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冯思楚低下了头。
“没什么可是。”
李甫对她说道,“现在户口本在你这里,你年后就把户口迁出去,我问过外婆,她春节才回来陪你一起过年,平时都在县城你舅舅一起住,以后你老汉就别联系了,这里也别回来了,过年想家去就县里找你舅舅。”
“至于以后,等他真到了老得不能动了那一天,如果你还念着血缘关系的情分,而且还有再见面的缘分的话,那就管他口吃的。”
“如果没有,那就拉倒。”
说到这,李甫耸了耸肩,“我不觉得以他这种活法,能够活到你们再见的那一天。”
冯思楚怔怔地听着李甫的话。
没吭声。
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抬起脑袋,
视线停留在李甫手中的字条上。
“那个.是真的吗?”
“你自己看吧。”
李甫把那张收据给她,上面有他父亲名字的签字,金额和日期。
五万块。
收款理由是“彩礼”。
在这个偏远落后的川渝小山村,按照老一辈人的传统思想,收了这笔钱,意味着以后冯思楚就是李甫家的人,和原生家庭再无关系。
但现在是法制社会,所以李甫才会从对方手里把冯思楚的户口本也拿出来,让她趁机把户口迁出去,和这个赌鬼老爹彻底撇清关系。
既然在LPL找到了主持解说的工作,那就好好干,以后也别回这里了。
就算在江海买不起房,但赚一笔钱,在川渝市区买个自己的小窝。
人生依旧可以重新开始。
李甫看到冯思楚沉默不言的样子,忍不住皱眉道,“你不会对你老汉还抱有什么希望吧?”
“没!没有!”
冯思楚赶紧摇头,怔怔地说道,“从我妈妈去世,他却在赌桌上没回来那一天开始,我对他就只剩下憎恨了。”
嘴里这般认真地说着,她的视线又落在了手中那张收据上。
忽然,冯思楚低下头。
晶莹的泪珠从眼眸中溢出,沿着长长侧睫毛簌簌滑落,像是一颗颗颗粒分明的白色珍珠,转眼羽绒服前就染上了一层水色。
她抬起白嫩的小手,努力想要去抹,却发现有更多的泪珠从指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李甫没有说话,
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
冯思楚才重新抬起头。
擦干眼泪的她吸了下红红的鼻翼,抬头看了一眼李甫交给她的户口本和收据,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
她认真地对李甫道: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五万块我会尽快攒钱还给你的。”
李甫笑了笑,没有拒绝,毕竟他又没打算真出“彩礼”买下对方。
而且儿时的玩伴再遇,本来是很美好的事情,却被见到了自身如此不堪的一幕,还钱就是对她最好的尊重。
李甫笑着拍了拍冯思楚额前的碎发,仰头望了眼夜空中大城市里难得见到的明亮星辰。
“别想太多,也别太失望,我刚离开家去江海那一天,开始的兴奋和新鲜感消失,每当比赛失败,我就觉得自己的脑海一片空白,有过那么段时间,我觉得自己一个人很难在那座大城市里活下去。”
李甫笑了笑,继续道:
“但你看现在,我不是挺好的吗?虽然合同还没正式转首发,打职业那么多年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但我觉得那一天离我不会太远。”
“坎坷总是贯穿人生始终,但我相信人生也不会总是坎坷,你相信吗?”
冯思楚愣了一下,旋即重重地点了点头。
“行了,快回去吧,婆婆在等你回家。”
李甫笑着说完,
拎起地上的背包转过身就走。
冯思楚想要说些什么。
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几年前,对方应该也是在一个比她还小的年纪这般深一脚浅一脚的从这座大山里走了出去。
她想起了李甫这几年在LPL各大俱乐部之间替补席上的漂泊流浪,却从未放弃他一直在追寻的东西。
此时,远处李甫的背影已经深一脚浅一脚消失在山路尽头黑暗中,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通向了看不见的远方。
究竟什么样的终点,
才配得上他这一路的颠沛流离。
冯思楚怔怔地想道。
“加油!”忽然,她握拳对李甫消失的背影说。
“我们都要加油!”
她又在心里默默对自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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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迎战QG,神罚之局!
母亲是在除夕前一天出院的。
李甫去县城接人。
出院那天,刚做完胃部手术的母亲身体还比较虚弱,医嘱让卧床静养来着,回家的时候李甫便没有坐十块钱一人的黑车。
他想要花钱包个面包车,却被父亲拦住说他乱花钱。
父亲拿手机拨了个号码,没一会儿一辆拖拉机就来轰隆隆到了医院门口,是同村同姓的李二叔。
李二叔热情地帮父亲在拖拉机后斗里铺好被褥,然后李甫和父亲一起把母亲放置褥子上盖好被子,一家三口就坐在拖拉机后斗里返程回家。
看得出来,母亲很开心,路上握着李甫的手问了这三年在大城市里的生活,李甫挑着有趣的事情说了说。
前座的开着拖拉机的李二叔嘴里叼着旱烟斗,转头问李甫,毕业多久了,在大城市里找了个什么工作?
李二叔说他儿子明年还要高考,正愁选什么专业呢。
工作吗?
李甫沉默了下。
抬头看了眼坐在车斗对面的父亲。
父亲没看他。
只是笑着对李二叔说,你啷个那么多话,大学生的事情说了你也不懂,不过你娃儿明年高考选专业小甫可以帮你参考一下。
李二叔听了挠挠头,笑道,那倒也是哦。
花了大概一个小时,一家三口回到家,李甫和父亲将母亲从拖拉机后斗搬出来安置在了里屋。
父亲从口袋里掏了钱,李二叔没收,只接了一包五块钱的烟,就开着拖拉机轰隆隆的走了。
次日,除夕。
晚上,李甫打下手,父亲下厨做了一桌菜。
打开电视春晚,一家人像是以前一样坐在电视前吃饭,父亲开了瓶酒,李甫陪着喝了两杯。
但也只是喝酒。
父子期间没多少交流。
接下来,等到春节前两天的热闹劲过后,山村的生活就再次安静了下来。
时间仿佛一下子变慢了许多。
李甫在家待了小半个月,很快就到了临行的前一晚。
近来身体好转了不少的母亲像是李甫高中住校出去读书那样,前一晚就边给李甫收拾出门的衣服,边叮嘱平时要按时吃饭睡觉盖好被子。
父亲在门口抽着五块钱的烟。
抽了两根,踩灭了半截烟头,回头进屋对母亲没好气地说了句,他都那么大人了,你还管他那么多干嘛?
说完父亲就去打开电视,一个人坐那看电视。
次日,凌晨四点。
天蒙蒙亮,
李家三口人就都起床了。
父亲生火做饭,母亲收拾门前门后又喂了一下家里养的鸡鸭。
因为从山村去城里车站还需要一段时间,匆匆地吃完饭,在母亲不舍的目光下父亲就骑着那辆农忙时拖农作物的三轮送李甫去县城。
山间清晨,薄雾笼罩。
太阳还没有升起,远处只有一丝微光。
天地间一片寂静,仿佛世界还在沉睡,山峰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路上的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味道,微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你在外面搞的那个体育项目.现在怎么样了?”
忽然,父亲开口问道。
李甫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父亲说的是自己打职业的事情,他以前和家里说过在外面打比赛。
山村里出个大学生不容易,当年父亲自然竭力反对,只是那时的李甫年少气盛,父子两这些年一直在角力。
此刻听父亲主动问起,李甫点了点头道,“嗯,还好,前段时间开始打首发,教练很看好我。”
“能打下去就好好打,打出个成绩.咳咳咳。”
父亲说话的时候嗓子进了风,咳嗽了几声,沉默了下又道,“人年轻总有很多想做的事,到头来就发现能做的只有一两件,我不指望你光宗耀祖,既然选择去做,那就把它做好,做成,别半路受点苦又放弃,你们现在这点苦在以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