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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神父与皇子
德玛西亚雄都，黎明城堡
这座拥有三百年历史的王宫由光盾家族一手建造，从嘉文一世开始，加冕国王的他们就坐在这座由禁魔石搭建而成的宫殿内统治德玛西亚。
是的，这一整个王宫都是由禁魔石建造而成的。可以说整个宫殿就是一个最大的禁魔监狱，没有任何法师能在宫殿内释放魔法。
国王的房间外，穿着金黄色的皇家铠甲的年轻皇子气冲冲的走来，他高喊着父亲，听那语气，可以说是相当的不友善了。
但就在他推门进去之前，一双手拦住了嘉文四世，用一丝不苟的语气和态度道
“殿下，陛下正在里面午休，您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一定要找他汇报嘛？如果不要紧的话，还请在外等待。”
“午休......赵信叔叔，父亲又在和那个巫师待在一起了吗？他又在蛊惑父亲嘛？”
嘉文四世皱起眉头不快道
“殿下，阿卡玛神父并不是法师。这里是宏伟王宫，没有任何的法师能在这里释放魔法，而且阿卡玛神父从未向陛下要求过什么，您这样的偏见和话语着实有些不妥。”
赵信摇了摇头，看着年轻的皇子用着依旧感觉不到什么情感的声音一丝不苟的说道
他和谁说话都是这个态度，这个艾欧尼亚人早年曾经被迫在诺克萨斯人的竞技场内进行没有尽头的角斗，直到他被嘉文三世救出为止。这个强大的战士侍奉光盾家族，但无论面对谁，赵信的态度都像是一台机器。
“不管怎么样，我有要事要找父亲！”
嘉文四世说着就想要闯进去，然而赵信还是拦住了他，看着年轻气盛的皇子淡淡道
“如果您是为了希瓦娜小姐的话，这件事情还不足以打扰陛下的午休。就我个人的建议来说，殿下，您还是先找个地方整理一下自己，斟酌一下话语，再和陛下好好谈谈希瓦娜小姐的事情。”
赵信指着嘉文四世脸上那一道淡淡的焦痕，那就像是被什么高温的气体擦过一样，嘉文四世摸了摸脸，也只能选择下去整理一下自己了。
赵信继续一丝不苟的守护着嘉文三世的房间，而在国王的房间内，一场午休和睡眠正在结束。
睁开眼睛的嘉文三世怅然若失的看着缀饰着嘉文一世英勇事迹的穹顶壁画，那熟悉的味道和触感就仿佛尚在眼前，但那仅仅只是一场梦罢了。
对，一场让嘉文三世这样意志坚定的国王都沉迷其中几乎不愿醒来的梦。
“嘉文陛下，做了一个好梦嘛？”
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嘉文三世从床上直起身子，坐在床边的是一个穿着黑色神父袍的黑发青年，他看起来不过才二十三岁的模样，很是年轻，几乎让人觉得这样的年纪担当神父有些不太稳妥。
“啊，谢谢你，阿卡玛神父，我做了一个好梦......真是让人不想醒来啊。”
嘉文三世低下头，怀念而惆怅的低声道。他的确不愿醒来，因为只有在那个梦境内，他才能看到自己的挚爱。
他那因难产而早早逝去的凯特琳王后，嘉文三世一生的挚爱。他唯有这么一个皇后，自从她产下了唯一的长子以后，嘉文三世的王后之位一直空悬。
但死者是没办法复活的，破败王者的寓言告诉了所有人，意图唤回已逝之人的生命是多么愚蠢的行为。但即便是这样，人还是无法克服心中的思念和哀怨。
虽然无法真正的复活死者，但若是能在梦中相会那便已经够了。即便那可能只虚假的假象，嘉文三世也会在心里告诉自己，那真的是凯特琳的灵魂回来了。
“赞美光中之光，嘉文陛下，梦终究是梦，我们的肉体活在现实，所以我们终究要为了现实而去奋斗，切莫贪恋梦境，那是死后归去时所安息的地方。”
被称作阿卡玛神父的年轻人在胸前轻轻的画了个两个半圆，用着温和的嗓音向嘉文三世劝诫道
“不要沉迷梦境，陛下，您的国家还需要您的帮助，如果因为我的原因而让您荒废了对朝政的打理，那我便是大罪人了。”
“呵呵呵，阿卡玛神父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你就当是一个孤寡老人在体会过往的美好记忆吧。”
嘉文三世呵呵的笑了笑，目光柔和的看着眼前的神父。
阿卡玛神父，是如今德玛西亚上流社会炙手可热的大红人，也是整个德玛西亚雄都堪称人人热爱的老好人。
他来自新生的福光岛，那座传说中早已失落的岛屿上，来自于一个信奉一种名为光中之光神祗还有死神千珏的安魂教会。
他来到德玛西亚雄都，带着他的一些教众来传播教义，但若仅仅是这样，他也只是德玛西亚众多宗教中不起眼的一个罢了。
阿卡玛神父能得到德玛西亚上流社会的青睐，全仰仗于他们的一手‘神术’
他们那信奉死神千珏的审判官，能用附带了千珏神力的圣器击退那些污秽的亡灵，而他们的安魂牧师，则拥有更多不可思议的力量。
他们能制造‘会动会说话’的画像，据说是将死者的灵魂片段带回世界所做成的追思画卷。他们能挥洒治愈伤痛的圣水，能将人带入深层的梦境，并让人在梦境中与逝去之人相会。而阿卡玛神父甚至能专门将人带入一场和真实没什么差别的梦境，并且能为入梦之人专门定制他们想要的一切事物。
每一个安魂牧师的性格都可以说是正直而温和，无论是对乞丐还是贵族他们皆一视同仁，提供想要的帮助从不奢求别物，并且每一个人都拥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和力。
这样神奇的本领让他们天然的与其他宗教有了巨大的差别，但同样的，这也为他们招来了搜魔人的检查。
这太正常了，在德玛西亚这个国家，你但凡表现出一点超出常理的能力和力量，都会招致搜魔人的严苛检查，以确保任何的魔法不会再德玛西亚蔓延。
但检查结果却显示，他们所有人释放的都不是邪恶的魔法，禁魔石对他们毫无作用。就好像真的如他们所宣称的一样，这是来自神灵的神术。
事实上德玛西亚内部对于这群神奇牧师的态度一直都不统一，有人认为应该将他们驱逐出去，而有人则认为他们并非法师，可以留下来。
改变这一切诊断的，是一年以前的一场瘟疫，一场在德玛西亚境内蔓延的瘟疫疾病。在几乎所有药剂师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是这群安魂牧师治愈了那些患病之人。
这样的举措让他们彻底赢得了德玛西亚上下层的信任和爱戴，即便仍旧有不同的观点，但人们几乎从不会提将这些善良温和的神父赶出德玛西亚的的事情了。
安魂教会在德玛西亚的扩张也可以说是相当的快，而且难能可贵的是，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宗教的缺点。
他们从不主动向信徒要求捐款，即便接受了信徒的谢礼，也会老老实实的按照税款上缴。
他们的教义也从不要求信徒狂热的去崇拜或者传教，几乎全部都是劝人向善的内容，甚至遇到了那些狂热的陷入崇拜的教徒，他们还会劝告对方回到现实。
就像现在，面对沉迷梦境的嘉文三世，一般的传教士大概会拼了命的鼓吹他们的教义吧。但阿卡玛神父却反而劝阻嘉文三世回到现实，多多注意朝政。
只能说这样的宗教很难有人会讨厌，就算是作为竞争对手的其他宗教，在‘生意’以外的领域恐怕也难以敌视这样的对手吧。
“那就这样吧，在下就先告辞了。”
阿卡玛神父起身，温文尔雅的向嘉文三世告退，拿起了旁边的经本，推门离去。
正好，洗漱整理完毕的嘉文四世也进来了，阿卡玛神父友好的向他打招呼，然而换来的只是嘉文四世的无视。
不过他也不在意，只是维持着脸上的微笑离去了，嘉文三世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微不可查的轻轻叹气。
“父亲，你为什么要那般信任这种来历不明的巫师？”
嘉文四世直言不讳的对父亲表达自己的不满，以及对阿卡玛神父的不信任
“我说过很多遍了，嘉文。安魂教会的牧师们不是法师，这是在我的王宫，没有法师能在这种环境下施法。”
嘉文三世摇了摇头，皱着眉头看着儿子道
“而且你也要学会收敛一下你的态度了，这样横冲直撞的一点都没有皇子应有的样子。而且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凡事都不要绝对，这世上没有绝对的邪恶，也没有绝对的善良！”
“就算是法师们，也不都是一群疯子和杀人狂。我们要学会接纳法师的力量，向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将王位交给你？”
在父亲的连番训斥之下，嘉文四世选择了低头接受，但有关于法师这方面，他还是对父亲的态度不置可否。
法师们都是邪恶的！这是嘉文四世的看法，也几乎是整个德玛西亚军方的看法。
嘉文三世有些悲哀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他当初选择教育他的方法可能错了。他受到了太多贵族的影响，固化的思维下根本无法做到以国王的视角看待事物。
搜魔人军团的背后站着的是贵族势力，恐惧法师推翻他们阶级的贵族疯狂的打压法师来保护自己的阶级。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国王，是德玛西亚的统治者。
固然光盾家族也是广大贵族的一份子，也有站在贵族的角度考虑并进行问题的义务，但以统治者的角度而言，大规模的打压法师，只会招致恶果。
嘉文三世对法师的态度很暧昧，因为他忌惮愈发壮大的搜魔人军团，以及他十分明白这般疯狂打压法师最终会招致怎样的恶果。
但可惜，他唯一的长子根本看不清这些水面之下的问题，他就像是一只横冲直撞的野猪，自以为拥有勇气和武艺就能改写一切。
就算是他敌视法师也好，为何要对无害的安魂教会报以这样的态度？嘉文三世不会如此信任安魂教会，但对方的存在对国家来说是有益的，所以抛开个人感情，嘉文三世也会支持他们。
嘉文三轻轻的叹了口气，淡淡道
“好吧，嘉文，你有什么事要找我就快点说吧，我接下来还要去参加议政呢。”
“父亲，您为什么不愿意册封希瓦娜为骑士！”嘉文四世气冲冲道
“希瓦娜向我们证明了她的勇气和忠诚！她在边境击退了一整个诺克萨斯军团，她的功绩就算是册封贵族也绰绰有余了！”
嘉文三世用一种奇妙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儿子，半晌后，摇头道
“嘉文，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法师和巨龙，这两种东西有什么差别嘛？”
“当然有！法师们是窃取并使用无法控制的不稳定力量的危险分子，而巨龙则是天生掌握力量的种族。我知道巨龙都很危险，但是希瓦娜不！她是个有人类心的龙裔！”
“但在一般人民的眼里，他们并无差别。”
嘉文三世看着自己的儿子，轻声道
“在人民的眼里，法师，巨龙，龙裔。这三种东西不会有任何的差别。喷涂着火焰的东西无论是哪种心思，他们都是会被人民恐惧的。我知道，那个叫希瓦娜的龙女救了你一命，但她不是德玛西亚人，甚至连人都不是。”
“德玛西亚的律法从来没有不允许册封非人之物的条律。而且希瓦娜在德玛西亚内长大，她难道还不算德玛西亚人嘛？”嘉文四世激动的反驳道
“这句话你应该在议会上和那些贵族去说。”嘉文三世打断了儿子的话，冷冷的说道
“你觉得贵族们会允许他们之中加入一条喷火龙的女儿为一份子嘛？你觉得他们能接受一个变身后一把火就能把他们烧成焦炭的东西参加宴会嘛？还是说你觉得他们会坐视这种事情的发生？”
嘉文四世被问的哑口无言，沉默了片刻后才反驳道
“但是父亲，那个教会的那些法师......”
“他们不是法师！更不是贵族！”嘉文三世严厉的打断了儿子的话，看着他的眼神中满是失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你究竟什么时候能成长起来，学会多用用你的脑子？不管那些安魂教团的牧师是不是法师，他们都从未要求过成为贵族！而且，他们最起码没有一对翅膀，更不会喷火！”
“是嘛？你所谓的动脑子就是将有功与德玛西亚的战士排斥，而赞美那些玩弄把戏的小丑嘛！”
嘉文四世显然也是被说道了气头上，愤怒的指责父亲的懦弱！
“你和那些贵族总是说着和平和平，你们对法师妥协，对诺克萨斯人妥协！他们陈兵边境而你们还在雄都醉生梦死！对有益于国家的勇士视若无睹！对法师妥协！”
嘉文四世失望的看着父亲，这已经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勇敢的父亲了，那个敢于带着一支队伍突袭诺克萨斯腹地的英雄一般的父亲。
“醉生梦死？你以为我每天要处理多少政务！嘉文，你的脑子已经在军队里被那些大头兵敲傻了嘛？看看你之前都提出过什么样的决定——出兵诺克萨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嘛？！”
嘉文三世如同一只愤怒的雄狮一样咆哮着，脸庞涨红，青筋凸起
“你以为和诺克萨斯开战意味着什么？你知道战争要做多少的准备？你以为战争只是一群士兵拿着武器你来我这么简单嘛？蠢货！现在滚出去，好好想想你到底是一个大头兵还是德玛西亚未来的国王！”
嘉文四世啪的一声甩门离去，而嘉文三世愤怒的直喘气，守在门口的赵信看着气冲冲的嘉文四世离去，进入房间道
“陛下，我觉得您对殿下的教导应该稍微有耐心一点。殿下的年纪正值冲动叛逆的时候，虚心教导比起怒斥更加有效。”
“但是我们没有时间了。”嘉文三世平整了一下呼吸，苦笑道
“我们没有时间等待他长大了......”
宫殿的入口，气冲冲的嘉文四世满脸怒火的冲出了宫殿，而在入口的阴影处，‘阿卡玛神父’从阴影中浮现，饶有兴趣的看着愤怒离去的嘉文四世。
“哼哼~~~激进冲动的年轻皇子，还有睿智老成的国王.....这德玛西亚，有点意思。”
他低沉的笑着，回头看着这高大的宫殿，又或者说...看着皇宫地下的‘宝藏’
“给你们一个机会未尝不是不可以，不过......有些东西，该拿还是得拿走的。”
“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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