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温根本没心情寒暄,直接看门见山的问道。
“幸赖张公神威将士用命,末将麾下校尉刘猛率军追击鲜卑溃兵,成功斩首一万余人,收缴各色财物两百万之巨。”商戢恭声回答。
“好好好,越武非但自己能征善战,麾下武将也都是数得着的良将啊!”张温夸赞了一句,不过看其眼神飘忽神色焦虑的样子,显然心思不在这点上。
“如此猛将,本将想亲自嘉奖一番,越武这里方便吗?”
“张公言重了,刘猛能的将军亲自勉励,乃是他的荣幸!”商戢微微一笑,然后转头道:“虎臣,还不快见过张公!”
“末将刘猛,见过张公!”刘猛立即出身行礼,语气激动、身形微颤,满脸的亢奋忐忑,将一个中级军官面见征北将军时该有的表现展示的淋漓尽致!
“虎臣么?好字啊!就是你率军追击,歼灭了一支万人的鲜卑溃兵么?”张温站起身,来到刘猛身侧,打量了几眼,然后开口说道。
“禀将军,正是末将!”
“干的不错,本将会亲自为你请功的,你且将此战详细情况向本将细细道来!”
“受我家校尉之命,末将率领万余精锐骑兵连夜追击鲜卑溃兵,终于在渔阳郡最南端追上了一支鲜卑溃兵。这伙溃兵战意全无,见了末将只敢亡命奔逃,末将则紧追不舍,终于不负所望,成功歼灭了万余敌军殿后部队!”
“然后末将在打扫战场是发现,这伙鲜卑溃兵身上财物多的惊人,区区万余人部队,竟然收缴了价值两百万的财物。”
“末将寻思着,这伙人可能携带着汉地劫掠来的财物。然后我就率军追击,谁知却在渔阳郡与鲜卑交界处遇到了前来接应的鲜卑大军!”
“接应的鲜卑大军?”张温听到这里,猛地睁开双目,盯着刘猛,沉声问道:“虎臣可看出是哪个部落的军队了?”
刘猛摸了摸后脑勺,一脸的憨傻,吭哧了半天,最后才尴尬道:“末将见敌军势众,恐中了埋伏,故而,故而……”
刘猛身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轻不可闻。
张温却笑了:“敌我兵力悬殊,刘校尉仅率万骑不远万里追敌,已经难能可贵了,不可求全责备,刘校尉无需介怀!”
刘猛闻言顿时对张温露出一个大大的感激笑容:“末将谢张公体谅!”
“渔阳郡外的鲜卑领域归属于中部鲜卑,是轲比能的地盘,想必这接应人马也是轲比能派去的!”
“这轲比能好生狡猾,一方面与步度根联合起来暗害了鲜卑联盟大人和连,另一方面却又安插奸细,将和连劫掠而来的财物瞒天过海全部带走,本将这是中了他的算计了!”
张温仰天长叹一声,恨声说道。看这架势如果轲比能就在眼前的话,肯定立即就被张温给撕了!
张温的脑洞都把商戢给惊呆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完美的帮商戢补漏。
刘猛说的率军追击是真的,在渔阳郡最南端歼灭了一支万人的鲜卑溃兵也是真的,甚至遭遇鲜卑接应军队也是真的,这些当地的郡兵都可以作证。
只是刘猛将收获夸大了无数倍,九真一假的谎言才最容易骗过别人。
而张温的脑补又给商戢的大戏拉下了一个完美的落幕!
肯定是轲比能那个老奸巨猾的东西事先安排了人手,趁乱劫走了财货!
至于消息传到鲜卑后轲比能的否认,谁会相信刚刚爆发了一场血战的敌军首领的话?更何况这个首领还刚刚伙同别人坑死了自己的上司!
“张公此战歼灭鲜卑王廷主力,更是斩了鲜卑联盟大人和连,此乃旷世奇功,如今张公怎么能为轲比能这个癣疥之疾而苦恼?”
商戢在旁边出声劝慰道。
“更何况如今鲜卑损失惨重,步度根轲比能又有萧墙之祸,朝廷稍加整军备武,未尝没有机会重现霍骠骑封狼居胥之盛况啊!”
“哈哈哈,商校尉言重了,本将怎么能和霍骠骑相提并论?以后切莫说这种胡话!”虽然是训斥,不过看张温脸上压抑不住的喜悦之色,显然商戢的马屁令他很受用。
“末将肺腑之言,还请张公恕罪!”
“哎,你这小子!”张温略作无奈的看了商戢一眼,脸上笑意更胜!
“好了好了,就会捡好听的哄我!”张温笑骂一声,然后看了看一脸憨厚的刘猛,转头对商戢说道:“是个悍将,要好好培养!”
“谨遵张公将令!”
“行了,了解也了解完了,本将就回去了,如今虽然击败了鲜卑军,然而各种闲杂诸事繁多,还都得本将亲自过问。如果本将麾下都是越武和虎臣之辈,本将何至劳碌至此?”
张温摇了摇头,一脸临退休老干部式的矜持笑容。
“张公辛苦了,朝廷有张公坐镇,乃社稷之福百姓之福,只是苦了张公,辛劳至此!”
商戢已经彻底不要脸了,疯狂吹捧张温,就差将张温吹成留候再世韩信复生了。
在商戢的大肆吹捧下,张温对商戢好感度急剧上升,怎么看商戢怎么顺眼,对商戢最后那点怀疑也烟消云散了。
“张公辛劳,末将看在眼里痛在心中,如今承蒙张公福佑,侥幸有了笔额外收获,末将愿将之全部赠与张公,请张公位为天下黎民计,务必不要推辞!”
脸皮已经突破天际的商戢,将行贿都说的理直气壮,仿佛张温拒绝了就罪无可赦一般。
“这不行!商校尉是欲至本将于不义之地吗?”张温脸色大变,怒声大吼!
不过在他愤怒的面孔下,商戢清晰地看到一双贪婪的眼睛。
“张公误会了,这财物非戢赠与张公。如今幽州各种饱受鲜卑毒害,百姓生活在水火之中,戢见百姓流离,于心不忍,有心救助一番,却又发现自己并没有这方面的能力,故而将此重担托付给张公,还请张公看在困苦的百姓面上,万万不能推辞!”
说着,商戢弓身长揖,对张温俯身而拜。
张温连忙扶起商戢,面色动容:“商校尉竟然还有如此仁心,本将惭愧,定不负校尉所托!”
“那就拜谢张公了!”
商戢再次俯身一拜。
两个彻底没了脸皮的家伙,将行贿受贿都搞出神圣感了。
对于这笔钱的真正去向,两人都心知肚明。话说张温能拿出十分之一的钱财来救济灾民做做样子就算他还有良心。
在如今的官场风气中,想要别人提携,即使是同一个派系的成员也得拿出真金白银来,不然别人凭什么帮你办事?
三公都能明码标价的时代,金钱是唯一标准!
张温这两百万金也不是白拿的,商戢在不经意间表示原辽东尉吏柳毅功勋卓著战功赫赫,理应继任郡尉一职;辽东邓言才华卓越、明经晓义,是辽东郡内不得了的大才,应该辅助郡守共同治理辽东。
而很守官场规矩的张温顿时大惊,仿佛真的听到了两个不得了得大才一般,连忙表示他身为征北将军、大司农,如今野有遗才,是他的严重失职,他将立即上奏朝廷举荐两人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