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去年收成不好,今年粮食价格涨了两三成之类,一片唉声叹气。
四娘默默望着亚伦,杏眼里宛若带着一丝笑意。
这少年,当真越来越优秀了,明事理、知进退、轻描淡写间就将话题引导开,果然深谙明哲保身之道。
越是如此,她越知道自己不能再撩拨对方了。
大家生活都不容易,何必为难一个穷苦孩子呢?
就在这时,一个粗手粗脚的庄稼汉走了进来。
亚伦认得,那也是酒家常客,整日肖想着要睡花魁的牛二。
这厮自从上次见过花魁白牡丹之后就跟被勾了魂一样,也有些日子没见到人了。
“呦,这不是牛二么?你嘛时候去睡花魁啊?!”
有酒客就打趣道。
“就在今天,就在今天。”另外一人接口,酒家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不过牛二有些奇怪,一直捂着脸。
直到掏钱之时,才看到脸上有着并排的红线。
“哎呦这是被女人挠的吧?”
老楚头见多识广,一口道出真相:“跟媳妇打架了?”
牛二也不多说,要了两碗烧刀子,咕噜噜喝着。
众人也不急,知道这牛二的德性,喝高了必然大舌头。
亚伦当然更不急,要了一个小火炉,慢慢炖着黄酒,时不时品上一口,怡然自得。
牛二喝酒很快,这一看就是来买醉的,当一个人想醉的时候,也就很容易喝醉。
看到他面红耳赤,酒劲上头,一个常客就挑起了话头:“听说过白牡丹么?”
“之前的花魁?”
“嘿早过时了,哪怕是花魁,也是要卖的,而卖得多了,也就不值钱了你们听说了没有?最近府里选出了新花魁,叫什么红渔姑娘,白牡丹人老珠黄,只能给新人让路”
亚伦听得,也有些滋味莫名。
自从获得长生之后,他对于英雄气短、美人迟暮,就有了更深的理解。
纵然美人一时倾城,到老终究红颜白发
“好歹当过花魁,退下了也能过活得不错吧?”
“那你可就猜错了,白牡丹当年在刘家寿宴时给了刘家大公子难看,人家当时没说什么,现在可还记着呢,都不用人家开口,下面就有人自动将事情办了白牡丹被直接送去下等窑子里接客,不过价格倒是不便宜,八十个大钱一次!啧啧”
林国一百个大钱能换一两银子,八十个大钱对他们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等等白牡丹当初不是有人罩的么?”
“嘿要不怎么说负心都是读书人呢,当年名士们捧她是图她年轻漂亮,名气也大各取所需嘛,只是此女子似乎不太聪明,当自己是个人物,真就孤冷清高,怠慢权贵了,在当时也的确没人跟她计较,但时过境迁,对景了就是罪!”
亚伦夹起一块白切肉,听得默默点头。
不过他的认知与常人不同。
士林清议,就是舆论力量,一时的确能极盛,但来得快去的也快想要长盛不衰,还是必须与地头蛇结合,那就是土豪与世家权贵!
待到时过境迁,再来秋后算账那刘家公子倒也算得上心思深沉、手段毒辣了。
这时候,忽然牛二就拍了一下桌子:“你们嚷嚷啥告诉你们别看不起老子,老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咱这牛,还真就嚼了牡丹了!”
一时间,酒店寂静无声。
良久之后,才有一个熟客低声道:“我就说嘛原来是牛二将家里压箱底的钱都拿去睡了白牡丹,难怪脸被婆娘抓成这样”
另外的老色鬼们则是迫不及待:“牛嚼牡丹,滋味如何?快说说,说说!”
“嘿嘿”
牛二不知道回味起什么,傻呵呵地笑着:“那皮肤,啧啧比豆腐还嫩一个字润!”
“然后呢?”
“然后嗝”
牛二打了个酒嗝,倒在桌上。
“”
一干眼睛发绿的老光棍想要骂娘,小楚更是急得要打人。
怎么能断在这里?
快给我起来说清楚啊啊啊!!!
“灌了几碗马尿,就不知东南西北的泼才!”
这时候,四娘却提起黄皮葫芦水瓢,舀了一碗水,狠狠泼在牛二脸上,插着腰骂道:“要睡也给老娘滚出去睡!”
一干男人纷纷低头,深明好男不能跟女斗,特别是跟生气的女人斗之道理。
“呜呜”
牛二却忽然伏案大哭起来。
这一幕将众人都整得不会了。
“牛二你哭啥?”
“莫不是心疼钱了?”
“还是媳妇不让上床?”
“呜呜”牛二啜泣着,似乎被戳到了伤心处,哭得更厉害了:“我哭自己,我恨自己无能啊”
“别人是春宵苦短我是我是几下就没了啊!”
“八十个大钱我好亏啊!”
“噗!”
亚伦将一口黄酒喷了懵懂的小楚一头一脸,实在忍不住,只得捶桌大笑。
这牛二也是醉的厉害了,否则绝对不会透露这等隐私的。
“唉”
哄堂大笑中,老楚头坐过去,安慰地拍了拍牛二的肩膀:“牛兄弟老哥哥实在没想到,你还有这等难言之隐,不过不用怕!咱们相交一场,我不帮你谁帮你?老哥哥日后若是打到龙阳鳟,一定便宜卖给你拿回去炖汤喝,保证杀得你婆娘丢盔弃甲,重振雄风!”
虽然知道此世没有龙阳君的传说,但亚伦仍旧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笑过乐过、哭过骂过,最终仍旧逃不过曲终人散。
亚伦回到三水码头,解开缆绳,将乌篷船划往湖中。
到了深夜之时,他就来到了自己的秘密据点芦苇荡。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莫名而深邃:“两年了倒是比预想中更快地完成了目标啊。”
在下决心识字之后,他就将癞痢刘的收获选择性遗忘在这里。
等到了现在,自诩已经通读无碍,才来发掘。
提着灯,来到当初自己做过标记的地方,刨出一个深坑后,亚伦就将当初收获的非皮非纸的书页挖了出来。
打开油纸包,看到里面的书页居然一点事都没有,他不由神情一凝:“我早就有些奇怪了,这纸张的材质不对劲,不怕水侵虫蛀,怕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将这一页纸带回船舱,亚伦拨亮油灯,仔细研读起来。
“青藻二两六钱蚕蛹粉末一两黄豆粉三钱鸡子两枚云母地龙引”
“揉搓成丸,蜡封,埋于阴土下七日”
“子时三刻,对月而用则鱼自来!”
亚伦常用字已经算是熟稔,偶尔遇到不懂的就连蒙带猜,联系上下文来做阅读理解与完形填空,倒也看懂了个七七八八。
这张纸页上,描述的应该是一种鱼饵的做法。
渔民撒饵引诱鱼群,那是看家本事,但这个饵料的做法却相当复杂,还有一些很奇怪的条件。
甚至就连使用都有一定规范,要求在半夜里,有月光照到的水面才能用!
“不过,如果真的跟描述一样,其效若神的话那癞痢刘每次打渔都能满载而归的原因,大概就找到了。因为他手上有一种强效鱼饵?”
“亏我原本还有些期待,以为是什么武功秘籍之类”
“不过渔民能有什么好东西?也就这样了。”
渔民传家之物是这种才正常,真正传承一本武功秘录什么的,亚伦就得替癞痢刘脑补一个曲折离奇、狗血淋头的三流身世了
第534章 赶海残术(求订阅)
一个月后。
亚伦挖开一处阳光无法照射到的土壤,从中取出一颗颗细小的砂状鱼饵。
放到鼻子下轻轻一嗅,就闻到了淡淡的辛辣味道。
“状如蚕砂,其味辛辣总算成了。”
“接下来,就等半夜出月亮的时候试一试。”
回想起这一个月以来为鱼饵所做的筹备,亚伦都有些脸皮抽搐。
毕竟这书页之上的描述有些偏门,有些则需要去猜。。
比如地龙引,亚伦也是尝试过几次才知道是蚯蚓,还必须是晒干后的蚯蚓。
哪怕搞明白了配方,几次制作鱼饵也获得了失败的结果。
直到这一次,看起来总算跟描述中的成品很接近
亚伦将鱼饵收好,期待满满地等待夜晚。
结果
哗啦!
电闪雷鸣,乌云密布,下雨了
亚伦只能龟缩在乌篷船内,默默等待雨水过去,同时感慨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六七。
三天后。
夜晚。
天空中星光璀璨,没有一丝云彩。
亚伦将船停靠在水中心,抬头望着明月:“子时三刻,应该就是半夜吧?”
估摸着到了时间后,他抓起一把炼制好的特殊鱼饵,撒入湖中。
鱼群活动与繁衍自有规律,几个大型的鱼窝更是某些船民的传家之宝,敢去讨食必然鱼叉伺候的。
亚伦选的这一块水域,实际上鱼群比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