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瑞吉深红的眸子白了我一眼“就是活命时间的长短。”
“原来和活命时间有关，听你刚才惆怅的语调，他复活的越早，是不是活命时间也就越短？”
“理论上是这样的。”
狄瑞吉垂下头，沉声道“卢克和巴卡尔不同，他拥有使徒之力，是货真价实的使徒，即便曾死过一次，即便使徒之力曾被窃取，但仍有小部分残留在心脏中，一旦寄生复活，残留的使徒之力就会与宿主融合，重塑宿主躯干，与此同时，力量的波动也会扩散出去，虽微弱，却真实，这股波动会透过大气层，透过真空层，层层递交，最终传递到故乡，被那个女人感知”
冷哼一声，狄瑞吉继续道“一旦被她感知，新的一轮阴谋又将重新燃起，这颗星球的冒险家极有可能再一次成为她指尖的棋子，跟随她的设想，一步步摧毁重新复生的使徒，同时，也催毁掉自己。”
“我可以试着阻止，你知道的，狄瑞吉，我现在是月光城长老，维奇堡城主的女婿，达赛城城主的女婿，约克汉城城主的侄孙女婿”
狄瑞吉的目光变得古怪。
“咳咳，虽然有点尴尬，但我不得不承认，联姻是建立关系的捷径。”
它鄙夷了我眼，转回头，继续凝视篝火。
“虽然人脉网仍不够庞大，但多少能对那个女人的计划起到遏制作用，不是吗？”
“或许吧”狄瑞吉喃喃道“曾经也有人类试图阻止这一切，塔内巴，西岚但他们都失败了，塔内巴甚至还被冠以背叛者的称呼。”
说着，它转向我“如果非要与她为敌，你不害怕被冠以人类公敌的称呼吗？”
“怕呀”我坦然道“可正是因为害怕，才更要做，我是冒险家，生命的真谛在与冒险，如果因为害怕就退缩，那还不如高坐家中，混吃等死来的舒服，何必遭罪受累呢？”
“你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击败了希洛克的人类强者，他的名字叫阿甘左”狄瑞吉喃喃道“他很强，远超绝大多数人类，可惜在恋人死后，他就颓废了。”
“他的恋人是怎么死的？”
“释放左臂的力量，与希洛克同归于尽。”
“左臂的力量？”瞅了瞅左臂，我小声问道“和我一样的左臂吗？”
“不一样，她的是诅咒，而你的是庇护。”
撇了撇嘴，我道“想来，阿甘左一定恨死希洛克了。”
“恨之入骨”狄瑞吉道“但你想过没有，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
“没想过，而且就算我想去想，也没那个机会，手头能获得的历史文献，最早的只追溯到妖精统治时期，再往前，就成了一片空白。”
“一片空白？”狄瑞吉摇摇头“大概是被销毁了吧。”
“被销毁了？”我不解道“什么意思？”
“人类最擅长的，就是诋毁他人，抬高自己”沙哑的声音中，充满了讥讽“往日的辉煌，掩盖了森妖精的光芒，为了巩固独权，他们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能毁掉的，都会毁掉，不能毁掉的，也会刻意荒废，或列入禁地，或杜撰危机，总之，就是不让人接近。”
“任何一样文明，都少不了维护与修葺，当再没人接近时，文明就会慢慢荒废，化为遗迹，变为废墟，直至彻底消失。”
“森妖精想要拥有决定性主导权，要么拥有最先进的文明，要么成为最先进的文明，显然，他们选择了后者。”
感受到狄瑞吉浓浓的鄙夷，我撇撇嘴，试图反驳道“私心，这是任何生灵都会有的，谁也不例外，既然有资格成为星球的主人，为何要放弃呢？反正也只是摧毁旧世界文明，说不定将来，文明会变得更加繁荣”
狄瑞吉不说话了，它再一次用鄙夷的眼神凝视我。
我老脸一红，再也说不下去了。
许久之后。
“如果文明真的越发繁荣，为何你们还要拼命复原古代遗迹？”狄瑞吉淡淡道“我虽然常常陷入睡眠，但意识，却始终在观察这个世界，时间的推移，时代的更迭，几乎世间的一切变化，都逃不出我的眼”
“既然你观察了这么久，那么我很想知道，上古妖精与上古精灵为何会销声匿迹？上古文明又是遭遇到什么样的灾厄，竟会退出历史舞台？”
“上古文明是的，它的确遭遇到可怕灾厄的洗礼，但我也不清楚灾厄的源头是什么，在灾厄爆发的时候，我延伸在外的意识，瞬间被摧毁，就连整个意识空间，都在颤抖，悲鸣，那一次，我真的吓坏了。”
“你知道”狄瑞吉突然顿住了，片刻后，它略显惆怅道“你还不知道，我的躯体，并不是血肉之躯，而是由致命病菌塑造，寻常伤害于我而言，不痛不痒，死亡对我来说，是很遥远的话题，可那一瞬间，我有种错觉，似乎死亡与我只有一线之隔。”
“那是一种充满了破坏与杀戮的可怕力量，迅速而猛烈，不给任何反应的时间与机会，在它面前，拥有使徒之力的我，就像个笑话。”
“当那股力量消弭于天地之间，当我的意识延伸到和风大陆，并看清眼前的一切时，心有余悸之余，我不禁在想，倘若灾厄出现在我的故乡，那个女人，还会再耍阴谋手段吗？”
说到这里，狄瑞吉笑了“不，不会，再也不会了。”
第二千五百五十九章 计划
狄瑞吉是有多渴望自己故乡也能来一场大灾厄啊！
不去理会狄瑞吉的复仇心理，眼下我最关心的，是复苏的卢克，将会给和风大陆带来怎样的影响。
“那么，狄瑞吉，你能够预测出卢克下一步的行动吗？”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他会不会影响人类的正常生活”顿了顿，我又道：“以及黑色噩梦会给人类带来怎样的影响？”
“如果只是卢克的话，他大概会继续留在原地，补充能量，直到力量恢复为止，不过以他的个性，在此期间，大概会重建寂静城吧。”
“寂静城？那是什么？”
“卢克用来恢复真身的装置，你可以归类为巢穴。”
“原来是他的老巢啊”我道：“这么说来，卢克极有可能在复活之地周围重建一座寂静城喽？话说，寂静城大不大？”
“大，非常大”狄瑞吉道：“和你见过的最大的皇宫一样大。”
“和精灵皇宫一样大吗？那可真够壮观的。”
“哎，狄瑞吉，你说我要是主动去联系卢克的话，他会不会杀掉我？”
“毋庸置疑。”
“可我和他并无仇怨啊！”
“他憎恨人类，就像他憎恨那个女人一样，人类的愚蠢与冲动，毁掉了他的心血，破碎了他渴望重回故乡的梦。”
“又不是我干的”小声嘟囔了句，我叹息道：“真是遗憾，还以为能和传说中强大的使徒近距离接触，面对面聊天呢......呃，意识空间不算，我是说，在现实世界里。”
“你不会喜欢的”狄瑞吉望向篝火，缓缓道：“卢克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头，在故乡相处的千年里，他甚至都没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
我对此颇感好奇：“他就不觉得闷吗？”
“我哪知道，你可以当面问他去。”
“别开玩笑了，你刚说过，他憎恨人类。”
“可你并不是人类，只是长得比较像，只要你能被他杀死一次，他大概就会把你放在憎恨名单外了。”
“开什么玩笑！”我像只受惊的兔子，蹦了起来：“都特么死了，还需要憎恨吗！”
“对人类而言，死亡就是终点，但对你来说，死亡只是过程......难道你以为，至今为止，你就从未死过吗？”
一脸迷茫的我，喃喃问道：“我.......有......死过？”
“在悬空城，你的心脏被激光射穿，在亚蒙上层，你的身体遭到严重的爆炸冲击，这些对于人类来说，都是必死局，难道不是吗？”
“如果只是这种死亡的话，我或许能够接受。”
狄瑞吉突然来了兴致：“你以为的死亡呢？是什么样子？”
“被彻底轰碎成渣啦，又或者碾压成齑粉......之类的。”
“卢克只是憎恨人类，但他不是变态，当然，也不排除他会砍掉你的头”狄瑞吉冷不丁问道：“如果头没了，你的躯体还能再生一颗头颅吗？”
“没试过，但我觉得好像不能，而且就算能的话，是躯干长出一颗头颅，还是头颅生出一具躯体，这是个问题。”
“你想的还挺多”狄瑞吉桀桀笑道。
“好了，该回去了”狄瑞吉沉声道：“如果你真有打算和卢克谈一谈的话，最好说服其他使徒相伴同行，我建议你找安图恩。”
“那只大乌龟？它的使徒之力不是已经消失了吗？”
“没有了使徒之力的使徒，依旧是强大的生物，而且谁告诉你，安图恩的使徒之力彻底消失了？”
狄瑞吉冷笑道：“你真的以为，使徒之力会随着生命的逝去而一同消失吗？呵呵，简直和那个女人一样天真。”
眼前的画面突然变得模糊，下一秒，我回到了真实世界。
摸出怀表，看了眼，凌晨一点。
犹豫片刻，我还是拨通了杜威大师的通话。
果然如我所料，杜威大师并没有睡，他的声音略显疲倦，但逻辑仍旧清晰。
“小毅，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是的，义父，您不也一样没睡？”
他干笑两声：“睡不着啊，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故，我很难过。”
“谁说不是呢，突然损失了这么多朝夕相处的同伴，换成是我，也一定难过的夜不能寐。”
“我真的没想到，数亿年前的古老遗迹，竟然会有这样可怕的东西存在！”
“那个......义父，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叹了口气，虚弱道：“说吧。”
“那颗心脏，它大概不是科技产物。”
“你说什么？”
“我说，那颗心脏，不是天族人的产物，而是外来生物！”
“你确定？”杜威大师的语调突然加重，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确定！”
“理由？”
“天族人的仿生体技术还没达到这种水平，竟能让一颗心脏保持数亿年的鲜活状态而不枯萎坏死，如果真有这门技术，天族人可能衰落吗？不！他们一定会取代妖精，成为和风大陆的主宰！”
经过许久沉默......
“你的话不无道理”杜威大师沉声道：“如果天族人当真掌握了这样的科学技术，他们一定不会放弃主宰和风大陆的机会，毕竟他们也是人类。”
说话的同时，杜威大师松了口气，语调也变得轻松许多：“你刚才的那番话，解开了我的心结，看来今夜，能睡个好觉了。”
“哦，对了，小毅啊，关于那颗心脏，你还知道些什么？”
“很多，但我觉得最好能找机会面见密谈”我压低声音，严肃道：“此事事关重大，一旦传出去，可能会造成恐慌。”
“呵，没想到我儿子，也学会埋包袱了，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下次见面再议。”
说着，他打了个呵气：“困了，我就先睡了，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好的义父。”
说罢，挂断了通话。
躺在床上，我开始考虑这几天的行程。
已经陪伴娜迦族友军好多天了，目前的首要任务是顺藤摸瓜，找到想要毒杀三位女皇陛下及两位长老的幕后主使。
等解决了这个问题，就该扬帆出海......乘坐魔法飞艇，飞往安图恩所在小岛，向它求助了。
只要安图恩肯帮忙，卢克的问题，或许能够很好的解决，只要这些使徒不闹事儿，说不定还能成为和风大陆的庇护神呢。
当然，有个前提，得让世人摒弃老旧思想，承认使徒的存在才行。
这是个相当艰巨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