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德凯撒狂笑着舞动手中的夜陨，就仿佛他根本没有看出阿兹尔是在拖延时间一样。
......
“吼！！！！！”
希瓦娜咆哮着将自己的母亲压倒，那体型大过她数倍的鬼灵巨龙被她的爪子死死的抓住，动弹不得。
希瓦娜的身躯凄惨无比，伊瓦的幽蓝火焰烧灼了她的鳞片，击断了她的一颗龙角，让她的身躯麻木不堪。
但伊瓦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是生前她还是掌握了血脉中元素符文力量碎片力量的巨龙的话，死后的她，不过是一个强大的鬼灵巨龙而已。
希瓦娜的确是个幼龙，但她很好的继承了母亲的血脉，在任何情况下，活生生的巨龙都是远超死去的巨龙的。
现在，战斗到了最终分出胜负的时候。
希瓦娜没有任何犹豫，在将母亲死死按住的同时，她调动起体内几乎全部的符文力量，喷涂着炽热的元素龙炎！
极高的魔法火焰带来的温度和杀伤力是致命的，在这样火焰的洗礼下，伊瓦哀嚎着，疯狂的试图挣脱束缚。
但希瓦娜没有任何动摇，她一点点的加大吐息的力量，心中只有一件事——杀死伊瓦！
这一次，不光是为了自己，为了摆脱那不堪的回忆和过去，更是为了嘉文，为了她心目中最珍视的那个人！
伊瓦的哀嚎声渐渐归于平静，鬼灵的巨龙彻底的消散为了无数的光点，而希瓦娜也解除了巨龙的形态。
她艰难的喘息着，坐在炽热的地面上，杀死伊瓦的一瞬间，希瓦娜感觉整个都不一样了。
彻底的告别了过去，告别了那她一直想要遗忘的阴影。
不......不仅是这样。
她闷哼了一声，表情痛苦的捂住了心口，她那颗巨龙的心脏正在快速跳动着，在胸腔不断碰撞的声音甚至就连站在几米开外都清晰可闻。
炽热的火焰从她的鼻腔中流出，她痛苦的嚎叫着，赤红色的鳞片瞬间长满了身躯。
她不受控制一般的变成了巨龙的形态，只是这一次，再也不是那个不完整的幼年魔龙了。
修长如刀刃般的双翼，王冠一般的龙角，流线型的身躯与血红的鳞片，炽热滚烫的高温在上面流淌着。
简直就和曾经的伊瓦一模一样。
希瓦娜解除了巨龙形态，亦或者说，她从自己的本来形态变成了人类的形态。
她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她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流传在巨龙血脉中的符文力量是根据血统而传承的，人类的学者认为巨龙的符文力量是根据年龄而逐步增长，但这其实是个错误的认知。
巨龙的符文力量来源于血统传承，而只有上一任的持有者走向死亡其体内的符文力量才会更强。
简而言之，只有父母身死，作为子嗣的巨龙才能继承更多的符文力量，而这样的死亡不仅限于肉体，更多的还是来源于灵魂的分解。
而希瓦娜如今彻底的杀死了伊瓦，自然传承了她体内的火焰符文碎片，以及......传承的记忆。
希瓦娜痛苦的捂住脑袋，将那些如潮水一般涌入的记忆抵挡在自己的意志之外。
她不断的提醒自己她叫希瓦娜，不断的将这些来自于祖先的记忆消除抵抗，为的就是不让自己成为‘另一个人’。
继承记忆从来都不是什么简单浪漫的事情，当另一个人的记忆涌入你的脑中时，你又如何分别谁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呢？
不知过去多久，希瓦娜才艰难喘息着缓了过来，她获得了对自己人格记忆的保卫战——暂时的。
天知道属于伊瓦和祖先的记忆过多久会再一次卷土重来？或许到了那个时候，希瓦娜就会真正的变成一条巨龙吧.....
不过在那之前，希瓦娜得先做完最后一件事。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天空中厮杀 阿兹尔与莫德凯撒，那近乎于诸神战场的地方根本没有她插手的余地。
她朝着那黑铁的城堡进发着，她能感觉到，嘉文就在那里。
......
无尽的黑暗，无尽的痛处，无尽的虚空。
对于内瑟斯而言，此时此刻填满这座黑曜石之躯的，就是这些令人难受的情绪。
又或者说他早已被这些虚无的情感填满不知多少年了。
内瑟斯早就该死了，在帝国陨落的那一天，他就应该为整个帝国殉国，而不是继续苟活下去。
他一点也不希望雷克顿代替自己被关进陵墓，无论是能力还是意志，都应该是自己去面对那个可憎的叛徒。
内瑟斯背叛了自己的兄弟。
发了疯的雷克顿是这么说的，而内瑟斯，也是这么认为的。
“命运......昭示了我的终点在这儿......”
内瑟斯艰难的举起支离破碎的胳膊，黑曜石的粉末在他的指尖消散，形成了一个只有他看得见的画面。
那是他死亡的命运。
就在这里，再过不久，他就要迎来永恒的长眠了。这里就是他漫长命运的中途，他最应该逝去的地方。
曾经的内瑟斯无比的笃信命运，因为他的确是依靠着命运才成为飞升者的。
那是一个他谁也没有告诉的秘密。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去，在内瑟斯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时，他仰望星辰，看到了一颗坠落的星星，在那里，他得到了自己的命运。
那不是巨神的把戏，那是群星坠落的光芒，从那天以后，内瑟斯就获得了看清命运的能力。
是命运的指引让他选择了学者这条路，也让他成为了帝国的重臣，更是让他成为了不朽的飞升者。
内瑟斯无比的相信命运，他甚至都不会去怀疑命运的可行性，也不会试图去改变什么命运。
所以，他让雷克顿成为了泽拉斯的牺牲品，因为他看到了雷克顿活着离开的画面，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自己死亡的命运。
他不应该是在那里，而是应该死在另一个地方，那里，才是他完成天命的场所。
所以，内瑟斯让雷克顿成为了那个牺牲品，让他被关押了无数的岁月，直到他出来，阿兹尔也重新归来以后。
雷克顿的确回来了，但是他也疯了，内瑟斯没有办法，为了帝国，他必须消灭雷克顿。而为了完成命运，他必须活下去。
现在，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在那一天后内瑟斯就几乎被完全掏空了，只是在愣愣的等待着命运最终的到来。
现在，命运来了，他已经倒在了终点线前的最后一米。
他不着急，也不庆幸，如果命运真的是注定的话，那他一定会完成命运。如果他是虚假的话，那么内瑟斯也不会后悔自己的作为。
漫长到看不见尽头的人生已经让他疲惫不堪了，是时候，终结他了。
内瑟斯的耳畔，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
对于巨龙来说，将自己的形态变成人类不是一种享受，简直就是一种酷刑一般的折磨。
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把你强行塞进一个尺寸严重不正确的口袋里，那种挤压感和不适感，简直令人发疯。
希瓦娜就在忍受着这样的痛苦，但她进入黑铁城堡中的这一片黑暗时，她终于按捺不住这样的难受了。
释放力量的希瓦娜再一次化身咆哮的巨龙，喷涂着烈焰灼烧着前方的黑暗，但在这浓郁的暗影中，她的火光也只能照亮微不足道的光明。
嘉文的气味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烦躁的希瓦娜煽动着翅膀缓缓落下，再一次变回了人形，而她也看到了那在瓦砾中一动不动的内瑟斯。
“你是谁？”
希瓦娜警惕的看着这个破碎的黑曜石巨人，即便他已经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希瓦娜还是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威胁感。
“你找的那个男人，就在那条路的尽头......”
内瑟斯艰难的抬起胳膊指向了嘉文消失的那条道路，低声道
“把我带过去......必须，快一点，我必须快点毁掉那个怪物的依凭，毁掉这个灵魂的......节点。”
希瓦娜迟疑了片刻，最终选择相信内瑟斯，她变成龙形将内瑟斯背负起来，飞向了那漆黑而深不见底的通道。
她不断的向下飞翔，呼啸的风时刻不停的擦过她翅膀的膜翼，时间与空间在这几乎无穷无尽的旅程面前都仿佛失去了意义。
最终，她找到了那条无尽阶梯的尽头，嘉文正呆呆的站在阶梯的尽头处，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
“他在经历......自己的来生，真实未来的环境。”
内瑟斯用尽这具身体的最后力气从希瓦娜的身上掉了下来，他直起身子，一步一步的走向尽头。
“是，这就是我命运最后的画面......”
他轻声说着，向着那无尽漆黑的深渊坠落而去。
第四十五章 轮回的末路
符文之地并不存在所谓的来生。
虽然在艾欧尼亚人的神话里，人的灵魂会在死后升入该去的地方，经受该经受的审判，洗清罪孽后投身轮回——但这，也仅仅只是神话罢了。
没有天堂，也没有地狱，死亡就是死亡，灵魂被带走，等待消散，就像人的肉体在倒下以后会被腐烂分解，被大自然重新容纳为漫长循环的一部分。
其实换一个角度来说，这也的确算是一种轮回吧。
当嘉文顺着阶梯一步一步走下的时候，他......的确看来了自己的来生。
准确来说，是自己‘死后’的未来。
他看到了德玛西亚的后人是如何评价自己的，一个暴君，一个雄主，他们为他建立起毁誉参半的评价，而那个时候的德玛西亚，已经没有了皇权。
没有了贵族，没有了王权，取而代之的是以商人为首的新兴资本阶级，整个德玛西亚都焕发着一股新生的味道......
但这仅仅只是好的一面罢了。
嘉文还看到了，随着社会发展所带来的对德玛西亚环境的严重破坏，商人们过于贪婪的本色，经济危机造成的灾难......
这一切明明只是幻境，却真实的就像真的将未来呈现在自己的面前一般。
不，某种角度上来说，这就是未来。
这就是按照嘉文的设想和做法延续下去的德玛西亚的未来，更加拥有活力，更加伟大，也更加繁荣昌盛。
只是让嘉文有些疑惑不解的是，那些普通人是怎么在掌握力量的魔法师与更加可怕的存在手中获得这样革命的胜利的？依靠普通人的力量？那简直就是笑话......
虽然这是一个美好的可能，但......这也只是无数种可能中最好的一个罢了。
德玛西亚想要发展到这个地步，第一个目标就是活下去，从莫德凯撒的手里，从巨神的无情中活下来。
想到了这里，嘉文那渐渐热切的心冷却了下来，自始至终他的内心都坚硬如钢铁，即便偶尔会因为这样美好的画面而遗漏出些许人类的情感，但很快，他就会将这些感情压下。
在这最美好的令人沉迷的未来中，嘉文很快就挣脱了出来。
他睁开眼睛，耳畔传来的是希瓦娜的声音，他的双眼迅速的恢复了冷静，淡淡的看着身旁的希瓦娜。
缠绕在她身上的属于火焰符文的力量变得更加凝固了，她既然出现在了这里，还拥有了更加强大的力量，不必多说，一定是踩着她母亲的尸骸抵达的。
“我没事，希瓦娜。”
嘉文轻轻的推开了希瓦娜，望着冰冷深渊的四周，皱眉道
“这里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像是一座雕像一般的.....人？”
“他.....在那里。”希瓦娜指向了漆黑深渊的下方，嘉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在那无尽深邃的黑暗中，一道又一道幽蓝色的火焰被点燃。
开始是一朵，然后是十朵，这些幽蓝色的火焰蔓延的速度不快，但每一次蔓延，都是呈现指数级的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