谁知道唐柔听了他的话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不好玩，玩起来很累。”
“不好玩？怎么会？”叶修如遭雷击，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个他始料未及的答案。
唐柔干掉了副本的关底boss，转过身来和叶修对视，目光直率：“它本来可以很好玩的。”
“我刚进荣耀的时候，其实还挺感兴趣的，毕竟是新游戏，我还挺爱玩游戏的。”
“但是我刚想看那开场CG呢，果果直接就给我跳过了，说没什么好看的，催促我快点去练级。”
“接下来也是，每次我接任务，都没时间去详细查看任务描述，只能闭着眼睛接了就走，根本不知道这任务的背景是什么。”
唐柔诉说着她这段时间玩荣耀的体验，话语间隐隐有些委屈。
“玩到现在，我等级都三十多级了，我连这个游戏的主线剧情在讲什么都不知道。”
“看看风景吧，到处都是人，还要时刻绷紧神经准备战斗，根本没心情欣赏。”
突然，唐柔想到什么，问叶修：“别说我了，你这个玩了十年荣耀的元老，知道荣耀讲了个什么故事吗？”
“我当然知道啊，不就是……”叶修下意识地就要回答，张了张嘴，却突然顿住了。
荣耀……讲了个什么事来着？
他怎么不记得了？
不仅仅是剧情，荣耀的世界观，重要NPC，甚至一些早期的任务流程，统统被他忘了个干净！
提起荣耀，他脑子里有着所有职业的操作技巧，高阶技术，战术储备，地图理解。
唯独，没有荣耀本身的内容。
唐柔看着他呆滞的样子，叹了口气：“果然，连你也不知道。”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这些荣耀玩家，玩得都那么功利。”
“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升级，打怪，刷材料，换装备。”
“不像打游戏，更像打工干活。”
“叶修”她凝视叶修那下意识躲闪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问道，“能不能发自内心的回答我，玩游戏这件事本身，真的让你感到了快乐吗？”
快乐吗？
他叶修快乐吗？
或许十四五岁刚从家里溜出来的时候，是快乐的。
但即使是那个时候，他从游戏中得到的快感，很大部分也来自于“胜利”。
游戏本身的快乐……
叶修憋了半天，终究是憋出一句话来：“我毕竟是职业选手……”
“但我不是。”唐柔打断了他的话，“所以我不快乐，我只觉得累。”
她毕竟不是原本时间线的唐柔，而是被裴云腾影响极深的唐柔。
裴云腾欣赏这个率真好胜的小姑娘，也愿意和她谈天说地。
并且还用自己从前世“借鉴”来的海量神作，硬生生养刁了小姑娘的口味。
至少现在唐柔的段位，绝对不会输于社会阅历也不太多的叶修。
叶修的眼神颓唐了。
那颗刚刚被裴云腾一记重锤的心，又被唐柔狠狠地插上了一刀。
一股在他被嘉世扫地出门时都没有过的脆弱感，第一次出现在了他身上。
他跌坐在自己当网管时的工位上，眉眼低垂，失魂落魄。
唐柔看着他这幅样子，想了想，翻开自己的包，拿出一个和平板差不多大的电子设备递给他。
“这是？”
“腾海出品的浪潮游戏机。”唐柔打开电源，插上一张游戏卡，载入了一个新的存档。
“玩玩这个吧，这是裴总的封神之作，在全世界范围内，历史最伟大游戏的排名之中，要比荣耀靠前许多。”
“正是因为他，裴总一战封神，被誉为新一代游戏制作人的神明。”
叶修似懂非懂地接过游戏机，上面的游戏有一个看不出深浅的名字：
《塞尔达传说：旷野之息》。
似懂非懂地，他尝试着游玩这款游戏。
一开始，他化身一个沉睡的金发男孩，被一道神秘的光芒唤醒。
出生点是一个黑暗逼仄的小山洞，唯有他沉睡的神秘设施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叶修控制着名为林克的男孩在山洞里乱窜，又在光芒的指引下捡起一块名叫希卡石板的道具。
“感觉……和荣耀也差不多？就是人少了一点。”叶修心想。
这样的游戏，也能封神？
这种质疑一直持续到他依照指示打开山洞的大门之后。
顺着外界光芒的方向走出山洞的一瞬间，空灵的音乐响起。
视角缓缓移动，海拉鲁大陆那波澜壮阔的全貌，霎时间一览无余。
茂密的森林，广袤的平原，远处高耸的火山和连绵的山脉，以及附近那所古奥的废弃教堂……
这些元素说起来荣耀都有，而且建模远比这款游戏更加细致真实。
但荣耀从未用过如此震撼人心的方式，将如此美景呈现于玩家眼前。
叶修的双眼微微睁大，心里，似乎也有了些朦胧的触动。
第26章 游戏的本质是快乐（下）
叶修操控着名为林克的金发男孩在初始台地上乱晃。
原本出了山洞，和一个邋邋遢遢的老头聊了两句，那个唤醒自己的女声就给了自己一个任务坐标。
正当叶修准备照着坐标赶过去的时候，却被唐柔阻止了。
唐柔摇摇头：“别老把心思放在过任务上，这不是升级游戏，到处走走。”
走走？能有什么好走的？叶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只能照办。
告别了老头，他兜兜转转，捡起地上的树枝比划了两下，然后用它干掉了附近的一只小猪猪。
捡起小猪猪遗留的棒子继续瞎晃，没过多久又发现一颗苹果树，树上的苹果红艳艳地娇嫩欲滴。
叶修控制着林克助跑，跳跃。
在他精准的操控之下，林克准确地摘下了一颗位置较低的苹果，接下来，如法炮制，两颗，三颗。
但是更高的位置，无论叶修如何蹦，也够不着了。
“可恶，等级不够吗？”叶修咬牙切齿。
他气得一棒子敲在树干上，纹丝不动。那树连个颤抖都没有，似乎在嘲笑他不自量力。
就当叶修有些无可奈何地准备走人时，他的目光突然停在了不远处的木桩上。
那里，插着一把斧头。
叶修眼睛一亮。
上前抄起斧头，回到苹果树下一斧头下去，顿时，苹果树被砍开一道深深的刀口，巨力带来的颤抖让高处的苹果纷纷落下。
叶修美滋滋地捡了起来。
继续往前走，是一道水潭，水潭边上有一道突出的悬崖，悬崖正下方的水面上，浮萍有意无意地围成了一个圈。
像个跳水台一样。
来都来了，不跳白不跳。叶修从崖上一跃而下，正中浮萍围成的圈中央。
然后，一阵烟雾爆开，一只软绵绵绿油油的小东西拿着树枝做的螺旋桨出现了。
“呀哈哈，你发现我了！”
叶修一愣，还真有东西啊？
呀哈哈和他唠了几句嗑，塞给他一颗“呀哈哈的果实”。
明明这玩意儿看着像坨便便似的，但叶修还是乐得跟恰到了桃的猴子似的。
没有装备，没有复杂的操作，也没有多么强力的怪物。
但就是能够在每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给人别样的惊喜。
他开始理解唐柔不让他走主线的用意了。
接下来的旅程之中，他就下意识地留了个心眼，观察每一处有东西的地方。
这一观察，这个看似空旷的世界，顿时就不一样了。
就比如刚刚惨死于叶修树枝之下的猪猪。
细看之下，普通的猪猪顿时就惊艳了起来。
荣耀里的小怪，在没有发现玩家的时候，要么呆立原地，要么来回巡逻，唯有发现玩家了，才会凶相毕露。
但名为波克布林的猪猪不一样。
猪猪哪怕没有发现玩家，也不是没事做，它们会挠痒痒，会交谈，如果身边有火堆，还会围着跳舞。
大晚上甚至会倒头就睡。
叶修曾尝试丢一个苹果过去，只见看到苹果的猪猪先是一愣，随后大喜过望。
迈着轻快的小碎步跑上去捡起苹果，大快朵颐起来。
叶修躲在一旁偷看猪猪吃苹果，暗暗惊叹。
在荣耀里，小怪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提供经验和不值钱的廉价材料，是最不值钱的一堆数据。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猪猪这样动作表情如此丰富的小怪
原来小怪也能够做得那么生动……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叶修几乎玩疯了。
看似空旷的初始台地，实则处处充满了惊喜。
悬崖上出现了可以推下去的大石头，那么悬崖下面必定会有等着挨砸的倒霉猪猪。
深不见底的峭壁边上长了棵参天大树，那么大树的高度必然刚好可以跨过绝壁，形成独木桥。
只要叶修愿意留心去探索，去发现，那么他就一定能够收获惊喜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