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能救也一并救出来咯，关在里面也不好嘛！”朱睿道。
“朱睿，朝廷法度，你要不要的？若是你习惯因私废公，习惯感情用事，然后别人争相效仿，你该如何？己身不正，如何律人？”沈允全道。
朱睿无言以对，闷闷不说话。
“我来求的是公道，若凡若是冤枉，则该放出，若是真的，被抓被杀皆是理所当然，我们不是来用权势扭曲律法的。霍春歌与宋青瑶会给我们一个公正交代，而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只要是公正的，我们都只能接受。”沈允全道。
“是。”朱睿没精打采地点头道。
“你私自逃课，回去之后抄写四书五遍，两天后交给我，这是你的惩罚。”沈允全又道。
“啊？”朱睿张大嘴，不是只罚抄一遍论语吗？怎么变成五遍四书了？
“朱哲，你身为弟弟不但没有劝诫兄长，反而与他一同出来闹事，回去之后，也抄四书一遍。”沈允全道。
“是。”朱哲谦逊一点头，和朱睿的大惊小怪比起来，显得不知道儒雅多少倍，沈允全暗暗点头。
朱睿狂翻白眼，我要是只抄一遍，我也这样呀！
“你们先回书院去，不准给我去闹，否则我便把你们二人全部送回京城，我有事先走。”沈允全道。
“嗯？院长你去哪儿？”朱睿好奇道。
“去藏剑。”沈允全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与段八方也是几十年朋友。
“我们也去吧。”朱睿道。
“你去做什么，到那里若凡评价决然不好，你不会吵起来？允良，还是你亲自送他们回去吧，否则我也不放心。”沈允全道。
“好。”秦允良一点头，他和藏剑山庄交情不深，等段八方大殓的时候去就是了，而且他对自己的宝贝女儿也真的不放心，知道她最近变化大，没想到竟然都敢闯大牢了。
押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朱睿几个人离开，沈允全和宋远溪两个老朋友长叹口气地朝藏剑山庄走去。
“你觉得若凡是否无辜？”宋远溪道。
“你觉得呢？”沈允全反问道。
“老实说，我不信，贼盗本就是下九流的，杀人也不足为奇，且无论是白虎等人还是冯九歌大侠都不是撒谎之辈。不过有你力保，我也信。”宋远溪道。
“不是我力保，而是这次真有问题，旁的不说，秦家庄来救就太巧，若是一切都如逍遥门的人推演，等他们到的时候，树林中所有人都该死去，他们来与不来没多大用，唯一有用的就该是证明若凡有罪，这太巧了，巧的不自然。何况我观人多年，倘若若凡真是居心叵测之徒，他此刻该是歇斯底里地破罐破摔，将内心阴暗都暴露出来，如输急了的赌徒一般，可刚才我看他的眼睛，是死寂而消沉的，这是绝望而无力的眼神，生无可恋，怎么看都有问题。”沈允全道。
“也对，由眼观人，我见他气相的确不像是阴谋失败后的人该有的方才他对生死好像都没有什么感受。”宋远溪道。
“先去藏剑一趟，见秋大哥，这事其实还有那边的意思，如果他们认定了是若凡，那么六扇门和锦衣卫倒是其次，希望秋大哥能给我个面子，等待一下公正判决，而不是用私刑，拿若凡人头给段八方当祭品。”沈允全道。
“能让文正兄为他操劳，算是他几辈子的福气，短短半日查出这么多东西，文正兄操劳了。”宋远溪道。
“不，你说错了，这些不是我查的，而是有人送给我的。”沈允全摇了摇头道。
“送给你？谁？谁有如此能耐？能在短短半日之内就查出这些，难道是逍遥门的人想要借你之手为沈若凡翻案？如此便真要慎重了。”宋远溪紧张道。
“没有署名，但我多少可以猜测，不是逍遥门，而是某个意料之外的人，这小子的桃花比他现在的生活还要坎坷。”沈允全摇了摇头道。
宋远溪一脸奇怪，但没有再问，和沈允全继续走去。
“真凶成疑凶，下一步是不是疑凶成无罪呀？”柳心妍玩味地笑着。
“权势霸道，定国公也不过如此，欺世盗名，我展义誓死捍卫六扇门清名，绝不与罪恶屈服。”展义傲然地说着。
“这里也轮不到你来屈服，青衣捕头一边待去。”柳心妍冷漠地横了他一眼，“定国公的正邪连你爹你爷爷都没资格评判，更别说你，定国公的说法，并非是假，沈若凡未必是罪大恶极。七香软骨散，好像有些问题，还有现场，有玩好的调查过吗？”
“有，但是发现问题不多，可现在定国公知道的比我们还多，他的势力似乎比我们预料中的大，我们是不是太无能了些，这么久都只抓到些擦边的，慕容景生、沈若凡，就算都是也不过是附属的，甚至可能是棋子。”霍春歌摇了摇头道。
“五天后是七星连珠，如果有大动作，以逍遥门的道家手段，逃不开那天，那应该是我们的机会。”宋青瑶道。
“所以换句话说，就是我们可能就只有五天时间，一旦五天抓不到人，一切可能都会一败涂地。”柳心妍道。
“或许。”宋青瑶道。
“沈若凡暂时动不了，对慕容景生动大刑吧。”霍春歌道，慕容景生后台也是有的，他们一直没有用特别重的刑罚，现在则没办法，毕竟现在就这么两个缺口，而沈若凡的后台实在硬到动不了，只好如此。
“好，宋先带沈若凡进去，然后把慕容景生抓出来！”白虎冷冰冰道。
第四百六十五章 出狱
夜色漆黑，牢狱之中只有几盏微弱的油灯。
一声轻响，铁链打开，慕容景生被两个锦衣卫粗暴地扔进牢内。
“话说这老头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先前怎么弄都不肯说话，现在动了大刑就老实，就是贱。”一个锦衣卫看着地上的慕容景生道。
“还不是白虎大人用全力了，能在白虎大人的刑下还能守住秘密的有几个？”另一个锦衣卫道。
“也对，不过前面看这家伙这么嘴硬，根据往常估计，就算动刑也要熬个三四天的，没想到竟然才一柱香的时间。”头一个锦衣卫道。
“管他们，走吧。接下来的是六扇门的看管，我们下去喝酒吧。”第二个锦衣卫道。
“得了吧你，如果就是青龙掌镜使和朱雀掌镜使还好，可现在白虎掌镜使在，你敢喝酒，怕是想要和慕容景生落得个同样的下场。”
两个锦衣卫闲聊说话，走出了大牢。
牢房里面，慕容明珠紧张地扶起慕容景生，关切道：“爹，你怎样了？没事吧，这帮狗皮畜生竟然敢对你这么无礼，孩儿以后一定要让他好看。”
“好了。”慕容景生咳几声，面色憔悴地看着慕容明珠道，“爹没事，这点伤还死不了，关键是你，不要出事，飞燕剑法，你现在会多少了？”
“孩儿无能，现在只学了五式，最后四招孩儿还没有学会。”慕容明珠一脸羞愧道，困境使人成长真也不假，从前嚣张跋扈的花花太岁慕容明珠被关在阴暗牢中，遭受了一番苦楚，性子大变，还达不到脱胎换骨的地步，但也不再是以前那个花花太岁。
好歹是从弱智明猪长到了正常人该有的水平，当然也仅仅只是如此，距离天才还差得远呢。
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吃一堑长一智，很多时候都是个例，除非那个坑够深，或是人够聪明，否则人往往会在同一个坑里面摔倒两次甚至更多。
“也罢。短短几日让你全练成飞燕剑法也是难为你了，都是为父当年对你太宽容，否则这飞燕剑法你早该练成了。”慕容景生长叹口气道。
“都是孩儿的错。”慕容明珠低头道。
“够了，认错也没用，出去后，珍重机会，好好将我们慕容山庄的飞燕剑法发扬光大。”慕容景生道。
“可爹我们还有希望能出去吗？”慕容明珠不自信道。
“能。”慕容景生一脸坚定道，朝左右看了看，确定情况安全，才细声道，“我多半出不去了，但你不同，你还可以出去。”
“怎么可能？”慕容明珠惊讶叫道。
“闭嘴。”慕容景生沉着脸骂了句，慕容明珠顿时宁静如鹌鹑。
“日后你多些心眼，我发现血衣教搭上你的时候，我便不动神色地往下查，发现逍遥门的诡计，然后我与逍遥侯斗了一场，他提出了让我心动的条件，为了你，我便和他合谋。此事不容于武林正道，所以即便是慕容家内部知道者也甚少，尤其是你，我怕你坏事，也希望你能不被此事牵连，所以一点没让你知道，只是让血衣教人欺瞒你，顺道用用你的权力，如此被发现，你也只是被利用的。但却不曾想出了意外。”
“孩儿知道，是孩儿让父亲操心了。”慕容明珠低头道，慕容家出事的起因经过他之前不知道，但进来之后就已经听慕容景生说过了。
“但为父多年运筹，在这江南这么多年，又岂是这么容易搬倒的？进来时，就给自己留了三条后路，一条是朝廷，宁王，他野心勃勃的，一直在与我进行交涉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他若不想出事，必须要想办法堵住我的嘴，就是救我；一条是江湖，逍遥侯，他还有东西在我这儿，需要我的东西，也该来救我，我一早让人去求救。但如今还没有动作，想来这两条线都出了故障，要先除了我。这样便只有第三条路了。”慕容景生眸中精光闪烁。
“第三条路？爹您还有退路？”慕容明珠惊喜而诧异道。
“有。明珠，爹不止你一个儿子。”慕容景生郑重道。
“爹，你是说慕容明成？”慕容明珠奇道。
“你要叫他大哥，血炼元丹可以让你的功力增强，当然也能让人脱胎换骨，他若成了，便能重现当年威风，我慕容家可以继续壮大。石平靖当日被我拿言语挤兑，必救你们之中一人，而无论是谁，我都欣慰，他在外面，多半救不了我，但救你还是容易的。到时，你出去辅佐你哥，两人联手，照样能壮大我们慕容山庄。”慕容景生道。
“所以，爹其实你是拿我给慕容明成当幌子？”慕容明珠难以相信道。
“爹是在培育最出色的继承人，而你，爹也实在有些愧疚，但一切都是为了山庄，你该晓得轻重。”慕容景生道。
“是，孩儿知道，日后若能被大哥救出，必定竭尽全力辅佐大哥。”慕容明珠低头认道，眼中一丝嫉恨之意一闪而过，显然并不如他口中说的那般轻松。
“你晓得就好，你大哥的本事比你想的厉害，我和逍遥侯勾结密谋之事，其中大半都是你哥在参与的，他必定能救出你的。到时，慕容山庄东山再起，不是难事，你且记得。”慕容景生道。
“是。”慕容明珠点头道。
父子两又小声说了话，声音渐不可闻。
审讯完之后，沈若凡进了牢房靠在墙角倒头就睡，一身光鲜亮丽的华袍早已脱下，穿着一身破旧的囚服，本身也就不在乎什么。
只是迷迷糊糊之中，他那过人的耳力却将隔壁慕容景生父子的谈话给全数听了进去，惺忪眯着的脸不动声色地睁了开来，一道精光闪过。
慕容明珠是幌子，慕容明成才是真正的关键实际。
真假？
虽然是相邻牢房，但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近，如果换做其他人，就算内力深厚也多半听不到，可换成他这般专业的飞贼来说，即便内力有所不如，但习惯养成的听力，也能听到。
沈若凡摇了摇头，不作理会，慕容景生这头老狐狸的话听听就是，不能太当真，尤其是明知他就在隔壁的情况下。
如今的沈若凡处在一个活死人的过渡期，活的一面正在朝压过死的一面而努力，但总体还是死的占据主导。
时间悄然而过，大半夜的牢房静悄悄的，只有偶尔的风吹过，过道上油灯光芒间或摇曳。
沈若凡闭目养神，忽觉身体一阵酥软，脸色微变，默运龟息功，本来死活无所谓，但段八方还没救活，要是现在死了，现实一周，游戏十四天不能上线，尸体就不能用了。
假寐眯眼注意外界变化，只感觉像是一道清风掠过，一道瘦削的黑衣身影飘入，隐约看着是个女子。
心妍？不对，上围没有那么突出。
沈若凡心中思索，便见着这名黑衣女子直接到沈若凡面前，一根银针瞬间开锁，朝他道：“快走！”
“金燕子？”沈若凡睁开眼睛，面带诧异，听声音已经认了出去，虽然好奇金燕子怎么会来救他，但事情紧急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起身随金燕子出去。
隔壁，中了迷烟的慕容景生强撑着一口气，看见沈若凡离开，脸上露出松了口气的奇怪表情，最后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第四百六十六章 当干净的风盗
大牢沿线的高手都被金燕子用日上三竿和七香软骨散的混合迷烟弄倒，轻而易举便出了大牢，而以两人天下一流的轻功，一出大牢，便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跑出了两三里地，直到沈若凡有些气力不济。
“还好吧，我只来得及把你救出来，你的七星刀和百草丹都没有偷出来，没办法帮你解毒。”金燕子道。
“没事不打紧，七香软骨散虽然无色无味，但是我用多了，还是在第一时间感觉了出来并用了龟息功，现在体内只有一小部分，过会儿，自然排出就好。”沈若凡道。
“反倒是你怎么会来江南，还来救我？”
“白如砚成功偷出蘸金判官笔和武林判官令，接下来就该找你拿永字八法和还钱，所以我自然先一步来江南，比不了你们这些财大气粗的，我是盗榜最穷，就靠这么点钱过日子。”金燕子道，“至于救你，则是一来江南就听说了你的事情，所以就救你了。”
“谢了。”沈若凡点了点头。
“不客气，等一会儿你给我钱就是了。”金燕子笑道。
面带轻笑，很美，只是沈若凡毫无兴致，浑身都是负面因素，金燕子也觉无趣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现在从你身上看不到半点从前潇洒自在的风盗的影子。我来救你，一来是相信你和逍遥侯无关，二来也是怕你有关，毕竟你也算是我带出来的，如果真做了这么伤天害理爹事情，我也得负责，先除了你。可你现在，我几乎能肯定你与逍遥门的无关，你不去对付他们吗？”
“要，但要让我把债还完，成为真正干净的风盗。”沈若凡道。
“干净？你觉得盗还有干净吗？你若干净不是风盗，你今日就不会身陷囹圄。”金燕子道。
“我就是因为欠着别人的东西，自己不够干净，心不够自由，所以才会被抓，否则就算是青龙白虎又能怎样？”沈若凡道。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样？如今你已经不是风云阁笑貔貅，而是盗榜风盗，更是锦衣卫和六扇门的头号通缉犯。我刚才怕被关在里面地那些人真出来，所以药量下的不是很重，而且还通知了宋青瑶几个，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你失踪了。”金燕子道。
“还债，去藏剑山庄。”沈若凡淡淡道。
“去藏剑山庄？你就算不想给我钱，也不用主动找死吧。你现在去藏剑山庄就是羊入虎口。”金燕子惊道。
“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既然欠了债，自然也是要还的。只有把东西还清了，心里才舒服，也才能真真正正地去当个风盗，干干净净，无拘无束。”沈若凡道。
说完后身影一纵，消失在夜幕之中，只留下一句话“日后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