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那老人忽的挑起了眉毛，哈哈大笑起来，白胡须都开始四处乱颤了。
“这天下——”老人一挥双袖，那棋盘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两人之间的缥缈云雾，“不，这历史，这命运，这人世间的百转千折，虽说都由人作，但也无非是受人驱使罢了。”
“俗话说人定胜天。”宇文虎低声辩道，“若我不着眼于棋盘，不抓紧了手里的棋子儿，又何来驱使呢，早早就被洪流推下岸去了，根本就不会有来见你的机会。”
那老人听见这话，却是收敛了笑意，忽的叹息了一声。
“你并非是关门弟子，而是受我的友人所托，才有了今日。”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留念，望向宇文虎的目光之中也落下了几分欣慰，“但我要等的人，是你，却又不是你。”
他这话说的云里雾里，让宇文虎的眉毛都拧紧了，刚想张口再问，那老人却又是一挥袍——云雾受他的动作所牵引，化作了成千上百道细细的丝线，错综复杂的缠绕在两人的身边。
“人生在世，所受的驱使无非是善恶两念。”老人探指一拨，那缠绕在一起的云雾丝线就统统断成了两半，重新落在了脚下，“纵有千折百苦，八十一难，终究都逃不过两个字。”
他猛然振袖，一双眼睛也像是点燃了烛火一般，刷的亮了起来，直直的注视着宇文虎的眼睛。
那是气吞山河的威压，不像是一个老人所能迸发而出的，更像是一位心怀天下的帝王，眼着于天际，手可摘星辰。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耗费巨大的精力设下三生万界塔，徒尽如此漫长的岁月，只为了一个目标。
老人的双唇一碰，吐出两个字来：“天道！”
宇文虎浑身一震，心中莫名的弥漫上了一股悲凉，同时又觉得怒不可遏，只想扭身离去，再也不归来。
他想起自己未曾与林浩相遇前的懦弱，那种刻在骨子里的自卑与耻辱，仿佛他就是个见不得人的玩意儿，只能夜夜垂首于月光，悲叹自己的无能无用。
天道，呵，天道！
这狗屁天道若是想让他成为这样的人，他就算是当下竖剑自刎，也不会顺从这样的意愿，变回以前的模样！
若这是命，他就剁了这命，若这是天，他就捅穿这天，若是以人力尚不能达，他就以神力仙法破出一条路来！
第4822章 阵法之中（下）
那老人瞧见宇文虎的气息变化，却是再次轻笑了一声，枯瘦的手指在他面前一挥，唤回了宇文虎的心神。
“是么，你是这么想的吗。”那老人明明未曾得知对方的想法，却还是一副知晓天机的模样，原本活灵活现的表情，也重新变作了之前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你是哭是笑，是怒是哀，无非天道二字罢了。”他眼中坦然，语气更是不卑不亢，也不打算争辩，只是平和的叙述着自己的理念。
可就是这样的老人，却是忽然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问题：“可，若是让我问，这世间万物流转，到底什么才是天道呢？”
宇文虎一愣，心中似是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却是在半路卡了壳，让他无法脱口而出，只能呆呆的望着对方，发出几个无意义的单音来。
“神魔各有道，人性亦不同——这所谓天道，到底意在何处？”
若是林浩在场，肯定要不耐烦的掏掏耳朵，心想你说的都是什么狗屁玩意，老子就是老子的天道，想怎么干怎么干。
可他毕竟一路顺风顺水，虽是有生死经历，但大多时候都有一张底牌保命，又有忠心的属下，强大的势力，还有这人生作弊器一样的系统。
对于林浩来说，这个世界更像是一个可以肆意闯荡的江湖，万事尽管随他喜欢，不需要考虑别的。
实力，属下，金钱，无非都是为了让他过的更舒服，更有资本，目的坚定的很，未曾有半分偏移。
可宇文虎不一样，相比较林浩，他的前身虽是心思坚定，也肯在机遇面前吃苦，但毕竟已经当废物当了那么长时间，心中那颗犹疑的种子早就埋了下去。
他与瑶光敌对，一路奔波，又来寻找这瑶光帝墓，无非都是为了刨根知底，认清自己罢了。
如今这老人的问题，却是抓住了最为核心的重点，刺穿了他的软肋，让他失去了唇舌之间的诡辩，只留下了扪心自问。
可就算明白了自己的一切，知晓了过于与未来，成为了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强者，可他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这所谓的天道二字，对他来说又算是什么？
这种时候，宇文虎才能明白自己在这名老人面前，是多么的年轻张狂，虽说经历过许多世事，人间的酸甜苦辣也皆有体会，但终究还是青春年少，不明道理。
他想到林浩严肃时那副人间百苦我皆已受的样子，他又想到那沧澜帝君举手投足间的威压与担当，就算是拿瑶光大师兄，甚至是那天龙的常云明等人——他们无一例外，皆是有着坚定信念的人。
可我呢？宇文虎不禁自问道，我又是何人，准备去成就什么丰功伟业？
那老人枯瘦的手指在他面前再次挥动起来，打破了他沉思的状态，唤回了他游离在外的心神。
“十年不过晃神，百年也只不过弹指，就算是千年，也敌不过一盘棋。”老人悠悠的叹道，“一切自有分晓。”
那歪脖子树忽然散作了云雾，让宇文虎不禁抬头，目光离开了不过一瞬而已，再回头时，那老人早已消失不见，这周围的一切也都开始分崩离析。
最后的阵法，终于在他眼前缓缓展开。
第4823章 针锋相对（上）
“呵！陪我说上两句？”那青袍弟子一脸的不屑，“你又有什么理由，什么根据，可以与我讨个说法？”
林浩冲他一笑，又拍了拍孰湖，慢悠悠的走到了对方的身边，那股威势也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说瑶光名正言顺，天龙有理有据，是么？”他的语气温和，一双眼睛却紧紧的盯着那青袍弟子的脸庞，目光更是锐利至极，让对方忍不住皱了皱眉，差点就生出退让之意来。
“不错。”青袍弟子点点头，“我们两者皆是有争得理由，可你和那宇文虎却是无名无分，做了横插一脚的无赖！”
听见这话，林浩却是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让那青袍弟子的眉毛皱的更紧了，十分不满的呵斥道：“说你无赖你还真就蹬鼻子上脸了，为何平白无故便发笑！”
“我笑你一身正气，却偏偏是个歪门邪道的正义，再笑你言之凿凿，却偏生看不清本质。”林浩止住笑声，又慢悠悠的回道。
“你说这帝墓挂着瑶光二字，便是你们的东西，所以名正言顺的要争，可就因为这自家的东西在别人的境内出现了，别人倒也有了争得理由。”林浩再次轻笑一声，语气也带上了几分鄙夷。
“那我倒要问你，这天龙帝国尚在大陆之上，难道就连这天龙帝国里的所有东西，天下人也可以随意争夺吗？”
“这···”青袍弟子一愣，随即一甩袖子，“你这是强词夺理，算不得！”
“这就算得强词夺理了？”林浩冲他无辜的一眨双眼，“那好，我再问你，你口口声声说这帝墓挂着你们瑶光的名号，那我倒要问问，这个瑶光二字到底是谁挂上去的？是这帝墓的主人，还是你们那瑶光大帝？”
“这帝墓里里外外都布满了阵法，而我瑶光乃是以阵法闻名天下，哪还论得着是按上一个名号！”青袍弟子急的面上一片赤红，语速也快了许多，“明眼人都明白，这瑶光帝墓就该是我们瑶光一派的！”
“我看你这才是强词夺理吧？”林浩不紧不慢的接着反驳道，“这布满了阵法就是你们的，难不成明天有人宣称自己是阵法世家，这帝墓就该归他不成？”
不等青袍弟子反驳，他就立刻再次补充道：“再者说了，你的说辞乍一听满是顺耳，实际全是破绽——若这帝墓真是给你们瑶光的传承，为何不出现在你们的地盘，偏偏坐落在沧澜皇朝和天龙帝国的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