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陆恪还是下意识地想要寻求帮助:上帝,现在向上帝求助是正确的吗?还是系统?小七,小七你现在可以帮忙吗?小七!现在有谁能够帮助威利斯?有谁?
还是威利斯先看到了陆恪的身影,那张湿漉漉的脸庞之上扯出了一抹笑容,但就是这一个笑容却让他不由再次龇牙咧嘴起来,似乎就连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都正在折磨着他的神经,那笑容也就变得狰狞起来,“嘿,斑比,卫冕征程的剩下部分,可能需要你和大卫一起率领球队走下去了,我可能就要遗憾缺席了。”
“滚!滚蛋!”仅仅只是一句话,几乎就让陆恪丢盔弃甲,因为这听起来真的真的太像永别,而陆恪最痛恨的就是永别——约翰-沃德、瑞恩-鲍德温、兰迪-莫斯……虽然这是竞技体育的一部分,虽然这是生活的一部分,但陆恪依旧没有能够学会坦然面对。
那种尖锐的疼痛让陆恪瞬间清醒了过来,他学会理解沃德的选择、他学会接受瑞恩的告别、他学会面对莫斯的转身,但威利斯……他没有办法,他真的没有办法,他根本无法想象没有威利斯的球队到底是什么模样!上帝,那应该是一场噩梦!
陆恪一个箭步走了上前,单膝跪地,双目赤红,对着威利斯一字一顿地说道,“记得吗?我们都是九人!而九人是绝对不会不战而退的!不!我们不会缴械投降!明白吗?明白吗!我需要你坚持下去!我需要你继续战斗!我需要你逆流而上!我需要你为了我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们整支球队而战斗下去!”
“斑比……”威利斯还想说点什么,他累了,他真的真的累了,伤痕累累地坚持了大半个赛季,他现在终于累了。
就在刚刚,膝盖无法打直的瞬间,那股疼痛瞬间爆发出来他甚至冒出了一丝侥幸的心理——终于可以休息了。
更重要的是,他终于不会再拖累防守组了吧?因为自己的伤病困扰,因为自己的状态下滑,无法像往常一样为球队的防守尽力,那种无力和无奈,一点一点地啃噬着自己,某个瞬间开始,他就不由想着,如果没有了他的拖累,防守组是不是能够破釜沉舟地重新开始,反而是更好的结果呢?
其实,威利斯非常非常自私,他希望自己能够继续首发,他希望自己能够跟随球队重新回到超级碗地舞台上,他希望自己能够实现卫冕……但现在,他却开始怀疑,自己的坚持和执念是不是正在成为阻止球队前进的绊脚石。如果他的缺席,可以换来球队的新生;如果他的离开,可以换来球队的卫冕,那么,何乐而不为呢?
当伤病终于来袭的时候,威利斯脑海里的唯一想法就是:不然就借此机会好好休息吧。他再也没有了坚持的借口,再也没有了狡辩的理由,他不如就这样退下来吧。
就容许他自私一次,一次就好。
看着眼前的陆恪,威利斯真心实意地说道,“斑比,你可以带领球队继续前进,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即使没有了我,你也可以的!”
但陆恪却坚决地摇了摇头,那双黝黑黝黑的眼睛绽放出了万丈光芒,“不,帕特里克,你错了。”
“旧金山49人之所以成为了现在这支球队,就是因为我们每一个人!因为我们团结一致并肩而行的那些岁月!缺少了任何人,我们就不再是我们了!明白吗?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同样,任何一个人也都不会轻易放弃!一个都不能少!在竭尽全力抵达终点之前,我们绝对不会缴械投降半途而废!我们绝对不会轻言放弃!缺少了你,缺少了我,缺少了任何一个人,旧金山49人都不再是那支队伍了!”
“帕特里克,你明白吗?一个都不能少!”
第1462章.1456 双目赤红
“帕特里克,你明白吗?一个都不能少!”
那热情而滚烫的话语,一字一顿地击打在威利斯的胸膛之上,沉甸甸得让他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但肩头的力量却正在一点一点地紧绷起来,威利斯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陆恪,看着正在用自己的双肩支撑起整支球队乃至于整个世界的旧金山49人十四号。
“还记得吗?我受伤的时候,你们坚守着自己的岗位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然后等待着我重振旗鼓地再次跟上你们的脚步,一起齐头并进!现在,轮到我们等你了。”
“帕特里克,我会坚守在我的岗位上,我们每个人都会坚守在我们的阵地里,一场一场地完成我们的战斗,一步一步地朝着目标前进,一直坚持到你重新回来为止!我们会努力弥补你的空缺,但没有人能够替代你的位置,没有人!”
“我们需要你回来,继续和我们并肩作战!防守组需要他们的队长!我和大卫需要我们的防守组队长!我需要我的战友和伙伴!明白吗?我需要你!放心,在你回来之前,我们会一步一个脚印地持续前行,然后等待着你最后归队!”
看着眼前的陆恪,依旧青涩而稚嫩,那张东方脸庞的轮廓似乎永远都不会老一般,仍然洋溢着少年气息,但那双盛满了星辰的眸子却闪烁着坚毅而果决的光芒,历经沧桑和穿越坎坷之后依旧不曾微弱更不曾熄灭的光芒,这让威利斯的鼻头微微有些发酸起来。
他有些狼狈地避开了眼睛。
那些伤病的苦痛,那些胜利的喜悦,那些挫折的苦涩,那些战斗的艰辛,所有的所有都在舌尖涌动起来,最后化作了鼻头的酸楚,一言难尽。
威利斯故意大笑了起来,掩饰着自己眼眶里的汗水——是的,那只是汗水,“哈,哈哈!我从来都不知道我是一个如此重要的人,但很荣幸能够知道这一点。只是,你们前进的速度不要太快,否则我一瘸一拐地可能就要追不上了。”
威利斯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膝盖传来的疼痛,一阵一阵,他几乎已经没有办法保持注意力的集中了,就连说话的时候都在持续走神,然后他就突然觉得不甘心起来,真的真的不甘心,他甚至自己都分辨不清楚这股不甘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是陆恪的话语再次激发起来的?
笑着笑着,威利斯的情绪就渐渐平复了下来。
“帕特里克!”沃尔特声音传了过来,他的检查已经结束了,现在担架进场,他们必须带着威利斯前往医院拍片检查才行,情况可能比想象得要更加严重,他不想要随随便便下结论,尤其是听到了陆恪刚刚的话语之后,仅仅只是想象一下最糟糕的情况,沃尔特的心脏就不由蜷缩了起来。
因为沃尔特的催促,威利斯却快速下定了决心,他朝着沃尔特投去了一个安抚的视线。
威利斯再次看向了陆恪,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但不断冒汗的额头和无法控制抽搐的嘴角都正在泄露着他的痛苦,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在层层叠叠的伤病背后透露出了灵魂深处坚毅而巨大的能量。
“斑比,你知道吗?退役之后,我可能永远都无法站着上厕所了,我也可能永远都无法带着我的孩子们参加体育活动了,我还可能用得上残疾人车位了,看在上帝的份上,我才二十八岁而已。”
威利斯嘴角扯出了一抹非常非常难看的笑容。
“但我答应你,在我决定正式退役之前,即使是用双手支撑着自己爬行,我也会从医院重新爬回烛台球场!因为我是勇士,因为我是斗士,因为我是战士,还因为我是九人!九人是什么?就是明知道结果可能注定失败,却依旧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地放手一搏!绽放出生命最后的光华!其他人说这是愚蠢,但我说这是自我价值!你们等着,等着我回来,让我们一起携手,为了冠军而战!”
“还记得吗?瑞恩-鲍德温的约定?我没有忘记,我会全力冲刺到底的!不管用什么方式!”
威利斯伸出了他的右手,朝着陆恪伸了过去,“成交?”
陆恪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两个人击掌为约,“成交!”
然后,威利斯这才转头看向了沃尔特,“嘿,伙计,我们可能需要一起到医院一趟了,就不要在球场之上妨碍比赛继续进行了,怎么样?”
沃尔特没有理会威利斯的调侃和打趣,招呼着担架,把威利斯抬上了电瓶车,离开了球场。
远远地,在场边那一片拥挤的队友之中,威利斯一眼就看到了阿尔东,那个最令人担心的小家伙。
威利斯抬起了右手,握紧了拳头,朝着阿尔东挥舞了两下,龇牙咧嘴地扬声喊到,“加油!”但电瓶车没有过多停留,就这样载着威利斯离开了球场,身影被吞噬在了球员通道入口处的阴影中,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阿尔东站在原地目送着威利斯离开的背影,呆若木鸡。
他现在终于明白陆恪和马库斯当初那些话语的含义了:你知道威利斯为了站在赛场之上付出了多少努力吗?而你没有伤病困扰,却在这里自怨自艾地挥霍着自己的天赋,然后把所有错误全部都推卸给其他人,这样的你,让我看不起。
对阿尔东来说就如同灯塔一般的威利斯,因为伤病而苦苦挣扎了一个赛季,终究还是败给了伤病。
那些竭尽全力试图成为球队一份子的球员却无法上场;而那些明明能够利用自己能力为球队做贡献的球员却拒绝融入。
第一次地,阿尔东是如此痛恨自己,就连他都已经开始厌倦了自己的那副嘴脸。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斑比,怎么办?”阿尔东似乎失去了目标,在人群之中盲目地寻找着,然后他就看到了陆恪那写满疲惫的身影,可是阿尔东却没有注意到,因为他此时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情绪里,“如果帕特里克回不来的话,如果……”
“阿尔东,醒醒!见鬼的上帝,你给我醒醒!”陆恪的情绪也有些暴躁,没有耐着性子也没有时间慢慢地引导阿尔东了,他的嘶吼让阿尔东还没有来得及冒出来的眼泪就这样缩了回去,两眼茫然地注视着陆恪,“第一,这是帕特里克的战斗,我相信他可以战胜伤病,就好像我当初一样,而我们还有属于我们自己的战斗需要完成,记得吗?在帕特里克重新归队之前,还有战斗在等待着我们!”
阿尔东愣愣地点点头。
“阿尔东,你不是孩子了,没有人会像大学那样宠着你顺着你照顾你,你需要坚强起来,你需要完成你自己的战斗,你需要战胜心魔你也需要成为球队的一份子,明白吗?第二,我们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留给你了,你现在就可以为帕特里克尽一份力,为球队尽一份力,球队需要你挺身而出,替帕特里克完成这场比赛,你需要振作起来!你需要集中精神!你需要配合队友!旧金山49人需要他的九十九号!”
阿尔东就这样看着陆恪,那双明亮的眼睛隐隐开始赤红起来,隐藏在灵魂深处的迫切和骄傲正在肆意绽放!
经历了过去这段时间的起起伏伏,经历了上一场硬战的洗礼,最重要的是,经历了坚持不懈的集体训练——阿尔东已经跟随着陆恪完成了连续两周的加练,不曾缺席过,虽然两周时间并不能算是漫长,但对阿尔东来说已经是破天荒了。
现在,是时候让阿尔东真正成长起来了。
威利斯因伤离场,纳渥罗被裁判罚出场,旧金山49人本来就捉襟见肘的线卫群更是面临着严峻考验,让阿尔东登场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在陆恪双眼的灼热注视之下,阿尔东一点一点地挺直了腰杆,抬头挺胸、打开肩膀,然后抬手擦拭掉眼角的隐隐泪光,鼓起勇气,绕过了陆恪,朝着教练组方向一步一步地迈开了步伐,最后在哈勃身边停了下来,“教练,我想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