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开局错把朱元璋当肥羊 作者:金蟾入梦 简介:洪武十一年末.... 此时距离皇长孙朱雄英、与千古贤后马秀英薨逝 …还有不到四年! 距离史上最稳太子爷朱标薨逝…还有不到十四年! 距离千古废材朱允炆继位…还有不到二十四年! …而这历史的滚滚车轮,随着一位愤青的穿越而来! ……一切都将随之改变! 第 1 章 悲催的穿越 大明洪武十一年 冬季… 城外,一处不知名破庙内… …… 咕噜…咕噜… 一位冻的直搓手的少年,坐在火堆旁,不时的探头张望一下,那垂吊在火堆上方,缺了一角的瓦罐! 而乌漆麻黑的瓦罐内,些许绿油油的野菜,随着一团团升起的雾气,正在不停的上下翻滚着。 ...还有两个圆乎乎的鸟蛋,不时的冒出白色身影,又迅速隐去踪迹… “唔……” 随着一声鼻音响起,少年明亮的眼睛下方,高挺的鼻子下面,一条亮晶晶的鼻涕,迅速的缩了回去! 而从少年皱起的眉头,呆愣的神情,可以看出,…此刻的他,或许正在神游天外! … “…唉,别人穿越,不是皇帝,也是皇子。 差一点的,好歹也是个官宦人家的少爷公子。 好吧,档次再调低一点,你好歹也让我当个商人家的少爷,可以混吃等死吧? 就算我上辈子算不上什么好人,再惨一点,让我做个农家子弟也好啊, 大不了以后我咬咬牙,埋头苦读十年,未来说不定也能当个秀才公啊! 可贼老天你把小爷送这破庙来做什么?…当土地公吗?” … “…咕” 随着腹内传出一声悠长的声音,少年那呆愣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色彩! “…草,要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天大地大,填饱肚子最大。” 少年嘀咕了一句之后,缓缓的从火堆旁站了起来! 可才刚跨出一步,却身子一歪,差点摔在了地上! 少年弯着身子,搓揉着发麻的双腿,眼中含泪的打量着,四面通风效果良好,晚上躺在稻草上,...还可以欣赏星星月亮的破庙! ...片刻之后,少年紧咬着嘴唇,昂起头,将快要流出的眼泪,强行给收了回去。 而后,忍不住竖起中指,对着满天繁星的天空,发出了一声充满悲愤的怒吼! “老天爷,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以至于你要这么折磨我?” “轰…” 一声惊雷突然响起,少年缩了缩脖子,轻声嘀咕道: “..有没有搞错,又没下雨,平白无故的打什么雷啊?真小气…” “...算了,想不想来都来了,总不可能现在一头撞死,再重新穿越一回吧? ...还是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少年嘀咕完,从角落里掏出了一个破旧的陶碗。 先是狼吞虎咽的吃了小半碗野菜,而后小心翼翼的用两根折断的木棍,从瓦罐中夹出了一个圆滚滚的鸟蛋! “唉…” 少年望着这颗鸟蛋,长长的叹了口气,而后分为五口,将其消灭! 舔了舔嘴角,少年的目光,又紧紧的盯住了瓦罐中 ...仅存的那颗鸟蛋! 沉默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挣扎,...最终,还是缓缓的摇了摇头,选择了放弃! “...唉,算了吧,这颗就留到明天早上再吃吧…” 拍了拍吃的半饱的肚子,放下了破碗。 少年又重新坐回到火堆旁,随手添了几根干柴之后,再一次陷入了呆愣的状态! ………… 少年名叫吴忧,三岁时父母死于战火,后流落街头,沦为乞丐! 十岁时被人贩子卖到胡惟庸府上,当了一名打杂的小厮! 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如小豆丁一般干瘪的身体,也逐渐变得饱满了起来。 而当时矮小的身躯,随着岁月的流逝,也变得修长起来。 又因常年在胡府干着一些体力活,八块腹肌也慢慢的显露了出来… 而当时脸色蜡黄,毫不显眼的五官,随着年龄的增长,居然也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虽然如今还不满十六岁,却已是身高六尺有余,俊朗的脸庞,犹如刀削斧凿一般,棱角分明。 而他那两道斜飞入鬓的剑眉,更是给少年增添了无尽的英气。 深邃的双眸,更是让胡府内的一些丫鬟,暗自迷醉不已! 鼻若悬胆,朱唇皓齿的他,哪怕是穿着普通的杂役衣服,也不能完全遮掩他俊朗不凡的外表! …… 而他之所以出现在破庙之中,也完全是因为他的外貌所引起! ...原来,在一个月前的一天傍晚,忙碌了一整天的吴忧,光着上半身,在院内擦拭着身上的汗水。 不曾想却被偶然经过此处,胡惟庸的小妾青荷,...看了个一清二楚。 ...第二天,天还没亮,吴忧就被青荷的丫鬟,给带到青荷所住的房中,说是有事吩咐! 青荷挥了挥手,把丫鬟打发了出去之后! 没过多久,房中就传出了两人的话语! “...夫人,请自重,吴忧不是那种人” “而且此事一旦被老爷发现,恐怕…” “慢点…慢点,我自己来…” 从隐约传来的话语来看,吴忧明显从一开始的有些抗拒,变得配合了起来。 紧接着就隐约传来了青荷的声音…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老爷他是不会知道的…” 就在吴忧面对妖艳的青荷,放弃了抵抗,准备豁出去,衣服也已经脱的差不多的时候,...房间的门,却突然被人暴力的一脚踹开! 吴忧慌乱的望去,只见刚下完早朝的胡惟庸,此时正一脸铁青的站在门口,目光冰冷的望着他! 不得不说,青荷这个女人不一般,反应能力非常快。 就在房门被踹开的瞬间,青荷迅速的离开了吴忧的怀抱,做出了一副保护自己的姿态,楚楚可怜的望着胡惟庸,眼中含泪,哽咽着说道: “老爷,是他…是他闯入…妾身的房间,想要…非礼妾身。” … 胡惟庸把青荷搂入怀中,杀意凛然的望着吴忧,道: “...好胆,真是好大的胆子! ...来人,给我……” 不得不说,身处绝境当中,没有人甘心 束手待毙! 吴忧自知,他和青荷之间的事情,绝对没办法解释清楚! ....并且,就算解释清楚了也没用。 身为胡府低贱的杂役,从被胡惟庸发现,他与青荷独处空房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他的结局! 吴忧虽然慌乱,..却也明白,一旦胡惟庸叫来了护卫,那他必将受尽折磨而死! ...与其这样,索性豁出去了! 想到这里,吴忧突然冲到胡惟庸身旁,在他准备叫人的时候,重重一拳将胡惟庸打翻在地… ...而后,外衣也来不及穿,迅速的跑到墙角下,翻墙而逃,藏身在城外的破庙中! 吴忧本就惊惧交加,再加上天寒地冻,又衣着单薄! ...最后,也不知是被活活吓死,还是被严寒冻死! ……… 而现在坐在火堆旁的人,原本是二十一世纪,一个不良青年!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名字也叫吴忧! 而这个吴忧,怎么说呢... ...说他好吧,但坑蒙拐骗,无所不精! 你要说他坏吧,...可他做事,却又有自己的底线! ...比如,他专挑那些有钱、有势,却又口碑极差的人下手! 犹如潜伏的猎人,只要被他盯上了,不成功决不罢休! 而所得钱财,大部分都被其匿名,捐给了贫困山区!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得来的钱财,来路虽然不正,却可以用来做些正事! ...至于署名,他觉得没必要,做了 ...就够了! 他一位非常要好的朋友,曾经这样评价过他! ...半黑、半白,佛魔属性存于一体! . ...而这位半黑半白的吴忧,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个破庙里,也是由于佛性发作,为了救一位腿脚不便的老人。 最后老人安然无恙,他自己却被急速驶来的汽车迎面撞上,当场身死… ...为此,死者吴忧,也获得了感动西南省,见义勇为的称号! … 当二十一世纪 不良青年吴忧,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这破庙之中了。 而他占据了原主躯体的同时,也同时接收了原主的记忆。 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吴忧悲愤的发现... 寒冬腊月,自己居然只是穿着单薄的衣物,冻的涕泪横流… 如果单单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大不了想办法弄一身衣物,这对于他来说,并不难! 可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一来大明,等待他的… 居然是胡惟庸的追杀! 吴忧好歹曾读过高中,也读过一些史书,对大明的重要人物,多少也略知一二! 怎么可能不知道胡惟庸,...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 “唉…” 坐在火堆旁的吴忧,搓了搓手,又轻轻叹了口气,忍不住的低声抱怨了起来: “别人穿越,是吃香喝辣,温香软玉在怀, 可为何轮到自己,却是野菜炖鸟蛋?还他么的只能是吃一颗,还得留一颗!” “...怪只怪自己心软,看着面黄肌瘦的村民,硬是下不了手偷只鸡回来。 “为了补充点营养,只能上树掏了两颗鸟蛋。” ..想到这里,吴忧突然站了起来,来回不停的走动,思考起今后的打算! “这样不行,....再这样下去,不被冻死,也早晚要死在胡惟庸手里! ...必须要尽快的离开京城才行!” “但,...跑路需要银两啊!俗话说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 ....自己身无分文,能去哪?” ...忽然,吴忧停下了来回走动的脚步,直愣愣的愣在了原地,眉头微皱,仿佛在心里做着什么打算! “...抢?” 毫无技术含量不说,这也不是一个人能干成的事啊! “...偷?” 倒也不是不行,凭他的手艺,想弄点小钱,简直是小菜一碟! 但关键是他不想偷普通人的钱,普通人本就生活不易,...何必让人雪上加霜呢! “...骗?” 想到这里,吴忧眼中一亮! “不过,不论是抢、是偷、或是骗,....都只能挑一只肥羊下手! 一是普通人本就生活不易,骗他们的钱于心不忍,天打雷劈! 二是肥羊钱多,向他们“借”点钱,也无伤大雅,...就当江湖救急了!” “...嗯,就这么定了,就算冒险,明天早上也要进城一趟了! …不过,为了保证明天有充足的精力,还是……” 想到这里,吴忧舔了舔嘴唇,拿起了瓦罐上的两根木条,精准的夹起了瓦罐中,原本打算留着,明天再吃的那颗鸟蛋… 这颗鸟蛋被分为十口,颇有些留恋的吞下肚子后,吴忧躺在了火堆旁 ....不远处的一团稻草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破庙中响起了一阵呢喃的轻笑声! ...或许,吴忧所期待的那只肥羊,已经在他梦里出现了! 第 2 章 大叔,请留步 烧饼,烧饼嘞…又大又香的烧饼… 白菜,水灵灵的大白菜咯… 包子,皮薄馅多的包子嘞… 一大早,应天城内的街道上,已是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街道两旁,一排排店铺错落有致,万千物品,生活所需,在这里基本都能寻到! 山珍海味,各色小吃,在这条热闹非凡的大街上,应有尽有… 而店铺外的屋檐下,也有城外的一些老农,挑着瓜果蔬菜不时的叫卖着! 在这繁华的大街上,当然也少不了三教九流,小偷小摸之人,不时的东张西望,寻找着下手的机会! … 一位倚靠在墙角,书生打扮的人,正不时的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街上形形色色的行人,同样在寻找着下手的目标! “咕……” 肚兄,别催,我还就不信了,二十一世纪都没饿过肚子,来到这大明,还能沦落到要饭不成… 吴忧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低声嘀咕了一句。 而后眼神不由自主的望向了对面,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喉结不由的上下耸动了一下! “肥羊啊肥羊,你可得快点出现啊…” 而吴忧不知道的是,一只天底下最大的肥羊,正朝着这边,慢悠悠的逛了过来… … 只见一位身穿紫袍,年约五十出头,双目炯炯有神,面容刚毅,充满了威严的中年男子, 正一脸悠闲的走在大街上,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四周! 看中年男子腰间悬挂的玉佩,以及红润的脸庞,家庭条件应该非常不错! 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可以发现中年男子的四周,跟随着十几位壮硕的大汉。 这些大汉,虽然都是普通老百姓的穿着,但他们的体型,却个个都膀大腰圆。 而他们此刻正用锐利的眼神,警惕的目光,仔细观察着周围环境的变化! 并且他们和中年男子,一直保持着一定得距离,不远不近! ……… 前方那身穿紫袍,满脸威严的中年男子,正是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 跟随在他身后不远处,那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正是亲军都尉府的军士,负责保护皇帝的安全! 而现在朱元璋所行的方向,正是吴忧守株待兔的地方! ……… 吴忧的眼神,仔细的观察着每一个路过的行人,就在这时,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真是没有丝毫职业道德,居然连卖菜老农的钱也偷!” “看来,我的绝活今天有用武之地了…” 吴忧轻声的嘀咕了一句,而后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只见距离吴忧不远处,一位贼眉鼠眼的青年,此时正鬼鬼祟祟的跟在一位卖完菜的老农身后, 而他的眼神,正紧紧的盯着卖菜老农腰间系着的钱袋子! 不一会儿,他突然快速走上前,轻轻的撞了一下目标的身体,老农系在腰间的钱袋子,也在瞬间不翼而飞! 而这一幕,也恰好被朱元璋看了个一清二楚! 朱元璋本就是农民出身,农民生活的不易,他是感同身受。 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背在身后的手掌微微招了一下。 “老爷…” 一个面容阴鸷的男子,微微躬着身子,迅速的出现在朱元璋身旁! “二虎,给咱把那个人双手打断,取回被他偷走的钱袋,再还给那位老农!” “咦,等等…” 二虎脸带煞气,刚准备动手,却突然被叫住,而后疑惑的目光,顺着朱元璋的视线望去! 小偷得手之后,眼中带着一丝窃喜,就在他正准备离去的时候,一位体形修长的俊朗书生,仿若不经意的撞在了他的身上! 几乎只在一瞬间,少年的手中,多出了两个钱袋子,而后又迅速的从他手中消失不见! 小偷钱袋被偷,却没有丝毫的察觉,只是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对方,而后迅速的融入了人流之中! … “呵呵,有趣,没想到小偷居然也会被人偷…” “二虎,给咱把他带……,等等” 这一次,差点闪了二虎的腰! 二虎好奇的抬眼望去,才明白朱元璋为何让自己等等的原因! … “嘿,老伯,你的钱袋掉了…” 吴忧拍了拍老农的肩膀,把手中的青布钱袋递了上去! 老农回头一看,见一位俊朗少年,满脸和煦的笑容望着自己!而他手中拿着的,正是自己的钱袋! “后生,太谢谢你了,如果钱袋子掉了,老头子一个多月就白忙活了,家中的老伴,还等着卖菜的钱 抓药治病呢!” 老农一脸感激的接过青布钱袋,打开看了看,见里面的钱还在,松了一口气,对吴忧千恩万谢之后,方才离去! 但老伯不知道的是,他钱袋中不止没少一文钱,反而还多了一块碎银子! 是吴忧把小偷的钱袋中,唯一的一块碎银子,偷偷放进里面的! “呵呵,还不错,虽然目前还没找到合适的肥羊,但这也算开张了!” 颠了颠手上的钱袋,听着里面传来的叮当作响,铜钱的碰撞声。 吴忧的嘴角也慢慢勾了起来! …… “没想到这小书生还是个心善之人呢…” 把刚刚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都收入眼中的朱元璋。 自然也看见了吴忧偷偷把 原本不属于老农的一块碎银子,也随着青布钱袋,送给了卖菜老农! “看来这少年的圣贤书没有白读,以后如果能金榜题名的话,应该会是个好官,只是……” “只是为何… 身为一介书生,却会有如此高超的偷窃之术呢?” 望着身旁的朱元璋,微眯着眼睛,皱起的眉头,二虎忍不住的出声道: “…皇,…老爷,要不要属下把他抓过来?” 朱元璋闻言,先是平淡的看了一眼二虎,而后淡淡的说道:下去吧! 这一眼,也让二虎的额头,在这寒冬腊月,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是” 二虎躬身行了一礼,而后缓缓的消失在朱元璋面前,融入了人流之中! 但只要朱元璋一个手势,他就会迅速的出现在朱元璋面前! …… “古人真是 …实在啊!” “说皮薄馅多,那绝对的就是皮薄馅多,不打一丝折扣!还别说,味道确实鲜美,份量也足!” 吴忧蹲在墙角下,正在细细的品尝,手中皮薄馅多的大肉包,望着包子中的大肉馅,不由的有些感慨古人的实在! 就算吃着包子,吴忧也没忘记自己进城的目的,虽是微垂着头,但眼角的余光,却仍旧在扫视着过往的行人! …… “嗯?…肥羊出现了?” 吴忧眼中突然一亮,一位身材高大,穿着紫袍,书生打扮的汉子,进入了吴忧的视线! “呵呵,就你这样的,居然还一副书生打扮,也不管像不像…” 上辈子混迹街头的吴忧,自问在看人方面,还是有那么一点功力的! “这人虽是书生打扮,但从他手上的茧子可以看出,他绝不会是个书生!” “这人面容刚毅威严,双眸处不经意间,偶尔会流露出一丝锐利之色,再加上龙行虎步的身姿,顾盼生威的气势,让他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隐晦的目光,暗中上下打量着朱元璋,片刻之后,吴忧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人就算不是开国勋贵,那也应该是个手握兵权的大将军!” “就算自己不小心看走了眼,但从他的穿着,和腰间悬挂的玉佩,最起码也是个大地主级别的存在!” “呵呵,就当你为小爷的逃跑大计,做了一份贡献吧……” 想到就做,一直是吴忧的人生准则。 于是,吴忧对着紫袍汉子快步迎了上去! 这位大叔,请留步… 第 3 章 它不是一只 普通的碗 朱元璋疑惑的望着面前的少年,背在身后的手掌微微摆了摆! 而原本准备上前的护卫,见到朱元璋隐晦的手势,也不再上前。 只是目光警惕的盯着朱元璋面前的少年! 只要发现对方有丝毫的不轨,他们立即就可以将少年擒拿! …… 而朱元璋眼中也充满了一丝疑惑… 原本他见吴忧是个读书人,品行也算不错,如果以后能够考中进士,那依照他今日的所为,未必不能重点培养! 朱元璋正准备上前,找吴忧聊上几句的时候,只见原本微微低着头,吃着包子的少年,在看见自己的一瞬间,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光… 是的,朱元璋他真真切切的看见了少年眼中闪过了一道炙热的光! 而后突然站了起来,用自认为隐晦的目光,暗中打量着自己! “刺客?…不太像” “难道他发现了咱的身份?……也不太可能” 就在朱元璋被少年探视的目光,弄的有些胡思乱想的时候,少年却快速的迎了上来! 如果不是他背在身后的手掌,微微摆了摆,此刻的吴忧,恐怕已经被身后的护卫给按在地上了! …… “你叫住咱,有何事?” 朱元璋望着面前的少年,开口询问道! “在下有一件稀世珍宝,不知大叔有没有兴趣?” 见这少年一脸的神秘,朱元璋决定,先配合他,看看这少年到底想干什么! “…哦?什么稀世珍宝?我倒还真想掌掌眼” 朱元璋虽然故作好奇之色,但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身为九五至尊,富有四海的自己,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 但朱元璋却不动声色,因为他也有些好奇,对面这一脸鬼祟之色的少年,到底想干啥! 吴忧故作警惕之色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而后对朱元璋使了一个眼色,低声说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说完,吴忧的手已经搭在了朱元璋的肩膀上,想要带朱元璋去旁边的小巷子里! “多少年没人敢和咱勾肩搭背了?以前也只有徐达、汤和、常遇春,敢和咱勾肩搭背吧?” “也罢,就看看你到底想要干些啥…” 侧过头望了一眼搭在自己肩膀上手掌,朱元璋微微的有些感慨,背在身后的手掌,又微微的晃了晃! 于是,在护卫们警惕中,带着震惊的目光中,朱元璋跟着吴忧一起进入了小巷子! …… “大人,那少年是什么人?居然敢和皇上勾肩搭背?” 二虎身边的一个护卫,同样被刚刚发生的一幕给震惊了,实在是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才忍不住开口询问了一句! “我他娘的也想知道,那小子到底是从哪蹦出来的?” 说完,二虎招了招手,带领着手下护卫,在小巷子四周暗中警戒。 ……… “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是什么稀世珍宝?” 吴忧望了一眼朱元璋,没有说话,而是鬼祟的左右观望了一下,才颇为紧张的开口说道: “我这件稀世之宝,曾经可是时刻伴随着洪武皇帝他老人家的,等会儿你可要小心拿稳了!” 朱元璋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 “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有人敢把咱随身的东西,偷出来卖,一定要追查到底” 不过,虽然朱元璋心中已起杀意,但却脸上却不露声色,假装震惊的道: “什么?居然是皇上身边的宝物?快拿出来给咱掌掌眼。” “如果不是现在着急用钱,在下是万万不会卖掉它的,必定会日夜三炷香,将它供奉起来!” 见气氛已经营造的差不多了,而肥羊也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吴忧的手缓缓的伸进了怀中,而后小心翼翼,慢慢的把稀世珍宝给取了出来! …… 吴忧不知道的是,在他的手掌伸入怀中的那一刻,暗中已有弓弩对准了他。 只要他从怀中拿出的东西,对朱元璋有一丝威胁,将会瞬间死于弓弩之下! 朱元璋的眼神,也紧紧的盯着吴忧伸入怀中的手掌,他实在很好奇,到底自己什么东西被人偷了,却连自己都没发现! 随着吴忧的手掌,慢慢的从怀中抽了出来,一块蓝布包裹的东西,也展现在朱元璋面前! “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朱元璋见等了许久,吴忧拿出的东西,居然还被包裹着,不由的有些着急! “对方这状态,看来成功的希望…很大啊!” 见朱元璋有些急迫的表情,吴忧的嘴角不由的勾了起来,而后慢条斯理的道: “呵呵,这么重要的宝物,当然要慎重保管了,别急,我这就打开!” 说完,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蓝色布团! “你还有完没完,包一层不够,你居然还包了两层?” 朱元璋原本以为马上就能知道,自己到底被人偷了什么, 没想到打开了蓝色布团,居然还有一层青布包裹着。 望着这一幕,老朱不由的发出了有些压抑的怒吼! “见谅、见谅,实在是宝物太过珍贵,在下才不得不小心保管!” 说完,吴忧快速的打开了最后一层青布,而这件吴忧口中的“珍贵”宝物,也彻底的展现在朱元璋的面前! …… 随着这件“珍贵”宝物的展现,隐藏在暗处,手握弓弩的护卫,手中的弓弩也不由的抖动了一下,差一点就发射了出去! 而这个时候,小巷子里也传出了一道低沉的怒吼! “这他娘的就是你说的“珍贵无比”的宝物?” 朱元璋眼角跳了跳,手指颤抖的指着吴忧手中,用两层布包裹的破碗,怒声质问道! 吴忧对此,却是早有准备,对方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是不是认为,它只是一只普通的碗?” “废话,只要不瞎,都知道它是碗,还是一只破碗” 说完,朱元璋压抑着怒火,转身就要离开这个让他觉得有些羞愧的地方! 没想到一向睿智的自己,今天居然被一个少年给耍了,最可恨的是还不能把他怎么样。 “总不能人家给你看了一个破碗,就把人家杀了吧? 更何况,朱元璋对他之前的行为,还抱有一些好感!” 再说,要真把他给杀了,要是传出去的话… 恐怕全大明的人,都会知道,大明皇帝跟着一位少年,神神秘秘的走进一条小巷子里,为了一只破碗…怒而杀人! 算了,等会儿还是下个封口令吧,谁敢外传,杀无赦! 想到这里,朱元璋衣袖一摆,打算迅速离开这里。 “…等等,你听我说” 见肥羊即将溜走,吴忧可不甘心,并且,气氛都已经营造到这个地步了,万万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就一破碗,你难道还想告诉咱,这是什么古物不成?” 把吴忧的手从肩膀上推开,朱元璋转过身,面带讽刺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吴忧小心翼翼的前后张望了一眼,正准备说话。 朱元璋见此却没好气的说道: 行了,行了,别东张西望了,就你手中的破碗,没人会抢的… 第 4 章 崇祯是谁? “我手上的这只碗,确实不是什么古物,真就是一只普通的破碗。 …但,它的来历,可是大有来头!” 见少年自己都已承认,他手中只是一只普通的碗,朱元璋不由的陷入了沉默! “莫非真是自己…误会了这个少年?难不成,这破碗真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来历不成?” 想到这里,朱元璋决定,还是先问清楚了再说,道: “那你就给咱说说,这只破碗它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历?” … “就等你来问了…” 吴忧见对方如此上道,不由的眼前一亮,压抑着嗓音,低沉的说道: “它虽然只是一只普通的破碗,但它曾经的主人可绝不普通!” 说到这里,吴忧面带崇敬之色,对着皇宫俯身拜了一拜,才继续说道: “它,曾经的主人,就是驱除鞑虏,让我华夏民族,重新挺直了脊梁,大明的开国皇帝…朱元璋!” “砰…” 隐藏在暗处的护卫,突然从高处跌落了下去。 “什么声音?” 听见声响的吴忧,紧紧的把手上的破碗抱在了怀中,警惕的眼神四处张望了起来! 见吴忧说起自己,眼神中透着崇敬之色,老朱望向吴忧的眼神,不由的柔和了许多,但却假装漫不经心的道: “就算是朱皇帝,曾经化缘用过的碗,那不还是一只破碗吗?能值几个钱?” “呵呵,原本我以为大叔相貌堂堂,威武不凡,见识必定不是普通的凡夫俗子可比!没想到…” “算了,话不投机,你走吧…” 说到这里,吴忧转过身,用出了一招三十六计…欲擒故纵! “咱相貌堂堂,威武不凡是不错,但这跟咱的见识有什么关系?” 朱元璋有些好奇,就一破碗,你还能吹出什么花来不成? “有希望…” 吴忧听见朱元璋的疑问,心中一喜,道: “说这破碗之前,就不得不说说我大明洪武皇帝了,我问你,你觉得大明洪武皇帝怎么样?” “…这,也还行吧!” 让自己夸自己,朱元璋实在是说不出口,只能含糊其辞的应付了事! 见对方对朱元璋的评价只是还行,吴忧不由的撇了撇嘴,道: “也还行吧?” “呵呵,看来你根本不了解,我们的洪武皇帝!” “咱不了解自己?” 朱元璋闻言,心中一乐,强忍着笑意,道: “既然你说咱不了解洪武皇帝,那咱就洗耳恭听,看看你对洪武皇帝有多了解。 如果说的有道理的话,你这破碗咱还是可以考虑买下的!” 听到后面一句,吴忧眼中一亮,沉思了片刻,整理了一下思路,而后,一开口就把朱元璋给震住了! “这么给你说吧,始皇之下,洪武皇帝称之为…最伟大的帝王,毫不为过!” “嘶,就算你想把碗卖给咱,也不能这么吹嘘洪武皇帝吧?” 虽说吴忧对他的评价,让他龙心大悦,但他朱元璋是个要脸的人,对于这么高的评价,他自问还是担当不起! “或许你会认为,我这么评价洪武皇帝,把汉帝和唐宗宋祖置于何地,对吧?” 朱元璋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他很好奇,为何吴忧对他的评价这般高! 吴忧先是自嘲的笑了笑,道: “以小子的身份,本没资格评判历代帝王的功过。 但既然说到这了,那小子今天就狂妄一回,先说说汉武帝吧!” “汉武帝的功勋自不必多说,北击匈奴,打通西域,币制改革,兴利开边等!” “就不说国家经济凋零了,为了北击匈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就说他晚年犯的最大错误,巫蛊之祸,把太子生生逼死,自己的皇后也上吊而亡,而这一切,皆因他的猜忌之心太重所致!” “就这一件事,就是汉武帝永远也洗不去的污点!” “但白壁也有微瑕,雄才大略的汉武帝,仍可称之为…千古一帝!” 朱元璋点了点头,有些感叹的道: “不错,一场巫蛊之祸,不止逼死了自己的皇后,还白白葬送了一位好太子啊!” 对朱元璋的感慨,吴忧很是理解,因为直至千年以后,也有很多人为卫皇后和太子刘据的死,感到惋惜! “就这点来说,我朝洪武皇帝,可称的上楷模,对自己的结发妻子马皇后,恩爱有加。” “对太子朱标,那更是无比的宠爱和信任,可称的上是有史以来,地位最为稳固的太子了!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 听到最后,朱元璋眉头微皱,有些急迫的问道! “靠,差点说漏了…” 吴忧眼中的慌乱一闪而逝,道: “没什么,没什么,现在说说唐太宗吧!” “太宗皇帝李世民在位时期,可称的上是君明臣贤。 对内文治天下,厉行节约,劝课农桑,与民休养生息!” “对外开疆拓土,灭东突厥和薛延陀,征服高句丽,设安西四镇,万国来朝,被外族尊之为天可汗! 并且那些开国功勋,基本都得以善终!这点也尤为可贵!” “但不得不说,身为天可汗的唐太宗,晚年却有些飘了。 变得好大喜功,骄奢淫逸,居然还追求起那虚无缥缈的长生之道!” “金无赤金,人无完人,身为帝王来说,这些也可以理解。 但他杀兄夺嫂,囚禁自己的父皇,以一场政变夺取的帝位,也成为他,永远洗不去的污点!” … “是个人才…” 朱元璋暗自点了点头,对吴忧的看法,也随之发生了些许改变! 吴忧说了这么多,早已口干舌燥,但为了逃跑大计,还是继续说道: “而我朝洪武皇帝,虽是农家子弟出身,做过和尚,当过乞丐,而后加入起义军,从卑微的马夫做起。 但不得不说,乌云盖不住太阳的光辉,就算从马夫做起,洪武皇帝却还是,以极快的速度脱颖而出。” “而后,继郭子兴衣钵,由弱到强,从南打到北,灭陈友谅,张士诚等一众枭雄。 直至彻底的把蒙元政权推翻,让我汉民族弯了近百年的脊梁,终于再次挺直了起来!” “有史以来,要说得国最正,莫过于大明洪武皇帝了!” 吴忧的一番话,让朱元璋不由自主的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之中,而后感叹的说道: “是啊,洪武皇帝能够创建大明朝,一路走来,其中的坎坷和辛酸,有几人能真正明白呢?” 吴忧对朱元璋的感慨,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继续道: “至于宋太祖赵匡胤,他的主要功勋就是结束了自安史之乱以来,长达两百年的诸侯割据,军阀战乱的局面。 重新恢复华夏主要地区的统一,也让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重新得以生息! 但不得不说,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从孤儿寡母手中夺取天下的他,是一个权谋高手! 生怕手下的将领学他,来了一招杯酒释兵权还不算,有宋一朝,重文轻武,以至于后来屡战屡败,最终失去了幽云十六州!” “不得不说,大宋后来之所以屡战屡败,年年向外族岁贡,和赵匡胤开国时期制定的策略,有很大的关系!” “就这点来说,大明比宋朝强的太多了,不称臣,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崇祯宁愿上吊,也……” “崇祯?他是谁?为什么上吊?” 听到最后一句,朱元璋突然出声,打断了吴忧的话。 吹的差点刹不住脚的吴忧,虽然最后及时闭上了嘴,但还是被朱元璋听到了关键所在! 第 5 章 远离胡惟庸,可保命 “…崇祯?我说了崇祯吗?” 吹过了头的吴忧,面对朱元璋的追问,选择了装傻充愣。 “总不能告诉你,崇祯是大明的最后一位皇帝,最后在煤山上吊了吧?” 朱元璋微微垂着头,眉头微皱,他敢肯定,自己刚刚绝没有听错,确确实实听见了“崇祯”和“上吊”这几个字。 上吊这两个字容易理解,但“崇祯”这两个字,朱元璋有一种感觉,它应该是一个皇帝的年号。 但如果是年号的话,身为一国之主的他,又为何上吊呢? 并且,从刚刚那小子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崇祯”这个年号,还是属于大明未来某一任皇帝所有! “莫非,这小子知道什么?” “不可能,哪有人知道未来发生的事呢?” “但,从那小子眼中闪过的慌乱,还有掩饰来看,他刚刚应该只是一时没收住,才说漏了嘴。” “这也说明,并不是他有意要欺骗自己。 更何况,这小子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他只是想卖碗给咱,吹嘘过甚,才说漏了而已!” “看他那紧张的模样,就算自己再问,恐怕他还是会极力否认” “算了,还是慢慢来,先把这小子的来历弄清楚再说吧!” 沉思了许久,朱元璋抬头看了看天色,突然开口问道: “说吧,你手上的破碗,打算卖咱多少银子?” 不知为何,只要面前的人一皱起眉头,沉默不语,就让吴忧感到了极大的压力,也让他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呼……” 见朱元璋沉默许久,终于开了口,吴忧长吐了一口气,道: “如此至宝,本该当作传家宝,留给子孙后代,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但奈何小子遇上了祸事,需一笔钱急用,要不…” “好了,好了,你就直说,想卖多少银子吧,再啰嗦下去,咱现在立马就走!” 朱元璋见吴忧还要胡吹下去,挥了挥衣袖,转过身作势欲走… “一百两…” “只要一百两,这至宝你现在就可以拿走!” 吴忧见状,赶紧报出了一个价格,望着朱元璋的眼神,透着一丝紧张,也带着一丝期待! 朱元璋闻言,嘴角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容,道: “如此“至宝”,卖一百两?你会不会太吃亏了?” 原本不动声色的吴忧,见对方的表情不对,脸色一变,心中大感不妙,看来煮熟的鸭子真的要飞了! “也对,仅凭一只破碗,别说要人家一百两,就算送给人家,恐怕都要遭受一顿毒打,因为,没这么侮辱人的…” “而且,自己吹嘘这破碗,是洪武皇帝用过的,谁能证明?” “总不能跑到皇宫外,大声高喊:皇上,您出来认认,看看这破碗…是不是您以前化缘用过的!” “别说是正常人不会那样干,就算是资深脑血栓患者,也干不出这种事啊!” “可是,目前自己除了这破碗,和一只破瓦罐,也就剩身上穿的这身行头了。 就这身行头,还是自己起了个早,“借”来的…” “唉,自己千挑万选,看对方那长相,应该只是个厮杀汉子,或许是个天生缺根筋的那种人,没想到这糙汉子还是个人精!” “白费力气也就罢了,可这汉子不会拉自己去报官,告自己咋骗吧?” 想到这里,吴忧本想扔掉破碗,转身就跑,可对方的一句话,顿时让吴忧喜出望外! “一百两我给你,至于你这“至宝”,还是留着传家吧!” “给咱拿一百两宝钞来…” 朱元璋话音刚落,二虎已迅速的出现,恭敬的递上了宝钞! “给他吧” 吴忧呆呆的望着手上的宝钞,心中满是疑惑。 “为什么?” 面对吴忧的疑问,朱元璋笑了笑,道: “就当是咱给你的茶水费吧,吹了这么久,你也不容易。” “快晌午了,咱要回去了,有空咱会找你的…” 吴忧望着将要走出小巷子的身影,犹豫的片刻,突然追了过去,道: “咱们只是一面之缘,你却如此帮我,吴忧铭记在心,日后必有报答!” “看大叔的模样,身份必定不俗,吴忧有一件事,想要提醒大叔,日后或许能帮大叔躲过一次危难!” “…哦,是什么事?” 朱元璋眼中露出了一丝好奇! “记住,千万千万不要和胡惟庸牵扯上丝毫关系,因为,他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而他的死,只是一个开头,未来将会有一大批人,因为和胡惟庸牵连过甚,被皇上抄家灭族!…” 闻言,朱元璋身旁躬身而立的二虎,眼中露出了一丝不屑之色! “真是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 胡惟庸身为堂堂宰相,皇上又倚重,怎么可能活不了多久,还危言耸听说会牵连一大批人,真是不知所谓!” 但朱元璋却在听完吴忧说的话之后,心中却已是翻江倒海,但脸上却是不露声色,只是淡淡的道: “有些危言耸听了吧?胡惟庸身为堂堂宰相,深得圣恩,怎么可能会活不了多久呢?” “一个月之内,济宁侯顾时,将会旧疾复发,猝死。” “到时候,你们再选择相不相信吧!言尽于此,告辞!” 说完,吴忧拱了拱手,迅速的消失在朱元璋面前! … 朱元璋望着吴忧离去的背影,愣在了原地,震惊之余,却又带着浓浓的疑惑! “他是怎么知道胡惟庸活不了多久的?” “要知道,目前的胡惟庸可谓是权势滔天,如日中天啊! 虽说自己确实有心想要铲除掉,已日渐跋扈专横,结党弄权的胡惟庸。 但这也只是自己,心中的一个想法而已啊,至今也没跟任何人透露过! 可以说满朝文武,包括太子在内,不会有任何人相信,深受自己宠信的胡惟庸,即将在不久的将来,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 甚至,就连自己,也没有彻底的下定决心,什么时候动手铲除胡惟庸一党!” … 微微躬着身子,站在朱元璋身后的二虎,从一开始对吴忧的不屑,却随着朱元璋长时间的沉默,眼神中不由的露出了惊骇之色! 跟随了朱元璋十几年,特别是朱元璋当了皇帝之后,他几乎成了皇帝的影子, 可以说,论对朱元璋的了解,他二虎自认可以排在前五! 所以,他非常清楚,朱元璋此时的沉默,代表着什么! 刚刚那少年说的话,或许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很有可能…会成为现实! “二虎,派人查探清楚吴忧的底细,晚上,咱要知道他的详细情况!” “还有,回宫后,传顾时觐见。” 沉默了许久的朱元璋,终于打破了小巷子里的寂静! “遵命” 二虎躬着身子,隐藏起了眼中的惊骇之色! 第 6 章 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 “二虎兄弟,不知皇上突然召见,所谓何事?” 顾时用过午膳,刚躺下准备午休片刻,不曾想许久没召见过自己的皇上,今天却突然召自己入宫觐见。 前往皇宫的路上,顾时望着身旁面无表情的二虎,心中不由的有些忐忑不安! “济宁侯,你…最近身体还好吧?” 二虎阴鸷的面容沉默了片刻,而后挤出了一丝笑容,却问出了一句让顾时感到有些心惊肉跳的话。 “哎…,二虎兄弟如果看的起我,叫我一声老顾就行了,叫济宁侯太见外了!” “否则,哥哥也只有称呼你一声,毛骧毛大人了,呵呵……” 顾时本想开个玩笑,和二虎拉近点关系,不曾想二虎却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道: “最好还是如此,虽然我们曾经是袍泽兄弟,但现在……, “我想济宁侯你该明白的!” … “明白,明白…” 顾时热脸贴了冷屁股,心中虽有些不快,但却不敢在二虎面前露出丝毫不满。 毕竟,二虎可是皇上身边的近臣,又深得皇上信任,可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一路无话,两人很快来到了奉天殿旁的偏殿,也是朱元璋宣召大臣谈话的所在! “济宁侯稍后,容在下前去禀报!” 说完,二虎轻轻的推开门,而后缓缓的关上! “有劳了…” 顾时微微躬着身子,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 偏殿内,朱元璋紧皱着眉头,看着手中洋洋洒洒,几万字的奏折。 当耐着性子,看完几万字,却还没说到正题的时候… 朱元璋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 “混账东西,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非要写这么一大串,真是犹如老太婆的裹脚布,又长又臭…” “皇上,济宁侯奉旨觐见…” 二虎见皇上此时怒气冲天,本不想这个时候出现在皇上面前,以免触了霉头 但无奈皇上急召济宁侯,他不敢耽搁,只能低着头,缓缓走上前禀报! “宣…” 由于朱元璋此刻的心情…非常不好,说话的语气,也难免带着些许的怒气! … 而久未面圣的顾时,面对朱元璋的突然召见,原本就有些心怀忐忑,心底发虚! 又隐约听见“混账…裹脚布…又长…又臭等这些词! 脸色不由的变得苍白异常,冷汗直流! 而后,又听见朱元璋那明显带有浓浓怒意的“宣”字! 济宁侯此刻原本健壮的身躯,不由的抖如糠筛… “难道是自己做的那些事,被皇上知道了?” “可那些事,也不止我一个人做过啊,为何不宣召其他人,偏偏只召见自己?” “莫非?…皇上有意杀鸡儆猴?” “而自己,不幸的成为了那只倒霉的…鸡?” “不错,自己好歹是个侯,功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地位也算是不高不低” “无论是高矮肥瘦,自己居然都无比的适合当那只儆猴的…鸡,” 就在顾时心中,不断的脑补,脸色死灰之时,二虎却在此时,缓缓的拉开了门。皮笑肉不笑的道: “济宁侯,皇上召见,请……” “好…” 顾时魂不守舍的应了一声,而后颤颤巍巍的走进大殿,在见到朱元璋的那一刻,终于支撑不住,扑通一声,重重的跪倒在地上! “臣顾时,参见皇上” 朱元璋望着面色死灰,寒冬腊月却满头大汗,浑身颤抖不已的顾时,再次皱起了眉头! “莫非,真被那吴忧说准了?” “看顾时此刻的模样,确实有病入膏肓之兆啊!” “难道,吴忧那小子真有未卜先知之术?” “可这,…怎么可能呢?” “或许是吴忧,在最近这一两天见过顾时,并且,只要不是瞎子,都可以从顾时的状态中看出,他恐怕是命不久矣了!” “呵呵,自己真是太多疑了,那少年确实是个聪慧之人,只要稍加培养,未来说不定会成为一个能臣” “但… 要说他有未卜先知之术,绝无可能…” 随着朱元璋陷入思绪之中,偏殿内一片寂静,而俯趴在地上的顾时,颤抖的也越发的厉害。 但他原本死灰一片的脸颊上,却在这时诡异的出现了一片潮红之色,随着胸膛的急速起伏,呼吸也越发的急促了起来… “呃… 刚刚咱有些走神了,快起身吧!” 不知过了多久,朱元璋从繁乱的思绪中回过了神,望着病入膏肓的顾时,还跪在地上,不由的露出了一丝愧疚! “这次召你入宫,原本想问问你的身体状况,可没想到才几个月不见,你却已经……” “唉,你退……” …… 二虎笔直的站立在偏殿门外,目视前方,但目光却有些分散! “看来皇上对那小子的话,还是有些半信半疑啊…” “否则,又怎么可能突然召顾时进宫呢?不过…” “呵呵,恐怕皇上只要一看见,顾时那壮硕如牛的身躯,那小子最后的一番装神弄鬼,肯定不攻自破了!” “那小子何德何能?居然能蒙皇上亲赐他一百两,银子虽不多,但满朝上下,几人能有此殊荣呢?” …… “来人,快来人,快传太医…” 就在二虎心中…嫉妒着吴忧的好运之时,他身后原本寂静的偏殿内,突然传来了朱元璋焦急中 带着些许慌乱的大吼! “你们,赶紧去传太医,要快…” 二虎脸色一变,急忙对着身边的侍卫和太监吩咐道! 而后,迅速打开了偏殿的门,小跑了进去! “顾二娃,你他娘的醒醒,快醒醒啊…” 二虎刚进偏殿,脸色再次一变,只见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济宁侯,此刻却脸色紫黑,眼中充血圆瞪着,口吐白沫的躺倒在地上… 而皇上正蹲在地上,摇晃着顾时的躯体,还不时的拍打一下顾时的脸庞,焦急的脸上,还带着一丝茫然之色… … 原来,朱元璋望着面前颤颤巍巍,脸色一片死灰,寒冬腊月居然大汗淋漓的顾时,本能的认可了,吴忧对顾时的判断。 顾时…已病入膏肓,恐怕时日无多了! 就在朱元璋准备叫顾时退下,回家好好调养身体的时候。 “…阶…膀…尚” 顾时先是口齿不清的说了三个字! 朱元璋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谢皇上”! 谁知道顾时这三个字刚说完,突然倒地抽搐了起来,仅仅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就在二虎面对这突发的状况,有些手足无措之时,太医终于急速赶到。 片刻之后… “启禀皇上,他已经没气了。” 三位太医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的趴伏在地上。 从顾时的死状,医术高超的他们不难看出,地上躺着的济宁侯,居然是被活活惊吓致死… 而能让一位堂堂的侯爷惊吓而死,可想而知,济宁侯面临的事情,绝对非同小可! 他们知道,在皇宫里,要想活的久,还想活的滋润,那一定要记住八字真言,…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否则,如果不小心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不止自己要死,恐怕还会连累家族! …… “皇上,济宁侯的身体,都已经凉了,恐怕是没希望了!” 二虎何尝不懂明哲保身,但所有人都可以躲开,他却没法躲。 “恐怕不用等到明天,应天城内就会充斥着各种谣言吧??” “但顾时为何会突然暴毙而亡呢?难道是皇上……” 想到这里,二虎低垂的目光,露出了惊骇之色,而搀扶着朱元璋的双手,也不由的轻微颤抖了一下! 第 7 章 世上真有这么多的巧合? “没想到追随咱出生入死的顾二娃,今天却说走就走了。” 朱元璋望着躺在地上的顾时,眼中不由的露出了一丝悲痛之色,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悲痛的时候,这件事必须尽快给出个说法。 否则,过不了多久,必定谣言四起,人心惶惶… 想到这里,朱元璋望着跪在一旁,战战兢兢的太医,道: “不论你们想什么办法,务必要在明天早朝之前,查清楚济宁侯暴毙的死因!” “遵旨…” 太医闻言,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露出一丝复杂之色。 “这还用查吗?明眼人一看顾时的死状,就知道他是因惊惧而死!” 但这种话,他们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否则,天知道会面临什么后果! “二虎,把济宁侯 …送回去吧。” 说完,朱元璋衣袖一摆,迅速的离开了此地,他要静一静! …… “靠,胡惟庸这是亡我之心不死啊…” 吴忧怀揣一百两宝钞,原本想要尽快出城,先逃离京城,等到胡惟庸倒台了之后再回来。 没想到在城门口,却发现胡惟庸的家丁正守在那里,手拿画像,紧紧的盯着每一个出城的人。 如果仅仅只是家丁盘查的话,吴忧想要蒙混过关,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但城门口的军士,居然也随着家丁一起,盘查着每一个出城的人! “胡惟庸啊胡惟庸,不就打了你一拳嘛?你这也太兴师动众了吧?!” “看来这几天想要出城,怕是没什么机会了,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头吧…” “但去哪里躲藏却是个问题,得好好想一想。” 吴忧倚靠在墙角,微皱着眉头,思考着到底藏在哪里,才不容易被胡惟庸的人给找到! “估计现在城内,越是偏僻的地方,盘查的越是严格,” “而这个时候,越是危险的地方,反而越是安全。” 想到这里,吴忧微微低头,看了看现在自己的一身书生打扮,嘴角不由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 “重八,你今天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坤宁宫内,朱元璋的结发妻子,皇后马秀英,望着早上还心情不错的丈夫,现在却阴沉着脸,不由的有些担心! 从朱元璋还是马夫时,就陪伴在朱元璋身旁的马秀英,非常了解自己的丈夫! 一旦朱元璋阴沉着脸,那朝中文武,必定有人要倒霉。 而马秀英又是个性格仁慈之人,常常在朱元璋心情不快,对某些大臣心怀杀机的时候,在一旁宽慰劝导,也因此救了不少文武大臣的性命。 因此,性格宽厚仁慈的马皇后,也深受朝中大臣的尊敬和爱戴! 在民间,宽厚仁慈,贤良节俭,以身作则的马皇后,更是深受百姓好评! 认为他们的马皇后,绝对称得上是古往今来…第一贤后! “妹子,你说有人能够未卜先知吗?” 朱元璋沉默了片刻,望着马秀英说出了心底的疑问! 也只有在坤宁宫,面对自己的结发妻子时,朱元璋才会偶尔从皇帝的身份,转变为一个丈夫的角色。 马秀英闻言,先是愣了愣,而后表情有些怪异的道: “重八,世上怎么可能有人能未卜先知呢? 你莫不是今天微服出宫,叫算命先生给骗了吧?” 说到这里,马秀英的眼中透着些许笑意! “不是算命先生骗咱,咱说的是一位少年!” “…哦?居然是一位少年?” 见一向睿智的朱元璋,却因为一个少年,出现了一副魂不守舍的状态,马秀英心中不由的泛起一丝好奇! “重八,那少年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朱元璋来坤宁宫,本就想听听马秀英对此事的看法,沉吟了片刻,整理了一些思绪,而后缓缓的对马秀英说出了今天所发生的事! “…由于咱见他是个读书人,心性还算不错,就给了他一百两宝钞。” “但就在咱准备回宫的时候,他居然告诉咱,胡惟庸即将倒台,活不了多久了,要咱小心,别受到胡惟庸的牵连!” “他怕咱不相信,居然还预言说一个月内,济宁侯将会暴病而亡…” … 静静的听完朱元璋的述说,马秀英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 “从这少年替老农偷回钱袋之后,还偷偷的往老农的钱袋里,塞了块碎银子来看,这少年应该是个心善之人!” “而他拿个破碗,吹嘘是你用过的,想要一百两银子卖给你,我想,应该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又看你穿着不俗,把你当肥羊了!” “他说以后会报答你,以他之前的所为来说,这我相信!” “但… 后面说的话,未免有些信口开河了吧?” “就不说胡惟庸了,因为他的命运掌握在你的手中。 就说济宁侯顾时,现在才四十出头,正值壮年,怎么可能说暴毙就暴毙呢?” 不得不说,马秀英不愧是一代贤后,简简单单的一番话,把吴忧性格和处境,分析了个八九不离十! 朱元璋端起茶碗,饮了口茶,而后神色复杂的道:“就在刚刚,顾二娃当着咱的面,暴病身亡了…” “并且,胡惟庸日渐跋扈,又结党营私,排除异己,咱心中,确实已经在盘算着把他给除掉。” “……什么?” “…啪” 马秀英闻言,顿时大惊失色,愣在了原地。 朱元璋扫了一眼地上摔成碎片的茶碗,继续道: “咱想铲除胡惟庸的想法,连你都猜不出来,可他却仿佛早已知道了胡惟庸的结局一般” “咱今天之所以召顾时前来,也是想要验证他的预言,看看顾时的身体状况,会不会如他所说,在一个月内暴病而亡” “却没想到,顾二娃的身体早已油尽灯枯,今天居然当着咱的面,突然就去了…” 马秀英这时,已经从震惊中缓了过来,脸色有些凝重的望着朱元璋,道: “重八,…这,这会不会只是一个巧合?” “…巧合?” “这咱也想过,这一切或许只是个巧合” 朱元璋摇了摇头,继续道:“从顾时走路时,都已经颤颤巍巍的状态来看,确实是油尽灯枯之兆。 或许还可以说,那小子无意中见过顾时,从顾时的身体状态中,推测出来的而已!” “但胡惟庸之事呢?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可以这么说,满朝文武,绝对没有人能够想到,咱已经有心想要铲除胡惟庸了!” “谁也不知道胡惟庸即将要倒台,他却知道…” “他说顾时一个月内即将暴毙,顾时今天就当着咱的面暴毙而亡…” 说到这里,朱元璋停顿了一下,饮了口茶,面色复杂的道: “妹子,……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第 8 章 流言蜚语 … “重八,就算这两件事,不是巧合,那也不会让你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啊” “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马秀英望着朱元璋紧锁的眉头,心中感到一阵诧异。 因为,就算当年和陈友谅,鄱阳湖决战的时候,朱元璋也没有如此忧虑过! 朱元璋本不想说出心中的担忧,以免妹子胡思乱想! 但想了想,还是觉的说说也好,妹子心灵聪慧,或许她能有什么看法也说不定! “你对“崇祯”二字有何看法? “…崇祯?” 马秀英沉思片刻之后,抬头望着朱元璋,有些不确定的道:““崇祯二字,给人的感觉,仿佛有点像是…像是年号。” “呵呵,我刚刚从那小子嘴中听到这两个字,也隐约有种感觉,这是我大明某一任皇帝的年号。” “但妹子你知道那小子口中的崇祯,结局是怎样的吗? 不等马秀英说话,朱元璋脸色冰冷,杀气腾腾的道:“崇祯”的结局,居然是上吊而亡… “呵呵,我大明的皇帝,居然被人逼的上吊而亡!” 朱元璋虽然嘴角带笑,但马秀英知道,朱元璋此刻的内心,已经充满了杀机! “重八,会不会是你听错了,或者想多了?” “或者真的是咱想多了,或者听错了吧。” 朱元璋摇了摇头,语气一转,道: “但他当时说到标儿的时候,一脸的惋惜之色,虽然他立马掩饰了过去,但咱却绝不会看错!” “这一点,咱也绝对要弄清楚,要不咱的心里,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什么?” “他说到了标儿?还一脸的惋惜?” “重八,那可一定得问清楚才行啊。” 马秀英一听那少年提到朱标,还一脸的惋惜之色,不由的脸色急变,脸上也露出了一抹苍白之色。 毕竟那少年说中了胡惟庸之事,并且断定了顾时活不过一个月,顾时今天却突然就死了! 事关朱标,马秀英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妹子,不用太紧张,标儿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而且咱已经吩咐二虎,让他暗中弄清楚吴忧的底细了!” “等明天,咱再微服出宫,找到那少年,必定要弄清楚这里面的情况!” “看看他到底是在胡说八道,还是真知道些什么…” “重八,要不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吧?” 朱元璋望着结发妻子鬓间悄然露出的丝丝白发,眼中露出一抹柔情,温和的道: “也好,咱也好久没陪妹子出去散散心了,明天下完早朝,咱好好的陪妹子逛一逛!” …… “哼,胡惟庸,我想你做梦也想不到,小爷住的地方,距离你这么近吧?” 距离胡府不远处的一间客栈里,吴忧躺在床上,架着二郎腿,微眯着眼睛,嘴角带着一抹自得的笑容! 而他丝毫没有察觉,从他和朱元璋分开以后,一直有两道身影,尾随在他的身后不远处。 现在就住在他的隔壁房间,暗中监视着他! “再过几天,就是洪武十二年了,胡惟庸,你也没多少好日子了,还是别再找小爷了,好好珍惜剩下的日子吧…” “哎,自己的前身也真是没有一点定力,被胡惟庸的小妾一勾引,就他么坚持了三秒,衣服就脱了下来” “这要是胡惟庸晚到片刻,你还不得光着腚逃跑啊?” “虽然那青荷长的确实很妖艳,一双狐狸眼是很勾人,但你他娘的就不能有点定力?” “面对勾引,就不能坚定一点?” “害的小爷刚来,就要面临胡惟庸的追杀,犹如老鼠一般,东躲西藏,提心吊胆!” 吴忧胡思乱想了片刻,一个翻身,从床上蹦了下来,来到了铜镜面前! 摸了摸自己的脸,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的感叹道:“怪不得你身为一个杂役,那青荷也会对你下手。” “不过,最终还是便宜了我,这张脸,可比我以前的那张脸,耐看多了!” 照完镜子的吴忧,掏出了怀中的宝钞看了看,嘀咕道: “昨天是随时可以逃,却身无分文” “现如今逃跑的路费是有了,可却他娘的走不了了,靠…” “以胡惟庸睚眦必报的性格,不杀我,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看来,一时半会儿的是真走不了了…” “但总是住在客栈也不是办法啊,一百两银子,就算省吃俭用,也就最多只能坚持一个月!” “最关键的是,还得尽量不出门,要不然以现在的盘查力度,运气不好的话,估计一两天就得被他们给找到!” “可惜不能出门,要不然在大明,想要赚银子,可比二十一世纪,容易太多了!” 吴忧不停的在房中来回踱步,突然,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脸上露出了一丝后悔之色! “早知道出不了应天城,昨天就不该要那一百两银子了, 要是和他一起合伙做点生意,既能赚钱,又可以叫他帮忙找个隐蔽所在,方便自己藏身!” 想到这里,吴忧又给了自己一巴掌,嘀咕道:“为什么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先在这待着,避避风头再说吧…” ……… 话说流言蜚语,总是流传的很快,才傍晚时分,文武大臣们基本上已经得知了济宁侯顾时,在面圣时…突然暴毙身亡的消息! 而随着消息逐渐蔓延至民间,事实的真相早已歪曲的不成样子,各种说法满天飞! 毕竟,封建时代的乐趣本就少,现在好不容易爆了这么大的一个瓜,普通百姓纷纷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个个唾沫横飞的激烈讨论了起来! …有说是济宁侯暗伤发作,突然暴毙而亡的。 有说是顾时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被皇上一杯毒酒,赐死的。 也有的说济宁侯顾时在进宫面圣之前,就自知难逃一死,早已在家中安排好了后事… 也有的人信誓旦旦的说,当时偏殿内传出了一阵激烈的争吵,没过多久,顾时就暴毙而亡了! 总之,济宁侯顾时的死因,一时间,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竟有越演越烈之势… …… 如果说民间只是图个热闹,当个吃瓜者的话,那么官场中人,可就没有他们的那种轻松兴奋之情了。 特别是那些淮西勋贵们,更是个个满脸凝重之色,趁着夜色相互奔走,打探消息! 第 9 章 回皇上,济宁侯是被您活活吓死的 ……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夜没睡的朱元璋,脸上带着些许疲惫以及隐隐的怒火,出现在奉天殿内! 昨夜二虎向他禀报了,吴忧的来历和底细, 同时也向他禀告了,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 而这两件事,都有点出乎了朱元璋的意料! 原以为看吴忧的打扮,和他那不俗的谈吐,应该是个落难的寒门学子。 没想到却只是个和胡惟庸小妾偷情被发现,继而打翻主人,翻墙逃跑的仆役,而且,据二虎回禀,居然还大字不识一个! 并且,就连当时他身上所穿的衣衫,也是他起早“借”来的! 而这也是让朱元璋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因为无论是从吴忧的气质,还是他的谈吐,以及最后的提醒,都不像是二虎口中所说的那个人! 如果说只是吴忧的底细出人意料倒也罢了,关键是外面流传的流言蜚语,居然五花八门,要说没有人隐藏在幕后,暗中操控这一切,他是绝不相信的! “会是他吗?” 目光中的视线,在下面的几道身影身上,快速扫过,眼中露出了一丝怀疑! 而后淡淡的道:“众卿平身…” “谢皇上”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躬身站在一旁的太监,例行了一下公事。 也就是在这句话之后,奉天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所有的文武大臣,全部微微垂着头,没有一人站出来奏事! 朱元璋望着台下,一言不发的众人,呵呵一笑,道:既然你们没话说,那就让咱来说吧! “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你们都听说了吧? 我想,你们也很好奇济宁侯为什么会暴毙而亡吧?” “甚至怀疑,是不是咱朱元璋…害死了他。” “臣等不敢…” 众臣听到这里,瞬间全部跪倒在地! “好了,平身吧。” “这事本就是一件偶然事件,但却在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操控下,才变得复杂了起来。” “济宁侯到底是怎么死的,就让太医告诉你们吧!” 说完,朱元璋挥了挥手,道:“传太医…” 而昨天的那三位太医,已然全部等候在殿外,没一会儿,三人已全部进了奉天殿! 行礼完毕,三人躬身站立在一旁,等候着朱元璋的询问! “咱昨天命你们查清楚济宁侯的死因,现在,你们就对众位大臣说说吧…” 朱元璋自问,这里面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阳谋,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 所以,事先并没有干涉太医的查验结果! 闻言,奉天殿内所有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他们三人身上! 由于三人事先并没有得到朱元璋的什么暗示,所以颤抖着身体,还是决定实话回禀,由年岁最大的太医,代为回禀! “回皇上,诸位大人” “经我们三人连夜查验,一致认定,济宁侯是由于惊吓过度,导致肝胆破裂,体内鲜血堵塞,无法流动,才突然暴毙而亡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朱元璋不由的瞪大了眼睛,眼神中露出了一丝迷茫之色… “顾二娃,居然是被咱活活吓死的?” “咱当时对他说啥了?好像从头到尾,加在一起,也没超过五句话吧? 再说,咱当时也没骂他啊?又怎么可能会被咱吓死?” … 而殿内的文武大臣,听完太医的话后,先是一片哗然,而后迅速的恢复了安静,低垂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看向龙椅上的朱元璋! “一派胡言,咱昨天和他一共也没说几句话,顾时又怎么可能,被咱惊吓而死?” “并且,咱昨天见到他的时候,他早已经是颤颤巍巍,脸如金纸,病入膏肓的状态了!” “咱当时见他状态不对,本想让他立即回家休养,没想到他却…当场就死了。” 朱元璋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眼前一亮,望向了三位太医,道: “除了刚刚的结果外,你们有没有发现济宁侯体内,存在着什么隐疾?” 而太医接下来的回答,也让朱元璋大松了一口气,毕竟,没人愿意凭白无故的背黑锅! “回皇上,济宁侯体内确有隐疾,在他的腹部,有一个鸡蛋大小的肉瘤。” “据微臣等人判断,正常情况下,济宁侯他最多还能活一个月!” … “终于甩掉了这只黑锅了!” 朱元璋听到这里,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大怒,道: “混账,既然是这样,那你们为什么刚刚不说?还说什么顾时是被咱吓破了胆,惊惧而死…” 三人见皇上大怒,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地,道: “皇上明鉴,顾时体内虽有肉瘤,也确实活不过一个月,但他昨天的死,却与那肉瘤无关,确实是肝胆破裂而死!” “一派胡言,既然他体内有一个那么大的瘤子,怎么可能与他的死无关呢?当咱可欺不成?” “皇上明鉴,臣绝无此意,臣等…” 朱元璋却在这时摆了摆手,道:“好了,你们退下吧…” 直到三位太医躬着身子,缓缓退出了奉天殿,朱元璋才再次说道: “关于济宁侯的死因,我想大家已经弄明白了吧?” 闻言,众大臣齐声道:“微臣明白…” 朱元璋点了点头,目光突然望向了胡惟庸,道: “惟庸啊,为了避免还有人不明白,还是由你来给大家说说吧” “臣遵旨…” 胡惟庸心中一颤,却面带笑容说道: “臣刚刚听完太医的话,已完全明白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正是由于济宁侯体内,长有一颗巨大的肉瘤,身体本就无比的虚弱,而这也是皇上为什么见到济宁侯时,他身形颤颤巍巍,脸如金纸的原因。” “本就灯尽油枯的他,又突然蒙皇上召见,心情难免激动, 而也正是因为他激动的心情,导致了心火上升,气血逆流,提前引爆了那颗肉瘤,以至于突然暴毙而亡…” “这种事皇上本没必要对臣等解释,但皇上却还是对臣等……” “足见皇上一片磊落之心!” 说到这里,胡惟庸突然哽咽了起来,用衣袖抹去了眼角的眼泪,而后跪伏在地,哽咽道: “臣对追随了像您一样圣明的天子,深感荣幸,也无比自豪!” … 群臣在听见太医说济宁侯体内有一颗巨大的肉瘤之时,其实就已经相信了,济宁侯的死,就是一个意外,与皇上无关! “因为没人会去杀一个原本就将死之人!” 而看着胡惟庸的一番表演,群臣的眼中也露出了一丝复杂。 “胡惟庸能够深得圣宠,不是没有道理的,既会说话,又会办事,这样的人有谁不喜欢呢?” 朱元璋望着跪伏在地的胡惟庸,眼中同样的露出了一丝复杂之色。 “要是你老老实实做你的宰相,不结党弄权,不排除异己,不独断专横,不生出异心,凭你的能力,咱都能容你!” “可你最大的错误,却是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可笑你居然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能够瞒过咱的眼睛。” “原本你是个能臣,可你却偏偏想要在咱手底下,做个权臣…” “呵呵,真是…自寻死路” 第 10 章 绝对没错,那小子就是个文盲 …… “父皇,您和母后穿成这样,是准备微服出宫吗?” 退朝后,朱标来到坤宁宫,准备先陪母后聊聊天,而后再去处理政务! 也只有在坤宁宫,才会让朱标得到片刻的放松,缓一缓时刻紧绷的那根弦! “是啊,咱打算带你娘出宫转转,散散心。” “标儿,今天就辛苦你了。” 朱元璋在坤宁宫见到朱标,毫不奇怪,因为,朱标几乎是每天下朝之后,都会来坤宁宫陪他娘说说话! 望着自己最疼爱的长子,朱元璋眼中露出一丝欣慰。 马秀英望见朱标脸上,露出的一丝疲累,既心疼,又有些担忧,道: “标儿,政务是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如果感觉疲累的话,就休息一下,身体要紧,知道吗?” “对了标儿,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不适?” “母后,儿臣的身体好着呢,您就别担心了!” 朱标见母后望着自己,露出的一丝忧虑之色,感到有些奇怪,却并没有多想。 “妹子,标儿还这么年轻,身体能有什么事,你就别胡思乱想了,走吧!” 朱元璋给马秀英使了个眼色,牵着马秀英的手,走出了坤宁宫。 … “二虎,那小子现在在做什么?” “还有,关于吴忧的底细,不会是你们搞错了吧?” 刚走出坤宁宫,朱元璋就问起了吴忧的情况。 因为他一直对自己的眼光非常自信,自问,在看人,识人上,无人能出其右! 但偏偏昨天吴忧给他的印象,与二虎调查的结果,相差甚远! “试问,一个杂役能够在他朱元璋的气势下,侃侃而谈? 一个杂役能够遍数…唐宗、宋祖,及一代雄主汉武帝的功过得失?” “一个杂役能有那种鹤立鸡群一般的气质?” 更让朱元璋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二虎居然告诉他,吴忧居然还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 “难道自己堂堂皇帝之尊,居然是和一个文盲,在一条小巷子里聊了近一个时辰?” “如果他真是文盲的话,说话会有那么清晰的条理?” “如果他真是文盲的话,能够提前推测出胡惟庸…即将面临的局面?” 闻言,二虎赶紧跪倒在地,露出了一丝苦笑,道: “回皇上,关于吴忧的底细,是经臣再三确认之后,才向您禀报的,绝对无误。” 其实二虎也并不太相信手下呈报上来,关于吴忧的调查结果。 虽然二虎认为吴忧有些装神弄鬼,莫名其妙, 但吴忧散发出的气质,确实怎么看也不像个杂役、更不像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 最终,经过手下的再三确认,关于吴忧的调查结果,确凿无疑。 二虎也只能拿着这份调查报告,回宫复命了! 朱元璋皱着眉头,点了点头,道:起来吧。 “对了,你向咱禀报说,那小子现在,就住在胡惟庸附近的客栈?” 二虎缓缓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沉声道: “禀皇上,吴忧此刻,就住在距离胡府不到五百米的如归客栈。” 听闻二虎的话,马秀英露出了一丝笑容,望着朱元璋道: “皇上,没想到吴忧的胆子还挺大,居然和胡惟庸玩起了灯下黑呢。” 朱元璋笑着点了点头,道: “这小子,确实有几分胆色,居然拳打胡惟庸之后,还敢藏在距离胡府这么近的地方, 妹子,走吧,咱带你去见见,这个胆大包天的少年!” …… “哎,真是闷死人了,没手机,没电视,没啤酒,更没有小烧烤。 这些没有也就算了,居然连烟也没有,哎,真是没劲…” 日上三竿,吴忧慵懒的躺在床上,丝毫没有起床的打算。 “咕…” 直到肚子传来了饥饿的声音,吴忧才慢悠悠的穿上衣服,洗漱了起来! “牙膏也没有,卫生纸也没有,古代的生活,确实有些乏味啊!” “还好,小吃味道倒是不错,原汁原味,又没有工业污染!” 吩咐店小二给他送一笼小笼包,和一份鸭血汤之后,吴忧背负着双手,走到了窗前。 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行人,吴忧不由的低声呢喃道: “什么时候,小爷也能光明正大的,在大街上逛一逛啊?” … 吴忧的烦闷也正常,上辈子他就是个闷不住的性格,天天和一些狐朋狗友,在马路上东游西逛。 每天晚上啤酒配上小烧烤,不到深更半夜,绝不回他那凌乱的小窝。 “行行好吧,我孙子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可怜可怜我们吧…” 一位衣着单薄,一头白发,满脸沧桑的老人,怀中抱着一个瘦弱的孩童, 坐在包子铺旁边的屋檐下,伸出颤抖的双手,满含希翼的望着身边走过的行人。 “去去去,滚远点,别耽误老子做生意,妈的,真是晦气…” 包子铺老板,撇了一眼旁边的乞丐,眼中露出了一丝厌恶之色,骂骂咧咧的挥了挥手,想把两人赶走。 吴忧皱着眉头,望着这一幕,心中不是滋味,也为自己刚才的抱怨感到一丝脸红。 “自己在抱怨生活枯燥无趣的时候,却有人三餐不继,连饭都吃不上,沦落街头被人辱骂!”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店小二站在门外,道: “客官,您的早餐到了,现在就给您送进来吗?” 吴忧打开房门,端过早餐,对店小二道: “麻烦小二哥你下去一趟,把包子铺旁边的那一老一少给我带上来!” “再给我买十个大肉包,和两份鸭血汤上来,” “哦,对了,依照那一老一少的身材,再给他们买两身合适的棉袄。” 说完,吴忧取出了二两碎银子,递给了店小二,道:“多出来的银子,就当你的跑腿费吧! 记住,大肉包不要在楼下的那一家买,上别处去买…” “多谢客官,小的记住了,这就去办。” 店小二接过碎银子,笑容满面的转身飞速离去。 果然是有钱好办事,才片刻功夫,店小二就带着一老一少,十个大肉包,两份鸭血汤,及两套崭新的棉袄,出现在吴忧面前。 “早餐放桌上就行了,辛苦你了,下去吧!” “不辛苦,不辛苦,有事公子您吩咐一声就是了,小的随传随到!” 望着店小二消失在拐口处,吴忧望着站在门外,有些不知所措的祖孙两人,温和的笑道: “老人家,不必紧张,请进来吧,小子请你们吃早饭!” 虽然吴忧一脸温和之色,但老人的眼中却露出了一丝警惕之色,道:“谢谢公子,但小老儿的孙子不卖。” “老人家,放心吧,我不是坏人,也不买你的孙儿,只是请你们吃顿早饭而已” 见老人一脸警惕,吴忧也理解,毕竟,这可是在古代,可以买卖人口的! “爷爷,我饿…” 老人怀中的孩童,望着桌上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吞咽了一口口水,虚弱的说道! “老人家,进来吧,小子真不是坏人,” “你真不是要买小老儿的孙子?” “真不是,小子孤身一人,买个孩子干什么?” 说完,吴忧扶着老人缓缓的走进了房中! 而老朱在这时,陪着自己的妻子,也即将到达如归客栈…… 第 11 章 莫非老黄想招上门女婿? “老人家,你怎么会带着孙儿……?” “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吴忧望着狼吞虎咽的老少,不由的有些唏嘘,就在之前,自己不也和两人一样么? “…唉,今天要不是公子,小老儿…” “咚咚咚…” 老者用袖子擦了擦嘴角,一句话还没说完,敲门声却在这时突然响起。 “嘘” 吴忧抬起食指放在嘴前,对老者使了个眼色。 “看样子并不是胡惟庸派来的人,要不然直接就破门而入了!” “如果是店小二的话,不可能只敲门,不说话…” 吴忧面带警惕之色,慢慢来到门口,轻声道:“是谁?” 朱元璋站在门外,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道:“放心,是咱,快开门吧” “大叔,是你?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的?” 朱元璋独特的嗓音,让吴忧立马知道了来人是谁。 但却奇怪,对方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呵呵,咱要想找个人,还没有找不到的… 何况,咱跟你说过,有空会来找你的!” 见吴忧眼中露出的惊诧,老朱不由的露出了一丝得意之色! “这位应该是夫人吧?快请坐…” 吴忧见朱元璋身旁,还站着一个慈眉善目的妇人,赶紧招呼起来! “算你小子还有些眼力,这是咱的夫人,马氏…” “你小子以后,也别一口一个大叔称呼咱了,就叫咱老黄吧。” 朱元璋说完,带着马秀英在桌旁坐了下来! 马秀英望着吴忧,温和的笑了笑,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上辈子是个孤儿的吴忧,不知为何,只觉得马氏温和的笑容,给他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不由的有些愣神! “咳…” 见吴忧望着自己的夫人发愣,朱元璋不由的微带醋意,道: “怎么,你小子紧盯着咱夫人做甚?” “……啊?” “抱歉,小子失礼了!” 吴忧听见朱元璋的话,终于从失神中反应了过来,脸色微红,赶忙躬身一礼,道: “真是失礼,小子一见马夫人,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仿佛见到了亲人一般!” 马秀英见自己的丈夫,居然还吃起这少年的醋来,不由的有些哭笑不得,道: “可能是我长的有点像这少年的某位亲人吧…” “不瞒夫人,小子从记事起,就没见过自己的爹娘,更没有什么亲人, 但不知为何,今日见到夫人,却让小子感到一种莫名的亲切!” 说到这里,吴忧顿了顿,道: “简直和小子曾经幻想中的母亲,一模一样,温和,慈祥!” 朱元璋对吴忧的出身来历,已是一清二楚,对此,倒也能理解。 毕竟,自己夫人的亲和力,可远不是自己能比的, 否则,为何所有的皇子,见到自己 一个个战战兢兢,但见到自己的夫人,却个个都亲昵无比呢? “咳咳…” “对了,他们是?” 朱元璋见房中的气氛有些尴尬,不由的出声问道。 “这…” 吴忧摸了摸下巴,有些尴尬,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小老儿来说吧…” 就在吴忧尴尬时,老人突然出声道: “原本小老儿带着孙儿在街上乞讨,是这位公子见我们可怜,让店小二把我们带上来,不止给我们吃食,还给了我们御寒的衣物。” “如果不是这位公子心善,小老儿和孙儿,恐怕不被饿死,也会被冻死! 朱元璋看了看吴忧,眼中露出一丝赞许,而后望着老人问道: “那你们这一老一少,为何会流落街头?” 老者听闻朱元璋的问询,长长的叹了口气,眼角也瞬时涌出了泪水,哽咽着道: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事情是这样的……” 在老者娓娓道来事情的始末缘由之时… 吴忧在倾听的同时,也不时的用眼角余光,打量着朱元璋和马秀英,暗自思量起两人突然造访的来意。 “莫非是昨天老黄给了我一百两宝钞,回家没法交待,今天带着夫人来要回银子来了?” “可自己也是昨天和老黄分开之后,才临时决定,住进这如归客栈的,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昨天分开之后,老黄派人暗中跟踪我? 可他又为何要派人跟踪自己呢?自己身无分文,又无权无势” “莫非………” “莫非是他看中了自己,想招自己做他家的上门女婿?” “昨天见自己长的眉清目秀,又身处落难之中,而后才临时起意,派人跟踪自己。 今天带着夫人来的目的,或许是为了先让他的夫人掌掌眼。” “这也能解释马夫人为何,暗中频频打量着自己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老黄家的闺女,长的或许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就在吴忧陷入脑补,越补越不靠谱的时候,一声巨响,惊醒了思绪中的吴忧! “砰…” “真是岂有此理…” 朱元璋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一脸怒容的站起身,道: “老丈,你放心,咱老黄绝对为你讨回公道,来人……” 朱元璋话音刚落,二虎推开房门,躬着身子出现在房间门口,道:“老爷,有何吩咐?” “你派人随他们走一趟,把事情查探清楚,再替他们把失去的田地要回来。 安顿好他们之后,再把那个禽兽不如的“豪强”带回来,交给应天知府发落。” “遵命” … “真是岂有此理,他们自己锦衣玉食,妻妾成群倒也罢了, 却连老百姓最后一点安身立命的家当,也不肯放过…” “强买不成,居然还敢放火杀人,真是禽兽不如,…该杀!” 如果不是为了隐瞒身份,暴怒的朱元璋,刚刚就直接下令,把那豪强剥皮抽筋了! “老爷,别激动,土地兼并,本就是历朝历代割之不去的毒瘤,别气坏了身子! …来,喝杯茶,消消火!” 马秀英见朱元璋怒气冲冲,倒也在意料之中。 毕竟,朱元璋本就是农民出身,对农民的不易,深有感触。 对压榨农民的地主豪强,也深恶痛绝! 马秀英宽慰了一句之后,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朱元璋接过茶碗,一饮而尽,见吴忧淡然的坐在那里,不由的闷声道: …你小子对刚刚的事情怎么看? 第 12 章 摊丁入亩 “呵呵,我一个平民老百姓,无权无势的,能怎么看?” 说完,吴忧给两人倒了一杯茶,话题一转,道: “倒是你,可要小心了,如果小子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个当官的吧? 你刚刚的做法,虽然痛快,但却有两点不足之处!” “哦?什么不足之处?给咱说说” 朱元璋见吴忧对自己刚刚的做法,有些不以为然,不由的有些好奇! “第一,你身为官场中人,这么做,无疑是打破了,既得利益团体中的潜规则,让自己处于险境之中。 第二,你这么做,只是杯水车薪,治标不治本,丝毫改变不了土地兼并的潮流…” … “就算是治标不治本,那也总要有人去治吧? 谁都不去治,那就任由它糜烂下去吗?” “老爷,你别急,我想他不是这个意思,不如,听听吴忧的想法,或许他有什么好的建议呢?” 不得不说,不愧是一代贤后,总是能在关键的时候,化解尴尬,一番话,让人如沐春风! 朱元璋脸色缓了缓,望着吴忧说道: “你刚刚也说了,土地兼并是历朝历代都无法完全根治的毒瘤,他能有什么办法?” 吴忧本就是闷不住,喜欢侃大山的性格,闻言,不由的道: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今天我就和老黄你掰扯掰扯,也省的你门缝里瞧人,把小子给看扁了!” “但先说好,你们听听就算了了,可千万别往外说,要不然天下之大,恐怕就没小子的容身之处了!” “而且,以后万一老黄你传了出去,小子也是不会承认的…” 说到这里,吴忧饮了口茶,才继续说道: “要想彻底的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但是有一个人绝对可以做到!” “哦,你说的那人是谁?” 闻言,朱元璋眼中一亮,急声问道! 就在这时,吴忧在马秀英疑惑的目光中,突然走向门口,打开房门探出头,做贼似的左右瞧了瞧,而后关上房门,返回了桌旁! 朱元璋见此,却是见怪不怪,只是眼中露出了一丝无奈之色。 吴忧双臂横放桌上,身体前倾,而后刻意压抑着嗓音,低声说道: “要想彻底的解决历朝历代,土地兼并的问题,只有洪武皇帝他老人家才能办到。” “什么?你说的那个人,居然是皇上?”,马秀英闻言,不由的惊呼道! “嘘,小点声,小心隔墙有耳…” 吴忧见此,急忙把食指放在唇边,对马秀英使了个眼色。 “洪武皇帝雄才大略,英明神武是不假。 但要说他能彻底解决土地兼并的难题,却是有些夸大其词了吧?” 朱元璋有些脸色微红的说道! 吴忧见两人的表情,丝毫不觉得奇怪… 因为土地兼并,本就是历朝历代,只要是想有所做为的君主,都想要解决,但却又无法根治的一个千古难题! “如果说大明朝,连开创了大明朝的洪武皇帝,都无法解决这个难题,那也就没人能够解决了!” “好了好了,先别说洪武皇帝了, 还是给咱详细说说,到底是什么样的方法,居然能够彻底的根治土地兼并!” 朱元璋见吴忧一说到自己,就是一顿吹嘘,虽说心中舒坦,但现在,毕竟自己的夫人还在身边不是… “方法嘛,只有四个字 ……摊丁入亩!” 说到这里,吴忧面朝皇宫,拱了拱手,道: “但想要彻底的推行摊丁入亩之法,非一代雄主不可为!” “摊丁入亩?” 朱元璋瞪大了眼睛,仿佛一道灵光,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就先说说什么是摊丁入亩吧。” 吴忧喝了口茶,缓缓说道: “你们应该知道,历朝历代,朝廷最重要的税收来源,莫过于人丁税了!” “人丁税,不论你是贫穷,或者富贵 也不管你是否居无片瓦,或是拥有良田万顷,一切都只按照户籍上的人丁来收税” “不得不说,人丁税是一种极为不公平的税收!” “而摊丁入亩,顾名思义,就是彻底的取消人丁税,由人丁多寡收税,改为土地多寡,来收取税收。” “也就是说,以后不再按照人口收取税收,一律更改为从土地上收税,土地多的多交税,土地少的少交税,甚至是不交税。” … 朱元璋呆呆的望着吴忧,此刻心中的震撼,已是无法形容。 原本对于吴忧所说的,解决土地兼并的办法,他并不抱什么希望。 因为这是历朝历代都无法根治,只能采取抑制的办法,延缓土地兼并的速度而已。 却没想到,这个千古难题,居然被吴忧轻而易举的一语道破。 他很清楚,“摊丁入亩”,一旦在全国推行的话,那大明的人口,将会迎来爆炸性的增长。 他也可以想象的到,摊丁入亩对于老白姓的生活,会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想到这里,朱元璋突然想起来,二虎向他禀报的关于吴忧的情报! “哼,二虎也不知是怎么办事的,明明是个奇才,他居然对咱禀报说,这小子是个文盲。” “如果这小子是个文盲的话,那满朝的文武大臣是什么?” 就在这时,马秀英从震撼中回过了神,开口询问道: “摊丁入亩确实是个奇谋,但为何,只有洪武皇上,才能够彻底的推行下去呢?” 吴忧提起茶壶,给马秀英添了些茶水,而后脸色凝重的说道: “因为,不管是什么样政策,一旦施行,必定有人因此获利,也必定有人的利益会受损。 古往今来,利益被侵占的,大多是穷苦百姓,高官显贵总是既得利益的一方!” “但摊丁入亩,却是极大的减轻了穷苦百姓的负担, 同时又让那些,拥有无数土地的高官贵族,豪强地主,蒙受了极大的损失!” “可悲的是,那些既得利益团体,可不会管老百姓是否活的下去,是否卖儿卖女,是否家破人亡, 他们只知道自己的利益蒙受了极大的损失,这一点,是他们绝不愿意接受的!” “到那时,完全可以想象的到,想要彻底推行摊丁入亩,执导者将会面临 何等巨大的压力与阻力。” “这也是我为何会说,要想把这件事做成,非雄才大略的君主不可!” “因为,如果想要把摊丁入亩,彻彻底底的推行下去,非得杀他个血流成河,人头滚滚不可。 心慈手软、或者威望不够高的君主,是绝对做不成的!” “而我朝洪武皇帝,本就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 他刚毅果敢,雄才大略,杀伐果断,是当之无愧的一代雄主。 并且,洪武皇帝在军中的威望,也是后世君主无法达到的。 因此,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他完全可以一言而天下定!” 说到这里,有些口干舌燥的吴忧,再次喝了口茶,而后眼中露出了一丝警惕之色,道: “我们在这里吹吹牛,过过嘴瘾也就罢了… 咱们刚刚说的话,千万别向任何人提起,否则,一旦让别人知道,摊丁入亩是咱们的主意, 那咱们恐怕将会成为,全大明所有高官显贵,地主豪强,既得利益者眼中的公敌! …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第 13 章 老黄啊,赶紧辞官,跑路吧 “吴忧,你想不想做官?” 朱元璋沉默了片刻,突然说出了一句,让吴忧大吃一惊的话! “我?做官?” “别开玩笑了,小子连秀才都不是,怎么可能做的了官?” “再说了,现在做官可算不上什么好时机…” 说到这里,吴忧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之色,道: “看样子,老黄你应该是个当官的,并且听你的口气,和身上的气势来看,官职应该还不低吧? 或许以你的实力,保我做个小官,只是小事一件,小子也非常感激。 但,你如果真让小子做官的话,或许还会害了我…” … 听到吴忧的回答,朱元璋一愣。 原以为,年少的吴忧,听闻自己可以保举他做官,应该会欣喜若狂才对。 却没想到,吴忧竟直接拒绝了他。 “为何说保举你做官,会害了你?你是怕朝中有什么人,会加害于你吗?” 说到这里,朱元璋心中一动,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威严的说道: “你放心,有咱替你撑腰,无人能够动你分毫!” 马皇后和朱元璋这么多年的夫妻,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的丈夫。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这是起了爱才之心,看上吴忧了,于是附和着说道: “是啊吴忧,只要有老爷在,朝中大臣绝对无人能够加害于你。” … “自己与老黄非亲非故,老黄不止帮过自己,对自己还这般看重。 不得不说,自己居然有点被他感动了。” “不久之后,朝中必将危险重重,有些话,要不要对老黄说呢? 可自己说出来的话,他会相信吗? 毕竟,这可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可如果不说的话,等到事情发生了,那一切都迟了, 到那时再马后炮,还有什么意义呢? 或许那个时候,老黄一家已经被……” “算了,还是提醒一下老黄,尽尽人事吧! 听不听是他的事,说不说却是我的事!” “否则自己,不真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了?” 想到这里,吴忧快速的打开门,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门外没人之后,又迅速的关上了房门。 朱元璋见此,翻了翻白眼。 “这小子什么都好,要才华有才华,要长相有长相 就是这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着实让人有些无奈。” 吴忧确定了四下无人之后,才一脸严肃的表情,对朱元璋说道: “如果我说老黄你,不久的将来,或许自身都难保,你相信吗?” “为何?” 朱元璋心中一惊,却不露声色的问道。 “呵呵,为何?” “老黄啊,你这是当局者迷啊,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过,胡惟庸即将倒台,活不了多久吧?” 朱元璋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丝释然之色。 “大明朝开国至今,朝局一直相对安稳,但这种局面,很快将不复存在! 随着胡惟庸倒台,必将牵连一大批的文武大臣,就连一些淮西勋贵,也难逃家破人亡的结局!” 说到淮西勋贵,吴忧隐晦的探视了一眼朱元璋。 见朱元璋紧皱的眉头,吴忧的眼中不由的露出了一丝了然之色。 “并且,就算你侥幸避开了胡惟庸的牵连,但以你的地位,恐怕最后还是难逃一死……” “却是为何?” 马皇后突然出声问道。眼中带有一丝不解! 见两人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自己,吴忧不由的吞咽了一下喉咙, 而后又习惯性的,四处张望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说道: “因为最多三年,一代贤后,…将会陨落!” “而随着皇后的陨落,皇上手中的天子剑,也会犹如失去了剑鞘一般,失去控制! 到时候,以皇帝的性格,一旦暴怒起来,必定大杀四方,毫不留情,…无人可以劝阻!” …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咱没听错的话,你刚刚说马皇后会在三年内…陨落?” 吴忧话音刚落,朱元璋突然满脸震惊的站了起来。 “嘘…” “小声点,你不要命了,这种事也是能大声嚷嚷的吗?” 狠狠的瞪了一眼朱元璋,吴忧从凳子上蹦了起来,打开房门,见四下无人之后,拍了拍心口,而后一脸严肃的望着朱元璋,道: “这要是被别人听见了,我孑然一身也就罢了,可你一家老小,还要不要活了?” “吴忧,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马皇后三年内将……” 朱元璋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缩在袖子里的手掌,带着一丝颤抖,紧紧握起,圆瞪的眼中,也瞬间出现了一些血丝。 吴忧见朱元璋此时的状态,有些不对,不由的感叹道: “看老黄你这模样,看来,也是受过皇后恩惠的人啊!” “少废话,快说。” 朱元璋瞪着眼睛,低喝道。 没办法,如果是别的事情,朱元璋还可以淡然处之。 但事关妻子的生死,让朱元璋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心中的惶恐不安,也让他变得焦躁了起来! 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吴忧的话, …那么,朱元璋不但不会相信,还会立即将他处死,甚至是诛他九族。 …但,偏偏说出这话的人是吴忧,又有济宁侯的前车之鉴,朱元璋也不能不慎重。 …… 见朱元璋刨根问底,吴忧也有些头疼,但老黄毕竟帮过自己,如果受胡惟庸牵连, 或者以后为了给朱允文铺路,被朱元璋给冤杀的话,那将是大明朝极大的损失。 如果不提醒他的话,自己也未免太不讲情义了! 想到这里,吴忧咬了咬牙,道: “如果我告诉你们,小子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我说的这些,都是梦中的所见所闻,你们相信吗?” “梦?” 朱元璋低声呢喃了一句,低头沉思了起来。 片刻之后,朱元璋突然抬起头,震惊的问道: “你的意思是,…济宁侯,胡惟庸,还有皇后之事,都是你曾经在梦中知道的?” 吴忧望着震惊的朱元璋,点了点头,道: “我知道这种说法,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认为小子胡说八道。 但这一切,都将会成为事实!” “自洪武十三年初,随着胡惟庸倒台之后,洪武一朝,未来不再平静,将会风波不断!” “而这也是小子,不愿意为官的根本原因。 一是小子才疏学浅,甚至可说是不学无术。” “二是未来的朝廷,局势实在是太过于凶险,一个不小心,恐怕就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所以,小子也奉劝老黄你,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辞官回乡吧。” 自动忽略了吴忧后面的话之后,朱元璋低头沉思了起来… 而马秀英也微皱着眉头,呆呆的望着茶碗,不知在想些什么。 房中,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 藏身在隔壁房中的二虎,坐在桌旁,同样微皱着眉头,端起茶碗,犹如木雕一般,一动不动! “难道今天皇上,带着皇后出宫,只是为了见见这小子? 可已经快两个时辰了,皇上和一个文盲,聊什么能够聊这么久?” “莫非,那小子真有什么奇特之处?” “可自己手下的人,昨晚上,又把那小子重新调查了一遍。 但呈报的结果,还是 …胡府杂役…文盲啊!” 良久之后,二虎收回了思绪,端起茶碗,喝了口茶,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从皇上对这小子的重视来看,这小子绝不像调查报告上…那般简单,” 茶碗在手掌上轻轻转动,二虎眯起了眼睛,暗自想道: “…看来对那小子,还得深入调查一下才行啊!” 第 14 章 朱标是个好太子,可他却做不了皇帝 “昨天听老爷讲起过,吴忧你上次提起朱标的时候,一脸惋惜之色… 不知,有没有这回事?” 不知过了多久,马秀英柔和的声音,打破了房中的寂静。 而朱元璋闻言,也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了心神, 而后瞪大着带有血丝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吴忧。 不知为何,吴忧望着朱元璋的眼神,不由的有些发冷。 急忙收回了目光,低头喝了口茶,暗自想道: “这老黄到底当的什么官啊?气势可真是够吓人的…” 放下茶碗,吴忧紧了紧身上的衣衫,缓了缓心神,而后说道: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了,那小子也就豁出去了, 不过,这话可万万不能透露一丝一毫出去,否则,要是让洪武皇帝知道了,他非得活剐了小子不可!” 听到这里,朱元璋嘴角抽搐了一下,强笑道: “不至于,不至于,毕竟,你又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皇上又非暴君,岂会平白无故的杀你呢?” 吴忧摇了摇头,望着朱元璋的眼神,带有一丝怜悯,道: “呵呵,看来老黄你虽是做官之人,但却对于朝中局势,对于皇上和太子的感情,根本就不甚了解…” … “咱不了解咱自己?” 闻言,朱元璋一愣,有些哭笑不得,道: “既然你这么说,那咱就洗耳恭听,听听你的高见了…” 虽说朱元璋急于想知道,马秀英和太子的情况,但从这两次的接触看来,他已经逐渐的摸清楚了吴忧的性格特点! 那就是在吴忧侃大山的时候,尽量配合一点他,否则,很有可能他会突然中断话题,顾左右而言他! 这也是为什么朱元璋隐瞒身份的原因,否则,一旦暴露了身份,像今天这样的话题,吴忧还敢对自己说吗? …… “老黄你也知道,洪武皇帝是一位布衣天子,农民出身, 在皇上的观念中,这个天下,就是他辛辛苦苦赚来的家当, 而马皇后,在他的心中目,不单单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同时也是陪她同甘共苦的妻子, 哪怕就是后宫之中,所有的嫔妃加在一起,也无法和马皇后相提并论!” “在老朱看来,只有他和马皇后所生的孩子,才是他真正的孩子, 长子朱标,在老朱的心中,那更是如珠如宝,哪怕是其他所有的皇子加在一起,也不及朱标的份量重。” “因为,在老朱看来,长子朱标,未来是要继承他的家业,当家做主的。 而其他皇子,则统统是要分出去,单独过日子的!” 说到这里,吴忧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道: “千年以来,如朱标这般稳如磐石的太子之位,就算是翻遍史书,也是难寻啊!” “并且,不得不说,太子朱标也完全当的起老朱的看重, 他温文尔雅,温润如玉,对臣子,他宽厚仁慈… 对父母,他贤良恭顺,对弟妹,他以身作则,却又关爱有加。” “对国家大事,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勤勤恳恳、 对百姓,他心怀怜悯,每天勤勤恳恳的处理政务,期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善民生。” 朱元璋听到这里,认同的点了点头,道: “是啊,太子朱标,确实是个好太子,咱相信,他未来肯定会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马秀英却是越听越奇怪,从吴忧对朱标的评价,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他对朱标的推崇和认可。 并且,吴忧也说了,朱标是千年以来,地位最为稳固的太子, 而自己的丈夫,对朱标的感情和期望,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越想却越是想不通的马皇后,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道: “既然太子贤良,太子之位又稳如磐石,那你为何,提起太子 …却…?” “唉…” 吴忧摇了摇头,叹息道: “太子确实贤良,宽厚仁慈,又心怀天下,但他…却当不了皇帝!” “为何?” “这是为何?” 这句话说完,顿时震惊了两人,朱元璋和马皇后两人,瞬间同时站了起身,又异口同声的齐声问道! “因为太子,他会“走”在洪武皇帝的前面…” “砰…” 吴忧话音刚落,桌子传来一声巨响,茶碗也掉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朱元璋脸色铁青的望着吴忧,怒道: “简直是一派胡言,太子年轻力壮,洪武皇帝,却已近古稀之年,太子怎么可能会……?” “哼,真是一派胡言,妹子,…咱们走!” …… 隔壁房间的二虎,听见一声巨响传来,瞬间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拿起桌上的佩刀,快速的冲了出去。 而后表情阴鸷的站在吴忧门口,拔出了半截森冷的刀身,只等朱元璋一声令下,片刻之内,即可让吴忧身首异处! “你这是想干什么?是谁让你现身的?”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打开,朱元璋脸色冰冷的走了出来,望着站在门口的二虎,不由的冷喝道! “老爷,他也是关心我们的安危,也是他的职责所在,就别责怪他了。” 柔和的声音传出,马皇后随后缓缓的走了出来。 二虎暗自松了一口气,眼中露出了一丝感激之色! … “起来吧,下不为例…” 随着朱元璋越走越远,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 二虎磕了个头,快速的爬了起来,撇了撇房间内的吴忧,嘴角不由的露出了一丝苦笑! “自己这是第几次因为这小子挨骂了?” 刚走出客栈,朱元璋却突然停了下来,低声道: “听着,给里面那小子,找个偏僻点的农家小院安顿好!” “而后,再派人暗中保护他,不能让人伤害他,也不能让他逃走。 否则,…你就别回来见咱了!” 说完,朱元璋扶着马秀英上了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缓缓行去! 马车四周,隐隐遍布着一些,平民装扮的壮汉! … 站在窗前的吴忧,望着缓缓离去的马车,不由的轻声呢喃道: “老黄啊老黄,你到底是什么人?” “为何对太子朱标的早逝,反应这么大呢?” “啪,” 吴忧突然一拍脑袋,神情中带着一丝懊恼之色,自责道: “哎呀,自己真是糊涂,光想着提醒老黄辞官,却忘了和他谈谈合作的事了!” “看老黄刚刚的模样,明显是带着怒意离开的,估计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唉,真是失策!” 第 15 章 朱元璋的担忧 … “咚…咚…咚…” 就在吴忧暗自懊恼之时,敲门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是你啊,进来吧…” 打开房门之后,见是老黄的护卫,吴忧笑着打了个招呼,而后好奇的问道: “是老黄叫你来的?不知有何事?” “在下奉老爷之命,带你去个地方,公子这就跟我走吧…” 二虎拱了拱手,面无表情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些不太自然的笑容。 说完之后,二虎的目光,紧盯着吴忧,想要看出些什么端倪, 看看这小子到底凭什么,让皇上皇后一同微服出宫,和他在房中密谈了两个多时辰。 “去哪?”, 闻言,吴忧先是一愣,而后有些疑惑的问道! 二虎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道: “公子去了就知道了,总之,我们老爷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不知为何,虽然对方脸上带着笑容,但这种笑容,却让吴忧莫名的感到了阵阵寒意! 那种感觉,就好似被毒蛇盯上了一般… “如果我不去呢?”,吴忧淡淡的说道! “公子最好还是跟在下去,别让在下难做。” 见对方眼睛微微眯起,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曾经混迹街头的吴忧,哪会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那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怕是由不得自己了。” “不过,既然是老黄的意思,那应该不至于害自己,否则,以老黄的地位,又何必用的着这么麻烦!” 想到此处,吴忧拱了拱手,道: “既然是老黄的好意,那小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虎当然知道吴忧口中,所指的老黄到底是谁,见这小子一口一个老黄的叫唤,二虎眼角的肌肉,不由的跳了跳。 … “重八,先吃饭吧…” 马秀英见朱元璋举着筷子,悬在盘子上,久久未动,不由的开口说道! “唉,咱现在哪还有胃口啊!” 朱元璋长长的叹了口气,面带愁容,眉头紧锁。 几十年的夫妻,马秀英当然清楚,朱元璋为何事发愁,不由的劝慰道: “重八,吴忧也说了,那只是他做的一个梦,你又何必当真呢?” “梦?真有这么简单?” 说到这里,朱元璋搁下筷子,望着马秀英,道: “那顾二娃之事,怎么解释? 胡惟庸之事,又如何解释?” “妹子,你知道吗?咱在一年前,就已经有除掉胡惟庸的想法了! 之所以现在还没动手,只是在等一个契机!” “而且,就算没有合适的契机出现,咱也打算最近把胡惟庸拿下了,” “胡惟庸在朝中的势力太大了,他居然已经取代了李善长,隐隐已经成为了淮西勋贵中的领头大哥!” “这还不算,随着胡惟庸结党营私,排除异己,如今的朝堂上,胡党已是一家独大了。” 说到这里,朱元璋眼中露出一抹杀机,脸上的表情冰冷刺骨,继续说道: “朝堂上,一家独大,朝堂外,又隐隐成为了淮西勋贵的大哥,” “呵呵,他自以为自己的手段很高明,做的也很隐秘,却不知道,咱早已是洞若观火! “妹子,你说,这种野心勃勃,狼心狗肺之徒,咱还能留着他么?” 马秀英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道: “恐怕除了吴忧,还有已经病故的刘伯温,朝堂上没有任何人,能够猜到你的心思了! …就连我,之前也没有想到!” 朱元璋点了点头,感叹道: “如果说顾二娃的死,或者是胡惟庸的下场,还有那么一点有迹可循的话, 那“摊丁入亩”之策,又怎么解释呢?” “咱不说你也知道,摊丁入亩一旦在全国推行开来,会给大明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种事关千万百姓的奇谋,是一个文盲、杂役能够想出来的吗?” “别说是他,千年以来,只要是想要有所作为的君主, 无不想彻底铲除土地兼并,这个国家的毒瘤,但有哪个朝代真正做到过吗?” “可这小子却偏偏能够,轻描淡写的一语道破。” 说到这里,朱元璋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缓缓说道: “恐怕,也只有他在梦中…被仙人点化,这种解释了!” “重八,照你这么说,那标儿他……” 提起朱标,马秀英眼中露出了浓浓的忧虑之色。 “妹子,现在咱心中不止是担心标儿,还有妹子你啊! 三年 …三年之后要是你真的离开了咱,让咱……” 朱元璋双眼通红,紧紧的握起结发妻子的手,眼中涌出了泪水! “重八,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你放心,没事的!” “这辈子,皇后我是当够了,可当你妹子,却还没当够呢,我又怎么舍得离你而去呢?” 马秀英望着朱元璋鬓角的白发,眼中露出了一抹柔情,轻拍了拍朱元璋的手背 : “就算我三年后逝去,也没什么,虽有无尽的牵挂、不舍,但人嘛,却早晚都有这一天, 可是标儿,他还这么年轻,又是一国储君,于公于私,他可都不能出事啊!” 说到这里,马秀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望着朱元璋,激动的道: “重八,吴忧既然知道标儿的事,那他会不会有什么办法,能够救标儿呢?” 闻言,朱元璋眼前一亮,拍了拍脑门,急声道: “妹子,你说的对,既然他能够知道你和标儿的事,或许他能够有什么办法也说不定!” “今天咱也是被气昏了头,居然忘了问你和标儿是什么原因才……” “不过没事,咱已经吩咐二虎,把那小子给安顿好了,明天咱再出宫去问问!” … “你这也是关心则乱,听闻我和标儿的事情,才会让你失了方寸。” “不过,下次去不管吴忧说什么了,你可别再发脾气了, 你自己是不知道,你发起脾气来,有多吓人,当时吴忧的脸,都被你吓的惨白了!” 马秀英白了朱元璋一眼,打趣的说道: “何况,吴忧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出发点不也是为了你这个“老黄”好吗!” 朱元璋握住妻子的手,宠溺道: “…行行行,咱听妹子的,下次一定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不再惊吓那小子就是了…” … “松手,都一把年纪了,让人看见笑话…” “谁敢?” 第 16 章 愤怒的胡惟庸 … “废物,都是废物…” “这么长时间,居然连个人都找不到,我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 胡府大厅内,管家浑身颤抖的趴在地上,寒冬腊月,脸上却布满了汗水。 “回禀老爷,自从那天有人看见那小子进城之后,小人就派人守在城门口,手拿吴忧的画像, 连同看守城门的军士一起,严格的检查每一个出城的人。” “可以肯定,那小子并没有出城。” “并且,城内所有偏僻的角落,包括贫民区,小人也派人仔细巡查,皆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不过……” 闻言,心中被怒火充斥,不停的在大厅内 来回踱步的胡惟庸,停了下来,怒喝道: “吞吞吐吐的作甚?还不快说…” “是…是,” 管家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道: “据胡三回禀,那小子好像是跟着一个人,往城西去了! 但胡三并不能够确定,那就是吴忧本人,因为他见到的那个人,虽然长相和吴忧相似, 但无论是穿着…还是气质,都和吴忧完全不同。 因此,胡三并不能确定那人就是吴忧!” “那你们为何,不先立即将他拿下,押解回来再说?” 说到这里,胡惟庸不自觉的摸了摸,那还带着一丝青色的眼眶,眼中充满了杀意! “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未受过如此的奇耻大辱, 臭小子,如果让我抓到你,必然将你千刀万剐,以泄我心头之恨…” 虽然当时胡惟庸,用极快的速度封锁了消息,但这种风月消息,总是传的飞快。 如今朝堂上的臣撩,胡惟庸看谁都像是在嘲笑自己一般! 为此,已经有七八名官员,被愤怒的胡惟庸,随便找了个借口,给擅行罢官夺职了! 管家见胡惟庸的手,又不自觉的摸向了眼眶,浑身一颤,心中充满了恐惧。 自从那小子翻墙逃跑的那天起,胡府内已经被杖毙了十几个家丁和丫鬟了! 他知道,只要是胡惟庸的手,不自觉的摸向了眼眶,那也就意味着,有人即将倒霉。 想到这里,管家赶紧说道: “回禀老爷,小人已经命胡三,暗中跟着那小子了,想来很快就可以知道他的落脚之处了…” 听到此话,胡惟庸脸色稍缓,却依旧冰冷的说道: “这一次,如果再出了岔子,哼,后果你清楚!” 就在这时,一个侍女低垂着头,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呈上了名帖:“禀老爷,门外有人求见” “想来又是什么低级官员,跑来巴结来了。” “不见” 说完,胡惟庸不耐烦的打开了名帖,随意扫视了一下之后,却突然一愣。 “等等…” 沉思了片刻,胡惟庸急忙说道: “还跪着做什么?赶紧大开中门,本大人要亲自迎接!” “是、是,小的这就去。” 管家犹如大赦,赶紧爬起身,飞奔而去。 见丫鬟还低垂着头,站在这里,胡惟庸不由的低喝道: “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上茶…” …… “毛大人,你可是很久没有光临寒舍了, 不知今日突然驾临寒舍,所谓何事?” 虽然身为一朝宰相,但胡惟庸对面前这人,却丝毫不敢小觑, 因为,面前之人,可是皇上的心腹…毛骧。 “好茶…” 二虎端起茶碗饮了一口,赞了一句,紧接着话题一转,道: “皇上命我给胡大人传句话!” “吴忧,…不能动” “啪…” 原本端起茶碗,正在品茶的胡惟庸,听完二虎的话后, 突然瞪大了眼睛,茶碗也不自觉的掉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怎么,胡大人对皇上的话有什么不满吗?” 二虎望着地上四分五裂的茶碗,语气冰冷的问道。 “啊” “在下只是一时失神,以至茶碗掉落在地, 绝不敢对皇上有丝毫不满,还请毛大人明察!” 望着战战兢兢,跪倒在地的胡惟庸,二虎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怜悯,面无表情的说道: “胡大人,下官话已带到,告辞…” …… 望着毛骧离去的背影,胡惟庸双拳紧紧握住,双眼犹如毒蛇一般,充满了刻骨的寒意。 “吴忧,你这卑贱的杂役,本官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看来,要早做准备,先下手为强了!否则……” . 不得不说,身为当朝宰相,胡惟庸确实有他的过人之处。 无论是心机,手腕,还是洞察力,都非常人所能比。 否则,刘伯温也不会死的不明不白,更取代不了李善长,成为当朝宰相! 虽然朱元璋隐藏的很好,但胡惟庸还是从一些细微末节之处,敏锐的察觉到一丝危机,正在缓缓逼近自己。 虽然他也知道,这股危机为何而来,但他却并不想因此,而放弃手中的权势。 何况,胡惟庸心中,本就拥有巨大的野心,他……要取朱元璋而代之! . “哈哈… 哈哈哈哈哈……” 良久之后,胡府大厅内,隐隐传出一阵如疯如魔的大笑声! …… 皇宫养心殿内… 朱元璋穿着常服,半躺在床榻上,望着手中的书籍,语气平淡的道: “你去传话的时候,他是何表现?” 二虎躬身站在一旁,闻言躬身道: “回皇上,属下刚把话说完,胡惟庸手中的茶碗,就掉落在地上, 属下问他是否对皇上的话,有什么不满,他立即诚惶诚恐的跪倒在地上请罪。” “……但是” “说,不得有丝毫隐瞒” 朱元璋翻了一页书籍,淡淡的道! “但是,属下觉得他当时表现出的惶恐不安,有作戏的成分。 虽然他隐藏的很好,但属下却还是能察觉到,他当时眼中一闪而逝的寒意!” “属下猜测,他恐怕并不甘心放过吴忧…” 拿起书签,夹进书籍之中,放在一旁的桌案上之后,朱元璋漠然道: “咱知道了…” “记住,给咱盯死了胡惟庸,咱要知道他每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和什么人见过面,说过什么话, 甚至,他晚上和哪个小妾睡觉,咱也要知道。” “还有,一定要隐藏好,切不可打草惊蛇。” . “打草惊…蛇?” 闻言,二虎眼中不由的露出了一丝惊骇之色,又快速的隐去! “遵命” “吴忧那小子,对咱的安排,有什么意见没有?” 二虎见朱元璋提起吴忧,嘴角带着的一丝笑意,不由的感叹吴忧的好运气,躬身道: “回皇上,一开始吴忧对卑职的出现,带有一丝警惕,也对卑职的安排,带着一丝抗拒。 但,当卑职说起,这是您的安排之后,他便不再抗拒,…坦然接受了!” “看来那小子对咱还挺信任的” 朱元璋轻声嘀咕了一句,而后突然坐了起身: “传李善长,徐达 …入宫觐见!” “对了,把太子也给咱叫来!” . “…遵命” 第 17 章 朱元璋的决心 … “没想到在城西郊外,居然还有这么一处农家小院,简直是有山有水有河流啊!” “之前的如归客栈,比起这里,简直是天上地下,不可同日而语啊! 如归客栈虽然隐秘,但一天到晚的闷在房间里面,提心吊胆不说,还不能出门,都快憋出病来了!” 吴忧一边嘀咕,一边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神情中满是轻松惬意之色。 抬起头望着碧蓝的天空,吴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的吐了出来,满脸的享受: “这里的空气中,都仿佛带着自由的味道” 几次深呼吸之后,彻底放松下来的吴忧,来到了小溪边上 望着清澈的溪水,还有溪水中隐约可见,巴掌大的小鱼儿,吴忧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看来该做根鱼竿了,来到大明这么久,自己还没钓过鱼呢,手都有点痒痒了!” “今天晚上 …自己是吃烤鱼好呢?还是炖鱼汤好呢?” …… “什么?…废除人头税?” 养心殿内,李善长失去了往日的风范,一脸震惊的望着朱元璋。 而大明开国第一功勋,也是大明第一帅的徐达,虽也是满脸的震惊之色,却没有开口说话。 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身为武将,只管带兵征战就是了,至于政务方面的事情,从不胡乱掺合! 至于朱标,由于身体有些不适,告假一天,在东宫内休养! … “不错,咱确实有心想要废除,已延续了千年的人头税。 今日召你们前来,也是想要听听你们两人的意见!” 朱元璋话音刚落,徐达就上前一步,大声说道: “皇上,您也知道,咱徐达只会带兵打仗,对于政务方面的事情,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您还是别问我的建议了。 皇上您说怎么办,咱就怎么办,徐达一切听您的!” “徐达啊徐达,亏你还是做过宰相的人呢,你让咱说你什么好…” 朱元璋指了指徐达,无奈的摇了摇头,但望向徐达的神情中,却露出了一丝满意之色! “善长,你的意见呢?” 闻言,李善长上前一步,道: “皇上,人头税可是朝廷的重要税收来源之一, 而一旦取消人头税,国库必将捉襟见肘,如遇大事,恐怕…” “还请皇上三思” 李善长说完,朱元璋从塌上缓缓站了起来,拍了拍李善长的肩膀,感慨的说道: “善长啊,你并非农民出身,对于人头税,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还请皇上解惑”,李善长躬身说道。 朱元璋摇了摇头,仿佛想起了什么往事一般: “人头税是朝廷税收的重要来源,这话不假 但它同时,也是压在老百姓头上的…一座大山啊!” “咱是农民出身,对于人头税,在没当皇帝之前,曾经也是深恶痛绝。” “咱以前之所以会造反,并不仅仅是因为天灾,还有人祸。 如果仅仅是天灾,那咱没话说,认了。” “可大元朝廷在百姓遭灾之时,不救济百姓也就罢了,苛捐杂税,居然层出不穷。 特别是人头税,更是在天灾之时,成为了压垮老百姓的…最后一根稻草。” “造反,是让饥饿给逼出来的… 老百姓没有了活路,也看不见希望,能不反他娘的大元朝廷吗?” 说到这里,朱元璋眼中含泪,低沉的说道: “咱爹,咱娘,兄长姐姐,与其说是被饿死的,不如说是被大元朝廷给活活逼死的! 所以,咱豁出去了,咱要和那狗日的大元朝廷拼命!” “咱运气好,被义父看重,娶了个好婆娘,又有一群好兄弟帮衬,还得到了你和伯温的辅佐 终于从尸山血海中杀出了一条活路,也最终干翻了那狗日的大元朝廷夺,改天换日,建立了咱自个儿的朝廷!” “咱一开始参加义军,只是想和元军拼命,为咱爹咱娘,哥哥姐姐报仇。” “后来做了一方大帅,咱想的是保一方平安。” “直至做了吴王之后,咱就心中立下了誓言 如果让咱做了皇帝的话,一定要让我汉人百姓,从此挺直了脊梁,不再如牛羊一般,被异族随意欺凌迫害,活出我汉人的尊严! 咱也要让我汉人百姓,家家有余粮、有棉衣御寒,过上安稳的日子!” “…大哥” 听到这里,徐达早已是泪流满面,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但一声“大哥”,却仿佛包含了一切! 李善长在此刻,也同样湿润了眼眶,恭恭敬敬的俯身行了一礼: “…上位” “今日请容臣放肆一回,称您一声上位。” “善长前半辈子,一直活的浑浑噩噩,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时常感叹,不知何时,自己就会死于战乱之中。” “但至正十三年,却让善长有幸遇上了上位您,那时善长就知道,您…就是千年难得一遇的雄主。” “善长这辈子,能够跟随在上位身边,即是善长最大的荣幸,同时也让善长深感骄傲。” 说到这里,李善长抹去了眼角的泪水,肃容道: “上位,您说吧,您想怎么做,善长一定竭尽全力,鼎力支持!” “善长您是咱的先生,徐达是咱的三弟,你二人,又是文臣武将之首, 咱要做的这件事,确实需要你们二人的支持…” 说完,朱元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严肃无比的望着两人: “咱要废除人头税,摊…丁…入…亩!” “摊丁入亩?” “什么是摊丁入亩?” 李善长和徐达,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了出来。 两人的反应,早在朱元璋的预料之中,不由的微微一笑,道: “摊丁入亩,顾名思义,就是由从前的按户籍人丁多寡收税, 改为按土地的多寡,来收取税收,从而彻底的取缔人丁税!” 以李善长的老练和睿智,听到这里,瞬间明白了摊丁入亩的作用: “上位,如果臣没有理解错的话,摊丁入亩推行之后, 大明从此以后,就不再是按照人口收税,而是改为土地多的…多缴税,土地少的…少缴税,对否?” 朱元璋对李善长的反应能力,露出了一抹赞许之色,道: “不错,正是此意!” “但咱清楚,事关千万百姓的任何国策,都会有其弊端之处。 咱今天召你们前来,除了需要你二人的鼎力支持之外… 咱还想要听听,你们对摊丁入亩的看法,看看其中有着什么样的隐患。” “大哥,咱徐达没什么好的建议,还是那句话,您说怎么办,咱就怎么办,绝无二话。” 能成为大明第一功臣,第一帅的徐达,又岂会是个头脑简单的武夫? 徐达心中其实非常清楚,摊丁入亩会给大明,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同时他也明白,摊丁入亩,又将会面临什么样的阻力。 但,徐达之所以能够得以善终,不仅仅因为…他是朱元璋的结义兄弟,又对朱元璋忠心耿耿 …最关键的是,他懂得藏拙。 “上位,臣不得不说,摊丁入亩,不仅仅是一道奇谋良策,更是一个划时代的创举。 因为它必定会彻底取缔,自秦汉以来,一直沿用至今的朝廷税收体系。” “臣也能够想象的到,摊丁入亩之国策,一旦推行开来,最多二十余载,我大明的人口,必将因此而暴增!” “百姓贫苦的日子,也会迅速的得到改善,慢慢变得富足起来!” 说到这里,李善长忽然停下了话语,那有些激动的脸庞,也转变为凝重之色,道: “以臣看来,摊丁入亩之策,虽然于国家,于百姓民生,…都大有益处。 但,却很难推行下去,因为,它面临的阻力…太大了!” “如果朝廷强行推行…摊丁入亩的话,那就相当于,和大明所有的地主士绅,豪强勋贵为敌!” “因此,臣以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宜缓缓图之,…万不可操之过急啊!” “否则,极有可能发生,不可言…不忍言之事!” “不可言…不忍言之事?” 朱元璋微眯着眼睛,语气冰冷的呢喃了一句,而后陷入了沉默。 随着朱元璋的沉默,养心殿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直到夕阳缓缓落下,养心殿内才隐隐传出,既冷酷,又霸道无比的话语。 “摊丁入亩,势在必行,谁敢阻拦,杀无赦。 …哪怕血流漂杵,人头成山,天地失色,江山倒悬 朕 …也绝不退缩!” 第 18 章 李善长的震惊 “看来上位决心已下,摊丁入亩已成不可逆转之势了!” “上位的性格一向刚毅果断,一旦对某事下定了决心,哪怕杀个血流成河,人头滚滚,也非做不可!既然这样……” 思索了一会儿,李善长拱手说道: “上位,既然如此,那此事须得好好谋划一番了! 臣对此事总结了一下,有三点建议供上位参详” “第一,摊丁入亩之事,乃是国策,内中千头万绪,咱们该从何处着手? 第二,皇上坐镇中枢,主掌乾坤自不必多说, 但摊丁入亩之事,非同一般,非常人所能为,定要慎之又慎,选定主办此事之人。” “第三,……第三…” “第三是什么,说吧!咱君臣之间,无需如此,有话直说便是”朱元璋道! “是” “第三,就是要做好随时镇压叛乱的准备。” 不得不说,辅佐朱元璋开国,爵至韩国公,文臣之首的李善长,行事异常老练,区区三点建议,却直指问题的核心! “…嗯,不愧是李善长,什么事情都能被你化繁为简…举重若轻。” 朱元璋望着李善长,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话题一转,道: “你刚刚提到的第三点,咱已有心理准备。 至于你说的第一条、第二条,咱想先听听另一个人的建议之后,再做决断!” … “…嘶,朝中居然有人,能够让皇上如此重视?须得听取他的建议之后,再做决断?” “可除了早已病故的刘伯温,还有文臣武将之首的自己、徐达,还有谁对皇上有这般大的影响力呢?” “莫非是胡惟庸? …不可能,他虽是当朝宰相,但从今天皇上只召自己和徐达前来,就已说明了一切!” “…这个人会是谁呢?” 李善长震惊之余,又满是浓浓的好奇,但脸上却不露丝毫,只是淡淡的笑道: “不知上位所指的另一个人是……?” “善长啊,这人并非朝堂中人,摊丁入亩之策,也是他提出来的 至于他是何人,明天你和徐达陪我一起去见见他,就知道了!” 朱元璋说到这里,突然盯着李善长和徐达,慎重说道: “记住,都用化名,不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明白吗?” “时间不早了,你们就先回去吧,明日早朝之后,咱们再动身!” “…臣等告退” 李善长和徐达两人,对视了一眼,带着震惊和好奇,缓缓的退出了养心殿。 . “……二虎” “皇上有何吩咐?” 朱元璋话音刚落,二虎迅速的从殿外来到了朱元璋面前。 “太子的身体怎么样了?” 提及太子的身体,朱元璋眼中闪过一缕忧色。 “回皇上,据太子派来的人说,太子头疼…且伴有晕眩,故而告假一天! 皇上您别担心,东宫已经把太医叫过去了,想来并无大碍!” 听完二虎的话,朱元璋没有出声,而是眉头紧锁,缓缓的来回走动了起来。 “标儿正当壮年,大病是没有,小毛病却是不断,身体为何…如此虚弱?” “难道真如吴忧所说,标儿会“走”在咱前面?让咱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行,无论此事真假,标儿身体的问题,都应该重视起来!” 想到这里,朱元璋定了定神,对二虎道: “咱最近见标儿脸色有些苍白,你去御药房,挑一些补充气血的药材带上,随咱去一趟东宫” “记住,此事要秘密办理,不可传扬出去,否则…” “皇上放心,臣即刻去办!” 二虎心惊肉跳的退出养心殿,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身为朱元璋的心腹之人,二虎自然清楚,给太子送药意味着什么。 也更加明白,一旦此事传扬出去,朝野动荡事小,怕就怕其他诸皇子,也会冒出不该有的心思! “野心这种东西,犹如野草一般,一旦生根发芽,再想拔除,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更何况,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等诸皇子,皆非等闲之辈,一旦获悉此事,恐怕…” 想到这里,二虎的脚步不由的又加快了几分,迅速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 胡惟庸府…… 胡府管家脚步匆匆的来到胡惟庸房外,敲了敲门:“老爷,胡三回来了” “知道了,带他去偏房候着,我马上就来…” 听见房中隐约传来的不可描述的声响,管家不由的翻了翻白眼,暗自嘀咕: “都怪青荷这个小骚货,害的自己整天的提心吊胆! 不过,不得不说,青荷长的确实娇嫩,一双狐狸眼,简直勾魂夺魄,也难怪那小子把持不住!” “你说你这个狐媚子,找谁不好? 偏偏找吴忧那小白脸偷食,本管家到底差在哪里?” 管家站在房外,听了一会儿墙角,才面有不舍的缓缓退去。 . 一刻钟之后,胡惟庸脸上带着一丝回味,及还未完全褪去的潮红之色,终于姗姗来迟。 “说吧,那小子现在藏在哪?” 见胡惟庸问询,胡三身体微微一颤,道: “禀老爷,小的路过如归客栈之时,偶一抬头,发现那小子,居然正站在如归客栈…二楼窗前。” “正当小人想要回府叫人,把那小子绑来,交由老爷发落之时, 却发现他和一位面容有些阴鸷的中年汉子,一同走出了如归客栈,小人急忙找人回府通知管家,而后小人紧紧的跟在他们身后。” “直至城西三十里处的山坳中!他们才停了下来。 但奇怪的是,那里虽然极为偏僻,却有着一座农家小院。” “那阴鸷汉子,把吴忧安置在那里之后就离开了,小人这才回府禀报此事,但……” “吞吞吐吐的做什么?还不快说?”胡惟庸怒喝道! “是…是” “小人在跟踪的路上,隐约感觉有人在暗中注视着自己。 但却并未发现其他人的身影,或许这只是小人的错觉吧!” . “你叫胡三是吧?你做的很好,以后你就是胡府的副管事了,先下去休息吧!” 胡惟庸挥了挥手,而后皱起眉头,在大厅中来回踱步,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胡惟庸来回走动的身影,突然停了下来, 缓缓抬起了低垂的头颅,嘴角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而眼神中的寒意,却冰冷刺骨。 片刻之后,空无一人的胡府大厅,胡惟庸冰冷的话语声幽幽响起: “看来,千载难逢的良机…出现了!” “…朱元璋,吴忧,城西将会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第 19 章 老黄,你终于来了 …… “咦?才一晚上功夫,外面居然下雪了?” 神清气爽的吴忧,惊讶的望着院中的积雪,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手脚: “…呼,还是山里的空气好啊。 就是一个人太他么无聊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由于没有了前世的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夜生活,吴忧晚上吃过烤鱼后,早早的就睡下了。 住在这风景秀丽,却又隐蔽的山坳中,吴忧心中的忧虑也消失了,因此,睡眠的质量非常好。 这从他一反常态,一大早就爬起床,却精神十足就可以看出来! “才一个晚上时间,居然就已经有这么厚的积雪了,该不会有雪灾吧?” 洗漱完之后,吴忧裹了裹身上长长的棉服,望着院中厚厚的积雪有些失神。 “唉,自己上辈子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没想到魂穿大明了,居然还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如果不是老黄,恐怕自己现在还在东躲西藏,忍饥挨饿,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吧? 想到此处,吴忧自嘲的摇了摇头,嘀咕道: “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等到胡惟庸倒台后再说吧。” “趁着这么厚积雪,去树林子里布置几个陷阱倒是不错,或许还能逮上两只山鸡野兔呢。” “…希望以前视频上学来的陷阱布置方法,能管些作用吧,否则,总不能天天吃鱼吧?” …… “皇上,地上这么厚的积雪,路滑难行 要不…还是等冰雪融化了再去吧!” 早朝之后,朱元璋.李善长.徐达等三人,换上了常服。 李善长望着厚厚的积雪,不由的开口说道。 “善长啊,这才多厚的雪,…想当年,积雪淹没了咱的膝盖,咱还……” “皇上说的是,想当年,咱们不就是趁着一场大雪,趁敌人不备,才大破张士诚的么。” 徐达见朱元璋话语中断,突然插话说道! 朱元璋望着徐达,眼中闪过了一抹赞许之色,点了点头: “徐达说的不错,曾经的刀山箭雨,咱们都闯过来了,如今还在乎这小小的积雪吗?” “呵呵,皇上说的是,老臣惭愧…” “善长你也只是尽臣子的本份,顾虑咱的安全,何来惭愧?” 朱元璋笑着拍了拍李善长的肩膀,望着头发花白的李善长,略带感叹的说道: “倒是咱,该对善长你说声惭愧,咱和徐达都是武夫出身,倒是不打紧,却让你……” “善长啊,委屈你了!” 李善长心中感动,呵呵一笑说道: “皇上,遥想刚起兵那会儿,那般艰难险阻,臣都陪您走过来了,区区山路,如今又算的了什么呢! …何况,又无需步行,不是还有马车嘛!呵呵” 就在这时,二虎出现在朱元璋面前:“皇上,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动身。” 朱元璋点了点头:“那咱们这就动身吧,以那小子的性格,一个人待在偏僻的山坳里,估计憋坏了吧!” …… “老爷,果然不出您所料,您刚回来不久,就从皇宫内驶出一辆马车,往城西方向而去!” 听完胡三的禀报,胡惟庸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阴冷的笑容:“胡三,没人发现你吧?” 胡三身体一颤,赶紧说道:“小人以性命担保,…绝对没被人发现。” 胡惟庸微眯起眼睛,手指轻敲着身旁的茶案。 良久之后,胡惟庸睁开了充满寒意的双目:“…嗯,辛苦你了,你把管家叫来,就下去歇息吧。” “是,老爷!” . 不一会儿,胡府管家来到了大厅,刚准备见礼,胡惟庸却率先说道: “先把门关上…” “是” 管家心中一震,赶紧关上了门,他明白,胡惟庸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吩咐自己去办! “胡雄,你听着,接下来我吩咐你的事情,要绝对保密,否则,老爷我要你全家死绝!!” 说到这里,胡惟庸突然大喝一声:“听明白没有?”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吓的胡雄浑身一颤,赶紧跪倒在地:“明白,小人明白…” “老爷有事尽管吩咐,小人一定尽心竭力去办,绝不敢泄露一丝一毫!” 见效果达到,胡惟庸才阴冷的说道: “我要你暗中网罗一百名心狠手辣,手上沾过血的亡命之徒。 至于所需银两,库房中的财宝…任你使用。” “但你记住,你要暗中招揽,一定不能暴露了自己,否则……” “我只给你十天时间,如果办不到,那你一家老小,就去地下团聚吧…” “是…是,小的十日之内,一定办妥此事!” 胡雄说完,想要快速的逃离…这让他感到窒息的地方! “慢着,把头上的冷汗擦干净再出去。 …还有,你下去之后,把胡三暗中处理了,小心,别让人看见!” “是,小人即刻去办!” 胡雄低垂着脑袋,心中充满了恐惧。 他明白,今日是自己暗中处理胡三,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由别人来处理自己。 身为胡府的管家,平时在府内对杂役丫鬟呼来喝去,似乎很威风。 但他清楚,他只不过是胡惟庸养的一条狗,随时可以被主人…剥皮吃肉的狗! 此刻的他,已是别无所求,只希望把胡惟庸吩咐的事情办好,胡惟庸能够…放过自己的家人! …… 在林中蹲守了一个多时辰,腰酸腿麻的吴忧,扶着树干站了起来,一边揉搓着自己发麻的大腿,一边嘴中嘀嘀咕咕: “…靠,视频果然害死人,看视频上的他们,捕鸟捉兔,仿佛家常便饭一般。 可小爷在这腿都蹲麻了,鸟毛都没见着一根!”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野鸡急促的鸣叫声。 “皇天不负有心人呐,蹲守了这么久,终于见着收获了!” 吴忧昂天大吼一声,迅速的跑了过去! ……… “咚…咚…咚” “咚…咚…咚” 望着连敲了几遍,都毫无动静的大门,李善长回过头:“老爷,没反应,他会不会已经出门了?” “这么大的雪,他会去哪?哼,恐怕那小子还窝在床上…怕是还没睡醒呢!” 说完,朱元璋轻哼一声,推开院门,施施然走了进去。 而后径直来到了吴忧的卧房,推开门走了进去,伸手摸了摸床上,却触手冰凉。 “咦?被窝里都是凉的,这小子一大早上哪去了?” 就在朱元璋准备派二虎,去询问负责“保护”吴忧的亲卫时。 吴忧手中提着一只肥硕的野鸡,望着院中的朱元璋,激动异常: “…老黄,你终于来了!” 第 20 章 小人物…也有大是大非 “…呵呵,你小子今天运气不错啊,居然还逮了只山鸡!” “把它交给虎子吧,他的手艺可不赖!” “虎子,今天中午的主食就是它了,好好发挥,可别浪费了这难得的山珍!” “是,老爷” 二虎走上前,从吴忧手中接过山鸡,直奔厨房而去! “原来他叫虎子啊!…那这两位是?” “哦,这位是我府上的账房先生,也是咱的幕僚,…李昌 “这位是咱府中的护卫首领,…徐百胜!” 说完,朱元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这两人都是咱的得力助手!也是咱绝对信任之人!” “…见过李先生、徐将军”,吴忧对两人拱了拱手。 李善长见朱元璋对吴忧如此态度,何况吴忧又是提出摊丁入亩之人,年纪虽小,却非常人,哪敢托大,赶忙拱手回礼: “不敢、不敢,叫咱一声老李就好!…呵呵。” 而徐达在来此处的路上,就听朱元璋提起过,吴忧只是弱冠之龄,但初见吴忧,却还是难免有些震惊。 特别是见吴忧和老黄相处之时,那份随意自然,更是令他都有些羡慕。 曾和朱元璋光着屁股长大的徐达,自然清楚朱元璋的眼光,被他所认可的人,必定有其过人之处。 于是热情的说道: “徐将军什么的,那是外人叫的,你就叫咱老徐吧,就像你叫“老黄”一样,听起来亲切。” 朱元璋:“好了,都别客气了,咱们还是到大堂去吧,也好喝碗茶暖暖身子!” … “老黄,除了那只山鸡,小子可没什么好东西可以招待你们!” 刚走进大堂,吴忧耸了耸肩膀,双手一摊的打趣道! “行了、行了,你小子就别诉苦了,这地方是咱给你安排的,这里是什么条件,咱还能不清楚吗? 放心吧,米面粮油,和一些生活所需,咱都给你带来了,不会让你小子饿死的!” 说到这里,朱元璋突然话题一转: “对了,上次你说的所谓摊丁入亩,到底是怎么回事? 咱上次走的匆忙,没太听明白…” “老黄,你怎么又提起此事了?” 见老黄又提及此事,吴忧略带紧张之色的 看了看李善长和徐达两人! 朱元璋哪会不明白吴忧的顾虑,于是无奈的说道: “这二人都是我的心腹,你小子就放心吧,今天带他们过来,也是想让他们,帮忙参详一下,看看摊丁入亩之事…可不可为!” “你说的可不可为?…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吴忧突然瞪大了眼睛:“莫非?…莫非老黄你想要对皇上上奏此事?” 朱元璋端起茶碗没说话,倒是李善长开口了: “昨日老爷倒是给在下提起过此事,以在下愚见,摊丁入亩之策,乃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一旦老爷向皇上上奏此事,皇上必定龙颜大悦,也必将对我家老爷另眼相看” “到时候当然也少不了你的那份功劳,…呵呵,或许皇上还会封你个官也说不定呢!” 听完李善长的话,吴忧却是没说话,而是皱着眉头,在狭小的大堂,缓缓的走动了起来。 “摊丁入亩,确实是一场巨大的改革,一旦彻底的推行,就相当于搬开了,一直压在穷困百姓身上的一座大山。 摊丁入亩如果能够提前几百年,在大明施行的话,那未来或许就没有辫子朝什么事了。 而如果大明能够发展壮大的话,是不是可以提前…把倭寇斩尽杀绝?” “自己虽然魂穿大明,却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根本没有资格去改变大明的命运。 但自己不行,老黄却可以。” 而且,自己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这辈子相当于是捡来的,怕个什么呢? 前世的吴忧,虽然只是个混日子的街溜子,算不上什么纯粹的好人,却也知道什么是大是大非,为人处世,也有着自己的底线。 也常常为华夏所受的百年屈辱,感到不甘和愤怒,特别是小鬼子,更是令吴忧痛恨厌恶到极点! . 茶都快凉了,吴忧终于停下了身影,也理清了纷繁的思绪,明白了自己来到大明,虽然出身平凡,或许也能够为大明百姓做些什么! “老黄,你刚刚说对摊丁入亩之策,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 “咱上次只是听了个大概,虽然明白摊丁入亩之策,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具体应该怎么操作,咱还有些不太清楚…” 朱元璋说完,在李善长和徐达震惊的目光中,给吴忧换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 “谢谢…”,吴忧接过茶碗喝了一口热茶,道: “朝廷要想把摊丁入亩推行下去,说难…那难如登天,说易…却又易如反掌!” “之所以说难如登天,是因为摊丁入亩,按土地的多寡收税的话,那无疑是得罪天下的士绅豪强,豪门贵族。 因为天下大半的土地,都掌握在他们手中!到那时,朝廷面临的阻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既然是这样,又何来易如反掌之说呢?” 在李善长看来,摊丁入亩面临如此巨大的压力,能不能够推行下去,都还是个问题,更别说什么…易如反掌了! “其实摊丁入亩之策,能不能够推行下去,不在于政策本身,而在于…人!” “…人?”朱元璋呢喃了一声,若有所思。 “不错,摊丁入亩之策,能不能够顺利推行下去,完全取决于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皇上。” “只要皇上足够坚定,披荆斩棘,勇往直前,面对重重阻力,绝不退缩的话,那这件事,就已成功了八成!” “至于剩下的两成,皇上只要挑选好,能够主导此事的大臣就够了!” 说到这里,吴忧话题一转,道: “不过,在推行摊丁入亩之前,应该先丈量出全国的土地田亩。 如果搞不清楚这点,那摊丁入亩只能是徒劳无功,成为一个笑话!” 听完吴忧所说的话,朱元璋和李善长同时陷入了沉默,徐达却是一头雾水的说道: “…可朝廷有全国土地田亩数据啊,为何还要重新丈量一遍?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面对徐达的疑问,吴忧刚想开口,李善长却呵呵一笑: 老徐,这个问题就不必麻烦吴公子了,就由我来为你解答吧。 “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因为,朝廷手中关于全大明的土地田亩数据,根本不准确。” “因为,不管是省、府、县、镇等各级官员,为了他们自身的利益,都会刻意的隐去一部分田地,隐瞒不报。” “这就好比一个人不清楚自己有多少家财,…又如何能正确的调配呢?” 第 21 章 老黄,别急,办法总比困难多 “哦,我明白了… 用我们武人的话说,就好比行军打仗之人,却不知自己手中有多少兵马一般…” 听完李善长的解释之后,徐达这才恍然大悟。 朱元璋又怎么可能不清楚这其中隐藏的内幕,只是他虽然身为皇帝,却也不能掌控一切。 就好比大明土地的田亩数量,大明开国这些年,已是复查了三遍,费时费力不说,却每一次都不尽人意! 想到这里,朱元璋无奈的说道: “再次清查全国的土地田亩,这倒不难,可难就难在,各省、府、州、县,都会隐藏一部分田地,隐瞒不报,如之奈何?” “那就无需他们清丈,朝廷自个儿派人下乡去清丈不就行了?” 吴忧话音刚落,朱元璋就皱着眉头说道: “话虽如此,可又怎么保证朝廷派下去的人,不会和地方官员沆瀣一气呢? 再说朝廷派下去的人,总不可能走遍大明的每一寸土地吧? 如果那样做的话,就算把朝堂上所有的官员都派下去,也是杯水车薪啊…” . “别沮丧,老黄,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步一步去做,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吴忧提起茶壶给朱元璋等三人,添了些茶水,而后笑道: “我们华夏民族,自古就是个人情社会,身为一方父母官,瞒报漏报也就可以理解了。” “至于派朝堂上的官员下乡,那更是无稽之谈了,自古官官相护,讲究个花花轿子人人抬,你好我好大家好。 因此,派他们下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那这事还真是难办了!”徐达轻声嘀咕了一句。 生怕五大三粗的徐达,突然来上一句“难办,那就别办了”,一怒之下掀翻桌子,吴忧赶紧说道: “不难办,我有办法…” “哦?什么办法?…快说”,朱元璋眼前一亮,不由的催促道。 “我的办法就是,…异地丈量” “所谓异地丈量,举个例子来说,就是用浙江省的人,去丈量四川省的土地,四川省的人,又去丈量安徽省的土地等等,相互错开,互不干涉。 总之,不能让地方上自己丈量自己的土地,也不能互相丈量对方的土地!简而言之,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绕过乡土人情这关。” “砰…” 朱元璋一拍桌子,起身说道: “不错,这样做就好比,对自己人不好下手的事情,但对其他人,就可以放手施为了…” “并且,异地互调之后,外来官员由于和本土官员之间不熟悉,也可以最大可能的避免他们相互勾结,蒙蔽朝廷了!” 随时注意朱元璋动向的李善长,在朱元璋站起身的那一刻,也同时站了起来,惊叹的说道: “老爷,吴忧所说的方法,完全可行!” “咱也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徐达也跟着站了起来! 没办法,吴忧也不好意思一个人独自坐着,只好也跟着站了起来,有些无奈的说道:“老黄,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这么激动干啥?” “哦?莫非你还有什么要补充!” 说完,朱元璋手掌虚按,示意大家都坐下。 吴忧跟着坐下之后,先喝了一口茶水,才开口说道: “不错,小子确实还有几点需要补充,” “第一,丈量全国土地…完成之前,摊丁入亩之事,一定要绝对保密,一旦泄露出去,必将前功尽弃。” “第二,朝廷也应该派遣一些可靠之人,随调动官员一同前往异地,以便做到心中有数。” “第三,当地的秀才、举人等,也应陪同负责丈量土地的官员,一起前往。 否则,单靠少数官员,在异地面对抱团的本土官员,必将举步维艰,寸步难行!” “第四,还应派遣军士随行,贴身保护他们的安全,毕竟异地办差,干的又是得罪人的事,难免有人会狗急跳墙!” “第五,那就是赏罚制度了,这个小子就不多说了。” 为免被吴忧认为自己不够稳重,朱元璋先停顿了几个呼吸,才开口询问道:“说完了?” 吴忧疑惑的点了点头: “小子才疏学浅,暂时也只能想到这些了, 不过,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如果老黄你要上奏此事的话,恐怕还得和老李、老徐他们…拾遗补缺才行啊!” “皇…黄老爷,在下没什么补充的!” 李善长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不由的想起了两句话! “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呵呵,李先生都没什么补充,咱老徐一介武夫,就更不用献丑了!” 见三人都没意见,朱元璋心中大定,大声道: “那就麻烦李先生,回去之后,替咱拟一道奏折,明日早朝之时,咱…有用!” “知道了,老爷” 君臣相交多年,有些话根本不必多说! … “咚咚咚” “老爷,午饭做好了,现在端进来吗?” 二虎手中端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外,脸上还带着一些漆黑的烟灰,原本有些阴鸷的脸庞上,在此刻居然露出了一丝憨厚之态! “端进来吧…” 熟悉的话音传出,二虎轻轻的推开房门,而后手中的托盘平放在桌面上。 菜品并不多,只有五菜一汤,但香味却浓郁扑鼻。 吴忧捕捉的那只山鸡,也一半炖汤,一半红烧,成为了桌上两道美味的山珍美食。 不得不说,从香味中就可以知道,二虎的手艺,确实不一般! 朱元璋望着桌上的五菜一汤,满意的点了点头,夸赞道: “小虎,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手艺居然丝毫不减,做出来的菜,还和从前一样香!” “来来来,大家都坐下吃饭吧,…山鸡得趁热吃才香!” 五菜一汤,在一刻钟之后,宣告清盘,就连汤,也没剩下一滴! 吴忧也在桌上你来我往的争夺中,败下阵来,勉强混了个半饱! …… “你们几个,先去外面走走。咱有话要和吴忧单独聊聊…” “是,老爷!” 随着三人一同退了出去,朱元璋才缓缓的开口说道:“咱今天来,主要是为了三件事。” “第一,是为了摊丁入亩之事。” “第二,咱是想问问你,以你梦中所见,马皇后三年后是因何事突然逝世? “第三,是关于太子朱标,咱上次走的匆忙,没来的及细问, 这次来,就是想要问个清楚,希望你能对咱实话实说!” 吴忧见朱元璋说的慎重,同样严肃的点了点头: “行,但还是那句话,关于皇后和太子的事, 老黄你千万不要泄露出去,否则让皇上知道了,那就什么都完了!” “小子孤身一人,当不当官倒是无所谓,能够在暗中为大明百姓做点什么,也就可以了!” “老黄你不一样,你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人,又身为淮西勋贵一份子,可千万别掺合皇上的家事,否则…” 朱元璋刚准备说些什么,没想到吴忧却突然叹了口气,说出了一句让他异常震惊的话! 第 22 章 皇后不是“病”死的 “其实马皇后和朱标,原本不该早逝的,唉,只是阴差阳错,…可惜了!” 虽然前世只是二十一世纪的街溜子,但也读过一些历史的吴忧,他最喜欢的朝代,其实就是明朝。 原因很简单,一是敬佩农家子弟出身的朱元璋,赤手空拳的打下了江山,建立了大明。 二是因为朱元璋绝对称的上,是历朝历代以来,少有的真心在乎贫苦老百姓,民生疾苦的皇帝! 洪武年间,颁行天下的一本大诰,就说明了一切。 或许朱元璋在位期间,也犯过一些过错,但他对平民百姓,是真正从心底里在乎! 因此,朱元璋是除了秦始皇之外,吴忧最敬佩、也是最喜欢的一位皇帝! 三是因为,大明一朝或许有这里、那里的缺陷,但它却也是有史以来,最为硬气的一个皇朝,真正做到了不称臣、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 “…什么?你的意思是?有办法可以避免他们…?” 吴忧话音刚落,朱元璋突然站了起来,脸上的神情既有震惊,又带着隐藏不住的狂喜之色! “老黄…你…?” 吴忧此时也是一阵疑惑,因为他感到老黄,仿佛对马皇后和朱标的早逝,异常的在乎 只要是谈起了两人,他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变得忧虑、暴躁! . “老黄,有个问题我早就想你了,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只要谈起马皇后和太子,你就……?” 对于吴忧的问题,朱元璋并不奇怪,也早有准备: “你也知道,咱身为皇上的老乡,又是淮西勋贵一份子,有时候难免会犯一些错误。” “每一次也都是马皇后和太子朱标,替咱们这些个淮西子弟求情,你说,咱们这些淮西子弟,又怎么能够不心存感激?” 对朱元璋的话,吴忧毫不怀疑,因为不仅仅是老黄,可以说朝中大部分文武大臣,都或多或少受过皇后和太子的恩惠,对两人,也大多都满是感激和爱戴之情。 . “太子的早逝,其实也是有迹可循的… 第一,过度劳累,每天天不亮参加早朝,而后协助皇上,每天处理政务至深夜。” “第二,压力过大,皇上对于朱标的宠爱和期望,让太子感动的同时、 却也给太子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只因他不想… 令对他满含期望的父皇失望!” “第三,心力交瘁,太子和皇上的性格,可以说完全不同,皇上刚毅果敢,杀伐果断,但太子却是温良仁厚的性格。 因此,两人常常会为了一些朝中事务,产生争执,而太子又是个孝顺之人,争执之后,又难免会感到愧疚。” “太子朱标的地位,虽然无比的稳固,但他却每天都活在矛盾 和抑郁之中!而这,最终也导致了太子朱标的突然猝死!” “其实只要太子不过度劳累,适当的减轻一些压力,皇上再多给他一些宽慰,少发生一些争执,我想,太子绝不会英年早逝的!” 说到这里,吴忧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但以洪武皇帝那直汉的性格,脾气一旦上来了,想要不和太子发生争执,又怎么可能呢?” . “标儿的早逝,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自己” 朱元璋此刻的心情,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充满了复杂和愧疚! 如果说把朱元璋对子女的关爱…分成十份的话,那朱标一人,绝对独占七份。 但太子朱标因此 所承受的压力,也同样是巨大的! . “那皇后呢?” 朱元璋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沙哑的问道。 “马皇后是因病而逝的,具体什么病,小子不太清楚。 但小子如果猜的没错的话,马皇后现在已经出现了一些症状了!” “…什么症状?”朱元璋焦急的问道。 “时常会感到头晕目眩,手脚乏力,惧寒怕热,咳嗽不止。” 历史上马皇后病逝前,曾出现的一些症状,都被吴忧一一列了出来! “啪…” 随着一声脆响,朱元璋手中的茶碗突然掉落在地。 如果说朱元璋对吴忧之前所说,只信了八分的话,那现在,则是完完全全,彻底相信了吴忧所说的话! …因为,皇后的症状,几乎和吴忧所说的一模一样 而皇后的症状,也是不久前才出现的,也只有为皇后诊病的太医,和他自己清楚。 为免太子忧虑难安,就连朱标都并不知晓!太医就更不敢乱传了! 吴忧看了一眼地上四分五裂的茶碗,见朱元璋呆愣的表情,不由的劝慰道: “其实皇后的病,并不严重,仅仅只是初期而已,之所以会因病而逝, 完全是由于太医误诊,药不对症,才会病的越来越严重, 等到太医发现自己误诊之时,皇后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由于所犯过错实在太大,太医因太过恐惧,更是不敢对皇上禀明真相,阴差阳错之下,这才导致了皇后…” “如果能够对症下药的话,岁不过五十的皇后,根本不可能走的这么早!” “…该杀!!” 得知自己深爱的妻子,仅仅是因为庸医误诊,药不对症,才会早早逝去,朱元璋不由的暴怒而起,满脸都是森冷的杀意。 . “老黄发起怒来,也太吓人了,不愧是刀山火海中 杀出来的开国勋贵!” 面对暴怒的朱元璋,吴忧不由的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发一言! …… “…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吴忧到底和皇上说什么了?以至于让皇上如此震怒?” 房中隐隐传出的“该杀”二字,让李善长和徐达二人,不由的有些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二虎倒是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距离大堂三丈之外。 李善长倒是有心想要问问二虎,吴忧的具体情况,但他清楚,一旦开口询问,无疑是坏了规矩,算的上是僭越了。 何况,二虎对皇上忠心耿耿,根本不可能吐露一丝一毫的消息出来! 徐达自然也清楚这个道理,虽然心中也是好奇万分,但同样的选择了闭口不言。 …… 直到吴忧缩着脖子,喝完了碗中的热茶,暴怒的朱元璋,才压制住心中的怒火,看似平静了下来。 “皇后和太子,绝不能出现意外,咱一定会向皇上进言的!” 见朱元璋开口说话了,吴忧长吁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茶碗: “进言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事关皇后和太子,又是没发生的事,老黄,你说皇上他会相信吗?” . “等发生了,那一切就都晚了,到时候咱相不相信,还有他娘的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朱元璋不由的翻了翻白眼,闷声说道: “放心吧,咱了解皇上,他会相信的。” 见朱元璋说的绝对,很有把握的样子,吴忧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朱元璋才再次打破了大堂内的平静 “刚刚你说,摊丁入亩之前,先要丈量土地,咱也觉得有些道理。 但如何推行摊丁入亩,咱还想听听你的意见。” 朱元璋的话,仿佛令吴忧想起了什么,嘴角居然露出了一丝冷笑之色,语气也变得冰冷无比: 摊丁入亩,先做好宣传,争取百姓的支持 而后再高举屠刀,杀他个人头滚滚 …血流成河 第 23 章 大明的豺狼,大清的绵羊 其实吴忧的性格,并非那种狠辣无情之人。 但每当吴忧想起那些士绅豪强,高官贵族,在大明朝一个个趾高气昂,作威作福,仿佛豺狼一般。 但鞑子入关之后,却又一个个由豺狼 变成了温顺的绵羊,变得比狗都还要听话之时,吴忧就难以压制心中的悲哀和…愤怒。 明朝末年,国库空虚,发不出军饷,崇祯皇帝放下了帝王的尊严,开口向臣子们募捐。 …呵呵,在崇祯皇帝的再三恳求之下,最后也在满朝官员“砸锅卖铁”之下,终于给崇祯皇帝筹集了不到20万两。 有了满朝“忠臣”的鼎力扶持,大明京师,犹如摧枯拉朽一般,仅仅坚持了两天,就被反贼李自成攻破。 而大明朝也已回天无力,崇祯皇帝最终在煤山长发覆面,上吊而亡! 此事,就连堂堂反贼李自成都看不下去了,把那些个“忠臣”一个个抓了起来,严刑拷问之下,居然得银7000多万两。 最后,李贼兵败潼关,让我汉人江山再一次落入异族之手,如猪狗牛羊一般,人人脑袋后面吊着根猪尾巴,抬起的脊梁,也再一次被折断。 而那些士绅豪强,高官显贵,在鞑子的屠刀下,也一个个变成了温顺的绵羊,对鞑子不敢有丝毫违逆。 . …… “屠刀咱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宣传…” 从尸山血海中杀出的天子,自然明白屠刀的含义,也做好了铁血镇压的准备, 但吴忧所说的“宣传”,却是让他有些迷惑不解! “老黄你可别小看了宣传,它可是推行摊丁入亩,必不可少的一个重要环节。” “摊丁入亩之策,说到底,是为了取缔人丁税,搬去压在百姓头上 这座大山的同时,也为了能让广大穷苦百姓的生活,能够得到极大的改善。 不得不说,摊丁入亩…是一项利国利民的良政!” “但任何一件事,有人受益,必定有人受损,而利益损失最大的,莫过于士绅豪强、高官显贵们了” “但是依照洪武皇帝的性格,只要能让穷苦的百姓,从此能够吃上饱饭,不再饿肚子,那么谁敢阻碍摊丁入亩的推行,谁就必将成为他最大的敌人。” . “这小子从来没见过咱,可为啥这么了解咱?真是咄咄怪事!” 朱元璋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但望着吴忧的眼中,却透着一丝怪异之色。 有些口渴的吴忧,喝了一口茶,才继续说道: “大明百姓,百分之九十都是农民,但他们拥有的土地,或许还不到十之三四。 而全国土地的十之六七,都被那些士绅豪强,高官贵族给占据了。 可笑的是,他们占据了这么多的土地,居然还不满足!” “小子之所以说这么多,是想告诉老黄你,只要得到了全国农民的理解与支持, 那些豪强勋贵们,就算再不甘心,他们也只能俯首认命,翻不出丝毫浪花! 因为在惶惶大势面前,任何的反抗,都将徒劳无功,也会令他们粉身碎骨!” “反之,如果宣传不到位,老百姓不了解摊丁入亩,将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的话,那么他们必将被,当地的地主士绅所利用,成为反对摊丁入亩的急先锋!” “一旦让这股大势形成,那么摊丁入亩必将胎死腹中,迎来失败的结局!” . “原来是这样” 朱元璋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问道: “但要如何宣传,才能令老百姓,迅速的了解摊丁入亩,给他们带来的好处呢?” 朱元璋的这个问题,让吴忧想起了某部电视剧里面的情节,不由的笑道: “莲花落你肯定见过吧?我想没有比莲花落更好的宣传方式了。 竹板那么一敲,再配个顺口溜,朗朗上口,通俗易懂不说,而且老百姓还就好这一口!” 吴忧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提及莲花落的时候,朱元璋的神情,流露出了一丝缅怀复杂之色。 很少有人知道的是,在曾经最艰苦的岁月里,朱元璋也曾敲打过莲花落。 为一些小商铺宣传,大街小巷敲着手中的竹板,吟唱着自己编制的顺口溜,只为了能讨的一口吃食,不至于被饿死。 “好,就用莲花落,朝廷可以节省大量的人力物力不说,还通俗易懂,见效快!”,朱元璋一锤定音。 “老黄,你在上奏的时候,一定要禀明,此事最好…由点及面推行。 先找个不大不小,地理位置又居中的行省…先试行。” “这样做的好处是,只在一个行省先行试点的话,不管是朝内朝外,阻力会小的多。 且一旦试点大获全胜,让老百姓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那后期在全国 推行摊丁入亩的话,也必将得到老百姓的全力拥护,施行起来,必然更加顺畅。 到那时,士绅豪强应该也会清醒过来,明白此事已大势已成,不可逆转,反抗的阻力也会小很多!” . “明白了,…咱彻底明白了” 吴忧的话,令朱元璋如同拨云见雾,对摊丁入亩之事,已是胸有成竹了! 而这几天为皇后和朱标之事,忧心不已的朱元璋,在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也是心中大定! 长吁了一口气之后,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心情大好的朱元璋不由的开口说道 “吴忧,要不咱向皇上举荐你,做个官?…怎么样?” 说到这里,朱元璋伸出手掌,五指分开,在吴忧眼前晃了晃: “咱说的可不是寻常刀笔吏,而是正五品官哦!” . “算了吧老黄,小子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的很,别到时候惹出麻烦,连累了老黄你!” “而且小子曾经说过,在洪武朝为官,俸禄低不说,还危险的很!” “老黄你自己也不能大意,还是小心点为好,咱们这位洪武皇帝,对老百姓的仁慈,那可是千古难寻! 但对手下的官员嘛,呵呵,…以后你或许就知道了!” 吴忧说到最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吴忧虽然极为钦佩朱元璋,但如果要他在朱元璋手下为官,那可就令吴忧感到心惊肉颤了! “也不知道咱做什么了?,居然让这小子吓成这样。 不过此事不急,反正这小子年纪还小,也飞不出咱的手掌心!” 想到这里,朱元璋话题一转: “吴忧,你现在应该还没“字”吧?要不咱给你取一个?” “字?” 朱元璋的话令吴忧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在大明,文人士子不止有名,还有“字”。 . “好啊,那老黄你给小子取一个呗。” 自从第一次遇见老黄,素昧平生,明知自己把他当成肥羊的情况下,居然还给了他一百两,本就令吴忧心存感激。 而经过几次的相处相知,吴忧发现,老黄的脾气,虽然有时候极为吓人,但他却是个难得的好人,更是一个难得的好官! 这也让上辈子是个孤儿,只有一帮狐朋狗友的吴忧,发自内心的感到亲切,潜意识里把他当成了自己的长辈! . 朱元璋沉思了片刻,而后眉头一松: ““…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吴忧、字 .显扬!” 朱元璋不知道的是,他在这个山坳中,为这个少年取的字,未来将会名震大江南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个名字的主人,也会在未来,成为大明的定海神针,擎天巨柱。 更是成为了周边各国,心中的恶魔,挥之不去的噩梦! 第 24 章 旬月之内,定让皇后恢复如初 …… “…时间不早了,咱也该回去了。” 三件事都已得到满意答案,放松下来的朱元璋,双手高举,伸了个懒腰。 而后望着屋外昏暗的天色才知道,不知不觉间,天已快黑了。 “老黄,该说的小子都说了,你自己保重。 …还有,有空记得来看我。” 见老黄要走,吴忧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舍,毕竟,一个人独处的滋味不好受啊! “嗯,放心吧,咱心中都有数,有空也会来看你的。” 不知为何,和吴忧相处的时候,总能让朱元璋感到莫名的放松下来。 拍了拍吴忧的肩膀之后,朱元璋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老爷” 见朱元璋终于出来了,在院中待了许久的三人,眼中同时一亮,而后迅速的走了过来! “天也快黑了,…回吧” 朱元璋摆了摆手,一马当先的走在了最前面,三人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随行! 吴忧站在门口,望着渐渐走远的几人,突然大声喊道: “老黄,有空一定常来啊… 还有,下次过来的时候,记得带点酒过来,有菜无酒不成席啊。” “…呵呵,酒,这次咱没给你带,书,倒是给你带了一些过来,有空记得多看看书。” 朱元璋远远的摆了摆手,而后几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漫天飘落的雪花中。 . “这老黄也真是的,米面粮油,是一样不少,可却居然不带酒,看他那模样,也不像不喝酒的人啊…” “还带了这么一箱子书,四书五经?史记? …咦,居然还有关二哥最喜欢的春秋?” “…呵呵,恐怕老黄是怕我寂寞,让自己学学关二哥,挑灯夜读春秋吧?” 吴忧望着手中的春秋,又看了看箱子里的四书五经和史记,不由的有些哭笑不得。 但他自己不知道的是,身形挺拔,剑眉星目的他,身披月白色长袍,手握一本春秋,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居然散发出一股儒雅飘逸的气质! 收拾完桌上的一片狼藉之后,吴忧点亮了油灯,看模样,是准备学学关二哥,挑灯…夜读春秋了。 虽然缺少了一顶绿帽子、和长长的胡须,但吴忧的姿势,却和关二哥摆的一模一样。 “啊…”,又是一个长长的哈欠。 一刻钟不到,这已是吴忧第六个哈欠了,而且一个哈欠比一个哈欠长。 “砰…” 实在坚持不下去的吴忧,随手把春秋往桌上一扔,嘀咕道: “关二哥搞不好也是个失眠症患者,睡觉之前读一读春秋,或许能有助于睡个好觉吧…” “自己这个夜猫子,这才读了一会儿春秋,不就已经有了浓浓的睡意么,…呵呵” 吴忧自嘲一笑,摇了摇头,而后径直走向了床前,准备睡觉。 “…唉,别人穿越,要不就是王爷,或是什么爵爷、少爷什么的。 轮到自己,却他么就是一场悲剧… 穷也就算了,反正上辈子自己也没富过,也已经习惯了。” “可好歹也给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能让自己光明正大的,在街上走一走看一看啊! 难道就因为自己和大明的这家伙…同名同姓,就应该替他背黑锅,活该被胡惟庸追杀? …草!” 扔下春秋,缩在被子里,只露出脑袋在外面的吴忧,此刻却睡意全无,面带悲愤之色 仿佛又想起了什么悲伤的往事,突然一声悲愤的大吼,连藏身在院外不远处,暗中“保护他”的护卫,都给吓了一跳。 …… “二虎,把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通通都给咱带到坤宁宫来,…要快” 刚回到皇宫,朱元璋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清楚,皇后到底是不是被庸医误诊。 “是…”,二虎一抱拳,迅速的朝太医院的方向行去! . “妹子…妹子,咱回来了,呵呵!” 才走到坤宁宫门口,朱元璋就笑呵呵的呼喊起了自己的妻子,犹如忙完地里的农活,晚归的丈夫一般! 显然马秀英也习惯了这一幕,朱元璋的声音才刚刚响起,马秀英就从房间迎了出来。 “重八,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外面还下着雪呢…” 朱元璋豪迈的挥了挥手: “这点雪又算的了什么,曾经咱在外化缘那会儿,露宿野外的时候,半个身子都埋在雪中,不也没事么!…呵呵” 马秀英深知朱元璋的性格,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给朱元璋端来了一碗热茶,放在了桌上,道:“重八,今日出宫有什么收获?标儿他……?” 见马秀英问起朱标的情况,朱元璋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道: “妹子,你不知道,今天可真是不虚此行,简直是让咱又喜又怒啊!” “…为何?”马秀英紧张的问道! “咱让二虎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叫过来了,先把你的问题弄清楚再说, 要不,咱这心里定不下来…” 朱元璋望着脸色苍白的妻子,眼中闪过一抹愧色。 “重八,大晚上的,你把所有的太医召过来干啥?天气这么寒冷,就别折腾他们了! 再说,我这不是好好的么…”,马秀英略带责怪的说道! 就在这时,二虎急步走了进来,见礼之后:“禀皇上,太医院所有太医,已全部带到!” “先把刘文松带去偏殿,再让其他的太医,分批进来,替皇后诊断!” 事关马秀英,朱元璋的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不安,毕竟,太医可不比民间医师,出现误诊的情况,可谓是少之又少! “是…” 二虎退出大殿后,大手一挥,先把刘文松带去偏殿,而后望着院中三十几位忐忑的太医: “皇上有旨,命尔等分批进入,为皇后诊断!” . 时间慢慢过去,三十几位太医,分为四批,一个接一个的替皇后诊脉,而后聚在一起,轻声总结起皇后的病症。 望着太医们围在一起商讨着皇后的病情,朱元璋手指微颤的端起茶碗,没有作声。 不一会儿,一位胡子花白,年约七旬的太医,颤颤巍巍走上前,躬身道: “禀皇上、皇后,除太医院院正之外,经所有太医诊断,一致认为,皇后之所以凤体欠安,乃是因…肺疾所致!” “…肺疾?” 听完太医的诊断,朱元璋心中一震,急切的问道:“肺疾的症状是什么?” “禀皇上,肺疾通常情况下的症状为:头晕目眩,手脚乏力,畏寒惧热,并时常巨咳不止。” 一口气说完肺疾的症状,七旬太医深喘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 “经诊断得出的结论来看,皇后的肺疾,乃是近几个月所患,目前并不严重, 只要调理得当,不再受寒气侵袭,而后再连续服用半个月汤药,当会很快痊愈。” 第 25 章 胆大包天的太医…刘文松 …… “头晕目眩,手脚乏力,畏寒惧热,巨咳不止…?” 朱元璋低垂着头,低声念叨着太医诊断的结果。 沉默了片刻之后,朱元璋突然抬起了头,语气无比寒冷的问道: “你刚刚说只要调理得当,皇后就能够很快痊愈对吧? 那咱想问问你,皇后此疾如若调理不当,又会如何?” “…哈啊,臣等不敢,万死不敢呐,还请皇上明察!” 朱元璋冰冷的话语,落在众太医耳中,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瞬间令众太医惊恐不已,浑身颤抖的跪伏在地! “皇上,太医们冒着风雪替臣妾诊病,臣妾已是于心不忍,你就别再惊吓他们了。” 从床上起身的马皇后望着这一幕,不由的开口劝慰道。 “…哼,不敢?” 朱元璋冷哼一声,而后挥了挥手,目光又转向了七旬太医: “起来吧…” “张青云,咱记得你是太医院的副院正吧?从今日开始,你就是院正了… 记住,你们身为太医,以后诊病之时,一定要慎之又慎,否则…” “还有,咱希望在一个月内,皇后的身体能够恢复如初,张青云…能否做到?” 闻言,张青云颤颤巍巍的躬身说道: “回皇上,肺疾本是小疾,本就不难治愈,无需一个月 短则十天,慢则半个月,臣定让皇后的凤体 …恢复如初。” “砰” “好…” 闻言,朱元璋拍案而起,激动的说道: “张青云,如若皇后半个月内,身体恢复如初,朕定有重赏!” “臣等身为太医,替皇后疗疾,本就是份内之事,臣等这就回太医院为皇后煎药!” “嗯,辛苦你们了,每人赏银十两,张青云,赏银五十两!…下去吧!” . “刘…文…松,…你真是…罪该万死!” 众太医离去之后,朱元璋的眼中,露出了一抹杀机,一字一句之间,杀机四溢、冰寒刺骨! “重八,想来刘文松也是无心之失,人谁无过,让他致仕就行了,就饶他一命吧!” 马秀英这会儿,也早已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缘由。 身为太医院院正的刘文松,犯下了这么严重的过失,再想留在太医院是不可能了,能不能保住性命…还未可知! “行,听妹子的,你好好休息,咱今晚回养心殿安寝,就不陪你了!” 朱元璋轻拍了拍马秀英的手,声音无比柔和! . “…唉” 站在坤宁宫门口,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马秀英不由的叹了口气。 深知朱元璋脾性的马秀英,非常清楚,…刘文松,怕是在劫难逃了! . “二虎,把刘文松带进来,命令殿外的侍卫,全都给咱退出十丈之外,没有咱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遵旨…” 二虎传达了朱元璋的命令,在养心殿外的所有侍卫,全部退后十丈之后,二虎把刘文松带进了养心殿。 而后,躬身行了一礼之后,转身迅速的离去,远远的守候在养心殿外! . “太医院院正刘文松,参见皇上…” 刘文松浑身颤抖的趴伏在地上,脸上一片苍白,脑门上也布满了一层密集的汗珠。 朱元璋缓缓的走到刘文松的面前,居高临下的问道: “刘文松,知道今晚咱为什么召你前来么?” 望着眼前明黄色的龙靴,刘文松心中一紧,强压下心中的恐惧,道:“臣… 臣…不知!” “…呵呵,好一个不知!” 虽然朱元璋面带笑容,但眼中却是一片冰冷,脸庞上也布满了杀机。 “既然你不知,那就让咱来说吧…” “刘文松,从大明开国至今,你就一直是太医院院正吧?至今为止,已是十二年了!” “身为太医院院正的你,医术无人能出其右,这点就不必咱多做叙述了。 可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能够轻而易举诊断出的病症,却偏偏让你给诊断错了,呵呵,不得不说,真是让咱震惊!” “皇上,臣……” 刘文松浑身一颤,瞪大了眼睛,想要说些什么,却让朱元璋一挥手给打断了。 “刚刚咱让你说,你不说,那现在你就听咱说,等会儿…有你说话的地方!” “如果咱没记错的话,洪武二年初,咱的心腹爱将常遇春,是你医治的吧?” 此刻的刘文松仿佛已经明白了什么,满脸死灰的瘫倒在地,听见朱元璋的问询,无意识的点了点头。 “呵呵,你可真是医术高超啊,常遇春原本只是普通的旧伤发作,背部感到疼痛而已, 却因服用了你给开的药,两个月之后…突然就暴毙而亡了!” “常遇春身为统帅万军的大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而他又是逢战必带头冲锋在前的性格,因此体内的暗伤,自然也数不胜数, 体内暗疾突然爆发…继而暴毙而亡,咱虽然悲痛欲绝,却也能理解! 因此,也没有丝毫的怀疑过你!” 朱元璋冰冷的看了一眼瘫倒在地,犹如一滩烂泥的刘文松,继而说道: “洪武十一年,太子妃常氏,生下朱允熥之后,身体极度虚弱,当时也是由你开的药方,亲自煎熬的汤药吧?” “结果,没过多久,太子妃又薨了,…呵呵,刘文松,你可真是“医术高超啊”!” “当时,咱虽心有疑虑,但太子妃生下允熥之后,身体太过于羸弱,突然薨逝,也说的过去,因此 …此事咱也没有深究!” “…但这一次,皇后所患的只是简单的肺疾,太医院所有的太医,轻而易举的都能够诊断出来 而你堂堂太医院之首,这次居然又给误诊了,对咱说什么皇后气疾发作。 …呵呵,可笑的是,咱还真就信了你的鬼话!” “半年前随你一起替皇后诊病的 李光蒲、赵云澜两位太医,之所以告老还乡,也与此事有关吧?” . “…呵呵” 俗话说,…极度的恐惧之后,会令人变得极度的疯狂, 瘫在地上…犹如烂泥一般的刘文松,身体也不再颤抖。 居然从地上缓缓的爬了起来,望着朱元璋,冷笑一声,阴冷的说道: “不错,一切都是我干的,常遇春,太子妃常氏,皆是死于我手… 说完,刘文松又满脸惋惜之色的说道: “…可惜啊,再过上两三个月,皇后服用了我所熬制“汤药”之后,肺部必将逐渐腐烂,病入膏肓 最多两三年,也必将随常遇春等人同去。 …唉,真是天不佑我啊!居然在关键的时候,功溃于溃,被你朱重八给发现了!” 朱元璋听闻刘文松称呼自己为朱重八,不屑的一笑,冷冷的说道: “你以为激怒了咱,就能让咱立即杀了你,以求的一个痛快是吗? 刘文松,不得不说,那你也太小看咱朱元璋了!” “想要求的一个痛快,…可以 只要你把幕后的主谋交代出来,咱可以给你个痛快,并且,还可以给你刘家留下一个男丁,以免你九族断绝之后,无人祭祀” “…怎么样刘文松,咱对你够仁慈了吧?” . “哈哈…啊哈哈哈哈………” 刘文松听完朱元璋的话,突然发出了一阵无比疯狂的大笑,指着朱元璋说道: “朱重八,既然我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那就让我把这个秘密… 给带进棺材里去吧! …何况,我刘文松犯下如此重罪,以你朱重八的性格,真会为我刘家留下一条香火?…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 望着疯狂的刘文松,朱元璋明白,此刻想要从刘文松的嘴里,得知幕后黑手是谁,已是不可能了,只能… “二虎…” 随着朱元璋的一声大喝,养心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二虎轻轻推开门急步走了进来。 朱元璋抬了抬手,打断了二虎的见礼,冰冷的说道: “二虎,咱只给你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后,咱要知道隐藏在幕后的黑手 …到底是谁!” “咱不管你用出什么样的手段,咱只要结果,总之,明天的这个时候,咱要知道答案, 做不到的话,那你也就没必要,…待在咱的身边了!” “…还有,此事绝密,绝不能泄露出一丝一毫,明白没有?” 从走进大殿的那一刻,二虎就明白,刘文松绝对是犯了天大的事情, 可下一刻,二虎才明白,事情恐怕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的多! . “朱重八,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想从我刘文松嘴里得到答案,…下辈子吧” 说完,身体急速冲向了梁柱,想要碰柱而死,以求一个痛快! 但却被紧盯着他的二虎,给迅速的拦了下来。 二虎紧紧的抓住了刘文松的双臂,又迅速的从衣服上撕下了一块布条,塞进了他的嘴里, 做完这一切,二虎话语带着些颤音说道: “皇…皇上,臣即刻押他下去,必定让他吐出所有的秘密! 皇上也请放心,此事臣亲自去办,绝不假手他人,绝不会泄露一丝一毫出去!” . 朱元璋烦躁的挥了挥手,转身回到了内屋。 不久之后,充满了杀机、无比冰冷的话语,从内屋隐隐的传来: …无论你是谁,胆敢谋害咱的皇后,儿媳,还有随咱出生入死的爱将 …朕一定会把你揪出来,…碎尸万段! 第 26 章 配合默契的君臣 “…啪…啪…啪…” 天还没亮,随着三声响彻奉天殿的净鞭声响起,众臣分成四列,有序的缓缓走进奉天殿。 “陛下上朝…众臣参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随着身穿明黄色龙袍的朱元璋缓缓坐下,众臣山呼万岁之后,…早朝开始了!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站在丹陛一侧的太监,例行了一下公事。 在大明权力最集中的奉天殿,早朝上奏自然也有着一套规则。 一般情况下,都是先由丞相带头启事,今天,也并没有出现意外。 太监话音刚落,胡惟庸就手持玉板,出列说道:“启奏皇上,臣胡惟庸有本要奏” “准”,朱元璋点了点头道! “启奏皇上,昨夜中书省收到山东布政使,六百里加急发来的奏报,言山东境内6府15州89县,遭遇雪灾侵袭。” “目前,因积雪倒塌的房屋不计其数,境内百姓冻死、饿死者多达三万多人!” “其中济南、青州,登州等三府,雪灾最为严重,山东境内冻饿致死的百姓,其中有两万多人来自这三府! 因此,臣奏请陛下,速速调拨钱粮物资,派遣干吏,前往山东赈灾!” . “莫非胡惟庸,察觉到了什么…?” “否则,按他以往奏事的风格,肯定会把赈灾所需 钱粮物资的数量,以及派遣何人前往山东赈灾,都给咱“安排”的清清楚楚,可这次……” 朱元璋略微思绪了片刻,就不再深究,对他来说,赈灾才是目前的当务之急: “着户部火速调集银80万两、粮50万担,以及一应所需物资,即刻运往山东赈灾,不得迁延!” “着吏部侍郎李仁为首,户部侍郎夏惟武、工部侍郎朱守仁,都察院右都御史等三人为辅,全权负责赈灾之事!” . “臣等遵旨…” 随着朱元璋的点名,四位身穿紫色袍服的官员,迅速出列,躬身领旨! 不得不说,朱元璋的执政风格就是如此,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 胡惟庸事毕,面无表情的回到了班列,仿佛丝毫不在乎一些朝臣,投向自己惊讶、疑惑的目光! 身穿明黄色四爪龙袍的太子朱标,站在丹陛一侧,同样是眉头微皱的望着胡惟庸,敏锐的他,同样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看样子是弄巧成拙了!”,感到隐隐投向自己,惊讶中带着疑惑的目光,胡惟庸此刻的心里,也为自己的弄巧成拙感到一丝后悔。 胡惟庸身旁的李善长,倒是目不斜视,仿佛毫无所觉一般, 但从他微皱的眉头,以及若有所思的眼神来看,恐怕是早已察觉到了什么… 冬季的政务并不繁多,除了山东出现雪灾之外,大明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随着陆陆续续的大臣上奏事毕,奉天殿内,也变得一片寂静。 就在众大臣以为该要散朝时,朱元璋却用隐晦的目光,撇向了李善长。 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之后,在同僚们惊讶的目光中,李善长突然缓缓的走了出来。 “启禀陛下,臣…有本要奏!” 李善长话音刚落,原本寂静的朝堂,也突然变得有些嘈杂起来。 因为,按照惯例,无论是从身份,威望来说,李善长就算不第一个奏事,也不应该在早朝快要结束时再上奏。 一些头脑敏锐的官员,此时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微垂着头颅,目不斜视,并没有参与议论! “寂静…” 太子朱标一声大喝,朝堂上立即恢复了平静。 “善长啊,…何事上奏啊?” 朱元璋的表情、语气,在这一刻,少有的温和! “启奏皇上,臣建议 …重新丈量全国的土地田亩!” “为何?”,朱元璋眉头一挑,疑惑的问道! “为何?你还能不清楚吗?真是活该你当皇帝啊!”,站在武将之首的徐达,见朱元璋的这副表情,嘴角不由的抽了抽! 和朱元璋一起唱双簧,李善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已是轻车熟路: “回皇上,自大明开国之日始,朝廷一共命地方省府,丈量过三次全国的土地田亩, 但各省每次上报的结果,皆不相同,或多、或少,前后相差甚大!” “因此,臣认为,有必要重新丈量全国的土地,…并重新入册!” . “善长啊,你自己刚刚也说了,朝廷已命地方省府,上报了三次丈量土地的结果,可地方省府上报给朝廷的数目,每次皆是不同 依咱看 …就没必要再次丈量土地了吧? ”说到这里,朱元璋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 “皇上,正因为每次上报的结果,皆不相同,才有必要再次丈量全国土地 否则,土地数量模糊不明,税收也无法准确的收取,最终受损的还是朝廷!” 说到这里,李善长跪倒在地,俯身一拜:“因此,臣恳请陛下,再次重新丈量全国土地,并重新入册。” 朱元璋从丹陛上缓缓的走了下来,亲手把李善长扶了起来,而后无奈的说道: “善长啊,不是咱不想弄清楚全国田亩的数量,可前三次皆是如此结果,第四次想必也是如此,你又何必………” . “你李善长能成为韩国公,自有其道理啊!想那刘伯温,论功勋,封公那是绰绰有余,可为何开国后只封了区区一个伯爵呢?不就是没有你李善长那么体察圣意嘛!”,徐达望着李善长的表演,眼中满是感叹之色! 只见李善长缓缓从袍服衣袖中,抽出了一本奏折,躬身递了上去,道: “陛下,臣敢担保,第四次丈量全国土地的结果,必定不会令陛下失望 这里面是臣对第四次丈量.全国土地田亩的一点浅见,皇上明见万里,必有公断!” 朱元璋自然清楚,奏折中所书,全都是吴忧提出的建议。 但既然做戏,就要做足,否则难免会让有心人察觉到什么,提前做好准备! 朱元璋拿着李善长递上的奏折,缓缓的走上丹陛,坐在龙椅上,耐心的翻看了起来。 “太子,你也看看吧!咱想听听你的意见” 朱元璋翻看了一会儿,随手把奏折递给了.一旁站立的朱标,而后微微眯起了眼睛,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没过一会儿,随着朱标看完奏折中的内容,突然激动的说道: “父皇,儿臣认为,韩国公奏请之事,…大有可为!” 第 27 章 幕后黑手 …… “太子,那就说说你的看法吧,也好让众爱卿参详一下…” 只要是能够提升朱标威望的机会,朱元璋从不会放过。 所以,哪怕明知道结果,却还是要让太子朱标出面 …提出建议,而后他再一锤定音! “是,父皇!” 朱标手握李善长的奏折,不急不缓的走到丹陛边缘,而后朗声道: “在没有翻读韩国公的奏折之前,本宫也对重新丈量全国田亩土地,同样是有些不以为然,认为第四次丈量土地,必定如前三次结果一样!” “然…,韩国公的这封奏折,改变了本宫的想法,也让本宫深信,第四次丈量土地,朝廷必将得到一个…极为准确的数据!” “韩国公这封关于清丈田亩的奏折,本宫总结了一下,得出来八个字! 而也是这八个字,令本宫深信,第四次丈量全国土地的结果,必将彻底的推翻,大明原有的田亩数据!” . 这么好的捧哏机会,徐达当然不会放过,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被中书省右丞相汪广洋捷足先登,抢先说出了他想说的台词: “哦,不知是哪八个字?能令殿下如此坚信!” 闻言,朱标微微一笑,而后掷地有声的说道: “…异地..派遣,互调..丈量!” . 望着身旁充满自信的太子,朱元璋不由的暗自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了一抹满意之色! 徐达刚刚错过了捧哏的机会,本想再次出声,可又一道声音抢在了他的前面,抢先说道: “恳请太子殿下,为臣等解惑,这八个字到底是何含义!这些文臣或许能够明白这八个字的含义,可臣等武将,却……” 蓝玉话音刚落,武将班列中的淮西勋贵们,就跟着起哄说道:“是啊、是啊,还望太子殿下为臣等解惑!” . “这帮杀才,演个戏都如此的拙劣!”,望着朝堂上的这班老兄弟,朱元璋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但神情中却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因为,淮西勋贵对朱标的支持,正是他所期望的! 朱标望着朝堂下 挤眉弄眼的蓝玉,同样是颇为有些无奈,但他非常清楚,蓝玉身为自己的妻弟,是自己的铁杆拥护者! 配合的方式虽有些拙劣,但却其忠可表,…其心可嘉! 朱标对蓝玉微微点了点头,而后笑道: “奏折是韩国公呈上的,本宫原本也是想请韩国公,来为大家解释一下八字的含义,但既然盛情难却,那本宫就越俎代庖一回吧!” 说到这里,太子朱标望着李善长打趣道:“韩国公,你不介意吧?” 李善长呵呵一笑,拱手说道:“太子殿下能够亲自替老臣,解读奏折的含义,老臣本就荣幸之至!又何来意见呢?…呵呵!” …… 就在朝堂上一派其乐融融之时,身在诏狱,连夜审问刘文松的二虎 却是双手颤抖的捧着供状,犹如捧着烫手的山芋一般,脸色异常的苍白。 经过一夜的酷刑折磨,太医院院正刘文松,最终还是把所有的一切都吐露了出来。 受尽折磨的他,此刻已是浑身鲜血淋漓,两只耳朵不见了,右眼珠不翼而飞,鼻子也早已被割下。 十根手指的指甲缝中,插满了竹签,躯体上的鞭痕和烙印,更是密密麻麻。 但奇怪的是,遭受如此酷刑折磨的刘文松,精神状态居然还不错,这点从他带着嘶哑,但却还算响亮的声音中就可以听出来! “该交代的我已经交代了,毛大人,求求你,给我来个痛快吧,…求你了…” 二虎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恐惧,而后阴冷的盯着刘文松: “…痛快?” “…呵呵,你以为身在诏狱,所遭受的酷刑,就是最恐怖的刑罚吗?错了…” 说到这里,二虎缓缓走到刘文松的面前,俯身在刘文松的耳旁,阴冷无比的轻言道: “以你犯下的罪行,我们诏狱中的酷刑,是不配结果你的狗命的 只有…千…刀…万…剐,才能对的起你所犯下的罪孽!” 说到这里,二虎大手一挥,大声道:“来人,给刘太医送碗参汤进来!” 参汤作为诏狱的必备品,很快就被送了进来,那人放下参汤之后,迅速的消失在密室之中! 二虎端起参汤,用汤勺缓缓的搅动了两下,而后舀起一勺参汤,轻轻的吹了两下,温和无比的轻声道: “这可是百年人参汤啊,效果怎么样,刘太医你可是非常清楚的,来,张嘴,由在下亲自喂你!” 对刘文松来说,此刻的毛骧,比索命的厉鬼还要令他感到恐怖 望着毛骧那阴鸷的笑脸,以及缓缓伸向自己嘴边的参汤,刘文松惊恐万分,语无伦次的大吼起来! “快拿开,我不喝参汤了…我不喝了,你他么快点拿开啊,我不喝了啊…快端走啊…求你了,…给我来个痛快吧…求你了” “咕噜…咕噜…” 随着一声古怪的声响,参汤最终还是被二虎,捏着刘文松的嘴,给强行灌下去了! “啪…” 随手扔掉了手中的汤碗之后,二虎眯起眼睛,阴寒的说道: “你他娘的真是害人不浅,搞不好以后老子…都他娘的得栽在 你这张供状上。我真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 “可我再恨你,也无权杀死你,能决定你生死的只有一人,那就是皇上 皇上没发话之前,…呵呵,你就是想死都难!” “不过你放心,你死之后,你的九族亲人都会下去陪你的!” 撇了一眼低垂着头,一语不发,犹如死狗一般的刘文松,二虎打开了密室的门,阴沉着脸走了出去! 通过一条昏暗狭长的过道之后,二虎望着拐角处的两名守卫,冰冷的说道: “任何人不得靠近密室半步,更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密室!听明白没有?” . “遵命,属下等绝不让任何人靠近密室,请大人放心!” …… 与此同时,东宫之内… 东宫的第二任女主人…太子妃吕氏,正满脸的焦躁不安,不停的在房中来回走动,眼底深处,隐隐的流露出恐惧之色! 身为堂堂太子妃,未来的大明皇后,吕氏在宫中..又怎么可能缺少眼线呢! 一大早就收到消息的吕氏,在听闻朱元璋把太医院所有太医,全部召去坤宁宫之时,就隐隐的感到有些不妙。 后又得知,朱元璋和刘文松两人,在偏殿中独处了近一个时辰 期间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并且偏殿内,隐隐的有咆哮声传出! 颇有心机手段的吕氏,清楚的知道,恐怕是刘文松 故意误诊皇后之事…暴露了! …但这时,吕氏又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焦躁不安的她,竟缓缓平静了下来! “现在只期望刘文松能够咬紧牙关,抵死不召了 …毕竟,他的两个儿子,都还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第 28 章 标儿,咱以后不骂你了 “…啊嘁…” “靠,自己该不会是感冒了吧?” 刚打开房门,一股寒风迎面而来,吴忧不由的打了个喷嚏,而后紧了紧身上的衣衫,擦了擦鼻子嘀咕道! “…啊嘁…啊嘁…啊嘁…” 又是连续十几个喷嚏之后,吴忧非常确定,自己肯定是感冒了! “…糟了,天气这么冷,雪又一直下的这么大,估计一两天是停不下来了! 如果没有药的话,那估计就不是感冒,而是发烧了!” 感到脑袋微微有些昏沉,吴忧现在都怀疑,恐怕现在的自己…已经是出现低烧了! “…怎么办?是留在这里扛着? 还是冒一些风险,去一趟城里,找家药铺开些草药服用?” “你他娘的胡惟庸,老子还就不信了,这么大的雪,你居然还在找小爷!” 望着院中飘落的大雪,吴忧咬了咬牙,转身回屋里取出了一把油纸伞,迅速的消失在风雪之中。 吴忧刚离开不久,从树上爬下来了两名,穿着厚厚的棉服,披着雪白斗篷的壮汉! “…跟上他!”,其中一人微微摆了摆手,低声说道。 由于两人身披白色斗篷,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还真难以发现他们的存在! 就在吴忧深一脚浅一脚,在风雪中急行之时,…早朝,也在融洽的气氛下结束了。 …… “老爷,据城门守卫军士遣人禀报,说是吴忧进城了,您看……” 胡府管家胡雄躬着身子,满脸的卑微之色。 胡惟庸坐在大堂内,手指轻跺茶台,双眸微微眯起,满脸悠闲之色,谁也不清楚他此刻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胡惟庸缓缓的睁开了双眼,漫不经心的说道: “赏守门军士一百两银子,把他打发了吧!” “是…”,胡雄行了一礼,转身正准备出门,胡惟庸那有些慵懒的话语..再次响起: “胡雄啊,老爷我吩咐你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闻言,胡雄的身子轻轻一颤,躬身道: “老爷请放心,目前小人已经暗中招揽了,近五十位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全都是见过血,身负命案之人! …剩余之人,小人有把握在五天之内凑齐!” “…很好,只要你替我把这件事情办成了,老爷我自当重重有赏! 至于你的亲人嘛…,他们现在很好,你不用担心!等过些日子,自然会回到你的身边!” 说到这里,胡惟庸缓缓端起了茶台上的茶碗,轻轻抿了一口,而后阴冷的说道: “至于吴忧那贱奴,先暂时不管他,让他多活几天,老爷我自有安排! …好了,你下去办你的事去吧” . “是…” 闻言,胡雄如蒙大赦,飞快的逃离了令他感到无比压抑的大堂! …… “标儿,如今你是越来越有一国储君的风范了!今天早朝上你的表现,令咱深感欣慰啊!” 朱元璋半躺在龙榻之上,望着身躯挺拔的朱标,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欣慰之色。 如果换成了以前,朱元璋哪怕心中欣慰,也会出于担心朱标变得骄傲自满,不至于当面夸赞朱标。 但自从听完吴忧对他说的一番话后,朱元璋决定,改变以往对朱标的严厉态度,改用温和的态度! 果然,原本面对朱元璋敬畏交集,身体微微有些僵硬的朱标 在得到父皇对自己的认可之后,原本严肃的脸庞上,不由的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有些紧绷的身体…也缓缓的放松了下来,温声道: “这都是韩国公老成谋国,儿臣只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当不得父皇如此赞扬!” 把朱标前后的变化,尽数收入眼中的朱元璋,心中不由的有些感叹,曾经对于太子的要求,确实是太过于严厉了! “标儿,你能够从李善长的奏折中,迅速的总结出那八个字,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再结合你对那八个字的理解,咱明白,你已经彻底吃透了奏折中的内容!” 说到这里,朱元璋突然坐起了身子,无比认真的说道: “标儿,你要记住,为君者并非一定要事事亲为,但一定得知人善用。 为君者手掌乾坤,只要制定一个大方向就够了,具体的事务,可以交给手下的臣子来完成,而后再由为君者做出决断!” “来,标儿,别站着了,…坐下说!” 朱元璋突然反应过来,朱标还是如往常一样,站在一侧!不由的拍了拍龙榻一侧,示意朱标坐下说话! “儿臣..不敢僭越!” 望着平时对自己非喝即骂,今日却一反常态,和颜悦色的父皇,朱标内心有些激动的同时,也感到无比的惊讶。 “…诶,标儿,朝堂上咱是君,你是臣, 但在朝堂外,咱就是你爹,你就是咱儿,父子俩之间还用的着这些虚礼吗…” 说完,朱元璋从龙榻上走了过来,勾着朱标的肩膀,把朱标按在龙榻上坐了下来! “父皇……” 从未在朱元璋身边,感受过如此温暖的朱标,心中的激动之情…简直难以言表! 但眼中含泪道出的 “父皇”二字,又仿佛道明了一切! 朱元璋用衣袖擦去了朱标眼角的泪水,拍了拍朱标的肩膀,温声道: “儿啊,为父明白,以前对你有些太过于严苛了 咱老了,你也长大了,以后,政见上再有什么分歧,咱父子俩好好的商量,为父以后不会再打你、骂你了!” 刚刚为朱标擦去的泪水,在朱元璋的一番话后,又重新涌了出来,朱标望着父皇鬓角已花白的头发,动情的说道: “父皇,您对儿臣的关心、爱护、期望,儿臣全都明白,但儿臣却常常惹您生气,令您失望! 儿臣也时常为自己的所为,感到万分愧疚!…儿臣…真是不孝!” 再一次替朱标擦去了眼角的泪水之后,朱元璋欣慰的一笑,道: “标儿,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从头再处,呵呵!” 轻轻拍了拍朱标的肩膀,朱元璋话题一转,道: “标儿,今日你在朝堂上总结了八个字,今日咱也告知你…为君八字! 也是这八个字,令为父从一介布衣,驱除鞑虏,歼灭四方枭雄,继而开创了大明朝!” 说到这里,朱元璋仿佛重新回到了战火纷飞的年代,幽幽的说道: “一路走来,咱从马夫、大帅、吴王,到如今的皇帝,你爹我始终牢记着这八个字。 …识人、用人,…辨事…明事!” 第 29 章 倭人?…杀 …… “看来,今天是没力气赶回去了,得在城里过一夜了!” 上辈子从没步行过这么远路途的吴忧,足足走了近四个小时,才将将赶到城中。 找了一处药房,开了一包草药后,早已精疲力尽的吴忧,打算找家客栈,先填饱肚子,再好好的睡上一觉,明天一大早,再赶回山坳! 大雪纷飞的天气,街上的行人并不算多,吴忧走在大街上,多少显得有些突兀。 心忧胡惟庸发现自己的吴忧,随便的找了一家客栈,匆忙走了进去! 却不成想,刚走进客栈,却看到了令他怒发冲冠的一幕!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两位大爷,咱闺女是良家妇女,还望两位大爷高抬贵手,行行好,放过小女吧!” “八嘎,你滴滚开,我们滴…找的就是…良家妇女,…花姑娘滴干活!” 只见客栈大堂内,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不停的挣扎着,想要挣脱环在自己腰肢上的脏手! 而一位年约五旬,身材瘦弱的老者,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只是躬着身子,不停的乞求施暴者,放过他的女儿。 但不管老者如何乞求,三个半月头发饰的矮小男子,却不管不顾的围绕在姣好女子的身旁…上下其手! 客栈内有些用餐的客人看不过眼,想要出手教训三人,但旁边人的一些话语,却让他们又缩了回去! “你们找死啊?他们可都是倭人,又都带着刀,杀了你们也是白杀,官府可不会为你们申冤的! 可总不能让倭人在我大明的土地上,欺辱我大明的女人吧?”,有人心有不甘的说道! “…唉,他们身为倭国之人,我等一介草民一旦动了他们,恐怕最轻也是牢狱之灾,搞不好还要杀头呢!” “是啊,洪武八年,就有一位好汉,见倭人辱我大明女子,于是拔刀相助,愤而杀人,可你们知道他的下场是什么吗?” 有不了解其中内情的人,带着难以接受的语气问道:“你不会告诉我,他已经死了吧?” 那人悲愤的点了点头,而后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说的没错,那位好汉被应天知府判了斩立决!…唉,非是我等无情,可官府如此判决,令我等…心寒矣!” 望着大堂内三个令人恶心的半月头,吴忧低垂着头,轻声的嘀咕了一句: “原来小鬼子的基因,在大明就已经是肮脏不堪的! 这种人间垃圾,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谁也没有听清楚此刻的吴忧,到底嘀咕了什么 但却清楚的看见,站在门口,缓缓抬起头的吴忧,此刻的眼睛已是血红一片! 在大堂众人的震惊中,吴忧随手扔掉了手中的草药包 而后迅速的操起一条实木板凳,高高跃起,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的对着其中一个倭人砸了下去。 其中一个倭人,猝不及防之下,被沉重的实木条凳,给重重的拍在了脑门上,登时脑浆崩裂,溅了吴忧一脸! 对于干架有着丰富经验的吴忧,来不及擦拭迸溅在脸上的脑浆, 趁着另外两个倭人愣神的功夫,迅速的拾起了桌上其中一把倭刀,而后倭刀一扫桌面,把剩余的两把倭刀,给远远的扫了出去,掉落在人群之中! 见人群迅速的把倭刀给踢到了墙角,吴忧的心中,不由的感到了一丝欣慰! “…八嘎,你滴居然敢杀井边君,死啦死啦滴… 八嘎,…我们滴,是倭国滴…使者,你杀了井边君,你们滴官府…是不会放过你滴!你滴…死定了!” 两个倭人回过了神,面容凶狠的指着吴忧怒吼道! 但望着脸上布满了脑浆,犹如地狱恶魔一般的吴忧,却不敢上前,颇有些色厉内荏之色! “…嗡” 随着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吴忧缓缓的拔出了手中的倭刀,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再配上脸上满是红白色的脑浆,吴忧露出的这丝笑容,充满了阴冷、诡异、恐怖之色! “…叮” 吴忧曲指轻弹了一下倭刀,不由的冷笑道:“真是一把好刀,倭刀杀倭畜,…呵呵,真是不错的主意呢!” 两个倭人望着这恐怖的一幕,惊恐的连连后退,颤声道: “你滴,…想干什么?难道就不怕你们滴官府,将你治罪吗?” 在人群的注视下,吴忧手托倭刀,缓缓的走了过去,阴冷的轻声道: “我是什么样的下场,你们这些倭畜,是看不到了,记住,犯我华夏者,…死!” 话音刚落,吴忧双手高举手中的倭刀,在倭人惊恐的目光中,狠狠的劈了下去! 倭人原本想要躲闪,但望着犹如地狱魔鬼般的吴忧,双脚却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只能惊恐的望着 寒冷的刀光当头落下! “八嘎…,你这个恶魔!…我滴…杀了你!” 望着被锋利的倭刀,给劈成两半,内脏流了一地的同伴,剩下的一个倭人,癫狂的大吼一声,举起身旁的条凳,向吴忧冲了过来。 “澎…” 随着刀光快速闪过,倭人突然停在了原地,手中高举的条凳,也掉在了地上。 “你滴…死啦…死…” 倭人瞪着充满不甘的眼睛,望着吴忧,话未说完,伴随着喷溅而出的鲜血,狰狞的头颅突然从脖子上滚落了下来! 而吴忧身上,原本月白色的长袍,也在此时…变的血红一片! . . 不知何时,客栈之外的大街上,屹立着一队人马,约有二十多人。 人虽不少,但却寂静无声,无人知晓他们是何时出现在此地的! 当先一人,身穿盔甲,骑在高大雄壮的战马之上,身躯挺拔如苍松,气势刚烈似骄阳。 此人脸庞虽颇为稚嫩,但眉间的一双刀眉,锐利有神的双目,却令他尽显刚毅之色! “燕王殿下 您还要进宫面圣,…您看?” 青年身后一位贴身护卫,见朱棣在客栈外停留的时间过长,不由的出声提醒道! 不错,身穿盔甲,满是刚毅之色的年轻人,正是朱元璋的嫡四子,…燕王朱棣! 朱棣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的抬了抬手,示意护卫退下。 而后仿佛发现了猎物一般,朱棣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客栈内那道血红色的身影! “…呵呵,有趣,区区一介书生,居然会有如此血性,…难得,…当真难得!” 第 30 章 男儿当杀人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这是老头子的一点心意,还望公子切莫推辞!” “…但,公子还是快些逃离这里吧,应天府的衙役,估计马上就要到了!” 客栈老者话音刚落,客栈外却传来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话语! “逃?…往哪逃? 公然杀害倭国使者,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 随着话语传来,一位身穿绯色官服,浓眉大眼,国字脸,下颌上留着浓须的中年男子,缓缓的走了进来! 如果不是之前阴阳怪气的话语,任谁见了这中年男子,都会觉得这人,绝对是一个正气凛然,忧国忧民的好官! 这位身穿绯色官服,国字脸,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正是应天知府…尹世德! 伴随着尹世德一同前来的,还有应天府的二十几位衙役。 . “狗官尹世德来了,这位侠士,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唉,洪武八年,那位怒杀倭人的壮士,不就是死在这狗官的手中吗,没想到今天…唉…” “你看,这狗官的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倭人,这狗官肯定是和倭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了!” “是啊,曾经有一天深夜,我曾无意中看见倭国使臣,抬了三口箱子,秘密拜访过那狗官!” “怪不得尹老狗这么维护倭人了,居然亲自前来,原来是收了倭国使臣的重礼!” . 尹世德的长相,实在是太有迷惑性了,以至于让吴忧初见尹世德,也感到了一丝惊讶。 因为他实在没想到,满脸正气凛然之色的尹世德,居然会是那个阴阳怪气之人! 直到听清人群中,隐隐传出的悄声议论之后,吴忧才彻底的明白了,这位“正气凛然”的应天知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其实别说吴忧了,就连吏部天官,甚至是朱元璋,同样被尹世德“正气凛然”的相貌,给迷惑了。 否则,朝廷也不至于把应天知府,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尹世德了! 再加上尹世德的为人长袖善舞,又深得钻营之道,更是让他在官场上如鱼得水,春风得意! “…人是你杀的?” 尹世德微微伸了伸手,接过了旁边递过来的茶碗,悠闲的喝了口茶水之后,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不错,这三个倭畜是我杀的…” 第一次杀人的吴忧,脸色虽有些苍白,但身躯却傲直如松,不卑不亢! 其实吴忧在杀倭人之前,就已经想到了,自己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但,要让本就对倭人痛恨至极的吴忧,视而不见,袖手旁观,那对不起,他… 做不到! 上辈子的吴忧,就曾一怒之下,打残过一位在大街上严重辱华的日本留学生。 也令这位当众侮辱华夏的日本留学生,留下了终身残疾,付出了残酷的代价! 而吴忧也因此被刑事拘留,一审被判十年,但审判的结果,却不被民众所接受,也因此造成了巨大的舆论。 最终,在民众的联名请愿之下,二审之下,吴忧改判为两年有期徒刑! 结果,才出狱三个来月,吴忧又因救人,魂穿大明。 却没想到,魂穿大明朝之后,居然也能看见倭畜在“南京”横行霸道,这也令吴忧彻底的失去了理智! 他,…要杀人,否则 …愧为堂堂男儿身! . “八嘎,…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杀死井边君他们?” 倭国使臣望着地上,三具惨不忍睹的尸体,脸上的表情狰狞无比! 事已至此,吴忧也已经豁出去了,傲然说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爷爷乃是专杀倭畜的吴忧…吴显扬是也!” 闻言,倭国使臣面容阴冷的回到尹世德的身旁,隐晦的伸出五根手指,微微摇了摇。 尹世德见此,嘴角露出了一抹满意之色,隐晦的冲倭国使臣点了点头,而后大手一挥: “来人呐,给本官把这杀人狂徒拿下,押入死牢,明日午时三刻,本官要将此僚…明正典刑!” “遵命…” 尹世德话音刚落,从他身后走出了两位衙役,把吴忧给按了起来。 将尹世德和倭国使臣两人 之间的隐晦交流,全都收入眼底的吴忧。 并没有徒劳的反抗,而是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眼中掠过一抹疯狂之色! 应天知府尹世德的话,令客栈内外的众人,无不愤怒,当下有人站了出来,不忿道: “知府大老爷,吴忧虽犯了杀人之罪,但杀的却是欺辱我大明良家妇女的倭人 倭人辱我大明在先,吴忧杀人在后,虽有过错,但却情有可原,还望知府大人明察秋毫!” 客栈老板此时也跪了下来,道:“知府大人,吴公子也是为了救小女,才会怒尔杀人,此事事出有因,还望知府大人 …从轻发落啊!” 客栈老板的女儿也悲泣道:“如果不是吴公子出手相助,奴家此刻已经被这些个倭人给玷污了,请大老爷明察!…从轻发落” 几人的话,不由的说出了众人的心声,于是,客栈内外的众人齐声道:“是啊,是啊,还望知府大人明察秋毫,从轻发落啊!” . “从轻发落,那煮熟的鸭子,那还不得飞了么,…哼哼”,见此情景,尹世德虽心有不愉,但脸上的表情却越发的正气凛然,道: “倭国毗邻我大明,一直对我大明恭恭敬敬,同时,也被圣上列为我大明不征之国! 而此僚却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杀害倭国的使者,手段之残忍,行为之恶劣,影响之巨大,简直是难以言表! 因此,只有将此僚明正典刑,才能够给倭国一个交待,也由此避免两国之间的交情,产生裂痕!” 说到这里,尹世德话题一转,大声喝道:“如若谁再替此僚求情,本府必将以同谋之罪,将他一并擒拿!” 自古民不与官斗,尹世德此话一出,瞬间令客栈内外鸦雀无声,但众人脸上的愤怒、悲哀,惋惜之情,却肉眼可见! “…呦西,尹君不愧为我倭国的朋友,大大滴好!”,倭国使臣笑着拍了拍尹世德的肩膀,眼底深处却露出了浓浓的不屑之色! “狗屁朋友,本府要不是看在五万两银子的份上,早将你们这些又矮又挫的倭人 缉拿到府了”,心中虽有些不以为然,但尹世德却义正言辞的说道: “维护两国邦交,是本府份内之事,此僚公然杀害倭国使者,明日本府就将此僚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两人狼狈为奸的一幕,将客栈内外的众人,包括随行的衙役,全都给恶心的不轻,但却依旧不敢出声,强行压制着内心的愤怒! 而客栈外的朱棣,原本悠然的神色,也已变得阴沉如水,心中的怒火,也已到了爆发的边缘! …此事,他一定要管,吴忧,他一定要保 …尹世德,他朱棣也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第 31 章 太子也八卦 “……啊…” 正当朱棣翻身下马,准备进入客栈,教训那令他感到 无比恶心的尹世德之时! 突然客栈内外,包括身旁的护卫们,全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惊呼 朱棣急忙望去,只见随知府而来的倭国使臣,就在自己翻身下马的一瞬间,已经失去了头颅, 而无头躯体的一旁,尹世德的身上脸上,也都溅满了鲜血 可他却没有擦拭脸上的鲜血,而是满眼惊恐的望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腰刀! 原来,见吴忧并没有抵抗的情况下,两位押解吴忧的衙役,并没有用出全部的力气。 一,是因为吴忧的配合,二,他们虽身为衙役,却也懂的是非,明白什么是大义,吴忧的所作所为,令他们敬佩! 这也是吴忧为何能够突然发难,出其不意的拔出,其中一名衙役腰刀的原因! 他们虽可以阻止吴忧的暴起杀人,但不知为何,在吴忧突然发难的情况下,他们却仿佛失去了往日的干练! “放开知府大人…”, 见吴忧的刀,架在尹世德的脖子上,应天府衙役,全部拔出了腰刀,指着吴忧大声喝道! 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却能发现,衙役的表情动作,虽然凶狠,仿佛急切的想要救回自己的上官,但他们眼底深处,却不一而同的露出了一丝快意之色! 并非吴忧有多厉害,而是在吴忧暴起杀人的时候,所有的衙役 …全都故意的慢了一拍! 否则,就算吴忧能够出其不意,杀死倭国使臣,也没有机会,再把腰刀架在尹世德的脖子上! 公道自在人心,尹世德今天,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你 …吴忧,你想干什么?” 尹世德望着身旁的无头躯体,以及满脸红白之物的吴忧,浑身颤抖不止,脚下也出现了一摊不明液体! “我想干什么?…呵呵,不如尹大人 …您猜猜看如何?” 吴忧咧嘴一笑,露出了森白的牙齿,撇了一眼地上的尿液,眼中露出了浓浓的不屑! “吴忧,擅杀朝廷命官,可是要诛九族的,你可要想清楚 如果你放了我,只诛你一人而已,而杀死我,你的九族 …也必将为本官陪葬。” 尹世德身为应天知府,朝廷三品大员,又怎么可能是个蠢蛋? 从吴忧双目血红,把腰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吴忧对自己 …动了杀机! 但他还是期望能够,用吴忧的亲人相要挟,令他放过自己! 闻言,吴忧的表情,突然出现了一抹“惊恐”之色,仿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颤声道: “九..族? …是啊!如果小爷..杀了大人您,那小爷的九族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呢?…” 就在尹世德嘴角微微勾起,脸上露出一抹得意之色时! 吴忧手中的刀,却突然快速的割破了尹世德的喉管,鲜血喷了吴忧一脸,也令他身上,原本就被鲜血浸透的月白色长袍,变得更加血红! “…荷…荷…” “澎…” 被突然割破喉管的尹世德,双手捂着自己的喉咙,瞪着惊恐中又充满疑惑的双眼 …望着吴忧。 仿佛想要问问吴忧,为何突然杀死自己,难道不害怕被诛九族吗? 由于喉管被割破,此刻的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带着无尽的惊恐,不甘的倒在了地上! 望了望地上微微抽搐的尸体,吴忧轻蔑一笑: .“…呵呵,小爷我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又何来九族可诛呢?” . 客栈内外,包括朱棣在内的所有人,望着这一幕,全部陷入了呆滞,这一刻,仿佛整条大街都陷入了寂静! “哐当……” 直到吴忧呵呵一笑,扔下了手中带血的腰刀,发出一声脆响,才将众人惊醒了过来! “…杀的好”,不知是谁先喃喃自语了一声。 而后人群中不断的传来了激动的议论声! “…是啊,这狗官和倭人沆瀣一气,死有余辜!杀他就是为民除害!” “对对对,应天百姓早就受够了尹世德这狗官了,今天终于结果了这狗官的狗命,只是可惜了这位公子,怕是……” “…是啊,吴公子还如此年轻,却…唉……” . “吴公子,我等职责所在,…得罪了!” 这时,衙役缓缓走上前,望着吴忧的眼神,充满了惋惜,敬佩之情! “不碍事,小子都明白,差大哥尽管办差就是…” 衙役的暗中相助,吴忧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因此也并没有令衙役为难,主动朝应天府衙方向,缓缓行去! 衙役见此,并没有将吴忧捆绑,只是缓缓的尾随其后! 门外的朱棣,望着这一幕,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公然杀害朝廷命官,他再想保住吴忧,已经是不可能了! . “他娘的,这小子还真是够疯,够狠、够种!” 直到吴忧被押走之后,朱棣才惊叹的喃喃了一句! “殿下,倭人辱我大明,吴忧手刃倭人,简直大快人心 要是如此人物也被明正典刑,不免令人心寒!殿下,您看…” “张玉,你说的话,本王又如何不知,如果那小子只是杀死几个倭人的话,那本王还能保住他,可现在… 可他却公然杀害应天知府,这令本王如何保的了他?如今,能救他的…只有一人,那就是本王的父皇! 不过,不管救不救的了那小子,本王总得试试看吧,走,…进宫! “驾…” 不一会儿,一行二十几人,迅速的消失在客栈之外! .. 而客栈内发生的事情,也如飓风一般,迅速的在京城蔓延开来。 而吴忧.吴显扬这个名字,也将随之传遍大江南北! …… . “…什么?韩国公奏折中,关于丈量土地的策略,并不是韩国公提出的?” 听闻令自己欣赏不已的策略,居然是一位少年郎提出来的,朱标不由的震惊异常! “不止是丈量全国土地的策略,包括咱刚刚对你说的摊丁入亩之事,也是他提出来的!” 朱标的震惊,朱元璋能够理解,自己当时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世间居然有如此奇才?并且还是弱冠之年! …真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朱标不由自主的低声呢喃了一句,而后,突然抬起头问道: “父皇,吴显扬如此奇才,为何不让他为朝廷所用呢?又为何把他一个人安排在城西的山坳中呢?” 朱元璋闻言,轻笑着摇了摇头,挪揄的说道: “标儿,这小子虽是个奇才,可却由于没管住..自己裤裆中的玩意儿,此刻还面临追杀呢!…呵呵!” 人人都有一颗八卦之心,太子朱标也不例外。 闻言,朱标不由自主的向朱元璋身旁靠了靠,眼中露出了一抹好奇之色,追问道:“…哦?什么情况?父皇详细说说…” 从未见过朱标如此神态的朱元璋,不由的有些忍俊不禁。 朱元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准备和自己的儿子聊一聊吴忧的八卦,就当是放松一下心情了! 可就在这时,朱元璋的贴身太监云奇,却走了进来禀报道:“皇上,燕王觐见…” “宣” …传膳,咱今天要和标儿、棣儿好好喝上一杯!…呵呵!” 第 32 章 朱标:仁德,应该给予大明百姓!而非对异族讲仁德 …… “…四弟,看你眉头紧锁,闷闷不乐,是出什么事了吗?” 自朱棣进谨身殿始,却是一副眉头紧锁,心不在焉之态! 心细的朱标也很快的发现了这一点,不由的放下酒杯出声问道! 从来都是刚毅不屈,英姿勃发的朱棣,今日的这副模样,自然也令朱元璋感到有些奇怪: “棣儿,到底是什么事?令你如此魂不守舍?” “看来自己还是藏不住心事啊!”,朱棣苦笑着摇了摇头。 原本朱棣是想等到膳后,再向朱元璋禀报客栈内发生之事, 因为他非常了解自己的父皇,一旦提前告知,父皇必定雷霆大怒。 但客栈之事,却犹如心底的一根刺,令朱棣耿耿于怀,不吐不快! 既然父皇和大哥问起,他也就懒得再遮遮掩掩了! 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之后,朱棣缓缓的道出了客栈之内 …所发生的事情! 与吴忧几乎是前后脚 到达客栈的朱棣,把倭人如何欺辱我大明良家妇女,吴忧又如何拔刀而起,怒而杀人 以及应天知府,如何与倭国使臣一唱一和,狼狈为奸的一幕,详详细细的都给道了出来! “澎…” “…杀的好,那些个混账不杀,我大明的尊严何在?朝廷的威严何在? …咱,又有何面目面对天下百姓? 朱棣话未说完,朱元璋却已是怒火中烧了,骄傲如他,既然好不容易把异族赶出了华夏的土地,让汉人从此挺直了脊梁。 就不可能容许异族、再一次在华夏的土地上横行! 更令朱元璋感到暴怒的是,堂堂的应天知府,朝廷三品大员尹世德,居然会和倭国使臣相互勾结,沆瀣一气! 此刻别说是暴脾气的朱元璋,就连一向仁慈宽厚的朱标,也是满脸阴沉之色: “父皇,儿臣认为,倭人该杀,杀倭之人不但无罪,反而有功! …并且,应天知府尹世德,必须严惩不贷,否则,我大明风骨何在?” 不得不说,朱标的这一番话,让朱元璋惊诧不已,他没想到,一向仁厚待人的朱标,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就连朱棣,听了朱标的一番话,也愣了愣神! 朱棣虽然对自己的大哥,感情深厚,也无比尊敬,却并不意味着 朱棣完全认可朱标的处事方法。 在朱棣看来,自己的这位大哥,过于宽厚仁慈了,仁慈的有时都令朱棣 感到有些懦弱了! 但朱棣也不得不承认,朱标的的确确是一位好大哥… 他们这些皇子公主,不管是谁犯了错,维护他们的,永远是他们的大哥…朱标! 为此,朱标恐怕自己都记不清 被朱元璋揍过多少次了! “标儿说的对,倭人该杀,尹世德也必须严惩,来人,把尹世德给咱……” “父皇,…不必了 …尹世德,他恐怕是来不了了!” 朱棣饮了一杯酒,眼中露出一丝快意之色,幽幽的说道! “…为何?”,朱元璋沉声问道! “…呵呵,因为尹世德他,…已经死了!” 朱棣的回答,令朱标大惊失色,不由的起身问道:“…四弟,莫非是你杀了尹世德?” 也不怪朱标会认为是朱棣杀了尹世德,因为朱标实在是太了解,自己的这位四弟了。 坚毅、果敢,勇猛、刚烈 …甚至还继承了父皇的一丝暴虐!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这位四弟,眼里不容沙子,尹世德的如此做法,连自己都如此愤怒,更何况四弟了! 因此,如果说朱棣杀了尹世德,朱标丝毫不感到奇怪 但他同时也清楚,哪怕朱棣身为皇子,但擅杀朝中大臣,这种罪过,也不是他能够背负的了的! “大哥还是那个好大哥啊!”见朱标满脸的紧张之色,朱棣不由的有些感动! 替父皇和大哥满上一杯酒之后,朱棣放下酒壶冷笑道: “虽然我也想将那无耻之徒尹世德,剥皮抽筋,可这狗官 … 却不是我杀的!” 说到这里,朱棣微微的叹了口气,感叹道: 虽然尹世德这狗官,丧失了我大明的风骨,令我大明蒙羞 可我大明的百姓,却甚有骨气! 面对异族的欺凌,狗官的纵容,却敢怒而提刀,将他们通通斩杀,扬我大明之威! 说完,朱棣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可眼角的余光,却在暗中观察着 朱元璋和朱标二人的表情 见两人眉头紧皱,朱棣的心里不由的微微松了一口气! 沉默了半响之后,朱元璋紧皱的眉头,缓缓放松了下来,仿佛已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 可他却想要听听太子对此事的看法: “标儿,此事你怎么看?此人又该如何处置?” 对自己父皇知之甚深的朱标,清楚这是父皇对自己的考验,先是沉思了一下,而后缓缓说道: “辱我大明百姓的倭人,确实该杀 可尹世德身为朝廷命官,虽罪该万死,可却不是平民百姓能够擅杀的! 但要是法办了杀害尹世德之人,不免寒了天下人之心, 可如果将他无罪释放的话,又置国法于何地? 况且,恐怕朝中大臣,也不会同意,将杀害尹世德之人无罪释放!” 说到这里,朱标突然话锋一转,坚定的说道: “但此人面对欺辱我大明百姓的异族,敢于亮剑,不失我大明风骨,尽显我大明惶惶天威, 因此,儿臣认为,此人不该杀,还应有所褒奖! 否则,以后大明百姓面对异族的欺凌,还有人敢于出手相助,敢于出手反抗吗? 到那时,百姓尊严何在?大明威严何在?” 说到这里,朱标对着皇宫之外的方向,神情肃穆的躬了躬身,异常冷酷的说道: “我华夏自古讲究以德服人,仁德治世,儿臣也深以为然,但… 儿臣认为,我华夏的仁德,不是异族欺辱我华夏百姓的理由,更不是异族在我大明横行霸道的借口。 仁德,应该给予我大明百姓,而非… 给予异族!” “可尹世德身为我大明朝廷命官,面对异族欺辱我大明百姓,却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此人不死,儿臣不服,…天下百姓不服!” . “哐当…” “这是自己的大哥?”,随着朱标的一番话说完,朱棣手中的酒杯,突然掉在了地上 但朱棣却毫无所觉,只是呆呆的望着自己的大哥,目光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以及浓浓的震撼之色! 随着朱标的一番话缓缓说出,朱元璋的脸色也越来越严肃,心中的震惊也越来越浓烈 直至朱标说完自己的看法,朱元璋脸上的严肃之色,化为了狂喜,心中的激动也难以抑制! “澎…” 朱元璋重重的一拍桌子,双眼紧紧的盯着朱标,高兴的大声喝道: “标儿,你这番话,说的好!…说的好啊!” 第 33 章 朱棣的请求 “标儿,…以前是爹错怪你了 咱今天才知道,标儿你并非柔弱心软之人,而是心有猛虎啊!哈哈……” 朱标的一番话,令朱元璋的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欣慰! 刚柔并济,王霸有术!…这,才是他想要的储君! 而朱棣此时也拾起地上的酒杯,满满的倒上一杯酒,平举胸前,望着朱标恭恭敬敬的说道: “大哥,您的一番话,四弟深以为然,也同时道出了弟弟的心声 …来,四弟敬您一杯!” 本以为自己的一番话,会令父皇呵斥自己罔顾朝廷法度,觉的自己不顾大局,可没想到却得到了父皇的褒许! 并且看四弟朱棣的模样,也对自己的一番话推崇至极,这都是令朱标自己始料未及的! 朱标端起酒杯,温和的笑道:“四弟不必如此,举杯共饮就是了!” 朱元璋望着兄友弟恭的这一幕,心中暗自点了点头,望着朱棣的眼神,也更温和了一些! 可朱元璋没想到,朱棣下一刻却说出了一句 令他感到措手不及的话! “父皇,儿臣对吴忧此人,甚为欣赏,因此,儿臣想将此人调往身边听用,还望父皇恩准!” “你喜欢就… …什么? 棣儿,你刚刚说要将谁?…留在身边听用?” 朱元璋先是无所谓的挥了挥手,直到反应过来,朱棣所说之人是吴忧之后,才震惊的反问道! 朱标在一旁同样惊讶万分,刚刚他才从父皇口中,得知了吴忧此人 可没想到这么快,又再次听四弟提及此人,不由的陷入了沉思! “看来吴忧此人不一般呐,既令父皇无比欣赏,又能得到四弟的重视!” . 朱元璋微皱着眉头,望着朱棣沉声问道:“棣儿,你是如何知道吴忧此人的?” “莫非,父皇 …也知道此人?” 话刚问出口,朱棣已知不妥,赶忙道:“不瞒父皇,吴忧此人,正是手刃倭人,杀死尹世德之人! 吴忧此人,为民族大义,不以生死为念,因此,儿臣对他很是欣赏!” 朱棣话音刚落,朱元璋突然起身,惊问道: “什么?你说是吴忧 …杀死了倭人和尹世德? 可他不是在山坳里吗?又怎么会出现在城里?” 朱元璋的震惊之色,令朱棣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说道: “儿臣也不知他是不是 和父皇所说的是同一人,但当时倭国使臣问他是谁,他自报其名,… 吴忧、字显扬!” “儿臣也因此 …才知道了他的姓名!” 闻言,朱元璋无奈的摇了摇头,惊诧道: “没想到吴忧这小子,平时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的, 居然还有如此血性,真是出乎咱的意料啊!” . “父皇,吴忧此人还深陷大牢呢,您看……”, 朱标脸上带着一抹担忧,望着朱元璋轻声说道! “不错,可不能让这小子就这么死了, …来人” . “奴婢在…” 朱元璋话语刚落,云奇就迅速的走进大殿,躬身等候着朱元璋的命令! “传朕口谕,应天府上下一干人等,好生对待吴忧,不能令其有丝毫损伤,否则严惩不贷!” “遵旨…” 虽然不清楚吴忧是谁,也惊讶朱元璋对他的重视 但身为朱元璋的贴身太监,云奇自然清楚自己的本份。 因此,应天府上至府丞,下至衙役、狱卒,很快就恭聆了朱元璋的圣谕!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关于吴忧杀死应天知府尹世德的消息,此刻也已传遍了整个京城。 至于倭人,则自动被朝中大臣忽略,相比朝中三品大员,小小的倭国使臣,又算的了什么? 一场政治风暴,也围绕着尹世德的死,缓缓形成! …… …胡惟庸府 . “老爷,…老爷,小人胡雄有事禀报!” 胡雄脸上带着兴奋之意,脚步匆匆的来到了青荷房外! “…又出什么事了?非要此时来搅扰?” 感受到房中胡惟庸的恼怒,胡雄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但没办法,胡惟庸曾交代过,暗中监视吴忧的一举一动,有什么情况,要随时向他禀报! “恼怒也比秋后算账好,如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不及时向胡惟庸报告,恐怕自己是吃不了…得兜着走了” 想到这里,胡雄咬了咬牙,磕磕绊绊的说道: “老爷,刚刚一道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说是…说是,吴忧杀死了应天知府…尹世德,以及倭国使臣四人!” 说实话,如果不是胡雄亲自去客栈验证了真相的话,他是万万不敢相信, 曾经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胡府杂役…吴忧,他居然能够做出这般 惊天动地的大事!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可这前后变化也太大了吧?倭人的死状,令他当时就吐了一地! 杀死倭人的手段暴虐也就算了,可他居然胆子大到 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死堂堂应天知府! 真不愧是敢一拳打翻胡惟庸的牛人啊!” 就在胡雄暗自感叹之时,随着房中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出, 胡惟庸迅速的打开房门…带着满脸的不可思议之色走了出来: “胡雄,你刚刚说什么?你说那贱奴…杀…杀死了应天知府尹世德??” 而后,生怕是谣言的胡惟庸,还用审视的目光望着胡雄,确认道:“此事是你亲眼所见?” . “回老爷,此事小人虽非亲眼所见,但小人听到消息之后,亲自去了飞仙客栈查探过, 确如消息所传,吴忧先是用残忍至极的手段,杀死了三名倭人, 没过一会儿,应天知府尹世德,带领了二十几位衙差,和倭国使臣一起,赶到了飞仙客栈,正好把吴忧堵了个正着。 可没想到吴忧居然趁人不备,竟然丧心病狂的拔出了衙差的腰刀, 先将倭国使臣斩杀,而后又杀死了应天知府尹世德! 如今,吴忧已被衙差,押回了应天府大牢之内!” 听完胡雄的叙述,胡惟庸没有说话,而是缓缓的走向了偏厅, 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每当遇上大事,总习惯在偏厅内饮茶思索! 直到来到偏厅,端起刚送来的热茶,饮了一口,才略带讽刺的说道: “尹世德,贪婪之人,定是他与倭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才招至杀身之祸! 这些年,如果不是本官暗中保他,他早已被皇上给剥皮填草了, 这个蠢货,为了银子,居然胆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偏袒倭人,真是死不足惜! …不过,他确是本官手下一条听话的好狗,没想到今日 …竟死在吴忧这贱奴手中 …唉,真是可惜了一条好狗啊!” 第 34 章 暗流涌动 …… “看来,这场突发事件,或许可以好好利用一番了! 吴忧啊吴忧,本官都有点舍不得杀你了呢,…呵呵!” 胡惟庸嘴角露出一丝诡笑,微微眯起眼睛,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旁边的茶台! 直到茶水渐渐冰冷,胡惟庸才睁开了眯起的双眼,站了起来,缓缓的走向了桌案! 过了一会儿,胡惟庸吹了吹桌案上的字迹,等墨汁干透后,拿了起来,递给胡雄道: “按照这份名单,一个不漏的发请帖过去,…就说,本大人晚上请他们吃酒! 记住,此事无须大张旗鼓,尽量低调!明白吗?” 胡雄接过胡惟庸递过来的名单,看着名单上那一串串的人名,不由的瞳孔一缩,而后颤声道:“小的明白,小的立即去办!” …… 韩国公府… “…什么?你说应天知府尹世德,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给杀了?” 一向儒雅睿智,喜怒不形于色的李善长,听闻了这个消息,也不由的大吃一惊! 实在是这个消息,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要知道,现在已不是乱世,人命如草芥之时了。 身为京城知府,朝廷从三品大员,居然在天子脚下,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杀死在客栈之内,这不能不令人吃惊! 李府管家李福躬了躬身,道: “禀老爷,随应天知府一起被杀的还有四个倭人,小人亲自去查探过,尹世德确是被人割喉而死! 目前这件事,京城上下,已传的沸沸扬扬了!” 惊讶过后,李善长恢复了往日的气定神闲,不屑的说道: “应天知府…尹世德,蝇荧苟且之辈尔, 那厮虽长了一副正气凛然的面孔,实则是一个溜须拍马,阴险狡诈的贪婪之徒! “像他这种阴险小人,如不是胡惟庸暗中力保的话,恐怕也早就被圣上剥皮填草了!” 提及胡惟庸,李善长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话题一转,叮嘱道: “对了,阿福,以后如果胡惟庸府,再派人送来请帖的话,就说老爷我身体不适,无法赴宴!” “是,老爷,小人明白了!” 就在李福刚刚要出门的时候,李善长端起茶碗,漫不经心的问道: “对了,阿福,杀死尹世德的人,抓住了没有?” . “回老爷,那人抓住了, 只是可惜啊,小人听说是倭人欺辱我大明百姓在先, 而尹世德身为应天知府,不替我大明百姓主持公道倒也还罢了, 可他居然还与那倭人狼狈为奸,意图置那少年于死地, 因此,那少年才趁人不备,突然暴起将那厮当场杀死在客栈之内! 看着李福那一脸的惋惜之色,李善长呵呵一笑,道:“如果那少年只是杀死倭人的话,朝廷念在事出有因,或许可以网开一面,对他从轻发落! 可他公然杀害朝廷命官,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或许还会因此连累亲族!” . “这倒不会… 最多也只能将他一人治罪而已!”,李福有些庆幸的说道! “哦?却是为何?”,李福的话,不由的令李善长感到有些疑惑! “据小人得到的消息,那少年名叫吴忧,字显扬,据说是孑然一身,并无亲人!” 李福的话语刚落,李善长突然站了起来,激动的问道: “…吴忧?你说杀死尹世德的人,是…吴忧? …那人长的什么样?” 见李善长颇为急切,李福也不敢怠慢,微微思索了一会儿,而后缓缓说道: “据小人得到的消息,杀死应天知府之人,正是吴忧, 据客栈老板说,吴忧此人,身材修长,穿着月白色长袍,风度翩翩,极为俊朗。” 李善长慢慢的点了点头,而后喃喃自语的嘀咕道: “没错,应该就是他了… 此事如今已是传的沸沸扬扬,皇上此时定然也已知晓 吴忧犯下如此重罪,皇上会怎么处置他呢?” 就在这时,李府管事匆匆而来,站在门口躬身一礼,轻声道: “禀老爷,胡府管家胡雄送来了一张请帖,说胡相请老爷晚上过府赴宴!” 李府管事的话,打断了李善长的思绪,沉吟了片刻之后,李善长眉头微皱的说道: “告诉胡府管家,就说老爷我身体有些不适,卧病在床,无法赴宴!” 李府管家离去之后,李善长端起茶碗,眉头紧锁,又陷入了思绪之中! “这半年多来,皇上对胡惟庸的疏远,已是越来越明显! …看来,胡惟庸的左丞相之位,是坐不了多久了!” “要是胡惟庸此时抽身而退…倒也还罢了, 可胡惟庸此人,又是个权力欲望极重之人,恐怕不会甘心放弃手中的权柄! 因此,圣上和胡惟庸两人必有一争” “可当今圣上身为开国君主,无论在朝在野,论威望,无人可望其项背 其人又雄才大略,气吞山河,杀伐果断 胡惟庸与圣上相争,无疑是螳臂挡车,自寻死路了!” “一旦胡惟庸倒台,那自己身为胡惟庸的亲家兼伯乐,难免会遭受牵连, …到那时,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 突然,神情呆滞,陷入沉思的李善长,心中一动,仿佛想到了什么,急忙起身,对躬身站在一侧的李福说道: “阿福,…备轿 从后门出府,去魏国公府!” “是,老爷,小人这就去安排!”,李福躬了躬身,缓缓退了出去! 望着李福的背影,李善长微微叹了口气,眼中露出一抹复杂之色! …唉,胡惟庸,你也别怪老夫,老夫对你,可谓是仁至义尽了! 老夫曾多次提醒过你,为相者,要注意分寸,越是大权在握,越要小心谨慎。 可你倒好,没做中书省左丞相之时,还算安分守己,知晓分寸! 可你一朝得势之后,却狂妄自大,忘乎所以,目中无人,得意忘形! 圣上是什么人?那可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绝世狠人! 可你胡惟庸居然敢在他的眼皮底下,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擅行生杀,欺上瞒下! …圣上,他又岂能容你?” …… 今晚,注定了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 胡府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三省六部,及都察院,共二十几位朝中四品以上要员,齐聚胡府,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而徐府内,魏国公徐达,韩国公李善长,信国公汤和 三位国公,端着茶盏,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燕王府内,朱棣抱着个酒坛,失神的望着漆黑的夜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二虎,也在夜色中,脚步急促的赶往养心殿! 第 35 章 四菜一汤的杀头饭? …… “你说什么?害死常遇春及前太子妃的幕后黑手,…是吕氏?” 二虎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禀皇上,据刘文松交代,因吕氏之父吕本,暗中遣人将他两个儿子都给控制了, 并威胁说,如不听从吩咐,那他两个儿子必将死无全尸! 他一共就两个儿子,因此,…迫于无奈,只能乖乖就范!” 闻言,朱元璋眼中露出一丝悲戚嘲讽之色: “呵呵,好一个迫于无奈,他刘文松迫于无奈,暗害了咱的爱将,暗害了咱的长媳,还想要暗害咱的妹子! …呵呵,好啊,真是好一个迫于无奈啊!” 他不是为了他两个儿子,才暗行谋逆之事吗?…好,那咱就让他们一家断子绝孙,鸡犬不留! 说到这里,朱元璋脸庞上的悲戚嘲讽之色,化为了冰冷的杀机! “传旨,将太医院院正刘文松,凌迟处死,诛其九族! 将太医李光蒲,赵云澜二人,腰斩弃市,诛灭三族!” “遵旨…” … “等等… 二虎啊,待会儿给咱的“亲家公”吕本,也送碗汤药过去,听说他身体也不太好,咱也给他送副药,…呵呵 你要亲眼看着他喝下,…明白吗?” 说到“亲家公”这三个字时,朱元璋的语气充满了冰冷! “臣明白…”,二虎躬身抱拳沉声道! “…还有,把尹世德这狗东西,所有的肮脏事,通通给咱调查清楚,明天早朝之前,…交给咱!” “…好了,办你的事去吧!” 朱元璋有些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拿起了玉如意,轻轻敲打着后背,在殿内缓缓走动着! “…吕氏!!…咱早该想到你的!”,朱元璋低声呢喃了一句,神情复杂无比! …悲戚,愤怒,纠结,杀机,相互交织在一起! . “看来圣上是遇上什么为难事了,…唉!” 太监云奇,手握拂尘,站在养心殿外,失神的望着殿内,烛光中缓缓走动的身影! “咯吱…”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开门声响起,朱元璋背负着双手,缓缓向坤宁宫的方向走去! 云奇见此,微微躬了躬身,而后脚步轻盈的跟在了后面,一言不发! …… . “…嘿,小子,看不出来,你面子还挺大的嘛 居然一个人住一个监室,晚饭还有大鱼大肉…” 撇了一眼隔壁监室,满脸胡须的粗糙汉子,吴忧掰下了一只鸡腿之后,把剩余的烧鸡,从缝隙中递了过去: “…呵呵,这可是哥们的断头饭,你要是不嫌忌讳的话,…就一起吃点吧!” 粗糙汉子见吴忧递过来的肥鸡,先是愣了愣,而后咧嘴一笑接了过来! 扯下另一根鸡腿后,手中的烧鸡随手向后一抛,扔进了监房中央的稻草上。 “多谢独狼哥…” 监室内其余众囚犯,望着稻草上还在滚动的烧鸡,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口水, 可众人却并没有发生争夺,而是由其中一人,把烧鸡给剥皮拆骨分了下去,肉虽不多,但却人人有份! 独狼望着众人分食的一幕,暗自点了点头,而后望着隔壁监房中的吴忧,道:“…你刚刚说自己吃的是断头饭? . “这要不是断头饭,总不可能大牢内一日三餐,都是四菜一汤伺候啊?” 吴忧指着桌上的四菜一汤,苦笑着说道! 闻言,独狼的嘴角不由的抽了抽,挪耶道: …呵呵,寻常的断头饭,也就一大碗米饭,再配上几片三指厚的肥肉片子,让囚犯吃的饱饱的 …再上黄泉路 可没见过谁的断头饭,像你这么丰富的! 独狼扔掉了手中的鸡骨头,而后望着吴忧桌上的酒壶,道:“…小兄弟,给俺来口酒呗!” 见独狼毫不见外,吴忧索性把桌子端了起来,放在了两处监房的连接处: “狼哥请随便用,反正小子一个人也吃不完,再说,一个人喝酒也没甚意思!” “多谢小兄弟”,独狼也不客气,端起酒碗,就大口的喝了起来。 独狼抹了抹嘴角,在昏暗的烛光下,见吴忧的脸上有些斑点,不由的疑惑问道: “…咦,小兄弟,你脸上这些又红又白的斑点是…?” . “噗…” 独狼的话,仿佛令吴忧想起了什么,刚喝的一口酒立马喷了出来, 三两下快速走到一处角落,手掌撑着墙壁,俯身吐了起来! 直到清空了腹内所有的东西,吴忧才返回桌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勉强压下了强烈的恶心感! “有必要这么重的好奇心么?好好的喝酒吃菜…它不香么?” 见独狼紧盯着自己,一副刨根问底的模样,吴忧不由的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哦,没什么,不过是一些脑浆子溅在脸上,进来的有些匆忙 …忘记擦了” . “…什么?脑浆? …你小子杀人了?” 独狼倒不是为脑浆感到吃惊,而是为吴忧杀人…感到震惊! 自见吴忧的第一眼起,独狼就觉得此人,并非那种大奸大恶之人 衣着虽有些狼狈,但眉宇间,却隐隐的透着一股正气! …以及一丝鹤立鸡群般的贵气! 一开始独狼认为,或许吴忧只是哪家的公子哥,关上个十天半个月也就出去了。 …否则,为何吴忧能一个人…独处监房? 又为何能够在大牢之内,吃上四菜一汤?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吴忧居然真的杀了人,满脸的脑浆,居然还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这令穷人出身的独狼,不由的有些鄙夷: “哦?不知小兄弟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公子? 莫非是在调戏良家妇女之时,遇上了她那不识相的相公? 以至于公子一怒之下,连人家的脑浆子都给打出来了…” 说到这里,独狼话锋一转,讥讽道: “…呵呵,不过你不用担心,咱们的知府大老爷,可是一位“明察秋毫”的好官呢! 或许会判那良家妇女勾引你在先,而他丈夫一怒之下,自己砰柱而死呢!…呵呵!” “当然,前提是你家得有银子… 只要你家有银子,尹世德他可以亲自上门服务,…替你摆平一切!” . “呵呵,没想到你看上去五大三粗的,损人的水平,还真不一般呐!” 面对独狼的讥讽,吴忧无所谓的呵呵一笑,却并不恼怒。而后面露讽刺之色: “恐怕以后这位青天大老爷,将再也没有机会,…上门服务了!” 第 36 章 吕氏将死,朱允炆还有机会吗? … “…妹子,身体感觉好些了么?” 朱元璋握着马秀英的手,柔声道! “感觉比平时好多了,这两天吃了张青云熬的汤药,平时的头晕目眩之感,已经缓解了很多! 也不再那么畏惧寒冷了,也不像平时那么容易乏力了!” 马秀英说到这里,抽出了被朱元璋握起的手,缓缓的站了起来,来到朱元璋背后,竟轻轻的为朱元璋捏起了肩膀,轻笑道: “自犯病以来,妾身已有半年多,没为重八你捏过肩膀了,还真令人有点怀念!” 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力气,朱元璋的嘴角,不由的露出了一抹浓浓的笑意! “重八,你深夜前来坤宁宫,又眉头紧锁的样子,是有什么烦心事吧?” 闻言,朱元璋微微叹了口气,道: “…妹子,你知道常遇春、及雄英生母常氏,是怎么死的么? 还有你的身体,这半年多来,不但不见好转,反而渐渐加重,你可知…这是为何?” 朱元璋的话,令马秀英暮然一惊,不可置信的问道: “重八,你的意思是,常遇春并非在行军途中暴病而亡? 咱们的长媳常氏,也并非生产之后,由于身体羸弱而薨逝? 而我的病情渐重,也并不是刘文松误诊那么简单?” 朱元璋冷笑着说道:“不错,内中确有隐情!这一切,皆因有人暗中作祟!” 朱元璋的话,令马秀英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了起来:“暗中作祟的人是谁?” “…呵呵,妹子,你真的想不到吗?”,朱元璋端起茶盏,缓缓喝了一口,而后寒声道! 微微思索了一会儿,马秀英突然睁开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充满了震惊之色! “…是她? …吕氏?” 朱元璋轻轻点了点头,颇有些自嘲的说道: “什么蕙质兰心,秀外慧中,什么勤俭持家,落落大方,什么温婉良善,相夫教子, 这些通通都是狗屁! …她,就是一条隐藏在暗处的夺命毒蛇! 为了她的目的,…随时准备杀死任何阻碍她的人!” . 身为大明皇后,并且还是开国皇后,马秀英的政治智慧,比之朱元璋可说是毫不逊色 脑中微微一转,就已知晓了吕氏,暗害常遇春,及太子妃常氏的最终目的! 而暗害自己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自己同样是阻碍了她的人! 因为自己的存在,令她无法铲除,未来最大的拦路石,自己的嫡长孙…朱雄英! 被朱元璋揭开了这层窗户纸后,头脑敏锐的马秀英,一眼就看穿了吕氏,最终的目的! …她,要做王妃,要做母仪天下的皇后! 她要他的儿子,朱允炆,未来能够坐上皇位! 只要常氏不在了,她自然可以顺势成为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接下来只要雄英和允熥“意外身亡”,那大明未来的天下,将是他们母子的囊中之物,唾手可得! 想到此处,一向待人宽厚温和的马秀英,居然罕见的露出了一抹冷厉之色: “真是好深的算计,…好毒的手段 重八,既然真相大白,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 “没想到与标儿同床共枕的,居然会是一条这么毒的毒蛇, 她串谋他的父亲吕本,暗中把刘文松的两个儿子给控制在手上, 而刘文松为了他两个儿子的性命,不得不俯首听命! 如果不是吴忧提醒了咱,恐怕你也难逃她的毒手!” 说到这里,朱元璋神情复杂,眼中有着浓浓的杀机,却又有着一抹顾忌: “吕氏之父…吕本,是活不过今晚了,可对吕氏,咱却左右为难!” “依照咱的性格,对于这种毒妇,就是千刀万剐也不过分, 可现在她毕竟是标儿的正妻,一旦将他处死,咱怕标儿 …他会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因此,咱想听听妹子你的意见…” . “…重八,依我说,吕氏绝不能继续留在标儿身边,她太毒了! 依照她狠毒的性格,如果有一天,标儿和雄英挡了她的路,那她会不会……?” 俗话说,菩萨心肠,霹雳手段,倍受朝中大臣爱戴的马秀英,自有一套自己的处世之道, 心怀仁慈,宽厚待人,并不意味着优柔寡断,心慈手软! 朱元璋:“那标儿怎么办?常氏才走不久,如今又要灭了吕氏,我是怕他身体扛不住啊!” 闻言,马秀英果断的说道: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重八,刘文松之事已经暴露了,指不定她狗急跳墙之下,还会做出什么恶毒的事情! 重八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至于标儿那里,就由我来对他说!” 不得不说,身为朱元璋的贤内助,马秀英的一番话,顷刻间已经决定了太子妃吕氏的命运! 马秀英的一番话说完后,令朱元璋面容上的纠结犹豫之色,尽数散去,只留下了浓浓的杀机! 见此,马秀英心中的一块石头,也算落了地,身为母亲,祖母,她不允许儿子朱标,及孙儿朱雄英活在危险之中! 而对于吴忧,马秀英也是心怀感激,不由的问询道: “…重八,吴忧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他一个人待在山坳里,…还好吧?” 提起吴忧,朱元璋的脸颊微微抽了抽,语气莫名的说道: “…好,他好的很,他小子现在都好进大牢里去了… 咱都没想到,他小子居然胆子大到那般地步, 杀死倭人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公然杀死应天知府尹世德!” . 朱元璋的话,令马秀英大吃一惊,不由的追问道: “重八,不会搞错了吧?吴忧住在城西三十里外的山坳里,本就是为了躲避胡惟庸的追杀 就算他有事进城,也必定小心翼翼隐藏行踪,又怎么可能敢公然杀死应天知府呢? 更何况,吴忧一介平民,也根本没机会杀死堂堂应天知府啊! 这即于情不通,…于理也不合啊! . 就在这时,朱元璋的贴身太监,出现在内室门口,轻声道:“皇上,…毛骧求见” “让他去偏厅候着,咱马上就来!” 朱元璋微微摆了摆手,而后望着马秀英,道: “妹子,咱已经让二虎,把今天客栈内所发生之事,仔仔细细的调查清楚了。 并且,咱还令二虎,把尹世德的底细,也给咱仔细摸一遍 …呵呵,咱倒要看看,他胡惟庸全力推举的人才,到底是人…还是鬼!” 第 37 章马皇后:若将吴忧正法,则令天下人 …心寒矣 “…重八,我和你一起去,我也想知道,吴忧他 …为何事杀死倭人和尹世德!” 马秀英知道,此事可大可小,关键得看吴忧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否则,就算朱元璋强行替吴忧开脱,也难以令百官心服,必将被人诟病! …… “皇上,经卑职详加察查,已把飞仙客栈今日发生的事情,调查清楚了,这是卑职的奏本,请皇上过目! 并且,经卑职调查发现,应天知府尹世德,乃是一位巨贪, 据初步估计,尹世德家中藏银最少达到了百万两之巨,其人为了敛财,不择手段,草菅人命 其身为应天知府,在其任期的三年内,为了钱财,造成了大量的冤假错案! 尹世德这次之所以会亲身前往客栈,皆因其大量收受 倭国使臣赠送的钱财,欲行包庇之事, 想要强行将吴忧缉拿带走,并公然宣称明日将吴忧斩首示众,明正典刑! 因尹世德的包庇,也致使倭人在京城越发横行无忌,曾多次奸污我大明良家妇女, 百姓前往应天府衙告状,皆被尹世德强行压下,事后威逼利诱,令事情不了了之! 这是关于尹世德勾结倭人,草菅人命,大肆敛财,罔顾国法的证据,请皇上过目!” 说完,二虎躬身递上了奏本,及一叠揭露尹世德罪行的证词! 在朱元璋接过奏本及供状后,二虎又轻声说道: “皇上,据卑职得报,左丞相胡惟庸府,于今夜大摆宴席,赴宴者多达二十几位朝中大臣, 经胡府密探甄别,分别是朝中六部、及都察院等四品以上官员, 宴后,他们在胡府客厅饮茶,但却大门紧闭,门外有人把守,无法探知他们在里面谈了些什么。 这是胡惟庸亲自列出的宴请名单,除韩国公称病未去赴宴之外,余者悉数到达,请皇上御览!” . 朱元璋接过胡府赴宴名单,平静如水的挥了挥手: “…做的好,辛苦你了二虎,下去休息吧!” “卑职告退…” 身为皇上身边的心腹之人,二虎的政治嗅觉并不低,他心中清楚,一场官场风暴,恐怕很快就要降临了! . “澎…” “咱真是瞎了眼了,居然被尹世德这个狗东西给蒙蔽了三年之久,” 朱元璋翻阅了尹世德的供状后,终于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拍案而起! 见朱元璋震怒,马秀英不由的宽慰道: “重八,朝中大臣众多,其中难免有些品德败坏的害群之马,你虽身为皇帝,却也不可能把每一个人都看清,看透! 更何况,尹世德是胡惟庸举荐的,有他暗行庇护,你又怎么可能发现尹世德的罪行呢?” “再说,尹世德人都已经死了,还是想想该怎么保住吴忧吧!” 闻言,朱元璋把飞仙客栈的奏本,递给了马秀英,依旧余怒难消的说道: “就这样死了,简直便宜了这个狗东西!否则,咱非的将其剥皮填草不可!” 马秀英接过朱元璋递来的奏本,低头观看了起来,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马秀英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重八,倭人在我大明,竟已猖狂至此,真是罪该万死 如若不是吴忧挺身而出,客栈老板之女,恐怕是清白难保,而我大明,也必将颜面扫地!” “而尹世德身为应天知府,居然与倭人勾连往复,沆瀣一气,充当倭人的靠山, 这种人简直是无耻之尤,死有余辜!” 马秀英一脸不忿的将手中的奏本扔了出去,而后望着身旁的朱元璋,神情严肃的说道: “重八,如若为了所谓的国法,而将吴忧正法的话,那恐怕天下人都将为之心寒,就连妾身,也不例外! 妾身认为,吴忧此为非但无罪,反而有功,理应嘉奖才对!” 见一向温婉宽厚的马秀英,此刻也是一脸怒容,朱元璋也能理解,毕竟尹世德的所作所为,太令人感到愤怒、恶心了! “…妹子,放心吧,咱心里有数!别说杀死倭人和尹世德的人,是吴忧,就算是旁人,咱也会觉得杀的好! 也绝不会让其为了倭国畜牲、及尹世德这种狗东西抵命的!” “好了,妹子,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歇息吧, 咱今晚就不在坤宁宫睡了,咱回养心殿,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马秀英望着朱元璋鬓角的白发,以及眼中露出的疲惫之色,心中五味杂陈: “重八,你也早些安寝吧,毕竟政务是永远处理不完的,身体要紧!” “放心吧妹子,咱身体好着呢,…呵呵” “咱走了,你身体还需要调养,就早些睡吧!” . “胡惟庸,看来你已经是肆无忌惮了”,刚走出坤宁宫,朱元璋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异常! “…让二虎即刻前往养心殿!” …… “啪…啪…啪…” 随着三声响亮的净鞭声响起,朝中文武排成四列,有序的走进庄严无比的奉天殿! 众大臣刚走进大殿,却发现朱元璋早已端坐在龙椅上,目光锐利的审视着,每一个走进奉天殿的大臣! 心中坦然者,则在朱元璋锐利的注视下,昂首挺胸,阔步前行! 而心中有鬼者,则微缩着脖子,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朱元璋锐利的眼神! 三呼万岁之后,早朝直奔主题!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云奇刚刚例行完公事之后,刑部右侍郎就在胡惟庸的眼神暗示下,迅速的出列: “臣刑部右侍郎高万杰有事启奏!” “准…” 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御阶下的高万杰,朱元璋眼中掠过一抹寒光! “禀皇上,昨日午时,刑部接应天府奏报,言应天知府尹世德,及倭国使臣四人,被人公然杀死在飞仙客栈之内! 经臣现场勘察,此事属实。 且杀人凶手,手段残忍,暴虐至极, 倭国使臣四人,被斩头颅者两人,颅骨崩裂者一人,更有一人,竟被凶手用刀,自上而下将身体劈为两半! 而应天知府尹世德,素有青天之名,惊闻飞仙客栈发生命案后 不顾堂堂府尊身份,竟亲自赶往命案现场,将那命案凶手,给当场堵在了客栈之内! 可万万没想到,那凶手竟趁尹大人一时不备,夺过衙差的腰刀,竟将公正严明的尹大人,给残忍杀害了!” 说到这里,高万杰仿佛为朝廷 痛失栋梁而深感痛心,一时间,竟哭倒在地,泣不成声! 望着御阶下高万杰拙劣的表演,朱元璋的太阳穴急速的跳动了两下,眼底的寒意,也越发浓烈! 第 38 章 李善长:胡惟庸,你想逼宫不成? 有人负责点火,…自然有人负责拾柴 高万杰刚刚退下,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张瓒,就迅速出列道: “皇上,吴忧此僚在天子脚下,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杀死朝廷命官 臣以为,应将此僚凌迟处死,夷灭九族,以振国法!” 张瓒话语刚落,御史大夫陈宁迅速出列附和道:“臣附议” “皇上,倭国身为我大明不征之国,一直以来,对我大明是百般恭顺,两国邦交也甚少交恶 而吴忧此僚,却趁倭国使臣等四人,吃醉酒期间,趁其不备,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公然将他们杀死, 可谓是手段极其残忍,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其严重! 而此僚在应天知府,带领衙差锁拿之际,居然又将尹世德公然杀死, 由此可见,此人定是胆大妄为,目无王法,丧心病狂,泯灭人性之徒! 如不将此僚明正典刑,则国法何在?朝廷威严何在? 而倭国也必然因此事,对我大明心怀不满,两国邦交只怕也由此交恶!” . “…惟庸啊,此事你怎么看?” 朱元璋压制着心中的怒火,脸色平淡的看向了,正在“闭目养神”的胡惟庸! 闻言,胡惟庸缓缓睁开了双眸,眼中闪过了一抹寒光,但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片和风细雨之色,出列道: “禀皇上,臣觉得刑部高大人,左副都御史张大人,御史陈大人,皆言之有理,臣,…附议!” 马前卒把前戏做完,胡惟庸无须多言,只需一锤定音即可 …这,就是一国宰相,所具有的权势! . “胡相的话,…臣不敢苟同!” 正当胡惟庸仿佛智珠在握之时,于他而言,仿若一道晴天霹雳,在他耳旁炸响,在他不可思议的目光中 只见李善长缓缓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宣告了他与胡惟庸的反目! 能够位列朝堂之人,皆不是蠢人,李善长的这句话一出口,令他们隐隐的感到了一种风向的转变! 就连朱元璋见李善长突然与胡惟庸,唱起了对台戏,也不由的微微愣了愣神,心中暗道了一声老狐狸! 而位于朱元璋一侧的朱标,也在李善长说出这句话之后,缩回了原本已经踏出去的左脚,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面对李善长的反驳,胡惟庸并没有选择与李善长摆明车马,针锋相对, 毕竟李善长曾提拔过他,算的上是他的恩师,如若他在此刻,与李善长公然撕破脸皮,于他而言,绝非明智之举! 于是,一个眼神暗示过去,御史中丞涂节微微点了点头,而后眼神不善的望着李善长: “下官完全赞同几位大人所言,吴忧此人,公然杀害倭国使臣及应天知府,人证物证,事实俱在, 此僚如若不杀 …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振国法,不杀不足以平倭国之怒!” 望着胡惟庸手下第一号走狗,李善长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还有一丝怜悯,而后淡淡的说道: “不错,吴忧确实杀了倭国使臣四人,及应天知府尹世德,这点可以确认无疑! …但,本官却认为,这几人完全是死有余辜,咎由自取!” 李善长这话一出,令朝堂众人震惊不已,瞬间出现了一阵嘈杂之音! “…哦?韩国公此言何意?”涂节冷冷一笑,不以为然的问道! . 就在李善长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得到朱元璋眼神暗示的朱标,在丹陛之上,缓缓向前几步,走到了丹陛边缘: “韩国公所言甚是,本宫也同样认为,倭人该杀,尹世德该死!” 见太子突然站了出来,涂节不由的感到有些不知所措,眼神不由的飘向胡惟庸! “…真是废物”,见此,胡惟庸暗骂了一声废物,不得已,只得亲身上前,对阵太子朱标的锋芒: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此僚公然杀害朝廷命官,如若不将之处于极刑,天下百姓必然心寒,文武百官也必将不服!” 说完,胡惟庸隐晦的做了个手势,而后一撩袍服,跪倒在地,斩钉截铁的说道: “臣胡惟庸恳请陛下,速将吴忧此僚明正典刑,以振国法, 如此,可令百姓信服,百官信服!” … “胡相所言极是,…臣附议” “臣附议…” “臣亦附议…” “胡相所言,正是臣等心声,臣附议!” “臣等附议,恳请陛下速将此僚明正典刑,以振国法!” 在胡惟庸的暗示下,一时间,从者如云, 紧随胡惟庸之后,跪地附议者,囊括了中书省,六部,都察院在内的,近一半朝廷要员! 跪伏在地的胡惟庸,听闻身后犹如排山倒海一般的附和声,嘴角不由的露出了一丝诡异笑容!! 而没有跟着附和的大臣,望着这犹如逼宫的一幕,不由的浑身发冷,手足无措,面面相觑之后,直接愣在了原地,不敢吭声! “信国公,这是怎么回事?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啊?”,蓝玉捅了捅汤和的后背,低声询问道。 “别多事,现在情况不明,咱们别跟着瞎掺和,在一旁看着就好!”汤和低声叮嘱道! 蓝玉见一向睿智的汤和,此刻居然带着一丝紧张之色,仿佛也察觉到什么一般,立即闭口不言 …缩了回去! . “胡惟庸,你好大的胆子,莫非想要逼宫不成?” 见此一幕,李善长突然满脸激动的站了出来,大声呵斥道! 见李善长已是铁了心 要与自己撕破脸皮,胡惟庸低垂的目光一冷,语气淡漠的说道: “韩国公此言寥矣,臣等只是向皇上吐露自己的心声,何来逼宫一说?” “更何况,皇上明鉴万里,想来定不会让臣等失望!” 望着跪倒在地,附议胡惟庸的众多大臣,朱元璋心中闪过一抹浓浓的杀意! 不过,面上却不露丝毫,仿佛对胡惟庸等人的所作所为,毫不在意一般,淡淡一笑道: “…呵呵,飞仙客栈之事,咱已经决定交由太子全权处置, …太子,就由你来详细说说吧,记住,务必要有理有据,令诸位大人心服口服!” . “儿臣…遵旨!” “大家都起来说话吧!” 朱标从容的抬了抬手,示意跪着的众人起身说话,而后沉声道: “吴忧杀尹世德,杀倭国使臣四人,人证物证俱在,确是事实,这点大家都知道,本宫也无须多言! …但,我想诸位大人,一定很好奇,为何吴忧年纪轻轻,又与倭人及尹世德无冤无仇,…他,为何要杀死他们呢? …这一点,我想诸位大人并不清楚吧?” 这时,最佳捧哏李善长出声道:“臣等确实不知,还望太子殿下 …为臣等解惑!” 朱标笑着点了点头,一向温和仁厚的脸庞上,在这一刻,居然罕见的出现了一抹愤怒之色: “这一切,都要从倭人欺辱我大明百姓 …开始说起!!” 第 39 章 似有似无,神出鬼没的系统 “铛……” 昏暗的大牢里,随着一声金属声响起,居然诡异的出现了一抹蓝色火苗! “…嘶 ,…呼…” 而后,昏暗的大牢内,先是传出吸气声,而后长长的吐气声,紧随其后响起,一吸一吐之后,大牢内居然出现了一缕烟雾! “小兄弟,你还没睡么? 怎么感觉从你那边,有一股怪味飘了过来? 还有刚刚我迷迷糊糊的时候,隐约间好像还见到了火光,这是怎么回事啊?” 闻言,吴忧深吸了一口烟,昂首吐出了一道烟圈,冉冉升起之后,才幽幽的说道: “…呵呵,这是烟的味道,你肯定是从未闻过的 杜大哥 …来一根?” . “来一根?…来一根什么?” 独狼从稻草上爬了起来,依靠在木栏上,望着黑暗中那一点光亮,忽隐忽现,很是疑惑! 原本倚靠在墙上的吴忧,见杜朗已经起身, 于是也缓缓走上前,从一包红色的烟盒中,抽出了一支香烟,递了过去! “…这,…这是什么玩意?” 独狼接过香烟,凑在眼前看了看,满是奇怪的望着吴忧问道! “…这可是好东西,兄弟我都想了很久了,今晚才总算是抽上了! …来,杜大哥,你把他叼在嘴里,我替你点上!” 说完,吴忧拿起金属打火机,就要替杜朗给点上! 杜朗学着吴忧一样,愣愣的将手上的烟,给叼在了嘴里,等待着吴忧下一步动作! “…嘿,杜大哥,你烟叼反了,要叼住黄色的这头, 看,…就像我这样!” 见杜朗换了个方向叼起,吴忧笑着点了点头 铛的一声响,吴忧手上出现了一团小火苗,缓缓伸了过去! 阴暗中,这突然出现的小火苗,将杜朗近六尺半的大汉,给吓了一跳,烟也差点掉在了地上: “…吴 …兄弟,你这… 你使的这是…什么妖法? 居然能够…凭空生火?” “…呵呵,杜大哥,这可没法给你解释,还是把烟点上吧!” 说完,吴忧在杜朗惊异的目光中,替他点上了香烟! “用力吸上一口试试…” 杜朗下意识的听从了吴忧的话,深深吸了一口,可下一秒,就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多烟?还这么呛人?…咳咳…” 说完,杜朗把烟从口中取了下来,仔细的打量了起来! 望着这熟悉的一幕,吴忧倍感亲切,因为他第一次抽烟的时候,几乎和杜朗一样,也被呛的不轻! “…杜大哥,你先轻轻吸上一口,然后再缓缓的把烟吐出来,…你看,就像我这样!” 望着在阴暗的环境中,缓缓升起的烟圈,杜朗不由的惊奇万分, 于是也学着吴忧的模样,轻轻的吸了一口,再缓缓的吐了出来,…不一会儿,杜朗就已学的像模像样了! “吴兄弟,你这玩意哪来的?怎么从来没见过? 还有你手中会自己生火的小盒子,也太神奇了!” 杜朗满脸的惊奇,吴忧能够理解,但这事让他怎么说?用脚踩灭了烟头之后: “杜大哥,你就别问了,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睡吧!” 说完,吴忧回到了稻草上,坐了下来,倚靠在墙上,闭起了眼睛! 杜朗见此,也不再追问,眯起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之后, 把已经烧到烟屁股的烟头,有些不舍的扔在地上给踩灭了, 有心再来上一根,可见背靠墙壁,仿佛已经睡着了的身影,缓缓的摇了摇头,躺回了稻草上! . “…呵呵,看来老天爷还不算太离谱,金手指虽然来的慢了一些,可好歹也算是来了! 不止自己怀念的香烟抽上了,居然还有这玩意……, …嘿嘿,如果明天真要将自己斩首,那在临死之前,说不得 ,自己得带走几个狗官,…一起陪葬了!” …… . “…它姥姥的,原来事情竟是这样,如此说来,那些个倭人简直死不足惜!…杀的好!” 要是让咱遇上了,非得把他胯下那玩意,…活生生剁下来不可!” 蓝哥说的不错,那些个矮矬子,居然敢在我大明的土地上,如此欺辱我大明百姓 要是让俺老唐遇上了,俺非将他们活剐了不可! 唐胜宗,你小子还是这般粗鲁,依照俺陆仲亨来说,应该先将他们胯下的那玩意剁下来, 片成片煮熟了,而后再一片一片喂他们吃下去! . “…呵呵,你们几个这就说错了,对付那些个矮矬子,怎么能用“剁”呢? 就倭人那又矮又挫的模样,估计小鸟也大不到哪去,剁是剁不成了,用刀子割还靠点谱!” “…哈哈哈哈,俺们认为还是费聚说的有道理!” “对对,估计剁不了,要割才行,…哈哈哈哈…” 随着太子朱标,缓缓道出飞仙客栈之事的原委,那些个武将已是义愤填膺,怒不可遏了! 虽然他们自身也有欺压良善,强取豪夺之举, …但,他们却绝不能容忍,异族在大明的土地上,欺辱大明的百姓! 异族欺辱百姓的行为,无疑是在他们这些武将的脸上,狠狠的扇了一耳光! . “武夫就是武夫,又是小鸟,又是剁,又是割的,真真是粗鄙不堪!”胡惟庸暗暗吐槽了一番,而后拱了拱手,昂首说道: “不错,倭人如此欺辱我大明百姓,真是死不足惜!…该死、更该杀! 臣也恨不得手提三尺青峰,亲手把他们的脑袋给砍下来! 可吴忧杀死倭人也就罢了,但尹世德身为应天知府,一向勤政爱民,兢兢业业, 又素有青天之名,吴忧却连他也杀,这……?” 闻言,不等朱标说话,朱元璋先是伸了个懒腰,而后从龙椅上缓缓起身,望着胡惟庸笑着说道: “…呵呵,惟庸啊,照你所说,尹世德身为应天知府,可以称的上尹青天之名咯?” 说完,朱元璋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咱如果没记错的话,尹世德此人四年前,应该还是杭州府同知,…对吧? 后来先是被你提拔为应天府同知,一年后又提拔为应天知府,咱没记错吧?” “皇上圣明,…确实如此! 尹世德此人,素有才干,任杭州府同知期间,修桥铺路,劝课农桑,百姓安居乐业,可谓是路不拾遗,为当地百姓所称颂 因此,经吏部商议后,将提拔尹世德为应天府同知的奏本,送至中书省, 后经中书省商议后,一致决定,任命尹世德为应天府同知,一年后,根据尹世德的政绩,擢升为应天知府!” 不知为何,在胡惟庸说出这些话后,吏部左侍郎杨振,却在此时微微低下了头,隐约可见脸颊上的一抹红晕。 而胡惟庸的铁杆心腹,御史中丞涂节,目光也微微躲闪了起来,丝毫不敢望向御台上的朱元璋! . “如此看来,尹世德被杀,当真是令朝廷 ,痛失了一位“栋梁之材”啊!…呵呵!” “…啪啪!” 朱元璋脸带嘲讽之色,突然拍了拍手,而后二虎一脸阴鸷的从殿外走了进来! “…二虎,把你调查的结果,给我们的胡大人好好讲讲吧, 顺便也让诸位大人好好瞧瞧,咱们的宰相,替朝廷选拔出来的“栋梁之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呵呵!” 第 40 章 无罪开释,册封无忧伯 … “禀皇上,诸位大人, 经卑职详细调查,尹世德身为应天知府期间,大肆敛财,造成大量冤假错案” “其暗中支持应天府的街痞流氓,欺行霸市,巧取豪夺,而所得钱财,有七成落入了尹世德的手中 如有百姓击鼓告状,尹世德则行包庇之事,事后,则有街痞流氓上门警告,如再次上告者,轻者将人致残,重则灭人满门,” “从尹世德上任应天知府至今,被街痞流氓殴打致残者,多达一百八十六人, 另有九户人家,惨遭灭门,死者上至八旬老翁,下至满月孩童,共计七十四人命丧其手。” “至此,应天百姓…闻尹色变,唯恐避之不及, 久而久之,哪怕百姓蒙冤,也都选择忍气吞声,竟致应天府衙犹如龙潭虎穴,百姓无人敢上门申冤” “而经卑职调查发现,尹世德之所以命丧飞仙客栈,是其当时正与倭国使臣密谋,如何贩卖我大明良家女子之事 却在此时,恰巧发生了吴忧飞仙客栈杀倭之事,尹世德立即随倭国使臣,迅速赶往飞仙客栈, 在倭国使臣,暗中出银五万两的利诱下,尹世德欲将吴忧锁拿回府,于明日斩首示众” 说到这里,二虎喘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痛快之色,道: “据卑职审问得知,原本应天府衙差,是有能力保护尹世德此人的,可应天府衙差同样深恨尹世德为人 因此,才会在吴忧的突然发难之下,并未及时上前保护尹世德,才令其血溅飞仙客栈!” “而后,卑职奉命搜查尹府,在其密室之内,发现藏银竟多达,一百九十多万两之巨! 并且卑职还在尹府后院偏房之内,发现良家女子二十九人 据卑职问询得知,她们皆是被街痞流氓强行掳走,于深夜送至尹府 供尹世德父子两人宣淫,卑职发现时,这二十九位良家女子,皆已被尹世德父子两人强行奸污!” 说完,二虎从怀中掏出了一叠供词,道: “皇上,这些是应天府官员,衙差,尹府管家,家丁,丫鬟,及应天府地痞流氓的拱词!…请皇上御览!” . 听完二虎的奏报,朱元璋眼眶微红,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摆了摆手: “咱就不看了,把“尹青天”的所作所为,让胡惟庸好好瞧瞧吧!” . “臣 …知罪!” 胡惟庸并未接过二虎递过来的供词,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尹世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玩意! 见胡惟庸跪地请罪,朱元璋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站起身冷酷的说道: “胡惟庸身为宰相,用人不察,遇事不明,暂免胡惟庸中书省左丞相之职, 从即日起,闭门思过,无旨意不得外出!” “臣遵旨…” 胡惟庸脸露悲切的磕了一个头,颤颤巍巍的站起身,随两位殿前侍卫,在众臣的注视下,缓缓的走出了奉天殿! 朝中大臣,望着胡惟庸离去的背影,表情各不相同,有人激动,有人沮丧,有人目露精光,有人眼神暗淡! 但包括朱元璋在内的所有人,却谁都没看见,胡惟庸离开奉天殿之后,嘴角处的那抹诡异笑容! 胡惟庸走后,奉天殿一时之间,陷入一片寂静! 直到太子朱标站了出来,才打破了奉天殿内凝固的气氛! “父皇,儿臣认为,飞仙客栈之事,吴忧虽犯下杀人大罪,但却事出有因,其情可原,其志可嘉 因此,儿臣认为,吴忧此举,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应与其嘉奖 如此,也能警告那些异族,我大明百姓,不可轻辱, …辱之,则必定让其付出血的代价!” . “殿下此言大善,俺蓝玉第一个赞同,如若异族欺辱我大明百姓,我大明汉子还无动于衷的话, 那还不如割下胯下的鸟蛋,回家生孩子去!” “…蓝玉,这里是奉天殿,说话别口无遮拦!”, 汤和此话虽有些训斥的味道,但从他眼中露出的欣慰之色,可以看出,他对太子朱标的一番话,也深感赞同! 太子朱标的这番话一出口,令少许文臣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觉得此话杀伐之气,有些过重,有失孔孟之道的仁德之心! 但不得不说,太子朱标的这番话,却令所有的武将心中一震,眼前一亮,甚合他们的胃口! 蓝玉虽身为太子朱标的第一拥趸者,有时也会觉得太子仁厚有余,但却缺少了一些朱元璋身上的铁血杀伐之气, 可今天太子的一番话,却令蓝玉无比激动,他知道,…以前对太子的认知,恐怕是有些片面了! “…臣徐达附议” “臣汤和附议” “太子殿下此言甚为有理,…臣曹震附议” 身为武将,或许会有这里那里的缺点,但他们从不缺少一腔热血,异族的行为,令他们感到颜面尽失,愤怒异常, 于是,朱标的这番话,立马得到了武将们全力支持! 望着武将们在朱标的一番话后,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振奋异常,朱元璋暗暗的点了点头, …这一幕,正是他所期望看见的! . “…臣,李善长附议” 李善长对着太子朱标躬身行了一礼,而后朗声说道: “臣只恨自己身为文臣,手无缚鸡之力,否则,臣也必将亲自斩下倭贼的头颅,以振我天朝国威! 而尹世德身为应天知府,却贪赃枉法,勾结地痞流氓,鱼肉百姓,作恶多端,暗行灭门之事 如此恶贼,臣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吴忧将其斩杀,实乃上合天道,下顺民心之举! 因此,臣附议太子殿下所言,恳请陛下,对吴忧予以嘉奖!”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不得不说,论及在朝中的威望,远不是胡惟庸可比,李善长话音刚落,文臣之列, 除少数人之外,一片附和之声紧随其后,纷纷附议! . “好,既然太子奏请,众爱卿又纷纷附议,那咱也不好拂逆了众卿拳拳之意!” “…传旨 吴忧在异族欺辱我大明百姓之际,不计个人生死,勇于担当,奋杀恶贼,保我大明尊严,扬我大明风骨, …今封吴忧为无忧伯,年俸两百担,钦此!” 第 41 章 真假胡惟庸 “传旨五城兵马司,从即日起,全城抓捕地痞流氓,对于横行不法,十恶不赦之人,一律杀无赦, …余者,一概充军! 都察院,刑部,应天府,三司会审倭国使臣,查明他们与尹世德之间,勾结不法之事 按我大明律法,该杀的杀,该罚的罚, 余者全部驱除出去,咱要让所有异族知道,大明不是他们能够放肆的地方!” 朱元璋话音刚落,一向对异族厌恶至极的蓝玉,就迫不及待的站了出来: “皇上圣明,咱大明就是对那些异族太过于仁慈了,以至于让那些个鸟人,失去了对我大明的敬畏之心!” “朝中有些个酸儒,整天满嘴的仁义道德,讲什么以德服人,用仁慈感化他们, 真是笑死人了,要是仁义道德有用的话,那还要我们这些将军干啥? 不如让那些酸儒们,去镇守边关得了!如若异族入侵的话,就让这些个酸儒们,排着对去给异族讲讲道理 看看是他们口中的仁义道德管用,还是咱们手里的刀子管用!” 敏锐的汤和观察到,蓝玉的一些话,令有些文臣面红耳赤的同时, 望着他们这些淮西勋贵们的眼神,也渐渐不善,不由的出声喝道: “蓝玉,不得放肆,这里是朝堂,说话要注意分寸!” . 而一向对文臣有所偏见的朱元璋,却在此时开口说道: “咱倒是觉得,蓝玉的一番话,虽有些粗鲁,可却十分有理, 蒙元当政之时,把我汉人列为第四等人,犹如猪狗一般任意斩杀,那个时候 …仁义道德哪去了?” “用太子的话说,仁义是给我大明百姓的,对于异族,得讲拳头! 只有拳头硬,他们才愿意接受你的仁义道德。” “如若咱们都是软脚虾,那些异族会用手里的刀子,让咱们明白一个道理,所谓的仁义道德,在他们眼中,就是个屁! 北宋朝廷,倒是满嘴的仁义道德,可最后的结果却是,连徽钦二宗,都让异族给抓了去, 而所谓的牵羊礼,更是成为我汉人民族,永远抹不去的千古耻辱!” “咱朱元璋虽然读书少,但咱也知道,要以史为鉴 因此,咱希望你们记住,…实力,才是一个王朝的根本!” “吾皇圣明,…臣等拜服!” 不得不说,开国之初,无论文臣或是武将,基本都明白,…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只有实力才是根本 …这个道理, 因此,开国之初的文臣武将,也是最有骨气、最有血性的,…少有迂腐之人! …… . “咱让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退朝后,朱元璋回到了养心殿,二虎垂首立于一旁! 闻言,二虎躬身抱拳,沉声道: “回皇上,已经办妥了,…她,选择了白绫,自缢而亡!” 其实并非太子妃吕氏,选择了白绫,而是面对朱元璋的赐死,吕氏因恐惧太甚,陷入了疯狂,打翻了毒酒之后,只剩下白绫! 在吕氏疯狂的挣扎下,二虎亲手将她勒死后,…才悬挂在房梁上。 朱元璋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话锋一转:“…胡府有什么动静?” 二虎:“回皇上,据探子回禀,胡惟庸回府后,除了有些焦虑不安外,并无其他动作!” “…嗯,” “继续监视,不可松懈!” 而后,朱元璋有些烦闷的摆了摆手:“去准备一下,随咱出宫一趟! …… 朱元璋不知道的是,二虎口中焦虑不安的胡惟庸,其实只是胡惟庸的替身而已! 这个替身,是一年前,管家胡雄,外出办事之时,路过贫民区无意中发现时! 回府后,胡雄向胡惟庸禀报了此事,胡惟庸思索了片刻之后,命胡雄暗中将此人带回府中。 经过一年多的特训后,此人无论是说话语调、口音、动作、神态等,皆已模仿的非常传神 除了气质微有不同之外,几乎能够以假乱真! 而真正的胡惟庸,此刻正与管家胡雄,身处密室之中。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人备齐了吗?”胡惟庸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之中,让人觉得寒气逼人! “回老爷,虽然老爷令小人,在十日之内办妥此事, 但小人却丝毫不敢怠慢,于昨日下午,已将老爷吩咐的事情办妥!” “目前,这一百名亡命之徒,被小人秘密安置在 城南郊外的一处隐秘所在,…可随时听候老爷的调遣!” 胡雄说到这里,面容突然浮现出一抹忧虑之色:“只是,不知小人的家人……?” 胡雄最后这句话,令胡惟庸手中缓缓转动的两个核桃,微微停顿了一下,眼中露出了一抹杀意! “…你放心,他们很好,等此事一了结,老爷我立马让你一家人团聚! 不止如此,你这次的事情办的很好,立下了大功,等此事一了结,老爷我重重有赏!” “多谢老爷,小人…感激不尽!”胡雄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躬身行了一礼! “嗯,只要你尽心尽力替我办事,老爷我是绝不会亏待你的!” 说完,胡惟庸从袖子里抽出一页白色纸张,悠然说道: “你按照这份名单,一一通知他们,让他们于今日午时,秘密赶往城外东林山庄! …还有,即刻通知城西守城校尉,一旦发现那辆马车出城,立即禀报,不得延误!” “是,小人即刻去办!”胡雄躬身接过白色纸张,缓缓退出了密室! . “朱元璋啊朱元璋,你以为暗中遣人秘密监视本相,本相就毫无察觉吗? 你以为本相对于你的心思,真的就一无所知吗? 跟随你朱元璋这么多年,本相又怎会不知你的为人呢? 恐怕你早已对本相大权独揽,深感不满了吧? …呵呵,只不过你这个时候动手,怕是有些晚了 如今本相已是羽翼丰满,只要本相率先除掉了你,再振臂一呼,未必不能取你而代之!” 语气阴寒的说完,胡惟庸又从另一个袖口里,抽出一页纸张 轻轻的抚摸着这页纸张,望着其中一串串的人名,此刻的胡惟庸,感到无比的自信! “今日你们在朝堂上…附议本相,犹如对朱元璋的逼宫一般 以后你们就算想撇开 与本相之间的关系,恐怕也不可能了 既然你们都是本相提拔起来的,那本相今日就断了你们的退路 让你们只能随本相孤注一掷,奋力一搏了!” 如果有朝中大臣,能够看见胡惟庸手中名单的话,就会发现,纸张上的人名,全是今日在朝堂上,附议过胡惟庸的大臣! 也基本上都是胡惟庸的党羽! 端起茶盏,浅浅的饮了一口之后,胡惟庸此刻隐藏在黑暗中的表情,犹如毒蛇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与其束手待毙,不如殊死一搏,朱元璋,咱两鹿死谁手,很快就有答案了!” 阴冷的话语,还在密室之中回荡,可胡惟庸的身影,却已消失在幽深的密道之内,不知通往何处! 第 42 章 朱棣暗中尾随 .. “…什么?你是说朝廷不但赦免了我,还嘉奖册封我为 …无忧伯?” 哪怕接过传旨太监…手中的圣旨,吴忧依旧有些不敢相信,宛如身在梦中! “禀无忧伯,此乃皇上天恩浩荡,奴婢又岂敢玩笑?…呵呵!” 太监轻笑着说完,继而脸上的神情无比庄重,对着吴忧躬身一礼: “无忧伯飞仙客栈之所为,令奴婢也深感大恩, 如若不是无忧伯,奴婢堂兄弟一家的大仇,恐怕永不得报了!” 闻言,吴忧语气肃然道: “公公言重了,小子也是率性而为,当时并没有想过那么多, 更何况,我大明从不缺少热血男儿,就算没有小子,也必定有其他人挺身而出。” . “好一个率性而为,这次你小子可真是令咱刮目相看了, 咱以前看你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还以为你小子胆小如鼠, 却没想到,你居然有这样的血性!” 洪亮的声音,突如其来的从拐角处响起,话语说完,朱元璋已来到了监房外! “自己有现在的结局,不用想,肯定是多亏了老黄,替自己周旋了!”,看见朱元璋的身影,吴忧的眼中露出了感激之情! “老黄,小子那只是谨慎,可不是胆小如鼠之人。 更何况,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面对异族欺辱我大明同胞,小子宁愿死,也不愿苟且活着。” 吴忧的话,令朱元璋的眼神,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之色: “呵呵,你小子这话对咱的脾气,不愧咱亲自来狱中接你出去!” . “这无忧伯到底是何许人也,居然与皇上说话这般随意 恐怕就连太子,也无法在皇上面前,如此放的开吧?”, 直到两人渐渐走远,本欲行礼,却被朱元璋一个眼神,给阻止的传旨太监,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朱元璋的突然出现,本就令传旨太监震惊万分, 而吴忧与皇上,那犹如朋友一般说笑的语气,更是令传旨太监,暗自惊诧不已! . . “老黄,真是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小子这次,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大恩不言谢,小子都记在心里了!” 闻言,朱元璋摆了摆手,拍着吴忧的肩膀说道: “显扬啊,能让咱认可的人 …不多,而你吴显扬,…却是其中一个! 咱欣赏你的才华,更欣赏你的血性,…你,是个人才,…也是条汉子!” 站在一旁的二虎,望着朱元璋拍着吴忧的肩膀,脸色的神情,很是复杂,眼底深处…还有着些许嫉妒之意! 可二虎不知道的是,在百丈外的一处路口,朱棣同样呆呆的望着这一幕,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飞仙客栈发生的那一幕,本就令朱棣对吴忧颇具好感 两人又年龄相仿,因此,朱棣曾想过,将吴忧收入麾下,随他一起策马扬鞭,扬威北地! 可没想到,原本以为和父皇打个招呼,就能办成的事,却被毫不留情的拒绝! 并且,朱棣当时还留意到,在他提出那个想法的时候,大哥朱标的神情,也隐隐的有一些紧张! 朱棣深知太子的眼光,能令太子紧张之人,必定有其过人之处! 因此,在听闻吴忧被封为无忧伯之后,朱棣迅速的赶了过来,可没想到,却看见了令他深感诧异的一幕! 只见朱元璋拍了拍吴忧的肩膀,而后两人同乘一辆马车,毛骧亲自驾辕,在护卫的暗中保护下,往城西郊外而去! 朱棣犹豫了片刻,不知何故,竟也尾随其后,远远跟在马车的身后! 就在一行几人,出城后不久,城门校尉挥手招来一位军士,在其耳边密语一番后,军士点了点头,迅速的消失在城门处! …… “…老黄啊,小子的情况,想必你也清楚,虽说小子打心眼里感激你,但有些话小子也不得不说 在胡惟庸倒台之前,老黄你最好,还是离小子远点,免的那胡惟庸迁怒于你!” 望着吴忧脸上严肃的表情,朱元璋不由的颇感有趣,而后同样故作严肃之态,沉声道: “…放心吧,胡惟庸估计翻不了什么浪花了, 因为今日早朝,胡惟庸已经被皇上 暂时免去了左相之职,勒令其闭门思过! 看样子,胡惟庸还真有可能如你所说,…蹦哒不了多久了!” 见老黄颇有些不以为然,吴忧不禁摇了摇头,而后从怀里,摸出了金属打火机,和一包红色香烟! 打开烟盒,手指轻轻一弹,一支烟精准的从烟盒里跳了出来,飞进了吴忧的嘴里, 金属火机在吴忧修长的指尖上,灵活的转动了几圈之后,而后在朱元璋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突然窜出了一株小火苗! “…嘶!” 吴忧深吸了一口烟,而后对着窗外,吐出了口鼻中的烟雾: “老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别掉以轻心的好! 还有,如果你与胡惟庸之间,有什么瓜葛的话,必须尽快处理干净,以免留下尾巴,带来祸患!” . “行了,行了,你小子别婆婆妈妈了,咱心里有数! 对了,显扬,你嘴上叼的是啥东西?怎么冒出这么浓的烟雾?而且,这种味道,咱从未闻过! 还有你用来点火的铁盒子,咱咋从来没见过?” 对于从未见过的东西,每个人都会感到好奇,朱元璋也不例外! “…这都是些小玩意,不值一提,老黄你就别问了! 对了,老黄,你要不要来一根?” 吴忧摆了摆手,而后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烟,递了过去。 朱元璋有些好奇的接了过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终究还是抵不过好奇心,向吴忧招了招手:“你把铁盒子给咱,咱自己来!” 握着触手冰凉的金色铁盒子,朱元璋不由的感到一阵惊奇 …毕竟,他刚刚可是亲眼所见,从手中的这个铁盒子里,冒出了一缕蓝色火焰! 先是把烟叼在嘴里,在折腾了几分钟后,朱元璋终于把烟给点上了! 但令吴忧感到诧异的是,第一次抽烟的朱元璋,动作却非常的娴熟,仿佛也是如吴忧一般的老烟民! 更令吴忧震惊的眼珠子 都差点掉下来的是,第一次抽烟的朱元璋,居然已经可以用鼻孔排烟了! 望见吴忧惊诧不已的表情,朱元璋不由的暗自得意: “…小子,你可能还不清楚,咱朱元璋最厉害的,或许不是行军打仗,治理国家, 而是善于观察,善于学习,善于总结! 否则,乱世之中,咱朱元璋一介布衣,又凭什么能笑到最后,创建大明呢!” 第 43 章 老黄,你真的不了解老朱 “…显扬啊,胡惟庸倒台后,你觉得由谁接任 左丞相之职比较合适?” 其实这个问题,才是朱元璋迟迟未动,胡惟庸的根本原因,也是令他纠结已久的问题! 朱元璋倒是并未想过,能够在吴忧这里得到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毕竟,吴忧并非朝堂中人,对朝中的大臣又知之甚少,又怎能回答自己这个问题呢? 之所以有此一问,完全是因为朱元璋心中烦闷的缘故! 望着眉头微皱,脸露愁容的老黄,吴忧有些无语的问道: “…我说老黄啊,从上马车起,你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如今都回山坳了,你还是如此 莫非令你烦恼忧虑的,就为这个问题?” 吴忧不以为然的口气,令朱元璋不由的心中一动,于是眼珠一转,故作官迷之态,道: “…是啊,自从听你说过,胡惟庸即将倒台后,咱这段时间就在留意观察, 居然让咱发现,胡惟庸和皇上的关系,确实已经不复往昔。 于是,咱就忍不住在想啊,…左丞相之职,是不是咱老黄,也有那么一点机会呢?” “噗… 咳咳…咳咳咳…” 朱元璋的一番话,差点没让刚喝了一口茶水的吴忧呛死 从剧烈咳嗽中缓了过来的吴忧,满眼不可思议的打量起朱元璋,惊诧道: “老黄啊,小子很想知道,到底是谁?…给了你如此巨大的勇气?” 见吴忧的反应如此剧烈,朱元璋的心中,不由的感到有些疑惑,于是故作不悦道: “你小子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咱老黄就当不得左相之职吗?” 闻言,吴忧强忍着笑意,没有说话,而是站起身,围着朱元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起来! 望着吴忧奇怪的举动,朱元璋不由的闷声道:“你小子这是干啥?好好的围着咱 …打量个啥?” “…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 上上下下把朱元璋打量了一番的吴忧,到底还是没憋住心中的笑意,不由的狂笑了起来! “我说你小子这是做什么?到底什么事让你小子笑成这样?” 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吴忧,令朱元璋感到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好好好,我不笑呵呵, 我说老黄啊,你要说自己能当大将军,大元帅,小子都能相信, 可你说想当左丞相,这也有些太离谱了吧?…哈哈…” 不得不说,吴忧的话,令一向好面子的朱元璋,脸上实在是有些挂不住: “你小子给咱说清楚,凭啥咱就不能当左丞相?…嗯?” 见朱元璋有些急眼了,吴忧笑着摆了摆手: “老黄啊,真不是小子有意笑话你,实在是你身上威严霸道的气质,太过浓重。 根本不像手握半部论语,协助皇帝治理天下的宰相啊!倒像是… 倒像是…” “倒像是什么?” 吴忧的话,倒是令朱元璋感到有些好奇,不由的往前探了探身子,想要知道自己在吴忧的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象! 吴忧低头想了想,而后说出了他对“老黄”的看法! “说实话,以老黄你的气质来说,倒像是个手掌乾坤,主宰无数人生死的绝世统帅! 平时还好,倒是和蔼可亲,但只要老黄你一板起脸,就让人感到头皮发麻,有一种令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不得不说,吴忧的形容,令朱元璋犹如三伏天,喝上一碗冰镇酸梅汤 …让他感到无比舒坦! 朱元璋正想要谦虚一下,可吴忧接下来的一番话,却令他感到无比震惊! “…老黄啊,宰相你就别想了,小子可以明确告诉你,谁如果还想着做宰相,那谁就离死不远了! 并且,胡惟庸之后,未来恐怕也不会再有宰相存在了, 胡惟庸他或许将成为 …最后一位宰相了!” 闻言,朱元璋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之色,道: “你说什么?…最后一位宰相?你小子这是大白天在说梦话吧?” “要知道宰相之职,已从古至今延续了两千多年了,又怎么可能被废除?” 对老黄的震惊,吴忧非常理解,毕竟延续了两千多年的宰相之位,说废除就废除,换谁也不信! 但有些话,吴忧还是要说的,也免得老黄痴心妄想,惹祸上身: “老黄你说的不错,宰相制是存在了两千多年,已形成定制 但就算是定制,遇上了雄才大略的君主,也同样会被废除! 比如洪武皇帝朱元璋,恐怕他现在已经在心里酝酿,要如何废除宰相制,才会更加名正言顺呢!” . “咱自己怎么不知道 …咱还有这想法?”朱元璋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你小子就知道胡说八道,咱天天跟皇上见面,怎么就不知道皇上有心废除宰相制? 更何况,就算皇上有心废除宰相制,也要顾虑群臣的反应吧?” 见老黄不信,吴忧又潜意识的四周观望了一下,低声道: “顾虑群臣的反应?…呵呵,老黄,你太单纯了 …老朱是谁?他会顾虑群臣的反应?” 说到这里,吴忧望着朱元璋,颇为感叹道:“小子不得不说,老黄你是真不了解 老朱的为人手段! 你知道为何老朱会纵容胡惟庸,在朝堂一手遮天,排除异己,结党营私吗?” . “咱不了解自己?难道你小子比咱更了解咱? 至于胡惟庸,那还不是因为,咱之前看走了眼,信错了人!”,想到这里,朱元璋感到自己的脸一阵发烫! 但为了套出吴忧的想法,还是装出一副好奇的模样: “那你给咱说说,皇上为啥要纵容胡惟庸?他这样做,莫非有什么深意?” . “…借口 老朱之所以纵容胡惟庸,就是为了一个借口! 废除宰相制的借口!令群臣无从反驳的借口!” 吴忧深吸了一口烟,点了点烟灰后,低声说道: “你想想,身为开国之君,雄才大略的老朱 依照他的性格,会容忍胡惟庸,在他眼皮子底下结党弄权,排除异己,在朝堂上一手遮天吗? 不等朱元璋说话,吴忧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 答案是 …当然不会,因为这种做法,根本不符合老朱的性格, 老朱之所以这么做,目的就是为了让胡惟庸在朝堂上,一手遮天,结党营私,排除异己 胡惟庸蹦哒的越欢畅,朝中痛恨他的人就越多,他距离灭亡也就越近 到了这个时候,也就是老朱出手的时候了 …这样做,既拔除了胡惟庸这个权相,又可以借此废除宰相制, 真是好一个一箭双雕之计,老朱的帝王心术,简直已经到达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真不愧是千古一帝…朱元璋!” 第 44 章 胡惟庸:只要你们跟着我干,我保你们荣华富贵 “…他竟是住在这里么? 此地虽然依山傍水,风景倒也算的上秀丽,可却有些偏僻了!” “此人能够同时得到父皇和大哥的重视,必定不是等闲之辈, 可为何却从未听说过此人?又为何会住在如此偏僻的山坳里呢?” 站在一处斜坡上,望着坡下依山傍水的篱笆小院,朱棣眼中露出了浓浓的疑惑! 就在此时,百丈外的一棵大树上,一道黑衣蒙面的身影,引起了朱棣的警惕! 也令原本打算回应天府的朱棣,打消了回府的念头! …… “老爷,城门校尉遣人来报,您让他们留意的马车,果然往城西方向而去了! 并且,据城门校尉所说,驾驶那辆普通马车的,好像…好像是亲军都尉毛骧! 但城门校尉说,他只是觉得有点像,并不能确定!” 左丞相府内,胡惟庸替身待在卧房寸步不出, 而真正的胡惟庸,此刻正在密室之内,听取管家胡雄的回禀! . “咚…咚…咚…咚” 听完胡雄的禀报,胡惟庸眯起眼睛,手指轻敲着身前的桌案: “名单上的人 …都一一通知到了吗?” . “回老爷,名单上的人,小人已全部通知,估计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开始动身,前往东林山庄了!” 胡雄话音刚落,胡惟庸猛的睁开双眼,身子前倾,死死的盯着胡雄说道: “你现在,立即将那一百位亡命之徒,全部集结起来 将他们分批带往 城西十里外的小树林,本相一个时辰后,将亲自前来汇合! 记住,一定要分批前往,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否则,…你我,包括你我的家人,亲族,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听完胡惟庸的一番话,隐隐猜到了自家老爷…将要做什么的胡雄,冷汗早已浸湿了衣衫,浑身颤抖不止,就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老 …老爷,小人明…明白,小人这就…去办!”说完,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恐惧,转身夺门而去! 望着狼狈离去的胡雄,胡惟庸的眼中露出一丝杀机,而后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吴忧啊吴忧,本相可还真得谢谢你,虽然本相不知道朱重八…为何对你这贱奴如此看重, 但这对本相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今天将会是你们的死期!” “从此以后,我胡惟庸将主宰自己的命运,主宰朝臣的命运,主宰天下人的命运, 我要这天下所有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一阵狂笑声,胡惟庸再一次,消失在幽暗的密道之中! …… “你小子,别只顾着自己抽,倒是给咱也来一根啊!” 被吴忧夸赞的心花怒放,却又莫名其妙的朱元璋,只能选择点根烟,来化解自己的尴尬! “您老今天都抽了五根了,最后再抽一根,就别再抽了, 毕竟这玩意,…可算不上什么好东西!” 说完,吴忧将烟和金属打火机,给朱元璋推了过去! “叮… ” “嘶…” 深吸了一口烟,从鼻孔里冒出两道烟柱后,朱元璋一脸享受的说道:“你还别说,这玩意还挺提神…” 把烟和打火机,坦然自若的随手放进自己的袖子里,朱元璋话锋一转,道: “显扬啊,你说胡惟庸的嚣张跋扈,是皇上有意纵容出来的,目的是为了铲除胡惟庸的同时,也一举废除宰相制,…是吧?” . 对朱元璋的动作,吴忧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闷声说道: “老黄你说的没错,如果只是为了铲除胡惟庸,皇上大可不必这么麻烦, 之所以纵容胡惟庸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一个合适的契机,一举废除宰相制 …集权,才是老朱的最终目的!” . 原本只是想将胡惟庸 以及他在朝内朝外的所有党羽,给一网打尽的朱元璋,此刻还并未冒出废除宰相制的念头 可在听完吴忧的一番话后,朱元璋却心中一动,只觉得以此刻的时机,如果顺势废除宰相制的话,确实无比适合。 而只要把宰相手中的权力收归己有,…那么,从此以后,将再无皇权与相权之争 无论是现在的自己,或是将来的皇帝,都将真正做到 …手掌乾坤,一言而天下定! 想到这里,朱元璋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有些急促了起来,深吸了一口烟之后,身子前倾: “显扬啊,你替咱分析一下 …皇上他废除了宰相制之后,接下来会如何做?” 老黄此刻的异样,还是引起了吴忧的怀疑,不由的有些警惕起来: “老黄啊,你身为淮西勋贵,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 …就够了, 哪怕份内的事做不好…那也没关系,只要安分守己的过日子 不欺压百姓,不纵容家奴横行乡里,…那么,你在老朱眼里,就是个极为难得的好臣子了!” “至于废除宰相制之事,这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事! 今天小子之所以跟你说这些,也是为了劝你打消那不切实际,又危险无比的宰相梦!” 尽管意犹未尽,心有不甘,但朱元璋了解吴忧的性格,知道今天是别想再从吴忧的口中…套出什么话来了! …… 与此同时,东林山庄大堂内,早已坐满了人,粗粗一算,竟多达二十多人 而坐在最上首位置,正在悠然饮茶之人,正是本应在府内 …闭门思过的胡惟庸! “人已到齐,…关闭大门!” 随着最后一人的到达,胡惟庸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对守在门口的两名心腹挥了挥手! 堂内众人,望着突然关闭的大门,不由的面面相觑,心中竟有一种隐隐的慌乱! 随着大门紧闭,胡惟庸缓缓的站起身,背负着双手,居高临下的望着 下方端坐的众人,道: “我想诸位肯定觉得奇怪,为何本相突然召集你们在此相聚吧?” 不等众人开口,胡惟庸阴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瞒诸位,今日召尔等前来,皆因本相有大事相商, 而这件大事,关乎着本相、以及诸位,未来的前程命运! 大事若成,则诸位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将享之不尽! 事若不成,那我等必定性命不保,家破人亡!” 说完,胡惟庸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茶盏,不再言语! 可他眼角的余光,却在观察着堂内众人的反应! 胡惟庸注意到,在自己话音刚落之时,堂内众人,脸色已然剧变, 甚至有些人的茶水,都随着颤抖的手掌,溅出了不少! 此刻的大堂内,除了粗重的喘息声,再无其他! 第 45 章 唐胜宗:“怎么办?咱们站哪边?” … “不知胡相所言“大事”…为何意?” 不知过了多久,延安侯唐胜宗,受不了堂中凝重的气氛,忍不住起身询问道! 随着唐胜宗的话语,堂内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望向端坐在上首,悠然品茶的胡惟庸! “…呵呵,今天来的这些人,都是本相的莫逆之交 诸位兄弟也是一根肠子,直通到底的性格,本相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 说到这里,胡惟庸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原本脸上的悠闲之态,也已消失不见,变得无比冰冷: “本相今天召集诸位兄弟到此,就是希望大家能够团结起来,助本相 ……屠龙!” . “哐当…” “澎…” 胡惟庸话语刚落,堂内的茶盏掉落了一地 ,而堂下众人,也在此刻,变得犹如雕塑一般! 胡惟庸望着这一幕,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屑,但脸上露出的,却是和煦的笑容: “…诸位兄弟不必惊慌,只要诸位兄弟,全力助我,则大事必成! 而本相也在此保证,事成之后,诸位兄人人皆可封王,…本相绝不食言!” 胡惟庸的一番话,令堂下的众人回过了神,但脸上的神情,却各有不同! 有人神色贪婪,有人低头沉思,有人面露恐惧,有人面容纠结 还有一些头脑较为敏锐之人,正用眼角的余光,暗暗打量起四周! . “…胡相,这种玩笑可开不得,一旦为皇上所知,恐怕 ……恐怕我等皆九族不保啊!” 平凉侯费聚,从一进入东林山庄的大堂,望着济济一堂的武将勋贵,就隐隐的感到一丝不妙! 原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相聚,没想到却来了这么多人,更可怕的是,胡惟庸竟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从一介平民,到如今堂堂侯爵,平凉侯费聚,已是非常满足,从未奢望过封王之事, 他虽读书不多,却也知道,自古异姓封王,皆是求死之道! 一向与费聚交情过甚的吉安侯陆仲亨,此时也开口附和道: “是啊,胡相,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我等前来东林山庄,只为叙旧,可不是为了密谋造反呐!” 陆仲亨说完,又给唐胜宗暗暗使了个眼色,唐胜宗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是啊,胡相,你身为堂堂左丞相,如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而兄弟们如今,也都是高官厚禄,又何必还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呢?” 唐胜宗刚刚说完,河南侯陆聚,就脸带贪婪之色反驳道: “唐兄所言差矣,所谓富贵险中求,我等虽贵为侯爵, 但只要胡相继位开元,我等皆人人封王,到那时,又岂是区区侯爵所能媲美的?” 正当唐胜宗张了张口,想要反驳陆聚之时,胡惟庸却摆了摆手,冷笑着说道: “如今事情紧急,本相没有时间与众位一一协商, 这样吧,愿意随本相共谋大事的,站左侧, 不愿意参与此事的,本相也不勉强,…站右侧” 说完,胡惟庸眯起了眼睛,望着堂下的众人,不再言语! “现在怎么办?…我们站哪边?” 陆仲亨、费聚、唐胜宗几人聚在一起,陆仲亨愁眉苦脸的问询道! “他娘的,早知道胡惟庸叫咱们来,是为了密谋造反,打死咱也不会来!”唐胜宗骂骂咧咧的低声说道! . “现在说这些有些还有什么用?,不来也已经来了! 再说,咱们在东林山庄 …与胡惟庸喝酒,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谁知道他娘的这次,居然会遇上这种抄家灭门的事! 现在抱怨也已经于事无补,关键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费聚身为武将,虽有些头脑,但遇上这种事,也感到束手无策! 唐胜宗眼珠转了转,目光中露出了一丝凶光,警惕的看了一下身旁,见无人注意,便低声道: “随胡惟庸反叛,恐怕是十死无生,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把胡惟庸擒住,交由皇上发落 …这样,咱们不但无罪,反而是大功一件!” 陆仲亨听完唐胜宗的主意,眼前一亮: “唐兄高见,看在同为淮西子弟的份上,平时我们尊他一声大哥 谁知这厮竟想裹挟我们,随他一起造反,这不是摆明了拖我们下水吗? 费聚,要不咱们就按唐胜宗的主意办?趁其不备,迅速将胡惟庸拿下?” 费聚低头凝思了一会儿,脸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看胡惟庸的模样,分明是有备而来,咱们如果轻举妄动,恐怕明年的今天,就是咱们的……! …算了,还是等等再说,见机行事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左侧已站了八人,皆是眼露贪婪之辈! 右侧则站了十三人,眼中的恐惧不安,异常明显! 大堂中间,则人数最多,有十五人, 这些人面容纠结,不时的看看两边,不知如何是好! . “…还是事起仓促啊,可如若现在不孤注一掷,再过段时间,恐怕自己就会成为朱重八案板上鱼肉,任人宰割了!” 胡惟庸望着堂下的这一幕,不由的感到有些焦虑! 身为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胡惟庸的城府,自然也是深不可测,面对此刻不利的局面,他自然还有后手! “诸位兄弟,本相在此还需补充两点, 一,这次的“屠龙”之举,本相已计划周密,除了在场的诸位兄弟 还有右相汪广洋,御史大夫陈宁,中丞涂节 以及朝中六部,都察院,御史台,及各司皆有我们的人!” 说完,胡惟庸重重的把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而后脸色阴冷的说道: “二,从诸位兄弟,今日踏进东林山庄那一刻起,其实已经没有了退路! 诸位不妨好好想想,一旦我们事败,自然是家破人亡没商量,…但诸位呢? 依照朱重八的性格,哪怕你们并未附逆,但就凭你们今日出现在此地,他朱重八就绝不会放过你们。 …到时必定和我们一样,依旧是抄家灭门没商量! 胡惟庸话音刚落,带头走向左侧的河南侯陆聚,再一次走了出来,眼中充斥着浓浓的野心,附和道: “胡相所言不错,从诸位兄弟今日踏进东林山庄的那一刻起,其实就已没有了退路,” “既然左右是死,倒不如全力支持胡相,奋力一博,未必咱们兄弟以后, …就没有称孤道寡的那一天!” 第 46 章 本相要送朱重八,重回佛祖坐下,…诵经念佛 …… “……我等愿随胡相共谋大事” 陆聚的蛊惑,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陆聚说完后,从右侧走出五人,随中间九人,一同对胡惟庸行了一礼之后,脸色决绝的走向了左侧! 为了野心也好,迫不得已也好,总之,此刻左侧的人数,已由刚刚的八人,暴增至二十二人! 看了看右侧的八人,以及自己身旁,仅剩的六人,唐胜宗等人心里,不由的感到有些发虚! 正当唐胜宗目露凶光,想要暴起,将胡惟庸擒拿之时, 费聚却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对他微微摇了摇头之后,上前一步拱手问道: “敢问胡相,如若我等兄弟不从,…又当如何?” 闻言,胡惟庸眼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抹杀意! 但堂下的这些武将,彼此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若此刻将不附从自己的人,…通通杀死的话 那难免令站在自己这边的人,感到兔死狐悲! 想到这里,胡惟庸一脸温和的笑道:“大家都是多年的兄弟,交情深厚, 既然诸位兄弟,不愿随本相共举大事,本相也不好勉强,更不会杀死诸位兄弟灭口!” “但为了此事不泄露出去,暂时还要委屈诸位兄弟,在东林山庄待上一日, 明日此时,本相在此向诸位兄弟,摆酒赔罪!” 说完,胡惟庸对着堂下的众人,躬身行了一礼,而后直起身,对着门外拍了拍手! 随后,从门外冲进来一队全副武装的军士,押解着不肯附逆之人,迅速离去! . “胡相,要咱说,既然他们不肯与咱们共同进退,…倒不如一刀宰了他们算了!” 望着消失在远处的众人,胡惟庸淡淡一笑,道:“陆聚啊,大家兄弟一场,没必要把事做绝! 再说,只要大事可成,他们还会成为咱们的兄弟! …当然了,本相最看重的兄弟,还是在场的二十二位“王爷”,…呵呵!” 见胡惟庸并未杀死,不肯附从的兄弟,在场的众人,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如果胡惟庸大搞,…顺者昌,逆者亡那一套的话,那众人还真的好好想想,这种心狠手辣的人,到底还值不值得追随! “…胡相仁义,咱们兄弟以后跟着你,心里那是一百个放心! 胡相,你说吧,现在让兄弟们怎么做?” 南雄侯赵庸的话,令胡惟庸的神情,变得严肃无比,而后朗声说道: “…蒙诸位兄弟信任,那本相就把此处充做临时中军,向诸位下达命令了!” “宜春侯黄彬,荥阳侯郑遇春,由你二人负责夺取四门,申时一到,立刻动手,不得迟疑! 夺门成功后,严格把守四门,任何人不得进出,违者格杀勿论!” . “河南侯陆聚,宣德侯金朝兴,你二人负责夺取皇宫四门,申时一到,立刻动手! 记住,一定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下皇宫八门,只要拿下皇宫,则大事可成!” 说完,胡惟庸从袖口取出一份名单,道: “淮安侯华云龙,申时一到,你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迅速控制住名单上的所有人! 永嘉侯朱亮祖,由你率人,同样在申时,迅速占领五军都督府,朝中六部,都察院等重要府衙,切记,此事一定不容有失!” “至于你们其他人,先蛰伏待机,只等城中一乱,你们便立即控制京中所有兵马, …呵呵,只要咱们控制了京城,皇宫,朝廷中枢,京中兵马,又何愁大事不成? 到那时,天下就是我们的了,诸位的荣华富贵,…必将享之不尽!” . “…我等瑾尊均令” 被胡惟庸描述的前景,彻底点燃了野心的众人,眼中露出了浓浓的狂热之态! 只有华云龙听完胡惟庸的一番安排之后,眼中流露出一抹恐惧: “…那皇上呢? 要知道咱们的皇上,可不是一般的英明神武 如若一旦被皇上察觉到我们所谋之事,恐怕我等全家老小 …将死无葬身之地啊!” 华云龙的一番话,宛如当头在众人的头上泼了一盆冷水,瞬间令狂热的众人,冷静了下来,而后齐刷刷的看向了胡惟庸! “你们放心吧,朱重八泥腿子出身,最是喜欢微服出巡,如今他还在城西三十里之外,舍不得回来呢!” 说完,胡惟庸抬手将茶案上的茶盏,重重的扔了出去,摔得粉碎,而后猛然起身,脸露狰狞的说道: “…今日,本相将亲自率人,送他朱重八上西天,让他重回佛祖坐下 …诵经念佛去!” “…好了,事不宜迟,本相现在就动身,取了那朱重八的人头, …至于你们,也各回本部,召集人马,时间一到,便立即动手! 话毕,…散” …… . “你是什么人?…在此何干?” 朱棣把刀架在黑衣人的脖子上,冷冷的问道! “小人…小人, …哦,小人是出来打猎的!” 黑衣人拙劣的谎言,令朱棣感到无语: “…打猎?在荒郊野外打猎,需要黑衣蒙面吗? 再不说实话,可别怪本王剑下无情!…快说” 朱棣的一声大喝,令黑衣人身体一颤,但却依旧咬牙道: “小人真是出来打猎的,小人从小偏爱黑衣,又因最近天气寒冷,故而蒙面 …以避寒风!”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见黑衣人依旧不招,朱棣果断的挥剑斩下,黑衣人的一只手臂,也掉落在雪地上! 而后朱棣一脚踏在黑衣人的胸膛上,面容冷酷的说道: “如果你还不说实话,那你另外一只手,也将离开你的躯体! 砍完了两只手,那本王就接着砍你的两条腿,直到你说为止!” 断臂之痛,令黑衣人浑身颤抖抽搐,望着朱棣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剑,他恐惧了: “…慢着、慢着,我招,…我全招!” “小的是奉管家胡雄命令,暗中监视篱笆小院外那辆马车的!” 朱棣:“胡雄是谁?监视那辆马车有何目的?” “胡雄是胡相府中的管家,至于监视那辆马车的目的,小人不知 胡管家只是吩咐小人,随时向他禀报马车的动向,一旦马车离开山坳,立即禀报!” 黑衣人的话,令朱棣隐隐的察觉到了一股危机! …并且,从黑衣人的凶悍,以及能够一路尾随马车至此,而不被护卫发现,可见此人并非常人: “胡雄手下,像你这样的人还有多少?他此刻 …又身在何处?” . “胡雄手下,如小人一般的人,…共有百人! 他们此刻,正藏身在城西十里之外的树林内!” 黑衣人见朱棣低头沉思了起来,眼中不由的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趁此时机,黑衣人悄然的抓起一把雪,突然向朱棣扬了过去 想要趁朱棣躲闪的功夫,迅速捡起自己落在一丈外的兵刃,起身与朱棣搏杀! “泚…” 不料黑衣人刚刚有所动作,朱棣手中的剑,就迅速划过了黑衣人的脖子! 望着死去的黑衣人,依旧圆瞪着狰狞凶悍的双眼,朱棣再次陷入了沉思: “…胡惟庸府, 管家胡雄,先是令人监视父皇马车,而后又率领一百名凶悍的黑衣人,潜伏在城西十里之外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 “嘶…” 不一会儿,朱棣突然瞪大了惊骇的双眼,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由自主的大声喝道: “不好,他们的意图,是为了刺杀父皇! 胡惟庸,……要反” 第 47 章 朱棣:爹,不好了,胡惟庸率人杀过来了 “燕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朱棣刚出现在院外百丈外,收到下属禀报的二虎就赶忙迎了出来 二虎刚刚走到院外,朱棣就已骑马赶到! “现在情况紧急,没时间多说,…我父皇呢?” “燕王殿下请稍后…”,见朱棣一脸焦急之色,二虎不敢怠慢,急忙前去禀报! . “…显扬啊?照你这么说,宰相之位,咱老黄是真没有一点希望了?” 朱元璋眉头微皱,深吸了一口烟之后,仿佛对宰相之位,依旧不死心,又重新绕回了这个话题! “好了好了,我算是彻底服了老黄你了,看样子小子今天不把话说明白,你肯定是不会死心了!” “咚..咚..咚” 望着“老黄”一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表情,吴忧无奈的摇了摇头,正准备对老黄和盘托出之时,敲门声却在这时响起! “没见咱和吴忧有事商谈吗?…敲门干啥?”关键之时,却被敲门声打断,朱元璋感到有些恼怒! 对于朱元璋的习惯,二虎又怎么会不了解! 但燕王朱棣满脸焦急之色,万一有什么大事,却被自己拦驾给耽搁了,那自己可吃罪不起! 于是,二虎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老爷,四公子来了,看模样,像是有什么大事!” “…老四?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让他进来吧!” 虽然朱元璋对朱棣出现在这里,感到有些疑惑,但听闻一向沉稳的老四很焦急,朱元璋的表情也变得慎重了起来! “爹,…你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胡惟庸现在,恐怕已经带人杀过来了!” 朱棣一进屋,就迫不及待的告知了,胡惟庸即将杀到的消息! “…呵呵,没想到胡惟庸这么快,还是找到了这里! 也罢,反正小爷也不想躲了,这次就彻底和他来个了断吧! 老黄,此事是由我引起的,你们快走吧,免的连累了你!” 朱元璋还没开口,吴忧就一脸决绝的说道! “…你这是? …你居然还与胡惟庸有仇?” 吴忧的话,令朱棣有些懵逼,随即反应过来后,指着吴忧不可思议的问道! 胡惟庸突然杀到的消息,令朱元璋也震惊异常,早上自己才下旨,令胡惟庸在府中闭门思过, 二虎也奉命密切监视胡府的一举一动,如若胡惟庸擅自出府,不用自己吩咐,亲军必然将胡惟庸擒获。 可老四却突然跑来说,胡惟庸即将杀到,这令朱元璋感到震惊的同时,也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到底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帝王,很快朱元璋就冷静了下来,沉声道: “显扬,现在可不单单是你的事了,胡惟庸他,…这次是冲咱来的! 老四,胡惟庸带了多少人过来?” “据孩儿审问 暗中监视此地的黑衣人得知,胡惟庸命他府中的管家胡雄,在距离此地不到二十里处的树林内,集结了百多名杀手! 孩儿原本想要回城调兵,但想想,远水解不了近渴,等孩儿率军前来,…恐怕已是来不及了! 爹,咱们还是赶紧离开此地,暂避锋芒,回城后“再做计较”吧!” 说到再做计较几个字时,朱棣眼中露出了冰冷的杀意! “…嗯,目前也只能如此了!”闻言,朱元璋缓缓点了点头,而后大步走了出去,大声喝道: “二虎,立即集结护卫,…要快!” “遵命!” “…嘘吁…” 见朱元璋表情凝重,二虎不敢怠慢,两指架在唇边,随着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响起,从小院四周,迅速出现了二十八道壮硕的身影! “…走,立即离开此地,回城后再与胡惟庸算账!” 朱元璋大手一挥,眼露寒芒的说道! . “…走? 上哪去啊?是回西天如来佛祖座下,诵经念佛吗?…呵呵!” 朱元璋等人,刚走到院门口,胡惟庸就已率人赶到, 望着朱元璋,胡惟庸脸上 …满是得意与讥讽,还有一丝后怕与庆幸! 在及时发现,胡雄派去盯梢的暗探,在约定的时间,还未回来复命后 胡惟庸当机立断,迅速率人,快马加鞭的赶往山坳,终于在关键时刻,将朱元璋等人堵在了院内! 否则,一旦令朱元璋等人逃脱,那茫茫大山中,想要将他们找出来,必定不是一两天能够做到的! 而朝廷是不会给他这个时间的,一旦今日不能将朱元璋除掉,那等待自己的 …必将是抄家灭门之祸! “…放肆,胡惟庸,难道你要造反不成?” 身为亲军护卫统领,保护不力本就令二虎深感愧疚, 而胡惟庸对朱元璋的讥讽,更是令他怒不可遏! “…胡惟庸,咱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离开府中的! 为了今日,恐怕你胡惟庸也等了很久吧?” 朱元璋摆了摆手,示意二虎退下,而后锐利异常的双眼,望向了胡惟庸! “朱重八,你以为本相不知,府中早已布满了你的眼线,日夜监视本相吗? 实话告诉你,在一年之前,咱就找好了替身,暗中训练了近一年之久,才终于能够瞒天过海,骗过那些时刻监视本相的探子!” “你朱重八说本相隐忍了很久,可你朱重八又何尝不是如此? 恐怕你朱重八 …也早就想除掉本相了吧?” 如今的局势,否认也没有意义,对于胡惟庸的话,朱元璋并没有否认,而是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不错,咱确有此意,只是没想到,你居然利用一个替身,出其不意的杀咱一个措不及防! …呵呵,这可当真是出乎咱的预料啊!” . “胡惟庸,造反可是要诛九族的,你…” 朱棣话未说完,就被胡惟庸挥手打断道: “…呵呵,如若此事失败了,那本相自然九族不保,…本相也无话可说! 可就连老天都帮本相,给了本相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放心,本相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今日申时过后,本相就将身登大宝,继位开元。 到那时,本相一定灭了你朱家九族,鸡犬不留!…哈哈哈哈!” 胡惟庸的话,令朱元璋目呲欲裂,杀意暴涨! 他朱元璋从不怕死,但,…家人,却是朱元璋的逆鳞! 就在朱元璋准备下令,与胡惟庸一群人血战到底之时,吴忧悠然的话语,却在场中突兀的响起: “…胡惟庸,小爷上辈子原本对你,还有那么一丝同情! 可现在看来,剥皮填草,诛灭九族还真是你罪有应得了!” 说到这里,吴忧点燃了一根烟,吐出了一道浓浓的烟圈之后,望着胡惟庸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和嘲笑: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如今已是胜券在握,……赢定了?” 第 48 章 糟了,老黄居然是朱元璋,…吴忧慌了 . “…哦?难道就凭你们身旁,区区二十几名护卫,还能逃出本相的手掌心不成?” 胡惟庸抬起手掌,握了握拳,对吴忧的话,充满了不屑。 虽然他知道,能够护卫朱元璋的亲军,个个都凶悍异常,但自己招募的亡命之徒,又何尝弱了半分呢? 但身在庙堂的胡惟庸并不清楚,他命管家胡雄,招募的所谓“亡命之徒”,并不是真正的亡命之徒。 所谓的亡命之徒,其实大多是应天城的地痞流氓,都是为了胡雄许诺的钱财而来! “…动手,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认钱不认人的“亡命之徒”,可不管站在对面的是皇帝,还是平民! 他们只认钱,收钱办事,完事后,…再作鸟兽散,逃之夭夭! 于是,在胡惟庸手掌挥下的瞬间,所有的黑衣人,一窝蜂的全部举刀冲杀过来! “大家围成一圈,保护皇上杀出…” “砰…” “啊…” 正当二虎组织护卫们 …围成一圈,准备保护朱元璋杀出重围之时… 吴忧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短铳”,对准胡惟庸的膝盖就是一枪! 而后趁着黑衣人愣神的功夫,吴忧迅速的将躺在地上,发出阵阵惨叫的胡惟庸,拉了过来,塞给了懵圈的二虎! “放开老爷,否则… …否则将你们全部剁成肉泥!” 胡雄愣愣的望着自己的老爷,抱着膝盖发出阵阵惨叫,终于回过了神,有些色厉内荏的叫嚣了起来! “显扬,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咱要带胡惟庸进去,和他好好的“聊一聊”!” 说完,朱元璋无视胡惟庸的挣扎,一把揪起胡惟庸的前胸,犹如抓小鸡一般,将他拖进了大堂 堂门关闭后,只听大堂内传来胡惟庸,痛苦无比的阵阵嚎叫声! . 直到今天胡雄才彻底明白,胡惟庸令自己暗中招募“亡命之徒”的目的,居然是为了…弑君! 但事已至此,他已没有退路,杀了面前的这些人,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否则…… 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胡雄的眼睛,突然变得通红,状若疯魔一般,大手一挥: “…别管胡惟庸,给我杀,连他一起杀,事成之后,每人赏银一万两” 面对胡雄的歇斯底里,朱棣握紧了手中的腰刀,面容刚毅决绝,随时准备与敌人拼杀! 二虎则是紧张的满头大汗,面容期翼的望着吴忧,或者是吴忧手中的那柄“短铳”, 身为亲军都尉,负责护卫皇上的安全,一旦皇上出事,他万死难赎 …倒也活该,可全家老小,恐怕也势必陪葬! 因此,要说在场之人,最为紧张的人是谁,那肯定是二虎! 吴忧见此,给了二虎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而后手握短铳,缓缓走上前: “…一万两?胡管家,你让小子说你什么好呢?以前你不是那种,撒谎不打草稿的人啊! 说完,吴忧指了指身后的大堂,幸灾乐祸的说道: …你们听听里面发出的惨叫,如今胡惟庸自己,都犹如死狗一般,自身难保了 胡雄,你只是一个管家而已,又哪来的每人一万两,付给诸位“好汉”呢?” 吴忧的话,令原本见胡惟庸被抓,就已心怀忐忑的黑衣人,更加慌乱! 胡雄见状,心中已问候了自己招募的,所谓亡命之徒的祖宗十八代。 开弓没有回头箭,在关键的时候,这群杀手居然如此的不靠谱! 已经彻底绝望的胡雄,心中对吴忧的恨意,…已是无法言喻! “小子,如果不是你与那狐狸精,两人之间的破事所引起,老爷他或许也不会造反, 而我一家老小也不会生死不知,…我他娘的劈了你!” . “澎…” “…将这厮绑了!” 望着胡雄一人举刀冲杀而来,二虎迅速上前,一脚将其踹翻在地! 见黑衣人无动于衷,吴忧心中了然,清楚他们已是心存退意,如今所缺的,只是一个说服自己的借口而已: “胡惟庸如今大势已去,自身难保了,…你们还要替他卖命吗?” . “你说你一介文人,坐镇指挥不就好了,只要你有钱,有啥事,兄弟们就替你办了, 可你他娘的明明是握笔的手,却偏偏要跑来握刀把子!这下好了,自己折了进去不算, 也害的咱们这些刀头添血的兄弟们,不知该向谁要银子! 古人说的真是没错,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如今这话在胡惟庸身上,算是彻底应验了!” 一位面容有些沧桑的黑衣人,听见从大堂内传出的惨叫声,不由的感到非常无语! 而后抬起手,望着身旁的黑衣人,无奈的摇头说道: “…唉,事到如今,银子是别指望了,兄弟们,风紧扯呼,…各奔东西吧!” . 望着黑衣人作鸟兽散,二虎与朱棣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但吴忧却眉头紧皱,在心中疯狂的回忆起,自己与“老黄”相识以来,说了哪些话,做了哪些事! 虽然吴忧非常敬佩朱元璋,但敬佩是一回事,相处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一会儿,吴忧才恍然惊觉,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居然已经对朱元璋 …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 把朱元璋当成肥羊也就罢了,老朱心胸也没那么狭窄, 可自己居然告诉朱元璋,皇后将在三年内病逝, 并且自己无意中,还揭了朱元璋的逆鳞…朱标,居然作死的对朱元璋说,朱标当不了皇帝,将会“走”在他的前面! 越想越后怕的吴忧,此刻的脸上,早已是布满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放松下来的朱棣,先是满脸好奇的看了看吴忧手中握着的短铳,想要问问短铳的情况, 一抬头才穆然惊觉,身旁的吴忧,此刻已是一脸的汗水,就连头顶,都冒出了一股淡淡的烟雾,不由的惊诧不已: “吴忧,刚刚你可是无比的镇定,如果不是你当机立断,瞬间将胡惟庸擒获,那咱们现在,恐怕是生死难料, 可为何现在黑衣人离去了,危机也解除了,你倒反而出了一身的冷汗?这可不像你的性格啊?” 就在这时,大堂内突然传来一道,惨绝人寰的惨叫,而后,再无生息! 这时,朱元璋打开堂门,面色冰冷,眼中带着无穷的杀意走了出来! 而胡惟庸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具,看不出人样的尸体! 表情满是狰狞痛苦之色,蜷缩成一团,躺在冰冷的地上! 第 49 章 涂节:陈大人,你别慌,在胡相的安排下,定然万无一失 “二虎,即刻传召徐达、汤和入宫觐见” 迅速返回京城的朱元璋,手中握着从胡惟庸身上,搜出来的名单,面容异常冷峻! “是…”,二虎神情严肃,不敢有片刻耽误,翻身上马,…迅速离去! “真是没想到,胡惟庸居然已暗中、培植了如此庞大的势力! 并且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开始为今日的谋反,做好了准备!” 想到这里,朱元璋的眼中,露出一丝后怕与侥幸之色,望着吴忧的眼神,也露出了感激之情! …… 不一会儿,徐达、汤和匆匆赶到,望着朱元璋脸上浓浓的杀意,二人都吃了一惊! “…不必多礼!” 朱元璋摆了摆手,单刀直入的说道: “如今情况紧急,咱就长话短说了,胡惟庸谋反逆天,这是附逆者的名单 徐达你即刻调遣军士,务必将这名单上的叛逆之人,一网成擒,如遇反抗者,…杀无赦!” “皇上,您放心,咱徐达定将这些个逆贼,尽数捉拿,交由皇上发落…”, 听闻胡惟庸谋反,徐达倒也并不算太意外,因为他早已隐隐的察觉到,胡惟庸暗藏的野心 说完,躬身接过朱元璋手中的名单,匆忙离去! 徐达离去后,朱元璋锐利的目光,又转向了汤和: “汤和,由你亲自坐镇五城兵马司,京中士卒任你调遣,务必保证京城 各有司衙门的安全!” 闻言,汤和躬身接过圣旨,沉声道: “皇上尽管放心,臣即刻赶往五城兵马司,定然保证各有司衙门安然无恙!” . “朱棣,你带着咱的尚方宝剑,按照这份名单,迅速赶往京军坐镇 务必将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内的附逆之人,一网打尽!如遇反抗者,…格杀勿论! 否则,一旦京军在叛逆之人的蛊惑下,发生叛乱,军中将士必将死伤惨重!” 朱元璋望着手中这份,京军内叛逆者的名单,心中的震惊,简直是无法言喻! “如果再给胡惟庸几年时间,从容布局的话,恐怕京军将不再姓朱,要改姓胡了! 到了那时,或许也就是改朝换代之时了!” 朱棣收起名单之后,双手高举,接过尚方宝剑,面容刚毅,杀意凛然的说道: “父皇请放心,儿臣定将京军附逆之人,一网打尽,如有煽动哗变者,…定斩不赦!” 望着英姿飒爽,极其类己的朱棣,策马飞奔离去,朱元璋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复杂之色! “二虎,你即刻命人,将这份名单上逆贼的府邸,严密看守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 之后,你亲自将胡惟庸府,给咱里里外外的彻底搜查一遍 咱倒要看看,除了名单上的这些人之外,朝中还有那些大臣,与胡惟庸交往密切!” “这都是第几份名单了?…胡惟庸真是害人不浅呐!”,二虎接过名单,望着上面一连串的人名,目光中露出了一丝怜悯! … 但二虎不知道的是,随着胡惟庸迟迟不现身,此刻名单上的所有人,全部陷入了焦虑不安之中! 特别是那些安排了眼线,暗中监视魏国公府、以及鄂国公府之人。 他们在得到暗探回禀,徐达、汤和两人,已入宫见驾之后,心中的惶恐不安,已达到了极限! 御史中丞涂节,此刻正在与 得到消息的御史大夫陈宁,对案饮茶,商讨对策! “…涂中丞,徐达、汤和,已入宫见驾,我等所谋之事,恐怕是泄露了!…现在怎么办?” 陈宁虽强装镇定,但从他端着茶盏,微微颤抖的手,却似乎暴露了 …他此刻内心中的慌乱恐惧! “就这种定力,居然还奢望国公之位,真是可笑”,涂节望着陈宁颤抖的双手,眼中露出了一丝讥讽! 涂节镇定自若的饮了一口茶之后,又淡定从容的说道: “陈大人不必焦虑,你我身为胡相的左膀右臂,自当信任胡相的智谋手段! 更何况,在朝堂上,还有以右相汪广洋为首,六部,督察院,五城兵马司等重要衙门,皆有胡相的亲信! 并且,拱卫京城的京军之内,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都皆有我们的人! 可以说,胡相的势力,早已是遍布朝野,此次所谋之事,绝对是万无一失。 因此,陈大人不必恐慌,尽管放心就是!” 说到这里,涂节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一般,放下茶盏,双手抱拳,满脸笑容的说道: “对了,恐怕从明日开始,陈大人将荣升蔡国公了,…本丞在此恭喜陈大人了!” 闻言,御史大夫陈宁,脸上的恐惧之色稍缓,露出了一抹笑容,同样拱手说道: “哪里哪里,下官的国公之位,又怎能与涂大人的“郡王”相比呢? 我等谁人不知,一旦胡相继位开元,那涂大人到时就将是“虢郡王”了!…到那时,我等还需虢郡王多多提携啊! 时间不早了,下官就不打扰“郡王”大人了,下官告辞!” 站在门口,望着陈宁慢慢远去的背影,涂节脸上的镇定自若,气定神闲早已消失不见。 此刻他的脸上,…是异常的苍白! 缓缓回到客堂之后,涂节瞬间瘫坐在椅子上,双腿微微颤抖,眉头紧锁 眼神充满了恐惧之余,又有着些许纠结! “原本按照胡相的计划安排,在城西三十里之外的山坳中,先杀死朱元璋 而后率人迅速回城,夺取四门,攻陷皇宫,控制京城六部、及各有司衙门! 紧接着京军之中的将领,再出其不意的夺取军中之权,一举镇压所有的反抗者。 到那时,内有朝臣支持,外有大军拥护,则大事可成矣!” . “…可现如今,胡相却迟迟没有消息传来,而原本应该死在山坳中的朱元璋,却已然回京! 并且朱元璋刚刚回京之后,魏国公徐达,鄂国公汤和,就立马奉旨觐见。 一旦徐达、汤和两位威望甚高的老帅掺合进来,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如今事情已万般紧急,可胡惟庸发出的命令却是,所有人必须等到申时,等他杀死朱元璋,回京之后,才能全面发动! 可申时未到,朱元璋回京了,他却没有了丝毫消息,莫非.....?” 想到这里,涂节满脸恐惧之色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腿抖个不停! “…来人,备轿 不,快牵马来,…老爷我要入宫面圣!” 第 50 章涂节:皇上,臣要举报,…胡惟庸那厮他要造反 . “…显扬,那个烟你还有没有?咱身上的都抽完了!” 朱元璋摇了摇手中的空盒子,望着站在养心殿角落里的吴忧问道! 闻言,吴忧从身上摸出了一包烟递了过去,而后微微低着头,轻声说道: “有,老黄,…啊,不对!…皇上,烟这玩意您还是少抽点的好!” 望着变得有些拘谨起来的吴忧,朱元璋心中莫名的有些感慨,这也是他为何不向吴忧表明身份的原因! 毕竟,就算是曾经同穿开裆裤,一起和尿玩泥巴的结拜兄弟,徐达、汤和二人,在自己做了皇帝之后,也是敬畏多于亲近了! 但看见吴忧这副拘谨的模样,朱元璋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不由的温和笑道: “显扬啊,你小子以前不是说过,除了秦始皇,最敬佩的就是咱吗? 如今咱站在你小子面前,你为何却是这般拘谨? 再者说了,咱们这些天的相处,不是挺愉快的吗? 你小子放开点,还把咱当成老黄相处就行了!” 原本朱元璋以为,这番话说出后的作用并不大,毕竟君臣有别,不是说放开就能放开的, 但朱元璋却不知道,吴忧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君臣观念,根本不像这个时代的人,那般根深蒂固,深入骨髓! “…你说真的?和在山坳中一样相处?” 朱元璋的话,令吴忧眼前一亮,毕竟上辈子他就是一个崇尚自由,性格不羁的人! 君臣有别的这种气氛,对于朱元璋来说,倒是习以为常 但对于吴忧来说,却犹如被一道枷锁给牢牢锁住了,令他感到非常不适应! 吴忧的反问,令朱元璋微微一愣,而后哭笑不得的说道: “这样吧,有人在的时候,你称咱皇上,没人的时候,你就称咱老朱!” 说到这里,朱元璋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打趣着说道: “反正老朱这个称呼,对于你小子来说,也不是第一次了, 而且老朱这个称呼,从你嘴里说出来,咱感到亲切,…呵呵!” 朱元璋话音刚落,早就饥渴难耐的吴忧,快步走到桌前,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茶,一饮而尽后,抹了抹嘴道: “…行,就按您说的办,有人在,您是皇上,没人在,您就是小子的朋友 …老朱” 说完,吴忧点燃了一根烟,或是感慨或是自嘲的说道: “没想到小子在街上,兜售的“稀世珍宝”,居然会李鬼遇上了李逵! …呵呵,现在想想,小子当时可真够命大的! 想起小巷子里的那一幕,朱元璋的嘴角也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却故作不满的说道: “…你小子当时一副贼溜溜的眼睛,到处乱转,千挑万选之后,最终还是把咱当成了目标 认为咱长的五大三粗,肯定是个棒槌,…对吧?” “…呵呵,你小子眼光可真好,居然拿一只破碗,告诉咱,这是咱曾经化缘时用过的 得亏了咱不是那种,视往事为禁忌之人,否则,就凭这一点,你小子恐怕当时就……” “…哼,当时咱要不是,念在你小子年轻,事前又有行善之举,不似那大奸大恶之徒 否则,咱早就将你小子严办了!” 提起相识的过程,两人相视一笑,由地位转变,所引起的一丝尴尬,也消散的无影无踪! 仿佛又回到了山坳中的篱笆小院,两人对坐饮茶聊天一般! . “…禀皇上,御史中丞涂节,求见!” 脚步虽有些匆匆,但却无多少声响发出的云奇 望着与皇上对坐饮茶,年轻俊朗的吴忧,微微低垂的双目中,闪过了一抹震惊之色! 听闻涂节求见,朱元璋的眼中,露出了一缕寒芒,讥讽的说道: “…哦?“虢郡王”来了,…那还不快快有请!” “是…” “…虢郡王?涂节?”,云奇心中带着浓浓的疑惑,缓缓退了下去! . “臣涂节,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进入养心殿,涂节就行了一个只有在特殊时刻,才需三拜九叩的朝拜大礼! 望着地上三拜九叩,一脸虔诚之色的涂节,朱元璋微微抬了抬手,语气异常温和,道: “…“虢郡王”,无需行此大礼,起来说话! 不知“虢郡王”突然进宫,所谓何事啊?” 朱元璋和风细雨的两句话,却令涂节犹如掉进了冰窟窿,震颤不止,整个人瞬间瘫软在地上! 此刻如若还不明白,随胡惟庸谋逆之事 …已然败露,那御史中丞涂节,也不配惶惶然立足于朝堂之上了! 原本见大事不妙,在谋逆之事,还未彻底暴露之前 自己进宫揭发胡惟庸造反逆天之事,以期能够摘出自己,…戴罪立功! 却没想到,皇上居然连胡惟庸 对自己许诺的“虢郡王”一事,都已是了如指掌!事到如今,涂节已不敢再做他想! “虢郡王”只是黄粱一梦罢了! 御史中丞,他亦不敢奢求继续留任了,如今,他唯一所求,就是能够保住自己,还有全家人的性命! 哪怕回乡下种地,做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对他来说,此刻也是甘之若饴! “…皇…皇上,臣涂节入宫面圣,就是为了前来揭发,逆贼胡惟庸,暗中密谋造反一事啊! 早在半年前,逆贼胡惟庸就与臣,以及御史大夫陈宁抱怨说,说您…您…” 闻言,朱元璋鼻孔喷出两道烟雾,弹了弹烟灰之后,皱着眉头,大声喝道:“…那狗贼说咱啥了?” 为求保命,涂节也豁出去了,暗中咬了咬牙,道: “逆贼胡惟庸说,说皇上您是泥腿子出身, 并且祖宗往上十八代,皆是泥腿子出身,说您一身的泥腥味,根本就不配做君临天下的皇帝!” . “澎… …放他娘的猪屎狗臭癞蛤蟆屁,” 被涂节一番话,气的脸色铁青的朱元璋,还未来的及说话,吴忧却是一脸愤怒的拍案而起: “不错,皇上是农家子弟出身,这事不假 皇上也曾当过和尚,要过饭,这些情况,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这是因为,当今皇上,根本不屑于修饰自己的出身,更不屑于胡乱的攀祖认宗,背弃自己的祖宗!” “在下以为,正是由于洪武皇帝出身卑微,才更是令人敬服! 特别是我们这些低层的老百姓,更是对草根出身的皇上 …钦佩万分! 因为,洪武皇帝,是真正的从底层老百姓里面,杀出来的皇帝 老百姓打心眼里佩服,出身卑微,却时刻想着他们,念着他们,惦着他们的洪武皇帝!” “…哼,胡惟庸鼠目寸光,鼠肚鸡肠,不识英雄,自以为是! 他岂知一介布衣,于乱世之中,推翻暴元,灭四方枭雄,创建大明,是何等的不易? 他可知崖山之后,汉人的脊梁,被异族折断,又是谁,令我汉人的脊梁,重新的挺立了起来? 说到这里,吴忧深喘了一口气,大喝道: “是洪武皇帝,令我汉人,脱离了被暴元当做畜牲一般,任人宰杀的境遇! 也是洪武皇帝,令我汉人,再一次获得了新生,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主宰! 还是洪武皇帝,令我汉人,重新找回了,被异族践踏,丢失已久的尊严与自信!” “因此,胡惟庸为了自己的野心,…造反可以! 却不能侮辱,有大功于我华夏民族的洪武皇帝!” 第 51 章 要想官位做的大:心要黑、脸要厚、下手要狠辣 “…皇上,这是微臣早已暗中列举的,关于奸相胡惟庸..为相时的罪行,共计十八条! 微臣早就想面呈皇上了,无奈微臣生来.胆小懦弱,居然屈服于逆贼胡惟庸的淫威之下,长达数年之久! 微臣无能,一直未能下定决心,入宫面圣,举报此贼!可如今,胡惟庸胆大包天,居然公然谋反逆天! 也正因如此,微臣克服了心中的恐惧与懦弱! …下定决心,绝不能再明哲保身,苟延残喘的活着! 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天下黎民,更为了报答皇上的知遇之恩! …微臣,也是时候站出来,向皇上揭露..逆贼胡惟庸的狼子野心了! 皇上,这是微臣参奏 …奸相胡惟庸的奏本,请皇上过目!” 说完,涂节义正言辞,正气凛然的从袖口里,缓缓的抽出奏本,恭敬的递给了太监云奇! “涂节啊,你说这是你早已准备好,打算参奏胡惟庸的奏本, …可咱怎么觉得,这奏本上的墨水 ...貌似还未干透啊?” 接过云奇呈上的奏折,朱元璋漫不经心的翻了翻,而后随手扔在涂节脚下,表情似笑非笑的望着涂节! “这奏本上的十八条罪名,是自己半个时辰前,才紧急加工出来的,墨水能干透就怪了!” …对此,涂节早已准备了,不止一套的说词: “…皇上明鉴,最近的天气,极其阴冷潮湿,又时常下雪! 许是微臣将奏本,…搁放的时间太长了,故而可能受了点潮气!” . “…呵呵,从古至今,能够当官的人,特别是当大官的人,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货色! …瞎话、谎话,真是张嘴就来!关键这理由..编的还他么的合情合理,令人挑不出毛病! 不得不说,能爬到御史中丞这个位置,这涂节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想到这里,吴忧突然有种错觉,仿佛贪官污吏的智商,要比正直清廉的清官 …高很多! 否则,又何来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贪官污吏就如同一把,沾满了粪便的宝剑,看上去恶心,握在手上更恶心。 但如果因为恶心,将之弃之不用,或折断埋葬,又未免有些可惜! 毕竟,…人才难寻啊! 哪怕是一位厚颜无耻,见风使舵的人才,…那也是人才啊! …这种人,如果用好了,用对地方了,或许能够发挥出人意料的威力,也犹未可知! . 涂节的这种解释,顿时令朱元璋感到有些语塞,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但朱元璋的性格,就是讲道理咱讲不过你,那咱就和你讲刀子: “…潮气?潮你娘的气,咱看你们这些人,脑子里都受了潮气, 为了自己的野心,…是非不分,置国家社稷,黎民百姓的生死安危于不顾!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居然暗随胡惟庸这个逆贼,惑乱朝纲,阴谋叛乱! …来人,将“虢郡王”涂节,拖出午门外,…凌迟处死,千刀万剐咯!”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闻言,涂节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犹如一滩烂泥一般,瘫软在地! 双目此刻也是一片死灰之色,只是口中不断重复念叨着 ....“皇上饶命”这几个字! . “…且慢!” 眼见着就要被拖了下去,涂节也已然绝望,但就在此时,吴忧突然站了起来,俯身在朱元璋的耳旁,低语了几句! 望着这一幕,涂节从未觉得 ...“且慢”这两个字,居然会如此的悦耳动听! 这也令他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一般,面带期翼之色的望着朱元璋 ..不停变幻的神情! 片刻之后,朱元璋挥了挥手,待几名侍卫退出养心殿后,朱元璋的面容才缓和了下来: “…哦,原来如此! 这该死的潮气,令咱差点“冤枉了忠良”!” “涂中丞,你先回府吧,明日早朝,咱,…要看见你的忠心!” 从鬼门关又重新爬了回来的涂节,再一次三拜九叩之后,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皇上,微臣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天地为证! …明日早朝,微臣定不负皇上所托! …微臣告退!” 临走前,涂节望了一眼吴忧,眼神中不止带有浓浓的.震惊好奇之色,…还有着浓浓的感激! . “…臭小子,咱刚刚可是听了你的建议,放了涂节那厮! 但你最好给咱一个解释,否则,看咱怎么收拾你!” 望着涂节颤颤巍巍,渐渐远去的背影,朱元璋扬了扬拳头,似笑非笑的说道! . 对于朱元璋的“威胁”,吴忧淡淡一笑,道:“…老朱,你知道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什么东西最难得吗?” 吴忧抛出的这个问题,倒是朱元璋曾经想过,但却从未想透过的问题! 重新点燃一根烟之后,朱元璋皱起了眉头,缓缓起身,在殿内来回走动了起来! “咱认为,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刀,才最为重要! …只要手里有刀,就可以得到一切。 …也可以杀尽一切,敢于和我大明作对的贼寇,护我大明百姓!” 沉思了片刻之后,朱元璋突然停下了脚步,而后抬起头,望着吴忧斩钉截铁的说道! 吴忧也跟着点燃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之后,沉声道: “…老朱,恕小子斗胆直言! 小子认为,你说的对,…但也不全对!” 刀…,确实很重要,它既能杀敌,又能保护家人! …但,那只是针对个人,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却绝非如此!” 吴忧的话,并未令朱元璋心中有丝毫不愉,反倒是一脸惊奇之色的问道: “…哦?被你这么一说,咱还真有些好奇了! 那你小子说说,还有什么东西,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比刀还重要?” 面对朱元璋的疑惑,吴忧并没有故弄玄虚,而是非常干脆的说道: “…人才! 从古至今,历朝历代,…人才,都是一个国家的根本!” “…人才?”朱元璋低声呢喃了一句! 吴忧点了点头,眼神坚定的说道: “不错,国家如江河大海,人才如涓涓细流! 如果一个国家的人才,得不到重用,或是损失殆尽,那么对于国家来说,就犹如江河断流,大海枯竭! 国家储备的人才越多,那国家之刃,就越是锋利! 这柄锋利的刀刃,是用来割伤自己,还是用来伤敌,不在于刀本身,而在于握刀之人! 第 52 章 吴忧:…老朱,别嫌弃,歪才也是才,是才就能用 “就好比老朱您,之所以能够在乱世之中,推翻暴元,灭尽四方枭雄,继而开创大明! 这固然少不了你老朱的英明神武,果敢睿智,英勇善战,赏罚分明! “但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老朱你的手中,…人才济济啊! 汤、徐、常三位大帅自不必多说,个个是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而诚意伯刘伯温,韩国公李善长,老朱你不也经常将他们,比拟为自己的张良、萧何吗?” “老朱你身为九五至尊,手掌乾坤之人,…这些人才,就是你手中最锋利的刀刃,人才越多,你手中的刀刃也就越锋利! …大明皇朝的人才越多,那我大明也势必更为强盛!” 说到这里,不由的令吴忧想起了土木堡一役! ......如若不是“叫门皇帝”朱祁镇,土木堡一役,尽数葬送了大明精锐士卒,以及朝中能征善战将领的话! 那大明王朝,面对异族的入侵,也不会由洪武、永乐、仁宗、宣宗时期的主动进攻,…转变为被动防御之势了! . “咱知道你的意思,咱也知道人才的重要性, 但咱更加明白,像涂节这种 ...毫无骨气可言,只懂的溜须拍马,见风使舵的卑劣无耻之徒 …绝对当不得“人才”二字,充其量就是个歪才!” 想起胡惟庸许诺给涂节的~“虢郡王”称号,朱元璋心中的怒气,又隐隐的迸发了出来! . 望着朱元璋犹如老烟民一般,从鼻孔里喷出的两道烟雾,吴忧强忍住笑意说道: “…老朱,歪才也是才啊! 这天底下只有放错了地方、走错了路的人才,没有天生的歪才! 就好比农夫种田是一把好手,你却偏偏让他去经商,…能赚着钱吗? 战场上战无不胜的大将,却令其处理纷繁的政务,…又如何令百姓安居乐业呢? 在宽广的草原上行军作战,战马可称的上无比宝贵 …可在江海湖泊之中作战,再宝贵的战马,也没有用武之地!...那么战马到底是宝贝 ....还是累赘呢?” 连续几个例子,令朱元璋迸发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 抖了抖手中的烟灰之后,朱元璋闷声说道: “听你小子的意思,就是说涂节那厮,也勉强算的上是个人才,只是被咱放错了地方而已呗?” 见朱元璋面前的茶碗已空,吴忧提起茶壶,给续了一些热水进去,而后望着朱元璋轻笑道: “虽说涂节是由胡惟庸,一手举荐提拔上来的… 但堂堂御史中丞,朝廷二品大员,又岂是靠溜须拍马能够得到的?” 正在这时,云奇手握拂尘,从殿外缓缓走了进来,躬身禀报道:“启禀皇上,…韩国公李善长求见!” 胡惟庸暗行谋逆,令朱元璋对李善长,心中也起了怀疑! 虽然从审问胡惟庸,以及名单上的结果来看,都没有李善长参与谋反的直接证据! 但李善长身为胡惟庸的姻亲,又一手将胡惟庸推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丞相之位! 要说李善长对胡惟庸的野心,没有丝毫察觉,那真是谁信谁就是大傻子,反正他朱元璋是绝不相信的! 冲着李善长并未见过,胡惟庸贴身保存的“封赏名单”,朱元璋决定先诈一诈李善长: “…豁,胡惟庸的亲家公,“韩王”居然亲自来了? …那还不赶紧请进来,外面寒风刺骨,万一将咱们的“韩王殿下”冻着了怎么办?” 听着从养心殿内,隐隐传出的话语,李善长的心里,早已是忐忑万分,充满了惶恐! 他如何不知,皇上这是故意大声说给他李善长听的! 否则,站在殿外的自己,又如何能听的清楚里面的声音呢? “…韩 ..韩王,…请吧!”,云奇双脸憋的通红! 明知皇上说的是气话,但既然皇上开了口,那么此时此刻 …还是称李善长为“韩王”的好! …否则,说不定皇上的怒火,就发作在自己身上了! “云公公所言,…真是羞煞老夫,也令老夫惶恐无地矣! …公公切莫玩笑,…切莫玩笑!” 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李善长,对云奇苦笑着摆了摆手! 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缓了心中激荡的心情之后,淡定自若的走进了奉天殿! “臣,“韩国公”,…李善长,参见皇上!” 走进奉天殿,李善长一撩衣摆,跪地见礼,“韩国公”三个字,格外的语重音清! 毕竟是皇宫内的养心殿,不似山坳中那般清净放松自在! …并且,李善长此来,明显是来向朱元璋请罪的,自己坐在这里,只会令其尴尬: 想到这里,吴忧缓缓站起身,望了望屋外的天色,道: “皇上,时间已不早了,城中叛逆的反贼,这个时候应该也基本被肃清了,微臣这就告辞了! . “…告辞?外面风未平、浪未静,你小子这么急着出去作甚? …今晚你小子就在偏殿安歇吧!咱还有些事,不是太了解,待会儿你给咱说说清楚!” 见李善长还跪在地上,吴忧只好闭嘴不言,缓缓走了出去! 望着吴忧悄然退出..养心殿的内屋,李善长的眼里,露出了一丝感激! …感激吴忧保存了自己的颜面! “…善长啊,自至正十四年始,咱们君臣两人,第一次在定远城相遇,到如今,一眨眼,已有二十多年了吧? 望着李善长鬓角 那已然全部花白的头发,朱元璋无限感慨的说道: “想那时,咱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大帅,名头倒是挺唬人 …呵呵,但其实手里没几杆刀枪,军饷、粮草等军中所用,....那时也是毫无着落!” “说实话,以那时咱的实力来说,可以说是极其的艰难,也是最为脆弱的时候! …同时,那也是咱 ....最为迷茫,.....最为焦虑的时期!” “可就在咱的军力极其弱小,也在咱最为焦虑、迷茫之时, .....却遇上了你这位,定远城第一大才子,可却屡屡名落孙山的李善长 ..李百室!” “犹记得当时在定远城..帅府之中,咱俩秉烛夜谈的一番话,到现在,…咱都记得清清楚楚! 也是你李先生的这一番话,令咱如拨云见雾,看清了前行的方向! …同时,也是你的这番话,令咱坚定了信念,.....也给了咱无穷的信心!” 朱元璋神情复杂 …眼眶微红,深深的吸了一口烟之后,突然站了起来,无比失望的说道: “…可如今,咱已非当年的朱重八 而你李善长,同样已非当年的李善长了…” 第 53 章 李善长:皇上,…臣没变,是您的套路变了 “…皇上,微臣没变,…没变呐! 臣还是当年那个,在定远城追随上位,虽九死而不悔的那个李善长啊!” 被朱元璋一番话说的既感动,又恐惧的李善长,跪在地上,双眼通红,身躯也微微颤抖着! “…呵呵!你说你没变? 那咱问你,胡惟庸是谁举荐的? 此逆贼暗行谋逆之事,你事前真的不知? 朝堂上,淮西子弟一党独大,非淮西籍朝廷官员,如今在朝堂上是寸步难行,几乎已无立足之地!” “不说别人,就说诚意伯刘伯温,如此大才,咱时常将其比自张良,..可最后的结局呢? 只因刘伯温非淮西籍出身,就被尔等联手排挤! ...年不过六旬,却犹如八旬老翁一般,最后莫名其妙“病”死于床榻之上!” “…呵呵,不错,刘伯温是喝了..咱命胡惟庸送去的药,当晚就暴毙而亡了! 但咱之所以命胡惟庸过府赐药,皆因当时咱淮西子弟,与所谓的“浙东一党”之间的矛盾,太过尖锐了! 因此,咱才借此机会,命胡惟庸过府赐药,目的也是为了缓和“所谓两党”之间的关系!” “有些人暗中嚼舌说什么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哼,咱朱元璋要杀人,光明正大的杀了就是,何须行这等鬼魅行径!” 说到这里,朱元璋又续上一根烟,深吸了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之后,望着李善长感叹道: “…善长啊,你说咱们历经千辛万苦,如今好不容易建立了,属于咱们自个儿的朝廷,可为何有些人就不能 ..安分守己的过日子呢? 非要争权夺利、排除异己?非要一党独大、只手遮天? 非要谋反逆天、改朝换代?重陷黎民百姓于战火之中? 又非要自寻死路,…逼咱砍下他的脑袋,诛灭他们的九族,..才会罢休吗?” . 朱元璋最后一声大喝,令跪伏在地上的李善长,豆大的汗珠从脑门上滚落而下,但心底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伴随了朱元璋二十几年,李善长自问,对于朱元璋的脾气非常了解! 他还能骂你,那就说明不会杀你,如若他要杀你,那根本不会浪费唇舌的去骂你! 李善长之所以得到消息,就迅速跑来皇宫请罪,也是为了让朱元璋狠狠的骂自己一顿,消除心中的那股怒气… …否则,如若让他这口怒气憋在心里,那说不定哪天,就祸从天降,毫无转圜的余地了! “…上位,臣为相昏聩,心胸狭窄,毫无容人之量! 又兼臣有眼无珠,受逆贼胡惟庸蒙蔽,误荐此逆贼! …臣已无面目苟活于人世,无面目见朝中同僚,更无面目面对上位! …臣,情愿领死,恳请上位成全!” 头脑清晰的李善长清楚,在这种时候,多说无益,极力辩解则更是有害无益,不如以退为进,方能化险为夷! “好了好了,起来吧,都一大把年纪了,别一不小心跪死在咱这养心殿! 不久前济宁侯顾二娃在这猝死,要是你这老东西,再猝死在这,那咱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不得不说,李善长确实是老奸巨猾,无须极力辩解,一声“上位”...却已胜过了千言万语! “…呵呵,上位放心,别看老臣年纪虽有些大了,但臣亦能追随上位,策马扬鞭,奔行千里呢!” 朱元璋望着头发花白的李善长,笑着摇了摇头,颇为感叹道: “好了,好了,你这老东西就别吹了,你老了,…咱也老了! 策马扬鞭,奔行千里之事,就交给他们年轻人去做吧! 咱们呐,还是喝喝茶,聊聊天吧!…呵呵!” “上位有令,善长敢不从命!…呵呵!” 闻言,李善长呵呵一笑,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提起茶壶,替朱元璋添了些茶水。 而后,望着朱元璋手中的烟,不由的颇为奇怪的问道: “不知上位手中的物什 …是何物?为何会冒出这般多的烟雾? 并且这气味,…也是怪异的紧!” . “…呵呵,这是显扬给咱的,听说这玩意叫什么香烟,香倒是谈不上,却是能提神! …来,善长,你也来一根!” 说完,朱元璋递了一根烟上去,舍不得用铁盒子点烟,而是指了指蜡烛:“用蜡烛点上,吸上一口你就明白了!” “…谢上位!…咳咳…咳咳....” 别说是什么香烟,就算是瓶毒药,李善长捏着鼻子也得灌下去! 再说,甭管吃的什么,喝的什么,抽的什么,能与皇上一起分享,就已充分的说明了,…皇上对你的荣宠! 朱元璋熟练的又续上一根烟,深吸了一口之后,幽幽的说道: “…善长啊,逆贼胡惟庸,之所以胆敢阴谋叛乱,主要还是因为宰相之职,权力太大了! 中书省丞相,…上承天子,下协百官,统领六部,总理天下政务! 如此巨大的权势,…又岂能不滋生野心?” 闻言,李善长心中一震,而后弹了弹烟灰,掩饰了由震惊引起的颤抖: “中书省宰相的权力,确实有些过大了! 也的确需要制定一些策略,用以限制中书省宰相的权力!…否则,日久天长,必定再次祸起萧墙! …不知,上位有何打算?” 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之后,朱元璋莫测高深的说道: “…限制?…呵呵,咱以前想的,也是如何限制宰相的权力,但现在 ....不必了!” “哦?…却是为何?”朱元璋此话,令李善长感到异常的惊诧! 中书省宰相之职,权柄之大、之盛,曾做过当朝宰相的李善长,自然是无比的清楚! 对于本就身为国公的自己来说,又身居宰相之职,引起朱元璋忌惮,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因此,在朱元璋的明示暗示之下,自己主动辞去中书省宰相之职! 虽权势大减,却也因此保全了君臣之宜,荣宠不降反升! 而李善长更清楚,就算中书省宰相,改由其他人担任,朱元璋也最多是少了些许忌惮而已! 心中的警惕、戒备之心,可说是丝毫未减! 确切的说,朱元璋所忌惮的是中书省宰相之职,所代表的相权,而非特指某一任宰相! 因此,不管由谁担任中书省宰相,都必将受到朱元璋的猜忌! 自认为将朱元璋的想法,摸了个八九不离十的李善长,今日却感到有些,摸不准朱元璋的脉了! 第 54 章 朱元璋:显扬,你来说吧!…咱有些口渴了,先歇会儿 “...咱准备彻底裁撤中书省,废除宰相制!” 朱元璋突然说出的这句话,于李善长来说,犹如一道天雷..在耳旁炸响,被震惊的目瞪口呆! 直到手中的烟即将燃尽,指尖上传来的痛楚,才令失神的李善长惊醒了过来! “...上 ..上位,刚刚您说的是 ..要裁撤中书省?…而不是改制中书省? 还有,您说的是废除宰相制?而不是改组宰相制?” . “...你没听错,咱已经决定了,裁撤中书省,废除宰相制!” 李善长的震惊,本就在朱元璋的意料之中,毕竟,自秦汉以来,宰相制已沿袭了一千多年,早已形成定制, 如今,自己却要废除宰相制,这种改制,无疑是彻底堵死了文臣的晋升之路! ...同时也剥夺了所有文臣的 最高荣誉之职位! 毕竟,对于文臣来说,宰执天下,是他们最高的荣誉,也是他们为之奋斗的终极目标! 朱元璋的再次确认,令李善长的眉头紧锁了起来,哆哆嗦嗦的从朱元璋..面前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用蜡烛点燃后,还是有些不死心的询问道: “...也就是说,从此以后,我大明一朝,将不会再有中书省,宰相之职? ..宰相,将成为绝唱?” 朱元璋先是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点了点头,面色冰冷的说道: “咱身为开国皇帝,宰相居然都敢..在咱的眼皮子底下,公然谋反! ..并且,文臣武将,附逆者众多!” “这次如若不是显扬,在关键之时,果断的将逆贼胡惟庸.给抓了起来,后果真是殊难预料! ...或许,这个时候,你李善长正坐在“新皇”胡惟庸面前,一起商讨着..改朝换代后的国号呢! 真到了那时,咱朱氏满门,必将被此逆贼屠戮殆尽,斩草除根!” 或许是因为庆幸,或许是因为激动、愤怒… 朱元璋突然站了起来,望着李善长斩钉截铁的说道: “如若不裁撤中书省,废除宰相制,那咱百年之后,也必将入土难安! 因此,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咱也定要将宰相之职位,...彻底废除!” 望着朱元璋略显狰狞的表情,李善长清楚,此事已成定局,无法更改了! 他本身就是从宰相职位上,主动请辞退下来的,如今,也早已没有了曾经的权力欲望! 但身为曾经的宰辅,有些事情他还是不得不说: “...上位,自古以来,圣贤治世,都是垂拱而治! 宰相的职责,就是上承天子,下协百官,总理纷繁复杂的军政要务! 如若废除宰相制,那天下如此纷繁复杂的政务,将如何处理?...又由何人处理?” “而且,宰相制自秦汉以来,到如今已沿袭了一千多年,几乎已形成了定制, 如若贸然废除宰相制,恐百官难服啊!” 闻言,朱元璋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道: “...你说的不错,宰相制确实是千年以来的定制!但…… 所有将他们当成定制的朝代,都已泯灭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了! 秦有李斯,勾连阉人赵高...篡改始皇遗诏,至使大秦二世而亡! 汉有奸相王莽,改朝换代,创建新朝!将强汉一分为二,分东西两汉!” “东西两晋这玩意,咱瞧不上,也不认可,就不说了,免的浪费了咱的唇舌, 盛及一时的隋朝,亡于关陇门阀之手,非宰相之责,咱也不提了! 就说唐朝的杨国忠、李林甫这两个狗东西,身为宰辅,都他娘的干了些什么破事? 至于南北两宋,那奸相的数量之多,简直可以用车载斗量来形容… 咱们的奉天殿,估计是容纳不下那许多的奸相了!” “而元廷奸相,咱还真有些感谢他们,如若不是他们,又哪里来的大明呢!...呵呵!” 说到这里,朱元璋脸庞上讥讽的笑容消失不见,目光变得格外的冰冷: “可咱是真没想到,咱的大明,也他娘的好不到哪去,都是一路货色! 咱这还没死呢,居然就有权相 ..公然谋反作乱!” “这要是大明的后世之君,出那么一两个庸弱无能之辈,那咱辛苦创建的大明江山,到那时,....还会姓朱吗?” . “上位明鉴万里,令臣钦佩之至!” “臣老迈迟钝,如今听完上位的一席话,臣这才明白上位的良苦用心! 臣亦觉得 ...裁撤中书省,废除宰相制,如今已势成骑虎之势,必须尽早的施行!” “只是臣心中,还有些不解之处,望上位解惑… 臣还是刚刚那个疑惑,就是裁撤中书省,废除宰相制之后… 天下纷繁复杂的军政事务,该如何处理?...又该由谁来处理?” 李善长之所以能在开国之后,名列六公,成为文臣之中 ...唯一一位公爵,就在于他懂得审时度势,从不与朱元璋正面硬刚! 朱元璋刚刚所说的话,虽有些片面,但他却还是装出了一副 ...醍醐灌顶,钦佩至极的神态! 先赞同,而后再提出疑问,这就是李善长荣宠不衰的奥秘所在! 李善长的这个问题,令朱元璋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随后露出了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 “裁撤中书省,废除宰相制之后,军政事务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咱心里早已有数! 不过,说了这么多,咱也有些疲累了,...嗯,要不就让显扬 ...给你说说咱的想法吧! ...显扬,你小子躲躲藏藏的做甚?..还不给咱赶紧滚进来?” . “小爷我一直在外面,..怎么就躲躲藏藏了?”,朱元璋突然的一声大喝,吓的吴忧手上的茶碗,差点就掉在了地上! “..皇上,不知有何吩咐?” 进到内屋,吴忧躬身行了一礼! “..行了行了,善长不是外人,你小子就别装了!看你这副模样,咱心里别扭的紧!” 朱元璋的话,令刚刚装的一本正经模样的吴忧,...瞬间原形毕露! “臣遵旨,…呵呵!” 吴忧随身在李善长一侧坐了下来,屈指一弹,迅速的叼起从烟盒中..弹射而出的香烟! 金属打火机在指尖转动了一圈之后,嘴上叼起的香烟,已被点燃! 一番眼花缭乱的操作之后,吴忧才满怀希翼之色的说道: “..老朱,什么时候开饭啊?小子还想沾沾您的光,尝尝御膳的味道呢!” 吴忧没注意到,在他提及御膳之时,一旁的李善长,眼角微不可查的轻轻跳动了两下! 第 55 章 吴忧:老朱啊,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只好委曲您了 …呵呵,别急,咱待会就传膳,绝对饿不着你小子! 你现在就对善长讲讲,咱俩在山坳中,关于裁撤中书省,废除宰相制之后的安排吧!” 朱元璋说完,微微侧过身,避开李善长的视线,对吴忧微微眨了眨眼! . “…之后的安排?” 闻言,吴忧先是有些疑惑的望着朱元璋,直到看见了朱元璋传递的眼色,才恍然大悟! 见朱元璋的这副表情,以及李善长慎重的模样,吴忧故意装作一副愁眉苦脸之态,道: “...唉,宰相上承下达,执掌中枢,总领全国所有的军政事务! ...可以说,全国所有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要先经过中书省,由宰相审阅批复! ...非大事,不会轻易惊动皇上! 可一年之中,哪来的那许多“大事”呢? 何况,什么事才叫“大事”,这完全要看宰相怎么认为了!” “因此,宰相越是勤政干练,那皇上就越是轻松! 而日积月累之下,宰相的威望,相应的也会越来越高! 此消彼长,宰相的威望越高,那皇上在朝中的威望,自然也就慢慢削弱了!” . “这些咱都知道,咱是让你给善长说说,裁撤中书省,废除宰相制之后,该如何做,即能消除裁撤中书,废除宰相之后的弊端! 又能使全国大小事务不被耽误,能够得到及时处理!” 见吴忧说了半天,还未说到正题,朱元璋不由的催促道! . 朱元璋的话,令吴忧想起了历史上老朱的做法! …于是,吴忧沉默了片刻,尽力憋住心底的笑意,望着朱元璋的眼神,既敬佩又古怪的说道: “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黎民百姓,只能委曲皇上您了! 裁撤中书,废除宰相之后,皇上除了每天通宵达旦的处理..全国大小事务之外,别无他法!” . “...啊?居然是这般?” 吴忧给出的回答,完全出乎了李善长的意料之外,不由的发出了一声低呼! 沉吟了片刻之后,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不错,朝廷裁撤了中书,废除了宰相之后,六部及各有司衙门,除了将奏章 ..上呈皇上之位,也别无他法了!” . 吴忧的回答,同样令朱元璋愣了愣神.. 刚想点头赞同,却发现了吴忧眼中,强忍的笑意! 见此,朱元璋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淡定自若的端起茶碗,悠然说道: “...显扬啊,上午咱说的,..好像不是这样的吧?...嗯?” . “装的还挺像,历史上你老朱 ...不就是这样干的么? 每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也因此一举夺得了古往今来,...皇帝之中最勤政的称号!” 望着装得一脸淡定的朱元璋,吴忧忍不住暗自吐槽了一下,而后轻笑着说道: “...呵呵,刚刚那只是小子的玩笑之言,老朱你又怎么可能,做出这般不靠谱的事呢?” . “...不靠谱?咱刚刚就觉得这主意非常靠谱 全国大小事务一手抓,天下尽在咱的掌握之中!” 想到这里,朱元璋脸色微红,颇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 “快些说,...说完该用晚膳了!” . “…分权,将中书省宰相手中的权力,犹如刨丁解牛一般,进行拆解!” 听闻马上可以品尝到御膳,上辈子对满汉全席,充满了向往的吴忧眼中一亮,颇有些垂涎欲滴之态! 面对权力的重新洗牌,李善长虽不再眷恋权势,却并不代表他已完全退出了权力圈! ...毕竟,没有人在手握权柄之后,面对权力的重新划分,能够泰然处之! 因此,语气颇有些急切的问道:“...如何分权?...又该如何拆解?” 面对李善长的疑问,以及“一脸淡定”之色,望着自己的朱元璋,吴忧淡淡一笑,道: “宰相,统率六部,总领天下军政事务,并于百官有罢官夺职之权!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了!” “如若此相是四相之一的 ...贤相,那可谓是国之幸事、百姓之福音了! 但若此权势滔天之相、为庸相、奸相、权相的话.. 那国家恐怕要国将不国,日渐羸弱了,而百姓,...也必定随之遭殃!” “可自古以来,贤相如凤毛麟角,庸、奸、权三相如黄河之沙! ...因此,裁撤中书,废除宰相,于国于民来说,皆是利大于弊!” . “这理由倒是不错,用来堵朝臣的悠悠之口,再合适不过了!” 想到这里,朱元璋眼底藏着一抹笑意,无奈的摇了摇头,感慨万千的说道: “...唉,咱正是因为有此想法,才不得不撤中书,...废宰相啊! ...否则,咱又何必废除这千年定制呢?” 说完,朱元璋表情沉重的点起一根烟,微微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老而弥坚的李善长,从不放过任何捧哏的机会: “..是啊,臣亦早有此感,只是碍于千年定制之所限,不敢提出罢了! 幸得我皇英明神武,雄才大略,才有如此勇气,废除这沿袭了千年的弊制! ...令臣,即感且佩!” 说完,李善长对着朱元璋,深深施了一礼,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动容之色! . “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望着身旁,朱元璋、李善长二人互飙演技,吴忧感到心服口服! 见李善长目光凿凿的望着自己,吴忧递了根烟过去,道: “...分权,拆解,就是废除宰相制之后,将宰相曾经手中掌有的权力,比如... 军事、政事、民事、以及官员升迁任免等权力,进行分摊!” “与其让宰相独掌中书省,大权在握,一言九鼎,不如成立内阁制! 选拔三至五位,...德才兼备之人,组成内阁!” “...内阁?”闻言,李善长心中一震,虽然目前还并不了解内阁,是何种理政制度,但直觉告诉他,内阁制并不简单! 而身为皇帝的朱元璋,却在这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但他依然不动声色,只在一旁悠然的抽着烟! 不过,从他不知不觉中,侧身靠近吴忧,以及微微竖起的耳朵 ...不难看出,他对于吴忧接下来的话,充满了期待! 第 56 章涂节:我早就说过,跟着胡相走,..抄家灭门免不了 “...不错,就是内阁制!” “所谓内阁制,就是为了取缔中书省宰相制,...而诞生的一种制度! 曾经,宰相掌有议政权,行政权,以及决策权! 而成立内阁之后,内阁只享有议政权!行政权则交由六部! ..至于决策权,自然归皇帝所有!” “内阁成立之后,大小事务,均由内阁先进行“票拟”,而后,再呈送皇上“批红” 如若皇上不满意内阁票拟的意见,则发还内阁,令其重新票拟,直到满意之后,再行批红!” 闻言,李善长深吸了一口烟,沉默了片刻,才沉声说道: “如你所言,内阁成员就相当于皇上的幕僚一般,只有建议权,而没有决策权?老夫说的对否?” ...这时,朱元璋已然彻底明白了,内阁制下的种种优势,不由的开口说道: “...不错,咱就是这个意思, 咱总结了一下,这样做的好处,共有两点... 一,可以彻底杜绝权臣的出现,以防再次出现,...如胡惟庸这等犯上作乱的逆贼! 二,在裁撤中书,废除宰相之后,在内阁制下,也不会影响 ...朝廷处理国家事务的效率!” 其实还有第三点,虽然朱元璋并未言明,但李善长却心知肚明! ..那就是,在内阁制下,皇权必将得到空前的提升! 沉默了一会儿,李善长以一种颇为沉重的语气询问道: “三至五名内阁成员,人数倒也合适,但身为皇帝身旁的智囊,如若遭遇国家大事,可内阁成员,却各执己见的话... ...恐将误了大事! ...如此,该当如何是好?” . “老李所言甚是,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更何况,是面对国家大事呢!” 吴忧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而后话锋一转,道: “...大至国家,小至家庭,都必须要分出主从之别,..内阁,自然也不例外! 因此,内阁成员,以首辅为主,次辅为辅! 事无大小,先由阁臣提出建议,而后交由次辅,再传至首辅 ...依次审阅通过后,再交由皇上批红! 如若阁臣与首辅、次辅产生严重分歧,则将此事禀明皇上,交由皇上定夺!” “...并且,首辅、次辅、与阁臣之间,并非一成不变,最好是一年轮换一次,以达到平衡作用!” 说完,吴忧望了一眼陷入沉思中的两人,默不作声的点起一根烟,不再言语! . 直到吴忧手中的烟燃尽,朱元璋才目光锐利的望向李善长: “...善长啊,你沉稳干练,又老成持重,依你看来,...此事可行否?” 虽已知朱元璋的想法,但李善长却还是装出一副苦思良久,方才恍然大悟的神态,道: “..回上位,臣觉得由内阁制取缔宰相制,此举甚为妥当,..想来,也再无比内阁制再妥当的方法了! 说完,又惊叹不已的躬身感叹道: 上位不愧为千年难得一见的圣明天子,竟能想出这般缜密的制度,用于取缔已沿袭了千年的宰相制,...臣,拜服!” . “好好好,此事既然得“李先生”认可,那想来朝中的文武百官,也该无话可说了!...呵呵! 朱元璋虽然是一位异常务实的皇帝,但没有人不喜欢听赞扬自己的话,也同样希望能够得到臣下的支持! ...毕竟,杀人容易,...诛心难! …… 与此同时,应天城内的所有行人,见势不妙,早已纷纷归家! 此刻的大街小巷内,除了行色匆匆的军卒,再无其他! 军中一名副将,行色匆匆的来到了一处府衙,双手抱拳,对高坐上首的魏国公徐达道: “禀大帅,名单上除御史大夫,逆贼陈宁之外,其余一干人等,已被尽数擒获!” . “莫非那厮提前收到风声,畏罪潜逃了? 如若走脱了旁人,倒也还罢了,可御史大夫陈宁,可是逆贼胡惟庸,铁杆的拥趸者! 如若被那厮给逃了,那自己可不好回宫交差啊!” 想到这里,徐达脸上露出了一丝焦急之色,大声询问道: “赵副将,你可知那逆贼陈宁,此时现在何处?” “禀大帅,末将刚刚严刑拷问了陈府的管家,据管家所说,陈宁在不久前乘轿前往御史中丞 ...涂节府上了!” . “若不是皇上派亲卫传话,..哼哼,涂节那个马屁精,早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想到这里,徐达不屑的摇了摇头,大手一挥: “那还等什么,速速将逆贼陈宁擒获,回宫交旨!” .... “..涂节,本官收到消息,说你刚刚入宫面圣了?...不知可有此事?” 御史大夫陈宁,望着茶案前,淡定饮茶的涂节,眼神中的愤怒,恐惧之色,难以言表! 望着面前气急败坏,又恐惧无比的陈宁,涂节心中感到一阵庆幸,望着陈宁的目光,也透着一丝怜悯! “..不错,本丞确实入宫面圣了,才刚刚回府不久! 不知陈大人过府诘责本丞,所为何意?” . ...涂节,你他娘的明知故问,如今应天府早已关闭四门,派重兵把守 魏国公徐达,正率人全城捉拿我等附逆之人,如若不是本官见势不妙,恐怕这个时候已经身陷大牢之内了! 本官也知道,躲的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但本官不甘心,...来此,就是想要问问你这不要脸的小人: “同为胡相一党,为何本官及所有胡党,尽皆被擒… 可为何你这阴险小人的府中,却风平浪静,安然无恙?” 闻言,涂节嗤笑一声,道:“陈大人,你恐怕是忘记了,本丞早就提醒过你:...跟着胡相走,抄家灭门免不了! ...并且,本丞早已看出..逆贼胡惟庸的狼子野心, ...因此,本丞才会不惧威胁,不顾性命入宫面圣,亲自向皇上举报,你们这群逆贼的所作所为!” . “噗...” 涂节的话,令陈宁在气急攻心之下,喷出了一大口鲜血,但陈宁依旧强撑着没有倒下... 扶在桌角上,陈宁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望着涂节的眼神,充满了厌恶、憎恨: “你可真是无耻,记得在两个时辰前,你明明说的是:跟着胡相走,升官发财少不了, ...可眼见事情败露,大祸临头,你却摇身一变:跟着胡相走,抄家灭门免不了! 涂节啊涂节,世上还有比你更无耻的人吗?” 第 57 章下官是为了打入敌人内部,是为了卧底啊... “...老爷,不好了,魏国公带人闯进来了!” 正当陈宁望着涂节,满脸悲愤欲绝之时,涂府管家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 “...哈哈,好啊,真是苍天有眼呐,你这个无耻小人,最终还是逃不掉被抓的下场!” 望着浑身颤抖不止的涂府管家,以及强装镇定的涂节,陈宁的眼中,充满了幸灾乐祸之色! 然后下一秒,门口的一句话传来,令陈宁壮若疯癫一般的笑容戛然而止! “...来人,将逆贼陈宁给我拿下!” 刚闯进涂府客厅,徐达就发现了嘴角带血的陈宁! 见兵丁只擒拿自己,却无视了一旁的涂节,陈宁不由的疯狂挣扎了起来,状若疯魔一般的说道: “慢着、慢着,...罪臣有话要说,罪臣要举报...” . “真他娘的是个疯子,临死了...居然还要拖我陪葬!” 望着陈宁充满了恨意的眼神,涂节不由的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心惊肉跳,赶忙阻止道: “魏国公,您终于来了,此贼见事情败露,无处藏身,居然狗胆包天的闯入我的府中,妄图下官包庇于他! 被下官严辞决绝之后,居然威胁下官,如若不将之藏匿起来,就要诬指下官,是其同谋! 如若不是魏国公来的及时,下官可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下官在此,多谢魏国公解围之恩!” 躬身行了一礼之后,涂节又正气凛然,义正言辞的说道: “还请魏国公速速将此贼押入大牢,待皇上定夺后,将此逆贼凌迟处死,以振朝纲!” 闻言,本就状若癫狂的陈宁,更为疯狂的挣扎了起来… 身为一介文人的他,此刻却令按着他双肩的两位军卒,都倍感吃力! “..魏国公,我要举报,...现场举报! 站在你面前的这个狗贼,正是逆贼胡惟庸的狗头军师!” “你别看他现在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其实他是我们胡党中的第二号人物! ...胡相,哦不,是逆贼胡惟庸,曾经许若过他,事成之后,封他为“虢郡王” 而罪臣,也才不过是区区“蔡国公”而已!” “...可想而知,此贼在胡惟庸一党中的地位,远在罪臣之上! 还请魏国公,速速将这无耻小人,押入大牢,其中是非曲直,皇上明察秋毫,必有公断!” 陈宁的话,令徐达看向涂节的眼神,不由的透着一抹古怪之色! “...呃,竟是“虢郡王”、“蔡国公”当面,真是失敬失敬啊! ...“虢郡王”,不知你对于“蔡国公”所言,有何看法?” . “本丞问候你陈宁祖宗十八代,你自己死就死了,何必还要拖我全家陪葬?” 被陈宁犹如疯狗一般的行为,折腾的心力交瘁的涂节,此时不敢有丝毫大意,微皱着眉头,脑中迅速的转动了起来!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仅仅是一两个呼吸的时间,涂节心中一动,想起一个人来,不由的指着陈宁大声怒喝道: “你这逆贼,简直是一派胡言,...不错,本丞曾经是与逆贼胡惟庸走的很近,甚至本官还请这逆贼吃过饭!” “但本丞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事出有因! 第一,在朝为官,胡逆曾身为宰相,本官身为御史中丞,为了政务,难免要与胡逆接触!” “第二,本丞早在第一次见到胡逆之时,就已察觉到了逆贼胡惟庸的狼子野心! 但那时正是胡逆春风得意之时,本丞又位卑权轻, ...因此,为了江山社稷,本官忍辱负重,每天像狗一样的跪舔逆贼胡惟庸!” 说完,涂节满脸感叹的双手高高拱起,抬头望天,道: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下官为了江山社稷,摒弃了尊严之后,逆贼胡惟庸终于接纳了本丞! ...也令下官成功的打入了逆党内部!” 望着鬼话连篇的涂节,陈宁眼中的鄙视之意,已是浓烈到了极点,不由的一口唾沫飞出,糊了涂节一脸! . “如若不是深知你涂节的为人,咱差点就信了你的鬼话!” 想到这里,徐达望着涂节的眼神,充满了鄙夷的同时,...居然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佩服! 涂节坦然自若的擦去了脸上的唾沫,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甩去了手中黏糊糊的唾沫! ...而后,用一种充满了自责、愧疚、无奈的语气说道: “下官原以为,只要成功的打入了逆党的内部,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取的他们谋反的证据, 却不曾想,逆党内部,组织严密,行事又异常缜密! ....下官潜伏几年,居然毫无进展!” “正当下官灰心丧气,准备孤注一掷,豁出去向皇上言明,逆贼胡惟庸暗藏的野心之时... 可令下官震惊的事,却毫无征兆的发生了... 早朝之时,皇上令逆贼胡惟庸闭门思过, 可此逆贼居然遣人传信,令下官迅速赶往陈府,说有大事相商!” “下官本想即刻禀明皇上,却又担心打草惊蛇 ...因此,为了探查逆党的阴谋,下官如约来到了陈府!” .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对涂节虎视眈眈的陈宁,突然开口讽刺道: “...是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涂节这个卑鄙小人,当时是随胡相一起进入陈府的吧? 并且胡相谋逆之事,你涂节恐怕也是第一个知道的吧?” 面对陈宁的诘责,涂节脸色微红,选择了无视,于是自顾自的说道: “来到陈府一看,下官顿感不妙,因为陈府之中,居然聚集了所有逆党之中的文臣! 然而逆贼胡惟庸一开口,就更令下官惊骇欲绝了,他居然堂而皇之的对所有人宣告,他要造反,要改朝换代!” “...由于下官当时深陷狼穴,不敢轻举妄动,...因此,下官只能留在陈府,与他们虚与委蛇,假意与他们密谋大事! 当时下官心想,一旦逃出陈府,下官将即刻入宫面圣,向皇上禀明一切!” 说到这里,涂节突然指着陈宁,怒声说道: “所谓的狼穴,就是此贼的府中,当时正是此贼在一旁替逆贼胡惟庸,献计纳言,出谋划策,极尽之能事!” 闻言,陈宁怒不可遏的反驳道: “你这无耻狗贼,难道当时你就没有出谋划策么?你就没有鼓噪同僚么?” 对陈宁的话,涂节不屑的淡淡一笑,道: “下官当时虽也出谋献策,鼓噪同僚,但却是为了迷惑逆党,博取他们的信任,从而迅速脱身,赶往皇宫面圣! 禀明此事之后,也好将你们这群逆党,一网打尽啊!” . “你真的入宫面圣,将此事禀明皇上了?” 对涂节的厚颜无耻,叹为观止的徐达,突然出声问道! 徐达的话,令涂节回想起宫里发生的一幕,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说道: “...不错,此事无忧侯可以替下官作证, 当时下官差点令皇上误解,幸得无忧侯替下官在皇上面前,解释了一番, ...否则,下官恐怕已被千刀万剐了!” 第 58 章吴忧:青菜豆腐汤,油炸小白条,这就是传说中的御膳? “..重八,有客人在,你也不知道让御膳房多上几个菜! 就是寻常地主家,家里来了客人,也比咱们桌上好看啊...” 望着坐在一旁,有些愣神的吴忧,再看了看桌上的四菜一汤 马皇后脸色微红的白了朱元璋一眼,语气滇怪的说道! “...呵呵,看来今日老臣,可是沾了显扬的光啊,否则皇上皇后总是两菜一汤,哪像现在,居然是四菜一汤!” 说完,李善长还指了指桌上,摆了七八条巴掌大小的油炸小鱼,望着吴忧颇为感叹道: “...啧啧,显扬啊,看来上位是很看重你啊,你看看,香酥白肉,油炸小白条,小炒萝卜条,鸡蛋羹,白菜豆腐汤! 要知道,平时上位与皇后,最多也就是一荤一素一汤... 你这一来,直接多了两个菜,今日我老李是沾你的光了,...呵呵!” . 望着桌上“丰富异常的御膳”,吴忧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拱手说道: “...娘娘,您太客气了,要不是老朱,小子恐怕还在东躲西藏,饥寒交迫呢!...又怎敢觉得饭菜简陋? ...再说,就像老李所说,平常您俩都是两菜一汤,如今为了招待小子,竟特意添了两道菜,有鱼又有肉,小子除了感动,...别无他念!” 闻言,朱元璋露出了满意之色,挥了挥手道: “...大家都坐吧,客气来客气去的,饭菜都凉了,特别是这油炸小白条,就得趁热吃,又香又脆,美味的很!” ...说完,朱元璋率先坐了下来,夹了根油炸小白条放进嘴里,满脸享受之色! “...对了,标儿呢?怎么没见他来用膳?” 见朱元璋提起朱标,马秀英脸色露出了一缕忧色,而后强颜欢笑的说道: “...东宫刚刚遣人来禀,标儿他有些疲累,就不过来用膳了!” “...他可是为了 ...唉!吃饭吃饭!” 风风雨雨这些年,马秀英脸上隐现的忧虑,又如何能够瞒过朱元璋的眼睛,隐隐猜到缘由的朱元璋,不由的有些烦闷! 精明的李善长,以及察言观色的吴忧,见事关太子,又别有隐情,也不再开口说话,只顾埋头吃饭! “...显扬啊,如今你也是伯爵了,明日随咱一起上朝吧!” 朱元璋放下碗筷之后,突兀的话语,将吴忧吓了一跳,赶忙说道: “...老朱,小子虽蒙您恩赐,得了个伯爵,可小子无官无职,随您一起上朝,...这有些不合适吧?” 受朱标影响,朱元璋的心情,明显有些低落,摆了摆手说道: “...不必多言,就这么定了! 你小子“御膳”也吃完了,这就下去歇着吧! ...来人,带无忧伯下去休息!” “...臣告退!”,虽有些疑惑,但吴忧还是随太监,缓缓退了出去! “...呵呵,今日蹭了上位一顿御膳,如今饭饱,老臣也告退了”,李善长此时,也很有眼力劲的提出了告退! . 直到两人离去之后,朱元璋有些烦闷的点燃了一根烟,沉声道: “...标儿到底怎么了?今日早朝之时,咱就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是不是标儿对于毒妇吕氏的死,还在耿耿于怀?” 马秀英先是端了盏茶,放在朱元璋的面前,而后面带愁容的说道: “标儿倒不是对吕氏的死,有什么想法,你也知道,标儿对吕氏,从未动过真情,他深爱之人,一直是常氏! ...常氏薨逝后,你被吕氏蒙蔽,立其为太子妃之时,标儿就曾坚决反对... 如今,先是得知侧妃吕氏,害死了他深爱的常氏,并且就连我都差点遭了吕氏的毒手! 标儿本就是重情之人,如今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一时难以接受,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如今我没事,常氏也大仇得报,给标儿点时间,他会自己想通的!” 说到这里,马秀英望着朱元璋,略带责怪的语气说道: “...重八啊,不是我说你,标儿年纪也不小了,你不能事事都替他做主! 当时你指定吕本之女、吕氏为侧妃之时,标儿就曾反对过,可你却一意孤行,强行.. 说到这里,马秀英望着朱元璋一脸愧疚的神情,不由的叹了口气: ...唉!算了,不说了,如今木已成舟,事也过去了 ..咱们呐,还是往前看吧!” 听闻马秀英的话,朱元璋默默的点了点头,而后自责中带着一丝幽怨道: “...是啊,都怨咱这臭脾气, ...否则,孩子们也不至于,...畏惧咱,却不亲近咱了!” 见朱元璋情绪有些低落,马秀英赶忙转移话题,话锋一转道: “对了重八,显扬年纪还小,且无官无职,你为何非要他明日随你上朝?” 提及吴忧,朱元璋收起了低落的心情,脸色冰冷,讽刺的说道: “就在今日傍晚,山东布政使六百里加急,给咱送来了一个“好消息” 据他们所说,咱派往山东赈灾的官吏以及民夫,在距离济南府八十里外的山道上,全军覆没! 并且,咱令户部拨调的八十万两官银,及五十万担粮食等赈灾物资,全都不翼而飞! 闻言,马秀英大吃一惊,不由的站起身问道: “...什么?全军覆没? ...重八,是什么人有如此巨大的力量,居然能将所有人,杀死在山东首府之外的山道上?” . “...奏折上说,据他们“猜测”,有两种可能,一是乱民所为,二是土匪杀人劫财! ...呵呵,真是好一个乱民所为,好一个土匪杀人!” 说到这里,朱元璋冷冷一笑,眼底的冰冷杀意,令人望而生畏! 朱元璋的话,令马秀英震惊的同时,又充满了疑惑!道: “可这与吴忧上不上朝,...又有何关系? ...毕竟,显扬对于此事,可以说毫无关系,也毫不知情啊!” . “...山东之事,咱必定彻查到底,...呵呵,乱民?...土匪?” 说到这里,朱元璋目露寒光,一字一句的说道: “...咱,准备派吴忧入山东! 咱要将那些个所谓的“乱民、土匪”,剿灭殆尽,一个不留!” 第 59 章吴忧:老朱,奉天殿内我站哪? “..咚咚咚,..伯爷?..伯爷? ..寅时已到,您该起床了! ..早朝时间快到了!” 凌晨三点半左右,值守太监就敲响了吴忧所在的房门,颇为焦急的催促了起来! “...敲敲敲,敲魂呐,这才几点?小心小爷举报你扰民! ..还早朝,你以为这是在拍戏呢?..呵呵!” 昨夜严重失眠的吴忧,才深睡了一会儿,敲门声就响了起来,迷迷糊糊中,哼哼唧唧了一番,转个身,又呼呼大睡了起来! 把自己身在大明,还需早朝之事,...全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澎” “我说你小子,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小子还在睡? 你把咱昨晚的话,都当成了耳旁风不成? ..还不赶紧起来,随咱早朝去?” . “..不好,地震了,赶紧逃命!” 踹门声巨大的声响,将吴忧吓得从床上蹦了起来,睡眼朦胧的,还以为发生了地震! 而吴忧显然忘了,自己上辈子裸睡的习惯,这一从床上蹦起来,一条明晃晃的黄瓜,就直愣愣的垂落在朱元璋的面前! . “咱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小子,大冬天睡觉,你他娘的居然还光着个身子...” 被眼前一幕惊愣了的朱元璋,反应过来后,恼羞成怒的脱下了鞋子,咆哮着就往吴忧的大白腚子上拍去! “..哎呦,别打了,别打了,老朱,我以后改,保证改,一定改,你别打了!” 屁股上重重的挨了几下的吴忧,终于彻底的清醒了过来,赶忙捂住关键部位,一边躲闪,一边满脸通红的告饶起来! “...哼,再有下次,咱将你腚子打成八瓣!” .. 三声响彻云霄的净鞭声过后,在寒风中等候的众臣,也依照官职的高低,井然有序的走进了奉天殿! “老朱,..待会儿我站哪儿? 是站在殿内?还是殿外? 是站在文臣一列,还是站在武将后面?” 紧紧跟随在朱元璋身后的吴忧,望着近在咫尺,庄严肃穆的奉天殿,不由的开始紧张起来! 闻言,朱元璋眉头微微一皱,脸上露出了一抹尴尬之色! ...显然,从未有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一时半会儿的,居然有些难以回答! 边走边思索了一会儿之后,朱元璋才开口说道: “殿外寒冷,你小子就站在殿内,随便找个角落待着吧!待咱叫到你,...你再出来!” . “皇上入朝,众臣参拜!” 虽身为太监,但云奇的声音却格外响亮!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参拜之声,在奉天殿内犹如山呼海啸一般!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云奇例行完公事之后,缓缓的退回到朱元璋身侧! “...哼哼,昨天发生那么大的事,无事就怪了! 不过不管有事没事,都不关自己的事,还是先眯一会儿,补补觉吧!...太困了!” 困意上涌的吴忧,倚靠在靠近门口的梁柱上,眯起了眼睛! . “..皇上,臣要参奏奸相胡惟庸,结党营私,残害忠良,罪十二条!” “皇上,臣参奏奸相胡惟庸,贪赃枉法,排除异己,罪十五条!” “皇上,臣泣血参奏奸相胡惟庸,嚣张跋扈,独断专横,罪十条!” 早朝刚刚开始,大大小小的官员,就纷纷递上了参奏胡惟庸的奏折,..显然,胡惟庸谋逆之事,已被众人所知! ...因此,为了撇清干系也好,墙倒众人推也罢,朝中大臣一个不落的,纷纷上前参奏起胡惟庸! 费聚、唐胜宗、陆仲亨等人,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也是一脸庆幸之色的递上了,参奏胡惟庸的奏本! 望着龙案上,瞬间堆的满满的一堆奏折,朱元璋冷哼一声,怒火中带着讽刺说道: “...哼,在逆贼胡惟庸,尚未暴露狼子野心之时,未见尔等一人敢于参奏,揭露胡惟庸横行不法之事 如今,胡惟庸谋反败露,被咱剥皮填草了,尔等却一个个的都蹦出来了,仿佛全他娘的洞若观火,明察秋毫一般! 要不是咱应对及时,恐怕咱朱元璋的脑袋,已经摆在胡惟庸的桌案上了!” 仿佛排练好的一样,朱元璋话音刚落,众人皆跪伏于地,齐声道: “臣等知罪,请皇上责罚!” . “...责罚?朝中出了胡惟庸这等逆贼,咱身为皇帝,以有失察之责! 但,尔等责任更大! ...哼,就罚尔等半年俸禄,以示惩戒吧!” 重拿轻放后,朱元璋对身旁的云奇,微微摆了摆手! 云奇见此,手握圣旨缓缓向前展开道: “...传旨,中书省左丞相胡惟庸,罔顾人臣之道,阴谋作乱,着剥皮填草,..诛其九族! 中书省右丞相汪广洋,附逆谋反,着凌迟处死,...诛九族 御史大夫陈宁,附逆奸党,谋反逆天,着腰斩弃市,...诛九族!” “宜春侯黄彬、河南侯陆聚、荥阳侯郑遇春等人,饱受君禄,却不思感恩,附逆奸相胡惟庸,行逆天之举! ...着,腰斩弃市,诛九族,并除其爵位!” 闻听胡惟庸一党,血淋淋的处置结果,李善长、费聚等人,及一些平时与胡惟庸走动较为频繁的大臣, 尽皆是冷汗之流,满脸的后怕庆幸之色! 直到云奇宣读完圣旨上的最后一字,朱元璋缓缓的站了起来,目光冰冷锐利的说道: “逆贼胡惟庸,为相六年,结党营私、排除异己、独断专横、嚣张跋扈,可以说,在此逆贼为相六年之间,其党羽早已是遍布朝野! 其势力之大,党羽之多,令咱都剃然心惊,并为之震撼! ...但,咱也要多谢此逆贼,是他,令咱看清了,中书省宰相制的弊端, ...也是他,令咱彻底的下定决心... ...裁撤中书省,废除宰相制!” 朱元璋话音刚落,奉天殿瞬时陷入一片寂静! ...然后,这寂静仅仅维持了几个呼吸,除了少数一部分大臣外,纷纷交头接耳的低声议论了起来! 个人的声音虽小,但汇聚起来的声音,却是迅速充斥了整个奉天殿,顿显嘈杂! . “...来来来,大家都别客气,今天是我大喜之日,大家尽管敞开了吃, ...呵呵,不够再叫服务员安排!” 随着吴忧那充满了热情的..梦呓声传出,原本嘈杂的奉天殿,瞬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静! 朝中的大臣,不约而同的..同时扭头看向了奉天殿门口,正倚靠在梁柱之上,双眼紧闭,呵呵傻笑的吴忧! 而原本站在吴忧身旁的绿袍官员,面对前方紫袍、红袍官员的回头注视,顿感如坐针毡! ...而后,面带慌张之色,迅速拉开了与吴忧的距离,以免误伤好人! 第 60 章 吴忧:老朱,你这是让我来奉天殿睡觉的吧? “大胆无忧伯,早朝之时,竟敢如此失礼,....该当何罪?” 身为奉天殿随侍太监云奇,维持朝堂的秩序,是他职责所在! 虽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梦呓声,给吓了一跳,但还是迅速的回过了神,对着吴忧大声喝道! “...喝醉?当然要醉!今天是我大喜之日,大家都不醉无归,…哈哈!” 梦中正与新娘挨桌敬酒的吴忧,发出了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声! 原本脸如黑锅的朱元璋,见此一幕,有些哭笑不得的摆了摆手,道: “...算了,就别扰了那小子的美梦了, 毕竟噩梦时常有,美梦却不多啊!...呵呵!” . “..父皇圣明,想来是无忧伯第一次夜宿宫中,难以入眠,故而困意来袭,以至失态!” 见朱元璋并未有将吴忧治罪的意思,太子朱标不由的松了口气! ...得知了真相的朱标,对吴忧有着感恩之心! 于他来说,如今的吴忧,并不仅仅是一个贤才,更是他朱标的恩人! 见一向对朝臣异常严厉的朱元璋,此刻对吴忧,却是如此的宽厚,并让其夜宿皇宫! 如此恩宠,令众臣眼中,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抹震惊之色,纷纷暗自揣测这其中的缘由! 就在这时,涂节突然走了出来,将话题重新又推了回来: “禀皇上,微臣以为,皇上所言,甚为有理,宰相之职,权势确实太大了! 并且,中书省及宰相,犹如横在朝臣与皇上之间的一道 ...难以逾越的鸿沟,阻碍了臣等与皇上之间的交流! 也给了中书省宰相、上下构连,结党弄权的机会! ...因此,对于皇上裁撤中书,废除宰相制,...臣,完全赞同,并为之欢喜!” 望着正在侃侃而谈的涂节,众臣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不解,脸上的表情,也满是惊诧之意! 毕竟,身为胡惟庸的左膀右臂,涂节可说是逆党中的第二号人物,可如今胡惟庸一党覆灭,涂节却安然无恙,不能不令人费解! 略带不满之色的撇了撇马屁精涂节,李善长迅速出列道: “皇上圣明,臣身为前中书省左丞相之时,亦为自己手中所掌握的权力,感到惶恐不安,时常从噩梦中惊醒! ...因此,臣才主动辞去中书省左丞相之职,以求心安! 为了稳定朝纲,为了江山社稷,黎明百姓.. ..臣,恳请陛下,速速裁撤中书省,废除宰相制!” . “...臣附议 臣亦附议 韩国公所言甚是,臣附议! ...臣等附议” 论揣摩圣意,众人皆知李善长所能! 并且,李善长身为前中书宰相,又是六国公之一,文臣之首,论影响力,除了魏国公徐达,无人能出其右! 还有最重要的因素就是,胡惟庸身为当朝宰相,居然公然谋反作乱,送给了皇上一个堂而皇之,废除宰相制的理由! 这令众臣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因此,李善长话音刚落,一片附议之声随之响起! 而武将之列,在徐达的沉默下,犹如事不关已一般,并未发表任何意见! . “胡惟庸,咱是该恨你呢?还是该感谢你呢?” 千年定制,一朝废除,朱元璋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定了定神,朱元璋袖袍一摆,霸道绝伦的宣布道: “...好,既然诸位爱卿均无意见,从即日起,有明一朝,彻底裁撤中书省,废除宰相制! ...并将此例,列入皇明祖训,凡朱家子孙,不得重启中书,再设宰相! ...如有违者,废除尊号,逐出家谱,禁入皇家宗庙!” . 为何撤中书,废宰相,身为储君的朱标,心里非常清楚其中的含义! ...因此,朱元璋话音刚落,朱标就沉声道:“父皇圣明,此训儿臣定当谨记在心,绝不违逆!” “皇上圣明,...臣等遵旨!” 群臣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将睡梦中正准备洞房的吴忧,...给惊醒了过来! 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迷惑的望了一眼所处的环境,直到朱元璋再次传出的话语,才令吴忧彻底清醒了过来! “咱知道,尔等心中此时一定很疑惑,裁撤中书,废除宰相之后.... 那天下如此纷繁复杂的政务,咱这个皇上,能不能够处置的过来?...咱说的对否?” 闻言,众臣只能无奈的同时俯身道:“臣等不敢..” . “...呵呵,咱又不是那种不讲理之人,敢又何妨? ...身为皇帝,咱虽非懈怠之人,但人力毕竟有穷时,咱一个人,就算累死在龙案之上,又怎能尽数处理全国事务呢? 因此,经过咱深思熟虑之后,终于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那就是,...内阁制!” . “敢问父皇,...何谓内阁制?” 心中虽有些抑郁,但面对如此大事,朱标的政治好奇心..却也被勾了起来! 见朱标不似昨天一般,一言不发,并且精神状态,也有所好转,朱元璋心里,不由的松了口气,而后沉声道: “...所谓内阁,分首辅,次辅,及三名阁员! 他们五人的作用,就是协助皇上处理奏折,有票拟权,却无宰相的决策权! 如此,既避免了如逆贼胡惟庸一般的权臣出现,同时又可保障朝廷运转的效率!” “并且,无论朝廷中枢,或是地方衙司,凡五品以上,才德兼备,政绩卓绝之人,皆有入阁资格!” 朱元璋话音刚落,奉天殿内瞬时一片哗然,特别是四五品官员,更是目光炙热,脸色潮红的低声交谈了起来! 李善长虽一副云淡风轻,任尔云卷云舒之色,但其拢在宽大袖袍内的双手,却在微微颤抖着! 虽然阁臣比拟宰相的权势,犹如云泥之别,但阁臣之位,却更令李善长垂涎! 阁臣虽只有票拟之权,可却不似宰相一般,令皇上忌惮,视为威胁,欲除之而后快! 可谓是享其尊荣,又去其风险,真是难得的职位! 望着殿内犹如打了鸡血一般的群臣,吴忧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慵懒模样... 再看着御台上透着一丝得意的朱元璋,吴忧不由的翻了翻白眼,暗自吐槽道: “...唉,老朱也真是的,裁撤中书、废除宰相也好,组建内阁也罢,你老朱跟大臣们商量就是了... 让我这无官无职的人,来这干啥? ...背靠梁柱睡大觉吗?” 第 61 章吴忧:“老朱,...你来真的?” “...老朱的性格,果然够雷厉风行的! 昨天才说起内阁制,今天就将此事敲定! ...看样子,马上就要宣布第一届入阁大臣的名单了!” 不知不觉,太阳已冉冉升起,驱走了奉天殿内,最后一丝昏暗! 早上一根烟,是吴忧上辈子养成的习惯,四周观望了一下,见无人注意之后,悄然点燃了一根烟,满脸悠闲之色! 望着远处梁柱旁袅袅升起的一缕烟雾,朱元璋也忍不住从衣袖中,掏出了烟盒与打火机! 在众臣惊诧的目光中,自顾自的点起,深吸了一口烟之后,整个人仿佛精神了许多! “...入阁大臣,咱目前已定下了三位,而剩余两位,咱还要根据诸位的功绩,能力,以及履历,...酌情选拔!” “...云奇,宣读圣旨吧!” “是...”!云奇躬身接过朱元璋手中的圣旨,小心翼翼的展开,高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自三皇治世,五帝分论,丞相制开创于秦,扬于汉,..传承至此,已历经千年有余! ...然,自古以来,贤相犹如凤毛麟角,奸,权、庸三相,犹如黄河之沙! ...故,经朕万般权衡之下,彻底废除宰相制,改设内阁制!” “..韩国公李善长,老成持重,处事有度,封文学殿大学士,任首辅之职! 魏国公徐达,忠正耿直,素有才干,封武英殿大学士,任次辅之职! 无忧伯吴忧,虽稍显稚嫩,却嫉恶如仇,忠勇除寇,足见其品...!封麟德殿大学士,擢升五品衔,任阁老之职! ...钦此!” 随着圣旨中最后一个字落下,李善长、徐达同时出列跪伏于地: “臣李善长、徐达领旨谢恩!” 而本该出列谢恩的吴忧,却是嘴角叼着一根烟,目瞪口呆的望着御台上的朱元璋,陷入呆滞之中! “..无忧伯,您该领旨谢恩了!” “...嗯?哦!多谢提醒...” 直到身旁之人小声提醒,才令吴忧缓过了神! 望着四周传来,几乎包含了所有情绪的目光,不由的令吴忧感到如芒在背! ...对此,吴忧也能够理解,此事在众臣眼中,就好比一位新人,仗着亲戚关系,一进入公司,就担任总经理之职,这怎能令大家服气呢? 想到这里,吴忧迅速出列道: “...臣吴忧,谢皇上赏识信任之恩! 但臣年轻学浅,又无寸功于朝,..能受封伯爵,臣已是深受隆恩,麟德殿大学士之职,...臣,万万担当不起!” 身为官场菜鸟的吴忧,不明其中深意,而官场老油条,老奸巨猾的李善长,却非常清楚朱元璋如此安排的目的! 吴忧的出身,人尽皆知,虽出身低微,却清清白白,与其他势力之间,毫无瓜葛! 虽弱冠之龄,却已显露出惊人的才华,如此人才,只要好好培养,未来必定是一代能臣! 而内阁之中也需要平衡,自己和徐达,皆代表一方势力,培养吴忧的同时,又是皇上插入内阁的一颗钉子! ...因此,吴忧入阁,已成定局,毫无悬念! 瞬息之间,就已将事理顺的李善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顺水人情: “...无忧伯又何必妄自菲薄呢,皇上有此任命,必有其深意,我等身为臣子,又岂能辜负圣恩呢?” . “...倒是懂的知足,非贪恋权势之人,年纪轻轻,既聪慧异常,又知进退,实属难得!” 细细观察了一番,见吴忧并非假意推脱,朱元璋心里不由的暗暗点了点头,而后一锤定音道: “...好了,圣旨已下,绝无更改之理,就这样吧!” . “..算了,管他娘的,要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既然朱元璋相信自己,那自己没理由不相信自己!” 矫揉造作从来不是吴忧的性格,当下朗声道: “既然皇上相信微臣,那微臣必定尽心尽力,为我大明天下...添砖加瓦!” 这与众不同的表忠心话语,以及不矫揉造作的性格,都令朱元璋感到耳目一新: “...好一个为我大明添砖加瓦,说的好,说的好啊!...那咱就拭目以待了!” 刚刚还嘴角带笑的朱元璋,说完这句话之后,脸色瞬时已变得乌云密布,用异常冰冷的语气说道: “...有人在为我大明...添砖加瓦,可有人却躲在暗中,挖我大明的基石! 妄图惑乱天下,..颠覆我大明皇朝!” 说到这里,朱元璋冷笑着问道:“咱派往山东赈灾的朝廷官员,在济南城八十里外,全军覆没! 一应救灾物资也被劫虐一空之事,尔等都听说了吧?” 事出突然,朝堂上除了六部主官,在昨夜收到消息之外.. ...其余大臣,也基本是在上朝之前,才得知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因此,朱元璋此言一出,朝堂上霎时变得安静异常,众臣左顾右盼之后,不约而同的垂下了头颅! 除吴忧微微皱着眉头,有些不知所以然之外,一时之间,竟无人答话,唯恐触怒了眼含杀意的朱元璋! 眼见气氛越来越凝固,身为内阁首辅的李善长,不得不咬牙站出来缓和气氛: “...禀皇上,臣认为当务之急,是迅速调拨钱粮物资,另遣大臣,前往山东救灾! 待灾情得到控制后,再严加察查朝廷官员全军覆没、及钱粮物资被劫夺之事! 如若真是乱民,或土匪所为,到时就近调遣大军,一举将其剿灭不迟!” . “如若朝廷派遣的官员,再次全军覆没,物资再次被劫夺呢? 如若杀害朝廷官员,及劫夺钱粮物资之人,..并非乱民或土匪,而是有人阴谋作乱呢?” “...要真如咱所料,山东灾民得不到朝廷救济,必将尸横遍野,饿殍无数! 而山东行省的局势,也势必糜烂不堪,被阴谋者所利用! 朝廷的尊严,也必将丢失殆尽,威严扫地! 朱元璋所言,其实正是群臣不敢开口之缘由! 因为傻瓜都看的出来,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蹊跷! ...因此,并非朝臣庸昧无能,而是事出突然,一时理不出其中的头绪,也难以提出行之有效的意见! 第 62 章朱元璋:...显扬啊,咱给你尚方宝剑,你可别胡来... “皇上所言甚是,是臣思虑不周,...望皇上恕罪!” 朱元璋所虑之事,李善长又如何不知,只不过一旦他提将出来,势必要给出个合理的解决办法! ...否则,只会提出问题,却不能解决问题,一次两次尚可,天长日久,势必令皇上生厌,也对其能力,产生疑虑! “...标儿,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见朱标站在一旁,若有所思之色,朱元璋不由的开口询问道! 闻言,朱标收回思绪,沉声道: “禀父皇,儿臣认为,杀官劫夺之事,绝非乱民或土匪所为,其因有三点! 其一,山东雪灾刚刚爆发,虽死伤惨重,生活也难以为继,但因灾情爆发不久,乱民尚未形成规模! ....因此,乱民难以袭杀由京军卫士所保护的官员! ...其二,就算乱民作乱,但其目的也只是为了钱粮等物资,一旦目的达成,必将一哄而散,绝不会,...亦没有能力,令官员及军士全军覆没! 其三,如若是土匪所为,那就相当于公然造反,无异于是自寻死路! 土匪为的只是求财而已,绝不会行此愚蠢之事! “...因此,儿臣猜测,内中恐怕另有隐情!” . “...标儿,那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朱标的回答,令朱元璋暗自点了点头,目光中透着欣慰之色! “禀父皇,儿臣认为,刚刚韩国公所言有理,目前当以救灾为首要任务! ...但,还应就近调遣重兵,及派遣朝廷干吏,将暗中隐匿的毒蛇挖出来! ...否则,势必重蹈覆辙!” . 其实朱元璋昨晚在接到消息之时,就敏锐的察觉到,此事绝不像奏报中所说,是乱民、土匪所为! 并且已迅速制定了解决此事的方案,及处理之事之人,都已选定好! ...只不过,他想要看看朝堂上这些人,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会有何反应! 然而,令朱元璋感到有些失望是,除了李善长站了出来,直面此事外... 其余众人,皆如鸵鸟一般,低垂着头颅,提不出丝毫有用的建议! 而朱标的表现,令朱元璋感到欣慰,身为储君,不但有迎难而上的勇气,并且提出了行之有效的处理方案! . “看来真如前世的某些键盘侠,所说的那样,朱标不死,朱棣绝不敢反呐! 否则,朱棣虽有雄才大略,但以朱标的智慧手段,以及正统大义在手,朱棣如若敢反,必定被虐出屎来!” 从未想过,能与山东之事牵扯上的吴忧,倚靠在梁柱上,望着御台上从容自若的朱标,不由的替朱棣捏了一把冷汗! 然后下一秒,朱元璋的话,令吴忧的悠闲之态,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见朱元璋突然站了起来,锐利的目光,从众臣中穿过,直视吴忧道: “...传旨,封麟德殿大学士吴忧,为山东巡察使,全权负责赈灾事宜、及调查杀官劫夺钱粮之事! 圣旨即刻下达,....退朝!” 这道圣旨,不止吴忧这个当事人,感到惊诧不已,就连群臣,都想不明白,朱元璋这是整的什么套路! 只有李善长,后知后觉的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之色! “...显扬,你随我来!” “是...” 朱元璋相召,吴忧只能带着疑惑,在群臣羡慕、嫉妒的目光中,紧随而去! … ...来到养心殿,朱元璋摆了摆手,示意吴忧坐下说话,而后望着眼珠子乱转的吴忧,似笑非笑的反问道: “你小子现在一定满肚子的疑问,为何咱会调你入阁? 又为何遣你出任山东巡察使吧?” 闻言,吴忧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道: “...说实话,今天令小子既疑惑又震惊的事,确实多了点,现在脑子里都还有些懵! 老朱,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内阁的重要性,...你比谁都清楚! 朝中大臣那么多,谁入阁也轮不着小子我入阁啊!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你老朱居然令我赶赴山东,全权负责赈灾,及杀官劫夺之事! 小子有几斤几两,别人不清楚,你老朱还不清楚么? 将山东如此重要之事,交给小子我,老朱你就一点不担心?” 朱元璋点燃了一根烟,眉头紧皱的猛吸了几口,单刀直入的说道: “...第一,调你入阁,咱是出于需要,并且,咱相信你的品行能力! 第二,逆贼胡惟庸谋逆后,朝堂不稳,众臣本就犹如惊弓之鸟,只图自保,指望他们,...呵呵,恐怕山东局势,将更加糜烂! ...第三,山东官吏,必有小人从中作祟,从你在客栈中,杀死倭人及应天知府尹世德的手段,咱就清楚的知道,你小子够狠,...够绝! ....因此,咱需要你将这些“蛆虫”,通通给咱揪出来! ...当然了,这也是对你的一种锻炼!看看你小子到底是不是块好料!” 有道是请将不如激将,年轻气盛的吴忧,还真就吃这一套! 朱元璋最后这句话,瞬间激起了吴忧心中的斗志,不由的起身说道: “...行,这差事我接下了,既然你老朱都不怕,小子我还担心什么! 不过,此去山东,小子却有三个请求!” . “...说说看,是哪三个请求?”, 激将过后,吴忧的反应,本就在朱元璋的意料之中! 但对于吴忧的三个请求,朱元璋倒是颇为好奇! “第一,我要五百亲军都尉府军士,随我入山东! 第二,我要尚方宝剑,上斩贪官,下斩地方恶霸! 第三,我要皇上亲赐便宜行事之权!” “...如能满足这三点请求,小子无需朝廷调拨钱粮物资,定让山东重新恢复秩序,使流民有食裹腹,有衣御寒!” . “本来咱打算派遣一千京军士卒,随你入山东,任你调遣, 但既然你看中了咱的亲军,那也依你!” “至于第二点,尚方宝剑,咱叫你来,本就准备将他交托给你!” 说完,朱元璋从衣袖里抽出一道明黄色布卷,缓缓打开后,赫然令吴忧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明黄色的布卷上,赫然书写着四个字,.如.朕.亲.临! 第 63 章 吴忧:...老朱,你有没有想过,为何自己这么穷? “...不过,你小子倒是提醒咱了,“如朕亲临”咱就不予你了,就赐你“便宜行事”之权吧! 但你小子记住,便宜行事之权,不可擅用,..明白吗?” 说完,朱元璋将便宜行事四字,重新在一张明黄色布帛上写好,盖上章! 将布帛交给吴忧之时,朱元璋又问道: “...哦,对了!你小子刚刚说,此去山东、无需朝廷调拨钱粮? 那咱就好奇了,你小子无钱又无粮,...如何赈灾?” 闻言,吴忧满含同情的望着朱元璋: “算了吧老朱,你都穷的每天两菜一汤了,听说就连蔬菜,还是皇后娘娘亲手所种,小子能省就帮你省点吧! ...俗话说,富者粮满仓,贫者无余粮,小子我这次,...准备劫富济贫!” . “..我说你小子可别乱来,如今可不比乱世,现在凡事都要讲国法的,...你小子明白吗?” “你老朱要是如此讲规矩,恐怕也开创不了大明了!”吴忧暗自吐槽了一下,但也清楚,有些事,能说不能做,有些事能做不能说: “...老朱,放心吧,你不是丢了白银八十万两,粮五十万担么? 小子一定将他们找出来,用于赈灾!” 沉默了一会儿,朱元璋拍了拍吴忧的肩膀,面容透着些许尴尬: “你小子说的没错,户部也确实不宽裕,时不时还需要咱,...从内帑补贴一二! ...因此,咱就将此事交付给你了! 如若一时找不回钱粮,立即派人六百里加急,咱立马给你调拨!” 朱元璋的话,令吴忧既佩服,又感到心酸! “...老朱,人家当皇帝,都是往内帑里扒拉钱,可你却往里面贴钱! ...唉,不得不承认,老朱你是个好皇帝! ...但,堂堂大明朝廷,在你手中,居然混成这副模样! 想想前宋,打仗虽然基本没赢过,但人家钱 ..可也从来没缺过啊! ...老朱,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闻言,饱受银钱折磨的朱元璋,仿佛想起了心酸往事,重重的叹了口气,目光茫然的说道: “...唉,这个问题,咱不止一次想过! 你说论军力,疆域,论土地,人口,咱大明都远超前宋! 可为何前宋朝廷 ...富的流油,咱大明朝廷却穷成这副模样?” . “崇祯皇帝,不就是因为没钱发军饷,以至于吊死煤山么,看来,你老朱家在理财方面,真是一言难尽呐!” 望着朱元璋的这副模样,吴忧有些无语的说道: “就好比两户人家过日子,人家日子是越过越红火,而你家却是越过越穷,最后,..穷困潦倒,彻底破产! ...老朱,你身为这户人家的家长,有很大的责任呐!” 说到这里,吴忧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无论是土地、人口,还是银钱,都有其定数! ...如今,百姓口袋里也就是三瓜两枣,而朝廷也同样算的上是入不敷出,穷困潦倒! ...老朱啊,你不妨想想,朝廷缺钱,百姓缺钱,那这钱,去哪儿了? ...这钱,到底在什么人的口袋?” 说完,吴忧也不再言语,自顾自的抽起烟来! “..咱内帑没钱 国库缺钱.. 而百姓也只能勉强混个温饱,口袋里根本也没几个钱! ...钱呢?上哪去了?” 仿佛陷入魔怔之中的朱元璋,叼着一根烟,眉头紧皱,嘴中不断的轻声念叨着什么! 见老朱这副模样,吴忧担心再继续下去,老朱可能会疯,不由的开口说道: “...老朱,别想了,等小子从山东回来,你一切都会明白的! 灾情紧急,小子这就准备出发前往山东,五天之内,应该就能赶到济南府了! ...哦,对了老朱,这两条烟,老朱你省着点抽,应该能对付挺长时间的!” 接过吴忧从衣袖中取出的两条烟,恢复心神的朱元璋,按下了对于银钱的执着,决定等吴忧从山东回来,再好好谈谈.. ...钱,都他娘的上哪去了! “二虎...” 朱元璋话音刚落,二虎就从殿外走了进来,躬身行了一礼! “你即刻调拨五百亲军,随吴忧前往山东,保护他的安全,听从他的调遣! ...哦,对了,咱记得亲军里面,有个千户名叫蒋獻对吧?就让他领队随行吧!” “...遵命,卑职即刻去办!” “...蒋獻?看来该注意一下此人了!”想到这里,二虎的面容,更显阴鸷! . “...老朱,刚刚那人,就是亲军都尉毛骧吧?” 望着不苟言笑,常伴圣驾左右的“二虎”,吴忧猜测的问道! 朱元璋:“...不错,此人正是毛骧,也是咱凤阳同乡,至正十三年起,就随咱出生入死,...忠心耿耿!” .. “..忠心耿耿? 忠心耿耿你老朱还不是将人家给烹了!” “...只不过,那些人之所以 ..惨死在你老朱的屠刀下,都是因为朱标突然薨逝,你为了替朱允文那个废物点心铺路而已! 如今,朱标安然无恙,朱雄英也平安无事,想来你老朱也不至于,像历史上那样大开杀戒了, ...否则,小爷我恐怕也得连夜跑路了! 要不然,因朱允文那废物而死,也太他么冤了!” 想到这里,吴忧因毛骧联想起很多事 ..而皱起的眉头,也不由的缓缓放松了下来! 摁灭了燃尽的烟头,朱元璋拍了拍吴忧的肩膀: “该交待的咱已经交待了,该办的咱也办了,最后再交待你小子一句... 山东之行,一切要小心,你小子可别折在那里!” 朱元璋话语中透露出的关心,令孑然一身,从未感受过亲情的吴忧,心里颇为感动! 从第一次遇见“老黄”,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明知吴忧将他当做了肥羊,却依旧选择帮助他, ...从那一刻起,吴忧就潜意识的将“老黄”当做了自己的亲人! 并非吴忧不懂上下尊卑,而是他不想因上下尊卑,失去自己的“亲人”! “...老朱,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叫做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可小子我从来都不相信这句话!” “小子这次去往山东,一定要将那些个祸害,连根拔起! ...让他们通通做个短命鬼!” 第 64 章蒋獻:“禀大人,方圆百里之内,并无土匪!” “...在京城就已经很冷了,没想到这还没进入山东境内呢,就已是这般寒冷了!” 在风雪中连续奔走了三天,原本俊朗不凡,面容白皙的吴忧,也被冻的脸颊通红,狼狈不堪! “...是啊大人,今年的这场大雪,下的可是够久的了,如此寒冷的天气,倒也确实罕见! 好在我们已经离济南府不远了,明日中午,应该就可以进城吃顿热乎饭了!” 蒋獻搓了搓手,望着济南府的方向,眼中露出了一丝期盼! “...蒋大哥,天也快黑了,雪天路滑,赶路也不安全,就在这里安营扎寨吧! 弟兄们也都辛苦了,吃些干粮,好好休息一下吧!” “遵命..”,蒋獻拱了拱手,而后回头高声喝道: “大人有令,众军停止前进,在此安营扎寨!” 不愧是亲军都尉府的军士,众人虽疲惫不堪,却无一人抱怨! 蒋獻话音刚落,众军几乎是同时下马!真正做到了 ...令行禁止! “真不愧是未来的 ...锦衣卫啊!”,望着搭帐篷、拾柴、埋锅造饭、以及四周警戒的亲军卫士,令吴忧颇为感叹! 缓缓爬上一处斜坡之后,吴忧从衣袖里抽出一只单筒望远镜,四处观望了起来! “大人,距离此处十里外的山道上,就是吏部侍郎李仁、户部侍郎夏惟武等诸位大人,全军覆没之地了! ...不过大人请放心,卑职已派出斥候巡哨,方圆十里之内,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斥候便会立即射出响箭示警! ...大人,坡上风大,帐篷已经搭好了,咱们进去避避风寒吧!” 将一切都安排好之后的蒋獻,也爬上了斜坡,向吴忧禀报道! . “不愧是将来能够取代毛骧,...成为第二任锦衣卫指挥使的蒋獻! 为人恭谨,...做事谨慎!这种性格,想不出头都难啊!” 正当吴忧心中感慨着,性格决定命运之时... 远处一棵大树的树梢上,一道身披白色斗篷的身影,令吴忧瞬间警觉了起来! 再次确定了那白色身影,是一个人之后,吴忧沉声问道: “...蒋千户,你在对面山上,安排了暗哨吗?” 目光随着吴忧手指的方向,近五里之外的山林中,入目的只有一片雪白! 但从吴忧对自己称呼的前后变化,以及严肃的神情,蒋獻不敢大意: “...禀大人,五里之外的山林中,正是斥候的巡哨范围! 卑职总共安排了四组巡哨,分四个方向,每组五人,在十里范围内巡查,如有异常,立即响箭示警! ...而在营帐四周,卑职共安排了八位暗哨负责警戒,确保万无一失!” . “那也就是说,在五里之外,只有流动巡哨,并无安排暗哨了?” 说到这里,吴忧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蒋獻,指着远处的山林中,道: “蒋千户,你看看,对面山林中,那棵大树树梢上,身披白色斗篷的人,是不是咱们的弟兄!” 握着单筒望远镜,学着吴忧刚才的样子,蒋獻有些将信将疑的..向对面的山林中望去... “...啊,千里眼?” 随着一声惊呼,蒋獻双手一颤,差点将手里的望远镜给抛了出去! 随即反应过来,脸色微红的牢牢抓住手里的宝贝,仔细的观望了起来! “...大人,还真是一个人,身披白色斗篷的人! ...并且,属下以性命担保,此人绝不是卑职派出的斥候!” 颇有些不舍的将“千里眼”交还给吴忧,蒋獻以绝对肯定的语气说道! “..这附近有无土匪存在?” 虽然吴忧自己也觉得,在这太平年间,就算有土匪,也不可能有如此胆大包天,并且能够吃下自己这支队伍的土匪! 但为了稳妥起见,最好还是将此事,了解清楚的好! “...禀大人,在至正年间,距此地百里之外的伏牛山,倒是盘踞着一群“义军”,约有一千余人! 但早在洪武元年,见义军事业没前途,伏牛山上的那些人,都已主动下山,归顺朝廷治下了!” “...现如今,别说伏牛山,就是整个大明,也没有多少山贼存在了! ...更何况,此地距离京城,仅不到五百里之遥!就更不可能有土匪盘踞了!” . “...明白了!” 蒋獻所言,本就是吴忧心中所想,如今得到了验证,令吴忧更坚定了出发之前的判断! 在蒋獻耳旁密语了一番之后,吴忧拿着望远镜,悠然的回到了帐篷! ..... . “...标儿,你能忍到现在才开口询问,为父很欣慰! 咱想先听听,你对咱派吴忧巡查山东,全权负责山东事宜,...有何看法!” 望着在自己面前坦然自若,一副求知若渴模样的朱标,朱元璋不由的心怀大慰! “...父皇,儿臣就是因为想不出头绪,才向您询问的! 对于吴忧入阁之事,儿臣已隐隐猜到了父皇的深意,可对于吴忧巡查山东之行.. 简直是毫无头绪,...还望父皇解惑!” 朱标的性格就是如此,或许比不了朱棣的杀伐果断,英勇刚毅! 但朱标却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刚柔并济,绵里藏针! 也从不会不懂装懂,他遇事喜欢思考,想不明白就再接着想! 要实在想不明白,那就不耻下问! ...总之,势必要将不解之处,彻底弄明白为止! 自吴忧奉旨赶赴山东,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里,朱标是百思不得其解... 为何父皇要派遣一个,毫无为官经验之人,全权负责山东事宜! 想了三天,都毫无头绪的朱标,终于忍不住,直接询问起自己的父皇! . “...标儿啊,你有没有注意到朝中,隐藏的一个问题? 那就是,目前的朝堂上,文臣武将之间的实力 ...并不均衡! 武将之中,老一辈之人,有徐达、汤和、冯胜等一干老将! 而沐英、蓝玉、唐胜宗,耿炳文等人,可算的上是青壮一辈! 有他们在,最少可保我大明 ...五十年兵锋不衰!” 第 65 章 朱标:父皇,两条腿或许会有粗有细,但绝不会长短不一 谈起武将,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傲然之色! 紧接着,朱元璋又微微叹了口气,伤感中带着一丝忧虑道: “...而文臣就不一样了,自大明开国以来,先是王佐之才冯国用病死... 紧接着智谋如海,于咱来说,犹如张良一般的 ...刘伯温,又被逆贼胡惟庸谋害而死! 原中书省左右宰相,逆贼胡惟庸、汪广洋二人,又公然叛乱,被咱剥皮的剥皮,凌迟的凌迟! 而李善长,虽老成持重,但一来年迈 二来, ...这老东西自辞去中书省宰相后... 就他娘的仿佛变了一个人,变得谨小慎微,过于求稳! 咱就纳闷了,那老东西都一把年纪了,还一天到晚的谨小慎微,生怕咱会将他怎么样了似的! 说穿了,李善长此人,恐怕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锐气,如今已是暮气沉沉了! 揭露了心中的隐忧,朱元璋烦闷的点燃了一根烟,深吸了几口之后,望着朱标沉重的说道: “...标儿啊,朝中文武就好比人的两条腿! ...一条腿粗,一条腿细 ..倒也勉强无甚大碍, 可他娘的要是一条腿长,一条腿短,这,...如何行走?” 望着在自己心目中,一向顶天立地的父皇,此刻却露出从未有过的愁容,这令朱标感到惊诧的同时,也深深体会到了 ...为君者的不易! 朱元璋的话,同时也令朱标大致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父皇,儿臣已大致明白了,为何父皇会对无忧伯委以重用了! 儿臣总结了一下,望父皇指正!” “第一,朝中文武,武将兴盛,而文臣凋零,目前除李善长之位,并无扛鼎之人! 而李善长已垂垂老矣,如今又失去了往日的干练锐气! 原本中书宰相胡惟庸,本是继李善长之后,最适合的扛鼎之人... 但其却是出身淮西,又野心勃勃... ...故而,胡惟庸此人,虽办事干练,能力超群,却并非最合适的人选! 而中书右宰汪广洋,虽为人稳重,却能力平庸,守成或许有余,但做为文臣之中扛鼎之人,显然并非合适人选! 更何况,如今其已随胡惟庸共赴黄泉!” “...因此,父皇最终把目光,放在了吴忧身上! 其一,吴忧此人,虽出身卑微,却清清白白,又与朝中文武毫无瓜葛,可谓得天独厚 其二,只从丈量土地,摊丁入亩之策可以看出,吴忧此人的智慧,绝非常人所能比拟! 其三,飞仙客栈之中,面对倭人辱我大明百姓,吴忧可以舍弃自己的性命,怒而杀人,救人于水火,足见是个明白是非,知晓大义之人! 其四,吴忧年轻,如若培养得当,继李善长之后,必将成为文臣之中扛鼎之人! ...如此,则文武调和,五十年之内,再无文武失衡之虑!” 说到这里,朱标难得的玩笑说道: “...如此,就好比父皇比拟的两条腿,或许会有粗有细,但绝不会长短不一! ...到时,别说站着走路,或跑或跳,又有何妨?...呵呵!” . “...你小子,居然开起父皇的玩笑来了,真是讨打!” 见朱标已不似前两日那般 ..心情低落,居然难得的开起了玩笑,朱元璋心里也彻底松了口气! 对于朱标一点即透的政治智慧,朱元璋也深感欣慰: “...标儿,你长大了,以你如今的眼界,明事、辩事能力,绝对称的上 ...一位优秀的储君了! 就算咱现在闭眼,将大明交到你手上,以你现在的政治手腕,咱也没啥可忧虑了!” 望着父皇眉头的皱纹,鬓角的白发,以及充满了期许慈爱的目光,朱标眼眶微红,动情的说道: “...与父皇相比,儿臣的能力,还远远不足! 大明江山,还离不开父皇,儿臣只期望,...永远庇护在父皇的羽翼之下 ...如果可以的话,儿臣宁愿当一辈子太子,只盼望父皇母后,长命百岁,万寿无疆!” 长命百岁,万寿无疆等话语,朱元璋听太多人说过了,对于此话,也从来都是不屑一顾! 但这话从朱标的口中说出,却令这铁打的汉子,自父母双亡后,就从未流过泪的虎目,...眼眶泛红,犹如被风沙迷了眼! ...... . “...大人,一切均如你所料! 人还未进帐,蒋獻兴奋中带着佩服的声音,就传入了帐内! 进帐后,先缓了缓情绪,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后,蒋獻才沉声说道: ...大人,如你所料,斥候一路尾随山林中盯梢之人,终于摸清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此刻这群老鼠,藏身在距此地八里之外的一处山坳内!” “经过斥候的仔细盘点,人数约有近千人,皆是黑衣蒙面,手持利刃! ...不过,对方人数虽然众多,但却稍显杂乱,据卑职猜测,这些人或许是一群亡命之徒! ...大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直接杀过去?还是避开他们 ..绕过去?” 闻言,吴忧屈指将手指间的烟头,远远弹飞了出去,缓缓站了起来,盯着熄灭的烟头凝思了片刻,蓦然说道: “以亲卫府弟兄们的能力,自然可以直接横推过去,将他们屠灭殆尽! ...可如今,我们即已掌握了他们的动向,自然也就没必要直接杀过去,徒增无谓的伤亡! 而且,虽然他们距我们,只有短短的八里之遥,但于风雪中赶路,必将损耗体力!而对方却是以逸待劳! ...到那时,就算我们把他们屠灭殆尽,但弟兄们的伤亡,也必将损失惨重!” 说到这里,吴忧目光中露出一抹冷笑之色,继续说道: “至于避开他们,...绕过去? ..呵呵,他们那群老鼠,还没那种资格! 并且,如果我们还未进入山东境内,就让一群老鼠吓得落荒而逃,绕路进山东的话... 那还不如直接回京,山东也没必要去了! ...因为,此事在“有心人”的宣传下,必定会令我们成为一个笑柄! 威信丧失殆尽,必将一事无成! ...这,是铁律! 第 66 章事实证明,被小弟坑害的老大,智商也高不到哪去 “卑职思虑不周,...望大人见谅!” 吴忧一番合情合理的分析,以及对军士的爱护,令蒋獻脸色微红的同时,也心悦诚服! “蒋大哥言重了,你我都并非率军打仗出身的将军... 大家就彼此、彼此吧!..呵呵!” 缓解了蒋獻的尴尬之后,吴忧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话锋一转,冷笑着说道: “既然这些人将咱们当成了猎物,那咱们就应该扮演好猎物的角色,以逸待劳,坐等他们前来! ...否则,一旦惊动了他们,让“鸡”给飞了,拿什么来儆“猴”呢? 冷笑着说完,吴忧对蒋獻招了招手,侧头在其耳中密语了一番! “...大人,您就瞧好吧,卑职定让这只鸡 ...有来无回,无处可逃!” .... 与此同时,山坳内黑衣人首领,总是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慌,并且右眼还时不时的跳动! 这一切,都令黑衣人头领隐隐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躁动不安的来回走动了几次之后,又突然停了下来,对不远处火堆旁,身披白色斗篷,身材瘦小的瘦弱青年招了招手: “..猴子,你他娘的看清楚了?确定只有五百人? ...他们在鸡笼沟安营扎寨,准备在那过夜?” 闻言,坐在火堆旁,正在烤火的猴子,搓了搓手,走过来躬身说道: “..管,哦不,...老大,您就放心吧,论杀人,我猴子或许是个孬种! 但要论追踪潜行,盯梢打探,那不是我自吹,恐怕在坐的各位,包括老大您在内,都差那么点意思! ...再说,我的眼力,从小就异于常人,这点老大您也清楚! ...否则,老大您也不会,每次都派我前去盯梢打探了!...呵呵!” 可能是见老大眼中,还有着一丝疑虑,猴子拍了拍胸膛,语气肯定的说道: “...老大,我敢以性命担保,他们只有五百人,最多也不会超过六百之数! “...而且,他们现在已经在鸡笼沟 ...安营扎寨了,现如今天色已晚,又寒风刺骨,大雪纷飞,想来今晚是绝不可能再赶路了! 只要咱们耐心等到深夜,趁其熟睡之际,一举杀将进去,定让他们 ...变成鸡笼沟的孤魂野鬼!” 望着面前一副智珠在握,侃侃而谈的猴子,黑衣人首领不由的气急而笑道: “..去你妈的,老子做事还用的着你小子,在这指手画脚? 再说了,咱们上次不就是他娘的这么干的么! 这可是老子的主意,你他娘的倒是现学现用,居然用来教老子了!” 面对老大踹来的一脚,猴子灵活的躲了过去,笑嘻嘻的说道: “...是是是,老大说的是,老大英明神武,料事如神! 小的们相信,这次必定和上次一样,如屠猪宰牛一般,将他们杀个精光! 回去也好再领上一次赏钱,去窑子里快活快活!..嘿嘿!” 提起窑子,四周火堆旁的黑衣人,皆是目光炙热,露出了一抹残忍之色! “...他娘的,被你这么一说,老子又想起春桃那个小骚货了,那水蛇腰,大胸脯,简直是人间尤物啊!” 黑衣人头领,如今心不慌了,右眼也不跳了,伸手掏了掏裤裆,按捺住心头的火热,大声喝道: “...弟兄们,大家虽分属各家,之前咱们谁也不认识谁... 但只要咱们齐心协力,与上次一样,将鸡笼沟那些熟睡的鸡仔子们 ...统统杀死! ...回去之后,还与上次一样,领赏钱,喝酒、吃肉玩女人! ...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好...” 被黑衣人头领一番话,彻底激起心中浴火的一众黑衣人,此刻也不再感到寒冷,不约而同的抬手高声附和起来! 见目的达到,黑衣人头领抬了抬手,大声道: “...好,弟兄们都是好样的,但现在那些鸡仔们还未熟睡,大家先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待子时一到,咱们再将他们 ...杀个片甲不留!” ... “..真是没想到,咱们将他们当成了“鸡”,可却被他们当成了鸡仔儿!..呵呵!” 趁着夜色,赶往山坳内查看情况的吴忧,望着这一幕,不由的有些哭笑不得! “真是死期将至,.而不自知,还妄想着玩女人,...哼哼,恐怕这辈子他们都见不到女人了!” 黑衣人头领的话,令蒋獻感到不屑的同时,又感到异常的可笑! 沉默了片刻,吴忧指着山坳内的黑衣人头领,对蒋獻叮嘱道: “...吩咐下去,待会儿这个头领,留他一命! ...这人,有大用!” “遵命...” 闻言,蒋獻虽有不解,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抱拳领命! .... 雪越下越大,寒风也变得越发刺骨! 而原本应该万物寂静的山林中,一群为数众多,手持利刃的黑衣人,正在刺骨的寒风中,悄然前行! 片刻之后,山林中留下的一串串脚印,很快就被鹅毛大雪,抚平了痕迹! ...山林,也重新恢复了寂静! “...停” 距离营帐不足百丈之处,黑衣人首领,突然抬手示意大家停了下来,而后眯起眼睛,小心翼翼的四处观望了起来! “...怎么了老大?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 握着异常冰凉的刀把,猴子此刻只想早些将营帐内的众人杀光,也好早些赶回济南府,回到令他留恋的温柔乡! “...不知为何,我这心里总是莫名其妙的发慌! ...猴子你说,营帐里不会有陷阱等着咱们吧?” 早已不堪忍受风雪折磨的猴子闻言,本着对自己生命负责态度,虽心有不耐,却还是细细打量起了百丈处的营帐! . “一惊一乍的,差点没被你他娘的吓死,就芝麻大点的胆,居然还他娘的是首领,真是没天理!” 片刻之后,猴子长松了一口气,暗暗鄙视了首领一番,道: “...放心吧首领,干这事咱们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绝对算的上经验丰富,...轻车熟路的老手了!” 第 67 章“..不好,有埋伏,快撤!” ... “...用什么话说来着?...哦对了,此时已是箭在弓上,不得不射了! 大家都稍微活动一下手脚,把身体热热,待会儿动手,手脚也麻利些!” 黑衣人首领,全力开动了满是肌肉的大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最终,还是放弃了继续思考,也并未发现营寨内的异常! “没文化,就别学人咬文嚼字了!” ...闻言,读过几年私塾的猴子,翻了翻白眼,纠正道: “...老大,不是箭在弓上,不得不射.. 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身旁隐隐传出的轻笑声,令头领脸上有些挂不住,不由的恼羞成怒低声喝骂道: “箭在弓上与箭在弦上 ..不他娘的一个意思么? 不得不发与不得不射 ..又他娘的有什么区别?” 生怕猴子再说出什么 ..令他下不来台的话,头领挥了挥手,道: “大家脚步尽量放轻些,小心别惊动了那些人! 待潜进营地,还和上次一样,二十人一组,速战速决! ...早些完工,咱们也早些回去搂着婆娘睡大觉! 记住,一个活口也不能留! ...否则,到时候被灭口的 .就是咱们了!” 率领众人,小心翼翼的潜进营地,望着空旷的场地上,几处熊熊燃烧的火堆... 黑衣人头领右眼皮,突然急速跳动了起来!令他心悸不安的感觉,再一次冒了出来! 对这种感觉,早已受够了的黑衣人头领,抬起手正准备用力挥下,...令众人大开杀戒! 可一道突兀的声音,在其精神紧绷之时,却差点将其活活吓死! “...呵呵,你们可比本官想象中,足足晚了半个时辰! ....不过,来了就好! ...毕竟,好席不怕晚嘛!” 只闻其声,却未见其人,冰冷诡异的话语,及四周阴暗异常的环境,这一切都令这群黑衣人惶恐不已! 黑衣人头领这时反应倒是挺快,望着四周熊熊燃烧的火堆,惊慌失措的高喊道: “...不好,有埋伏,..快撤!” 然而,自他们踏进营地内的那一刻起,就已注定了他们的结局! 黑衣人话音未落,无数支弩箭,从营地四周的黑暗中袭来... 而营地内的黑衣人,在熊熊燃烧的火光照耀下,活生生沦为了箭靶! 无论黑衣人冲向哪个方向,都将面对兜头盖脸的弩箭攻击! “...停!” 半刻钟不到,除了一些躲在死角处,侥幸活下来的黑衣人,余者皆已变成了尸体,层层叠叠的铺满了整个营地! “...怎么?趴着装死尸有意思吗? 望着俯卧在地上,弓弦声刚刚响起,就第一时间趴地上装死的黑衣头头领... 吴忧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的大腿: “...再不起来,可真让你变成一具尸体了!! ...大人饶命,饶命啊!” 吴忧话音刚落,黑衣人头领几乎瞬间从地上蹦了起来,面色苍白,浑身颤抖不止! “真是没想到,李仁、夏惟武等朝廷大员,...居然会死在这种货色手上!” 望着黑衣人头领,这副贪生怕死的模样,蒋獻眼中露出了浓浓的不屑之色! 而后指了指不远处,被军士押解的黑衣人,眼露杀机的问道:“...大人,这些人如何处置?” 闻言,吴忧眼中露出一丝挣扎之色,而后眼神迅速变得冰冷: “...先押下去分开审问,待弄清楚他们是受谁指使,而后再按 ...之前说的办!” “...遵命,卑职亲自去办!” 蒋獻拱了拱手,眼中居然隐隐的露出一丝兴奋之色,大手一挥道: “将他们分开关押,本千户要亲自审问!” “真不愧是未来的锦衣卫指挥使,果然是早有端倪啊!”,捕捉到蒋獻眼中,露出的兴奋之色,此刻走路都带风的步伐,吴忧无语的摇了摇头! 而后目光转向颤抖不止的黑衣人头领,似笑非笑的问道: “...这位“老大”,你是现在交待呢? 还是先“松松筋骨”之后,....再交代呢?” ..... 山东济南府.. “...张老,已过卯时了,再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可如今.... ...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吧?” 原本寂静一片的客厅内,随着这透出一丝担忧的话语声响起... 一位白发苍苍,脸上沟壑纵错的老者 ...缓缓睁开了闭目养神的双眼! 与此同时,随着老者睁开稍显浑浊,却充满了睿智的双眼,客厅内端坐的九人,也同时将目光转向了老者! “李蓦然,...你,在害怕?” 不等对方回答,老者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之后,目光又转向了其余几人: “你们呢?...也在害怕?怕自己做的事,被朝廷发现?...抄家灭门?” 抄家灭门四个字一出,令客厅中左右端坐的九人,脸色同时一变,但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只有李蓦然,拢在衣袖中的双手,正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但却依旧强装镇定的说道: “张老言重了,我等也只是见派出去的人,此刻还未见回转,故而有些忐忑! 至于害怕,...呵呵,绝对没有,绝对没有!” “...看来有些失策了,可别被此人坏了大事!”,望着李蓦然微微抖动的袖袍,张老微微皱了皱眉,宽慰道: “大家放心吧,张大做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可谓是经验丰富! ...再说,我们十家一共派出了一千人手,又隐藏在暗处, ...出其不意之下,朝廷派下的钦差绝无幸存之理!” 这时,坐在张老下手位置,一位面容消瘦老者,拱了拱手,突然开口说道: “...张老,恕晚辈冒昧,要是张大他们,全军覆没倒也就罢了! ...可万一张大失手被擒,将我等供出,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哼,一个个倒是装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还不是和自己一样 ...心虚了!” 想到这里,李蓦然不屑的撇了撇嘴,但还是出声附和道: “..是啊,刘家主所言,也正是我等忧虑所在,张老您府中的管家张大,可是对我们的事情,知之甚深呐! 一旦他失手被擒,那大家可就都暴露在..钦差眼皮子底下了!” 刘家主与李蓦然的话,令其他在坐的几位,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忧虑! ...以及,隐藏在眼底深处的恐惧! 第 68 章好官与脏官,皆存一念之间!一念可成仙,一念可成魔 “...呵呵,诸位或许都忘了,张大此人,...早在半年前,就不是老夫府中的管家了! 至于他张大离开张府之后,都干了些什么? ...呵呵,更是与张府毫无关系! 至于张大所率领的人,都是诸位通过隐秘的手段,临时招揽的! 那些人收钱办事,对咱们之间的事,可谓是一无所知! ...因此,就算张大供出了我等,但仅凭张大一人所言,就算钦差 ...又能奈我何?” 说到这里,张老从容自若的端起茶盏,望着众人冷笑着说道: “即便钦差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但诸位可别忘了,...这里是山东,是咱们的地面! ...更何况,只要有“那位”在,我等定是稳如泰山,无人可以撼动!” ..... 人祸犹可灭,天灾却无情,雪灾肆虐之下,山东无数百姓遭殃,冻死、饿死者数以万计.... 年轻力壮者,或可逃往他处,以求得一条生路! 老弱妇孺,无力逃生者,或剥树皮,或在厚厚的积雪中,挖些野菜,聊以充饥! 而更多的人,则是赶往就近的城池,奢求官府的救济! 但官府却已“无力赈灾”,只是象征性的在城外,搭了些简陋至极,四面透风的茅草屋! ...官府为防止灾民暴动,每天中午,会在城外,熬上一些米粥! 米是“陈米”,粥是清汤寡水的“粥”! 今日时辰已到,十几位同样面黄肌瘦的衙役,正在紧锣密鼓的熬粥! ...几口大锅中,正在熬制的粥,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不停的上下翻滚着,隐约可见“隐藏”在其中的几颗米粒! “...那些个当官的,也真他娘的黑了心肝,这么大的一口锅,居然就一把米粒儿! 这么多灾民,每天的救灾粮,居然也就一百斤,真他娘的操蛋!” 望着大祸内,自己亲手熬制的小米粥,一位年轻的衙役,脸色发红,带有羞愧之色的抱怨道! 而他的抱怨,让一旁年龄颇大的衙役,吓了一跳,左右查看了一眼之后,小声提醒道: “...嘘,二牛你他娘的小点声,你小子不想干了,咱老李还得干下去呢! 这要叫人听了去了,咱俩就准备卷铺盖回家吧! ...到时,咱们一家老小怎么办!” 没了那点可怜的俸禄,咱们一家老小,..非得活活饿死不可! 老李的话,令二牛犹如霜打的茄...蔫了! “...铛..铛..铛” 只能无奈的捡起脚下的锣,发泄似的...用力的敲打了几下,一边敲一边高喊道: “...开饭了,开饭了! ...大家排好队!都别挤,人人有份!” 锣声响起,饥寒交迫的老弱妇孺,颤颤巍巍的从茅草屋内走了出来! . 与此同时,山东省布政使傅奎,按察使顾云流,都指挥使秦厉,三人正在府内饮宴! “...傅大人,钦差马上就到了,咱们却在这饮酒欢宴,...似有不妥吧? 还有,城外的那些灾民,实在是有碍观瞻,为何不将他们通通驱离?” 酒过三巡,顾云流放下酒杯,微皱着眉头,望着傅奎问道! 闻言,不胜酒力的傅奎,面色通红,摇头晃脑的说道: “...顾兄,且宽心,为兄已安排了人,前往城门迎接了! 至于你说的灾民,...呵呵,为兄就是要让那位小钦差看见!” 都指挥使秦厉听闻此言,盯着手指间的酒杯,微眯着眼睛说道: “...傅大人,你安排前去迎接钦差的那些人,恐怕级别低了点吧? ...何况,凡事有度,方能长久! 我想这个道理,傅大人应该比我这一介武夫 ...更明白吧?” 本就时常从噩梦中惊醒,心惊胆颤的顾云流,闻听此言,不由的附和道: “...是啊,傅大人,咱们也是时候收手了! ..再继续下去,恐有万劫不复之危啊!” 两人的话语,令傅奎眉头皱起,沉默了片刻之后,似笑非笑的望着两人说道: “...呵呵,顾兄、秦兄言之有理,尔等所言,为兄也曾暗自思量过! 但两位可曾想过,现如今咱们,...就好比一脚踏进了粪坑! ...鞋子可以重新洗白,但那味,却是洗不去了! ....咱们,已经脏了!” 说完,傅奎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面容无比复杂的说道: “曾几何时,咱也想做一个好官,为民请命,劝课农桑! ....为百姓谋福祉,保一方太平! ...但,做一个清官、好官,太难了! ...难如登天! 仿佛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一般,傅奎又是一杯酒下肚,面带自嘲的说道: 知道为兄曾在苏州 ..当县令那会儿,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菜,自己种的,吃的鸡鸭猪肉,自己养的! 就连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夫人没日没夜织出来的,...最终,熬成了黄脸婆! 说到这里,傅奎犹如变色龙一般,突然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话锋一转,语气兴奋的说道: “可你们知道吗,就在为兄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 当地一位有名的富商,他儿子因强抢民女,继而逼出人命! ...为使其儿子脱罪,竟连夜拜访,一出手就是纹银一万两! 望着满满一箱,白花花的银子,为兄感觉自己的坚持,...是那么的可笑! 身为一方堂堂父母官,为兄种菜养鸡,夫人织布做衣,...过着一贫如洗的日子! 可那些个富商,却一个个富的流油,仿佛从他们,每一个毛孔里,都能攥出油来! ...从那一刻起,我就发誓,去他娘的清官,去他娘的种菜养鸡,织布做衣,老子受够了! ....爹亲娘亲,都不如他娘的银子亲! 说到这里,傅奎指了指满满一桌的山珍海味,淫笑着说道: 你们看看,当贪官多好,家里银子堆成山,一日三餐,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最重要的是,那黄脸婆为兄是越看越不顺眼了,凭什么那些个低贱的商人,可以三妻四妾? 可我这堂堂二品大员,却每天面对着家里的黄脸婆? ...现在好了,为兄现在有钱又有权,也可以夜夜做新郎,日着美娇娘了!” 傅奎的这种 ..如癫如狂的状态,令顾云流与秦厉眼中,都露出了浓浓的忧虑之色,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神中,看见了隐含的忧虑,顾云流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大人,话虽如此,事实虽也是如此!那咱们就更应该,小心行事才对啊! ...否则,一旦事情败露,全家满门抄斩,那堆在家里的银子再多,到时也救不了你我的性命啊! 到时候美娇娘再美,也没咱们什么事了不是?” 这时,秦厉指了指桌上的酒壶,突然插话道: “为了咱们的人身安全,下官还有一事需要提醒大人! 大人不胜酒力,..以后这酒,还是少喝为妙,最好是滴酒不沾! 大人你也知道,每次你醉酒之后,总是会吐露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为此,我等皆是心惊胆战,心力交瘁矣!” 第 69 章大人,别说他们屁股里有屎,就算没屎,卑职也能塞些进去 “...蒋千户,入城之后,尽快验证供词的真伪! 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将城内四品以上官员的情况摸清楚!” 听闻需要调查取证,原本颇为萎靡的蒋獻,精神一振,沉声道: “...大人尽管放心,打探消息,调查取证,本就是亲军都尉府军士的看家本领! 别说他们屁股里有屎,就是没屎,只要大人你发话,卑职也能给他塞些进去!” 本就谈不上什么正人君子的吴忧听闻此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沉吟了一会儿之后,只是叮嘱道: “办事要讲究方式方法,别屎没塞进人家屁股里,倒是先溅了自己一身!” 通过几天的相处,蒋獻也逐渐对吴忧有了些许了解! 沉稳时比谁都沉稳,残忍时却比谁都残忍! 比如遭遇埋伏之时,吴忧的表现...犹如经验丰富的老将一般,丝毫没有慌乱! ...反而是闲庭自若之间,在自身不伤一人的情况下,将黑衣人一举歼灭! 又比如夜审张大,吴忧所用的手段,如不是亲眼所见,蒋獻绝不敢相信,那个冷血残忍至极之人,会是之前的那个吴忧! ...但,蒋獻不得不说,吴忧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做法,令其颇有种臭味相投的感觉! 否则,以蒋獻的性格,是绝不可能公然说出,要往人屁股里塞屎进去,这种明显带有某种暗示话语的! “...大人请放心,这事卑职颇有经验! 拐过一道山梁之后,蒋獻指着不远处的城门口,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说道: ...大人,您看,济南府的官员,在城门口迎您呢!...阵势还不小!” 闻言,吴忧急忙抬眼望去,脸庞上的表情,瞬间是五味杂陈! 甭管是上辈子的良家少年,或是社会青年,只要是看过古装剧的,无不羡慕里面的钦差巡抚,或是八府巡按,...铁面无私,惩恶扬善! “真是没想到,曾经幻想的一幕,...如今,却是真真切切的出现了!” 上辈子打残公然辱华的小鬼子,继而入狱之后,在监狱中,吴忧就不止一次幻想过.. “如果自己拥有话语权,执法权,又会怎样的审判自己! 是与那些人一样,为了所谓的国际关系,将自己判刑入狱? ...还是爱国无罪,继而无罪释放?” 冷笑着摇了摇头,收回神游天外的思绪,吴忧刚想说些什么,蒋獻那带有明显不满的话语却又突然响起: “...大人您看,情况有些不对啊,城门口人数倒是挺多,可为何只有一人,..身穿绯袍,而其余众人皆是身着青袍?”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蒋獻逐渐看清了城门口,迎接之人的官服颜色,神色不由的有些难看! “...呵呵,过去看看就知道了,..驾!” 蒋獻看见的这一幕,吴忧自然也看见了,城门口众人袍服颜色,说明了什么问题,他自然是心中有数! 漠然一笑之后,吴忧一甩马鞭,与身后五百骑兵,迎着刺骨的寒风,向城门口飞奔而去! 身后的雪地里,只留下一望无际的马蹄印! “...吁!” 距城门不过十余丈,吴忧紧提缰绳,马蹄高高竖起,而后重重落下! 在城门口众官员,及身后的亲军卫士看来,此刻吴忧的风采,绝对称的上是飒爽英姿! 但只有吴忧自己知道,装逼差点失败,刚刚紧提缰绳的一瞬间,马术勉强及格的他,差点就飞了出去,一头栽进雪地里! 但为了脸面,更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下马威,他不得不冒险,在雪地里来这么一出“急刹车”,...用于酝酿气氛! ...不过,从城门口众人的眼神变化,身体变化中,可以看出,吴忧想要的效果,多少还是达到了! 只见城门口,一众表情冷漠,甚至带有一丝不屑的眼神,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 ..是敬畏的眼神! 而原本在钦差面前,笔直挺立的身躯,也不由自主的微微弯了下来! 迎着神情淡漠,目光冰冷的吴忧,唯一一位身穿绯服官员,率众上前,抱拳躬身道: “...山东承宣布政使司.右参议赵栋,率衙下众僚属,恭迎钦差大人!” “...卑职等恭迎钦差大人!”在赵栋的带领下,其身后的众人,紧随其后,同时抱拳 ...躬身行礼! 端坐马上,居高临下俯视众人,直至片刻之后,吴忧才翻身下马,来到了赵栋面前,面带微笑,语气淡然道: “...诸位大人,免礼!” “谢钦差大人...”众人齐声道! 而后吴忧面向应天方向,高举过顶,双手抱拳道: 吴某得蒙圣恩,前来山东主持赈灾事宜,皆因风寒雪急,才耽误了时辰! ...有劳诸位大人,在风雪中久侯了,实在是...罪过、罪过!” 吴忧从一开始的面无表情,目光冰冷,转变为面带微笑,而后的语气淡然.. 直至如今的面容和煦,犹如春风拂面一般,温暖的笑容,...这变幻莫测的态度,令赵栋不由的有些紧张! 但此时却不容多想,只能谦卑的说道: “钦差大人不畏漫天大雪,刺骨寒风,竟于四天之内,就已赶到济南城下! 足见大人对我山东受灾百姓的 ...仁慈怜爱之心! 能恭迎像您这样的钦差,是卑职等人的荣幸! 别说区区风雪,就是活活冻死在这城门口,卑职等 ..也是甘之若饴!” 见吴忧脸上笑容依旧,赵栋原本有些紧张的表情,也缓缓放松了下来: “...大人一路辛苦,府内已设下酒宴,恭请大人移驾前往! 至于众钦差僚属,卑职也早已安排妥当!...请!” 就在赵栋准备转身头前引路,暗自长松了口气之时... 只见吴忧不慌不忙的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望着赵栋似笑非笑的问道: “...怎么,赵大人不准备为本官 ..介绍介绍在场的诸位“大人”? . 第 70 章 朝之“栋梁”,...何其多也 ...唉,最终还是没有避开这个问题,这可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可这问题如何解释?难道说山东巨头们,布政使司的左右布政使,按察使与副使,都指挥使与都指挥同知,..皆在忙于公务?或卧病在床? ...因此,只能由自己这从四品,在山东布政使司排不上号的人,前来迎接钦差大人您?” 正当赵栋在寒风中,苦于无法开口,导致满头大汗之时,吴忧却画风突转,异常温和的说道: “...唉,都怪本官思虑不周,尽在这里瞎耽误功夫! 本官虽身为钦差,麟德殿大学士,无忧伯,可论品秩,本官却只有五品! 赵大人,请问布政使傅大人,按察使顾大人,都指挥使秦大人,这三位大人,...现在何处? 本官即已进入山东,理当先行拜访这三位大人才对嘛!” . “这可真是报仇不隔夜啊,钦差驾临,三司的三位巨头,不出城迎接倒也罢了,或可推脱政务繁忙... 可要是朝廷钦差,先行拜访这三位三司巨头,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那可就变成了藐视皇权,公然践踏朝廷威严了!” “而这三位巨头的做法,其中的用意,赵栋隐隐的也能猜到一些,无非是为了给钦差一个下马威而已! 此事虽不常见,却也有所耳闻,可与吴忧不同的是... 那些钦差为了这里那里的原因,或是为了颜面也好,皆不约而同的选择了 ...忍气吞声! 可从未听说过,当地主政官员,不第一时间恭迎钦差,反而是钦差,...主动上门拜访地方主官的!” 想到这里,赵栋额头上不由的涔出了一层细细麻麻的汗水,谄笑道: “...大人说笑了,原本三位大人,本该出城迎接钦差大人的... 可三位大人因救济灾民之事,实在是忙得焦头烂额,...无暇他顾!因此才令卑职前来迎接! 但三位大人说了,等忙完赈灾事宜,晚上定要宴请钦差大人,...已尽地主之谊!” 望着城门两侧百丈外,在寒风中仿佛已是摇摇欲坠的 ...一排排茅草屋,吴忧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 “...哦,原来是这样!三位大人如此勤于公事,...真乃朝之“栋梁”也!” 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吴忧指了指百丈外的茅草房,感叹道: “没想到原本人杰地灵,物阜民丰的山东,竟在一场天灾之下,...变成了如今的满目疮痍,饿殍遍地! ...这样吧,本官就与钦差卫队,暂时下榻此处,晚些时刻在进城吧! 何况本官奉旨钦差,本就为赈灾而来!” 微不可查的对一旁,身着绿色官服之人,...使了个眼色,见其悄然离开后,赵栋赶忙说道: “...大人,赈灾也不急于一时,如今酒宴都已备好,您看...?” “...赵大人不必多言,尔等先行入城,本官晚些时刻入城不迟!” 赵栋隐晦的眼色,及布政使司衙下小吏,消失的身影,都被细心观察的吴忧,看在了眼里! ...吴忧心中清楚,其虽为朝廷钦差,麟德殿阁老... 可品秩却只有五品,对比山东布政使司的三位巨头,相差甚远! 如今内阁刚组,威势不显!..要不是朝廷钦差这层身份,恐怕这几位封疆大吏,连眼角都不会夹自己一下! ...更何况,根据自己昨晚遭遇的埋伏,以及城门口的下马威推断... 就算用屁股想,吴忧也能猜到,恐怕如今的山东三巨头,已经勾连并结,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了! ....否则,自己等人又怎么可能,距济南城外八十里地,遭遇伏击呢? 这又并非乱世,...乱匪横行之时!” .... “...顾兄,情况可有些不妙啊! 一大早张博那老东西,就遣人来报,昨晚上派出去的那些人,一个都没回来! 原本咱俩还想着与傅大人商议此事,希望他能拿个主意,可现在...” 都指挥使秦厉所言,又何尝不是顾云流心中所想! 望着被搀扶下去,都已醉的不省人事,却还不忘 ...在丫鬟身上磨蹭的傅奎,顾云流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唉,原本你我二人,一大早赶来梨园,本是为了与傅大人一同前往城外迎驾.. 一来不至失礼,二来,...也可顺便探探钦差的口风! 可你看看,一整个上午,先是听曲,接着欣赏歌舞,再然后喝酒饮宴,正事是一件没办!” 说完,顾云流目光中,露出浓浓的忧虑之色,道: “最让我担心的是,那种大逆不道之事,咱们已经做过一次了! 没想到所得八十万两白银,五十万担粮食,居然还填不满他们的胃口! 而傅大人居然再次相信了...那些人的鬼话,说什么富贵险中求! 他可能自己都忘了,...咱们是官,不是刀口添血的土匪强盗! ...现在好了,这一次的出手,不但令钦差心存戒备! ...恐怕就连朝廷,都将对咱们几人产生怀疑了!” 将酒杯重重的搁在桌上,顾云流一副恨其不争的表情,抱怨道: “...秦兄,你说傅大人如此睿智之人,怎么就不明白,有些事,可一而不可再呢? ...难道这就是欲先使人灭亡,必先让其疯狂吗? ...现如今,咱们也一同上了他们的贼船,要是这条船翻了,那我等必定随之陪葬!” 顾云流最后的这句话,令原本从刀山火海中杀出来的秦厉,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但这些年沉迷于酒色财物,早已不复当年之勇的秦厉,头脑却还算清醒,不由的说道: “顾兄,近半年时间,你有没有察觉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顾云流微微侧了侧身,目光疑惑的问道! 秦厉面带紧张之色的四处张望了一下,招了招手,低声道: “...不知是不是兄弟我的错觉,我总感觉这半年来,傅奎大人的变化很大... 与半年前那个,充满了睿智的秦大人相比... 现在的秦大人,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变得更加不择手段,更加贪婪! .....也更加昏庸愚昧!” 第 71 章是不是一位好官,得老百姓说了才算 “...咚、咚、咚 启禀两位大人,府衙推官龚大人求见!” 正当按察使顾云流 ...与都指挥使秦厉二人,彼此相顾无言,愁云惨淡之时... 梨园内的仆役,却在此时敲响了房门! “...推官?...龚大人? 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来梨园做甚?...不见!” 心事重重,满肚子忧虑的秦厉,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连门也没开,只是大声喝道! “...是,大人,小人告退!” 正当仆役准备转身离去之际,房内又传出了一道颇为急切的话语: “...慢着,让他进来!” “..是,小人这就去请龚大人前来!”,尽管房门紧闭,仆役在门外,还是谦恭的躬了躬身,而后迅速离去! “...顾兄,一个小小的七品推官,根本没有进梨园的资格,你见他做甚?” 顾云流微微摇了摇头,望着身旁不以为然的秦厉说道: “秦兄有所不知,那龚云鹏虽是七品推官,可却随右参议赵栋一起,前往城门口迎接钦差大人... 现如今,却突然出现在梨园,恐怕是迎接钦差事宜,出了岔子了!” 闻言,秦厉不由的冷哼一声说道: “...哼,能不出岔子吗?原本钦差大人驾临山东,我等三人,须同时出城迎驾! 可倒好,我等三人皆未前往出迎也就罢了,傅大人居然只派遣了一位 ..区区从四品参议,率领一众微末小官,前往城门口迎接! ..这,这他娘的能不出岔子吗?” 沉默了一会儿,顾云流微微叹了口气: “如今已是木已成舟,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 ...还是先听听恭云鹏怎么说吧!” ...... “...这就是官府救济灾民,熬制的粥? 如果本官没数错的话,这碗里只有十三颗米粒吧?” 望着碗里清汤寡水,几乎能当镜子用的小米粥,吴忧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杀机! “...大人,小人只是个熬粥的,可不关小人的事啊! 而且,每天熬多少粥,都是由上官说了算,小人们也只是奉命行事!望大人恕罪!” 见在此熬粥的衙役,皆是一脸菜色,吴忧清楚,恐怕他们的日子,在那些“国之栋梁”的领导下,也活的不容易! 正在这时,不远处一位同着衙役服色的青年,望着吴忧略带讥讽的说道: “...大人,城内倒是有米,而且有的是米,只要您有银子,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何必在此,...与灾民们分食呢?” “..二牛,小心祸从口出!”一旁年龄颇大的衙役,暗下里踢了踢二牛,轻声提醒道! 二牛这略带讥讽之言,其中蕴含的怨愤,吴忧心知肚明,曾经的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大胆,竟敢对钦差大人无礼...” “..诶,人家二牛也只是实话实说,哪来的什么罪?” 吴忧微微摆了摆手,示意钦差卫士退下之后,语气温和的问道: “...你叫二牛对吧?能对我讲讲,为何城内有粮,而城外却无粮赈灾吗?” “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能先回答我的问题吗?” 见二牛虽面黄肌瘦,眼神却很清澈,吴忧笑着拍了拍二牛的肩膀: “...行,既然我问你问题,那你当然也可以问我问题了,...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 或许是觉得,面前的这个官,与城内的那些个 ...高高在上的官,不太一样! 而这种区别,也令二牛原本紧绷的身体,微微的放松了下来,犹豫了一下之后,二牛咬了咬牙,道: “小人只问大人三个问题,之后,无论大人问什么,只要小人知道,绝不隐瞒!” 就在这时,二牛旁边年龄颇大的衙役,却焦急中带着关心,大喝道: “....二牛,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要是让城里的老爷们知道了,你一家老小怎么办?” “...根叔,二牛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我不能让我姐姐姐夫他们一家白死! 您是知道的,...他们,全都是被活活饿死的! 如果实在是没粮,咱也只能怨自己命苦,可城里明明...” 说完,二牛用衣角擦干了眼泪,目光坚定中,又带着些许期盼问道: “第一,大人是不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 第二,大人此行,是不是前来山东赈灾? 第三,大人你是不是一位 ...好官?” 二牛的最后一个问题,令吴忧微微愣了愣,沉默了片刻,释然道: “第一,我就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 第二,我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之一,确实是为了赈灾! 第三,我是不是一位好官,不是由我自己说了算,而是由老百姓说了算了! 至于答案,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好了,二牛你的问题问完了,现在该我了!” 说着,吴忧指了指锅内的清汤寡水,问道: “据你所说,城外没粮,可城内粮食却多的是,. ..并且,只要有银子,就可以要多少就有多少? 那我没理解错的话,城内大量的粮食,都堆积在粮店内售卖对吧?” 闻言,二牛的眼中闪过一抹恨意,而后沉声道: “不错,这已是济南府人尽皆知的问题! 雪灾之前,粮食充足,斗米仅九钱,可如今米价,足足涨了十倍有余,斗米近百钱!” . “...大人,情况已经查清楚了!” 正当吴忧双拳紧握,眼露寒芒之时,蒋獻意气风发的走了过来,在吴忧耳旁密语了一番! “...呵呵,看来朝廷那八十万两官银,五十万担粮草,都被那些老鼠给吞了!” 虽面带笑容,但吴忧眼中的杀机,越发浓烈,转头看向二牛: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每天给灾民熬制的救灾粮,是谁下的命令?” 吴忧眼中的杀机,令二牛精神一振,沉声道: “...济南知府,陈仲! 是他下的死命令,每天只许百斤大米供灾民裹腹,...理由是,怕灾民吃的太饱,聚众造反...” 这种千古未闻的理由,令吴忧气急而笑,而后杀意凛然,大手一挥道: “..呵呵,好一个怕灾民吃的太饱,聚众造反!” “...走,入城,今天就拿这位陈知府开刀!” 第 72 章 吴忧:大明可没有 ...“未成年人保护法!” “...大人,卑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望着长相粗犷,此刻却有些吞吞吐吐的蒋獻,吴忧没好气的道: “五大三粗的,学什么不好,学什么酸儒拽文,...有话快说!” “...大人,我等初来乍到,如若此时便大开杀戒,..似有不妥啊!” 其实吴忧是否大开杀戒,本与蒋獻无关,...他的职责,只需保证钦差的安全,其他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这一路上,吴忧的性格,令蒋獻觉得颇为投缘,担心吴忧仗着尚方宝剑在手,犯下大错,这才好意提醒! 看了看四周,在风雪中摇摇欲坠的茅草屋,以及刚刚自己喝下的十三颗米粒,吴忧沉声道: “...蒋大哥,你的好意,我明白, ...但,有些人,必须死! ...否则,这个世界上,还有公理么?” 说完,吴忧翻身上马,迎着寒风,...一往无前的向城内飞奔而去! “...要是曾经,咱爹娘还在的时候,能有你这样的父母官,...该有多好!” 望着白色披风斗篷,迎风飞舞的身影,蒋獻愣了愣,重重的挥了一下马鞭,大喝道: “兄弟们,进城,...保护钦差大人! ...驾” .... “...老爷,你怎么了? 刚刚在床榻上,...你可不是这样啊! 可一下了妾身的床,你就皱起了眉头,是妾身伺候的不好吗?” 济南府衙后院的一处厢房中,一位面容姣好,皮肤光滑水嫩的妙龄女子,穿着大红色肚兜,躺在一位两鬓斑白的男子怀中! 此人正是济南府知府陈仲,而他怀中妖娆娇媚的妙龄女子,是其刚过门不久,第八房小妾,..妙云! “是老爷我心情颇为烦闷,..不干你的事!” ...而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陈仲眉头微皱道: ...哦,对了,渡儿呢?是不是又上外面胡闹去了?” 或许是听闻“渡儿”的缘故,妙云嘟起嘴唇,满脸嫌弃之色的说道: “...老爷,你那宝贝儿子,可是一大早又领着一帮仆役,出门快活去了! 老爷,你可真得好好管管他了,他在外面做的那些“好”事,小心将你这个济南知府拉下水!” “...唉,渡儿可真是不让人省心,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往外面跑,也不怕往刀口上撞! 不行,我得派人将他找回来,暂时还是待在府里别出去了!” 原本只是不喜陈渡,随口抱怨两句,可陈仲这一反常态的表现,却令妙云颇为费解: “...老爷,你怎么了?你不是总说 ...陈渡还是个孩子吗? ...再说了,就算他惹出什么事,不是还有老爷你嘛! 上次陈渡纵火,烧死一家老小,不都让老爷你上下打点,给摆平了嘛,现在着什么急啊! 说到这里,妙云白润如玉的手臂,勾住陈仲的脖子,媚眼如丝的说道: ....现在外面寒冷,不如陪妾身再睡会儿吧!” 望着怀中的尤物,陈仲瞬间将刚刚的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调笑道: “...行行行,美人相邀,老爷又怎能拒绝呢?” 陈仲想不到的是,他那独生子,此刻已经撞在刀口上了! ..... “...人是你打死的?” 望着横躺在地上,七孔流血而亡的青年男子,吴忧面色冰冷的望着面前,虽然年少,...却歹毒异常的少年! “...不错,是小爷我打死的又怎么样? 我爹是济南知府,我是他的独生儿子,...陈渡!” 语气傲然,又熟练无比的报出了自己的身份之后,陈渡又指着地上的尸体,一脸不屑的说道: “...谁让他多管闲事,少爷我调戏妇女,关他屁事?....死了活该!” 或许是在城内横行霸道惯了,自以为什么事,他爹都能替他摆平,竟无视了吴忧等人,大手一挥道: “...小的们,走,本少爷带你们去万春园乐呵乐呵!” . “...走?...可以,先留下点东西,向死者赎罪,本官再带你回去!” 陈渡的一番话,成功的勾起了吴忧上辈子的回忆,那些令其气愤、悲哀,又无奈的新闻, 同时,也彻底激起了吴忧的怒火,望着陈渡,冷笑着继续说道: “...看你这模样,恐怕还未满十八周岁吧? ...可惜啊!现在可没什么,所谓的“未成年人保护法” 说到这里,吴忧的神情恢复了平静,虽语气淡然,但说出的话却残忍无比: “..蒋千户,将这位陈知府的独子,衣服扒了,把它胯下的祸害,给本官割下来收好... 待会儿本官要作为礼物,送给“国之栋梁” ...陈知府!” 至于它手下的那些恶奴,...送他们下去,先替他们的主子,探探路吧! “遵命...”,早就对陈渡的所作所为,看不过眼的蒋獻,闻言,精神大振! “...你敢,我爹是济南知府,我是他的独生 ...啊” 话未说完,一道鲜血飙出,一条尚未发育完全的东西,随着蒋獻并未杀菌的腰刀落下,...掉在了地上! 望着蒋獻手里握着的那条东西,吴忧眼角抽了抽,而后望着地上的尸体,眼神重新变得冰冷: “...安排两个人,将这位义士,送回家殓葬!记得留下些钱财!” “遵命....” 待吴忧等人走后,街上原本噤若寒蝉的众人,望着地上的那一滩血迹,不由的互相对视了一眼,顿时作鸟兽散! ..... “...咚咚咚 大人,...不好了,钦差卫士将府衙团团围住了!” 正当陈仲与妙云,刚刚办完事之时,却被衙役急促的敲门声给吓了一跳... 陈仲还未来的及怒喝,又惊闻钦差卫士,将府衙团团包围,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哆哆嗦嗦的将官服穿好之后,打开房门,强装镇定的喝问道: “...怎么回事?钦差卫士为何突然将府衙围住? ...他们意欲何为?” 衙役见一向不将他们当人看,贪婪成性的知府大老爷,此刻却隐隐的有些心虚,眼中闪过一丝快意说道: “...大人还是快些过去吧,如今钦差大人,..还有,还有公子都在堂上等你呢!” “...什么?渡儿也在?随钦差一起回来的?” . “...哼,做了这么多恶事,如今你们父子两人的报应来了!” 想起刚刚公堂上看见的那一幕,衙役稳了稳心神,语气莫名的说道: “...不错,钦差割了公子的子孙根,将其抬了回来,...现正在公堂!” 第 73 章 ...大人,他还是个孩子啊 “渡儿...” 人未到,声先到,随着一声异常惶恐、悲切的呼唤,陈仲终于从妙云的闺房赶到了公堂! “...别嚎了,人还没死呢!” 蒋千户,将本钦差送给陈知府的礼物 ...拿出来吧!” “...啪” 吴忧话音刚落,蒋獻就一脸嫌弃的将手里的子孙根,...给扔在了地上! 望着担架上赤身裸体,胯下鲜血淋漓,面色苍白至极,已是奄奄一息的陈渡! 又愣愣的望了一眼,被蒋獻扔在地上的子孙根,老来得子的陈仲,眼中不由的露出了一抹绝望! “...大胆,见钦差大人,竟敢如此无礼,...该当何罪?” “...无妨,让他缓缓!” 吴忧摆了摆手,示意蒋獻退下,望着失神落魄的陈仲,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因为,对这等人的怜悯,就是对那些 ...被他们残害致死之人的亵渎,也是对城外灾民的不公,更是对公理律法的践踏! “...钦差大人,渡儿他 ...还是个孩子,为何你要下此毒手?” 从失魂落魄中逐渐清醒过来的陈仲,满眼通红的望着吴忧质问道! “..这与前世的某些家长,何其相似啊!” 无言的摇了摇头,吴忧指了指躺在担架上,身高五尺有余的陈渡,冷笑道: “...本官刚刚问了一下衙役,你口中的孩子,如今已年过十六,身高五尺有余,你居然告诉本官,这他娘的还是孩子?” 说到这里,吴忧突然暴喝道:“那要不要将你夫人请出来,给这孩子喂喂奶?” 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吴忧轻笑着摇了摇头,道: “...十六岁,确实还是个孩子,可惜大明可没有所谓的“未成年人保护法”!...呵呵” 被刚刚吴忧那一声大喝,吓了一跳的陈仲,闻言,脸色涨红,面露悲切的说道: “...不管怎么说,他还没娶媳妇没当爹,那他就 ..还是个孩子! ..何况,就算渡儿他做了什么错事,我这个当爹的出面赔偿也就是了,你何必要做的这么绝?” 此话一出,就连站在堂外,闻听此言的钦差卫士,都是一脸鄙夷之色! 而吴忧也彻底的认识到,有些做父母之人,在孩子的管教问题上,可以愚昧到何种程度! “...陈知府,本官奉旨钦差,来此可不是为了与你谈论 ..如何管教孩子问题的! 本官来此,是想问问陈大人,城外救灾粮的“限量”供应,...是你陈大人的意思?” 面对吴忧突然提出的这个问题,陈仲眼中露出了一丝慌乱,却很快恢复了平静,不慌不忙的说道: “...大人明鉴,一来此次雪灾来的突然,令我等猝不及防! 二来,此非济南一府遭灾,而是整个山东,同时遭遇雪灾! 如此一来,官仓内的粮食,...立即捉襟见肘,几近枯竭! 原本朝廷倒是下拨了八十万两白银,五十万担粮食,...可不曾想,中途却被歹人所夺! 下官迫于无奈,只得下令,限量供应灾民! ...以求能够令灾民们,...多坚持些时日!直到朝廷再次调拨赈灾钱粮! 皇天不负有心人,于山东灾民嗷嗷待哺之际,终于盼来了钦差大人! 有了钦差大人带来的钱粮,定能救山东灾民于水火!” 经过时间的缓冲,陈仲也想明白了,儿子没了,日子还得过! 大不了自己以后再勤于耕耘,夫人年纪是大了,生不了儿子... 可自己还有八个小妾,或许还有机会,能再生个儿子,延续香火,继承自己的金山银海! ...正因如此,陈仲也恢复了往日的睿智,对于吴忧这位钦差的态度,也不复刚才那般生硬! 陈仲的一番说辞,虽算不上滴水不漏,却也能自圆其说,除非细察,否则难以找出破绽, ....可要想找出破绽,需要时间,可如今钦差最缺的,...恰恰就是时间! 陈仲所说所想,如若换成了他人,或许一时难以深究下去! 可陈仲却偏偏遇上了,不按常理牌的吴忧! 似笑非笑的望了陈仲一眼,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吴忧语气淡然的说道: “...本官虽奉旨钦差,前来山东赈灾,可本官又未带钱粮! ...如此,陈大人,你说本官该怎么办呢?” 闻言,陈仲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强笑道: “...大人说笑了,大人奉旨钦差,救山东灾民于水火,又怎么可能不带钱粮来此呢? ...呵呵,大人你真是幽默!” “...呵呵,本官虽然幽默,却不会拿受灾百姓幽默,...陈大人,本官确实没带钱粮!” 说到这里,吴忧突然话锋一转,道: “...不过,本官虽然没带钱粮,却并不意味着无法赈灾啊! ...本官不是还可以借嘛!” 于陈仲来说,吴忧此刻望向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熟悉,...贪婪,无耻! 仿佛被饿狼盯住了一般,陈仲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谄笑道: “...大人玩笑了,下官虽家有余资,可要说用来赈灾,那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大人就别取笑下官了!” “...玩笑? 蒋千户,本官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人吗?” 闻言,蒋獻配合的说道: “当然不是,大人从来都是不苟言笑,兢兢业业之人!” 说完,蒋獻带着些许怜悯的目光,看了看陈仲! 望着蒋獻那怜悯的目光,令陈仲的右眼,毫无征兆的剧烈跳动了起来! 而吴忧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做法,也令陈仲的心里,感到一阵的慌乱! 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陈仲挺直了身躯,颇有些义正言辞的说道: “...雪灾肆虐,百姓遭灾! 我等山东布政使司官员,兢兢业业,废寝忘食,未敢有片刻懈怠... 而大人身为钦差,却公然敲诈卑职,难道就不怕山东官吏心寒吗?” 望着此刻义正言辞的陈仲,令吴忧不由的想起了 ...应天知府尹世德! 两人都是一样的“正气凛然、忧国忧民”,恍如包公在世! ...并且,在吴忧看来,论及无耻,两人恐怕也是半斤八两,伯仲之间! 现如今,吴忧也想通了,对付这种无耻之人, ...只有比他更无耻! 第 74 章 吴忧:..蒋獻,他问本官要证据,..你说,该怎么办? “...心寒? ...呵呵,如果本官不令尔等心寒,那心寒的就该是受灾百姓了! ...到那时,老百姓不但心会寒,全身都得他娘的寒了!” 望着义正言辞的济南知府陈仲,吴忧眼中闪过了一丝厌恶,对蒋獻挥了挥手,冰冷异常的说道: “...蒋千户,将他带下去吧!....拿出你的绝活,好好审问! 本官很想知道,...咱们面前这位,“国之栋梁”陈知府,家里到底“穷”成啥样了!” 说完,吴忧招了招手,在蒋獻耳边轻声道: “....记住,最主要的就是银子!此事干系重大,务必尽快办妥! 还有就是 ...朝廷上次所拨赈灾钱粮,失踪之事的详细情况! 身为济南知府,他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 “...是,大人! 卑职保证,一个时辰之内,定然办妥此事!” 陈仲千算万算,对于如何应对钦差询问,心中已做了充分的演算,无论钦差怎么询问,他自问 ...都能做到自圆其说! 最起码三五天内,绝对露不出什么马脚,事实证明他也确实做到了! 可他万万想不到,身为钦差的吴忧,居然如此不讲规矩! 在没有丝毫证据的情况下,居然就敢下令,让钦差卫士,将自己这个堂堂济南正四品知府,带下去严刑审问! ...吴忧的这一顿乱拳打过来,令一向自认深谙官场套路的陈仲,感到措手不及的同时,也有些恐惧和慌乱! 但普通人尚且不甘心束手待毙,更何况堂堂济南知府了! 见蒋獻及两名卫士,手拿刑具向其走来,陈仲气急败坏的质问道: “...慢着,敢问钦差大人,下官究竟所犯何罪? 说到这里,陈仲目光阴冷的望着吴忧,冷笑道: 下官想提醒大人,虽然你奉旨钦差,但也要讲官场上的规矩! ...无凭无据,将下官锁拿,并严刑拷问, ....不知大人,有没有想过 ...后果?” 见陈仲说到最后,仿佛智珠在握,吃定了自己一般,高昂着头颅,面露不屑之色的望着自己,吴忧脸上,不由的露出了一种怪异之色! ...阴阳怪气的对蒋獻说道: “...你听见了吧?陈知府说咱们无凭无据呢? ...蒋千户,往人屁股里塞屎的事,你比我专业! 你说说,...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咱们,...有凭、有据的 ...拿下陈知府?” 吴忧的这个问题,对于专业的蒋獻来说,没有丝毫难度,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开口说道: “...大人,要证明一个人的清白,或许有些难度,可要证明一个人有罪.. ...呵呵,那太容易不过了! ...比如,花个百十两银子,请个六旬老妇过来,告他强奸,或是始乱终弃! 再比如,隔壁的母羊,无故怀孕,主人家怀疑是知府所为! ...大人身为钦差,为其申冤做主, ...亦是合情合理,谁也挑不出毛病! 还有...” . “...停,..够了,够了!” 正当蒋獻说起他的专业来,滔滔不绝之时,却被吴忧紧急叫停了! ...因为,面前的陈仲,如今已是气如牛喘,面色苍白,浑身颤抖了! “...蒋千户,你果然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对蒋獻竖了个大拇指,吴忧望向陈仲慵懒的说道: “...陈大人,怎么样?...需要本官有凭有据么? 只要你一句话,...“真凭实据”,马上就能出现在你面前! ..并且,在蒋千户这么专业的人才面前,“真凭实据”,那是你想要多少,...他就能给你找出多少!” 这种当着当事人的面,如此光明正大的栽赃陷害,...就算无耻如陈仲,也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毕竟,身为读书人,就算做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事,也是需要遮掩一番的! 原本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无耻了... 可与面前两人的无耻比起来,本就身为知府的陈仲,却突然有种 ...面对狗官的错觉! 深呼了几口气,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之后,陈仲亮出了他的最后一张底牌,也是他自认为的护身符: “...钦差大人,你知道我夫人姓什么么? ...呵呵,大人初来乍到,想来是不知道了!” 不等吴忧说话,陈仲神情傲然道: “我夫人她, ...姓孔!” . “...那又怎样?” 吴忧这句,语气异常淡然的话语一出,令陈仲脸色大变,厉声喝道: “...那也就是说,我夫人是孔家后人,并且还是孔家嫡女! ...而我,当然就是孔府的乘龙快婿!” 说到这里,陈仲又冷笑着戏虐道: “...呵呵,想来大人如此人物,山东孔家也是没在大人的眼里了!” 就在这时,蒋獻突然对吴忧躬身抱拳道:“...大人,是卑职办事不力,事先并未查出陈仲与孔家的关系!” 或许吴忧不明白孔家,在天下文人士子心中的地位,但蒋獻却是异常清楚... 孔家自孔圣人传承至今,已历经五十六代,...影响力堪称恐怖! 就算朱元璋这位,眼里不容沙子的一代雄主,面对在大元朝廷卑躬屈膝的孔家,也不敢为难分毫! 哪怕其心中厌恶孔家,却也要做好表面文章! ...否则,就无法收天下文人士子之心! “...大人,这陈仲如若没有确凿的证据,怕是不能轻动啊! 此事一旦闹大,皇上问责,...大人怕是不好交代啊!” 蒋獻的提醒,吴忧心中自然明白! ...可明白归明白,却并不意味着,他会因此而退缩!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令吴忧尤为厌恶、痛恨的就是... 一些人倚仗着自己的出身,倚仗着自己的权势,...无法无天,鱼肉乡民之后.. 却能够凭借所谓的出身、权势,...从而逃脱、或减轻法律的制裁! 上辈子自己只是个升斗小民,只能夹起尾巴做人,...但这辈子,既然自己有了权势.. ...那么,如陈仲这般不顾百姓死活,鱼肉乡民之奸徒.. 他见一个治一个,....绝不姑息! 第 75 章吴忧:顾云流,...你在废话,本官今日叫你尿横流 “...你是不是以为?本官没有确凿的证据不敢拿你? 你是不是以为,本官会与其他人一样,对于你孔府女婿的身份,忌惮万分,不敢动你丝毫?” 语气淡然的说完,吴忧豁然起身,目露寒光,脸如寒霜的说道: “本官平生最痛恨的,...不是贪官,只要贪官在贪的同时,能给老百姓留条活路, 能替老百姓做些事实,那么这种贪官,本官愿意给他一条活路!” “....本官最痛恨的,就是像你陈仲这样的贪官,自己吃的脑满肠肥,满嘴流油, 可你这狗东西,却连老百姓口袋里,最后三瓜两枣的活命钱,....也不肯放过! 你自己吃着山珍海味,晚上搂着娇妻美妾,...可你治下的老百姓,却活的连猪狗都不如!” 说到这里,吴忧望着脸色铁青的陈仲,邪魅一笑道: “...知道本官为何会找上你吗? 呵呵,本官告诉你,就因为你陈仲父子俩,在济南城里已经烂大街了,迎风臭十里! 陈扒皮的名号,本官还未进城,就已经如雷贯耳了!” “你不是倚仗本官没有证据吗?你不是倚仗,...自己是孔府的女婿吗? ...那么,本官现在告诉你,证据本官没空去找,凭老百姓对你陈扒皮的“尊称”,...就够了! 今天,你落在本官的手里,那么别说你陈仲是孔府的女婿.. ...就算你老丈人,是玉皇大帝,...今日也保不了你这条狗命! ....你,不是叫陈“扒皮”么? ..呵呵,你放心!本官定会让你这个名号,...实至名归的!” 在陈仲嘴唇颤抖,一脸绝望的目光下,吴忧面带鄙夷之色,对蒋獻挥了挥手,厉喝道: “...将这位陈扒皮,押下去严刑拷问, ...如若有事,我吴忧一人承担,与诸位无关!” 心情不佳的吴忧,...没注意到,在他刚刚对陈仲的一番话说完后,堂内所有的钦差卫士,皆是满脸崇敬之色! 吴忧话音刚落,堂内钦差卫士,不约而同的躬身大喝道: “我等愿与大人共同承担,...无怨无悔!” 这种有人理解,背后有人撑的感觉,令吴忧鼻子一酸,满是感动的躬身还了一礼,道: “诸位兄弟的心意,吴忧心领了,大家都起身吧!” 陈仲此时此刻,已是面如死灰,望着吴忧,满脸怨恨的说道: “...呵呵,吴忧,你会后悔的! ...一定会后悔的!” 望着陈仲怨毒的眼神,吴忧不屑一顾的说道: “本官会不会后悔,恐怕你“陈扒皮”是看不见了! ...带他下去!” . “我看谁敢动...” 就在这时,从堂外冲进来一群,....身穿褐色衣甲的军士! ....待军士站定,两位背负双手,身穿大红官袍之人双双而来! 望着冲进堂内的军士,钦差卫士不约而同的同时抽刀,虎视眈眈的望着一旁肃然而立的军士! 身为亲军都尉府千户,此行的任务就是护卫钦差的安全! 而这一幕,令蒋獻面目无光的同时,也是严重失职,不由的勃然大怒: “...大胆,尔等公然率兵来此,...莫非想要刺驾不成? ...钦差在此,尔等还不跪地请罪!” 两人无视了蒋獻的呼喝,双手抱拳,微微躬身: “..按察使顾云流、都指挥使秦厉 ....见过钦差大人! 钦差驾临,我等本该接驾,可雪灾肆虐,我等忙于赈灾事务,一时无暇他顾! ...还望钦差大人见谅!” 两人敷衍般的躬身行了一礼,不等吴忧发话,两人竟直起身! 而后顾云流指着被钦差卫士 ..押解的陈仲质问道: “...不知陈知府因何事惹钦差大人不快?...竟致被钦差卫士押解? 倘若钦差大人,给不出个说法,恐怕难以令山东布政司上下官员心服!” 吴忧微微摆了摆手,缓解了蒋獻让人无视的尴尬后,才端起茶盏,语气淡然的说道: “....你是按察使顾云流? 你与都指挥使率兵前来,是向本钦差讨说法来了?” 望着吴忧稚嫩的脸庞,顾云流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刚准备说话,却见吴忧茶盏中的茶水,伴着茶叶,突然向自己迎面泼来! “...你还敢躲? 按察使顾云流,...你信不信?本官今天当场让你尿横流?” 一旁的蒋獻,本就不满两人无视自己! 此刻听闻吴忧有意让顾云流 ...变成尿横流,不由的有些跃跃欲试,双眼发亮的打量起顾云流的下三路! 蒋獻那犹如变态一般的目光,令顾云流不由的微微夹了夹大腿,望着面色冰冷的吴忧质问道: “...大人,你虽是钦差,但说话还请注意分寸,...别有辱斯文!” “...斯文?装腔作势就是斯文? 百姓嗷嗷待哺,尔等却饮酒作乐,莺歌燕舞就是斯文? 饱食君禄,却罔视君恩就是斯文?” 说到这里,吴忧望着两人,目光鄙夷的笑道: “知道吗,斯文这个词,还有一种说法 ...叫斯文败类! ...其中所指的就是你们这种人!” 望着面前被吴忧三言两语,就给说的面色涨红的顾云流,一旁的秦厉暗暗摇了摇头,而后双眼锐利的望向吴忧,沉声道: “...大人,无凭无据,信口开河之事,还是少说为妙,须知祸从口出! ...论品秩,提刑按察使顾大人,为朝廷正三品! 本官身为山东都指挥使,...正二品! 说到这里,秦厉的表情变得越发严肃,语气也更加生硬: ...大人虽为朝廷钦差,但也就区区正五品而已,...还请自重身份!” . “...信口开河? ...呵呵,蒋千户,你来给咱们的都指挥使秦大人讲讲,他们这一上午都干了些什么吧!” 吴忧的话,让本就被人忽视,心中愤愤不平的蒋獻,精神一振,而后缓缓走出来,双眼微眯的望着秦厉两人说道: “...据卑职探得的消息,原本本应该在布政司府衙办差的两位大人,一大早就赶去了梨园! 与布政使傅奎大人,先是莺歌燕舞,后又欢畅对饮,可是悠闲的很呐!” 此话一出,不由的令顾云流与秦厉感到毛骨悚然!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惊惧之意! “本官已经证明了,刚刚那番话,并不是本官在信口开河! 至于秦大人你让本官自重身份,...呵呵!” 说到这里,吴忧缓缓站起身,不急不缓的走到秦厉的面前! “...啪!” 甩了甩手,望着秦厉脸上的巴掌印,以及秦厉那嗜血的目光,冷冷的说道: “....这,就是本钦差给你的回答! ....满不满意?” 第 76 章 秦厉:顾云流,你如此龌龊,良心 ...难道不会痛吗? “...我和你拼了! 堂堂朝廷正二品,山东排名第二的巨头.. 今日却被一位区区五品芝麻官,当着众人之面,给甩了一巴掌! 哪怕这位五品官,...是朝廷钦差,秦厉也准备豁出去了... 反正他也捞够了,...本就有急流勇退的打算!....大不了丢官罢职就是了! 但这口恶气,他秦厉无论如何也要出! ...否则,这将会成为他一辈子的耻辱!” 但他忘记了,他早已非当年那个战场上冲锋陷阵之人了! 这些年的酒色,早已将他曾经的悍勇 ...消磨殆尽! 刚刚有所动作,就被蒋獻一脚踹翻在地,锋利的腰刀,也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放开秦大人! 放开都指挥使大人....” 见此一幕,顾云流、与随他们一同前来的军士,...齐声大喝道! 与此同时,钦差卫士见军士挺起了长枪,也迅速拔出腰刀,大步向前,与军士对峙! 随着双方兵刃出鞘,堂内的气氛,也随之紧张起来,顾云流的双腿,都已在微微打颤! 而济南知府陈仲,望着这一幕,眼中却是露出了一丝期望! 而后侧头看向了吴忧,希望能从其眼中,...看见惊慌失措的表情! 然后陈仲失望了,只见吴忧淡定从容的挥了挥手,令钦差卫士腰刀入鞘,而后又看向面容肃然,却一脸菜色的军士,淡然道: “...不关你们的事,如若尔等轻举妄动,死了也是白死!” 说完,吴忧缓缓蹲下身子,望着双眼血红,满脸怨恨之色的秦厉,冷笑着说道: “...原本你还能再多活几天,没想到你居然,...还他娘的送上门来了! 既然这样,那就怨不得本官了!实在要怨,...也只能怨你自己命苦!” . “...哼,本官倒想问问你这个稚子小儿,你虽身为钦差... ...但你有什么权力,在毫无理由的情况下,擅自擒拿我这堂堂二品大员?” 秦厉话音刚落,顾云流就开口附和道: “...秦大人说的不错,你虽身为钦差,总领山东赈灾事宜! ...却也无权殴打秦指挥,更无权擅自将其擒拿!” 无视了侧躺在地上的秦厉,吴忧不慌不忙的直起身,似笑非笑的望着顾云流说道: “..提刑按察使顾云流顾大人,你应该庆幸,自己为官一任,还做过那么几件好事,而本钦差又非铁面包拯一般的人! ...否则的话,本官必定先让你尿横流,而后再与他们两人,一起上黄泉路上做伴!” 拍了拍眼中闪过一抹心虚的顾云流,吴忧表情诡异的轻声道: “...真以为你们干的那些破事,没人知道? 真就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实话告诉你,早在本官还未离开京城之时,就已派探子快马加鞭到山东,打探你们三司巨头的详细情报了!” “...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么?” 说到这里,吴忧指了指钦差卫士,不等顾云流说话,就悠然说道: “...他们这些人,都是隶属于亲军都尉府的卫士,也就是专门负责保护皇上,及守卫皇宫的卫士! 他们一个个不但身手了得,更厉害的是, ...打探消息,刺探情报,严刑逼供,那是无一不精!” 说完,又指了指蒋獻,对顾云流说道: 特别是你面前的这位,更是亲军都尉府中的佼佼者,别说你屁股里本就有屎 ...就算没屎,他也能给你灌三斤进去 ,...你信不信? 见顾云流的目光,已经开始慌乱,额头也渗出了汗水,吴忧决定,再压上最后一根稻草: “...蒋千户,将关于按察使顾云流顾大人的调查报告,给他自己看看吧!” “...哦,对了,拿着这份调查报告,带回这些军士,回府再慢慢的看! ..想通了,...明白了,再来找本钦差! ...记住,本官只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顾大人好自为之!” 说完,吴忧转过身,望着躺在地上,满脸怨毒的秦厉,以及一脸死灰之色的陈仲,阴冷的说道: “...剩下的事,就是本官与这两位“国之栋梁”之间的事了!” 粗粗的看了一眼手中关于自己的调查报告,顾云流的脸上,此刻早已是汗水直流,浑身发软,望向吴忧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之色! 呆若木鸡般的沉默了片刻,顾云流拱手抱拳,深施一礼道: “...多谢大人给卑职一个机会! .....明天天亮之时,卑职定给大人一个交待! ...大人,卑职等这就告退!” 望着原本邀自己前来济南府衙,向钦差兴师问罪的顾云流, ...此刻却连招呼都不打,居然完全无视了自己,堂而皇之的率手下军士,离开了府衙! ...而随其一同前来助阵的自己,却陷在了这里,任人宰割! ..想到这里,感觉被自己人出卖的秦厉,悲愤不已的大声喝骂道: “...顾云流你这个王八蛋,亏你常以读书人自称,行事却如此龌龊! ...明明是你邀老子前来,向钦差兴师问罪的! ...老子好心领兵替你助阵,你他娘的却把老子卖了,你...” 说到这里,有些词穷的秦厉 ...微微顿了顿,想了想之后,又大声质问道: “...你,你他娘的还有良心吗? 怪不得有句古话,叫...叫... 望着言语贫乏,又卡顿了的秦厉,堂内的众人,望着他的目光,不由的有些怜悯! 吴忧亦是怜悯的望向秦厉,补充道: “...你是不是想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为读书人这句话?” 闻言,秦厉悲愤的点了点头,赶忙望向还未走远的顾云流,大声咒骂道: “...顾云流你个王八蛋,鳖孙子,就是老子府中养的狗,都他娘的比你讲义气!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事是大家一起做的,要死大家一起死! ...你他娘的也别想独活!” 秦厉最后这句明摆着,要拖他一起下水的话,...令强装镇定,还未走远的顾云流,身子不由的顿了顿,眼中露出了一丝恐惧! ...却也同时,加重了顾云流心中,原本还摇摆不定的念头! 深深的呼了几口气,顾云流头也未回,语气淡然的留下了四个字: “...悉听尊便!” 第 77 章 荣获乱拳师傅称号 “...悉听尊便?...老子便你姥姥! 顾云流,你个王八蛋不得好死!” 望着消失在拐角处的顾云流,秦厉绝望之余,心中更是充满了怨恨! 此刻的他对于顾云流的怨恨,更甚于对吴忧的怨恨! 咬了咬牙之后,秦厉双眼通红的望向吴忧,面色决然的说道: “...大人,我招,...我全招!” 说完,看向空无一人,顾云流离去的方向,秦厉犹如厉鬼嚎哭一般的说道: “....既然他不仁,就休怪我不义,要死大家就一起死!...哈哈...哈哈哈哈...” 望着陷入癫狂一般的秦厉,一旁被卫士按住双肩的陈仲,彻底绝望! 嘴角流出一丝唾液的喃喃自语道: “...完了,这下全完了! ...嘿嘿,都得死,大家一起死! ...好、好、好啊!” 望着面前一癫一痴,满脸绝望怨恨之色的两人,吴忧的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对于这种人,他绝不会有丝毫所谓的同情! 对蒋獻微微招了招手,吴忧沉声说道: “蒋千户,有几件事需要你去办! 第一,你手持尚方宝剑,即刻赶往卫所,传令众军,如有擅动者,以谋逆论处! 第二,遣人持本官手谕,即刻开仓放粮! ...本官不想再看到灾民的碗中,只有十几颗米粒! 第三,即刻遣人通知城内所有的制衣作坊,让他们日夜赶工,务必尽快将难民们所需过冬棉袄备齐,发放下去! 至于所需银两,先从府衙银库里调用! 第四,由你亲自审问都指挥使秦厉、与济南知府陈仲,...至于如何审问,审问些什么?...我想就不必本官多费唇舌了! 第五,派人密切监视,所谓的十大家族,尤其是张家的动向! 说起张家,吴忧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冷笑着说道: ...据张大供述,张家那个老不死,可是号称多智狠辣之人! ...本官倒很想见识见识!” “....遵命,卑职即刻去办!”,蒋獻面容严肃的拱了拱手,眼中隐隐的露出了一丝兴奋! “...等等!” 刚走到门口,就被叫停的蒋獻,回过头望着眉头微皱,手指轻敲茶案的吴忧! 吴忧沉吟了片刻,豁然起身说道: “...遣人即刻赶往曲阜,密切监视衍圣公府! 陈仲身为孔府的女婿,要说孔府对于陈仲之事,一无所知,怕是有些说不过去!” 见蒋獻沉默不语,面露难色,欲言又止的模样,吴忧也知道他想说什么,缓缓摇了摇头,目光冷厉道: “...蒋大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必多言,...尽管去办,万事有我!” ...... 世上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钦差卫队,如此明火执仗的包围知府衙门! ...府衙内所发生的事情,还未过半个时辰,就已被秘密通传了消息! ...而这,也正是吴忧所希望见到的!...毕竟,浑水才好摸鱼! 张府客厅此刻房门紧闭,...如无吩咐,无一人敢擅自靠近客厅半步! “...张老,你说刚刚传来的消息,...可信吗? 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钦差大人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闻言,端坐在上首,虽满头白发,却依旧精神铄奕的张博,望向了开口说话之人,不慌不忙的说道: “李蓦然,这些年,....崔通判有给过咱们假消息么? ...还有,现在讨论钦差大人的胆子大不大,已经毫无意义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精神铄奕的张博,仿佛露出了一丝疲态,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之后,才继续说道: “...老夫一向自诩观人无数,也识人无数,对于官场上的那些弯弯绕绕,不说了如指掌,可也算的上略知一二! ...可这次,那位小钦差的路数,委实令老夫有些迷惑! 因此,老夫才再次召集各位,前来相商,....群策群力,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望着一向从容淡定,智珠在握的张博,面对钦差的攻势,竟也出现了茫然之态,堂下众人心里,不由的出现了一丝阴影! 特别是辈分低了一辈,比之众人年纪较轻,三旬出头的李蓦然,脸上更是显现出一抹苍白,急声说道: “...张老,我等可都是唯你马首是瞻,这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能乱了阵脚啊!” “...李蓦然,你胡说些什么?张老只是让大家群策群力,想出个万全之策, ...怎么就乱了阵脚了?” 一向与李家存有嫌隙的时家家主..时寻,自然不会放过在张博面前抹黑李蓦然的机会,又继续讥讽道: “...李蓦然,要不是看在你那死鬼老爹的份上,你以为就凭你李蓦然,能有资格端坐在这里吗? 你自己人头猪脑,想不出办法也就算了,居然还大言不惭,说什么张老乱了阵脚! 你李蓦然要是对张老没信心,又何必来此?不如回家带孩子算了!” 见李蓦然被时寻说的脸色涨红,尴尬无言,与李家一向交好的刘家家主刘千山开口解围道: “...好了好了,大家同坐一条船,就别窝里斗了! ...大家还是各自说说自己的办法,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吧! ...否则,一旦钦差抽丝剥茧,我等皆危矣!” 刘千山此话一出口,堂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是眉头微皱的摇了摇头! 望着堂下这些,面对利益个个奋勇争先,可需要群策群力之时,却又相顾无言的众人.. 端坐在上首的张博,深感失望的同时,一种深深地疲惫感,也油然而生! 毕竟年纪大了,张博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浓茶,提了提神之后,才略显疲惫的说道: “...不得不说,这次朝廷派下来的钦差,虽然年纪不大,可做事魄力却是不小! 刚进山东,...并无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居然就敢将二品都指挥使,四品知府,悍然拿下! 其手段虽有悖官场规则,但老夫不得不承认,钦差这种不讲道理,直捣黄龙的做法,...确有奇效! ...也打了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说到这里,一向淡定从容的张博,脸上出现了少有的严肃之色,望着堂下的众人说道: “....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 正因为钦差出的是乱拳,咱们才猜不透、摸不着他下一步想干些什么! ...或许,钦差卫队,下一刻就将我这张府,..团团包围也说不定! ...从拿下秦、陈二位大人的方式,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对于那位乱拳师傅来说,没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或是他不敢干的!” 第 78 章 你什么都安排好了,那还“商量”个屁啊 “...张老,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被您老这么一说,晚辈这浑身直发冷!..呵呵!” 原本想着缓解一下,堂内颇有些紧张的气氛,顺便也缓解一下刚才的尴尬! 不曾想时寻就好像认准了他似的,对其穷追不舍: “...我说李蓦然,亏你还是堂堂李家家主,挺大个汉子,胆子怕是还没芝麻大... 听叔好言相劝,江湖水深,你把握不住,...还是回家去吧!” 性格稍显软弱,胆子确实不是很大的李蓦然,面对时寻三番两次的冷嘲热讽,终于忍不住反击道: “...时家主,不就是因为当年 ..你和我爹同时看上了我娘,...没争过我爹嘛! 至于让你现在还记恨在心吗? ...再说了,这又不关我的事,你又何必对小侄 ...穷追猛打呢? 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小侄已是几次三番的忍让了,时家主还请自重! ...别当着大家伙的面,弄的自己下不来台的好!” 见两人又掐了起来,连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给抖露了出来,张博忍不住又揉了揉太阳穴,冷声厉喝道: “....好了,都他娘的别吵吵了,咱们现在是在商量,如何应对钦差的攻势,不是讨论你们那些陈年破事! 接下来你们两个谁再挑事,...老夫说不得就要请他离开张府了!” 见两人一脸灿然之色的坐了下来,张博脸色缓和了一些,端起茶盏,喝了口浓茶之后,颇有些自得的语气说道: “...现如今陈仲被抓,秦厉被囚,局势可谓是非常不妙! 好在老夫行事谨慎,每次商量大事之时,都是老夫与“他”,单独协商! ...否则,一旦他们二人开口,咱们这些人,...马上就要面临灭顶之灾!” 见张博仿佛又恢复了以往 ..智珠在握般的睿智,一番解释,令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只有胆小谨慎的李蓦然,脸上隐隐的还有一丝忧虑,看了看对面端坐的时寻,咬了咬牙问道: “...张老,不是小侄胆小,秦、陈两位大人,固然对咱们所知甚少,但只要他们开口,布政使傅奎大人,势必暴露! 而一旦傅大人开口,势必会牵出藤,带出瓜,...到那时,咱们就都全完了! ...张老,这一点,咱们不得不虑啊!” 一语道破了大家心底共同的隐忧,众人装出的一副,...泰山崩而面不改色的淡然,也消失无踪,皆是眉头紧锁的望着他们的主心骨,...张博! 见众人的目光,齐齐望向了自己,张博的心里,感到无比的满足! 他追求的,并非钱财,他所迷恋的,就是这种掌控所有人命运的感觉! 为了这种感觉,以至于让他年过八旬,却依然舍不得放下手中的权力,隐居幕后,颐养天年! 习惯性的先酝酿气氛,再开口说话的张博,见众人脸上的表情已越发凝重,才不慌不忙的说道: “...有些话老夫本不打算告知几位,以免尔等惊惧! 但既然话已挑明,那老夫也不再隐瞒了!” “都指挥使秦厉,知府陈仲这两人,一个从二品,一个正四品,可谓是位高权重! 此二人对咱们虽所知甚少,但对布政使傅奎之事,却了如指掌! ..如李家主所言,一旦傅奎曝露,落入那位乱拳师傅的手里,那咱们万事皆休矣! ...秦、陈两人,此刻被钦差卫士严密看守,想灭其口,绝无可能! ...因此,为了我等的安全,只能将布政使傅奎除掉! 只要傅奎一死,任那乱拳师傅再能耐,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张博的狠辣,令在坐的几人脸上,皆是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丝畏惧之色! ....沉默了片刻,刘千山脸色肃然的询问道: “...可是张老,布政使乃封疆大吏,位高权重,一旦傅奎...” 话未说完,老奸巨猾的张博,就已猜出了刘千山的顾虑,不由的挥手打断道: “...”千山,老夫明白你的顾虑,尔等尽管放心! 傅奎绝不会死于谋杀,而是会死于“醉酒落河”! 说到这里,张博浑浊的双眼,露出了一丝寒光,冷笑道: “...布政使“醉酒落河”,被水淹死,....与我等何干? 而且诸位莫非忘了?咱们不是还有一张最大的底牌么? 要是那位“乱拳师傅”,将咱们逼的走投无路,那咱们就与他 ...拼个鱼死网破!” 望着张博说到最大一张底牌之时,手指所指的方向,堂下的所有人,皆是目光骇然,脸色大变! 而一向谨小慎微的李蓦然,更是嘴唇颤抖,脸颊苍白,目光中露出的惊恐,...难以言表! ...与此同时,众人望着仿佛一切均在掌握之中,淡定从容的张博,不由的暗自吐槽道: “既然你这老东西,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什么都提前做好了,那还叫大家来商量个屁啊? 还美曰其名,说什么大事不可耽搁,让自己等人住在张府,随时坐在一起协商大事! 大事也就算了,有时这老东西连芝麻大小的事,也要叫众人前来大厅,...闭门相商!” 可无奈归无奈,张博相召,众人不得不来,也不敢不来! 毕竟前车之鉴,曾有不胜其扰的一些家主,就因不满张博天天“有要事相商”,推脱有事不来,可如今他们呢?....都被打压的惨不忍睹! ...如果吴忧在这,一定会告诉他们,所谓领导开会,有时并没有多大点事! ....有时开会,也只为开会! 至于领导为何,总是执着于开会,...谁又知道呢? ...... “...大人,右布政使孙翼紧急求见!” 正当吴忧坐在靠椅上,闭目养神之际,钦差卫士的禀报,令吴忧睁开了 ..带有些许血丝的双眼! 微微摆了摆手,吴忧略显疲惫的说道:“...让他进来吧!” 没过多久,右布政使孙翼脚步匆忙的走了进来,一开口便令吴忧大吃一惊: “...启禀钦差大人,左布政使傅奎傅大人,不幸溺水身亡!” 一方封疆大吏,居然于此关键时刻“溺水身亡”! 这令吴忧感到震惊的同时,也对那些人的狠辣,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 吴忧不知道的是,....在其将都指挥使秦厉、及济南知府陈仲拿下没过多久.. 几只信鸽也从济南府冲天而起..... 第 79 章 朱元璋:..标儿,身为一国之君,一定要精打细算 “...没想到一顿乱拳打出去,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竟连堂堂的封疆大吏,二品大员,居然也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梨园! ....由此可见,这些人的势力之大,行事之毒!” 至于傅奎是否真是“溺水身亡”,吴忧却是丝毫相信! 普通人或许会死于溺水,但要说堂堂二品高官,死于溺水,并且还是死在这种时候.. 那他要是信了,...可就真是人头猪脑了! ...想到这里,吴忧决定不再等蒋獻的调查结果! 本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处事原则,先将那些人撰在手里再说! ...否则,一旦那些人狗急跳墙,谁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或是刺杀自己这位钦差,或者逃之夭夭!...皆有可能! 想到这里,吴忧豁然起身,沉声喝道: “...传令下去,即刻包围张府! 本官今日,....要来个瓮中捉鳖!” .... “...标儿?...标儿? ...想什么呢?怎么这几天老是心不在焉的?” 谨慎殿内,朱元璋见朱标手提朱笔,悬与胸前,迟迟没有落下,不由的有些好奇! 除了马秀英,没人比他更了解朱标,协助自己处理政务之时,从来都是一丝不苟,兢兢业业,极少出现这种状态! “...啊?” 朱元璋的提醒,令陷入呆滞的朱标缓过了神,见朱元璋一脸好奇之色的望着自己,朱标缓缓搁下朱笔,说出了心底的担忧: “...父皇,儿臣有一事不解,您派吴忧钦差山东赈灾事宜,又为何不见其带一钱一粮? 无钱无粮,...如何赈灾?” 望着眼中带有一缕疲惫,与好奇之色的长子,朱元璋脸上露出一丝慈爱之色! 轻轻拍了拍朱标的肩膀,待朱标坐下后才开口说道: “...标儿,你凡事懂的思考,..这很好! 但不能过于费神,以后心中要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地方,...直接问爹就是!..嗯?” 说到这里,朱元璋背负起双手,凝望着国库方向,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道: “...标儿,你可知国库中还有多少库银? ...太仓内还有多少粮食?” 闻言,朱标先是沉吟了一会儿,而后才面带犹疑的说道: “...据儿臣所知,国库内如今的库银,应该在三百万两左右! 而太仓内现有的粮食,....儿臣不太清楚!” 说完,朱标仿佛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抹震惊之色,望着朱元璋惊诧的问道: “...父皇的意思是,如今太仓内的存粮,已无力赈济灾民?” 见朱标一脸震惊之色,朱元璋笑着摆了摆手:“...呵呵,标儿你别急,倒也没那么严重!” “...标儿啊,你要记住,平民百姓,要精打细算的过日子! ...咱们当皇帝的,更要精打细算! 平民百姓不懂精打细算过日子,大不了是一家受穷! ...可一国之君,要是不懂得精打细算,那就太危险了!” 说道这里,朱元璋仿佛想起了什么,微微叹了口气,道: “...就好比大元朝廷,立国之初,大元朝廷的疆域之广,真可谓是有史以来,无人能出其右! 其兵锋所至,犹如排山倒海之势,无人可挡,尽皆臣服于脚下! ....可大元如今哪去了? 如此强盛的大元,为何其兴也勃,其亡也忽? ...标儿,你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闻言,朱标低头沉思了片刻,而后直了直腰,神情肃然的说道: “...父皇,您这个问题,老师宋濂曾与儿臣讲起过! 元廷灭亡之缘由,儿臣总结起来大致就是以下几点: 一,横征暴敛,苛捐杂税层出不穷,以至百姓民不聊生! 二,元帝昏庸无道,亲奸佞,而远贤臣! ...好比脱脱,可谓大元柱石,竟不得善终! 三,将人分为四等,...待我汉民,犹如猪狗一般,又岂能不反?” 四,君臣皆沉迷享乐,以至于兵制崩溃混乱,战力大减!” 提及宋濂,朱元璋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论其他,其对太子朱标,及其他皇子的教导上,令善于挑刺的朱元璋,...也无从挑剔! “....宋濂说的没错,刚刚标儿你说的这些,都是元廷亡国之根由!但...” 说到这里,朱元璋加重了语气,眼神锐利的说道: “...但那些却不是元廷崩塌的主要根由! 标儿你刚刚所说的那些,犹如长在元廷身上的腐肉,...虽恶臭难闻,却一时半会儿并不足以致其死命! 元廷,实亡于天灾,亡于国库空虚,亡于太仓无粮! ...当然,也亡于主昏臣庸! 说起天灾,朱元璋微微叹了口气,深有感触的说道: ....天灾,导致了饿殍遍地,家家断炊! 令原本在元廷奴役下偷生的汉人,也无力苟活,...继而不得不反! 不说别人,...就说咱家! 元至正四年,淮北大旱,你爷爷奶奶、那些伯伯,尽皆相继饿死! 你爹我当时十七岁,之前可从未有过造反的念头! 但为了活命,先于皇觉寺出家,后皇觉寺又毁于一场大火,...无奈之下,做了一名游僧! 最后受汤和相邀,...参加了红巾军! 一开始你爹可从未想过什么,推翻元廷,称王称霸什么的! 你爹当时只想着当兵能吃粮,所求的也只是能够活下去而已!” . “...然后呢?” 见朱元璋颇有些伤感,朱标也是眼角含泪的赶忙岔开这一段! 朱元璋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抬起头后,苦笑着说道: “...然后一连串的恶性循环,...就开始了! 咱清楚的记得,当时近半年时间,...几乎是滴雨未下!...旱情肆虐! 真可谓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易子相食,犹如等闲! ....老百姓的忍耐是有限的,当彻底绝望之时,也就是改天换地之日! ...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的偈语下, ..红巾军创始人韩山童、刘福通等,率先发动起义! 之后各地义军,犹如雨后春笋般,在全国各地,...四处蔓延! ...继而,犹如烈火烹油,整个天下瞬时浓烟滚滚,遍地狼烟! ...战火烧遍大江南北!” 第 80 章 朱标:...父皇,儿臣悟了 “...蚁多犹能啃死象,更何况铺天盖地的义军! 强大无比,盛极一时的元廷,瞬时开始摇摇欲坠! 元廷为保住自己的江山,...剿灭义军,也就势在必行! 可面对天下多如牛毛的义军,以元廷那本就空虚的国库,及太仓,根本无力支撑起长时间的征战! ...继而,新一轮的恶性循环,又开始了!” 朱元璋说到这里,朱标的眼中露出了恍然之色,拱了拱手说道: “...父皇,接下来就让儿臣来说吧! 元廷国库空虚,太仓无粮,无力剿灭义军,为保住摇摇欲坠的江山,只能横征暴敛,以五花八门的苛捐杂税..盘剥百姓! 而百姓此时,本就艰难求活,早已无力缴纳那些苛捐杂税! ...为求活命,只能离开故土,或成流民,或加入义军,已别无选择! 而流民越多,义军的队伍,也就越发庞大!元廷为镇压义军,又势必要再次盘剥天下! 循环往复之下,...元廷的灭亡,竟已成大势,...无可逆转!” 说到这里,朱标拱了拱手,沉声道: “...儿臣已明白父皇的意思,国库虽有余银,太仓虽有余粮,却不可将之用尽! ...否则,一旦大事发生,势必动摇朝廷根本!” . “...标儿,如今你是越发睿智了,...爹,既高兴,又欣慰啊!” 朱元璋欣慰的拍了拍朱标肩膀,而后指了指坤宁宫的方向说道: “...咱和你娘,之所以勤俭节约,倒不是你爹娘抠门.. 你爹娘都是苦出身,深知一粥一粟,皆来之不易! ...同时,咱也从元廷的身上,悟出了一个道理! ...乐,不可行尽! ...财,不可用尽! ...福,不可享尽! ...势,不可使尽! ...如此,方能进可攻,退可守! ...如此,方是长久之道!” 有道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朱标本就聪慧之人,又蒙朱元璋每天言传身教,治国理政能力,可谓是与日俱增! ...但,太子朱标到底是仁厚之人,对于为何不再次调拨钱粮,用于赈灾之缘由,倒是明白了! ...可对于吴忧空手入山东,禳中无一物的所谓赈灾,却还是满头雾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朱元璋何许人也,见朱标刚刚舒展的眉头,又微微皱起,瞬间就明白了朱标心中的疑惑! 不等朱标开口,朱元璋就似笑非笑的问道: “...标儿,你是想问,显扬那小子,...此去山东,两手空空,何以赈灾吧?” “...请父皇解惑!”身为储君,自当学习朱元璋的帝王心术! 因此,朱标并未扭捏,而是直言相询! “...标儿,朝廷上次调拨的八十万两白银,五十万担粮食,用于山东赈灾之事,...你是清楚的! 上次你也说过,钦差被杀,钱粮被夺之事,...绝非乱民土匪所为! ...咱,亦深以为然!” 说到这里,朱元璋神情冰冷,目露寒光冷笑道: “...因此,咱断定,山东承宣布政使司内,定有鬼祟作怪! 而朝廷调拨用于赈灾的钱粮,也必定在山东境内某些人的手中! ....短时间内,绝不会消失不见!” “爹之所以派遣吴忧前往山东赈灾,一为炼其人,锻其志,观其行,审其品! 二是因为吴忧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又初入官场,不拘官场上那些,所谓的规则! 三是因为吴忧做事够狠,面对那些国之毒瘤,非猛药不可为!” “...别说朝廷下拨的八十万两白银,五十万担粮食 就是没有这笔钱粮,只要吴忧敢做,也另有他法,绝不使山东百姓...再受冻饿之苦! ...更何况,咱还准备了后手,绝不使山东灾民对朝廷失望,...骂咱朱元璋的娘!” 提及吴忧,朱元璋紧盯着仁人君子朱标,满脸肃然之色的说道: “....标儿,其他地方你都很好!就是有一点,为人太过方正! ...须知,君子可欺之以方! 地方官府上呈的奏报,...可信,却又不能尽信!...明白吗标儿?” 或许是枭雄本色,又或许是曾经的经历,朱元璋虽雄才大略,却又刚愎雄猜! 除极少数之人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绝不会做到百分百的信任! 而朱元璋与太子朱标的分歧,往往就在于此! ...对此,朱标却有不同的看法: “...父皇,恕儿臣直言,师傅宋濂曾对儿臣说过一句话,儿臣深以为然!”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为腹心! 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 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故而,儿臣认为,君王与大臣之间,应以诚相待! 无故相疑,非...” “...非你姥姥个腿,这话是宋濂说的?” “...好你个朱重八,你说清楚,我娘她咋得罪你了?” 被朱标后面一句话,给说的眼皮直跳,嘴角抖索的朱元璋.. 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他那暴脾气,不由的怒骂了一句! 谁知话音刚落,马秀英就推门走了进来,开口就质问起朱元璋! 先是瞪了一眼暗自松了口气,而后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朱标, 朱元璋对坐在床榻上,杏眼圆瞪着自己的马秀英赔笑道: “...呵呵,妹子,瞧你这话说的,丈母娘咱见都没见过,又怎么可能不满呢? ...再说了,要是咱丈母娘还在的话,咱尊敬她、孝敬她老人家还来不及呢!” 生怕朱元璋与朱标吵起来的马秀英,基本上每天就会来谨身殿,转上那么一圈! 见最近朱元璋对朱标,曾经非喝即骂的态度,确实大有改善,这令马秀英心里,也算是放下了一块石头! 平时总是朱元璋训人,这次好不容易抓住了朱元璋的痛脚,马秀英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揭过去,不由的似笑非笑的问道: “...朱重八,我问你,为什么你骂朝臣的时候,...都是他娘的,或他奶奶的, ...为何骂标儿或其他皇子的时候,骂的却是他姥姥?” 见一向威严睿智,又强势无比的父皇,此刻却被抓住了痛脚,面对母后的诘问,脸色涨红,无言以对的窘态,令朱标不由的有些忍俊不禁,差点笑出了声.. 而后在马秀英的示意下,朱标熟练异常的做起了和事佬,憋住笑意,沉声道: “...母后见谅,想必是因儿臣言语不周,致使父皇气急之下,才会无意中冒犯姥姥的!” 目的达到了,马秀英也就借坡下驴道: “...哼,朱重八,要不是标儿替你说话,我今天跟你没完!” 望着面前的母子俩,抓住自己的痛脚,一唱一和的,朱元璋看似尴尬,...实则美到了心里! 三人一起用完晚膳后,朱元璋擦了擦嘴,望着朱标神情肃然的说道: “...标儿,宋濂那番话,不能说错,站在他们臣子的角度,更不能说错! “但,那仅仅是站在臣子的角度,而不是站在君王的角度! ...标儿啊,你要记住,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君王杀人,有时仅仅是出于需要,..而非对错,...明白吗?” 第 81 章上一个热心为你..拾遗补缺之人,现已卖烧饼去了吧? “...张老,要是没啥事了,咱们就散了吧?” 连续“商议”了近三个时辰,除了端坐在上首的张博,依旧精神焕发外! ...其余众人,皆是露出了一脸疲态! 最关键的是,说是“商议”,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张博提出意见,众人只需齐声附和! ...而这,又更令张博神采飞扬,那状态丝毫不像年过八旬的老人! 近一个下午的“商议”,就连一向跪舔张博的时寻,此时都忍不住提出散场的建议! 正说在兴头上,却有人提出散场!这令张博原本红润的脸庞,出现了一丝阴郁之色! 端起茶盏,喝了口浓茶之后,张博神情颇为不满的说道: “...散场?各位难道不清楚现在的局势吗? 用危如累卵这个词,来形容我等现在的处境,可说是毫不为过! 虽说老夫已做了一番紧急补救,但毕竟是一人智短,二人智长! ...老夫还期望,尔等替老夫拾遗补缺呢!” .. “...您老是需要拾遗补缺的人么?记得上一个热心的替您拾遗补缺的人,是莫家家主吧? ...要没记错的话,现正在城西卖烧饼吧?” 时寻想到这里,自知犯了张博的忌讳,心里打了个寒颤,赶忙站起身,一脸肃容的拱手说道: “...有张老您亲自出谋划策,咱们这些人的心里,真可谓是稳如泰山! 再说了,您老从来都是算无遗策,哪里需要晚辈们拾遗补缺呢?咱们大家尽管跟着您老走就是了! ...大家说,对不对?” 为怕自己一个人的话,无法抚平张博脸上的阴郁之色,时寻还拉上了众人! “...对,时家主说的极是! ...不错,有张老您为晚辈们出谋划策,我等才能安心! ..张老算无遗策,智谋无双,我等皆由您老做主! ....” 一连串的吹捧下,终于令张博脸上的阴郁之色一扫而空! 张博站起身,双手抬了抬,先是示意大家坐下,而后红光满面的说道: “...呵呵,诸位言重了,老夫也无非只是比诸位 ..虚活了几岁而已! 只要大家听从老夫的安排,照计划行事,老夫保证...” . “...你们是什么人?...老爷们正在里面商议大事,你们不能进去!” “..砰” 张博话未说完,客厅外先是传来杂役的慌乱声,而后客厅的大门,被人一脚重重踹开! 只见一位异常年轻,身穿大红官袍的青年,缓缓收腿,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青年先是打量了两旁在坐的九人,而后望着端坐在上首的张博戏谑道: “...呦呵,正在开会呐? ...看来本官来的有些不是时候啊?” “...你是什么人,率军公然闯入张府,...你想干什么?” 面对时寻的质问,吴忧视若罔闻,自顾自打量起,...那端坐上首,满头白发,却精神焕发的张博! 吴忧的突然闯入,差点没将年逾古稀的张博当场吓死,喝了口浓茶,稳了稳有些慌乱的心神之后,张博才从容自若的说道: “...看来你就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了!...果然年轻!” 先是赞叹了一句,而后眯起浑浊的双眼,指着歪斜的房门冷笑道: “...不知钦差大人突然破门而入,所谓何事?” 面对张博的质问,吴忧缓缓摇了摇头,并未说话! 而钦差副使解雨辰,大步走出,指着张博厉声呼喝道: “...大胆,钦差到访,尔等不但不速速接驾,居然还敢端坐回话,...尔等对钦差如此不敬,想谋反不成?” 望着大堂内钦差卫士,刀出半鞘,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 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张博,颤颤巍巍的从座椅上站了起身,缓缓从上首走了下来! “...草民张博、时寻,李蓦然、刘千山、… ...恭迎钦差大人!” 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跪伏在地的众人,吴忧从众人中间走过,待在上首位子坐定后,才居高临下的挥了挥手: “...免礼,大家都坐吧! ...雨辰,给这位年逾古稀的张博,搬个矮凳来,一大把年纪了,...也不容易!别一不小心给站死了!” . 看了看面容憨厚,身形壮硕的解雨臣,又低头望着面前,比椅子低了一截的矮凳,张博眼角抽了抽,衣袖一摆,佝偻着身体,并未坐下! 而后,目光冰冷的望着吴忧,言语生硬的质问道: “...敢问钦差大人,不知突然驾临鄙府,..所为何事?” 撇了一眼张博大腿部位,微微抖动的锦袍,吴忧不慌不忙,似笑非笑的说道: “...也没什么,就是听说张府正在开会,而本官又正好闲来无事,就来此处看看.. ...看看诸位都在“商议”哪些大事!” 虽然第一次听说“开会”二字,但张博大致也能明白其中之意! 可令张博与其他众人感到吃惊的是,钦差是如何得知众人正在“开会”的? 沉默了片刻,张博尽量挺直了腰身,拱了拱手,目光淡然的说道: “...呵呵,劳大人费心了,我等皆是商人,商议的自然是一些生意上的事!” “...哦?大门紧闭,商议“生意上的事”,看来诸位商议的生意很大嘛! 本官有些好奇,不知是何等生意如此重要?...居然大门紧闭,竟需要商议三个时辰之久?” 吴忧这阴阳怪气、寻根问底的话语,令张博不由的皱了皱眉,语气越发冷淡的说道: “...些许俗事,草民就不污大人之耳,令大人见笑了! 大人奉旨钦差,想来公务繁忙,...就不劳大人替我等草民分神了!” 张博虽表面从容自若,但心底却也有些发虚,现在只想赶紧将这位钦差打发走! 而后也好静下心来,好好想想面前的这位乱拳师傅,...此行到底何意! 如此明显的逐客话语,不知吴忧是没听懂,亦或是假装糊涂,只见吴忧望着张博,笑容诡异的说道: “...没事,本官不忙,现在有的是时间, ...听说“张老”善于开会,特来见识一番!” 第 82 章 吴忧:现在轮到本官 ...给你们开会了 “...草民不知大人何意?还请大人有话明言! ...更何况,我等生意之事,现已商议完毕! 如今已是无会可开,恐怕要令大人失望了!” 望着脸色铁青,双腿抖动的越发明显的张博,吴忧嘴角微斜,邪魅笑道: “...本官原本一番好意,想让诸位把会开完,也免得诸位留下遗憾! ...既然你们的会开完了,那就轮到本官,..给你们开会了!” 不知为何,吴忧这话,令众人的心里,莫名的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由的泛起了阵阵寒意! “...张老,小侄正好有些腿麻,能不能将那矮凳,让与小侄?...咱俩换个座位?” 见年过八旬的张博站了这许久,已是有些摇摇欲坠之态,众人对年纪最小的李蓦然使了个眼色! “...呵呵,蓦然你啊,小小年纪,身体就这般虚,...得节制啊!” 打趣着缓解了自己的尴尬局面,张博又挑衅似的对吴忧拱了拱手,待坐定后语气冷淡的说道: “...大人奉旨钦差,堂堂朝廷天官,而我等皆为草民! ...恕草民愚昧,实在不知能与大人开什么会,...又商议个什么?” 陌生环境的茶,吴忧是不会喝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了一口之后,吴忧微眯起眼睛,语气悠然的说道: “...本官自降身份前来,当然是为了与“张老”商议一下,朝廷上次派往山东的钦差,到底被何人所杀.. 以及朝廷用于山东赈灾的八十万两白银,五十万担粮食,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说到这里,吴忧身体前倾,目光紧紧的盯着张博: “不知张老与诸位可知,上任钦差 ..被何人所杀? ...赈灾钱粮,又被何人所夺?” “...大人这话什么意思?钦差被何人所杀,钱粮被何人所夺,我等草民又怎能得知? ...大人说话,还请三思!” 虽言语激烈,可张博略显慌乱的眼神,以及话语中所带的颤音,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而在坐的其余九人,也在吴忧的突然明牌下,脸色剧变! 特别是李蓦然,端着茶盏的手掌,已情不自禁的颤抖了起来! 见一向智珠在握,自诩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张博,已然露出怯意,以及浓浓的疲态! 又眉头微皱的看了一眼,茶水洒落一地的李蓦然,还算稳重的刘千山,只能无奈的站起身,拱手道: “...大人,我等虽略有薄财,但这些都是草民们辛辛苦苦,“安守本分”赚来的! ...草民等可担当不起,大人刚才的“玩笑”之言!” 但钦差大人,此行重任在肩,偶尔开开玩笑,放松一下心情,我等草民是可以理解的! ..大人如若有用的着草民们的地方,大人尽管开口! 无论是要钱、要粮,一切都好商量!” 见刘千山话语过后,众人的目光,紧紧的自己,吴忧弹了弹烟灰,目光阴冷的笑问道: “...如若本大人刚刚那番话,不是玩笑之言呢? 如若本大人不接受诸位的好意呢?” 喝了几口浓茶,恢复了一丝元气的张博闻言,自知钦差此行恐怕是来者不善,难以善了了! 不由的冷笑着说道: “...钦差大人不接受草民们的好意不要紧, 暗指草民等杀害钦差,劫夺朝廷赈灾钱粮,也不要紧! ...但,还请大人拿出证据说话! ...否则,草民等虽身份卑微,却也不能任由大人随意诬陷!” “..啪啪,进来吧!” 听闻张博索要证据,吴忧都有些佩服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犯下滔天大罪后,居然还能理直气壮索要证据的! 随着吴忧轻轻拍了两下,两道人影一前一后,一主动、一被动的走进大厅! “...顾大人,怎么是你?” “...闭嘴!李蓦然,你这一惊一乍的做什么?想害死大家吗?” 吴忧先是细细的打量了李蓦然一眼,眼神微微转动,嘴角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意! 而后吴忧望向时寻,温声道: “...不要紧,在这种场合,见到顾大人有些吃惊,也在情理之中嘛! ..本官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呵呵!” 自打一进门,表情阴晴不定,语气忽冷忽热的吴忧,此刻的表情,却突然变得无比的郑重! 豁然起身后,目光冰冷的在每一个人身上扫过,沉声道: “...在顾大人与“张大”开口之前,本官有一句话,想问问诸位, ....有没有主动交待的?” 见众人惊疑不定的表情,吴忧屈指弹飞手中的烟头,语带肃杀之气道: “...如若不是为了山东受灾的百姓,本官绝不会问出这句话,也绝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 说完,吴忧又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淡淡的撇了李蓦然一眼,而后说道: “...需要提醒诸位,本官只需要一人投诚! 那其余之人怎么办呢?...呵呵,诸位不妨猜一猜!” 傅奎一死,自感暂时无忧的张博,听闻这异常明显的威胁话语,冷笑着反驳道: “...怎么?若是我等不投诚,大人就凭这两人,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莫非还能将我等处死不成? ...如若大人不怕被群臣弹劾,成为士绅豪门公敌的话,尽管动手! ...我等引颈就戮,任由大人杀个痛快就是! 说到这里,张博端起桌案上的茶盏,阴测测的说道: “但有句话草民要提醒大人... 如若大人杀了草民,您也绝不可能,...活着回到京城!” 像张博这样的老贼,吴忧上辈子在电视上见多了! 年纪一大把,却自私自利,平时善于装出一副伪善的面孔,但暗中所干的勾当,却是那么的令人发指! 像这种自私自利,不顾他人死活的老东西,本就令吴忧极为厌恶痛恨, 而张博这一副有恃无恐的态度,更是令吴忧目光冰冷,杀意暴动! … 第 83 章老而不死是为贼 “...张博,想来你肯定听过一句话吧? ...叫老而不死是为贼! 本官原本并不认可,人活着不容易,能高寿,...更不容易! ...但直到本官遇见了你,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望着张博那副智珠在握,有恃无恐般的面孔,以及充满了威胁的话语,吴忧不屑的一笑,撇了撇嘴道: “...你这老家伙之所以大言不惭的说什么,让本钦差回不了京城,想来最大的倚仗,是你儿子张康,...与那些畜牲吧? ...这些年,你张博现身明处,那张康藏身暗处,那些与你张家不对付的家族、或是一些官员,死的不明不白的人,...不少吧?” “...比如那醉酒“溺水身亡”,山东正二品封疆大吏,布政使傅奎,竟只短短十年不到,从一个区区六品通判,到如今的位置,其中就有你们的功劳吧?” 说到这里,吴忧对张博挑了挑大拇指,面带感叹之色的说道: “...虽然本官对你这老不死的非常厌恶,但,本官也不得不佩服你的手段! 弃车保帅这招,你玩的是真溜,眼看傅奎即将暴露,居然毅然决然的除掉自己培养了多年靠山,...够狠,够绝,够果断!” ....而且,能从一介布商起家,短短十余年间,就一跃成为山东第一豪强,这已经充分的说明了你的能力! 据都尉府亲卫查证,你张家自至正元年起,就已趁乱世崛起,并与当地的元廷官员,关系异常密切! 元廷崩了,大明建国,你张家能在战火中,完好无损,安然无恙已是奇迹了... 可你张家的势力,居然在你这老狐狸的带领下,居然节节攀升,...达到顶峰! ...啧啧,本官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个人物! 但,...却不是个东西!” 在吴忧说话的这段时间,张博眼帘微垂,仿若睡着了一般,但随着吴忧缓缓道出的话语,手指也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起来! 缓缓睁开略带浑浊的双眼,眼中的厉芒一闪而逝,而后不咸不淡的望着吴忧说道: “...大人,你说的这些,草民不明白! 如今事已至此,倘若大人要将草民治罪,还请拿出证据! ...否则,就凭大人的一些罔言揣测之词,怕是难以将草民定罪! ...大人,草民有一句话奉劝大人,做人也好,做官也罢,还是糊涂一点好! ...糊涂之人,不止活的长,还可以活的“好”,...大人,您认为呢?” . “...本官此来山东,有些匆忙,十足的证据,...本官是没有的, 而且,本官也没那闲工夫去找! ...再说了,本官有现成的人证,又何必费那事呢?” 说完,吴忧望向了有些不成人样的张大,悠然道:“...张大,说说吧!” 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一般,张大见吴忧望向了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对吴忧的畏惧,甚至已经超过了对死亡的恐惧! 得罪了张博,最多不过一死,可落在吴忧手里,却是想死都难! ...因此,再也不想面对吴忧惨无人道折磨的张大,迎着张博暗含警告的目光,微微犹豫了一下,而后垂下了头,轻声道: “...老爷,你就承认了吧!..小人,小人什么都招了!” 冷冷的撇了张大一眼,早有心理准备的张博,不慌不忙的喝道一口浓茶,放下茶盏后,面无表情的看向吴忧: “...大人,这人草民确实认识,名叫张大,曾是鄙府的管家! ...但早在半年前,因这张大犯下大错,草民就已将其逐出张府了! ...至于他之后做了什么,草民不知,...也与草民无关!” 对于吴忧来说,有张大的当面指正就够了,至于张博的反应,本就在吴忧的意料之中! ...因此,对于张博的矢口否认,吴忧只是淡然一笑,并未继续深究! 手指轻跺着茶案,侧头看向了顾云流,悠然道: “...顾大人,该你上台了! 本来本官给了你一个晚上的考虑时间,没想到顾大人“深明大义”,居然不到一个时辰,就想明白了! ...既然如此,本官当然要给顾大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或许是戴罪立功四个字的缘故,只见原本有些垂头丧气的顾云流,瞬时精神奕奕起来,指着张博冷笑道: “...张博,你以为你与傅奎之间的勾当,当真天衣无缝? 你以为你那儿子,诈死隐遁,真就无人所知? 你以为你那儿子躲在暗处,暗中所做的龌龊事,真就不会暴露? 你当真以为,...财大气粗,真就可以为所欲为? ...将所有人玩弄于掌股之上?” ... “...真是祸起萧墙破金汤啊!” 心底的秘密,被彻底揭穿,张博缓缓闭起了眼睛! 沉默了片刻之后,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指着顾云流质问道: “顾大人,咱们之间,虽算不上朋友,却也曾把酒言欢过,老夫更是多次“拜访”过你! ...如今,您这样诬陷老夫,不怕良心难安吗? ...还有,老夫声明一点,老夫的长子张康,早已离开人世! 绝不像钦差大人与顾大人所说,所谓的隐藏在暗处,做些所谓的见不得人的勾当!” 说到这里,张博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双眼锐利的望向了顾云流: “...钦差大人初来乍到,误信谗言,草民能够理解! 但小儿张康突然暴毙,举丧之时,顾大人也曾上门吊唁过,草民实在不知,...顾大人从哪听来的谣言?” 对于戴罪立功的机会,此刻的顾云流已是异常的珍惜,他心里非常清楚,他曾经所坐的那条船,...快沉了! 如若不能戴罪立功,他也将随着这条漏水的破船,..随之沉没! ...或像布政使傅奎一样,莫名其妙的醉酒“溺水而亡”也说不定! ...因此,顾云流也只能孤注一掷,踩着其他人的尸体,...活下去! “...张博,你刚刚意有所指 ..说什么多次拜访本官,是想威胁我,...曾多次收受你的贿赂吧? ...还有,你刚刚问我在哪听信的谣言?恐怕你是想问... ...我顾云流是从哪得知,你儿子张康诈死隐遁的吧?” 第 84 章大人,草民现在交代,...还有救不? “...呵呵,草民只是好心提醒大人,不要误听谗言,听风便是雨罢了!” 见张博已是话语如刀,言语越发锐利,一向胆小谨慎的李蓦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在李蓦然看来,张博现在虽言辞锋利,却已透露出一丝色厉内荏之色! ...更何况,张博是否与那些人有所勾连,九位家主早已是心存疑惑! 虽然张博矢口否认,但九位家主,却早已相信了吴忧与顾云流所言! 张博长子张康,并未暴毙,而是诈死隐遁,成为张博与那些人之间的纽带! 也只有这种可能,才能够解开很多,曾令他们感到疑惑不解之事! “...嘿嘿,张博,你是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啊! ...行贿之事,我已详细对大人言明,你也不用推脱,这也毫无意义! ...而我之所以得知张康的消息,自然是傅奎告诉我的! 说起傅奎,就连我也不得不佩服你,身为一介草民,居然能在山东政坛搅动风雨,真可谓是神仙手段了! 傅奎从江苏的一个小小的县令,先是调往山东,升为六品通判,原本默默无闻, 可自暗中做了你门下走狗之后,在你张博不择手段的扶持下,自此平步青云! 但你没想到吧?傅奎智谋手段,皆是上等,可却有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嗜酒! 而他一旦喝醉,就与平时谨慎小心的性格,...判若两人! 只要他一喝醉酒,那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为此,梨园内被秦厉灭口的奴仆丫鬟,都已不下十人了!” 说到这里,顾云流对吴忧躬身抱拳行了一礼,而后望着张博邀功似的说道: “...虽然如今傅奎“已被醉酒溺水身亡”,但本人却是将傅奎喝醉酒时,吐露的一切,...全部告知了钦差大人! ...因此,别以为自己隐藏的很深,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须知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提及傅奎,张博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沉默了片刻,面容异常冰冷的说道: “...草民还是那句话,两位大人所说的一切,都只是凭空猜测而已,何曾有半点证据? ...如若大人能够拿出真凭实据,草民伏法就是,无话可说!” 说完,张博从座椅上缓缓起身,衣袖一摆,手指大门方向,强硬道: “...如若没有真凭实据,那恕草民恕不远送了!” . “...呵呵,看来你这是准备逐客了! 不过可以理解,毕竟本官对于你来说,就是恶客上门,绝非好事! ..也好,本官也有些累了,就不必耽搁下去了!” 前戏已经做足,吴忧缓缓起身,神情冷漠的望着其他九位家主: “...真凭实据本官暂时没有,本官也不需要! 本来依照本官的性格,只要认定是你们做的,...就足够了,根本无需张大与顾大人的指认! ...但谁叫本官是奉旨钦差呢,本官的名声倒是无所谓 但为了皇上的脸面,本官多少总是需要拿出点东西的! ...如今,有了张大的口供,顾大人的指认,于本官来说,就足以向皇上交待了!” 被吴忧一番话说的眼角直跳的众人,只能再次将目光看向了他们的主心骨! 面对众人期盼的目光,钦差的流氓手段,一向老谋深算的张博,亦只能外强中干的厉喝道: “...大人什么意思,莫非想要栽赃陷害、屈打成招不成?” 闻言,吴忧缓缓走上前,冰冷的眼神紧紧盯着张博: “...刑,诸位一定是免不了的,至于诸位屈不屈,想必诸位心里很清楚! ...说到栽赃陷害,以各位的所作所为,本是用不着的,只要本官愿意花些时间去调查,要做到证据确凿...绝非难事! 但如今灾民饥寒交迫,嗷嗷待哺,本官没那时间,也没心情去调查 ..诸位做的那些个烂事! ...栽赃就栽赃吧! ...本官现在只想尽快让灾民们,...吃饱,穿暖! ...至于用什么手段,又会不会坏了本官的名声? ...呵呵,本官在乎吗?” 说完这句话,吴忧微微摆了摆手: “...来人,带诸位家主下去,好好给他们松松筋骨! ..想必这些个家主,开了这许久的会,已是疲累不堪了!” “...遵命!” “...等等!” 正当大堂内的钦差卫士,准备上前拿人之时,李蓦然突然大喝一声,而后缓缓走到吴忧面前,神情异常严肃的说道: “...大人,草民现在交代,...还来的及吗? 而且,草民从小体弱多病,恐怕不用大刑伺候,最多二十大板,就能要了小人的性命! ...因此,草民愿做大人门下走狗,任由大人驱处!” 李蓦然话音刚落,眼皮直跳的时寻,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大声呵斥道: “...好你个李蓦然,我时寻早就觉得你这软骨头靠不住,今天果然是应验了! 说到这里,时寻就满脸悲愤的望向张博,略带责怪的说道: ...张老,晚辈早对您说过,李蓦然这个软骨头靠不住,可您就是不听,现在您老看看,这还没上大刑呢,...他娘的就投降了!” 李蓦然的突然反水,令张博瞬间苍老了许多,原本红润的脸庞上,已是一片死灰之色! 而时寻虽对他略带指责,却比李蓦然公然反水强多了! 正当张博望向时寻,眼中露出一丝欣慰之时,只见时寻神色一变,话锋一转道: “...咱们十大家族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既然你李蓦然已然反水,那我时寻又何必受那刑罚之苦呢?” 说到这里,时寻神情郑重的对吴忧深施一礼,谄媚道: “...大人,草民愿意投诚,并为灾民捐献白银十万两!” 吴忧还未说话,刘千山就一脸鄙弃的说道: “...时家主,死则死矣,何必行那令人作呕之态? ...再说,你以为我们完了,你就能独善其身么?” 第 85章 官商勾结 ...百姓受苦 “...大人,一切均已办妥!只是...” 见蒋獻望着大堂内的众人,欲言又止的模样,吴忧似笑非笑的说道: “...只是府库与官仓内的钱粮不太够吧?” “大人明鉴,确实如此! 如今府库存银不足三万两,而官仓内的粮食,亦不足五千担!” 见蒋獻一副愤愤不平之态,吴忧微微摆了摆手,语气悠然道: “...蒋千户不必气愤,一般粮价暴涨之时,也是官府“无粮”之时! ...否则,某些人又如何大发国难财呢? 要知道,每一次天灾之下,百姓死伤惨重的同时,某些人可是隐藏在暗中,赚的盆满钵满呐!” 说到这里,吴忧面色阴冷的指向顾云流,与十大家主: “...就好比他们吧,哪个不是赚的笑逐颜开,数钱数到手软? ...官商勾结,鱼肉百姓,莫过于此吧?” 见吴忧将自己与十大家主并拢在一起,顾云流身体一颤,慌忙说道: “...大人,下官早已不耻与这些人为伍,无奈受布政使傅奎裹挟,下官不敢不从! 幸得遇上大人,给了下官一个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机会,下官感激涕零! ...今后,下官必定为大人马首是瞻!” 顾云流话音刚落,时寻见李蓦然已然踏出,亦不甘人后的急步走出,抢先道: “...大人,草民亦是一样,今后定为大人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刚刚还怒喝自己无耻,现在自己倒是跪舔了!”不屑的撇了一眼时寻,李蓦然亦是躬身道: “...大人明鉴,我李家虽是十大家族之一,但一切均是张博老贼主谋,老贼势大,我等亦是敢怒不敢言! ...草民虽有干系,却绝非罪大恶极之人! 如今得遇大人,真可谓是久旱逢甘霖,大人的一番当头棒喝,令草民幡然醒悟! ...草民无以为报,今后自当肝脑涂地,以报大人再造之恩!” “...噗! 你们...你们简直无耻之尤! ...老夫真是瞎了眼,这些年竟与尔等为伍!” 见张博怒火攻心下,一口鲜血喷出,已是脸如金纸,摇摇欲坠,吴忧冷笑道: “...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 ...只是可惜,这报应来的太晚了些,以至于让尔等害死了那么多人,也白白享受了这许多年的富贵! 不过也不要紧,既然让本官遇上了,那自然会让尔等付出..血的代价!” 俯身说完,吴忧豁然起身,沉声喝道: “...蒋千户,你持尚方宝剑,即刻前往卫所调兵前来, 立即包围张、刘、杜、赵、陈、钱、李、周等八府! ...将这八位家主上下三代直系亲属,一网打尽! 既然身为直系亲属,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民脂民膏,...那么,就随这八位家主一起上路吧! ...否则,本官实在无法向被他们害死的冤魂交待!” “..还有,即刻查封他们所有产业,务必将他们搜刮的民脂民膏,通通搜出来! ...本官倒要看看,这八位家主跌倒,能不能让受灾的百姓吃饱!” 说到这里,吴忧对蒋獻招了招手,在蒋獻耳中密语一番! “...大人,您放心吧!卑职定不辱使命!” 蒋獻神情肃然的拱了拱手,而后目光冰冷的望着虚弱的张博,厉声喝道: “...来人,将这老贼,与其他七位走狗,统统押下去! ...对了,准备参汤,可别叫这老贼就这般容易死了!” 直到锁链绕肩,其余众人才幡然醒悟,这位钦差大人,之前所言,并非空言恫吓! 而是真要在没有真凭实据下,无视规则,对众人下死手! 除张博、刘千山满脸决绝外,尽皆跪伏于地,磕头求饶道: “...大人,饶命啊! 我等愿同李、时二位家主,为大人马首是瞻,要钱要粮,绝无二话,只求大人放过我等!” 望着曾经为自己马首是瞻,唯命是从的走狗,如今尽皆跪伏在钦差面前,摇尾乞怜,张博望向吴忧的眼神,充满了怨毒之色: “...稚子小儿,你绝对无法回到京城,...老夫保证!” 不屑的撇了一眼张博,吴忧露出了一丝冷笑:“...是吗?那本官拭目以待! ..放心,你那诈死的儿子,本官不会再给他兴风作浪的机会,这次会让其死透的! ...至于你们,..呵呵,本官有他们两个人,就足够了!” 挥了挥手,待蒋獻将八人押下去后,吴忧转身望向顾云流: “...顾大人,本官之所以给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皆是因为,你顾云流还没坏到流脓的地步! 而且,你除了官声还不算太臭外,也曾有过执政一方,应对旱灾,救济灾民,及恢复民生的经验! 如今灾民的赈灾粮,已不成问题,棉衣也已在加紧赶制,想来不日就能让灾民穿上御寒棉衣! 布政使傅奎、都指挥使秦厉,此二人罪行累累,磐竹难书! 如今傅奎丧命,傅奎也逃不过抄家灭门的结局! ...因此,本官还需你居中统筹调度,规划灾后重建,恢复民生等事宜! ...顾大人,希望你珍惜这次戴罪立功的机会,别令本官失望,更别让灾民对你失望!” 或许是想起曾经为官一任的往事,顾云流沉默了良久,长长一叹,而后深深弯下了腰,神情郑重的说道: “...多谢大人给了卑职,找回过去那个自己的机会! 卑职在此立下誓言,就算豁出这条命,也一定尽快施行灾后重建,恢复民生等事宜! 若违此誓,卑职愿受千刀万剐而死!” 说完,顾云流看了看时寻、李蓦然二人,而后拱手说道: “...卑职如今也想通了,钱财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有清名才属于自己! ...因此,卑职愿将所受贿赂,白银五万两,全部用于赈灾,向山东百姓赎罪!” 深深的看了顾云流一眼,吴忧神情肃然的说道: “...本官不看你现在怎么说,只看你以后怎么做! ...否则,傅奎、秦厉等人的下场,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第 86 章 斩、斩、斩 “...想必你们一定很奇怪,为何张博、刘千山等人抄家灭门,为何独独放过你们吧?” 闻言,躬身而立的两人,不由的浑身一颤,正当两人想要开口之际,却被吴忧摆了摆手打断道: “...本官之所以留下你们,并非是因为你们,比张博等人良善多少,...而是出于需要! 至于你们所做的那些事,本官心中一清二楚! ...但没办法,本官有大事交由你们去办! 本来留下一个人就足够了,...但想了想,本官又改变了主意! ...因为事关重大,本官需要制衡!” 说到这里,吴忧目光冷厉的望向了某个方向,眼中的杀意,前所未有的浓烈! 凝望了片刻,吴忧收回目光,而后异常严肃的说道: “...从前之事,本官可以既往不咎,但有两件事,本官需要你们去办!” 既往不咎四个字,令时寻李蓦然二人精神一振,而后异口同声的说道: “...大人有事尽管吩咐,草民定当尽心竭力,以报大人再造之恩!” 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吴忧缓缓起身,向四周的钦差卫士摆了摆手,语气严肃的说道: “尔等都出去,严密把守四周,如无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 “...遵命!” 随着所有卫士退出大堂,没有人知道洪武十一年底,吴忧在张家大堂内,对二人都说了些什么! ... 三日后,正午时分... 寒风呼啸,大雪纷飞,而城外所有的灾民,此刻已不再饥饿,亦不再寒冷! ...因为,现在的他们,不止能够填饱肚子,也都穿上了御寒的棉衣! ...更因为,他们看见了希望,也终将释放出,埋藏在心底的仇恨与痛苦! 此刻的城外,搭建了一座宽大的刑台,吴忧身着大红官袍,双眼微眯,端坐在审判台上! 蒋獻手托尚方宝剑,立于一侧,鲜红的披风,在寒风中肆意飞扬! 刑台四周,钦差卫士背对刑台,腰悬利刃,神情肃穆! 刑台之上,都指挥使秦厉,都指挥副使孙良,济南知府陈仲,以及被查出的八十五位助纣为虐,狼狈为奸的大小官员! 张博原本梳理的一丝不苟的白发,如今已是凌乱不堪,原本精神焕发的面容,也已苍老不堪,死气隐现! 张博左右两旁,七位家主亦是垂头跪于一侧,面如死灰! 在这三天里,他们在蒋獻的亲自招待下,可谓是受尽了惨无人道的折磨! 就连张博,亦在蒋獻当着他的面,将他那吃的又白又胖,曾孙张固的皮,给活生生剥下来之后,也随之崩溃! 把一切都已交代的他们,现如今只求速死,再也不想面对那犹如变态一般的蒋獻! 如若蒋獻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一定会大呼冤枉! ...因为,比起吴忧折磨人的手段,他蒋獻自问,差之远矣! 刑台正前方,左右两侧,虽站满了观刑的百姓,却是异常的安静! 所有的百姓都是神情冰冷,满眼痛恨之色的望着刑台上的那些人! “...大人,时辰到了!” 随着蒋獻轻声提醒,吴忧缓缓睁开了双眼,看了看刑台上的那些人,吴忧的心里有些复杂! ...有着些许不忍,但更多的是痛恨! 而在吴忧将目光看向了刑台四周,默然不语的灾民时,吴忧为自己刚刚出现的一丝不忍,感到异常的可笑! “...斩!” 一声厉喝,斩首令牌落地,几十个刽子手,同时举起了手里的屠刀! ...手起刀落,几十颗人头同时滚落在地,鲜血飞溅而出! 先是寂静无声,而后围观的百姓,埋藏在心里的委屈,痛苦,仇恨, ...在这一刻,统统宣泄了出来! “...好! 官商勾结,鱼肉乡民,不顾百姓死活的畜牲,该杀!” “...爹娘,你们可以瞑目了,那些不顾百姓死活的狗贼们,...下来陪你们了!” “...妹儿,陈渡那恶贼终于死了,你在天有灵,可以瞑目了!” “我的儿啊,你看见了吗?..这些畜牲遭报应了!” “..叔、婶,你们在天之灵,都看见了吗?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人,...都死了! 可笑他们钱再多,现在也救不了他们的狗命了!” 衙役二牛,望着刑台上滚落的人头,眼中满是泪水的呢喃道: “...姐,姐夫!你们和孩子们可以瞑目了,那些狗贼,都下来向你们赔罪了!” 望着审判台上,面容稚嫩,却正气凛然,神情冷峻的吴忧,二牛的双眼渐渐的露出了回忆之色! 当时他问吴忧是不是一个好官,而吴忧沉默了片刻,给出的回答是: “...是不是一个好官,不是自己说了算,而是百姓说了算! 是不是一个好官,不是看他说了什么,而是看他都做了什么!” 和几天前一样,同样的大雪,同样的寒风凛冽,同样在城外... 但与几天前不同的是,现在老百姓能够吃饱肚子,有棉衣裹身,不惧严寒! 虽还是住着茅草屋,却已不再四面透风! 望着审判台上的吴忧,二牛深深弯下了腰:“...大人,您是个好官!” “...斩 ...斩 ...斩!” 整整一个上午,吴忧共丢出了八块行刑令牌,共计斩首五百八十二人! ...同时,也宣告了山东八大家族的彻底消亡! ... . “...张康君,你确定城外有密道,可以直通你的府内? 还有,万一你的父亲,临死之前,没有守住秘密,把密道之事抖了出来.. ..那,咱们可就危险了!” 在城外不足五里的树林内,此时潜伏着近两千人! ...说话之人,虽是一口纯正的汉语,可发型却是令人感到恶心的半月头! “...河边君,您放心,家父的性格我很清楚,他是宁死也不可能把密道之事说出去的! ...只要河边君替我杀死钦差,那家父在张府内暗藏的钱财,任你自取! 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 ...报仇!” 被仇恨彻底蒙蔽了理智的张康,如今所想的,已经不止是杀死钦差,为他爹报仇那般简单了! 只见张康瞪着血红的双眼,神情疯狂的说道: ...如今,张家已然家破人亡,我张康亦成了孤魂野鬼! ...只要大仇得报,我张康从此,必定死心塌地的为河边君效命! 以我对山东地形的了解,想来河边君从此劫虐山东,必定是如鱼得水!” 望着一向阴狠毒辣,却又谨慎睿智的张康,变成了如今疯狂的模样,河边夕腚莫名的打了个寒颤,也莫名的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细细想来,却又找不出那种预感从何而来! ..再说,他们本就靠劫虐为生,如今又是深夜,更是出其不意! 沉默了片刻,河边夕腚挥下了右手! “...行动!” 第 87 章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张康君,你家的这条密道,果然隐密,居然在后花园的假山内!” 从假山内钻出的河边夕腚,打量了一眼四周,拍了拍张康的肩膀,颇有些赞叹! 望着身高五尺差半寸,却总喜欢拍人肩膀的河边夕腚,张康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却又瞬间消失,换成了一副卑微之态,微微躬下身子,以便对方拍的舒服! 而后望向了吴忧所在行辕方向,面容扭曲的冷笑道: “...吴忧啊吴忧,恐怕你做梦都想不到,白天你才砍了我全家人的脑袋,晚上我就会砍下你的脑袋,祭奠他们吧?” 原本张康只是自语,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一道幽冷的声音,却是从不远处传来: “...你想砍下本官的脑袋,本官倒是想到了,可你们来的这么晚,却让本官没想到! 你们比本官预料的时间,...足足晚了半个时辰!” 这寂静的后花园,突然冒出的话语,令张康与河边夕腚瞬时脸色大变! 反应过来后,河边夕腚瞬时拔出了锋利的倭刀,面带紧张不安之色严阵以待! 而张康却是面色狰狞: “...是你?你在这里 ...等我们?” “...当然,本官若是不将你们一网打尽,又怎能回京呢?” 随着话语落下,吴忧与蒋獻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张康君,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万无一失,无人知道这条密道吗?” 河边夕腚之前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最终成为了现实,望向张康的目光,不由的露出了一抹杀机! “...河边君,事已至此,现在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为今之计,只能硬...” “咻...” 张康话未说完,城外一道响箭带着火光,急速冲向了高空! ...而吴忧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响箭升空的那一刻,吴忧瞬间厉喝道: “...动手!先射死花园内的倭寇,再将密道中的那些人,全都堵死在里面! 让这条密道,变成他们的坟墓!” “...大家都别慌,抓住钦差,作为人质,我等皆可活!...否则,都得死在这里! ...大家随我杀!” ...然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挣扎都只是徒劳! 还未冲到吴忧身前,张康与河边夕腚,...就已被万箭穿心而死! ...不到片刻,从密道中率先走出来的两百多名倭寇,皆已变成了尸体! 而还未走出密道的倭寇,听闻后花园中,传出的阵阵弓弦声...以及惨呼声,已知中了埋伏! 不由的迅速回身,想从城外的出口,...逃出生天!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全部进入密道后,城外的密道入口,就已被钦差卫士彻底堵死! 而那道冲天而起的响箭,就是给城内吴忧等人的信号! “...大人,果然如你所料,他们还真的来了! 如今城外密道已被彻底封死,而这边的入口,又有咱们弟兄严阵以待! ...呵呵,这些鼠辈,这次死定了!” 大局已定,吴忧也算是彻底的松了口气,不由的轻笑道: “...什么叫如我所料?要我说多亏了蒋大哥、与诸位兄弟的努力! 要是没有诸位兄弟,我吴忧也就是个睁眼瞎而已!...回京之后,我一定为你们请功!” 说到这里,吴忧面容突然郑重了起来,直视蒋獻的眼睛问道: “...蒋大哥,其他的事情,你都做了回禀,可唯独曲阜衍圣公府之事,你却只字不提? ...你不会告诉我,衍圣公府,一片宁静,什么事都没有吧?” 见吴忧突然提起衍圣公府,蒋獻面容有些纠结,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缓缓道出了实情: “...大人,据卫士探查,衍圣公府与陈仲勾连之人,乃是当代衍圣公孔希学族兄...孔希经! 陈仲原本只是布政使司内的一个刀笔吏,自迎娶了孔希经之女后,一路平步青云,直至省府知府! 据陈仲交代,孔希经暗中与张博、傅奎之间来往密切! 至于他们之间都密谋了什么,他也不清楚!” 见蒋獻目光有些闪烁不定,所叙之事也颇为含糊,吴忧心里明白,蒋獻这是没有深究下去! “...呵呵,狼与狈之间密谋,难道还能密谋 ...如何为民服务不成? 官商勾结也就罢了,居然连衍圣公府也参与进来了,也难怪山东百姓生活多艰,难以为继,民不聊生了!” 望着吴忧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态,蒋獻不由的出声问道: “...大人,莫非您想对衍圣公府出手?” “...哼,衍圣公? 就他们...也配? 孔圣人所提倡的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他们现在还能记的多少? ...当代的衍圣公,除了懂得一些繁文缛节,陈词滥调,恐怕就是提倡所谓的 ...以德报怨,以理服人了! ...可现在所谓的衍圣公,以及所谓自称先师圣人的门下弟子,又似乎忘了,...以德报怨,又何以报德呢?” 说实话,上辈子的吴忧,最讨厌的就是所谓的以德服人、以德报怨这些屁话! 普通老百姓来这一套,...倒也无妨! 但一个国家如果对外讲什么以德报怨,以理服人这套,这在别的国家看来,...就是软弱可欺,贻笑大方了!! ...因此,他对古儒,并没多大意见,但自从汉武帝独尊儒术以后,儒家学说就渐渐变质,腐臭不堪了! “...蒋千户,待此事一了,你持尚方宝剑,前往一趟曲阜! 赐孔希经毒酒一杯,送他去地下,继续与张博、傅奎等人密谋!” 蒋獻并没有如往常一般,拱手应下此事,而是轻声劝慰道: “...大人,此事毕竟事关孔圣人后人,是不是回京之后,上禀陛下,交由陛下裁断?” 闻言,吴忧冷冷一笑,而后拍了拍蒋獻的肩膀: “...蒋大哥,你可知皇上为何派我钦差山东? 又为何赐我便宜行事之权?” “..卑职不知!”蒋獻低头凝思了片刻,眼中露出一丝恍然,却又疑惑的摇了摇头! “...呵呵,你刚刚的眼神告诉我,其实你已经明白了,...但没关系,有时候糊涂点也好!不过... ..如果将棘手的难题,推给皇上,这可就不是糊涂那么简单了!...明白么?” 第 88 章 万民跪送 ...回京 “...卑职等恭送钦差大人!” 历时二十三天,诸事完毕,奉旨钦差的吴忧,准备于今日,返回京城! 而山东承宣布政使司内的五品以上官员,皆来城门相送! 大雪消融,寒风依旧,可原本阴霾的天空,仿佛随着吴忧这位钦差,割除了粘附在山东百姓身上的毒瘤,竟难得的出现了久违的太阳! 冰雪消融,肆虐山东的雪灾,也彻底宣告终结! “...顾大人,你是知道的,本官可不习惯这些繁文缛节! 你这段时日的表现,本官都看在眼里,也颇感欣慰! 顾大人,其实你本是一位干吏,之前只是误入歧途罢了! 临走之前,本官送你一句话,望你牢记于心! ...善始善终,不忘初心!” 闻言,顾云流深深施了一礼,感激之余更多了几份感触,沉声道: “...大人再造之恩,流云永记在心! 大人对流云的教导,流云永不敢忘!” 轻轻拍了拍顾云流的肩膀,吴忧对时寻与李蓦然招了招手,待二人过来后,轻言道: “...你二人都是商人,商人逐利,...本官可以理解! ...利,本官已给你们了,虽然你们投入所有家财,只各占一成股份.. 可所得利润,绝对比你们所干的那些破事,..得来的多! 尔等赚钱的同时,又可解百姓之所需!...何乐而不为呢?” 说到这里,吴忧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之前那温和的面容,亦被冰冷取代: “...记住,本官让你们成立商会的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赚钱! ...本官做事,从来都是先小人,后君子! 此事你们如若办的好,那未来赚钱的机会,还多的是! 可如若你们掉进钱眼里,忘了正事,或敷衍了事,...那咱们就新帐老帐一起算! ...到那时,可就别怪本官翻脸无情了!” 张博、秦厉等人的下场,至今还历历在目,二人也无比的庆幸,自己能够侥幸逃过一劫! 眺望了一眼二里之外,那用石灰腌制,两千多颗倭寇人头京观,二人不由自主的同时打了个冷颤,望向吴忧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大人尽管放心,草民一定尽心竭力,不负大人信托之恩! 如若李蓦然胆敢偷奸耍滑,或中饱私囊,老夫必将飞马禀报大人!” 望着时刻不忘打压自己的时寻,李蓦然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同样神情肃然的躬身说道: “...草民误入歧途,幸的大人活命之恩,草民必将时刻谨记在心! 大人所交代之事,草民就算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 ...至于商会所得钱财,草民绝不会,亦绝不敢吞没半分! 而且草民也会盯住时家主,如若他有丝毫异心,草民必定飞马来报!” 神情冰冷的打量了二人片刻,吴忧又重新恢复了之前那春风和煦般的笑容: “...很好,那本官就静候佳音了! ...但你们记住,此事一定要隐密进行!绝不能大张旗鼓,...以免人尽皆知!” 该做的事做完,该敲打之人,也已敲打,吴忧在阳光下,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脸上的神情,无比的轻松! 转身看了一眼城门相送的一众大小官员,吴忧挥了挥手: “...大家都请回吧! 如今大雪消融,...灾后重建,恢复民生等事宜,就拜托大家了! ...本官相信,人杰地灵,物阜民丰的山东,来年必定是个好年成.. ...驾!” “...谨尊大人教诲,恭送钦差大人!” ... 当吴忧与钦差卫队路过,难民临时居所茅草屋时,一道响彻云霄的声音突然响起! “...草民等多谢大人活命之恩! ...恭送钦差大人!” 吴忧抬眼望去,只见道路两旁,携老扶幼的难民们,尽皆跪伏于地! ...而道路中央,是曾为百姓熬粥的二牛,以及五位年逾古稀的老者! 这突然出现的一幕,令一向性格不羁的吴忧,感动的同时,又有些不知所措的! “...地上冰雪刚化,大家别冻坏了身子,都起来吧!” 这时,蒋獻面有动容之色的对吴忧轻声道: “...大人,百姓们这是跪送,大人不走,他们是不会起来的!” 正当吴忧闻言,准备驾马飞奔离去之时,只见二牛手捧万民伞,神情肃穆,缓缓上前: “...大人活命之恩,我等山东百姓,必将永世铭记! 百姓遭灾,无酒肉相送大人,特制万民伞一把,...送于大人,祝大人多福多寿,子孙绵延! ...也祝大人至此鹏程万里,公侯万代!” 吴忧自问,自己从来算不上是个感性之人,更谈不上是个多愁善感之人! 可此时此刻,这种被人认可的成就感,令其眼中忍不住湿润了起来! 迅速翻身下马,凝望着面前这把,..由千万片布片缝制的万民伞! ...片刻之后,吴忧无声的对道路两旁的百姓,深深躬下了腰! 直起身后,神情无比郑重的从二牛跪地高举的手中,接过了万民伞! 深深看了一眼道路两旁的百姓,吴忧翻身上马,马鞭挥落,骏马瞬时奔腾而起! 就在这时,二牛转过身,望着吴忧远去的背影,大声呼喊道: “...大人,还记得草民问您的最后一个问题吗? 您当时说过,是不是一位好官,得百姓说了算,今天我们这些百姓就告诉你.. ...大人,您是一位 ...真正为民做主的好官! ...恭送钦差大人!” …… “...大人,卑职随钦差出巡,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可直到今日才算明白,只有像大人您这样的钦差,...才是真正的钦差!” 侧头看了一眼身旁,脸上带有感叹之色的蒋獻,吴忧微微叹了口气,道: “...从古至今,咱们华夏百姓的愿望,都并不高! 耕有其地,饥有余粮,寒有棉衣,少有所靠,老有所依,...这就够了! 可偏偏如此简单的愿望,却在贪官、士绅豪门的压榨盘剥下,...竟变成了一种奢望! ...呵呵,某些人自己吃的脑满肠肥,可却让百姓身无片瓦遮身,家无余粮裹腹,地无一垄可耕!...像这种人.. ..死!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第 89 章:朱元璋:...钱他娘的哪去了? 迎着寒风连续奔行了几天,吴忧等人,终于在临近正午时分,到达了雄伟壮阔的应天城下! “...应天,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见吴忧双臂伸展,一脸轻松的样子,蒋瓛不由的打趣道: “...大人,您什么时候改了姓了? 还别说,胡汉三这个名字,颇有那么点气势!...呵呵! ...对了,大人,箱子里的东西怎么办?是直接送去户部吗?” 见蒋瓛指着身后一溜老长的箱子,吴忧仿佛想起了朱元璋 ..每日两菜一汤的日子,不由的笑道: “...交给你们的毛都尉吧!他知道该往哪里运的!” 将这些箱子,运往亲军都尉府,蒋瓛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也不多言,拱手抱拳道: “...遵命!卑职这就带着这些箱子,回亲军都尉府复命! ...大人保重,卑职等告辞!” 望着蒋瓛等人离去的背影,吴忧张了张嘴,仿佛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的看着众人远去! “...老朱,今天不多做几个菜,你都对不起我带回来的这些箱子!” 暗自嘀咕了一番,吴忧双腿轻轻夹了一下马腹,晃晃悠悠的往皇宫而去! ... “...皇上,麟德殿大学士觐见!” 朱元璋手握书籍,侧靠在床榻上,正看的津津有味之时,二虎轻手轻脚的进来禀报道! “...宣! ...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禀皇上,现在已是正午!”二虎停下脚步,轻声道! “...这小子,还挺会挑时间的,看来又是冲着咱的御膳来的!” 面色怪异的摇了摇头,朱元璋笑着摆了摆手: “...吩咐御膳房,今日中午多添两个菜,也算咱替那小子接风洗尘了!” 二虎出去不久,进入养心殿的吴忧,一眼就看见了半靠在榻上的朱元璋! “...臣吴忧,见过皇上!” “...行了行了,就别来这套了,要喝茶自己倒!” 看见吴忧风尘仆仆的模样,朱元璋眼里露出一丝欣慰! 见过礼之后,吴忧也不客气,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而后从衣袖里抽出奏折递了上去,道: “...这是小子山东之行的全部过程,全在奏折里了!” 接过奏折随意翻了翻,朱元璋揉了揉眼睛道: “...显扬啊,这就是你写的奏折?...就是狗刨想来也不过如此吧?” “...看你小子的奏折,比看茹太素那老家伙的奏折 ...还他娘的累!” 说到这里,朱元璋拍了拍吴忧的肩膀,目露欣赏之色,道: “...不过,事情办的倒还算干净利落! 既肃清了山东承宣布政使司官场,又剿灭了那些不法奸商,更令灾民得到妥善安置,不至令百姓冻饿致死! 如今更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灾后重建,恢复民生等事宜!” 说完,朱元璋又指着奏折某处说道: “...那些商人真这么有钱? 除去赈灾及灾后重建,恢复民生所需,居然还盈余二百多万两?” “...咕..”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吴忧直愣愣的望着老朱,目的不言而喻! “...就知道你小子惦记着咱的御膳! 来人,...传膳!” 望着吴忧颇有些尴尬的表情,朱元璋笑着摇了摇头: “...也罢,你小子既然会挑时间,那咱们就边吃边聊! 正好咱有事情,要和你这个“麟德殿学士”,好好聊一聊!” 麟德殿三个字倒是没什么,但学士二字,却令吴忧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不由的苦笑道: “...行,只要你老朱不是和小子聊些,...四书五经,春秋典故等就行!” 洪武时期内的御膳房,绝对称的上,有史以来最轻松的御膳房,...没有之一! 不一会儿,五道并不精致,味道却都不错的家常小菜,就一一端了进来! 吴忧打眼一看,嘴角不由的微微抽搐了一下,与上次一样,二荤二素一汤! 不过桌上的那道色香味俱全的清蒸鲈鱼,倒是令吴忧眼睛微微一亮! “...还看着做甚?你小子刚刚肚子不是还在打鼓么?...动手吧! 算你小子有口福,今日这清蒸鲈鱼,倒是叫你小子赶上了!” “...小子就等您这句话了,老朱你不先动筷,小子哪好意思先动筷?” 见朱元璋已率先动了筷子,早已饥饿难耐的吴忧,手里的筷子,也迫不及待的伸向了那清蒸鲈鱼! ...酒过半酣,朱元璋端起酒盅,一口饮尽,点起一根烟之后,才开口道: “...记得上次你小子去山东之前,问过咱一个问题,...钱去哪儿了? 这段时间,咱苦思冥想,...却始终不见泰山! 百姓贫苦,并无多少积蓄! 而国库虽谈不上空虚,却也是经常捉襟见肘!颇有种入不敷出的味道! 而咱虽身为堂堂九五之尊,却...” 说到这里,朱元璋指着身上的袍服道: “...就连咱身上所穿的常服,还是妹子亲手做的! 直到今日,你从山东带回来两百多万两,咱才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钱财,不在百姓身上,不在国库之中,更不在咱的内库里面! ...而是在那些投机取巧,唯利是图的商人,以及那些豪强士绅,贪官污吏的手中!” 说完,朱元璋神情满是纠结,却又隐隐的带着一丝杀气说道: “...如今问题是弄明白了,可关键是怎么才能让那些人的钱财,流入国库之内?” 说到这里,朱元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咱看你这钦差干的不错,...要不,你再接着干? 两京十三使司你愿意上哪钦差都行,随你挑怎么样? 而且还与这次一样,赐你尚方宝剑,便宜行事之权如何?” “..哐当.” 随着朱元璋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离谱,吴忧的眼睛也越瞪越大! 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呆愣, 直到手里的筷子,落在了盘子里,才惊醒了吴忧,...也令朱元璋稍稍恢复了些许冷静! 望着朱元璋不知是醉酒,还是因激动而稍显红润的脸,吴忧喉结耸动了一下,道: “...老朱,钱可以想办法,您千万要冷静!” 第 90 章如若崇祯大肆抄家,使国库丰盈,...大明会亡么? “...老朱,小子知道国库常常是入不敷出,也经常令你捉襟见肘! 但你也不能让小子扛着尚方宝剑,...满天下去抄家灭门吧? 虽说那些商人有钱不假,特别是那些士绅豪门大商户,更是良田千万顷,财宝用斗量! 可就算要打他们的主意,咱们也得慢慢来,想一个行之有效,又能令人皆大欢喜的方法啊!” 其实面对朱元璋的这个建议,吴忧自问,他确实有些心动了! 试问,谁还没有一个行侠仗义,除尽天下恶人的梦呢? ...但他清楚,这只是朱元璋 ..被那二百万两白银所刺激的一时激愤之言! 而他也多少能够理解,一向睿智果敢,却又霸道无双的朱元璋,为何会突然冒出这种看似荒谬的念头! 就像某个人工资每月三五千,本是平平淡淡,省吃俭用的过日子! 可某一天因一场赌博,瞬间赢了几十万!相当于自己十几年的工资! ...试问,面对这种情况,谁还能有心思,去上那起早贪黑,可却只有三五千工资的班? ...谁不想从赌桌上再多赢点? 更何况,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朱元璋就时常在心里与前宋相比较! ..他自问,论军力,论国土面积,论土地田亩数量,都远超前宋! 可人家前宋虽是逢战必输,对异族称臣纳贡,可偏偏人家却富的流油,终大宋一朝,人家就从未缺过金银! “...显扬啊,咱虽然节俭,可咱也明白,靠节俭是省不出多少银子的! ...更何况,咱个人,包括所有皇室贵胄都可以节俭,...这都没问题! ...可一个国家,他没办法节俭呐! 文武百官,及百万大军的俸禄,不能少! 每年不是这里干旱,就是那里洪水,这次倒好,还他娘的闹雪灾!...这都需要钱粮! 如若战事一起,所需钱粮更是难以计数!” 说到这里,朱元璋长长叹了口气: “...显扬,你知道咱大明一年的税收才多少银子? 不等吴忧回答,朱元璋就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苦笑道: ...呵呵,才区区不到五百万两而已!连人家前宋的零头都不到! 咱就想不明白了,咱创建的大明,到底他娘的比那弱宋差在哪了? “砰” 说完,重重的拍了拍桌子,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紧盯着吴忧问道: “显扬,你说说,...咱大明比那弱宋,到底他娘的差在哪了?” 望着朱元璋满是血丝的双眼,吴忧给朱元璋倒了杯浓茶,轻声道: “...老朱,咱大明处处都比弱宋强,唯独有一点,比不过弱宋! 那就是老朱你 ...不够心狠,太过体恤苍生! ...农税低本是应该,毕竟农民的生活,本就艰难! 但商税低就说不过去了!毕竟全国大部分银钱,都掌握在商人的手中! 可偏偏他们缴的税,却少的可怜!...仅仅三十税一而已!” 闻言,朱元璋低头凝思了一会儿,而后眼中露出了一丝纠结之色,抬头道: “...咱明白你的意思,可加收商税,...会不会太高抬那些人了?” “...老朱你倒是高抬农户了,可农户的日子,却贫困艰难,一年到头在田地里忙活,也只能混个温饱而已! ...就这,还得年成好,没有所谓的天灾肆虐! 可你老朱不屑一顾,甚至极度厌恶,所谓的投机取巧,唯利是图的商人,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老朱,这就是所谓的重农抑商吗?” 说到这里,吴忧顿了顿,面色肃然的问道: “...不知老朱你,对士、农、工、商,这四个阶层,...如何看待?” 吴忧这突然抛出来的问题,令朱元璋愣了愣,面露疑惑: “...咱是和你讨论如何让国库丰盈的问题,你小子怎么又扯到士农工商了? 如果非要说出个一二,那咱就四个字...各司其职!” 毕竟人无完人,朱元璋虽然如今已是九五之尊,可毕竟还带有那与生俱来的小农思想! 只认可实实在在的东西,对于那低买高卖,投机取巧的那一套,发自内心的抵触! 而这,也是为何终大明一朝,商人税收都低的令人发指的原因! 根源都在朱元璋的身上,...而这,也造成了大明后期皇帝想抬高商税,却被所有大臣,为了自身的利益,..联合抵制的原因! 因为他们,有一个非常好的借口,那就是所谓的 ...祖制! 这令吴忧又想起了殚精竭虑,兢兢业业,期望挽狂澜于即倒的崇祯皇帝! 不就是因为国库空虚,发不出军饷,才导致兵败如山倒,...最后,吊死煤山么! 定了定神,吴忧凝思了片刻,而后神情肃穆的说道: “...自古以来,士、农、工、商都是这个社会最主要的四个阶层! 所谓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无士不定! 老朱你刚刚说的各司其职,并没有错! ...可士农工商,既是各司其职,缺一不可,...又何来高下之分呢?” 对于吴忧如此言简意赅的,用十六个字总结出士农工商的重要性,令朱元璋深感诧异的同时,又万分的震惊! 点起一根烟,深吸了几口,沉思了良久,缓缓说道: “...无农不稳,这咱清楚!元末天下大乱,不正是因为饿殍遍地,家家断炊么! 无工不富,咱也能理解,我华夏民族,从刀耕火种到直辕犁出世,再到如今的曲辕犁,这都充分的说明了工匠的重要性! 无士不定,这咱更是明白,如若一个国家没有士,没有贤才.. ...如何保家卫国,如何治理国家?又如何使百姓安居乐业? 至于无商不活,咱承认,商人并非一无是处! 但要说离开了那些 ...唯利是图的商人不可活,恐怕有些夸大其词了吧?” 提起茶壶,替朱元璋添了些茶水之后,吴忧苦笑着说道: “...老朱,你对商人的成见太深! 士农工商这四个阶层,可谓是缺一不可! 士,相当于人的大脑,这大脑混乱了,...国家也就乱了! 农,就好比人的两条腿,只有站稳了,...国家才能前行! 工,就好比人的两只臂膀,人若无臂,...国家必定停滞不前! 商,则犹如人身体中的脉络,脉络枯萎堵塞,...国家必将成为一潭死水! ...更何况,唯利是图的又岂止是商人? ...是人皆逐利,逐利本就是人的天性! 否则,又何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呢? ...利,不仅仅指的是钱财,功、名、利、禄、富、贵、荣、华!...皆为人所求! ...皆为凡尘俗世客,何必笑人太龌龊?” 第 91章朱元璋:这种脚底流脓,屁股生疮的主意,你也想的出来? “...都说皇帝富有四海,可谁他娘的知道,...咱朱元璋的难处? 如若不是大明初创,百姓贫苦,需与民生息.. 如若不是国库空虚,粮草不继,致使朝廷疲软,军力不振.. 就残元的那些王八羔子,咱还能留他们一口气,躲在草原苟延残喘? ...早就把他们消灭殆尽了!又哪会给他们休养生息,卷土重来的机会!” 见朱元璋脸上带有一丝不甘,...以及隐隐的忧虑之色,吴忧眉头微皱的问道: “...怎么?残元势力又在蠢蠢欲动了?” “...目前倒还没有明显征兆,不过自洪武三年、洪武五年两次北伐残元,如今已近七年! 残元势力经过这几年的休养生息,军力必定大涨! 而残元被我汉人驱逐出去,一直是心有不甘,...北边战火重燃,只是迟早的事! ...按照以往的经验,以及探的得情报分析,咱估摸着,再次北伐也就这一两年了!” “眼见残元势力休养生息,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可咱们大明呢? 却他娘的因为钱粮短缺,只能像前两次北伐一般,给残元一次惨痛的教训,速战速决,却无法彻底的消除这个隐患! ...咱朱元璋倒是无惧于那些手下败将,可咱不想将此残元隐患 ...留给后世之君呐! ...因此,咱想问问你... ...除了商税之外,还有哪些能够使国库丰盈,令朝廷宽裕的办法没有?” . “...俗话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俗话又说,办法总比困难多! ...老朱,你也别急,办法,...小子有!” 见此刻殿内的气氛,实在是颇为沉闷,为了缓解朱元璋焦虑的心情,吴忧准备先将气氛弄活再说! ...要不然,吴忧总感觉有些压抑,不太舒服的感觉! 沉吟了一下,吴忧突然抬头问道: “...使国库丰盈,令朝廷宽裕,除了商税之外,小子还有一正一歪两个想法!” “...歪?怎么个歪法?” “...呵呵,确切的说,这已经不叫歪了,而是脚底生疮,生孩子没屁眼的烂主意! 虽然这主意烂,但朝廷却无需担心 ...背此骂名! 只需找几个白手套,事后将这些烂事推给他们,然后将他们抄家灭门,...用以平息百姓怒火! ...那么,朝廷获得难以想象暴利的同时,还可以即当婊子,又能立牌坊! ...好处还不仅仅如此,还可以顺势让大部分百姓的后半辈子,都白白替朝廷做牛做马! ...从此以后,他们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只能还钱给朝廷! ...怎么样,只要你老朱点点头,然后朝廷政策扶持,再加上几个白手套冲锋在前! ...小子相信,最多两三年,大明的国库,如果不再多做几个,绝对堆不下,那些刮回来的银子!” 听到吴忧说要多建几个国库,才能堆下那些银子,朱元璋虽不想听什么歪主意,无奈却被勾起了好奇心,不由的侧身问道: “...你这么一说,咱倒还真有些好奇了! ...到底是他娘的什么黑心烂肺的主意,才能刮到那般多的银子? ...还有,你刚刚说需要白手套,这词咱虽然第一次听闻,却也能明白它的含义! ...就是干脏活,干完就扔,用来背黑锅的呗! ...一句话,所有的主意都是白手套干的,与咱朱元璋,大明朝廷,没有丝毫关系! 咱朱元璋、朝廷都是被白手套蒙骗了,咱也是受害者呗! 可你说需要朝廷政策扶持,咱想问问,.到底需要那些政策扶持? ...如若真不是什么太过分的主意,又能令国库丰盈,朝廷宽裕,...咱扶持又何妨!” 见朱元璋精神一振,一扫刚才的萎靡之态,吴忧眼中不由的露出了一丝笑意,不慌不忙的说道: “...还是先说说需要朝廷哪些政策扶持吧! ...小子举个例子,老朱你就明白了! 比如,朝廷先出台政策,关闭所有乡下的私塾学院,只保留城里的私塾学院! ...如此,可将一部分人逼往城里! ...又比如,朝廷下旨,乡下所有的老房子,一律不准翻新,更不允许新建房屋, 就算茅草屋也不行,一旦擅自起屋,一律拆除!” “再比如,朝廷可以下旨...” “...你小子等等,让咱捋一捋!” 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的朱元璋,挥手打断了吴忧的话语.. 低头凝思了一会儿,才用颇为疑惑的语气的问道: “...你小子刚刚说了这么多,目的都是将农村人往城里赶? 若是这样,那咱问你,农民都住城里来了,那土地怎么办?...难道搁那撂荒吗?” 闻言,吴忧语气颇带讽刺意味的说道: “...这好办,老百姓都住城里,可以骑马去耕田种地嘛! 要是买不起马,...骑驴也行啊! ...就算再退一步,驴子也买不起,不是还有骡子嘛!” 说到这里,吴忧往朱元璋身旁探了探身子,面带诡异的笑道: “...你仔细想想,如此一来,即可以达成自己的目的,赚它个金山银海的同时! 又可以令驴马骡子等销售一空,真可谓是一举数的啊! ...老朱,听到这里,你肯定很疑惑,为何要将人往城里赶吧? 同时也在疑惑,就算将人赶进城里,又如何赚它个金山银海吧?” “呼..” 一阵风声传来,如若不是吴忧时刻注意着朱元璋的表情,见势不妙,早早躲开.. 朱元璋这呼来的一巴掌,就结结实实拍在吴忧的后脑壳上了! “...咱疑惑,咱确实非常疑惑! 咱咋就没看出来,你小子怎么这么黑心肝呢? 这种狗屁倒灶,断子绝孙,黑心烂肺的主意,...你他娘的也能想的出来? 还他娘的住在城里,骑马、骑驴、骑骡子去种地,...你他娘的怎么不上天? ...亏咱还认为你小子是个人才,亏你还是堂堂麟德殿学士! ...四书五经不通,春秋典故不懂也就算了! ...可你他娘的也不能想出这种 ..烂疮流脓的主意来啊!” 第 92章 国富民穷,则民心失散,民心失散,...则国危矣 “...父皇,今日咱们在养心殿处理政务吗?” 用完午膳,朱标在乾清宫微眯了一会儿,却许久不见朱元璋前来! 于是误以为朱元璋,今日在养心殿处理政务,因此急忙赶了过来! ...未成想,却见到了令他颇感惊诧的一幕! 只见自己的父皇 ..与许久未见的吴忧,两人正气喘吁吁的面对面坐着! 而吴忧虽是半坐着,却双掌撑于桌面,双眼紧盯着自己的父皇! ...看那动作,仿佛一个见势不妙,有拔腿就跑的架势! “...臣吴忧,见过太子殿下!” 见到朱标到来,吴忧心里长长的吐了口气! 也怪他自己,将上辈子某些群体,环环相套的腹黑套路.. 一一讲给眼里不揉沙子,又极度爱惜百姓,重视民生的朱元璋听,不令其极度愤怒才怪! 这也就换成了吴忧,...并且之前,吴忧自己也说过了是个歪主意! ...这要是换成别人,真给他出这么个..只顾着捞钱,完全不顾百姓死活,黑心烂肺的歪主意,他朱元璋非得活活剥了它的皮不可! 特别是吴忧最后颇带讽刺意味的那句:年轻人的压力大点好,...压力越大,就越有动力! ..难道发动所谓动力,就为了还那十几二十年都还不完的欠款么? ...这他娘的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 “...显扬无需客气,免礼!” 抬了抬手,给了吴忧一个温和的笑容,朱标又对朱元璋微微躬了躬身:“...儿臣见过父皇!” ...果然,朱标的出现,令朱元璋余怒未消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标儿,这才午时刚过,怎么不多歇会儿?” “...父皇每天昃食宵衣,励精图治,儿臣身为一国储君,自知无法超越父皇的勤政爱民之心 ..唯有兢兢业业,克勤职守一途了!” ...观其行,闻其言,凝其神! 从朱标的眼神里,吴忧可以发现,朱标所言,...皆是发自肺腑! “...进退有据,果敢坚毅,淡定从容,自信沉稳! 双目有神,言之有声,行之有度,柔中有刚.. 既有悲天悯人的仁慈,又有于天下苍生为几任的胸怀!” 不知为何,望着沐浴在阳光下的朱标,吴忧仿佛看见了朱元璋、与马秀英的身影,...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标儿,别站着了,来,坐爹身边!” 待朱标坐下之后,朱元璋望着吴忧冷哼一声,道: “...记住,你那流脓烂腚的歪主意,别他娘的到处嚷嚷,要叫有心人听去了,...还真他娘的有可能实现! 其他的歪主意,你也甭说了!...否则,咱非得气的短命不可! 正好太子也在,你小子就仔细说说,你那个正主意吧!” 虽然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歪主意,能够将自己的父皇气成那样? 但朱标良好的素养,让他没有随意开口,而是与朱元璋一样,将目光转向了吴忧! “...歪主意与正主意的区别就在于,歪主意肥了少数人的同时,也坑害了太多百姓, 将百姓口袋里,原本就不多的三瓜两枣,...搜罗的一干二净! 而正主意则不同,正主意就是,令国家富裕的同时,又能让百姓跟着富裕! 国库丰盈,朝廷宽裕,而百姓口袋里的钱财却有增无减! 就好比国富民强,还是民富国强之争,其实无所谓去争辩,只有国、民皆富,一个国家才能强大起来,...也才会有凝聚力! 国富民穷,则民心失散,民心失散,...则国危矣! 民富国贫,则国力不振,国力不振,...则民危矣!” “...等等!” 吴忧刚准备往下说,就被朱元璋挥了挥手,示意先停一下! “...国富民强? 民富国强? 国富民穷? 民富国贫?” 只见朱元璋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点上,而后缓缓起身,来回踱步,嘴里重复轻声念叨着,吴忧刚刚说过的这几句话! 直到背负着双手,来回缓缓踱步了三圈之后,朱元璋才从思绪中回过了心神,而后目光凿凿的望着吴忧问道: “...显扬啊,你看咱们大明,...目前属于哪一种?” “...哪一种?”吴忧望着桌上的四个盘子,以及一个汤钵,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而后脸色微红的低下了头,轻声道: “目前咱们大明,属于第五种,...国贫民穷!” 或许是怕朱元璋面子上挂不住,吴忧语气高昂的接着道: “...虽然咱们大明朝建国,不过十余载,可在老朱你励精图治,呕心沥血的治理下,如今已从乱世中恢复了元气! ...想来,国、民皆富的日子,亦为之不远了! ...再说了,就算咱大明朝廷,目前虽稍有拮据,可咱大明有身经百战,悍勇无双的百万雄师啊! ...就算暂时穷点,难道谁还敢在太岁头上 ...动土不成?” “行了行了,你也别替咱脸上贴金了! 你小子虽然话语不中听,可他娘的说的确实有道理! ...咱大明,就是他娘的国贫民穷! 咱朱元璋虽然要脸,...却还不至于为了所谓的脸面,...而自欺欺人!” 说到这里,朱元璋提起茶壶替朱标与吴忧添了些茶水,放下茶壶沉声道: “...蒙上苍照应,这几年年景倒还算是风调雨顺,...因此,目前太仓里的粮食,倒还不至于捉襟见肘! 可国库里的存银,却是稍显空虚了! 如若天下太平无事,倒也无妨,可如若天灾频临,或是战事发生,靠国库里的那点家当... ...呵呵,到那时恐怕就算搬空咱的内帑,填补进去,...也不见得够! 好了,就添些茶水,你们站起来做甚,都坐下吧! ...吴忧,你接着往下说吧!” 闻言,吴忧微微沉吟了片刻,整理了刚刚被打断的思绪,而后沉声道: “...上至国家,下至黎民,如若想要变得富裕起来,无非也就是两个办法! ...开源、节流而已!” 说到这里,吴忧指了指桌上的几个盘子: “节流就无需小子多做赘述了,老朱你已做到了极致! 不说后无来者,...可也算的上是前无古人了! ...更何况,无论是国家,还是家庭,节流是可以节省出几个钱! ...可绝对无法靠节流,富裕起来! ...要想富裕,必须 ...开源!” 第 93章 ...官护商、商养官 “...开源之事,咱也不止一次两次想过,可朝廷目前的主要税收,...也就那些了! 咱与朝中大臣也不止一次商议过,..呵呵,可他们对四书五经,春秋典故个个是顺手拈来! 可当咱问到如何令朝廷宽裕,国库丰盈,一个个都哑口无言! ...除了让咱加重农税,他们没有任何行之有效的建议!” 闻言,朱标犹豫了一下,劝慰道: “...父皇,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商贾之道本非他们所长,您就别苛责他们了!” “...太子殿下可别被他们蒙蔽了!...或许他们不懂商贾之道,可对于敛财之道,除少数人之外,其他都是高手呢!” 顿了顿之后,吴忧嘴角带有一丝讥讽之色说道: “...或许他们,真的不懂如何令朝廷宽裕,使百姓富足... 可对于如何让他们自己富裕起来,...那可是颇有心得呢! 就好比臣在山东所见所闻,百姓穷困潦倒之际,可那些官员家里,却是钱粮满屋,山珍海味呢! ...否则,臣又何来的钱粮赈灾,又何来的两百万两白银运来京城呢? ...如何开源,非他们不能,实不愿尔!” 点起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吴忧语带嘲讽的说道: “...就好比旧有税收..商税,...呵呵,三十税一,难道不是他们想出来的么? 至于为何会制定这么低的商税,还不是为了他们自身的利益! 至于百姓富不富足,朝廷宽不宽裕,...与他们何干!” “...标儿,显扬说的对,这些年被咱剥皮萱草的贪官,你也知道有多少,可谓个个家财万贯啊!” “...父皇,儿臣明白了!” 见朱标若有所思之后,微皱的眉头缓缓松了下来,显然已明白其中的奥秘,朱元璋不由的挥了挥手道: “...好了,显扬,你接着说吧!” 沉吟了片刻,理了理思路之后,吴忧朗声道: “...开源,分对内开源,对外开源两种开源法! 而对内开源,对外开源,又各分两种! 就先说对内开源的两种方式,其一是在原有的税收上改制,比如提高商税,就是一种开源! 其二,就是整顿咱们现有的资源,开发咱们缺少的资源! ...让咱们大明的资源,得到最大程度的利用!” “...等等! 显扬你先仔细说说,何谓整顿资源,又如何利用资源! 对于这一块,老师倒是从未讲过!” 对于权谋、理政,都已算的上出类拔萃的朱标,可对于经济之道,却与朱元璋一样,都是一知半解! ...因此,对于吴忧提出的整顿资源,开发资源,一头雾水的同时,又仿佛得到了什么启发! “...好,说整顿资源,利用资源之前,咱们就要搞清楚,...何谓资源! 比如,布匹、马匹、钢铁、煤炭,包括河流山川等,都算的上是资源! 而资源又分轻重资源,丰富资源和稀有资源!” 敏而好学,又善于倾听的人,总是容易获得他人的好感,更别说吴忧本就对朱标抱有好感了! ...因此,吴忧很乐意在讲解的同时,启发朱标对于经济的敏感性! “...敢问太子殿下,您认为咱们大明,有哪些资源,资源丰富的同时,...又价格高昂,且又是他国所不具备,或是欠缺的呢?” 沉稳之人的性格就是,遇到问题,不会急于说不知道,或是急于从他人口中知晓答案,而是会细细思索,力争自己能够想明白! 而朱标就是这样的性格,吴忧问题一抛出,朱标瞬时就眉头微皱的陷入思考之中! 在朱标思考的同时,朱元璋先是习惯性的点起一根烟,而后缓缓起身,来回踱步起来! 半根烟的功夫,朱元璋弹了弹烟灰,重新坐回了凳子上,眼中露出一丝了然之色! 而直到朱元璋一根烟抽完,朱标才缓缓抬起头,微皱的眉头,也已松弛下来,而后不急不缓的说道: “...茶、锦缎、布匹,盐、铁、瓷器 其中锦缎、布匹、茶叶、瓷器,在大明既属于丰富资源,又是他国所欠缺,同时又价格高昂! 而盐、铁这两种资源,属于稀有资源,受技艺所限,产量一直不高! 他国欠缺的同时,咱大明亦不丰盈!” “...显扬,标儿说的如何?..对否?” 朱元璋此时的表情,就仿佛孩子考完试,急于想知道孩子考了多少分的家长! 忍住笑意,吴忧轻轻点了点头: “...太子殿下所言甚是!不过...” “...不过什么?”朱元璋颇有些急切的问道! “...不过小子有一个疑问! 既然咱们大明有着许多他国欠缺,又昂贵的资源,朝廷为何还是这般拮据呢?” 问题虽然尖锐,可朱元璋心里明白,这本就是事实! 刚刚所说的资源,本就属于大明丰富资源,这都是实实在在看的见的! 而朝廷拮据,...亦是事实! 朱元璋本就不是刚愎自用的性格,对于真实的不利局面,掩耳盗铃之态,本就为他所不屑! 思索了片刻,朱元璋长长叹了口气,道: “...这或许就是因为,咱朱元璋生财无术吧!” “...不,不是老朱您生财无术,而是因为您太过体恤苍生,不想“与民争利”而已!” 说到这里,吴忧露出一丝轻蔑之色,道: “...与民争利四个字,其中这个“民”字,可是大有讲究! 这个民,不是农民,不是工匠,更不是军士,这个民,...是商人,以及那些官员的亲族而已! 老朱您让利于民,本意是期望天下百姓的日子,能迅速富足起来! 可结果就是,农民并没有富裕,工匠的生活,并没有得到改善,军士当兵吃粮,更与利无关! 真正得利的是那些商人,以及一些隐藏在幕后的官员! 所谓官商勾结,不过是官护商,商养官罢了! 当然,小子刚刚所指的商人,是如山东十大家族那般的豪强大商户! 而非街头,那些赚些温饱钱的小商小贩! 从古至今,谁掌握资源,谁就掌握话语权,谁就掌握着难以想象的利益! ...朝廷,身为利益的分配者,可却常常是入不敷出,捉襟见肘! ...这本就不是正常现象! 第 94 章 朱元璋:咱大明要有弱宋的钱粮,.早已天下无敌了 “...这话不错,咱大明样样皆强于弱宋,凭什么就他娘的比弱宋穷? 显扬你继续说,只要不是那狗屁倒灶的歪主意,咱朱元璋一定全力支持! 要是咱大明有弱宋那般的富裕,不说横扫世界,只怕也天下无敌了! 可不会如弱宋那鸟样,明明捧着金饭碗,...还他娘的被活活饿死!” . “不愧是雄才大略的朱元璋,说话就是霸气!” 霸气绝伦的帝王,或许有这里那里的缺陷,但不得不说,...说的话,做的事,就是他娘的提气! 如若大明亦如周边一些弱小国家一般,遇事只知抗议,严重抗议,却毫无实质性的反击.. 那无疑会令百姓憋屈心寒,民族荣誉感丧失殆尽! 也令他国从心底里,瞧不起我华夏民族,觉得我华夏民族软弱可欺! 一个国家可以穷,但不能没有骨气! 若一个国家富裕起来了,却丧失了血性,那无疑是可悲的! 后果也是严重的,...比如,弱宋! 收回思绪,吴忧眼含敬佩之色的看了看朱元璋,点了点头,沉声道: “刚刚咱们说到整合资源,开发资源,利用资源! 整合资源,举个例子来说,就好比我有充足的货物,却苦于没有售卖渠道! 最后的结果就是,我的货物卖不完,严重浪费的同时,...又失去了再继续生产货物的积极性! 而你正好相反,你有售卖渠道,却苦于找不到充足的货物! 最后也只能白白错过发家致富的机会!” 听到这里,朱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可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疑惑: “...两人整合起来,一人货物售卖一空,一人又借此大赚一笔,...可谓是皆大欢喜! ...可我不太明白,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这时,朱元璋也接茬问道: “...不错,他们两人都赚钱了,可朝廷能从中得到什么? ...百姓又能从中得到什么?” “...整合资源只是开源的第一步,此时还不到朝廷得利之时! 说穿了,资源的整合,目的是为了解决资源浪费,以及资源短缺的问题! 此时朝廷虽不得利,可商人获得利润,百姓得到利益,商业也必将繁荣! ...而商业繁荣,哪怕到时候依旧是三十税一,那所得到的税收,恐怕也远超想象了! ...弱宋之所以富裕,不就是因为商业繁荣么!” 听到这里,朱元璋缓缓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嗯,你小子的意思咱多少明白了,整合资源的最大目的,就是为了提高所有资源的产量! 就好比原本大明每年产出一千匹布,可资源整合后,所带来的好处,能够刺激他们生产出两千匹布,对吧?” 朱元璋话音刚落,朱标就疑惑的问道: “...可如若产量上去了,全国的百姓,却无力消耗那多出来的货物呢? 毕竟,咱们大明的百姓,...目前还并不富裕!” “...太子殿下的这个问题,有其道理,但这个问题涉及到,如何利用资源的问题,待会儿殿下自会明白! 现在咱们接着讲 ...何谓开发资源!” 说到这里,吴忧停顿了一下,喝了口茶水又继续说道: “如果说整合资源,是为百姓谋福利的话,那么开发资源,则可让朝廷,顿时变得宽裕起来! 而国库,从此也不会再有入不敷出,捉襟见肘之时了!” “...哦?仔细说说!”闻言,朱元璋眼中瞬时大亮,他早已受够了手头拮据的日子! 实在是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光是每年的军费,以及全国大小官员的俸禄,就已占去了朝廷收入的三分之一! 如若不是大肆发行宝钞,国库里恐怕早就空空如也了! 但朱元璋心里多少也清楚,宝钞就他娘的一张纸,不可能无节制的想印多少就印多少! 而朱标闻言,同样是目光炙热的看着吴忧,...毕竟,朝廷拮据,他身为太子储君,又何尝不拮据! “...好,那咱们接着说! 所谓开发资源,就是在原有资源的基础上,令咱大明原本因技艺原因,而有所短缺的资源上,尽最大的努力,提高紧缺资源的产量! ...重点是紧缺资源,重要资源,是他国需求量大,而又极度缺乏的资源! ...比如,盐、铁等物,受技艺原因,产量一直提升不上去! 不止别的国家缺盐铁等物,就是我大明,亦是同样缺乏! 如若能够将其产量提高上去,那么朝廷还会如现在这般拮据么? 但,哪怕盐铁产量再高,如若不改变盐铁运营制度,最多也就是令朝廷变得宽裕,可却达不到富裕的程度! 说到这里,吴忧用朱元璋鄙视之余,又无比羡慕的大宋,举起了例子: “...从春秋管仲提出官山海始,盐铁官营一直沿用至今! 可同样是盐铁官营,得到的税收,却大有不同! 北宋时期,正常情况下朝廷所得收入为六千万贯,而盐税最高时年收入三千一百多万贯! 一般情况下也有两千五百万贯以上收入! 也就是说,北宋光是盐税所得,就占据了朝廷近一半的收入! 而我大明朝廷每年的所得收入,总共也不过五百万两而已!至于盐税占了多少? ...呵呵,这小子就不知道了!” 或许是觉得丢人,又或许是不太记得了,朱元璋脸色微红的侧过身,望着朱标说道: “...标儿,咱年纪大了,记忆力不行了,你给显扬讲讲,去年的盐税, ...总共收了多少?” 闻言,朱标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但还是脸色微红的说道: “除去留于地方所需外,...零头不算,去年朝廷所得收入是,得银四百八十三万五千六百两! 去年除少数地方遭灾外,总体还算风调雨顺,因此朝廷共得粮两千三百五十八万石!” ...说到这里,朱标微微顿了顿,偷偷瞄了自己的父皇一眼,而后颇有些无语的轻声说道: “...而盐税所得,不足百万两,零头不算的话,共计八十三万六千两!” “..咳咳!” 朱元璋微微咳嗽了一下,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颇有些心虚的沉声道: “...虽然比不过弱宋的近一半税收,但好歹咱大明的盐税,也占了朝廷税收的六分之一了!” 见吴忧与朱标两人,都直愣愣的看着自己,朱元璋脸色涨红,话锋一转的怒声道: “...可咱们的盐税收入,也太他娘的低了,还不到人家软赵弱宋,盐税收入的零头! ...咱朱元璋的脸,都他娘的没地方搁了!” 第 95 章朱元璋:...显扬啊,你那字该练练了,咱看着眼花啊 “...倒不是咱们大明的盐税,当真只有这么点.. 而是盐税制度不够规范,从而流失了太多本该收取的盐税罢了! 只要将盐的产量、质量提升上去,再将盐税制度重新修订.. 那么咱们收取的盐税,别说与北宋相差甚远,就是赶超他们,...也绝非难事!” 闻言,朱元璋刚刚因羞愧而有些涨红的脸色,慢慢缓和了下来,沉默了片刻之后,挥了挥手道: “...嗯,盐制改革之事,容后再议,还是继续说说,何谓利用资源吧!” “如果说整合资源与开发资源,是平整土地,撒种插秧的话,那么利用资源,就可谓是开花结果了! 因为整合资源与开发资源的目的,都是为了最后的利用资源,所打的基础! 而资源利用的最终意义,不过是如何才能获取更大的利益罢了!” 说到这里,吴忧侧头看向朱标问道: “...敢问太子殿下,咱们大明的盐价,现卖多少文钱一斤?” . “...盐价时常会有波动,甚至有时会波动很大! 至正年间,一斤盐的价格,最低之时,在一百五十文左右,最高时三百文一斤! 而大明现如今的盐价是五十文一斤,虽偶有波动,却波动不大!” 而朱标也无愧于他储君的身份,更非高居庙堂,...而不知人间烟火事之人! 对于心里时常装着百姓之人,对老百姓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等物价,更是了如指掌,不假思索的就说出了答案! 闻言,吴忧颇为佩服的望着朱标,拱了拱手,继续问道: “...那么再次请问太子殿下,咱们大明周边各国,如今的盐价大概是多少?” 要说大明如今的盐价是多少,吴忧心中了然的话,...那么,大明周边各国的盐价,他就真不太清楚了! 但吴忧可以肯定,周边各国的盐价,绝对比大明高,特别是那些极度缺盐的国家,价格更是高的离谱! 在朱元璋与吴忧两人的注视下,朱标微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又恢复了往常的气定神闲: “...据有司奏报,高丽国内的盐价,每斤相当于咱们大明的一百五十文钱左右! 安南国内的盐价,每斤相当于咱们大明的一百八十文钱左右! 真腊、琉球、苏禄、占城、渤泥、爪洼、暹罗等地的盐价,也大都相差不大,大致都在每升一百五十文至两百文之间! 草原各部的盐价,则与以上各国,大有不同,三斤盐可换两只羊,一斗盐可换一头牛! 牛在草原上虽不是稀缺物,可在大明,买一头耕牛需银十至十二两之间! 羊也是如此,咱们大明一头羊的价格,需银一两三钱至一两五钱左右!” 随着吴忧与朱标的一问一答,朱元璋眼中,渐渐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咱或许明白了一些,显扬你所说的利用资源,就是将咱们大明的所产的盐,大量售往其他国家... 特别是如草原那般,极度缺盐的大小部落,以获取暴利!...对否?” “...不错,大致的意思,就是如此!” “...不止是盐,还有丝绸、茶叶、瓷器等物! 咱们大明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以及无比高超的技艺优势,无论是丝绸、茶叶、还是瓷器,都非常受他国的追捧!” 说到这里,吴忧停顿了一下,而后嘴角微微掀起,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容: “...特别是其他国家的那些贵族,或是地主富商, 只要能够穿着咱们大明的丝绸衣物,家里摆上大明的瓷器、用咱们大明的茶叶招待客人... ...那么,对于他们来说,钱财不是问题,因为只有获得这些,才更能体现出他们,...“高贵”的身份!” “...而且丝绸、茶叶、瓷器等物,不过是享乐品而已,并非如铁一般的战略物质! 他们买的越多,咱们赚取的钱,也就越多,而他国的奢靡之风,也就刮的越烈! 皆沉迷于奢靡享乐了,他们还能对咱大明,...产生威胁么?” 随着话语说完,房中顿时陷入一片寂静,点起一根烟,朱元璋缓缓起身,在殿内缓缓走动了起来! 而朱标亦是同样微微低垂着头,微皱着眉头,陷入思绪之中! 见此,吴忧也不再言语,同样点起一根烟,自顾自的抽了起来! 片刻之后,吴忧仿佛想起了什么,露出了一丝疑惑之态的同时,又微微带着一丝焦虑! 直到手里的烟,自个儿燃尽,朱元璋都未再抽上一口,随手按灭烟头,朱元璋定了定神,双眼锐利的说道: “...显扬,关于增收商税之事,与整合、开发、利用资源之事.. 你回去以后,细细思考,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而后再拟个详细的章程出来,咱要好好思量思量!! 说起章程,朱元璋不由的又想起了吴忧的一手狗刨字,指着吴忧笑骂道: ...还有,你那如狗刨一般见不得人的字,有空也要多练练! 不说堪比什么书法大家,最起码也要能见人才行啊! ...要是练不好,你吴忧不要脸,咱朱元璋还要脸! 免的别人说咱有眼无珠,居然擢升一个连字都写不好的人,做了麟德殿的“学士”!” 被人抓住痛脚,而且还是关于写字方面的痛脚,吴忧也只能认栽! 上辈子吴忧的那一手字,就令老师异常头痛,...为此,也不知挨过多少批评! 吴忧也曾练过,可在其他方面,接受能力异常快的吴忧,却在练字方面,没有丝毫天分! 练字用的字帖倒是费了不少,可那字,...却是更难看了! 朱元璋最后的一番话,令想起了往事的吴忧,不由的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字小子一定练,而且一定认真练,但能不能练好,小子可不敢保证! ...再说,小子本就是胸无点墨之人,老朱你赐予给小子的麟德殿学士之位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脸色有些微红,呐呐道: 也确实有那么点.,...所托非人的味道!” “...咱还就不信了,练个字能有多难!” 颇有些不忿的朱元璋指了指桌案: “...那里有纸墨笔砚,你先给咱画个一横出来! ...咱倒要看看,你这一横,能他娘的画成什么样!” 第 96 章 ...老朱,小子“借”了点钱,准备买个房子 在朱元璋与朱标两人目光的注视下,吴忧颇有些尴尬的走向了 ...朱元璋平时用来练字的书案! 站姿、提笔、沾墨,一套动作可谓行云流水,流畅至极! 如若不是握笔的手掌,正在微微颤抖的话,倒也颇有那么一点风范! “...就他娘的画个横,你小子磨磨蹭蹭的做甚? ...还不快画!” 见吴忧犹如木雕一般,久久未曾动笔,朱元璋忍不住催促了起来! 而朱标却有些忍俊不禁的望着吴忧,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同情之色! 同时,望着朱元璋的身影,朱标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仿佛现在的这一幕,...令其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一般! 而吴忧提着毛笔,在两人的注视下,犹如丑媳妇见公婆一般,本就有些紧张... 而朱元璋这一催促,更是让吴忧微微颤抖的手,抖动的越发厉害! ...长长的呼了两口气,吴忧手中的毛笔,终于缓缓的落在了雪白的宣纸上! 只见简简单单的一横,在吴忧的笔下,居然有种铁画银钩,龙飞凤舞,春蚓秋蛇、波澜起伏般的味道,...可谓是,不忍直视! 朱元璋微微探头看了一眼,缓缓闭起了眼睛,脸上的表情,瞬时变得无法言语,而后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唉,真是白瞎了咱一张这么好的宣纸! 简简单单的一横,硬是让你小子画的跌宕起伏,头圆尾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他娘的画了一条蛇!” 见吴忧脸色涨红,颇有些无地自容,尴尬无言的模样,朱标仿佛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满含同情之色的拍了拍吴忧的肩膀,而后朱标代入了曾经马皇后的角色,笑道: “...父皇,儿臣以为,一个人的字写的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品、能力,以及操守! 像南宋的秦桧,一手好字倒是为世人所称道! 其创作的宋体字,更是成为了沿用至今的主要字体,...可那又怎么样呢? ...其字流传千古,其人遗臭万年! 由此可见,一个人的字写的好不好看,无伤大雅,关键是看其人品如何,操守、能力如何! 而且...” “...停停停!” 正当朱标还想说下去的时候,朱元璋却是突然摆了摆手,稍稍回忆了一下之后,指着朱标笑骂道: “...咱就说你这番话,怎么越听越熟悉,这不是以前咱教你写字,你写不好,咱骂你的时候,你母后给咱说过的那番话么? ...如今你母后没在这里,你倒是活学活用了!” 如今在朱元璋面前,早已放开了的朱标,耍赖般的玩笑道: “...父皇,刚刚那一番话,是母后说的不假,您就说有没有道理吧! 如若您说没道理,那儿臣也只能请母后前来,...与您辨辩了!” 不得不说,身为朱元璋最疼爱的儿子,朱标对父皇与母后之间的感情,知之甚深! 如果说有一人能令朱元璋改变主意,或消除怒火的话,...那这个人,也唯有自己的母后! 朱标的这种相处方式,令朱元璋虽表面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他的儿女虽多,可大都对其又敬又惧,难以享受天伦之乐! 如今他最疼爱的长子朱标,能这般与其相处,无疑令他感到欣慰! “...行了行了,把咱的毛笔放下,回头买些便宜点的宣纸,慢慢再练吧! 对了,练字归练字,可别忘了正事啊!” 闻言,吴忧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如蒙大赦般,迅速搁下毛笔! 哪怕现在让他上阵杀敌,也比让他练字来的轻松的多! 之所以心虚,是吴忧心里清楚,自己的字,实在是过于难看了一些! 夸张一点说,他吴忧写的,那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字! 面色纠结了一会儿,吴忧罕见的有些扭捏之态说道: “...老朱,有件事能不能商量一下?” “...有啥话直说就是,都是六尺高的汉子,扭扭捏捏的干啥?” 扭扭捏捏本不是吴忧的性格,但这事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了一下,吴忧还是把心一横,朗声道: “...是这样的老朱,你也知道,小子之前住的那个山坳,距离京城颇有些远! ...就算骑马飞奔,也得近一个时辰才能赶到京城,而早朝的时辰又那般早.. ...因此,小子想请假一天,...回一趟山坳!” 见吴忧扭扭捏捏就为了请一天假,朱元璋摇头笑道: “...咱还以为他娘的什么大事,不就请一天假吗?...咱准了! 何况此行山东,你小子也确实辛苦了,这样吧,就放你两天假,好好休息一下吧!” 请假不是目的,接下来的话,...才是目的! “...那个,..老朱啊,小子有件事先交代一下,也免的到时候说不清楚了! ..这个..嗯..就是小子尚未离开山东之时,向两位“朋友”,借了点银子, ...不多,也就一万两,准备在京城买个院子安个家! ...我先说明啊,这是“借”,有借有还的那个借,可不是小子搜刮的民脂民膏啊!” 吴忧没注意到,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太子朱标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而后露出了一丝笑意,淡定的看起了好戏! ...果然,吴忧话音刚落,只见朱元璋似笑非笑的说道: “...什么朋友这么大方?一万两说借就借给你了? 你小子的那位“朋友”,不会是被刀架在脖子上,...含泪借给你的吧? 而且当时的场面,一定非常“感人”吧?” “...老朱,你听我... 吴忧刚开腔,就被朱元璋挥了挥手打断,怒极而笑道: “...你小子是想让咱听你说,还是让咱听你吹? ...没想到你小子不止赈灾的手段了得,这“借”钱的手段更是了得! 来去总共二十几天,你小子就“借”了一万两!” 说到这里,朱元璋又一副怒其不争的语气道: “...你要是缺钱,咱从自己的内帑里,借些给你也就是了,何必行那龌龊之事? ...本来,咱念你赈灾有功,打算将原中书省右丞相汪广洋的府邸,赐于你筹功!” 微微顿了顿,朱元璋点起一根烟,而后似笑非笑的望着吴忧说道: 可既然你小子,已经“借”到钱了... ...那看来是用不着咱赐你的府邸了!” 第 97 章 杨宪那厮有才,...却被咱分成五块 “...呵呵,父皇,刚刚显扬可是被你吓坏了!” 揉了揉眉头,朱元璋略有些疲倦的说道: “...标儿,你记住,越是能干的臣子,越要时不时的敲打一番! 否则,依着这小子的性格,以后恐怕就不会向“朋友”,“借”一万两了! ...而是十万两,百万两,都有可能!” 说到这里,朱元璋仿佛想起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叹了口气说道: “...就好比那年纪轻轻,就已官至左丞的杨宪,虽然那厮狗胆包天欺骗了咱,早已被五马分尸! 可那厮的才能,却是实实在在的,这一点,咱并不想否认! ...想当初,那令无数人向往的扬州,是何等的富裕,车水马龙,何等的喧嚣! 可在天灾与连绵不断的战火摧残下,曾令那无数人向往的扬州,最后仅仅只剩十八户人家,...人口不足百人!” 也许是想起了曾让他无比看重的杨宪,又或许是想起了当年巡视扬州之时的惨状,朱元璋点起一根烟,深吸了一口,沉吟了片刻,才继续说道: “...标儿啊,扬州当时的惨状,你也是亲眼所见,可你或许不明白,..咱当时,看见的又何止是扬州,咱看到的是 ...大明的天下啊! ...试问,连原本无比富足,人口极多的扬州,都是这般惨状,那其他地方呢? ...又该是何等的荒芜凋敝?” . “...是啊,杨宪确有干才,可惜了!” 朱元璋的一番话,让朱标回忆起了曾经的扬州,以及那令扬州起死回生的干才 ...杨宪,不由的发出了一声感慨! “...此人确实可惜,可他却该死! 想当年,咱南下扬州之时,那杨宪以翰林院修撰之身,与其恩师刘伯温一起,随驾御前! 当伯温向咱举荐杨宪,治理扬州,恢复民生之时,咱还觉得杨宪此人,...太过年轻,恐难当此重任! 可咱知道,人不可貌相,有无才干,并非年纪所能决定! ...因此,也就将那杨宪留在了扬州! 事实证明,伯温推荐的没错,那杨宪也没令咱失望! 扬州在杨宪的治理下,流民归家,田亩复耕,可谓是日新月异! 以极快的速度,令扬州重新“活”了过来!” 说到这里,朱元璋用力的按灭了烟头,怒目圆瞪的说道: “...可他娘的杨宪那小子,太心急了! 先是五年规划,后改为三年,最后他娘的两年不到,就谎称全面复耕! 然后事后才知道,扬州复耕的土地,只有一半,上缴的税粮,也他娘的有一半是买来的! 这还不算,那厮居然还厚颜无耻的拿出了一根极长的稻穗,谎称是自己的责任田里长出来的!” 想起那曾挂在养心殿内,天天看,日日瞅的那根稻穗,朱元璋怒极而笑道: 杨宪从翰林院七品修撰,至中书省左丞,只用了短短不到五年,咱对那厮可谓是恩深情重了! 因淮西勋贵,在朝中势力太大,事情未暴露前,咱曾想过,让杨宪此人,替代李善长的中书省左丞相之职! 可伯温对咱说的一番话,让咱又改变了主意,准备对其再磨砺一番,以待重用!” 闻言,朱标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态,颇为好奇刘伯温,当时到底说了些什么,继而断送了杨宪的宰相之路! “...不知诚意伯说了什么话,令父皇您改变了主意?” . “...宪有相才无相器。夫宰相者,持心如水,以义理为权衡,而己无与者也、宪则不然!” 说完,朱元璋微微叹道: “...事实证明,伯温他对杨宪的评价,...是对的! 杨宪这小子虽精明干练,办事亦是雷厉风行,虽不贪财,可权力欲望却太重! 中书省左丞的位置,都他娘的没坐热,就惦记上了李善长的左丞相之位! 要说杨宪这小子,不论其品,而论其才,接替李善长也无不可! 可身为一国宰相,又怎能有才而无德呢?” “...父皇,您的良苦用心,儿臣明白! 此番敲打显扬,也是为了他好! ...论年轻,显扬比之杨宪更年轻,论其才,比之杨宪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父皇因爱其才,而不想其重蹈杨宪的覆辙! ...想来,就是没有这一万两银子之事,父皇也会另寻机会敲打一番!” 拍了拍朱标的肩膀,朱元璋颇感欣慰的说道: “...呵呵,标儿你说的没错,就算没有这一万两,咱也会找机会敲打! ...更何况,他这一万两银子,到底是怎么来的,咱可是一清二楚! 总体来说,显扬与杨宪那小子还是不同,杨宪此人,欺上瞒下,不择手段只为达成自己的权力欲望! 而吴忧则不然,他虽然同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出发点却是为了山东百姓!而非个人私利! 那一万两银子,也是他向时李两家“借”来的,而非盘剥百姓得来! 而且,对于这一万两银子之事,他并未向咱隐瞒,这点尤为重要! ...目前来看,显扬这小子的秉性,还算纯良,可堪重任!” 说到这里,朱元璋目光锐利的望着朱标,道: “...标儿,你要牢牢记住,才而不忠者,用其才,...而防其人! 德而庸碌者,用其德,...而远其人! 忠而无德者,用其忠,...而疏其人! 忠而有才者,用其才,...而收其心!” 朱标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而后问道: “...如若无德、无才、又无忠之人 ,...该如何处置?” 闻言,朱元璋脸上的表情,露出了深深的无奈之色,感叹道: “...标儿你说的这种人,天下何其多也! ...否则,天下百姓,又何至于艰难至此! 至于标儿你问怎么办?...呵呵!” 说到这里,朱元璋冷冷一笑,双眼露出冷厉之色,杀意凛然的说道: “...具体怎么办,咱也不知道! 不过,像这种朝廷毒瘤,民之臭虫! ...有多少,咱朱元璋杀多少!” 第 98 章 吴忧:这他么的不会闹鬼吧? “...宅子倒是挺大的,可他么的不会闹鬼吧?” ...最终,被朱元璋给狠狠敲打了一番,有些灰头鼠脸的吴忧,还是得偿所愿,...拥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宅子! 身为原中书省右宰,汪广洋的府邸,自然不会寒酸! 五进的府邸,东靠通济门,北临大街,距离皇宫极近! 望着这空荡荡,毫无生气的府邸,吴忧微微打了个寒颤,不由的望着身旁的云奇问道: “...云公公,皇上赏我这座府邸,就没顺便赏一些仆人? 说着,指了指四周的空旷的房屋,惊诧道:“这么大的府邸,...就我一个人住?” 望着吴忧既惊讶又颇为害怕的表情,云奇的嘴角微微抽了抽,似笑非笑的说道: “...回大人,皇上说了,如若大人问起仆人之事,你就告诉他:咱本打算赐予府邸的同时,也顺势赐予五十名杂役的! 可现如今你小子身家万贯,那就自己想办法吧!” 云奇学着朱元璋的口气交代完,拂尘一甩,拱了拱手道: “...大人,奴婢事毕,话已传到,这就告辞了!” 直到云奇以及随行侍卫即将走远,吴忧才从呆愣的表情中回过了神,恰巧一阵寒风掠过,吴忧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赶紧追了上去: “...云公公,等等,...在下还有事相寻!” “...不知大人还有何事?”,望着气喘吁吁,脸色颇为苍白的吴忧,再看了看四周空旷的房屋,云奇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同情之色! “...老朱啊老朱,你可真够抠的!”云奇那不加掩饰的同情之光,令吴忧忍不住暗自吐槽了一番! “...在下想雇佣些仆人,因此想问问公公,去何处雇佣为妥?” 闻言,云奇微微愣了愣,而后轻笑道: “...大人无论是想雇佣仆人,亦或是买上一些仆人,尽管去人市,人市里面尽皆贱籍,男女老少应有尽有! 不过,人市里面的那些贱籍之人,龙蛇混杂,大人可要细细挑选才好!...奴婢告退!” 站在府邸门口,望着云奇渐渐走远的身影,吴忧眉头微微皱了皱,片刻之后又缓缓松了下来! 虽心中不忍,但吴忧明白,封建社会就是如此,贱籍之人几乎如同畜牲一般,毫无地位,更别提所谓的人权了! 想要彻底消除贱籍制度,在封建社会绝无可能! ...... “...这位公子,您是要买奴仆吗? 小的这里的奴仆,老老少少,应有尽有呢,您尽管挑!” 七拐八拐的吴忧,到底还是来到了人市! ...没办法,要让他一个人住在 ...那令他感到颇为阴森的府邸里,他真的办不到,一晚上都住不了! “...这..这个..人,...怎么卖的?”吴忧随手划拉了一下,面色稍有些涨红! 小人物或许没有经天纬地的大智慧,却亦有自己独特的生存之道!比如,...观人! 见吴忧穿着不俗,年轻面嫩,且又是独身一人,眼珠子微微一转,笑容也越发灿烂! 人牙子指了指其中一个壮硕男子道: “...公子,您看看他,才年过三旬,身强体壮,无论是耕田种地,劈柴担水,绝对是一把好手! 如果公子中意,三十两银子您带走!” 闻言,吴忧上下看了中年男子一眼,而后满含疑惑的望着人牙子问道: “...此人这般年轻,又身强体壮,为何会沦为贱籍? 还有,他身旁的女子以及小孩,与他是什么关系?” “...回公子,那汉子身旁的是他婆娘,那两个小的是他们俩的女儿! 如若公子将他们一家子都买回去的话,小的收公子一百两纹银也就是了!” 说到这里,人牙子笑着对吴忧挤了挤眼,指着两个十岁不到,瘦弱的女童说道: “...公子别看她们现在瘦弱,可容貌却是不俗,只要公子买回去养上几年,...嘿嘿!” “...啪!” “...我嘿你麻痹,你还是不是人?” 望着面前这一脸猥琐之色,指着两个十岁不到女童,嘿嘿奸笑,挤眉弄眼的人牙子, 吴忧最终还是没忍住他那暴脾气,抡起一巴掌,重重的扇在了那猥琐不堪的脸上! 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巴掌,给打翻在地的人牙子,捂着带有通红指印的半边脸颊,缓缓爬了起来,神色狰狞的望着吴忧: “...好胆,居然敢在人市里,打我赖三的脸,看来你小子是活腻歪了! 现在老子给你两条路,一是给我跪下磕头赔罪,再赔偿老子一千两银子,老子可以大发慈悲,...放过你! 二就是让你小子躺着出去,...永远站不起来!” 看了看围着自己的七八个打手,吴忧眼中闪过一丝戾气,目光冰冷的盯着人牙子赖三: “...要是两条路我都不选呢?” “...这恐怕就由不得你了,既然你小子不愿意选,那老子就帮你选!...兄弟们,动...” “...我看谁敢动!” 正当吴忧缩在袖口里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准备掏出短铳,大开杀戒之时,一道怒喝声,却从不远处突然响起! “...大人,真的是您啊!下官还以为看错了呢! 本想当面感谢大人的救命之恩,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没想到今日居然遇上大人,下官终于得偿所愿了!” 直到来人走到身旁,吴忧才认出了同样穿着便服着装的涂节,拱了拱手笑问道: “...涂大人,你这一口一个卑职的,过谦了吧? 在下要没记错的话,涂大人是正三品吧?” 提起正三品,涂节脸颊上的肌肉,微微跳动了一下,颇有些后怕的摆了摆手: “...别提了,在大人奉旨钦差山东之时,卑职已被降为吏部郎中了! 不过,降职已是皇上的恩典了,如若不是大人在皇上面前求情,恐怕卑职也...” 说完,涂节深深施了一礼,神情肃然的说道: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涂节永世不忘! ...日后大人但有所命,涂节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双手将涂节扶起,吴忧颇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 “...放心,或许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一块共事了!...大家共勉就是!” 闻言,涂节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又飞快的隐去,谦笑道: “...能与大人共事,是卑职的福气,...卑职一切皆听从大人安排! 似乎是才想起赖三等人,涂节转身指着已浑身发颤的赖三等人问道: “...这人卑职认识,名为赖三,没想到今天居然冲撞了您! 大人,您说,让他死还是让他残? ...卑职有的是办法,炮制这种人!” 第 99 章 九重天上与泥坑,...不过旦夕之间 “...涂大人,人市里的这些所谓贱籍之人,都是从何而来?” 望着人市里人来人往,轻笑嬉戏间犹如挑选货物般的人群, ...以及那些被绳索捆绑,双眼无神,毫无生气,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男女老少,吴忧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其实贱籍之人,古已有之,吴忧对于人市里这些贱籍之人的来历,不是太清楚的同时,也充满了抵触情绪! 虽然吴忧算不上是个纯粹的好人,也清楚在封建社会,早已有着贱籍存在.. 但从书本上看到的,与现实中亲眼所见,这种将人当成货物一般售卖的场面,那种反差感官,...可谓是天差地远! 虽然吴忧自知,这种贱籍在封建社会难以根除,可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丝戾气! 现代人接受不了的贱籍,可在古人看来,却是如此的平常,在涂节这种既得利益者看来,更是如此! ...否则,府内看家护院的家丁、伺候他们的仆役、丫鬟从何而来? 没有他们的谄媚卑微,他们这些高官显贵,又何来的高高在上,...又何来的优越感? 见吴忧眉头微皱,面色冷厉的同时,望向贱籍之人又带有一丝怜悯,...虽有些不以为然, 但深得为官之精髓,深研马屁之道的涂节,亦是急上官之所急,忧上官之所忧,愁上官之所愁! 只见涂节原本轻松愉悦的表情,几乎瞬间就转换成一副痛心疾首之色,继而深深叹了口气: “...唉,大人有所不知,这人市内的贱籍之人,可谓是来历甚广... 有作奸犯科,被官府打入贱籍之人.. 有实在活不下去,自愿入贱籍,卖身为奴,只求苟活之人! 有曾在某院红极一时,而年老色衰之后,被转卖至此的歌妓! 也有原本在某些达官贵人家里伺候的奴仆,...因各种原因,被再次贩卖的!” 说着,涂节又指了指远处,端坐在棚子里,身上无绳索捆绑,穿着与气质方面,皆与其他贱籍之人,截然不同的那群人: “...大人您看,那些人在一个月之前,还享受着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富贵生活! ...可如今,却犹如从九重天一头栽进了泥坑里! 原本被人伺候的贵人,也即将沦为伺候他人的贱籍! 男人沦为家丁或仆役,...女人嘛,颇有些姿色倒还好,如若能得到主人的垂青,诞下个一儿半女的,还能继续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如若年老色衰,那等待她们的,就是到死都干不完的活!” 说着,涂节又深深弯腰施了一礼,眼中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真诚: “...如若不是大人,我涂节被千刀万剐,倒也谈不上冤枉,死也就死了! 可卑职的一大家子,就算不被株连九族,恐怕也要如那些人一般,坐在棚子里,被人当成畜物一般贩卖了!” 所谓烂船还有三斤铁,烂人也有几分情,毫无疑问,涂节就是烂人的一种,可其对家人,却还保留着几分真心! 因此,...对于吴忧,其既有巴结的因素,却也真有几分感激! 涂节神情的前后变化,均被面前的吴忧收入眼底,抬了抬手道: “...涂大人不必如此,在下当时也就随便那么一说而已,还是感念皇上恩德吧!” 抬起身子,涂节面向皇城拱了拱手,满脸肃然道:“...皇上隆恩,卑职自当感恩在怀,而大人的援手之情,卑职亦自当铭记在心!” 说着,涂节话题一转,指了指身旁不远处的赖三等人,沉声道: “...此人名为赖三,性格狡诈奸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谓是人牙子行业中的败类, ...如今这赖三居然胆大包天,敢冒犯大人,卑职这就命人将其四肢打断,替大人您出气!” 虽然站的颇远,但身为人市里的人牙子,深懂察言观色之道,见涂节对吴忧毕恭毕敬,一脸谄媚之色 而后又面色阴沉的指着自己,赖三已心知不妙,赶紧跪地磕头道: “...大人饶命啊, 只要大人您放小人一马,小人手里的贱籍之人,悉数献于大人,分文不取!” 虎有虎道,蛇有蛇路,吴忧清楚,这事的起因,本就是因为心里突然出现的戾气,自己坏了规矩在先! ...更何况,有买才有卖,人牙子本就是靠贱籍制度养家糊口,指望他们是良善之人,根本就是个笑话! 实在没心情,也没时间与这等人纠缠的吴忧,不耐的丢下几锭银子,指了指那一家四口,:“...他们,本官带走了了!” 直到吴忧等人渐渐走远,赖三等人,才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 自吴忧从山东回京之后,就一直关注着吴忧行踪的涂节,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与吴忧拉近关系的机会: “...大人,您现在的府邸可不小,这四个人可是远远不够,更何况还有两个小娃... 卑职好歹也曾管辖过人市,对于人市多少有些了解,就由卑职为大人引路如何?” 面对涂节的毛遂自荐,吴忧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并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那就有劳涂大人了!” 不得不说,涂节为官虽毫无节操,但办事能力却很强,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吴忧就已将府内所需人员备齐! 并且,人市之中,虽人蛇混杂,却也不缺乏一些精悍能干之人! 随着这些人的进府,原本空旷,稍显阴森的府邸,也再次恢复了生机! ... “...大人请留步,卑职就告辞了!” 在吴忧府内饮了一杯茶之后,面带喜色的涂节,提出了告辞! 虽然吴忧目前才官秩五品,可皇上对吴忧的看重,傻子都能看的出来,可谓是皇上跟前的红人! ...更何况,如吴忧这般年轻的五品官,可谓少有,只要不犯下滔天大罪,还用担心日后的前途么? 最重要的是,内阁制取代了中书省,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内阁虽比不过中书省的权力,内阁阁老更无法比拟,原中书宰相胡惟庸的权势! ...可内阁大臣,却能够时时面圣,与皇上一起商讨军政大事,有着拟票之权! 依旧凌驾于朝臣之上,不与品秩为转移! 第 100 章 白衣帝僧朱元璋,..黑衣妖僧姚广孝 “...早知道老朱如此不讲究,这府邸说什么也不要! 这么大个府邸,要是不买些仆人,恐怕晚上解个手都他么的不敢出门! 还不如自己买个小点的宅院住着舒服!” 望着堂外来回穿梭,打扫府邸的仆役家丁,吴忧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对着不远处正在指挥杂役丫鬟,各处打扫的两人,招了招手:“...多福、多寿,你俩进来!” 老爷相招,二人赶忙小跑了进来,眼中带着感激之色:“...老爷有何吩咐?” 之所以感激,是因为吴忧向他们承诺过,将根据他们今后的表现,逐步消除他们的贱籍,恢复正常的民籍! 而吴忧每月许给他们的工钱,亦比其他府中的杂役奴仆高上许多! 因此,管家多福、管事多寿,以及府内所有贱籍之人,深为感激的同时,亦是干劲十足! 特别是多福,对于吴忧能够从赖三手里,买下他们一家四口,不至于让其蒙受妻离子散之苦,更是无比感激! 当然,吴忧所招的这些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之人,或迫于无奈,或被牵连,虽身入贱籍,却都并非大奸大恶之人! “...以后就别老爷老爷的称呼了,就称公子吧! 叫你们进来就是想告知你们,你们二人,一主内,一主外,行事不但要谨慎,同时还要公正! 本公子不希望看见,府内有那些乱七八糟,勾心斗角之事发生,...明白么?” 多福或许没有多大的能耐,也没有那渊深似海的智慧,但胜在知恩图报,憨厚本份: “...公子您放心,如若府内有那些勾当,您尽管拿小人是问,小人绝无怨言!” 闻言,年过五旬的多寿,也转动着那透着一丝精明的双眼,拍了拍那麻杆似的胸膛,道: “...公子,小人虽身为贱籍,亦知好歹,今后必定不叫公子失望! 多寿向您保证,咱们府内绝不会出现那些肮脏事,令公子烦心!” 望着面前一主内、一主外,一壮硕、一瘦高,一面容憨厚,一圆滑世故,两人站在一起,居然给人一种莫名的喜感,很像某部电视剧里面的胖瘦头陀! 颇有些忍俊不禁的挥了挥手:“...好了,你们下去吧! ...哦对了,让人买些笔墨纸砚回来,待会儿直接送去书房! 笔、墨、砚可以采买好一些的,至于宣纸嘛,无需太好,过的去就行!” “...是,公子!” ... 燕王府... “...王爷,该您落子了!..王爷?” 书房内的塌上,盘坐着两人,一位身穿黑色素袍,年过四旬,面容异于常人的僧人! 其对面盘膝而坐着的,是一位年约十八,面容刚毅,英姿勃发之人! 两人对面而坐的榻中央,摆放着一张围棋棋盘,棋盘上的棋子黑白分明! 从棋盘上盘根错节,纵横交错的棋局来看,年轻人所执掌的白棋,赫然落入绝对的下风,局势不妙! ...此二人,一为后世毁誉参半的黑衣宰相,又称之为黑衣妖僧,法号道衍,姓姚、名广孝! 之所以毁誉参半,是因其所作所为,可谓是冒大不韪,极力劝说朱棣发动靖难之役! 在建文帝的步步紧逼下,在其日以继夜的不断游说下,朱棣终于下定决心,打着朱元璋亲手立下的皇明祖训旗号,悍然发动了靖难之役! 准备杀进京城,将建文帝身旁的奸佞之臣一一铲除,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无奈朱允炆太过胆小,竟在皇宫内神秘消失,成为千古迷案! 国不可一日无君,极度“无奈的朱棣”,在实在“找不到”建文帝的情况下,经“三辞三让”之后, 只能怀着“极度无奈”的心情,在众臣的“拥护”下,...登基称帝! 或许朱元璋曾想到过,有朝一日自己留下的:“朝无正臣、内有奸逆,必举兵诛讨,以清君侧!”这道皇明祖训,必将被九塞藩王,或九塞藩王的后世子孙用上! 或许朱元璋亦曾想过,无论是九大塞王,亦或是朱标一脉,无论是谁坐上皇位,都好比是肉烂在了锅里,不为外人所夺! 可朱元璋绝对想不到,其寄以厚望,鼎力支持的朱允炆,居然会如此废物,举国之力,居然难以镇压一隅! 朱元璋更想不到,继他这位布衣帝僧之后,竟还会出现一位多智如妖,不贪色,不贪财 ...却一门心思,只想证明自己价值的黑衣妖僧姚广孝! 事了佛衣去,深藏功与名,或许是对姚广孝这一生,...最好的诠释了! 其对面盘膝而坐,英姿勃发,却双目紧盯棋盘,陷入呆滞状态之人,正是姚广孝所看好的皇四子 ...朱棣! “...哗啦!” 足足愣神了近半个时辰的朱棣,在姚广孝的轻声呼唤下,回过了心神,随手将掌中剩余的白棋,抛入棋罐内! 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大腿,缓缓站了起来,露出了一丝苦笑之色:“...大师,你又赢了!” “...呵呵,小僧虽胜,却胜之不武尔!” 说着,姚广孝不急不缓的捡起棋盘上的棋子,归入棋罐内,神情一片淡然! “...大师,此言何意?” 朱棣微微愣了愣,而后侧身端起茶盏,神情莫名的望着对面之人! 面对朱棣探视的目光,姚广孝依旧是气定神闲之态,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王爷您虽身在棋盘之内,可心, ...却已在棋盘之外! ...如此,小僧岂非胜之不武?” 相处一年多,朱棣自问,从未看透过对面的这位,...高深莫测,多智如妖,风轻云淡的黑衣僧人! 但有一点,朱棣却看的很清楚,那就是其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不甘,一种不甘自己的才华,被时间河流埋没的那种不甘! 遮遮掩掩并非朱棣的风格,既已被对方看穿,又何须遮掩: “...大师所言不假,本王刚刚确实有些走神了! 说着,朱棣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朗声笑道: 那大师不妨再猜上一猜,猜猜本王现在的心里,在想着什么?” 只见姚广孝双手合十,微微行了一礼,淡定从容的说道: “...如若小僧没猜错的话... 燕王殿下此刻的心里,已然对小僧动了杀机!” 第 101 章 姚广孝:燕王殿下,您就是小僧 ...苦苦寻找之人 “...大师既已知本王的心思,又何以故作淡定? 而且大师这一年多以来,常常面见本王,却不以实情告之,...如此行径,着实令本王费解!” 不知大师今日,能否以实情相告,这一年多以来,为何对本王频频试探?...所为到底何意?” 或许是心中的平静,被朱棣打破,亦或是心中从未平静过.. 姚广孝掌心中原本缓缓拨动的佛珠,不由的加快了几分! 而那倒三角的双眼,亦随之出现了一抹奇异之色! 与刚刚那神情淡定,犹如一汪深潭之人,可谓是 ...判落两人! 但很快,姚广孝又恢复了刚刚那种淡然神态,语气幽然的说道: “...如若王爷真有心要杀小僧,小僧又岂能活到现在? 至于小僧这一年多来,频频探访燕王的目的,...呵呵,无他,...只为观察!” “...观察? 观察本王什么?” “...大师虽料事如神,慧心妙舌,却只区区一僧人尔! 本王实在想不出,大师观察本王,...目的到底为哪般?” 随着朱棣的这个问题,姚广孝掌心里,原本缓缓转动的佛珠,不由的微微顿了顿.. 微微眯起的眼睛,此刻亦是完全睁开,望着朱棣的目光中,带着一抹毫不掩饰的炙热之色: “...小僧之所以观察王爷,只是想要确定,王爷您,是否就是小僧所苦苦寻找的那个人! 小僧一身所学,又能否辅助王爷,...成就一番大事!” “啪...” 看也未看那掉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的精致茶盏,虽明知屋内未有其他人存在, 可朱棣依旧是颇为心虚的四周看了看,而后低声厉喝道: “...大师还请慎言,有些事不是本王能做的,而有些话,...更不是大师能随意说的! 否则,脑袋掉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掉的!” 说着,朱棣衣袖一摆,寒霜满面的指着门口: “...刚刚大师什么都没说,本王也什么都没听到,...大师这就请回吧! 还有,以后燕王府,大师以后还是别来了!否则...” 面对朱棣的突然驱逐,姚广孝并未有所动作,而是用那仿佛能够洞悉真谛的目光,直视朱棣, “...王爷,此地仅你我二人,王爷又何须惊慌呢? 更何况,小僧还未曾言明何谓“大事”,王爷却如此紧张,如此定力,...又怎能成就大事?” 朱棣就是朱棣,经过了刚刚的些许慌乱之后,此时也已逐渐恢复了平静! 迎向对方的目光,带着一缕杀机的同时,又有着一丝好奇: “...本王先不问你所谓的“大事”,到底是何意,但本王着实有些好奇,你,...为何会选中本王? ...又凭什么认为,本王会与你一起,做那所谓的“大事”? 面对朱棣的疑问,姚广孝平静的眼神中,不由的流露出一丝回忆之色,仿佛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朱棣之时的场景: “...洪武八年,小僧入礼部应试,明为应试僧官之职,...实则,僧官绝非小僧所求! 借礼部应试之时机,小僧只为找寻一人! ...否则,区区僧官而已,于小僧来说,又有何难?” 提及当年入礼部,应试僧官之事,姚广孝眼中露出一丝不屑之色,但很快就被狂热所取代: “遥想当年初见燕王殿下之时,燕王您虽年仅十五,却龙行虎步,双目炯炯有神,锐利异常! 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无尽的英雄气概! 气势盖压秦、晋二王,就算与太子朱标并列而行,...亦不弱丝毫! 当时,小僧就有一种隐隐的感觉.. ...王爷您,或许就是小僧,苦苦找寻之人!” 此时的朱棣,丝毫没有被面前之人的追捧,而令其感到骄傲! 相反,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浓浓的恐惧! 身为嫡四子,...其自认为,有着不输于大哥,甚至超越了大哥才能的皇子! 要说自己没有君临天下的想法,那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朱棣自问,心中有这种想法的,不仅仅是自己,...秦王朱樉,晋王朱棡,谁不曾幻想过君临天下呢? ...但,朱棣非常清楚,大哥的地位,没有任何人可以撼动丝毫! 不说大哥深得父皇母后的宠爱,被他们寄予厚望, 就说满朝文武,对于大哥的支持,...就是所有藩王垒叠在一起,也不是他们所能比拟的! ...更何况,大哥性格宽厚仁慈,对于他们这些兄弟,从来都是关怀备至,情深义重! 他们这些做弟弟的,对于大哥的感情,也同样是既尊重,又亲近! 对于大哥的太子之位,虽羡慕万分,却并无多少嫉妒之意,未来大哥继位九五,他们亦是心服口服! ...因此,无论是于公于私,他们这些做弟弟的,都无丝毫机会! 此刻面对姚广孝的狂妄之言,朱棣除了心存恐惧之外,更令其感到头皮发麻的是, 他不能确定,这是不是,...来自父皇的一种试探! 自秦、晋二王就藩以来,就时常被远在千里之外的父皇,或明或暗的敲打! 而自己,虽还未就藩,却已为时不远,提前试探,敲打一番,非常符合父皇的性格! 想到这里,朱棣的瞳孔微微一缩,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肃穆,望着姚广孝的眼神,无比的凌厉: “...住口,你这妖僧,当着本王的面,竟口出大逆不道之言,...欲陷本王于不忠、不孝、不义乎?” 或许是对于朱棣此时的反应,以及态度,早已有所准备,姚广孝并未有丝毫的惊慌! 如若朱棣真就如此决绝的话,从他口出“大事”二字之时,就已死于非命了! “...王爷对于太子的忠敬之心,令小僧既感且佩!” 说着,姚广孝拱了拱手,不急不缓的继续道: “...自古以来,如当今太子储君之位稳固之人,可谓是亘古未有! 皇上皇后鼎力扶持,朝中文武 ...亦无一丝反对之言! 在天下百姓心中,更是继续九五的不二人选! 包括小僧,对当今太子殿下,...亦是同样颇感敬佩!” 第 102 章 马秀英:别急重八,...先关门 “...大师所言甚是,不过却还有余漏!” 说着,朱棣微微俯下身子,锐利的目光,直视对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姚广孝,神情庄重: “...那就是我们这些藩王,对于既是储君,又是大哥的太子,亦同样是心服口服! 待父皇万年之后,大哥继位九五,...实乃众望所归!” 说到这里,朱棣微微停顿了一下,沉默了片刻,缓缓站直了躯体,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之态: “...本王并非那种虚妄小人,身为皇子,要说对那个位置,没有丝毫想法,那太过虚伪,亦不符合我朱棣的性格! 但这种想法,也只是由于身份地位,所产生的一种幻想罢了! ...生而为人,上至皇帝,下至贩夫走卒,谁心中还没点幻想呢? ...用你们佛家的话来说,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嗔念”吧!” 说着,朱棣无奈的摇了摇头,抬了抬手道: “...不管怎么说,本王与大师也算相识一场,故而不想为难大师!...大师这就请回吧!” 面对朱棣的再次驱逐,姚广孝淡笑着点了点头,双手合十道: “...小僧本有心送燕王殿下一顶白帽子,既然话已至此,燕王殿下亦心如磐石,不做他想,小僧,...告辞就是!” 说着,姚广孝从塌上起身,缓缓走向门口,可那倒三角眼中,却掠过一丝莫名的光芒! “...白帽子?” 朱棣低声呢喃了一句,几乎瞬间就已明白,...白帽子的含义! 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朱棣那卑微到极致,几近枯竭的野心,仿佛被人重新滋润了一般! 继而眼中出现了一丝挣扎之色,沉默了片刻,朱棣再次抬了抬手,叫住了那道正缓缓离去的身影: “...大师留步,本王棋未尽兴,如大师不弃,不妨重开一局如何?” 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姚广孝嘴角出现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又迅速隐匿无踪,重回淡然之态! “...王爷有此雅兴,小僧自当奉陪,不如...” 说到这里,姚广孝微微停顿了一下,缓缓转过身,犹如一汪深不见底,而又无比平静的幽潭, 可其之所言,却让任何人听去了,心中都会涌起惊涛骇浪! “...不如你我二人这一局,就以天下为盘,苍生为子! ...如何?” .... “...哒!” 又是一张被揉捏成一团的宣纸,被吴忧随手丢在了地上! 这张被揉捏成一团,丢弃在地上的宣纸,微微弹跳了两下,迅速的融入了地上数之不尽的宣纸团中! 书房内的桌案上,那原本漯得高高的一堆宣纸,随着吴忧奋笔疾书,也逐渐的减少、减少、再减少! 直至桌案上,只剩下十余张宣纸,砚中的墨汁也消耗殆尽,吴忧才算是停了下来! 轻柔的拿起自己的“苦心杰作”,横在眼前细细打量了一番,嘴里轻声念叨着,自己最为喜欢的这首侠客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赢。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熟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颇有些意犹未尽的念完,吴忧缓缓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将刚刚出炉,墨汁还未干透的杰作,揉捏成一团,随手抛入了地上布满的宣纸团中! “...唉,真是白瞎了诗仙这首,绝世好词啊!” 说着,吴忧面对皇宫方向拱了拱手,颇为感叹道: “...老朱啊,我吴忧已是竭尽全力了,恕小子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大不了,以后想办法给你老朱,配副老花镜,...也就是了!” . “...咚咚咚” “...进来!” 话音落下,身材壮硕的多福,端着一盏茶,微躬着身子,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放下茶盏,看了看眉头微皱,颇有些疲惫的吴忧,又低头看向满地的宣纸,多福的眼中,不由的露出了浓浓的敬佩之色! “...公子,歇歇吧,您在书房,都已忙碌了近三个时辰了!” 听闻“忙碌”二字,吴忧的嘴角微微抽了抽,脸上颇有些尴尬! “...多福啊,你识字吗?” 面对这个问题,多福的脸上,同样出现了一丝尴尬,心中也颇有些慌乱: “...回公子,小的从小家穷,连私塾大门,都从未进过! ...因此,小的不识字!” 说着,多福眼神有些躲闪,颇为自卑的说道: “...公子,小的大字不识一个,恐怕难以担当管家之重任,要不...” 多福话未说完,吴忧先是长舒了口气,而后摆了摆手,道: “...身为管家,识不识字没关系,最重要的是懂得安分守己,守口如瓶! ...而后你只要把份内的事管好就成! 你现在将书房内所有的纸团,通通拿出去烧掉,要不然这书房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说着,吴忧轻咳了一声,颇为郑重的叮嘱道:“...记住,纸团中的内容,干系重大,千万别让任何人瞧见!” 见公子神情如此郑重,自己才刚刚过府,公子就将干系重大的事务,交给了自己,足见对自己的信任! 士为知己者死,此刻多福的心中,不由的感动异常,深深躬下了腰,哽咽着说道: “...公子放心,小的亲自去办!” ... 与此同时,坤宁宫内... 马秀英手上拿着一件半成品袍服,手里的针线,...熟练异常的来回穿插着! 从动作以及袍服上的针脚来看,马秀英的针线活,可谓造诣深厚! 而与朱标一同处理完公务的朱元璋,闲来无事之时,总是习惯性的来到坤宁宫, 与以前一样,手握书籍,半靠在床榻之上,享受这难得的一份悠闲! 偶尔抬头看一看坐在身旁,为自己制作常服,穿针引线的妹子,朱元璋的内心,...无比的宁静! 而每当这个时候,太子朱标总会找个借口离开,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啊嘁...啊嘁..” 见朱元璋连续打了几个喷嚏,马秀英侧头看了一眼,放下了手中的袍服,拿起毯子盖在了朱元璋身上! “...重八,你这年纪也不小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怕是受寒了吧?” 男人总是不服老,年过五旬的朱元璋闻言,拉起马秀英的手,用力一带,将马秀英搂在怀里,似笑非笑的说道: “...妹子,你别看咱如今已年过五旬,可咱的身体, ...呵呵,还是和以前一般强健! 如今妹子你的身体,也已恢复如初了,不如....” “...重八,你正经点,都已经是老夫老妻的人了! ...别急重八,关门先!” 第 103 章:皇上,咱蓝玉,...也是要脸之人呐 “...啪、啪、啪” 五更时分,天还未亮,万物寂静之时,奉天殿外的过道上,已熙熙攘攘的站满了,前来上朝的文臣武将! 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双手拢在宽大的袖袍里,讨论着各种话题! 有的小圈子气氛轻松愉悦,不时发出一阵轻笑, 而有的小圈子,随着一阵悄声嘀咕,气氛却颇为怪异! 特别是首辅李善长,与次辅徐达两位内阁大臣,两人低头一阵嘀咕,时而点头,时而摇头,之后又同时长叹了口气! 像是遇上了什么令他们这两位国公,兼内阁大臣,都感到万分棘手的困难一般! 随着銮仪校尉,提着手中那根雕刻着龙头形状,把长三十公分,由黄丝编织而成,尾梢由软皮包裹的十米长鞭,重重的挥打三下,发出响彻云霄的响声之后... 文臣武将纷纷归位,而后神情庄重,排列有序的走进奉天殿! ...新一天的早朝,开始了! 待众臣在奉天殿内站定之后,随侍太监云奇,手提拂尘,缓缓走出,站在丹陛边缘处,例行着每天的公事! “...皇上驾到,众臣参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话音落下,文臣武将齐齐一僚袍服,跪拜参驾! 虽是五更时分,天还未亮,可精力充沛的朱元璋,却仍旧是精神焕发,不见丝毫疲惫之态! “...平身!” “...谢皇上!” 待众臣起身,还未例行完公事的云奇,那略显尖锐的嗓音,再次响起,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直到这时,云奇才缓缓从丹陛边缘处,退往朱元璋右手下侧,手提拂尘,肃然而立! 而身穿明黄色四爪龙袍的太子朱标,则如往常一般,立身于朱元璋左手下侧,面朝文武臣工,身躯挺直如松,...从容自若! 随侍太监云奇话音刚落,韩国公李善长,兼内阁首辅,文学殿大学士,手持玉圭,肃然出列道:“...臣李善长有事上奏!” “...准!” 见一向老练稳重的李善长,此时的神情中,...却带着一种沉重之色,朱元璋的眉头,也随之皱了起来! “...启奏皇上,昨夜兵部接到福建布政使司六百里加急奏报,大批倭寇于半月前,深夜从海上登陆建宁府,突袭建安、浦城、松溪三县! 建安、浦城两县由于得到及时示警,...因此,县城并未被攻破! 可城外的村落,却由于倭寇趁深夜突袭,又事起突然.. ...故而,并未得到及时撤离,伤亡颇为惨重!” 说着,李善长脸上露出一丝沉痛之色,沉声说道: “据两县事后统计,倭寇此行,共焚毁村落十二个,被杀村民,多达两千八百七十六人,失踪人口亦有六百八十二人!” 闻言,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带着一抹期望之色,厉声问道:“...那松溪呢?是否安然无恙?” 虽然李善长很想告诉朱元璋,松溪太平无事,可事实就是事实,不以意志为转移! “...据奏报所言,事发之时,松溪县内贼,趁乱打开城门,迎倭寇入城!以至于...” 或许是奏报中的内容,太过于惨烈,说到这里,李善长微微停顿了一下,才面带悲愤之色说道: “...以至于全县百姓,惨遭倭畜奸淫杀戮,全县近三万多百姓,十不存一! 这还不算,倭畜逃离之时,放了一把大火,全县近半房屋 ...被这帮倭畜焚毁殆尽!” 或许对于有些帝王来说,刚刚李善长所言那一连串的数据,也仅仅只是数据而已! 可对于朱元璋来说,...却绝非如此! 在其看来,那并非只是一连串的数据,而是一条条人命,...是他洪武朝治下,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脸颊两边的肌肉,随着朱元璋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不由的急促跳动了起来,眼中的寒光,..越发的冷厉! “...呵呵,好一个内贼,好一个开门迎敌! ...好一个三万百姓,十不存一!” 说着,朱元璋缓缓走下丹陛,满面寒霜的扫视了一圈面前,垂头而立的文臣武将,或痛恨、或自嘲一般的冷笑道: “...自前元伊始,弹丸之地的那群倭寇,就频频肆虐我华夏沿海各省, 前元无道,贪于享乐,沿海诸省,更是兵力薄弱! 且前元军势,本就长于马战,而短于海防,被倭寇频频肆虐,...虽令人齿寒,却无可厚非!” 朱元璋背负着双手,面无表情的走在群臣之间,时不时的停顿一下! 而此刻被朱元璋靠近的群臣,犹如掉进了冰窟窿,...除少数人之外,无不寒颤! 提起前元,朱元璋脸上露出了浓浓的鄙弃之色,可随即又被自嘲所替代! “...前元长于马战,短于海防,被倭寇屡屡得手,咱无话可说,也无从管起! 可如今呢?难道在场诸位,也觉得无可厚非吗?” 说到这里,朱元璋瞪起那双寒气逼人的双目,缓缓的扫视了一圈众臣之后,那逼人的目光,最终停留在武将身上! “...洪武二年正月,倭畜劫掠山东海滨郡县,杀我百姓,掳我子民! 同年四月,倭畜又肆虐苏州、崇明等地,残杀我大明百姓,掠夺我百姓财物,而后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八月,倭畜又趁夜突袭淮安,奸淫杀戮一番,扬长而去! ...呵呵,这一次,被镇抚吴祐率人赶到,给堵在了天麻山...” 镇抚吴祐虽率军在天麻山堵住了倭畜,令倭畜付出了些许代价,可这无疑令朱元璋更感憋屈! 实在不愿提及天麻山战事的朱元璋,点了点蓝玉,道: “...蓝玉,天麻山与倭畜的那一战,还是由你来说吧! ...咱 ,咱他娘的实在是说不出口!” . {..皇上你说不出口,你要脸! 难道我蓝玉就说的出口,我蓝玉就不要脸么?”} 被朱元璋点名的蓝玉,脸上肃然的表情中,出现了一抹无奈之色,先是拱手弯腰行了一礼! 天麻山一战,好也罢,坏也罢,虽都与他蓝玉无关.. 可同为武将,天麻山那极度丢人的战果,却还是令蓝玉尴尬的同时,又有些羞愧! ...其实,感到尴尬羞愧的,又何止他蓝玉一人,武将一列的大部分人,...听闻天麻山之战,都面带羞愧的低下了头! 而后又见朱元璋,亲点了蓝玉之名,让其叙述天麻山之战的战果! 这令其他的武将,面带羞愧的同时,...又尽皆长松了一口气!” 第 104 章 朱标:倭寇纵有天大的胆子,...亦不敢来我应天放肆 “...天麻山一役,镇抚吴祐共歼倭畜三十八,擒获倭畜五十七人, 余者尽皆抱头鼠窜,逃之夭夭,...亡命大海!” 为了给自己等武将,保留那么点尊严,蓝玉只好避重就轻,简单叙述了一遍战果! 可对于最应该提及的军力对比,及我军伤亡损耗,...却只字不提! 从那颇有些闪烁不定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悍将蓝玉,...显然不是忘了提及,而是不想提及,不愿提及而已! 但打仗向来凌厉,可其他方面却不尽人意的蓝玉,...显然忘了一点, 他即已被点名,朱元璋又怎么可能,让其含糊其辞,就这样糊弄过去? 本就心存臊一臊武将脸面的朱元璋,似笑非笑的看了蓝玉一眼,拍了拍蓝玉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 “...蓝玉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不错,有长进了! 抱头鼠窜、逃之夭夭、亡命大海等词,用的好,...用的非常好! 看来这些年,你蓝玉也算是读了几本“圣贤书”了, 文人惯用的那套避重就轻之言,你,...如今倒是可以活学活用,运用自如了!” 蓝玉就算再蠢,此时也已知晓自己弄巧成拙了! 为了自己身为武将的那点面子,不但没有避重就轻的含糊过去,反而平白的令皇上不满,真可谓是得不偿失! 皇上此时虽面带笑容,可傻子都清楚,他此刻的内心,是何等的暴怒! 蓝玉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赶忙补救道: “...皇上,臣只是喘了口气,还未说完, 刚刚臣只是说了一半,臣后面还有“但是”没说呢!” 抓住机会就会敲打一番淮西勋贵的朱元璋,闻言点了点头,再次拍了拍蓝玉的肩膀: “...原来如此,看来是咱太心急了! 以至于让你蓝玉后面的“但是”,都来不及说! 既然你这口气已经喘匀了,那就给大家说说你的但是吧!” 明知皇上是借机敲打自己,但自己自作聪明在先,皇上敲打在后,蓝玉也无话可说! 此时其也想清楚了,反正那天麻山一战,又不是他蓝玉打的,...要说丢脸,他蓝玉也不是最丢脸的那个! 拱手行了一礼,蓝玉脸颊上带着一抹红晕,面向群臣,缓缓叙述了那场,令所有武将,都感到羞愧无地的战役: “...洪武二年八月十一日深夜,倭畜架船从海上潜入淮河,而后于当日四更时分,突袭淮安! 因当日大雨倾盆,倭畜趁此时机,杀了守城军一个措不及防! 几乎在毫无戒备的情况下,...淮安城破!” 或许是出于武将的本能,以及尊严,...说到这里,蓝玉微微停顿了一下,双拳紧握,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 直到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刚刚出现的一丝戾气,平缓了下去,才咬牙继续说道: “...城破后,淮安百姓被倭畜大肆屠杀,女子 ....被奸淫! 倭畜在淮安城内,肆虐了近三个时辰,才大摇大摆的出城而去!” “...待倭畜行至天麻山之时,终于被镇抚吴祐,率卫所军士迎头赶上,一场血战由此展开!然尔...” 说到这里,几乎所有武将,皆是面色羞红,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而除了一些少数老臣,得悉战事的结果,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外, 其余新进的文臣,几乎无一例外的露出了一丝好奇之色看向蓝玉! “...天麻山一战,虽只是一场小型战争,可却几乎令我大明,威严丧失殆尽,亦令我等武将,...无地自容!” “...此战,镇抚吴祐率军士三千余人,而那倭畜,只有区区六百多人! 要论军力,我大明碾压倭畜,可战后的结果却是... 说到这里,蓝玉微微顿了顿,苦笑着摇了摇头,沉声道: ...呵呵,我大明军士,当场战死两百多人,负伤者更是多达五百多人! 而那倭畜,虽身材矮小,却他娘的凶悍无比,手里的倭刀,更是锋利异常! 最终,镇抚吴祐所率领的三千卫所军士,付出了两百多条人命,五百多人受伤的代价, 却仅仅只是杀死倭畜三十八人,擒获倭畜五十七人而已! ...余者尽逃!” 毕竟有刚刚的前车之鉴,说完,蓝玉面向朱元璋躬身抱拳:“...禀皇上,臣已话毕!” “...嗯,回列吧!” 朱元璋微微摆了摆手,步履沉重的缓缓走上丹陛,居高临下的望向殿内群臣: “...天麻山一战,虽不如人意,甚至可称的上,是我大明的耻辱! 可咱却不仅没有怪罪吴祐,反而赏赐其人,尔等可知为何?” 朱元璋的这个问题一出,文臣武将之中,茫然者甚多,只有少数人眼中露出了然之色! ...比如,内阁首辅,韩国公李善长! 可李善长虽心中了然,却并未出列,而是侧头看向了武将之首的徐达! 果然,徐达沉吟了片刻,朗声道: “...据臣猜测,皇上赏赐镇抚吴祐的原因有三点! 一是镇抚吴祐,是少有能够将犹如老鼠一般,神出鬼没的倭畜,给堵住的将领! 二是镇抚吴祐,虽身中三刀,血染战甲,仍死战不退,皇上惜其勇! 三是镇抚吴祐,为将肆虐淮安的倭畜堵住,急行百里,赶至天麻山之时,已成疲累之军,战果如此,...非战之罪!” “...那尔等可知,淮安距离应天,我大明朝廷中枢,有多少距离?” 朱元璋对徐达点了点头,又抛出了一个众人皆知的问题! 见奉天殿内的气氛,越发的凝固,众臣也微微耸拉着脑袋,朱标抱拳回复道: “...回父皇,淮安距我应天大明中枢,不足五百里! 水路行船,顺京杭大运河南下,最多三两日,就可到达应天! 陆路急行的话,最多只需六七日,亦能赶至应天!” 朱元璋问这个问题的意义所在,其所想表达的含义,可谓是众人皆知! ...因此,朱标主动挑破道: “淮安距我大明中枢虽近,可无论陆路、水路,沿途都有重兵把守! 倭畜虽如臭水沟的老鼠一般,...神出鬼没,扰我大明沿海各省,杀我大明百姓.. 但倭畜纵有天大的胆子,即不能... ...亦不敢来我应天放肆!” 第 105 章朱元璋:想不出办法,谁也别想离开奉天殿 “...那谁能告诉咱,在我大明的沿海各省,朝廷共布置了多少卫所,总计多少兵力? ...沿海各省军士,每年又需消耗朝廷多少钱粮?” 对于朱标的回答,朱元璋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又抛出了一个更为尖锐的问题! 随着朱元璋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的问题抛出, 此时奉天殿内的气氛,已是凝重至极,几乎让人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虽然众臣都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呼吸,生怕此时此刻引起朱元璋的注意,继而祸从天降,引火烧身! 可随着奉天殿内变得极致安静,令众人交织在一起的喘息声,变得异常的明显! 正当朱标想要再次站出来,替众臣解围,缓和气氛的时候,朱元璋却对其摆了摆手,目光直视武将之首的徐达! “...魏国公,你是咱大明第一帅,这个问题,就由你来回答吧!” “...遵旨!” 早就有所预感的徐达,闻言,苦笑着拱了拱手,而后出列道: “...禀皇上,目前我大明沿海地区,共有卫所四十八,每卫军士为五千至八千人,共计三十二万余人! 至于四十八卫所,每年所需钱粮,皆由兵部审计,户部调拨,...臣,不太清楚!” (...表面憨厚,实则圆滑,这个老泥鳅!) 闻言,被徐达推了出来的兵部尚书与户部尚书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兵部尚书林荣率先出列道: “...禀皇上,沿海四十八卫,共计三十二万五千四百七十二人,去年所支银钱三百八十五万两,粮两百三十五万六千零九十一石! 虽每年稍有浮动,却并无太大悬差!” 兵部尚书林荣刚刚话毕,户部尚书沈立本,亦出列附和道:“...林大人所言,与户部调拨钱粮一致,丝毫无误!” “...澎!” 这意料之外,却又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令奉天殿内所有大臣,不由自主的尽皆垂下了头颅, 难以抑制心中怒火的朱元璋,握着用力过度,导致手掌通红的拳头,厉声喝道: “...沿海诸省,四十八卫,三十余万人,竟使那弹丸之地的跳梁小丑, 一次又一次的残杀我大明百姓,掠夺我百姓家财,奸淫我大明妇女! 自洪武二年始,那些倭畜就没消停过一天,惨死在那些倭畜手中沿海百姓,难以计数! 而我大明,竟对那年年肆虐我大明的倭畜,束手无策!” 说着,朱元璋因暴怒而略显狰狞的面容,竟出现了一丝冷笑,阴寒无比的质问道: “...谁他娘的能告诉咱,那些肆虐大明的倭畜,...明天、亦或是明年,又他娘的会在哪里登陆? ...到时,又将会有多少百姓,惨死在那群倭畜手中?” “...臣等无能,请皇上责罚!” 面对倭寇的频频侵袭,可以说朝内的大臣,无不深恶痛绝,头疼异常,...可又束手无策! 面对那常年游荡在,茫茫大海上的倭寇,除非是与其勾连的内贼.. ...否则,谁他么的能知道,那些如老鼠一般的倭寇,下一次会偷袭哪里?...又会残杀多少百姓? 面对这几乎无解的问题,除非天生的棒槌,...否则,谁也不敢贸然开口! ..因此,众臣除了跪地请罪,缓解自身的压力之外,已是别无他法! 没有无缘无故的支持,没有无缘无故的拥戴,常年担任救火队员的朱标,之所以能尽收文臣武将之心... 除了他太子的身份之外,还有他的善解人意,...他的宽厚仁慈! 面对这令众臣尴尬无言,束手无策的局面,不出意料,还是得朱标出面: “...父皇息怒!” “...无论是父皇,还是儿臣、堂下诸公,亦或是天下百姓, 无不对那频频偷袭我大明的倭畜,深恶痛绝,厌恶透顶! ...然而,想来父皇也清楚,倭寇国内虽只是弹丸之地,却正处于南北乱战时期! 室町幕府与偏安一隅的南朝,两边杀的难解难分,导致其国内经济崩溃,早已是民不聊生! ...故而,在倭国活不下去,以及倭国两朝的一些军士,劫掠我大明,就成为了他们的首选目标! 不止是我大明,只要是毗邻倭国的沿海国家,...如朝鲜、琉球、苏禄等国,无不深受其害,却又无可奈何! 由于倭国自隋唐之始,就一直崇尚、仰慕我华夏的富裕,文化,以及所处的地理环境! ...因此,在其国内民生,极其凋敝的情况下,转为觊觎我大明,劫掠我大明,就在所难免了! 别说父皇的雄才伟略,就是再为平庸的帝王,想来也不会愿意容忍那弹丸小国,欺我大明,辱我大明! 但茫茫大海,无边无际,沿海诸省的海岸线,更是辽阔无比! 朝廷虽在沿海诸省,布置了四十八卫,三十余万军士,可对于那辽阔的海岸线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说到这里,朱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继而说出了堂下所有人的心声! “...因此,儿臣认为,面对倭寇的频频侵袭,我大明沿海卫所的军士,只能打起精神,提高警惕,尽最大的努力,保卫沿海百姓的生命财产! 朝廷要想彻底杜绝倭寇之害,绝非一日之功所能做到,...只能徐徐图之!” 朱标所言所思,朱元璋又何尝不清楚,可每年时不时的接到沿海地方奏报,不是这里被倭寇焚毁,就是那里被倭寇肆虐! 不是今天这里有多少百姓,被倭畜残杀,就是明天那里有多少百姓,被倭畜所掳走! 这种感觉,就好比一只苍蝇,日以继夜的在耳旁嗡嗡作响,...虽不堪其扰,却又对其无可奈何! ...不过,要让他朱元璋,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治下的子民,被倭畜所欺、所辱、所杀,那绝难接受! “...咱身为一国之君,尔等身为国之重臣,受百姓恩养,给不了百姓富足日子也就罢了! 可他娘的连百姓的平安,咱们也给不了! 上至我朱元璋,下至尔等“国之栋梁”,都愧对百姓啊!” 正当众臣见朱元璋已是语气稍软,暗自长松了一口气之时,只见朱元璋豁然起身: “...都他娘的还跪着干啥,难道还能将那倭畜跪死不成? 咱今天直接明白的告诉你们,想不出办法, ....谁他娘的也别想离开奉天殿!” 第 106章 差点吓出病来 “...靠,我都没急,你急什么?” 没有了曾经的那些夜生活,如今早已习惯了早睡早起的吴忧,卯时刚过,辰时不到,就已醒了过来! 大雪虽停,可寒风依旧,吴忧赖在自己温暖的被窝里,迟迟不愿起身! 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吴忧暗自嘀咕道: “...怪不得古人结婚早,这他么的也太早熟了点吧?” “...咚咚咚, 公子,多福管家吩咐婢子,...给您送洗脸水来了!” 正当吴忧缩在被窝里,敲门声突然响起,随之门外一道软糯的声音传了进来! 当一个人正在聚精会神的做一件事,特别还是一件较为隐秘之事,哪怕是一丁点声响,都容易吓人一跳! 只见高高拱起的被子里剧烈一颤,紧接着吴忧的脑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眼中露出了些许心虚! “...进来吧!” “...是,公子!” 房门被推开,从门外走进一位身材纤细,肌肤雪白,脸型较为圆润的女子,一双杏眼,尤为灵动! “...公子,婢子伺候您更衣!” 或许是曾经从未伺候过别人,又或许是因为一些其他原因,这名端着水进门的婢女,脸上出现了一抹羞红! “...青萝,以后就别婢子婢子的称呼自己了, 你的名字挺好听的,以后称呼自己的本名就是了! 至于更衣,公子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还需要人伺候更衣啊! 将水搁架子上,...用餐去吧!” “...是,公子,青萝告退!”青萝行了一礼,脸上带着羞红之色,带上房门,缓缓退了出去! 待那微微耸起的被子,慢慢齐平之后,吴忧才掀开被子,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难得老朱大方,给了两天假, 否则,这大冷天的,又那么早上朝,真够受的!” 吴忧不知道的是,五更时分上朝,这对于朝臣来说,早已习惯,这都不算什么, ...关键的是,朝会开的顺不顺利,能不能皆大欢喜! ...显然,今日的朝会,并不太顺利,令原本早已散朝的朝会,依旧处于凝固的气氛之中! “...臣,太常寺卿孔希学,有本上奏!” 在众人尽皆低头不语之时,太常寺卿孔希学的出声,打破了奉天殿内诡异的宁静,也让众人忍不住长舒了口气! 身为当代衍圣公,孔希学虽无多大才干,却依旧担任太常寺卿一职! 而太常寺卿虽只是掌管宗庙祭祀等事宜,手中并无多少实质权力,可象征意义大于实质意义, 正三品太常寺卿之职,意味着大明朝,依旧认可衍圣公之孔圣一脉! ...因此,原本担任太常寺卿,应该保持低调的孔希学,在朝堂上却比较活跃,时不时的就会蹦出来,刷一刷自己的存在感! 故而,...在朱元璋发话,拿不出主意就不许下朝之后, 孔希学在隐隐的几道目光注视下,微微抬了抬头,...眼中露出了一丝得意之色! ...不过,孔希学并没有注意到,在他手持玉圭,跨步而出之时,朱元璋的眼中,先是露出了一丝不喜之色,却又飞快消失不见! ...虽不喜此人,可对于当代衍圣公,读书人的信仰,...就是他朱元璋,亦需保持几分尊重! “孔卿请讲!咱,...洗耳恭听!” 听话听音,朱元璋那咬字清晰的洗耳恭听四个字,孔希学并未注意到, ...而那令朱元璋极度厌恶的陈词滥调,再次响彻在奉天殿! “...皇上,所谓治国之道,如烹小鲜,自古圣人治世,应垂拱而治,.无为而治也! 兵者,主凶矣,如今四海承平,天下归一,弹丸小国虽偶有冒犯我大明之举,亦不足存心矣! 沿海百姓,虽略有死伤,却无须为此轻动兵戈! 我大明乃天朝上国,应以仁义施于天下,以道德教化天下,以胸怀包容天下!以....” “...停停停,先停一下!” 原本想耐着性子,强忍着自己的脾气,让堂下这酸儒,将那些连篇废话讲完,而后再将其打发! ...可最终,随着脸颊上的肌肉,颤动的越来越激烈,...心中的怒火,亦是越烧越旺之时,朱元璋忍不住抬手打断了孔希学! ...否则,朱元璋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抽出刀子当场宰了这个所谓的衍圣公! 望着堂下一脸疑惑之色的孔希学,朱元璋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孔爱卿,你时常告诉咱,治大国如烹小鲜,可咱很好奇,这小鲜应该怎么烹?” “...不知你这当代衍圣公,有没有亲自下过厨,有没有亲手烹饪过那些所谓的小鲜? 还有,你所说的仁义施于天下,道德教化天下,胸怀包容天下,这其中所指的天下, 是咱大明的天下,还是包括那弹丸之地的天下?” 说着,朱元璋身子前倾,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孔希学,怒极而笑道: “...你刚刚说,那弹丸小国偶有冒犯我大明之举,...无需存心矣? 沿海百姓,虽略有死伤,却无须为此轻动干戈? 那咱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除非那弹丸小国,兵临我大明皇城之下,涂炭我大明天下之时, 咱朱元璋才可以龙颜大怒,咱大明才应该举起兵戈? 也唯有如此,才对的起咱们这“天朝上国”的身份?” 随着朱元璋的这番诛心之言,文臣之中,有如李善长一般,面露不屑之人, ...也有如礼部尚书王钝,面露不忍之人! 可无论是不屑也好,不忍也罢,面对当代衍圣公此时的处境,既无落井下石之人,也无出列解围之人! 无一例外,尽皆选择了置身事外! 而武将之中,以徐达汤和等人为首,尽皆是一脸厌恶之色, 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望着,那满嘴仁义道德的孔希学! “...呵呵,看你这老酸儒,今日如何下台!” 第 107 章 令朱元璋尴尬的真相 “...臣 ..臣刚刚仅仅是用小鲜比喻而已!” 孔希学虽政治水平不怎么样,可从朱元璋此时的神态语气中,也已发现了情况有些不妙, 心里也颇为后悔,自己为何会挑这么个时候站出来,秀那所谓的存在感! 微微侧了侧头,隐晦的看了一眼四周,竟无一人为他这个当代衍圣公的尴尬处境解围,一种莫名的悲凉感油然而生! 但欢喜也好,悲凉也罢,皇上的诘问,还是要面对的! “...回皇上,想来那弹丸小国也就只能在沿海地区,骚扰一番而已! 我大明一向城坚兵利,那倭人就算再猖獗,再不识天命,想来也绝不至于深入我大明腹地肆虐, 更不可能,亦绝不敢,兵临我皇城之下! 至于皇上问臣,所谓天下,...是否包括倭国,臣以为,倭国身为我大明番属国,自然应包括在内! ...因此,在臣看来,倭国之所为,就犹如家里的孩子多了,难免有些良莠不齐, 孩子不听话,闹出了一些事端,做父母的教导一番也就罢了, 如若孩子犯下一些小错,做父母的举刀便杀,未免有悖伦理纲常!而且...” “...而且什么?孔爱卿有话尽管说,朕,...洗耳恭听便是!” 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孔希学犹豫了一下,也不再保留,咬了咬牙说道: “...而且倭国身为我大明番属国,受我大明册封,同时亦被皇上列为不征之国, ...如若擅动兵戈,恐将失信于天下!” 望着那侃侃而谈的孔希学,说话办事一向老辣干练的李善长,忍不住摇了摇头,眼中由刚才的不屑,转换成怜悯之色! 按说只要有点政治头脑之人,面对刚才皇上的诘问,跪地认错也就是了, 看在当代衍圣公的份上,皇上虽心有不快,却亦不好发作! 可其不跪地认错倒也罢了,一番解释,更是犹如火上浇油,令皇上由倭寇而引发的怒火,大部转嫁到自己身上! 孔希学只要稍微想想,就能明白诸位臣僚,面对皇上要求众人提出,对付倭寇的办法,而众人皆不愿作声的原因! 一,是皇上此刻正处于怒火最盛之时,一个说不好,就容易触怒龙颜,继而引火烧身! 二,如太子所说,海防太过宽广,沿海各省所布置的三十几万大军,面对宽广的海岸线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别说三十几万大军布防,就是再翻上一翻,也别想防守的犹如铜墙铁壁,总会有其漏洞存在! 三,倭寇常年漂泊海上,以海岛为其据点,对于大明周边海域地形,异常熟悉! 四是沿海各省,皆有败类暗中苟合倭寇,充其爪牙,为其通风报信,里应外合! ...诸般条件如此,想要防范倭寇,又谈何容易! 面对无法解决的问题,既然拿不出行之有效的建议,...那么,低头装鸵鸟,无异于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毕竟法不责众嘛! 可面对皇上抛出的无法解决的问题,身为臣子,拿不出主意,想不出办法也就罢了, 可孔希学倒好,却与皇上争论起对与不对,应不应该,行与不行的问题! ...因此,众人保全自身之余,也只能爱莫能助,隔岸观火了! “...澎!” 果然如众人所料,孔希学的一番话说完,朱元璋就拍案而起,脸上的神情无比的冰冷! 朱元璋手指微颤着指着孔希学,原本想要厉声反驳,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而后扶着额头,缓缓的坐下,无力的摆了摆手道: “...善长,刚刚咱们这位当代“衍圣公”的说词,你也听见了,...就由你来说说吧!” “...遵旨!” 李善长身为朱元璋所称赞的当代萧何,善于内政,而短于军事,至于辩驳他人,更是他的强项所在! 更何况,太常寺卿孔希学所言,本就太过于想当然,说的好听点是仁、是德,说的不好听点,...这叫迂腐! “奉旨”反驳孔希学的李善长,一扫刚才的萎靡之色,...满血归来! “...回皇上,恕臣对太常寺卿孔大人的观点,不敢苟同!” 先定下基调,而后转身望向孔希学,反问道:“...请问孔大人,何谓一家人?” “...这?下官刚刚只是一个比喻,韩国公又何必当真?” 对于李善长的才干及口才,知之甚深的孔希学,面对李善长的质疑,未战已是畏三分,语气之中也隐隐的有着一丝告饶之意! 但事已至此,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平息皇上的怒火,李善长都不会轻易放过孔希学! “...呵呵,比喻可以,但比喻也得言之有物,有理有据才行! 皇上虽将倭国列为不征之国,出于何意,想必大家都清楚, 你孔大人如若不清楚,那也就没资格,...再惶惶然列于朝堂之上了!” “...洪武二年,倭国浪人犯我大明沿海地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于是皇上令杨载、吴文华二人,为主副使,随行使者五人,一同七人,出使倭国!” 说着,李善长拱了拱手,脸上的表情露出了愤慨之色,高声肃然道: “...自古以来,就有着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传统, 可那弹丸之地的倭国怀良亲王,却公然杀死我大明使者,视我大明于无物! 亦是自那时起,倭寇几乎年年犯我边疆,自洪武二年至今,倭寇犯我大明疆域不下数十次, 沿海各省死于倭畜之手的百姓,亦不下于十万! ...这,还不包括那些被倭畜掳走的百姓!” “...大明立国这些年,随着倭畜日益猖獗,藩属国之名,早已名存实亡! 虽时有进贡之举,可那也是为利益而来, 在下曾有所耳闻,倭畜国内的那些势力,为了争夺出使我大明的名额,居然大打出手,不惜血战! 因倭国内的那些势力,用出使我大明所得到的赏赐,充以军费而壮大军力!” “...哼!” 见李善长提及此事,朱元璋不由的冷哼一声,用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第 108 章 咱大明的朝堂上,容不下对异族慈悲为怀的“大圣人” “...试问,如若真是一家人,如若倭国真将我大明,当做宗主国... 又岂会先杀我大明使臣?再犯我大明边疆,屠我大明子民,掳我大明百姓?焚我百姓家园?” 自知失言的李善长,赶紧转移话题,继而对孔希学步步紧逼! “是是是,韩国公说的是,是老夫老迈昏聩,...妄言了!” 望着直到现在,还搞不清状态的孔希学,李善长不由的颇为无语,而后转身望向了朱元璋! 面对不管场合,...合不合适,都喜欢蹦出来刷一波存在感的孔希学,朱元璋也决定要给他一次难忘的教训, 更何况李善长说的对,难道咱朱元璋说的就不对么? “...话不说不明,理不辨不清! 为了让咱们的衍圣公对异族之事,有一个更为深刻的理解,善长你就再说说吧!” 说着,朱元璋抬了抬手,沉声道: “...慢慢说,详细说,越详细越好!” “...是!” 李善长拱了拱手,转过身望着孔希学的目光,透着一丝无奈之意! 孔希学自然明白这目光中的含义,无非是“你也看见了,我老李也是奉旨办事,就别怪我老李不留情面了!” 理了理思路,李善长神情肃然的说道: “...众人皆知,暴元统治我华夏将近百年,将我汉人列为四等人,地位等同猪狗! 各种苛捐杂税,可谓是层出不穷,极尽压榨盘剥之能事, 在暴元的统治下,可谓是民不聊生,百姓亦是敢怒而不敢言! ...终于,元至正十一年五月,白莲教主韩山童、刘福通二人,率先于颍州揭竿而起,创建了红巾军! 华夏大地历经十余年战火摧残荼毒,可谓是千疮百孔,我汉人百姓,亦是十去其五, ...真可谓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世人皆向往的扬州,在洪武初年,人口竟只余十八户,由此可见一斑!” “...虽当时我大明军士皆是百战之军,军容壮大,兵戈锋利,可谓是百战不殆! 可历经十余年的战火荼毒,我大明初建之时,已是外强中干,极度虚弱!...民心思定! 这种时候,劝课农桑,恢复民生,才是当务之急!” 说着,李善长向朱元璋拱了拱手,而后直视着孔希学说道: “...因此,倭国非不征之国,实乃当时无力征剿尔!” 当孔希学面对李善长这有理有据的反驳,脸色苍白,无力招架,老迈的身躯,都已在微微发颤之时... “...好了,衍圣公,归列吧!” “...是!”孔希学如蒙大赦,长舒了一口气! 朱元璋摆了摆手,而后缓缓起身,走到丹陛边缘, 先是扫视了一圈武将,而后将锐利的目光,停留在文臣身上: “...大明初建之时,咱朱元璋是曾说过,将倭国列为不征之国,可有些人总喜欢听话听一半,记事记一半! 就好似你们文人,经常提及的“以德报怨”这句话,孔圣人后面的“何以报德”这句,却总是被人选择性的遗忘! 说着,朱元璋厉声喝道: 咱朱元璋当年,将倭寇列为不征之国之时,...他娘的是不是有过前提? “...汤和,你来说说,咱当时的原话是什么!” “...遵旨!” 闻言,一向以沉稳谨慎著称的汤和,先施了一礼,沉吟了片刻,而后上前两步,朗声道: “...当时皇上的原话是,...倭国,弹丸小国,贫瘠之地也,征来亦是无用! 当以前元征伐倭国之事为戒,...无故,不得征伐!” 朱元璋先是赞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结义兄弟,而后目光凌厉的说道: “...信国公所言,尔等都他娘的听见了吧? 倭国是被咱列为不征之国,可咱的前提是“无故”不能征伐! 而不是倭寇杀上门了,还他娘的坚守着什么不征之国! 更不是一根筋的死守着什么天朝上国,礼仪之邦的狗屁话语! 咱大明是狼,是横行千里吃肉的狼,而不是任由他人所欺的守护之犬!” 刚刚善长的那番话,算是说到了咱的心里,也令咱颇感欣慰, ...因为,这说明你们这些文人之中,还有明白事理之人! “咱当时将倭国列为不征之国,一是因大明初建,国力不振,民生艰苦! ....故而,当以与民养息,恢复民生为第一要务! 二是如信国公所言,那倭国乃是弹丸小国,贫瘠之地,咱他娘的看不上! ...否则,咱还就真不信了,前元两次征伐倭国,在大海上皆遭遇狂风暴浪,继而全军覆没之事,还能再次发生在咱大明的身上! ...可如今,咱大明没惦记他倭国也就罢了,可他娘的倭国,居然时刻惦记着咱大明... 时不时的就像野狗一般,在咱大明身上咬上一口! 虽然目前来看,倭寇仅是癣疥之疾,但大家可别忘了,有哪个国家,不是由弱至强,又由强转弱的? 目前咱们大明,虽犹如猛虎,不惧任何挑战,倭寇于咱大明来说,也犹如野狗一般! 但谁又能保证咱们大明,永远这般强盛,而那倭寇,又永远只是癣疥之疾? ....更何况,咱们堂堂大明,居然被一群跳梁小丑,如此欺辱, 被一群宵小之辈,如此残杀我大明百姓,掠夺我百姓家财,烧我百姓家园! 试问,咱们汉人的尊严何在?大明的威严何存? 沿海百姓,...又该如何看待我等? 今日话说到这了,咱希望大家记住一句话,..咱朱元璋所言的不征之国,具有前提,...那就是,绝不能冒犯我大明! 任何国家胆敢欺我、辱我、犯我大明,任何国家胆敢杀我大明子民! ...虽远必诛!” . “...吾皇圣明,臣等铭记在心!” 面对朱元璋的霸气宣言,无论赞成与否,尽皆跪伏于地! 不得不说,孔希学的贡献还是挺大的,随着他的发言,众人明显的感觉到,朱元璋心中的戾气,被发泄了不少! ...脸上的怒容,也比刚刚消退了许多! 见此情景,众人的心里,也算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都他娘的起来吧!” 朱元璋微微摆了摆手,而后目光转向一向喜欢偷换概念的文臣,意味深长的叮嘱道: “...咱朱元璋的性格,大家都清楚,最厌恶的就是那种妇人之仁! 如若是对咱大明百姓,心怀仁慈,推崇道德,咱朱元璋无话可说! 但以后如若谁他娘的对其他国家,提什么慈悲为怀,以理服人,以德服人的那一套...” 说到这里,朱元璋缓缓扫视了一圈,而后那锐利的目光,停在了孔希学身上, “...那就别怪咱朱元璋,送他娘的去庙里当和尚了! 因为咱大明的朝堂上,容不下对异族慈悲为怀的“圣人”!” 第 109 章 ...先除内贼,再剿外寇? “...皇上所言甚是,那些矮矬子不知天高地厚,如若不给他们个惨痛的教训,将来必将更加放肆!” 刚起身,打仗向来悍勇,性格却桀骜无比的蓝玉,就闪身出列,朗声道! “...孔卿及悍将蓝玉这一文一武都已经说话了, 众卿也别藏着掖着了,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大家畅所欲言,集思广益,无论今日说了什么,...咱,绝不怪罪!” 闻言,众大臣微微转动脑袋,四周观望了一下,而后又陷入沉默,奉天殿再次陷入寂静! 不过这一次虽同样寂静,气氛却已没有刚才那般凝重! 众大臣虽有心发言,为皇上分忧的同时,又可顺势表现自己,可无奈对于那些老鼠一般的倭寇,实在是想不出行之有效的办法! 在大部分人看来,除了在沿海各省,布置卫所,加以戒备,已是别无他法了! “...禀皇上,臣有话要说!” 沉默了一会儿,蓝玉看了看四周,那些等待着别人率先发言的同僚,先是皱了皱眉,而后还是忍不住,想要将自己的想法禀明! 不得不说,蓝玉的这种性格,说不上是好是坏,但不管如何,朱元璋此时望向他的眼神,却有着一抹赞赏之色! 如若所有的大臣都稳如老狗,大搞明哲保身那套,或是不说不错,少做少错,那无疑会令朝堂死气沉沉,毫无活力! “...大家也都别沉默了,不管何种意见,尽管说就是,咱已经说过了,今日大家畅所欲言,一概无罪! 蓝玉,那你就抛砖引玉,先做个表率吧!” “...是!” 蓝玉拱了拱手,而后朗声道; “...臣刚刚说过,如若被动防御,放纵那群矮矬子继续放肆,那未来他们必将更加猖狂,也必将咱大明视为无物! 因此,臣以为,与其被动防御,不如主动出击! 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就算咱们在沿海各省,布置再多的卫所,调用再多的兵力,依旧会存在漏洞! ...毕竟,沿海各省的海岸线,实在太过漫长!” 蓝玉话音刚落,礼部尚书王钝,继而出列询问道: “敢问永昌侯,据你所言,应化被动为主动,...主动出击! 可大海茫茫,倭寇神出鬼没,杀人掠夺一番后,又迅速逃往大海,...如此,又该如何主动出击?” 蓝玉既已提出意见,心中自然已有一套自己的想法,面对王钝的质疑,不慌不忙的说道: “...倭寇之所以能够神出鬼没,亡命大海,无非是借助了我大明周边海域的海岛,作为他们那群老鼠盘踞的老巢而已! 沿海诸省周边的海岛虽多,却亦非无数,只要咱们集结沿海诸省,各卫所的所有海船,率大军一个个横推过去,必能将那群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剿灭殆尽!” 闻言,王钝笑着摇了摇头,而后肃然问道: “...请问永昌侯,你可知沿海诸省海域,拥有多少海岛? 又可知海域诸多岛屿上,共盘踞了多少倭寇! 还有沿海诸省,有多少人与倭寇暗通款曲,里外勾结? 今日你率军往西征剿,倭寇或许早已收到消息,率先逃往南面海域了! 彼时,就会犹如捉老鼠一般,你从洞的这头往里挖,可老鼠却早已从洞的另一头,逃之夭夭,无影无踪了! 就算永昌侯能够封锁消息,令倭寇原地不动,可沿海诸省海域中的海岛,虽有定数,并非无穷无尽, 可永昌侯一个个横推过去,又需花费多长的时间?...又需消耗多少钱粮?” 既是蓝玉的前辈,又同为武将,见蓝玉被王钝的一番质问之后,面色涨红,一时之间哑口无言,汤和亦觉面色无光,不由的面向王钝反驳道: “...既然王尚书分析的头头是道,想来对于如何对付倭寇,必有独到见解了! 我等一介武夫,洗耳恭听王尚书的高见便是!” 不得不说,平时谨慎少言的汤和,不出口则矣,一出口则是连消带打,既保全了蓝玉的颜面,又将难题甩给了对方! ...果然,刚刚还在侃侃而谈的礼部尚书王钝,闻言,瞬时皱起了眉头! ...这,就是文臣与武将之间的区别... 或许武将思考问题并不全面,远不如文臣那般细致, 可武将亦有自己的独到之处,那就是敢于亮剑,敢于迎难而上,敢打敢拼! 而文臣却正好相反,遇事虽冷静,却亦容易将问题复杂化,困难化! 这也是为何历朝历代,都讲究文武平衡之道,...武强而文弱,则国家机器过于活跃,有失控之危, 文强而武弱,则国家机器容易锈钝,死气沉沉,毫无活力! 沉默了片刻,王钝眉头微皱的说道: “...老夫也只是指出永昌侯所言之中,极有可能出现的问题,仅仅只是就事论事,并无针对永昌侯之意!” 说着,王钝向蓝玉拱了拱手,而后沉声道: “...至于对付倭寇的办法,老夫以为,先设法揪出沿海各省,隐藏在暗处的那些,与倭寇内外勾结的宵小之辈, 将那些宵小一一铲除,令倭寇失去内应,成为睁眼瞎! ...如此,就算倭寇再有犯边之举,亦不至于令他们如此轻易得手! 只要倭寇失去了内贼的策应,我沿海各省的卫所,必将发挥巨大作用.. 绝不至于如同以前那般,面对犯我大明边疆,杀我大明百姓的倭寇,...追之不上,剿之落空!” 同为文臣,面对王钝言之有物,有理有据的分析,也感到与有荣焉,工部尚书朱瑛忍不住出言附和道: “...王大人所言有理,面对外敌,只有先肃清己身的内部,才能调转矛头,给予外敌迎头痛击!” 犹如默契一般,工部尚书朱瑛话音刚落,刑部尚书周斌,随之附和道: “...不错,外有贼寇,内有家贼,防守尚且漏洞百出,艰难无比,...又何以反攻?” 第 110 章 方国珍、张士诚、陈友谅,等残部余孽,...助纣为虐 “...三位尚书大人,虽所言有其道理,却恕我不能苟同...” 面对礼部尚书王钝,工部尚书朱瑛,刑部尚书周斌所言,延安侯唐胜宗忍不住站了出来! ...在其看来,如何对付倭寇犯边之事,文臣提点意见自无不可, 但如何抵御倭寇,反击倭寇,本就是武将的本分, 就像治理内政一般,身为武将的他们,亦极少发言! 如若武将过度参与内政之事,不止朱元璋不喜,文臣也绝不能容忍! 因此,身为武将的唐胜宗,面对军事之问题,自然不能容忍文臣一言而定! “...哦?那不知延安侯有何高见?” 面对唐胜宗的直言反驳,虽心中略有不快,但身为文臣的他们,自不可能将其表露出来! ...因此,文臣之中最先给出意见的礼部尚书王钝,只是笑着摆了摆手,却并没有忙着反驳! “...依照王尚书所言,只有先铲除了与倭寇暗中勾连的内贼,咱们才有可能反击倭寇! ...反之,内贼未除之前,咱们只能被动防御,坐观倭寇屠戮沿海百姓是吗?” 面对唐胜宗扣来的这口黑锅,隶属礼部的臣僚,礼部右侍郎温庆不由的出言反驳道: “...延安侯,你不要偷换概念,王尚书什么时候说过,要坐观倭寇屠戮沿海百姓了? 王尚书的意思,我等皆听的一清二楚,明明是说将内贼铲除,而后尽最大的努力保障沿海百姓的安全! 而不是延安侯所谓的坐观沿海百姓,...被倭寇屠戮!” 原本就是顺手为之,本着恶心一下文臣的想法,目的即已达到,唐胜宗也不再继续纠缠! “...呵呵,那可能是我误会王尚书了!” 向王钝敷衍般的拱了拱手,唐胜宗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就算如此,亦可以刀切豆腐两面光! 并非一定要按照王尚书所言,先除内贼,再御外寇! 难道就不能内外并举,将内贼铲除的同时,咱们也化被动为主动,寻找倭寇,寻机将其剿灭吗? 难道我大明将领,戴甲军士,在弹丸小国,倭畜面前,真就只能忍气吞声,被动防御么?” “...唐哥,好样的!”唐胜宗的表现,令口才颇差的大部分武将,尽皆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就连腰板都挺直了几分! 陆仲亨亦忍不住悄悄顶了顶唐胜宗的后腰,以示夸赞! 可徐达、汤和、傅友德等老一辈将帅,却是微皱着眉头,并未如其他武将一般高兴过早! 因为他们非常清楚,如若倭寇真有这么容易被剿灭,那些倭寇早就被沿海卫所军士,..消灭殆尽了,也不可能有越演越烈的迹象了! ...果然,新晋不久的户部尚书沈立本,站了出来先扬后抑道: “...延安侯所言的内外并举,刀切豆腐两面光,自无不可! 要真能做到,可谓是大快人心, ...如此这般,亦是我等文臣,期盼已久之事! 可不知延安侯有没有想过?以如今国库的条件,是否有能力做到那些? 如若真能在一两月之内,将倭寇征剿殆尽,那我沈立本身为户部尚书,就算倾尽家财,想尽一切办法,也必将支持到底! 可如今就连寻找倭寇的踪迹,防范倭寇的频频突袭,尚且困难重重,...又何谈征剿?” 身为大明第一功勋,大明第一帅的魏国公徐达,所思所想不可能如武将一般,目光仅仅只是盯在一场战事上, 总揽全局,从大局出发,才是身为统率万军的帅才,所应具备的基本素质! 朝会上亦是如此,在内政上基本不发言的徐达,也只有在军事上,才会偶尔发表一下自己的建议看法! “...沈尚书所言不错,如若倭寇这般容易征剿, 那么亦不至于令倭寇,纵横海域,肆虐荼毒前元与我大明两朝了! ...更何况,与倭寇暗中苟合的,并非只有沿海各省的内贼! 如方国珍、张士诚、陈友谅等残部余孽,在当年面对我大明的征剿之时,见势不妙,大多逃往大海! 如今那些残部余孽,尽皆盘踞在沿海各省之外的海岛上,由于不甘失败,又兼对我大明心怀恨意, 为报复大明,为了反攻大明的幻想,竟置民族大义于不顾,公然与倭寇勾结,屠戮自己的同胞血脉!” 说到这里,徐达微微顿了顿,眼中露出了一丝复杂之色, 成王败寇,身为武人,他对那些战败的将领,或多或少都抱有一丝同情, 毕竟那些人里面,亦有一部分人,曾为反元大业,做出过贡献! 但身为汉人,那些人却是那么的可恨、可悲!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身为战败的一方,可以选择投降大明,或隐姓埋名,归隐地方, 却偏偏选择了最令人痛恨的一条路,与那穷凶极恶的倭寇为伍,残杀自己的同胞,荼毒自己的家园,令人所不齿! “...倭寇虽令人痛恨,我大明上下,无不欲除之而后快,可内有家贼,外有方国珍、张士诚、陈友谅等残部余孽帮扶... 想要将倭寇这颗毒瘤彻底割除,难、难、难!” 见身为武将之首,淮西第一勋贵,战功赫赫的大明第一帅,面对搅扰荼毒沿海各省的倭寇,都连道了三个难字, 这令所有的武将,都不由自主的垂下了头颅,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既然身为武将之首的魏国公徐达,已做出了总结,那身为文臣之首的韩国公李善长,自然也不便无动于衷: “...魏国公所言极是,倭寇肆虐前元大明两朝,本就犹如顽疾一般,异常难缠, 如今,更有方、张、陈,残部余孽帮扶,甚至暗中控制, ...而那些人,对我大明各省、府、州、县、镇,包括农村分布等地,都异常的熟悉! ...不仅如此,那些人当年皆是我大明的对手,他们那些人,对咱们大明卫所的兵力布置,军士数量,战斗方式,刀枪剑戟,火铳大炮等,皆是一清二楚! 反之,随着那些战败的残部余孽,逃亡大海,隐匿暗处, 造成了我大明朝廷,几乎对他们如今的实力,以及盘踞之地,几乎是一无所知!” 说到这里,李善长向朱元璋行了一礼,神情肃然道: “...自古以来,危害最大的就是这种,家贼与外寇相互勾结,肆虐地方之举! 他们熟悉地形,神出鬼没,一击之后,立即乘船入海,逃之夭夭! 堵又堵不上,追又追不着,抓又抓不住,找又找不到,战又战不了.. ...棘手,实在是棘手!” 第 111 章 沈立本:你知道这一年多,我是怎么过的么? “...好,诸位的意见咱大致也听明白了! 对付倭寇的困难,归拢一下,也就是以下几点...” 待李善长与徐达两人,最后做出那不太乐观的总结之后,朱元璋眉头微皱的站起身,将众臣的建议,做了一番总结: “...一,倭寇神出鬼没,杀人放火,掠夺一番后,逃之夭夭,难以觅其踪迹! 二,海岸线辽阔,朝廷虽在沿海各省,设下了四十八卫所,三十二万余人, 却因需要防线的海岸线太过漫长,漏洞极多!因此,总是令倭寇有漏洞可钻! 三,沿海各省内管辖下的,州、府、县、镇,时有内贼与倭畜暗中勾连,以为内应! 这些内贼为倭畜引路,或趁守城军不备,突然发难,迎倭畜入城! 四,沿海各省四周的海域内,遍布岛屿,以岛屿为其据点, ...进,则可突袭我沿海诸省任何一处地方, 退,则可重回岛屿上的老巢,另待时机! 五,方国珍、张士诚、陈友谅等残部,有些心灰意冷之后,隐姓埋名,归隐地方! 另有一些,...则啸聚山林,落草为寇! 但更多的是那些心怀叵测,不甘心失败之人,他们扬帆出海,犹如幽灵一般,时常出没在咱大明沿海各省的周边海域! ...这还不算,那些人居然不顾大义,公然与倭寇狼狈为奸,祸害自己的同胞,残杀我大明的百姓! 那些倭寇有了这些数典忘祖,却又对咱大明知之甚深的败类相助,自然更是如虎添翼,...难以剿灭! 说着,朱元璋双手叉腰,扫视了一圈众人,沉声问道: 除了以上五点,还有谁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闻言,堂下的众臣,隐隐的打量了一番四周,皆是默不作声的摇了摇头! “...好,既然大家对以上五点皆无异议,那咱就再总结一下,尔等对于如何应对倭寇的办法!” 说着,朱元璋的目光,首先落在了一脸萎靡之态的太常寺卿孔希学身上: “...刚刚尔等对于如何应对倭寇的办法,咱总结了一下,有以下三点! 一,如太常寺卿孔卿所言,咱大明是天朝上国,礼仪之邦,对于跳梁小丑倭寇,肆虐沿海诸省的,残杀我大明百姓之举, ...无需大动干戈,用仁义道德感化即可! 二,如礼部尚书王卿所言,先揪出沿海各省隐匿在暗中,...与倭寇勾连往复,数典忘祖的内贼败类, 也就是先肃清内部,令盘踞在海岛上的倭寇,先变成睁眼瞎,...再伺机反击倭寇! 三,如永昌侯蓝玉所言,刀切豆腐两面光,可同时出击, 肃清那些与倭寇暗中勾连的内贼之同时.. 咱大明沿海各卫所的海船,亦该扬帆起航,主动出击,寻找出倭寇的贼穴,...将之剿灭!” 说完,朱元璋如刚才一般,依旧是双手叉腰,一脸平静的问道: “...对于如何应对倭寇的办法,除了以上三点,还有谁有其建议,尽管言明!” 或许是觉得刚刚有些太过于灰头土脸,颜面尽失,为了挽回一点面子,也为了争回一点圣宠.. 太常寺卿孔希学,微微犹豫了一下,闪身出列道: “...禀皇上,对于应对倭寇的办法,臣思虑再三,又想到了些许浅见!” “...孔卿有话尽管言明便是,咱刚刚说过,大家尽管畅所欲言, 无论建议是否可行,办法是否妥当,一律无罪!” 虽然朱元璋清楚,一向有些迂腐的孔希学,绝难以给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建议,... 但,凡事都有万一,万一阴沟里真能蹦出个金疙瘩呢? 术业有专攻,孔希学身为当代衍圣公,又担任正三品的太常寺卿,自然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 其人虽有些迂腐,却博览群书,深研四书五经,熟知礼仪典法! 大明开国之初,修举庙貌服物,尽还旧观! 虽然朱元璋脸上露出了一抹淡笑之色,但孔希学却依旧有些紧张! ...毕竟,是否能挽回刚刚丢失的面子,以及是否能令皇上刮目相看,就看接下来的这番话了! “...禀皇上,臣以为,短时间内想要彻底剿灭倭患,难度极大,甚至是毫无希望! 但是,咱们可以增强自己的力量,尽量减少沿海各省防御的漏洞, 如此,虽不至于令倭寇无机可乘,却也不至于令倭寇无所顾忌! 而后,在我大明沿海各省,防御能力大大提高之时,同时设法削弱倭寇的力量! 此长彼消之下,想来可大大减少倭寇,肆虐我沿海各省的次数! 待时机一到,再一劳永逸,彻底将倭寇赶出我大明的海域!” “...哦?孔爱卿仔细说说!” 虽然朱元璋对孔希学最后那句,将倭寇彻底“赶出”大明海域的用词,有些不置可否, 可对于孔希学所提出的,“此长彼消”策略,倒是令朱元璋双眼微微一亮,颇感兴趣! 由孔卿转为孔爱卿,虽然仅仅只是多了一个字,可其中的意味,却不言而喻! 这不由的令孔希学,一扫刚才的萎靡之色,...精神大振! 拱了拱手,孔希学沉声说道: “...首先,沿海各省的四十八卫所,三十二万余军士,对于福建、山东、苏浙等沿海地区,那无比宽阔的海岸线来说,依旧略显单薄! 臣建议,沿海各省的卫所,最少需增设十五至二十个, ...与此同时,卫所军士,最少也应再增添二十万人左右! 如此,一来可以震慑屡屡犯边的倭寇,令其胆寒,...不敢轻犯我大明疆土! ...二来又可令沿海各省的防御,大大增强! ...如若倭寇再行犯边之举,届时,无论咱们是被动防御,亦或是对其围追堵截,必将事半而功倍!” 听闻沿海各省,需要再次增设卫所,增添军士,主掌户部,颇感不堪重负的沈立本,已是脸如锅底,忍不住出列反驳道: “...依孔大人所言,沿海各省再增设十五至二十卫所,需再添军士二十万... ...那么,请问孔大人,钱粮又从何而来?” 第 112 章 孔希学:抱歉,这个风头,..我老孔出定了 “...沈大人,老夫只是提出,如何应对倭寇的办法,至于钱粮之事.. 说着,孔希学捋了捋那半白的胡须,望着沈立本,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呵呵,老夫身为太常寺卿,并非户部主事,...钱粮之事,自然需要沈大人,多多费心了!” 望着在其看来,孔希学那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令一向自认为性格儒雅随和的沈立本,居然有一种对其,施以一顿老拳的冲动! 身为忝掌户部的最高长官,主掌天下钱粮,朝之命脉,可谓是职责重大! ...因此,户部在朝中六部之中的地位,仅次于吏部! 而他沈立本,身为户部尚书,朝之重臣,在外人看来,自然是风光无限,位高权重了! 可正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正因为沈立本非常清楚自己的职责,..因此,才倍感压力! 户部尚书,主掌一国之钱粮,就相当于掌管着国家的钱袋子, ...若钱袋里丰盈,那他沈立本,自然轻松无舆,不必过那扣扣搜搜的日子! 可问题是,他所掌管的钱袋子,维持日常的开销,已是有些勉强, ...如今,听孔希学所言,居然还要加大沿海各省的军费钱粮开支,这无疑会令原本就已拮据的户部,...更是雪上加霜! 而他沈立本这位户部尚书,也必将压力徒增! 想到执掌户部的这一年多来,自己多次面对皇上的诘责,仿佛国库空虚,皆因他沈立本昏庸无能所致一般! 可谁又知道,自己面对国库拮据之事,是常常夜不能寐,就连鬓角的白发,都已平添了许多... 想到这里,沈立本心底的委屈,不由的涌上心头,而后微微转头,望向孔希学,讽刺道: “...呵呵,好一个钱粮之事,不归你管,好一个一推四五六,什么都没有!” 说着,沈立本不由的抬高了声调,沉声道: “...孔大人虽身不在户部,可身为太常寺卿,当朝正三品大员,遇事自然该从大局出发, ...否则,咱们虽身为朝之重臣,却与那地方官府内的刀笔小吏,又有何区别?” . “...沈大人,老夫也只是就事论事?何故出言讥讽?” 说着,孔希学对丹陛上,双眼微微眯起,仿若睡着了一般的朱元璋,双手抱拳,行了一礼,而后反驳道: “...早朝议政,本就是众大臣,针对国家政事,各抒己见而已! 而老夫身为太常寺卿,应皇命讲讲应对倭寇的办法,...又有何不妥? 至于老夫的建议,是否能够行之有效,是否能够遏制住倭寇的肆虐, 又是否适合推行下去,一切当由皇上做主,我等做臣子的俯首听命便是!” 要说委曲,或许孔希学觉着自己,比沈立本更加委曲才对,刚刚自己发言不当,令皇上怒火中烧, 在自己独自面对皇上的怒火之时,在自己面对李善长步步紧逼之时,在自己下不了台,尴尬无比之时,你沈立本在哪里? ...当时又可曾有一人站出来,为自己尴尬至极的处境解围? 而现在自己好不容易绞尽脑汁,想出了一点建议,不论皇帝采不采纳,最起码可以缓解自己的尴尬,挽回点自己的颜面! 也可以稍释皇上对自己的不满,让皇上知道,他这位太常寺卿,正三品的朝中大员,并非一无是处,吃干饭之人! 也让奉天殿内的众臣僚知道,他这位当代衍圣公,并非浪得虚名! ...他,孔希学,既有满腹经纶,又有治国之才! 可没想到,自己的建议,才刚说一半,你沈立本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讽刺自己不知大局,与地方刀笔吏一般! 这无疑令孔希学大失颜面,心感委屈的同时,又恼怒万分! 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孔希学冷笑着望着沈立本,道: “...沈大人,你刚刚说身为朝中大臣,遇事当以大局出发,老夫以为,...此言说的极是,但却不能太过绝对!” . “...沈大人,孔大人,同是一殿为臣,你们就...” 朱标见孔、沈两人,此时言语颇有些针尖对麦芒之意,原本想劝两人各退一步! ...更何况,此时已经明显偏离了主题了! 但朱标没有注意到,虽然已是偏离了主题,可自己的父皇,却并没有丝毫不耐之色, 反而背靠在龙椅上,眯起了眼睛,仿若睡着了一般! 而后,在朱标想要劝慰沈、孔两人,话未说完之时,朱元璋却是微微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语, “...太子,咱刚刚说过,话不挑不清,理不辩不明,朝会本就是让大家畅所欲言的地方! ...让他们说吧!” 见皇上并未因自己两人的争论,而有不耐之意,虽觉有些诧异,可事已至此, 面对孔希学的冷嘲热讽,身为户部尚书的沈立本,如若此时退缩的话,那颜面何存? “...哼,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孔大人的话,倒是让人莫测高深了! ...还请孔大人赐教!” 面对当代衍圣公,以及六部之一的户部尚书沈立本,两人之间的争论,文臣之中,并未有人敢于轻易插足进去, 身份不够的,不敢轻易得罪两人,身份够的,却又一言不发! 李善长悄然抬头看了看丹陛上的朱元璋,见其嘴角处露出的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微微思索了一番,就已明其意! 而结合太子朱标的劝慰,被朱元璋摆手打断,就已经充分的说明了一切! ...因此,身为文臣之首的李善长,面对沈、孔两人之间的争论,选择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与文臣之列死气沉沉的气氛,正好相反,武将之列的那些武将们,面对一位户部尚书,以及当代衍圣公两人之间的争论,倒是兴致勃勃! ...毕竟,身为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文臣们,一向自诩为谦谦君子, 如今日这般,针锋相对的情景,除了曾任中书省中丞的杨宪,以及曾任中书省参知政事的胡惟庸,两人之间曾当庭发生过激烈的争论之外,再无有过! ...更何况,武将虽觉得文臣虚伪,柔弱,手无缚鸡之力,可对于文臣的口才、辩才,却是心服口服! ...因此,既可以看戏,又可以偷师,何乐而不为呢? 第 113 章 朱元璋:..宣吴忧,上朝议政 “...既然沈大人有所疑问,那么老夫自当为尔解惑!” 与户部尚书沈立本的争论,虽非孔希学所愿,但既然沈立本非要死缠烂打,分出个所以然来, ...那么,身为当代衍圣公的他,也只能奉陪! 微微沉吟了一下,理了理思路,孔希学捋着半白的胡须,不慌不忙的说道: “...据沈大人所言,身为朝之重臣,应以大局出发,老夫深以为然的同时,亦有不同的看法! 所谓大局,固然重要,可从来只须少数人掌握大局即可.. 如若掌握大局的人多了,并非是一件好事!” 或许是觉得此言颇有些空洞,孔希学竟举起了例子: “...不说其他,就以户部为例,如若户部之中,人人皆想着所谓的大局, 却连自己份内的事都做不好,...试问,这样的大局观,...又有何用?” “正所谓农夫耕其田,商者行四方,工者为其匠,士者劳其神! ...依老夫看来,如若人人皆能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有条不紊,各司其职,已是异常难得了! ...又岂能强求,人人皆从大局出发呢?” 说到这里,孔希学眼珠子一转,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对朱元璋躬身行了一礼,而后朗声道: “...就好比此刻,在这朝堂之内,我等身为臣子,各司其职,各自做好自己份内之事即可, ...至于大局,交由皇帝即可,又何须我等劳心?” 不得不说,孔希学虽然颇为迂腐,却亦有其长处,身为太常寺卿,对于其本职工作,从来都是一丝不苟... 而对于本职工作以外的事情,亦从来都是不闻不问! 为人虽有时爱出风头,喜欢大讲什么仁义道德,...但除了这些之外,就连朱元璋,亦难以找出孔希学的不是之处! “...老孔此话不假,就好比咱们这些将军率兵打仗... 步兵、骑兵,弓箭手,前锋、中军、左翼、右翼, 主力精锐、后勤辅兵,只要手下的军士,尽皆能够各司其职的话.. ...那么,这场战事尚未开战,已是先胜七成!” 蓝玉的性格一向就是如此,虽然其一向视孔希学为酸臭腐儒,深为厌之,可却不会因厌其人,...而鄙其言! 蓝玉的突然发言,令孔希学倍感欣慰,精神大振,而沈立本此时,脸色却颇为苍白! 不得不承认,孔希学刚刚的那番话,确有其道理,...更何况,孔希学这酸儒,举例子都举到皇帝身上了, 既拍了皇上的马屁,又令自己无从辩驳! 难道咬着牙继续强辩说:“皇上一个人主掌大局远远不够,还需要我们共同执掌大局才行!这不他娘的找死么?” ...想到这里,沈立本只能苦涩的摇了摇头,正当其准备举白旗投降之时,一道温厚的声音响了起来: “...孔大人所言,不无道理,各人有各人的职责,只要诸位能做好自己份内之事,亦不失为一位贤才! 至于沈大人所言,皆因所处位置,所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而已! ...户部,主掌天下钱粮收支,如若只考虑户部内的一亩三分地,而不从大局出发,那是肯定要出乱子的!” “...太子殿下,所言甚是!” 朱标先是肯定了孔希学,而后又给了沈立本一个台阶,令其不至于太过难堪! 不得不说,朱标行事已是越发的老练,说话办事,总是恰如其分,恰到好处, 一番话既令孔希学满面红光,又让沈立本感激万分! 当然,说这番话的人是太子朱标,如若是其他皇子,公然为其他大臣开脱,必有收买人心之嫌, 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就算是太子,亦不能深交朝中大臣,以避非议! 如朱元璋这种,对于太子储君,绝对放权,绝对信任的皇帝,...可谓是前无古人了! 望着左手旁从容自若,身躯挺直如松的太子,朱元璋不由的暗暗点了点头! 眼中的欣慰之色一闪而过,朱元璋摆了摆衣袖,望向孔希学的眼神,诧异的同时,竟难得的出现了一丝欣赏之色! “...好了,大局也好,各司其职也罢,并无对错之分,皆由职责所定! 沈爱卿身为户部尚书,掌管天下钱粮收支,职责重大,凡事从大局考虑,此乃恪尽职守,并无不妥之处!” “...孔爱卿身为太常寺卿,主掌祭祀等事宜,说起各司其职,孔爱卿自任太常寺卿以来,从未出过纰漏,各司其职之道,可谓做到了极致! 孔爱卿有一句话,咱非常认同,如若人人都能够各司其职,做好自己本职内的份内之事,...就已非易事了!” 除祭祀需要,在朝内并无多大存在感的孔希学,虽时不时的喜欢蹦出来秀一秀存在感,却从未得到过朱元璋的赞同! 此次竟难得的得到了朱元璋的赞许,一时竟有些情不自禁,心中的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好了,言归正传,孔爱卿还是谈一谈,你刚刚所讲的此长彼消之法吧!” 虽然孔希学刚刚所讲的在沿海各省,增设卫所,增添军士之言,颇有些老生常谈,可也还算靠谱! ...并且,在文臣武将之首的李善长及徐达两人,对如何应对倭寇,皆感到棘手之时, 孔希学能够有其建议,已是殊为不易了! ...因此,本就为集思广益的朱元璋,并不介意听一听孔希学应对倭寇的建议, ...万一,奇迹出现了呢? “...回皇上,对于削弱倭寇,臣共有三点建议! 一,沿海各省,靠近海岸线百里内的百姓,一概内牵,远离海岸线! ...如此一来,既可减少沿海各省百姓的伤亡,又可拉长倭寇的行军路线, 而一旦倭寇胆敢深入内陆,那么他们再想如以前一般,逃之夭夭,...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二,鼓励百姓举报,与倭寇暗中勾连的内贼再多,多不过我大明百姓! 内贼的行事再隐秘,在广大老百姓的眼皮子底子,亦会无处遁形! 只要百姓举报勾结倭寇的内贼属实,那朝廷当予以重赏! 三,朝廷当重新派遣使者,出使倭国,勒令倭国的怀良亲王,令其约束其本国的倭国浪人, 再令怀良亲王,召回我大明周边海域内的倭寇! ...如此双管齐下,必有奇效!” 望着虽已老迈,却老而弥坚的孔希学,满脸潮红,唾沫横飞,一副当世诸葛的模样, 朱元璋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沉默了片刻之后,对云奇摆了摆手: “...宣麟德殿学士,无忧伯上朝议政!” 第 114 章 吴忧:世界无穷大,财富无穷尽,..何必自己人内卷? “...公子,府外有人求见!” “...什么人?” 吴忧头也没抬,依旧在享用着面前的鸭血粉丝汤! “...说是从山东来的!” 闻言,吴忧愣了愣,而后嘴角出现了一抹笑意! “...让他进来!” “...是!” 不多时,一位家丁着装的青年男子,提着一只鸽笼,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躬身行了一礼,而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 “...小的奉我家老爷之命,前来送信! 老爷交代,务必要将书信,亲手交到无忧伯您的手上!” 说着,又提起放在地上,装了三只信鸽的鸽笼,道: “...我家老爷还令小的将这几只信鸽,交由大人! 如若大人没什么吩咐,小人这就告辞了!” 擦了擦手,接过书信,见信口火漆完好无损之后,才撕开书信看了起来! 待看完书信中的内容之后,吴忧嘴角处的笑意,更为明显,而后摆了摆手道: “...一路辛苦了,你先歇歇脚,明日再返山东也不迟! 多福,赏这位兄弟十两银子,带他下去用膳吧,而后再为其安排个住处,不可怠慢!” “...是,老爷!” “...多谢大人体恤!” 待二人走后,吴忧又重新将书信看了一遍,眼中透着一丝莫名的光彩! “...呵呵,没想到时寻、李蓦然两人,在这么短的时日之内之内,居然能做到这一步,...真是术业有专攻啊!” 转身来到书房,望着手中的书信,在烛火下渐渐化为灰烬,吴忧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 “世界无穷大,财富无穷尽! 我华夏,...对外还是太过仁慈了些! ...更何况,“一家人内卷”,可他娘的没意思!” 当吴忧正在桌案上奋笔疾书,给时、李两人准备回信之时,多福却匆匆的赶到了书房门外: “...公子,宫里来人了!” “...等一下,马上就好!” 吴忧吹了吹信纸上的墨水,折叠后装入信封,上好火漆之后,打开了房门,将信递给了多福, “...你将这封信,交给山东来人,让其到时转交给时寻!” “...是,公子!” ... “...云公公,不知皇上突然宣我入朝,所谓何事?” 难得老朱大方一回,给了自己两天假,可这才第一天,就宣自己入朝,这不由的令吴忧感到有些好奇! “...这 ...奴婢不太清楚!” 说着,云奇微微侧头,小声说道: “...不过,今日早朝所议,乃是如何应对倭寇之事!” 不久前在山东才杀了两千倭寇,今日又听闻倭寇二字,这让吴忧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寒光, “...怎么,倭寇又不安分了?” 云奇虽一介太监,可心中依旧对倭寇充满了厌恶之情,闻言,不由的撇了撇嘴道: “...谁说不是呢,那天杀的倭寇,总是时不时的侵扰大明疆域,残杀我大明百姓, ...为此,奴婢都不记得皇爷,为了那群天杀的倭寇,发过多少次怒火,生过多少回闷气了! 这不,昨夜福建布政使司,六百里加急奏报,那群倭寇于半个月前,趁着深夜登陆了建宁府,荼毒了其治下三县, 特别是松溪,被内贼趁乱打开城门,迎倭寇入城,城内大半百姓惨死在倭寇手里, 那群天杀的倭寇,临走时将半座县城都给烧毁了!...唉!” 云奇之所以对吴忧讲这么多,一是其心中愤愤不平,不吐不快! 二是皇上相召吴忧,本就为如何应对倭寇之事,说之亦无妨! 三是此事无关机密,提前说一说,也可做个顺水人情! ...毕竟,如此年轻的内阁大臣,又受封伯爵,更赏赐了原中书省右宰相汪广洋的府邸,由此可见宠信非同一般! 在不违反宫内规矩的前提下,向其卖个好,...又何乐而不为呢? “多谢公公解惑!” 吴忧拍了拍云奇的肩膀,双眼微眯,眼中充斥着浓浓的杀意,冷笑着说道: “公公不必气愤,想来那群倭畜,也嚣张不了多久了, ...咱大明,一定会让那群孽畜,付出血的代价!” .... “...臣麟德殿学士,吴忧,参见皇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刚走进奉天殿,吴忧就感到气氛有些不同寻常,不知为何,众臣的目光,都隐隐的聚集在自己身上, 至于为何如此,吴忧心中也隐隐的有着些许猜测! “...咱本许了你两天假,原是想让你小子歇一歇,顺便将府中事务理顺, 可倭寇欺人太甚,咱召你前来,也是集思广益,想听一听你的意见! ...毕竟,你钦差山东之时,曾与那倭寇打过“交道”!” 提及山东倭寇之时,朱元璋缓缓扫视了一圈众臣,颇为不忿的说道: “...想当初,吴忧在山东,全歼了勾结张家的两千倭寇,并砍下倭寇的头颅,筑成京观,以震宵小! 还有一些大臣聒噪说什么有伤天和,不是天朝上国之所为,有失仁德之心! ...依咱说,咱大明以前就是他娘的,对那群倭寇太仁慈了,才让那倭寇越发放肆,认为咱大明可欺!” 朱元璋话音刚落,文臣之中少数一些曾上书参奏过吴忧的一些大臣,面红耳赤的垂下了头颅,不敢直视朱元璋那逼人的目光! 而武将之列的所有将领,对于吴忧在山东用倭寇头颅筑京观之事,...深感痛快! 同时,他们对吴忧这个文官,亦不同于其他文臣,对其所作所为,...甚合胃口! ...毕竟,武将从不信奉所谓的仁义道德,他们只信奉手里的刀子, 信奉你打我一拳,我他娘的就废你四肢,这种赤裸裸的弱肉强食之道! 扫视了一圈众人之后,朱元璋对吴忧点了点头,而后侧头看向了太子朱标,摆了摆手道: “...太子,显扬初入官场,对于咱大明沿海各省的海防, 以及那弹丸之地,却频频侵袭我大明沿海各省的倭寇,并不太熟悉, ...就由你来为其解说一番吧!” 第 115 章 朱元璋:显扬啊,你不知道,..咱大明,亏大发了 “...儿臣遵旨!” 朱标拱手行了一礼,缓缓上前几步,走到丹陛边缘,对吴忧微微点了点头, 而后对大明沿海各省,所设卫所、军士数量,以及倭寇如何频频突袭沿海各省, 如何残杀大明百姓,包括倭国内的局势等等,尽皆娓娓道来! 此时的奉天殿内,除了太子朱标充满了磁性的嗓音之外,并无任何杂音, 众人尽皆凝神静气的站在堂下,无一丝不耐之色! ...他们很清楚,今日的朝会,如若不商量出个章程来,恐怕别想散朝! 并且,依照朱元璋的性格,若是此事没个章程,往后的日子里,...众人都别想好过! 而吴忧同样是一言不发的 认真倾听着太子朱标,对于各种情况的介绍,...以便做到心中有数! ...更何况,吴忧对于倭寇,可以说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弹丸之地在未来,将会给我华夏民族,带来怎样的灾难! ...因此,吴忧对于倭国,从来都只有一个打算! 但是,不管吴忧作何打算,都得将对方的大致情况,先了解清楚,才好“对症下药”不是? 其中太子朱标所叙述的,比如倭国内部,正处于南北混战之局面,倭国内部动荡不安,倭国百姓民不聊生.. 以及大明沿海,那些频频侵扰大明疆域,残杀大明百姓的倭寇来历,尽是一清二楚! 但对于明初,沿海各省的军力布防等事宜,吴忧却只是一知半解! ...所谓知己知彼,连自家的实力都不清楚,又何谈其他呢? 直至一刻钟后,朱标才将敌我双方,他所了解的各种情况,详细的阐述了一遍! 待朱标叙述完毕,朱元璋向其点了点头,而后望向吴忧,沉声道: “...目前,经过了众大臣的商讨,咱总结了一下,大致是以下几种方案! 一是认为倭寇乃癣疥之疾,不足为虑,听之任之即可! 二是认为只有先肃清内部之贼,断绝倭寇的情报来源,...再开门揖盗! 三是双管齐下,肃清与倭寇暗中勾连之内贼的同时,亦扬帆入海,主动寻找倭寇踪迹,一个个岛屿清剿过去! 四是内迁沿海居民,而后在沿海各省,增设卫所,增添军士,...以备倭患!” 说完,朱元璋缓缓起身,双手负于身后,不急不缓的上前几步,凝视着吴忧,肃声道: “...所谓集思广益,尔身为内阁学士,咱想听一听你的看法, 认为以上四个方案,哪一个更为恰当?” 闻言,吴忧先是沉默了片刻,而后拱了拱手,斩钉截铁的说道: “...臣以为,以上四种方案,皆不可行!” 此话一出,犹如深潭之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泛起了阵阵涟漪,令原本寂静的朝堂上,瞬间出现了一片吵杂之声! 众臣之间,交头接耳的同时,望着吴忧的眼神各异! 有好奇,有期待,有不屑,也有嫉妒... 本就对年纪轻轻,却已入阁,拥有拟票之权的同时,又对其深得皇上的宠信,而深怀嫉妒的大臣, 此刻望向他的目光,更是充满了难言的意味! 而另一些大臣的眼中,却是露出了浓浓的好奇之色, ..毕竟,满朝文武大臣,商议了这许久,却依旧无法拿出,对付倭寇行之有效的策略! 此刻却陡然听闻,吴忧或还有其他的建议,这不得不令人感到好奇! ...当然,其中也不无趁此时机,称一称这位麟德殿学士,兼内阁阁臣之一的吴忧,到底有多少斤两的意思! 看看其又能否担当的起,他如今所拥有的职位! 而太子朱标,韩国公李善长、魏国公徐达等少数人,眼中则是露出了一丝期待之色, 毕竟,他们几人都曾与吴忧对面交谈过,对于吴忧的能力,倒并无怀疑! 而朱元璋闻言,则是心中一动,眼中掠过一抹精光,却是不露声色,淡然道: “...吴学士既然对于以上四种方案,皆不认同,那就说一说你的高见吧!” “...高见谈不上,只是微臣的些许浅见而已!” 自动无视了一些不太友好的目光,吴忧先是躬身行了一礼,待直起身之后,将目光落在了户部尚书沈立本身上: “...敢问沈大人,自沿海各省设立卫所以来,每年用于沿海四十八卫所,三十二万余军士的军费,大约占去了国库几成? 自沿海设立卫所以来,又一共用去了朝廷多少钱粮?” 沈立本虽升任户部尚书仅一年有余,可对于户部往年的收支情况,亦是时常翻阅,以做参考! ...因此,面对吴忧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沈立本几乎不用思考,就已给出了答案! “...沿海各省卫所军士,每年的军饷,及兵器维护,损耗,军服,棉被,调运等其他损耗皆算在一起,大致占去国库每年收入的两成, 至于所耗军粮,比例倒是稍小,可也十占其一! 说到这里,沈立本微微停顿了一下,面色微红的说道: 至于各卫所设立至今,共耗费了多少钱粮,老夫一时难以给出准确的数据! 不过,依此类推的话,所耗军费绝不下于两千万两白银! 而所耗军粮,绝不下于千万石!” “...多谢沈大人!” 吴忧对其抱了抱拳,并未多说什么,随之将目光转向了兵部尚书李焕文,拱手问道: “...敢问李大人,沿海各省自设立卫所以来,共剿灭了多少来犯倭寇? ...与此同时,自我大明建国以来,沿海各省死于倭寇之手,及被倭寇掳走的百姓,大约是多少? ...还有,我大明百姓被倭寇掠夺的钱财,烧毁的房屋,损失大概是多少?” “...这?..这个...” 明初之时,兵部虽不如“大明战神朱祁镇”被擒,于谦力挽狂澜之后,执掌兵权, 但李焕文身为兵部尚书,吴忧向其询问战果及损耗,亦在情理之中! 可话虽如此,身为兵部尚书的李焕文对于战果及损耗,虽是知之甚深.. ...可也正因如此,李焕文才面色涨红,支支吾吾,一时难以言语! “...说吧,反正他娘的也是众人皆知,没什么好遮掩的!” 李焕文羞愧难当,身为一国之君的朱元璋,又何尝不是颜面扫地? 只是以朱元璋的性格,绝不屑于去粉饰太平,掩盖事实的真相, ...吃亏了就是吃亏了,虽面色无光,却亦不屑于去刻意遮掩! 可一次次的容忍,换来的却是倭寇,一次又一次的挑衅,朱元璋此时,亦是痛定思痛, ..哪怕是竭尽所能,也要让那群倭寇,付出沉痛的代价! . 第 116 章 吴忧:欲熄倭患,先灭其国 “...老夫任兵部尚书,虽仅是两年零三个月,可对于沿海倭患之事,一直是心存期盼, 盼望沿海卫所,有朝一日,能够尽剿倭寇,然而...” 对于文人的通病,吴忧不说了如指掌,却也心知肚明! 李焕文之所以不着痕迹的点明,自己任兵部尚书之职,仅两年零三个月, 不过是为了保其颜面,不至于太过难堪而已! 就像某些国家的某些人,不也常用这种开篇吗! ...果然,接下来的战果,及自身的损耗,远远超出了吴忧的想象! 只见李焕文喉结微微耸动了一下,面色微红,语气低沉的说道: “...然而,事与愿违,沿海各省,所设立的卫所虽多,军士虽远远多于倭寇, 可别说剿灭登陆沿海各省,肆虐地方的倭寇,往往就连其踪影,亦追之不及! 待卫所将领,收到消息率卫所军士赶到之时,倭寇早已杀戮劫掠一番,乘船入海,逃之夭夭! 自前元以来,倭寇就时常侵扰我沿海各省,因前元视我汉人如同猪狗, ...因此,对于倭寇,只要其不攻城掠地,仅仅只是劫掠一番的话,大多是听之任之! 在前元几乎是毫不作为的情况下,倭寇也越发猖狂, 待大明开元建国之时,沿海倭患,竟有越演越烈之势! 因此,我大明建国之初,就在沿海各省,设立卫所,调兵遣将,以防倭寇! ...然而,增设的卫所,及调遣的军士虽逐年增加,可面对倭寇,却依旧是束手无策! 自洪武元年至今,据沿海各省地方府衙奏报,老夫曾私下统算过,这些年死于倭寇之手的百姓,早已不下于十万之数! ...就这,还不包括被地方官府瞒报的死亡人口! 而被掳走的百姓,据老夫统算,亦不下于五万之众! 至于被倭寇掠夺的钱财等物,实在是难以统计! 每年被倭寇焚毁的村落,以及如松溪一般,被倭寇攻破之后,烧毁的房屋,亦是难以计数! ...损失,实在是难以想象!” 说到这里,李焕文脸上的神情无比的苦涩,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而与我大明蒙受的巨大损失相比,倭寇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自沿海卫所设立至今,根据各地卫所的“捷报”,老夫亦曾统计过...” 说到这里,李焕文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掌,苦笑道: “...不包括吴学士在山东所灭的倭寇在内,竟不足五千之数! 而因剿灭倭寇,死于倭寇之手的卫所军士,却已然超出两万之众! ...呵呵,面对如此“辉煌”的战绩,老夫这个兵部尚书,实在是羞于言语,无地自容啊!” 在吴忧这猝不及防之下,扯下了这块遮羞布,令李焕文感到无地自容的同时, 亦令所有武将,包括徐达汤和等人在内的所有人,尽皆面色通红的低下了头.. 就连早知内情,早有心理准备的朱元璋,脸上都忍不住出现了一抹羞红之色, 张了张嘴,仿佛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发出了一声轻叹! 一时间,朝堂上陷入尴尬无言的状态! “...呵呵,世间上哪有一直占人便宜,而不付出代价的美事呢? 倭寇嚣张了这么久,为祸我沿海各省这些年,杀我百姓这么多人, 若是不叫那群孽畜付出血的代价,我等罔为七尺男儿身!” 寂静的朝堂里,吴忧的眼中寒光闪动,嗜血的话语,打破了朝堂之中的寂静! 闻言,朱元璋豁然起身,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吴忧, “...你小子有话尽管直说,今日,务必要想出一个良策,给那倭畜一个难忘的教训! 咱朱元璋还就不信了,我大明泱泱大国,人口几千万,前元尚且不堪一击,亡命荒漠, 面对那弹丸之地的一些贼寇,会他娘的束手无策!” 吴忧对朱元璋拱了拱手,而后上前两步,转身面向众人说道: “...小子刚刚之所以问询户部尚书沈大人,每年用于沿海各卫所的军费开支! 以及问询兵部尚书李大人,剿灭倭寇的战果,及我大明沿海各省这些年的损耗,就是想告诉大家... 面对那游荡在沿海周边海域内的孤魂野鬼,...仅靠防御,无疑是做了无用功! 不仅大量消耗了我大明,本就不算富裕的钱粮物资,还无法给予倭寇沉重的打击,...令其气焰更加嚣张! 依在下所言,与其这样治标不治本的消耗下去,不如毕功于一役,彻底铲除倭寇,将倭国这个国家,...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说到这里,吴忧神情冰冷的扫视了一圈众人,而后说出了一句,令众人尽皆大惊失色的话语, “...亡,其国,灭,...其种! 从此,沿海各省海晏清平,再无倭患!” 此话一出,包括朱元璋在内的所有人,皆是汗毛竖起, 瞪大着眼睛望着吴忧,不敢相信此话,是由身为一介文臣,并且还是一位丰神俊朗的年轻人所言! “...俺滴个娘嘞,俺老唐自认为自己算是个狠人,战场上杀人如麻,从不拿人命当回事! 没想到这小子看上去文质彬彬,可不仅比俺老唐狠,...还毒! 动辄就要人家亡族灭种!...啧啧,俺老唐自愧不如!” “唐胜宗,你这话就不对了, ...狠、毒,又怎么了,难道这些年,倭寇残杀我大明的百姓,...还少么? 依我蓝玉看来,也就是那弹丸之地的倭寇,没有那实力,如若那群倭寇有了打败我大明的实力,以它们的尿性.. ...说不定怎么在我华夏的土地上,屠戮我汉人子民呢! 咱蓝玉以前,一直瞧不上那些软绵绵的文官, ...没想到今日,身为文官的吴学士,竟然说出了,咱蓝玉一直想说,却没敢说出的话! 没得说,以后这位吴学士,就是我蓝玉的知己了!” 蓝玉唐胜宗话语虽轻,可身旁的费聚依旧听的一清二楚,不由的轻言讽刺道: “...蓝哥,幸得你没说,...要不然,那些个酸儒,还不得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淹死你啊! 要知道,那些个文官,可是张口道德仁义,闭嘴仁义道德,虚伪的很呐! 若不是倭寇实在欺人太甚,皇上震怒,文官拗不过, 你以为那些个文官,真就会为此大动干戈? ...呵呵,恐怕他们还会幻想着,用所谓的仁义道德,感化那群孽畜的狗屁话语呢!” 就在几人暗自嘀咕之时,站在他们前面的汤和,头也未回的轻声道: “...吴学士这回,怕是捅了马蜂窝了,那些个迂腐之人,肯定有人要发难了, 冲吴学士刚刚那番话,待会儿如果下不来台的话,...大家伙可得帮衬着点!” 第 117 章 邵城:你们知道倭国百姓的日子,...有多苦么? “...住口,你这孺口小儿,亡族灭种这般恶毒的话,竟然都说的出口? 自古以来,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时有发生,可老夫从未听说过如此恶毒的话语, ..更从未听说过如此恶毒之事!” ...果然,不出汤和所料,吴忧话音刚落,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文臣之中,就传来了一道异常激动的声音! 这还不算,异常震惊,也恼怒异常的礼部左侍郎,...邵城,竟迈步而出,走到吴忧跟前,怒声厉喝道: “...尔身为朝廷五品官员,更身兼内阁学士之职,不施仁义也就罢了,居然口出如此恶毒之言? 此言一旦传扬出去,你可知各国将会如何看我泱泱大明? ...岂不叫天下各国从此心寒?” “...有理不在声高,邵大人又何须如此激动?” 吴忧抹去了飞溅到脸上的唾沫,眼中虽有怒色,但更多的却是,...悲哀! 自古以来,无论是人也好,国也罢,无不是欺善怕恶,所谓的仁义道德,所谓的仁慈感化, 在有些人眼里,在有些国家看来,不过是软弱可欺而已! ...根本得不到别人的尊重! 就算你给人送去了再多的钱财,免去了他国再多的债务,那又如何? 在他人眼中,...无非是人傻钱多而已! “...激动?如若老夫此刻手中有三尺长剑,定叫你这恶毒之人,血溅当场!” 说着,邵城眼中的厉色,转眼间化为了同情之色,朗声说道: “...众所周知,此刻的倭国,正处于南北乱世时期,国内已是乱成了一锅粥, 倭国国内的百姓,如今已是民不聊生,惨不可言! 沿海各省的倭寇,他们大多出自倭国国内,活不下去的百姓, 这才化身倭寇,不远千里,不畏海上风浪,...所求,无非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那又怎样?难道他们在国内活不下去,就可以成为那些孽畜,...为祸我大明,残杀我大明百姓的理由么? 若是如此,邵大人置我大明百姓于何地? 难道我大明的百姓,在邵大人的眼里,就这般贱,就这般死不足惜么?” ...说到这里,吴忧目光冰冷的直视着面前这位,礼部左侍郎,诛心道: “...恕在下直言,你邵大人当的是我大明朝的官,吃的是我大明朝的粮,蒙我大明万千百姓恩养, 你那肥硕的屁股,...可他娘的别坐歪了! 如若邵大人真这般同情倭国,在下又听闻邵大人“素有才干”, ..不如,邵大人亲驾一叶扁舟,赶赴倭国... 想必,凭借大人的才干,平息倭国的战乱,令倭国百姓过上富裕的生活,...不过弹指之间而已! ...如此,又岂不快哉?” 面对礼部左侍郎邵城的步步紧逼,以及一些恬不知耻,不知所谓之言,吴忧心中的怒火,也彻底被激发了出来, ...说话,也是连讽带嘲,丝毫不留情面! “...父皇,这..?” 见两人之间,隐隐有针锋相对之意,担心事情闹大的朱标,不由的看向了朱元璋! “...无妨,看看再说!” 早就受够了文人所谓的,仁义道德那套的朱元璋,早已心存不满! 无奈身为帝王,总不可能公然鄙弃仁义道德,只能时常从侧面敲打一番! ...如今,见吴忧与老顽固邵城刚起来了,正合他意,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此刻叫停呢? “...你这孺口小儿,竟如此无礼,难道你的父母从未教过你,什么叫礼仪吗?” 说着,邵城仿佛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嘲讽道: “...哦,老夫年纪大了,竟忘了无忧伯出身奴仆,...自然是不知礼数了!” 正当邵城自鸣得意,自以为扳回一局之时,只见吴忧面色冰冷的缓缓上前一步, “...啪!” 甩了甩手掌,望着跌倒在地,面色通红,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邵城,吴忧面无表情,话语冰冷的说道: “...侮辱我,可以! 辱我父母,...不可以! 别以为你年纪大,就他么的可以肆无忌惮的倚老卖老!” 今天众人可算是大开眼界了,奉天殿内,公然直言将他国,亡族灭种之人,...从未有过! 大明建国以来,当众殴打同僚之事,...同样尚未出现过! “...真猛啊!”望着跌倒在地上的邵城,陆仲亨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喃喃自语道! “谁说不是呢,这么猛的文官,俺唐胜宗还是第一次见!” “...邵城这老东西,一向视咱们这些武夫为刽子手,说咱们杀人太多,罪孽深重! 这老东西也不想想,要是没有咱们这群“刽子手”,他娘的能这么平安稳当的站在这里说话吗? 恐怕早就死在暴元的手里了!” “...蓝玉,你们都少说几句,这里是奉天殿!” 汤和依旧是头也未回的轻声呵斥道! 与武将的幸灾乐祸正好相反的是,文臣之列,除了双眼眯起,仿佛睡着了一般的李善长,其余众人,皆是面面相觑, ...最终,众人的目光,又隐隐的落在了当代衍圣公,太常寺卿孔希学的身上! {...你们真把老夫当成了棒槌?不说皇上本就反感仁义道德的那套, 万一那小子也给咱老孔,来上那么一巴掌,...到时,叫老夫如何做人?} 今日被朱元璋敲打了一番的孔希学,此时也学乖了,明白风头不是那么好出的! 别一个不小心,风头没出成,倒成他人笑柄了! ...因此,面对众人隐隐看向自己的目光,孔希学翻了翻白眼,选择了无视! 但别人不出头可以,身为礼部尚书的王钝,则不想出头亦不成了! 谁叫邵城隶属于礼部属官呢! 虽然对于邵城刚才的说词,王钝亦是极为不认可,但还是出列道: “...皇上,麟德殿学士吴忧,当廷殴打同僚,君前失仪,目无君上,还请皇上将其治罪!” 闻言,朱元璋并未给出答复,而是侧头望向了朱标, “...太子,你认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太子朱标虽然仁慈宽厚,却并不意味着是个烂好人, 其对于邵城为了倭寇之事,竟如此激动,心中亦是极为不喜! 沉吟了片刻,朱标肃然说道: “...邵侍郎辱人在前,吴学士动手在后! 虽君前失仪,..然,却情有可原! 儿臣认为,着吴学士赔偿邵侍郎纹银百两,以表歉意! 但吴学士毕竟有失人臣之道,...因此, 还需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此事就照太子说的处理,下不为例!” 摆了摆衣袖,朱元璋目光锐利的扫视了一圈,而后视线又重新落在吴忧身上: “...好了,言归正传, 显扬,你接着说!” 第 118 章 朱元璋:邵卿“劳苦功高”,..赏银十两,以筹其功 “...皇上,老臣年迈,已是无用之人,望皇上准许老臣告老还乡!” 太子朱标与朱元璋两人,对吴忧的处理刚刚落地,邵城就捂着脸,从地上翻身爬了起来,而后跪伏在地,...哽咽着说道! 可所有人心中,无不了然,邵城这哪里是告老还乡, 分明是对太子与皇上两人,对吴忧的偏袒,极为不满, ...这才以退为进,借告老还乡之名,表达心中的愤慨而已! 尤其是那句称自己“已是无用之人”,更是暗讽太子与皇上两人, ..处事,不公, 所为,不仁! 一时间,除了吴忧不以为然之外,所有大臣的眼中,尽皆出现了骇然之色! 今日的朝堂上,确实是有些一波三折的味道,令众人的心,是悬了又放,放了又悬! “...怎么,邵卿你是对咱朱元璋不满? 还是对太子不满? 或是觉着咱父子俩,...有失仁义之道?” 当着众同僚的面,挨了这一巴掌,如若此事就此揭过, ...那他邵城,今后还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 “...臣,不敢! 臣只是觉得,今后朝堂之上,有吴学士这样的年轻俊杰就够了, 像老臣这等昏聩老朽之人,又何必站在朝堂之上,招人嫌弃呢?” 如若换成了其他人面对此事,恐怕早就跪地请罪认错,化解此事了, 可吴忧却偏偏没有那般做,反而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漠视此人! 要想让他违心的向这种人叩头谢罪,想都别想! 就算从头再来一次,他依旧会狠狠的甩这老家伙一巴掌! 既为了自己的父母,也为了邵城那可笑又可悲的,...所谓大国风范! 仁义本没错,可亦要分清楚对象,看将这份仁义给了谁, 如若这份仁义,是给了自己的敌人,那无疑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如若对内盘剥,对外仁义,...那么,像这样的人,还是早早的滚出庙堂为好! 以免误了天下,...也误了百姓! “...邵大人,你这,又是何必呢?” 一向仁慈的朱标,望着邵城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虽承认自己偏袒,可其却问心无愧,像这种搞不清楚状态之人,他亦是无可奈何! 邵城本以为朱元璋,...哪怕为了自己的名声,心中再是不喜,对自己再是不满, 也会挽留一二,不可能让自己此时告老还乡, ...与此同时,也必定会重惩吴忧,给自己一个交代! 哪怕皇上因此怀恨在心,秋后算账,他邵城也认了, ...这口气,他今日非出不可! 可他邵城忘了,朱元璋并非将所谓的面子,看的比天还大之人,更厌恶别人逼迫自己! “既然邵卿你执意要走,那咱也不好强留, ...朕,就准你所奏!” 说着,朱元璋面无表情的望着邵城,摆了摆衣袖, “...邵卿“劳苦功高”,此回家乡路途遥远,特赐纹银,...十两,以筹其功! 趁今日为时尚早,天气还算晴朗,倒是归乡的好日子! 邵卿,...这就动身吧!” 皇上金口玉言之下,邵城命运已定,众多文臣,皆是颇为怜悯的望着这个, 因“劳苦功高”而被皇上赏银十两,沦为笑柄的礼部侍郎! 而武将望着趴在地上,脸色苍白至极,浑身发抖,犹如死狗一般的邵城,却满是幸灾乐祸之意! 望着犹如一滩烂泥,被御前侍卫给拖走的邵城,朱元璋眼中,闪过了一丝戾气, “...咱早就提醒过你们,少他娘的张口仁义道德,闭口道德仁义, 道德仁义也好,仁义道德也罢,用于咱大明自家百姓身上,倒也合情合理! 可邵城这个老东西,却不知所谓的怜悯起那些倭人,如此迂腐之言,将咱大明百姓置于何地? ...如此迂腐之人,又有何面目,惶惶然立于朝堂之上?” 说着,朱元璋冰冷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视了一圈众人,寒声道: “...以后如若还有替异族鸣不平之人,还是尽早请辞为好, 咱大明的朝堂上,容不下这等“圣人”!” “...继续!” 说完,朱元璋对吴忧摆了摆手,重新坐回了龙椅上! “...是!” 吴忧拱了拱手,沉声道: “...相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或许倭寇之事,只是癣疥之疾,无法撬动我大明皇朝的根基! 但小子不得不说,如若我大明继续这样,得过且过的防守下去,不将倭寇彻底铲除的话, ...那么,终有一日,倭寇会成为我华夏的心腹大患!” “...吴学士有些危言耸听了吧?是不是太看的起那群矮矬子了? 就他们那三寸丁的身材,要不是如老鼠一般,东躲西藏,叫人寻不到, 早就被咱大明军士,剁成肉泥,丢海里喂鱼了!” 对于英勇善战,性格桀骜而又直率的蓝玉,吴忧亦是心存好感,抱了抱拳道: “...蓝将军此话不错,却又不对,倭寇确如永昌侯所言,身高不过四五尺,说是一群矮矬子毫不夸张! 可就是这群矮矬子,早在前元之时,就一直为祸我华夏沿海各省疆域, 直至如今,沿海倭患竟有越演越烈之势, 其对我大明,更是虎视眈眈,时不时的冲上来咬上一口! ...虽不致命,却痛入骨髓! 并且,倭寇虽身材矮小,犹如孩童一般,可其秉性却残忍暴虐至极, 这群矮矬子打起仗来,从不以个人生死为念,狠辣异常! ...并且,为了胜利,他们毫无底线,不择手段! 说到这里,吴忧环顾了一圈,寒声道: ...对于这种性格的国家,这种暴虐凶残的民族, 还是尽早铲除干净的好,以免给后世子孙,留下后患!” 沉默了一会儿,蓝玉颇为憋屈的问道: “...话虽如此,可具体应该怎么对付那群老鼠? 用韩国公的话来说,防又防不住,抓又抓不着,堵又堵不住,找又找不到,这群老鼠着实棘手啊!” 或许是蓝玉的最后这句话,令李善长颇感尴尬,不由的接腔道: “...主要是因为倭寇与沿海各省,数典忘祖之败类,暗中勾结, 还有方国珍、张士诚、陈友谅等残部余孽,盘踞在沿海各省周边的海岛上,也和那群孽畜相互勾结, ...如此一来,不仅令倭寇实力大增,并且对于我沿海各省的州、府、县、镇,更是了如指掌! ...与此同时,咱们对他们,却几乎是一无所知,...更是无从下手!” 清剿周边海域倭寇的困难,吴忧如何不知, ...不过,吴忧从未想过,与沿海各省的那群老鼠,玩那捉迷藏的把戏! 费时又费力不说,更是只能治标,而不能不治本!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与其与沿海的那些倭寇,玩那捉迷藏的把戏, ...不如,直捣黄龙,灭其倭国老巢! 第 119 章 吴忧:登陆倭国,还带什么钱粮?直接抢不完事了 “...若是不困难,就不会容那群倭寇,肆虐沿海各省,...这么多年了! 不过,与其费时费力又费钱的清剿这群倭寇,不如毕功于一役, ...直捣黄龙,先将他们的老鼠窝给灭了! 如此一来,失去了倭国本土的支持,他们就只能变成孤魂野鬼,清剿起来,也就容易的多了! ...反之,就算咱们现在将沿海周边海域的倭寇,剿灭殆尽又如何? 只要老鼠窝还在,倭患就会一直存在! 难道咱们就这么一直被动防御下去么?” 吴忧话音刚落,户部尚书沈立本就跨步而出,直指问题的关键所在: “...吴学士说的倒是轻巧,不知你有没有想过,跨海远征,...需要耗费多少钱粮? 而且,前元忽必烈时期,曾两次跨海远征倭国,均在海上遭遇风暴,几乎全军覆没,最终无功而返, ...这可是前车之鉴,又怎可不虑? 退一步讲,就算咱大明钱粮充足,可跨海远征,又需多少海船? ...一时之间,远征倭国的海船从何而来? 同时又需耗费多少时间? 需派遣多少军士? 就算咱们的大军,能够顺利抵达倭国,谁又能保证,异地而战,...咱大明就一定必胜?” “...不错,行军打仗,非同儿戏! 特别是远跨海域,异地而战,更需慎重! 如若不是有着重重困难存在,咱他娘的早将那弹丸之地灭了!” 说到这里,朱元璋苦笑着摇了摇头,闷声道: 所谓的不征之国,也只是咱朱元璋的无奈之举罢了!” “...说来说去,要想剿灭倭国,无非是钱粮,海船,而已! 至于担心重蹈前元覆辙,...呵呵,凡事没有十拿九稳之事,风险肯定是会有的! 但,咱大明重蹈前元覆辙的几率,要小的多!原因有二... 第一,前元长于马战,而短于海战,前元军士,生于草原,长于草原,几乎都是旱鸭子! 第二,前元之时的海船,受技艺所限,更何况前元并不重视海军, ...因此,当时的海船,远远无法与现在的海船相比! 倭寇尚且能够远跨重洋,更别说我堂堂大明皇朝了!” 说到这里,吴忧指向武将之列,傲然说道: “...如今朝堂上所站立的将帅,无不是从乱世之中,刀山火海里拼杀出来的汉子, 魏国公徐达,信国公汤和两位大帅就不必多说了,皆是统率千军万马,百战百胜之帅! 而其余诸位将军,无不是战功彪炳,沙场之悍将, 有他们在,咱们需要怕谁?...需要在乎谁? 别说受那倭国的鸟气,咱们不灭了它倭国,它就该烧高香了! 沈大人不妨问问他们,如若给他们任何一人,备齐钱粮,在无任何后顾之忧的前提下, 让他们率领五十万人马,前往倭国,灭其族,亡其种,...他们,能否做到? 如若他们告诉沈大人,他们无法做到,那在下从此以后,再也不提什么远征倭国之事! ...因为,如若连他们这些开国元勋,都无法做的事,后人就更别指望了!” 随着吴忧的话语,朝堂上的所有武将,尽皆在不知不觉中,挺直了腰杆,眼中升起了熊熊燃烧的战意! 就连一向谨慎的徐达,以及一向低调的汤和,眼中都不由的闪过了一丝傲然之色! 还不等沈立本说话,性格桀骜却又直率的蓝玉,见徐达、汤和两人,皆没有说话的意思,不由的跨步出列道: “...皇上,如若真有足够的钱粮,及海船,再给俺蓝玉五十万兵马, 俺蓝玉在此保证,势必彻底铲除倭国!” 说着,蓝玉看了看吴忧一眼,而后寒声道: “...亡其族,灭其种! 定让倭寇从此,...绝迹人间!” 蓝玉领头,其余将领皆是心潮澎湃的随同出列,齐声喝道: “...我等亦共同前往,不灭倭国,誓不回还!” 朱元璋见此情景,虽心怀大慰,却并未被吴忧的一番话,冲昏头脑, 而是看向了自己的左膀右臂,两位结义兄弟, “...徐达,汤和,你二人有何看法?” 信国公汤和并未忙着答话,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徐达, 而徐达沉吟了片刻,才肃然说道: “...回皇上,如若真如吴学士所言,能够备齐钱粮,拥有足够的海船,统率的五十万将士,能够平安抵达倭国的话, ...那么,以咱们大明的军力,想要征服倭国,令其俯首称臣,想来胜算还是有的!” “...胜算几成?”,闻言,朱元璋身体前倾,目光直视着徐达! “...毕竟是跨海作战,咱们对倭国的山川,河流,地形分布,几乎是一无所知, 因此,胜算最多五成!” 徐达话音刚落,吴忧悠然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如若徐帅能够拥有,倭国全境的详细地形图,不知胜算又有几成?” 虽不知吴忧哪来的地图,但徐达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斩钉截铁的说道: “...若有详细地形图在手的话,我军胜算能有七成!” 这时,汤和亦是拱了拱手,沉声说道 “...微臣所思,与徐达一致!” “...好,三成把握,足以冒险,五成把握,足以一搏, 若是有七成把握,就足堪一战了!” 说完,朱元璋豁然起身,缓缓扫视了一圈众人,而后目光停留在吴忧身上: “...五十万大军,兵临倭国,胜算虽然不低, 可户部沈尚书所言,也尽是事实,如若果真征战倭国,非一日之功可成! 以现如今大明每年的税收,恐怕难以支撑! ...不过,既然显扬你提出了远征倭国的建议,想必心中已有计较,今儿个就一股脑的说出来吧!” . “...呵呵,看来咱们大明,果然不愧是天朝上国,礼仪之邦!” 说着,吴忧眼中露出一道嗜血的寒芒,意味深长的冷笑道: “...只要我大明五十万军士,能够顺利登陆倭国,还用担心钱粮? ...所带钱粮若是不够,就地取材也就是了! 倭国的那些个肆虐我沿海各省的倭寇,不远万里来到我大明, 可没听说带了数之不尽的钱粮啊! 说着,吴忧摊了摊手,寒声四顾道: 除了一艘小船,一把倭刀! ...他们,可什么也没带啊!” 第 120 章朱元璋:显扬你等等,让咱,...缓缓 “...吴学士的意思,是以战养战? 以劫掠杀戮,来供应我大明五十万大军的钱粮开支? ...这,是否有些太过残忍?” 如若不是有邵城的前车之鉴,恐怕这个时候的吴忧, 早已被众多的文臣,批了个狗血淋头,跪求皇上降罪其身了! 礼部尚书王钝的质问,亦不会如此委婉了! 而身为当代衍圣公的孔希学,心中亦有一种蠢蠢欲动,想要将残暴的吴忧,大肆批判一番的念头, 然而想到了皇上的性格,又有邵城的前车之鉴,才将这个念头勉强压了下去! 提起残忍,吴忧仿佛想起了什么,双眼变得通红,厉声喝道: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我大明千万百姓的残忍! 敢问王大人,你是希望看见倭国百姓悲泣,丧命, 还是想看见我华夏万千百姓,...绝望的死去?” 说着,吴忧缓缓扫视了一圈众人,朗声喝道: “...在下虽位卑权轻,但亦知自己身份, 我吴忧喝的是华夏土地上的水,吃的是大明百姓种出来的粮, 身上穿的是我大明百姓织出来的衣,所需所用,皆出自我大明万千百姓之手! ...因此,我等身居高位,所思、所想、所虑、所为,要对的起我大明千千万万的百姓! 要想尽办法,让我大明百姓,过上平安富足的日子! 至于异国他邦的死活,与我大明何干?与我等何干? 诸位皆是饱学之士,想必知道一句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句话,希望诸位牢记于心,吴忧愿与诸位大人共勉!” “...说的好!” 吴忧话音刚落,朱元璋暴喝一声,而后面色肃然: “...显扬这句话,咱朱元璋也愿与众卿共勉! 以后,谁他娘的敢吃里扒外,吃咱汉人百姓的粮,穿咱汉人百姓的衣,喝咱华夏土地上的水, 却他娘的操着异国他邦的心,老子非亲手宰了他不可!” “...皇上圣明,我等谨遵钧命!” “...咱要将这句话,列入皇明祖训!后世之人,若有违背,人人皆可诛之!” “...都起来吧!” 摆了摆手,待众人起身之后,朱元璋长叹了口气,道: “尔等总说前车之鉴,前车之鉴... 五胡乱华之时,咱汉人在那些异族眼中,沦为两脚羊,与猪狗牛羊一般,成为那些异族的食物! 若不是衣冠南渡,咱汉人在那时,就已然亡族灭种了! 暴元执政之时,视我汉人为最低贱的四等人,地位等同猪狗一般,可随意斩杀... ...那个时候,又何曾有人怜悯过我汉人民族? 如若不是我汉人百姓揭竿而起,恐怕咱们依旧过着那猪狗不如的日子, ...诸位的儿孙,若是娶个媳妇,还得他娘的让蒙古老爷们先上.. ..自古以来,奇耻大辱,莫过于此! 咱汉人百姓的尊严,被彻底踩进了泥坑里! ...那时候的仁义道德,在他娘的什么地方? 如今,咱汉人百姓,好不容易翻身做主了,凭什么对那些异族,大讲什么慈悲为怀,仁义道德?” 说着,朱元璋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之色,冷笑道: “...何况,除了咱们华夏,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信奉所谓的礼义廉耻,仁义道德, 他们,信奉的是胯下的战马,手里的战刀! 他们,信奉的是丛林法则,...实力为尊!” 或许是这些话,压抑在心里太久了,如今说了出来,心里畅快了许多,朱元璋脸上的怒色,也随之消散了许多! “...好了,显扬,你接着说吧!” “...是!” 吴忧拱了拱手,而后目光看向了工部尚书朱瑛! “...敢问朱大人,咱们大明,现在最大的海船,能够装载多少人? 若是跨海登陆倭国作战的话,又能否承受沿途的海浪风暴?” 身为工部尚书,海船司本就隶属工部管辖, ...因此,对于大明海船的大小,数量,种类,及各种情况,朱瑛不敢说清清楚楚,却也八九不离十! “...如今大明最大的海船,应属苍龙号!长三十二丈,宽十二丈,高三丈有余! 以苍龙号的体型,一艘最多可栽将士八百至一千人左右! 至于海上抗风浪能力,应毋庸置疑,...毕竟,沿海各省卫所,出海围剿倭寇之时,所乘用的就是苍龙号! 虽围剿倭寇常常是无功而返,却并无苍龙号覆没于海上风浪之事! 不过,由于我大明只需巡防沿海各省周边海域,防御倭寇登陆, ...因此,大明沿海各卫所的所有苍龙号皆算在内,不过区区四十五艘而已! 余者皆为其他船型!体型偏小不说,抗击风浪能力,也远不如苍龙号! 近海航行,用于巡防尚可,如若用之远征倭国的话,那就祸福难料了! 并且,沿海各省卫所的苍龙号,需用于巡防海域,震慑倭寇,以防大股倭寇登陆,肆虐地方! ...故而,沿海各卫所的苍龙号,不可轻动!” . {...要是能有永乐时期的宝船图纸就好了,郑和下西洋,...远航又何止万里之遥! ...不过仅是登陆近在咫尺的倭国,以苍龙号的规模,倒也足够了!} 想到这里,吴忧沉声问道: “...那么请问朱大人,不知建造一艘苍龙号,所需多少银两? 如若让造船司建造四百艘苍龙号,又需花费多长时间?” 闻言,朱瑛微微皱起眉头,捋了捋胡须沉吟了片刻,在心里大致估算了一下,才回复道: “...目前,只有浙江、福建两地的造船司,能够制造海船, 而苍龙号每艘的造价为白银五千两左右, ...不过,如果数量巨大的话,想必成本可以降下一些,想来每艘有四千五百两就已足够! 只是,以浙江、福建两地造船司的规模,如若建造四百艘苍龙号,...所需时日,想必最快也得半年之久! ...毕竟,两地造船司也得保证海船的质量,不可能粗制滥造不是?” 工部尚书朱瑛所言,与吴忧心中大致估算的差不多,...不过,这仅是海船价格而已, 轻轻点了点头之后,吴忧又沉声问道: “...如若每艘海船上,再添上二十门火炮呢?成本又需多少?” . “...显扬你等一下,让咱缓缓!” 听吴忧一开口就是四百艘苍龙号,看样子还准备给每艘苍龙号配备大炮二十门,这不由的令朱元璋眼角直跳, 而后隐晦的用缩在袖袍里的手指,默默盘算了一番之后,朱元璋不由的瞪大了双眼, 直觉告诉他,要再让吴忧说下去,怕是本就不甚富裕的大明朝廷, ...即将要滑向破产的边缘了! 第 121 章 朱元璋:咱,这往后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怎么了皇上?” 面对朱元璋这突如其来的叫停,吴忧的眼神里透着一丝疑惑! “...怎么了? 你小子这一张嘴,就是四百艘苍龙号,听你后面的意思,还准备给每艘苍龙号配备二十门火炮? 你小子有没有算过,要办成这一切,大致需要多少银子?” 说着,朱元璋气急而笑道: “...倭国,为祸我大明沿海各省这些年,咱确实想灭了他, 可也不能为灭了那狗东西,咱大明自己的日子,也他娘的不过了吧?” “...皇上您别急,容微臣问完这个问题,再为您解惑!” 说着,吴忧躬身行了一礼,而后转身,目光又看向了工部尚书朱瑛, “...请问朱大人,如若每艘苍龙号尽皆装备二十门火炮,再配备两百枚炮弹,大致需要多少银两?” 闻言,朱瑛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气如牛喘,脸如锅底一般,仿佛即将破产的朱元璋, 见朱元璋并未有所表示,才嘴角微抽的说道: “...海船专用火炮,重三百余斤,炮口八寸,炮长三尺有三,皆为铁铸, 一门火炮的造价为纹银五百两,至于炮弹的价格,大致在三十两一枚!” 说完,朱瑛又偷偷的瞄了一眼朱元璋,拱手行了一礼之后,犹如避瘟神一般,迫不及待的退回了班列! 此时脸如锅底的又何止是朱元璋,户部尚书沈立本,此刻亦是眼角狂跳,望着吴忧的眼神,都带着一丝“杀气”! 但仔细想了想,却又长长松了口气,别说皇上不会答应吴忧的这种败家馊主意,就算皇上一时激愤答应了下来, 户部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缺口,...实在是太大了! 想到这里,户部尚书沈立本,又恢复了那般老神在在的模样! ...暗自决定,一旦吴忧问他,户部现在还有多少银子,他一定要狠狠的喷吴忧这个败家子一脸! 可吴忧现在却没时间,问他户部之事,因为他此刻正微皱着眉头,在心里暗自盘算着,四百艘苍龙号,若是皆配备二十门火炮, 而后每艘苍龙号上配备炮弹两百枚,大致需要多少银子! 垂头盘算了片刻之后,吴忧抬起头,望着撇向一旁,脸颊抽搐的朱元璋, “...微臣大致估算了一下,建造四百艘苍龙号,所需银一百八十万两, 若是再给每艘苍龙号配备二十门火炮,需银四百万两左右, 有了火炮,肯定少不了炮弹,微臣大致算了一下, 若是每艘苍龙号,再配备炮弹两百枚,需银二百四十万两左右, ...三者相加,大致需银八百二十万两! 正在侃侃而谈的吴忧,此时并没注意到,站在朱元璋左下手部位的太子朱标, 此时看向他的眼神,已然出现了一抹同情之色, 而朱元璋微微撇过身的眼角,跳动的也越发厉害! 而深知朱元璋脾气的李善长,望向吴忧的目光,亦是露出了一丝无奈苦笑之色! 而众多文臣则眼神各异,同情,怜悯、幸灾乐祸,不以为然,尽皆有之, ...却独独缺少了赞同之色! 而那些刚刚还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昂扬激动的武将, 也随着吴忧报出来的数据之后,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讪讪的垂下了头! 而之所以会出现,现在的这种局面,...原因很简单,朝廷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 就算有这么多钱,也不可能一股脑的全花在建造,及装备苍龙号上, ...否则,朝廷的日子,也就彻底没法过了! 注意到太子朱标疯狂的眼神暗示,吴忧笑着点了点头,却并未因此收回刚才的话题,而是继续说道: “...当然,做任何一件事情,所需花费,都要往高了估计, ...因此,咱们就给它凑个整数,按一千万两来计算!” 说到这里,吴忧侧身看向了户部尚书沈立本,拱了拱手,还未来的及开口... 而沈立本此时就像遇见了瘟神一样,迫不及待的摆了摆手,闷声道: “...你别问,问就是没有! 你就算把我这户部尚书卖了,国库里也掏不出那些银子来!” “那不知...” 国库拮据,吴忧自然知晓,本想问一问,如今的国库里还剩多少家当时,身后却一阵风声袭来, 吴忧灵活的闪过身子,只见一本奏折,仿佛带着一丝不甘,落在了吴忧身后的御道上! 愣愣的看了看地上的奏折,又侧身看向了丹陛,只见刚刚还端坐在龙椅上的朱元璋, 不知何时站了起身,双手叉腰,气喘吁吁的看着自己! “...你小子别问沈尚书了,咱告诉你得了! 如今的国库里,连你小子口中一千万的三成都拿不出来! 真是看不出来啊,你小子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啊! 还他娘的凑个整数,按一千万两计算!” 说着,朱元璋颇有些看败家子的味道,看着吴忧, “...这他娘的是一千万两,不是一千两,更他娘的不是一百两, 别说国库里没这么多银两,就算有,也不可能一股脑的拿出来, ...这朝廷往后的日子,还他娘的过不过了?” 在一些文臣颇为幸灾乐祸的眼神中,在武将颇为同情的目光下, 吴忧弯腰捡起地上,刚刚偷袭过自己的奏折,交给了从丹陛上下来的云奇, 而后说出了一句,让众人大惊失色,震惊异常的话: “...若是这前期投入的一千万两白银,即能铲除倭国,彻底解决沿海诸省的倭患, 同时又能给咱大明,带来这一千万两白银的十倍,百倍,乃至千倍的回报呢?” “...噔、噔、噔、瞪!” 吴忧话音刚落,朱元璋先是微微一愣,而后眼中大亮,迅速的从丹陛上走了下来, 双手搭在了吴忧的肩膀上摇了摇,目光中带着疑虑,期盼,炙热的望着吴忧, “...你小子刚刚说什么? 一千万两的十倍、百倍、千倍的回报? ...到底是你小子说错了? 还是咱朱元璋的耳朵,出现幻觉了?” 侧头看了看,此刻正紧紧抓住自己两边肩膀的手掌,吴忧无奈的笑了笑,而后斩钉截铁的说道: “...皇上,您没听错,小子也没说错! 只要灭了倭国,占据了倭岛,咱们能够得到的回报, ...绝对远远超出大家的想象!” 第 122 章 吴忧:皇上别慌,海外有金山 “...可倭国乃是弹丸之地,贫瘠异常,就连田地里的庄稼,也只能让他们本国的百姓,勉强糊口, ...如此之地,又怎么可能让上千万两白银,得到你所说的十倍、百倍,乃至千倍的回报呢?” 犹如新婚之夜,哆嗦了一下之后,朱元璋慢慢的冷静了下来,也缓缓松开了紧紧抓住吴忧双肩的手掌! ...不过,朱元璋看向吴忧的目光中,依旧带着一丝期盼! “...皇上所言甚是!” 说着,户部尚书沈立本从震惊中缓过了神, “...众所周知,倭国是一个岛国,其国内的疆土,都比不过咱大明,一个中等规模大小的布政使司, 不说其他,就说浙江布政使司,就已超过倭国的疆域, 如此狭小的弹丸之地,又如何能够得到,吴学士所谓的十倍、百倍、千倍回报呢? 恐怕就算咱们大明,将倭国上下所有人,全部劫掠一空,亦得不到如此之多的钱财吧?” 沈立本话音刚落,文臣之中就断断续续的传出一道道讥讽,批判,以及带着攻击的言语! “...不错,吴学士恐怕是有哗众取宠之嫌吧?” “...哼,孺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身为内阁学士,竟口出如此无知之言,真是令人齿寒!” “...不错,小小年纪,上千万两之巨,在其口中,仿若区区千百两一般,真是好大的口气!” “...为了出风头,竟说出如此可笑之言,好在皇上目光如炬,识破了此人的面目!” “...老夫自从娘胎起,就从未见过,如此能吹之人,今日也算是开眼了!” 听着耳中隐隐传来的讥讽之声,吴忧只是不屑的撇了撇嘴,并未一一反驳, ...毕竟,没有见到真金白银,反驳起来亦是苍白无力! 可吴忧不计较,性格直率的蓝玉却是听不下去了,闻言,不由的怒喝道: “...闭嘴,好歹人家吴学士也算拿出了个主意,而你们呢? 皇上问到如何应对倭寇之事,你们一个个胸无一计,哑口无言, 如今面对献计之人,却他娘的口若悬河,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 你们心里难道就半点都不感到羞愧吗?” “...多谢永昌侯仗义执言!” 吴忧对蓝玉抱了抱拳,而后转身不屑的说道: “...夏虫不可语冰,永昌侯不必气恼!” “...吴学士,以本宫对你的了解,你绝非那信口开河,哗众取宠之辈,...想来,心中定有计较吧?” “...太子说的对,以咱对你小子的了解,平日里胡吹一气倒是有过, ...可将牛吹的这般大,也不大符合你小子的性格!” 说着,朱元璋缓缓走向丹陛,衣袖一摆,重新坐回龙椅上, “...说说吧,那十倍、百倍、甚至千倍的回报,从何二来?” “...皇上刚才所言不错,倭国乃是一个地形狭小,又贫瘠异常的岛国, 从其岛上的田地里,是不可能得到多少利益的!” 说起田地,吴忧缓缓扫视了一圈,似乎意有所指,意味深长的说道: “...事实上,就算拥有的田地再多,一年到头,又能得到多少银子? 否则,天下的农民,也不至于贫困潦倒了!” 说完,吴忧拱了拱手,而后朗声道: “...倭国虽仅仅相当于我大明一个行省的大小,与我大明广阔的疆域相比,...不值一提! 论疆域,论人口、论土地、论底蕴、论文化,倭国皆远远不如我大明, 可正所谓,烂船也有三斤钉,倭国亦有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 ...那就是,倭国境内,有着金山银山! ...将倭国称之为金银岛,绝对名副其实!” “...金山、银山?” 吴忧此言一出,奉天殿内,一片哗然,瞬间充满了嘈杂之音! 但亦有少数一些人,并未被所谓的金山银山冲昏头脑, 兵部尚书李焕文,想起那些不远万里,漂洋过海前来大明劫掠的倭寇,质问道: “...呵呵,不知吴学士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如若倭国境内,真有那金山银山,那倭国境内的倭寇,又何须不远万里,驾驶小船, 冒着葬身大海,以及被卫所军士围剿的风险,前来劫掠我大明沿海各省呢? 这岂不是...岂不是犹如放着富足的日子不过,却跑去大街上乞讨一般可笑吗?” “...李大人这么形容,倒也没错!” 吴忧轻笑着点了点头,而后语气悠然的说道: “...只要是正常人,想来都不可能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却跑去大街上乞讨的! ...就更别说,自己家里还有金山银海了!” 说着,吴忧收起脸上的笑容,话锋一转,语气肃然的问道: “...可如若倭国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家里有金山银海呢? ...那么,日子过不下去的倭寇,不远万里,漂洋过海的来我大明劫掠,李大人还会觉得奇怪么?” 闻言,李焕文先是微微愣了一下,而后目光直视着吴忧质问道: “...那么请问吴学士,连倭国自家人都不知道,自己国内有着金山银海, ...你吴学士,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此问一出,奉天殿内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吴忧的身上, ...这个问题,不仅李焕文满含疑惑, ...其余众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面对众人凝视的目光,面对这个避无可避的问题,吴忧却丝毫不乱,因其早已准备了一套说辞, ...而这套说辞,不说天衣无缝,却也叫人无从考证! ...因为,如若想要考证,吴忧所言是真是假,除非到地下,去向某些人当面求证了! “...李大人所言甚是!” 吴忧对李焕文微微拱了拱手,而后面向众人,冷笑着说道: “...众所周知,我吴忧前些时日,奉皇命钦差山东,赈济灾民! 想必大家也知道,在下此行前往山东,不止揪出了与倭寇狼狈为奸的张家等一干数典忘祖,丧心病狂之辈 更是一举剿灭了趁夜于张府密道,暗潜入城,妄图在城内烧杀抢掠的两千倭寇,...并将之筑成京观!” 说到这里,吴忧的表情变得异常郑重,一本正经,煞有其事的说道: “...据严刑拷问,与倭寇暗中勾结的张家家主,...张博,向本官透露了这个惊天的秘密, ...以求保住自己的那条老命!” 第 123 章 吴忧:你家若有金山银海,会告诉别人么? “...难道仅凭那张博的一面之词,吴学士就相信了倭国所谓的金山银山? 吴学士你,未免有些,...太过单纯了吧?” 说着,李焕文上前几步,嘴角处带着一抹讥讽之色,淡然道: 或许那张博年纪大了,胡言乱语, 又或者是为求保命,故意编造的谎言,欺骗于你,只求苟且偷生呢?” “...呵呵,李大人别急,在下话还未说完呢!” 如若这般就能蒙混过关,那才是真叫出了鬼了,就算兵部尚书李焕文不再三追问, 也自会有别人追问,...因此,面对这番问题,吴忧早有心理准备, “...在下虽然年幼,处事亦比不过诸位的老辣干练! 可想要蒙骗在下,也并非那么容易!” 说着,吴忧嘴角微微掀起,顾盼自若的说道: “...除了张博的供述,还有他儿子张康,以及他们所勾结的那两千倭寇首领,...河边夕腚的供述!” “...河边洗腚?怎么还他娘的有这种怪名儿?” “..啊哈哈..哈哈哈哈!” 朱元璋话音刚落,堂下就传来了一阵哄笑声! 文官倒还矜持一些,只是面带笑意,眼角只抽的尽力憋着! 而武将则是畅然大笑,无所顾忌! “...呵呵,皇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倭寇乃蛮夷之地,起名实在是开放的很呢! 或许是他老母在河边洗腚的时候,生下了那个杂碎也说不定呢!” “...哈哈哈哈..” 蓝玉一番似是而非的解释,又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就你他娘的蓝玉话多! 好了,显扬你继续说!” 朱元璋笑骂了一句,而后对吴忧摆了摆手,示意其继续说下去! “...是!” 面对众人的误解,吴忧也听之任之,并未多做解释,误会也就误会了,只要大家高兴就好! 待众人笑声过后,吴忧才继续朗声道: “...经严刑拷问,张康与河边夕腚的供述,与张博所供述,...完全一致! 不止如此,微臣还从河边夕腚身上,得到了倭国境内的详细地图一张!” “...等等,老夫有个疑问,想请教一下吴学士!” “李大人有任何疑问,尽管言明,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虽然李焕文还未及开口问询,可吴忧大致也能猜到,...李焕文的疑惑所在! “...老夫疑惑的是,既然那倭寇首领河边..” 说着,李焕文微微停顿了一下,或许是觉得那名字太过不堪入耳, ...因此,又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将那污秽之名剔除, “...老夫疑惑的是,那两千倭寇的首领,既然知晓金山银山之所在, 又为何会不远万里,远渡重洋,来我大明劫掠? ...吴学士,这是否有些说不通? 还有,不管是哪个国家,地图都属于管制物品,寻常之人根本不可能得到,更不可能随身携带, ...就更别说,那倭寇首领随身携带的,还是倭国国内的全境地图了! 不知,吴学士对此作何解释?” 不得不说,李焕文的这两个问题,不单一针见血,更是奉天殿内大部分人的疑惑所在! 因此,就算李焕文大意,将其忽略,也自会有其他人问询! ...然而,这种局面,这些质疑,早在吴忧的意料之内, ...因此,吴忧并无丝毫紧张之意,而是淡定从容的轻笑道: “...李大人目光如炬,一眼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在下佩服! 不瞒你说,当时在下也有这种疑惑,...不过,河边夕腚的出身,打消了在下的疑虑! ...据他本人,以及他手下的一些倭寇交代,河边家族,原属于倭国内的贵族, 不过,传至他爷爷河边窥炭那一辈时,已经没落! ...众所周知,如今倭国国内南北战乱不休,大小势力,多如牛毛! 而那河边夕腚,原隶属于一个中等势力的将领,不久之后,他所在的那方势力战败, 为了避免被对方势力清洗的命运,才远渡重洋,为祸我大明疆域!” 说到这里,吴忧对李焕文拱了拱手,而后面向众人,朗声道: “...他身上携带的那份地图,是从他爷爷手上传下来的, 以便让其子孙,能随之恢复它河边家族,曾经的荣耀! 至于为何明知金山银山的存在,而不自取这个问题... 说着,吴忧冷笑着说道; ...呵呵,想必众人皆明白一个道理! 没有强大的实力,哪怕坐拥宝山,也只会为他人做嫁衣! ...更何况,那些金山银山,分布在倭国不同的地方, 而在金山银山的附近,更是有着大大小小的领主势力! ...因此,就算他有心想要从金山银山内,取些金银出来招兵买马,壮大势力,亦难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而如果消息一旦泄露出去,为他人做嫁衣的同时,他河边夕腚,也定然被人所灭口!” 见众人的脸上,都已在不知不觉间,出现了一丝将信将疑之色, 吴忧毫不犹豫的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将最后一个漏洞补齐! “...或许有人会疑惑,既然河边夕腚手中,掌握如此巨大的秘密, ...那么,南北朝两方势力,无论投靠哪边,皆可获得重要,并非一定要来我大明啊!” “...不错,这正是老夫的疑惑!”李焕文捋了捋胡须,点了点头应声道! 此时,其余文臣亦是毫无所觉得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尽皆凝视着吴忧! 而武将,包括徐达汤和两人在内,仿若听故事一般,皆是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望着吴忧! 而朱元璋则是似笑非笑的望着吴忧,仿佛早已洞察一切,却又并未在此时拆穿吴忧! 只见吴忧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而后语气颇为神秘的说道: “...自古以来,财帛动人心,更加乱人心! 别说是事关金山银山,那无穷的财富! 就算是为了千两,万两白银大打出手的,以命相博的人,都大有人在! ...更何况,河边夕腚掌握着如此巨大财富的秘密,就算不被人灭口, 他又怎肯与人分享这无穷无尽的财富呢?” ...说着,吴忧缓缓扫视了一圈众人,似笑非笑着说道: “诸位不妨换位思考一下,若是换了你们,身怀如此巨大的财富秘密, ...肯与他人一同分享么?” 第 124 章 ...满朝上下,尽皆动容 “...这?...想来是不会的!” 沉默了片刻,李焕文颇有些讪讪的轻声说道! 而殿内的所有文武大臣,皆是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认可了李焕文所言! ...毕竟,如若真有金山银山的秘密,哪怕暂时无法取出,留待将来也好,留以后人也罢, 总之,如此重要的秘密,如此巨大的财富,是绝不可能透露给他人知晓的! “...至于河边夕腚,之所以来到大明,做了那刀头舔血的倭寇, 无非是想要收拢沿海各省的倭寇,做强做大,而后杀回倭国,占据那些金山银山, 而后再用其招兵买马,扩大军力,再横扫南北两朝,...一统倭国! 再之后...” “...行了行了,容咱说几句!” 正当吴忧还要继续吹下去之时,朱元璋却是似笑非笑的摆了摆手,身体前倾,目光锐利的直视着吴忧, “...第一,倭寇是否真有金山银山?如若没有,...又待如何? 第二,你刚刚说有十倍、百倍、千倍的回报,这过于笼统了! 你小子给个准话,如若咱大明,花费巨大的代价,真将倭国给灭了, ...到底能得到多大的回报? 换句话说,这上千万两银子花出去,咱大明,能从倭国得到多少银子? 第三,目前国库拮据,这点是众人皆知,五十万军士倒不成问题, 可远征倭国的这上千万两军费,...从何而来?” 众人闻言,目光尽皆转向了吴忧,眼神各异,等待着吴忧的答复! 特别是户部尚书沈立本,眼中更是露出了浓浓的好奇之色, 身为户部尚书,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此时想要凑出千万两白银,是何等的困难! 他实在是很好奇,年纪轻轻入阁,深得皇上信任的吴忧,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够凑出数量如此巨大的银两! 而武将之中,则大部分人眼中,皆是露出了期待之色, 虽知千万两白银,数目巨大,可仍抱有一丝期望,期望吴忧真能有办法凑出这笔军费, ...而后远渡重洋,立下灭国之功! 毕竟,随着天下渐安,战事日少,朝廷需要用上他们这些武将的地方,是越来越少了! 除了残元,还能让他们稍微活动一下手脚之外, 也就如云贵川等地的一些小规模山蛮作乱了,...先剿后抚,三两下就平定了! 至于沿海各省的倭患,则是令这些武将避之不及, 面对那些犹如老鼠一般的倭寇,除了憋屈,所能立下的战功,简直少的可怜! ...不但战功难寻,如若倭寇为祸地方,剿之不及,还得时不时的受到皇上斥责! 面对朱元璋抛出来的三个问题,吴忧为了表现的成熟一点,假装沉吟了片刻, 而后拱了拱手,目光坚定的朗声道: “...微臣先回答皇上的第一个问题! 微臣敢于断言,倭岛上金山银山之事,绝非微臣虚妄之言, 微臣今日当着皇上,太子,及满朝文武大臣的面,立下军令状... 如若倭国境内,金山银山之事为假,微臣愿受千刀万剐之刑而死! 至于皇上所提的第二个问题,能够从倭国,得到多少回报...” ...说到这里,吴忧顿了顿,而后抬起了两只手掌晃了晃: “...这么说吧,如若大明远征倭国,需花费千万两白银的话, 那么,咱们大明能够从倭国得到的回报,最少在十万万两以上!” “...多少?你说多少?你说的是十万万两?” 吴忧话音刚落,朱元璋就豁然起身,满脸震惊之色的,死死的盯着吴忧! “...不可能吧?十万万两?” “老夫也觉得不可能,倭国乃弹丸之地,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银子?” “...我大明乃天朝上国,倾尽全国之力,也不知能否有这么巨量的银子,小小的倭国,又怎么可能呢?” 震惊的又何止朱元璋一人,文臣之中,此刻也在左顾右盼,悄声议论着十万万两白银之事! 从他们的眼神中,不难看出,对于吴忧所说的数量,充满了怀疑之色! “...蓝哥,十万万两银子,到底有多少啊?俺老唐算数不好,你给说说?” 唐胜宗轻轻捅了捅蓝玉的后腰,轻声嘀咕道! “...你他娘的算数不好,我蓝玉算数就好了? 再说了,谁他娘的见过十万万两白银堆在一起有多高,有多厚啊?” 说着,蓝玉话锋一转,满是惊叹的嘀咕道: “...若是倭国真有那金山银山,没得说,抢他娘的! 倭寇既然敢抢咱大明百姓的钱财,那咱们就将他那金山银山抢回来!” 这时,平凉侯费聚也激动难耐的说道: “...蓝哥说的对,倭寇抢了咱大明这么久,也该轮到咱们去抢劫他们了!” “...话虽如此,可小小的倭岛上,真有十万万两白银吗?怕是有点悬!” 陆仲亨声音虽小,却犹如一盆冷水浇头,令身旁的蓝玉等人,瞬间停止了讨论,而后将目光同时转向了吴忧! 这时,朱元璋终于从震惊中回过了神,而后愣愣的将目光看向了沈立本,颇为急切的问道: “...沈爱卿,你是户部尚书,算数向来不错,咱问问你,十万万两白银,他娘的到底是多少?” 其实朱元璋自己就能算出答案,只是一时情难自禁,心情激动之下,不及细算而已! 闻言,沈立本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吴忧,拱了拱手,沉声道: “...禀皇上,十万万两百姓,相当于千万两的百倍之多! 只是,此数据太过庞大,老夫怀疑...” “...沈大人肯定是怀疑我吴忧在胡吹大气,对吧?” 见沈立本看向自己,就好似看骗子一般的眼神,吴忧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在下刚刚所说的是十万万两白银的回报,只是用白银替算而已, 所指的并非全是白银!” 说着,吴忧对此时面色潮红的朱元璋拱了拱手道: “...十万万两回报里面,亦包含黄金在内! 而且,微臣敢断言,十万万两回报, 绝对,...只多不少!” 第 125 章朱元璋:..显扬,祸咱洗好了,就等“米”下锅了 “...要是朝廷有了这十万万两,能干多少事? 剿灭残元也好,改善民生也罢,都他娘的绰绰有余了! ...二十三年之内,咱大明的国库,恐怕都不会再有拮据之事了!” 户部尚书沈立本明确的回答,令朱元璋面色潮红,背负着双手,嘴里低声呢喃着,激动的在丹陛上来回走动,眼中精光闪动! 望着这一幕,吴忧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而后再次添了一把火, “...禀皇上,十万万两回报,并非是一锤子买卖,倭国虽弹丸小国,地处狭小, 可倭道上的各种“资源”,除海量金银外,还有如林木资源,煤炭资源,铜矿资源,渔业资源,等各种其它资源, 若是林林总总的全部开发出来,想必所能获得的回报,绝对会超出大家的想象!” 听闻吴忧着重提起资源二字,朱元璋微微愣了愣,而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沉声道: “...不错,倭国虽乃是弹丸之地,可好歹也是一个国家,想必海岛上能够利用的各种资源,绝对少不了! 可话虽如此,这块肉也足够肥硕,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 ...咱大明朝廷的国库里,每年所收取的钱粮税收,也只够勉强维持, ...并且,时不时的咱还得从内帑里,补贴一二! 上千万两军费,实在是难以筹措啊!” 沈立本身为管理国库钱粮收支的户部尚书,闻言,脸色微红的讪讪道: “...禀皇上,吴学士所言,虽有其道理,但微臣以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万万不可操之过急啊! 再者说,以朝廷如今的税收,国库目前的情况,也根本无力支撑,远征倭国的这场灭国之战啊! 上千万两白银,就算朝廷就此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少说也得十年之功不可! 而且这还需十年之内,朝廷再无其他战事发生,以及国内各省,皆无天灾降临,须得风调雨顺才可积累下这一千万两!” 说着,沈立本咬了咬牙,双手抱拳,深躬了一礼,接下来的话,犹如对着朱元璋,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如若不然,朝廷想要积累下这上千万两军费,想要建造苍龙号,跨海远征倭国.. 犹如镜中花,水中月,只能是可望而不可及!” “...行了行了,别说了,你不如直接告诉咱,想要剿灭倭国,他娘的就是白日做梦来的干脆!” 被沈立本这么当头一盆冷水浇头,朱元璋脸上的潮红之色尽退,瞪着沈立本颇为不悦的甩了甩衣袖, “...其他的事情,都商量计划的差不多了, 船可以造,兵将也随时可以调... 如今,...就他娘的缺钱了!” 说着,朱元璋身体微微前倾,直视吴忧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期盼之色 “...你小子给说说,有啥办法能够弄到这上千万两军费?” 众臣听到朱元璋的话语,以及那期盼的眼神,皆是嘴角直抽,眼角狂跳,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 {...吴学士,锅,咱朱元璋已经洗刷干净了,柴也劈好了,水也烧开了, ...如今,就等米下锅了!} 面对朱元璋期盼的眼神,吴忧脸颊上的肌肉,同样是微微跳了跳,而后嘴角微微勾起, “...上千万两白银虽多,国库虽颇有拮据,可对于我堂堂大明来说,如若竭尽全力,还是,...不难凑出的!” 说着,吴忧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户部尚书沈立本的身上,似笑非笑的问道: “...不知沈大人,如若朝廷真就下定决心,远征倭国,户部能拿出多少银两?” 对于吴忧又将主意,打到本就不甚富裕的户部,沈立本眼角直跳,甩了甩衣袖,闷声道: “...老夫早已说过,目前国库拮据异常,余下的银两,皆令有他途,是绝对无法挪用半分的, 如若吴学士将主意打到户部头上,恐怕是竹篮打水,...只能是一场空了!” 对于沈立本的态度,以及其给出的回复,吴忧只是不以为意的微微笑了笑,而后转身看向了朱元璋, “...敢问皇上,如今您的内帑当中,最多还能挤出多少银两?” 吴忧此话一出,包括太子朱标在内,以及堂下的众多文武大臣,尽皆是目瞪口呆, 此刻望着吴忧的眼神,仿佛望着传说中的神一般,尽皆是一副“高山仰止”的模样! ...自古以来,还从未听说过做臣子的,有当着众多文武大臣的面,公然问起皇上,有多少私房钱的! 不得不说,他们今天是大开眼界了! “...你小子什么意思? 莫非你小子想不出主意,还他娘的将主意打到咱的头上来了?” 说着,朱元璋脸颊上的肌肉,不停的疯狂跳动,冷哼了一声,道: “...哼,咱内帑里有多少钱,那是咱自个儿的事,就无须吴学士“操心”了!” 说完,朱元璋仿佛是突然反应了过来一般,愣了愣神之后,指着吴忧质问道: “...莫非你小子刚刚所说的办法, 就是他娘的指望着户部,以及惦记着咱的内帑,凑出这一千万两?” {...皇上,你可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听这小子话里话外的意思,可不就是指望着国库,...以及皇上您的那点家当么!} 朱元璋话音刚落,奉天殿内就传出一阵长吁声,文臣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与此同时,刚刚还兴致盎然,战意沸腾的武将,也再次萎靡了下去! “...当然不是,小子再无知,也知道国库不能“无米下锅“的道理啊! 就更不可能惦记着皇上您的内帑了!” “...那你小子刚刚问了国库不算,又打听咱的内帑,到底他娘的是什么意思?” 面对朱元璋颇有些气急败坏的质问,吴忧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丝莫测高深的笑容,道: “...小子之所以问国库能支出多少银两, 以及皇上您的内帑里面,有多少银两, 目的很简单... 就是先看看大家口袋里的家底, ...然后再根据大家的投资,到时也好按照投资比例,来瓜分从倭国得来的,...巨大财富啊!” 第 126 章 画了一张,令满朝文臣,心动不已的大“饼” “...投资比例?...分配?” 第一次听闻这两个词的朱元璋,先是轻声嘀咕了一句,而后迅速的反应过来了这两个词的意思,若有所思的问道: “...你小子的意思,是由国库与咱的内帑,共同拿出钱财... 到时候按照各自所拿出的钱财,来分配从倭国得到的巨大财富?” 没有谁会嫌弃自己的钱多,...更何况,朱元璋的内帑,本就不甚富裕,也迫切的需要一些补充, ...要知道,到时候他那些个儿子一个个就番,以及公主出嫁,到时都是需要从内帑补贴一二的! 可朱元璋的眼神刚刚亮起,又迅速的暗淡了一下,不由的暗自摇了摇头,道: “...话虽不错,可问题是,就算现在将咱大明的国库,翻个底朝天,再加上咱的内帑,也远远不够这上千万两军费啊!” “皇上,就算国库以及您的内帑不够,不是还有朝堂上的众多大臣么?” ...说着,吴忧转过身看向众多的文臣武将,意有所指的说道: “...所谓涓涓细流,汇成大河,咱大明泱泱大国,合众人之力,别说一千万两银子了, ...就是再番个几番,又有何难呢?” 吴忧话音刚落,新上任不久,吏部右侍郎赵枢铭就冷笑着质问道: “...吴学士说的倒是轻松,不知你打算为那所谓的“巨大利益”,掏出多少银子来呢?” 自说出刚刚那句话,其早已做好了被人如此质问的准备,只见吴忧不慌不忙的拱了拱手, “...敢问大人如何称呼?” “...吏部右侍郎赵枢铭!”见吴忧竟不认得自己,赵枢铭颇为不悦的冷哼了一声! “...在下入朝时日尚短,还望赵大人请勿见怪!” 倒不是吴忧故意落赵枢铭面子,而是确如他自己所说, ...文臣之中,除了六部主事,以及一些颇有名气的老臣之外,大多都有些陌生! 而武将则不然,此刻奉天殿内的武将,吴忧大多都能认得出来! 赵枢铭则是微微撇过了头,以表达被吴忧忽视的不满! 面对气量颇有些狭小的赵枢铭,吴忧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而后沉声道: “...刚刚赵大人问我个人准备出资多少对吧? 呵呵,恐怕赵大人是误会在下的意思了!” 说着,吴忧面带微笑的缓缓扫视了一圈众人,而后双手抬起,抱了抱拳,朗声道: “...在下刚刚的那个建议,仅仅只是一个建议而已! 目的,也只是希望大家能同心协力,灭了那弹丸小国, ...之后,诸位大人也跟着分得一些钱财! 当然,这个只是在下的个人建议,全凭自愿,没人会强迫大家! 不过,在下想提醒诸位的是,能够正大光明“发财”的机会,特别是能够“发大财”的机会, ...如若诸位一旦错过了,到时候可别怪我吴忧,没提前告知大家啊!” 闻言,众人皆是面面相觑,眼中出现了茫然之色! ...毕竟,从古至今,也没听说过朝堂上的众多大臣,光明正大一起合作发财的, 而太子朱标,则是沉默了一番,眼中露出了一丝若有所思之色,缩在袖袍里的手指,正在不停的点动着! “...吴学士这算是巧言令色,见势不妙顾左右而言他么?” 面对刚刚吴忧的解释,赵枢铭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而后穷追不舍的问道: “...还是刚刚那个问题,不知面对如此巨大的财富,吴学士您,打算投资多少银两?” 赵枢铭话音刚落,殿内所有大臣,尽皆目光凿凿的,紧盯着吴忧,等待着他的回答! 面对众人眼神各异的目光,吴忧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沉吟了片刻之后,豁然说道: “...在下就一句话,用以剿灭倭国的上千万两军费,除国库,以及皇上的内帑,诸位的投资之外... 余下的缺口,就由在下包了!” 说着,吴忧似笑非笑的环视了一圈众人,意味深长的轻笑道: “...只要大家到时候别眼红,在下所得到的巨大财富, 就算这一千万两,由在下一人想办法凑齐,...又有何妨?”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被吴忧的口气所震惊! 只有朱元璋与朱标两人,眼中闪过一缕精光,若有所思的望着吴忧! “...呵呵,吴学士真是...” 赵枢铭话未说完,吴忧就抬起了右手,接话道: “...赵大人无非是想说我吴忧,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而已! 赵大人也不必多言,该说的在下都已经说了, 机会也已经给了诸位,能不能把握,就是诸位自己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顿了顿,而后朗声说道: “...或许有人对于剿灭倭国之后,所得到的巨大回报,还不甚了解, 那在下就再简洁的说上几句,以便诸位参考!” “...首先,倭国内存有金山银山之事,诸位大可不必存疑,此事绝对无误! 再加上倭国境内的各种资源,更是丰富异常! ...因此,如若某位大人,此时投资一万两的话, 那么,每年从倭国所分取的财富,最低限度,也绝不下于三万两! 提醒一下,在下刚刚说的是每年,而不是一次性! 倭国虽仅是弹丸之地,可让我大明蚕食个三五十年,想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大家不妨算一算,此时若是投资一万两,那么三五十年之内,能够收取多少回报? ...在下言尽于此,诸位慢慢思量吧!” 虽然这一切只是吴忧所画的一张大饼,但包括朱元璋,太子朱标在内,殿内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在心中思考, 如若投入一万两,不说蚕食五十年,就算是蚕食三十年,若是依照吴忧所言, 这投入的一万两银子,到时将会得到多少财富! 就连时常紧闭着双眼的李善长,亦是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掠过一抹精光, 大红官袍的袖口,亦随着袖口内手指的不停点动,而微微颤动着! 第 127 章 蓝玉:吴学士说,带咱们一起发财 ...一起飞 “...蓝哥,你给算算,这要是咱们真投一万两银子, 若是像吴学士说的那样,咱们最后能得到多少回报啊?” 唐胜宗听闻吴忧所画的饼,眼冒精光,呼吸也不由的跟着急促了起来,忍不住轻轻的捅了捅蓝玉后背,轻声嘀咕道! “...我说你小子,能不能别他娘的老是捅咱的后背? 这幸好咱手里没刀,...否则,说不好就本能的反手给你老小子一刀!” “...是是是,蓝哥,俺下次一定注意,你先给算算吴学士说的那笔账, 要是划算的话,咱老唐可不想错过这次发财的机会!” 面对蓝玉的抱怨,唐胜宗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颇有些急切的催促道! “...你他娘的连这点账都算不好,还好意思问咱,我蓝玉也算服了你了!” 说着,蓝玉微微侧身,先鄙视了唐胜宗一眼,而后在费聚、陆仲亨、曹震等人竖起耳朵的注视下,轻声说道: “...据吴学士算的那笔账,如若此时拿出一万两银子,往后每年最少可分的三万两, 并且,这还不是一锤子买卖,未来的三五十年内,每年都可分得三万两以上的钱财! 咱就按吴学士说的最低标准计数,一年分的三万两,分他娘的三十年!” 说到这里,蓝玉微微吞咽了一下,眼珠子瞪的大大的左右看了看,极力压抑着嗓音说道: “...也就是说,咱们只要这个时候投资一万两,按最低算,三十年内所得到的回报,最少也有九十万两!” “咕咚...” 闻言,蓝玉身旁的武将,尽皆是双目泛光,不约而同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俺滴个娘嘞,就算是打家劫舍,也他娘的赚不了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啊!” “...好你个曹蛮子,现在都侯爵了,还他娘的想着以前的那些龌龊事!” 陆仲亨打趣了曹震一番,悄悄看了看左右,轻笑道: “...这买卖要是真成了,可比打家劫舍强多了! 兄弟伙,大家说怎么办?吴学士说的这笔买卖,咱们是投,...还是不投?” “...这还用说吗?咱们每年用于买地的钱财,都不止他娘的一万两, 买了一大堆的田地,一年到头也落不下几个钱, 还他娘的被老百姓暗地里戳咱们的脊梁骨,要是真有这么大的回报,咱还要那么多的土地干啥? 别说一万两,就是三万两、五万两,咱唐胜宗也投了!” “...唐哥你投,俺曹震也投!” “...你曹蛮子都投了,没道理我费聚不投,也算我一个!” 身后热闹的紧,蓝玉又忍不住悄悄侧过身,轻声道: “...趁着这事还他娘的没定下来,大家赶紧合计合计,家里能拿出多少钱财, 这种既能灭了倭国,令我等建立功勋,又可以替皇上分忧,同时还能得到巨大回报的机会,可他娘的千载难逢, ...咱们兄弟伙,可万万不能错过啊!” 蓝玉等人的声音虽小,可站在蓝玉他们身前的汤和、徐达二人,听的是一清二楚,不由的也微皱着眉头,暗自思量了起来! 而文臣这边,虽不如武将那边热闹,却也在不停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眼中虽还有些犹疑,却同样是火热异常! ...毕竟,只要是人,就少有视金钱如粪土之人, 更何况,既能光明正大的发财,又能替皇上分忧,...又何乐而不为呢? 别说朝臣们了,就连太子朱标,眼中也不由的出现了一抹异彩, 正在暗自盘算着东宫的家当,看看能有多少银子投入进去! ...朱标虽然身为太子储君,可东宫的开支也大,日子也一向过的拮据! 若是能有额外的收入,在不伤害国内百姓利益的前提下,朱标也准备参与进去! 而这时,呼吸颇为急促,暗自思量的朱元璋,也缓过了心神,虽也心动异常, 可不知为何,头脑里总是不由的浮现出,第一次与吴忧见面,小巷子里吴忧拿着一只破碗,疯狂吹嘘的场面! 而只要一想起小巷子里的那副场景,朱元璋的心里,就莫名的有一种喘喘不安的感觉! ...就仿佛,有一种即将上当受骗的感觉一般! 轻轻甩了甩头,压下了心里的那股,蠢蠢欲动的念头,身体前倾的紧盯着吴忧问道: “...显扬啊,咱还是有点不放心, 倭国真如你所说,真有那金山银山?能让咱大明蚕食三十年? ....每年得到的钱财,真有你小子说的那么多?” 吴忧的脸上刚露出些许笑容,正准备回话,朱元璋却突然起身,指着吴忧大声道: “...你小子别他娘的嬉皮笑脸,咱,看了渗的慌! 你小子老老实实的回答,不能带有一丝吹嘘在里面! 咱要听的是真话,老实话,不是你他娘的胡吹大话!...知道吗?” {难道我吴忧看上去,就他娘的这么不靠谱?除了小巷子里的那一次,什么时候我吴忧不靠谱过?} 暗自吐槽了一番,吴忧收敛起脸上那让朱元璋渗的慌的笑容,而后拱了拱手,肃然道: “...禀皇上,微臣所言,皆是句句属实,并无一丝一毫夸大之言! 而且微臣不但没有夸大其词,还是以最低的回报计算,就是怕皇上觉得微臣...在吹嘘! 但臣敢用性命担保,若是微臣有半分虚言,皇上尽管动手,活剐也好,寸截也罢,微臣,...绝无怨言!” 说着,吴忧用异常认真的眼神,望着朱元璋道: “...若是皇上觉得微臣是在夸大其词,也不要紧,这一千万两银子,由微臣来想办法!只是...” “...只是什么?” 吴忧咬了咬牙,朗声道: “...这一千万两银子,微臣自有办法解决,只是到时候倭国的巨大财富,朝廷就只能得到一小半了!” 听闻吴忧的回答,众多文臣不约而同的微微皱起了眉头, 而众多武将,则是颇有些急切的抓耳挠腮,等待着皇上的决断! 若是皇上不投,身为臣子的他们,又怎么能投, ...又如何敢投? 第 128 章 朱标:...父皇,借我点钱,待儿臣来年赚了还你 “...诸位爱卿,对于吴学士提出的建议,有何看法? ...尽管直言便是,无须遮遮掩掩!” 闻言,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一时竟无人答话! 直至半晌之后,蓝玉在唐胜宗再一次,轻轻捅了捅后背的催促下,颇为无奈的出列道: “...禀皇上,微臣愿投十万两!原因有三! 一,倭国虽弹丸之地,却是狼子野心,一旦任其坐大,恐留后患! 不如趁倭国南北对立,混乱之际,一举将其剿灭! 二,与其年年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在沿海各省设立卫所,以重军防守, 不如依吴学士所言,直捣其倭国老巢,待其老巢被灭,沿海各省的倭寇失去倭国的后援, 成为孤魂野鬼的它们,再围剿起来,就容易的多了! 三,如今国库空虚,微臣饱食君禄,深受皇恩,微臣身为皇上的臣子,理当为国出力,为皇上尽忠!” 说着,蓝玉昂扬挺立的身躯,微微缩了缩,脸色微红的轻声道: “...当然,微臣也有着些许私心,也想趁剿灭倭国之际,顺便发点小财,...呵呵!” 蓝玉话音刚落,唐胜宗等人就紧随其后,迅速出列道: “...皇上,臣唐胜宗也愿为国出力,为皇上尽忠,臣也投十万两!” “...俺费聚也一样,愿投十万两!” “...臣傅友德愿投十万两,为国出力,为皇上尽忠!” “臣陆仲亨...” “臣曹震...” ... 随着蓝玉的率先开口,众多的武将,皆是迫不及待的大喊着要为国出力,为皇上尽忠! ...最少的也投了五万两以上! 汤和与徐达对视了一眼,皆是点了点头,同时出列道: “...臣徐达,愿投五十万两,势必一鼓作气,彻底铲除倭国这颗毒瘤!” “...臣汤和,愿投五十万两,不为其它,只为沿海各省的百姓,从此免受倭寇之苦!” 望着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大声嚷嚷着投钱的武将,朱元璋的嘴角微微抽了抽,而后侧头望向了云奇,问道: “...有多少银子了?” 可云奇也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微微垂下了头,轻声道: “...皇上恕罪,奴婢一时难以祥计,大致估算的话,恐有四百万两以上!” “...禀皇上,微臣刚刚计算过了,诸多武将的投资,已有四百三十八万两!” 当蓝玉第一个嚷嚷着要投十万两之时,吴忧缩在袖袍里的手指,就在快速的计算着, ...正因如此,才能给有些懵圈的朱元璋,一个准确的数字! 正当朱元璋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站在朱元璋左侧下手的朱标, 却跨步而出,拱了拱手,脸色微红的轻声说道: “...父皇,儿臣亦想投十万两,为沿海各省的百姓,尽一点心意!” “...太子,东宫的日子虽谈不上拮据,却也一向不甚富裕,你哪来的十万两?” 闻言,朱元璋先是愣了愣,而后满是疑惑的看向朱标! “...父皇明鉴,东宫确实拿不出十万两,因此...” 说到这里,朱标微微顿了顿,侧头看向一边,不敢直视朱元璋,讪讪道: “...因此,儿臣恳请父皇,先借儿臣一些,待来年收到了回报,儿臣...儿臣再还给父皇!” 或许是觉得此话,实在是有些...有些无耻, ...因此,太子朱标昂首挺胸,目光直视着自己的父皇,斩钉截铁的朗声道: “...父皇请放心,儿臣到时一定如数奉还,绝不拖欠!” 无论是从太子朱标的言行举止,或是眼神中透露出的坚定,没有谁会怀疑,太子朱标会是那种,...赖账不还之人! 面对秉性一向温良醇厚的长子,突然开口问自己借钱,朱元璋感到惊诧的同时,又有些措手不及, 直愣愣的望着朱标,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言语! 而太子朱标的借钱投资,仿佛是向文臣发起了某种讯号,一时间,文臣竞也竞相出列: “...臣周斌家财不多,个人愿投一万两,以做灭倭之用! 并且,臣谨代刑部,再追投三万两!” “...臣李焕文亦是如此,愿投一万两! 再从兵部抽调五万两,投入进去,用以剿倭!” “...臣朱瑛,个人愿投一万两! 再从工部抽调白银三万两,投之以清倭患!” “...臣王钝,个人愿投八千两, 再代礼部追投两万五千两,唯愿沿海再无倭患!” 随着六部尚书的率先投资,其余大小官员,面对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亦是不甘示弱,...纷纷投资,最少的亦投了五百两! “...臣孔希学,愿倾尽家财,投白银三十万两! 惟愿我大明,从此海晏河清,再无倭患之害!” 孔希学此言一出,众人皆不由的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而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没办法,孔家自孔圣人传承至今,谁也不知道山东曲阜的孔家,到底存有多少家底! 至于孔希学所言的倾尽家产,众人尽皆选择了无视, ...没人会相信,传承了几十代的衍圣公一脉,区区三十万两,就能令其散尽家财! 在朱元璋颇为麻木的目光下,刚刚还在质问吴忧,愿投多少的吏部右侍郎赵枢铭,亦是大步出列,义正言辞的说道: “...为了大明沿海各省,从此再无倭患之祸, 臣哪怕变卖老家的所有土地,亦要投资十万两!” 说着,赵枢铭目光隐隐的看了看吴忧,提高了声调说道: “...哪怕臣这十万两银子,就此“赔”了进去,只要能为国出力,替皇上尽忠,臣亦甘之若饴,无怨无悔!” 面对赵枢铭话语中,着重的那个“赔”字,吴忧暗自撇了撇嘴,悠然道: “...放心吧,到时自然亏不了赵大人的银子! 不过,如若赵大人感到为难的话,就算不投,亦是无妨, ...毕竟,此事全凭自愿的嘛!” 正当赵枢铭颇有些尴尬无言之时,身为文臣之首的李善长,对朱元璋拱了拱手道: “...这些年来,蒙皇上厚恩,不以老臣为不肖,对老臣极尽恩荣! 老臣无以为报,愿变卖所有的田亩土地,投入三十万两!以作除倭之用!” 第 129 章 吴忧:...一个都不能留 “...禀皇上,臣沈立本愿投白银五千两! 另外,臣身为户部尚书,国库空虚,臣亦日夜忧虑, ...因此,臣愿竭尽所能,从国库中抽调白银一百万两,以除倭患!” 原本只是想着如何剿灭,沿海各省的倭寇之患, 可自吴忧一上朝以后,先是建议朝廷直捣黄龙,先灭倭国,再剿倭寇! 原以为,此想法虽然不错,却无法施行,...因为朝廷此时,根本无法拿出那上千万两军费, 没想到,仿佛转眼间就换了人间,用以剿灭倭国的千万两军费,竟如此轻易的得以解决! . ...不过,面对倭国如此巨大的财富,朱元璋亦是心有计较,将目光转向了吴忧, “...加上刚刚沈尚书的那一百万零五千两,现在多少了?” 闻言,心中不停默默计算着的吴忧,随即朗声回复道: “...禀皇上,加上刚刚沈大人与户部的银两,如今已是八百五十三万零四千七百两!” 吴忧的回答,令朱元璋脸颊急速跳动了起来,...其从未想过,穷了这么些年,居然还有这样的骚操作! 如此操作,不但计划得以施展,同时又将满朝文武大臣,尽皆捆绑在了一起, 此后就算为了他们自身的利益,满朝文武对于灭倭之事,也必定殚精竭虑,竭尽全力! ...面对泱泱大明,上下一心的局面,倭国,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一旦倭寇老巢被灭,那些失去了内援的倭寇,以及游荡在沿海各省的孤魂野鬼,...弹指可定! 既然倭国被灭之势,已成定局,...那么,倭国内的利益,就不得不考虑了! “...好,既然大家都踊跃投入,那咱身为大明皇帝,没道理不投!” 说着,朱元璋豁然起身,而后扫视了一圈朝中文武,掷地有声的说道: “咱从内帑拨两百万两,充以军费,...如此,咱大明上下万众一心, ...此次,必当彻底剿灭倭国!永除我大明倭患!” “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满朝众臣,皆是既得利益者,此时无不满脸激动之色的山呼万岁! ...更何况,连一向节俭的皇上,此次都已投入两百万两, 可想此次远征倭国,已是势在必行,绝无更改的可能! 而五十万军士,远征倭国,朝中必定会派遣一位经验丰富,百战百胜的将帅,率军出征! ...因此,此战胜算极大! 而到时他们的投入,也必当得到丰厚的回报! 而武将此时,远比文臣更加激动,一来,他们的投入更大,到时能够得到惊人的回报! 二来,远征倭国最大的军费问题,既然已经得以解决, ...那么也就是说,还有一场灭国之战,在等着他们! 身为武将,如若能够参与灭国之战,对他们来说,无疑是莫大的荣耀! “...众卿平身!” 朱元璋一扫之前的那一脸阴霾之色,满脸笑容的抬了抬手,执政以来,心情从未有如今天这般畅快过! “...皇上,敢问此次远征倭国,何人挂帅?” 朱元璋话音刚落,刚起身的兵部尚书李焕文,就已沉声问道! 闻言,所有文臣尽皆将目光,望向了徐达,汤和二人,论威望,资历,及功勋, 除了已故的常遇春,没有任何人可以和汤、徐二人所比拟! 其余武将亦深知这个道理,...因此,同样将目光放在了两人身上! 只待统帅之位一定,那么随军出征的将领,就必定成为其余众人争夺的目标! 沉默了片刻,朱元璋缓缓起身,走到丹陛边缘,锐利的目光,从一个个将帅身上扫过, 半晌之后,在众将帅期盼的目光下,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双手缓缓背于身后,道: “...今日早朝,远征倭国之策已定!军费问题,亦得到解决! 至于何人挂帅,容咱好好思量一番,再做决断!” “...今日朝会,至此已有近四个时辰,想必大家都累了,这就散了吧!” 说完,朱元璋背负着双手,缓缓走向丹陛左侧的耳门! “...退朝!” 见此,云奇走向丹陛边缘,尖锐的嗓音再次响起,也意味着今日这场,开了近四个时辰的朝会,宣告结束! “...站了近两个时辰了,真他娘的累啊!” 刚开始还不觉着什么,这一散朝,吴忧只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酸的发涨! “...呵呵,显扬你初入官场,还未习惯而已, 更何况,像今日这般长时间的朝会,也确实少有! 别说吴学士你了,就是我们这些个老臣,都已是腰酸背痛了!” 只见年过六旬,又连续站了近四个时辰的李善长,正站在一旁笑呵呵的打趣着吴忧! “...韩国公说的不错,要说像今日这般,连续四个时辰的朝会,倒是不多见! 可一两个时辰的朝会,却是经常的事!吴学士你以后慢慢习惯就好了,呵呵!” 徐达话刚说完,一旁的蓝玉,望着面前的三位阁老,微微犹豫了一下,上前抱拳说道: “...三位阁老,此次远征倭国,挂帅肯定是轮不着我蓝玉的,不过.. 无论是做先锋也好,偏将也罢,都无所谓! 只要能参与这场灭国之战,让咱随军当个马夫都成! ...到时,还望三位阁老,在皇上面前说说,蓝玉感激不尽!” “...三位阁老,到时候皇上问起来,别忘了我唐胜宗啊!” “...别忘了俺曹震,” “...曹蛮子,你他娘的就一旱鸭子,见船就晕,你就别跟着瞎凑合了!” 陆仲亨打趣了一番曹震,而后拍了拍胸脯道: “...三位阁老,咱陆仲亨的水性,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次远征倭国,可千万不能少了我啊!” 望着四周虎视眈眈,嚷嚷着要远征倭国的武将,吴忧的心里,不由的有些感触! 闻战而喜的武将,才能算是真正的武将! 或许他们有着许多的缺点,也犯过许多的错误, ...但,却不能因此抹杀他们的功勋! 这些血战沙场,保家卫国,身上布满伤痕的武将,...值得尊重! “...诸位将军,此次五十万军士远征倭国,想必诸位,英雄皆有用武之地! 不过,吴忧在此拜托诸位将军,一旦登陆倭国,万不能对那些倭人,..手下留情!” 说着,吴忧眼中露出了一道摄人心魄的寒光, 而说出的话,更是让人犹如三伏天掉进了冰窟窿,冰寒至极: “...登陆倭国之后,无论男女老幼,无论老弱妇孺, 一个,...都不能留!” 第 130 章 朱元璋:大声告诉咱,你小子说的都是真的,..对不对? “...皇上口谕,宣文学殿大学士李善长,武英殿大学士徐达,麟德殿学士吴忧,觐见!” “...遵旨!” “...诸位,在下先失陪了!”,吴忧笑着对围绕在身旁的将领,拱了拱手道! 徐达与李善长对众人点了点头,而后三人一道随云奇前往乾清宫面圣! “...蓝哥,你说倭国咋得罪吴学士了? 他刚刚那一番话,让我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望着吴忧远去的背影,唐胜宗身躯微微颤了颤,眼神里有着些许心悸,同时也满是疑惑! 蓝玉还未开口,曹震就仿佛洞穿了一切,拍着唐胜宗的肩膀,煞有其事的说道: “...你他娘的难道忘记了飞仙客栈之事? 估计就是那一次,不仅是倭寇,就连倭国上下,都叫吴学士给记恨上了!” 话音刚落,曹震就感到身旁望向自己的眼神,就像看傻子似的, 而蓝玉更是一掌重重的拍在他的肩膀上, “...曹蛮子,你放的什么狗臭屁呢? 咱们这位吴学士的心眼,在你曹蛮子的眼里,就他娘的针尖大小啊? 咱们虽然和吴学士接触不多,可只要不是瞎子,就可以从刚才的朝会上,感受到吴学士对咱们这些武夫的尊重!” “...蓝哥说的不错,我也有这种感觉,吴学士不像其他的一些文人, 或是看不起我等武夫,或是将咱们当成祸害一般!我从他的眼神里感觉...感觉...” “...唐胜宗,你他娘的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感觉什么,你倒是说啊!” 冲急性子的陆仲亨翻了翻白眼,唐胜宗挠了挠头道: “...感觉吴学士看咱们的眼神,不仅没有看不起咱们,或是像其他文臣一般,将咱们这些人当做祸害, 从他的眼神中,我仿佛感觉,他似乎将咱们这些武将,...当成了英雄一般!” 闻言,蓝玉轻轻拍了拍唐胜宗的肩膀,望着吴忧等人离去的方向,感叹着说道: “...不止老唐你有这种感觉,我蓝玉也有!吴学士他,...是真真的认可咱们这些人!” “是啊,吴学士他... ...啊..” 唐胜宗话未说完,就被刚刚还在感叹的蓝玉,一拳给戳在了腰眼子上, “...唐胜宗,你他娘的自己说说,今天的这场朝会, 老子的后腰,都叫你他娘的戳了多少回了?” .... “...参见皇上!” “免礼,都坐吧! ...传膳!” 朱元璋先是对躬身站在门口的云奇,摆了摆手,而后目光转向了三人, “午膳时间也到了,咱们就边吃边聊!” “...谢皇上!” 待三人坐定后,朱元璋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徐达的身上, “...天德,此次远征倭国,你有什么想法?” 沉默了片刻,徐达起身说道: “...禀皇上,跨海作战,自秦汉以来,也就前元忽必烈时期有过两次, 可前元这两次跨海远征,皆在海上遭遇风暴,海船倾覆,前元军士几乎全军覆没! ...因此,此次远征倭国最大的风险,其实并非登陆作战,而在于是否能顺利登陆倭国! 只要大军能顺利登陆,再有吴学士所提供的倭国全境地图, ...那么,以咱大明五十万精锐之师,想必足以横扫倭国那弹丸之地!” 徐达所说的倭国全境地图,倒是提醒了朱元璋,继而将目光转向了吴忧, “...显扬,你老实给咱交代,倭国全境地图之事,到底靠不靠谱? 事关重大,此事可万不容马虎!” “...皇上,事关灭倭之事,显扬又怎敢信口开河? 倭国全境地图,此刻就在臣身上!” 说着,吴忧从衣袖里抽出卷起的地图,放在桌上缓缓打开,指着地图上的几个被标记的地方,沉声道: “...不仅如此,臣还将倭国境内,那金山银山之地,全部标记了出来, 诸位请看,这里是石见银山,里面存有海量的银矿,将其称之为银山,毫不为过!” 闻言,朱元璋等三人,目光死死的盯在地图上,吴忧所指之处, 半晌之后,朱元璋回过了神,喉结耸动吞咽了一下之后,问道: “...你小子说的海量,到底能从里面提炼出多少银子?” 见三人皆是目光炙热的看向自己,吴忧缓缓抬起手掌,五根手指微微晃了晃, “...最少这个数!” “...五千万两?这么多?”,曾在朱元璋打天下时期,总管钱粮运转的李善长见此,不由的瞪大了双眼,惊呼了一声! “...呵呵,韩国公未免小看了石见银山, 石见银山内的存银量,在五千万两的基础上,往上翻个十倍,绝不为过!” “砰..” “...多少?” “...怎么可能?” 吴忧的话音刚落,徐达刚刚才端起的茶盏,不由的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而朱元璋却是瞬间破防,脸上那淡然之态,已是荡然无存,豁然起身后,激动的连声调都有些变了! 李善长则是惊呼一声,瞪大了双眼,一脸震惊的望着吴忧,嘴唇微微颤抖,一时竟无法言语! “...这还仅仅是银矿,诸位可别忘了,倭国除了有银山,还有金山!” 没等三人反应过来,吴忧又指了指地图上的三处地方,道: “你们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三处被标记的地方,就是三座金山,虽然没有石见银山的存银量那般巨大! 可这三座金山,能够提炼出的金子,...绝不下于五千万两之巨!” 闻言,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三人,神情麻木的将目光,缓缓看向了吴忧所指的三处地方, 直至过了半晌,朱元璋才倒吸了一口冷气,手掌微微颤抖的抚摸着,被吴忧标记出的四处地方! “...显扬,你实话告诉咱,这份地图,还有你刚刚说的那番话, 不是你小子胡编乱造,胡乱吹嘘的,对吧?” 侧头看了看朱元璋豁然起身之后,紧紧抓住自己的两边肩膀,用力摇晃的两只手掌, 吴忧苦笑着摇了摇头,而后神情异常郑重的说道: “...皇上,臣敢保证,地图绝对真实的不能再真实! 并且这四处地方的金银含量,绝对不下于臣刚刚所说的数据!” 就在这时,徐达俯身仔细的观看了一番倭国全境地图之后,直起身,神情肃然的说道: “...禀皇上,以臣的详细观察,以及多年的经验判断, 咱们眼前的这份倭国全境地图,绝无虚假的可能! ..皇上您看,此图上无论是城镇村落,亦或是山川河流,无不清清楚楚!” 此地图,虽远远不及皇上您珍藏的那幅,山河万里图那般辽阔, ...可若论及详细,此图却更胜一筹!” 第 131 章 朱元璋:善长啊,不要怕花钱,...不够,咱们接着投 “...如若说没看见这份地图之前,臣对登陆倭国之后的胜算有七成的话..” 说到这里,原本低调内敛的徐达眼中,居然罕见的露出了一丝傲然之色: “....那么,有了这份倭国详细的地形图,将弥补了我大明军队,异地作战的唯一短板, 臣,实在想不出,...失败的理由!” “...嗯,跟咱想的差不多!” 朱元璋俯身盯着地图,仔细的观看揣摩之后,肯定了徐达的判断,之后将目光转向了李善长, “...百室啊,沿海各省的倭寇之患,已有越演越烈之势,咱们这些老家伙在,还可以将其遏制,不至于让这颗毒瘤蔓延! 可若是再过上个两三代,几十上百年之后,...那可就难说了! 俗话说得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趁着咱们这些个老一辈之人,还能提的动刀,能跨的上战马, ...咱们呐,就多辛苦点,能多干点就多干点! 不求给百姓,带来什么大富大贵的日子,也应给后世子孙,打出个朗朗乾坤,太平世界来! 绝不能将倭国这颗毒瘤,...留与后世之人! ...以前嘛,朝廷上下拮据,国库也仅够勉强维持运转,从未有过盈余, 有太多的事情,是咱们想干,却因为朝廷拿不出钱,而又没法去干的!” 说到这里,朱元璋微微抬起了头,凝望着乾清宫外,仿佛望见的是整个天下, “...如今不同了,远征倭国的上千万两军费,竟在眨眼之间,就给凑齐了! 军士枕戈待旦,随时可以出征!现在唯一所缺的,就是远渡重洋的海船!” “...以前咱们和陈友谅鄱阳湖大战,所用的战船,就是善长你给督建的,这事,你有经验! 因此,建造四百艘苍龙号之事,咱想交由你来负责督造! 由善长你为主,朱瑛为辅,与工部一同在最短的时日之内,将四百艘苍龙号给咱建造出来! ...同时,苍龙号上的火力配备等事宜,皆与沿海各卫所等同!” 说着,朱元璋拍了拍李善长的肩膀,神情严肃的叮嘱道: “...记住,此次是跨海远征,绝非近海剿寇,此事事关五十万远征军的生死安危, 事关沿海各省的百姓,从此以后,是否能够免受倭寇的荼毒, ...更事关咱大明的尊严荣辱! 因此,苍龙号的质量,善长你一定要把好关,往好了造,怎么坚固怎么造!” ...俗话说,男人有钱腰杆硬,朱元璋如今,就颇有一种财大气粗的架势,话语如钟的说道: “...不要怕花钱,啊! 不够,咱们这些人再接着投!” 以前过惯了拮据的日子,如今自认为掌握了财富密码的朱元璋,现在的腰杆子,可谓是比任何时候都硬, ...说话的声音,也比以往更加洪亮有力! 不知为何,李善长听到朱元璋说的那句,“不够咱们这些人再接着投”,右眼皮子突然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再看了看此刻,朱元璋按在自己左肩膀上的手掌,眼皮子跳动的越发厉害, 用力的搓了搓眼睛,将心中那股莫名的杂念按下,李善长缓缓起身,拱手行了一礼,沉声道: “...蒙皇上信任,臣必当竭尽全力,力争以最快的速度,将四百艘苍龙号建造完工,并成功下水试航! 并且,臣在此向皇上保证,此次所建造的任何一艘苍龙号,皆会坚固异常,...必不负圣上所托!” “...善长你办事,咱放心,不过,也不必太赶时间,毕竟,好饭不怕晚嘛!” 说着,朱元璋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说话,又接着对李善长说道: “...就按工部尚书朱瑛所说的时间,半年之内,四百艘苍龙号,能全部下水就成!” “...皇上请放心,浙江、福建两省造船司内的工匠,皆是经验丰富之人, 早已不比曾经与陈友谅,决战鄱阳湖那会儿了,...半年时间,绝对是绰绰有余! ...更何况,如今朝廷手头宽裕,有钱好办事,无往而不利!” 就在此时,云奇手提拂尘,步履轻微的走了进来,躬身问道: “皇上,御膳已做好了!” “...嗯,传膳吧!” 闻言,云奇微微躬了躬身,退到门口摆了摆手之后,宫女们微微垂着头,陆续将御膳端了进来! “...云奇,以后若有大臣,与咱一起用膳,记得多做几个菜,嗯?” “...遵旨!” “...开了一上午的朝会,大家想必又累又饿了, 来来来,大家都敞开了吃,咱们边吃边聊!” 说着,朱元璋提起筷子,率先夹起一块两面金黄,在筷子上微微颤动的豆腐! 豆腐,一向是吴忧喜欢的菜品,更何况是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豆腐, 见朱元璋率先动筷,吴忧也不客气,也夹起一块让人一看就食欲大振,热气腾腾的煎豆腐,大口朵颐! . ...饭至中旬, 朱元璋夹起鱼腹上最嫩的一块鱼肉,放在了吴忧的碗里,笑问道: “...显扬啊,此次远征倭国之策,是由你率先提出, 上千万两军费,虽不是你所出,亦是功不可没! 如今,远征倭国之策已定,你小子功劳不小,说说,想要什么赏赐?” 闻言,徐达与李善长二人,皆是停下了筷子,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吴忧! 看了看碗中的鱼肉,吴忧先是沉默了片刻,而后拱了拱手,颇有些感触的说道: “...臣自三岁之时,父母皆在战乱中撒手人寰,自此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高官厚禄,荣华富贵,皆非我所求, 惟愿四海清平,百姓安居乐业, 我华夏民族,永不再受异族的欺凌迫害便可!” 听完吴忧所说的话语,李善长与徐达二人,相视对望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神中,看见了那毫不掩饰的惊叹之色! 在坐的几人,无论是心智,谋略,还是阅历,都皆非常人可比,吴忧刚刚所说的这番话, ...是否出自其真心,几人一听一看,便已是心中有数! “真是想不到,咱一个月前,一时的心血来潮,微服出宫了一趟,竟遇上了一块璞玉!...呵呵!” 或许是想起一个月之前,在大街上遇上吴忧的那一幕,朱元璋轻笑着拍了拍吴忧的肩膀, “...如今你小子已是麟德殿学士,官秩五品,爵位也有了! 本来以你小子的功劳,爵位官职再提一提亦无不可,只是你小子太年轻了, 俗话说,先出头的椽子先烂,以你小子的年纪,也不急于一时! ...不过嘛,官职爵位可以不动,赏赐嘛,还是要有的!” 说着,朱元璋轻轻拍了拍手,只见云奇端着一个被红布盖着的托盘,缓缓走了进来,躬身站在吴忧身旁! “...托盘里的东西,自你小子前往山东赈灾之时,咱就命人备下了,今日就赏赐给你,算是筹功了!” 说到这里,朱元璋指了指云奇手上,被红布盖着的托盘,望着吴忧颇为神秘的说道: “想必这东西, ...你小子看了一定喜欢!” 第132 章 ..善于隐忍,豺狼本性的国家,就不能给它丝毫的机会 “...这是?” 吴忧双手接过托盘,好奇的打量着红布底下,朱元璋的神秘赏赐! “...呵呵,你小子揭开看看就知道了!” 朱元璋脸上颇为古怪的表情,让吴忧忍不住一把掀开红布, 李善长与徐达两人,也随吴忧一同好奇的俯身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做工精细,刻有云纹图案的金碗! 吴忧双手托住金碗,只见金碗的外侧,明晃晃的刻着几个大字,“洪武亲赐,金碗传家”! “...皇上,您这是?”,望着面前这只做工精细,光灿夺目的金碗,李善长微微愣了愣,眼神中满是疑惑之色! “...呵呵,善长你不明白正常,显扬必定明白!” 说着,朱元璋指着金碗,满是古怪的笑道: “...显扬,咱赐你的这个“传家宝”,你小子还满意吧?” “...呵呵,臣不仅满意,还很是喜欢!” 吴忧望着手中的金碗,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脸上的笑容,暖人心脾! “...咱就知道你小子肯定会喜欢! 这可是咱亲手赐予你的“稀世珍宝”,当“传家宝”用的, 你小子可得好好保存,可千万别再给“卖”咯!” 说着,朱元璋在李善长与徐达二人,既疑惑,又羡慕的目光中,话题一转,道: “...好了,咱们言归正传! 四百艘苍龙号建造之事,交予善长,咱没什么可担心的!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此次跨海远征倭国,该让何人统帅这五十万大明军士?” 朱元璋此话一出,李善长侧头看了一眼徐达,而后眉头微皱着陷入了沉思! 而徐达虽有心应下这个差事,可为了避嫌,也不好毛遂自荐, ..毕竟,五十万军士,几乎占据了大明近四分之一兵马! 并且,此次远征倭国,目的是为了灭其国,屠其种! ...因此,此次跨海远征的五十万军士,必是精锐之士! “...皇上,根据倭国内狭长的地形来看,此次远征倭国, 臣建议,这五十万军士,应兵分两路同时登陆,而后南北交错夹击进攻!” 沉默了片刻,吴忧站起身,指着倭国全境地图,继续说道: “...并且,此时倭国正处于南北两朝内乱之时,彼此之间水火不容,征伐不休, 因此,臣建议,我大明军士,应一路由南向北,一路由北向南,同时进军! 从南北两岸同时登陆,令倭国南北两方势力,无暇他顾,更无法合兵一处, 而后咱们的两路大军,再稳扎稳打,缓缓蚕食!” 说到这里,吴忧的眼里泛起了一阵寒光,冰冷无比的说道: “...先灭掉倭国南北两方的大势力,再横扫其国内的各种小势力, 如此,倭国就等同于被拔掉了牙齿,废除了利爪的畜牲! ...到那时,就是咱们大开杀戒的时候了!” 吴忧这冰冷无比,嗜血至极的话语,令李善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惊问道: “...吴学士,莫非你刚刚在朝堂上说的,并不仅仅是气话? 而是真有心要将倭国上下,不分男女,无论老幼,尽皆斩草除根,屠戮一空?” 说着,李善长微微吞咽了一下,看了看默不作声的朱元璋,继续说道: “...吴学士,灭国和灭种,完全是两种概念, 概念不同,则做法不同! 做法不同,则结果不同! 是否有些杀戮过重?” “...咱大明将倭国灭了之后,哪怕留下些许人,奴役其国内残存的一些百姓也好啊! 未必就一定要将倭国上下,尽数屠戮一空吧?” 李善长能够辅佐朱元璋,由小渐大,由弱到强,一路从乱世中杀出一条血路,继而创建了大明皇朝, 自然不是什么慈悲为怀,满嘴仁义道德的“圣人”, 可其毕竟身为文人,对于亡国灭种之事,心中多少还是会有那么点抵触情绪! 身为从乱世之中,一路脱颖而出的朱元璋,虽对李善长的言语不以为然,却并未作声, 一来,身为一国之君,有些事,能做,却不能说! 如若公然宣称将倭国亡族灭种,不免被现在、及那些后世的酸儒所诟病, 二来,朱元璋虽不在乎名声,但以他对吴忧,...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性格特点判断,其一定会将亡国灭种的观点坚持到底! ...更何况,以他对徐达的了解,到时也必定会站在吴忧这边, 灭绝倭寇之事,即已成定局,他又何必多言! 吴忧又如何不知,一旦按照他的建议,在倭国大开杀戒,血流成河,屠戮一空的话... 他将会自此,背上残忍暴虐的千古骂名! 可事情总得有人做,骂名也得有人背,只要能将倭国这颗毒瘤,...提前铲除, 哪怕到时,被千夫所指,被现在,及后世那些酸儒,所咒骂唾弃又如何? 他吴忧,...在乎么? 既然重活一世,又是孑然一身,富贵荣华也好,高官厚禄也罢,对其来说,都没有太大的意义, 如今能够有机会,亦有能力将倭国提前铲除,别说背负区区的千古骂名,就算被千刀万剐,他亦心甘情愿! “...呵呵,有伤天和?” 或许是想起了什么,吴忧微微低垂着头颅,沉默了片刻,抬头之时,眼中已是布满了血丝,一片血红之色, “...韩国公岂不闻,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 在下刚刚在朝堂上说过,小至个人,大至国家,都有其性格! 而那倭国的性格则是,遇强则软,遇软则欺,极其善于隐忍! 在你强大的时候,它们比狗还要听话, 可一旦你变得虚弱了下来,而它们自认为可以战胜你了,那么... 它们就会像饿狼一般,狠狠的向你扑过来,将你撕个粉碎, 到那时,他们可不会讲什么有伤天和, 他们到时候的残忍手段,远非你所能想象!” 说着,吴忧凝望着面前的金碗,话语如刀,语气阴寒的说道: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既然要做,就不能给豺狼本性的对手,留下丝毫翻盘的机会! ...千万别将慈悲用在它们身上,想着去奴役那些豺狼一般的畜牲, 咱们一旦给了它们隐忍,并恢复元气的机会, 那么,未来绝望悲泣的,恐怕就是咱们了!” 说到这里,吴忧站起身拱了拱手,目光坚定的望向朱元璋,寒声道: “...身为麟德殿学士,身为华夏子民,我的意见是, ...让倭国,成为一片死地! 让倭寇,从此绝迹人间!” 第 133 章 深思的朱元璋,老辣的李善长,冷酷的徐达,欣慰的吴忧 沉默了片刻,朱元璋深深的看了吴忧一眼,眼神中透着浓浓的欣慰,还有着那么一丝,..忌惮! 荣华富贵非所愿,高官厚禄非所求, ...并且,行事手段异常决绝狠辣之人,在朱元璋眼中,就好比一柄锋利异常的宝剑, 如此一柄宝剑,若是握剑之人足够强大,...自然无往而不利! 可若是握剑之人,实力若是不够,则恐有反噬之隐忧... {...一旦咱百年之后,以标儿的性子,能否压住这小子? 看来,得给这小子找个“剑鞘”了!} 深深的看了吴忧一眼,朱元璋将目光转向了徐达, “...天德,身为武英殿大学士,说说你的意见吧!” 闻言,徐达看了看身旁的吴忧及李善长二人,而后神情肃然的说道: “...禀皇上,据咱大明这些年得到的消息,倭国历经南北两朝混战后, 如今倭岛上依旧有近五六百万人口之多! 如韩国公所言,若是将其屠戮殆尽,确实太过残忍,有伤天和!不过...” 说到这里,一向低调内敛的徐达,脸上露出了其铁血狰狞的一面,寒声道: “...不过,咱们自举义以来,大小战役数不胜数, 元人也好,汉人也罢,死在咱们手里的人,又何止百万! ...就更别提,那些在战火之中,枉死的百姓了! 文人悲天悯人倒也罢了,可身为军人,若是害怕有伤天和,那他娘的还叫什么军人? ...更何况,以那倭寇的尿性,若是真给其留下了一口气,并让其慢慢恢复了元气, 呵呵,搞不好还真有可能,如吴学士所言,打蛇不死,自遗其害, 给咱们的后世子孙,留下极大的隐患! ...因此,咱徐达,支持吴学士的建议! 要么不做,要么就把事做干净利索!” 说着,徐达站起身,指向北边,沉声道: “...残元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么? 就因为咱们北伐之时,未能竟全功,将其一网打尽, 以至于给残元留下了最后一口气,逃回荒漠苟延残喘了几年, 洪武三年、洪武五年,两次北伐虽大挫元军,令其死伤惨重, 可残元依旧如野草一般,割了一茬又一茬,生命力依旧顽强的很... ...这不,经过了这几年的休养生息,刚他娘的恢复了一点元气,不就开始找咱们的晦气么?” 闻言,朱元璋拍了拍徐达的肩膀,并未有所言语,而是将目光看向了脸色颇为苍白的李善长, 其实李善长刚刚话一说完,心中就隐隐的有些后悔,知道自己犯了一个文人的通病,...迂腐之病! 而这种病,一惯被朱元璋所厌恶,...这点,他李善长比任何人都清楚, ...更何况,以他这么多年,对朱元璋的了解,其内心当中的想法,他早就应该猜到的! 好在刚刚的话,说的还算委婉,并非无转圜的余地, “...呵呵,文人的那点臭毛病,看来我李善长也不能尽皆避免啊!” 自嘲了一番之后,李善长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皇上明鉴,一来,臣确实颇有些不忍,将倭国上下所有百姓,屠戮一空! 二来,也是想将倭国内的百姓,通通运回大明, 让其为我大明,开矿冶铁,挖沟开渠,修桥铺路! 如此一来,多少也可免去咱大明百姓的一些负担! ...不过,魏国公与吴学士所言,臣思虑再三,...觉得更为稳妥! 是臣目光短浅了,光想着眼前的利益,却忘了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 说着,李善长站起身拱了拱手,神情坚定的说道: “...因此,臣赞同吴学士的建议,也认可魏国公的看法!”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赞同,认可”,两个词,四个字,瞬间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既不让皇上反感失望,又保住了自己的清名! 文人爱惜自身羽毛的通病,没想到连你李善长,...也不能完全免俗!} 想到这里,吴忧不由的翻了翻白眼,对于李善长的老练,不得不写个服字! “...既然你们三位内阁大臣,尽皆赞成将倭国化为一片焦土,让其成为一片死地, 那咱朱元璋,也没理由阻拦! ...此事,就这么定了!” 说着,朱元璋锐利的眼神,从吴忧等三人身上扫过,神情慎重的说道: “...灭绝倭寇之事,暂时不能泄露出去,以免倭国收到风声,做殊死抵抗, 继而给咱远征倭国的军士,带来不必要的伤亡!” 说完,朱元璋又将目光转向了徐达, “...天德,你对显扬提出的兵分两路计策,南北同时进军的策略,有何看法?” 闻言,徐达并未着急回答,而是俯身看向了倭国地图,手指在地图上不停的移动, 直至片刻之后,徐达直起身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皇上,臣觉得吴学士的兵分两路提议,完全可行! 原因有三... 其一,倭国地形是由南向北延伸,狭长有余,而纵深不足! 若我大明五十万大军一旦登陆,可谓是铺天盖地,一望无际! 而以倭国的狭长地形,五十万大军虽众,却无法全面展开攻势! 其二,若是我五十万军士,尽皆聚在一起,向前横扫推进,固然无往不利, 可一来粮草消耗巨大,二来在我大军压境的巨大威胁下, 很有可能令南北两朝放弃互相征伐,而后统一战线,与我大明决一死战! 我大明虽不惧倭国南北两朝合兵一处,却也会因此增加不必要的难度,延长不必要的时日,徒增不必的伤亡! 其三,若是五十万大军,一路横推过去,军容固然壮大, 却也可能令倭寇见之胆寒,继而不敢与我军交战,若是倭国大大小小的势力,见势不妙,皆是一哄而散,乘船入海,逃之夭夭的话.... 那么,我等想要达到将倭寇一网打尽,屠戮一空的目的,恐怕就难以达成了! ...并且,一旦倭寇四散而逃,必定会盘踞海外的各处岛屿上, 一旦如此,势必将会加剧我大明沿海各省的倭患! 如此一来,就好比想要堵耗子窝,却令窝里的耗子,四散而逃, 若是再想将耗子窝里的耗子绞杀干净,恐怕就难如登天了!” 说到这里,徐达先是目光复杂的看了吴忧一眼,而后将目光转向朱元璋,沉声道: “...因此,臣认为,兵分两路之计,完全可行! 并且,这也是臣认为最好的行军方案!” 第 134 章 李善长:..皇上,没有比吴学士,更适合的人选了 “...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还有点行军打仗的本事, 提出的建议,居然连徐达都挑不出毛病!” 朱元璋的目光,随着徐达的手指在地图上不停的移动,凝思了片刻之后,不由的点了点头,打趣着拍了拍吴忧的肩膀! 身为开国帝王的朱元璋,无论是战术能力,亦或是战略眼光,自然不必多言! ...否则,其本人也不可能推翻前元朝廷,从四方枭雄之中,脱颖而出,笑到最后,继而开元立国,创建大明皇朝了! 因此,根据倭国全境地形图,无论是战略,亦或是战术分析,朱元璋也不得不承认, 吴忧所提出的南北两路大军,交错并进,稳扎稳打,逐步蚕食的计策,实为最佳策略! 如此,一来不至于在地形狭长的倭国施展不开, 二来,五十万军士兵分两路,可减少巨大的粮草消耗, 三来,又不至于令倭寇丧胆,不战自溃,一哄而散,望风而逃! 四来,南北交错进军,只需一个来回,就可将倭国大小势力,犹如犁庭扫穴一般,彻底清剿一空, 之后的倭国,自然也就成了案板上的鸡鸭鱼肉,任人宰割了! “...呵呵,臣这就是班门弄斧,关公门前耍大刀而已, 就算臣不提,以诸位的眼光,也不可能想不出这个计策! 只是被臣捷足先登,率先卖弄了一番而已!” 面对朱元璋的夸赞,吴忧颇为脸红的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他刚刚所提出的兵分两路建议,出发点纯粹就是不想叫倭寇给跑了! 哪有经验丰富的徐达,想的那么细,那么周全! “...皇上,您看,咱们的这位吴学士,还真不是一般的谦虚, 被您这么一夸,脸都红了,...呵呵!” “...哈哈...” 李善长这么一打趣,乾清宫内不由的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 . “...好了,咱们言归正传,兵分两路之策,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就这么定下了! 现在咱们商定一下,这两路大军,分别由何人统领,大家都说说各自的意见吧!” 一阵笑声过后,乾清宫里的气氛,越发的融洽,朱元璋端起茶盏,环顾着三人问道! 沉吟了片刻之后,李善长率先说道: “...皇上,这两路大军的统率,臣推举魏国公徐达,信国公汤和, 这两位大帅,皆是皇上您的左膀右臂,行军作战经验丰富,百战百胜, 由这两位大帅统率这两路大军,定可确保灭倭之战万无一失!” 闻言,朱元璋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而后将目光转向了吴忧, “...显扬,你的看法呢?” “...倭国弹丸之地,又兼地形狭小,就算其全境的疆域笼在一块儿,也不过就是我大明的一个布政使司而已! 至于倭国的人口,目前也不过区区几百万而已!”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顿了顿,而后冷笑着说道: “...并且,倭国的倭寇虽凶悍异常,可其行军打仗,并无什么策略, 所凭的,不过是匹夫之勇而已! ...因此,无论是魏国公徐帅,信国公汤帅,宋国公冯帅,曹国公李帅等人统率两路大军,皆可旗开得胜! 更别说,我大明除了已故的卫国公邓帅之外, 还有永昌侯蓝玉,长兴侯耿炳文,颍川侯傅有德,平凉侯费聚等众多的沙场宿将为辅! 就更不可能在区区弹丸之地栽跟头了!只是...” 说到这里,吴忧看了看三人,而后神情冷厉的说道: “...只是无论派谁统率这两路大军,必须得具备一个条件, ...那就是,统率这两路大军之人,必须是心狠手辣,杀伐果断之人! 万万不能让心慈手软之人,坏了大事! 咱们的目的,是将倭国上下,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而后,再鲸吞其岛上财富! 并不仅仅是战胜倭国,更不是只为给其一个深刻的教训! 若是到时候面对手无寸铁的倭国百姓,统军将领下不了手,那可真就误了大事! 因为,这种乘其不备,将倭寇上下,斩草除根的机会,也仅有这么一次,一旦功败垂成, ...那么,倭国上下从此必定警惕异常, 咱们大明再想将它们团灭,就只能成为一种奢望了!” . “...吴学士这话说的不错,全歼倭岛上下的机会,确实只有这一次, 若是这一次行事不慎,叫那倭岛上的倭寇四散而逃,恐怕咱大明沿海各省,从此就永无宁日了!” 说到这里,李善长神情肃然的拱了拱手,道: “...因此,南北两路大军的统帅问题,还望皇上慎重抉择!” 闻言,朱元璋先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而后突然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盯着李善长, “...咱现在问的是你们的意见,先听听你们内阁大臣的意见,再通盘考虑, 怎么说着说着就叫咱慎重抉择了? 诶我说善长啊,咱这突然发现,你这手太极功夫,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不错啊,不动声色又不着痕迹的,将咱给你们出的问题,顺势又推给咱了? ...怎么着,让你推荐几个心狠手辣,冰冷嗜血的将帅,就他娘的这么难?” 虽然朱元璋面容带着笑意,仿佛像是打趣一般,可李善长心里却是暗暗叫苦, 一开始推荐徐达、汤和二人也就罢了,也就是顺水推舟的事而已! ...毕竟,大明还未建国之前,李善长也算是朱元璋这方的军师之一, 对于朝廷里的这些个将帅,个个是知根知底,了如指掌, 可问题是,朱元璋让建议几个前往倭国大开杀戒的屠夫,刽子手,..这,就有点好说不好听了! 总不能当着徐达的面说:{...皇上,您看徐达,身高八尺,眼若铜玲,胳膊腿上能跑马, 并且杀起人来不眨眼,妥妥的一个屠夫,刽子手的形象, ...由他率领大军,屠尽倭国,一个不留,再合适不过了!} ...这不他娘的扯淡么? 见朱元璋目光凿凿的盯着自己,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李善长咬了咬牙说道: “...皇上,既然远征倭国的计划是吴学士提出的, 将倭国上下屠戮一空,鸡犬不留,也是吴学士提出的, 南北两路大军,交错绞杀之策,也是吴学士率先提出的, 以微臣愚见,恐怕南北两路大军的其中一路统帅, ...非吴学士莫属了!” 第 135 章 徐达:为何自秦汉以后,...吃亏的,总是咱华夏民族? “...论心狠手毒,杀伐决绝,咱对这小子,倒是一点都不怀疑,” 说着,朱元璋拍了拍吴忧的肩膀,而后望向李善长说道: “...可一来这小子毫无行军作战的经验,让其统率千军万马,呵呵,善长啊,真亏你想的出来! 二来,这小子咱另有他用,别说统率南北其中一路人马,恐怕让其随军前往倭国,...都是不可能的! 既然你善长不想说,咱不逼你就是了, ...何必拿这小子来搪塞咱呢?” 听闻朱元璋对自己心狠手毒,杀伐决绝,一点都不怀疑,吴忧眼角处的肌肉,明显的跳动了几下,露出了一副无语的表情! 对于统率其中一路大军,吴忧本也没抱希望, ...毕竟,自己毫无一点行军打仗的经验,若让其领一路兵马,那才是个天大的笑话, 可问题是,朱元璋不让其随军前往倭国,无法亲眼见证倭国的覆灭,这就令吴忧有些急了,起身道: “皇上,臣没有经验,无法统率军队,这臣心里明白, 可让臣随军一同出征,在军中做个文员书记,总还是可以的吧?” 说着,吴忧颇感委屈的望着朱元璋,拱了拱手道: “...皇上,总不能臣忙活了大半天,到头来,远征倭国的事,却没臣什么事了吧?” 其实说到底,吴忧之所以想随军前往倭国,一来确实想要亲眼见证倭国的覆灭! 二来,心里也实在是有些担忧,怕统军的两路统帅,在关键时刻,下不了手! ...毕竟倭岛上几百万人,要将这几百万人一股脑的全部屠戮一空,恐怕一般的将帅,还真有些悬! 见吴忧颇感委屈的同时,又有着些许激动,朱元璋不由的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咱他娘的什么时候答应过你小子,让你随军出征了? 咱召你们三人前来,只是为了商讨远征倭国之事,你小子可别多想!” 只能说,吴忧远远的低估了自己,在朱元璋心中的份量, 无论是丈量土地,摊丁入亩之策,还是钦差山东时的表现, 亦或是增收商税,开发利用资源,如何令朝廷宽裕,令国库丰盈等策略,皆充分的说明了吴忧此人,非同一般的才干, 更何况,这个干才,还没有读书人的那种心慈手软,满口仁义道德假慈悲的通病, 从山东摆出的倭寇京观就可以看出,其还是一个杀伐果断之人, ...试问,朱元璋如何舍得,这样的一个干才,随军跨海远征倭国? 就更别提此次的上千万两军费,在吴忧的三言两语之下,轻松解决之事了! ...说实话,就是现在,朱元璋的脑子里都还有点懵! 从未想过,上千万两银子,竟这般容易,便被解决, ...并且,朝中的所有大臣,个个还他娘的欢天喜地,这不是大白天的活见鬼了么! 就在李善长松了一口气,暗自感叹蒙混过关之时,沉默了良久的徐达,起身肃然道: “...皇上,臣愿意担当其中一路大军的统帅,将倭国上下,杀个鸡犬不留! 咱华夏的百姓,活的太不容易了,远的不说,自唐末以来,就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 先是五代十国纷乱不休,百姓饱受战火摧残,好不容易出了个大宋,一统山河, 大金,大辽,西夏,却又连番登场,边疆烽烟四起,战火不断! 还有就是他娘的前元,更是将我华夏儿女,当成猪狗牛羊一般,奴役了近百年, 好不容易将蒙古鞑子,驱赶出去了,他娘的倭寇又来了,犯我疆土,杀我百姓, 草原自秦汉以来,就是我华夏的心腹之患,又毗邻华夏,虽时有寇边之举,却也说的过去! 可那倭岛上的倭寇,与我华夏隔着茫茫大海,居然跨海而来,在我大明行那劫掠杀戮之举,这他娘的 ....过分了吧? 说到这里,徐达的眼中露出浓浓的杀意,寒声道: ...如今,臣也想通了,身为武将,只要能保我华夏民族平安,不让咱大明百姓流血流泪, 就是屠了他倭国上下,被那些文人酸儒千古谩骂,又他娘的如何? 咱华夏民族,咱大明朝廷,就是太讲仁慈道义了,总想着凡事留一线, 可到头来,吃苦受难的总是咱们, 如今,咱们也是该树立起一个榜样了,杀只鸡给各国看看, 惹我大明的后果,就是他娘的亡族灭种!” {...倭寇也就在这个时期,是只鸡而已,真要让其猥琐发展个几百年,恐怕就他么的变成饿狼了!} 想到这里,再看看徐达嚷嚷着要宰了倭寇这只鸡,吴忧的嘴角,微微的抽动了一下, ...不过,眼神中却是透着一股骄傲之色, 毕竟,此时的华夏,屹立在世界之巅,绝对可以称的上,当之无愧的霸主帝国! “...天德,先别激动,坐下说!” 沉默了片刻,朱元璋抬了抬手,示意徐达说下说话,而后将目光望向了北边,沉声道: “...天德,咱不是不相信你的决心,更清楚你统军作战的能耐, 可关键是,远征倭国,非一日之功可成,短则一年,长则三五年也说不定,朝廷此时,...离不开你啊!” ...说着,朱元璋无奈的指向了北边,讽刺道: “你的老对手,经过了这几年的苟延残喘,如今,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们贼心不死,还在做着重新杀回我中原大地,奴役我华夏民族的千秋大梦呢! 咱根据潜伏在残元的探子,提供的情报分析,短则一两年,最长不会超过三年, 北边的残元,必定兴兵,犯我大明! ...因此,到时候咱还需你亲自坐镇北地,替咱好好的会一会,咱们的那些个“老朋友”呢!” “...你是咱大明开国第一功勋,又是军中老帅, 你给咱说说,除了你之外,何人适合统率这两路大军?” 听闻北地又有异动,徐达颇为自责的摇了摇头,感叹道: “都怪咱当时北伐之时,一个大意,让前元的那些残兵败将给逃了, ...否则,咱大明北地,最少可保三五十年安宁!” 闻言,朱元璋提起茶壶,给徐达添了些茶水,苦笑道: “这不能怪你,前元之时,咱华夏大地上,就各种天灾肆虐,之后又经过多年的战火荼毒, 当时咱大明刚刚建国之时,看似强大无比,实则国力衰竭,虚弱无比, ...前元亡命荒漠,看似偶然,实则必然,绝非你之过!”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还是先说说眼下的事吧!” 收回颇为起伏的心绪,沉思了片刻,将朝中所有的武将,在头脑里筛选了一遍之后,徐达拱了拱手,沉声道: “朝中将帅,论杀伐决绝,论心狠手毒, ...臣,首推蓝玉!” 第 136 章 朱元璋:显扬,你如此仇恨倭国,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蓝玉?” 端起茶盏的朱元璋先是愣了愣,沉默了片刻之后,缓缓点了点头,继而脸上又出现了一缕犹豫之色, “...蓝玉这小子性格桀骜,心狠手毒,说他能将倭国上下屠戮殆尽,这咱倒是相信, 可关键是,蓝玉他仅是一员沙场悍将,冲锋陷阵倒是一把利刃,可要说现在统率南北其中一路大军,这经验上...” 说着,朱元璋挥了挥手,将蓝玉统军之事,先搁在一边,望向徐达道: “...除了蓝玉之外,再说说其他的人选吧!” “...这,臣一时还真想不出来! 要说统率两路大军,无论是汤和、冯胜,傅友德等人皆可,可臣觉着他们... 到时候屠戮起倭国上下,恐有妇人之仁!” 说到这里,徐达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要说能够狠下心肠,对倭国上下痛下杀手之人,也有不少,可关键是,行军打仗的经验,还有所欠缺, 为将,则绰绰有余,为帅,则还未到火候!” 闻言,朱元璋眉头微微皱起,半晌之后,摆了摆手说道: “...善长、天德,你二人先撤,咱有点事和显扬单独谈谈!” “...臣等告退!”李善长与徐达起身躬身行了一礼! 待二人走出乾清宫之后,两人对视了一眼,李善长轻笑着摇了摇头,感叹道: “...长江后浪推前浪,天德兄,咱们都老咯!” “呵呵,谁说不是呢!” 说着,徐达抚摸着鬓边的白发,望向了高空中难得出现的太阳, “这几年,咱头上的白发,是一茬一茬的往外冒,虽还未垂垂老矣,却也已年近五旬了!” ... “...咱刚刚看你小子,一副欲言又止,鬼鬼祟祟的模样,现在这乾清宫就咱两个人,有话就直说!” “...臣怎么就鬼鬼祟祟了?这不是有些话不好当着两人的面,直说么!” 吴忧嘟囔了一句之后,提起茶壶给朱元璋碗中,添了些热茶, 而后放下茶壶,身体前倾着说道: “...皇上,臣..” “这里没其他人,还是老规矩!”吴忧话未说完,朱元璋就摆了摆手道! 老规矩指的是什么,吴忧自然清楚,看了看桌上的金碗之后,轻笑道: “...要不还是称您为老黄吧?不知为何,小子还是觉着老黄更亲切! 称您为老朱,小子的心里颇感压力!” “...行,老朱也好,老黄也罢,只要你小子,别给咱藏着掖着就成,有话给咱敞开了说!” 朱元璋点起根烟,深深吸了一口,不以为意的说道! “...老黄,那小子有话就直说了!” “其实刚刚魏国公提议永昌侯蓝玉,小子觉得挺好,原因有二, 一来,永昌侯此人,乃是鄂国公常遇春的小舅子,随鄂国公东征西讨,深得其姐夫真传, 本事绝对是有的,所缺的无非就是个机会! 二来,永昌侯蓝玉此人,虽性格桀骜,却是杀伐果断,甚至是... 甚至是有些残忍暴虐!”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顿了顿,而后脸上的表情,阴冷无比的说道: “...可对付倭岛上那些,阴狠狡诈,凶残毒辣的倭寇,不正是需要这样的人么? 若是行堂堂之道,王者之师,就算此次灭了倭国,却在心软之下,给其留下了火种, ...那么,必定遗祸无穷!” “显扬啊,咱怎么觉着,倭国岛上的金山银山,好似你小子并不太看重, ...反而,对灭绝倭寇,将倭国上下屠戮殆尽之事,异常上心,这令咱感到颇为费解! 虽然咱对于倭寇犯我沿海各省之事,深恶痛绝,欲将其除之而后快! 可倭国乃弹丸之地,人口不过五六百万而已! 而我大明乃泱泱大国,疆域广阔,人口众多,兵多将广,城坚兵利, 莫非那些个杂碎们,以后还能怎么着我大明不成?” 说到这里,朱元璋抖了抖烟灰之后,似笑非笑的问道: “...显扬啊,咱觉着,对比北边残元,对咱大明的威胁,你小子却更加重视那小小的倭国, 给咱的感觉,是那种忌惮中,又带着浓浓的仇恨! 而你小子虽性子有些跳脱,可在大事上,却也没犯过糊涂,并非那种不靠谱之人, ...想必其中,另有缘由吧?” “老黄你说的不错,倭岛上的金山银海,小子确实眼馋,想将其通通运回咱大明, 壮大我大明的同时,也让穷苦的百姓能过上好日子! ...可这,却并非是小子的主要目的! 就算倭岛上没有那金山银海,小子哪怕想尽办法,也会凑齐那上千万两军费, 别说上千万两,就算是万万两军费,只要能够将倭国上下屠戮一空,老幼不留,小子也在所不惜!” 或许是吴忧对灭绝倭寇的执着,亦或是其口中轻飘飘的万万两,让朱元璋的眼角微微跳动了一下,沉声道, “...咱现在再确认一遍,倭岛上到底有没有你小子所说的金山银海? 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 见朱元璋脸上露出了一抹焦急之色,吴忧神情肃然道: “...老黄你别急,倭岛上的金山银山之事,绝对属实,小子再不靠谱,也不敢开您,以及满朝大臣的这种玩笑!” 见吴忧给出了自己想要的答复,朱元璋脸上的神情缓缓放松了下来,而后脸上又出现了疑惑之色, “...那你小子为何非要灭了倭国?并且还要将其亡族灭种?” 面对朱元璋提出的这个疑问,这一次,吴忧沉默了良久, 直至朱元璋再次点燃的一根烟燃尽,吴忧才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冰冷无比的说道: “...若是小子告诉你,倭国将在几百年之后,对我华夏发起全面战争, 到时我华夏军民,几千万人皆惨死于倭寇之手,老黄你会相信么?” 说着,吴忧不等朱元璋回答,自嘲的说道: “...想来老黄你是不会信的,哪有人能知道几百年之后的事呢!” 其实吴忧,并不想将这骇人听闻之言说出口,只是朱元璋问起,吴忧才忍不住说了出来! 不过,吴忧却并不指望朱元璋能够相信,对这个时代之人,犹如天方夜谭一般的骇人之言! 这也是为何,在朝堂上,吴忧仅以倭岛上的金山银海为引,令满朝上下,万众一心,跨海远征倭国的原因! ...因为,若是在朝堂上大讲什么几百年之后,倭国将令我华夏大地,生灵涂炭,几千万华夏儿女惨死于倭寇之手, 恐怕,除了得到嘲讽,谩骂,或是被别人当成哗众取宠,危言耸听的疯子之外, ...跨海远征,灭绝倭岛的计划,必然胎死腹中! 第 137 章 朱元璋:...屠我华夏几千万人?..呵呵,它们没机会了 “...几千万人,惨死于倭寇之手?几百年之后?” 朱元璋再次点起一根烟,嘴中低声呢喃着 ...吴忧刚才话语中的关键词汇! 自点起手里的这根烟,朱元璋就再未抽过一口,直至再次燃尽,朱元璋才回过了神,目光锐利的望着吴忧, “...目前我泱泱大明的总人口,也不过近六千余万之众, 而那弹丸之地的倭寇,人口不过几百万,凭什么能够屠杀我华夏几千万子民? ...显扬,就算你再厌恶倭寇,一心想屠尽倭国,也不必口出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论吧?” 虽然朱元璋话语中,对吴忧的惊人话语,充满了怀疑和不解, 可其双眼微眯,目光中闪烁着寒光,眼角处的肌肉,正在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 心底深处,此时对于倭寇的杀机,前所未有的浓烈! ...毕竟,济宁侯顾时之事,以及胡惟庸谋逆之事,皆被吴忧言中过, ...关键的是,皆在短时间之内一一应验! 前车之鉴之下,吴忧刚才所说的这番话,又如何能不令朱元璋感到心惊肉跳? “...老黄,你不相信也正常,换了谁也不可能相信! 不过不要紧,如今万事俱备,只待苍龙号建造完成,再将倭国上下,尽数屠灭就好了! 至于小子刚才所说的那番话,老黄你就当小子胡说八道就是了!” 只要能够达成屠灭倭国的目的,能够将这个祸害提前几百年扼杀,对吴忧来说就够了, 至于刚才的这番话,朱元璋信不信,根本就无关紧要! ...而且,面对这种犹如天方夜谭,骇人听闻之事,也根本无法令人相信,更无法去证实这件事的真实性! 朱元璋手指轻敲着桌案,眉头紧紧皱起,凝思沉默了半晌之后,寒声道: “...不管怎样,倭国的那些个杂碎,咱朱元璋是灭定了! 蓝玉的性格,咱很清楚,打起仗来疯的很,想必绝不会对倭国的那些杂碎心慈手软! 南北两路大军统帅,就算他蓝玉一个!” 说着,朱元璋突然深深叹了口气,感慨着说道: “...要是常遇春这个老杀才,现在还活着得话,哪里轮的着蓝玉这小子, 他这位姐夫,论行军打仗,论心狠手辣,可比蓝玉这小子强多了!” 说着,朱元璋带着些许回忆之色的缓缓摇了摇头,冷笑着说道: “...至于另外一路的统帅,咱刚刚思虑再三,已是心中有数了!” “...是谁?”,闻言,吴忧身体前倾,眼中露出一丝好奇之色! “...傅友德,唐胜宗!” 朱元璋说的这两位,皆是鼎鼎大名,吴忧虽未和他们二人有过交往,却对他们二人多少也有些了解! 微微思索了片刻之后,不由的竖起了大拇指,笑道:“...高,高明!” “你小子别他娘的拍马屁...” 朱元璋先是笑骂了一句,而后话锋一转,又考量起了吴忧: “既然你说高明,那咱倒想听你小子说说,...高明在哪?” “除了永昌侯蓝玉的那一路大军外,想必另外这一路的大军,必定是颍川侯傅友德为主帅,延安侯唐胜宗为副帅!” “...哦?何以见得?” 见朱元璋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却不告诉自己说的对不对,吴忧不以为然的笑道: “...颍川侯傅友德行军风格,向来稳重,稳扎稳打,徐徐推进,从不打冒险之仗! 而永昌侯蓝玉却正好相反,其行军作战的风格,凶猛异常,喜出其不意,速战速决! 两路大军的统帅,一正一奇,交相呼应,可谓绝配! ...至于老黄你安排延安侯唐胜宗为副帅的深意嘛...” 说到这里,吴忧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眼中掠过了一丝寒芒,冷笑道: “...只待攻下倭国,将倭岛上大大小小的势力清剿后,就是延安侯唐胜宗大开杀戒,将倭国上下屠戮一空之时! 论心狠手辣,心如磐石,延安侯唐胜宗皆远远胜于颍川侯傅友德! 有永昌侯蓝玉,延安侯唐胜宗这两人,倭国上下,将会血流成河,变成人间炼狱!...呵呵!” 沉默了片刻,朱元璋缓缓起身,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感叹道: “..你小子倒是猜的一点没错,傅友德行军打仗,咱就是看重他的稳与正! 蓝玉行军打仗,咱看重的是他的狠与奇! 既然咱们花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财力,跨海远征倭岛, ...那么,就得将事情办的彻彻底底! 一战,就得让倭国永世不得翻身,从此绝迹人间,保我沿海太平!” 说到这里,朱元璋面带浓浓的杀机,意味深长的说道: “...更不可能叫你刚才的“胡说八道”,在几百年后成为现实! 咱华夏民族,内战也好,自相残杀也罢,都是咱自家人的事儿! 容不得那弹丸之地的杂碎,欺负到咱们的头上!” 说着,朱元璋再次拍了拍吴忧的肩膀, “...知道咱最欣赏你小子哪里么?” 不待吴忧回答,朱元璋背负着双手,凝望着乾清宫外,悠然道: “...咱最欣赏的,就是你对异族的态度!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不像有些文人,或是真慈悲,或是假仁义,他们对待异族,总是喜欢大讲什么仁义道德! 就连武将,对待异族若是杀戮过甚,也必遭他们的弹劾, ...这一点,令咱尤为厌恶,却又颇为无奈! 而你小子则不同,视文人异常在乎的,所谓名声,...如同粪土,不屑一顾! 明知若将倭国上下屠戮一空,必定遗臭万年,被后人所诟病! ..什么冷血,残忍,暴虐,好杀之名,是肯定跑不了的, 这些词汇,一生都将背负在你身上! 咱不相信,以你小子的聪慧,会想不到这些! 可小子明知,若是你所提出的灭绝倭寇的计划,一旦得以实施,必将如秦之白起一般,被文人唾骂为刽子手,屠夫! 可你却依旧在朝堂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公然提出将倭国亡族灭种,骇人听闻的计划, 这让咱深感震惊的同时,也令咱尤为欣赏! ...你小子的性格,像咱年轻的时候!” 第 138 章 吴忧:对外无限掠夺,...让我华夏,永立于世界之巅 “...不过,欣赏归欣赏,咱之所以将你小子单独留下, 就是想要问问你小子,...到底是他娘的咋想的!” 说着,朱元璋双手撑在桌案上,凝视着吴忧,道: “...有些事,可说,却不能做, 有些事,能做,却不可说破, 这个道理,你小子不会不明白! 可咱不明白,为何你小子,偏偏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那般狠辣绝情的话? 并且还不惜,以倭岛上的金山银海为诱饵,让满朝众臣皆参与进来?” 说到这里,朱元璋身体前倾,直视着吴忧,沉声道: “...你完全可以与咱单独说,而后咱们再与徐达、汤和、李善长、及六部尚书等少数几位重臣,关起门来商议也就是了! 待定下计策后,再选调出蓝玉、唐胜宗等心狠手毒的将领,将倭国上下屠戮一空也就是了! ...如此一来,你所提出的灭绝倭寇的计划,同样可以得以实施, 还不用因此背负上屠夫,刽子手的千古骂名,...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上千万两军费虽多,可咱要是早知道倭岛上有金山银海的存在, 咱朱元璋砸锅卖铁,也必定想办法将之凑齐,又何须分润出那许多的财富,...给其他大臣?” 闻言,吴忧先是沉默了片刻,而后表情复杂的说道: “...小子曾说过,每个国家,皆有其性格! 而咱们华夏,秦汉之时还好,对于异族,从未心慈手软过, ...以杀止杀,以血还血! 当时的儒士文人,也大多不像现在这般迂腐,并没有忘了以德报怨,...后面的那句话! 可自唐宋之时,就慢慢开始变质了,对于异族,多以怀柔为主! 在国家强大之时,万国来朝有多风光, ...那么,在国家开始衰退之后,华夏百姓所面临的处境,就有多悲惨! 别的不说,就说唐朝,当时是何等的强大,唐皇李隆基所开创的开元盛世,可谓是空前绝后,将唐朝盛世,推至顶峰! 可就是如此强盛的唐朝,却是顷刻间烽烟四起,战火重燃! 毁在了异族安禄山、史思明这两个杂碎的手里, 一场安史之乱,将当时那如画江山,生生变成了人间炼狱!” 说到这里,吴忧看了看满脸沉思之色的朱元璋,而后冷笑着说道: “...历朝历代治国,或以王道治国,或是行以霸道,亦或是外圣内王! 其实要小子说来,咱们华夏民族,就该外霸内王! 对咱们华夏百姓,当行以王道,怎么好就怎么来,对本国的百姓再好,也毫不为过! ...因为一旦国家需要,能为咱们华夏大地舍生忘死的,只有我华夏民族的无数儿女, 就算咱们对别的异族再好,咱华夏民族若真到了危如累卵之际.. 难道还能指望异族挺身而上,为我华夏民族奋不顾身,...舍生忘死么? ...对外,当行以霸道,怎么霸道怎么来,就是要让周边各国的那些个异族, 从此听闻我华夏之名,战战兢兢,心惊胆寒,不敢对我华夏侧目而视!” 说着,吴忧对神情复杂的朱元璋笑了笑,而后斩钉截铁的说道: “...小子之所以公然在朝堂上,当着满朝众臣的面,说出屠灭倭国的计划, 就是想告诉朝堂上的所有人,以及所有的异族, 去他妈的仁义道德,去他妈的道德仁义!” 没有人可以犯我华夏之后,还能够全身而退,冒犯我华夏所付出的代价,除了亡国灭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 “...真是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还是一个极端的民族主义者!” 沉默了片刻,朱元璋感叹了一句,而后按灭了自己燃尽的烟头,话锋一转的问道: “..若是咱刚刚在朝堂上,不同意你屠灭倭国的意见,你小子失望之余,...打算怎么办?” “老黄,你这不都同意了么?怎么还问这个问题?”闻言,吴忧微微一愣,疑惑的望着朱元璋! “..咱就是好奇,若是咱不答应你的计划,你小子又会怎么做! ...说实话,不准欺骗咱! 再说,你也骗不了咱!” 见朱元璋颇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吴忧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眉头微微皱起... 沉默了良久之后,吴忧神情庄重,话语肃然的拱手说道: “...老黄你的这个问题,连小子我自己也不知道,实在是...实在是难以回答!” “算了,你不想说,咱也不逼你!” 说着,朱元璋端起茶盏饮了口茶,放下茶盏后,似笑非笑的望着吴忧问道: “...说实话,咱更好奇的是,你小子明明掌握了倭国巨大的财富秘密, 为何要选择当着满朝众臣的面,将其公之于众? 要知道,就算没有朝中的那些个大臣参与进来, 虽然咱朱元璋的内帑里面,暂时拿不出那么多真金白银,可咱有宝钞提举司在手, ...要实在没辙,咱可以印呐! 大不了也就让朝中的一些个文武重臣,参与进来分上一杯羹也就算了! 你小子,...又何必让所有人都分上一杯羹呢?” 听到朱元璋提及缺钱就印宝钞,并且听口气,明显将宝钞提举司,当成了手里的一张王牌, 好像只要朝廷缺钱了,只要祭出这张王牌,...就足以解决! 望着朱元璋目光凿凿的眼神,吴忧的嘴角不受控制的微微抽搐起来,强忍着笑意说道: “...能不能大量印制宝钞,代替军费之事,等咱们从倭国运回了大量的真金白银之后,...咱们再细聊! 现在小子就给老黄你说说,小子为何将满朝的文武大臣,通通拉上剿灭倭国的这艘“战船”!” 说到这里,吴忧顿了顿,点起一颗烟,深吸了一口之后,道: “...咱们之前不是讨论过开源之事么? 开源分两种,对内开源,以及对外开源! ...而征战倭国,仅仅是咱们大明,对外开源的第一步! 而对外开源,要想走的长,走的稳,走的有力, 就必须拉拢所有文武大臣,甚至是举国之力,对外开源! 对内开源,则朝廷富裕,国库宽裕,百姓富足! ...而对外开源,则可以让我华夏,令我大明,彻底的成为一个庞然大物! 同时,亦可无限延长我大明之国运,令我华夏,永立于世界之巅! ...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霸主之国! 第139 章 吴忧:我要大明,化身为狼,..掠夺天下 “...老黄,关于资源的整合利用,以及内、外开源等详细计划, 还有调整商税的具体事宜,小子已全部拟好,只是...” 说着,吴忧从袖子里抽出一本奏折,脑袋微微撇向一边,不敢直视朱元璋的眼神,脸色微红的讪讪道: “...只是,奏折上的字,似乎、好像仅比上回进步了“一点点”!” 见朱元璋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吴忧话锋一转,拍着自己的胸膛保证道: “...不过老黄你放心,小子相信,只要持之以恒,勤加练习,终有一日...” “..终有一日,是可以见人的!” 吴忧话未说完,朱元璋翻开奏折看了一眼,眼角微微跳了跳,又给迅速合上, 而后颇为感叹的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感叹道! “...咱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如以前那般好使了, 你小子这奏折,还是抽空让太子念给咱听吧!” 说着,朱元璋将手中颇为“烫手”的奏折放在一边,身体前倾,直视着吴忧道: “...对内开源也好,对外开源也罢,这都是朝廷之事, 就算倭岛上的金银再多,也当隶属于朝廷才是! 可你小子却偏偏反其道而行,让满朝上下文武,通通参与进来,分食倭国巨大的利益, ...想必其用意,不仅仅只是为了凑齐这庞大的军费吧?” 自下朝之后,“建造海船,庞大军费,金山银山,众人投资,分取利益,屠戮倭国”等诸多词汇,就不断的在朱元璋脑海里闪过, 而随着朱元璋激动兴奋的心情,渐渐冷却下来,惊讶的发现,以上近乎所有的词汇,竟是环环相扣,仿佛早已被人设计好了一般! 在吴忧上朝之前,自己与众臣商讨的,仅是如何防御倭寇, 以及如何能够剿灭,袭扰沿海各省的倭寇而已! 在与众臣商讨了近两个时辰,依旧拿不出对付沿海各省倭寇,行之有效的方案之后, 迫不得已之下,才宣还未结束两天假期的吴忧,...上朝议事, 原本宣吴忧上朝的本意,也仅是想看看吴忧,是否有遏制倭寇的办法, ...不成想,自吴忧上朝之后,一切都变了! 竟在不知不觉间,由如何防御,剿灭肆虐沿海各省的倭寇,变成了如何将倭寇本国屠灭, ...并且吴忧将屠灭倭国本土,将面临的各种因素,各难题,以及局面,似乎早已胸有成竹, 不仅将众臣诸多的难题一一化解,还以金山银海为引,让包括自己,太子,以及所有参与朝会的大臣,纷纷坠入彀中! ...并且,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为之激动,兴奋不已! 冷静下来的朱元璋惊奇的发现,由如何防御围剿倭寇,转变为如何登陆倭岛,屠灭倭国, 竟在一种细雨润无声,水到渠自成的感觉下,仿佛理所当然一般,不知不觉间就已达成了共识! 想通了这一切,令朱元璋瞿然而惊的同时,不由的又产生了一个疑问, ...那就是,面对倭国巨大的财富利益,吴忧为何会选择让所有大臣尽皆参与进来,进而分取倭国庞大的利益? 自朱元璋提出了这个问题,吴忧不知何时点起了一颗烟,随着指尖上的这颗烟缓缓燃尽, 吴忧按灭了烟头,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朱元璋轻笑道: “...无他,只为从根源上,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 只有让所有高官显贵,富商豪门认识到,劫掠他国所带来的利益,远远高于土地所带来的利益, ...那么,土地在他们的眼中,从视若珍宝,到弃如敝履,不过是弹指之间而已! 并且,只要此路一通,未来我大明将变得狼性十足,充满了掠夺性! ...而到时候所谓的仁义道德、以德报怨这种屁话,也将被绝大多数人彻底摒弃, 因为,在巨大的财富利益面前,一切都将不值一提!” 说着,吴忧嘴角出现一抹冷笑之色,修长的手指轻踱着桌面,悠然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以利驱人,才能无往而不利! 利,才是一个国家的根本, 只有让全天下的百姓,都能得到实实在在的利益, 实实在在的让老百姓富裕起来, ...才有资格谈仁义! 要是老百姓活不下去了,谁还管他么的仁义道德,礼义廉耻? 哪怕不在乎自己,可为了自己的家人能够活下去,在穷途末路之下,...化身为野兽,也仅在一夕之间而已!” . “...为臣之人,能将“利”之一字,用到如此地步,看的如此透彻的, 恐怕在咱大明,你小子也算独一份了!” 感叹着拍了拍吴忧的肩膀之后,朱元璋缓缓起身,背负着双手,凝视着殿外,表情复杂的道: “...刚在朝堂上,确实有些文臣武将,为了倭国巨大的利益,嚷嚷着要变卖土地,换成银两以充军费! 真是没想到,自古以来,被那些王公大臣当成命根子,从来都只嫌少,而不嫌多的土地, 在你小子所画的这张饼下,竟转眼间变得不值一提! ...呵呵,真是想不到,你小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翻云覆雨,颠倒乾坤的手段!只不过...” 说着,朱元璋猛的转身,双手撑着桌案,直视着吴忧,意味深长的说道: “...只不过手段没错,目的也没错,但达成目的的同时,也彻底放纵了他们心中的贪婪之心! 这无疑会让所有的王公大臣,达官显贵,成为那眼中只有利益,只知利益的饿狼! 咱实在想象不到,若是真有那么一天,...那么,咱所熟知的这个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又是否会纲常崩坏,道德沦丧,古往今来,为世人所称道的礼义廉耻, ...未来,是否还会存在!” . “...皇上,臣斗胆相问,如若您是万兽之尊的猛虎,您是希望底下的臣子,治下的百姓, 是一群只知低头啃食脚下青草的绵羊, 还是希望底下的臣子,犹如一群猛兽一般,随您这万兽至尊一起,...雄视四方,掠夺天下财富,造就我大明盛世山河呢?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神情冷酷的说道: “...与绝望悲泣相比,与易子而食相比,与穷困潦倒,遮无片瓦相比, 与身患重病,却无钱医治的绝望无助相比,与被异族的铁骑践踏,利刃加身相比, ...呵呵,所谓的礼义廉耻,道德仁义,又算的了什么?” 第 140 章 ...狼性帝国,从血洗倭岛开始 说着,吴忧点燃了一颗烟,深吸了一口,吐出了一道浓浓的烟圈, 凝视着缓缓升起,又缓缓消散的烟圈,吴忧悠然说道: “...老黄,还记得元朝末年,天灾肆虐,兵祸连年之时的惨景么? 小子自问算不上什么好人,...有时,甚至可以说,狠毒残忍,不择手段... ...然而,却也不希望看到,我华夏民族,再次遭受异族的践踏、屠杀、与奴役!” 或许是吴忧的问题,令朱元璋想起了自己,那没有死于战火,却活生生被饿死的一家人, 沉默了片刻,朱元璋眼眶泛红,嗓音低沉的说道: “...异族所统治的时代,是令所有华夏百姓,都感到无比绝望的时代! 连年干旱,瘟疫肆虐,贪官污吏横行,遍地烽火狼烟... 那个时代,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或死于饥饿,或死于战火,或死于瘟疫,或死于屠杀! 那个时代,所有人都沦为命运的奴隶,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不说别人,咱的父母双亲,哥哥姐姐,也尽皆死于那个吃人的时代!” 说到这里,朱元璋微微顿了顿,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露出了一丝回忆之色, “那个绝望至极的时代,无情的将“人”分为了两种, ...一部分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麻木不仁的等待着,...死亡降临! 还有一部分人,则不甘向命运低头,被迫揭竿而起,以命相搏, 只为,在这乱世之中,...活下去! ...咱,投身义军,最初的目的,也仅仅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那个时候,可从未想过什么荣华富贵,亦从未想过争夺天下, ...开元立国,更是想都不敢想!” “若是没有那场维持了数年之久的干旱, 若是前元朝廷,能够稍微体恤一点百姓, 哪怕,给老百姓留下一点点生存的希望, ...咱朱元璋,或许永远都是那个,老实巴交,白天在田地里辛勤耕耘,晚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农民 ...朱重八!” 说着,朱元璋面容苦涩的摇了摇头,感叹道: “...古人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唯有先将自己置之死地,方可浴火重生! 可太多的人,将自己置之死地,却无法浴火重生, 成为了一具,永远长眠于地下的 ...枯骨! ...因此,在推翻视我汉人百姓,如同猪狗一般的前元朝廷后, 开元立国以来,咱朱元璋就从未有过丝毫懈怠, 咱不敢奢求,大明在咱的治理下,达到贞观盛世那般传说中的场景,却也要尽一个君王的本份, ...尽最大的努力,让我大明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太太平平的过上几天安稳日子!” . “...老黄,咱大明的百姓,能够有你这样兢兢业业,殚精竭虑为他们着想的皇帝, 哪怕日子过得苦点累点,想必也无话可说了! 自古以来,咱华夏百姓,都是最容易满足,也是最为善良的百姓, 汉武帝为灭匈奴,常年征战,导致国匮民瘠,民生凋敝, 百姓的生活,用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来形容,毫不为过! 可汉武帝的一道轮台罪己诏,却尽消天下百姓,埋藏在心底的怨愤之心!...为何? ...一来汉武帝举国之力,北击匈奴,此乃国战,为的是彻底铲除大汉的心腹大患! 只有边疆安宁稳固,百姓才能踏踏实实的过着安稳的日子! 二来,咱华夏民族的百姓,本就是天底下,最善良朴实的百姓, 有着一颗最质朴,最包容的心!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顿了顿,而后捧起金碗,低头凝视着金碗上几个大字,寒声道: “...但,善良之国,不该被蛮夷所欺,更不该亡于蛮夷之手, 我华夏质朴善良的百姓,更不该沦为异族脚下,猪狗一般的奴才! ...善良,不是被人“打了一巴掌”,然后说声“对不起”,就可以换来一句“没关系”的理由! ...血洗倭国,老少不留,就是要告知所有蛮夷,从这一刻开始 ...华夏,将不再是曾经那个,给予它们无限包容,仁慈善良,而又“善于忘记仇恨”的民族了, ...从此以后,华夏将会是一头吃人猛兽,一群择人而噬的饿狼!” “让我华夏民族,强大富足,繁荣昌盛, 让我华夏儿女,安居乐业,平安幸福! ...至于其他国家的生死,又与我等何干?” 说着,吴忧直视着朱元璋的眼神,神情郑重的说道: “...至于老黄你所担心的,道德仁义丧失殆尽,礼义廉耻荡然无存,其实大可不必! 猛虎虽毒,却不食子! 群狼虽残忍,却并肩作战,不离不弃,亦不食同类! 温柔与仁慈,给自家人,乃是理所当然! 若是将冷漠残酷给“自家人”,却将温柔仁慈给予“外人”, 那除了贻笑天下之外,也必将被世人所唾弃,遗臭万年那是肯定的! ...同时,更无法得到“外人”的尊重,只会让人觉得你虚伪至极!” 说到这里,吴忧目光中满含敬佩之色的望着朱元璋,肃然道: “...老黄,小子最佩服你的,就是你将百姓,真正当成了你的子民,更将百姓当成了“人”! 而不是被利用的工具,更不是冰冷无情的数据! ...就凭这点,小子真真切切的佩服你,更敬重你! 说句你可能认为小子,拍你老黄马屁的话, ...对于您这样的帝王,凡是有血有肉之人,无不打从心底里,敬佩您..尊敬您!” . “...咱朱元璋从一介布衣,风里雨里,刀山火海这么多年,若是连拍马屁和真心话都分辨不出来的话, 那不仅是做人的失败,更是一个做君王的失败! 除了咱的妹子,恐怕你小子,...是唯一一个,这么了解咱的人了!” 说着,朱元璋无比欣慰的拍了拍吴忧的肩膀,继续说道: “...你小子说的对,若是咱大明将温柔慈悲给予“外人”,却将冷漠残酷给自己的子民, 那么,咱朱元璋,也就不配做一个汉人,更不配做华夏民族的君王了! ...说完,朱元璋凝视着殿外,仰望苍穹,低声呢喃道: “...让大明成为一个狼性帝国, ...也没什么不好!” 第 141 章 李善长:祺儿你记住,万不可招惹吴忧,他心里藏着魔鬼 “...郝哥,今日可真是活见鬼了, 往常来咱们这牙行的,绝大多数都是来买地的,可卖地的却见不到多少, 今日可倒好,来咱们这卖地的,居然远远超出了,来咱们这买地的,” ...说着,刚刚完成了一单生意,得到了一笔丰厚佣金的小个子,端起茶碗大口喝了起来, 放下滴水不剩的茶碗之后,摸了摸腰间沉甸甸的钱袋,面带兴奋之色的同时,又满是疑惑不解的感叹道: “...郝哥你说,这不是大白天活见鬼了么?” “...就你小子话多,有在这说废话的功夫,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多跑几单买卖,” 说到这里,正在柜台上低头忙碌的郝哥微微抬了抬头, 看了看小个子腰间,右手捂着的的钱袋,打趣着说道: “...平日里十天半个月的佣金,也抵不过现在一天所赚的佣金, 你小子平时总是嚷嚷着,在牙行赚的佣金不够花, ...怎么,如今咱们牙行的生意好了,你小子反倒还不乐意了?” 闻言,小个子梗着脖子,满脸潮红的笑着反驳道: “...谁不乐意谁孙子,谁他娘的会嫌赚的多啊,我这不就是好奇么!” .. 韩国公府... “...爹,儿子都照您老的吩咐,办妥了!只是... 只是孩儿不明白,咱家这么多年的积蓄,并非拿不出那三十万两银子,您又为何非要卖地呢?” ...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望着眼前满脸疑惑之色的长子, 李善长不由的想起了年纪轻轻,却以麟德殿大学士身份入阁,深得隆恩的吴忧, 面前的长子,虽尚了公主,做了驸马,然而无论是心机,手腕,智慧,皆算不上出类拔萃, 之前倒也不觉得什么,可自从吴忧出现之后,李善长就常常会不由自主的,...将自己的长子,与吴忧进行对比, ...而每次对此之后,所得出的答案,皆令李善长心塞不已! 而李祺现在所提出的这个疑问,更是让李善长极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祺儿,凡事要多动动脑子,别什么事都来问为父! 为父如今已年过花甲,这个家,迟早还得你来当!...懂吗?” 作为李善长老来得子的李祺,未来不仅可以传袭韩国公之爵位,更是尚了公主,成为了皇亲国戚, 这令其一向自视甚高,对于年不过十六,却已名震京城的吴忧,感到深深的不服, “...爹,你说那位年纪轻轻的吴学士,他,靠谱么? 三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别到时候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要我说,此事,您还是应该慎重考虑一下!” 望着脸上丝毫藏不住事,嫉妒之色一览无遗的李祺,李善长再次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祺儿,你要记住,有些事可以慢慢考虑,静待时机, 而有些事,则需当机立断,果断出手,...否则,一旦落于人后,陷入被动事小, ...若是误了大事,可就悔之晚矣了!” “...不就是三十万两银子么,咱家又不是没有,有这么严重么?”李祺眉头微皱,颇为不忿的轻声嘀咕道! 闻言,李善长放下茶盏,起身拍了拍李祺的肩膀,苦笑道: “...你啊,如今都是当爹的人了,还是和以前一样,争强好胜,不服这个,不忿那个的! 为父问你,轻而易举的拿出这三十万两, 和变卖部分家产之后,再拿出这三十万两, ...这两种做法,能是一个概念么? 为父虽身为国公,朝廷的赏赐及俸禄还算丰厚,却也不足以让咱家掏出这般多的银两, 真以为你瞒着为父所做的那些事,为父不知?圣上不知? 若不是为父以及公主的面子,而你还算懂得一些分寸,圣上早就将你小子法办了! ...更何况,就算没有今日朝会上的决议,为父也打算陆续将手里的土地变卖出去,所等的无非就是一个合适的机会而已, 如今机会来了,若是不趁此时机加紧变卖,以后恐怕就卖不上个好价钱咯!” “...这是为何?” 望着疑惑中带着焦急之色的长子李祺,李善长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道: “...有很多事情,为父现在不能告诉你,就告诉你一点, 过不了多久,...土地,将会大量被王公大臣,高门显贵所抛弃!” “...怎么可能,从古至今,无论是高官显贵,亦或是平民百姓,...都将土地视为命根子, 又怎么可能弃如敝履一般,抛弃手里的土地?” 说着,李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极为震惊的问道: “...莫非这一切的转变,都是因为那个所谓的吴学士?” “吴学士就吴学士,什么叫所谓的吴学士?” 不满的瞪了李祺一眼,李善长神情严肃的叮嘱道: “...年轻人自视甚高,血气方刚不是不行, 可若是高到目中无人,随意竖敌的地步, 那就是狂妄自大,愚不可及了! 别以为你尚了公主,成了皇亲国戚,你就可以小觑天下人! ...为父告诉你,万般靠不住,唯有自身硬, 虽然你是圣上的女婿,但无论是比圣宠,还是论智谋心计,论心狠手辣,你小子都远不及吴忧!” 或许是想起吴忧对倭国的狠辣决绝,让李善长颇为忌惮的慎重提醒道: “...祺儿你记住,你可以不服他,但你绝不能去招惹他! 那小子,表面看上去文质彬彬,温文尔雅, ...实则,就是个极为冷血残酷的疯子!” “...爹,孩儿记住了!” 闻言,李祺拱手微微行了一礼,虽然在李善长的一番话后,眼中的骄狂之色稍微收敛了一些, 可对于一向睿智老练的父亲,对于吴忧高于自己的评价,却还是感到颇为不忿! .... ...与此同时,京城之中无一例外,所有从事土地交易的牙行,尽皆收到了大量卖家的土地委托, 这令生意一向不温不火的牙行,喜笑颜开的同时,也暗自惊诧不已! 任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 土地就仿佛成了烫手的山芋,唯恐抛之不及! 第 142 章 朱棣:妙云你放心,高炽长大后,绝不可能是个大胖子 “...王爷,臣妾听说,如今的京城里,都在大肆卖地, 并且,如今郊外土地的价格,比往常便宜了一成还多, 妾身想问问王爷你,咱们家要不要趁此时机,买上一些作为庄园?” 随着练功室外,犹如黄鹂一般清脆的声音响起,朱棣满是汗水的脸上,瞬时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将刚才耍的虎虎生风的厚重大刀,随手放在兵器架子上之后, 转身望着自小青梅竹马的王妃,朱棣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笑道: “...再过一年,你夫君我就要前往大都就藩了,又何必花钱买这郊外的土地? 对了妙云,怎么没把高炽抱过来?” 提起朱高炽,徐妙云眉头微皱,绝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忧虑之色, “...太沉了,臣妾都快抱不动了,这才不到半岁,都快四十斤了! 夫君,你说高炽这么小,...就这般重, ...长大了,不会变成一个大胖子吧?” 闻言,朱棣微微弹了一下徐妙云洁白无瑕的额头,宠溺道: “...胡说,半岁多的孩子,哪个不是胖嘟嘟的, 妙云你身材纤细,我朱棣也是身姿挺拔, ...咱们两个都不胖,又怎么可能生出个大胖子来?” “...可臣妾问过很多人,一般像高炽这般大的孩子,大多都是十几斤左右,” 说着,徐妙云微微倚靠在朱棣的肩膀上,举例道: “...臣妾一个多月前,抱着高炽去宫里请安,恰巧遇上了前太子妃吕氏和他的儿子允炆, 允炆比高炽还大一岁,可咱家高炽的体格,就算两个允炆摞在一块,也比不过!” 朱棣摸了摸徐妙云散发着清香的秀发,微微愣了愣之后,愕然道: “...妙云,你说会不会是奶妈子给喂多了? 咱家高炽年幼,...贪吃之下,才给胖成这样的?” “...高炽吃的确实多了一点,我也叮嘱过奶妈,让她少喂点奶, 可高炽容易饿,不给吃就大哭不止,臣妾怎么哄都不管用! ...而且,臣妾发现咱们的高炽,吃饱了就那样躺着,倒是不哭也不闹, 可就是不像别的孩子那么爱动!” 说着,徐妙云脸上又突然展露出了笑容,抬起螓首,满是骄傲之色的对朱棣说道: “...不过,虽然咱们家的高炽,比别的孩子胖,但公公可是喜欢的紧呢, 抱着咱们家的高炽,一直舍不得撒手,可是一点也不嫌累呢! 还说小孩子胖点好,说咱们家的高炽,将来是个有福气的人呢!” “...父皇说的没错,小孩子胖点,没什么不好, 想必等稍微长大点,慢慢就会瘦下来的!” 说完,朱棣满是自信的补充道: “...要还瘦不下来,大不了我这个做父王的以后辛苦点, 天天带他骑马打猎,开弓射箭,舞刀弄枪就是了! 本王还就不信了,做老子的驰骋沙场,身材挺拔,做儿子的还能养一身膘不成?” 闻言,徐妙云凤眼笑成了月牙儿,螓首轻点,道: “...嗯,臣妾相信夫君,将来咱们的炽儿,也一定会像他的父王一样,成为一个身姿挺拔,浑身英雄气的大好男儿!” 就在两人你侬我侬,郎情妾意之时,王府管事在拐角处施了一礼,轻声道: “...王爷,那个和尚又来了! 说要找您下棋,您看?” “...嗯,知道了!你先将他带去书房,本王随后就到!” “...是!” 待王府管事走后,徐妙云颇为好奇的问道: “...夫君,那个和尚到底是什么来历? 近段时日以来,为何总是三天两头的往咱们王府里跑, 夫君,你可要留个心眼,小心别着了他的道! ...而且,臣妾还从未见过,穿黑色僧服的和尚,还有他的眼睛...” 说到这里,徐妙云微微顿了顿,眼帘低垂的回思了片刻之后,道: 也不知是不是臣妾的错觉,臣妾感觉他那看似平静祥和的眼神里,总是隐隐的透着寒光, ...那模样,可不太像是庙里吃斋念佛,六根清净的正经和尚!” {...正经和尚,能张口就送人白帽子么? 正经和尚,本王能陪他三天两头的在书房里“下棋”么?} “...妙云,放心吧,你夫君可没那么容易着别人的道!” .... “不知大师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还是之前的那张塌上,两人对面盘坐,朱棣的旁边,是一罐黑色的云子, 姚广孝身旁的罐中,是白色云子,与其身上所穿的黑色僧服,倒是黑白分明,相映成趣! 两人中间,依旧是那副紫檀木制成的棋盘,只不过.. 此刻棋盘上却空空如也,一枚棋子也没有! 姚广孝依旧如往常一般,手握一串念珠,缓缓拨动着! 对于朱棣的单刀直入,姚广孝早已习以为常,随着交往日深,相互了解之后,已无须遮掩试探, 因此,姚广孝同样直入主题,颇为感叹的说道: “...真是想不到,一日之间,竟似乾坤颠倒,河水倒流一般, 古往今来,被王公宰相,豪门显贵视若珍宝,甚至不惜巧取豪夺,也占之不尽的..土地, 竟在一日之内,跌落了尘埃,被那些人弃如敝履,纷纷抛售! 小僧惊诧询问之下才得知,如今京城内被抛售的土地,皆来自于朝中的王公大臣! 特别是韩国公府,今日通过牙行出售的土地,就多达上两千余顷!” 姚广孝的话,令朱棣不由的想起了,刚才徐妙云所提出购买土地之事,疑惑中带着震惊之色的问道: “...只听说乱世之中,天灾不断,兵祸连年,情非得已,被逼无奈之下, 百姓为求活命,才会含泪贱卖自己手里的土地,以期能够度过难关! 可从未听说过,在局势平稳的情况下,...那些,高官显贵,王公大臣们,会舍得抛售他们手里的土地! ...土地于他们来说,从来都只会嫌少,绝不会嫌多, 如大师所说,某些达官显贵不惜巧取豪夺,也想将百姓手里,原本就少的可怜的土地占为己有, ...如今,竟仿佛约好了一般,居然不约而同的纷纷抛售土地, 莫非,本王仅在练功房,待了几个时辰,外面就时事变迁,沧海桑田了?” 第 143 章 朱棣:莫非父皇,...又要“印钱”了? “...大师,你可知那些王公大臣,为何纷纷抛售手里的土地?” 凝思了片刻,一上午都在练功房苦练看家本领的朱棣, 面对今日这诡异无比的情况,是百思不得其解! “...王爷的这个问题,正是今日小僧前来找王爷“下棋”的目的所在!” 说着,姚广孝手里的佛珠,停止了转动,而后身体微微前倾的说道: “...据小僧所知,如今所发生的一切,皆因自福建布政使司,六百里加急而来的一封奏报,” “哦?...六百里加急奏报?” 朱棣低声呢喃了一句,脸色瞬时阴沉了下来,厌恶无比的说道: “...是不是盘踞在海岛上的那群老鼠,又他娘的上岸为祸福建了?” 说着,不待姚广孝回答,朱棣将手中的茶盏摔了个粉碎,怒其不争的说道: 也不知道沿海各省的那些卫所的将领,都是干什么吃的! 白领着几十万人马,却毫无作为,费尽了朝廷的人力物力财力, 还是被那群老鼠,玩弄于鼓掌之上,让其频频偷袭得手,简直... 简直丢尽了我大明的脸面!” “...王爷名断,据传,倭寇这次不仅在沿海边境烧杀抢掠,此次竟攻破了松溪县城, 杀人无数不算,竟还在逃遁之前,一把火将松溪大半个县城焚为灰烬, 这才令皇帝龙颜大怒,以至于今日的这场朝会,开了近四个多时辰,还...” 姚广孝话未说完,朱棣就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力的摆了摆手, “...倭寇肆虐沿海各省,杀我百姓,掠我钱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为此,父皇亦是大为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每次父皇都期望群策群力,集思广益,能想出一个防御,甚至是剿灭倭寇的办法, 可满朝朱紫,包括父皇在内,却依旧对那群老鼠束手无策! 今日的这场朝会,开的时间虽长...” 说到这里,朱棣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可有些事,不是开的朝会“时间长”,就能够得到解决的! 就好比凶猛的老虎,对于神出鬼没,奸诈狡猾的老鼠,束手无策一样!” 待朱棣说完,姚广孝缓缓睁开隐隐闪动着寒光的双眼,轻笑道: “...王爷,这次您可是说错了! 今日的这场朝会,可不比往常,还真就对倭寇,制定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决断!” 对于姚广孝的性格,通过这段时日的了解,朱棣不说了解透彻,却也知面前这个和尚的心性和定力,...远非常人可比! 能让其用“震惊”二字来形容,...那么,今日这场朝会的决断, ...可想而知,绝对是出人意表,令人难以想象! 想到这里,朱棣原本有些低迷的情绪,不由的精神大振,身体前倾的问道: “...哦?想必能让大师都感到震惊的决断,必定不是如以前一般, 满朝众臣,来来去去给出的几条建议就是.. 要不提议增设卫所,添加军士, 防御沿海, 要不提议出海围剿那群老鼠,徒做那无用之功了吧?” “...王爷恕罪,容小僧先卖个关子,待会儿再为王爷解惑!” 面对朱棣炙热的眼神,姚广孝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而后双手合十,微微躬了躬身,道: “...小僧想问问王爷您,若是今日您在朝堂上,对于倭寇之事,您会提出什么样的建议? 王爷您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彻底消除倭寇? ....保大明海域安宁,从此再无倭患?” 闻言,朱棣沉吟了片刻,突然起身走到门口,对站在门口十丈外的奴仆低喝道: “...给本王再送盏茶来!” “...是!”闻言,奴仆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快步而去! 这是朱棣常年养成的一个习惯,每当思考重大问题的时候,手里没有一盏茶,总是难以打开思绪! “...王爷,您的茶!” “...嗯,去吧!” 不一会儿,茶已送到,朱紫微微摆了摆手,将奴仆打发了之后,手里端着茶盏,眉头紧锁的在房中来回踱步, 望着这一幕,姚广孝淡淡一笑,而后眼帘缓缓垂下,不急不缓的拨动着手里的佛珠。 朱棣手里端着茶盏,却是一口未抿,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来回踱步的双腿,时而停顿下来,面露恍然之色,随之又轻叹着摇了摇头,再次迈开了双腿!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茶盏里,再无一丝雾气溢出,朱棣的脚步,再一次停顿了下来, 脸上的神情,冰冷无比,眼里的杀机,摄人心魄,道: “...有道是擒贼先擒王,若是想要彻底解决,我大明沿海的倭寇之患, 须得直捣黄龙,先除倭国,再剿倭寇! ...如此,方能一劳永逸,我大明海域,才能永保安宁! 沿海各省百姓,也才能安居乐业,安享太平! ...否则,就算我大明费尽心力,能暂时将盘踞在沿海附近海岛上的倭寇清剿一空又如何? 用不了多久,倭国又将有源源不断的老鼠,再次跨海而来, ...到那时,我大明沿海疆域的各处岛屿,又会出现新的老鼠! 朝廷费尽心力,耗费大量钱粮的结果,也只能治标,却治不了本!” 直到说完这番话,朱棣才总算是饮了一口,已无一丝热气的茶! “...王爷大才,小僧佩服之至!” 说着,姚广孝从榻上缓缓起身,来到朱棣面前,眼含敬佩之意道: “...看来王爷已无须小僧解惑,因为王爷您刚才的那番话, 正是今日朝堂上,所有王公大臣所认可,无一人反对的制倭决策!”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闻言,朱棣先是吃了一惊,凝思了片刻之后,惊诧不已的说道: “...这个决策虽好,可如今,却根本无法实施啊! 最起码在未来,十至十五年之内,是绝对没法实施的! ...因为,直捣黄龙,远征倭国,朝廷根本无法拿出,那庞大的军费!” 说到这里,朱棣突然瞪大了眼睛,惊愕道: “...莫非,父皇又要命宝钞提举司,大肆印制宝钞?” 第 144 章 朱棣:大师在吕家做法,为何东宫,...频频死人? “...直捣黄龙,跨海远征倭国的庞大军费,确实得以解决, 不过,却不是圣上命宝钞提举司,大量印制宝钞所得!而是...” 说到这里,姚广孝微微顿了顿,深邃无比的眼神里,罕见的露出了一丝惊叹之色,道: “...而是,上至圣上,太子,下至满朝王公大臣,文臣武将, ...尽数解囊,众筹已资军费!” “...如今这个消息,朝野内外,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这,也是为何众王公大臣纷纷抛售手里土地的因由! ...因为,无论他们家中,是否能拿出所投入的那些军费,他们都会选择卖掉部分财产, 不仅是土地,京城之内的酒楼,商铺之类的买卖,如今也是如火如荼! ...只不过,土地成为了王公大臣的首选目标而已!” 说着,姚广孝不知何意,末了居然还添上这么一句: “...小僧还听闻,太子殿下资以军费,一出手就是十万两!” “...啪..” “...怎么可能?那些王公大臣,怎么可能为了远征倭国,而不惜变卖自己的土地,他们,莫不是疯了么?” 闻言,朱棣手里端着的茶盏,再次粉身碎骨, ...只不过,这次是由于震惊过度,失神之下不慎掉落在地而已! 朱棣看也未看地上的茶盏,而是直视着姚广孝,眼里满是疑惑之色: “...若说父皇,为远征倭国,调用内帑中的银两,以资军费,这我信, 为了国家,为了百姓,父皇并不吝啬银两! 可我大哥,虽身为太子之尊,但国家初定,并不富裕, ...因此,东宫的日子,虽不甚拮据,却也绝不宽裕, ...大哥他,哪来的银两,资以军费? 还一出手就是十万两?” 说着,朱棣眼中露出了一丝莫名之色,道: “...犹记得半年前,我这个四弟,找我大哥借银三万两,他都拿不出来,最后只借了八千九百两, 还信誓旦旦的告诉我说,这是除了东宫的日常开销外,他所能拿出的所有家当, 可今日一出手就是十万两,这... 说到这里,朱棣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望向东宫方向暗思道: {莫非,..太..大哥他是故意不借给我? 可依照大哥的性格,应当不是那种,...有钱不借的人啊!} “...呵呵,王爷,这十万两可不是从东宫出,而是太子向圣上“借用”的,从圣上的内帑支取!” 说着,姚广孝似笑非笑,话中有话的说道: “...半年前王爷您手头拮据,为何不和太子一样,也管圣上“借用”一些银两呢? 想来只要王爷您开口,别说三万两,就是借个五万两, ...想必,也绝不在话下啊!” . “...来人,再送一盏茶来!” “...是,小的立即去办!” 一声大喝,将十丈外,躬身而立的奴仆吓了一大跳,见势不妙,逃也似的飞奔而去! ...不一会儿,奴仆战战兢兢的端着托盘,将茶送了过来! 挥了挥衣袖,待奴仆走后,朱棣微眯着眼睛轻笑道: “...大师,你今日前来,是专程来取笑本王的么?” 见朱棣眼中隐隐闪烁着些许嫉妒之色,姚广孝嘴角微微勾起,又迅速隐去, 而后双手合十,竟罕见的出现了一丝宝相庄严之色, “...王爷何出此言?小僧愿对佛祖发誓,...绝无此意!” 深深的看了姚广孝一眼,朱棣无奈的摇了挠头,指着姚广孝笑骂道: “...若是佛祖有灵的话,想必早就一道天雷劈下,将你这秃驴挫骨扬灰了! 别以为你他娘的剃个光头,就真成和尚了, 本王可没见过喜穿黑色僧衣,唯恐天下不乱的和尚!” 说着,朱棣缓缓收去脸上的笑容,神情异常严肃的说道: “...和尚,上次咱俩对坐手谈之时,本王就曾经说过,也曾明明白白的告诉过你, 身为皇子,...野心,本王确实有,但本王对大哥的尊敬,爱戴,同样也是实打实的,不掺一点水分! 本王只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父皇,以及天下人知道,四皇子朱棣,亦非凡俗之辈, 太子之位,也并非只有大哥一人才有资格,我朱棣,...同样有资格!” ....说到这里,朱棣嘴角含笑,手掌搭在姚广孝的肩膀上,道: “...不管你刚刚的话,是有心,亦或是无意, 以后,涉及到本王与太子的话,最好三思之后再言! ...本王做人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从不屑于使用下作手段,明白么? 还有,本王也“再次”警告你,你上次说过的手段,绝不能用在我大哥的身上!” 说到这里,朱棣微微停顿了一下,收回了搭在姚广孝身上的手掌,嘴角依旧含笑,直视着姚广孝的双眼: “...若是我大哥,有个三长两短,本王,..活..剥..了你!” 说完,朱棣端起茶盏,缓缓坐回塌上,端起茶盏微微轻饮了一口,仿佛不经意间问道: “洪武十一年五月中旬,本王听闻你曾去过吕家?” 闻言,姚广孝神情依旧淡然,可手里的佛珠,却微微停顿了一下,面露不解之色的问道: “...不知王爷所指的吕家,是哪个吕家?” 姚广孝手中佛珠的停顿,虽说只是一瞬间之事,却依旧被朱棣收入眼底,冷笑道: “...还能是哪个吕家,当然是上个月暴毙而亡,本王的“好”大嫂,前太子妃的娘家了!” “...王爷“洞察”一切,小僧,确实去过吕家, 不过,小僧应吕家所请,不过是前去做了场法事, ...并且,当时前往吕家做法事的,也并非只有小僧一人,随同前往的僧人, 包括小僧在内,共有十八人,取十八罗汉之意!” 说到这里,姚广孝眼帘低垂,转动着佛珠问道: “...不知王爷,何故提及往事? 若是王爷不提,小僧几乎都快忘了此事!” 自上次手谈以来,朱棣就曾派人,暗中将姚广孝近几年的所作所为,详细的调查了一遍, 其他皆是无虞,唯独去年五月中旬,姚广孝前往吕家之事,让朱棣隐隐有些怀疑,却又没有丝毫线索! 随手从棋罐中拈起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盘中央,朱棣抬头凝视着姚广孝,似乎意有所指,又似乎只是随口一言: “...没什么,本王只是好奇,为何大师你,半年前在吕家做了一场法事,东宫却是接二连三的死人, 先是当时的太子妃常氏,不久后撒手人寰, 紧接着被扶正的太子妃吕氏,又于一个月前,暴毙身亡! 本王只是好奇,莫非大师你... ...会法术不成?” 第 145 章 朱棣:本王不想成为,被挂在屋檐下的....咸鱼 “...呵呵,王爷玩笑了,小僧身为僧人,偶被达官贵人,请入府中做场法事,时常有之! 至于东宫内的两任太子妃,先后薨逝,绝对与小僧无干!” 说着,姚广孝双手合十,神情庄严肃穆的说道: “...小僧愿对佛祖发誓,若小僧有半句虚言,死后愿堕入阿鼻地狱!” 见姚广孝再次向佛祖起誓,朱棣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沉默了片刻,继而无奈的摇了摇头, “...或许此事仅是凑巧,本王今后也不再提及,不过.. 本王还得提醒大师你,以后若再有法事,大师就安安心心的做好法事, 本王即便争夺大位,也会堂堂正正的争取, 大师若心存光明,胸有良策,可随时来找本王“下棋”,必扫榻以待!” “...本王已经落子,大师,该你了!” 朱棣指了指两人中间的棋盘,待姚广孝落子后,拈起一颗棋子随之落下,而后果敢自信的说道: “...再过不久,本王就要就藩于大都了! 大都身为前元朝廷的都城,堪称为我大明第一要塞, 父皇将此重地,交付于本王,可见对本王的看重! 大都地处北疆,与草原余孽近在咫尺,待本王就藩后,再有大师从旁协助, 即可护我大明边塞安宁,又可建功立业,到时...” 朱棣话未说完,姚广孝随手落下了一枚白棋后,目光直视着朱棣,道: “...王爷,恕小僧无礼,圣上他虽然看重于王爷, 而王爷您,也确实堪称诸王之中翘楚,无人能出其右!可你... 再如何英明神武,果敢坚毅,出类拔萃,能跟太子相比么? 正面与太子相争,...王爷您,自认有几分胜算?” “..哒..” 姚广孝话语过后,朱棣手中拈起的一颗棋子,从指尖处滑落,掉落在棋盘上缓缓转动, 面无表情的凝视着,棋盘上缓缓转动的黑色棋子, 待棋子停止转动,朱棣刚毅的脸庞上,露出了浓浓的苦涩之态, “...以父皇母后对大哥的宠爱,以满朝文武对大哥的拥戴,以大哥在天下百姓之中的贤名, “...呵呵,本王自问,恐怕是一分胜算也没有!” 沉默了片刻,朱棣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重新露出了自信的神采,朗声道: “...不过,那又怎样? 身为皇子,若是没有梦想,连一丝争取的勇气都没有,那与咸鱼有何区别? 本王从始至终,心里都非常清楚,成功的希望,近乎于渺茫, ...但,争而不得是一回事, 不争不得,又是另外一回事! 与其说本王是在争取太子之位,不如说,本王是为了给身为皇子的自己,...一个交代! 因为本王不想待垂垂老矣之时,回顾自己一生,暮然回首,却发现... 本王就他么像一条垂掉在屋檐下,晒干的咸鱼一般,丝毫没有挣扎过!” “...王爷您..” “...好了大师,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不必再提!” 姚广孝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朱棣挥了挥手给阻断,随手捏起刚才掉落的棋子,将其落子后,才满含疑惑的问道: “...大师刚刚说,父皇和大哥,以及满朝的王公大臣,尽皆不惜变卖家产,也要资以军费, 古往今来,本王只听说过,王公大臣,豪门显贵,从外面往里扒拉的, 可从未听说过,那些人会为了国家民族,不惜变卖家产的! 这可真是,...千古奇闻了!” 说着,朱棣盘坐的笔直的身躯,微微前倾,似笑非笑的问道: “...想必,其中定有缘故吧?” 闻言,姚广孝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王爷,这,正是小僧今日前来府中,找您“下棋”的原因!” 说着,姚广孝拈起一颗棋子,将其重重按在了棋盘上,道: “...王爷您说的没错,那些王公大臣,豪门显贵们,之所以不惜变卖家产,也要资以军费,是因为... 他们未来能够获取的利益,将比商铺、酒楼,更比从土地里获取的利益,要丰厚的多!” “...丰厚的多?” 朱棣轻声呢喃了一句,微微愣了愣之后,目光炙热的问道: “...到底丰厚到什么程度? 以至于让本王那仁人君子一般的大哥,都不惜开口向父皇“借钱”,也要参与进去? 还有,朝会商议的结果是,远征倭国,令其臣服于我大明,永不再犯我大明疆域, 到底是什么样的利益,能让所有参与朝会之人,尽皆不惜代价的参与进去? 更令本王疑惑的是,就算将倭岛征服,可那弹丸贫瘠之地,就算将其岛国上下,尽皆劫掠一空, ...又他娘的能得到多少财富?” 说到这里,朱棣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蔑视道: “...若是倭国真有惊天动地到,令满朝上下尽红眼的财富, 那么沿海各省海域附近,盘踞在海岛上,对我大明垂涎不已,时常登陆劫掠的倭寇, 放着自家那令我大明都眼红不已的财富,却不惜冒着海浪风暴,葬身海底的风险,这...” 此时颇有些不知如何来形容倭寇的朱棣,微微停顿了一下, 实在是想不出什么适合词语来形容,不由的摇了摇头,讥讽道: “...这不是他娘的有病么?” “...王爷此言差矣,倭寇可不是有病,只不过,他们不清楚自家的财富罢了!” “...这就怪了!” 说着,朱棣瞪大了眼睛,身躯再次前倾,直视着姚广孝问道: “...这可就令本王费解了,既然倭寇自家人,都不清楚自家那令人眼红的财富, 那满朝上下,又是从何得知?甚至为之疯狂? 他们为何就那般确信,小小的弹丸之地,有那惊人的财富?” 朱棣的一连三问,令姚广孝手中不停拨动的佛珠,停止了转动, 沉吟了片刻之后,姚广孝才面露惊叹之色的说道: “...此消息是麟德殿大学士,当着圣上及满朝王公大臣的面,在朝会上公然所言!” 至于满朝公卿为何对倭国内,拥有巨大的财富深信不疑,这小僧不得而知! ...不过,想必其中,定有不为众人所知的缘由!” 第 146 章 这个世界上,往往是那些不要脸的人,..才能得到更多 “...吴忧..吴显扬? 居然又是此人?” 朱棣微微愣了愣,摸了摸下颌,沉吟了片刻,问道: “...按吴显扬所言,倭国的财富,到底巨大到什么程度?” 闻言,姚广孝淡然一笑,随手落下一子后,道: “...据吴学士所言,倭岛上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银海!” 或许是觉得此说法过于笼统,姚广孝身体微微前倾, “...据说,若是此时投入一万两, 那么,在未来的三五十年内,...每年,最少都可分的三至五万两的红利! 王爷不妨算一算,太子殿下此时投入的十万两,三五十年之后,将会得到多少!” 此话一出,朱棣忍不住点起了手指,待算出大哥到时所分得的红利之后,朱棣豁然起身, 瞪着一双红的吓人的眼睛,大步走向房外,大喝道: “...来人,备马! ...要快!” “...是!”见朱棣犹如兔子一般,双眼通红,奴仆不敢怠慢,飞奔而去! 衣袖微微摆动,朱棣握紧双拳,望着皇宫的方向,低声呢喃道: “...父皇的钱,没道理大哥能“借”的.. 本王却“借”不得!” ...... 自吴忧离去后,朱元璋就陷入到纷乱的思绪之中,满是老茧的手指,夹着一根烟,失神的望着殿外, ...脑海中,不断的闪过吴忧所提及的那句, ...几百年后,华夏民族几千万人,将惨死于倭寇之手的那句话! “...父皇!” 就在这时,朱标面色微红的走了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随着朱标的一声低呼,朱元璋手指微微一颤,一条细长的烟灰,掉落在桌案上, “...哦,是标儿啊!” 俯身将掉落在桌案上的烟灰吹干净,直起身后,却见一向淡定从容的太子.. 居然罕见的出现了一丝扭捏之态,愣了愣之后,好奇的问道: “...标儿,你这脸 ..为何泛红?” 朱元璋疑惑的目光,令朱标的脸颊越发滚烫,但事关东宫未来的日子,是否不再拮据的问题, 朱标沉吟了片刻之后,实在鼓不起勇气,直视自己的父皇, 而后侧头望向一旁的梁柱,讪讪道: “...父皇,今日儿臣在朝堂上 ...像您借银十万两之事, 不知父皇您,...意下如何?” 望着面前最喜爱的长子,此刻脸上从未出现过的扭捏之态,朱元璋不禁有些忍俊不禁, ...而后饱经沧桑,深邃无比的眼神,不由的露出了一丝狡黠之色,嘴角微微勾起, “...标儿,别说身为太子的你, 就算在平民百姓之家,也从来都是做儿子的,...孝敬做老子的, 咱可从来没听过,做儿子的,...管做老子的借钱的道理, ...标儿,你怎么好意思,管为父开这个口?” 这还不算,末了,朱元璋身体前倾,望着脸色越发涨红的朱标,似笑非笑的说道: “...标儿啊,若是咱们父子,是平民百姓的话, 以为父如今的这个年纪,都该管你要养老钱了!” ...若是换成以往,朱标在自己父皇这么一番话后,恐怕都要掩面而逃了, 不过,想想倭国那令人眼红的财富,再想想自己从吴王世子,到如今的大明储君,这么多年所过的拮据日子, 逐渐成熟的他,也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候所谓的“脸面”... 比起实实在在的利益,简直不值一提! 就好比汉高祖刘邦,再比如淮阴侯韩信! 若是一个人,太过于重视“脸面”,那么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就好比,楚霸王项羽! 而这两个例子,是有一次朱标在与吴忧的一番闲谈中,吴忧当故事一样讲的! ...末了,吴忧颇为意味深长的说了那么一句,令朱标记忆深刻的话, {...这个世界上,往往是不要脸的人,...才能得到更多! 而太要脸的人,吃亏倒是事小,怕就怕与楚霸王一样,...彻底凉凉!} 想到这里,朱标暗自决定,今天就豁出去了, 于是,在朱元璋暗含惊诧、欣慰的目光中,朱标直视着自己的父皇拱了拱手,朗声道: “...父皇所言不错,无论是平民百姓,亦或是天家人伦, 做儿子的孝敬自己的父母,都是理所应当! 儿臣今日之所以找父皇借钱,目的就是为了赚取银子, 待儿臣手头宽裕,才能更好的孝敬您与母后啊! ...因此,儿臣恳请父皇,借予儿臣白银十万两, 待儿臣分取红利后,不仅立马将十万两还给父皇,还要出钱替父皇与母后加盖一座暖宫, 您与母后年纪也大了,儿臣知道,您的老寒腿一到冬季,就酸痛无比, 而母后的身子骨,亦不比往夕!” 说到这里,朱标望着父皇鬓角的白发,眼角越发明显的皱纹,眼眶微微泛红,道: “...以前是朝廷拮据,国库亦是勉强度日,儿臣知父皇性格,民生初定,国家贫瘠,父皇是绝无可能修建暖阁的, 因此,儿臣亦从未提及此事!” 说到这里,朱标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神情坚定的说道: “...儿臣决定,待分取倭岛所得红利后,由儿臣一人出资,为您和母后建造一座暖阁!” 自朱标开口的那一刻起,朱元璋就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朱标, 随着朱标吐露的话语,朱元璋搭在桌案上的手指,随之轻颤不止, 直愣愣的望着面前的长子,眼底深处露出了浓浓的欣慰之色! 而后缓缓起身,在朱标满脸疑惑的表情下,围着朱标转了一圈,上上下下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之后站在朱标的面前,沉默了片刻之后,满是感叹的说道: “...标儿啊,你现在是越发成熟了! 如今的脸皮,比起以往,...也厚多了! 不过...” 说着,朱元璋重重的拍了拍朱标的肩膀,道: “...为父,很欣慰!” “...虽然标儿你从来不说,可为父知道,你这个做大哥的,时常补贴弟弟妹妹们, 以及一些,甘守清贫的朝中大臣!” “...否则,以东宫每年的岁入,东宫的日子,也不至于拮据到, 让你这仁人君子,“厚着脸皮”,找咱这个做老子的开口“借”钱了! 第 147 章 朱元璋:十万两够不?要不,爹再给你...添点儿? .. 搂着朱标的肩膀,将其按在宽大的龙榻上,父子俩并列坐在一起, 朱元璋侧身望向朱标的眼神满是祥和,含笑道: “...标儿,十万两,...够不? 若是觉着不够,爹再给你..添点?” 朱元璋最后的两个字,令朱标微微愣了愣,而后沉吟了片刻,道: “...若是从倭岛上所分取的红利,真如吴学士所言, 那么,有这十万两足以!” “...也好,反正咱内帑的金银再多,...未来,也都是标儿你的! 想必有咱这十万两的投入,之后从倭国所分取的红利,除去东宫的日常开支外, 帮衬你的弟弟妹妹们,以及补贴一些甘守清贫的大臣,...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东宫往后的日子,也能宽裕些许了!” 说到这里,朱元璋拍了拍朱标的肩膀,却突然发觉,面前的这个儿子,似乎过于淡定了一些, “...标儿,难道你就丝毫不担心,这十万两银子,最后打了水漂么? 要知道,显扬那小子信誓旦旦,所说的金山银山之事,可是无从考证啊!” “...回父皇,儿臣可一点都不担心!” “...哦?却是为何?” 见父皇眼中满是疑惑之色,朱标先是微微一笑,而后神情肃然的说道: “...一来,我大明皇朝自开元建国始,沿海各省就频频遭受倭寇的侵袭, 被劫掠的钱财,以及被焚毁的城镇村落,损失之大,实在是难以估量! 不仅如此,沿海各省的百姓,更是死伤惨重,人心惶惶,苦倭患久矣! 倭寇如今虽只是疥癣之疾,却已日益猖獗,其狼子野心,更是不加掩饰,已是昭然若揭! 以倭寇狡诈狠毒,残忍无道的秉性,一旦让其继续壮大,若不尽早将其铲除的话.. ...未来,必将为我大明心腹大患!” “...因此,哪怕倭岛没有所谓的巨大利益,儿臣也愿倾其所有,彻底铲除倭患,保我海域安宁,百姓平安,略尽绵薄之力!” 闻言,朱元璋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而后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了朱标, “...来,标儿,喝口茶,润润嗓子再接着说!” “...谢父皇!” 接过茶盏轻饮了一口,朱标刚准备说话,二虎却在此时走了进来,躬身行了一礼,轻声道: “...皇上,燕王觐见!” “咱好像没召他吧?他来干什么?” 朱元璋微微愣了愣,而后挥了挥手,“...让老四进来吧!” “...是!”二虎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二虎刚出大殿不久,一路飞马赶来的朱棣,头发略有些散乱的走了进来, “...儿臣见过父皇! ...臣弟见过大哥!” “...嗯!找个地方坐吧!” 望着颇有些风尘仆仆的儿子,朱元璋抬了抬手,而后端起了茶盏! 见父皇端起茶盏,一言不发,朱标微微一愣,而后温声关切道: “...四弟,如今这冰雪虽已消融,却依旧寒冷,看你这模样,恐怕又是策马飞奔而来的吧? ...不是为兄说你,骑马飞奔也要看看季节啊,这么冷的天,就算四弟你身子骨健壮,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啊!” “...多谢大哥关心,区区寒风而已,臣弟扛的住!” 说着,朱棣硬着头皮看向了自顾自饮茶,一言不发的父皇, “...父皇,儿臣此来,是为...” 可话未说完,就被朱元璋摆了摆手给打断, “...老四你有话待会再说,先听你大哥说!” “...是!” 闻言,原本策马飞奔而来,向父皇“借”些银子的朱棣,缩了缩脖子, 而后眼神颇为复杂的看着面前,与父皇同坐一张榻上的大哥, 朱标眼含歉意之色,对朱棣点了点头之后,才继续说道: “...若说刚刚儿臣所言的第一条原因,是出于公心的话, ...那么,后面所言,就是经过儿臣盘算后,出于私利了!” 经过了吴忧“开导”,朱标口言私利二字,已是无比坦荡,也无比自然! “...朝会之时,儿臣就暗自盘算过,倭国虽仅是弹丸之地,可俗话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就算倭国没有吴学士所言的金山银海,想必劫掠搜刮之下, 以倭国举国之财富,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让儿臣赔本才是! 如此一来,儿臣此次的十万两投入,无非就是两种结果而已! 说到这里,朱标自信的笑了笑,伸出了两根手指,微微晃了晃,道: “...一是吴学士所言为真,倭国确有金山银海,让咱大明上下,赚的盆满钵满! 儿臣,也可顺势跟着赚些银两! 二是吴学士乃被他人所欺骗,倭岛上并没有所谓的金山银海,大明将其刮地三尺之后, ...其结果,亦无非是利润微薄而已!” 说着,朱标伸出的两根手指旁边,再次弹出了一根手指,冷笑道: “...再退一步讲,若能永除倭患,保我大明沿海永世安宁, 儿臣这十万两银子,就算全折在里面又如何? 与我大明皇朝安危荣辱相比,与我沿海百姓的身家性命相比, ...儿臣这区区十万两,又何足挂齿?” “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见朱标说到最后,神情颇有些古怪,朱元璋身躯前倾,满是好奇之色! 或许是脸皮还未修到家,朱标眼神颇有些躲闪的讪讪道: “...更何况,儿臣投入的这笔银两,是向父皇您“借”来的, 大不了以后,儿臣“慢慢”还您就是!” 闻言,坐在圆墩上的朱棣,瞬时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的望着面前的大哥, {...面前坐着的,真是我那温润如玉,以诚待人,仁德宽厚的 ...大哥?} 可朱棣不知道的是,在其直愣愣的望着朱标之时,朱元璋眼角的余光,也在暗自打量着他! 身为人父,同时又是君王的朱元璋,对于自己的儿子,又怎会不了解, 特别是性格最像自己,英勇善战,雄姿勃发的四子朱棣,朱元璋喜爱的同时, 亦深知,面前的这个儿子,若说对储君之位,无丝毫觊觎之心,那是绝无可能! 包括秦王朱樉,晋王朱棡,对于储君之位,同样或多或少的有着野心! 几个儿子虽隐藏的极好,却又如何能够瞒过他的眼睛! 想到这里,朱元璋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只要有他在, 无论是老二、老三,亦或是面前的老四,永远都只能将那丝野心,埋藏在心底! 望着满脸英气,雄姿勃发,勇武过人的四子朱棣, 再回头看了看面前从容淡定,温润如玉,却柔中带刚,绵里藏针的长子朱标, 朱元璋微微昂起了头,眼底深处不由的露出了一丝傲然之色, {...单论皇帝功勋,咱朱元璋或许... 论武功,比不过秦皇、汉武, 比文治,盖不过唐宗、宋祖 可若论及儿子的能耐... ...历朝历代的帝王,谁能与咱朱元璋比肩?} 第 148 章 吴忧:仿佛看见了,“未来”只会夸夸其谈的 ..东林党 祭仲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 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 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停停停,别念了,千万别念了,再念下去,本阁头都要炸了!!!” 此时内阁政事房,一位内阁属吏,正摇头晃脑,声情并茂,抑扬顿挫的念着,自浙江承宣布政使司呈报而来的奏折, 或许是内阁属吏太过入神,其根本没注意到,此时坐在书案前的吴忧,已是脸如锅底,眼角直跳! “...大人,怎么了?是属下声音不够洪亮?还是下官阅读的节奏感不够?” “...声音足够洪亮,阅读的“节奏”,也非常到位!” 望着满脸疑惑之色的内阁属吏,吴忧苦笑着点了点头,揉了揉砰砰直跳太阳穴后,身体前倾着问道: “...张大人,已有一刻多钟了,为何本阁还未听到正题?” “...大人别急,下官已经念完一半了,再有一刻钟左右,就将念到正题了!” “...从四书念到五经,又从论语念到春秋,这...才一半?” 说着,实在憋不住的吴忧,从座椅上弹了起来,本想来句国骂,可想起自己“大学士”的身份,又给强行憋了回去, “...其它无须再念,你就直接告诉本阁,浙江承宣布政使司呈报的这份奏折,到底他娘的想干啥就成了!” “...这?大人,恕下官斗胆直言, 大人如此为之,是否不太妥当?” 内阁属吏张涛拱了拱手之后,又继续道: “...自古以来,地方官员呈报的奏折,无不如此,已成惯例!并且...” “...并且什么?有话直说!”吴忧挥了挥衣袖,手捂额头,满脸无奈! “...是,大人!” 张涛点了点头,而后从衣袖里又抽出一份奏折,迎面对着吴忧缓缓展开,轻笑道: “...大人请看,与这份奏折相比较,浙江承宣布政使司,所呈报的那份奏折,已堪称简练了!” “...嗯,字写的倒是漂亮!” 吴忧探头看了看奏折上的字,确实堪称笔墨横姿,行云流水! 不过,当从右看到左,那长长的笔墨后,吴忧不由的低吼道: “...字确实秀丽,可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说事就说事,何故非要扯那么一大串四书五经,春秋典故?靠...” 说完,吴忧瘫软在座椅上,无力的摆了摆手,道: “...就别管妥不妥当了,张大人你就直说吧,你手里的这两份奏折,其中心思想是什么?” “...中心思想?”,闻言,张涛微微一愣,而后恍然大悟道: “...大人所言的中心思想,是否指奏折核心的意思?” {...唉,内阁坐堂,不仅枯燥无味,还他么心累!} 强忍着夺门而去的冲动,吴忧再次无力的摆了摆手, “..不错,就这个意思!” “...大人请稍候!容下官看看,再做回禀!” “...嗯!” 微微点了点头,吴忧点起一颗烟,已做好了枯坐半个时辰以上的心理准备, 谁知手里的这根烟还未抽完,张涛就已从那千言万语的奏折内,找出了所谓的“核心”! “...大人,浙江承宣布政使司呈报的奏折核心是,向朝廷申请白银五万两,用于修缮地方府衙! 下面这份奏折,是河南承宣布政使司提督学政,其核心是向朝廷申请办学, 欲新开学堂五座,需银三万两,申请调拨!” “...张大人,为何你这般迅速,就找出了奏折之中的核心内容?” 拍了拍掉落在绯红官服上的烟灰,吴忧直愣愣的眼神,满是不解! “...大人有所不知,地方官府呈报的奏折,其核心往往着落在最后几段话上, 前面的浓墨重彩,仅做铺垫之用!” 闻言,吴忧沉默了片刻,而后伸出了右手, “...将河南承宣布政使司,提督学政申请办学的奏折给本阁看看, 本官倒要好好瞻仰一下,主掌一省教学,提督学政的“文采”,...到底如何!” “...大人,这本就是!” 闻言,张涛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眼中带着一丝笑意,上前两步,躬身将奏折递给了今日当值的内阁坐堂吴忧! 随着手里的奏折,缓缓舒展开来,吴忧的双臂,亦随之越展越宽, 直至双臂,向左右两旁伸的笔直,才算将手里的奏折,彻底展开! 而奏折中开头的第一句话,就令吴忧嘴角直抽,眼角狂跳, “自炎、黄二帝涿鹿之战,大败九黎蚩尤,定鼎中原,漫漫四千年矣...” 之后,吴忧强忍着耐心,继续往下看,而文中所谓的“铺垫”, 犹似一缕仙气,自九重天上,从天灵盖当头落下,令吴忧忍不住浑身一颤... “先从炎、黄二帝,再到女娲、伏羲,尽数“铺垫”了一遍,而后... 老子曰... 孔子曰... 孟子曰... 荀子曰 庄子曰 孙子曰 韩非子曰 鬼谷子曰...” 总之,吴忧手里的这封奏折,以三皇五帝为皮, 以历朝历代,凡是能排上号的诸“子”百家为骨骼, 再以诸“子”百家,...所曰,为血肉经脉! ...最后,铺垫酝酿了许久,就放了个蔫屁,欲新办学堂五座,向朝廷申请调拨白银三万两! 犹如吴忧奉旨钦差山东之时,张家家主张博所开的那场,为时近五六个时辰的“会议”,可谓让在场的众人欲仙欲死! 双手直直张开,手捧着主管一省教学,提督学政的这份奏折,吴忧手掌轻颤,双眼无神,陷入了呆滞... “...大人?大人? ...大人,您没事吧?” 直至内阁属吏张涛,低声呼唤了几声,才将神游天外的吴忧,给拉了回来, “...嗯?哦!刚才本阁有些有神了!” 说着,吴忧将手里的奏折缓缓合拢,随手扔在了面前的桌案上, 而后手肘撑在桌案上,手指交叉,沉默了片刻,抬起头,嘴角含笑道: “...张大人,你对这两本奏折,有什么看法?” 闻言,张涛躬身行了一礼,神情肃然道: “...禀大人,下官觉得,浙江承宣布政使司呈报的奏折,...尚可! 而河南承宣布政使司,提督学政所呈报的奏折,可谓是... 丹青妙笔,字字珠玑,博古通今,酣畅淋漓! 下官,...钦佩之至!” 张涛的回答,让吴忧仿佛看见了不久的将来,那群口若悬河,文章华丽, 实则只会相互攻讦,互相推诿,于军政大事面前,胸无一策的...东林党!” 第 149 章 朱棣:莫非今日不仅借不到银子,..还得倒贴? ... 进宫多久,就坐了多久冷板凳的朱棣,满脸复杂之色,...个中滋味,实在是难以言表! 而原本找父皇“借钱”的满腔热情,也在这冷板凳上,渐渐消弭殆尽, 原本想着同为儿子的大哥,能向父皇开口“借钱”, 没道理同样身为儿子的自己,就不能找父皇“借钱”, 可低头看了看自己坐着的小矮墩,再看了看与父皇并列而坐在龙榻上的大哥, 朱棣不由的从激情幻想中,...清醒了过来, ...自己,先是大明的皇子,而后,才是父皇的儿子! 而大哥,首先是父皇的儿子,...之后,才是大明的储君! 顺序不同,个中区别,亦可谓是天壤之别,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满怀期望而来,若就此灰头土脸的打道回府,亦不是他朱棣的性格, ...钱,该“借”还是要“借”的! 就算不为自己,可为了自己的王妃,为了未来的儿孙, 他朱棣,也一定要从倭国那巨大的财富当中,分上一杯羹不可! 待大哥说完,乾清宫内寂静了片刻,朱棣揉了揉颇有些发麻的大腿,缓缓站起身, 暗自鼓起勇气,却依旧不敢直视朱元璋的目光,微垂着眼帘,朗声道: “...禀父皇,儿臣想...想向父皇您...” 说到这里,朱棣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与刚才向朱元璋“借”钱的朱标一样... 侧头望向了殿内的盘龙柱,挺了挺本就挺直如松的身躯,讪讪道: “儿臣想向父皇,借银十万...不,...五万两!” 说完,朱棣又将目光转向了朱元璋,那肃然而又真诚眼神,任谁也不会怀疑他的人品: “...父皇还请放心,只待儿臣分取了倭国的红利, 儿臣定在第一时间,将所借银两还给父皇!” 末了,还特意添上了一句, “...儿臣保证,定然如数奉还,绝不拖欠!” 朱棣不知道的是,在其刚在将目光,看向殿内的盘龙柱时,朱元璋就右眼狂跳,莫名的有一种熟悉感, 之后又瞬间醒悟过来,刚才朱标开口管自己“借”钱的时候,也是他娘的将目光看向盘龙柱! 唯一的区别就是,长子当时的脸色微红,颇有些扭捏, 而面前的老四,除了神情稍有些不自然外,竟是面不改色,颇有些...颇有些理直气壮之态! ...想到此处,朱元璋蓦然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的望着朱棣! 之所以右眼狂跳,是因为朱元璋此时,已完全醒悟过来,除了面前的两个儿子外.. ...他,还有十几个儿子,未来,还将会有更多的儿子! 要是其余的诸皇子,都一窝蜂的涌来,找他这个做老子的“借”钱的话,那么...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场景,一向刚愎雄才的朱元璋,眼中竟罕见的露出了一丝“恐惧”之色! 见父皇不知何故,竟满脸古怪之色的陷入了沉默,两兄弟不由的对视了一眼,皆是满脸的疑惑... 沉默了良久,随着朱元璋身躯微微一颤,才算是回过了神, 而后朱元璋一摆衣袖,缓缓起身,来到了朱棣面前,满是感叹的说道: “...老四啊,大明初建,民生凋敝,百废待兴,满朝上下,包括你父皇在内,无不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恢复民生,修桥铺路,治河赈灾,抵御外寇,真真是哪哪都要用钱, ...这些,想必老四你也心里有数!” 说到这里,朱元璋拍了拍朱棣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天下初定,国库拮据,常常是入不敷出, 这些年,咱大明朝廷若不是靠宝钞提举司,印了些宝钞撑着, 若不是你老子的内帑,还有“那么点”家底儿,国库早他娘的撑不下去了! 咱的“那点儿”家底,这些年已被国库消耗殆尽了,如今,咱的内帑虽大,可空荡的都能跑马了!” “...父皇,可...” “...老四,你先别急,听咱说!” 朱棣刚想说什么,朱元璋就抬了抬手,而后指了指一旁的朱标,道: “...就在刚才,咱还在与你大哥商量来着, 你爹我如今,已是花甲之年,你与老大老二老三他们,也都已成年,你们哥几个虽身为皇子,却也是咱的儿子, ...是不是,也该给些养老钱?让咱两老口,安享晚年?” {...莫非,今天此行,不仅钱借不到,还要...倒贴?} 想到此处,朱棣目瞪口呆的望着面前,将手掌搭在自己肩膀上,正满脸希翼之色的望着自己,仿佛急需儿子孝敬,让其安享晚年的父皇! 深深喘了口气,缓了缓神之后,朱棣脸颊上的肌肉微微跳了跳,而后双手抱拳,神情庄重的说道: “...父皇,孝敬您与母后,一直是儿臣的心愿,无奈.. 无奈儿臣手头,实在拮据不堪,此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儿臣今日之所以前来找父皇您“借”些银两,无非是想要从倭国赚些钱财, 待日后儿臣手头宽裕,定要好好的孝敬您与母后! 还望父皇,给予儿臣尽孝的“机会”,“借”些银两给儿臣,以作资本!” 说着,朱棣微微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一旁站立的大哥,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甘之色,末了,竟鬼使神差添了一句: “...大哥的东宫,也向来拮据,想必大哥向父皇您“借”钱的目的... 亦是为了以后,能更好的孝敬您与母后!” 见自己话都已说到这种程度了,老四朱棣居然还不死心,朱元璋眼中,不由的闪过一丝异色, 而后重重的拍了拍朱棣的肩膀,转身坐回了龙椅之上,直视着朱棣说道: “...老四,咱就直说了吧, 银两呢,你老子我,是真掏不出来了! 若是老四你不相信的话,咱这就给你内帑的钥匙,要不你自己进去看看??” 听闻父皇让自己去检查他自己的家底,朱棣硬朗英气的脸颊,不受控制的急速跳动了起来,眼中也露出了一缕恐慌之色,急忙说道: “...儿臣不敢,父皇既然说没有,儿臣又岂敢不信? 更何况,天底下,又哪有做儿子的,去查看父亲家底的?” 第 150 章 朱元璋:..老四啊,你大哥身体很好,..你,无须多想 ... 眼神略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目光颇为惊恐的朱棣,朱元璋微微叹了口气, “...咱之所以答应借银子给你大哥,皆因你大哥是在朝堂上,公然向咱开口, 而你大哥身为太子储君,又公然向咱开口,若咱置若罔闻... 那你大哥以后,又有何面目,...面对满朝的王公大臣?” 说到这里,朱元璋重重的叹了口气,仿佛因为银两之事,已是操碎了心,也累到了极致, 而后在太子朱标,满是古怪的眼神中,感叹道: “...咱既是你们的父皇,亦是你们的老子,咱也不瞒你们, 就是答应了你大哥的这十万两银子,你们的老子待会儿,还得去问问你们的母后, ...问问她这些年,是否还藏有私房钱! 若有,也好拿出来,以解燃眉之急!” 说着,朱元璋又缓缓起身,走到朱棣面前,重重的拍了拍朱棣的肩膀,温和的笑道: “...若是你们的母后,所藏的私房钱还算充盈的话, 老四啊,咱一定“借”给你,啊!” 站在一旁的朱标,望着自己四弟那失落的眼神,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忍, “...父皇,要不还是将儿臣那十万两,匀一半给四弟吧! 况且四弟,再有一年就要就藩大都了, 四弟虽说是藩王之尊,可初入大都,想必方方面面用钱的地方也多,而且...” 朱标话未说完,就被朱元璋狠狠的瞪了一眼,而后面带笑容的望向朱棣,温和的问道: “...老四,你大哥说从借咱的十万两之中,匀一半给你, 你,...意下如何?” 对于自己大哥刚才的那番话,朱棣绝对相信,是出自于真心... 可对于自己的父皇,朱棣不可谓不了解,别看现在满脸笑容的望着自己, 一旦自己头脑发昏,立马喜出望外的答应下来, ...那么,别说借银五万之事,是否能达成心愿,恐怕极大的可能,连大都藩王之位,亦难以保全! 想到这里,再看着面前笑容温和,微眯着眼睛,凝视着自己的父皇... 朱棣不由的感到心惊肉跳,尾椎骨都透着寒气! 继而赶紧对面前的大哥,抱拳躬身行了一礼,脸上透着浓浓的感激之色, “...大哥好意,四弟心领了!却万万不能接受!” 说着,朱棣脸上的神情,满是郑重的说道: “...一来,大哥当着满朝王公大臣的面,已答应为剿倭战事,资以军费十万两,怎能出尔反尔? 二来,大哥对弟弟的拳拳之心,四弟心中明白,但... 大哥可不止我这一个弟弟,还有其他的弟弟妹妹,古语有云,不患寡而患不均, ...因此,大哥的好意,四弟心领了!” 虽然对于朱棣冒冒然的跑来向自己“借钱”,朱元璋颇有些不满, 可对于朱棣的知进退,识大体,朱元璋还是颇感满意,否则... 朱元璋还真得好好思虑一番,是否要将前元都城,大明第一要塞,交给英勇善战,雄姿勃发,却又“思虑复杂”的朱棣了! 可朱元璋不知道的是,他刚才满脸含笑问的那个问题,令朱棣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内襟已全部湿透,依旧透着一丝后怕,继而补充道: “...父皇,您时常补贴国库,母后亦时常补贴您, 而母后虽母仪天下,却深居皇宫内院,多年补贴下来,...想必,手头已无多少私房, 父皇就不必再为儿臣之事,令母后劳神了!” 闻言,朱元璋点了点头,而后轻轻拍了拍朱棣的肩膀,凝视着朱棣,道: “...再有一年,老四你就要就藩大都了, 大都不仅身为北方第一重镇,也是我大明第一重镇, 更是我大明与草原异族之间的屏障之所在, ...如今前元残部,颇有些蠢蠢欲动之势, 照为父判断,长则三年两载,短则一年半载,大明与残元之间,必将爆发一场大战, 老四啊,你应该多研究研究草原各部的情况,多向你岳丈徐达,请教行军作战的本事, 你是咱儿子当中,最为英勇善战的一个,为父亦知你性格,金戈铁马,驰骋疆场,才是老四你,...最为崇尚向往的! 咱老朱家神俊的千里驹,只有广阔无垠的草原,才是他最好的归宿,...不是么?” 说到这里,朱元璋微微沉吟了片刻,而后一语双关的说道: “...知道你岳父徐达,为何能成为开国第一元勋,大明第一帅,又为何能成为,...战无不胜的统帅么?” ...那是因为他心中只有战事,从未有过“任何杂念”!” 说完,朱元璋望着面前,神似自己年轻时候的四子朱棣,眼中露出了一丝复杂之色,挥了挥衣袖道: “...棣儿,就藩之后,北疆天地宽,任由你驰聘,也是你建功立业之所在! 待你策马扬鞭,为国建功,到时为父必定重重赏赐于你,无需为那钱财之事劳神! ...爹的良苦用心,以及对你抱有的期望,咱希望老四你能够明白!” 以朱棣的精明,又如何听不出来,自己父皇刚才的这番话中,即包含了对自己的期许, ...可更多的,却是对自己的敲打!“心无杂念”的意思,还需多做言明么? 沉默了良久,朱棣面含笑容,剑眉微挑,双手抱拳,朗声道: “...父皇教诲,儿臣必定谨记在心! 就藩大都之后,但叫儿臣一息尚存,定不叫残元余孽,越雷池半步!” “...父皇,儿臣事毕,先行告退!” ...说完,朱棣对朱元璋深躬一礼,又对面色复杂,带有一丝愧疚之色的大哥,点了点头之后,大步离去! 该说的都说了,朱元璋望着大步离去的朱棣,仅是一语不发的点了点头! “...等等四弟,大哥有话要说!” 而面色复杂,带有一缕愧疚之意的朱标,望着昂首阔步,那道萧瑟中带着落寞的背影,竟鬼使神差的追了过去! “...大哥,何事交代?” 望着停顿在殿门口,转过身满脸疑惑之色的四弟,有些话朱标不好明言,也无需明言,各自心里都有数! 可有些话,令一向对弟弟妹妹关爱有加的朱标,却不吐不快... “...四弟,若你真想对远征倭国,资以军费的话,有一个人,或许会有办法!” 闻言,朱棣微微愣了愣,仅片刻功夫就已反应过来,而后双眼一亮,道: “大哥所指的那个人,莫非就是... 麟德殿大学士吴忧,...吴显扬?” 第 151 章 朱棣:...显扬啊,有“好东西”...你可不能独享啊 “...标儿啊,是不是觉得,父皇有些不近人情了?” 望着朱棣远去的身影,朱元璋微微侧头,看向了身旁昂然而立的长子! “父皇或许有些不近人情,...可这,都出自于对儿臣的关爱之情,父皇深意,儿臣明白!” “...既知为父深意,那标儿你为何?” 说着,朱元璋缓缓起身,直视着朱标问道: “...老四虽也是为父的儿子,为父亦深爱之,可这个位置,只有一个, 能坐上这个位置之人,...也只能有一个! 若是盯着这个位置的人多了,那可是要出乱子的,甚至是兄弟相残,刀兵相见, 爹不想咱老朱家后人,重蹈大唐之覆辙啊! 更不希望标儿你,做那大唐开国太子,...李建成!” 闻言,朱标望向远处,那道渐渐消失在拐角处的身影,淡然一笑, “...父皇放心,儿臣不会是建成太子, 四弟他,亦不会是弑兄杀弟,夺嫂囚父的李世民!” 说到这里,朱标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张龙椅,神情莫名的说道: “...二弟、三弟、四弟他们,身为父皇的儿子,又都已是成年的皇子,要说心里没一丝野望,...绝无可能! 父皇英明神武,盖世之英雄,弟弟们身为父皇您的儿子,又怎会是平庸之辈? ...心存幻想,不过人之常情尔!” 望着面前昂然而立,刚柔并济,仁慈却不迂腐,宽厚却又不失睿智,被自己寄予厚望的长子,朱元璋眼中,闪过浓浓的欣慰之色,...同时,亦有一丝疑惑, “...标儿,你既心明如镜,那为父替你时常敲打他们,让他们收起不该有的心思,亦不要心存幻想, ...这,难道不好么?” “...父皇,生而为人,皆有七情六欲,更何况生在皇家长在皇家的诸多皇子? 欲望,犹如奔涌的洪水,堵不如疏! 亦犹如坚韧的野草,拔而复生,周而复始!更何况...” 说着,朱标俯身倒了一盏热茶,递给了自己的父皇,轻笑道: “...更何况,儿臣身为长子,深得父皇母后疼爱看重,位列东宫, 儿臣得到的,已弟弟们多太多了,又何必再行打压之举呢? 再说,儿臣有父皇母后的鼎力支持,文臣武将的全力拥戴, ...儿臣,何惧之有?” 深深的看了朱标一眼,朱元璋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一语双关道: “...若“洪水滔天”,疏不过来,摧毁了房屋,浸没了良田土地, 一旦野草疯狂蔓延,挤占了大量的“土壤”, ...到那时,标儿你该如何应对?” 说完,朱元璋眼中露出一丝忧虑之色,而后身体前倾,直视着朱标,神情肃然,道: “...真到了那时,标儿,你手上是否会沾染上弟弟们的鲜血?” “..决..然...不...会!” 朱元璋话音刚落,朱标亦是神情肃然,斩钉截铁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为何?”朱元璋眼中一亮,脸上露出了一丝宽慰之色! “...一来,他们都是我的弟弟,我这做大哥的手里,永远不会沾上弟弟的鲜血!...这是儿臣的底线! 二来,儿臣有信心,不仅是对儿臣自己的信心,亦是对弟弟们的信心, 如西晋之时的八王之乱,永远不可能..发生在我大明皇朝!” 说着,朱标倒了一盏茶,双手捧着温热的茶盏,凝视着殿外,淡然一笑道: “...皇弟们,身为父皇您的儿子,若尽如娇嫩的花朵,经不起那风雪寒霜, 除供人观赏,外表光鲜外,却一无是处的话,那么,这样的皇子... 于公,与国又有何用? 于私,亦是父皇的耻辱!” .... . 与此同时,吴忧手里握着在内阁理政房,让其欲仙欲死,却让内阁属吏张涛,如闻天籁的两本奏折, 嘴里叼着一根烟,施施然的走向乾清宫的方向! 而刚从乾清宫大步而出,眉头紧锁,神情复杂的朱棣,却是走向宫外的方向, 而两人之间相遇的距离,仅相隔了一条甬道而已! 半刻钟后,嘴里叼着一根烟,神态悠然的吴忧,与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朱棣,在甬道中间,不期而遇! “...见过燕王殿下!” 吴忧舌尖微微一动,嘴里的香烟瞬间消失,而后双手抱拳,躬身行了一礼! 见吴忧刚刚叼在嘴角的烟,瞬间功夫就已消失不见,只有鼻孔之中,冒出一缕缕的烟雾, 朱棣先是微微一愣,继而笑着摆了摆手, “...显扬不必多礼!” 说着,朱棣走到吴忧面前,打趣道: “...将烟露出来吧,小心别烫坏吃饭的家伙!” “...谢燕王殿下!”再次拱了拱手,下颌一颤,还未燃尽的香烟,再次闪现了出来! 虽对于吴忧能将烟变戏法似的,忽而消失,忽而闪现,感到颇为好奇, 可这与倭国巨大的红利相比,区区小道,不值一提! 望着面前礼仪周到,无可挑剔的吴忧,朱棣清楚,越是礼仪周到,越是说明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而彼此之间距离过长,又怎好相谈“要事”呢? 而朱棣身为皇子,身处皇宫这天底下最为复杂之所在, 耳濡目染之下,可不仅仅是个英勇善战,驰骋疆场的武夫, 对于“人心”之道,亦有其独到的见解与手段! “...显扬?好东西就一个人独享么? 你我虽相处甚少,可在城西三十里之外的山坳里,也曾并肩作战过,称的上同袍兄弟了!” 见吴忧满是疑惑之色,朱棣指了指吴忧叼在嘴里的香烟,朗声笑道: “...这东西,既是同袍兄弟当面,...显扬啊,你又怎能独享呢?” 不得不说,能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之人,无一庸人! 一番话,不仅毫无痕迹,和风细雨的消除了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还顺势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 这一点,从吴忧嘴角处露出的一丝笑容,就已说明一切, 望着面带温和笑容,直视着自己的朱棣,吴忧从衣袖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递了过去,轻笑道: “...在下可不是那种,有“好东西”却自己独享之人, 只不过,在下手里的这玩意,算不上什么好东西罢了! ...来,殿下,在下给你点火!” 第 152 章 朱标:...父皇,您别生气,来根烟消消火 “...嘶......咳咳...咳咳..” 第一次抽烟的“永乐大帝”,不出意外,还是被呛着了! ...见此,吴忧双手抱在胸前,望着虽有些“狼狈”,却英姿勃发的朱棣,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嘶...” 待缓了过来,朱棣望着手里的香烟,再次深吸了一口,而后嘴里吐出了浓浓的烟雾, 仿佛压抑在心底的失落不甘,随着吐出的烟雾一般,...缓缓消散! ...朱棣那隐隐皱起的眉头,也随之缓缓舒展开来,长吐了一口气之后,感叹道: “好东西,这玩意一吸一吐之间,咱这心里...畅快多了!” 望着仿佛化开了愁容的朱棣,吴忧抱了抱拳,“...殿下,“好东西”您也分享了,若殿下无事,那在下告辞了!” “...等等, 不知显扬你,晚上可有空闲?” 说着,不待吴忧回答,朱棣双手抱了抱拳,目光中带着一丝期盼之色,轻笑道: “若有空闲,还望显扬过府一叙,咱俩把酒畅谈,一醉方休,...如何?” 面对历史上堪称传奇,装疯卖傻,卧薪尝胆,吃过猪食,八百亲兵起家... 以一隅之地抗衡整个朝廷,...有史以来,唯一一位以藩王之身造反成功, 并将亲侄子赶下皇位,而后“被迫登基”,于六十四岁高龄,死于征战阿鲁台途中的永乐大帝,吴忧亦是心存敬意! {...不过,如今为了她那废物儿子朱允炆,而兴风作浪的吕氏已死, 皇后马秀英,太子朱标,嫡长孙朱雄英都活的好好的, 想必刚愎雄猜的朱元璋,也不会为了那废物点心朱允炆,而大开杀戒,大肆屠戮淮西将帅,功勋之臣了! ...靖难之役,恐怕再不可能发生了!} 沉思了片刻,吴忧望着朱棣的眼神满是复杂,拱手行了一礼,道: “...殿下相邀,显扬敢不从命!” 虽有些奇怪,面前之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为何颇为古怪,甚至...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朱棣竟隐隐的从吴忧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惋惜之色! 可此地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朱棣微微愣了愣之后,爽朗一笑,拍了拍吴忧的肩膀, “好,爽快,显扬有事且去先忙!晚上咱们“同袍兄弟”,...再一醉方休!” “...行,那在下先去面圣了,晚上见!” 望着吴忧远去的背影,朱棣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继而露出了一丝苦涩, {...如此大才,为何偏偏让父皇,...先给遇上? 有如此大才相助,...大哥,你让四弟如何与你相争?} 沉默了良久,朱棣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 “...父皇,应天府衙,自前任知府尹世德死后,知府之位就一直高悬, 吏部的意见是,调苏州知府张永清继任应天知府! 而武英殿大学士,内阁首辅李善长给推荐的是,山西承宣布政使司,...晋阳知府李麟! 由于吏部与内阁意见不一致,应天知府之职,才一直空悬!” 说到这里,朱标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眉头微皱道: “...父皇,应天乃我大明都城,应天知府之职,自尹世德死后,已空悬一月有余! 儿臣认为,此事已不宜拖延,得速决才是!” “...正是由于应天乃我大明都城,应天知府之职,才应慎之又慎,特别是..” 说着,朱元璋缓缓敛去温和之色,神情冰冷,眼中闪过一缕厉芒,冷笑道: “特别是应天知府,出了尹世德那种吃里扒外,暗自勾结异族,行大肆贪腐之举,草菅人命的败类, 若是咱大明都城,再出一个像尹世德那样的狗东西,那你爹的老脸,...该没地方搁了, ...老百姓,也该骂娘了!” 说完,朱元璋揉了揉太阳穴,颇有些疲累的感叹道: “为父这段时日,将朝中三品以下,六品以上的官员,通通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脑门子都他娘的发涨了!” 闻言,朱标微微一愣,而后颇为惊诧得问道: “...父皇,京城三品以下六品以上,如此之多的官员,竟无一人能合乎父皇心意?” “...标儿,这不是合不合咱心意的问题,能否“胜任”应天知府之职位,...才是问题的关键!” 说着,在朱标疑惑的目光中,朱元璋点起一根烟,深吸了一口,目光锐利的说道: “...应天府身为咱大明都城,高官显贵数不胜数,若是没有敏锐的头脑,狠辣的手段,还真难以胜任! 特别是那群,跟着咱一路出生入死,滚过刀山,趟过血海的淮西旧部! 征战天下的时候,他们个个都是一往无前,不计生死的勇将!” 说到这里,朱元璋微微顿了顿,轻叹了口气,而后冷笑道: “...可开国之后,随咱出生入死,不计生死,一往无前的功勋故旧.. 除却汤和、徐达,冯胜、邓愈等少数将帅,还勉强算是安分守己外, 其余部将,都他娘的一个个变成了,作威作福,横行乡里的前元“老爷”了! 巧取豪夺,欺压乡里,横行不法,甚至于,...草菅人命!” 说着,朱元璋眉头紧锁的深吸一口烟,凝视着朱标,寒声道: “...想必标儿你也听说过淮西勋贵,骄兵悍将等词吧? 伯温曾对咱说过,淮西勋贵,骄兵悍将,乃是乱世之宝贝,盛世之祸害! 咱当时还痛斥过他,因为咱不相信,随咱一起征战天下,驱逐残元,复我华夏山河, ...与咱一样,皆是穷苦人出身的弟兄们,会他娘的成为盛世之祸害! ...要知道,乱世举义之人,可都是一些饿过肚子,被前元的“那些老爷们”,给逼的活不下去的平民百姓出身啊! 咱当时以为,或许未来淮西勋贵的某些后人,会他娘的成为祸害, 而随咱一起出生入死,经历过前元压迫,知晓民间疾苦,深知百姓不易的这些弟兄, ....绝不会变成,如刘伯温所说的祸害!” 说到这里,朱元璋将燃尽的烟头重重碾灭,神情颇有些狰狞, “...可咱没想到,还真被刘伯温那个老杂毛给料中了,还什么盛世之祸害... ...他娘的盛世还没到,一个个就都成祸害了!” 见父皇此时表情,竟罕见的流露出一丝悲愤之色,朱标不由的愣了愣,而后抽出一根烟递了过去,又帮其点上, “...父皇,别激动,来,抽根烟消消火!” “嗯,标儿有心了!”,朱元璋望着懂事的朱标,欣慰的点了点头! 见父皇随着鼻孔内的两道烟雾涌出,脸上的悲愤之色,亦随之稍减,朱标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垂头沉思了片刻,朱标将目光转向了盘龙柱,悠然道: “...朝廷自有法度,既然父皇对淮西勋贵们的一些不法行为,心中了然, 那父皇您,为何对他们,却还是百般容忍?” 闻言,朱元璋夹着一根烟,缓缓向前几步,面向朱标的目光,似笑非笑的说道: “...咱为何对他们百般容忍,你小子是真不明白,还是... ...给咱这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第 153 章 朱元璋: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心里,透亮的很 .. “...咳咳,儿臣...多少明白一点!” 面对父皇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朱标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 “...不是爹想放纵那些人,而是淮西故旧之间,内中关系勾连往复,盘根错节, 牵出一根藤,他娘的就能带出一串瓜,这叫咱咋办?...都杀了?” 说着,朱元璋颇为烦闷的摆了摆手,背负着双手,在殿内缓缓踱步起来, 而朱标见此,脸庞上亦是露出了凝思之色,他清楚父皇为何烦恼,亦清楚父皇心中的无奈! 帝王看似手掌乾坤,富有四海,一言可定无数人生死! 可事实却绝非如此,身为睿智的帝王,最重要的就是衡量利弊,懂得取舍! 就好比淮西故旧,对于他们的一些不法之事,身为太子储君的他,多少也有所耳闻! 可真能秉公处理,依法惩处么?...答案是,不能! 最起码,在国家彻底安定之前,在他这太子储君未继位之前,皇权未稳之前,...于公于私,...现在都少不了他们! “...标儿啊,爹是真想将那群横行乡里,欺君害民的混账王八羔子,都他娘的法办咯!” 说完,背负着双手缓缓踱步的朱元璋,突然停了下来,长长的叹了口气,道: “...可于私,那些个王八羔子跟着咱朱元璋血战疆场,出生入死! 他们,不仅是咱朱元璋的臣子,也是咱朱元璋的同袍兄弟!...更是标儿你的铁杆拥趸者! 特别是常、蓝两家,常森、常茂是你的小舅子,蓝玉是你舅舅,更是你的拥趸者中,铁杆中的铁杆! ...若是爹狠下心来,将那些个王八羔子一一法办,你这太子储君又该如何自处?” 说着,朱元璋点起一颗烟,拍了拍沉默不语的朱标肩膀,沉声道: “...如今国家初定,百姓稍安,可内有云贵川山蛮不服王化,搅扰地方,使百姓不宁! 外有残元厉兵秣马,对咱大明虎视眈眈,蠢蠢欲动,幻想着重回中原,再次奴役咱华夏子民! ...更别提,沿海各省海外的岛屿上,还盘踞着方国珍、陈友谅、张士诚等余孽旧部, 那些个家贼,甘愿与倭寇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为祸一方!” “...因此,于公来说,那些淮西将领,皆是战功赫赫,...百战而生的将帅, 他们个个身经百战,都是在死人堆里打过滚,枪林箭雨里洗过澡的! ...说他们是朝廷基石,国之重器,毫不为过! 若是将他们连根拔除,无疑是断己羽翼,自废武功! ...咱大明皇朝,也必将元气大伤,战力大减!” 说完,朱元璋沉默了片刻,而后直视着朱标,神情肃然道: “...标儿你记住,文武百官,平民百姓,可分对错而为之! 可于国家,于帝王来说,权衡利弊,衡量得失,才更为重要!” “...父皇教诲,儿臣谨记在心!” 望着面前身躯挺直如松,神情庄重的长子,朱元璋欣慰的点了点头,而后话题一转, “...吏部与善长给咱推荐的两人,其任职履历咱都看过了,无从挑剔... 吏部与善长呈报给咱的举荐函上,...呵呵,更是将两人夸成了一朵花!” 见父皇提起两人,嘴角带着一抹冷笑,神情亦是有些不满,朱标微皱着眉头,颇为疑惑的问道: “...莫非吏部与内阁举荐的两人,皆不合父皇心意?” 闻言,朱元璋缓缓摇了摇头,冷笑道: “...若是从吏部及善长呈报给咱的举荐函来看,从被举荐的两人履历来看,咱是再满意不过了! 可事实却是,吏部推荐的苏州知府张永清,其本人为官,虽无多大过错,为官也还算清廉! 可其儿子,却是混账至极,吃喝嫖赌,无一不精, 其子虽未草菅人命,可却横行乡里,肆无忌惮,也算是苏州一霸了! 知道张永清治下百姓,私下里怎么称呼张永清这位父母官的么?” 说着,朱元璋弹了弹烟灰,冷笑的神情中带着一抹失望之色,道: “...其治下百姓称呼他们的父母官为...张无能!” “...张无能?”闻言,朱标微微愣了愣,眉头微皱道: “...能让治下百姓这般称呼其人,想必吏部推荐的这位苏州知府,定是个无能之人!” “...标儿你说的不错,平民百姓虽大多不识一字,可他们的心思,却最为简单,也极为透亮, 谁是好官,谁是贪官,谁是庸吏、谁是酷吏,他们就算嘴里不说,可心里却是一清二楚! 试想一下,一个连自己儿子都管束不好的人,又如何能指望他做个能臣干吏? 劝课农桑,理政断案,可谓是一塌糊涂,无能之极!” 不得不说,吏部举荐的这个人选,令一向从容的朱标,都深感惊诧,不由的瞪大了眼睛问道: “...那内阁首辅李善长给举荐的晋王知府李麟呢?莫非,也如张永清一般,是个无能之人?” “...呵呵,李善长或许是年纪大了,老暮昏聩了,眼睛也他娘的跟着瞎了!” 提及李善长举荐的晋王知府李麟,朱元璋的口气,明显比刚才提及张永清之时,更为不满, 朱元璋指着韩国公府邸的方向,圆瞪着眼睛怒声喝骂了一番之后, 脸上的怒火虽缓缓收敛,可眼中的寒意,却也越发的冰冷, “...晋王知府李麟,不仅贪赃枉法,鱼肉百姓,更是与当地的一些富商狼狈为奸,欺行霸市,恶意哄抬物价, 若说苏州知府张永清昏聩,以至冤假错案的话, 那么李麟这个狗东西,就是为了钱财,无所不用其极了,在其手上的冤假错案,不计其数! ...当地百姓,可谓如处水火,对其恨不能食肉寝皮!” . “...没想到吏部及李善长举荐接任应天知府的这两人,居然一个庸,一个贪!” 朱标先是颇为感叹的摇了摇头,而后面带疑惑之色的问道: “...按以往惯例,选拔官员,皆由吏部考核,再行举荐! 而后再交由中书省审核,最后再交由父皇裁决! 如今中书省已被废除,由内阁取代,内阁享有拟票之权,内阁首辅为国荐才,...自无不可! 按以往父皇您理政的风格,应从被举荐者之中,二者选一才是, 可为何这次,竟会将被举荐的这两位知府底细,调查的这般清楚?” “...幸得咱将这混账调查了一遍,否则你爹这老脸...” 说着,朱元璋脸上颇有些庆幸之色,寒声道: “...吏部举荐的张永清,被咱给罢官夺职了,他那混账儿子,咱也给办了! 至于李善长举荐的晋阳知府李麟,既然其治下百姓送给他“李扒皮”的称号,如今也已“名符其实“! ...被你爹给剥皮填草,立在衙门口了! 第 154 章 朱元璋:咱就不信了,就没人治的了那些 ..纨绔子弟 “...应天,乃大明之首府,天下瞩目之所在, 应天知府之职,尊荣虽不及王公宰相,却是天下官员之表率!” 朱元璋神色严肃,瞪大了眼睛,粗犷洪亮的声音,说到这里之后,脸颊上的肌肉,微微的跳了几下, 而后在朱标惊诧的目光中,一缕尴尬之色飞快的闪过, 随后一摆衣袖,转身坐回了塌上,粗犷有力的声音,亦不自觉的小了些许, “...应天知府,出了一个欺上瞒下,阿谀奉承,鱼肉百姓、品行卑劣的尹世德,已令咱颜面扫地, 若是朝廷重新选拔出的应天知府,依旧如狗贼尹世德一般的话... ...标儿,你让爹的脸,到时候往哪搁?” “父皇,儿臣给您点根烟,您老消消火!” “嗯,..标儿有心了!” 见父皇脸色稍缓,朱标长舒了一口气,宽慰道, “...父皇,尹世德品行卑劣,丧尽天良,可谓死有余辜, 可尹世德此人,之所以安坐应天知府之位,乃是由逆贼胡惟庸多行包庇之举,蒙蔽圣听, ...才让本该受到惩处的尹世德逍遥多年,否则,以父皇的圣明,早将其剥皮填草了! 因此,儿臣认为,此绝非父皇之过也!” “...标儿啊,放心吧,你爹还没那么脆弱,用不着你小子宽慰咱!” 说着,朱元璋端起茶盏,一口喝干,嚼着茶盏中的茶叶,享受着那淡淡的苦涩,悠然道: “...帝王无错这句话,仅是臣子们为了维护帝王的尊严而已, 若是帝王自己也信了这句话,真可谓是不明不智,昏聩无疑了!” “百姓犯错,最多殃及一家,地方官吏犯错,最多也就危害一方, 可若是帝王犯错...” 说到这里,朱元璋停顿了一下,而后目光直视着朱标,缓声道: “...若是帝王犯错,轻,则社稷动荡,百姓不安! 重,则乾坤颠倒,江山倒悬!宗庙倾覆,黎民遭灾! ...因此,主宰天下,手握乾坤的帝王,并非永远无错, ...而是,不能轻易犯错!更不能犯下...无可挽回的大错! 所谓以史为鉴,可知兴衰,亦明其理! 赳赳老秦,横扫天下,六国归一,何其壮哉!其兵锋所至,无不臣服,然而... 雄才大略的始皇帝龙驭殡天之后,横扫八荒六合的大秦帝国,仅短短六年,就土崩瓦解,...为何? 皆因秦二世,昏聩至极、荒淫至极,残暴至极,无道至极所致!” “...父皇的良苦用心,儿臣明白!” 从凝思中回过了神的朱标,双手抱拳深深行了一礼,而后神情庄重,继续说道: “...父皇的谆谆教诲,儿臣必当暮鼓晨钟,时刻警醒自己,身为国之储君,绝不能犯下无法挽回的大错!” “...嗯,标儿你牢记在心便可,咱父子俩独处,何须躬什么身,行什么礼?...大可不必!” 放下茶盏,朱元璋咽下了嘴角的茶叶,缓缓起身,拍了拍朱标的肩膀,似笑非笑道: “...标儿,现在知道咱为何,要派遣二虎将张永清,李麟二人的底细调查清楚了吧?” 望着父皇颇为古怪的表情,朱标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点了点头,道: “...儿臣明白,国之君王,用人,自当谨慎!不过...” 说着,朱标微微停顿了一下,眼含疑惑之色,问道: “...可是父皇,应天乃大明都城,知府之职,久悬不决,...是否有失妥当?” 闻言,朱元璋嘴角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意,悠然道: “应天知府之职,为父之所以悬而未决,只为核查两人,...考察一人! ...如今,应天知府的人选,咱已经筛选出来了!” 说到这里,朱元璋背负着双手,凝望着皇城外的方向,冷笑道: “...咱还就不信了,除了咱,就没人治得了那帮天不怕,地不怕淮西将帅! 特别是淮西将帅家里的那些,无法无天的纨绔子侄,早该治治他们了! 若是再不治的话,等到咱们这些老一辈,...死的死,老的老,那还不得青黄不接了?” “...父皇所言极是,俗话说,打天下容易,守江山难! 一个皇朝若想长盛不衰,能臣悍将必不可少, 能臣越是贤能,则国家越是兴盛,黎民越是安宁! 将帅越是悍勇,则可使国家稳如磐石,百姓安享太平!” “...嗯,标儿你理解的没错,不过父皇还需提醒你一点...” 对于朱标的聪慧,朱元璋欣慰的点了点头,而后威严的双眸微微眯起,缓缓说道: “...能臣悍将多多益善,固然是社稷之福,百姓之幸... 可若帝王庸弱无能,或是年幼可欺的话,...那,就是帝王的不幸了!” 闻言,朱标沉思了片刻,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而后话题一转,轻笑道: “...父皇刚才所言的核查两人,所指的想必就是苏州知府张永清,以及晋阳知府李麟... 却不知父皇所考核的那人是谁?竟能被父皇寄以厚望?” 对于仁慈宽厚,柔中有刚的朱标,朱元璋亦未强求他能全盘接受,自己所领悟的帝王之术! ...或许,只有成为了帝王之后,才能体会到何谓..“帝王心术”吧! 想到这里,朱元璋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拍了拍朱标的肩膀,笑道: “...新任的应天知府人选,容咱先卖个关子,今日也顺势考考你! ...看看标儿你,有没有辜负爹对你教导!” 面对父皇这突如其来的考核,朱标微微愣了愣,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眼帘低垂,眉头缓缓皱起,思索了起来! 望着背负着双手,在殿内缓缓踱步,一时不得其解的朱标,朱元璋自顾自点燃了一根烟,并未催促... 就在朱标将朝内朝外所熟知的大臣,通通在头脑里过了一遍,仿佛抓到了什么时候, 来自二虎的禀报,让朱标原本微皱的眉头,瞬时舒展开来,嘴角也露出一丝智珠在握的浅笑! “...禀皇上,麟德殿大学士吴忧觐见!” 望着长子舒展的眉头,嘴角处的浅笑,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朱元璋颇有些不满的瞪了二虎一眼,笑骂道: “...他娘的,这小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这...这不是拆咱朱元璋的台么!” 第 155 章 废话连篇、夸夸其谈,实则,于国家、百姓,..屁用没有 “...显扬啊,你不在内阁理政,跑咱这来干啥? 是不是理政的时候,遇上啥难事了?” 望着眉头微皱,表情颇为古怪的吴忧,朱元璋先是愣了愣,而后释然道: “...显扬你为官时日尚短,缺乏些经验也是正常,多磨练一段时日,想必就能得心应手了!” 见自己行完礼,还未来的及开口,仿佛就已知道一切,并让自己多多磨练的朱元璋,吴忧嘴角微微抽了抽,道: “...禀皇上,若是继续磨练下去,臣恐怕就得“飞升而去”了!” “...这是为何?”闻言,朱元璋蓦然瞪大了眼睛,极为疑惑的望着面前,满是生无可恋之色的吴忧! “..皇上..” “...标儿不是外人,以后当着标儿的面,咱们也还是老规矩!” 朱元璋摆了摆手,而后点起一根烟,望着吴忧,似笑非笑的说道: “...因为咱清楚,只有当着“老黄”的面,你小子才能无话不说! 若是当着皇上的面,你小子别扭不说,咱也担心你小子说的话,...会对咱会有所保留啊!” “...行,既然老黄你这么说,那咱们就老规矩!” 说着,吴忧从衣袖里抽出两本奏折,满是嫌弃之色的递给了朱元璋,道: “...老黄,你给看看这两本奏折,这哪里是奏事,想来考进士的试卷,...也不过如此了!” 朱元璋接过两本奏折,展开凝神看了片刻之后,随手扔在了一旁,笑道: “...还行,比茹太素那老家伙的奏折,简练多了! 上次茹太素那老东西呈给咱的奏折,咱可是足足看了一个时辰,才算是见着正题了!” 说着,朱元璋竟点了点头,脸上竟露出了一丝满意之色, “...自咱赐了茹太素一顿廷杖,将其打发到浙江之后,地方府衙的奏折,比起以往,也算是简练多了! ...否则,若是人人都和茹太素那老东西一般,咱别说用膳的时间,连他娘的觉...都别想睡了!” “...老黄,修五座学堂,不过向朝廷申请调拨三万两而已,用的着搬出三皇五帝,老子曰完,孙子再接着曰么?” 说着,吴忧微微顿了顿,而后望着颇有些不以为然的朱元璋,肃然道: “...朝中大臣,统筹天下,当以身作则,为天下官吏之表率! 地方官吏,主掌地方,当务实做事,不负地方百姓之期望! 奏折上妙笔生花,笔墨生辉,除了能显示自己的文采,徒耗时间外... 实则,于国家、百姓,...屁用没有!” “...话虽不错,可无论是地方官吏,,还是朝内大臣,那些所谓的文人... 开口这个曰,闭口那个曰,曰的咱脑门子都发涨了!” 说着,朱元璋长长的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之色: “...不瞒你说,咱亦苦他们久矣! ...可你小子让咱咋办?自他娘的大宋起,那些儒家弟子,就成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吟诗颂词,夸夸其谈之人了! 如今这满天下,尽是圣贤“弟子”,咱总不能一股脑的全给撸了吧?” {...儒家儒家,儒的咱华夏民族,...血性没剩多少,骨头也酥软了! 将咱华夏民族,从食肉的猛兽,生生给儒成了吃草的绵羊!} 或是想起了什么,令性格一向还算淡然的吴忧,露出了一缕烦躁之色! 望着同样对儒家极为不满的吴忧,这让一向对腐儒亦极为不满,却又无可奈何的朱元璋,竟有一种得遇知己之感! “...显扬啊,咱大明的文人士子,朝中文臣,虽难免有迂腐之人,却也只是极少数! 都是从元末乱世活下来的,再迂腐也总有个限度!” 朱元璋话音刚落,对于吴忧所反应的问题,暗自沉思的朱标,却是眼含期盼的问道: “...不知显扬对于文臣士子呈报的奏折,动辄长篇大论,引经据典的陋..嗯..“习惯”,...可有什么良策?” 不得不说,身为国之储君的太子朱标,每天面对桌案上,那似乎永远处理不完的奏折,亦是深感疲累不堪! 可其虽疲累不堪,却又不能因此而苛责上奏的臣子, ...毕竟,总不能因为臣子引经据典,长篇大论 ...而将其责罚吧? 闻言,吴忧望着朱标眼中透着的一缕疲惫,以及浓浓的期盼之色,微皱着眉头暗自思索道: {...莫非,历史上的太子朱标,竟是被活活累死的不成? 可为何年纪更大,每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几乎是全年无休的朱元璋,...没被累死?} 想到这里,吴忧情不自禁的暗自打量起年过五旬,却无丝毫疲惫之态的朱元璋! “...标儿问你话呢,你小子皱着个眉头,鬼鬼祟祟的打量咱做甚?” 吴忧古怪的目光,虽颇为隐晦,却还是被感官敏锐的朱元璋瞬间捕捉到! “...怎么就鬼鬼祟祟了?” 轻声嘟囔了一句,而后将头脑里乱七八糟的猜测,通通抛诸脑后,道: “...禀太子殿下,凡事都是相对的,既然有问题的存在,那就一定会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就好比水与火,盾与矛之间的关系一样! 世间就没有无法解决的问题,只是暂时没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罢了!” 此话一出,令朱元璋感到心头一震,深深的看了吴忧一眼,而后挥了挥衣袖,颇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 “...理倒是这么个理,难得你小子能将这道理了解的这般透彻,...也算难得了!” “...既有问题的存在,就必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朱标轻声呢喃了一句之后,眼中的神采,竟更胜从前,待回过心神,朗声笑道: “...显扬,想必你已经找到了,解决儒道弊端,以及文臣士子陋习的办法吧?” “办法不敢当,就是有那么几个不成熟的想法!” 说着,吴忧撇了一眼被朱元璋随手扔在桌案上的两道奏折,冷笑道: “...办法有两种,一种能治标, 一种,...可治本!” 第 156 章 吴忧:有“病”,...就得治 “...标,怎么个治法?” 说起治“标”,朱元璋不自觉的看了太子朱标一眼,嘴角微微抽了抽之后, “...本,又是个怎样的治法?” 给朱标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之后,吴忧沉声道: “...俗话说,小事不为,终变大事!小病不医,终成大疾! 士,能位列士农工商之首,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两道奏折,一道申请调拨白银五万两,用于修缮地方府衙! 另一道奏折,申请调拨白银三万两,用于新开五座学堂! 明明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事情,却偏偏写那么一大串,由此可见,咱们现在的“士”,已有务虚之风! 这病,虽于目前来说,只是小疾,可若是久病不医,...那么,用不了多少年,恐怕就成绝症了!” 说到这里,吴忧指了指朱元璋身旁,桌案上的两道奏折,冷笑道: “...若仅是治标,那很简单,只需将奏折的书写格式...统一规范便可!” “书写格式?...统一规范?”闻言,朱标轻声呢喃了一句,面露疑惑之色! “...原由、目的、数据!” 说着,吴忧伸出来了三根修长的手指,微微晃了晃,道: “如老黄您桌案上,申请调拨五万两修缮地方府衙的这道奏折, 原由便是,地方府衙年久失修,需再行修缮! 目的则是,向朝廷申请调拨五万两!” “至于数据,浙江上奏朝廷的这道奏折,却是极为含糊,只道是修缮地方府衙, 可需要修缮的地方府衙,以及五万两白银,用于修缮几座府衙,却是只字未提!” 说到这里,吴忧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之色,道: “奏折上所书笔墨,可谓千言不绝,万语难尽,却偏偏将最为重要的数据,一笔带过... 若说是地方官员疏忽大意所致,...呵呵,鬼都不信!” “...哼,含糊其词,一笔带过,他们便可上下其手,从中捞上一笔!” 朱元璋先是冷笑着点了点头,而后缓缓起身,背负着双手上前几步,锐利的目光直视吴忧,道: “原由,目的,数据,这个奏折书写格式,统一规范的建议,...很好! 虽只能治标,而不能治本,但...” 说到这里,朱元璋停顿了一下,而后圆瞪着双眼,低喝道: “...是病就得治,趁咱朱元璋还活着,非得好好的给他们这“病”,治上一治不可! 明日咱就下旨,以后大明各省、府、州、县,一概按照统一规范的书写格式,言简意赅的上奏禀事!” 闻言,朱标长舒了一口气,颇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态,朗声道: “父皇英明,儿臣亦苦奏折中,引经据典的长篇大论久矣,...这“病”,早该治了!” 说完,朱标将目光转向了吴忧,打趣着说道: “...显扬,这如何治“标”,到此已有结论,现在,该说说如何..才能治本吧?” 望着朱标似笑非笑的表情,吴忧含笑拱手行了一礼,算是表达了一下歉意,而后神情肃然道: “...众所周知,小病好治,大病难医,若想治本,就得先找出“病”的由头,方能对症下药! 在下以为,如今的文臣士子,虽病已沉珂,却并非到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的地步! 儒家,自春秋发芽,战国生长,锐秦开枝散叶,到强汉之时,...已成长为参天大树! 传至汉武帝时期,自董仲舒提出三纲五常天人感应之说,让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开始,儒家,...就已悄然变质! ...汉武帝时期,虽独尊儒术,可众所周知,大汉由始至终,都不过是披着儒术的外衣,行外王内霸之举罢了! ...当时,儒家虽悄然变质,却并未糜烂! 文人佩剑,自春秋战国,一直到唐朝末年,五代十国,其风骨卓然,傲然不羁,代表着我华夏男儿的血性!然而...” 说到这里,朱元璋突然开口,眼中露出了浓浓的不屑,鄙弃道: “...然尔,当赵匡胤从人家孤儿寡母的手里,陈桥兵变,黄胞加身,盗取了柴家天下, 却由于害怕手下的将领,学他那龌龊之行径,...因此,日夜思虑之后,先是来了招杯酒释兵权... 而后再高举儒家大旗,大行扬文抑武之举,继而,...阉割了我华夏民族! 以至于春秋战国,锐秦强汉,对异族所提倡的以直报怨,到了他娘的“弱宋”,就变成了以怨报德,妄图感化异族! ...这他娘的,就是咱朱元璋最瞧不上弱宋,瞧不起他老赵一家的原因!” 望着圆瞪双目,唾沫横飞,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的朱元璋,吴忧与朱标两人,不由的对视了一眼! 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想来对此一幕,早已是习以为常! 而吴忧却是微微愣了愣之后,犹如公鸡啄食一般,重重的点了点头,脸上满是认可之色, “...老黄,你说的不错,这话,...也正是我想说的!” 说完了刚刚那些话,朱元璋的抑郁之气稍减,望着吴忧的眼神,颇有一种惜惜相惜之感, “咱朱元璋虽是泥腿子出身,可咱这辈子,最瞧不起的就是东西两晋,南北两宋... 这两个混账王朝,都他娘的让异族狗崽子,...给欺负成啥样了? ...不仅老祖宗的脸被他们丢尽了,也让华夏后世子孙,...惨遭涂炭,被异族奴役,抬不起头,丧失了血性!” {...所以说,驱除鞑虏,复我华夏山河衣冠,宁折不弯的你,才会被后世子孙,尊称为...千古一帝啊!} 在吴忧满怀崇敬的目光中,朱元璋衣袖一摆,坐回到龙榻上,自嘲道: “...也他娘的怪了,咱只要一提起弱宋,就容易激动,一激动,就他娘的容易跑偏, ...好了,“病”的由头,咱已经给你找着了,显扬你说说,该如何“对症下药”?” 闻言,吴忧并未着急回答,而是问了一个令朱元璋父子俩,顿时陷入沉思的问题, “若是一头老虎,自小豢养在笼子里,喂其吃草长大... 而原本应该吃草的羊羔,却让其自小喝着鲜血,吃着血肉长大... ...这一虎一羊,待其长大后,会有怎样的区别?” 第 157 章 朱棣:堂堂藩王之尊,竟穷成这样,这让我如何见人? “一头从小豢养在笼子里,吃草长大的老虎,它尖锐的獠牙,将会被慢慢磨平,...强有力的利爪,也将不再锋利! 失去了尖锐的獠牙,强而有力的利爪,...那么,震慑山林,百兽之王的老虎,也不过就是一只大猫而已!” 沉思了良久,朱标微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目光的锐利一闪而过,凝望着殿外,继续说道: “...而原本性格温顺,本该吃草的绵羊,却由于其自小吃着血肉长大,那么... 绵羊的嘴里,会慢慢长出尖锐的獠牙,四肢上的爪子,将被磨的锋利异常! ...自此,原本性格温顺,已习惯了鲜血骨肉的绵羊,...将彻底蜕变为一头猛兽!” “...显扬,你这两个例子举得好啊,非常好!” 极为欣慰的看了一眼,背负双手凝视着殿外的朱标,朱元璋不由的点了点头,而后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感叹道: “...逐渐磨平了獠牙利爪的老虎,就是咱如今的华夏! 在那群自弱宋之时...就已腐朽不堪,儒家文臣士子的引导下,逐渐沦为了吃草的老虎!” “...而你所指的绵羊,自然是指那国力羸弱,弹丸之地的倭国了! 其国虽小,却是喜食血肉,如今已隐隐有猛兽之势! ...到那时,一头獠牙利爪蜕尽的老虎,又如何是那喝血吃肉,长出了獠牙利爪的绵羊对手呢?” . “...幸好,咱们华夏这头猛虎,獠牙虽不如锐秦强汉那般尖锐,利爪亦不如隋唐那般锋利, ...但是,却并未被消磨殆尽,沦为那虚有其表,却威势丧尽的老虎!”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一顿,嘴角微微勾起,冷笑道: “...因此,咱们只需将猛虎的獠牙利爪,细细打磨一番,便可令其恢复以往锋利,甚至...较之以往更加锋利!” 听到这里,朱标脸上露出了一抹潮红之色,呼吸也随之粗重了些许,目光炙热的问道: “...显扬所指的这头猛虎,自然是咱们大明皇朝,獠牙利爪,自然是文武百官,万千黎民! 可是,怎样才能令大明这头猛虎的利爪獠牙,恢复以往的锋利?...甚至,将其打磨的更为锋利?” 朱标的问题,或许让吴忧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话音明显的有些低落, “...咱“大明”的平民百姓,从来不缺乏血性,对于异族,更从不缺乏民族自信心,只将那异族当成了...未开化的猪狗蛮夷而已! 而这个时期的文臣武将,大多是从元末乱世,...侥幸活下来的,特别是武将,对于异族,更是杀伐决绝,绝不心慈手软! 需要打磨的,是那些自弱宋以后,被阉割版儒家思想 ...所腐蚀的文臣! 或许现在的文臣,心里也清楚,被他们所奉为经典的儒家思想,经弱宋阉割后,早已不是春秋战国,锐秦强汉时期的儒家思想! 可为了一句“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句话,他们情愿揣着明白装糊涂! ...只不过,现在装糊涂容易,可传之于后世,就很可能从“装糊涂”,而转变成“真糊涂”了! ...到那时,不仅满朝王公大臣,恐怕就连万千的黎民百姓,亦是张口道德仁义,闭口以怨报德,血性骨气也被消磨殆尽了!” 或许是想起了什么,吴忧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屑,而后摇了摇头,将杂念驱除出脑海后,沉声道: “...因此,臣建议,今后我大明但有战事发生,无论是朝内朝外,中枢、地方的文臣,皆可轮番选调一些文臣随军出征! 不指望他们出谋划策,上阵杀敌,只为了让他们见识见识,何谓战争,何谓鲜血,何谓残酷,何谓死亡! 让他们彻底认清自己,国家之所以能够安定繁荣,不是靠他们引经据典、夸夸其谈,更不是靠所谓的仁义道德能够得来的! 而是我大明无数的军士,用手里的刀枪,舍生忘死从战争中拼杀出来的!”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丝冷酷之色: “...军士,不经战火的洗礼,难以成勇士! 文臣,不经战火的洗礼,不见识到战争的残酷,永远不会明白,...他们所处的太平盛世,是由无数血肉造就的!” 吴忧话语说完,乾清宫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 “...夫君,臣妾听说你进宫向父皇他借银子去了?” 徐妙云替朱棣梳理着颇有些凌乱的头发,柔声问道! “...唉,以后你夫君我,再也不会向我那父皇“借”钱了!” 望着一向自信爽朗,英姿勃发的夫君,自皇宫回来之后,情绪竟颇为低落,徐妙云掩嘴打趣道: “...看夫君这模样,想来定是没借着银子了?” 闻言,朱棣望着掩嘴偷笑,杏眼弯如月牙的妻子,缓缓抬起手掌,先是缕了缕徐妙云鬓角的青丝, 而后手指微曲,出其不意轻弹了一下徐妙云那洁白无瑕的额头,苦笑道: “...夫君此行,何止是没借着银子,就连咱们府里最后的一点家底,差点都没保住!” “...为何?” 望着满是疑惑的妻子,朱棣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父皇他九五之尊,富有四海,银子不借给咱就算了,可父皇他...他竟还管你夫君问养老钱! 你夫君虽说身为皇子,可偌大的王府,也就指着朝廷的岁俸过日子, ...若不是大哥时不时的帮衬,以及父皇那少的可怜的赏赐,稍解燃眉之急的话,王府恐怕都快揭不开锅了!” 说到这里,朱棣望向乾清宫的方向,眼角不由的微微跳了跳,感叹道: “...看来这应天是待不下去了,待时日一到,咱们立马就藩大都去! 否则,堂堂藩王之尊,竟混成了这副模样,这让我朱棣如何见人?” “...夫君不必忧虑,距离就藩之日,也就剩一年了,到那时自然也就宽裕了!” 提及就藩,徐妙云杏眼一亮,继而轻笑道: “臣妾听闻秦王、晋王就藩后,平常出门,袖子里装的可都是金豆子,见人就撒上一颗,出手可是阔绰的很呢!” “...好了,不提这些了,妙云,你去安排晚宴吧! 末了,朱棣又给添上了一句,“不必节省,...务必要丰盛!” “...客人是谁?竟让夫君如此重视?” 闻言,朱棣凝视着徐妙云,嘴角微微勾起,含笑道: “...你夫君今晚宴请的这位客人, ...他,可是你家爷们的财神爷!” 第 158 章 朱元璋:你要上倭国比赛?...比赛干什么? “...什么?让我接任应天知府?” 乾清宫内传来一道极为惊诧,惊诧到都有些变调的声音! 望着满脸震惊,却毫无一丝喜悦之色,直愣愣的眼神,仿佛陷入呆滞的吴忧,朱元璋微微皱了皱眉头,低喝道: “...咱这是升你的官,又不是撸你的职,你小子瞎激动什么?” “...老黄,我这可不是瞎激动,关键是应天乃大明首府,应天知府之职,可是非同小可啊! 我这年纪轻轻的,又毫无执政地方的经验,真不是小子谦虚,我...我这真干不来啊!” 说着,吴忧深呼了一口气,缓了缓颇有些激动的心神,苦笑道: “...天下官员犹如过江之鲫,满朝公卿数不胜数,老黄,...任谁也比我合适啊!更何况...” “...更客况什么?” 见一向性格直率,话语如锋的吴忧,此时竟有些吞吞吐吐,朱元璋缓缓起身,拍了拍吴忧的肩膀,轻言道: “...当着咱“老黄”的面,你小子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么?” “...老黄,那事先说好,我这说出来了,您可不能发火啊!” 说着,吴忧喉结吞咽了一下,眼神颇有些躲闪的说道: “...麟德殿大学士之职,小子也想..想辞了去!” 闻言,朱元璋还未来的及开口,朱标见势不妙却是抢先一步道: “...显扬啊,这裁撤中书,内阁初定,父皇任你麟德殿大学士之职,这是何等的重用,又是何等的信任! 况且朝廷任免官职,又岂能儿戏?这话以后休要再提!还不...” 朱标话未说完,朱元璋抬了抬手,而后凝视着吴忧,沉声道: “...咱想听听你的想法,为何突然想要辞去内阁大学士之职?” 望着朱元璋貌似平静如常的脸,吴忧还是不由的感到有点心虚,而后耸拉着脑袋,轻声道: “一来,小子的性格颇有些跳脱,受不得桌案前的约束, 更何况全国纷繁复杂的政务,小子经验不足,...恐误大事!”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蓦然抬起了脑袋,眼里闪过了一道寒光, “...二来,待海船建造完毕,小子也想随军出征,亲眼见证...倭国的毁灭!” . “想必第二个原因,才是你小子想要辞去麟德殿大学士的 ...真正原因吧?” 说着,朱元璋围绕着吴忧细细打量了一圈,而后嘴角露出了一缕莫名的笑意, “...虽说你小子算不上瘦弱,可真要上阵杀敌,就算你小子是一块铁,又他娘的能碾几根钉? 再说了,五十万大军出征,多你一人不多,少你一人不少,...你,又何必非去不可!” 朱元璋又哪里知道,身为后世之人的执念所在,身为一个地地道道的愤青,极端的民族主义者... 以前没机会倒也罢了,如今有机会亲手将倭国变成人间炼狱,亲眼见证倭国的亡族灭种,他吴忧,...又怎能甘心错过? 背负着双手,凝视着殿外的吴忧,沉默了良久之后,眼中竟透露出浓浓的残忍暴虐之色,转身咧嘴一笑,道: “五十万大军出征,虽多我一人不多,少我一人不少,可我能上倭国参加“比赛”啊!” “...比赛?比什么赛?”吴忧的表情与回答,让朱元璋父子俩不由的有些面面相觑,满脸疑惑之色! “...当然是比赛杀人了!待攻陷了倭国之后,我要与出征的将士们比一比,看看谁在倭国屠杀的人多啊!” “盘踞在山东沿海外,被剿灭的那股倭寇,既然能用咱华夏百姓的生命比赛,小子当然也想去他们的老家比上一比... ...比一比,到底是他倭寇残忍,还是我华夏子民...更凶残!” “...显扬,你...你没事吧?”望着堪称为丰神俊朗的吴忧,此时的双眼竟布满了血丝,透露出的狰狞之色,让朱标都感到心悸! 而朱元璋望着吴忧血红的双眼,却是沉默了良久,而后摆了摆衣袖,沉声道: “...半年后的远征倭国,是不是让你小子随军出征,容咱考虑考虑,不过...” 说着,朱元璋嘴角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意,直视着吴忧,粗犷的声音高声道: “...不过,若是你小子接任应天知府后,如若干的好的话,咱就答应让你小子随军出征! 至于上倭国“比赛”之事,也任你放手施为,...如何?” 朱元璋话音刚落,吴忧先是微微一愣,而后眼中布满的血丝缓缓褪去,满是激动的长吐了一口气,赶忙拍着胸脯保证道: “...干的好,一定干的好,...保证干的好!” “...你小子刚不是说经验不足,不足以胜任应天知府之职么?...怎么,现在又能干好了?” 望着朱元璋似笑非笑凝视着自己的目光,吴忧脸色不由的一红,讪讪道: “...小子执政的经验,确实有些不足,不过,这经验不都是干出来的么?” 说着,吴忧微微顿了顿,平缓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将修长的身躯挺的笔直, “...老黄,您说吧,小子接任应天知府后,...怎么干?干成什么样?...才算“干的好”?” 望着仅透露出一点让其远征倭国的希望,就立马精神焕发的吴忧... 这让一直觉得有些号不准吴忧脉络的朱元璋,对于吴忧的性格特点,终于是有了一定的了解! “...你小子也知道,受逆贼胡惟庸庇护,让尹世德这个狗贼做了三年的应天知府... 咱大明首府也在这个狗贼治下,蝇营狗苟之事,可谓是层出不穷,百姓怨声载道!” 说到这里,朱元璋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背负着双手,凝视着殿外,悠然道: ....特别是某些“权贵”之人,更是肆无忌惮,无法无天,多有不法之事发生!” 听闻朱元璋咬音极重的“权贵”二字,吴忧先是微微一愣,而后露出恍然之色,继而嘴角微微勾起, “...要说让我治理民生政务,小子可能不太在行... 可要论及“治人”,小子还算“颇有”经验!” 第 159 章 吴忧:这让我如何把持? “...多福、多寿,你们这是...?” 刚一回府,吴忧就看见前院堆满了各色各样的东西,瘦小的多寿,捧着一本册子,正神情专注的记录着什么... 而憨厚壮实,大字不识的多福,则是指挥着丫鬟仆役不停的将东西搬走, 并时不时的回头看上一眼瘦弱却心思活泛的多寿,像是生怕多寿在书册上,...玩什么花活似的! “...见过公子!” “...公子万福!” “...嗯,大家辛苦了!” 见到吴忧的身影,丫鬟仆役纷纷停下行礼,待吴忧摆了摆手之后,又继续搬着大大小小的东西,往内库方向而去! 管家多福,管事多寿,行了一礼之后,多寿脸色颇有些潮红,满是与有荣焉之色, “...禀公子,今天咱府上的门槛,都差点被蜂拥而至的人给踏破了! ...这些东西,大多都是公子您的同僚,以及京城内的一些豪门巨贾,给公子您送来了贺礼!” 说着,多寿从宽大的衣袖里抽出一份书册,并同手里的书册一同呈上,激动的脸上颇有些潮红,道: “...公子,上面这张是贺礼者的名单,下面那张书册,则是贺礼名目! 小的已将贺礼分类记录,请公子过目!” “...贺礼?我这一没娶亲,二没生娃,送的哪门子贺礼?” 说着,吴忧疑惑的接过多寿递上的两本书册,随手翻看了一下之后,眼睛蓦然瞪的溜圆,继而口风突转,望着多福道: “...别人给咱府上送礼,怎么茶也没留人喝一杯?” 话虽略带指责,可嘴角处的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再有人送礼,好歹也留人喝杯茶再走嘛!” “...公子,并非小的不知礼数,实在是...实在是那些人放下贺礼就走,说公子您日理万机,公务繁忙,心意送到便可,不便多做搅扰!” 望着面前满是憨厚之色的多福,吴忧的嘴角微微抽了抽,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一道声音,却在此时响起, “...敢问,这里可是无忧伯,麟德殿大学士府邸?” “...你是?” 望着不远处身材颇有些肥硕,微躬着身子的中年男子,以及其身后马车上,大大小小的锦盒,吴忧的嘴角,不由的微微勾起! “...在下南城木材商人柳大发,听闻贵府吴大人乔迁之喜,特备薄礼一份,聊表心意!” “...你认识无忧伯?” 面前之人虽然年轻,却有一种卓尔不凡,鹤立鸡群的气质,中年男子虽心有猜测,却又不敢冒昧, “...草民身份卑微,哪有福分认识吴大人,能将贺礼献上,草民就已知足了!” 闻言,吴忧将柳大发上下打量了一遍,而后将目光停留在柳大发那肥硕的肚子上, “柳..大发,看来这取名字,还真颇有讲究啊!大发..大发,可不就发了么!” “...多福,上茶!” “...是,公子!” 若说之前只是猜测的话,那么以柳大发经商多年的眼力,已是完全确定... ...面前这个俊朗不凡,满脸英气的年轻人,就是如今炙手可热,被无数人趋之若鹜都想要结交的真佛! “...恕草民眼拙,竟不知吴大人当面,失礼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闻言,吴忧淡然一笑,指了指柳大发身后马车上,那大大小小的贺礼, “柳老板礼数如此周到,又何谈失礼之处?” 说着,吴忧摆了摆手,缓步走向了客厅, “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进来喝杯茶吧!” “谢大人赐茶!” 柳大发躬身行了一礼,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惊喜之色,而后微躬着身子,快步跟了上去! “...柳老板,无需多礼,请坐!” “...谢大人!” 端起丫鬟送来的茶盏,吴忧轻饮了一口之后,直奔主题, “...柳老板,本官不喜寒暄客套,有话就请直说吧!” 吴忧的这种直奔主题的谈话方式,让早已习惯了寒暄客套的商贾柳大发,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定了定神,拱手问道: “...大人快人快语,性格直率,草民佩服! 不瞒大人,如今京城之内,遍传咱大明即将兴兵五十万,远征倭国,不知 ...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吴忧点了点头,毫无遮掩,更无需隐瞒! 此事传的人尽皆知,本就在吴忧的意料之中,...况且,这也是他的本意所在! 见传言中一手推动远征倭国的吴忧,都已明确了此事,柳大发眼中大亮, “...既然如此,那草民就不避浅陋,冒昧直言了!” 说着,柳大发站起身,躬身行了一礼, “...草民听闻满朝上下的王公大臣,为了这场战事,尽皆戮力同心,纷纷解囊资以军费! 草民认为,倭国那弹丸小国,面对我大明五十万精锐大军,必败无疑! 到那时,倭岛上的一切,尽归我大明所有!其国内的所有木材,自然也不例外!因此...” 柳大发还未说完,吴忧就已清楚了柳大发的目的所在,悠然道: “...因此,身为木材商贾的你,想要从中分上一杯羹?..是吗?” 作为一个精明圆滑的商人,特别是能成为腰缠万贯的巨贾,柳大发自然清楚... 对于喜欢直奔主题的人来说,最厌恶的就是...做事遮掩之人, “...大人明鉴,草民打的确实是这个主意!” 不得不说,柳大发确实有一套,口中直言利益,不仅没被吴忧所厌恶,看向他的目光,反而带着些许的欣赏之色, 修长的手指轻敲着茶案,吴忧沉吟了片刻之后,却是突然问道: “柳老板,不知你有多少家财?又有多大的胃口?” 面对这种问题,柳大发心理素质再是强大,也不由的愣了愣神... 而后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水,借此思索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赌上一把, “...回大人,草民家族五代经商,还算有些积蓄,百万两银子还是能拿出来的!” 说着,柳大发从衣袖里拿出一叠银票,躬着身子上前几步,放在了吴忧身旁的茶案上, “至于草民有多大的胃口,一切但凭大人您做主!” 待人去茶空,客厅内传出了吴忧颇为感叹的声音, “...一出手就是两万两,这让我如何把持的住?” 第 160 章 姚广孝:吴学士说不定哪天,就得请小僧上门...做法 “...公子,燕王府来人了,说是接您过府饮宴!马车就在府外!” “...这么急?不是要等到晚上么?” 闻言,吴忧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由的愣了愣,而后摆了摆手, “...行了,你让燕王府的人先等一等,我待会就来!” “是,公子!” 微眯着眼睛望着多福的背影,吴忧不由的微皱眉头,暗自思索起燕王朱棣,宴请他的目的! {...俗话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燕王朱棣摆下的席面,怕是没这么好吃啊!} 思索了片刻之后,吴忧摸了摸怀里厚厚的一叠银票,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 .... 与此同时,身处燕王府书房的姚广孝,手握着佛珠缓缓转动,同样是抬头看了看天色, “...王爷,您...是不是有些着急了?操之过急,怕是会适得其反啊!” 闻言,朱棣随手将指尖上的黑子落在了棋盘上,而后嘴角微微勾起,直视着姚广孝,道: “本王安排的这顿席面,若宴请的客人换作旁人,或许可能适得其反,...可对于吴忧其人,绝不会适得其反!” “...哦?却是为何?” 见一向智珠在握、淡定从容的姚广孝,竟罕见的露出了好奇之色,朱棣端起茶盏轻饮了一口,满是自信的说道: “...因为,以本王对吴忧的观察,以及其行事的风格判断,此人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大师不妨想一想,倭国如此巨大的财富,吴忧本可以就远征倭国之事,单独对父皇言明, ...可他为何,会选择在早朝之时,当着满朝王公大臣的面,将金山银海的秘密,...公之于众?” 说到这里,朱棣微微抬头,凝视着皇宫的方向,悠然道: “父皇以往虽对倭寇深恶痛绝,也曾想将其除之而后快,无奈蚂蚱腿上抠不出几两肉, 若是花费朝廷本就不甚富裕的人力、物力、财力远征倭国,可谓是得不偿失! 父皇也正因如此,将倭国列为不征之国!不过...” 说着,朱棣微微顿了顿,而后将目光转向了姚广孝,嘴角微微抽了抽之后,道: “...以我对父皇的了解,若是吴忧对父皇言明 ...倭国内的金山银海之事, 一来,早已对倭寇厌恶至极,却又无可奈何的父皇,绝对会为了其国内的金山银海,兴兵杀向倭国老巢,占其财富! 二来,面对倭国如此巨大的财富,以父皇的性格,绝不会允许他人染指,...最多也就重赏远征的将士! 如此,既能掠夺倭国巨大的财富,又能顺势消除沿海各省的倭患,以父皇的性格,如此划算的“买卖”,...又岂能放过! ...而这些,本王不相信能在山东,快刀斩乱麻,杀的人头滚滚的那位吴学士,会想不到这些!” 闻言,姚广孝手里的佛珠缓缓停了下来,沉默了片刻之后,倒吸了一口冷气,眼中露出了一缕惊骇之色, “...王爷您的意思是,吴学士故意在朝堂上,抛出金山银海这个诱饵, 是为了将所有的王公大臣,尽数拉上征伐倭国的战船?以行..杀..戮..之...举?” “...这点,犹未可知!” 说着,朱棣缓缓摇了摇头,而后拈起一颗棋子,眼中露出了一丝不屑,道: “...那些文臣,慷他人之慨,标榜自己的仁义道德,向来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南北两宋的那些个文臣,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若不以重利许之,就算父皇一语而定乾坤,令远征倭国之事成行,亦难免会横生枝节! 有些人成事或许不足,可败起事来,...绝对是绰绰有余!” 说完,朱棣将指尖上的棋子重重按下,冷笑道: “...不过,吴忧此举,是否为了在倭岛行杀戮之举,仅是猜测而已! ...听其言,观其行,以他钦差山东之行,将偷袭济南的两千余颗倭寇头颅,筑成京观来看, 吴忧此人,绝对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尤其对于异族,更是下手毫不留情! ...飞仙客栈愤而杀倭,济南府尽斩倭寇头颅,以筑京观之举,都充分得说明了吴忧此人,是一个极为仇恨异族之人! 以此判断,想来倭国的日子,...恐怕是到头了!” . “如今建造海船,及远征倭国的军费,已尽数凑齐,甚至,...已是绰绰有余!” 说着,姚广孝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眼帘低垂,落下了手中的棋子,悠然道: “...不过,小僧看王爷似乎已是成竹在胸,智珠在握,想必王爷心里已有计较吧? “入宫见到父皇之后,本王就已然明白,“借钱”之事,恐怕是难以成功了! 幸得大哥提点了一句,这才令本王拨云见雾,回府之后将吴忧细细分析之后,终于让本王有了参与进去的筹码!” 微微停顿了一下之后,朱棣双手捧起茶盏,感受着茶盏上的温热,凝视着姚广孝,嘴角微微勾起, “...只要抓住了某个人的性格特点,那么,不说让其为我所用,却也能与之达成某种共识!...不是么?” 说完,朱棣话音一转,轻笑道: “...好了,今日这棋,就下到这里吧,想必咱们的“财神爷”也快到了! 大师也可顺势看一看这位年纪虽轻,却心狠手辣,杀伐果断的“财神爷”风采!” 闻言,姚广孝停下了手里转动的佛珠,缓缓摇了摇头,沉吟了片刻之后,眼底闪过一缕异样的光芒,淡然道: “...小僧虽对吴学士好奇万分,可如今却不便与其相见! 来日方长,或许哪天吴学士会请小僧前往吴府做法,...也犹未可知!” “...请你前往吴府做法?是去超度参与胡惟庸谋反,前中书省右相汪广洋一家的冤魂么?” 说着,朱棣眼中的寒芒一闪而逝,深深的看了姚广孝一眼,而后似笑非笑,意有所指的说道: “...大师前往吴府做法,想必不会再与上次吕家做法一样,,一不小心 ...超度到他人府上去了吧?” 第 161 章 提前预支异族三万头颅,...以做筹码 “...咿呀...咿呀...” “...夫君你看,咱家的炽儿,怕是想让吴学士抱抱呢!” 燕王府客厅内,摆着一桌酒席,桌上的菜品异常丰盛,天上飞得,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可谓是应有尽有! 菜品虽丰盛,桌前坐着的却只有四个人,朱棣一家三口以及吴忧这个客人! 而徐妙云怀里抱着的朱高炽不知为何,自打一见到吴忧起,就时不时咿咿呀呀的伸出肉嘟嘟的双手! 见身为老爹的自己就在面前,儿子却向外人伸出双手,朱棣笑着摇了摇头, “没想到吴学士丰神俊朗,竟连小娃儿都喜欢,既然如此,吴学士,你就给抱抱吧!” 说着,朱棣从徐妙云手里..接过肉球似的儿子,转身递给了吴忧! 感受到大腿上的重量,吴忧先是眼角一跳,而后打量起坐在腿上东摸西看,历史上在位仅十个月,却荣获仁宗称号的朱高炽, “...世子长的如此圆润,不似凡人啊!” “...什么不似凡人,炽儿也就身体壮硕些,与其他的小娃儿相比,能一个顶三而已! 以炽儿的体格,若是培养得当的话,未来倒是有可能成为我大明的一员勇将!” 说着,朱棣摆了摆手,而后话题一转,似笑非笑的望着吴忧,道: “本王听说父皇、太子及满朝公卿共同资以军费,准备杀上倭国的老巢,继而一举消除咱大明的倭患了? 而且本王还听闻,倭国那弹丸之地,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银山, ...显扬啊,这些,不会都是谣言吧?” {...明知故问,装的还挺像!} 性格一向直来直往的吴忧,可不喜欢打所谓的哑谜,搞什么旁敲侧击那一套,直言道: “...殿下所听到的“谣言”,尽数为真,此次远征倭国的军费,确实已经备齐,最多半年时间... 咱大明的天军,就要横跨大海,一举捣毁倭国的老巢,而后,再慢慢收拾我大明沿海的那些...游魂野鬼! 至于倭国金山银海之事,更是毫无虚言! 说着,吴忧逗弄了一下揪着自己衣衫,满是好奇之色望着自己的朱高炽,悠然道: “...至多三年两载,倭岛上的金银,就将源源不断的运回咱大明, 到那时,见着那金灿灿、白花花,堆成山的金银,想必大家赚的盆满钵满的同时,亦会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闻言,朱棣微微一愣,脸上满是好奇之色! “...从倭国“劫掠”而来的真金白银,会让他们明白,刮地三尺、盘剥百姓,也就只能得到三瓜两枣而已! 为了那三瓜两枣,每日活的战战兢兢不说,一个不小心,还得丢了吃饭的家伙!”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顿了顿,而后抬起右手缓缓收拢,握成拳头,悠然道: “...而大家戮力同心,化身为狼劫掠他国,不仅获得的财富,远远多于那三瓜两枣, 并且,这钱得来的还光明正大,无需每日活的战战兢兢,更无需承受百姓的唾骂! 殿下您说,这样的好事,满朝王公大臣,又岂会错过呢?” . “...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沉默了良久之后,朱棣突然朗声大笑了一番,而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之后,身体前倾凝视着吴忧,道: “...显扬啊,咱们也算共过生死,如今有这种好事,你怎么就不通知一下本王呢?” {...兜兜转转这么久,终于是“图穷匕见”了么?} 见朱棣终于说到正题,吴忧长吐了一口气,让坐在腿上的朱高炽头发一阵颤动, “...王爷现在知道也不晚,别说军费越充足越好,单论王爷您的身份,参与进来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唉,不瞒吴忧你说,本王实在是...实在是手头拘束啊!” 说着,朱棣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凝视着酒杯上的花纹,悠然道: “...若是本王拿不出银子,却又想从中分上一杯羹,不知吴忧你,...可有办法?” “这...”闻言,吴忧隐隐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一语未出,只是偶尔替朱棣添酒的徐妙云! “...妙云,你带炽儿先下去休息吧!” 说着,朱棣将坐在吴忧腿上,紧抓着吴忧衣领不放的朱高炽抱给了徐妙云! “那夫君您与吴学士慢用,臣妾就失陪了!” 待二人走后,吴忧微微垂下头,揉了揉颇有些发麻的大腿,沉吟了片刻, “...王爷,你这一没银子投入,二未领军征伐倭国,在下实在想不出,王爷您如何能参与其中啊! 想必王爷也听说了,就连太子此次,也是投入了十万两银子, 而王公大臣,也尽是真金白银参与其中,才能分享劫掠倭国的红利!请恕在下...” 吴忧话未说完,朱棣摆了摆手,而后缓缓转动手里的酒杯,嘴角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颇有一种势在必得之势, “...想必吴学士也知道,本王一年后,就该就藩大都了,若是本王以异族三万颗头颅作为资本,不知吴学士 ...意下如何?” 不得不说,朱棣的话,可谓是对症下药,看人上菜,此言一出,瞬时就让吴忧陷入沉默之中! “...三万颗异族的头颅,任你指定!” 见吴忧沉默良久不言,或是觉得口气太大,似有不妥之处,朱棣又添上了一句, “...当然,只限于大都北疆范围之内的异族!” 朱棣话语落下,客厅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吴忧盯着面前的酒壶沉默了良久,沉声道: “...三万颗异族头颅的交换条件,在下可以答应!不过...”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将满含杀意的目光,转向了辽东方向, “...不过,我要的这三万颗异族头颅,不在大都,而在...辽东!” 说着,吴忧提起酒壶,替朱棣满上,而后端起自己的酒杯,凝视着朱棣, “...若是王爷答应,白银十万两,明日一早,自当有人奉上!” 第 162 章 若不是多寿及时现身,差点就酿出了“血”案 “...公子,公子,上朝时辰快到了,您,该起床更衣了!” “...公子...公子?” 寅时正是人睡眠深沉之时,吴府管家多福,就已站在自家老爷的房门外,轻声呼唤了起来! 而面容姣好,身材纤细的青萝,则是端着洗漱用水,凝视着紧闭的房门! “...唉,鸡都还未打鸣,就他么上班,...靠” 听着房内颇有些悲愤的抱怨,青萝嘴角微微抿起,露出了一丝笑意! 而憨厚的管家多福,则是微微愣了愣之后,道:“...公子,鸡已打过鸣了,小的刚才都听见了!” 房内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隐隐传了出来,而后紧闭的房门缓缓打开,明显还带着困意的吴忧,微微摆了摆手, “...辛苦你了多福,下去休息吧! 青萝,你将洗漱用水放下,也下去休息吧!” “是,公子,小的先行告退!”见公子起床,完成了任务的多福躬身行了一礼,而后转身离去! “...公子,让婢子伺候您洗漱吧!”见俊朗而又不失英气的吴忧,只是将衣服随意披在身上,青萝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柔声道! 青萝那俏丽的身影,以及犹如黄莺一般,倍感悦耳的嗓音,让吴忧的困意缓缓消散,喉结微微吞咽了一下, “...那就辛苦你了,这官服穿起来还真颇为麻烦!” “...公子待府中的下人,向来宽厚,从未有过苛责,婢子能伺候公子,既是婢子的本分,也是婢子的福分!” 说着,青萝莲步轻移,款款走向这辈子,包括上辈子,都还是童子之身的吴忧, “...公子,您张开手,婢子为您更衣!” 闻言,吴忧麻木的张开双手,感受着近在咫尺,美艳绝伦的青萝,那带着一丝温热的呼吸,吴忧的呼吸也渐渐的失去了“平衡”! 感受到公子逐渐急促的呼吸,青萝灵动的双眼,不由的扑闪了一下,...脸上的红晕,也更加浓厚! “...咦,有流星!” 闻言,青萝下意识的顺着吴忧满是惊诧的目光转身望去,而吴忧却顺势将脸往前靠了靠,嘴角微微勾起, 不出所料,发现上当了的青萝转过身,那娇嫩的双唇印在了吴忧的脸上! {...他么的前后两辈子,今天总算是开张了!} 感受着温热的双唇,吴忧剑眉微挑,双眼瞪的溜圆,闪过一丝莫名的神采! 可能是一两个呼吸,又或许是三四个呼吸,杏眼同样瞪的溜圆的青萝,终于回过了神,而后迅速收回娇嫩的双唇,脸上的红晕,已是分外的明显, “...公子,你好坏!” 望着连耳垂都已泛红,洁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搅动衣角,低垂着颔首,轻声呢喃,似有一种任君采摘的青萝, 吴忧终于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轻轻勾起青萝洁白的下颌,凝视了片刻之后,正待... “...公子,我是多寿啊,小的已经将马车准备好了,上朝的时间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了,您看...” {...你不是多寿,是他娘的多事!} 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吴忧内心的冲动也消弭殆尽,而后望着站在墙角处,隐身于黑暗之中的瘦弱身影, “...多寿啊,你这什么毛病?光亮的地方你不站,搁这玩神秘呢?” 闻言,多寿从阴暗的墙角下缓缓走了出来,讪讪道: “...公子恕罪,小的打小就这毛病,白天喜欢站在日头底下,这一到了晚上,就....” 面对多寿给出的解释,吴忧嘴角微微抽了抽,憋了半晌, “...靠,怪癖人人有,属你最特别!” .....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云奇尖锐的嗓音刚例行完公事,内阁首辅李善长,手捧玉圭率先出列道: “...臣内阁首辅李善长,有事启奏!” “...准!” “...启奏皇上,大明首府应天知府之职,自奸贼尹世德死后,已高悬旬月有余, 如今新年将至,应天身为大明首府,事务繁多,若无知府,恐生不必要的混乱!” 也该李善长倒霉,按照以往惯例,大臣上书举荐地方官员,无论成与不成,最多一两日,都会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可由于尹世德前车之鉴,朱元璋却是派遣二虎,将李善长及吏部尚书陈铭举荐的两人,暗自调查了一遍。 ...因此,李善长还不知道他所举荐的晋阳知府李麟,已不在人世了! “...善长啊,目前应天知府的两位人选,是由你以及陈铭举荐的,咱对这两个人,都不甚了解,左右为难呐!” 说着,朱元璋端坐在龙椅上的身躯微微前倾,直视着李善长, “...晋阳知府李麟,真是一位劝课农桑,作风硬朗,呕心沥血,勤勤恳恳,极为难得的干吏?” 多年的相处,熟知朱元璋性格的李善长,先是微微一愣,直觉告诉他,事情怕是有些不妙,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禀皇上,据“吏部”考核,晋阳知府李麟,年年皆为上等, 而臣也是根据“吏部”考核评价,以及根据其任职履历,这才举荐李麟继任应天知府!” 李善长一番话中,咬音极重的“吏部”二字,也让吏部尚书陈铭感到有些莫名的不安,继而反驳道: “...李阁老,吏部举荐的可是苏州知府张永清,而不是李麟! 在下曾有耳闻,李麟与李阁老之弟李善信相交莫逆,不知其中...?” “...陈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说我李善长徇...” “...好了,别他娘的再争了!” 李善长话未说完,就被朱元璋一声大喝给憋了回去,而后缓缓起身,踱步到丹陛边缘,厉声道: “...一位是内阁首辅,一位是吏部尚书,身为朝之重臣,给咱举荐的两位“栋梁之才”... 一个是连自己儿子都管束不好,糊涂透顶,无能透顶,百姓号称张无能的草包! 一个是刮地三尺,鱼肉百姓,与商贾暗中苟合,极尽贪婪之能事,号称李扒皮的奸佞!” 说到这里,朱元璋微微顿了顿,而后指着两人,寒声道: “...你们两个也别争了,张无能已经被咱罢官夺职,回家种地去了! 至于那位李扒皮,咱也让其名符其实,已将其剥皮萱草,立于衙门前了! 至于你们两个“目光如炬”的朝廷重臣,秩降一级,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臣,领旨谢恩!”闻言,李善长长舒了一口气,看着身旁脸如锅底的陈铭,心里暗自侥幸! . “...吴忧何在?” “...臣在!”,吴忧颇有些同情的看了看李善长及陈铭两人,而后迅速出列! 朱元璋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视了一下群臣,而后将目光转向了将帅之列, “...即日起,由无忧伯、麟德殿大学士吴忧,兼任应天知府! 尔等,...好自为之!” 第 163 章 吴忧:倭国使臣将至?...没用之人,留之无用 “...禀皇上,新年将至,安南、朝鲜、真腊、爪洼等国使者,已陆续到达,徇惯例安置在鸿胪寺, 白花、渤泥、占城、暹罗、三弗齐等国,想来不日将至!” 说到这里,礼部尚书王钝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拱手俯身行了一礼,道: “臣疑惑,若倭国再次遣使前来,礼部该如何安..处置?” 闻言,朱元璋微微沉吟了片刻,而后面露不屑的摆了摆手, “...弹丸之地,还他娘的分南、北两朝,上次死在飞仙客栈的倭国使臣,隶属南朝,看来今年该轮着它们的北朝遣使了!” 说着,朱元璋眉头微皱,将目光看向了吴忧,“...显扬,依你之见,倭国使臣该如何处置?” “既然征伐倭国之策已定,自然没必要与其虚以委蛇!”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眼中闪过一缕寒光,轻笑道: “没用之人,也没必要浪费咱大明的粮食,...宰了便是!” 吴忧话音刚落,太常寺卿孔希学眼前一亮,而后迅速出列,朗声道: “所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嗯?” 朱元璋锐利的目光,让孔希学瞬间瞳孔一缩,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而后面露肃然之色,口风突转,道: “不过,倭国曾杀我大明使者在先,我大明亦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吴学士此言,深谙圣人以直报怨之道,...老臣附议!” “好,既然衍圣公都已附议,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无需再议!” 说着,朱元璋一摆衣袖,转身坐回龙椅,而后将目光落在了文臣之列,沉吟了片刻,眉头微挑,沉声道: “...自洪武十二年始,凡举人之身,皆需前往大明边塞各卫所,任帐下行走之职,为期两年! 举人若无两年帐下行走之履历,便无应试之资格! 一来,锻其筋骨,不说上阵杀敌,最起码也不能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二来,只有经历过战争,见识过战争,才能彻底明白,国家的安定繁荣,到底...从何而来! 一块铁石,只有经过熔炉的淬炼,才能去其糟粕,显其精华!” 闻言,在朱元璋锐利的目光注视下,颇有些心惊肉跳的文臣,不由的长舒了一口气! 望着众多文臣前后神情的明显变化,朱元璋嘴角微微勾起,冷笑道: “自洪武十二年四月始,凡三品以下,六品以上文臣,皆需分批前往边塞各卫所,任行军参谋,为期一年! 只有如此,才能让大家明白,所谓的仁义道德,在异族的铁骑利刃之下,到底...管不管用! 以上两道决策,咱会将其列入皇明祖训,让后世子孙永远尊行!” 朱元璋说完,奉天殿瞬时一片寂静,武将则颇有些扬眉吐气,幸灾乐祸之色! 而文臣则是面面相觑,惊诧之余又充满了无奈!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没想到老黄竟连还是白身的举人,都考虑进去了!} 眼中带着浓浓的敬佩之意,吴忧毫不犹豫的率先出声附和, “...皇上圣明,臣等遵旨!” “...皇上圣明,臣等遵旨!”有人率先附和,其余众臣不管无奈也好,幸灾乐祸也罢,亦随之附和! “除此之外,咱还有一事,要颁行天下!” 说到这里,朱元璋抬了抬手,见状,云奇躬身将一道奏折递了上前, “...诸位都看看,这是河南承宣布政使司提学都政上呈的奏折!咱用了近一个时辰,才算看完! 而里面的内容,无非是向朝廷申请调拨三万两,用于开办五座学堂!” 说着,朱元璋将手里的奏折缓缓展开,随着奏折渐渐拉长,朱元璋的双手也越展越宽,直至双手向左右两旁伸的笔直, 见此一幕,所有的文臣不由的眼角狂跳,而后脸色潮红,面露羞愧之色的垂下了头! “...区区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事,非他娘的扯上三皇五帝,女娲伏羲,老子曰完孔子曰,孔子曰完孙子曰,曰个没完没了! 这他娘的是政事,不是他娘的考状元,用不着他娘的引经据典,长篇大论!” 连续几个他娘的,朱元璋心中的憋闷之气也消散了些许,而后胸膛起伏,长长的喘了口气之后,面无表情的缓缓扫视了一圈众人,寒声道: “...以后上呈奏折,需秉承三点,一,有何因由,二、何种目的!三、详细数据! 特别是数据,在上呈的奏折内必须详细言明,不得含糊其辞,违者...重处!” “...皇上圣明,臣等遵旨!” 感受到同僚隐隐看向自己的目光,吴忧神情淡然,似乎一切都与之无关! 而直到此时,大部分王公大臣才蓦然惊觉,自吴忧出现后,已发生了太多的事! 先是原太医院正刘文松,及太医赵云澜、李光蒲被诛,并祸及家人! 而后前太子妃之父吕本突然“病逝”,紧接着太子妃吕氏暴毙而亡! 再之后中书省宰相胡惟庸,汪广洋,御史大夫陈宁,及一干军中将领谋反被诛! 之后钦差山东,上至山东布政使傅奎,都指挥使秦厉,济南知府陈仲,大小官员无数,下至豪门巨贾,尽数被诛! 之后一道请君入瓮之计,将夜袭济南的两千余倭寇头颅尽数斩下,筑京观以震宵小! 而原本缺粮少衣,遍地哀嚎,民不聊生的灾情,在未动用朝廷一钱一粮的情况下... 竟在旬月之内,便得以妥善解决,灾后重建等事宜,更是如火如荼,真可谓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而后又在倭寇肆虐福建之后,愤而提出远征倭国,再以重利诱之,将跨海远征最大的军费短缺问题,轻描淡写间便已解决! 由此可知,被皇上列入皇明祖训,三品以下六品以上,及举人士子入边塞“历练”的决策... 以及即将被颁行天下,颠覆传统惯例,由娓娓不绝的长篇大论,引经据典,竟也在一夕之间转变成简单明了,词无枝叶的奏折书写方式! 而提出这两点谏言的幕后之人,...定是吴忧无疑! 想到这里,众多大臣不由的瞳孔微缩,继而暗自感叹: {...此人的存在,怕是要就此打破朝堂上原有的平静了!} 第 164 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本府是一定要烧的 ... “...大人不仅于卑职有救命之恩,如今更是在圣上面前举荐卑职,今后卑职定为大人马首是瞻,死心塌地为大人效劳!” 下朝后,一辆不算奢华的马车,在多寿的驾驭下,平缓的行驶在人潮汹涌的朝阳大街上! 而马车内,原御史中丞涂节,后被贬至吏部郎中的涂节,跪在吴忧脚下,神情肃然而又庄重! 微微掀起窗口锦帘一角,望着街道上熙熙攘攘,行行色色之人,吴忧头也未回,悠然道: “...想必刚才这番话,你对身为你恩师兼义父的胡惟庸 ...以前曾也讲过吧?” “大人,卑职...” “别急,你先听本府说完!” 吴忧抬了抬手,而后缓缓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凝视着脸色颇为苍白的涂节, “...涂大人,本府不是胡惟庸,可喝不惯迷魂汤,迷魂汤若是喝多了,就该喝孟婆汤了! 涂大人,你说以胡惟庸生前的权势地位,孟婆汤是不是能多喝上一碗呢?” 胡惟庸、孟婆汤等词一出,令跪伏在马车上的涂节浑身一颤,眼中露出了惊恐之色,嘴唇轻轻颤动,却发不出一言! 见敲打的目的已经达到,吴忧将身体颇有些发软的涂节,扶起来坐好,而后轻笑道: “...本府兼任应天知府之职,也顺势向圣上举荐了你,涂大人,你可知这是为何?” 闻言,尽量坐直了身体的涂节,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毫不犹豫的表着忠心: “...大人赏拔之恩,卑职没齿难忘!今后..” “停停停,本府说过了,别他娘的来这套!” 说着,吴忧身体微微前倾,嘴角微微掀起, “本官之所以向圣上举荐你接任应天府丞,实则是因为你涂节,面对胡惟庸叛逆之事,够无耻,也够果断,同时还有诡辩之才!” 说完,吴忧直起身,而后再次掀开了窗帘一角,悠然道: “涂大人,说说你为官的目的吧! ...记住,本府要听的是真话,若有半句虚言,那么,你现在就可以下马车,从哪来回哪去!” “...升官、发财,光宗耀祖,名留青史!” 仅犹豫了片刻,涂节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袒露真言,身为胡惟庸侥幸残存下来的余党,眼前之人,已成为了他最后的希望! “...很好,这是实在话! 为官之人,真正能做到为国家为百姓...呕心沥血之人,可谓是凤毛麟角! 既升官又发财,可谓是绝大多数为官者的梦想,也是...人之本性! 升官发财自然可以,不过你要死死的记住一点,身为百姓父母官,自己升官发财的同时,也得给老百姓留一条活路!” 说着,吴忧缓缓转过身,双眼微微眯起,面容冰冷,嘴角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若有谁违背了这条底线,不给百姓活路,...那他,也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大人教诲,卑职必当谨记在心!” 闻言,涂节浑身一颤,竟不由的产生了一种错觉,面前之人,论权势,虽远远不如曾经一手遮天的胡惟庸,...可若论及凶残,却远非胡惟庸可比! “...涂大人不必紧张,本阁为人向来是先小人后君子,喜欢把丑话说在前头,有则改过,无则加勉嘛!” “..谢大人教诲!卑职..” “...咦?” “多寿,停一下!” 涂节话未说完,可大街上出现的一幕,先是让吴忧微微一愣,而后脸色逐渐变得冰冷! “怎么了大人?”,见吴忧突然让停车,涂节先是有些疑惑,而后顺着吴忧冰冷的目光,向车窗外看去,才恍然大悟, “...大人,您是在看那个身有残疾的小乞儿吧? 像这种身体残疾,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小乞儿,除了乞讨之外,怕是也别无他法了!” 闻言,吴忧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应天城像这样的小乞儿多不多?” “...回大人,想来怕是不少,卑职偶尔外出之时,经常能够遇见, 特别是夫子庙、城隍庙那一片,因人气甚足,也能讨要的更多,因此,像这样的小乞儿就更多了!” 沉默了片刻,吴忧眼中闪过一缕异色,而后从衣袖里掏出一腚银子,掀开车帘,指了指着蜷缩在街道边,满脸污垢,看上去七八岁的小乞儿, “...多寿,将这十两银子,给那个小孩送去!” “...是,公子!”,多寿接过银两,径直走了过去,将银子放进了小乞儿面前的碗里! 待回来后,多寿颇有些不忿的抱怨道: “...公子,您是心善,可那小乞儿却不知感恩,咱们给了他十两银子,却连声道谢也没有!” 望着距离小乞儿大约十丈远,颇有些鬼祟的两道身影,吴忧双眼微微眯起,目光极为冰冷,沉吟了片刻之后,缓缓放下了窗帘, “...走,回府衙!” 而此时应天府衙外,一群身穿绿色官服,应天府衙属吏,正心怀忐忑的恭候着即将上任的应天知府! ... “衙下通判赵明堂、推官冯靖、知事许明峰、照磨苏文华,率衙下属吏,恭迎知府大人!恭迎府丞大人!” 缓缓扫视了一圈众人之后,吴忧含笑着抱了抱拳,“...天寒地冻,劳诸位久候,吴忧惭愧!” “诸位不必多礼,外面冷寒,咱们去大堂叙话吧!” “...遵命!”众人躬身行了一礼,而后亦步亦趋的紧随其后! 望着正堂中央正气凛然的那块牌匾,吴忧再次抱了抱拳之后,当先坐下,而后双手下压, “...诸位请坐,今后本府就要坐在这块明镜高悬的牌匾下理政了,还望诸位尽心尽力,多多扶持才是!” “...属下等谨遵大人钧令!”众人一同抱拳,齐声喝道! “...大人言重了,属下等身为衙役属吏,恪尽职守,竭力辅佐大人,本就是分内之事!” “...那本府就在此谢过诸位大人了!” “...新年将至,事务繁多,本府就闲言少叙了! 说着,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双手据案,环视了一圈众人之后,嘴角微微勾起,含笑道: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本府亦概莫能外,这三把火,是一定要烧的! 这第一把火就从...” 第 165 章 本府不允许恶魔狂笑,...良善悲泣 黑夜降临,寒风呼啸,直吹的老树上枯黄的枝叶哗哗作响, 城南一处偏僻之地,一座三进出的宅院内,两道身影正在对坐饮酒, 桌上虽有酒有肉,可坐在上首的刀疤脸,却眉头紧皱,丝毫提不起兴致! “...黑毛,那些个怪物今天讨着多少,清点出来了没有?” “...大哥别急,恐怕手底下那些人,带着那些人,才刚刚回笼呢! 还得清点今日的收入,怕是还得等上一会儿!” 说完,黑毛见一向奸滑狠毒的大哥,脸上竟颇有一缕不安之色,不由的惊诧道: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从晌午开始,你好像就有些心绪不宁,莫不是在担心什么?” “...今日也不知他娘的怎么了,老子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安,揪着放不下来!” 说着,刀疤脸摸了摸脸上那道狰狞恐怖,犹如蜈蚣一般的刀疤,沉默了片刻,沉声道: “三年前的这道疤痕..出现之前,老子也他娘的感到有种不安,第二天就被恶狗帮偷袭,也给咱脸上留下了这道刀疤!” 闻言,黑毛浑身汗毛竖起,起身走向门口,颇有些慌乱的左右探了探,见一切如常之后,返回桌前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满是疑惑道: “...可恶狗帮后来不是被咱们给灭了么,就连他们的帮主独眼龙,也被大哥你斩断手脚,丢进江里喂了王八, 如今城里吃这碗饭的,咱们可是独一份,况且,咱们行事向来隐密,那些个怪物也手断脚残,舌头也割了,话也说不了! ...再说了,不是还有那位公子哥罩着咱们吗?” “...别提那公子哥,那就是个贪婪无度的臭虫!还他么...” 或许是想起了什么,刀疤脸不屑的撇了撇嘴,而后端起酒碗,冷笑道: “真要是出了事,恐怕第一个灭了咱们的,就是他娘的这位公子哥!” 说着,刀疤脸将酒碗中的酒一饮而尽,用衣袖抹了抹嘴角,凝视着房外漆黑的夜色,悠然道: “这些年咱们利用那些个怪物,也算赚了些钱财,后半辈子,也足够咱们花使了! 这夜路走多了,迟早都会遇见鬼,咱们 ...差不多也该收手了!” . “这个时候才想起收手,是不是...晚了点?” 就在这时,房外一道极度阴冷,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蓦然响起,瞬间让两人汗毛竖起, 而后迅速的拿起了倚靠在板凳上,以防不测的利刃,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黑毛喉结一阵耸动,双腿微微颤抖, 而刀疤脸脸上的疤痕缓缓蠕动,目露寒光,厉声喝道: “...是谁他娘的在这装神弄鬼?有种的给老子出来!” “...装神弄鬼?你是在说本府么?” 话音刚落,先是十几个衙役率先冲了进来,而后吴忧面带阴寒的笑容,出现在两人面前! “...本府?”刀疤脸轻声呢喃了一声,而后看了看身穿皂衣,腰刀出鞘将自己两人包围的衙差,沉默了片刻之后,扔掉手里的利刃,面带疑惑之色,道: “...不知大人率衙差到此,所谓何故?” “...别说,装的还他么挺像,不过你放心,待会儿就算没有金扫帚奖给你,也会有铁刷子奖颁给你!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奖励” ...是一定少不了你们的,...人人有份!” 说着,吴忧缓缓上前几步,凝视着刀疤脸,满脸煞气的寒笑道: “...别说本府没给你机会,只要你将所谓的“公子哥”告知本府,本府可以考虑给你颁个铁锤奖!” 金扫帚奖刀疤脸不明白什么意思,可所谓的铁刷子、铁锤子奖是什么意思,又怎么可能不明白! 只不过他更加清楚,一旦开口,那么,他们只有死路一条,若是抵死不认,...或许,还有那么一线生机, “什么金扫帚奖、铁锤子奖,小的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说着,刀疤脸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眼神颇有些躲闪,讪讪道: “...至于大人所说的公子哥,以小人的身份,又如何高攀的起?望大人明鉴!” “...看来你最终还是辜负了本府,选择了铁刷子奖啊!” 似乎对刀疤脸的选择异常失望的吴忧,缓缓摇了摇头,而后将目光转向了一旁下颌轻颤,脸色苍白的黑毛, “...黑毛是吧?你想要个什么奖?是与你老大一样,铁锤子奖不要,要铁刷子奖?” 见满脸笑容,却充满了煞气的吴忧,将目光转向了自己,黑毛下颌颤抖的越发厉害, “...小的..什么奖也不..不要,...小的...什..什么也..不知道!” “好,既然你不知道,那铁锤子奖是没你的份了!” 吴忧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而后拍了拍当日在飞仙客栈内,曾押解过自己的衙役, “...潘云、葛风,待回去之后,多做几把铁刷子,明日 ...怕是有些不够用!” “...遵命!”两人拱了拱手,而后目光阴冷的上下打量起面前的两人,似乎在打着什么主意! 潘云葛风不怀好意的目光,让刀疤脸忍不住眼角狂跳,大喝道: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无凭无据,莫非大人要对草民动用私刑不成?” “...怎么,这个时候想起国法来了?可你们自己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猪狗不如的事,想不起来了么? 大明的国法,保护的是善良的百姓,而不是你们这些躲在阴暗里,残害他人的国之臭虫! 至于你说到动用私刑,...呵呵,对付你们这些臭虫,本府向来不拘泥于手段,从来都是直捣黄龙,不留余地! ...同时,也不会给你们这些臭虫,留下丝毫翻盘的机会!” 说着,吴忧身体微微前倾,冰寒无比的直视着两人,悠然道: “本府是个急性子,也最见不得阴沟里的腌臜事,更不允许...恶魔狂笑,良善悲泣! 总之,今晚你若不将那所谓的“公子哥”招出来,本府让你们,想死...都...难!” 第 166 章 驸马李祺:给我个面子,就这么算了,...如何? 要说夜色下的大明首府,最为热闹,最让人流连忘返,同时又日进斗金的地方,非秦淮河畔莫属! 此刻虽已至深夜,可秦淮河上往来穿梭的花船 ....可谓络绎不绝! 吟唱声、喝彩声、调笑声,以及一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靡靡之音,不时从往来的花船内隐隐传出! 而其中一艘花船的花厅内,摆放着一桌花酒,十几位衣着不凡的青年男子,欣赏完歌舞后,再饮酒畅谈,好不畅快! 只不过,花船内这群青年不知道的是,几条轻舟正朝着他们这条花船,急速驶来! “...枫哥,哥几个就属你出手最为阔绰,给兄弟们说说,这是在哪发了财?” 其中一人话音刚落,其余众人纷纷随声附和,对于韩枫的阔绰,他们早就心存疑惑,也眼馋多时! “...是啊,枫哥,这有发财的事,可不能独享啊!” “...小枫,这你小子可就有些不够意思了,怎么说咱们这些人,也是多年的兄弟了,这发财的事,怎能不带上兄弟们呢?” “...是啊枫哥,你可别忘了,咱们的父辈交情深厚,咱们这些人也是斩过鸡头,烧过黄纸磕过头的结拜兄弟啊!” “...大家放心,以枫哥的为人,怎么可能忘了弟兄们,枫哥你说是吧?” 望着眼前这一幕,韩枫的嘴角微微勾起,眼里闪过一缕狡黠之色,手指轻踱桌面,沉吟了片刻之后,故作为难道: “不瞒诸位兄弟,这几年小弟是有发财的路子,可谓是日进斗金,也有心与诸位兄弟一起分享! 若是众位兄弟能够参与进来,这发财的路子自然可以做的更大,钱财自然也会更为丰厚!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小枫你倒是说啊!” “...是啊小枫,兄弟的情况你也了解,家里的老家伙,老是叨叨说什么树大招风,每月也就给一两百两例银,这哪够兄弟们花使?” “...赵哥你这也算不错了,兄弟我每月的例银也就一百两,多一分也没有!” “...咱们兄弟又何尝不是如此,每月例银少则五十两,多则一二百两,哪够咱们花使,若不是枫哥,这秦淮河的花船,咱们一月最多也就能坐那么一两回!” “...兄弟又如何不知诸位兄弟手头拘束呢,只不过...” 说到这里,韩枫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端起酒盏一饮而尽,起身道: “...罢了,在坐的都是多年的兄弟,兄弟也就不瞒各位了,兄弟做的是....” 当韩枫将自己所做的勾当娓娓道来,意图将在坐的兄弟,一个不落的拉上贼船,待将来万一事发,以求法不责众之时... 却不知道,花船上的老鸨龟公仆役,已尽数被衙役给控制了起来! “...大人,据老鸨交代,韩枫此刻就在花厅饮宴,您看...?” “...不急,本府倒要看看,韩枫这一手拙劣的垂钓之术,到底能让多少蠢鱼上钩!” 微微摆了摆手之后,吴忧一脸悠闲的倚靠在花厅窗口,听着里面众人商议着“发财大计”,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眼里泛起淡淡的寒光! 大约一刻钟后,在韩枫说完后,花厅内先是传来酒盏落地之声,而后陷入一片寂静, “...枫哥,你这...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那可都是些孩子啊!” “...小涛,你这是什么话,那不过都是各地流浪的小乞儿,本就朝不保夕,如今枫哥给他们吃穿,让他们得以生存,...何错之有?” “..小勇说的不错,枫哥给了他们吃穿,让他们能活着就不错了,反正在哪乞讨不是乞讨,只不过换了个地方罢了!” “...不过都是些小乞儿罢了,就算死了,往乱葬岗一扔,也没人在乎,既然这样,何不废物利用呢!” “...每年近十万两银子,怪不得枫哥你出手如此阔绰,有这等好事,也不及早知会兄弟们,要不然哥几个也不至于过的如此拮据了!” 除了第一个开口之外,眼神中颇有些不忍之外,其余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尽情的商讨着,如何将这门买卖做大..做强! 见此一幕,韩枫心里长舒了口气,而后端起酒杯缓缓起身,含笑道: “诸位兄弟尽管放心,咱们都只是隐于幕后而已,一旦风声稍有不对,咱们将刀疤灭口也就是了,...除了他,绝对没人知道咱们的存在!”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道嗤笑声: “...可现在大家都知道你们的存在了!枫哥”你就是想灭口,怕也灭不过来了!” 话语刚落,花厅的门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被推开,吴忧嘴角含笑,背负着双手施施然走了进来! “...你是什么人?谁让你进来的?”韩枫眼神闪躲,强装镇定喝问道! 闻言,吴忧指了指官服上绣着的飞禽,又指了指身旁的衙役,嗤笑道: “...瞧你这话问得,“枫哥”你但凡长了眼睛,也能知道本府的身份吧? 好了,本府事务繁杂,没时间与你们啰嗦,咱们就直接点吧!” 说着,吴忧指了指刚才传出的话语中,觉得韩枫的做法颇有些残忍的小涛,微微摆了摆手,道: “总算你还有点良知,所以,...本府就不给你“颁奖”了! ...除了他以外,其余之人一概拿下,本府要给他们颁奖!” “...遵命!”闻言,早就对那些所谓的官二代嗤之以鼻的衙役,心头一震,齐声大喝道! “...我看谁敢动!”见势不妙,韩枫一声大喝,而后缓缓上前,直视着吴忧冷笑道: “...敢问大人,“我等”所犯何罪?难道在花船上饮酒,也犯了王法吗?” 就在这时,外面先是传来一阵低声怒骂,而后一道声音由远而近传了过来, “喝个花酒犯个哪门子王法,小枫,你可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话音落下,韩国公之子...李祺,嘴角微微掀起,满脸自信的走了进来! 先是打量了一圈花厅内的众人,而后将目光转向了吴忧,眉头微挑,敷衍似的拱了拱手,悠然道: “...这位想必就是爵封无忧伯,官任麟德殿大学士,兼应天知府的吴忧吴大人吧? 今日,就当给在下一个面子,就这么算了,...如何?” 第 167 章 李祺:若是时光可以倒流 ...那该多好 “...大人,是他硬闯进来的,卑职拦都拦不住!” 在李祺硬闯进来之后,一位衙役右手捂着带有手指印的脸颊,颇有些讪讪道! 见此一幕,潘云在吴忧耳旁低声提醒道: “...大人还请当心,这人卑职认识,此人不仅是韩国公长子,更是当今驸马,仗着身份,一向骄横,目中无人!” 闻言,吴忧微微点了点头,而后看了看低垂着头,脸上带着巴掌印的衙役,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颔首微昂的李祺身上... 见这突然冒出来的李祺,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吴忧双眼微微眯了起来,眼中泛起了一缕寒光,嗤笑道: “内阁首辅韩国公长子,尚了公主,更是圣上的女婿,皇亲国戚,真是好大的名头! 潘云,还不扶着点本府,没见本府双腿发软,吓得都快站不住了么?” 李祺虽有些自大,却并非一无是处的棒槌,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道: “...吴大人,大家年纪相仿,又都身处京城,所谓低头不见抬头见,凡事还是留一线的好, ...就算吴大人不看在下的面子,多少也得给同僚一些面子吧?要知道他们的父亲...” 李祺话未说完,早已心存不耐的吴忧抬了抬手, “...好了驸马爷,本官没那么多时间与你唠叨,既然你来了,还打了我的下属,这奖励嘛,自然也少不了你一份!” 说着,吴忧微眯着双眼缓缓扫视了一圈,悠然道: “...将他们押到甲板上,本府要当着秦淮河众人的面,...给他们颁奖!” “...遵命!”见大人为了自己等衙役出头,竟连李祺都要收拾,这令在场所有的衙役,不由的挺直了身躯,声音也越发洪亮! 见众多衙役手持锁链向自己扑来,在场的众人不由的面色大变,而一向自视甚高,对吴忧抱有一丝嫉妒的李祺,脸色也变得铁青! “...我乃当朝驸马,韩国公之子,谁敢动我?” “...我爹是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韩度,我韩枫可是他的独生子,我看谁敢动我?” “我爹是都察院...” “我爹是吏部...” “...等等,你知道我爹是谁么,他可是工部...” 面对衙役的拘捕,花厅内瞬时变成了“拼爹大会”! 而名为小涛的青年,望着在衙役铁链下,不断挣扎叫嚷的兄弟,喉咙微微吞咽了一下, 望着那道背负着双手,缓步而出的背影,感到一丝恐惧的同时,心里也满是庆幸! 若说小涛是心存庆幸的话,那李祺心里却是后悔万分,后悔自己为何会因为对吴忧的些许嫉妒,而冒冒然的趟上这趟浑水! 每日纵情声色的官二代,又哪里是如狼似虎的衙差对手,任他们躲闪挣扎,也在片刻之间尽数被擒拿,被带上了甲板! 此时花船的周围,因为动静太大,早已围满了其他的花船,甲板上也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人群中有大腹便便的商贾,也有身着便衣的官员,可更多的是与韩枫等人一样的官二代! 随着李祺、韩枫等一干官宦子弟,在衙差的押解下,身披锁链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花船的四周瞬时一片哗然,而后指指点点的低声议论了起来! “...许兄,这吴学士胆子也太大了吧?才一上任,竟然连驸马都敢锁拿,他想干什么?” 闻言,许姓官员看了看端坐在甲板上 ...面无表情的吴忧, 又看了看身披锁链,低垂着头生怕别人认出自己的驸马李祺,眼角不由的狂跳起来, “我的张大人,就别管那位吴学士要干什么了,总之绝没有好事! 咱们还是快走吧,要是被他看见,说不定咱们也得倒霉!” “...许兄言之有理,言之有理,老鸨,快开船,快走!” 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张姓官员与许姓官员,迅速的消失在甲板上! 几乎是片刻之间,七八条花船就已消失在夜幕之中! 与张、许等官员的老辣相比,那些官二代就稚嫩了很多,一些认出了韩枫、李祺等人的官二代, 也不知是无心或是有意,一个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声嚷嚷起来, “...韩兄,赵兄,你们这是犯啥事了,好好的怎么就被衙差给锁了?” “...李祺哥哥别慌,弟弟已经遣人回去报信,最多半个时辰,想必公主就会赶到!” {...我他么谢谢你!}闻言,李祺眼角狂跳,而后将那个大声嚷嚷着,让公主来救自己的棒槌,牢牢的记在心里! “...张兄,王兄,不是弟弟束手旁观,实在是河水太凉,弟弟身子骨弱,游不过去啊!” “...刘兄、..钱兄,小弟的鼻梁骨去年被你们联手打断,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吧?...哈哈哈哈...” 闻言,刘、钱两位青年狠狠的瞪了一眼,双手叉腰狂笑不止的孙姓青年, “...姓孙的,你他娘的别得意,山不转水转,早晚有一天让你好看!” 在他们的大声嚷嚷下,几乎片刻之间,甲板上的所有人无一幸免,尽数被人认了出来! 见目的达到,吴忧长长的伸了个懒腰之后,缓缓起身,看了一眼四周颇有些幸灾乐祸的众多青年,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朗声道: “想必大家对现在的一幕,很是好奇吧? 不过,本府现在可没时间为各位解惑,无须多久大家就会知晓答案,...现在,本府要开始“颁奖”了! 说着,吴忧缓缓转身,在韩枫等人躲闪的目光下,微微沉吟了片刻,指了指满脸铁青之色的李祺, “...驸马李祺,倚仗身份,先是无故掌掴应天府衙差,后又干涉本府办案,特颁“竹板奖”,抽脸二十!” “...葛风,由你行刑!有事本府兜着!” “...遵命!”闻言,葛风拱了拱手,而后从腰上抽出特意准备的竹板! “...吴忧,本驸马乃皇亲国戚,你...” 话未说完,葛风手上那厚实的竹板就已抽在了他的脸上,左右开弓,毫不留情! “...啪..啪...啪...啪...啪..” 伴随着脸上传来的痛楚,是深深的后悔,李祺敢对天发誓,若是时光可以倒流,他绝不会踏上这艘,让他丢尽了脸面,又饱受痛楚的花船! 而花船四周看热闹的人群,望着满嘴是血,脸如猪头一般的李祺,瞬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咚...” 突然传出的一声轻响,众人不由的寻声望去, 只见李祺嘴唇微张,已是合不拢,几颗后槽牙,也伴随着血水掉落在甲板上! 望着这一幕,四周花船的上的青年,不约而同的同时吞咽了一下口水,望向吴忧的目光,充满了恐惧! 恐惧吴忧的胆大包天,竟连当朝驸马也敢也敢当众行刑,更恐惧吴忧的心狠手辣! 而始作俑者韩枫,则是满脸绝望的看着这一幕,就连遭受无妄之灾的...驸马李祺都是这个下场! ...那么,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第 168 章 吴忧:这么多人看着呢,...就不能配合点? “...这新年也快到了,想必老二、老三这两日也快到了,咱们...” 坤宁宫,马秀英坐在床榻上,正穿针引线绣着怀里的袍服,轻声说着什么! 而朱元璋则斜靠在高枕上,手里握着的书籍久久不见翻动,眉头微皱,似在思索着什么! 直到久久不见回应的马秀英,放下手里的袍服,用手掌在朱元璋眼前晃了晃之后,才算回过了神! “...重八,想什么呢?书也不见你翻,和你说话也不答应一声!” “咱在想吴忧那小子,还有咱们家老四!” 说着,朱元璋随手将书搁在一旁,揉了揉两旁的太阳穴,而后缓缓坐直身体,面带疑惑之色,道: “...妹子你是不知道,昨天老四还跟咱借钱来着,可今天就送了十万两银子进了国库,用于征倭!” 朝廷准备远征倭国之事,以及朱棣借钱被拒之事,马秀英已听朱标提起过,闻言,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怎么,你这个做爹的不借钱给儿子,还不许他自个儿想办法啊?” “...那倒不是,能借着银子,也是他自己的能耐,咱这个当爹的又能说什么!” 缓缓摇了摇头之后,朱元璋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凝视着马秀英,道: “...妹子你不知道,老四昨晚上宴请吴忧那小子,这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了十万两银子,你说....?” 闻言,马秀英微微一愣,眼中也出现了一缕疑惑之色, “...重八你的意思,是显扬借了十万两银子给老四?” “...那小子鬼主意多,能想法整出十万两银子,这咱倒是不奇怪,可让咱想不明白的是,老四凭什么认为那小子...一定会帮他? 或者说吴忧那小子,又凭什么帮助老四?” 说着,朱元璋眼中露出了一丝莫名之色,沉声道: “...咱在想,是不是老四向那小子许诺了什么? 换句话说,吴忧那小子到底能从老四那里得到什么?” 相濡以沫这么多年,马秀英又怎么可能,不清楚朱元璋心里在想些什么,不由的轻轻一叹, “...重八,你哪里都好,就是这多疑的毛病,年纪越大,连疑心也是越来越重了!” ...... 朱元璋不知道的是,吴忧此刻正在秦淮河的花船上,如火如荼的给人“颁奖”! 并且在上任的第一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率先给他的女婿,颁了个“竹板奖”! 待李祺当先领完奖项,瘫软在甲板上后,吴忧那对众人犹如恶魔一般的目光, 在韩枫等人战战兢兢中,落在了其中一人身上,嘴角再次泛起一丝笑意! 见吴忧并未将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其余众人不由的长松了口气! “...你叫小勇是吧?是你刚刚在花厅里说,小乞儿在哪都是乞讨,只不过换了个姿势换了个地方,...对吧?” 吴忧虽面带笑容,语气柔和,可眼中的寒意,却让小勇疯狂的摇起了头, “大..大人,不...不是我,...我没说..过这话,真的没说过,别给我颁奖...不要啊!” “...哦?那可能是本府听错了,既然这样,那就待会儿再说,本府就先给他们几个颁奖!” 见吴忧说着说着...又将那“邪恶”的目光再一次转了过来,众人齐齐打了个冷颤,而后禀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理念... “...大人,那毫无人性的话,就是他说的,在下愿意对天发誓,如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是啊小勇,哥几个听的清清楚楚,你刚不是还义正言辞的反驳了小涛么?” “...小勇啊,敢做就要敢认,你就别连累哥几个了!” “...小勇,亏老子以前还以为你是个汉子,原来就他么是个床上汉子!算老子瞎了眼!”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指证下,在花船四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小勇昂天咆哮了一声,满是悲愤道: “...妈的,鸡头算是白剁了,黄纸也算白烧了,血酒也他么白喝了, ...结拜兄弟?我呸,屁的结拜兄弟!就他么是一群...背后捅兄弟刀子的结拜兄弟!” “...放心,本府不仅不会背后捅你刀子,还会给你颁奖呢!” 所谓的兄弟情义有多脆薄,上辈子经历过某些事的吴忧,心中再明白不过, ...因此,望向小勇的目光,竟难得的出现了一丝怜悯之色! “...大人,就算在下说过这话,又怎么样?难道说说也犯法么?” 看了一眼瘫软在甲板上,脸如猪头,嘴都合不拢的李祺,小勇眼角狂跳,强装镇定的质问道! “...随口说说自然是不犯王法,可你残忍且丑陋的那颗心,却让本府很是不爽, ...再说了,若不是你还未来的及参与韩枫的恶行,你以为你会在这个地方“领奖”么? 好了,别耽搁时间了,明天本府还要上班呢!” 说着,吴忧对葛风微微摆了摆手,而后对四周花船上的众人朗声道: “...此人明知韩枫所行不法之事,猪狗不如,残忍至极,不仅不予以制止,却嚷嚷着要参与其中, 本府念其虽有恶念,却恶行未遂,...有鉴于此,特“颁”铁锤奖,断其四肢!以儆效尤!” “...铁锤奖?”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葛风从一旁衙差手中接过铁锤,神情冰冷的看了一眼小勇颤抖的双腿! “...大..大人,您说过的,我这属于恶行未遂啊,放过我行不行?我...我向您保证,以后做个好人...还不成嘛!” 葛风手里硕大的铁锤,让小勇忍不住疯狂的挣扎了起来,眼中充满了恐惧,求饶的话语中也带着一缕哭腔! “...放心,本府可不像你们的“枫哥”那么残忍,你小子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也就能下地行走了, ...当然了,未来你是不是能健步如飞,就得看大夫的水平了!” 说着,吴忧缓缓上前两步,凝视着疯狂挣扎的小勇,沉吟了片刻,而后嘴角微微勾起,悠然道: “小勇啊,大家都看着呢,...你就不能配合点? 再这样挣扎,这一锤子下去,万一锤你脑袋上了,...死了可别怨本府!” 第 169 章 韩度:本指挥使倒要看看,...谁敢动我儿子? “...韩枫,都他么怨你,老子原本在家待的好好的,喝你姥姥的花酒!” “...啊...”,响彻秦淮河的哀嚎声响起,任凭小勇挣扎,锤子奖还是颁发了,双手双脚,尽数被敲断! 不过,也算吴忧手下留情,这四锤,并没有敲在手脚关节上,只要安心调养,躺上三五个月,也就能恢复如初! “下一个该谁呢?又该颁个什么奖?唉,真是头疼啊!” 见吴忧再一次将那寒气逼人的目光...转向了自己等人,除却韩枫满脸死灰外,尽数跪了下来,带着哭腔求饶道: “...大人,我等都是受韩枫恶贼所邀,来这里喝个花酒而已,可是什么恶事也没干啊! 冤有头债有主,大人您的“奖”,该颁给韩枫才是啊,我等可都是...无辜之人啊!” “是啊大人,我等刚刚只是醉酒胡言了几句,韩枫所行的恶事我等全然不知,更未参与其中,还望大人明鉴啊!” “...大人,我等向您保证,今后一定好好做人,绝不仗势欺人,...大人,您就高抬贵手,原谅我们这次吧!” 驸马李祺与小勇的前车之鉴,让他们明白,面对眼前这活阎王,除了告饶之外,已别无他法! 就算抬出自己的父亲,也丝毫不管用,在场的众人,身份再高,能高的过驸马李祺? “...应天,乃天子脚下,如尔等这般恣意妄为,任意放纵的勋贵子弟...数不胜数! 本官也不想如此行事,可若是不给你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那良善百姓,...还他么有活路么?” 并非吴忧冷血无情,实则是敲山震虎,杀鸡儆猴,他要让应天所谓的官二代看看, 别人不敢管的事 ...他管!别人不敢做的事 ...他吴忧来做! 之所以挑在秦淮河,官宦子弟云集之地“颁奖”,目的也出自于此! “...好了,时间不早了,本府就不依次给诸位颁奖了,除了韩枫外,大家就一起领奖吧!” 说着,吴忧依次在人群中点了几个,刚刚在花厅内,面对韩枫的诱惑,多少有点犹豫,最终却答应参与的青年, “...你们几个,本府给你们颁发“竹板奖”,掌嘴二十,以做惩戒!” “多谢大人 ...手下留情!” 看了看脸如猪头,瘫软在地的李祺,再看了看躺在地上微微蠕动,不断哀嚎的结拜兄弟小勇, 这强烈的对比,让被吴忧点上的几人,不由的长松了口气! 至于没点上的几人,则满是惊慌失措之色,“...大人,我等愿领“竹板奖”,望大人成全啊!” 闻言,吴忧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寒声道: “...你们几个为了银两,过于积极,丧失了做人的底线,竹板奖可配不上尔等!” 说着,吴忧手指轻摆,“...潘云、葛风,时间不早了,你们一起动手吧!” “遵命!” 可就在潘云葛风两人准备动手之时,一道厉喝声,远远传来,“...本指挥今晚上倒要看看,谁他娘的敢欺负我韩度的儿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艘甲板上载满军士的船只迅速靠拢! 花船上的韩枫等人,见期盼已久的救星赶到,顿感如释重负,长松了一口气! 而吴忧见此一幕,神情却毫无变化,似乎对此早就有所预料! “...哐当...” 随着艞板搭上花船,先是韩度船只上的军士快速过船,面色冷厉手按腰刀对应天府衙差 ...作隐隐包围之势, 而后年过四旬,长相粗犷的韩度,神情冰冷的背负着双手,缓缓从艞板上踱步而来! “...爹,您若再不来,可真就见不到孩儿了!” “...韩叔,快救救侄儿啊!” “...韩叔,幸亏你及时赶到,要不然侄儿等人,马上也要和小勇一样了!” “...韩叔,你可得替小侄等人主持公道啊!” 面对众人七嘴八舌的话语,韩度微微点了点头,而后指了指脸如猪头李祺,以及躺在地上低声哀嚎的小勇,双眼微眯的直视着吴忧,寒声道: “...吴大人,若是本指挥没走错地方的话,这里好像不是知府衙门吧? 并且就算是知府衙门,吴大人无凭无据,也不能无故动用私刑吧?” 面对韩度的质问,吴忧淡然一笑,“...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韩度是吧?深夜率军士来此,有何指教?” “...指教?吴大人就等着被治罪吧!” 冷笑着说完,韩度对军士挥了挥手,“将人带上,咱们走!” “...是!”护卫闻言,大步上前,准备从衙差手上将人夺走,而衙差并未得到放人的命令,瞬时抽刀出鞘,双方对峙了起来! 军士与衙差同时亮出了兵刃,令花船上的局势,瞬时变得紧张微妙了起来,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一场冲突! 而吴忧对此一幕,却好似视若罔闻,望着满是期盼之色的韩枫等人,悠然道: “...你们的韩叔叔来接你们来了,若是想跟他走的,吱个声,本府...绝不阻拦! 不过,本府善意的提醒一下你们,最好是...想好了再回答!” 闻言,韩度微微一愣,“吴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面对韩度的疑问,吴忧仅是轻轻摆了摆手,看也没看他,而是似笑非笑的望着韩枫等人,似乎非常好奇他们的选择! “...大人,我爹接我来了,恕不奉陪了!”,自知落在吴忧手里,绝没有什么好下场的韩枫,自然不会有丝毫犹豫! “...明白,放人!”吴忧手指轻摆,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望着有些惊疑不定,面面相觑的剩余之人! 沉吟了片刻之后,陆续有人开口, “...大人,在下愿回韩叔身边!” “...还有我,我也愿意!” “...韩叔都已经来了,吴大人,你敢不放人么?...哼!” 不一会儿,在众人的注视下,韩度身旁就已经站了七位公子哥,望着剩下的三个人,韩度眉头微皱,“...小铮、小凡,小超,你们还不过来?” “...韩叔,小侄多谢您的好意,我...我们还是不过去了!” 不知为何,望着吴忧那还算温和的笑意,三人心底直发冷, 直觉告诉他们,或许原地不动,...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 170 章 吴忧:先斩后奏 ...皇权特许 “...本以为能尽情的看场好戏,没想到韩枫他老子竟及时赶到,真是扫兴!” “好戏?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当朝驸马被打成了猪头,那个小勇被锤断四肢, 这个知府可是个狠人,以后咱们若不收敛点,犯到他的手里,怕就是别人看咱们的好戏了!” “...是啊,若不是韩枫他爹率军士赶到,怕是全都得领奖,以后咱们这些人,恐怕还真的夹紧尾巴咯!” “...粗粗一看,衙差才三十几人,而韩度他爹带来的军士近百人,想来这位知府大人也无可奈何,只能先放人,再从长计议了!” “...不是有句话,叫好汉不吃眼前亏么,敌众我寡,任这位吴知府本领通天,也只能徒叹奈何啊!” “...大家都散了吧,事情到了这一步,想必也没什么好戏看了!” 四周花船上隐隐传来的议论声,让韩枫等人原本因惊吓过度,颇有些萎靡的精神...瞬时大振, 仿佛刚刚在他们眼中,如恶魔化身一般的吴忧,...也不过如此罢了! 特别是深感庆幸的韩枫,更是有一种劫后重生之感,只要给了他时间,他自信可以将一切痕迹迅速抹除,让人无从查起! 到那时,就算吴忧再如何嚣张霸道,没有证据,...又能耐他何? 而韩度眉头微皱,在沉吟了片刻之后,摆了摆手,“...既然三位侄儿不相信韩叔的实力,那你们就好自为之吧!” 说着,指了指脸如猪头的李祺,与四肢皆断的小勇,“...带上驸马和小勇,咱们走!” “吴知府,不知你现在有没有后悔,刚才没给在下第一个颁奖啊?...哈哈哈哈...”, 有老爹撑腰,更有百位军士作为底气,韩枫竟缓缓上前几步,肆意的嘲讽起吴忧,似乎极为希望看见...对方气急败坏的表情! “一般重要角色,总是需要压轴出场的,“枫哥”别急,本府说了要给你颁奖,就绝不会食言!” 冷笑着撇了撇得意的韩枫,吴忧缓缓从座椅上起身,伸了个懒腰之后,悠然道: “...韩副指挥使,本府只是答应放人,可从没说过要放你们走,你...怕是想多了!” 闻言,韩度微微一愣,而后缓缓上前几步,凝视着吴忧冷笑道: “大人若要留下枫儿...还有我这些贤侄也成,还请拿出证据,否则...” 说着,韩度指了指四周的军士,寒声道:“...否则,本指挥答应,也得问问我手下的这些弟兄 ...答不答应!” “本府原本还打算待会儿再上韩府“拜访”,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了,倒也省了本府的事!” 说到这里,吴忧缓缓上前几步,修长挺拔的身材俯视着韩度,神情极为阴冷, “...你那狗儿子做的事,若是没有你这做老子的暗中包庇,想来也是不可能的吧?” “...吴大人此话何意?我儿向来奉公守法,规规矩矩,从无恶行! 至于本指挥,行事向来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又何谈包庇之事?...大人还请自重!” 面对吴忧逼人的目光,或许是心里发虚,韩度将目光转向它处,嘲讽道: “...殴打驸马,此乃重罪,吴大人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向圣上交代吧!...我们走!” “...动不动就真凭实据,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府是昏官桃杌,而你们他么的一个个都成窦娥了!” “...大人若有证据,但凭发落就是了,若无证据,...恕不奉陪!走...” “...砰...砰...” 就在韩度背负着双手,面带得意之色,准备踏上艞板之时,两声巨响却蓦然响彻秦淮河! 而这毫无征兆,突然出现的一幕,也令四周花船上的所有人大惊失色,同时也彻底认识到这位新任知府...是何等的无法无天,手段又是何等的狠辣! “...吴忧,我草你先人,你怎么敢..怎么敢啊!” “...你们都是死人啊?上..都他么给我上,将吴忧这个狗贼,乱刀分尸,剁成肉泥,一切后果...由我韩度承担!” 猝不及防的剧痛,让韩度抱着双腿躺在甲板上哀嚎咒骂,心里异常的绝望! 他很清楚,膝盖上突然出现的两个血洞,也意味着他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 绝望之余,韩度已是再无顾忌,就算株连九族,他也要让吴忧...与其陪葬! “...谁敢擅动?” 一声厉喝,将拔刀出鞘,准备动手的军士镇住后,吴忧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道明黄色布帛,而后缓缓张开,朗声道: “...圣上赐本府便宜行事之权,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谁敢犯上,九族诛灭!” 明黄色布帛上铁画银钩的四个大字,以及皇帝玺印,瞬时让所有人尽数跪伏于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假的,都是假的,圣上不可能赐如此特权,...赵虎、飞龙,你们他娘的还不给老子动手?” 闻言,跪伏于韩度身旁的两位亲军对视了一眼,“...韩大人,卑职等人上有老下有小,还望大人体谅!” “...圣躬安,大家都起来吧!”吴忧对奉天殿方向双手抱拳,高高举起行了一礼,而后抬了抬手! 冷冷的扫视了韩枫等人一眼,吴忧缓缓上前几步,蹲在瘫倒在甲板上强忍着疼痛...死死的盯着自己,满是怨恨之色的韩度, “韩指挥,是不是很疼?这滋味...想必不太好受吧?绝望的感受,想必更加不好受吧?” 轻柔的语气,温和的目光,若不是在场的一幕太过血腥,众人都差点误以为...吴忧这是在问候受伤的老友! 轻轻拍了拍韩度满是怨恨之色的脸,吴忧缓缓起身,满脸笑意的抬起右脚,踩在了韩度受伤的膝盖上, 无视了韩度异常凄厉的惨嚎,吴忧居高临下,目光极为冰冷的望着韩度,悠然道: “与城内那些被活生生折断手脚,割去舌头的小乞儿相比... 韩指挥使也算幸运了,最起码你还能嚎叫两声,...不是么?” 右脚重重的碾了碾韩度的膝盖,听着韩度发出的惨嚎声,吴忧自看见小乞儿之后,就已然郁积在心的戾气,仿佛也释放了那么一点! 望着这惨烈的一幕,无论是吴忧所在的花船,亦或是四周花船上的所有人,无不心生寒意,噤若寒蝉! 十几条人满为患的花船,在幽暗的秦淮河上,一时间寂静无声,极为诡异! “...你们三个,刚刚还算老实,竹板奖本府就给你们留着,回去以后好好做人,若行恶事,...本府自当十倍“奖励”!” “谢...谢大人开恩,大人教诲,在下等人必将铭记于心,永不敢忘!” “多谢大人,我等回去后,定当痛定思痛,痛改前非,安分守己,做一个...好人!” “大人放心,经历了这次的事,我等必将洗心革面,绝不仗势欺人!” “...嗯,那本府就拭目以待了!” 微微摆了摆手之后,吴忧目光冰冷的转向了韩枫等人,悠然道: “...本府可是给过了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没有把握,这可就怪不得本府了!” 第 171 章 吴忧:倘若再有人胡作非为,本府上门给他“颁奖” “救星”韩度此时的惨状,以及吴忧揣进怀里的明黄色布帛,令花船上的所有公子哥,已不再抱有一丝幻想! 尤其是韩枫,麻木的看着瘫倒在甲板上的父亲,面如死灰,而原本充满了得意的双眸,随着“大山”崩塌,也彻底的失去了光泽! 就在这时,韩枫身旁的几位 ...剁过鸡头,烧火黄纸的结拜兄弟,在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突然一拥而上,将韩枫摁倒在地, “...知府大人当面,你居然还妄图逃跑,真是可笑至极!” 被兄弟死死摁住的韩枫,仅是麻木的看了他们一眼,内中带着些许嘲讽之色,没有丝毫的挣扎! “...大人明鉴,我等刚刚并非要随韩度同去,而是为了接近韩枫贼子,出其不意将其擒下,献给知府大人!” 虽然知道自己等人的行为极为无耻,所给出的解释,也着实难以令人信服,...可这,已经是最后的一缕转机了! “...呵呵,看来诸位都是打入敌人内部,勇擒贼首的卧底功臣啊!” 吴忧虽面带笑容,话语也还算柔和,可几人却是汗毛竖起,手脚轻颤,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大...大人言重了,在下几人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又怎敢言功!” 深夜的寒风冰冷刺骨,吴忧也无心多做逗留,“...本府向来赏罚分明,有功者赏,有过者罚! 这样吧,既然本府免除了他们三人的奖励,那就将他们的奖励,均分在你们身上好了! ...时间紧迫,这就开始啊!” 说着,吴忧微微摆了摆手,“...给他们颁奖!” “...遵命!”,闻言,潘云葛风无视了他们的挣扎求饶,在四周花船上众人的注目之下, 有人步了驸马李祺的后尘,甲板上多了十几颗牙齿, 另有三人步了小勇的后尘,被打断手脚,躺在甲板上哀嚎! “...大家都给本府听着,不论你是王公贵胄子弟也好,或是官宦商贾子弟也罢,若仅仅是花天酒地,吃喝嫖赌,本府管不着,也他娘的不想管!”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双眼微微眯起,望着噤若寒蝉的众人,寒声道: “...可若是有人倚仗着自己的身份,罔视国法,巧取豪夺,胡作非为,残害百姓的话, 那本府不管他是谁,他爹又是谁,必定亲自上门,...给他“颁奖”,绝不食言!” ... 一个时辰后... “...祺儿,你...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将你这当朝驸马打成这样?” 深夜被奴仆叫起的李善长,原本带着些许困意,可一见到儿子的惨状,双眼瞬时瞪的溜圆,而后转身看向管家,喝问道: “...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公子受了些“轻伤”? 被打成这副模样,若不是老夫认出了祺儿出门时的衣着,差点就连老夫都认不出来了!” “...老爷容禀,小的收到消息..前去秦淮河接回公子的时候,那景象真...真是惨不忍睹! 赵家公子,刘家公子等人,包括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韩度,尽数被打断了四肢,咱家公子,都已然还算轻的!” 说到这里,管家目光颇有些躲闪,低垂着头,讪讪道:“公子好生调养十天半个月,也就...” “好了,别说了,你下去吧!”闻言,李善长不耐的摆了摆手! 望着儿子的惨状,李善长眼角微微抽了抽,喘了口粗气,“...祺儿,为父不是提醒过你,让你别招惹吴显扬的么?你怎么还自己主动送上门了?” “...再说了,你与那韩度之子仅是片面之交,更何况其中因果缘由...你也一概不知, 又何必为了他强出头,这下好了吧,...吃亏了吧?” 敷上药后,凉丝丝的药性发挥了作用,肿如猪头的脸颊,也总算消退了些许,肿胀的双唇勉强也能合上了, “...爹,孩儿当时也没说什么,就是让他给我点面子,放了韩枫等人!” 说着,李祺眼角竟流出了眼泪,双唇轻颤,极为悲愤道:“...他不给我这当朝驸马面子也就罢了,竟还当着众人的面,将孩儿打成这样,...爹,您可得给孩儿做主啊!” “...面子面子,又是面子,为父问你,你哪来的什么面子? 若不是为父,你能尚的了公主,你能成为当朝驸马? 为了你所谓的面子,你自己说说,爹都给你擦过多少回腚子了?” 或许是怒其不争,又或许是感到心累,李善长昂首长喘了一口气,手指轻颤的指着李祺,厉喝道: “...没尚公主之前,你虽有些顽劣,却多少还知道些分寸,可自打尚了公主之后,你就妄自尊大,目中无人,...不知天高地厚! 你以为你是当朝驸马,就真没人能治的了你了? 以前你与一些王公大臣子弟争风吃醋也就罢了,年轻气盛可以理解! 可你不该招惹吴显扬,他如今圣眷龙恩,这一顿打,你怕是白挨了!” 说了这么多,看到自己儿子的惨状,李善长也不忍过多诘责,“...祺儿,你挨这一顿打也好,想必能让你明白一个道理,...面子,是自己挣的,也是自己丢的!” “爹,孩儿...孩儿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啊!”,摸了摸肿胀的脸颊,李祺连照镜子的勇气都没有,内心对吴忧既有满腹的怨愤,同时也有着些许的惧怕之色! “...咽不下也得咽,你虽是圣上的女婿,可你要知道,圣上可不止一个公主,女婿也不止你一个!” 说着,李善长微微叹了口气,“...可吴显扬就这么一个,他在你岳父心里的份量,远非你能相比,...明白么?” 闻言,李祺眼里闪过一缕不服之色,“...他不就是个乳臭未干,逆贼胡惟庸府中的奴仆出身么,能有多大的份量?” 闻言,李善长先是微微一愣,而后背负着双手,凝视着漆黑的夜色,沉默了良久, “...有的人,生于豪门,长于豪门,生来富贵! ...贵胄子弟,皆是如此! 而有的人,出身低贱,受尽苦难折磨,却能通过自身的努力,非凡的才能,...成为豪门! ...圣上如此,吴显扬亦是如此!” 第 172 章 谁若敢吃人血馒头,...死 “...大人,属下带领衙差顺藤摸瓜,共计剿灭所谓“富贵帮分舵”十六处,擒获恶徒两百一十八人,被解救出来的小乞儿,有..” 见吴忧神情中透着一丝疲惫,以及冰冷刺骨的寒意,涂节喉结微微耸动了一下,低声道: “被解救出来的小乞儿,共计一百一十九人!尽数残疾,舌头也全部被割!” “...呵呵,好一个“富贵帮”,葬送他人的一生,用以成就自身的“富贵”!” 说到这里,吴忧长吸了一口气,眼里的杀机摄人心魄, “...世间上总有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隐藏着那见不得人的鬼魅魍魉,残害他人以求自身的富贵, ...这种人,有多少,我吴忧就要杀多少,哪怕人头滚滚,屠刀卷刃,...也在所不惜!” “...让弟兄们做好准备,待韩度父子交代出参与包庇此事,吃过人血馒头的那些人,即刻锁拿归案! 今天晚上,本府要将那些见不得人的鬼魅魍魉,...通通铲除,一个不留!” “...遵命!” 吴忧布满血丝的双眼,透露出的嗜血寒光,让涂节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里不由的有些庆幸... 庆幸自己虽有些贪婪,却总算没吃过那沾着人血的馒头! 就在这时,潘云带着一缕疲惫之色,大步而来,“...禀大人,任属下等百般折磨,韩度父子皆是闭口不言,拒不交代!” 说着,潘云稍稍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以卑职看来,他们父子俩怕是心存死志,一心求死了!” “...求死?”闻言,吴忧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寒声道:“本府今晚上要让他们明白,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血红的双目寒光涌动,吴忧缓缓起身,准备亲自动手 ...“招待”韩度父子, 可刚走出几步,吴忧又折了回来,轻轻拍了拍潘云的肩膀, “...今晚上辛苦诸位兄弟了,潘云,待会儿你通知大家,待晚上事罢,每人赏银十两!” “...大人体念下情,卑职等感激不尽,谢大人赏赐!”,闻言,俸禄微薄的潘云,瞬时精神大振,腰杆挺的笔直,看向吴忧的目光,透着浓浓的感激! 没有人知道死牢内韩度父子都经历了什么,因为第二天死牢内所有的狱卒...尽皆闭口不言! 并且,但凡有人开口问询此事,他们就眼角狂跳,露出浓烈的恐惧之色,还有少数狱卒,一被提及此事,就呕吐不止! 因此,众人只知道当晚的死牢内,传出过不似人嚎的凄厉之声,却无一人知道他们的知府大人,到底使用了什么样的残酷手段,才撬开了韩度父子的嘴! 自吴忧亲自赶往关押韩度父子的死牢,仅半个时辰后,三班衙役及辅班衙役,依照吴忧手上的名单,兵分十几路,尽数出动抓捕恶徒! 时间缓缓流逝,寅时已至,每日起的比鸡还早的朱元璋,在内侍的服侍下已穿戴齐整,看了一眼熟睡的妻子,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坤宁宫! “...二虎,说说吧!”朱元璋坐在龙撵上,在漆黑的深宫里缓缓前行,双眼合拢,似在闭目养神,又似乎在打盹! 自胡惟庸谋逆之后,这已是每日的循例,亲军都尉府的职责,悄然之间,已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禀皇上,除礼部右侍郎温大人抱怨天气太冷,上朝太早,以及麟德殿大学士,应天知府吴大人大肆抓捕之外,其余大臣一切如常!” “...起的太早?谁还能比咱起的早?”轻声呢喃了一句,朱元璋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悠然道: “...这才一上任应天知府,就在大肆抓捕,可真够雷厉风行的!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有无真凭实据?” 或许是想起了什么,二虎嘴角微微抽了抽,犹疑了一下,低声道: “...据探子回禀,昨夜吴大人与府丞涂大人,先是兵分两路,涂大人率人剿灭了富贵帮在城内的各处贼窝! 吴大人更是直捣黄龙,抓住了富贵帮所谓的帮主,而后直奔秦淮河而去!继而...继而...” “...吞吞吐吐作甚,继而什么,说!” “...继而吴大人率领衙下差役,径直登上了一艘花船,不仅将花船上厮混的公子哥给打了,还将...还将长驸马给一并打了!” “...什么,李祺他娘的居然也在花船上厮混?”闻言,朱元璋双眼豁然睁开..瞪的溜圆,与老丈人将女婿抓奸在床的表情,别无二致! “...打的好,显扬怎么不打死这狗东西?” “...皇上息怒,长驸马当时在另一艘花船上,仅是欣赏歌舞,并无...并无床第之事!” 生怕因此引起误会的二虎,先是解释了一番,而后长长的喘了一口气之后,低声道: “...长驸马也是因听到了吴大人所在花船上的动静,出于好奇才过去探探究竟,也算是...算是遭了无妄之灾!” 闻言,朱元璋胸膛起伏不定,摆了摆手,冷笑道:“...你不用为那狗东西开脱,秦淮河是什么去处,花船又是什么去处,咱比你明白!” “秦淮河号称销金窟,寻欢作乐之地,去那里的没一个好东西,什么无妄之灾,都是那狗东西自找的! 倘若那狗东西不去那烟花之地厮混,哪来的什么无妄之灾!” “...那狗东西不来找咱喊冤倒也罢了,如若不然,...哼哼!” .... “...大人,不好了,涂大人他...他被人给打了!” 自昨日早朝开始就未合过眼的吴忧,正背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解解疲乏, 可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后又传来葛风略带慌乱的话语,让吴忧睁开了布满血丝的双眼,“...先喘口气,慢慢说,天...塌不下来!” 或许是吴忧的淡然自若,缓解了葛风的慌乱,深呼了两口气,缓了缓心神之后,葛风抱了抱拳,沉声道: “...属下等十六名衙役,随涂大人前去缉拿南城兵马司都尉蓝雄,不想却扑了个空! 涂大人审问其府上管家得知,蓝雄他竟是永昌侯蓝玉的义子,在永昌侯府饮宴未归,于是...” 闻言,吴忧先是微微一愣,而后缓缓起身,嘴角微微勾起, “...你不会告诉本府,咱们的涂府丞率领你们,上永昌侯府锁人去了吧?” “...大人明鉴,正是如此,卑职等建议先将此事告知大人您,可涂大人却是刚正不阿,说大人您有“便宜行事”之权,因此...” 说着,葛风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颇有些躲闪,低声道: “如今涂大人被永昌侯扣在府里,说...说请大人前往一叙,...当面说个明白!” 第 173 章 喊你一声大哥,陪你剥皮萱草,...永垂不朽? “...我说涂大人,你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跑我蓝玉府上锁人来了?” 蓝玉的性子原本就喜动不喜静,时常与淮西老兄弟聚首侃大山,或是和所收的义子们欢畅饮宴, ...总之,自蓝玉回京述职后,府上基本就没清静过! 不曾想酒兴正浓之时,涂节却叩门而入,一副正气凛然,为民除害的模样,要锁拿自己的义子前去府衙过审, 蓝玉本就饮酒过量,脸上一片酡红,..见此一幕,当下一拳一脚,将涂节打翻在地! “...永昌侯,吴大人有严令在先,今晚务必要将一干犯人押解到堂,下官这也是职责所在!” 或许是想起了驸马李祺的下场,涂节眼里闪过一缕厉芒,摸了摸乌黑锃亮的右眼眶,沉声道: “...想必永昌侯还不知你那义子,所犯何事吧?恕下官直言,蓝雄...你保不住! 永昌侯若执迷不悟,只怕要引火烧身了!” 俗话说酒醉心明,见一向溜须拍马,见风使舵的涂节,此时居然如此硬气,蓝玉眼神闪动,沉默了片刻之后,将蓝雄拉到了一旁, “...你小子给老子说实话,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又他娘的没把屁股擦干净,不小心臭着别人了?” “...义父明鉴啊,孩儿的性格您一向清楚,虽说有些鲁莽,却也没干过啥坏事啊!” 说着,蓝雄眼里居然出现了一丝委屈之色,指了指一旁对自己虎视眈眈,好似生怕自己逃走的涂节, “...义父您也知道,这涂节就是个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软骨头,曾是逆贼胡惟庸的左膀右臂,引为心腹! 逆贼胡惟庸谋反被诛,侥幸未被株连也就算了,如今又给他傍上了麟德殿大学士,现在竟如此有恃无恐,连义父您...也不放在眼里!” 蓝玉虽性格直率,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汉子,也犹其护犊子,却不意味着他是一个刚愎自用的大棒槌, 自己的这些个义子,战场上自然悍勇无比,可平日里是个什么秉性,他蓝玉身为义父,也有所耳闻! 沉默了片刻之后,蓝玉拍了拍蓝雄的肩膀,沉声道: “蓝雄,义父可得把话说在前头,若你只是小节有亏,做义父的无论如何也会保你一命, 可若你瞒着咱,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那你就好自为之吧!” 见蓝雄神情有些不对,似有什么难言之隐,蓝玉身旁的蓝勇不由的出声道: “雄哥,若你当真犯了什么事,可得给义父直言啊,义父定然会有办法替你抹平痕迹!” “是啊雄哥,有什么事你就...” 另一人话未说完,吴忧那略带些许沙哑的声音,却突然从大门处传来,“...看来永昌侯不仅打仗是一把好手,泥水工的手艺 ...也颇为不俗啊!” “...大人,您终于来了!”,望见吴忧的身影,涂节长舒了一口气,轻颤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委屈! 见涂节右眼乌黑锃亮,腹部上还有着一个异常明显的脚印,吴忧微微皱了皱眉头,拍了拍涂节的肩膀,“涂大人,你...受委屈了!” “大人,卑职...”,短短几个字,却让涂节的眼眶瞬时红了起来,仿佛有了吴忧的这句话,受再大的委屈都值了! 望着涂节这副模样,吴忧嘴角微微一抽,而后将目光转向了蓝玉, “...永昌侯,锁拿蓝雄归案,是本府的命令,你将涂大人打成这样,是不给本府面子?” 不知为何,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性格极为桀骜,向来对文人嗤之以鼻的蓝玉,对吴忧却抱有极大的好感,并不想轻易与吴忧交恶! ...更何况,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皇上对吴忧的看重,更兼其为人又心狠手辣,与这种人为敌,实非明智之举! “...吴学士言重了,蓝玉虽性格乖张,却也是个知晓好歹之人,吴学士三番两次为我等武夫说话,蓝玉又岂能不知!” 说着,蓝玉抱了抱拳,而后上前两步,指了指涂节,沉声道: “...实在是这位涂大人无理太甚,也欺人太甚,我与众义子在厅中饮酒,他闯进来二话不说,当着我蓝玉的面,就要锁拿咱的义子, 吴学士你给评评理,他这不是将我蓝玉的脸,按在地上踩么?” 蓝玉的话,令一旁的涂节眼神微微闪了闪,{若是不踩你蓝玉的脸,又如何能让吴大人知晓我涂节的...赤胆忠心? 若不挨你蓝玉这一顿揍,又如何令吴大人对我涂节...另眼相看?} “...蓝将军,在下向来对征战沙场,满身伤痕的将帅 ...心存敬意,也清楚身为武将的你们,说话办事向来直来直去,远不如文臣那般世故圆滑!”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目光直视蓝玉,悠然道: “...蓝将军性格直率,袒护自己的义子,本府可以理解! 但,却不能不明事理,更不能罔顾国法! ...否则,就算在下能容的下你们,圣上...也绝饶不了你们!” 话虽如此,道理蓝玉也明白,可望着义子那带着一丝祈求的目光,蓝玉又狠不下心肠不管, 沉吟了片刻,蓝玉挥了挥手,“...来人,上茶!” 说着,蓝玉勾起吴忧的肩膀,“...吴学士,这里人多眼杂,多有不便,咱们堂中叙话如何?” 望着搭在肩膀上的手掌,吴忧无奈的摇了摇头,随蓝玉一起进了客厅! “...蓝将军,时辰也不早了,有话就请直言吧!” “永昌侯蓝将军啥的,太过见外了,若是吴兄弟不介意,你就叫我蓝大哥,我就称你为吴兄弟,...如何?” 蓝玉的提议,让吴忧忍不住眼角一跳,{以后再随你一起剥皮萱草?做成标本,...永垂不朽?} 不过,相对于满肚子弯弯绕绕,九曲十八弯的文臣,吴忧却更喜欢与武将打交道, ...更何况,如今兴风作浪的吕氏已死,朱允炆更是没有丝毫机会,想必淮西将帅的命运,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沉默了片刻,吴忧冲蓝玉抱了抱拳,“那在下就妄自托大了,蓝大哥,有话还请直言!” “...好,吴兄弟爽快!” “做哥哥的也不会拐弯抹角,有话就直说了!” 说到这里,蓝玉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身体前倾,凝视着吴忧,低声道: “...蓝雄是哥哥的义子,也算是你的义侄, 就当给哥哥一个薄面,放他一条生路,...如何?” 第 174 章 我蓝玉不做他大哥,要做他...爹 “若仅是一般的小事,蓝大哥开口,老弟无论如何也要给大哥这个面子, 可蓝雄所为,就算将其千刀万剐,都难以洗清他的罪孽!” 闻言,对蓝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的蓝玉,先是瞳孔一缩,按在椅靠上的手掌青筋贲起, “吴兄弟还请直言相告,那...那小畜生背着咱,...都干了些什么?” 说到这里,蓝玉微微停顿了一下,咬牙道:“若我那义子真干了什么猪狗不如,灭绝人性之事,咱...咱亲手劈了他!” 看了看茶盏中翠绿的嫩芽,吴忧轻饮了一口,眼里闪过一丝戾气,悠然道: “...蓝大哥久居京城,想必见过那些手脚扭曲,口不能言,沿街乞讨的小乞儿吧?” “小乞儿?” 闻言,蓝玉微微一愣,而后不加思索,脱口而出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就连当今圣上,以前不也做过...” “...住嘴!” 蓝玉话未说完,就被一声厉喝打断,望着蓝玉酡红的脸颊,吴忧厉声道: “...蓝玉,你马尿喝多了是吧? 就算醉酒,也应该明白,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会让你...掉脑袋!” “...对对对,老弟提醒的对,怨咱马尿喝多了,才醉酒胡言!” 反应过来的蓝玉,眼里先是闪过一丝后怕之色,而后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将眼睛瞪的溜圆, “老弟的意思是,城内那些身材扭曲,神情木讷的小乞儿,是蓝雄他...” 说到这里,蓝玉瞪大双眼,不由的看了看堂外,蓝雄那颇显憨厚的脸,继而摇了摇头,“...不会的,蓝雄他怎会做出这种毫无人性,猪狗不如之事?” “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韩度,可是蓝雄的铁哥们,而韩度父子,都已全部招供!...证据确凿! 总之,以蓝雄的所作所为,他...死定了!” 说着,吴忧缓缓起身,继而话题一转,目光凝视着蓝玉,悠然道:“...若说有人无故殴打蓝大哥的属下,不知蓝大哥...如何自处?” 闻言,瘫坐在椅子上的蓝玉,神情不断变幻,良久之后,长叹了一口气, “既然你叫我大哥,我称你老弟,做大哥的又怎能叫兄弟为难!” 说着,蓝玉缓缓起身,大步走到堂外,先是来到涂节面前,双手抱拳,躬身行了一礼,“...蓝玉莽撞无礼,还请涂大人见谅!” “...永昌侯言重,下官先前也有不是之处,还望莫怪!” 见一向桀骜不驯的蓝玉,竟破天荒的给自己道歉,涂节心里清楚,这都是吴大人给自己争来的脸面! 涂节心里更清楚,若换作胡惟庸,绝不会为了自己的尊严,而去得罪淮西将帅 ...骄悍无比的蓝玉! 而熟知蓝玉性格的蓝勇蓝雄等义子,望着这一幕,却是惊诧不已! 特别是蓝雄,见蓝玉神情冰冷的向自己走来,顿时大感不妙,低垂着头,不敢直视蓝玉冰冷的目光! “...蓝雄,你他娘的给老子抬起头来!”一声厉喝,让蓝雄战战兢兢的抬起了头,却不敢迎视蓝玉逼人的目光! 蓝雄躲闪的目光,让蓝玉忍不住眼眶泛红,嗓音也有些沙哑,“...你给咱说实话,城内那些个手脚扭曲,被割去舌头的小乞儿,是不是与你有关?” 闻言,蓝雄身躯微微一颤,再次垂下了头,沉默了片刻,才讪讪道: “...那..那些事都是韩度父子俩指使刀疤脸干的,孩...孩儿...孩儿只是出于情谊,帮着遮掩了一下!” 蓝玉与蓝雄两人之间的一问一答,让一旁的蓝勇等人大惊失色,“蓝雄,这种事你也敢参与遮掩,...你不要命了?” 微微抬了抬手,阻止了蓝勇等人的话语,蓝玉脸上的酡红之色,已慢慢消散,“...若是缺银子,可以和咱说,可你为何...” 说到这里,蓝玉看了看神情冷厉,眼里透着一缕戾气的吴忧,再深深的看了一眼情同父子的蓝雄, “雄儿,以你造下的孽,义父保不了你,也不会保你,只能...” 说着,蓝玉突然从衙役腰间夺过腰刀,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刀光一闪而过, 只见蓝雄双手捂着脖子,眼里既有解脱,也有感激,“...多..多谢义父成..成全!” “哐当!” 扔下了手里带血的腰刀,蓝玉神情极为萎靡的摆了摆手,语气萧索道:“...老弟,蓝雄已经伏诛,能否将他的尸首留下?” 闻言,吴忧看了一眼地上的蓝雄,无声的点了点头,挥了挥手,“..撤!” 就在院中陷入一片寂静无声之时,一道令人百味杂陈,思绪万千的诗歌,自负手前行,渐行渐远的吴忧口中,悠然响起, 终日奔波只为饥,方才一饱便思衣; 衣食两般皆已足,又思娇柔美貌妻; 娶得娇妻生下子,恨无田地少根基; 门前买下田千顷,又嫌出门少马骑; 槽头拴了骡和马,又思无官被人欺; 七品县官还嫌小,又想朝中挂紫衣; 一品当朝为宰相,还想山河夺帝基; 心满意足为天子,又想长生不老期; 一旦求得长生药,再与佛祖论高低。 不足不足不知足,人生人生若奈何? 若要世人心满足,除非南柯一梦兮! ... “近来常听人提起吴显扬此人 ...如何如何了得,孩儿还颇有不忿,认为世人习惯了夸大其词, 今日得见其人,才知其胆..其才..其品,远非常人可比! 比之传言,...有过之,而无不及!” 沉默了良久,向来不服于人的蓝勇,也不得不承认,与刚刚那人相比,自己也只能自惭形秽! “...是啊,自飞仙客栈杀倭之事起,此人就已名满京城,为百姓所称道!...今日一见,才知此人的厉害!” 这时,蓝刚微微揪了揪两人的衣袖,又悄然指了指背负双手 ...久久沉默不语的义父,朗声道: “...吴显扬再厉害又如何?见到咱们义父,还不是得恭恭敬敬的道上一声大哥!!” 这时,蓝勇、蓝海也迅速反应了过来,高声附和道: “...不错,任他吴显扬再妖孽又怎样,咱义父还得是他大哥!” “言之有理,义父英...” “...行了行了,做人大哥得意个什么劲!” 打断了蓝海的话语之后,蓝玉看了看蓝雄冰冷的尸体,眼神一阵闪烁,也不知转着个什么念头, 直至片刻之后,寒风中隐隐传来蓝玉略带得意的话语, “既然他让我失去了一个义子,那他就得给我补上,今后得让那小子,见着我蓝玉,就得叫声...爹! 若汐年纪也不小了,大不了许给那小子就是,...总之,我蓝玉绝不做亏本的买卖!” 第 175 章 标儿,你说显扬做那么多铁刷子,...准备干啥? 天刚蒙蒙亮,朝阳大街通往菜市口的街道上,就响起一连串的敲锣之声,街道上的行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连串的囚车,在众多衙役的押运下...缓缓前行! 道路两旁的行人与街边的住户,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无不暗自惊诧,而后交头接耳的议论之声,也随之响起! “我老汉一把年纪,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么多犯人,今天可算是开眼了!” “可不是,这么多囚车,怕不是得有三四百人吧?” “这是发生啥事了?怎么一夜之间冒出这么多囚犯?近日没听说发生啥大事啊?” “看囚车前往菜市口的方向,莫不是要将这几百人...尽数斩首吧?” “...听说昨晚上应天府衙差全体出动,好像抓了不少人呢!” “不是听说,昨晚上应天府的衙差,包括辅差在内的所有人,全部倾巢而出,住我家隔壁的那十几人,也全给抓走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所犯何事?为何被抓?” 见众人的目光尽数看向自己,那人颔首微昂,脸上露出了一抹得色, “...我早就觉得隔壁的那些人 ...不是什么好鸟,一个个鬼鬼祟祟,早出晚归,怕是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嘁,还以为你知道内情,原来是个事后诸葛亮!” “...听说狗贼尹世德死后,昨日朝廷又委派了新任知府,没想到这才刚上任,就大开杀戒,不会错杀良民吧?” “是啊!听说年纪不大,希望别又是一个狗官!” “俗话说眼见为实,是不是狗官,咱们去菜市口观刑就知道了!” “同去..同去!” 不知不觉间,囚车后已尾随了大量的行人,而此时的菜市口,更是已经围满了等待观刑的百姓! 其中,更是不乏一些勋贵子弟,特别是昨晚上在秦淮河目睹过吴忧“颁奖”之人,更是好奇始作俑者韩枫,会被吴忧颁发什么“奖项”! “吴..显..扬,风水轮流转,你给我等着!” 距离菜市口不远处的一处酒楼内,驸马李祺,戴着一顶黑纱遮面的斗笠,矗立在三楼,静静的眺望着监刑台上的吴忧! 片刻之后,李祺又将目光转向了刑台方向,望着刑台下的韩枫父子,不由的将手伸进黑纱之内,轻轻的抚摸起肿胀发热的脸颊! {若不是你们父子,本驸马又岂会当众受那稚子小儿的...奇耻大辱!} ... “大人,虽然您有便宜行事之权,可一次处决如此之多的犯人,若不经刑部勘审批复,是否会留下话柄?” 前任靠山轰然崩塌,又转化为吴忧铁杆拥趸者的涂节,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道出了心中的顾虑! “刑台下的这些畜牲,留他们在世上多活一天,本府也决不允许! 更何况,圣上既已许我便宜行事之权,还他么请示这个,请示那个,...本府没事找事呢?” 说着,吴忧微微摆了摆手,“...放心,天塌不下来,宣读那些畜牲的罪状吧!” 撇了撇刑台上的第一批犯人,吴忧眼中煞气弥漫,话语冰冷绝情, “想必以这些畜牲的血...洗涤人心之后,能够减少一些...人世间的罪恶!” ... 与此同时,下朝之后的朱元璋正手握毛笔,微俯身躯在龙案上奋笔疾书! 待朱元璋搁下毛笔之后,龙案旁的朱标,凝视着宣纸上的笔墨,“一品当朝为宰相,还想山河夺帝基!” 轻声呢喃了一句,朱标神情颇为复杂,“这不就是本朝胡惟庸的真实写照么!” “是啊,所以现在胡惟庸到下面, 与阎王论高低去了!”说着,朱元璋指了指浓墨重笔的宣纸,感慨道: “...这首颇为怪异的诗词,虽话语直白,却是道尽了人心呐!” “...父皇所言极是,就连寺庙里四大皆空,六根清净的和尚,尚且有成佛之心,更何况天下芸芸众生了!” 再次将这首颇为怪异的诗词,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之后,朱标目光中带着一缕感叹之意,问道: “父皇,不知这首透着一缕洒脱,又稍有些愤世嫉俗的怪异诗词,为何人所作?” “这是一个时辰前,亲军都尉府呈上来的奏报,标儿你一看便知!” 说着,朱元璋背负着双手,凝视着殿外,面带沉重之色,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良久之后,寂静的养心殿内,响起了朱标极为惊诧的话语,“真是难以想象,天子脚下,竟会出现这种灭绝人性之事! 而父皇笔下的这首怪异诗词,竟是显扬他在蓝...” “是啊,咱也没想到,显扬昨日才刚刚上任,竟于当晚就前往蓝府,逼的蓝玉亲手杀死自己的义子,以求得全尸! 之后不仅铲除了...窝藏在我应天的一颗毒瘤! 更是揪出了那些身居要职,却灭绝人性,猪狗不如的畜牲!” 说着,朱元璋神情惋惜中又带着浓浓的杀机,寒声道:“真是想不到,有人竟会为了所谓的富贵..而如此丧心病狂,泯灭人性, 竟连无辜孩童也能下此毒手!...人心,竟能如此之黑!” “...父皇不必介怀,做错了事,做了不该做的事,必定要付出血的代价! 如今他们落入法网,显扬定会让他们后悔生而为人 ...却行禽兽之事!” 点了点头,朱元璋嘴角微微勾起,目露寒光冷笑意,“标儿不妨猜猜,显扬会如何惩治那些猪狗不如的畜牲?” 闻言,朱标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沉默了片刻,负手凝望着菜市口方向,“依照那些人的所作所为,腰斩、凌迟,毫不为过!” 就在这时,云奇微躬着身子,悄然走进了殿内,“...皇上,临安公主觐见!” “不见,你告诉她,若是有什么委屈,去找皇后,咱,...丢不起那人!” “遵旨!” 望着云奇的背影,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显扬也真是的,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可他不仅打脸,竟连牙也给人打掉了几颗,也难怪大妹妹一早就前来告状!” “当朝驸马,竟夜游花船,他倒是给咱“长脸”了!” 满是不快的摆了摆手,朱元璋重新回到了刚才的话题, “标儿你刚刚说,对那些猪狗不如的畜牲,该处以腰斩,凌迟对吧?” 沉吟了片刻,朱标面带疑惑之色,“腰斩凌迟已属极刑,莫非父皇觉得还不够?” “或许在标儿你看来,腰斩凌迟已是极刑,可在那小子看来,...只怕未必!” 说着,朱元璋神情冷厉的看向菜市口方向,悠然道: “...二虎禀报说,那小子让人连夜制造铁刷子,怕是要给那些肮脏的猪狗..好好“洗上一洗”了!” 第 176 章 戴着斗笠,你骂我鬼祟,摘下斗笠,你嫌我丢人 随着涂节将一干人等的累累罪行 ...公之于众,四周观刑的百姓也一片哗然,声讨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亏我昨晚上还觉得知府大人 ...行事太过狠辣,对于韩度父子俩,还抱有一丝同情,没想到他们居然做出..如此恶毒之事!” “是啊,韩枫这人我曾见过,平日里人模狗样,没想到背地里竟如此恶毒,真是死有余辜!” “我还纳闷,最近这几年,怎么城里的小乞儿越来越多,还以为是外乡遭灾,迫不得已才来京城乞讨谋生,...没想到竟是这样!” “...唉,其实早就有人发现了异常,可上报衙门之后,紧接着就有人上门,警告说若是多管闲事,就让人一家不得安生!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听说韩度狗贼,与那前任知府尹世德交情深厚,这两人一个是南城兵马司指挥使,一个是应天知府,普通人又哪里招惹的起!” “什么交情深厚,那叫臭味相投,狼狈为奸,两条臭虫合起伙来鱼肉百姓呢!” “话说这位新任知府吴大人,是不是与这两条臭虫五行相克啊?先是狗官尹世德死在了他的手里,现如今又轮着另一条臭虫韩度了!” “..去去,什么五行相克,明明是吴大人嫉恶如仇刚正不阿,见不得那些罔法害民的狗官,这才替咱们老百姓出了这口恶气!” “大家还别说,俺在飞仙客栈,亲眼目睹吴大人手刃倭寇,斩杀尹世德之时,就觉着吴大人此人绝非...绝非那什么之物!” “没文化就别学人拽什么文了,那叫池中之物,当日我也曾亲眼目睹了此事,确实是大快人心!” “现如今吴大人成了咱们应天的父母官,俺倒要看看,那些个泼皮无赖,自此以后还敢不敢那么肆无忌惮!” “...嘘,大家都别议论了,吴大人想必要判决那些畜牲了!” 自吴忧缓缓起身之时,人群中的议论之声就已渐渐消散,直至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他们的父母官身上,也暗自期待着那些畜牲的下场! 起身后的吴忧 ...先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刑台下那些 ...面如死灰的畜牲,而后将目光转向了前方的百姓,朗声道: “暴元当政,民不聊生,宵小横行也就罢了! 现如今,大明开国已十有二年,更有圣君坐朝,百姓,本该安享盛世之太平!” “可刑台上的这些人,为了所谓的富贵,不惜残害飘零世间的孩童,践踏来之不易的太平世界!...其罪当诛” “本府,也决不允许治下,有这种鬼魅魍魉的存在!” “今,四百一十二位犯人,已尽数捉拿归案,本府将他们所犯的罪行,分为了三等!” 说着,在万众瞩目之下,吴忧缓缓从桌案上的签令筒内,抽出一根行刑令签,毫不犹豫的抛了出去, 随着行刑令签落地,吴忧充满了无尽戾气的话语,也让四周观刑的百姓,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 “三等犯人,三百四十二人,分十轮,先斩四肢,再断其颅!” . “先斩四肢,再断其颅,...吴显扬,你可真够狠的!” 与此同时,菜市口不远处的客栈内,头戴斗笠..黑纱罩面的李祺,隐隐听见吴忧的宣判后,已消肿大半的脸颊,顿时抽搐了起来! {若不是太医院给配置的雪梨消肿膏 ...还算管点用,今天老子这脸,黑纱都他么罩不下!} 就在李祺望着吴忧的身影,暗自咬牙切齿之时,一道令他亡魂大冒,调侃中带着些许愤懑之声 ...从身后蓦然响起, “戴斗笠的人,倒是不稀奇,可大白天戴着斗笠,又黑纱罩面的人,咱还是第一次见!” 这别具一格的装扮,要是不知道的,怕是还以为这里窝藏着一位江洋大盗!”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让李祺先是浑身一颤,而后迅速转身,跪伏于地,“臣驸马都尉李祺,参见皇上!参见太子殿下!” 与太子朱标一同微服出宫的朱元璋,本就不欲暴露身份,望着黑纱垂于地面的李祺冷哼了一声,摆了摆手, “...起来,把头上那玩意取下来,当朝驸马,装扮成这个鬼祟模样,成何体统?” 虽万分不情愿摘下头上的斗笠,可皇命难违,在朱标满是好奇的目光下,李祺缓缓将斗笠取了下来! “噗呲..咳咳..妹夫啊,你怎么...唉!”若不是强忍着笑意,望着面前这人的模样,朱标差点都笑出了声! 这要不是二虎事先告知,朱标哪里认得出来,面前之人 ...竟是自己的妹夫! “...当朝驸马,竟被打成这见不得人的模样,咱朱元璋的老脸,今儿个算是栽你手里了!” 颇有些不忍直视的摇了摇头,朱元璋蓦然厉喝道:“还他娘的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斗笠给戴上,这要让别人看见,...成何体统?” “是是是,小婿这就戴上..这就戴上!”,如小鸡啄食一般,李祺赶忙点头,手忙脚乱的将带着黑纱的斗笠给戴上之后,眼角不由的流出了些许眼泪, {戴着斗笠,你骂我鬼祟,摘下斗笠,你嫌我丢人! ...若不是怕疼,我他么就从这三楼跳下去,让你女儿守活寡!} 之后,李祺不由的看向了监刑台上,那道神情冷峻的身影, {自昨晚遇见你,先是被你打成了猪头,现在又害我被岳父嫌弃,...吴显扬,我他么跟你没完!} “看什么呢?昨晚上还没看够呢?”也不知为何,原本对李祺还算顺眼的朱元璋... 此时对面前这个..脸上罩着黑纱的身影,是横看竖看都不顺眼! 要不然大家为何都说朱标仁厚?...这不,见妹夫面对父皇的敲打,手足无措,无言以对,于是赶紧上前,拍了拍李祺的肩膀,面带笑容,语气极为温和的说道: “妹夫,既然身体不便,何不在家休养,若是想吃这里的菜品,叫家仆来取就是了!” 朱标这暖人心脾的话语,于李祺来说,犹如三伏天送上了一碗冰镇酸梅汤, “大舅哥..不...太子殿下,臣没事,臣今日来此,就是为了送韩枫最后一程! 希望他的下场 ...不要太过悲惨才好!” 第 177 章 神出鬼没的朱元璋 “真是太惨了,这简直就是人间炼狱啊!” “...惨?要不待会儿你找几个和尚,给他们超度超度,看看这些畜牲是去西方极乐世界,还是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老兄,收起你那可笑的怜悯吧,你觉的他们惨,那你说说,之前大街上那些手脚扭曲,口不能言的小乞儿,他们...惨不惨?” “没听知府大人说过么,将那些畜牲的罪行,分为了三等,这三百多人,还仅是刑罚中的第三等而已!” “看看那些被箩筐抬走的四肢...还有头颅就知道了,下面的两种刑罚,绝对是轻不了!” “对付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牲,就得这么干,否则,谁家还没几个孩子?这万一....” 这时,一位年约七旬的老者,指着监刑台上,神情冷峻,面不改色的吴忧,道: “依老朽之见,知府大人虽手段残忍,甚至堪称暴虐,可对付做恶之人,还就得这么干! 若国法对恶人慈悲,那置我等奉公守法的良善百姓...于何地?” “老哥哥这话在理,凭什么那些恶人可以无所顾忌...横行霸道,而我等良善百姓,难道就活该受人所欺?” 在台下百姓议论纷纷之时,被鲜血浸没的刑台,被衙役一桶桶水泼下之后,勉强恢复了之前的样貌! 而刑台虽恢复干净,可刑台下方,却堪称血流成河! 刑台下等待着“颁奖”的其余囚犯,望着缓缓流动的血河,极度恐惧之余,心中也充满了无尽的悔意! “刀疤脸,你当时被恶狗帮逼的走投无路,跪在我的脚下摇尾乞怜,赌咒发誓说永远不会背叛老子, 你他么做尽了缺德事,有此下场本就活该,为何还要连累我们父子? 刀疤脸,我...我草你姥姥.” 见满脸死灰的韩枫,唾沫横飞的怒骂着自己,刀疤脸缓缓抬起头,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屑之色, “是,枫公子你是没亲自动手,可我刀疤这些年所干的那些缺德事,又是谁的主意? 所得的钱财,大头被你拿了,肉被你吃了,凭什么事发之后你可以独善其身? 难道就因为你爹叫韩度?手里有权?就可以随意操控我等身份卑微之人?” 说到这里,刀疤脸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神情蓦然狰狞,“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若不是你有个有权势的老子,我他么早就弄死你了!” “我等身份虽然低微,既然做下了孽,有此下场也算报应,我刀疤无话可说! 若说我刀疤该死,那你这位公子哥更该死!要死...大家一起死! 只有我们这种人死了,这个世道才能干净!” 见刑台已恢复干净,涂节缓步上前,对双眼闭起,似在打盹的吴忧低声道:“大人,第三等犯人已尽数处决,您看...” 闻言,吴忧缓缓睁开了双眼,“杀猪的屠夫还够用吧?” “大人放心,那些屠夫都是杀了几十年猪的老手,人数也足够!” 轻轻点了点头,吴忧缓缓起身,虽彻夜未眠,身躯却挺的笔直,冷冷的撇了一眼第二等刑犯,朗声道: “北城兵马司都尉胡同,巡城都尉张元宝,城门校尉祝山东,东城兵马司副都尉赵山河等五十九人... 为分取脏银,罔顾国法,泯灭人性,助纣为虐,行包庇之举!” 说到这里,吴忧从桌案上的签令筒内,抽出一支行刑令签,面带无穷煞气的看向了二等囚犯,寒声道: “有鉴于尔等“劳苦功高”,特赐尔等...剥皮..抽筋!即刻行刑!” 如此刑罚,对自知必死的胡同、张元宝,赵山河等人来说,犹如晴天霹雳,顿时哀嚎求饶, “大人开恩呐,给个痛快吧!” “大人,我等自知必死,愿身领三等刑罚,求大人慈悲成全啊!” “大人,我等愿捐献银两赎罪,只求大人给我等一个痛快!” “姓韩的,若不是你们这对狗父子,我等又何以至此?” “你们这对狗父子,拖我们下水,等着吧,你们的下场,必定比我们凄惨百倍,...一定!”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没有对比,就难以宽慰!没有宽慰,就难以释怀! 望着刑台上的惨烈一幕,当时在花船上与韩枫同桌饮酒的几位公子哥,不由的摸了摸肿胀的脸颊,长吁了一口气,眼里满是庆幸之色, “还好昨夜那位知府大人来的及时啊,如若不然,咱们最低也得领个“三等奖”啊!” “是啊,原本脸上吃了一顿竹板,牙也掉了三颗,满肚子怨愤无法宣泄,可现在看来,...区区几颗牙齿,又算的了什么?” “看看刑台上这些人的下场,这位知府可不是个善茬,你看他杀了这么多人,眼睛都不带眨的,咱们呐...以后还是低调些吧!” “不知为何,看着刑台上的那些被剥皮抽筋的人,听着他们的哀嚎,感觉我这脸上的疼痛都少了很多!” 这时,一位手拿药膏涂抹脸颊的公子哥,将随身携带的淤泥状药膏揣进衣袖里,附和道: “谁说不是呢,与他们比起来,哥几个最多敷上几天药,小勇他们被打断了四肢,最多躺个半年,可比刑台上的那些人...舒服多了!” “还好咱亲手结果了雄儿,给了他一个痛快! ...要不然,雄儿他也该在这批人里面,众目睽睽之下,被剥皮抽筋!” 亲手结果了义子,一时难以释怀的蓝玉,不由的也上菜市口...来寻找一丝慰籍! 可巧合的是,蓝玉与义子等人所在的酒楼,与驸马李祺竟是同一座酒楼,并且两者之间,仅隔着一个包间! “是啊义父,若不是您,雄哥他只怕也和刑台上的那些人一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义父,您这位未来的女婿,心肠可是够狠的,手段也是异常的毒辣啊! 连我等战场厮杀的汉子,都自愧不如啊!” “咱们这位未来的妹夫,行事如此绝情狠辣,我这做哥哥的,真替若汐妹子担忧啊!” 闻言,蓝玉冷哼了一声,而后背负着双手,凝视着监刑台上的吴忧,沉默了片刻,悠然道: “多情之人,未必有情,绝情之人,未必无情!这小子虽行事狠辣,却未必是个绝情之人!” “更何况,咱闺女三岁习武,如今已十年有余,这小子手无缚鸡之力,若敢扎刺,汐儿一只手就能收拾了他!” 就在蓝玉幻想着宝贝女儿,三拳两脚将吴忧打翻在地的场景,嘴角微微勾起,神情颇为诡异之时,门口却传来一道,颇有些意味深长的话语, “我说蓝玉啊,你这是义子收多了,义父当腻了,所以准备跨行 ...做起老丈人来了?” 第 178 章 铁刷净身 ...肉..骨..分..离 “臣蓝玉,偏将蓝勇、蓝海、蓝刚,参见皇上!参见太子殿下!” “咱与太子微服出宫,无须多礼,都起来吧!” 不得不说,神出鬼没的朱元璋,着实把蓝玉惊吓的不轻,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望着眼神乱闪,神情颇有些慌乱的舅父,朱标无奈的看了一眼到处“串门”的父皇,缓解尴尬道: “舅父闲暇之余,与义子前来酒楼饮酒畅谈,实在是令人羡慕!” “什么饮酒畅谈,他这是带着几位义子前来,商量着怎么对付自己的未来女婿呢,是吧...蓝玉?” “这...?”狡辩本就不是武夫的特长,闻言,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望向了外甥女婿朱标! “父皇,若汐妹妹年纪也不小了,舅父替若汐妹妹寻觅佳婿,实乃人之常情啊!” 说着,朱标遥指监刑台上的吴忧,笑道:“再者说,以显扬的年纪,也是时候考虑终身大事了!” 微微摆了摆手,朱元璋凝视着蓝玉,似笑非笑道: “我说蓝玉啊,那小子昨晚上还叫你蓝大哥来着,可你这当人大哥的,却在背地里商讨着,要当人老丈人,是不是有些 ...不太地道啊?” 若是时光可以倒流,蓝玉宁愿在家里窝着,也绝不踏足这处酒楼! 面对朱元璋这让人难以回答,却又无法回避的问题,蓝玉只能强硬着头皮,讪讪道:“闺女长大了总得嫁作人妇,臣...臣这也不过是...是未雨绸缪罢了!” “没想到你蓝玉不仅行军作战了得,这挑女婿的眼力,也着实不差啊!” 说到这里,朱元璋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吴忧,悠然道: “不过,显扬亡父丧母,孑然一身,他的终身大事,...自然由咱说了算!” ... “大人,五十九张人皮已全部剥下,全部完好无损,不知大人是否查验?” 闻言,吴忧嘴角微微一抽,“验看就不必了,将人皮做成标本,悬于城门口,用于震慑不良之人!” 望着神情冰冷,面不改色的吴忧,涂节的眼里,既有畏惧之色,亦有敬佩之意, “大人真是好定力,就这剥皮抽筋的功夫,属下已吐了七八回,苦胆都差点吐出来了! 可大人从头到尾竟都面不改色,淡然处之,属下佩服之至!” {若不是本府不断的催眠自己,将刑台上的那些人...幻想成被屠宰的猪狗牛羊,你以为本府还能坐的住?} 望着刑台四周俯身呕吐的百姓,吴忧喉结一阵耸动,极力压下强烈的呕吐之感后,再次起身,将目光看向了压轴的韩度父子等十一人,朗声道: “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韩度,其子韩枫,西城兵马司右指挥使孙景泰, 都尉周世峰,富贵帮帮主刀疤,副帮主黑毛等十一人,丧尽天良,灭绝人性,残忍至极,罪无可恕!特赐...一等刑罚!” 说到这里,吴忧缓缓抽出一支行刑令签,所赐刑罚,犹如从九幽地狱刮来一阵寒风,让人毛骨耸立,汗毛竖起, “有鉴于此十一人,乃主谋之人,特赐一等刑罚,铁刷净身,...肉...骨...分...离!” 听闻要用铁刷子...活生生刷去身上的血肉,十一人当中瞬间有一人浑身抽搐,而后脸色一片蜡黄,口吐白沫瘫软在地! 负责看守的衙役伸手探了探鼻息之后,高声禀报道:“禀大人,西城兵马司都尉周世峰已被活活吓死!” 闻言,吴忧微微摆了摆手,而后将目光转向一旁脸色苍白的涂节,“吩咐下去,每过一刻钟,给那些畜牲喂口参汤,可别让它们死的太容易了!” 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涂节拱了拱手,“请大人放心,参汤一直用小火煨着!药效甚佳!” 身为马屁精,涂节绝不愿放过任何一个...能够拍马屁的机会, “大人真是仁慈,竟让他们在临死之前,还能喝上一碗参汤,可谓是仁德无双! 他们有幸死在大人的手里,想必也该...含笑九泉了!” 而被强行灌了一碗参汤之后,神情极度萎靡,满脸死灰犹如一滩烂泥的韩枫,眼里恢复了些许神采,嘶声力竭高喊道: “吴忧狗贼,死则死矣,可你为了折磨我等,竟不惜备上参汤,你..你还是人不是? 我等就是做鬼,也必定生生世世...纠缠于你!” 闻言,涂节脸上露出了些许尴尬之色,高声喝道:“将死之人,竟敢口出狂言,...来人,打歪他的下巴!” 若问自小锦衣玉食,没受过丝毫委屈的韩枫,这辈子最恨的人是谁,那他会毫不犹豫的指向吴忧! 若要问他最羡慕什么人,想必韩枫会毫不犹豫的指向 ...活活吓死的周世峰, 任何的挣扎喝骂,也改变不了他们的命运,除堪称为幸福的周世峰外,剩余的十人被抬上了案板! 头颅被铁箍牢牢固定,四肢被棺材钉死死钉住,案板的旁边放着一张板凳,板凳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 而十位拥有三十多年屠宰经验的屠夫,握着一把铁刷,手掌轻颤,眼角狂跳的望着案板上的“人”, 若不是官命难为,若不是为了十两银子,恐怕他们早就扔下刷子,有多远跑多远了! “...哐当!” 伴随着吴忧扔出的行刑令签落地,冰寒到无法形容的四个字,也随之响彻菜市口! “...即刻行刑!” ..... {祺儿,你一定要死死的记住,千万千万不要招惹吴忧,这个人的心里 ...潜藏着魔鬼!} 望着刑台上那犹如十八层地狱里的场景,以及凄厉哀嚎之声..响彻云霄的韩枫等人, 黑纱罩面下的李祺,眼角狂跳不止,望着监刑台上的那道身影,透着浓浓的恐惧之色! 同时,眼前的这一幕,也令李祺也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父亲 ...曾叮嘱过自己的那番话! 下颌轻颤,沉默了片刻,李祺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眼神颇有些躲闪的移开了...望向吴忧的目光,用轻颤的手掌 ...摸了摸自己肿胀的脸, {雪梨消肿膏的药效...还真是不错,想必再有个三两日,脸上的红肿也能尽数消除, 若我这堂堂驸马,仅为区区小事,与这稚子小儿计较,不免让天下人 ...小觑了自己的肚量!} 第 179 章 修罗在世,蛇鼠胆寒 深夜,城西一处不知名胡同内... “大哥,我...我想退帮,从此以后,安分守己的做一个人好人!” “皮三,你他妈什么意思?是我这做大哥的不讲义气?...还是大哥对你们不够好?” 望着大哥布满血丝的双眼,以及愤怒中透着的期盼之色,皮三眼里露出了一丝犹疑,却又迅速化为了坚定! “不...不是大哥你不讲义气,更不是你对弟兄们不够好,实在是...” 说到这里,皮三微微停顿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看向了菜市口方向,打了个冷颤,神情中透着浓浓的恐惧之色,低声道: “钱财再好,也不如小命重要,大哥,我准备回乡种地,以后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咱们灵指帮一共才三十二人,你皮三已是今日前来退帮的第九人,这让我...” “咚..咚咚!” 话未说完,敲门声再次响起,让灵指帮帮主,号称妙手空空的孙狸脸颊抽搐,眼角跳动的也越发厉害, 沉默了片刻之后,孙狸三两步从座椅上窜出,缓缓打开房门之后,眼前出现的一幕,让孙狸的精气神瞬间萎靡, “大哥,我等前来...” “什么也别说了!”帮众话未说完,孙狸无力的摆了摆手, “想要退帮离开,过安生日子的,站右边! 想要继续跟着我孙狸吃香喝辣的,...站左边!” 闻言,众人先是面面相觑,而后长松了一口气,微垂着头,无声的走向了孙狸右手边! 而站在孙狸身旁的皮三,望着眼前的一幕,蓦然发现自己此刻所处的位置似有不对,面色涨红的对孙狸拱了拱手之后,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孙狸挥了挥手打断, “皮三,什么都别说了,给大哥留最后一点脸面 ...可否?” 或是出于羞愧,或是出于安慰,沉吟了片刻之后,皮三讪讪道: “大哥,非是我等不讲情义,实在是新任知府的手段,...太过狠辣! 富贵帮的下场,您也亲眼看见了,帮主刀疤,副帮主黑毛,被铁刷子 ...活生生刷成了白骨, 那场景...实在是惨不忍睹! 而富贵帮两百余帮众,无一漏网,先斩四肢,再断其颅,剥皮抽筋,那犹如炼狱般的场景,...思之令人颤栗!” 说到这里,皮三再次将目光转向了菜市口方向,喉结一阵耸动,“大哥,死也就罢了,可那种死法,实在是...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啊!” 一刻钟后,孙狸望着空荡荡的小院,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屋内! 再次从屋内出来的孙狸,背上已背着一个包袱,临出门之际,又停下了身影,颇有些不舍得打量了一番小院,低声呢喃道: “应天出了这么一位活阎王,看来再无我孙狸的立足之地了!” 寒风卷起片片枯叶,肆意飞扬,城西这处不知名偏僻胡同,原灵指帮据点,已是空无一人,不知何时,孙狸已消失在夜幕之中! 菜市口几百人的鲜血洗涤之下,让应天城内的三教九流,旁门左道之人,无不胆寒! 短短一日之间,热闹繁华,三教九流云集的应天城,竟似换了人间! 玄武大街上,沿街摆摊的商贩们,率先察觉到了这种变化! 烧饼摊位前,一位年约六旬的老者,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里的油渍,望向熟悉的方向, “咦,真是怪了哈,往日这个时候,那狗日的张赖子,都得带着几个狗腿子,挨个儿收取咱们的保护银,今日为何却迟迟不见身影?” 烧饼摊老者的话,让附近正在给客人下面的摊主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同样望向了那个方向, “是啊,还真是怪了,那张赖子收保护银可是从未迟到过,今日迟迟未到,莫不是叫人给杀了?” “你们忙着生意,怕是昨日未去菜市口观刑吧?”说着,面摊上的一位客人,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嗤笑道: “你们说的这位张赖子,恐怕现在给他吃个老虎胆,一时之间怕也是不敢冒头了! 要知道,铁刷子上的肉沫鲜血,可还没干透呢!” “昨日清晨倒是见着成串的囚车路过,怕是有几百人,怎么着,新任知府把他们全杀了?” 说完,摊主放下手里长长的筷子,满是惊讶的问道:“能吓得横行霸道多年的张赖子不敢冒头,想必昨日的场景,定然惨烈无比吧?” “何止惨烈无比,昨日的菜市口,简直是血流成河了,那血腥的场面,就连观刑的百姓,都吐了一地! 应天城有了这位修罗知府,那些个魑魅魍魉,又有谁还敢造次?” 说到这里,面摊客人微微抬首,望向府衙方向,感叹道:“至此以后,像咱们这样奉公守法的良善百姓,总算是可以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咯!” .... 府衙旁的一处院落内,从富贵帮解救出的一众孩童,神情麻木,双眼无光,任由吴忧请来的几位太医检查身体! 一个时辰后,太医院院正张青云面带惋惜之色, “大人,他们的骨骼自被折断后,如今都已扭曲定型,若是时日尚短,或许还能设法医治,可现在...唉...” “吴大人,请恕我等无能为力,这就告辞了!” 微微点了点头,望着手脚扭曲,口不能言的孩童,吴忧缓缓闭上了双眼,而后对一旁的葛风微微摆了摆手, “让酒楼做些鸡鸭鱼肉送过来,记住,份量一定要足,让他们饱饱的吃上一顿!” “卑职马上去办!” 望着葛风远去的身影,涂节沉吟了片刻,若有所思的问道,“...大人,莫非您打算?” 闻言,吴忧双眼通红的凝视着涂节,“涂大人,若你是他们,手脚被人折断,扭曲成这副模样,既无法行走,又无法言语,或别人嘲讽,或被人怜悯,你...会做何选择?” 沉默了片刻,涂节苦笑着摇了摇头,“若真是这样,下官一日也不想活着,...只求一死!” 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些瘦弱的身影,良久之后,吴忧躬身行了一礼,轻声道: “那些残害你们的恶人,哥哥已将他们剥皮抽筋,刷成白骨,让他们受尽酷刑而死! 若有来生...” 第 180 章 堂堂应天府衙,竟穷成这样,让本府...情何以堪? 深夜,蓝府客厅与往日一样,摆放着一桌酒宴,唐胜宗、陆仲亨、费聚、曹震等人相聚一堂! 酒过三巡,唐胜宗等人,见饮酒途中,蓝玉却时常发愣,话语之声,也失去了往日的响亮,似有心事一般! “蓝哥,今晚上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有啥心事?” “瞧你这话问得,咱们的大侄子蓝雄刚逝,蓝哥定然伤感,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微微瞪了一眼唐胜宗,费聚见蓝玉依旧皱着眉头,苦着个脸,颇为不忿道:“这狗日的吴学士也真是的,明知蓝雄是蓝哥的义子,竟一分情面也不留,也太不给面子了!” “是啊,狗日的吴学士也太过份了,竟派遣涂节那狗才追到蓝府,当着蓝哥的面锁拿蓝雄,真是岂有此理!” “谁说不是,这狗日的吴学士年纪轻轻,行事也太过狠辣了,简直是将蓝哥的脸按在地上狂踩啊!” 有心招吴忧为婿的蓝玉,听闻唐胜宗等人左一句狗日的右一句狗日的称呼吴忧,嘴角微微抽了抽,“吴显扬逼死咱蓝玉的义子,兄弟们怎么看?...有何建议?” “这....”,众人对视一眼之后,皆是沉默不语,客厅内一片寂静! 良久之后,唐胜宗忍不住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蓝哥,那狗日的吴学士如今可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再说蓝雄他...也算是咎由自取!” 说到这里,唐胜宗微微停顿了一下,低声道:“蓝哥,依老弟看,此事不如就此打住吧!” 点了点头,费聚接腔道:“是啊蓝哥,狗日的吴学士也只是就事论事,对事不对人,蓝雄他与韩度那对狗父子勾结,干下了那等缺德事,...确实死有余辜! 再说,蓝雄能够得以保留全尸,多少也算是留了些许情面!” “费哥说的不错,昨日我闲来无事,前往菜市口观刑,那韩度狗父子,可是用参汤吊着,活生生被铁刷子刷成了白骨!” 说着,陆仲亨微微吞咽了一下,“那狗日的吴学士,如今可是有修罗知府的“美称”,咱们与他无冤无仇,实在没必要招惹于他!” “不管怎样,那吴显扬让我失去了一位义子,我蓝玉绝不能这么便宜了他!” “蓝哥,你可不能冲...”闻言,唐胜宗等人神情一变,可话未说完,就被蓝玉挥手打断, “既然他吴显扬让我蓝玉损失了一位义子,他就得赔我一个儿子,否则,我蓝玉的脸面,...往哪搁?” 此话一出,众人不由的面面相觑,“蓝哥,你莫不是气糊涂了?这吴学士尚未娶亲,哪来的儿子赔给你?” 唐胜宗说完,费聚脸颊跳了跳,强忍着笑意:“别说那吴学士没儿子,就算有儿子,那也不能赔给蓝哥你啊!” 端起硕大的酒碗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谁说要他的儿子了?我要让他给我蓝玉做儿子,管我叫爹!” 蓝玉话音刚落,曹震闷声道:“蓝哥,你怕真是吃醉了,这...这如何可能?” “...等等!”费聚蓦然瞪大了眼睛,身体前倾,惊诧道:“蓝哥莫非有意招吴显扬为婿?” “如此一来,不仅那吴显扬以后得管我蓝玉叫爹,就算他吴显扬的儿子,也得管我蓝玉叫声外公!” 蓝玉脸上带着一抹酡红之色,身体前倾,凝视着唐胜宗等人,颇有些得意道,“若汐自小习武,以后有那小子好受的!” “蓝哥,你这主意...真是绝了!”唐胜宗强忍着笑意,“若是外人知道蓝哥你这想法,蓝雄他...怕是他娘的早没了!” “吴学士此人,智计百出,杀伐决断,圣上对他极为看重,假以时日,朝中第一人绝对非他莫属,实为难得的佳婿!” 说着,费聚左右打量了一下之后,低声道:“更何况,圣上虽雄才大略,却刚愎雄猜,对我等淮西故旧是既用又防, 而吴显扬深得圣宠,又与太子殿下交情深厚,未来若有不测,也好从中斡旋!” “不瞒诸位,今日请兄弟们前来饮宴,就是为了商讨此事!” 想起了酒楼中的一幕,蓝玉又是一碗老酒下肚,脸色更为酡红,颇有些不忿道: “明明是我先相中的,可圣上他说,吴显扬亡父丧母,婚事得由他说了算, 我这一时之间,也猜不透圣上他到底是何深意,因此才叫兄弟们前来商讨对策!” “没想到圣上对吴学士竟这般重视,竟连他的婚事都要亲自过问!” 撇了眼净说废话的曹震,费聚身体前倾,望着蓝玉低声道: “俗话说,先下手为强,无论圣上有什么打算,只要若汐与吴学士两情相悦,圣上总不至于棒打鸳鸯吧?” “这种事问我唐胜宗 ...蓝哥你算是问对人了!” 搁下酒碗,唐胜宗同样是身体前倾,犹如当世诸葛一般,极为自信的说道,“只要将生米煮成熟饭,最好再怀有身孕,到时再请圣上赐婚,绝对是水到渠成!” “狗日的老唐,十几年前你自己不要脸也就罢了,可若汐侄女一个黄花大闺女,...又岂能如此行事?” 见陆仲亨提起陈年往事,唐胜宗梗起脖子反驳道:“不要脸咋了?不要脸也比白白错过强的多! 再说,先上船后拿钱,先拿钱后上船,不他娘的一回事么,早晚不还是得生娃!” 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唐胜宗,蓝玉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弛了下来,端起了酒碗,大声道: “听了兄弟们的建议,我这心里已经有谱了,来...喝酒!” ... “什么,堂堂应天府衙,竟穷成这样? 连本府承诺下发给府中衙役的赏银 ...竟都无法拿出?” 与此同时,身在府衙的吴忧,望着六房中的户房主事吴有财,满是惊讶之色! 生怕知府大人误会自己贪墨银两,将自己刷成白骨,吴有财浑身轻颤,急忙解释道: “大人明鉴,户部按府衙上下官吏...每月所得俸禄,每过三月下拨一次款项, 若另有要事需用银两,则需向户部禀明陈情,再酌情拨放! 说到这里,吴有财微微停顿了一下,讪讪道: “因此,户房存银除了发放上下官吏每月俸禄之外,实在是...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银两,用于赏赐衙役!”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微微摆了摆手,吴忧手指轻踱桌案,沉吟了片刻之后,露出了一丝冷笑之色,低声呢喃道: “堂堂知府衙门,竟穷成这副模样,这让我这知府...情何以堪? 看来这第二把火,也该烧起来了!” 第 181 章 涂节:...大人,您要三思啊 “大人,凡有丰厚利益之所在,其背后无不有达官显贵在幕后支持,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秘密”! 若是贸然行事,必将得罪太多的人,于大人您...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眼神微微闪动,涂节末了又加上一句,“府衙内三班衙役,及辅班衙差,总共不过四百余人,大人承诺每人赏银十两,也不过四千余两! 想必这点银两于大人您来说,也不过区区之事而已!” “这鸭血粉丝汤真是鲜美,再配上这小笼包,简直堪称为一种享受!” 将情有独钟的早餐一扫而光,擦了擦嘴角,吴忧微微抬起头,悠然道: “你说的不错,这点银两,对本府来说,的确不算个事,轻易便能解决,不过... 以个人的名义赏赐公家之人,涂大人,你是不是昨晚睡糊涂了?...脑子短路了?” “是是是,大人说的极是,是下官妄言,还望大人恕罪!”微微愣了愣,涂节才反应过来,自己慌乱之中,竟是出了个犯忌讳的馊主意! “你刚刚说,但凡有丰厚利益存在的地方,皆有达官显贵隐于幕后,这话本官深以为然!” “不过,总不能天下的好事,都叫那些达官显贵、王公大臣全给占尽了吧?”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手指轻敲桌案,话语幽幽道:“花花轿子人人抬,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此,自然能在官场如鱼得水!” “可世事就是如此,有人好,就得有人不好!有人吃的太饱,就得有人饿肚子!” 冷冷一笑,眼里闪过一缕不屑之意,吴忧话锋一转, “你的好意提醒本府明白,多余的话不必再说,想必一晚上功夫,调查的结果也该出来了吧?” “大人交代之事,下官又岂敢怠慢,结果已经出来了!” 拱了拱手,涂节神情肃然道:“禀大人,据调查统计,城内大小妓院共有一百二十八家, 至于秦淮河上的花船,共有八十八艘! 而城内大大小小的赌坊,则有二百三十五家!” “与本官所想差不多!”沉吟了片刻,吴忧问道:“妓院、花船、赌坊每年收入多少?” 不得不说,能成为胡惟庸的左膀右臂,涂节的办事能力,可见一斑,吴忧话音刚落,涂节就已给出了答案, “禀大人,妓院大小皆有,大妓院每年赚取十万两以上,中小妓院收入则在五万至三万两上下! 大小赌坊的情况,与妓院也差相仿佛,大体一致!” “至于秦淮河上的花船,则是达官显贵,王公子弟,以及豪商巨贾寻欢作乐之所在,...收入惊人!” 喉结微微耸动了一下,涂节双眼泛光道:“据下官暗中调查,每艘花船一年可赚得...近三十万两!不过....” 见涂节目光颇有些躲闪,吴忧淡然一笑,悠然道: “不过正因秦淮河上的花船,犹如一只只下着金蛋的鸡,所以每条花船的背后,都有着强硬的靠山, 或者说花船背后的靠山,才是花船真正的主人,...对否?” “大人明鉴!” 稍稍犹豫了一下,涂节咬了咬牙,突然上前两步,在吴忧耳旁轻声低语了一番! 随着涂节低声叙述,吴忧脸上的神情也随之变幻,先是微微一愣,而后面露凝重之色,再之后... 低声嘀咕完之后,涂节垂手站在一旁,“大人,这不过只是传言而已,至于是真是假,下官也不得而知!”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吴忧缓缓闭起双眼,倚靠在座椅上,悠然道: “世人皆爱财,他们参与其中虽然出人意料,却也在情理当中!” “不过,没道理妓院赌坊赚的盆满钵满,而咱们这堂堂应天府衙,却连几千两赏银都发不出来,本府 ...也绝不答应!” 说着,吴忧豁然起身,嘴角带着一抹笑意,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冷厉之色, “自即日起,一百二十八家妓院,二百三十五家赌坊,分大中小三个档次,每月分别缴纳税银一千两、五百两、三百两!” “至于秦淮河那八十八只 ...下着金蛋的金鸡,每月缴纳税银三千两!” “大人,这样做的后果,无疑会让您得罪 ...几乎所有的权贵,您要三思啊!” 面色有些犹疑,涂节微微拱了拱手,“若定要如此,大人您是否考虑一下,将每月的税银往下调那么一点? 若是少收点,想必他们背后的靠山,不至于为了少数一点利益,对大人您怀恨在心!” “...怀恨在心?”吴忧淡然一笑,眼里闪过一缕寒光,“那让他们尽管来报复本府好了!” 见吴忧主意已定,涂节咬了咬牙,“大人,下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去年买了个表!} 嘴角微微一抽,“我说涂大人,有话咱能不能一次说完?你这样本府很累,...心累!”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讪讪一笑,涂节躬身行了一礼,道: “大人,朝廷对于税收有其定制,商税基本都是三十税一,大人所收取的商税,几乎已是十税其一,此乃其一!” “其二,商税收取本是户部职责所在,大人私收商税,似乎于理不通,于法不合啊! 下官是担心,以府衙的名义收税,并且还是十税其一,怕他们不肯合作啊!” “其三,大人擅自收税,无疑得罪了满朝公卿,一旦落下话柄,恐怕...” 闻言,吴忧冷笑着摇了摇头,“其一,对于赌和嫖,十税其一,已是本府对他们的仁慈!” “其二,圣上赐予本府便宜行事之权,你以为是用来让本府供着的么? 谁不肯合作,就是不给本府脸面,谁不给本府脸面,...那恭喜他,可以上本府这来“领奖”了!” “其三,在本府的地头,开妓院赌坊,赚的盆满钵满,本府收他们税,天经地义!”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凝望着奉天殿方向,悠然道: “至于他们攻讦本府,那就尽管试试好了!” 第 182 章 拿刀来 “大人,那下官就照您的吩咐去办了! 喉结微微耸动了一下,涂节脸色颇有些苍白,讪笑道: “下官细胳膊细腿,最大的靠山就是您了,若是到时朝中有人参奏下官,大人您可得帮下官兜着点啊!” “兜着,必须兜着,本府就是你最大的靠山,一定保你!” “放心大胆的办你的差事去吧!” 涂节刚离开不久,潘云神情肃然的走了进来,“大人,您府内的管家多福求见,看模样像是有急事!” “急事?”吴忧微微一愣,摆了摆手,“以后就不必通传了,直接带他过来就是!” “遵命!” 潘云刚出去没一会儿,神情中透着焦急之色的多福,快步走了进来,气喘吁吁道: “公..公子,不好了,咱府里的婢女青萝,被异族之人给买...掳走了!” 闻言,吴忧豁然起身,眼里透着紧张之色,“先匀口气再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深深的喘了口气,平缓了呼吸之后,多福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青萝早晨与另一名婢女出门采购,不曾想遇上了几个异族之人, 那些人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丢给了另一名婢女几颗宝石,强行将青萝给带走了! 小的一得到消息,不敢有丝毫耽误,便立即前来向您禀报了!” “辛苦你了多福,在这歇口气再回府吧!” 说完这句话,吴忧神情已是一片冰冷,厉声喝道:“潘云,挑五十位弟兄,随本府前往鸿胪寺,...要快!” “卑职即刻去办!” .... 鸿胪寺内,一位六旬老者眉头紧锁的望着一位 ...年约十八,衣着华丽,正慢条斯理品味着大明美食的青年! “邯王子,您今日太冲动了!这里是大明,是我们高丽的宗主国, ...您这样做,无疑是冒犯了大明帝国!” 虽然六旬老者面含忧虑之色,可其对面的邯王子却是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答非所问道: “在国内一直听说大明是物阜民丰,人杰地灵之所在,本王子还将信将疑,可这次前来大明,才知所言不虚!” 说着,邯王子指了指面前的美食,笑道:“大明不仅有华丽的服饰,竟连早餐也鲜美至极! 更难的的是,大街上一位普通的妙龄女子,竟也能美若天仙,比起咱们高丽的女人,犹如...犹如...” 对于华夏文化仅是半桶水的邯王子,微微愣了愣之后,恍然道:“犹如天上的云彩和地上的淤泥!” 说完,长相还算俊朗的邯王子,嘴角露出的一缕淫邪之色, “咱们高丽的女人,本王早已经玩腻了,难的父王准许本王子随萧尚书前来大明朝贡, 大明的华服如今已然在身,美食也已品尝,...唯独大明的美人,本王子还未曾享用过!” “邯王子,您前来大明之前,王上曾叮嘱过老臣,让老臣约束于你,不许你擅自离开鸿胪寺!” 说着,萧尚书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想到老臣一时心软,让您出门散散心,您却掳回来一位女子,这...唉...” 身为高丽国王辛隅最宠爱的小儿子,辛邯从小就骄横异常,在国内为所欲为,被其糟蹋的女子 ...不计其数! 如今被萧尚书这一顿叨叨,辛邯露出了一丝不耐之色,“萧尚书,那女子可不是本王子强行掳来的,是本王子买来的,...用五颗宝石买来的! 再说了,那女子又不是大明的公主,不过是个平民百姓,...卑贱之人而已,萧尚书无需多虑!” “话虽如此,可这女子毕竟是大明子民,若其官府追究下来,我们高丽怕是...” 说到这里,萧尚书缓缓起身,肃然道:“邯王子,恕老臣无礼,请你即刻放了那女子,还为时未晚!” “若王子一意孤行,惹出了祸端,您将一人承担,与高丽无关!” “萧尚书放心,这女人本王子肯定会放的!” 刚松了口气,可辛邯接下来的话,却瞬时让他面色铁青! 早已对萧尚书不耐烦的辛邯,不屑的摇了摇头,冷笑道:“待本王先玩两天,玩腻了自然就放了她!” 闻言,萧尚书手指微微颤抖的指着辛邯,“邯王子,大明女子向来刚烈,一旦受辱自尽,您,...如何交代?” 自将女子掳回,就被面前这位 ...高丽礼部尚书,兼此行主使萧枋的再三阻拦,辛邯早就心有不快! 见身为臣子的萧枋,竟用手指指着自己,辛邯眼里闪过一缕寒芒,强压下怒火,反驳道: “交代,交代个什么?不就是个平民女子,卑贱之人么,大不了赔些钱财就是了! 再说了,本王子不信大明的女子真就那般刚烈,被人玩弄了一番就非得自尽!” 说到这里,辛邯微微停顿了一下,望向某个方向,露出了一抹邪笑, “本王子听说,大明的女子最有羞耻之心,想来若是被人玩弄,只怕遮掩还唯恐不及吧!” 就在两人争论之时,冰冷的神情中透着一缕焦急之色的吴忧,已率领五十位衙役,迅速赶到了鸿胪寺! 还未进门,吴忧等人就被守卫拦了下来,“站住,鸿胪寺乃招待外国使臣之地,闲杂人等不得干扰!” 冷冷的撇了一眼守卫,吴忧话语极为冰冷,眼里布满了煞气, “现在、立即、马上,让鸿胪寺卿给本府滚出来!” “...本府?”守卫微微一愣,而后打了个冷颤,“小的不知大人身份,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颤颤巍巍的行了一礼之后,守卫飞奔而去! 不一会儿,鸿胪寺卿迅速赶到,“下官鸿胪寺卿顾山童,见过吴大人!不知大人率府下衙役前来,...有何贵干?” 望着面前肥头大耳之人,吴忧微微皱了皱眉,“你既身为鸿胪寺卿,那本府问你,可曾见到一位妙龄女子,被异族之人掳来?” “这...”,看了一眼吴忧身后虎视眈眈的衙役,顾山童眼神颇有些躲闪,“禀大人,下官未曾见到!” “好,...很好!”冷冷一笑,吴忧指着顾山童身旁的守卫,“你,...有没有看见?” “咳咳..咳咳..”顾山童轻咳了两声之后,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无视了顾山童给守卫的暗示,吴忧极为冰冷的凝视着守卫,寒声道:“奉劝你一句,最好实话实说,若是待会儿让本府将人找了出来,后果你承担不起!” 闻言,守卫脸色苍白的望了一眼昂首望天的顶头上司,又将目光转向了号称修罗知府的吴忧,沉默了片刻,低声道: “禀知府大人,高丽王子确实带来了一位妙龄女子,我等正待上前查问,可顾大人却让我等不许多事!说...说...” 话说到这了,上官已然被得罪,守卫索性也就豁出去了,咬了咬牙道: “顾大人他说高丽王子 ...千里迢迢前来大明朝贡,足见赤诚之心,区区一位平民女子而已,无伤大雅!” “顾大人他还说,我大明乃天朝上国,应有容人之量,若为区区一女子得罪高丽王子,实在是得不偿失!” “好一个无伤大雅,好一个得不偿失,慷他人之慨,顾大人可真是大方啊!” 犹如看死尸一般的望着顾山童,吴忧摊出了右手,“拿刀来!” “大人,刀在此!”葛风等人虽身为衙役,亦不齿顾山童的为人,毫不犹豫的将刀递给了吴忧! “你...你想干什么?我乃朝廷命官,你...” “...啊...” 不待顾山童说完,吴忧已面无表情的挥下了手中的刀,一条胳膊也随之落下! 望着瘫倒在地,抱着血流不止的断臂,翻滚哀嚎的顾山童,吴忧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 而那犹如自九幽而来,阴冷至极的话语,让顾山童眼中,露出了浓浓的恐惧! “若是被掳掠而来的女子,少了一根头发,掉了一根汗毛,本府让你 ...全...家..陪..葬!” 第 183 章“悍勇无比”...吴显扬 “邯王子,老臣以高丽赴大明朝贡主使身份,命令你...立即放了那女子! 若邯王子一意孤行,不听从劝诫,老臣即刻飞鸽传书,向大王参奏于你!” 见劝阻了半天,依旧毫无效果,高丽礼部尚书萧枋,终于失去了耐心,直接用高丽王威胁起来! “高丽远在千里之外,父王对本王子又宠爱有加,萧枋,你又何必做这无用功?” 冷笑着凝视着萧枋,辛邯脸上透着浓浓的得意之色,继续说道:“以父王对本王子的宠爱,即便是做错了事,回国后大不了也就是被父王斥责几句罢了!” “而你萧尚书得罪了本王子,待日后本王子继任大位,萧枋,...你想过自己的下场么?” “什么人,此乃...啊...” “...澎...” 就在大厅内陷入短暂寂静之时,门口先是传来高丽守卫的惨叫声,紧接着房门被人重重踹开,将厅内的二人吓了一跳! 二人急忙望去,只见十几位衙役紧随而入,而后一位背负双手,神情冰冷的俊朗青年缓缓走了进来! “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我高丽下榻之处,莫非这就是大明的待客之道么?” 见事到如今,邯王子竟还在叫嚣,萧尚书不由的摇了摇头,而后双手抱拳,躬身行了一礼,笑问道:“不知大人率衙役来此,...有何贵干?” 不速之客神情冷峻,明显来者不善,至于为何来此,萧枋早已心知肚明! 他也已做好准备,只待面前之人道出来意,便毫不迟疑的将女子交还给对方,而后再送上珠宝赔个罪也就是了! 不得不说,萧枋的这种处事方法,用在任何官员身上,或许都能产生作用, 可他不知道,站在他面前之人,是眼里不揉沙子,极端民族主义者...吴忧! “今日 ...你可太平无事!”冷冷的看了一眼萧枋,留下一句话之后,吴忧走到了趾高气昂的辛邯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对方, “或许你说的不错,哪怕你做错了事,回到高丽,也不过就是被斥责几句,便可安然无恙!不过...”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响起,吴忧望着辛邯脸上的手指印,悠然道:“不过,这里是大明,本府也不是你爹,可不会宽纵于你!” “做错了事,自然也就不是斥责你几句 ...那般简单了!”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让萧枋与辛邯都陷入了短暂的失神当中,直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传来,辛邯才反应过来,堂堂高丽王子身份的自己,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挨了一巴掌! “你竟然敢打本王子,我一定要奏请你们的皇帝,让他将你五马分尸!” “鸿胪寺卿..鸿胪寺卿..本王子身为高丽王子,竟遭殴打,你...” “没见高丽王子要见鸿胪寺卿么,还不带进来!”望着面前大声嚷嚷的辛邯,吴忧摆了摆手,不屑的一笑,指了指被葛风丢在地上,抱着断臂哀嚎的顾山童, “别嚎了,你不就是要找他么,诺,...他人就在这呢,有事就说吧!” “你...你竟然..”,望着断了一臂,血流不止的顾山童,辛邯的眼里闪过一缕惧意,色厉内荏的准备说些什么,却被萧枋打断了! 都说人老成精,望着鸿胪寺卿的惨状,再看了看神情冰冷的吴忧,萧枋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讪笑道: “邯王子年轻不懂事,还望大人别与他一般见识,我们即刻放人,并奉上赔偿,恳请大人高抬贵手!” 就在这时,潘云葛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大人,人找到了,丝毫无损!” “..公子..”,受到惊吓,脸色颇有些苍白的青萝,扑进了吴忧的怀里! 感受着怀里的柔软以及轻微的颤抖,吴忧微微一愣,而后拍了拍青萝的腰肢,“咳咳,青萝,没事了,有公子在,...别怕!” “有公子在,青萝什么也不怕!”说着,青萝脸色微红,杏眼如水,不舍得松开了吴忧! “大人,人即已找到,您看...?”青萝的出现,让萧枋长长的松了口气,期望事情能到此为止,别再生出事端! “萧尚书,你是我大高丽的礼部尚书,面对大明的官员,竟如此卑躬屈膝,我大高丽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在高丽一向骄横惯了的辛邯,望着微躬着身体的萧枋,眼里露出了浓浓的不满之色, 再看着吴忧身旁,美若天仙,含情脉脉注视着吴忧的青萝,更是妒火中烧, 抽出镶满宝石的“宝刀”,指着吴忧怒喝道:“本王子要与你决斗,谁若胜了,这女子就归谁!还要向对方磕头赔罪!你..敢是不敢?” {邯王子啊,你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么?当真以为“战胜”了国内的几位悍将,你就天下无敌了? 若不是他们顾忌你的身份,花拳绣腿..不堪一击的你,早就死八百回了!} 望着面前犹如棒槌一般,动辄就要与人决斗的辛邯,萧枋感觉很累,特别累,心累! 但,为了高丽,他又不得不帮着辛邯擦屁股! “胡闹,这位女子本就是大明子民,凭什么要与邯王子你决斗,胜了你之后才能离开?” 先是对着辛邯怒喝了一声,而后转身望着吴忧赔笑道:“大人,人您尽管带走,千万别与他一般见识了!” 静静的打量着面前这位 ...妒火中烧到失去理智的高丽棒槌,吴忧眼神微微闪动,不知在转着什么念头,片刻之后,嘴角露出了一缕诡异笑容, 而后无视了一旁的萧枋,吴忧伸出了右手,悠然道:“既然你要决斗,那本府又岂能退缩?...拿刀来!” 见自家大人居然要与人决斗,葛风嘴角微微一抽,劝慰道:“大人,卑职知道您“强悍无比”,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这万一...” {“强悍无比”的本府,若是连这个酒色王公,花花太岁都无法战胜,不如买块豆腐,一头撞死好了!} 惦了惦手里的刀,吴忧直指面前跃跃欲试,蓄势待发的辛邯,“...来吧,让本府称称你有多少斤两,是不是个虚有其表的草包!” 一向自视甚高的辛邯,如何能够忍受草包一词,闻言,脸上露出了狰狞之色,双手握刀,怒吼一声之后,高高跃起,当头劈向了吴忧! “...叮...” “...澎...” “...铛...” 在众人的注视下,先是两刀相撞发出的声响传出,而后吴忧一个闪身,一脚将辛邯踹翻在地, ...再之后,那柄镶满了宝石的“宝刀”,掉落在地上! 望着“悍勇异常”的吴忧,青萝杏眼含春,露出了浓浓的仰慕之色! 而萧枋与潘云葛风等人,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则是嘴角直抽,而后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啊..” 就在这时,一道惨绝人寰,极为凄厉的哀嚎声响起,众人急忙望去,只见吴忧一只脚踩在辛邯裆部,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又重重的碾了碾! 犹如鸡蛋碎裂之声传出,望着疯狂扭动的辛邯,众人不约而同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望着疯狂挣扎的辛邯,吴忧缓缓收回了右脚,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听着,凭你这狗屁王子的身份,本府可没放在眼里, 等你什么时候,成为了高丽国王,再来找本府报仇吧!” 第 184 章 吴忧:搅屎棍好找,趁手的搅屎棍 ...难寻呐 “大人,您将高丽王子胯下那玩意一脚踩爆,就一点都不担心么?” 将青萝送回府后,望着神情淡然的吴忧,潘云的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将青萝救回,又顺势在辛邯的心里 ...埋下一颗种子的吴忧,心情大好,笑问道:“...担心?担心什么?” “是担心朝廷将本府治罪,还是担心高丽对本府的报复?” “高丽小国对咱们大明向来还算恭敬,大人您这一脚下去,恐怕两国之间...” 闻言,吴忧双腿驾在桌案上,双手枕在脑后,悠然道:“两国之间从来没有所谓的友谊,有的只有实力,...只有拳头!” “只要你有实力,你的拳头够硬,别说踩爆他们王子的卵蛋,就是将高丽国王阉割成太监,他们...也只能忍着!” “若是自身没有实力,就算对他们掏心掏肺,上杆子巴结,别人不仅不会感恩戴德,反而会认为咱们大明软弱可欺,...明白么?” 说着,吴忧将目光转向乾清宫方向,嘴角微微勾起,含笑道: “若是换成了宋朝的那些个庸弱软蛋皇帝,本府还真担心,会被朝廷所抛弃,以结“友邦”之好! 可当今圣上是什么人?那可是死人堆里打过滚,血海里洗过澡的一代雄主, 若是高丽安守本分,尚可过上几天太平日子,若敢炸刺,...灭了就是! 反正 ...也是早晚的事!” 如此霸气的话语,让潘云望向吴忧的目光充满了炙热,就连腰杆也在不知不觉间挺的笔直! “大人,不瞒您说,临去鸿胪寺之时,卑职还以为您会 ...将那高丽王子给砍了呢!” 闻言,吴忧不屑的笑了笑,道: “以为带着些破烂朝贡我大明,以为自己是所谓的王子,就可以趾高气昂,我大明也会对他容忍一二, 本来依照本府的性格,这种人间垃圾,今日必死无疑,不过...” 说着,吴忧神情莫名的望向鸿胪寺方向,嘴角微微勾起,脸上露出一丝诡异之色, “不过,垃圾有时也有妙用,若是用好了,鸿胪寺的那位人间垃圾,或许能给咱们大明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反正也就是一脚的事,随手埋下的一颗种子,能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固然好, 就算那狗屁王子是个蔫屁,本府也不损失什么! 踩暴了那狗东西两颗蛋,本府气也出的差不多了,留他一条狗命也无妨!” “大人英明!”,虽然不解其中深意,但这丝毫不影响潘云对吴忧的崇敬之心! “好了,你先下去吧!” “卑职告退!” 待潘云离开后,吴忧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一阵闪动,像在思索着什么! {送上门的草包,若不能充分利用一番,未免太过可惜!} 片刻之后,吴忧微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神情诡异,低声呢喃道: “若是任由这草包自身发展,以这废物点心的能耐,怕是难以翻起什么浪花! 看来 ...还得给他配根搅屎棍才行啊!” 想到这里,吴忧不由的点燃一颗烟,凝视着屋外,呢喃自语道: “身为一个合格的搅屎棍,必须得胆大心细,心黑手毒,头脑灵活,还得随机应变才行,...只有如此,才算是一根合格的搅屎棍! 可这么一根合格的搅屎棍,上哪去找呢?” .. 蓝府之内,难得蓝玉没有喝酒,而是端着一盏清茶,时不时的皱眉饮上一口,似有重重心事缠绕心头! “爹,您找我?”就在这时,一道犹如黄鹂一般清脆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位妙龄少女出现在蓝玉面前! 少女身着淡紫色长裙,盈盈一握的腰间,一条淡紫色腰带随风飘荡! 漆黑清澈的大眼睛,柔软饱满的红唇,娇俏玲珑的小瑶鼻,容颜绝美的同时,又透着些许憨态可掬! 特别是那浓密的双眉,竟又给她增添了几分英气! 而这位妙龄少女,正是蓝玉的心头肉 ...蓝若汐! 对于儿子,蓝玉向来是非喝既骂,有时还得吊在树上抽上那么一顿! 可对于面前这位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宝贝女儿,从小到大,蓝玉竟从未舍得说过一句重话! 就连向来喜酒不喜茶的蓝玉,只因蓝若汐说过一句酒味刺鼻,竟再未在蓝若汐面前饮过酒! {从小养大的闺女,与其便宜了别人,倒不如便宜了那臭小子,最起码那小子对我蓝玉胃口!} 见自己老爹望着自己一言不发,直愣愣的出神,蓝若汐皱了皱琼鼻,“爹,你有事没事,没事的话女儿可还得练习射箭呢!” 蓝若汐话音刚落,还未收回心神的蓝玉,点了点头,低声呢喃道:“射箭好,若那臭小子以后胆敢欺负你,汐儿你就一箭射死他!” “爹,你在胡说什么呢!”,闻言,蓝若汐脸色微红,狠狠的瞪了蓝玉一眼! “啊?爹说什么了?”,疑惑的摇了摇头,蓝玉拍了拍身旁的坐榻,语气极为柔和,“来,汐儿,坐爹身旁,爹有事要与你商量!” 脸上带着一抹羞红之色,蓝若汐白了蓝玉一眼,“不坐,爹你有话就快说,女儿忙着呢!” “这话本该你娘找你谈的,可你娘走的早,也只能爹来操这份心了!” 颇有些尴尬的饮了一口茶,蓝玉轻咳了一声,道:“...咳咳...汐儿,爹...爹给你找了个夫婿!” “爹,你胡说些什么呢?女儿才不要嫁人!” 说到这里,蓝若汐微微停顿了一下,脸色羞红,“就算要嫁,也得女儿自己挑,必须能打的赢我!” “汐儿,你糊涂啊!要嫁就得嫁个打不赢你的夫君,如此,你才能将你未来的夫君 ...治的服服帖帖啊!” 说到这里,蓝玉端着茶盏,缓缓起身,诱导着蓝若汐,苦口心婆道: “汐儿你想想,若是你未来的夫君,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是不是可以将他揍的鼻青脸肿? 反过来,就像你娘,就算爹做错了事,她就算心有不满,也得忍着,...为何?因为你娘她 ...打不过爹啊!” 沉默了片刻,蓝若汐颔首微垂,轻语道:“可若是太过柔弱,女儿也瞧不上啊!” 见女儿神情似有松动,蓝玉长吁了一口气,趁热打铁道: “汐儿你放心,那小子只是不通武艺,可“柔弱”两个字,绝对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并且那小子无论是相貌还是心性,皆可谓是上上之选, ...汐儿,你可万万不能错过啊!” 第 185 章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就算是圣贤弟子 ..也得为之癫狂 “大人,南城木材商人柳大发,及苏州商贾洪世铭求见!” 就在吴忧苦思冥想,要设法给高丽王子配根搅屎棍之时,却被进门禀报的葛风 ...打断了思绪! “...柳大发?”吴忧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嘴角露出了一缕笑意,“让他们进来!” 不一会儿,身材肥硕的柳大发与一位年约五旬身材消瘦的洪世铭走了进来! 见完礼后,柳大发满脸笑意,“几日不见,大人威名更盛往夕啊! 不仅有当代财神爷之美称,为世人所称道! 如今又得修罗知府之尊号,令城内的宵小之徒闻风丧胆,一扫昏暗之阴霾,犹如包公在世,让我等...” 柳大发还未说完,吴忧眼角微微跳动,抬了抬手,“停停停,别吹了,酒喝多了容易忘形,迷魂汤灌多了 ...容易让人忘乎所以!” 这时,随柳大发一道前来的洪世铭轻笑道:“大人,您太过谦虚了,老柳虽有心奉承,可所言也尽是事实!” “以往我等做些营生,总有些宵小之徒或捣乱,或欺诈,却让人无可奈何! 可自从大人您上任后,这些宵小之徒,尽数隐匿消失,丝毫不敢冒头! 如今我等能够安心做着营生,皆是大人之功啊!” 说着,洪世铭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躬身上前两步,放在了吴忧面前的桌案上,笑道: “大人之恩德,不得不报,我等商人,什么也没有,也就这些许铜臭之物还能拿的出手,还望大人莫要嫌弃!” “...铜臭之物?”莫名的笑了笑,吴忧指了指桌案上的银票,笑道: “此物虽俗,却为世人所追逐,让世人为之癫狂!...何以言臭?洪老板太谦虚了!” 说完,吴忧笑着摆了摆手,“好了,言归正传!” “柳老板,想必这些时日,你们已经商议妥当了吧?” “回大人,经过草民等人商议,皆认可大人您的提议!”说着,柳大发指了指洪世铭,道: “老洪是南直隶数一数二的大商贾,与草民交情莫逆,为人也极为厚道!” “草民与老洪各自找了一批买卖人,包括草民两人在内,共计三十八家商贾! 他们推举我与老洪为全权代表,前来与大人您 ...商议此事!” “若是大人您对上次商议的结果,没什么意见的话,现在就可以签订契约!” 说着,柳大发指了指府衙外,道:三十八家共计三百八十万两白银,草民等人早已准备妥当,只待大人发话,随时可以运来!” “三百八十万两,真是好气魄!”,稍稍感叹了一下,吴忧身体前倾,悠然道:难道你们就丝毫不担心,这三百多万两,就此打了水漂?” “大人说笑了,三百八十万两虽多,却是三十八家均摊,每家不过区区十万两而已! 再说,做什么样的买卖,都存有一定的风险,既然如此,为何不赌上一赌?” 说到这里,柳大发拱了拱手,神情肃然道:“更何况,我等既相信我大明五十万精锐之士! 同时也相信大人您,绝不会是那种杀鸡取卵的短视之人,定然不会让我等做赔本的买卖!” 柳大发话音刚落,洪世铭起身行了一礼,躬身道: “这三百八十万两虽多,却只是我等第一批投入, 若事有可为,我等以后定会加大投入,到时,还请大人予以照顾,草民等必有厚报!” “只要不是搜刮咱大明百姓的钱财,一切都好说!”说着,吴忧饮了一口茶水,沉吟了一会儿,蓦然道: “既然你们如此信任咱们大明的铁甲精锐,又如此相信本府,还如此知情识趣, 那么本府也不妨给你们透个底!也好让你们早做准备!” 闻言,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躬身行了一礼,齐声道:“还请大人明示,草民等感激不尽!” 微微摆了摆手,吴忧感叹道:“大明虽物阜民丰,人杰地灵,可国内钱财,自有其定数! 何况大明初定,百姓稍安,大部分百姓仍然贫瘠!”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手指轻敲桌案,神情冰冷,悠然道: “若想赚取庞大的财富,咱们应该将目光转向海外,转向大明周边各国,而不能将目光仅仅停留在 ...咱们大明自家身上!”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掠夺他国更能赚钱的买卖! 周边各国,海外番邦,不久的将来,...都将成为我大明的猎物! 因此...,本府建议你们三十八家联合起来,成立一个商会,而后共同出资,大量建造海船,静待时机!” 闻言,两人对视了一眼,颇有些犹疑的沉默了片刻,洪世铭苦笑道: “大人,不瞒您说,我等也想与前元巨贾沈万三一般,扬帆出海赚取海外各国的钱财,可如今朝廷禁海,我等也只能望之兴叹啊!” 洪世铭话音刚落,柳大发犹疑了一下,低声道:“掠夺他国财富,我等商人自不会有意见,反而希望我大明版图可以无限扩张!” “当今圣上自然是英明神武,雄视八方,可满朝诸公皆是圣贤弟子,熟读所谓的圣贤书,无故掠夺他国,只怕是...” 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吴忧淡然一笑,“其一,禁海初衷,不过是防范倭寇 与方国珍张士诚等残部余孽, 待剿灭倭国,清除沿海匪患,自然不必禁海!” “其二,至于你们担心那些圣贤弟子,会成为掠夺他国财富的阻碍,则大可不必!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别说圣贤弟子,就算古之圣贤,怕也得为之折腰!” ... 乾清宫内,太子朱标、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以及他们的老爹朱元璋,共聚一堂,好不热闹! “老二,你就藩西安已近一年,各类事宜,都还算顺手吧?” 放下筷子,朱樉起身道:“回父皇,刚就藩那会儿,多少还有点不适应,不过,如今也已然习惯,...尚算顺手! 儿臣亦谨记父皇教诲,与民养息,从未有扰民之举!” 就在这时,二虎微躬着身子走了进来,“...禀皇上,礼部尚书王钝觐见!” “礼部尚书?”朱元璋皱了皱眉头,“...可知何事?” 闻言,二虎眼角微跳,低声道:“鸿胪寺发生了些许状况,王尚书此来或许与此有关!” “鸿胪寺?”搁下筷子,朱元璋直视着二虎,沉声道:“鸿胪寺乃接待外臣之所在,竟能出现状况?顾山童怎么做的鸿胪寺卿?...嗯?” “禀皇上,顾山童已被斩断一臂...沦为废人!” 说着,二虎喉结微微耸动,“而高丽王子辛邯,被吴显扬一脚踩暴...踩暴卵蛋,亦沦为废人!” 第 186 章 秦王朱樉:“儿臣请旨,改换封地 ....就藩倭国!” 二虎话音刚落,乾清宫为之一静,朱标..朱樉..朱棡等人,目瞪口呆的望着二虎! 而朱棣对于吴忧的胆大妄为,自亲眼目睹飞仙客栈之事,已深有了解,微微一愣之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寂静了片刻,朱棡嘴角微微勾起,颇有些幸灾乐祸道:“一脚踩爆别人的卵蛋,那高丽王子 ...当时得多疼啊?” 而这时朱标也回过了神,“父皇,显扬此人虽性格刚烈,却也不是无事生非之人,想必内中定有隐情!” 闻言,朱元璋嘴角微微一抽,“...性格刚烈?再他娘的刚烈也不能踩爆人家那玩意啊!这还不如一刀将人杀了来的痛快!” 说着,朱元璋对一旁的二虎摆了摆手,“让王钝进来吧!” 不一会儿,王钝眉头紧皱的走了进来,见过礼后,直奔主题! “皇上,臣要弹劾麟德殿大学士,应天知府吴显扬,其罪有...” 礼部尚书王钝话未说完,云奇从殿外躬身而入,“禀皇上,麟德殿大学士,应天知府吴忧觐见!” 朱元璋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嘴角泛起一缕笑意,“看来这小子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犯下大错,主动上门请罪来了!” 闻言,云奇微垂着头,面色颇有些怪异,低声道: “皇上,无忧伯他...他不是来请罪的,是给皇上您送银子来了!” “送银子?这小子又是他娘的从哪弄来的银子?”极为疑惑的朱元璋摆了摆手,“让那小子进来!” 自己正准备弹劾对方,没想到正主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到来,王钝面色颇有些尴尬,讪讪道:“皇上,要不 ...臣待会儿再来?” “不必,正好显扬为来了,鸿胪寺之事,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说着,朱元璋双眉微挑,嘴角含笑道: “若那小子道不出个一二,咱...咱非得用鞋底子抽死他!” 在朱樉朱棡震惊又极为疑惑的目光中,吴忧施施然走进了乾清宫, “臣吴忧参见皇上,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呃...” 虽然从朱樉朱棡身上的蟒袍以及年龄,基本可以推测出二人的身份! 可吴忧却一时分不清秦晋二王,分别是哪一位! 为何说朱标善解人意,这不,见吴忧颇有些尴尬,立马起身解围道: “...显扬,左边这位是就藩西安的秦王朱樉!右边这位是就藩太原的晋王朱棡!” 说着,又指了指燕王朱棣,打趣道:“孤这位四弟想必就无需介绍了吧?” {于小事处,见人情达练!如此善解人意,温润如玉的太子,我吴忧说什么也不能让你早逝啊!} 对朱标颇有些感激的点了点头,吴忧正准备行礼,朱元璋却是摆了摆手,“行了行了,这里也没外人,就不必这许多客套了!” {皇上,您也未免太偏心了吧?我王钝刚刚一个个行礼的时候,您为什么不让我免了?难道这里就我王钝是外人?} 垂手站在一旁,面露一丝委屈之色的王钝,突然有种预感,或许自己今日 ...是白来一趟了! 而高丽王子胯下的两颗蛋,碎了也就碎了,就算重新再长出两颗蛋,以皇上对吴忧此人的宠信,怕也是 ...保不住!!! “听说你给咱送银子来了?”提起银子,向来拮据的朱元璋泛起一缕笑意,道:“说说,这次又是哪来的银子?有多少银子?” “回皇上,臣此次进宫送来的银两,共计三百八十万两!” “...你说多少?”朱元璋还未来的及说话,朱棡双眼瞪的溜圆,率先开口问道,因过于震惊,连声音都有些变调! 朱标朱樉朱棣等人虽未开口,可望向吴忧的目光,却同样是惊诧不已! 而礼部尚书王钝闻言,则是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暗自思量道:{有这三百八十万两兜底,想必就是高丽王在此,也休想保住那两颗蛋!} 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朱元璋将目光看向了二虎,摆了摆手道:“二虎,将这三百八十万两,运回内帑!” “等等!”二虎拱了拱手,正准备离开,却被王钝这突然的一声大喝给吓了一跳! 同样被王钝吓了一跳的朱元璋双眉微挑,颇有些不悦道:“堂堂礼部尚书,一惊一乍的,...成何体统!” 其实等等两个字一开口,王钝就有些后悔,原本是想建议,是不是该往国库也送点银子过去,也好接济一二! 可转念一想,这本是户部之事,自己又何必枉做小人,为此得罪圣上! 见所有人将目光转向自己,王钝喉咙微微耸动,沉吟了片刻,讪讪道:“臣...臣是想提醒一下毛都尉,银两甚多,...务必要小心押运!” “堂堂皇家内院,守卫森严,银两再多,还能为毛贼所夺不成?” 似乎猜到隐情的朱元璋,似笑非笑的摆了摆手,“算了,咱待会儿再召你,你先下去吧!” 蒙混过关,王钝长吁了一口气,躬身行了一礼,“臣先行告退!” 待王钝与二虎离开后,朱元璋指了指座椅,“你小子也站了许久了,坐下说话!” “谢皇上!”吴忧也不客气,坐在了朱棣身旁! 招了招手,示意内侍送了一副碗筷之后,朱元璋凝视着吴忧问道:“说说,你小子又是从哪弄来了这许多银子?” “回皇上,这三百八十万两,是南直隶三十八家商贾共同出资,用于租赁倭国内的田亩土地以及山林!”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悠然道:“并且这三百八十万两,仅是提前所收取的一年租金而已,只待攻下倭国,往后...” “等等!”,朱元璋突然抬了抬手,而后双眼圆瞪直视着吴忧,缓缓说道: “...显扬,你的意思是,往后每年光是收取倭国内的田亩土地及山林租金,咱大明便可得银三百八十万两?” 就在这时,沉默了良久,神情不断变幻的秦王朱樉,豁然起身道: “父皇,儿臣请旨,改换封地,就藩倭国,还望父皇成全!” 第 187 章 没有对比 ...就没有伤害 “混账,封地事关国家根本,又岂能随意更换?此话...休要再提!” 张了张嘴,朱樉看了看朱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是长吁了口气,拱了拱手,“是儿臣冒昧,请父皇恕罪!” “显扬,你继续说!”,怒瞪了一眼朱樉,朱元璋又将目光转向了吴忧! 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朱樉,吴忧从衣袖里抽出两张宣纸,道:“这是关于三百八十万两白银的详细情况,请皇上过目!” 接过宣纸微微看了一眼,朱元璋嘴角微抽,又将其递给了一旁的朱标, “显扬啊,你这字写的,越发是...千变万化了啊! 横看像个字,竖看又像个字,那些商人 ...能放心?” “合则两利之事,自然放心!”说着,吴忧指了指那两张宣纸,笑道:“这两张契约,其实并不是此次合作的关键点!” “关键的是,他们相信我大明的铁甲精锐,能够轻而易举的拿下那弹丸之地!...此乃其一!” “其二,他们虽身为商人,亦知为皇上所不喜,却仍然相信皇上您,是个高瞻远瞩,言而有信的圣明之主,绝不会做那杀鸡取卵毫无远见之事!” “其三,身为做买卖的商人,他们自然懂得没有十拿九稳的买卖,任何一桩新买卖都带着一点赌性, 赢了,自然赚的盆满钵满,输了,也无话可说,...认了就是!不过...”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将柳大发洪世铭并未说出口的话,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话说了出来, “若是此次输了,以他们的资产,顶多伤点皮肉,...但,若以后再有此等之事,他们绝不会再行参与!” “三百八十万两,近大明两成赋税,竟出自区区三十八位商人之手!” 一向对商人带着些许成见,认为商人不事生产 ...靠投机取巧过活的朱元璋,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自己 ...的确小看了那些商人! 微皱着眉头沉默了半晌,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吴忧问道:“他们还说了什么?” “世人皆逐利,只不过商人毫无掩饰罢了,所谈的自然也是利益之事!”吃了一块香嫩滑口的家常豆腐,吴忧放下筷子,道: “这三百八十万两虽多,可于这三十八家商贾来说,却也算不了什么! 若是这前期投入能见回报,那么加大投入,获取更多的回报,亦成必然之事!” 随着吴忧话语落下,乾清宫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几道粗重的喘息声隐隐响起! 片刻之后,朱标颇有些意味深长的话语,打破了这份短暂的寂静, 微不可查的看了吴忧一眼之后,朱标轻笑道:“没想到小小的弹丸之地,除了金山银山外,竟还能有这般巨大的利益!也难怪二弟也为之心动了!” 就在这时,朱棡毫不掩饰的盯着吴忧,话中有话道: “远在太原之时,就曾耳闻倭国有金山银海之事,当时我还将信将疑! 没想到这倭国还未拿下,金山还未曾得见,倒是先见着了三百八十万两银山! ...小小倭国,所蕴藏的财富,着实令人惊讶!” 朱棡非常清楚,无论是倭国的金山银海,还是刚刚送入内帑的三百多万两,皆是吴忧之功! 相较于倭国的财富,吴忧其人,才是一只 ...下着金蛋的老母鸡! 想到这里,朱棡豁然起身,对朱元璋拱了拱手,沉声道:“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还望父皇准许!” “...不准!”,朱元璋何等老辣,从朱棡望向吴忧炙热的目光中,若是猜不出朱棡的所谓请求,那也就不叫朱元璋了! 虽知希望渺茫,可朱棡依旧不死心,仍然想要争取一下,“父皇,太原贫瘠,儿臣恳请父皇准允,让吴显扬任职晋阳!...只需三年便可!” “怎么?是咱说的话不够清楚?还是说老三你要替咱当这个家?...嗯?” “儿臣酒后失言,请父皇恕罪!”,只不过抱着尽力争取一下的想法,没想到父皇竟这般大的反应, 这也彻底让朱棡彻底认识到,...吴忧在自己父皇心中的份量! 朱标不愧是个好太子好大哥,见此,起身劝解道:“父皇息怒,山西贫苦,民生多艰,想来三弟也是日夜忧心所致!” {若是吴忧这般容易便让你得手,又岂能论得着三哥你?} 朱棡的想法,身为藩王的朱棣,可谓心如明镜!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朱棣望着吴忧的目光,充满了复杂! {唉,如此天纵奇才,为何不叫我朱棣先行遇上!若是...} 与此同时,秦王朱樉也满是复杂的看着吴忧,饮尽杯中酒! “如此看来,倭国可谓是一只下着金蛋的鸡啊,看来必须得早日 ...将这只鸡收入禳中,以免夜长梦多!” 说着,朱元璋嘴角微微勾起,目光转向了倭国方向,悠然道:“定金都收了,这若是出个什么岔子,咱朱元璋的老脸,也就没地方搁了!” 满含欣赏之色的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朱元璋点燃一根烟,话题一转,幽幽的说道: “...显扬啊,咱听说你率衙役,闯入鸿胪寺,不仅砍断了鸿胪寺卿的一条胳膊, 还他娘的将人家高丽王子的那玩意 ...活生生给踩爆了,这是怎么回事?” “...噗...” 这猝不及防的转折,让刚喝了一口酒的吴忧,全给喷了出来! 幽怨的看了一眼吴忧,朱标等人纷纷放下了筷子! 吴忧擦了擦嘴角,眼神中透着一缕无奈之色,暗自吐槽道:{老朱啊,你这转折也未免太快了吧?差点没被你呛死!} “人家高丽王子现在躺在床上,抱着裤裆哀嚎不止,你小子倒好,在咱这吃吃喝喝,像个没事人一样! 是不是咱不问,你小子就准备当做没事发生?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见吴忧颇有些尴尬,朱棣自然不介意送个顺水人情,起身道:“父皇明鉴,显扬他或许正准备给父皇您说说此事呢!” “咱不信,若是有心给咱一个交代,早他娘的干啥去了?...嗯?” 这时,朱标起身道:“父皇明鉴,就算给您一个交代,您也得给显扬时间不是?” 意同话不同而已,而朱元璋给出的回答,顿时让朱棣风中凌乱, “嗯,标儿言之有理,看来是咱有些心急,...错怪显扬了!” 第 188 章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原来是这样,也难怪显扬一怒之下,踩...踩爆高丽王子的那玩意! ...实在是此人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吴忧刚说完前因后果,朱标就迫不及待的给此事定下调子! 朱标话音刚落,朱棣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偏心的老爹,目光中满是复杂! {父皇,大哥定下了调子,您是不是又该言之有理了?} 果然不出朱棣所料,朱元璋微微点了点头,沉声道: “标儿言之有理,那不知所谓的狗东西,仗着自己是高丽王子,竟强掳我大明子民,欲行龌龊之事! 仅仅是废了那狗东西的两颗狗蛋,已经是便宜他了! 还是咱标儿说的对,实在是此人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高丽,异族也,不知礼数也就罢了,可堂堂鸿胪寺卿,见此龌龊之事,竟为之包庇,实在是死不足惜!” “来人” “皇上有何吩咐?”,已办完差事的二虎,悄无声息的进入大殿! “将鸿胪寺卿洪世铭打入大牢,秋后问斩!将其一家发配云南!” “遵旨!” {这也就是你老朱,要换成弱宋的那些个庸弱之君,恐怕就得押送我去高丽,以消异族之火了!} 就在吴忧暗自松了口气之时,秦王朱樉突然说道: “父皇,高丽一向尊咱们大明为宗主国,对我大明也还算恭敬! 高丽王子虽行为不妥,此行毕竟也是前来朝贡我大明,若不给个说法,是否有失妥当?” “说法?什么说法?”,说着,朱元璋指了指吴忧的胯下,“显扬踩碎了他两颗蛋,总不能取下显扬的蛋赔给他吧?” “父皇,儿臣没说要取吴学士的蛋,儿臣是...” 不待朱樉解释,朱元璋摆了摆手,沉吟了一会儿,幽幽说道:“不过,说法给不了,态度还是应该要有的!” “云奇!” “奴婢在!” “让咱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前往鸿胪寺给高丽王子疗疾,传话下去,谁若治好高丽王子胯下之疾,赏银百万!” {听说当时蛋黄都流了一地,这要能治好,那就真是活见鬼了!} “遵旨”,目光怪异的看了一眼始作俑者,见吴忧脸颊憋的通红,云奇嘴角微微一抽,缓缓退了出去! “父皇,自洪武五年三路大军北伐失利,如今已近七年! 而我大明两次北伐,给残元带来的打击,经过这些年的休养生息,怕是已恢复了些许元气! 儿臣镇守西安,派遣探马侦知,现如今陕甘一带的残元余孽,正厉兵秣马,似有整军备战之意! 并且,陕甘一带的残元余孽 ...向来与草原上的残元王庭暗通款曲,交相呼应! 因此,儿臣猜测,待开春后,残元余孽极有可能挥师南下,与陕甘前元残部里外呼应,一场大战,怕是为时不远! 因此,儿臣担心...” 见朱樉突然停了下来,朱元璋神情肃然的摆了摆手,“继续说,咱听着呢!” 神情莫名的看了一眼吴忧,朱樉沉声道:“高丽本就鼠首两端,特别是咱大明第二次北伐大败而归之后,高丽竟又与残元余孽暗中苟合!” “因此,儿臣担心,若是陕甘残元余孽与草原残元王庭,内呼外应, 而高丽又因高丽王子被废,趁此时机与残元勾结,挥师东进,怕是...” 虽然不知二哥为何隐隐有针对吴忧之意,不过朱棣对吴忧,自飞仙客栈,初次相遇之时,就对吴忧抱有极大的好感! 就算吴忧是大哥的坚定拥趸者,也丝毫不影响这份好感,起身道: “二哥所言不错,高丽鼠首两端,与苟延残喘的残元,暗中勾勾搭搭,也不是一两日之事, 只不过高丽虽鼠首两端,总体还算老实,咱大明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不与它计较而已!” “更何况,若是高丽为了鸿胪寺的那个废物,与残元勾结,对我大明刀剑相对的话,那只能说明,高丽对我大明 ...早有不轨之心! 与鸿胪寺显扬废高丽王子之事, ...毫无干系!” 说到这里,朱棣微微停顿了一下,朗声道:“若非说有干系,鸿胪寺废高丽王子之事,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两国之间的战争,从来只考虑得与失,高丽王辛隅就算再昏庸糊涂,也不可能为区区一位王子,而选择与我大明刀剑相向! 退一步讲,草原王庭与陕甘残元余孽犯我大明,到时就算再添上一个高丽 ...又能如何? 区区高丽,兵不过十余万,将不过百,与我大明而言,也不过就是稍大点的跳蚤而已, ...何足挂齿?” “四弟,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二哥我...”, 被朱棣当着父皇与大哥的面如此反驳,朱樉面子上颇有些挂不住,可刚一开口,就被大哥给打断了! 朱标抬了抬手,语气温和,笑道:“二弟,听大哥说几句!” 可朱标只开了个头,却又被眉头紧皱的朱元璋挥手打断! 沉吟了片刻,朱元璋将目光转向了吴忧,“显扬,秦王燕王的话,你也听到了,说说你的看法吧!” 微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朱樉,吴忧淡然一笑,“我听圣上您的,您说咋办就咋办!” “废话,咱若说让你将胯下的两颗蛋 赔给那高丽废物,...你小子也愿意?” 说着,朱元璋拍了拍吴忧的肩膀,道:“咱是想听听你小子的想法,若是万一秦王所言成为事实,咱大明该如何应对! 而不是让你小子赔给那高丽废物两颗蛋,明白么?”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悠然道:“北宋虽然庸弱无能,可其开国皇帝赵匡胤说出的一句话,小子深以为然!” 闻言,朱元璋双眼瞪的溜圆,颇有些咋舌道:“若依你小子的意思,咱大明的这张榻,未免也太大了吧?” “...大?真的大么?” 微微摇了摇头,吴忧神情淡然的从衣袖里掏出一张明朝时期,却不知从何而来的世界地图,而后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 ...缓缓展开! 将地图缓缓展开后,吴忧指了指大明的疆域,幽幽的说道: “皇上,您,现在还觉着咱大明的这张“榻”,...已足够大了么?” 第 189 章 ...说不得,又得扮一次神棍了 “这...这是咱的大明?就...就他娘的这么点?” 将地图横铺在龙案上,俯身看了良久之后,朱元璋手指颇有些颤抖的指着大明疆域,竟罕见的有些语无伦次! 而朱棣则是一语不发 双眼明亮的细细打量起面前的这份地图,似乎想要将这份地图 ...牢牢的记在心里! “父皇,咱大明由南到北,又由东往西,疆域万里,又怎么可能如地图上标注的这么点大!” 摇了摇头,朱樉直起身,凝视着吴忧,面带一抹嘲讽之色,“据本王所知,你今年也才将将十六吧?竟敢妄言“世界”二字?” 说到这里,秦王朱樉缓缓上前两步,嗤笑道:“本王问你,你可去过高丽?” “未曾去过!”直视着朱樉咄咄逼人的目光,吴忧淡然的摇了摇头!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朱樉再次问道:“那你可曾去过所谓的大琉球小琉球?” “亦未曾去过!”神情淡然,吴忧再次摇了摇头! 嘴角微微勾起,朱樉面带一缕得意之色,“那你可曾踏足过倭国,以及大海尽头,地图上所示的所谓英格兰、法兰西等古怪称呼的国家?” “就不麻烦秦王殿下一一相问了!”神情莫名的摇了摇头,吴忧双手一摊,“在下自小到大,生于大明,长于大明,哪也没去过!” “那你怎知世界有多大?竟还堂而皇之的拿出一份所谓的“世界”地图,真是大言不惭 ...不知所谓!” 自拿出不属于这个时空,更不应该出现在自己身上的这份世界地图,吴忧就已做好了被人质疑的准备! 若仅仅是质疑,他并不会有丝毫意见,因为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可秦王的嘲讽,则让吴忧双眼微眯,沉吟了片刻之后,冷笑道: “所谓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至于在下所拿出的这份世界地图...到底是真是假,不过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 至于秦王您信与不信 ...与我何干?” 见父皇盯着龙案上的地图发愣,而二弟与吴忧初次相见,竟对吴忧咄咄相逼, 而从吴忧目光冰冷 ...又带着些许不屑的回复当中,显然已有针锋相对之意, 见此,朱标不由的皱了皱眉,“二弟,你这话可有些伤人了,就此打住!” 就在这时,燕王朱棣颇有些不舍的从地图上收回了目光,直起身躯,背负双手,神情淡然,悠然说道: “龙案上的这份世界地图,无论二哥你信与不信,我朱棣却绝对相信!” “最起码,这份世界地图上所标注的周边国家,尽皆一清二楚,毫无差错! 至于地图上所标注的海外番邦,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定会一一得到验证!” “老四,你...”,见朱棣竟帮起了外人,秦王朱樉眼角一跳,脸上的不悦之色肉眼可见,正想说些什么,又被晋王朱棡的话语打断! “二哥,龙案上的这份世界地图你也看了,...又何必自欺欺人?” 说着,朱棡指了指地图,满是惊叹道:“若龙案上的地图为假,那我朱棡真得给显扬写个大大的服字了!” “四弟说的没错,不说大海尽头那些有着古怪名称的番邦国家,是否真的存在, 最起码大明周边各国的分布,在地图上找不出一丝差错!” 就在朱标、朱棡、朱棣沉默不语,而秦王朱樉双眼圆瞪,胸膛起伏,脸色铁青一语不发, 吴忧则是神情淡然的望着殿外,乾清宫陷入短暂的寂静之时... 盯着龙案上的世界地图看了良久,呼吸颇有些急促的朱元璋,缓缓直起了身体! 却蓦然发现,此时乾清宫内的气氛,竟颇有些古怪,“这是怎么了?...刚刚还他娘的挺热闹,这会儿怎么都不说话了?” 见二弟撇了一眼吴忧之后,冷哼了一声,正待说话,朱标赶忙打岔道: “...咳咳,父皇,儿臣等见父皇专心查看地图,因此...因此不敢打扰父皇!” “行了行了,真当你爹老糊涂了?连耳朵也不好使了?” “刚刚你们几个争论的声音,都快把房梁震下来了,真当咱专心看地图,就听不见你们的争论不成?” 这时,朱樉上前一步,拱了拱手,道:“父皇,儿臣等并未争论,儿臣只不过...” “老二你要牢记,身为堂堂男儿,心胸要开阔,要有容人之量!...嗯?”,拍了拍朱樉的肩膀,朱元璋将深邃的目光转向了吴忧, “显扬,老二的话虽然不中听,不过,咱也正有这个疑问!” 虽然以他的经验来判断,桌案上如此详细的世界地图,十有八九为真, 可事关者大,朱元璋也不得不慎重,不得不问个究竟! “你小子刚刚也说了,生于大明,长于大明,可桌案上的这张世界地图,...到底从何而来?...是真是假?” {真要是告诉你们 ...这地图从哪儿来的,怕是你们就得怀疑 ...我是从哪来的了!} 沉默了片刻,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吴忧神情淡然的拱了拱手,“这张地图从何而来,臣确实难以言明,望皇上恕罪,不过...” “不过,龙案上的这张世界地图,绝对是如假包换,毋庸置疑!” 见吴忧不愿言明地图的来历,朱元璋虽心有疑虑,却也并未继续追问,相比地图的来历,地图的真假才是当务之急! “显扬啊,此事事关重大,来历咱可以不去追问,可地图的真假,咱一定要弄清楚!” 说着,朱元璋指了指龙案,极为感叹道:“咱不说你小子也明白,桌上的这张地图,于我大明来说,称之为无价之宝 ...也毫不为过!” {看来不把地图的真假弄明白,老朱怕是不会罢休了,说不得 ...又得扮一次神棍了!} 沉吟了片刻之后,吴忧双手负于身后,凝视着殿外,衣袂飘飘,竟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皇上,若臣说今年咱大明,将会新添两位皇子,并且这两位皇子的姓名,臣也已然知晓, 不知皇上您,...信是不信?” 第 190 章 朱樉:那什么..什么,..到底是什么? “吴显扬,这里是乾清宫,不是你装神弄鬼的地方,...你若真有神算,不如去城隍庙给人算卦好了!” 吴忧话音刚落,朱元璋还未说话,朱樉却是率先嘲讽了起来! 与朱樉同时进京的朱棡,见二哥接二连三的针对吴忧,面露疑惑之色,低声问道: “二哥,这吴显扬与咱们第一次相见,他到底哪得罪你了?竟让二哥你,...如此针对于他?” “三弟,待会儿二哥再告诉你,我倒要看看这位“神棍”,到底玩的什么花活!” 虽与朱棡说着话,可朱樉锐利的目光,却从未从吴忧身上挪开过! 就在这时,眉头微皱手拿玉如意轻轻敲打着背部,在乾清宫内缓缓踱步的朱元璋,突然停下了脚步,目光凝视着吴忧,道: “咱朱元璋身体健朗,龙精虎猛,每年添上几个皇子、公主,倒是毫不为奇,不过...” 说着,朱元璋双眉微挑,缓缓上前两步,嘴角露出了一缕莫名的笑意,缓缓说道:“不过,皇子还未降生,至于姓名,连咱自己也不清楚,你小子竟能提前知悉?” “不如这样,假如这两位皇子已然降生,皇上您在心里给这两位皇子分别取个姓名,待您想好后,臣再告诉你?...如何?” 见吴忧竟仿佛智珠在握一般,朱标朱棣等人纷纷屏住呼吸,极为惊奇的望着朱元璋与吴忧二人! 在众人的目光中,朱元璋先是微微点了点头,而后背负着双手,目光凝视着殿外! 而吴忧则是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无论是从神情,亦或是从那稳如磐石,无一丝颤抖的手掌,众人不难看出,吴忧似乎已是胜券在握一般! 就在这时,凝视着殿外,久久未语的朱元璋,缓缓转过身,“两位皇儿的名字,咱已经想好了!显扬,若果真如你所言...” 说着,朱元璋指了指龙案上的地图,神情肃然道:“那么此物 ...乃是国宝!” “皇上,借笔墨一用!”,拱了拱手,吴忧缓缓上前,随手取了一支毛笔,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宣纸上“龙飞凤舞”的出现了两个 ...不忍直视的大字! “初、晖?”微俯着身子看了半晌,朱标终于认出了宣纸上 犹如狂风乱云一般的两个大字,低声念了出来! 朱标话音刚落,朱樉朱棡朱棣等人不由的直起身躯,不约而同的望向了负手而立的老爹,期盼答案的揭晓! 可由于他们几人光顾着“识别”宣纸上的两个大字,却并未看到朱标念出那两个字之后,朱元璋脸上一闪而逝的震惊之色! {之前吴忧不知自己身份,出于好意提醒,曾预言过济宁侯顾时,以及时任宰相权侵朝野的逆贼胡惟庸等二人的下场, 虽一一得到证实,却多少也能有个牵强附会的解释,或许吴忧此人天纵奇才,如刘伯温一般,能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一些事情!} {而后又于误打误撞之间,继而揪出了隐藏在东宫,害死杀才常遇春,及先长媳常氏,继而暗中谋害发妻的毒蛇吕氏! 或许之前的一切,都可以用这样那样的理由 ...勉强给出个解释,可龙案上两位还未诞生皇子的姓名,皆是自己临时所想,这 ...该如何解释?} 深深的看了一眼吴忧,朱元璋并未多言,转身大喝一声,“二虎!” “皇上有何吩咐?”,朱元璋话音刚落,二虎犹如幽灵一般,迅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将龙案上的地图,给咱存入珍宝阁,妥善保管,若有丝毫损毁,...提头来见!” “...遵旨!” “记住,此物乃国宝,亦是绝密,若有丝毫泄露...” “..卑职明白!”虽然朱元璋并未言明后果,但二虎又岂能不知? 打了个冷颤之后,二虎小心翼翼的将地图收好,犹如捧着烫手的山芋一般,异常小心的朝珍宝阁而去! 望着这一幕,只要不是傻瓜,都已明了此次验证的结果,只有朱樉,犹豫了片刻之后,却依旧有些不死心, “父皇,您给未来两位皇弟取的名字,真被吴忧给猜出来了?” 微微抬了抬手,朱元璋并未回答朱樉的废话,收回了凝视着二虎远去的身影,转身拍了拍吴忧的肩膀,“...坐下说话!” “原本咱以为大明的疆域,东临大海,南至闵越,西抵巴蜀,北达荒漠,大明之疆域 虽比不得盛唐之时,...却也足堪自傲了!” 说到这里,朱元璋颇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感叹道:“直至今日才知,我大明之疆域 ...亦不过如此!” “皇上明鉴,时至今日,我华夏版图,大明疆域,可谓是称雄世界,顾盼八方!不过...” 说着,吴忧淡然一笑,凝望着皇城外,悠然说道:“...不过,若是能继续拓展疆域,给后世子孙打下无穷无尽的疆域,...又何乐而不为呢?” 随着吴忧的话语落下,朱元璋眉头微皱,仿佛在衡量着什么! 一旁昂然而立的朱标,在凝思了片刻之后,竟不由自主的微微点了点头! 而沉默不语的朱棣,则是精光爆闪,笼在衣袖里的手掌,紧紧握起,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朱棡则是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似乎已有一丝困意! 而朱樉不知为何,对于吴忧,竟莫名的有着些许敌意,犹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驳斥道: “拓展疆域,于你吴显扬口中,竟如此轻描淡写,似乎反掌之间,就能让我大明夺的无尽疆域一般, 真是稚子之言,...可笑至极!” 对于朱樉一而再,再而三的嘲讽针对,吴忧早已不爽,冷冷一笑,起身道: “身为藩王之尊,若只知防守,毫无拓展疆域之心,敢问秦王殿下, ...这岂不是成了...那什么...什么么?” “那什么什么 ...他娘的到底是什么?”一时尚未反应过来的朱樉,起身与吴忧四目相对,怒喝道:“你他娘的说话别藏头露尾,有本事把话说明白!” 望着激动的二哥,原本颇有些困意的朱棡,极力憋住笑意,为其解惑道: “二哥,你也是气糊涂了,毫无拓展之心,只知防守的那什么什么,还能是什么? 自然是 ...守户之犬了!” 第 191 章 ..螺丝壳之争 “放肆,你...你竟敢讽刺本王为守户之犬,...该当何罪?” 不知为何,对于朱樉与吴忧两人的针锋相对,朱元璋仅是摇了摇头,并未出声阻止! 就连朱标想要开口劝解,亦被朱元璋挥了挥手给阻拦! 见此,原本起身想要说些什么的朱棣,又缓缓坐下! 而原本有些困意的朱棡,则颇有些唯恐天下不乱一般,此时已睡意全无,竟双眼明亮,精神奕奕的望着四目相对的二人! “在下何时说过殿下是守户之犬?殿下可别诬赖好人!” “你...”,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朱樉恢复了些许冷静,知道为了所谓的“守户之犬”争论下去,丢脸的只会是自己,要想扳回颜面,只能从其他地方着手! “并非本王不想拓展疆域,只不过以大明如今的国力,连区区残元余孽都难以肃清,又何谈其他? ...吴显扬,你把问题想的太过简单,也太过想当然了!” 说着,朱樉再次露出了浓浓的嘲讽之色,“说好听点,这叫书生意气,说难听点,你就是当代赵括,...只知纸上谈兵,螺丝壳里做道场罢了!” “螺丝壳里做道场?”淡然一笑,吴忧话语悠然的说道:“只要螺丝壳够大,作为道场,...又有何不可?” “再者说,世上有谁不是身处螺丝壳?莫非秦王殿下以为自己在螺丝壳之外么?” 这时,坐在一旁饮着茶,看着戏的朱元璋幽幽的说道:“...显扬啊,照你这么说,咱朱元璋这堂堂九五之尊,也他娘的蜗居在螺丝壳里做道场?” 闻言,吴忧面露一缕尴尬之色,赶忙解释道: “...咳咳,您手掌乾坤,雄视八方,...咳咳,自然身处螺丝壳外,冷眼旁观我等身处螺丝壳内的蜉蝣!” “...哼,你们继续!”,朱元璋嘴角微微勾起,在此时的场景之下,竟显得颇有些诡异! {没想到老二就藩一年后,竟有这么大的变化,不仅脾气急躁,还变得刚愎自用,目中无人! 今日,让显扬这小子来杀杀他的锐气也好!要不然以后老二 ...怕是要变本加厉了!} 对于朱元璋为何不阻止秦王与自己的争执,吴忧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可无奈秦王朱樉仿佛是认准了自己,不断的找茬! 虽然朱樉乃是藩王之尊,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却又不是他吴忧的性格, ...因此,注定了这场螺丝壳之争,还得继续下去! 见吴忧在父皇手上吃瘪,朱樉面露一缕得意之色,“...吴忧啊,你年轻不知事,对于军旅之事,更是一窍不通,这也不能全怪你! 毕竟,人有高低肥瘦,见识,也有深浅长短不是?” 见对方竟颇有种卖弄之意,吴忧缓缓坐下,无语的摇了摇头,“行,那在下就洗耳恭听,秦王殿下您的深知..长见就是!” 见吴忧竟如此配合,并未如之前一般反驳自己,朱樉先是微微一愣,而后颔首微昂,朗声道: “若要对外拓展疆域,须得先保障自身的安全,这总没错吧?” 吴忧并非是那种强行抬杠之人,认可的点了点头,“此言有理,...殿下请继续!” “...嗯!”,看了朱标朱棡朱棣等人一眼之后,朱樉又面带一缕得意之色的看了看自己的老爹! “要说你就好好说,你瞅咱干啥?”,见老二“旧疾”复发,朱元璋嘴角微微一抽,没好气的低喝道! “儿臣...儿臣没瞅您,就是脖子有点酸!” 在朱标等人忍俊不禁的目光下,朱樉讪讪的嘀咕了一句,扭了扭脖子之后,又将目光转向了嘴角微抽的吴忧! 轻轻咳嗽了一下,缓解了些许尴尬,朱樉继续说道:“我大明虽有雄师百万,可俗话说猛汉架不住欲女,猛虎架不住群狼! 东有高丽心怀不轨,南有倭寇伺机而动,西有土司不服教化,北有残元厉兵秣马!” 说到这里,朱樉微微停顿了一下,神情异常沉重,似乎为大明呕心沥血,也为大明的安危 ...操碎了心! 长长的叹了口气之后,本能的又想看一眼自己的老爹,可中途又给缩了回来,而后身体微微前倾,凝视着吴忧, “咱大明的东南西北,皆有宵小暗中窥视,稍有不慎,...则必生塌天大祸! 如此情景,如此处境,咱大明又如何开疆拓土?...又拿什么来开疆拓土?” “嗯,殿下请继续!” 吴忧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意简言赅的几个字让朱樉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沉声道: “所以,本王的意思是,守好咱大明的一亩三分地,过好自己的日子,也就算了!” “咱大明的这张“榻”,已经够大了,又何必强求更大?” “再说了,就算咱们惦记人家的东西,也得有那能力抢过来不是? ...别到时候没抢着别人,倒是让别人将咱们给抢了!” 说完,年轻的朱樉不由的将目光转向了自己老爹,期望能见到老爹认可而又欣慰的眼神,最好能给夸上两句!然而... 朱元璋先是摇了摇头,而后深喘了一口气,指着朱樉低喝道:“说你是守户之犬,你还不承认!” “对咱大明当前的形势,你倒是分析的头头是道,可应对策略,却是让咱极为失望!” “父皇,我...”,朱樉想说些什么,朱元璋却摆了摆手,“还有脸说别人螺丝壳里做道场,依咱看螺丝壳里做道场的人 ...是你朱樉! 显扬,你来告诉他,...他,到底错在哪里!” {大明的处境,分析的的确很到位,可错就错在,面对困难,他选择了最为安逸的方式,...直接躺平!} 颇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 ...面红耳赤无地自容的朱樉,吴忧拱了拱手,沉声道: “有道是只有千日做贼,却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就算防御的再稳当,也总会有疲软之后,露出破绽的那一天!” 说到这里,吴忧眼中闪过一抹狂热之色,凝视着殿外,一字一句,幽幽的说道: “若想天下承平,唯有... ..四..海..归..一!” 第 192 章 这个世界上,有我华夏民族就够了!..何须异族存在? “别说高丽小国向来鼠首两端,就算目前对我大明忠心耿耿 ...那又如何? 世上没有长生不老之人,自然也没有长盛不衰的帝国,一旦我大明日后渐渐衰落, ...那么,这周边各国瞬间就会从温顺的绵羊,化身为鬣狗恶狼,任谁都想在咱大明身上咬上一口!”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冰冷的双目中凝聚着浓浓的煞气, “国与国之间,从来都只有永恒的利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永恒友谊, 若是坚信国与国之间的友谊,还不如相信妓女与嫖客之间的感情来的实在!” “于我大明来说,四周的这些“邻居”,忠心耿耿也好,阳奉阴违也罢,一切都无关紧要! 在下以为,只有乖乖合作,做我大明的家犬,愿意融入我大明版图的“邻居”,才是最好的“邻居”! 若是不肯融入我大明版图,不愿做我大明的家犬,那么,这样的“邻居” ...留它何用?” “...嘶...”,闻言,与吴忧从未有过接触的朱樉朱棡两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实在是难以相信,如此冰冷绝情,狠辣无比的话, 竟是出自所谓的文臣之口,出自眼前这位年仅十六,看似极为温文尔雅的青年之口! 喉结微微耸动了一下,沉吟了片刻,晋王朱棡忍不住说出了心底的疑惑, “开疆拓土,扩大咱大明的版图,自然无可厚非! 可咱大明因此而付出的代价,以及拓展疆域之后,给咱大明带来的负担,怕也是难以想象啊!” 闻言,吴忧淡然一笑,“不知晋王殿下所言的代价与负担,...都有哪些?” “征战天下,须得雄厚的国力支撑!而所谓的国力,无非是钱..粮..以及披甲军士!” 说到这里,朱棡偷偷看了眼自己老爹,见老爹微微点了点头,朱棡精神大振,朗声道: “自古以来,开疆拓土就定然劳民伤财,钱粮被大量消耗, 而我大明士卒,虽精锐无匹,可征战沙场亦难免会有大量死伤,致使国力大损,此乃代价!” “就算咱大明可以不计代价,将周边各国尽数纳入版图,可周边各国贫瘠异常,不仅难以反哺我大明, 怕还得我大明接济他们,可谓得不偿失,反倒会成为我大明的包袱!” “敢问晋王殿下,如今我大明边塞屯兵,以及沿海各省防备倭寇,所需的钱粮军费,每年消耗多少? 不说大明每年这里那里的大小战役,单论北边残元,洪武三年...洪武五年的两次北伐,战死的军士数以万计! 就算如此,还是让残元得以苟延残喘!...为何?无非是国力不振,无力再战而已!...非战之罪!” “秦战六国,虽死伤无数,钱粮消耗无数,可待天下一统之后,反倒让秦国越发强大,继而雄视八方,独尊天下!”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神情冷酷,寒声道:“至于殿下担心周边各国会成为咱大明的包袱,则大可不必!” “因为到那时,周边各国的人口,已十去七八,剩下的也得沦为我大明的苦力!又何须我大明接济!” 听话听音,听到这里,朱棣突然开口道:“显扬你的意思是,将周边各国征服后,将大肆屠戮其国内百姓,...十存一二?” “如此之多的人口,若是白白屠戮浪费,未免太过可惜了吧?” 缓缓摇了摇头,吴忧将目光转向了一个方向,幽幽的说道:“若不先行屠戮一番,又如何能够...丧其志,寒其胆?” “咱华夏的血脉是何等的高贵纯正,又岂容异族混杂! 这个世界上,有我华夏民族的存在,...就足够了!” “至于人口?...呵呵!”冷笑了一声之后,吴忧说出了一句,让众人目瞪口呆的话, “只须寻回那三样东西,定能使我大明,从此再无饥荒之祸! 若是再顺势免除天下农税的话,那么,我大明的人口,必定因此而暴增! 二十年之内,咱大明的人口,定然翻上两倍不止! 百年之内,当暴增到现有人口的十倍以上!” 吴忧话音刚落,秦王朱樉就像被踩了尾巴,瞬间起身,“农税,乃国家之根本,朝廷之命脉,你...你...” “闭嘴!”,一声厉喝,打断了颇有些激动的朱樉,只见朱元璋胸膛急速起伏,死死的盯着吴忧,下颌微颤道: “显扬,你刚刚所言的那三样东西,指的可是 ...可是农作物? 有了你说的那三样东西,当真能让咱大明,再无...再无饥荒之祸?” 父母兄弟皆死于饥荒之中的朱元璋,对于粮食的执念,绝对是深入骨髓! 此刻蓦然听闻世间有三种神物,能永绝饥荒之祸,朱元璋又怎能不为之震惊,又如何能不为之激动? 在众人震惊期盼的目光中,吴忧缓缓起身,并未故作神秘,也不屑刻意吊人胃口,直接言明道: “回皇上,臣刚刚言语中所指,的确是三种农作物!” “臣将这三种农作物,分别称之为,红薯、土豆、和玉米!它们...” 吴忧还是忽略了朱元璋,对这三种农作物的迫切之心, 话未说完,就被呼吸极为急促的朱元璋,死死的抓住肩膀,“这三种神物,身在何地?...亩产多少?” 抹了抹成片飞溅到脸上的“龙涎”,吴忧身体微微后仰,将饱经摧残的脸颊转向一旁,急忙说道: “皇...皇上您别激动,那三种农作物,臣担保它们 ...绝对跑不了! 咱们有话好好说,慢慢说, ...成不?” 被朱元璋死死的抓住双肩,饱受龙涎摧残的吴忧,此刻是那么的无助,只好将求救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太子朱标! 望着向来云淡风轻,风度翩翩的吴忧,竟有如此狼狈的一面,朱标轻咳了一声,极力的憋住笑意, “是啊父皇,显扬的眼睛,都快被您老的龙涎给糊上了! 您先别激动,坐下听显扬慢慢说!” 第 193 章 朱元璋:显扬啊,你主意多,帮咱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从朱棣手上接过一块布帛,胡乱的擦了擦脸之后,吴忧长吁了一口气,望着朱元璋起伏不定的胸膛,不敢耽搁, “禀皇上,这三种农作物的产量,皆远远超出了我大明任何一种农作物! 先说产量最低的玉米,亩产可达八至十石!” “...什么?产量最低的玉米,都能亩产八石以上?” 惊呼一声,朱元璋双眼瞪的溜圆,目光炙热,身体前倾,深吸了一口气,“那个玉...玉米种植 对于地貌天气可有甚要求?” 微微摇了摇头,吴忧轻笑道:“玉米对于地貌要求甚低,田垄、地垄、丘陵、山坡皆可种植, 区别就在于,北方严寒地区,一年一熟,而南方天气相对暖和,可一年两熟,少数地区,甚至能够每年三熟! 产量虽也稍有区别,不过总体也相差不大!至于产地,则远在万里之外的南美洲!” 这时,一旁默不作声的秦王朱樉,先是深呼了一口气,而后沉声问道:“你所说的那什么玉米,既然远在万里之外,那你为何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闭嘴,...听显扬说!”怒瞪了朱樉一眼,朱元璋提起茶壶给吴忧倒了一杯茶,语气异常温和的说道:“显扬,你继续说!” {显扬..显扬,就知道显扬,到底是儿臣是您的儿子,还是他吴显扬是您的儿子?} 暗自嘀咕了一番之后,朱樉看向吴忧的眼神,竟出现了一抹妒忌之色! 微微起身行了一礼,吴忧端起茶盏轻饮了一口,悠然道:“至于土豆的种植条件,则是可旱而不可涝,旱地、山地皆可! 并且,土豆无需细致打理,亩产绝不低于二十担!” “...哐当...” “多少?二十担?” 无视了失手掉落在地 粉身碎骨的茶壶,朱元璋豁然起身,刚伸出手掌,就被吴忧一个侧身灵活的躲了过去! 再次擦了擦脸上的龙涎,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心有余悸的嘀咕道:“不过是二十担而已,至于这么激动么?” “不过是二十担?显扬啊,你...”,回过神的朱标指了指吴忧之后,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言语! “世间竟有如此高产的农作物?若是早些....” 不知想到了什么,朱元璋下颌轻颤,眼眶微微泛红,目光中充满了期盼,道:“那红薯呢?红薯的产量又是多少?” “红薯的产量...”,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心有余悸的后退了两步之后,才继续说道: “红薯是这三种农作物中,产量最高,最易种植,也是效益最佳的农作物! 亩产最低也在三十担以上,若是上好的耕地,亩产四十担也绝不在话下! 并且红薯如同玉米土豆一般,丘陵山坡也好,沟沟坎坎也罢,哪怕是些犄角旮旯,都皆可种植,...极易养活! 不仅如此,红薯的枝叶可以用来做成菜食,藤蔓根茎可以喂养牲口! ...总之,红薯上至藤蔓枝叶,下至累累硕果,无不可用之处!” 吴忧话音刚落,此时的乾清宫内 ...除了粗重的呼吸之外,再无一丝杂音! 不知过了多久,朱标微有些颤抖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显扬,你说的玉米土豆和红薯,这三种堪称为神物的农作物,...世上当真存在?” 闻言,吴忧拱了拱手,神情极为郑重,“回太子殿下,这三种农作物,的确存于世间!” 而从头到尾也没说过几句话的朱棣,也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目光炙热的感叹道: “若我大明能拥有如此神物,那么,人口暴增之后的大明 ...必将无敌于天下!” 对于这三种产量极高的神物,朱樉虽同样是万分震撼,却见不得吴忧大出风头, “俗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吹的天花乱坠,谁知道 ...是真是假?” 见秦王朱樉再次蹦了出来,吴忧嘴角微微勾起,悠然道:“秦王殿下若是不信,那咱们不妨打个赌,...如何?” “说,..赌什么?”心里虽有些忐忑,可身为藩王之尊的朱樉,面对臣子的挑衅,又岂能退缩! 淡然一笑之后,吴忧伸出了两根修长的手指,“两年之内,若是这三种农作物,不能出现在大明的土地上,或者说平均亩产,没有达到在下所说的产量,...那么在下,愿任凭殿下发落!” 说着,吴忧身体微微前倾,凝视着朱樉,幽幽的说道:“若是在下所言,皆成现实的话,那么,就请秦王殿下,就此辞去藩王之位 ...如何?”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朱棣眉头微挑,深深的看了一眼吴忧之后,将目光转向了凝望着殿外的老爹! 而朱棡同样是大吃一惊,双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 可别人能不做声,但太子朱标却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显扬,慎言!藩王镇守边塞,事关重大,岂同儿戏?” 说着,朱标对吴忧使了个眼神,示意吴忧到此为止! 对于朱标的好意提醒,吴忧微微点了点头之后,再次望向了神情不断变幻的朱樉! “好,赌就赌,本王还就真不信了,区区海外番邦,当真能有如此神物!” 沉默了良久,低喝一声之后,朱樉用那泛起些许血丝的双眼,冷冷的凝视着吴忧, “若是两年之内,本王在大明的土地上,见不到这三种神物,那么你的下场 ...将会极为凄惨!” 说完,朱樉向朱元璋拱了拱手,衣袖一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乾清宫! 见此,晋王朱棡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吴忧之后,急忙追了上去! “标儿,老四,你们先行回去!”,对于吴忧与朱樉的打赌,冷眼旁观的朱元璋,蓦然出声道! “儿臣告退!”,两人目光复杂的对视了一眼之后,缓缓退出了乾清宫! 凝视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朱元璋背负着双手,幽幽的说道:“显扬啊,你与秦王的这场赌注,其中必然有其用意吧?” “回皇上,臣...” “这里就咱俩,还是老规矩!”,微微摆了摆手,朱元璋沉声道:“咱将你单独留下,有三个问题!” “一,为了咱这心里能踏实,咱想再确认一遍,玉米..土豆..红薯这三种神物,是否当真存在! 二,农税自商周以来,就是历朝历代,最为重要的税收来源,若当真能免除农税,而又不伤及朝廷根本, 那么,仅此一项,就足以让咱功盖秦皇汉武,远超唐宗宋祖! 三,咱知道你与秦王的赌注,是变相的告诉咱,藩王戍边之策,有问题,...有大问题! 其实,这其中利弊隐患,咱又何尝不知,可咱既是一国之君,同时也是人父,咱 …唉! 无奈的摇了摇头,朱元璋拍了拍吴忧的肩膀, “咱既无心给标儿留下隐患,也不想委屈了其他的皇子, ..显扬,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你帮咱想想 ...有没有两全其美之法?” 第 194 章 引八方之“水”...用于己身 “二哥,咱俩才刚回应天,与那吴显扬也毫无过节,为何你...?” 俗话说长兄如父,对于大哥朱标,朱樉朱棡亲近中又带着些许敬畏, 而对于燕王朱棣,两人却又觉着这位四弟,颇有些心高气傲,让人难以亲近! 因此,一母同胞年龄相近 又同为藩王之尊的朱樉朱棡两人,向来关系亲密, ...这不,刚离开皇宫,两人就来到了秦王府,对桌饮酒畅谈! 不过,在朱棡话语过后,朱樉脸上闪过一缕煞气,重重的搁下酒杯,冷冷一笑道: “毫无过节?三弟,你怕是还不知道吧,吴显扬这个应天知府 ...可着实威风的紧呐!” “...哦?二哥何出此言?”,闻言,朱棡微微一愣,神情极为疑惑! “三弟你有所不知,那吴显扬如今收税 ...都收到咱俩头上来了!” 说着,朱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寒声道:“本王倒是不在乎那三瓜两枣,可本王却咽不下这口气,更丢不起这个人!” 一时还未反应过来的朱棡闻言,疑惑的摇了摇头,道:“咱俩一个就藩太原 一个就藩西安,吴忧他人在京城,啥时候收过咱们的税了?” “三弟,你莫不是睡糊涂了不成?”,说着,朱樉指了指秦淮河方向,“你莫不是忘了 ...咱们在京城的产业?” 顺着朱樉所指的方向望去,朱棡恍然大悟的拍了拍额头,苦笑道:“京城的产业,一直是你弟妹在掌管,二哥你要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说着,朱棡微微一愣,而后身体前倾,疑惑道:“诶,不对啊,收税向来是户部的事,与他应天府何干?...二哥,你是不是搞错了?” “...搞错?原中书省宰相,逆贼胡惟庸手下的头号狗腿子...涂节, 这狗东西侥幸逃过一劫之后,现任应天府丞,摇身一变,又成了吴忧的头号狗腿子!” 冷笑着摇了摇头,秦王带着一抹嘲讽之色,继续说道:“涂节此人不愧是一条好狗,吴显扬指哪,这条好狗就往哪冲! ...这不,吴显扬说要收税,这条好狗二话不说,带领着应天府衙役,就上秦淮河收税去了,并且谁的面子都不好使! 真是想不到,向来只会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涂节,自投靠吴忧之后,也不知他娘的喝了什么迷魂汤, 那叫一个刚正不阿,那叫一个铁面无私啊! 若不是本王知道这狗腿子的底细,竟都差点被这条狗腿子给镇住了!” 就在两人商谈之时,脸颊还微有些红肿的驸马李祺,戴着那顶罩着黑纱的斗笠,乘坐马车来到了秦王府! 因怕人认出,故而乘坐的马车极为“低调”! 临下马车之际,李祺不由的抬头望向了应天府衙方向,嘴角微微勾起,冷笑着嘀咕道: “吴显扬啊吴显扬,你如此不给本驸马面子,那本驸马倒要看看,你 ...给不给秦、晋二王的面子! 本不想与你计较,无奈你自己作死,给了本驸马机会,...嘿嘿,那就怪不得本驸马背后捅你一刀了!” 说完,李祺一撩衣袍,不待侍从搬来矮凳,已是迫不及待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而后施施然走向秦王府大门,刚张了张嘴,可话还未出口... “哪来的鬼祟之人,青天白日,没下雨没刮风的,一身黑衣还罩个黑纱斗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他娘的 上哪奔丧去了!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坐个破马车,竟狗胆包天,跑秦王府门口来装神弄鬼 ...活腻歪了? 不知死活的东西,还不快给爷爷滚一边去,否则爷爷打断你的狗腿!”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虽是秦王府看大门的,却是向来眼高于顶, 更何况,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役,不待李祺开口,就已遭守卫一阵呵斥! “..啪..” “瞎了你的狗眼,连本...我你也敢呵斥,你长了几颗脑袋?嗯?” 这几日本就极其抑郁的李祺,今又被守卫如此一阵呵斥,哪里还忍得住,神情狰狞,上去就是一巴掌! 身为堂堂秦王府的守卫,哪受过这等委屈,顿时大喝道:“兄弟们,将这鬼祟狂徒拿下,交由应天府衙发落, 听闻这刚上任的修罗知府,最恨的就是这等鬼祟之人,到时定会好好炮制于他!” 听闻吴忧的“尊号”,李祺本能的打了个冷颤!此来秦王府,他本不欲彰显身份,可事到如今,想藏也没法藏了! “本驸马在此 ...谁敢动我?” 一声厉喝,瞬间镇住了抽刀上前的守卫! “尔卑贱之人,竟欲将本驸马 ....交由那个狗才炮制? 那本驸马就先 ...炮制炮制你!” 说着,李祺一把扯掉头上的斗笠,而后一脚踹在嚣张的守卫身上, 无奈身无二两力,守卫没事,他自己倒是被震退了两步,诸事不顺,让李祺几欲疯狂! 脸色涨的通红,恼羞成怒的指着守卫道:“本驸马待会儿再好好炮制于你,现在..即刻..马上 ,给本驸马滚进去通禀!” ...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的朱元璋,眉头舒展,眼神中露出了浓浓的欣慰之色! “没想到你小子在那个时候,就已安排了此事,如此看来,老二他 ...怕是要输了!” “打赌只是臣的一个玩笑之言而已,秦王是否辞去藩王之位,又岂是臣一句戏言所能决定的!” 似笑非笑的看了看面前,貌似诚恳的吴忧之后,朱元璋摆了摆手,“藩王戍边的问题, ...待会儿再说!” “咱现在最想要知道的是,免除历朝历代朝廷之根本的农税,堪称开天辟地之壮举的想法, ...真能得以实现?” “能” 吴忧这短短一个字,却给了朱元璋一种掷地有声斩钉截铁,丝毫不容置疑的感觉! {那个时代的朝廷,既然能免除了老百姓的农税,还能暖心的给予农民补贴, ...那么,于此时称雄世界的大明,不说给予农民补贴,若是不能免除了农民的农税,那我吴忧 ...也就算白来一趟大明了!} 收回思绪,吴忧点燃一颗烟,凝视着殿外,幽幽的说道:“若将咱大明比做一片湖泊! 那么,湖泊中的水,就好比咱大明千千万万的百姓! 而大明朝廷,则是湖泊内那离不开水的鱼! 可这座湖泊虽广虽大,却不仅要恩养水里的鱼儿,还得用以灌溉四方的千万顷良田! 若风调雨顺,自然万事无忧,若干旱连年,则湖泊再大,水再多,亦难免会有干涸的一天!” “湖泊中的水,若是缺少了鱼儿,大不了成为一潭死水,可若是鱼儿离开了水,则很快会干瘪成一条鱼干!” “水里的鱼儿若想活的长久 ...并活的滋润,就得让湖泊中的水永不干涸!” 眉头微皱,沉默了片刻,朱元璋身体前倾,凝视着吴忧,沉声道:“若是湖泊中的水逐渐干涸 ...又该如何?” “很简单,引外界之水 ...为已用!”,说着,吴忧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缕诡异之色,悠然道: “世间之“水”何其多,除咱大明的这座湖泊之外,有小溪小河,有江海湖泊,有用之不竭 ...无穷无尽的“水源! 故而,若要咱大明这座 ...湖泊中的水,永不干涸,则须引八方之水,用于灌溉咱大明的万里江山! 如此一来,咱大明的这座 ...由万千百姓凝结汇聚而成的湖泊, 自然也就无需承担 ...恩养万物的“千钧重任”!” 第 195 章 吴显扬他家祖坟 ...怕是都着火了吧? “夺八方之水 ...滋养我大明万里江山?” 随着凝思的时间越长,朱元璋的呼吸也越为急促,双眼也越发明亮, 轻声自语了一句之后,目光炙热的望向吴忧,“这法子好,当真不错,...给咱仔细说说!” {这也就是你老朱坐朝啊,若是换成了弱宋,我若提出抽别家的水,养自家的“地”, 皇帝敢不敢干则另说,怕是先得被那些脑子有病的腐儒唾沫星子给淹死!} 收回思绪之后,吴忧轻笑着点了点头,悠然道:“所谓国本,无非也就是钱、粮、土地、与人口而已! 可事实上,人口 ...才是一个国家的根本! 有了人口,就有了钱粮,到那时,就算再增一两百万雄师 ...又有何难?” “所谓历朝历代之根本的农税,说穿了无非是老百姓种粮食,待秋收之后,向朝廷缴纳一定的税粮而已! 俗话说家里无粮心里发慌,更何况国之朝廷,自然不可粮仓空空,不过...” 说到这里,吴忧指了指倭国方向,幽幽的说道: “距此不远的那处弹丸之地,就是滋养咱大明的第一处“水源”, 有了外来之水,咱们自然无需再抽调自家湖泊里的水源!” “只要朝廷足够富裕,又何须再征收百姓农税?朝廷需要多少粮食 ...用钱向百姓购买也就是了! 如此,朝廷富裕之余,百姓自然也就跟着富了!” 目光复杂的望着吴忧,朱元璋沉默了良久之后,“...显扬啊,你不仅天纵奇才,于异国他邦来说,更是极为罕见的绝情狠辣之人呐!” 说到这里,朱元璋缓缓起身,重重的拍了拍吴忧的肩膀,神情极为肃然,“不过,咱 ...最为欣赏你的,也正是你这种性格,甚至让咱 ...惺惺相惜!” 说完,朱元璋衣袖一摆,大步走向殿外,凝望着...“天下”,豪情万丈的大喝道: “废天下之农税,行千古之壮举,哪怕举世皆敌,朕 ...也在所不惜!” {不愧是豪情万丈无所畏惧的千古一帝 ...朱元璋! 这种气魄,除了横扫六国天下归一,奠定华夏版图的始皇帝,...还有谁人可及?} 不知何时,吴忧已站立在朱元璋身旁,悠然说道:“有情之人未必真有情,无情之人也未必真无情! 一个人若是对自家人,极尽剥削刻薄之能事,却将自身所有的好,尽皆给了外人, 试问,这样的人 ...该说他是有情之人,还是该说他是那种 ...极度虚伪无情之人?” 面带讥讽之色的摇了摇头,吴忧幽幽的说道: “只要能让我大明百姓富足安康,只要能让我大明 ...傲然立于世界之巅, 臣愿做这个绝情狠辣之人,就算粉身碎骨,臣 ...也甘之若饴!” 闻言,朱元璋豁然转身,凝视着吴忧,沉声道:“说的好,就从这洪武十二年开始,你我君臣二人联手,定要打造出个光灿灿的大明帝国!” 说着,朱元璋双掌抓住吴忧的肩膀,身体微微前倾,神情前所未有的肃然,“咱今日当着满天神佛向你许下承诺, 只要你不负大明,不负你身上这紫袍官服,咱朱元璋 ...定不负你!” 眼角狂跳的擦了擦糊了满头满脸的龙涎,吴忧迫不及待的疯狂点头,神情极为“肃然”道: “老黄,您别说了,您说咋办就咋办!” .... “二哥这酒果然不似凡品,...当真是极为难得的好酒!” 掀起黑色纱帘一饮而尽之后,李祺极力夸赞道! 望着面前这不请自来,却又算不上不速之客,打扮怪异的李祺,秦王朱樉嘴角微抽之后,无奈道: “我说妹婿啊,大晚上你这戴个斗笠,又黑纱罩面,二哥看着 ...很是别扭啊!” 朱樉话音刚落,朱棡嘴角微微掀起,打趣道:“是啊妹婿,大晚上你这身打扮,这要是不知道的,不定将你当成江洋大盗了!” 闻言,斗笠黑纱下的李祺,手掌紧紧握起,沉吟了片刻之后,缓缓取下了这几日除了睡觉之外,就从未离开过头上的斗笠, 而后指了指自己还颇有些红肿的脸颊,极为悲愤道:“不瞒二哥三哥,妹婿我也不想如此打扮,实在是那天杀的狗才,...欺我太甚!” “...噗...” 刚饮了一杯酒的朱棡,还未来的及咽下,却蓦然看见李祺此刻的尊容,嘴里的酒瞬时就给喷了出来! “咳咳,我说妹婿啊,听你这话的意思,你这是叫人 ...给揍了?” 或许是喷了李祺满头满脸,朱棡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胸膛,朗声道: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打我朱棡的妹婿?你说出来,三哥给你报仇!” 细细打量了一番李祺红肿的脸颊,朱樉嘴角微微抽了抽,重重的一拍桌子,“本王这才离开应天就藩 ...还未满一年,京城之中就已出现了如此嚣张之人, 莫非离开了本王,我堂堂大明都城,还真就没王法了不成? 如今竟猖狂到连堂堂驸马 ...都惨遭如此毒手!” “多谢二哥三哥仗义执言,妹婿感激不尽!”,说着,一杯苦酒下肚,李祺站起身拱了拱手,极为不忿道: “二哥三哥镇守边塞,劳苦功高却远在千里之外,可能有所不知! 那吴显扬原本是逆贼胡惟庸府上的卑贱奴仆,或许是他家的祖坟冒青烟了,竟侥幸得到了圣上的赏识! 得蒙圣上识拔之恩,这才让他 ...有了今日之尊荣!” 微微摆了摆手,朱樉双眼微眯,嘲讽道:“吴忧此人的传言,二哥虽远在西安,却也有所耳闻!” “从区区低贱奴仆之身,竟一跃成为了当朝新贵,父皇对他可谓是恩宠有加! 这何止是祖坟冒青烟,怕是他家祖坟都烧起来了!” “二哥说的对极!”李祺双眼一亮,身体前倾道: “不瞒二哥,妹婿也曾有所怀疑,...是不是那狗才家的祖坟埋的太好了,才让这狗才平步青云!” “因此,妹婿已派人暗中找寻那狗才家的祖坟,一旦找到,不管他家祖坟是冒青烟也好,烧起来了也罢,非得用大粪给他浇灭了不可!” 见二哥与李祺两颗脑袋凑在一起,不时的发出阵阵阴笑,朱棡微皱着眉头轻咳了一声, “咳咳,二哥...妹婿,凡事适可而止啊!别一不小心将自己弄的下不了台!” 闻言,朱樉满不在意的撇了撇嘴,拍了拍李祺的肩膀,“妹婿你说的这个消息,咱在回京的路上,就已知晓!” “这小子嚣张跋扈也就算了,此次竟不自量力 ...招惹到本王头上来了, 待那小子出宫之后,二哥带你一起 ...好好会一会他,顺便替妹婿你出出气! 也让妹婿你见识见识,二哥当年的威风!” 第 196 章 吴忧:藩王戍边之利弊,大家都明白 ...却谁都不敢说 “免除天下农税之事,暂时保密,此事 ...你我知晓即可!” 见吴忧仅是点了点头,脸上竟没有丝毫疑惑之色,朱元璋先是愣了愣,而后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你小子,已经明白了咱的心思!” “免天下农税之事,固然是开天辟地之壮举,咱的本意是彻底搬除 ...压在穷苦农民身上 已有几千年的一颗大石头! 若是消息一旦泄露出去,怕就得好事变坏事,贫苦百姓不但得不到朝廷之惠泽, 反倒会因此被士绅豪门 不择手段的夺取他们手里 ...本就不多的土地! 到那时,免除农税之国策,本该恩泽天下农民,却会白白便宜了那些,拥有大量土地的豪门士绅, 而贫苦农民,不仅得不到咱的恩泽,反倒还会因此受损,良政 ...瞬时就会成为恶政!” {不愧为穷苦出身,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布衣天子!见一叶而知秋,目光果然敏锐, 可惜后世的崇祯皇帝,只学到了你的勤政,却没继承你老朱的半分敏锐, 否则,也不至于落的个披发覆面 ..吊死煤山的下场了!} 见吴忧直愣愣的望着自己,似有万千思绪饶心头,朱元璋满是疑惑的问道: “你小子盯着咱直愣愣的看了半晌,咱说了这么多,也没见你小子给个回应,...想啥呢?” “...想啥?没想啥啊!”,收回思绪,吴忧提起内侍刚送过来的茶壶,给朱元璋倒了一盏茶,淡笑道:“您在说话,小子自然得认真听啊,...您说对吧?” “你小子,总有那么多说辞!”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朱元璋笑骂了一声之后,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咱说了这么多,先喝口茶再说,说说你的意见!”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在免除天下农税之前,先得让那些士绅豪门,王公显贵,将手里的土地,全给抖搂出来!” 见朱元璋茶盏已空,吴忧又给添满之后,继续说道:“只有天下的土地,大部分均分在千千万万农民的手里,免天下之农税 ...才有其意义所在! ...否则,这所谓的千古之壮举,只不过是自欺欺人,徒作他人嫁衣罢了!” “咱想要加快步伐,你小子有什么具体的办法?”,点了点头之后,朱元璋身体前倾,单刀直入的问道! “办法还是那个办法,不过,若想加快步伐,就得将事情做的更为彻底!”,说着,吴忧端起茶盏,凝视着殿外,悠然道: “与摊丁入亩同时进行的,是官绅一体纳粮,取消文人士子,王公贵胄在土地上的所有特权!”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那温文尔雅的脸庞,展露出了一缕冷酷之色, “到时,再用几万颗士绅豪门的头颅开道,想必一切问题 ...都将迎刃而解!” 沉吟了片刻,朱元璋颇有些底气不足的低声道:“举人士子免除徭役,免缴公粮,这都是咱...” {我知道,这都是你开国时定下的国策,若是说推翻就推翻,你老朱的面子没地方搁!} 见朱元璋神情尴尬的望着自己,吴忧暗自吐槽了一番,嘴角微抽的说道:“欲行大事,就不得留下丝毫让人有隙可钻的漏洞! 就好似撒网捕鱼一般,若网有破洞 ...则徒劳无功!” “大不了废除举人士子的特权之后,朝廷再酌情给予一定的补贴也就是了!” 吴忧所言的办法,朱元璋又如何不知,只不过身为君王,这话不能出自他的口中而已! 内心似乎极为纠结,沉默了半晌之后,朱元璋这才“勉为其难..万分无奈”的点了点头:“如此,也只能这般了!” 说完,朱元璋老脸一红,迅速转移了话题,“这事先就这么定了,咱们现在谈谈今日最后的一个问题,...藩王戍边之策!” 闻言,吴忧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拱了拱手之后,沉声道:“如今敏感的问题,小子本不应多言,...毕竟,小子也并非棒槌,明哲保身的道理,我也懂!” 说着,吴忧嘴角微微勾起,“不过,这个不方便与皇上聊的问题,与“老黄”您聊一聊,...倒也无妨!” 此话一出,朱元璋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嘴角泛起一缕笑意,拍了拍吴忧的肩膀,:“不错,你小子就把这乾清宫当做城西的那处山坳,将咱当做老黄,咱俩无话不谈!” 点了点头,吴忧提起茶壶给朱元璋添了些许茶水,又给自己添满,轻饮了一口之后,幽幽的说道: “其实圣上的心思,不仅小子能猜出个七八成,朝中大臣,...同样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说着,吴忧看了看对面凝视着自己的“老黄”,继续说道:“也正因如此,故而当年圣上提出藩王戍边之策时,除了少数几位朝臣反对之外,其余尽皆闭口不言 ...明哲保身! 而事实也证明,那几位反对的朝臣,下场 ...似乎也不太好!” 沉吟了片刻,朱元璋抬了抬手,“那你给咱说说,当今“圣上”,他到底有何用意?” “当今圣上,其雄才伟略堪称古今少有,但他的刚愎雄猜 ...也少有人及!” 说到这里,吴忧悄然打量了一眼朱元璋,见其面色如常,才继续说道:“以小子愚见,当今圣上之所以让藩王戍边,既迫于无奈 ...又用心良苦!” “其一,为收拢兵权! 大元朝廷早已亡命荒漠,大小势力也征剿殆尽,四方枭雄,亦尽数授首,江山一统,天下已定! 可大明开元建国之后,大部兵权却仍在将帅手中,这,...自然不被允许! 军权旁落他人手中,别说当今圣上,换成任何一位有所作为的皇帝,也必然要设法收拢军权! 要说区别,也只不过是方式方法不同,手段各有不同罢了!” “其二,防范于未然! 藩王戍边之策,连朝臣都能够看透其弊端所在,而以当今圣上深不可测的政治智慧 ...又岂会不知? 藩王戍边之策,虽有收拢兵权之用意,却同样是圣上防范于未然的一种手段! 若应天如有不测,戍卫边塞..手握重兵的藩王,自然可以调转枪头,进京勤王,诛杀叛逆! 确保这大明江山,不至沦落外姓之手!” 第 197 章 刘伯温 ...临终预言 “其三,可怜天下父母心! 虎为百兽尊,谁敢触其怒? 唯有亲子情,一步一回顾! 当今圣上固然手掌乾坤,英明神武,其勤政爱民之心,实乃千古罕见! 然而,...帝王也是人,亦有舔犊之情!” “唯有亲子情,一步一回顾!”低声呢喃了一句,朱元璋神情复杂,沉默了良久之后,感叹道: “是啊,帝王也是人,是人就有私心杂念,当今圣上 ...自然也不例外!” 似自嘲..似自叹,摇了摇头之后,朱元璋缓缓起身,踱步至乾清宫门口,凝视着殿外,幽幽的说道: “世人皆知他的出身,他也从未修饰过自己的身世! 更不屑如李世民一般,攀宗认祖 ...沦为千古笑柄!他,本就是淮右一布衣!” “他,出身贫寒,家贫如洗,居无片瓦遮身,食无半点残羹,身无半缕完衣! 他,爹娘逝世时,被迫卖身财主家,只为求得两苇芦席 九尺荒地,...为爹娘裹身,求得葬身之所! 他,为世道所迫,当过和尚敲过钟,居无定所要过饭! 他,几乎饱受了世间所有的大悲大痛,磨难煎熬,也经历了无数的艰难险阻,沉浮荣辱! 他,不肯向命运低头,舍生忘死,披荆斩棘,誓要给天下百姓,打出一片太平世界! “他,也绝非圣人,...一样有着自己的私心杂念! 他,要给自己的老婆孩子,挣出一份 ...永世富贵!” 说到这里,朱元璋缓缓转身,凝视着吴忧, “这,就是那有血有肉,有大喜亦有大悲,有公心也有私念,绝非千古完人的...朱...元...璋!” 沉默了良久,吴忧端起茶盏,感受着茶盏传递的温热,轻言道: “就连天上的神仙,庙里的菩萨,也端坐庙宇,享受着世人的香火,我等身处凡尘,...又何来完人?” 点了点头,朱元璋点起一根烟,眉头紧锁,道:“当年刘伯温临终前,曾前后说过两句耐人寻味的话,让咱百思不得其解,至今也毫无头绪!” {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魂穿大明,未曾得见这位神人,不得不说,真是一个天大的遗憾!} 微微摇了摇头,吴忧目光中透着浓浓的好奇之色,“不知是哪两句话,竟能让您迷惑至今?” 弹了弹烟灰,朱元璋似乎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幽幽的说道: “三年前,刘伯温病重,咱深夜前往刘府探望,并告知了让皇子为国戍边的想法!” “世人皆道刘伯温此人 ...有神鬼之才,藩王戍边之策,事关重大,咱也想听听他的看法! 不出所料,刘伯温听闻此事,极力反对,激动之下剧咳不止,待病情稍缓,沉默了良久之后,目视北方,缓缓道出了十八个字! 咱当时虽不解其意,可就是这区区十八个字,竟让咱感到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忙问其原因,可刘伯温说完这十八个字后,口吐鲜血,陷入昏迷之中!” {莫非是演算天机,遭天道反噬 ...继而吐血昏迷?} 想到这里,吴忧好奇心大起,赶忙问道:“诚意伯他到底说啥了?” “由南而起,至北而终,一碗定天下,一绳了残生!” 说完这十八个字,朱元璋再次点起一根烟,眉头依旧紧锁, “若说这十八个字,咱多少还能从中参悟一二的话, 那么,三日之后,刘伯温临终前,死死抓住咱的手,细若游丝的十六个字,就更让咱百思不得其解了!” 说到这里,朱元璋神情极为复杂的低喝道:“这个老杂毛,一辈子装神弄鬼,临死之前还要给咱玩神秘! 十六个字刚一说完,这老杂毛先是大笑三声,而后就他娘的眼睛一闭,双腿一蹬,咽气了!让咱想问都没地儿问!” 刚刚那十八个字,朱元璋虽一知半解,但对于明朝历史略知一二的吴忧来说,可是再清楚不过! 蓦然瞪大了双眼,吴忧迫不及待的问道:“不知诚意伯临终前,说的是哪十六个字?” 无奈的叹了口气之后,朱元璋背负双手,凝视着殿外,幽幽的说道: “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异星降临,万世太平!” “...嘶...”,朱元璋话音刚落,吴忧瞬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双眼瞪的溜圆,端在手上的茶水,也在极度震惊之下,泛起了阵阵涟漪! {由南而起,至北而终,一碗定天下,一绳了残生! 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异星降临,万世太平!} {上一句话,区区十八个字,算出了大明的结局! 下一句话,短短十六个字,也令人不寒而栗,其中所指的异星,十有八九说的就是自己! 世间上 ...当真有如此神人?} “显扬 ...显扬?”见吴忧双眼圆瞪,低头凝视着手里的茶盏,久久未语, 朱元璋低呼了两声之后,又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在想刘...”刚刚开口,吴忧却蓦然反应过来,微微停顿了一下,眼神颇有些躲闪,“我在想诚意伯的这前后两句话,到底有何深意!” “之前,咱也仅是对前一句话,那十八个字,稍有参悟!”,说着,朱元璋凝视着吴忧,沉吟了片刻之后,才缓缓说道: “直至今日,你无意中提及藩王戍边之事,才让咱蓦然想起刘伯温留下的这两句预言! 再回思你我初次相遇,在小巷子里所说的那番话之后, 终于让咱拨云见雾豁然开朗,也大致参悟了老杂毛刘伯温 ..临死前还要装神弄鬼 ...所留下的这两句话!” {莫非,深不可测的老朱,仅凭刘伯温留下的两句预言,就已猜出了一切? ...包括自己最大的秘密?} 想到这里,吴忧喉结微微耸动了一下,拱了拱手之后,神情肃然道:“您 ...都知道了?” 未做回答,朱元璋提起茶壶,给吴忧添了些许茶水,放下茶壶后,身体前倾,沉声道: “刘伯温病重,咱上门探望,待问及皇子戍边之策时,刘伯温先是极力反对, 面有悲戚之色的道出这十八字预言之后,随即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三日后刘伯温病情加重,奄奄一息,咱上门送他最后一程, 在其回光返照之际,先是对咱道出了这十六字预言,接着又大笑三声,含笑而终!” 说到这里,朱元璋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用深邃至极的目光直视着吴忧,幽幽的说道: “刘伯温这一前一后的两句话,以及这前悲后喜的变化,让咱彻底的明白了, 藩王戍边之策的隐患,只有你,才能彻底消除! 也只有你,能保我大明,...万世太平!” 第 198 章 朱元璋:咱已五十有二,...还能活几年? “..呼..” 沉默了良久,吴忧长长的吐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老黄啊,您这样说,我压力很大,...真的很大!” 或许是刘伯温留下的预言,又或许是因为朱元璋对其如此之高的期望, 这令吴忧深感压力的同时,又忍不住升起了一股 ...装逼的欲望! 掏出金黄色的防风打火机,在朱元璋疑惑的目光中,在桌面上迅速划过,燃起一串火苗, 而后单手掏出红色烟盒,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弹,一根烟径直从烟盒里跳了出来,精准的落在了吴忧微微张开的口中! “..嘶..” 一套让朱元璋眼花缭乱,眼角狂跳的操作之后,吴忧深吸了一口烟,而后缓缓起身,背负双手踱步至乾清宫门口,似有无穷思绪,幽幽的说道: “是否能保大明万世之太平,小子不敢保证! 但,让我大明旗帜,插遍世界,凡日月所照,皆为我华夏疆域,凡江河所至,皆为我华夏国土! 让我华夏子民不断繁衍之后,子子孙孙遍布世界每一寸土地, 苍穹之下,再无异族存在,尽是我华夏子民,共拜同一先祖!” “好了..好了!”,脸颊疯狂抽动的朱元璋,在打断吴忧的话语后, 望着负手而立凝视殿外,口若悬河唾沫横飞的吴忧,竟不由的产生了一种错觉! 仿佛自己此刻已置身于宫外,身处那条令他记忆尤为深刻的 ...小巷子! 似乎殿门口的这道身影,与当时那手拿一只破碗,向自己疯狂吹嘘的身影 ...渐渐重合在一起! 微微摆了摆手,“...显扬啊,你说的那些,那都是以后的事,咱还是先谈谈藩王戍边之事吧,来,...坐下说!” 颇有一种意犹未尽的吴忧,微微愣了愣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于目前的大明来说,的确是太过于飘渺虚幻! {唉,道长且阻,独霸世界的漫漫长路,还得等倭国的金山银山到手后,才有底气开启征伐之路啊!} 曲指轻轻一弹,熄灭的烟头划过一条弧线,远远的飞了出去! 收回思绪,平缓了颇有些起伏的心情之后,望着眼角还在微微跳动的朱元璋,吴忧不由的有些尴尬, “..咳咳,一不小心跑偏了,幸好老黄你提醒!” “你小子哪哪都好,就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朱元璋摆了摆手,言归正传道: “咱让藩王戍边的初衷,以及藩王戍边所存在的隐患,你小子可谓是一清二楚! 想必也有不改咱的初衷,而又能消除隐患的办法,...对吧?” 凝视着茶盏,沉默了片刻,吴忧神情肃然道:“若不改初衷,而又能消除隐患!那么,办法只有一个!” “什么办法,快说!”,苦思冥想多年,也难以想出行之有效的办法,朱元璋内心的迫切之情,可想而知! “将现在及未来的所有藩王,一概分封于大明之外! 此策除了前期需垫些“本钱”之外,几乎于我大明丝毫无损! 说着,吴忧嘴角微微勾起,直视着朱元璋,继续说道: “如此,所有的藩王,不仅能得永世富贵,更能龙吟九天,蜕变为 ...真正的王! 同时,也能让我大明,无穷无尽的扩张下去! 直至 ...占有整个世界!” 说完,吴忧双手捧起茶盏,感受着茶盏上的温热,悠然道:“或许还有其它的办法,不过除此之外,也无非是利弊各半罢了!” “并且,开国之初,乃是推行此策的最佳时机,若是一旦错过...那将是永远错过,...再无回首余地!” “分封于大明之外?”沉默了良久,朱元璋轻声呢喃了一句之后,缓缓点了点头,而后又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古往今来的帝王,六十已是高寿,显扬啊,咱如今已五十有二,已是花甲之年,时间 ...还来的及么?” “老黄,放...” 吴忧刚要说话,朱元璋却摆了摆手,沉声道:“太子朱标,一直伴随咱左右,其才具人品不说古今少有,却也算出类拔萃, 若是 ...若是咱两眼一闭,你觉得标儿他 ...是否能当此大任?” “太子殿下宽厚睿智又肯虚心纳言,英明果敢又非迂腐之人,将来定是一位有为君主,只不过...”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之后,直言道:“只不过,就算太子殿下的才能手腕以及魄力,与您不分伯仲, 但做同样的一件事情,也要比您这开国之君,困难的多!” “...却是为何?” “原因其实很简单,只不过您是当局者迷罢了!”,淡然一笑之后,吴忧缓缓说道: “其一,开国帝王之威望,后继之君难以望其项背! 自古开国之帝王,无不是杀伐决断,英明神武,雄才大略之辈,而您 ...更是帝王中的帝王! 并且,开国之君的威望之高..之盛,又怎是后继之君所能比拟?” “其二,开国将帅之勇猛,天下无双! 但凡开国之将帅,皆是历经大小战役无数杀伐,闯过枪林箭雨,渡过火海刀山, 其临战之经验,沙场之悍勇,远非后辈可比!” “其三,开国第一代藩王,多有鸿鹄之志! 凡开国帝王之子嗣,又岂会是那甘于平庸之辈,只要稍有机遇,便能龙吟九霄,叱咤风云! 他们所缺的 ...仅仅只是一个能让他们一展抱负,尽情施展才能的“所在”而已!” “其四,开国士卒之锐,刀枪之利,独步天下! 历朝历代,凡精锐之师,首推开国之精锐,悍不畏死,视死如归是对他们最好的诠释! 而他们手里的刀枪剑戟铜锤铁棒,经过鲜血的洗涤,可谓是锋芒毕露,持之便可横行天下!” “其五,百姓之刚烈,乃国之脊梁! 开国之初的百姓,历经乱世之殇,见证我华夏之崛起,大明之创立,对于新兴之皇朝,可谓是充满了期待! 所谓压迫越狠,反弹则越是厉害,经历过暴元执政之时 ...极度的压迫与剥削,待到推翻元庭,复我华夏衣冠之后, 此时我大明百姓的尊严荣辱之感 ...尤为强烈! 仅需稍加引导,便可成烈火燎原之势,将我大明所有对手,...尽数焚为灰烬!” 第 199 章 吴忧:咱们得抓紧干呐,...时不我待啊老黄 “帝王之威,将帅之勇,藩王之志,军卒之利,百姓之刚!” 双手捧着茶盏,朱元璋沉默了良久之后,不由的点了点头,“...显扬啊,咱不得不承认,你所说的这些,尽都是事实!不过...” 说到这里,朱元璋微微停顿了一下,蓦然叹了口气,“不过,以咱如今这把年纪,以咱大明古今的国力,你所说的那些... 当真能在咱朱元璋活着的时候 ...得以实现么?” {老朱啊,您可是在历朝历代,都能排上号的长寿皇帝,这才五十出头,这才哪到哪啊! 至于国力 ...不就是钱粮和人口么?} 带着一缕淡淡的笑意,吴忧微微点了点头,“您放心,小子向您保证,在您的有生之年,定能得以实现!” 说着,吴忧凝视着殿外,幽幽的说道:“若是做不到,大不了在您闭眼的时候,小子陪您一道去也就是了,反正那时...我也没脸再活着!” “你他娘的净说些胡话,若在咱有生之年办不到,不是还有咱的标儿么!” 揉了揉被朱元璋给重重拍了一下的左肩,吴忧极为自信的说道:“所谓的国力,无非也就是钱粮和人口而已! 两年之内,无论是倭国的金山银海,还是海外而来的玉米..土豆..和红薯,都必然为我大明所得! 到那时,我大明国力,必然为之暴增,雄霸天下的那一天 ...为期不远!”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顿了顿,嘴角出现了一缕莫名的笑意,悠然道: “您不是一直对那些 ..淮西勋贵骄兵悍将感到头疼,时常痛骂他们是祸害么? 那与其让他们闲的发慌,祸害咱大明的百姓,倒不如让他们去祸害“别人”! 并且,随您开国的这一批将帅,尤其能征善战,无论是闪电奇袭,亦或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将领,可谓是将星云集! 不说汤徐二帅,宋国公冯胜、曹国公李文忠、西平侯沐英、颍川侯傅友德、永昌侯蓝玉等, 随便拎出一个,皆是将帅之才,吊打那些异国他邦的所谓将领,不过等闲之间! 更别提我大明还有..唐胜宗陆仲亨费聚曹震等一大批悍勇无比的将才! 若是钱粮充足,又有如此众多能征善战的将帅,开疆拓土 ...又有何难? 他们,才是我大明真正的底蕴,若非这些年国库空虚粮草不济,又岂能容那残元存活至今?” . “若是那勇猛无双的常黑子常十万还活着,绝对是开疆拓土的不二人选!”,微微摇了摇头,朱元璋满是感叹的说道! 不得不说,常遇春的早逝,不仅是朱元璋心中的一大遗憾,更是大明极大的损失! “是啊,号称持兵十万,便可横行天下的开平王,却英年早逝,不能不令人扼首惋惜!” 感叹的点了点头,吴忧给朱元璋添了些许茶水之后,见缝插针道:“随您开国的老一辈将帅,如今正值壮年, 得趁他们尚未老慕,还提的动刀,咱们得抓紧干呐 ...时不我待啊老黄!” 望着面前恨不得立马提刀前去开疆拓土的吴忧,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放心,咱这一时半会儿的还闭不了眼,不必急于一时,...容咱想想!” 颇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而后看了看天色,起身拱了拱手,“时间也不早了,那小子就先告退了!” “等等!”,朱元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叫住了已走到大殿门口的吴忧, 望着一脸疑惑的吴忧,朱元璋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小子老实交代,与商贾之间的交易,除了你给咱送的这三百八十万两,你自己 ...收了多少好处?” {老黄,你不仗义啊!连这事你也要问?} 虽心有忐忑,但吴忧却并未隐瞒,颇有些尴尬的说道:“为了让他们安心,小子迫于无奈,收了他们五...五万两!” “好一个迫于无奈,你小子可真会用词!”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朱元璋肃然道: “能让商贾心甘情愿给你小子送钱,这是你的本事,这咱不管! 但,咱要提醒你,千万别为了所谓的银子,丧失了自己的底线,...明白么?” 长吁了一口气,吴忧点了点头,肃然道:“这您放心,什么银子能收,什么银子烫手,小子心里门清,坚决不干那种搜刮百姓,丧尽天良之事!” “咱送了你一只金碗,其中含意你也清楚!”说完,朱元璋摆了摆手,“行了,天色不早了,回吧!” “那小子就先行告退了!” 待走出宫门之后,吴忧回首望向乾清宫方向,神情满是敬佩之色,轻声呢喃道: “后世之人,只道老朱屠戮功臣,杀人如麻,又待人苛刻,可谓是官不聊生! 可又有几人明白,若要民 ...得以生,唯有 ...官不聊生!” ... 与此同时,应天府丞涂节,鼻青脸肿的倒在了秦淮河中的一条花船上, 而其带来的十几位衙役,也大多是鼻青脸肿,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他们身上的脚印,比起他们的府丞大人 ...要少的多! 因此,十几位衙役也并未如涂节一般,躺在花船上,抱着肚子低声痛吟,而是神情萎靡的垂手立于一旁! 没办法,面对大明第一藩王 ...秦王朱樉,应天府衙役包括涂节在内,除了束手就擒之外,又怎敢有丝毫反抗! 而身领过吴忧“奖励”的驸马李祺,戴着这几日片刻不离的黑纱斗笠,望着躺在地上犹如死狗一般的涂节,眼中闪过了一缕快意, 多日郁结于胸,难以释怀的戾气,也稍稍消散了些许! 而晋王朱棡则是劝阻无效之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微微叹了口气,“二哥,横竖也不过是区区一点银两,你又何必...” 不屑的撇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狗腿子,朱樉摇了摇头,“老三,你不想参与此事,也由的你,在一旁看戏就行,其他的事 ...无需多言!” 放下酒杯,李祺嘴角带着一缕笑意,附和道:“三哥放心,那吴忧横竖也不过是个臣子罢了,又能耐二哥如何? 莫非狗胆包天 ...敢给二哥颁奖不成?” 第 200 章 朱元璋的特殊嗜好 “大人,不好了,涂大人他...又被打了! 咱们的人,也全被扣押在秦淮河花船上了!” 被秦王朱樉特意放出报信的衙役,在宫门口苦守了半个多时辰之后,刚一见到吴忧的身影,就满是焦急的迎了上去! 衙役禀报涂节被打中的那个“又”字,让吴忧嘴角微微一抽,而后目光陡然锐利, “涂节奉本府命令,前往秦淮河收税,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殴打于他?” 见知府大人神情冷厉,并无丝毫慌乱,心中忐忑不安的衙役,也渐渐放松了下来,拱手道: “禀大人,事情是这么回事,涂大人率卑职等人,前往花船收税,仰仗大人您的威名,原本事情还算顺利!可谁知...” 说到这里,衙役微微停顿了一下,眼里露出了一丝惊惧之色,讪讪道:“可谁知行至最大的一艘花船,却恰巧遇上了秦王...晋王两位王爷! 哦,对了,还有一位戴着黑纱斗笠的神秘之人,与秦晋二王对坐饮酒!” “...恰巧遇上?”闻言,吴忧嘴角微微勾起,迈步走向了衙役身旁的马车,“随本府上车,即刻赶往秦淮河,路上再说!” “大人有令,即刻赶往秦淮河!”,对车夫传达了命令之后,衙役随之上了马车,继续回禀道: “涂大人率我等行至那艘花船,被花船上的老鸨引入花厅,说已备好酒宴,要好好招待咱们, 为此,涂大人还称赞老鸨 ...是个知情识趣之人!” 说着,衙役喉咙微微耸动了一下,“没成想,秦晋二王与那戴着斗笠的神秘之人,早已在那等着咱们! 涂大人见事有蹊跷,对二王见完礼之后,原本想率卑职等赶紧离开, 可谁知,那戴着斗笠的神秘之人,上来就是一拳,涂大人猝不及防之下,瞬时就被打翻在地!” “与此同时,似乎早有准备的披甲军士,从门外冲了进来,将卑职等尽数擒拿! 二王当面,卑职等也不敢反抗,只能..只能束手就擒!” 微微点了点头,吴忧面带些许疑惑之色,低声呢喃道: “秦晋二王身份显贵 ...嚣张一些也就罢了,那戴斗笠之人,到底是他娘的何方神圣 ...竟也如此嚣张?” “未免大人误会,卑职还有下情回禀!”拱了拱手,衙役继续说道:“晋王虽也在场,却并未为难卑职等人, 不仅如此,在卑职等被打之时,晋王还从旁劝解,否则,卑职等人的伤势,恐怕更加严重!” “如此看来,晋王倒还算厚道!”轻敲着窗棱,吴忧微微点了点头之后,幽幽的问道:“涂大人他 ...有没有提本府的名号?” “提..提了,提了之后,涂大人反而被打的更惨,躺在地上都爬不起来了!还说...还说...” 闻言,吴忧颇有些尴尬的摆了摆手,“有什么话直说,本府非那因言而罪之人!” 咬了咬牙,衙役目光有些躲闪的说道:“涂大人报了您的名号之后,那秦王突然起身,将那戴着斗笠正在殴打涂大人的神秘之人拉到一旁! 正当卑职等人以为...以为大人您的名号,竟连堂堂秦王也要顾忌三分之时!谁知... 谁知那秦王却突然暴起,一边喝骂一边痛欧涂大人!竟不顾身份 ...亲自动手!” “喝骂?”,带着一丝冷笑之色,吴忧凝视着秦淮河方向,“如何喝骂的,说于本府听听!” “秦王他骂涂大人是狗腿子,还说...还说打的就是大人您手下的狗腿子!” 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之后,吴忧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盖着玺印的布帛,神情莫名的暗自嘀咕道: {老朱啊老朱,你可别怪我,实在是您儿子,他 ...太嚣张了! 若不治一治他,那我这应天知府 ...也就别干了!} “...调头,先回府衙调齐人手,人少了容易吃亏!” ...... “啊..嘁!” 坤宁宫内,朱元璋突然打了个喷嚏,龙涎喷了一地! 望着地面上星星点点的龙涎,马秀英微微皱了皱眉,“重八啊,你该不是着凉了吧?要不宣太医给看看?” “不必,别他娘的没病,倒是给那遭瘟的太医诊出病来!” 摆了摆手,朱元璋掏出一条明显有些年头的丝巾,擦了擦鼻子,颇有些疑惑的嘀咕道: “也真他娘的怪了,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喷嚏打个不停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马秀英扭头冲外头低喊道:“玉儿,命人熬碗姜汤端过来!” “是!”殿外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重八啊,这条丝巾你都用多少年了,怎么还随身带在身上?”,话虽如此,可马秀英的眼中却满是柔和! “这条丝巾,还是咱做马夫那会儿,妹子你见咱满头大汗,送给咱擦汗用的! 也就是从那时起,咱就认定了你,暗中发誓,今生今世,非得娶你为妻不可!” 说着,朱元璋将丝巾塞进怀里,而后斜靠在床榻上,望着结发之妻的眼神,满是深情, “这条丝巾 ...既是你亲手所制,又是咱俩的红娘,别说丢弃,咱就是死,也得带到棺材里去, 下辈子凭着这条丝巾,咱还要讨你做我朱重八的婆娘!” “去,都一把年纪了,瞎说什么呢!”脸色微红,马秀英不好意思的扭过头,“丝巾再好,也没小姨子叫你一声姐夫好!” “咳咳,咱和你聊丝巾,什么姐夫不姐夫的...”老脸一红,朱元璋颇有些尴尬摆了摆手,“小姨子再亲,还能亲过自己的婆娘不成?” 像是突然想起了啥事,说完后朱元璋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妹子,咱还有些奏折没批完,今晚就不在这安寝了!” “行,你那呼噜打的震天响,我还乐的一个人睡!”说着,马秀英似笑非笑的望着朱元璋,叮嘱道:“身体重要,可别“忙”太晚啊!” 小半个时辰后.... “落撵!” 云奇的声音刚刚响起,郭惠妃就已从殿内迎了出来,“臣妾恭迎皇上!” 待云奇等人走远,朱元璋轻咳了一声,“咳咳,咱还是喜欢另一个称呼!” 闻言,郭惠妃脸色微红的点了点头,声若蚊蝇道: “臣妾恭迎 ...姐夫!” 第 201 章 针尖对麦芒 ...寸步不让 “二哥,妹婿今日可算是见着您的威风了! 吴显扬那狗才气焰如此嚣张,就得您来治一治他!” 闻言,朱樉双眉微挑,面带一缕得意之色,“那狗才倚仗父皇对他的宠信,专横跋扈肆意妄为,收税竟收到本王头上来了! 若是本王视若罔闻无动于衷,叫本王的面子往哪搁? 再说,就算要收税,也该是户部的事,与他吴显扬何干!” 说着,朱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指了指躺在地上呻吟的涂节,冷笑道: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今日,本王还就打了他的狗腿子,看那狗主子能耐本王如何! 无旨意擅自收税,哼哼,真是好大的狗胆!” “二哥说的极是,这狗才擅自收税,明日让我爹参他一本,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咳咳,算了,弹劾就不必了!”说着,秦王朱樉颇有些心虚的摆了摆手,“给他顿教训,让他长长记性也就罢了!” “二哥,这么好的机会,怎可...” 李祺还待说下去,只见晋王朱棡凝视着手里的酒杯,幽幽的说道: “我说妹婿啊,你是不是被打出脑疾来了? 为此事弹劾吴忧?你是怎么想出这“绝妙”主意来的?” “三哥何出此言?”对于晋王的嘲讽,李祺虽心中不快,却不敢有丝毫顶撞! 横竖看戴着黑纱斗笠,狐假虎威的李祺颇有些不顺眼的朱棡,冷冷一笑,正待说话,可门口却蓦然传来一道讥讽之声! “亏你还是堂堂驸马,竟连这么浅显的道理也不明白,韩国公的脸 ...算是让你丢尽了!” 异常熟悉的声音,让李祺忍不住浑身一颤,而后在其惊惧的目光中,吴忧背负着双手,面带讥讽之色,缓缓走了进来! “见过秦王殿下、晋王殿下!” “呵,本王可不敢受堂堂应天知府大人的礼!” “显扬不必多礼!”,与秦王的冷嘲热讽相比,晋王却要温和的多! 先被吴忧讥讽,继而又被无视的李祺,隐于黑纱之中的脸 不由的出现了羞怒之色,喝问道:“吴显扬,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本府原本以为,身为韩国公之子,就算不是人中俊杰,也该是个中翘楚,怎么着也该是个人物, ...却没想到,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大草包一个!” “你...”,被吴忧如此嘲讽,面红耳赤的李祺正待说话... “别急,秦王殿下不便明言的话,由本府来替你解惑也是一样!” 吴忧不屑的摇了摇头,又似笑非笑的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朱樉,继续说道:“秦淮河是什么地方?秦淮河上的花船,又是哪些人的产业? 若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闹得人尽皆知,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想必驸马不会不知吧? 本府给出的解释,就算是个超级大草包,想必也该明白了吧?” “你...”,胸膛急速起伏的李祺正待反驳,却一时又不知该从何入手,突然,灵机一动,冷笑道: “你既祥知秦淮河众多花船的底细,想必也该明白,此刻你身处的这条花船,乃为何人所有吧?” 天底下最为憋屈之事,怕就是被人给无视,若说更为憋屈之事,恐怕就是三番四次被人给无视,李祺此刻 ...可谓是深有所感! 无视了黑色纱帘下,面带得意之色的李祺,吴忧摆了摆手, “潘云葛风,将涂大人扶下去,请大夫给他治伤!” “是!” 拱了拱手,两人正待扶起双脸肿胀,难以开口言语的涂节,秦王朱樉却是重重的搁下了酒杯,寒声道: “吴显扬,这里恐怕还轮不到你...颐指气使发号施令吧?” “若是秦王殿下,不想将事情闹大的话...”说到这里,吴忧双眼微眯,幽幽的说道:“那么,最好还是让在下 ...发号这个施令!” “若是本王不准,你 ...又待怎样?”缓缓转动着手里的酒杯,凝视着杯中之酒的朱樉,语气同样幽冷! “潘云葛风,执行命令!”突然的一声暴喝,将花厅内的所有人吓了一跳! “我看谁敢动!”迅速反应过来 极为恼怒的朱樉拍案而起,同样是一声暴喝,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伴随着这两道暴喝声响起,秦王的随身护卫,与吴忧召集的应天府衙役,纷纷抽刀出鞘,虎视眈眈的盯着对方! 只不过,应天府衙役虽众,却隐隐透着些许心虚! 如愿见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场景,驸马李祺阴阳怪气的煽风点火道:“吴显扬啊吴显扬,你可真是肆无忌惮胆大包天,竟敢对秦王殿下如此无礼,你 ...该当何罪?” 然而,李祺再次遭受了一次无视,吴忧看也没看他,而是缓缓抬起了手,寒声道:“谁敢阻拦 ...不必留情,一切后果 ...本府承担!” “好胆,真是好胆...”,拍了拍手掌,朱樉冷笑道:“幸好李祺提醒,否则,本王今日还真有可能要吃个哑巴亏!” 说完,朱樉侧头看向偏厅,一声低喝,“...出来!” 随着偏厅内不断涌出身披盔甲的军士,局面瞬时反转,吴忧及应天府衙役,尽数被军士包围! “二哥,你这又是何必?非要将事情闹大你才甘心?” 晋王朱棡话音刚落,三番四次被吴忧无视的李祺,已是恨极,生怕双方偃旗息鼓,火上浇油道: “三哥,所谓脸面大于天,二哥堂堂藩王之尊,又怎能容这宵小之徒如此欺辱?” 晋王还待说什么,却被蓦然出现的一幕,惊的目瞪口呆! “..砰..” “..啊..” 一声巨响和一道凄厉至极的惨叫 ...几乎是同时响起,在众人震惊到麻木的目光中,李祺正抱着血流如注的大腿,躺在地上不断哀嚎, 而那片刻不离身的斗笠,此时也歪倒在一旁,露出了李祺那因痛疼 ..而极度扭曲的脸! “自进门之后,就属你他娘的话最多,煽阴风点鬼火 ...唯恐天下不乱!”说着,吴忧指着不断哀嚎的李祺,厉声喝道: “若再嚎一句,本府便将你另一条腿也打断!” 吴忧话音刚落,李祺的惨嚎声戛然而止,面露恐惧之色,咬牙强忍着疼痛,不敢再发出半点嚎叫之声! 见李祺总算安静了下来,吴忧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后在秦王朱樉微有些躲闪的目光中,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明黄色布帛,缓缓展开之后,幽幽的说道: “驸马爷提醒殿下早做防备,的确有先见之明,亦可谓明智之举! 就是不知驸马爷,他有没有提醒殿下您,在下 ...手里有这个?” 第 202 章 势若用尽 ...必有殃灾 “姐夫 ...你真厉害!” 面带潮红之色的郭惠妃,芊芊手指正在给朱元璋揉捏着肩膀! 而朱元璋双眉微微一挑,面带一缕得意之色,正待说些什么... 门外却传来一道略带焦急...又极不合时宜的声音... “皇上,卑职有要事禀报!” “这大晚上的还让不让咱休息了!”无奈的摇了摇头,朱元璋低喝一声,“有啥事 ...说!” 殿内明显带着一缕火气的回应,让二虎眼角跳了跳,却不敢耽搁,沉声道: “禀皇上,秦王晋王两位殿下及驸马李祺,与麟德殿大学士应天知府吴显扬,在秦淮河起了冲突! 二虎话音刚落,门内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隐隐传出,而后殿门蓦然打开,朱元璋阴沉着脸走了出来! “说,到底怎么回事?老二老三为何事与显扬起了冲突? 还他娘的是在秦淮河起冲突,...他们还要脸不要?” 俗话说宁惹过江的猛龙,莫惹打盹的老虎,若非情况紧急,二虎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前来禀事! 并且还是事关皇子驸马以及极受皇上看重的吴忧,若非职责所在,他宁愿装聋作哑! 微垂着头,二虎微微吞咽了一下之后,“禀皇上,冲突的起因,因事起突然,都尉府密探还在查探之中! 但据密探紧急上禀,秦王率随身亲卫,吴学士率应天府衙役,两拨人马已是剑拔弩张, 并且...并且驸马李祺,竟被吴学士给打断了一条腿!” “那狗东西三番四次夜游秦淮河,丢尽了咱的老脸,被打断一条狗腿也纯属活该!” 说着,朱元璋蓦然瞪大了眼睛,厉喝道:“还他娘的愣着干啥,还不快去将那几个混账东西给咱押进宫来!” “遵旨!” 长松了口气,二虎迫不及待的急步离去,瞬时就已消失在夜幕之中! 冷哼了一声,朱元璋衣袖一摆,转身回到了郭惠妃寝宫内,极为轻柔的话语再次响起, “姐夫,别生气了,臣妾给你揉揉肩!” “嗯!” ... 与此同时,花船上的两拨人马 ...依旧处于对峙状态! “没想到父皇对你如此宠信,区区应天知府,竟手握...便宜行事之权! 也难怪你如此有恃无恐,直面本王却丝毫不虚!” 说着,朱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随手扔在地上,目光死死的凝视着吴忧,寒声道: “事情已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本王就算为此丢掉王位,也绝不向你吴显扬 ...认输!” “秦王殿下,你当真以为圣上是因宠信在下 ...才赐予在下便宜行事之权?” 直视着朱樉,四目相对,吴忧嘴角突然露出了一缕笑意,缓缓摇了摇了头, “你当真以为,在下没有这便宜行事之权,直面殿下 ...就该心惊胆战慌恐无地? 你当真以为,大明之大,除了圣上之外,就没人能治的了你? 你当真以为,藩王之尊,就能让你在藩地为所欲为?” 说着,吴忧缓缓上前两步,面无表情的直视朱樉,幽幽的说道:“真正让人敬畏交集,能让你为所欲为的,不过是你这藩王身份! 你,只不过投了个好胎,这才让你有了恣意放纵的资本! 面对你的跋扈,他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选择了忍气吞声罢了! 论勇,你不及身经百战的将帅! 论智,被别人三言两句拨弄是非,便落入他人彀中! 论仁,就藩西安,你又何曾关心过治下百姓的死活! 论义,就该善待与你镇守边疆的军中士卒! 论...” “住口 !”,随着吴忧的诛心之论,满脸铁青的朱樉突然暴喝一声,愤而掀翻了酒桌,而后手指微颤的指着吴忧怒斥道: “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逆贼胡惟庸府里 ...最为低贱的奴仆出身,有何资格教训本王?” 从不以出身引以为耻的吴忧,面对朱樉的质问,淡然的点起一根烟,悠然道:“...在下奴仆出身,那又如何?” “..所谓位卑未敢忘国忧!在下虽出身尘土,又有何低贱之处?” 说着,吴忧凝视着怒目而视的朱樉,似意有所指的说道: “倒是殿下你,若是不改改你的脾气,瞧不起所谓的奴仆倒也罢了,若是视奴仆如同猪狗,怕是难以 ...善终啊!” “大胆,你竟敢诅咒本王,来人呐,给我...” “别急”,抬了抬手,打断了朱樉的话语之后,吴忧神情莫名的说道: “若非不想看到,在下极为敬重的圣上 ...白发人送黑发人,失望至极又痛断肝肠的话,你是死是活? ...又与我何干?” 朱樉毕竟年轻气盛,又性格急躁,更兼此刻处于怒火之中,并没有察觉到吴忧的此番话中,似乎意有所指! 但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晋王朱棡,却是瞬间想起了吴忧竟能诡异的猜测到,两位将于今年诞生 ...皇子姓名之事! 深深的看了一眼吴忧之后,朱棡急忙上前,在其二哥耳旁低语了一番,也瞬时让朱樉的眉头紧紧皱起, 沉吟了片刻之后,朱樉将脑袋扭向一旁,微微摆了摆手! 两人自小感情深厚,朱棡自然知道二哥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之后,对吴忧拱了拱手,道:“刚刚那番话 显扬似乎意有所指,..能否明言相告?” “所谓势穷而起,势盛而衰!势若用尽,必有殃灾!” 说完,吴忧向朱棡拱了拱手,“这几句话,别无他意,就当是在下善意的忠告,两位殿下若是不信,当在下没说也就是了!” “什么狗屁殃灾,本王才不会信你这装神弄鬼的鬼话!” 虽有些将信将疑,但朱樉转念一想,自己这堂堂藩王,又怎么可能死于低贱的奴仆之手! 闻言,吴忧似笑非笑的说道:“放心,在下马上就会让秦王殿下知道,什么叫做 ..殃灾!” “什么意思?”微微一愣,朱樉面容冷厉,寒声道:“莫非你还敢对本王放肆不成?” “原本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但事已至此,在下就得向秦王殿下 ...讨个说法了!” “有两个问题,需要解决!”说着,吴忧再次上前两步,与秦王近在咫尺,四目相对,幽幽的说道: “其一,应天城内的所有赌坊妓院花船,必须要缴纳商税, 包括殿下脚下的这条花船 ...也不例外! 其二,应天府丞涂节,奉本府命令前往秦淮河收税,却无故惨遭殴打,驸马李祺 ..也已现身说法, 秦王殿下,您 ...是不是也得给在下一个说法?” 第 203 章 朱樉:妹婿,借斗笠一用 “不过区区一点银两罢了,就当本王施舍给你应天府了!” 应天府本无收税之权,但架不住吴忧手握便宜行事之权,朱樉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但若是让他堂堂藩王之尊,给区区一位府丞说法,以他那高傲的性格,那是绝无可能! 对此,吴忧心知肚明,也暗暗做好了 ...准备! 果然,朱樉不屑的指了指鼻青脸肿,瘫在地上低声哼哼的涂节,傲然道: “本王是何等身份,别说仅是教训了这狗腿子一番,就算“错手”杀了他,又能如何? 若你吴显扬不服气,尽管入宫告状!至于本王的说法 ...” 说到这里,朱樉凝视着吴忧,寒声说道:“伤而不死 ...算他命大!” 嘲讽的看了吴忧一眼,朱樉衣袖一摆,正待离去,可就在这时,一只拳头却猝不及防的迎面而来! 早有准备的吴忧,在朱樉话音刚落的瞬间,先是一拳砸在他的左脸上, 而后趁其还未反应过来,一脚将朱樉勾翻在地,于电光火石间,吴忧已稳稳的骑在了朱樉的身上, 任由对方如何挣扎,吴忧的拳头还是不断击打在朱樉皮糙肉厚之处! 众人望着这做梦也难以想象的一幕,皆被震惊的目瞪口呆,直至过了几个呼吸,才算反应过来! 见秦王随身军士拔刀出鞘,面有煞气,应天府衙役瞬时挡在吴忧身前,身躯挺直拔刀相对,“谁敢动我们大人?” 正当两方人马为护主而蠢蠢欲动之时,正当秦王朱棡颇有些手足无措之时, 正当涂节感动的低声哭泣之时,正当李祺目瞪口呆忘记疼痛之时, 亲军都尉府卫士却蜂拥而入,将两方对峙的人马尽数包围之后,二虎才面有紧张之色急步而入! 随着二虎等人的到来,也瞬时让原本极为宽敞的花厅 ...变得拥挤不堪! 望着那往不可描述之处疯狂挥舞拳头,气喘吁吁的吴忧, 望着那横趴在地上满脸羞愤,疯狂挣扎的秦王朱樉, 二虎眼角狂跳的摆了摆手,低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他们拉开!” “是!” 待到亲军都尉府卫士将两人拉扯开之后,因太过“奋勇”,吴忧脸上竟密密麻麻的出了一层细汗! 而秦王朱樉,因皮糙肉厚之处饱受摧残,臀部处的锦袍早已紧紧崩起! “..嘶..”,摸了摸那既肿胀又疼痛之处,朱樉先是疼的咧了咧嘴,而后面色涨红,悲愤交加的怒吼道:“吴显扬,此仇不报,本王誓不为人!” 见众人目光颇为怪异的盯着自己羞人之处,朱樉抬袖遮面,再次怒吼道:“你给我等着,待本王养好伤势,定要让你十倍..不...百倍奉还!” 众目睽睽之下,朱樉再也没脸待在这个 ...让他饱受耻辱的地方,正待大步而去, 可二虎却先是不自觉的再次看了看...秦王朱樉肥硕异常 且又圆润无比的某处,面色颇有些怪异的拱了拱手, “殿下留步,皇上有旨!令卑职...” 虽衣袖遮面大步离去,但朱樉仍在留意着众人的目光,二虎不开口倒也罢了, 这一开口,让朱樉犹如踩了尾巴的猫,瞬时炸起,“..留步,留你奶奶的步!” 难以解恨的朱樉,竟放下衣袖指着二虎的鼻子怒吼道:“让本王留步,留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丢人现眼是吗? 若再敢多嘴,信不信本王挖了你那鬼鬼祟祟的狗眼?” 说着,朱樉双眼圆瞪 ...扫视了一圈花厅内的所有人,“谁若敢将今日之事传出,本王定与他誓不两立!” 衣袖一摆,而后又狠狠的瞪了一眼神情淡然的吴忧之后,想要越过二虎,早些离开这令他颜面尽失之处! 见此,二虎双手张开,沉声道:“殿下息怒,卑职也只是奉命行事,望殿下体念下情 ...别让卑职为难!” “本王倒是想体念下情!”说着,朱樉唾沫星子喷了二虎满头满脸,“可谁来体念本王的下情?如今这副模样,你叫本王有何颜面 ...面见父皇?” 这时,晋王朱棡从朱樉圆润肿胀的某处收回目光,嘴角微微一抽,无奈的摇了摇头, “二哥,冷静点,不就是面子上的那点事么?...多大点事!” 说着,朱棡将目光转向似乎忘记了疼痛,望着朱樉某处直愣愣发呆的李祺! “横竖咱们也是身着便衣而来,二哥若怕失了面子,不妨借妹婿斗笠一用!” 说完,朱棡又在朱樉耳旁低声嘀咕道:“二哥你伤势..嗯..颇有些重,如此模样也甚为不雅,不妨让宫内太医诊治诊治,也好早日消肿不是? 更何况,二虎奉命前来,二哥若是不去,父皇的脾气 ...你也不是不知道!” 望着歪倒在李祺身边的斗笠,朱樉沉默了良久,无力的摆了摆手,“妹婿,这斗笠先借二哥一用,过几日二哥再还你!” 疼痛难忍还只能憋着一声不吭的李祺,早已盼望离开此处,远离吴忧这个疯子,又如何会有意见,连忙点头答应! 接过朱棡从地上捡起的斗笠,朱樉面色极为纠结,沉吟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缓缓戴在了头上, 俗话说,未经他人苦,又如何能感同身受? 戴上斗笠之后的朱樉,长长松了一口气,似乎连某处的肿胀痛疼之感,竟都消减了许多! 也正是戴上斗笠之后,朱樉才深深的理解了,为何之前的李祺,竟连喝酒饮宴之时 ......都不愿取下斗笠! 无需衣袖遮面,朱樉心头的羞怒,也稍减了那么一点点,恨恨的看了一眼吴忧之后,对二虎摆了摆手, “走吧,我倒要看看,本王被他所宠信的臣子,给弄成了这副模样,父皇他会怎么说!” 想要做事,难免得罪人,自吴忧决心收取花船赌坊妓院的税收之时,就已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不过没想到来的却这般突然! 回想起老朱让自己接任应天知府之时 ...所说的话,吴忧嘴角微微抽了抽, {老黄,当时你可是拍着胸脯说过的,让我放手施为 ...有事你给兜着! 君无戏言,老黄,你可一定得...言而有信啊!} 第 204 章 万事有老朱 ...臀部肿成猪 “..嘶..” “李祺,你那里 ...怎的如此圆润?” 吴忧与秦晋二王步入乾清宫后,朱元璋原本想要发作,却蓦然注意到“驸马李祺”臀部怪异之处, 继而眼睛顿时瞪的溜圆,指着“驸马李祺”肿胀异常 ...将锦服紧紧崩起的臀部,倒吸了一口冷气之后,极为惊诧的问道! 见朱樉羞愤至极,尴尬无言,朱棡贴心的解释道:“父皇,您弄错了,这...这是二哥啊,不是妹婿李祺!” “嗯?老二?”,望着朱樉头上那顶熟悉的斗笠,再看了看朱樉肥硕异常的某处,朱元璋眼角不由的一跳, “咱若是没记错的话,这斗笠似乎是咱那“好女婿”李祺之物吧? 这才没过几天,就被老二你用上了!...老二,你能啊!” 冷笑了一声,朱元璋低喝道:“还他娘的戴着这玩意干啥?嫌丢人丢的还不够?” 本就极为反感这顶不太正经的斗笠,今又再次得见,并且还是戴在自家儿子头上,朱元璋的心情可想而知! 取下斗笠,朱樉羞怒至极的指着一语不发,极为镇定像是没事人一般的吴忧, “父皇,这吴显扬不仅打断了妹婿的一条腿,还趁儿臣一时不备,将儿臣给打成这样! 此獠胆大妄为罔视尊卑,儿臣恳请父皇,将其治罪予以重处!” “李祺那狗东西身为驸马,屡次夜游秦淮河,丢尽了咱的颜面,咱早就想打断他的狗腿!” 说到这里,朱元璋先是深吸了口气,而后缓缓上前两步,语气蓦然变得温和了起来,“老二,这里肿成这样,一定很疼吧?” 向来对儿子严厉无比的父皇,何曾有过如此温和关切的语气? 这让朱樉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感动的点了点头,“疼...倒是有一点,但 ...儿臣还扛的住!” “扛的住就好啊!”,朱元璋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拍了拍朱樉的肩膀之后,满是温和之色的从怀里 抽出了捶背用的玉如意! 来自父皇罕见的关怀,朱樉既感动,又有些飘飘然,继而得意的看了吴忧一眼,刚想说话,却见吴忧面有不忍之色的侧过了头, 朱樉正感疑惑,臀部上竟又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 “..嗷..” 一道响亮异常的惨嚎,让乾清宫附近值守的内侍同时打了个冷颤! “你还有脸嚎?”,手持玉如意不断落在朱樉肿胀处的朱元璋,怒声道:“你若是在战场上受伤也就罢了,你爹虽已花甲,也得提着刀子给你报仇!” 因继续肿大,以至于锦袍竟包裹不住,似有隐隐的撕裂声传出,朱元璋愣了愣之后,不断挥舞的玉如意终于停了下来! 将玉如意随手搁在桌上,朱元璋怒斥道:“先不说这事谁是谁非,好歹你也是镇守边疆要塞 ...担负重任的一方藩王! 就他娘的这么容易一时不慎?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给揍成这个熊样?嗯?” 越说越气的朱元璋再次拿起了玉如意,遥指着朱樉怒喝道:“是不是下一次,你又来个一时不慎,被陕甘残元余孽,杀个片甲不留一败涂地? 你那心高气傲,目中无人的性格,就他娘的不能改改?..啊?” 之前二虎宣召进宫,朱樉之所以不愿前来,一来因臀部肿大无颜见人, 二来如朱元璋所言,身为镇守要塞之地的藩王,却被一个文臣打成这样,不仅难堪 ..更是难以启齿! 因此,面对朱元璋一针见血的指责,朱樉除了沉默以对之外,毫无辩解的余地! 就在乾清宫陷入短暂的寂静之时,吴忧不由的看了看朱樉身上 已岌岌可危的锦袍,竟突然感到了一丝丝的内疚, “禀皇上,此事也不能全怪秦王殿下,臣 ...多少也有点责任!” 微微点了点头,朱元璋圆瞪着双眼望着朱樉朱棡两人厉声喝道: “看看人家显扬,多有担当,你们两个人给咱好好学学!” “谨遵父皇教诲”,晋王朱棡嘴角微抽的赶忙答应,朱樉却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却又瞬时瞪大了眼睛! “..啪..” 只见朱元璋话音刚落,手里的玉如意瞬时就拍在了吴忧的臀部上,竟发出了一声巨响, 随之一声嘹亮至极的惨嚎,惊起了无数飞鸟! 单手摁住吴忧的左肩,任吴忧如何挣扎,也逃脱不了朱元璋的龙爪,玉如意还是如同雨点一般 ...落在了朱樉相同的某处! 终于,吴忧身上原本还算宽松的官服下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缓缓供起之后, 朱元璋这才将玉如意随手扔在了桌上,也终于松开了如同铁箍一般的龙爪! “..呼..” 长长的吐了口气,被迫从小姨子郭惠妃寝宫起身,深夜处理这种破事的朱元璋,心里憋着的一口闷气,终于消散的一干二净! 摆了摆手,朱元璋颇带着些气喘,道:“咱不管你二人谁是谁非,总之,此事到此为止!” “儿臣遵旨!”,朱棡本就与吴忧没有嫌隙,自然毫不迟疑! 而待朱棡话语落下之后,乾清宫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秦王朱樉面有不甘的沉默了半晌,直至看见此刻的吴忧,落得与自己几乎一样的下场,这才不情不愿的拱了拱手! {之前说的好听,让我放心大胆的干,万事有你老朱,现在可倒好,有了你老朱,臀部肿成猪!} 昂首望着房顶,吴忧深吸了一口气,似有无尽委屈绕心头,直至过了良久,才幽幽的说道: “皇上,您说咋办就咋办,臣只想赶紧回府...治伤!” 似乎想起了自己曾给过的承诺,似乎也察觉到了吴忧的想法,朱元璋颇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拍了拍吴忧的肩膀, “显扬啊,放心,咱下手有分寸,待会儿让太医过府给你瞧瞧,最多两三日便能消肿,...啊! 咱放你三天..不..五天假,你就在家好好休养!” 说到这里,朱元璋身体前倾,在吴忧耳旁低声说到:“你小子将堂堂亲王,揍成这副熊样,人尽皆知,若不稍加惩处,咱...不说了,这么浅显得道理,你小子也明白!” 说着,朱元璋衣袖一摆,转身望向殿外,“二虎,用咱的龙撵,送显扬回府,再宣召太医院最好的太医,过府给显扬疗疾!” “遵命!” 直至今日,二虎才真正明白了吴忧在朱元璋心中的份量, 若是换成了旁人,敢痛殴堂堂亲王,别说乘坐龙撵,怕是九族都得御龙上天,荣登极乐了! 第 205 章 朱樉:深意深意 ...他哪来的那么多深意? “父皇,吴显扬他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臣子而已,您...对他是不是太过骄纵了? 年纪轻轻身居高位也就罢了,竟还赐予他便宜行事之权,以至于让他无所顾忌胆大包天! 妹婿的腿被他打断了,您提都没提,殴打儿臣这堂堂亲王,您也仅是对他小惩大诫!” 说到这里,神情透着妒忌不平之色的朱樉,不由的望着乘坐龙撵,由二虎率人亲自护送而去的身影,不吐不快道: “父皇,这么多年,包括太子大哥在内,稍有不对,您对我们是非打即骂,何曾有过半点柔情? 不说别人,就说老三,八岁之时,因懒筋发作,装病逃课,被您吊在树上抽了小半个时辰,三弟为此足足躺了五天,才得已下床! 大哥虽得您宠爱,却总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被您追着打!” 说着,朱樉指着渐渐消失在夜幕里的龙撵,颇有些心虚的质问道:“父皇,他...是不是...您...” 凝视着朱樉,朱元璋双眉微挑,“嗯?说啊,怎么停下了,想说什么尽管说,想问什么尽管问!” “实在不行,你也可以学学那李世民,送你面前的老头子当个太上皇得了,反正你俩都是排行老二!” “儿臣言语无状,望父皇恕罪!”,做儿子的,又怎会不知老爹的脾气,虽然朱元璋语气极为平淡,但朱樉却是亡魂大冒,瞬时跪地请罪! 气氛如此紧张,朱棡虽也是极为压抑,但还是求情道:“二哥或因今日大损颜面,为此口不择言,还望父皇息怒!” “颜面颜面 ...又是他娘的颜面!”说着,朱元璋满是胡须的上下唇微微颤动,指着朱樉怒骂道:“若不是咱,你有个屁的颜面!” 面对发怒的老爹,朱棡朱樉两人皆是趴伏于地,大气都不敢喘! 此时的朱樉心里满是后悔,事情本已过去,回王府养伤也就罢了,为何自己却因心里的妒忌,图一时口舌之快平白招来一顿臭骂! 但朱元璋接下来的一番话,却是让两人忍不住同时打了个冷颤, “你们只看到咱对吴忧极尽恩宠,却不知道吴忧为大明江山,为咱家...都做过什么! 若不是显扬 ...你们的娘,怕是已遭吕氏毒害,病入膏肓也为时不远! 若不是显扬,你们的大哥,恐怕也要先一步离咱而去,让咱白发人送黑发人! 若不是显扬,逆贼胡惟庸谋逆之时,既有右相汪广洋支持,又得部分军中将领拥护,猝不及防发难,这个江山还能不能姓朱,都还是未知!” 闻言,两人同时抬起了头,震惊中又透着浓浓的煞气,朱樉咬牙切齿的问道:“父皇,您是说,大嫂..不..吕氏那个毒妇竟敢谋害母后和大哥?” 没好气的点了点头,朱元璋带着一缕后怕之色,“幸好及时的揪出了吕氏这条噬命毒蛇,否则,你们的娘,怕是早已卧病在床了!” 说着,朱元璋颇有些尴尬的摆了摆手,同样满是庆幸之色,“至于你们的大哥,吕氏毒妇还未及谋害,算是邀天之幸得保无恙!” 若是吴忧在场,听闻了这番解释,怕是要暗自吐槽道:“太子朱标的突然薨逝,到底是死于吕氏谋害,还是死于你老朱的压力,...还真得两说!” “怪不得先是吕本突然“病逝”,继而吕氏暴毙,原来其中竟有如此惊人的隐情!” 朱棡先是轻声自语了一句,继而又面露疑惑之色,“父皇,母后她待人向来慈善,从未刁难过她,她为何要...? “...哼,因为她想要谋害的,是咱的长孙雄英,自常氏薨逝后,雄英就一直由你们母后带着, 只有除了你们的母后,吕氏那个毒妇才有机会对雄英下手! 也只有除了雄英,他那宝贝儿子,也才会有荣登大宝的机会!” 说到这里,朱元璋冷哼了一声,指着朱棡喝骂道:“亏你还是堂堂亲王,竟连如此浅显的蝇营狗苟都瞧不透彻!” “儿臣愚钝,让父皇失望了!”,朱棡面红耳赤的垂下了头! 面前的两个儿子,虽颇具武勇,带兵也算颇有谋略,行军作战倒也可堪大用,但论及其他...却是有些不尽人意! ...或许这就是武夫的通病吧! 无奈的摇了摇头,朱元璋满是感概道:“若是你们有显扬十成中的两成通透,咱得少操多少心呐!” 闻言,朱樉颇有些不服的低声嘀咕道:“儿臣听闻爪洼国王子此时身在鸿胪寺,儿臣明日就去踩爆他的卵蛋!” “...为何?”,朱元璋脸颊抽搐,双眉微挑,一时颇感不解! 沉默了片刻,或许是妒恨难平,朱樉幽幽的说道: “父皇总是夸赞那吴显扬,让儿臣好好学学他的处事之道,那吴显扬不是踩爆了高丽王子的卵蛋么, 可高丽王子就来了这么一个,那儿臣就只能去踩爆爪洼王子的卵蛋了!” “人家吴显扬那是另有深意!”低喝了一声,朱元璋手指微颤的指着朱樉暴喝道:“你说,你去踩爆爪洼王子的卵蛋,有什么深意?...啊?” 若是吴忧在场,或许心里会幽幽的说上一句,“或许...可能 ...是为了听个响吧!” “深意深意 ...他吴显扬哪来的那么多深意?”说着,被妒火冲昏了头脑的朱樉,竟从地上爬了起来,极为不忿道: “父皇,儿臣认为,那吴显扬本就天性暴虐,他就是容不得别人欺负他府内的婢女,这才愤而踩爆了高丽王子的卵蛋! 所谓深意,不过是为了蒙蔽父皇,得以逃脱惩处而已! 更何况,有了您给的便宜行事之权在手,怕是连高丽国王的卵蛋 ...他都敢用来听个响!” “父皇息怒,二哥他...他...他....”,见二哥如此顶撞父皇,朱棡赶紧起身,有心想替朱樉求情,却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开口! “...唉,唯有亲子情,一步一回顾啊!咱上辈子 ...怕是欠了你们的!” 面对朱樉的顶撞,朱元璋竟罕见的没有发怒,目光凝视着朱樉朱棡两人,“老二老三,听完咱说的这四点,或许你们就能明白了! 其一,若是显扬此人生于元末,那这江山 ...必定为其所得! 其二,显扬此人天纵之才,堪称绝世妖孽! 其三,有此人在,最少可保大明八百年江山稳固! 其四,有此人在,你们才能成为 ...真正的王!” 第 206 章 朱棣:不是我自吹,若本王为帝,绝不逊那唐宗宋祖 “..嘶..” 趴在床上,被子高高拱起,吴忧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里,疼的倒吸了一口气,赶紧将手又缩了回去! “这老朱也一把年纪了,竟能单手摁住自己,怪不得七老八十还他么能生娃!” 神情怪异的凝望着乾清宫方向,低声呢喃道一句之后,又面有自嘲之色的摇了摇头, “原本以为这前身 ...劈了那么多年柴,八块腹肌都他么练出来了,怎么着也不算手无缚鸡之力, 没成想,今日竟栽在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手里,真是丢脸丢大发了!不过...” “所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如今有了 ...它们,想必能让自己的战斗力,提升那么一点点! 将来不说横行沙场,就算为了不久之后的倭国之行,也得苦练 ...刀法啊! 要是到时候砍倭畜脑袋,当众卡壳了,这 ...不是丢人么!” 说着,吴忧从枕头下掏出了两本书籍,横放在枕头上,左边一本书籍封面上赫然书写着几个大字...大刀王五刀法心得! 而右边一本书籍,龙飞凤舞的赫然书写着四个大字...八级要术! 凝视着八级要术,吴忧嘴角微微勾起,而后又颇有些底气不足的嘀咕道: “若是这八级要术早些时日出现,今日我一个铁山靠过去,非得崩飞了那老家伙不可!”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不堪想象的场景,吴忧先是露出了一缕得意的笑容,而后又蓦然打了个冷颤, “算了,老朱年纪也不小了,万一一个铁山靠靠过去,老朱当场驾崩 ...还他娘的玩个屁啊!” 就在吴忧胡思乱想,头脑里净想些“无聊”的场面之时,房门却蓦然响起, “..咚..” 只不过一声轻响之后,又瞬时恢复了寂静! 响声虽轻,但在夜深人静的夜里,吴忧却是听的格外清楚! “谁?” “..咚..”,无人应声,但紧接着房门再次响起! 是人就有弱点,或是畏惧之人,或是恐惧之物!吴忧 ...自然也不例外! 其平生最怕两种东西,一是怕那扭动爬行的毒蛇! 然而其最怕的却是那传说中虚无缥缈的...鬼! 这极不正常的一幕,瞬时让吴忧汗毛竖起,赶紧点起一颗烟,而后色厉内荏的低喝道:“是谁他娘的在外头装神弄鬼?” “..咚咚..”,这时,接连两声“敲门声”响起,让吴忧忍不住打了个抖索, 望着时而响起的房门,性格一向果断的吴忧,竟在此时出现了犹豫之色! “..咚..” 凝视着紧闭的房门,大约过了小半刻钟,敲门声再次传来,忍无可忍的吴忧一把掀开被子,猛的窜出一把打开了房门! 然而,门外却空空如也,除了吴忧自己的影子,什么也没有! 呼吸颇有些急促,又极为紧张的四处张望了一下,并没有见到自己想象中的东西,吴忧不由的长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一道披头散发的白色身影,迅速从吴忧眼前不远处的低空中一闪而过,瞬时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紧接着,一道不似人嚎的惨呼声...响彻云霄! “...鬼啊...” ... 虽已深夜子时,可燕王府书房内,却是烛火通明,烛光中两道身影正盘坐在床榻上,似乎正下着围棋,然而,却久久未见落子之声! “王爷,您已连输三局,这一局,您的局势,怕也是岌岌可危了!” 说着,与朱棣对弈的姚广孝微微一指棋盘,似有所指道:“王爷您 ..虽是执棋之人,可您的心,此刻却在这棋盘之外啊!” “在这方寸之间,本王可为执棋之人,可在这方寸之外,本王又何尝不是别人的棋子?” 围棋之道,素有金角银边草肚皮的说法,沉吟了许久的朱棣,竟将指尖捏了很久的黑色棋子,落在了棋盘外的边缘之处! “王爷 ...您这是何意?”,见所未见的一幕,让原本神情极为淡然的姚广孝,蓦然睁大了双眼,极为不解的问道! 然而,朱棣却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幽幽的说道:“未成年之前,本王最大的志向,是为我大明镇守边疆,将强敌拦于国门之外,保一方水土 ..佑一方百姓! 成年后,本王最为崇敬之人,是那位盖压荒漠,使单于夜遁逃,漠南无王庭,于狼居胥山筑坛祭天,封狼居胥的将中之神 ...冠军侯霍去病! 渴望着有一天,能策马扬鞭,率我大明锐士,横扫荒漠,于蒙元祖地 ...龙城祭天,告慰我华夏历朝历代守土开疆的无数英魂! 也当以此告慰那一生虽极为短暂,却战功卓绝,彪悍千古,万世传颂,令敌人闻风丧胆,为其不惜迁徙 而远遁万里, 也令无数后人为之汗颜,为之癫狂, ...更为其如流星一般早早逝去 ...而令无数人扼首哀叹的冠军侯霍去病!” 听闻这番话,姚广孝望向朱棣的目光,更为炙热,双眉倒竖,沉声道:“王爷胸怀雄伟之魄,盖压古人之志,可谓 ...古今罕有!” 说着,姚广孝目光转向了奉天殿方向,“便连当今,若不论其功,单轮气魄而言,怕亦稍逊一筹!” 对于姚广孝的赞扬,朱棣脸上掠过一丝傲然之色, “并非本王狂言自傲,若本王君临天下,不说超越秦皇汉武,却也绝不逊那唐宗宋祖! 至于父皇复我汉人之山河,华夏之衣冠,其功勋 ...又岂是本王所能睥睨!” 沉吟了片刻,姚广孝凝视着朱棣,“王爷胸怀宇宙之心,身藏伟略雄才,...当主天下!” “宇宙之心...伟略雄才?”自嘲的笑了笑之后,朱棣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 “不瞒大师,也并非本王自谦,就在昨日之前,本王亦是如此认为,认为本王的宏伟气魄,古今少有人及!” “可直至今日,本王才豁然醒悟,不论是本王也好,父皇也罢,依然身处这三界之内..五行之中! 说着,朱棣指了指面前的棋盘,幽幽的说道: “目光所及之处 ...也不过在这方寸之间!” 第 207 章 李善长:不妙不妙,到底如何不妙 ...你倒是说啊? 韩国公府,虽是深夜,却是灯火通明,后院之中更是隐隐的传出阵阵嘈杂之声,以及阵阵惨呼之声! 直至过了大半个时辰,那扇众人注目却紧闭的房门才缓缓打开,一位背着药箱的老者,神情极为肃然的走了出来! 见房门终于打开,李善长虽说一把年纪,但却面色红润,丝毫没有迟暮之态,迅速迎了上去,“陈太医,我儿伤势如何?今后是否会留下什么隐疾?” “不妙、怕是不妙!”,老者微微叹了口气,神情庄重而又肃然的摇了摇头! “老爷,保重身体啊!”,太医话音刚落,李善长顿时感到两眼一黑,一个踉跄,若不是奴役及时搀扶,差点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不妙?”,失神的呢喃了一句,李善长原本红润的脸庞瞬时一片苍白,双唇微微颤抖,带着一缕期翼之色凝视着陈太医, “还请太医明言,我儿他...到底不妙到何种程度?” 陈姓太医长长的叹了口气,眉头紧皱颔首望天,手捋胡须半晌之后,缓缓摇了摇头,“不妙...着实不妙!” “莫非我儿他的那条腿...”,李善长眼眶泛红,颤抖的双唇微微一顿,深吸了一口气, “陈太医,您就直说吧!是不是我儿下半生 ...都离不开拐子了?” “不妙...极为...”,就在陈太医颔首微昂凝视月光,李善长却蓦然甩开了搀扶的奴仆,一把揪住了比他年纪还大的陈太医, “不妙不妙 ..如何不妙,你他娘的倒是说啊!”,身为文人,李善长可谓极其注重自身的涵养,一生少有暴粗口之时! 或许被同样一个老者揪着衣领之事从未有过,陈太医一时懵然,李善长越发焦急,怒斥道: “你若再不明言,我儿妙不妙则另说,老夫 ...即刻先让你不妙 ...及其不妙你信不信?” 自知又犯了老毛病的陈太医,脸色有些涨红,“韩国公这是何故?总的容老朽匀口气再行明言吧?” 点了点头,李善长缓缓松开了双手,脸色极为苍白的紧紧凝视着陈太医,眼中露出了一丝悲戚之色, “老夫一时失态,还望陈太医体谅一个身为老父的忧子之情!” 然而,一生为人诊疾的陈太医自学徒起,就已形成了以不妙二字为开头的习惯! 三年前,皇长孙朱雄英微微有些咳嗽,经他诊断过后,开口就是一句不妙,差点没吓的马秀英当场闭过气去! 就连朱元璋亦被其吓的浑身一颤,陪伴了多年的玉如意,也因惊惧过度,一时失手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再三追问之下,陈太医终于给他的不妙做出了解释,“皇长孙年少,受风寒侵袭,时有轻咳,着实不妙,需服三日汤药,方可病愈!” 朱元璋闻之,先是大喜,继而大怒,然念其年老,且医术精湛,赐廷杖二十,小惩大诫! 然事关皇长孙,朱元璋又在陈太医连续一番不妙之下,惊惧失态,颜面大失,继而被列入秘事之中! 虽为此事身领二十廷杖,但陈太医的这个老毛病,却依旧如故! “不妙,令公子的情况极为不妙!” 捋了捋胡须,沉吟了片刻之后,陈太医再次叹了口气,继而又缓缓摇了摇头,目视着脸色苍白满是焦急的李善长,才继续说道: “令公子大腿受伤,失血过多,大失元气,需得用百年人参、天山雪莲、千年灵芝、藏红花等名贵药材,予以滋补三月,方能补回流失的元气!” 见陈太医只提及失血过多,却未提其他,李善长不敢大意, “那我儿的腿呢?今后是否会留下隐疾,下半生又是否需要拄拐?” “拄拐?”陈太医微微一愣,捋了捋胡须,微微点了点头, “令公子情况极为不妙,伤及大腿,自然需要拄拐!待三月之后,方能得以痊愈!” 听闻需要拄拐,李善长一个踉跄,脸上苍白如纸,双唇微颤正待说话,继而又蓦然听闻拄拐三月,自当痊愈,微微一愣之后,长松了一口气! 然而,脸色渐渐红润的李善长,下一秒双眼却又瞬时圆瞪,怒斥道: “既然三月得以痊愈,又何来不妙?莫非有意惊吓老夫不成?” 古之大夫就是如此,将医德视做生命,不容旁人质疑,陈太医更是如此, “韩国公何出此言?老夫行医数十载,不说医德无双,亦还算尚可,怎会行如此之事?” 说着,陈太医雪白的胡须微微颤抖,誓要为自己的医德正名,颇有些激动的说道: “其一,令公子失血过多,需滋补三月,方能补回流失的元气,此乃不妙之一! 其二,百年人参、天山雪莲、千年灵芝、藏红花等予以滋补的药材,极其名贵,最少需费银五千两以上,此乃不妙之二!” 其三,短铳枪子儿虽透体而过,但亦需卧床半月,拄拐三月,方可痊愈,此乃不妙之三!” 说完,陈太医上前两步,凝视着哑口无言的李善长,竟无视了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也誓要为自己的医德 ...讨个说法! “韩国公,你凭着良心说,老夫所说的三点不妙,有哪一点是妄言恫吓于你? 你可以说老朽医术不精,但绝不能污蔑老朽的医德!” 望着近在咫尺,头发胡须雪白一片,满是激动不忿之色的陈太医,李善长面颊抽搐,昂首望天,沉默了良久之后,长叹了一口气,拱了拱手, “就当...就当老夫忧子心切,以至言语不周,不是之处,还望见谅!” 所谓见好就收,陈太医虽性格颇有些呆板,却绝非食古不化之人,见此,微微拱了拱手,衣袖一摆, “令公子虽伤势极为不妙,但在老夫的一番治愈下,伤情现已稳定,老夫事毕,...就此告辞!” 俗话说宁得罪权贵,莫得罪大夫,李善长嘴角含笑的点了点头,“福伯,替我送送陈太医!” “陈太医,请!”年逾七旬的李府管家 ...颤颤巍巍的在头前引路! 望着陈太医消失在拐角处的身影,李善长脸颊抽搐,低声呢喃道: “若是老夫再年长几岁,今日非得被你陈太医的“医德” ...活活吓死不可!” 第 208 章 姚广孝:吴府闹“鬼”,小僧又岂能袖手旁观? 吴府“闹鬼”,李府“疗疾”,燕王府却仍在下着围棋! 沉默了良久之后,姚广孝凝视着两人之间棋子交错,却又黑白分明的棋盘, “王爷,所谓天下为盘,苍生如棋,芸芸众生,又有谁能跳出这棋盘之外呢?” “天下 ...苍生?”,神情复杂的摇了摇头之后,朱棣悠然说道:“天下有多大,苍生何其巨,大师 ...你怕是还未知晓!” 随手抛下了手里的棋子,朱棣豁然起身之后,竟负手在书房内缓缓踱步! 此时虽已深夜,朱棣双目却炯炯有神,不见丝毫疲态! 见此情景,姚广孝双眼缓缓合拢,不急不缓的拨动着手里的念珠! 直至过了良久之后,朱棣缓缓踱步的身躯蓦然停了下来,目光炙热的说道: “直至今日,本王才得以知晓,咱们面前的这张“棋盘”,到底有多小!” 棋盘之内,不过区区方寸,而在这棋盘之外,还有更为广阔无垠的天地!” “王爷,身处棋盘之内,又如何能够知晓棋盘之外的世界?”说着,姚广孝缓缓睁开了双眼,继续说道: “世界之大,一生也难以穷尽,棋盘之外的世界,虽广阔无垠却又充满了未知!” 说着,姚广孝点了点面前的棋盘,幽幽的说道: “佛语有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王爷若想跃身于方寸之外,须先得成为这方寸之主, 若无法执掌方寸,王爷您...也不过是这棋盘之上的一颗棋子罢了,又何谈其它?” 长呼了一口气,渐渐平复了心中波澜起伏,甚至莫名出现的一缕亢奋之意,朱棣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沉声道: “世界的确很大,大的着实令人难以想象,但 ...却无需花费无尽岁月,缓缓探索!世界之大 ,今日 ...却已被本王尽收眼底!” 此话一出,姚广孝手里缓缓转动的佛珠瞬时静止,双眼一愣之后,豁然起身,竟出现了少有的失态,“王爷,您 ...何出此言?” 提起架在小火炉上的茶壶,倒了一杯雾气翻腾的茶水之后,双手捧着茶盏,朱棣满是感叹的说道: “若非亲眼所见,本王绝不相信 ...世间竟有此神物! 竟能将广阔无垠的世界,尽数录于一张地图之上!” “什么?王爷您说的是 ...世界地图?”,极为惊诧的凝望着朱棣,片刻之后,姚广孝又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一城一地,一国一域,皆可绘制成图,但世界何其之大,我等凡尘之人哪怕穷尽三生,亦绝难将整个世界绘制成图!” 说完,一向淡然从容万事藏于心的姚广孝 此时竟颇有种荒缪之感,三角眼竟微微跳动,沉声道:“王爷,您是不是因压力甚巨,以至竟出现了 ...幻觉?” “幻觉?你倒不如说本王突发癔症 或者说是大白天见鬼了!”自嘲一笑之后,朱棣的神情渐渐肃然,目视着乾清宫方向, “若非此图出自显扬之手,若非本王异常详细的观摩了一番,本王又何尝相信,世间竟有如此神物?” “大师或许知道,本王平生一大趣好,就是深研地图,特别是北疆地图,于本王来说,更是了然于胸! 对于大明周边各国的分布,不说了然于胸,却也所知非浅!” 说着,朱棣缓缓上前两步,凝视着姚广孝满是复杂的说道:“但大师不知道的是,显扬那堪称神物的世界地图,比本王深研过的任何一张地图,都要更为精细, 精细到连异国他邦的一城一镇,都尽数罗列其上!” 沉默了良久,姚广孝极为感叹道: “若非此言出自王爷之口,若非小僧深知王爷并非那信口妄言之人,小僧绝难相信,这世间 ...竟有世界地图的存在! 实因此事太过匪夷所思,甚至让小僧怀疑 ...自己是否身在梦中,做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梦魇!” 再次缓缓拨动手里的佛珠,姚广孝面露一缕疑惑之色,“刚刚王爷您说,若非此图出自那吴显扬之手,您绝难相信此图为真, 小僧不解,为何王爷您,竟如此笃信此人?” 闻言,朱棣面色极为复杂轻叹了口气,双手负于身后,幽幽的说道: “人尽皆知,显扬出身奴仆,身份极其卑微,从未蒙学! 但,其展露出的才华..眼光..魄力..,却让本王既感疑惑 ...亦自叹不如! 此人其心之大,其志之广,其杀伐之心,本王亦远不及也!” 沉默了良久,姚广孝嘴角微微勾起,三角眼中一缕精光瞬时闪过, “不瞒王爷,自此人蓦然列足于朝堂之日始,小僧就已留意此人, 或许小僧对其所知 仅仅只是皮毛,但小僧也不得不说,吴显扬此人,的确可称为当世之英才! 若王爷您,能结此人之心,得此人相助,又何愁大事不成?” “怕是为时已晚!”,轻轻叹了口气,朱棣缓缓摇了摇头,双手捧起茶盏,幽幽的说道: “知道么,本王最为懊恼最为遗憾之事,就是无缘于父皇之前结识此人,至此成为平生之憾事!” “显扬此人虽只是弱冠之龄,为人亦不拘小节,但本王清楚,此人不仅极重情义 ...更重大义! 为人虽有贪财之举,却又能为了民族大义,视金钱如粪土!” 说到这里,朱棣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面色复杂的说道:“也正是知晓了显扬的性格,本王才能攻其弱点,用异族三万颗头颅,换得那十万两白银! 大师你说,此人若不是为了民族大义,这三万颗异族头颅 ...于他又有何用?” 点了点头,姚广孝犹如智珠在握,成竹在胸道:“王爷不必挂怀,更不必引为憾事,此人,必为王爷所用!” “哦?却是为何?”微微一愣之后,朱棣双眼蓦然圆瞪,“莫非大师有办法 ...能让显扬为本王所用?” 透着一缕莫测高深之色,姚广孝目视着吴府方向,幽幽的说道: “吴府...乃原右相汪广洋之府邸,九族被诛,有鬼祟作怪,亦属常情! 出家人慈悲为怀,吴府闹“鬼”,小僧又岂能袖手旁观?” 第 209 章 吴忧:妖僧,怕是天底下没有比你更好的 ...搅屎棍了 “...喔喔喔...” “...喔喔喔...” 一道接着一道的鸡鸣声响起,原本漆黑的夜幕下已隐隐透出了一缕微亮! 吴府后院,十几位仆役分成三队,神情肃然的举着火把,不断来回巡视着! 而吴忧房门口,多福颇为壮硕的身材虽站的笔直,神情中却透着些许困顿之态,但一双眼睛 ..却仍在不断巡视着四周! 有着怪癖嗜好,白天喜欢站在太阳底下,晚上却喜欢身处黑暗之中的多寿,则背负着双手,干瘪瘦弱的身躯在黑暗中的各处角落时隐时现, 长相绝美的青萝,则身处吴忧房中,杏眼微微弯起,望着那脸颊处仍透着些许苍白的公子,透着一缕笑意, “公子,没想到...您居然也会怕鬼呢!” 放下了手里的“秘籍”,望着窗外透着的一抹微亮,吴忧长长的松了口气, 继而看向了坐在桌旁 ...正在刺绣的纤细身影,嘴角微微勾起,“竟敢取笑你家公子,不得不罚,过来!” “公子,婢子错了,就饶过婢子这回吧!”,俏皮的眨了眨眼,青萝放下了手里的刺绣,缓缓走到吴忧面前,微微福了一礼! “..啊..”,被吴忧一把拽进怀里,青萝娇呼一声之后,脸颊瞬时羞红一片,呼吸也随之急促了起来,“公子...你好坏!” 此情此景,吴忧本想来上几句煽情的话,或是来上几句情诗,可憋了半晌,愣是没憋出一个字,最后...还是暴露了直男本性, “青萝,你...你愿意吗?” 吴忧又哪里知道,青萝本就对他怀有好感,自鸿胪寺之事后,更是早已芳心暗许,一颗心已牢牢系在他的身上,又岂会不愿? “..嗯..” 见在鸿胪寺强势异常,极为凌厉的公子,此时竟透着些许紧张之色,青萝杏眼微弯,颔首轻点,呼吸更显急促,声若蚊蝇,“..还望公子怜惜!” {苍天啊,今日...终于可以告别童子鸡之身了!} 昂首望天深吸了一口气,吴忧满是肃然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 就在这时,被吴忧称之为多事的多寿 ...又他娘的破坏了好不容易酝酿而成的好事, 光明驱除了黑暗,无处“巡视”的多寿轻轻敲了敲门, “公子,天亮了,请您吩咐,早餐吃啥,小的也好给您准备!” {今日我才知道,世间最让人难堪的事,莫过于你准备那个的时候,...却有人蹦出来问你吃啥!} 好不容易酝酿而成的气氛破坏殆尽,尴尬的松开了手,望着掩嘴轻笑的青萝,吴忧没好气的打开了房门,正准备说话... “公子,您这是?”,见吴忧双眼微眯的盯着门框看个不停,多寿满是疑惑的问道! 望着门框缝隙处隐约可见的暗红色斑点,若有所思的沉吟了片刻之后,又俯身闻了闻... 一股不算浓郁的淡淡腥味传来,让吴忧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嘴角也露出了一缕冷笑之色! 直起身后,吴忧对众仆役招了招手,“昨夜大家辛苦了,每人赏银二两,用完早餐,大家都去补个觉!” “谢公子赏!”,闻言,原本透着些许困顿之意的众仆役瞬时精神一振,齐声喝道! 微微点了点头,吴忧摆了摆手,“多福多寿先行留下,大家都散了吧!” “是” 望着众仆役离去的身影,吴忧凝视着面有疑惑之色的多福多寿两人, “负责后厨采办者为何人?” 见公子一反常态神情少有的肃然,两人不敢大意,多寿率先说道:“禀公子,后厨是小的负责管理,采办事宜小的交给了三胖!” “三胖?”,吴忧微微一愣,继而头脑中掠过一个身材壮硕,有着一双小眼睛却看似憨厚之人! 微微点了点头,吴忧蓦然问道:“昨日府内是否采购了鳝鱼?” “禀公子,后厨采办之物,皆由小的列出清单,再交由三胖负责出门采购,确有采办鳝鱼此物!” 说到这里,多寿微微停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继续说道: “原本昨日的采购清单中并无鳝鱼此物,三胖却是不经意的说过,鳝鱼此物有御寒功效,小的觉着有理,而后在清单上又给添上了鳝鱼!” “三胖昨日可曾来过这院中?”一缕寒光一闪而逝,吴忧将目光转向了多福! 多福虽性格憨厚,但此时也感觉到事有不对,不敢有丝毫隐瞒,道:“禀公子,三胖昨日确实来过公子您的院中!” 生怕公子误会自己行事疏漏,多福赶紧说道:“禀公子,依府内规矩,三胖负责后厨之事,本不能前往公子院内! 但昨日下午,一只老母鸡不知何故,竟从后厨逃脱,飞进了公子院内,三胖亦随之追赶而至,抓了小半刻钟才将鸡给擒住!” {本以为是厉鬼作祟,没想到竟是“李鬼”作祟,尿都差点吓了出来 ...草!} 想到这里,吴忧眼神蓦然冰冷,正准备说话,一位看门的仆役却在此时禀报道:“公子,府外有一位和尚求见?” 受上一世影响,吴忧向来对和尚没什么好感,“和尚不好好的待在庙里吃斋念佛,跑这来干甚? ...不见!” “是公子,小的这就打发他走!” “嗯!”点了点头刚转过身,望着门框缝隙处的暗红斑点,吴忧却是蓦然喝道:“等等!” “公子有何吩咐?”,看门的仆役瞬时停住脚步! 凝视着看门仆役,吴忧神情莫名的问道:“外头的那个和尚,有没有说为何事前来?” “那和尚只说能让公子您 ...晚上睡个好觉,小的问其原由,那和尚便闭口不言,不过...”,微微停顿了一下,仆役继续说道: “不过外头那和尚模样甚是怪异,身着黑色僧服不说,还长着一双倒三角眼,看似不像好人!” 沉吟了片刻,吴忧摆了摆手,“将这和尚带入客厅,本公子随后就到!” “是..公子!” “昨夜府内闹“鬼”,今日和尚临门,“办事效率” ...果然不一般!” 低声呢喃了一番,吴忧嘴角微微勾起, {身着黑袍,倒三角眼,如此明显的特征,妖僧 ...想必是你没跑了! 昨晚上的一套把戏,差点将小爷吓尿,你他娘的 ...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第 210 章 楚王问九鼎,其意不在九鼎,而在 ...天下 “老和尚,一大早登门求见,莫非想要还俗? 看中了哪个庵里的尼姑...尽管说,本府替你做主!” 人未至,颇有些玩味的声音倒是先传了进来! 闻言,和尚嘴角微微一抽,手心里缓缓转动的佛珠,瞬时停止了转动, 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材修长挺拔,双眉斜飞入鬓满是英气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自认相人有术的和尚,从头到脚将吴忧打量了一番之后,双眸豁然圆瞪,手掌微颤,满是惊骇之色! 端起一盏清茶,望着和尚的表情,似笑非笑的说道: “怎么了老和尚,见到本府这么一副惊骇欲绝的表情,怕是从未见过这么容易“招鬼”的体质吧?” {普济众生之慈悲,屠戮天下之暴戾,此人慈悲与暴戾共存一体也就罢了,这两种极端秉性...竟匪夷所思的达到了极致! 若非亲眼所见 ...实难相信世间竟有这等人物!} 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心里的震惊,姚广孝并未因震惊而忘却了此行的目的, 缓缓起身,双手合十,微微俯了俯身,“小僧姚广孝,见过无忧伯,此来...” “等等!”,姚广孝话未说完,吴忧挥了挥手,凝视着姚广孝,幽幽的说道:“若是本府猜的不错,大师此行 ...是上门驱鬼的吧?” 听话听音,吴忧那幽冷的声音顿时让姚广孝感到有些不妙,然而,被人猜透了来意,姚广孝神情却毫无波澜,点了点头, “小僧昨夜见吴府上空阴云凝而不散,似有厉鬼作祟之相,出家人普济众生,此行确为驱鬼而来!” 凝视着姚广孝审视了良久,吴忧嘴角微微勾起,“不愧是你姚广孝,“道行”果然“深厚”!” “..啪啪..” 话中有话的讥讽了一番,吴忧轻轻拍了拍手! 只见多寿手里拎着一个青布钱袋,带着四位仆役押解着一位身材壮硕的小眼睛汉子走了进来! “老爷,人已带到,这只钱袋是从其房内砖缝内搜到的,内有纹银三百两!” 望着这一幕,姚广孝缓缓合上了双眸,侧身站立一旁缓缓拨动起手里的佛珠! 只不过,其掌心里佛珠转动的频率,比平时略快了些许! “待会咱们再说!”,轻轻拍了拍姚广孝的肩膀,吴忧一把扯掉了塞在三胖嘴里的布团,寒笑道: “三胖啊,是你自己交代,还是待“颁过奖”之后 ...再行交代?” 颁奖二字,让三胖浑身一颤,喉结耸动了一下,不敢直视吴忧,目光躲闪的辩解道: “老..老爷,小的不懂您的意思,多寿管事从墙缝里找到的青布钱袋,并非小人所有,望公子明鉴啊!” 微微摇了摇头,吴忧语气极为温和:“没关系,想必送你去应天府刷洗刷洗之后,或许能让你想起什么!” 自菜市口铁刷面世以来,可谓令人闻之色变,刷洗二字让三胖浑身震颤不止,脸色瞬时苍白如纸, 内心挣扎了片刻之后,三胖砰的一声跪倒在地,磕头求饶道:“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公子饶命啊!” 摆了摆手,吴忧目视着姚广孝,幽幽的说道:“趁大师在此,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也好方便大师“抓鬼”不是?” “是是是,小的交代全部交代!”疯狂的点了点头,三胖抹了抹头上惊吓出的冷汗, “前日小的出门采购,一位戴着斗笠之人,拦住了小的,给了小的三百两银子,就提了一个要求, 让小的设法在您房间的门框缝隙处,沾上黄鳝血,小的经不住诱惑,猪油蒙了心便答应了他!” “果然是祸起萧墙破金汤,古人诚不欺我!”微微叹了口气,吴忧对多寿摆了摆手,“召集府内所有仆役,当着他们的面 ...挖个坑埋了他!” “公子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公子饶命啊...饶命啊公子!” 望着疯狂磕头求饶的三胖,多寿眼里透着一丝不忍之色,“公子...” “若是些许过错,本府可以容忍,毕竟人孰无过!”说着,吴忧凝视着多寿幽冷的说道:“但,本府绝不能容忍背叛,特别是为了银子而背叛之人!” 见一向待下人极为和善宽厚的公子,神情竟罕见的冰冷,多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小的即刻去办!” 凝视着三胖挣扎嚎叫的身影,吴忧背负着双手,幽幽的说道:“老和尚,出家人慈悲为怀,你是否前去为他超度一番?” 三角眼微微跳动,姚广孝双手合十,强笑道:“大人说笑了,卖主求荣之辈,必将堕入阿鼻地狱,超度亦是无用!” “卖主求荣之辈,堕入阿鼻地狱?”,轻声呢喃了一句之后,吴忧身体前倾,凝视着姚广孝, “那不知装神弄鬼之人,死后堕入哪一层地狱?..拔舌..油锅..亦或是孽镜地狱?” 四目相对,片刻之后,姚广孝避开了吴忧寒气逼人的目光,“大人若是无需小僧驱鬼,小僧告辞就是!” 事情已超出掌控,没想到一番布局,竟迅速便被人破解的姚广孝,此刻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姚广孝正待离去,然一番幽冷入耳之声,却让其蓦然感到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瞬时停下了身影, “姚广孝,生于至元元年,幼名天僖,法名道衍,十四岁于苏州妙智庵出家为僧! 后拜道士席应真为师,知阴阳术数,相士袁珙为其相面,评价此人,目三角,行如病虎,性必嗜杀 ...刘秉忠流也!” 沉默了良久,姚广孝再也无法保持那份淡然之态,三角眼狂跳不止,缓缓转身,凝视着那端坐饮茶的身影,颤声道: “大人,相士袁珙所言,您 ...从何处得知?” 若只是其他,姚广孝不至于如此震惊失态,然袁珙为其相面之事,除袁珙一人外,再无他人知晓, 今日却被吴忧一语道破,又怎能不令其震惊万分以至失态! 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吴忧轻饮了一口茶水之后,放下茶盏,嘴角微微勾起,幽幽的说道: “周天子有九鼎,楚王问之,其意不在周王之鼎,而在 ...天下! 大师此行,乃为实现自己的一句诺言,要送人一顶白帽子的诺言! 因此,大师此行,明为驱鬼,实为引本府入彀,意在 ...天下!” 第 211 章 老和尚,朱棣子孙不争气 ...让他放过大明吧 一切秘密暴露人前,姚广孝此时的震惊恐惧之意,实在难以用言语形容! “...啪...” 掌心里原本缓缓转动的佛珠 随着手掌不断的轻颤,亦随之掉落在地! 而原本犹如智珠在握一般的淡然之态,此刻也荡然无存,目光中仅剩下被人将所有一切看透后的 ...无穷恐惧! 额头布满了冷汗,颤抖着双唇沉默了良久,脸色苍白如纸的姚广孝深吸了一口气,苦涩道:“可笑小僧常自比诸葛张良,今日才知,小僧不过是 ...赵括之流也!” 说着,姚广孝凝视着吴忧,“千错万错皆错在我姚广孝一人,由我一人承担,要杀要剐,但凭大人发落,唯愿大人 ...别迁怒旁人!” “出身为王,又身具雄才伟略,渴望白帽盖顶执掌天下,本府能够理解!”,说着,吴忧俯身捡起地上的佛珠,放在了姚广孝的手心里,幽幽的说道: “但,雄才伟略之人,并非只有燕王一人,当朝太子心胸开阔,开言纳谏,外柔内刚,行事果断,待人宽厚却不迂腐, ...又何尝输其半分? 大明虽大,白帽子却只有一顶,也只能有一顶,更是早有所属! 因此,白帽盖顶 ...只能成为燕王殿下的一场清梦罢了!” 听闻吴忧竟称赞燕王朱棣雄才伟略,姚广孝心中蓦然一动,双眸微转沉吟了片刻,竟说出了一句惊骇之语, “大人所言不错,如今的这顶白帽子确有所属,但,若是这顶白帽子所归属的主人,突然薨逝, 敢问大人,可否相助燕王殿下成其大事?” 此话一出,吴忧双眼豁然眯起,望向姚广孝的目光,透着刺骨的寒意以及一缕...杀机! 或许姚广孝为了毕生心愿,早已不以生死为念,竟无视那一缕杀机,迎视着吴忧冰寒刺骨的目光,等待着吴忧的回答! “姚广孝就是姚广孝,果然是一代妖僧!” 思索了一番之后,吴忧眼中的杀机渐渐消退,望着面前不知死活的和尚无奈的摇了摇头! 所谓人才难得,更何况如姚广孝这种旷世之才,若下手除去,吴忧着实舍不得! 再说,吴忧本就苦思着给高丽王子配根搅屎棍,面前之人虽是祸害,但也着实是根极为难得的搅屎棍! “一代妖僧?”,已从之前的惊恐状态中 恢复了淡然之态的姚广孝,嘴角含笑,微微点了点头,“这称号小僧很是喜欢,多谢大人!” “不过,大人似乎还未回答小僧的问题!” 沉默了半晌,吴忧微微叹了口气,“燕王朱棣虽有雄才大略,但其子孙...却少有争气之人,还是...放过大明吧!” 说完,吴忧转身坐了下来,端起茶盏,幽幽的说道:“本府事先声明,但叫本府活着,绝不容任何人谋算太子殿下, 若太子殿下如有不测,本府定诛你姚广孝满门 ...鸡犬不留!” 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见姚广孝竟面不改色,为防姚广孝舍去一切,行大逆之举,吴忧再次补充道: “若太子殿下如有不测,本府便将一切告知圣上,以当今圣上对太子殿下的期望及恩宠,想必到那时,燕王府上下...也必将为之陪葬!” 闻言,姚广孝虽面有死灰之色,却依旧不死心的问道: “燕王目前唯一子嗣,也不过是王子朱高炽一人,如今也才半岁而已,大人您为何言之凿凿,断言燕王子孙非那争气之人?” “这个问题无法解释,更无须向你解释,你只要知道一点,大明 ...绝不是你姚广孝兴风作浪之地! 本府也绝不容许万千将士 ...死于内战之中!” 说完,吴忧身体前倾,凝视着脸色极为苍白,目光暗淡的姚广孝,幽幽的说道: “世间最大的遗憾,莫过于身怀屠龙技,却无施展之地! 因此,博古通今又身怀屠龙技的你,不甘埋没一身所学,不惜搅动风雨,也要送人一顶...白帽子! 大师此生,一不求钱财,二不求权势,三不求美色! 一生之所求,无非是为了...证明自己罢了! 大师,本府 ...可有说错?” “没想到世间知我懂我姚广孝之人,不是我所推崇的燕王殿下,却是大人您!” 目光中透着一缕欣慰,嘴角含笑缓缓闭起了双眼,双手合十道:“得一知己,惟愿已足,事已至此乃是天意,非人力所能逆, 能死于知己之手,小僧死而无怨,大人 ...动手吧!” “动手? ...动什么手?”望着心若死灰却面带欣慰之色的姚广孝,吴忧似笑非笑的说道:“本府何时说过要杀你这老和尚? 再说了,你这老和尚身怀屠龙绝技,若就此泯灭人间,你答应 ...本府也不答应!” 闻言,姚广孝蓦然睁开了双眼,满是疑惑之色,“大人既知一切,为何还要留小僧这祸害存活于人世?” “老和尚,你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不想埋没了自身所学,想要向世人证明自己的绝世之才, 名留青史也好,遗臭万年也罢,总之,你是宁死 ...也绝不愿庸碌一生!” 说到这里,吴忧缓缓起身,上前两步凝视着姚广孝,幽幽的说道: “老和尚,涂炭生灵亦非你所愿,又何必非要在大明折腾呢? 退一步说,就算你能达成所愿,扶燕王荣登九五,又如何? 就算你可以无视世人的唾骂,但你所得之名 ...最多亦无非是张良诸葛之智,房杜之才罢了!” “若能有此美誉,小僧亦不枉此生,更不负一生所学!” “老和尚此言大缪,你乃妖星转世,生来便是祸害,又身怀盖世之才屠龙绝技,仅这区区美誉,又如何能配的上你?” 说着,吴忧轻饮了一口茶水,循循善诱道:“既是妖星转世,生来便是祸害,又为何非要祸害咱自家人?又岂能将目光局限在小小的大明之内? 老和尚,要干咱们就不妨干场大的,干他个惊天动地,干他个轰轰烈烈, 世界很大,异国他邦更是数不胜数,大师不妨先为自己定个小目标, 比如,先将大明周边各国 ...通通祸害一遍,由东到南,再由西到北! 如此 ...岂不快哉?” 第 212 章 昨夜差点将小爷吓尿,如今想轻易脱身 ...门都没有 “由东到南再由西至北,将大明周边国家通通祸害一遍, 若能一人灭十国..不..哪怕能以一己之力,祸害致使两三个国家亡国,归大明所有,那小僧必将光耀千古名传万世! 如此,小僧不仅无须承担千古骂名,更能成大明万世之楷模,远超诸葛之流,盖压房杜双才!” 随着掌心里的佛珠迅速转动,姚广孝凝视着堂外,低声呢喃了一番,而原本暗淡无光的双眸也渐渐明亮,道道精光闪掠而过,呼吸也渐渐急促, 直至过了良久,姚广孝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双手合十深施一礼,凝视着吴忧极其诚恳的说道: “小僧目光短浅,所及之处,不过方寸之间,若非大人当头棒喝,小僧险些误入歧途,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大人您说的不错,就算小僧能达成毕生心愿,扶燕王殿下荣登九五,最多亦不过与古人比肩罢了! 若想超越古人,须得另辟蹊径,方能建不世功勋,博万世美名!” {...呼,总算搞定了这根搅屎棍,辛邯大草包,小爷踩爆了你两颗卵蛋,送你一根搅屎棍,助你一臂之力,也算对的起你了!} 见刚才还面若死灰的姚广孝,如今已是精神焕发,吴忧也不得不感慨,怪不得前世深陷某些机构被洗脑之人,仿佛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毕竟 ...都是身怀“梦想”之人呐! “大师,你生来就是要成就一番大事之人,就犹如掩埋在沙粒中的宝石,藏身于剑鞘之中的绝世宝剑,早晚必将展露出璀璨之光 ...绝世锋芒!” 说着,吴忧从小火炉上提起茶壶,给姚广孝倒了一盏热茶之后,悠然道: “所谓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道阻且长,不知大师准备从何处入手?” 闻言,姚广孝缓缓摇了摇头,“暂时还未有头绪,待小僧思虑一番过后,再作决断!” “谋定而后动,虽可成其大事,但有时也不免误了天赐良机!”,微微摆了摆手,吴忧目视着鸿胪寺方向,幽幽的说道: “现在于大师来说,就有一个绝好的机会,鸿胪寺有一个大草包,此人乃高丽王子, 深受高丽王宠爱,以大师高深莫测的手段,想必不难获取此人的信任! 而高丽身处辽东,对我大明表面恭顺,实则鼠首两端,自甘堕落与残元眉来眼去,留之终是祸患,大师不妨就以高丽国来练练手如何?” 双眼蓦然一亮,佛珠停止了转动,“大人说的高丽王子,莫非是被您给? ...如今已是身体残缺之人?” 不待吴忧回答,姚广孝面露一缕诡异之色的点了点头,“自古残缺之人,心性比之常人大为不同,攻其弱点,得其信任 ...可谓易如反掌! 更何况,那高丽王子蒙大人所赐,于众人面前,活生生被大人一脚踩成了废人,如此大辱,常人且难以释怀,更遑论那高丽王子! 若是小僧猜的不错,那高丽王子此生最恨之人,必非大人莫属,而这一点 ...是其最大的弱点! 若小僧以此作为突破口,那高丽王子必将小僧倚为心腹!” “大师不愧是大师,目光果然敏锐,片刻之间便已觅的良机!佩服佩服!”, 赞叹了一声之后,吴忧身体前倾,与姚广孝四目相对,犹如两只臭虫凑在了一起, “大师不妨再说的详细一些,本府也好向你学习学习!” 颇有些臭味相投..不..惺惺相惜的点了点头,姚广孝轻笑道:“大人您太谦虚了,咱俩共同研讨相互磋商也就是了!” 说着,姚广孝饮了一口茶水,凝视着辽东方向,幽幽的说道:“这第一步,自然得先取得那高丽王子的信任! 第二步,须得不断的挑拨他敏感而又脆弱的心绪,无限放大他心中对您的仇恨,为第三步做好准备! 第三步,利用他对您无尽的仇恨,劝其不择手段的夺取王位,而其得位不正,高丽国内必将不稳! 第四步,助其登上王位之后,先挑唆他尽数诛杀王室子弟,再清洗朝中文武重臣,特别是能战善战的将领,...必须予以清除! 第五步,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高丽朝内朝外,必将沸反盈天,内乱定然随之爆发,小僧则隐居幕后煽风点火,令高丽局势失控! 第六步,待其国内两方人马拼个你死我活,精锐死伤殆尽元气大伤之时,就是我大明一举鲸吞高丽之时! 据小僧推断,若一切进展顺利,无需三两年,高丽必将融入我大明版图!” 面对如此上道之人,吴忧绝不吝啬赞扬之词,豁然起身道:“单凭此功,大师就已远超诸葛,盖压房杜矣!” “俗话说祸起萧墙破金汤,汉时何等强大,然西晋八王之乱仅用区区十六年,使我汉人大伤元气,竟险至我华夏汉人亡国灭种! 若非衣冠南渡,怕是我华夏子民,已从此绝迹人间了! 我疆域广阔人口众多的华夏民族 ...尚且因内乱险至亡国灭种,区区高丽小国 ...三两年内战之下,绝无幸存之理! 大师不愧为妖星转世,天生祸害,区区几步计策,便基本宣告了高丽小国的终结!不过...”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面露一缕诡异之色的拍了拍姚广孝肩膀,幽幽的说道: “大师的计划不可谓不精妙绝伦,本府亦挑不出丝毫漏洞, 不过,大师这所有的一切,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如何才能取得高丽王子的绝对信任 ...继而让那个草包对你言听计从! 所谓步步为营环环相扣,若是第一步没走好第一环没扣上,前功尽弃倒也罢了, 可大师建不世功勋,博万世美名的宏伟之愿 ...不免付之东流,令人扼首相叹!” 不知为何,望着吴忧面容上透露出的些许诡异之色,姚广孝心里竟隐隐的生出了一种不妙之感,继而赶紧说道: “大人放心,若说保境安民,治理地方,小僧或许是个无用之人, 若是论及祸乱天下,小僧绝不下于赵高之流! 取信高丽王子于小僧来说,不过是区区之事而已,大人尽管放心!” {昨夜你他娘的装神弄鬼,差点将小爷吓尿,想轻易脱身 ...门都没有!} “不行,此事太过重大,又关乎大师宏伟之志,本府又岂能大意? 为了能彻底取信那高丽草包,只能委屈大师你 ...上演一出苦肉计了!” 面有“不忍之色”的拍了拍姚广孝的肩膀之后,吴忧衣袖一摆,大声喝道: “来人,将这装神弄鬼不知死活的老秃驴,拉下去重抽五十鞭,再将其仍出府去!” 第 213 章 王爷,白帽子您还是别惦记了,就当是做了场梦吧 “爹,你可一定要为孩儿做主啊! 那天杀的吴显扬将孩儿的腿打折也就罢了,竟还当众殴打秦王殿下!” {行行好吧,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给点吧!} 头脑中幻想出一幕吴忧蓬头垢面端着个破碗乞讨的画面后,李祺的目光越发明亮,竟连大腿的疼痛感都消散了许多,微微撑起身体,道: “爹,你若以此事参他一本,定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望着躺在病床上依旧幻想着参倒吴忧的儿子,李善长昂首望天,长长的叹了口气,“祺儿,为父如今年纪也大了,你 ...能不能消停点? 你如此不长进,叫为父百年之后,九泉之下如何能够安心?” “爹,您老可是开国第一功勋,莫非还怕那孺子小儿不成?” 所谓家有老爹,万事不愁,李善长在李祺心目中,可谓擎天柱一般的存在, 李祺自小到大,无论做错了任何事,都有老爹为其善后,在他心中,就没有老爹办不成的事! “你只知那吴显扬当众殴打秦王殿下,却丝毫不知那吴显扬在当今圣上心里的份量!” 摇了摇头,李善长眼里闪过一缕惊叹之色,道:“古往今来,你可曾听闻有人当众殴打了皇子之后,不仅没被治罪,还被赐坐龙撵 ...安然而归的?” 蓦然瞪大了双眼,李祺微微撑起身子,满是惊诧之色, “什么?那狗才不仅没被治罪,竟还蒙圣上赐坐龙撵安然回府?凭什么? 就是您,为大明建国立下汗马功劳,也未有此殊荣啊!圣上也太偏心了,孩儿不服...” “不服不服,不服你奶奶的腿,瞎嚷嚷什么?你莫不是要害死咱们全家才甘心不成?” 雪白的胡须微微颤动,长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底的怒火,李善长凝视着李祺说道: “为父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让你明白,吴显扬的圣宠,已远非为父所能比拟, 若是得罪了旁人,为父或能为你周旋一二,若是得罪了吴显扬,你怕是死了也是白死! 还有,你以为若不是显扬手下留情,你这条腿当真能得以保全?幼稚! 若不是为父还有三分薄面,显扬看在你爹的份上,你小子怕现在都是一具尸体了!” 蓦然打了个冷颤,李祺死鸭子嘴硬的嘟囔道:“无凭无据的,那狗..吴显扬当真敢杀了孩儿不成?” “...无凭无据?谁的屁股里没屎?”,冷冷一笑,李善长目视着吴府方向,幽幽的说道: “别说咱们屁股里本就有屎,就算没屎,依那吴显扬得性子,他也能给你强塞几斤进去! 他,奉旨赈灾山东之时,之所以无往不利,靠的就是这招,先塞屎,再拿人,最后才是真凭实据! 此人行事,从不拘泥于形式,行事天马行空毫无顾忌,却从不恃宠而骄,仗势欺人,此人行事亦正亦邪,就连为父也号不准他的脉 ...亦畏其三分!” 说完,李善长神情极为慎重的叮嘱道:“祺儿,今日为父慎重提醒你,若你再去招惹此人,轻则自己丧命,重则连累全家! 若你再招惹此人,为了全家人的性命,为父说不得 ...就得大义灭亲了!” 李善长这极为罕见的慎重 以及极为冰冷的目光,让李祺忍不住瞳孔一缩,“爹,孩儿记住了,从此再也不招惹此人,孩儿安心做我的驸马就是!” .... “大师,你不是去显扬府上驱鬼么?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 望着浑身满是鞭痕衣衫褴褛的姚广孝,朱棣的眼中满是惊诧不解之色! “...驱鬼?”姚广孝自嘲一笑,不由的想起所有秘密 都被吴忧随口道破的那一幕,“小僧都不知道,那位无忧伯到底..是人..是鬼!” 之所以衣衫褴褛踉踉跄跄的都要前来燕王府,姚广孝只为确定一事,告知一事! 凝视着朱棣沉吟了片刻,姚广孝蓦然问道:“王爷,白帽子之事,你可有向旁人提及?” “大师何出此言,本王又非三岁稚子,何事当说何事不当说又岂会不知? 此事,包括王妃在内,本王绝未向任何人透露过分毫!” 望着姚广孝的神情,朱棣双眼豁然圆睁,目光中露出了一缕惊恐之色,“大师你的意思,莫非如此绝密之事 ...已被外人知晓?” 微微点了点头,姚广孝神情慎重道:“小僧也不信王爷您会将此事 ...告知第三人知晓,但...” 其实姚广孝也知此事绝非燕王泄露,如此大逆之事一旦泄露出去,除了踏天之祸 ...并无丝毫好处! 但他百思不得其解,吴忧是如何得知这属于自己和燕王两人之间的绝密之事? 犹记得自己衣衫褴褛满身血痕 向吴忧询问此事之时,那诡异的一笑,姚广孝就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圆瞪着双眼愣了片刻,朱棣踉跄两步瘫倒在座椅上,“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此事泄露,那等待着本王的,怕是终身幽禁在凤阳 ...老死在凤阳了!” 此时的两人,依旧身处燕王府书房之内,但此时两人,一位满是是绝望之色的瘫坐在椅子上,一位满是血痕衣衫褴褛,哪还有半点之前的高深莫测意气风发! 不知为何,望着此刻的朱棣,姚广孝不由的想起了吴府内那道 令其感到极为恐惧又令其折服的身影! 但白帽子是自己说要送的,野心的种子...也是自己亲手种下的, 因此,含泪也要收回自己的话,并让那颗已然发芽的种子胎死腹中! 遥想就在昨日深夜,自己还疯狂的劝说朱棣先设法掌控方寸之间,继而才有资格开疆拓土征战天下! 但想起自己临出吴府之时,吴忧那道幽冷的交代,姚广孝为了自己的宏伟之愿,又不得不为! 凝视着朱棣沉默了良久,一向从容淡然的姚广孝 竟罕见的露出了些许尴尬, “王..王爷,若你依旧惦记着那顶本就不属于你的白帽子,小僧...小僧说不得就要亲自告发于你了!” 闻言,心绪本就慌乱的朱棣,先是微微一愣,而后豁然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把揪住姚广孝的衣衫,满是悲愤之色的怒吼道: “找上门送本王白帽子的是你这老秃驴! 如今威胁要告发本王的 ..也是你这老秃驴! 你他娘的莫非将本王当做面团 ...任你这老秃驴揉捏?啊?” 第 214 章 朱高炽:...显扬,我他么谢谢你 “王爷,您毕竟于皇子之中排行老四,不说当今太子储君之位稳如泰山, 就算太子被废,还有秦王晋王两位殿下,王爷, ...您又何必再抱此幻想呢?” 被朱棣揪着衣领,无视了满头满脸的唾沫,姚广孝直视着朱棣,并未有丝毫躲闪之色! 望着近在咫尺,竟隐隐有那么点宝相庄严之态的老秃驴,朱棣沉吟了片刻,缓缓松开了手掌,继而嘲讽道: “幻想?你他娘的这个时候给我谈幻想? 昨日你这老秃驴还信誓旦旦的给本王说,生而为王,又怎能没有梦想! 哦,这才过了几个时辰,你他娘的出门驱了趟鬼,竟又将你所说的梦想 ...生生变成了幻想! 做法驱鬼?...我看你这老秃驴是驱鬼不成,反倒被鬼附身了吧?” 说到这里,朱棣微微停顿了一下,满是悲愤之色的指着姚广孝低吼道:“满天下任何一人都可告发本王,就你这老秃驴 ...没脸说这种话!” “王爷,您先别激动,先冷静冷静!听小僧给你解释可否?”,说着,姚广孝指了指榻上的棋盘,“王爷,要不咱们手谈一局,慢慢详谈可否?” {佛语有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王爷若想跃身于方寸之外,须先得成为这方寸之主, 若无法执掌方寸,王爷您...也不过是这棋盘之上的一颗棋子罢了,又何谈其它?} 想起几个时辰前,姚广孝对自己说的这番话,朱棣长长的叹了口气,精神萎靡的摆了摆手,呵斥道: “还他娘的手谈个屁,有话直说,本王也算是看清你这老秃驴了,除了故作高深装神弄鬼蛊惑人心,其实屁本事没有! 可笑本王竟会一时失察之下,听信了你的鬼话,以至于才有今日之祸!” 望着面前衣衫褴褛满身鞭痕之人,朱棣豁然反应了过来,低喝道: “亏你还腆着脸跑来质问本王,是不是本王将白帽子之事泄露出去,依本王看, 定是你这老秃驴装神弄鬼之事漏出了破绽,被显扬识破,严刑拷打之下为求保命,这 ...才卖了本王以求苟活于人世! 本王早就提醒过你,显扬何等人物,些许鬼祟手段定能识破,你当时是何等的高深莫测,现在怎么又弄成这副模样?啊?” 说着,朱棣面有苦涩的摇了摇头,自嘲道:“本王是何等信任于你,没想到最后卖了本王的 ...恰恰是被本王倚为心腹之人!” 望着小火炉上雾气蒸腾的茶壶,姚广孝提起茶壶给朱棣倒了一杯茶递上前,继而摇了摇头道: “小僧也没想到,无忧伯竟能如此迅速便已识破,但小僧却从未出卖过王爷,也更未向任何人透露过白帽子之事! 若王爷不信,小僧可以对佛祖发誓!” “既然本王没说,你也没说,那吴显扬他是...”说着,朱棣突然愣住,双眼蓦然圆瞪,似乎想起了什么,沉默了良久之后,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 “那吴显扬既然知道了如此绝密之事,怕此时已进宫向父皇告发本王 狼子野心图谋不轨了吧?” “王爷,您误会了!”凝视着吴府方向,姚广孝目光中依旧带着些许惊惧之意, “其一,至今小僧也不知无忧伯是如何得知了白帽子之事,但其却并未有告发王爷之意! 只是让小僧转告王爷,让您打消不切实际的幻想,不想看到大明有内乱发生! 其二,小僧身上的这身鞭痕,虽是无忧伯所赐,但其中却另有深意,小僧绝没有出卖王爷! 其三,无忧伯曾说,若王爷您依旧心存幻想,便让小僧转告您一句话, ...天下何其大,静待时机便可,绝不会罔负王爷您的雄才伟略!” “雄才伟略?”闻言,朱棣先是微微一愣,双眼豁然一亮,呼吸颇有些急促的问道:“显扬他即对本王有如此之高的评价,为何却不相助本王?” “不敢欺瞒王爷,小僧亦曾就此事问过无忧伯!” “那显扬是怎么说的?”朱棣极为迫切的问道! “其一,无忧伯说,雄才大略之人,并非王爷您一人,当今太子亦何曾输您半分?” 说到这里,姚广孝目光颇有些躲闪的转向了茶盏,幽幽的说道:“其二,无忧伯似乎...似乎并不看好您的子孙!” “大哥每日跟随在父皇身旁耳濡目染,确有非凡才干,虽行事不甚刚硬,却是柔中高手!这第一点,本王无话可说!” 说着,朱棣胸膛起伏,粗气直喘,面有不忿之色,“但本王长子如今亦不过半岁而已,他说这话 ...未免太过武断!” “关于这点,小僧亦是不得其解!”说着,姚广孝双手合十,郑重的施了一礼, “王爷,并非小僧朝秦暮楚,也绝非小僧妄言,世间但叫此人在,您 ...绝无丝毫机会! 小僧就此告辞,王爷...保重!” 刚走到门口,姚广孝却是蓦然停下了身影,并未回头,仅是幽幽的说道:“王爷,小僧觉得无忧伯有一句话异常在理, 世界很大 ...王爷英明神武雄才大略,该当鹰击九天,翱翔于大明之外!” 望着姚广孝渐渐远去的背影,朱棣只觉得一阵怅然若失,心里空落落的,似有满腹言语却又无处诉说! “静待时机,鹰击九天,翱翔于大明之外么?” 背负双手沉默了良久,朱棣凝视着吴府方向,苦笑着摇了摇头,“显扬啊显扬,本王是该感激你 ...还是该怨你?” 就在朱棣百转千回感慨万千之时,王妃徐妙云颇有些费力的抱着朱高炽走了进来! “夫君,妾身刚看见道衍大师 满身鞭痕又衣衫褴褛的离去!发生何事了?” 微微摇了摇头,望着徐妙云怀中肥硕异常..犹如一坨肉团,正在嘬着手指的朱高炽,朱棣的眼角不由微微一跳, “妙云,高炽仅仅半岁,就已如此肥胖,望之不似常人啊! 自今日开始,无论他再如何哭闹不止,都得给他断奶,一日三餐 ...食小米粥便可!” 第 215 章 就剩下点皮了,..殿下,不如割了吧! “邯王子,这应天城内几乎稍有名气的大夫,都几乎请遍了! 就连大明的太医也给王子您诊断过了,蛋已稀碎就剩点皮了 ...割了吧!” 见萧枋再次前来,旧话重提老生常谈,辛邯既是愤怒又是羞恼,怒喝道: “割割割,这两日你这老东西除了劝本王子割了,还是劝本王子割了,你为何不割了你自己那玩意?” 或许是怒喝之声牵动了胯下的某根神经,辛邯只觉得一阵剧痛再次传来,翻了翻白眼,胸膛急速起伏! 长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羞怒,以及胯下的剧痛之感,辛邯手指微颤的指着苍老的萧枋,有气无力的问道: “让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这应天知府 ..到底是何来历?” 萧枋虽对吴忧调查了一番,却仅是些许皮毛而已,只能顾左右而言他,道: “邯王子,您现在应该安心疗养伤势,一切事宜待养好伤势再说不迟!” 说着,萧枋不由的将目光转向了桌案,颇有些躲闪的说道: “邯王子,大明的太医可是说了,若是不割开那里的皮囊取出其中的蛋黄,以至堵塞尿道的话,今后或许便连小解 ...或都将受到影响,还请邯王子速决!” “呵呵,本王子一生仅有两个爱好,喝完酒玩女人,如今最大的喜好都没了,还在乎区区小解?” 冷笑着说完,辛邯面容扭曲,表情极为狰狞的低声呢喃道:“姓吴的狗屁知府,若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你剥皮抽筋点天灯的话,我辛邯 ...誓不为人!” 就在这时,高丽侍卫走了进来禀报道:“禀王子殿下,萧尚书,鸿胪寺外有一和尚求见!” “...和尚?”萧枋微微一愣,还未及说话,辛邯就已低声喝道:“本王子还没死呢,用不着超度 ...让他滚!” “等等!”,当侍卫躬身准备出门之时,却突然被萧枋叫住,而后对辛邯说道: “邯王子息怒,老夫常常听闻,大明时有高僧普济世人,或许他能有办法为您疗疾也犹未可知!” 闻言,辛邯微微点了点头,对侍卫招了招手,“那和尚说什么了?有没有说为何事前来?” 颇有些隐晦的瞧了瞧辛邯的胯下,侍卫低声说道:“禀王子殿下,那老和尚说...为您疗疾而来!” 微微一愣之后,辛邯目光中透着一缕期翼之色,呼吸颇有些急促的低喝道,“混账东西,那还愣在这做什么,还不赶紧将大师请进来!” 对于近几日情绪极为不稳定的辛邯王子,侍卫也是见怪不怪,躬身行了一礼,急步而去! 不一会儿,满是鞭痕而又衣衫褴褛的姚广孝,双手合十不急不缓的走了进来! “小僧见过王子殿下!” “大师免礼!”,挣扎着缓缓坐起,靠在圆枕上,极为急切的问道:“大师说能为本王子疗疾,此话可是当真?” 故弄玄虚装神弄鬼向来是姚广孝的拿手好戏,自第一眼见到辛邯,姚广孝就已知此人是个什么货色! 面对辛邯的迫切,姚广孝不急不缓的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 眉头微微一皱,辛邯面有不解又带着些许戾气的质问道:“大师这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莫非存心消遣本王?” 似乎对于辛邯眼中的些许戾气毫无察觉,姚广孝莫测高深的说道:“小僧此行,既为王子殿下疗疾而来,亦为自身疗疾而来!” “...何意?”,人皆有好奇之心,辛邯遭受重创,心思也越发敏感! “不瞒王子殿下,小僧身上这满身鞭痕,皆拜那应天知府所赐! 小僧闻王子殿下亦曾遭受此人毒手,这才前来,既为殿下疗疾...亦为小僧疗疾!” 俗语有云,同是天涯沦落人,姚广孝这满身鞭痕,顿时让辛邯颇有种同病相怜之感,竟替姚广孝抱不平道: “那姓吴的狗东西果然残暴,竟连和尚也不放过!” 虽颇有不忿,但辛邯此时最关心的还是自身的伤势,“不知大师可有妙法,能让小王这胯下之物 ...恢复如初? 若大师能将小王治愈,小王必有重谢!” 微微点了点头,姚广孝上前两步,沉声道:“小僧略懂岐黄之道,还请殿下将被子掀开,小僧先看看伤势轻重!” 面带犹疑之色沉吟了片刻,辛邯面色涨红的对萧枋摆了摆手,“萧尚书,你...你且先行退下!” “老臣告退!”萧枋拱了拱手,又将目光转向了姚广孝,“拜托大师了!” 待萧枋转身离去并关上房门之后,辛邯咬了咬牙,将被子缓缓掀开! “...嘶...” 虽早有心理准备,但蓦然望着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之物,姚广孝还是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虽知治愈希望极其渺茫,但辛邯依旧抱着一丝幻想,“大师 ...可还能治愈?” 凝视了片刻,姚广孝眼角狂跳的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除非佛祖亲临,否则 ...绝无治愈的希望!” 营造到现在,气氛已然足够,姚广孝神情突然一变,似感同身受一般,极为悲愤的说道: “中原向来有句俗话,断人子孙根犹如刨人祖坟,死后必将堕入孽镜地狱!” “若仅是刨了小王家里一两座祖坟倒也罢了,但这姓吴的畜牲竟...”,被姚广孝勾起了无穷怒火的辛邯面色再次狰狞,“总之,不报此仇,我辛邯誓不为人!” “殿下所言不错,断根之仇若是不报,枉费男儿七尺身!” 满是赞同的附和了一声,姚广孝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唉,不瞒殿下,小僧无故遭其鞭击,又何尝不恨此人? 但此人深受当今圣上宠信,殿下与我若想报此血海深仇 ...又谈何容易?除非...” 说到这里,姚广孝似有难言之隐,突然闭口不言! 见姚广孝话中似有转机,辛邯双眼一亮,“大师不必犹豫,同是天涯..呃..一路人,除非什么 ...还请大师直言相告! 但叫小王能报此仇,大师便是我辛邯的恩人!” 沉吟了半晌,姚广孝面有犹疑之色的点了点头,双手合十,蛊惑道: “不瞒殿下,那应天知府吴显扬,虽深得当今圣上宠信,但与江山社稷相比,却又不值一提! 若殿下能成为高丽国王,再以辽东安宁相要挟,大明皇帝就算再宠信此人,也绝不会为了此人,置辽东安危于不顾! 但此时殿下已身有隐疾,若想继任高丽国王 ...需得好好谋划一番!” 第 216 章 所谓万恶淫为首,舍却此物,殿下您 ..必将称雄天下 “若是未发生此事,小王尚有机会继位为王,可现在小王已成废人,父王就是对小王再宠信,也绝不可能...” 说起此事,辛邯蓦然感到胯下的剧痛之感再次传来,就连心里也是阵阵揪心的疼, 哪怕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也难以洗刷其对吴忧的恨意! “小王就算无法继任王位,也绝不放过那姓吴的狗东西,待回高丽之后,小王就派死士前来,必要将其擒回高丽,将其折磨致死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恕小僧直言,大明京师守卫何等严密,大明皇帝又极为宠信此人,暗中定有军士守护,殿下此乃下策,绝难实现!” 说到这里,姚广孝微微停顿了一下,凝视着辛邯幽幽的说道: “那吴显扬年纪轻轻就已身居高位,可谓是春风得意,殿下若能将其打入尘埃,令其一枕黄粱向隅而泣之后,再将其慢慢炮制,岂不更为快哉?” 对此建议深以为然的辛邯,双眼蓦然一亮,紧接着又眉头紧皱的摇了摇头, “大师此言虽甚合我心,但那姓吴的狗东西乃是大明重臣,小王虽身份尊贵,又如何能将其打落尘埃?除非...” 说到这里,辛邯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凝视着姚广孝幽冷的说道: “除非如大师之前所言,小王继位高丽国王,再以辽东安危相要挟,迫使大明皇帝交出此人,以解辽东之危!” {此人果如无忧伯所言,的确是个草包,竟如此轻易入彀!} 一缕不屑之色一闪而过,姚广孝双手合十满是钦佩之色的望着辛邯道: “殿下不愧是人中龙凤天骄之辈,三言两语之间,大势已凝结掌股之间, 如殿下所言,那姓吴的狗才...定将落于殿下之手,任由殿下炮制!” 丝毫不觉得自己炒了人家剩饭的辛邯,听闻这一顿夸赞,一缕得意之色顿时浮现! 若说之前对于姚广孝辛邯只不过颇有种同病相怜的话,那么此时,对于面前之人 ...顿生知己之感! 向来善于察言观色的姚广孝见此,突然长长的叹了口气,刚才那满脸的钦佩之色蓦然转为浓浓的惋惜之色, “殿下如此天纵奇才,实乃是千年难得一遇的雄主,高丽若得殿下为主,必将横扫八荒六合,令举世震惊! 可惜殿下身怀盖世之才,却遭此重创,令殿下无缘执掌高丽,可谓是天不佑殿下 ...天不佑高丽啊!” 在姚广孝面带惋惜的一顿吹嘘下,辛邯的呼吸渐渐急促,双眼也越发明亮,胯下的疼痛之感 ..亦消失无踪, 而后竟坐直了身体,握住了姚广孝枯瘦的手掌,“没想到最知小王之人,不是父王母后,不是高丽臣将,而是大师你!” 说着,辛邯拍了拍床榻,待姚广孝坐下后,挺直了上半身,沉声道: “不瞒大师,小王身藏大才,若就此埋没,实不甘心,大师可有教我?” 缓缓转动起手里的佛珠,微眯着三角眼沉吟了片刻之后,姚广孝蓦然睁开了双眼,缓缓点了点头, “佛语有云,世间无不可为之事,亦无不可成之事!” 凝视着辛邯,姚广孝神情满是肃然,“殿下深得高丽王宠爱,继任大位之阻碍,只不过是三位兄长而已! 但殿下那三位兄长,又怎能与殿下的雄才大略英明神武相比? 但凡高丽王稍有眼力,必让殿下继任大位!此乃其一! 其二,殿下虽痛失胯下之物,但亦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所谓万恶淫为首,舍却此物,殿下今后不为美色所扰,定能更为专注于国事! 殿下本就雄才大略,若再抛却美色干扰,一心专注国事,试问,天下间还有谁 ...是殿下您的对手? 试问,高丽国王 ...舍您其谁?” “大师乃得道高僧目光如炬之人,自能洞察其中优劣,可世人包括小王的父王母后,怕是...” 微微停顿了一下,似有难言之隐的辛邯拍了拍姚广孝的手,继续说道:“小王的那几个兄长虽不争气,但他们毕竟年长,各自又有朝臣的支持, 小王虽怀盖世之才,但毕竟年幼,虽得父王宠信,可继任大位却是难如登天!” 说到这里,辛邯微微叹了口气,脸颊透着一缕羞红之色,感叹道: “如今小王为了高丽,虽已舍弃了胯下之物,但世人又怎会明白小王的一番良苦用心?” 辛邯的一番无耻言语,令一向从容淡定的姚广孝,竟都忍不住眼角抽搐, “殿下胸怀宇宙之志,为了高丽可谓是殚精竭虑夙夜难寐,如今更是割..割柱明志,令小僧钦佩之至! 殿下为了高丽做出如此之大的牺牲,若仍不能为王,小僧亦为殿下感到不服!” 说着,姚广孝满是感叹的叹了口气,凝视着辛邯,幽幽的说道: “殿下乃星宿下凡绝非常人,既然您的几位兄长已成殿下的阻碍,自当行非常之事!” 沉默了良久,辛邯面色渐渐狰狞,缓缓点了点头,“不瞒大师,我那几位兄长可谓草包至极,若是继位为王,高丽早晚葬送在他们手里! 就算不为复仇,仅是为了我大高丽长盛不衰,我那几位草包兄长 ...也必须死!” 闻言,姚广孝嘴角微微勾起,“殿下杀伐果断,乃盖世英主,高丽由您执掌,必将冉冉升起,早晚称雄天下! 待殿下执掌高丽,那嚣张至极跋扈至极更残暴至极的吴显扬,就算再得大明皇帝宠信, 然为了交好殿下,大明皇帝也必将舍弃此人,将其押至高丽 ...任由殿下炮制!” 极力压制着得意之色,辛邯面色潮红的拱了拱手,“大师智谋如海句句珠玑,若大师不弃,小王愿扫榻以待! 待小王荣登大宝,必将封大师为我大高丽国师,永享尊荣富贵!” 颇有些犹疑的沉默了片刻,姚广孝长叹了一声,缓缓点了点头, “罢了,所谓英主难寻,殿下以国士待我,小僧必以国士报之! 就算舍却这一身皮囊,也必助殿下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第 217 章 表哥再亲 ...能亲过大舅子? “汐儿,现在知道了你那未来的夫君 ...有多猛了吧? 别看你爹征战沙场勇猛无敌且又杀人无数,但你爹再猛 ...又岂敢动秦王一根手指头? 那小子将堂堂秦王痛揍了一顿,竟还能乘龙撵回府,你爹今日也算腚上..额..也算开眼了!” 俗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秦淮河之事仅过了一夜,就已被达官显贵所知悉! 而蓝玉听闻此事,更是面有潮红之色与有荣焉,大有好女婿给老丈人长脸之感! 蓝若汐先是微微点了点颔首,继而脸色羞红的跺了跺脚,“爹,您胡说些什么呢,人家可还没答应呢,怎么就成未来夫君了?” 蓝玉的性格向来是直来直往,办事利索,更何况自己看中的佳婿,又被皇上盯上了,生怕横生枝节, “闺女啊,俗话说打铁要趁热,办事要趁早,走,爹这就带你去吴府走上一遭,先让咱的宝贝女儿掌掌眼! 若是你们王八看绿豆..呸呸呸,若是你俩看对了眼,咱们就尽快把婚事给办咯!” 蓝若汐虽性格直率,但毕竟是女儿身,蓝玉此话一出,竟不由的羞红了耳垂,继而娇斥道:“爹,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哪有你这样上杆子送女儿的嘛!” “不和你说了,女儿练剑去了!”瞪了颇有些尴尬的蓝玉一眼,蓝若汐面色羞红的跑了出去! “这丫头,横竖不都那么回事么,有什么害臊的?”,无奈的摇了摇头,沉吟了片刻,蓝玉又低声嘀咕道: “不过若汐说的也颇有几分道理,若是上杆子便宜了那臭小子,不就显得我蓝玉的女儿太....”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蓝玉突然眼前一亮,衣袖一摆,“来人!” “老爷,有何吩咐!” “你手持老爷的名帖,前往吴府走一趟,就说老爷我请他喝酒!” “是老爷,小即刻去办!” 望着家丁远去的背影,蓝玉嘴角微微勾起,低声呢喃道: “皇上,万事都能依您,但吴显扬这事 ...咱可不能听您的!” ... “什么,招显扬为驸马?” 斜卧在床上,朱元璋用玉如意轻轻敲打着后背,见马秀英满是惊讶之色,缓缓坐起身道: “妹子,你这么惊讶干啥?莫非显扬不入妹子你的眼?” 瞪了朱元璋一眼,马秀英没好气的说道: “这根本就不是愿不愿意的事,大闺女二闺女都已成婚,三闺女如今也才十二岁,...重八,你怕是犯糊涂了吧?” “咱还以为啥事呢!”摇了摇头,朱元璋再次斜躺了下去,幽幽的说道:“安庆十二岁咋了?暂时成不了婚先订婚总成吧?” 闻言,马秀英无奈的摇了摇头,“显扬如今已年过十六,待三闺女及笄显扬都快二十了,这..这不是耽搁了人家么?” “妹子你是不知道,若咱不将婚事先定下来,待安庆及䈂,那小子怕都成别人家的女婿了!” 说着,朱元璋从床上起身,凝视着永昌侯府,颇有些不忿道:“那蓝玉也不知哪根筋搭错地方了,竟他娘的也瞧上了那小子, 咱若是不下手快点,用不了多久,那小子怕是得管蓝玉叫爹了! 蓝玉若是收几个义子倒也就罢了,若是显扬成了他的女婿,咱这心里...” 虽然朱元璋话未说完,但多年的夫妻,马秀英又如何不知他的顾虑,沉吟了片刻,道: “蓝玉是咱们标儿的舅父,显扬就算成了他的女婿,不还得喊咱们标儿一生表哥吗,说到底,不还是亲戚么!” “表哥再亲,还能亲的过大舅子?真是妇人之见!”,用玉如意点了点马秀英之后,朱元璋幽幽的说道: “那些淮西勋贵之间的关系,本就盘根错节,不仅有多年的袍泽之情义,更是迎娶婚嫁相互联姻! 显扬这小子的能耐,你也不是不知道,如今刘伯温老杂毛的预言,也基本应验在这小子身上, 若是这小子成为淮西勋贵中的一员,咱在世之日倒也无妨,若是咱眼睛一闭腿一蹬归了天,...这叫咱又如何能放心的下? 显扬这小子不仅心有猛虎,更具大才,咱不仅要大用,也是留给标儿的一根擎天之柱,待咱归天之后,用来制约那帮人!” “重八,我也不知该说你是深谋远虑,还是该说你是胡思乱想!” 对于朱元璋的多疑,马秀英时常感到无奈,微微叹了口气,道: “其一,显扬对于你“老黄”的忠心,绝对毋庸置疑,替你献上的那些计策,桩桩件件都是为了咱大明江山社稷黎民! 重八你不也曾说过,显扬此人性格极端,满心思都想着大明称霸天下,绝不会为祸大明么? 其二,淮西的那帮老弟兄,都是陪着你刀山火海枪林箭雨中闯过来的,若不是他们,又何来的大明? 且不说他们对重八你忠心耿耿,如今他们是名也有了,利也有了,功成名就的他们,又怎会生起“折腾”的心思? 其三,就算显扬成为了淮西勋贵的女婿,莫非就不能制约他们? 依妾身看,显扬心存社稷,成为了淮西老弟兄的女婿,反而能更好的制约他们! 其四,标儿的能耐,你这个当爹的比任何人都清楚,为人宽厚仁慈却不迂腐,刚中有柔却不软弱,处事明辨事理洞察秋毫、理政兢兢业业精谨果敢, 满朝文武,哪个能挑出咱标儿的半点不是?满朝文武,哪个不对标儿服服帖帖? 更别说标儿还深受百姓爱戴拥护,依妾身看,标儿他 ...比起重八你也丝毫不弱!” “行了行了,咱就将心里话全都对你说了吧,也免得妹子你总是以为咱疑神疑鬼!” 颇有些尴尬的摆了摆手,朱元璋端起茶盏一口喝干,继续说道: “关上门说,刚刚咱的那些担忧,确实也是咱心中的些许顾虑, 当然,对于显扬对大明的忠诚,对于咱们标儿的能耐,对于淮西那些老弟兄的忠心,咱心里都有谱! 但,给老大老二老三老四他们挑的媳妇,咱都挺满意,可招的两位驸马,却他娘的不尽人意, 大女婿李祺可谓是外无二两力,内无半斗才,堪称庸碌之人! 二女婿梅殷倒是个恭谨本分之人,既能弓马骑射亦知谋略,可为人却略显呆板迂腐,能用却又难扛重任!” 说到这里,朱元璋微微停顿了一下,凝视着马秀英道: “妹子你说,若咱朱元璋的女婿,无一出彩之人,这...这他娘的不是让人看咱笑话吗?” 第 218 章 奸邪当道 ..好人难做? 酒宴已准备妥当,静待未来女婿上门的蓝玉,眉头微皱的望着家丁, “你确定那吴显扬是在升堂问案,而非故意搪塞本侯?” 微微躬着身子,家丁极为肯定的回复道:“禀老爷,小的刚刚故意绕道应天府衙,无忧伯此时的确在升堂问案,而非有意搪塞侯爷!” 捋了捋颇为扎手的胡须,沉吟了片刻,蓝玉对家丁摆了摆手,“去,将小姐唤过来,就说老爷带她出门转转!” “老爷,是否需要准备马车?”家丁讨好的问道! 不耐的摆了摆手,蓝玉瞪着眼睛呵斥道:“老爷带小姐出门溜溜,坐个马车还他娘的溜个屁啊?还不快去?” 凝视着家丁的背影,蓝玉低声嘀咕道:“升堂问案,也不知道你小子是不是那块料! 臭小子,你可千万别当着咱家闺女的面 ...丢人现眼啊!” ... 与此同时,应天府衙大堂外,围满了面有好奇之色的观审百姓! 百姓虽多,却并未有多少嘈杂之声,皆是伸长了脖子,望着那坐于明镜高悬之下,既有青天知府之美誉..又有着修罗知府之尊号的吴忧! 接任应天知府之职,还是头一次升堂问案的吴忧,不免有种置身于虚幻之中的感慨! 但望着大堂外一张张鲜活好奇的面孔,望着堂下满脸沧桑 ..悲痛中又透着愤恨之色的老妇,吴忧的神情陡然庄重, 缓缓拿起了堂案上的惊堂木,虽不甚用力,却是异常清脆响亮! “..啪..” “威武....” 衙役满脸庄严肃穆的口吐威武二字, 手里的水火棍亦随之敲响,公堂内外,瞬时一片寂静! 而随着大堂蓦然寂静无声,堂下鸣冤的老妇脸色瞬时苍白,顿感手足无措! 推官冯靖的一声呼和,更是将老妇吓的瘫软在地! “大胆,见知府大人竟立于堂上,还不下跪参拜?” 望着这一幕,吴忧眉头不禁一皱,面有不悦的呵斥道,“人家是来鸣冤的,不是前来参拜老爷的!” 说着,吴忧对一旁衙役摆了摆手,“搬个凳子来!” “是大人!” 堂下老妇望着衙役搬来的圆凳,愣了愣之后,却并未落座,而是泪如泉涌的噗通跪倒在地, “大人,民妇儿子死的冤枉,还请青天大老爷还我儿一个清白公道啊!” 俗话说未至伤心绝望泪难流,吴忧又怎忍心一个满脸沧桑悲泣老妇跪于面前, “大娘,您先别急,坐下慢慢说,若真有冤情,本府..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谢青天大老爷”,在衙役的搀扶下,老妇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却依旧无用,泪水仍不断从满是皱纹的眼角流出! “没事的大娘,您坐下慢慢说,越详细越好!” 点了点头,老妇再次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哽咽着说道:“民妇乃江宁县杜家村人氏,老伴早逝,与我儿相依为命,日子虽过的清苦,但我儿孝顺勤俭,民妇也有了盼头!” 我儿深知生活不易,辛勤劳作省吃俭用之下,半年前用存下的积蓄,买了一头黄牛和一辆牛车,闲时可以帮人运送货物,挣点钱财贴补家用!谁知..谁知...” 说到这里,老妇突然泪如泉涌,掩面而泣,一时竟无法言语! “当堂哭哭啼啼 ...成何体统?” 推官冯靖话音刚落,吴忧一指堂外厉声喝道,“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本府...滚出去!” “大人,卑职..”,冯靖神情讪讪,想要解释什么,然吴忧对这种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官员,早已是深恶痛绝! “滚..” 望着掩面而遁的冯靖,吴忧一摆衣袖,冷厉的神情蓦然柔和,“大娘,别着急,慢慢说!” “谢大人!”擦了擦已哭泣到红肿的双眼,老妇深吸了一口气,压制着心里的悲痛,才缓缓说道: “半月前,隔壁家娶亲,便让我儿赶着牛车进县城,帮着拉些酒肉棉被回村, 可行至县中一处偏僻岔路时,却见一老妪趴俯在地,我儿心善,上前扶起,却被老妪一把抓住,说被我儿牛车所撞, 继而大声哀嚎,片刻功夫,那老妪家小赶到,将我儿打了一顿之后,又逼着我儿赔偿!” {...碰瓷?} 听到这里,吴忧心里蓦然蹦出了这两个字,眼中瞬时泛起了浓浓煞气! 大堂外的百姓听到这里,亦不由的交头接耳,低声议论了起来! 而人群外围,不断有身材壮硕孔武高大的壮汉来回巡视着,目光警惕,似在保护着什么人! 而带闺女前来瞅未来女婿的蓝玉,此时却是面色颇有些苍白的躬身站在朱元璋身旁, 而蓝若汐却是没注意老爹的异常,满眼都是那端坐于案前的身影,双眸泛起了异彩! 老妇说到这里,再次擦了擦眼角处的泪水,哽咽道:“我儿心善却是个直脾气,不是他做的事,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愿平白受人冤屈! 那老妪家人将我儿毒打一顿,夺走牛车黄牛之后还不罢休,还要我儿赔偿,我儿不从,他们便将我儿诉之江宁县衙! 县令老爷仅听信那老妪及他家人一面之词,当场判决我儿赔银二十两! 我儿自然不服,可当时四下无人,无人为证,任我儿百般解释亦是无用, 那县令仅一句话,便让我儿虽满腔悲愤却又哑口无言!” 这时,吴忧问出了让现场绝大多数人,都为之感到好奇的问题,“那江宁县令说的什么话?” 吴忧的这个问题,让老妇双唇轻颤泪如泉涌,哽咽着说道:“我儿百般解释之后,那县令反问我儿:若非你所为 ...那你何以搀扶?你说非你所为 ...何人可以为证? 话罢,县令勒令我儿,五日之内需得赔付那老妪纹银二十两,若违期便要将我儿下狱! 然民妇与我儿相依为命,家中本就清贫,唯一的一点积蓄也买了牛车黄牛,又何来二十两银子赔付那老妪?” 说到这里,老妇几乎哽咽失声,再次悲泣不止,堂内堂外除了粗重的呼吸声之外 ...寂静无声! 良久之后,老妇擦了擦红肿的双眼,“待我儿失魂落魄的回家后,先将一切原原本本的告知了民妇,又跪下给民妇磕了三个响头,临别之言...仅有两句话! 孩儿蒙冤,难有辩解之处, 娘,....请恕孩儿不孝!” 第 219 章 若区区“小事”都处理不好,还日理个屁的万机 “潘云葛风,命尔等即刻赶往江宁县,传唤江宁县令任平山,及那老妪一家即刻到堂,不得延误!” “谨遵大人均令!”潘云葛风拱手抱拳,率三班中的快班衙役迅速赶往江宁县而去! 凝视着众衙役远去的身影,吴忧眼中的目光极为寒冷,强压下心中豁然出现的那一缕暴戾,又将目光转向了低头垂泪的老妇,温声道: “大娘且先歇息片刻,待一干人等到堂,本府定还你一个公道,还你儿子一个清白!” “多谢大人!”,擦了擦眼角,满是悲痛之色的老妇,眼中出现了一缕期翼之色! . “蓝玉,此事你怎么看?” 将前因后果尽数收入耳中的朱元璋眉头紧皱,微微侧头对一旁躬身而立的蓝玉问道! “皇...黄老爷,您怎么看..俺..俺就怎么看!” “少他娘的来这套!”或许是觉着嗓音颇大,引起吴忧的注意,朱元璋微微停顿了一下,压低着嗓音说道: “咱是想问问你,对于堂上老妇所述冤屈,你...怎么看?” 闻言,蓝玉微微抬头,望着堂上那头发一片雪白,满面悲痛双眼红肿的老妇,沉吟了一下,沉声道: “据那老妇所言,事发之地颇为偏僻,事发之时又无人经过, 因此,无人能为其儿子证明清白!...此事,颇为棘手! 不过,若所料不错,这老妇应所言非虚,她那儿子...怕真是蒙冤之后,又难以自证清白, 更因无力赔付那二十两纹银,极度绝望之下,这才投河自尽而亡!” 点了点头,朱元璋背负在身后的手掌微微摆了摆,而时刻等待召唤的二虎迅速现身,“老爷,有何吩咐?” “三件事,一,遣人即刻赶往江宁县杜家村,弄清堂上那老妇儿子平日里的为人! 二,弄清那老妇所言中陷害他儿子的老妪一家...口碑如何! 三,弄清江宁县的那位任县令 ...于当地百姓口中的风评如何!...速去速回不得延误!” “遵命!”,微微拱了拱手,二虎迅速消失在人群之中! 而人群中,此时也早已议论开来,但却伴随着阵阵争论 ...分歧极大! “这老妇也着实可怜,母子俩相依为命,却又逢此巨变,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悲惨...莫过于此了!” “谁说不是呢,这老妇儿子心善,本想助人,却不想反被诬陷,愤而投河 ...何其无辜啊!” “话不能这么说,那江宁县令说的也颇有道理,若人不是他撞的,他为何上前搀扶?” “孙老六,你说的是人话不是?助人为乐,乃我华夏美德,莫非好人...还他娘的做不得了?” “何老二说的不错,见人有难,但叫力所能及...又岂能袖手旁观?怪只怪那小伙子遇人不淑帮错了人,这才致使...唉!” “我倒是觉着孙老六说的有些道理,或许还真就是那小伙子驾驶牛车给撞的!” “张老四,那小伙子为自证清白,都投河自尽以证清白了,若真是他撞的,...又为何投河?” “这还不明白?当然是因为无力赔付那二十两银子了,不投河又能咋办?” “...怪只怪他家没金山银山呐,本就家贫,又何以助人啊!” “胡胖子,你他娘的简直是胡说八道,莫非家里没银子,还没资格帮助别人了?” “我胡胖子胡说八道?这血淋淋的例子摆在面前,我胡说八道了吗?” “胡胖子倒是说的没错,反正我王二柱以后若是遇上了这种事,打死我也不会上前帮忙, 若是像那老妇的儿子一般,遇上了昧良心的讹人之辈,那我一家老小 ...怕是得流落街头了!” “也不知那老妪伤成啥样了,那江宁县令竟让人赔付二十两纹银 ...也太多了点吧?” “这还不止呢,没听那老妇说,那老妪一家子,还把他家的牛车和黄牛夺走了么? 人家本就家贫,好不容易攒这点家当,遭人所夺也就罢了,竟还让人家赔付那老妪二十两纹银,那江宁县令...也太狠了点吧?” “唉,也甭管谁是谁非了,反正大家伙以后见着类似的事,千万别上前搀扶就对了!” 此话一出,人群之中瞬时为之一静,大部分百姓竟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混账东西,真真是混账东西!”听着四周传出的议论之声,朱元璋胸膛急速起伏,就好似心中憋了一团火..却又难以宣泄! 本就颇有些心虚的蓝玉见朱元璋心情不畅,不由的暗自叫苦,却又无法离开这是非之地,只能劝慰道: “老爷息怒,些许百姓言论,老爷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您...日理万机,百姓些许愚昧之言 ...又何足挂齿?” “日理万机?百姓愚昧之言?..何足挂齿?”冷冷一笑,朱元璋目光凌厉,凝视着蓝玉,寒声道: “此等“小事”若是处理不好,咱还日理个屁的万机,不如找根绳子吊死算了,也省的百姓暗地里戳咱的脊梁骨,活在世上丢人现眼! 再坚固的堤坝,往往都亡于蚁穴,继而山洪巨浪...淹没一切! 若是此事处置失当,不能还那老妇一个公道,不能还其儿子一个清白,不能将那讹诈之辈予以严惩,世间...又岂有天理二字? 若此事处理失当,叫百姓还有谁敢枉做好人?人人都只顾各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世间...又岂有道义二字? 若此事处理失当,致使今后百姓对所见不平之事..避如蛇蝎,唯恐惹祸上身家破人亡,世间...又岂有正义二字? 所谓路见不平有人踩,一人有难万人扶,若此事处置失当,则人心...寒矣!” “臣..不..俺言语不周胡言乱语鼠目寸光,竟不知此事如此重大,还望老爷责罚!” 朱元璋虽说到最后,神情已恢复了平静,但恰恰是这种平静,让蓝玉感到恐惧! “此事非你之错,责罚就不必了,但你记住,事关百姓之事 ...绝非区区“小事”!” 收回了凌厉的目光,朱元璋背负着双手,微眯着双眼凝视着堂内 暗自垂泪的老妇,幽幽的说道: “若非你所为...那你何以搀扶? 听听,此话何其“在理”,何其无耻,又何其令百姓...寒心! 此事无论真相如何,仅凭江宁知县这既无耻..又极其令人寒心的言论,此人,...必须死!” 第 220 章 世间是否有 ..公道? “下官江宁知县任平山见过知府大人!” 任由那江宁知县躬着身子,吴忧面无表情的将其打量了片刻,幽幽的说道: “世人皆说双眼无眉嘴泛青,不是刻薄寡情,就是愚昧无知,不是贪婪谋财,就是蠢如猪狗! 本府很好奇,不知任县令你 ...是属于前者呢?...还是属于后者?” 闻言,那任平山先是眉头轻皱,而后竟不待吴忧发话,竟直起身说道:“大人身为应天知府,却如此讥讽下官,未免有失风度! 大人有话还请明言,下官虽身为小小县令,却事务繁忙,没时间在此耽误!” 缓缓摇了摇头,吴忧嘴角微微勾起,神情莫名的问道:“任知县,你主掌一县要务,可知对上官不敬,该作何惩罚?” 身为官场中人,任平山怎会不明白吴忧的意思,冷哼了一声, “对上官不敬,依律当杖责二十,但,下官自问并无失礼之处,也依礼参拜了知府大人,不知大人此言何意?” “你说你对本府未有失礼之处,但本府却觉得你失了礼数,否则,本府为何不质问旁人,却偏偏质问于你?” 吴忧嘴角虽带着一缕笑意,可目光却冰冷至极,冷笑道:“杖责二十就不必了,念在同为官场中人,竹板掌嘴十下 小惩大诫也就是了!” 说完,吴忧寒声喝道:“潘云,由你执行 ...务必见血!” “大人,你如此行事,下官不服...” 然而,任由那任平山如何挣扎,潘云手里的竹板,仍然毫不留情的抽在了他的脸上! “啪..啪..啪啪..” 仅仅五六个呼吸,任平山原本还算有点威严的脸,已是面目全非,嘴角也渗出了血迹! “别用那种吃人的目光望着本府,..没用! 咱们有的是时间,你先好好休息,咱们...慢慢玩!” 说着,惊堂木一拍,吴忧冷冷的望着堂下目光极为惶恐的老妪一家,指了指躺在担架之上,年约六旬以上的一位老妪,“你就是被那牛车撞伤的老妪?” 望着任平山的惨状,老妪身躯微微一颤,强装镇定道:“被那牛车所撞之人,正是民妇!” “本府问你,你是被黄牛所撞,还是被那牛车所撞?又伤及何处?” 微微吞咽了一下,老妪沉默了片刻,目光颇有些躲闪的说道:“禀大人,老妪是被那牛车所撞,伤及部位,乃是大腿以及腰部!” 就在这时,为子申冤的老妇突然跪伏于地,满是悲愤的说道:“大人,事实绝非她说的那样,还望大人还我儿一个公道啊!” “大娘您先别急,事情的真相,很快便可揭晓!” 说完,吴忧微微偏过头,拱了拱手道:“陈太医,麻烦你替伤者诊疾,验证一下是否如她所说,腰伤腿伤乃是牛车所为!” 捋了捋雪白的胡须,陈太医缓缓点了点头,“大人放心,老夫定不负所托!” 而大堂外的朱元璋,望着这世间少有曾令他失态过的陈太医,眉头不由的微微皱起,“怎的又是这老东西?” 陈太医颤巍巍的走到老妪身旁,缓缓蹲下身子,“将衣服提起,让老夫瞧瞧!” 闻言,老妪眼中露出了些许慌乱之色,“这大庭广众之下,今后叫老婆子如何做人?” “老夫都一大把年纪了,莫非还能故意占你便宜不成?”摇了摇头,陈太医又指了指老妪大腿,“不让老夫瞧瞧伤处,又如何替你诊疾?” 这时,老妪的儿子先是看了眼面目全非的任平山,眼角跳了跳之后,突然开口说道: “大人明鉴,俺娘虽上了年纪,但毕竟是女人,若是大庭广众之下验伤,叫她今后如何做人? 只要能不当众损及俺娘的颜面,大不了...大不了那二十两银子赔偿,俺们不要了还不行么?” “自然不行!银子得赔,命..也得赔!”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吴忧指了指堂下老妇, “你们一家状告这位大娘的儿子撞了你们的娘,而这位大娘却状告你们一家故意诬陷她儿子,本府自然要查清事实真相! 也好叫世人知晓,世间还有...公道二字!” 满是恨意的望着逼死自己儿子的老妪一家,老妇泣声道: “大人,民妇别无所求,我儿一生清白做人,民妇不愿我儿死后却不清不白啊!” “大娘放心,其中是非曲直,自有公断!”说着,吴忧摆了摆手,“葛风,那老妪似乎不太配合陈太医诊断,你帮着打下手!” “是大人!” 老妪闻言,自知不验伤已是绝无可能,“等等,民妇配合就是,就不必麻烦差爷了!” “瞎耽误功夫,有这功夫伤都验完了!陈太医,劳烦你了!” 捋着雪白的胡须点了点头,陈太医缓缓蹲下,望着已被掀起衣衫,依稀有些红肿的背部! 先是仔细的瞧了瞧背部四周的伤势,大约过了小半刻钟后,又用枯瘦的手指按了按伤势之处, 待老妪闷哼了一声之后,陈太医捋了捋胡须,先是点了点头,继而又眉头微皱的摇了摇头! 贴心的替老妪拢起衣衫,陈太医指了指老妪大腿,“掀起裤腿,放心,老夫都已七十有余了,一生做人堂堂正正!” 待老妪掀起裤腿后,陈太医如之前一般诊断了大约一刻钟之后,摇了摇头缓缓起身,“不妙...不妙啊!” 见诊断完毕,吴忧身体前倾,指了指担架上的老妪,凝视着陈太医问道: “先不管她妙不妙,她那腿伤腰伤,是否为牛车所撞?又是否于半月前出现的伤势?” 缓缓点了点头,陈太医指了指老妪腰上及大腿部位,“她身上伤势虽然不妙,但却绝非牛车所撞,而是棍棒所致! 并且,她那两处伤势,虽于半月前所致,但她那两处,却是时有棍棒所伤!” “时有棍棒所伤?”,微微一愣,吴忧冰冷的望了一眼堂下的老妪一家, “也就是说她那两处伤势,并非出于意外,乃是..人为? 刻意自残,只为...讹诈他人?” 第 221 章 打断它的狗腿,本府要它 ...跪着听本府说话 “原来事实竟是这样,那杜家村老妇之子还真是被冤枉的!” “还用你说,老朽早就猜到了,只不过没想到那老妪一家,竟为了讹诈别人..不惜自残,唉...杜家村那娃子死的冤啊!” “能不冤嘛,人家娃儿做好事,却他娘的摊上了这丧尽天良的一家子,活生生将个好娃儿逼死!” “这事本不难断,为何那江宁县老爷,就这般昏庸无能呢?若是他当时...唉!” “那些县太爷虽说是百姓的父母官,但心里又何曾管过百姓的死活? 我看这位江宁县太爷,不是昏庸无能,而是“此事”于他来说,不过是区区“小事”罢了! 但这高高在上的县太爷又哪里知道,他心中的区区“小事”,落在老百姓头上 ...那就是天大的事啊!” “冤又能怎么样,他自己想不开投河自尽又怪的了谁?那老妪一家虽说讹诈了他,却没杀他! 我孙老六最是瞧不起自寻短见之人,若换作是我,就算死也得送那构陷我的这一家子...一起上路!” “孙老六,你他娘的做了一辈子孽,今日倒是说了一句人话,就凭你这句人话,今后老朽若是买肉,定然买你孙老六的猪肉!” “张大爷您大气,我孙老六也不能小气,这样,以后但凡您老前来买肉,我孙老六都送您一挂猪下水如何?” “孙老六,真有你的,那臭烘烘的猪大肠狗都不吃,你小子也好意思送人张大爷, 张大爷一把年纪了,若是被猪下水臭死了,你孙老六负责啊?” “现在事实已经清楚了,你们说知府大人会怎么判决那不要脸的一家子?” “还能怎么判,人家又没杀人,估计也就赔些钱财罢了! 那老妪一家只是讹诈,却并未害死那后生啊,那后生的一条命 ...怕是白死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哦对了,你不杀伯伯...伯伯却因为你死了! 就好比孙老六送的猪下水,若是将张大爷臭死了,也就和这差不多!” “不管怎么说,若是知府老爷不重判那老妪一家,自此以后,俺就再不做好事了!” “谁说不是呢,那么好的后生,就这样白白冤屈而死,我老婆子都心疼!” 就在这时,二虎再次出现在朱元璋身旁,微躬着身子,双手递上两张宣纸, “老爷,事情都调查清楚了,请您过目!” “嗯!”,接过两页纸张,详细看了一遍,朱元璋的脸颊不由的开始抽搐,胸膛也再次急速起伏,“真真是混账透顶无耻之极,那任平山也他娘的无能至极贪婪至极! 就算显扬不重办了他们,咱也绝饶不了他们,真真是混账东西!” 缩了缩脑袋,蓝玉低声说道:“老爷息怒,以显扬的性格 ...想必绝轻饶不了他们!” 这时,站在不远处的蓝若汐望着自家老爹,微躬着身子对一个老头子唯唯诺诺的说着什么, 蓝若汐微微皱了皱眉之后,再次看向了堂上,正准备拿起惊堂木的吴忧! “..啪..” “威武” 惊堂木一响,衙役手里的水火棍伴随着威武之声不断轻敲着地面,而那老妪一家,面色已是苍白如纸! 而江宁县令任平山见情势不妙,强忍着脸上的痛疼说道:“知府大人,仅凭那陈太医的一面之词,也不能证明老妪非那牛车所撞吧?” 见老妪一家原本苍白慌乱的神情,又再次燃起了一缕期翼之色,吴忧嘴角缓缓勾起,“哦?想必任县令另有高见了?那本府洗耳恭听...尽管说!” “高见不敢当,然此案乃下官所判,自然有所依据!” 敷衍似的拱了拱手,任平山背负双手颔首微昂道:“下官之所以做出如此判决,其因有三... 其一,杜九驾牛车乃是在现场被老妪家人逮住,老妪身上也确有伤势! 其二,那杜九在县衙虽极力辩解,然其却难以自证,无法证明老妪身上的伤势并非他所为! 其三,若此事并非杜九所为,为何别人不扶起老妪,却偏偏是他杜九上前搀扶? 因此,下官依常理推断,定是那杜九着急赶路,将老妪撞倒在地,在其准备逃脱之际,老妪家人却迅速赶到,将其当场擒获! 有鉴于此,下官未将杜九收押待监,仅让他赔付老妪区区二十两纹银,已是法外开恩! 下官认为,老妪一家并未冤枉那杜九,下官自问,此案判决...也并无不妥之处!” 听完任平山的一番振振有词之言,吴忧双眸微眯 眼中满是煞气,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蠢蠢欲动的杀意,怒极而笑嘲讽道: “好一个难以自证清白,好一个别人不扶 为何他却上前搀扶!” “好一个依常理推断,又好一个...区区二十两纹银! “好官”,任大人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官”呐!” 说着,吴忧身体蓦然前倾,“葛风,先将这位为民做主 难得的好官狗腿,给我打断,我要他跪着..听本府说话!” “你敢,本县虽为应天府治下,却也是朝廷命官,你...” 满是煞气的指着依旧振振有词的任平山,吴忧厉声喝道:“你还有脸说自己是朝廷命官?是草菅人命的命官吗?” “葛风...还不动手?” “遵命!” 话音刚落,葛风手里的水火棍已是重重的敲在了任平山的两条膝盖上! “..啊..” “好!” “知府大人好样的!” “区区二十两纹银,亏这狗官说的出口!活该有此报应!” “知府大人,俺们老百姓...支持你!” 望着惨嚎一声摔倒在地上,抚着膝盖不断哀嚎的任平山,大堂外的百姓尽皆喝彩,眼中满是快意! 望着这一幕,朱元璋与百姓一样,眼中同样透露出了浓浓的快意,却是摆了摆手,侧头望向蓝玉道: “你看看这小子,朝廷命官他说打断腿就打断腿,好歹也该向吏部刑部打个招呼再动手不迟, 他倒好,一棍子下去,倒是他娘的给咱出了个难题!” 躬身拱了拱手之后,蓝玉微微侧过了头,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里嘀咕道: “给您出了个难题?依你老朱的性格,心里怕是...快意的紧吧!!!” 第 222 章 特赐尔 ...拔舌之刑 “大人,我儿真没撞人呐,还请知府大老爷给我儿一个清白啊!” 身为一山村老妇平头百姓,本就言语笨拙,虽知儿子蒙冤,但面对任平山看似合情合理的三点原因,实在是不知从何处反驳! 唯一能做的,只有悲泣磕头,唯一指望的,也只有他最后的希望...应天知府! “大娘,您先别着急,既然本府坐在这块明镜高悬匾下,就定然不使它蒙尘!” 说着,吴忧微微摆了摆手,“葛风,先扶大娘起来!” 或许是因为某些原因,吴忧对于那些昏官庸官可谓是深恶痛绝...又厌恶透顶! “想来本府打断你两条膝盖,你这狗官定是不服! 那就让本府告诉你,你那振振有词却狗屁不通的三点审判依据,到底他娘的错在哪里!” 双眼微眯,望着抱着两条膝盖痛苦哀嚎的任平山,吴忧眼中满是冷冰, “其一,你说那杜九驾牛车撞人,被当场逮住,于你这狗官来说,想必是“人赃并获”了! 那本府问你,你又怎知,这不是他人设的套,故意讹诈杜九? 其二,你说那杜九在县衙极力辩解,却难以自证清白,难以证明堂下老妪身上的伤势非其所为! 本府问你,证人清白之事,难道不应该是你这江宁县令的职责? 若是如你这般断案,想必就是一头猪 ..都足以替代你任平山县令之职! 其三,依你所言,若人并非杜九所伤,又何故搀扶! 就这点来说,本府亦不得不佩服你,佩服你的猪脑子! 若非吃猪粪长大之人,绝对没有这令人惊叹的脑回路!也绝对说不出这猪狗不如之言! 照你这么说,若是你娘摔倒在地,已是奄奄一息,你是希望别人冷眼旁观,还是上前施以援手? 莫非这世上,好人 ...还他娘的做不得了么? 好人 ...莫非就活该受人冤屈? 好人 ...莫非就活该没有好报? 心中气愤难平的吴忧说到这里,竟从案堂上缓缓走了下来,满是煞气,双眼极为冰寒, 望着眼前的两只官靴,任平山艰难的抬起了满是汗水的头颅,低声哀求道: “大人,下官的两条膝盖断了,求求大人,让陈太医替下官诊治一番, 要不然下官的两条腿,从此就废了,求求大人开恩呐!” 一脚踩在任平山的两腿膝盖上,无视了任平山的凄厉哀嚎之声,吴忧面无表情,幽幽的说道: “依照你的逻辑,本府为何不打断别人的腿,却偏偏要打断你任平山的两条狗腿,任县令 ...你,能给本府解释一下么?” 因剧痛传来,豆大的汗水不断滑落,任平山强忍着疼痛,抽搐道:“大..大人,下官错了,下官这就回江宁县重 ..重审此案,定还杜九一个清白!” 沉吟了片刻,吴忧缓缓抬起了踩在任平山膝盖上的脚,点了点头,“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长长的松了口气,任平山双手扶着膝盖,眼底掠过一抹怨恨之意,“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嘴角微微勾起,吴忧缓缓走回案堂上,幽幽的说道:“不必言谢,下辈子 ...注意点就好!” 说着,神情蓦然冰冷,“鉴于尔为官庸碌,断案不明,让好人蒙冤而死,使人家破人亡,特赐尔 ...拔舌之刑! 潘云葛风,给我拔去他那振振有词狗屁不通之物!” “遵命!” 拔舌二字于任平山来说,不啻于一道晴天霹雳当头落下,浑身一颤之后满是惊恐的大声怒喝道, “吴显扬,未经刑部审勘,未经圣上朱笔勾夺,你无权擅杀朝廷命官!” 冷冷一笑,吴忧对奉天殿抱了抱拳,“圣上何等圣明,若是他老人家知道你做的“好事”,定然将你剥皮填草, 本官慈悲,仅是拔了你一条舌头,留你一具全尸,已是大发慈悲了! 潘云葛风 ...将任平山带到大堂外,当着百姓的面行刑,本府要让世人知道,世上不该好人蒙冤 ...败类坐堂!” “遵命!”,满是敬佩的抱了抱拳,潘云拿出一把硕大的铁钳,与葛风一人拉着任平山的一条腿,将其扔到堂外! 大堂外的百姓,望着面前犹如死狗一般的任平山,眼里尽数露出了浓浓的快意, “看看,我刚刚就说了吧,这狗官让人家破人亡,肯定会有报应,这不,报应说来就来了!” “自古官官相护,这也就是遇上了这位修罗知府,才能让他遭此报应,否则,这狗官还不知得祸害多少百姓呢! “是啊,这狗官枉判害死了一位好人,竟还在这大言不惭振振有词,活该有此报应!” “若不是这位知府大老爷,那受人讹诈,蒙受冤屈的杜九,死了也是白死,在这位任狗官的眼里,老百姓的命,怕是低贱的紧!” “行刑!” “..啊..” 随着签令筒中的刑签,被吴忧面无表情的抛落在地,一声凄厉至极的哀嚎蓦然响起又戛然而止! “..啪嗒..” 在百姓既快意又透着些许惊恐的目光中,一条长长的带着气管的舌头,被抛落在地上, 而那任平山先是双眼暴突,继而全身一僵,又迅速的瘫软下来! 望着地上那条血淋淋的舌头,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轻声嘀咕道:“这种死法,咱倒还是头一次见!” 说着,朱元璋先是意味深长的看了蓝玉一眼,继而背负着双手走到了正在发愣的蓝若汐身侧,似不经意的感慨道: “看来这位应天知府,不仅手段残暴,还是个愣头青啊! 处死一位县令,本应交由刑部都察院勘审,再交由当今圣上朱笔勾批,他倒好,直接就给杀了! 快意倒是快意了,但这种做法,必将受人诟病,说不得要被御史弹劾了! 若是谁家闺女嫁给了他,怕是得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咯!” 闻言,蓝若汐面色羞红的看了一眼 让老爹战战兢兢的朱元璋,并未开口反驳,又将视线牢牢的系在了吴忧身上! “大人,任平山已然断气,舌头在此,还请大人查验!” 冷冷的看了一眼任平山的尸体,吴忧神情冰冷,幽幽的说道: “身为一县之长,若是不能为民申冤,反倒助长奸佞的气焰,那这根舌头 ...于你又有何用?” 第 223 章“温暖”了渣渣 ...却寒透了世道人心 “大人,不...不干草民的事啊,草民只是凑巧上他家做客,可什么也没干呐!” 血淋淋的舌头,被吴忧让潘云扔在老妪一家人面前,还未及询问,其中一名男子面露恐惧之色,突然大声嚷嚷起来! 见此,老妪儿子面色更为苍白,赶忙低声喝道:“何小宝,你发什么癫?” 冷冷的撇了一眼浑身轻颤不止的老妪,吴忧将目光转向了何小宝,幽幽的说道: “你若不想受他们一家连累,就将你所知道的 当着堂外百姓的面尽数禀明,若果真冤枉,自可安然离去!” 见表哥怕是有些靠不住,老妪之子赵春生慌了,“大人,这何小宝是草民的表弟,今日也的确是上门做客,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并不清楚! 大人,您千万别听他胡说八道啊!” 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同床共枕的夫妻尚且如此,又何谈表亲,为求不被连累,何小宝当下反驳道: “表哥,你们干下的龌龊事,连那草包县令都已送命,你以为,你们还能全身而退不成?” 说着,何小宝不由的再次看了看面前 带着长长一截气管的舌头,浑身一颤,生怕会落得任平山一样的下场,赶忙说道: “禀知府大老爷,今日草民上表哥赵春生家里做客,喝酒之际,表哥又是面带得意之色,又是带着些许不忿之色对草民说, 没想到这单买卖,竟只得了一辆牛车和一头黄牛,将两者出手之后,竟只得区区八两纹银, 本指着那倒霉蛋再行赔付二十两银子,没想到却他娘的投河死了...真是晦气!” 说到这里,何小宝指了指躺在担架上的老妪,“就在表哥带着些许醉意,低声咒骂那杜九是个穷光蛋...死了也是活该之时, 我姑婶却面有慌张之色的走了进来,制止了表哥的言语! 大人,草民知道的全说了,此事真的与草民无关呐!” “有这些...就够了!”,点了点头,吴忧冷厉的目光落在了老妪身上,“怎么,在家里能走,上公堂装死狗?” 微微一颤之后,一直躺在担架上的老妪先是缓缓坐了起来,狠狠的瞪了一眼身旁的何小宝, 而后一骨碌麻溜的翻身跪倒在地,脸色苍白下颌轻颤, “知府大老爷开恩,民妇虽讹诈了那杜九,却并未谋害他的性命, 是他自己命贱,才一时想不开投河自尽,与民妇一家..无关呐!” 就在这时,张春生亦是狠狠的瞪了一眼何小宝之后,附和道:“大人明鉴,草民等虽有过错在先,却并未谋害那杜九的性命! 大不了...大不了草民一家赔偿这老妇些许银两也就罢了!” 就在吴忧面色一寒,准备说话之际,为儿申冤的老妇却是缓缓起身, 泪已干涸,神情淡漠,“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如今,家里就剩下我这一把年纪的老婆子,你们那肮脏的银两 ...老婆子不稀罕!” 说到这里,老妇对吴忧深深施了一礼,目光中既有感激..亦有解脱,“大人,多谢您替我儿讨还了一个公道,也还了我儿一生清白之名! 民妇难以为报,惟愿大人您公侯万代...子孙绵延!” “拦下她...” “..砰..” 一声暴喝与一声闷响,在众人的猝不及防中,几乎是同时响起, 吴忧的反应固然很快,但心愿已了又早有死志的老妇,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就一头砰在了梁柱之上, 颅骨崩裂,却面带一缕笑意,对着大堂外缓缓伸出了手,似乎看见了相依为命的儿子,驾着牛车接她而来, 双唇蠕动,眼中满是慈爱,“小九,你来接阿娘来了?饿坏了吧,阿娘这就给你做...饭...” 不知何时,原本身在案堂前的吴忧,已蹲在了老妇身前,无视了老妇脸颊上的鲜血,替老妇合上了双眸! 沉默了良久,吴忧缓缓起身,“葛风,准备一口上好的棺椁,将大娘送回杜家村,安葬在杜九墓旁! 生时母子连心 ...死后亦当重逢!” “遵命!” 望着被衙役抬走,满头白发被鲜血染红瘦弱的身影,吴忧深吸了一口气,却始终难以压制内心中的暴戾之气! “杜九投河自尽,大娘撞柱而亡,若是那个地方,又不知会如何审判?谴责?赔偿?或许 ...二者皆有吧!” 垂头呢喃了一番,吴忧缓缓抬起了头,极其冰冷的望着老妪一家, “如你们这般,败坏世间“温度”的人间渣渣,只有从这世间抹除,才不至叫世道人心渐渐冰冷...直至无情!” 极度冰寒的话语,让老妪长子蓦然打了个寒颤,眼中满是恐惧之色,“大..大人,您也看见了,是这老太婆自己碰柱而亡的,可不干草民一家的事啊!” 老大话音刚落,老二赶忙附和道:“大..大人,我等虽有讹诈之举,却未害人性命,虽小有过错,却罪不至死啊!” 而当日于现场对杜九下手最狠的老三,却是昂起脖子叫嚷道:“大人,我等亦知大明律令,也正因如此,才敢行如此之事! 若苦主无法自证清白,只能算他倒霉,乖乖赔偿就是! 就算苦主侥幸能自证清白,又能奈我如何?我们一没拦路劫掠,二没杀人放火! 依大明律令,不过是罚些银两,将我等训斥一顿也就是了!” 老三的一番话,让老妪原本极为苍白的脸上,再次泛起了些许红润,急忙附和道:“大..大人,民妇一家愿罚..愿意受罚!” 微微叹了口气,吴忧满是感叹,“看来,但凡为祸之人,对于律令,都有那么点心得,这才有恃无恐啊!” 说完,吴忧的身体豁然前倾,目光中透着浓浓的厌恶, “依你们做下的腌臜事,若是遇上了别的官员,或许能如你们所愿,罚点钱财训斥一番,也就将你们放了! 但你们这种利用他人善良,讹诈牟利的人间渣渣,既然落在本府的手里, 那么,本府会让你们明白,什么...叫做报应,什么叫做 ...代价! 也好让世人知晓,大明律令,是用来替好人伸张正义..讨还公道的律令, 而不是用来“温暖”渣渣,愚蠢的奢望渣渣 ...能改过自新的律令! 本府也绝不允许,大明律令“温暖”了渣渣,却寒透了世道人心!” 第 224 章 大明律令VS人伦道义 “大人这是罔顾大明律令,草菅人命之举,...草民不服!” 见势不妙,老妪家中老三面有惊慌之色的大声嚷嚷,妄图迫使吴忧改变初衷,继而逃脱惩处! “律令再大,大不过世道人心,若是不得人心的律令,要之又有何用?” 不屑的摇了摇头,吴忧身体前倾,凝视着老妪三子,幽幽的说道, “不服?没关系,那就让观审的百姓来断断,若是他们觉得你们不该死,那么恭喜你们 ...得获新生!” 说着,吴忧豁然起身,朗声说道:“堂外观审的百姓们,事情的前因后果,想必你们也已明了! 那老妪一家说的没错,依大明律令,他们的确罪不当死,仅是赔偿点钱财,被训斥一番,最多再关上两天,也就可以太平无事,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至于江宁县杜家村新堆的两座孤坟,已全家死绝,至此无人祭拜! 本府心中不忿,欲将他们处死,然,却有悖大明律令, 故此,本府准备放他们一家下堂,将他们一家的生死,交予你们手中!” 说到这里,吴忧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扫视了一圈寂静无声的观审百姓,朗声说道: “若百姓们觉得他们罪不至死,就请 ...让开一条路,放他们一家离去! 若你们觉得他们一家的所作所为,不配苟活于世,那么 ,本府允你们亲手动手 ...抹除这人世间的祸害!” 闻言,老妪一家不由的看向了大堂外,神情冰冷愤怒的观审百姓,不由的同时打了个寒颤! 老妪家中老三不仅心狠手辣,心思也相对活泛,深知大堂外愤怒的百姓,绝不会放过他们一家, “大人,从古至今,从未有过将待审之人,交予百姓定夺生死之事,大人如此行事,难道就不怕刑部问责,皇帝治罪么?” “本府说了,若是有悖于世道人心,不被百姓认可的律令,有何资格大行其道? 又有何资格有何脸面,用以替万千百姓伸张所谓的公道正义?” 说着,吴忧嘴角微微勾起,“不瞒你说,本府也很是好奇,到底是所谓的律令得人心,还是人伦道义更得人心? 好了,本府职责已尽,你们一家,现在可以离开了!” 闻言,老妪一家神情惊恐的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绝望之色! “娘,大难临头,你自己保重!” 愣了片刻之后,老三眼中闪过一缕狠戾之色,对老大老二使了个眼色, 暴喝一声之后,三兄弟丢下老娘,瞬时冲向了堂外,想趁大堂外的百姓不备,乘机冲出人群! 然而,在大堂外人数众多的百姓面前,一切的所谓计谋,一切的反抗都只是徒劳,三人的身影,瞬间淹没在愤怒的人群之中! “打死他们这些昧良心的畜牲!” “人家杜九与老娘相依为命,却无故遭你们陷害讹诈,害的人家家破人亡,打死你们这些畜牲!” “凭什么人家杜九母子双双被你们害死,而你们这罪魁祸首却能活在世上?下去给那可怜的母子俩赔罪吧!” “若是你们不死,世上可还有公道二字?” “你们虽未亲手杀死那老妇母子俩,可你们的所为,却比杀人更为让人痛恨,也更为让人厌恶!你们这种人不配活着!” 伴随着愤怒的百姓呼喝咒骂之声,丢下老妪的三兄弟,仅片刻功夫,就已成一滩肉泥,丝毫看不出人样! “..我的儿啊!儿啊!没有你们,娘可怎么活啊!” “..澎..” 随着人群渐渐散开,老妪望着三具已不成人样的尸体,满是绝望的大声悲呼了一声之后,一头撞向了梁柱! 冷冷的撇了撇与杜家村大娘撞在梁柱同一部位,同样是颅骨崩裂的老妪, “天理循环,一报还一报,现在你这老太婆,体会到丧子之痛了么? 世间但凡作孽者 ...阎王不收,我来收!” 堂内躺着老妪及任平山两具尸体,堂外则是老妪三个儿子,早已不成人样的尸体!此刻无论是堂内还是堂外,都已是寂静一片! 吴忧,则是背负着双手,凝视着虚空,神情满是复杂,不知在想着什么! 直至过了良久,潘云缓缓上前问道:“大人,不知任平山及老妪母子的尸首如何处置?” 缓缓转过身,面无表情的撇了一眼堂内堂外的几具尸体,吴忧的身影走向后衙方向,渐渐消失在众人面前,徒留下一句极为冷厉的话, “任平山制成标本,立于江宁县衙门口,警醒后继之官员! 其余四具尸体,吊于东南西北四处城门口,将其一家所犯罪行,张榜示众!警示后人!” “遵命!” 身着淡紫色束腰罗裙,身披貂毛大氅的蓝若汐,洁白的脸颊泛起淡淡红晕,呆呆的望着内堂上,渐渐消失的身影,竟蓦然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闺女,人家都进内府了,你还呆呆的看个啥?” 拍了拍蓝若汐的肩膀,蓝玉摆了摆手,“走吧闺女,咱们呐 ...还是他娘的晚了一步!” “嗯!”,颇有些恍惚的点了点头,蓝若汐竟往内府走去,却一把被蓝玉给拉住,“闺女,你这是往哪走呢?” 蓝若汐微微一愣之后,玉手揉捏着衣角,“爹,你出门的时候不是说....” “..咳咳..”,颇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蓝玉左右看了看,低声道:“现在不是时机,改日爹再请那小子上咱们府上喝酒!” 蓝若汐虽从小习武,却是个心思细腻之人,从自家老爹雄赳赳的出门,到现在的小心翼翼,也隐隐的猜到了些什么, “爹,刚才那老头,是什么人呐?为何尽在女儿面前说..说吴显扬的坏话? 还说谁要是嫁给了他,不仅要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还非得操碎了心不可!” 闻言,蓝玉再次向四周张望了一眼,见身旁无人,先是微微叹了口气,继而低声说道:“若汐,你别管刚才那人是谁, 总之,对你来说,那人绝对算不上“好人”...就对了! 不管他对你说了什么,闺女,你都得反着听!” 第 225 章 安庆公主不过芳龄十二,这叫在下 ...如何下的了手? 府衙内堂,吴忧因特殊原因,坐在铺了一层厚厚软垫的椅子上,双脚搭在桌案上,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心情不是太好! 就在这时,一位衙役走了进来,“禀大人,堂外有人求见!” 微微摆了摆手,“若是鸣冤,让他敲鸣冤鼓,若是闲杂人等,就说本府有些累了,今日不想见客,让他改日再来!” “是大人,卑职这就打发他走!”拱了拱手,衙役正准备离去,一道粗犷洪亮的声音却是蓦然响起, “咱什么时候也成闲杂人等了?我说你小子架子也太大了吧?不说叫你迎咱,门都他娘的不让进了?” 见两人不允自入,衙役眉头一皱,低声呼喝道:“你这老头好生无礼,让尔等在外候着,竟私闯后堂,信不信知府大人即刻命人锁了你们?” {我他么谢谢你,这老头不锁了小爷就谢天谢地了!} 见二虎神情一冷,握住了刀柄,吴忧赶忙打断:“行了行了,瞎嚷嚷什么,你先下去!” 朱元璋与二虎两人皆穿便装,显然不欲张扬,待衙役离去后,吴忧赶忙起身,“臣吴忧 ...参见圣上!” “行了行了,只要知府大老爷开恩,别当场锁了咱就行!”,似笑非笑的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朱元璋摆了摆手,“二虎,你去门外候着,不许其他人进来!” “遵命!”,羡慕的看了一眼吴忧,二虎大步离去,关上了房门! 心中本是颇有些烦闷,朱元璋的突然来访,倒是让吴忧原本微皱的眉头缓缓松开, 提起茶壶倒了盏茶递了过去,打趣道:“怎么着,老黄你这是搞突击检查来了?” “原本咱是打算去你府上,不成想你小子正在升堂问案,倒是赶上了!”接过茶盏,朱元璋嘴角泛起一缕笑意, “原本以为你小子第一次升堂,难免会有些疏漏,没想到你小子还不赖,这案子断的不错,没给咱丢人!” 饮了一口茶后,朱元璋拍了拍吴忧的肩膀,笑道: “二虎给咱禀报说,如今京城内的地痞无赖,逃的逃,从良的从良,剩下的也都夹着尾巴不敢冒头! 至于那些惯于招摇也惯于惹事生非的勋贵子弟,近来也收敛了很多! 别说,你这修罗知府的名号,还他娘的挺管用!” “万事有你老黄兜着,若是小子还缩手缩脚,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嗤笑着摆了摆手,朱元璋当先坐在了吴忧之前坐着的椅子上,“豆腐怎能撞死人?净他娘的胡说八道!坐下说!” 见老朱一脸享受的模样,吴忧嘴角微微一抽,只得再次找了个软垫用着,“您诸事繁忙,微服出宫想必是有事吧?” “显扬啊,你父母早逝,孑然一身,如今也年过十六了,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婚事问题?” 这种事本不该与吴忧当面说,更不应他朱元璋来说,但一来吴忧父母早逝,又无其他亲人, 二来自己的三闺女尚未及䈂,马秀英实在张不开嘴死活不肯出面,朱元璋无奈,只得自己亲自出马! 见朱元璋面露尴尬之色酝酿了半天,只为这事,吴忧无奈的摇了摇头,“身为男儿,哪能不讨个媳妇,小子心里已经有数了!” 闻言,朱元璋脸色一黑,“是不是蓝二愣子家里的闺女?你答应他了?” 说着,朱元璋身体前倾,满是郑重之色说道: “咱跟你说,蓝家那丫头虽相貌不俗,但那性子可是野的很,自小习武,一般人可降不住她! 而你小子又手无缚鸡之力,若是娶了她,早晚鼻青脸肿,有你小子受的!” 微微一愣之后,吴忧就已反应了过来,却不揭破,嘴角微微勾起,“自小习武也没什么不好,今后也好生养不是?” “..咳咳..”,颇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朱元璋沉吟了片刻,“咱就直说了吧,咱有心招你为婿,你小子意下如何?” 闻言,吴忧倒是好奇心大起,“据我所知,长公主与二公主都已下嫁,目前似乎..好像..三公主也不过芳龄十二吧?” 好在朱元璋肤色偏黑,倒也难以叫人看出端倪,衣袖一摆, “不错,咱说的就是三闺女安庆,别看安庆年不过十二,却是秀外慧中,温婉淑德,相貌也随咱,绝对没的说!” “相貌随老黄你?”,倒吸了一口冷气,吴忧满是惊叹道:“没想到三公主年纪轻轻,竟是一位相貌雄伟的奇女子!” {怪不得才十二岁就着急招驸马,若是像你老朱,怕是胳膊上得跑马,腰上能滑冰了吧?} 见朱元璋正准备说话,吴忧蓦然打了冷颤,赶忙说道:“您也知道,安庆公主如今芳龄还小,再说小子也才将将十六,实在不宜操之过急!” 摆了摆衣袖,朱元璋脸色一黑,“怎么,听你小子的意思,是嫌弃咱家三闺女?” 沉吟了片刻,吴忧凝视着茶盏,幽幽的说道:“这不是嫌不嫌弃的问题,老黄啊,您说,小子能..能对一个十二岁的女..女孩下的了手么?” “..噗..”,吴忧话音刚落,朱元璋口中的茶水尽数喷了出来,“混账东西,咱啥时候说过,让你现在对安庆下手了?” 深吸了一口气,朱元璋握拳轻敲了敲桌子,“咱的意思,是先将事情给定下来,待安庆及笄,再将你们俩的事给办咯!” {看老黄这急不可耐的模样,他的那位三闺女,长的怕是有些 ...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啊! 否则,又何至于才十二岁,老黄就如此着急?} 想到这里,吴忧微微吞咽了一下,“老黄,小子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此事不宜操之过急,缓两年再说吧!” 面对吴忧的一再推辞,朱元璋胸膛起伏,一口饮尽了茶盏中的茶水,压下了心中的气闷之后,转开了话题, “咱听说你府上闹鬼,一位找上门给你做法驱鬼的和尚,还被你小子给抽了一顿鞭子, 这是怎么回事?” 点了点头,吴忧凝视着鸿胪寺方向,幽幽的说道:“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是有人装神弄鬼罢了! 小子见那和尚闲着无聊,抽了他一顿鞭子后,已打发他前往鸿胪寺,帮着那高丽王子治一治 ...胯下之疾! 顺便也让他“好好诊治”一下,高丽小国那鼠首两端的坏毛病!” 第 226 章 朱元璋:没想到咱一向嫌弃的酸儒,竟还有此妙用 “咱可是听太医回禀说,高丽王子的那玩意,被你小子踩的就剩点皮了,那和尚若这都能治好,怕就是他娘的活见鬼了!” 嗤笑着摇了摇头,朱元璋凝视着吴忧,“你小子给咱说说,打发那和尚去高丽草包身边,是不是打着什么鬼主意?”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双手捧着茶盏,吴忧虚望着辽东方向,幽幽的说道: “那高丽小国地处辽东,向来鼠首两端,明里对我大明毕恭毕敬,暗里却又与残元勾勾搭搭, 其实小子一直认为,别人给的 ...远不如自己有的,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愿意长久臣服于他国脚下! 暂时的臣服,也不过是因为咱们的实力 远强于对方罢了,但谁又能保证自身永远长盛不衰? 谁又能保证,今日诚服于自己的小国,他日不会超越了自己? 又为何不趁着自身强大的时候,将对方纳入大明的版图?” 说到这里,吴忧轻饮了一口茶,目视着朱元璋继续说道: “所谓以史为鉴,可知兴衰成败,春秋时期吴国兵锋何其锐利,吴王夫差何等英武? 然他却为了所谓的名声,给曾败于自己的对手越王勾践,留下了卧薪尝胆的机会,最后落得个身死国灭的下场! 此事足以说明,在自己最为强大的时候,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将所有的隐患 ...尽数灭杀!” “..等等..” 闻言,朱元璋先是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又迅速反应过来,“你说的的确有理,但这和你打发那个和尚,前往高丽草包身边有何关系?” “老黄,你可千万别小瞧了这个和尚,此人若是治理民生政务,或许称不上良才,却极擅阴谋诡计蛊惑人心,绝对是个顶级鬼才!” 嘴角泛起一缕诡异的笑意,从小火炉上提起茶壶给朱元璋添了一盏茶,笑道: “老黄,你说若是要让一个国家土崩瓦解支零破碎,是由外而内攻破为好,还是由内而外突破为好?” “攻破?突破?”低声呢喃了一句,朱元璋微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之后,双眼蓦然一亮, “咱明白你的想法了,你是准备从鸿胪寺内的那个高丽草包入手,利用他搅乱高丽, 令其先从内部土崩瓦解,待其国内支离破碎虚弱不堪之际,咱大明再一战定高丽,将其纳入咱大明的版图!”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点了点头,吴忧饮了一口茶水,悠然道: “别说小小高丽,就算再强大的国家,若是内部生患,百姓离心离德,那也就离亡国不远了! 盛极一时的大隋如此,所谓万国来朝的盛唐同样如此! 咱们华夏人口众多,渊源流长,尚且被蒙元入主中原,奴役近百年, 区区高丽,若为我大明所有,高丽之名,定将永世泯灭于历史尘埃之中!” “高丽虽小,也远不及我华夏文明渊源流长,但其于五代十国之时建国,距今也有几百年,亦算是根深蒂固!” 说到这里,朱元璋稍稍停顿了一下,微皱着眉头,身体前倾凝视着吴忧,“就算高丽朝廷土崩瓦解,但高丽百姓 ..又岂能甘愿臣服于我大明脚下? 蒙元入主中原不足百年,可自始而终,我汉家百姓起义之举就从没停过,直至彻底推翻蒙元的统治,令其亡命荒漠,复我华夏衣冠!” “您的顾虑小子都清楚,无非是担心便宜没占到,倒惹了一身骚,肉没吃到,却蹦了满嘴牙, 所谓的深谋远虑,无非是担心得不偿失,利益不足罢了!” 微微摇了摇头,吴忧沉吟了片刻,凝视着朱元璋肃然道:“不说高丽小国地小人寡,远不能与我大明相提并论! 就说我华夏民族之所以长存不灭,所倚靠的并非仅仅是因为人数众多,而在于文明的兼容性! 西晋八王之乱,一番折腾令我华夏元气大伤,五胡趁机南下,形势可谓是危如累卵, 然,历经几百年乱世征伐,那些南下异族,绝大多数皆融于我华夏文明之中,北周北齐政权,宇文独孤之姓氏,概莫能外! 区区蒙元,入主中原,却视我汉人如同猪狗,最终的结局,也不过犹如丧家之犬,夹着尾巴逃过荒漠,为何? 皆因蒙元无法兼容我华夏文明,却又拒绝融入于我华夏民族,如此,中原又岂能有蒙元立足之地? 而我汉人民族则不同,高丽一旦为我大明所有,先撅其宗庙断其信仰,再施以高压,令高丽举国上下皆读四书五经, 咱大明别的不多,熟读四书五经的“饱学大儒”却多的是,到时,派遣他们去高丽弘扬儒学,定然无往而不利!” 说到这里,吴忧眼中透着一缕笑意,幽幽的说道:“以后但凡为我大明所吞并的国家,须得穿我大明衣衫,梳我大明发饰,食我大明饮食,言我大明话语! 四书五经最少也须得熟读一本,若有不从者,尽数发配倭国替我大明耕种开矿!” “没想到咱最为嫌弃的酸儒,竟还能有如此妙用!”嘴角微抽,朱元璋沉吟了片刻,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感叹道: “先不论其他,单论能让咱大明的那些“饱学大儒”,所学的一身“本领”,能有施展之处,高丽 ...咱说什么也得将他夺过来!” 满是认同的点了点头,望着朱元璋的表情,吴忧强忍着笑意,附和道:“所以说,世间本没有无用之人,只有用错了地方的“人才”啊!” 说着,吴忧身体前倾,神情肃然的说道:“将高丽吞并,不仅能让咱大明的“人才”尽数有了施展之处, 更是让我大明就近多出了一处“水源”,用以滋养壮大我大明!” 呼吸颇有些急促的朱元璋,并未被吴忧画的饼冲昏了头脑,沉思了片刻之后,幽幽的说道: “主意倒是不错,但仅凭区区一个和尚便想搅乱一国,未免力有不逮,蜉蝣撼树了吧?” “秦时赵高,汉时董卓,皆是一人乱国,致使朝廷崩溃,黎民遭殃! 那和尚虽无赵高董卓之权势,但凭借着他过人的“才华”,已足以搅乱高丽,不过... 微微停顿了一下,吴忧继续说道,“不过,未免和尚势单力孤,也为加快进程, 若能派遣些许都尉府亲军,暗中潜伏高丽,与和尚暗中呼应,当可保万无一失!” 或许是觉得亲军都尉府亲军太过拗口,吴忧沉默了片刻,幽幽的说道: “派遣至高丽的亲军都尉府军士,既是暗中潜伏,锦衣“夜”行,其意卫我大明,不如,就改称锦衣卫如何?” 第 227 章 锦..衣..卫 “锦衣夜行..卫我大明,..锦..衣..卫!” 低声呢喃了一遍,朱元璋眼中蓦然一亮,拍了拍吴忧的肩膀, “没想到你小子,替咱亲军都尉府取得名字,都他娘的这么符合咱的心意!” 说着,朱元璋缓缓起身,长长的伸了个懒腰之后,侧头望向了房外,“二虎!” 朱元璋话音刚落,二虎瞬时推门而入,躬身抱拳,“皇上,有何吩咐?” “传旨下去,今后亲军都尉府,正式更名为...锦..衣..卫!” 说到这里,朱元璋双眼微眯,神情肃然,沉声道:“至此以后,锦衣卫行事,当死死的遵循八个字,锦衣..夜行 卫我..大明!” “遵命!” 无疑,相对于亲军都尉府这个名号,二虎更喜欢这个新名号,即喜锦衣卫的朗朗上口,更喜朱元璋亲口赋予锦衣卫的这八字真言! 目光中泛起一缕炙热,呼吸颇有些急促,二虎单手抱胸神情肃然,“卑职等自当誓死遵从 圣上御口钦赐八字真言! 今后,锦衣卫上下,自当誓死护卫圣上,誓死护卫大明 ,绝不令圣上亲口所赐锦衣卫之名蒙羞!” “毛都尉,先等等!” 当二虎为锦衣卫今后的职责感到骄傲,挺直了腰杆,转身正待离去之时,却被吴忧突然叫住! 停下了脚步的二虎,面有疑惑之色的看向了朱元璋,见其点了点头,二虎急忙躬身立于一侧! “俗话说好马配好鞍,锦衣卫如此响亮的名号,又身怀护卫圣上护卫大明之职责,又怎能不配上一身好的行头呢?” 说着,吴忧缓缓起身,走到了一旁壁橱,掏出了一叠宣纸,放在了朱元璋面前! 一张张宣纸翻看过后,朱元璋嘴角微微一抽,“看来你小子是蓄谋已久啊,不仅名字张口就来,竟他娘的连行头都早给准备好了!” {若不是那玩意送的,我他娘的想准备也准备不了,你还能指着一个字都写不好的人,能画出既华丽精美又威风凛凛的服饰?} 暗自翻了个白眼,吴忧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水,幽幽的说道:“亲军都尉府可不仅改了名号这般简单,您还赋予了他们神圣的职责, 更何况,锦衣卫毕竟是天子亲军,若是威风凛凛使宵小见之丧胆,如此,您老脸上也有面子不是? 不是我给你吹,锦衣卫若是穿着这身行头出门,绝对令宵小望之胆寒,敌国见之丧胆! 有了这身行头,便连战斗力,少说也能添上三成!您若是不信,可以问问二虎!” 望着唾沫横飞的吴忧,朱元璋眼角微微一跳,继而点了点头, “咱也不得不承认,这从头到脚的一身行头,着实他娘的威风!就是..就是他娘的太过于招摇了些!” 说着,朱元璋对一旁的二虎招了招手,“你过来瞧瞧,若是让你穿上这身行头,当真能让你的战斗力提高几分?” 朱元璋与吴忧两人的言语,二虎于一旁听的清清楚楚,对于朱元璋口中太过于招摇的行头,心中早已充满了好奇,也隐隐有着些许期待! 毕竟,身为天子亲军,只有配上一身令人望而生畏的行头,才更能体现出天子亲军的威势! “..咦?…好刀!”,躬身接过朱元璋手里的一叠宣纸,二虎望着第一张宣纸上的,体型细长,寒光凛冽的绣春刀,眼中就已透着浓浓的喜爱之色! 见二虎瞪大了眼睛,一张张宣纸极为细致的审视着,朱元璋摆了摆手,“总共也就十来张图,你他娘的就不能快点?” “是!”,最后几张宣纸迅速扫了一眼,二虎的目光最终停留在最后一张宣纸上,双眸大亮,浓浓的欣喜之色毫无掩饰的展露了出来! 见一向阴鸷,喜怒不形于色的二虎,竟罕见的露出了欣喜之色,朱元璋嘴角也微微泛起一缕笑意,“怎么样,对宣纸上锦衣卫今后装束,还满意吧?” “满意,再满意不过了!只不过...” 有些话二虎不好明言,吴忧这掏出了锦衣卫专属装束之人,自然就应代为解释,饮了一口茶水之后,吴忧轻笑道: “只不过飞鱼服、斗牛服、蟒服都有悖定制,对吧?” “的确如此!”,拱了拱手,二虎将手里的宣纸,依依不舍的放在了桌案上,“麒麟服以下,倒无甚紧要,但飞鱼服及以上装束,身为臣子 ...又怎敢逾越!” 见吴忧似未闻言,只顾饮茶,朱元璋暗自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说道: “千户以下,可身穿青绿云纹锦绣服,配绣春刀,脚蹬狼头银纹靴! 千户以上,正副指挥使以下,皆可身着麒麟服,配绣春刀,豹头银纹靴! 说到这里,朱元璋指了指二虎,“今擢升你为从三品锦衣卫指挥使,特赐尔三爪飞鱼服,绣春刀,虎头錾金靴!” “臣毛骧,叩谢皇上隆恩!” 万万想不到,此行护卫朱元璋微服出宫,竟有这等际遇,猝不及防的惊喜,让二虎双眸大亮,望向吴忧的眼神,也透着一缕感激! 任由其跪伏于地,朱元璋缓缓上前,微眯着眼睛,居高临下的凝视着毛骧,沉声道: “你身为锦衣卫第一任指挥使,定要恪尽职守,牢记咱说过的八字真言! 咱,不希望第一任指挥使,最后 ...却不得善终,明白么?” 浑身一颤,二虎额头贴于地面,“圣上教诲,臣永世不忘,若有违八字真言,愿身领千刀万剐之刑!” “起来吧!”,微微抬了抬手,朱元璋凝视着二虎,继续说道: “飞鱼、斗牛、蟒袍三种服饰确有逾越之处,然锦衣卫乃天子近军,肩负重任,职责重大, 若尔等立下功勋,别说三爪飞鱼服,就算是斗牛..蟒服,咱也绝不吝钦赐!” 说完,朱元璋身体前倾,转而凝视着吴忧,神情肃然,“显扬,咱再问你一遍,你当真确定,那人...真有那能耐?” {就是你老黄所创建的大明,都能被那妖僧搅动风雨,更何况小小高丽!} 暗自嘀咕了一番,吴忧的回答可谓是斩钉截铁,“只要事不外泄,最多三两年,定能功成!” 得到了肯定答复,朱元璋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向了二虎, “今日是亲军都尉府,更名锦衣卫的第一天,咱有个差事要交于你们!” 说到这里,朱元璋凝视着鸿胪寺方向,沉吟了片刻,幽幽的说道: “从中挑选三百精明干练之人,由蒋瓛统领,先行潜入高丽,蛰伏待机,以待天时!” 第 228 章 各国千里朝拜大明,当赠重宝,四书五经如何? 漆黑的夜色里,已稍稍透着些许微亮,大明朝廷中枢之所在,奉天殿内却早已是灯火通明! 虽仅是卯时,然早朝已有近一个时辰,文武朝臣眼中透着些许疲态,却是昂首挺胸手持玉圭分列两旁! 朱元璋高坐于丹陛之上,望着身前不远处升起的袅袅烟雾,一只裹着铁皮的小火炉! 火炉上放着一只茶壶,约半刻钟后,茶壶内隐隐传出阵阵翻滚之声! 缓缓起身,朱元璋摆了摆手,“提起茶壶,让咱看看!” “皇上小心,此物甚烫!”,从怀中掏出一张手绢,隔着手绢将茶壶提起,躬身立于一旁! 微微俯身看了一眼火炉内部,几粒烧至通红的煤球,散发着阵阵高温,扑鼻的怪异气味让朱元璋忍不住皱了皱眉! “没想到煤炭竟还能有此妙用?这小火炉做的倒也精妙! 无论是烧水做饭,还是取暖驱寒,皆无不可!此物不错..着实不错!” 满意的点了点头,朱元璋将目光转向了工部尚书朱瑛,“朱卿,此物从何而来,何时出现?若百姓用之,是否有中毒之害?” “禀圣上,此物乃工部郎中,昨日于集市上见人群聚集,并发出阵阵惊叹之声,好奇之下偶然发现此物! 据其向店内伙计打听,此物最早出自山东济南,近日才于京城之中售卖此物! 据店内伙计所言,此物忌于封闭之处使用,用之,则有中毒之危! 若于通风之处使用,则绝无中毒之害!” 说到这里,朱瑛指了指小火炉,“昨夜臣已试用此物,令后厨之人用之烧水炒菜,确如店伙计所言,并无丝毫中毒迹象! 并且,据店伙计所言,无论是一日三餐用之炒菜蒸饭,或用于烧水温茶,每日最多仅需六粒煤球! 天气寒冷之时,百姓若围于火炉旁,亦有御寒之效!” 朱元璋本就出身底层,深知百姓不易,此物虽好,却也得看实不实惠,老百姓是否能用的起! 若要价太高,那他朱元璋可绝不答应,“朱卿,这火炉与煤球,在集市上分别卖得什么价?” 工部尚书朱瑛既然当庭呈现此物,自然已将诸事打听清楚,不加思索的回复道: “禀皇上,臣已打听清楚,小火炉售价十八文,煤球一文作价两粒,十粒起卖! 若一次购得百粒煤球,则火炉折价五成,若一次购得两百粒煤球,则火炉分文不取 ..赠送一只!” 沉吟了片刻,朱元璋缓缓点了点头,“此价倒还算合理,寻常百姓之家,也基本能用的起!” 说着,朱元璋先是突然一愣,而后眼中一亮,凝视着朱瑛问道:“你刚刚说此物出自山东济南?” 虽不知朱元璋为何第二次相问此事,但朱瑛却不敢有丝毫怠慢,“禀皇上,据店伙计所言,此物的确率先出自山东济南,但煤球却是产自城南五十里外的一座煤山,并于今日才在京城售卖!” 闻言,朱元璋缓缓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了然之色,凝视着吴府方向,嘴角露出了一缕笑意! 然隐隐猜出真相之人,又何止朱元璋一人,李善长早已在朱瑛提及山东济南之时,就已隐隐猜出,此物极有可能出自吴忧之手! 锦上添花之词,李善长向来是当仁不让,迅速出列,朗声道: “臣恭贺皇上喜得此物,有了此物,寒冬之时,百姓便不必使用作价高昂的木炭驱寒,当可大大节省寻常百姓家的开支用度! 此物作价实惠之极,想必就算是极为穷苦的百姓,亦能时时用之,此物,实乃是利民便民济民之物啊!” 李善长话音刚落,群臣皆是躬身齐声喝道:“臣等恭贺皇上喜得济世之物!” 然凡事有利皆有弊,待朱元璋缓缓坐回龙椅之上,太常寺卿孔希学出列道:“启奏皇上,若此物大行其道,为百姓所用,那木炭怕是难以...” 孔希学虽话未说完,可朝堂上皆是人精,又岂能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立于朱元璋身侧的朱标,眉头微微一皱,沉声道:“煤炭火炉大行其道,惠于千家万户,可谓济世良物! 木炭作价高昂,寻常百姓之家本就难以时时用之,否则,每年寒冬之时,也不至于有活活冻死的穷苦百姓! 再则,煤炭虽经久耐用实惠至极,然却异味颇重,贫困百姓定然不弃,富裕之家却是未必! 而木炭虽无甚异味,却价格高昂且不耐用,并非普通百姓首选之物,只有富裕之家,才能每日使用此物! 两者各有所长,又各有弊端,煤炭大行其道,虽有碍从事木炭过活之人,却无甚大影响! 再者说,又岂能因少数人利益受损,而置天下万民利益于不顾?” “老臣思虑不周,惭愧至极,还望恕罪!”,木炭价格高昂,且利润极高,内中本就有王公大臣参与其中,孔家自然亦不例外! 但面对朱标一番有理有据的反驳,孔希学亦只能徒叹奈何,毕竟,雄主坐朝,臣公又岂敢因私利 ...逆天而行? 看了一眼越发有王者之气的长子,朱元璋暗自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诸卿可还有事要奏?” 朱元璋话音刚落,礼部尚书手持玉圭迅速出列, “臣王钝有事启奏!” “准!” “启奏皇上,三日后便是新年,各国使臣除倭国外,已悉数抵达大明,并于新年朝拜之时呈现贺礼, 循例,我大明亦该于当日,回赠各国使臣!故此,臣已准备了一份回赠清单,还请皇上过目!” 云奇微躬着身子从王钝手里接过奏折,又迅速返回丹陛! 接过云奇手里的奏折,朱元璋缓缓翻开,望着奏折上长长的一串回礼名目,脸上闪过一缕肉疼之色! 沉默了良久,朱元璋缓缓合上奏折,将其随手扔在了龙案上,身体前倾,扫视了一圈众臣, “往年各国朝贡大明,我大明皆以各国朝贡之物,作价近十倍以上予以回赠,然,以珍宝回赠各国,不免过于俗气! 咱大明,乃天朝上国,行事当彰显大气,各国不远千里朝贡大明,咱大明当以重宝回赠!” 若以重宝回赠各国,身为礼部尚书,脸上亦有荣光,闻言,王钝双眼一亮,“还请皇上示下,以何等重宝回赠,臣自当早做准备!” “咱华夏自三皇五帝始,已历经几千载,历史之深远,文化之厚重,可谓冠绝天下!” 说道这里,朱元璋凝视着礼部尚书王钝,幽幽的说道: “命有司即刻印刷四书五经,务必精美,各国皆赠三千册,身为天朝上国,自当让各国同沐我华夏圣人之恩泽!” 第 229 章 记住,咱们吃肉可以,但别连锅端,得给别人留点汤 “大人...” 斜卧于软榻之上,吴忧正专研着八级要术,却蓦然被一声几乎包含了世间各种情绪的呼唤,吓了一跳! “一大早鬼叫什么?” 将书塞于枕头底下,吴忧缓缓坐起,望着脸上还有些红肿的涂节,嘴角泛起一缕笑意,“怎么,休养了几日,伤全好了?” “还得多谢大人请陈太医给卑职医治,涂抹了陈太医配置的祖传跌打损伤膏,卑职卧床休养了几日,如今已无大碍了!” 亲眼目睹了当日花船上吴忧为其出头,竟不惜痛揍堂堂亲王,事后又为其请来了太医诊治,涂节虽是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徒,可对于吴忧,却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为吴忧倒了一盏热茶递上前,涂节挺了挺胸膛,沉声道:“大人,您交代的事,卑职已全部办妥! 依您所令,秦淮河八十八条花船,卑职已如数收的白银二十六万四千两! 应天城内一百二十八家大小妓院,二百三十五家大小赌坊,也依您所言,分为大中小收取税收,无一遗漏,共收取白银二十五万四千一百两! 此次共计收得白银五十一万八千一百两!” 说完,涂节微微吞咽了一下,身体前倾,低声说道: “大人,依卑职看,那些赌坊妓院,特别是秦淮河上的花船,可谓是日进斗金,每月税收,就是再往上翻上一番,亦非难事!” 望着涂节脸上隐隐的青紫之色,吴忧嘴角微微一抽,“老涂啊,我看你是有些飘了啊! 固泽而鱼,杀鸡取卵之举,固然可以一次吃个饱,但,一个不小心,就算不被噎死,也他娘的可能被人毒死!” 说着,吴忧拍了拍涂节的肩膀,嘴角微微勾起,“记住,让别人无路可走,无疑也会让自己 ...走上绝路! 咱们吃完肉,总得给别人留点汤,细水长流 ...才是王道!” 不得不说,对于马屁高手来说,就算没有拍马屁的机会,哪怕制造马屁也要拍! 只见涂节若有所思的沉吟了片刻,满是肃然之色的说道:“若不是大人当头棒喝,卑职竟险些堕入魔道!” 闻言,吴忧苦笑不得的说道:“老涂啊,本府不得不承认,你他娘的的确是个人才,就是生错了时代! 若是晚生个几百年,以你如此超凡脱俗,又如此登峰造极的“能耐”,前途那绝对是无法“限量”!” 虽不解其意,但对涂节来说,无疑是个表忠心的绝好机会! 几乎是不用思虑,涂节双手抱拳深施了一礼,那庄严肃穆的表情,任谁也不会怀疑此人的决心! “此生能追随于大人左右,已是卑职莫大的荣幸,今后大人青云直上腾云九霄,卑职又何须忧虑前程之事?” 见吴忧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涂节颇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继而迅速转移话题,“大人,咱们这个月所收得的银两,是否如数上缴国库?” “上缴国库?”,嗤笑了一声,吴忧漠然的摇了摇头,“咱们凭自己本事收的税,上缴国库,户部坐享其成?想什么美事呢?” “莫非,莫非大人您想...”或许是想到了什么,涂节豁然瞪大了眼睛,微微吞咽了一下,肃然的点了点头, “若是如此,也自无不可,毕竟,咱们所收的税银,本就与户部无关!但是...” 说到这里,涂节微微停顿了一下,打开房门左右看了一眼,又迅速将门关上之后,极力压抑着嗓音说道:“若是大人有此心思,卑职倒是有个不太成熟的建议,拿出..” 涂节话未说完,吴忧的神情已蓦然冰冷,凝视着涂节说道:“老涂,银子是人都喜欢,但什么银子能要,什么银子碰不得,得心里有数!...明白么? 本府最后提醒你一遍,若再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到时,可别怪本府 ...翻脸无情!” “是是是,卑职糊涂,大人教诲,卑职定当铭记于心!”,不知为何,对于平日里看似慵懒的吴忧,涂节只觉得一阵亲近, 可但凡吴忧收起笑容,神情肃然,便让涂节顿感如山的压力 让他难以喘息! 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涂节长吁了一口气之后,微躬着身体拱了拱手,“卑职这便让人将所收税银 ...如数押入府库!” “先不急,待会儿再说!”,端起茶盏轻饮了一口,吴忧微微摆了摆手,“上次连夜缉拿犯人,本府曾承诺过,待此事过后,每人赏银十两! 老涂,你即刻将府衙全体僚属即刻召集起来,再过几日便是新年了,本府今日便要兑现承诺,也好让大家过个肥年!” “是,卑职即刻去办!”,抱了抱拳,涂节似乎身领重大使命,满脸肃然的大步而去! 知府大人聚集众人,颁赏的消息一出,三班衙役及辅班衙差,无不面露兴奋激动之色! 毕竟,三班衙役及辅班衙差,虽有公职,每月俸禄也不过区区一两八钱而已! 一刻钟功夫,应天府上下一干人等,已悉数到位,目光炙热的望着涂节身旁的银箱! 与此同时,吴忧端着一盏茶,不急不缓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涂节上前抱了抱拳,“禀大人,上下一众僚属,已悉数到齐!” 点了点头,吴忧扫视了一圈等待着颁赏的众人,朗声说道:“前些时日大家连夜拘捕犯人,辛苦了! 本府亦曾承诺过大家,每人皆赏银十两,但...” 见吴忧话有转折之意,众人望向吴忧的目光中,不由的透露出些许紧张之色! 只见吴忧停顿了片刻之后,突然朗声说道:“但新年将至,本府决定,赏银翻倍,凡应天府上下属吏,无论身份高低,包括本府在内,每人皆赏银二十两!让大家好好的过个新年也过个肥年!” 吴忧话音刚落,潘云葛风深吸了一口气,单膝跪地,朗声道:“大人体念下情,体恤下属,卑职等感激不尽,今后但凡大人所令,卑职等必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三班衙役及辅班衙役紧随其后,尽数单膝跪地,声震云霄, “但凡大人所令,卑职等定当赴汤滔火万死不辞!” 第 230 章 所谓劫富济贫 ..不外如是 “发赏银之前,本府还有话要交代大家!” 说着,吴忧背负着双手上前几步,神情肃然凝视着众人,“其一,凡应天府衙僚属,上至本府,下至辅班衙差,须得恪尽职守,绝不能玩忽职守,违者重罚! 其二,凡府衙下上人等,不得行欺压百姓鱼肉乡民之举,更不得无故收受或盘剥百姓钱财,违者重处! 其三,凡见欺行霸市,横行乡里,为非作歹之徒,无论他是何人是何身份,一概锁拿概不宽纵,一切后果,自有本府承担! 若因对方身份,心生胆怯而有意放纵者,无论是谁,一概从应天府衙扫地出门,永不录用!” 其四,若遇百姓蒙难,须得积极帮衬,如若力有不逮,可告知本府,由本府设法予以解决! 若遇百姓蒙难,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者,一概扫地出门,永不录用!” 吴忧话音刚落,众人皆是双手抱拳,齐声大喝道:“卑职等谨遵大人之命!” 抬了抬手,吴忧嘴角微微勾起,“所谓有过则罚,有功自当奖赏! 想必大家也等的着急了,本府也就不耽搁大家领取赏钱了!” 对涂节微微摆了摆手,吴忧端着茶盏坐于一旁,“老涂,开箱,即刻发放赏银!” “遵命!”,虽有伤势在身,但大人当面,涂节浑身充满了干劲! 挺了挺胸膛,涂节打开了第一只银箱,白花花一片,“大家排好队,依次上前领取赏银!” “多谢大人赏赐!”潘云葛风率先领取赏银,手里握着两腚纹银,眼里满是感激之色! “多谢大人赏赐!” “多谢大人赏赐!” 随着六房属吏三班衙役及辅班衙差,一个个从银箱面前及吴忧身前走过,银箱瞬时见底,只留下四腚白银! “老涂,办事果然细致周到,倒是一腚不多一腚不少,最后四腚银子,你我二人也各自取了吧!” 拍了拍涂节的肩膀,吴忧俯身从第二只银箱里取出属于自己的两腚银子,塞进了衣袖里! 正当大家以为诸事已毕,先怀揣着二十两纹银,雄赳赳气昂昂的回趟家, 将所得赏银交予婆娘,给家人添置衣物,置办年货之用,吴忧却再次抬了抬手,“赏银大家已尽数领取,想必这二十两纹银,也足以让大家过个好年!不过...”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扫视了一圈众人之后,沉声道:“新年,乃我华夏最为重要的传统节日,没有谁不渴望着过个好年,不说大鱼大肉,桌上总得摆上几个盘子,才像个样子! 不过,所谓富者金银满仓,贫者家徒四壁,应天虽为我大明都城,富者自然多如牛毛,然家徒四壁者亦不在少数! 因此,本府决定,凡应天境内贫困家庭,每户均发放五两慰问银,让他们也能添上两身新衣,买上几斤肉,打上几斤酒,过个好年!” 心中稍有触动的涂节神情复杂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大人,您固然心善,然应天辖下,应天城内尚好一些,下辖八县村落,可谓是皆不富裕,若依您所为,这五十余万两,怕是所剩无几了! 并且,其中定然有浑水摸鱼鱼目混珠之辈,明明家中尚可,却仍说自己乃贫困之人,继而糟践了大人您的一番良苦用心!” 缓缓摇了摇头,吴忧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幽幽的说道:“除非黄河水清,否则鱼目混珠浑水摸鱼之辈,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有的, 只要能使大部分百姓受及朝廷恩泽,那么,这事便值得做!又岂能因少数蝇营狗苟之徒占了便宜 ..而置大多数所需者于不顾? 再者说,本府的便宜,又岂是那么好占的?” 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之色,吴忧拍了拍涂节的肩膀,对潘云葛风招了招手,二人迅速上前,同时抱了抱拳,“大人,有何吩咐?” “潘云,由你负责通知应天城内各坊里长,令他们将管辖下的贫困家庭尽数记录于册! 事先警告他们,最好不要玩花活额..不要弄虚作假,一旦查出 ...严惩不怠! 待他们将辖下贫困家庭尽数上报后,再由你率衙下僚属,亲自发放慰问银! 一来亲自发放到贫困百姓手中,以免假借他人之手行贪墨之举! 二来,也可复查各坊里长,有无虚报漏报之行为,拾遗补缺,揪出内中蝇营狗苟之徒!” 沉默了片刻,潘云抱了抱拳,沉声问道:“敢问大人,贫穷界限 ...该如何查验?” “坐无完凳,行无完衣,盖无完被,食无足粮,病无药医,孤、寡、稚子丧父、亡母等等,皆可做为参考,想必以你们多年为差的经验,定能一眼可辨!” 钦差山东之时,对于何谓贫穷,吴忧早已是深有感触, 若非如此,吴忧钦差山东之时,也不至于因百姓疾苦而心中愤慨难平,继而大开杀戒人头如山,让山东上下噤若寒蝉闻之色变! 神情肃然,潘云沉声道:“卑职绝不负大人所托,定会详细查验,定不遗漏一人,也绝不使宵小之徒有机可乘!” “本府信你!”,拍了拍潘云的肩膀,吴忧将目光转向了葛风! “葛风,就辛苦你带着弟兄跑一趟外差了,江宁、句容、溧阳、溧水、上元、高淳、江浦、六合等八县,本府就交予你负责! 通知各县县令,及各乡里正村正,让他们将贫困家庭尽数记录书册! 到时再由你率衙内弟兄一一下发到百姓手中,具体职责,与潘云相同! 说着,吴忧拍了拍葛风的肩膀,温笑道:“新年将至,又是外差,葛风,就辛苦你与众弟兄了!” “大人说的哪里话,大人将如此重任交予卑职,足见对卑职的信任, 替大人办事,既是卑职的本份,更是卑职的荣信!卑职定当不负大人所托!” “都是一口锅里吃饭的弟兄,本府不信你们又去信谁?”双手搭在潘云葛风两人的肩膀上,吴忧望向了院内所有僚属,朗声道: “诸位弟兄都是应天府衙的老人,对应天地面儿,比本府更为熟悉,此事,本府就交托给大家伙了, 本府只有一个要求..不对,不如说是愿望,总之,本府希望治下所有百姓,皆能过个...好年!” 第 231 章 天子坐朝他主政?他不死 ...谁死? “大人,卑职左思右想,还是觉着此事略有不妥之处,若不对大人言明,未免辜负了大人的恩情!” 对于胡惟庸谋逆之时,吴忧伸手拉了他一把,本就令涂节感恩在怀,再者说如今的吴忧恩宠日盛,可谓是他涂节最强有力的靠山, 因此,若论最不希望吴忧倒台之人,涂节绝对算是其中之一! “左右也是无事,不妨让我猜猜老涂你认为的不妥之处!” 从橱柜里掏出一小包在乾清宫顺来的龙凤团茶,撬出了一小块丢进了茶壶之中,凝视着茶壶中不断翻滚,缓缓疏散开的茶叶,幽幽的说道: “无论是擅自收缴商税,用所得钱财给衙内僚属发放赏银,又或者是给贫苦百姓发放慰问银,本府所做的这一切,皆可谓有悖于朝廷定制! 并且,此举最大的不妥之处,也是老涂你认为的不妥之处,无非是觉得本府此举,有收买人心之嫌, 而此事一旦传开,少不得被御史弹劾,继而引起圣上的猜忌, 因此,你认为本府此举,不仅于自身毫无益处,反倒会引火烧身,可谓是得不偿失,对吧老涂?” 长吐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涂节身体前倾,满是疑惑的问道:“既然大人您深知个中三味,又何必行此之举呢? 您虽有圣上所赐便宜行事之权,但若是因此引起了圣上的猜忌之心,白白误了自己的前程倒也罢了,怕只怕...” 说到这里,涂节习惯性的左右看了一眼,满是凝重的说道:“所谓天威难测,怕只怕雷霆之怒,粉身碎骨啊!” 或许是粉身碎骨之词,让涂节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目光中仍透着一缕恐惧之色,吞咽了一下,后怕道:“不瞒大人,自胡惟庸谋逆之后,卑职时常于噩梦中惊醒,心中的恐惧,实在难以用语言形容!” 茶已入味,提起茶壶给涂节倒了盏茶,吴忧轻笑着摇了摇头,“心有恐惧,自然噩梦缠身!来,喝杯茶压压惊!有话别憋在心里!” “谢大人赐茶!”,微微起身躬了躬身,涂节双手捧起茶盏,沉默了片刻,或许是压抑了太久,不吐不快, “想当年胡惟庸执掌中书省,何等的精明干练,又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大人,凭良心说一句,胡惟庸此人,处事老练,精谨果断,绝对是个极具才干之人! 世人都说胡惟庸暗藏谋逆之心,早有心行那逆天之举,但卑职清楚,胡惟庸或有野心,却绝无篡逆之心! 他最大的野心,无非是彻底掌控中书省,以求天子坐朝他主政罢了!” “天子坐朝他主政?”,吴忧不屑的摇了摇头,幽幽的说道:“不如说圣上当..坐皇帝,而他胡惟庸做 ..立皇帝来的干脆!” “是啊,所以胡惟庸当死!”满是感叹的点了点头,涂节再次说道:“当胡惟庸在朝中几乎是一言九鼎一呼百应,风头几乎要盖过圣上之时, 这个时候,胡惟庸心中已隐隐的有了预感,圣上 ...怕是容不下他了! 胡惟庸谋逆之前,曾于一次醉酒之时,疯狂大笑,说他的路...这辈子怕是走到头了, 但他 ...却绝不束手待毙,引颈待戮,哪怕粉身碎骨,他也要博上一博! 也因此,才有了后来慌乱匆忙之中,略显儿戏的谋逆之举!” 说到这里,涂节满是感概的摇了摇头,苦笑道:“不瞒大人,当时卑职听闻了此事,确有向圣上举报之心, 但卑职与胡惟庸牵连太深,为怕株连,这才举棋不定一拖再拖,以至错过良机, 后胡惟庸事败,若不是承蒙大人相救,卑职只怕早已成一具皮囊,内中塞满了萱草了!” 闻了闻茶香,品了一口传说中的龙凤团茶之后,吴忧放下茶盏,轻笑道: “所以你觉得,胡惟庸最后落得这么一个结局,在于他权柄太甚,风头太甚,为人不知收敛,继而引来了杀身之祸?” “大人明鉴!”,都是聪明人,根本无须把话说透! “你的心思,本府明白,但你却不明白本府与那位“胡老爷”之间的区别!” 微微抬了抬手,示意涂节坐下说话,吴忧缓缓起身,背负着双手,凝视着堂外,幽幽的说道: “专横跋扈,排除异己,结党弄权,瞒上欺下,为相心胸狭隘,为臣心怀野望,这些取死之道,通通被他给占全了! 他不死 ..谁死?” “而本府与那位“胡老爷”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本府,从不恋盏于权势,至于结党营私,更是无从谈起! 只要老朱一句话,本府立马可以爽快的卸下所有官职爵位,绝不会有丝毫恋栈! 那位“胡老爷”,他若是舍得放下手里的权势,又何须为求活命,行谋反之举! 说到底,还是他心中萌生了不该有的野心罢了!” 望着身旁那风轻云淡的背影,让心中杂念丛生的涂节感到自愧不如,自嘲的摇了摇头,“大人洞察入微,心如明镜,看来是卑职多心了!” “你的好意,本府心中清楚!”,拍了拍涂节的肩膀,吴忧目光中带着一缕感叹说道: “为官之人,抬头望“天”,固然不错,可若不识“天象”,不知“晴雨”,还无视了脚下, 那么,不是被“天雷”劈死,就是一脚踩空了摔死! 为官之人,若能常常看看脚下,时时心存百姓,心中 ...又怎能不安?” 沉默了片刻,或许是心中杂念消散了许多,涂节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之后,精神为之一振,拱手抱拳,深施了一礼,“多谢大人教诲,卑职此生 ...定当牢记在心!” 微微点了点头,吴忧似笑非笑的说道:“老涂你虽然不是什么正经人,却也有过人之处,今后咱们大明用人的地方会很多,早晚有你出头之日!” 说到这里,吴忧背负着双手,凝视着奉天殿方向,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幽幽的说道: “今后,天底下将没有任何人,做任何事,能瞒得了圣上的眼睛! 因此,咱们无须抬头望天,只管低头做事就好! 至于是非对错,是功是过,自有圣上定夺,又何须在意御史之言?” 第 232 章 爹没哭,爹只是被风沙迷了眼 傍晚,应天城内一处不知名角落,搭建着一座不起眼的茅草屋, 茅草屋下,站着一位满是沧桑的女子,正翘首以盼的等候着在外做工而迟迟不归的丈夫! 直至黑夜降临,远处才隐隐的传来 让女子感到异常熟悉的脚步声! 女子虽然不美,穿着满是补丁的襦裙,但脸上的笑容,却满是温和,“铁柱,饭食还温着呢,没凉!” 憨厚声中带着浓浓的关切,人未至,声先至,“阿秀,俺在外做工,回家时早时晚,以后若是回来的晚了,你和孩子先吃,不必等俺!” 日子虽苦,但丈夫的关心,还是让阿秀暖到了心里,“闺女非要等他爹回来才肯吃饭呢!” 脚步声更显急促,脸色透着一抹疲累的铁柱,满是老茧的双手握住了媳妇略显冰冷的柔荑,在嘴边哈了一口气,“天气这么冷,今后别在外面等了,俺这么大的人,还能走丢了不成?走,回屋吃饭!” 还未进屋,一个三四岁的女娃儿就已从内屋跑了出来,奶声奶气的声音,让铁柱脸上的那一抹疲惫之色,瞬时化为乌有! “爹爹,你可回来了,娘都等了好久了,囡囡也想陪着娘一起等爹爹回来,可娘说外面冷,不许囡囡在外面等爹爹!” “俺家囡囡真乖”,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用满是胡渣的脸靠了靠女儿稚嫩的小脸,满是慈爱之色, “囡囡,你娘说的对,外面冷,就在屋里等爹爹回家,等你长到你娘一般高了,才可以站在屋外等爹爹,知道吗?” 人儿虽小,却满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嗯,囡囡听娘的话,早早长大,再陪娘一起等爹爹回家!” “那囡囡可得多吃一点,只有吃的饱饱的,才能长的像你娘一样高!”一手抱着娃儿,一手拉着媳妇的手,铁柱的眼中满是温情,“走,进屋吃饭!” 点起一盏略显昏暗的油灯,阿秀将小火炉上温着的饭食,端上了一张极为破旧却异常干净的桌子! 铁柱望着饭桌上的一碗咸菜,五六个栗面疙瘩,再看了看脸上带着一抹憔悴的阿秀,以及瘦弱的囡囡,眼中露出了一抹愧意, “都是俺没用,让你们娘俩跟着一起吃苦,平日里日子苦点也就算了,可眼瞅着马上就是新年了,也没钱给你们娘俩做两件新衣裳,...唉!” “铁柱,别这么说,这不怪你,为了给娘治病,咱们虽然卖了田地耕牛,总还能做工过活!”,说着,阿秀握住了丈夫满是老茧的手掌,柔声道: “困难只是暂时的,今后咱们能攒一文是一文,攒够了钱,田地还可以买回来,再买上一头小牛犊子,养上半年,就什么都有了!” 乖巧的用小手替父亲擦去了眼角的湿润,“爹爹不哭,囡囡不要新衣裳,囡囡喜欢看爹爹笑,以后咱家买了小牛犊,囡囡就每天牵出去放养!” 深吸了口气,铁柱脸上重新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囡囡看错了,爹爹没哭,爹爹只是被风沙迷了眼!吃饭..吃饭..”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因着急赶路喘着粗气的声音,“铁柱..铁柱哥,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 微微一愣,铁柱放下碗筷,与阿秀对视了一眼,苦笑道:“平白无故的,哪来的什么好消息?” 摇了摇头,铁柱起身开门,“大牛啊,大晚上的瞎囔囔啥呢?哪来的什么好消息?” “又吃咸菜呐?”,探头看了一眼饭桌,大牛摇了摇头,而后面带喜意的望着铁柱, “铁柱哥,你住的偏,俺猜你就不知道,管着咱们这地面的张里正可是说了,知府大老爷,可是要给咱们大家伙发银子呢!” “发银子?”,微微一愣之后,铁柱双眼瞪的溜圆,“大牛你说什么?官府给咱们..发银子?” 见铁柱满是惊讶的表情,大牛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兴奋道:“铁柱哥,你这表情就对了,俺刚刚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大吃了那什么 ..吃了几斤呢!” “你这是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蓦然激动过后,冷静下来的铁柱摇了摇头,“应天府下辖,少说也有上百万人,官府哪来的银子发给大家伙? 再说了,俺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说过官府,无缘无故给咱们老百姓发银子的事情!大牛,你不会是喝多了,跑这来消遣俺吧?” 见铁柱不相信,大牛脸上透着一缕焦急,赶忙道:“我的铁柱哥哥诶,如今这消息都快传遍整个京城了,老张头,李铁锤那些人哪个不知道?也就你住的偏,还不知道消息罢了, 再说了,俺刚刚可是向管着咱们这地面儿的张里正问过了,你不信我总得信张里正吧? 还有,京城内外,确有上百万人没错,但知府大人可不是给所有人都发银子! 知府大人说了,只给贫困家庭发放慰问银!” 微微停顿了一下,大牛拍了拍铁柱的肩膀,神情透着些许神秘,“铁柱哥,你猜猜知府大人给咱们发多少银子?” “就知道以你小子的德行,若是不卖个关子,定然不甘心!”,无奈的摇了摇头,铁柱沉默了片刻,直视着大牛说道: “若你小子说的消息都是真的,官府真给咱们贫困家庭发慰问银,若是十文八文的,定然不至叫你这般激动! 俺猜,应该不低于一百钱,却也不超过半两,毕竟,朝廷也不富裕,听说就连当今圣上,洪武老爷子手头也拮据的很呐!” 这时,又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大牛,你他娘的是跑来的吧?俺铁锤紧赶慢赶,没想到还是晚了你一步!” 望着颇有些气喘的李铁锤,大牛挺了挺胸膛,“那是,这种天大的好消息若是不找个人说说,俺大牛晚上都睡不着觉!” “得了,有你大牛,怕是没我李铁锤啥事了,想必该知道的怕是一个没落下,全给你通知到了! 照俺看呐,里正的位子,该让你大牛来当!” 第 233 章 济良善,屠奸佞 “铁柱啊,咱们知府大人那可不是凡人,不仅有青天大老爷尊号,可还有着财神爷的名号呢! 你这又是一百文..又是半两银子的,这不是瞧不起咱们知府大老爷么?” 虽然李铁锤没赶上第一手“宣传”,但最起码还算赶上了最关键的一点,将大牛一手“镇压”后,李铁锤赶紧续上了刚才的话题! “莫非,知府大老爷给咱们发放的慰问银,不是半两,而是一两? 若当真如此,不仅能给老婆孩子做上几身新衣裳,还能买上几斤肉,好好的过个年嘞!” 铁锤的到来,让铁柱对官府发放慰问银之事再无怀疑,回头望了望屋内老婆孩子身上满是补丁的麻衣襦裙,脸上透出了一抹期盼之色! “不是一两,是...”大牛话未说完,再次被打铁匠李大锤一手镇压,这消息 ...得他李铁锤来说! “铁柱啊,再往上猜猜!”,李铁锤往上抬了抬手,满脸的神秘! “二两?”,铁柱的呼吸明显加快! “再猜!”,眨了眨眼,李铁锤摇了摇头! “三两?”,铁柱瞪大了双眼,满是震惊! “再猜!”,李铁锤依旧摇了摇头,神情中透着一种浓浓的享受! “四两?”,铁柱单手捂住了胸口!喘着粗气! “再...” 李铁锤刚要说话,大牛却于此时逃脱了“镇压”,大声囔囔道:“都猜到四两了,还他娘的猜个屁啊!” 跳开几步,大牛抬起了一只手掌,五根手指用力的晃了晃,“铁柱哥,俺大牛不卖关子,俺告诉你,知府大老爷给咱们贫困家庭发放的慰问银 ...足足五两之多!” 闻言,铁柱踉跄了两步,站稳之后喘着粗气,“铁锤..大牛,你们说的都是真的?不是专程来消遣俺的?” “绝对是真的!” “比真金还真!” 李铁锤和大牛同时说完,互相瞪了一眼,又同时冷哼了一声,似乎不甘对方抢了第一手“宣传”! “五百文替阿秀囡囡一人做两身新衣裳,再用五百文好好的过个年,还能余下四两! 听说现在的田地价格掉的厉害,想必四两银子也能买上一两亩下等田,再开垦几亩荒地,若是风调雨顺收成好,一两年后再买条小牛犊,可真就什么都有了!” 听闻铁柱的低声呢喃声,大牛与李铁锤不由的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五两银子对那些达官贵人不算什么,可对于咱们贫困百姓,可谓是恩同再造啊!” 李铁锤拍了拍大牛的肩膀,凝视着应天府衙方向,感叹道:“大牛说的不错,不说别人,就说老张头一家,老伴卧病在床,儿子又摔断了腿,着实可怜! 如今有了知府大人给的五两银子,老张头一家可算是有了盼头!” “..噗通..” 呆呆沉默了良久的铁柱,或许再次被风沙迷了眼,眼眶一片通红,双膝跪地,面向应天府衙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再造之恩,铁柱无以为报,惟愿青天大老爷 长命百岁..公侯万代..子孙绵延!” 望着满脸感激之色的铁柱,大牛用肘碰了碰李铁锤,低声道:“看看,俺大牛说的没错吧?铁柱绝对和咱俩一样!” “俺李铁锤长这么大,只见过往自己口袋里扒拉银子的官,还从未见过..不..是听都没听过,当官的给咱们贫困老百姓发银子的事, 咱们现在的这位青天大老爷,可比上一任的“青面”大老爷,强的太多了,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说着,李铁锤指了指擦着眼泪缓缓起身的铁柱,满是感叹道:“青天大老爷位高权重,自然用不上咱们,咱们呐...也惟有给他磕几个响头聊表感激之情了!” 铁柱等三人不知道的是,他们内心充满感激的青天大老爷,此时距离他们不过是近在咫尺,十丈之外的夜色之中! 望着远处的茅草屋,吴忧微微叹了口气之后,摆了摆手,“今晚辛苦几位了,大晚上的陪着本府出来吹风!..回吧!” “大人,您堂堂知府,尚且不辞辛劳的出来巡视,卑职等又岂敢言辛苦二字!”说着,涂节指了指远处的三人,眼中带着一抹感慨, “卑职今日才终于明白,大人所发放的与其说是慰问银,不如说是希望,贫困百姓对未来的...希望!” 闻言,吴忧拍了拍涂节的肩膀,“只有悟到这点,才当的起“父母官”这三个字,也才不罔负了咱们身上的一袭官衣!” 说完,吴忧又将目光转向了潘云,含笑道:“做的不错,本府从记录册上随便挑选的十几户贫困家庭,尽皆属实!本府 ..没用错人! ...也辛苦诸位了!” 奔波劳碌了一天的潘云闻言,满身的疲惫瞬时消散,拱手施了一礼,沉声道:“大人将如此大事交予卑职,卑职又怎敢辜负大人的信任! 比之大人所为,卑职只不过是跑跑腿,又岂敢言辛苦二字!” 说到这里,潘云微微停顿了一下,低声道:“经卑职等率人核查,发现东城两坊里正,北城一坊里正,有假公济私之嫌!他们...” “等等,不妨先让本府猜猜!” 潘云话未说完,吴忧抬了抬手,双眸微眯,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 “若是本府没猜错的话,定是那几个坊正见有便宜可占,故而,所记录书册的“穷苦百姓”,定然是他们家的七大姑八大姨,而真正应该领取慰问银的穷苦百姓,怕是没几个吧?” “大人洞察入微,卑职佩服!东城两位里正确如大人所料,北城和泰巷里正则不然!”,拱了拱手,潘云面带一抹怒气,继续说道: “卑职得到举报,北城和泰巷里正梅凉星,竟利用此事,欲行奸污之举,若从之,则记录书册,可得慰问银! 若不从,哪怕家中极为贫困,亦拒绝记录书册,并放话说,慰问银发给谁不发给谁,由他说了算! 遵大人之前所言,卑职已将这三人锁拿,交由大人发落!” 沉默了片刻,吴忧眼中闪过了一抹戾气,背负着双手缓缓前行,只留下一道幽冷至极的话语之声, “东城两位里正,剥夺其里正头衔,罚银五百两,鞭挞三十,再将其释放! 北城那位管不住裤裆的里正,明日午时,押解菜市口,由老涂监刑,先将这杂碎当众阉割,再剁下他的狗头!” 第 234 章 徐达:有这小子在,咱们或许不用 老死于病榻之上了 时间一晃而过,相继揪出了东城北城三位里正之后,两日之内,应天下辖八县之中,又陆续揪出了十八位徇私舞弊及名声极差的乡老..里正! 罚银罢职,鞭挞三十者七人,而民怨极大的新峰乡、赵家镇、张家集等十一位乡老,于他们所处当地,被当众斩首示众! 至于下辖八县衙门,因江宁县令任平山前车之鉴,均是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歪念,共计四十八万五千六百七十五两慰问银,悉数下发到贫困百姓手中! 在应天府衙众衙役的严格查验下,在贫困百姓的举报下,其中或有极少数浑水摸鱼之徒,但亦是万中无一, 近五十万两慰问银,绝大部分都发放到了真正贫困的百姓手里! 五两银子虽不足以改变命运,却也足以让那些穷困潦倒家徒四壁的家庭...过个好年! 至此,大明首府,应天内外,官场风气为之一清,于村镇之中向来说一不二的“苍蝇跳蚤”,也尽数战战兢兢...夹紧了尾巴!再不敢在当地百姓之中作威作福! 而此时,贫困百姓感念于心的吴忧,此时正身着朝服,带着些许困意,倚靠在白玉栏杆上,百无聊赖的打量着不远处前来大明朝拜,衣着各异的各国使臣! “显扬,看什么呢?”,李善长带着一抹笑意,不知何时来到了吴忧身旁! “看猴呢!”,吴忧轻抬下颌,略带慵懒的回了一句! “猴?”,顺着刚才吴忧的目光望去,李善长笑着摇了摇头,“吴学士身怀雅骨,目之所及,果然与众不同! 别看各国使臣长的像猴,可咱们大明的官话,他们学的可都不赖!” “那是自然,若是连咱们大明的官话都说不好,想必也轮不着他们前来朝贡大明!”收回看猴的目光,吴忧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双手抱了抱拳,“老李,别来无恙啊!” “承蒙挂怀,可家有逆子又怎能无恙?”,拱了拱手,李善长苦笑道:“不瞒你说,老夫这几日是夙夜难寐,羞于见人呐!” “..咳咳..”,颇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吴忧正想说些什么,李善长却是神情肃然道: “逆子不知天高地厚,竟三番两次冲撞于你,老夫代我那逆子,向显扬你 ...赔个不是了!” 没有人知道,或许连朱元璋也不知道,自从刘伯温蓦然逝世后,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李善长的争权夺利之心,争强好胜之心,就已渐渐消散,无心再与人争! 对于他来说,此生能得遇明主,辅佐成就大业,已足以名留青史, 更何况,身为臣子来说,国公之位,已是显贵至极,再争,又能争到什么呢? 如胡惟庸一般,争着去投胎?难道安享晚年 ...它不香么? 见李善长并无兴师问罪的意思,吴忧也长长的舒了口气,毕竟前脚还叫人老李,后脚就打断人老李儿子的腿,虽然已是手下留情,却也难免有些尴尬! 况且,对于李善长徐达等推翻暴元,复华夏衣冠的开国功臣,吴忧本就心存敬意,亦无心与他们为敌! “老李啊,只要你不怪在下就行了,至于赔罪的话就不必说了,见外!” 闻言,李善长微微摆了摆手,含笑道:“那逆子被自小被老夫宠坏了,以至于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显扬你能替老夫挫挫他的锐气,老夫感激还来不及,又岂会怪罪! 再者说,你已经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对逆子手下留情了,老夫又岂是那不知好歹之人?” “好了,过去的事就别提了,说多了反而见外!”,说着,吴忧话题一转,“老李,你负责打造战船事宜,现在进展咋样了?” 鄱阳湖决战陈友谅之时,所用大部战船,本就是李善长负责督造,再说其本就长于后勤诸事,如今打造苍龙号,不过是轻车熟路, “据福浙两地造船司奏报,进展还算迅速,铜铁丝麻木料船桅等造船所需物品,已基本就位! 现如今两地造船司皆是两班制,日夜不停的打造苍龙号海船,待元宵过后,老夫也当前往两地造船司坐镇巡视一番,若是不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定能如期完工!” “火炮弹药之物,准备的...”,吴忧话未说完,向两人走来的工部尚书朱瑛就已给出了答案, “吴学士放心,只要银子管够,火炮弹药要多少,工部火器营造司就能造多少! 据老夫估计,最多不超过三个月,苍龙号海船一应所需,皆能打造完毕!” 说着,朱瑛拱了拱手,含笑道:“托吴学士之福,此次忝掌户部的那位铁公鸡,沈立本那老家伙,竟难得的爽快,丝毫没有拖欠工部营造火器的银两!..呵呵!” “在下也不过是出了个主意而已,主要还是诸位前辈,知大义明是非齐心所致!”说到这里,吴忧不由的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各国使臣,幽幽的说道: “兄弟齐心,尚能其利断金,只要咱们大明上下,心往一处用,力往一处使,那么,这个世界 ...早晚都是咱大明的!” 此话一出,李善长与朱瑛两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震惊之色! 两人实在是难以置信,面前这个年轻的有些过分之人,何以有如此之大的气魄,又何以有如此强烈的自信,能说出如此狂霸之言! 就连距此不远处,低声交谈着什么的徐达汤和傅友德等人,都瞬时为之一静,眼中流露出了一抹峥嵘,呼吸亦渐渐急促! 行军作战一向以稳中求胜,性格极为沉稳的傅友德,竟忍不住感慨道:“徐帅汤帅,到底是咱们老了?还是这个世道变了?” “若此话是别人所言,咱徐达定会觉得此人是个哗众取宠吹嘘无度之徒!” 说到这里,徐达微微停顿了一下,拍了拍傅友德的肩膀,沉声道:“但此话出自此人之口,却绝不是夸大其词,咱一直有种隐隐的直觉... 灭倭国,对于咱们大明来说,或许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而咱们这些一生戎马的老匹夫,今后或许会死于行军途中,或许会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但却绝不会 ...老死于病榻之上!” 第 235 章 为何别人要的都是夜壶,独独你要的却是马桶? “..啪..啪..啪..” “呜……” 在众臣的低声交谈中,时间缓缓而过,鸣鞭太监重重的挥舞起手里 足有三丈三的龙头长鞭! 随着三声振人心魄的鞭鸣声响起,列于御阶两旁,膀大腰圆庄严肃穆的宫中卫士,也同时吹响了长长的号角,声音高亢直达云霄! 新年大朝会,凡京中七品及七品以上文武官员悉数参加,然,五品及五品以上文武,如往常一般,列于奉天殿内,五品以下文武,依照品级,皆排列于殿外! 第一次参加大朝会的吴忧,临进大殿之前,忍不住回首望去,只见殿外极为宽阔的场地上,早已是人头攒动,一眼望不到头! 而新年大朝会,同时也是异国番邦朝拜大明帝国之日,只待大明皇帝宣召,各国使臣则依次入奉天殿朝拜圣驾,之后再与武英殿大宴群臣及招待各国使臣! 被安排在偏殿等候的各国使臣,有些曾于往年朝拜过大明,可当他们再次经历,如此宏伟壮观气势磅礴的阵仗,还是难免心惊胆寒脸色发白! 同时,再次身处巍峨壮丽足以傲视天下的大明皇宫,望着殿外场地上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大明文臣武将,各国使臣的眼中,既有浓浓的艳羡之色,也有一抹始终无法消除的自卑之感! 而那些第一次前来大明朝拜,第一次身处大明皇宫,第一次经历这种阵仗的异国使臣,无不是两股战战嘴发青! 胯下膀胱瞬时翻腾不休,尿意也瞬时涌上心头! 然而,大明皇帝随时可能宣召,使臣又岂敢此时离开,前往如厕? 但,活人又岂可让尿憋死?虽无法离开偏殿,却丝毫不影响他们宣泄膀胱中的急切! 一位使臣高高的举起了一只手,脸上憋的通红,“敢问这位公公,可否取个夜壶前来,下臣实在是...实在是憋不住了!” 立于偏殿外的太监,眼中闪过一抹傲然之色以及一缕不屑,点了点头,正待离去,可偏殿内又高高举起了四五只手掌, “公公还请慢行一步,下臣也需要一只夜壶!” “还有我,劳烦公公替下臣也取一只夜壶前来!” “下臣也需一只,劳烦公公了!” “公公,下臣需要两只夜壶,劳烦公公稍快些许!” 望着各国使臣的狼狈模样,高丽使臣萧枋眼中露出了一抹讥讽之色,继而挺了挺胸膛,满脸的风轻云淡! 可他却丝毫没注意到,立于他身侧的王子辛邯,脸上早已是红中透着紫,紫中泛着青,浑身震颤不止,双腿紧紧夹起,额头布满了冷汗,眼中满是纠结之色! 见殿外的公公点了点头,正待离去,辛邯咬了咬牙,身体微微前倾,在双手负于身后,满脸从容的看着各国使臣笑话的萧枋耳旁,低声说道:“萧尚书,劳烦你给..给要个马桶过来!” 闻听此言,萧枋脸上的云淡风轻从容之色戛然而止,或许是因为上了点年纪,一时尚未反应过来,眼角跳了跳之后,疑惑道: “王子你第一次前来大明朝拜,心中紧张老臣能够理解,可为何别人要的都是夜壶,独独你要的却是马桶? 若是老臣没记错,之前在鸿胪寺,王子你已经出过恭了,为何现在...?” 不由自主的低头看了看胯下,辛邯眼中掠过了一抹羞恼之色,在萧枋耳旁低喝道:“你就别问这许多了,照办就是!” 身体先是一僵,而后缓缓转过了身,萧枋左右看了一眼之后,悄声道:“王子殿下,此乃大明皇宫,此时你我二人,代表的是高丽国的尊严, 若他国使臣要的都是夜壶,而咱们高丽要的却是马桶,此事一旦宣扬出去,大明会怎么看我高丽?其他各国又会如何看我高丽?” 说到这里,萧枋微微停顿了一下,原本云淡风轻的老脸上露出了一抹羞红,低声道: “若此事一旦传出,强盛的大明帝国看不起我高丽事小,其他各国,到时定会笑话我高丽,说他们仅仅只是被大明帝国吓尿, 而我高丽国堂堂王子 ...却生生被大明帝国吓出了屎!” 说着,萧枋不屑的看了看各国使臣,捋了捋胡须,幽幽的说道:“人往往就是如此,若仅是自己当众丢人,定会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可若是见到有人比自己更丢人,必定会大加渲染,以掩盖自身的丑陋! 王子殿下,为了我大高丽的尊严,还请你稍作忍耐,...拜托了!” 被耽误了许久的辛邯,只觉得胯下尿意越发汹涌澎湃,眼中闪过了一缕戾气,低喝道:“老东西,本王子不过是让你向门口的太监要个马桶,你叨叨这么一大堆,还有完没完? 还有,什么叫本王子要个马桶,就是被大明吓出了屎?本王子不过和那些废物一样,要个马桶为了小解罢了!” 或许是身处大明皇宫,脸上虽是云淡风轻,心中却仍旧透着紧张,反应也因此有些迟钝! 愣了愣之后,萧枋捋了捋胡须,满是不解的望着辛邯,沉声道:“若是为了小解,又何需马桶?要个夜壶也就是了!” 若说之前辛邯仅是对糊涂的萧枋有些不满,那么此时望着萧枋的目光,已是透着一抹恨意,寒声道: “老东西,你明知道本王子,已遭了那姓吴的毒手,已无法使用夜壶,如今让你向太监有个马桶,你却一再的推三阻四,到底是何居心? 莫非有意讥讽本王子 ..今后都只能蹲着小解?嗯?” 直至辛邯把话挑明,萧枋这才终于反应过来,情不自禁的看了看辛邯胯下,抬起头却蓦然发现,辛邯的神情已是极度冰冷,“老臣年迈糊涂,竟忘了此事,还请殿下息怒! 殿下毋荒,老臣这就替殿下要个马桶,以解燃眉之急!” 话虽说的干脆,可当着各国使臣的面,众目睽睽之下,萧枋抬了抬手张了张嘴,脸上憋的血红,硬是没吐出一个字! 小小一个要求,见萧枋竟如此拖沓,早已憋的直喘粗气的辛邯,厉声低喝道: “老东西,你若再不开口,回国后本王子定杀你全家,老少不留!” “殿下息怒,老臣..老臣照办就是!”,为了全家人的性命,萧枋咬了咬牙,左手高高举起,右手提袖遮面,大声高喊道: “公公留步,劳烦公公送..送..送只马桶过来!” 第 236 章 王上,与高丽使臣相比,臣 ..已算的上铁骨铮铮了 此言一出,偏殿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高丽礼部尚书萧枋,成功的将所有使臣的目光,尽数吸引了过来! 从衣袖缝隙处,望着各国使臣那极为怪异的目光,萧枋此刻只奢望..地上能有条缝,好叫他一头钻进去,即刻消失在众人面前, 也免的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 ...丢人现眼! 与此同时,萧枋此刻的心中,也是悔恨交集,后悔自己为何要接下这趟差事,若是不应下这趟差事,又岂能落得这般窘境? 亦深恨自己,为何要带着高丽国内臭名远扬,出了名的草包王子辛邯,一同前来大明朝拜! 若是当时自己坚定点..清醒点..忍耐点,死活不同意带上这草包前来大明,大不了也就是丢掉官职罢了,又何至于...沦落至此? 好在刚才只是要了个马桶,并未透露出自己的身份,又抬起衣袖遮挡了脸部,或许有机会能蒙混过去! 然而,萧枋心中的安慰,瞬时被殿外的公公打破,只见太监领班对身后的一群小太监挥了挥手,而后又指了指以袖遮面的萧枋,尖锐的声音,瞬间打破了萧枋仅存的一点幻想, “喏,那位高丽国使臣急需马桶,赶紧给他送去,别到时候朝圣之时,吓出屎来臭着圣上!” 公公话音刚落,偏殿内瞬时传出一阵哄笑声,而原本膀胱内翻江倒海,急需夜壶救急,面色通红颇为局促的各国使臣,先是不屑的撇了撇萧枋,而后抬头挺胸的从小太监手里接过夜壶! 没见高丽使臣都被大明帝国吓出了屎么,自己仅是被吓出了点尿,已是足堪自傲了! 哪怕事情传到了国王的耳中,自己也可以抬头挺胸,斩钉截铁的回答,王上,与高丽使臣相比较,臣 ...已算的上傲骨铮铮了! 不得不说,萧枋虽已年迈,但,姜是老的辣,人,还是老的精,不出他所料,各国使臣解决完燃眉之急,放下夜壶后,果然... 只有将别人的丑事无限放大,只有尽情的嘲笑别人,才能掩饰自身的尴尬! 继而才能体现出自己,朝拜大明之时,自己是多么的从容,当时又是多么的镇定! 只有这样,回国后才不至于沦为国内的笑柄!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落人把柄,被政敌用于攻击自己的武器! 与高丽旧有宿怨的真腊国使臣率先讥讽,而后,一发不可收拾,各国使臣你方唱罢我登场,轮番讥讽, “真是没想到,高丽使臣,竟是如此的不堪,竟于朝拜之日,被当场吓出了屎,可想而知,高丽小国,皆是胆小如鼠之辈!哈哈……” “真是丢人丢到了千里之外,我等不过是早晨喝多了点水,这才要了个夜壶,你们高丽倒好,直接要了个马桶!” “唉,我等使臣的脸,今日算是让你高丽小国,给丢尽了,我看待会儿得和大明皇帝说说,让他贴张告示,将此事昭告天下,以免拖累旁人,让我等随你高丽一起蒙羞!” “自大明开国以来,还从未听说过,有使臣被大明给吓出了屎的事情,你这不是让我等跟着你高丽一起丢人现眼么?” “萧尚书,你又非第一次出使大明,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老萧,今后你我友情已尽,本相实在丢不起那人! 大明有句俗话,说什么..哦对了,说的是你和什么样的人做朋友,那你自己就是什么样的人, 若是叫大王知道了本相有你这么个朋友,怕也得误以为本相,也是个胆小如鼠,一吓就出屎的人!” “够了,你们一个个被大明帝国吓出了尿,竟还厚颜无耻的耻笑老夫?”实在是忍无可忍的萧枋,的确是扛不住了, 他 ..要说出真相,哪怕全家因此丧命,他,也要保全自己的颜面,绝不能背负被吓出屎的千古笑柄! 将一直提在手里的马桶,狠狠的扔在了辛邯面前,又指了指偏殿的一处角落,或许生怕暂时被他镇住的那帮人听不见,对辛邯大声喝道: “拿着你让老夫替你要的马桶,找个角落,人少的地方,去解决你的燃眉之急,老夫一世清名,今日算是葬送在你的手里了! 也不用劳烦你动手,待回国后,上吊也好,鹤顶红也罢,总之,老夫是没脸再活在这个世上!” 望着滚落在脚下的马桶,望着偏殿内各国使臣怪异的目光,望着殿外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太监,辛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耻辱, 但,燃眉之急..不可不解,众目睽睽下,辛邯弯腰捡起了脚下的马桶,步履阑珊的来到了一处距自己最近的一处角落!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望着此刻蹲在马桶上的辛邯,此刻的偏殿内,除了一阵轻微的呼吸声外,再就是一阵时有时无的浠浠沥沥之声! 扭头撇向了一旁,避无可避的辛邯,除了选择视而不见之外 ...别无选择! 区区一顿小解,若是换了旁人,最多不过是十几个呼吸就得以解决, 然而,辛邯如今已非常人,更已非当年,淅淅沥沥之声,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足足持续了近半刻钟的时间! 虽对当众出卖了自己的萧枋暗恨不已,无奈自己蹲了太长时间,腿麻的厉害,而自己的贴身随从又不在身旁, 此刻偏殿内唯一能帮助自己的,唯有萧枋一人,强忍着恨意,辛邯对萧枋招了招手,“萧尚书,本王子腿麻的厉害,麻烦你过来扶我一把!” 然而,自觉一张老脸,已被辛邯丢尽了的萧枋,此刻早已是面若死灰,若非顾全公事,若非想死在故土,萧枋此刻早已寻了短见! 对于一切恶果的源头..辛邯,此刻的萧枋早已对其恨之入骨,恨不得他早点去死,也免得自己自我了结后,家人遭到他的毒手! 狠狠的一甩衣袖,萧枋将头扭向一旁,低喝道:“你若能自己起身则罢! 若是你自己无法起身,倒不如 ...活活蹲死在马桶上,倒也一了百了!” 第237 章 我华夏子民,傲骨天成,宁死...不低头 当辛邯心中满怀对萧枋冷眼旁观,任由自己当众出丑的怨恨之时,奉天殿内,李善长手捧着一本厚厚的大红奏折,正做着年终报告! 去年一年,征战取得了哪些胜利,人口增加了多少,土地又新开垦了多少,钱粮赋税又新增了多少等诸多喜报! 总之一句话,在英明神武的圣上励精图治下,已从饿殍遍地,人口凋零,彻底转变为人口无数,田亩无数,钱粮赋税无数! 至正年间残骸遍地,土地荒芜的现象,至此,已如黄河之水,一去不复返了! 大明,腰杆子挺起来了,华夏子民,如今也已一扫阴霾,彻底站起来了! 似乎是对李善长的年终总结甚为满意,高坐在丹陛上的朱元璋,满是刚硬胡须的上下唇,从头到尾就没合上过,脸上尽是笑意! 时不时的点点头,目光片刻不离李善长手中的大红奏折,脸上的享受之色,几乎是毫无掩饰! 看了一眼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朱元璋,吴忧嘴角微微一抽,继而眼帘下垂,心中泛起了嘀咕! 老黄啊,大明兵锋强盛就不说了,天下太平,人口土地必然大增,此事也无须多说了, 关键的是一个“穷”字,从头到尾都贯穿了大明一朝,从你老黄开始,终大明一朝就未曾有过一天富裕! 历任皇帝若是皇袍上不打上几个补丁,都得被御史上奏奢侈无度,大明都穷成啥样了?圣上,您居然还好意思穿新龙袍? 翻翻大明史书,瞧瞧太祖皇帝,一身龙袍那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多会过日子! 圣上,穷,是咱大明太祖皇帝留下来的传统,这也不能怪您,但圣上您也该好好学学太祖皇帝的勤俭啊! 崇祯皇帝陛下,可谓是深得老祖宗真传,堂堂一国之君,想吃个“二两银子”一枚的鸡蛋,都肉疼的跟什么似的! 历朝历代,几乎都亡于外族入侵内部生患,唯独老黄您的大明,虽也天灾不断内忧外患,实际却是 ...生生“穷”亡了国啊! 就在吴忧心里想着有的没的,靠谱的不靠谱的乱七八糟的念头之时,身旁却有人微微扯了扯他的衣袖,“吴学士,今日可是新年大朝会,可别走神啊!” “多谢朱尚书提醒,改日请你喝酒!”,低声回了一句,吴忧不由的将目光转向了口若悬河唾沫横飞 且又声若洪钟声情并茂的李善长身上, 望着李善长头上乌纱两侧不停摆动的帽翅,再看了看其后脖处露出来的白发,吴忧亦不得不佩服,...念了都快半个时辰了,竟他娘的丝毫不见疲态! 终于,再次过了小半刻钟后,李善长神情庄重,缓缓合上了大红奏折,而后一撩衣摆,双膝跪地,双手抱拳,朗声道: “陛下英明神武,雄才大略,勤于国事,果敢圣断,日月星辰皆备于陛下,雨露君恩皆施于陛下,文武百官皆控于陛下,天下万民皆在于陛下, 臣,为陛下贺,为大明贺,为百姓贺,惟愿大明万世相传,惟愿陛下千秋万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该轮着咱们了!”,或许是认为吴忧第一次参加新年大朝会,难免缺少经验,工部尚书朱瑛下拜之前,好心的低声提醒了一下吴忧! {放心,我虽未参加过新年大朝会,但架不住我电视看的多啊!} 人朱瑛好心提醒,吴忧又怎能不领情?低声道了声谢之后,一撩衣摆,随殿内朝臣一起,双膝跪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吴忧嘴巴倒是张的挺大,但喊出来的声音,或许只有吴忧自己听的清楚,“朱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但接下来殿外声震寰宇的声音,却是将猝不及防总归还是缺少点经验的吴忧吓了一跳! 只听殿内群臣第一遍山呼万岁刚刚落下,殿外文武群臣,相继跪地山呼万岁, 继而奉天殿场外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臣子,包括将士在内,同时跪地,极为庄严肃穆也极为雄壮豪迈,似乎天上的云朵,都将被山呼海啸般的声音震散!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此震人心魄的一幕,既让吴忧感到深深的骄傲自豪,也让吴忧内心的信念 ..更为坚定! 他,绝不希望 ..也绝不接受,如此雄壮强盛的大明,两百多年后,走向没落,泯灭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众卿平身,皆随朕来!” 就在吴忧跪伏于地,双拳紧紧握起,呼吸颇为急促之时,朱元璋微微抬了抬手,而后缓缓起身,背负着双手,不急不缓的走下丹陛,穿过群臣,迈步走向了殿外! 太子朱标身着明黄色四爪龙袍,朱樉朱棡朱棣等成年皇子,身着蟒袍,神情肃然的紧随朱元璋身后, 之后,李善长徐达吴忧等人迅速起身,昂首阔步的大步跟随,同时走向了殿外! 犹如万兽之王一般 缓缓扫视了一圈殿外,跪伏于地的臣子及精锐军士,朱元璋抬起双手,“众卿平身,众将士 ...平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人头攒动的殿外场地上,所有人山呼万岁之后,同时起身,而后所有人的目光,皆凝视着高立于龙道之上的大明主宰 ...朱元璋! 身为开国帝王,朱元璋虽傲世天下,却又务实至极,从不屑于说那些官场套话,向来是直奔主题, 深吸了一口气,朱元璋大声高喝道:“刚才在殿内,内阁首辅李善长,列出了十几条咱朱元璋的丰功伟绩盖世功勋, 让咱差点都觉着,以咱朱元璋的煌煌之功,足勘盖压唐宗宋祖,与汉武比肩,仅略逊始皇一筹!” 说到这里,朱元璋虎目圆睁,缓缓扫视了一圈群臣,包括身后的吴忧等人在内,深提了一口气,大喝道: “然,咱朱元璋认为,驱逐暴元,创建大明,皆有赖于在场诸位文武臣公,有赖于我大明舍生忘死的将士,有赖于天下千万黎民, 有赖于咱华夏子民,傲骨天成 ,宁死..不低头!” 第 238 章 打盹的老虎莫招惹,一旦醒来,那可是 ...要吃人的 “大明帝国,不愧是天下第一霸主,大明皇帝陛下,果然是威严至极,既霸气又不失厚重,王上与他相比...唉!” 望着偏殿外震撼异常的场景,龙道上那霸气绝伦的身影,真腊国使臣情不自禁的低声呢喃了一番,好在及时反应过来,若是后面的话叫人听了去,后果难料! 其实,真腊国使臣的担忧,完全就是多余,因为各国使臣皆是呆愣的望着殿外,异常宏伟雄壮的景观,口中亦如同他一般,皆在低声喃语着, “在国内之时,常常听闻出使过大明帝国的使臣,回国后吹嘘大明帝国如何如何强盛,又是如何如何繁华,本使还不相信,直到此次亲眼所见,才知所言不虚,甚至 ...犹有过之!” “是啊,此次出访了大明才知道,天下竟有如此巍峨之宫殿,一国之中竟有如此之多的文臣武将,若不是亲眼所见,实在是难以想象! 我渤泥国与大明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渤泥国?与大明相比?呵呵,你也不怕丢人,想当年大元帝国是何等的强大,几乎打到了天边,所得疆域,常人一辈子也走不完, 就是如此强大到不可想象的大元帝国,都败在了大明帝国的手里,可想而知,大明帝国该是何等的强大!” “幸好大明帝国将我等小国,列为不征之国,否则,以咱们国家的实力,想必用不了三两个月,定然亡国!” 然而占城国使臣话音刚落,真腊国使臣冷笑一声,不屑的讥讽道: “三两个月?好大的口气,以你占城小国屁大点的地方,以大明帝国的实力,估计放个屁都能蹦了你们!” 占城国使臣原本只是自语感慨,谁知竟招来真腊国使臣的一阵讥讽,当下气急反驳道:“我占城国的确地小人稀,你真腊国又能强到哪去?若说大明帝国放个屁能蹦了我占城国, 那么,大明帝国轻轻吹口气,照样也能吹翻了你们真腊!” 见占城国与真腊国平白无故争论起来,暹罗国使臣站出来劝慰道:“大家都少说两句吧,咱们都是各国的使臣,代表的都是自家的颜面,吵吵嚷嚷的,未免让外人看低了我等! 再说,若是因此事,让大明皇帝陛下觉得咱们对他不敬,为自己的国家招惹了祸端,那咱们可就成为罪人了!” 好好的一场戏被搅扰,瘦小如猴子一般的安南国使臣眼中闪过一抹不满,缓缓上前,挺了挺那干瘪的胸膛,装腔作势道: “暹罗国使者,你也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大明可不比大元帝国,大元帝国就算你不招惹他,他一个不高兴都要发兵灭了你, 而大明则不同,他们性格温顺,只要咱们说上几句好话,表面臣服他们,他们不仅不会发兵灭了咱们,反倒会给咱们好处呢! 别的不说,就说年年朝贡大明,咱们朝贡的东西算不的什么,可大明给咱们得回礼,可是丰盛的很呢! 若是换作大元帝国,咱们朝贡他们,他们不仅一根羊毛也舍不得回赠给咱们,还嫌咱们给的不够多呢!” 这时,爪洼国使臣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抹莫名的笑意,“所以说,还是大明帝国好嘛,虽然他们很强大,但他们素来宽厚,讲究所谓的礼仪,又有钱又大方, 真希望每年多朝贡几回,也能多收点“回礼”,国王见了肯定高兴!” 见有人附和自己,安南国使臣再次挺了挺干瘪的胸膛,透着一抹讥讽之色,“是啊,大明的确很强大,但大明的性格的确温顺,这么好的邻居,这么大方的邻居,谁不喜欢呢?哈哈……” 这时,真腊国使臣疑惑的望着安南国使臣,问道:“你刚刚提起大元之时,总是称大元为大元帝国,为何提及大明,却不称大明帝国? 莫非,贵国或者贵使,对大明帝国有什么不满吗?” 闻言,安南国使臣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摇了摇头,“本使之所以称呼大元为大元帝国,是因为大元帝国曾奴役过我安南,我安南国上下对大元帝国有一种深深的畏惧,这种称呼,早已养成了习惯! 而对于大明,却是没有那种畏惧,因为大明虽然比大元帝国更为强大,但他们性格很温顺,所以我安南国上下,称呼大明就是大明! 想必,以大明温顺的性格,也不至于为了区区一个称呼,功打我安南国吧?” 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真腊国使臣笑道,“以大明对待各国的方式,定然不会为此小事发怒, 再者说,就算“不小心”招惹了大明,到时候上道请罪国书也就是了,这事你们安南国也有经验!” “咦,怎么没见到那群矮矬子”就在这时,暹罗国使臣似乎发现了什么,四周张望了一下,疑惑道:“以往那群矮矬子可是最为活跃的,此次怎么一个也没见到?” 安南国使臣闻言微微一愣,而后四处张望了一下,嘲讽道:“贵使说的怕是那些四尺差半寸的矮矬子吧?你要是不提,我还以为他们被咱们的裤裆,不小心给遮住了呢!呵呵……” 这时,高丽使臣萧枋面色犹疑了一下,缓缓走了过来,沉声道:“老夫倒是听到一个传言,那倭国上一任的使臣,因为在大明帝国行为不端,被如今的应天知府给杀了! 并且,那倭国使臣由于得罪了大明帝国,如今大明帝国正在大肆打造海船,想必用不了多久,倭国,怕是得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上了!” 此话一出,偏殿内的各国使臣尽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特别是身材瘦弱干瘪的安南国使臣,眼中更是闪过了一抹慌乱,赶忙问道: “你可知那倭国使臣,是因何事得罪了大明..大明帝国?还有,倭国使臣若是因为犯事,被应天知府处死倒是可能, 可若说使臣犯事,大明..大明帝国因此迁怒,发兵灭了倭国,怕也是不符合大明的脾性吧?” 闻言,萧枋缓缓摇了摇头,沉声道:“信不信在于诸位,老夫之所以提醒诸位,是想告诉大家,对大明帝国,还是尊重点的好, 若是谁一不小心得罪了大明,因此招惹了大明帝国这头打盹的老虎,那就自求多福吧! 须知,万兽之王 ...它可是会吃人的!” 第 239 章 由一只马桶..引出的悲剧 得知了大明即将派遣大军征伐,欲彻底剿灭倭国这个极为惊骇的消息,安南国使臣不由的吞咽了一下, 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眼中一亮,原本有些佝偻的身躯再次挺直, “萧使臣,众所皆知,倭国国内南北两朝征伐不休,以至其国内活不下去的百姓,及一些战败的大小势力,尽数逃离本土! 后扬帆入海,大部盘踞在大明沿海附近的各处岛屿上,时不时的上岸劫掠一番, 这还不算,那群矮矬子竟还杀人放火,行事残忍,如此行径,大明出兵剿了他们的老巢,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爪洼国本就毗邻倭国,同样时不时的受到倭寇袭扰,对于倭国同样是厌恶至极,朗声道: “那群跳起来还没别人膝盖高的矮矬子,早就该死了,大明要是能灭了那群老鼠,那就再好不过了!” 见各国使臣,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着,独自一人站在角落里,胸怀宏图大志的高丽王子辛邯, 虽因马桶之事极为尴尬,但他注定是要成就一番大事之人,又怎能形单影只,独自一人立身于角落? 深吸了一口气,挺了挺身子,辛邯缓缓走上前,强装风轻云淡,笑着附和道:“不瞒诸位,本王子对那群躲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也是痛恨至极, 人还没三尺高,却是到处劫掠,若不是他们打洞的本事厉害,那群老鼠,本王子就能率人灭了它们!” 原本想要融入各国使臣之中,以免自己独自一人待在角落里...受尽尴尬招人笑话, 然,事与愿违,辛邯不开口倒也罢了,这一开口,反倒是招来了更为沉痛的“暴击”! 辛邯话音刚落,安南国使臣就已讥讽道:“就凭你?一吓就出屎的废物?屁股擦干净了没有? 等你什么时候成高丽国王了,本使倒还勉强相信,如今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废物王子,说出这话 ...徒惹人笑话!” 不得不说,有些人损起人来,可真是不给人留半点情面,安南国使臣说到这里,竟又衣袖遮鼻,满是嫌弃之色,“高丽小王子,麻烦你走远点 ..别臭着大家!” “唉…”,虽对辛邯有千般憎恨,万般厌恶,但辛邯毕竟是高丽王子,代表着高丽的颜面,萧枋不由的轻叹了一声,挺身而出道: “我高丽国王子,虽身有不适,以至当众失态,但,也绝轮不到你区区安南小国使臣出言侮辱! 你嫌我家王子殿下臭,我家王子殿下何尝不觉着你长的像只猴?” 说着,萧枋对脸色涨的通红,被气的浑身轻颤的辛邯拱了拱手,神情肃然道:“殿下,人 ...又岂能与猴为伍?咱们还是离这大马猴远点,以免熏着咱们!” 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压住掩面而逃的冲动,辛邯轻抬下颌,反唇相讥道: “萧尚书说的不错,大马猴仗着自己熟悉大明国话语,落得个使臣身份,就把自己当成人看了,殊不知猴就是猴,穿上衣服也还是猴!” “你一个被吓出屎的废物,竟还有脸讥讽本使,你...” 可安南国使臣话未说完,就被居高临下,满脸阴冷之色望着自己的辛邯出言打断, “大马猴,你刚刚说过,待我什么时候成为了高丽国王,才有资格说话对吧?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你最好求神拜佛祈求本王子做不了高丽国王,否则,本王子一旦继位,第一个要灭的...就是你们大马猴国! 而你今日的出言羞辱,本王子定要让你全家 ...死无葬身之地!” 辛邯虽语气阴冷,话语如刀,但安南国使臣却是对此不屑一顾, “别说你仅是高丽国王的小儿子,没资格继任国王之位,就算你今后继位,我安南国又岂会惧你高丽国? 至于你这废物叫嚣着杀死本使者一家,呵呵,不是本使者瞧不起你这废物,..等下辈子别被人吓出屎来,再叫嚣这话不迟!” 俗话说泥人尚有三分火,更何况堂堂高丽王子,安南国使臣左一句讽刺他吓出了屎,又一句讥讽他吓出了屎,让本打算遮掩自身“锋芒”的辛邯,彻底丧失了理智! “你不是喜欢嘲讽本王子被吓出了屎么?那本王子今日...非要让你常常,被人“打”出屎的滋味!” 萧枋正待拉着饱受屈辱的辛邯,离毒舌安南国使臣远点,结果刚抬了抬手,辛邯就已一拳砸在令他极为憎恨的大马猴脸上, “..啊..,你竟敢....” 猝不及防下,再加上安南国使臣本就五旬有余,为人又长的极为瘦小,蓦然被一拳砸在脸上,惨叫一声,鼻血狂飙, 还未及反应,满含辛邯恨意的拳头,已如雨点般落在了他的头上! 然而,偏殿内的使臣本就分属各国,看热闹不嫌事大,竟没一人上前制止,萧枋有心上前,却被人有意无意排挤在外,老迈的他,根本挤不进去! 而安南国副使,却是更为瘦小,有心救主使于水火,然而看到辛邯面目狰狞,看到主使的惨状,不知何故,两只脚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门外的小太监望着偏殿内发生的一幕,双眼瞪的溜圆,赶忙请示领班太监,“干爹,咱们怎么办?是不是进去阻止他们?” 倚靠在门框上,领班太监微微摆了摆手,低声道:“没看见那高丽王子已经丧失理智了么,冲进去伤着咱们咋办? 反正里面的那些人都是异族,叫他们打好了,咱们只当没瞧见! 再说了,想必圣上差不多也该宣召他们了,也闹腾不了多久!” 就在这时,从奉天殿方向直至偏殿,虽距离仅两百丈不到,却是传来了一道接着一道穿云裂石之声,“陛下有旨,宣召各国使臣入武英殿觐见!” 领班太监闻此,手提拂尘,神情庄重的走了进去,“陛下宣召尔等,都随杂家来吧!” “今日暂且放过你,以后嘴巴放干净点!”,怒火发泄了出来,此刻的辛邯可谓是神清气爽畅快无比! 然而,辛邯下颌微昂,满是傲然之色的提了提衣领,正准备随各国使臣一道前往奉天殿朝拜之时, 安南国副使惊慌失措中带着一抹悲愤的凄厉之言,却是让辛邯的脸色瞬时苍白无比! “不好了,我安南国阮主使,被高丽小王子 ...活活打死了!” 第 240 章 吴忧:所谓的面子,当真就那么重要? “外臣真腊国使臣,谨代我真腊国王,祝大明帝国 ...千秋万代国祚永昌,祝大明皇帝陛下春秋鼎盛万寿无疆! 奉我国王之命,特献珍珠三斛,各类香料十担,七彩学舌鸟九只,云豹一只,以及我真腊国王为表对皇帝陛下的敬仰,特意猎的白虎皮一张献于皇帝陛下!” 说完,真腊国使臣从副使手中接过进献礼帖,双膝跪地,双手高举头顶,神情虔诚恭敬,“一应进献贺礼,外臣已尽数交由礼部,此贺礼名单,请皇帝陛下鉴收!” 躬身立于一旁的小太监,微躬着身子,从真腊使臣手里接过进献礼帖,转交给大太监云奇,云奇躬着身子,双手递给了朱元璋, 随手翻了翻之后,朱元璋将进献名帖交给了云奇,含笑着摆了摆手,“嗯,有心了,入宴吧!” 真腊国使臣进献完毕,暹罗国使臣紧随其后,双膝跪地,朗声说道: “外臣暹罗国使臣,代我暹罗国王,祝大明帝国繁荣昌盛国泰民安,祝大明帝国陛下身体安泰万寿千秋! 外臣奉我国王之命,进献象牙八对,九彩孔雀三只,罕见白猿一只,玉石玛瑙五斛,及各种香料三车,” 说完,暹罗国使臣从副使手中接过贺礼名帖,高举头顶,“一应进献贺礼,已尽数交由礼部,此乃贺礼名贴,望皇帝陛下鉴收!” 也就是个过程,朱元璋随意看了两眼,就将贺礼名帖交予云奇,含笑的摆了摆手,“平身,请入席!” 好家伙,怕是等各国使臣进献完毕,老朱都可以开个动物园了吧? 听到这里,吴忧身体微微前倾,看着李善长低声问道:“老李,各国使臣就进献这些玩意?” “都是些搓尔小国,莫非还指望他们能有啥好东西?”,李善长笑着摇了摇头,感叹道: “显扬你第一次参加新年大朝有所不知,各小国与其说为朝贡大明而来,倒不如说为占便宜而来! 别的不说,以往倭国为争夺朝贡我大明的机会,每当临近朝贡之时,皆要爆发一场大战,以此定下前来朝贡我大明的归属权, 后因死伤过重,倭国南北两朝经过商谈,才转为定下了轮番朝贡我大明的事宜! 而他们之所以为争夺朝贡我大明的机会大打出手,无非因有重利可图罢了!” 说到这里,李善长身体微微前倾,嘴角带着一缕莫名的笑意,低声道:“不瞒你说,老夫年轻时,最为向往的就是煌煌大唐,文治武功万国来朝,何其壮哉! 然身居庙堂之后,老夫有时不免感慨,万国来朝的确风光无限,却也不知要为此损失多少金银珠宝咯!” 就在这时,礼部尚书王钝低声反驳道:“李大人此言差矣,万国来朝乃我华夏千古之盛事,何其壮哉? 至今想起,仍令老夫心醉不已,又岂能以区区铜臭之物予以衡量?” “王大人说的倒是轻巧,区区铜臭之物何足道哉?”嗤笑了一声,执掌户部的沈立本摇了摇头,反驳道: “你可知老夫身为户部尚书,却为了区区铜臭之物,吃是吃不下,睡是睡不好,白头发是一茬一茬的往外冒, 朝中六部尚书,老夫年不算最长,却是白发最多,最为显老,为何?还不是被王大人口中的区区铜臭之物 ...生生给逼出来的! 别以为老夫不知道各位给老夫取得所谓“雅号”,什么两无尚书,三多尚书,想必王大人私底下也调侃过老夫吧?” 年轻人本就好奇心重,吴忧自然也不例外,含笑道:“两无尚书,三多尚书,三减其二,不是还有多余么?沈大人该高兴才对嘛!” “此事朝中上下尽知,老夫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也顺便让吴学士你来评评理!” 或许是压抑在心头日久,或许是想找个人倾诉,沈立本满饮了一杯酒,重重的搁下酒盏,自嘲道: “所谓两无尚书,是嘲讽老夫身为户部尚书,各有司衙门向老夫要钱要粮,因国库拮据,太仓亦不算丰盈, 故而偶有拖欠之举,老夫也因此多了这两无尚书的“雅号”! 所谓三多尚书,是嘲讽老夫执掌户部,钱粮不多,却是皱纹比人多,白发比人多,眼屎也比别人多,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明建国短短十余年,暴元执政之时,战乱之时所留下的创伤,尚未完全恢复,国困民疺,老夫又能如何? 老夫身为户部尚书,常常因入不敷出,夙夜难寐寝食难安,皱纹又岂能不多,白发又岂能不多?眼屎...” 说到这里,沈立本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望着礼部尚书王钝,“王大人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老夫为钱粮之事操碎了心,在你口中却成了区区之物!” 闻言,吴忧不由自主的打量起沈立本的眼角,以及两鬓的白发,嘴角微微一抽,满是同情的安慰道:“凡开国之初,总是艰难,忝掌户部,的确不易!” 放下酒盏,吴忧看向了王钝,幽幽的说道:“别说我大明还不甚富裕,就算钱粮再多,也不能为了图那区区虚名,做那亏本的买卖! 这要是懂得感恩的,多少还念咱大明一点好,若是不知感恩的,占了咱大明的便宜不算,怕还得暗中讥讽...咱大明人蠢钱多! 就好比倭国,以往拿些破烂舔着脸朝贡大明,我大明给的回礼不可谓不丰厚, 丰厚到倭国南北两朝不惜刀兵相见,也要争夺前来朝贡我大明的归属权! 可他们却用我大明所赐的回礼,招募兵马,用在我大明所学到的技艺,打造兵器, 若是驯狗,当然可以丢两块骨头喂喂它,可若是养狼,待它长出利爪獠牙,反噬已身也只是迟早的事! 这种蠢事,万国来朝的大唐能为,我大明又岂能为之?王尚书,您老说是不是?” “老夫有一事不解,想当面问问吴学士你!”冷哼了一声,忝掌礼部的王钝凝视着吴忧质问道: “按以往惯例,朝廷虽也不甚富裕,可每年回赠给各国的回礼,倒还算丰厚, 老夫不解,为何今年,圣上不遵循以往惯例,反倒仅以三千册四书五经回赠各国? 这,是否又是吴学士你,进献给圣上的“好主意”?” 第 241 章 可否拜托王大人,别强行给在下..喂屎? “不错,的确是我向圣上提的建议,怎么,莫非王尚书有意见?” 吴忧话音刚落,礼部尚书王钝还未来的及说话,户部尚书沈立本就已率先附和道:“老夫倒是觉得这主意好的很,妙的很!” “哼,但凡能让你户部少掏银子的事,你这老匹夫又哪会有意见?”,冷哼了一声,王钝再次面向吴忧,质问道: “大明虽还不甚富裕,却也不缺各国的回赠用度,我大明乃天朝上国,如此为之,岂不叫各国小嘘了我大明? 再者说,历朝历代皆是如此,各国不远万里前来朝贡,如此所为,岂不叫各国寒心? 若因此让各国对我大明心生不满,今后不再前来朝贡,我大明岂不是面目无光,沦为后世之笑柄?” “王大人,能否拜托你一件事?”,眼角极速跳动之后,吴忧凝视着酒盏上精美的花纹图案,幽幽的说道: “能否拜托王大人,可否别强行给在下喂屎,不瞒你说,听了你之前的一番高论,在下都快忍不住要吐了!” “..噗呲..” 吴忧话音刚落,沈立本瞬时喷出了满口的美酒,看了看面如锅底的王钝之后,五官皱成一团将头扭向了一侧,双肩不停的颤动,花白的胡须也是轻颤不止! 而李善长原本捋着胡须的手掌,也瞬时停了下来,捻着手指间的几根花白的胡须,轻咳了一声之后,与沈立本一般,迅速将头扭向了一侧!双肩急剧颤动,脸颊憋的通红! 若不是此刻身在武英殿,各国使臣当面,脸如锅底的王钝,怕是当场就要拍案而起, 撇了撇左右两旁,肩膀轻颤不止的两个老东西,王钝冷哼了一声,“本尚书自问所言无错,吴学士如此讥讽老夫,到底是何居心?” “原本本阁不想与你争论,既然你定要问个究竟,那本阁倒要问问你,暴元执政之时,各国给暴元的朝贡之物,与进献给我大明的朝贡之物,这两者之间,有何区别?” “本府再问你,各国朝贡暴元之时,暴元给予各国的回礼,与我大明给予各国的回礼,这其中又有何区别?” “这个问题就由老夫来作答吧!”,早已对礼部尚书王钝颇有微词的沈立本不知何时回过了身,撇了一眼王钝,沉声道: “暴元执政之时,各国每年敬献给暴元的金银珠宝数不胜数,美女亦是无数,而暴元却几乎连一根羊毛,也从未回赠给他们! 若不是我大明推翻暴元,现在各国朝贡给我暴元的贺礼,最少得翻上百倍以上!” 说到这里,沈立本微微停顿了一下,无奈的摇了摇头,“而与之相反,各国敬献给我大明的朝贡之物,少之又少,然,我大明每年予以各国的回礼,却几乎是他们朝贡等价的十倍之多! 我大明对各国不可谓不宽厚,不可谓不仁义,然,暴元执政之时,周边各国个个乖的跟孙子似的,无不俯首贴耳! 而我大明施行仁义,然真正感恩我大明的国家,却是少之又少, 倭国,时时袭扰我大明沿海各省,高丽,暗中与残元勾勾搭搭,安南,不顾我大明警告,擅自出兵征伐占城,如此所为,又岂是真心尊我大明敬我大明? 要知道,暴元执政之时,即便如此苛待他们,他们也是俯首帖耳,丝毫不敢违逆暴元之意啊!” 说到这里,沈立本凝视着礼部尚书王钝,神情肃然道: “并非我沈立本苛刻小气,实在是老夫忝掌户部,国库存银,太仓之粮,皆来自民脂民膏,老夫实在不愿 ...白白便宜了外人啊! 如吴学士所言,即便如此厚待他们,所得到的不过是让人觉得,我大明 ...人蠢钱多罢了!” 缓缓转动着手里的茶盏,吴忧凝视着正在给朱元璋轮番敬献 所谓朝贡之礼的各国使臣,幽幽的说道: “若仅仅是..个人,抛却实实在在的利益,选择虚无缥缈的面子,也不过是个人的事,情有可原也无伤大雅, 若是一个国家,过于在乎所谓的面子,各国的看法,却抛却了实实在在的利益,那就真真是愚蠢至极,也害民极甚! 自家百姓尚且不能尽数温饱,却对外人如此大方,异国他邦岂能不笑话我大明,大明百姓,心中又岂能甘愿?” 面对沈立本与吴忧两人或明或暗的嘲讽之言,王钝脸色涨的通红,颇为不忿道:“若依你所言,今后周边各国不再朝贡我大明,亦是无伤大雅,无关紧要了?” “若我大明足够强大,周边各国 ...谁敢不朝贡我大明?”,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凝视着王钝,悠然道: “若我大明足够强大,又何须他们前来朝贡我大明?将周边各国融入我大明版图,奴役他们 ...不香吗?” 正当王钝面露震惊之色,手指微颤的指着吴忧,准备呵斥吴忧狼子野心之时, 正当高丽使臣萧枋朝贡完毕之时,圣驾下蓦然传来的一声嚎叫,顿时将王钝吓了一跳! “大明皇帝陛下,我安南阮使臣被那高丽小王子活生生打死了,您可要替我安南国主持公道啊!” 各国使臣朝贡完毕,尽都入席,仅剩安南国还未及朝贡,副使更是形单影只,满面悲痛之色的指着 目光躲闪颇有些坐立不安的辛邯! 什么?安南国使臣竟被高丽国小王子 活生生打死了?”早已得到禀报的朱元璋,心中虽有些无奈,可戏该演还得演! 安南国副使话音刚落,朱元璋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双眼圆睁,脸上的神情,震惊中带着一抹恼怒,火候揉捏的恰到好处! 见大明帝国极为威严,极具压迫的目光看向了自己,偏殿内奋勇战马猴的辛邯,早已是脸色发白,两股战战,目光躲闪不知所措的望着萧枋, “唉...” 毕竟是高丽国主使,辛邯拉的屎,含泪也得帮着擦,长叹了一口气之后缓缓起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沉声道: “皇帝陛下容禀,安南国使臣之死,非死于旁人之手,实死于他那 ...满嘴喷粪的臭嘴!” 第 242 章 莫非为了掩盖你的丑事,还想灭了本官不成? 萧枋话音刚落,安南国副使就迫不及待的反驳道: “大明皇帝陛下,您别听他胡说,我安南国阮主使,明明是被那高丽王子亲手打死的,在场的各国使臣,都可以作证!” 或许是担心没有说服力,末了还补充了一句,一本正经的质问萧枋道:“再说,我安南国阮主使昨夜吃的是小米粥,又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般...满嘴喷粪而死?” “哈哈...哈哈哈哈...” “咳咳..咳咳..” 此言一出,武英殿内顿时笑声一片,并传来阵阵被酒呛着的咳嗽声,就连朱元璋也因强忍着笑意,脸上也憋的通红! 而萧枋则是极其无语的摇了摇头,“老夫那只是比喻,比喻懂吗?并非说你们的阮主使 ...真就是喷粪而亡!” 说着,萧枋指了指跪于身旁浑身轻颤的辛邯,朗声道:“我家王子殿下,因昨夜饮酒过量,以至今早积尿甚多,故而请公公给我家王子送来了一只马桶,以解燃眉之急! 不曾想,那安南国使臣,竟百般嘲笑我家王子殿下,说我家王子殿下被..被大明煌煌天威吓出了屎, 皇帝陛下明鉴,寻常百姓若受此侮辱,尚要与人拼命搏杀,更何况我家王子殿下已是百般忍让,无奈那安南国使臣竟再三出言讥讽,我家王子殿下这才愤而出手! 而我家王子本意不过是教训他一番,从未想过取他的性命,却不曾想那安南国使臣太过瘦弱,又上了点年纪,突然..突然就那么去了!” 论及口才,安南国副使明显不是萧枋的对手,转动着双眼憋了半天,最终觉得,还是不与萧枋理论,直接针对罪魁祸首, 更何况,此时就是傻子都看的出来,高丽王子辛邯此刻早已是六神无主慌乱至极! 想到这里,安南国副使指了指辛邯,反驳道:“若说昨夜饮酒过量,导致积尿甚多也就罢了,可为何别人都用夜壶,他却偏偏要用马桶? 我安南阮主使说这个大草包被大明煌煌天威吓出了屎,不过是说了句大实话,却惨遭他的毒手 ..不,是惨遭他的灭口! 因为这高丽草包生怕丑事传回高丽,沦为笑柄,这才铤而走险,行灭口之举!” 说到这里,安南国使臣俯身下拜,悲泣道:“外臣所言,句句属实,还望大明皇帝陛下明察啊! 您若是不信,不妨问问在坐的各国使臣,他们也曾亲眼见证了高丽草包的丑事,也亲眼见证了我安南国阮主使,惨遭了这高丽草包的毒手!” 这时,唯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各国使臣,皆是你一言我一语的掺合道: “皇帝陛下,我以暹罗国的名誉作证,安南国副使所言,句句为实,那高丽王子的确是当众出丑,安南国使臣只不过好心提醒他,叫他站远一点,别臭着大家,这才遭了他的毒手!” “对对付,那高丽王子自己被吓出了屎,还不许人说,若不是皇帝陛下及时召见我等,怕是各国使臣皆要被他灭口了!” “不错,这高丽王子为了掩盖自己的丑事,竟不惜当众杀死安南国使臣,想必也有灭了我等之心,以免丑事传扬出去!” 在辛邯面对众人的指正,以及当着大明满朝文武大臣的面,再次被提及丑事,身体已是摇摇欲坠之时,占城国使臣与安南旧有宿怨,声援道: “大明皇帝陛下,外臣有话要说,高丽王子虽然“失手”打死了安南大马猴,却是如萧使臣所说的那般,本是他百般讥讽满嘴喷粪在先,高丽王子这才愤而出手! 高丽王子本就年轻,又岂勘受此大辱,外臣以为,安南大马猴死有余辜!” 与此同时,坐奉天殿四周的文臣武将,也是嗤笑着低声议论起来,“真是有辱斯文,又是夜壶又是马桶的,简直不堪入耳!” “没办法,怪只怪我大明的新年大朝会,太过气势磅礴,宏伟壮观,些许小国没见过世面,被我大明煌煌天威吓出了屎尿,也算是情有可原吧!” “幸好老夫生在大明啊,若是生在他们的国家,老夫这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蓝玉端着一杯烈酒,晃晃悠悠的走到吴忧面前,拍了拍吴忧的肩膀,坏笑道,“小子,都是你干的好事,若非你一脚踩碎了人家那玩意儿,那高丽王子又何须用马桶? 若不是高丽王子用马桶撒尿,又何至引来安南国使臣的讥讽,以至惨遭毒手?这,都是你小子的功劳啊!” 见李善长沈立本王钝等人目光怪异的看着自己,吴忧眼角跳了跳,幽幽的说道: “永昌侯,话可不能乱说,本阁今日从头到尾可都是安守本分,李阁老沈尚书王尚书皆可作证, 那高丽王子打死了安南国使臣,与我何干?你可别乱扣屎盆子啊!” 谁知话音刚落,那满脸苍白六神无主的辛邯,或许是自从遇见吴忧以后,早已受够了屈辱,已几近崩溃, 突然就蹦了起来,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满是悲愤癫狂之色的指着吴忧怒吼道: “是他,一切都是因为他,若不是他,本王子又岂会因尿急而向太监索要马桶? 若非本王子索要马桶,又岂会遭安南国使臣再三嘲讽? 若非那大马猴再三嘲讽,本王子又岂能因心中愤恨,失手打死了那满嘴喷粪的大马猴?” 此言一出,武英殿内虽人头攒动,却是瞬时寂静无声,各国使臣,满朝文武,竟皆看向了满脸无辜的吴忧! “唉…” 望着如癫似狂的辛邯,吴忧长长的叹了口气,搁下筷子缓缓起身,摇了摇头,幽幽的说道: “在下早有耳闻,高丽王子时有癫狂之举,不似常人,今日一见,传闻果然不假! 主动索要马桶的是你,失手打死安南国使臣的还是你,如今在这振振有词的依然是你! 那安南国使臣,人家不过是说了句大实话,就致使你癫狂发作,惨遭了你的毒手,...何其无辜? 本官好好的坐在这饮酒吃菜,何其无辜?莫非,今日竟也要惨遭你的毒手不成?” 第 243 章 诸位无须担心,有御赐金碗在手,咱们总归多了一条出路 “大明皇帝陛下,下臣身为高丽国使臣,千错万错,都是下臣的错,下臣愿为安南国使臣抵命!” 说到这里,萧枋重重的磕了个响头,悲泣道:“下臣只希望死后,皇帝陛下能准许下臣...葬回高丽!” 自觉一世清名一朝丧尽的萧枋,早已萌生死志,深深的看了一眼,被吴忧一番反驳后脸色涨的通红,哑口无言的辛邯, 此刻他已别无所求,只希望辛邯能看在自己舍命为他擦屁股的份上,能够放过自己一家老小! 话音刚落,年迈的萧枋竟迅速起身,继而一头撞向了吴忧...身旁的桌角! “..澎..” 一声闷响,萧枋安然无恙,吴忧轻轻揉了揉肚子之后,一把揪起呆愣的萧枋,轻笑道,“倒是看不出来,你这老家伙一把年纪了,性格倒是刚烈!” 将其按坐在板凳上之后,吴忧上前两步,抱拳道:“禀圣上,高丽也好,安南也罢,都是我大明的客人,既然是客人之间闹出了矛盾,不如交由他们自己解决! 臣建议,萧枋主使可先行返回高丽,辛邯副使则在鸿胪寺暂住些时日,待高丽与安南两国..商谈善后事宜之后,再做计较!” 虽然对于吴忧隐晦的暗示,一时不解其意,但左右也不过是死了个安南使臣罢了,沉吟了片刻,朱元璋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了安南副使,沉声道: “阮主使之死,朕也为之惋惜,然,事关尔等两国,朕也着实不便插手! 还是由尔等两国之间就此事商讨过后,到时,高丽副使是放也罢,还是给阮主使抵命也好,再做计较不迟!” 不论心中做何感想,不服也好,不忿也罢,大明皇帝一言九鼎,绝不容他们反驳,只能跪地叩拜,“谨遵大明皇帝陛下之命!” 吴忧刚想回到自己的座位继续饮宴,却于此时接收到了朱元璋颇为隐晦的眼神暗示,吴忧微微一愣之后,瞬时反应过来,嘴角微微勾起,朗声道: “有鉴于高丽与安南两国,竟为区区夜壶马桶之争酿出了惨剧,虽令人痛心疾首, 然,微臣认为,此非两国使臣之过,皆因教化不到位,若常蒙圣人教化,又岂有今日之事? 四书五经乃我大明魁宝,原本不该传于外邦,然各国视我大明如父,忠孝之心可昭日月! 因此,臣恳请圣上,与其回赠各国金银珍宝等物,不如回赠于我大明魁宝,以便圣人之言,恩泽天下,教化天下! 如此,定能让各国皆如我国大儒一般,知书达礼,温润谦和,也唯有如此,才不至于让今日之悲剧重现呐!” “唉…,若是朕早日让尔等同沐圣人教化,又怎会有今日安南阮主使之死?” 满是感慨的摇了摇头,朱元璋缓缓扫视了一圈各国使臣之后,无奈的摆了摆手, “朕心中虽有万般不舍,然,各国尊我大明,敬我大明,朕,又岂能敝帚自珍? 传旨,着礼部将原本准备回赠给各国的铜臭之物,通通换为我大明魁宝,以四书五经各三千册回赠各国!” 礼部尚书王钝同情的看了眼 憋的满脸通红 欲言又止的各国使臣,躬身抱拳,沉声道:“陛下以圣人之道恩泽天下,足见仁德,臣,谨遵圣谕!” 圣旨已下,木已成舟,各国使臣尽管心有不甘心痛至极,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总不能当众高喊,我们不要所谓的大明瑰宝,我们只爱大明的金银珠宝吧! 要怪也只能怪这个高丽草包,若不是他失手打死了安南国使臣,又怎会致使大明皇帝更改以往惯例,转而以大明“魁宝”相赠? 狠狠的瞪了一眼始作俑者辛邯之后,各国使臣的脸上 尽都泛起了一抹愁容,...金银财宝没有,丝绸瓷器也无,回国后,该如何向国王交代? ...唉,为了保全自己,为了不使自己落下一个无能草包之名,说不得,得先行准备一番说辞, 待回国后,须得将大明所谓的无上“瑰宝”,让人看的云山雾罩又昏昏欲睡的四书五经,夸出一朵花来才行啊! 必须要让大王觉得,让同僚觉得,让百姓觉得,若非自己目光如炬胆略过人 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极力争取,大明皇帝,又怎肯以如此“重宝”相赠? 王上啊,金银再好,也不如多读书好,若非四书五经,大明帝国 ...又岂能如此强大兴盛? 王上啊,只要咱们举国上下刻苦钻研,吃透四书五经,定有一日,能如大明帝国一般强大! “吴学士,老夫敬你一杯!”,望着各国使臣脸上堪称精彩的表情,户部尚书沈立本眼中闪过了一抹快意,毕竟每年给各国的回赠之礼,可都是由户部买单啊! 此番能得以节省一笔不小的开支,他这个穷尚书,敬杯酒聊表心意,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搁下筷子举起酒盏轻碰了一下,吴忧轻笑着摇了摇头,“在下四书不精,五经不通,学士职衔,只不过圣上恩宠罢了,沈尚书身为长者,又是朝中前辈,道声显扬就成!” “既然显扬如此豁达,若是你不嫌老夫是个穷尚书,今后称老夫一声老沈就成!”,说着,沈立本身体前倾,凝视着吴忧说道: “显扬啊,不瞒你说,近日来老夫这心里,是时常激动又时常感到忐忑啊!你 ...可知为何?” 沈立本话音刚落,同桌的李善长与王钝,也不由自主的停下了筷子,见此,吴忧嘴角微微掀起,悠然道:“圣上御赐在下金碗之事,想必各位都知道吧?” 闻言,王钝与李善长对视了一眼,继而指了指沈立本,疑惑道:“知道倒是知道,可圣上御赐给你的金碗,与沈尚书的问题有何关系?” “自然有关系,所谓金碗在手,天下我有!”,说着,吴忧身体前倾,看了看面色疑惑的王钝与李善长之后,将目光转向了沈立本,幽幽的说道: “各位尽管放心,万一在下累及大家破产,大不了咱们一道出去化缘,有御赐金碗在手,谁敢不给?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大家不必担心,在下手里的御赐金碗,...就是咱们未来的生活保障!” 第 244 章 朱樉:老四能用异族头颅与吴忧交易,咱们也未尝不可 “四弟..四弟?端着酒盏老半天了,动也不动,想啥呢?” 见三哥朱棡面有疑惑之色的望着自己,朱棣强笑道:“想着年后就藩大都的事,有些走神了!” 其实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姚广孝与他划清界限之后,自白帽子之事被人知晓后,他心中就一直压着块大石头,时常被噩梦惊醒! 以至于平日里的精气神也消弭大半,原本英姿勃发的他,竟在短短几日内,就已消瘦了许多! 与晋王朱棡不同,秦王朱樉向来与燕王朱棣性格颇有些不合,不由的讥讽道:“怎么着老四,这还没去就藩戍边呢,就吓成这副模样?莫非平日里的英武干练,都是装出来的?” 见朱棣仅是撇了自己一眼,自顾自饮酒,朱樉再次讥讽道:“亏的咱爹还曾夸赞你,说什么四子英武果敢,颇有他年轻时的风范, 如今看来,咱爹虽然英明神武,却也难免有看走眼的时候,也不知道将大明第一重镇大都交由你来戍边,是否妥当!” 闻言,朱棡眉头微微一皱,又见朱棣面色颇有些冰冷,赶忙打起了圆场,“二哥,都是自家兄弟,再说咱们就藩各地,平日里难有相聚之时,二哥你又何必坏了气氛?” 若是平时,朱棣对于二哥的冷嘲热讽,或许会一笑而过,懒得争论,但近日来他本就极为压抑,心中烦躁不安,不仅无法对人言明,更是无处宣泄, 满饮了一杯酒,朱棣重重的将酒杯搁在桌上,身体前倾,凝视着朱樉冷笑道:“二哥,说来说去,你不就是心中不忿,父皇将最为紧要的大都,交予我就藩戍边么? 若是你心中不忿,大可向父皇言明就是,大哥是太子储君,亲王之中你最年长,想必若是你开口,父皇无有不允!” “老四,你...”,朱棣的阴阳怪气,让朱樉脸色一变,有心想要反驳,一时又无言以对! “行了行了,都是兄弟,难得聚在一起喝酒畅谈!”说着,朱棡指了指不远处的朱元璋,低声道:“父皇最重亲情,你们若是想挨鞭子,尽管再大点声!” 好歹也是个台阶,本就颇有些理亏的朱樉冷哼的一声,将头撇向了一旁! 或许是想起了什么,朱棣情不自禁的看了看吴忧之后,微微叹了口气,举起了酒杯,“四弟近来郁结于胸心情不佳,以至言语无度,得罪的地方,还望二哥莫怪!” 见朱棣自动示好,朱樉脸色也缓和了些许,端起酒盏与朱棣碰了一下之后,微皱着眉头说道: “不就是就藩戍边么,屁大点事,也不过是勤练兵事,警惕北边的动向,若无战事,平日里吃喝玩乐也好,骑马打猎也罢,一切皆由的你!” 见气氛逐渐缓和了下来,朱棡嘴角也露出了一抹笑意,拍了拍朱棣的肩膀,“四弟,三哥倒还忘了恭喜你,想必再过一两年,你可就有大把的银子到手了!” 看了看与李善长沈立本等人低声笑谈的吴忧,朱棣微微摇了摇头,“八字尚还没一撇,三哥这话未免有些为时过早!” “左右也不过就是几个月的事,倭寇神出鬼没,一时难以剿灭倒也罢了,可咱们几十万精锐杀向倭寇的老巢,灭了他们不过是迟早的事!” 说着,朱樉脸上再次出现了一抹好奇之色,指了指不远处正与李善长沈立本等人低声谈笑的吴忧,道:“老四,你给说说,那吴二愣子为何会给你十万两银子? 莫非,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或许白帽子之事,如今已成了朱棣的一个心病,闻言,手里的酒盏微微一颤,沉默了片刻,端起酒盏一饮而尽,苦笑道: “不瞒二哥,你的这个问题,父皇也曾问过我,也并非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与显扬,只不过是做了场交易罢了!” “哦?什么样的交易?能值的十万两银子?” “老三问的正是我想问的问题,给二哥说说,若是这交易划算,回头我也找找吴二愣子!”,说到这里,朱樉脸上带着一缕冷笑之色, “想必老三老四你们也听说了吧?那小子近来可是又发了笔横财,足足五十多万两! 就连我也不得不佩服他,论及捞钱的本事,那小子的确有过人之处!” “二哥,你这话对也不对,显扬捞钱的确厉害,可论及花钱的速度,却也不遑多让!”,轻笑着摇了摇头,朱棡眼中含着一抹敬佩之色, “京城上下都传遍了,那五十多万两银子,他基本上都发给了贫困百姓,现在手里可没几个子儿!” 说着,朱棡将目光转向了面有复杂之色的朱棣,“四弟,你倒是给三哥解解惑啊,你与显扬到底做的什么交易?” 眼中闪过一缕回忆之色,朱棣凝视着手里的酒盏,幽幽的说道:“无它,只不过是提前预支了异族三万颗头颅罢了!” 此话一出,朱棡朱樉同时一愣,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朱棡疑惑道:“他要那许多异族头颅做甚?” “我说三弟,你管那许多做甚?这买卖老四做的,咱哥俩也做的!”,说着,朱樉随手招了个小太监过来,“你,去将那小子叫过来!” “是!” 小太监顺着朱樉所指,一眼认出了此人正是朝中新贵,躬身上前低声道:“吴学士,秦王叫您过去!” 搁下筷子,吴忧回头看了一眼,朱棡面含笑意点了点头,朱棣则是紧绷着脸,神情肃然的举了举杯,而朱樉却是颔首微昂,似乎在等着别人上前参拜! 对朱棡朱棣点了点头之后,吴忧再次拿起了筷子,对前来传话的太监微微摆了摆手,“告诉秦王,在下正在饮宴,没空!若是有事,叫他自己过来!” 太监回话后,朱樉冷哼了一声,“本王赏脸请他前来饮宴,这姓吴的二愣子也太不识趣了!” 缓缓转动着手里的酒盏,朱棣摇了摇头,幽幽的说道:“二哥,天底下不是所有人,都得腆着脸巴结着咱们! 若是吴显扬能让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那他 ...也就不是他了!” 第 245 章 做贼心虚,日渐消瘦的朱棣 “老李啊,怕是像今日这般有熊掌有鹿肉的席面,一年之中也少有吧?” 带着一抹满足之色,李善长缓缓起身,呵呵一笑,道:“不瞒你说,熊掌鹿肉老夫平日里倒也吃的不少,不过却总还是觉着,宫里做出来的味道最为鲜嫩! 或许也是因为在宫里,每年也就只有今日,才能品味一次吧!” 说完,李善长左右看了一眼,含笑着低声感叹道:“别看今日的御宴丰盛异常,可实际上,席面上的这些山珍走兽,都是圣上昨日派人从皇家猎场打回来了! 平日里圣上他自己从不打猎,就那样养着,待到每年的这个时候,再行猎杀用于招待各国使臣,宴请群臣! 咱们的这位圣上啊,古往今来,于历代帝王之中,不仅雄才大略千古难寻,论及过日子,也是千古难寻啊!” 老朱,真有你的,与你比起来,后世那奢侈无度的慈禧老妖妇,怕是要披发覆面,羞愧致死了! 想起了后世老妖妇置军国大事于不顾,花费上千万两替自己做寿,却无钱下拨给北洋水师,以至堂堂中华败于倭寇之手, 如此强烈的对比,让吴忧感到无比的庆幸,庆幸自己来到了强盛无比的大明,而非那自私自利宁与外邦不与家奴 ..日落西山大厦将倾的鞭子朝! “显扬,想什么呢?”,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李善长摆了摆衣袖,“走吧,咱俩一道走,路上也好叙叙闲话!” 就在这时,心中纠结了几日,早已有心想与吴忧私下里好好聊聊,顺便探探底的朱棣,面带笑意缓缓上前, “显扬,下午若是没事,不如去我府上饮杯茶,咱俩对弈一番如何?” “对弈?这玩意在下可是手臭的很呐,若是殿下不嫌弃,在下就全当陪殿下解解闷了!” 见前几日还意气风发的朱棣,眼角竟隐隐的出现了一缕黑眼圈,吴忧嘴角微微一抽,心里清楚,想必定是为了姚广孝白帽子之事,心怀忐忑,坐卧不安所致! 今日寻他,名为下棋,实则是为打探虚实,以免日久天长 ..心中总是压着一块大石头! “燕王殿下乃是棋道高手,显扬,你可得小心了!”,含笑着拱了拱手,李善长率先离去! 见吴忧神色如常,并无丝毫怪异之色,似乎对自己的心思一无所知,这令朱棣心中暗自感到诧异! 莫非那老秃驴见本王继位开元希望渺茫,为抽身而退,这才对本王编造了这个弥天大谎? 而实际上,面前之人,根本不知所谓的白帽子之事? 否则,显扬他就算不向父皇举报自己心存野望,也定然视自己如同蛇蝎,避之唯恐不及,又岂肯再次登临燕王府? “殿下?燕王殿下?”,被朱棣极为怪异的目光,看的极不自在的吴忧,忍不住用手掌在朱棣眼前晃动了两下! 自己的心,最终还是乱了,若是不将这件事弄清楚,不将这事处理好,怕是自己一生都将活在梦魇之中了!若是....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朱棣笼在衣袖的手掌,竟突然紧紧握起,青筋贲起,眼底深处的一缕杀机 ...迅速闪掠而过! 然而,吴忧的双眼却于此时,豁然眯起,幽幽的说道:“前几日在下府上,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老秃驴,兜里揣着一顶白帽子,说在下府上闹鬼,硬要送给在下,做辟邪之用! 在下岂会听信了他的鬼话,一个铜子儿也没给他,倒是赏了他一顿鞭子之后 ...扔出府去!” 此话一出,朱棣瞳孔瞬时一缩,强笑道:“从来只听过戴白帽子送葬的,还从未听说白帽子用来辟邪的! 想来那和尚定然不是什么正经和尚,只怕是个疯癫野和尚,显扬不必理会!” 就在这时,秦王朱樉晋王朱棡两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而朱樉说出的话,让本就颇有些心虚的朱棣,瞬时打了个激灵,“什么野和尚白帽子的,四弟,莫非你与吴二愣..吴显扬又在商讨着什么交易?” 深呼了一口气,朱棣强压住心底的惊颤,摆了摆衣袖,回身朗声笑道:“是二哥三哥啊,怎的走路也没个声响,吓我俩一跳! 刚才显扬与我说,他昨日在街上遇见一个疯和尚甚是怪异,戴着个送葬用的白帽子,哭哭笑笑的说是要给佛祖送葬呢!” 给佛祖送葬?不愧是你朱棣,就连编个谎言,也他娘的这么霸气! 暗自嘀咕了一番,吴忧拱了拱手,“见过秦王殿下,晋王殿下!” “显扬不必多礼!”,朱棡抬了抬手,神情温和,毫无一丝暴戾之气! 竟丝毫看不出,此人竟是史书上暴戾恣睢,屡教仍是不改,让老朱操碎了心的晋王朱棡! 而朱樉无论是心里还是脸上,丝毫藏不住事,对于刚才之事,仍旧耿耿于怀,“吴二...吴显扬,刚刚本王请你过席饮宴,你为何不来?莫非是有意怠慢本王? 还有,刚才本王看你小子与四弟鬼鬼祟祟,莫非又在商讨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生意?” 对于秦王,吴忧实在不想无谓的与之纠缠不休,微微拱了拱手,沉声道:“秦王殿下身份尊贵,在下身为臣子,又岂敢贸然上前? 至于在下与燕王殿下是否鬼鬼祟祟,又是否在商谈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就不劳秦王殿下费心了!” 不知为何,此时的朱棣,看吴忧感到格外的顺眼,若不是身为弟弟,若不是顾忌父皇的看法,依照朱棣的脾气,早就不堪忍受朱樉那臭脾气了! 见向来自觉天底下,爹老大娘老二,大哥老三他老四的二哥,屡次在吴忧手里吃瘪,朱棣感到格外的痛快! 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朱棣拱了拱手,“二哥莫怪,我俩正准备去府内对弈,这就告辞了!” “等等,左右也是闲来无事,我与你三哥一同前去观战!” 说着,朱樉凝视着吴忧,嘴角带着一缕嘲讽之色,“本王倒是想看看,他的棋艺,是否如他的嘴那般厉害!” 看来不让这棒槌长长记性,今后怕是没完没了了! 双眸微动,吴忧双手笼在衣袖里,直视着朱樉冷笑道:“若是论及棋艺,在下承认技不如人! 不过,若是论及其他,怕没人是在下的对手,若是殿下身家还算丰裕的话,不妨过府一战!” 第 246 章 男人若是没钱,腰杆子都挺不直,还谈什么清高? 或许是担心吴忧中途逃遁,四人同坐着一辆马车,朱棣朱棡面有无奈之色,而朱樉却是高昂着脑袋,时不时的望着对面气定神闲吴忧撇撇嘴,似乎心中正在幻想着什么场景! “殿下,你答应的这般痛快,莫非,就不怕今日输个底朝天么?”轻敲着窗壁,吴忧直视着朱樉,悠然道: “在下可事先声明啊,朝堂上君臣有别,可在台面上,可是不分什么上下尊卑,到时殿下若是输惨了,可不许赖账!” 向来心高气傲的朱樉,怎会忍受这般嘲讽,当下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低喝道:“放你的狗臭屁,本王身家丰厚的很,玩的起,也输的起,只要你有那能耐,本王绝不赖你一个子儿!” 俗话说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俗话又说...钱是英雄胆,望着二哥手里厚厚的一叠银票,囊中羞涩的朱棣,眼角不由的微微一跳, “咳咳,二哥,四弟这手头..不甚宽裕,你看...要不还是改日再战如何?” “老四,知道二哥为啥总是看你不顺眼么?”,说着,朱樉晃了晃手里的银票,“就因为你的清高,当时二哥可是邀你一道,在秦淮河弄条花船,可你不干呐! 还他娘的义正言辞的说,堂堂七尺男儿,怎能从女人身上赚取银两!怎么的,现在知道没钱的尴尬了?” 说到这里,朱樉满是唾弃之色的再次晃了晃手里的银票,冷笑道:“自小在父皇的严厉管束下,二哥早已明白了一个道理, 男人,若是没银子,连他妈腰杆子都挺不直!谁还管银子来的干净不干净? 再者说,就算你我不做,秦淮河上的花船,依旧是莺歌燕舞流金淌银,既然如此,银子谁赚不是赚?” 见四弟面色涨红,极为尴尬,朱棡忍不住宽慰道:“天底下赚钱的买卖多了去,四弟傲骨嶙峋,又何错之有?二哥,你又岂能因四弟秉性高洁,而苛责于他?” “傲骨嶙峋?”,闻言,朱樉抬起了朱棣的胳膊,冷笑了一声,“三弟,你看看老四的胳膊,傲骨嶙峋?我看是瘦骨嶙峋还差不多! 这些年四弟府上若不是靠大哥时常接济,若不是有弟妹的嫁妆撑着,单靠父皇发给咱们得俸禄,能干个啥? 学父皇母后一样?咱们也在王府里弄个菜园子?也开垦几亩薄田?自耕自养?” “行了二哥,少说几句吧,若是这话传到父皇的耳朵里,二哥你少不得要挨顿臭骂!” 说完,朱樉从衣袖里掏出一叠银票,分出一半塞进了朱棣的怀里,“四弟,二哥有句话说的很对,堂堂七尺男儿,又怎能囊中羞涩? 算是三哥借给你的,待你到时候从倭国赚了银子,再还给三哥就是了!” 朱棣双唇蠕动,正准备说些什么,马车却已停在了吴府门口,撩开车帘,吴忧率先下了马车,而后对门房招了招手, “去,让多福将我书房内的那副麻将取来,摆在客厅,再去准备些茶水及干果点心!” “是,公子!”,虽不知麻将为何物,但身为门房仆役,主人家的吩咐,照办就是无须多问! 大约过了半刻钟,待吴忧讲解完麻将的规则之后,客厅内传出一阵哗哗声响,以及秦王朱樉略带惊奇的话语之声, “这玩意本王倒还是头一次见,似玉非玉,雕工精美,平日里枯燥乏味之时,用以消遣,倒是着实不错!” 码完麻将,朱樉惦了惦两粒骰子,面带疑惑之色的问道:“本王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玩意,你是从哪弄来的?” “此物独一份,何必问出身,殿下,掷骰子吧!”,说完,吴忧指了指朱樉身旁茶案上的一叠银票,幽幽的说道: “此物虽仅有一百多张,然却是千变万化,殿下,你可千万别大意才好!” “行了行了,麻将的规则本王早已明了,区区一百多张,再千变万化,又能变化到哪去?”话音落下,朱樉丢下了手里的骰子! 待骰子停止转动,朱樉看了一眼点数之后,又看向了朱棣,“俗话说凡事不做头一庄,老四,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朱棣率先伸手拿牌,头也不抬反驳道:“二哥,若这头庄掷到你的话,只怕你的说词又不一样了吧?” 熟练的整理完手里的牌,吴忧望着第一次上手,理牌颇有些缓慢朱棣,含笑道:“俗话说开局头一庄,定要吃四方,燕王殿下这头一庄,倒是讨了个好彩头!” “老四是不是讨了个好彩头,得看最后的结果,说不定好彩头就成了霉彩头!” 冷笑了一声,见朱棣理完牌后蓦然睁大了双眼,久不见出牌,朱樉颇有些不满的催促道:“老四,你还有完没完,半天出不了一张牌,眼睛瞪那么大,大白天见鬼了不成?” “还是显扬说的对啊,这开局头一庄果然是好彩头!”,说着,朱棣缓缓的倒下了手里的麻将牌,“二哥,并非我故意磨蹭不出牌,实在是第一把就是天胡十三幺,无牌可出啊!” “第一把竟是天胡?这可真是大白天活见鬼了,不成,我得仔细检查一遍!” 没想到打脸来的这般快的朱樉,顺着倒着来回检查了三遍,最终还是带着一抹不甘,甩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俗话说开局头一胡,结局一定输,老四,别得意的太早,这才刚刚开始!...洗牌!” 或许是存心不让秦王心情舒畅,码完牌后,吴忧再次幽幽的来上了那么一句,“俗话说开局头一胡,鸿运挡不住!或许燕王殿下的鸿运,这才刚刚开始也说不定!” 整理完手里的牌,朱樉眼前一亮,挺了挺身子,面露得意之色的反驳道: “本王的这把牌可不一般,我还真想看看,老四的鸿运,我这做二哥的,到底能不能挡的住!” 然而,朱樉话刚说完,眼角豁然狂跳不止,因为他再次见到了无比熟悉的一幕,心中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有时候好的预感它不一定灵验,但往往不想它发生的预感,却异常灵验! 只见朱棣理完牌后,双眼再次圆瞪,深吸一口气之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缓缓推倒了手里的牌, “显扬,借你吉言了,小七对 ...天胡!”说完,朱棣看着脸色涨红,呆若木鸡的朱樉,幽幽的说道: “二哥,事实证明,四弟我今日注定了鸿运当头,你手里的牌再好 ...也挡不住!” 第 247 章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域,藩王戍边的结局,早已注定 “俗话说事不过三,老四,有能耐你再胡一把天胡试试,若当真有这见鬼的事,以后二哥..不 ...今后你是我二哥,我是你四弟!” 千把两银子倒是小事,连洗两局牌,一张牌没摸,一张牌未出也是小事,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脸,却让朱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然而,朱樉话音刚落,存心不让对方心情舒畅的吴忧,再次幽幽的说道:“俗话说再一再二必再三,秦王殿下,好好的二哥不做,偏要当弟弟,这又是何必呢?” “少他娘的乌鸦嘴,洗牌!”,朱樉低喝了一声之后,这一次的洗牌,洗的相当细致,足足搓了小半刻钟! 不仅如此,四人码完牌后,朱樉又刻意的将四人面前的牌,相互调换了几手,以策万全! 或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朱樉的这一番骚操作下来,待整理完手里的牌后,顿时眼前一亮,面含得意之色, “除非当真有鬼,老四你这把牌又是天胡,否则你二哥永远都是你二哥!” 然而朱棡与吴忧却是注意到,朱棣的表情豁然和头两把天胡...一模一样! 只不过搭在麻将两端,想要直接胡牌的手,随着脸上的一抹纠结之色,迟迟不见动静! 看了看二哥朱樉满是扬眉吐气的得意表情,想着自己若是一旦胡了第三把天胡,二哥变四弟,四弟升级成二哥的话,一旦传到父皇耳中,非得被父皇抽死不可! “老四,你怎么回事?半天出不了一张牌,磨磨蹭蹭,净耽误事!”,迫不及待要挣回点面子的朱樉,又岂能容朱棣磨蹭,顿时催促了起来! 算了,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若是让二哥太过难堪,今后见面未免太过尴尬! 想到这里,朱棣万分不舍抽出了一张麻将,总算是打出了今日的第一张牌! “哈哈胡了 ...地胡!”,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朱樉微昂着头指了指自己的牌,满是得意的说道:“吴二愣子,本王还真以为你是乌鸦嘴,说啥啥灵,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吴二愣子?”,乍然听闻这个称呼,吴忧微微一愣,而后嘴角微微掀起,冷笑道:“二棒槌,在下是不是乌鸦嘴,说的灵不灵,燕王殿下心中有数!” “放肆,你刚刚说什么,你竟敢嘲讽本王是棒..棒槌?” 吴忧缓缓推开朱樉指向自己的手指,淡然道,“咱俩对面而坐,在下是二愣子,那您可不就是二棒槌么!” 微微侧身看了看朱棣的牌面之后,朱棡眼角不由的一跳,而后满是欣慰的拍了拍朱棣肩膀,做起了和事佬, “行了行了,事先就已说了,台面上无分尊卑,只论输赢,不过二棒槌二愣子的,也着实难听, 显扬,我们兄弟几人皆比你年长,你若愿意,称我兄弟三人二哥三哥四哥就成!” 说着,朱棡又看向了一脸不爽的朱樉,劝慰道:“二哥,你也得改改你的脾气,二愣子这名号搁谁身上谁不急?” “行,听三哥的!” 吴忧也就这顺毛驴脾气,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处的好,凡事不计较,若是脾气上来,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 反正,他这一世本就是捡来的,更何况,他孑然一身,怕个屁啊! 或许是知道吴忧的驴脾气,不似旁人一般卑躬屈膝,况且,有父皇的宠信,自己也的确奈何不得吴忧, 冷哼了一声,朱樉闷声道:“如今头三把已过,现在才刚刚开始,洗牌,该轮着本王坐庄,大杀四方了!” 然而朱棣心里一直记挂着姚广孝的事,原本想与吴忧开诚布公的好好谈谈,却硬是被二哥横插了一脚,无奈,开诚布公也只能换成旁敲侧击, 虽说可以另寻时机再与吴忧详谈一番,但朱棣这几日可谓是倍受煎熬,心力交瘁,以至时常精神恍惚,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 喝了一口红茶,缓缓搓洗着麻将,朱棣似漫不经心的问道:“显扬啊,近来那疯癫和尚,没再上门找过你吧?” 熟练的码着麻将牌,吴忧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被在下一顿鞭挞及一番苦口婆心的开导之后,那疯癫和尚如今已消除魔障恢复了正常, 并发下宏愿,此生定要将佛法,撒向世间的每一处角落,听他的意思,怕是要周游列国弘扬佛法去了!” 聪明人说话,点到即止,吴忧的这番话,让朱棣算是彻底搬开了一直压在心里的大石头,长长的吐了口气,精神为之一振,一语双关的说道: “那和尚能得获新生并立下如此宏愿,也真是多亏了你,否则,那和尚心中的魔障,还不知何时方能得以化解!” “行了行了,一个疯癫和尚有什么好讨论的,抓牌!”,一心想着大杀四方的朱樉,在掷完骰子后,不耐的催促起来! 然而对自己坐庄满怀期翼的朱樉,看着眼前满手的烂牌,眼角不由的直跳,心中竟莫名的感到有些委屈, 为何四弟坐庄,上手就是天胡,还他娘的连续两把天胡,而轮到自己坐庄,却是满手比屎还臭的烂牌,莫非今日输的一败涂地的, ...当真会是自己? 两个时辰后,望着身旁茶案上原本厚厚的一叠,共计五万两银票,已是空空如也,朱樉虽不至于恼羞成怒,心中却也是憋屈至极, 直至再次拿到了满手烂牌,朱樉眼角先是一阵狂抽,再也按耐不住心底的抑郁之气,一把将牌推倒,“今日本王手气不顺,到此为止,改日再战!” 近乎是空手套白狼的吴忧,满是悠闲的数着手里的银票,而后嘴角微微掀起,悠然道,“只要二哥有此雅兴,随时奉陪!” 几人临行之际,朱棡神情带着些许犹疑之色,突然问出了一个莫名的问题,“显扬,不知你对藩王戍边之策,有何看法?” “其实三哥能问出这个问题,想必心中已早有答案,只不过不想面对罢了!”,缓缓摇了摇头,吴忧望着神情肃然的三位藩王,幽幽的说道: “当今圣上于公,乃是天下共主,于私,却也是人父,而太子储君又是三位殿下的长兄,感情深厚自不必多言, 但凡他们在位之时,诸位殿下自可高枕无忧! 然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域,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乃自然规律,不以意志为转移,之后的君主,与诸位殿下的后人,能有多深的感情,那只有天知道! 不过,但凡后世君主想要有一番作为,定然不会容忍国中之国的存在! 诸位王爷皆是人中之龙,个中利弊,又岂会不知?” 第 248 章 若想成为真正的王,须得另行开辟出一片天地 沉默了半晌,心中早有猜测的朱棣,眼观鼻鼻观心,满是淡然的倚靠在门框上一言不发! 而朱樉与朱棡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朱樉颇有些底气不足的冷哼了一声,“莫非后世君主,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削藩不成? 要知道,藩王戍边之策,乃是父皇金口玉言所制定的国策,并有皇明祖训予以约束! 若我等藩王子孙公忠体国,戍卫边疆,后世君主又岂能视而不见,公然违逆祖训,强行削藩,行那不孝之举?” 提起茶壶,给几人添了些热茶之后,吴忧背负着双手,凝视着奉天殿方向,幽幽的说道: “汉有七国争国祚,晋有八王乱天下,唐有藩镇祸江山,这明晃晃的史实,当今圣上不是不知,太子储君也不是不晓, 只不过,他们都因亲情羁绊 ...选择了自欺欺人罢了!”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摆了摆衣袖,缓缓上前两步,冷笑道: “当今圣上及太子储君固然念及亲情,不会对血脉至亲下手,然后世君主与诸位藩王子孙,抛开同宗共祖之外,又还能剩下几分亲情? 若是换作诸位殿下,又岂会因顾念那早已稀薄的血脉亲情,而继续容忍藩王手握重兵,成为国中之国的存在?” 面对自己也曾于夜深人静之时,静心思考过,却始终不敢继续深思下去的问题,如今却被人毫不留情的予以揭破,朱樉瞳孔一缩,笼在衣袖中的手掌早已是轻颤不止,脑门上也布满了一层冷汗! “够了,不要再说了!”,终于绷不住了的朱樉厉喝一声,衣袖一摆,正待离去,却被朱棡拉住了手臂,沉声道: “二哥,藩王戍边之策,当时朝中大臣虽碍于父皇的威严,除极少数大臣坚决反对外,尽皆沉默相待,这足以说明了此事,乃是悖逆人心之举! 如今有父皇在,有大哥在,自能保你我兄弟一世平安,一生富贵! 可正如显扬所言,咱们倒是享一世富贵,到时两眼一闭,两腿一蹬,哪管他洪水滔天! 可咱们的子孙今后怎么办?咱们总得替他们谋一条出路吧?” 深吸了一口气,朱樉强压下内心深处的一抹躁动,冷笑道:“那还能怎么办?咱们现在去找父皇辞去这藩王之位?然后就永世窝在京城,毫无作为的混吃等死? 你以为二哥真就是那一无是处,只会作威作福的棒槌?当真就没心没肺到看不见藩王戍边之策的远忧?” 说到这里,朱樉长长的叹了口气,颇有些伤感的自嘲道:“咱们虽身为藩王之尊,可咱们能够选择的路 ...无非也就那么两条! 要么,辞去藩王之位,窝在京城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亲王! 要么,就如现在一般,就藩边塞,御敌于国门之外,闲时及时享乐,到时两眼一闭两腿一蹬,这辈子也就算过去了, 至于子孙今后所面临的处境,呵呵,到那时父皇也好,大哥也罢,咱们大家都已成一堆枯骨,哪还管的了那许多!” 闻听此言,朱棣看着朱樉的目光透着一抹复杂,心中不由的暗自感慨, 我说二哥为何就藩短短一年后,就已性情大变,待人苛刻且又喜怒无常,原来竟早已洞明一切! 原以为只有自己察觉到,未来藩王的境遇,现在看来,只不过诸兄弟都闷在心里不说罢了! 而自己,则从一开始,就小觑了众兄弟,论文韬武略果敢干练,二哥三哥又何尝输自己半点! 客厅内寂静了半晌,吴忧望着向来趾高气昂,用眼角瞧人的朱樉,竟罕见露出了些许颓废之态, 沉吟了片刻之后,吴忧突然拱了拱手,沉声道:“在下收回刚才的话,秦王殿下,您 ...绝非是一个性格乖张的棒槌!” “算了,除了花船上的事,咱们本就没什么化不开的深仇大恨,本王也并非那睚眦必报之人!”,说着,朱樉深深的看了吴忧一眼,幽幽的说道: “再者说,今日若不是你一语揭破本王一直不愿直面相对的问题,本王又岂会吐露心声? 也不知为何,一直憋闷在心里的这番话说出来,心中竟畅快了许多!” 见此,朱棡拍了拍吴忧的肩膀,又指了指客厅内的麻将桌,含笑道:“显扬啊,大家年龄相仿,如今又有同桌之谊,今后私底下还是称我一声三哥吧! 我想二哥与四弟,也不介意显扬你这般称呼!”说到这里,朱棡看了看朱樉朱棣两人,打趣道:“二哥四弟,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如三哥所言,棣求之不得!”,朱棣含笑着对吴忧抱了抱拳! 朱樉沉默了片刻之后,微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缓缓上前,凝视着吴忧道,“事先声明,父皇可是颇为忌讳朝臣与藩王之间交往过密,二哥之称,我是不介意,但你 ...可得想清楚!” “在下心无暗鬼,上不负君恩,下不负黎民,堂堂正正做人,何惧之有?”,淡然一笑,吴忧对面前的三人拱了拱手,神情肃然,“显扬,见过二哥..三哥..四哥!” 若是洪武后期,面对在藩地早已是骄奢淫逸鱼肉百姓 又暴戾之极的秦晋二王,吴忧定然坐视他们,如史书上一般暴毙而亡,绝不会有花船上的隐晦提醒,更不会与他们有任何交集, 可如今秦晋二王仅就藩一年,远没有今后的“头角狰狞”,更非无药可救之徒, 因此,吴忧并不介意趁此时机,改变他们,让原本能征善战英武果敢的秦晋二王,为大明帝国添砖加瓦,替大明江山开疆拓土! 若能因此避免老朱的丧子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说不定吴忧极其尊敬,并且花甲之年照样生儿子的老朱,还能多活几年! 见吴忧面容真诚,不似逢场作戏,朱樉微微点了点头,拍了拍吴忧的肩膀,“二哥的那点心事,今日尽数抖落了出来,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知可有两全之法?” “世上本就没有解不开的死结,更何况,两全之法,在下也早已献给了圣上,几位兄长也都看过!” 朱樉朱棡两人尚未反应过来,原本就有所猜测的朱棣,眼中精光爆闪,呼吸带着些许急促,”显扬你说的 可是前几日献上的那份国之重宝 ...世界地图?” “不错!”,微微点了点头,吴忧双手负于身后,凝视着几人,沉声道: “一座山头只能存留一只虎啸山林的猛虎,而一条江河也同样只能容纳一条行云布雨的神龙, 龙孙虎子若想成为万兽之尊的虎王,行云布雨的龙王,便只能另寻山头,另觅江河湖泊!另行开辟出一片天地! 唯有如此,诸位殿下,才能成为 ...真正的王!” 第 249 章 这个天地是盘古大神开的,自然是属于咱们的 “..啪..” 不知过了多久,沉寂了半晌的客厅,被茶盏掉落在地发出的声响,打破了那份寂静! 而原本因早已洞明一切,以至喜怒无常而又稍显颓废的朱樉,精神瞬时为之一振,一把揪住了吴忧的衣领,表情极为复杂, “不瞒你说,二哥之前之所以针对于你,并非因你收缴了花船所谓的商税,扫了本王的面子, 实则 ...是出于嫉妒,出于不忿,嫉妒你年纪轻轻,父皇却委你重任并时常夸赞于你, 不忿父皇对你的恩宠信任,竟让我这亲生儿子,都他娘的感到了一缕醋意!” 说到这里,朱樉缓缓松开了手掌,替吴忧整理起稍显凌乱的衣领之后,极为感叹道:“直至今日,我才明白父皇为何如此宠信偏爱于你! 纵观历朝历代,雄才大略如秦皇汉武,亦不过是开疆拓土,御敌于长城之外! 英明神武如唐宗李世民,所思所为,也不过是征战四方,令各族蛮夷臣服,万国来朝! 唯独只有你一人,不仅献出了勘称为神物的世界地图,更是唯一一位放眼世界,意图使我华夏占有整个天下的 ...唯一一人!” 深吸了一口气,朱樉将两只手掌 紧紧搭在吴忧的肩膀上,沉声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换作我是父皇,也绝不容任何人 ...加害于你!” 对于二哥的失态,朱棣极为理解,出道即巅峰固然好,却也容易叫人迷失了自我,迷失了前进的方向,也丝毫没有前进的余地,更没有前进的动力! 如今,吴忧的一番话,等同是重新为他们开启了一扇大门,让逐渐感到迷茫的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 与其做他人掌控下的王,不如自己另行开辟出一片天地,成为真正主宰一方的王! 正所谓他人给的,不如自己有的,莫过于此! 而这扇大门的开启,也让他们看见了一条前所未有的驰道,即宽敞又未知,极具挑战性! 未知的道路,未知的挑战,让不甘寂寞,不甘于活在他人羽翼下的他们,心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激情! 直到今日,他们才明白,身为藩王的他们,并非没有前进的方向,更非没有前进的余地, 与之相反,只要自己离开这边栖息的山林,跳出这片栖身的湖泊,登高望远纵观世界, 那么,外面天高地阔,将任由自己驰骋,而自己,也必将主宰一方天地,成为一位 ...真真正正的王! 双手负于身后,虎目凝视苍穹,双眸精光闪动,挺直的身躯傲直如松,朱棣感觉此刻自己的胸膛内,似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竟让他有一种昂天长啸的冲动! 皇三子朱棡虽不如朱棣一般满腔的豪情壮志,但身为朱元璋的嫡三子,又岂会是那种安于现状不思进取之辈? 只不过生来无缘大位的他,只能将那一缕野望,深深的埋葬起来, 不管是出于无奈也好,乐见其成也罢,他这一生,也不过是个令朝野上下侧目而视,却又倍加警惕的藩王罢了! 二哥就藩前后的性格变化,朱棡尽收眼底,他也常常问及自己,不知何时,只怕自己也会变成二哥一般,甚至...变本加厉,暴虐至极! 因为,身为藩王的他们,哪怕再是果敢刚毅英明神武又如何?又有何用? 既然如此,又为何不及时享乐?为何不为所欲为? 正当他的心态,渐渐产生一缕连他自己也未察觉到的细微变化之时, 竟不曾想,今日的吴府一行,临行前的随口一问,竟犹如当头棒喝醍醐灌顶一般,为他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 让他看到了这扇大门之外..前所未有的壮丽风景,也让他逐渐枯萎的豪情壮志,得以滋润之后,再次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 “显扬,若非你今日的这番言语,三哥今后只怕也只是徒握重兵,却也不过是个守护之犬罢了! 之前三哥常常想着,只要做好了父皇交托的重任,替大明守好边疆也就是了,人生短暂,不如纵情享乐, 不成想,直至今日才算是拨云见雾,明心开志,得见泰山啊!” “三哥今日能得以顿悟,皆在于三哥的悟性远超常人,在下不敢揽功!” 微微摆了摆手,吴忧背负着双手,凝视着虚空,感叹道:“不得不说,有时候在下亦会时常感到庆幸,庆幸自己,身处在这个最好..最强...最刚硬 ...也充满了无限可能的时代! 大明之强盛,兵锋之锐利,天下本就无出其右,若是君臣一心,文武同心,军民连心,藩王齐心, 那么,要独霸整个世界,当真就难以做到么?” 所以说,或许吴忧真就在某个组织深造过,吹到这种地步,他竟还嫌不够,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吴忧义正言辞甚至带着一抹悲愤之色朗声道:“诸位殿下不妨仔细想想,这个世界,本就该为我华夏所独有,那些杂胡蛮夷,只不过是窃取了我华夏神州土地的毛贼罢了! 身为炎黄子孙,我等若是不能收回本该属于咱们的土地,又有何面目苟活于人世?” “这...?”,三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疑惑之色,朱棣轻咳了一声,透着一抹尴尬, “显扬啊,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咱们大明兵锋足够锐利,有足够的钱粮支撑,灭了各国蛮夷番邦也是理所应当, 但若说这整个世界,本就为我华夏所有,这...咳咳..未免有些厚颜无..不...有些强词夺理了吧?” “强词夺理?”,冷笑着摇了摇头,吴忧指了指天上的太阳,神情肃然道:“各位可知这天上的太阳,从何而来?” 顺着吴忧所指,三人同时看向了快要日落西山的太阳,微皱着眉头沉默了片刻,朱樉突然眼前一亮,傲然道: “这天上的太阳,乃盘古大神的左眼所化,夜间出没的月亮,乃盘古大神的右眼所化!” 说到这里,朱樉似乎已是豁然开朗,背负着双手,凝视着已是目瞪口呆的朱棡朱棣,“显扬说的不错,若不是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因劳累过度活活累死之后..身化万物,又何来的这个世界? 曾经天上出现了一个大窟窿,天下即将倒悬,若非女娲大神挺身而出,不辞辛劳的将天补好,又何来如今的这个天下!” 说到这里,朱樉看向了满是欣慰之色的吴忧,朗声道: “无论是盘古大神还女娲大神,皆是我华夏神州的始祖,有如此铁证作为依据,由不得那些番邦蛮夷狡辩,他们 ...乃是窃据他人土地的毛贼, 今后咱们攻占异国番邦,也不过是夺回本就该属于咱们的土地罢了,可谓是出师有名堂堂正正,何愧之有? 我朱樉发誓,此生定与那些番邦蛮夷誓不两立...不死不休!” 第 250 章 来人,速速请神僧前来商议大事...要快 “唉...唉...” 鸿胪寺内,萧枋与辛邯两人,对面而坐,而高丽礼部尚书萧枋沉默了良久之后,望着满是焦躁不安的辛邯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似有万语藏于腹中,却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老东西,本王子叫你想个办法,你除了唉声叹气就是望着本王子摇头晃脑,就不能说点有用的?” 站起身指了指萧枋低喝了一声之后,辛邯微躬着身子背负着双手,在客厅内来回不停走动,焦虑不安之色展露无遗,毫无城府可言!! 此刻的他,如今只想尽快的摆脱自身的责任,逃避自己杀死安南国使臣的罪责! 望着面前恍恍如丧家之犬一般,也让自己丢尽了老脸的辛邯,萧枋再次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唉,大明皇帝已经说过了,待老臣先行一步回国,将此事禀明大王,只有我高丽与安南国交涉之后,妥善解决了此事,殿下方能离开大明返回高丽!” 说到这里,萧枋眼中不由的露出了一缕快意之色,似嘲讽又似幸灾乐祸着说道:“遥想殿下暴打安南国使臣之时,何等的意气风发,何等的震人心魄, 现在的些许烦恼,于殿下来说,不过是区区之事罢了,殿下乃盖世神勇之人,想必泰山压顶,亦能面不改色淡然处之!” 微微一愣之后,望着对方那满是嘲讽的目光,辛邯一把揪住萧枋的衣领,面目狰狞的寒声道:“老东西,你少在本王子面前阴阳怪气! 此行朝贡大明,本王子不过是副使,而你...却是主使,不错,本王子是失手打死了那安南大马猴,那又怎么样? 副使犯错,你身为主使,莫非还想独善其身不成?咱俩可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不好过,你也别想落得什么好下场!” “殿下当真以为,老臣在大明在各国使臣面前,出尽了洋相也丢尽了老脸,还有脸面苟活于人世?” 枯瘦的手掌异常仔细的捋平了衣领,萧枋虽年迈,身躯却是挺的笔直,只不过苍老的双眸中,却满是死灰之色,悲笑道: “王子殿下,老臣今日不妨明明白白告诉你,你这辈子是别指望回到高丽了! 哪怕大王再宠信于你,但你如今已成了身体残缺之人,试问,若满朝文武得知大王的小儿子竟成了太监,叫大王的脸面 ...往哪搁? 更别提你一个太监王子,还失手杀死了安南国使臣,只怕..呵呵..若是老臣猜的不错,若你是个完整之人,大王或许还会保你一保, 但现在你已成为王室的耻辱,大王还有其它的几个儿子,少你一个,想必不会有丝毫犹豫! 王子殿下,你 ...就安心待在大明...等死吧!哈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是被面前这状若疯癫的老头惊吓所致,还是被疯癫老头的诛心之言所致,辛邯本就有些佝偻的身躯,犹如羊癫疯发作,突然极速震颤起来, 浑身震颤不止面露惊恐之色的辛邯,再次揪住了萧枋的衣领,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是一把将萧枋推倒在地,转身打开了房门,对门口的高丽侍卫颤声道:“来人,速速请神僧前来商议大事,快去!” 呵呵,所谓的王室贵胄,也不过如此,遇大事还不是与普通人一样,惶惶如丧家之犬? 平日里倒是装的高高在上,还常常在客厅内感慨自己身怀盖世之才,却偏偏不是长子,..我呸,真不要脸! “是,王子殿下!”,将客厅内争吵声尽数收入耳中的高丽侍卫,眼底闪过一缕不屑之色,敷衍似的拱了拱手,迅速离去! 不久之后,高丽侍卫一路小跑回到了望眼欲穿的辛邯身旁,眼中闪过一抹灾乐祸之色, “禀王子殿下,那和尚房中木鱼等行李还在,人却是不见踪影,估计是见局势不妙,竟连行礼也顾不上 ...先行跑路了!” 微微一愣之后,感到最后所能依靠的人,也已经抛弃了自己,辛邯的两条腿震颤的越发厉害, 又从侍卫微微低垂的面孔上看到了一抹幸灾乐祸,顿时一把揪住了侍卫的衣领,状若疯癫怒吼道: “混账,什么局势不妙?你这卑贱如狗的东西,知道什么叫局势?滚...给我滚...” 一脚将侍卫踹翻在地,自己也打了一个趔趄的辛邯,胸膛极速起伏的望着连滚带爬迅速消失的侍卫,昂天怒吼了一声之后,满含恨意的凝视着吴府方向,撕心裂肺的怒骂道: “姓吴的狗东西,若不是你那毫无人性的一脚,本王子又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本王子此生若不将你扒皮抽筋,誓不为人!” “行了行了,别鬼哭狼嚎了,还嫌我高丽的脸丢的不够彻底么?” 从客厅内缓缓走出来的萧枋,不屑的看着面色极为苍白,双眼一片血红的辛邯,“将姓吴的扒皮抽筋之前,也得看你能不能保住自己的这条命! 即便你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但想要找姓吴的报仇,也是绝无可能!王子殿下,这就是你的命 ...认了吧!” 一甩衣袖,萧枋极为萧瑟的从辛邯面前缓缓走过,幽幽的说道:“王子殿下,若是早知今日,当初你又何必在大王面前死缠烂打,定要前往大明朝贡呢? 现在好了,你的确是得偿所愿了,可来的倒是容易,想回去...呵呵..只怕是难咯! 明日老臣将返回高丽,你...好自为之吧!” 呆愣愣的望着消失在拐角处的萧枋,辛邯瞬时瘫坐在地上,哆嗦着双唇,满脸绝望的低声呢喃着, “神僧抛弃了我,便连老东西明日也要返回高丽,本王子即便身怀盖世之才,...又能如何?哈哈...哈哈哈哈....” 而陷入绝望无助的辛邯丝毫不知,他口中的所谓神僧,此时正趁着夜色,身披一件黑色斗篷,从头到脚裹的严严实实,哪还有半分高僧的模样! 隐于黑色兜帽之中的倒三角眼以及嘴角微微泛起的莫名笑容,诡异无比的同时又显得格外的鬼祟! 第 251 章 大人,临行之前,小僧送您一句话 “老和尚,穿成这幅鬼祟模样,若是被巡城军士发现,免不得要将你抓起来严刑拷问,怕是要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了!” “就凭区区巡城军士,若是轻易便能抓住小僧,那小僧又何谈宏愿?” 掀开黑色兜帽,露出那油光湛亮的脑袋,姚广孝淡然一笑,自顾自的端起一盏茶水,“大人,不知星夜唤小僧前来...所谓何事?” “未免你独自一人在高丽势单力孤,本府已为你寻的臂助,若是遇到什么不长眼的障碍,有碍大明的扩张之路,威逼利诱也好,暗中除去也罢,皆可交由他们来做!” 搁下茶盏,吴忧从衣袖里取出一张宣纸,推到了姚广孝身旁,修长的手指轻踱着茶案,悠然道:“论及刺探消息...栽赃陷害,暗中刺杀等事宜,他们相当专业! 如今他们已先行赶往高丽暗中潜伏,老和尚你将宣纸上的接头地点和暗语...以及今后传递消息的方式渠道,通通记在心里便可!” “锦衣卫?蒋瓛?倒还是头一回听说!”,将宣纸上的文字仔细看了两遍之后,姚广孝用烛火点燃,直至宣纸渐渐化为灰烬! “锦衣卫是由亲军都尉府改制而成,其精悍及专业性无须多言,目前知你此行目的之人,除本府外,也就当今圣上,锦衣卫指挥使毛骧,以及暗潜高丽的蒋瓛!” 有道是请将不如激将,在姚广孝临行之前,吴忧决定,要给这个妖僧打上一针鸡血,彻底激发出他的潜能! 原本淡然的神情,竟于一瞬间变得异常沉重,拍了拍姚广孝的肩膀,吴忧轻叹了口气,沉声道: “老和尚,为了你的宏愿,本府可是被圣上臭骂了一顿,说本府竟想凭借区区一和尚搅乱高丽,实在是太过于异想天开! 直到本府说出了一句话,圣上他才勉强相信,也是在下的强烈要求,圣上才派遣出最精干的锦衣卫暗中听令于你!” 对于圣上的质疑,姚广孝丝毫不意外,但对于吴忧对圣上说的那句话,姚广孝还是不由的感到好奇,“不知您对圣上说了哪句话?以至于让圣上改变了主意?” 对于姚广孝的疑问,吴忧并没有立马作答,而是缓缓起身,双手负于身后,凝视着奉天殿方向,沉默了半晌,才幽幽的说道: “为了老和尚你的宏愿,本府据理力争之后,最后对圣上斩钉截铁的说,百年大才诸葛亮,千年妖僧姚广孝!” “百年大才诸葛亮?千年妖僧姚广孝?”,对于这前所未有的评价,姚广孝脸色潮红呼吸急促,身体前倾,凝视着吴忧问道:“圣上他相信了?” “一开始圣上自然是嗤之以鼻,不过,本府以满天神佛替你做保后,圣上精神一振,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闻言,姚广孝眼角蓦然一跳,放下茶盏,幽幽的问道:“敢问大人,不知您用满天神佛,替小僧做的什么保?” “大师身怀宏愿,若不叫满天神佛知之,若不叫圣上闻之,岂不是明珠蒙尘?”,提起茶壶给姚广孝添了一杯茶,吴忧拍了拍姚广孝的肩膀,沉声道: “本府当时对圣上说,老和尚你曾对满天神佛许下承诺,若此生不能实现心中宏愿,愿堕入孽镜地狱受尽折磨!” 嘴角抽动,沉默了半晌,姚广孝缓缓将黑色兜帽戴上,双手合十,“大人,那高丽王子时常与小僧商讨“大事”,如今已是片刻离不得小僧,若是没什么事,小僧这就告辞了!” “别急,先让那高丽草包急会儿,本府还有还有事情叮嘱你!” “大人请说!”,姚广孝立于门口,眼中带着一抹疑惑之色! 缓缓上前两步,吴忧凝视着姚广孝,眼中透着一抹不屑,嗤笑道:“今日那高丽草包可着实威风,竟徒手打死了安南大马猴,想必此刻正处于绝望无助之中, 这 ...无疑是个天赐良机,具体该怎么做,想必老和尚你也清楚,本府就不多做赘诉, 但有两点,希望老和尚你能尽快达成,其一,必须尽快助那高丽草包,登上高丽王位,并助其掌管全国兵马! 其二,待开春后残元极有可能举兵南下,到那时,残元大军倾巢而出,后方定然空虚, 而高丽向来与残元暗中苟合,定然不会多加防范于高丽, 你须得设法让那高丽草包举全国之兵力,出兵草原,在它后庭狠狠的捅上一刀! 老巢被袭,残元势必无心再战,必然退兵,而我大明顺势掩杀,与高丽一前一后夹击残元大军,如此一来,不说一举灭了这死而不僵的残元,也必定让它元气大伤! 而奄奄一息的恶狼,我大明再收拾起来也就容易的多了! 若将残元这只头狼铲除,那草原上以它为首的其它鬣狗 ...则弹指可定!” 话语交待完的吴忧,见姚广孝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发呆,不由的轻笑道:“老和尚,本府知道你的压力很大,也清楚本府的所思所想,的确有些想当然了, 但,有想法了,且去做了,终归会有那么一丝机会,万一实现了呢? 若是心有想法却不去做,那便连一丝机会也没有!不是么?” “不,小僧并不觉得大人的所思所想异想天开,若小僧能助辛邯尽快登临高丽国王之位,小僧相信,大人您这二桃杀三士之计...定能实现!” 说到这里,姚广孝三角眼透着极为锐利的光彩,“至于大人所言的压力,呵呵,不瞒大人,压力越大,事越难为,才更令小僧为之兴奋,也更让小僧为之欢喜! 若能为古人所未为之事,若能不负心中抱负,此生能尽展所长,小僧,哪怕圆寂在高丽 ...又有何妨?” 放下茶盏,姚广孝双手合十,或是颇有些不舍面前这臭味相投的知己,姚广孝眼中竟露出了些许不舍之色,双手合十,沉声道:“今日一别,此生或难有相见之日,小僧,谨祝大人...此生安好!” 临出门之际,姚广孝却突然顿足,以背影相对,“大人,临行之前,小僧送您一句话, 当今圣上,虽雄才大略,却刚愎雄猜,大人应适当遮掩自身的才华,以免 ...功高震主!” 第 252 章 秦二世胡亥与赵高,高丽王子与姚广孝 “神僧,你可算是回来了,小王还以为你...” 六神无主满是绝望的辛邯,乍一看到“失而复得”的姚广孝,满是死灰的双眸,瞬时恢复了一缕神采! 于他来说,面前的这个老和尚不仅与他有着共同的仇人,还是一位智谋如海的神人,若有此人相助,或许能让自己绝处逢生也犹未可知! 而向来喜穿黑色僧服的姚广孝,不知为何,此刻竟穿着一袭白色僧服,虽面相不似常人,却仍透着一缕宝相庄严之色! “殿下毋慌,宫里发生的事情,小僧也已听到市井传言,那安南国使臣可谓是死有余辜,殿下乃惊世大才,今后当称雄于天下的盖世天骄! 又岂能容安南国使臣犹如跳梁小丑一般百般讥讽? 听闻此事,不仅小僧愤慨难言,便连大明诸多百姓,亦替殿下感到不平,皆言安南国使臣辱人在前,殿下愤而反击在后,又何罪之有?” 不得不说,语言是门艺术,而姚广孝此人,可谓是深谙此道,一番话说完,让满腹委屈的辛邯,一时情难自禁,哽咽道: “没想到大明百姓,竟如此通晓事理,小王还道无人明白我所承受的委屈,没想到...没想到...”” 见辛邯泪流不止难以言语,姚广孝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张手绢,递给辛邯后,温声宽慰道: “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殿下乃盖世天骄,便连苍天也为之妒忌,故此,在殿下尚未龙腾九霄之时,才会有这诸多的磨难,以此击垮殿下的心志! 然,便连苍天...亦有失算之时,殊不知刀越磨越利,心越锻越坚,挫折只能击垮庸碌之人,又岂能奈何的了如殿下这般的天纵之才? 一旦殿下起势,便立即是八方云动,龙腾万里,左手主阴阳,右手掌乾坤,天下再大,也再无人可逆殿下丝毫!” 此刻若是朱棣在这,望着眼若铜铃,呼吸如牛喘,因激动太甚以至浑身轻颤的辛邯,一定会满是感慨的并告诉他, 本王曾经,就是在这老秃驴一次次的慷慨激昂豪气冲天的话语声中,以至渐渐迷失了自我! 犹如中了某种魔咒一般,不仅将其引为了知己心腹,更是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大师...!” 一声几乎包含了世间所有情绪的呼唤之后,脸颊极为潮红的辛邯,紧紧的抓住了姚广孝的手,含泪道:“若能早日蒙大师点化,小王又岂会白白蹉跎了这十几年岁月? 若早蒙大师点化,小王又岂会被那姓吴的狗才欺辱至此?又岂会有今日? 如蒙大师不弃,待小王今后龙腾九霄,君临天下之时,小王..不..朕定封大师为辅国大法师,只在朕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殿下从不以小僧身份低微,而有丝毫怠慢,本就叫小僧感动非常,而今又许下如此重诺,足见殿下至诚之心!” 说到这里,姚广孝双手合十,满是庄严肃穆的说道:“中原有句古话,叫士为知己者死,殿下如此深情厚意,小僧此生...必将死心塌地追随于陛下左右,九死而不悔!” “好好好,朕有大师相助,可谓是如虎添翼,大事...必然可成!”,紧紧握着姚广孝枯瘦的手掌,丝毫没注意到对方的三角眼,正在不停的微微抽搐着, 深吸了一口气,辛邯极力压制着兴奋异常的情绪,故作深沉道:“如今朕龙困浅滩,一时难以自拔,不知大师可有教朕?” ...朕? 这八字还没一撇,这称呼你倒是越来越顺口了! 眼角再次跳动了一番,实在受不了的姚广孝假意端茶,抽出了已满是鸡皮疙瘩的手掌,轻饮了一口茶之后,姚广孝肃然道: “殿下毋慌,正所谓浅滩岂能困真龙?此时的当务之急,殿下当尽快赶回高丽,以作后图!” “不错,朕正有此意,但如今大明皇帝已下令将朕扣留于此,待高丽与安南商讨之后,再行定夺朕的生死!” 说到这里,辛邯眼中透露出一缕刻骨寒意,低吼道:“那老不死虽宠爱于朕,然,朕如今已是寡人有疾,为顾及他的颜面,就算安南不再追究此事, 他也定会叫我死在大明,绝不会让朕返回高丽,以免让他沦为笑柄!” “所谓虎毒尚不食子,没想到高丽王竟这般狠心对待陛下!若是如此...” 微微停顿了一下,姚广孝三角眼中透着一抹阴鸷之色,寒声道:“既然高丽王不顾念父子之情,陛下自然也无须顾虑! 如此昏庸无情的国王,只会白白糟蹋了高丽,陛下天纵奇才,乃盖世雄主,当主天下!” “混账...” 就在这时,门外先是传来一声暴喝,继而紧闭的房门,被怒发冲冠的萧枋一把推开,手指微颤的指着姚广孝厉喝道: “你这妖僧好大的胆子,竟敢口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暗中挑唆我高丽王子起那不臣之心,欲行那不轨之举,该当何罪?” “陛下,所某大事如今已为外人所知,当速决!” 面对萧枋的怒声质问,姚广孝嘴角泛起一缕诡异之色,在面色慌乱的辛邯耳旁低声言语了一番之后,手握念珠轻声诵起了经文,没有丝毫慌乱之色! 而被人撞破所谋大事的辛邯,强压下心中的恐惧,色厉内荏的叫嚣道:“老东西,你竟敢偷听朕..本王子的谈话,莫非活腻了不成?” 冷笑了一声,萧枋面带讥讽之色,“王子殿下,您又何必自谦?您身旁的妖僧不是说了么,您乃天纵奇才,盖世雄主,当主天下,您,该自称为朕才是! 区区王子身份,又岂配的上您的惊世之才?” 见辛邯两股战战,姚广孝眼中掠过了一抹不屑,从衣袖中取出了一把匕首,递给了辛邯, “事已至此,不是他死,就是咱们亡,殿下若想成就一番大事,必先杀此人!” “好一个妖僧..毒僧,若不杀你,我高丽必将...” 然而,话未说完,萧枋后心处,已被面色狰狞的辛邯,插入了一柄匕首, 踉跄了两步,扶住了桌角,萧枋嘴角溢出了一抹鲜血,死死的瞪着身前的两人, “我..我高丽...定将亡..亡于你..你二人之...之手!” 第 253 章 带上两个肉包子,谨防有狗 大年初四午后申时,作为大明首府,应天城内可谓是热闹至极!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肆意的享受着这一年之中难得的闲暇时光, 街道两旁的各色商铺内,皆是人满为患应接不暇,店老板与伙计虽忙碌异常难有喘息之时,但心中却是异常的满足, 身为买卖人,试问,谁又不盼着在新年之时,狠狠的赚上一笔呢? 可颇为怪异的是,在一处不甚偏僻的街道上,还真有一处两进宅药铺,自年前两三日开始直至现在,就一直甚少开门迎客,即便偶有开门之举,也悬挂着商铺整修,闲人免进的牌子! 然商铺外头大门紧闭,后院正堂内却是济济一堂,一位年过四旬满脸煞气的壮硕男子,大马金刀的高坐上首, 客厅左右两侧,则分别坐着六位膀大腰圆的汉子,眉头微皱,似乎正在商讨着什么! 这时,左侧一位坐的笔直的汉子,站起身对高坐上首的汉子拱了拱手,沉声道:“陈将..陈大哥,我等潜入京城已有八天,若再耽搁下去,未免有暴露的风险,此事不宜久拖,不如今晚行动,得手之后速速离去,方为上策!” 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被称为陈大哥的汉子用极为粗壮的手指轻点着桌面,“大家对章老三的提议,有何看法?” “陈大哥,据我等日夜跟踪或盯梢查探,那小子极为谨慎,凡出门必有七八位衙役随行,一旦动手,势必会惊动旁人,到时即便得手,只怕却出不了城! 因此,卑职赞成章三哥的提议,今晚子时,咱们翻墙而入,得手后先行隐匿,待城门开启,即刻出城遁入深山,抄小路急行至大渡口最多也不过五六个时辰, 而大渡口有咱们的船只接应,想必等那朱重八反应过来再派人追击,只怕咱们早已沿江入海了!” 此人话音刚落,右侧又一人起身说道:“张老六说的极是,卑职等不明白,自潜入京城至今,咱们一直窝在这里,迟迟不见行动,不知陈大哥在做何计较?” 见众人的目光尽皆注视着自己,端坐在上首的陈首领缓缓起身,背负着双手行至客厅门口,虚望着吴府方向,肃然道: “不瞒诸位兄弟,为兄早就做了两手准备,咱们尚未入京之时,就已飞鸽传书,令负责在京城打探消息的兄弟,打通了直通吴府后院的密道, 也就是说,咱们随时可以行动,但是...” 说到这里,陈首领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缓缓转过身,凝视着众人,沉声道:“但有一点我百思不得其解,那倭寇首领为何不惜代价,也要将那吴显扬绑了去? 并且还再三叮嘱,一定要将此人活着交到他们手里,那些矮矬子,到底有何目的?” 陈首领话音刚落,章老三冷笑了一声,道:“陈大哥,如今这京城内外早已传遍,就因为那小子极力主张征伐倭国本土,并助朝廷旦夕之间便已聚集了上千万两军费,继而大造海船..筹备弹药军需, 可以这样说,若不是那小子,以大明朝廷如今的国力,北征大元都力有不逮,更别提远征倭国! 那群倭寇虽在倭国混不下去了,这才出海劫掠大明,但他们依旧是倭国子民,如今得知了大明即将征伐倭国的消息,又岂能不对吴显扬这个始作俑者恨之入骨? 若非那些倭寇身材矮小,又对大明言语不甚精通,只怕那些不知死活的矮矬子,早就亲自潜入京城,把那小子千刀万剐了! 又岂会给咱们这般大的好处,将这差事交由咱们来做?” 这时,坐在最下方,靠近门口的一位面容憨厚的汉子,面容透着一抹挣扎之色,突然起身说道:“陈大哥,有些话俺赵三通已经憋了几天了,今日不吐不快,众兄弟也毋见怪!” 咱们虽不是大明子民,却也是炎黄子孙,岂能为了倭寇手里的钱粮,沦为倭寇的走狗? 并且,那些灭绝人性的倭寇时常屠杀我炎黄子孙,如今那吴显扬助大明朝廷筹得军费,一举剿灭倭寇老巢,实乃大快人心之举, 若我等为了区区钱粮,就将此人绑缚交予倭寇处置,实在是...实在是有违民族大义!” “三通老弟,莫非你忘了咱们背负的深仇大恨?难道你忘了岛屿上那些嗷嗷待哺的亲族家小?难道你忘了这些年,咱们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赵三通话音刚落,其对面一位短发汉子就已厉声反驳,而后缓缓起身,冷笑道: “咱们的确是炎黄子孙不假,可如今咱们这群炎黄子孙,在脚下的这片祖地上,可还有尺寸的立足之地? 咱们这群人也曾追随诚王驱除鞑虏,历经的生死拼杀数不胜数,凭什么咱们就要如见不得人的老鼠一般,亡命荒岛? 凭什么那朱重八及他手下的那群淮西弟兄,就可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行了,别争了!”见诸兄弟之间已起争执,陈首领低喝了一声,凝视着众人沉声道: “自古以来,皆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等追随诚王殿下,败于朱重八之手,如今沦为贼寇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现今的天下,已是他朱家的天下,我等虽是炎黄子孙,却并非他朱重八治下子民, 大明如何,也轮不着咱们这已沦为贼寇之人来操心,照顾好岛屿上的父老乡亲亲族家小,才是我等该操心的事!” 说着,陈首领拍了拍赵三通的肩膀,微微叹了口气,沉声道:“三通,如今咱们的处境,你不是不清楚,银两倒还是次要,但岛上的粮食,如今已所剩无几, 咱们不上岸劫掠,已是对得起咱们炎黄子孙的身份,如今以区区一个吴显扬,来换取倭寇手里的十万担粮米,又有何不可?” 说到这里,陈首领一摆衣袖,脸上的神情已再无一丝犹疑,沉声道:“如今箭在弦上,也顾不得倭寇到底有何阴谋,今晚必须行动! 为方便得手后迅速撤离,今夜寅时动手,诸位兄弟随身带上吹箭及迷香,别惊动了旁人,务必干净利落!” “对了,顺便带上几个肉包子,谨防有狗!” 第 254 章 嫪毐能搅动磨盘,这小子只怕也不遑多让啊 深夜寅时,万籁寂静,一条漆黑的密道之内,十几位黑衣蒙面之人,举着几支火把,正微躬着身子缓步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当先一人突然抬起了右手,低声道:“记住,待会儿用吹箭将后院巡逻家丁放翻即可,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弄出动静!” 身后之人皆是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纷纷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支沾染了迷魂草药液,触之即晕的吹箭! 漆黑的夜色下,后院一处假山内部,先是两位黑衣人蹑手蹑脚躬着身子缓缓走了出来,警惕的打量了一番四周之后,对身后微微摆了摆手! 一切都早已计划妥当的众人,刚一走出假山密道,章老三及张老六各带着三人,一左一右的悄声离去! 他们的任务,是要在悄无声息之间,放翻后院内所有的巡逻家丁! “咻...咻..咻..咻..” 随着微不可闻的七八道声响传出,吴府后院内两对巡逻家丁的脖子上,都插着一支细如亳毛的迷针,无一例外,尽数瘫软在地! 见远处火把缓缓晃动,陈首领微皱的眉头缓缓松弛了下来,摆了摆手,“行动!” 而深夜寅时,正值睡眠最深之际,吴忧自然也不例外,面带一缕笑意,枕头处早已湿了一片, 丝毫不知,一缕青色迷雾,透过窗纸缓缓吹了进来,片刻之间,就已笼罩了整张床榻, 大约过了十几个呼吸之后,一把锃亮的匕首从门缝处缓缓伸了进来,三两下将门栓挪开后,留下了两位黑衣人在门外把守,其余众人皆是鱼贯而入, 章老三对传闻中的吴忧,早已是好奇万分,刚一进门就借着微弱的烛光打量起此行的目标人物, 望着脸颊上透着一缕犹如孩童般纯净的笑意,望着枕头上的一团异常显眼的湿润,章老三嘴角一阵抽搐, “陈大哥,咱们会不会走错房间了?这睡觉都能打湿枕头的小子,当真是传闻中心狠手辣,令宵小闻之色变,让倭寇恨之入骨的吴显扬?” 然而,此行任务如此之重要,陈首领又岂会没有丝毫准备,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画像仔细对比了一番之后,肯定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他,与画像上气质虽大为不同,但可以肯定,绝对是他! 此地不宜久留,张老六,你与众兄弟在房中找寻一番,看看有无钱财!章老三,由你替他穿上外衣,盏茶时间,必须撤离!” 张老六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挥了挥手,正准备与众兄弟找寻钱财,然刚刚转身,就听章老三极力压制着嗓音的惊呼,“我草,这小子居然...居然大冷天的裸睡!” 原本背负双手神情淡然的陈首领闻言,眼角微微一跳,顺着章老三等人的目光望去,眼角再次一跳,低声呢喃道:“没想到这小子年轻轻,着实让人嫉妒!” 张老六双眼瞪的溜圆,眼中带着浓浓的羡慕,以及一缕微不可查的自卑之色,“怪不得此人年纪轻轻,就已名震天下,看来非凡之人必有过人之处啊!” “传闻先秦之时,秦始皇的生母赵姬,极为宠信嫪毐,皆因那嫪毐天赋异禀异于常人,俺一直以为是夸大其词,今日看来 ...只怕是传言不虚啊!” 带着一抹妒忌之色的最后看了一眼之后,陈首领替吴忧盖住某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今日落在了咱们手里,此人再是天赋异禀,今后只怕也再无用武之地了! 张老六,章老三,还他娘的发啥愣,还不快些动手?” 盏茶时间之后,床榻之上徒留一缕温热,然床榻上的主人,已随着黑衣人一道...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虽是灯火通明,却是异常寂静! 朱元璋端着一盏茶水,眉头紧皱,陷入了思绪之中,而朱标望着三位神采奕奕的兄弟,双眸之中透着一抹欣慰之色! 不知过了多久,端着茶盏久久未动的朱元璋,轻饮了一口茶水之后眉头再次一皱, 见此,朱标贴心的接过父皇手中的茶盏,将早已冰凉的茶水倒掉,重新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浓茶! 对朱标微微点了点头,朱元璋凝视着朱樉三人,沉声道:“爹也不瞒你们,显扬所言的藩王戍边之策,今后必有同室操戈手足相残的隐患,当初爹私下里问及刘伯温的建议之时,他就与咱提及过,所言与显扬几乎完全一样! 但当咱问及伯温,该如何安置你们时,他却仅说了八个字,安守本分...安享富贵! 言道咱大明只需太子储君雄才伟略勤政爱民即可,应以史为鉴,若亲王手握重兵,必心存野望,今后定生祸患!” 说到这里,朱元璋微微停顿了一下,继而双目圆瞪,低喝道:“亲王手掌重兵,必滋生野望这句话,咱的确认同,此乃人性,不以咱的意志为转移! 但,咱宁愿将你们一个个养成吃肉的老虎,也不愿咱朱元璋的儿子 ...尽数成为碌碌无为的守护之犬! 再则,就算让你们做一个安分守己安享富贵的亲王,又如何?咱大明江山当真就能稳如泰山?我看未必! 西汉王莽,东汉曹操,魏国司马,可谓是权倾朝野,改天换日犹如等闲! 北周宇文皇族,人才凋零庸碌无能,以至权臣杨坚,轻易便从女婿女儿手里夺取了天下,创建了大隋! 后周柴氏皇族,也依然是人才凋零,致使赵匡胤上演了一出陈桥兵变,从人家孤儿寡母手里窃得了江山,创建了北宋! 文人常说的以史为鉴,爹鉴了这么多年,也读了那么多书,不仅鉴的很明白,鉴的也很深刻, 所谓的万年江山,根本不存在,只有长命的王朝与短命的王朝! 若标儿的子孙才干非凡,乃盛世明君,区区藩王也掀不起风浪,若后继之君乃是亲奸臣远贤良的无道昏君, 那么,与其叫外姓之人篡夺了咱大明的江山,屠戮我朱姓皇族血脉,倒不如将藩王分封出去执掌兵权, 朝廷中枢若昏君当道致使权臣逆天,手握重兵的各地藩王,自当起兵勤王,虽有同室操戈手足相残之祸患,但... 好歹也能保住我大明江山,不致使我大明皇族子孙惨遭屠戮!” 说到这里,朱元璋缓缓起身,背负着双手,凝视着殿外,幽幽的感叹说道:“原本咱以为爹的这个安排,虽情非得已,却也不失于稳妥之策, 但如今看来,还是那小子看的更远也更为透彻,只有将你们分封于国门之外,守护我大明江山,才更为妥当! 原本想着待彻底剿灭了北元余孽,北疆大定之后,再与你们详谈一番,现如今...” 然而,朱元璋话未说完,瞳孔却蓦然一缩,只见远处一道身影正狂奔而来! 见向来内敛稳重的二虎,此刻却满脸的慌乱之色,朱元璋心底,隐隐出现了一缕不好的预感! 第 255 章 咱得问问李祺,显扬家的祖坟,是否当真被他给找着了 “混账东西,咱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定要保障显扬的安全,现在你却跑来告诉咱,人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失踪了,这就是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给咱办的差事?..嗯?” 一脚将二虎踹翻在地,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压住内心的愤怒,低喝道:“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快说?” 强挨了朱元璋一脚的二虎,心中没有丝毫怨言,毕竟,是自己失职在先,迅速爬起身跪伏于地,沉声道: “禀圣上,卑职刚刚接到紧急奏报,言吴府管家在半个时辰前,于后院发现昏倒的一众家丁,继而发现吴学士已不知所踪! 卑职急忙跑去查看,在吴府后院假山内发现了一条密道,想必贼人定是从密道进入吴府,达成目的后又从密道离去! 以至卑职安排在吴府四周,暗中保护吴学士的锦衣校尉毫无察觉!” 见朱元璋沉默不语,满含煞气的望着毛骧,朱标急忙上前,拱了拱手,沉声道:“父皇息怒,现在的当务之急,乃是尽快寻回显扬,儿臣建议,应即刻关闭四门,再行搜查!” 朱标话音刚落,沉默不语的朱棣却是缓缓摇了摇头,“现在关闭城门,只怕已经晚了,现在寅时已过,城门开启了近半个时辰,想必贼人动手之前早已掐算好了,一旦得手,即刻出城!” 而与吴忧一番交谈之后,解开了心结的秦王朱樉,脸上再无一丝的戾气,竟恢复了以往的果敢干练,拱手抱拳,“父皇,儿臣请命,率五百军士即刻出城追赶,定要寻回那吴二愣子不可!” “儿臣不才,愿率三千军士,在城内搜查,只要那伙贼人还未出城,定将其一网打尽,将显扬寻回!” 面对秦王晋王的请命,朱元璋眼中透着一抹欣慰之色,缓缓点了点头,“记住,若发现贼人的踪迹,万不可鲁莽行事,贼人可以放过,但 ...一定要保证显扬的安全!” “儿臣领命!” “等等!”,朱樉朱棡两人刚要离去,朱元璋却是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注意安全不可大意! ...去吧!” 向来严厉的父皇,此刻却罕见的温和,两人不由的微微一愣,重重的点了点头之后,昂首挺胸大步离去! 望着两人的背影,朱棣沉吟了片刻,沉声道:“禀父皇,儿臣猜测,若贼人已然出城,或许会弃大路而行小道,大路由二哥率人追击,小道不如就交由儿臣率人追寻,望父皇准许!” 朱棣话音刚落,眼中透着一抹急切之色的朱标出声道:“四弟言之有理,大路虽快捷便利,却容易暴露行藏,弃大路而行小道的可能性极大! 显扬于儿臣有恩,儿臣愿随四弟一同前往,望父皇准许!” “标儿,有你这几个弟弟城内城外,大路小道一并搜寻,已经足够了,你就安心吧!”,说着,朱元璋拍了拍朱棣的肩膀,“你们兄弟能一条心,爹很欣慰,沿途多加小心,快去吧!” “儿臣定不辜负父皇期望,大哥,您放心,四弟此行定然寻回显扬!” 凝视着大步离去,英姿勃发的三个儿子,朱元璋幽幽的说道:“二虎啊,咱的三个儿子,可都是替你擦屁股去了,你说说,该咋办吧!” “臣,办事不力,万死之罪!”,若是旁人被人掳走倒也罢了,可吴忧却是在锦衣卫眼皮子底下被人掳走,不仅让他颜面无光,更是毫无辩解的余地! 更何况二虎深知吴忧在圣上心中的份量,如今出了如此大的纰漏,圣上心中的愤怒,他又岂能不知? “父皇息怒,二虎他对您向来忠心耿耿,之前办事也从未出过纰漏,不如,就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 若说天底下有人能劝慰杀心大起的朱元璋,也就唯有马皇后与太子朱标两人, 若说连他们也救不了的人,只怕是早已被阎王爷给勾夺了,谁也留不住! 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暴戾杀机,朱元璋冷哼了一声,“还他娘的跪着干啥,能将显扬给咱跪回来不成?” 满是感激的看了一眼朱标,二虎暂时松了一口气,之所以是暂时,是因为二虎心中非常清楚,一旦吴显扬寻不回来,或者被贼人所害,圣上 ...绝不会放过他! 因此,哪怕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他二虎哪怕是上天入地,也定要将吴忧寻回! 起身后,二虎没有丝毫耽搁,沉声道:“禀圣上,为以防万一,卑职请旨,水陆同时设卡,严查陆路过往车辆行人,严查水路过往大小船只!谨防疏漏!” “锦衣卫上下任你调遣,沿途官吏也任你差使,若是...”,说到这里,朱元璋锐利的目光凝视着二虎,“若是显扬命丧歹人之手,那你...就自个儿看着办吧!” “臣,遵旨!” 离开了朱元璋的视线之后,二虎长吁了一口气,抹了一把满是冷汗的脑门,凝视着手掌上的汗水,二虎阴鸷的脸上满是煞气! 天杀的狗贼,掳谁不好,偏偏要掳走圣上的心头肉,我草你祖宗! 若是不将你们千刀万剐,我毛骧誓不为人! 见父皇凝视着吴府方向,面露惆怅之色久久未语,朱标轻声劝慰道:“父皇无须太过忧虑,显扬胸有丘壑精谨过人,定能化险为夷吉人天相!” “胸有丘壑咱不否认,可若说他精谨过人...”,面色复杂的摇了摇头,朱元璋怒其不争的低喝道:“倘若真他娘的精谨过人,能让人从床上掳了去?” 说完,朱元璋对一旁躬身而立的云奇摆了摆手,“去,即刻宣驸马李祺入宫!” “遵旨!” “父皇,妹婿他腿伤未愈,您这是...?” 见长子满是疑惑的看着自己,朱元璋轻咳了一声,“咱听老二说过,那狗东西之前派人查找显扬家的祖坟,嚷嚷着说要泼粪以灭显扬气运, 咱得问问他,显扬家的祖坟,是不是当真被他找着了..还给泼粪了,以至那小子霉运当头,竟被贼人打洞从床上掳了去!” 第 256 章 这大冷天的,你好歹也给这小子穿条裤子吧? 事实果然如朱棣猜测的一般,待到圣旨下达,关闭城门,陈首领等人,早已在城门开启的第一时间,化整为零分批离去,于城外汇合! “吁....” 行至城外七八里的一处山脚下,章老三勒住了缰绳,停下了马车,而一路疾行的张老六赵三通等人,也略喘着粗气陆续赶到汇合! 陈首领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隐约可见的应天城,长长的松了口气之后,摆了摆手, “依计划行事,弃大路走小道,那小子中了迷香,只怕还有两三个时辰才能苏醒,章老三,由你先背那小子一段!” 临行之前,陈首领从靴筒里掏出一把匕首,头也不回的反手就是一刀,捅向了马匹肛门直入刀柄, 拉车的马匹蓦然受此重刑,双蹄高高跃起,昂天嘶吼了一声之后,片刻之间,连车带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哥,只要扎马屁股就可以达到目的,您又何必...?” 难道让我告诉你们,我他娘的反手一刀不小心扎错地方了? 见众人目光怪异的看向了自己,陈首领一甩衣袖,沉声道,“唯有如此,才能让它...跑的更远..更快,咱们也就更为安全! 少他娘的废话,想必城内此时已经发现人丢了,追兵片刻将至,走,即刻进山!” 在众人钻进山林之中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兵分四路的秦王朱樉,亲率百名骑兵沿途追赶,直至一个时辰后,才看见翻倒在路边的马车! 勒住缰绳,朱樉翻身下马,撩开车帘看了一眼之后,又看向了倒在路旁喷了一地粪水,早已是奄奄一息的马匹, 待看到马匹肛门处的刀把之后,朱樉瞳孔蓦然一缩,沉默了片刻之后,对身旁的军士摆了摆手,“此匕首乃是物证,你将它取出,妥善保管,待回城之后,再由本王呈于圣上查验!” “遵命!”,军士拱了拱手,强忍着恶心,握住刀柄干净利落的拔了出来,而奄奄一息的马匹,眼中竟露出一抹解脱之色,昂天嘶鸣了一声之后,再无声息! 吴二愣子啊,你他娘的到底得罪了何方神圣,竟连一匹马也能下此毒手,由此可知他们会如何折磨于你,二哥一路追赶片刻未歇,已经尽力了,你...自求多福吧! 见策马疾驰几十里,欲救人于水火之中的秦王殿下,紧盯着自己手中的匕首,眼中竟隐隐的透着一抹古怪之色,军士微微吞咽了一下,拱了拱手,低声道:“殿下,咱们是否继续追击?” “继续追击?”,朱樉指了指翻倒在路边的马车,颇有些感叹道:“咱们已中了贼寇的调虎离山之计,只怕他们早已抄小道进山了! 不过,为免贼寇来个计中计,由李校尉率五十名军士继续沿大路追赶,其余军士即刻随本王进山,看能否将贼寇堵截! 好歹本王与吴二愣子相识一场,尽尽人事吧!” 在朱樉率人一头扎进山林,欲行堵截之时,陈首领一行人正在山林中急行,而背负着吴忧已有半个多时辰的章老三,早已是双腿打颤气如牛喘,“陈大...大哥,不行了,得...得换个人来背!” “陈大哥,要不还是将这小子弄醒,让他自己走吧,这还有几十里山路,总不能就这么让咱们一路背着吧?” “不行,登船扬帆之前,咱们绝对不可大意!”,沉吟了片刻之后,陈首领大手一挥,“砍些枝干,剥些树皮,抬着他走!” 见无须自己等人背负前行,众人皆是松了口气,赶忙动手做起了担架,唯有章老三风中凌乱,满是幽怨的看着颇有些尴尬的陈首领! 所谓人多力量大,片刻之后,担架便已做好,陈首领一把将吴忧提起放在担架上, 清风拂起了一缕衣角,看着吴忧胯下令其感到自卑之物,陈首领眼角一抽,瞪了身旁的章老三一眼, “这大冷天的好歹你也给他穿条亵裤啊!若是路上病死了,咱们都他娘的白忙活了!” 顺着大哥所指的地方望去,章老三讪讪的将衣角给吴忧盖上,“咱们抄的近路,想必再有两三个时辰,就能抵达大渡口了,登船之后再给这小子穿条裤子也不迟!” “行了行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你们几个抬上他,走...”,随手点了几人负责抬着担架,陈首领率众人在山林中穿梭前行,迅速异常快捷,可见众人的体力非同一般! “禀燕王殿下,咱们追踪的方向没错,此处树干及树皮边缘皆有刀痕,并且从痕迹上判断,那伙人应该刚离开不久!” 章老三等人刚离开大约半个多时辰,率人抄小道一路追赶而至的朱棣,望着地上扭成绳状的残余树皮,凝思了片刻之后,指了指地上的脚印, “依照地面上脚印所指的方向,水路及陆路,你可知贼寇大致会赶往何处?” 善于追踪的军士目光顺着脚印一路延伸,低头沉思了片刻之后,拱了拱手:“若他们所行的是陆路,依脚印所行方向,再有三十余里,便可抵达江浦县, 穿过江浦县再行五十余里,则可抵达六合县,穿过六合县,便不再属应天城管辖范围!” 说完陆路,善于追踪的将士,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起了水路详情,画完之后抱了抱拳,沉声道: “殿下请看,若他们赶往水路,以图所示,六十里外可抵潮沟,若卑职记得没错,那里有一处大渡口,因地处颇为偏僻,寻常少有船只停靠! 然潮沟虽水浅沟窄,却东接青溪,南抵秦淮,西通运渎,北连长江, 倘若不能在他们登船之时截住他们,一旦让他们扬帆起航,在无法判断他们通往何处的情况下,若想寻觅他们的踪迹,只怕就难上加难了!” 见面前之人头脑清晰,思维敏锐,说话办事有理有据,让一向求才若渴的朱棣眼前一亮,拍了拍追踪军士的肩膀,和声问道:“能否告知本王,你的出身履历?” 闻言,追踪军士眼中一亮,在众同袍羡慕的目光中单膝跪地,朗声道:“卑职樊忠,年岁二十有一,出身陕西,十六岁参军,现居五军都督府九品修武校尉之职!” “好,本王记住你了!”,双手将满脸激动的樊忠托起,朱棣凝视着地上的水路图案,沉声道:“贼寇若行陆路,不仅费时费力,更易暴露行藏! 因此,本王推断,贼寇定然是赶往潮沟大渡口,并且,挖掘密道将人掳走,定是有备而来,大渡口 ...必然有船只接应!” “希望还能来的及!”,低声呢喃了一句,朱棣大手一挥,低喝道:“樊忠,头前引路,定要在贼寇登船之前,截住他们!” 第 257 章 若非当年错过战机,朱重八坟头上的草 都不止三丈高了 虽然朱棣率人追赶的方向丝毫无误,也一路疾行几乎没有片刻的耽误, 但无奈,陈首领等人的脚力亦非比寻常,两方人马始终相距了近十几里山路, 而此时,距离大渡口已不足三十里山路,若依照两者疾行的速度,只怕待朱棣率人追赶而至,陈首领等人早已登船,扬帆于潮沟之上! 或许是由于吸收的迷香药量不足,或许是体质异于常人,原本章老三等人估计,登船之前绝不会苏醒的吴忧,在一阵寒风吹拂下,胯下豁然一凉! “怎么这么冷?被子掉了?”,梦呓般的呢喃了一声,吴忧翻了个身,伸手到处摸了摸,本能的想要拉扯被子给盖上! “陈大哥,这...这小子已经醒了!” 谁知摸被子的手不仅摸了个空,还被蓦然出现的粗犷嗓音吓了一跳,吴忧瞬时睁开了双眼,双肘微微撑起身子, 先是疑惑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继而双眼微眯,警惕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 “咦,莫非你就不好奇,自己为何会落在我们手里?” 一股凉意直透腿根,吴忧微微掀起衣摆一看,顿时脸色涨红,“旁的先不说,先给在下弄条裤子穿上!” 章老三之前背了吴忧许久,差点累岔了气,心中本就憋闷,本想出出风头,没想到对方却如此不配合, 不仅无视了他自己为何会被掳来,居然问起了裤子,顿时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 “这荒郊野岭的,让爷上哪给你弄裤子去?要不爷上六合县给你去买?...哼!” 原本好好的在温暖的被窝里躺着,醒来却他娘的被人用担架抬到了这荒郊野岭, 竟他娘的连裤子都没穿,幸好穿着长衫,若是短褂的话,...草! 深吸了一口气,吴忧无视了章老三的冷嘲热讽,缓缓站起身,先是看了看手握匕首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一众汉子, 继而将目光锁定在背负着双手,神情淡然却又满是煞气的陈首领身上,拱了拱手,沉声道,“不知诸位好汉将在下掳来,意欲何为?若是求财,一切好商量!” “弟兄们已经抬了你一路,既然你已经醒了,那就自己跟我们走吧!至于我们的目的,待你到了地方后,自然就会知晓!” 高冷的说完,陈首领背负双手,轻抬下颌,示意章老三道:“老三,由你负责盯着他,若是他有丝毫不轨,你就切下他那驴玩意!” “有我章老三盯着他,大哥尽管放心!”,说着,章老三不怀好意的看了看吴忧的胯下,冷笑道: “小子,你最好老实点,乖乖的跟我们走,否则,我章老三认人,手里的刀子可不认人!” 或许是为了增加震慑力度,说完,章老三竟还阴笑着舔了舔冰凉的匕首! 眼角一阵狂跳,向来不吃眼前亏的吴忧无奈的点了点头,“行行行,你们人多刀把子多,你们说了算,在下跟你们走!” 见吴忧如此识相,陈首领微微一愣,继而眼中又露出一抹恍然之色,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已由不得他挣扎! “原本还以为传言中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修罗知府,定是个宁死不屈的硬骨头,不成想却是个软脚虾, 早知道你小子是个软骨头,刚进山那会儿就该一泡尿滋醒你,害得爷白白背了你那么久!” 若不是小爷的八极崩还没练到家,就凭“软脚虾”这三个字,我现在就一个铁山靠靠过去,非崩飞了你这棒槌不可! 沦为鱼肉埋头赶路的吴忧,听闻身后的冷嘲热讽,暗自撇了撇嘴,并未做口舌之争, 再者说,为了保住自己男人的象征,软脚虾就软脚虾吧,好歹比进宫伺候老朱强!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的当务之急,得先弄清楚这些人的来历,以及他们的目的,随机应变方为上策! “别说诸位人数众多,仅凭三哥一人,一看就是身手不凡勇武过人之辈,在下又岂敢有丝毫杂念?”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章老三紧盯着吴忧的眼神稍有些舒缓,“不是跟你吹,凭爷的身手,别说瘦了吧唧的你,就是寻常的几十个壮汉联手围攻于我,也休想奈爷分毫!” 爱吹牛的人,往往嘴上不把门,绝对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 嘴角微微掀起,眼中一抹狡黠之色瞬时闪过,脚步微微减缓了些许,与章老三并肩而行,沉声道: “如今残元蠢蠢欲动,开春后必将爆发一场大战,朝廷也正值用人之际,三哥如此神勇,为何不投身军旅,于人前显圣,博一个富贵功名? 以三哥深不可测的智谋,比肩温侯的神勇,若能投身疆场,定能杀的残元人仰马翻亡魂丧胆,夹着尾巴逃回荒漠苟延残喘! 到时,三哥神勇之名不仅遍传天下,公爵侯爵之位,于三哥来说也不过探囊取物唾手可得!又何必....?” “哼,那朱重八与他手下的那群废物,也不过是徒有虚名,什么盖世天骄朱元璋,什么战无不胜徐天德,什么横行天下常十万,什么智勇过人汤鼎臣,通通是虚有其名! 原本大好的局面,竟还能让原本已是奄奄一息的残元,从大都给逃回了草原,当真是无能之极!” 面带不屑之色的冷哼了一声之后,章老三挺起胸膛,满是傲然道:“若是换作了诚王殿下,换作了我等领兵,残元怕是早就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了,北疆又岂能有现在的隐患?” “诚王殿下?”,吴忧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之色,却故作疑惑的问道:“三哥口中的诚王殿下,莫非是元末三雄之一的张士诚? 世人不是皆传诚王张士诚贪图享乐得陇即安么?他有那么大的能耐?” 见吴忧眼中透着一抹质疑之色,章老三不满的说道: “若是当年诚王殿下听从了我等的建议,趁朱重八与陈友谅决战鄱阳湖之际,抓住这天赐良机,率大军攻占朱重八的老巢应天,扩大地盘,增强军力, 只怕这个时候,朱重八坟头上的草 ...都不止三丈高了,又岂能有如今高居庙堂,冠冕堂皇的朱皇帝!” 第 258 章 万万想不到,老朱做下的孽,竟会报应在自己身上 “原来章三哥与诸位好汉,皆是驱除鞑虏推翻暴元,为我华夏之崛起 立下不世之功的诚王旧部,失敬失敬!” 听闻此言,章老三不由的停顿了脚步,又见吴忧眼中满是真诚之色,不似嘲讽之言,眼中不由的露出了一抹追忆之色, “想当年诚王殿下率我等于高邮城下,以少胜多大败元庭四十万大军,仅此一战就致使元庭元气大伤一蹶不振,是何等的风光,但现如今....” 将章老三与吴忧两人的对话尽收耳中的陈首领背负着双手缓步而来,拍了拍吴忧的肩膀,颇有些感叹道: “驱除鞑虏推翻暴元朝廷,我等的确立有不世之功,但正所谓成王败寇,如今朱元璋雄据天下,天下便已无我等立足之地矣! 我等虽旧有功勋又如何?最终也不过是沦为孤魂野鬼罢了! 世人皆称我等为诚王余孽,试问,天下还有几人记得 ...我等曾立过的汗马功劳?” “是非功过,人人心中皆有一杆秤,只不过世人都已习惯了以成败论英雄罢了!”,微微摇了摇头,吴忧凝视着陈首领,疑惑道:“刚才陈大哥所言已无立足之地,也不尽然吧? 据在下所知,圣上曾几次三番的派人招抚诚王及汉王旧部,只不过你们...” “...招抚?呵呵!”,陈首领冷笑了一声,凝视着应天城方向,幽幽的说道:“你可知原诚王所据首府隆平,现如今的税收远多于其它各省? ...为何?不过是当初诚王轻徭薄赋,深得当地百姓拥戴罢了! 也因此,当初朱元璋率军攻打我部之时,因士绅百姓全力相助,可谓是死伤惨重,至此怀恨在心,对隆平府下辖百姓苛刻至极! 试问,朱元璋连百姓相助诚王守城之举,尚且不能释怀,又岂会真心善待我等...诚王余孽?” 老朱啊老朱,你做下的孽,如今竟报应在我的身上,哪怕是窦娥蒙冤 ...想来也不过如此吧? 对于无可否认的事实,吴忧也无话可说,但此次若能得以脱身,他一定要具折上奏,言深意切的告诉老朱, 当年的事早已成过往云烟,张士诚也早已化作枯骨,老朱,你得一碗水端平啊,同是大明治下,你却厚此薄彼,这不是存心没事找事么? 昂天长叹了一口气,吴忧背负起双手,直视着陈首领,幽幽的说道:“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在下为官尚不足半年,你们与圣上之间的恩恩怨怨,与我何干? 莫非你们绑不了圣上,所以就来找在下的晦气,一泄心头之恨?” “你的确与我们之间毫无恩怨,将你掳走,也并非为了泄恨,寻你晦气的另有其人,我们也不过是受人所托罢了!”说完,陈首领拍了拍吴忧的肩膀, “如今我们的来历你也清楚了,废话不多说了,还有七八里路,抓紧赶路吧!” “发啥愣呢,还不快走!”,见吴忧眉头紧锁,立于原地一动不动,章老三不由的轻推了一把,但脸上的神情,比之刚才,却是柔和了许多! 不急不缓的跟随着众人的步伐,吴忧心中正不断思索着陈首领口中,寻他晦气的“另有其人”,到底是他娘的谁! 盏茶功夫之后,吴忧双眼一亮,心中已隐隐的有了答案,眼底深处,也掠过了一缕寒芒! 一路寂静无声,七八里路程,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直至来到了潮沟,见到了停靠在大渡口的船只,心中的猜测已再无悬念! 随众人登上了船只,进入船舱之后,吴忧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没想到当年驱除鞑虏推翻元庭,功勋赫赫的诸位,如今,竟甘心沦为倭寇的走狗!” 闻听此言,坐于四周的壮汉,皆是面有羞愧之色的扭头看向了一旁无言以对! “扬帆..起航!”,待船只缓缓驶离大渡口,航行于潮沟之后,陈首领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回到船舱,取了一条裤子丢给了吴忧,拱手抱了抱拳,沉声道:“事非得已,我等也是无可奈何!” “就算死,好歹也得让在下死个明白吧?”,三两下将裤子穿上之后,吴忧长呼了口气,沉声道: “不知倭寇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以至于让你们甘冒奇险,不惜潜入京城,也要将在下掳走?” 如今大事已定,陈首领并未有所隐瞒,直言道:“十万担粮米,五万两白银!但银子事小,粮米才是我等迫切所需之物!” “就这些?”,对于陈首领给出的回答,吴忧微微一愣,满是惊诧之色的说道:“在下仅价值十万担粮米,五万两白银?就这么点?” 缓缓摇了摇头,陈首领凝视着船外,淡然道:“或许对于你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对于我等所容身的三座荒岛上,已快要断粮的三万余口而言,十万担粮米,稍微节省一点,足以撑到开春!” 闻言,吴忧双眸微动,原本不忿的脸上迅速出现了一抹惆怅之色,“长路漫漫,陈大哥能否对我这将死之人,讲一讲海外的情况?” “也罢,左右你也是有去无回,和你聊聊倒也无妨!”,犹疑了片刻之后,陈首领微微点了点头, “想必不说你也知道,如今大明的周边海域,有方国珍...陈友谅...及诚王残部盘踞! 也有因倭国常年混战,大量活不下去或战败之后的各方势力,纷纷逃离倭国本岛,盘踞在大明周边海域的倭寇 因此,大明周边海域,存有两股势力,一为倭寇,再就是如我等这般的方..陈..张残部!” “而海外岛屿虽多,却资源紧缺,为争夺资源,两方势力时常有互相杀伐之举, 然我方势力虽人多势众,却是各自为战,并未拧成一股绳! 而倭寇虽身材矮小,人数也远不如我等,却是彪悍至极,堪称癫狂,不仅如此,倭寇还异常奸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因此,两方相争,竟时常是倭寇占的便宜!” 听到这里,吴忧眼中顿时涌现出一抹戾气,寒声道:“陈大哥,不知你们所容身的周边海域,盘踞着多少倭寇?而方陈张余部,共有多少能战之兵?” 第 259 章 李祺:天呐,为何被贼人掳走的人 ....不是我? 在吴忧与陈首领的交谈中,他们所乘坐的船只也渐行渐远! 而率人穷追不舍,虽全力追赶 却也还是晚了小半个时辰的朱棣,站在山脊上,望着渐渐消失在山沿拐角处的船只,也只能徒叹奈何! 见朱棣凝视着潮沟久久未语,樊忠拱了拱手,沉声道:“殿下,这一路追赶,您几乎是没有片刻歇息,您 ...已经尽力了! 还请殿下先行回城,由卑职等人继续追击!” “不必了,山路蜿蜒曲折,本就难行,而他们却是顺流而下,最多不过三五十里,便可直入长江,又如何追赶的上!” 轻叹了口气,朱棣满是疲惫的摆了摆手,“弟兄们这一路疾行,也早已是疲惫不堪,回吧!” 傍晚时分,中了贼人调虎离山之计,转而从小道一路追赶,行至某处,与吴忧等人相距不过五里,却最终还是擦肩而过的秦王朱樉,在城门口遇见了满身疲惫的燕王朱棣,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朱樉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感叹道: “唉,今日若是寻不回吴二愣子,再想将人找回来,只怕是难了,如今只希望贼人尚未出城,一切就看三弟了! 走吧四弟,父皇想必也等的心急如焚了,咱们回宫复命吧!” “三哥那也不必指望了,显扬已被贼人掳走,我率人一路追赶,却最终还是晚了一步,如今已扬帆而去了!” 闻言,朱樉神情复杂,沉默了片刻,轻轻拍了拍朱棣的肩膀,“无论如何,咱们都已经尽力了!显扬他这也是...时也...命也!”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不断的传出朱元璋阵阵的咆哮之色,而二虎跪伏于地,豆大的汗珠不断的滑落,脸色也苍白无比! “让你保护个人,却被贼人挖了个洞从床上掳走,现在让你将人救回,你却跑来告诉咱,人已不知所踪,这...这他娘的就是你给咱办的差事?” 收敛起眼中的忧虑之色,朱标缓缓上前,轻声劝慰道:“父皇息怒,从二虎调查的始末原由来看,贼人早就有所预谋,又事起突然,一时难觅贼人踪迹,也在情理之中!” “标儿,你说的这些咱也知道,咱最气不过的就是,早已千叮咛万嘱咐过他,让他选派精明干练之人,务必要保护显扬的安危,却...却他娘的还是出了这种事!” 越说越上火的朱元璋指了指殿外,怒喝道:“去,给咱接着找,也不用麻烦你每日一报了,若找不回显扬,你今后都不用回来复命了!” “卑职 ...领旨谢恩!”,缓缓爬起身,任由脑门上的汗珠滴落,躬着身子正准备退出乾清宫,却见朱樉朱棡朱棣三兄弟连诀而来,二虎眼中不由的露出了一抹期翼之色! 然而,心中刚刚燃起的期望,却瞬时被朱棣等人的回复浇灭,但...二虎眼中却是露出了一缕神采! 只要有了这一缕线索,他毛骧 ...定能寻根朔源,不仅要找回吴学士,同时也要找回他自己...及锦衣卫所丢失的尊严! 临出门之际,二虎微不可查的看了一眼躺在担架上被骂的欲仙欲死的李祺,隐晦的目光中有着一缕同情,但,更多的却是安慰! 他毛骧远行之前,若不于倒霉蛋李祺身上收割那么一点安慰,又岂能甘心? 朱樉朱棡两人的回禀,本就在朱元璋的预料之中,贼人筹划多时,岂能这般容易便给追上? 但朱棣的回禀,却是令朱元璋瞬时将手里的玉如意摔了个粉碎,寒声道:“于潮沟起航顺流而下,最多不过两个时辰便可直入长江,再顺江东下,不日之间便可直通东海, 如此看来,显扬被人掳走,十有八九,与我大明即将派遣大军...远征倭国之事有关!” 闻言,兄弟几人对视了一眼之后,朱樉拱了拱手,沉声道:“父皇,儿臣有一事不解,原本我大明意欲征伐倭国,以及倭国藏有金山银海之事,本不应人尽皆知才是,为何却...?” “咱现在心中烦躁,问你大哥吧,他很清楚!”,朱元璋摆了摆手之后,大步往坤宁宫而去! 这也是朱元璋多年的一种习惯,每逢大事,定会关起门来与马秀英商谈一番! 待朱元璋离开后,兄弟四人不由的松了一口气,面对暴怒的父皇,压力属实有点大! 满是同情的看了看躺在担架上 被喷了一脸龙涎,满腹委屈的李祺,朱标摆了摆手,“来人,送驸马回府,着太医院派遣一位太医同去,替驸马诊治腿疾!” 闻言,躺在担架上的李祺,满是感激的拱了拱手,眼中的泪水不断滑落,双唇轻颤,“太子大哥,你可一定要相信我,那吴显扬倒霉,的确与我无关,我是派人找过他家的祖坟, 可妹婿本意,也不过是想替那吴显扬找到他家祖坟之后,再告知于他,也好修复我与他之间的关系!真不像岳丈说的那样啊, 我李祺就算再混蛋,也万万做不出用粪便糊人家祖坟..这种龌龊之举啊!” 对于饱受父皇摧残的李祺,秦王朱樉的眼中,隐隐的有些一缕愧意,若非因他嘴上不把门,父皇又岂知李祺曾准备做的“好事”? “...咳咳,妹夫啊,别解释了,回府安心养伤,只要显扬平安找回来了,自然就可以洗刷你的冤屈!” 闻言,李祺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撑起半边身子,满是透着一缕恐惧之色,“若是那吴显扬找不回来,我该怎么办?” 满是同情的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李祺,朱樉实在是不忍直视,将头撇向了一旁,幽幽的说道: “若是找不回来,只怕...你今后也就别出门了,随时等着宣召吧!否则,父皇若是找你却找不到,定会更加生气!” 躺在担架上,被内侍抬出了殿外,李祺满是悲愤的颤抖着双唇,昂天长叹道:“天呐,为何被贼人掳走的不是我李祺啊?” “大哥,现在可以说了吧?”,狠狠的瞪了一眼面色怪异的三弟,朱樉颇有些尴尬的岔开了话题! 微微点了点头,朱标轻叹了一声,眼中露出了一抹敬佩之色,“此事三言两语难以言明,但总结起来主要是为了三点! 其一,众所周知,为筹措军费,也为使满朝文武,别再虎视眈眈的盯着老百姓手里,本就不多的那点土地! 其二,也是为了警告周边各国,谁若敢对大明帝国有丝毫不敬,倭国就是它们的下场,碧落黄泉 ...也必灭之! 其三,也是最主要的原因,我华夏自大唐开始,对异族过于怀柔,又在弱宋大批儒士的影响下,逐渐消磨了我华夏百姓的悍勇之脾性,犹如万兽之王被磨平了利爪獠牙, 若不加以改变,万兽之王终将会失去它该有的威严,沦为虚有其表的食铁兽! 因此,显扬他欲穷尽倭寇之血,洗尽铅华,重振秦汉之雄风,上至君王勋贵,下至走卒农夫,尽数化身虎狼,悍勇无双!” 第 260 章 倭寇尚未灭绝,辽东还未屠尽,我吴忧..的确很怕死 “这狗肉炖的着实不错,既入味又劲道,特别是这大寒天的,吃着狗肉喝着酒,浑身上下暖烘烘的!” 与吴忧路上畅谈过一番的章老三,对于吴忧的态度,已是大为不同,“吴兄弟,若是喜欢不妨多吃点,千万别客气!” 端起酒碗与章老三轻碰了一下,一饮而尽点滴不剩,尽显男儿之豪迈,再次捞起一块狗肉,吴忧含笑道: “传闻汉时樊哙曾是屠户出身,尤其善烹狗肉,令汉高祖刘邦都赞不绝口, 吕雉之父亦是被樊哙的这手绝活征服,这才将小女儿许配于他,让其与刘邦成为了连襟,安享富贵得以善终! 依在下看来,咱们今日所食之狗肉,绝对是不遑多让,张六哥,若是你生于秦末乱世之中,仅凭这一手绝活,与刘邦成为连襟之人定然是你,绝对没樊哙什么事!” 闻言,张老六端起酒碗与吴忧轻碰了一下,面带一抹傲然之色,颇有些感叹道:“不瞒吴兄弟,六哥我虽与那樊哙一般,也是屠户出身,也同样善于烹制狗肉,只可惜未遇得如吕公一般慧眼识珠之人,至今还他娘的是条扁担! 就更别提与自己的主公成为连襟 这种连咱做梦都不敢想的美事了!” “六哥你未免太过自谦了!”,摇了摇头,吴忧神情满是肃然,“冠军侯霍去病曾说过一句,尽显我男儿豪迈雄风的话语,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想必是六哥你太过忧心于国事,年轻之时尽想着如何推翻暴元,这才为此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否则,以六哥的爽朗豪迈一表人才,若当真有心成家,想嫁给你的闺女,只怕咱们的这条船都塞不下!” 看了看被吴忧一顿夸赞之后,连连摆手笑得合不拢嘴的张老六,以及早已和吴忧勾肩搭背的章老三, 再看了看时不时与吴忧推杯换盏的其他兄弟,陈首领心里也不得不道声佩服! 难怪此人年纪轻轻就已身居高位,并传闻此人极受那朱元璋的宠信,如今看来,仅凭这一手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就足以让此人纵横庙堂 立于不败之地了! 但陈首领也不得不承认,虽然明知此人乃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可却又让人难以对其生出厌恶之心, 就连他自己,虽头脑依旧清醒,可一番交谈过后,却依旧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得遇知己良朋之感! 这不,望着豪迈不羁的吴忧,陈首领也忍不住端起了酒碗,朗声道: “吴兄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饮酒却是海量,三斤烈酒下肚,竟依旧稳如泰山,脸不红身不晃,当真是佩服,来,陈大哥敬你一碗!” 端起酒碗碰了一下之后,吴忧毫不迟疑,一饮而尽,用衣袖擦了擦嘴角之后,朗笑道: “不瞒陈大哥,在下平日里饮酒最多不过一斤,只不过今日与众哥哥饮酒畅谈好不快意,竟使在下酒量大异往常,果真是应了那句俗语,酒逢知己千杯少啊!” 自古以来,男人之间增进感情最快的方式,莫过于同桌饮酒吃肉,一起吹牛打屁,吴忧的酒量,让众人心悦诚服,吴忧的酒到杯干,更是博得了众人的齐声喝彩, “好..痛快!” “好,吴兄弟果然豪爽!” “吴兄弟海量,天下少有!” 然而,众人之间融洽至极的气氛,热闹至极的船舱,却随着章老三的一番话,瞬时陷入凝固寂静之中! “可惜了这么一位如此对咱张老三脾气的小兄弟,若是...” 说到这里,自感与吴忧最为投缘的章老三,重重的拍了拍吴忧的肩膀,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凝视着陈首领闷声问道,“大哥,当真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唉,我又何尝想如此行事?实在是情势所逼,不得不为!”,寂静了良久,陈首领长长的叹了口气, “除了这个办法能得到足够的粮食之外,办法无非也就剩下两种! 其一,咱们与倭寇一样,无视同胞手足之情,上岸大肆劫掠一番,如此,粮食短缺的问题必将迎刃而解! 但若如此为之,咱们与那倭寇,与那方国珍余部,又有何区别?抢夺同胞手足用于活命的口粮,咱们又如何忍心? 其二,从倭寇手里抢夺粮食,若胜,一切都好说,若败,只怕至此咱们的处境,将雪上加霜! 但,就算咱们用人命来填,也未必就能稳操胜券,一旦战败,三座岛屿上的三万多乡民亲族,又该如何生存? 想必大家对那杀人不眨眼的倭寇也知之甚深,一旦咱们战败,三万多乡民,必定会被那群畜牲折磨致死,就算得以活命,也定然沦为他们的爪牙走狗!” 说到这里,陈首领看了看默不作声的众兄弟之后,双手捧起酒碗,面有羞愧之色望着吴忧,沉声道: “吴兄弟,我陈枫行事向来坦荡,唯独...对你不住,干了这碗酒,若有来生...吴兄弟尽管来取哥哥首级便是!” 端起酒碗,与陈枫重重的碰了一下,吴忧却并未如之前一般一饮而尽,缓缓扫视了一圈神情复杂默不作声的众人之后,凝视着陈枫淡然一笑道, “这碗酒兄弟可以喝,但却不是喝的绝命酒,而是兄弟敬重诸位哥哥,皆是男儿中的好汉,好汉中的男儿! 诸位哥哥的处境与苦衷,兄弟如今已尽数明了,所图,无非是为了让三万多父老亲族,尽数活下去罢了!” 说到这里,吴忧毫不迟疑的将酒一饮而尽,点滴未洒,尽数饮入腹中! 随手丢弃了手中的酒碗,缓缓站起身,背负着双手屹立在窗前,发梢在江风的吹拂下缓缓飘动,沉默了片刻之后,幽幽的说道: “若是诸位哥哥信得过我吴忧,兄弟我不仅能在一月之内,为众兄弟筹的十万担粮米,更能为流落海外荒岛上的众多百姓,谋得一条永世安宁之路! 更能让推翻元庭立下赫赫战功的诸位哥哥,不至于一身勇武,却只能凄凉的埋骨于海外荒岛之上!” “...你怕死?”,沉默了片刻,陈枫直视着吴忧,似要从对方眼中寻找出一缕破绽! “怕死?...也许吧!”神情复杂的摇了摇头,继而缓缓上前两步,与陈枫四目相对,眼中泛起一缕寒芒,吴忧冷笑道: “未将倭国亡族灭种之前,未将辽东异族屠得干干净净之前,我吴忧 ...的确很怕死!” 第 261 章 婶婶能忍,叔叔不能忍,汉奸走狗,杀无赦 “吴兄弟,据我等听到的传闻,你的父母乃是亡于元末战乱之时,为何你这般痛恨倭国及辽东各部族? 众所周知,对大明威胁最大..也最让大明百姓所痛恨的乃是残元余孽,为何你独独...?” “章三哥,此事三言两语无法言明,但,此生若是不能将这两地犁庭扫穴抹除干净,在下...绝不能死!” 对章老三抱了抱拳之后,吴忧凝视着眉头紧锁,在船舱内缓缓踱步,沉默了许久的陈枫,沉声道: “若是陈大哥信得过我,可派人手持在下书信前往山东济南府跑上一趟,将书信转交到时家家主时寻,李家家主李蓦然,以及山东布政使顾云流手中! 无须多少时日,十万担粮米及银两定能如数交付,绝不误事!” 沉思了许久的陈枫,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双手撑于桌案,缓缓说道: “山东时家李家倒是听过,可谓是财大气粗富甲一方,只不过...吴兄弟你凭什么认为,他们会按你的吩咐办? 毕竟,据我等所知,吴兄弟你钦差山东之时,可是杀的人头滚滚,山东八大豪绅,仅剩下时李两家,莫非....?” 说到这里,陈枫微微停顿了一下,继而眼前一亮身体前倾,“莫非那时李两家,已成为了吴兄弟你的人?” 轻笑着点了点头,吴忧从容不迫的站起身,悠然道:“左右也不过是十万担粮米几万两银子而已,于在下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之所以找他们,也不过是看重他们身处山东沿海地区,便于运送钱粮罢了!” “好,若是时李两家当真能依照吴兄弟的吩咐,我等又何须倭寇手上 那沾着我华夏百姓鲜血的钱粮! 吴兄弟,银子倒无所谓,只要十万担粮米送至,能解三万余口断粮之所急,兄弟我不仅向你磕头赔罪,并且还亲自将兄弟你送回应天!” 说着,向来对倭寇厌恶至极的陈枫,双眼圆瞪,凝视着众人,朗声道:“不知哪位兄弟愿意跑一趟济南府?” 陈首领话音刚落,众人尽数起身,双手抱拳低喝道:“陈大哥,我等愿往!” “吴兄弟,看来我的这些弟兄,都很信任你啊!竟丝毫不担心此行有去无回! 如此,就劳烦吴兄弟你写上一封书信,让脚力最快的张老六跑上一趟吧!” 将章老三取来的纸墨笔砚缓缓推向一旁,吴忧轻笑着摇了摇头,“陈大哥,送信之事也不急于这一时片刻,兄弟还有话与诸位哥哥商量!” “哦?不知何事?”,不仅陈枫满是疑惑之色,章老三陈三通等人同样满是疑惑的看着负手而立的吴忧! 缓缓扫视了一圈众人,双眸冰冷无比的吴忧,寒声道: “据诸位兄长所言,如今海外的各处岛屿上,方国珍陈友谅及诚王张士诚等余部能战之士,约有六至八万人, 而占据了十八处岛屿的三万余倭寇,分别由三位倭寇首领统辖! 而他们不仅时常偷袭我大明沿海各省,并且还时不时的偷袭陈张二部势力,不断的逼迫蚕食, 妄图迫使方陈张三方势力,彻底沦为他们脚下的走狗,与他们一起为祸我大明百姓! 在这海外,无论是论及兵力人口战船,我汉人势力远胜倭寇,之所以吃亏,无非是倭寇悍不畏死,其三位首领又一致对外, 而我汉人三方势力,只要不损及自己的利益,皆是各扫门前雪,以至兵力分散,被倭寇骑在了我等堂堂汉人的头上!” “正所谓叔能忍,婶婶也不能忍,更何况我等堂堂七尺男儿? 因此,在下建议,与其被那群矮矬子不断的蚕食削弱,不如三方合兵一处,一举将那狼子野心豺狼心性的倭寇铲除,不知诸位兄弟意下如何?” 闻言,陈枫长长的叹了口气,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用衣袖抹了一下嘴角,满是无奈的说道: “...唉,吴兄弟所言,我等何尝没想过,然,方国珍余部、陈友谅余部以及我诚王余部,自元末乱世时期,就分属不同阵营, 哪怕汉土已无我等立足之地,尽皆穷途末路流落荒岛,亦还是泾渭分明,相互之间虽未爆发大战,却也时常有着些许摩擦,可谓是离心离德,想要合兵一处一致对外,又谈何容易? 陈友谅余部倒还明事理知大义,尚存有几分骨气,对倭寇从来都是不假辞色,虽败多胜少,却依旧是毫不服软! 而我诚王余部亦是如此,对倭寇的狼子野心可谓是洞若观火,一旦我三方势力沦为倭寇的爪牙,则大明沿海各省,今后定然难以遏制,也必将永无宁日! 我等虽只是一介莽夫,却也知民族大义,对朱元璋所创建的大明,虽是嗤之以鼻,但对于生我养我的故土,却着实难以割舍, 我等可负大明,却不能负我等身上所流淌的炎黄血脉! 纵使无法替我华夏除去倭寇这个祸害,也绝不屑于沦为倭寇爪牙,与其狼狈为奸,数典忘祖!” 说到这里,陈枫再次满饮了一碗酒,恨其不争的怒斥道:“但方国珍等余部,却尽是些没卵子的软骨头窝囊废,劫掠起沿海的百姓,手段之狠..之毒,比之倭寇亦是不遑多让! 方国珍余部曾为利益,与倭寇大战了一场,大败而归,见识到倭寇的悍不畏死之后,他们至此畏倭寇如虎狼,对倭寇言听计从,竟就此沦为倭寇爪牙, 而他们对我大明沿海各省府州县,又了如指掌,自方国珍余部沦为爪牙后,倭寇可谓是实力大涨,如虎添翼,也为祸日深! 若非如此,异国他乡的倭寇,又岂能屡次三番的偷袭得手?又岂能屡次三番的逃脱大明沿海各卫所的围追堵截? 每次想起此事,某这心里,是又恨又叹又气又悲啊! 不瞒吴兄弟你,某对方国珍等余孽的恨意,更甚于对倭寇的痛恨! 若非实力不济,又岂能容那群数典忘祖的鼠辈...存活至今?” “身为堂堂汉人,竟低贱到沦为倭寇的走狗,既然他们自甘堕落,那么...”,深呼了一口气,吴忧强压下心中的暴戾之气,可眼中的寒意,却是摄人心魄, 而那犹如从九幽深处传来 绝情至极的话语,更是让众人浑身汗毛竖起, “凡与异族勾结,为祸华夏之汉奸 ...杀无赦! 凡方国珍余孽,不论男女,无分老弱妇孺 ...杀无赦! 定要让世人知晓,自家人相争,尚有活路,若甘为异族走狗,九..族..不..留!” 第 262 章 狗头军师?只怕未必 坤宁宫,马秀英拍了拍辗转难眠的朱元璋肩膀,柔声道:“重八,睡吧,再有两个时辰,就该早朝了!” “没想到还是搅醒妹子你了!”,替马秀英提了提被子,朱元璋轻轻叹了口气,“咱倒是想睡,可实在是睡不着啊!如今已是第五天了,却依旧是...唉...” 身为枕边人,马秀英又岂能不知朱元璋的心事?劝慰道:“重八,你已经下旨让天下各省府州县,严密留意贼人的动向,只要贼人还在大明境内,定然寻回显扬,你也别太忧心了!” 缓缓坐起身,朱元璋微微摇了摇头,闷声道:“那只不过是宽慰自己罢了,据二虎调查回禀,据老四所言,那些贼人只怕是...陈友谅方国珍张士诚等余孽,而他们皆败在咱的手里,对大明对咱痛恨至极, 咱三番几次的派人前往招安,他们却宁愿流亡荒岛苟延残喘,甚至与倭寇狼狈为奸,也不愿回归治下,如今显扬落在他们的手里,只怕...” 其实朱元璋说的那些,以马秀英的精明,又何尝想不到,只不过她不愿往这方面想罢了,依靠在靠枕上,马秀英握住朱元璋的手,肃然道: “重八,于私来说,显扬铲除了心怀鬼胎的吕氏,于我与标儿有恩,与公来说,显扬助你铲除了奸逆胡惟庸,未花费朝廷一钱一粮,就已平缓了山东灾情, 于国于朝来说,不仅旦夕之间便为你筹措征倭军费,更是几次三番屡献奇谋,不仅天纵奇才,其所做所为,更是一片丹心! 任职应天知府之后,短短时日之内,更是让应天府焕然一新,城内的蛇虫鼠蚁尽数消失无踪,深受百姓爱戴, 于国于朝,于公于私,重八,无论如何,你可都一定要救回显扬啊!” 一想到刘伯温临终前留下的预言,一想到淡泊名利一心只想大明独霸天下的吴显扬, 一想到原本待自己百年之后,既可安天下又可稳朝堂的擎天之柱,竟一夜之间被贼人掳走消失无踪,朱元璋心中就是一阵揪心的疼, 而每当朱元璋心气难顺的时候,不是李祺躺着中枪,就是二虎坐着挨刀! 很明显,为寻回吴忧,现在都不知遁到哪里去了的二虎,又中了朱元璋一刀! “咱千叮咛万嘱咐,让二虎从锦衣卫中调派一百精干之人,让他务必要保证那小子的安全,可倒好,竟他娘的还是被贼人给掳走了! 若他能将那小子寻回,将功赎罪倒还罢了,若是显扬有个三长两短,咱....哼....” 微微摇了摇头,马秀英依靠在朱元璋的肩膀上,柔声道:“重八,此事也不能全怪二虎,毕竟谁也想不到,贼人竟会不惜打通直入吴府内院的密道,得手后又从密道逃遁,未漏丝毫动静! 贼人事前计划周密,行动迅捷,时间拿捏的又恰到好处,一时失察也算是情有可原,吃一堑长一智吧,重八你也别过于苛责于他了!” 说完,马秀英轻抬颔首,秀眉紧皱的问道:“重八,若当真是他们所为,你说他们抓走显扬的目的是什么?” “那些个手下败将,若说恨,恨的也是咱,而咱宠信那小子,天下皆知,想必是想以显扬作为要挟,与咱谈什么条件吧! 若当真是谈条件,倒也还罢了,只要不是太过逆天的条件,大不了答应了他们便是!咱只是担心....” 见朱元璋说到最后欲言又止,双眼一片冰寒,马秀英沉吟了片刻,豁然睁大了双眸,坐直了身体,惊呼道:“重八你是担心,指使他们掳走显扬的幕后之人,乃是倭寇?” “海外荒岛的势力,咱也有所耳闻,方国珍残部,早已沦为了倭寇的爪牙助纣为虐, 而陈友谅和张士诚残部,虽多少还顾点民族大义,却是各自为战,根本不是倭寇与方国珍残部的对手! 若说掳走显扬的是方国珍残部,那定然是受倭寇指使,而极力主张剿灭倭国的显扬,一旦落在了倭寇的手里,定是十死无生!而这 ...也正是咱最为担心的事!” ... 与此同时,吴忧等人沿长江顺流东下两天后,于松江府崇明县入海口,弃江船换海船直入东海,而上辈子从未出过海的吴忧,也第一次见识到了大海的壮丽磅礴! 入海三日后,吴忧神情淡然的盘坐于甲板之上,手握一根钓竿,仿若对即将面临的处境,早已是胸有成竹一般! “吴兄弟,好定力,好雅兴!我章老三出海这些年,从未握过一次鱼竿,因为钓鱼着实太过枯燥了!” “三哥乃勇武豪迈之人,自然是爱美酒,喜征伐,钓鱼这等事,就好比张飞绣花,吕布打铁,又岂是三哥所能为之?” 闻言,怀抱一坛美酒,手拿两只海碗的章老三,顿生知己之感,粗犷的脸上,带着一抹潮红之色, 坐于吴忧身旁,两只海碗瞬时被烈酒填满,章老三端起酒碗,爽朗道:“要说还是与吴兄弟你一起痛饮,才最为爽快, 海风入骨,来,咱们先干上一碗驱驱寒!” “三哥相邀,显扬岂敢不从,来,干!”,将鱼竿固定好后,吴忧毫不迟疑的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吴忧的脾气本就颇为桀骜,喜交直肠率性之人,对章老三这等厮杀汉子的好感,远胜于那些所谓的儒人雅士! 更何况,接下来他准备做的事,少不了章老三陈枫等人的帮衬,因此,在吴忧有意无意的营造下,他与陈枫等人的关系,也仅差烧黄纸斩鸡头八个响头磕于地了! 提起酒坛再次倒满了酒,章老三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满是肃然的说道:“吴兄弟,天黑之前,必能登临我等容身之地...望乡岛,岛上的情况,陈大哥也与你说过,不知你有何打算?” 沉吟了片刻,吴忧端起酒碗,缓缓起身,凝视着已隐约可见的岛屿,幽幽的说道:“陈大哥乃是望乡岛三位首领之一,虽位列第三,可实力居中, 并且陈大哥与二首领相交甚厚,已足以抗衡那位倚仗着是诚王小舅子身份 作威作福脓包至极的大首领! 而所谓脓包者,向来都是成事不足,坏起事来,那绝对是绰绰有余,因此,这一步,必须设法拿下这个大草包! 但,我倒是对那个所谓的狗头军师,颇有些兴趣!” 第 263 章 首领若是大草包,自然是江河日下 “章三哥,兄弟有一事不明,那位二首领尚未蒙面,脾性如何不得而知,但陈大哥与诸位兄弟乃英雄豪迈之人,怎能容一个草包占据大首领之位,对大家颐指气使?” 闻言,章老三脸上露出了一抹憋屈之色,昂头饮干了碗中的烈酒,擦了擦嘴角正准备说话,陈枫却于船舱内走了出来,坐于两人身旁,感叹道: “那刘海龙虽软弱无能,荒淫无度,却一来是诚王妃刘氏亲弟,二来,其神将之位乃诚王幼子东海郡王所封,名正言顺! 原本有东海郡王在,那刘海龙还不敢太放肆,可自打三年前东海郡王因病去世后,那刘海龙便再无顾忌! 而诚王余部虽未自相残杀,却也因此分为三部,又因刘海龙善于笼络,因此实力最强,若不是为兄与赵云蛟相交莫逆联合相抗,只怕....” 说到这里,陈枫轻叹了口气,满是无奈的继续说道:“我等虽心有不满,然大家如今容身孤岛,本就力有不逮,若是内部生患以至实力大损,只怕覆灭不远矣! 因此,为了顾全大局,我与二首领赵云蛟,也只能对那刘海龙百般忍让,以求内部稳定一致对外!” 面有古怪之色的摇了摇头,吴忧忍不住嗤笑道:“跳梁小丑竟也敢号称神将,若是古今第一神将李存孝泉下有知,也不知作何感想!” 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之后,陈枫或许因醉意上涌,脸色顿现潮红之色,微微侧身说道:“咳咳,不瞒吴兄弟,那刘海龙虽恬不知耻以神将之名自居, 然为兄与赵云蛟却时常为自己的地将,天将之狂号,感到羞愧无地,故而常以首领自称! 当面虽称那刘海龙为神将,然众兄弟私下里也不过是称其为大首领而已!” 见陈枫面色尴尬,吴忧拱了拱手,轻笑道:“陈大哥为驱除鞑虏立有大功,乃当世豪杰,自可当的上地将军之名, 不过,那刘海龙凭借着献媚诚王幼子,又倚仗着诚王小舅子的身份,以神将自居,传出去不过是贻笑大方罢了!” 说到这里,吴忧话锋一转,肃然道:“陈大哥与赵云蛟两位首领,为顾全大局,显扬佩服, 不过,若是继续容忍那草包作威作福,并非兄弟我危言耸听,只怕诚王余部,早晚要大祸临头! 别说诸位兄弟,如今仅是诚王残部,实力早已是百不存一,想当年始皇横扫八荒六合,大秦帝国何其强盛,兵锋何其锐利,然秦二世胡亥上台不过短短几年,就把大秦帝国活生生折腾完了! 恕我直言,你们诚王余部,在刘脓包的折腾下,能存活到现在,已是邀天之幸了!” “..啪..” 或许因心中太过憋屈,章老三痛饮了一碗酒后,将酒碗摔了个粉碎,站起身低喝道: “吴兄弟所言不错,想当初我等虽然战败后流亡荒岛,可比之方国珍陈友谅等残部,也当属我部实力最强, 哪怕单独对战倭寇,也是胜负各半,倭寇等闲之下也不敢轻易招惹我等! 可自从东海郡王病死,脓包刘海龙坐了头把交椅之后,形势便是急转直下! 在他的胡乱指挥下,不仅屡战屡败死伤惨重,还将战败的责任,尽数推到了你与二首领身上,简直无能至极也无耻至极! 试问,若是再让这个脓包折腾下去,咱们诚王余部这三万多人,还能在这实力为王的海域...存活多久?” 沉默了良久,陈枫脸上露出了一抹挣扎之色,笼在衣袖中的手掌也是紧紧握起,然而,最后还是缓缓摇了摇头,轻叹道: “老三,吴兄弟所言,我又何尝不知?我这心中又何尝不憋屈?可一旦内部生患,实力大损之下,只怕连今年也未必能撑过去,定被倭寇趁虚而入所灭! 更何况,吴兄弟之前有言,意欲联合陈友谅残部,寻机剿灭倭寇与方国珍残部,此时若内部生乱,未免不合时宜!” 陈枫话音刚落,沉寂了近一个多时辰的浮漂,却是蓦然下沉,吴忧提起钓竿先是手腕用力一抖,待鱼钩牢牢的勾进鱼唇之后,才不慌不忙的将一只硕大的鲈鱼拉出了水面! 章老三提起已被拖上甲板,不断拍打挣扎的鲈鱼惦了惦之后,满是笑意的说道: “吴兄弟,你钓上来的这条鲈鱼,只怕是不下于八斤,看来上岛之前的最后一顿晚宴,总算是可以换换口味了!” 天色已是渐黑,吴忧将鱼竿随手抛在一旁,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掌, 而后嘴角泛起一抹莫名的笑意,凝视着内心充满了矛盾的陈枫,幽幽的说道:“所谓内部生患,定会致使元气大伤,此话对也不对! 秦朝末年,胡亥昏庸无道,致使群雄四起,烽火遍地民不聊生, 东汉末年,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董卓死后,这十八路诸侯却是割据一方,之后你方唱罢我登场,当真是热闹至极! 不论是锐秦强汉,其亡国之时,皆因内部生患,彼时生灵涂炭,百姓十不存一,称之为元气大伤毫不为过! 然,晋篡曹魏,隋篡北周,李世民玄武门之变,虽也是内部生变,却是春风化雨细无声,于天下而言,并未有太大波澜! 因此,内部生变,得看怎么变,用什么手段变,若是变的好,自然可以一举剜割掉刘海龙这颗烂疮,而又不伤及自身元气!” 随着吴忧的侃侃而谈,陈枫脸上的神情亦是随之不断的变换,待吴忧说完之后,陈枫背负着双手,凝视着远处已渐渐清晰的望乡岛! 沉默了良久之后,陈枫长呼了口气,眼中犹疑之色已消失无踪,仅剩下坚定,“若说起征战沙场与人厮杀,我陈枫与众兄弟,绝不逊于旁人,若说奇谋妙计,弯弯绕绕的手段,我等实在是... 吴兄弟,你深谋远虑足智多谋,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兄弟们都听你的! 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好歹胜过这般窝窝囊囊的活着!” 轻笑着点了点头,吴忧背负着双手,凝视着远处的望乡岛,幽幽的说道:“陈大哥言重了,左右不过是对付一个脓包罢了! 若是连他都拿不下,那咱们也就别东想西想了,窝在望乡岛等死算了!” 第 264 章 没得说,回去就宰了那群臭虫 “吴兄弟,这...这就是你的主意?你确定这是你深思熟虑之后的...主意?” 听闻了吴忧的谋划之后,原本想着破釜沉舟,随吴忧大干一场的陈枫不由的瞪大了双眼,满是惊讶之色! 沉吟了片刻之后,陈枫颇有些迟疑的继续说道:“我等虽是粗人,却也知道凡遇大事,定要三思而后行,需得精心谋划之后,才能谨慎行事, 况且那刘海龙如今乃是诚王余部第一人,手下爪牙众多,若依你所言,是不是有些 ...过于简单粗暴了?” “有道是一力降十会,遇大事三思而行固然不错,可有时就得当机立断! 太子建成当时若能当机立断,本着后下手遭殃的原则,狠下心肠 ...抢先一步动手,又岂会落得个横尸玄武门的下场?”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凝视着望乡岛的目光深处闪过了一缕蔑视, “恕在下直言,若非陈大哥顾虑太多三思太甚的话,又岂能容那刘海龙 将望乡岛折腾到这种地步? 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只要陈大哥下定决心,此事 ...并不难办! 就连大宋开国皇帝赵匡胤 尚且在烛光斧影中死的不明不白,更何况这眼高于顶无能至极的窝囊废?” “可那刘海龙手底下爪牙众多,能战将士近四千人,而我与赵云蛟手底下的人也不过三千出头,若一旦生变,自相残杀的话,后果必将不堪设想!” 说着,陈枫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沉声道:“吴兄弟,刘海龙可以杀,也必须杀,不过,是不是先设法将其手下的爪牙拉拢过来,先断其羽翼之后,再除掉这个望乡岛上的毒瘤? 如此,虽见效缓慢,却也不失为稳妥之策啊,不知吴兄弟你意下如何?” 凝视着陈枫看了良久之后,吴忧拍了拍陈枫的肩膀,满是感叹的说道:“俗话说蜜蜂找花朵,苍蝇寻臭蛋, 毫无疑问,那刘海龙就是一颗臭气熏天令人作呕的臭蛋,而甘于充当他爪牙的心腹之人,无疑就是一群携带着病害的苍蝇!” “蜜蜂拉出来的是蜂蜜,苍蝇拉出来的是蛆,两者虽大小相似,形状相似,却绝非同一物种,试问,两者之间又岂能交融一体? 再者说,就算咱们愿意拉拢那群苍蝇,并赠其花蜜,又岂知那些苍蝇 当真愿意舍弃那颗臭蛋? 万一其中的某些苍蝇先假意迎合咱们,却一个转身卖了咱们,只怕陈大哥所担忧的事情,转眼之间即能成为事实! 真到了那时,陈大哥你顾全大局,不愿自相残杀白白便宜了倭寇,你猜刘脓包为了活命,会不会顾全所谓的大局? 陈大哥你不妨再猜猜,刘脓包在穷途末路之下,又是否愿意沦为倭寇脚下的一条走狗?” 吴忧话音刚落,陈枫眉头微皱尚未开口,章老三却满是激动的拍案而起,低喝道:“陈大哥,吴兄弟说的对,就凭那刘海龙自私自利,对外怂包对内窝里横的性格,根本不知道何谓大局! 一旦察觉到不对,定会先下手为强,才不会管两败俱伤之后的后果,而以其欺软怕硬贪生怕死的德性,为求保命,沦为倭寇的走狗,绝对再正常不过!” 若说吴忧的言语,仅是引起了众人共鸣,却尚未爆发的话,那么章老三的话语,则是让其余众人,彻底宣泄出了心中的憋闷之气,一时间附和之声不绝于耳! “章老三说的不错,那刘海龙的确是个软骨头,若不除了他,咱们诚王所部,绝对没好日子过!” “陈大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与其徐徐图之,不如抽刀子直接上,宰了那群臭虫!” “庞老九言之有理,与其和那些臭虫虚以委蛇,不如直接来硬的,刘海龙那脓包虽爪牙众多,但其手底下的众弟兄,却未必死心塌地的追随于他! 如吴兄弟所言,只要咱们出手干净利落,将臭蛋苍蝇一块埋咯,我莫雄就不相信,那四千余弟兄,当真会为了他们,与咱们拼命!” “我说这些年咋越想越不得劲,现在想想,当真如吴兄弟所言,蜜蜂 ...又岂能和一堆专寻臭蛋的苍蝇搅和在一起?” 最后一人的话语,终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见话语向来很少的霍刚突然站起身,直视着陈枫说道: “陈大哥,以前咱们也如吴兄弟这般劝说于你,可你总说我们只知好勇斗狠,不知大局只图一时之快,说我等尽是出些馊主意! 可吴兄弟不同,他乃是堂堂麟德殿大学士,俺霍刚虽没读过书,却也听过书,自古凡大学士者,无不是饱学鸿儒之辈, 论及学问之深厚,智慧之超群,吴兄弟绝对堪称当世一流,以我看来,只怕是张良再世,也不过如此了! 大哥,咱们已容忍那刘脓包这么多年了,到头来怎么样?连他娘的饭都吃不上,莫非还要接朱重八衣钵,满天下去要饭不成?” 对于霍刚的夸赞,吴忧眼角一跳,缓缓起身从舱壁上取下一把鹅毛扇,不急不缓的摇动了起来,颇有一种万事尽在掌握之中的从容之态! 不得不说,霍刚最后的一番言语,及吴忧胸有成竹一般的从容之态,给了陈枫无穷的信心! 不再犹疑,陈枫端起酒碗,缓缓扫视了一圈神情坚定的众兄弟之后,目光停留在吴忧的身上, “吴兄弟年纪轻轻,不仅列麟德殿大学士,任职应天知府仅短短半月有余,除奸恶,济贫民,治下百姓人人称颂, 不仅学究天人智谋如海,更是嫉恶如仇心怀侠义之辈! 更何况连那朱元璋都视吴兄弟为心腹干臣,已足以说明一切,既然如此,我陈某又何须再做那妇人之举? 再有一个时辰,便可抵达望乡岛,明年的今天,定然就是那刘海龙的周年! 来,众兄弟干了这碗酒,大家吃饱喝足了,回去就宰了那些 ...不事生产的臭虫,重振我诚王余部的雄风!” 第 265 章 本神将突感心惊肉跳,军师,不会有事吧? 望乡岛山顶上,屹立着一座五进宅院,大门正上方,悬挂着一块牌匾,上书鎏金三字...神将府! 门口,两只硕大的石刻神兽,怒目圆睁仰天咆哮,威风不可一世, 颇具庄严华丽的神将府,虽比不得京城五进大宅奢华,但在这海域荒岛上,也算极为难得! 大堂内,坐正上方头把交椅的神将刘海龙,身材还算魁梧,眼中时不时掠过一缕阴毒之色,而那本就稍显阴柔的脸上,却明显透着一副纵欲过度的苍白! 刘海龙身旁,站立着一位微躬着身子,年近六旬的干瘪老者,身材干瘦尖嘴猴腮,绿豆般大小的眼中满是狡诈之色,正一手捋着下颌上稀疏的老鼠须,一手缓缓摇着一把鹅毛扇! 而这常自比诸葛再生,喜作诸葛装扮之人,正是刘海龙的第一心腹...狗头军师甑心怀! 堂下分坐左右两侧的十八位壮汉,号称十八罗汉,每位罗汉驾下,分别掌有一百二十八名部众, 而这十八罗汉,乃是自东海郡王病亡后,由军师甑心怀举荐,刘海龙一手提拔,同富贵同享乐,被刘海龙倚为心腹干将! 不过,虽有神将之名,却毫无神将之实的刘海龙,不仅自私自利,为人更是贪生怕死,因此,其自身直接掌控着一支嫡系部众,号称神卫军,部众八百! 此时之所以大门紧闭,齐聚一堂,自然是在商讨所谓的大事! 隐于衣摆下的双腿微微轻颤,刘海龙端起一旁的茶盏轻饮了一口,强压下心中莫名出现的一缕不安,阴柔道: “本神将这心里不知何故,自午时开始,总有种莫名的心惊肉跳之感,仿佛 ...仿佛即将大难临头一般,心怀,你所做的安排,没甚漏洞吧?” 捋了捋老鼠须,轻摇鹅毛扇,甑心怀微微躬了躬身,嘴角微微勾起,成竹在胸的说道:“神将大人,你尽管放心,咱们是有心算无心,那陈枫及其手下一众爪牙,此次定然在劫难逃! 待将陈枫及其一众爪牙铲除后,我等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迅速吞并其手下军士, 到那时,呵呵,仅剩下区区一个赵云蛟,弹指之间便能灭了他!” “嗯,你办事向来谨慎,看来是本神将太过多心了!”微微点了点头,刘海龙脸上透出一抹阴鸷之色, “可恨,原本想着将陈枫支开,赵云蛟孤掌难鸣,先设法将其铲除,再吞其部众,壮大实力之后再一举灭了陈枫所部! 没想到那赵云蛟如此警惕 如此不信任本神将,几次三番邀他前来神将府饮宴,他不是今天病了 就是明日事务繁忙, 以至让咱们埋伏的刀斧手,竟他娘的毫无用武之地! 而据瞭望台的兄弟禀报,那陈枫及其一众爪牙,看来并未如军师所言,折损在守备森严的应天府, 想必再有一个时辰便能抵岸,如此,两头尽数落空,真真是可恨之极!” “神将大人毋须恼怒,所谓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之前计策落空,左右也不过多花费一番手脚罢了,无伤大雅!” 轻摇着鹅毛扇,稀疏的鼠须微微飘动,甑心怀透着不屑道:“若是连赵云蛟及陈枫两个莽夫都拿不下,老夫便枉称卧龙居士,神将大人尽管安心便是!” 把玩着手里的两颗核桃,刘海龙微微点了点头,阴笑道:“嗯,心怀腹有神鬼之谋,本神将自然放心,之前若非你精心谋划,又岂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那碍事的东海郡王病亡? 若非你尽心谋划,那阴险狡诈凶悍至极的倭寇,又岂会暗中支持本神将?” 说到这里,刘海龙突然站起身,缓缓扫视了一圈堂中的十八罗汉,寒声道:“待一举铲除了顽固不化的陈枫与赵云蛟两人,咱们与倭寇联手事宜,将不会再有丝毫掣肘! 如今咱们已藏身荒岛,早已不算是神州子民,谁还管什么狗屁手足同胞之情,那陈枫赵云蛟及他们手下的一众爪牙,当真是迂腐至极 ...可笑至极! 若不是他们碍手碍脚,咱们早与方国珍残部一般,与倭寇联手纵横沿海各省,大秤分金银,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晚上肆意玩弄那些细皮嫩肉良家闺妇, 那他娘的过的才是神仙日子,哪像咱们,姓陈的姓赵的这两人,这不行那也不许,就算是庙里的和尚,想来也没咱们过的这般清苦!” 吴忧有句话说的异常在理,臭蛋招苍蝇,苍蝇寻臭蛋,能成为刘海龙心腹之人的十八罗汉,又岂会是什么忠义之士? 刘海龙话音刚落,立即便得到了堂下众人的响应,“那赵云蛟及陈枫两人冥顽不灵阻碍大家的财路,早就该死了,神将大人容忍了他们这些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不错,瞧瞧方国珍余部过的日子,再看看咱们,简直就是天壤之别,都是被那朱重八赶下海的余部,为何他们能做的,咱们便做不得? 大秤分金银,用力干佳人才最为实在!所谓的民族大义?不当吃不当穿的,尽是狗屁!” “长眉罗汉说的不错,便是咱们不与倭寇勾连,有方国珍余部与倭寇联手,也照样祸害了沿海百姓,既然如此,咱们独善其身又能如何? 倒不如参与进去,一来可以报复那狗日的朱重八,二来又可夺得金银,抢的美人, 三来如军师所言,只要咱们与倭寇联手,从此便是自己人,倭寇自然也不会将咱们视做眼中钉肉中刺!” 十八罗汉你一言我一语,摩拳擦掌,恨不能即刻与倭寇联手,扬帆出海大肆劫掠一番! 唯有十八罗汉中排名最末的伏虎罗汉,虽同众人一起高声附和摩拳擦掌,然,其眼底深处,却是掠过一抹浓浓的不屑之色! 也就在这时,吴忧等人乘坐的船只,也缓缓停靠在望乡岛渡口! 只不过,在陆续登岸的众人身影中,却不见章老三的身影! 而吴忧手持一把鹅毛扇缓缓摇动,双眸微眯凝视着山顶处的一抹微亮,嘴角泛起了一缕莫名的笑意! 第 266 章 鸿门宴?刀斧手?且看鹿死谁手 陈枫等人刚一踏上望乡岛,立即便有一位小头目迅速迎了过来,言语之间异常热情, “地将大人,您与诸位统领总算是回来了,神将大人天天派小的在瞭望台盯着,并吩咐说,一旦大人返回,定要第一时间回禀,以安其心! 神将大人接到您即将靠岸的消息,已在神将府安排酒宴,为地将大人及诸位统领接风洗尘!” 然霍刚却是冷哼了一声,透着些许不满道:“陈将军率我等不畏艰险潜入京城,如今成功而返,刘...刘神将不亲自迎接也就罢了,好歹也得派个十八罗汉来迎迎吧? 只派你一个小小的头目前来迎接陈将军,未免太过失礼了吧?” 小头目拱了拱手,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寒芒,赔笑道:“地将大人莫怪,我家神将大人正与倭寇派来的使者,商谈钱粮交割事宜! 为不堕我方气势,由十八罗汉作陪,这才让小的出来迎接地将大人及诸位统领!” “既然如此,也别耽搁了,免得让刘神将久候!”,神情淡然摆了摆手,转过身的陈枫,眼中透着浓浓煞气,不急不缓沿山道缓缓前行! 望着陈枫所行方向,小头目心中一阵冷笑,回过头却见已沦为肉票的吴忧,身上并未绑缚绳索,拱了拱手道: “想必此人便是那倭寇索要之人吧?不过他如今已沦为阶下之囚,为何不将其捆绑?” “你在教本将做事?” 蓦然停下了脚步,陈枫冷冷的看了一眼小头目之后,呵斥道:“如今此人身处海外孤岛,插翅也难逃,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捆不捆绑又有何干系?” “小的只是随便问问,还望地将大人恕罪!”微躬着身子抱了抱拳,目送着陈枫等人缓缓上山后,小头目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看你们这些碍事的老顽固,还能威风到几时,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周年,哼!” 然话音刚落,身后先是传来几声闷响,而后一道幽冷至极的话语,蓦然响起,“明年的今日,是不是我等的周年尚还未知,但明年的今天,绝对是你这条走狗的周年!” 小头目浑身一颤汗毛竖起,迅速转身,只见十多位手下,已尽数倒在血泊之中,仅剩下自己独自面对,神情冷厉的章老三及十多位军士! 瞳孔蓦然一缩,小头目拔刀相对,色厉内荏的低喝道:“章统领,你竟敢擅杀自家弟兄,莫非想要造反不成?” “造反?就凭那刘海龙草包,也配用造反这两个字?我等所为,不过是清除望乡岛上的毒瘤罢了!” 冷笑了一声之后,章老三手持利刃,迅速欺身上前,寒光一闪干净利落! 收刀入鞘,章老三神情冰冷凝视着山顶方向,低声呢喃道:“万幸听从了吴兄弟的建议,否则,有心算无心之下,明年的今天,还真有可能是我等的周年!” 这时,一位手提一把滴血匕首的黑衣人,从黑暗中现身,单膝跪地,“章统领,四周的暗探已尽数清除,赵云蛟首领也已配合行动,一切进展顺利!” “好,容忍了那狗屁神将这些年,众弟兄也憋屈了这些年,今日 ...也该找他算算总账了!”,长吐了一口憋闷之气,章老三指了指身旁的无头尸体,沉声道: “从这条走狗的话语中判断,那刘脓包今晚的接风酒宴,定是一场鸿门宴,幸好咱们早有准备,事不宜迟,一切按计划行事,走!” 片刻之间,章老三等人就已消失在夜色之中,徒留下草丛中的十余具温热的尸体,以及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半个时辰后,吴忧随陈枫霍刚等人已抵达所谓的神将府,也于大门外见到了陈枫等人口中 所谓的阴谋高手,轻摇羽扇的狗头军师甑心怀! “陈地将与诸位统领一路辛苦,神将大人早已备下酒宴,为诸位接风洗尘,但神将大人正与倭寇使者商谈钱粮事宜,无暇抽身,特命老夫前来代为迎接,诸位,请!” 若说望乡岛上,最令陈枫等人厌恶之人,只怕那刘海龙还得位列这狗头军师之后! 自打五年前此人莫名的登临望乡岛之后,先是东海郡王年不过二十便已莫名的病亡,之后与倭寇的几次大小对战,也是一败涂地! 然,刘海龙却视这狗头军师犹如神灵一般,几乎是言听计从,也让原本实力还算强大的诚王余部,不仅实力大损,更是离心离德,情势每况愈下! 冷冷的看了一眼鹅毛扇片刻不离身的甑心怀,陈枫等人无视了面前这獐头鼠目之人,大步走进了聚义堂! 唯有神情淡然的吴忧,深深看了一眼遭众人无视之后,依旧面不改色的甑心怀,嘴角泛起一抹莫名的笑意, “有道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不知这位堪比诸葛的甑军师,你是姓曹?还是姓刘?亦或是 ...姓倭?” 吴忧临进门之前留下的这句话,瞬时令甑心怀双眼微眯,寒芒闪烁,低声呢喃道:“难怪此人年纪轻轻,不仅身居高位,更深得大明皇帝宠信,仅凭这敏锐的洞察力,就足以让人惕然心惊!” 轻摇羽扇,甑心怀捋了捋胡须,嘴角缓缓勾起,泛起一抹冷笑, “纵使你才智过人,如今也已沦为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即使被你看穿了老夫的身份 ...又能如何?” 一路畅行无阻的众人穿过前院,却在聚义堂外,被面无表情的护卫伸手拦了下来,“还请诸位先将随身武器留下,再入内饮宴!” 护卫话音刚落,霍刚就已厉声呵斥道:“混账东西,聚义堂何时有了这条规矩?” “因倭国使者在内,神将大人认为不宜携带兵刃,以免冲撞了贵客,还请见谅!” 见护卫手按刀柄眼中隐隐透着一缕杀机,陈枫心中不由的一阵庆幸, 若非趁着夜色,在望乡岛附近多转了两圈,已提前做好了部署,只怕今晚 ...难以活着走出聚义堂! 第 267 章 别给我谈什么狗屁理想,我现在只想搞钱... 陈枫等人刚一步入聚义堂,却见十八罗汉位列两侧,虎视眈眈! 刘海龙则居中而坐,十指交叉俯视着众人,神情悠然,似乎一切尽在掌握! 冷冷的扫视了一圈之后,陈枫背负双手,冷笑道:“刘海龙,就算是鸿门宴,好歹也得准备一桌席面吧?” 摇了摇头,刘海龙面带讥讽之色,幽幽的说道:“将死之人,又何必再浪费本就紧缺的食物呢?做个饿死鬼,不也就那么回事么!” 此言一出,原本还怀有一缕愧意的陈枫,眼中已是彻底冰冷,“刘海龙,咱们皆出自诚王部下,你难道当真就不念一点旧情?” “旧情?当真是天大的笑话,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旧情能值的几个钱?”,一甩衣袖,刘海龙双掌架在座椅两侧,眼中满是阴毒之色, “在那短命鬼病死的时候,本神将本欲继位东海郡王,却遭尔等极力反对,说什么本神将文不成武不就,难以驾驭诚王余部, 若仅是如此便也罢了,可本神将几次三番提议,与倭寇及方国珍余部联手,纵横沿海各省,金银财宝,美女佳人,将享之不尽,这 ...有什么不好? 可你们却一次次,与本神将讲什么手足同胞之情! 今日本神将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们,我不管什么狗屁同胞手足,我只想搞钱! 谁敢阻碍我发财,谁就得死!” 对于彻底暴露了无耻嘴脸,神情狰狞的刘海龙,陈枫气的双眼发红,厉喝道: “住口,你这数典忘宗的畜牲,我等虽败于朱元璋之手,虽算不得大明子民,却也是炎黄子孙, 未能剿灭倭寇本就愧为堂堂男儿身,又岂能自甘堕落,沦为倭寇爪牙...助纣为虐?” 陈枫话音刚落,立于刘海龙身旁轻摇羽扇的甑心怀,面含讥讽之色的说道:“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的诚王余部早已是江河日下,与其被倭寇慢慢蚕食,不如早做打算, 想必你们也知道,方国珍余部与倭寇联合之后,所过的日子可比咱们阔绰多了, 不仅吃的满嘴流油,还大秤分金银,夜夜干佳人,小日子别提有多美了! 如今大势已定,也不怕告诉尔等,神将大人早已听从了老夫的建议,在一个月前便与倭寇暗中达成一致,今后联合出兵,一道发财! 至于你们这些食古不化的碍事之人,既然如此不识时务不明大势,那就只好 ...去死了!” 说到这里,甑心怀微微停顿了一下,轻摇羽扇,满是得意的说道:“哦对了,在诸位临死之前,老夫也不妨告诉你们, 诚王幼子东海郡王之死,乃是因常年服食老夫配制的大补之药,日积月累,毒入五脏六腑,这才暴毙而亡! 还有之前与倭寇的几次对战,之所以大败而归,也是老夫暗中通风报信所致! 怎么样,陈地将你没想到吧,你一直把老夫当成狗头军师,却万万想不到望乡岛之所以有今日,皆是老夫所为吧?哈哈....哈哈哈哈..” {看来之前的猜测没错,这狗头军师 ...果然有问题!} 倚靠在茶案旁冷眼旁观的吴忧,望着狂笑不止,似乎极有成就感的甑心怀,双眸微眯,眉头轻皱,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 陈枫眼中则透着浓浓的悔意,深吸一口气之后,自嘲的摇了摇头, “原来东海郡王之死,以及那几场令我诚王旧部 ...损失惨重的大败,皆是出自你们这两个奸贼之手, 可笑我为了所谓的内部稳定,竟对你们百般忍让,当真是愚不可及!” 然而陈枫口中的奸贼刘海龙,在听完甑心怀一番话后,却是露出了一缕不满之色, “军师,毒死东海郡王那短命鬼之事,你事先与本神将商量过,可之前那几次三番的大败,却是怎么回事?为何事先不与本神将商议?” “与你商议?” 甑心怀不屑的摇了摇头,满是讥讽道:“刘海龙,看来这么多年的神将尊号,当真让你迷失了自我! 岛上人尽皆知,你刘海龙只不过是个贪生怕死,自私自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草包! 与你商议?...呵呵,老夫虽然上了点年纪,却还没老糊涂!” “你...”,第一心腹的态度骤变,让刘海龙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但看着身旁的十八罗汉,心中顿安! 一甩衣袖,刘海龙豁然起身,厉喝道:“降龙伏虎,先将这满嘴喷粪的老不死乱刀分尸,以消本神将心头之恨!” “且慢动手!” 降龙伏虎两人对视了一眼,抽出兵刃,刚要有所动作,却被一直冷眼旁观的吴忧出声打断! “想必你就是倭寇恨之入骨的吴显扬吧?放心,暂时你还死不了! 不过你若是有什么遗言,待本神将先杀了这满嘴喷粪的老不死,你再说不迟!” 见刘海龙至今也搞不清楚状况,吴忧满是无语的摇了摇头,“本府自问..草包见得不少,可脓包到你这种地步的,属实罕见! 你当真以为,这满堂之中还有你的人? 你当真以为,降龙伏虎抽出利刃,是听命于你,欲将这老东西乱刀分尸? 你当真以为,被你倚为第一心腹的狗头军师,他是真心助你?” “你什么意思?”,然而刘海龙话未说完,降龙手中的利刃,瞬间捅进了他的后背! “为...为什么?”,看了看胸前透体而出的刀刃,刘海龙满是祈求之色的望着吴忧! 然吴忧尚未及开口,甑心怀却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当真是只有取错的名字,绝没有叫错的外号,刘脓包就是刘脓包,果然名符其实! 原本想让你做个糊涂鬼,也好替你保留些许颜面,毕竟,直到临死前才发现,原来自己是个极为愚蠢之人,这也未免太残酷,哈哈... 不过,既然这小子想让你死个明白,也罢,那本军师就明白的告诉你! 十八罗汉的出现,本就是老夫一手策划,从未真正效忠过你,他们此生...只忠于老夫,听命于老夫一人, 而你 ...不过是受老夫操控的傀儡罢了!” 第 268 章 我倭国到底哪里得罪了你?竟令你如此丧心病狂? “吴兄弟,你...你说什么,这狗头军师竟是由倭寇假扮?” “陈大哥,这么有成就感的事,还是由他自己说吧!”,吴忧微微摇了摇头,似笑非笑的望着满是得意之色甑心怀! 似乎是极为享受这一刻的快感,甑心怀单手负于身后,羽扇轻摇,得意之色毫无掩饰,“不错,老夫自小就极为崇尚华夏中原,苦学汉语,熟读由唐时传入我倭国的各种典籍! 二十余岁远渡中原,足迹遍布沿海诸省府州县,诸位倒也不必惊讶,那时大元尚在,虽江河日下,却依旧稳如泰山,只要有银子,假造一个身份,不过等闲之事! 而这十八罗汉,皆是孤儿出身,由老夫一手养大,早在七年前,老夫就已布局,令他们假借松江府逃亡百姓的身份,先一步打入诚王余部, 故此,刘海龙这个脓包,临死前才算知道,被他一直所倚仗的十八罗汉,全部都是老夫的人,对老夫忠心耿耿! 这个草包也不想想,他如此脓包,又怎会有几人,甘愿死心塌地的追随于他? 当然,对于老夫来说,刘海龙自然是越脓包越好,呵呵!” 说到这里,甑心怀凝视着满是愤怒的陈枫,含笑道:“陈将军,在你临死之前,老夫不得不说,你与那赵云蛟两人,当真是冥顽不灵顽固不化! 老夫原本极为欣赏你二人,欲收你二人为己用,可你们却是油盐不进,的确称的上忠义之士! 然,自华夏有史以来,但凡忠义之士,总是不得好死! 比如怒发冲冠潇潇雨歇 ...空悲切的岳飞岳武穆! 又比如为国尽忠马革裹尸 ...满门忠烈杨家将,概莫能外!” 说到这里,甑心怀轻摇羽扇,直指吴忧冷笑道:“不过,对比你们二人,更让老夫佩服,也更让老夫痛恨之人,自然非你莫属,麟德殿大学士吴忧吴显扬! 大明朝廷穷成那样,连北征残元的钱粮一时都难以凑齐,只能眼睁睁看着残元,蛰伏漠北逐渐恢复元气! 可老夫万万没想到,连北征残元都需积蓄几年国力,方能远征残元的大明,竟在你横空出世后,仅用了短短数日时间,便已凑足上千万两官银,还他娘的用这笔钱,打造战船,意欲征伐我大倭国!” 对吴忧,甑心怀虽杀意浓郁,可心中疑惑尚未解开,倒也并不着急动手, “自听闻那惊人的消息,老夫不免生出了几个疑问,不知你能否替老夫解惑?” 面对滔滔不绝的甑心怀,吴忧轻摇羽扇,戏谑道:“若是本府回答了你的这两个问题,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呵呵,老夫费尽心思才将你掳来,自然不会轻易便让你死,你于老夫而言,还有大用!”说着,甑心怀一把将死不瞑目的刘海龙拉下首座,施施然坐下,悠然道: “不过,若是你能替老夫解开心中的疑惑,倒是可以少受些折磨,说不定老夫还能赏你两个美人,让你爽快爽快!” “既然你这老狗有此雅兴,那不妨让本府猜猜如何?” “行,老夫倒要看看,年纪轻轻便已身居高位,深得圣宠的麟德殿大学士,是否当真如此妖孽!” 不得不说,甑心怀虽獐头鼠目,却颇有几分度量,对于吴忧称其为老狗,神情竟毫无变化,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其一,你费尽思量让陈大哥将本府掳来,想必欲从本府这促使大明 远征倭国的始作俑者身上,找到阻止此事的办法! 其二,倭国宝藏之事也早已传的天下皆知,你虽将信将疑,却难免要找本府问上一问,以此判断宝藏之事 ...到底是真是假!” “不错,这两点确实是老夫最迫切想要知道的,可还有一点却更是让老夫深感疑惑!” 说着,甑心怀身体前倾,面色极为狰狞,“我大倭国虽为祸大明沿海各省多年,可比之漠北残元之患,不过是癣疥之疾, 为何你竟不惜舌战群儒,不惜代价,也非要灭我倭国不可?我大倭国到底哪里得罪于你,竟让你如此丧心病狂?” 对于最后的这个疑问,不仅甑心怀百思不得其解,便是陈枫一干人等,同样是一头雾水! 众所周知,如今大明最大的敌人,最大的威胁,当属北元余孽无疑,便连朱元璋及满朝文武,亦视之为心腹大患,欲除之而后快! 可从当日朝中传出的只言片语来看,原本朱元璋突闻建宁府三县被袭之事,虽气的暴跳如雷,却并未有远征倭国的打算, 一来国库空虚,力有不逮,二来倭国地小贫瘠,征之亦是无用! 因此,大明朝中上下所思所想,也不过是想着如何给游弋在大明沿海的倭寇,一个惨痛的教训罢了! 唯有吴忧极力主张剿灭倭国,为此不惜舌战群儒,更以金山银海为饵,也要全力促成此事,由此可见吴忧对倭国的恨意! “老东西,对于你最后的这个问题,原因很简单...”,见众人皆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吴忧对陈枫等人轻笑着摇了摇头,极为蔑视的凝视着甑心怀, “因为你们倭国的出产,姑且称之为人吧,皆如同你一般,身材矮小猥琐至极,特别是那玩意,比之蚯蚓尚还未及, 不仅如此,尔等还极为无耻,随身背着床被子,不仅乱伦,更是犹如畜牲发情一般,不分时间..地点的胡搞乱搞! 试问,这朗朗乾坤之下,又岂能容许 尔等这般 恶心至极的杂碎存活于世间? 便是老天慈悲,允尔等苟活人世,我吴显扬也决不屑与尔等禽兽,共存于世间!” 话音刚落,聚义堂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众人万万想不到,年轻气盛的吴忧竟如此霸道,征伐倭国的理由 ...竟如此离谱! 但不得不说,吴忧的这番话,着实让陈枫等人感到热血上涌,似乎炎黄子孙,本就该如此霸道! 甚至就连甑心怀一手养大的十八罗汉,眼中也泛起阵阵波澜! 然而,对于甑心怀这个纯粹的倭国子民来说,吴忧的这番话语,却让他瞳孔收缩,眼中的寒意冰冷刺骨! 第 269 章 叫破喉咙也没用 “好..好..好,好一个我大倭国不配与大明共存于世间! 好一个便是老天允许我大倭国存在,你吴显扬也不允许! 便连老夫也不得不承认,此话当真霸气,霸气到连老夫闻之 ...亦是心惊肉颤! 不过,我大倭国虽地小人稀,论国力虽远不及大明,却也不是说征伐便能征伐,前元曾两次欲征大倭国,皆是船覆人亡葬身大海, 由此可见,我大倭国乃受天照大神守护,谁也奈何不得,若大明逆天而为,前元大军葬身大海的结局,便是尔等大明的前车之鉴!” 死死的盯着吴忧,甑心怀轻摇羽扇,眼中虽透着冰冷至极的寒意,然却是满脸笑意,似与老友叙话一般,继续说道: “大明有句俗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姑且不论我大倭国能否安然无恙,但老夫却容不得 ...一个对我大倭国如此仇视之祸害,存活于这个世上! 不过,你也大可放心,暂时老夫不会杀你,在未将你的价值彻底榨干之前,你便是想死..都难!” 说到这里,甑心怀用羽毛扇指了指满是煞气的陈枫等人,冷笑道:“至于你们,既然如此不识时务,老夫说不得...也只有送你们归西了!” 向来惜命的甑心怀,眼中透着浓浓的杀机,对身旁的十八罗汉摆了摆手,“除了那小子,一个不留!” 排名第一的坐鹿罗汉双眼微眯,缓缓点了点头,利刃出鞘厉喝一声,“通通现身,给我杀!” 然坐鹿罗汉话音刚落,胜券在握的甑心怀神情却蓦然大变,缓缓退后了两步,双眸一阵闪动! “还不速速现身...”,坐鹿罗汉见身后毫无动静,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不死心的再次爆喝了一声! “呦呵,有埋伏啊?刀斧手?看来这是有预谋要杀人呐!”,轻摇羽扇调笑了一句,吴忧看向了身旁的陈枫,嗤笑道: “陈大哥,你看坐鹿罗汉这般尴尬,要不 ...你帮帮他?” 然而,陈枫刚张了张嘴,后堂却是传来了一道朗笑声,“..呵呵,何必劳烦陈兄,赵某现身便是!” 话音刚落,从后堂两侧瞬时涌出了近百位手持利刃的军士,一位极为魁梧满脸扎须的汉子,也随之现身! “怎么...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我...” “自然是我做的!” 满是不可思议之色的坐鹿罗汉,话还未说完,却顿感后心一凉,一柄利刃透胸而出! “没想到筹划了这么久,竟还是功亏一篑,当真是天不助我大倭国?” 望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幕,甑心怀面有不甘的摇了摇头,干瘦的手指缓缓移动,停留在座椅某处凸起上! 与陈枫等人的满脸快意截然相反,欢喜罗汉长眉罗汉等人,满脸悲愤之色的怒视着已站在他们对立面的伏虎, “伏虎,我等皆是义父一手养大,你竟背叛义父,简直猪狗不如!” “伏虎,咱们十八人情同手足,相交十余年,你居然如此狠心,竟亲手杀死大哥!” “平日里你与大哥关系甚好,没想到你却...” 挖耳罗汉话未说完,倚靠在梁柱上,口中鲜血直涌的坐鹿罗汉微微摆了摆手,眼中即有浓浓的恨意,但更多的却是不解,死死的盯着面无表情的伏虎,“为...为什么?” “大哥,我不想做倭狗!”,眼底闪过一缕愧意,向来不喜多言的伏虎言简意赅的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多言! “倭...倭狗么...”,微不可闻的呢喃了一声,坐鹿罗汉双眼圆瞪头一歪..再无声息! 看也未看死去的坐鹿罗汉,甑心怀自嘲的摇了摇头,“可笑我甑心怀自诩为算无遗策,不成想多年心血,却于今日毁于一旦!” 拍了拍伏虎的肩膀,赵云蛟直视着甑心怀冷笑道:“对你这条老狗,某早欲除之而后快,若非你整日里挑拨是非,刘海龙虽然草包,也不至于如此混账! 不过,某却是没想到,熟读我汉家典籍的狗头军师,竟是肮脏不堪的倭人! 若非你意欲通过十八罗汉掌控我诚王旧部,于事前表露身份,令他们事成之后,率望乡岛三万多部众归附倭寇,以伏虎的忠义,又岂会背叛于你? 他虽是你一手养大,却绝非如坐鹿等人视民族大义于不顾之人!你...自信过头了! 但,某也不得不佩服你,这几年当真是花样百出,操控草包刘海龙兴风作浪,使我望乡岛不得安宁每况愈下,让原本齐心的望乡岛至此离心离德, 逐渐蚕食完刘海龙的势力之后,先除陈兄所部,待某孤掌难鸣独木难支,自然弹指可定! 不过,若非陈兄命人提前告知,并暗中配合,即便获悉了你的谋划,只怕以某一己之力,也难以奈何的了你!” “竟是你?”,闻言,甑心怀微微一愣,继而直视陈枫,“老夫游历华夏数十载,遇人无数,也观人无数,自问这一对招子尚还未老眼昏花, 你陈枫向来顾全大局,未免望乡岛生乱,一直对刘海龙百般容忍,今日却为何突然发难?” “顾全大局?百般容忍?” 冷笑了一声,陈枫对吴忧拱了拱手,沉声道:“若非吴兄弟一番当头棒喝,我陈某及众兄弟,只怕为了顾全所谓的大局,今日便要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我陈枫乃迂腐之人,自然死不足惜,然我诚王所部三万余部众,将尽数沉沦在倭寇的淫威之下,便是苟活,也定是如方国珍余部一般,沦为倭寇的走狗!” “原来此次老夫 ...竟是输在你的手里!”,缓缓点了点头,凝视着吴忧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之后,甑心怀转而看向了身旁的十六位罗汉,寒声道: “老夫一手将你们养大,今日,该是你们舍命相报之时,老夫要你们...死死的拖住他们!” 说完,甑心怀毫不迟疑的按下了座椅隐晦所在的凸起按钮,一头钻进了脚下豁然出现的地洞之中,仅留下一句幽冷至极的话语, “今日老夫棋差一招,以致满盘皆输,不过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总有机会再碰头,哈哈...哈哈哈哈....” 第 270 章 欲灭倭寇,须得先断其爪牙 “真是没想到,这十六位所谓罗汉,为全忠义而弃大节,竟对一条倭狗如此忠心,不仅伤了二十几位弟兄,还足足耽误了咱们近一刻钟! 否则,又岂会叫这条老狗这般容易逃走,当真是可恨之极!” 赵云蛟望着洞口周围 已不成人样的十六具尸体,满是恼怒之色,回过头却发现自己一众属下,却不见陈枫等人的身影,“陈将军他们人呢?” 这时,一位听到吴忧等人对话的军士上前回禀,“回将军,见十六罗汉舍命护住洞口一时难以拿下,被陈将军掳来的那小子便提议赶往渡口,欲将那条老狗堵在岛上!” 微微点了点头,赵云蛟颇有些感叹道:“看来那小子当真有两把刷子,某这几年,几乎说破了嘴皮子,也难以说动陈兄,他一来便让陈兄下此决心,当真有一手! 若非他及时说服了陈兄,并早做安排,不仅陈兄等人今日要命丧于此,便是咱们,只怕也难以见着明日早上的太阳! 毕竟,谁能想到,在我望乡岛协助刘海龙兴风作浪多年的狗头军师,竟他娘的会是一条倭狗呢!” “将军,还望容许卑职,替他们收尸殓葬!”,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望着相交多年的兄弟,如今已几乎成了一摊肉泥,伏虎轻叹了口气,眼中透着一抹悲切之色! “你也别太难过,毕竟刚才咱们也曾给过他们机会,你也极力劝说,可他们...” 拍了拍伏虎的肩膀,赵云蛟摆了摆手,“若不是那条老狗,咱们诚王余部,这些年又岂会死伤那么多人? 受伤的弟兄留下包扎伤口,没受伤的随我追,只要那条老狗还未出岛,就算翻个底朝天,也定要将它揪出来 ...千刀万剐!” 海风呼啸,衣角肆意摆动,急速赶到的陈枫等人矗立在渡口,而背负着双手的吴忧,则缓缓皱起了眉头,眼中划过了一缕冷芒, 陈枫对渡口守卫头目招了招手,沉声道,“刚才是否有人从渡口乘船离开?” “禀陈地将,卑职率人守护渡口,片刻未敢松懈,今夜无人乘船离岛!” 守卫的回答,令陈枫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咱们赶在了前头,将那条倭狗堵在了岛上,只要咱们细细搜寻,定能将它给揪出来!” “我看未必,所谓狡兔三窟,以那老东西极为谨慎的性格,必定安排有其他退路,事若有变,即刻远遁!”,说着,吴忧缓缓摇了摇头,眼中有着些许懊恼之色, “原以为望乡岛最大的障碍,是那所谓的刘神将,不成想竟还有一条潜俯在暗处,隐忍多年的毒蛇,此人若不尽早除去,必成大患!” “实在惭愧,这些年某竟一直未识破...”,陈枫面有尴尬之色,话未说完,一条体型偏小灵活迅捷的扁舟,蓦然显现在距离渡口近百丈远的拐角处, 或许是唯恐吴忧等人不知,甑心怀手举火把立于甲板上,望着渡口隐约可见的身影,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朗声笑道: “原本老夫自可隐匿离去,可深夜寒冷,未免诸位徒做无用之功,老夫这才特意现身相告,...早些洗洗睡吧,就别追了!哈哈..哈哈哈哈...” “老狗,你乱我望乡岛,如今竟想扬长而去,没那么容易,解揽起锚,追...” 海潮一浪接着一浪,不断拍打着礁石,神情冷峻的望着消失在夜幕下的船只,吴忧微微摆了摆手,“陈大哥,若是冒然追击,是否能追上暂且不谈,一个不慎,便容易落入他人的埋伏!” “大哥,吴兄弟所言不错,倭狗一贯狡猾,咱们以前也曾中过倭狗的埋伏,不得不防!” “庞九哥说的是,如今那狗屁神将已然授首,其一众爪牙十八罗汉除伏虎之外,也已尽数伏诛,狗头军..不..老狗也逃之夭夭,望乡岛今后便可万众一心, 即便那老狗纠结倭寇来犯,只要咱们小心防范,谅它们也奈何不了咱们!” “防范?...乃是下策!”,微微摇了摇头,吴忧嘴角泛起一缕冷笑,幽幽的说道:“那老狗在聚义堂有句话,说的倒是不错,有道是只有千日做贼,却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防范的再严密,也必然会有所疏漏!” “不错,以那老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毒心性,定不会就此收手!”,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及不甘,陈枫抱拳深躬一礼, “此次若不是吴兄弟你,我等今夜便做了枉死鬼,诚王余部也将至此蒙难, 我等皆为一介武夫,与人拼杀尚可,智谋实非所长,还望吴兄弟不吝赐教,我等...接下来该如何应付?” “咱们不仅是同胞手足,更是意气相投的兄弟,陈大哥又何必置兄弟于尴尬,快快请起!”,双手将陈枫扶起,吴忧沉吟了片刻之后,寒声道: “今日误打误撞,一举打破了那条老狗的阴谋,而以那老狗的秉性,定不会甘心多年心血毁于一旦,报复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与其战战兢兢的防备,不如咱们主动出击,倒也能占个先手!” 陈枫微微一愣之后,呼吸颇有些急促,“吴兄弟的意思是,待整合完刘海龙部下之后,即刻出兵攻打倭寇?” “以咱们一家的兵力,即便偷袭得手,也难以与倭寇抗衡,更何况,以今夜的情形看来,倭寇只怕也早有防备!”,说着,吴忧嘴角微微掀起,冷笑道, “虽然倭寇有所防范,但于倭寇自私自利的德性,极有可能并未通知方国珍余部,而这一点,便是咱们的机会! 因此,在下建议,先斩断倭寇爪牙,削弱倭寇的实力,继而再联合汉王余部,将两股势力拧成一股绳,再毕功于一役, 将闯入咱们华夏的倭寇,彻底埋葬在这片海域,...沦为异乡之鬼!” 第 271 章 吴学士消失了八天,驸马李祺,便有六天被深夜抬进了宫 星光点点,雾气弥漫,东南方向,距望乡岛四十余里的海面上,十六艘近三丈高十二三丈长的海船,彼此间隔百丈,排做口袋阵型,毫无嘈杂之声,像一只匍匐于夜幕之中的恶兽! 而化名甑心怀的狗头军师,也在回归了自家阵营之后,恢复了其原本姓名...山下芥川, 此时的他轻摇羽扇,与几位倭寇头领立于甲板上,凝视着望乡岛方向,眼中隐隐透着一缕期盼! 一阵寒风掠过,山下芥川身旁的几位头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其中一位头领鞠了一躬,用倭语说道: “芥川君,自接到你的飞鸽传书,我等便迅速赶来策应,可为何到现在 ...还不见动静?” “老夫化身于华夏人,说了这些年的华夏语,却始终还是觉着 ...我大倭国母语,最为动听!”,嘴角泛起一抹笑意,看着依旧毫无动静的海面,山下芥川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望乡岛陈枫及赵云蛟两人,虽悍勇无比,却不过是一介莽夫,想来此计落空,定是被那吴忧吴显扬所阻,以至功败垂成! 只可惜老夫虽布有后手以策万全,却依旧太过大意,以至多年隐忍谋划,竟于旦夕之间便毁于一旦,当真是始料未及!” 一位理着怪异发饰的矮小头领,用猩红的舌尖舔了舔下唇,狞笑道:“芥川君不必介怀,用华夏的一句老话来说,一头落单的鹿还不知道被谁杀死,嘿嘿...”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若想百战百胜,须得知己知彼!”,瞥了一眼身旁几位胸无点墨的头领,山下芥川摇了摇头道, “点亮灯火,扬帆返航!待回到骷髅岛,与我儿及另外两位首领细细谋划一番,再做计较! 下一次,老夫定不会再给他们,丝毫翻盘的机会!” 片刻之后,随着所谓的甑心怀所在船只点亮灯火,潜藏于四周的其余船只,也陆续显现身影,带着一抹不甘 ...扬帆退去! 与此同时,虽已是深夜,然望乡岛渡口却在十几团篝火的照耀下...犹如白昼一般! 众多手持利刃,神情冷峻的汉子,有条不紊的登上停靠在渡口的战船! “吴兄弟,为兄知道你悍勇无双,战事一起定然是奋不顾身身先士卒,可毕竟你从未上过战场,刀剑无眼, 要不,你还是与赵兄坐镇岛上,以防倭寇偷袭,如何?” 悍勇无双? 身先士卒? 奋不顾身? 嘴角微微一抽,吴忧抱了抱拳,似笑非笑道:“多谢陈大哥顾全兄弟的颜面,不瞒你说,兄弟虽武力不济,却绝非手无缚鸡之人,寻常三两人,还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再者说,身为胯下有鸟的堂堂男儿身,又岂能因畏惧战事,而行那逃避之举?” 陈枫正待说些什么,身后却传来了赵云蛟的朗笑声:“说的好,之前听闻章老三说吴兄弟豪迈不羁实乃性情中人,某还将信将疑,不曾想吴兄弟年纪轻轻,却尽显我华夏男儿之雄风, 吴兄弟的豪迈,某今日算是得以一见,待你们凯旋而归,某还要试试你的酒量,是否当真如章老三所言的那般海量!” 抱了抱拳,吴忧勾住章老三肩膀打趣道:“待功成而返,在下定与赵大哥痛饮一番,在下便是醉死,也要一正我章三哥之言!” “岛上豪猪味美,到时某一定亲手猎的几只,为吴兄弟及众兄弟庆功!”,拍了拍吴忧的肩膀,赵云蛟对陈枫点了点头,沉声道: “陈兄,你且尽管放心,除却你带走的六千弟兄,岛上还有近五千弟兄,便是倭寇来袭,也足以挡上他三五日! 更何况咱们栖息三岛成犄角之势,若情况紧急,父老乡亲也同样能与来犯之敌搏杀, 倒是你们,方国珍余部人数众多,万不可大意,若事不可为,还望及时抽身返航,再从长计议,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还有,吴兄弟为人仗义豪爽,且又是陈兄你不远千里“请来”的客人,更于我诚王余部有恩,万不能折在那些软骨头手里!陈兄,你可定要保障他的安全!” “除非我与众兄弟尽皆战死,否则,定不会让吴兄弟伤及分毫! 赵兄,那这里便交给你了,无论顺利与否,五日之内,我等必然回返!若是...”, 说到这里,陈枫眼中露出了一抹犹疑之色,沉吟了片刻,沉声道:“若五日后依然未见我等踪影,赵兄,你便带着大家,回故土去吧! 那朱元璋心眼虽小,对诚王故地虽重税加身以至生活艰难,却也总比 ...沦为倭寇走狗来的强!” 就在这时,庞老九与辛老五连决而来,辛老五抱了抱拳,“禀陈将军,赵将军,一切皆已就绪,弟兄们也尽数登船,是否即刻扬帆?” “那还等什么?兵贵神速,立即扬帆!”,一撩衣摆,陈枫满脸煞气,大步登上战船! 临行之前,吴忧对目露担忧之色的赵云蛟挥了挥手,朗笑道:“赵大哥,多打上几只豪猪,少了,怕是不够兄弟们吃!” “放心,哪怕是尽数端了豪猪的老巢,某也定让吴兄弟及众兄弟吃个痛快!” 望着脸上毫无一丝紧张,淡定从容的稚嫩青年,便是赵云蛟也不得不佩服此人的胆色, 同时也不由的暗自感慨,若是将诚王幼子东海郡王换作此人,只怕望乡岛也不会沦落至此! 一刻钟后,堪称望乡岛一半家底的六千余众,乘载着十八艘战船,借助强劲的风力,犹如利箭一般,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 在吴忧等人率众杀向方国珍余部之时,乾清宫内,灯火通明,朱元璋手提朱笔,却久久未动,伴随着胸膛起伏逐渐加快,眼中的一抹怒意也逐渐酝酿而成, 良久之后,朱元璋搁下朱笔,厉喝一声,“来人,即刻宣召李祺入宫!” “遵旨!”,早有预感的云奇一甩拂尘,低垂的眼中掠过了一缕同情之色, “吴学士失踪了八天,驸马李祺便有六天被深夜抬进了宫...” 第 272 章 兵贵神速 历经近一天的航行之后,于第二天傍晚,十八艘战船距方国珍余部盘踞的忘忧岛近百里外,降下了船帆, “吴兄弟,不瞒你说,若非你极力分说,就此打破了某所有幻想,我陈枫当真下不了这般大的决心! 毕竟,方国珍余部下海最早,人手也是最多,若是一击不定,必将招来方国珍余部无休无止的报复! 但也正如你所言,在这个人吃人的地方,一味的委曲求全,一味的防守,终将被人所灭,倒不如奋起博他一把,总好过被倭寇慢慢磨死!” 端起酒碗与陈枫碰了一下,碗中烈酒一饮而尽之后,吴忧指了指锅中腌制而成的豪猪肉,轻笑道: “若想不被人所食,就必须不断的壮大自己的实力,否则,沦为他人嘴中食,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咱们的实力最为弱小,想来方国珍余部做梦也想不到,咱们仅凭这六千余人,竟敢直入虎穴,也正因如此,咱们出人意表的反其道而行,恰恰就是最好的机会!” 夹起一块豪猪最肥嫩的大腿肉,陈枫将其搁在吴忧碗中,朗笑道:“吴兄弟不愧是当朝大学士,所思所想皆是与众不同,看来此次应天之行,将你“请来”,倒也当真是错有错着了,哈哈.....” 或许是想起了自己裸睡的习惯,以及中途醒来后的尴尬,吴忧眼角一跳,轻咳了一声,“对了陈大哥,你们那些“专业”的家伙什,都带齐了吧? 是否能做到人不知鬼不觉,尽量避免兄弟们的伤亡,可就全靠它们了!” “放心,迷魂草可是望乡岛所独有,中着立晕,绝对是...咳咳...”,说到这里,陈枫微微停顿了一下之后,迅速转移了话题,沉声道: “如你所言,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咱们一举控制住了方国珍长子方定邦,及其手下的两条走狗,所谓的虎威将军董必成,豹威将军萧云峰,则大事便成了八分! 若事有不殆,也只好执行吴兄弟你制定的第二套方案了,到时,纵有死伤,然为大局,亦是在所难免!” 或许是这些年有太多的兄弟殒命海外,说到这里,陈枫眼眶竟蓦然泛红,一阵感伤! 要说人世间最铁的交情,莫过于同袍之情,而同袍之间过命的情谊,吴忧虽未有亲身体会过,却也能够理解,劝慰道:“陈大哥不必过多伤感,有人的地方难免有纷争,有纷争就难免会有死伤, 咱们若想过上太平日子,须得将那些,唯恐天下不乱,喜欢挑起祸端的臭虫,通通灭杀,唯有如此,才能...” “吴兄弟不必劝慰,来 ...喝酒!”,端起酒碗,重重的碰了一下,正欲一饮而尽,陈枫却蓦然停了下来,继而凝视着吴忧,轻叹了口气, “若是能早两年将你掳..不..将吴兄弟请来,只怕现在大明周边海域,早已风平浪静四海承平,又何至于有那许多无辜的百姓,命丧倭狗之手!” 早两年“请来”?请来干什么?给你劈柴? 不过,若当真穿越而来便身处这海外,身为诚王旧部的自己,想要实现毕生的愿望,只怕... 颇有些感叹的摇了摇头,吴忧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之后,缓缓起身,卧于床榻之上,悠然道:“陈大哥,丑时转寅时之间,乃是人睡意最浓之时,待到那时动手,胜算最大, 如今才刚过傍晚,为时尚早,还是先攒足精神,待时辰一到,咱们力争一击而定乾坤!” 波浪一浪接着一浪,战船亦随之上下起伏,犹如摇篮一般,不知过了多久,正当吴忧嘴角一抹晶莹拉的老长,即将垂落枕头之际,一位军士的禀报声,这一抹晶莹 ..又急速缩了回去, “禀陈将军、吴军师,现已过丑时,是否扬帆?” “嗯,照之前的吩咐执行!扬帆吧!”,脚步声刚响起之时,睡于吴忧对面榻上的陈枫便已苏醒! 从床上起身,吴忧用力的搓了搓脸之后,望着湿滑的手掌,低声呢喃道: “前世自己可没这毛病,看来是被“遗传”了,这一个人睡倒也罢了,今后若是娶了媳妇,被她瞧见....” 见吴忧眉头紧锁,脸颊直跳,陈枫疑惑道:“吴兄弟,我看你眉头紧锁,是有什么心事还是担心...” “哦没事没事,这是在下睡醒之后的习惯!”,微微摆了摆手,吴忧走上了甲板,海风一吹,驱走了最后一缕睡意,微眯着双眼凝视着忘忧岛方向,寒意涌动! 随着军士爬上高台,高举着火把用力的摇晃了几下之后,十八艘战船飞快的升起船帆,借助强劲的风力,掀起阵阵海浪,犹如离弦利箭一般飞速前行! 寅时刚过一刻,身着夜行衣,负手立于甲板上的吴忧,已能清楚的看见五里外岛屿的轮廓,以及岛屿渡头燃起的篝火! 而犹如幽灵一般的十八艘战船,早已降下船帆,藏身于夜幕之中! 毕竟肩负着众多兄弟的性命,事到临头,陈枫的呼吸难免有些急促,见此,吴忧轻轻拍了拍陈枫的肩膀,低声道:“一切早已安排妥当,照计划行事便可,此行必然无虞!” 微微点了点头,长呼了口气之后,陈枫看了看身后皆着夜行衣的一众兄弟,轻轻摆了摆手,“...放竹筏,从渡口五里外沿戈壁前行,还请众兄弟务必小心,切勿惊动了渡口守卫!” 一刻钟后,八艘竹筏承载着望乡岛最为精干,也最为忠诚的百名壮汉,停靠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下方! 陈枫的身手果然不凡,十指牢牢的扣在湿滑异常的礁石凸起上,一个鲤鱼打挺,极为麻利的攀上了礁石! 身着夜行衣的陈枫单手撑地半蹲在地上,警惕的看向了二十几丈外,围在几团篝火旁取暖烤肉,精神颇有些萎靡的二十几名守卫, 见此,陈枫长松了一口气,从腰上解下绳子,将其绑缚在身旁的石头上,缓缓垂了下去! 第 273 章 残害同胞手足 ...还想活命? 最后一名黑衣人借助绳索攀登礁石,不小心将踩断了一截枯树枝,发出了些许声响,让一位听觉较为敏锐的守卫,瞬时警惕了起来, 然而,刚握住刀柄想要起身巡视一番的他,却被身旁的人一把拉住,不耐的说道: “刚才一只野猫闹腾,你他娘的就疑神疑鬼,害的弟兄们巡视了半天,现在你又来,没完没了了是吧? 一惊一乍的,弟兄们迟早被你吓死,这大晚上的,总不至于是倭寇杀过来了吧? 再者说,除了咱们,哨塔上可还有咱们的兄弟盯着,你就好好烤你的肉吧!” “瞧你这话说的,倭寇能动咱们?别忘了咱们和他们可是一伙的! 何况那排名第三的倭寇首领,可还在咱们岛上做客,它们除非吃错药了才会动咱们! “就你他娘的喜欢卖弄口舌,老子也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你他娘的还当真了? 还别说,跟着倭寇干,就是他么过瘾,上次松溪县那小娘们还真够嫩的,就是性子太他么烈了, 他相公每日弄她就行,老子只不过弄了他一次,就他么寻死觅活,宁愿撞死也不跟老子来这忘忧岛享福,真他娘的贱!” “狗日的丁色胚,指定是你那方面不行,没把她弄服,若是你能一次弄服她,她又岂会寻死觅活?” 篝火旁时不时发出哄然大笑的守卫丝毫不知,被他们寄以厚望的哨塔守卫,脖子上已插着一支细如亳毛的银针,瘫软在地上,而他们所看到的自己人,已然换成了望乡岛军士! 他们更不知道的是,自听闻松溪县三字时,吴忧心中原本那一缕犹疑,彻底消散一空,眼中涌出了浓浓的暴戾! 见哨塔守卫已被解决,陈枫眼中闪过了一抹激动,回首看了看四周手握吹箭,凝视着自己等待命令的黑衣军士,缓缓抬起了手,又迅速挥下, “...咻...咻...咻咻”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几十支沾染了迷魂草药液,细如牛毛的吹箭,瞬时激射而出! 迷魂草不愧迷魂之名,中者即晕,二十几名守卫,犹如被蚊子叮了一口,来不及有丝毫警示,纷纷瘫软在地! 虽解决了渡口守卫,然身着夜行衣的陈枫等人,依然藏身于夜幕之中! “郝重,你即刻乘竹筏告知章统领等人,让他们依计行事,还有,顺带提醒他们,务必要小心谨慎!” “是!”,陈枫身旁的一人拱了拱手,急行几步,从礁石上跳了下去,熟练的驾着竹筏朝十八艘战船行去! “吴兄弟,那号称长乐郡王方定邦 及其手下的两条走狗,就住在此岛西南方向,距渡口不过十余里,事不宜迟,咱们这便动身!” “等等!还是谨慎点好!”,微微抬了抬手,吴忧神情冰冷的指了指篝火旁,最令他厌恶的丁色胚,“先将那狗东西弄过来问问话,再行动也不迟!” “磨刀不误砍柴工,问问这狗东西也好!”,点了点头,陈枫随手指了两人,“你们两个,去将他拖过来!” 被一泡尿当头浇醒的丁色胚刚一睁开眼,就被钢刀架在了脖子上,摸了一把脸上的尿液,颤声道:“你...你们是什么人?想干..干什么?” “问你几个问题,答的好,自然可以活命,若是答的不好,便斩你四肢,将你削成人棍,叫你生不如死!” 这幽冷至极的话语让丁色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望着蹲在自己面前,眼中满是暴戾的年轻人,丁色胚毫不怀疑面前之人的残忍, “好汉饶命,只要是小的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只求诸位好汉能饶我一命!” 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吴忧凝视着对方双眼,“第一个问题,尔等守卫渡口的卫士,与山上守卫之间可有联系?” 丁色胚本就是贪生怕死之徒,如今刀架在脖子上,为求活命,赶忙说道:“有,郡王为人极为谨慎,生怕敌人趁夜偷袭, 因此,命我等守卫渡口的卫士,与山上值守的亲军,以火把为迅! 每过一个时辰,便高举火把,顺反各晃三圈,以报太平无事!” 吴忧还未来的及说话,反应过来的陈枫蓦然睁大了双眼,带着些许紧张低喝道:“距下一次传讯,还有多久?” “回好汉的话,距下一次传讯,大致还有小半个时辰!” 听到这个问答,陈枫一拍脑门,眼中闪过了一抹庆幸,“差点犯下大错,幸亏吴兄弟你谨慎,否则,只怕咱们还未杀到郡王府,便已经暴露!” 微微点了点头,吴忧眼中闪过了一抹寒芒,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刚才听闻排名第三的倭寇首领,前来与你们的长乐郡王商议大事,不知是何大事?又带了多少人手? 第三个问题,忘忧岛上共有多少人口,有多少能战之士?” 见吴忧等人身着夜行衣,又问的这般详细,便是傻子也知道,这群人明显是来者不善,丁色胚眼中不由的有些迟疑, 吴忧并未催促,轻轻拍了拍丁色胚的脸颊之后缓缓站起身,幽幽的说道:“陈大哥,看样子他不太配合,你说咱们是先斩他一条胳膊好呢,还是先卸他一条大腿好?” “别...别动手,我说..我什么都说,只希望你言而有信,小的说完之后能放我一马!”有道是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本就贪生怕死自私自利之人, 望着闪烁着寒芒的钢刀,丁色胚仅有的一丁点犹疑,瞬时烟消云散,犹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知的一切尽数吐露,未敢有半点隐瞒! “看来他并未说假话诓骗我等,忘忧岛上的人口与能战之士,与某所知相差无几! 至于倭寇三首领此行的目的,他不过是个小喽啰,不知情也在情理之中!” 陈枫先是微微点了点头,继而满是煞气的说道:“不过,今日定要让这倭寇三首领川下正雄,及随他而来的五百倭寇 ...尽数葬身于此,为死在他手上的弟兄 ...报仇雪恨!” “许久没杀倭畜了,当真是怀念的紧,...呵呵!”,嘴角微微掀起,吴忧那极度嗜血的笑容,让满脸期冀之色的丁色胚瞬间失禁,弥漫着一股骚味! 不屑的瞥了一眼脚下之人的裤裆,吴忧指了指满天的繁星,幽幽的说道: “若你能告诉我,这天上...到底有多少星星,便可活!” 第 274 章 大哥不死 ...做小弟的如何出头? 万籁寂静,林中的枝叶随狂风摆动,哗哗作响声,恰好掩盖了林中夜行人轻微的脚步声! 就在这时,最前边的一位夜行人突然停下了脚步,半蹲在地上指了指不远处一棵近四丈高的树杈! “陈大哥目光当真锐利,这暗哨藏的这般隐秘,竟也能被你发现!”,望着那一抹微弱的寒芒,吴忧低声赞叹道! 从眼中飞速闪过的一抹得色不难看出,对于吴忧的夸赞,面色肃然的陈枫,似乎颇为享受! 从怀中掏出吹箭,陈枫用手指飞快的比划了一下之后,毫不迟疑的用力吹了出去! 对自己准度极为自信的陈枫,在吹箭激射而出的那一刻就已起身,收割了一把吴忧投来的敬佩目光之后,率领着众人继续前行! 一路解决了七八位暗哨之后,众人终于在寅时最后一刻,睡眠最深,困意最浓之际,赶到了长乐郡王府外围! 与萎靡不振睡眼朦胧的长乐郡王府守卫不同,三十名身材矮小发型怪异高举火把的倭寇,眼中虽也透着一缕睡意,却依旧警惕非常,分成三组来回交叉巡视! 从那不离刀柄的右手,警惕的眼神,以及凌晨寅时依旧能一丝不苟的来回巡视不难看出,倭寇三首领所带来的这一伙属下,皆是精悍之辈! 爬上一棵大树观察了片刻之后,陈枫极为小心的缓缓爬了下来,“正大门方向,除十几位长乐郡王府军寻哨外,还有三十名倭寇精锐!” “什么时候来忘忧岛不好,偏偏选择今日前来,真是想死找不着地儿埋,跑这来寻死来了!” 嘴角泛起一抹嗜血的笑意,吴忧望向面带一缕兴奋之色的陈枫,轻声道:“前门有狗,后门想必也少不了,陈大哥,不如你我兵分两路,你率人从前门潜入,我率人从后门潜入,咱们在大堂汇合 ...如何?” “吴兄弟,何须你亲自出马,交给王秃子就行了,不瞒你说,有你在身旁,我这心里才有底!” 说着,陈枫对身后招了招手,“王秃子,由你率三十名兄弟绕到后门,至于怎么做,想必也无须多做交待! 不过有一点某要提醒你,行事一定要谨慎小心,宁愿推进慢点,也万不能出现岔子,若是提前暴露,不仅大事难成,咱们还有性命之忧!” 待王秃子率人悄然离开后,陈枫缓缓扫视了一圈身后的属下,沉声道:“蔡三九,你与你手下的二十名弟兄,负责解决长乐郡王府的守卫! 至于其余兄弟,则负责放倒那三十名倭寇,记住,成败在此一举,还请众兄弟各自分配好目标,务必保持准度,出手定要干净利落!” 陈枫等人不知道的是,此时虽已过寅时,然他们所约定会合的大堂内,却是灯火通明,长乐郡王困意虽已浓郁到极致,无奈川下正雄 ...却无丝毫疲态,仍旧是精神奕奕! 屈居次位的长乐郡王方定邦,望着坐在原本属于他的鎏金座椅上,自傍晚上岛开始,滔滔不绝到现在的川下正雄,眼中闪过一抹阴霾, “三首领,小王不得不承认,你许诺的前景,的确让人心动,但....”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方定邦微微吞咽了一下,拱了拱手,沉声道:“但若是被大首领日后得知,只怕后果 ...你我承担不起! 何况这种事想瞒也是瞒不住的,用不了多久,势必会传到大首领耳中,到那时...大首领或许能放过三首领你,但小王的下场 ...只怕会极为凄惨!” 虽然方定邦并不想得罪面前之人,可一想起那生吞人肉,手段残忍的令人发颤的大首领,方定邦宁愿得罪面前这位 ...实力最弱的倭寇三首领! 果然,方定邦强忍了许久的话一出口,川下正雄原本还算温和的面容,蓦然阴沉了下来, “难怪本首领说了一晚上,你却迟迟不肯答应,说来说去,你还是情愿做山下姬的走狗!” 困意越发浓郁的方定邦实在不愿再敷衍下去,起身拱了拱手,直言道: “三首领今日突然到访,小王欢迎之至,也定有厚礼奉上,并且今日之事,小王也只当没没听见,绝不会让大首领知晓! 至于其它,恕小王胆小,实难从命,还望三首领见谅!” 从座椅上跳了下来,川下正雄虽只有四尺八寸的身高,却是趾高气昂的嘲讽道: “怪不得山下姬常常自鸣得意,说他收了一条好狗,不仅听话,还异常的忠心, 今日一见,定邦君,你果然是一条 ...难得的好狗! 但你不要忘了,狗永远都是狗,用你们中原的话来说,打完了兔子,毫无用处的狗,最终也只能沦为一锅鲜美的狗肉!” 为替川下正雄保留颜面,身高近六尺的方定邦依旧端坐在座椅上,轻笑着摇了摇头, “所谓狡兔死走狗烹这句话的确有其道理,然山上的兔子数不胜数,一辈子也打不完,因此,在下从不担心被大首领给烹食!” “我想定邦君你 ...还没完全弄明白我的意思!”,上前两步,川下正雄凝视着方定邦, “与其做山下姬的一条狗,不如你我合作,咱们之间地位平等,今后所抢夺的财宝美人,咱们对半分..不,你六我四,你看如何?” 方定邦虽然贪生怕死贪婪无度,却也绝非糊涂之人,自然明白 ...天底下可没有平白无故的好处, “小王不解,尔等倭人虽分属三方势力,三首领也一向唯大首领马首是瞻,可此次为何...?” 沉默了片刻,川下正雄眼中掠过一抹炙热,继而又涌出一抹不忿, “想那山下姬原本只不过是倭国一介贱民,而本首领出身贵族,如今虽已没落,也绝非那贱民可比, 原本振兴家族无望,本首领倒也能容忍那贱民指手画脚, 然,如今有一个天大的机会 ...摆在眼前,只要本首领牢牢的抓住这个机会,重振我川下家族 ...将指日可待!” 第 275 章 本府很好奇,狗屁武士道,能否让你..再长出那玩意 “不知三首领所指的天大机会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会?竟能让你不惜分裂倭人势力,哪怕内讧之下实力大减 ..也在所不惜!” 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川下正雄眼中涌出了一抹怀念之色,拍了拍方定邦肩膀,沉声道: “其实你我的出身异常相似,你父亲乃元末一方枭雄,而我父亲,之前同样是倭国一方巨擘, 只不过,你我的父亲尽都战败身亡,而咱们,自然也再无往日的风光! 故土 ...也难有你我的立足之地,只得被迫栖身这海外荒岛,好似那游魂野鬼! 原本本首领早已是心若死灰,不曾想却蓦然听闻了一个天大的消息,我倭国 ...竟藏有金山银山,只要....” “等等...”,听到这里,颇感困意的方定邦突然抬了抬手,打断了满是炙热之色的川下正雄, “所谓的倭国藏宝之事,小王也曾有所耳闻,但小王认为,这不过是大明朝为了凑足军费,所撒下的弥天大谎罢了! 倭国地域狭窄,倘若当真有那金山银海,只怕早已被人发觉,如何能等到现在? 再者说,若当真有金山银海的消息,大明朝廷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又岂会弄的人尽皆知? 众所周知,大明国库空虚,朱重八穷的都快重操旧业了,然 ..眼见残元逐渐恢复元气,却因囊中羞涩无力北征,迫不得已,这才撒下了这个弥天大谎, 其用意,无非是为了凑足军费,待开春后,再出兵北上,毕功于一役,剿灭残元罢了! 退一步说,就算倭国当真有金山银海,与小王又有何关系?小王为何要背叛大首领,转而倒向三首领您呢?” “倭国宝藏之事,定邦君无须怀疑!”,深吸了口气,镇下心中的躁动后,川下正雄继续说道: “本世子座下统领河边夕腚,定邦君你也曾见过,传闻藏宝图是其祖上所传,偶然被那吴...吴显扬所获, 而河边夕腚素有野心,行事诡秘,直至今日才知,原来他想趁机壮大实力,再杀回倭国,独霸宝藏,不曾想却被外人所得, 而如今,那夺得宝藏之人,已被山下姬设计掳来,想必不日将至,只要你我联手,将那吴显扬抢夺到手,再助本世子一统倭众,本世子承诺,事成之后,不仅以黄金十万两相赠,也必当助你一统陈友谅张士诚所部! 并且本世子志不在此,待一统倭众壮大实力,本世子将率众杀回倭国,定要重现我川下家族往日荣光, 而长乐郡王你,则独霸大明周边海域,你我合则两利各取所需,你也不必再做山下姬手下的走狗,任其呼来喝去!” 不得不说,除了天生的贱骨头,没有人甘愿做别人的走狗,特别是做异族走狗,闻言,方定邦双眸闪烁不定, “那吴显扬乃朝中重臣,深得朱重八宠信,又岂能轻易被掳?” 方定邦内心蠢蠢欲动,紧紧的注视着川下正雄,等待着对方的回复,也好让自己下定决心, 望着对方眼中浓浓的贪婪之色,川下正雄嘴角微微勾起,正待做最后一击,然而,后堂传来的幽冷话语,却让两人脸色大变, “长乐郡王不必怀疑,本府虽是朝中重臣,但的确没有逃脱你家主人山下姬的毒手,为了证实川下正雄的话,本府竟不惜亲自现身说法, 然路途遥远,本府又晕船,这一路着实辛苦,所以这报酬嘛 ...咱们可得好好谈谈!” 在方定邦与川下正雄警惕的目光中,先是几十位黑衣军士迅速现身,手按刀柄立于四周,虎视眈眈的盯着两人, 继而满脸煞气的陈枫 与从容不迫的吴忧,不慌不忙的出现在两人面前! “陈..陈枫?怎么可能?你们..你们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曾与陈枫有过交集的方定邦,一眼便认出了面前的不速之客,犹如见鬼了一般双眼瞪的溜圆,手脚轻颤语无伦次! “八嘎,定邦君,这就是你之前所说的 ...没有你的命令,没人能进的了大堂?” 望着满脸煞气的老对手,川下正雄紧紧握住身旁的倭刀,狰狞的脸上透着一抹绝望之色! “某也万万没想到,自三年前一别后,竟能再次前来长乐郡王府“做客”! 当然了,若非吴兄弟极力促成此事,陈某当真难以下此决心,毕竟,做一个不速之客不仅自身危险,事若不成,也定然会招来主人家报复! 万幸,我们成功了,而你忘忧岛,只怕就前途堪忧了!” 陈枫话音刚落,方定邦与川下正雄同时看向了陈枫身旁 负手而立卓尔不群的吴忧,方定邦不由的冷笑道:“我说以陈枫谨慎的性格,岂会行此诡道之事,原来是受了你的蛊惑!” “兵者 ..诡道也,这向来是你们的拿手好戏,本府今日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不值一提!” 幽冷一笑,吴忧指了指瘫坐在首位的川下正雄,“本府既已现身,此地又岂有你的座?还不给本府跪下参驾?” “八嘎,你如此侮辱大倭国勇士,难道就不怕我大倭国的报复吗?”,川下正雄拔出手中的倭刀,直指吴忧,色厉内荏的叫嚣道! “听闻尔等弹丸之地,自镰仓幕府时代,便崇尚所谓的武士道精神,悍不畏死,少有软骨头, 本府 ...今日倒想见识一下, 所谓的狗屁武士道,能否让你断肢再生!” 极为熟悉也极为厌恶的八嘎二字,让吴忧眼中闪过一抹寒芒, “陈大哥,你说割下这位倭国勇士的胯下玩意,再喂它吃了,它们的八岐大婶,能不能再让它重新长出来?” 闻言,陈枫嘴角一抽,而后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那得试试才知道了,或许倭畜天赋异禀,吃什么长什么也说不一定!” “传闻应天知府心狠手辣,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站于一旁自感被人忽视的方定邦冷笑了一声,缓缓上前,凝视着陈枫沉声道: “方陈张三部尽都是朱重八的手下败将,逼不得已才在这海外荒岛栖身,可谓是同病相怜, 以前虽偶有争端,却也算不上生死之敌,又何必自相残杀,白白便宜了咱们的仇人...大明朝廷? 再者说人做事一定要有目的,陈将军若是求财,尽管说个数,小王定当如数奉上! 若想赶尽杀绝,呵呵,那陈将军你可得想清楚了,忘忧岛虽称不上什么龙潭虎穴,却也并非任人揉捏的面团, 若行事太过,除了两败俱伤,只怕别无他途!” 第 276 章 你呀,当真糊涂,屠戮倭国数百万众,我大明能干这事? “启禀陈将军吴军师,卑职等依计行事,果然一路顺畅,先清缴外围寻哨,再趁其不备,一举杀将进去, 忘忧岛军士皆是贪生怕死之徒,斩杀了两千余人后,余者尽数投降,兵器也尽数收缴,局势已在掌握之中! 至于我部,因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轻伤三百五十三人,重伤一百三十二人,亡八十九人!” 说着,因兴奋所致而面色潮红的章老三,转身招了招手,低喝道:“将所谓的虎威将军董必成,豹威将军萧云峰压进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望着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不堪,满眼慌乱之色的两位得力干将,原本对陈枫侃侃而谈,妄图以势压人的方定邦,犹如抽掉了脊椎骨一般,瞬间瘫软在地上! 而陈枫先是长松了一口气,继而双手搂着吴忧的双肩,眼中满是振奋,“吴兄弟,若非你再三力推此事,又尽心谋划,某...某...” 眼眶微微泛红,说不下去的陈枫重重的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总之,大恩不言谢,今后,你吴兄弟便是我陈枫的生死兄弟!” “陈大哥,此话太过见外了!”,微微摇了摇头,吴忧转而望向了手按刀柄,满头大汗眼神乱转的川下正雄,“三寸丁,不必紧张,咱们之间 ...或许可以做个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川下正雄微微一愣,眼中满是警惕之色! “吴兄弟,此贼...”,章老三话未说完,陈枫却是摆了摆手,“老三,一切但凭吴兄弟做主便是,无需多言!” “章三哥还请放心,兄弟我心里有数!”,轻笑着点了点头,吴忧背负双手缓缓上前,凝视着川下正雄, 眼中凶光一闪,川下正雄握着倭刀的手掌刚有所动作,却被吴忧一脚踹翻在地,“若是被你这三寸丁这么容易便偷袭得手,本府还他么混个屁啊?” 冷笑了一声,吴忧一撩衣袍,端坐在首位,幽幽的说道:“若再不乖乖跪好,你胯下的那条蚯蚓,本府便叫你生吞了他!” 缓缓爬起身,川下正雄凝视着吴忧冰寒至极的眼神,再看了虎视眈眈的陈枫等人,眼中透着一抹挣扎之色, “哐当...” 扔下了手里的倭刀,向来高傲且残忍的川下正雄,最终还是跪了下去! 毕竟,所谓的武士道只不过是用来洗脑低贱的平民,而高贵的他,又岂能甘愿轻易的死去? 更何况,从刚才对方的话语中推断,似乎对方目前并没有杀他的打算,也曾研读过几本汉家典籍的川下正雄,牢记着一句俗语,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今日能逃过一劫,保住有用之身,他日,未必没有雪耻之时! “不知阁下刚才所言的交易 ...是什么意思?” 修长的手指轻点着茶案,吴忧好似并未察觉到对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寒芒一般,悠然道:“既然是交易,那自然是你助我,我帮你,大家各取所需 ..皆大欢喜! 你想要重振川下家族,而我,想要升官发财,如此,咱们便有了合作的契机!” 眼神闪烁,沉默了片刻,跪在地上的川下正雄直起上半身,眼中透着一抹不加掩饰的警惕, “传闻阁下恨倭人入骨,连我大倭国派遣朝贡大明的使臣,也因阁下谏言,刚刚靠岸,便被斩杀,你又岂会真心助我?” “不错,此事天下皆知,本府的确恨尔等倭寇入骨,只因倭寇肆虐我沿海诸省,残杀我大明子民, 试问,若是我大明化身恶狼,无故残杀你倭国百姓,你 ...恨是不恨?” 见吴忧虽面带讥讽,却并未推诿狡辩,而是直言承认对倭人的恨意,川下正雄微微一愣之后,反倒对吴忧所提出的交易,产生了些许好奇, “不知阁下想要如何交易?想要从本首领这得到什么?” “想必你也知道,为了防备尔等倭寇,大明朝廷在沿海诸省,设有众多卫所,军士更多达三十万众,朝廷每年所耗钱粮,不知凡几! 朝廷几次三番想要剿灭尔等,却始终未能如愿!”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变脸如翻书,原本冷厉的神情 ...瞬间被贪婪所取代, “试问,若是本府不动一兵一卒,便彻底解决沿海倭患,从此海晏河清,立下这天大的功劳,到时封侯拜相天下敬仰 ...岂不是唾手可得?” 对方所言,皆是实情,川下正雄缓缓点了点头,却带着一抹质疑,“若阁下当真立此泼天大功,封侯拜相名留青史自然是唾手可得, 不过,阁下你功成名就富贵荣华, 本首领能从中得到什么?” 摆了摆衣袖,吴忧慵懒的斜靠在鎏金座椅上,极具蛊惑性的说出了一句,让川下正雄呼吸豁然急促,却又充满了怀疑的话, “若你能助本府达成心愿,本府便助你登上倭国天皇之位,不知你 ...意下如何?” “真是可笑,若这话是大明皇帝所言,本首领尚会相信一二,阁下虽是大明朝中重臣,却也太过信口开河了!” 虽然川下正雄语带讥讽,看似不以为然,可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炙热,却被吴忧尽收眼底, “想必你也知道,并非大明奈何不得倭国,只不过倭国地窄人少又贫瘠,我大明瞧不上眼,不愿与尔等过多计较罢了! 可俗话说,泥人尚有三分火,我大明虽不欲与尔等多做计较,可也耐不住尔等倭寇,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不过我大明上下也都清楚,尔等皆因本国处于南北乱世,战乱不休,民不聊生难以为继,前往我大明劫掠,也不过是求一条生路罢了! 也正因如此,我大明皇帝陛下,才不惜花费上千万两军费,也要平定倭国乱世,让尔等倭人免受战乱之苦, 当然了,我大明也有私心,毕竟身为邻居,倭国不稳,我大明也难以独善其身,自然会受到波及! 然,平定过后,我大明不可能驻兵小小倭国,退兵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到时候咋办?自然得扶持一个听话的倭国天皇,至此两国和睦相处,谁也不碍着谁,各过各的日子! 小川子,你不妨开动你的脑筋好好想想,这 ...是不是你我天大的机会?” 沉默了良久,川下正雄微微点了点头,却突然眉头紧皱,直视着吴忧质问道:“可为何有传言说,大明朝廷此次跨海远征,欲彻底灭绝倭国,老少不留?” “..你呀,当真是糊涂!”,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吴忧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也不想想,我大明素来仁义,向来都是以德报怨, 倭国数百万民众,我大明能下此毒手?...这像我大明能干出的事?” 第 277 章 杀人放火金腰带? “天皇?大倭国至高无上的主宰?” 川下正雄低声呢喃着,垂着头直愣愣的盯着地面,犹如中了魔咒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眼中缓缓恢复了清明,又蓦然想起了传闻中的大倭国宝藏事宜! 虽然跪地良久,膝盖疼痛有如针扎,然川下正雄却是跪的笔直,目光炙热的问道:“敢问大人,不知我大倭国,是否如传闻所言,当真存有那天大的宝藏?” 望着对方眼中那一抹贪婪之色,吴忧嘴角勾起,缓缓起身,来到川下正雄身旁,犹如摸狗一般,拍了拍对方那怪异至极的头顶,悠然道: “小川子啊,你也不好好想想,倭国宝藏事宜,乃是本府率先提出,而本府 ...可从未去过倭国,这个回答,想必你能明白吧? 倘若倭国当真有那天大的宝藏,我大明虽仁义无双,然和财富相比,仁义又算的了什么?又岂会徒为他人做嫁衣,白白便宜了你?” 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吴忧的这一番亦真亦假的话,虽然令川下正雄颇感失落,但却对两人之间的交易...信了七分,眼中透着一抹期待之色, “敢问大人,欲如何助本首领成就天皇之尊?今后我大倭国又需要付出什么?” “想必你也知道,我华夏历朝历代以来,向来不喜征伐,所好的 ...无非就是一个面子,现如今尔等所为,叫我天朝上国的脸面往哪搁? 只要你成为我大明名义上的藩属国,约束好倭人,不再为祸我大明沿海诸省,而后每年遣人带着点破烂,前来朝贡我大明,让我大明皇帝及满朝诸公,脸上有光也就是了! 当然了,以我华夏素来讲究礼尚往来的传统美德,自然不会叫尔等吃亏,这点..想必你也清楚!”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川下正雄的倭头,眼中闪过一抹寒芒,幽幽的说道: “本府素来睚眦必报,那山下姬设计将本府掳来,虽未伤及丝毫,却令本府颜面大损,现如今 ...只怕已沦为朝中笑柄, 如此奇耻大辱,本府又岂能不报?...当然了,这仅是本府与山下姬的私怨罢了,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小川子你, 试问,一位今后要做天皇的盖世英豪,又岂能屈居他人之下?手下又岂能没有忠于自己的兵马? 因此,这第一步,自然应当先行除掉山下姬以及二首领松下一淳,先一统大明海域众倭寇, 一来,先壮大你的实力,待你杀回倭国后也有人替你卖命,二来,也需要你约束好部众,别再干那些龌龊勾当! 否则,一旦彻底惹怒了我大明,真当我百万雄师 ...是吃素的不成?” 打了个冷颤,川下正雄神情肃然的俯身下拜,“大人尽管放心,只要正雄一统部众,定不会再与大明为敌,从此必定恭恭敬敬 ...丝毫不敢冒犯!” “这就好,听话的狗 ...向来招人喜欢!”,微微点了点头,吴忧背负双手回到首座,悠然道, “至于第二步,待你一统部众之后,我大明将派遣大军,助你击败倭国南北两朝的伪朝廷,登上天皇之位! 今后,你做你的天皇,本府从此也将名扬四海封侯拜相,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望着吴忧眼中透出的浓浓贪婪之色,川下正雄不由自主的暗自点了点头,心中已信了八成, 毕竟,中原有句古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场交易,双方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对方追求高官厚禄名扬四海,这才符合人性! “只要大明能助我登上大倭国天皇之位,我川下正雄愿对天照大神发誓,从此尊大明为宗主国,年年朝贡,也定将约束国人,永不犯大明海域!” “如此,自然是天下太平万事大吉!”,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后,吴忧轻踱着茶案,话题一转,幽幽的说道: “孔曰,说话为空,落毛为踪,既然是交易,自然需要双方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小川子,你说对吧?” “不知大人说的诚意是...?”,川下正雄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了一缕警惕之色! “这些年尔等偷袭之所以屡屡得手,想来沿海诸省定有不少吃里扒外的内贼,暗中向尔等通风报信吧?” 毫不掩饰眼中浓浓的厌恶之色,吴忧话语极为冰冷的说道:“本府此生,最为厌恶吃里扒外的内贼,我要你将内贼名单交由本府!” “这....?”,犹疑了片刻,川下正雄鞠了一躬,沉声道:“不瞒大人,沿海诸省确有与我等倭人暗中往来之人,名单也可交由大人,但须等到大人助我一统海外部众之后,才能交由大人! 如大人所言,既然是交易,则双方皆需表示诚意,想来以大人的通情达理 ...当能理解!” “你呀,不愧是今后的倭国天皇,当真精明!”,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吴忧无奈的摇了摇头, “也罢,既然这场交易由本府提出,本府也自当遵守交易规则! 既然咱们已达成交易共识,那暂时没你的事儿了,来人,送未来的倭国天皇陛下,回房歇息!” “大人,正雄告退!”,双腿早已跪的发麻的川下正雄颤巍巍的起身,强忍着犹如蚁噬一般的酥麻感,郑重其事的深深鞠了一躬,在望向岛军士的搀扶下,缓缓离开了大厅! “吴兄弟,你...?” “老三,稍安勿躁!有话待会再说!”,川下正雄刚离开大厅,章老三面露些许不满之色,刚想要说些什么,却瞬间被陈枫喝止! 缓缓扫视了一圈大厅中望乡岛部众,不仅章老三与其他军士眼中透着一抹怀疑,便是陈枫眼底也隐隐透着些许犹疑之色, 见此,吴忧淡笑着点了点头,“诸位哥哥别急,待会儿兄弟自会言明一切!” 说完,吴忧将目光转向了神情变幻不定的方定邦,以及虎威将军董必成,豹威将军萧云峰, 修长的手指轻踱着茶案,沉吟了片刻,冷笑道:“听说尔等方部,勾结倭寇杀人劫财,屠戮手足同胞下手毫不留情, 通过自己的“艰苦奋斗”,白手起家,终于过上了大秤分金,醉生梦死的生活,当真...可喜可贺!” 第 278 章 汉奸名单?你凭什么认为,本王会把它...交给你? “大人,我等皆是被倭寇逼迫,才会干下那猪狗不如的勾当,还望大人饶命啊!” 自觉大势已去无力回天,继而瘫软在地的方定邦,手脚并用的三两下爬到吴忧脚下,活脱脱像只摇尾乞怜的走狗! 然吴忧还未及开口,陈枫却是双目圆瞪,怒喝道: “方定邦,你他娘的还要不要脸?这几年我望乡岛明里暗里,多次派人前来送信,希望咱们三家能够同气连枝,将倭寇尽数铲除, 海外虽地处荒僻,然岛屿众多,足以让咱们三家十余万口自产自足,虽不能大富大贵,可耕田种地,就近打鱼,足以足食, 只要消灭了倭寇,从此不再招惹大明,想来求得个太平日子也自无不可! 陈部梁岛主也说了,哪怕当真想要钱财,大不了咱们三家联合在一起,劫掠高丽或其他小国,也不是不行! 可你却犹如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要做倭寇的走狗,杀起自己人来,你方部比任何人都狠,可见着倭寇,却狂摇尾巴,你...你他娘的就是一个只会窝里耍横的废物!” 说到这里,陈枫微微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厉喝道: “我问你,前些时日福建建宁府三县遭殃,你敢说不是你这个数典忘祖的孬种 率先提出的主意?火烧松溪县,你敢说不是你出的主意? 原本咱们三家本是同病相怜,流落海外荒岛栖身,不说同气连枝相互扶持,最起码也别相互拆台自相残杀, 可你倒好,三番四次挑唆倭寇,欲将我等除之而后快,想要吞并我部壮大声势,一道沦为倭寇爪牙,行那猪狗不如之事, 像你这样的人,如今竟还恬不知耻有脸求饶?如你这等猪狗不如之辈,若是不死,岂还有天理? 今天我陈枫便要亲手砍下你们三人的狗头,以告慰那无数冤魂的在天之灵!” “啊,饶命啊陈将军,咱们联手,现在便歃血为盟,一道前去灭了倭寇,求你念在咱们三家同病相怜的份上,饶我一命吧!” 望着陈枫手中利刃闪烁的寒芒,极为怕死的方定邦凄厉的惨嚎一声,继而双手反撑,两条颤抖不止的大腿不断的摩擦着地面,裤裆早已湿成一团! 而其手下的虎威将军董必成,豹威将军萧云峰,虽号称虎豹将军,实则与方定邦乃一丘之貉,同样的豺狼心性,也同样的贪生怕死, “陈将军饶命,饶命啊,都是方定邦指使俺们干的,我等不敢不从啊!” “是啊陈将军,那方定邦当真是猪狗不如,以杀人为乐,他...他竟常常与倭寇共同分食婴孩肉!简直就是魔头再生啊! 我等摄于他的淫威,不敢不从啊,求陈将军饶命 ..饶命啊!” 两人跪伏于地,屁股腚高高抬起,整个人缩成一团抖如糠筛,磕头不止! “董必成,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你竟还有脸指责于我?这些年被你糟践的良家妇女还少么? 这也就罢了,那些良家妇女,被你一人糟践还不够,还让你手下的众兄弟轮流糟践,直至将人折磨致死!若说我方定邦是畜牲,你董必成便是禽兽!” 被手下出卖,怒急攻心丧失理智的方定邦说到这里,身不颤了腿也不抖了,竟缓缓爬起身,指着萧云峰冷笑道, “还有你这狗东西,若说我方定邦是畜牲,那你萧云峰更是猪狗不如,你那两大变态至极的嗜好,岛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什么嗜好?”听到这里,沉默了许久的吴忧,眼中透着浓郁至极的煞气,话语冰冷刺骨! “...呵呵,本王这辈子,该享受的也都享受过了,如今已是山穷水尽,本王也自知难逃一死,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身躯站的笔直,胯下虽骚气冲天,然方定邦脸上却无一丝窘态,指着萧云峰冷笑道:“此人有两大喜好,幼女...以及孕妇, 本王虽然残忍,然这两个畜牲比起本王,也不输丝毫,若说本王该死,这两个畜牲,又有何资格苟活于世间? 说到这里,方定邦指着脸色煞白的两人狂笑道:“...生,咱们共享富贵,死,咱们也得死在一起,哈哈...哈哈....” 有人说陷入极度恐慌中的人,要么被活活吓死,要么会陷入癫狂麻痹自己,要么 ...从此将不再畏惧世间一切,包括死亡! 很明显,方定邦便是第三种人,若是这种人能侥幸逃脱生天,定会变得更为残忍...也更为可怕! “哼,忘忧岛上的人,果然都是猪狗不如的畜牲,死后必将堕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永不超生!” 章老三等人听到这里,目眦欲裂,拦下了高举大刀,欲将三人斩首的陈枫, “将军,对于这种畜牲,一刀杀了他们未免也太便宜他们了,应该用渔网将他们千刀万剐,受尽三千六百刀而死!” “陈大哥稍安勿躁,用不了多久,他们便会得到应有的报应,现在先容我问几个问题!”冲陈枫微微点了点头,吴忧冷冷的凝视着方定邦, “三个问题,一,岛上方部是否有良善之人? 二,这些年被你劫掠而来的钱粮,藏于何处? 三,想必大明周边海域,定有不少与尔等勾连苟合之人,将这份名单交给本府,本府送他们下去陪你!” “良善之人?哈哈...哈哈哈哈.....”,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方定邦状若疯狂的狂笑不止,片刻之后,冷笑道: “或许沦为倭寇走狗之前,忘忧岛上或许还有些许良善之人! 不过,那些所谓的良善,不愿与本王一道做狗之人,现在都不知道投胎到哪儿去了! 若让他们存活,岂不是显得本王太过无耻?哈哈.....” 再次狂笑了一番之后,方定邦指了指某个方向,“本王这些年搜刮而来的宝藏,尽数存放于藏金洞内,就算本王不说,这两条狗也会说,你们想要,尽管拿去好了,不过....” 说到这里,方定邦缓缓上前,直视着吴忧冷笑道:“至于那些与本王暗中苟合的名单,世间只有本王一人知晓, 不过,你凭什么认为,本王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还会将它...交付于你?” 第 279 章 自私之人,就希望见到他人,比自己更倒霉更凄惨 “吴兄弟,你刚才在方定邦耳边说了句什么话?不仅让那狗东西笑出了鼻涕,还心甘情愿的将汉奸名单交给你?” 章老三话音刚落,陈枫也跟着点了点头,“老三说的不错,若依常理推断,多数人在明知自己必死的情况下,定然不愿成全自己的敌人,他又怎会....?” 将手中的汉奸名单贴身放好,吴忧满是不屑的摇了摇头,冷笑着说道: “其实道理很简单,对于自私之人来说,只有看见别人比自己更倒霉下场更惨,他心中也就越慰籍越快意! 方定邦此人本就是个极为怕死又极为自私之人,如今,他自个儿落得个必死的下场,自然希望与他狼狈为奸的爪牙,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于他来说,既然有福是咱们一块享,那么大难临头,...谁他娘的也别想独善其身! 陈大哥与三哥乃是光明磊落之人,一时之间自然难以猜透 ..此人的险恶用心!” 说到这里,吴忧背负双手,凝视着虚空中隐隐透出的一抹微亮,轻叹了口气,“自古以来,咱们华夏可谓英雄辈出,为国家民族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好汉不计其数! 然,只图一己私利,勾结异族甘当走狗的汉奸,也同样不少! 再坚固的堤坝,也往往毁于蚁穴,若不杀他个尸山血海人头滚滚,又何以警示后人?” 拍了拍吴忧的肩膀,陈枫满是感叹的说道:“吴兄弟所言不错,若非方部自甘堕落甘为倭寇走狗,若非沿海各省皆有数典忘宗之徒,仅凭区区倭寇,又岂能屡屡偷袭得手? 若非汉奸提前通风报信,又岂能令沿海各省空有三十几万大军,却屡屡扑空几乎无所作为? 由此可见,汉奸对一个国家的伤害,远远超出了异族带来的破坏! 若非我陈枫无能,无法查出那些隐匿在各省的汉奸走狗,我陈某,又岂能容他们活到今日?早将这些个民族败类杀个一干二净了!” 一缕寒芒一闪而逝,收回目光,吴忧嘴角泛起一抹邪魅之色,淡然道:“左右也不过让他们多蹦哒几日,待办完事后,我吴显扬会让他们明白 ,做汉奸走狗的代价 ...将会是全家死绝,一个..不留! 只有所付出的代价,远远超出做汉奸所得的回报,才能尽可能的杜绝汉奸的生存土壤!” “吴兄弟,将方定邦等人交由沿海各省的百姓处置,让他们一泄多年郁结心中的深仇大恨,三哥自然能够理解,不过...”,说到这里,章老三微微停顿了一下,神情颇有些激动, “不过,川下正雄身为倭寇,手上不仅沾满了张陈两部众多兄弟的血,死在他们手中的沿海各省百姓,更是不计其数, 吴兄弟,你当真为了所谓的封侯拜相荣华富贵,不仅助他一统海外倭寇,还准备禀明朝廷,助这个畜牲成为倭国的狗屁天皇?” “老三,不必激动,吴兄弟所为,想来个中定有深意!更何况吴兄弟早已说过,此生定要灭绝倭国与辽东各部,又岂会与倭寇做这等交易?” 安抚住有些激动的章老三,陈枫继续说道:“若吴兄弟当真是那功名利禄之徒,那我陈枫的这一对招子,从此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吴忧冷笑着说道:“所谓与倭畜的交易,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助涨川下的野心,让其内部分裂分散力量,到时...再收拾他们...会容易的多!” 说着,吴忧凝视着面容颇有些尴尬的章老三,幽幽的说道:“封侯拜相也好,荣华富贵也罢,在下从未放在心上,至于名扬天下青史留名,在下也根本不在乎, 其实我只想做一个屠夫,屠尽天下异族,让我华夏 ...从此再不必为异族所侵, 即便今后发生战争,也不过如东汉末年一般,都是咱华夏血脉自家人的争端罢了! 绝不会如西晋八王之乱后,自家人杀个天翻地覆,却他娘的差点让咱华夏一脉亡族灭种! 若当真能有这一天,让我华夏旗帜插满世界的每一处角落,即便是遗臭万年为千夫所指 ..在下也甘之若饴无怨无悔! 所以三哥尽管放心,对于异族,我吴忧绝不会心存半点慈悲! 但,所谓欲速则不达,欲达目的须得徐徐图之,只要策略得当,不仅可以达成所愿,更能尽可能的减少自家弟兄的伤亡!” “吴兄弟,今后你只需告知我等,该如何做便可,不必再解释这许多,我等信你,也信我陈枫的这双招子,绝不会看错人!” 说着,陈枫重重的拍了拍章老三的肩膀,打趣道:“看看,我早说了,吴兄弟绝非心慈手软之人,更非功名利禄之徒!你章老三偏有着许多的说词,你看,现在尴尬了吧?” 章老三本就是率性直肠之人,脸色涨红的摸了摸头,转身提起了一壶酒,“吴兄弟,三哥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三哥这就干了这壶酒,向你赔罪!” 一把夺过章老三手里的酒壶,打开盖子闻了闻之后,吴忧似笑非笑的说道:“三哥,你想独占这壶美酒,兄弟可不答应,须得一起分享才行!” “哈哈...可不是嘛,老三惯会找借口喝酒!”,陈枫朗笑着说完,瞪了一眼笑容憨厚的章老三, “想喝酒就明说,还他娘的假借赔罪之名,连我这做大哥的,都差点上了你的大当!” “...啪...” 随手扔掉已是空空如也的酒壶,章老三擦了擦嘴角,双手搂着吴忧的肩膀,朗笑道:“吴兄弟,论智谋,三哥自问不是那块料,今后你说咋办就咋办,三哥绝无二话!” 此行冒着极大的风险,偷袭忘忧岛,可谓是大功告成,除去了一大祸患,着实令陈枫喜不自胜,红光满面的问道:“吴兄弟,你说吧,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 背负双手,沉吟了片刻,吴忧的嘴角缓缓掀起,泛起一抹冷笑, “原计划只不过是想先断倭寇爪牙,再做计较,不曾想阴沟里蹦出个棉花球,倒着实让人始料未及! 大致的方向,倒是已有计较,但某些细节,倒还真的细细谋划一番,若是再让倭寇溜了,那我这脸...可就丢大发了!” 第 280 章 既然吃了人血馒头,就得用全家人的命...来填 “大人,多谢您手下留情,这些人都是正雄最为精锐的心腹手下,骷髅岛素来以实力为尊, 若是少了他们,只怕我这三首领地位,将会面临严峻挑战!” 红日初升,忘忧岛渡口,川下正雄神情肃然的深鞠了一躬,临行之际,或许心中仍有些许疑虑, “还请大人到时禀明大明皇帝,正雄此生,志在恢复川下家族昔日荣耀,待事成之后,定会约束国人,绝不再有丝毫冒犯!” 嘴角缓缓勾起,吴忧轻笑着点了点头,“谁叫你我有缘,能于这忘忧岛相逢,况且你汉语说的还这般好,本府不帮你帮谁? 再者说,帮你便是帮我,这天大的功劳,本府又岂能错过? 至于卸磨杀驴的事,你也无须有丝毫顾虑,大明帝国的生死之敌只有一个,那便是北地残元, 只要倭国至此安分守己,年年朝贡我大明,那咱们两国之间,从此便能和睦相处! 更何况,这本就是双赢局面,于公..今后两国和平共处,百姓安享太平! 于私,你做你的天皇,本府也功成名就,安享富贵,岂不是皆大欢喜?” 天皇二字,让川下正雄眼中再次闪过一抹炙热,深吸了口气,沉声道, “有大人相助并从中斡旋,正雄便再无顾虑,正雄这便回去做好准备,只待大人您一声令下,你我里应外合...一战而定!” 一抹寒意迅速划过,吴忧轻笑着点了点头,温声叮嘱道: “记住,到时出刀的时候一定要悠着点,千万别杀伐太甚,毕竟,海外倭人本就不多,能不杀就不杀,最好能通通收为己用,成为你成就天皇之尊的强有力臂助!” “正雄谨遵大人教诲!” 彻底打消了最后一点犹疑的川下正雄,深鞠了一躬之后,意气风发的登上了一艘悬挂骷髅旗帜的战船! 待战船缓缓驶离渡口后,陈枫面露一缕犹疑之色,“吴兄弟,倭寇向来奸诈,你说川下正雄这个畜牲,会不会是为了活命,这才与咱们虚与委蛇,假意迎合咱们?” 背负双手,凝视着载满倭寇缓缓远去的船只,吴忧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幽幽的说道: “不过是各怀鬼胎,相互利用罢了,不过,这条倭狗眼中,透着浓浓的野心,绝非那甘于人下之人,这也是他前来忘忧岛的目的所在! 而今本府又给他添了一把火,想必这条倭狗,定会不顾一切!” 从生死大敌到盟友的转变,让亲眼见证了吴忧是如何许诺川下正雄的章老三,感到异常的不解, “这条倭狗只不过是在倭国混不下去的破落贵族,吴兄弟你许下这般...这般离谱的承诺,他 ...真会相信了?” “离谱?倒也不见得,若他当真能助大明消除倭患,从此海晏河清,大明出兵助其执掌倭国,也并非就绝无可能! 毕竟,朝廷派遣重兵镇守沿海各省,每年所消耗的军费钱粮开支,并非一笔小数目, 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劳永逸,培养一条听话的走狗,解决了倭患的同时,省下的军费也可用于北征,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要知道,朝廷这些年之所以任由残元,缩在北地苟延残喘,完全是因为国力不振,钱粮不济所致! 若能就此省下一大笔军费开支,用于征剿残元,这种好事,朝廷又岂会拒绝? 所以说,与其说这条倭狗相信了我的承诺,倒不如说他是相信自己对局势的判断!不过...”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眼中泛起阵阵寒芒,冷笑道:“只不过,自打我吴忧立足于朝堂的那一刻,倭国的结局...便已注定!” “吴兄弟此言,深合我心!”,拍了拍吴忧的肩膀,陈枫颇有些感慨的说道:“我等栖息海外多年,对于倭寇的德性,可谓是了如指掌, 别看倭寇身材矮小,但天性恶毒残忍,野心勃勃,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若不加以遏制,早晚必成我华夏心腹大患! 若吴兄弟当真能替我华夏除去这一祸患,我诚王旧部绝无二话,愿全力相助!” “陈大哥能摒弃旧怨,替大明除害,显扬佩服!” 抱拳行了一礼,吴忧眼中透着浓浓杀机,寒声道:“不过,为求万无一失,须得再联合陈友谅余部,力争将那些倭狗...一网打尽!” “太平岛那三位岛主,虽与倭寇多次交战,对倭寇也极为厌恶,不过...”,说到这里,章老三眉头微皱,话锋一转,沉声道: “吴兄弟,如今方国珍余部已尽在掌握,不如将他们整合,待与倭寇交战时,让他们冲锋在前,以赎其罪孽?” “有道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方国珍余部不仅贪生怕死,更是畏倭寇入骨,只怕上一刻冲锋在前,下一刻就得倒戈相向! 更何况方部余孽勾结倭寇,屠戮手足同胞,作孽太甚,像这等背祖忘宗猪狗不如的畜牲,怎配活在这个世上?” 想起前世那数之不尽,甘为倭寇走狗的畜牲,吴忧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暴戾, “唯有将这座所谓的“忘忧岛”,化作坟地,才能告慰这些年间接..直接被他们残害致死的无数冤魂!” 此言一出,陈枫等人皆是心中一震,然,众人虽大吃一惊,却是各有所思,神情各异! 沉默了片刻,陈枫颇为不忍的说道:“方部余众,共有五万多人,其中老弱家小占了近七成,若同被株连,未免有些无辜!” “无辜?老弱家小?共享人血馒头的他们无辜,难道被劫掠家财,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沿海百姓...就活该被屠戮? 既然他们的儿子..丈夫..父亲,杀起沿海百姓,从来不论什么妇孺老幼,那么本府,又何必和他们讲什么慈悲?又何必在乎什么老幼弱小?” 说到这里,吴忧缓缓扫视了一圈神情各异的众人,“若诸位兄弟遵从在下的号令,那么,当不必再有顾虑,所有罪孽,由我吴显扬 ...一力承担!” “我在船上等着诸位,若杀,便即刻动手,若放,则即刻扬帆!”,拱了拱手,吴忧轻飘飘留下了一句话之后,率先登上了战船! 沉吟了片刻,章老三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渐渐狰狞,“大哥,吴兄弟说的没错,既然他们可以残杀沿海各省的老幼,便活该有此报应...怨不得他人!” “容我想想...容我想想!”,章老三说完,其余众人正待开口,陈枫却是摆了摆手,眉头紧锁,陷入了沉默! “佛语有云,一报还一报,方部作孽太甚,活该有此报应!” 寒风吹过,犹如雕塑一般的陈枫,低声呢喃了一声,布满血丝的瞳孔蓦然一缩,豁然转身, “传令,忘忧岛上下,不论老幼 ...一个不留!” 第 281 章 朱标:父皇,您就一点不担心,儿臣篡了您的位? 永昌侯府... 蓝玉下朝刚刚回府,眼含担忧之色的蓝若汐快步迎了上去,拉着蓝玉衣袖, “爹,有...有他的消息吗?” 宠溺的看着自家宝贝闺女,蓝玉嘴角泛起一抹莫名的笑意,打趣道:“...他?闺女,你指的那个他 ...到底是哪个他?” “爹,你 ...你欺负女儿,我不理你了!”,跺了跺脚,蓝若汐转过身,脸颊泛起一抹羞红! 见自家闺女脸上羞红一片,蓝玉颇有些醋意的摇了摇头,“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那小子当真有福气,这还没过门,我家闺女为了他,功夫也不练了,倒是练起刺绣,绣上鸳鸯了!” “女儿绣鸳鸯是..是...是为了练绣花针功夫,才...才不是为了谁!”,柔嫩的双手轻揉着衣角,蓝若汐颔首微垂,可那泛起红晕的耳垂,却早已说明了一切! “原本爹还打算跟你说说那小子的消息,既然是场误会,那算了,爹先走了!” 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蓝玉作势欲走,蓝若汐却是蓦然转过身,一把拉住蓝玉的臂膀,面色羞红一片,目光颇有些躲闪的轻声道, “女儿也只是觉得他是个难得的好官,又还这么年轻,若是遭奸人毒手,未免...未免太过可惜!” 说着,蓝若汐满含期冀之色的望着蓝玉,“爹,他 ...是不是平安回来了?” “人依然还是不见踪影,不过,现如今已经有了那小子的消息!” 说到这里,蓝玉竟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笑道:“要说那小子也真够可以的,人在家中睡,也他娘的能被人光着腚给掳走, 这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那家伙事,今后还管不管用,哈哈....” 蓝玉话音刚落,脚上顿感一疼,见自家闺女气鼓鼓的瞪着自己,这才蓦然反应过来,赶忙补救道:“咳咳,你瞧俺这张嘴,闺女,爹刚才说的话,你就全当没听见,啊!” 蓝若汐现在最为关心吴忧的下落,也顾不得羞人不羞人,急声道:“爹,你刚刚说已经有了他的消息,他...现在在哪?贼人有没有为难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今日早朝,山东布政使顾云流,八百里加急奏报,这才终于知道了那小子的下落! 万幸的是,那小子是落在了张士诚残部手上,并且,那小子也不知道胡吹了什么,竟说动了那群残兵败将,随他一道对付倭寇, 连俺都不得不承认,这小子 ...还真他么有才!” “什么,对付倭寇?三十几万大军都奈何不得的倭寇?那他现在 ...岂不是很危险?”,蓝若汐惊呼了一声,双眸透着浓浓的担忧! 缓缓摇了摇头,蓝玉身躯挺直,背起双手冷笑道,“危险?...呵呵,照我看,恐怕此次真正危险的,该是那些杂碎了! 或许是那小子向圣上推荐了你爹,圣上已经下旨,此次由你爹亲自出马,统掌沿海各卫所, 有那小子内中策应,我蓝玉倒要看看,那些个杂碎,这一次,还能往哪逃!” …… 与此同时,韩国公府,李祺拄着拐昂首望天,眼中流出了两行清泪,双唇轻颤, “终于...终于有他的消息了,我...再也不用担心,深更半夜被抬进宫了,真好...真好啊!” 望着眼窝深陷头发凌乱的长子,李善长轻叹了口气,拍了拍李祺的肩膀,“若非苍天保佑,已得知了吴学士的下落,只怕你 ...今后都别想睡个安稳觉了!” 祺儿,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今后你万不可再意气用事!” “这段时日以来,孩儿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就连做梦,都能梦见自己被抬进了宫,躺在担架上,成为了圣上的出气筒! 爹,您放心吧,今后但凡有关于他的事情,孩儿概不参与,孩儿....真的怕了!” 说到这里,李祺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再次流出两行清泪,哽咽道:“孩儿一直以为,那吴显扬就算再得宠,也不过是一个臣子,而孩儿,却是当今驸马,圣上的亲女婿, 直到这些时日亲身经历的梦魇,孩儿才豁然清醒,才清楚的知道...那吴显扬在圣上心里,到底有着怎样的份量!” “祺儿,圣上乃万古圣君,自古凡圣君者,无不以江山为重,毕竟,若想江山永固,靠的不是亲情,而是...人才! 外戚虽亲,然在当今圣上心中,也难以比拟英才干吏,更遑论吴显扬的天纵奇才!” 说着,李善长拍了拍李祺的肩膀,沉声道,“祺儿,你记住,金山银山也好,良田万顷也罢,通通靠不住,仅需一场风暴,随时都可能化为乌有 ...恍如南柯一梦! 唯有自身的才华,才是立足的根本,也唯有自身的才华,才真正的属于自己,任谁 ...也休想夺走!” … 自今日早朝接到山东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报,得知了吴忧的去向及想法之后,朱元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早朝过后,朱元璋也难得的没有一头钻进乾清宫批阅奏折,而是回到了养心殿,斜卧在床榻上,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支短铳, 看短铳大小模样,正是吴忧曾用之射伤驸马李祺的那支,眉头微皱,凝视着手里的短铳,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朱标面含担忧之色的走了进来,“父皇,儿臣见您许久未去乾清宫,云奇通禀说您颇感疲乏,父皇,您是不是哪不舒服?” “标儿来了,来,坐下说话!”,往里挪了挪,待朱标坐下后,朱元璋轻笑道:“疲乏嘛,倒的确有点,这些天惦记着那小子的下落,心里就好似压着块大石头, 如今总算有了消息,怎么着标儿,还不能容你爹偷偷空啊? 再者说,有内阁首辅李善长从旁辅助,标儿你也越发沉稳果断,处理政务也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爹 ...很是放心!” 见向来只觉得时间不够用的父皇,竟也难得的“偷起了懒”,朱标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打趣道: “...父皇,甩手掌柜倒的确是逍遥自在,可您就一点不担心 ...儿臣篡了您的位,学那唐太宗李世民一般,尊您老为太上皇?” 第 282 章 朱元璋:裤子都没穿,还一心为国尽忠,忠臣呐 “标儿,若你想要爹这个位置,又何须篡位?什么时候你想要了,吱个声,爹立马拟旨传位于你,决不含糊!” 坐直了身体,朱元璋拍了拍朱标的手背,轻笑道:“标儿,你无需惊讶,爹之所以这般说,倒也并非完全出自血脉亲情, 虽然有些地方,你还稍显稚嫩,但瑕不掩瑜,标儿你理政有法,处事精道,御下松弛有度,待百姓仁慈宽厚,就总体能力来说,你已不输文景二帝!” 其实,若是换成之前的朱标,断然不至于开此玩笑之言,可自从父子二人一番交心后,又多次目睹吴忧与自己父皇相处时,那有说有笑的场景,朱标才恍然惊觉, 自己曾经与父皇的相处之时,那一丝不苟敬畏交集的相处方式,根本就是臣子与君王之间的相处之道,哪有半点父子的模样, 也因此,善于学习的朱标,近来与朱元璋父子间的关系越来越融洽, 若是换成了之前的朱标,只怕听闻了父皇的这番说词,早已大惊失色惶恐无地,然,现在的朱标却是安稳如山,神情丝毫未变,可心中却充满了感动, 朱标亦曾熟读史记,自问翻遍史书,也难以找到如父皇一般,对太子充满关怀,毫无一丝提防的君王! “父皇深情厚望,儿臣明白,但儿臣宁愿做六十年的太子,也惟愿父皇...长命百岁!” 缓缓起身,朱标眼眶微微有些泛红,深吸了一口气,轻笑道,“父皇疲乏,且宽心歇息,些许事宜,待儿臣批阅后,再交由父皇御览!” 望着面前这个曾面对自己,因畏惧过甚,从来都是一本正经 甚至有些如履薄冰的长子,近来已越发的从容自若, 不仅与自己亲近了甚多,也放开了许多,与自己相处之时,再不复往日那般小心翼翼,朱元璋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心中欣慰至极, “政务也不急于这一时三刻,来标儿,坐,陪爹说说话!”,心中畅快,朱元璋的声音也洪亮了许多! “对了父皇,你手上拿的这是?”,望着父皇手里似铳非铳的东西,朱标不由的感到有些疑惑! “这是一支短铳,威力巨大的短铳,二虎调查显扬失踪始末之时,在那小子的枕头底下找到的,这玩意...咱以前见过, 原本想找个机会问问,谁知道咱还没来的及问询,那小子便光着腚被贼人掳走了!” 说到这里,朱元璋眼中透着一抹庆幸,“也幸好贼人当时没发现,若是此物被贼人所得,继而大量打造的话,只怕....” “这短铳连引线都没有,当真能发射?”,虽未上过战场,但朱标对军中构造,器械等物,却也极为了解, “军中拐子铳..鸟嘴铳..单眼铳等各种铳类,均属长铳,虽威力巨大,可大多重十几斤,便是最短的单眼铳,也三尺有余, 如这般小巧的短铳,倒还属实是第一次见,不过,此铳这般小巧,只怕威力也有限吧?” “此物无须引线便能发射,...至于威力么,只怕会让标儿你大开眼界!”,说着,朱元璋豁然起身,提起一只花瓶,大步走向殿外,朱标也紧随其后! “去,把它放在十丈开外!” 待云奇接过花瓶放在十丈外空地后,朱元璋回想起吴忧曾经的操作,依葫芦画瓢之后,举起短铳,瞄准了十丈外的花瓶, 三息过后,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花瓶应声炸裂,碎了一地! “护驾!”,巨大的响声,顿时惊动了四周巡视的御林军! “没你们的事,退下!” 摆了摆手,朱元璋看着身旁目瞪口呆的朱标,“怎么样标儿,此物威力“尚可”吧?” “无须引线,轻便小巧,威力惊人,又岂止是尚可,简直堪称为国之重器!”,凝视着碎了一地的花瓶碎片,朱标眼底闪过一抹炙热,“此物若能量产,我大明从此 ...将再无敌手!” “..叮叮..” 轻弹了两下,朱元璋望着乌黑锃亮的短铳,缓缓摇了摇头,“此物虽也是由钢铁打造而成,却与军中长铳所用钢铁,截然不同,也不知那小子从哪弄来的这玩意! 以咱们大明现有的工艺,只怕连这外部钢铁都难以打造,此物是否能量产,只有等那小子回来才知道!” 说到这里,朱元璋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冷哼了一声,道:“显扬失踪,除武将外,那些个酸儒,私下里无不暗自欢喜, 说什么显扬心性恶毒,戾气太甚,对异族太过苛刻,有失天朝气度,这才遭了报应! 那些个从未上过战场,未经杀戮的酸儒,整日里把礼义廉耻天下苍生挂在嘴上, 而实际上,世间最无耻最自私的便是他们,至于天下苍生,又何曾被他们放在心上? 反倒是那些个胸无点墨一根肠子通到底,藏不住事的武将,虽小节有损,却不失大节,关键时刻,反倒更靠的住些!” 若是换作之前,或许朱标尚会替那些个酸儒分辩几句,可与吴忧的几次谈论,再细读前宋史记,让朱标不知不觉间改变了对文人的看法, “儿臣听闻过一句话,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为读书人,对比文人腹内的九曲十八弯,武将的心思,的确纯粹的多,于国而言,武将的作用,也非文人可比!” “再者说,自古文人相轻,显扬深得父皇看重,年纪轻轻便已入阁,又身居应天知府之要职,难免遭人嫉妒,恶语中伤自然是在所难免!” 提及吴忧,朱标微微停顿了一下,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悠然道:“显扬也当真了得,为贼人所掳,本该惊险万分, 可他倒好,不仅保全了自身性命,还生生说服了贼人,与朝廷合力聚歼倭寇,当真是不可思议!” 轻笑着摇了摇头,朱元璋背负双手,凝视着东海方向,幽幽的说道: “也当真难为他了,被贼人从床上掳走时,连裤子都没穿,还能一心谋划着铲除倭寇! 若朝中上下皆有如那小子一般,殚精竭虑尽心尽责,对异族毫不留情,那咱这大明江山,又何止万年?” 第 283 章 吴显扬,本首领 ...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骷髅岛,大首领府内,海外倭寇实力最强,身材矮小满脸横肉的山下姬,此时却跪坐于下首位置,神情中透着一缕无奈! 而堂中主位上,赫然端坐着曾化名甑心怀,充任刘海龙狗头军师,暗中谋划多年,妄图兵不血刃收望乡岛一众为己用,最终却功亏一篑的山下姬之父山下芥川, 此时的他,正细细品味着手中的红茶,满脸享受之色! 身为倭寇大首领的山下姬,虽出身贫寒,生性奸狡残暴,手段残忍,可对于故乡倭国,却也有着特殊的情感, 自听闻大明欲大举进犯倭国后,山下姬便心中难安,而对于极力促成此事的始作俑者吴忧,也充满了恨意! 若非自觉身材矮小发型怪异,容易暴露,山下姬恨不能亲自出马,将吴忧捉来,将其千刀万剐,以泄其恨! 山下芥川与骷髅岛倭人不同,不喜饮酒独爱品茶,并坚定的认为,饮酒...容易使人犯错,而茶 ...不仅能静心养性,还能让人时刻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 并且,山下芥川在品茶之时,向来不喜言语,也不喜别人言语,深知家父习惯的山下姬虽然无奈,却也只能耐心等待! 终于,在一盏红茶见底后,山下芥川悠然的搁下茶盏,气定神闲的摇起了羽扇, “中原有句俗语,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做人做事,一定要沉的住气,沉不住气的人,不仅干不了大事,还容易坏了大事! 姬儿,你的耐心,比之去年进步了许多,这...很好!” 你倒是有耐心,卧底望乡岛七八年,到头来不也还是功亏一篑一无所获? 山下姬望着从容不迫,仿佛万事尽在掌握之中的父亲,嘴角不由的抽动了一下,起身道:“父亲,这几日你叫孩儿耐心等待,孩儿不解,咱们到底 ...在等什么? 以前孩儿曾提议联合方部强攻望乡岛,您叫孩儿等,说要兵不血刃,夺取望乡岛的势力为己用, 为此,孩儿这一等...便足足七年有余,如今,您又叫孩儿等?难道又要孩儿等上七年不成?” “...咳咳,姬儿你记住,凡事谋定而后动,以静制动,方为高手,冲动行事,不仅难成大事,反倒容易陷入被动!” 闻言,山下姬深吸了口气,“孩儿也曾听过一句话,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孩儿不解...此言何意?” “那是莽夫行径,在毫无谋划的情况下,率性冲动行事罢了,或许能逞一时之威,早晚也必栽跟头! 就好比中原千年前的楚汉之争,那号称霸王的项羽,得势之时,那是何等威风, 可由于对自身前途毫无谋划,最终也只能穷途末路,落的个自刎乌江的下场!” 说到这里,山下芥川双眼微眯,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原本想兵不血刃的收望乡岛部众为己用,也好壮大实力,既然他们不识时务,自然应当铲除, 不过,方部是咱们养的一条狗,向来还算听话,让他们狗咬狗岂不是更好?何须咱们动手,伤及自身的实力? 凭借方部实力,虽不足以彻底铲除望乡岛势力,却也能令他们元气大伤,到那时,咱们再给他补上一刀,如此,岂不是更好? 姬儿你又何须为了一个吴显扬,而乱了自己的方寸?” 提及吴忧,山下姬脸色豁然狰狞,双拳紧握,眼中透出浓浓的恨意, “孩儿早已弄清了始末,听说大明原本并未打算远征我倭国本土,即便有心征伐,也是有心无力, 可恨吴显扬此人,不仅极力促成大明远征我倭国故土,更是假借我倭国有金山银山为诱饵,愣是凑足了军费, 如今,孩儿收到消息说福建浙江两地,已是日夜赶工,大肆打造战船,一旦战船打造完毕,到时我大倭国...只怕是大祸临头了! 若一日不能将此人千刀万剐,孩儿便一日恨意难消!” 提及此事,山下芥川眼中掠过一抹寒意,缓缓起身,凝视着山下姬,神情肃然, “正因如此,咱们才更不能因小失大,也才更应保存自身实力,绝不能让福建浙江两地造船司顺利完工, 待他们耗费大量军费,临近完工之时,咱们再趁其不备杀将过去,一举烧毁那些战船,唯有如此,才能保住我大倭国! 至于吴显扬,横竖也不过是多等两天,只待方部率军一到,便是他的死期,到那时,剥皮抽筋,凌迟寸截,任尔施为! 但现在,你绝对要沉住气,绝不能因仇恨蒙蔽双眼,因小失大,坏了大事!” “....咚咚咚...咚咚咚...” 就在山下芥川话音刚落之际,却蓦然传来一阵颇有些急促的敲门声! “八嘎,进来答话!” 被吓了一跳的山下姬,与自己的父亲对视了一眼,不知何故,两人心中顿时涌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门被推开,一张透着慌乱之色的脸,顿时出现在两人面前,“大首领,不好了,属下奉命赶往忘忧岛传令,却发现方部除长乐郡王方定邦,虎威将军董必成,豹威将军萧云峰,不知所踪外,余者...尽数被屠!” “你...你刚刚说什么?方部上下...尽数被屠?”,闻言,向来从容的山下芥川蓦然睁大了双眼,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从震惊中回过神的山下姬,一把揪住了手下的衣领,神情狰狞的咆哮道:“是谁,是谁屠了本首领最忠心的狗?” 山下姬素来残暴,不仅方部畏之如虎,便是一众属下,同样畏惧甚深, “属下...属下不知,属下率人赶到忘忧岛的时候,除了遍地的尸体,并未看到敌人的踪迹,大首领饶命啊!” “...啊...”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一条断臂掉落在地,手持倭刀,状若疯狂的山下姬连续挥出几刀,前来回禀的属下,已成一根人棍,头颅也掉落一旁! 山下芥川虽觉不妥,可身为父亲的他,深知自家儿子的性格,面对失去理智,状若癫狂的儿子,山下芥川也只能暂时缩在一旁,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惨死在自家儿子刀下! 第 284 章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选择这个时候 ...将那灾星掳来 “姬儿...姬儿?” 不知过了多久,待山下姬狰狞的神情慢慢消退,山下芥川才暗自松了口气,定了定身,宽慰道: “姬儿,事已至此,即便是怒火三千丈,也是于事无补,来,坐下,咱们重新谋划一番!” 能成为倭寇大首领,山下姬自然并非庸碌之人,待冷静下来后,便立即有了猜测,同时,望向自家父亲的目光,也隐隐透着一抹狠厉, “谋定而后动,后发制人,通通都是屁话,等等等,现在等来的,便是这样的结果! 若你不是我的生父,我定要劈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脑子,还是大粪!” 低垂着头,缓缓擦拭着倭刀上的血迹,山下姬头也未抬,阴冷的说道:“我聪明而又睿智 万事尽在掌握之中的父亲,你倒是说说 ...现在该怎么办?” 喉结微微耸动了一下,山下芥川几乎片刻不离身的鹅毛羽扇,也失手掉在了地上, 双眸闪烁,山下芥川沉默了片刻,轻叹了口气,“选择在这个时候,将那吴显扬掳来,是咱们犯下的第一个错误! 将掳人之事交由陈枫等人,妄图借朝廷之手除掉他们,以至让他们有了狼狈为奸的可能,便是咱们犯下的第二个错误! 从陈枫赵云蛟等人的作风判断,若屠尽方部之事,乃望乡岛张部所为,则毫无疑问,必然是吴忧的主张, 而咱们犯下的第三个错误,则是远远低估了此人的狠辣绝情,也远远低估了此人的胆略果断! 忘忧岛所属势力,虽沦为我等走狗,与他们却也是同出一脉,试问,此人对自己同胞手足,尚且如此狠辣绝情, 那么,对我等倭人,则必将更为无情,也定会更加残忍! 此人不死,我等犹如利刃当头,今后必然寝食难安!” 将擦拭倭刀沾满血迹的手帕随手扔在地上,山下姬缓缓抬起头,冷笑道:“不,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致命错误,那就是,我不该听信你的鬼话, 自你狼狈而回之时,若我能当机立断,趁望乡岛内部不稳人心浮动之际,倾巢而出,虽会因此而付出一定的代价,却能一举铲平望乡岛, 只要覆灭张部势力,任他吴显扬再奸滑,身处这茫茫大海,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而早已被我驯服的狗,也不至于被人突袭烹食!” 察觉到自家儿子隐隐透出的一抹杀机,山下芥川瞳孔一缩,赶忙说道:“方部被尽数屠戮,对咱们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中原有句俗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自古以来,反噬主人的狗,难道还少吗? 姬儿,你不妨沉下心想想,横竖咱们只不过是损失了一条 随时可能反噬主人的狗罢了, 而咱们真正所能倚仗,又能绝对放心的倭人部众,可是丝毫无损呐! 只要咱们具备强大的实力,大明沿海各省的贪婪之辈,以及那些刀头舔血的亡命之徒,数不胜数,又何愁没有走狗收为己用? 更何况大明沿海各省,本就有许多暗中与咱们往来的内应,它们 ...皆有做狗的潜质!”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山下姬沉默了片刻,眼底涌出的一缕杀机缓缓褪去, “如今方部被灭,陈部与张部向来敌视倭人,一旦他们联合起来与咱们作对,虽谈不上灭顶之灾,却难免会形成牵制, 真到了那时,又如何出兵偷袭福建与浙江两地造船司? 若无法将这两处所造海船付之一炬,一旦让大明几十万将士扬帆,我大倭国,势必元气大伤, 而失去了倭国本土的支持,咱们...也必将陷入绝境!” “姬儿,你且宽心,张部曾多次提出与陈部联手,皆被绝对,想来就算张部再次提出联手对敌,也依然会被拒之门外! 退一步说,就算张部能说动他们,只怕也非一日之功便能达成一致,定会耗费时日, 而他们所耗费的这些时日,便是咱们得机会!” 说到这里,山下芥川眼中寒光涌动,对吴忧的忌惮以及恨意,也越发浓烈, “原本想尽力保存自己的力量,再设法壮大已身的实力,却不想半路杀出个吴显扬,打乱了老夫的布局,此人当真该死!” 沉吟了片刻,长吐了口气,平缓了心中的些许惊慌,山下芥川再次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姬儿,如今事已至此,已别无他法,为今之计,咱们必须得先下手为强, 趁张陈两部尚未联手之前,趁福建浙江两地造船司不备,抢先一步动手, 将两地造船司及打造好的战船通通烧毁,再将那些造船工匠屠戮殆尽! 以大明本就拮据不堪的国力,想必再想凑出上千万两军费,只怕是难上加难,如此,我大倭国从此便可高枕无忧! 待事成之后,咱们再设法离间张陈两部,等到他们同床异梦之后,咱们再将他们逐个击破,又有何难?” “真是什么话都让你一个人占了,再三强调谋定而后动,意图后发制人的是你,如今提出先下手为强的..还是你!” 虽然自己父亲说的天花乱坠,但山下姬仍旧难以释怀,讥讽了一番之后,又呵斥道: “即便你现在的谋划能成,可福建浙江两地造船司皆有重兵防守,到时又得死上多少倭国勇士? 若是先一步铲除望乡岛,陈部孤掌难鸣,必然只图自保不敢妄动, 而方部又为我所用,到时用他们的人马冲锋在前,待搅乱敌人的阵脚,咱们再趁乱掩杀, 不仅胜算极大,还可大大减少我部伤亡,又岂会陷入如今的被动局面?” 若非你是我亲生父亲,今日 ...我便要亲手活剐了你这装神弄鬼的老东西!” 冷冷的看了一眼山下芥川,山下姬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暴戾,大步走向门外,对守卫厉声喝道: “即刻唤松下首领、川下首领前来议事!” 望着亲生儿子的背影,山下芥川眼中闪过了一抹哀伤,沉默了片刻,再次泡了一盏茶,轻饮了一口, 不知何故,向来令他着迷,觉着滋味无穷的红茶,此刻却感到异常的苦涩! 第 285 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不知陈兄此次登临我太平岛,有何贵干?某可事先声明,若依旧是以前的那些说词,陈兄还是免开尊口的好,也免得大家尴尬!” 对于这番令他感到异常熟悉的话语,陈枫无奈的摇了摇头,轻笑道:“梁岛主误会了,此行以吴兄弟为主,陈某只是陪同!” “吴兄弟?望乡岛什么时候多出个吴兄弟,竟能让你老弟甘愿做个从客?” “瞧某这脑袋,竟忘了介绍!”,尴尬一笑,陈枫朗声道:“吴兄弟,这几位便是我给你提及的大岛主梁天宝,二岛主孟浩,三岛主焦作,这三位岛主便是太平岛陈部当家人!” 说到这里,陈枫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沉声道:“某这位吴兄弟,乃当朝无忧伯,麟德殿大学士,应天知府 ...吴忧吴显扬!” “见过三...” 吴忧抱了抱拳,然话未说完,三位岛主豁然起身,有震惊,有不解,大岛主梁天宝更是隐隐透着一抹愤慨, “...吴显扬?最近可是如雷贯耳,不仅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更是那朱元璋的宠臣,听说大明远征倭国,便是因此人极力主张, 所需军费,也是他设法凑齐,有点石成金之能,不过... 陈兄,咱们与那朱元璋,与大明朝廷旧有宿怨,一向不曾来往,不知你带他来我太平岛做甚?莫非.... 莫非你诚王旧部,已投靠了大明朝廷,此行是前来劝降的不成?” 对方的出身,如今颇为凄惨的处境,有现在的这种反应,本就在吴忧的预料之中,自然也早有应对之策! 上前两步,与梁天宝四目相对,吴忧嘴角含笑,缓缓摇了摇头,悠然道:“太平岛太平岛,寓意倒是不错,只可惜,恐怕用不了多久,太平岛便不会再有太平!”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是前来给我等下战书的不成?”,二岛主孟浩声音洪亮,眼中已蕴含着一抹煞气! “...宣战?倒也未必,得看诸位的选择!” “诸位皆是汉王陈友谅余部,鄱阳湖决战一败涂地之后,逃亡海外荒岛这不毛之地,苟延残喘以期太平,试问,这巴掌大的地方,太平何来?” 见众人神情一变正待说话,吴忧抬了抬手,幽幽的说道:“在下之所以不避艰险,前来太平岛与诸位一会,不过是念在诸位尚有几分骨气,非忘忧岛方部之流,这才前来给太平岛诸位一条出路罢了! 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太平岛虽孤悬海外,莫非诸位就当真以为,朝廷能容许这近在咫尺,却不服王化的存在? 朝廷之所以容忍到现在,无非是心系残元,又因国库空虚,一时无暇收拾这片海域罢了! 诸位听清楚,是无暇收拾,而非...不能收拾!” 孟浩刚待反驳,大岛主梁天宝摆了摆手,缓缓上前两步,直视着吴忧,冷笑道: “我等自追随汉王以来,抗击暴元,对战朱元璋,所经历的战争不计其数,又岂会畏惧你这空言恫吓? 至于你所说的出路,哼,当年鄱阳湖大战,汉王统帅我等,不仅令朱元璋所部损失惨重,便是他自己,也差点战死在那里,试问,他又岂会轻易放过我等? 再者说,这周边海域可不止我汉王旧部,还有方部张部,更别提那无恶不作手段凶残,让大明朝廷颜面尽失的倭寇了! 一旦大明派遣大军前来,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这时,陈枫拍了拍与吴忧四目相对的梁天宝,道:“咳咳,梁兄有所不知,方国珍余部,今已尽数伏诛,已成过去了!” “什么?那些软骨头全部被诛?” 陈枫的话,让三位岛主大惊失色,眼中既有快意,也有着一抹兔死狐悲, 梁天宝更是有着些许尴尬,面色不善的凝视着神情淡然的吴忧,语气不善,“没想到朱元璋如此恶毒,竟将方部屠戮殆尽,看来是欲将我等赶尽杀绝了! 说,此次大明朝廷,共计派来多少大军前来围剿我等?” 吴忧背负双手摇了摇头,并未说话,陈枫则目光有些躲闪,再次开口说道:“咳咳,梁兄误会了,屠灭方部不干大明朝廷的事,是...是我等下的手! 这些年方部为虎作伥甘当倭寇走狗,作孽太甚,当算是死有余辜!” 愣了愣神,梁天宝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陈枫,“...什么,竟是你们干的?可方部实力强劲,以你望乡岛的实力?如何能一举荡平忘忧岛? 即便如此,又为何要将方部斩尽杀绝?” 陈枫摇了摇头,默不作声的退往一旁,吴忧则是神情冷厉,寒笑道:“若是其它,或许只诛首恶,家眷尚有活路,做汉奸走狗,便只有全家死绝的下场! 唯有做汉奸的代价足够大,才能让某些群体,做汉奸走狗之前,好好的权衡一下利弊!” 闻言,梁天宝倒吸了一口冷气,深深的打量起面前这位皮肤白净,身躯挺拔满脸英气,横看竖看也绝不像如此绝情,堪称屠夫的年轻人! 这时,三岛主焦作的眼中划过一缕忌惮,在梁天宝耳旁低声说道:“大哥,虽有传闻说此人杀人不眨眼,却也并非奸佞之人,咱们不妨先听听他的来意,再作计较!” 微微点了点头,梁天宝摆了摆手,“两位请入坐,来人,上茶!” 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吴忧拱了拱手,“来了这么久,总算讨得了一杯茶喝,当真不容易!” “梁某待客不周,还望海涵!” 梁天宝颇为尴尬的抱了抱拳,眼角微跳,“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天底下也没有平白无故的好事, 吴兄弟刚才所言要给我陈部寻一条出路,不知出路在何处?又需要我等做些什么,才能换的你口中的...出路?” “梁岛主说天底下没有平白无故的好处,在下深以为然!”,点了点头,吴忧十指交叉,身体前倾,幽幽的说道: “事情并不复杂,想必梁首领也有所猜测,不错,在下希望,趁方部覆灭,倭寇势单力孤之际,张陈两部联手灭了倭寇,还沿海百姓一个太平! 事成之后,在下保证,定然说服圣上对张陈两部之前种种,既往不咎, 今后,诸位想要种地打粮也好,重返战场建功立业也罢,在下...定让诸位如愿!” 第 286 章 驱除鞑虏,华夏之崛起,绝非“一家”之功 “这只不过是你画的大饼罢了,有道是狡兔死,走狗烹,谁知道大明朝廷剿灭倭寇之后,会不会调转兵马来灭了我们? 你说保证,你凭什么给我们保证,我们又凭什么相信你的保证? 退一步说,即便你的保证出自真心,谁又敢保证朱元璋不会过河拆桥?” 不得不说,太平岛二岛主孟浩此言,才是陈部不愿联合张部一起灭了倭寇,宁愿坐视倭寇势力 逐渐壮大的真正原因! 倭寇虽是异族,可故土已无立足之地,流落荒岛栖身的他们,身份又何尝不尴尬? 有道是唇亡齿寒,有倭寇顶在前面,朝廷自然顾不上对付他们,犹如一道保障他们自身安全的屏障, 不仅太平岛三位岛主有此顾虑,陈枫又何尝没有,只不过望乡岛日薄西山,若不除去倭寇,迟早为倭寇所灭,这才选择了赌上一把,给张部求一条生路罢了!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孟岛主话语如刀,在下竟无言以对,既然如此,诸位就当在下没来过,也什么都没说,告辞!” 见太平岛三位岛主皆是目光凿凿的望着自己,陈枫端着茶盏默不作声,吴忧轻叹了一声,搁下茶盏,缓缓起身,留下一句话之后,大步走向堂外! “你不是无言以对,你是被孟某揭破了阴谋,这才....” “老二,你给我住嘴...” 梁天宝一声厉喝打断了孟浩的话语之后,凝视着那决然离去的身影,神情变幻莫测,待吴忧行至门口,终于站起身,朗声道: “吴兄弟好大的脾气,一言不合,便要离去,如此行径,与孩童何异?既是商谈大事,总该让人提出质疑吧? 总不能你说联手杀敌,空口白牙的画了张饼,弟兄们便坚信无疑,立马操刀子上吧?” 吴忧顿住身形,停下脚步,背对众人,淡淡的说道:“并非在下不容诸位质疑,而是孟岛主一番言语,犹如点在了在下的死穴上,在下孤身一人,身无分文,实在想不出,用什么来保证自己许下的承诺! 看来,是在下孟浪了,徒留无益,便不再打搅诸位过“太平日子”了,告辞!” 若说方部未被屠灭,梁天宝或许会任由吴忧离去,继续过自己的太平日子,不作他想! 可对方却跑来告诉他,方部已经被我屠了,老幼不留,你太平岛...看着办吧!试问,梁天宝又岂能安心?放任对方就此离去? “你给我站住!” 暴喝一声,梁天宝大步上前,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吴忧,沉吟了片刻之后,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孟浩莽撞,吴兄弟请别见怪,咱们...坐下慢慢谈!” “不情不愿”的回到了座位,吴忧端起茶盏,只顾细细品茶,未做言语,气氛 ...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不知为何,看着神态悠然,默不作声的吴忧,梁天宝心里竟隐隐感到有些发毛,“吴兄弟,你别光顾着喝茶,倒是说话啊!” “说话?说什么话?该说的在下都已经说过了,该承诺的也已经承诺过了,诸位不相信,我有什么办法?” 缓缓摇了摇头,吴忧对门口的侍卫招了招手,“劳烦再端一盏茶来,最好是红茶..暖暖胃!” “红茶也好,绿茶也罢,待事情谈完,绝对管够!”,已经等了盏茶功夫,梁天宝再不愿耽搁下去, “吴兄弟,既然是商谈合作事宜,就须得拿出诚意,总不能毫无一点保障,便让弟兄们替你卖命吧?” “替我卖命?” 轻笑着摇了摇头,吴忧搁下茶盏,沉声道:“说句交心的话,或许诸位在他人眼中,是失败者,是丧家之犬, 然,在我吴忧眼中,推翻暴元,为我华夏崛起立下过汗马功劳的诸位 ...是英雄..是豪杰,值得敬重! 若非出于敬重,若非真心想给曾经的英雄,谋的一条出路,在下今日...绝不会登临太平岛! 不过是区区几万倭寇罢了,当真就无法剿灭?我吴显扬...却偏偏不信邪!” 随着吴忧的话语,梁天宝三人皆是心头一震,身躯也更为挺直,沉寂了许久,梁天宝满是感叹的说道: “成者王侯..败者寇,自我部败于朱元璋之手,我等虽侥幸得已逃脱,可故土却再无立足之地, 朝廷视我等为隐患,百姓...视我等如贼寇,推翻暴元的功勋,也尽数归了朱元璋..归了那些开国勋贵! 而我等这群失败者,最终却沦为了贼寇,被世人唾骂,也被世人渐渐遗忘! 没想到,竟还有人认可我等曾立下的功劳,视我等为英雄..为豪杰,哈哈....哈哈哈哈...” 不仅昂天大笑的梁天宝眼眶泛红,孟浩焦作,包括曾听过吴忧此番言论的陈枫,同样是眼角含泪, 没有谁不期望得到别人的认可,更何况他们本就为推翻暴元,立下过汗马功劳, 可曾立下的汗马功劳,最终却化作一缕青烟,沦为世人眼中的贼寇,心中的委屈憋屈...可想而知! “吴兄弟,就冲你这番话,我太平岛上下,答...” 孟浩虽然鲁莽,却也最为感性,当下便要答应下来,却被身旁的焦作拦阻了下来,“别冲动,此事还得大哥拿主意!” 擦去眼角的湿润,梁天宝长吐了口气,抱了抱拳沉声道:“吴兄弟,仅凭你对我等的认可,我梁天宝这条命从此卖给你,也心甘情愿! 但,事关陈部,包括老幼家眷在内,近五万人众,梁某身为大岛主,重任在肩,行事不得不甚! 不瞒吴兄弟,对于倭寇行径,我等身为堂堂汉人,亦痛恨非常,曾经之所以不愿与张部联手除之,一来倭寇有方部帮衬,张陈两部即便联手,也恐非对手, 二来,也是出于自保,一旦铲除了倭寇,大明朝廷必然调转枪头,全力对付我等...余孽!” “站在你们的立场,有此顾虑,可以理解,梁岛主,你继续说!” 不得不说,善解人意通情达理之人,总是容易得到他人的认可,梁天宝三人,现在看吴忧,当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沉吟了片刻,梁天宝嘴角突然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吴兄弟,你只需应下两件事,我太平岛陈部上下,从此任你驱使...绝无二话!” 第 287 章 吴兄弟,您不愧是当朝大学士,当真有才 骷髅岛大首领府,正堂大门紧闭,山下姬跪坐于上首,松下一淳与川下正雄分别跪坐于左右两侧, 松下一淳眉头微皱,搁下酒盏,随手擦了擦嘴角, “山下首领,福浙两地造船司,乃大明朝廷最为紧要的两处,向来驻有重兵把守,想要偷袭,又谈何容易? 退一步说,咱们即便是偷袭得手,也无异于捅了马蜂窝,定会招来无休无止的疯狂报复, 况且福浙两地造船司,除了木料便只有工匠,即便咱们得手了,又能从中得到什么?” 不得不说,统掌倭寇的三位首领,性格各有不同,大首领山下姬性情残暴,奸诈狡猾,也异常眼热中原广阔无垠的疆域! 同时,山下姬此人,也算是倭国至高无上的狂热分子,时常幻想着有朝一日,华夏中原大地,能插满倭国旗帜, 二首领松下一淳则不同,其出身贫寒,却不甘平庸,天性贪婪,一生所图只为钱财,但凡有利可图,其定然不甘人后, 若付诸行动..却无钱财为报,其定然兴致缺缺,至于故乡倭国,与自身富贵相比,不值一提! 至于三首领川下正雄,出身贵族,却早已没落,其身为家族继承人,此生之志,便是恢复川下家族曾拥有的荣耀,甚至...更上一层楼! 其不贪钱财,不好美色,唯重权势,对于贵族出身的自己,却排在两位贱民之下,仅位列第三,向来心存不满, 只不过,川下正雄行事缜密,善于隐忍,三人之间倒也一直相安无事! “松下君,你可别忘了,你我皆是倭国子民,如今倭国即将有难,咱们又岂能无动于衷?” 细细擦拭着手中锋利的倭刀,深知松下一淳贪婪秉性的山下姬,眼中闪过一抹寒芒, “据我所知,这些年松下君掠夺所获钱财,便是十辈子也花不完,又何必再执着于钱财? 咱们虽飘洋过海,远离故土,来到此地谋生,却并非孤魂野鬼,若是倭国被灭,你我不仅无家可归, 到时,失去了倭国本土勇士的支持,在大明朝廷的不断围剿下,你我又能撑到几时?” “倭国?当年本首领流落街头,饥寒交迫之时,倭国在哪?”,或许是想起了不堪的往事,松下一淳脸上青筋直跳, “山下首领胸怀大义,意欲救倭国于水火,松下佩服,不过,我松下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刀头舔血得来的,与倭国没有丝毫关系, 若大首领意欲联合三部,偷袭大明城镇,松下绝无二话,随时都可出兵, 至于突袭福浙造船司,松下便不奉陪了,告辞!” “松下君...” 山下姬暴喝一声,豁然起身,凝视着松下一淳,沉吟了片刻,话语阴冷,“松下君别忘了,我山下姬...才是大首领! 此事也并非与你商议,而是命令,你若遵从,一切好说,若冥顽不灵,休怪我不念旧情!” 顿住身形,松下一淳双眼微眯,冷笑道:“山下姬,你虽是大首领,可我松下与川下君却并非你的属下,向来是合作关系,凡事都是商量着来,怎么,如今大首领想要打破这个规则不成?” “其它事可以商量着来,但此事关乎倭国生死存亡,便由不得松下君置身事外!” 冷冷一笑,山下姬将目光转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川下正雄,“川下首领,你乃倭国贵族出身,想必也不愿倭国就此覆灭吧?” 眼底掠过一抹寒芒,川下正雄缓缓起身,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模棱两可的回复道:“福浙两地造船司,有重兵把守,事关重大,不知大首领心中可有计较? 若能以极小的代价达成目的,川下自然支持,若是强攻,则必然损失惨重,还望大首领慎重考虑!” 松下一淳紧随其后附和道:“川下君说的不错,若你有万全之策,不妨当面说清楚,若是强攻,我松下辛苦攒下的家业,也不想白白葬送!” “既然本首领提出此事,心中自然有所计较,强攻乃是下策,唯有智取!” 微微点了点头,山下姬冷厉的神情,逐渐缓和了下来,提起酒壶,在三盏酒杯中倒满酒,幽冷的话语中透着一缕不屑, “两位可别忘了,沿海各省可都有咱们的走狗,那些走狗在咱们的暗中支持下,铲除对手,一跃成为当地所谓的豪门巨贾,早已吃的膘肥体壮, 现在,也该是他们回报咱们的时候了!” 端起酒杯,川下正雄双眸闪烁,含笑道:“还请大首领言明其中谋划,若万无一失,我与松下首领...愿听从大首领号令!” 于此同时,吴忧与陈枫等人剿灭了方部,说服了陈部后,返回了望乡岛, 被烤的金黄,外焦里嫩香味扑鼻的豪猪,也端上了桌案,众人大杯饮酒大口吃肉,好不热闹! 双手端起酒碗,赵云蛟满含钦佩之色的说道: “吴兄弟,您不愧是当朝大学士,当真是博学多才,腹有奇谋, 我望乡岛原本极为不利的局势,竟于旦夕之间便已翻转,也避免了我张部即将面临的生死之危, 来,赵某敬您一杯,吴兄弟今后但凡有用的着我赵某的地方,尽管说话!” “赵大哥太客气了,若非诸位兄长心存大义,显扬如今早已化作枯骨,又何谈其它?”,轻笑着摇了摇头,吴忧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大家都是意气相投的汉子,贵在交心,何须学那些文人,婆婆妈妈谢来谢去?” 章老三摆了摆手,端起酒碗,凝视着吴忧的目光中透着浓浓的不解, “吴兄弟,三哥率人先行一步返回,防御倭寇,倒是错过了吴兄弟与陈部之间的商谈, 那太平岛三位岛主,向来顽固不化,更是三番两次拒绝咱们的建议,何以此次答应的这般爽快?” 嘴角一抽,吴忧眼中掠过一缕尴尬,含糊其辞的说道:“咳咳,个中曲直倒也并不复杂,不过是答应了他们两个条件罢了!” 见众人尽皆目视着吴忧,陈枫搁下筷子,环视了一圈众人,神情肃然道: “为了联合陈部,吴兄弟的牺牲,不可谓不大,若到时那朱元璋不给面子,吴兄弟只怕...从此便要卖身太平岛了!” 第 288 章 老朱办事,果然靠谱,关键时候...绝不掉链子 历经十余天,心怀忐忑赶往山东济南送信的张老六,押解着钱粮,最终回到了望乡岛, 与之随行的,还有时家家主时寻,李家家主李蓦然! “吴大人,听闻您被人掳走,草民当真是心急如焚夙夜难寐啊,如今见您安然无恙,草民当真...当真是高兴!” 时寻极力表着忠心,李蓦然自然也不甘其后,“不瞒吴大人,当时听闻您被人掳走,草民既感万分担心,又犹如失去了主心骨,六神无主啊! 天可怜见,如今得见大人平安,草民当真是喜不自胜了!” 见在济南府犹如财神一般的两位家主,却在吴忧面前如此谦卑,张老六与有荣焉的挺了挺胸膛, “吴兄弟有所不知,时家家主与李家家主,自接到你的信件之后,二话不说便迅速调集了二十万担粮米,一百万两白银,并亲自押送,当真没话说!” “两位家主...果然没有令本府失望!”,点了点头,吴忧端起酒碗,含笑道:“都是自己人,客套话咱们也无须多讲,来,喝酒!” 命人添上两副碗筷,陈枫朗笑着摆了摆手,“吴兄弟的朋友,便是我们的朋友,两位不必客气,请!” “哦,对了,这里有顾大人托草民转交给吴大人的两封信,一封乃圣上亲笔所书,一封乃永昌侯蓝玉遣人飞马送来!” 刚刚落座,时寻又蓦然起身,从怀中掏出两封信札,神情庄重,微躬着身子双手呈给了吴忧! 接过信件,起身走到一旁,撕掉火漆,率先看起了朱元璋的信件,内中仅有两句话, “事可为,则务必竟全功,为之,事不可为,则保住自身,速回!” 与此同时,朱元璋信札中,除信件之外,还有一块盖着玺印的明黄色布帛,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让吴忧瞳孔蓦然一缩, “如朕亲临!” 还是老朱办事大气,关键时候靠的住,看来对自己如今面临的情况,心中已是有所猜测, 否则,有“便宜行事”就已足够,又何须赐下“如朕亲临”? 将明黄色布帛及信件装回信札,放入怀中之后,又看起了蓝玉的亲笔书信, 片刻之后,吴忧嘴角缓缓勾起,“看来老朱当真是不放过任何磨练儿子的机会,连三位藩王都派来了!” 就在这时,霍刚手持一张书信,大步而来,“刚接到飞鸽传书,那边传来消息了,还请军师过目!” “山下姬还真是胆大包天,竟当真敢打福浙两地造船司的主意,还他么想出了如此“绝妙”的主意, 利用汉奸走狗,行龌龊勾当,真他么有才!”,看完书信,吴忧随手递给了陈枫,嘴角微微勾起,眼中透着一抹不屑! 陈枫与赵云蛟将书信阅览了一遍之后,眉头微皱,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惊诧之色! “浙江许家..彭家倒是不显山露水,无从断言,可杭州马家,福州王家,素有善名,这...这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素有善名?”,摇了摇头,吴忧似笑非笑的望向时寻李蓦然二人,“真善还是伪善,无需多久,咱们便能知道,他们到底是人...还是鬼! 若他们披着伪善的外衣,暗地里却行那阴邪之事,那等待这些“所谓善人”的下场,便只有...灭门之灾!” 想起了往事的时寻李蓦然两人,满含庆幸的对视了一眼,均有一种死里逃生之感, “杭州马家,福州王家,听说原本仅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却在短短七八年之内,一跃成为当地数一数二的巨贾豪门,崛起的速度堪称惊人!” 时寻话音刚落,李蓦然面有讥讽之色,接腔道:“想当年,山东张家也不过是三流家族,却因“攀上高枝”,仅用了短短几年,就一跃成为山东十大商贾之首! 而与张家不合,或挡了张家崛起之路的大小家族,不是家破人亡,就是被其逐步蚕食直至破产, 仅以张家崛起为例,若说福州王家,杭州马家背后无人支持,绝对是天方夜谭!” “为官也好,行商也罢,背后总会有人支持,毕竟,有利益存在的地方,便有江湖!不过...”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寒笑道:“若是为了所谓的利益,甘为倭寇走狗,那么,本府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残酷!” 沉思了片刻,吴忧将目光转向了陈枫,轻笑道:“陈大哥,你们栖息海外孤岛,沿海各省想必皆有你们布下的眼线,有传递消息的渠道吧?” “咳咳,为了留意沿海各卫所动向,自然少不了眼线,不仅我张部,陈部,方部皆有各自布下的眼线,否则,我等又岂能安然活到今日?” 微微点了点头,吴忧双手负于身后,凝视着骷髅岛方向,目光中透着浓浓的厌恶 “倭寇肆虐我中原这么多年,屠戮无数,罪孽无数,现在,也该是它们授首,赎罪的时候了!” … 就在望乡岛几只信鸽冲天而起之时,杭州马家大堂内,马家家主马昀,许家家主许嘉诚,彭家家主彭加寅三人,此时正齐聚马家,房门紧闭,眉头紧锁,正在商讨着什么! “马老,其它事情倒是好办,可此事一旦做下,我等便再无退路, 若当真听从山下首领的吩咐,只怕浙江..不...大明便再无我等立足之地,还请您老想个办法,定要设法推掉此事啊!” “许兄言之有理,我等享有今日富贵,已无需山下首领的暗中支持,也是时候撇清与它们的关系了,马老...您说呢?” “推掉此事?撇清关系?”,年过六旬,却犹如四旬出头,面色红润的马昀冷笑着摇了摇头, “老夫又何尝不想撇清与倭寇之间的关系,推掉此事,若说屎掉进了裤裆,多洗几次,倒也不难洗干净,可墨汁掉在了纸上,...该怎么洗? 两位别忘了,咱们今时今日的富贵,是怎么来的,以山下姬狠辣残暴的性格,若不听命行事,只怕灭门之祸...顷刻将至, 与其这样,倒不如索性豁出去赌上一把,赢了,安享富贵,输了...不...倭寇不会输,咱们...也不会输!” 第 289 章 本王想不明白,为何蓝玉总是在大哥跟前,给本王上眼药 “以如今的进度,六月之前,四百艘苍龙号,便能悉数下水,想必用不了几年,倭国也就该成为历史了!呵呵!” 浙江造船司,工匠们正热火朝天打造着苍龙号,一片忙碌景象! 望着这一幕,肩负战船督造事宜的李善长手捋胡须,眼中隐隐的透着些许期待! 与轻松惬意满面笑容的李善长相比,身穿盔甲,身负剿倭重任的蓝玉,却是神情冷厉, “那些个矮矬子也当真是活腻歪了,咱们还没找它们的麻烦,那些杂碎倒抢先动手了, 此次若不将它们斩尽杀绝,满朝将帅与我蓝玉的颜面,都他娘的没地方搁!” 蓝玉话音刚落,背负双手细细打量着战船的朱棣,嘴角泛起一缕冷笑, “朝廷原本打算先灭倭国,再除倭寇,还能容它们再活些时日,奈何它们偏要上杆子寻死, 掳谁不好,偏偏要将原本就极为敌视倭人的显扬掳来,当真是唯恐自己死的不够快!” 想起自家儿子招惹了吴忧的下场,李善长眼角一跳,幽幽的说道:“谁说不是呢,打谁的主意不好,偏偏要招惹吴学士,活该倭寇即将走向绝路啊!” 就在此时,蓝刚匆忙赶到,抱了抱拳,沉声道:“禀将军,营外有人求见,说是奉吴大人之命,前来送信,要面呈将军!” “干等了几天,终于来了!”,长吐了口闷气,蓝玉大手一挥,“走,即刻回营!” 望着策马飞奔而去的蓝玉,李善长嘴角微抽,无奈的摇了摇头,“殿下莫怪,永昌侯向来是这种风风火火的性格,倒并非有意忽视殿下!” “他是此行主帅,本王只不过是副帅罢了,倒也谈不上忽视,只不过...”,说到这里,朱棣眼中竟涌出一抹憋屈之色, “本王也不知道哪得罪他蓝玉了,以至他总是在大哥面前,说本王如何如何,要大哥小心提防本王! 看来必须得抽空和他好好谈谈了,否则,本王与大哥之间的兄弟情谊,迟早得毁在他的手上!”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咸吃萝卜淡操心吧!”,李善长呵呵一笑,宽慰道, “太子殿下向来重情,更非偏听偏信之人,旁人即便说的再多,也丝毫无损您与太子殿下之间的兄弟情谊!” 微微点了点头,朱棣随即翻身上马,凝视远方,目光坚定, “本王此次之所以随蓝玉一道前来,一为见识一番,到底何谓海战,也顺便为剿灭倭寇尽上一份力! 二来,也是想与蓝玉剖心一谈,让他今后别有事没事在我大哥面前...给本王下眼药!” 望着马背上那道渐渐远去的身影,李善长面含惋惜之色的摇了摇头,低声道出了心底的真实想法, “果敢刚毅,英姿勃发,倒是像及了年轻时的圣上,若能登临大宝,倒不失为一代圣主, 可惜你那位太子大哥同样不凡,更是深得圣宠,远非你能相比,注定了此生 你也只能做个藩王!” 帅帐内,蓝玉端坐在帅位上,看完手里的信件,再听信使介绍完马..许..彭..三家的底细之后,不由的冷笑道: “难怪倭寇这些年屡屡偷袭得手,也难怪沿海各卫所,空有三十几万大军,却奈何不了区区倭寇, 谁能想到,堪称杭州第一巨贾,颇具善名的马家,以及向来低调的许彭两家,竟会是倭寇一手养大的走狗呢!” 闻言,蓝刚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满含不忿之色, “那些个巨贾豪商,就没几个好东西,明里沽名钓誉搏个善名,暗里巧取豪夺不择手段, 俗话说人无横财不富,马无野草不肥,杭州马家,能在短短几年,发展到今日,可想而知,暗地里干了多少龌龊勾当!” 蓝刚话音刚落,蓝勇迅速出列,面含煞气拱手抱拳, “义父,孩儿建议即刻锁拿了这三家倭寇走狗,将他们满门抄斩,看看今后还有谁敢自甘堕落,甘为异族走狗!” “你们呐,行事也太过鲁莽,即便要灭人满门,好歹也得先栽了赃..不..好歹也得那么点真凭实据吧? 无凭无据便要灭人满门,那咱们成啥了?...强盗?” 真凭实据??? 闻言,蓝刚等人眼角一跳,神情古怪的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转向了自己的义父! 面对几位义子古怪的目光,蓝玉老脸一红,“自听说了那小子在山东所做的一切之后,咱才知道,什么叫无耻,什么叫手段,什么叫办事! 别怪义父没提醒你们,若今后行事还是这般直来直去,遇事不知机变,早晚得吃大亏! 得多学学那小子,光着屁股被人从床上掳走,不仅化险为夷毫发未伤,还能化被动为主动,这凭借的可不是刀子,而是脑子!” 话说认同一个人,打心里喜欢一个人,那这个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包括吴忧那不堪入目的一手狗刨字,蓝玉不仅不觉得难看,反倒觉得颇具张旭狂草之神韵,当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见义父将信笺当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折叠起来揣进怀里,蓝刚嘴角直抽,感到一阵无语, “义父,难不成就眼睁睁看着那些汉奸走狗坐享富贵,咱们却毫无作为?” “我蓝玉这辈子,最痛恨最厌恶的就是汉奸走狗,以前没遇上也就罢了,既然叫我蓝玉遇上了,那就绝不会放过它们,不过...” 说到这里,蓝玉微微停顿了一下,冷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先容那些杂碎多活两日,用吴学士的话怎么说来着...叫做废物利用, 待将那些矮矬子一网打尽之后,再用这些杂碎的人头...庆功,让它们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绝望!” 蓝玉虽说信心十足,似乎倭寇已成了砧板上的肉,任由宰割,可蓝勇等人,却丝毫不敢小觑, “义父,倭寇自前元开始,便盘踞海外,为祸沿海诸省,直至今日,前元昏庸无道,水军羸弱,拿倭寇束手无策倒也说的过去, 可咱大明,却依旧饱受倭寇荼毒,多次征剿都空手而回,可见倭寇之狡猾,行踪之诡秘! 因此,孩儿认为,全歼倭寇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咱们万不可大意,须得谨慎行事!” “狡猾?诡秘?” 面露不屑的摇了摇头,蓝玉缓缓起身,背负着双手,刚准备说话,眉头却豁然耸拉了下来,继而不情不愿的拱了拱手, “见过燕王殿下!” 第 290 章 哪怕穷尽必生精力,也要种下一颗 ...征服华夏的种子! “你们且先出去,本王有事与蓝将军单独相谈!” “遵命!” 然而,其他将领尽数离去,唯独蓝勇三人拱手抱拳之后,却依旧是不动如山,丝毫没有出去的意思, 至于原因,则很简单,因为他们没有收到父帅的命令,朱棣虽说贵为藩王,可他们身为蓝玉的义子,自然对蓝玉唯命是从! “蓝将军所收义子,当真是忠心耿耿,今日一见,果然令本王敬佩不已!” 无视了朱棣话语中的讥讽,蓝玉缓缓转动着滋滋冒油的烤羊羔,虽面含笑意,可幽冷的话语却耐人寻味, “军中汉子,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并无遮掩鬼祟之事! 再者说,我蓝玉与燕王殿下向来交集不多,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又何须避着旁人?” “...鬼祟?”,朱棣微微一愣,继而自嘲一笑,“没想到我朱棣在蓝将军眼中,竟是鬼祟之人,当真是可悲之极!” “殿下言重了,我可没那意思,只不过,道不...” 蓝玉话未说完,朱棣却摆了摆手,“算了,既然你认为本王鬼祟,那就鬼祟吧,没必要争论这些私事,还是先谈谈公事吧! 刚才蓝刚禀报说显扬来信了?是不是已经摸清了倭寇的动向?” 虽说蓝玉对朱棣有看法,性格也有些桀骜,却也不至于因私废公,“这是吴学士的书信,你自己看吧!” “呵呵,倒是可以确认,是显扬的亲笔书信无疑,谁也没法假冒!”,望着书信上歪七扭八的字迹,朱棣轻笑着摇了摇头, 待将书信阅览完毕,朱棣神情蓦然冰冷,“真是贱骨头,好好的人不当,偏偏要做鬼!” “不过,山下姬做梦也想不到,民族败类走狗,可不仅是我中原所独有,川下正雄的暗中投诚,便是给肆虐沿海各省十余年的倭寇...敲响了丧钟!” 见朱棣将吴忧亲笔书信紧紧的攥在手里,蓝玉眼角一跳,“殿下,信您也看了,能否将书信交由蓝某保存?” 保存??? 微微一愣,朱棣将书信还给蓝玉,疑惑道:“蓝将军,诸事如今已了然于胸,你还保存这书信做甚?” 小心翼翼的将书信捋平后揣进怀里,蓝玉刀眉微昂,沉声道: “张旭的狂草,我蓝玉无缘得见,但想来就吴学士的这一手狂草,绝不逊那张旭丝毫,自然得好好保存下来,传之后世子孙!” “显扬的字 ...狂草?”,望着蓝玉一副慎重其事的表情,朱棣嘴角微抽,虽深感无语,却也不便当众揭人短, “蓝将军果然目光如炬,显扬的字...的确极具特点,仅凭谁也假冒不了这一点,就已极为难得!” 而此时暗自无语的朱棣,却不知道,蓝玉今日所收藏的这张信笺,代代相传八百年后,不仅造就了蓝氏家族,更被无数高官政要,巨贾豪商所追捧, 即便是有人出价百亿,蓝玉后人也是断然拒绝,只因这封信笺,不仅对蓝氏家族极为重要,信中所含意义,更为重大! 因为这封信笺,标志着大明踏出国土,迈出了称霸天下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步! 同时,这封信笺上的落款,也是令无数人趋之若鹜极为重要的因素,只因,这封信笺上的落款之名,早已成为 ...不朽的传奇! ... “扬帆....” 两天后的深夜,骷髅岛渡口四周,停靠着大大小小的战船近百艘,随着最后一位倭寇武士登上战船,船帆即刻拉升, 借助强劲的风力,船队顷刻之间,便已驶离了渡口,乘风破浪,消失在夜幕之中! 头顶扎着一个发鹫,四周不留一根发丝的山下姬,腰挎倭刀,大马金刀的站在甲板上,双眼微眯,神情冷厉! 而山下姬身旁的山下芥川,却是微皱眉头,眼中透着一抹担忧, “姬儿,别怪为父多嘴,你此次偷袭,未免太过仓促了,虽然那些汉奸走狗不知具体谋划,又刻意选在深夜扬帆, 可万一被张陈两部提前侦知,只怕 ...会落入他人彀中,万劫不复啊!” 瞳孔一缩,山下姬豁然转身,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父亲,沉吟了片刻,寒声道: “我山下姬纵横海外十余年,从未失败过,这一次...也不例外! 还有,本首领再次提醒你这个老东西,少在我面前卖弄你所谓的智谋,若非之前误信了你的鬼话,方部上下又岂会被屠? 有方部走狗牵制陈部,张部自顾不暇,本首领又岂会陷入如此被动?” 犹如被毒蛇盯住一般的山下芥川,眼角一跳,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姬儿,其实咱们也并非就没有其他的选择,大明周边海域若是待不下去,咱们还可以远遁高丽, 高丽国小军弱,海军则更是羸弱不堪,凭借咱们手中的实力,必然可以活的很滋润!” “...滋润?那并非我所求!”,冷笑着摇了摇头,山下姬收回目光,凝视着海面,幽幽的说道: “很小的时候,我就常有耳闻,中原大地人杰地灵物阜民丰,疆域之大,更是难以想象,我倭国与之相比,犹如萤火之光不值一提! 从那时起,我心中就时常感到不忿,愤怒,甚至是...嫉妒! 我倭国子民,乃天照大神后裔,出身高贵,凭什么就只能蜗居在弹丸之地? 而华夏汉人,他们凭什么占据如此广阔的膏腴之地?” 说到这里,山下姬手持倭刀直指大明方向,意气风发的低喝道:“这片疆域,与我倭国近在咫尺,本就该为我倭国所有, 也只有我大倭国子民,才配在这片富饶广阔的土地上繁衍生息,羸弱的汉人...不配享有这片被神灵偏爱的土地, 他们 ...只配匍匐在我大倭国子民的脚下...生生世世为奴!” 望着面目狰狞,犹如走火入魔一般的儿子,山下芥川轻叹了口气,“姬儿,人不仅要学会认命,更重要的是认清自己, 中原华夏地大物博,人杰地灵,人口更是倭国十倍有余,它们不灭了我倭国,就已是大发慈悲了,你又怎敢奢望征服于它?” “蒙元人口,别说比之华夏人众,便是比之倭国,也有所不及,而他们...却统治了汉人近百年! 蒙元能做到的事,我大倭国为何做不到?” 说到这里,山下姬眼中浓烈的杀意以及狂热缓缓消散,嘴角泛起一抹诡异的笑意, “这些年我研读华夏史记,参透了一个规律,华夏几千年以来,但凡一个新兴王朝的建立,长则百年,短则三五十年,必然会走向腐败...衰落, 只可惜,如今的大明,才刚刚建立,虽国力不振,可兵锋却依旧锐利,还远未到衰落之时, 不过没关系,这一天早晚都会来,等到那一天到来之时,便是我大倭国...崛起之日, 而我山下姬要做的,便是在我的有生之年,穷尽必生精力,也要替我大倭国种下一颗 ...征服华夏的种子!” 第 291 章 蛟龙入林,猛虎入海,掉“头” ..容易,回头 ..太迟! “马老,咱们一旦拐过了前面那道梁,可真就再也无法回头了,是不是....?” 距蓝玉所在大营五里开外,许嘉诚心有戚戚的望向身旁的马昀,言辞间充满了迟疑! 马车内,马昀双眼微眯,神情淡然,似在假寐一般,可拢在衣袖中的手掌,却从登上马车出发的那一刻,便一直是紧紧攥起, 随着许嘉诚话语,马昀嘴角微微勾起,透着一缕讥讽, “许家主,直到此时此刻,你竟还在妄谈退路,难道就丝毫不觉得可笑? 一旦倭寇战败,山下姬被擒,咱们的下场,还需老夫明言?” 或许是想到了某些可怕的场景,许嘉诚蓦然打了个激灵,眼中涌出了一抹恐惧, 沉默了片刻,眼中又突然一亮,“正所谓死和尚不死贫道,马老,您说若是咱们...” 抬了抬手,打断了许嘉诚的话语,马昀缓缓睁开了浑浊的双眼,轻叹了口气,“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不瞒两位,这个念头,老夫也曾不止一次想过, 可想要和倭寇玩过河拆桥的那一套把戏,呵呵,...两位怕是忘了两年前赵家的下场吧?” 提及赵家,顿时便令许嘉诚与彭家寅浑身一颤,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法言喻的恐惧, 彭家寅喉结一阵耸动,呢喃道:“...怎么可能忘记,两年前赵家大院,可是血流成河啊! 上至赵家两代家主,下至仆人丫鬟,一百三十八口人,尽皆身首异处,头颅被堆成一堆,那景象,至今还令人不寒而栗!” “若非借倭寇之手,除掉赵家,吞并赵家家业,又岂有咱们的今日?”,说到这里,马昀再次闭上了眼睛,清冷的说道: “从那一天起,咱们便再也没有退路可言,即便心有不甘,也只能安安分分的给倭寇当狗! 倭寇生,咱们便得生,倭寇亡,咱们...便只有死无葬身之地下场!” 或许是人越富有便越怕死,许嘉诚目光一阵闪烁,犹疑道:“马老,虽说咱们找了柳公子牵头,召集了二十几家颇具影响力的家主做为掩护, 可一旦造船司被袭,战船被夺,必将震惊朝野,势必严查始末原由,到那时,咱们...当真能脱的了干系吗?” 嘴角泛起一抹冷笑,马昀缓缓闭上双眸,幽冷的说道:“能不能脱的了干系,就得看这位柳公子...他爹,是不是舍得抛下他这独生子了!” 时间缓缓流逝,马昀等人所率领的车队,满载着酒肉,行至军营外停了下来! “来了,走狗果然带着酒肉赶来了,燕王殿下,您看咱们是不是赏它们点什么?” 哨塔上,望着大营外的这一幕,蓝玉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深吸了口气,朱棣双眼微眯,气急而笑道:“看来这些狗才,是把咱们当成了前元对待了,竟还当真玩起了劳军的这一套!” “或许是人家听闻燕王殿下驾临杭州,上杆子来抱您的大粗腿也说不定呢?”,话语落下,哨塔上已不见了蓝玉的身影! 凝视着蓝玉的背影,朱棣神情莫名的低声呢喃道:“上杆子抱粗腿?...本王倒还真希望你蓝玉,能抱一抱本王的粗腿! 只可惜,本王的大腿再粗,也他娘的没我大哥的大腿粗,你个匹夫看不上!” ... “嘿呦嘿呦,抓紧干呦,嘿呦嘿呦,别偷懒呦,嘿呦嘿呦,不差钱呦,嘿呦嘿呦,娶婆娘呦,腚大腰圆好生养呦!” 所谓有钱能使磨推鬼,虽已是深夜,福建造船司在几十堆篝火的照耀下,犹如白昼一般,工匠往来穿梭一片忙碌景象, 虽疲惫不堪,可在白花花的银两刺激下,浑身却充满了干劲, 特别是不知是谁编撰的口号,众人齐声高喊,更是让还未娶上媳妇的壮小伙,甩开了膀子,玩命的干活! “啪...啪...啪..啪...” 距此不远的军营帅帐内,秦王朱樉疯狂的挥舞着鞭子,不断鞭挞着满身鞭痕肥胖如猪的豪商, “哎呦哎呦,饶命啊秦王,哎呦哎呦,秦王饶命啊!” 望着地上不断翻滚,依旧活力十足的胖子,朱樉双手叉腰,气急而笑道:“你他娘的现在倒还嚎出节奏感了是吧?” 嘴角微抽,晋王朱棡缓缓上前,踢了踢躺在地上装死的肥猪, “行了二哥,你看他这一身肥膘,就算你再抽上一百鞭子也没用,依我之见,不如活烤了他,连同其他这十几人一起烤!” “王爷明鉴啊,我等明为劳军,实则不过是听闻两位王爷亲至,特意赶来巴结,何以就要被活活烤死啊?” 跪在一旁的十几人,除三人眼神闪烁外,其余众人就好似窦娥蒙冤一般,感到万分冤屈, 而对于率先提议前来劳军,巴结秦晋二王的王小宝,更是恨之入骨,纷纷呼喝道: “王胖子,你他娘的到底干了什么,得罪了两位王爷?” “王胖子,一人做事一人当,可不能连累大家伙!” “王胖子,亏我一直还以为你为人急公好义,逢人便夸你是及时雨,没想到你竟这般阴险!” 被众人的叫嚷声吵闹的青筋直跳的朱樉挥了挥手,“你们要吵,待到黄泉路上再吵不迟,本王没功夫陪你们,来人,将他们...” “殿下且慢,草民有话交待!” 一位年过四旬的富态男子缓缓起身,轻叹着摇了摇头,“自三年前误上了贼船,草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想必消息早已泄露,被两位王爷提前侦知,继续隐瞒也已经毫无意义, 不过,在草民交待之前,还请容许草民,亲手抽死这头贪婪无耻坏事做绝,害人不浅的肥猪!” ... 与此同时,借着夜幕的掩护,望乡岛所属战船,不远不近的吊在山下姬舰队身后,距杭州造船司也已近在咫尺, “吴兄弟,倭寇不仅凶悍异常,如今更是倾巢而出,虽兵分两路,可怎么着也不会低于两万倭寇, 而咱们,却不足万人,若倭寇见事不妙,调转船头,咱们...能挡的住吗?” 狂风吹拂,衣摆猎猎作响,立于甲板上的吴忧,双手拢在衣袖内,嘴角缓缓勾起, “蛟龙入林,猛虎入海,掉“头” ...容易,回头 ...太迟!” 第 292 章 怎么办..怎么办,我他么怎么知道怎么办? 距造船司海岸线二十里外,近百艘大小战船,犹如幽灵一般,匍匐在海面上, 一阵阵狂风掠过,除高高悬挂的骷髅旗帜猎猎作响之外,几乎再无任何嘈杂之声! 山下姬跪坐在漆黑一片船舱内,双眼微眯,呼吸平缓,似睡着了一般, 然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响起,山下姬缓缓睁开了双眼, “进来!” 心腹武士推开房门,恭敬的鞠躬行了一礼,“禀大首领,子时已到!” “...翁...” 山下姬拿起横放在双腿上的倭刀,拔刀出鞘寒光乍现,发出一道清脆的翁鸣声, 微眯着双眼,手指缓缓在刀刃上拂过,嘴角浮现出嗜血的狞笑, “...好刀,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我大倭国,能造出如此锋利的宝刀, 也只有我大倭国,才是这个世界...最聪明最高贵的种族!” 收刀入鞘,山下姬小腿微微用力,便已直直起身,凝视着心腹武士,“传令下去,即刻扬帆,今夜,我山下姬要给大明一个终身难忘 ...刻骨铭心的教训!” “...嗨!” 狂热的心腹武士刚离开不久,如同幽灵一般匍匐在海面上的大小战船,随着船帆升起,狂风助力,犹如利箭一般迅速驶向海岸! “姬儿,为稳妥起见,是不是应该先派人上岸打探一番?这万一...” 或许是出于第六感,山下芥川自此行开始,心中就莫名的感到一阵发慌,总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转过身,山下姬脸上透着些许狰狞,“我睿智的父亲,大明皇帝派遣三位藩王,以及永昌侯蓝玉分别坐镇浙江福建两处造船司,您不会以为他们此行,仅仅是为了镇守两处造船司吧?” “再者说,即便有埋伏,又能如何?天麻山我倭国勇士也曾中过埋伏,结果却是大明军士死伤惨重,而我倭国勇士,则大摇大摆的离去! 我大倭国勇士凶悍无比,若是想走,放眼天下...谁人可挡?” 有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古猎人与猎物之间的关系,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两者之间的转变,仅仅只需一个契机罢了, 自认为是一个高明猎手的山下姬,丝毫不知,自己一切的谋划,早已被川下正雄,卖了个干干净净,也让它成为了他人眼中的猎物! 与此同时,由松下一淳所率领的一万五千倭寇,也于今夜子时,弃船上岸,兵分两路,一路缓缓逼近热闹喧嚣的造船司,一路悄然逼近死寂一片的军营重地! 隐隐听到造船司传来的喧嚣声,松下一淳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目光也随之冰冷刺骨, 缓缓拔出了倭刀,指向近在咫尺的军营,松下一淳狞笑道,“倭国勇士们,杀!” 然而,就在松下一淳刚奔跑几步,准备冲向大营的瞬间,几位倭寇神情恐慌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松下首领,不好了,您刚率勇士登岸不久,太平岛部众便从咱们身后杀过来了!” “什么?怎么可能?太平岛的那些人,怎么可能提前知道咱们的行踪?” 猎人从猎物的转变,让松下一淳瞬时愣在原地,满脸的不可置信! “松下首领,请赶紧回返救援吧,负责看守战船的两千勇士,快顶不住了!” 一把揪住神情慌乱不停催促的武士衣领,松下一淳面色狰狞,“你慌什么?我大倭国勇士纵横无敌,岂是小小太平岛部众所能匹敌?” 一把推开武士,松下一淳稍稍恢复了些冷静,紧跟着做出了应对之策, “田野,由你率五千勇士前去夺回支援,务必要杀退陈部夺回战船,其余人,随本首领杀进大营,...杀!” “....杀!” “...杀啊!” 松下一淳刚率众冲进大营,耳旁就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只见从左右两侧冲出无数神情冷厉,全副武装的大明军士,眨眼间便完成了包围, 而正前方三十几丈外,早有令松下一淳瞳孔蓦然紧缩的 上千手持火器的大明军士严阵以待! “八嘎,有埋伏,撤,快撤!” 松下一淳因惊恐过度导致变调的嗓音,让身后的倭寇武士更为惊慌失措,你推我搡瞬时乱成一团! “八嘎?当真是令人恶心的语言,还是显扬说的对,如此令人打从心底里感到恶心的种族,就应该彻底灭绝!” 高站在哨塔上的秦王朱樉,吐了口唾沫之后,豁然抬起了手中的令旗,重重挥下! “砰砰...砰砰砰砰....” 随着令旗挥下,火器营军士火力全开,任凭倭寇再凶悍,可在火器的收割下,也犹如割麦一般成片的倒下! 望着自己辛苦攒下的“家业”,仅几个呼吸,便倒下一大片,身中两枪侥幸未伤及要害的松下一淳,从地上爬起, 双眼通红,神情扭曲,高举倭刀厉喝道:“大倭国的勇士们,都别挤也别慌,随我一起杀出包围,杀退太平岛贼人,夺回战船,咱们就能活命!” 此时的松下一淳没时间,也没心思去探究到底是谁泄露了此行动向,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保住自己手里仅有的这点实力! 然,猎物既然落入猎人布置好的陷阱,又岂是那般容易便能逃脱? 随着秦王朱樉挥下另一杆令旗,左右两旁手持盾牌长枪,列阵以待的大明军士,也瞬时动了起来, “八嘎,你们还是我大倭国的勇士吗?再不撤出去,咱们全都得死在这!” 随着左右两侧的大明军士,迈着撼人心魄的阵型缓缓逼近,松下一淳望着依旧乱成一团的倭国武士,双眼通红,青筋暴跳,狰狞的面容犹如厉鬼一般! “松下首领,不好了,咱们的后路,也被阻断了,现在他们正向前攻杀,松下首领,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我他么怎么知道怎么办?”,一刀劈死满脸恐惧的武士,松下一淳慌乱的眼中,涌出了浓浓的绝望, 听着身后不断响起的火铳声,再看了看左右两侧人数过万,已缓缓逼近十丈外的长枪军阵,自知今夜必死无疑的松下一淳,高举倭刀,大声喝道, “大倭国的勇士们,即便是死,也不能丢失我大倭国的荣耀,更不能丢弃勇士的荣耀! 今夜,就用我们的鲜血,铸就我大倭国 ...勇士之名!” 第 293 章 吴忧:甑心怀甑军师,你是要见本府么? 偷袭福建造船司的松下一淳等一众倭寇,后路被断,陷入重重包围,即将走向绝路, 同时,由山下姬亲自率领的近两万倭寇,也陷入了极为不堪的境地, 而野心勃勃山下姬,此刻双眼血红,神情狰狞,对川下正雄的恨意,便是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也难以洗刷, 可相比心中的滔天恨意,山下姬更是对川下正雄的背叛,感到异常的不解, 死死的瞪着站在蓝玉身后的身影,山下姬原本厚重的嗓音,如今已是格外的沙哑, “川下正雄,你身为堂堂大倭国子民,为何要背叛大倭国?背叛勇士们?又为何要背叛我山下姬?” 望着山下姬身后众倭国武士的鄙弃目光,川下正雄瞳孔一缩,冷笑着摇了摇头, “我川下正雄从未背叛大倭国,更从未背叛过倭国勇士们,我背叛的只不过是你山下姬一人而已! 大明国土万里,雄兵百万,军容鼎盛,可笑你居然还在做着春秋大梦,不自量力,妄图蚍蜉撼树!” 说到这里,川下正雄微微停顿了一下,脸上也因激动而泛起一抹潮红,直视着山下姬嘲讽道: “可笑你居然还有脸质于我,说我背叛倭国,背叛勇士们,背叛你山下姬,我看真正背叛倭国的人应该是你...山下姬! 早在五年前我就曾不止一次说过,做贼或能得逞一时,却不可横行一世,咱们应该率众回返倭国, 凭借着咱们手中的实力,足以打破倭国南北两朝的平衡,不论是投靠南朝,或是北朝,都能助其一统倭国,从此再无征伐! 可你山下姬偏要在此与大明帝国较劲,以至为我大倭国惹下了塌天大祸! 若非我川下正雄与大明朝中重臣吴学士已达成了共识,只怕用不了两三年,我大倭国便要消亡在这个世上,从此世间再无倭国之名!” 山下姬本就对吴忧恨之入骨,如今竟又蓦然听闻川下正雄与其达成了所谓的共识,不由的呼吸越发急促,上前两步,厉喝道: “吴忧狗贼极为痛恨我大倭国,恨不能对我倭人斩尽杀绝,天下谁人不知,你居然与他暗中勾结,你的脑子里装的什么?装的大粪吗?”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山下芥川,望着似有癫狂之状的山下姬,轻叹着摇了摇头, “姬儿,此人已被鬼迷心窍,徒说无益,况且大明军队列阵以待,却迟迟不动手,只怕暗中另有阴谋, 趁着现在手底下还有近万武士,尚有一战之力,还是先设法突围吧,保住有用之身,总有报仇之日,手刃叛逆!” 山下芥川的话,令山下姬眼中恢复了些许清明,回首看了看身后挤成一团,眼神透着慌乱的倭国勇士, 再看了看四周列阵相待,将自己一方围的水泄不通的大明锐士,妄自尊大野心勃勃的山下姬,眼中逐渐涌出了一抹绝望, 然而眼中的这抹绝望又迅速消融,被不甘...担忧...以及恨意所取代,到最后,眼中只剩下...恨意! “父亲,劳烦你设法将吴忧引出来,一旦他现身,咱们便立即朝他攻杀过去, 大明远征倭国,皆因吴忧狗贼而起,咱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因吴忧狗贼而起, 最重要的是,此人极为痛恨倭国,所以,不论此次突围能否成功,都要杀了他! 若不除掉此人,一旦大明远征大军登陆倭国,依照此人的屠夫本性,只怕我倭国故土,将血流成河人头成山! 而只要除掉这个屠夫,依照从华夏大宋流传至今的行事作风,以怨报德的传统,大明朝廷定然干不出屠杀我大倭国子民之事, 只要杀了此人,大倭国便能得以幸存,即便暂时遭难,也总有崛起之日 ...复仇之时!” 山下姬对吴忧的看法,以及此人极有可能带给倭国毁灭性的灾难,山下芥川极为认可, “不错,别的不说,仅从此人毫不留情的屠戮方部几万人众,便可知此人心中之狠毒,手段之残忍,若是不将之除去,倭国便再无生路!” 双眸闪烁,山下芥川沉吟了片刻之后,神情肃然的大步走向十几丈外,冷冷注视着自己的蓝玉等人, 待行至蓝玉等人三丈之外,山下芥川便被蓝玉的亲兵所喝阻, “站住,再向前一步,格杀勿论!” 对山下芥川颇为忌惮的川下正雄,生怕徒生变故,赶忙说道:“蓝将军小心,这个老家伙乃是山下姬的父亲,惯会卖弄口舌,不如一箭将其射死!” “卖弄口舌?如今大局已定,本将倒想看看,凭借他的口舌,能否助它们逃出生天!” 以蓝玉的性格,又岂会忌惮一个已经被黄土埋到脖子的老头,微微摆了摆手,戏谑道: “倭寇如今已成瓮中之鳖,随时可将其一把捏死,让那个善于卖弄口舌的老东西过来, 本将也想见识见识,倭国的文人,是不是也和朝堂上的那些文人一般...舌绽莲花!” “多谢蓝将军成全!” 山下芥川躬身行了一礼,大步走到蓝玉面前,一开口,便大出众人所料,“战事波谲云诡,贵军棋高一着,芥川也无话可说,愿率众归降大明,任凭驱使!” 生怕大明朝廷接受投降,转而支持山下姬的川下正雄,赶忙说道: “蓝将军,这老东西巧言诈降,内中定有阴谋,万不能答应啊!” “本将该如何行事,用的着你多嘴?若不是看你立下“大功”,本将现在就斩了你!退下!” 冷冷的撇了一眼毫无做狗觉悟,讪讪退往一旁的川下正雄,蓝玉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山下芥川, “我大明既然收下了一条走狗,也绝不介意再多收一条,既然尔等愿降,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将也不愿徒做杀戮, 立刻让你们的那些狗屁勇士,放下兵刃,跪地就缚,圣上慈悲,定会从轻发落,发放路费,送尔等返乡!” “在投降之前,不知能否容许老夫,见上一位故人,与他说上两句?” 山下芥川面含谦卑之色,再次对蓝玉躬身行了一礼,可他话音刚落,还未直起身,一道幽冷的话语,令他至死难忘的熟悉嗓音,蓦然从身后响起, “甑心怀甑军师,你要见的那个人,可是本府么?” 第 294 章 用倭寇鲜血,唤醒独属于炎黄子孙的杀伐属性! 若说吴忧的出现,令山下芥川眼中瞬时恨意涌动的话,那对于被蓝玉一顿呵斥,惴惴不安的川下正雄来说,眼中顿时便涌出了惊喜之色, 赶忙上前,话语中透着些许讨好,“吴学士,您终于来了!” 拍了拍川下正雄的肩膀,吴忧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 “正雄啊,你这次可是立下“大功”了,放心,有我大明的支持,倭国的天皇之位,非你莫属!” 一直担心被人利用完之后,又一并被屠杀的川下正雄,如今再次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心中这才彻底的松了口气, 正待说话,可一旁的山下芥川却从震惊中缓过了神,望向川下正雄的眼神,除了浓浓的嘲讽之色,竟隐隐还透着点...贪婪! “怪不得川下首领竟不惜置多年的手足同袍之情 也要背叛骷髅岛,原来大明重臣吴学士,竟许诺了你倭国天皇之位, 这可当真是好大的一块馅饼,咂你头上了!” 说到这里,山下芥川缓缓上前两步,阴笑着说道,“川下君暗藏大志,为何不早早言明呢?若及早言明,勇士们拥你为主也就是了! 可如今既然你不仁在先,置道义犹若罔闻,那也就别怪老夫争上一争了, 毕竟,即便是现在我儿所掌控的勇士,也并不比你少,若是情愿给大明当狗,也未必就不能取代于你,川下“天皇”,您说呢?” 随着山下芥川的话语,川下正雄的呼吸也渐渐急促,握着倭刀的手掌,也青筋奋起, 眼中杀机四起,正准备动手,山下芥川却豁然抽身,走到吴忧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神情肃然道: “吴大人,以老朽愚见,川下正雄野心勃勃,若大人意欲扶持此人,也应对其有所掣肘才行, 老朽不才,愿说服我儿,甘当大明走狗,替大明制约川下“天皇”,令其不敢背叛,还望吴大人成全!” “吴大人,你别听这老东西的花言巧语,他...” 川下正雄话未说完,吴忧摆了摆手,转身看向了朱棣蓝玉二人,拱了拱手,轻笑道,“燕王殿下,蓝大将军,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蓝玉眼中杀意一闪,正待说话,朱棣却在他后腰上不轻不重戳了一下,摇了摇头, “临行之际,父皇早有交待,剿倭一切事宜,皆由显扬你做主,既然如此,显扬,一切就按你的心思办吧!” 又给朱棣记下了一笔帐的蓝玉,也颇为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闷声道,“圣上说你小子光着屁股蛋子...说你小子深陷贼窝也不忘操心国事,他很是欣慰, 圣上还当着满朝大臣的面,夸你小子是人臣楷模,让众臣皆向你学习呢!” 没想到我吴忧一世英名,竟会毁于一条裤子上,裸睡害死人呐! 对于蓝玉话语中飞快掠过的囧事,吴忧自然也只能当做没听见,昂首望天,长吐了口气,继而转向了等待着答复的山下芥川, 嗜血的寒芒从眼底迅速划过,吴忧轻笑着点了点头,异常温和的说道,“我们大明有句俗语,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如今尔等倭寇即已迷途知返,再行斩尽杀绝之事,不免有损我天朝上国的气度,起来吧,本府接受尔等的投降!” 山下芥川俯首一拜,嘴角泛起一缕冷笑,待起身后,却又神情如常,“谢吴学士成全,属下这便告知我儿,让他率部投降!” “吴大人,山下芥川老奸巨猾,其子山下姬野心勃勃,绝非...” 川下正雄话未说完,吴忧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正雄啊,别急,本府答应了你的事,就绝不会食言,不必有所顾虑,啊!” 望着吴忧面对倭寇 犹如寒冬暖阳一般温暖的笑容,或许是想起了什么,朱棣眼角一跳,望向倭寇的目光泛起了一缕怜悯, 而蓝玉则是双眼圆瞪,呼吸逐渐加重,继而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沉声道,“吴兄弟,你跟我来一下!” 随蓝玉走向一旁,蓝玉习惯性的四下里打量了一下之后,质问道:“吴兄弟,你之前来信说围而不杀,莫非当真有意收那些矮矬子当狗? 如今倭寇已成了砧板上的肉,不如先哄骗它们放下武器,再一并杀绝,岂不干脆?” “蓝大哥别急,兄弟或许心慈,可却绝不会对异族手软!”,吴忧冷笑着摇了摇头,眼中涌出浓浓的暴戾之色,寒笑道, “川下正雄目前还有用,先留着它,至于山下姬一众倭寇,一定要杀,不过,在这里杀意义不大!” 微微一愣,蓝玉疑惑道:“不在这里杀?那在哪里杀?横竖都是杀,在什么地方杀 ...有何区别?” 背负双手,吴忧冷冷的凝视着暗自嘀咕着什么的山下芥川父子,幽幽的说道, “倭寇自前元开始,便一直肆虐我沿海各省,无数百姓命丧倭寇之手,也让无数家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各省百姓虽对倭寇恨之入骨,但不得不承认,被妖魔化的倭寇,也令沿海各省的百姓谈之色变...畏之如虎!” “因此,我要用倭寇的头颅以及鲜血,驱散沿海四省三十八府百姓对倭寇的恐惧,也为了唤醒他们灵魂深处,独属于炎黄子孙的傲骨..杀伐血性!” 眉头缓缓舒展,蓝玉拍了拍吴忧的肩膀,刀眉上扬,狞笑道:“这主意着实不错,这他么才过了几年太平日子,咱们华夏百姓,又他娘的蔫了,是该让他们见见血了!” 凝视着不远处,正在悄声嘀咕着什么的山下芥川父子俩,吴忧不由的舔了舔嘴角, “咱们华夏子孙,本就是山中猛虎,海底蛟龙,天生便是肉食动物,本就该以异族血肉为食, 猛虎偶尔发发慈悲,吃点素换换口味也并无不可,可若是长时间吃素,待到虚弱不堪之际,回过头再想吃肉,恐怕便连只兔子也抓不住, 最可怕的便是,吃惯了素的猛虎,即便是将肉送到嘴边,恐怕还得仰天咆哮一声, ...我他么吃斋念佛一心向善,你竟逼我食肉?” 第 295 章 吴忧:摇尾乞怜便想活命?...想多了! “刚刚说好引出姓吴的狗贼后,咱们再率部冲杀过去,即便我骷髅岛部众全部死绝,也要将此人斩杀, 可眨个眼的功夫,你又改变了主意,不仅不杀此人,竟还当众给姓吴的狗贼跪地乞降,求着给人当狗, 老东西,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提议举兵突围的是你,现在主张投降乞活的...还是你! 我山下姬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反复无常厚颜无耻之人! 我山下姬纵横海外十余载,虽称不上英雄,却也为有你这样一位父亲,而感到深深的耻辱!” 老脸一红,山下芥川回头看了一眼正与蓝玉窃窃私语的吴忧,眼底掠过了一抹贪婪, “姬儿,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为父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根据形势的发展,无奈做出的权宜之计罢了! 为父问你,若大明愿出兵相助,再倚仗川下正雄现如今所掌控的实力,有几成可能能够一统倭国,登临天皇之位!” “什么,川下正雄 ...天皇?”微微一愣之后,山下姬双眼蓦然圆瞪,深吸了一口气,不可思议的质问道, “老东西,你的意思是川下逆贼之所以背叛于我,是因为暗中得到了大明皇帝的许诺,出兵助他一统倭国,成为新一任的天皇?” “从他们两人的对话中分析,目前还只是吴显扬的个人承诺,不过...”,说到这里,山下芥川左右看了一眼,沉声道, “不过吴显扬此人,深受大明皇帝宠信,若他极力游说,成为既成事实的可能性极大!” 闻言,向来高傲山下姬,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微躬着身子,站在吴忧三丈外的川下正雄,眼中掠过一抹妒忌,寒声道, “若大明皇帝“真心支持”川下逆贼,并派遣大军相助,那么,只要川下逆贼不中途夭折,那其成为新一任天皇的可能性,最低也有七八成! 毕竟,大明朝廷如同初升的太阳,刚刚创建十余载,虽还稍显贫瘠,可却军容鼎盛称雄天下, 再有熟知倭国地形的川下逆贼相助,那更是如虎添翼,届时,即便是南北两朝联手抗敌,也定然无法与之匹敌!” 说到这里,山下姬又忍不住看了看在篝火的照耀下,笑容显得格外诡异的吴忧,眼角顿时疯狂的跳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山下姬对吴忧的目的,也产生了怀疑, “中原有句俗话,天上不会掉馅饼,即便掉了馅饼,也不会无缘无故恰巧就砸在川下逆贼的头上, 大明朝廷为何要不惜钱粮,不惜折损本国军士的性命,出兵相助川下逆贼? 中原王朝虽素来讲究以德报怨,以彰显天朝上国之气度,这种做法虽然很愚蠢,可也总不至于蠢成这样吧? 大明皇帝绝不会那么好心,姓吴的狗贼心性暴戾,手段残忍,就更不会如此好心, 到头来只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替我大倭国招来了一条吃人的恶狼!” “姬儿,你冷静的时候,其实能将事情的本质,看的很透彻,可惜这一次...”,摇了摇头,山下芥川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轻叹道, “为父又何尝不知,以姓吴的凶狠绝情的秉性,定然是另有盘算,可事已至此,如今咱们也唯有两条路可走, 一条是黄泉路,朝姓吴的冲杀过去,展开自杀式的攻击,能否杀得了姓吴的另说,可咱们却是必死无疑! 另一条路就是学越王勾践,卧薪尝胆,跪下给大明当狗,先求的一条活路,再静待时机! 抱歉姬儿,为父擅自做主,替你选择了第二条路,虽然给人当狗,定然是令你无法接受的奇耻大辱, 但,人死了便意味着失去了一切可能,唯有活着,才能拥有无限可能! 所以,目前的当务之急,唯有先抛却尊严保住性命,只要保住了性命,以你的能力,无需几年,必然可以卷土重来, 待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再报今日之仇,也为时未晚!” “我山下姬收了无数大明的走狗,却不曾想,到头来我山下姬竟要跪下给大明当狗,才求保住一条性命,哈哈哈哈....” 山下姬虽说在低笑,然声音却如同夜枭悲啼满是苍凉,双手紧握,神情也越发狰狞! 低垂着头,沉默了片刻,豁然抬起头的山下姬,神情竟已是格外的平静,原本交杂着各种情绪的目光,也再无波澜, 平静的凝视着吴忧的身影,山下姬幽冷的轻笑道,“好,当狗便当狗,只要能求的一条活路,那我山下姬便给姓吴的狗贼摇上几下尾巴,又有何妨? 我坚信,大明总有衰落的一天,不可能永远强盛,而我大和民族,也绝不可能...永远这么弱小, 待到足够强大的那一天,我大和民族,定然会成为华夏中原...恐怖的灾难! 虽然那一天我山下姬看不到,但 ...我坚信会有那么一天!” 不得不说,今夜的这场剧变,令山下姬的性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种变化,也顿时让他拥有了成为一方巨擘,成就一番大事的巨大潜力, 毕竟,隐藏在草柯里吐着舌信子,身怀剧毒的毒蛇,远比猛兽可怕的多! “...哐当...” 从不离身的倭刀,被山下姬随意的扔在地上,嘴角缓缓泛起了一抹谄笑,大步走向吴忧, 一丈开外,山下姬便毫不犹豫的双膝跪倒在地,“罪人山下姬,愿率部归降,从此甘愿充当大明座下走狗,任凭驱使,若违此誓,愿五雷轰顶 ....永世不得超生!” 望着这一幕,蓝玉不屑的撇了撇嘴,对众义子低声嘀咕道, “以往听说倭寇不仅凶悍的紧,还他么净是些宁死不降的硬骨头,没想到竟也是些怂包软蛋,生死关头,照样跪地求饶!” 然而蓝勇等人还未说话,朱棣双眼微眯,神情肃然着摇了摇头,“只怕未必,依我看此人是在效仿古之勾践,摒弃所谓的尊严,以求的一条生路, 此人能屈能伸,已初具枭雄心性,若不除之,早晚必成祸患!” 第 296 章 若非需用尔等活祭,你们早他么凉透了! “大人,我倭国武士向来是刀不离身,不知能否开恩,容许保留配刀,保全最后一丝颜面?” “颜面?” “山下姬,做狗之人,只需讨主人开心,对主人忠诚..听话,要颜面何用?” 缓缓上前两步,吴忧抬起脚尖勾起山下姬下颌,淡淡的说道,“别再试图挑战本府的耐心,明白?” 被脚尖勾起下颌的山下姬,强压下心中滔天的恨意,试图保留自身最后一点实力, “若是勇士们一旦弃刀就缚,你却下令屠杀,我等岂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若本府当真有心杀你们,早在尔等陷入重重包围的那一刻,便已成为了尸体,又何须等到现在?” 说到这里,吴忧收回脚尖,负手而立,寒声道,“半刻钟内,若再不肯弃械归降,那尔等便无需归降,尽管放手突围吧, 若尔等能在两千枝火铳下突围而出,本府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瞳孔一缩,山下姬缓缓起身,沉声问道,“敢问吴大人,若是我等倾心归降,不知大明朝廷会如何处置我等?” 若非想用尔等倭寇活祭,你们早他么凉透了,竟还妄想着活命,真是异想天开! 深吸了口气,吴忧强按下心中的暴戾之气,虚虚实实的说道,“原本依着本府的性格,定要将尔等屠杀殆尽,一个不留,心中才会痛快, 无奈我朝中酸儒众多,若当真将尔等屠戮殆尽,本府倒无惧屠夫之名,也无惧那数之不尽的弹劾,可本府却不能不顾及我皇之名 若当真屠戮尔等,不仅有损我天朝之气度,更会有损我皇仁义之名, 因此,只要山下首领下令众倭寇弃械投降,并承诺永不再犯我大明海域,从此再不踏出倭国一步,便可率众...安然离去! 毕竟,对于我天朝上国的众多饱学大儒来说,面子 ...比天大,便是本府,亦只能徒之奈何!” 天朝之气度?不损仁义之名?承诺永不再犯?汉人...果然迂腐!!! 眼底闪过一抹讥讽,自以为很了解汉人的山下姬,对于吴忧给出的回答,倒是信了六七成, 但还有一个深藏已久的问题,山下姬虽知得不到准确的答复,却还是忍不住一问,“敢问吴大人,不知倭国宝藏之事,是真是假?” 微微一愣,吴忧面容古怪的摇了摇头,“山下首领回返倭国后,不妨到处找找看,或许真能找到宝藏也说不定!” “谢吴大人解惑!” 山下姬深鞠了一礼,大步而回,缓缓扫视了一圈倭国武士,透着浓浓的不甘,厉声喝道, “本首领已和大明朝廷商议,只要我等归降,从此不再踏足大明海域,大明朝廷便不会对我等赶尽杀绝,不日便会将我等放归倭国!” 倭寇虽早已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可若是能活,谁又愿意白白死去? 随着山下姬的一番话语,倭寇仅存的战意,也宣告瓦解! “...哐当...” 人皆有从众心理,随着有人率先丢下手里的倭刀,犹如多米诺骨牌一般,仅仅片刻功夫,校场草地上,犹如下起了兵刃雨,铺满了一地! 见此,早已等的不耐烦的蓝玉挥了挥手,蓝勇三人心领神会,各自率人,将草地上的兵器尽数收集运走, 待一切尘埃落定,蓝玉狞笑道,“吴兄弟,现在可以动手了吧?” 眼神逐渐冰冷,此时的近万倭寇,在吴忧眼中,犹如待宰的畜牲, “记住,挑断它们的手筋便可,否则,这些个倭寇,只怕难以活着到达四省三十八府,起到它们该有的作用!” “放心吧吴兄弟,弟兄们都是久经战阵,下手有分寸,绝不会坏了你的“好事”!” 匆匆给出了一句保证,蓝玉转身目视着永城侯薛显,“老薛,你也是沙场悍将,战功赫赫,可主掌浙江备倭军多年,却偏偏拿这群矮矬子没辙,净他么丢人! 如今“肉”给你搁在砧板上了,吴学士的安排,你也听明白了,若是连饺子馅都剁不好,你不如干脆回家抱孩子得了!” 老脸一红,薛显化憋屈为动力,红着眼珠子怒吼道,“丁副将,通知前锋营众弟兄,挑断倭寇的手筋,留其狗命,让弟兄们麻溜利索点!” “遵命!” 拱手抱拳,丁副将高举令旗,大喝道,“前锋营众将士听令,挑断倭寇手筋,留其狗命,下手都他娘的利索点!” . “姬儿,你放心吧,据为父推断,大明朝廷既然有心扶持川下正雄,成为傀儡天皇,必然会留下我等对其形成遏制,此乃制衡之道,因此...” 手捋胡须,满脸自信的山下芥川话未说完,丁副将那极负穿透力的嗓门,所下达的命令,却让他瞬时愣在原地,目光呆滞的瘫软在地上! “遏制?制衡?通通都是狗屁!那姓吴的一心只想弄死咱们,根本就没想过..利用咱们!” 本着死中求活,抛却尊严摇尾乞怜,赌一条生路的山下姬,随着仅存的幻想破灭,顿时双眼通红, “大倭国的勇士们,我山下姬将你们带上了绝路,我对不起你们, 身为高贵的大和子民,我们即便是战死,也绝不能成为废人, 哪怕如今手无寸铁,陷入重重包围,大和子民也绝不能成为待宰的绵羊, 现在,我山下姬将带头冲锋,用我的鲜血,铸就勇士之名!” “八嘎,大首领说的不错,和汉狗拼了!” “割断手筋,与废人何异?八嘎,拼了!” 这时,有倭寇怒指着瘫坐在地的山下芥川,满脸狰狞怨毒,全然忘记了这些年 山下芥川曾为他们所做的一切, “山下大首领在一开始就有心拼命,都怨这个老东西拼命阻拦,大倭国的勇士们,先从这个老东西身上踩过去,再和汉狗拼命!” 听闻身后不断传来的呼喝咒骂,以及犹如山洪一般向自己冲来的无数身影,山下芥川迅速爬起身,目呲欲裂的指着吴忧,悲喝道, “姓吴的狗贼,你出尔反尔,卑鄙无耻,必定不得...” 然而,山下芥川话未说完,瘦小干瘪的身躯便被人群淹没,在无数倭寇饱含恨意的脚底下,瞬时便成了一滩肉泥, 望着赤手空拳状若癫狂迎向大明将士的近万倭寇,便是以朱棣的城府胆略,也不免感到阵阵心悸, “显扬,直到今日我才真正明白,为何你如此执着于灭绝倭国, 虎豹不足惧,可怕得是一群悍不畏死,勇于挑战死亡的豺狼!” 第 297 章 汉奸者,三族尽灭! 三日后,骷髅岛... “吴大人,这两本便是这些年来,与山下姬和松下一淳暗中往来之人的名录书册!” 说到心里,川下正雄又从怀中掏出一本名册,目光颇有些躲闪的说道,“至于这本名册,则是...是与...” “没事,本府明白,将名录书册搁下,你且先行退下,本府还有事情与众人商谈!” 或许是想起了什么,面前之人虽话语温和,面带笑容,可却让川下正雄感到头皮发麻,心惊肉跳! “吴兄弟,此人如今已是无用之人,还留着它做甚?不如一刀宰了它们算了,免得看着碍眼!” 太平岛二岛主孟浩话音刚落,大岛主梁天宝不由的低声呵斥道, “二弟,你这急躁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吴兄弟这般做,自然有这般做的道理,何须你在这咋乎?” “不打紧,都是兄弟,有什么说什么,反倒自在!”,缓解了孟浩的尴尬,吴忧轻笑着摇了摇头, “留着这条倭狗,倒也没什么太大深意,一来是为了让世人知晓,这天底下可不仅仅有汉奸,还有倭奸! 还有就是几个月后,朝廷征伐倭国,可以利用这条狗,笼络一批倭奸,让它们狗咬狗,也能有助于瓦解倭国的士气!” “横竖不过是一条狗,就不谈它了!”,端起茶盏,吴忧话锋一转, “肃清倭寇,张部陈部均立有大功,兄弟已将详情笔录成书,上呈圣上,想来不日既有回音! 以圣上的胸襟,赦免大家那是肯定的,到那时,却不知诸位兄长有何打算?” “肃清倭寇,皆有赖于吴兄弟给了我等这个机会,这才立下了尺寸之功,能因此得以赦免!” 说着,梁天宝及孟浩焦作三人,端起酒碗,“梁某三人,代太平岛部众,谢吴大人再造之恩!” 端起酒碗,连碰了三下,一饮而尽,吴忧擦了擦嘴角,轻笑道, “诸位兄长本就有功于社稷,又岂能因成败,而落得贼寇之名?显扬不过是做了力所能及之事罢了!” 这时,陈枫与赵云蛟二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端起酒碗,起身说道,“吴兄弟,若不是你,张部或许用不了多久,便会遭受倭寇毒手,说是再造之恩,毫不为过! 今后但有用的着我等的地方,吴兄弟尽管遣人来信,但有所命,我张部上下必定赴汤蹈火,绝不推辞!” 倒满酒,与陈枫赵云蛟一饮而尽之后,吴忧突然皱起了眉头, “遣人来信?陈大哥与赵大哥的意思是...?” 搁下酒碗,陈枫擦了擦嘴角,凝视着堂外,幽幽的说道, “不瞒吴兄弟,我等自当年败于朱元璋之手,逃亡海外,寻得了这片栖息之所,如今已有十余年,早已习惯了现在的生活! 况且北元早已亡命荒漠,社稷已定,如今也已经没有了我等匹夫的用武之地, 再也说,如今的中原对我等来说,早已是物是人非,与其回去徒增伤感,倒不如就在这海外扎根,倒也逍遥自在! 梁天宝也随之点了点头,“陈兄说的不错,我等虽于华夏有功,却于大明无益,与其重返故土,倒不如栖身海外, 海外虽地处荒僻,却岛屿众多,我等耕种打鱼,足以自养! 况且,有我等扎根海外孤岛,倒也免得今后被贼人所占,再生祸患!” 说到这里,梁天宝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打趣道,“吴兄弟,要不你就别走了,梁某退位让贤,奉你为大岛主,如何?” 一旁的赵云蛟闻言,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梁兄这个提议不错,我赵云蛟也愿退位让贤,奉吴兄弟为我望乡岛岛主,陈兄,你意下如何?” 陈枫轻笑着摆了摆手,“只要吴兄弟愿意,我陈枫绝无二话,只不过咱们庙小,恐难容下吴兄弟这尊真佛啊!” 众人肆意的谈笑了一番过后,随着酒坛中再不剩下一滴酒,吴忧缓缓敛起嘴角笑意, “诸事已毕,兄弟也该告辞了!张陈两部人口近十万,虽可耕种打鱼自养,却也免不了钱财消耗!” “抬进来!” 未过多久,堂中便堆满了被军士抬进来的箱子! 随手拍了拍钱箱,吴忧对面面相觑的众人轻笑着拱了拱手,“这里是两百万两,以筹张陈两部之功!” 陈枫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沉声道,“吴兄弟,未请示朝廷,私自筹功,可是为官者大忌,你回去如何交待?” 梁天宝犹豫了一下,正待说话,吴忧却是摆了摆手,是从怀中掏出一张明黄色布帛,“兄弟有这玩意在,大事或许做不了主,可区区铜臭之物,却还能做的了主!” “诸位兄长也无需多言,这些钱财不过是倭寇一半积蓄而已,剩下一半足够交差!” 说到这里,吴忧从怀里掏出汉奸名录书册,冷笑道,“更何况,汉奸走狗大多是各地巨贾豪商,家中财富堆积如山,有了它们,又何愁没有银子交差?” “那些个杂碎为虎作伥,背祖忘宗,现在,也该是他们“还债”的时候了!” 说完,吴忧对众人拱手抱拳,深吸了口气,“诸位兄长,今后抽空,不妨到京城一叙,显扬先行告辞!” 闻言,陈枫等人也不在推辞,对视了一眼之后,同时抱拳行了一礼,“吴兄弟保重!” … 随着倭寇宣告覆灭,汉奸名录落在了吴忧手中,沿海四省三十八府,顷刻间便刮起了一长风暴,共有九十六家豪商,三族尽数沦为阶下囚, 于此同时,根据汉奸名录记载,有十二名当地官员,被豪商收买,沦为倭寇走狗! 洪武十二年二月初四,被生擒的一万五千余众倭寇,被军士分别押送至四省三十八府, 并同那些汉奸走狗及老幼家小,在各府菜市口,当众处以极刑, 一时间,各地观刑的百姓摩肩接踵,菜市口人满为患,他们要亲眼见证,让他们谈之色变畏之如虎,也恨之入骨的倭寇,即将面临的残酷结局! 同时,百姓对那些为虎作伥的汉奸走狗,无不纷纷咒骂,烂菜叶子,臭鸡蛋,犹如雪花一般,随着汉奸走狗一路走过,铺满了整个街道! 第 298 章 共享人血馒头,无辜? 身为浙江首府的杭州府,原本应该一片繁华热闹街道,竟罕见的冷清,大多数商铺大门口,均悬挂了暂时歇业的木牌! 有些刚刚进入杭州府,不知内情的外地来人,经打听后才知道,原来城中百姓,如今皆聚集在城西菜市口! 与原本最为热闹繁华的城东相比,稍显冷清的城西,此刻却是人满为患,凡能驻足之地,悉数站满了观刑的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不就是杀些倭寇吗,怎的比新年之夜赶庙会的人还多?” “你说的倒轻巧,你可知咱大明开国这十余年,凶狠残暴的倭寇杀了咱们多少人? 洪武七年二月,若非守卫及时发现,恐怕当时的杭州城便要经历一场浩劫,你我还能否站在这说话,那只有天知道!” “不错,几年前的那场偷袭,老朽也曾有所耳闻,只不过由于守卫提早发觉,倭寇这才悻悻而归, 所以说,倭寇一日不灭,我沿海百姓,便一日难安,老朽即便年近七旬,拄着拐,也要亲眼目睹倭寇的覆灭!” “可粗粗一看,也不过五百倭寇,怎么就这点人?不会仅是打了场胜仗,只抓了这么点人吧? 还有那个瑟瑟发抖的老头,怎么看上去像是马家家主马昀?他向来颇有善名,为何会沦为囚徒?” “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你没看告示,告示上说的明明白白,马家彭家许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勾结倭寇死有余辜, 至于倭寇,则被分至四省三十八府,咱们杭州府,分了四百七十九人,不过,听说那个叫什么下山鸡的倭寇大首领,在咱们杭州行刑!” “坐在监刑台上的那个年轻人是谁?怎的连布政使大人都只能屈居副席?” “嘘,大家别吵了,要行刑了!” 随着吴忧缓缓起身,原本嘈杂的议论之声顿时消失,人数虽众,此刻却异常的安静! 说话办事向来喜欢直来直往的吴忧,缓缓扫视了一圈众人之后,深吸了口气,大声说道, “倭寇,来自弹丸之地倭国,虽称之为国,然其疆域,比之浙江一省之地,尚有所不及, 其国内总人口,也不过六百万出头,天生矮小,堪称侏儒! 而我华夏民族,论及疆域,十倍有余,论及人口,十倍有余,论及富庶,十倍有余,论及兵力,更是十倍有余, 即便是论及体魄,哪怕是我华夏妇人,亦远胜倭寇,” “然而,就是这处处胜过倭寇十倍有余的我们,却生生被堪称侏儒一般的倭寇,横行了这么多年,今日,我想问问大家,这...到底是为什么?” “请大家告诉我,难道是因为咱们不够强大吗?” 寂静了片刻,刑台四周的百姓,大声嘶吼着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不是...不是...不是!” 微微抬了抬手,吴忧缓缓扫视了一圈,大声喝问道,“再请大家回答我,为什么自锐秦强汉之后,疆域广阔,人口众多的炎黄子孙,却总是被异族所欺?” 此问一出,百姓们先是微微一愣,紧跟着便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菜市口,顿时陷入一片嘈杂, 片刻之后,有一位长相粗犷的屠夫,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话语中透着浓浓的不忿, “俺虽是屠夫,大字不识,但平生最为厌恶的一句话,便是以德报怨,以理服人! 依我看,都是那些个开口闭口之乎者也的酸儒给害的,现在的华夏子孙,都他娘的丧失了血性!” “说的好,就是血性!” 大声的给出了回应之后,吴忧缓缓走向监刑台边缘,面带讥讽,朗声道, “以德报怨,以理服人,是前宋最为提倡的两句话,也真正将这两句话,做到了极致, 然而,即便是如此“通情达理”的有宋一朝,也从未得到过异族的丝毫尊敬,得来的是一次又一次...变本加厉的侵犯!” “所以,事实证明,以德报怨,以理服人的那一套,屁用没有,唯有杀伐血性,才能让咱们得尊严,不受异族侵犯!” 说到这里,吴忧直指刑台下的一众倭寇,嘴角缓缓勾起,泛起一抹极为嗜血的笑容, “记住,对待异族,唯有以杀止杀,斩尽杀绝,任何的慈悲,都是自掘坟墓!” 两只手腕各有一道狰狞的伤口,手筋被挑断,精神极度微眯的山下姬,突然浑身止不住的开始轻颤, 双眼布满了血丝,目呲欲裂的死死瞪着监刑台上,那道令他恨到了极致的身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高喝道, “姓吴的狗贼,你记住,我大倭国是不可战胜的,永远不可战胜, 你们大明的远征大军,必将落得蒙元远征军一样的下场,葬身大海,一个都活不了! 今日,我山下姬虽然身死,但我大倭国....” “啪....” 山下姬话未说完,一个臭鸡蛋在它脸上炸裂! “将其之人,这矮矬子竟还这般猖狂,打死它!” 紧接着,犹如下雨一般,臭鸡蛋铺天盖地的向其飞去,连押解山下姬的两名军士,都因躲闪不及,浑身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臭味! 微微抬了抬手,刑台四周顿时为之一静,吴忧嘴角微微勾起,眼中涌出了一缕嗜血的寒意, “将马彭许三位家主的三族押上刑台,本府要让三位家主亲自品味一番...家破人亡的滋味!” “爹,救我...救我啊,我还年轻,还不想死啊!” “爷爷,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何要杀死我们全家?” “老爷,妾身早就说过,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勾结倭寇作孽,早晚都会有报应,现在....” 望着刑台上哀嚎的家人,向来贪婪自私的马昀,顿时老泪纵横,心中充满了无穷的悔恨! “大人,冤有头,债有主,勾结倭寇,乃老朽与彭许两位家主三人所为,妻儿家小属实不知,还望大人大发慈悲,饶过他们吧!” “勾结倭寇,事从绝密,本府绝对相信...他们不知内情! 但,他们既然随同尔等一道享用了人血馒头,那便注定了他们的下场! 说到大发慈悲,原本该诛尔等九族,本府只诛三族,已是菩萨心肠!” 第 299 章 你朱棣戳我腰子,我蓝玉就戳你的心! 夕阳西下,杭州城西菜市口,仅有七八位皂隶强忍着作呕的冲动,清理着残肢断臂,清洗着被鲜血染红的刑台! 捡起一只手臂,随手扔在堆满残肢的木车上,皂隶腹内一阵翻涌,喉结耸动了一下,脸颊不断抽搐,惊叹道, “往年被押解到菜市口刑台处决的犯人,最多也不过几十人,大多是斩首,罪大恶极的江洋大盗,也不过是处以腰斩之刑! 俺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一次处决如此之多的刑犯,更没见过如此恐怖的刑罚!” 一位皂隶用铁锹铲起一推大肠,强忍着恶臭,将其抛进了竹筐,拄着铁锹,满脸认同的点了点头, “谁说不是呢,当差这些年了,像今日这般犹如地狱般的场景,还真他娘的没见过, 先用锯木头的锯子,活活锯断倭寇的四肢,再用铁钩子,勾出它们的大肠,最后再慢慢锯掉脑袋, 如此可怕的场景,想来即便是十八层地的刑法,只怕也不过如此了!” “那位大学士倒也舍得,听说买了五根百年人参熬制成汤,刑犯昏死过去,便立即喂上一口参汤,诶,立马就醒了,你说神不神?” “不准备参汤,让倭寇疼死过去,那不是白白便宜了那些畜牲么?倭寇横行了这么多年,今日,总算是遭到报应了!” “要说,马彭许三位家主,勾结倭寇被剥皮填草倒是罪有应得,可他们的三族,未免...” “张老三,收起你那可笑的怜悯吧,勾结异族,本就该诛灭九族,仅仅只是诛他们三族,那位吴学士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他们的三族无辜,那这些年来,被他们害的家破人亡的百姓,又无辜不无辜?” “不错,俺也觉得那位吴学士做的对,勾结异族,若不施以重刑,又怎能警示后人? 唯有重刑,才能让那些利益熏心背祖忘宗之徒,勾结异族之前,好好想想,是至亲三族的性命重要,还是不义之财更为重要!” 这时,一位提水不断冲洗刑台的皂隶,微微喘着粗气,单手叉腰道, “听说这位吴学士,乃是京城应天知府,别看年纪不大,却有着修罗知府之尊号,最见不得鬼魅魍魉之辈, 可这位吴知府手段虽狠,对治下贫苦百姓却着实不错,绝对是个难得的好官!” … 繁星点点,造船司内,因军费充足,在每日现结工钱的激励下,工匠们干劲十足,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一艘打造完毕的苍龙号战船上,四道衣着各异的身影,立于宽阔的甲板之上, 吴忧背负双手,不轻不重的跺了跺甲板,轻笑着点了点头,“号称海中巨无霸的苍龙号,果然名不虚传!” 蓝玉重重的拍了拍栏栅,朗笑道,“咱原以为当年鄱阳湖大战,陈友谅的战船已经大的离谱,现在和苍龙号相比,简直犹如八岁稚子比之壮汉,不可同日而语!” 蓝玉话音刚落,李善长轻笑着摇了摇头,“当年鄱阳湖决战,我部所用的战船,可是差了陈友谅所部一大截,水战功防,也差之甚远, 若非对方铁索连舟,给了我军火攻的绝好机会,一战而定乾坤,只怕我等...呵呵!” 听到鄱阳湖决战陈友谅之事,生性好战的朱棣,眼中涌出一抹向往之色, “只可惜当年鄱阳湖决战陈友谅之时,本王尚还年幼,否则,历经那场决定江山归属的战役,定然大有裨益!” 不知何故,现在的蓝玉只要一听到朱棣的声音,腰上就莫名的觉得阵阵酸疼, 再加上本就有些心直口快口无遮拦的性格,当下便没好气的闷声道, “呵呵,当年鄱阳湖大战,我部兵寡船小又不熟水战,当时战死的将帅不知凡几,也幸得燕王殿下当时年少!” 朱棣虽非心胸狭窄之人,也无心与蓝玉交恶,此刻也不免怒上心头, “蓝玉,你仗着是大哥的舅父,便屡屡讥讽,真当本王可欺不成?” “燕王息怒,蓝玉乃匹夫之言,殿下又岂能当真?”,见气氛微妙,又在自己管辖的造船司,李善长便笑着打起了圆场! 看来得找个机会劝劝蓝玉了,否则,依着这种性格,早晚都得玩完! 望着梗着脖子七个不服八个不岔,满脸桀骜之色的蓝玉,吴忧无语的摇了摇头, 伸了个懒腰,透着一缕慵懒道,“时间不早了,明日还得赶路,咱们这就回营歇息吧!” 刚刚转身,吴忧又突然顿足,转身问道,“老李啊,四百艘苍龙号,四月底之前,能全部下水吧?” 呵呵一笑,李善长捋了捋胡须,“铜铁丝麻,钉卯木料皆已备足,造船所需银两,户部也已如数调拨, 老夫有绝对的信心,四月底之前,四百艘苍龙号必然全部下水,绝不耽误大军远征! 再者说,此次远征倭国,老夫可是连家底都掏空了,就等着从倭国运回金山银山...也好分取红利呢!” 点了点头,吴忧正待说话,朱棣却是似笑非笑的说道,“显扬啊,有个问题四哥早就想问问你了, 你如此费尽心力的促进朝廷远征倭国,到底是为了倭国的金山银山,还是纯粹的只想灭了倭国?” “即便是倭国穷的屙血,也非得灭了这个杂碎不可!” 说到这里,吴忧眼底掠过一抹玩味之色,背负着双手缓缓前行,幽幽的说道, “至于倭国有没有金山银海,到时候用锄头刨刨看吧,万一有呢?” “万一?” 闻言,投了三十万两的李善长,眼角狂跳,与同样脸颊直抽的朱棣蓝玉对视了一眼之后,赶往撒腿追了上去, “吴学士且慢行一步,把话说清楚,老朽年迈,可着实经不起这种刺激啊!” 李善长虽已年迈,可此刻奔行的速度,却丝毫不输年轻体健的朱棣蓝玉二人! … 中原腹地已有转暖迹象,然北地草原,依旧是天寒地冻,成群的牛羊挤在一团,共同抵御着寒风的侵袭, 十里之外硕大的龙帐内,此刻却在发生一场激烈的争论,而去年接过大汗之位的天元帝,孛儿只斤.脱古思帖木儿, 对此却好似充耳不闻一般,微眯着眼睛,凝视着龙案上的烤羊腿,双眸微闪,心中不知在转着什么念头! 第 300 章 扩廓帖木儿,唯一击败过徐达的奇男子! 龙帐正中央,木炭烧的通红,木架上方吊着一只偌大的铜壶,烟雾缭绕,马奶酒在铜壶内不断翻滚,发出阵阵幽香, 元庭虽被驱逐中原,日薄西山早已不复当年之勇,可正所谓倒驴不倒架,苟延残喘亡命荒漠的元庭,依然拥有强劲的实力...不容小觑, 随着多年的休养生息厉兵秣马,以及重返草原后逐渐觉醒的野性,日薄西山的元庭,竟隐隐有了复苏的迹象, 原本在中原作威作福,深居奢华别苑,消磨了战意的元庭上下,自重返草原十余年,竟罕见的战力大增, 此刻的北元重臣虽围绕在火堆四周,各抒己见,争执不断,倒也并非出自私怨,反倒是为大元帝国的未来操碎了心! 望着一个个面红耳赤的重臣,冷眼旁观的天元帝...脱古思帖木儿,对一旁的侍卫招了招手, “去,给诸位大臣倒上马奶酒,争执了这么久,让他们润润嗓子...再接着吵!” 天元帝话音虽不大,却极具穿透力,龙帐内争执不休的一众大臣,瞬时便停止了争论,众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左手抱胸,单膝跪地,齐声道, “臣等失礼,望大汗宽恕!” 天元帝面无表情的缓缓扫视了一眼众臣,沉默了片刻,摆了摆手,“尔等争执,也是为了我大元的未来,都起来吧!” “谢大汗宽恕!” 天元帝拿起匕首,割下一块烤的焦黄的羊腿肉,不急不缓的说道,“诸位争论了这么久,无非就是两个抉择,或是大军南下,与大明一决雌雄,或是安于现状,继续休养生息!” 缓缓起身,天元帝将割下的羊腿肉,放入大元丞相盘中,“失烈门,你身为我大元帝国的宰相,刚才朕见你一直闭口不言,不知你是何想法?” “谢大汗赐肉!” 左手抱胸起身行了一礼,失烈门沉声道,“回大汗,臣认为开战有开战的好处,不开战有不开战的好处,就看如何衡量利弊得失了!” “所以,失烈门丞相,你这是说了一句貌似准确实际上却是毫无价值的废话吗?” 面对极力主张对大明发动战事,国公脱火赤的嘲讽,失烈门脸色一沉,反驳道, “脱火赤大人,七年前与大明的交战,最终虽是我大元取得了胜利,可你别忘了,那场胜利是怎么来的! 曾率领我大元勇士取得那场胜利的扩廓帖木儿,已病死多年,若是重启战端,大军南下,何人统兵?” 众人丝毫没有察觉到,提起扩廓帖木儿之时,天元帝眼底闪过一缕极为复杂的光芒,有惋惜,有忌惮,隐隐还有着一缕快意! “不错,扩廓帖木儿虽然用兵如神,击败了大明最为能征善战的徐达,可那又怎么样?” 说到这里,脱火赤微不可察的与天元帝对视了一眼,冷笑道,“扩廓帖木儿如今已然病死,用汉人的话来说,死了个张屠夫,咱们总不能吃带毛猪吧?” 扩廓帖木儿虽然病死,可功勋卓著,生前犹如大元的擎天之柱,威望甚高,听闻脱火赤竟用“张屠户”来比喻扩廓帖木儿,众人均是怒目而视, 知院捏怯来冷哼了一声,“国公大人,便是连大明皇帝也称之为奇男子,久思而不可得的扩廓帖木儿大帅,在你的口中却成了“张屠户”,口气也未免太大了吧? 对大功于大元帝国的扩廓帖木儿大帅,也未免太过不敬了吧?” “不错,虽然你是国公,但扩廓帖木儿大帅也不是你能够侮辱的,你必须为你的狂妄道歉!” “大汗,国公脱火赤侮辱有大功于我大元帝国的统帅扩廓帖木儿,还望大汗将其治罪!” “脱火赤大人,虽然我与你的主张一样,但你不该侮辱我大元帝国的英雄,你必须道歉!” 脱火赤虽贵为国公,位高权重,又身为天元帝心腹,深得宠信,但面对众同僚异口同声的声讨,也只能无奈低头认错, “臣言语无状,请大汗治罪!” 对于堪称为第一心腹的脱火赤,天元帝虽恨其说话无脑,但该保还得保,“念在你也是无心之失,又是初犯,便饶你这回,若再有下次,严惩不怠!” “谢大汗宽恕!” 脱火赤刚刚站起身,丞相失烈门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天元帝,再看了看面有得意之色的脱火赤, 不知心中想起了什么,眼中竟莫名的透着一抹悲凉! 知院捏怯来淡淡的撇了一眼正喝着马奶酒的脱火赤,将目光转向了失烈门, “丞相大人,刚才大家伙都发表了各自的看法,你向来睿智,不知你有什么想法? 沉吟了片刻,失烈门拢了拢狼嚎大氅,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些年休养生息逐渐强大起来的,可不仅仅是咱们,如今的大明根基已稳,等闲难以撼动, 叫我说,只要大明不率先找咱们的麻烦,能不开战,还是别开战的好!” 赞成继续修养的枢密知院爱足,出声附和道,“若是扩廓帖木儿大帅尚在人世,我大元帝国倒也有几分胜算,可如今... 敢问诸位主战的大人,大明能战善战的将帅不知有多少,不说那用兵如神的徐达,便是李文忠冯胜傅友德等将,也是个顶个的厉害, 我倒要问问在场诸位,谁敢说对阵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有必胜的把握?” 此言一出,龙帐顿时为之一静,寂静了片刻,身居平章之职的完者不花出言反驳道, “爱足大人,若照你这么说,扩廓帖木儿大帅病亡后,咱们就该洗洗睡了,窝在这荒漠之中,永远也别南下中原了?” 爱足张了张嘴,刚准备说话,完者不花却是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不错,我承认爱足大人刚才提及的大明将帅,均是能征善战之辈, 但诸位大人不妨想想,云南有梁王把匝剌瓦尔密二十万大军从中策应,再引辽东高丽引为外援,从辽东发起攻击牵制大明的军力,咱们大元帝国再率大军南下, 三路大军齐头并进,此乃煌煌大势,又岂是大明区区几位将帅...所能阻挡? 不错,咱们现在的确失去了天才统帅扩廓帖木儿,可只要大势在手,咱们便稳操胜券!” 第 301 章 扔块骨头出去,不怕高丽棒子不卖命! “平章大人当真是深谋远虑,听你这么一分析,好似只要我三路大军内外并举,反攻大明,重掌中原,恢复我大元昨日的荣光,必然指日可待啊!” 知院捏怯来貌似赞扬的话语,实际却透着浓浓的嘲讽,完者不花当即脸色一变,冷哼了一声, “知院大人有什么高见,尽管直说,用不着阴阳怪气!” “平章大人别急,容我先喝碗马奶酒,再慢慢与你分辩!” 不慌不忙的倒了碗马奶酒,一口喝干后,捏怯来长舒了口气,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缓缓上前,目视着完者不花道, “云南的把匝剌瓦尔密贵为我大元梁王,坐镇云南,手掌二十万重兵,如今是否愿遵从龙庭的号令,是否同意共同出兵遥相呼应,暂且抛开不谈! 就说辽东高丽,向来是鼠首两端,一边与大明姓朱的贼子眉来眼去,一边又与我大元帝国藕断丝连, 如今的高丽虽还年年上供我大元,可其朝贡之物,却也是一年比一年寒酸,由此可知,高丽已逐渐失去了对我大元的敬畏之心, 如今,早已不是一纸调令,便能让高丽俯首听令的时日了,若是痛打落水狗,有便宜可占,让其起兵...不难! 可如今大明的国力与日俱增,将帅能征善战,军士勇于搏杀,试问,以高丽的鬣狗脾性,又岂敢轻易招惹蒸蒸日上的大明?” “自世祖皇帝开始,高丽便是...”,完者不花话未说完,便被捏怯来摆了摆手打断, “平章大人或许想说,从世祖皇帝开始,高丽便是我大元的一条狗,安敢不遵我大元的命令?是也不是?” 被捏怯来打断话语的完者不花,面有不满的冷哼了一声,“本平章承认,如今我大元的实力,的确是大不如从前,可那又怎样? 我大元虽实力大损,却也不是那高丽小国所能得罪,做了我大元百年的狗,怎么着,莫非现在还敢不听主人的召唤不成?” 不得不说,完者不花的这番话,正是大多数重臣心中所想,虽然大元如今的实力大不如从前,但他们却并不认为高丽敢违背曾经的主人! 脱火赤率先出声附和,“完者不花说的没错,高丽只不过是咱们的一条狗,安敢不遵我大元的命令?” “不错,高丽若敢不遵我大元的命令,咱们索性灭了它,占有他们的土地,奴役它们的子民!” “我大元用的上它,是给它脸面,它若是听话,便扔给它一根骨头舔舔,若是不听话,咱们不妨先灭了它,不听话的狗,留着干啥?” 众人的高声附和,令完者不花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抬了抬手,待到安静了下来,完者不花目视着捏怯来,颇有一种扬眉吐气之感! “唉...” 面对完者不花骄傲得意的目光,再看了看刚才高声叫嚷的同僚,以及冷眼旁观的天元帝,捏怯来颇有些萧瑟的摇了摇头,单手抱胸行了一礼, “大汗,身为大元臣子,该说的话臣都说了,也算是尽了人臣的本份,臣身体不适,容臣先行告退!” 完者不花犹如战胜了同类的公鸡一般,高昂着脑袋,对着捏怯来的背影,吐了口唾沫,不屑的嘲讽道, “贪生怕死的老东西,我看他就是被大明吓破了胆,变成了懦夫, 让这种懦夫身居要职,也难怪我大元变成了现在的这番模样!” 脚步一顿,捏怯来缓缓转过身,手指微颤的指着完者不花怒喝道,“完者不花,大元沦落至此,就是因为尔等目空一切的骄傲! 不晓天时,不谙军事,不通战阵,不明大势,我大元,早晚都会毁于你们所谓的骄傲!” “尔等张口闭口皆将高丽称之为狗,可诸位别忘了,中原腹地的汉人,原本也沦为咱们的狗...将近百年, 现在呢?咱们却被豢养的狗给赶回了老家,汉人翻身做主,高丽又岂能甘心为狗?” 面对捏怯来摆出的血淋淋事实,完者不花想要反驳,却一时又陷入语塞,好在天元帝及时开口,替他缓解了尴尬, “不得不承认,如今我大元实力大损,高丽的确生出了不臣之心,但,高丽这些年之所以鼠首两端,想来也不愿公然与我大元反目! 而且,高丽虽与大明交好,实则对大明占领辽东一事,早已心存不满,只不过限于自身的实力,不得不忍气吞声罢了!” 说到这里,天元帝缓缓起身,嘴角含笑扫视了一圈众臣,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失烈门身上, “所谓世事无常,斗转星移,以大元如今的局势,若是直接命令高丽起兵,不仅难以如愿,还会令其彻底倒向大明,与我大元公然撕破脸皮! 中原有句成语,威逼利诱,威逼不行,咱们不妨以利诱之,放低姿态与他们合作也未尝不可!” 脱火赤身为天元帝第一心腹,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捧哏的机会,当即附和道, “大汗英明,高丽一贯的德性,向来是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只要咱们仍块骨头,不怕高丽不卖命!” 脱火赤话音刚落,完者不花也不甘人后,紧跟着说道, “大汗高见,即便高丽不再是一条听话的狗,可只要见着骨头,狗又岂肯放过?” 说着,完者不花眼含一抹挑衅,撇了撇捏怯来,“知院大人,不知你现在还有何话说?” 虽然看不惯对方的嘴脸,但捏怯来并不愿多做无谓的口舌之争,秉着国事为重的原则,微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若是高丽能同时举兵,分散大明的精力,牵制大明的兵力,再有坐镇云南,手掌二十万重兵的把匝剌瓦尔密从中策应, 那么,我大元不敢说此战必胜无疑,但若局势有变,想要全身而退,也并非难事!” 带着一缕赞许之色,拍了拍捏怯来的肩膀,天元帝双眼微眯,凝视着失烈门,幽幽的说道, “除云南梁王,辽东高丽这两路大军之外,还有一方势力,或许能为我大元所用!” 第 302 章 天元帝:还有一方势力,或许能为我所用! 身为大元丞相的失烈门,冷眼旁观了许久,早已洞悉了一切,对于这位新任大汗的野心,更是洞若观火! 他很清楚,不论是身为天元帝第一心腹的脱火赤,还是极力主张南下用兵的平章完者不花, 都不过是天元帝推在台前唱戏的戏子罢了,真正想要举兵南下的,其实是天元帝本人! 至于原因,则很简单,继位尚还未满一年的天元帝,急需一场巨大的胜利,来巩固自身的汗位! 草原民族向来崇拜强者,孛儿只斤.脱古思帖木儿身为黄金家族后裔,虽说继位大汗之位名正言顺, 可若想真正坐稳大汗之位,仅仅凭借着黄金家族后裔的身份,还远远不够! 而悍然发动对大明的战争,不仅可以以此获取朝中大多数主战派的拥护,更能俘获大元子民的极力拥戴, 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悍然发动对大明的战争,不仅可以获得大元勇士的支持,更可以趁此时机收拢兵权, 一旦对大明的战争取得了胜利,天元帝势必取代扩廓帖木儿,成为人人仰慕的大元英雄,声望,也必然为之暴涨, 其大汗之位,从此也必将稳如泰山,无人可轻易撼动! 失烈门与其他被战意冲昏了头脑的大元重臣不同,他很清楚,别看大元亡命荒漠至今,与大明的两场战役各有胜负,又历经近七年的休养生息,大元貌似恢复了几分元气, 可中原华夏地广人众,拥兵百万,大明建国十余年,根基早已稳固,这个新兴王朝,与那软弱的大宋王朝,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论兵锋,论悍勇,论骨气,大明王朝远非软弱可欺的大宋王朝可比! 更为重要的一点,犹如养蛊一般,但凡从乱世之中笑到最后的新兴王朝,其开国君主,大多是雄才大略气吞山河之盖世雄主! 而但凡开国之将帅,也均是历经无数征战,其统兵征战能力,绝对是极为可怕的存在! 失烈门不是不想重现大元往日的荣光,但他不想赌,他只想等,等那雄才大略的朱元璋老死,等大明那一批开国将帅悉数老死, 只有等到那个时候,或许才是大元杀向中原腹地,重现往日荣光的绝好时机! 但他毕竟不是大汗,面对天元帝微妙的目光,失烈门轻叹了口气,起身抱胸行了一礼, “敢问大汗,您刚才所说的丢给高丽的那根骨头,可是辽东?” 对于丞相失烈门的正面回应,天元帝嘴角缓缓勾起, “不错,高丽对辽东垂涎已久,朕有极大的把握,高丽定不会错过这天赐良机!” 这时,完者不花嘴角泛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接话道,“听说高丽王辛隅的小儿子,辛邯小王子的卵蛋被那大明皇帝的宠臣,叫吴什么...哦一个叫吴忧的给生生踩爆了,从此变成了太监! 而那朱元璋仅仅是假惺惺的派遣几个太医,给辛邯做那毫无意义的诊治,做做样子,至于那个吴忧,不过被训斥了一顿,毛都没掉一根! 试问,面对如此奇耻大辱,高丽王辛隅,心中又怎能不恨,又岂会不趁此时机给他儿子报仇雪耻呢?” “竟有此事?”,失烈门瞪大双眼,沉吟了片刻,满脸惊诧道, “朱元璋的心腹重臣,我无有不知,没听说有吴忧这号人啊?更何况此人还是朱元璋宠臣?” 天元帝摆了摆衣袖,不以为然的笑道,“此人刚冒头不久,丞相平日里深居简出,不曾听闻此人之名也实属正常! 不过,此人极为年轻,又身为文臣,对我大元倒也无甚威胁,不提也罢!” 失烈门沉吟了片刻,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若高丽小王子当真在大明,蒙受如此大辱,再有辽东诱之,想必高丽定不会拒绝与我大元共同举兵的提议!” 闻言,天元帝眼中掠过一抹傲然之色,“即便是没有高丽小王子受辱之事,仅以辽东这块骨头,也足以诱使高丽出兵共击大明!” “大汗深谋远虑,所谋之事定能如愿!” 失烈门抱胸行了一礼,话锋一转,疑惑道,“刚才听闻大汗说还有一路人马能为我大元所用,不知大汗所指的是哪路人马?” 这个问题,不仅仅是丞相失烈门感到好奇,便是身为第一心腹的国公脱火赤同样面含疑惑之色, “是啊大汗,如今大明周边势力,能数的上的也就那么几家,除高丽还算拿的的出手之外,也就安南稍微有那么丁点的实力, 其余诸如真腊..爪洼..暹罗..渤泥等国的实力,简直弱小的可怜, 别说他们本就巴结讨好大明,即便是有心相助我大元,也顶多是聊胜于无,对大明的威胁根本不值一提!” 眼中含有一抹不屑,天元帝背负双手,嗤笑着摇了摇头,“自然不是那些不值一提的撮尔小国,它们不过是些墙头草罢了,风往那边吹,它们便往哪边倒! 如今,风向大明,那些个撮尔小国自然也就跟着倒向大明了,不过,倒也碍不着咱们的事! 它们除了能锦上添花,让华夏中原落得个所谓万国来朝的美名,别的也就别指望了!” 说到这里,天元帝缓缓扫视了一圈皆面含疑惑之色的众臣,嘴角微微勾起,淡淡的说道, “这一路人马,朕心中也只有八成把握,因此事先并未向诸位卿家言明! 不过,朕所指的这方势力,虽也不过是弹丸小国,身材矮小犹如八岁孩童一般,却生性凶悍残暴,仅凭区区几万人众,便搅的大明焦头烂额,疲于应付, 即便是大明调遣重兵驻守,却依旧被它们屡屡得手,大明虽有心灭之,却始终是无可奈何,只能被动防守! 并且,不仅大明对它们无可奈何,即便是我大元主政中原时期,依旧是拿它们毫无办法!” 说到这里,天元帝一甩衣袖,目光再次在众臣身上一一扫过,最后依旧将目光停留在丞相失烈门身上, “想必朕说的这些,以诸位卿家的睿智,已能猜到朕所指的这一路势力,到底是何身份了吧?” 第 303 章 大明朝廷...无能之极? “身材矮小犹如八岁孩童,既狡诈又凶悍残忍,若是老臣猜的不错,天底下能同时具备这些特征的...唯有倭寇!” 失烈门话音刚落,完者不花眼前一亮,恍然大悟道,“对啊,大明沿海的那些倭寇,虽不过区区几万人众,但奸狡凶悍,并时不时在大明身上咬上一口, 虽不致命,却也有“毒”,大明虽然对它们恨之入骨,可却一直难以剿灭, 在沿海各省驻扎的三十几万大军,不过是为了防备区区几万倭寇,大明朝廷也算是无能之极了!” 天元帝嘴角含笑,招了招手,接过侍卫送过来的马奶酒,凝视着众人,带着一缕嘲讽之色,“三十几万大军,竟奈何不得区区几万倭寇, 由此可知,姓朱的逆贼所开创的大明,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 “大汗所指的这一方势力,倒的确堪堪一用!”,单手抱胸行了一礼,捏怯来颇有些不以为然道, “但我大元向来与倭寇无甚交集,更何况它们不过区区几万人众,虽可堪一用...只怕也不堪大用吧?” “知院所言不错,我大元的确与倭寇毫无交集!不过,交集皆由利而生!”,微微点了点头,天元帝脸上透着浓浓的自信, “中原有句俗语,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有着共同的利益,即便没有交集,也能结成利益同盟! 世间利益,无非就是那么几种,中原华夏历来求名,在他们看来,所谓的仁义之名,远比实实在在的利益更为重要, 而高丽虽地小国弱,却属豺狼秉性,即贪婪又无耻,所求之利,不过是辽东疆域! 至于犹如毒蛇一般的倭寇,因它们本国正历经南北乱世,无暇他顾,因此,得不到本国支持的倭寇,所图的不过是钱财罢了! 高丽所求辽东,倭寇所图钱财,皆出于大明,而有我大元帝国,牵制大明朝廷的精力,直面大明的主力大军, 试问,贪婪的高丽与奸狡的倭寇,又怎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见天元帝意气风发,身为第一心腹,读过几本汉家典籍,堪称马屁高手的脱火赤,当即高声附和道, “大汗掌乾坤于掌上,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深谋远虑,臣等远远不及!” “大汗,高丽倭寇皆有所求,那不知我大元举兵南下,所求为何?”,带着一缕厌恶之色瞥了脱火赤一眼,失烈门将目光转向了自信满满的天元帝,沉声道, “与大明开战,若战而胜之固然可以重振我大元雄风,收获甚丰, 若大败而归,大明经过这些年的蓄力,粮草想来充足,定然会乘胜追击,到那时,我大元的处境,只怕将会岌岌可危!” 天元帝淡淡一笑,眼底划过一抹阴冷,眼神微动,脱火赤会意,出言反驳道, “兵未动,先虑败,丞相果然是老成持重! 不过,如今我大元虽暂时陷入颓势,但龙庭仍能随时抽调出三十万可战之兵, 再有身处云南的梁王,把匝剌瓦尔密手中的二十万重兵,仅我大元,便有五十万人马! 高丽虽国小军弱,举兵十万挥师辽东,亦绝非难事,再有倭寇...” “国公大人,你所说的这些,本相心中有数,便无须多做赘述!” 脱火赤话未说完,便被失烈门抬手打断,眼中透着一抹忧虑之色,“本相想要知道,我大元此次南下,想得到什么?又能得到什么? 还有,本相想知道,若我大元此战,不幸战败,该如何收场?又该如何面对今后的艰难处境?” “这...?” 面对失烈门直指核心的问题,脱火赤虽有心反驳,但他知道,若战胜大明,他们这些主战派,从此必然主导大元,权势大增! 但他更清楚,若当真不幸战败,天元帝固然声望大降,但为了稳固自身的地位,到时必然会推出一个替死鬼,替他背上这口黑锅! 但脱火赤聪明,其他人也不笨,面对失烈门这个尖锐的问题,面对天元帝的目光暗示,均是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以待! 平日里各种拍胸脯,吹得天花乱坠,唾沫横飞,关键时候,竟没一个靠的住,还是得朕亲自出马,真是一群废物! 深吸了口气,压下了心中的不快,天元帝甩了甩衣袖,凝视着失烈门,轻笑道,“不愧是我大元的丞相,未虑胜,先虑败,果然想的深,看的远!” “刚刚丞相问及我大元举兵南下,想得到什么,又能得到什么,那朕现在便告诉你, 一战而灭大明,此乃不切实际的幻想,朕还不至于那般狂妄, 此次我大元南下大军的终极目标,便是夺回大都,待扎稳脚跟,再图山东山西河北三省! 而朕对云南梁王的期待,则是攻占广西贵州等地,继而虎视四川! 至于高丽与倭寇,朕对它们的期待,便是替咱们牵制一部分大明的兵力,搅乱大明朱贼的精力,从而分担我大元所面临的压力!” 说到这里,天元帝大步返回御台,大马金刀的坐回了龙椅之上,颇显阴鸷的目光,缓缓扫视了一圈众臣,沉声道, “凡两军交战,无非是三种结果,胜..败...以及平局! 若战而胜之,则大都重回我大元之手,继而雄踞大都,虎视中原,厉兵秣马,静待天时! 若战至平手,无非是各自休战,大明退兵,我大元则退回荒漠,各自舔舐伤口! 若我大元,不幸战败....” 微微停顿了一下,天元帝缓缓扫视了一圈众臣之后,握紧匕首,狠狠的插在面前的龙案上,脸颊抽搐,显现出一抹狰狞,话语极为阴冷, “倘若我大元不幸惨败而归,那唯有退至荒漠最深处,用二十年时间修养生息,厉兵秣马,待到我大元足够强大,再与大明一决雌雄!” 凝视着龙案上的寒刃,天元帝沉吟了片刻,嘴角缓缓勾起,“不过诸位无需担心,有云南梁王居中策应,辽东高丽,海外倭寇引为臂助, 我大元举兵南下的胜算,足有七成! 战至平手,全身而退的把握,足有九成! 只要诸位卿家与朕齐心协力,我大元 ...便绝无战败的可能!” 第 304 章 倭寇,是中原汉人的克星? “坐镇云南的把匝剌瓦尔密,虽手握二十万重兵,堪为一方诸侯,可他身为我大元梁王,倒不至于违背龙庭的号令! 高丽,有辽东这块骨头,想必也不难结成同盟!” 失烈门心底虽依旧不愿于此时南下,与大明开战,可主战派势力庞大,身为大汗的天元帝亦极力主战,可谓是大势已定,几乎难以逆转, 因此,失烈门也只能强提精神,确保南下大军的胜算,能多那么一点! 云南梁王,辽东高丽,倒基本无虑,唯独对倭寇,因从未有过交集,失烈门心中没底, “大汗,倭寇虽说仅有几万人众,倘若当真能引为臂助,让其不断搅乱山东...福建...浙江..广东四省的话,当能极大的牵制大明的兵力,分散他们的精力,同时也能消耗他们本就不算丰裕的钱粮! 只不过,我大元与倭寇一向并无往来,若仅以钱财诱之,恐怕...难以达成所愿!” “丞相不必多虑,倭寇向来重利而轻信义,堪称唯利是图的亡命之徒,只要利益足够,便足以动其心!况且...” 说到这里,天元帝嘴角缓缓勾起,身体前倾,胸有成竹的说道,“若朕承诺,事成之后,在大都择一府划为倭寇所有,不知丞相以为如何?” 沉默了片刻,失烈门缓缓点了点头,“倭寇生性贪婪,自我大元主政中原之时,便觊觎中原繁华胜地,若当真以一府赠之,倭寇定无不允之理!只不过...” 久久插不上话的完者不花,不待失烈门把话说完,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大汗,倭寇不过区区几万人众,以一府相赠,未免太过便宜了那些矮矬子, 以臣之见,待我大元夺回河北之地,将海津镇给他们容身便足够了!” 枢密知院爱足喝完马奶酒,搁下手里硕大的银杯,大声附和道,“平章大人说的没错,仅凭倭寇那么点人,能定多大作用?如何配占有一府之地,那般大的地面儿?” “我说两位大人呐,你们只怕根本没听懂大汗话中的深意!”,国公脱火赤指了指完者不花与爱足两人,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大汗刚才说过,是“事成之后”才赠给那些矮矬子一府之地,两位大人可别忘了,大汗所说的一府之地,现在可还在大明手里攥着呢, 再者说,待到事成之后,这一府之地给不给那些矮矬子,还不是咱们一句话的事吗? 即便是到时不给它们,它们又能如何?在水里,他们或许很厉害,可一旦上了岸,凭它们那矮小的身材,不过是软脚虾罢了!” 脱火赤的一番话语,不仅完者不花等人极为认同,便是失烈门亦是深感认同,毕竟,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酣睡, 倭寇不过是利用的工具,用来擦屁股的厕纸,脏了,扔了就是,怎么可能当真划一府之地给它们! 见众臣皆是恍然大悟之色,天元帝却是嘴角含笑,神情微妙的摇了摇头, “不,朕不仅不会食言,还会给那些矮矬子划出一个最为富裕,疆域最为广阔的一府之地! 并且,即便此次倭寇在此战中,并未起到多少作用,待朕夺回大都后,也依旧会履行朕的诺言!” 天元帝此言一出,众人皆大惑不解的面面相觑,便连刚才号称身体不适,欲先行告退的知院捏怯来,亦忍不住瞪大了双眼,不解的问道, “敢问大汗,我大元勇士血洒疆场,用命夺回的疆域,为何要白白划一府之地给那倭寇?不知您究竟有何深意?” 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天元帝眼中涌出一抹回忆之色,幽幽的说道, “朕从年幼之时,便通读汉家诸多典籍,包括佛道两家典籍,亦颇有涉猎! 而根据汉家史记,以及道家中的一句话,朕,有了一个极为重大的发现!” “不知大汗发现了什么?” 望着突然有些高深莫测的天元帝,便是性情一向持重的失烈门都不免感到浓浓的好奇! “羊吃草,却为狼所食,而狼遇猛虎...则退避三舍,但虎虽猛,却又时常沦为猎人的猎物! 道家典籍中有句话,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此言,令朕大为深刻!”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似隐隐已有所得,可一时之间,却又难以参透天元帝话中深意! 万众瞩目的目光,总是令人享受,身份尊贵的天元帝更是如此,慢条斯理的喝了口羊奶酒之后,才继续说道, “诸位卿家身为我大元重臣,必然深知我大元的起源过往,我大元未崛起之前,草原霸主先是大辽,后大金灭辽,再灭宋,称雄天下! 彼时,我蒙古诸部,也不得不俯首称臣,虽年年进贡,却依旧为大金所欺,地位等同奴仆! 但是,令西夏为之颤抖,大宋为之颤抖,天下为之颤抖,拥有铁骑百万的大金,却终被兵力远不及大金的我蒙古所灭,从此霸主易位!” 说到这里,天元帝即不屑又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叹道,“先祖成吉思汗,世祖薛禅汗何等的雄才伟略,我蒙古大军又是何等的所向披靡, 可偏偏我横扫天下的蒙古大军,唯独在早已偏安一隅,在大金的铁蹄下不堪一击的南宋面前,屡屡碰壁,更是死伤惨重! 大金灭北宋,我蒙古灭大金,却偏偏久久奈何不得南宋,诸位卿家不妨想想,这不正应了道家典籍中...相生相克之道吗?” 众人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不论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均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眼中却依旧隐含着疑惑不解之色! 唯独丞相失烈门,眼中突然一亮,眉头豁然舒展开来,“大汗的意思是,大明三十几万大军奈何不得,纵横沿海的倭寇,正是大明的克星?” “倭寇仅有区区几万人众,大明三十几万大军,偏偏奈何不得,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点了点头,天元帝缓缓起身,冷笑着说道, “至正时期,我大元铁骑何止百万,可最后却被那些汉人泥腿子,被装神弄鬼的韩山童刘福通, 被渔夫陈友谅,被私盐贩子张士诚,被当过和尚要过饭的朱元璋,打得丢灰弃甲,兵败如山倒,被生生赶回了老家! 可就是如此生猛的汉人,却偏偏奈何不得身材矮小,堪称侏儒一般的倭寇,这说明了什么? 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倭寇,正是中原汉人的克星吗?” 第 305 章 朱棣:除了大哥,谁做皇帝...我都不服! “此次回京,再有十来天,四哥也就该动身赶往大都就藩了, 虽说雄鹰长大了,总有离开巢穴翱翔九天的那么一天,可不知为何,四哥这心里,却难免有些不舍!” 江船逆流而上,身穿蟒袍的朱棣,背负着双手身躯挺直,昂然立足于甲板上,凝视着缓缓流逝的江水,眼中即有着对就藩后的期待,也透着一缕不舍! “长大了,总有离开故乡,告别父母亲友的那一天,这 ...便是人生! 四哥你离开故土,好歹还能和父母亲友告个别,临行之际,总还有人送上一送!” 说到这里,向来乐观的吴忧,心情颇有些低落,脸上虽有笑意,却透着些许苦涩, “哪像我,活了他么两辈子,依然是孤身一人孑然一身,连个亲人都没有!” 对吴忧身世极为了解的朱棣,侧过身拍了拍吴忧的肩膀,神情肃然目光清澈,沉声道, “无须伤感,你我年纪相仿,性情相投,你若不弃,今后大可将四哥当成你的亲人!” “只要你堂堂燕王殿下不嫌弃在下,那你便永远是我四哥,此生不改!” 话语能欺骗一个人,可眼神绝对不会,吴忧从朱棣的目光中,只看到了真诚,不含一丝功利! 更何况,对于历史上极具争议,也极富个性的“征北大将军”...朱棣,吴忧本就抱有难以言明的好感以及尊重! “或许是因为我朱棣生性孤傲,除了大哥之外,性情相投能够聊的来的,或许也就只有你了! 即便是二哥三哥他们,虽说一母同胞,感情自不必多言,不过,与那两位兄长,总好像隔着点什么,难以交心畅谈!” 说到这里,或许见气氛颇有些沉闷,朱棣话语一转,轻笑道,“对了显扬,你刚才说的两辈子,是什么意思?” 双眸微动,嘴角缓缓勾起,吴忧凝视着朱棣,似笑非笑的说道, “还能是什么意思,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若我说自己活了两辈子,从几百年后而来,四哥,你信么?” 四目相对,片刻之后,朱棣拍了拍吴忧的肩膀,调侃道,“信,怎么不信,你即便说你是神仙下凡,四哥都信! 既然显扬你说你从几百年后而来,那不妨说说,历史上四哥是否如冠军侯霍去病那般,横扫漠北,为后世将帅之楷模?” 楷模倒的确是楷模,若不是以你为楷模,哪来的名传千古的“叫门皇帝?” 朱棣调侃的目光,打趣的话语,让吴忧忍不住嘴角抽动,缓缓转过身,凝视着船头的浪花,幽幽的说道, “四哥的确成了楷模,不过不是将帅之楷模,而是帝王之楷模,堪称为帝中之帅,功绩绝对彪悍, 就算是驾鹤西去,也是在征战途中,号称帝王中的“征北大将军”!” “四哥我一生最为仰慕也最为崇敬之人,除父皇之外,便是那冠军侯霍去病,渴望自己能和他一样,封狼居胥,彪炳千古! 若我为帝,的确有可能成为你所说的“征北大将军”,并宁愿死在征战途中,也不愿老死在床榻上!” 说到这里,朱棣明亮的眼神逐渐黯淡下来,苦笑着摇了摇头, “此处仅你我两人,四哥也不瞒你,身为天潢贵胄,若说四哥对那个位置,当真丁点心思都没有,那未免太过虚伪! 便是二哥三哥,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我朱棣敢以性命担保,他们多多少少也有那么点心思! 否则,他们也就不配做父皇的儿子,更不配成为镇守要塞的藩王!” “四哥,你就丝毫不担心我将你这番话告知圣上?” “你不会,因为咱俩的性格极为相似...天性孤傲!” 朱棣极为自信的摇了摇头,朗笑道,“若这点识人之明都没有,那我朱棣的这双招子,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自然也就活该倒霉了!” 对于朱棣能如此交心,公然对自己吐露心声,吴忧心中不由的泛起了阵阵涟漪, “四哥果然洞察人心,我吴显扬对付十恶不赦之人,或许会不择手段,对待异族,或许会形同恶鬼...无恶不作! 但,对于倾心相交的朋友,令人敬佩,值得尊敬还能性情相投之人,唯有真诚相待!” “你是什么样的性格,当日在飞仙客栈之外,四哥就已心中有数!花开两面,佛魔并存! 对待自家百姓,你吴显扬便佛光普照,对待异族,你吴显扬便是那怒目金刚! 知道吗,四哥最为欣赏你说的一句话便是,雨露,施于自家百姓,雷霆,则留给异族!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四哥从此坚信,你我是同一种人!” 说到这里,朱棣缓缓侧过身,凝视着吴忧,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但有一点,你与四哥却截然不同,显扬,你可知是哪一点?” “截然不同?” “四哥不善吹牛,而显扬你...吹起牛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哈哈...哈哈哈哈....” 朱棣发出一阵极为畅快的大笑,继而重重的拍了拍吴忧的肩膀,颇有些感叹道, “你刚刚说我今后会成为征北大将军,即便是死,也会死在征战途中,这的确有可能,因为,这本就是四哥的必生之志! 若说成为帝王,帝中之帅,四哥曾经的确有那么点野望,但,现在也已然彻底绝了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说四哥与大哥本就兄弟情深,打从心底里盼他身体健朗,长命百岁, 仅凭大哥的非凡才干,以及那份不输父皇丝毫的勤于政务,和他那颗爱民之心,四哥也唯有甘拜下风自愧不如! 以大哥的仁厚,今后继位,不仅是一代圣君,也定然决然...会是一代仁君, 也唯有大哥继位,父皇留下的血脉,我等诸多兄弟之间,才不会出现犹如历朝历代一般,同室操戈血脉相残之痛!” 这时,一条肥硕异常,足有近百斤重的长江大青鱼高高跃出水面,鳞光闪烁,又一头扎进了水里,溅起了阵阵浪花, 擦了擦被溅到脸上的水渍,朱棣背负双手,幽幽的说道, “诸多皇子之中,唯有大哥一人,能...力压我朱棣,也唯有大哥一人,能...令我朱棣倾心拥护, 除大哥之外,我朱棣...谁也不服!” 第 306 章 为君者,当“能”者居之,而非“嫡”者居之! “四哥所言甚是,唯有太子继位,才能令诸多皇子口服心服,不至令历史悲剧重演!” 微微点了点头,朱棣目视着吴忧,眼底透着一抹好奇, “显扬,有个问题四哥藏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想找个机会问问你,希望你能如实相告!” “四哥请问,定当实言相告!”,对于朱棣突然间的郑重其事,吴忧微微愣了愣,眼中透着一缕疑惑! “四哥知道你是一个极其看重情义之人,绝非那种为了荣华富贵,溜须拍马不择手段之人!” 重重的拍了拍吴忧的肩膀,四目相对,沉吟了片刻之后,朱棣缓缓转过身,凝视着江水,幽幽的问道, “四哥这些时日,心底常常会泛起一个念头,若你我能先一步相识,你...会相助于我吗?” 闻言,吴忧豁然转身,认真的打量了一番朱棣,见对方眼底涌出的一缕不甘之色,并未有丝毫掩饰,吴忧嘴角缓缓勾起,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希望四哥能先回答我两个问题!” “你啊你,行,显扬你尽管问,四哥绝不相瞒就是!”,朱棣轻笑着摇了摇头,似对吴忧不肯吃亏的性格无可奈何! “若以太子早逝为代价,换取四哥你入主东宫的可能,四哥你...愿意吗? 若你镇守边塞,今后手中的实力,足以夺得江山,四哥你...会置与太子之间的兄弟情谊于不顾吗?” 江船逆江而上,除了破浪之声,甲板上陷入一片寂静,朱棣眉头轻皱,眼神不停变幻,久久不曾言语! “最后这个问题,或许有两个答案!” 沉默了良久,朱棣眼中恢复了清明,长长的吐了口气,也随之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虽说没有这种可能,但假设有这种可能,以大哥的早逝为代价,换得我入主东宫机会, 那么,我朱棣可以万分肯定的回答你,这种机会...我宁愿不要!” 第一个问题回答的斩钉截铁的朱棣,眼中掠过了一抹锐利,凝视着吴忧,紧跟着说道,“不瞒你说,你这第二个问题,其实我也曾不止一次想过! 我朱棣并非迂腐之人,感情是一回事,江山社稷...则是另一回事,公心私欲定然要分的明明白白,绝不能混为一谈!” “公心?私欲?...何解?”,对于历史上永乐大帝的所谓公心私欲,吴忧的确充满了好奇! “四哥也曾历经乱世,亲眼见证过乱世之人不如狗的人间悲惨,自然明白,如今的太平世界,得来何其不易! 尚未成年之时,四哥就曾暗自发誓,待长大成人,定要尽自身最大的努力,守护这片来之不易的太平世界,将异族御于国门之外! 让历经百年苦难的汉人百姓,安心的过上太平日子,再不必担心异族铁蹄南下,涂炭中原! 因此,守护汉人江山,守护这片太平世界,便是我朱棣的公心,绝对没有掺杂半点私心! 说到这里,朱棣拍了拍吴忧的肩膀,转过身,眼中透着一抹复杂之色,“但我朱棣也是人,又岂能没有半点私欲? 只不过,我朱棣绝不屑于,也绝不会因为自己的私欲,而置天下黎民于不顾,更不会亲手打破如今的这片朗朗乾坤...太平世界! 同时,我朱棣也决不允许他人打碎父皇的心血,因继位者的庸碌...而让大明皇朝...走向衰落! 所以,显扬你这第二个问题,四哥给你的答案是,若大哥乃是昏庸无道之人,那么,即便我与大哥的关系再亲近, 也绝不会允许他坐上这个皇位,糟蹋了父皇亲手创建的大明皇朝,祸害天下亿万黎民! 哪怕是不择手段,不计代价,或许是粉身碎骨,也定然要将他拉下凡尘,他不行...那便让我朱棣来! 我之所以真心拥戴大哥的太子储君之位,绝不仅仅因为他长子的身份,实则是大哥的能力..心胸..韬略..勤政..爱民,皆令我朱棣...心服口服! 所以,若大哥继位开元,我朱棣哪怕手掌天下兵马,夺取天下即便是易如反掌,也定会坦然做我的“征北大将军”,定然不会叫我心底的私欲...蒙蔽了心智!” 你若行,我便全力拥戴于你,安心做我的臣子,绝不因私欲而废公心! 你若不行,那我便拉你下马,我亲自上! 果然合乎你...永乐大帝兼征北大将军..朱棣的性格! 虽然朱棣最后的回答,无论是横看竖看都算是大逆不道之言,但在吴忧看来,绝无半点不是之处! 吴忧本就对所谓的立嫡立长嗤之以鼻,在他看来,帝王之位,应能者居之,一国之君王,最重要的是能力,而绝非是什么所谓的嫡长子嫡长孙! 能力超群的一代雄主圣君,内安社稷黎民,外御胡掳蛮夷,国力扶摇直上,百姓安居乐业! 若庸碌无能之人继位,轻则社稷难安民不聊生,重则犹如东西两晋..南北两宋,亡于蛮夷之手,百姓沦为牲畜,整个民族陷于水火之中! 见吴忧凝视着自己久久未语,朱棣自嘲一笑,“显扬,是不是觉得四哥的答案,即惊世骇俗又大逆不道?” “不,其实我极为赞同四哥的观点,一国之君王,能者居之...又何错之有?” “这话也只能和你说说,若叫别人知晓,只怕四哥转眼间便会被满朝大臣的唾沫星子淹死!” 欣慰的点了点头,朱棣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话锋一转,“显扬啊,你的两个问题,四哥可并未对你有丝毫隐瞒,现在,该你了!” “其实无所谓先相识后相识,其实我的答案,与四哥你的答案极为相似!” 说到这里,吴忧缓缓转过身,迎视着朱棣的目光,幽幽的说道, “我之所以拥护当今太子,与太子嫡长子的身份,所谓的名正言顺毫无关系! 如四哥所言,论及能力..仁厚..韬略..勤政..爱民,即便是古往今来,也难有与当今太子比肩者! 即便是四哥你堪称为文韬武略,...也有所不及!” 第 307 章 来自朱棣的...“关切”! “幸得蓝玉留在浙江整顿军务,否则,若是那个匹夫听到了咱俩的这番谈话,非得当场炸毛不可! 也不知道我朱棣哪里得罪了那个匹夫,总是三番两次在大哥面前拨弄是非,唯恐天下不乱!” 拨弄是非?唯恐天下不乱? 事后所发生的一切,可是充分的证明了人蓝玉有先见之明,绝没有冤枉你朱棣! 虽说你是逼不得已,但你大哥的子孙香火,可不就是断送在你朱棣手里么! 见朱棣颇有些委屈的模样,吴忧莫名的打了个冷颤,“还是进船舱待着吧,外头怪冷的!” “...冷?” 朱棣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无奈的摇了摇头,“显扬啊,看来你的体质,还得多抽空练练才行啊! 年纪轻轻的壮小伙子,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四哥这浑身暖洋洋的,你倒还发起冷来了!” “行,听你的,进船舱!” 望着朱棣龙行虎步意气风发的背影,吴忧嘴角一阵抽搐,忍不住暗自吐槽, 若不是一个不留神被陈大哥他们掳走,因此耽误了练功,只怕现在你朱棣还不见得是我对手,你真当八极崩与大刀王五的刀法...是吃素的不成? 暗自撇了撇嘴,吴忧思绪一转,凝视着倭国方向,嗜血的目光中透着浓浓的期待,隐隐还有着些许急切, 看来回京后还真得勤加练习王五刀法才行啊,眼看着还有两个多月便可远征倭国,若是到时剁倭畜的脑袋,当众卡壳了,未免...未免也太过丢人了! 虽说这副身体的前身窝在胡府,给胡惟庸那倒霉蛋劈了多年的干柴,身体虽瘦,倒也练就了一身的腱子肉, 可劈柴火是力气活,劈脑袋可是技术活,必须得劈出花样来,如此才不枉费自己亲临倭国,给倭畜们“剃头”嘛! 先行一步进入船舱的朱棣,见刚刚还说冷的吴忧,竟还负手立于甲板上,衣诀飘飘,耳廓不断起伏,双肩不断轻颤,明显陷入了某种幻想之中,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能让这小子笑成这副模样!” 嘀咕了一句,或许被吴忧的笑意所传染,朱棣的嘴角也不由的微微上扬,慵懒的倚靠在舱门上, “嘿,我说那个瘦巴巴的小爷们,若是笑够了的话,就进舱来吧,可别“冻”坏了!” “正给人剃头,刀法进展神速之际,被你这么一嚷嚷,全他么没了!” 翻了个白眼,正幻想着用王五刀法,不断变幻着花样给倭畜们剃头的吴忧,被朱棣的话语给拉回现实,眼中逐渐恢复清明, 凝视着倭岛方向,吴忧忍不住的舔了舔嘴角,眼底划过了一缕暴戾! 南京大屠杀,砍头比赛?呵呵,还有两个来月,倭畜们,你们就洗干净脖子等着,等着小爷来给你们“剃头“吧!!! “...剃头?你小子什么时候还有这手艺?” 微微一愣,朱棣不由的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四哥的头发也该理理了,若你真有这个手艺,不妨先给四哥理个头?” 嘴角一抽,吴忧望着朱棣似笑非笑的表情,没好气的说道,“剃头是剃头,理头是理头,兄弟我或许善于给人“剃头”,可不善于给人理头! 四哥你若是想要理头发,还是回京后找个师傅给你整理吧,早晚也不差这一两天!” 望着吴忧的表情,朱棣嘴角缓缓勾起,伸了个懒腰,调侃道,“剃头和理头,不都一回事么,手艺不行你就直说,偏有这许多借口!” 大步走回船舱,吴忧在朱棣面前顿了顿,拍了拍朱棣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剃头用刀子,理头用剪子,所以说,四哥到时就藩大都,策马扬鞭征战沙场,给别人剃头可以, 可千万别一个不留神,让人给你“剃了头”!,那可就丢人丢大了!” “原来你小子刚才嘀咕的剃头,竟是这么回事!”,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朱棣跟着返回船舱,大马金刀的坐在条凳上,身躯挺的笔直, “不是和你吹,论及给人“剃头”的手艺,四哥不敢说胜过父皇,也当不得首屈一指,却也算的上出类拔萃, 就凭残元的那些余孽,想给你四哥“剃头”,只怕得等到下辈子!” 不敢说胜过你爹??? 眼角一跳,吴忧看了看朱棣那充满英气的脸庞,不由的暗自嘀咕道, 你老子虽说杀人如麻,可最多也不过诛人九族,而你小朱,连人家方孝孺十族的头都给剃了,绝对是妥妥的青出于蓝胜于蓝! “怎么了,你不相信四哥“剃头”的手艺?认为四哥吹牛?” 被吴忧古怪的眼神,看的颇有些尴尬的朱棣,忍不住反问道! 忍不住伸了个大拇指,吴忧嘴角微抽,轻笑道,“四哥说的哪里话,您“剃头”的手艺,绝对是独步天下,盖压古今啊!” 独步天下?盖压古今? 你吴忧夸起人来不要脸,我朱棣可是要脸的人,这要是让人听见了,还不得说我朱棣狂妄到 都已经不知天高地厚的地步了? “好了好了,虽然你这话四哥爱听,但四哥有自知之明,可万万当不起!” 抱了抱拳,打住话题,朱棣提起茶壶,又立马搁下,走出舱门,对着船尾大声道,“樊忠,给拿坛子酒来,再拿两个酒碗过来!” “遵命!” “樊忠?” 吴忧的自语声虽小,却还是被朱棣收入耳中,不由的轻笑道,“说来也是阴差阳错,当时你被贼人掳走,我率人一路追赶,多亏了樊忠善于追踪,这才没走多少弯路! 但最后也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你小子随贼人扬帆而去! 而我见樊忠此人头脑精明,颇具才干,便向岳丈大人讨了个人情,从五军都督府调了过来!” “四哥相救之情,显扬定当铭记于心!” 想起了事后二虎的回禀,朱棣嘴角泛起一缕笑意,打趣道,“什么救不救的,四哥率人一路追赶,也不过是想追上去...给你送条裤子! 要说陈枫他们也太过不近人情了,挖地道,用迷香将你掳走也还罢了,毕竟那时也没交情! 可好歹也得给显扬你穿条裤子吧?幸得天气逐渐转暖,否则 ...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或许是难得见到吴忧如此尴尬的表情,朱棣继续补了一刀,强忍着笑意,带着满脸关切的表情,沉声道, “还有,我曾无意间听父皇提起过,说你小子喜欢光着身子睡觉? 不是四哥说你,这种习惯可不太好,不仅容易受凉,万一以后还有贼子闯了进来,你怎么办? 是藏在被子里裹着身子任由宰割,还是跳起来晃动着那玩意...和贼人拼杀?” 第 308 章 吴忧:二虎,我他么和你没完! “咳咳,简直胡说八道,哪有人大冬天睡觉不穿衣服的? 还有,是谁他娘的乱造谣说...咳咳...说我光着屁股被人掳走的? 谁他么如此丧心病狂丧尽天良,诬陷他人清白?” 被吴忧挤兑过多次,甚至因为姚广孝之事被敲打过的朱棣,看着面红耳赤的吴忧,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快意,颇有一种扬眉吐气之感, “你喜欢光子身子睡觉之事,我也是进宫觐见父皇之时,无意间听见父皇与大哥之间的闲谈,才有所耳闻!” 说着,朱棣不由的指了指吴忧的某处,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打趣道, “对了,当时大哥也不知听到父皇说了什么,还满是惊叹的用手比划了一下,说什么年纪轻轻,本钱倒是雄厚! 父皇当时也满是赞同的点了点头,还说什么...几乎能与他匹敌!” 老朱性情粗犷,又极为喜欢探听别人的隐私,甚至为此不惜创建锦衣卫,能说出这话,倒也不足为奇! 没想到太子朱标,平时里看上去一本正经,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性格,竟也暗藏着一颗八卦之心,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实则也是一位...八卦标啊! 想起平日里太子朱标温润如玉的形象,吴忧实在是难以想象,朱标与老朱探头闲谈着别人隐私的画面! 收回思绪,望着朱棣那满是调侃的目光,吴忧眼角一跳,目光颇有些闪烁, “什么雄厚,什么匹敌,什么乱七八糟的,指不定是四哥你听岔了, 圣上与太子殿下,何等人物政务又何等繁忙,哪有功夫闲谈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强忍着笑意,朱棣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神情古怪的说道,“那或许..可能...也许是我听岔了吧, 说不定父皇与太子大哥讨论的是迁都事宜,口中所提及的雄厚,指的是哪里的地势也说不定!” 就在吴忧将目光瞥向一旁,极度尴尬之时,身材壮硕的樊忠提着一坛子酒,拿着两只酒碗走了进来,“殿下,您要的酒!” 长吁了口气,极度尴尬的吴忧,此刻见到樊忠犹如见到了救星,赶忙招呼道,“樊副将,来,坐下喝酒,人多热闹!” “谢吴大人抬爱,卑职职责在身,不能饮酒,请吴大人多多包涵!”,樊忠拱手抱拳恭敬的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螳螂退,狂蜂腰,严于律己,恪尽职守,恭喜四哥添得一员良将啊!” “要说还得多亏了显扬你啊,否则,四哥又岂能得遇此良将?” 说着,朱棣拍开封泥,提起酒坛倒满了两碗酒,“来,四哥敬你一碗!” 或许是出于心虚,如今吴忧总觉得朱棣看自己的眼神,透着一抹古怪,有幸灾乐祸,又有扬眉吐气, “有个问题不弄清楚,这碗酒我实在是喝不下去!” 深吸了口气,眼角直跳的吴忧,刚端起的酒碗又再次搁下,身体前倾,目光逼人,“到底是他么谁,胡说八道,造谣说我吴忧光着屁股被人掳走?” “你别这么看着我,四哥是什么样的人,显扬你应该很清楚,可不是那种乱嚼舌根之人!” 朱棣摆了摆手,先是脸颊一阵抽动,继而突然背过身去,紧跟着双肩便不断的颤动, “是二虎得到你被人掳走的消息,查看了现场,发现一旁的榻上,其他衣物皆不见,唯独留下了一条裤子! 也就是凭着这条裤子,二虎断定贼人定然在匆忙之间忘记...忘记了给你...给你...” 说到这里,朱棣突然双手掩面,双肩颤动的越发厉害,若是吴忧与朱棣正面相对,绝对会被对方涨的通红的脸吓一跳, “然后呢?”,吴忧的脸也好不到哪去,咬牙切齿的问道! “然后...然后...” 憋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朱棣,两手重重的搓了搓脸之后,才继续说道,“然后二虎将自己的勘察结果,丝毫没有遗漏的回禀父皇, 当朝重臣被贼人掳走,父皇必然是龙颜大怒,于第二天早朝之时,当着满朝重臣的面,将五城兵马司的五位指挥使骂的狗血喷头!” 微微一愣之后,想起了老朱性格的吴忧,满脸苍白,迫不及待的问道,“圣上怒斥五城兵马司几位指挥使的时候,想必不会提及...提及...” 吴忧剩下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朱棣怎么可能不知道吴忧难以言明的问题,再次用力的搓了搓脸,朱棣的双肩缓缓停止了颤动, 半晌之后,朱棣深吸了口气,缓缓转过身,脸上仍透着一抹潮红,满含同情之色的端起了酒碗,幽幽的说道, “父皇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暴怒之下,难免...不说了,来,喝酒,一醉解千愁!” 朱棣虽未明说,但这种答案..需要说的那么清楚吗? 昂天长叹了口气,吴忧缓缓闭上了双眼,心中的羞愤,已无法用语言形容! 老朱啊老朱,你怒归怒,可也不能当着满朝重臣的面,提起那种羞于启齿之事吧? 莫非今后走到哪里,都要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看,那就是被人光着屁股,从床上掳走的吴忧吴显扬! 这让我回京后还如何见人? 只要想起脑海中的那副画面,吴忧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二虎,我他娘的跟你没完!” 端着酒碗,沉默了半晌,吴忧又蓦然想起此事是从二虎口中,禀报之时率先提及,当下便有一股浊气上涌,昂天长啸的话语声中,满满的都是悲愤! 不知为何,自白帽子之事被吴忧一语道破,又被敲打后,近来一直颇感抑郁的朱棣,此刻说不出的神情气爽, 但,身为吴忧的四哥,该有的姿态还是必不可少的,当即拍案而起,高声附和道, “要说那二虎也真是死脑筋,无关大局之事,又何必向父皇禀明的那般清楚详细? 就凭榻上的一条裤子,竟就断定显扬你 ...唉,二虎办事,未免也太过草率了!” 一口喝干了碗中酒,吴忧凝视着应天方向,眼中隐隐泛着点点泪光,心中的憋屈,无法用语言形容, 狗日的二虎,即便小爷的确是光着屁股给人掳走,那又如何? 难道你还能仅凭着一条裤子,追踪贼人不成? 这种事你他么也向老朱那个大嘴巴禀报的那么清楚, ....草! 第 309 章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早死早好,何须惋惜? “好久没喝的像今日这般痛快了,没想到显扬你如此海量,竟能与四哥不分伯仲!” 十斤重的酒坛,早已在两人畅饮之下空空如也,朱棣虽满面酡红,然目光却依然一片清明,望着仍旧稳如泰山的吴忧,不免有些惊诧! 不分伯仲??? 神情古怪的看了一眼朱棣,吴忧拍了拍朱棣的肩膀,似笑非笑的说道,“四哥,就这么十斤酒,貌似还未尽兴,要不,再来一坛?” 眼角一跳,朱棣赶忙摆了摆手,“如今已过江宁,天黑之前,想必便能抵达应天,到时入宫面圣,若是满身的酒气,未免不妥! 今日便喝到这吧,改日四哥再陪你痛饮就是了!” “改日?” “改日四哥只怕已然就藩大都了吧?” 难道这小子是有心报刚才的“揭短”之仇,想要趁此时机用酒将自己放翻,好目睹我朱棣的丑态? 望着吴忧那不怀好意的目光,以及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笑意,朱棣赶忙岔开话题,眼中也顿时涌出了一抹忧虑之色,沉声道, “喝酒的事以后有的是机会,显扬,不知你对北元...有何看法?” 靠,刚刚还满脸轻松惬意,就他么眨个眼的功夫,你朱棣的眉头就皱成了一堆,好似为国家大事操碎了心一般! 吴忧自然明白一个道理,叫醒一个熟睡之人...容易,叫醒一个装睡之人...白费口舌! 看来今日想看看朱老四醉酒之后的丑态,一报“揭短”之仇的目的,是办不到了! 毕竟,人家不喝,总不能掰开嘴强惯吧? 望着朱棣那满是庄重的表情,吴忧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秋后的蚂蚱,还能怎么看!” “秋后的蚂蚱?” 缓缓收敛起眼底的一缕笑意,朱棣身体前倾,“此话也未免太过小嘘残元了吧?虽说它们已是丧家之犬,可对方獠牙尚存,利爪犹在,又岂是蚂蚱可比?” 站起身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吴忧斜靠在床榻上,幽幽的说道, “不得不承认,成吉思汗铁木真,薛禅汗忽必烈时期的蒙古大军,横行天下所向披靡,所拥疆域之广阔,更是亘古未有! 那个时期的蒙古,正处于巅峰时期,犹如万兽之王,无人敢轻捋虎须!不过...” “...不过什么?”,朱棣身体前倾,疑惑的追问道! “不过就好比太阳,东升西落,升起的时候有多璀璨,落下的时候...就有多凄凉! 从至正时期,大元的最后一根擎天支柱轰然倒塌,脱脱帖木儿身死的那一刻,大元便已余晖不再!” “若脱脱尚在,残元反攻中原虽说绝无可能,若只图自保,倒也不是没有丝毫希望!” “...等等!” 朱棣突然抬了抬手,沉默了片刻之后,凝视着吴忧道,“听你话中之意,包括盘踞云南的元梁王大军在内,仍拥兵近六十万众的北元,...自身难保?” “病入膏肓药石难医之人,虽说还能折腾几下,但断气不过是迟早的事!”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双手枕在脑后,嘴角泛起一缕嘲讽之色,继续说道, “虽说残元如今依然拥兵几十万,但随着被圣上称之为当世奇男子的 扩廓帖木儿“不幸病逝”,残元...又还能苟延残喘几日?” 目光复杂,眼中既有愤慨,也有着一抹惋惜,朱棣沉默了片刻,轻叹了口气,道, “王保保此人,的确是我大明之劲敌,便是我岳丈魏国公徐达,堪称统兵奇才,也依然败于此人之手,以至第二次北伐战争...功亏一篑! 只可惜这位被父皇久思而不可得,称之为当世奇男子的王保保,竟不是死于征战,而是病死于床榻之上, 父皇当时听闻此消息,虽说松了口气,但却也因此生未得此人,引为必生之憾事! 同时,此人之死,也令我那一心想要雪耻的岳丈...郁郁寡欢难以释怀!” 说着,朱棣凝视着舱外,满是遗憾的摇了摇头,幽幽的说道,“若说遗憾,又何止是父皇与我岳丈,此生未与此人一战,于我朱棣来说 ...又何尝不是一件憾事? 只可惜,此人年不过五十出头,未及花甲,竟早早病逝,真是世事无常啊!” “憾事,憾个屁的事!” 架起二郎腿,吴忧撇了撇嘴,“若是此人犹在,我大明下一次北伐大元,即便获胜,也不知要多折损多少将士! 叫我说,既然注定了是对手,自然是死的越早越好, 若是你那岳丈不小心再败一次,说不定将死却又没断气的蒙元,从此死灰复燃也难说!” 嘴角一抽,朱棣摇了摇头,无奈道,“所谓识英雄重英雄惜英雄,显扬你非武将,很难体会个中滋味!” “我的确体会不了个中滋味,也不想体会个中滋味,我只知道,身为一国之君,统兵将帅,最该重视和爱惜的...便是自家兵勇的性命!”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眼中涌出一抹阴冷之色,斩钉截铁的说道, “但凡能减少自家兵勇的伤亡,别说王保保“不幸病逝”,即便是他还没死,哪怕是挑拨离间,刺杀下毒,不择手段也该让他一命呜呼! 总之,只要是异族,不管他是好人也好,坏人也罢,孬种也好,英雄也罢, 总之,只有死掉的异族,才是最好的异族,也才是最符合我大明利益的异族!” “你啊你,想法未免太过偏激,天下异族何其多,又岂能尽数杀的干净?” 朱棣话音刚落,吴忧眼中便掠过一抹暴戾,寒笑道,“我大明占全天下近五分之一人口,只要狠下心,杀尽异族,当真做不到?我..不信!” “能不能做,做不做得到,那都是以后的事,残元如今修养生息厉兵秣马了这些年,如今已是蠢蠢欲动,只怕已有南下之意! 残元未灭,现在说屠戮天下异族,还为时尚早!” 朱棣话语落下,船舱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一阵微风拂过,窗帘飘动,醉意上头,朱棣斜卧在床榻上,不由的想起了那喜欢做法驱鬼,送人白帽子的故人, “你上次说那老秃...老和尚周游列国,弘扬佛法,显扬,你说那装神弄鬼的老和尚,不会半道上...凉了吧?” “凉?” 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吴忧凝视着辽东方向,幽幽的说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老和尚可没那么容易凉! 不过,他没凉,可有些人,差不多也该凉了!” 第 310 章 没想到我吴忧,竟也有黑布罩脸的一天! 早朝刚过,工作狂魔朱元璋,与深得乃父真传..堪称劳模的太子朱标,便直奔乾清宫而去,批阅各省府州县送上来的奏折! 不知过了多久,朱标将已批阅好的一本奏折搁在一旁,望着左手旁尚未批阅的一堆奏折,眉头微微皱起, “父皇,如今内阁主事的三位阁老,李善长远赴浙江督造海船,魏国公徐达善军事不善政事,至于显扬,更是被贼人掳走, 内阁如今已形同虚设,父皇,依儿臣之见,也该增添几位大臣入阁了!” 见半天不见回应,朱标搁下朱笔,抬头望去,嘴角蓦然一抽,只见朱元璋虽手捧奏折,目光却凝视着殿外,明显处于走神状态! 无奈的摇了摇头,朱标好似对于父皇走神的状态,早已见怪不怪,再次提起朱笔,批阅起了奏折,乾清宫陷入一片寂静! “真静啊!” 不知过了多久,朱元璋一声呢喃自语声,才终于打破了乾清宫内的寂静! 嘴角含笑,朱标头也未抬的回应道,“乾清宫就您和儿臣两人,自然安静!” 搁下奏折,朱元璋起身伸了个懒腰,淡笑着摇了摇头, “标儿,咱说的静,指的可不是乾清宫,是朝堂! 自显扬那小子被贼人掳走之后,咱总感觉朝堂上仿佛多了点什么,似乎又少了点什么!” “多了点什么?少了点什么?” 微微一愣,沉吟了片刻,朱标眼前一亮,嘴角泛起了一抹笑意, “依儿臣愚见,显扬不在的这段时日,朝堂上似乎多了些许慕气,少了许多朝气吧!” “看来标儿你亦有同感啊!” 点了点头,朱元璋双手笼在衣袖内,目视着殿外,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 “也不知道那小子给张..陈残部灌了什么迷魂汤,朝廷多次招降,他们皆不为所动,却甘愿听从那小子的调遣, 更让咱没想到的是,犹如附骨之蛆一般,三十几万大军镇守沿海各省,却依旧被倭寇屡屡偷袭得逞的倭寇,竟会一朝覆灭,从此海晏清平,标儿你说,这不是邪门了么? 如此一来,不仅沿海各省百姓,从此再不必担心倭寇频频侵袭,就此过上安心太平的日子, 今后朝廷每年还能省下大笔钱粮负担,镇守沿海各省的三十几万大军,也能另作他用!” 说到这里,朱元璋眉角上扬,长吐了口久久郁结于心的浊气,神清气爽的朗声道, “倭寇征剿殆尽,犹如割除了我大明身上的一颗小毒瘤, 若再将残元余孽这一颗最大的毒瘤割除,那我大明...横扫天下的日子,便为时不远矣! 而咱朱元璋的功绩,只怕也将达到包括秦皇汉武在内,也无法睥睨的高度,也必然为万世传唱!” 望着虽已两鬓斑白,却依旧身姿挺拔,声音洪亮,意气风发,犹如焕发第二春的父皇,朱标即为之震撼,也为之心驰神往, 身为帝王,本就该内安社稷黎民,外灭胡掳蛮夷开疆拓土,如此,才不枉...帝王之名! 雄心壮志蓦然生起,朱标身躯笔直如松,目光流转,顾盼生威! 感受到长子朱标近期以来,少了几许文弱,更添了几分英武的明显转变,朱元璋暗自点了点头, 同时,朱元璋对于朱标长时间没与自己唱反调,也颇为费解, “标儿,若换作以往,你听闻了爹的这番话,难免会说什么以安天下万民为重,为君者岂可擅动兵戈,怎的今日却...?” 要说太子朱标最让群臣称道之处,不仅因其待人宽厚,更在于勇于担当,勇于直面错误,不狡辩不推脱, 面对父皇的疑惑,朱标并未有丝毫遮掩狡辩,直言道, “以往儿臣深受儒家熏陶,总以为为君者,当以上体民情,下安军民为首要,擅动刀兵,难免会致使社稷动荡难安,百姓亦难安享太平! 之前也总以为父皇颇有...颇有穷兵黩武之嫌,也为此时常与父皇发生争执! 但与显扬偶然一次闲谈,他随口提及的一句话,于儿臣来说却犹如当头棒喝,儿臣思之再三,又翻遍史记之后,深以为然!” “哦?那小子说的什么话?” 眉角轻扬,朱标凝视着殿外,沉吟了片刻,幽幽的说道, “异族环顾,太平何在?大宋苟求太平,然,终宋一朝,即便卑躬屈膝...又何曾得享片刻太平? 若刀枪入库,铸剑为犁,一心只求太平,那这样得来的太平,亦不过是空中楼阁,一场春梦,一戳即破难以持久!” … 与此同时,吴忧朱棣与百多名随从军士,一路策马扬鞭,直奔应天而来! “显扬,你到底是真病了?还是...?” 朱雀大街上,两人勒住缰绳立于路口,朱棣上下打量了一番吴忧,眼底掠过一抹笑意! “不瞒四哥,自被人掳走之时,我便因惊惧过度,被吓出了病,只是当时倭寇未灭,勉力强撑罢了! 如今海晏清平,倭患已消,还请四哥面圣之时替我向圣上告个假,容我好好修养几日!” 若不是面对同一副面孔,朱棣如何也不相信,这病恹恹的话语,竟会出自吴忧之口! 装的还挺像!!! 嘴角微抽,朱棣强忍着笑意,故作为难道, “自显扬你被贼人掳走,父皇便忧心不已,唯恐你遭遇不测,如今你即已安然返京,又几下灭倭之功,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也应...” 朱棣话未说完,吴忧便极其“虚弱”的抱了抱拳,有气无力的说道, “四哥的意思,显扬明白,但我如今头悬目眩,站都站不住,又如何面圣?若圣上问及,便麻烦四哥予以解释了, 待你离京之日,显扬即便是病体沉疴,也定会前来想送,告辞!” “显扬,要不还是入宫,让太医给你瞧瞧,如何?” “不必,病我不怕,就怕扎针!” 头也没回的摆了摆手,吴忧双腿一夹马腹,一溜烟便已走远! 望着消失在拐角处的身影,朱棣双眸闪动,嘴角微微掀起,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呢喃道, “身体不适?头晕目眩?别说,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呵呵!” 刚拐过一道街角,吴忧勒住缰绳,透着一缕鬼祟之色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这才长吁了口气, 原本颇有些萎靡,看似摇摇欲坠的吴忧,也豁然坐直了身体,从衣袖里掏出一片不知从何而来的黑布,凝视着皇宫方向,幽幽呢喃道, “这个时候面圣,若是有其他大臣在场,万一老朱旧事重提...不...以老朱的性格,定会提及此事,那自己..还要脸不要? 或许想到了什么不堪的场景,沉默了良久的吴忧,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凝视着手中的黑布,眼角一阵狂跳,眼中透着浓浓的悲愤, “没想到吴忧回到京城,大白天回自己的家,竟也有黑布罩面的一天!” 第 311 章 二虎:臣绝不使吴学士蒙受...蒙受不白之冤!!! “咚咚咚...” 吴府后门,吴忧四下打量了一下,见四下无人,这才偷偷摸摸的敲响了自家的后门! “...谁啊?” “怎么了老张,本公子不过是离开了一个来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门刚刚打开,吴忧便赶忙走了进去!扯下脸上的黑布,终于长松了口气! “公子,是您?您回来了?”,似乎是怀疑自己老眼昏花,老张头用力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老张,你没老眼昏花,先把门关上!” 抄了几条小道回到自己家的吴忧,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将黑布揣进衣袖里,随口问道,“老张啊,本公子离开的这段时日,府内一切安好吧?” “回公子,自您被贼人掳走之...” “停停停!” 老张话未说完,吴忧眼角一跳,赶忙抬了抬手,留下一句话,直奔书房而去, “行了行了,看你精神依然如故,想来府中安好,就不说这个了,让多福多寿来书房见我!” “是老爷!” 躬身行了一礼,老张望着疑似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再次擦了擦眼睛之后,自嘲的摇了摇头, 看来自己当真是老了,眼神也不行了,让百姓称颂,令宵小之徒闻胆寒,公子乃何等人物! 公子明明是龙行虎步英姿焕发,自己竟生生看成是落荒而逃心虚鬼祟,着实荒唐! …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 “告假?” 微微一愣,朱元璋用玉如意轻轻捶打着后背,眉头微皱的望着一旁的朱棣, “那小子光着腚子让贼人掳走,让咱挂念了一个多月,如今安然返京了,不先进宫觐见,告的哪门子假?” 听父皇张口就是光着腚子被贼人掳走这句话,朱棣嘴角微微一抽, “回父皇,显扬他原本想先行觐见父皇,奈何他身体不适,看似已有摇摇欲坠之态,貌似身体极度欠佳,这才告假!” 朱棣话音刚落,或许是因为关心则乱,太子朱标并未听出朱棣话中之意,眉头紧皱,赶忙追问道, “四弟,是不是显扬征剿倭寇之际,因太过奋不顾身,这才不幸被流矢所伤?” 奋不顾身??? 望着满脸担忧之色的大哥,朱棣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正准备说话,朱元璋却是似笑非笑的看了朱棣一眼, “那小子虽不似文人那般文弱,却也不是奋不顾身的主,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父皇,儿臣猜测,显扬的确是病了,不过...” 说到这里,朱棣停顿了一下,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不过,儿臣猜测,显扬所患之病,并非体疾,实乃心病!” “心病?那小子年纪轻轻,性格也还算豁达,哪来的心病?” 望着父皇不断捶打的玉如意蓦然停了下来,眼中透着浓浓的疑惑,朱棣突然转过身去,双肩轻颤,幽幽的说道, “父皇明鉴,显扬被贼人掳走的过程并不光彩,年轻人本就好个面子,而父皇您又在早朝之时,当着满朝大臣的面说....” 面子?咱说什么了??? 微微一愣之后,朱元璋便迅速反应过来,想起自己暴怒时不加思索...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脸上不由的掠过一抹尴尬, “咳咳,不就那点事么,咱当时也不过顺口提了那么一嘴,再者说,身为男人谁还没那玩意儿?” 清楚了事情始末的朱标,嘴角微微勾起,幽幽的说道, “父皇,四弟说的没错,显扬虽说心性豁达,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年轻人,年轻人谁还不好个面子!” “那咋整???” 摊了摊手,朱元璋看了看朱标朱棣二人,无奈的说道,“咱当时暴怒之下,也没想那么多,就 ...等等!”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朱元璋一摆衣袖,目光转向了殿外! “二虎!” 朱元璋话音刚落,正满脸惬意立于乾清宫外,沐浴在阳光下,感受到阵阵温暖的二虎,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心中竟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虽有些忐忑不安,但圣上相召,二虎又岂敢怠慢,赶忙大步上前,躬身行了一礼, “微臣在!” 父皇莫不是准备将黑锅甩给二虎吧??? 见父皇突然召二虎入内,朱标朱棣兄弟俩不由的对视了一眼,好似心有灵犀一般,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内心的想法! 沉默了片刻,朱元璋冷哼了一声,凝视着二虎,“仅凭榻上的一条裤子,你便言之凿凿的说什么...显扬被贼人光着腚子掳走,未免太过武断了吧? 再者说,即便是那小子当真如你说的那般,但人即已被贼人掳走,是不是光着腚子,与追踪贼人,又有何干系?嗯?” “臣办事不力,言语不周,请圣上责罚!” 面对圣上的诘责,二虎赶忙跪地请罪,但低垂的目光中,却隐隐透着一缕无奈! 臣也知道没甚干系,当时也曾想掠过此事不提来着,毕竟此事太过丢人! 可圣明难违,当时可是您让我将所有细节,要“一丝不漏”的禀明详情啊! 现在,又反倒责怪臣当时说的太详细! 对事情始末原由心中肚明的朱元璋,眼中掠过一缕尴尬,冷哼了一声, “若不是看在你忠心耿耿,对探查残元动向还算尽职尽责的份上,咱定不饶你!...起身说话!” “谢圣上!” “先别谢的太早!” 二虎刚松了口气,却又听朱元璋话锋一转,“因为你所谓的言语不周,坏了他人清誉,以至那小子心病缠身,羞于见人,二虎,...你说现在咋办吧!” 我二虎坏人清誉?我当时只不过向您与太子殿下禀明详情,私底下我二虎可从未向任何人提及! 倒是圣上您,却当着满朝大臣的面提及此事,到底是谁...坏人清誉? 微微一愣之后,二虎眼角狂跳不止,但他非常清楚,身为天子家臣,不仅是用来办事的,关键时候...还得用来背黑锅! “请圣上放心,此事由臣而起,臣定会设法恢复吴学士的清誉,治好吴学士的心病! 绝不致使吴学士蒙受...蒙受不白之冤!” 第 312 章 朱标:若想不为人所欺,江山万年,唯有先下手为强! “那小子也真是,既不比别人小,也不比别人少块肉,当真就那么丢人? 谁不是光着腚子从娘胎里出来的?倒还给咱装起病来了!” “父皇,显扬为剿灭倭寇,想来也是费尽心神,身心俱疲,也的确该好好歇上几日了!” “咱不是不准他歇,但这小子好歹也...算了,先不说他了!”,摆了摆手,朱元璋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朱棣,欣慰的点了点头, “老四,你随蓝玉一道前往浙江,一举剿灭倭寇,不错,没给你爹丢人!” 闻言,朱棣轻笑着摇了摇头,“说来也多亏了显扬,不仅让张陈残部全力相助,更是说动了倭寇三首领川下正雄引为内应, 因提前侦知了倭寇的动向,定下守株待兔关门打狗之计,这才一举荡平倭寇! 儿臣也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所立尺寸之功,算不得什么!” “身为藩王,你能勇于任事,敢于直面贼寇,爹很欣慰!”,拍了拍朱棣的肩膀,朱元璋话题一转, “对了老四,你观人察事向来细致,不妨说说你对倭寇的看法!” 沉吟了片刻,朱棣搁下茶盏,神情肃然道,“不瞒父皇,以往儿臣对倭寇,一直不曾放在心上,虽说倭寇难剿,却也不认为倭寇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但此次直面倭寇之后,儿臣才蓦然发觉,当初的不以为意,实在是太过小嘘了倭寇! 以往儿臣只道倭寇凶悍奸狡,但区区几万倭寇,又出自弹丸之地,即便是一时为患,也定然难以长存! 但此次浙江之行,儿臣不得不承认,以往远远低估了倭寇的狼子野心! 据与倭寇暗中往来的逆贼交代,他们不仅每年向倭寇上缴钱粮,还不止一次将绘制好的各省府州县的地图交由倭寇! 若仅仅是沿海四省的地形图倒也罢了,可竟连辽东,南北直隶,包括应天府在内的地形图,皆在倭寇索要之内!” 说到这里,朱棣微微停顿了一下,眼中涌出了一缕思绪,沉吟了片刻,才继续说道, “它们不仅仅野心勃勃,凶悍奸狡,还极善隐忍,身临绝境,能伸能屈,为求保命,视尊严如等闲, 临危之际,即便是手无寸铁,也绝不引颈待戮,更无一人临阵脱逃,发起自杀式攻击,竟能面露狂热之态,犹如癫狂! 因此,儿臣认为,倭寇所贪图的...不仅仅是我大明的钱财,它们对我大明...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若我大明永远强大也就罢了,若有朝一日...” “此地就你我父子三人,并无外人,有话尽管直言,不必学文人做那修饰之词!”,朱元璋摆了摆手,目光冷冽,寒气逼人! “那请恕儿臣直言!” 拱了拱手,朱棣这才说出了心底最直观的看法,“时过境迁,沧海桑田,自古便没有永盛不衰的皇朝,一旦我大明江河日下,反之,倭国又蓦然崛起的话, ...那么, 以倭寇野心勃勃的贪婪秉性,势必会将那不切实际的幻想...付诸于行动! 真到了那时,虽说我大明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却也难免会为此遭受极大的创伤!” 朱棣说完,乾清宫内顿时便陷入寂静之中,朱元璋手握玉如意,凝视着殿外,目光异常冰冷! 然太子朱标蕴含着一缕杀机的喃喃自语声,紧跟着打破了乾清宫内的这份寂静, “如此说来,即便没有那所谓的金山银海,倭国也非灭不可,否则,岂不是给后世子孙,遗留了一个天大的祸害!” 身为兄长的太子朱标,深知朱棣的性格,英武过人,身怀傲骨,同时又眼高于顶,等闲之人等闲之事...绝入不了他的眼, 倭寇能让堪称心高气傲的朱棣,视之为大明今后的巨大威胁,身为未来储君,以江山社稷为己任的朱标,又岂会等闲视之? “看来过了这些年的太平日子,的确将咱的战意消磨了许多,便是警惕之心,也跟着松懈了许多! 区区几万倭寇辱我大明,咱所思所想,不过是如何剿灭倭寇,或者是如何防御倭寇, 即便是显扬提出屠灭倭国,其重要原由也不过是冲着倭国内的银山银海, 几乎从未静下心来想过,野心勃勃的倭国,未来 ...对我大明所具备的威胁,以至于险些替后世子孙留下一个极大的祸害,实乃 ...朕之过也!” “父皇,刚才的那番话,或许是儿臣太过高抬了倭国,您又何须...” “高抬?” “老四,你要牢牢记住,狮子搏兔,亦用全力,高抬...总比掉以轻心,待到祸事降临,悔之晚矣来的好!” 摆了摆手,朱元璋缓缓起身,拾起龙案上的玉如意,轻轻捶打着后背,极为感叹的说道, “想当年,大金铁骑百万,视暴元前身...蒙古,犹如奴仆任意欺凌,铁骑南下,更是一战而灭北宋,擒徽钦二帝,兵锋所指所向披靡,是何等的强盛! 但,拥铁骑百万,强大到不可一世的大金,最终却败亡在曾经的奴仆,论兵力..人口..疆域皆远不如大金的蒙古手中,被取而代之, 所谓以史为鉴,这 ...便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说到这里,朱元璋嘴角缓缓勾起,泛起了一抹自嘲,“咱自驱逐暴元,创建大明之后,的确是有些志得意满妄自尊大,以至小嘘了天下, 一心只想着荡平漠北残元,也一直视残元这头早已老暮的猛虎,为我大明最大的威胁, 固执的认为只要将残元征剿殆尽,便可使我大明...安享百年太平! 也因此忽视了大明周边的鬣狗,从未想过,待到有朝一日...有朝一日我大明江河日下,国力日渐衰竭,若四周鬣狗群起而攻之,我大明这头...老暮的猛虎,是否还是...鬣狗的对手?” “标儿 ...老四,你们认为,一头猛虎,无论青壮或是老暮,该如何为之,才能不被鬣狗所欺?” 都是您的儿子,大哥是标儿,到我这就成了...老四! 心情颇有些低落的朱棣,凝视着朱标,想要看看大哥,面对父皇的这个问题,会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只见朱标眉头微皱,沉吟了片刻之后,眼中泛起阵阵杀机,寒声道, “禀父皇,若想不被鬣狗所欺,猛虎唯有趁着最为健壮,战力最强之际, 先下手为强,将四周的豺狼鬣狗,不论老幼...通通咬死!” 第 313 章 朱标:儒风最盛的前宋,恰恰被异族欺负的最惨!! 先下手为强,将大明周边的“鬣狗”通通咬死,大哥,你啥时候变得这般 ...霸气了? 怪不得近来从未听说过你与父皇再发生过争执,原来你早已...不再是原来的你! 朱棣深深的看了一眼身旁昂然而立,神情冷厉的大哥,对于大哥几乎完美的回答,朱棣即便是用屁股想,也能知道父皇心中 ...该是如何的欣慰! 果然,朱标话音刚落,朱元璋豁然转身,嘴角微颤,极其欣慰的重重拍了拍朱标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老四,你怎么看?” 大哥把我想说的都说了,都说到您心坎里了,您老让我还能怎么看?是回家看...还是站在墙角看? 望着父皇嘴角那难掩的喜悦之态,朱棣有万分把握,但凡他的回答,与大哥有丝毫分歧,父皇定会训斥自己妇人之仁心慈手软诸如此类! 不仅如此,朱棣敢拍着胸脯保证,一向温润如玉的大哥,之所以会有如今堪称翻天覆地的性格变化,定然是深受吴忧的影响, 也唯有吴忧,才能说出如此嗜血的话语,便是之前的父皇 ...也决然没有这般大的野心! 朱棣之所以敢如此肯定,皆在于行船途中,吴忧与自己谈笑间所说的那番话,与大哥今日的说词,是何等的相似! 即便是他朱棣蓦然听闻,又何尝不是心神巨振之后,却又深以为然! 虽思绪万千,但朱棣对于父皇的问题,却毫无耽搁,沉声说道, “回父皇,儿臣的见解与大哥完全一致,唯有趁着自身最为强大之际,先下手为强...” 微微停顿了一下,朱棣侧头看了朱标一眼,拱了拱手,神情肃然道,“唯有将大明周边的“鬣狗”...通通咬死,才能确保老暮的猛虎 ...免受鬣狗所欺,依然是万兽之尊!” “虽说标儿与老四你的这番言论,定然是受到那小子的影响,但...” 说到这里,朱元璋突然停顿了下来,凝视着两人,嘴角缓缓勾起,满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但能出自咱俩个儿子,一位太子储君,一位镇守要塞的藩王之口,并为之认同,爹很是欣慰, 你们兄弟俩 ...也不愧是我朱元璋的儿子!” “显扬曾说过一句话,令咱极为深刻,我大明要成为那吃肉的老虎,身为炎黄子孙,要有狼性! 过分崇尚所谓的仁义道德道德仁义,除了能逐渐消磨我炎黄子孙的血性之外,再无丝毫用处!” 朱元璋话音刚落,朱棣满是认同的附和道,“父皇言之有理,所谓狼行千里吃肉,狗蹲茅坑吃屎,便是这个道理!” 朱标沉吟了片刻,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点了点头沉声道, “以史为鉴可知兴衰荣辱,儿臣通读史记发现,儒风最盛,最为崇尚仁义道德的前宋,却恰恰深受异族欺凌, 大辽,大金,西夏,蒙元,均视前宋软弱可欺,儒风盛行的前宋,几乎就没安享过几天太平日子,并最终亡于异族之手! 可见儒家虽可勉为一用,却难以兴国,更难以强国! 并且,极度崇尚仁义道德的前宋,恰恰是内斗最为激烈,内耗最为严重,奸臣最为之多,良将枉死最令人发指的一朝! 北宋杨家满门忠烈,不仅能战善战,更是忠心报国,堪称社稷之擎天一柱, 南宋抗金元帅岳武穆,一生精忠报国,战功赫赫,金兵闻之丧胆,更是即将首收复燕云十六州,迎回徽钦二帝, 可就如杨家将岳武穆如此忠烈,却均枉死于宵小之手,在张口闭口都是仁义道德的南北二宋...不得善终! 最终儒风盛行,将所谓的仁义道德推崇到极致的南北二宋,也不得善终...均亡于异族之手! 可见,对待异族,一味的怀柔,一味的委曲求全,一味地卑躬屈膝,通通没用, 唯有...亮剑,将异族斩尽杀绝,方能安享太平,保我炎黄血脉...万世之尊荣!” “哈哈...哈哈哈哈....好...标儿你说的非常好!”,朱元璋发出一阵畅快至极的大笑,眼中的欣赏欣慰之色,丝毫不加以掩饰, “标儿你能结合史记,将弱宋之羸弱,亡国之根本,参悟到如此地步,可见用心之诚,感悟之深,目光之远,魄力之大! 爹即便是现在闭眼,也当能瞑目,再无丝毫忧虑之处!” 夸赞之际,朱元璋不由的将目光转向了正凝视着朱标,暗自惊诧不已的朱棣,似有意又似无心,似敲打又似玩笑一般的轻笑道, “怎么样老四,对你大哥的这番真知灼见,你可服气?可还认同? 今后多学学你大哥,抽空也多读读书,狼行千里吃肉,狗蹲茅厕吃屎,理是那么个理,可言语未免有些粗鄙!” 见四弟颇为尴尬,身为好大哥的朱标赶忙说到,“父皇,儿臣与四弟之意相同,哪有什么粗浅之别,只不过儿臣絮絮叨叨,多说了几句罢了!” 若换作以往,或许朱棣心中不免会有些怨言,但现如今他早已看透想透,所谓心宽天地宽,何必徒相争? “谢父皇教诲,儿臣自当谨记在心!” 对朱元璋行了一礼之后,朱棣又面向朱标,眼含敬意,“谢大哥抬爱,但弟比之大哥,的确有所不及,今后自当以大哥为榜样,勤学不怠!” 朱标向来谦逊,当即摇了摇头轻笑道,“老四你长与军事,为兄则略善政事,你我各有所长,也各有所不及,今后自当共勉!” 见四子朱棣眼神中,有尴尬,有委屈,有豁达尊敬,更有对大哥的真诚,唯独没有嫉妒不忿, 再看着兄友弟恭的两个儿子,朱元璋嘴角含笑捋了捋胡须,暗自点了点头! 就在乾清宫内气氛极为融洽之时,二虎匆匆而来,躬身立于殿门口,沉声道,“禀圣上,蛰伏漠北的探子,侦知重大军情,请圣上御览! “呈上来!”,见二虎神色庄重,朱元璋隐隐已有所猜测! 果然,接过二虎递上来的字条,朱元璋双眼微眯,眼中泛起阵阵寒芒! 第 314 章 朱棣:恐怕天元帝要追到地下,才能与倭寇结盟了! “没想到残元余孽龟缩漠北苟延残喘了几年,刚恢复了那么点元气,便旧疾复发,又开始做起入主中原的春秋大梦了!” “标儿,老四,说说你俩的看法!” 既身为人父,又身为一国之君的朱元璋,绝不会放过任何能够锻炼儿子的机会, 特别是对长于政务,稍弱于军事的朱标,朱元璋恨不能将自己一身的统兵驭将之能,悉数传授, 接过字条,看了一眼之后,朱标又随手递给了朱棣,眉头微微皱起,“父皇,看来残元那位新继位的所谓天元帝,倒是一位不甘平庸野心勃勃之辈啊!” 对于残元南下的目的,朱棣却有不同见解,“与其说那位所谓的天元帝野心勃勃,倒不如说是出于需要,因为天元帝...他需要一场极大的胜利!” 沉吟了片刻,朱标便迅速反应过来,点了点头,“不错,游牧民族向来崇尚强者,崇拜英雄,继位还未满一年的天元帝,的确需要一场极大的胜利,以便稳固他自身的汗位! 否则,即便他身为大汗,若无功勋加身,也难以令残元上下敬服,更无法稳固他自身的汗位!但是...” 微微停顿了一下,朱标眉角微微上扬,沉声道,“但天元帝为了建立个人威信,稳固自身的汗位,竟不顾残元如今的现状,冒然举兵南下,未免也太过轻率了!” “标儿,老四,你俩的看法都没错,但还是稍显片面了!”,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朱元璋凝视着二人,沉声道, “众所周知,残元隐隐分为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 自大明建国至今,两次北伐虽未建全功,甚至第二次北伐,天德虽因大意败于王保保之手,却也依然令残元大伤元气,只得龟缩漠北舔舐伤口,主和派势力占主导地位! 但经过这些年的休养生息,残元已逐渐恢复元气,自认已是兵强马壮,颇具直面我大明的底气,主战派势力便随之抬头!” “因此,无论是迫于局势,还是为了稳固自身的汗位,或是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这一战,都在所难免! 而这,便是所谓的政治,更是所谓的大势,大势所趋之下,继位不过一年,汗位尚未稳固的天元帝,根本就无从选择!” 说到这里,朱元璋微微停顿了一下,凝视着朱标,沉声道,“昏君亡于大势,明君顺大势而为之,但凡圣君者...则必然主导大势,操大势于股掌之中!” 圣君??? 圣君!!! 深吸了口气,朱标重重的点了点头,“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重重的拍了拍朱标的肩膀,朱元璋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朱棣,“至于你,老四,你自幼便喜动而不喜静,尚武而不崇文,长于军事而短于政务,说来,这也没什么不好!不过...” 微微停顿了一下之后,朱元璋用玉如意指了指朱棣, “老四,你骨子里的傲气,爹很清楚,但爹只告诉你一句话,人,可身具傲骨,但不可有傲气,更不能志得意满,小觑了天下人!” 以朱棣的聪慧,自然清楚父皇所指何意,当即神情庄重的点了点头,“请父皇放心,儿臣就藩大都后,定当恪尽职守严防边塞,绝不掉以轻心!” “咱不过是稍作提醒,你曾于常遇春帐下历练,后又跟随你岳丈天德历练多年,对于你的能力,爹很放心, 否则,虽说你是咱的儿子,咱也不会将大明第一重镇交由你来镇守!” 难得的拍了拍朱棣的肩膀,朱元璋嘴角微微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幽幽的说道, “以辽东为饵外连高丽,以一府为诱南结倭寇,盘踞云南手握二十余万重兵的伪梁王闻声而动攻占贵州,残元本部则北攻大都, 看来残元这位新继位的大汗,其志不小,想要下一盘大棋啊!” “不得不说,这位天元帝身处漠北草原,竟能想到许下一府之地,南结倭寇为己用,魄力手腕的确不俗!”说到这里,朱棣眼中涌出一缕戏谑之色,嗤笑道, “不过如今想要南结倭寇,呵呵,恐怕天元帝要到地下,才能与之结盟了!” 与眉角微扬的朱棣不同,朱标沉默了半晌之后,眉头缓缓皱起, “父皇,高丽虽说与残元藕断丝连,可对我大明也还算恭敬,当真会为了辽东之地,与我大明为敌?” “无论是于公于私,高丽定会兵出辽东,与残元沆瀣一气!”,微微点了点头,朱元璋眼中涌出一缕寒意,继续说道, “高丽臣服暴元百年有余,其国内亲元势力,远多于亲明势力,高丽历代王后,也大多出身蒙元皇族,从高丽本心来说,其实更愿奉残元为宗主国! 并且,现任高丽王辛隅,乃是上一任高丽王王颛养子,此人虽说年年朝贡我大明,实则不过是敷衍之举,骨子里极为亲元, 此人与其养父相比,可谓差之甚远,貌似野心勃勃胸怀大志,实则自不量力极为短视! 高丽虽国小军弱,可天性贪婪无耻,还自视甚高,对我大明从暴元手中夺回辽东,早已心怀不满, 竟几次三番与我大明交涉,说什么辽东本是高丽所有,应归还高丽,只因我大明断然驳斥,高丽孤掌难鸣,不敢轻掠我大明兵锋,这才作罢! 试问,贪婪无耻,自视甚高又心存怨愤之人,自感吃亏之后,又岂肯善罢甘休? 试问,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高丽又岂能不为所动?不过...” 说到这里,朱元璋嘴角泛起一缕冷笑,凝视着辽东方向,幽幽的说道,“那位天元帝虽说如意算盘打的不错,高丽也必然不甘寂寞,定会举兵出动! 但高丽到底是为它所用,用于牵制我大明军力,还是为我大明所用,发动对残元的致命一击,目前 ...还犹未可知!” “为我大明所用?” 微微一愣,朱标满是疑惑的问道,“父皇,您刚刚不是还说...?” “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说来,也多亏了显扬随手布下的一颗暗子! 若那和尚进展顺利,若那“辛邯争气”,高丽,或许便能为我所用,关键时刻,能起到一击定乾坤的关键作用!” “噗...” 朱元璋话音刚落,端起茶盏刚喝了一口茶水的朱棣,顿时喷了一地,眼神蓦然闪烁,隐隐透着一缕心虚! 第 315 章 标儿,若姚广孝大才,爹便许他东宫少保,替你筑基! “父皇,高丽王子辛邯与我大明,可谓...可谓是恩怨颇深,为人又色厉内荏能力平庸,更兼其已痛失男人根本,丝毫没有继位的希望, 即便他能继位,以此人在大明所遭受的奇耻大辱,又岂能甘愿为我大明所用?” 对于朱标提出的疑问,朱元璋嘴角泛起一缕笑意,手握玉如意缓缓敲打着后背,高深莫测的说道, “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之人,行事往往不择手段也不顾后果,但往往也是这种人,也最容易被人所利用, 高丽能否为我所用,其重点不在辛邯,在于那位“佛法无边”的和尚,能否将此人“度化”!” “和尚?度化辛邯?” 向来善于思考,也极其聪慧的朱标,微垂着头沉思了片刻之后,眼神蓦然一亮, “父皇您所说的那位和尚,是咱们的人?而所谓的“度化”,是蛊惑辛邯篡夺高丽朝政之后,再设法...?” 说到这里,朱标微微停顿了一下,眼中透着浓浓的惊诧,“不知父皇口中的那位和尚,是哪里的“高僧”?竟有那般深厚的蛊惑 呃....竟有那般好深的“佛法”?” 沉吟了片刻,朱元璋微微摇了摇头,眼底掠过一抹期翼之色,“能否度化高丽,现在还是两说,但即已落下暗子,便须得尽全力而为之!” “二虎!” “微臣在!” “着你于镇抚司 “秘密”挑选两百名沉稳精干之士,即刻赶往高丽,听候蒋瓛差遣,助那老和尚一臂之力!” 说着,朱元璋缓缓上前两步,凝视着二虎,“记住,所挑选的这两百名锦衣卫,首在忠心沉稳口风紧,身手反倒在其次! 至于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迅速抵达高丽,想来无须咱多做交待吧?” 跟随朱元璋多年的二虎非常清楚,当今交办要事之时,话语越是平淡,神情越是淡然,说明对此事就越是重视! “臣明白,臣即刻去办!” “等等!” 朱元璋眉头微皱,沉吟了片刻,“告诉姚广孝老和尚,让他根据当前的形势,能快...则快,当慢...则慢!” “臣即刻去办,三日之内,定将圣上的口谕传达姚广孝手中!” 望着二虎离去的背影,朱标满是疑惑的问道,“父皇,这位名为姚广孝的和尚,莫非真有那神鬼莫测之能,竟让您寄予如此厚望?” “咱不清楚!” “不清楚?”,朱标双眼圆睁,极为惊诧的问道! “咱虽然不清楚,但既然此人能让显扬另眼相待并极力推荐,想来定有过人之处, 说不定此人真能凭借一己之力...颠覆高丽,也犹未可知! 再者说,即便所谋不成,于我大明来说,也几乎是丝毫无损,若事成,则诸事 ...如意!” 说到这里,朱元璋微微停顿了一下,嘴角缓缓勾起,眼底掠过一抹冷酷之色,“为君者,当权衡利弊,若所谋之收获,远大于自身所付出的代价,...定当谋之!” 沉默了片刻,朱标凝视着吴府方向,颇有些感叹的呢喃道,“颠覆一国之谋划,不仅需要过人的胆略,更需超凡的谋略, 也不知显扬从何处寻得姚广孝此人,竟能肩负如此重任!” 大哥,求求你了,能不能别再提及这个老秃驴,最起码,别当着我的面提,行不? 朱棣虽看似品茶,实则心中正在疯狂的呐喊,茶盏中的清茶,也随着轻微颤抖的手掌,泛起阵阵涟漪! 朱标哪里知道,自今日蓦然听闻姚广孝之名开始,朱棣心中便一直是坠坠不安,唯有不断饮茶,方能稍缓心中难言的恐慌, 朱标更不知道,他每一次郑重其事的提及姚广孝之名,朱棣心中便猛的一揪,可谓是有苦难言! 以往无比渴望得到父皇关注的朱棣,此刻却无比的渴望被父皇忽视,只想赶紧离开这...让他突然感到无比心虚的地方, 但,世事总是如此,越想得到的东西,越是难以得到,越怕什么,偏偏就他么来什么! 只见正缓缓敲打着后背的朱元璋,将目光突然转向了貌似正在品茶的朱棣,似笑非笑的说道, “标儿,要说对姚广孝此人的了解,你四弟想来也不比显扬少,老四,咱说的没错吧?” 不得不说,因姚广孝之名今日出现的太过突然,让方寸大乱的朱棣,丧失了往日的睿智, 否则,又岂能不知,以父皇的性格,将如此大事交由他人,又岂有不调查一番的道理? 唉,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但料想以那老秃驴的精明,绝不至于出卖自己,否则,以父皇的性格,又岂能容那老秃驴活到今日? 而除了那老秃驴之外,唯一知道实情之人,也唯有显扬一人, 但以他的性格,即便要捅人刀子,也是当面捅,绝做不出背后捅人刀子的勾当! 心中虽早已是千折百转,却也不过是刹那之间,心中已然有数的朱棣,强按下心中的不安,不慌不忙的放下茶盏,轻笑着摇了摇头, “高炽满月那天,或因人多嘈杂受到惊吓后哭闹不止,儿臣便请来了几位大师做法祈福,其中便有姚广孝这位大师! 那姚广孝虽说是方外之人,却是一位棋痴,也不知从哪听闻儿臣棋艺高..还算颇为精湛,便屡屡过府缠着儿臣对弈, 儿臣念在此人替高炽祈福有功的份上,抽空便与他手谈过几次,只道此人精通佛法,棋艺也颇为不俗,却没想到...” 微微停顿了一下,表情控制的极其到位的朱棣,茫然中又透着浓浓的诧异之色, “儿臣实在是想不到,此人竟有朝一日,承蒙父皇与显扬如此看重,肩负如此重任,当真是出人意表!” 朱棣看似说了一大堆,实则就是一句话,此人我虽认识,但仅限于佛法及棋艺,至于其它 ...知之甚浅! 虽说不曾见过姚广孝此人,但朱标相信,能让吴忧极力推荐,能让父皇寄以厚望的姚广孝,必然不凡, “若姚广孝当真能凭借一己之力颠覆高丽,为我大明所用..所有,立此不世之功, 那么此人之才 ...绝不下于汉之班超,陈汤,今后朝廷必当予以重用才是!” 拍了拍朱标的肩膀,朱元璋背负双手,凝视辽东,斩钉截铁的说道, “若此人真能立下不世之功,待他回返大明,便让他身领东宫少保之职,替你筑基, 并且,内阁大学士之位,早晚也必有他一席之地! 若此人魂归高丽,那么,也就只能怨他自己福浅..命薄了!” 第 316 章 我二虎一生,就从未说过 ...如此昧良心的话!!! 锦衣卫镇抚司内,二虎将桌案上的字条塞进小竹管里,小心翼翼的用特殊火漆密封好! “来人,即刻将解雨辰给我叫来!” “是!”,堂外锦衣卫拱了拱手,转身飞奔而去! 双眼微微眯起,二虎手指轻轻敲跺着桌案,眉头微皱,眼底含有一缕忧虑之色! 片刻之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副千户解雨臣大步走了进来,恭敬的行了一礼, “卑职参见指挥使大人,不知大人急召卑职前来,有何吩咐?” 二虎微微指了指桌上密封好的小竹管,“旁的待会儿再说,你即刻将这封密信,飞鸽...不..用鹰隼传书高丽,并告知蒋瓛,让他务必在两日之内,将这封密信送至那个人手上! 办完此事即刻返回,本座还有要事交待!” 那个人??? “遵命,卑职即刻去办!” 解雨臣微微一愣,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身为锦衣卫副千户的他,自然明白,凡事知道的越多...死的也就越快! 锦衣卫条例第一条铁律便是,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一个字也别多嘴! 身为皇帝亲军,在锦衣卫办差,多嘴多舌之人...命不长! 自解雨臣大步离去,二虎便凝视着堂外,虽看似满脸平静,实则正在疯狂思考着,如何才能恢复吴忧的...清誉! 于公,此事乃圣上亲口交待,若不将此事办妥,只怕自己这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也就该换人来坐了! 于私,吴学士不仅仅是圣上宠臣,连太子储君也将其视为肱骨,更是揭破了原太子妃吕氏阴谋,揪出太医院院正刘文松,于皇后来说,可算的上救命之恩, 年纪轻轻,不仅受封伯爵,更与韩国公李善长,魏国公徐达并驾齐驱,位居内阁仅有的三位大学士之一,未来的前程,只要不是瞎子,便可窥视一二! 更何况,就连如今的锦衣卫衙门,自己荣升锦衣卫指挥使,也与此人有直接的关系,虽说这不过是吴学士顺水推舟之举,却也算的上是一份不小的人情! 若是让吴学士误认为,自己在他背后捅刀子,以他的性格,只怕.... “唉,谣言 ...害死人呐!” 或许是想起了什么不堪直视的画面,二虎低声呢喃了一声,蓦然打了个冷颤,眼角狂跳不止! 脚步声再次传来,二虎赶忙用力的搓了搓脸,瞬间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干练,胸有成竹一般的常态! “禀大人,卑职已亲自将大人交代之事办妥!” “嗯!” 满意的点了点头,二虎身体后仰双眼微眯,满是悠闲的靠在椅背上,“俗话说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人若在一个坎上被绊倒一次,尚可称之为大意, 可若是被同一个坎绊倒两次,雨辰啊,你说说,这样的人,该称之为什么?” “禀大人,人若在同一个坎上被绊倒两次,可谓是既愚蠢...又无能!”解雨辰抱了抱拳,毫不犹豫的说道! “答的好!” 豁然睁开双眼,二虎双手据案身体前倾,神情阴鸷的凝视着解雨臣,“无能之人,或可在它处苟活一世,但,于我锦衣卫来说,无能又愚蠢之人...唯有死路一条!” “雨辰呐,你已被坎绊倒了一次,若再被坎绊倒一次,本座 ...也救不了你!” 虽然二虎话未明说,但解雨辰又如何听不明白话中之意?当即单膝跪地,肃然道, “指挥使大人但请放心,卑职已将一切安排妥当,绝不使贼人有丝毫可乘之机, 若吴学士再从卑职的眼皮子底下被贼人掳走,卑职必当以死谢罪!” “行了,起身说话吧!” 手指轻踱桌案,二虎眼底掠过一抹后怕之色,冷笑道,“若此事再次发生,以死谢罪的可不仅仅你一人! 圣上交代,不仅要重点保护吴学士安全,还要我锦衣卫对应天府的每一处角落,都做到了如指掌,如此,才能彻底杜绝此事再次发生!” 闻言,解雨臣颇有些犹疑的说道,“大人,应天乃大明首府,往来人数众多,人蛇混杂,若想全面监控,只怕...人手不太够用啊!” “人手不够用?”,二虎嘴角泛起一缕冷笑,幽幽的说道, “凡龙蛇混杂之地,勾栏..赌坊..酒楼..包括城内外乞丐在内,均可挑选出一些头脑敏锐之人,将其发展为咱们的外围暗探...为我锦衣卫所用,具体该...算了,此事容后再说!” 说到这里,二虎突然摆了摆手,继而话锋一转,颇有些尴尬的问道,“...咳咳,近来应天城内可有关于...关于吴学士的流言?” “禀大人,自吴学士筹集征倭军费,任职应天知府以来,便一直为百姓津津乐道, 商人称其为财神爷,百姓则有的称其为修罗知府,有的尊其为白面包公,青天知府等等诸如此类, 朝中文臣则褒贬不一,有的说吴学士此人对异族太过狠辣,活该有此报应,有的则替吴学士感到惋惜! 然朝中将帅,则大多对吴学士赞誉有加,也对吴学士的遭遇愤慨不已!” “就这些?” 见指挥使大人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解雨臣颇有些尴尬的拱了拱手,“还有就是前些时日,吴学士被人掳走之事,说...说...咳咳,大人当时勘察现场,目光如炬,想来最清楚此事!” 目光如炬?? 我他么就是因为目光如炬,才沾染上了这种破事! 若当时不那么目光如炬,不发现那条裤子,不向圣上提及那条裤子,又他么哪来的这种破事? 办好了...算将功补过,办不好...说不定就得秋后算账! 二虎嘴角微抽,昂天轻叹了口气,身体前倾,凝视着解雨臣,“本座有件大事交由你去办,记住,此事干系重大,绝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请大人吩咐!” 二虎招了招手,解雨臣赶忙上前,侧耳听令! “我就说以吴大人的精谨,怎会被贼人如此轻易的掳走,原来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 半晌之后,解雨臣眼含敬意低声呢喃了一句之后,拱手抱拳行了一礼,神情肃然的说道, “大人放心,吴大人他为了剿灭倭寇,不惜孤身犯险,着实令人敬佩,卑职定然在三日之内办妥此事,绝不让吴学士...蒙受不白之冤!” 凝视着解雨臣大步离去的背影,二虎虽感到自己的脸上一阵阵发烫,但心里却是长松了口气! 缓缓站起身,二虎背负双手,凝视着吴府方向,幽幽的呢喃道, “吴学士,为了恢复你的“清誉”,治好你的心病,本座可是昧着良心...不惜撒了个弥天大谎啊!” 第 317 章 吴忧:多寿啊,你为何每次都出现的 ...这般及时? 吴府后院,刀声呼啸寒光闪烁,光着膀子的吴忧,不断挥舞着一把重十五斤八两,长三尺有余,通体细长的倭刀, 虽动作略显生疏,颇有些缓慢,并时不时微微停顿一下,探头看上一眼石桌上的王五刀法心得注解,但却丝毫不影响吴忧修习刀法的执念! 半晌过后,只见刀身掠过,一颗杯口粗细,高一丈有余的翠绿青竹,应声倒地,切口平整光滑,可见倭刀之锋利! “...叮...” 屈指弹了弹细长的刀身,吴忧嘴角缓缓勾起,眼中泛起一缕嗜血的寒芒, “...好刀!” 就在这时,青萝端着一个托盘,莲步款款而来,望着体型修长肌肉虬结,双眉入鬓极具英气的公子,眼中异彩连连,脸上也不由的泛起阵阵红晕,声若蚊蝇的说道, “公子,您已经练半天了,婢子先给您擦擦汗,喝杯茶歇歇再练吧!” “咳咳,浑身的汗味,可别熏着你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收刀入鞘,随手搁在石桌上,吴忧接过毛巾,擦起了身上的汗水, 片刻之后,擦完汗水的吴忧刚准备端起茶盏,却见青萝脸泛红晕,满是羞涩之态, 微微一愣之后,吴忧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勾起青萝圆润的下颌,调侃道,“脸为何这般红,莫非身体不适?” “公子,你好坏,人家好心给你送茶,你却取笑人家!” 或许是受某种特殊气息的影响,青萝感到身体阵阵酥软,蓦然倒进了吴忧的怀里, 所谓异性相吸,如今美人在怀,前世今生都还是童子鸡之身的吴忧,顿感心猿意马,脑中疯狂转动,想说上几句调情的话语,以便水到渠成, 无奈,本就经验甚少,再加上心跳加速紧张过度,吴忧尽管憋的满脸通红,最终也就憋出了一句...毫无营养的话, “幸好青萝你给送来了一盏茶,练了许久的刀法,出了一身汗,的确是有些渴了!” 尴尬的吴忧正准备将佳人扶起,谁知青萝却抿嘴一笑,继而缓缓闭起了杏眼, “青萝,你放心,公子定会对你负责,绝不负你!” 望着怀中已有任君采撷之意的绝美佳人,呼吸蓦然急促的吴忧,神情肃然的给了个交代之后,...刚弯下腰,准备将青萝拦腰抱起,采取下一步动作,然而... “公子,应天府丞涂节涂大人求见!” 一缕幽香尚存,然,怀中佳人却早已双手掩面而去,嘴角一阵抽搐,吴忧满是尴尬的望着同样尴尬的多寿, 沉吟了片刻,吴忧昂天长叹了口气,“我说多事..多寿啊,你为何总是出现的...这般及时??? 下次走路,你能不能有点声响?能不能别像鬼一样神出鬼没?” “是是是,公子说的是,小的今后一定改一定改,绝不坏公子的好..呃...绝不会惊扰公子!” 望着躬着身子,身体枯瘦,态度极为诚恳的多寿,吴忧无奈的说道,“多福提过多次,说你晚上不像人更似鬼,老是喜欢在阴暗的角落里 ...游荡来游荡去,这个习惯...一定要改! 还有就是今后走路的时候,脚步声尽量重一些,又不是做贼,别老是蹑手蹑脚!” “是是是,小的一定改一定改!” “虽说有点吓人,但说来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倒也好改!” 拍了拍多寿的肩膀,吴忧再次拿起毛巾擦拭着身上的汗水,“你先去吧,让涂大人在客厅稍候片刻,本府稍作收拾马上就来!” “是,公子!” 望着多寿那好似猫步一般,悄无声息的脚步声,吴忧眼角一阵抽搐,无奈的摇了摇头, 俗话说的好,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请涂大人稍候片刻,公子他马上就到!” 将涂节引入客厅后,多寿躬了躬身,刚准备转身离去,涂节却是眼含一缕担忧之色,突然问道,“听闻吴大人身体不适,不知现今如何?” 身体不适??? 想起刚才目睹的那一幕,多寿眼角一跳,拱了拱手道,“劳涂大人挂念,公子目前精神头..尚好!” “吴大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听闻自己最大的靠山,又臭味...性情相投的吴忧精神尚好,涂节不由的长松了口气, 刚端起茶盏,一道极为熟悉的话语从堂外传来,“老涂啊,你的消息可真够灵通啊,我这才回来两天,便被你给“侦知”了! 还有,我这身体不适的消息,你是从何得知?” 何谓马屁精?就是绝不放过任何表忠心,表达关切之情的机会! 吴忧刚刚现身,涂节衣袖一抹,顿时双眼通红,嘴唇轻颤,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躬身行了一礼, “卑职见过大人,听闻大人为铲除倭寇,悄然潜入海外,凭三寸不烂之舌,让张陈残部幡然醒悟, 不仅一举铲除败类方国珍余孽,更是将为祸我大明沿海十余年的倭寇...屠戮殆尽, 而大人您,也因太过勇猛奋不顾身,因此而受了内伤在家调养! 卑职听闻此事,当真是即感且佩,也为能在大人手下效力深感荣幸,更为大人能平安归来,感到万分高兴!” 生姜擦眼??? 吴忧何等眼尖,涂节速度虽快,但衣袖中那一闪而逝的半块老姜,依旧被他收入眼底! 虽然看破,但吴忧却并未说破,毕竟,只要对方办事得力,些许旁枝末节之事,吴忧从不计较! “行了行了,都是自己人,你对本府的关心,我受领了,坐下说吧!” “谢大人!” 涂节深知吴忧乃是不拘小节之人,若太过拘谨,反倒会让对方不喜,当即拱了拱手,大大方方的坐下! 望着神情淡然,似将灭倭之事...视若等闲的吴忧,涂节发自心底的感到钦佩, 但涂节又哪里知道,貌似极为淡然的吴忧,此刻不仅满头雾水,心中更是充满了疑问,却又不好明说,只能旁敲侧击, “老涂啊,本府“孤身潜入海外”之事,以及因本府奋...咳咳...这些事的始末,你从何得之?” 虽说吴忧自问..算不上脸薄之人,但“奋不顾身勇不可挡”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无奈,只得端起茶盏...掩饰自己的尴尬! “大人呐,虽说卑职深知大人您处事谨慎,但如今倭寇已被剿灭殆尽,从此海晏河清,大人您又何必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呢? 再者说,如今几乎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您为了剿灭倭寇,不惜背上被贼人光着呃...不惜自毁清誉,只为潜入海外替我大明,铲除倭寇这颗毒瘤!” 说到这里,涂节豁然起身,脸上突然涌出浓浓的愤懑之色,“卑职虽说倾佩至极,却也替大人您...感到不平! 您为了剿灭倭寇,不惜孤身潜入海外,是何等的豪气?可京城上下却误传大人您是被贼人...被贼人光着腚子掳走, 想大人您是何等人物,若非您的谋划,若非出自您的安排,所谓的贼人,又岂能将大人从房中掳走?? 好在如今真相大白于天下,否则,岂不叫忠臣干吏寒心矣?” 第 318 章 刀不见血,绝不归鞘! 涂节虽不过是寥寥几句话,但吴忧眼角微跳,沉吟了片刻之后,便迅速反应了过来,微皱的眉头也豁然舒展, 虽然吴忧非常清楚,有老朱那张大嘴巴在朝中当众嚷嚷的那句话,想要彻底“正清誉破谣言”...已绝无可能, 但,有了现在的这种说词,脸上好歹也算有了一块“遮羞布”, 莫非,除了老朱之外,还真就有不识趣之人,敢当面向自己求证不成? 揍不死他丫的!!! 心病一除,吴忧顿感神清气爽,悠然的端起茶盏,极为从容的问道,“老涂啊,本府“奉密旨潜入海外”的这段时日,应天府可还算太平?” “大人不愧是朝中楷模,即便是内伤在身,依旧不忘公务,卑职...” “打住打住!” 望着极善溜须拍马,几乎到了见缝就钻的涂节,自感要脸的吴忧眼角一跳,赶忙抬了抬手, “我说老涂啊,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本府不是老胡,可饮茶饮酒,却喝不惯迷魂汤, 倘若本府真有一天堕落下去,一不小心步了老胡的后尘,你老涂绝对是“功不可没”!” 微微停顿了一下,吴忧饮了口茶水,虽嘴角含笑,眼中却毫无波澜, “人活着,何须那么累呢?人与人之间相处,贵在交心,弯弯绕绕多了,奉承多了,不仅见外,还容易叫人...看轻! 若是昏君坐朝,或许以你的秉性,当能一飞冲天,不输唐之李林甫,宋之高俅,权倾一时, 但现在圣君坐朝,你这一身的“本事”,不仅毫无用武之地,说不定到头来反倒会害了你! 只要你勤于公事,恪尽职守,不枉法害民,不取不义之财,以你的能力,自会有出头之日!” 身为聪明人,涂节又岂会不明白,吴忧的这番话,完全出自善意提醒! “卑职谨记大人教诲,今后自当以公事为重,绝不令大人失望!” 心悦诚服的躬身抱拳行了一礼之后,涂节脸上的谄媚之色缓缓消散,但望向吴忧的眼神,也更多了几分敬意, “大人,您有所不知,自您潜入海外之后,朝中一些不知详情的大臣,屡次上书奏请圣上,言应天首府乃京畿重地,说大人您连自个儿都被... 因此,应尽快另择贤能...接任应天知府之职! 还有些御史上书弹劾大人您,私征商税以济贫困百姓之举,乃罔顾国法收买人心之举,应革职查办,以儆效尤!” 说到这里,涂节微微停顿了一下,搁下手中的茶盏,眼中透着一抹不屑,冷笑道, “但据卑职对那些人的了解,一来不过是出于嫉妒,嫉恨大人您如此年轻便已是当朝显贵,更是深得圣宠! 二来,则是因为大人您征收花船赌坊妓院的商税,难免让某些人的利益受损,自然也就怀恨在心,故而趁机报复弹劾大人您! 好在圣上英明,不仅...” 滔滔不绝眼中透着愤懑的涂节,见吴忧神情淡然,从容自若的自顾品茶,似乎自己所说的一切,都与之无关一般,不由的大感诧异, “大人,卑职说了这许多,您怎的一点反应没有?难道您不觉着愤慨???” “愤慨?为何要愤慨?你说的这一切,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在朝为官,想干事还想干好事,岂能不遭人嫉恨?他们愿意弹劾,由的他们好了!” 微微摇了摇头,吴忧搁下手中的茶盏,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凝视着夕阳,幽幽的说道, “为臣者,心正,则万邪不侵,行正,则万事无惧! 当然,若是昏君坐朝,我吴忧绝不会踏足朝堂半步,宁愿找个山头隐居,若是还没活路,说不得竖根旗,反他娘的... 可如今是圣君坐朝,些许鬼魅魍魉,难登大雅之堂,任它们上下翻涌,也翻不出浪花, 所以,只要咱们不干坏事,就没人能坏的了咱们得事儿!” 说到这里,吴忧缓缓起身,背负双手,凝视着奉天殿方向,剑眉微扬霸道决绝, “我这一生,不求富贵荣华,不求权势天下,只求天下一统,万国归一,江河所至日月所照,皆归我汉人所有, 让这天下的每一处角落,插满我大明皇朝的旗帜,处处皆有我炎黄子孙的身影! 若圣上信我..用我,我便鞠躬尽瘁,若圣上疑我..弃我,我便采菊东篱,惟此而已!” 极度霸道又极其豁达的话语,以及那沐浴在阳光下,身躯挺拔极具英气的身影,不仅让涂节顿生自惭形秽之感,其心中的震撼..敬畏..狂热,也难以用语言形容! 吴忧不知道,他今日的这番话,带给涂节的冲击,心灵的洗涤,堪称前所未有,也彻底改变了...涂节的一生! 几十年之后,早已功成名就,功勋卓著的涂节,临近油尽灯枯弥留之际,所留下的一句话,更是令天下人发自心底的感到羡慕, 此生,能追随吴大人左右 ...无憾矣! 未来如何,涂节不得而知,此刻的他,极力压下急促的呼吸,唯恐惊扰了那道,沐浴在阳光下,令他发自内心感到敬畏,亦将誓死追随的身影, 一阵微风拂面而过,令似乎陷入思绪之中,沉默了许久的吴忧,眼中重新恢复了神彩, 刚回过身,却见涂节一语不发,正出神的望着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目光中的炙热,让吴忧瞳孔一缩,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老涂啊,本府可事先声明,你我可为同僚,亦可为友,至于其它...本府可是正经人,明白?” “明白明白,卑职明白!” “...噗...” 习惯性的点了点头,涂节端起茶盏刚喝了一口茶水,却突然双眼圆睁,紧跟着一口茶水喷涌而出,脸颊一阵抽搐, “咳咳,大人,您是正经人,卑职也是正经人,大人放心,卑职对您,除誓死追随效忠之外,断然...没有“其它”念头!” 或许是因为气氛太过尴尬,涂节话锋一转,沉声道,“大人,自传言您被贼人掳走,下落不明之后,除少数一些花船赌坊妓院 如数缴纳税银之外,余者...皆抗税不尊! 就连登门收缴税银的衙役,也陆续被打伤了十余人,虽说伤势不重,但...” 闻言,吴忧嘴角缓缓勾起,眼底掠过一抹寒芒,背负双手,幽幽的说道, “既然某些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逼本府拔刀,那便如它们所愿,刀不见血,绝不归鞘!” 第 319 章 我家府尊大人的脾气,是真不好,你们 ...看着办吧! 应天府衙,虽可称之为天下府衙之首,管辖一国之首府,可谓职责重大, 然,京畿重地,集天下权势之所在,衙门众多,权贵众多,更有五军都督府这等庞然大物雄据应天, 因此,应天府衙...权轻权重,全然在于知府强势与否! 若知府强势,则府衙强势,若知府势弱,则必然为人所轻视! 夜幕降临,秦淮河畔烟花之地,原本宾客如云喧嚣至极的万花楼,随着应天府衙差蓦然到访,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寻欢而来的宾客,对怀中佳丽也暂时失去了打情骂俏的兴趣,倚靠在栏栅上,望着一楼大堂中即将上演的一场好戏,眼中满是戏谑之色! “真是晦气,前两日上门,被收拾羞辱了一顿不够,现在又找上门来了,真是阴魂不散!” 原本因生意甚好,笑容满面容光焕发的万花楼老鸨,望着再次登门的衙役,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虽对进门的不速之客极为厌恶,但身为万花楼老鸨,也唯有出面打发,可刚准备下楼,膀大腰圆孔武有力的万花楼打手头领杜三,却神情不善的大步而来, “鸨母,看来头两天咱们还是下手太轻了些,这不,又他么不知死活要饭来了! 我看今晚上不如让弟兄们下手重一点,否则,这些狗腿子不会明白,什么叫做吃不了 ...兜着走!” “若是那位煞星死在外面,那一切好说,如今...” 眼底掠过一缕忌惮之色,老鸨瞥了一眼楼下大堂中的几位衙差,摆了摆手, “如今那位煞星已然返回京城,虽说在家调养伤势,但即便是病虎,那也还是吃人的老虎, 这样,我先下楼应付他们,你即刻通知东家,问问他的意思!” “鸨母,东家早有交代,只要不出人命,有事他兜着,咱们又何必畏首畏尾? 再者说,如今东家正在风流快活,若扰了他的好事...,鸨母,东家的脾气你也知道!” 望着双手抱胸不以为然的杜三,老鸨神情蓦然冰冷,“怎么,你杜三是想做万花楼的主,还是想做东家的主?” “小的不敢,小的这就去...马上就去!”,老鸨阴冷的诛心之言,虽说让杜三打了个冷颤,但眼底竟涌出了浓浓的期待, 也好,若能当着少爷的面,好好表现一番,那我杜三...未必就没有出人头地的那天! “看来也该给东家提个醒了,否则,这种不知深浅之人,迟早要招致大祸!”,冷冷的瞥了一眼大步离去的杜三,老鸨扭动着水蛇腰,款款走向了大堂中的衙差,笑靥如花道, “呦,几位差爷大驾光临,奴家有失远迎,还望见谅,房中已备好薄酒,还望几位差爷赏脸,请!” “公务在身,喝酒就不必了!” 拱了拱手,副班头巫云哲沉声道,“想必你也知道我等的来意,就不必兜圈子了,前两日之事,我等可以不计较, 但涂大人交付我等的收税事宜,..必须得完成,否则,我等恐难以交差!” “巫班头,众目睽睽之下,难道非得奴家把话挑明?”缓缓敛起脸上的笑容,老鸨抬头看了一圈楼上的寻欢宾客,冷笑道, “上个月我万花楼之所以缴纳所谓的税银,可全然看在吴大人他新官上任的份上,算是我万花楼敬上的一份贺礼,而非所谓的税银! 据奴家所知,朝廷可从未颁布过征收烟花之地税银的行文指令,敢问几位差爷,这商税又从何谈起呢?” “征收妓院赌坊花船商税之事,乃府尊大人亲定,我等位卑职轻唯有奉命而行,万花楼日进斗金,巫某良言奉劝一句,最好还是如数缴纳为好,否则....” 副班头巫云哲话音刚落,老鸨便缓缓上前,虽眉眼含笑,可话语中却透着浓浓的警告,“既然巫班头“好心”提点,那奴家礼尚往来,不瞒诸位,也奉劝诸位一句, 我万花楼东家的脾气...可不太好,趁他还未现身,诸位还是赶紧离开的好,否则...” “万花楼幕后的东家是谁,脾气好不好,我巫云哲不知,但我家府尊大人的脾气...那是真不好! 原本我等身为下属,奉涂大人之命收取税银,本想着在府尊大人养伤期间,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也算挣个脸面!” 提及府尊,巫云哲神情肃然,眼中满是敬意,面向吴府方向拱了拱手之后,才继续说道, “为了这个脸面,也为不使我家府尊大人 因替我等身份卑微之人出头 ...而树敌过多, 因此,只要万花楼肯如数缴纳税银,即便是前几日我等在万花楼受辱之事,也绝不会向府尊大人提及, 否则,依着府尊大人极为护短的性子,待他伤愈之后,若得知万花楼不仅不缴纳税银,还殴打应天府衙差,只怕后果 ...将会非常严重!” “所以,巫某再奉劝一句,若万花楼如数缴纳税银,让我等完成差事,那一切既往不咎,万花楼继续开门迎客,日进斗金的买卖也一如往常! 若冥顽不灵,我等身份卑微,自然奈何不得背景强大的万花楼,即便落得个办事不力之名,也唯有先行告辞,但是...” 说到这里,巫云哲微微停顿了一下,缓缓上前两步,双眼微眯凝视着老鸨,寒声道, “如今我家府尊大人虽为剿灭倭寇,因奋不顾身而身受内伤,在家中调养,但无须多久...便能康复, 到那时,一旦府尊大人得知详情,恐怕 ...就不仅仅是税银的事了! 所以,老鸨你最好还是转告万花楼幕后东家,让他慎重考虑清楚! 我等明晚戍时,必然准时到访,今晚就先行告辞了!” 巫云哲说完,刚准备率众离开,可楼梯口却蓦然传来一道阴柔中带着调侃的话语, “杜三,还不赶紧扶着点本少爷,没看见本少爷被这狗腿子口中的“府尊大人”,吓的腿发软都快瘫地上了吗?” 杜三虽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却也不至于听不出正话反话,偶尔灵光一闪,倒也能拍的一手好马屁,当即谄媚道, “少爷,您是何等人物,从来都只有您吓别人的份,哪有人能吓的了您呢? 别说这几个狐假虎威的狗腿子,即便那所谓的府尊大人亲自到访,若得知了您的真实身份,也得怵您三分!” 第 320 章 煞星?本少爷可不是驸马李祺,他 ...能奈我何? “东家,您又何须亲自现身,让杜三给您传句话不就得了?” 万花楼幕后东家,脸上戴着银制面具刚刚现身,老鸨便扭动着水蛇腰款款走了过去,眼波流转,眉眼含春! “...啪..” “东家,您又欺负奴家!” 老鸨娇呼一声,高挺的臀肉一阵颤动,神秘东家抬起手掌深深嗅了一下,面具内的神情极为陶醉, “香,真香,小梅,待会儿陪本少爷喝杯酒,你我单独“聊聊”!” 老鸨虽纵横花丛多年不...养花多年,可众目睽睽之下,脸上仍旧泛起一片红晕,娇嗔道,“奴家已年近三旬,现已年老色衰,又哪里还入的了东家您的眼!” “小梅,这你就不懂了,女人三味,风韵为尊,你虽年纪大了点,但本少爷还就独爱你身上这种风韵,更何况...” “...啪...” 不知为何,来万花楼寻欢作乐的宾客,平日里眼中仅有年轻貌美侨佳人,极少有人会对年近三旬的老鸨产生非分之想,可今日... “...咕咚...” 一阵吞咽口水之声...同时响起,随之响起的还有满楼宾客的低声议论之声, “看来这位神秘的东家,当真是一位花中老手,甚为独特啊!” “是啊,平日里倒不觉着老鸨诱人,叫这东家这么一说,又这么一拍,啧啧,这老鸨...堪称尤物啊!” “不错,这老鸨年纪的确大了点,但那水蛇腰...可真不是一般的细,以前倒也不觉得如何,今日细看之下...” “妈的,下次来老爷我谁也不要,就要老鸨!” “就要老鸨???好大的口气,但凡你还有半分眼力,都能看出这老鸨眉眼含春,明摆着是这位神秘东家的禁脔, 看在同来万花楼寻欢的份上,我劝你一句,还是别惦记了,小心惹祸!” “不错,万花楼乃秦淮河畔数的着的烟花地,幕后的东家只怕远非我等所能想象,还是别痴心妄想,惹祸上身了!” “娘的,看那东家年纪不大,手劲倒着实不小,你看那一阵阵颤动,真他么...” “是啊,看那动静,听那声音,手劲的确不小,真希望这位东家...再来一巴掌啊!” 满脸悠闲的倚靠在二三楼的宾客,随着老鸨圆润挺翘处一阵起伏颤动,又一阵低声议论过后,呼吸蓦然急促,双眼瞪的溜圆,顿时对依偎在怀中的美娇娘...暂时丧失了兴致! 一位应天府衙差喉结微微耸动了一下之后,却见自家的副班头双眼瞪的溜圆,愣愣不语,不由的低声提醒道, “头,俗话说不怕老壮,就怕愣头青,这东家看着年纪不大,可作风..作风却甚是不良,行事只怕会毫无顾忌,要不咱们还是先撤?” “也不知道两个月的俸禄...够是不够!” “头,您想置房产也好,置田产也罢,弟兄们都可以帮你凑凑,但是非之地,咱们还是先撤吧!” 置房产田产??? 巫云哲眼中透着一缕迷茫,微微一愣之后,眼中蓦然恢复了清明, 看了看在众目睽睽之下,肆意调笑的神秘东家,巫云哲瞳孔一缩,沉声道,“若换着他人,或许还能言明厉害,懂得进退之道, 可像这种愣头青,行事往往无所顾忌,极为看重脸面,一个不顺心,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先撤,待禀明涂大人再做计较!” “可惜府尊大人受了内伤在家调养,否则,依着府尊大人的脾气,他敢肆无忌惮个试试?” 见手下面有不忿之色,巫云哲无奈的摇了摇头,“府尊大人体恤下属,咱们也该体恤大人才是,过多竖敌,于大人不利啊! 算了,咱们还是先回去,也先别惊动府尊大人,先问问涂大人再做计较,希望涂大人能有办法!” 巫云哲虽说想先行撤退,却不知有双眼睛正牢牢的盯着他, 时刻关注着巫云哲等人,也时刻等着在东家面前露脸的杜三,见巫云哲摆了摆手,想率手下弟兄离开,赶忙对当众与老鸨调情的东家说道, “少爷,那帮要饭的惊动了您,现在却连招呼都不打,说走就走,未免也太不将少爷您放在眼里了!” 见东家双眼蓦然眯起,深知东家脾气的老鸨赶忙说道,“杜三,他们要走就让他们走,别平白多生事端!” 但急于在少爷面前露脸的杜三,又岂会放过如此天赐良机?杜三知道,这种能当着少爷的面露脸的机会,可极为难得, 若是表现的好,说不定少爷一高兴,就将自己留在身边听用了,以少爷极为尊贵的身份,到那时,真是想不富贵都难呐, 天赐良机,彻底改变命运的机会,我杜三又岂能轻易放过? 眼底掠过一抹炙热,杜三当即说道,“东家,这些狗腿子三番两次上万花楼要饭,明摆着是没将我万花楼放在眼里, 不将万花楼放在眼里,就是不将东家您放在眼里,想少爷身份何等尊贵,若如此轻易便放他们走,那少爷您的颜面...??” 见东家隐于面具内的双眼蓦然冰冷,老鸨对于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的杜三可谓是厌恶至极, “杜三,正因东家身份尊贵,又岂会与区区衙差一般见识?再者说,那位煞星已返回应天,若将事情闹大...” 杜三煽风点火一心想要露脸,老鸨想要灭火平息事端,原本前半句话已让东家神情稍缓,但老鸨千不该万不该提及“那位煞星”, 年轻人本就争强好胜,对于老鸨口中的“煞星”,身份尊贵的神秘东家,又岂能甘愿在自己禁脔面前低头? “煞星?本少爷可不是驸马李祺,更不是韩度韩枫那没用的父子,本少爷今日,打的就是“那位煞星”的狗腿子,看他能奈我何!” 冷冷一笑,神秘而又年轻的东家,双眼微眯,将目光转向了跃跃欲试,满脸狞笑之色的杜三,“记住,本少爷喜欢忠心的狗,却厌烦自作聪明的狗, 你杜三不就是想在本少爷面前露露脸,想做本少爷的狗么? 那好,今日本少爷就给你个露脸的机会!” 第 321 章 李文忠:满朝大臣皆为倭国钱财,唯有此人,奔屠国而去 曹国公李文忠,虽说身为当朝皇帝的亲外甥,却并非靠着裙带关系而受封曹国公之位,而是生生凭借自身功勋卓著的战功,位列开国六公之一, 开国将帅中除魏国公徐达,以及已逝的开平王常遇春之外,论及统兵驭将骁勇善战,少有能与之匹敌者! 虽说天下已然大定,但堪称功成名就尊荣至极的李文忠,却深知身为将帅,什么都能丢,唯独立足之根本...不能丢! 因此,但凡闲暇之余,李文忠或磨练自身的武艺,或于书房内研读兵书,不为酒色所惑,生命不息,学习不止! 如今虽已亥时,但书房内却是灯火通明,李文忠手握太公六韬,挺直如松端坐于案前! 细微的脚步声传来,曹国公李文忠次子李增枝,双手捧着一盏茶水,推开房门,将手里的茶盏轻轻搁在书案上, “爹,现已是亥时,您该歇息了” “嗯,九江你先睡吧,爹待会儿...嗯?” 端起茶盏,李文忠却突然一愣,“今儿个怎的是增枝你端茶过来?...你大哥呢?” “爹,大哥他...他晚饭过后,早早就...就睡下了!” 所谓知子莫若父,次子李增枝的闪烁其词,如何瞒的过李文忠的双眼,当即低喝道,“说,你大哥又上哪鬼混了?” 虽被吓了一跳,但李增枝眼中眼底却掠过一抹狡黠之色,讪讪道,“大...大哥他用过晚膳就...就出门了,说要去巡查自家产业, 还说...还说府里的所有产业 ...早晚都要接手,故而得先熟悉一番!” 李增枝虽掩饰的极好,却毕竟年幼,原本以为父亲听了,定然会勃然大怒,却不曾想,李文忠却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眉头紧紧皱起, 轻叹了口气,李文忠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大哥已年近弱冠,平日里不求上进,现如今能巡视自家产业,倒也算...唉...也算有所长进吧!” 眼底掠过一缕嫉妒之色,李增枝似不经意的说道,“爹说的是,大哥已及弱冠,也该出来掌事了,万花楼日进斗金,偶尔巡视一番亦属应该!” 见父亲虽手握书卷,神情不变不动如山,可手背青筋却蓦然贲起,李增枝眼中掠过一抹异彩,躬身行了一礼,“父亲,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歇息吧,孩儿先回房了!” “先等等!” 手握太公六韬,李文忠随口问道,“应天府每月收取的份子钱,你大哥都已如数缴纳了吧?” 顿下脚步,李增枝嘴角微微掀起,可转过身的一瞬间,那一缕笑意顿时消失无踪,沉声道, “自大哥听闻应天知府 被人光着腚子被人掳走后,就大为轻视,说那位知府只怕是一去不回了,就算侥幸逃了回来,也是颜面尽失,无须在意! 所以,大哥不仅没有如数缴纳税银,前两日还...还将上门催缴税银的应天府衙差给羞辱了一顿, 还说,若是应天府的那些后腿子再来,非得狠狠的收拾他们不可!” “什么?那个逆子竟如此狂妄?竟敢将我的叮嘱抛诸脑后?” 望着豁然起身,眼角狂跳的父亲,李增枝似不以为意的说道,“爹,大哥不就是没如数缴纳税银,羞辱了应天府衙差么,为没甚大不了的, 用大哥的话来说,爹您是圣上嫡亲外甥,堂堂曹国公,他是圣上嫡亲外甥孙,曹国公爵位的顺位继承人, 咱家身为堂堂皇亲国戚,小小的应天知府...能奈我何?” “皇亲国戚?能奈我何?真真混账啊!!!” 李文忠脸颊直抽,昂首望天,长叹了口气,“驸马李祺,是不是皇亲国戚?招惹了那个疯...那位吴学士,被竹板生生抽成了猪头,接连十余天戴着个黑鲨斗笠,遮遮掩掩的没脸见人,被圣上怒斥为鬼祟之人! 脸尚未痊愈,又因心中不忿想要报复...后于秦淮河花船上,大腿中了一铳...至今还在家拄拐! 即便是你二表哥秦王朱樉,也因驸马挑拨,明为替妹婿出头,实则因自身颜面,故而欲借花船缴税之事...行挑衅之举, 却被那位吴..被那个疯子一顿猛捶,臀部肿大得生生涨裂了外裤,含泪接过了驸马李祺的黑纱斗笠!” “竟有此事?” 李增枝倒吸了一口冷气,双眼蓦然圆睁,愣了片刻之后,喃喃自语道, “驸马李祺之事,孩儿倒有所耳闻,却不曾想,竟连秦王殿下也...” “事关秦王脸面,知晓内情之人谁敢乱嚼舌根?”,说着,李文忠眼中竟涌出一抹敬佩之色,感叹道, “就连为父也不得不承认,那位吴学士...是真猛,也是真的受宠,事后不过是被圣上用玉如意给揍了一顿,小惩大诫!” 说到这里,李文忠瞳孔蓦然一缩,低声呢喃道,“若仅仅是尚未缴纳税银之事,再行补交倒也无妨,但九江却偏偏羞辱了应天府衙差,而那个疯子...不仅性格偏激,还极为护短,万一...” “来人,备马,要快!” “是老爷,卑职即刻去马厩牵马!”,书房五丈外的守卫军士当即拱了拱手,飞速而去! 见一向沉稳的父亲竟罕见的露出了一缕焦急慌乱之色,李增枝赶忙大步跟上,惊诧道, “爹,即便是大哥招惹了那位吴知府,也无需急于这一时三刻啊,听说那位吴知府深受内伤,如今还在府中调养呢! 再者说,即便是那位吴知府伤愈后又能如何?大不了补交税银也就是了,难道他还敢对大哥怎么样不成?” “深受内伤?...调养?” “不敢对你大哥怎么样?” 李文忠突然钝下脚步,凝视着李增枝冷笑道,“剿灭倭寇事真,身受内伤事假,被贼人光着腚子掳走事真,居家调养事假! 至于此人敢不敢对你大哥怎么样,呵呵,你道此人极力促成大军远征倭国之事,当真是为了倭国所谓的金山银海?” “不为钱财又为何?” 深呼了口气,李文忠留下了一句让次子李增枝瞳孔紧缩,浑身发颤的话之后,大步而去, “满朝大臣,远征倭国皆为钱财,唯独此人,是奔着血洗倭国...将倭国亡族灭种的目的而去, 试问,以此人的杀心之重..戾气之重,...敢不敢对你大哥怎样?” 片刻之后,望着李文忠策马飞奔而去的身影,年幼的李增枝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幽幽的呢喃道, “爹,您说您何必如此着急呢?您又不止一个儿子,即便是没有了大哥,不是还有我...李增枝么! 吴忧...吴显扬,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第 322 章 凡利益之所在,定有达官显贵...隐于幕后!!! 原本应该是一片靡靡之音喧嚣热闹的万花楼,此刻却寂静非常,唯有大堂中不时传出的惨呼声..闷哼声..倒地声,拳拳到肉之声, 望着万花楼大堂中战成一团,应天府衙差以寡敌众...岌岌可危的一幕,倚靠在二楼上的一位寻欢宾客忍不住感叹道, “也不知这戴着银色面具的万花楼幕后东家,到底是何出身来历,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对应天府衙差动手!” 此人的感叹,顿时也引起了附近宾客的低声议论,有幸灾乐祸者,也有巴不得事情闹得更大之人,可更多的宾客...却更为好奇万花楼东家的身份, “瞧你这话说的,若没有强大的背景,又岂能在秦淮河畔这地面上,开这么大一座寻欢之地?” “兄台所言不错,应天城内,无论是有着销金窟之称...夜夜畅游在秦淮河上的花船, 还是秦淮河畔这一座紧挨着一座,堪称日进斗金的妓院, 或者是遍布城中各处角落,有吞金兽之称的大大小小赌坊,又有哪一家的背后,少的了达官显贵身影?” “是啊,凡暴利之所在,幕后定有达官显贵的身影,这早已是人所共知...不是秘密的“秘密”, 以万花楼在秦淮河畔的规模大小,其背后势力...定然不小!” “兄台言之有理,若是一般势力,即便不将应天府衙差放在眼里,也断然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对衙差动手!” “若仅仅是打伤,倒也罢了,若是闹出了人命,只怕是难以善了,听说咱们的那位府尊大人,如今已返回应天,因受内伤暂时在家中调养,一旦伤愈,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此人话音刚落,四周顿时为之一静,良久过后,才有人透着一缕不确定的语气,低声呢喃道, “虽说那位知府大人行事刚烈霸道,但若是万花楼背景恐怖,点子扎手,只怕也只能忍气吞声...息事宁人吧?” “忍气吞声?息事宁人?呵呵,若是换成上一任知府尹世德,遇着权贵之人,或许会夹着尾巴赔笑脸, 但咱们的这位新任府尊,可是个行事乖张...无所顾忌的主!” 接话之人先是冷笑着摇了摇头,继而眼中涌出了一缕回忆之色,幽幽的说道, “当朝驸马爷厉不厉害?不久前我可是在秦淮河亲眼目睹,驸马李祺可是被人从船舱里抬出来的,大腿上当时可是血流如注啊! 诸位不妨想想,除了当朝亲王,咱们得府尊大人不敢招惹之外,还有谁 ...能让府尊大人忍气吞声? 别看大堂内的这位 戴着银色面具的年轻人行事乖张肆无忌惮,可与咱们的这位府尊大人相比,真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嘘,大家先别说了,其他几位衙差都倒地不起,现在就剩下那位姓巫的班头一个人在勉力支撑,但想必也撑不了多久了!” 此人话音刚落,众人连忙看去,只见副班头巫云哲,正与万花楼打手头领杜三战成一团, 但众人从巫云哲急速起伏的胸膛,以及脸上那豆大的汗珠,不难看出,巫云哲落败,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 而丰乳肥臀水蛇腰,细看之下极具风韵的老鸨,望着大堂中的这一幕,早已没有了眉眼含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浓浓的忧虑, “东家,差不多了,也该让杜三停手了,好歹也给应天府留点面子,您说是不是?” “知道本少爷最大的志向是什么吗?” 老鸨微微一愣,望着身旁负手而立,体型修长健硕,却答非所问的东家,疑惑的摇了摇头! “本少爷出身名门,家父更是堪称战功赫赫,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绝世之帅,所谓虎父无犬子, 本少爷最大的志向,不说定能超越家父,也必须与家父...肩并肩才行! 否则,我李景隆不仅堕了家父的名头,更辜负了我这男儿七尺躯!所以...” 说到这里,李景隆微微停顿了一下,银制面具内的嘴角缓缓勾起,幽冷的说道,“兵法有云,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因此,本少爷的性格,要么不动,动 ...则势如雷霆! ” 体型修长皮肤白皙,生得一副好皮囊的李景隆,本就有一种卓尔不凡的气度,让老鸨迷恋不已, 而李景隆胸中极为远大的抱负,极为霸道而又自信的话语,更是让老鸨瞬时浑身发软,顿时瘫软在李景隆的怀中, 倚靠在充满雄性气息的李景隆怀中,老鸨媚眼寒春的娇嗔道,“东家,您自幼熟读兵法,得曹国公真传,奴家坚信,您未来定是一位...名震天下威名赫赫的绝世统帅, 如汉之卫霍一般,名留青史为万世之楷模!” “汉之卫霍?” 李景隆缓缓摇了摇头,幽幽的说道,“汉之卫青虽战功赫赫,收河套..战龙城..逐单于,堪称千古之名帅! 其外甥冠军侯骠骑大将军霍去病,虽封狼居胥,驱使匈奴远遁,漠南无王庭,堪称将中之神,但...” 说到这里,李景隆缓缓垂下眼帘,凝视着怀中的老鸨,傲然道,“卫霍虽为历朝历代将帅所敬仰,将卫霍之功勋,视为武将最为崇高之荣耀, 但我李景隆则不然,我虽崇敬卫霍,但我绝不会将卫霍之功,视之为将帅之最高荣耀, 所谓心有多大,世界便有多大,我李景隆这一生所建功勋,定要远超卫霍,成就万世威名!” “东家,您别说了,奴家如今已浑身发软,您若再说下去,奴家只怕...”,被李景隆的豪情壮志彻底折服的老鸨,夹紧了双腿,面如桃腮,媚眼中满是崇拜之色! “..彭...” 就在李景隆搂着老鸨,豪言壮语意气风发之际,一声沉闷的声响传来,两人寻声望去,只见巫云哲倒在地上手捂胸口面色发紫,明显受了不轻的内伤, “巫班头,你虽说身手不凡,但比起我杜三,还他么差了点!”,说着,满是得意之色的杜三,缓缓蹲下了身,幽冷的说道, “巫班头你也别怪我杜三下手重,你我即各为其主,也各为自身的前程, 我杜三想要出人头地 ...改变自身的命运,唯有...踩着诸位的肩膀,才能直上青云啊!” “...噗...” 巫云哲吐出了心口的瘀血,疼痛稍缓之后,艰难的爬起身,单手撑住桌角,满是怜悯的凝视着杜三, “你今夜的所作所为,能否出人头地青云直上...尚犹未可知,但你的命运,自今夜之后,算是彻底改变了, 巫某保证,待府尊大人病愈,等待你杜三的,恐怕不是出人头地 ...而是人头落地!” 第 323 章 李景隆:你就是那光着腚子,被人掳走的“修罗知府”? “...嘭...” “手下败将,还敢犬吠?” 虽说杜三对于凶名远播的应天知府心存忌惮,但极度渴望出人头地改变命运的杜三,非常清楚自家少爷的实力! 他更清楚,只要公子将自己收为己用,即便是那位修罗知府要将自己治罪,也自有少爷顶着, 毕竟,俗话说的好,打狗也得看主人,有少爷在,自己用的着怕谁? 一脚将巫云哲踹翻,杜三望着不远处的少爷,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才算真正安定下来, 昂首挺胸大步上前,待走到李景隆近前,杜三昂首的身体,却早已躬了下去,讪笑道,“少爷,小的不辱使命,请您示下!” “嗯,能将巫班头干翻,你也还算有点用,虽说有点小心思,想攀高枝儿出人头地,倒也属人之常情,看在你还有点用处的份上,本少爷便收下你了!” 傲然的点了点头,李景隆居高临下的凝视着杜三,话锋一转,幽冷的说道, “不过你要给本少爷死死记住,本少爷喜欢忠心为主的狗,今后,少卖弄你那点小聪明, 否则,本少爷能送你入青云,也随时能将你打落十八层地狱,永无出头之日!” “...噗通...” 心愿达成,杜三面露狂喜之色,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犹豫的双膝跪地,指天发誓道, “今后少爷您,就是我杜三的主子,是我杜三的天,少爷所指,杜三即便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绝不含糊!” “看你膀大腰圆,亦还算孔武有力,有空多读几本兵书,今后随本少爷沙场建功,自有你人头..呃..出人头地荣华富贵的一天!” “谨遵少爷教诲,今后少爷长刀所向,杜三定然奋勇当先一往无前,绝不辜负少爷信拔之恩!” 被李景隆居高临下的拍了拍肩膀,杜三激动的双眼绯红,浑身轻颤不止,若非众目睽睽之下,若非少爷当面,杜三真想仰天长啸一声, 我杜三的命运自今夜开始,将彻底改变,青云直上出人头地之日...已时不远矣!哈哈...哈哈哈哈.... 望着万花楼神秘的东家,搂着老鸨缓缓上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等人,巫云哲捂住胸口,深喘了口气,嘲讽道, “恭喜你了,今日可是收了一条“好狗”!!!” 面对巫云哲的嘲讽,李景隆眼底掠过一抹寒光,缓缓抬起左脚,用力的碾了碾巫云哲的手掌之后,幽冷的说道, “本少爷向来喜欢收狗,狗越多,替本少爷卖命的人...也就越多,何乐而不为? 本少爷也向来喜欢打狗,尤其喜欢打那种满世界乱嗅,满世界讨食的狗!” 强忍着疼痛的巫云哲,脸颊一阵抽动,深吸了口气,冷笑道,“今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待我家府尊大人病愈,自会替我等今日所受之辱,讨回一个公道!” “你家府尊大人?可是那光着腚子被贼人从床上掳走,号称修罗知府,令人闻风丧胆的吴忧...吴显扬?” 瞪大了双眼调侃完之后,李景隆似极度震惊的踉跄了两步,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一把捂住胸口,“诶呦,可真是吓死本少爷了,小梅,赶紧扶着本少爷,...我腿软!” “哈哈...哈哈哈哈..” 被李景隆这么一大声嚷嚷,满楼宾客忍不住发出一阵爆笑之声! “东家,差不多得了!”,老鸨嘟囔了一句,无奈的摇了摇头! 然而,老鸨话音刚落,满堂欢笑却突然戛然而止,陷入一片寂静,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极为幽冷的话语,从门口传来, “腿软???不要紧,本府这就给你治!” 望着那道双手负于背后,给应天府上下僚属无穷底气,极为修长挺拔的身影,巫云哲挣扎着站起身,眼眶泛红,双唇轻颤道, “大..大人,您终于来了,卑职等给您...丢人了!” “丢人?的确是有点,不过没关系,本府定然将你们失去的尊严,我应天府失去的尊严...连本带利找回来! 葛风,将受伤的弟兄们扶一旁坐下,再派人找几个大夫过来,给弟兄们疗嫉, 潘云,率人封锁大门,许进...不许出,本府今晚...要好好会一会这位藏头露尾的东家!” “是,大人!” 见吴忧神情冰冷,目露寒光,涂节打量了一下戴着银制面具,似有恃无恐的万花楼东家,眼底掠过一抹顾虑,低声提醒道, “大人,这人虽戴着面具不知真容,但看衣着论气度却颇为不俗,以卑职愚见,为求谨慎,不妨先摸清楚对方的底细,以免...” 虽不知涂节正在说着什么,但对方刚才的打量,以及眼中的忌惮,均被李景隆收入眼底, 眼中透着一抹傲然之色,李景隆缓缓上前几步,甩了甩衣袖,悠然道,“想必...你就是那...” “...啊...” 话未说完,李景隆便被目光极为冰冷的吴忧一脚踹翻在地! “东家,您...您没事吧?”,老鸨畏惧的看了一眼神情冷厉的吴忧,微微吞咽了一下,心疼的将瘫在地上,抱着肚子起不来的李景隆扶起! 常言道,男人...丢人可以,但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丢人...绝对不可以! 站起身后,李景隆揉了揉肚子,缓了缓气之后,满是不忿的凝视着吴忧, “本公子还道凶名远播的修罗知府,多少也该算个人物,没想到居然是个趁人不备 出手偷袭的卑鄙小人!” “大人,您坐!”,潘云端来一把椅子,满是不屑的撇了一眼李景隆,用衣袖掸了掸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点了点头,坐下后的吴忧,架起二郎腿横靠在椅背上,从容悠然的说道, “怎么,装逼失败...感到丢人?...不服气?” 虽说头一次听闻“装逼”二字,但自问学富五车的李景隆,不用问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词, “丢人?” 李景隆不屑的摇了摇头,凝视着吴忧冷笑道,“照本少爷说,丢人的应该是你才对,本少爷自幼熟读兵法,勤练武艺, 即便是单独对阵十几位军中汉子,本少爷三拳两脚下去,他们也只有大败亏输的份, 若非你突然偷袭,又岂是本少爷的对手?” 第 324 章 吴忧: 天授不予 反受其咎,送上门的钱财,岂容错过? “老涂啊,看来咱们今晚上只怕是进了龙潭虎穴,进的来...怕是出不去了! 潘云葛风,尔等也都听到了吧?可得小心点,这位神秘东家,说不定可是一位不世出的“绝世高手”啊!” 面对吴忧看似忌惮...实则调侃的话语,李景隆轻摆衣袖,极为自信的说道,“绝世高手不敢当,但本少爷拿捏你...绝对是绰绰有余!” 然而极为自信的李景隆丝毫不知,以往在曹国公府内与其对阵,被他三拳两脚干趴下的十几位军士, 不过是碍于他的身份,一身实力也不过仅用了两三分,即便是用出“五分”实力,也生怕打伤了他,根本不敢放开手脚全力以赴! “拿捏本府???” 望着满脸傲然之色,双手互捏手指关节啪啪作响,极度渴望寻回面子的李景隆,吴忧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幽幽的说道, “也罢,既然你急于寻回面子,那咱们的账...待会儿再算也不迟,现在本府就给你个机会,看看你这位“绝世高手”,到底有多少斤两!” “大人,此人自小习武身材颇为健硕,而您又是文臣,再者说又是众目睽睽之下,若是....”,涂节虽未把话说透,但话中之意已是相当明显,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大人,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与人比试,这不是明摆着丢人么? “双唇泛白,眼角泛黑,腰身无力,脚步虚浮,明显是个花花太岁,酒色王公之徒,即便从小习武,也无非是摆摆花架子罢了! 本府若是连此人都收拾不了,干脆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前身窝在胡府劈柴十年有余,肌肉虬结,打熬了一身的气力,而魂穿而来的吴忧,上辈子本就身手灵活,“斗争经验”堪称丰富,几乎从未输过, 两者叠加,吴忧自问,收拾一个满嘴跑火车的酒色之徒,绝对是...手到擒来! 与涂节一般,依偎在李景隆身旁的老鸨,此刻也眉头微皱,眼含一抹担忧之色, 但老鸨深知关乎男人颜面之事,常人难以相劝,因此只是柔声提醒道, “东家,您自小习武自然是身手不凡,可对方不仅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还是朝中重臣,您下手可的悠着点,可千万别闹出人命啊!” “...啪...” 李景隆满是陶醉的深嗅了一下手掌,“你先去沐浴,在房中等我,本少爷稍候就到!” “东家,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老鸨捂着丰润,媚眼含春娇嗔了一声之后,扭着水蛇腰,步履款款消失在众人面前! 满楼宾客望着这一幕,再看了看缓缓走近,即将对决的两人,面面相觑之后,不由的低声议论起来, “看这万花楼神秘东家的如此作派,好似极为自信呐?莫非当真是稳操胜券?” “还未动手,胜负未分,竟就先让老鸨子沐浴,在房中等他,看来是作庆功之用了!” “照我看,府尊大人虽号称修罗知府,但那不过是行事手段,狠辣心性,让人敬畏, 总得来说,也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虽身形修长挺拔,却颇显瘦弱,估计...” “不用估计了,没听见万花楼东家说了么,他可是自小熟读兵法勤修武艺, 再看他颇为健壮的体型,恐怕所言不虚,而府尊大人可是手握笔杆子的文臣,又岂能与之抗衡?” 堪称龙蛇混杂的万花楼,从不缺乏身家丰厚,善于经营的商人,某位身材肥硕的商贾,听闻众人的议论之声之后,当即眼珠子一转,想出了一条生财之道, “左右也是闲着,不如由在下坐庄,若万花楼东家胜,十赔三,若府尊大人胜,一赔三,诸位若是感兴趣,尽管下注!” 商贾话音刚落,四周先是为之一静,继而瞬时被宾客包围,即便是位于三楼的宾客,也在闻讯后迅速赶来, 片刻之后,欲行坐庄的商人便被围的水泄不通,纷纷解囊下注,但十之八九均下在万花楼东家稳赢这方, 唯有少数一些人,或贪图一赔三的高额回报,或眼光异于常人,这才押注吴忧获胜! 而原本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挣回颜面,待一鸣惊人后再摘下银制面具,好大出一番风头的李景隆,见二楼怪异的一幕,顿时皱起眉头,对一旁的杜三招了招手, “去二楼看看发生了何事,本少爷欲将大显身手之际,二楼却如此吵闹,成何体统?” “是!” 飞奔而去的杜三,去的快,回来的也快,拱了拱手讪笑道,“回少爷,二楼的宾客正在下注,大多都是压在您这边,赌注已过十万两!” “居然利用本少爷下注,真是岂有此理!” 所谓听话听音,然而杜三却没听出李景隆话语中的傲然,当即说道,“公子无须动怒,小的即刻将那不知死活的商人丢出去!” 微微一愣,李景隆嘴角微抽,故作淡然的摆了摆手,“罢了,看在他们身为万花楼常客,又颇具几分眼力的份上,且由的他们去吧! 还有,你以我万花楼的名义,下注五万...对了,赔付是多少?” “回公子,若压您胜,十赔三!” 或许是少爷的从容自若给了杜三勇气,不待李景隆相问,竟又以嘲讽的语气说道,“若是这位“修罗知府”胜,则一赔三!” 满意的点了点头,李景隆撇了撇神情淡然的对手,嘴角泛起一缕讥讽之色,调侃道, “府尊大人不愧是府尊大人,果然“身价不菲”啊,这么高的赔付,让本少爷都忍不住想要压自己输了! 不过,本少爷有的是银...家父有的是银子,本少爷不在乎银子,就好个脸面!” “你老爹有的是银子?...那就好!” 吴忧轻柔的语气,古怪之极的目光,让李景隆颇有些不适,回首对杜三摆了摆手, “蚊子腿再细也是肉,去,以万花楼的名义下注五..不...十万两,至于压谁,不用本少爷说吧?” “小的明白,少爷您文武双全,乃盖世奇才,毫无疑问,自然是少爷您赢了,小的即刻去办!” 对杜三拍的马屁颇为受用的李景隆,甩了甩衣袖,背负起双手,傲然凝视着神情古怪的吴忧,幽幽的说道, “想来以府尊大人的气度,应该不会介意待那些宾客下完注之后,再分高下吧?” “若不论其他,单以装逼而论,你...当属泰山北斗,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吴忧神情古怪发自肺腑的感叹了一句,转身对涂节招了招手,幽幽的说道, “天授不予,反受其咎,发财的机会送上门,本府自然不介意等上片刻, 老涂,以应天府衙的名义,押注二十万两,若是压多了,本府担心庄家赔付不起!” 第 325 章 李景隆:听说你一手“狂草”...写的不错?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因下注而嘈杂不堪的万花楼,随着十之八九的宾客押注完毕,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所有人均将目光转向了大堂中的两位“高手”,体型修长健硕,至今不知其身份的万花楼东家,以及同样体型修长,可比之对手却略显消瘦的应天知府, 与之前不同的是,大多数宾客因真金白银解囊下注,如今已没有了之前看戏般的悠然之态, 此刻万花楼满堂宾客的神情,犹如众生相一般,紧张...激动...兴奋...贪婪...期待的目光相互交织,不一而足! 任谁也想不到,此刻万花楼内众宾客,及闻讯赶来下注的赌徒,所下达的赌注,早已突破百万,距两百万两也仅有一步之遥! 而那位提及坐庄,本意不过是小范围下注,借此时机发上一笔小财的商人,因下注之人越聚越多,赌注也越来越多,如今早已是手脚轻颤,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眼底深处涌出浓浓的恐惧之色, 商人虽有心想要退庄,但他清楚众怒难犯的道理,赌注之事本就由他率先提及,众人积极响应参与, 若此时提及退庄,扫了众人的兴致事小,可断了众人的财路,那么,京畿应天...将再无他立足之地! 面对下注比例...严重失衡的现实,做庄的商人可谓是欲哭无泪,唯有寄期望于...府尊大人能够获胜, 若府尊大人获胜,那他不仅可解自身危机,还能顺势发笔横财, 否则,以他的身家而论,一旦万花楼东家获胜,那么,他即便倾家荡产也赔不起,明天他王庆丰就得带着一家老小...上大街上要饭! 因此,若说万花楼此刻在场之人而论,最期盼吴忧能够获胜之人,唯庄家王庆丰莫属, 此刻他正死死的凝视着吴忧,拢于袖中的双手,十指交叉紧紧握起,心中正不断祈祷, 我的知府大人,您老人家可一定要赢啊,否则,在下只怕要堕入十八层地狱...再无翻身之日! 若您今夜能解小人之危,今后我王庆丰必定请人画像,将您供起,日夜三炷香...绝不间断! 并发誓,从今往后,定然多做善事,终此一生 ...也绝不再踏入秦淮河一步! 或许因心中祈祷之故,已渐渐平缓恐惧的王庆丰,又因万花楼东家...极度自信的言语,顿时瞳孔一缩,浑身巨颤不止, “既然众人均已下注完毕,我看也没必要再耽搁下去了,左右也不过一两招的事” 说着,李景隆开始了热身,双手互捏,手指关节一阵劈啪作响,拱了拱肩膀,甩了甩脑袋又一阵劈啪作响之后,李景隆极为嚣张的对吴忧勾了勾手指, “来吧,早点儿完事 ...本少爷也好早点儿“办事”,可不能因为你...而耽误了本少爷的好事!” “办事?好事?” 微微一愣,吴忧迅速的反应过来,嘴角微抽,眼中透着一缕鄙夷之色, “这就是你所谓的自小钻研兵法?与本府比试,你他么竟还能想着“办事”,若今晚上你还能自个儿爬上床的话... 那么,本府不仅给你写个大大的“服”字,从今往后,但凡你出现的地方,本府定然退避三舍!” “虽有传言说你写的字...丑不可言,不过,即便你写的这个“服”字再丑,本少爷也绝不嫌弃!” 嘴角泛起一缕嘲讽之色,李景隆对杜三招了招手,调侃道,“耳朵长毛了?没听见知府大人的话?还不快去准备笔墨纸砚?这眼看着马上就得用了! 记住,必须得上好的宣纸,上好的徽墨,如此才能配的上咱们知府大人的...绝世狂草!” 见少爷对自己越发看重,杜三感到自己浑身充满了干劲,“公子放心,万花楼因常有文人雅客挥毫泼墨,故备有上好的宣纸及上好的徽墨,小的即刻去取!” “本少爷决定了,待会儿定要将知府大人写的这个“服”字 ...帖在床头, 想来对着这个字“办事“,本少爷雅兴一起,定然是雄风大展酣畅淋漓!” 此言一出,万花楼原本颇为凝重紧张的气氛,顿时荡然无存,被一片嗤笑议论之声所取代, “不得不说,这位万花楼东家,真他么...有才!” “咳咳,谁说不是呢,将府尊大人墨宝...贴在床头“助兴”,亏他想的出来!” “看来这位万花楼东家,是稳操胜券呐,否则,又岂会有如此自信?” “稳操胜券就好,我可是压了他五千两,虽说不过是十赔三,但赢来的彩头,用于畅游几次秦淮河的花使,倒也勉强够了!” “还别说,秦淮河花船上的姑娘们,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容貌出众气质甚佳,柔情如水让人如梦佳期,可谓寻欢之首选,就是...着实有点费银子!” 虽说押注吴忧的人少,但也绝非没有,见众人好似认为万花楼东家已然获胜一般,竟开始讨论着赢下赌资之后的用途,当即有人脸色不悦的反驳道, “照我看来,府尊大人说的没错,这位万花楼东家,论及装...装什么...哦对了...论及装逼之能,当属泰山北斗,无人能出其右!” “英雄所见略同,就凭府尊大人刚才一脚将此人踹趴下,我赵明楼坚信,获胜之人...定然是府尊大人!” 之前反驳之人闻言,对赵明楼顿生知己之感,“就凭赵兄这句话,你这朋友在下交定了,不知赵兄在府尊身上...押了多少?” 赵明楼眼神躲闪,还未及说话,庄家王庆丰便满是幽怨的率先回道,“你这位赵兄,押了十两府尊大人赢,却压了一百两万花楼东家赢!” 就在这时,有人望着大堂中极为怪异的一幕,极为疑惑的呢喃道, “咦,万花楼东家说了这么久,怎的还没说够?府尊大人竟也只是坐在椅子上,面容古怪的看着,也不见催促,真是奇怪!” “你们有没有发现,府尊大人现在的目光,就好像咱们在天桥上看猴把戏似的!” “照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我说依着府尊大人的性格,今晚上怎的如此耐心,架着个二郎腿,莫不是看猴吧?” 第 326 章 李景隆:今夜...当是本少爷震惊世人之夜! “今晚上,注定了本少爷将一鸣惊人,若是大名鼎鼎凶名远播的修罗知府,败于本少爷之手,想来...” 口若悬河对未来充满了幻想的李景隆,突然停了下来,面对吴忧那极为古怪的目光,李景隆眼角一跳, “你为何直愣愣的看着本少爷又一语不发?莫非也认为本少爷所言不虚?” 十指交叉架着二郎腿横靠椅背 满是悠然之色的吴忧,嘴角缓缓掀起,幽幽的说道, “本府一语不发,是为了让你今晚上一次装个够啊,至于你“所言”虚不虚...本府不知道,但你今后“嘴虚体虚”...那是一定的!” “你什么意思?”,李景隆瞳孔一缩,不知为何,对方明明是一副温和的笑容,却让他感到有种莫名的寒意,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尽管说,没事儿,本府别的没有,耐心倒有的是!” 说到这里,吴忧满是悠闲的端起茶盏,看了看正被大夫疗嫉的巫云哲等衙役,眼底掠过一缕寒光,幽冷的说道, “趁你现在还能说话,大可尽情的把逼装完,本府向来慈悲,还可以等你一会儿!” 一而再,再而三的听闻装逼这个词,李景隆并非庸人,大致也能猜到,对方...将他若说的话,当成了吹牛,同时,对方也将他李景隆...看做吹嘘之人! 李景隆向来自傲,自问京畿之地的年轻一辈,他李景隆不论是论及长相,还是论及兵法武艺,均属顶尖之流,除当朝太子,燕王朱棣,少有人能与之媲美, 即便是秦王朱樉,晋王朱棡,抛开武艺不论,单论及兵法,自问已有家父八分火候的李景隆,吊打二人...不过等闲之事! 因此,年纪轻轻的李景隆,平日里昂天感叹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明明身怀远超卫霍的盖世之才,本应驱除鞑虏令其闻风丧胆,震惊天下闪耀万丈光芒的自己,为何不早早出生二十年? 若自己早早出生二十年,舅公他老人家...有自己一人扶持便已足够,即便是徐达常遇春等人,也必然将自己视为“一代军神”,开国第一元勋...又舍我其谁? 若是吴忧此刻知道李景隆心中的想法,必然会背负双手昂首望天,极为感叹的来上一句, 天不生你李景隆,朱棣自此如长夜啊! 若不是你李景隆,只怕 ...朱棣的一辈子装疯卖傻,窝在大都猪圈里...吃猪食! 若你李景隆当真早生二十年,朱元璋蒙你“扶持”,只怕现如今你舅公坟头上的草 ...早已不止三丈高了! 凝视着吴忧,沉默了许久,李景隆突然轻叹了口气,“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闻名,原本还当你吴显扬是个人物,不曾想也不过是个俗人罢了, 本少爷的盖世之才宏图大志,竟被你当成了装逼,思之令人发笑!” 思之令人发笑?这话...也配从你口中说出? 望着几乎是无时无刻,几乎是一举手一投足都透着装逼范的对手,吴忧嘴角微抽,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 李景隆却突然摆了摆手,身躯挺直下颌微昂,目光陡然锐利,“也罢,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本少爷钻研兵法十余年,熬炼武艺十余年,也蛰伏了十余年,今夜...当是本少爷震惊世人之夜!” 说到这里,李景隆微微停顿了一下,衣袖一甩直指吴忧,沉声道,“你...吴显扬,能有幸成为本少爷成就盖世威名的第一块踏脚石,...当深感荣幸!” “今夜...不仅是你震惊世人之夜,还他么是你悲剧之夜,本府不得不承认,长这么大,真没见过...如你这般能装之人, 就凭这一点,你放心,待比试过后,本府定然会给你留下...墨宝,并且,本府保证所提墨宝,定然符合你的...盖世风采!” 双眼微眯,李景隆勾了勾手指,冷冷一笑,“放心,笔墨纸砚早已准备妥当,来吧!” “如你所愿!” 点了点头,吴忧搁下茶盏缓缓起身,十指交叉往下扳了扳手指,耸了耸双肩之后,昂然走向堂中, 所谓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自得到八极拳之后,吴忧仅匆匆在后院木桩上练过几次, 有前身窝在胡府劈柴十余年练就的底子,以及还算灵活的身手,虽说八极拳还远远谈不上入门,也远非蓝玉唐胜宗等悍将对手,甚至比之军中悍卒...也有所不及, 但对于面前这位自小研读兵法自小习武,却双唇泛白,黑眼圈明显,横看竖看也不像一位“高手”的对手,吴忧却生怕一个八极崩下去...把对手给生生崩死! 望着相距三尺四目相对,即将展开对决,分出高下的两人,又关乎自身赌注事宜,满堂宾客尽皆屏气凝神,极力压制着逐渐急促的呼吸,眼中透着紧张的同时,又有着浓浓的期待! 身材肥硕的庄家王庆丰,早已掏出手帕擦拭着脑门上 那似乎永远也擦不完的豆大汗珠,脸色极度苍白,浑身轻颤不止,双唇轻颤的呢喃自语道, “若是府尊大人落败,一人做事一人当,为不累及家小,我王庆丰...也唯有当场从三楼跳下自绝于世了!” 王庆丰颤颤巍巍的刚挪动脚步,身旁的宾客顿时一把将其拉住,目光警惕的质问道,“王胖子,你他么想跑? “什么?王胖子要跑路?”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在场之人现在谁不知道你的身份?跑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你王胖子往哪跑?” “我可是压了一万两万花楼东家胜,这眼看着彩头马上到手,别说你跑不了,即便让你侥幸溜了,我洪世贤即便是上天入地,也非得将你揪出来不可!” 被洪世贤揪住胸口,被众人虎视眈眈的王庆丰,喉结微微耸动了一下,擦拭了一下满脑门的汗水,讪讪道, “诸位误会了,只因二楼人数众多,让人难以喘息,在下不过是想上三楼透透气罢了!” “王胖子,想上三楼可以,我等陪你同去,你看你现在颤颤巍巍的,万一待会儿一个没站稳,我等也能及时“搭救”不是?” 第 327 章 你们冤???谁他么有我冤? 二楼突如其来的嘈杂之声,让蠢蠢欲动蓄势待发的李景隆眉头微微一皱, 见原本聚集在二楼的众多宾客,如众星拱月一般,拥簇着一个肥头大耳满脸汗水的胖子,一窝蜂的涌上三楼,李景隆眉头微挑,暗自点了点头, 也好,站的越高,也就看的更清楚,当能更好的见证...我李景隆的绝世风采! 从对手此刻看向众宾客眼的微表情中,吴忧即便用屁股想,也能猜到对方心中此刻的想法! ...草,若非公然比试,若非本府想找个对手探探自身功力深浅,你他么现在都死八回了! 待会儿本府非得亲手揭下你的面具,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他么谁,竟能将逼装到这种境界! 毕竟是比试,未免众目睽睽之下落得个偷袭之名,也为了顺便试试自身的身手,吴忧嘴角微抽,无奈的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耐着性子等对手装完逼! 片刻之后,待到所有宾客尽皆涌上三楼,寂静一片之后,极度享受万众瞩目的李景隆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但,本少爷自幼习武,未免落下个欺负手无缚鸡之力文人的名头,本少爷便让你三招!” “...嘭...” “如你所愿!” 幽冷的话音刚落,吴忧腰身一动,双脚一蹬,犹如猎豹一般窜出, 李景隆顿感肩膀处一股巨力传来,一声闷响,人已翻滚在一丈外,狼狈的模样,哪还有半点...“绝世风采”! “你确定你读了十多年兵书?练了十余年武艺?” 吴忧背负双手缓缓上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一时难以起身的对手,幽冷的说道,“若非本府不屑突下杀手,仅仅只用了三分劲力,你的双肩骨,此刻已然断裂!”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都还没弄明白,我看你这十几年的兵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脚步虚浮,腰身无力,你这十几年的武艺,想来也是在床上“办事”的时候练的吧?” 脸颊一阵抽搐,李景隆强忍着双肩上的疼痛,目光中满是惊诧之色,“你...你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怎...怎么可能...有这般大的爆发力?”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熟读兵书满腹才华的你,想来该知道这一诗一词的出处,南宋陆游辛弃疾,虽说隶属文臣,然,上马可治军杀敌,下马可济世安民!”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嘴角缓缓掀起,凝视着狼狈的对手,幽冷的说道,“即便是先贤孔子,亦是仗剑天涯,是谁告诉你,文人 ...就一定手无缚鸡之力?” 面对吴忧极其锐利的目光,以及残酷的现实,无言以对的李景隆瞳孔一缩,沉默了半晌,幽幽的说道, “本少爷承认,小觑了文人,更小觑了你,但,还请看在本少爷刚让了你一招的份上...容我缓缓, 待本少爷缓过这口气,你我...再行一战!” 再次被对手脸皮之厚刷新了三观的吴忧,眼角一跳,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回了座椅,端起茶盏,架起二郎腿,悠然的说道, “若是这般胜了你,本府即胜之不武也难以尽兴,而你...也定不服气,你想缓缓,行,本府便给你一刻钟!” “我说,这万花楼东家...不会是与府尊大人,联手坑害我等吧?” 而突如其来这一幕,也顿时让伫立于三楼的众宾客双眼暴凸,一阵惊呼之后,死死的盯着被他们寄予浓浓期望,艰难起身的李景隆, 不知是谁呢喃了一句,顿时让四周宾客瞳孔一缩,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随之一阵议论声顿时响起, “府尊大人脾性一向乖张,青天修罗之名并存一身,行事随心所欲,甚至是肆无忌惮,堪称亦正亦邪, 被你这么一说,这场比试,这场赌注,还真有可能...是冲咱们设下的一个局!” “不错,若非如此,这个万花楼东家,为何从头到尾都戴着面具,是故作神秘?还是因鬼祟之事...见不得人? 我现在真是怀疑,这个万花楼东家,是不是万花楼...真正的东家!” “唉,刚才还误以为此人因实力出众之故,从而彰显从容自信,现在看来,这哪里是从容自信?明明是举止轻挑,夸夸其谈之辈嘛!” “是啊,自诩为研读兵法十余年,却不知先下手为强的道理,自诩研习武艺十余年,却被人一招放倒不堪一击, 牛皮吹的比谁都大,到头来却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这若不是冲咱们所有人设下的局,我洪世贤愿当众吞屎三斤!” 说到这里,洪世贤眼眶通红,双唇轻颤,“我当真是被鬼迷了心窍,瞎了眼呐,押注万两,就他么押了个不堪一击的草包, 苍天呐,一万两...可是我两个月的纯收入啊,就因为一时冲动,就因为自己瞎了眼...就这么没了!” 此言一出,三楼顿时为之一静,众人眼角狂跳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嫉妒, 某布庄老板涨红了脸,昂天长叹道,“一万两虽多,也不过是你两个月纯...纯收入罢了!老夫所下赌资虽不如你,仅仅押注五千两,却是老夫近两年的收入啊! 原本想借此良机,发上一笔横财,谁知却因贪心之举...堕入他人彀中!!!” 布庄老板话音刚落,身旁顿时传来一道极度悲愤之声,只见一青年男子,眼中满是浓浓悔意,悲愤道, “若说你们冤,我王四更他么冤,原本今日手气甚佳,在赌坊赢了三百多两,满心欢喜准备的回家,却他么...” 或许因太过悲愤,王四双唇轻颤,双眼含泪,沉默了片刻,昂天长叹道, “我他么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好死不死的路过此地,更不该因贪心作祟,闻听赌注之事,生出了趁胜追击的念头! 我他么不仅将赢来的三百多两银子搭了进去,就连本金...也他么没了! 足足五百两,皆因好死不死的路过此地 ...全他么没了! 你们冤???谁他么还能比我王四冤?” 第 328 章 二虎:吴学士...竟公然率众嫖妓??? 锦衣卫镇抚司,虽已过戌时,然白日基本在皇宫内当值的二虎,唯有趁晚上下值后,才能抽空整理各地汇聚而来的“消息”,并牢记在心以备圣上突然问询! “没想到平日里道貌岸然的礼部郎中,私底下不仅玩的花,仅仅五个字,竟又收得所谓的润笔费五十两!” 嘴角微微勾起,泛起一缕嘲讽之色,二虎随手将纸条搁在一旁,双眼微眯,手指轻跺桌案,满脸阴鸷的低声呢喃道, “自上次发生吴学士光着腚子被人掳走的那档子事后,近来圣上对自己的态度,可是颇为微妙啊! 锦衣卫镇抚司身为圣上掌中利刃,自己身为圣上的家犬,若让圣上觉得刃不利,犬无用,只怕...” 眉头微微皱起,二虎缓缓靠在椅背上,沉默了片刻,眼中掠过一抹寒光,脸颊抽动更显阴鸷, “来人!” “属下在!”,二虎话音刚落,门外心腹之人当即大步而入! “转告蜉蝣,五天之内,将礼部郎中暗中所行不法勾当,及家中钱财积蓄,全部查明!” “遵命,属下即刻去办!”,心腹之人躬身抱了抱拳,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凝视着堂外的黑暗,二虎嘴角缓缓勾起,幽幽的呢喃道, “本座虽不能也不喜欢与蒋瓛一般,强行往人屁股里塞屎,但...镇抚司刚刚成立,若不抓几只“兔子”,本座不好交代不说,岂不是显得本座太过无能? 侯郎中,你也别怪本座,要怪...也只能怪你命苦,怪你沟子里本就有屎!” 阴冷一笑,刚准备端起茶盏,一阵颇为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待看清来人身影,二虎顿时眼角一跳,深吸了口气,率先问道, “雨辰,你重任在肩不坐镇据点,匆匆赶来镇抚司,所为何事?” “禀大人,半个时辰前,吴学士率衙下近百名差役,往秦淮河而去!” 只要不是再次在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被贼人光着腚子掳走就好,否则,我二虎这辈子只怕...也算活到头了! 闻言,二虎不由的长吐了口气,继而又微微一愣,眉头缓缓皱起,眼中透着惊诧之色, 秦淮河???莫非吴学士因恢复“清誉”,情难自禁...竟率众嫖妓??? 皱起眉头沉吟了片刻之后,二虎不由的摇了摇头,暗自嘀咕道, 不可能,吴学士即便雅兴一起,也该偷偷摸摸独自前去才符合常理,绝做不出率众嫖妓..如此荒唐之事! 不过,却也难说,虽说此事如今罕有,但以往战场厮杀之后,为缓解心中的压力,消减心中累积的戾气,将军率众嫖妓之事,不也是寻常之事么? 更何况,吴学士此人性格向来乖张,行事也一向出人意表,不仅蒙受了被贼人光着腚子掳走之辱,更是屠戮无数, 孤身流于海外,先方国珍残部几万人众,后又将倭寇与汉奸走狗屠戮殆尽,虽身为文臣,可粗粗一算,如今身上却背负了近十万条人命,堪称屠夫! 试问,身上背负着如此之多的亡魂,心中又岂能不累积戾气? 再者说,之前背负着光腚知府的“不白之冤”,为保颜面无奈装病调养,如今...洗尽铅华始见真,归来依旧香如故, 历经如此大悲大喜大起大落,可谓一波三折好事多磨,心绪定然波动极大,如此...又岂能以常理度之? 随着二虎心中千折百转,脑洞大开,堂中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而副千户解雨臣见自从自己出现后,指挥使大人先是浑身紧绷,虽强做镇定可话语中..却隐隐透着些许紧张, 待到自己回禀完之后,突然死死的凝视着自己一言不发,脸上的神情...亦随之变幻莫测,忽而皱眉面露惊诧之色,忽而舒展眉头暗自点头, 如此罕见又极其诡异的一幕,顿时让解雨臣心中一紧,额头上也渐渐渗出了一层汗水,衣袖中的手掌也随之轻颤不止,此刻的头脑中仅存有一个想法, 莫非,近来又有大事发生?或因自己不慎触及机密要事,指挥使大人...急需找人背锅?甚至是...杀人灭口? 盏茶时间过后,脸色极度苍白,脸上汗水密布,浑身轻颤不止的解雨臣,自感若是在这般下去,无需一刻钟,自己定然步济宁侯顾时的后尘,被活活惊吓至死!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总之,解雨臣再也受不了这份 凝重到让他感到窒息的寂静, “大人?大人?” “卑职事毕,还请大人示下!” “示下???”,还未回过心神的二虎,眼中仍透着一抹茫然! 微微一愣,解雨臣躬身抱拳沉声道,“大人,您不是早有吩咐,为保障吴学士安危,凡有异常之举动,须得即刻向您禀报吗?” 眼中的茫然之色尽退,彻底回过心神的二虎,端起茶盏,幽幽的说道, “年轻人行将踏错一步,亦有情可原,再者说,吴学士毕竟已及弱冠之龄,虽说身为朝中重臣,公然率属下嫖呃..颇为不雅, 可年轻人虚火上身,总得设法排解不是?此乃人之常情,亦无可厚非! 更何况,圣上令我等保护吴学士安危,可没说让咱们...将吴学士捉奸在床啊!” 饮了口茶水,二虎搁下茶盏,满是悠闲的斜靠在椅背上,凝视着解雨臣,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 “雨辰呐,本座这么说,想来你该明白...怎么做了吧?” 行将踏错?捉奸在床? 捉吴大人的奸??? 指挥使大人此言...到底是...某种暗示?亦或者是...误会了什么? 二虎阴鸷的表情,悠然的话语,顿时让解雨臣眼角一跳,眼中掠过一抹犹疑之色,沉默了片刻,解雨臣咬了咬牙,拱手抱拳沉声道, “卑职愚钝,还请大人明示!” “咳咳,雨辰呐,抽空多念点书,本座都已经把话说的如此透彻,你竟还这般糊涂!” 无奈的摇了摇头,二虎双手据案,身体前倾,脸颊一阵抽搐,凝视着解雨臣幽冷的说道, “本座的意思是,你解雨臣只管保护好吴学士的安危,至于其率众嫖妓之事,不归咱们锦衣卫管,无需多事!” 二虎话语刚落,膛目结舌的解雨臣,双唇轻颤沉吟了片刻,断断续续的说道, “大...大人,您只怕...只怕是...想岔了!事情...是这么回事儿!” 小半刻钟后,堂中先是陷入一片寂静,片刻之后,顿时响起二虎充满愤怒的咆哮声, “解雨臣,你他么为何不早说?一位是圣上宠臣,一位是圣上本就不多的亲人...嫡亲外甥孙! 但凡他们两个,伤了任何一人,你我都...难辞其咎! 还他么愣着做甚?即刻召集人手,随本座赶往万花楼!...要快!” 第 329 章 吴忧: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而绝非权贵之天下! “今夜...的确是你震惊世人之夜,现如今,你也算达成所愿了!” 望着瘫软在地,捂住胸口不断深喘的对手,吴忧嘴角泛起一缕冷笑,指了指伫立在三楼,寂静一片瞠目结舌的众多宾客,幽幽的说道, “你看,现在整个万花楼...寂静一片,很明显...被你震惊的不轻!” 顺着吴忧所指的方向望去,李景隆顿时眼角狂跳,虽说戴着银制面具,但还是下意识的抬起衣袖半遮面,深吸了口气缓了缓疼痛之后,沉声道, “本少爷因饮酒过度,状态不佳,以至稍逊一筹,无话可说,但,待本少爷调整好状态,一月之后,你我再行一战!” 说到这里,李景隆抬头望向三楼,朗声道,“若诸位信的过本少爷,一月之后,不妨再行下注,本少爷定会让诸位...赚回今日所输的银两!” “一个月之后再战?继续押你赢??坑我等一次还不够,你还想再坑一次?” 不知是谁藏于人群中,满是悲愤的呵斥了一番,众宾客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虽说不愿明着得罪万花楼东家 而选择了沉默不语,却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闻言,李景隆虽满心憋屈,深感耻辱,但事实胜于雄辩,已难堵众人幽幽之口, 此刻的他,只想尽快离开这让他引为奇耻大辱之所在,却又一时难以起身, “杜三,你他么是死人啊,还不快将...嗯?杜三,你他么人呢?” “少爷,小的在这呢!”,已被潘云锁拿,跪于大门口的杜三,眼中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志得意满,垂头丧气的讪讪回应了一句! “大人,此人狗仗人势,竟率万花楼众打手公然围殴我应天府衙差,见势不妙想溜,现已被卑职锁拿,请大人示下!” 点了点头,吴忧缓缓蹲下身子,目光冰冷的凝视着戴着银制面具的李景隆,“本府很是好奇,到底是谁家的“少爷”,竟敢如此嚣张,不将我应天府衙放在眼里, 公然指使打手,于众目睽睽之下,殴打我应天府衙差,等同于打我应天府衙的脸,亦等同于...打我这应天知府的脸!” 吴忧极其冰冷的目光,让李景隆瞳孔一缩,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却又瞬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顿时便有了底气, “应天府衙并无行文指令,擅收商税本就触犯国法,本少爷即便打了上门擅收商税的差役,也是理所应当,你...能奈我何? 别以为驸马李祺栽在你手上,你吴显扬便嚣张不可一世,或许别人忌你三分,本少爷却偏偏不将你放在眼里! 收所有赌坊及烟花之地的商税,接济那些泥腿子,收我等钱财成全你青天之名,别人答应,本少爷却不答应!” “青天之名也好,奸佞之名也罢,本府...从不在乎,本府仅仅看不惯,尔等利用手中的权势,赚的盆满钵满同时,却高高在上,视贫穷百姓如同蝼蚁, 你说的不错,本府的确是擅征商税,可那又如何?不收尔等税银,难道让本府学尹世德一般,榨取穷人钱财?” 说到这里,本就愤世嫉俗的吴忧,微微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 “本府决不允许,达官显贵手掌权势之人,占尽天下十之八九的财富,却视为理所当然,心安理得的安享富贵! 本府也绝不允许,让天下本就家徒四壁穷困潦倒的无数穷苦百姓,却肩负起奉养国家的重任!” 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吴忧轻轻拍了拍李景隆的脸,幽冷的说道, “因此,尔等服也好,不服也罢,但叫本府一息尚存,本府定要打破世间这种...最大的不公!” “真是想不到,你吴显扬竟这般天真,自古以来便是弱肉强食,我等手握权柄之人,本就该高高在上,即便占尽天下钱财,也是理所当然! 给那些无权无势的贫民百姓留下一两分财富,得以糊口已是大发慈悲, 即便你觉着不公,又能如何?莫非还真想自不量力,与天下手掌权柄之人为敌不成? 你可别忘了,现如今你吴显扬...也隶属权贵之人,本少爷给你一句忠告,腚子...若是坐歪了,便只有自掘坟墓...粉身碎骨的下场!” “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而非权贵之天下,无数贫困百姓...更非任凭压榨的蝼蚁,至于...”,眼底掠过一抹寒芒,吴忧背负起双手返回座椅,端起茶盏,冷笑道, “至于本府自掘坟墓也好,粉身碎骨也罢,就不劳你操心了,现在...也该算算咱俩之间的账了!” 就在这时,沐浴之后在房中等候了许久,面有担忧之色匆匆赶来的老鸨,见李景隆瘫软在地,脸色一变急忙上前搀扶, “东家,您没事儿吧?” “不是让你在房中等着吗,你怎么跑出来了?”,眼角微抽,自感脸上挂不住的李景隆,站起身后强忍着疼痛挺了挺腰,沉声道, “虽说本少爷因饮酒过度,惜败一招,但仅凭区区一介文人,又岂能重伤于我? 小梅,给本少爷搬张椅子过来,本少爷倒要看看,被人掳走的“光腚知府”...想如何算账!” “好,很好,好一个光腚...知府!” 虽嘴角含笑,然吴忧眼中却已布满浓浓煞气,“原本念在尔等上月所缴税银的份上,本府并不愿...大动干戈,但现在...” “大动干戈?原本众目睽睽之下,本少爷本不欲人前显圣,但,本少爷却很好奇,得知了本少爷身份之后,你,能奈我何?敢奈我何?” 傲然一笑,李景隆缓缓抬起手掌,于众目睽睽之下,揭开了脸上的银制面罩,显露真容! 真容一显,万花楼顿时传来惊呼议论之人声,李景隆其人虽不说人尽皆知,但烟花之地向来龙蛇混杂,自然不乏颇具身份之人,也自然知晓李景隆的真是身份! 立于吴忧身旁的涂节,曾不止一次见过李景隆此人,而曹国公府于圣上的关系,朝野上下皆知, 深知吴忧性格霸道刚烈的涂节,面露一缕担忧之色,躬身在吴忧耳旁低声提醒道, “大人,此人不仅是曹国公李文忠嫡长子,更是当今圣上的嫡亲外甥孙, 而圣上至亲本就极少,依属下之见,不如...换只鸡敬猴?” 第 330 章 杀鸡骇猴??不,本府要杀猴敬鸡! 大明战神 ...李景隆??? 我吴显扬竟与众目睽睽之下,与后世之笑柄的大明战神李景隆,公然比试了一番??? 事关此人,莫非将给后世留下一段...八卦? 洪武朝麟德殿大学士 兼应天知府吴显扬,因争风吃醋,奋勇大战草包李景隆于万花楼,险胜一招,最终夺得...老鸨归?? 愣愣的望着满脸傲然之色的李景隆,再看了看眉眼含春风韵犹存的老鸨,眼角狂跳不止的吴忧,顿时昂天长叹了口气! 沉吟了片刻,吴忧眼中逐渐恢复了清明,看了看一旁鼻青脸肿正在疗伤的巫云哲等人之后,幽幽的说道, “常言道,杀鸡儆猴,柿子专挑软的捏,但本府今日,偏偏要杀猴敬鸡,专挑硬柿子捏! 去他么的将二代,官二代,有事自有本府担着!” “潘云葛风!” “请大人吩咐!”,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抱拳沉声道! 冰冷锐利的目光从杜三及万花楼二十几名打手身上缓缓扫过,最终停留在巫云哲等人身上, “本府来的稍晚了一步,云哲,你给说说,这些人之中...有哪些人心狠手辣下手不留情面,伤尔等最重?” 闻言,巫云哲与手下衙差强忍着疼痛,挺直了腰身,从万花楼众打手身上一一扫过,对视了一眼,众人探头商讨了片刻之后, “你、你、还有你、还有你们几个,出列!” 缓缓起身的巫云哲,在众打手面前一一走过,被指出的几人,对视了一眼之后,面露恐惧之色,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尔等今后...须的好好做人!” 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之后,巫云哲转身抱拳沉声道, “大人,围殴卑职等人的众多打手之中,唯他们八人,下手还算有分寸,并未下重手,卑职以为,不妨网开一面!” 端起茶盏,吴忧从满怀期冀之色的八人身上缓缓掠过,沉吟了片刻,摆了摆手, “也罢,既然我应天府僚属替尔等求情,念在尔等不过是听命行事,下手亦还算有分寸的份上,这没你们的事了!” “谢府尊大人开恩,谢巫班头及几位差爷宽恕大度,小的等感激不尽!”,几人先是微微一愣,继而面露狂喜之色的磕了几个头! 飞速消失在万花楼的八人,停靠在路旁,长松了口气,充满了庆幸的低声感叹道, “今日...咱们可算的上是死里逃生啊!” “谁说不是呢,多亏了巫副班头及几位衙差求情,否则,依着府尊大人的性子,今日咱们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幸得咱们下手还算有分寸,这才给咱们留了一条生路,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正所谓凡事莫做绝,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古人诚...诚...古人说的可真他么有理!” “得了吧你,大字不识一个,还学人拽文,不过,你说的话倒的确不错,做人留一线,也是给自己留一线!” “是啊,今晚上就属杜头下手最狠,只怕...只怕要大祸临头了!” “唉,杜头他为人向来心狠手辣,对咱们也是诸多刻薄,自以为抱上粗腿便可万事无忧, 惹谁不好,偏偏要惹应天府,若是上一任知府尹世德主政倒也无甚大碍,但现如今的这位府尊大人...” “曹国公府的大腿的确够粗,但看今晚上的阵势,不仅曹国公嫡长子保不了他杜三,恐怕自身都难保!” “嘘,先他么别说了,赶紧进巷子,巡城校尉来了!” 先是一阵马蹄声隐隐传来,待几人藏身巷子之后,四五十骑溅起一片尘土飞速而过, 待骑兵远去,藏身巷子里的几人这才惊魂未定的走了出来,其中一人忍不住低声抱怨道, “差点没他么被你吓死,巡城校尉哪来的这么多马匹?又他么哪来的这种煞气?” “看方向,这些骑兵是奔万花楼而去,莫非....?” “当先身着便服的那人,我曾远远见过一次,若是没看错,应该是曹国公李文忠,李景隆之父!” “既然曹国公率众赶到,那咱们....?” “...啪...” “想啥呢,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看今后咱们还是重新找个活干吧,给人做打手...太他么危险了!” “说的也是,京畿重地贵人不知凡几,若是不小心...” “还他么瞎嘀咕啥呢,还不快走?” 片刻之后,八人再次藏身于巷子里,待到又一队骑兵飞速而过后,众人对视了一眼,喉结微微耸动了一下, “不成想竟连镇抚司锦衣卫也出动了,今晚上万花楼...只怕要热闹咯,也不知府尊大人,能不能扛的住,兄弟们,咱们走!” 话音落下,小巷子里已不见几人的身影,一片寂静! “谁若再聒噪一句,四肢皆断!” 与此同时,万花楼大堂内,被打断一手一脚,脑门上豆大汗珠滚落而下,躺在地上不断的发出惨嚎的十几位打手,随着吴忧极为幽冷残酷的话语落下,顿时戈然而止! 而此时被衙差按在条凳上,极度渴望出人头地堪称心狠手辣的杜三,早已是脸色苍白抖如糠筛, “少爷、少爷,小的可是你刚收下的狗,今后将随您征战沙场,赴汤蹈火粉身碎骨极为忠心的狗啊,您可千万别让他们打断小的四肢啊!” “住手!” 极为好面子的李景隆,此时早已是脸色铁青,豁然起身死死的凝视着吴忧,寒声道, “吴显扬,我万花楼十余位打手的一手一脚,皆被你打折之事,本少爷可以既往不咎,但杜三乃是本少爷刚收下的狗,动他...有如动我!” 此言一出,杜三充满恐惧的眼中,顿时燃起了希望之光,撕心裂肺的叫囔道, “少爷,我杜三对天发誓,今后必誓死追随您左右,替您鞍前马后,即便是上刀山下油锅,我杜三也在所不辞啊!” “放心,有本少爷在,定保你安然无恙!”摆了摆手,李景隆缓缓上前两步,言语傲然道, “吴显扬,别以为仗着圣上宠信,就能如此肆无忌惮,我...” “无须废话,你李景隆不就是想让本府放人嘛?没问题,潘云,放人!” 微微一愣,李景隆双手负于背后,满是傲然的点了点头,“算你识相,否则...” 抬了抬手打断了李景隆的话,眼中泛起一缕诡异之色的吴忧,幽幽的说道, “来人,即刻找个大锅过来,越大越好!” 第 331 章 光腚知府、光腚知府,你他么是亲眼目睹了还是怎地? “吴显扬,你他么到底想干什么?” 望着大堂中央架起的大锅中不断翻滚的热油,再看了看似笑非笑的吴忧,眼角狂跳的李景隆,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别激动,你不是收了一条能替你上刀山下油锅的走狗么?刀山么...本府一时来不及准备,至于油锅...倒是好办!” 轻笑着摇了摇头,吴忧搁下手中的茶盏,凝视着浑身轻颤的杜三,幽冷的说道, “想要出人头地的心情,本府可以理解,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踩着我应天府的脸面,用作你往上攀爬抱大腿的资本! 现在,本府给你三个选择,一,被打断四肢,或终身残疾,或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即可痊愈,从此,你与我应天府便算两清! 二,跳进油锅里打个滚,生死由天! 三,将你的主子,当众痛扁一顿,之后,你可以逃,至于能否逃脱,全然在于你的本事! 还有,这里由本府做主,别指望你的主子能救的了你,本府给你十息时间考虑!” 此言一出,万花楼顿时为之一静,伫立于三楼,因李景隆而损失惨重的众多宾客,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呼吸,眼中隐隐透着一缕期待! 而只有短短十息选择的杜三,已没有时间后悔,脸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随着心中的纠结,脸上的神情不断变换, “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与其成为废人,倒不如... 大人,还望你言而有信,我杜三...选第三条路!”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心中已做出抉择的杜三,缓缓抬起了头,凝视着李景隆的目光,透着一抹狰狞, “东家,别怪我杜三心狠,与其做个废人,大不了亡命天涯,天大地大,你想报复我杜三,却也没那么容易!” “杜三,你他么刚刚还指天发誓,说要替本少爷上刀山下油锅,现在...” “...嘭...” 既惊诧又悲愤难言的李景隆话未说完,又因伤势在身,顿时便被杜三一脚踹翻在地! 或许是早已做好了亡命天涯的准备,双眼通红满脸狰狞的杜三,将心中对吴忧的恨意,通通发泄在李景隆的身上,下手丝毫不留余地! 而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所震惊的老鸨,望着双手抱头惨呼,在地上不断翻滚的李景隆,赶忙一把拉住了被恨意所充斥,陷入癫狂状态的杜三, “杜三,你竟敢当众殴打东家,你不想活了?” “活?” 微微一愣,眼中缓缓恢复清明的杜三,低头看了看抱头蜷缩成一团的李景隆,打了个冷颤之后,转而望向了悠然饮茶的吴忧, 微微垂下了头,隐藏起眼底掠过的一抹浓浓恨意,讪笑道,“大人,不知你可满意?” “吴知府满不满意另说,我李文忠...却很不满意!” 门口蓦然响起一道冷厉之声,一众全副武装的军士率先而入,随之现于人前的李文忠,随手从一位军士手中抽出一把腰刀, 极为冰冷凝视着早已瘫软在地,面露绝望之色的杜三, “当众痛打我李文忠的儿子,如此践踏我曹国公府的脸面,...留你不得!” 一阵寒光闪过,头颅滚落,脖颈处鲜血飞溅而出,万花楼先是传来阵阵惊呼,却瞬时又再次陷入寂静之中, 可这份寂静转眼间便被打破,父亲在孩子心中的形象,本就伟岸, 而及时赶到的李文忠,此刻在李景隆的眼中,更是伟岸无比,似能为其遮挡任何狂风暴雨, “爹,您可...终于来了,孩儿...孩儿...” 被军士搀扶起的李景隆,双唇轻颤,双眼泛红,话未说完,两行热泪已是夺眶而出! 望着鼻青脸肿泪流满面,饱含委屈又狼狈异常的儿子,李文忠眼角跳了跳,抬起的手掌又无力的垂下,摆了摆手轻叹道, “九江,你先去房中歇息片刻,万事有爹!” 不甘的摇了摇头,李景隆满含悲愤的指了指无头尸体之后,直指脸上被溅上鲜血,却悠然品茶,毫不变色的吴忧, “爹,孩儿不走,虽说是此人打的孩儿,但他不过是一条咬人的狗罢了,真正的始作俑者...却是这个姓吴的光腚知府,您可...” “...嘭...” “啊!” 茶盏摔的粉碎,满堂宾客望着再次被吴忧一脚踹翻在地的李景隆,顿时一阵哗然, “曹国公当面,府尊大人竟还能如此...如此嚣张,我王四即输了五百两,也他么认了!” “原以为曹国公率军士亲自到场,能让府尊大人忌惮几分,不成想...” “李景隆三番两次口出讥讽之言,所谓泥人还有三分火,更何况本就性格乖张,行事刚烈霸道的府尊大人?” “不管怎样,府尊大人当着曹国公的面,殴打他的儿子,今夜之事...只怕难以善了啊!” 伴随着三楼的低声议论之言,脸颊狂抽不止的吴忧,双手叉腰凝视着再次瘫在地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的李景隆,怒喝道, “光腚知府、光腚知府,你他么是亲眼目睹了,还是他么在这信口开河满嘴喷粪?...啊? 大庭广众之下三番两次公然诋毁本府,你他么到底是何居心?...啊?” “来人,给我打断他的双腿!” “我看谁敢!” 李景隆暴喝一声,冷冷的扫视了一眼蠢蠢欲动的应天府衙役,冷哼了一声,一甩衣袖,将目光转向了神情冰冷的吴忧, “吴大人,你如此行事,未免太过霸道,也未免太过目中无人了吧?” 立于一旁的涂节,见随李文忠而来的军士手按刀柄煞气彰显,已有剑拔弩张之势,赶忙上前低声劝慰道, “大人,仅凭咱们应天府衙百来号人手,恐非身经百战的军卒对手,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 “放眼望去,应天城中大小花船赌坊妓院,哪家背后少得了达官显贵隐于幕后? 若就此收手,商税之事便就此不了了之,既然是杀猴敬鸡,岂有半途而废之理? 本府脸面事小,但这商税,却是非收不可!” 说着,衣袖微微一阵颤动,一只黑色柱形之物落入掌中,吴忧嘴角缓缓勾起,上下打量了一番神情不善的李文忠,幽幽的说道, “曹国公,你说本府霸道也好,目中无人也罢,但事已至此,今夜之事,必须得有一个说法!” 第 332 章 总之,本府一没打,二没骂,不关我事!!! “说法???” 对于振振有词讨要说法吴忧,李文忠微微一愣,深吸了口气,一脚将杜三头颅踢到吴忧脚下,气急而笑道, “本公还未向你吴显扬讨要说法,你竟还有脸率先管本公讨要起说法,你指使此人将我儿按在地上一顿暴打,真当我曹国公府,当我李文忠...可欺不成?” “不错,此人确受本府指使,不过...” 微微点了点头,低头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眼中满是恐惧之色的杜三头颅,吴忧嘴角泛起一缕冷笑,一脚将其踢到李景隆脚下,调侃道, “不过,此人乃是你万花楼之人,更是你儿子今晚上刚收入门下的走狗,你儿子被自己收的狗打伤,干本府何事?” “恶奴噬主?” 眉头紧皱的呢喃了一声,李文忠目光陡然锐利,“九江,可有此事?” 面对老爹的质询,悲愤中又透着浓浓羞愧之色的李景隆,目光躲闪的讪讪道,“爹,孩儿也...也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府中诸多护卫,孩儿又岂能真将此人收入门下?” 说到这里,李景隆满含恨意的一脚将杜三的头颅,踢回到吴忧脚下,不忿道,“爹,诸事不论,姓吴的指使此人将孩儿打伤,乃是事实,您可得给孩儿做主啊!” “...啊...” 李文忠还未及说话,随着一声惊呼,众人只见吴忧一勾一踢,将杜三死不瞑目的头颅送入李景隆怀中! “被自己所收下的走狗暴揍,本府可不替你李景隆...背这口黑锅!” “...啊...” 抱着一颗死人头愣愣出神的李景隆,突然发出一声极为凄厉的惊呼,一把将死死瞪着自己的人头抛出, 而后犹如羊癫疯发作一般,口吐白沫浑身剧颤不止,脚下也多了一滩散发着骚气的水渍,若不是军士搀扶,早已瘫软在地! 与此同时,率一众锦衣卫急速赶到万花楼门外的二虎,却被楼内传出的极为凄厉的“惨呼声”吓了一跳, “糟了,只怕来晚了一步,若是吴学士与李景隆这圣上外甥孙有任何闪失,我毛骧只怕...”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后果,二虎再次浑身一颤之后,大手一挥,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绪,当先进入万花楼! 刚一进入大堂的二虎,不知踢到了什么东西,垂头一看顿时瞳孔一缩,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眼睛瞪他么这么大,吓老子一跳!!! 长吐了口气,二虎一脚将直愣愣瞪着自己的头颅踢到一旁,刚准备说话, 便听到李文忠抱着口吐白沫浑身剧颤不止,明显有失魂之兆的李景隆,言语中透着浓浓的焦急关切, “九江,九江,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吓爹啊,...九江,你醒醒?” 见呼唤了良久依旧无用,李文忠豁然转身,手提腰刀直指面色颇为尴尬的吴忧,咬牙切齿的说道, “吴...显...扬,我儿九江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李文忠此生...定与你不死..不休!” 见李文忠脸色狰狞双眼血红,浑身煞气弥漫,隐隐透着杀意,二虎瞳孔一缩,赶忙上前劝解道, “曹国公,你先冷静冷静,万事好商量!” 李文忠望着突然冒出来的毛骧微微一愣之后,满是悲愤的怒喝道, “冷静?我儿九江被这姓吴的吓成这副模样,你叫我如何冷静?” 看了看状态明显极为不正常的李景隆,再看了看其脚下的一滩尿液之后,眼角狂跳的二虎缓缓转过身,满是疑惑的问道, “吴学士,你到底做了什么?竟将人给吓成这副模样?” 将挡在身前保护着自己的潘云葛风轻轻推开,吴忧看了看一旁的李景隆,颇有些尴尬的说道, “咳咳,总之,本府一没打,二没骂,不关我的事!” “...嘶...” 吴忧话音刚落,伫立在三楼的众多宾客,顿时齐齐的倒吸了口冷气,心中不约而同的冒出了同一句话, (人都神志不清了,不关你的事,那他么关谁的事?) 如此无耻之言,让向来不知脸面为何物,唾面自干的涂节,竟都忍不住嘴角直抽,扭头看向了一旁! 而李文忠更是因此言而激动的浑身发颤,长刀直指望似极为无辜的吴忧,怒声质问道, “若非你蓦然将头颅踢入九江怀里,以至惊吓过度,我儿九江又岂会是现在的这副模样? 众目睽睽之下,你竟还言之凿凿不关你事?我李文忠虚活半辈子,就从未见过如尔这等...厚颜无耻之人!” “不错,是本府将头颅踢进他怀里,他神志不清也的确是受惊吓所至,这都没错!” “那你还有何话讲?” “自然有话讲!” 面对李文忠的诘责,吴忧眼底虽掠过一缕心虚,却还是振振有词的反驳道, “杜三是你儿今晚所收入门下的走狗,乃众人皆知之事,你儿之前也亲口承认,此乃其一! 其二,若非你突下杀手,斩下杜三头颅,本府即便有心惊吓于他,也无从下手,其三...” 说到这里,吴忧嘴角微抽,缓缓摇了摇头,背负双手昂天长叹了口气, “其三,本府也万万没想到,身为将门子弟,你儿九江,竟如此胆小, 竟被一死人头...吓成这副模样,以至本府无故蒙受...不白之冤,本府...何其无辜啊!” “你...” 望着好似蒙受了莫大冤屈的吴忧,一时又无从反驳的李文忠,顿时气血上涌,脸颊抽搐,憋的满脸通红, “雨辰,密切防备曹国公府众军士,万不可发生厮杀之事!” 见李文忠握着刀柄的手掌轻颤不止,隐隐有暴走倾向,二虎对解雨臣使了个眼色之后,赶忙拦在李文忠面前, “曹国公,您先冷静,万万不可冲动啊!” 喉结微微耸动,强行压下了似翻涌而上的一口鲜血,处事向来谨慎,也极少暴粗口的李文忠,满是悲愤的怒斥道, “冷静冷静,我儿九江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你他么除了让我李文忠冷静,还他么能不能说点别的? 自打你毛骧一出现,屁股腚子就他么歪的厉害,真当我堂堂曹国公李文忠,是他么泥捏的不成?” 第 333 章 取之于“富”,当用之以“贫”! “曹国公息怒,并非我毛骧屁股腚子歪,而是本就没甚大事,国公也又何须如此激动?” “没甚大事?我儿都成...” 极为激动的李文忠话未说完,二虎便抱了抱拳打断道,“国公爷,您是关心则乱呐! 令公子的失魂之症并非天生,乃是突受惊厥所至,国公爷乃沙场宿将,两军厮杀残肢断臂,不也偶有兵勇因恐惧太甚,因而得此之症么?” “你是说?” 见李景隆愣了愣神之后,突然眼中一亮,煞气也因此而消散了许多,二虎不由的长松了口气,拱了拱手轻笑道, “受惊厥所至失魂的兵勇,该如何为之使其复常,想必国公爷比下官更为清楚!” 望着正坐在椅子上左右摇摆抽搐不停的长子,李文忠微黑的脸颊一阵抽搐,轻叹了口气,上前将李景隆搀起,透着些许感激之色,对二虎点了点头, “的确是本公关心则乱,以至险些乱了分寸,多谢毛大人提醒,” 说着,李文忠撇了撇伫立于三楼,正满是兴奋之色交头接耳的众多宾客,冷哼了一声,对一旁的老鸨摆了摆手, “打盆冷水送上来,闲杂人等全部赶...请他们改日再来!” “是,东主!” 老鸨福了一礼,对龟奴招了招手吩咐了一番之后,面有担忧之色的看了一眼仍旧抽搐不止的李景隆,扭着水蛇腰款款上了三楼! 片刻之后,三楼先是一阵哗然,可胳膊拗不过大腿,尽管心存不满,却还是纷纷下楼而去! 与大多数宾客阴沉着脸不同,因做庄而发了一笔横财的王庆丰,却是眼含兴奋面露红光, 微躬着身子走向一旁端坐饮茶的吴忧,王庆丰从怀中掏出一叠早已准备好的银票,恭敬中透着浓浓的感激之色, “托府尊大人的福,不仅让草民得以保全家资,还因此发了笔横财,草民深感大恩,这是您下注所赢的彩头,及草民的“一点心意”,请您赏脸收下!” “在场这么多人,能及时抓住机遇发上一笔横财,也是你自个儿目光敏锐,魄力不凡,与本府倒也无甚太大干系,不过...” 或许因王庆丰“一点心意”的缘故,吴忧嘴角微微掀起,随手将银票交给了一旁的涂节,起身拍了拍王庆丰的肩膀,话锋一转,沉声道, “不过,你虽发了一笔横财,却来路清白,若有人因此而为难于你,本府...定当替你出头!” 二十万两,能得到府尊大人的庇护...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打我老王的主意! 缓缓扫视了一圈四周的宾客,见府尊大人话音刚落,四周虎视眈眈不怀好意的目光转瞬消失,因突发横财而惴惴不安的王庆丰,心中这才长松了口气, “多谢府尊大人,大恩大德草民自当铭记在心永世不忘! 大人要事在身,草民便先行告辞,如蒙大人不弃,草民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路过王庆丰身旁,将两人一番对话收入耳中的宾客,见府尊大人竟当众拍了拍王胖子的肩膀,纷纷收敛起望向王庆丰不善的目光同时,心中也顿感嫉妒,并不约而同的暗自吐槽道, (不仅自身借此时机大赚了一笔,还以我等钱财,用做敲门之砖,借此攀上府尊大人这棵大树,这算盘打的...真他么精!) 待众宾客尽数离去,涂节望着手中厚厚的一叠银票,喉结微微耸动了一下,低声道, “大人,这银子是您赚来的彩头,卑职以为,当归大人您所有!” “既然是以应天府的名义押注,赢来的彩头自该归由应天府所有,将其存入衙下府库!”,微微摆了摆手,吴忧端起茶盏,颇有些感叹道, “谁能想到,烟花之地的区区一场赌注,竟多达近两百万两,这些人...还真他么有钱!” “大人有所不知,秦淮河畔本就是天下有名的销金窟,而位于秦淮河畔的万花楼又属个中翘楚, 能前来万花楼寻欢作乐之人,皆是身价不菲的豪商巨贾,咳咳,即便是应天府的达官显贵,也偶尔前来此地“欢宴对饮”, 刚刚一位衣袖半遮面,身着蓝色丝绸便服之人,便是礼部一位姓侯的郎中!” 说着,涂节将六十万两揣进怀里,将余下的二十万两递给了吴忧,“大人,这二十万两乃是那个姓王的商贾,给您的一点心意,您看?” (吴学士啊吴学士,收受他人好处,你他么就不能稍微避着点?) 一旁的二虎见此一幕,脸颊抽搐的微微叹了口气,无奈的将头扭向了一旁,选择了无视! 正当二虎心中隐隐涌出些许嫉妒,认为二十万两将被吴忧收入囊中之际,吴忧却是摆了摆手,端起茶盏幽幽的说道, “钱财即取之于“富”,当用之于“贫”,将其一并存入衙下府库,本府...不日将用! 哦对了,云哲及一众受伤的弟兄,每人发放五十两,至于今日随本府出行的众僚属,每人赏银十两!” 闻言,巫云哲瞪大了双眼,深吸了口气,起身抱拳沉声道,“大人,卑职等只不过是皮外伤,修养几日便可痊愈,当不起如此...” 摆了摆手,打断了巫云哲的话,吴忧搁下茶盏缓缓起身,扫视了一圈众衙役之后,沉声道, “本府还是那句话,赏,诸位无须推辞,但应天府衙下僚属,若有欺压良善,盘剥百姓之举,本府定然...严惩不怠,绝不留情!” 吴忧话音刚落,应天府众衙役在众军士及一众锦衣卫满是羡慕的目光下,拱手抱拳单漆跪地,心悦诚服的齐声喝道,“卑职等谨遵大人教诲,谢大人赏!” 与神情悠然从容饮茶的吴忧相反,此刻的二虎,在一众属下满是羡慕又满是幽怨的目光中,可谓是如坐针毡, 不说锦衣卫众多僚属,便是他毛骧自个儿,又何尝不羡慕嫉妒当众收受贿赂,“挥金如土”的大土豪吴忧, 但二虎知道,即便他将此事详情禀呈圣上,除了能招来圣上一句喝斥“多事”之外,于吴忧来说,也丝毫无损他在圣上心中的形象! 用圣上的话来说,只要你不害民谋财,不勾连宵小损及国家利益,所为之事,惠及于民,利于国家, 那即便你坐拥万贯家财,我老朱也绝不过问! 第 334 章 一切皆因...“崇拜” 将浑身轻颤不止的李景隆扶上二楼房中,李文忠一把将其按在床上,眼中透着一抹心痛,缓缓抬起了巴掌,顿时便是一顿左右开弓! “..啪..啪..啪啪啪啪...九江醒来!” “啪啪啪啪...九江醒来!” 望着挨了十几巴掌,脸上已是红肿一片,却仍旧神志不清的长子,李文忠眼眶泛红,无力的垂下了轻颤不止的手掌, “九江我儿,你倒是醒醒啊!可别吓爹啊!” 愣愣的望着坐在床沿上时不时便要抽上几下的长子,沉默了良久的李文忠,颤颤巍巍的端起桌上一盆冷水,对着李景隆当头泼了过去, 冷水浇头,神志不清的李景隆顿时打了个冷颤,浑身紧绷之后,虽说已不再发颤,双眼却依旧无神, 望着这一幕,李文忠无力的瘫坐在圆凳上,面有悲戚之色的喃喃低语道, “巴掌抽不醒,冷水也无用,莫非我儿九江...今后将会痴傻一世?” 沉默了许久,李文忠望着毫无醒转迹象的长子,极为苍白的脸上...渐渐狰狞,浑身煞气弥漫,咬牙切齿的寒声道, “吴...显...扬,你将我儿害成这样,欺人太甚,我他么非跺了你不可!” “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 就在双眼血红的李文忠,豁然起身,一把抄起桌上的刀子,将将打开房门,准备下楼与吴忧拼命之际,身后传来的呢喃声,却让李文忠浑身一震,愣在原地! “...哐当...” 手掌轻颤,腰刀掉落在地,李文忠缓缓转过身,死死的凝视着双眼仍透着些许茫然之色的长子,颤抖着双唇一时难以言语! “爹?” 呢喃了一声之后,眼中彻底恢复清明的李景隆,满是疑惑的问道,“爹,咱们刚刚不是还在大堂吗?为何会在这?” 话刚说完,顿感脸上蓦然传来阵阵疼痛,疼的呲牙咧嘴的李景隆双眼圆瞪,满是悲愤之色的豁然起身, “莫非...莫非孩儿脸上的伤势,是受那光腚知府所爱赐,被他当众打晕了不成?” 面对李景隆既悲愤又疑惑的目光,李文忠嘴角微抽,颇有些尴尬的摆了摆手,“咳咳,此事说来话长,你先换身衣服,再用毛巾敷敷脸,有话待到回家再说!” “换衣服?” 微微一愣,李景隆感受到身上的凉意,再次打了个冷颤之后,终于想起了尚未失神前,大堂中所发生的一切,脸上也随之涌出了浓浓的悲愤之色, “爹,那姓吴的光腚知府欺孩儿太甚,您可一定要替孩儿做主啊!” 直到此时,李文忠才算真正松了口气,捡起腰刀随手扔在桌上,凝视着李景隆质问道, “之前为父早有交待,甭管别人交不交商税,咱们万花楼照交不误, 可你不仅不缴纳商税,竟还两次当众打伤折辱于应天府衙差,我问你,为何自作主张挑衅于吴显扬?” 面对老爹锐利逼人的目光,李景隆喉结微微耸动了一下,目光颇有些躲闪的讪讪道, “姓吴的仗着舅公宠信于他,便嚣张不可一世,孩儿虽说不服,但有驸马李祺的前车之鉴,孩儿倒也不想无谓挑衅于他! 可上月京城遍传姓吴的光着腚子被贼人掳走,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姓吴的被人掳走,应天府衙役却还是前来收税,再者说朝廷也并无行文指令,孩儿便令人将他们打了出去!” “即知你舅公宠信于他,你竟还左一句光腚知府右一句光腚知府,吃亏没个够?”,李文忠怒斥了一句,深吸了口气,话锋一转,沉声道, “吴显扬被人掳走,兼第一次对衙役下手还算留有分寸,倒也说的过去, 可你明知此人携灭倭之大功安然而返,也明知此人性格乖张刚烈霸道,更明知你舅公极为宠信于他,今夜又为何再生事端? 你将上门收缴税银的差役伤那般重?于当众打脸吴显扬又有何区别?” “唉,都怨增枝,若非他的崇拜...” 增枝??? 微微一愣,李文忠满是疑惑凝视着李景隆,“增枝年幼,极少出门不说,与此事也毫无干系,又关他何事?” “昨日孩儿听闻光腚呃..姓吴的安然返回应天,原本想将税银补上,谁知增枝突然跑过来,满是崇敬目光,说...说以我这大哥为荣! 还说自驸马李祺残遭姓吴的毒手之后,京城勋贵子弟皆畏其三分,唯有他大哥...咳咳...唯有我李景隆视其如同无物! 还说咱家身为皇亲,远非韩国公可比,有舅公撑腰,除了皇室子弟,论及尊荣,当属我曹国公府为尊,姓吴的即便心有不满,也唯有忍气吞声! 若是身为皇亲,在姓吴的失踪之际,将上门收缴税银的差役打了出去,可姓吴的将将返回应天,便巴巴的将税银奉上,传了出去....未免太过丢人! 孩儿细细思量,觉得倒也是这么个理,所以...” 眼神躲闪吞吞吐吐的李景隆话未说完,脸颊直抽的李文忠幽幽的接话道, “所以,你头脑一热,为了所谓的脸面,为了增枝所谓的崇拜,便公然打脸吴显扬以彰显我曹国公府的威风是吧?” 微微点了点头之后,李景隆眼中又涌出浓浓的不忿之色, “倒也不全是,想孩儿自幼熟读兵书,自小勤休武艺,我李景隆蛰伏十余年,尚未一鸣惊人,倒使竖子先成名,试问,叫孩儿又岂能心服? 因此,孩儿也想趁此时机,好好称一称此人的斤两!” “此人的斤两,如你所愿,算是被你给称出来了,至于一鸣“惊”人,今晚上你李九江...也算做到了!” 望着言语满是不忿,却又极为意气风发的长子,李文忠忍不住看了看李景隆湿漉漉的裤裆,眼角一阵狂跳之后,昂首望天,深吸了口气,幽幽的说道, “爹也为你有这般“争气”的儿子,而深感...羞愧啊!” “爹,你...” “不必多言,即便你再不争气,也是我曹国公李文忠的儿子,你丢掉的尊严...爹亲自给你找回来!” 说着,神情一变,浑身煞气弥漫的李文忠豁然起身,凝视着李景隆寒声道, “今晚上,爹要亲手称一称,他吴显扬...到底有多少斤两!” “九江,换身衣服下楼,跟爹...多学着点!” 第 335 章 一,给我儿赔礼道歉,二,你吴显扬...躺着出去! 随着时间渐渐流逝,不时抬头望向三楼的二虎,眉头也随之缓缓皱起,眼中透着一缕忧虑之色! 看了看四周虎视眈眈的曹国公府随行护卫,再看了一眼严阵以待的应天府衙差,二虎轻叹了口气,对解雨辰招了招手,低声道, “曹国公带他儿子上了三楼,许久未见动静,若李景隆因惊厥至痴傻未能恢复,则必生冲突, 冲突一起,本座极力周旋之下,难以顾及其他,吴学士的安全,本府便交付于你,务必保证不让任何人伤及吴学士安危,明白吗?” “大人放心,山东赈灾之行,卑职深为敬佩吴知府为人,绝不负大人所托!”,说到这里,解雨辰微微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正淡然饮茶的吴忧,眼中透着敬意,呢喃自语道, “吴大人虽说私征税银,却绝非为了自己,更从未侵占过应天府衙一文钱, 虽说性格乖张,有时候行事...甚至堪称为不择手段,但却不得不说,吴大人此人,的确是一位...难得的好官!” “是不是好官,百姓说了不算,你我说了更不算,唯有圣上...说了才算!”,拍了拍解雨辰的肩膀,二虎虽看似神情肃然,然心中却在暗自嘀咕, 从山东之行的所作所为,任职应天知府以来的所作所为,你吴显扬的确是一位难得的好官, 但,仅凭你亦正亦邪的行事作风,却绝对称不上一个纯粹的...好人! 就在这时,神情冷厉透着浓浓煞气的李文忠,及抬头挺胸人未至声先到的李景隆, “姓吴的,没想到到了这般境地,你竟还能如此从容自若的喝茶,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目中无人?” 望着满目皆是幸灾乐祸的李景隆,吴忧嘴角微微掀起,幽幽的调侃道, “照你这么说,本府手里的这盏茶...该怎么喝?是该战战兢兢的喝,还是学你一样...浑身抽搐着喝?” “你...” “行了,身为堂堂七尺男儿,何须徒学妇人之态,做那口舌之争? 九江,你站一旁别说话,爹今日要以身作则,让你好好看看,什么叫做堂堂正正,不战而屈人之兵,以势压人!” 低声叮嘱了一番,李文忠背负起双手,神情冷厉满是煞气的缓缓走向吴忧,那极为强烈的压迫感,犹如尸山血海...排山倒海迎面扑来,让吴忧身旁的涂节忍不住双腿直哆嗦! 而自打李文忠犹如猛虎一般,彻底放开自身气势的瞬间,浑身紧绷的二虎瞳孔一缩,赶忙横在两人中间,拱手抱拳沉声道, “国公爷,令公子已然痊愈,依下官之见,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如何?” “不错,九江他的身子的确已无大碍,但我儿今日所受的屈辱,所丢失的颜面,又该当如何?” 说到这里,李文忠死死的凝视着二虎,寒声道, “二虎,虽说刚才本公承了你一个人情,但今晚自打你一出现,屁股腚子就歪的厉害,当然,本公也知道你不过是奉命行事,因此倒也不怪你, 但今夜之事,乃是我曹国公府与吴显扬之间的私人恩怨,不论任何后果,自有本公一力承担,绝不牵连于你! 若今夜你不想断送了咱俩之间多年的袍泽之情,就请你让开!” 二虎虽有心不掺合此事,更无心得罪即是往日袍泽兄弟,又贵为皇亲的曹国公李文忠,无奈圣命难违,又岂敢做壁上观? 脚步丝毫未动,二虎再次抱拳沉声道,“国公爷,非是下官多事,您是圣上嫡亲外甥,而吴大人又深得圣上看重,均属朝中栋梁, 依属下之见,不如留待明日,恭请圣上裁决此事,如何?” “明白了,看来你毛“指挥使”大人,今日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与本公作对了! 既然如此,看来咱俩之间,今晚上须得分个高下不可,取兵刃吧!” 望着单手握刀,双眼微眯神情极为冰冷,脸颊之肉一阵跳动的李文忠,浑身肌肉紧绷的二虎,深知这正是李文忠暴走前极为明显的预兆, 但二虎更为清楚,别说他并非论统军作战,论及武力悍勇,皆堪称当朝顶尖的李文忠对手, 即便他二虎能战胜对方,又岂敢伤及圣上嫡亲外甥的一根汗毛? 正当二虎满头大汗,被逼的进退维谷之际,却被人从背后轻轻拍了拍肩膀,身后传来的温和话语,不仅让他感到心中一暖,也让他有了转圜余地, “二虎,承蒙你诸多关照,但曹国公说的不错,今晚之事,乃是我吴显扬与曹国公府的私事,没必要让你夹在中间为难!” 退往一旁的二虎,虽说松了口气,却依旧紧紧的盯着,相距三尺四目相对,虽说一文一武,气势却堪称伯仲之间的两人! 随着两人心照不宣的一场气势之争,在场众人皆不由自主的压制着呼吸,唯恐惊扰了两人,万花楼顿时陷入极为诡异的寂静! “远赴山东赈灾,干净利落,筹集征倭军费,堪称奇谋,孤身海外灭倭,合纵连横, 今日与本公对视良久,虽一介文臣,气势却丝毫不落下风,本公不得不承认,你吴显扬...远胜我儿九江之才! 世人皆道生子当如孙仲谋,可依本公看来,生子当如吴显扬,不负七尺男儿身!” “原本即便不出于圣上对你的宠信,仅凭你吴显扬的所作所为,以及对我朝将帅发自内心的尊重认可,和那唯我华夏独尊的霸道言论观点,本公也敬你三分,更无心与你为敌!” 不知过了多久,李文忠感叹中透着幽冷的话语,率先打破了万花楼的寂静,众人也顿时长松了口气,并认为事已出现了转机, 然而,随着李文忠的话锋突转,众人再次屏住了呼吸,三方人马也再次严阵以待, “但,即便本公再敬重于你,也绝不能容忍你如此欺辱我儿,事到如今,本公给你两个选择, 一,给我儿九江赔礼道歉,你我恩怨两清,税银照交! 二,你吴显扬...躺着离开万花楼!” 第 336 章 一句话...八个字,功成身退! 面对李文忠煞气逼人的目光,向来不吃眼前亏的吴忧,隐于衣袖中的手掌,紧紧握着一黑色圆柱之物, 但凡眼前之人稍有异动,瞬间便可将其戳翻在地! 嘴角微微掀起,极具底气的吴忧,凝视着李文忠幽幽的说道, “其实,若不是万花楼到处散播风声,联合诸多烟花之地抗税不缴, 又连续两次于众目睽睽之下打伤我衙下僚属,公然践踏我应天府颜面,我吴显扬又何曾愿意如此咄咄逼人? 你说敬我三分,可对于复我华夏山河衣冠,推翻暴元,战功卓著的开国将帅,我吴显扬又何尝不是满怀敬意? 若非你儿欺人太甚,装逼太甚,意淫太甚,妄图踩着我应天府衙,踩着我吴显扬的脸面扬名立万,又何至于此?” 闻言,深知自家长子秉性的李文忠,满是煞气的眼底,掠过一缕尴尬之色,气势也随之弱了稍许, 狠狠的瞪了一眼鼻青脸肿,目光躲闪面露尴尬之色的李景隆一眼,李文忠再次上前一步,凝视着吴忧寒声道, “我儿的秉性,或许确有鲁莽不是之处,但,我儿九江当众被受你指使的杜三殴打,又险些被你惊吓以至痴傻, 而你吴显扬,不仅毫发未伤,更是将我儿做敬猴之鸡,无须三日,你吴显扬当再次名震京城,而我儿九江,却就此沦为天下笑柄! 试问,我曹国公李文忠身为人父,又岂能答应?” 说到这里,李文忠回头收割了一眼长子满是崇敬的目光之后,气势陡然锐利,再次上前一步,妄图以势压迫吴忧就范,语气极为冰冷的说道, “本公耐心有限,更不喜做口舌之争,若你十息之内还未做出抉择,休怪本公...不念同僚之宜!” 望着近在咫尺,身材魁梧满面英气之人,衣袖一阵微微颤动过后,吴忧强压下蓦然戳过去的冲动,眼中瞬时涌出的一抹戾气,也随之缓缓消散! 对于戎马一生战功卓著于国有功,值得尊敬之人,吴忧...终究还是不忍当众损其颜面! “罢了,念在你曹国公乃本府敬重之人,虽说开了个妓院,却未曾听闻曹国公府有欺压良善之举的份上, 你只需应下本府两个条件,今夜之事,便算彻底了结,你曹国公府与我应天府衙之间的恩怨,也就此两清!” “姓吴的,你只怕是做梦还没睡醒吧?竟敢和我爹妄谈条件,真是不知天高...” 因激动而脸色潮红的李景隆话未说完,李文忠却是蓦然转身,沉声道, “九江,今日爹教你一个道理,强者,当以静制动,后发制人,遇事当沉着冷静,无须急躁!” 说完,回过身的李文忠虽说嘴角含有一缕笑意,然眼中却是冰冷一片,“一来,本公很好奇,此时此刻此地此景,你吴显扬能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二来,本公也很是好奇,若本公不答应你的条件,你吴显扬...又能奈我何?” 在众人的注视下,吴忧嘴角微微掀起,缓缓抬起了左手,竖起了两根修长的手指,幽幽的说道, “一,看在你曹国公的面子上,你儿子的两条腿,今日得以保全, 不过,本府记得你儿子说过,曹国公府有的是钱,因此,万花楼今后的税银...翻倍! 二,你儿九江今后习文从政也好,袭爵坐吃等死也罢,皆可, 但有一点,他这一生,绝不能为将,更不可为帅,否则,本府定与你曹国公府...誓不两立!” 常言道断人前途,犹如杀人父母,吴忧第一个条件,众人虽觉得颇为苛刻,却也勉强说的过去, 待到第二个条件说完,万花楼在场众人,无不是双眼蓦然圆睁,倒吸了一口冷气, 即便是当事人李文忠父子,也是被这堪称莫名其妙又极其过分的条件,震惊的一时难以言语, 而一旁的二虎,浑身肌肉再次紧绷,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待到“战事“”一起,定要带着这“不知死活”的吴大人,率先夺路而逃, 否则,只怕这位吴大人,非得被怒气冲天的曹国公李文忠...生生跺了不可! “姓吴的,你欺人太甚,想我李景隆苦读兵法十余年,立志征战沙场,建卫霍之功,你竟妄想断我...” “住嘴!” 暴喝了一声,李文忠握着刀柄的手掌早已是青筋贲起,死死凝视着吴忧的目光,更是冰寒刺骨,“若本公...不答应,你...待如何?” 随着李文忠的气势突转,曹国公府护卫及应天府衙役纷纷拔刀出鞘,气氛凝固到极致, 紧握掌中之物,吴忧微微摇了摇头,幽幽的说道,“并非本府霸道,无论你信与不信,本府第二个条件,不仅仅是为你曹国公府好,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 更不想诸多英勇善战于国有功的将士,因将帅无能...而无辜送命! 至于曹国公你是否答应,先别急着做出抉择,本府有句话八个字奉上,待听完这八个字,你再做决断不迟!” 八个字??? 什么样的八个字,能让贵为圣上嫡亲外甥,堂堂曹国公...甘愿就此低头? 在众人极其疑惑的目光中,只见吴忧微微侧身在李文忠耳旁说了一句话之后... “...哐当...” 瞳孔一缩,李文忠先是浑身一振,手掌剧颤之下,腰刀掉落在地,眼中透着浓浓的惊恐之色, 一旁的李景隆顾不得心中的好奇,赶忙上前搀扶着浑身轻颤不止,好似已深陷梦魇不可自拔的老爹, “爹?爹?您没事吧?” 满脸好奇之色的涂节,侧身藏于吴忧身后,颇有些鬼祟的低声问道,“大人,您...到底说的哪八个字,竟能将堂堂曹国公吓成这样?” 闻言,吴忧嘴角微微掀起,似笑非笑的轻声说道, “老涂啊,若想活的长,还想活的好,就别有太大的好奇心, 若你真想知道,不妨改日亲自找...曹国公当面解惑,看他会不会...一刀劈了你!” 收敛笑意,吴忧双眼蓦然锐利,缓缓扫视了一圈应天府衙役,寒声道, “给那些还未缴纳税银的场子传句话,不管他们背后的东主是谁,本府给他们两个选择, 一,关门大吉,没商量! 二,税银翻倍,没商量!” 第 337 章 李文忠:你他么...到底是人是鬼? 临近三月,天气虽已逐渐转暖,深夜却依旧寒冷,然万籁寂静寒风刺骨的深夜,曹国公府外,却伫立着两道身影,一挺直而立,一躬身而立, 挺直而立的少年,乃曹国公李文忠次子李增枝,躬身而立之人,乃曹国公府管家寿伯, 或许是因上了年纪,一阵寒风掠过,寿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拢了拢衣领,眼含敬意躬着身子轻声道, “二公子,您不畏严寒,只为迎老爷与大公子回府,虽孝心难得,但如今已近子时,深夜天寒,要不,还是里屋等候吧?” “爹与长兄深夜未归,身为人子又身为幼弟,我这心里,又岂能放心的下? 区区严寒与孝道相比,又算的了什么?” 微微摇了摇头,李增枝眼底闪过一缕狡黠,温文尔雅的说道,“想来爹与大哥也快回来了,左右也不差这一时三刻,还是再等等吧!” 话音刚落,一阵马蹄声蓦然在耳边响起,李增枝拢于衣袖的手掌,也随之紧紧握起,眼中隐隐透着一缕期盼, 吴显扬,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然而,随着一众举着火把的身影渐渐清晰,望着父亲身侧那道极为熟悉的身影,李增枝眼中的那一缕期望,顿时转为浓浓的失望, 但这浓浓的失望,随着夜幕中的一众身影疾驰而来,瞬时又转换成了浓浓的担忧之色, “...吁...” 勒紧缰绳,面含一缕忧虑之色的李景隆率先翻身下马,立于面色苍白的李文忠马下,轻声道,“爹,到了!” “大哥,爹怎么了?” “...啪...” 大步上前的李增枝话音刚落,便被面色陡然狰狞的李景隆一巴掌打翻在地,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怎么了?爹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拜你所赐,滚开!” 半瘫在地上,李增枝捂着红中带紫的肿胀脸庞,眼底掠过一缕心虚,却满是委屈的质问道, “大哥,愚弟到底做错了何事?以至竟无辜遭你殴打?” “你还有脸问?还满是委屈?” “...嘭...嘭...嘭” 李景隆再次狠狠踹上几脚之后,缓缓蹲下身子,揪了揪李增枝的脸,幽幽的轻笑道,“怎么着,看着你大哥我安然回府,很失望吧? 增枝,你行啊,想你大哥我一向自诩精明,不成想竟差点栽你小子手上,明天咱哥俩必须得好好“谈谈”,做大哥的,定会叫你“心服口服”!” 说着,李景隆豁然站起身,脸色一变直指大门,暴喝道,“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进去,牙敢崩半个不字,我他么生生踹死你!” 不知详情的寿伯将蜷缩在地上的李增枝扶起,颤颤巍巍的解释道, “大公子,您误会了,二公子挂念您与老爷的安危,不畏寒风,生生在府外等了一个多时辰,您...” “不畏严寒,生生等了一个时辰?” 李景隆冷笑了一声,死死的凝视着似极度疑惑委屈之色,一言不发的李增枝,寒声道, “二弟,让你失望了,你大哥命硬,没让人抬着回来,不过,明天你是不是还能站着说话,那可就...难说了!” 所谓人老成精,李景隆将事情始末言明后,李文忠早已洞悉一切,轻叹了口气,对身旁的护卫摆了摆手,“这没你们的事了,下去歇息去吧,” “遵命!” 待到众护卫离去,待到寿伯搀扶着次子进入府中,浑身忍不住开始轻颤的李文忠,招了招手,“九江,过来搀爹下马!” “搀您下马???爹,您这是...” 见长子面露疑惑之色,愣在原地,李文忠面露尴尬之色,低喝道,“还他么傻愣着做甚?看爹笑话?” “是是是,爹您慢点!”,翻身下马的李文忠,顿时打了个摆子,若非李景隆撑着,差点就因脚软而栽倒在地, “爹,您身子骨向来硬朗,今儿个这到底是怎么了?”,微微一愣,李景隆顿时瞪大了双眼,惊骇道,“爹,莫非您是因为姓吴的那句...” 李景隆话未说完,李文忠眼中透着一缕恐惧之色,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回书房再说!” 半刻钟后,见老爹虽笔直如松的端坐案前,但端着茶盏的手掌,却止不住的一阵轻颤,李景隆瞳孔一缩,满是惊惧的问道, “爹,那姓吴的到底和您说啥了?不过是短短八个字,何至让您...让您如此惊惧失态?” 双眸微眯沉默了良久,李文忠缓缓睁开双眼,轻叹了口气,“就是这短短八个字,把柄攥于人手,为父即便万分不愿,也唯有...” 微微停顿了一下,李景隆脸颊抽搐,凝视着李景隆的目光中,透着浓浓的愧疚之色,“爹唯有答应他的两个条件,我曹国公府才能得已保全啊!” 李文忠话音刚落,李景隆顿时浑身一振,惊骇道,“爹,您行事素来严谨,平日里更是深居简出严于律己,您能有什么把柄...让那姓吴的攥住? 若硬要说把柄,也无非是咱家开了个妓院而已,却也不至于像爹您说的这般严重啊? 再者说,开妓院的也不止咱们曹国公府啊,便是二表叔秦王殿下,不也在秦淮河弄了条花船,日进斗金么? 即便是被舅公得之,大不了也就是训责一顿罢了,更客况,满朝的王公大臣,又有几人裤裆里干净的? 谁屁股里还没点屎,没点见不得人的产业?若靠朝廷的这点俸禄,岂能...” “够了,别再说了!” 暴喝了一声,双眼蓦然圆睁的李文忠,沉吟了片刻之后,瘫软在座椅上,幽幽的说道, “咱家开妓院,秦王开花船敛财之事,及王公大臣背地里的一些勾当,圣上早已得之,只因未损及普通百姓利益,圣上这才睁只眼,闭只眼! 而你爹所说的把柄,是早年所做的一件糊涂事,若被你舅公得之,而你舅公的心眼又小,后果...恐难预料啊!” 或许是想到了某种场景,李文忠突然浑身一颤,满是惊恐的眼神中又透着浓浓的疑惑,呢喃自语道, “当年之事,何等隐秘,唯一知情的两人,本公自问...做的也足够干净利落,不曾想,今日竟蓦然被你一语道破, 吴显扬啊吴显扬,你他么...到底是人是鬼啊?” 第 338 章 众臣:圣上,显扬有奇谋,臣等...也未尝没有啊! 天虽还未亮,然隐于夜幕之下,集宏伟壮观威严于一身,天下中枢之所在的奉天殿,已是灯火通明, “这才消停了多久,竟他娘的又闹起来了,真真是混账至极!” 早朝议事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随着神情肃然突然出现的二虎,躬身递上了一份来自贵广两地的密报之后,随着当今暴喝一声之后,瞬时荡然无存, 沉吟了片刻,朱元璋深吸了口气,随手将其交给了一旁的云奇,眉角微扬,言语中满是坚决, “当众宣读,今日...务必要商讨出一万全之策!” “遵旨!” 不过短短几句话的密报,片刻之间,完成差事的云奇,便已躬着身子悄然退回一旁! 而奉天殿内的一众文武,待到听完密报中的内容之后,眉头顿时皱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了一番之后,皆是目光躲闪,不约而同的微微垂下了头, “唐哥,先别急,圣上现在憋了一肚子的火,与其强出风头,倒不如静观其变,让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文臣先说!” 被身后微垂着脑袋的费聚,轻轻扯了扯衣摆低声提醒了一番之后,性格向来粗犷豪迈的唐胜宗,刚刚抬起的一只脚,又迅速缩了回去! 常言道,出头的椽子先烂,谁也不傻,面对异常棘手的难题,面对此刻神情冷厉的圣上,谁也不愿做那第一个开口之人! “刚刚礼部上表给江西广信府杨家李氏,竖贞节牌坊之事,诸位皆是口若悬河并引经据典,欲将其列为典范,咱亦当场批复照准, 想诸位片刻之前是何等的热情,气氛是何等的融洽,怎么?如今军政“大事当前”,诸位竟就没什么建言? 莫非咱这奉天殿的“满朝朱紫贵”,也就仅仅只能给老百姓竖一竖...“贞节牌坊”不成?” 微微低垂着头的吏部尚书陈铭,见圣上锐利逼人的目光,缓缓从自己身上掠过,刚松了口气,却又见目光蓦然而返,最终...停留在自己身上, 瞳孔一缩,顿感压力成倍增加的陈铭,目光躲闪的再次将头垂下了些许,并不断催眠自己, (圣上目光所至之人,极有可能是位列自己身后之人,论及给李氏竖“贞节牌坊”,刚才引经据典最多的便属他...礼部尚书王钝!) 缓缓抬起了手,朱元璋直指头发花白低垂着头的陈铭,似笑非笑的说道,“内阁三位阁老皆不在场,朝中六部素以吏部为尊,怎么,非得要咱亲自点名,你这吏部尚书才肯出列?” 随着陈铭被圣上亲自点名,所有人尽皆松了口气,有人率先探探路,自己随后建言...也就安全多了! 所谓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抓,身为吏部尚书,朝中重臣,虽苦无良策,却极善太极推手, 只见陈铭昂首阔步出列,神情肃然,中气十足的说道, “启禀圣上,广西贵州两地土司同时作乱,显然早有预谋,臣怀疑,暗中或有奸人作祟! 臣以为,当派遣大理寺、都察院、及刑部干练之士,即刻赶赴两地揪出奸人,唯有先找出症结之根源,方能对症下药!” 闻言,朱元璋脸颊一阵颤动,深吸了口气,双眼缓缓眯起,幽幽的说道, “貌似说了一大堆,看似是老成持重的谋国之言,可为何在咱听来,却尽是敷衍之词? 陈卿,到底是咱朱元璋太过愚钝,理解不了你话中深意,还是你在给咱顾左右而言他?...嗯?” 朱元璋虽话语轻柔,然于陈铭来说却不碲于晴天霹雳,脸色一白,赶忙补救道,“圣上明鉴,绝非臣有意含糊其词,只因事起突然,臣还来不及多做思量,故而有所疏漏! 还望圣上容臣几日,待臣想出可行之策,再具折上奏,细述详情!” 朱元璋虽说心中怒火极盛,却也知此事怪不得陈铭,无奈的摆了摆手之后,缓缓起身大步上前,伫立于丹陛边缘,丝毫不加于掩饰眼中的熊熊怒火,暴喝道, “洪武三年二月,次年九月,洪武五年八月,洪武九年十月,以及这次...洪武十二年三月,云贵川广诸省土司频频作乱之事,早已不胜枚举, 咱今日倒要问问你们这满朝朱紫,...脸上疼是不疼?又丢人不丢? 即便尔等满朝朱紫脸不疼,咱朱元璋的这张脸,也他娘的没地方搁!” “臣等无能!” 面对雷霆之怒的朱元璋,跪伏于地的众臣,皆低垂着头,无人敢于此时此景,直面极具威势的朱元璋! “无能?尔等的确无能至极!” 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怒火,朱元璋脸上竟罕见的露出了一缕自嘲之色, “但无能的又岂止是尔等,咱这大明皇帝朱元璋,也他娘的“有能”不到哪去!” 见气氛已凝固到极点,位列丹陛上的太子朱标眉头微皱,上前两步拱手抱拳,躬身行了一礼,沉声道, “父皇息怒,云贵川广等诸省土司频频作乱之现状,乃历朝历代皆难以根除之顽疾,降而复叛,叛而复降,已属常态,本在预料之中! 再则,此番作乱的贵广两省土司,之前虽上表朝廷归于大明治下,却不过是权宜之策,明为归顺,实则依旧游离在朝廷管辖之外, 而我大明创建之时,堪称为一片废墟,可谓是国困民乏,举步维艰,又因两次北伐残元,大为消耗本就稍显疲软的国力, 虽不情愿,亦只能刀兵入库马放南山,于民养息逐渐恢复国力! 并且,儿臣认为,贵州广西两地土司同时作乱,绝非偶然,儿臣猜测,漠北残元与两地土司,暗中定有苟合之盟!” “或许,两地土司叛乱之举,本就期望借此激怒父皇,寄期望于朝廷因一怒而兴兵, 如此一来,即能因此而消耗大明国力,也可致使我大军分散,难以攥紧拳头,寄予漠北残元雷霆一击!” 虽说太子朱标的一番分析,有理有据,所猜测之事,亦极有可能,目前来说,当以灭北元为首要, 但不知为何,朱元璋总感觉心口郁结着一股憋闷之气,难以释怀, 沉默了良久,朱元璋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转向了吴府方向,幽幽的说了一句,让众臣面面相觑又顿感嫉妒的话语, “太子之言,在于循序渐进,缓缓图之,乃守正之道,稳重求胜,可立不败之地! 孙子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显扬...素有奇谋,若辅之太子之守正...或有两全之法!” 第 339 章 不过是洗了个澡,差点没他么被你们吓死! “...嘭...嘭...嘭” 辰时刚过,吴府后院便不断发出阵阵闷响,清晨虽依旧略显寒冷,但光着膀子不断在一粗壮木桩上撞击敲打的吴忧,却早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而缠着绷带的手掌,虽已隐隐渗出了丝丝血迹,但眉头微皱的吴忧,眼中却满是坚毅之色! “...嘭嘭嘭嘭...” 微微停顿了一下,吴忧深吸了口气,又连续用肩肘撞击了十余次,刚捏紧拳头,院外却蓦然传来一阵颇有些急促的脚步声, 随即一位宫内太监及六位随行的宫中禁卫,在管家多福的带领下,从拐角处现出了身影, 一丈外顿住脚步,太监望着身形修长挺拔,虽稍显瘦弱却肌肉虬结的吴忧,眼底掠过一缕嫉妒之色,一甩拂尘,尖细的嗓音顿时让吴忧身上泛起了鸡皮疙瘩, “圣上口谕,着麟德殿大学士即刻入朝!” “臣恭领圣谕!” 神情肃然躬身行了一礼之后,吴忧拿起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随口说道,“还请诸位稍候片刻,待本阁洗个澡,再入宫见驾,多福,上茶!” “吴学士,奴婢没听错吧?圣上召你入朝,您不即刻动身,竟还要先行洗个澡?” 太监阴阳怪气的语调,顿时让吴忧眉头皱起,“怎么,本阁练功出了一身的汗,洗个澡...有问题??” “自然有问题!” 面对吴忧异于常人的态度,太监本就尖细的嗓音,顿时拔高了语调, 或许因在皇宫活的太过压抑的缘故,大多数出宫办事的太监,极为渴望得到外臣的巴结,更为喜欢看见外臣小心翼翼,甚至是战战兢兢的一幕, 而今日的传旨对象,不打赏点赏银也就罢了,竟连几句讨好的话也未见一句,顿时让本就异常敏感的太监,异常不喜, 捏起兰花指,微昂着脑袋,太监指了指吴忧搭在座椅上的衣物,颇有些颐指气使的冷笑道, “圣上亲召,哪个大臣胆敢有丝毫耽误?还请吴学士即刻更衣,这就随奴婢走吧!” “你在教我做事?” “...啪...” “大胆,竟敢殴打圣使,该当何罪?”,禁军校尉虽也看不惯太监的作风,但职责所在,顿时上前一步,手按刀柄将被打懵的太监护在身后! “本阁此刻的心情很糟糕,你最好别多事!” 无视了手握刀柄虎视眈眈的禁军校尉,吴忧背负双手,缓缓上前两步,凝视着捂着脸颊还未回过神的太监,寒声道, “不过是区区一传旨太监,竟敢在本阁面前如此盛气凌人,以至本阁差点误以为自个儿身处东汉,把持朝政一手遮天的十常侍当面!” 所谓杀人诛心,十常侍之词一出,顿时让太监蓦然打了个冷颤,想起当今圣上对待太监堪称极为苛刻的态度,眼中顿时涌出了浓浓的恐惧之色, 沉吟了片刻,浑身一振之后,眼底掠过一抹嫉恨之色,皮笑肉不笑的告饶道, “是奴婢不会说话,还望吴学士您大人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奴婢先行告辞,就不打扰吴学士您沐浴更衣了!” “圣上手掌乾坤,自然是独尊天下,却不意味着身为天子家奴的你们,能在外臣面前颐指气使盛气凌人, 记住,认清自个儿的身份,命...才能长久!” 迈着碎步狼狈而去的太监,闻听身后极为幽冷的话语声,衣袖中的手掌陡然握紧, 一旁的多福,望着擦拭着汗水,不以为然的吴忧,眼中透着一缕担忧, “公子,请恕小人多嘴,常言道宁得罪君子,莫招惹小人,小的听说,太监向来心眼极小,也极为记仇, 而且小的还听闻,朝臣对于传旨的太监,通常都会打赏赏银,言语也颇为周到,为何您...?” 随手将毛巾扔在石桌上,吴忧嘴角缓缓勾起,眼中透着一缕寒芒,冷笑道, “历朝历代以来,太监乱政,惑乱朝纲之举,不胜枚举,若不压压他们的气焰,反倒是一味的迁就忍让,终有一天...” 望着眼神疑惑的多福,吴忧嘴角抽了抽,无奈的摆了摆手,“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总之,别人或许惯着捧着他们,想在我面前摆谱...那就是找抽! 让人即刻将热水送来,圣上传召,若是耽搁久了,总归不好!” 近一个时辰后,随着脸上带着一个通红巴掌印的太监回禀之后,奉天殿顿时一片哗然, 自早朝开始,站的两腿发颤的太常寺卿孔希学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唯恐被别人抢去了风头,赶忙大步出列, 虽已年迈,然极欲彰显存在感的孔希学,话语声却是中气十足, “启禀圣上,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圣上传召臣子入朝,身为人臣本该片刻不得耽误飞马赶来才是,而麟德殿大学士却还要先行沐浴,目无君上,此乃罪一, 罪二,传召太监乃秉承圣意前往宣召圣意,却遭吴学士掌掴,此等行径,与欺君何异? 试问,若不将之重处,置天子威严于何地?” “衍圣公所言甚是,臣附议!” “臣附议!” “臣亦附议!” “天子尊严不可辱,恳请圣上将此狂徒治以重罪,以彰煌煌天威!” 与反响极大的文臣之列截然相反,武将之列堪称冷眼旁观不动如山,唐胜宗眼中透着一缕不屑,微垂着头低声呢喃道, “那些个文臣也真不是个东西,不就是打了个阉人一巴掌么,至于扣上欺君之罪这般大得罪名么?” 话音刚落,列于唐胜宗身后的费聚,低声调侃道,“唐哥,若换作是你,你敢掌掴登门传召的太监?” 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朱元璋一眼,唐胜宗目光颇有些躲闪的反驳道, “那些捏着兰花指不阴不阳的太监,见着本侯皆是恭恭敬敬,本侯一直找不着机会罢了!” “麟德殿大学士奉旨觐见!” 殿外禁军高声唱罢,随着堪称神清气爽的吴忧大步入内,殿内顿时为之一静! 被几乎所有人同时注视,以及寂静到极致的气氛,即便是以吴忧乖张不羁的性格,也顿感压力扑面而来, 待看到传旨太监,满是大仇得报的快意眼神,心中已然有数的吴忧,顿时长松了口气,暗自嘀咕道, “不过是洗了个澡罢了,屁大点事,差点没他么被你们吓死!...草!” 第 340 章 洗了个澡,丢了个侯? “咱遣人召你入朝商议国事,你却还要先行洗个澡,显扬啊,咱是该说你出于尊敬咱呢?还是视咱的圣谕,...如同无物呢?” “父皇息怒,显扬他为官时日尚短,一时...” 然而朱标话未说完,朱元璋当即抬了抬手,顺便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示意, 心绪微转,朱标便已知深意,嘴角缓缓掀起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抱了抱拳,退回一旁看起了戏! “无论圣上您信与不信,臣...对于圣上您,唯有尊敬,绝无丝毫亵渎之心!” 自那条不知名的小巷子里,在吴忧面临胡惟庸追杀,处境极其堪忧的情况下,收下了朱元璋的一百两宝钞之后,举目无亲的吴忧,就已然将其当做了自己的亲人! 若说这个世界上,能让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天性桀骜刚烈,又恩怨分明的吴忧,即感到极度亲切,同时又敬畏交集之人,唯有朱元璋一人而已! 而朱元璋...极善看人识人知人用人之名,本就为世人所传唱,自相识吴忧以来的所作所为,以及平日里时常从吴忧的眼神中,隐隐透出的一缕孺慕之情,又如何瞒的了他? 他娘的,上次按住老二猛捶了一顿,昨晚上又将九江那小子当场吓尿,自己可万万不能心软,今儿个非得...好好震震这小子不可! 否则,搞不好连咱标儿,今后都有可能遭这小子的“毒手”,到时候咱...咋办? 心绪突转,朱元璋豁然起身,指着吴忧暴喝道,“尊敬咱,你若真心尊敬咱,咱遣人宣召你,你就该飞马赶来, 是不是今后咱剩下一口气的那天,宣召于你,还得先容你洗个澡,再来听听咱朱元璋的遗言?...啊? 再者说,大白天的你洗个哪门子的澡?你小子是不是一大早就干什么龌龊事了?...说!” 我他么不过是大早上的冲了个热水澡,最多也就比传旨太监晚了十分钟不到,老朱你至于有这诸多联想么? 望着激动的双目圆瞪,唾沫横飞,好似要吃人一般的老朱,吴忧昂天长吐了口气之后,拱了拱手,幽幽的说道, “禀圣上,臣不过是大早上练功,出了一身的汗,一来,臣素有洁癖,若不洗个澡,便浑身难受, 二来,也是出于对您的尊敬,怕满身的汗味,熏着圣上您呐!” 吴忧话音刚落,孔希学便跳出来反驳道,“吴学士,若说你一大早练字,在场的诸位同僚倒也相信,可你身为一介文臣,一大早练个哪门子的武功? 难道不是有意替自己开脱,借此蒙骗圣上不成?” “在下虽读书不多,却也知当年孔圣人,是手握书卷,腰挎长剑,率三千小弟...三千弟子横行天下,纵横春秋战国未尝一败! 若是孔圣人泉下有知,得知他的后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担,堂堂男儿却连只鸡都“缚”不住的话,怕是棺材板都按不住了吧?” 过于激动的孔希学,左手按住胸口,右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吴忧质问道,“吴显扬,你...你竟敢辱没先祖圣人?” “辱没孔圣人的到底是我吴显扬,还是尔等自靖康之变,世修降表的孔圣后人,天下百姓自有公论,本阁懒得与你争论!” 说到这里,吴忧指了指跪于一旁的传召太监,冷笑道,“至于本阁是否假借练功为名,替自己开脱,蒙骗圣上,他,以及随行传召的几位禁军将士,皆可为证!” 朱元璋本就厌恶搬弄是非之人,更是极其厌恶太监卖弄口舌,当即脸色一变,低喝道,“可有此事?事先又为何不曾言明?” 浑身一颤,脸上毫无血色,苍白无比的传旨太监,趴伏于地,话语中带着一缕颤抖,“禀圣上,遵...遵循惯例,君王传召臣下,臣子当即刻入宫面圣,不得迁延!” “咱问的是...你为何刻意隐瞒吴学士因练功出汗而沐浴之缘由!” 朱元璋极为冰冷的语气,瞬时让传召太监眼中涌出浓浓悔意,后悔自己不该因心中嫉恨,冲动之下,将自己置于生死境地, 但事已至此,面对圣上的质问,已容不得他有丝毫迟疑,颤声道, “回..回禀圣上,奴婢觉着既然是圣上宣召,做臣子的即便有要事在身,也应立即入宫见驾才是, 更何况,吴学士不过是稍稍活动了一番手脚,出了些许汗水,却置圣上圣喻于不顾,竟以沐浴为先,故而...故而奴婢觉着,吴学士此举,实乃大不敬之罪!” 传召太监话音刚落,深知把兄弟朱元璋脾气,冷眼旁观的汤和,双眼微眯,忍不住低声呢喃道, “区区一宦官,竟敢在圣上面前搬弄是非,还是搬弄圣上视之犹如子侄...红的发紫的吴显扬是非,真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不够惨呐! 不过,恐怕朱老大也不会放过这“借题发挥”的机会吧? 否则,以朱老大的胸襟,以及对吴显扬极为特殊的宠幸,最多不过是一语带过而已,又岂会如此慎重其事? 年纪轻轻,就已身居高位,如今又携灭倭之大功而返,若再行封赏,风头太甚,只怕吴显扬从此,将成为众矢之的啊!” 果然,论及对朱元璋的了解,把兄弟汤和最少能排进前五,一切均如所料, 只见朱元璋豁然起身,眼中透着无穷杀机,寒声道,“事到如今,竟还敢避重就轻,巧言诡辩蒙蔽圣听,今日...留你不得!” “来人,将这个自作聪明的狗东西拉出去,先拔去他那喜欢搬弄是非的舌头,再给咱...乱刀分尸剁成肉泥!” “遵旨!” “圣上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圣上...饶命啊!” 随着传旨太监,被殿外禁军校尉拖走,奉天殿内除当代衍圣公,双眼通红不断喘着粗气外,再无丝毫杂音! 而吴忧见朱元璋神情莫名的凝视着自己,缩了缩脖子,颇有些心虚的缓缓移动着脚步,欲回班列! “事还没完,你小子想往哪里挪?嗯?” 一甩衣袖,伫立于丹陛边缘的朱元璋,似笑非笑的凝视着顿在原地,眼神躲闪的吴忧,幽幽的说道, “原本你小子灭倭有功,咱有意封你为无忧侯,连圣旨都已拟好,只待你“病愈”之后,再行颁发, 然,今日你之所为,有亵渎君王之嫌,故,功过相抵,罚俸三年!” 一旁的朱标闻言,眼角顿时狂跳不止,虽说已洞悉父皇用意,却仍旧想昂天长叹一声, “父皇啊,儿臣,今日又向您学了一招,圣君者,须得有着顺势而为,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才行啊!” 第 341 章 吴忧:我他么戏台子搭好了,唱戏的主角却溜了! 侯爵???罚俸三年??? 酝酿了半天,...就这??? 若仅仅是这样,你老朱倒是早说啊,爵位我吴忧从没放在心上,至于三年俸禄...老朱,就那三瓜两枣,你也好意思提??? 见吴忧眼角狂跳,神情古怪愣愣的望着自己,颇有些尴尬的朱元璋,轻咳了一声,对一旁面色异常苍白的云奇摆了摆手, “还愣着做甚?还不将贵广两地传来的密报,给显扬看看!” “遵旨!” 接过云奇手中的密报,详详细细的看了一遍之后,沉吟了片刻,吴忧嘴角缓缓掀起,幽幽的说道, “禀圣上,臣以为贵广两地土司,之所以不服王化屡屡叛乱,乃因教化不足,缺“德”所致,因此...” 教化一词竟出自吴忧之口,顿时让朱元璋眼角一抽,神情古怪的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常言道,缺什么,补什么,既然贵广土司五行缺“德”,自该以“仁”补之,以“德”感之!” 此言一出,奉天殿满朝文武瞬时倒抽了口冷气,瞪大了双眼,犹如大白天活见鬼了一般, 直愣愣的望着几次三番公然唾弃仁义道德,此刻却言之凿凿欲用“仁德”感化贵广两地土司的吴忧! 唯有当代衍圣公,被吴忧之前的一句“世修降表”,气的浑身发颤,又羞的满面通红直喘粗气的孔希学,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在众同僚的注视下,嘴角微微掀起,颇有些不怀好意的吴忧,将纸条揉成一团屈指一弹,精准的落在孔希学怀里,幽幽的说道, “欲平贵广之乱,无须刀兵镇之,只需一人一嘴亲至两省,化“仁”为弦,以“德”为箭,三两月之内,定能平息叛乱!” “化“仁”为弦,以“德”为箭,这...这是吴学士说的话?”,立于费聚身后的曹振,望着好似“圣人”附体一般的吴忧,忍不住低声呢喃道! “曹蛮子,用吴学士的话来说,缺什么补什么,我看你该多吃点猪脑子补补, 这明摆着是姓孔的腐儒,明晃晃的捅了吴学士一刀,依着吴学士的暴脾气,不反手一刀捅回去,那才叫活见鬼了!” 费聚话音刚落,唐胜宗目不斜视的微微点了点头,双唇轻动,满是感叹的低声呢喃道, “这老腐儒平日里对咱们武将,便有诸多诋毁之言,说什么杀伐太甚,匹夫难登大雅之堂,我等善于用刀,却不善言语,以至屡屡吃瘪, 今日,让吴学士好好臊一臊他的那张老脸,看这老腐儒敢不敢亲至贵广两地...走上一遭,看看他那张嘴,能否让两地土司化剑为犁,从此安守王化!” 沉吟了片刻,朱元璋瞥了一眼目光躲闪,低垂着脑袋一语不发的孔希学,嘴角微微掀起,似笑非笑的问道, “咱倒是很好奇,满朝之中,谁有如此之大的“能耐”,仅凭一人一嘴,便能平定贵广土司之乱?” “禀圣上...” “禀圣上,臣有要事启奏!” 高声打断了吴忧的话语之后,面色苍白孔希学便颤颤巍巍的出列,有气无力的说道, “禀圣上,老臣因年迈,以至体力不支,并时有眩晕之症,恐当众晕厥惊扰圣上商议国事, 还望圣上准许老臣告假旬月,待老臣这不争气的病体稍愈,定当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常言道人老成精,孔希学虽为人迂腐不堪,却并不傻,自然清楚吴忧所指之人,定是自己无疑,双眸微转,当即决定,与其坐等受辱,倒不如以病为由,抢先一步遁走! 无耻啊!!! 望着摇摇欲坠,好似顷刻间便能一头栽倒在地的孔希学,此刻奉天殿内的所有人,心中几乎同时冒出了三个字! 即便是有心顺水推舟,让吴忧好好臊一臊这平日里时不时蹦出来,招人厌烦的酸儒之“首”,朱元璋此刻也只能皮笑肉不笑的强作关切之状, “孔卿即身体不适,自该回府好好调养才是,云奇,即刻着太医院嗯...陈太医医术精湛,就着他暂居孔府,好好替孔卿调理身体,直至痊愈!” “遵旨!” 陈太医?陈不妙?替人诊治开口闭口皆是不妙的陈不妙?? 陈太医一出,满朝文武顿时眼角一跳,望向孔希学的眼神,隐隐透着一缕同情之色! 陈不妙之名誉满朝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医术精湛不假,然开口必有“不妙”二字,却也时常让人惊惧不已! “臣...谢圣上体恤!” 然而孔希学此刻,只想赶紧遁走,以免被吴忧横生枝节,至于...其他,也顾不得了! 戏台子搭好了,唱戏的主角却溜了,人老奸,马老滑,古人...将人性看的何其通透啊! 望着犹如风中残烛一般,颤颤巍巍离去的孔希学,满是感叹之色的吴忧,颇有些不甘的收回了目光,却见朱元璋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显扬啊,你刚说的那仅凭一人一嘴,化“仁”为弦,以“德”作箭,顷刻间便能平息两地叛乱之人,不会是...你吧?” “臣素有自知之明,与满朝硕学鸿儒相比,臣...只不过是末学后进罢了!” 见吴忧说着说着,不怀好意的眼神缓缓扫视而来,众文臣瞬时瞳孔一缩浑身紧绷,心中更是止不住的一阵破口大骂, (以仁德感化贵广两地土司?开什么玩笑,平日里说说,不过是向世人彰显一下仁德之名罢了,你吴显扬...竟他么还想让我等千里送人头不成??) 特别是刚刚率先附议孔希学的礼部尚书王纯,握着玉奎的双手,更不止不住的一阵轻颤, 俗话说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见吴忧那满怀“恶意”的目光,最终还是停在了自个身上, 浑身一颤之后,难以如孔希学以病遁之的王钝,禀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原则,神情陡然一变,面含浓浓煞气大步出列,中气十足的朗声说道, “禀圣上,臣虽身为礼部尚书,却不敢苟同吴学士迂腐不堪之言, 一味怀柔,以所谓的仁德感化,倒反而助涨了叛贼的气焰,正所谓雷霆雨露皆在圣恩, 臣以为,当先以雷霆镇之,待叛逆亡魂丧胆,再施雨露感之,方能使贵广两地重归王化之下!” 第 342 章 朱元璋:首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 “王尚书所言甚是,云贵川广诸省土司降降叛叛,叛叛降降,明显已成朝廷毒瘤,当速速割之!” “臣附议,先割毒瘤,再施雨露,方为上策!” “臣亦附议王尚书之言,一味怀柔,只会助涨了逆贼的气焰,臣以为,此事不宜久拖,当速速发兵平叛才是!” “不错,逆贼向来畏威而不感德,若依吴学士满腔迂腐之言,岂不是...本末倒置? 因此,臣附议王尚书所言,先以雷霆镇之,再施雨露感之,唯有恩威并用,方能震慑诸省土司,使其归于王化之下!” 礼部尚书王钝话音刚落,顷刻间文臣之列附议之声不绝于耳,似生怕慢上一步,圣上误信“谗言”,钦点自己...千里送人头! 这他么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自己竟蓦然有一种...不知此刻身在何处之感? 愣愣的望着满脸煞气 叫嚷着即刻出兵平叛的一众文臣,这极为罕见的一幕,让素来沉稳严谨的汤和,竟不由的产生了一种,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一回首..竟不知身在何处的强烈错觉! 双目圆睁有这种错觉的,又何止汤和及诸多将帅,便是朱元璋望着这极度诡异的一幕,也忍不住想要昂天长叹一声... 若是早知尔等如此无耻,咱这些年...又何必受诸多掣肘顾及?咱这些年...又何必受诸多憋闷之气!!! 或许有种被别人走了自己的路,导致自己无路可走的感觉,曹振颇有些不满的低声嘟囔道, “原本这些话,不是应该由咱们来说才符合常理吗?现在全他么让他们说了,现在咱们说啥? 总不能风头让他们出了,咱们却干杵在这吧?” 闻言,陆仲亨满是赞成同色的点了点头,颇为不忿的低声附和道, “谁说不是,今日也算是大白天的活见鬼了,平日里但凡用兵事宜,这些个酸儒皆大谈什么与民生息,还引用老子之言说...老子说什么来着?” “老子说过什么我不知道,但那些酸儒常常提及的一句话,我费聚倒是记得清清楚楚,夫佳兵者,不祥之器,物之恶也!” 费聚话音刚落,陆仲亨顿时重重的点了点头,满脸鄙弃之色的说道,“不错,就是他娘的这句话,说佳兵不祥的是他们,现在鼓噪出兵平叛,用刀子说话的,还他娘的是他们, 无耻也就算了,但这话...本该是由咱们来说的啊!” “要说,这些个酸掉牙的腐儒,还不是让吴学士给逼的,否则,只怕咱们刚提及用兵,第一个跳出来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还得是他们!” 说着,唐胜宗神情透着一抹崇敬之色,用眼角余光看了看昂然挺立,似胸有万千丘壑的吴忧,幽幽的呢喃道, “要说,吴学士对付这些个“悲天悯人”,堪称无耻的文人,还真就有一手,三言两语,便逼的他们将所谓的“老子”之言,抛诸脑后! 为了不前往贵广两省枉送性命,竟连读书人的脸面...也他娘的不顾了!”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在唐胜宗陆仲亨等人尚未反应过来,低声抱怨之际,在汤和因某种特殊缘由,无心争夺大军主帅之际, 深知圣上性格的傅友德与冯胜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当即出列拱手抱拳沉声道, “臣傅友德,愿提调大军十万,前往贵州平定叛乱,快则三月,慢则半年,定有捷报传来!” “臣冯胜,愿提调大军十万,前往广西平定叛乱,半年之内,必然横扫叛逆,捷报飞马入京!” 自知尚无资格争夺大军主帅之位的唐胜宗费聚等人,见两位老帅皆已请命,也当即反应过来,大步出列气势如虹的齐声道, “臣唐胜宗...费聚...曹振...陆仲亨...耿炳文...愿为大军先锋!” 于家而论,老幼同心,便没有过不去的坎! 于国而言,文臣武将戮力同心,便没有摆不平的事! 见此一幕,朱元璋那颗沉寂了多年的心,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即令人窒息,又无比壮怀激烈的峥嵘岁月,顿生万丈豪情, 豁然起身,虎目圆瞪,朱元璋缓缓扫视了一圈众人后,中气十足的朗声喝道, “贵广两地土司林立,朝廷屡屡加恩厚赐,然他们却屡屡叛乱,不服王化,可见皆是狼心狗肺叛逆之徒, 对此,咱与众卿家所思一致,唯有以雷霆万钧之势,天威降临,方能使贵广两省,重归朝廷治下! 大军征剿叛逆,已是大势所趋,无须再议,两路大军主帅及众将人选,容咱思虑一二,明日早朝之时,再行定夺!” 说到这里,朱元璋缓缓扫视了一圈众臣之后,沉吟了片刻,气势陡然一转,眼中涌出浓浓的煞气,霸气十足的说道, “兵法有云,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打仗打的是什么?打的就是钱粮,大明创建时日尚短,虽根基已稳,但家底子还稍显薄弱, 咱引用当年老对手,陈友谅的一句话来说,首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既然此战已势在必行... 那么,咱希望这一战,能打出贵广两省的万世太平,永归朝廷治下,永存华夏版图,再无叛乱分裂之行径! 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身为大明开国君主,咱决不允许,大明王化之下...有国中之国,犹如异类般的存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即荡气回肠,又霸道绝伦的话语之声还未及消散,尽皆跪伏于地,心悦诚服的众臣,万岁之声,当即响彻云霄! 不愧是从一介放牛娃,登临九五至尊的盖世雄主...朱元璋,单论及这份霸气,历代君王少有人及,位列前三,毋庸置疑! 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吴忧虽甚为不喜叩拜大礼,但面对千古雄主朱元璋,却跪的...心服口服! “众卿平身!” 抬了抬手,待到众臣起身,朱元璋一甩衣袖,身体前倾,凝视着眼中满是崇敬之色的吴忧,眉角微昂,竟隐隐有种得意之态, “所谓集思广益,群策群力,方能万无一失,你小子向来主意颇多,善用奇谋, 所思所想,也常常是天马行空出人意表,咱...想听听你的见解!” 第 343 章 朱元璋:显扬,社稷之臣也,当为尔等典范! “臣的意见就是,要么不做,既然要做,那就一定要做彻底,要做到一劳永逸! 历朝历代以来,西南边陲诸省不服王化屡屡叛乱,所谓的痼疾,究根结底不过是诸省土司作乱罢了! 云南目前仍在伪元梁王手中,四川土司目前还算老实,因此,云川两地先搁一边暂且不提, 贵州虽大小众多,却以播州杨氏,思州、思南两田氏,水西安氏为首, 若说贵州四大土司并驾齐驱,虽有强弱之别,却难分高下,无人可称雄贵州,唯有并存的话,那么广西,则是岑氏一家独尊广西,无人可与之争雄!”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嘴角微微掀起,眼中掠过一缕寒芒,环视了一圈之后,幽幽的问道, “自秦征百越,贵广两省虽归属华夏版图 至今已历经千年有余,然历朝历代以来,两地土司降而复叛叛而复降之事,几乎从未断绝,诸位可知,这是为何?” 兵部尚书李焕文沉吟了片刻,捋了捋胡须,沉声道,“依老夫之见,当是不明天时,不识天威,强欲与争,妄图割立,天威不远人,孰起欺天意!” “不错,的确是不明天时,妄图蚍蜉撼树,行欺天之举!但,李尚书之言虽入木三分,却仍未看透本质!” “历朝历代以来,或力有不逮,对于土司之乱,难以遏制,或国力衰落,放任自流, 或图仁义之名,加恩安抚,或因君王昏聩无能,孰视无睹,以至云贵川广诸省土司,视朝廷中枢...软弱可欺!” 加恩安抚???这小子不会是指桑骂槐吧? 眼中掠过一缕尴尬,朱元璋摆了摆手,沉声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大明初建,虽国匮民乏,却有如红日初升,又经圣上十余年励精图治,与民生息,今已如烈日骄阳,自该照耀...天下!” 拱了拱手,众目睽睽之下,吴忧脸不红气不喘的一记马屁送上之后,话锋陡然一转,沉声道, “区区土司之乱,若说已成难以根除的顽疾,绝无可能,无非是朝廷中枢能不能为之,想不想为之的两个选择罢了! 两地土司妄图割据,行欺天之举所倚仗的,无非就是手中所掌握的土兵,依臣之见,当正奇并用,釜底抽薪断其根基,方能一劳永逸,长治久安再无后患!” “正奇并用,釜底抽薪?”,太子朱标呢喃了一声,眉头微皱沉吟了片刻,疑惑道, “正,乃堂堂正正之师,寄予叛逆雷霆一击,平定叛乱,然孤不解,何谓奇?又该如何釜底抽薪断其根基?如何才能长治久安再无后患?” “禀太子殿下,于云贵川广土司不服王化,屡屡作乱之举,臣...总结了八句话!”拱手抱拳行了一礼,挺直如松的吴忧,剑眉微挑掷地有声的说道, “雷霆镇压,再行分化,恩威并重,废除宣慰,改制府州,流官治下,改土归流,归入王化!” 此言一出,奉天殿先是为之一静,紧接着便传来一片交头接耳的低声议论之声,顿显嘈杂! “都他娘的给咱闭嘴!” 然议论之声刚起,一声暴喝却蓦然响起,被吓了一跳的众臣,茫然望去, 只见双目圆睁的圣上,身体前倾死死的凝视着吴忧,眉头紧锁,陷入了沉默之中,显然正在思考八句话中的深意, (唉,但凡吴显扬面圣对奏,我等皆成绿叶矣!) 众文臣相互间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缕无奈之色,以及那无法掩饰的赞叹之色! 虽一时难解吴忧所言八句话中的深意,但满腹经纶的他们,却隐隐有种感觉,这八句话若能彻底惯施,云贵川广诸省,从此...将再无土司立足之地矣! 令历朝历代束手无策之顽疾,将至此得以彻底根治,从此,不仅贵广两省,包括云川两省在内的整个西南边陲,将彻底归入王化之下,即便再有动荡,亦不过是疥癣之疾,弹指可定!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面对吴忧所言八句话,众文臣虽有种被圣上忽视的苦涩之感,然面对吴忧所言八句,亦唯有自叹不如! 不知过了多久,陷入沉思之中的朱元璋,随着眼中精光爆闪,紧锁的眉头也顿时为之舒展, 长呼了口气之后,豁然起身挺拔如松的朱元璋,嘴角微微掀起,抬起右手直指面如止水,不骄不躁的吴忧, 缓缓扫视了一圈众臣,朱元璋毫不掩饰眼中浓浓的欣赏及喜爱之色, “一语破迷障,八言定四省,显扬,堪为社稷之臣也,当为尔等之典范! 今日早朝,便到此为止,显扬,跟咱来!” “臣等谨遵圣谕,恭送圣上!” 缓缓起身后,吏部尚书望着跟在当今圣上身后,又落后稍许,几乎与太子储君并肩低语的身影,满是羡慕的摇了摇头,轻叹道, “年纪轻轻,便被圣上当众赞为社稷之臣,列为典范,此人...今后极有可能成为朝中“扛鼎”之人!” “极有可能?”,户部尚书沈立本呵呵一笑,缓缓摇了摇头,捋着花白的胡须,斩钉截铁的说道, “放眼望去,别说年轻一辈,即便是韩国公李善长当红之时,亦未有如此隆恩! 韩国公虽说与太子殿下有师生情谊,然太子殿下对其尊敬远多于亲近,远不如对待吴学士那般随意自然,因此老夫敢断言...” 说到这里,沈立本突然停了下来,见四周的同僚刻意放缓了脚步竖起了耳朵,眼角一跳之后,深知言多必失的沈立本,顿时不再言语,衣袖一摆,缓缓离去, 位列朝堂之人,岂有呆傻之人?虽然沈立本及时收声,但众人依旧能从中大致推测出沈立本未尽话语, {圣上虽已五十出头,然体型依然健硕,精神奕奕尚无苍老之态,而二十出头的太子储君,犹如红日初升, 前后两任帝王皆对吴显扬恩宠无比,若此人不中途夭折,不犯万死不赦之罪,那么... 今后五十年内,朝中文武当以此人为尊,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无人...能与其争锋, 而以此人所受恩宠,天纵奇才又乖张霸道的性格,亦无人...敢与其争锋!} 第 344 章 朱标:仅凭这一点,孤...念你一生!!! “传膳!” “对了,让御膳房给整个清蒸鲈鱼!” 对一旁躬身而立的太监挥了挥手,朱元璋背负着双手,伫立在乾清宫门口,静静的望着远远落在自己身后,探头嘀咕的两道身影, 见吴忧虽与太子并列,却下意识的控制着自身脚步,始终是落后半步,而与太子储君时不时的相视一笑,亲热中也不乏浓浓敬意! 恩出于上,威出于下,一仁一狠,刚柔相济,君臣...相得益彰! 暗自点了点头,朱元璋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幽幽的说道, “行了,你俩嘀咕了一路,还没个够?一个咱最疼爱的儿子,一个咱最宠信的臣子,就他娘的将咱一个人晾在这?” 若换作以往,面对朱元璋的打趣之言,朱标定会一本正经的拱手认错,徒有尊敬却难彰显父子情深, 然今时不同往日,深受某人影响的朱标,望着背负双手,嘴角含笑的父皇,眨了眨眼轻笑道,“虎为百兽尊,谁敢触其怒?唯有亲子情,一步一回顾,父皇舔犊情深,儿臣又岂能不知? 再者说,老子等儿子,儿子背老子,上合古礼,下合人论,父皇,您可是着相了!” 待到太子说完,吴忧微微拱了拱手,满是轻松惬意的说道, “圣上龙行虎步,行如风,站如松,坐如钟,卧如弓,做臣子的,即便是再长两条腿,也不过徒为林中走兽,又怎及当世真龙?” “你们这两个兔崽子,尽他娘的给咱灌迷魂汤!”,眼中透着毫不掩饰的笑意,朱元璋故作无奈的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还干杵在那干啥?都给咱滚进来,年纪轻轻,还不及我老头子腿脚利索!” 望着朱元璋那合不拢的嘴角,吴忧对一旁的太子朱标眨了眨眼, “太子殿下,圣上他就吃这一套,您与圣上相处,尊敬存于心中便可,越随意洒脱,才更能体现出父子情深! 过于尊敬,不仅难以交心,反倒会产生一种淡淡的疏离!” 轻轻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朱标眼中透着一缕莫名的光彩,低声呢喃道, “是啊,直到曾被你一语道破之后,孤渐渐改变了以往相处时的拘谨之后... 父皇的笑容多了,怒斥少了,眼中的欣慰多了,时不时的黯然之色少了,便连以往的暴躁,亦消减了许多, 而身为人子又身为人臣的孤...近来...也轻松了太多太多!” 说到这里,朱标突然勾住吴忧的肩膀,虽低声话语,却异常真诚, “显扬...仅凭这一点,孤...念你一生!” 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小子倒是一点不客气,竟让咱标儿给你倒茶!” 搁下太子朱标提起茶壶给倒上的一盏清茶,吴忧不慌不忙的拱了拱手轻笑道, “常言道,长者赐,莫敢辞,更何况,太子给圣上您倒茶,乃是尽孝,给臣子倒茶,乃是恩赐雨露, 臣虽惶恐,亦只能受之,多谢太子殿下赐茶!” 闻言,朱元璋无奈的摇了摇头,幽幽的调侃道,“你小子这百多斤,只怕有五十斤肉长嘴上了!” “儿臣不过是举手之劳,顺便替显扬倒了盏茶水,与唐太宗为臣子割须入药相比,倒是惭愧的紧! 显扬,今后但凡有空,定要常来东宫,孤近来从父皇这得了几坛佳酿,到时你我把酒言欢,畅谈古今兴衰!” “殿下深情厚谊,显扬自当从命!” 吴忧话音刚落,愣了愣神的朱元璋,却蓦然瞪大了双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从容自若的朱标,满是“不忿”的说道, “好啊标儿,原来咱深藏多年的美酒,竟是被你给顺走了,害得咱还误以为是你娘管的紧,给私底下藏起来了,平白让你娘一顿数落!” “父皇,陈太医去年替你诊脉,可是叮嘱过,龙体为重,让您今后少喝点酒, 再者说,母后也早已叮嘱过儿臣,让儿臣...” “陈不妙那个老东西,尽会夸大其词,张口不妙闭口不妙,咱好好的一个人,愣是让他看的不妙,喝个酒还得遮遮掩掩才行!” 撇了撇嘴,心中一暖的朱元璋又明知故问的问道,“你娘又叮嘱你啥了?” 嘴角微微掀起,素来温润如玉谦谦君子风范的朱标,满是“不怀好意”的凝视着自己的父皇,幽幽的说道, “母后说,让儿臣...平日里多“看着”点您,说您对朝中军政要务,百姓民生倒是极其重视,但对于自个儿的身子,却是...颇不在意,儿臣亦深以为然! 也是母后让儿臣将养心殿 里里外外检查一遍,果然,让儿臣找到了您私藏的几坛美酒, 为了您的身体,也为了物尽其用,儿臣...也只好笑纳了!” “你们娘俩倒是一条心,联起手来跟咱过不去,咱还愣是拿你们娘俩没办法!” 明明心里就像喝了蜜蜂屎一样甜,你老朱却偏偏要装出一副极其无奈的模样,我他么真是...羡慕啊! 望着看似极其无奈的朱元璋,以及朱标那看似不怀好意,实则尽是孺慕之态的眼神,吴忧心里顿时生起浓浓的羡慕! 朱元璋眼光何其锐利,吴忧眼神的微妙变化,被其尽收眼底,当即将茶盏中的热茶一口气喝干,将空着的茶盏搁在吴忧面前,低喝道, “你小子看什么看?在城西那个山坳里你小子给咱斟茶倒水倒是挺麻溜,怎么,现在当了官老爷了,就不认咱“老黄”了?” 深吸了口气,提起茶壶眼眶微微泛红的吴忧,故作轻松惬意的调侃道, “看您这话说的,官老爷是您“老黄”给的,“显扬”这名,也是您“老黄”给取的, 之前胡惟庸误会小子偷他小妾,硬说我绿了他,派人追杀,若不是蒙您老施以援手,小子坟头上的草...只怕都不止三丈高了! 小子终此一生,即便忘了自个儿是谁,也绝忘不了您...老黄!” “这狗屁倒灶的破事,也亏了你小子有脸提及,事后咱让二虎调查你小子的底细,你猜二虎咋说?” 说到这里,朱元璋端起茶盏,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满脸尴尬的吴忧,幽幽的说道, “事后二虎给咱禀报说,当时你小子与逆贼胡惟庸的小妾,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也幸亏姓胡的及时出现,才不至于让你小子脱的一干二净, 若稍晚片刻,只怕你小子得光着腚子,甩着那玩意...翻墙而逃,在大街上狂奔! 亏的你小子竟还有脸说人家姓胡的误会了你,难得非得把你小子光着腚子按在床上,...才他娘的不叫误会?” 第 345 章 房杜之才,不敢当,杀神白起,才是我的指路明灯! “看你小子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模样,怎么,莫非还是咱冤枉了你小子不成? 亏的咱第一次见到你,还他娘的误以为你小子是个落难读书人,没想到你竟...” 望着说的龙涎四处飞溅的朱元璋,再看了看一旁端着茶盏,微微前倾着身子,听得津津有味的太子朱标,眼角狂跳的吴忧,颇有些悲愤的长叹了口气, 又是你...二虎,怎么什么狗屁倒灶的破事,都他么少不了你? 上次被贼人光腚掳走之事,确有其事也就罢了,但勾引胡惟庸小妾之事,...真他么不是我吴忧干的啊! 若是二虎能听到吴忧的这番暗自吐槽,一定会满是无奈的长叹口气,然后满脸阴鸷幽幽的说道, 没办法,圣上平日里就好这一口,我二虎,吃的就是这碗饭! 正当吴忧满脸尴尬,颇感无地自容之际,手中托着拂尘的云奇,躬身出现,“圣上,御膳已备好,是否即刻传膳?” “嗯!” “记住,给咱管好宫里的阉人,若再有下次,咱的性子...你该清楚!” 颇有些战战兢兢的云奇,刚转过身,随着圣上蓦然冰冷的话语,顿时顿下脚步,浑身一颤之后,心里反倒是松了口气, “奴婢谨遵圣谕,若再有下次,辜负圣恩,奴婢也无颜苟活于世,情愿以死恕罪!” “传膳....” 心病以消,云奇的嗓音,也恢复了往日的尖细高亢,片刻之间,极尽简朴之能事的“御膳”便已就位! 望着桌上的两荤一素一汤,吴忧忍不住探了探脖子,看向了门口,见再无端着御膳的宫女身影,这才...彻底死心! 而仿佛能洞穿一切世事的朱元璋,嘴角抽了抽,提起筷子幽幽的说道, “别看了,三个人四个菜,有荤有素还有汤,还看个啥?就这些了!” 不知为何,望着朱元璋袖口处一处极不起眼的补丁,再看了看桌上的几个菜,几乎与文采搭不上边的吴忧,心里竟极为难得的突然冒出了一首诗,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还愣着干啥,你小子不是最喜欢清蒸鲈鱼吗,还不趁热吃?” 点了点头,提起筷子夹了块鱼肉,细细品味了一番之后,吴忧竟幽幽的来了一句, “其实,上次吃的红焖熊掌,软糯爽口,挺...挺让人怀念的!” “红焖熊掌?美的你,咱每年也就吃那么一回,你小子要是能自个儿猎上几头熊,那是你的能耐,咱管不着, 至于咱皇家猎场里的几道菜,那得留着大日子才能端上桌镇镇席面,你小子就别惦记了!” 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朱元璋端起果酒神情陡然一变,话锋亦随之一转, “如今大明根基稳固,与民修养了这些年,国力已日渐好转,平贵广之乱,不难,难就难在如何才能长治久安, 铲除西南边陲诸省土司,也不难,难就难在诸省土司于当地根深蒂固,威望甚高,诸省百姓也一向只知土司而不知朝廷, 若以大军犁庭扫穴,不仅诸省百姓死伤无数,还会令西南诸省,至此与朝廷中枢离心离德,甚至仇恨敌视朝廷, 即便铲除现有土司,无须多久,也定会有新一茬的野心之徒,煽动百姓对抗朝廷,以新替旧,成为新任土司, 而这,也正是历朝历代对云贵川广诸省多行安抚之举,极少武力平叛的根本原因, 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你小子刚在朝堂上说的那八句话,特别是那句“改土归流”,算是给咱解开了这个死结! 若能彻底贯彻下去,当能釜底抽薪,云贵川广诸省土司,即便有心叛乱,但根基已失,再无反叛的实力, 诸省,从此将永归朝廷治下,再无割据分裂之患! 仅凭这一点,你小子已远超房杜之才,可称社稷之臣,虽作风不良,却也无伤大雅,来,咱老黄...敬你小子一杯!” 想我吴忧前世今生仍是童子之身,就因为前身做的龌龊事,竟成了作风不良之人,何其无辜啊! 至于房杜之才,不敢当,杀神白起...才是我吴忧的指路明灯! 待到眼角微跳,神情复杂的吴忧端起果酒一饮而尽,朱元璋沉默了片刻,寒声道, “以往国力疲软,兼残元贼心不死虎视眈眈,又因倭寇频繁肆虐,唯有驻重兵以镇沿海诸省, 因钱粮消耗甚大,受国力所限,也因顾全大局,更不愿杀伐过甚,也苦无一劳永逸之良策,唯有行恩抚之举,妄使诸省土司沐浴圣恩能安守王化, 但那些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不知感恩也就罢了,降复叛,叛复降咱也忍了, 如今竟狗胆包天勾结残元,暗中苟合伪元梁王,欲行分裂之举,真是自寻死路,死不足惜! 如今,倭寇已灭,沿海诸省的三十几万大军腾出了手脚,咱也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说到这里,面含浓浓煞气的朱元璋缓缓起身,背负双手虚望西南方向,极为幽冷的说道, “咱欲兴大军五十万众,兵分三路,两路大军各领兵十万直扑贵广,另一路大军则直捣云南,待平定云南,再分兵十万入川, 一人计短,三人计长,标儿,显扬,不知你俩有何看法?” 提及国事,朱标神情蓦然郑重,搁下筷子,眉头微皱思虑了片刻,沉声道, “儿臣以为,贵广两省勾结残元作乱,当以大军强势镇压,待镇压叛乱,再全面推行改土归流之策,断土司根基,收两省百姓之心,使其归入王化之下! 然云川两省,云南尚在伪元梁王治下,四川土司此次尚无叛乱之举,儿臣以为,当先以怀柔劝降为主,若顽固不化,则出师有名,再兴大军予以灭之不迟!” “宽严相济,刚柔并举,恩威并用,王霸有术,标儿,你这提议...很好!”,满是欣慰的拍了拍朱标的肩膀,朱元璋又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吴忧,“显扬,说说你的看法!” 沉吟了片刻,嘴角缓缓掀起的吴忧,有如军神临世一般,似身怀万千丘壑,胸有成竹的悠然道, “兵者,诡道也,古有假道灭虢,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奇谋,咱大明亦当学以致用! 臣建议,三路大军当正奇并用,五十万大军先合并为两路,待临近贵广之际再悄然分兵,奇袭云南!” 第 346 章 敬君三盏茶,大明不亡,吴氏永存! “若是换作以往,但凡大军出动,若想长时间封锁消息,绝无可能, 不过,若是借镇压贵广土司叛乱之机,行瞒天过海之举,奇袭云南,倒也的确不失为可行之计!” 手握玉如意轻轻捶打着后背的朱元璋,低声呢喃之声刚落,朱标当即起身说道,“父皇,儿臣认为显扬之策可行,只要事前谋划周祥,严守机密勿使走漏风声,未尝没有一战定云南的可能! 再者说,如今漠北伪元已有南下之图,与其坐等伪元大军南下,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若咱们抢先一步拔除割据云南,手掌重兵的伪元梁王,到那时,失去内应的伪元,必然孤掌难鸣,收拾起来便容易的多!” “孤掌难鸣?” 嘴角泛起一缕嘲讽之色,已心中有数的朱元璋竟难得的开起了玩笑,“标儿,你怕是忘记了,伪元的那位天元帝,可不是孤掌难鸣, 一来以辽东之地为诱饵,联合高丽,出兵十万乱我边塞,牵制我辽东兵力,消耗我大明国力,分散咱朱元璋的精力, 其次欲以一府之地相赠,苟合倭寇搅乱我沿海诸省,使我沿海三十几万重兵动弹不得, 其三,想来应该是伪元许下贵广自治,才说动两省土司同时作乱,以达到继续分散我大明兵力,消耗我大明国力的目的!” 说着,朱元璋双手按在朱标与吴忧两人的肩膀上,粗犷豪迈的言语中,既有对伪元的不屑一顾,也满是调侃之意, “因此,即便是一战灭了割据云南,手握重兵的伪梁王把匝剌瓦尔密,漠北的那位继位尚不足一年,急需一场巨大的胜利,以达到巩固自身皇位的天元帝,可绝非孤掌难鸣啊, 漠北伪元,那可着实有不少帮手,咱们...可万万不能掉以轻心呐,否则,万一哪天星辰逆转,天地倒悬,让伪元再次入主中原... 咱这一把年纪了,腿脚也不行了,总不能让咱重操旧业吧?” 老朱啊老朱,没想到平日里手掌乾坤,威严如你,损起人来...竟能有如此境界! 竟能当着自己的面,提及“重操旧业”过往窘迫之事,看来老朱...是真没把我吴显扬当外人呐! 侧头看了看指节粗大,沉稳有力的手掌,吴忧与朱标两人对视了一眼,无须明言,皆从对方嘴角掀起的一缕冷笑嘲讽之色,看出了对方此刻心中所想, {苟合倭寇搅乱沿海诸省,主意倒是不错,不过,那位所谓的天元帝,只怕也只能亲赴阎罗殿,与山下姬苟合了!} “这里没有外人,无须恪守君臣之道,这盏茶,咱应该给你斟上,你小子,也值得喝咱亲自斟的这盏茶!” 左手牢牢的按在想要起身的吴忧肩膀上,右手提及茶壶,朱元璋竟亲自给吴忧满上茶盏,缓缓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沉声道, “你小子被贼人光着腚子掳走,裤子都没来的及穿,咱当时还以为你小子,只怕是凶多吉少,有去无回了! 却不曾想,你小子即使孤身海外,竟仍不忘为国尽忠替咱分忧,先是说服望乡岛张士诚残部,夜袭忘忧岛,屠尽方国珍残部一众软骨头,既为国除奸,又断倭寇羽翼, 继而又亲至太平岛,联合陈友谅残部,又以倭国天皇之位,诱使倭寇川下正雄引为内应,继而一举荡平为祸大明沿海十余年,让咱大明三十几万将士,几乎束手无策的几万倭众, 显扬啊,你孤身海外所做的这些,虽然你自己不提,但老四都给咱说的明明白白,灭倭之功,你吴显扬独占八成! 来,先饮了这杯盏,咱还得再替你小子续上一盏!” 吴忧虽说性格不羁,不拘小节,从不计较个人得失,却并不意味着他不在乎别人的认可,特别是让他视之为亲人的朱元璋的认可, 深吸了口气,双手捧起茶盏一饮而尽的吴忧,脸上那纯粹到极点的笑容,哪还有半分修罗知府的模样,“老黄,有您的这盏茶,有您的这番话,对小子来说...就已足够了!” “这才哪到哪,咱再给你来上一盏茶,听咱说完,你小子再喝!” 再次满是茶盏,朱元璋随手搁下茶壶,粗犷豪迈的话语中,夹杂着一缕心有余悸之感, “玩笑归玩笑,之前咱虽有讥讽天元帝之意,但咱也不得不承认,伪元的这位继位尚不足一年的天元帝,倒也是个人物! 联合高丽,苟合倭寇,勾连土司,再有云南伪梁王内外呼应,伪元大军再随之南下... 若天元帝的谋划真能得以实施,虽不至于颠覆我大明江山,却也能使得我大明这些年所积蓄的国力,消耗殆尽,战死的将士及枉死的百姓,也将难以计数, 实乃天佑大明,不仅倭寇被你提前一步屠灭殆尽,便连狼子野心一向对我辽东疆域垂涎三尺,与伪元暗中往来的高丽, 也因你提前一步落下暗子,让几乎必然与伪元结成联盟,出兵辽东的高丽,出现了难以预测的转机! 老和尚来信了,目前一切进展顺利,被你踩爆了卵蛋的辛邯,在老和尚的极力“辅佐”下,如今已拉拢了几位关键人物, 若不横生枝节,高丽变天为我所用,为我大明所有的日子,亦为时不远矣, 同时,朝堂上你那以改土归流为中心的八句,彻底平定西南边陲诸省土司,收归王化之下,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乱高丽,定土司,再凭这两点,你小子便无愧于咱给你斟的第二盏茶,来显扬,一口干了他!” 扭扭捏捏不是吴忧的风格,再次将满满的一盏茶水一口喝干,擦了擦嘴角,轻笑着摇了摇头,“老黄,身为人臣,身为大明子民,小子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尽了自身的本份罢了!” “若说头两盏茶,咱是为国事敬你,那么这一盏茶,咱是以一位丈夫,一位父亲,一位爷爷的身份敬你!” 斟满茶盏,搁下茶壶,朱元璋重重的拍了拍吴忧的肩膀,低沉的言语中,竟极为罕见的透着一缕颤音, “若不是蒙你及时提醒,揪出了丧心病狂毒妇吕氏,咱的妹子,标儿,雄英,允熥,只怕...难有善终! 仅凭今日这三盏茶,咱朱元璋对天起誓,大明不亡...吴氏永存!” 第 347 章 吴忧:圣上,有啥话能否容臣...洗把脸再说? “论功,别说侯爵之位,即便是公爵也分属应当,但今日朝堂上咱借故削夺你侯爵之位,以你的聪慧,想来定能理解咱的...良苦用心吧?” 摇了摇头缓缓起身,吴忧提起茶壶,给朱元璋及太子斟上茶水,风轻云淡的轻笑道, “一来,功名利禄与我而言,不说视如浮云,却也从未放在心上, 再者说,我吴忧不说是不学无术之徒,却也与才高八斗沾不上边,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已是圣眷龙恩,还有什么不满足? 其次,臣虽愚钝,却也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您老对臣的拳拳爱护之意,显扬岂有不知?” 句句肺腑之言,让朱元璋眼中掠过一抹欣慰之色,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感慨道, “咱还道你小子洗了个澡丢了个侯,难免心有不忿,没成想你小子,年纪虽然不大,心胸倒是极为豁达, 若是满朝文武,皆如你小子一般,那咱这个皇帝,即便是垂拱而治又有何妨?” 以朱元璋的识人之术,对吴忧的秉性,早已是一清二楚,虽性格乖张堪称桀骜不驯,但于国家社稷而言,却是满腔热血, 行事虽刚烈霸道,时有暴戾之举,甚至有时堪称不择手段,却仅仅是对待奸险顽劣之徒, 于做恶之人而言,堪称修罗屠夫,于良善百姓而言,却是一位极为难得的青天! 这一点,仅凭吴忧任职京畿知府以来,应天府大为好转的风气,及朱元璋微服私访之际,闻听平头百姓私底下对于吴忧的一片感恩称颂,便可见一斑! “倒也谈不上什么豁达,说到底,臣不过是一位不懂政治,也不想懂政治,恩怨分明,快意恩仇,同时也嫉恶如仇的任意妄性之人罢了!”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缓缓起身,凝视着殿外,沉默了片刻之后,幽幽的说道, “臣之一生,不求高官厚禄富贵荣华,若有朝一日,臣犯下大错,招来圣上厌恶,那么...” 缓缓转身,丝毫不加以掩饰眼中狂热之色的吴忧,拱手抱拳深施了一礼,沉声道, “到时还请圣上留下臣这条命,让臣亲眼见证,我华夏子民,伫立于世界之巅,独霸天下的那一天!” “咱可是听说你小子喝酒可是海量,怎么着,今天饮了区区几杯果酒,醉了?在咱面前说起胡话来了?” “抛开你小子以往的功勋不论,天纵奇才也暂且不提,与朝中那些世故圆滑,腹内九曲十八弯的文臣相比,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你小子,行事只图快意,说是个愣头青也毫不为过, 但你小子远比他们来的纯粹,更比他们真,能做事更敢做事,为官不做事,不敢做事,再有文采,又他娘的有个屁用! 与那些膀大腰圆勇猛善战的将帅相比,你小子虽说不上手无缚鸡之力,却也拍马难以企及, 但恰恰是沿海诸省三十几万束手无策,犹如附骨之蛆的倭寇,又恰恰被你这个堪称文弱之人,旦夕之间屠灭殆尽! 并且,你小子无视所谓的刽子手屠夫骂名,将软骨头方国珍杀的一个不剩,除常遇春这个老杀才,满朝将帅,谁能为之?谁敢为之?” 说着,朱元璋一把揪住吴忧的衣领,双眼圆瞪,中气十足掷地有声的说道, “咱今日便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小子,只管放开手脚的干,万事...有咱给你撑腰! 即便今后咱朱元璋两眼一闭,两腿一蹬,就那么去了,也有继位为君的标儿替你撑腰, 一句话,只要你小子不忘忠义无愧大明,不丧良心无愧百姓,咱的天子剑,永远也斩不到你小子头上!” 被极为激动的朱元璋松开衣领,极为后悔自己嘴欠的吴忧,颤颤巍巍的抬起了手掌,刚准备抹去糊了满头满脸的龙涎, 太子朱标虽忍俊不禁,却极为暖心的递上了一块手绢,“擦擦吧,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父皇说的话,也正是孤想说的, 只要显扬你心存大明不忘忠义,心存百姓无愧良心,孤...保你一世周全!” 擦了擦黏糊糊的脸,刚恢复视线的吴忧见立于自己面前,嘴角依旧带着些许唾沫 张了张嘴正欲说话的朱元璋, 瞬时瞳孔一缩,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继而神情陡然一变,神情肃然,抢先道,“臣今后行事定当谨守忠义,不忘初心,绝不辜负圣上、太子殿下教诲! 臣因故暂离京城一月有余,想来府衙早已积压诸多公务,若是没别的事,臣...先行告退!” “回来!” 转过身刚走两步,身后便传来风轻云淡的两个字,脸上黏糊糊准备回家好好洗把脸的吴忧,顿时定住身形, 眼角一阵狂跳之后,距朱元璋两步外站定,幽幽的说道,“老黄,有啥话能否容臣...洗把脸再说?” 望着颇有些狼狈的吴忧,朱元璋眼中掠过一缕尴尬之色,沉声道, “在这乾清宫被咱喷了满头满脸的大臣,何止上百,哪个不是生生受着,也就你小子... 罢了,谁让你小子本就是个愣头青,来人,端盆热水进来,给咱们的吴大人洗把脸!” “遵旨!”,殿外的值事太监,躬身行了一礼,忍不住飞速看了一眼吴忧,一闪而逝的目光中满是赞叹之色, 吴学士所受恩宠,满朝之中...再无一人,万万不能得罪, 可笑今日传达圣谕的小珠子,竟敢在吴学士面前摆谱,落得个乱刀分尸剁成肉泥...死无全尸的下场! “...哗啦...” 脸上粘糊之感尽去的吴忧,将拧干的毛巾随手搭在脸盆上,长呼了口气,顿感一阵神清气爽! “行了行了,不过就洗了把脸,咱年轻的时候额...行军打仗之时,即便是三天不洗脸,一月不洗澡,也是寻常之事,瞧你小子那点出息!” 无奈的摆了摆手,朱元璋拿起搁在桌上的玉如意,轻轻敲打着后背,话语中既有问询之意,亦有因势利导之用意, “出征云贵川广之事已是大势所趋,然三路大军的统帅人选,咱想听听你俩的想法!” 第 348 章 种刺易,拔刺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父皇,提及三路大军统帅人选,儿臣倒有一事不解!” “标儿,有何事不解,尽管说来,爹给你解惑!”,微微一愣,随即嘴角泛起一缕笑意的朱元璋,话语中满是慈爱温和! “开国将帅之中,无论是排资论辈,亦或是论及战功,除少数几人,当以信国公为最!” 说着,朱标眉头微微皱起,疑惑不解的问道,“父皇,今日在朝堂上,宋国公冯胜,颍川侯傅友德皆请命为两路大军统帅, 而信国公汤和,为何未见丝毫动静?竟给儿臣一种冷眼旁观置身事外之感!” “吾坐此诚,如坐屋脊,左顾则左,右盼则右! 听听,你俩听听,汤鼎臣的这四句,何等的意义风发,又是何等的霸!” 极尽威严的朱元璋,双眼圆瞪凝视着面前的两人,沉默了片刻,蓦然叹了口气, “单论及资历,开国功勋,当以鼎臣为最,论及战功,鼎臣亦该在前五之列, 论及与咱之间的私人感情,咱...天德..以及鼎臣可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把兄弟, 咱当时在皇觉寺为僧,也是汤鼎臣来信,让咱奔赴濠州参加红巾军,当时已是千总的他,却事事遵从于咱,让咱大为感动,也铭感五内! 后咱能顺利接掌义父郭子兴衣钵,汤鼎臣鼎力相助,后抗击暴元,争夺天下,汤鼎臣也是战功卓著,虽不及徐达常遇春两人,亦不远矣, 咱并非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之人,更非汉高祖刘邦,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之事,咱朱元璋干不出来! 但一度让咱视为兄弟,堪堪倚为第一心腹的汤鼎臣,却因那四句酒后胡言,生生在我俩之间种下了间隙!” 愣了片刻,朱标看了一眼正在品茶,满是风轻云淡之色的吴忧,颇有些惋惜道, “儿臣倒不曾有所耳闻,也着实难以相信,如此狂悖之言,竟出自素以严谨著称的信国公之口! 也难怪信国公这些年来,无论是朝内朝外已越发低调,于军政大事,少有过问,原来个中竟有这般缘由!” “你当然不曾听闻,当日亲耳听闻这四句话的将帅,个个是吓的脸色煞白,面色恐慌,谁敢乱传?”拍了拍朱标的肩膀,朱元璋眉头微挑煞气隐现,寒声道, “若此言为天下人所知,身为光着腚子长大的结拜兄弟,咱朱重八倒能一笑而过不予计较,但,朱..元..璋的尊严,却绝不容挑衅,否则,君威何在?又何以震朝纲? 外传此事,等同逼咱高举天子剑,逼咱...行杀戮之举!” 说到这里,朱元璋缓缓起身,背负着双手凝视着殿外,沉默了许久,方才幽幽的说道, “也正因鼎臣的这四句话,让原本君臣相宜的两人,君,难以自控的生出了猜忌之心,臣,又因恐天威降临,而有了自保之心, 于军国大事,他是能避则避,能不出头则不出头,甚至时有酗酒之举,安圣心...以求自保! 岂不知,咱朱元璋,又岂会因他的一番醉酒胡言,而置多年兄弟之情,君臣之义于不顾,秋后算账加罪于他,鼎臣他...也未免太小看咱的胸襟了!” “...噗...” 背负着双手,满是感慨无奈之色的朱元璋话音刚落,原本抱着事不关己淡然品茶的吴忧,顿时喷了一地,嘴角微抽,暗自嘀咕道, {虽说你老朱后期疯狂屠戮功臣,皆是为了草包朱允炆能坐稳皇位,实属无奈之举, 但你老朱仅仅是借胡惟庸案,蓝玉案,那可真是杀的人头滚滚,鲜血可是将整个秦淮河都给染红了, 但凡相信了你老朱“胸襟”之人,包括都已经老的颤颤巍巍行将就木,眼看着就能得个善终的李善长,最终可都没逃过...你老朱的毒手啊! 开国将帅之中,除提前病逝及少数几位幸运儿之外,也就唯独不太相信你老朱心胸的汤和,不惜以酗酒好色彰显堕落,又及时交出兵权返乡养老之后,才算得了个善终啊! 虽说是为了让皇权平稳过渡,不至使出现主弱臣强的局面,这才有疯狂杀戮之举, 但,不管怎么说,你老朱始终背上了凉薄残暴之名,还生生为了一个废物皇孙,致使原本极为锐利的兵锋...至此蒙尘,何其让人痛心,又何其让人为之叹惜!} 见神情极为古怪的吴忧,直愣愣的望着自己发呆,眼中隐隐竟有悲戚感叹之色,朱元璋微微一愣,低喝道, “怎么,咱老黄究竟说错了什么?竟致使你小子当咱的面,茶水喷了一地?...啊?” “咳咳,茶水太烫,喝的太急,这才...” 好在嘴角含笑的太子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之后,重回之前的话题,这才缓解了吴忧的尴尬,也顺势转移了朱元璋的注意力, “父皇,儿臣以为,宋国公冯胜,颍川侯傅友德两位将帅,不仅文武兼备性格沉稳,上马能治军,下马可治民, 两人统兵作战的风格也极为相似,稳扎稳打步步为营,雷霆镇压贵广两地土司的两路大军,由他二人统帅,不仅稳操胜券,还可顺势稳定贵广两地局势,为下一步的改土归流,打好基础!” 说到这里,朱标缓缓收敛起嘴角的一缕笑意,微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之后,沉声道, “若说前两路大军,乃堂堂正正之师,主帅人选当以“稳”为主的话,那么,肩负奇袭云南之重任的第三路大军统帅人选,当具备..快..准..狠三点,缺一不可! 朝中诸位将帅,皆追随父皇南征北战,定鼎天下,想来第三路大军统帅之人选,父皇早已是心中有数,然儿臣却经验尚浅,一时难以拟定第三路大军统帅人选!” 虽然第三路大军的统帅人选,朱标一时还难以拟订,但这丝毫不影响朱元璋对其长子的认可, “言之有物,条理清晰,知人善用,人尽其才,标儿,你说的很好,爹...很是欣慰!” 说着,朱元璋眉头微挑,随手拿起了搁在桌上的玉如意,不怀好意的目光,不断在吴忧的某处徘徊,嘴角微微掀起,幽幽的说道, “就冲你小子刚才喷的那口茶水,若是不给咱拟订出三五个 第三路大军统帅的人选,给咱一个交代的话.. 那咱可不介意,再让你小子...坐一回龙撵!” 第 349 章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人...贵有自知之明! 似笑非笑的目光,以及朱元璋手中那根蠢蠢欲动的玉如意,瞬间让吴忧联想到了自个儿上次趴在龙辇上,被人抬回去的那一幕, 奇袭云南大军的统帅人选,一两个不行,还非得三五个?老朱,想借故找茬?...没门! 端起茶盏沉吟了片刻的吴忧,嘴角缓缓掀起,悠然自若的道出了几位将帅人名, “魏国公徐达,行军作战守正抱奇,所向无敌,可为统帅人选!” “永昌侯蓝玉,行军作战急如闪电,悍勇无双,可为统帅人选!” “曹国公李文忠,行军作战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可为统帅人选!” “西平侯沐英,文武兼备,雷动风举,可为统帅人选!” “燕王朱棣,果敢刚毅,英勇无畏,可为统帅人选!” “好小子,朝中将帅如数家珍倒也罢了,临了还将老四拉出来凑数,老四还颇显稚嫩,行军造诣尚还不到火候,难当此重任,不过...” 说到这里,朱元璋似笑非笑的拍了拍吴忧的肩膀,一语双关的说道,“不过,奇袭云南的重任,你小子还能够想到老四,咱心甚慰...甚慰啊!” 眼角蓦然一跳,吴忧神情陡然一转,极其肃然的说道,“若论及第三路大军统帅,当还有一位不世出之才,选比小子之前所言的五位人选,更为合适!” “哦?朝堂上竟还有如此大才?你小子倒是说说,这人是谁?”,微微一愣,望着神情肃然煞有其事的吴忧,隐隐有所猜测的朱元璋,眼底掠过一缕笑意! “若论及攻必胜,战必克,行必果,朝堂内...当以魏国公为最,但,若是论及...朝堂之上, 当今太子,文从宋濂,武从徐达,文韬武略,天下无双,若论及第三路大军统帅,实则是最佳人选,但...” 微微停顿了一下,吴忧满是郑重的抱了抱拳,话锋一转,沉声道,“然,太子储君乃是国本,自当坐镇中枢,以安天下!” 吴忧话音刚落,太子朱标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郑重其事的说道,“显扬,你对孤的一片丹心,孤又岂能不知,但人贵有自知之明,若是纸上谈兵,孤倒也能道个一二, 若身领千军万马,统兵驭将征战沙场,孤个人安危荣辱事小,误了军国之事,损兵折将事大!”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仅凭这一点,当今太子,古往今来历代储君,无人能与之比肩,若今后继位为君,当为...一代圣君! 能魂穿洪武朝,雄主朱元璋尚未老迈之时,当为一代圣主的朱标尚未薨逝之际,我吴忧何其幸哉,华夏...又何其幸哉! 将吴忧眼中叹服之色尽数收入眼底的朱元璋,暗自点了点头,心中隐隐涌出的些许忧虑,也瞬时烟消云散, “原本还想用这柄玉如意,好叫龙撵“抬”你小子回去,不成想,你小子倒还真有几分眼力!” 眉角轻扬,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笑意的朱元璋,将相伴了十余年的玉如意,随手搁在吴忧面前,“所谓君臣一体,心心相印,就冲你小子的这份“眼力”,咱的这根宝贝,归你了!” 以朱标的聪慧,又怎能不解父皇之意,心中顿感一暖,拍了拍明显出神的吴忧肩膀, “显扬啊,这柄玉如意可是相伴了父皇十余年,除早朝外,几乎是片刻不离身,比之免死铁卷...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日父皇将其赐于你,当为吴氏传家之用,也可保吴氏一脉...与国同寿,定要好好珍藏才是啊!” 君臣一体,心心相印,御赐玉如意,这话语,这画面,为何这般熟悉? 凝视着面前的玉如意,一阵出神的吴忧,被朱标轻轻一拍,方才回过了神,眼角一跳,刚准备起身谢恩,朱元璋却是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你小子心里有数就好,咱给你的东西,你只管收下便是,客套话不必多言! 言归正传,你小子刚才列举的五位人选,徐达,早已奔赴大都,防御漠北! 蓝小二,咱已令他及秦晋二王率军北上,以镇陕山两地,确保无虞! 至于老四他,不日亦将北上,就藩大都,而沐英一来太过年轻,经验还有所欠缺,二来,其守正有余,若奇袭云南,恐非其所长! 唯独咱那外甥,曹国公李文忠,行军作战正奇并重,凌厉刚猛,除徐达外,堪为第三路大军统帅人选!但...” 说到这里,朱元璋眼中突然涌出浓浓的疑惑之色,身体前倾凝视着吴忧,幽幽的说道,“但咱那身体向来强健的外甥,昨夜却具折告假,如今正卧病在床,咱...” 朱元璋话未说完,一旁还未知详情的的太子朱标,搁下茶盏,话语中既有担忧,也有些浓浓的疑惑不解, “文忠表哥病了?昨儿个不是还好好的么?怎的突然就卧床了?” “是啊,昨儿个还好好的一个人,突然一下就病了,听说...是昨晚上叫人给吓病了!”,点了点头,朱元璋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继续说道, “咱着太医上门替文忠诊疾,太医给咱回禀说,文忠所患之疾,是因突受惊厥所致,乃是心病,药石难愈, 大事当前,最为适合统帅第三路大军的人选,却突然病了,显扬啊,你说说,现在该咋办!” 避开朱元璋极为古怪的目光,端起茶盏的吴忧,目光躲闪颇有些尴尬的说道, “咳咳,没成想昨晚上还英姿焕发中气十足的曹国公,一转眼竟病的这般重,可真是疾风骤雨世事无常啊! 陈太医医术精湛,要不,让陈太医上门给曹国公瞧瞧?” “不必了,咱那外甥的病,本就受惊吓所致,若再经姓陈的一吓,咱...怕他扛不住!”,摆了摆手,朱元璋身体再次前倾,似笑非笑的说道, “文忠的病,乃是心病,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他的病,想来这天底下,唯有一人能治! 显扬啊,你小子可知这“唯一”能治好文忠所患心病之人,...是谁?” 第 350 章 朱元璋: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你小子这话...霸气! 唯一一人,除了我吴忧,还能有谁?谁他么能想到,身经百战横行沙场的堂堂曹国公,竟他么这般...不经吓, 看老朱的模样,以二虎办事的效率,用屁股想也知道,昨晚上万花楼的冲突始末,已是一清二楚了! 吴忧倒也光棍,虽颇有些心虚,却是直接了当的承认了此事,与自身有关, “如此看来,想必是臣催收税银的手段,颇有些粗鲁,以至曹国公爱子心切,因忧虑太甚竟患心病, 要不,待臣出宫之后,上曹国公府...给他瞧瞧?” 闻言,太子朱标的双眼蓦然瞪的溜圆,竟因惊诧过甚,而豁然起身,“什么,文忠表哥的病,竟是...竟是显扬你给吓出来的?” “太子殿下明鉴,臣昨夜的确在万花楼,与曹国公之子及曹国公本人,咳咳,发生了些许摩擦, 但也不能就此肯定,曹国公的病,就一定是被臣给吓出来的,搞不好是曹国公夜间如厕,见着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却也极有可能!” 见吴忧竟说的一本正经,眼角轻跳的朱元璋撇了撇嘴,嗤笑道, “别说世上有没有什么所谓不干净的东西,即便是有,身经百战杀人无数的堂堂将帅,又岂会怕那玩意儿? 这么低劣的借口,也亏了你小子能脸不红气不喘,竟说的如此振振有词! 或许那杀兄囚父夺嫂,心中有鬼的李世民相信世上有那玩意,以至夜不能寐,竟让秦琼尉迟恭两位大将,成了镇宅的门神, 但咱朱元璋,可不相信这煌煌天下,竟还能有甚不干净的玩意,即便有,那也是心怀叵测之人,装神弄鬼!” 生而为人,不分男女,不论尊卑,皆有好奇之心,即便是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太子朱标,亦概莫能外, 朱标眼中虽有担忧之色,但更多的,却是浓浓的好奇,“显扬啊,孤那文忠表哥的性子,素来严谨要强,等闲之人,等闲之事,绝难以乱其心,更难以丧其胆,你昨晚上...到底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标儿你该问问这小子,昨晚上鬼鬼祟祟的在文忠耳边说了什么才是!”,说着,朱元璋缓缓起身,双手按在吴忧的肩膀上,眼中同样透着浓浓的疑惑, “昨晚上万花楼的始末详情,早朝之前,二虎都跟咱禀报了,听说你小子昨晚上那可是大显神威人前显圣啊! 咱那外甥孙,不仅被你小子三拳两脚打翻在地,还差点叫你小子突然踢进怀里的一颗人头,给当场吓成痴傻, 这也就罢了,咱问你,为何不许九江那小子今后成为统兵将帅? 咱再问你,你小子鬼鬼祟祟的在咱外甥耳旁说的那八个字,到底是他娘的哪八个字? 竟令原本准备大动干戈的文忠,当场偃旗息鼓,以至萎靡不振蔫头耸脑率众而回,于后半夜竟又因惊惧过甚,一头栽倒在地,以至卧床不起!” {老朱,别怪我吴忧骗你,之所以骗你,也是为你好,若是实言相告,你外甥曾经竟有心背叛于你,投靠张士诚, 你那堪称为“大明战神”的外甥孙的所作所为,以及以大欺小,叔叔欺负侄儿,朱棣的所作所为之后... 只怕,下一个卧床不起的...就得是老朱你了,} 虽说昨晚因二虎率众赶到,万花楼之事,定会被朱元璋所知,吴忧也早有准备说词, 但事到临头,面临朱元璋那锐利疑惑的目光,难免还是有些心虚,吴忧再次在心中强烈暗示了自己一遍之后,终于找回了底气所在, 挺了挺腰,迎视着朱元璋的眼神,双手抱拳的吴忧,眼中涌出了一抹感慨之色,轻叹道, “论爵位,曹国公乃当朝一等爵位,臣,不过是三等伯爵,相差甚远, 论及品衔,曹国公乃当朝一品,大权在握,臣实职不过是四品知府,亦难以相提并论, 论及威望资历,曹国公乃战功赫赫的开国元勋,朝中人脉甚广,更是圣上您的亲外甥,臣,更是拍马也难以企及, 试问,臣用什么来惊吓于方方面面皆远超于臣的堂堂曹国公?” 虽说吴忧可称的上言恳意切,但朱元璋的眼角,却突然一阵狂跳不止,仿佛... 就仿佛当初自己白龙鱼服之际,两人在大街上第一次相遇,二话不说就被面前的小子勾着脖子,给拉进了一条不知名的小巷子里, 先是一顿猛吹,继而又表情极及慎重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用两层碎布包裹的...破碗, 当时的那一顿吹嘘,那煞有介事的表情,与今日...何其的相似! 朱元璋非常清楚,面前之人的话,能信,但却得分是什么事,事关军国大事,国事民情,这小子倒是极为靠谱,杀伐决断,刚猛霸道, 若事关私事无关大局之事,这小子的吹嘘之言,那可谓是张口便来, 诸多念头一闪而逝,朱元璋粗壮有力的手指,轻跺着桌面,幽幽的说道, “照你小子这么一说,是咱误会你了?还是二虎的那双眼睛,长屁股上了?...看错了?” 随着朱元璋敲击桌面,一阵厚重有力的声响,一颗心也仿佛紧跟着节奏跳动的吴忧,定了定神,沉声道, “圣上明鉴,臣当时身处险地之中,眼看着曹国公即将拔刀相向,臣也唯有狐假虎威,借着您老的威名,将其震住! 所以,您没有误会臣,毛指挥使的眼睛...也绝对没有长在屁股上,臣的确对曹国公说了一句话八个字, 之所以神神秘秘,倒不是故作神秘,而是不欲太过张扬,也为了保全曹国公的颜面罢了, 臣不过是在曹国公耳旁低声说了一句,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谁知...” 微微一愣之后,朱元璋豁然想起之前吴忧孤身海外之际,为极力保障他的安全,曾赐予“如朕亲临”盖着玺印的明黄色布帛, 虽未全信吴忧所言,却也因此而信了八分,如朕亲临操在手,有如生杀大权操在手, 李文忠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以至惊吓过度,亦在常理之中,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这话听起来,...还真他娘的霸气!” 第 351 章 朱元璋:你小子不知害臊,咱还要脸! “您老这是?...握手?” 或许因为颇有些心虚,以至吴忧望着朱元璋蓦然伸出的手掌,竟鬼使神差的站起身,伸出右手,握着朱元璋苍劲有力的大手,微微摇晃了几下! “你小子这...这是啥意思?跟咱揣着明白...装糊涂?” 愣愣的看了一眼突然被吴忧一把握着的手掌,感到极为别扭的朱元璋,眼角一阵狂跳之后,赶忙将手掌抽了出来! “...噗...咳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朱标,望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顿时喷出了口中的茶水,看了看面露疑惑之色的吴忧,再看了看脸色涨红神情尴尬的父皇之后, 人前向来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风范的朱标,先是一阵咳嗽,紧接着一阵酣畅淋漓的狂笑声,瞬时响彻了整个乾清宫, 以至让殿外值守的太监总管云奇,竟瞬时瞪大了双眼,满是难以置信之色的怀疑,是否因自己今日压力过大,以至耳朵竟出现了幻听, 性格儒雅的当朝太子,向来是轻笑,淡笑,何时有过如此恣意放纵的狂笑? 一阵狂笑过后,感到心情莫名的畅快了许多,也轻松了许多的朱标,再次看了一眼四目相对,一怒视一疑惑的两人,深吸了口气,撇过身去,随即肩膀一阵颤动, 你小子从他娘的哪学来的这一套?啊?大老爷们之间手牵着...来他娘的这套,成何体统? 你小子不知害臊,咱还要脸,这若是让外人瞧见,咱...” 呵斥了一番,衣袖一阵颤动过后,朱元璋刚露出来的手掌,紧跟着又缩了回去,双眼瞪视着吴忧,再次低喝道, “你小子还愣着干啥?还不将那害人的玩意儿,给咱拿出来?” “害人的玩意儿?” 常言道,再聪明的人,也总有犯迷糊的时候,吴忧...也概莫能外! 吴忧本非奸险之徒,虽以把柄要挟李文忠,却从未有过告发的念头, 出于保全曹国公李文忠的初衷,也不想朱元璋因此事而受到打击,虽出自一番好意, 但本就因谎言而感到心虚的吴忧,又被朱元璋的连番催促,终于...雪上加霜,眼角一阵狂跳之后, 竟鬼使神差的微微垂下了头,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的某处,蓦然瞪大了双眼,低声呢喃道,“我吴忧堂堂正正,虽有害人的玩意,可至今却还未用其害过人呐!” 吴忧的呢喃自语虽轻,然实在此刻的乾清宫太过寂静,即便是一只蚊子的声响,也轻易便能察觉, 顺着吴忧的目光望去,微微一愣的朱标,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时涨红一片, 又看了一眼脸如锅底的父皇,因强忍笑意以至五官扭曲的朱标,深吸了口气,拱了拱手, 父皇,儿臣欲...欲前往更衣,稍候便回!”,极为艰难的丢下一句话之后,片刻间便不见了朱标的身影,仅有殿外隐隐传来的狂笑之声! 眼角一阵狂跳之后,朱元璋幽幽的调侃道,“既然你小子有那害人的玩意,即便你之前“从未”害过人,那早晚也得害人,既然如此,倒不如索性进宫,倒也免得今后“残害”她人! 来人,即刻带吴学士前往净身房,找一位手脚最为利索的净身太监,亲自操刀,对了,吴学士怕疼,记得到时多喂他喝上一碗麻沸散!” 朱元璋话语之声虽不重,可对于吴忧来说却不締于晴天霹雳,常言道,危急关头,能激发出一个人的无穷潜力,更何况本就聪明过人,仅是暂时陷入迷糊之态的吴忧, 浑身一阵剧颤之后,及时反应过来的吴忧,望着脸如锅底,眼中却满是调侃之色的朱元璋,长吐了口气之后,从怀中掏出两张明黄色布帛, 见太子朱标不知何时已然离开,免去了许多尴尬的吴忧,嘴角微微抽搐后,将两张明黄色布帛双手呈上,颇有些后怕的嘟囔道,“老黄,有啥话不能明说?非得让人猜来猜去?将人吓个半死?” “明说?明明是你小子满脑子龌龊,竟还有脸反赖咱没跟你小子明说?”,说着,朱元璋拿起“如朕亲临”的明黄色布帛,在吴忧眼前晃了晃,低喝道, “吓个半死?你小子的身姿还能稳如泰山,可怜咱那外甥,却被咱赐给你用以保命的这害人玩意儿,生生惊吓至卧病在床!” “咳咳,臣待会儿就亲自前往曹国公府,...给予安慰,区区心病,痊愈不过是旦夕之间的事!” 望着颇有些自责的朱元璋,吴忧眼中掠过一缕尴尬,心中却暗自松了口气! 自责...总比失望伤心强的多,再者说,谁年轻时还没做过几件糊涂事?你老朱的亲人本就不多,又何必因过往的糊涂账,而离心离德呢? “冲你这应天知府干的还算不错的份上,咱赐给你的这份“便宜行事”,暂时便不予以收回, 也免得让你小子失去了底气之后,做事畏首畏尾缩手缩脚,丢了咱老黄的颜面!” 将“害人的玩意儿”亲手撕成碎布条之后,朱元璋将另一张明黄色布帛,搁在了赏赐给吴忧的玉如意上面,沉声叮嘱道, “你小子给咱记住,今后行事...算了,不说了,你小子的为人秉性,咱也算知根知底,倒也无须枉费唇舌, 总之,但凡你的出发点乃是为百姓做事,不忘初心,不欺君害民,咱老黄...便永远是你的底气所在!” “老黄你放心,但凡我吴显扬今后,做了任何愧对国家,愧对百姓,也愧对老黄你的事,我吴显扬...愿受蚊虫叮咬之刑,活活痒痒死!” 微微一愣,朱元璋用手掌摸了摸满是刚硬胡须的下颌,话语幽冷的呢喃道, “活活痒死?你小子这想法倒是挺新颖,经锦衣卫暗中查探,礼部那位姓侯的侍郎,多有枉法之举, 咱原本想待到证据确凿之后,将他剥皮萱草来着,被你小子这么一提醒,倒也不妨一试, 能有幸成为古往今来痒痒死的第一人,姓侯的...倒也算死而无憾了!” 第 352 章 满腹诗书,未必高才,文采平庸,未必无能! 侯侍郎,痒痒死虽然残酷,但好歹比剥皮萱草这种凄惨的死法强的多啊! 一位礼部侍郎,寻花问柳,一出手就是五千两,这倒也就罢了,毕竟,为官之人,谁他么还能没点“额外”收入? 但你老小子自己屁股里本就不干净,竟还他么上蹿下跳,正气凛然的给小爷罗列了一连串的罪名,你不死...谁死? 望着手掌缓缓摩挲着满是胡须的下颌,眼露寒芒的朱元璋,本就对礼部那位侯侍郎嗤之以鼻的吴忧,丝毫没有替其“抢救”一下,尽尽人事的意思, 对于侯侍郎这种平日里高举仁义道德,背地里却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人,凄惨的死去...反倒是替国家社稷,黎民百姓做出了贡献! 若是小节有损,却与国有大用之人,比如朝中那些能战善战的将帅,即便是倾尽全力,吴忧也定会为之周旋,力争保其性命, 看来出宫后得尽快上曹国公府走上一遭,给李文忠治治心病了, 否则,若是几年后突然病逝,自己难脱干系倒也罢了,可正值壮年极为能征善战的一代帅才就此凋零,未免也太过可惜了, 于朱元璋沉吟之际,心中已是千折百转的吴忧,嘴角缓缓掀起,起身拱了拱手,悠然道,“老黄,若是没啥事了,那小子就先告辞了,府衙还一大堆事呢!” “嗯!” 下意识的摆了摆手,却又转瞬间瞪大了双眼,“嗯?话没交代完,你小子竟想溜?给咱说说,九江那小子的事,你到底咋想的,为何非得让他弃武从文?” {为何非得让他弃武从文?还不是为了你老朱家,为了今后不使他这位“大明战神”祸害勇于征战的军士, 要不然我吴忧吃饱了撑得,平白担个毁人“前途”的骂名!} 干系太大,难以实言相告的吴忧暗自撇了撇嘴,却斩钉截铁的肃然道, “老黄啊,你想想,一位自诩自幼苦读兵法,勤练武艺之人,却在我这文臣手中,撑不过三招两式, 被区区一颗人头差点当场吓成痴傻之人,这样的人...真适合从武?” 事实摆在眼前,面对吴忧一番有理有据的说词,朱元璋先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可转头一想,毕竟是自己的外甥孙,脸色又蓦然一红,低喝道, “照你小子这么一说,咱的这位外甥孙,真就他娘的成了一无是处的草包?就一混吃等死的货色?” “正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烂船还有三斤钉,即便是一张废纸,一块烂抹布,也自有他的用处,就看能否用对地方! 以李景隆的资质,若从武,不仅害了他自个儿,也会白白葬送许多无辜的军士!”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眼中掠过一缕莫名的笑意,话锋一转,幽幽的说道, “但若是从文,以他能将万花楼经营的有声有色,于秦淮河畔成就一番事业的本事,若是好好打磨一番,倒也未尝不失为一可用之才!” “...噗...” 闻言,刚端起茶盏饮了口茶水的朱元璋,瞬时喷了出来,深吸了口气,手指轻颤的指着吴忧低喝道, “合着对你小子来说,能将烟花之地的妓院经营好,就他娘的能成为朝廷栋梁?那咱这朝廷成啥了? 咱朱元璋又他娘的成啥了?天底下最大的...老鸨?” “老黄,您老别激动,小子的意思,既然李景隆能将万花楼...” “打住打住,别再提万花楼,咱听了嗝应的慌!” 不等颇有些尴尬的吴忧将话说完,眼角狂跳的朱元璋赶忙摆了摆手,深吸了口气,沉默了片刻,闷声道, “都说虎父无犬子,九江那小子...唉,不提也罢,你小子给说说,一块...废铁,该如何打磨锤炼...才不至于成一块无用的烂铁?” “待平定西南边陲诸省土司,将推行改土归流之举,而改土归流之举,乃大明首创,不仅需诸多人手,届时也必然面临诸多阻扰, 因此,西南边陲诸省,三五年之内,必将成为一鼎绝佳的熔炉!”,提及国事,吴忧缓缓敛起嘴角的笑意,沉吟了片刻,沉声道, “因此,臣以为,征伐西南边陲之举,虽颇为耗费大明国力,却有一石三鸟之效, 其一,铲除诸省土司,收其地,灭其患! 从古至今,云贵川广诸省,虽明为历代朝廷治下,却因当地土司林立,与朝廷中枢貌合神离,堪称国中之国, 臣以为,天威降临,诸省土司唯有两条路,降,可活,不降,唯有...死,绝不可加恩安抚! 其次,行改土归流之举,以收其心,待民心归复,心向中枢,即便再有野心之徒,也难以翻起浪花,弹指可定! 其三,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定社稷,安黎民,皆离不开...人才! 自洪武三年,科举选才皆为年轻后生,虽通四书五经,却缺乏实干能力,也因故,于洪武六年暂停科举,改用举荐制至今, 然,科举制也罢,举荐制也罢,所选拔之才,大多良莠不齐,难以任事,更难以堪当大任!因此,臣认为...” “等等!” 心中顿感一振蓦然睁大了双眼的朱元璋,豁然抬了抬手,继而缓缓起身,背负起双手在殿内来回跺步, 片刻之后,眉头豁然舒展的朱元璋,眼中掠过一抹精光,重重的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满是感慨的说道, “为国取才之道,一直是咱最为头疼的问题,科举也好,举荐也罢,所取之“才”,大多难堪大任,难合咱意, 不成想,让咱苦思良久却不得其解之事,今日却被你小子一语道破, 你小子的这条思路极好,虚实并举,熔炉锻才,择优而录! 选才岂能以读书多寡而论?满腹诗书,也不定就能将事干好,文采平庸,也未必就不堪大用,选才,当以实干为主!” 说到这里,心情大好的朱元璋,提起茶壶给吴忧倒了盏茶,幽幽的调侃道, “就好比你小子,四书五经狗屁不通,却他娘的...天纵奇才!” 第 353 章 李景隆:你有我父把柄,还能有我四表叔的把柄不成?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嘭...” 曹国公府,后院独属于李景隆的书房内,先是隐隐传来一阵有气无力的论语开篇之声, 继而又突然传来一阵巨响,随即传出一句咬牙切齿的低喝,“吴...显...扬,你他么...欺人太甚” 一位拄着拐,颇为萧瑟的年轻身影,静静的伫立于窗外,闻听书房内充满了悲愤的低喝声,嘴角微微掀起,低声呢喃道, “吴显扬欺人太甚,大哥你又何尝欺人不甚呢?竟当着父亲的面,对亲弟弟下如此重手, 如今弟弟我拄着拐,十天半个月当能痊愈,而大哥你,却要终身与你最为厌弃的...四书五经相伴一生! 看来,继承父亲衣钵,一生戎马之人,该是我...李增枝才对!” 沉默了良久,李增枝留下了一句极其复杂的呢喃声,拄着拐杖缓缓离去, “父亲,想来...你也该正眼看看孩儿了吧?我李增枝...也是您的儿子啊!” 窗外的身影刚刚消失,书房内顿时传来一阵明显撕裂书籍之声,双眼布满血丝,五官扭曲的李景隆高声咒骂道, “去你妈的四书五经,我李景隆即便是混吃等死,也绝不读这让人摇头晃脑昏昏欲睡的玩意儿! 我李景隆...要做横行沙场,立不世之功,为万世所传唱敬仰的...绝世统帅啊, 宁死...也绝不做那百无一用的腐儒书生!” 寂静了片刻,书房大门蓦然打开,略显狰狞大步离去的李景隆,咬牙切齿的低声呢喃道, “即便我爹有致命的把柄,被你姓吴的揪住,以此做为要挟就范,以至原本该读兵法典籍的我李景隆,被逼着读什么四书五经, 但,上门探望我父的燕王四表叔,总不至于被你姓吴的揪住把柄吧? 我这就去找燕王四表叔,让他主持公道,我李景隆就不信,若以堂堂燕王之尊以势压人,你姓吴的...还能那么坚挺!” 一阵微风掠过,卷起书房内满地的碎纸屑,书房外,早已不见了李景隆的身影! 正当信心满满的李景隆,欲找四表叔主持公道之际,临近赶往大都就藩,闻听表哥卧病在床,特意上门探望的燕王朱棣,却是眉头紧皱,药味异常浓郁的书房内,也是寂静非常, “表弟,能不能成,你好歹给句话啊!”,不知过了多久,脸色苍白卧病在床的李文忠,虚弱无力的话语之声,打破了卧房内的寂静! “这事...恐怕颇为棘手!”,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的朱棣,凝视着脸色苍白的李文忠,沉声道, “上次二哥与显扬因花船税银之事以至冲突,旁人不知,表哥你当知悉,可结果如何?显扬虽被父皇略做惩处,最后却是乘龙撵而归! 若说二哥与显扬之间的冲突,乃是因年轻气盛,出于意气之争的话,表哥你为人素来稳重严谨,万花楼虽属烟花之地,却堪称为日进斗金, 因未损及百姓利益,父皇对此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表哥,不过是区区些许税银,交了也就是了,何以将事情闹到这种境地?” “唉,我又岂能不知,吴学士他征缴税银之举,实乃是出于圣意,但奈何...”,或许是出于激动,又或许是恨其不争,李文忠的面色突然一阵潮红, 一阵剧咳过后,李文忠方才嘶哑着续上了尚未说完的话,“奈何九江他...太过争强好胜,偏偏要称一称姓吴的斤两, 现在,姓吴的斤两...倒是被九江称出来了,可他自个儿的前途...也陷入尴尬之境!” 说到这里,轻叹了口气的李文忠,蓦然凝视着身旁的朱棣,眼中透着浓浓的不解之色,“我有一事不解,还请四表弟予以解惑!” 朱棣何其聪慧,微微一愣之后,瞬时明白了李文忠的疑惑所在,轻笑道,“若是我猜的不错,表哥是想问,何以父皇竟如此恩宠此人,我说的可对?” “不错,我承认,吴学士此人确有过人之处,仅筹集征倭军费一项,便可称之为奇才, 但即便此人才华再高,无非也就比肩誉满朝中的韩国公李善长罢了,但依我看来..不...应该是朝中众同僚的共识, 韩国公李善长虽深受舅父信任,可论及圣宠,却远不如吴学士此人,先是驸马李祺,后是堂堂皇子,均先后遭了他的毒手, 而舅父他,仅仅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予以微不足道的惩处,最后还乘坐龙撵而回,这...这他娘的到底凭啥?” “此事涉及诸多隐秘,有些为我所知,或许还有许多隐秘...便连我也一无所知,但,仅凭我所知道的...” 说到这里,朱棣眼中隐隐透着一缕失落,缓缓起身,背负起双手,凝视着梁柱,幽幽的说道, “仅凭我所知道的一切,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换作我是父皇,对显扬的宠信,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于始末因由,有些涉及皇室隐秘,有些事关天下社稷,甚至...事关我大明千秋万代,恕我难以言明, 别说他仅仅是痛揍了一顿驸马李祺,及身为堂堂秦王的二哥,休养几日便能痊愈,即便...” “即便什么...”,瞳孔蓦然一缩,倒吸了口冷气的李文忠,虽已隐隐有所猜测,却因太过惊骇,以至实在是...难以相信! 缓缓转身的朱棣,凝视着满面惊骇之色的李文忠,嘴角微微掀起,幽幽的说道, “即便吴显扬将我朱棣杀之,父皇他,或会因此而暴怒,或会悲伤欲绝,却仍然...也绝不会治其死罪! 若换作是我朱棣站在父皇的立场,也会同样为之,除非,父皇他甘愿放弃...霸绝天下的念头!” 第 354 章 即便大势操在手,做人...也得留一线! “咚咚咚,爹,孩儿有事找您商量!” 正当卧病在床的李文忠因惊骇过甚,神情莫名的朱棣沉默不语,房中寂静到极点之际, 敲门声及李景隆颇为不忿之声,瞬时将明显处于失神状态的二人同时惊醒,两人对视了一眼,李文忠无奈的摇了摇头, “让你在书房读书,你跑这来做甚?...还不给我滚进来!” “见过四表叔,爹,四书五经实在是...实在是晦涩难懂,孩儿...孩儿实在是读不下去了!” 推开房门的李景隆,先是对朱棣行了一礼,看似满是不忿的与其父抱怨,实则眼神却始终停留在朱棣身上! 自家儿子打的什么主意,意欲何为,李文忠又岂能不知?当即深吸了口气,强撑着病体厉喝道, “混账东西,四书五经也好,兵法典籍也罢,均有其精髓所在,皆有其用武之地,又有何不同?” 朱棣虽然年轻,却素来沉稳多智,李景隆的想法,更是一眼便能猜透,虽有心帮忙做个顺水人情, 但一来朱棣并不清楚始末缘由,从李文忠之前话语中的遮遮掩掩来看,此事,当另有隐情所在, 在不知详情的情况下,轻易横插一脚,不符合他朱棣谋定而后动的行事风格, 二来,也是顾虑与吴忧之间的关系,不想给吴忧一种自己拉偏架,因亲而废谊之感! 见四表叔点了点头之后,竟端起茶盏坐一旁淡然饮茶,李景隆眼底虽掠过一缕失望,却并不甘愿就此而放弃, 虽说将既无奈又悲愤的目光,转向了脸色苍白的父亲,但李景隆的眼角,却时刻关注着四表叔的一举一动, “爹,虽说四书五经及兵法典籍均有其精髓所在,然通读四书五经,乃是从文, 孩儿自幼专研兵法典籍,乃是为了从武,并立志征战沙场,建卫霍之功啊爹, 再者说,即便孩儿有心弃武从文,也万万读不进那让孩儿一看 便为之头晕目眩昏昏欲睡的四书五经啊!” 被区区一颗人头,差点吓成痴呆的人,建卫霍之功? 面色古怪的打量了一眼昂首挺胸,看似竟颇有一种英武之态的李景隆,眼角轻跳了几下,若不是还有些话要与李文忠私下里交代,自顾饮茶的朱棣,此刻已然转身离去, 同样眼角为之狂跳的李文忠,看了一眼神情古怪的朱棣,颇有种无地自容之感的李文忠,颤颤巍巍的抬起了右手,怒指着神情傲然的李文忠厉喝道, “卫霍之功卫霍之功,你他娘的在家吹嘘也就罢了,若是传了出去,你不要脸,我李文忠...我他么要脸! 滚,给我即刻滚去书房,我给你五天时间,必须将论语通篇背下来,否则...别怪我这当老子的棍下无情!...滚!” 事关自身前途,面对自家老子的暴怒,李景隆虽然缩了缩脖子,却又瞬时梗着脖子质问道, “四表叔也不是外人,孩儿有话就直说了,爹,您到底怕那姓吴的什么? 想昨晚上您在万花楼二楼厢房中,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满身的英雄气概,让孩儿随您下楼,还让孩儿跟您...跟您多学着点, 孩儿热血沸腾的跟您下楼,原本想着能看爹您人前显圣,结果,也不知那姓吴的在您耳旁嘀咕了一句什么,竟让您变成了缩头...竟让您将刚刚拔出头的刀,又给缩了回去! 爹,孩儿不明白,您征战一生战功卓著,大功于朝,对舅公也是忠心耿耿,咱家又是皇亲,远非国戚能比, 爹,您堂堂皇亲,功勋卓著的堂堂曹国公,您...到底怕那个姓吴的什么?” 望着双眼通红,明显已失去了理智的长子,又见原本淡然饮茶的朱棣,不知何时已放下了茶盏,眼中竟也涌出了浓浓的好奇之色, 本就心惊肉跳的李文忠,生怕再因自己的厉声暴喝,会加剧了长子的失态,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滔天怒火, 脸颊一阵抽动之后,本就惊惧不已的李文忠,竟强行挤出了一抹慈爱之色,对李景隆招了招手,语气无比温和的说道, “唉,傻孩子,你怎的到现在,竟还没理解为父的一番苦心?为父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呢喃了一声,缓缓坐在床榻边缘的李景隆,眼中满是茫然之色! 虽面色煞白,李文忠却强撑着缓缓起身,脸颊微不可察的跳动了几下,满是“慈爱”之色的摸了摸长子的脑袋, “傻孩子,爹向来最疼的就是你,将来,曹国公爵位也是由你继承,曹国公府的门面,也得靠你来撑, 九江你说,爹所做的一切不为了你...又为了谁?” “爹,您疼孩儿,孩儿自然明白,但你既知孩儿心存宏伟抱负,立志建卫霍之功,为万世所敬仰,却又为何非逼着孩儿,读什么四书五经,行孩儿所不愿为之事?” 而且,昨晚上您在万花楼二楼厢房,当时那可着实是英姿勃发煞气逼人,可下楼之后面对那姓吴的,却为何像换了个人似的?” 说到这里,李景隆眼中既有孺慕之态,但更多的却是浓浓的疑惑,极为迫切的想知道...让李文忠感到心惊肉跳的真相, “爹,您身体向来强健,昨晚上的胃口也是一如往常,吃了五斤炖羊肉,孩儿不解,您昨晚上的前后变化为何如此之大? 昨夜又为何突然惊惧倒地,为何旦夕之间就已卧病在床? 并且醒来后即刻令人将那姓吴的 所提出的两倍税银,一大早送去应天府衙缴纳了也就罢了, 又为何非得逼着孩儿,在书房研读四书五经,爹,这一切...您到底究属何意啊?” 闻言,嘴角含笑,满脸“慈爱”之色的李文忠,用眼角余光撇了一眼不远处,看似正在淡然品茶,实则身体却是下意识的微微前倾,早已竖起了耳朵的朱棣, 手掌在长子头上轻轻抚摸的李文忠,强忍着一巴掌将其拍翻在地的冲动,话语极为温和的说道, “傻孩子,爹一生征战沙场,所遇凶险所受伤势何其多也,就好比英年早逝的开平王常遇春,想当年是何等健壮,还不是因为旧伤发作,说走就走了! 爹旧伤蓦然发作,以至突然卧病在床,又有何奇哉?” “至于爹率众亲赴万花楼 直面吴学士前后的极大变化,是为了借此事让你明白一个道理,即便大势操在手,但,做人...也得留一线, 爹既然已将吴学士镇住,又何必还要咄咄逼人?你说是不是? 爹这般做,也不过是为了给吴学士留个面子,保全其颜面罢了!” 第 355 章 李文忠:龙章凤姿,天日之表,可惜,晚生了几年! 一番和颜悦色的说词,柔情似水的抚摸,心惊肉跳的李文忠,终于将临近失控的长子,给强行安抚下来, 见长子眼中的血丝缓缓褪去,颇为扭曲的五官,也渐渐恢复了常态,长松了口气的李文忠,生怕李景隆再次提及吴忧在其耳旁提及的八个字, 满是“慈爱”之色的再次揉了揉李景隆的头发,极为温和的说道,“九江,若是你没啥事的话,就先出去吧,爹还有些事和你四表叔聊聊!” “爹,四表叔,那你们聊,我先出去了!”,然而点了点头,刚站起身的李景隆,却在其父心里刚长松了口气之际... 微微一愣之后,眼中再次泛起血丝的李景隆,竟又再次坐了下来,还是原来的位置,也还是原来的姿势, “爹,您的良苦用心,孩儿如今已然明白,也定当谨记于心,今后亦自当向您学习大度容人之道, 四表叔也非外人,孩儿也无须遮掩,咱家万花楼每年的进账尚可,区区税银即便翻上一番,也自无不可,但...” 说到这里,原本神情还算正常的李景隆,眼中的血丝竟又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添, 而原本舒展开来的五官,也再次扭曲,原本松了口气的李文忠,望着这一幕,瞳孔再次一缩,想要故技重施, 可他颤颤巍巍的手刚刚抬起,便被眼疾手快的李景隆一把握住,夹在了腋窝下,“爹,您的手好凉,孩儿给您暖暖!” {这小子,平日里虽然举止轻佻,浮躁不堪,难以成大器,可这份孺慕之情,倒也极为难得, 这小子虽不成器,好歹总也是一家人,冲着这份孝心,便帮他一把吧,无论能不能成,总归得试上一试, 再者说,显扬虽嫉恶如仇,行事刚烈霸道,却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主!}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一旁看似淡然饮茶,实则竖起耳朵的朱棣,微微一愣之后,不由的暗自点了点头,对李景隆也不免高看了一分! 然而,暗自决定帮衬一把的朱棣,刚打定的主意,随着李景隆接下来的话语,又顷刻间烟消云散,眼角隐隐泛起泪光的李文忠,也随之蓦然瞪大了双眼, “爹,您放心,即便你现在就那么去了,孩儿继承曹国公爵位,也定会将曹国公一脉,发扬光大,光耀门楣, 绝不会就此蒙尘,更不会令您这第一代曹国公...泉下蒙羞!” 说着,李景隆用力的拍了拍自个儿胸膛,极为郑重的说道,“爹您乃一代军帅,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身为您的儿子,自当继承您的衣钵,并青出于蓝胜于蓝, 四书五经之事,今后爹您也别再提了,孩儿这就回书房研读兵法典籍,待晚上再磨练武艺, 孙子兵法,孩儿如今已能倒背如流,如今正在钻研尉缭子兵法韬略,待到孩儿学业有成,灭残元,收高丽,建卫霍之功,一鸣而天下惊,为万世所敬仰传唱之时... 爹,您将会为自个儿身为大明传奇战神李景隆...之父,而深感为荣, 而我曹国公府一脉,也必然与国同寿,万世传承!” 唉,若换着是我朱棣,摊上“大明传奇战神”这么个孽子,只怕也得和文忠表哥一般,瘫在床上啊! 年纪轻轻,竟这般能胡吹猛侃,并且看这小子满脸潮红的模样,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自个儿,绝对是...坚信不疑! 满是同情之色的看了一眼双眼圆睁空洞无神,望着自家儿子发愣的李文忠,未免李文忠太过尴尬,也未免自己尴尬,缓缓起身的朱棣,拱手抱了抱拳, “表哥你身体不适,该静心调养,我先告辞了,对了,弟给你带了支年份颇长的人参,药效颇佳,表哥不妨一用!” 回过心神,心中长松了口气的李文忠,面露感激之色的拱手回了一礼,“表弟有心了,近日即将就藩大都,本就诸事繁忙,竟还专程过府探望,文忠感激不尽!” 而对于即将就藩大都,却因李景隆蓦然进入卧房,以至朱棣尚未来的及言明之事,李文忠自然也是心中有数, 但聪明人之间,无须把话说透,更讲究个不露声色,即便是帮了别人,也不能说的太过明显,如此,即保全了对方的颜面,也能将人情...最大化, “四表弟,你即将添掌大都,镇守边疆要塞,表哥有几位不成器的老部下,任职大都以来,统兵作战还算勇猛,还望表弟能予以照顾, 待明日我会给他们去信一封,让他们谨遵军法,谨遵帅令,若有谁胆敢阳奉阴违,不听使唤,或有违军法,你该训则训,该打则打,该杀则杀,无须以兄为念!” “棣虽说出身天潢贵胄,却因年少德薄,又蓦然肩负如此重任,原本颇有些惴惴不安,如今有了表哥的鼎力支持,弟...将再无顾虑!” “文忠的身体不争气,想来表弟临行之际,难以相送,文忠在此祝表弟扬威漠北,建盖世功勋,传万世威名!” 拱了拱手,送给了朱棣一份顺水人情的李文忠,那颗因长子失态而七上八下的心,也暂时得以安宁, 长吐了口气,李文忠对一旁的长子微微摆了摆手,“九江,为父身体不适,难以起身相送,你替为父送送你四表叔!” “表哥你好生调养,待病愈康健,还望来信一封告之,以安弟心!”,诸事已毕,朱棣拱了拱手,在眼中隐隐透着一抹期翼之色的李景隆相送下,大步离去! “龙章凤姿,天日之表,与当今太子储君相比较,倒是各有所长,难分伯仲, 只可惜,晚生了几年,仅凭这一点,可为雄藩,难为雄主!” 望着渐行渐远龙行虎步的身影,面色苍白的李文忠低声呢喃了一番,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 “禀公爷,吴学士求见!” 然而前来禀事,躬身伫立于房外的家丁短短一句话,却让病体难支刚准备躺下 好生调养的李文忠,瞳孔一缩之后,豁然坐了起身, 心惊肉跳的沉吟了片刻,浑身已然紧绷的李文忠,脸色极为惨白的暗自呢喃道, 姓吴的阴魂不散,竟又追入府中,...到底意欲何为?莫非,竟还想以当年之事...要挟自己不成? 第 356 章 朱棣 :侄儿啊,你四表叔直面吴忧,也他么得蔫! “四表叔,侄儿今已弱冠之龄,您能否给舅公他老人家说说,让我和你一道北上?” 见朱棣豁然顿下脚步,眉头微皱似有意动之色,满脸期望之色的李景隆赶忙趁热打铁, “四表叔您放心,侄儿自幼熟读兵法典籍,熬炼武艺,虽还不及家父,却也有八分火候, 孙子兵法更是背的滚瓜烂熟,倒背如流,刀枪剑戟,虽还未臻入化境,但军中等闲悍将,却也未必是侄儿对手, 侄儿如今所缺的,便是一个施展自身才华的机会,更缺施展胸中宏伟抱负的契机,如蒙四表叔不弃,侄儿愿为您帐下一偏将, 开平王常十万豪言手掌十万军,便能纵横天下,侄儿无需十万,只需四表叔给侄儿一万精锐铁骑,侄儿定要凭此纵横漠北,亲手擒得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天元帝凯旋而归, 至此漠北王王庭,天元帝即便想学单于夜遁逃,可只要我李景隆出马...他也只能是瓮中之鳖! 到时由四表叔你亲手将天元帝献给舅公,让他在朝堂上给咱舅公跳个舞,四表叔,您想象一下那场面,您激动不?” 面对李景隆如此的“豪言壮语”,即便以朱棣的沉稳性格,也顿时眼角狂抽愣在原地,一时竟不知如何做答! “即便我这个外人,侥幸闻听了你这番豪言壮语,都差点...因此而高潮,身为你四表叔的燕王殿下,岂能不深感欣慰,又岂能不激动?” 沉默了良久,望着因激动太甚而脸色潮红的李景隆,朱棣张了张嘴,正欲说话,一道透着慵懒又含有极为明显的调侃之声,却蓦然从前方传来!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李景隆蓦然见到令其恨的咬牙切齿之人,当即喝斥道, “姓吴的,我爹拜你所赐,如今已卧病在床,你竟还有脸登门,当我曹国公府可欺不成?” “...聒噪!” 淡淡的瞥了一眼颇为激动的李景隆,吴忧对朱棣拱了拱手,“见过燕王殿下!” “你我之间,何须多礼!” 轻笑着摆了摆手,大致已知晓昨夜万花楼之事的朱棣疑惑道,“显扬,你来曹国公府是...?” “哦,也没什大事,昨夜与曹国公有些许误会,今日又蓦然听闻曹国公身体不适,怕黄泥巴掉进裤裆呃...特意上门探望!” 虽明知吴忧所言含糊其辞,此行定有不为人所知的隐情,但究根问底即不符他朱棣的性格,也未免太过愚蠢, 似对昨夜之事一无所知的朱棣,拍了拍吴忧的肩膀,轻笑道,“四哥后日将远赴大都,你我今日一别,相见有期,保重!” “姓吴的,今日趁四表叔当面,咱们正好把话说清楚,让燕王殿下做个公断!” 李景隆打的什么主意,以朱棣的精明又岂能不知,但若此时离去,又未免显得不近人情, 可不知详情的情况下,横插一脚,若是性格豁达却又极为乖张的吴忧,肯卖个人情倒也罢了,若是因此而产生间隙,未免得不偿失, 然而,还未等左右为难的朱棣有所准备,似因四表叔当面而极具底气的李景隆,竟大声嚷嚷道, “姓吴的,或许我父因难言之隐,不得不对你委曲求全,以至你猖狂不可一世, 然今日,我四表叔在此,你若是真有能耐,也在我四表叔耳旁言语一声, 我就不信,我四表叔堂堂燕王之尊,也能有把柄攥于你手,被你姓吴的给当场镇住!” {小祖宗,你他娘的能不能住口?你可知你的四表叔,有一个天大的把柄攥于他人之手? 你老爹已经因为你的不知所谓,以至惊吓过度卧床不起,莫非你小子非得让你四表叔,紧跟着赴你爹的后尘?} 闻言,瞳孔顿时一缩,蓦然感到心惊肉跳的朱棣,此刻真恨不得一巴掌将双手插腰的李景隆拍翻在地, 微不可察的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吴忧,见其神色如常,长松了口气的朱棣,顿时对一旁颔首微昂,底气十足的李景隆厉喝道, “你小子给我闭嘴,本王问你,你以什么身份对朝中重臣大呼小叫? 你又凭什么不服气?凭你被区区一颗人头差点吓的背过气去吗?...啊?” 气势全开,毫不保留,将李景隆当场镇住的朱棣,对一旁背负双手云淡风轻的吴忧拱了拱手,继续呵斥道, “论公,吴学士为国家社稷,黎民百姓殚精竭虑,出谋献策,贼人欲行掳劫之事,吴学士为铲除肆虐沿海十余年,堪称我大明毒瘤的倭寇, 故意将计就计,假装被贼人掳走,甘愿被世人所误会,丝毫不以生死为念,孤身亲赴海外,仅为替君分忧,为民除害, 试问,如此忠肝义胆,碧血丹心,傲骨嶙峋,豪情万丈之人,你,李景隆,凭什么对吴学士大呼小叫?又凭什么不服? 论私,吴学士洁身自好,堂堂正正,铁面无私,嫉恶如仇,人称青天,你李景隆出门打听打听, 整个应天的百姓,提及吴学士此人,有哪个百姓能道出吴学士半点不是? 试问,如此品行高洁誉满天下之人,还能故意冤屈了你李景隆不成? 亏你小子言之凿凿自诩自幼熟读兵法典籍,磨练武艺,可事实上,你小子却是三天两头戴着个银制面具,偷偷摸摸的留恋于烟花之地,你真当我不知? 迷恋万花楼年过三十的老鸨,或许旁人不知,但满京城王公显贵,又有哪个不晓?” 亏你有脸让四表叔给你主持公道,我问你,你让四表叔给你主持哪门子的公道?” 见低垂着脑袋满脸潮红之色的李景隆张了张嘴,生怕自个儿外侄儿再次口不择言的朱棣,眼角一跳,再次呵斥道, “尔父卧病在床,吴学士专程前来探望,你小子竟对客人如此大呼小叫,这就是你李景隆的待客之道?...嗯?” 面对威严尽显的朱棣连番呵斥,噤若寒蝉的李景隆虽说浑身一颤,眼中却依然有着些许不忿之色,目光闪烁的低声嘟囔道, “四表叔,您如此维护姓吴的,莫非,您也有...” “...嘭...嘭..嘭...嘭” 第 357 章 我要这天下,从此再无...女真一族! 心惊肉跳的朱棣,最终还是没忍住,将李景隆按在地上,替其舒展了一番筋骨之后,对吴忧抱了抱拳,沉声道, “小孩子不懂事,行事不周,言语多有得罪,显扬,我这四表叔代九江向你赔个不是, 但这小子虽然臭毛病不少,秉性却是不坏,本事不大,倒也有一腔报国之心,若是...” 朱棣话未说完,嘴角微微掀起的吴忧却是摆了摆手,轻笑道,“四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一来,我吴忧并非小肚鸡肠之人, 只要不是那种欺压盘剥百姓,视百姓如同草芥肆意残害的罪孽深重之人,那么,一切好说! 二来,曹国公府虽说开了座妓院,却是赚的那些达官贵人富贾豪商的银子,你情我愿,于百姓无害, 在我看来,却比那些强取豪夺肆意榨取贫民百姓钱财,恨不得连皮带骨一块吞的豺狼之辈强的多!” 说到这里,眼中涌出浓浓煞气的吴忧,凝视着满身狼狈的李景隆,透着丝毫不加掩饰的警告之色,寒声道, “天边之事,我显扬管不着,但,若我应天府治下,有那种“剥人皮,吃人肉,喝人血,吸人髓的”豺狼之辈, 那么,我吴显扬,不管他是谁,他爹是谁,他爷爷又是谁,他爷爷的爷爷又他么是谁, 总之,不管他的后台有多大,背景有多硬,一律...杀无赦! 即便是因此而搭上我这条性命,也定要让我吴忧治下..天理昭昭!” 狠话谁不会说?真叫你遇上了硬茬子,只怕你姓吴的...也得变成软脚虾! 面对吴忧那寒气逼人的目光,蓦然感到浑身发冷的李景隆,暗自嘀咕了一番,却不敢与其继续对视,缩了缩脖子,将头撇向一旁! “这番话若是出于他人之口,我朱棣或许会将信将疑,但出自你吴显扬之口,我朱棣却坚信不疑!” 识人无数也深知吴忧为人秉性的朱棣,蓦然被人触及灵魂深处最为忌讳之事,因此而躁动不安的心,也渐渐恢复了宁静, 吴忧虽未明说,但已知其意的朱棣,嘴角含笑拍了拍吴忧的肩膀,“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他日若有事相托,但叫朱棣力所能及,定不推辞!” 翻身上马,朱棣又狠狠的瞪了一眼神情讪讪的李景隆,低喝道,“男子汉大丈夫,心存抱负乃是理所当然,但切记,要脚踏实地,好高骛远...只会害人害己!” “四表叔教诲,侄儿定当谨记在心!” 虽说被朱棣揍了一顿,但李景隆并非蠢人,更非不知好歹之人,谁真心,谁假意,谁是良朋,谁是狗友,他心里门清! 点了点头,朱棣握住缰绳正准备离去,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的吴忧,剑眉微挑,眼中顿时涌出浓浓的煞气,寒笑道,“四哥,你可还欠我三万颗人头,何时给我?” “不过是区区三万颗女真族人头罢了,三年之内...” 可话未说完,朱棣竟突然收声,缓缓收敛起脸上的笑意,肃然的神情中又透着一抹疑惑之色,“显扬,辽东女真一族,部落虽多却人口稀少,常年卧居山林,靠捕鱼打猎为生,于我大明而言,形同蜉蝣, 为何显扬你对高丽好似不甚放在心上,反倒是再三提及女真一族,莫非,人口稀少犹如未开化的女真蛮夷,今后,竟还会威胁到我大明生死存亡不成?” 闻言,吴忧尚未来的及说话,一旁的李景隆却是不屑一顾的嗤笑道,“人口稀少的女真蛮夷,总人口是否有三万尚还犹未可知,看来你姓吴...你吴学士是想将女真一族连根拔起一个不留啊! 不过,恕在下直言,我四表叔何等人物,最大的敌人,真正的对手乃是漠北残元,区区女真一族,有必要...” “九江,你给我闭嘴!”,见吴忧双眼蓦然眯起,眼中寒芒涌动,朱棣明白,若再不出言打断,只怕自家侄儿...将永无出头之日! “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的道理你都不明白,那你李景隆今后,还是在家混吃等死算了! 古人早有告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留之无益! 凡开国之处,君,为一代雄主,臣,因历经战火,多为治世贤臣, 帅,善驭将,将,善统兵,兵,善杀伐,国力或因多年战乱以至羸弱,但兵锋之利,定是所向披靡, 在自身兵锋最为锋锐之际,若不趁势荡平四方蛮夷,抢先一步下手消除隐患,那么,待到国力衰弱,兵锋蒙尘,必为四方蛮夷所欺!” 眼中寒芒渐渐褪去的吴忧,淡淡的撇了一眼李景隆,嘲讽道, “这点道理都不明白,你脑子里装的什么?是泔水还是大粪? 你自诩所谓的自幼熟读兵法典籍,莫非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嗯?” {抛开其他不论,仅凭你今日之言,你吴显扬,便是我朱棣的知己, 若我为君,你为臣,我朱棣...定视你为肱骨,只可惜,我朱棣出生太晚,你我...也相逢太晚!} 入耳之言,字字珠玑,真可谓是说到了朱棣的心坎里,望向吴忧的目光,也满是复杂, 轻叹了口气,翻身下马的朱棣,对李景隆摆了摆手,“九江,你先进去,我有几句话和吴学士单独聊聊!” “是!” 李景隆拱手行了一礼,刚转过身,却又蓦然对下脚步,直视着吴忧的目光,竟隐隐的有些一缕叹服, “你说的不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徒留无益,自身强大时,就该及时的铲除一切隐患威胁,哪怕是目前看来,极为细小的隐患,也必须予以铲除, 毕竟,风水轮流转,谁知道几十上百年之后,风水...往他娘的哪儿转? 说不定风水转来转去,细小的隐患,倒是乘风入云霄,发展到最后,倒他娘的成了心腹大患! 所以,姓吴的你刚刚虽然骂了我,没给我李景隆留一点面子,但,我他娘的...心服..口服!” 不待面露惊诧之色的吴忧说话,李景隆竟极为难得的对吴忧拱手抱拳行了一礼,继而颔首微昂,大步离去! “这小子今后若能有所成就,你今日的一番当头暴喝,功不可没!”,感叹了一句,朱棣重重的拍了拍吴忧的肩膀,寒声道, “旁的四哥不问,即便问了,你也不会实言相告,四哥临行前,就问一句话, 显扬你,是想要辽东女真三万颗人头,还是...灭族?” 四目相对,嘴角缓缓掀起的吴忧,用极尽轻柔的语气,说出了让任何人都能感到毛骨悚然的话语, “我要这天下,从此...再无女真一族,无论男女老幼...一个都不能留!” 第 358 章 君子非我所欲也,是佛是魔,...全凭我意! “万花楼所需缴纳的两倍税银,一大早本公便已令人送去应天府衙,至于我儿九江... 也如你所愿,一大早便窝在书房通读四书五经,从此弃武从文,不知吴学士...今日亲临敝府,有何贵干?” 半靠在床榻上,脸色极为苍白的李文忠,有气无力的话语中,虽明显有示弱的味道,但眼神中的怨气,却也丝毫不加以掩饰,异常明显! “香浓郁,色翠绿,味醇和,...好茶!” 端起茶盏,品茗茶水的吴忧,双眼微眯,满脸的享受之色,好似对于李文忠的满腹怨言,视若无睹一般! 虽说答非所问,但从吴忧满是坦然的态度,已隐隐有所猜测的李文忠,对一旁的长子轻轻摆了摆手,“九江,待会儿记得给吴大人包上几斤,聊表心意!” “几斤?” 侧身伫立一旁的李景隆,虽说对吴忧的看法已有所改观,嫉妒及敌意已消弭许多,但却远远谈不上有所好感, 微微一愣之后,李景隆颇有些不甘的嘟囔道,“爹,这可是舅公亲赐,咱家一共也就几斤,都送人了,您喝啥? 再者说,还是送给...他,有这必要吗?” “老子喝啥是老子的事,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哪来的这许多废话?” “爹,您别生气,孩儿照办就是了!”,面对当老子的呵斥,身为人子的李景隆缩了缩脖子,全然没有万花楼的半点装逼范! {虽说这小子喜欢装逼,不过,能装逼会装逼的人,若是用对地方了,却也未必就不能...尽展所长!} 搁下茶盏,嘴角微微掀起,吴忧抱了抱拳,轻笑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是国公爷的心头好,还是算了吧,恰好我今日从乾清宫顺手“捎”了点茶叶,府中倒是不缺好茶!” “我李文忠允诺之事,从不打半点折扣,左右不过是几斤茶叶,吴学士无须推辞!” 摆了摆手,见眼前的吴忧,全无昨夜的锋芒毕露咄咄逼人,松了口气的李文忠,极其苍白的脸上,顿时涌现出一缕血色,话语之声,也不再如之前一般有气无力, 虽说松了口气,但昨夜才发生冲突,今日却又突然到访,却不免让李文忠深感疑惑,“吴学士,不知你今日亲临敝府,所为何事?” “为替你“诊疾”而来,为冰释前嫌而来,也为胸有“宏伟抱负”的令公子而来, 总之,晚辈此行,完全出于善意,绝非心存恶意的不速之客!” 道明来意,嘴角含笑的吴忧,将凳子往前挪了挪,凝视着眼中仍有着些许忐忑之色的李文忠,幽幽的说道, “于公,你曹国公半生戎马战功卓著,我华夏民族得以再次挺起脊梁,浴血奋战的将帅,及万千为之奋不顾身的军士,可谓是功不可没! 我吴显扬虽行事鲁莽,为达目的可谓是不择手段,算不得什么纯粹的好人,但...” 说到这里,吴忧突然起身,在李文忠父子俩满是不可思议的注视下,眼含敬意,双手抱拳深施了一礼, “但我吴显扬,此生最为敬佩之人,便是为国家社稷抛头颅洒热血,沙场杀伐的血性男儿!” 眼中蕴含的敬意,言语之中的真诚,吴忧的一番肺腑之言,顿时让病榻上的李文忠,双唇轻颤为之动容, “今早已时过境迁,年轻一辈中,能如此认可我等功勋,能深知今日之太平世界,来之不易之人,...不多了!” 满是感叹之色的深深看了一眼,可刚可柔,进退从容有据的吴忧一眼,再看了看伫立于一旁,缩头缩脑的长子... 忍不住暗自将同样年轻的两人暗自比较了一番之后,李文忠顿时有一种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仍的念头, “还杵在这干啥?没见显扬的茶盏空了?还不给添茶?” “孩儿这不是还没来的及么!”,已知吴忧来意的李景隆,对吴忧的敌视再次消褪了许多,嘀咕了一声,还是提起了茶壶! “竟有劳九江公子亲手添茶,吴某不胜荣幸!”,调侃了一句,接过茶盏,饮了口茶水,吴忧缓缓敛起嘴角的笑意,凝视着李文忠沉声道, “若说于公而言,晚辈乃是出于敬意,欲与国公爷冰释前嫌,不愿你我两家势成水火的话, 那么,于私而论,除万花楼税银之事而闹出的不愉快之外,你我之间,并无私怨, 晚辈即没碍着国公爷啥事,国公爷也没挡在下的道,因此,你我冰释前嫌握手言和,不过是一句话,一个姿态的事!” “冰释前嫌?握手言和?” 低声呢喃了一声,脸上再添许多血色,已颇有红润之色的李文忠,凝视着吴忧的目光,含有浓浓的欣赏之色, “不得不说,即便以我李文忠的遇人无数识人无数,放眼望去,满朝勋贵后生子弟年轻一辈中,难有与你吴显扬比肩者!” “爹,您...您没事了?”,一声惊诧之声蓦然响起,在李景隆满是喜悦之色的注视下,李文忠竟一把掀开被子,豁然起身下床! “显扬亲自过府“诊疾“,自然是药到病除,爹没事了!” 摸了摸李景隆的脑袋,面色红润的李文忠,脚步虽还颇有些虚浮,可之前脸上极为明显的病态之状,却已消褪的一干二净! “显扬你说的不错,你我之间,并无私怨,只不过因我这不争气的儿子,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以至有了一场意气之争, 今日显扬你满含诚意,过府一叙言恳意切,看来,是李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实在是惭愧!” “国公爷绝非小人,实乃一代英豪,一代人杰,而晚辈亦绝非君子,也不想当君子,只想做一个于国有用,于民有益之人,至于是君子还是魔鬼,晚辈不在乎,也全凭心意!” 摇了摇头,发自肺腑的一番言语之后,吴忧缓缓起身,提起茶壶,倒了一盏茶水,双手呈上,嘴角缓缓掀起,轻笑道, “喝了这盏茶,你我冰释前嫌,恩怨两消,若国公爷心有不忿,不妨喷我脸上,关乎国事,显扬...愿唾面自干!” 第 359 章 冠军侯若泉下有知,只怕都得连夜显圣,一刀劈了你! “吴学士不计前嫌亲赴敝府,些许小事,又因我儿挑衅在先,李某若介怀在心,与妇人何异?” 双手接过茶盏,一饮而尽,李文忠抬起衣袖擦了擦嘴角,两人相视一笑,前嫌尽释! “吴学士你与我儿九江年岁相仿,若是不弃,你称某叔父,某称你显扬,不知意下如何?” “忠叔乃显扬敬重之人,固所愿尔不敢辞也!” 仍旧是四目相对,不过气氛却甚是融洽,李文忠再无昨夜的煞气逼人,而笑容温和的吴忧,也丝毫看不出昨夜的锋芒毕露,寸步不让! “来,显扬,咱们坐下说!” 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李文忠望着伫立一旁的长子,顿时没好气的呵斥道,“九江,还杵在这干啥,贵客临门,还不赶紧让人准备酒宴?” 昨晚上还喊打喊杀的,眨个眼的功夫,老母鸡变鸭,反倒成贵客了! 爹,您的傲骨...哪去了? 望着相对而坐有说有笑的两人,李景隆嘴角微抽,有气无力的拱了拱手,讪讪道,“爹,有事您吩咐一声就是了,孩儿照办就是,外人当面,您多少也给孩儿留点脸面啊!” 闻言,李文忠眼角一跳,恨其不争的低喝道,“胡说八道,被你舅公舅婆视之为子侄,被你大表叔四表叔视之为弟的显扬,在你李九江眼中...竟成了是外人?...啊?” 莫非,这姓吴的...天生克我李景隆? 自昨夜与吴忧的第一次直面相遇之后,便顿感诸事不顺的李景隆,不知为何,此刻竟对吴忧,莫名的生出了一种难以言明的畏惧感! 看着神情莫名,愣在原地的长子,再看了看面前挥洒自如的吴忧,李文忠顿时眉头一皱,暗自叹了口气,闷声道, “还愣在那干啥?还不过来见过你显扬兄长?” 兄长??? 微微一愣,眼角一跳的李景隆,颇有些不忿的嘟囔道,“爹,据孩儿所知,这姓吴...吴学士年岁不过十六出头,这...?” “这什么这?所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论及能耐,显扬远超于你,让你小子尊为兄长,莫非还能亏了你李九江不成?” 见自家长子仍旧杵在原地,竟好似丝毫不知自己的一番良苦用心,李文忠深吸了口气,使了个眼色之后,厉喝道, “怎么?是你李九江的翅膀硬了,还是爹如今说话不好使了?...嗯?” 然而注意力全在其长子身上的李文忠,却丝毫不知,原本悠然从容的吴忧,眼角早已是狂跳不止, “忠叔啊,九江的确比我年长,你我各论各的就是了,千万...别勉强!” 我吴忧...丢不起那人! 末了在心中补了一句“肺腑之言”后,生怕与李景隆就此牵连上的吴忧,搁下茶盏,神情陡然一变,话锋一转,沉声道, “晚辈在此谢过忠叔拳拳盛意,但晚膳就不必了,晚辈交代完几句话就走!” 于私,天纵奇才,论公,又深受现在及今后两代帝王宠信,对于面前之人今后的成就,只要不瞎,只要不傻,便可窥视一二, 偏偏自家儿子,却是那即傻又瞎之人,不仅辜负了自己的良苦用心,也就此错过了一天赐良机, 心头千折百转的李文忠,面有不甘之色的想再争取一下,但不想与李景隆有所牵连的吴忧,却仿佛看透了李文忠心中所想,神情肃然的抢先说道, “正好九江在场,晚辈就直言不讳了,九江虽有从武报国之心,亦有满腔热血和极其宏伟之“抱负”, 但恕晚辈直言,九江虽说自幼熟读兵法典籍,熬炼武艺,然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闭门造车,野牛驾辕,又岂能不翻车?” “闭门造车?野牛驾辕?” 闻言,出身名门身为皇亲,从小心高气傲,自诩为不世出奇才,还未曾遭受社会毒打的李景隆,又岂能接受吴忧的一番言论,冷笑了一声,当即反驳道, “闭门造车又如何?只要造的车够结实,野牛驾辕又如何,四肢健硕,跑起来也利索,想当年封狼居胥的冠军侯霍...” “住口,冠军侯冠军侯,如人家冠军侯霍去病这等大才,几千年才出那么一个,你小子凭什么和人家冠军侯相媲美? 人冠军侯豪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为万世所敬仰传唱,乃军人楷模,...你呢?三天两头留恋风尘之地,与年过三十的老鸨昏天黑地,你真当你老子是瞎子不成?” 说到这里,李文忠瞄了一眼对面的吴忧,脸色羞红的指了指李景隆,再次补了一刀, “就你这样,与人家冠军侯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若是冠军侯泉下有知,只怕都得连夜显圣,一刀劈了你,以免玷污了人家的万世威名!” “爹,孩儿如今已将孙子兵法背的滚瓜烂熟,倒背如流,如今所欠缺的,就是一个...” 然而,缩了缩脑袋,面色涨红一片的李景隆话未说完,李文忠却是没好气的摆了摆手,“我看你所欠缺的,就是为父的一顿好好收拾, 先给我滚下去,待会儿为父再给你舒舒筋骨,也好叫你认清自个儿...到底有几斤几两!” “爹,那孩儿先告退了!”,浑身一颤之后,心怀忐忑的李景隆刚一走出房间,却见一道拄着拐的身影,转瞬消失在拐角处! {增枝,若不是你,哪他么来的这许多破事,你的那点小心思,真当你哥是个棒槌,就一点察觉不出来么? 爹,在你收拾孩儿之前,孩儿须得先替你收拾一顿另一个儿子,非得先叫他认清楚自个儿有几斤几两不可!} 满怀不忿的李景隆,扳了扳手指,爆出一阵脆响之后,露出了一抹狰狞之色,大步追了上去, 片刻之后,那道拄着拐的身影,便被腿脚极为利索的李景隆追上,从后一把捂着李增枝的嘴,干净利落的拖走,徒留下一根拐杖,落在了过道上! 而身处房中,对房外之事一无所知的李文忠,此刻却是豁然起身,眼中涌出了浓浓战意,凝视着西南方向,沉默了片刻,陡然握紧了双拳,霸气低语道, “素闻盘踞云南手握二十万大军,犹如坐山虎的残元梁王能征善战,此次,我李文忠与他...既分高下,也分生死!” 第 360 章 让你生你就生,让你死就得死,这,才是天朝上国! “真龙匿九霄,风云随之动,等闲不抖擞,一动天下惊!” 背负着双手,凝视着木架上一套黝黑发亮,寒气逼人的战甲,沉默了许久的李文忠,有感而发的低声吟出了一首并不怎么押韵,却霸气侧漏的诗句! 虽说吴忧腹内并无许多文采,可对于李文忠这首堪称直白的五言诗,却是大为赞同, “忠叔这诗着实不错,为与民养息,恢复国力,咱大明这条真龙,的确已经隐匿了许久,以至宵小侧目,鬼魅横行, 风云突转,星辰倒悬,咱大明,也是时候抖抖天威,也好叫“它们”知晓,什么叫做雷霆天降,什么叫做...末日之灾!” “说的好,好一个...末日之灾,仅凭这一句,你我当为知己!”,沉稳有力的手掌,重重的拍了拍吴忧的肩膀,丝毫不见病态的李文忠,眼中涌出浓浓的怀念之色, “虽说金戈铁马征战沙场,或许随时会有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的那天, 但对于我等行伍之人来说,马革裹尸还,却比战甲蒙尘,拔剑四顾心茫然,老死于床榻之上,...强的太多太多! 对于我等来说,或死于沙场,或死于行军途中,才是我等该有的宿命,亦是我等的追求,更是我等行武之人,一生所追求的...荣耀!” 说到这里,李文忠凝视着吴忧,面露一抹苦涩,眼中透着一抹不甘,可更多的,却是坚毅决绝之色, “自洪武五年第二次北伐,圣上欲毕功于一役,大举用兵旨在一战而定漠北,却以失败而告终后,这一等,...便是足足七年, 而这七年,也几乎令满朝能战善战的将帅,从而立之年已至知天命之年,也荒废了最好的..七年,人这一生,又有多少个七年? 能为国征战,守土安民,开疆拓土之年,又还能有多少个...七年? 万幸,尚未在我李文忠廉颇尚能饭否之际,终于...又给了我这次统兵作战的机会! 此行奇袭云南,倘若不成功,我李文忠便埋骨云南,绝无他途!” 对于戎马一生的李文忠的这份决绝,吴忧深为理解,而对于李文忠为之蹉跎,为之嗟叹的七年,吴忧亦是感同身受,沉声附和道, “这流逝的七年,的确让人为之惋惜,虽说与民养息,恢复国力,但,又何尝不是给对手留下了一线生机? 若不在兵锋最盛之际,扫平四方蛮夷,待到开国这一批百战余生的老帅,一一迟暮,一一辞世,兵锋...岂有今日之锐利? 倘若有一天,原本奄奄一息的对手,却因喘息之机而死灰复燃,倘若有一天,强弱易主,攻守易位,岂不是...悔之晚矣?” 说到这里,剑眉微挑的吴忧,双眸爆裂出前所未有的狂热,以及丝毫不加以掩饰的野心,斩钉截铁的说道, “外用兵,内养民,两者之间虽不能说毫无关联,但其实关联得分两种, 一种是穷兵黩武,越战越穷,百业凋敝,民不聊生,...为何?皆因对外族太过仁慈,一味怀柔, 为了所谓的虚名,即便获得胜利,不仅不盘剥压榨,反倒是各种帮衬,奢望异族为之感恩戴德, 另一种则是越战越强,无限扩大我大明疆域国土的同时,也能使我大明国力无限膨胀, 同时,也无须使我大明百姓勒紧裤腰带,去支撑一场为战而战的战争, 只需做到一点,将所谓的仁慈抛进泥巴坑里,不为虚名所累,一切以我大明的利益为尊,以我大明百姓的利益为唯一,那么,这一切...必将成为现实!” 因吴忧的一番话语,竟蓦然感到热血沸腾的李文忠,深深的看了一眼双眉斜飞入鬓,极具英气的吴忧, 沉默了片刻,待到平缓了心中起伏极大的心绪,李文忠方才满是感叹的说道, “以往我李文忠时常感到疑惑,为何,圣上竟如此宠信于你?为何,太子储君近来的变化竟也如此之大? 直至今日与你一番推心置腹的畅谈,方才彻底明白,你吴显扬与圣上...其实是同一类人,同样的刚烈,同样的霸道,也同样的爱民如子, 唯一不同的是,你吴显扬将血腥杀戮之事,及身后名,赤裸裸的摆在桌面上,并视之为粪土, 而圣上,虽雄才大略,可身为一国之君,却难免被名声所累,为此也多了许多顾忌, 而之前的太子储君,虽说英明睿智待人宽厚,却因受儒家影响,颇为偏向文治,于杀伐之事,向来颇为顾忌, 可自打你横空出世,太子近来的变化之大,着实令满朝上下为之侧目,亦令我等将帅...欣喜若狂,较以往,也更为敬服,同时,对我大明的未来,也多了太多太多的期待!” 原本说几句就打算走人的吴忧,却因两人心意相通,观点相同,话语太过投机,以至侃性大发,喝了口茶水,理直气壮的轻笑道, “于个人而言,人不狠站不稳,于国而言,亦是如此,若事事讲究脸面,则事事吃亏,若想吃个饱吃个够,须得脸厚心黑胆大手毒,缺一不可!” 脸厚、心黑、胆大、手毒? 微微一愣,李文忠轻笑着点了点头,端起茶盏低头品茶,然眉头微皱,顿生万千思绪, 旁的不提,从昨夜之事来看,你吴显扬的确将心黑胆大手毒,贯彻的极为彻底,为达目的,可谓是手段迭出,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然目的达成,却又见好就收,功成身退! 昨夜锋芒毕露,与人剑拔弩张,今日却又能登门拜访,与昨日之对手谈笑风生冰释前嫌,可谓将“脸厚”二字,诠释运用到极致! 不过,李文忠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人若是同时具备这几点,当有成为一方枭雄巨擘的极大潜力,就如同当年的陈友谅一般! 若是一个帝国具备这几点,抛开一切束缚,则必然成就一番...霸业! 搁下茶盏,李文忠身体前倾,嘴角含有一缕莫名的笑意,有感而发道, “显扬啊,得亏你是生在大明,否则,依照你这霸道到极点,于异族而言,也冷血到极点的言论... 若是你生于儒风最盛,自诩为天朝上国的的大宋,即便朝堂上有你立足之地,与你的性格观点,也唯有郁郁而终的结局!” 闻言,嘴角缓缓掀起的吴忧,极为蔑视的摇了摇头, “天朝上国?被周边异族轮番按在地上摩擦,称臣呐贡的大宋...也配?纯粹就是个任人宰割的货! 什么是天朝上国?得战而能胜,胜而敢杀,男女老幼,皆可屠之,凡是和我作对的敌人,一概诛灭,不留丝毫余地! 凡我看中的地面儿,不管你愿意不愿意,皆得为我所有,倘若不服...斩尽杀绝! 一句话,于国而言,我可以选择不动你,但我随时有能力...平了你, 唯有如此,方有资格称之为...天朝...上国!” 第 361 章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难为我所用,便该...尽早除之! “显扬啊,你,可知打天下,需同时具备哪些条件么?” 眼中透着无法言语的震撼之色,凝视着吴忧,眼角直跳沉默了良久,李文忠竟极为感叹的问出了一句题外话! 微微一愣,嘴角微微掀起的吴忧,提起茶壶给两人添了些许茶水,继而端起茶盏,悠然的品了口极品红茶之后,方才不急不缓的说道, “照晚辈看来,打天下,首先得从上到下...一条心,特别是领头之人,必须得雄才大略,大肚能容,胸有万千丘壑,同时又杀伐果断, 其次,无论文武,手中须得有人才,文能安定一方,武能征战天下,文武同辙,刚柔并济,方能越战越强, 常言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欲征战天下,须得钱粮充沛,家中有粮心不发慌,如此,再无后顾之忧! 然,只需同时具备了以上两点,钱粮之事,也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罢了!” “以上三点成就大事最为重要的条件,的确可称的上是...一针见血!”,点了点头,端起茶盏的李文忠,凝视着手中的红茶,仿佛似有所感,又仿佛意有所指, “照我看来,显扬你刚刚所言及的三点重要条件,乃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起事之头领若是雄才大略,胸有万千丘壑之人,则自然不乏贤臣猛将前来投靠, 贤臣多,则地方稳,地方稳,则钱粮充沛,猛将多,则地盘也随之无限扩张,地盘越大,则前来投靠之人则更多,钱粮...自然亦随之增加, 如此,自然便生成了良性循环,不仅越战越强,更能无往而不利,继而,...定鼎天下!” 停顿了一下,搁下茶盏身体豁然前倾的李文忠,死死的凝视着吴忧,眼含一抹不加掩饰的庆幸之色, “论及心胸,韬略,论及杀伐果决,刚柔相济,论及不择手段,不计脸面,却有进退有据,张弛有度,再算上弄钱的能耐, 一句话,若论及成就大事的条件,你吴显扬尽数具备,也幸得你晚生了十几二十年,否则...” 说到这里,征战一生英武不凡的李文忠,瞳孔蓦然一缩,喉结微微耸动了一下,方才凝视着吴忧继续说道, “若是你吴显扬早生个十几二十年,以你的天纵奇才,成就一番大业自不必说, 同时,你也必然会成为舅父不...成为当今圣上,成为我等这方势力最为可怕的对手,比之当年的陈友谅,有过之而不不及! 即便是以今上的英明神武,雄才大略,最终鹿死谁手,尚还犹未可知!” “...噗...” “忠叔如此高抬于我,欲置显扬于险境乎?” 被李文忠如此之高的一番评价,双眼瞬时瞪的溜圆的吴忧,瞬时喷出了口中的茶水,竟脱口而出了一句半生不熟,让他自个儿都感到肉麻的古文! “高抬?不,此乃我李文忠真心之言,自问绝无掺杂半点水分,至于置你于险境...”,说到这里,李文忠轻笑着拍了拍肉眼皆颤的吴忧肩膀,悠然道, “你称某为叔,某视你为侄,此刻房中仅有你我叔侄二人,出的我口,入的你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不过是道出了几句肺腑之言,何来置你于险地?再者说...” 说着,李文忠端起茶盏,品了口茶之后,嘴角含着一缕莫名的笑意,幽幽的说道, “再者说,于你吴显扬来说,若说区区一番言词,能让你顿生俱意,那也未免太小觑你了! 更何况,别说刚才的那番言论,不过是某的一番假想,即便为真,依照圣上的性格,也定不会杀你,只会朝思暮想,将你引为己用, 就像当年被圣上赞誉为当世奇男子的王保保一样,若他肯归顺,圣上定会大用其才,绝不致使埋没,可惜此人已逝,徒令圣上为之遗憾, 于魏国公而言,欲一雪前耻,也至此成为奢望!”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那是你还不知道锦衣卫的厉害, 只怕用不了多久,你李文忠与小妾胡搞蛮搞昏天黑地,摆的什么姿势,用不了一天,搞不好都得绘制成图,搁上老朱的龙案! 老朱,幸亏我还没老婆,要不然...算了,今后必须得防着点, 走路没声,喜阴暗,多寿...不会是你吧?} 脑洞大开的吴忧,忍不住想象了一下,夜深人静,老朱端坐龙案前,神情肃然的翻看着一堆难以言语的图纸,或许偶尔还得神情怪异的点评两下, 想到这里,顿时鸡皮疙瘩暴起的吴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莫非你吴显扬也认为大明招降王保保失败,乃是一个天大的遗憾?” 见吴忧眉头紧锁,修长的手指,不断的摩挲着下颌,神情莫名,顿时让李文忠产生了误会,言语中也隐隐蕴含着些许不忿! “遗憾?的确遗憾,我吴忧遗憾的是,为何,...不他么早点弄死他!” 冷笑了一声,曾不止一次听闻老朱面露惋惜之色提及王保保的吴忧,无奈的摇了摇头,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满朝能征善战的将帅林立,何曾缺他一个王保保? 既然千方百计欲求而不得,便该不计代价的尽早除掉,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家人的残忍, 王保保蓦然暴亡,不说摆上几桌,喝上几杯庆祝一番也就罢了,遗憾个啥?又惋惜个啥? 岂不知彼之蜜糖,吾之砒霜,...死的好!” “...嘭...” 吴忧话音刚落,双眼闪烁异彩,顿感知己当面的李文忠一拍桌案,发出了一阵极为爽朗畅快的大笑, 一扫埋藏心底多年的郁结之气,重重的拍了拍吴忧的肩膀,中气十足的大喝道, “说的好,彼之蜜糖,吾之砒霜,大明皇朝,横行沙场能征善战的将帅,多如牛毛,又何曾缺他区区一个王保保! 显扬啊,你我年岁虽相差破大,但你吴显扬的脾性观点,却极为对我李文忠的性格,你我...当为知己! 虽说你我相识不晚,却是迟了些许,若早知你的为人,你我当把酒言欢才是,又岂能有昨夜的那场意气之争!” 第 362 章 看似人畜无害之人,一旦出手,定是冷酷、残忍、无情! “所谓不打不相识,不争难相知,若是没有昨晚的那场意气之争,又哪来今日的这场倾心相交?忠叔,您说对吧?” 望着对面丰神俊朗英姿勃发,嘴角蕴含着淡淡笑意,异常温和的吴忧, 李文忠实在难以将面前之人 于昨夜强势凌厉煞气逼人的吴忧联想到一起,摇了摇头感叹道, “你小子,于对手而言,狠起来锋芒毕露,丝毫不留情面,可于知己良朋而言,却又让人如沐春风,谦虚、厚道,犹如换了张面孔!” “于真心认可的朋友而言,我吴忧唯有真心相待,绝无半点龌龊之心, 于对手而言,只要无损国家利益,不伤及平头百姓,些许攻讦,我吴忧也懒的与其计较, 于大奸大恶,眼中只有利益,行事毫无底线之人而言,那么,我吴忧并不介意化身修罗屠夫,灭其满门,老幼不存! 也并不介意用奸佞之徒的鲜血,好好洗涤一下这个世道,让这个世界...多些阳光,少些黑暗,多些公道,少点不平!” 虽说吴忧嘴角含笑,话语温和,一副谦谦君子风范,但对于识人无数的李文忠而言,这种人...才犹为可怕, 平日里看似人畜无害,可一旦你触及他的底线,顿时便能露出利爪獠牙,等闲不下手,下手...便再不给你翻身之日! 就好比蓝玉所收义子蓝雄,虽未亲手残害孩童,却暗行包庇之举谋取钱财,竟被面前之人,率众追入永昌侯府,直面蓝玉寸步不让,可谓强势霸道, 若非蓝玉亲自动手给了蓝雄一个痛快,绝对免不了到西市刑台上走上一遭,也绝对是骨肉分离,极尽凄惨之能事,死无全尸的下场, 亲历昨夜之事的李文忠,丝毫不怀疑,即便是蓝玉极力阻拦,然面对彼时暴怒之极的吴忧,也唯有退避三舍, 否则,依照吴忧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脾性,即便身处永昌侯府,也定会毫不犹豫的拔刀相向,绝不会有丝毫顾忌! 想到这里,本就有一天大把柄攥于人手的李文忠,眼神蓦然闪烁的端起茶盏,心底忍不住一阵庆幸, 庆幸曹国公府历来所行之事,尚有分寸,虽说开了座妓院日进斗金,却从未有过盘剥压榨百姓之举,更无仗势欺人无端残害百姓之举,于行事亦正亦邪性格乖张的吴忧而言,尚还一切好说, 否则,此刻坐在自个儿面前的,绝不会是这个谈笑风生从容和善的吴忧,而是有圣上为之撑腰,极具底气,行将吃人的...修罗判官! 虽说如今已然和吴忧冰释前嫌,恩怨尽消,自己的“心病”也已然痊愈, 但,若是不将那八个字弄明白,不将潜藏心底的最后一根刺拔除,李文忠自问,今后自己依然...寝食难安! 行武之人,做事本就干脆,虽不愿提及内心恐惧之事,可一旦打定主意,绝不遮遮掩掩,神情陡然一变的李文忠身体前倾,凝视着吴忧,沉声道, “严州,赵伯宗,宋汝章,仅凭这八个字,想来显扬你已知一切,某亦不屑做那推诿之言,但... 某自问当年做的那件半途而废的混账糊涂事,善后之事...做的还算干净利落,不知你...从何处得知了此事?” {从何处得知此事?那你得问问系统,好好的为何突然“赐”下一本 大明开国三十六功臣录,还将功过往事尽数记载于内, 包括你忠叔年轻时 于何年何月何日偷看寡妇洗澡之事,都他么记录的一清二楚,...详细的简直令人发指! 否则,我吴显扬也他么是人,又不是神,上哪知道你曾经所做的混账糊涂事?} 虽说李文忠掩饰的极好,但话语中那微不可察的一缕颤音,以及端在手中泛起阵阵涟漪的茶水,却被吴忧尽数收入眼底, 不过,常言道,浪子回头金不换,谁年轻时还没因头脑发热,做过几件混账糊涂事? 吴忧虽说行为乖张,行事但凭心意,却绝不是那种抓着别人把柄,而趁机要挟的卑鄙小人,更不屑于借告密之事,踩着别人的尸骨而趁机邀宠, 见吴忧端着茶盏神情变换,嘴角微微掀起面容怪异,心中顿时一格愣的李文忠,深吸了口气,幽幽的说道, “显扬,你如此模样,让忠叔心里止不住的有些...发慌啊!好歹你倒是给句话啊!” “忠叔,我知道你很慌,但是你先别慌!” 摆了摆手,吴忧提起茶壶,给李文忠添了些许茶水之后,沉声道, “忠叔,旁的我不欲多说,只说三点,其一,显扬并非搬弄是非的无耻之徒,鬼祟之事不屑为之, 此事将永远烂在心里,绝不致使第三人所知,也绝不会凭借此事,要挟于你! 其次,忠叔乃显扬极为钦佩之人,于国更有大用,显扬绝不会心存半点害你之心,唯盼朝中将帅长命百岁,替我大明开疆拓土屠戮天下, 其三,此事始于昨夜,将终于今晚,显扬今后永不提及,望忠叔也切莫因此事而惶恐不安, 毕竟,谁都有犯糊涂的时候,过去的,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梦醒了,也就过去了,” 说到这里,为缓和气氛的吴忧,端起茶盏,嘴角微微掀起身体前倾,“若忠叔信不过我,要不,我也给你一个把柄,你看怎样?” “或许你有把柄,或许把柄还不少,比如,殴打当朝亲王,又将当朝驸马打成了猪头, 可这都是搁在桌面上的把柄,圣上一清二楚的把柄,找你的把柄,我他娘的吃饱了撑的,找不自在啊?” 无奈的瞪了吴忧一眼,李文忠端起茶盏,与吴忧手中的茶盏轻碰了一下之后,一饮而尽! 因面前之人满怀赤诚的三点承诺,彻底松了口气的李文忠,或许想一报昨夜“惊吓”之仇,突然重重的搁下茶盏,身体前倾,神情莫名,半真半假的说道, “显扬,你有没有想过,或因此事干系太大,我李文忠因此而铤而走险,...行杀人灭口之事?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昨晚上蓦然闻听隐秘之事已为人所知,我李文忠...的确顿生他念!” 第 363 章 若此子,出身天潢贵胄,为之追随卖命者...必甚众! “...顿生他念?欲杀人灭口?” “哈哈...哈哈哈哈....” “显扬,你...你笑什么?” 面对吴忧突如其来,如癫似狂的一阵狂笑,顿时让李文忠有种摸不着头脑,也颇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忠叔,你能对晚辈说出这番藏于心底的肺腑之言,足见磊落之心,但...” 说到这里,吴忧蓦然收敛笑意,身体前倾,凝视着之前故作幽冷之状,突然间煞气弥漫的李文忠,极为自信的说道, “别说以忠叔的沉稳心性,做不出如此愚蠢之事,即便忠叔欲行灭口之事,也难以功成!” “...为何?” 虽说的确如吴忧所言,灭口之事的确愚蠢至极,吴忧若死,圣上必定因此而暴怒,深究之下,最终的结局,只能是玉石俱焚的下场, 但又不得不说,对于吴忧如此自信的说法,李文忠却又着实感到好奇! “因为以我吴忧的做人准则,绝不会在同一个泥巴坑里...栽倒两次,前车之鉴,有一次,就已足够! 倘若当真在一个泥巴坑里栽倒两次,那么,我吴忧即便是遭人暗算...那也纯属活该,怨不得他人!” 眼中透着一份强烈的自信,淡然一笑,端起茶盏的吴忧,满是悠然的靠在椅背上,潇洒不羁之态,显露无疑! 从容,豁达,张狂,自信,霸道,内敛,潇洒,乖张,不羁, 李文忠自问,从未见过集如此众多,既对立又矛盾的性格特点于一身之人,若真有,那必然是疯癫之人, 然而,如此众多的性格特点,尽数集中在吴忧身上,彼此之间的转换,却又是如此的潇洒随意游刃有余,竟是那么的自然, 丝毫不会给人一种突兀的违和感,仿佛此人...本该如此! 而这,也让性格向来沉稳的李文忠,心底竟莫名的生出了一道坚信不疑,却又荒唐至极的思绪, {若是此子早生一二十年,...或身为皇子,为其追随卖命者...必甚众!} 凝视着吴忧,沉默了片刻,李文忠嘴角突然勾勒出一缕莫名的笑意,“显扬啊,大明能有你的存在,不得不说,乃是大明之福,也是社稷黎民之福,但...” 说到这里,李文忠微微停顿了一下,继而话锋一转,幽幽的说道, “但,李叔也不得不说,亏的你是身处大明开国之初,雄主坐朝,识人善用,太子储君,亦是胸有丘壑未来可期, 否则,即便你身怀盖世之才,可依照你的性格,若是生于前宋,不仅难以一展胸中抱负, 也定会成为大宋君主,及满朝奸佞腐儒的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若说古往今来,吴忧最为嫌弃厌恶的两个朝代,当属东西两晋,其次,便是南北两宋, 眼中透着浓浓不屑的吴忧,摇了摇头,极为蔑视的说道, “若是生于前宋,那般腌臜软弱的朝廷,于我吴忧而言,仅有一条路,除此之外,再无他途!” “仅有...一条路?” 微微一愣,李文忠眼中涌出了浓浓的好奇之色,“不知是哪条路?”, “既是阴云密布,雾霾蔽日,唯有改天..换日,重开一片天! 他赵家无能让我炎黄子孙 挺直脊梁骨做人,那就只能请他...死一边去,别挡道,让能者上!” “总之,让我吴忧给软蛋怂包卖命,那我唯有送他一句话...要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去他妈的大宋!” 虽说于人臣而言,此乃大逆不道之言,但性格本就桀骜不驯,对前宋也厌恶至极的吴忧,丝毫不在乎这番言语传了出去,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若是一生唯唯诺诺,这不敢做,那不敢说,于本就率性而为的吴忧而言,反倒不如...死了干脆! “丝毫不矫揉造作,亦不遮遮掩掩,敢直诉心中所想,言他人而不敢言,文忠钦佩!” 双手端起茶盏,豁然起身神情肃然的李文忠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重重的拍了拍吴忧肩膀,满是感慨的说道, “放眼天下,满朝诸公,敢直言道出如此豪情万丈,激情澎湃,同时又大违人臣之道,所思所想堪称大逆不道之人... 也唯有你吴显扬,敢如此直言不讳,敢如此理直气壮,却又是如此的气壮山河,仅凭这一点,文忠扪心自问,...远不如你!” 或因心有感触,或因千古憾事,李文忠搁下酒盏,缓缓起身,背负起双手凝视着木架上黝黑冷厉的铠甲,喃喃自语道, “若是当年的岳武穆,如你所思所想,或许不会留下千古忠义之名,或许...会背负乱臣贼子的千古骂名,但...” 说到这里,目光满是复杂李文忠,满是手茧的手掌,缓缓掠过陪伴了他半生戎马的战刀,沉吟了片刻,双目豁然圆睁,却又满是低沉的说道, “若是岳武穆不计身后名,不被昏君赵构连发十二道金牌召回,当能重拾旧山河, 我堂堂炎黄子孙,也绝不会被异族蒙元奴役百年,成为永远抹之不去的奇耻大辱, 也绝不会有让后人为之惋惜万分,亦为之悲愤万分的,怒发冲冠,仰天长啸,...臣子恨,...空悲切!” 与面容极为复杂的李文忠恰好相反,提及千古忠义之臣,含冤而死的岳武穆,神情几乎毫无波澜的吴忧,淡淡的附和道, “的确令人惋惜,惋惜他明明一身的能耐,却偏偏为了一昏君,为了所谓的忠义之名...甘愿引颈待戮! 明明满腔报国之志,却又偏偏满腔...愚忠,国与君,是与非,他岳武穆...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给自己留下千古遗憾的同时,也给后人留下了...天大的祸患! 说来说去,自岳武穆提出了迎回徽钦二帝这句话始,便已注定了他的结局, 软弱无能的大宋,自私自利的赵构,腐朽不堪乌烟瘴气的朝堂,又岂能有真佛的立足之地?” “北宋杨家将,南宋岳飞,有宋一朝,能征善战,功勋赫赫者众,有谁得了善终? 说一千,道一万,不过是大宋开国皇帝得位不正,生怕别人学他一般,来个黄袍加身,称孤道寡罢了, 终宋一朝,历代君王宁愿满朝鬼魅横行,宁愿重用迂腐不堪,贪婪至极也无能至极,除善于卖弄口舌外,于国于民丝毫无益的狗屁士大夫, 宁愿恬不知耻年复一年的进贡异族,也绝不愿百战百胜的将帅...得个善终! 常言道,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可大宋倒他么好,竟生怕“米粒”,坏了用老鼠屎...熬的一锅粥!” 第 364 章 百姓或许不识字,可谁好谁坏,谁真心谁假意,心里门清 “今后你李增枝若再敢耍弄你的小聪明,若再心存半点不该有的心思,你大哥我...定要让你拄一辈子拐, 也免的你小子败坏我李家家风,丧尽我曹国公府的颜面!” 望着蜷缩在地,鼻青脸肿的二弟,一扫心中郁结之气,顿感神清气爽的李景隆,耸了耸肩膀,施施然的走出了房间! “大公子,晚宴已准备妥当,您看...?” “聒噪!” “若你们饿的慌,要不,...你们先吃?” 没好气的呵斥了一句,李景隆探头看了看远处依旧亮着烛光,秉烛夜谈的两道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嘀咕道, “真不知道爹与那吴显扬,怎会有如此之多的话,聊个没完没了,竟连晚饭也给忘了!” “...吴显扬?那就难怪了!” 被李景隆一顿呵斥,躬身垂首立于一旁的仆役,微微一愣之后,眼含一抹敬意,情不自禁的低声呢喃了一句! “怎么,你认识姓吴的?”,仆役呢喃之声虽轻,却依旧被刚及走出两步,堪称耳聪目明的李景隆收入耳中! 见大公子突然顿下脚步,眉头又微微皱起,仆役心头一颤,暗自后悔自己不该多嘴, 面对李景隆逼人的目光,战战兢兢的仆役低垂着脑袋,讪讪道,“禀公子,小的只不过是区区一介仆役,岂能有幸识得如吴知府这等人物, 小的只不过是上次出门替府中采办,途经西市菜市口,吴知府处决犯人时,远远见过一次而已!” “是吗?那为何提及姓吴..吴知府,你竟好似颇为感叹?还有,你眼中的敬意,是怎么回事?” 缓缓上前两步,李景隆轻轻勾起仆役的下颌,似笑非笑的问道,“莫非,你曾受过他的恩惠不成?或者说,你是吴显扬派来我曹国公府的...探子?” “...啊?” 一声因惊诧太甚而导致有些变调的惊呼蓦然响起,浑身一震之后,面露浓浓惊恐之色的仆役,毫不迟疑的跪地解释道, “小的自入国公府,至今已有十年,向来是忠心耿耿,绝非任何人的探子,还望公子明鉴呐!” “当真?” “千真万确啊公子!”,见李景隆语气稍有舒缓,稍微松了口气的仆役微微抬了抬头,毫不迟疑的说道, “倘若公子不信,小的任由公子查察,若小的真的吃里扒外,愿受千刀万剐之刑!” 本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的李景隆,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微微点了点头, “好,我暂时便信了你,不过,你得老老实实的回答本公子的问题,若有半句虚言,即刻驱逐出府,任尔自生自灭!” 顿感劫后余生的仆役闻言,赶忙点头道,“只要能证明小的的清白,公子问什么,小的便说什么,绝不敢有半点隐瞒,” “行了,起来说话吧!” 抬了抬手,待到仆役起身后,李景隆透着一抹探究之色,直视着仆役的眼睛,幽幽的问道, “本公子问你,我刚刚提及我爹与吴显扬聊个没完没了,你那句“难怪了”,...是何意? 还有,为何本公子提及吴显扬之名,你不仅言语中透着感叹,眼神中竟也蕴含敬意,这是为何?” 见自家大公子兜了这么大个圈子,最后竟仅仅是为了这种问题,仆役眼角一番跳动之后,躬着身子暗自撇了撇嘴,恭声道, “禀公子,小的斗胆猜测,老爷乃功勋赫赫心系国家社稷之人,素有贤名,与吴知府在房中闭门商讨的,自然是国家大事, 因国家大事而耽搁了晚宴,小的觉着,也在情理之中!” 大事大事,如今天下太平,朗朗乾坤,哪他么来的这许多大事? 还不是因为姓吴的收到了我万花楼的两倍税银,不欲过于竖敌,这才前来卖个好罢了! 搞不好是舅公得知我爹卧病,将其狠狠训斥了一顿,逼着姓吴的前来冰释前嫌握手言和,也说不定! 哼,舅公也太过偏心,不帮着自家外甥出头,却偏偏将一个外人视若珍宝,宠信有加! 仆役见自个儿说完,自家公子眉头紧皱,神情变换不定,喉结微微吞咽了一下,只想将另一个问题快些说完,好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以免祸及池鱼, “禀公子,小的之所以闻听吴知府之名,便眼含敬意,实是冲着吴知府的善举, 想必公子也知道,年前吴学士曾下发了几十万两银子给穷困百姓,每户五两, 小的虽未受吴知府恩惠,但小的一远房亲戚,却领取了这五两银子, 也正因这五两银子,我那重病卧床的远房亲戚,才得以活命,说是再造之恩也不为过, 为此,我那亲戚病愈后,无以为报,便亲手做了块长生牌,日夜三磕头,一来答谢活命之恩, 二来,也祷告上天,盼青天吴知府能长命百岁,子孙延绵,公侯万代!” 李景隆虽还谈不上嚣张跋扈任性妄为的纨绔子弟,却也算的上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年轻一辈中,能让他为之服气的,唯有当今太子,及燕王朱棣二人, 但不知为何,对于吴忧,李景隆虽极其不愿承认,但听完仆役的一番话,却顿时生出一种自愧不如的感觉, 只不过,深入骨髓的傲气,不允许他轻易认输罢了! 沉吟了片刻,李景隆冷哼了一声,好似极为不屑,却有些底气不足的呵斥道, “那姓吴...那吴学士,不过是施舍了区区五两银子罢了,算的个什么?竟值得如此感恩?未免太过可笑! 再者说,那银子又不是他吴学士从自个儿的钱袋里掏出来的,不过是盘剥他人之后,借花献佛,沽名钓誉,图个清名罢了! 也只有尔等这些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的愚昧无知之人,才会如此轻易的...上当!” 闻言,躬着身子的仆役,眼中涌出了一抹犹疑之色,沉默了片刻之后,身份极其卑微的他,竟缓缓挺直了身体, “公子,您出身高贵,或许于您而言,区区五两银子,仅仅不过是一壶酒钱,实在是不值一提, 但于我等贫贱之人而言,区区...五两银子,父母病了,能够请大夫替他们医治, 或许,就是这区区五两银子,让家中患病的父母,平安度过这个坎! 过年了,米缸却空空如也,这区区五两银子,足以填满米缸的同时,还可以割上几斤三指厚的肥肉, 也可以给父母妻儿做上几身 能够蔽体防寒的新衣裳,让一家老小,美美的过上一个好年! 或许的确如公子您所言,吴知府是个沽名钓誉之人,但小的想说,像这种沽名钓誉的朝廷大官,我等贫贱愚昧之人,期盼着...越多越好!” 第 365 章 十年寒窗磨一剑,今朝出鞘试锋芒,自诩为虎,却是头羊 “本不欲多做叨唠,不曾想与忠叔言谈太过相投,以至忘了时辰,还顺势享受了一顿丰盛晚宴, 待到忠叔凯旋而归,晚辈定当摆酒庆贺,到时还望忠叔给晚辈一个薄面,不吝登门把盏一醉!” “区区一顿家常便饭,算的个甚?倒是贤侄的这顿庆功酒,待到忠叔凯旋,定要与你不醉无归!” 因吴忧及时“诊疾”,红光满面的李文忠,此刻哪还有半点病态,因获得再次统兵征战之机,不使战甲蒙尘, 更因有了洗刷洪武五年 北伐失利耻辱之机,已彻底痊愈的李文忠,精神头比之之前,更显意气风发! “如今正值我大明兵锋正盛之际,朝中又有忠叔等一众百战百胜的将帅,我大明未来,将有...无限可能!” 说完,眼含一抹敬意的吴忧,拱了拱手,“忠叔身体将将痊愈,还是早些歇息,晚辈告辞!” 直到马车在一众军士的护送下,渐渐消失在夜幕里,背负着双手身体雄壮挺拔的李文忠,依旧伫立在大门口,眼中满是感叹之色! 一阵寒风吹过,自与府中仆役一番问答后,眉头便一直微皱的李景隆,蓦然打了个寒颤,轻声道, “爹,外头风发,您身体刚刚痊愈,就别在外面站着了,进去歇着吧!” “没想到,最知我懂我李文忠之人,竟会是一位年不过十八的后生晚辈, 此子不仅有鬼神莫测之才,所思所言所行,天马行空难以捉摸,与满朝文武而言...虽与众不同犹如异类一般,却又丝毫不让人觉着突兀,也丝毫让人难以反感, 仿佛,身为热血男儿,本就应该如此,竟好似千古侠客一般,率性而为,快意人生,当真...令人羡慕! 此人虽集各种脾性于一身,却又给人一种极为纯粹之感,说话办事从不遮遮掩掩,一切尽摆在明面上, 有能力,会办事,性豁达,知进退,虽野心勃勃,却又毫无私心杂念,一心仅盼着大明强大,也难怪圣上如此宠信此人, 换着是谁,哪怕有半分雄才,也绝不会将其弃如敝履,生子...当如吴显扬啊!” 若换作与仆役一番问答之前,心高气傲的李景隆,闻听了自家老爹竟对一个年轻后生如此推崇,定免不了心生不忿, 但此刻的李景隆,头脑中不断盘旋着 在自个儿的百般逼问软硬兼施下,仆役战战兢兢道出的一句话: 天下之人知不知吴知府,小的不知道,但整个应天府,却是无人不知吴知府其名,除宵小奸佞之徒,也无人不赞吴知府, 至于公子您,应天府的老百姓,根本就不知道您这号人物,赞誉也无,诽谤也无,实在...实在难以与吴知府比较! 收回目光,李文忠长吐了口气之后,双眼顿时暴出一缕莫名的异彩,话语声亦是中气十足,“九江,跟爹来书房,爹有话与你交待!” “好!”,点了点头,似有重重思绪的李景隆,毫无之前的半点高傲,跟在昂首阔步的老爹身后,往书房而去! 扫了一眼桌案上因时常翻阅而略显陈旧的孙子兵法,及夹着书签的尉缭子,眼中涌出一抹欣慰之色的李文忠正想说话,却见长子眉头微皱,好似有些魂不守舍, “九江?九江?想什么呢?” 望着面露疑惑之色,身材虽然魁梧雄壮,双鬓却已然冒出几许白发的老爹,深有感触的李景隆,突然双手抱拳,躬身深施了一礼, “爹,孩儿今后定然发奋图强,脚踏实地,绝不好高骛远,也绝不给您脸上抹黑!” 说着,缓缓直起身的李景隆,目光坚定双拳紧握,斩钉截铁的说道,“孩儿,即便不能为万世传唱,也定要世人,知我...李景隆之名!” “九...九江,你...为何你...竟...? 微微一愣,继而如遭电击浑身一震之后,李文忠瞬时瞪大了双眼,透着浓浓的惊诧之色, 因心绪起伏甚大,一时间,双唇轻颤的李文忠,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难以道明! “爹,孩儿以往心高气傲,也太过心浮气躁,本事不大,却又眼高于顶,不将他人放在眼里,孩儿给您丢人了,也让您费心了!” “傻孩子,你李九江是我的儿子,咱是一家人,说什么丢人不丢人,费心不费心,坐下说话!” 虽说欣慰至极,但望着眼前竟蓦然透着沉稳之态,像是顿悟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的长子,李文忠也不由的生出了浓浓的疑惑, “九江,给爹说说,为何突然间,你竟好似...好似一夜之间长大成人了一般?” “十年寒窗磨一剑,今朝出鞘试锋芒!孩儿原本以为自个儿自幼熟读兵法典籍,便是武艺,等闲十来个悍卒,如今已不是孩儿的对手,却不成想...” 说到这里,李景隆颇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话语低沉的说道,“自诩为文武全才的孩子,万万想不到,竟会在一位文臣手中,...一败涂地! 所谓东风吹破白日梦,如今,梦破了,孩儿,...也该醒了,若是再不清醒,孩儿这辈子...只怕也就废了!” 不得不说,李景隆的一番自我解剖,让曾劝诫责骂过无数次的李文忠,亦为之动容! 眼眶蓦然泛红的李文忠,深吸了口气,重重的拍了拍让其寄予厚望,亦身为爵位继承人的长子肩膀, “九江,你大可不必妄自菲薄,人皆有年少轻狂之时,你爹我年轻之时,又何尝不是如此? 其实爹知道,一直都很清楚,其实你很聪明,学什么都快,只不过没用心打磨罢了, 说到底爹也有责任,一直给你遮风避雨,以至让你缺少了磨练,少了一份沉淀! 爹坚信,只要我儿历经打磨,历经熔炉淬炼,必将一剑光寒耀九州,一朝出世天下惊!” 不知过了多久,与其父一番长谈之后,双拳紧握,满脸潮红之色的李景隆,昂首挺胸的走出了书房, 却不知,在其刚消失在拐角处,其父李文忠背负双手缓缓走出书房,仰天望着夜空中的那论满月,极度感慨的低声呢喃道, “吴贤侄,万万没想到,一块顽石,竟被你旦夕之间,生生炼成了...绕指柔! 仅凭这一点,某李文忠,...念你一生!” 第 366 章 将军尚未生白发,勿使金戈布满尘! 天还未亮,众臣皆已聚集奉天殿内外,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探讨着国事家事天下事, 从文臣满脸的轻松惬意,以及时不时传出的一阵轻笑声,充分展现出了大明的自信与从容, 若说文臣犹如涓涓细流润无声,那独属于武将粗犷豪迈,有我无敌极尽雄风的大嗓门,则让天下之朝廷中枢,犹如旭日东升的骄阳一般,充满了朝气与活力! 与李文忠一向极为要好的汤和,蓦然见到本该卧病在床,此刻却英姿焕发大步而来的身影,顿时眼前一亮,与众人一道迎了上去, “思本老弟,昨日方才听闻你病了,我等刚刚还商量着待下朝后,一同前往探望, 不曾想,这才过了一日,你却已然痊愈,倒是给我等省下了一笔开销,大家伙说是不是?” “...是!” 汤和话音刚落,随着众将齐声附和,顿时便传出了一阵爽朗大笑声,也异常默契的没有提及万花楼之事! 距此老远,坐在龙辇上闭目养神的朱元璋,嘴角也缓缓勾勒出一缕笑意,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嘀咕了一句, “这个汤大嗓门,小时候嗓门就大,现如今的嗓门...更他娘的大!” 若论及世间最铁的关系,当属一同征战杀伐,一道闯过火海刀山的同袍之情,平日里虽有竞争,却丝毫不影响众多武将之间的交情! 即便是如今已成九五,执掌天下的朱元璋,也常常思及与众弟兄金戈铁马,征战天下的峥嵘岁月! 随着三声净鞭落地,一位身材魁梧的禁军校尉,大步走向奉天殿门口中央,正对鳌龙玉壁,单手叉腰,长长的深吸了口气, 随即一道浑厚有力,比之汤和有过之而无不及 极具穿透力的巨大嗓门,瞬时响彻云霄, “早朝...时间到,众臣...入朝!” 惊雷一响,盖压世间一片嘈杂,禁军校尉嗓音尚未及消散,奉天殿外顿时为之寂静, 文武众臣从衣袖中掏出玉圭,整了整衣衫之后,依照品阶尽数归位,神情肃穆的缓缓步入朝廷中枢奉天殿! 原本身为帝王,本该待众臣就位之后,再行现身丹陛,如此,方上合天道,下合君臣古礼, 但精力异常旺盛的朱元璋,却偏偏反其道而行,几乎是雷打不动的,永远比之众臣早一步就位, 今日早朝,仍然一如往常,身为帝王的朱元璋,早已端坐于天下仅此一把的鎏金龙椅上, 那威严至极似能直入灵魂深处的目光,从每一位踏入大殿的臣子身上扫过,几乎无有...“漏网之臣”, 凡朱元璋目光所及之处,顿感龙威扑面而来的群臣,无不是眼帘低垂,汗毛乍起,无论文武,无有敢与其直面对视者, 而每每此时,就好似巡视田地的老农一般,望着田地里长势甚旺的庄稼,朱元璋的嘴角,便会不由自主的掀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而笔直如松站于一旁的朱标,其神情动作堪称与朱元璋一模一样,极具神韵, 都说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这话,于太子储君朱标来说,亦是概莫能外, 伫立丹陛左侧的朱标,为学君王驭下之术,虽未直面父皇,然眼角余光,除商议军政大事之外,几乎时刻关注着父皇的...一举一动, 曾对父皇这种违背君臣古礼的行为,感到万分疑惑,百思不得其解,同时又敏而好学求知欲极强的朱标,某日闲暇之余,曾与父皇当面道出过自己的疑惑, 对当时的场景,和当时的对话,极为深刻的朱标,这才豁然开朗,理解了父皇的心思用意, 上朝比臣子早,乃是为了告诉众臣,尔等辛苦,咱这个做皇帝的,...更辛苦! 如鹰隼般的双眼,扫视每一个进殿的文臣武将,既是为了震慑群臣,也是为了提醒他们,今有圣君坐朝,最好给咱收起小心思,专心国事! 同时,每一位上朝的臣子,皆是为君者之臂膀,国家社稷之砥柱,守境安民之基石,开疆拓土之利刃, 看着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走进大殿,能让为君者,心中升起无限豪情的同时,也给了为君者,直面一切困难艰险的底气, 掌握他们,有了他们,世界之大,为君者,方能...无惧于天下,更能凭仗文武之剑,持之...横行于天下! 待到众臣皆已入殿,每日早朝例行公事,几乎从未间断过的云奇,尖锐的嗓音,蓦然响彻奉天殿内外, “陛下临朝,众臣参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目光在已然“病愈康复”的李文忠身上停留了片刻,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笑意的朱元璋,双手虚抬,“众卿...平身!” “谢皇上!” 众臣刚刚起身,却见朱元璋不知何时,已伫立于丹陛边缘,双眸微眯,隐隐透着肃杀之气, “昨日早朝之时,已定下大军征伐贵广两地土司之基本国策,然昨日三军统帅未定,行军策略未定,经咱思虑再三,决定...” 在朱元璋微微停顿的这片刻,文臣之列除户部尚书因大军征战耗费钱粮,故而有些肉疼之色外,余者皆是眼观鼻鼻观心,风轻云淡, 而闻战则喜的武将之列,则大为不同,除眼帘低垂的汤和,神情淡然不动如山外,余者尽皆抬头挺胸,眼中透着丝毫不加以掩饰的兴奋及浓浓战意, 于满朝将帅而言,大明根基已稳,天下已然大定,除漠北残元于大明而言,尚存些许威胁,可堪一战外,如今的大明天下,几乎已经快没有了他们的用武之地, 但凡身为开国之将帅,少有贪生怕死之人,于戎马半生的他们而言,宁愿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亦不愿英雄迟暮,封刀弃甲,老死床榻! 唯有策马纵横,驰聘疆场,将敌人一个个亲手埋葬,才是他们的...必生追求, 即便最终的结局,血洒疆场,马革裹尸还,他们...亦心甘情愿,亦无怨无悔! 浩浩孤峰万丈山,拔地杀破九重霄,将军尚未生白发,勿使金戈...布满尘! 第 367 章 得多少人命来填,才能使天地失色...一片血红? 本就是行伍之人出身,论及战略布局,战术指挥,统兵作战,于历代帝王之中,少有人能与之并肩的朱元璋,又岂会不知朝中将帅心中所想? 望着曾经的老部下,现如今的臣子,朱元璋眼中顿时涌出浓浓的傲然之色,一甩衣袖,双目圆睁,粗犷豪迈的话语中霸气十足, “朝廷屡屡降恩加抚,贵广土司却屡屡叛乱反复,可见不仅毫无感恩之心,亦不知天时,不明大义,不通臣纲,更不识天威,却又...取死有道, 着,宋国公冯胜,曹国公李文忠,各提调大军十五万,为西南两路大军主帅, 着,颍川侯傅友德,为西路军副帅,吉安侯陆仲亨为先锋,平凉侯费聚,武定侯郭英,江阴侯吴良,随军听用, 着,西平侯沐英,为南路军副帅,延安侯唐胜宗为先锋,江夏侯周德兴,永城侯薛显,定远侯王弼,随军听用!” “大军三十万众,将帅云集,于贵广两地土司而言,犹如泰山压顶,势如猛虎下山, 咱,坐镇中枢,任由尔等放手施为,绝不干预,咱,只要一个结果, 让这大明天下,再无土司存在,务必一战...永定西南!” “臣等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生生憋了八年,也白白虚耗了八年,早已被憋红了眼的满朝将帅,盼统兵征战犹如久旱盼甘霖, 被朱元璋钦点统兵征战之人,除曹国公李文忠因吴忧提前告之,早已是胸有成竹,颇显从容外, 包括性格沉稳,年岁比之他人较为年长的宋国公冯胜,颍川侯傅友德在内,无不是浑身一振,继而面露狂喜之色,同时又眼含浓浓煞气,挺直了腰杆犹如即将出鞘的利刃! 犹如万兽之尊,朱元璋极尽威严的目光,从每一位战功赫赫的将帅身上,缓缓掠过, 少小无学却雄才伟略霸气无双的朱元璋,望着这一个个大明的“无穷底蕴”,几乎刹那间心底便涌出了一首虽不甚押韵,却透着无尽杀意的五言绝句, “本是林中兽,真龙缚其志,一朝任横行,天地...一片红!” 一朝任横行,天地...一片红? 徐达北上大都,常遇春英年早逝,如今暂为武将之首的汤和,心中默念了最后两句,透着无穷杀意的诗句之后,瞳孔蓦然一缩, 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即熟悉又感到有些陌生的“义兄”,仅仅愣了片刻,便再次垂下了眼帘,风轻云淡,不动如山, 然,缩于衣袖内的手掌,却止不住的一阵微微轻颤,此刻的他,仿佛穿越了时空,亲眼见证了大明,化作滔天血浪,即将席卷整个...天下! 做为光着腚子与朱元璋从小玩到大的把兄弟,汤和对朱元璋的脾性及雄心壮志,可谓是知之甚深, 对于这位“把兄弟”近日来,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到的性格变化,于旁观者清的汤和而言,可谓是纤毫毕现, 同时,对于犹如身具魔力一般的吴忧,汤和可谓是发自肺腑的...“钦佩”万分! 与沉稳内敛,好似返璞归真的汤和不同,如宋国公冯胜,颍川侯傅友德等较为年长者而言,蓦然闻听了这首代表着圣意的五言诗句,顿时双拳紧握,呼吸急促眼含无穷锋芒, 而犹如曹国公李文忠,及延安侯唐胜宗等一批青壮将帅而言,顿时双眼血红,浑身瞬时弥漫起浓浓煞气,竟好似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 若不是此刻身处朝廷中枢奉天殿,被生生憋了七年之久,无比渴望驰骋疆场,长刀所向,万马奔腾的他们,恨不能昂天长啸一番,方能稍缓心中的无穷战意, 虽属同一句诗,但文臣武将的表现却截然不同,虽说大明开国之初,文臣远不及中晚期那般迂腐无能, 但如此直白,杀意直冲九霄的诗句,却依旧让众多文臣心头大震,互相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那微微耸动的喉结,及颇有些躲闪的目光,看到了那一抹极为明显的惊悸之色, 而身为熟读圣贤书,位列六部之一,极其推崇以仁义治国,以道德驭民,以礼仪邦交的礼部尚书王钝, 瞳孔一缩之后,手持玉圭,抬了抬脚便欲出列,却被身后的属下,微微拽了拽衣摆,并目不斜视声若蚊蝇的提醒道, “大人,您若是此时出列劝谏,不仅会让圣上极为不喜,也无异于得罪了满朝将帅, 圣上所做的这首五言绝句,虽不甚押韵,却当真是气壮山河,可谓是句句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试问,足足憋了七年的满朝将帅,好不容易盼得了“这场甘霖”,又岂容他人...道圣上的半点不是? 再者说,自吴学士立足朝堂以来,不仅圣上较之以往更显刚烈霸道,便连一向宽厚仁慈的太子,性格亦为之大变, 较之以往,虽初心未变,仍旧是勤于国事,心怀社稷黎民,却也是多了许多刚硬,少了许多柔和, 若是你此时泼圣上的冷水,只怕就连一向与我等亲近,却隐隐不胜往昔的太子,亦会为之不喜, 大人,既然我等无力改变现状,倒不如坦然受之,又何必枉费唇舌呢?” 王钝虽颇为迂腐,却绝非愚蠢之人,经心腹属下一番点醒,刚刚那蓦然升起的一缕冲动,瞬时烟消云散, 望着丹陛上那道伟岸至极,威严霸气的身影,以及原本温润如玉,如今却已然双拳紧握,神情肃然的太子... 顿感阵阵揪心的王钝,猛然想起了如今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好似老鼠屎一般的...当朝大学士...吴忧吴显扬, 赈灾山东,你搜刮了两百多万两,倭国还未拿下,又被你空手套白狼,三百多万两, 被贼人掳走,不仅毫发未损,竟还灭了倭寇,一通搜刮又获近四百万两, 若不是你在短短不到半年,搜刮了近千万两白银送入皇宫,若不是你吴显扬于圣上及太子面前...日夜教唆, 原本秉性宽厚仁慈,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一般的太子储君,又何至于越发偏向杀伐之道? 而雄才伟略的圣上,虽说杀伐果决,却也绝不至于不顾钱粮消耗,仅为平定区区两省土司,便出动三十万大军, 而向来如历朝历代加恩安抚的圣上,也绝不至于如此决绝,更不至于变得像如今这般...如此嗜血, 天地...一片红,若出自旁人倒也罢了,可如今竟出自帝王之口,怎不叫人...不寒而栗? 试问,又得用多少人命...才能让天地失色,一片血红? 第 368 章 但使我大明永盛不衰,即便江河染血...又如何!!! 旭日东升,早朝已毕,因几近封刀七年,朝廷中枢再一次大举用兵,事关者大,众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然朱元璋与太子储君刚离去不久,手托拂尘的太监总管云奇,便蓦然而返,传达圣谕, “圣上口谕,召宋国公冯胜,曹国公李文忠,颍川侯傅友德,西平侯沐英,即刻前往武英殿议事!” “臣等遵旨!” 每逢战事,朱元璋定会与统兵将帅商讨行军路线,及行军战略,之后便彻底放手,绝不多做参与,此乃惯例,几人亦早有准备, 除曹国公李文忠嘴角泛起一缕莫名之色外,余者尽皆神色如常,大步赶往武英殿, 饱读诗书的文臣历来注重风度,不时用眼角余光瞄上一眼透着遗憾不甘之色,同时又透着冲天肃杀之气的众多武将,继而眉头微皱,神情肃然的低声议论, 礼部尚书王钝及户部尚书沈立本两人,历来于众多文臣之中,除去当代衍圣公孔希学外,堪称为最为不喜朝廷用兵之人, 但两人不喜用兵之缘由,却又从一番低语言谈中,表现的截然不同, “铁甲锐士大军三十万,齐聚贵广两省,确如圣上所言,如泰山压顶,势如猛虎下山, 再有圣上刚刚当庭所作的那首五言绝句,天地...一片红,又言道不论过程,只要结果, 沈大人你听听,圣上这不是摆明了告诉那些老杀才,让他们放开手脚,于贵广两地杀个天翻地覆,血流成河江河改色么?” 然而,此刻心中正一阵阵揪心疼的沈立本,却是答非所问的点了点头,满脸肉疼之色的感叹道, “是啊,区区贵广两地土司,哪用的着调遣三十万大军呐,有个十万八万大军,便足以横扫两地土司, 我就说圣上此次为何竟如此大方,竟舍得将吴学士从海外搜...捡来的近三百万两银子,通通运往国库, 这下可好,这刚到手的银子还没捂热不说,老夫好不容易积攒了七年的一点家底,还得倒贴不少, 若是朝廷再发动几场大战,只怕,又得一朝回到七年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到那时,圣上说不得又得龙颜大怒,揪着老夫的衣领,咆哮着质问老夫...钱粮都他么上哪去了?” “唉...老夫这位大明钱袋子的管家,当着可着实不易啊!” 似乎是想到了以往某些让人头皮发麻的场景,双鬓早已花白的户部尚书沈立本,蓦然浑身一颤,下意识的拢了拢衣领, {不易?要不咱俩换换? 天可怜见,老夫自问“颇具”才能,圣上却偏偏让老夫执掌礼部,以至满腹才华,几近无用武之地,...可怜白发生!} 思绪千折百转的王钝颇有些嫉妒的看了一眼身旁同岁,却明显比之自己苍老了许多的同僚及老友,头脑中竟再次蹦出了吴忧的身影,颇有些不忿的说道, “若不是吴显扬提出改土归流之策,又三天两头往皇宫运银子,及将我古之圣贤的仁义道德弃如敝履,张口杀闭口屠的日夜教唆, 即便贵广两省土司叛乱,依圣上以往的行事风格,也定然是刚柔并举,以安抚为主, 圣上虽说乃一代雄主,雄才伟略杀伐果决,也定然不至于当着满朝群臣之面,公然道出杀伐之气如此凛冽的五言绝句, 自打吴学士立足朝堂以来,原本就行事刚烈的圣上,不仅煞气与日俱增,行事风格也大异往常, 便连太子殿下,虽说依旧温润如玉谦谦君子气度,然换作往常,圣上如此决断,依照太子殿下的宽厚仁慈,定会据理力争, 但今日,太子殿下却视若无睹无动于衷,竟连表情亦无...亦无丝毫变化,这...” 说到这里,礼部尚书王钝眼中涌出浓浓的痛惜之色,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吴府方向,“自打那位立足朝堂以来,似乎一切都没变,又好似一切都...变了,竟让老夫蓦然有种...无所适从之感!” 顺着王钝的视线望去,沈立本嘴角微微掀起一缕莫名的笑意,幽幽的低语道, “变也好,不变也罢,只要那位能够在不盘剥压榨百姓的前提下,能给朝廷弄来银子,不使老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老夫,倒是对圣上及太子殿下的变化,喜闻乐见,千古雄主,杀伐天下,大明文治武功...必将远迈强汉盛唐, 到那时,或许你我亦能有幸青书一笔,名存千古,为后世之楷模!” 收回目光,沈立本拍了拍老友的肩膀,轻笑道,“以往老夫亦和你别无二致,悲天悯人,仁义道德,不分种族,不问缘由, 但那位曾说的一句话,于老夫而言,却犹如当头棒喝,醍醐灌顶,老夫敬佩之余也幡然醒悟!” 微微一愣,王钝眼中透着一抹好奇,一缕不忿,“老夫倒是好奇,那位张口杀闭口屠,手上沾满鲜血之人,说的哪句话,竟让你沈立本如此推崇?” “柔情慈悲,得分人,于自家人而言,千好万好亦分属应该,我等身为大明之臣,受大明百姓恩养,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当以我大明百姓为尊, 若自家人尚且不能温饱,身为大明官员,却对异族悲天悯人,那不叫慈悲...那叫蠢! 异族,...外人也,即便你对它千般恩,万般好,到头来,一旦咱大明露出丝毫虚弱之状,必然会毫不犹豫的举起屠刀,反过头来大肆屠戮我大明子民,绝不会有丝毫怜悯! 你我熟读史书,扪心自问,历朝历代,哪一朝不是由盛转衰,又有那一朝虚弱之际,不被异族铁蹄凌辱践踏? 西南诸省土司屡受历代君王加恩安抚,却屡屡反复叛乱,少有安分之时,如今,贵广两省土司竟同时作乱,若说内中没有残元余孽暗中作祟,绝无可能, 试问,对于暗中苟合异族的土司,若不杀而除之,何以镇朝纲?何以慑天下? 真当我大明,是那无能的前宋一般?真当我等文臣武将,尽是前宋那些...迂腐无能之辈?” 说到这里,略显苍老的沈立本,双手负于背后凝视宫外,沉吟了片刻,双手缓缓紧握,幽幽的说道, “但使我大明天下,永盛不衰,但叫我大明百姓,富足安康,即便是天地一片红...江河染血,...又如何?” 第 369 章 日落之前,钱不到位,即刻...封门! 不曾想平日里身材挺拔修长,却略显瘦弱的吴大人,脱了衣衫,竟这般肌肉虬结,也难怪竟能猝不及防下,将手掌重兵的秦王殿下,摁在地下饱以一顿铁拳, 万花楼又直面曹国公,气势却丝毫不落下风,这,都是练出来的啊!!! 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而言,不仅堪为异类,毫无质疑,凭借这一身贲起的肌肉,绝对当属文臣中极为难得的“高手”, 望着墙角一处吊满沙袋,不断用身体各处关节撞击沙袋,浑身布满汗水挪移闪躲,虽时不时被沙袋撞击,双唇却紧紧抿起目光坚毅的身影, 眼含钦佩羡慕之色的涂节,痴愣愣的端着一盏茶水,心中千折百转,久久不曾饮上一口, 直到颇有些气喘吁吁的吴忧,蓦然停下了身影,长吐了口气缓缓走出训练场地,涂节方才眼神一亮,赶忙拿起了一旁的毛巾迎了上去, 点了点头,接过毛巾的吴忧,擦了擦身上的汗水,随口问道,“上月应收缴的税银,如今可曾收齐?” “禀大人,自曹国公府率先缴纳两倍税银后,除满春园尚未如数缴纳外,余者尽皆萧规曹随,已一并上缴,” “满春园?” 见吴忧微微一愣之后,双眼蓦然眯起,竟不自觉的望向了石桌上的倭刀,涂节眼角一跳,而后面有难色讪讪道, “禀大人,据卑职打探得知,满春园幕后东主,本是前太子妃吕氏娘家产业,后因吕家子嗣断绝,又辗转落入...” “停,打住!” 抬了抬手,不待涂节把话说完,擦完汗水的吴忧,随手将毛巾丢在了石桌上,风轻云淡的说道, “旁的无须多说,也不管他之前是谁家的产业,你只须告诉我,满春园现如今的幕后东主..是谁?这税银,他们缴还是...不缴?” 相处多时,素知吴忧脾气的涂节,不再迟疑,拱了拱手极为简练的总结道, “禀大人,一句话,满春园如今的幕后东主,与当今圣上宠妃郭惠妃母族甚为交好, 税银倒也不是不缴,只不过想依照前例缴纳,不欲上缴双倍税银,并放话说,若是大人许可,税银即刻缴纳!” 郭惠妃,老朱老丈人郭子兴的嫡亲女儿? 后宫之中,除马皇后外,堪称最温婉贤惠,也最为得宠,恭迎姐夫远比恭迎圣上来的多...老朱的心肝小姨子? 以锦衣卫的能耐,及老朱的掌控欲,若说应天城内龙蛇混杂,同时又日进斗金之所在的秦淮河畔,能瞒得过老朱的法眼,...绝无可能! 莫非,满春园幕后真正的东主,难不成是手头时常拮据,又节俭异常的老朱不成? 想到这里,吴忧眉头豁然紧锁,沉吟了片刻,却又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不可能,老朱何等人物,性格又是何等傲然,说是千古直男也毫不为过,满春园即便是一只下着金蛋的鸡,只怕老朱也会不屑一顾嗤之以鼻, 但,让达官贵人趋之若鹜的销金窟,朝廷官方妓院教坊司...又怎么说? 光着膀子架着二郎腿,手托茶盏,时而眉头紧锁,时而面露惊诧,时而点头,又时而摇头的吴忧,在涂节看来是如此的高深莫测, 直到茶盏中再无一缕烟雾升起,眼神涣散胡思乱想的吴忧,方才缓缓回过了心神, “老涂,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大人,若是达官显贵,倒也好说,毕竟,有圣上赐予您的便宜行事之权,便是咱们最大的底气,但...” 说着,极有眼色的涂节,替吴忧重新换了一盏热茶之后,方才微躬着身子说道, “属下深知大人您行事刚烈,但有道是不怕歪风邪风,就怕枕头风, 众所周知,后宫之中,除当今贤良淑德,宽厚仁慈的当今皇后外,圣上最为宠信之人,便当属郭惠妃无疑,并且...” 或许是生怕吴忧不知底细,四周看了一眼之后,颇有些鬼祟之态的涂节,微微俯身在吴忧耳旁轻声嘀咕道, “大人,您立足朝堂未久,或许有所不知,这位郭惠妃,乃是至正末年,被圣上及皇后尊之为义父的濠州大帅 郭子兴的亲生女儿, 不仅如此,便是朝中将帅,亦有不少人曾是郭子兴的老部下,虽说如今郭氏一脉子嗣断绝,仅存郭惠妃一人,但其影响力却不容小嘘!” “并且,属下听闻,郭惠妃日常侍奉圣上之时,大多称其为姐夫,圣上对此,也犹为欢喜, 如今满春园之事,牵扯郭惠妃,若是贸然得罪,时常在圣上身旁吹吹枕边风,属下担心,于大人您...不利啊!” 吹了吹盏茶中的热气,饮了口茶水之后,嘴角微微掀起的吴忧,身体前倾凝视着涂节,意味深长的问道, “歪风邪风枕边风暂且不谈,依着老涂你的意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答应他们?” “属下以为,可以答应他们,但同时也须得提醒满春园东主,让他们对外宣称已按大人所言缴纳双倍税银,务必保密,绝不可泄, 如此,方能不叫他人心生不忿多做它想,同时又无损大人您的声望!” 不得不说,曾身为胡惟庸第一心腹的涂节,的确极善迂回转圜及见风使舵之能事,所提及的建议,可谓是两全其美,极其妥善, 但一心替吴忧谋划的涂节,却也因此而忽略了吴忧的行事风格,更低估了吴忧的霸道乖张, “明哲保身,欺软怕硬,脸上罩着块遮羞布,名利双收,高,实在是高,这主意...的确可保万全! 只不过,我吴忧做事,要么不做,既然要做,就得有始有终,也得一视同仁,绝无例外!” 说到这里,神情陡然一变的吴忧,双眼微眯,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幽幽的说道, “我不管它是东南西北风,还是歪风邪风枕头风,本府说出去的话,必须得兑现,三倍税银,一个子...都不能少! 让葛风给满春园的东主送句话,日落之前,钱不到位,即刻...封门!” 第 370 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纵九死...亦无悔! “三倍税银?” 微微一愣,眼角一跳的涂节赶忙说道,“大人,若是三倍税银,想来将会是满春园十之六七的收益,只怕...” “只怕什么?” “怕日进斗金,大发横财的他们,不愿乖乖就范?” 眼含一抹蔑视之色反问了一句,不待涂节说话,堪称极其愤世嫉俗的吴忧,幽幽的说道, “世间最大的不公,便是穷富两极分化 ...太过失衡,世间十之八九的财富,却掌握在极其少数的一部分人手中, 而世间最大的谎言,莫过于勤劳致富这句话,试问,论及勤劳,谁又能比的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而极其勤劳的他们...当真富了吗?只怕他们忙碌一年,也抵不过有些人手指缝里漏出的那么点钱财, 然而,偏偏是这掌握着巨大财富的极少数人,却又偏偏一毛不拔,自身过着极其奢靡的日子,却还嘲讽穷苦之人不够努力,穷...也是活该! 试问,本府不宰他们,又该宰谁?既然它们不愿拔一毛而济天下,本府便摁住他们,我亲自替他们拔, 试问,本府从他们身上刮点油水下来,用来稍微摊薄点贫富差距,又有何不可?” 随着吴忧丝毫不加以掩饰,蕴含着浓浓不忿的话语落地,瞳孔蓦然一缩的涂节,沉吟了片刻,透着一抹敬佩,及异常明显的担忧之色,拱了拱手,沉声道, “大人,您说的都对,但,自古以来,人便分三六九等,财富亦是两极分化,此乃既得利益者人尽皆知,却又心照不宣之事, 包括勤能致富这句话,于既得利益者而言,虽说嗤之以鼻无异于是个天大的笑话,却无人会予以揭破,也无人敢予以揭破, 以大人您的身份,及圣上的宠信,若仅仅是揭破,尚有转圜余地,可若是将其打破,那无异于与天下既得利益者...为敌! 因此,恕属下直言,此事,大人可想亦可做,却应徐徐图之,此外,却万万不能将其挑明,也万万不宜操之过急,否则,大人您将有极大的可能...遭受反噬!” “遭受反噬?” 低声呢喃了一声,双眼蓦然眯起的吴忧,凝视着石桌上的倭刀,寒声幽语道, “老涂你说的这些,我又何曾不明白,秦有商鞅,汉有晁错,皆因触及既得利益的根本利益,以至落得个腰斩弃市的悲惨结局,但,...那又如何? 众怒难犯?当今圣上乃一介布衣出身的盖世雄主,但凡有益于大明,但凡有益于万民之事, 即便千万人所阻,也绝不会有丝毫退缩,更不会介意手握天子剑,...屠戮天下! 有圣上为我靠山,只须与圣上一条心,我吴显扬便能...亦敢,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此言,当真是...霸绝天下! 浑身一颤,喉结微微耸动了一下的涂节,沉默了片刻,神情极为复杂,亦犹为不解的轻声问道, “大人,您如此年轻就已身居高位,不仅圣上对您宠信有加,便是太子殿下,亦视您为肱骨,今后的前途,毫无疑问,定然是位极人臣, 大人,您又何必放着康庄大道而不前行,却偏偏要选一条凶险万分之路? 再者说,圣上固然雄才大略,杀伐决绝,绝非秦惠文王汉景帝可及,但,人力有穷尽,凡事有万一, 万一反噬甚大,动摇国本根基,万一圣上顶不住压力,到那时,大人,您又该...如何自处?岂不是回头无路...悔之晚矣? 朝内也好,朝外也罢,人情世故,皆讲究花花轿子人人抬,你好我好大家好, 大人,您如此不顾自身前途,亦丝毫不顾及自身安危,这样做...真的值吗?”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于我而言,没什么值不值,遵从本心,想做就做,惟此而已, 至于回头是否有路,又是否会悔之晚矣,想来秦时的商君,汉时的晁错,亦如我这后生晚辈一般,或许从未想过,或许想过...却也从未在乎过!” 说到这里,吴忧缓缓起身,背负起双手,凝视着皇城方向,沉默了良久,幽幽的说道, “即便圣上顶不住压力...又如何?头掉了也就碗大个疤,即便腰斩,也不过就是两截,...怕个球! 为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干等死,但使这天下能多点公平,但叫百姓的米缸内能多出些余粮, 虽千万人吾往矣,我吴忧,纵九死...亦无悔!” 一番震撼人心的话语,让涂节竟蓦然生出一种春风化雨,将肉身及灵魂由外而内尽皆洗涤了一遍之感, 竟连时时感到挺不直,早已习惯了微微弯曲的脊梁,此刻也不自觉的挺的笔直,满含钦佩之色的拱了拱手, “大人此言,当真是气冲霄汉,属下为自儿个能在您手下办差,深以为荣, 属下今后行事,也定然以大人所言为尊,绝不犹犹豫豫畏畏缩缩,亦绝不给大人您丢脸!” 望着神情肃然,言语斩钉截铁的涂节,眼底掠过一抹欣慰之色的吴忧,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 “怎么,老涂你现在不惧歪风邪风,不怕郭惠妃的枕头风了?...硬了?不怕死了?” “天下怕死之人何其多,属下自然亦不例外,但想我涂节,尚未踏足官场之时,心中又何尝不是...以天下万民为己任! 只不过,随着官越做越大,竟不知何时,早已忘却了自个儿的...初衷,成为了披着官衣的...行尸走肉,一心...只想着往上爬, 直至今日,我涂节方才找回了曾经的那个自己,方才蓦然想起了自个儿为官的初衷,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用大人的话而言,头掉了不过是个碗大的疤,怕个球!” 说到这里,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的涂节,丝毫无风度可言,却又彰显男儿本色的用衣袖擦了擦嘴,对吴忧眨了眨眼,轻笑道, “再者说,即便天塌了,也自有大人您这个“高个”先顶着,大人安好,于属下而言,...便是晴天! 若大人顶不住,属下追随大人,共赴黄泉也就是了,...多大点事儿!” … … … {新年之际,作者在此,祝大家新年快乐,家庭幸福安康,万事顺心如意, 同时,作者也非常感谢众多书友们一直以来的支持与鼓励,谢谢大家!} 第 371 章 葛风:大人,张文博让您早些洗洗睡,别给脸不要脸! 天性颇有些懒散的吴忧,若是无官无职,无事业无工作,那绝对和咸鱼没任何区别,除了懒,还是懒, 可若是肩负工作在身,却又是个极其上心,同时又极其严谨之人,绝不容许自己的本职工作,因自身原因,出现任何一点纰漏, 就好似有些人的生活洁癖一般,对于自身肩负的工作,吴忧同样有着“洁癖”,务求尽善尽美, 就好似亲身熬制一锅粥,绝不容许洁白一片的浓稠白米粥,有着丝毫“污垢”的存在, 否则,于吴忧而言,就好似自身沾上了什么让人恶心的污秽,是绝对难以容忍之事! 如今作息堪称规律的吴忧,天刚蒙蒙亮,为了心中所“愿”,便已起床练功,直至浑身大汗淋漓,浑身酸痛,方才停罢, 待洗过热水澡后,顿感神清气爽,精神气十足的吴忧,与涂节一道策马赶往应天府当值, 所谓移其居养其气,本就目若朗星剑眉入鬓的吴忧,此刻极为合体的官服在身,虽年岁稍显稚嫩,踏足庙堂时日尚短,却已然尽显身居高位者的威严气度, 只不过,此刻横卧于太师椅,双腿架在桌案上的吴忧,潇洒不羁的气质,完胜那本该彰显的凛然威严之态, 然而,恰恰是吴忧这种率性而为的气质,让应天府衙一众僚属,发自内心感到信任与亲近的同时,却又不乏敬畏之心, “潘云,巫副班头和其他几位受伤的弟兄,伤势恢复的如何?” “禀大人,一众弟兄所受的都是些皮外伤,并未伤内腑,想来再修养个一两日,便可痊愈复值!” 所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仍,吴忧此刻虽坐无正形,但眼中所蕴含的关切,却让同身为下属的潘云,心中顿感温热, 若是换作只顾着往自个儿口袋里扒拉的前任知府尹世德,丝毫不会在意属下的死活, 且不论对待手下的天壤之别,便连搜刮钱财之道,一位只敢搜刮平民百姓钱财,于地位显赫之人,唯恐巴结不上,岂敢有丝毫不敬? 一位专门搜刮达官显贵者的钱财,于平头百姓丝毫无损,反倒是一心杀富济贫,犹如古之侠客, 试问,如此上属,岂能不叫下属为之叹服?又岂能不叫下属以死相报? “让受伤的弟兄们多休养几天,可别留下什么暗伤!” “大人体恤属下,属下等...” “下尊上,上体下,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无须多言!” 摆了摆手,吴忧继而话锋一转,“本府离开的这段时日,京畿应天的风气如何?可有牛鬼蛇神为祸百姓?” “禀大人,之前有谣言说您被贼人掳走,生死不明之后,的确有些地痞无赖拍手相庆,隐隐有冒头的趋势,但...” 说到这里,潘云不由自主的挺了挺腰,眼含崇敬之色的说道, “但卑职等坚信大人定会安然而返,亦丝毫不敢忘却大人教诲,时时巡视应天各处, 但凡发现欺压害民者,皆按大人惯例,偷盗者断手,孟浪色痞行为不端者,当众仗责五十,竹板抽脸三十, 横行街市欺压良善者,上下四肢各断其一,予以重处,绝不留情! 并且,自府尊大人您离开的这段时日,涂大人亦是兢兢业业,丝毫不敢怠慢,并时常微服巡视应天各处,视听民情言论, 有大人威名震慑宵小在前,应天府衙上下一心整治在后,因此,应天府现如今的风气,不说路不拾遗,却也算的上一片祥和太平景象!” “如此...甚好!” 轻轻点了点头,嘴角缓缓掀起的吴忧,刚端起茶盏,率人赶往满春园传话的葛风,与手中抱着一摞文案的涂节,一前一后而来, “大人,此乃近来下辖八县所呈文案,请您过目!” 上下有别,神情冷峻眼含一缕愧色的葛风,待到涂节语毕,躬身抱拳行了一礼,沉声道 “禀大人,属下率人传达您的交待,但满春园幕后东主自个儿不现身,却让郭惠妃母族张氏家主出面,予以断然回绝,态度极其蛮横强硬,并且还说...” “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不过却也在预料之中,有话尽管直说,无须修饰!” 所谓将是兵的胆,从容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吴忧,那潇洒不羁的坐姿,风轻云淡的言语,让葛风原本颇有些忐忑不安的心绪,瞬时平静了下来, 不再迟疑,挺直了身躯的葛风,拱手抱拳沉声道,“禀大人,张氏家主张文博放话说,如今的满春园已归张家所有,若依前例,冲大人您的面子,勉强可以应允, 若是两倍三倍税银,张文博放话说,除非东海水竭,泰山倒悬,否则,...绝无可能, 还让大人您,早些洗洗睡吧,...别给脸不要脸!” “...噗...” 葛风话音刚落,涂节瞬时喷出了还未来的及咽下的茶水,打量了一眼剑眉微挑,眼中寒芒乍现的吴忧一眼之后,擦了擦嘴角,哭笑不得的感叹道, “咳咳,不成想如今的应天府,竟还有如此不知死活,愚昧无知的棒槌, 张家...竟有张文博这等家主,若不是惠妃娘娘深受圣上宠信,只怕张家,早已是家道中落...泯然世间了!” “好一个给脸不要脸,好一个早些洗洗睡,想不到,应天城竟有如此“霸气绝伦”的人物!” 说着,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笑意的吴忧,缓缓收回了搭在桌案上的双腿,坐直了身体寒笑道, “为了收取商税,先是秦王找茬,后是曹国公不忿,本府一一摆平之后,现如今,又他么蹦出个不知死活的张文博, 东海水竭,泰山倒悬,本府办不到,两倍三倍税银...不收也罢,也无须等到日落了, 葛风,由你即刻率人赶往满春园...封门,并转告那个棒槌,让他回去好好洗洗睡,腹内一团草包,就别出来卖弄丢人了!” “...遵命!” “...等等!”,拱手抱拳行了一礼,面含煞气的葛风,正待大步离去,却蓦然被身体前倾话语幽冷的吴忧叫住, “若是那个不知死活的棒槌横加阻拦,不必留情,先给我敲断他的两条腿, 而后再告诉他,别他么...给脸不要脸!” 第 372 章 所谓的劝课农桑,等同于...教人放屁??? “大人,如今已然立春,依照朝廷惯例,主政一方者,当劝课事农桑,并教之以廉耻,您看...?” “劝课农桑?...教以廉耻?” 微微一愣,斜靠椅背手握溧水县所上呈文书的吴忧,嘴角蓦然泛起一缕嘲讽之色,反问道, “历朝历代尽都讲究个劝课农桑,教以廉耻,老涂啊,你给说说,从古至今,上至君王,下至大大小小的官员,有几人亲自耕种过土地?又有几人种过桑、养过蚕、织过布? 旁的不说,就拿你我来说,可曾下过地牵过牛扶过犁?” 闻言,脸上泛起一缕红晕的涂节,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瞒大人,属下自幼手握书卷,于农桑之事,只知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余者所知甚少, 即便当年属下曾为一方县令之时,行劝课农桑之举,亦不过是走走过场,完成主政一方的惯例, 所图,不过是保住自个儿的官位,而后尽力往上爬罢了! 大人当面,属下也无须遮掩,属下以为,历代以来,农税及农户皆为历朝之根本,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朝廷,需展现出对农事的重视,对农户的重视,而牧养一方者,则需要这份沉甸甸的政绩, 至于历朝历代,上至君王,下至群臣,是否有耕田种地之举,商周之前属下不好说,商周之后属下不敢言, 总之,虽然大家心知肚明,却谁也不敢直言捅破这层窗户纸,否则,青史一笔,千古骂名,在所难免! 至于底层农户,是否真正需要地方官员劝课农桑教以廉耻之举,反倒成了次要,亦无关紧要, 再则,于地方主政者而言,是否行劝课农桑,教以廉耻之举,将被列入吏部考核之列, 若有此举,虽不一定获得上上之评,但若无此举,一旦为巡查御史所知,并上陈吏部,则必然为下下之评, 而主政一方者,但凡被吏部评为下下,轻则,此生仕途,几乎难有寸进,重则,直接便被罢官夺职,永不叙用!” 随手将文书扔在桌案上,再次恢复了之前不羁之态的吴忧,双腿搁在桌案上,双手抱胸,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嘲讽之色, “好一个农户是否需要,反倒成了次要,这话听起来虽说极其让人倒胃口,但,...倒也的确是难得的大实话, 老涂啊,若依你之见,本府也下去走一遭?即便对农事一无所知,即便农户不需要,也总得下去...作作秀?” “教他们如何耕田犁地?教他们何时播种收获?教他们如何种桑养蚕,又该如何集丝成布? 若是作秀作的好,吏部给我也来个上上之评,而后本府再设法疏通疏通,这官...说不准哪天,“咻”的一下,就他么升上去了? 即便朝廷不给我升官,但有了吏部这个上上之评作为托底,最低限度,也能保住腚子下面的这个位子?” 跟了吴忧许久,涂节又岂能不知吴忧桀骜不驯孤傲不群的性格,但身为下属,该提及的事,即便上属听了为之不喜,...那也得说, 更何况,视吴忧为最大靠山,现如今更是一心想跟着吴忧大干一场的涂节,发自心底的不希望,亦不想有那么一天... 原本有着极为远大前程,才华横溢的吴忧,为了无数不值一提的区区小事,落得个墙倒众人推,破鼓众人捶,黯然退出官场的下场, 然而,当涂节从小火炉上提起茶壶给吴忧添上些许热茶,张了张嘴,正待相劝,神情莫名的吴忧却突然抬了抬手,幽幽的说道, “老涂,你的意思我很明白,你的心思,我也清楚,无非就是和光同尘,勿使自身四面楚歌罢了, 但,和光同尘与同流合污打伙求财,没多大区别,不过是自欺欺人,徒令人恶心反胃罢了, 我这人天生懒散,于我而言,所谓的劝课农桑,等同于教人放屁, 理直气壮的做这等...教人放屁之事,即便我吴忧脸皮再厚,也他么干不出来, 再者说,我这人有自知之明,放屁之气,气从何来,我自个儿还他么糊里糊涂整不明白,又如何有脸手把手的教人...如何排气?” 劝课农桑,等同于...教人放屁??? 向来能言善辩,堪称言谈高手的涂节,直愣愣望着满脸鄙夷之色的吴忧,眼角直跳嘴角直抽的他,竟蓦然有种无言以对之感,唯有腹内思绪万千,此处无声胜有声, {大人,属下敢断言,若是您的这番话一旦泄露出去,满朝将帅固然是拍手称快,或许全天下的农户,也尽皆认可您的这番话, 但,满朝的文臣,即便是七老八十老态龙钟,也非得手提三尺剑,打上门来与您拼命不可, 试问,于他们而言,有几人不是从教人放屁开始,直至位列朝堂,荣登高位? 旁的不说,就说我涂节,若不是教人放屁之事办的好,继而又疏通疏通,抱上了胡惟庸的大腿,又岂能有今时今日之地位?} 于吴忧而言,匹夫尚不可夺其志,绝没有什么和光同尘的概念,于民无益之事,即便有天大的好处,亦不屑为之, 若为了一官半职,一生唯唯诺诺,佝偻脊梁,丧失自我,倒不如挂冠而去,无非就是从此粗茶淡饭采菊东篱罢了! 或许是心有所感,斜靠在椅背上,双眸缓缓合拢的吴忧,沉默了片刻之后,竖起了三根修长的手指,幽幽的说道, “于我个人而言,官分三品,或许不够全面,却亦能将天下大部分官员囊括在内, 不计虚名,身处百姓立场,解民之所急,予民之所需,于百姓有益,为之,于百姓无益,弃之, 从不胡乱折腾百姓,做任何事,都有始有终,有理有据,能叫百姓信服,此乃官之上品, 能认清自个儿的能耐,为己所能为之事,不懂或不善为之事,绝不胡乱掺合,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宁愿少做,也绝不一拍脑门胡乱为之,即便要做,也定然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方才为之, 即便最后的结果不如人意,也绝不至于,对百姓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此乃官之中品, 除熟读所谓的圣贤书之外,明明是五谷不分,六畜不识,却偏偏自以为是,打着为百姓好的旗号,大事小情皆掺合,尤其喜欢折腾, 喜欢自作聪明,或揣着明白装糊涂,将老百姓当成愚民肆意拨弄,今日让你田改地,逼你种桑养蚕, 明日又一拍脑门,让你地改田,让你种谷打粮,并美曰其名,本官殚精竭虑,都是为了让尔等百姓过上好日子, 如这等蠢如猪狗,恶如豺狼的货色,毫无疑问,不仅是官之...下下品, 更是视百姓如同掌中玩物的官中...败类!” 第 373 章 拍着胸脯保证?就差对天发誓? “大人为官三品之所言,可谓是一箭穿心,贤臣能吏,有如凤毛麟角,庸碌无能,贪婪无度者,却犹如黄河之沙, 但想来大人亦该清楚,偏是这凤毛麟角一生为国为民,却又孤傲不群的贤臣干吏,大多都举步维艰,甚至到头来,却难有...” 虽说进退有道的涂节点到为止,但吴忧又岂能不知其意,神情淡然的端起茶盏,轻笑道, “到头来,孤傲不群如我,因不愿霁月清风和光同尘,却落得个如秦之商鞅,汉之晁错,宋之岳飞一般的下场,难有善终对不对?” 不否认即是默认,眼角一跳的涂节虽未接腔,但眼中的那一缕关切之色,却是异常明显, “大人,恕属下直言,虽说圣上及太子殿下,视您如肱骨,宠信有加,然,高屋建瓴,堤溃蚁穴,雷霆雨露,君威难测, 应天府下辖八县,您也无须尽数走上一遭,仅需就近择一县,走走过场也就是了,又何必为些许顺手便能为之的小事,给人留以话柄呢? 即便大人您不愿霁月清风,但明哲保身总还是...” “行了行了,横竖就这点屁事,天未倾,地也难覆,本府心里有数!” 微微摆了摆手,打断了一片丹心的涂节未尽话语之后,斜靠座椅,双腿高架桌案,尽显潇洒不羁之态的吴忧,眼中尽是蔑视之色, “说一千,道一万,老百姓不需要的事,徒劳无益作秀卖弄之事,谁他么爱做谁做,少扯上我, 谁若以此事做我的文章,那就别怪我吴忧扯下他的裤子,看看他的腚子眼,到底屙的什么屎!” 蓦然听闻这粗俗到极点,却又充满霸道的言语,嘴角直抽的涂节,正待说话,吴忧话锋却陡然一转, “虽说劝课农桑之事,本府不屑为之,不过,本府就任应天知府以来,至今已三月有余,的确该下去走走看看了!” 说着,吴忧随手指了指桌案上,下辖八县所呈上的文书,嘴角泛起一缕嘲讽之色, “否则,本府当真就成了庙里的菩萨,徒有其表徒受香火,却不知人间事, 看似普渡众生,但旱的旱,涝的涝,雨露倒着实施了不少,可若是两眼一抹黑,就难免会施错了地方!” 所谓大道至简,吴忧一番所言,虽毫无文采彰显,但于涂节而言,却堪称为震聋发聩,所获甚丰, 眼含敬佩,毫无一丝做作之态的涂节,起身拱手抱拳行了一礼,“大人目光如炬,洞穿世事,属下敬服!” “目光如炬?洞穿世事?...谈不上!”,淡笑着摇了摇头,缓缓起身的吴忧,背负起双手,凝视着涂节,轻笑道, “用老涂你的话而言,这不过是人尽皆知,大家心知肚明,却谁也不愿挑破的事罢了,否则,...利从何来? 为官之人也好,经商之人也罢,凡大权在握者,凡富甲一方者,...真有蠢人? 真的便连这般浅显的道理,...都看不明白? 说到底,都是既得利益者团体,为了自身利益,脸上罩着块遮羞布,故作糊涂罢了!” 四目相对,直视那锐利至极,又极为纯粹的目光,涂节微微吞咽了一下,目光颇有些躲闪的轻声问道,“大人,莫非您对于钱财,竟就丝毫不存于心?”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黄灿灿白花花,让人为之迷恋疯狂,为之奋不顾身之物,想来天下少有不喜之人, 我吴忧又非视钱财如粪土的圣人,自然是...概莫能外!” 说到这里,剑眉微挑的吴忧,拍了拍涂节的肩膀,幽幽的感叹道,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与生俱来的天性,不以意志为转移,但,人人皆可爱财,却须得取之有道, 于我而言,若是就外取得的钱财富贵,即便再多,我也绝不嫌烫手,来者不拒,多多益善,谁他么又会嫌钱多, 但,若是民脂民膏,即便是金山银海,伸手即可得,我吴忧...也绝不为其所动,亦绝不取一毫一厘!” “不错,有能耐就搜刮外人,成天盯着自家人的钱财,品性未免也太过低劣!”,眼神颇有些闪烁,隐隐透着一缕心虚的涂节,先是附和了一句,继而眼中透着一抹炙热,话题一转, “不瞒大人,属下心中一直有个疑虑,并时常为之兴奋难眠,大人即如此开明,今日又说到这里,还望大人实言告之, 大人,如您所言,毗邻大明仅不过是弹丸之地的倭国,真有那天大的财富?” “...兴奋?难眠?” 微微一愣之后,吴忧凝视着面色蓦然有些潮红的涂节,似笑非笑的问道,“据我所知,老涂你应该并未投入远征倭国之军费吧? 即便倭国的钱财再多,与你也没有丝毫关系,你兴奋个什么劲?又难眠个什么劲?” 如今对面前这位,集靠山与上属身份于一身的吴忧,涂节敬佩之余亦充满了信任,不再隐瞒,搓了搓手,蓦然有些激动的说道, “大人明鉴,面对倭国如此巨大的财富,属下又岂能等闲视之不为所动? 但因属下于前中书宰相,逆贼胡惟庸有所牵连,为圣上所厌弃,故而未敢直接参与, 因此,属下便迂回转圜,以五万两白银,费尽口舌,从永城侯薛显手中,购得三两所投军费份额,并盼望能借此时机...大赚一笔! 想来,朝中众臣尽皆参与,属下与众臣同舟而行,圣上即便事后得之,亦不会问罪属下!” “老涂啊,实话告诉你,弹丸之地倭国,的确有令人难以想象的财富,这点,本府...绝无半点虚言, 旁的不敢说,你以五万两真金白银只为从永城侯手中,购得三万两投入份额,无须十年,定会难以想象的回报,不过...” 说到这里,眼底掠过一抹异彩的吴忧,好似不经意的问道,“老涂啊,你与永城侯之间的交易,可有契约文书为凭?” “属下倒是想立一张契约,但永城侯当时拍着胸脯保证,就差对天发誓, 并言道,若是不信他,尽管取回银两,交易就此作罢,因此...” “拍着胸脯保证?就差对天发誓?”,望着颇有些底气不足的涂节,吴忧嗤笑了一声,不慌不忙的饮了一口茶水之后,神情古怪的说道, “老涂啊,照我看,自今日开始,你得勤练武艺,练就一身铜皮铁骨,...也好上门要债不是?” 第 374 章 赚了,是你的,亏了,算我的? 望着低垂着头颅,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涂节,眼角泛起淡淡笑意的吴忧,悠然的品起了茶水,并未出言搅扰, 直至盏中茶尽,早已有心将“辛苦搜刮”而来的钱财,取之于富而用之以贫,也早已有了思路的吴忧,不免问起了自身的家底, “老涂,咱们应天府衙的府库中,现如今...有多少家当?” “多少家当?” 低声呢喃了一声,眼中依然透着迷茫之色,明显处于失神状态的涂节,喃喃自语道,“除去交给永城侯薛显的那五万两,属下家中,如今早已是所剩无几了!” “...嗯?所剩无几?” 微微一愣之后,方才反应过来的吴忧,望着颇有些失魂落魄,盯着手中的茶盏直愣愣发呆的涂节,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然而,吴忧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涂节原本颇为茫然的双眼,却蓦然瞳孔一缩,搁下茶盏,豁然起身,呼吸略显急促的问道, “大人,属下今已是情难自禁心乱如麻,您给属下断断,照理说身为一口唾沫一口钉的武将,永城侯他... 会不会被钱财迷了眼,即便冒着天打五雷轰的风险,也要昧着良心...出尔反尔?” “老涂啊,不成想一向头脑精明的你,事关自身钱财,不仅天真,还他么糊涂!”,说着,眼底掠过一抹调侃之色的吴忧,拍了拍涂节的肩膀,沉声道, “这事又何须问我?你不妨扪心自问,若是你,原本等上个三年两载,便有源源不断的财富入账, 你会不会为了区区几万两银子,而将这即将到手的巨大财富,轻易转卖给别人? 照我说,永城侯只不过做了两手打算,若是本府所言为虚,那么...” “这....” 端着茶盏,神情蓦然极度纠结的涂节,沉默了片刻,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继而眼神颇有些躲闪的点了点头, “大人说的是,吃进嘴里的肉,又有谁愿意吐出来呢?只怕真如大人所言,永城侯一肩扛两担,两头不落空啊, 横竖有我涂节为他托底,赚了,没我的份,亏了,肯定得他么算我头上, 唉,怨只怨属下鬼迷心窍,事到如今,属下也不奢望能从老虎嘴里拔牙,借此天赐良机,分享倭国的财富红利, 盼只盼,永城侯他赚的盆满钵满之际,可千万别连我五万两本金一起吞了!” 拍了拍蔫头巴脑的涂节肩膀,眼神一阵闪烁的吴忧,神情肃然道, “老涂啊,别怪我泼你冷水,你说你给了永城侯五万两,谁能替你作证? 若是永城侯不承认,你又能咋办?告御状?让圣上...给你做主?” “...告御状?” 闻言,眼中一亮的涂节,呢喃了一声之后,却又蓦然打了个冷颤,喉结微微耸动了一下,苦笑着拱了拱手, “大人,您就别拿属下寻开心了,圣上本就看属下碍眼,若不是冲您的面子,属下早已是坟冢一堆了, 若是属下不知好歹,告起了御状,圣上定会问及属下这五万两银子的出处,到那时,只怕剥皮萱草,便是圣上赐予属下的...公道!” 强忍笑意,五官顿有乱飞倾向的吴忧,顺势故作纠结之色道,“咳咳,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咋整?” 低垂着头颅,沉默了片刻,眼角跳个不停的涂节,缓缓抬起了右手,按在自个儿心脏部位,满脸肉痛之色的说道, “五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可谓是属下全部家当,如今在大人手下当值,又难有油水可...咳咳...大人清廉如水,属下自当效仿才是, 但属下一家老小,若仅靠这点俸禄,只怕难以为继,说不得...到时也唯有以死相逼, 若永城侯当真昧着良心,出尔反尔,欺人太甚,那属下也唯有吊死在他家门口,让他自此噩梦缠身,难以安享富贵!” “老涂啊,你也不用太悲观,凡事得往好处想,如此,才有继续过下去的勇气,不是吗?”,此时已难以掌控表情的吴忧,缓缓转过身,神情古怪却话语如常的继续说道, “想来,于武将之中口碑还算不错的永城侯,虽说银山入怀,或难以兑现承诺, 但料想,虽无人证,却也不至于为了区区五万两,落得个贪得无厌之名, 毕竟,有了西瓜,谁他么还会在乎区区一粒芝麻,老涂,你说是吧?” 正话反话随心所欲,鬼话连篇堪称胡说八道的吴忧,可谓是前脚刚给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转身又极其暖心的给人送上了一床被子, 正所谓事不关己,云淡风轻,事若关己,必然心乱,心乱则失智,失智...则方寸大乱, 很明显,因巨大利益而迷失了心智,鬼迷心窍压上全部身家,此刻极其患得患失忧虑不安的涂节,便处于严重失智的状态, 闻言,眼中蓦然一亮的涂节,点了点头,长舒了口气之后,缓缓舒展了紧锁的眉头, “不错,永城侯薛显可是投入八万两征倭军费,若果真如大人所言,所获利益甚丰, 即便出尔反尔,失信于人,想来也绝不至于...贪墨我这区区五万两才是!” 然而,刚接过“被子”裹身,刚感受到一点温暖的涂节,却又被吴忧一番好似呢喃自语,颇有些感叹的话语,再一次感受到冷水浇头的滋味, “唉,正所谓凡事有万一,五万两说来也着实不少,有些人即便吃肉,即便活活撑死,也是绝不愿吐出...已被吃进肚里的肉啊!” “大人,这五万两可是属下的全部家底,您...可得替属下想想办法啊!” 闻听身后因惶恐过甚,以至竟有些变调的嗓音,双手抚面用力揉搓了几下,五官归位的吴忧,仰天长呼了口气之后,缓缓转身,语重心长的说道, “老涂啊,按说本府身为你的上官,理当替你出头,但一来你手中毫无只言片语,仅仅是你片面之词, 二来,此乃你与永城侯之间的私事,若本府强插一手,别人背后会怎么说?还不得说本府为人嚣张跋扈,蛮横霸道? 再则,本府以什么理由插手?行军作战也得师出有名,即便抓奸,也得将通奸的两人,双双摁在床上不是? 正所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本府虽自问谈不上是什么君子,但人生在世,为人做事,咱得...以理服人呐!” 大人您的确不是什么君子,但若说...以理服人,只怕... 嘴角一抽,涂节眼中顿时涌出一缕失落之色的涂节,却也知吴忧所言在理,无凭无据,能耐永城侯如何? 然而,正待涂节暗自认命,不欲再强人所难之际,背负双手神情莫名的吴忧,话锋却陡然一转, “不过嘛,这事倒也不是就丝毫没有转通的办法,就看老涂你,舍不舍得,...愿不愿意了!” 第 375 章 “饼”出我手,众人分“食”,谁也别想...贪吃多占! “只要大人您发话,属下无有不从,您让怎么办,属下就怎么做,...绝无怨言!” 有道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于涂节而言,自个儿的顶头上官虽性格乖张,却是性情中人,对属下,那是真正的护短, 只要你不触碰他的底线,只要你不盘剥害民,旁的不敢说,但有一点,涂节却毫无质疑,那就是,他绝不会...坑害于你! “让你怎么办,你就怎么做?...好!” 拍了拍涂节的肩膀,缓缓收敛起笑意的吴忧,神情肃然道, “你看这样如何,你给我立个契约,将你从永城侯薛显手中购得的三万两份额,全部转给应天府衙, 如此,老涂你立马可以从府库领回你那五万两本金,而待到分取倭国红利之时,本府便随你一道前往薛府,管薛显问回本该属于我...应天府衙的红利! 到那时,就不是你涂节与薛显之间的私事,而是我应天府衙与永城侯府之间的公事, 薛显他敢赖你涂节的账,那是吃定了你不为圣上所喜,定然不敢声张,唯有哑巴吃黄连,息事宁人, 但,若换作是我应天府衙与他的交易,永城侯他...未必敢出尔反尔!” 若是此时永城侯薛显,闻听了两人一本正经的商议着 该如何应对自个儿出尔反尔之事,定会眼底透着一缕心虚,而后拍着自个的胸膛,仰天咆哮一声, 想我堂堂永城侯,我薛显的人品,满朝上下,谁人不知?连圣上都曾夸我薛显会过日子,难道,我竟就这般...不值得人信任? 这世间,人与人之间,还有信任可言吗?...道义何在? “大人,您的意思属下明白,能取回属下的全部家当,属下自无二话,但...” 说着,涂节将将舒展的眉头,顿时又缓缓皱起,眼中透着一抹明显的顾虑, “但如大人所言,两军交战,得师出有名,即便抓奸,也得将通奸的两人摁在床上才是, 属下与永城侯之间,仅有口头之诺,并无只言片语佐证,若是...若是永城侯他,吃干抹净...不认账咋办? 若永城侯他真就这般无耻,连毛带屎一块吞,咱们空口白牙,也丝毫拿他...没辙啊! 如此,岂不是将属下的损失,转嫁府衙之身,若大人因此与永城侯不睦,属下岂不成了无风掀起三丈浪的...祸害?” “没错,我是说过,两军交战得师出有名,抓奸得将两人摁在床,凡事得以理服人,即便向人要账,也得有欠条才行, 但,那又如何?师出有名的借口很难找?两人通奸的证据很难抓?手无欠条契约...就要不回债?” 双手负于背后,身躯挺拔如松,满是从容自信的吴忧,让涂节蓦然有一种,世间万千繁杂之事,尽在掌握之中的强烈错觉, “不过,刚刚所说的这一切,其实都是次要的,本府真正在乎的,反倒是你涂节的...态度!” 然而,吴忧陡然一转的话锋,却让涂节将将泛起的一缕笑意,瞬时凝固在脸上, 沉思了片刻之后,望着似笑非笑凝视着自己的吴忧,涂节微微吞咽了一下,满是疑惑的问道, “...态度?不知...不知大人所言的态度,...何意?” “若是刚刚老涂你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无视了应天府衙的利益, 无视了本府与永城侯之间,为了你所谓的交易,而发生本不该发生的...无谓的冲突,将本府当成了不知所谓好出风头的棒槌,那么...” 说着,缓缓收敛起笑意,双眼蓦然眯起的吴忧,拍了拍此刻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涂节肩膀,幽幽的说道, “那么,你老涂上吊也好,喝砒霜也罢,本府绝不会掺合你与永城侯之间的那点破事,任你自生自灭,皆与我无关! 想借此发财也好,想往上攀爬也罢,皆属人之常情,本府可以理解, 但本府绝不容许那种即吃着锅里,还他么盯着碗里的自私自利之徒,更难以容许应天府衙上下,出现那种唯利是图,无视公家利益的害群之马! 索性,你老涂并未让我失望,否则,你老涂一家,喝西北风也好,饮东南风也罢,...关我屁事!” 闻言,满是庆幸之色的涂节,长长的舒了口气,拱手抱拳神情肃然道, “所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若是属下依旧跟着逆贼胡惟庸,或许属下依旧是个 溜须拍马自私自利的无耻之徒, 但自从侥幸保住性命,跟了大人,属下早已洗心革面,立志...” “今日本府也不过是心血来潮,顺势而为的试探了一下,是忠是奸,是滑是糙,本府心里有数,无须多言!” 摆了摆手,斜靠太师椅,架起二郎腿的吴忧,端起茶盏品了一口茶水之后,剑眉微挑, “众筹军费,分取倭国红利,即是本府提出,而老涂你又坚信本府之言,穷尽家底,从永城侯那里购得投入军费, 那么,真到了众人分饼而食的那一天,永城侯也好,其他人也罢,谁若是贪吃多占,以至“分饼不均”,本府...绝不答应!” 说着,身体前倾的吴忧,凝视着涂节,嘴角缓缓泛起一抹笑意,从容自信的说道, “无须多久,该你老涂分得的那块“饼”,绝对一丝一毫也不会少了你, 所以,即将发财的你,可以为之兴奋,却无须为此难眠,安心办好差事即可!” 吴忧话音刚落,面露狂喜之色的涂节,赶忙趁此时机表起了忠心,身躯挺直,胸脯拍的澎澎作响, “小涂,...多谢大人赐“饼”,有您的这番话,小涂至此...再无丝毫顾虑,今后,定当唯大人您,马首是瞻,肝脑涂地,以死...相报!” “小涂?” 笑意瞬时凝固的吴忧,顿感全身蓦然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浑身一个激灵过后,随手操起一本文书仍了过去,笑骂道, “你他么愿做...小涂,我他么年纪轻轻,可不想做...老吴!” 第 376 章 什么?这种事,....你们毛指挥使他....他也要过问? 午时刚过,一辆还算宽敞却极其普通的马车,缓缓行驰于繁华热闹的朱雀大街上,丝毫不起眼, 但膀大腰圆的驾辕车夫,及马车四周身躯挺直,眼中透着警惕之色的十几位孔武有力的壮汉,却又让这辆平凡至极的马车,显得颇为不凡, 穿过朱雀大街,直奔南门而去的马车及一众平民装扮的护卫,丝毫不曾注意到,身后百丈外,从始至终,便一直吊着一根“尾巴”,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马车身后吊着的这根尾巴,竟也丝毫没注意到,于他身后十几丈外,几双极其锐利的目光,从朱雀大街开始,便时刻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刚出南门五里开外,马车刚转过一道弯,身后吊着的这根“尾巴”,便被从竹林两侧突然冒出来的八人,默不作声的团团围住, 八人之中伫立于中间位置,身材魁梧气势不凡之人,面无表情的将“尾巴”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微微摆了摆手, 顿时便被几人摁住,面露慌乱之色的尾巴,刚想开口质问,却又瞬时被人一把捂住嘴巴,抬进了竹林, 一切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丝毫未惊动拐过弯道,尚未走远的马车! 将“尾巴”上下仔细寻摸了一遍之后,其中一人手握几两碎银拱手抱拳道,“禀首领,此人身上除几两碎银外,并无凶器!” 点了点头,身材魁梧的首领,眼底掠过一缕疑惑,沉声道, “...说,姓甚名谁,鬼鬼祟祟的跟踪那辆马车,意欲何为?又是受了谁的指使?” 被松开了嘴巴,却依旧被人摁住双肩的“尾巴”,望着直指自己的几柄弓弩,以及闪烁着寒芒的弩箭,瞳孔微微一缩, 沉默了片刻,喉结缓缓耸动了一下,眼眸微微一转,故作慌乱道, “小的名叫刘四,在京城谋生,只因回家探亲,这才途经此地,钱财尽管拿去,还望诸位好汉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啊!” “回家探亲?” 冷笑了一声,首领一把攥住刘四的右手,凝视着大拇指上异常厚实的老茧,寒声道, “某有重任在身,没时间在此耽搁,若是再不说实话,某不介意...斩断你安身立命的家伙,给你五个呼吸,好好...想想!” 犹疑了三两个呼吸之后,刘四耸了耸肩膀,竟蓦然脱身,上前一步,双手抱拳道,“敢问,诸位好汉可是公门中人?可是奉命暗中保护马车上的那位?” “...无妨!” 摆了摆手,阻止了蠢蠢欲动的手下,首领微眯着双眼,凝视着刘四,“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若是,那在下尽可实言相告,以防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相争, 若诸位乃心怀叵测的绿林中人,欲对马车上的那位不利,那诸位即便杀了在下,也休想从我口中...探得丝毫口风!” 凝视着刘四毫无躲闪的双眼,沉默了片刻,首领从怀中掏出一块圆形铜牌,立于刘四眼前,幽冷道, “若是待会儿,你道不出个一二,或有丝毫隐瞒,那这片竹林,便是你的...埋骨之地!” “镇抚司,锦衣卫副千户...解雨辰?” 待看清了铜牌上的铭文之后,眉头一挑的刘四,颇有些意外的抱了抱拳,“在下还道诸位该是五城兵马司的弟兄,不成想竟是锦衣卫当面,倒是眼拙了!” “哦,那想来你该是行武中人了?不知从属何人?” 锦衣卫本就思维缜密,更何况身为千户的解雨辰,虽说瞬时便从这短短一句话中,判断出了刘四的出身,却也并未轻信! 已知解雨辰的真实身份,乃亲军都尉府前身,隶属圣上亲军,所行任务,定出于圣上, 生怕给自家侯爷招来不必要麻烦的刘四,不再迟疑,也不敢迟疑,拱手抱拳直言道, “在下真名刘三宝,从属永昌侯蓝玉,此行奉小姐命令,打探姑爷的行踪,亦有暗中保护之意!” “你家小姐?蓝...蓝若汐?” 低声呢喃了一声,眉头缓缓皱起的解雨辰,沉吟了片刻,面有疑惑之色的说道, “据某所知,你家小姐与吴学士从未有任何交集,她为何要打探吴学士的行踪? 还有,吴学士如今尚未娶亲,你家小姐亦还尚未出阁,吴学士他...他何时成了永昌侯府的姑爷?” “咳咳,都怪在下一时口快,说的糊里糊涂,事情是这样的!”,脸上泛起一缕尴尬之色的刘三宝抱了抱拳,解释道, “因我家将军早已内定吴学士为女婿,而我家小姐亦心有所属,因此,永昌侯府上下,大多称吴学士为姑爷,都成习惯了! 我家小姐虽说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却也毕竟是女儿家,涉及情感之事,难免有些羞涩, 因此,我家将军前两日来信,指点了一番之后,我家小姐便命在下打探姑...吴学士的行踪,意图...意图给吴学士制造个...咳咳...英雄救美的机会, 自古英雄救美人,美人心相属,如此,即不显尴尬突兀,咳咳,又能水到渠成,促成一段金玉良缘!” 身为皇帝亲军,锦衣卫虽行事干练,训练有素,规矩森严,不苟言笑,然而,此刻却因刘三宝的一番话,竟隐隐有了破防的迹象, 望着面色尴尬的刘三宝,再看了看呼吸蓦然急促,端着弓弩的双手,因双肩微微颤动而轻颤不止的手下, 五官同样皱成一团,强忍笑意的解雨辰无奈的挥了挥手,“都放下吧,可别一不小心,误射了...人间月老! “咳咳,在下只不过是候府一小厮,出门替小姐跑跑腿,可当不起月老之名!”,说着,刘三宝看了一眼马车离去的那道弯,眼中涌出了一缕焦急之色,拱了拱手, “在下已言明详情,于姑...吴学士也并无恶意,若是解千户无其他的事,请恕在下先行告辞了!” “...告辞?” 解雨辰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微微摇了摇头,“抱歉,你得跟我的属下回一趟镇抚司,待确定你的身份,待你向指挥使毛大人禀明一切,你再告辞...也不迟!” “什么?向你们毛大人...禀明一切?这...这事他也要过问?” 望着再次被手下牢牢摁住双肩,膛目结舌的刘三宝,解雨臣嘴角一抽,仰首仰天,幽幽的说道, “指挥使大人严令,凡有关吴学士之事,凡形迹可疑之人,绝不可掉以轻心,须得事无巨细,一律上报! 所以,抱歉了,你得跟我的手下...走一趟,指挥使大人他,定然要亲自盘问于你!” 第 377 章 泥鳅化龙,丢脸么?...用的着修饰? 马车上,与涂节同乘一辆马车的吴忧,微眯着双眸靠在车壁上,若不是掌心里缓缓转动的两枚金黄色橙子,倒像是睡着了一般, 而一旁看似同样正在闭目养神的涂节,衣袖里的手指却不停点动,随即,眉头越皱越深,继而缓缓睁开了双眼,张了张嘴好似正准备说些什么, 然而,看了一眼吴忧之后,面有无奈之色的涂节,微微摇了摇头,正准备再次合上双眼,吴忧手中缓缓转动的两枚橙子,却突然顿住, “想说什么就说,想问什么就问,不必扭扭捏捏!” 微微一愣之后,涂节瞬时坐直了身体,拱手抱拳神情肃然道, “大人,属下粗粗算了一下,应天府下辖八县,若是疏通河道,挖沟修渠,铺路搭桥等一切花销,皆由我应天府衙出银子,只怕...力有不逮吧? 再者说,做这些事儿,依照惯例,户部得负责下拨八成所需费用,咱们应天府衙,仅需掏出两成费用即可, 更何况,自商周以来,历经历朝历代,徭役早已成不可动摇之根本国策,从未听说给徭役民夫发放工钱之事, 大人虽一片拳拳爱民之心,然此事太过重大,一旦开了先河,打破以往定制惯例,今后朝廷征调民夫例行徭役之事,工钱...发是不发? 若如大人一般发放工钱,则所需银两...必然甚巨,若循惯例,徒使徭役,不发工钱,然有了大人所开先河在前,徭役民夫...又岂能甘愿? 大人,请恕卑职直言,咱应天府掏工钱事小,但事关今后如何征用徭役之事,...却事关重大,还望大人慎之又慎,三思而行啊!” “呵呵,好一个历朝历代以来,徭役已成历代朝廷不可动摇之根本国策,好一个从未听说过...给徭役发放工钱之事, 真真是理直气壮,义正言辞,更难得的是,竟还能如此振振有词!” 微微抬起了一丝眼帘,剑眉微挑的吴忧,嘴角泛起了一抹嘲讽之色,继续说道, “征调民夫服役,虽历经千年有余,早已成历朝之根本国策,但,就是不知,历朝历代于无数农户,于万千徭役民夫,...问心无愧否? 自古以来,国之税收,近一大半来自农户缴纳赋税,什么人丁税田亩税五禽税割头税打渔税,还有他么什么饮水税剩女税农具税等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苛捐杂税, 就差晒太阳没收税,喘气没收税,喝东南西北风没收税,吃饭放屁没收税了, 话说回来,若不是因为打渔税,人家陈友谅好好的一位渔民不当,吃饱了撑的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造反? 搞不好现在还好生生的泛舟江上,白天亨着小调撒网扑鱼,晚上搂着婆娘风流快活,这日子...他不香么?” 虽说吴忧看似平静,但涂节与其相处了这么久,早已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一旦吴忧情绪波动过大,...就极其容易跑题, 但身为下属,涂节就算再蠢,也不至于来上一句:大人,咱俩谈论的是,该如何征用徭役的问题,而不是谈论陈友谅打渔的往事,您...已离题百里有余了! “大人所言不错,若不是苛捐杂税太甚,陈友谅想来还在湖面上打鱼,张士诚想来亦还偷偷摸摸的到处贩卖私盐,而圣上...” 提及开创了大明皇朝的朱元璋,一时说溜了嘴的涂节赶忙打住,颇有些心虚的瞄了一眼眼角蓦然一跳的吴忧,赶忙站起身, 即便于马车内蜷缩着身子,涂节亦面向皇城,恭恭敬敬的躬身抱拳行了一礼,神情肃然道, “而咱们的圣上,乃紫薇下凡,左手主乾坤,右手主阴阳,真龙命格,生来不凡,即便没有苛捐杂税所逼,也早已注定了圣上,必然开创大明皇朝,执掌天下! 至于渔夫陈友谅,私盐贩子张士诚之流,只不过是地上走兽,只能雄霸一方,称雄一时,最终唯有...老死山林一途! 而九天真龙则不同,静,则风平浪静,海晏河清,动,则风雨雷电,地裂山崩,改朝换代于九天真龙而言...不过是等闲之事!” 掌中玩物豁然一停,眼角直跳的吴忧,缓缓睁开了双眼,上上下下将神情肃然的涂节打量了一番之后, 眼底掠过一抹调侃之色的吴忧,再次转动起两枚橙子,幽幽的说道,“老涂啊,要不,若是哪天圣上召我,我顺便替你将刚刚的这番话...转达一下? 否则,岂不是叫明珠蒙尘,白璧失色?” “别,大人您...千万不要!” “...为何?”,望着眼中透着一抹慌乱之色的涂节,吴忧一挑剑眉,明知故问道! “因为...因为圣上他...他乃一代雄主,根本...根本就不吃这一套!”,面对吴忧似笑非笑的目光,支支吾吾颇有些心虚的涂节,瞬时涨红了脸! “呵呵,你老涂...倒是个明白人!” 淡淡一笑,吴忧缓缓斜靠车壁上,双眸再次眯起,沉默了片刻,幽幽的说道, “圣上出身,乃天下人尽皆知之事,过往经历,最后结果,于圣上及天下人而言,本就是最为荣光,最为传奇之事, 若是过于修饰,如唐朝李家攀老子李耳为祖,不仅落了下乘,反倒沦为后世笑柄,为世人所不耻! 试问,圣上何等的霸道雄才,堪称万古唯一的人物,岂会行掩耳盗铃,欲盖弥彰,背祖弃宗之极为令人不齿之事? 当年老学究宋濂绞尽脑汁,欲替圣上攀朱熹为祖,呵呵...结果如何?” 涂节张了张嘴,正待开口附和,然而吴忧微微摆了摆手,满是感叹的说道, “老涂啊,你想想,因苛捐杂税太甚,竟激使原本在湖泊里打渔的,挑着扁担偷摸卖盐的,端着破碗四处要...四处化缘的, 高吼一声,你不让俺活,俺也不叫你好过,继而揭竿而起,犹如烈火烹油,纷纷投入了起义洪流! 而汉高祖刘邦又为何反秦,天下谁人不知?若不是徭役太甚,试问,...秦末有他刘邦什么事?” 第 378 章 马车上是不是拉彪子了?是不是上我句容县...卖来了? “大人,汉高祖刘邦当时押送的那帮徭役,那可是为了修长城,做的乃是苦揺,此去是九死一生,因此逃亡者甚多, 但大人您征发徭役,是为了疏通河道,挖沟修渠,塔桥铺路,乃是为解民之所需, 说穿了,您做的这些事,都是为了他们自个儿,又岂能与...秦之苦徭相比?” 闻言,吴忧掌中的两枚橙子顿时停止了转动,继而手掌缓缓紧握,满是嘲讽道, “所以,咱们便能理直气壮的要求农户,自筹干粮衣被,给我甩开膀子玩命的干?而咱们,左手拿个小皮鞭,右手端着一盏茶,哪个偷懒抽哪个? 最后,本府名有了,钱省了,事,竟他么还给办成了?” “大人,您先擦擦手!” 望着吴忧掌中心的两枚橙子缓缓变形,继而从手指缝里流出的金汁,眼角一跳的涂节,赶忙掏出了一张手绢,继而话锋陡然一转,神情肃然道, “不论大人做何决定,身为您的下属,必定为您赴汤蹈火,您说怎么做,属下就怎么做! 若大人真有粗茶淡饭采菊东篱的那一天,大不了属下与大人您...毗邻而居也就是了!” 接过手绢擦了擦手,吴忧随手又从一旁拿过两个橙子,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幽幽的说道, “朝看日出,晨钓湖泊,午锄地垄,傍赏栖霞,小酒就小菜,横挪螺蛳壳, 说来,于你我而言,好似万般无奈之下才能屈就的日子,于无数人而言,反倒是无比为之向往,堪称梦寐以求的神仙日子! 看似天下农户,尽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粗茶淡饭,悠然南山的日子, 实则,若是赋税、徭役这两座压在无数农户身上的大山,挺立而不倒,农户就连喘个气,都他么难上加难!” 就在涂节面露尴尬之色,无言以对之际,一行人于傍晚时分,赶到了目标所在地,葛风轻轻敲了敲车窗,沉声禀报道, “大人,句容县到了,是否直接前往县衙?” 掀开车帘看了一眼,望着不远处的城门,吴忧微微摇了摇头,“不必了,找个客栈歇脚便可,本府倒要亲眼看看,这位被吏部评为中上,批语为肯于任事,治民妥善的句容县令,是否名符其实! 通知弟兄们,分批进城,待进城后再行汇合,否则,咱们这一大帮子人,想不引人注目也难!” “是,大人!” 片刻之后,随行的应天府衙役,除葛风留下亲自驾车外,余者尽皆分散而入句容! 然而,余者尽皆顺利入城,唯有吴忧所乘马车,却被突然冒出来的三位县衙衙差所阻,“站住,尔等何人?做何营生?前往句容何干?” 微微一愣,身材魁梧壮硕的葛风,赶忙勒住缰绳,指了指一旁手持长枪,立于城门两侧的守门军士,神情不善的质问道, “即便进城须盘问,也轮不着你来盘问我等吧?” “少他么废话,看见爷身上的这身衣服没?爷乃县衙公门中人,问你什么,就老老实实给爷交待什么!” 说着,衙差上前一步用力戳了戳葛风的肩膀,又掂了掂手中的锁链,极为嚣张的低喝道, “别以为你块头大,就他么胆敢跟爷这般嚣张,你他么若是不识相,牙敢崩半个不字,可别怪爷爷不讲情面,...将你这棒槌锁了去!” 然而,还不待神情蓦然阴沉下来的葛风言语,衙差竟单手叉腰,手指马车喝问道, “说,马车遮的这般严实,是不是拉了哪家妓院的婊子,上我们句容县...卖淫来了?” “大胆,你这狗才,竟胆敢...” “...阿风!” 随着马车内一道平淡至极的声音传出,瞬时让双目圆瞪,三尸神暴跳的葛风,压下了心头的怒火, “呦呵,不是婊子,竟他么是个兔相公,皮肉倒还白净,就是这年纪大了点,难怪这傻大个遮遮掩掩,百般推诿!” 年轻时曾有白面书生之称的涂节,掀开车帘正准备下车,蓦然听闻这语调极其怪异的兔相公之称,顿时浑身一震,一脚踩空, 幸得葛风眼疾手快,在涂节即便面朝下,一头栽倒在地的危急关头,一把将涂节横抱而起, 而紧闭双眸的涂节,自然也是下意识的一把搂在了葛风粗壮的腰上,画面...就此定格,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仅让路过的行人为之侧目,衙差更是极尽嘲讽之能事,“看来爷的这双招子果然锐利,竟果真是个兔相公,真可谓是杨柳觅春风,横卧汉怀中啊!” “二老爷,已经没事了,您...您可以下来了!” 面色潮红,青筋暴跳,气愤至极也尴尬至极的葛风,赶忙扳开了牢牢扣在自己腰上的手指,将尚未回过神的涂节放了下来, 而不欲显露行藏,原本双眸微眯,眼含戾气的吴忧,将将掀开一缕车窗帘纱,便看见了这极其辣眼的一幕, 一把松开车帘,眼角直抽的吴忧,仰天轻叹了口气,极其无语的低声呢喃道, “让你下车打发拦路的小鬼,你却给我当众上演了...这么一出,这销魂姿势,...草!” 而此刻面色极及涨红的涂节,缓缓扫视了一圈之后,下意识的抬了抬衣袖,却在衙差玩味的目光中,又瞬时顿住,继而赶忙放下, 自认身为堂堂直男的涂节非常清楚,一旦衣袖遮面,原本一场误会,反倒会因此坐实了自个儿兔相公的身份, 今后若是一旦传了出去,到时满朝同僚难免会恶意揣测,甚至上奏弹劾, 说自己以往之所以能身居高位,堪称胡惟庸的第一心腹,其中是否另有原由?内中是否有什么不堪直视...见不得人的勾当? 否则,曾经贵为中书省左丞相的胡惟庸,凭什么视你涂节为第一心腹?以往深更半夜的,你与逆贼胡惟庸,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到那时,可真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即便浑身有嘴,也他么说不清道不明了! 虽恨不得将这个莫名其妙,害自己当众丢人的衙差扒皮抽筋,但此刻的涂节,只想尽快离开这,令其感到极其尴尬之地, “这锭银子,能不能让你闭嘴?能不能让我等即刻进城?” 眉头一挑,掂了掂手里的十两银锭,衙役重重的拍了拍涂节的肩膀,又用手指点了点一旁身材壮硕的葛风,调侃道, “若是你的这位姘头,有你这般知情识趣,爷又何必当众揭穿...你兔相公的身份?不过...” 再次掂了掂手里的银锭,衙差眼底涌出浓浓的贪婪之色,继而不怀好意的目光,再次望向了马车,暗自思索道, “这位被逼出身形的兔相公,乃是出手就是十两纹银的...二老爷, 想必藏身于马车上的另一位兔相公,极有可能是...大老爷, 今日,非得从里面这位兔相公大老爷身上,狠狠的敲上一笔才行,否则,我杜天斌岂不是白白错过了这...天赐良机? 毕竟,如此肥羊 ...难寻呐!” 第 379 章 天狂有雨,人狂有祸! “住手,你想干什么?” 原本见杜天斌收下了涂节的十两纹银,葛风虽说极其厌恶此人,但即已知府尊大人不欲暴露身份,也只能暂时压下了心头的怒火, 本不欲多生事端,只想尽快摆脱面前这令人极其厌恶之人,待日后再收拾他不迟, 不成想,此人却如此贪婪,也如此不守规矩,收下了十两银子,却依旧不知足,一双贼眼,竟又不怀好意的转向了府尊大人所乘马车, 见此,葛风赶忙上前一步,横在杜天斌面前,双眼圆瞪,神情极其不善! “干什么?你是什么东西?爷干什么,用的着告诉你?” 嘴角泛起一抹讥讽冷笑之色的杜天斌,左手按住刀柄,右手再次戳在了葛风的肩膀上,虽身材远不如对方健硕,然跋扈之气却彰显无疑, “既然爷穿了这身公服,就有权察查一切形迹可疑之人,现在,爷看尔等鬼鬼祟祟,形迹极其可疑,其中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傻大个,你最好给爷滚一边去,若是再敢在爷面前吆三喝四,犬吠不止碍手碍脚,别怪爷爷敲掉你满嘴的狗牙!” “你...” 自跟随吴忧以来,即便是京畿内的达官显贵,及勋贵子弟,或有人不假辞色,或有人敬而远之,却从未有人如此恶言相向过, 不成想,今日却被句容县区区一位衙差,竟当着府尊大人的面,如此出言侮辱,脸颊青筋贲起的葛风,当即捏紧了拳头,眼中涌出浓浓煞气, “葛风,府尊大人此行的目的,以及嫉恶如仇的脾气,你该清楚, 此人,即便阎王不收他,大人三五日之内,也得收他,你又何必与一死人计较?” 一旁的涂节在葛风耳旁,低声嘀咕了一番之后,眼中虽透着些许怜悯之色,却是嘴角含笑,从衣袖中再次掏出两锭银子, “这点银子,权当是在下的一点薄礼,还望差爷通融通融,我家大老爷他...不喜见生人!” “不成想如今兔相公的买卖,竟如此红火,出手就是几十两,你说通融通融?...没问题!不过...” 毫不客气的接过两锭银子,掂了掂之后,随手抛给了身后的两位从属,继而一指马车,话锋一转,眼中透着丝毫不加以掩饰的贪婪之色,幽幽的冷笑道, “你家大老爷不喜见生人,本大爷却甚想瞧瞧,里面的那位兔相公大老爷,到底长的啥模样, 喂,我说里面藏头露尾的...大老爷,是你自个儿现身,还是要本大爷...请你下来?” “呵呵,就不必劳烦...公爷了,在下...这就出来!” 颐指气使的杜天斌丝毫不知,在他开口兔相公闭口兔相公,肆无忌惮的嘲讽下,他口中的“兔相公”大老爷,正双眸微眯,不急不缓的擦拭着自个的手掌, 而原本掌心里把玩的那两枚橙子,随着眼底奔涌而出的戾气,早已是稀碎一片! “大老爷,您慢点!”,吴忧修长的手指将将掀起车帘,葛风立马将踏凳搬上前, 待到吴忧潇洒从容的走下马车,眼含警惕之色的葛风,掩于衣袖内的手掌,紧紧的握住一把匕首,立于吴忧身后, 吴忧虽身着一件普通至极的淡青色长袍,但修长挺拔的身姿,丰神俊朗的五官,以及那由内而外难以掩藏的那抹贵气,顿时让杜天斌眼中掠过一抹警惕之色, 然而,内心中的贪婪,性格中的肆无忌惮,以及其身后极其强硬的靠山,却让杜天斌刚刚升起的那一抹警惕之色,瞬时又烟消云散,仅仅剩下...贪婪,以及肆无忌惮的...跋扈! “呦呵,难怪不愿轻易示人,原来你这位藏头露尾的兔相公大老爷,竟...” “这,能不能让你...闭上你的臭嘴?” 蓦然横在眼前的五张百两银票,以及那轻柔至极的话语,顿时让杜天斌的未尽话语...戛然而止! “你这是什么意思?...想收买我?” 眼中一亮,杜天斌却并未着急接过唾手可得的银票,反倒是极其认真的上下打量起面前之人, 望着面前嘴角泛起一缕淡淡笑意,眼神毫无一丝波澜的吴忧,瞳孔一缩的杜天斌,不知何故,竟蓦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你说收买?...没问题!” 剑眉微挑,吴忧轻笑着点了点头,再次从衣袖里掏出五张银票,横在杜天斌眼前,幽幽的问道,“一千两,...够了么?” “我...” 或许是“幸福”来的太过突然,一时之间,杜天斌竟有种身处梦幻的感觉, “一千两...不够?不要紧,不够...还有!” “现在...够不够?” 望着横在眼前的银票,从五张变十张,可他么就喘个气的功夫,又从十张,变成一叠,杜天斌狠狠的掐了一下自个的大腿, 待得疼痛传来,贪婪心大起的杜天斌,一把攥起面前的银票,数也不数,迫不及待的揣进了自个的怀里, “不愧是堂堂大老爷,出手当真不凡,你放心,在句容县这个地面儿,今后...你大可横着走, 别的地面不敢说,但在这里,若是胆敢有人为难你,尽管报我杜天斌的名头!” “杜天斌?” 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笑意的吴忧,故作狐疑之色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目空一切的杜天斌,“你的名头,...真有这般好使?” 或许早已成了一种习惯,当杜天斌一挺腰板,仰首望天之际,其身后默不作声的从属当即傲然道, “知道站你面前的人...是谁么?我们斌哥,那可是县尉大人的公子,县太爷的义子,主簿大人的女婿, 今日尔等可算是出门遇贵人了,有我们斌哥的这句话,在句容这片地面儿,没人...敢动你们一根汗毛!” 所谓天狂有雨,人狂有祸,嚣张跋扈目空一切的杜天斌丝毫不知,自吴忧现身人前的那一刻,便有四支隐于衣袖内的弩箭,时刻对准了他, 并且,自杜天斌面露浓浓贪婪之色,将银票收入怀中的那一刻,隐于人群中的解雨辰等一众锦衣卫,望向他的目光...怜悯到了极点! 第 380 章 煞星亲至,句容县的棺材铺,只怕...要发财了! “吴学士不愧为财神之名,出手当真阔绰,刚刚那一叠银票,只怕...少说三千两不止吧?” 望着怀揣几千两银票,大摇大摆率先离去的杜天斌,再看了一眼神情极其淡然登上马车的吴忧,眼角一跳的解雨辰,凝视着面前的属下,冷笑道, “我解雨辰倒也算是开眼了,令京畿勋贵子弟心惊胆寒,满朝文武,少有人敢直面挑衅的吴学士, 今日,竟被一只犄角旮旯里的老鼠,给当众...挑衅,真真是寻死...找不到地方! 虽不知吴学士此行目的,面对那不知死活的棒槌,又为何隐忍不发,但依着吴学士刚烈暴戾的性格,此刻越是风平浪静,待到发作之日,发作之时...” 说到这里,蓦然想起了与吴忧一道钦差山东之时所历经的一切,眼中涌出一抹回忆之色的解雨辰,双眼微眯,寒声道, “若是吴学士此刻暴起杀人,或许仅仅只会死这杜天斌一人,但现在看来,这棒槌今日所收的几千两银票,只怕,给他一家老小买棺材...都未必够用! 要知道,去年吴学士钦差山东赈灾之时,整个山东地面棺材铺的棺材,可是一扫而空,为此卖断了货, 依着吴学士要么不做,要么斩尽杀绝的暴戾性格,句容县的棺材铺,无须几日,定要为此发上一笔横财了!” 闻言,锦衣卫百户似乎蓦然想起了什么,瞬时瞳孔一缩,喉结微微耸动了一下,低声感慨道, “看来,今后须得对家中后辈,严加管束才行啊,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咱们这当老子的,就得栽在逆子手上! 旁的不说,去年在西市口刑台受尽酷刑,哀嚎而死的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韩度,原本身居要职,又正值当打之年,前途本该一片大好, 可到头来,却还是为了包庇自家那作孽太甚的儿子,不仅他自己连同他儿子落得个凄惨下场,最终还累及全家死绝,真可谓是前车可鉴,历历在目啊! 说实话,卑职还真有点佩服杜天斌这个棒槌,京畿中的那些纨绔之弟,唯恐避之不及的吴学士,他倒好...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他娘的自己送上门来!” 见吴忧所乘马车缓缓进入句容县城,解雨辰将掌心里的弩箭重归原位,微微摆了摆道, “行了,没必要为了一个即将入土的死人徒费口舌,即刻传令乌老三,务必在两日之内,将杜天斌的一切底细摸清楚,以备所需!” “...以备所需?” 百户微微一愣,继而颇有些犹疑之色的低声问道,“大人,咱们的任务,是暗中保护吴大人的安全,为何...?” “怎么?你在教我做事?” 见解雨辰双眼微眯,神情陡然一变,自知坏了规矩的百户,蓦然打了个冷颤后,下意识的想要跪地请罪,却又瞬时反应过来,拱手抱拳道,“属下知罪,请大人责罚!” “你我相识多年,曾一起策马疆场,有同袍手足之情,今日,兄弟我可以不计较,但锦衣卫的规矩之森严,你该清楚, 若是有朝一日,毛指挥使大人吩咐让你办的事情,哪怕你提出半分质疑,那么,后果...将会非常严重!” 长吁了口气,百户面露感激之色的再次拱手抱拳,“多谢大人提点,卑职今后...绝不再犯!” 微微点了点头,解雨辰拍了拍百户的肩膀,再次叮嘱道,“记住,有关杜天斌的一切底细,及句容县令、主簿、县尉的底细,越详细越好!” “遵命!” {正所谓观一叶而知秋,杜天斌能如此嚣张,他所提及的靠山...又岂会是良善之辈? 吴学士,您的行事风格,解某又怎会不知?或许有些事您不需要,也不在乎, 但为不给某些迂腐之人攻讦您的机会,雨辰不介意给您多找出些真凭实据,到时,自会由指挥使大人,转呈圣上御览!} 想到这里,凝视着缓缓驶入句容县的马车,眼中透着浓浓怀念之色的解雨辰,不知不觉的挺直了腰杆,低声呢喃了一番之后,大步追了上去, “不得不说,曾随您一道前往山东赈灾,与您一道替国除奸,为民除害的时日,乃是我解雨辰这一生...最为畅快的日子! 唯有和您一道做事,我解雨辰心中,才不会有...半点憋屈!” 不得不说,穷苦人出身,自小受尽了欺凌,遭尽白眼的解雨辰,自随同吴忧一道钦差山东后,对吴忧的所作所为,以及那不按常理出牌,快刀斩乱麻的行事风格,大为佩服, 若不是锦衣卫规矩太过森严,绝不可能改换门庭,恩怨分明同时又性格偏激的解雨辰,倒宁愿此生追随吴忧左右,杀尽天下腌臜之徒,杀出个...朗朗乾坤!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客栈之内,嘴角微微泛起一缕莫名笑意的吴忧,满是调侃之色的打趣道, “老涂啊,今日你横卧葛风身上的风采,那可着实销魂呐!” “...噗...” 猝不及防的喷出了口中的茶水,狼狈的涂节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大人,您就别取笑属下了,今日这幸好是身处句容县,并未叫人认出身份, 否则,被那个棒槌一嚷嚷,属下一时不慎脚一滑,又当众上演了这么一出,到时候,那可真就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浑身是嘴也说不清道不明了!” 或许是头脑中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场景,蓦然打了个冷颤的涂节,赶忙转移了这个令其感到极度尴尬,同时又极其后怕的话题, “对了大人,于杜天斌这种恣意妄为,贪婪跋扈之徒,五百两,足以将其打发,您为何竟给他几千两?” 闻言,眼中泛起阵阵寒芒的吴忧,剑眉微挑,凝视着掌中的茶盏,幽幽的说道,“前来句容的路上,你不是说疏通河道,挖沟修渠,搭桥铺路所需费用,不够用么? 如今朝廷大军征伐西南,钱粮所耗颇巨,穷的都快挡裤子的户部尚书沈立本,是指望不上了, 本府思之再三,唯有宰几头“吃的”膘肥体壮的“大肥猪”,分而食之,方能使句容百姓...开开荤!” 第 381 章 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跑了好大一条...泥鳅! 春季来临,万物复苏,句容城南二十里外小杨村,虽不过是辰时,但此刻正在耕田犁地的百姓,脑门上早已布满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水, 与田地里一片忙碌景象不同,此刻的田间小路上,正徐徐而来几道陌生的身影, 附近正在田地间挥洒汗水的村民,望着这蓦然出现,虽衣着普通,却隐隐透着不凡的身影,眼含疑惑之色的同时,心中也顿时生起了一抹警惕, 十丈外,一位衣衫褴褛年约五六岁的小娃儿,正撅着屁股,光着脚丫子在田沟里奋力扒拉着,并时不时双手合拢捧起什么,小心翼翼的将之放进了身旁的瓦罐内, 望着这一幕,微微一愣的吴忧,嘴角蓦然泛起一缕笑意,继而眼含怀念之色,大步向前,好奇的打量了一下瓦罐内的收获, “呦,小朋友,你这收获倒是不错嘛,这怕是得有一斤多了吧?” “...啊...” 然而,蓦然而来的声音虽不甚响亮,却还是将正专心致志扒拉着泥鳅的小娃儿吓了一跳, 随着一声惊呼,下意识直起身的小娃儿,本就不大的两只手掌顿时一抖,一条本已捧在手掌心里的泥鳅顿时滑落,一头钻进了松软的泥巴里,瞬间消失了踪影, 虽然小娃儿反应迅速,赶忙弯下身扒拉,却还是... “可惜了,跑了这么肥的一条泥鳅!”,面对一个小屁孩满是幽怨的看着,即便吴忧脸皮甚厚,此刻亦止不住的一阵尴尬, “咳咳,小朋友,你抓的这些泥鳅,卖不?刚刚跑掉的那条,大哥哥也给买了!” “...卖?...买?” 一位正在不远处耕田,仅听清了买卖两个字的庄稼汉子,赶忙丢下犁扒大步走了过来,将自家孩子护在身后,目光极为警惕的望着吴忧几人, “你们是干什么的?鬼鬼祟祟的围着我家二娃作甚?莫非是人拐子不成?” “爹爹,这位大哥哥不是坏人,他就是嘴馋了,想吃泥鳅哩!” 或许是因为并未感受到恶意,或许是因年岁尚小,不清楚“卖”为何意的二娃,从他老爹身后探出了头,腼腆的笑了笑, “大哥哥,这些泥鳅可不能给你哦,娘病了,爹说要多吃点好的,病才能好, 大哥哥要是想吃泥鳅,你也可以挖的,这东西田沟里很多,很容易挖哩!” 这时,涂节微微打量了一眼附近,见几乎所有在田地里劳作的庄稼汉子,尽数停下了手中的活,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一行人,好似稍有不对,便会群起而攻之, 眼角一跳,涂节上前一步,在吴忧耳旁低声提醒道, “大人,要不咱们还是先离开这吧,万一引起误会,这些人一拥而上,葛风他们...双拳难敌四手,难以护咱们周全啊!” 天性谨小慎微的涂节,本是一番提醒,但这一幕落在对面本就有些警惕的汉子眼中,但好似在商谈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原本颇有些松弛下来的眉头,顿时又紧紧皱起,“以你们的穿着,想来亦非穷苦之人,更不会吃这些唯有我等乡下人 才会吃的泥鳅腌臜之物,若是你们没啥事,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老哥,我想你是误会了,我等不过是路过此地,因赶路疲累,在此歇歇脚罢了,”,面露一抹温和笑意,拱了拱手之后,吴忧再次说道, “刚刚听你家孩子说,他娘身体抱恙?不知要不要紧?” 或许是吴忧本就不似艰险之徒的面相,以及脸上泛起的温和笑容,让庄稼汉子原本紧绷的身躯,稍稍放松了些许, 同时,见吴忧提及自家婆娘的病情,眼中顿时涌出一抹惆怅忧虑之色的庄稼汉子,颇有些期冀的问道, “不错,孩子他娘的确是卧病在床,你打听这事做甚?莫非...莫非你是游方的大夫?...能治病?” 然而,庄稼汉子将吴忧等一行人飞快的打量了一遍,却并未见着游方大夫身上标志性的行医箱,失望的摇了摇头,牵住自家孩子的手就准备离开, “二娃,今天扒拉的泥鳅,也够你娘吃上两顿了,走,跟爹回家去!” 常言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二娃虽然年幼,却异常乖巧懂事,端起辛苦得来的泥鳅,冲吴忧腼腆一笑, “大哥哥,俺和爹先回去了,要是你嫌泥巴太脏,水太凉,待俺娘病好了,下次...下次俺挖了泥鳅送你一些!” 如今虽已开春,但依旧透着些许寒冷,望着面前衣衫褴褛打着赤脚,却天真纯朴的小屁孩,前生本就是孤儿的吴忧,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但大哥哥嘴馋了,今天就想吃你抓的泥鳅呢!” 说着,吴忧从衣袖里掏出二十两银子,缓缓顿下身子,极为柔和的说道, “哥哥用手里的银子和你交换,有了它们,你娘的病很快就能好了,这些泥鳅就让给大哥哥,好吗二娃?” 二娃虽没有见过银子,却也知道治病...需要银子,当即仰着头,看向了自己的父亲,稚嫩的嗓音中,透着浓浓的期望, “爹爹,这就是银子吗?是不是二娃用泥鳅换得了银子,就可以请大夫给娘治病?娘很快就能好了?” 孩子不知世事,不知晓泥鳅的价值,但庄稼汉子却心中透亮,虽说家中贫困,却依旧不失纯朴, “小兄弟,多谢你的好意,但区区一点腌臜之物,随处可挖,俺又岂能...” 不待汉子把话说完,从小娃儿手上接过瓦罐的吴忧,直起身将银子递到了汉子面前, “区区泥鳅的确不值一提,但,小娃儿的这番孝心,却异常难得,再者说,若是区区二十两银子,能解人之危,救人一命,那这买卖...千值万值,” 犹豫了片刻,为了自家病重却早已无钱医治的发妻,秉性质朴的庄稼汉子,颤颤巍巍的接过了银子,眼眶泛红,双唇轻颤,深吸了口气,刚准备说些什么, “...哐哐哐哐...” 先是一阵急促的敲锣声,蓦然从远处响起,继而几道身影,一路小跑着高声嚷嚷着, “乡亲们,今年春耕时节,县令大老爷将亲自前来咱们小杨村劝课农桑,大家都洗洗干净,换身好点的衣裳, 一刻钟后,在村口集合,恭迎县太爷!” 第 382 章 涂节:大人,这人偷鸡成瘾,您...管不管? “你看看,肩膀上是补丁,腰上还他娘的是补丁,我说杨九,你就不能穿一件稍微敞亮那么一点的衣裳? 这若是让咱们的县令大老爷瞧见了,指不定就得认为咱们小杨村瞧不起他,若是以后给咱们...穿小鞋咋办?” 当着乡亲父老的面,被村正一顿责问,面色涨红的杨九微微垂下了头,满是窘迫之色, “杨叔父,您老又不是不知道,俺婆娘病了两年,治病买药早已掏空了家底,这两年若不是乡亲们帮衬,我杨九一家子连过活都难,哪还有余财...” “你瞧叔这脑子,一紧张啥话都往外蹦,侄儿,可别往心里去啊!” 村正虽说与杨九并非同村,却是同宗同源,自然也知晓杨九家的困境,之前也不过是因衙差传讯,县令大老爷即将到访劝课农桑,心中紧张过甚,以至口不择言的抱怨了一句罢了, “...唉,叔家里还有几件旧衣裳,虽说旧了点,总还算完整,若是不嫌弃,明日我给你送来!” 然而村正话音刚落,杨九身侧不远处一位穿着还算“敞亮”的青壮汉子,满是羡慕的目光中,又含有一抹难以掩饰的嫉妒, “不对啊杨九,刚刚俺可是亲眼见到,站你身旁的这位小哥,给了你两锭银子,若是俺杨青没眼花的话,应该是十两一锭吧?” 此人话音落下,原本还颇有些嘈杂的人群,瞬时为之一静,而后齐刷刷的看向了杜九身旁,眼角微垂神情坦然的吴忧, “不错,这位小兄弟心善,的确给了俺二十两,于俺杨九一家而言,说是天高地厚之恩也毫不为过, 但这银子,一来是恩公给我家婆娘治病所需,不是让俺用来享乐的, 二来,这笔银子,今后俺一定玩命的干活,争取早日存够银子还给这位恩公! 还有,杨青皮,俺可警告你,最好收起你肚里的坏水,若是敢打恩公的主意,可别怪俺杨九的拳头不认人!” 开口说话之人的秉性,村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却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杨九的话,竟好似一粒石头丢进了水塘里,人群中当即有人附和道, “青皮,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同宗一脉,你平日里偷鸡摸狗也就算了,但你若是敢打杨家嫂子救命钱的主意,俺铁牛可不答应!” “不错,若是你管不好自个儿的手脚,连救命钱都敢昧着良心偷盗,那可别怪俺们大家伙不念同宗之宜,将你驱逐出村!” 这时,有人望着面色红润的杨青,颇有些不忿的大声嚷嚷道, “别以为你青皮偷鸡摸狗,神不知鬼不觉,大家伙平日里大多是咸菜疙瘩,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偶尔开开荤, 可你家倒好,三天两头有肉香飘出,你问问大家伙,谁他娘的闻不到?问你,你谎称是打猎猎来的野鸡肉,你真当大家伙都是瞎子不成? 野鸡肉瞧不出来,是不是野鸡毛,你真当大家伙尽是睁眼瞎...瞧不出来?” 被众人连番指责,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就算杨青平日里脸皮再厚,此刻也早已羞的满脸通红, 但仗着自个儿曾经的行为谨慎,并未被人当场抓住,颇有些心虚的杨青当即反驳道, “胡说,我家三天两头开荤不假,但那都是俺抽空上山打来的野鸡野兔, 俗话说抓贼拿脏,大家伙说俺杨青偷鸡摸狗,谁当面抓住了不成?莫非你家的鸡被黄鼠狼叼走了,这口大黑锅难不成还得扣在俺身上? 杨方,去年你娘不慎扭伤了腰,俺还好心送去一碗鸡...野鸡肉给他补补身子,没想到你今天...竟还和大家一起诬陷俺,你还有良心没有?” “不错,是有这么回事,但俺家头天才丢了一只鸡,当天你就送来了半碗鸡肉,而且,那鸡的爪子上,分明还有俺做的记号!” “记号?”,微微一愣,眼角一跳的杨青,透着一抹心虚之色,低声呢喃了一句! “不错,那只鸡可是俺家最能下蛋的鸡,若不是看你青皮总算良心未泯,还晓得俺娘扭伤了腰需要补身子,给端还了半碗鸡肉,否则,俺杨方跟你没完!” “好了,大家静一静,县令大老爷马上就来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眼见原本为了迎接县令大老爷,才召集而来的乡亲,颇有转变为声讨大会的趋势,被吵的头疼欲裂的村正,赶忙高声制止, 待到人群逐渐安静下来,村正将目光转向了面色通红目光闪躲的杨青,慎重其事的警告道, “杨青,以前你干的那些破事,乡亲们虽未亲眼所见,但大家却是心知肚明,之所以未与你追究,不过是念在大家同宗同源的份上,不愿与你多作计较罢了, 但叔爷今日给你一次忠告,若是今后,村里若是再三天两头的丢了鸡,呵呵,修罗府尊的威名,想来你该听过吧? 他老人家眼里可是不揉沙子,杀起奸佞之人,那可是眼都不带眨的, 今后,甭管是上杨村,还是下杨村,若是谁家丢了鸡,或者丢了其他什么东西,别怪乡亲们拉你到应天府衙走上一遭, 以你的所作所为,依着府尊大老爷的手段,保管用铁刷子给你刷洗的...干干净净,杨青,你自个儿好好掂量掂量!” “...啊?修罗府尊?偷鸡的事,府尊大人他...他也管?那俺...俺...” 断断续续的话未说完,因惊恐过度浑身蓦然抽搐不止的杨青,顿时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唉,看来还是老话说的好啊,恶人还需恶人磨,府尊大人的名头...当真管用啊!” 低声呢喃了一番,六旬出头却精神奕奕的村正,望着虽然昏死过去,却依旧满脸恐惧之色的杨青,暗自翻了个白眼,对人群中的几位后生招了招手, “来两个人,给他抬家去,别待会让县令大老爷看见,又得找借口盘...呃...免得横生那什么...横生树枝!” 望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隐身于人群中的涂节,眼中顿时涌出一种与有荣焉之色,侧身在吴忧耳旁低声道, “大人,这个杜青皮平日里偷鸡成瘾,行为不端,是否将其记录于册,待日后将其惩治一番?以防其继续为祸乡邻?” 就杨青皮今日的这副模样,还用的着惩治?若是今后他还敢偷鸡摸狗,那可真就叫...活见鬼了, 嘴角一抽,深吸了一口气的吴忧,剑眉微挑,凝视着涂节,幽幽的吐出了三个字, “你...说...呢?” 第 383 章 吴忧:屁大点的官,排场...倒是挺大! “...哐...哐...哐...哐...” 身为一地县令,管辖一方的父母官,虽不至于净水泼街,却也是鸣锣开道, 正当村口齐聚的百姓,交头接耳低声议论之际,一阵清脆响亮的鸣锣声隐隐响起, 片刻之后,随着鸣锣由远及近,先是八位膀大腰圆的壮汉,抬着一顶颇为奢华的官轿,显现于众人眼前, 再然后,又是一溜档次稍微低上些许的官轿,在众多衙差的拥护下,陆续拐过弯道,场面...极其壮观! “果然不愧为一方父母官的县太爷,当真是...好大的派头!” 双眸微眯,一向极其反感官员某些作派的吴忧,蓦然勾着涂节的肩膀,在其耳旁幽幽的问道, “老涂,你也曾为官一任,当年你外出劝课农桑之际的派头,比之眼前,...如何?” 虽无今日之排场,却...却也差不了多少! 暗自嘀咕了一句,熟知吴忧脾气的涂节,眼底划过一缕心虚之色,却神情肃然道, “大人明鉴,所谓劝课农桑,本质上不过是每年春夏农忙时节,挑上一两个村子走个过场作作秀罢了, 既然是作秀,就得有作秀的样子,您看看,如此之大的排场,哪还有半点劝课农桑的样子?倒像...倒像是专为显摆官威而来! 属下当年劝课农桑,也不过是率衙下六房,连同衙差在内,总共不过十余人,人人骑驴而行,哪有句容县令...如此威风!” 涂节眼中的那一抹心虚,又怎能逃的过吴忧的眼睛,似笑非笑的拍了拍涂节的肩膀,一语双关话中有话的感慨道, “虽都是作秀,但倘若如你所言,当能亲近百姓几分,不使“父母”与“孩子”...太过疏离, 县令虽说屁大点的官,却也是代表朝廷,同时也是直面百姓的那一拨人,乃是朝廷治民之根本, 可太多的老百姓,终其一生,也未曾亲眼见过,他们的“父母官”,到底是个什么模样,高矮肥瘦,一概不知! 若是做官做成了这副模样,高高在上,不知人间疾苦,百般作贱自家的“孩子”,倒不如...死了干脆!” 大人,您可真是逮住机会,就定然要借此敲打属下一番呐,我涂节,如今不是早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也重新做官了么! “大人说的是,为一方“父母”者,若是“孩子”...不识“父母”,“父母”...作贱“孩子”,的确不如...死了干净!” 眼角一跳,暗自感慨了一番,颇有些尴尬的涂节,随口附和了一声之后,赶忙转移了话题, “大人,您此次微服巡视,不宜暴露身份,要不,咱们还是先行回避一下? 要不然,待会儿百姓见礼之时,他们跪着,咱们站着,太过引人注目,只怕... 而且,昨天傍晚城门口的那个叫杜天斌的棒槌,今日定然也少不了他!” “也好,我倒真想看看,所谓的劝课农桑,到底是怎么个“劝”法!”,微微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转瞬即至的八人抬大轿,剑眉微挑的吴忧,背负着双手,悄然隐去, “县令老爷马上就到了,大家伙都给我提起精神,待配合县令大人演完这场戏,大家该忙就忙,也耽误不了大家伙多少农时, 千万不能出岔子,否则,我老汉这个村正穿小鞋无所谓,可不能恶了县太爷累及咱们小杨村,听明白了大家也别出声,给俺老汉点个头就成!” 虽早有一番交待,但事到临头,仍有些心存忐忑的村正,直到大家默不作声的同时点了点头之后,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在小杨村一众村民默不作声的等待中,堪称阵势庞大的句容县一众官吏,轿辇全部落地之后,读过两年私塾的村正,赶忙躬着身子小跑上前,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草民小杨村村正杨东海,携上杨村、下杨村全体村民,恭迎县尊大老爷!” “草民等...恭迎县尊大老爷!” 本就得到村正的再三提点,小杨村三百多名村民,犹如排练好的一般,齐齐跪地参拜! “...嗯!” 八抬大轿内,先是传来一道颇为满意的鼻音,继而一位轿夫缓缓掀开轿帘,手中端着一盏极其精致小巧的紫砂壶,透着一缕慵懒之态的句容县令,方于“人前显圣”,现出了真身, 确如涂节所言,身为县尉亲子,主簿女婿,又被县令收为义子的杜天斌,果然随侍左右,并且,媚上之事,做的极好, 县令将将出轿,杜天斌便立马屁颠颠的接过了其义父手中的茶盏,“义父,您老慢点,孩儿给您把盏!” 微微点了点头,句容县令魏长空拍了拍杜天斌的肩膀,随口叮嘱道, “天斌,听说你昨日又宰了一只肥羊,但今后行事,且不能太过放纵,需的收敛些才是! 要知道句容县距离京畿应天,不足百里,若是一旦传扬出去,旁的倒也无须担心,可应天府的那位府尊,想来也无须义父多言,你...今后当谨慎行事!” “义父您放心,孩儿心里有数,自应天府出了那位吃人的阎王,孩儿就再也没离开过句容一步!” 说着,杜天斌眼中涌出一抹骄横之色,“再者说,在句容县您就是天,有您坐镇句容,没人能翻出浪花!” 淡淡的撇了一眼面前“衣着敞亮”,仍旧跪着的小杨村村民,魏长空眼底掠过一抹不屑,竟丝毫没有让村民起身的意思, “不过也就是一小小县令,横竖也就管着这巴掌大的地面儿,还得不顾身份和一群泥腿子打交道,真是斯文扫地,...晦气!” “您老连续三年被吏部评为上上,吏部郎中更是您的同窗好友,听家父所言,义父您今年...极有可能换个地面儿?” 捋了捋胡须,魏长空嘴角泛起一缕笑意,幽幽的感叹道, “想我魏长空...才华横溢,却在区区句容...徒耗三年,现如今,也该换个地方容身了,句容县...终究是水浅庙小!” 第 384 章 天道,当真..酬勤?? 正当句容县令魏长空与其义子杜天斌低声交谈之际,句容主簿邓飞云淡淡的撇了一眼垂头跪地的村民之后,缓缓上前道, “魏大人,这群泥腿子也跪了许久了,咱们早些走完过场,那些说书的,也能及时颂赞大人您的贤名不是?” “左右不过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皮糙肉厚,不必在意!” 摆了摆手,魏长空话锋一转,“老邓啊,踏足官场这些年,本县倒也因此悟出了一个道理, 泥腿子如何看你...毫不重要,政绩不政绩,亦不打紧,最要紧的,得背后有人,有靠山替你说话, 其次,得手上有钱,上下打点,打点的好,大家自然都说你的好话,这官路,自然也就一路顺畅, 再则,埋头苦干,远不如多找几个喉舌,替咱们歌功颂德,传颂贤名,但...” 说到这里,魏长空拍了拍邓飞云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这如今,靠山找着了,上下打点的银子也有了,唯有歌功颂德替咱们传颂贤名之人,身份地位...还远远不足, 本县思来想去,得有人于天下士林之中,替咱们扬名,所谓名声越大,官则越大,青云直上之日,将指日可待!” “大人,您的意思是...?” 为官之人,大多为心思活泛之辈,微微一愣之后,眼中泛起一抹异彩的邓飞云,顿时豁然开朗,满是钦佩之色的拱了拱手, “大人真乃神人是也,为官三要,大人早已洞若观火,即令属下茅塞顿开,亦令属下受益匪浅, 待回句容后,属下即刻去办,不论是威逼,还是利诱,就不信那些个文人墨客,不替咱们歌功颂德!” 轻轻摩挲着手掌里的紫砂壶,魏长空微微摇了摇头,嗤笑道, “哪里需要威逼,天下士人,少有胸怀坦荡之辈,大多是些无耻贪婪之徒,仅需钱财开路,便能无往而不利! 若是其中有那么几个“可朔之才”,本县不介意荐其入仕,为我爪牙!” 若说世间最大的反差,那就是明明有一张正气凛然的脸,腹内却偏偏满是见不得人的算计, 即便是身为其爪牙的邓飞云,亦时常感到阴森恐怖头皮发麻,丝毫不敢怀有二心, “大人,以您之大才,今后...朝中六部,当有您一席之地!” “位列六部?...呵呵,谈何容易啊!”,微微摇了摇头,自认胸怀大才的魏长空,看了看手背上的些许皱纹,轻叹了口气,幽幽的呢喃道, “山在未及攀,欲攀山已倒,今又立新山,吾已...垂垂老!” 可惜了,若是身处腐朽的大元朝廷,以我魏长空之才,又何必如现在这般,百般遮掩,时有...束手束脚之感? 不论是身处前宋,或是前元,或是一两百年后的大明,别说六部之一,即便是权倾天下,为百官之长,于我魏长空而言...又有何难? 暗自感慨生不逢时的魏长空丝毫不知,自他现身后的一举一动,皆被二十几丈外,身处树林内的几人尽收眼底, 而其至今尚未及蒙面的顶头上司,自他任由村民跪伏于地,与县衙僚属肆意轻谈的那一刻起,凝视着他的眼眸,便已是冰寒刺骨, “为一地父母,竟丝毫不知体恤治下子民,倒是...好大的...官威啊!” 什么时候“劝课农桑”不好,偏偏赶在这时候,挑什么地方“劝课农桑”不成,你魏长空...又偏偏选在了小杨村, 视百姓如同草芥也就罢了,却偏偏又被府尊大人给撞见,你魏长空这一辈子,只怕是...活到头了! 幸好我涂节,及时的...回头是岸,重新做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想到这里,瞳孔一缩的涂节,满是怜悯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魏长空,仅以两字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狗官!” 为官者,最大的能耐,当属神言鬼道,摆足了官威的魏长空,将紫砂壶交给了杜天斌,缓缓上前两步,脸上竟涌现出一抹歉意, “刚刚本县与衙下僚属商谈要务,因太过投入,竟不知不觉忽视了大家,还望各位体谅,地上凉,大家赶紧起来吧!” 呸,装什么糊涂,天收的...狗官! “草民等...谢县尊大老爷!” 足足跪了一刻钟有余,双腿早已发麻的村民,虽说心知肚明,却也只能暗自唾弃,齐声高呼了一声之后,颤颤巍巍的起身, “所谓天下大事万千,首在农桑,于国于民,唯有仓廪丰足,方能使...国稳...民安, 本县有个问题,想问问乡民百姓们,如何才能使自家仓廪丰足?又该如何才能让乡民们,过上富裕日子? 若是有谁能回答本县这个问题,本县...不吝重赏!” “...重赏???”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人齐声惊呼声尚在回荡,当即有反应迅捷的村民,高高举起来手,大声说道, “禀县尊大老爷,俺...俺知道!” 打量了一下脸上仍有些许泥污,衣着“敞亮”高举臂膀的村民,眼底掠过一抹鄙弃之色的魏长空,满是温和的点了点头, “嗯,勇气可嘉,既然如此,那么就请上前答话吧,若是答的好,本县重赏...即刻兑现!” 既有厚赏,又有当众露脸的机会,因激动而浑身轻颤不止的“幸运儿”,声嘶力竭的高喊道, “俺认为,要想家中的米缸装满粮食,有新衣,有肉食,一定要甩开膀子干,玩了命的干,没日没夜的干,不要怕苦,不要喊累, 就算病了,只要还能喘气,就算爬那也得握上犁扒、锄头,就算死,那也得干活...干死才行!” 不愧是些乡下泥腿子,即愚昧无知,又粗鄙不堪,竟当真以为,勤劳...能够致富,何其...愚蠢呐! “...说的好,天道酬勤,唯有勤劳...才能致富!” 虽说心中不屑至极,但好似欣慰至极的魏长空,先是暴喝了一声,继而在众人极其羡慕的目光中,从衣袖中.... “这一两纹银,乃本县省吃俭用三月,方得以存下的积蓄,本县虽清廉如水,无甚钱财, 然,此人之言,甚合天道酬勤之真谛,本县当重赏...以彰其德!” 第 385 章 践踏白布,当众铲上两锹土,这就是...劝课农桑? 骄阳高悬,已近晌午时分,小杨村乡间小道上,句容县令魏长空背负起双手,不急不缓的当先迈步在前,主簿、县尉及衙下六房等一众僚属,紧随其后, 而小杨村几百位衣着“敞亮”,眼中透着一抹不耐之色的三百多位村民,尽都敢怒不敢言的跟在句容县一众“大官”身后, 人数近五百余众,原本该是一片热闹喧嚣的场景,此刻竟丝毫不见,唯有沉闷至极的阵阵脚步声响起! “让人家抛下田地里的活,就这么跟他身后瞎晃荡,老涂啊,这到底是劝课农桑?还是给那姓魏的送葬来了?” 不远不近的吊在村民身后,本就对为“官”者教导农户种地打粮,劝导农户勤劳致富嗤之以鼻的吴忧,虽从未在田地里劳作过,却也清楚春耕农忙时节,时间珍贵,不容耽搁。 若说吴忧乃是第一次历经劝课农桑之举,难以猜测魏长空悠然漫步的目的,那么,曾主政一方,也曾劝课农桑,堪称官场聪明人的涂节,又岂会不明白魏长空的用意? 眼中泛起一抹回忆之色的涂节,望着面容疑惑话语不忿的吴忧,嘴角一抽,继而颇有些鬼祟的在吴忧耳旁低声嘀咕了一番, “什么?走了这么许久,就为了...” 然而,还不待剑眉高高竖起的吴忧话语说完,人数众多的队伍,却突然停了下来, 好似为了印证涂节的话语一般,满是恣意从容之态的魏长空,在一块尚未及翻垦,还算“平整敞亮”的地头停了下来, “...就这吧!” 点了点头,极有经验的杜天斌冲两位怀中抱着两卷布匹的衙差招了招手,“来,小的们,就是这块地,赶紧给铺条道出来!” 铺...一条道??? “是!” 丝毫不在意身后即无知又愚昧村民怪异至极的目光,魏长空满是慵懒之态把玩着手里的紫砂壶, 直到两卷洁白的布匹,于众目睽睽之下,铺出一条道之后,似乎生怕沾染污秽的魏长空,方才不慌不忙的走向地垄,面向神情怪异的村民, 以魏长空的聪慧,自然不会不清楚此刻小杨村村民的想法,但他,需要在乎面前这群泥腿子的想法吗? 官场前程,未来的权势富贵,操于吏部之手,操于上官之手,只需打点好上面...足矣, 至于面前的这群土坑里刨食的泥腿子,不过是...世间的蝼蚁罢了! 将紫砂壶交由随时侍立于一旁的杜天斌手中,继而背负起双手的魏长空,居高临下恣意的扫视了一圈寂静的众人, 沉吟了片刻,嘴角泛起一缕温和笑意的魏长空,充满磁性的嗓音,蓦然响彻田间地头, “想来,村民们也当知晓本县亲至小杨村的用意,不错,本县此行,乃为...劝课农桑,教以廉耻而来! 何谓农桑,尔等一生侍弄田地的村民,想来亦该明白,正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 冬去春来,草木生长,万物复苏,此时正值耕田犁地,播种插秧的大好时节,本县即为牧养一方的句容县令,自当以身作则才是,...铁锹何在? “大人,铁锹在...” “就别费事了,县尊他...早有准备,尔等还是站下边...看戏吧!” 衙差横起手臂将村正阻挡在外,低声呢喃的话语中,竟隐隐透着一缕对自家县尊的...不屑! 一位双手平举一柄系着红布 油光锃亮铁锹的衙差,与手拿一柄仍有些许泥土的旧铁锹 讪讪而退的村正擦肩而过,单膝跪地,双手高举, “大人,...铁锹在此!” 虽说衙差手中的铁锹,油光锃亮并无丝毫尘埃,但魏长空的眼中,仍然划过一抹鄙弃之色, 凝视着面前的铁锹,虽然眼角一番跳动,心中万分不愿触碰泥腿子之物,然,为了自身...前途,即便鄙弃,该做...也得做! 隐人群中的吴忧,望着接过铁锹之后,铲了两锹土转瞬即停的魏长空,顿时嘴角直抽, “这么大阵仗下来,所谓的劝课农桑,就是县令拿把铁锹,当着干了一辈子农活,深知农事的百姓的面,脚踩白布,在地里铲上两锹土,就他么...完事了?” 闻言,目瞪口呆的涂节回过神,指了指不远处,早已准备好的犁和牛,自愧不如的摇了摇头,调侃道, “禀大人,若按以往惯例,劝课农桑,本该县丞牵牛,县令扶犁,即便不耕田,也非得当众犁上两垄地不可, 呵呵,不瞒大人,若非亲眼所见,属下难以想象,劝课农桑,竟能有...如此捷径!” 正用手帕不断擦拭双手的魏长空,不知为何,蓦然浑身一冷,竟莫名的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天生第六感敏锐,顿生警兆的魏长空,顾不得再行擦拭本就干干净净的双手,豁然挺直腰身,脸上的那一缕慵懒鄙弃之态,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端着紫砂壶,时刻关注着自家义父一举一动的杜天斌,见到这一幕,疑惑的低声问道,“义父,您,怎么了?有什么....” 不待杜天斌把话说完,微微抬了抬手却又一语不发的魏长空,稍显浑浊却极其肃然的目光,居高临下的缓缓扫视起田坎下的人群, “大人小心,此人身上杀意乍起,恐非...善类!” 随着魏长空神情陡然一变,隐隐感到一缕杀机的葛风,顿时瞳孔一缩浑身紧绷,赶忙使了个眼色,与其他衙役将吴忧与涂节二人隐于身后, 而察觉到这一缕杀意的,并非葛风一人,受命暗中保护吴忧安全的解雨辰等一众锦衣卫,衣袖中的弩箭,早已是蓄势待发, 不得不说,若论及潜露行藏,锦衣卫当属天下翘楚,一身装扮,竟与村民别无二致! 魏长空从一个个衣着“敞亮”的村民们身上,缓缓扫过,心中警兆依旧,却并未发现异常, 直到不死心的魏长空,再次扫视了一番,依旧未有所获之后,方才长松了口气,撇了一眼身旁的铁锹,暗自感慨道, “都怪这该死的污秽腌臜之物,竟使我心神不宁,以至...徒生错觉!” 第 386 章 不瞒诸位,本县...预感不佳啊! 夜间戌时,县衙后院大堂,县令魏长空,主簿邓飞云,及县尉杜青林、杜天斌父子俩, 虽仅有四人对坐饮酒,但桌案上的菜品,却丰盛异常,林中珍馐,湖中佳肴,应有尽有,与朱元璋的御膳相比,可谓是天差地远,一极尽简朴,一穷尽奢华! 几人畅饮了一番后,搁下酒杯的主簿邓飞云,丝毫没有白天在小杨村的道貌岸然,神情中满是谄媚之色, “大人,卑职自回城后,当即召集了那些个说书人,明日一早,凡县中百姓汇集之处,定会有人传颂大人今日之所为,您的贤名,当再次为众人所知! 并且卑职已吩咐办事得力可靠,同时又机警过人的心腹之人,暗中收集方圆百里内,于士林中颇有声望的文坛士子的底细, 想来无须多久,待到摸清了他们的底细,定为大人您的喉舌,替大人您于文坛士林中扬名, 本就有传言说大人您即将高升,若是贤名再遍传京畿,大人您的前途,必然如大鹏展翅,从此扶摇直上一飞冲天!” 身处官场,你可以不会办事,但绝不能没有眼力,溜须拍马,即便你不能用的炉火纯青,却也必须得登堂入室, 若只知埋头苦干,却奉迎无术,哪怕你的政绩再耀眼,除非你极其幸运的得遇伯乐慧眼识珠,否则,仕途...必然坎坷! “诶,亲家你事办的着实漂亮,但你这话,我老杜却不敢苟同!” “哦?说说看,若是亲家你说的在理,我老邓自罚三杯,给县尊大人...赔罪!” 虽说主簿邓飞云与县尉杜青林乃是儿女亲家,邓杜两家可谓是同气连枝,往来密切, 但作为仕途之人,又同为魏长空倚为心腹,自然想加重自个儿,在即将高升的魏长空心中的份量, “大人,若是卑职说的对,您就点点头,如何?” 微微摆了摆手,魏长空端起酒杯,似笑非笑的说道,“若青林你说的对,本县便饮尽杯中酒,飞云他...自罚三杯!” “要说老邓他刚刚说的都对,唯有“传言”二字,令我不敢苟同,大人...” “得,亲家你别说了,这三杯酒,我...” “老邓,我这话才刚开了个头,你总得容我把话说完不是?” 一把摁住邓飞云的酒杯,杜青林眉间卧蚕微挑,站起身冲魏长空拱了拱手,恭声道, “县尊大人自到任以来,可谓是殚精竭虑,呕心沥血,方有如今句容县今日之繁荣昌盛,百姓之安居乐业, 大人之功劳,人尽皆知,三言两语难以详尽,我老杜也就不多做赘述, 若仅仅是政绩彰显,能否高升,或许还犹未可知,但亲家公你可别忘了,吏部郎中沈崇德沈大人,即是县尊大人的同乡,又一道于洪武三年金榜题名,有同年之谊, 试问,朝中有人,又政绩彰显有口皆碑,老邓,你说说,咱们县尊大人此次高升,那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么?” {板上钉钉?加上棺材二字,棺材..板上钉钉还差不多, 我家府尊大人微服而来,你们这群奸佞狗官,竟还妄想着升官发财,真是可笑!} 堂中欢宴对饮的几人,丝毫不知,大堂屋顶上将瓦片掀开一缕缝隙,嘴角泛起一缕嘲讽之色的黑衣人,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亲家说的是,有吏部沈大人这层关系在,县尊大人的此次高升,定然无虞!” 正当满含歉意的邓飞云再次端起酒杯,想要履行诺言,自罚三杯之际,魏长空却是突然搁下了酒杯,眼中蓦然泛起一抹嘲讽之色, “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没必要自欺欺人,也没必要往自个儿脸上抹金,什么同乡之情,同年之谊?通通都是狗屁! 若不是银子开路,同乡者何其多也?他沈崇德能正眼看我?知我魏长空是谁? 若不是银子开路,洪武三年开科取士之际,同年者何其多也?郁郁不得志的同年,又何其多也?他沈崇德,为何偏偏高看我一眼? 说来说去,还是常言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你有钱,别说鬼推磨,让磨推鬼都成! 别看他沈崇德平日里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其实与咱们相比...更贪婪,也更无耻!” 俗话说,我虽满身污秽,却见不得他人一身腌臜,此刻端起酒杯,满脸不屑的魏长空就是如此, “所以,本县这杯酒可以喝,飞云你这三杯酒,也得喝,不过,却不是因他沈崇德而喝,他,...不配!” 连饮三杯,酒劲虽然上头,但邓飞云的头脑,却并不糊涂,见魏长空对沈崇德极为不屑,顿时上行下效,满脸认同的附和道, “大人说的是,即便没有吏部那位姓沈的贪婪无耻之徒,凭借大人多年来的政绩,便足以...” “...政绩?” 邓飞云话未说完,便被满含嘲讽的两个字打断,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笑意的魏长空,用手中的筷子,依次指着几人说道, “记住,有些话骗骗别人,...行,但千万不能连自个儿也给骗了,这些年咱们干过什么,别人或许不清楚,但咱们自个儿,必须得...心里有数才行, 若是处事不谨,言谈太过恣意,说不定哪一天,咱们今晚在座的几位,...就都得落得个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此言一出,魏长空大异往常的言谈风格,顿时让大堂内陷入一片寂静,邓飞云与杜青林两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目光中看到了一抹惊诧不解之色, 直到邓飞云在桌底下悄然踢了踢自家女婿的脚之后,杜天斌颇有些犹疑的话语,才打破了堂内的这份寂静, “义父,您好似自打从小杨村回返句容之后,便有些兴致缺缺,不知...因何事烦恼?” 沉默了片刻,眉头仍旧微皱的魏长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极其迷惑的说道, “说来也怪,从昨晚上开始,本县便隐隐有种心惊肉跳之感,始终绕于心头挥之不去, 今日劝课农桑之际,面对那些泥腿子,不知何故,竟顿感浑身发冷,头皮发麻, 直至现在,本县总有一种阴霾罩顶,大难临头之感,却又...不知何故!” 第 387 章 大事不敢办,难事不敢沾,好事又费钱,...怎么办? 魏长空等人饮酒欢宴,气氛随之凝固的同时,小杨村一间茅草屋篱笆院外,夜幕下,隐隐伫立着几道身影, “恩公,还请留下姓名,待今后俺杨九攒下钱财,定然如数奉还!” 满脸感激之色的杨九,膝盖将将一弯却被吴忧一把拖住,“九哥,你比我年长,就别折煞我了!” “大哥哥,爹爹常说,人可以穷,但不可以志...不可以志...” 望着天真纯朴的二娃,吴忧嘴角泛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呵呵,你爹是不是跟你说,人穷...却不能志短?” “嗯呢,爹爹平常就是这样说的,大哥哥你借银子给俺娘治病,这是恩...得记,这钱...要还!” 满是欣慰的揉了揉自家儿子的小脑袋,杨九满是庄重的拱了拱手,“二娃说的是,恩公,还望你留下姓名,将来即便俺杨九无能,难以还上,俺还有儿子,他接着还!” 俗话说行善莫损人尊严,吴忧含笑点了点头,“行,既然九哥这般坚持,那在下留下姓名又何妨?在下姓扬、名显,家住朱雀大街,门口摆了两座狻猊的那家就是!” “原来恩公竟是本家姓,看来是祖宗显灵,这才让俺得遇杨恩公,救得我家婆娘性命!”,再次抱了抱拳,杨九将二娃一把抱起,郑重其事的叮嘱道, “二娃,你可要记住恩公的模样还有姓名,若是敢忘,你就不是我杨九的崽,知道吗?” “爹爹,二娃记住了!”,稚嫩清脆的话语,以及那小脸紧绷慎重其事的表情,让在场的众人忍俊不禁,嘴角同时泛起笑意! 天真纯朴乖巧懂事的孩子,总是招人喜欢,本是孤儿出身的吴忧,更是如此,“九哥,不知二娃可有大名?” 闻言,微微一愣的杨九眼神一亮,摸了摸后脑勺颇有些期待的说道, “这小子排行老二,俺们没读过书,也不大会取名儿,要不,恩公您给俺家二娃取个名?” “大名光宗,字..卫国,取光宗耀祖,保家卫国之意,九哥,你看如何?” 即便吴忧一行人,早已消失在夜幕之中,抱着自家儿子的杨九,依旧伫立于篱笆院外, 不知过了多久,眼眶泛红的杨九,放下自家儿子,双膝蓦然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小小年纪的杨光宗,亦是小脸紧绷,有样学样! “杨二娃,你记住,从今晚的这一刻开始,你就叫...杨光宗,光宗耀祖的宗,字卫国,保家...卫国, 今后你杨光宗...若是不争气,胆敢胡作非为,辜负恩公的期望,爹定会抽死你,记住了吗?” 虽不明白光宗耀祖,保家卫国是何意,但此刻的杨光宗,却是死死的记住了这两句话,“爹爹,儿子记住了,俺叫杨光宗,字卫国,今后要光宗耀祖,保家卫国!” 此刻与涂节等人连夜赶往句容的吴忧丝毫不知,因他的恻隐之心,随性而为的善举,让未来的大明,自此多出了一将门家族, 将门杨氏,不仅替大明,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同时也成为吴氏,在未来朝堂中最强有力,也最为信任的强力臂膀,无人敢轻掠吴氏锋芒! 然而,因恻隐之心率性而为的吴忧,却丝毫不知,蝴蝶轻轻扇动一下翅膀,将会造就怎样的一场风暴, 此刻的他,悠然的倚靠在马车内的车壁上,掌心里的两枚橙子,转动的也越发娴熟, “老涂啊,你说民风淳朴至此,用的着朝廷,又用的着地方父母官,教百姓以廉耻? 依我看,老百姓虽说胸无点墨,或庸碌无为,或贫穷困顿,然天底下绝大多数的百姓,最为在乎廉耻, 反倒是为官者,呵呵,目前大明初创,官场风气,目前倒也还谈不上腐朽,难为依据, 以南北两宋为例,也亏的那些无耻贪婪之徒,竟有脸教天下万民...什么叫做廉耻,这种做法,真叫人倒足了胃口!” 闻言,微微点了点头的涂节,颇有些犹疑的说道,“大人,朝廷主掌天下万民,甭管有用无用,那也总得...总得干点什么吧? 即便是多此一举,那该干也得干,否则,朝廷如何宣示自己的存在?主政一方的官吏,又如何竖立自己的权威?” “存在?权威?” 微微停顿了一下,剑眉微挑架起二郎腿的吴忧,扬了扬下颌,“继续说,说真话!” “不瞒大人,其实所谓的劝课农桑,教以廉耻,大家都知道,纯粹是...多此一举, 若是圣君坐朝,自然是君明臣贤,文臣治世,武将安邦,天下承平,盛世...可期! 若是昏君坐朝,朝内...定然是奸佞横行宵小迭出,贤臣悍将...难有善终,朝外...妖魔鬼怪层出不穷,堪称群魔乱舞,天下百姓...民不聊生! 因此,属下以为,若是盛世,于外,战无不胜,边疆稳固,于内,百姓安居乐业,各行其事,朝内朝外,一片和睦,天下各处,一片繁华盛景, 反之,若是暴元末日之景象,天灾人祸连绵不断,苛捐杂税层出不穷,激使为了活命的百姓,纷纷流亡他乡...以求苟活, 成片的土地撂荒,荒草遍野颗粒无收,饿殍遍地,易子而食,累累白骨,看不见丝毫活路, 试问,这种末日恐怖之景象,劝课农桑,教以廉耻?呵呵,有用吗?” 正如涂节所言,太多的人和事,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大家谁都不敢挑破罢了, 但涂节深知吴忧为人处世的秉性,直来直去,做事只求干净利落,只看结果,于民无益之事,做的越多,他便...越是反感恼怒, 他自己不愿为之,更见不得别人虚情假意愚弄百姓,但不得不说,跟随这样的上官,他涂节...很放心, 因为,只要你说的在理,说的是事实,他不仅不会为此恼怒于你,反倒会...更看重于你, “大人,恕属下直言,很多事,其事大家都清楚,但于主政一方的官吏而言,大事...办不好,难事...不敢沾,好事...又费钱, 就好比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江洋大盗,一个也抓不着,...怎么办?其实好办,随便抓几个蟊贼,用来凑数便足以应付过去, 毕竟,我吃着朝廷俸禄,总得来说,我还是办事了嘛! 江洋大盗难抓,若是蟊贼也抓不住,如此,岂不是显的主政一方的地方父母,太过碌碌无为,也太过庸昧无能?” 第388 章 心若无私,万事..无畏! “老涂,今晚上的这些话,想来是自你为官以来,第一次道出口吧?” 说着,吴忧将剥好的橙子,递给了顿感受宠若惊的涂节手中,继而身体前倾,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样,畅所欲言,实话实说的感觉...如何?” “...感觉如何?” 低声呢喃了一句,扳下一瓣橙子缓缓送入口中的涂节,嘴角微微掀起,微眯起双眼,满脸的享受之色,“大人亲手所剥的橙子,很甜,...特别甜!” “...甜?” 望着涂节此刻的“贱样”,吴忧剑眉微挑,扬了扬手中的另一个橙子,幽幽的说道,“要不,我再给涂大人您...剥一个?” “呵呵,告罪告罪!属下实言相告就是!” 飞快的咽下口中那片咀嚼了良久的橙子,为官十年有余,却从未有过如此轻松惬意之时的涂节,虽满是笑意,但眼神却异常郑重, “不瞒大人您说,属下自踏足官场的那一天开始,一直是如履薄冰,说话办事,无不是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弄丢了头上的乌纱, 并非我涂节拍大人您的马屁,自从遇见大人您,在您手下当差之后,属下有两点极为深刻的感触! 自跟随大人以来,又因大人您的秉性为人,处事风格,属下...无需谨言慎行,实言..便可,只要属下不犯事,凡事皆有大人...撑腰! 因此,属下感触之一,便是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口蜜腹剑,没有背后一刀, 更没有以往的那种,随时随刻给人背黑锅,说不定哪天,就给人当了替死鬼的那种...恐惧!” “老涂,聊的好好的,你...你这是干什么?哪根筋又搭错了?”,见涂节说着说着竟噗通一下跪了下来,满是疑惑不解的吴忧,掌心里的橙子顿时滚落在地, “大人,属下今日这一跪,心甘情愿!” 说着,眼眶蓦然泛红,满是感激之色的涂节,捡起滚落在地的橙子,又从一旁的纸袋里重新掏出一个,递给了吴忧之后,极其感慨的说道, “满朝文武,无人不知,我涂节,堪称为胡惟庸第一心腹,但只有我自己清楚,为了攀附胡惟庸,我涂节...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卑躬屈膝,溜须拍马,我涂节...活生生就是胡惟庸手中的一条恶犬,助纣为虐,不择手段,看似风光,实则背地里,却受尽嘲讽,都说我涂节,生来就是一条...狗腿子! 直到遇见大人,直到大人当日于秦淮河花船上,为了我涂节,竟丝毫不顾后果,不惜殴打当朝亲王,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我才想明白,我涂节...并非生来是狗,只要愿意...我也可以...做个堂堂正正的人,更可以做个...堂堂正正的官! 因此,属下这一拜,心甘情愿,谢吴大人您...赐我新生!” 望着屁股腚子高高翘起的涂节,沉吟了片刻,原本身体前倾的吴忧,再次倚靠在车壁上,“...抬起头来!” 微微一愣,虽不知吴忧用意何在,但涂节却没有丝毫犹豫,湿润一片的双眸,透着些许疑惑, “官场上,甘愿为权贵门下走狗者,不计其数,即便为人所不耻,亦是前仆后继,所图,不过是权势、富贵罢了! 但人生短短几十年,却甘愿给人当一辈子...走狗,那这样的人生,未免也太过...可悲! 若是侥幸得以善终,待到头发花白,子孙绕膝,蓦然思及一生,自己竟做了一辈子的狗,弯了一辈子的腰, 为官数十载,青史无名也就罢了,可竟没有一件拿的出手的政绩,无寸功于百姓,...可悲吗? 今日,老涂你能悟透这一点,这就说明,我吴忧的这双眼睛...没瞎!” 或许因气氛太过凝重,双手将涂节扶起后,嘴角微掀的吴忧,调侃道,“早知道剥个橙子,竟能让你这位官场老油条回头是岸,你他么...倒是早说啊!” 擦了擦眼角,涂节紧跟着打趣道,“若是大人您能时常给属下剥上几个橙子,我涂节不仅能回头是岸, 今后或许还能落得个铮铮铁骨之名,青史一笔,为后世楷模,也犹未可知!” “你,老涂,...铮铮铁骨?...后世楷模?”,缓缓转动着掌心里的两枚橙子,将颇有些尴尬之色的涂节,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之后,似笑非笑的神情中,竟透着一抹郑重之色, “能否成为后世楷模,你我恐怕是难以见证了,不过,铮铮铁骨,若你能历经烈火淬炼,倒也并非不可能, 不过,烈火淬体,成,则铁骨铮铮,为世人所称道,败,则飞灰湮灭,万事皆休! 老涂,你不是常常抱怨,圣上看你不顺眼么?我便给你一个机会,若你能纵身熔炉,涅槃重生, 那么,我向你保证,圣上从此不仅会对你刮目相看,今后,定会重用于你!” “灰飞烟灭?...涅槃重生?”,呢喃了一声,仅仅犹豫了片刻,微垂眼帘的涂节,深吸了口气,双眸陡然睁开,肃然道, “若不是蒙您搭救,属下早已是冢中枯骨,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又何惧之有? 再者说,正如您曾经所言,大明初创,雄主坐朝,并且太子殿下已有青出于蓝胜于蓝之势,今后定是一代圣主, 如今的大明,如同一轮冉冉升起的红日,充满了...无限之可能,乃天下有志之士,有能之士,建功立业搏浪披荆的大好时机! 只要大人能给属下这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我涂节,定不辜负大人期望,绝不给大人脸上抹黑, 即便落得个粉身碎骨灰飞烟灭的下场,也定要让圣上知道,让天下人知道,我涂节...铮铮铁骨,大公无畏!” “京畿应天,乃大明首府,虽说天子脚下,达官显贵数不胜数,区区知府,算不得什么,但...”,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继而双眼微眯身体豁然前倾,凝视着涂节,话锋陡然一转, “只要你今后能秉公执法,大公无畏,那么,无需畏首畏尾,瞻前顾后,该抓...则抓,该杀...则杀! 应天知府这个位置,你,愿不愿接?...敢不敢接?” 第 389 章 吴忧:我得出趟远门,完成毕生夙愿,或是...执念! “...嘭...” “大人,您说...您说什么?让属下接任应天...知府?” 因太过惊诧,以至豁然起身的涂节,顿时碰在了马车顶棚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但此刻额头通红的涂节,好似全然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望向吴忧的目光,眼中满是惊诧不解之色! “这么激动做什么?...坐下说!”,微微摆了摆手,倚靠车壁满是悠然之态的吴忧,把玩着掌心里的两枚橙子,幽幽的说道, “自古以来,但凡京畿知府,要么碌碌无为,犹如一尊泥菩萨,...徒有其表, 要么罪人无数,到头来,被人群起而攻之,...难有善终, 可以说,应天知府,乃是个高危职业,如今雄主坐朝,不作为...不行, 若想有一番作为,但京畿权贵多如狗,七大姑八大姨数不胜数,不得罪人,又难以成事! 所以,这个位置,就好比一座烈火燃烧的火炉,若能经受烈火淬炼,你便涅槃重生,今后,大有可为, 反之,一个不甚,便会被熊熊烈火焚为灰烬,飞灰湮灭!” 闻言,刚刚坐下的涂节,下意识的想要起身,却又突然顿住,继而拱了拱手,“大人说的这些,属下倒也能窥探一二,但属下不明白的是,大人您让属下接任应天知府,那您....?” “...我?” 双眸微眯的吴忧,沉吟了片刻,嘴角突然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待到将手头的事该办的办了,没时间的办的,也得理出个章程,交由你来办, 至于我,得出趟远门,完成缠绕心头很久很久的...夙愿,也可以说是犹如梦魇般的...执念!” 虽说面前之人嘴角含笑,话语清幽柔和,但吴忧手指缝隙里 此刻缓缓滴落的橙汁,却让涂节瞳孔蓦然一缩,顿感浑身一冷, 犹疑了片刻,喉结微微耸动了一下,涂节那透着一缕颤音的疑问,打破了马车内,那种让人感到头皮发麻的寂静, “恕属下斗胆,大人您行事虽说强硬霸道,却生性豁达,恩怨分明,万事不滞于心,属下不解,到底什么事,竟能让您...心生执念? 又是什么样的执念,竟能让豁达如您,竟突然迸裂出如此浓烈的恨意,以及眼眸中滔天的...杀意?” “什么样的执念?”,缓缓敛起嘴角处泛起的那缕笑意,吴忧掌心里的两枚橙子,早已是稀碎一片, “替我华夏三千余万惨死的百姓,报仇雪恨的...执念! 洗刷我华夏山河破碎,被异族欺凌践踏,堪称万世之奇耻大辱的...执念! 无分男女,无分老幼,让倭国血流漂杵,人头如山,亡其族、灭其种的...夙愿!” 闻言,浑身剧颤亡魂大冒的涂节,双眼圆睁,喉结不断耸动,沉默了良久,满是匪夷所思的问道, “大人,恕属下多嘴问一句,您...您确定您刚刚说的是三千余...万?而不是三万...有余? 自商周以来,死于异族之手的汉人百姓,别说小小倭国,即便包括所有异族在内,只怕也没三千...余万吧?” 不急不缓的擦拭着手掌,吴忧眼中浓烈到极致的杀意,再次褪回了灵魂深处, “你就当我刚才所说的话,乃是梦呓一场就是,不必深究,总之,不久之后,我将漂洋过海,亲临倭国,办我该办的事, 而应天知府的位置,亦即将空出,你若有心接任,我自会举荐于你,若你不愿,那让圣上另择贤能也就是了!” 沉默了片刻,十指交叉缓缓紧握的涂节,眼中透着一抹尴尬,吞吞吐吐的说道, “咳咳,大人明鉴,倒不是属下想不想干,敢不敢干的问题,您也知道,圣上他...” “圣上他...看你不顺眼?不弄死你就不错了,又怎会让你接任应天知府之职?” 面对吴忧似笑非笑的目光,目光躲闪的涂节,沉默了片刻,轻叹了口气, “说来说去,也怨属下自个儿不争气,以往,尽想着走捷径,将溜须拍马阿谀奉承这一套,奉为混迹官场的绝学,青云直上的灵药, 却从未静下心想过,我涂节并非无用之人,何须倚靠那些歪门邪道,图那一时辉煌,求那一时得意? 现在好了,名声臭了大街,荣获狗腿子称号,不为圣上所喜,不为同僚所容,方才知...追悔莫及啊!” 说到这里,涂节昂天长长的叹了口气,满是感慨的低声呢喃道,“欲向青天...求灵药,洗尽污秽...待从头!” “不愧是读书人,你这“污秽”二字,...用的好!”,拍了拍涂节的肩膀,吴忧话锋一转,幽幽的说道, “不过,倒也无须问青天求什么灵药,即便求了,它也不会给你,说不定灵药没求着,反倒求了个天雷! 只要你今后别“旧疾复发”,挺直腰杆做官,急民之所急,予民之所需,谨记...公道天理二字,那么,洗尽污秽的灵药,我给你, 待下次进宫,我自会向圣上举荐于你,并替你作保,不敢说这事一定能成,却也有六成把握!” 自踏足官场以来,从未被人给予如此信任的涂节,双唇轻颤,眼中满是动容之色,“大人,您...您替我作保,您就不担心,属下给您...丢人?” “丢人?我倒不在乎所谓的有眼无珠之名,丢人现眼也就罢了,不过,我的性格你该清楚,从来都是先明后不争,丑话说在前, 你给我记住,只要你他娘的别黑心烂肺,所作所为能做的起自个儿的良心,经得起治下百姓的评判, 那么,即便你得罪了再多的权贵,但叫我吴忧活着,必定...撑你到底!但是...” 说到这里,身体豁然前倾的吴忧,锐利至极的目光,死死的凝视着涂节, “但是,若是叫我知道,你胆敢不择手段,收刮民脂民膏,或是与上一任应天知府尹世德一般,媚上欺下,勾结权贵狼狈为奸,祸害百姓, 那么,你这一辈子,就算是...活到头了!” 第 390 章 朱元璋:孤身一人,别人或许成不了事,那小子...能! 繁星点点的夜幕下,虽已过亥时,但处理天下政务之所在的乾清宫,依旧是灯火通明, 手握一本奏折认真研读的太子朱标,眼中虽透着一缕疲惫,但面对地方所呈政务,神情却是极其专注,未有丝毫懈怠! 细细研读了一遍之后,朱标将手里的奏折,轻缓的搁在桌案上,继而眉头微微皱起,思考着最为妥善的处理方案, 或许朱标处理政务的效率,远不如精力充沛,堪称工作狂人的朱元璋,但这,也仅仅只限于效率, 朱元璋父子之间的区别不同在于,朱元璋批阅奏折,往往是一针见血,直指核心,御笔所批,大致囊括便罢, 除非关乎军国大事,或干旱洪灾等重大灾情,否则,御笔朱批,少有详尽之词! 而太子朱标则不同,无论事关军国大事,亦或是地方政务,大事小情,但凡御笔朱批,即能直指问题核心,又绝不吝啬笔墨,务求详尽清楚, 即便是驳回奏折,亦会阐明自己的观点,明确指出所奏之事的不足之处,让官吏予以修正之后,再行呈上, 朱元璋的处事风格,堪称疾风骤雨,时常让人难以猜测,既恐且惧, 而朱标的行事风格,却是风卷云舒,让人心旷神怡,既敬且畏! 一道浑厚有力却又极为温和的话语,打破了乾清宫的寂静,“标儿,墨已沾好,...用之即可!” “呃,多谢父皇!”,微微一愣,望着不知何时立于身后,满身慈爱之色的父皇,顿感心中一暖的朱标,双手接过了朱笔, “你是咱儿子,爹给你沾个墨咋了?” 摆了摆手,朱元璋轻抬下颌指向桌案,“这最后一本奏折批复完,再陪爹喝壶茶,便早些回去歇着,啊!” “...好!” 早已思虑周祥,仅仅片刻功夫,朱标便已批阅完毕,字如其人,温润柔和又不失锋芒! 搁下朱笔,轻吹了口气,待笔墨干透,朱标才缓缓合上奏折,归于一处! 望着桌案上堆积的整整齐齐的两摞 高一尺有余,共计八十六本批复的奏折,又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不远处,儿臂般粗细的蜡烛, 嘴角缓缓掀起的朱标,满是轻松惬意之色的活动了一番筋骨之后,待到疲色渐退,颇有些感叹的说道, “以往批阅奏折,蜡烛非得燃尽一半有余,方能事毕,现如今,蜡烛尚存大半,却政务已毕, 说来,也多亏了显扬提出的几点建议,使现如今各地呈上的奏折,即简洁明了,又条理清晰,不使徒耗时间,费神费力!” “咳咳,要说,这事也不全是那小子的功劳,去年,那酸儒茹太素,给咱上呈了一本穷尽词藻,两万余字方显其意的奏折, 后被咱仗责了一顿,又将其贬往江西之后,群臣以往上奏之风气,已然大为好转,那小子的几点建议,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有道是,子以父为荣,父以子为傲,身为一国之君,手握乾坤主宰天下的朱元璋,虽说极为不喜溜须拍马之言, 但,若是自己最为看中的长子,能时不时夸赞两句,并时不时的给个崇拜仰慕的目光,那么,即身为人君,又身为人父的朱元璋,心头自然是...无比欢畅, 颇为吃味的语气,如此明显的暗示,本就情商极高,又极其善解人意的朱标,又岂会听不出来? 看了一眼端着茶盏,眼中透着一抹期待的父皇,嘴角含笑的朱标,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不露声色的感叹道, “若说父皇最为让儿臣敬佩叹服之余,又为之自叹不如拍马难及之处,便在于...慧眼识人! 古语有云,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若非父皇目光如炬慧眼识才,不因出身断品行,不以学识论高低, 不拘一格大力擢拔启用,即便显扬才华横溢,腹有无数奇策良谋,或许,终此一生,也难有...出头之日,难有...用武之地!” “标儿,你这话,对,也不对!” “还请父皇教诲!”,眨了眨眼,朱标本就欲借赞扬之机,因而故意卖个破绽,以便抛砖引玉。 但在已有些时日 难以寻找恰当合适的时机,给予自家儿子一番悉心教导的朱元璋看来,就好比瞌睡遇着了枕头, 精神顿时为之一振的朱元璋,搁下茶盏背负起双手,拍了拍朱标的肩膀,莫测高深的说道, “标儿,你当牢记,龙,分大龙小龙,大龙,遨游九天之上,行云布雨,小龙,栖身于江海湖泊,翻江倒海, 才,分大才小才,小才,大多身居傲气,却无傲骨,须得倚靠强者,方能一展所长,搏的功名富贵, 大才,自古才华横溢之人,大多傲骨嶙峋,谁能令其...人尽其才,则认谁为主,绝不屈尊就卑, 并且,凡大才者,本身就具有搅动天下风云,翻江倒海之能,即便不为你所用,然天下何其广阔,自有其用武之地,自有其...出头之日, 甚至,若无慧眼识才之能,不识大才,使其投奔他人,或另起炉灶,那么,后果将...极其严重, 如汉之韩信,若是当年的楚霸王项羽,能人尽其才,令其一展所长,只怕,这大好河山,根本就没刘邦啥事,历史,也必然为之改写!” 说着,朱元璋想起了为达目的,不惜以自家老二杀鸡儆猴的吴忧,嗤笑道, “依咱对显扬那小子秉性的了解,若他想干的事,你却百般犹疑,或强力阻止,呵呵,那咱敢说,无须多久,那小子必定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后,于渺无人烟之处现身,扯开嗓子高喊一声,你他娘的不干,那我他娘的...自己单干!” “单干?” 微微一愣,低声呢喃了一声的朱标,面有疑惑道,“孤身一人,又毫无臂助,...能成事么?” “别人孤身一人,或许成不了事,但那小子...能!”,拍了拍朱标的肩膀,缓缓敲打后背的朱元璋,凝视着殿外的夜幕,幽幽的说道, “旁的不说,那小子一时不慎,被张士诚残部掳走,结果如何? 结果就是,那小子和人家喝了鸡血拜了把子,哥来弟去倒也罢了, 可张、陈两部,原本旧有夙怨的两方势力,竟欲为那小子融为一体,甘愿俯首听命! 标儿,你说,凭借显扬那小子的...才华,能否...成事儿?” 第 391 章 朱标:将异族男丁尽数阉割,使其...不再繁衍! 若说身为人父者,最大的欣慰,以及最大的失落,莫过于儿女皆已长大成人,尽数成才, 从此,不再需要你谆谆不倦的教导,也不再需要你为其...遮风挡雨! 而现如今身姿挺拔温润如玉,王霸并举的朱标,心性,权谋,理政,驭人,及帝王心术,皆堪称大成,让朱元璋欣慰之余,亦时常会有一种莫名的失落, 也因此,如今虽已近巳时,强压下眼眸中的那一缕疲惫,看似精神奕奕的朱标,今晚上,令其迷惑不解的问题,...特别多, “其实自与显扬相识、相熟、相知以来,儿臣便一直有个问题,始终想不明白,却又不便直言相询, 父皇,您一生识人用人无数,智谋如海,能否给儿臣解惑?” 闻言,朱元璋顿时浓眉上扬,“标儿,咱最喜欢,最欣慰,最满意的,就是你这一点,遇着问题,百思又不得其解,绝不搁藏着掖着,非得解惑不可! 显扬那小子,屁股腚子一撅,咱都知道他屙的什么...咳咳...那小子啥事都瞒不过咱,标儿,有啥事不解,你尽管问!” 望着红光满面,神采奕奕的父皇,嘴角微微掀起的朱标,眨了眨眼,而后满是疑惑之色的问道, “以儿臣对显扬的了解,其天纵奇才自不用多言,于国事民情,往往能针砭时弊,见解独到,不仅让儿臣收获甚丰,畅谈中的气氛,也大多轻松惬意, 唯独有一点却是例外,但凡关乎异族之事,显扬他总会莫名的生出无穷戾气,言谈中对异族的态度,让人不寒而栗, 儿臣不解,为何显扬他对异族,竟有如此浓烈的杀意?似那种...恨不能将天下异族,屠戮殆尽的...无穷杀意!” 沉吟了片刻,朱元璋缓缓摇了摇头,“以往,咱也曾有过疑惑,不知内情之时,也曾暗自猜测, 或许,是那小子的父母,惨死于暴元之手,使其孑然一身,继而迸发对异族的无穷恨意! 之后得知,显扬至亲虽死于战乱,却并非亡于元兵之手,因当时太过年幼,现如今连他父母坟茔何处,都早已模糊不清! 后来,咱对于这个问题,直接问过那小子,标儿,你猜他咋说?” 见自家老爹说到这里,竟不慌不忙的端起茶盏,朱标眼底掠过一缕笑意,继而身体前倾,耳朵竖起,极为配合的问道,“父皇,显扬他...咋说?” 饮了口茶水,谈性大发的朱元璋,颇有些感慨的说道,“都说以史为鉴,但自古以来,真正能从史书中...鉴出点“东西”来的人,少之又少, 而显扬那小子,却从囊括历代兴亡的史书中,着实“鉴”出了不少“东西”,而这,也正是那小子对异族心存无穷杀意之根本缘由, 同时,咱思之再三之后,也不得不承认,显扬那小子,说的还真他娘的...有道理! 咱父子俩当面,爹也不瞒你,咱一向自诩霸道无双,杀伐决绝, 但那小子当时眼中的疯魔残忍暴戾,话语中的嗜血冷酷霸道,却让你爹,都为之感到头皮发麻,汗毛乍起!” 若是身为人子的朱标,之前仅仅是为了满足父皇的谆谆教导之趣,假意疑惑不解的话… 那么,此时的朱标,才真正感到疑惑不解,以及心中蓦然而生的浓浓好奇, “父皇,显扬他到底从史书中“鉴”出啥了?其当时又是如何言语?竟能让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您,...如此感慨动容!” 缓缓端起茶盏,眼中透着一抹回味之色的朱元璋,沉吟了片刻之后,陡然锐利的眼神中,透着一抹惊叹之色, “都说以史为鉴,西晋八王之乱,五胡乱华之时的混乱,炎黄子孙当时极其凄惨的处境,但凡读过史记之人,无有不知, 然而,曾包括咱在内,亦不过是徒叹一声,我中原华夏,何其悲也,无数枉死的百姓,何其惨烈也, 却从未想过,或者从未敢想,将天下异族...尽数屠戮殆尽,从此,让这整个天下,仅存我炎黄子孙...足矣!” 喉结微微吞咽了一下,双手不知何时紧紧握起的朱标,沉吟了片刻,突然身体前倾,“父皇,先不说我大明兵锋,及国力底蕴,今后是否有能力做到这一点,这事暂且不提, 儿臣不解,若我大明真有横扫天下,兵锋所至,所向披靡的那天,那么,与其将异族尽数屠戮殆尽,又为何不行奴役之举? 让天下异族,替我大明种地打粮,开荒挖矿,治河修路,而我大明则坐享其成,岂不是更好?” 嘴角微微掀起,朱元璋拍了拍朱标的肩膀,“标儿,不瞒你说,当时爹也是这般想的,与其尽数屠戮,倒不如为我“所用”, 世人都说不学无术,但爹也不得不说,显扬那小子虽不学,却他娘的挺有术,吴王夫差、越王勾践之典故,硬是让那小子“鉴”出了花, 俗话说的好,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若想永绝后患,唯有...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端起茶盏,低声呢喃了一句,缓缓皱起眉头的朱标,陷入了沉思之中, 见此,朱元璋握着玉如意,轻轻敲打着后背,时不时的看上一眼如今英武之气..更胜往昔的太子储君,发自心底的感到欣慰, 不知过了多久,朱标双眸一亮,眉头豁然舒展,“寻根溯源,显扬的想法之所以如此决绝,无非是担心日后的大明,与暴元一般,难免有国力衰落,兵锋蒙尘的那一天, 因此,索性趁此刻大明兵锋锐利,兵精将勇之际,先下手为强,勿使异族再次崛起,重蹈历史之覆辙! 不过,此举固然一劳永逸,却未免太过可惜,儿臣以为,仅需做到两点,便能使我大明,既可饱食一顿,又能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闻言,朱元璋先是微微一愣,瞬时双眼一亮,“鱼和熊掌兼得,有这种好事儿?” “若真有大明旗帜插满天下的那天,儿臣以为,首先得将异族男丁,无论老幼,尽数阉割,釜底抽薪,使其不再繁衍, 其次,不论男女,无分老幼,凡异族之人,尽数断其双手大拇指,使其难以挥刀射箭,任由宰割! 待到产量极高的红薯玉米土豆等农作物遍及大明,几十年之后,我大明人口必然暴增,那么....” 第 392 章 朱元璋:幸好那六根不净的老秃驴,现如今有了用武之地 珍宝阁,内有奇珍异宝无数,然最让朱元璋魂牵梦绕之物,唯殿内中央正壁上,悬挂的那幅...天下图! 为防火患,殿堂正中央,虽仅有一盏明灯,却在二十八颗拳头大小夜明珠的照耀下,丝毫不显昏暗, 自天下图入主珍宝阁始,明岗暗哨,日夜重兵把守,防守之严密,便连飞鸟也难以飞跃,一生稳妥谨慎的朱元璋,更是时常要走上一遭, 此刻虽已是深夜,但父子俩一番畅谈后,心绪波动极大的朱元璋,依然..如约而至, 不知过了多久,背负双手,凝视天下图的朱元璋,威严锐利的双眸中,似有一团火焰熊熊燃烧, “成吉思汗,仅凭蒙古区区百万人众,铁骑数十万,便能横扫天下,打出一片令人难以想象的广阔疆域, 我大明人口几千万众,国力底蕴,精兵猛将,尽都...远超蒙古,没道理蒙古...行,大明...却不行, 我朱元璋这一生,从无...到有,从一介布衣...到登临九五,可谓是恒古唯一, 蒙古蛮夷铁木真能横扫天下,我朱元璋又岂能...甘居其下!” 珍宝阁内将将重归寂静,一阵由远及近,细微却颇显急促的脚步声,瞬时让手握拂尘闭目养神的太监总管云奇,缓缓睁开了双眼, 待看清来人,云奇微微点了点头,继而一甩拂尘,躬身面向紧闭的大门,“圣上,毛指挥使觐见!” “让他进来!”,一句话,四个字,既浑厚有力,又威严彰显! 待到珍宝阁大门再次紧闭,朱元璋缓缓转身,“深夜入宫,...何事?” “启禀圣上,毒蛇有信传来!”,单膝跪地的二虎,从怀中掏出一支火漆完好的细短竹筒,双手呈上! “嗯?毒蛇来信?”,微微一愣,双眼瞬时圆睁的朱元璋,打开火漆,抽出了内中的一卷字条, 密信中的内容不过近千蚊蝇小字,原本片刻便足以阅毕,却因事关...重大,浓眉逐渐上扬的朱元璋,却凝视字条,久久未语, 不知过了多久,双手缓缓握起,将字条死死攥于掌心的朱元璋,豁然转身,极其锐利的目光,从高丽缓缓掠过,最终停留在漠北残元之地, “事若成,辽东去一害,大明获一域,死而不僵的残元...死期不远!” “圣上,莫非高丽...大局已定?”,常伴朱元璋左右,又知悉内情的二虎,非常清楚,什么时候该闭嘴,什么时候该捧哏! “还跪着干啥,起来说话!” 果然,明显心情大好的朱元璋,不仅毫无怪罪之意,反倒在他起身之后,嘴角含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得不说,那个姚广孝当真了得,短短时日,竟将所谋之事,推进到如此地步! 高丽王辛隅六位嫡子,或“染病”而死,或“暴毙”而亡,或“引火自焚”而死,或突受“惊厥”而亡! 那和尚替野心勃勃的草包辛邯,扫除继位障碍的同时,竟还能做的...滴水不漏,不露丝毫破绽,个中手段,不可谓不高!” “圣上,卑职不解,若高丽王嫡子有六,却亡其五,独剩幼子辛邯,岂不招人怀疑?” 平日里寡言少语的二虎,在朱元璋心情大好谈性正浓之际,总能在恰当的时机...狗尾续貂,即便故作愚钝,也绝不能扫了圣上的兴致, 浓眉一挑,朱元璋颇有些感叹道,“若仅凭结果而论,的确让人起疑,但天生阴损之人,办起阴损之事,又岂会轻易被人揪住把柄? 在一切尚未付诸行动之前,那老和尚便暗中策划,率先上演了一场府中闹鬼的好戏,让突然惊吓的辛邯装疯卖傻,吃起了猪食, 即便辛邯已成阉人,却毕竟是高丽王子,为顾及颜面,辛隅命人遍贴告示,许下高官厚禄遍寻能人,替那草包驱鬼使其如常, 正值辛邯处于疯癫之际,其兄长却接二连三,堪称花样百出的突然逝世,六嫡子仅剩其一, 而高丽群臣,即便有人心生怀疑,...也只能憋在心里,试想,人辛邯因疯癫之症,都蜗在府中吃着猪食,这样的一个人,能谋害自家几位兄长?” 随着朱元璋的娓娓道来,向来性格沉稳,喜怒不形于色的二虎,此刻眼角狂跳不止,厚唇微张,不由自主的呢喃自语道, “先设法摘清自己,而后再行谋害之事,即达成目的,又堵悠悠众口, 让人即便心生怀疑,亦只能憋在心里,难以借此发难,除非...” “除非什么?...除非找出证据?”,说着,朱元璋似笑非笑的拍了拍二虎的肩膀, “别傻了二虎,虽信中并未言明,但该灭口之人,只怕早已身死魂消,你认为阴损如此,谋划如此之人,能叫人寻根朔源...揪住尾巴?” “圣上说的极是,卑职一时恍惚,竟连如此浅显之事都给忽视,卑职惭愧!”,摸了摸后脑勺,二虎脸上,竟罕见的泛起了一抹红晕! “这就让你心生恍惚?那待会儿只怕你二虎...将会更恍惚!”,说着,朱元璋缓缓张开手掌心,凝视着早已皱成一堆的字条,眼中泛起一缕惊叹之色, “待到辛邯的几位兄长,尽数死绝,那阴损的老和尚先是暗中散播谣言,将所发生的一切,尽数归为诅咒, 待到这时,那老和尚才装作一位得道高僧的模样,揭下告示,前往王城替那辛邯驱鬼, 众目睽睽之下,老和尚与那装疯卖傻的辛邯,联手唱了一出双簧,也不知那老和尚当时使出了什么手段, 总之,上至高丽王辛隅,下至文武百官,无不将那阴损的老和尚奉若神明,当即被封为...驱魔降妖护国大法师! 若是咱猜的没错,无须多久,高丽王辛隅,恐怕就得...驾鹤西去,腾出王位给那个草包!” 说到这里,朱元璋豁然转身,面向天下图,威严锐利的双眸缓缓眯起,眼底掠过一丝忌惮,呢喃感叹道, “咱,不得不承认,那老和尚所做的阴损之事,可谓是层层递进环环入扣,却又...深藏不露, 前后不过两月有余,所谋竟能有如此进展,想来,即便是陈平再世,贾诩复生,也他娘的得...甘拜下风!” 或许是凝视天下图,头脑中瞬时又冒出了吴忧的身影,嘴角缓缓掀起的朱元璋,话锋陡然一转,满是庆幸的说道, “说来,也多亏了显扬那小子,及时的发掘了这不甘寂寞,满脑子都想证明自个儿能耐的老和尚, 并说服此人远赴高丽,将腹内极其阴损之谋,尽数用之高丽,其结果,利我大明, 否则,若这头顶戒疤明为佛门弟子,实则六根不净的老秃驴,潜于暗处,将其“毕生所学”...用之大明,那么其后果,当真是...难以预料!” 第 393 章 王法?披着一层人皮,它们说的话...便是王法! “...驾...驾...” “闪开...都他娘的给老子闪开!” 一大早,句容县虽不甚繁华热闹的大街上,一匹快马疾驰而过,直奔县衙而去,仅留下身后一缕尘烟,以及百姓的一片低声谩骂, “这狗日的王二,又不知道给那位“贤明”的魏长空,打探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去了,一大早就纵马闹市,真是岂有此理!” “幸亏我老汉腿脚还算利索,要不然差点就被那天杀的给撞了!” “谁说不是,大街上那么多人,竟他娘的纵马狂奔,还有没有天理了?” “算了算了,大家伙人没事就好,民不与官斗,都少说两句,要是传到咱们“贤明”的县尊耳朵里,只怕...” 此人话音刚落,原本充斥着低声谩骂抱怨的街道上,瞬时寂静一片! “贤明远扬魏长空?我呸,臭名远播还差不多,等着吧,缺德事干多了,总有遭报应的那天!” 街道空旷处,一位头戴灰布毡帽,腰围褐色布裙的摊贩,或许是心中愤愤难平,低声咒骂了一番,又面对县衙方向,吐了一口唾沫! 唾沫虽不多,却也足以说明摊贩对他们的父母官魏长空,内心中的憎恨! 说来也巧,也正是他这满是憎恨的一口唾沫,替他招来了三位“远道而来”,气质合异的客人, 原本早餐偏爱鸭血粉丝汤,正漫步寻觅的吴忧,嘴角缓缓掀起,“冲老板这口极具“风采”的唾沫,个性不俗,料想手艺也不俗,今早上...吃面!” “老板,煮三碗面条,多放...”,话未说完,性格粗犷的葛风,颇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公子,您喜吃辣子吗?” 拍了拍葛风的肩膀,嘴角含笑的吴忧面朝街道坐了下来,“老板,三碗面,多放辣子!” “好嘞,三位客官请上坐,马上就好!”,客人上门面色一喜的摊贩,熟练的抓起三坨面条扔进了沸腾的锅里, 片刻之后,三碗热气腾腾放满辣子撒上香葱的面条,便已搁在了三人面前,“三位客官,请慢用!” 本颇为不喜面食的涂节,望着面前红绿相间色香俱全,尚不知味道如何的面条,长长的吸了口气,忍不住赞叹道, “公子您还别说,这面虽未入口,但仅凭这浓郁扑鼻的香气,就已令人食欲大增!” “这辣子,果然够劲!” 夹起一颗辣子缓缓咀嚼的吴忧,虽辣味浓厚却依然面不改色,待辣味消褪了些许,不急不缓的轻笑道, “所谓小隐隐于市,大隐隐于野,有时真正的美味佳肴,往往出于...” 然而,吴忧话未说完,距此不远处瞬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一位白发老翁对着两位身着皂衣的衙差连连作揖, “差爷,小老儿从大老远挑来的这担菜,就算买卖一空,也不过得个三五十文贴补家用,您就大发慈悲,就当可怜小老儿一大把年纪,少收点份子钱,...成么?” “少收点?...成么?” 一位嚼着甘蔗满身痞气的衙差,冷冷一笑,又一把揪住白色老翁领口衣襟,无视四周围观的百姓,极尽嚣张跋扈之举, “老东西,想来你定是城外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土鳖,不知在句容买卖营生的规矩, 实话告诉你,这条街归我钱糜负责掌管,爷说让你交多少,你就得乖乖的交多少, 爷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挑着你的菜担子,给爷立刻滚出句容县,回你的土鳖窝趴着, 要么,若想在这条街上摆摊,就得知情识趣,老老实实给爷上交份子钱,十五个铜板,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天还未亮便挑着菜担子走了十余里山路老翁,望着脚下还剩大半的蔬菜,万般无奈的叹了口气,颤颤巍巍的从腰间解下打着补丁的钱袋子, “差爷,还请松手,小老儿交钱就是!” 虽被围观的百姓挡住了视线,但钱糜那嚣张跋扈又肆无忌惮的硕大嗓门,仍旧被吴忧一字不漏的收入耳中, 面未吃完,神情冰冷的吴忧搁下了筷子,寒声道, “上梁不正,下梁必歪,若说那姓魏的狗官是块腐肉,那他手下的这些小鬼,就是那整天围着腐肉打转,到处生蛆的苍蝇! 苍蝇虽小,可它们不仅肆意传播“病毒”,还让人难以活的安生自在,令人恶心之极,欲屠之...而后快!” 涂节张了张嘴,正待说话,可一旁正在收拾碗筷的摊贩,却是浑身一颤,赶忙提醒道, “客官,有道是民不与官斗,祸从口出,你可千万小点声,可别叫那钱糜听见了,要不然,非得给你锁回县衙,向那狗...向那县令邀功不可! 到那时,不仅三位客官要倒霉,俺这养家糊口的面摊,今后也别想再干下去!” “怎么,它们做的,别人还说不得?句容县莫非还没有王法了不成?” 年轻人,没吃过亏,不知...世道险恶啊! 见面前英气十足的年轻人,仍有不忿之色,摊贩虽说暗自感慨了一番,却也有一种得遇知己的感觉, 稍稍犹疑了片刻,摊贩悄悄指了指那位正在大街上挨个收取份子钱的钱糜,满是憎恨的说道, “听几位客官的口音,想必也是从外头来的,或许有所不知,如今的句容县,早已没有王法了, 句容县衙,稍微有点良心的官吏,不是无端请辞,就是被魏长空找借口驱除,尽数换成了自己人, 就好比这个作恶多端的钱糜,本是句容一泼皮无赖,就因为与县尉杜青林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穿上了公服,吃上了官粮, 平日里为非作歹,横行霸道,不可一世,那姓魏的狗官,却装聋作哑,不闻不问, 别看酒楼里,茶坊里的那些说书人,到处传唱姓魏的贤名,但那姓魏的真实面貌,句容县的老百姓,心里门清, 其实,那姓魏的狗官,就是一位吃人不吐骨头,心黑手毒的禽兽!” 凝视着那人人避之不及,嚼着甘蔗迈着王八步的钱糜,缓缓起身的吴忧,虽说嘴角含笑,但眼中却汇聚着浓浓的暴戾之气, “吃人不吐骨头的禽兽?那是它...还没遇见喜吃禽兽的...恶兽!” 第 394 章 他不是微服而来么?那干脆就让他...葬身句容! 与此同时,句容县衙后堂书房内,句容县令魏长空,双手撑于桌案,死死的凝视着桌案上的三张画像,犹如一尊雕塑, 不知过了多久,缓缓直起身的魏长空,话语中透着一抹沙哑,以及一缕微不可察的颤音, “天斌,照你昨夜所述,我着人画了这三张画像,你上前看看,与你之前所遇三人,...像是不像?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魏长空极其反常的言行举止,凝重的神情,顿时让书房内的三人,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尤其是平日里横行街市,无恶不作的杜天斌,此刻突然被自家义父召上前去指认画像,瞬时便有一种头皮发麻之感, “义父,画像中的这三人,虽不是十分相像,却也有七分相似!” 杜天斌话音刚落,瞬时便被面色蓦然一片惨白,面目狰狞的魏长空,一把揪住了胸口衣襟,“你...你确定,真有七分相似?” 见魏长空竟罕见失态,邓飞云与杜青林瞳孔一缩,对视了一眼之后,邓飞云赶忙起身问道,“大人,到底...到底发生了何事?莫非画像中的三人,大有来历不成?” 杜青林见自家儿子被魏长空揪着胸口衣襟,神情惶恐,眼底掠过一抹不忍之色,当即拱手抱拳道, “大人,即便那三人大有来头,天斌一时不甚将人得罪,大不了赔礼道歉,将所得银两,双倍奉还便是, 天斌年岁尚小,可万万禁不起您老如此惊吓啊!” “...闭嘴!” 暴喝了一声,魏长空一把推开腿脚发颤的杜天斌,从衣袖中取出用上好宣纸所描画的三张画像,手掌轻颤,一一摆好, 深吸了口气,极力压下心头的恐惧,魏长空凝视着瘫软在地的杜天斌,眼中透着一丝期冀之色,“天斌,你起身看看,这三张画像,于你之前所遇三人,又有几分相似?” 双腿发软,扶住桌角颤颤巍巍站起身的杜天斌,眼中透着一抹惶恐茫然之色,再次探头看去, 将桌案上的三张画像,从左到右细细看了一遍,杜天斌最终将目光停在了中间画像上,继而下意识的俯下身子,盯着画中人一双杀意滔天刺骨的双眸, 见杜天斌眉头紧皱,久久不语,隐于衣袖内双手轻颤不止的魏长空,深吸了口气,嘶哑道,“天斌,如何?这三张画像,于你之前所见三人,像是不像?” “...鬼啊!” 魏长空的开口,不仅打破了书房内诡异的寂静,更让好似陷入某种幻想中 一时难以自拔的杜天斌瞳孔一缩,瞬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嚎! “...啪...” 杜天斌被魏长空一巴掌打翻在地,身为人父的杜青林赶忙上前一步将其扶起,低声抱怨道, “大人,小儿失态,让他冷静片刻,待他清醒过后再行询问便是,又何必如此着急,掌掴于他?” “何必如此...着急?”脸颊一阵跳动,素来讲究气度的魏长空,一把揪住杜青林的衣襟,寒声幽语道, “倘若真是那位活阎王,着便装微服句容,咱们全家都得死绝,你他么还如此气定神闲!” “...活阎王?” 杜青林爱子心切,尚未及反应,邓飞云却是浑身剧震,蓦然发出了一声尖锐之声,继而大步上前,双唇轻颤,哆哆嗦嗦的问道, “魏...魏大人,您说的那位活阎王,可是...指的可是应天府衙的那...那位?他...他来咱句容干啥?” “来咱句容干啥?飞云,你...以为呢?” 难以直视此刻魏长空阴冷的眼神,邓飞云目光躲闪,浑身轻颤,“大人,那位修罗屠夫可是杀人不眨眼,咱们...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叫我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不是微服而来么,那就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葬身句容!” 安抚好儿子的杜青林,自然明白自个屁股里有多脏,更明白一旦落在那修罗屠夫手中,将会面临怎样凄惨的下场,虽脸上一片煞白,眼中却瞬时涌出浓浓杀意! 见魏长空双眼微眯,手捋胡须,似有心动之意,瞳孔再次一缩的邓飞云,顿时厉声呵斥,阐明厉害, “休得胡言,万事皆有应对之法,咱们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时今日之地位,一旦冒天下之大不韪,谋杀堂堂京畿知府,那无疑是玉石俱焚!” “即便咱们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但堂堂京畿知府,葬身句容总是事实,更别说那位圣眷龙恩,少有人及, 那位但有不测,句容县衙一干人等,上至县尊大人,下至衙差,谁也难脱干系,全家老小都得为其陪葬!” 说到这里,句容主簿邓飞云对魏长空拱了拱手,眼含一抹问询期盼之色, “按说身为京畿知府,包括地方官吏,除非调任,或具折上奏,待圣意许可方可身动, 再者说,自那位上任应天知府以来,几乎已成满朝焦点,若是擅离职守,必被人所弹劾, 所以,卑职以为,或许是大人您至此升任之际,心绪稍有波动,以至...” “飞云你是想说,本县疑心生暗鬼,以至方寸大乱草木皆兵?” “卑职不敢!” 魏长空直言不讳的冷笑道,“敢不敢都不打紧,咱们都是同舟之人,若本县青云直上飞黄腾达,自然会对尔等诸多提携, 若当真大难临头,即跑不了我,也...跑不了你们!” 就在这时,瘫坐在椅子上,眼中透着浓浓恐慌的杜天斌,缓缓回过了神,踉踉跄跄的起身走向桌案, “义父,孩儿觉着这三幅画像,左右两张画像,不论是气质,还是相貌,皆与孩儿当日所见,极其相似, 但居中这幅画像,与孩儿之前所见那人,相貌虽极为相似,但气质却相差极大! 孩儿之前所见的那位年轻人,虽相貌俊朗不凡,为人却是唯唯诺诺,决然没有画像中人,如此凛冽滔天的杀意!” 第 395 章 他,的确爱财,但他,和咱们...不一样! “既然天斌你说左右两张画像,与你之前所见之人,极其相似,那么...,中间那张画像,像,或者不像,都已经不重要了!” 见素来狡诈阴狠,凡事都有如智珠在握的义父,此刻却精气神俱无,双唇轻颤,让杜天斌瞬时感到一股尿意上涌, “义..义父,这是为何?左右两张画像之人...是谁?为何让您如此笃定?” 邓飞云亦大惑不解的问道,“是啊大人,仅凭两张画像,您为何便能断定,中间画像之人,定是“那位”无疑?” “其实,不仅天斌见过那三人,小杨村劝课农桑一行,本县也曾在人群中见过, 只不过当时因那些泥腿子众多,目之所及为人所阻,转瞬即逝,以至本县竟当成了幻觉!” 说到这里,瘫坐在座椅上的魏长空,目光空洞的凝视着三人,幽幽的说道,“自小杨村踏出轿辇的那一刻起,本县就感觉有一双冰冷的目光,由始至终,几乎片刻未离我身, 虽有种毛骨悚然之感,却一时又找不出端倪之所在,直至站上田坎,伫于高处,隐匿人群中那一闪而逝的熟悉面孔...” “熟悉面孔?”,喉结一阵耸动,邓飞云定了定神,强装镇定的问道,“不知大人说的这人,...是谁?” 沉默了片刻,魏长空凝视着桌案左侧的一纸画像,眼含一抹嘲讽之色,“原御史中丞,逆贼胡惟庸第一心腹走狗,号称天子第一马屁精,尔等说说,这人...是谁?” 微微一愣之后,邓飞云与杜青林二人,双眼几乎同时圆睁,异口同声的口吐二字, “...涂节?” 正所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魏长空虽说人品卑劣,却极其不屑..或者说极其嫉恨他人,靠吹牛拍马攀附权贵..以谋求高官厚禄, “不错,就是那个阿谀奉承,溜须怕马,靠跪舔胡惟庸而身居高位的无耻之徒,...涂节!” “大人,您确定...真是此人?”,眼含一缕恐惧之色的主簿邓飞云,自然清楚涂节现身句容,意味着什么! “去年三月,逆贼胡惟庸仍位居中书省左丞相,权势滔天,真可谓是一语出万人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那马屁精涂节,身为其门下第一心腹走狗,自然是门庭若市,风光无限, 本县为谋求仕途,曾几欲攀附胡惟庸,均被阻于门外,因此,去年三月至五月,曾多次携银,于深夜秘密拜会此人!” 说到这里,魏长空眼中掠过一缕尴尬,及浓浓的不忿之色,“不想此人无耻之极,银票照收,本县所求,却一拖再拖,各种借口搪塞,直至权势滔天的胡惟庸轰然倒塌, 原本本县还道涂节身为逆贼第一心腹走狗,定被株连,谁知竟为那人所救,继而摇身一变,竟又成了那人的心腹走狗! 试问,身为他人走狗的涂节,现身句容,那么...” 说着,魏长空指了指桌案上最中间的一纸画像,寒声道,“本县确信无疑,此人,定然就是应天知府...吴忧吴显扬!” 魏长空的确信无疑,瞬时让书房内除了粗重的喘息声之外,再无丝毫杂音, 若说此刻心中既茫然又恐惧到极点之人,非杜天斌莫属,任由一滩不明液体飞流直下浸湿鞋面,于地面汇聚成河缓缓流淌, “义...义父,传言那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性格极其刚烈霸道,连当朝驸马,韩国公之子都遭了他的毒手, 若真是他,面对孩儿再三挑衅,肆意敲诈,甚...甚至还嘲讽他为兔相公,绝无可能唯唯诺诺,忍气吞声,又怎能给孩儿钱财以求脱身?” 或因恐惧过甚,说到这里,杜天斌一把抓住魏长空的衣袖,眼中透着无穷对“生”的渴望之光,“义父,肯定是您弄...弄错了,是不是?” “兔相公?” “给“你”钱财以求脱身?” “...弄错?” 一连三问之后,魏长空撇了一眼地上的一滩不明液体,嘴角泛起一抹极其温和的笑意,蓦然抬起了手掌,重重的甩了出去, “...啪...” “...天斌!” 望着被一巴掌拍翻,磕在桌角头破血流的宝贝儿子,杜青林悲吼一声,凝视着面色陡然狰狞的魏长空, “老魏,天斌他可是您的义子,您这是做什么?” “义子?”,冷冷一笑,魏长空指着地上的一滩尿液,厉声喝道,“我魏长空此生最为后悔之事,便是收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脓包为义子! 照这个脓包的所作所为,照那位煞星的行事风格,此前敲诈所得的几千两银子,顷刻间便能让你我一家老小,...死无葬身之地!” “或许那位活阎王仅仅只是路过句容,或为劝课农桑而来,若不是这个脓包横行霸道,肆意妄为,以至闯下大祸,或许那位煞星,早已离开句容, 可笑这个脓包,还他么为此沾沾自喜,以为又寻的了一头肥羊,殊不知,生生寻的了一头吃人的恶兽,夺命的阎王!” 所谓泥人也有三分火,吃了一连串的挂落的杜天斌,缓缓起身,任由额头上的血液滑落, “义父,祸事的确是孩儿闯下的不假,孩儿肆意妄为也不假,但孩儿所获钱财,大多都孝敬了您老, 况且,孩儿所做的一切,您也是一清二楚,经您默许之后,才...” “天斌,住嘴!” 毕竟是自个儿的女婿,见魏长空双眸再次眯起,手捋胡须眼露寒光,身为岳丈的邓飞云赶忙打断了杜天斌的话,继而躬身抱拳, “大人,事已至此,怒也无用,咱们须得想个办法,赶紧消灾解难才是!” “消灾解难?”意味深长的撇了一眼杜天斌,魏长空缓缓摇了摇头,“事到如今,……谈何容易啊!” “大人,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您看,若是咱们给他送上十箱八箱,到时白花花一片,能不能...晃花他的眼?让他高抬贵手,放咱们一马?”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一阵肆意的狂笑过后,魏长空拍了拍邓飞云的肩膀,幽幽的说道, “我告诉你飞云,钱,的确能摆平太多的事情,但,得分人,更得分事儿! 不错,那位煞星的确爱财,但他,却绝不迷恋钱财,他,和咱们...不一样!” 第 396 章 古往今来,背锅侠,替死鬼,...何其多也! “那咋办,咱们就这么坐以待毙?等着那位煞星,将咱们连根拔起?全家老幼押上刑场? 和城南兵马司副指挥使韩度父子一样,被那铁刷子刷成白骨,...血肉分离? 大人,您可别忘了,江宁县前任县令任平山极其凄惨的下场,不正是前车之鉴么?” 祸事,毕竟是自家儿子闯出来的,杜青林虽未亲眼见过传言中的那位修罗屠夫,但句容与应天相距不到百里, 关于那位煞星的为人秉性,刚烈霸道的作风,以及那对待罪大恶极之人,手段冷酷狠辣到极点的传闻,可着实听了不少, 杜青林非常清楚,即便魏长空或许只是虚惊一场,但他儿子杜天斌,以那位“魔头”霸道狠戾的行事作风,绝对...有死无生! 而这,也让杜青林不顾一切的,对吴忧产生了浓烈的杀机! “大人,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老杜说的对,即便钱财贿赂行不通,咱们也绝不能...坐以待毙!” 说着,一向颇具儒雅之风的邓飞云,五官缓缓扭曲,面色陡然狰狞,“大人,若实在不行,就按老杜说的办,将那位煞星...葬身句容!” 缓缓摇了摇头,摊坐在座椅上,魏长空满是疲惫的合起了双眼,“让其葬身句容,不难,如何善后,难,飞云你刚刚也说了,那位,毕竟是京畿知府,又圣眷龙恩, 别说让其死于咱们之手,即便在句容管辖之内,此人为人所害死于非命,圣上震怒之下,不仅咱们...尸骨无存,还极有可能累及九族...尽数株连! 所以,咱们还是好好想想,看是否有什么补救的办法,或者,尽量擦干净屁股,别让那位活阎王,揪住太大的把柄!” 闻言,因事起突然惊惧太甚,以至方寸大乱的邓飞云,双眼豁然一亮,“对啊大人,那位不过是初来乍到,最多也不过是听闻了一些市井传闻, 那些无知愚民的抱怨不足为惧,没有证据在手,他,又能奈咱们如何? 卑职愚见,现在的当务之急,就如大人所言,尽量将屁股擦干净,若是需要,大不了推出几个替死鬼, 而咱们,便一推四五六,一概推脱不知,大不了也就担个昏昧无能,御下无方之责,绝不至于有性命之尤!” ...替死鬼? 瞳孔蓦然一缩的杜青林,见魏长空与邓飞云一唱一和,好似只要屁股擦的够干净,找上几个替死鬼背黑锅,便能置身事外,得以保全性命, 但,替死鬼找别人可以,不过,若是想让他杜青林的儿子,做这个替死鬼,绝无可能,“大人,老邓,不知这替“咱们大家”...背黑锅的替死鬼,心中可有计较?” 都是混迹官场的老油条,背地里的那些弯弯绕绕,谁也瞒不过去,魏长空也不遮掩,直言道, “青林你放心,天斌虽不成器,但再怎么说,也是我魏长空的义子,替死鬼自然轮不着他!” 主簿邓飞云一向视县丞为眼中钉,肉中刺,早欲除之而后快,如今,正好借此机会,一箭双雕, “大人,县丞杨定方向来不识抬举,故作清高,与咱们不是一路人,还有那些被大人您驱除出去,不识时务的皂吏, 若是咱们先下手为强,“帮”杨定方一把,造成其畏罪自杀的假象,再替其伪造一封遗书,而后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一股脑往他身上推, 之后,大人您再假借察案为由,将遗书上所提及的那些皂吏通通拿下,再迅速裁决,将所有事情敲定, 虽说难免会招人非议,甚至怀疑其中内有隐情,但,待到...死无对证,一切便...尘埃落定,即便怀疑,又能如何?” 于杜青林而言,只要不让自家儿子做替死鬼就成,至于让谁做替死鬼,干他何事? 再者说,邓飞云毕竟身为亲家,良机当头,杜青林并不介意为其推上一把, “大人,老邓说的不错,若是替死鬼分量太轻,反倒难以令人信服,句容县丞秩七品,高矮肥瘦,正合适! 而且,那杨定方半月前因不忿被咱们联手打压,愤而装病而归,正好,咱们可以让他假“病”成真,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病入膏肓之人,良知乍现,留一纸惭悔“遗书”,再行了断,可谓是既合情又合理,任谁,也难以挑出半点毛病! 并且,听说杨定方之前的老宅早已破败不堪,无人居住,咱们何不趁夜深无人之际,给杨定方“送去”几箱银两,替其埋于院中,然后...” “杨...定...方!”,呢喃了一声,微眯着双眸的魏长空,眼底掠过一抹寒芒, “本县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个好官,两袖清风,表里如一,令本县自愧不如,为之汗颜! 但俗话说的好,祸害,活千年,好人,...不长命,本县虽是祸害,但本县背后有靠山,官职比你高, 只要我魏长空平安渡过这关,将那煞星打发,本官照样升官发财,安享权势富贵! 而你,杨定方,注定了只能替我魏长空...做个替死鬼!” 如今已有对策,随着心中的恐惧缓缓消褪,邓飞云亦恢复了以往的从容果断,当即拱手说道, “大人,那位微服句容,犹如利刃当头,如芒在背令人寝食难安, 既然如今已有应对之策,卑职建议,此事宜早不宜迟,须得尽快动手才是!” 虽说事有转圜,但自认为始作俑者的杜天斌,内心中的惶恐不安,却并未消减丝毫, “义父,岳父,父亲,传言中,那人可是睚眦必报,杀人不眨眼,孩儿如此得罪于他,又该...如何是好?” “天斌,唯今之计,你只有暂时...” “咚...咚...咚...” 然而,魏长空话未说完,县衙门外蓦然被人敲响的鸣冤鼓,却将书房内的几人,吓了一跳, 一阵颇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位衙差拱手抱拳立足于书房门外,“禀县尊大人,衙外有人击鼓鸣冤,卑职特来请示,是否即刻升堂?” “都什么时候了,还他娘的添乱,赶出...” “等等...” 魏长空抬了抬手,打断了杜青林的话之后,沉声道,“让值班衙役即刻到堂,本县即刻就到!” “...遵命!” 待到脚步声远去,眉头紧皱的杜青林疑惑道,“大人,您又何必管贱民的那点破事?咱们的大事...” 缓缓起身,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笑意的魏长空,手捋胡须,高深莫测正气凛然的呵斥道, “糊涂,咱们哪有什么大事儿?身为地方父母,老百姓的事儿,才是咱们真正的大事儿!” 第 397 章 你有钱,你就有理,你没钱,就判你输! “咚...咚...咚...” 鸣冤鼓沉闷响亮的声响,不仅溅落鼓驾上片片尘埃,不断涌来的百姓,也汇聚于县衙门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诶,大家伙说说,咱们句容县衙门口的这只鸣冤鼓,有多久没响过了?” “这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清楚,不过,估计最少也的有一年多了吧?” “我记得上一次敲响鸣冤鼓,好像是苦主状告刘员外之子,为非作歹,毁人清誉,致使一良家女子上吊自杀来着...” “不错,你这么一说,俺还真想起来了,应该是去年七月的事,但这事,姓魏的狗...那魏县令当时言之凿凿说,定要调查清楚,还人公道,但最后,好像不了了之来着,” 这时,一位知悉内情之人,融于人群中微微缩着脑袋,不屑的低声嚷嚷道, “不是好像,的确是不了了之了,苦主一家白天上告刘员外之子,第二天一大早,就被邻居发现,一家几口全部中毒而亡, 后县衙给出的说法是,那一家人误食了有毒的山菇,以至暴毙,如此一来,苦主一家尽数死绝,原告没了,那刘员外的狗儿子,自然也就放出来了!” 或许是此人的一番话,唤醒了有些人的记忆,当即便有人附和道, “不错不错,是有这么回事,要说那苦主一家也当真可怜,一家五口,硬是一个没剩, 至于那刘员外之子,是否真的毁人清誉,致使一好好的黄花大闺女上吊自尽,也不得而知!” “瞧你这话说的,若非当真被那刘员外之子毁了清白之身,人家那大闺女又何苦上吊自尽来着? 倘若内中没鬼,世间真有这么巧合的事?白天上告,晚上就全家中毒而死?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俺是不信,再者说,人家闺女先是被人强暴,后上吊而亡,本就悲伤不已,岂会有那心思上山采山菇?” “但那一家老小误食毒山菇中毒而亡,事关几条人命,官府先是详尽察查之后,再公之于众,试问,官府所言,岂能有假?” 世间之人,心思各异,既不缺少心思单纯之辈,也从不缺少明辨是非之人,当即有人不屑的反驳道, “详尽察查?呵呵,这位老兄,你真是太天真了,官府所言,就当真能尽信?...官府是谁?还不是由那姓魏的说了算! 依我看,刚刚那位老兄说的极是,世间之事,哪有这般凑巧的事?早不中毒,晚不中毒,偏偏在替女儿讨回公道,状告刘员外之子的时候中毒? 再者说,那一家本是农户,什么山菇无毒可食,什么山菇有毒吃不得,他们又岂能辩识不清? 更何况,自那姓魏的县令任职句容以来,中毒而亡的,自杀身亡的,引火自焚而死的,数不胜数, 两年前,一人身前中了三刀,后背中了五刀而亡,却被姓魏的断为羊癫疯发作,自残而死,与人无尤, 看来,有些人是真当咱老百姓愚昧无知,可肆意玩弄欺骗呐!” 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以极其不屑的语气嘲讽道,“要我说,大家伙都是吃饱了撑的,那姓魏的狗官是什么人,如今的这句容县衙,还有没有公道,大家伙身为句容人,心里没点数? 于青天大老爷而言,白就是白,黑就是黑,谁也没法颠倒, 但若是狗官坐堂,黑的能给你洗成白的,白的,能给你染成黑的,颠倒是非,本就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这个世界,只要你的银子,当真就可以为所欲为,只要你有银子送,狗官,他就能替你...排忧解难! 谁的银子多,谁就能赢,你有钱,就有理,你没钱,就判你输!” 此人话语刚落,人群瞬时一片寂静,继而众人纷纷探头查找,想要找出“如此有胆”,又如此“洞悉世事”之人,然而,那人却早已隐匿踪迹,寻而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一位中年汉子,低声呢喃道,“俺倒是想起来了,那苦主一家尽数中毒而亡后的第三天,县令魏长空便前往刘员外家中饮酒, 深夜归来时还有两口看似极其沉重的大箱子,箱子上锁,却不知何物?” 何物?除了铜臭之物,还能是何物? 事,谁都心里门清,话,谁也不敢道破,即便道破,也是隐匿人群之中,不敢为众人所知, “要我说,那两口极沉的箱子里,估计、也许、可能装的是圣人典籍吧, 毕竟,咱们的“青天”大老爷,素有“贤名”,那“绝对”不可能,从刘员外府上,满载银两而归,大家说,对不对?” 一位捏着鼻子,衣袖半遮面之人,留下一番极尽嘲讽之词后,又迅速溶于人群之中,匿去踪迹, 或许句容太久无人敲响鸣冤鼓,或许是好事之人太多,或许是句容百姓,想要再次亲眼目睹,他们的“父母”官,这一次,又将如何的...颠倒是非! 短短一刻钟内,县衙门口,便聚集了近五百人众,并且,街道各处,还有人源源不断的赶来,又一刻钟过后,人口已有近千, 待到县衙门外人群接踵,一位单手插腰手持水火棍的衙役,顿时大步走向早已准备就绪的公堂,拱手抱拳道,“禀县尊大人,据卑职察看,如今衙外汇聚的百姓,已有近千!” 环视了一圈大堂外早已拥挤不堪的人群,立于魏长空左手下侧的主簿邓飞云,身体前倾低声问道,“大人,您说那位,他会来么?” “既然他是微服而来,只要他此刻身在句容,定会前来,隐于暗处,看本县如何升堂问案,而本县...” 说着,身着绿色官服,缓缓收敛嘴角笑意,顿显正气凛然的魏长空,握起面前桌案上的惊堂木,幽幽的说道, “正所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本县,得趁此天赐良机,好好表现一番才是, 有道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本县今日定当铁面无私,做回...青天, 说不定,此次不仅能使我魏长空化险为夷,还能让那位对我刮目相看,继而攀上高枝...因祸得福! 与圣眷龙恩的府尊大人相比,区区吏部郎中沈崇德,他,...算个屁啊!” 第 398 章 铁面无私,执法如山...魏长空! “...威...武.....” 久未升堂问案,原本除恶扬善,庄严肃穆的公堂,自魏长空继任句容县令以来,不知何时,早已沦为了令蒙冤受屈者,望而生畏,谈之色变得摆设, 然,时隔一年有余,悬挂于公堂正上方,“天公地道”的牌匾,随着两排魁梧健硕,神情肃然的衙差,手中的水火棍重重敲击地面,厚重深沉的“威武”二字,震下了片片灰尘, 戏台已然搭好,观众也已就位,此刻极具正气的魏长空,好似不经意间的扫视了一眼距内堂八丈外的人群, 继而凝视着堂下一位二十出头,头戴儒巾气质儒雅的青年,重重的拍下了手中的惊堂木,瞬时让大堂内外,一片寂静, “...啪...” “堂下何人?见着本官,为何不跪?” 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明显气度不凡的青年,未见丝毫慌乱之色,从容自若的拱手抱拳,敷衍似的微微躬了躬身, 继而又掏出了自己的身份文碟,缓缓展开,“小生姓丁名鹏,字义珍,乃洪武三年举人出身,见官自然无须下跪!” 丁鹏嘴角处的一缕嘲讽,以及极其敷衍的行礼,虽令魏长空心中不悦,却又难以发作,毕竟,举人见官不拜,乃朝廷制度, 更何况,魏长空猜测,那位此刻极有可能隐匿于人群之中,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又岂能因小事,坏了自身所谋之大事? 为展现自己的气度,魏长空起身抱了抱拳,对一旁的衙差摆了摆手, “即是朝廷孝廉,自当享有见官不拜之权,来人,搬个凳子过来,让丁孝廉坐着回话!” “是,大人!”,片刻功夫,衙差便从侧堂抱来了一张圆凳! “谢大人赐坐!”,丁鹏一撩衣摆坐下,再次敷衍似的拱了拱手! 为使堂外围观的百姓尽收耳底,此刻正气凛然的魏长空,原本极具磁性的嗓音,更显浑厚有力, “丁孝廉,有何冤情,尽管一一道来,本县为官以来,最恨为非作歹奸佞之徒, 也决不允许,本县治下,这块天公地道的牌匾之下,藏有作奸犯科的鬼魅魍魉存在, 凡句容治下,但有冤情,本县定会为其伸张正义,还蒙冤者一个公道,无愧本县项上这顶乌纱,勿使本县头顶这块牌匾蒙尘!” 原本身为一方父母官,这极具感染力的一番话,百姓闻听,本该顿时爆出阵阵喝彩之声才对, 然而,此刻堂外的近千百姓,却并无一人为之喝彩,尽都面无表情的望着唱独角戏的魏长空, “...威...武...” 好在身为衙差班头的杜天斌极有眼色,对堂中衙差使了个隐晦暗示,率先抬起了水火棍,与众衙差一道配合,方才缓解了魏长空的尴尬, “都说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照今日小生所见,看来句容关于魏大人的传闻,乃缪传也!” 面对丁鹏明褒暗贬的一番话,以及嘴角处时刻挂着的那抹嘲讽,魏长空深吸了口气,压下了心头涌出的些许怒火, 继而再次起身,庄严肃穆的面向应天皇城方向,拱手抱拳深施了一礼,“蒙圣上提拔,朝廷信任,将一方百姓托付魏某,本县任职县令以来,为保一方平安,向来都是兢兢业业,未敢有丝毫懈怠, 而本县向来铁面无私,执法如山,对宵小奸佞之徒,从不手软,故而难免遭人中伤! 世间传闻,十之八九,实乃人云亦云,缪传矣,丁孝廉能洞察世事,知魏某清誉,...吾心甚慰!” “好一个铁面无私,执法如山!既然如此,想来魏大人你,定然能还小生一个...公道!” 已入正题,魏长空瞬时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挺直了腰杆,眼含浓浓正气, “惩恶扬善,本是本县职责之所在,丁孝廉但说无妨,若真有冤情,本县定然替你讨回公道,绝不使作恶狂徒,逍遥法外!” “俗话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遗骸,小生自身并无冤情,今日前来,实是替小生姑父一家...鸣不平! 世人都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小生,今日便要看看,这世间,是否..还有天理?又是否...还有报应?” 说到这里,早已豁然起身,腰杆挺直,眼含悲戚之色的丁鹏,直指班头杜天斌,厉声喝道, “魏大人,小生今日状告之人,乃是句容县衙班头,县尉之子,主簿之婿,你的义子杜天斌, 此人伙同刘家庄刘员外之子刘少钦,于半月前,以极其卑劣的手段,谋财害命,强暴民女,致使我姑父一家七口,先后死于非命!” 本就恐惧未消的杜天斌,闻言,顿时瞳孔一缩,浑身一颤,继而极其心虚的看了一眼此刻堂外聚集围观的百姓, 虽未见那三道身影,却仍旧感到头皮发麻毛骨悚然的杜天斌,顿时厉声驳斥道, “胡说八道,我杜天斌与刘员外之子向来素无瓜葛,又岂能伙同他谋害你姑父一家? 再者说,我杜天斌乃公门中人,或许平日里行事确有不当之处,却也绝不可能做出那种谋财害命,强暴民女,丧尽天良之事!” “...啪...” 惊堂木一响,瞬时让公堂再次恢复了暂时的平静,魏长空身体前倾,神情肃然的朗声道, “丁孝廉,容本县纠正一下,杜天斌,的确是县尉之子不假,也确是主簿之婿,但,老夫身为圣人门徒,又岂能擅收义子?实乃...缪传矣!” 杜天斌虽天性贪婪狠毒,行事跋扈鲁莽,却并非草包,自然明白众目睽睽之下,魏长空否认义子之事,乃人之常情, 此刻虽心中惶恐不安,但杜天斌却自认为以往行事一向周密严谨,细细思虑一番之后,抬头挺胸,义正言辞的质问道, “丁孝廉,你虽举人出身,当知朝廷法度,若平白诬告他人,最后却查无实据,其后果,...相当严重! 念你痛失至亲,心情悲痛,我杜天斌劝你,最好想想清楚,现在收回你之前所说的话,还,...来的及!” 第 399 章 今日天气甚佳,当真是送人归西的...好日子! 如魏长空等人猜测一般,微服而来的吴忧,此刻的确身处公堂之外,双眸微眯,双手抱胸倚靠在大门外的石狮上,似在闭目养神, “大人,这是您要的东西,都是句容市井传闻,匆忙之中或许有所疏漏,却也囊括十之八九,至于其它,也已尽数办妥!” 手握一卷宣纸,葛风的一番低声耳语,瞬时让吴忧睁开了嗜血暴戾的双眸,“今日天气甚好,当真是个送人归西的...好日子!” “大人,若循朝廷法度,须得先奏明圣上,待圣上准允,再经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审核,证据确凿,方能...” 说着,眼含一缕心悸之色的涂节四下里打量了一下,低声道, “大人,即便您有便宜行事之权,但俗话说捉人要捉赃,仅凭市井传闻,便大肆屠戮句容县衙,到时,难免被御史揪住把柄,具折参奏于您呐!” “...市井传闻?” 嘴角微微掀起,伸手接过葛风手中的宣纸,吴忧缓缓扫视着其中一条条“市井传闻”,幽幽的问道, “世人都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为何? 世人皆怨,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为何? 世人皆传,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遗骸,...为何?” “这...,属下不知,还请大人解惑!”, 面对嘴角含笑,眼神却冰寒刺骨的吴忧一连三问,向来口才极佳的涂节,顿时语塞! “都说邪不胜正,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呵呵,可总是迟到的正义,还他么是...正义么?” 说着,吴忧拍了拍涂节与葛风两人的肩膀,将目光转向了公堂之内,寒声道, “道,之所以一尺之高,皆因道心束缚,动辄心魔丛生,魔,之所以高一丈,是因为随心所欲,百无禁忌, 因此,若想除魔,须得入魔,只有比它们更为不择手段,更不讲规则,才能将其铲除! 好人,之所以不长命,是因为他们天性善良,任劳任怨,谨守本份,又负重过多,以至心身俱疲,...活的太累! 坏人,之所以大多得享高寿,是因为他们自私自利,游手好闲,横行霸道,无恶不作,但凡有利可图,不惜杀人放火,谋财害命, 试问,人间祸害,即可为所欲为,又吃喝不愁,坏人的生活...滋润如此,又岂能甘心早早逝去? 祸害们都不想死,咋办?那只好让本府...送它们去死!” 剑眉高耸入鬓,满脸寒霜的吴忧,遥指公堂之内,虽话语轻幽,却透着无穷煞气, “说起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遗骸,此刻的公堂上,不正是对这句话,最好的诠释么...” 面含煞气的葛风,心思相对纯粹,此刻早已迫不及待,“大人,如今万事具备,是否即刻动手?” “不急,让姓魏的把这出戏唱完!” 微微摆了摆手,吴忧再次倚靠在石狮上,双眸缓缓合起,“毕竟是人家此生最后的绝唱,就让它尽情的唱吧!” 此刻的公堂之上,一心想做回青天,无奈却事与愿违的魏长空,面对丁鹏所告之人,所告之事,可谓是心知肚明, 之前的承诺,说的有多义正言辞,正气凛然,那么此刻,魏长空的处境,就有多尴尬, 事关句容巨富刘员外之子刘少钦,及心腹走狗杜青林之子,试问,这“公道”,...如何给? 身为句容主簿,因知悉一切详情而惶恐不安的邓飞云,自然明白如今的尴尬处境,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俯身在魏长空耳旁低语道, “大人,姓丁的那位姑父,当真奸滑,似乎早已预感到自己的下场一般,临死前竟将始末详情尽数笔录成书,派人偷偷送于其外甥手中, 说来说去,都是那色中饿鬼刘少钦闯出来的祸事,卑职愚见,何不令人将那恶少刘少钦缉拿归案,明正典刑?” 假意细细阅览丁鹏姑父所留遗书的魏长空,双唇微微蠕动,“刘少钦暂且不提,依你之见,天斌又该如何处理?” 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危难当头,邓飞云也顾不得自己的女婿,目光阴冷的撇了一眼杜天斌之后,低声建议道, “大人,天斌虽说是卑职的女婿,但他性格太过跋扈招摇,处事又鲁莽大意,以至给咱们招来大祸, 传闻那位煞星的行事风格,霸道且残忍,睚呲必报绝不吃亏,即便咱们不要天斌的脑袋,可天斌招惹了他,想来这辈子也...也算到头了, 横竖早晚都得死,既然如此,倒不如索性用那刘少钦与天斌头颅,即成全大人您的青天之名,也可使咱们平安渡过此次危难!” 然而,本就因心存恐慌而敏感多疑,生怕做了替死鬼的杜天斌,本就关注着魏长空及自家岳丈的一举一动, 刚刚那转瞬即逝的阴冷目光,代表着什么,瞳孔蓦然一缩的杜天斌非常清楚,深知此刻若再不设法自救,自己必然为人所抛弃,以自己的这条命,成全他人, “丁孝廉,你乃当朝举人,学识渊博,想来应该明白,状告他人,须得人证物证具备才是, 仅凭一封不知真假,所谓遗书中的交代,丁孝廉便如此言之凿凿,说我杜天斌勾结刘少钦谋财害命? 仅凭这一封遗书,丁孝廉便能断定,我杜天斌与刘少钦强暴你表妹?谋害你姑父一家? 若果真如此,丁孝廉今日所为,未免太过草率,也未免太过可笑了吧?” 杜天斌本就心性凉薄,自私至极,即便自己必死无疑,也绝不愿牺牲自己,成全他人, 末了,为彻底断绝魏长空的退路,避免沦为弃子,被人所抛弃,杜天斌先是故作傲然之态,环视了一圈县衙大门外的众多百姓, 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丁鹏身上,下颌高高仰起,或唯恐大家听不清楚,杜天斌深吸了口气,大声道, “姓丁的,不妨明明白白告诉你,你姑父一家的事,与我杜天斌毫无关系, 若你想仅凭一封遗书,公然诬陷于我,须得先问问我“义父”他,...答不答应!” … … … {书友们,大家好,首先,作者在此真诚感谢众多书友们的支持,再次感谢! 其次,作者今日给众多书友们致歉,因作者近来,被诸多繁杂之事缠绕,实在身心疲惫,状态极差,以至文笔欠佳,同时,也辜负了大家, 有心每日更新两章,但目前状态极差,即便勉强更新,作者也愧对书友们的支持, 因此,从即日起,四月之前,或每日一章,或每日两章,或偶尔断更,都有可能! 待繁杂之事尽去,调整好状态,作者定不辜负书友们的期望与支持! 不是之处,还望众书友们,多多见谅,多多包涵!} 第 400 章 若横竖都得死,大不了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县尊大人,看来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啊,恶徒杜天斌,他,果真是你的义子, 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难怪此僚作恶多端,至今,却还能毫发未伤,逍遥于人世间!” 面对丁鹏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以及眼中丝毫不加以掩饰的决绝,众目睽睽之下被打脸的魏长空,狠狠的瞪了一眼曾被他视为得力助手的杜天斌,厉声呵斥道, “胡说八道,你姓杜,本县姓魏,哪个是你的义父? 别说本县与你毫无关系,即便你为本县亲子,若你果真犯了王法,本县也定然大义灭亲,绝不手软!” 或许生怕因此而刺激了杜天斌,拍案而起正气凛然的魏长空暗中使了个眼色,再次厉喝道, “现如今丁孝廉“凭”一纸遗书,状告你与刘少钦谋人家产,害人性命,如今你已成被告,竟还煌煌然立于公堂之上,还不给本县跪下!” “是是是,卑职谨遵县尊大人之命!” 不情不愿的搁下水火棍,缓缓跪地的杜天斌,凶狠的凝视着负手而立的丁鹏,“大人,此人仅凭一纸狗屁遗书,恶意诬陷卑职,还请大人,还卑职公道!” “...诬陷?” 冷冷一笑,当朝举员丁鹏,虽一心只读圣贤书,却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身为句容人,又岂能不知魏长空的真实面目, 但,为替姑父一家蒙冤昭雪,为替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表妹报仇雪恨,此刻的丁鹏,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魏大人,还请你即刻遣人捉拿那刘少钦父子到堂,小生倒要问问,我姑父家的田产商铺,为何,尽归其所有!” 所谓心中无惧,则气势凛然,丁鹏满是恨意的撇了一眼杜天斌之后,缓缓上前一步,凝视着魏长空,“小生今日也想看看,如今的句容县衙,还有天公地道否!” “姓丁的,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有意嘲讽县尊大人...” “...啪...” 惊堂木摄人心魄之声,瞬时打断了杜天斌的未尽话语,面对堂下那道咄咄逼人的目光,魏长空双眸微眯,眼底深处掠过一抹寒芒, 沉吟了片刻,魏长空看了一眼公堂外围观的百姓,深吸了口气,手捋胡须温声道,“丁孝廉,非本县有意推脱,那刘员外乃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声望颇高, 仅凭一纸尚不知真假的遗书,贸然将其锁拿到堂,未免毁人名誉,于法理而言,此举,未免也有失妥当!” “有失妥当?”,满是嘲讽的反问了一句,负手而立的丁鹏,仰首望天,话语悲凉的感叹道, “呵呵,如今的这个世道,明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禽兽,于魏大人你而言,反倒成了声望颇高,远近闻名的大善人,...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泥人也有三分火,何况本就是披着羊皮,为情势所迫,假意吃斋念佛的恶狼,魏长空话语虽温和依旧,却透着一缕刺骨的寒意, “丁孝廉,本县敬你举人出身,以礼相待,你却百般讥讽本县,是何道理?” “...百般讥讽?大人,此言大谬矣!”,缓缓摇了摇头,毫无惧意的对视着魏长空,丁鹏以极其蔑视的口吻,幽幽的说道, “你魏长空将治下百姓,尽数当成了不知善恶,不明是非的愚民,尽数当成了睁眼瞎, 正所谓辱人者必自辱,并非小生讥讽于你,相反,恰恰是你魏长空,自己讥讽你自己!” 说着,豁然转身的丁鹏,直指大堂外的众多百姓,深吸了口气,朗声大喝道, “有道是公道自在人心,其中是非曲直,刘少钦父子是善是恶,并非由你一人,由你一言而定,唯有众口铄金,才能使旁人信服! 魏大人,你不妨问问他们,作恶多端贪婪谋财的刘少钦父子,当真如你所言,是你口中所谓的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当真在句容百姓心里,极具声望?” 丁鹏话音刚落,公堂外的众多百姓,面面相觑之后,虽碍于魏长空的淫贼,不敢高声附和,以免今后遭来报复, 但此刻公堂内外诡异的寂静,以及众多百姓眼神中的极尽鄙夷之色,答案,早已不言而喻,无声...胜有声! 刘员外父子是个什么货色,句容公门之人,无不是心知肚明,此刻公堂两侧,手持水火棍的少数衙差,微垂着头,眼底也尽是鄙夷不屑之色, 望着此刻满脸铁青之色的魏长空,杜天斌眼中掠过一抹快意,当即火上浇油的呵斥道, “丁义珍,你虽身为当朝举人,可现如今却并无官职在身,身为布衣,岂不知尊卑之别? 县尊大人心胸豁达,不愿于你计较,但你也得知晓进退才好,别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 “心胸豁达,明察秋毫,为民做主,青天在世的魏长空魏县尊,凡句容酒楼茶坊,包括妓院在内,处处有人传唱, 句容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小生虽两耳不闻窗外事,却也早有耳闻!” “...啪...” 惊堂木再次响起,魏长空面无表情的凝视着让其颜面扫地的丁鹏,眼底透着一抹犹疑,一抹恐惧,以及浓浓的杀机, 沉默了片刻,魏长空深呼了口气,好似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也顾不得众目睽睽之下,侧身在邓飞云耳旁交代到, “今日事起突然,此人又不知死活的当众道尽实情,飞云,你即刻通知青林,让其召集人手,做好...最坏的打算,以防不测!” 见并无回应,面色一冷的魏长空,用脚微微踢了踢失神惶恐的邓飞云,极其阴冷的低声说道, “事到临头,怕也无用,若那位活阎王已离开了句容,那一切好说,到时咱们照老规矩办,让姓丁的和他姑父一家团圆,以免留下后患, 若是那位活阎王此刻隐匿堂外,那与其等死,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做殊死一搏,大不了,从此亡命天涯,苟且偷生! 即便难以苟活,终被朝廷捉拿,咱们杀了那位煞星,也算抓了个垫背的, 还有那个收钱不办事的马屁精涂节,我魏长空若不活剥了他的皮,难泄我心头之恨!” 第 401 章 府尊大人亲至,谁敢擅动,杀无赦! “...啊嘁...啊嘁...啊嘁...” 自踏足句容以来,心底便时时透着一缕心虚的涂节,顿感鼻头一痒,虽极力控制,却还是忍不住衣袖捂面,连打了三个喷嚏, 吴忧斜靠在石狮上,时不时用手指拨弄着石狮口中的圆润石球,见涂节鼻孔外一条晶莹,转瞬间又以极快的速度缩了回去, 眼角一跳,嘴角蓦然泛起一缕笑意的吴忧,调侃道,“老涂啊,这打喷嚏可是有讲究的,老话说的好,一想二念三咒骂, 你这连打三个喷嚏,鼻涕泡都冒出来了,这,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说说吧,是不是最近,又干啥缺德事,让人给惦记上了?” 闻言,涂节脸上蓦然泛起一抹尴尬,“大人明鉴,属下曾遇人不淑,跟错了人,为虎作伥的确做了不少缺德事, 但自追随大人以来,属下早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立志做个于国于民有用之人,绝没做过一件给大人您脸上抹黑,对不起朝廷、对不起百姓的缺德事!不过...” 说到这里,涂节微微犹疑了一下,目光颇有些躲闪的讪讪道,“不过,属下刚刚连打的三个喷嚏,当真如大人所言,乃被人暗中咒骂的话, 那么,暗中咒骂属下之人,极有可能是...是那魏长空,说来,倒也是属下坏了规矩在先!”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葛风对一位行踪诡秘之人摆了摆手,继而大步上前,低声禀报道,“大人,孙狸来报,句容主簿邓飞云,片刻之前从县衙后门离开, 据孙狸观察,那邓飞云双拳紧握,惶恐中透着一抹狰狞,并且口中还低声呢喃着说,大不了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都是聪明人,微微一愣,便已反应过来的涂节,满是惊诧的说道,“大人,难不成那姓魏的狗官,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胆敢公然谋害...” 微微抬了抬手,吴忧拨弄着石球的手掌缓缓握紧,幽冷的说道,“天下之大不韪?大难临头,哪还有什么大不韪?有几人甘愿引颈待戮? 兔子急了还得咬人,狗逼急了它还得跳墙,意料之中的事罢了! 不过,就凭里面那几头烂蒜,想要和本府鱼死网破、玉石俱焚,或许,重新投胎,投个好胎,或许有那么点可能!” “...嘭...” 一声脆响蓦然响起,石狮口中一支尖锐的獠牙突然断裂,手握一只石球的吴忧,凝视着葛风,寒笑道, “葛风,让弟兄们全部做好准备,狗官魏长空的这出戏,演的也差不多了,咱们,也该登台了!” “...遵命!” 事关刘员外父子以及杜天斌,以及丁鹏的百般嘲讽步步紧逼,让本欲当众上演一出青天之戏的魏长空,就此作罢, “丁孝廉,事关你姑父一家人命要案,本县本欲还你一个公道,将作恶之人明正典刑,以彰国法,但...” “但小生,仅凭一纸难辨真假的遗书,证据难以确凿,因此,县令大人即便“有心”给小生姑父一家蒙冤昭雪,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说到这里,丁鹏满是蔑视之色的凝视着魏长空,“魏大人,不知小生说的可对?” “丁孝廉此言,对,也不对!” 缓缓摇了摇头,双眸微眯眼泛寒光的魏长空,脸上露出了一抹温和笑意,不急不缓的说道, “本县身为一方父母,替蒙冤者昭雪,乃职责所在,不过,据本县所闻,丁孝廉姑父一家,并非为人所杀,乃是自杀, 即便丁孝廉姑父一家当真为奸人所害,仅凭丁孝廉手中一纸难辨真伪的遗书,的确不足为证, 但事关人命,本县又岂能等闲视之?因此,并非本县心有余而力不足,实是因为本县,需时间调查取证尔!” “小生姑父一家横死,家财尽归刘家,如此明显的...谋财害命,魏大人却不召刘家父子到堂盘问,反倒说什么需时间调查取证! 只恨朝廷科举闭塞,否则,小生倒要让魏大人看看,什么叫做替民申冤,什么叫做...天公地道!” 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悲愤,丁鹏缓缓上前两步,“魏大人公务繁忙,小生不敢劳烦,还请大人将手中遗书交还, 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官官相护,句容县衙阴霾笼罩,小生倒要看看,应天府衙的那位,是否有如传闻!” “只恨朝廷科举闭塞?那么,丁孝廉,应天府,你,怕是去不成了!” 说着,缓缓起身的魏长空,此刻毫不掩饰眼中的凛冽杀意,寒笑道,“丁孝廉,你可真是...胆大...包天,竟敢于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抨击朝廷,藐视圣上所定国策, 今日,若不将你明正典刑,天下诸多学子,岂不是要萧规曹随?如此,朝廷威严何在?圣上尊严何在?” “...啪...” 惊堂木再次响起,缓缓扫视了一圈堂外面含不忍之色,敢怒不敢言的众多围观百姓,魏长空深吸了口气,眼中掠过一抹决绝,厉喝道, “来人,将这狂生拿下,公堂之外,枭首示众!” “遵命!” 杜天斌本就恨极了状告自己的丁鹏,见众衙差因丁鹏举人孝廉身份,心存顾忌而面露犹疑之色,一时不为所动,当即厉声呵斥, “你们都他娘的是死人呐?没听见县尊大人的命令?还不动手?” 正当几位平日里与杜天斌臭味相投,沆瀣一气的衙差刚刚出列,堂外却蓦然传来一道极其幽冷的话语声, “他们是不是死人不好说,但你杜天斌,今日,肯定会成为一个死人!” “...哐当...” 虽未见其人,但那即感到熟悉,此刻却极其寒气逼人的嗓音,让杜天斌原本嚣张的面孔瞬时凝固, 而原本还算红润的脸庞,顷刻间已是苍白如雪,此刻已犹如风中残烛一般,浑身剧颤不止的杜天斌,再也握不住手中的水火棍! 而公堂之外维持秩序的衙差,此刻也早已被匕首架在脖子上,腰刀也瞬时被人所夺, 早已率人先行一步闯进公堂之内的葛风,一番厉声巨喝,也瞬时让公堂内外,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府尊大人亲至,谁敢擅动,...杀无赦!” 第 402 章 涂节:本官收你银子,是为了日后找个机会举报你! “天公...地道,字好,意也好!即使身处三丈开外,也能顿感扑面而来的...浩然正气!” “不过,然常言说的好,德不配位必有殃灾,无德之人常居匾下,使其蒙尘沦为世人笑柄,又岂有...善终?” 负手而立的吴忧,缓缓将目光从牌匾上移开,转而凝视着一语不发的魏长空,嘴角微掀,“魏长空,你说本府,说的...对吗?” “本县能否善终,尚还犹未可知,但尔等贸然现身,又擅闯公堂,本县,随时可让尔等...人头落地!” 事已至此,再无退路的魏长空,反倒再无一丝恐惧,背靠太师椅,倒是异常的从容! “大胆魏长空,府尊大人在此,你稳居官案不知见礼倒也罢了,竟公然对府尊大人危言恫吓,该当何罪?” 不屑的凝视着厉声呵斥自己的涂节,魏长空满是不屑的嘲讽道, “不愧为天下第一马屁精,溜须拍马见缝插针的本事,当真不凡,难怪你上一任的主子,连同手底下的那群走狗,尽都身死魂消, 而你这本该与你主子共赴黄泉的马屁精,不仅仍然屹立不倒,反倒又让你傍了个主子,难怪犬吠之声...中气十足!” “你....” “闭嘴,本县主掌句容,这公堂之上,还轮不着你这马屁精说话!” 双眸蓦然圆睁,眼中透着浓浓癫狂之色的魏长空,身体前倾,死死的凝视着吴忧,“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今日,尔等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来人,即刻关闭公堂大门,拿下这冒充府尊大人的悖逆狂徒!” “谁敢擅动,杀无赦!” 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面对魏长空下达的命令,以及葛风的怒声暴喝,衙差们面面相觑之后,将将抬起的脚,瞬时又给缩了回去! 他们虽读书不多,甚至目不识丁,却并不意味着他们愚蠢无知,相反,三教九流出身的他们,又岂会没有几分眼力? 堂中负手而立,卓尔不凡极具英气的年轻人,是否当真冒充了府尊大人,对应天知府早有耳闻的他们,有着自己的答案, 但身为句容县衙班头,平日里嚣张跋扈,无恶不作的杜天斌深知,或许旁人有那么一丝活命可能,但他,绝无幸存之理, 横竖都是死,瘫软在地的杜天斌,强压下心头的恐惧缓缓起身,双眼一片通红,拔刀直指众多衙差,面目狰狞的嘶吼道, “尔等平日里受尽县尊大人诸多好处,怎么,现在要尔等效力之时?竟全他么在这装孙子? 好好想想尔等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尔等与县尊大人同坐一条船,大人遭殃,尔等莫非还想活命不成? 再者说,县尊大人早有明言,此人乃伙同他人,胆大包天冒充府尊大人,尔等仅需听命行事,若事有不测,自有县尊大人担待!” 上梁不正下梁歪,魏长空本为奸佞无耻之人,上至县丞,下至不愿为虎作伥的一众衙差,早已尽数被驱逐出衙, 如今堂中所站之人,几乎无一例外,尽都是曾经句容县有名有姓的地痞无赖,如今被杜天斌一番当头棒喝,瞬时想起了应天那位修罗屠夫的行事风格, 面面相觑之后,众衙差不再犹疑,犹如亡命之徒,顿时凶相毕露纷纷拔刀相向,将吴忧八人团团包围! “好,很好,待此事过后,本县,...定有重赏!” “谢县尊大人,卑职等愿效死命!” 若换作朝廷其他官员,或许众衙差仍会迟疑,难以下定决心鱼死网破,拼死一搏, 但面对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修罗屠夫,曾无恶不作,回头无路的他们,此时也唯有与他们的县令魏长空,一条道...走到黑! 大局已定,缓缓起身的魏长空,先是一丝不苟的整理了一番官服,继而一甩衣袖,缓缓走下高台,伫立于七尺之外凝视着吴忧, “呵呵,没想到传闻中让人闻之色变的修罗屠夫,居然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自大的愚蠢之辈! 微服巡视倒也罢了,你却偏要自找不自在,竟妄想仅凭区区八人,在本县的地面,拿下我魏长空,真是不自量力,可笑至极!” 此刻虽说被衙差团团包围,但吴忧脸上却毫无惧色,仿佛一切均在预料之中,依旧从容,“你即知本府身份,却仍欲置本府于死地,魏长空,你可曾想过后果?” “后果?“ 冷冷一笑,五官陡然狰狞的魏长空,眼含无穷恨意,寒声道,“就因为本县异常清楚,一旦落于你手,将会面临何其凄惨的后果,才不得...出此下策! 原本再有三两月,本县极有可能调往江西主掌一府之地,就因为你这该死的杂碎,让本县千辛万苦才得到的一切,尽数毁于一旦, 今日,本县若不将你剥皮拆骨,难消我...心头之恨!” 说到这里,魏长空直指涂节,眼中透着凛冽杀意的同时,竟还透着浓浓悲愤, “还有你,极尽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能事的马屁精涂节,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前前后后收了本县一万八千五百两银子,钱,你照收不误,事,你却一拖再拖,百般推诿, 若你这无耻小人收人钱财,忠人之事,本县早已如愿调任工部郎中,又岂有...今日之祸? 从那时起,本县就暗自发誓,终有一天,我魏长空,定要将你这无耻之徒,剁成肉泥,仍猪圈里喂猪!” “不错,本官的确曾几次三番收过你的银子,但本官之所以收钱不办事,却并非本官无耻,而是,...事出有因!” 若论及头脑口才,论及无耻,论及审时度势,魏长空远非涂节的对手, 涂节先是毫不犹豫的承认,继而又话锋突转,义正言辞正气凛然的厉声反驳道, “本官之所以收你钱财,并非本官爱财,而是为了稳住你,再暗中收集你这狗官鱼肉百姓贪婪谋财的证据, 试想,身为区区句容县令,年俸不过二百余两,若非盘剥百姓,强取豪夺,你哪来的这许多钱财贿赂本官? 若非之前朝廷动荡,致使本官心存疑虑,本官早已将你魏长空贿官之举,报之都察院,又岂能容你这狗官...活到今日?” 第 403 章 剥皮拆骨,还是片成片,老魏你自己定,这总可以了吧? “天下贿官者...无数,又何止我魏长空一人?至于你说先收本县钱财,而后上报都察院...” “或许的确有人会这般做,但那个人,也绝不会是这贪婪无耻卑鄙龌龊的小人...涂节!” 或因心中恨意太浓,或因悲愤太甚,或两者皆有,魏长空缓缓上前两步,犹如恶狼一般,死死的凝视着吴忧涂节二人,嘴角蓦然泛起一抹嗜血的笑意, “即便今后我魏长空仍然难逃一死,但今日,本县却也得先让尔等,...不得好死!”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魏长空一甩衣袖,大步走向官案,手握惊堂木满是狠戾决绝的重重拍下, “来人,将堂中这些悖逆恶徒,给我拿下!” “遵命!” “...谁敢妄动?” 一声极具震慑力的暴喝,让一拥而上的众衙差齐齐顿下脚步,公堂内外,瞬时陷入诡异的寂静, 可随即这份极为微妙的寂静,转眼间便被一道悠闲从容的话语声打破,“魏长空,你这是仗着人多,欺负人少?” 魏长空豁然身体前倾,面色阴沉话语幽冷,“怎么?现在知道自己有多愚蠢了?现在知道怕了?想求饶了?...晚了!” 杜天斌见吴忧一伙人毫无慌乱之色,隐隐感到不妙,当即低喝道,“义父,别与他们啰嗦,还是速战速决为好,迟则生变呐!” “生变?如今大势操于我手,你告诉我,他们...还能怎么变?” 再无退路可言,以至下定决心玉石俱焚的魏长空,布满血丝的双眼中,满是猫戏耗子的戏谑之色,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在句容这块地头上,我魏长空一言九鼎,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 不错,应天府衙的人手远多于句容县衙,但那又怎样?远水解不了近渴,你自己蠢,又怪的叫谁? 现如今,尔等已成瓮中之鳖,老夫就是人多欺负你人少,姓吴的后生,你能如何?...又待如何? 倘若逼急了老夫,使老夫生路断绝,别说是你,即便是圣人亲临,老夫也绝不引颈待戮!” 陷入癫狂之中的魏长空,以及对吴忧等人虎视眈眈的众衙差,丝毫没有注意到,此刻公堂大门外围观的百姓,竟犹如波浪一般从中间分裂开来,让出了一条道, 一群眼含恨意手持利刃的壮汉,在一位五旬老者的率领下,止步于堂外前列,先是极其不屑的扫视了一眼官案前的魏长空, 而后又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公堂之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石球,满是悠然从容之态,既有着让人闻之色变的修罗屠夫之称,又为无数贫民百姓所称颂,有着青天之名的应天府尊, “本府行事,素来喜欢快刀斩乱麻,不愿如长舌妇一般,与人多费唇舌, 但今日本府特意替你破例,只为了让你...好好感受一下,从天上掉落尘埃的那种...绝望!” 双眼布满血丝的魏长空,此刻虽处于如癫似狂的状态,却并未失去起码的理智, 见从头到尾都毫无一丝慌乱之色的吴忧,缓缓抬起了左手,魏长空顿时瞳孔一缩,厉声尖叫道,“来人呐,杀...杀了他们,将他们通通剁成...” “...砰...” “...啊...” 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一缕硝烟,一道惨嚎,瞬时让面色狰狞举刀欲杀的众衙差,瞬时定格当场,继而面露恐惧之色,齐齐后退了几步, 与此同时,公堂大门外,早已蓄势待发的二十余位手持利刃的壮汉,顷刻间便冲了进来,将众衙差团团围住, “...啊...痛...痛煞我也...” “县尊大人,你...也知道痛?”,年约五旬,面容清瘦,眉眼间透着一抹正气的老者,极尽鄙夷的瞥了一眼抱着血流如注的右脚小腿处 不断发出凄厉惨嚎的魏长空, 冷哼了一声,刘定方转向吴忧拱手抱拳深施了一礼,“卑职句容县丞杨定方,见过府尊大人,事急从权未尽全礼,还望大人见谅!” 局势陡然反转,此刻的魏长空心中,早已被绝望、恨意填满,“杨...定...方,老夫悔不当初,若是早早将你这祸害除掉,又岂能...岂能使尔等有咸鱼翻身之日!” “我杨定方能否翻身,就不劳你魏长空费心,今日府尊大人亲至,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将会有什么样的凄惨下场吧!” “...凄惨下场?” 虽早有心理准备,但恐惧,往往得死到临头,才能油然而生,魏长空顿时浑身一阵剧颤,眼中癫狂之色尽褪, 垂死挣扎,乃是人的天性,魏长空顾不得小腿上的疼痛,抓住桌角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缓缓扫视了一圈公堂内的局势,眼角轻跳,色厉内荏的质问道, “府尊欲置本县于死地,不知可有真凭实据?” “真凭实据?...没有!”,吴忧理直气壮的摇了摇头,潇洒惬意的把玩着掌心里的石球! 深吸了口气,魏长空心中蓦然升起一缕对生的渴望,“即无真凭实据....” “别急,本府话未说完!” 微微抬了抬手,嘴角泛起一缕戏谑的吴忧,不慌不忙的从衣袖内抽出两张宣纸,随手扔在魏长空脚下, “不瞒你说,本府的确没有关于你鱼肉百姓,盘剥压榨,罔顾国法,谋财害命的真凭实据, 但于本府而言,自亲身体会了你的义子,杜天斌的蛮横霸道,以及亲眼见识了魏大人劝课农桑时的风采, 再有本府手中的这些道途听说,市井传闻两相印证,若本府还不知你魏长空,是只什么鸟,拉的什么屎,未免也太过愚蠢!” 强忍着小腿上钻心的疼痛,魏长空看了一眼地上的两页宣纸,脸颊微微抽搐,“仅凭市井传闻,道途听说,未有丝毫证据,府尊便想将本县...置于死地? 府尊身为朝廷重臣,圣上宠臣,添掌京畿府衙,莫非竟不知朝廷...法度?” “我说...老魏啊,你说都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突然一下,又想起朝廷法度了?你这...你这不是故意让本府为难么?” 说着,故作为难之色的吴忧缓缓上前,好似做出了巨大的让步,慎重其事的说道, “要不这样,是剥皮拆骨,还是片成片,老魏你自己定,这总可以了吧?” 第 404 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老幼不留! “大人之言,何其可笑,你虽贵为应天府尊,于句容有管辖之权不假,却无权擅杀一地县令, 别说府尊大人你并无丝毫 有关本县枉法害民的真凭实据,即便有,那也该由都察院查察,大理寺审判,如此,才合朝廷法度!” “...砰...” “...啊...” 手掌一翻,令众人噤若寒蝉之物瞬时消失在衣袖内,嘴角含笑缓步走向官案的吴忧,一脚踹向蜷缩在地不断发出惨嚎的魏长空, “人身畜心之人,你有什么资格,煌煌然立于官案下?...滚!” 一撩衣衫,大马金刀的坐于天公地道牌匾之下,继而椅背向后倾斜,双腿高高驾在官案上,话语中虽透着一缕慵懒,却极其霸道, “本府平生最烦、最恨的就是你魏长空这种人,自个儿栽赃陷害,肆意惘判,贪婪谋财鱼肉百姓之时,将国法当做狗屁, 可换作别人如此对你,你他么又口口声声大讲国法,妄图利用国法保护自己,自个儿肆意践踏国法,却又妄图让别人遵守规矩, 本府很好奇,国法,在你魏长空眼中是什么?是抹布,还是厕纸?” 或因恐惧,或因疼痛难忍,蜷缩在地的魏长空,脑门上早已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双手撑地微微抬起上半身,愣愣的看着血流如注的两条小腿,麻木不仁的眼中...满是绝望, “...哐当...” 腰刀落地声,蓦然打破了公堂内短暂诡异的寂静,既为义父,又被视为最大倚仗靠山魏长空此刻的惨状,瞬时让本就恐惧难言的杜天斌膀胱失禁,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求生的本能让杜天斌犹如抽去了脊椎骨,豁然跪倒在地,涕泪横流的嚎哭道, “府尊大人,我要举报,我要立功,只求大人饶我一命,我还这么年轻,我...我还不想死啊!” 所谓墙倒众人推,杜天斌将将说完,蓦然反应过来的众衙差,面面相觑之后,争先恐后的齐齐跪地,公堂内瞬时一片嘈杂, “府尊大人,小的也要举报,小的也要立功,求大人开恩呐!” “还有我...还有我,小的也要告发魏县...不...姓魏的狗官,宋老板一家并非自杀,是姓魏的狗官垂涎人家的家产,暗中命杜天斌下的手,小的...” “小的也要举报,赵记布庄老板一家并非不慎走水以至活活烧死,实是县尉杜青林垂涎赵家小姐美色...” 见以往的走狗尽数反咬自己,妄图踩着自己的尸骨活命,魏长空双手撑地,颤颤巍巍的坐起身,环视着仍在不停指控自己的众衙差,面容缓缓扭曲,状若疯癫的厉喝道, “住嘴,尔等本为句容下九流的地痞流氓,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与瘟神无异,可谓是人憎狗嫌, 是本县,不计前嫌收纳尔等,让尔等摇身一变成为公门中人,吃上了一份皇粮, 尔等平日里耀武扬威,欺压良善坏事做尽,本县一一替尔等摆平,视尔等有如腹心,时有厚赐让尔等从此...锦衣玉食, 现如今本县蒙难,尔等这群喂不熟的白眼狼,就这般报答老夫?你们的良心,难道都他娘的被狗吃了?” 若论及魏长空此刻心中恨意最浓之人,必然是率先出卖自己的义子杜天斌,“狗东西,老夫真是瞎了眼,没想到第一个出卖老夫的,竟会是你这小畜牲, 这些年句容县被你糟践的良家妇女,莫非还少么?哪次不是老夫替你遮掩替你摆平?若不是老夫,你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说着,即愤怒绝望,又悲哀至极的魏长空,死死的凝视着杜天斌,直指官案前架着二郎腿看似轻松惬意,实则目光早已寒气逼人的吴忧, “杜天斌,你以为检举揭发老夫,踏着你义父的尸骨,像狗一样摇尾乞怜,就能苟活人世? 这人是谁?这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你恶行累累,背负十几条人命,如今还想活命?...做你的春秋大梦!” “不错,天斌曾的确做了不少错事,但那,可都是按您的意思办的, 也是您说的,百姓的死活不重要,泥腿子如何看咱们也不重要,若想青云直上,必须得设法弄到大笔的银子, 有银子便可以贿赂朝中大臣替你说话,有银子才能青云直上啊,如今事已至此...” 说着,心惊肉跳满是惶恐之色杜天斌,眼含一缕祈求之色,低声道,“义父,事已至此,您就都认了吧,您一个人死,总好过大家一起死,大不了以后天斌给你上坟的时候,多烧点....” “...啪...” 杜天斌话未说完,惊堂木便豁然炸响,公堂内外瞬时一片寂静,在众人的注视下,剑眉高耸缓缓起身的吴忧,凝视着身后高悬的牌匾,幽冷的话语中透着无穷杀意, “天...公...地...道,一块极具浩然正气的牌匾,却蒙尘至此,使其黯淡无光, 听说,以奸佞之徒的鲜血,将其染红,不仅能使其光彩夺目永不褪色,还有防尘妙用, 本府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一旦对某件事生出了好奇心,就非得试上一试不可,否则,本府便食不下咽,...寝难安! 不过,以尔等的鲜血,貌似...还远远不够!” 话音刚落,公堂内一股浓烈的骚臭味,瞬时弥漫开来,魏长空平躺在地,目光空洞,脸颊时不时的一阵抽搐, 恶事做绝的杜天斌等人,眼中透着浓浓的恐惧之色,齐齐瘫软在地,犹如一摊烂泥, “杨县丞,交待你办的事,可曾办妥?” 面对此刻杀意滔天极具威势,令人望而生畏的吴忧,素有清名颇具风骨的杨定方眼角一跳,深吸了口气沉声道, “禀大人,按您的吩咐,已全部办妥,县尉杜青林早已拿下,原城防校尉宋轶已接管城防,一切已在掌控之中, 句容治下横行街市,枉法害民,为非作歹,欺压良善民愤极大者五十八人,已全部缉拿, 强暴良家女子,谋财害命的刘少钦父子一家十八口,也已全部缉拿, 包括魏长空、杜青林、邓飞云等三族家小在内,此次共计缉拿二百八十三人, 本地屠户三十六人,也已全部召集就位在刑场等候,不过...” “本府知你心意,不必多言也无需顾忌,万事有本府担当!” 微微抬了抬手,平静如水波澜不惊的吴忧,从容不迫的整理了一番衣衫,冰寒刺骨的话语中尽显暴戾, “今日魏、邓、杜三族被株连之人,其中不乏老弱妇孺,或许的确存有并未做恶,或还来不及做恶之人, 但,既然手掌一方权柄的官吏,能利用手中的权柄,使他人含冤枉死家破人亡, 那么,今日本府便要让那些,视百姓如同草芥猪狗的官僚们知道,什么叫做..老幼不留!” 第 405 章 府尊大人非不懂为官、为臣之道,实...不屑尔! 傍晚时分,残阳似血,刑场十丈方圆的泥土尽数被鲜血渗透,一片暗红, 残肢断臂五脏六腑,虽被清理一空,但那浓郁到极致,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却久久未曾消散, 一日之内,句容城内城外十八家棺材铺,共计九十五具棺材,尽数一扫而空,余者,家属唯有用草席替其裹尸,草草了事! 应天下辖八县之一...句容,一日之内,好似换了人间,敲锣打鼓,鞭炮齐鸣,满城百姓人人皆是一脸快意,肆意欢庆魏长空及其一众爪牙的悲惨结局! 所谓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威严肃穆的县衙,依旧耸立如故,如今却已换了主人! 短短一日时间,从受尽排挤打压的句容县丞,一跃升任为执掌一地的县令,让郁郁不得志的杨定方,此刻恍若梦中, 但高悬在公堂房梁正上方,皮囊中塞满稻草,栩栩如生却令人望而生怖的魏长空,却清清楚楚的告诉他,现已是星移斗转,尘埃落定, “魏长空,如今的凄惨下场,都是你...咎由自取!” 常言道人死债消,杨定方曾经虽深恨魏长空的所作所为,但此刻,心中却替其...感到悲哀, “可笑你常常自诩为手段高明,在句容一手遮天,说一不二,恶事做绝,钱财捞尽,却不知,凡事不可做绝,事若太尽,势必...早尽!” 与心性相对豁达的杨定方不同,恢复原有职位的班头王至权,此刻眼中尽是大仇得报的快意, “大人,此恶贼坏事做绝,如今有此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更何况这狗官为独掌句容一言九鼎,不仅对您百般排挤打压, 还将县衙内不愿与其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的弟兄们通通驱逐,若说脱下公服倒也罢了, 可原先被咱们整治过的地痞流氓,泼皮恶霸,被此恶贼收拢后,摇身一变成了公门中人,竟黑白颠倒,反过头来整治弟兄们, 赵老四性格急躁,不过是言语不忿怒骂了几句,竟生生被他们打死,若不是您拦着,弟兄们当时就得和那些恶贼拼个鱼死网破不可!” “所谓人死如灯灭,过往之事,无需再提,如今咱们守得云开见月明,今后当造福句容,否则...” 说到这里,杨定方轻轻拍了拍王至权的肩膀,凝视着用鲜血浸染,红艳异常的牌匾,沉吟了片刻,幽幽的说道, “古往今来,历朝历代,从未有这般艳丽,又如此令人恐怖的牌匾,天公...地道,或许唯有用奸佞恶徒的鲜血侵染,方能如府尊大人所言,永不蒙尘,永不褪色!” 顺着目光望去,瞬时感到头皮发麻的王至权勾结微微吞咽了一下,眼中透着一抹心悸, “不瞒大人,卑职之前还道府尊大人乃是出于一时激愤之言,不成想,这原本暗沉色的牌匾,当真给染成了渗人至极的血色!” 因血色太过妖艳也太过渗人,刚想移开视线的王至权突然瞳孔一缩,呆愣愣的呢喃道, “大...大人,按说这么长时间了,牌匾上的鲜血早该干透,该转为暗红色才是,为何...为何至今仍是一片血红,竟丝毫没有变色?” 沉默了片刻,杨定方抬头望向了房梁,惊叹道,“说来,又何止这一处怪异之处,同样被剥皮萱草,悬挂在县衙门外左右两侧的奸佞邓飞云与杜青林两人,如今早已变色, 但至权你看看房梁上高悬的魏长空,依然是肤色如常栩栩如生,岂不是...咄咄怪事?” “大人这么一说,倒还真是...嘶...”,突然中断话语的王至权突然倒吸了口气,双眼圆瞪话语中透着一缕颤音, “卑职想起来了,牌匾血色如初,奸贼魏长空犹如活人,而这两者之间,都有一共同之处,那就是...” 眼中一亮的杨定方,瞬时接过了王至权的未尽话语,“那就是给天公地道这块牌匾染色之人,由府尊大人亲为, 而奸贼魏长空虽非府尊大人亲自剥皮,却也是由他当着全城百姓的面,亲自给填的草, 有传闻说府尊大人,乃白虎下凡,也有传闻说,府尊大人乃七杀星降世,而白虎、七杀,皆主杀伐! 如今看来,府尊大人他,或许真如传闻所言,白虎下凡,诸邪退避百事无忌,七杀将世,尸山血海万恶难存!” “不瞒大人,以往卑职对府尊大人的传闻,颇有些将信将疑,今日看来,空穴来风必有因,传言...果然不假! 不得不说,卑职自身入公门以来,虽有心恪尽职守为民除害,却屡屡被上命所阻,难将恶徒绳之以法,着实令人感到憋屈, 直到今日,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做杀伐决绝,干脆利落,什么叫做...以暴制暴,以恶制恶!” 脸色蓦然潮红的王至权,虽说对今日之所为大感快意,但身为公门中人,自然也明白随心所欲,百无禁忌的同时,有时往往也蕴含着巨大的风险, “大人,您说府尊大人行事如此霸道干脆,近三百人未经上表朝廷,说杀就杀, 虽说惩奸除恶,除暴安良,实乃大快人心之举,句容百姓无不感激涕零,府尊大人出城之际,万民夹道相送便是最好的证明, 但朝廷自有法度,府尊大人此举,会不会给他自己招来...招来祸患?” 闻听着县衙外不断传来的鞭炮声,以及好似获得了新生的百姓欢呼雀跃声,嘴角含笑的杨定方,捋着花白的胡须感叹道, “府尊大人是否会给自己招来祸患,老夫不知,但老夫绝不怀疑,即便今日都察院左都御史,大理寺卿联诀而至,咱们的府尊大人,依然会毫不犹的挥下手中的屠刀! 府尊大人虽性情乖张,行事霸道暴戾,看似年纪轻轻不谙世事,不晓为官之道,不尊为臣之礼, 但以老夫看来,府尊大人杀伐果断,处事干净利落,该杀之人...一个也不放过,不惜声名,不畏生死,实乃性情中人, 非不懂为官、为臣之道,实...不屑尔!” 第 406 章 区区二百八十三条人命,难消我...心头之恨! 夜幕下,策马狂奔而来的吴忧等人,在城门即将关闭之际,溅起一片灰尘,如旋风一般返回了应天, 吴府大门口,众人勒紧缰绳,正待翻身下马,风尘仆仆透着一抹疲惫之色的吴忧,却微微抬了抬手, “连日来辛苦弟兄们了,每人赏银十两,歇息一日,老涂丁鹏先行留下,余者各自回家!” “多谢大人!”,众人皆知自家大人的性格,素来大方,不喜客套,齐齐拱手抱拳行了一礼之后,各自扭转缰绳,四散而去! 沐浴更衣之后,神清气爽的吴忧,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舒缓了一下筋骨,湿漉漉的长发,任其披洒在肩,恣意洒脱的斜卧在躺椅上, 于吴府向来少有拘谨的涂节,摆好三盏茶盏,刚提起茶壶准备倒茶,眼眶泛红的丁鹏,却蓦然跪倒在地,连磕三个响头, “小生代我未过门的妻子,和我那含冤而死,今日得以昭雪的姑父一家,谢过大人!” “...谢?” “说来,该本府惭愧才是,义珍,起来说话,无须拘束!” 缓缓闭上双眸的吴忧,言语中透着一抹自嘲,“本府添掌京畿,凡应天治下,出了任何事情,本府都有责任, 今日虽斩杀魏长空等一干奸佞,却也难以令枉死之人复生,正义,总归...还是迟到了!” 涂节双手端起一盏茶递上前,宽慰道,“大人,正义虽说来迟了些,但它总归还是来了! 再者说,若不是大人您微服句容,狗官魏长空连续三年皆获上上之评,不久后说不定还得青云直上!” “涂府丞说的极是,皆是狗官魏长空媚上欺下,极善隐藏,行事缜密,于句容管控极严,这才...” 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茶水,眼中掠过一抹寒芒的吴忧,缓缓掀起嘴角,冷笑道, “即便它屁股擦的再干净,总归还有臭气,说到底,还是银子好,钱能通神,能收买各处牛鬼蛇神, 能让无辜者状告无门意若何,牢骚几句犹嫌多,也能使做恶之人逍遥法外,金银一箩筐!” “...啪...” 四分五裂的茶盏,充分的说明了吴忧郁积于心的愤怒,“区区二百八十三条人命,难消本府心头之恨,吏部郎中沈崇德,本府明日倒要看看,除了你之外,还有谁...” “大人,吏部郎中沈崇德虽官秩五品,但其亲家乃户部左侍郎周世清,若无真凭实据,仅凭魏长空一人之言,只怕...” 聪明人之间,有些话无须说透,点到即止,涂节话音刚落,丁鹏便双手抱拳深施了一礼, “冤有头,债有主,谋害小生姑父一家的恶徒,如今已尽数伏诛,鱼肉句容百姓的县令魏长空,今已被剥皮萱草,高悬于公堂之上,得到了应有的下场,小生铭感五内,永世不忘! 府尊大人年少有为,前程远大,为替句容百姓除奸,一日之内屠尽二百八十三人,本就落人话柄, 再者说,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本就极为隐晦,等闲难以取证,如今魏长空又已伏诛,人证已失,若再深究,府尊大人恐将陷入被动不利之局面,还望...” “别说了,尔等好意,本府明白!”,抬了抬手,目露寒芒的吴忧,剑眉缓缓竖起,幽幽的说道, “并非本府行事暴戾霸道,凡事赶尽杀绝,也并非本府不知为官、为臣之道,但本府做事,素来喜欢寻根朔源, 蛆由蝇生,蝇以腐肉滋养,若只拍苍蝇,不剜腐肉,则苍蝇层出不穷,到处生蛆,即恶心人,还他么到处传播病害, 所以,这块腐肉,本府非割不可,有证据得割了它,等闲难以取证?不要紧,本府制造证据...也得割了它!” 或许是觉着言语间颇有不妥之处,或许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轻咳了一声,吴忧道貌岸然的对皇城方向拱手施了一礼, “今有雄主坐朝,明辨是非善恶,只要本府行的端做的正,不愧于天,无愧于民,些许跳梁小丑,有何惧哉!” 正当涂节与丁鹏面面相觑,无言以对之际,吴忧却一甩衣袖,缓缓躺下,悠闲惬意的架起了二郎腿,话锋陡然一转, “被尔等这么一打岔,差点忘了正事,丁孝廉,先说你的事儿,为替姑父一家蒙冤昭雪,将生死置之度外,是谓有情有义, 面对狗官魏长空,极尽嘲讽之能事,令其恼羞成怒穷图匕见,却又丝毫无惧,是谓有胆有识, 有情有义,有胆有识,不卑不亢,颇具傲骨,虽说有些不知死活,但,年轻人本就该有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 本府曾在县衙公堂之外,听你满是悲愤的说过,若你为官,定要让世人看看,何谓牧养一方,何谓天公地道,...是否?” 丁鹏乃当朝举孝廉,又岂是蠢人,深吸了口气,直视着吴忧的双眸,毫无惺惺作态, “府尊大人明鉴,公堂之上虽说是小生一时激愤之言,却也是小生肺腑之言,为官一任,当造福一方,亦是小生毕生之愿!” “不错,目光没有丝毫躲闪,可见出于真情实意,但,立志...易,初心不改...难, 有始有终,方得善终,这句话,本府希望你能死死的记住,千万...别忘!” 说完,吴忧缓缓伸出了三根手指,“丁孝廉,你有三个选择,一,科举虽暂时闭塞,但重开不远,你大可伏案苦读,考取功名,以科举入仕, 二,西南诸省不久将行改土归流之策,诸事繁杂,乃是极佳历练之处,若你能取的一番耀眼的成绩,待你归来之时,五品以下,任你挑选, 三,本府有要事在身,不日即将奔赴海外,应天知府之位,将由涂节接任, 然,如你所言,为官一任,当造福一方,应天下辖八县,本府虽无法亲手为之,却已有规划,修桥铺路,挖沟修渠,清理河道,改善民生,处处皆离不开钱财, 户房吴有财庸碌无为,难堪大任,本府知你不畏强权,傲骨嶙峋,欲将赌坊妓院收税事宜交于你手,不知你...意下如何?” 第 407 章 朱元璋:咱迎风尿三丈,活该当大哥... 漆黑的夜幕下,寅时初刻,无数人睡眠最深之际,但宏伟壮阔的皇城内,数不胜数的宫殿楼阁,却已陆续点亮了盏盏灯火, 烛火通明的惠心阁,年过五旬的朱元璋,虽双鬓斑白,但从蚕丝锦被内露出的肌肉虬结的胸膛,却依旧魁梧雄壮, 从侧卧在朱元璋半边胸膛上,不断用洁白细嫩的手指画着圈圈,郭惠妃那迷醉的眼眸便可见一斑, “爱妃,你搁咱身上画啥呢?让人痒的紧!” “没事姐夫,妾身给你饶饶!” 要说郭惠妃不开口还好,这极具温柔软糯又透着丝丝魅惑的嗓音,顿时让朱元璋身体一僵,双眼瞪的溜圆,呼吸也顿显急促 男人都不服老,特别是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极具雄风的朱元璋,缩在被子里的双手紧紧握起,故意让本就雄健的胸膛,更为贲起, “姐夫,这么多年过去了,您依然和当年一般健壮,胸膛依旧雄壮有力,精力依然充沛,令妾身迷恋不已!” 被子微微耸动,朱元璋宽厚有力的手掌,不知伸到了哪里,望着面泛红晕呼吸急促的郭惠妃,朱元璋一挑浓眉, “那是,咱是谁?咱戎马一生,能不雄壮?” “知道咱为啥从小就压徐大愣子,汤二愣子一头,让他们两个从光腚子娃娃起 就甘愿认咱做大哥不?” 面对此时的朱元璋,面若桃花的郭惠妃嘴角抿起一缕笑意,眨了眨凤眼,软糯道,“不是因为姐夫你,稍稍年长两位国公么?” “年长是事实,但想做他们的大哥,没点真本事还真不成,想当年天德仗着自个儿块头大,又一身的蛮劲,想当大哥,你猜结果如何?” “...结果如何?”,双唇微启的郭惠妃媚眼如丝的问道! “结果天德被你姐夫我,三拳两脚的僚趴下之后,还是不服,嚷嚷着说谁尿的远,谁当大哥, 结果咱,汤二愣子,徐大棒槌,我们三个站一排,你姐夫我迎风尿了三丈远,当时就臊的他们两个满脸通红,无地自容, 从此,甘心情愿认咱当大哥,再也不敢在咱面前炸刺!” 吹牛是男人的天性,郭惠妃的满脸崇拜,犹如火上浇油,更让朱元璋吹性大发, “你别看那些个武将个个膀大腰圆,平日里吆五喝六嗓门大的吓人,其实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货,旁的不说,谁家的娃儿有咱多?” 吹着吹着,朱元璋头脑中突然冒出了某人的身影,不由的想起了曾既令其尴尬,又让其无比惊诧的一幕,口吻颇有些怪异的说道, “若论及雄伟,男人雄风,或许唯有一人,仅仅只是稍逊咱一筹,不过,以那小子的细胳膊细腿,若论及精力,只怕差咱甚远!” 朱元璋眼中一闪而逝的那一缕心虚,虽说掩饰的极好,却仍旧被面若桃腮深情凝视着他的郭惠妃收入眼底, 姐夫的雄风,旁人不知,但身为枕边人的郭惠妃却深有感触,“姐夫,您说的那小子是谁,竟能与姐夫您相媲美?” 提起在其心中,视之为亦臣亦友亦子侄的吴忧,朱元璋嘴角不由的泛起一抹笑意,“除了显扬那不知羞的臭小子,还能有谁!” “...不知羞?”,微微一愣,郭惠妃凤眼微眨,疑惑道,“臣妾虽与吴学士素未谋面,却听说此人天性桀骜不驯,刚烈霸道,杀人如麻,心狠手辣,有修罗屠夫之称!” 说到这里,郭惠妃伸出纤纤玉手,再次在朱元璋雄壮的胸膛去画起了圈圈,好似不经意的娇嗔道, “就连臣妾的表兄,也在几日前被吴学士遣人打折了双腿,至今还卧床不起,如此刚烈决绝狂放不羁的人物,姐夫您,为何说他不知羞?” 雄才大略的朱元璋,又岂能听不出郭惠妃的隐晦之意,若换作其她妃嫔,免不了一番怒斥警告,但小姨子郭惠妃,...例外! “你那表兄人头猪脑,被人当枪使尤不自知,被人打折了两条腿,也是他咎由自取,也免得他到处丢人现眼!” “...姐...夫...” 一声极尽软糯的娇嗔,顿时让朱元璋无奈的摇了摇头,话锋一转, “算了,他毕竟是你表兄,虽然蠢的像头猪,但咱这个表姐夫,总不能熟视无睹, 这样,待会儿咱让人给他送十两银子过去,给他买点补品补补身子!” “...十两?” “咳咳,爱妃你也知道,如今朝廷不日即将发兵南征,钱粮消耗甚大,咱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家当,经此一役也将消耗殆尽!” 说到这里,朱元璋缩在被子里的手掌握住一团未知之物,揉搓着感慨道, “你即是咱的爱妃,又是咱的小姨子,咱们是一家人,你得体谅咱得苦衷啊,你姐夫我这皇帝当的,...难呐!” 此刻全身酥软的郭惠妃,早已将表兄所受的委屈,抛向了九霄云外,媚眼如丝的娇嗔道,“姐夫,妾身还有些体己,是父亲留给妾身的嫁妆,...都给你!” “岳父...” 或许蓦然回忆起了什么,微微一愣的朱元璋呢喃了一声,缓缓扫视了一圈惠心阁,又看了看怀中的小姨子,感慨瞬时涌上心头, “岳丈老大人,...好人呐!” “...陛下...姐夫” 嘤咛了一声,纤纤玉手不断画着圈圈的郭惠妃,好似发出了某种讯号! 接受到讯号的朱元璋,瞬时双眼瞪的溜圆,呼吸急促的身体也顿时一僵,正待... “...陛下,您该早朝了!” 殿外太监总管云奇透着一抹忐忑的话语,犹如一盆冷水浇头,瞬间浇灭了朱元璋蓦然升起的燥热, “这个老阉货,尽坏咱好事!” 嘟囔了一声,向来国事为重的朱元璋狠狠的揉了揉粗犷豪迈极具威严的脸颊,待精神一振,豁然掀开被子,不着片缕的起身下床, 郭惠妃虽为枕边人,但此时此地此景,也不由的羞的满脸通红,“姐夫,您在姐姐的坤宁宫安寝,也...也如现在这...这般么?” {咱倒是想,无奈你姐嘴太毒,竟骂咱老不休,说咱老了老了,年纪一大把了,倒越活越不正经了, 若不和衣而眠,咱,...上不了你姐的床啊!} 嘴角一抽,张开双手任由郭惠妃替其更衣,眼中透着一抹尴尬心虚的朱元璋,为彰显男人尊严,沉声道, “咱睡咱自个的床,搂着咱自个的婆娘睡,咱身为一家之主,不穿衣服睡觉咋了? 再者说,咱也不是第一个光着身子睡觉的爷们,那身无二两肉的臭小子,能大冬天光着腚子睡觉,咱就不能?” 第 408 章 吴忧:不好意思,打你的原因,...不能说! 早朝将至,夜幕下的奉天殿外,仍与往常一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着, 文臣武将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此刻的奉天殿外,有人笑语盈盈轻松惬意,有人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有人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好似正等待着一鸣惊人的千载良机, 随着一道双手负于身后,悠然从容的身影蓦然出现,顿时便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文臣腹有诗书文墨,秉性含蓄又城府深沉,反应不一而足,凑在一起的户部尚书沈立本,兵部尚书李焕文,工部尚书朱瑛,不约而同的含笑拱了拱手, 面对这么一位财神爷,本就对吴忧极具好感的沈立本,更是忍不住调侃抱怨道, “吴学士,大军此次南征,国库、太仓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家底,即将捉襟见肘,老夫近来可是夙夜难寐,食不下咽,鬓间再生白发, 你素有当世财神之美誉,有点石成金之能,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寅时三刻,眼中残留着一缕倦意的吴忧,毫不在意自身形象的打了个哈欠,刚准备说话,不远处却蓦然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 “是啊,朝内朝外谁不知道吴学士点石成金之能,天底下若论及最赚钱的买卖,莫过于杀人抄家, 而咱们的吴学士,毫无疑问当为个中高手,即便是武周朝的来俊臣索元礼复生,比之吴学士,那也得甘拜下风!” 皇城重地,朝廷中枢奉天殿外,本就不许高声喧哗,此人的诛心之言虽不甚响亮,却也足以叫在场众人尽收耳底, 文武之别,历来泾渭分明,原本对吴忧抱有极大好感的唐胜宗曹振费聚等人,正待上前寒暄几句,却也因此顿下了脚步, 深知吴忧性格的他们,伫立于三丈开外,双手抱胸满是戏谑之色的等待着好戏上演, 一时间,场面顿时陷入一片寂静,气氛颇为微妙,默不作声的众人神情各异,尽数将目光凝聚在缓步而行,双眸微眯,嘴角含笑的吴忧身上, “再说一遍!” 虽仅仅不过四字,但此刻直面缓步而来的吴忧,言语讽刺之人此刻却感到如山的压力,以及一阵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 但所谓输人不输阵,众目睽睽之下,已由不得丝毫退缩,“怎么,吴学士做的,旁人却说不得?” 直至相距三尺,身材修长的吴忧方才顿下脚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挑衅者,“说不说得,得分什么事儿,况且本府正与沈大人言谈,是碍你事了?还是本府挡你道了? 来俊臣,索元礼之流,本府虽读书不多,却也有所耳闻,莫非,因本府一时不慎,办了你哪家亲戚?让你脸上挂不住? 还是说,你纯粹是看本府不顺眼,刻意挑衅?...找茬? 又或者是,顾盼生辉又看似面生,想来该是初入朝堂的你,想当众踩着本府的脸面,扬名...立万?” “本官原山东承宣布政使司青州知府,现今位居大理寺少卿习少柄,本官...” “...习...少柄?” 低声呢喃了一声,眼底顿时涌出一抹寒芒的吴忧,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犹豫的抬起了右手,以闪电般的速度,用尽全身的力量呼在了习少柄的脸上, “...啪...” 一记猝不及防,又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顿时让习少柄眼前一黑,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扶住白玉栏杆,左脸颊已是红中泛紫,耳中阵阵轰鸣声的习少柄,甩了甩脑袋,悲愤中带着浓浓的不忿怒喝道, “吴学士,即便本官言语得罪,也不该遭你如此掌掴,你仗着圣上宠幸于你,竟如此放肆,...斯文何在?又置朝廷法度于何地?” “言语得不得罪则另说,至于本府掌掴于你,另有原由...” “...何等原由?”,微微一愣,捂着左脸的习少柄环视了一圈神情各异,冷眼旁观的众同僚,在户部左侍郎周世清身上微微停顿了一下,满脸悲愤的质问道! “何等原由不能说,即便说了,你,也不明白!” “...啪...” 幽冷的话语刚落,眼含一抹暴戾之色的吴忧,再次挥出了左手,反手狠狠的抽在了习少柄的右脸上, “...啊...” 本就耳晕目眩的习少柄再也站立不稳,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刚想挣扎着爬起身,便被吴忧一脚踹翻在地,抬起右脚碾压在其脸上,动弹不得, “凡事皆有原由,你我素未蒙面,之前也无任何交集,但你初入朝堂便刻意挑衅,针对本府,说,...受谁指使?” “吴学士,大家同殿为臣,习少柄虽言语有失分寸,但你当众如此殴打于他,...过分了吧? 再者说,听说吴大人此番微服句容,再一次大开杀戒,以至句容城内城外的棺材铺都卖断了货, 老夫倒要请教,吴大人,你身为朝中重臣,堂堂麟德殿大学士,应天知府,掌京畿重地,...可知朝廷法度?” 大理寺卿冯国忠,虽说暗自咒骂了一番习少柄无事生非,徒生事端,但人活一世,求个脸面, 冯国忠虽万分不愿直面此时早已是面如寒霜,暴虐异常的吴忧,但此时众人瞩目,下属当众受辱,上官总得有所作为, 再者说,稽查及审判贪官污吏的职权,本隶属都察院及大理寺,吴忧三番四次先斩后不奏,冯国忠心中又岂会没有怨言! “虽说句容距应天不过区区百里之遥,近在咫尺,但昨日才发生的事,如今看来,已是人尽皆知了! 冯大人,你说的不错,依照朝廷法度,本府的确无擅杀县令之权柄,但,...那又如何? 抓老鼠,本是猫的天职,但事到如今,老鼠到处乱窜,怎么,猫自个儿无能抓不着老鼠,还不许别人代劳? 或者说,是有些本该抓老鼠的猫,坐享其成,与老鼠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吴学士,你别血口喷人,你我皆为朝中重臣,说话得有分寸,彼此还是留些余地为好!” “...分寸?” 冷冷一笑,剑眉高耸,嘴角泛起一抹寒笑的吴忧,缓缓碾压着为保全仅有的一丝颜面,假装昏死过去的习少柄,寒声道, “给你三个呼吸,若你仍然装死,本府,...碾碎你的脑袋!” 第 409 章 可长可短,能粗能细,伸缩自如,持久有力! “禀圣上,卑职前来奏事前,吴学士正与大理寺少卿习少柄,户部左侍郎周世清,以及吏部郎中沈崇德,于奉天殿外殴斗!” “...嗯?” 坐于龙辇上的朱元璋,微微一愣之后,豁然睁开了充满了威严的双眼,“显扬他,...可曾受伤?” 夜幕下,二虎嘴角微微一抽,“回圣上,吴学士他龙精虎猛,未曾受丝毫伤势!” 说着,二虎微微停顿了一下,继而眼中透露出一抹艳羡之色,微躬着身子继续说道, “原本与周大人、沈大人两人交好的少许同僚有心上前帮衬解围,却被延安侯唐胜宗、平凉侯费聚、永城侯薛显、西平侯沐英、吉安侯陆仲亨、景川侯曹震等人所阻, 曹国公见吴学士大显神威,虽以一对三,却占尽上风,更是当众发话,谁若想以多欺少,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大显神威?” 朱元璋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那臭小子身无二两肉,只怕也就只能在一帮子手无缚鸡之力,又须发皆白的文臣中大显神威了!” 朱标素来厚道,眼中流露出一缕同情之色,“二虎,那三位大人,伤势如何?还有,几人因何事竟于奉天殿外大庭广众之下殴斗?” “回太子殿下,沈崇德伤势颇重,周世清次之,习少柄不过是些皮外伤, 卑职前来禀事之际,已令禁军将几人控制在偏殿内,并且命人请太医前往诊治,绝无性命之尤!” 说到这里,二虎眼中掠过一缕犹疑之色,从怀中掏出一叠宣纸,将其呈给了朱元璋,转过身又对一旁的太子朱标躬身抱拳行了一礼, “禀太子殿下,因事起仓促,吴学士因何事与几位大人殴斗,属下暂不知详情, 不过,卑职猜测,殴斗起因或许和吴学士昨日于句容大肆屠戮有关!” “...大肆屠戮?天子脚下,...句容?”,面含惊诧之色的呢喃了一声,眼角一跳眉头豁然紧皱的朱标,顿时不再言语! 若换作曾经,天性宽厚仁慈的朱标,事关人命,免不得寻根朔源追问到底,但朱标深知吴忧的性格,无故绝不会妄开杀戮之举, 但事关朝廷法度,吴忧未经朝廷妄自屠戮,虽说内中必有隐情,可有悖国法总是事实,今日朝堂,只怕... “二虎,这上面所书,尽都是事实?” 朱元璋扬了扬手中的宣纸,虽未尽数阅览,但其中一二却足以令人触目惊心,从朱元璋青筋贲起的手掌,森冷的话语,便可见一斑! 早已得到详情回禀的二虎,未见丝毫迟疑,沉声回禀道,“禀圣上,以上笔录所书,副千户解雨辰已证实了近半,余者,人证物证皆难寻觅,不过是依常理推测,还未及证实!” “...证实?” “闺女前脚被人强暴,悬梁自尽,父母上告县衙,当晚全家便误食有毒山菇中毒而亡,这,还用的着证实? 但凡吃人食干人事,腹内长了人心,这种卑劣龌龊,见不得人的勾当,能瞒的了谁?” 脸颊一阵抽动,杀机乍现的朱元璋,缓缓闭上双眸,幽幽的说道,“世人皆传那小子杀神再世,修罗屠夫之名叫人闻风丧胆,好生威风,可依着咱看,...名不符实! 株连区区三族,以二百八十三条腌臜贱命,又岂能让那些家破人亡,无辜枉死在狗官下的百姓,...死而瞑目?” 早朝如约而至,而身处偏殿内的四人,虽分坐左右两侧,泾渭分明,却又神情各异, 有人怡然自得,从容洒脱,自然便有人心怀忐忑,眼中透着一抹畏惧,以及眼底深处浓浓的恐惧, 被句容县令魏长空倚为靠山,曾多次收受贿赂好处的吏部郎中沈崇德,自傍晚收到魏长空被剥皮萱草,并累及三族被诛的消息之际,心中便惶惶不可终日, 费尽一番唇舌,好不容易挑起将将升任大理寺少卿习少柄的怒火,原本想探探吴忧的口风, 不曾想,身为文臣的吴忧,竟丝毫没有身为文臣的风度,也毫不顾忌此刻正处大明皇城,朝廷中枢奉天殿外, 竟选择最暴力最直接的手段,片刻间便从颜面丧尽的习少柄口中得知了幕后的始作俑者,以至顷刻间便遭来了一顿...毒打! “沈大人,你左手臂骨裂,老夫已替你稳固,百日之内,不可轻动!” 替沈崇德处理伤势的太医话音刚落,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笑意的吴忧,搁下茶盏,眉头一挑, “张太医你放心,无须百日,多则三两日,短则今日,沈崇德大人它,即便想动,也没法动了!” “吴学士,你别欺人太甚...” 色厉内荏的沈崇德话未说完,身为亲家的户部左侍郎周世清,微微抬了抬手,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强作淡然之态, “吴学士,大家同殿为臣,平日里虽无甚交情,好歹也有同僚之宜,你又何必如此“穷追不舍”呢?” 说着,头发凌乱不堪,左眼眶乌黑铮亮,却仍难掩自身气度的周世清,从容的搁下茶盏,微微抱了抱拳,一语双关的说道, “市井中有句常言,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我等今日虽被你当众殴打,丢尽了颜面,却也无妨, 毕竟常言说的好嘛,不打不成交,如蒙吴学士不弃,我等愿既往不咎,与您...成为朋友!” “姓周的,你还要脸不要?”,自感今日颜面荡然无存的习少柄,怒喝了一声,手指微颤直指周世清质问道, “姓吴的将我等殴打至此,你不想着待会儿上朝面圣之际参他一本,竟还觍着脸要和人交个朋友,可知世间还有羞耻二字?” 尴尬之色一闪而逝,强装风轻云淡之色的周世清,凝视着吴忧,话里有话的沉声道,“习大人,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同殿为臣,又何必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呢? 今后大家互帮互助,遥相呼应,你好我好大家好,岂不是皆大欢喜?” 嘴角泛起一缕讥讽之色的吴忧,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幽幽的说道,“周大人不愧为堂堂户部左侍郎,人言鬼语转换自如,毫不突兀, 就好比牛身巨物,可长可短,能粗能细,又伸缩自如,持久有力,不过...” “...嘭...” 茶杯炸裂,茶水飞溅,面容扭曲的沈崇德,神情狰狞的豁然起身,状若疯癫的怒喝道, “姓吴的,别以为圣上宠幸于你,便能让你置国法于不顾,肆无忌惮的擅杀朝廷命官, 实话告诉你,待到面圣之时,本官定要替那被你剥皮萱草,悬于横梁之上的魏长空魏县令,讨还一个公道!” 第 410 章 吴忧:若非臣身手矫健,竟差点被三位老翁 ..围殴至死 “诸位大人,圣上宣召!” 旭日东升之际,一位传召太监的阴柔话语,终于打破了偏殿内诡异的寂静! 看似风轻云淡的户部左侍郎周世清,缓缓起身,双眸微眯,凝视着正在舒缓着筋骨,从容不迫的吴忧, “有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吴学士,你当真铁了心与我等为敌?丝毫没有化敌为友的可能?” 一阵噼啪作响过后,顿感神清气爽的吴忧,剑眉微挑,嘴角泛起一缕讥讽之色,“道不同,不相为谋,知己良朋,本府从不嫌多,但狐朋狗友、苍蝇跳蚤,...例外!” 眼底掠过一抹阴郁之色,周世清一把按住双眼通红,正待厉声驳斥的沈崇德,幽冷的说道, “吴学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钢过易则,慧极...必伤! 虽说你才华出众,深受圣宠,但为人也好,为官也罢,若不知和光同尘,黑白太过分明,则早晚大祸临头,到时,只怕...悔之晚矣!” “本府行事仅凭心意,该做的事,必然要做,该杀之人,非诛不可,谁也无法阻止! 即便将来,当真有大祸临头的那天,本府...也绝不后悔!” 说到这里,目露寒光的吴忧,仰头望天,凝视着那冉冉升起的太阳,嘴角缓缓掀起, “本府这一世,本就是捡来的,既然重活一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即便千刀万剐,...又有何惧哉!” 大理寺少卿习少柄,虽说被周世清及沈崇德两人言语挑拨,出于一时之愤挑衅吴忧,以至遭受了一顿毒打,颜面扫地, 但绝非庸人的习少柄,此刻早已反应过来,揉了揉乌黑铮亮的眼眶,凝视着两人的目光,毫无掩饰眼中的恨意, “周大人,沈大人,老夫虽然迂腐,却也非呆傻之人,今日一时不慎,被宵小利用,老夫认栽就是,至于二位,...自求多福吧!” “这老东西真他么虚伪,明明想抓住姓吴的把柄,好趁机在众同僚面前...” “别说了...” 一声低喝,打断了沈崇德满是不忿的话语,目光阴冷的周世清,死死的凝视着吴忧的背影,寒声道, “不过是死了区区些许贱民,魏长空已然身死魂消,姓吴的竟还如此咄咄逼人,妄图寻根朔源,当真可恨之极, 如今魏长空已死,死无对证,记住,待会儿你定要咬紧牙口,无凭无据,姓吴的便奈何不得你我! 还有,待会儿务必要紧紧抓住 姓吴的未经朝廷擅杀县令这个把柄,对其穷追猛打, 再设法挑起刑部、都察院、及大理寺几位大人的怒火,如此,我等便不至于势单力孤!沈大人,你可...明白?” 闻言,原本浓眉大眼,国字脸颇具正气的沈崇德,脚步豁然一顿,伴随着嘴角掀起,五官移位,瞬时彰显出贪婪无耻,阴险狡诈之色, “亲家,你放心,我沈崇德或许别的不行,但挑拨离间,煽风点火,推波助澜,倒打一耙,却正是我的拿手好戏!” 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的周世清,双眸微动,再次叮嘱道, “记住,待会儿面圣之时,咱们先下手为强,须得先一步弹劾于他,如此,若姓吴的之后再弹劾咱们,便有报复之嫌,难以服众!” 偏殿本就距奉天殿不远,片刻功夫,面容各异的几人,便已悉数到达,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 “尔等身为朝廷重臣,竟丝毫不顾及脸面,犹如市井之徒,于奉天殿外“相互”殴斗,咱还万他娘的什么岁?” 位列朝堂之人,皆可谓当世人精,朱元璋刻意提高了嗓门的“相互”二字,刻意袒护吴忧的心思,...路人皆知! 习少柄虽说心知肚明,但乌黑铮亮的眼眶,一阵阵犹如针刺般的疼痛,以及众臣怪异至极的目光,皆让他倍感屈辱, “圣上明鉴,并非臣等相互殴斗,实则是吴学士殴打与臣,臣虚活五十有六,两鬓斑白,从未遭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望圣上替臣主持公道!” “...哦?如此看来,倒是咱弄错了?”,为臣者,素来得秉承圣意,习少柄如此不上道,顿时让朱元璋为之不喜, “那好,习少柄我问你,显扬乃麟德殿大学士,内阁三位阁老之一,为人谦逊,才德兼备, 无缘无故,他为何不殴打别人,偏要殴打于你习少柄?” 朱元璋毫无道理可言的护短,让原本甚为不喜当众跪于人前的吴忧,嘴角一抽,心底的那点抱怨,顿时烟消云散, 强忍着笑意,吴忧一副肃然之态的配合道,“圣上明见,若非臣年轻,身手还算矫健,今日,竟险些被三位老翁围殴至死!” “你,你...无耻之尤!”,手指剧颤的指着厚颜无耻而面不改色的吴忧暴喝一声,急怒攻心又满含无奈的习少柄两眼一翻,顿时昏死过去! “不敢欺瞒圣上,今日“互相殴斗”的起因,实因习少柄受小人挑唆,无故挑衅在先, 臣念其年老,又一向与人为善,本想拂袖而去,不成想却一不小心将手掌甩在了他的脸上,这才...” 正当朱元璋及众臣面对如此厚颜无耻的说词,眼角狂跳面容极其怪异之际,沈崇德在周世清的眼神示意下,正气凛然的朗声说道, “启禀圣上,吴学士他纯属胡说八道,习大人得知吴学士罔顾国法,于句容擅杀包括县令魏长空在内,多达二百八十三条人命, 因义愤填膺,习大人故将吴学士比作武周朝酷吏来俊臣、索元礼之流,吴学士愤而挥拳,臣与周大人,好心上前劝慰,却也因此殃及池鱼,惨遭殴打, 身处皇城重地,朝廷中枢奉天殿外,吴大人竟无丝毫顾忌,也丝毫不顾念臣等三人,皆已花甲之年,下手毫不留情!” 面对道貌岸然的沈崇德,此刻的吴忧仿佛穿透了时空,隐隐看见了未来东林党的一缕影子, 真小人,或许招人恨,却远不及伪君子那般,...遭人厌恶! 深吸了口气,缓缓闭上双眸的吴忧,将眼中蓦然涌出的残忍暴虐之色,尽数隐藏,任由其肆意卖弄口舌, 若说世间最残忍之事,莫过于先给人...希望,再让人...绝望! 第 411 章 人间恶魔,...冷血屠夫? “朝廷自有法度,即便句容县令魏长空罔顾国法,鱼肉地方,巧取豪夺,那也该由巡查御史上报都察院, 先由都察院察查取证,待证据确凿无疑,再交由刑部审核批阅,而后再转交大理寺审判, 届时,该杀则杀,该抄家流放则抄家流放,如此,方上合天道,下合朝廷法度!” 奉天殿本就巍峨壮阔,吏部郎中沈崇德虽眼眶漆黑泛紫,但一番极其正气凛然的话语,却在满朝群臣神情各异的目光注视下,继续回荡, “且不说吴学士添掌京畿重地,竟擅离职守微服句容,即便吴学士手持尚方宝剑,奉旨察查地方官吏施政是否妥善,有无惘判害民之举, 也该待到证据确凿,人证物证具备,方能斩杀贪官污吏,仅凭道途听说、市井传闻,便抄家灭门,诛灭三族, 试问,吴学士此举,与古之侠以武犯禁的江湖所谓侠客何异?又与那些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何异?” 如今已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局面,沈崇德极其隐晦的与户部左侍郎周世清对视了一眼,继而双掌撑地,屁股腚子高高拱起,朗声道, “圣上,臣弹劾吴学士,无故擅离职守,无故擅杀我朝廷命官,无故殴打同僚, 且目无君上,恣意妄为,视国法有如儿戏,视刑部、都察院、及大理寺有如无物, 望圣上将其重惩,以振君威朝纲,以彰国法森严!” “臣,...附议!” “要附议你就快点,别他么像屙屎便秘一样左挤一点,右挤一点,本府腿都跪麻了,...草!” 向来极重气度,哪怕跪伏于地身躯依然笔直的周世清,蓦然听闻身旁传来的庸俗至极的细微话语,顿时身形一颤,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素有洁癖的周世清,喉结微微耸动了一下,压下了蓦然泛起的恶心,原本充满磁性的嗓音,也颇有些变调, “臣不仅附议沈郎中所言,还要弹劾吴学士行刑手段太过残忍,所作所为即残忍暴虐,又荒谬至极!” “残忍暴虐?...荒谬至极?” 端坐于龙椅上,久未开口的朱元璋,浓眉一挑,似笑非笑的说道,“周世清,你指的可是显扬他将魏长空剥皮萱草,又将其悬于句容公堂房梁之上? 并且将句容主簿、县尉两人同样剥皮萱草,立于县衙大门外左右两侧,以求触目惊心,震慑宵小? 又将公堂之上,官案之后,所书天公地道却蒙尘甚厚的那块牌匾,用句容县令、主簿、县尉等二百八十三人的鲜血侵染成血色?...是否?” 朱元璋这一番看似云淡风轻,却让人身心剧颤,汗毛乍起,头皮发麻的话语,瞬时让尚不知详细内情的群臣,几乎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开国之初,大多吏治清明,朝堂上虽有迂腐贪婪无耻之辈,却也不甚了了, 大多自认为身心俱正者,尚不觉明厉,仅仅只是纯粹的认为吴忧手段太过血腥残暴,心中戚戚, 仅有少许之人,或因魏长空之极度凄惨的下场,不由的幻想出了某种惊恐不已的场面,脸色顿时一片灰白, 眼角余光看向吴忧的眼神,犹如看一尊人间恶魔,冷血屠夫,充满了恐惧! 于曾受尽前元贪官污吏剥削,愤而举义,半生戎马杀伐无数的众多武将而言,虽同样感到隶属文臣的吴忧手段毒辣,却并不因此而反感,反而更觉吴忧实乃我辈中的性情中人, 于他们而言,枉法害民的狗官,人人得而诛之,为民除害,何错之有! 曹国公李文忠本就恩怨分明,正待上前声援,信国公汤和却突然背过手微微摇了摇! 隐晦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朱元璋,李文忠沉吟了片刻,缓缓舒展了紧皱的眉头! “禀圣上,事实正是如此!”,周世清虽惊诧难言,心中隐隐升起一缕不好的预感,但事已至此,唯有硬着头皮死撑到底, 毕竟,魏长空的靠山,乃是吏部郎中沈崇德,而亲家沈崇德的幕后靠山,乃是他户部左侍郎周世清,一旦... 周世清瞳孔一缩,跪直了身体,义正言辞的补充道,“圣上明鉴,且不说句容县令魏长空是否当真该死,吴学士未经三司,私自屠戮二百八十三人姑且不论, 自古以来,凌迟处死有之,剥皮萱草有之,即便开膛破肚,古之亦有, 但将堂堂朝廷命官,剥皮萱草后高悬于公堂之上,可谓恒古未有,骇人之极,同时亦残忍暴虐至极! 臣,今日泣血上奏,吴学士无视三司,罔顾国法,擅杀朝廷命官,屠戮一方生灵,且手段残忍暴虐,恳请圣上严惩!” “臣,都察院左都御史洪安泰,附议! 都察院肩负究劾文武,辨别冤枉,监察各道,吴学士未经都察院审核,私自斩杀我朝廷命官,恳请圣上严惩!” “臣,大理寺卿冯国忠,附议! 大理寺掌刑狱核阅审理,吴学士未经大理寺判决,私杀朝廷命官,视人命有如儿戏,置国法有如无物,恳请圣上严惩!” “臣,刑部尚书周斌,附议! 刑部乃朝中六部之一,掌天下刑罚之政令,吴学士未经刑部,妄开杀戒,罔顾国法,私自屠戮人命二百八十三条,恳请圣上严惩,以正视听!” 朝之重臣,三司之首先后出列弹劾,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所谓上有所需,下有所效,三司下属大多纷纷出列, “臣,附议!” “臣,附议!” “吴学士身为内阁三老之一,京畿知府,却目无法纪,手段歹毒残忍,臣,附议!” “吴学士擅杀朝廷命官,臣泣血上奏,望圣上将此僚严惩!” “臣,附议,严惩此僚,以振朝纲!” “未经三司暂且不提,无凭无据私自斩杀朝廷命官,屠戮地方二百八十三条人命,若不将此僚严惩,难以服众啊圣上!” 太子朱标刚有所动,便被朱元璋一个眼神暗示,顿时缩回刚刚抬起的左脚,不再言语, 然而,面对文臣之列几乎跪倒一小半,群起而攻之的不利局面,双眸紧闭跪坐在双腿上的吴忧,竟好似睡着了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但那缓缓高耸入鬓的剑眉,以及嘴角缓缓掀起的一抹寒笑,瞬时让吴忧周身仿佛弥漫着一层,浓郁到极致的煞气! 第 412 章 圣上,吴学士他...他疯了! 朝堂上的众多武将,面对被众多文臣口诛笔伐的吴忧,虽有心出列替吴忧开脱, 可一来威望甚高的信国公汤和,宋国公冯胜,曹国公李文忠不为所动,并隐晦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二来,深知朱元璋忌讳的众武将,也怕好心办了坏事,毕竟,文武有别,各司其责,乃人臣之道! 再则,若论及征战沙场,众武将虽说纵横睥睨,所向无敌,但论及口舌,则远非饱读诗书文臣的对手, 更何况,武将虽说性格率直,快意恩仇,吴忧之所为虽说大快人心,却也的确如众人弹劾所言,有违法纪! 唐胜宗等人即便有心出列声援,一时却也难以找到恰当的契机,毕竟,吴忧自个儿都好像睡着了一般,叫别人咋办? 正当奉天殿短暂陷入一片诡异寂静之际,礼部尚书王钝,看了一眼几近被群起而攻之,竟仿若事不关己,好似睡着了一般的吴忧, 眼角一跳的王钝,也不知出于何意,竟手持玉圭大步出列,刻意抬高了嗓门, “臣,礼部尚书王钝,弹劾吴学士竟于早朝面圣之际,不尊君臣之仪,不守朝堂礼节,公然跪眠,请圣上圣裁!” 嘴角一抽,好似为了证实自己并未睡觉一般,吴忧随即睁开了猩红的双眸,先是缓缓扫视了一圈跪伏于地的众多弹劾者,幽幽的说道, “王尚书,在下只不过在等众多同僚把话说完,可并未睡着,...多谢提醒!” 对于吴忧的秉性,朱元璋自问知之甚深,桀骜不驯,不拘小节,视功名利禄有如浮云,为人嫉恶如仇,见不得小人得志,百姓遭殃, 其实,朱元璋之所以如此宠信吴忧,甚至将其视之为良朋知己,并非全出于吴忧的才华,反倒最为欣赏吴忧的嫉恶如仇,杀伐决绝的性格, 因为,本就出身底层的朱元璋,此生尤为痛恨者,就是....贪官污吏,吴忧的所作所为,虽有悖国法,却让朱元璋大感快意, 不过,对于吴忧今日如此反常之举,早已知悉句容始末缘由的朱元璋,却也难免疑惑,这小子不以“便宜行事”之权柄替自己开脱,到底意欲何为... “吴学士,面对众多大臣的弹劾,你,有何话说?” “禀圣上,臣终结了一下,众大臣弹劾臣之罪责,无非也就是以下几点,擅离职守微服句容,此乃罪一, 未经三司,私自斩杀句容县令魏长空及衙下僚属,和那些作恶多端,有名有姓的流氓恶霸共计二百八十三人,且手段残忍暴虐,此乃罪二, 罪三乃是与周、沈、习三位大人于奉天殿外当众互殴,有碍风化,也有失国格!” 因众臣跟风弹劾,特别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首脑人物的响应,已极具底气的沈崇德,当即不阴不阳的嘲讽道, “罪一罪二皆是事实,至于罪三,分明是你巧言令色,偷换概念,将殴打我等说成互殴!” “...啪...” 一记极度清脆响亮的耳光,瞬时响彻了整个奉天殿,本就戾气缠身的吴忧,甩了甩手掌,凝视着翻倒在地,捂着脸颊满脸不可置信之色的沈崇德,幽冷的说道, “现在,不必再偷换概念,本府算你说的对,...还不成么?” 众臣望着沈崇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到令人无法直视的左脸颊,不约而同的眼角狂跳,齐齐的看向了丹陛上的朱元璋, 而素来重视颜面气度的周世清,面对在其心目中仿佛已有癫狂之兆的吴忧,眼角同样是狂跳不止, 跪在地上的双腿,赶忙往旁边挪动,自问保持了安全距离之后,周世清屁股腚子高高撅起,“圣上,吴学士他...他疯了!” “...嘭...” 即便周世清此刻已距离吴忧三尺有余,却还是被豁然起身的吴忧,飞起一脚重重的踹翻在地, 或许被滚地葫芦一般的周世清碰撞,大理寺少卿习少柄蓦然醒转,然而,待看到周世清及沈崇德此刻的惨状,以及双眼布满血丝,暴戾尽显的吴忧,习少柄喉结微微耸动了一下,又赶忙闭上了双眼! “圣上,吴学士他...他...” 礼部尚书王钝,面对这自大明开国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一幕,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形容, 而太子朱标望着此刻有暴走倾向的吴忧,生怕事态扩大,赶忙呵斥道,“显扬,有事说事,不可胡来!” “且由着他!”,若换着旁人,即便他有天大的理由,若敢如此放肆,朱元璋定然怒火三千丈,严惩不怠, 但以吴忧目前的状态,朱元璋深知,若苛责太过,从此必生嫌隙! 不得不说,临近远征倭国,早已迫不及待的吴忧,时常有一抹浓郁到极致,又无法排解的暴戾之气凝聚心头, 而句容乃应天府下辖八县之一,魏长空肆虐地方,致使无辜百姓家破人亡,枉死者多达一百多人,吴忧心中的愧疚自责,更加剧了心头的暴戾,唯有除恶务尽,方能缓解一二, “不错,句容之行,被本府株连的县令魏长空、主簿邓飞云、县尉杜青林三族,其中尚有未及作恶,不满一岁的幼童,但,那又如何? 他们无辜,那些被官僚与流氓恶霸沆瀣一气,害的家破人亡,蒙冤却难以昭雪的百姓,又无不无辜? 弹劾本府罔顾国法,手段残忍暴虐,可本府杀的尽都是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之人,而某些人罔顾国法,却能...杀人不见血!” 说到这里,吴忧从衣袖内掏出了一本账本,毫不留情的甩在了沈崇德的脸上,寒声道,“白银三万两,金,五千两,沈大人,真可谓是...生财有道啊!” “污蔑,你...你这是无中生有,栽赃陷害,仅凭一本不知真假的账本,便能...” “...污蔑?” 冷冷一笑,吴忧豁然转身,面朝朱元璋单漆跪地,双眸血红,斩钉截铁不留丝毫退路, “贪官污吏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鱼肉百姓,贪婪敛财的贪官污吏,竟能由小渐大,青云直上! 因此,臣,请命彻查吏部郎中沈崇德,并寻根朔源,势必揪出与其利益同盟之人, 若臣冤枉了“清正廉明”的沈大人,臣,情愿...以死谢罪!” 第 413 章 无他,黄泉路上,人多热闹尔! “自古吏治犹如治河,上不明,下必浊,凡利益所存之处,必有打伙求财之人, 顺着魏长空这根藤,咱倒要看看,能他娘的摸出几个瓜!” 朱元璋那极具辨识度,浑厚有力且粗犷的嗓音,瞬时让早已成众人焦点的沈崇德周世清,及少数几位大臣,瞳孔顿时一缩, 原本以为魏长空已身死魂消,句容之事本该到此为止的吏部右侍郎赵枢乾,眼底掠过一抹惊恐之色,手捧玉圭,大步出列, “启禀圣上,针对诸位大人对吴学士的弹劾,及吴学士又是否因捕风捉影之事,而污蔑吏部郎中沈崇德,臣,有不同看法!” “既有不同看法,尽管畅所欲言!” 朱元璋目光何等老辣,赵枢乾虽看似从容不迫,但手持玉圭却因用力过度而泛白的指节,及那一丝丝的颤抖,尽收眼底, “臣以为,事有轻重缓急,亦有主次之分,臣斗胆谏言,彻查吏部郎中沈崇德之前,应先由三司彻查句容县令魏长空,是否真有欺君擅权,鱼肉百姓,贪婪谋财之举, 若魏长空当真贪赃枉法,证据确凿,则吴学士所持账本,必将成为有力佐证,届时,再彻查沈郎中不迟, 然,魏长空贪赃枉法之事尚未查明,便因吴学士一本难辨真伪的账本,彻查朝中大臣,即便最后查无实据,亦难免有损为臣者的声誉!因此,臣认为...” “因此,咱以为,该连你吏部右侍郎赵枢乾,...一道查!” 从农家子弟赤手空拳打下了江山,论及识人善用,洞察人心,本就是开国帝王的强项所在,赵枢乾看似合情合理,实则掩人耳目的谏言,于朱元璋而言,无疑是不打自招! 更何况,二虎早已将句容之事笔录成书,仅凭其中一二,便足以将县令魏长空...千刀万剐! 在众臣满是同情的目光下,惊恐万状的赵枢乾此时终于回过了神,语无伦次的跪伏于地, “圣上,刚刚可是...是您让臣...让臣畅所欲言的啊!臣为官以来,于份内之事向来兢兢业业,丝毫不敢懈怠,尚书陈大人及吏部上下臣僚,尽皆有目共睹啊圣上!” 因惊恐太甚,在众臣看来纯属引火烧身的赵枢乾,口不择言的继续辩解道,“圣上明鉴,臣虽为吏部右侍郎,却绝未有收受贿赂之举,即便沈崇德三番四次欲用金银腐蚀于臣,皆被臣拒之门外,臣...” 所谓慌不择言,极力欲与沈崇德撇清关系的赵枢乾,此时终于反应过来,跪趴在地上,以掩饰眼中的惶恐, 而熟知当今圣上性格的吏部郎中沈崇德,此刻早已万念俱灰的瘫软在地,绝望的闭上了双眸, “赵枢乾,没想到平日里道貌岸然,官威十足的你,大难临头之际,竟也如市井之徒一般,蠢笨如斯! 原本魏长空已死,死无对证,仅凭姓吴的一本难辨真假的账本,无凭无据,又岂能定的了沈某之罪? 你我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了我,又岂能跑的了你?赵枢乾,不得不说,此生与你结成了利益同盟,是沈某的...耻辱!” “沈崇德,你...你...你血口喷人,谁与你结成了利益同盟?” “血口喷人?” 在众臣神情各异的注视下,沈崇德缓缓掀开眼帘,不屑的撇了一眼色厉内荏强装镇定的赵枢乾,嘴角泛起一缕不知是嘲讽还是自嘲的笑意,幽幽的说道,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古人诚不欺我,沈某的确没料到,魏长空行贿,竟还记账,以至将沈某牵连, 恐怕赵大人你也没想到,沈某,竟和魏长空一样,也有一本行贿账本吧?” “赵枢乾,事到如今,狡辩亦是徒劳,圣上的性格,满朝上下谁人不知?真以为到了如今这种地步,你我还有活路? 既然非死不可,临死前又何必遭那份不必要的罪?也别让人...看了笑话,...认命吧!” 但凡贪婪谋财之人,大多天性自私,而自私一人,死到临头,恨不得让整个世界,给自己陪葬, 自问生路断绝的沈崇德,如今竟连朱元璋亦敢嘲讽奚落,“圣上,世人皆道你英明神武,雄才大略,可于沈某看来,亦...不过如此!” “...放肆!” “狗东西,你竟敢辱骂圣上?活腻歪了不成?” “沈崇德,你...” 正当面露惊骇之色的文臣武将群情激愤,欲群起而攻之,以表忠心之际,双眸寒光爆闪的朱元璋,深吸了口气,一声厉喝,瞬时让奉天殿为之一静, “都他娘的给咱闭嘴,让他...说!” 面临灭顶之灾,有人或因无穷恐惧陷入极致癫狂,有人或有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而此刻面容看似极其平静的沈崇德,竟缓缓爬起身,环视了一圈曾经的同僚,那漠然中透着癫狂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特别是素来与沈崇德交好,以及那些利益同盟者,更是目光躲闪不敢与其对视,暗自祈祷着面前这疯子,千万别拉着自个儿...陪葬! “奉天殿,朝廷之中枢,汇聚天下英才之所在,即便有雄主坐朝,仍不免有苟且之人,苟且之事!” 与之前判若两人的沈崇德,淡然的直视着丹陛上浓眉竖起的朱元璋,毫无一丝畏惧之色, “沈某埋案苦读十余载,不求位极人臣,不求一世清名,一生所求,...唯财尔! 苟且之人,行苟且之事者,又岂止沈某一人?与沈某志同道合,打伙求财,身居高位者,便足有六人, 户部左侍郎周世清周大人,吏部右侍郎赵枢乾,想来圣明如你,早已洞若观火,无须沈某枉费唇舌, 但,还有四人,不仅极善敛财,竟还颇有清名,可谓隐藏...极深!” 说着,沈崇德将目光再次转到了文臣之列,嘴角泛起一抹诡异之极的笑容,而被其点名之人,仿若被人抽去了脊椎骨,一一瘫软在地, “比如,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赖兴中赖大人,南直隶监察御史何威何大人,大理寺左寺丞韩志韩大人,刑部郎中杨求禄杨大人, 呵呵,人如其名,求禄求禄,杨大人求的,不正是财么?” 此刻早已瘫软在地,满脸死灰的刑部郎中杨求禄,再无丝毫往日之威严,面容扭曲眼含绝望之色,身体斗如糠筛的悲吼道, “姓沈的,你自己死者死矣,为何非要拉我等陪葬,这与你到底...有何好处?” 缓缓摇了摇头,眼中掠过一抹快意的沈崇德,嘴角再次泛起一抹癫狂之色,幽幽的说道, “无他,黄泉路上,...人多热闹尔!” 第 414 章 朱元璋:尔等打伙求财,如今竟将屎盆子扣咱头上? “说的好,黄泉路上,人多,的确不会孤单寂寞!” “...来人!” “将这些罔负圣恩,打伙求财的朝廷蛀虫,给咱打入天牢,...抄家!” 朱元璋话音刚落,两排膀大腰圆神情冷厉的禁卫军当即大步而入,干净利落的将瘫软在地的五人,及面色红润异常,眼含癫狂之色的沈崇德一把按住,正准备拖走... “...等等!” 一声暴喝,手无缚鸡之力的沈崇德,竟于众目睽睽之下,罕见的挣脱了两位禁军的束缚, 身为皇城禁军,不说万里挑一,却也是百万大军中的佼佼者,竟被一介文人当着圣上的面挣脱开来, 两位禁军稍稍一愣之后,面色涨红的正待将其擒住,朱元璋却微微摆了摆手,“...念其揭发有功,给他留点体面!” “...体面?” “...事到如今,沈某哪还有什么体面可言!” 自嘲一笑,沈崇德昂头挺胸直视朱元璋,眼中再无丝毫往日面圣时的敬畏, “圣上您说的没错,沈某身居吏部要职,却与人狼狈为奸打伙求财,欺君害民,惘负圣恩,可谓是...死有余辜! 如今沈某死期不远,有些话不得不说,亦不吐不快,若有不敬之处,沈某这副皮囊,但凭圣上心意便是!” 四目相对,沈崇德平静的面孔下,眼中的悔恨交加,以及悲愤中透着不忿的目光,被浓眉高耸的朱元璋尽收眼底, 而以朱元璋的高傲性格,绝不屑于敝帚自珍,势必要让沈崇德...死而瞑目,“当着满朝大臣的面,有啥话尽管说,咱,...洗耳恭听!” “若仅仅论及气量恢宏,古之君王,罕有与圣上比肩者,沈某,...佩服!” 双手抱拳,沈崇德满脸虔诚之色的深躬了一礼,眼中透着一抹回忆之色,幽幽的说道, “沈某出身于微末,八岁蒙学,虽不及头悬梁,锥刺股,却也还算刻苦,年少之时也曾亲眼目睹过元庭的暴行, 也曾亲身经历过地方官吏,丝毫不顾百姓死活,花样百出的苛捐杂税,那种绝望彷徨,任人宰割的无助,沈某感触之余,亦,...深恶痛绝!” “圣上推翻暴元,改天换日,重建大明皇朝,百废待兴之际,沈某自问已学有所成,于洪武三年双鬓泛白之际,科举入仕, 自身着官衣,头戴乌纱,牧养一方之时,沈某就曾暗自发誓,此生,定要忠君爱国,体念苍生不易,即便不能青史留名,也定然要...雁过留声!” “因此,臣刚才那一拜,既是感激圣上当年的擢拔之恩,亦是拜别曾经那个有着赤子之心,又有着满腔热血的...自己!” 这时,除事关军国大事,素来极少出列奏事的宋国公冯胜,面有惋惜之色的看了一眼沈崇德,大步出列道, “启禀圣上,臣当年率兵出征,途经渭南县之时,地方百姓安居乐业,吏治清明, 当年沈县令离任之际,万民聚于城门相送的场景,着实令人动容,于宋某而言,至今仍然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说着,素来洁身自好,除军事之外少与人争的冯胜,将目光缓缓转向了眼眶泛红的沈崇德,恨其不争的质问道, “冯某不解,沈大人当年可谓是两袖清风,甘守清贫,惩恶扬善,施政有方,深受渭南百姓所爱戴, 如今入朝仅不过五载,为何...为何沦落至此?” 不得不说,宋国公冯胜此时此刻的一番肺腑之言,犹如一道暖阳,驱散了沈崇德心中的阴霾,...暖人心脾, “时至今日,宋国公犹记得当年之时,不枉沈某当年穷尽家底,为出征的将士送去了十头肥猪,五头肥羊, 也不枉沈某被陪着老夫吃了半辈子苦的槽糠之妻,足足叨唠了一月有余!...呵呵!” 说着,双唇轻颤,眼眶湿润的沈崇德,昂首深吸了口气之后,眼底深处的癫狂之色缓缓褪去,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主政渭南之时, 沉默了片刻,浓眉高鼻国字脸的沈崇德,平缓了心头蓦然升起的感慨,轻叹了口气,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宋国公您刚刚问及沈某,为何沦落至此,或许,自双亲接连逝世的那天起,闺女出阁的那天起,愧为人子人夫、亦愧为人父的沈某,便已然...抛弃了初心!” “沈某清贫半生,结发糟糠之妻虽时有念叨,却并无责怪之意,然,身为人子,家父家母逝世之时,连一口上好的棺椁,都无力置办,愧为...人子! 闺女出阁之日,不说十里红妆,连一份相像点的嫁妆也无,沈某,愧为...人父! 老妻年不过五十,却因操持家用劳碌半生,早已双鬓斑白,沈某,愧为...人夫!” 说到这里,沈崇德任由眼泪流淌,昂起头凝视着高悬于奉天殿顶部的五爪苍龙,幽幽的感叹道, “自沈某踏入仕途至今,历经八载有余,为朱皇帝手下臣子,有幸不被饿死、累死,能活至今日,实乃...万幸也!” 说完,沈崇德在文臣武将尽皆骇然的注视下,毫不避讳的直视朱元璋,声泪俱下的控诉道, “沈某半生清名,如今毁于一旦,即将家破人亡,说到底,都是圣上您,硬生生逼出来的!” “一...派...胡...言!” 暴喝一声,豁然起身的朱元璋,虽说胸襟过人,但面对沈崇德竟将自个儿贪张枉法的屎盆子,于众目睽睽之下,倒扣在自己头上,顿时让原本稍稍散去的怒火,...再次重燃, “好你个沈崇德,欺君擅权,惘负国恩倒也罢了,毕竟朝臣众多,良莠不齐难免蹦出几头害群之马, 但你沈崇德与他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臭味相投打伙求财,如今事发,竟还有脸倒打一耙,将屎盆子扣咱头上? 今日,你沈崇德若能道出个一二倒还罢了,若为求苟且巧言诡辩,咱...我他娘的活刮了你!” 第 415 章 圣上您的抠门吝啬,精打细算,古往今来,..恒古未有! “千刀万剐也好,腰斩寸截也罢,容沈某把话说完,任凭圣上发落便是!” 自大明开国以来,朝廷中枢奉天殿亡魂不少,却从未有过如今日这般,以下犯上公然指责圣上之人, 文臣武将皆非庸碌之人,仅凭累死、饿死这短短四字,便隐隐猜测到,此时此刻的沈崇德,欲公然吐露之话语, 众臣虽惊骇至极,但望向沈崇德的眼底深处,无不隐隐透着些许期盼之色,同时,亦有一抹丝毫不加以掩饰的怜悯, 唯有今日的始作俑者,此刻又仿若置身事外,久久不曾言语的吴忧,倚靠在殿内梁柱之上,若有所思的凝视着沈崇德, 自天下一统登临九五,手掌乾坤之后,从未有人敢当众如此挑衅帝王威严的朱元璋,深吸了口气,极力压下心头的怒火,没好气的甩了甩衣袖,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说完,也好早点上路!” “圣上,沈某何时上路,由您说了算,但您刚才的那句话,便是你与历朝历代为君者的不同之处,为君者,自当有为君者的风范, 试问,屁之一字,如此污秽不堪的字语,又怎能出自君王之口?” “...噗...” “...咳咳...咳咳...” “...嗯嗯...咳咳...咳咳咳” 一本正经的沈崇德此言一出,奉天殿先是陷入一片诡异至极,又古怪至极的寂静,继而一片怪异嘈杂之声,不绝于耳, 文臣饱腹诗书,素有城府,为压制即将喷涌而出的笑意,极力回忆起忧伤往事的他们,几乎片刻间便已恢复了常态, 武将则不然,包括素来内敛老成持重的信国公汤和、宋国公冯胜,及颍川侯傅友德在内的所有将帅,无不是憋的脸颊通红,因强忍笑意,肩膀更是一阵颤动, 而原本心头充斥着暴虐之气的吴忧,因宋国公冯胜之前的一番言语,已有所想法之后,也渐渐消退了许多, 忍不住看了一眼手掌轻颤,原本面色红润,此时已化为猪肝色的朱元璋,吴忧轻咳了一声之后,强咬着牙齿极力不使自己成为 有可能成为的...出气筒, 然而,景川侯曹震不愧有曹蛮子之称,在众臣尽皆低垂着头,极尽全力控制着心头的笑意之际,他却偏偏好死不死的忍不住好奇心,微微抬头极为隐蔽的看了一眼... “...噗...哈哈哈哈....哈哈....咳咳....” 被这一道畅快至极却又转瞬即逝的笑声吓了一跳的群臣,不约而同的将怜悯的目光转向了曹震, 狠狠的瞪了一眼不知死活,置自个儿于尴尬境地的沈崇德,脸色已如猪肝的朱元璋,深吸了口气,身体前倾,死死的凝视着曹震,幽幽的说道, “景川侯笑声如此之畅快豪迈,想来必有欢喜之事,不妨当着众臣的面,给咱讲讲,也好让众臣,让咱,也替你...高兴高兴!” “臣君前失仪,请圣上降罪!”,所谓乐极生悲,此刻在跪伏于地,脸色苍白的曹震身上,已然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即便诸将帅念在同袍之谊,有心帮衬,但面对此刻此刻面如猪肝的朱元璋,也不敢轻易插手, 再者说,他们追随朱元璋多年,又岂能不知上位的性格脾气,曹震之所为,罪责定然难逃,却绝无性命之忧! “曹震呐曹震,你他娘的身为咱的同乡,随咱出生入死,冲锋陷阵,屡立战功,咱,赏识非常, 但偏偏你这张把不住门的臭嘴,咱不止一次的提醒过你,让你...” “算了,提醒的再多,你这牛头驴脑袋也记不住,倒不如给你一个沉痛的教训!” 话虽如此,朱元璋深知曹震性情憨直,素来不善遮掩,而这种人,往往也更为纯粹, 再者说,自古雄主惜将才,面对一员冲锋陷阵,斩将夺旗的悍将,胸襟宽广,素有容忍之量的朱元璋,又岂会因小节有损而自断臂膀, “即日起,景川侯曹震,由侯降为伯,杖刑五...三十,罚俸两年!” “臣,景川伯曹震,谢圣上隆恩!”,因军职丝毫未动,曹震磕了个响头之后,深感庆幸的随两位手持执仗的禁军,大步而去! ...这个憨货! 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待缓解些许尴尬,朱元璋面色不善的转向了不知死活的沈崇德, “沈崇德,咱告诉你,帝王,高雅庸俗与否,与帝王是否圣明,与治国理政,没有...丝毫关系! 宋徽宗赵佶,倒是文采斐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无数文人墨客所称颂,可依着咱看,他赵佶却是投错了胎, 到头来不仅丢了江山,误了国家,害了黎民,他自个儿沦为千古笑柄的同时,也致使我炎黄子孙...蒙羞至今!” 所谓风起云涌,朱元璋话音刚落,心悦诚服的众臣便一撩官摆,齐齐跪地, “...陛下圣明!” “...圣明?” 朱元璋撇了一眼同样高呼圣明的沈崇德,意味深长的说道,“咱圣不圣明,还得让清贫半生,却差点在咱手底下活活累死、饿死的沈崇德来给咱断断!” “都他娘的别跪着了,沈崇德,你倒是给咱说清楚,大明开国十余载,到底他娘的累死、饿死哪位大臣了? 竟致使你如此丧心病狂将贪赃枉法的屎盆子,当众扣在咱头上?” 此刻言辞凿凿的朱元璋,丝毫没注意到,位于丹陛右侧的太子朱标,欲言又止满脸无奈的表情, 太子朱标身为朝廷储君,素来勤政贤明,视天下苍生为己任,倒也从无半点怨言, 但此刻低垂着头颅的群臣,除享有无大事可不朝圣眷龙恩的吴忧之外,无不是满脸的深有感触, “圣上,若论及雄才伟略,英明神武,勤政爱民,严于利己,纵观历朝历代之君王,少有人及,但...” 说到这里,躬身抱拳行了一礼的沈崇德,缓缓直起腰身,扫视了一圈众同僚之后,直视着朱元璋,话锋陡然一转, “但圣上的精打细算,扣门吝啬,古往今来,...恒古未有!” 第 416 章 以恶...制恶,以暴...制暴! “...嘭...” “身为大明臣子,吃着朝廷俸禄,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竟还抱怨说咱...说咱抠门吝啬精打细算,真是...岂有此理!” 临近晌午之际,直奔养心殿的朱元璋,将将坐下便重重的拍在了桌案上,以宣泄早朝时难以当众宣泄的怒火, 太子朱标与吴忧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无奈,“气大伤身,沈崇德满口胡言乱语,父皇不必耿耿于怀!” 话虽如此,但身为开国之君,今日却被臣子公然指责,这着实让自诩为御人有术的朱元璋难以释怀, “标儿,你既身为太子储君,又身为人子,你来给父皇评评理,当咱大明的臣子,当真就会被累死,饿死不成?” “寻常百姓家,且算他一家八口,每年的吃喝穿衣所需,纹银五两便已绰绰有余, 且不说朝中重臣,即便是地方县令,年俸亦有八十余石,折合银两足足三十余两,乃寻常百姓家的六倍有余, 可那姓沈的狗才,...啊,他居然说任职渭南县令,享朝廷俸禄之际,还要糟糠之妻种菜养鸡,方能不使自个儿饿死,真真是...一派胡言!” 见一向强势霸道的父皇,此刻怒气勃发的话语中,竟隐隐透着些许的委屈,满是错愕之色的朱标嘴角微抽,提起茶盏,“父皇,喝杯茶,您先消消火!” 身为人子,有些话朱标自然不好明言,因此,赶忙对自弹劾贪官污吏之后,便时常愣愣出神的吴忧隐晦的使了个眼色, “显扬,你也别站着了,坐下歇会儿,咱们陪父皇说说话!” 微微拱了拱手,吴忧正准备落座,朱元璋却没好气的抱怨道,“刚刚满朝文武冷眼旁观默不作声也就罢了,你小子竟也随波逐流,看起了咱的笑话? 亏的咱平日里视你为腹心,关键时刻,竟他娘的如此靠不住!” “还有,咱赐予你便宜行事之权柄,屠戮句容一干作恶多端的奸佞之时,又为何不用? 若非你小子落人话柄,今日早朝,又岂会一波三折?咱好心替你小子擦屁股,竟害的咱平白无故的 遭那姓沈的狗才一顿数落,险些下不了台!” 若换作旁人,面对朱元璋的诘责,早已惊恐无地的跪地请罪,但嘴角泛起一抹笑意的吴忧,却不慌不忙的坦然入坐,继而双手捧起茶盏递上前, “圣上,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臣借花献佛,以茶代酒向您赔罪,您老消消火,听臣慢慢说!” 接过茶盏,朱元璋恨其不争的呵斥道,“少给咱嬉皮笑脸,你小子凶名在外,即便微服巡视治下,也该多带点人手才是, 狗急了也得跳墙,兔子急了眼也他娘的会咬人,狗官魏长空与主簿、县尉沆瀣一气,若当机立断行玉石俱焚之举,真以为凭你手下的那几头烂蒜,能保的了你?” 吴忧又非不知好歹的愚笨之人,又岂能听不出朱元璋话语中的关切,心头顿感温暖,“是是是,您老说的是,今后臣出远门,一定多带人手,绝不给人可趁之机!” 面对眼前如此乖巧的吴忧,正准备饮上一口茶水的朱元璋,不由的微微一愣,继而沈崇德周世清,以及习少柄的狼狈身影,涌上心头, “我说你小子今后能不能克制点?...啊?奉天殿啥地方?那可是堂堂大明朝廷中枢! 万一你小子下手没分没寸,一个不甚将习少柄等人打死,你他娘的让咱咋整?...又如何保你? 让咱学汉武帝?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姓沈的狗才几人,不甚被鹿给挑死?还是脚底打滑摔死?” 还是同样的表情,还是同样的动作,在朱标哭笑不得的注视下,吴忧再次连连点头,“是是是,您老说的是,臣今后定当克制克制再克制,力争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您老消消火!”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知不觉眉头舒展了许多的朱元璋,凝视着吴忧极具英气的两道剑眉,似笑非笑的说道, “泥人尚有三分火,更何况以你小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性格,又岂能打骂由人? 旁的不说,咱小姨子郭惠妃的母族堂兄,前些时日不还让你小子派人,给当众敲断了一条腿嘛!” “咳咳,臣为顾全大局已百般忍让,无奈他人步步紧逼,迫不得已,臣也只能敲腿震虎了!” 此时,朱标也不得不承认,以往自己的性格,的确过于稳重内敛,与父皇之间单独相处时的气氛,少有轻松惬意之时, 见父皇原本紧锁的眉头已然缓缓舒展,呼吸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缓,松了口气的朱标,与吴忧相视一笑,道, “显扬,父皇许你便宜行事,为何你宁愿落人话柄,为众臣弹劾,亦不当众言明此事?” 闻言,缓缓收敛起嘴角笑意,剑眉高耸的吴忧,沉默了片刻,搁下茶盏幽幽反问道,“民间有句俗语,宁得罪君子,莫招惹小人,殿下,您如何看待这句话?” “...愿闻其详!”,思索了片刻,隐隐有所得的朱标,并未急于道出自己的答案! “其实叫我说,这句话应该换个说法,宁得罪好人、老实人,莫招惹奸佞、恶徒, 因为好人遵纪守法,安分守己,从不轻易越界,换句话说,就是...好欺负! 而在奸佞、恶徒的眼中,特别是那些手掌权柄之人看来,所谓的规矩,国法,比一堆狗屎强不了多少,利益当前,随时可将其践踏碾压!” 堪称愤世嫉俗的吴忧,说到这里,嘴角缓缓掀起,泛起一缕冰冷的笑意, “若当真要搜集证据,于臣而言,不过是等闲之事,即便他们屁股擦的再干净,扳开屁股蛋子,也难掩臭气! 但正所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他们既然能将国法玩弄于股掌之上,鱼肉百姓,草菅人命,那我吴显扬...” 说着,嘴角含笑的吴忧,极为从容的端起茶盏,幽幽的说道, “必须得让它们知道,什么叫以恶...治恶,以暴...除暴!” 第 417 章 朱元璋:眨个眼的功夫,你小子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启禀圣上,卑职奉命查抄...” 躬身抱拳行了一礼的二虎,回禀刚刚开了个头,便被余怒未消的朱元璋沉声打断, “旁的待会儿再说,咱想知道,官居堂堂吏部郎中,却言之凿凿说差点被咱累死、饿死的沈崇德,家中抄的多少银两?” 眼角微微一跳,熟知当今圣上脾气的二虎不敢怠慢,赶忙回禀道, “禀圣上,罪臣沈崇德家资颇丰,经微臣详加查察,共计得银三万五千八百二十三两,金三千六百八十八两,及珍宝古玩若干!” “堪堪近十万两家财,就这,也他娘的叫家资“颇”丰?” 双眼蓦然圆瞪的朱元璋,死死的凝视着躬身而立的二虎,寒声道,“说,狼狈为奸打伙求财中的六人,以沈崇德的家资,排名几何?其中,又以谁贪腐最多?” “禀圣上,仅以家资而论,罪臣沈崇德排名最末,其中又以吏部右侍郎赵枢乾家资最丰, 经卑职详加点算,罪臣赵枢乾金银足有近十五万两有余,其中尚不包括珍宝古玩,田亩商铺在内!” 深吸了口气,朱元璋缓缓合上了眼帘,幽幽的问道,“此次查抄所得,...共计多少?” 身为第一任锦衣卫指挥使,毛骧的专业能力毋庸置疑,面对朱元璋的问询,未有丝毫迟疑, “禀圣上,此次微臣查抄所得,银,四十二万三千四百八十六两,金,四万五千六百七十二两, 珍宝古玩,土地田亩及商铺,经微臣找人估算,亦不下十万两!” “...嘶...”,二虎话音刚落,素来稳重从容的朱标,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呢喃自语道,“仅区区六位朝臣,所贪竟多达近...近百万两?” “...嘭...” 一声脆响,朱元璋掌中的青瓷茶盏砰然炸裂,一缕鲜血从紧握的手指缝里缓缓凝聚滑落, “父皇,您的手...” 朱标将将起身,朱元璋却微微摇了摇头,继而缓缓展开了紧握的手掌,凝视着掌心里的几道伤口及破碎瓷片,眼中泛起了阵阵寒芒, “显扬,这六人及其家小,任由你处置,咱,倒是想看看,让人闻之色变的修罗知府,是否...名副其实!” “这...” 见吴忧欲言又止,眼神若有若无的瞄向一旁的二虎,朱元璋摆了摆手指,“这没你的事了,退下!” “微臣告退!”,双手抱拳躬身行了一礼,二虎正待转身离去,却又突然顿住, “恕微臣斗胆,今日抄家所得银两,是运往您的内努,还是...” 微微一愣,朱元璋眼中掠过一缕肉痛之色,没好气的摆了摆手, “此次远征西南,国库已捉襟见肘,近来沈立本那老东西,白头发一茬一茬的往外冒,就给他送去吧! 别到时候咱他娘的没累死、饿死大臣,倒是穷死了户部尚书,沦为千古笑柄!” “...遵旨!” 待二虎的身影渐渐远去,朱元璋掏出一块明黄色布帛,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掌心的血迹, “好了,现在这养心殿就咱三人,你小子别吞吞吐吐,有啥话给咱敞开了说!” “臣...” 吴忧刚起了个头,朱元璋便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吴忧,“...老规矩!” 朱元璋话音刚落,太子朱标立马接过话茬,拍了拍吴忧的肩膀,隐晦的递了个眼色,“父皇说的没错,这没外人,不必拘礼,显扬你...有话尽管明言!” “成,只要您二位没意见就成!”,对于朱标极为隐晦的暗示,吴忧心绪微转便已心中有数, “老朱,不瞒您说,若是换作宋国公一番言语之前,小子定然毫不犹豫的将沈崇德等一干打伙求财的贪官污吏,处以极刑,但...” “...等等!”,不带吴忧把话说完,朱元璋突然丢下染血的布帛,继而身体前倾,幽幽的说道, “早朝时你小子还双眸血红,言之凿凿的要寻根朔源,除恶务尽,一副不将贪官污吏斩尽杀绝誓不罢休的模样, 咋了,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咱怎么听你小子这话的意思,难不成又他娘的改了主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面对朱元璋的质问,吴忧眼中掠过一抹尴尬,“...咳咳,正因为凡事都得寻根朔源,因此宋国公对沈崇德的一番言语,才让我改变了初衷!” “怎么,莫非你小子也觉的沈崇德说的在理?你小子也觉着咱抠门吝啬?精打细算?做咱朱元璋的臣子,不是他娘的累死,就是他娘的活活饿死?” 说着,怒火再次重燃的朱元璋,双目圆睁,须发皆张的怒斥道,“还是说你小子也认为沈崇德的贪污腐败,是咱朱元璋给活生生逼出来的?...你说!” “老朱,您别激动...” “...别激动?你叫咱如何不激动?”,或许因郁结于心的怒火彻底爆发,呼吸陡然急促的朱元璋豁然起身,极力压制着粗犷有力的嗓门,低声怒吼道, “大明初创,国力羸弱,民生凋敝,百废待兴,说咱精达细算,这咱承认, 不错,咱大明的俸禄比之历朝历代,的确稍显不足,却也绝不至于饿死朝臣,那姓沈的狗才说咱抠门吝啬,咱,绝不认同! 至于那姓沈的狗才说做咱朱元璋的臣子迟早累死,那更是他娘的无稽之谈,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乃份内之事, 再者说,咱身为堂堂一国之君,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干的比牛多,咱,咋他娘的就不觉着累? 一天十二个时辰,咱少有睡足三个时辰之时,真要说累,谁他娘的还能比咱累?” 一口气说完,朱元璋深知了口气,再次低喝道,“众所周知,咱泥腿子出身不怕丑,当游僧那会儿,咱走南闯北到处化缘没被累死,饥一顿饱一顿没被饿死,寒冬腊月席地而睡没被冻死, 不管咋说,姓沈的狗才吃着朝廷俸禄,再怎么着,也他娘的总比咱到处化缘强吧?” 随着朱元璋话语之声逐渐消散,奉天殿蓦然陷入一片寂静之际,吴忧缩了缩脑袋,幽幽的说道, “老朱,您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由小到大,一统天下,想必应该清楚一个道理,若是自个儿当老板,再苦再累那也是甘之若饴,干劲十足, 但若是给别人干活,苦点累点、假期少点倒也不算啥,规矩苛刻也能忍受,可这工钱总得...总得有说服力才行啊!” 第 418 章 朱元璋: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呐! “你小子有能耐别跑,看咱今天不抽死你!” 侧身躲在一根梁柱后的吴忧,小心翼翼的探出了头,望着手握玉如意气喘吁吁的朱元璋, “老朱,是你让我有话敞开了说,现在...” “不错,是咱让你敞开了说,但咱没想到你小子的屁股蛋子,不偏向咱,却他娘的偏向姓沈的那狗才, 事儿是你小子挑起来的,害的咱丢尽了颜面不说,你小子现在却他娘的帮着一帮贪官污吏说话,我...我他娘的抽死你我...” “你小子给我站住,...别跑!” 或许是朱元璋粗犷的嗓门太过洪亮,话音刚落,竟突然冲进来几位神情冷厉的禁军,手按刀柄虎视眈眈的凝视着梁柱后的吴忧, 只待朱元璋一声令下,禁军便能一拥而上,顷刻间便能将吴忧按倒在地,然而... “混账东西,是谁让尔等贸然闯进来的?...说!” 正值禁军在朱元璋的厉声质问下,单膝跪地不知所措之际,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哭笑不得的朱标,赶忙上前劝解道, “父皇,他们也是职责所在,您老消消火!” 说着,朱标对一众禁军微微摆了摆手,话语温和的轻笑道,“这没你们的事儿了,都下去吧!” “...谢太子殿下!”,虽说众禁军眼含感激之色齐声应答,却仍旧单膝跪地不动如山! “尔等记住,今后太子储君说的话,等同咱说的话,等同圣旨,尔等无须有半点犹疑!” “卑职等,谨遵圣谕!”,众禁军齐声应答,继而同时起身,微躬着身躯齐齐退出了养心殿! “老了老了,腿脚不利索了,咱这要年轻个几岁,你小子今天别想逃出咱的手掌心!” 随手将玉如意扔在桌案上,提起茶壶的朱元璋没好气的撇了一眼梁柱后的吴忧,“你小子还藏那干啥?说,给咱敞开了说!” “我说老朱,那咱们可先说好咯,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这若是哪里说的不对,您老骂归骂,可千万别动手!” 心有余悸的吴忧,揉了揉猝不及防挨了老朱一记玉如意的臀部,眼含一缕警惕之色的缓缓走出, 或许是刚刚的一番追逐,逐渐消磨了朱元璋郁结于心的憋闷怒火,情绪看似已归于平静, “咱承认,咱大明的俸禄遍数历朝历代,堪称最低,朝廷给臣子的三天假期,的确颇为苛刻, 可大明初创,国力不振,民生多艰,上至君王,下至朝臣,即受百姓恩养,就得尽心尽力的肩负起自身的职责, 唯有极尽简朴之能事,方能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民,否则,咱这大明与尸位素餐蝇营狗苟的前宋,又他娘的有何两样?” “刚刚你小子说咱自个儿当老板,群臣都是给咱打工的伙计,话糙理不糙,的确有那么点道理, 但身为一国之君的咱,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的治理国家,又何尝不是给天下万民打工的伙计? 大明这个“商铺”生意不甚兴旺,堪称店老板的天下万民,一日三餐尚不能尽数温饱, 试问,掌管店铺的店伙计又有何颜面,言之凿凿的要求增添工钱?” 品了一口茶水,任由那一缕淡淡的苦涩在口腔内回旋,沉吟了片刻,朱元璋轻叹道, “咱又何曾不知群臣私下里对咱的诸多怨言,可“店老板”尚且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身为店伙计的咱们,平日里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当真能吃的心安理得?说到底,...良心难安呐!” 望着朱元璋原本极尽粗犷威严的脸庞,此刻却颇为心酸的皱成了一朵菊花,一时竟无言以对的吴忧,头脑中不由的蹦出了鸡皮鹤发,添掌大明国库太仓的户部尚书沈立本的身影, {跟着朱哥混,三天饿七顿呐,也难怪老沈年不过六旬,替不懂经济,只知一味勤俭的老朱掌管国库太仓,却苍老成了那幅模样!} 搁下茶盏,朱元璋凝视着垂头不语的吴忧,似有心又好似无意的说道, “说来惭愧,此次远征西南,咱的小姨子郭惠妃,连自个儿的体己钱,都尽数交给了咱,说到底,都是咱...唉...难呐! 或许,现如今国库里的家底,尚不及你小子应天府衙府库中的家底丰厚,咱倒是想给群臣涨点俸禄,可国力不继,咱,属实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面对朱元璋颇为炙热的目光,甚至不惜自揭其短的话语,吴忧顿时眼角一跳,“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区区应天府衙的府库,与国库相比无疑是天壤之别!” 见吴忧目光躲闪不上道,朱元璋好似不经意的握起了玉如意,幽幽的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国库虽大,但用钱的地儿也多,若是年景不好,存不下三瓜两枣不说,有时往往还入不敷出, 开国初期若不是靠咱的内努时常接济,靠宝钞提举司大量印刷宝钞,咱大明朝廷,早他娘的穷的当裤子了!” 说到这里,朱元璋惦了惦手里的玉如意,继而身体前倾,浓眉微挑, “用你小子曾说话的一句话来说,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咱虽说是一国之君,可这兜里没钱,不也还是落得个抠门吝啬的名头么?” 对于时不时在眼前挥舞的玉如意,心有余悸的吴忧,眼角忍不住一阵跳动,继而豁然起身,神情肃然道, “正因民生多艰,国力羸弱,如沈崇德、杨求禄周世清之流,才更不应该轻易诛杀,相反,贪官污吏,或许令有其妙用也犹未可知!” “贪官污吏,...另有妙用?” 所谓治国首在吏治,虽说明知吴忧在转移话题,但不得不说,对于割了一茬又一茬,犹如飞蛾扑火层出不穷的贪官污吏,大感头疼的朱元璋,顿时眼前一亮, “贪官污吏本就是国之硕鼠,百姓害虫,如何变害为宝?又他娘的...有何妙用?” 面对这千古奇闻,让一旁嘴角含笑忍俊不禁的太子朱标,也缓缓敛起了嘴角的笑意,竖起耳朵眼中泛起浓浓的好奇之色, 见玉如意再次搁回桌案上,长松了口气的吴忧,未有丝毫迟疑,一本正经的肃然道, “自古以来,清正廉吏犹如凤毛麟角,贪官污吏犹如黄河之沙,若仅凭杀伐屠戮,一来难以根治贪腐之风, 二来,贪官污吏虽遭人痛恨,可若论及头脑聪慧,反倒胜于大多数清正廉吏,若使用得当,...用其所长, 将其尽数发配大明今后即将占有之疆域,让其尽情收刮,无疑是一只只给咱大明下着金蛋的老母鸡啊!” 第 419 章 朱元璋:不成想贪官污吏,竟有如此...妙用! “这贪官污吏就好比砒霜,用于正途,则治病救人,若用之以毒,那就是一柄杀人不见血的刀,就看怎么个用法!”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一个利字,追逐钱财名利乃人之本性使然,仅凭杀伐,或能保一时吏治清明,却犹如顽疾,即便暂时将其压制,也终有复发之时, 既然如此,倒不如将他们通通发配,给他们一个能令其一展所长的平台,让它们尽情搜刮,给咱大明创造无穷财富,又何乐而不为?” 伴随着吴忧的话语渐渐消散,养心殿瞬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手握玉如意的朱元璋,眼含一缕茫然之色,来回缓缓踱步, 隐隐有所启发的太子朱标,眼底掠过一抹异彩之后,眉头微皱,凝视着桌面上的茶壶,陷入沉思之中, 唯大明至上的吴忧而言,对于自身提出的缺德带冒烟的主意,丝毫没有一丁点的愧疚之感,异族的生死存亡,更是从未放在心上! “你说的没错,旁的不说,仅以前宋为例,俸禄高低与贪腐是否成风几乎毫无关系,追名逐利本就是人之天性, 咱也知道,仅靠杀伐难阻贪腐之风,与其尽数屠戮,倒不如废物利用,让那些所谓的“特殊人才”,替咱大明敛财!” 或许出于惺惺相惜,或许出于臭味相投,眉头豁然舒展的朱元璋,满脸欣慰的拍了拍吴忧的肩膀,言语中稍稍透着些许的尴尬, “咳咳,显扬啊,若果真如你所言,将那些贪官污吏发配至千万里之外,每年令其向朝廷缴纳多少咳咳...缴纳多少搜刮所得为好?” 对于这个问题,早已成竹在胸的吴忧,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赏罚分明即可,做的好,可功过相抵,只需搜刮上缴足够的钱财,便可重返大明故土, 若表现突出,封它一个搜刮伯或搜刮侯什么的,也自无不可! 若身处大明肆意搜刮,身处异族却不知如何敛财,或不忍搜刮,表现欠佳,那抱歉,大明不养闲人,更无须圣人!” 身为一个精致的民族主义者,吴忧从不掩饰自己的残忍暴虐,也丝毫不隐藏此刻眼中的狂热, 说到如何搜刮异族,顿时精神焕发的吴忧,在朱元璋及太子朱标神情怪异的目光注视下,侃性大发唾沫横飞的继续说道, “就好比老百姓要求每只老母鸡,每天必须下个蛋一般,咱们也可以给那些发配的贪官污吏每人、每年定个小目标, 比如,要求每一位发配的特殊人才,每年必须给朝廷上缴一百万两,若连续十年业绩达标,则功过相抵,有权申请调回大明,与家人团圆, 反之,若连每年区区一百万两的小目标也无法完成,那就说明,这是一只无法产蛋的鸡,无法反哺大明,留之...亦无用!” 不得不说,此刻身体前倾双眼泛光的朱元璋父子,就好似不慎堕入传销组织,正在认真汲取传销首脑所画的大饼,竟连呼吸也在不知不觉中,变的越发急促, 不自觉的舔了一下嘴唇,眼中泛起些许悔意的朱元璋,捋了捋有如钢针一般的短须,低声呢喃道, “每年一百万两,十年就是...上千万两,谁他娘的能想到,贪官污吏,竟有如此...妙用, 这些年有多少这样的“特殊人才”,竟连蛋还没来的及下,就白白倒在了咱的天子剑下, 现在想想,那无数堆荒冢,无数的“特殊人才”,又能给咱大明产多少的金蛋?唉,...罪过啊!” 见此,吴忧与朱标对视了一眼,嘴角微微掀起,正准备说话,却被双眼陡然圆睁,呼吸急促的朱元璋一把揪住衣领, “自古吏治犹为重焉,贪官污吏咱见一个杀一个,开国至今,你可知咱白白斩杀了多少特殊人才? 你说你小子有这般绝妙的主意,为何不他娘的早点说?...啊? 若是你早点说,上月被咱给剥皮萱草的礼部侯侍郎,咱,留它一命又有何妨?” “你小子可知道,哪怕身居礼部侍郎这等少有油水可捞的清水衙门,姓侯的尚书竟他娘的也能捞的一万八千余两的家财, 可想而知,若咱给它一个尽情施展的平台,人尽其才,或许,别人生一个蛋,说不定它就能产两个蛋呐!” 见吴忧此刻正饱受龙涎摧残,朱标赶忙起身解围,“父皇,您别激动,显扬刚刚所说的一切,须得咱大明开疆拓土之后,方有“特殊人才”的施展之地, 与其后悔莫及,倒不如将显扬提及的绝妙主意咱关起门来好好谋划一番,务必将其完善妥当,不给人可乘之机!” “看啥看?谁叫你小子有啥主意尽他娘的藏着掖着,若你早说...”,面对满脸龙涎颇有些狼狈的吴忧,朱元璋颇有些尴尬的松开了铁箍般的手掌, “来人,打盆热水进来!” “...遵旨!” 片刻功夫,值守太监便端着一盆热水送了进来,紧抿双唇嘴角狂抽的吴忧,赶忙拿起毛巾,揉搓着因龙涎渐干,已有些许紧绷的脸颊, “都洗三遍了,我说你小子还有完没完?” “...呼...” 不顾朱元璋的催促,连洗五遍顿感神清气爽的吴忧,在朱标忍俊不禁的注视下,长长的呼了口气,忍不住抱怨道, “这天底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但所谓的“特殊人才”,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礼部侯侍郎,就它那能耐,顶了天也就每年产两个蛋,杀了也就杀了,有啥可惜的?” “好了好了,姓侯的杀都杀了,无须再提!” 摆了摆手,朱元璋身体前倾,凝视着吴忧的目光,蕴含着浓浓的期待,“咱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那些特殊人才即心甘情愿,又甘之若饴的每年给咱大明多产几颗蛋?” “办法自然有,十年之期许之,再以利诱之即可!”,说着,吴忧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幽幽的说道, “老百姓若想豢养的家鸡多下蛋,投喂足够的食物即可,试想,吃饱喝足的鸡,那还不得憋足了劲下蛋啊! 同理,咱们不妨来个九一分成制度,特殊人才完成一百万既定目标后,不管它额外搜刮了多少钱财,九成上缴朝廷,一成归自己所有! 有这一成为诱,想来以那些特殊人才的贪婪作风,到时候只怕连地皮,都能生生刮下三层!” 第 420 章 朱元璋:标儿,别崇拜他人,要崇拜,就崇拜你爹! “虽说异族死活与咱大明无关,但若搜刮太甚,恐将引起异族百姓的暴动啊!” 思索了良久,太子朱标眼中的炙热缓缓消褪,继而眉头微微皱起,言语中透着些许的顾虑, “旁的不说,蒙元发迹于成吉思汗铁木真时期,继而更是横扫天下,铁骑所至战无不胜所向披靡,所打下的疆域之广阔,可谓是亘古未有, 然而,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疆域广阔如蒙元,却因横征暴敛,强盛不过百年,转眼已成过往云烟, 最终落得个群起而攻之,元气大伤众叛亲离的下场,惶惶然犹如丧家之犬,夹着尾巴逃回老家, 暴元的前车之签不远,咱大明可万万不能重蹈覆辙才是!” 对于自开国至今,手头就从未宽裕过,此时此刻呼吸急促,眼泛红光的朱元璋而言,朱标的稳重老成之言,犹如当头浇下了一盆冷水, 然而,开国君主历来雄才大略,杀伐果断,霸道绝伦,须发皆张的朱元璋拍了拍朱标的肩膀,沉声道, “标儿,你记住,异族,它就是喂不熟的狼崽子,畏威而不畏德,事实证明,唐太宗所谓的怀柔,最终是养虎为患, 在自家兵锋最为锐利之际,但凡钱粮充沛,就该横扫四方蛮夷,蛮夷之辈,凭空占那么多疆域土地又有何用? 欺负人孤儿寡母的宋太祖赵匡胤有句话说的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或许因自家儿子刚刚提及成吉思汗之时,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崇敬之色,让身为人父的朱元璋颇感吃味,浓眉一挑当即补充道, “标儿你刚刚说成吉思汗打下的疆域,亘古未有,这话的确不假,但爹想说的是,咱大明地大物博人杰地灵,人口几千万,拥雄兵百万,满朝将帅皆是能征善战之辈, 别看你爹现如今已鬓生白发,却雄健依旧,他铁木真仅凭蒙古不足百万人口,便能打下偌大的疆土,你爹此生,非得打到天地尽头不可, 我炎黄子孙,汉家儿郎,乃天下正统,自夏商以来,历经几千载,英雄辈出,又岂能让后世之人,提及疆域之广阔,却崇尚区区蒙元的一代枭雄! 赵宋王朝君臣昏庸无能,软蛋怂包任由异族欺凌也就罢了,咱大明得扛起汉家儿郎的脊梁,得让后世子孙提起咱大明,竖起大拇指才行, 可万万不能让后世子孙,提起咱煌煌大明,却犹如咱戳赵宋的脊梁骨一般,来戳咱们的脊梁骨,只待倭国金山银海运回咱大明,咱...” 不得不说,在吴忧但凡逮着机会,便锲而不舍的不断洗脑下,虽彻底激发了朱元璋的雄心壮志,却并未因此而丧失起码的理智, 如今大明兵锋锐利,将士勇于征战,将帅则闻战则喜且能征善战,唯受钱粮所困,犹如身上捆缚了两条枷锁,难以彻底展露獠牙罢了, “显扬,并非咱信不过你,然事关重大,咱想再确定一遍,倭国,真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银山? 这天底下,当真有亩产十几二十石的红薯,土豆和玉米?并且两年之内,定能从海外取得粮种引入大明?” 原本逮着机会给朱元璋洗脑的吴忧,此刻反倒被朱元璋尽显狂放霸道的一顿“吹嘘”,给弄的心潮澎湃,深吸了口气,吴忧神情肃然道, “我吴忧若有半分虚言,甘愿受尽天下酷刑而死!” “这倒不至于,只不过若你所言有误,那么...”,或许因少有如今日这般失态之时,浓眉高耸的朱元璋,眼底掠过了一抹尴尬, “若你小子所言有误,或是道听途说,那么咱们君臣今日关起门来的这一顿说词,只怕,将会沦为千古笑柄啊! 咱知道你小子不甚在乎脸面,但咱身为大明开国君主,可着实不想被后人调侃为...吹嘘大帝啊! 否则,说不定传之后世,就得说咱之所以能开创大明皇朝,并非真刀真枪给打下来的,得说咱朱元璋凭借着这张胡吹猛侃的三寸不烂之舌, 先吹死了陈友谅张士诚等一众枭雄,转过头又生生吹翻了元庭,咱朱元璋,可丢不起那人!” “...噗...” 在朱元璋似感慨似自嘲的话语中,刚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水的朱标,顿时便喷涌而出,“咳咳,父皇,显扬虽不拘小节,偶有玩笑之时,但关乎大明前程,绝不至于无谓吹嘘, 再者说,倭国金山银海之事,及海外高产粮种之事的真假,您不是都验证过了么?” “...验证?”,低声呢喃了一声,朱元璋忍不住将目光转向了福浙方向,眼中泛起浓浓的期待之色,幽幽的说道, “昨日收到善长的奏报,言福浙两省造船司的工匠闻听打造苍龙号,乃为渡海远征倭国,情绪异常高涨,进度因此而大增, 最迟四月底五月初,四百艘苍龙号,便能尽数完工,若果真能将倭国的金山银海尽数搬回大明,那么...” 说到这里,朱元璋豁然起身,背负双手凝视着殿外,深吸了口气,粗犷的话语中透着无穷的霸气, “但凡不受钱粮所累,我大明拥百万雄兵,满朝能征善战的将帅又正值当打之年,咱朱元璋何愁不能...横扫天下!” “现已是三月底,距四月底五月初,也不过将将一个月,呵呵,好!很好!!” 双眼微眯的吴忧,忍不住将目光转向了倭国方向,眼中瞬间泛起了阵阵寒芒,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嘴唇,低声呢喃道, “打蛇不死,后患无穷。倭国,等着吧,我吴忧,可绝非圣人,对尔等,绝不会有...丝毫怜悯之心! 更不会给尔等苟且偷生,忍辱负重的机会,但凡倭国子民,无分老幼,...屠之不赦!” 身为华夏之人,历经华夏百年之奇耻大辱,即便穷尽三江之水,也难以洗刷华夏子民对倭国的无穷恨意, 于极端民族主义者的吴忧而言,上天既然给了自己如此天赐良机,若不将倭国斩尽杀绝,愧为...炎黄子孙, 更愧对惨死于倭寇之手的三千余万...亡魂! 第 421章 吴忧:不久的将来,无往而不利的铁骑,也得躺平! “倭国狼子野心,自你曾对咱道出倭国在不久的将来,将对咱大明造成怎样的伤害之后,咱虽仍旧存有些许疑虑,觉得匪夷所思,犹如天方夜谭, 但依照倭国豺狼一般贪婪残暴的秉性,一旦使其崛起,咱毫不怀疑,涂炭我大明天下,乃必然之事, 因此,对于彻底铲除倭国的决心,咱,从未动摇,即便倭国没有那金山银海为诱,哪怕咱朱元璋砸锅卖铁,也必须将倭国这头利爪獠牙尚未长成的豺狼,扼杀在萌芽之中!但是...” “但是什么?”,剑眉高耸入鬓,吴忧宛如一汪深潭的双眸,依旧死死的凝视着倭国方向,凛冽的话语中透着些许沙哑! 对于吴忧从未掩藏的心思,以及对倭国大开杀戒斩尽杀绝的急迫,朱元璋虽说是心如明镜,却也有着些许的无奈, “显扬啊,现如今跨海远征的苍龙号,倒是几近打造完毕,交由工部打造的火炮弹药,及兵甲军械,因军费充足,于近日也基本完毕!” “但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现如今咱大明所面临的局势,你也非常清楚,南征大军明为三十万兵分两路,实则是为了掩人耳目, 此次朝廷发兵五十万,兵分三路,为的就是一战定乾坤,横扫诸省土司,也必须拔除盘踞于云南的伪梁王,残元钉在咱大明身上的这最后一根钉子,永定西南!” “显扬,你别急,先听咱把话说完!”,将将准备起身,便被朱元璋一把按住,吴忧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下了心头的暴戾! “若仅仅是西南诸省,虽不能说是癣疥之疾,却也不足为患,平定西南诸省,不过是早晚的事!但...” 背负起双手,神情冷厉的朱元璋静静的凝视着漠北之地,沉吟了片刻,嘴角泛起一抹狞笑,寒声道, “自洪武五年第二次北伐至今,咱大明与残元这对生死冤家,各自休战了七年有余, 大明开国至今,仅辽东、大都、甘陕、山东等地囤积的兵马,便足足占据了大明总兵力的三成有余,朝廷因此而耗费的钱粮,更是难以计数, 这一次,咱,绝不会再让北元再次缩回老鼠洞,此战过后,北元,将永无...翻身之日!” 于朱元璋而言,真正令其如鲠在喉,欲除之而后快的,毫无疑问,乃蜷缩在漠北之地舔舐着伤口,历经七年的休养生息,此刻正厉兵秣马,时刻准备南下的残元铁骑, 第一次北伐本就该寿终正寝的残元,却因一时大意使残元君臣逃脱,又因被朱元璋赞为当世奇男子的王保保,挫败了大明的第二次北伐, 朱元璋虽心有不甘,然大明初创,国力不济,受钱粮所困,否则,大明百万雄兵,早已横扫漠北,残元,亦早已灰飞烟灭! 朱元璋话音刚落,剑眉顿时高耸的吴忧正待起身,却又被右手旁的朱标一把按住, “显扬,你先别着急,孤知你心思,但正如父皇所言,事有轻重缓急,先定西南,再灭残元,待到大明再无掣肘,便是我大明横扫天下腾飞九霄之时!” “可...” 刚口吐一个字,吴忧的右边肩膀,再次被人按住,“显扬,咱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倭国它跑不了,灭了它是早晚的事,先听咱标儿把话说完!” 仰天长吐了口气,脸颊一阵跳动的吴忧,幽幽的说道,“行,您老与太子殿下啥时候说完,麻烦提醒一下,不瞒二位,我憋的很难受,...真的!” 面对吴忧颇有些幽怨的目光,太子朱标尴尬一笑,提起茶壶给吴忧倒了盏茶,调侃道,“要说急,急的可不仅仅是显扬你啊,父皇、孤、以及众筹军费坐等分红的满朝文武大臣,谁不急? 大明虽有雄兵百万,可决战漠北,征战西南,仅此两地,便牵制了咱大明近百万兵力,若再抽调五十万大军远征倭国,势必会造成中原各省防备军力的失衡, 万一到时候有个天灾人祸,或被某些不甘寂寞的野心勃勃者所趁,届时天下必然动荡难安,轻则动摇大明的根基,重则...倾覆天下! 受局势所迫,为求万无一失,因此,父皇与孤一致认为,远征倭国之事,...先缓缓,待到...” 父子连心,朱标话未说完,朱元璋顿时接腔道,“果子就他娘的长在树上,它跑不了,别人也偷不走, 待到平定西南,待到灭了北元,咱们再灭了它倭国那一群矮矬子也不迟!” “...嗯?你小子刚刚不是还挺急的吗?现在咋又不说话?”,寂静了片刻,朱元璋面露不解的拍了拍吴忧的肩膀! 历经朱元璋父子的左右“夹击”,吴忧下意识的耸了耸肩膀,待到能自由活动之后,这才长长吐了口气,“老朱,太子殿下,您俩说的有理,内不安何以攘外?这些道理...我都明白!” 闻言,朱标端着茶盏的手掌蓦然顿住,疑惑道,“显扬,你既明白,又为何好似浑不在意拥铁骑几十万的漠北元庭?” 面对朱标的疑问,吴忧的嘴角缓缓掀起,云淡风轻的说道, “秦汉有匈奴为患,东西两晋的杂碎只顾窝里横,更是差点致使咱炎黄子孙被草原异族亡国灭种, 唐受突厥之辱,异族出身的安禄山史思明联合发动的安史之乱,更是让开皇盛世顷刻间毁于一旦,元气大伤奄奄一息! 提及南北两宋,那更是一把心酸泪,北宋被大金所灭,南宋更是饱受大金、大辽、西夏的轮番欺凌摧残,到头来仍然逃不过被蒙元所灭的悲惨结局, 所谓以史为鉴,在下虽读书不多,但亦知晓古今兴亡,又岂会不明白草原异族对我中原华夏的威胁?不过...” 说到这里,话锋陡然一转的吴忧,言语中透着不加掩饰的蔑视,“不过,正所谓时过境迁,世事多变沧海桑田,异族仗之横行天下的铁骑,在不久的将来,只怕也他么就是挨打的货!” “铁骑?...挨打的货?”,呢喃了一声,蓦然瞪大了双眼的朱元璋,一把揪住了吴忧的衣领,因激动过甚以至原本粗犷的嗓门竟颇有些变调, “显扬,咱知道你的秉性,大事从不吹嘘,你即这般说,想来定然有对付残元铁骑的绝世妙计,...是不是?” 第 422 章 万马奔腾?有了这玩意,我叫他...人仰马翻! “铁骑,可谓战争利器,从古至今,草原历代霸主,持之纵横几千载,已足堪自傲, 不过,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天底下从不存在任何能永久无敌于天下的神兵利器,铁骑,亦概莫能外!” “...相生相克?”,吴忧话音刚落,低声呢喃了一声眉头微皱的朱标,沉思了片刻,突然瞪大的双眼,斩钉截铁的说道, “孤虽未历经战场搏杀,却也曾目睹过万马奔腾的场景,称之为雷霆万钧排山倒海之势毫不为过。 古往今来,我中原华夏历朝历代,面对异族铁骑,或如冠军侯霍去病以闪电奔袭,杀他个出其不意,封狼居胥, 或以唐之李靖,宋之岳飞以兵法阵法破之,亦能将异族杀个人仰马翻,片甲不留, 若正面相抗,论及体魄,马上征战,良驹雄健,我中原华夏天然出于劣势,即便以两至三倍铁骑相抗草原异族,亦难保夺得最终胜利, 显扬,若果真如你所言,世间当真有一种神物,能称之为铁骑的克星,那么孤认为,当属火器无疑!” “殿下才思敏捷,显扬佩服,殿下说的不错,铁骑的克星,非火器莫属!”,说着,吴忧毫不避讳的从衣袖内掏出一把,由神出鬼没的系统所赠送的手枪,剑眉微挑,幽幽的说道, “无需千军万马,只需千人,手持如同在下手中的这柄火器,只要弹药管够,占据有利地形, 管他什么万马奔腾,雷霆万钧排山倒海,通通叫他人仰马翻,连人带马的通通给我躺平!” “显扬,照你的意思,这玩意儿咱大明可以...可以量产?”,吴忧之前曾被掳走之时,二虎奉命查找线索,朱元璋也曾亲手发射过吴忧手中的手枪,自然清楚他的威力, 同时,朱元璋亦曾反复探究过,甚至让工部尚书朱瑛,秘密找来了火器营造司技艺最为精湛高明的工匠, 工匠仔仔细细的探究了近一个时辰,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此物做工精良,强夺天工,威力甚巨,不似...凡间之物! 以大明火器营造司如今的技艺,别说造出相同之物,即便连这柄短铳外壳之钢材,亦无法锻造,更遑论其它? 也就是工匠最后这斩钉截铁的一句话,犹如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让朱元璋嗟叹不已,彻底死心! 面对朱元璋及太子朱标无比期盼炙热的眼神,吹嘘过头的吴忧,颇为尴尬的挠头挠头,“我刚刚说的只是一种趋势,火器在不久的将来,乃大势所趋,而咱们...” 朱元璋虽说从吴忧尴尬的表情中,答案已不言而喻,却依旧抱有一缕幻想,没好气的追问道, “旁的先不说,你就直接告诉咱,你小子手中的这玩意儿,咱大明到底他娘的能不能造的出来?” “...能!” 正所谓一字恍如千钧重,呼吸陡然急促的朱元璋及太子朱标几乎同时起身,又几乎异口同声的同时道出了两个字, “当真?” “这玩意儿的确能造,但需要时间!”望着双眼瞪的溜圆的两人,吴忧无奈的摇了摇头,“别看这玩意儿还没两斤重,但这里面的道道可不少,内部各种零件极其讲究不说, 就连这手枪外壳的这层钢,按咱大明目前的锻造工艺,三年五载也未必能攻破难关,不过...” 由希望转变为绝望的那种滋味,此刻的朱元璋可谓是深有体会,面对吴忧似笑非笑的揶揄目光,朱元璋不由自主的握住了面前的玉如意,幽幽的说道, “不过什么?你小子赶紧给个痛快话,咱一把年纪,可他娘的经不起你小子这一波三折瞎折腾!” 见朱元璋眼神在自个儿身上到处打量,好似在寻摸着下手的地方,刚刚猝不及防才挨了一记的吴忧眼角一跳,赶忙从衣袖中掏出两卷宣纸,搁在桌案上, “正所谓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 手枪这玩意儿虽说暂时造不出来,但也仅仅是暂时而已,搁您面前的这两卷宣纸, 一卷为改良版的火铳,另一卷为锻钢秘术,有了它们,咱大明的武器装备,甭管是冷兵器也好,热兵器也罢,通通能往前迈上...一大步!” “...嘭...” 惊喜来的太过突然,竟致使朱元璋手中时不时在吴忧眼前晃悠的玉如意,因惊诧过度不慎掉落在地,顷刻间摔了个粉碎, 身为开国君主,及深知军国大事的太子朱标,自然清楚武器装备的提升,于大明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两人各自抓起一卷宣纸,大步走向宽阔的龙案,虽急不可耐欲一探究竟,却犹如面对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将其舒展开来,生怕损坏分毫, 缓缓起身的吴忧,看了一眼龙案前俯身探究的朱元璋父子两人,嘴角泛起一缕温和的笑意, 没人清楚,前世今生孑然一身,视功名利禄如浮云,却极度渴望亲情的吴忧,尚在不知朱元璋真正身份之前,近一月有余的相处,便已视朱元璋如叔如父, 而待人素来宽厚仁慈,温润如玉的太子朱标,早已被吴忧视之为兄长。个中绝无参杂半点利益,却又不足为外人道也! 然而,心魔未除的吴忧,情不自禁的将目光缓缓转向倭国之后,嘴角那一缕温和的笑意,顷刻间便消散无踪,极具英气的脸颊,唯有那渗人至极的浓浓煞气, “若非欲将尔等斩草除根,不使有漏网之鱼,剿灭海外倭寇之际,你老子我便顺势率张陈二部先一步登录倭岛大开杀戒了! 狗杂碎,老天让小爷我穿越而来,且还是穿越兵锋最为锐利的洪武朝,那便注定了你们的...凄惨下场!” 曾前往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瞻仰”的吴忧,早已将那一张张血淋淋的影像,死死的刻在了心里, 对于倭国滔天的仇恨,也正是在那一刻形成,曾无数次幻想过来一场东京大屠杀,极度渴望倭国变为人间炼狱的吴忧,不久的将来,终将成为梦寐以求的...现实! 双拳紧紧握起,指甲早已插入掌心,一缕鲜血缓缓凝聚,继而滴落在地,犹如绽放的一朵梅花, 双眸再次血红一片的吴忧,低声呢喃的话语虽轻,却让手握宣纸走来的太子朱标,顿感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倭国杂碎,没有在这片星空下生存的资格,一个...也不行!” 第 423 章 异族,纯属多余,人多了,...太挤! “显扬,这改良版的火铳...” 手握一叠宣纸,面色潮红呼吸急促的太子朱标话未说完,吴忧却眼含无奈之色的摇了摇头, “术业有专攻,我只知道改良版的火铳,威力、准度、射程、及操作,较之以往火铳均有极大提升,至于其它,恕我难以替您解惑, 不过,图纸上皆已言明详细,只需将其交由火器营造司的精湛工匠,想来花费些许时日细细研究,待到我大明煅钢工艺突飞猛进,当能大量生产制造!” “若改良版的火铳,当真能极大的提高我大明火器的威力,定将如你所言,此神物必将成为铁骑克星...不...应该说是...” 扬了扬手中的图纸,历来沉稳内敛的朱标,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意气风发的说道,“此神物不仅仅是铁骑克星那般简单,有了它,我大明不仅从此再无惧于天下,更能持之扫平四方蛮夷,令万族臣服!” “万国来朝也好,万族臣服也罢,皆非...我所愿,但叫实力允许,兵锋锐利,当屠灭世间一切蛮夷,这个世界...”, 端起茶盏,剑眉高耸的吴忧,眼中泛起阵阵暴戾嗜血的寒芒,“世界虽大,但这个世界,有我华夏民族...便已足够,异族,纯属多余,人多了,...太挤!” “宋太祖人不过是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可你小子倒好,连其它的地儿也不让人家睡, 咱自问一生征战无数,杀人无数,常自诩为刚烈霸道,杀伐决绝,可跟你小子一比...” 说着,将两人对话尽数收入耳中的朱元璋,用镇纸将龙案上的一叠宣纸小心翼翼的将其压住,缓缓直起腰身,自惭形秽的说道, “跟你小子狠戾决绝相比,咱这个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朱皇帝,称之为...圣人,都他娘的毫不为过!” 看了一眼背负双手缓步而来的朱元璋,眼角一跳的吴忧,忍不住撇了撇嘴, {为一废物点心大肆屠戮能征善战的将帅,不惜自废武功自断臂膀,你老朱即便成圣,那也是脑壳有包的...圣人!} 群臣皆道当今圣上极善洞察世事,也极善窥探人心,果然不假,吴忧的表情虽说隐晦,却依旧没能逃过朱元璋的法眼, “看你这小子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表情,咋了,难不成咱说的不对?” “对不对,那得分怎么看!”,面对朱元璋故作肃然的目光,丝毫不在意名声的吴忧,不慌不忙的提起茶壶添上三盏茶水,悠然洒脱的话语中,丝毫不掩饰对异族的暴戾, “圣,若能全我所愿,那便成圣,魔,若能成我所愿,那便入魔, 但能叫我大明雄霸天下,从此不再受异族欺凌,屠戮万族的人屠之名,您老若不愿背负,那这口黑锅,不妨交由我来背!” 微微一愣,接过茶盏的朱元璋,凝视着盏中颇显幽暗的红茶,浓眉一挑,似笑非笑的说道, “替秦国变法,奠定大秦横扫六国根基的商鞅,为何最后却落得个车裂而死的凄惨下场,以你小子的聪慧,想来应该心如明镜才是, 我说你小子当真竟没想过,将来有一天就连咱,或许都保不了你? 或者说,为堵天下悠悠众口,咱,迫于无奈,又或是出于君王所需,将屠戮天下之罪孽,通通归咎于你?用你小子的这条小命,成全咱...一世英名?” 或许是关心则乱,太子朱标并未看到朱元璋眼中的一抹揶揄之色,竟脱口而出,“父皇,您不是曾与儿臣说过,许显扬一世...” 微微抬了抬手,将朱标话语打断的朱元璋,凝视着陷入沉默之中的吴忧, “...罪孽?” 沉默了片刻,低声呢喃了一声,迎视着朱元璋极具威严的探究目光,嘴角缓缓掀起的吴忧,从容洒脱的淡然一笑, “待到我大明称霸世界的那一天,您老若想摘清自个儿,我吴忧这一百来斤,任你折腾便是! 至于屠戮天下所谓的罪孽加身,不瞒老朱您说,这种罪孽于我而言,简直是甘之若饴!再者说...” 微微停顿了一下,吴忧周身弥漫的浓烈煞气缓缓消褪,眼中密布的血丝亦随之消散,犹如一汪清泉的目光,异常纯净, “若换作历代其它君王欲杀我而后快,那抱歉,小子我绝不会束手待毙,定会奋力一搏, 若换着是您,不瞒老朱您说,小子早已说过,此生最为崇敬之人,唯秦皇汉武,还有就是老朱您, 只需待到心愿达成之后,您老若真想杀我,给句话就成!” “秦皇汉武,还有就是...咱?”,眼中明显泛起许醋意的朱元璋,轻咳了一声,幽幽的说道,“显扬啊,这说来说去,咱在你小子心里,也就排个第三? 咱问你,若是咱和秦皇汉武同生于乱世,若让你小子辅佐一人,你,会选谁?” “您老抛出的这个问题,首先得具备两个前提,第一,得看时间线,其次,无论是您,还是秦皇汉武皆是英明神武雄才大略之辈,难分伯仲之下,就得看三方实力对比!” “...却是为何?”,对于吴忧不假思索却又极其出人意表的答案,将将端起茶盏的太子朱标微微一顿,率先问道! “等等,不妨让咱猜猜看!”,摆了摆手,朱元璋缓缓起身,凝视着殿外沉吟了片刻,虽说猜测,可粗犷的话语中却透着无穷的自信, “若咱猜的没错,你小子刚刚说的时间线,想必天下将乱却未乱之际,依着你小子的驴脾气,定会杀官造反,再登高一呼,另成一派! 并且,按你小子的行事风格,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造反前后也绝不屑于找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最多竖起一杆大旗,上面写上皇帝昏庸,朝廷无道,民不聊生,反它娘的!” 面对朱元璋豁然回首的目光,吴忧嘴角一抽,“都说知子莫若父,您老虽不是显扬之父,可论及对小子的了解,却无人能及!” “咱此生最引以为傲的,不是行军打仗,恰恰是这对招子,唯有识人、善用,方能成就大事!” 指了指自个儿的一双虎目,眼中划过一抹得色的朱元璋,话锋一转,重回正题,“至于你说的其次,所谓的实力对比,依咱对你的了解,答案,则出奇的简单, 若你小子出山之际,已是三足鼎立之局势,而三方势力之主又均属雄才大略之辈,那么...” 突然停顿下来的朱元璋,双手撑于桌案,凝视着吴忧,幽幽的说道, “那么于你而言,谁的实力更为强大,谁有能力尽早的结束乱世,勿使天下涂炭,黎民遭殃,便是你小子择主而侍的...不二人选!” 第 424 章 朱元璋:我看你小子是杀人太多,以至...走火入魔! “仅凭实力而言,诸葛孔明当属汉末不世出奇才,卧龙凤雏,绝非浪的虚名! 若仅凭其盖世才华而论,足以令后世之人顶礼膜拜,叹为观止,我吴显扬,亦钦佩非常!” 三人对坐品茶,并无外人在场的养心殿,气氛格外的融洽,大致猜测到吴忧话中未尽之意的朱元璋,端起茶盏微微一愣之后,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敏而好学的太子朱标却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杆,犹如面对当年的老师大儒宋濂,充满了求知欲, “据史记记载,堪称集能力与忠义于一身的诸葛孔明,当之无愧乃蜀汉擎天一柱,后世之人无不将其视为人臣之楷模,忠君之典范, 可在孤听来,显扬你的意思,莫不成令有独到见解?” “独到见解谈不上,不过是个人的一点浅见罢了!” 毕竟是评论声名赫赫的诸葛亮,末了,吴忧又颇为心虚的添上一句,“并非谦虚,的确是个人的一点点...浅见!” “浅见也好,高见也罢,孤的确想听听显扬你对享誉天下一千余年,被孤的几位老师推崇不已,有关诸葛孔明的独到见解!” “抛开其绝世之才不论,仅凭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句话,便足以囊括诸葛孔明的一生,人臣之楷模,当之无愧!不过...” 话锋陡然一转,见解颇为独到思维却又堪称古怪的吴忧,言语中毫不掩饰对诸葛亮的些许不忿, “旁的不说,当年诸葛孔明出山之际,天下大势早已明朗,枭雄曹操一方势力最为庞大,猛将如云,谋臣如雨堪称一枝独秀, 且曹操虽生性多疑,却胸襟宽广,查言纳谏,堪称一代雄主,若诸葛亮辅佐曹操,三五年之内必能定鼎天下, 退一步而言,若诸葛亮辅佐孙权,以江东底蕴,只需守住基业,待到熬死了曹操及手下一干谋臣猛将,统一天下绝非不可能之事! 可他偏偏选择了半生颠沛流离,无半点立足之地,实力最为弱小的刘备, 虽说其辅佐刘备从无到有,由弱到强,并最终三国鼎立可谓功不可没,已足以证明诸葛孔明的盖世之才, 但也恰恰因此人为展现自身的盖世之才,却让本就满目疮痍,元气大伤早该一统的天下,足足推迟了几十年!” “乍一听好似有失偏颇,可细细想来,却又...”,呢喃了一声,眉头微皱的朱标,不自觉的再次挺直了脊梁,“显扬,你继续说!” 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被人所认可的吴忧,顿时精神一振, “汉末先是历经黄巾起义,死伤无数,再历经诸侯混战,雪上加霜,好不容易有了一统天下的良机,半路却又偏偏蹦出了个诸葛亮, 本就民不聊生,生灵涂炭,三国又历经多年相互征伐,更是致使千里无鸡鸣,骸骨露于野,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刘关张三人相识相知于微末,关羽关云长,张飞张翼德生死相随乃是出于兄弟情义,自然无可厚非, 可诸葛孔明尚未出山之前,与刘备刘皇叔并无半点私交,或许是我吴忧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凭空臆测, 诸葛孔明纯粹是出于证明自身盖世之才,这才不惜罔顾天下生灵,欲替刘备逆天改命, 而此人所做的一切,无疑让原本早该重新归于一统的江山,让饱经战火荼毒,早该休养生息的天下黎民,有如梦幻泡影,镜花水月,一切成空! 这致命一击,也无疑将人口急速凋零,百姓难有片刻喘息之机,田地荒芜渺无人烟,本就危如累软的炎黄子孙,给活生生...推向了悬崖边!” 说到这里,豁然起身的吴忧,因气愤过甚不自觉的提高了音调, “若非三国鼎立时期,相互征战所带来的雪上加霜,若非我炎黄子孙死伤无数,人口凋零,又岂能让区区胡掳蛮夷有机可乘,横行我华夏中原,肆意涂炭我华夏无数生灵?...草!” “这...这...”,不得不说,吴忧的一番言论,无疑彻底颠覆了朱标对诸葛亮的认知,也致使有心替诸葛亮辩解几句的朱标张了张嘴,却一时又不知如何辩驳, 毕竟,吴忧从未否认过诸葛孔明的盖世之才,也丝毫未否认过诸葛亮的忠义之情,而吴忧所说的一切,看似仅仅是凭空臆断,可偏偏细细想来,却还真就是那么回事, 毕竟,从大局而论,若当真以天下黎民为念,身怀盖世之才的诸葛孔明,辅佐实力最为强横的曹操,无疑将会大大缩短天下再次一统的时间, 却因诸葛孔明出山之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最终却三国鼎立,征战不断,杀伐不断,以至将早该统一的天下,生生推迟了几十年, 而这几十年之中,不论是死于征战军士,亦或是死于战火的黎民百姓,无疑是极大的损耗了我炎黄子孙原本强而有力的底蕴,动摇了我华夏民族的根基, 让原本伫立于世界之巅的炎黄子孙,却因无穷无尽的内耗,元气大伤之下竟为异族所乘,沦为两脚羊,更是差点亡国灭种, 试问,如此人间惨剧,又怎能不叫后人...为之悲叹愤慨? 凝视着漠北草原之地,好似陷入了魔怔的吴忧,双眸再次泛起血丝,情不自禁的低吼道, “...五胡乱华?小爷定要报千年血仇,两脚羊?不就是吃人么,我他么...也想尝尝,待到...” “...啪...” 双手负于身后,浑身紧绷浑身弥漫着浓浓煞气的吴忧,话未说完,猝不及防的一阵风声传来,后脑勺顿时便挨了一巴掌, “你小子刚刚说啥?...吃人?我说你小子这是走火入魔了,还是他娘的咋地? 自打你小子从句容县一回来,咱就发觉你小子不对劲,没想到你小子暗地里竟他娘的憋着这个念头!” 说着,双眼瞪的溜圆的朱元璋,深深的看了一眼吴忧布满血丝的双眸,眼底掠过一抹担忧之色,转而对殿外高声喝道,“来人,给咱将太庙的蒲团取来!” “好好的取蒲团做啥?” 后脑勺几许凌乱的长发随风飘动,眼中透着迷茫的吴忧,顿时便被朱元璋一把揪住了衣领,龙涎喷了一脸, “都说杀人太多容易走火入魔,我他娘的看你小子现如今就有这种征兆,若再不给你...” 话未说完,朱元璋将目光转向了一旁同样感到迷茫费解的朱标,“标儿,谨身殿内室柜子往上数第三排,右手第五个抽屉,内有一物,你亲自去给咱取来! 记住,千万别叫人瞧见,咱...咱...我他娘的丢不起那人!” 第 425 章 事关江山社稷,天下黎民的...蒲团? 傍晚,养心殿外,一众膀大腰圆目不斜视,手按腰刀神情冷厉的禁军,足足退向五十丈外,负手而立的朱元璋对一旁的太监总管云奇摆了摆手, “咱与太子及吴学士有要事商谈,你且先行回避,一个时辰之后让工部尚书朱瑛前来见咱!” “奴婢遵旨!” 躬身行了一礼,身为太监总管的云奇,见当今圣上竟如此慎重其事,深知其中定有机密要事不欲为人所知, 更深知身处皇城重地,若想活的长久,还想活的滋润,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当为保全自身的...金玉良言! 直至连续拐过几道墙角,逐渐放缓了脚步的云奇,这才长松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养心殿方向,低声呢喃道, “满朝朱紫,放眼望去,商讨国事之时,能让圣上如此重视之人,唯吴学士一人尔! 想来圣上及太子殿下,和吴学士关起门来密谈之事,定然关乎大明前程,事关天下黎民,否则,圣上又岂会如此慎重?” 人皆有好奇心,云奇亦不能例外,有一事,让手握拂尘眉头微戚的云奇,可谓是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圣上命杂家从太庙取来蒲团,个中有何深意? 若说事关江山社稷,事关天下黎民,可一个蒲团除了打坐跪拜之外,还能干啥? 可若说没用,看圣上的表情,及命杂家细包严裹,分明又有着不为人知的大用,...奇怪!” 正当云奇摇了摇头,准备命人前往宣召工部尚书朱瑛前来面圣之际,拐角处闪现出的一道身影,及蓦然传来的话语,却突然令其大惊失色, “咦?云公公?” “毛大人,您这脚步声真够轻的,奴婢可着实被您吓了一跳!” 面对时刻伴随圣驾左右的云奇,二虎不敢怠慢,生性少言寡语颇显阴鸷的脸庞,勉力挤出了些许笑意,拱了拱手道, “对不住了云公公,皇城重地,在下又岂敢率性而为,还望多多包涵才是!” “怪只怪奴婢生性胆小,又岂能怪罪他人,毛大人说笑了!”,身为一介宦官,云奇却并未如宫内寻常太监一般的矫揉造作,厚重的话语中仅不过是稍稍透着点尖锐, 拱手还了一礼,正待离去的云奇突然顿下脚步,好似不经意的问道,“毛大人,奴婢刚刚自言自语所说的话,您,没听见吧?” 眼底掠过一抹尴尬,二虎轻咳了一声,沉声道,“云公公见谅,在下天生耳背,什么也没听见,不过宫内人多眼杂,云公公又常伴圣驾左右,今后还请注意才是,恕在下有要事回禀,先行告辞!” “多谢提醒,毛大人即有要事面圣,奴婢不便耽搁,这就告辞!”,有些话无须言明,甭管二虎真没听见假没听见,云奇都欠了二虎一个人情! 身为专门负责替朱元璋打探国内外情报机构的锦衣卫指挥使,二虎本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性格,且不论是视力还是听觉,均可属当世一流, 况且,或许因常年打探消息情报的因素,谁也不知道,二虎本就有着窥探他人隐私的特殊癖好, 两人擦肩而过之后,待走到一处四下无人的巷子内,将云奇大部分呢喃自语尽数收入耳底的二虎突然放缓了脚步,暗自分析起刚刚探听的“情报”, {...蒲团?事关江山社稷?大明前程及天下黎民?...大用? 到底是什么样的蒲团,圣上竟弄的如此神秘,同时又这般重要?} 然而,让云奇毛骧两人百思不得其解,同时又让吴忧及太子朱标倍感迷茫的答案,却即将在养心殿...揭晓答案, “父皇,您要的东西,儿臣给你取来了!” 接过朱标递来的经书,朱元璋先是狠狠的瞪了一眼吴忧,继而转过头颇有些心虚的问道,“标儿,这一路上没让不相干的人瞧见吧?” 或许罕见一向强势霸道的父皇,此刻竟罕见的透着些许鬼祟之态,眼中泛起一抹揶揄之色的朱标,轻咳了一声,故作为难的说道, “来的路上遇见了母后,顺带问了一嘴,父皇您也知道,儿臣有事,向来不瞒母后!” “那你母后咋说?”,若刚刚仅仅只是心虚,那么此刻脸色涨红的朱元璋,内心的尴尬,不言而喻! “母后说,您这几日操劳过甚,让您注意龙体,别三天两头往郭姨娘那跑, 还有就是让您抽空多陪陪她,小姨子固然应该照顾,但也不能忘了自个儿的婆娘!” “胡说八道,你娘向来嫌弃咱呼噜打的震天响,近来又嫌咱...”,不知又想起了什么,朱元璋再次瞪了一眼吴忧之后,话锋一转, “也罢,说来咱这也有三天没去坤宁宫了,待会儿完事,咱今晚去你娘那安寝就是!” 说完,朱元璋一指地上的蒲团,低喝道,“你小子杀意滔天都快走火入魔了,还他娘的傻愣着做啥?还不给咱盘腿坐下?” “...盘腿坐下?干啥?”,缩了缩脖子,乖乖盘腿坐下的吴忧,顿时又招来了一顿训斥, “...干啥?咱给你准备蒲团,又让标儿取来佛经,你说咱准备干啥?” 没好气的反问了一番,朱元璋拿起桌案上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一本早已泛黄的佛经,又看了一眼盘坐在蒲团上,好似人畜无害的吴忧,眼角一阵狂跳, “山东赈灾之行,贪官污吏连同豪门巨贾,以及被你设计所诛的倭寇,共计四千八百余人, 海外除倭,及屠戮方国珍余部,两者相加,共计八万余人, 自任职应天知府以来,残害孩童案,及你发动的打黑除恶,包括此行句容所屠人众,近两千余众, 咱刚刚替你小子大致估算了一下,短短半年功夫,死于你手上的亡魂,距十万之众仅一步之遥, 屠戮甚众,偏偏你小子又并非天性嗜杀之人,虽说皆是当杀之人,但杀人太多,却任由煞气凝结心头,难免戾气横生, 天长日久,轻,或被杀意所控,心智迷失,重,则旦夕之间成为一个疯癫之人,亦非不可能之事!” “你小子身为堂堂麟德殿大学士,为顾及朝廷还有你小子的颜面,咱又不好让高僧替你小子做法,洗涤煞气, 说不得,咱只好重操旧业,替你小子好好洗涤一番,驱障逐煞!” 见盘坐在蒲团上的吴忧,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本就尴尬的朱元璋,恼羞成怒的低喝道, “你小子看啥看?给咱坐直咯!今日之事,若敢泄露丝毫,我...我他么亲自给你剃度!” 第 426 章 吴忧:老朱,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奉天殿内,单手立于胸前的朱元璋,双唇一张一合,原本极具威严的面容,随着一阵似乎能洗涤灵魂,同时又极具节奏感的颂经声传出,竟罕见的露出些许宝相庄严之态, 而第一次亲眼目睹自个儿父亲诵经的太子朱标,双唇微张,双眼圆瞪,手中端着一盏茶水,或是失神,或正沉浸在梵唱的经文之中,久久没动! 而此刻正挺直了腰杆盘坐于蒲团之上,之前尚还精神抖擞的吴忧,随着朱元璋那似乎能直达灵魂深处的梵文,浑身弥漫的煞气,及眼中密布的血丝,亦开始缓缓消退! 一刻钟后,原本梵音阵阵的奉天殿,再次归于平静,紧接着,朱元璋那极具特色的粗犷嗓门,再次打破了这份平静, “小子,感觉咋样?好点没?还想杀人不?还想...吃人肉不?” 嘴角泛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吴忧缓缓起身,轻笑道,“该杀的人,早晚要杀,至于烹食人肉之事,暂且不提,今后再说, 不过,小子这心里,倒是犹如时刻紧绷却突然松弛下来的弓弦,...畅快多了!” “你小子年纪轻轻,也不知哪来的这般重的煞气,平日里看上去倒他娘的人畜无害,可但凡提及异族,你...” 摇了摇头,突然止住话语的朱元璋,拍了拍吴忧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叮嘱道,“你小子给咱记住,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杀伐决断没错,但凡事...过犹不及, 杀不杀人得由咱自己决定,万不能被心魔所控,鉴于你小子目前的这种状况,还有一事,咱须得慎重的提醒你小子...” 一把勾住吴忧的肩膀,神情肃然的朱元璋,缓缓收敛起嘴角的笑意,沉声道,“不瞒你说,咱这辈子从无到有,置之死地而后生,可谓杀人无数, 可有时你小子身上突然蹦出来的那种暴戾,连咱看了,都他娘的自愧不如,也他娘的感到...不寒而栗!” “咱这一生识人无数,用人无数,细细想来,或许也只有横行沙场,嗜杀成性的常遇春,堪堪有你小子的这般暴戾, 而常遇春之死,虽说内中另有隐情,但其英年早逝,或许与其一生杀伐过甚不无干系!”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小子虽说是咱的臣子,或许他娘的人与人相识相处就是个眼缘, 自打第一次见到你,咱就看你小子格外的顺眼,情不自禁的将你视为自家子侄, 更别提你小子误打误撞的替咱揪出了吕氏这条夺命毒蛇,于咱婆娘及标儿有救命之恩, 事后咱细细想来,吕氏背地里所做的腌臜勾当,其目的十有八九,是为了她那宝贝儿子,...朱允炆!” 说到这里,朱元璋原本搭在吴忧肩膀上的手掌,早已是青筋贲起,然而话语中却透着浓浓的庆幸, “或许不知何时,就连咱的心头肉嫡长孙雄英,早晚也得死在那个毒妇的手里,甚至,待到允炆长大成人,连咱这个碍事的老头子,都得遭人暗算, 因此,无论是于公于私,咱都不希望你小子步常黑子的后尘,...明白?” “...明白!” {为了个废物点心朱允炆,大肆屠戮能征善战的将帅,甚至不惜自断臂膀,自废武功,真他么...不值!} 提及朱允炆之名,吴忧眼中顿时掠过一抹厌弃,同时也有着一抹庆幸,吴忧常常自问,若为无能草包朱允炆的臣子,不仅夙愿难成, 照他的这种脾气,即便想尽办法,不择手段,也要将那个被黄子澄齐泰等人忽悠瘸了的朱允炆,杀之而后快! 于吴忧而言,无能之人,难以使国家繁荣富强之人,致使百姓举步维艰之人,不配享有帝王之尊,即便强据帝位,也他么就是一个窃国老贼, 这种人,就该早死早超生,甘愿俯首称臣者,大多是些既得利益的鬼魅魍魉,令吴忧俯首称臣,...绝无可能! “老朱,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吴忧素来直来直往,少有拐弯抹角之时,这冷不丁冒出好似戏文里的台词,顿时让朱元璋眼角一跳,“说说,你小子又想出了啥馊主意?” “朝廷不日即将南征,北元厉兵秣马蠢蠢欲动,其目的已昭然若揭,大明虽拥兵两百余万,可现如今的兵源紧缺亦是事实...” “好了好了,这些咱都清楚,你小子有话直说,酝酿了半天,到底憋着啥主意?” 几乎在朱元璋话音刚落的瞬间,吴忧便毫不迟疑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可见早有心理准备, “老朱你也知道,上次因我一时大意,为张士诚余部所掳,后经我再三劝说,张陈二部终于被我...被老朱您的诚意所感动,决定归顺朝廷, 他们虽对前尘往事稍有介怀,却从未忘却自身炎黄子孙的血脉,对犹如臭水沟里的老鼠一般,这些年在沿海各省烧杀抢掠的倭寇,同样是...恨之入骨, 在得知了朝廷有意远征倭国之事后,曾与我商谈此事,欲随大军同行,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替这些年惨死在倭国手中的百姓,...报仇雪耻! 所谓人多力量大,张陈二部常居海外,熟知海战,战力不俗,有他们的加入,无疑是如虎添翼!” 说到这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身体前倾,眼含浓浓期冀,沉声道, “因此,我是这样想的,既然目前朝廷实在抽不出兵力...” 不待吴忧把话说完,此刻早已心如明镜的朱元璋,似笑非笑的接上了吴忧未尽话语, “既然朝廷实在抽不出兵力,索性倒不如让你小子率张陈二部,先行一步杀向倭国,先过过杀人的瘾,...是也不是?” 第 427 章 杀光、烧光、抢光,再不济倭国还有的是...两脚羊! “老朱,瞧你这话说的,在下身为一介文臣,哪来的什么杀人成瘾? 再者说,普天之下即便真有杀人成瘾的大魔头,那也不该是我吴显扬啊!” “...是吗?那或许,可能、估计是咱误会了你!”,似笑非笑的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朱元璋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朱标, “俗话说的好,旁观者清,标儿,你来说说,咱说这小子杀人有瘾,是否当真冤枉了他?” {年不过弱冠,入朝且不过半年,手中人命已堪堪达到近十万之众,虽说这十万之众大多皆是该死之人, 且不说现在,纵观古往今来,放眼望去,有几人有面前之人...如此大的杀性? 杀人是否有瘾不好说,但心狠手辣,杀伐决绝,斩尽杀绝,不留后患的冷酷心性,的确叫人...不寒而栗!} 可话虽如此,有时朱标自个儿也会暗自诧异,即便抛开吴忧对母后及自己的救命之恩暂且不提, 朱标偶然的一次深思,问自己,若仅以君臣而论,哪怕其中并无掺杂恩情在内,自己也绝难以升起对吴忧的丝毫厌恶之心, 或许正因为面前梗着脖子,等待着自个儿给其一个说法的少年,眼中那极度的纯净,以及黑白、恩怨、异常分明的性格,叫人发自心底的...偏爱! 心中思绪万千的朱标,面对吴忧期盼的眼神,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咳了一声,违心道, “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显扬之所以...咳咳...之所以这般急切,或许也是想着早一点将倭国这头利爪獠牙尚未锋利的狼崽子,扼杀在摇篮之中吧! 虽说略显急迫,却也是一番为国为民的拳拳之意,试问,如此通晓大义之人,父皇,您又怎能说显扬的一番报国之心,是杀人有瘾呢?” “不愧是古往今来英明神武,智慧超群,宽厚仁慈,深受群臣爱戴的太子殿下,当真是窥...一叶而知秋,目光如炬,洞察人心,在下的心思,算是叫殿下您给摸透了!” 拱了拱手,将目光转向了朱元璋的吴忧,忍不住得瑟的挑了挑剑眉,“老朱,不是可能、估计、或许误会了在下,而是您老,的的确确误会了在下!” 说着,吴忧仰首望天轻叹了口气,幽幽的感叹道,“可怜我一番拳拳报国之心,却被您老误以为杀人有瘾,不惜飘洋过海,孤身犯险,也要...” 话未说完,后脑勺顿时一阵风声袭来,然而,早有准备的吴忧,犹如长了眼睛一般,顷刻间便已从圆墩上弹开, 虽说历经朱元璋刚刚的一道诵经之后,吴忧心中的戾气已消褪了许多,但登陆倭国的迫切之心,却是丝毫未减! “老朱,若你没啥意见,在下现在便回家收拾衣物,明日天一亮便立即启程赶往望乡岛,力争一月之内登陆倭国, 必然要整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来一场倭国...大屠杀!” “...站住!” 身后粗犷中透着些许笑意的话语,顿时让吴忧顿下脚步,深吸了口气,蓦然转身的吴忧,原本颇显无奈的表情,顷刻间转变为肃然之色, “您老放心,张陈二部若合兵一处,可战之兵足有五万余人,倭寇首领山下姬那矮矬子仅凭三万余人,便将我沿海各省搅闹的天翻地覆,杀人无数, 我他么率五万之众登陆倭国,非得杀他个人仰马翻鬼哭狼嚎不可!” “老朱您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下意识的拿起了搁在桌上的玉如意,朱元璋刚准备起身,眼角一跳的吴忧,赶忙退后两步,继续补充道, “异地作战,人生地不熟,容易吃亏的道理,这我懂,不过您老放心,有倭奸川下正雄引路,又有地图为引,这个问题将不再是问题!” 望着面前唾沫横飞心急火燎的吴忧,朱元璋深吸了口气,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吴忧却再次补充道, “无须您老嘱咐,您想叮嘱的我都明白,无非是咱们人少,他们人多,不能硬碰硬,得使阴招, 最好能利用川下正雄多多招揽一些倭奸,让小鬼...让它们狗咬狗,您老尽管放心,道理我都懂!” 正当朱元璋威严豪迈的脸颊涨的通红,深吸了口气,刚想言语之际,善解人意的吴忧为彻底说服朱元璋,再次抢先一步开口, “无须您老明言,道理我都懂,您老放心,此次远征倭国,无须朝廷一分一厘,亦无损朝廷一粟一米, 跨海远征途中的一切开支,由我解决,绝不给朝廷增添丝毫负担!” 刚抬起玉如意直指吴忧的朱元璋,尚未及开口,却再一次被人抢先一步,然而,此次抢先开口之人,却是太子朱标, “...显扬,五万之众异地征战,且不说钱粮转运是否通畅,即便转运畅行无阻,但所需钱粮,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太子殿下请放心,道理我都懂,您说的这些,闲暇之余我早已想过,因此,已早有万全之策, 以战养战,杀光、烧光、抢光,有这三光策略,太子殿下您说说,咱们还用担心钱粮之事么?” 眼中虽未再次血丝密布,然而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之后的话语,却足以让人毛骨悚然,也足以说明朱元璋之前的一番良苦用心,...收效甚微! “若能抢来足够的粮食固然好,万一粮食短缺,怎么办?这个问题,经我深思熟虑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个问题,根本就他么...不是问题! 即便倭国地形狭长,粮食短缺,倭岛上的两脚羊不也有的是么?所以,只要倭人一天不死绝,就一天饿不着咱们!” 吴忧话音刚落,几次三番被人打断了话语的朱元璋,咬牙切齿的幽幽的说道, “现在,你小子,能不能,让咱,也他娘的说几句?” 然而,事与愿违,恨不得插上翅膀即刻飞往倭国的吴忧,仅仅犹疑了..片刻,再次说出了让朱元璋感到牙疼的五字真言, “老朱,您老无须多言,道理我都懂,您放心,即然兄弟们信我,我将...” 仰天深吸了口气,不待吴忧把话说完,豁然起身,手持玉如意胡乱挥舞的朱元璋,彻底爆发,龙涎溅了吴忧一脸, “懂懂懂,懂你奶奶的猪屎狗臭癞蛤蟆屁!” 第 428 章 吴忧:老朱,您干你的,我干我的,谁也不碍着谁! “烦请通禀一声,本座有要事面圣!” 前来养心殿禀事,原本该一路畅行无阻的二虎,今日却极其罕见的被禁军拦阻于三十丈外, “毛大人见谅,圣上有旨,一个时辰之内,任何人不许靠近,如今距圣谕尚有近小半刻钟,还请毛大人稍候片刻!” “圣上曾有严令,凡事关军国大事,不论任何时辰,都必须即刻回禀,丝毫不得耽误!” 二虎原执掌亲军都尉府,添掌皇城禁军,现如今又荣升为锦衣卫指挥使,面对昔日的上官,面有难色的禁军校尉犹疑的片刻,正待通传... “等等...” 微微点了点头,正待抬腿大步上前的二虎,突然顿下脚步,凝神静气,屏住呼吸, “两脚羊两脚羊,你小子他娘的是入了魔怔还是咋的?...啊?四条腿的羊你不吃,两脚羊你小子...” 养心殿内朱元璋隐隐传出的咆哮声,顿时让耳朵微微一番耸动之后的二虎眼角一跳,继而话锋突转, “罢了,圣上即有圣谕,你我身为人臣,当上体圣意才是,区区小半刻钟而已,转瞬即逝,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微微一愣,禁军校尉双手抱拳沉声道,“可毛大人您刚刚说过,事关军国大事容不得丝毫耽搁,若因卑职所阻而误了大事,圣上雷霆震怒,卑职恐怕担当不起啊!” 禁军校尉刚有所动,面露些许尴尬却又转瞬即逝的二虎,赶忙低喝道, “站住,你怎的如此不晓事?虽说事关军国大事,却也不过是些跳梁小丑上蹿下跳罢了,即便稍有耽搁,也无关大局, 若圣上因此怪罪,自有本座担当,况且养心殿大门紧闭,想来圣上正与吴学士商谈天下要事,又怎能轻扰?” “毛大人息怒,卑职遵命就是!” “嗯!” 微微摆了摆手,隐隐将养心殿里的咆哮声收入耳底的二虎,暗自庆幸之余,又情不自禁的分析起所探听的“情报”, {也不知道吴学士都说了些啥,竟致使圣上今日如此失态,四条腿的羊肉?...两脚羊?} “...嘶...” 不知想到了什么,身躯挺直目不斜视,却眼眸微微闪动的二虎,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双目圆瞪,倒吸了一口冷气, {难不成,号称修罗屠夫的吴学士,背地里竟如此凶残,竟有吃...吃人肉之举?否则,圣上素来极其宠溺吴学士此人,又怎会如此咆哮斥责?} 正值二虎身躯一震,陷入短暂失神之际,一道厚重中透着些许尖锐的嗓音,顿时将二虎吓的浑身一颤, “咦?...毛大人?” “...谁?” 下意识摸向腰间的二虎,待看清蓦然出现的两道身影,眼中的警惕缓缓消散,拱手抱拳之后,此刻强行挤出的些许笑意,却给人一种阴鸷的感觉, “云公公,朱尚书!” “...毛指挥使!”,身为朝中重臣,工部尚书朱瑛素来对圣上身旁的鹰犬无甚好感,仅仅是不咸不淡的拱了拱手! 毕竟刚刚欠了一个人情,如今现成的机会,云奇不想错过,“毛大人,您不是说有要事须即刻面圣么?要不奴婢...替您通传?” {圣上正值龙颜大怒之际...前往禀事?我他么...谢谢你!} 眼角再次一跳,二虎皮笑肉不笑的勉力一笑,“左右也不差这点功夫,就不必劳烦公公了!” “...也好!”,眼中掠过一缕惋惜,宦官不得与外臣亲近,乃是铁律,众目睽睽之下,云奇淡淡一笑,手托佛尘退后几步站定,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言语! 而彼此相距三丈有余的二虎与工部尚书朱瑛两人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之后,各自将目光转向不同的方向,气氛颇为尴尬! 就在此时,原本大门紧闭的养心殿,突然敞开了大门,满脸皆是无奈之色的太子朱标,对一位太监招了招手,“去给打一盆热水进来!” “是,奴婢即刻去办!” 太监将将转身准备离去,朱标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狼狈不堪,龙涎糊了一脸,擦拭着眼帘的吴忧之后,强忍着笑意,又突然叫住了侍从太监, “...等等!” “一盆热水不够,送两盆过来!” “...遵命!” 含笑对不远处的二虎朱瑛点了点头之后,在工部尚书朱瑛艳羡的目光中,在二虎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注视下,养心殿敞开的大门...再次紧闭! 强忍着脸上黏糊糊干巴巴的别扭,紧抿住双唇,将眼帘清理出来的吴忧,喉结微微耸动一下,将将张了张嘴,顿时又招来了朱元璋一番劈头盖脸的怒斥, “即便你小子说的口若悬河,天花乱坠,即便无须损耗朝廷的一文钱一粒粮,你小子也休想远征倭国!” 深吸了口气,朱元璋怒指着吴忧,深吸了口气,恨其不争的怒吼道,“你小子也不想想,仅凭张陈二部区区五万败军之将,还有那几十艘破船,去倭国能干啥?...千里送人头? 亏的你小子言之凿凿的两脚羊两脚羊,若你小子把倭国矮矬子当两脚羊烤来吃了倒也就罢了, 我他娘的可不想半夜接到飞马来报,说是你小子让那群矮矬子给煎炸烹煮闷炖炒,叫别人给当成两脚羊吃咯!” “老朱您放心,道理我都懂,我保证...”,或许对吴忧今日的这一句五字真言异常的敏感,在太子朱标同情的注视下,朱元璋将将有所消褪的怒火,再次炸裂, “懂懂懂,你小子懂个猪屎...你小子懂个屁你懂,我说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啊? 果子就他娘的挂在树上,肉他娘的就在锅里,什么时候吃不是吃?还能叫那群矮矬子跑了不成? 左右也就是收拾完残元余孽,待到平定西南诸省,咱大明的基本盘稳固之后,咱们再心无旁骛的开疆拓土, 你小子就非得急在这一时三刻?就不能等等?...啊?” 面对双目圆睁,手持玉如意不断在面前挥舞的朱元璋,吴忧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紧跟着又后退了一步,依旧不死心的嘟囔道, “倭国那群挨宰的货跑倒是跑不掉,但叫我这般干等着,我...我他么睡不着觉啊! 再者说,我率张陈二部五万之众先一步远征倭国,也不影响朝廷扫平残元,平定西南的大局啊? 你干你的,我干我的,谁也不碍着谁,这...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么?” 第 429 章 敢问太子殿下,无本而万利的买卖,您,赌是不赌? “你干你的?...我干我的?” 微微一愣之后,朱元璋浓眉高耸,“你小子给咱说清楚,什么叫...你干你的,我干我的?...啊?” 面对朱元璋的凝视,顿感压力扑面而来的吴忧,颇有些心虚的将目光撇向一旁,“这...这不是朝廷人手不够用么,所以...” 话未说完,嘴角抽搐的朱元璋接过话茬,抬起手中的玉如意直指吴忧, “就因为朝廷人手不够用,所以你小子就想撇下朝廷,不知死活的欲率“五万”散兵游勇...直捣倭国? 就因为一日未屠灭倭国,所以你小子就一天睡不好觉?以至你小子如此迫不及待,竟连个一年半载的也等不了?” 见老朱神情话语好似有所缓和,稍稍松了口气的吴忧张了张嘴,正待说话,朱元璋却蓦然收敛起嘴角的笑意,呵斥道, “常言道谋定而后动,咱倒要问问你,区区五万散兵游勇,贸然闯入它人地盘,能干个啥? 若一个不慎被那群奸险狡诈的矮矬子埋伏,或者倭国几方对立势力彼此放下成见暂时联手,先屠了尔等这条过江猛龙,尔等...又待如何?” “老朱您放心,道理我都懂,不瞒您说,您老说的这些,我早已想过,无非是敌众我寡,敌强我弱所面临的不利局势, 而这一切,我早有应对之策,实力不如人,还他么和人硬碰硬的傻事,谁干谁他么脑袋有问题, 率军出征,得讲兵法,为达目的,得讲谋略,行军作战,绝对...不能蛮干,所以,老朱...” 微微停顿了一下,吴忧拱了拱手,斩钉截铁的说道,“所以,老朱您无须担心,道理,...我都懂!” 见朱元璋手握玉如意的手掌,止不住的青筋暴跳,吴忧顿时眼角一跳,赶忙提起茶壶给朱元璋及太子朱标添上些许茶水,话锋一转,沉声道, “不过,话虽如此,但老朱您的一番良苦用心,我吴显扬非痴傻之人,又岂能不知? 再者说,我虽说年轻,却绝非不知天高地厚之人,从未想过以区区五万余人,便能一举踏平倭国, 所思所想,无非是欲凭借张陈二部,替咱大明的远征大军先打出一片地盘,顺带摸清倭国各方势力的底细罢了! 当然了,最为重要的因素之一,我所谋划的一切,即无须朝廷的一将一兵,又无损朝廷的一分一厘,更没因此而耽误朝廷欲一举荡平北元,永定西南诸省的大计, 若进展顺利,则大大推进屠灭倭国的进程,若进展不顺,朝廷也无损丝毫,所以老朱,您不妨扪心自问,古往今来,这天底下,哪来的这种好事儿? 老朱您静下心想想,哪怕说它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也他么绝不为过啊!” 望着面色潮红,口若悬河唾沫横飞的吴忧,朱元璋似笑非笑的说道, “所以,照你小子的意思,这就好比是无本的买卖,输了,...不用赔,赢了,...算咱的?” 自以为历经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老朱终于动心,吴忧暗自长吁了口气,继而神情振奋的一拍大腿, “您老要是这么想,那就对了,咱们静下心将这事从头到尾捋上一遍,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么? 横竖对您老来说,这都是无本的买卖,赢了,赚个盆满钵满,输了,您一个子也不亏!” 说着,吴忧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太子朱标,“太子殿下,您给说说,是不是这个理?我吴显扬将将所说的一切,有没有半句假话? 有句俗语叫一本万利,而我所谋划的这一切,却是无本...而万利,敢问太子殿下,这种买卖,若换作是您,您赌是不赌?” “粗粗一听,理倒的确是这个理,的确没有半点虚言,但是...”,端着茶盏沉吟了片刻,朱标先是煞有其事的微微点了点头,继而话锋突转, “但是,若显扬你说这是无本的买卖,只怕未必,照孤看来,显扬你所谋划的一切,的确无须朝廷一将一兵,亦无损朝廷一钱一粮,更无碍朝廷大计,但却恰恰忽略了一个...重点!” “...嗯?”,微微一愣,眉头豁然紧锁的吴忧,将之前所说的一切细细捋了一遍,却始终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样的重点, 可看一旁嘴角含笑,下意识点了点头的老朱,分明又是心中有数,唯有自己不知,百思不得其解的吴忧,拱了拱手,“还请太子殿下解惑!” “别说是无本万利的买卖,即便是以小博大的买卖,亦会有无数人为之动心,哪怕是父皇,或者孤,亦不例外! 而显扬你所说的一切,却并非是无本买卖,亦绝非是以小博大,在孤看来,却是...以大博小, 可若是以大博小,放眼天下,想来除真正的赌徒之外,无人会为之动心, 所以,孤劝显扬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因为你说的再多,即便是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亦是...枉然, 别说父皇不会同意,即便换作孤,亦绝不会同意如此冒险之举!” “以大...博小?” “以大...博小?” 愣愣的凝视着朱标,将太子朱标以大博小这关键的一句话,呢喃自语重复了两遍,吴忧忍不住再次将所谋划之事,再次捋上一遍, 而朱元璋父子俩对视了一眼,皆是嘴角含笑,任凭吴忧摩挲着光滑的下颌,陷入了苦思之中... {外出征战的重点,所思所虑无非就是将、兵、钱、粮、及胜败得失罢了,这以大博小,到底他么的...从何说起啊?} 苦思良久却迷茫依旧的吴忧,双手在后脑勺重重的摩擦了一番,轻叹了口气,“敢问太子殿下,这以大博小的...大,到底从何说起?” “在显扬你看来,远征倭国,灭绝倭国,消其隐患,夺其金银,壮大大明,个中收益,不可谓...不丰,然而...” 说到这里,太子朱标将目光转向了朱元璋,彼此心照不宣,然而,朱元璋却狠狠的瞪了一眼吴忧之后,没好气的摆了摆手, “这小子言之凿凿这懂那懂,就是不懂咱的良苦用心,咱懒得跟他说!标儿,你来替这一根筋的小子解解惑!” “...好!” 含笑点了点头,朱标拍了拍吴忧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显扬你刚刚问,这以大博小的大,到底从何而来,那孤告诉你, 咱大明的赌注,父皇所下的赌注,以大博小的大,便是你,...吴显扬!” 第 430 章 天下三分算个屁,有一群人,就靠画饼,一统天下! “我?...最大赌注?” 见吴忧此刻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好似丝毫不明白自身于大明而言的重要性,朱元璋无奈的摇了摇头, “虽说张陈二部阴差阳错之下已归王化,然而咱很清楚,他们对咱朱元璋、对咱大明的芥蒂,终此一生,也难归心,更难为我所用, 按说让张陈二部随你小子远征倭国,也没甚不好,毕竟也是间接替朝廷出力,赢了固然好,即便输了,也无损朝廷丝毫, 然而,你所谓的谋划最不可取之处,便在于你小子亲率他们远征倭国,况且仅有兵力五万余人,难以保障你的安全, 若是换作旁人,倒也罢了,我大明朝廷能征善战的将帅数不胜数,随便抽调一两位,手持五万大军,最不继亦能立于不败之地, 可你小子从无征战沙场的经验,刀剑无眼,这万一有个好歹,...万事皆休!” 虽说对于老朱及太子朱标的关切之情感动异常,但为早日完成亲手灭绝倭国的夙愿,吴忧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并以四字阐明了自己的决心, “我愿意啊!” “...你愿意?”,蓦然抬高了嗓门,浓眉微挑的朱元璋,霸气绝伦的说道,“你愿不愿意,那是你的事,咱愿不愿意,那是咱的事! 于公,咱是君,你是臣,咱能管你的事,于私,咱年长,你小子年少,又孑然一身,咱视你为子侄,咱,还他娘的能管你的事!” “老朱,你这...你这不纯粹是....”,正值吴忧一时语塞无言以对之际,朱元璋重重的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揶揄调侃道, “用你小子的话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咱都能管你的事,而你小子,这辈子也管不着咱!” 见吴忧嘴角直抽,脸色涨红,太子朱标忍俊不禁的轻笑道,“显扬,若届时朝廷大军远征倭国,你愿随行,屠戮倭国子民,替我沿海各省惨死于倭寇之手的百姓报仇雪恨,自无不可, 若届时有朝臣因你屠戮倭国子民之事弹劾于你,孤愿替你担当,只因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乃天经地义之事!” 为不使吴忧郁结于心,太子朱标继续剖析道,“显扬,你的心思,孤与父皇都明白,但一来张陈二部将将归服王化,二来正如你所言,敌众我寡,敌强我弱,仅凭区区五万人马,难以保障你的安全, 更何况,显扬你论及武力,论及征战沙场的经验,均尚显不足,若贸然率军出征,又怎能让孤与父皇放心?” “标儿,你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太过委婉,实言或许伤人,但这小子头脑发热,也该冷水浇头,冷静一下才是, 什么经验尚显不足,叫咱看来,若这小子真有经验,又岂会为人所乘,被人从家中光着腚子掳走?” 接过话茬的朱元璋一把按住羞愧难当,欲起身辩解的吴忧,继续说道,“别以为二虎背地里替你小子擦净了腚子,咱就不知道咋回事儿, 你小子让咱静下心想想,咱倒是让你小子冷静冷静,若非山下芥川,也就是那所谓的甄心怀卖弄那所谓的智谋,欲兵不血刃的吞并张士诚残部,以至所托非人!”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山下芥川将此行任务交由甘愿为虎作伥的方国珍余部执行,那么,任凭你舌绽莲花,也休想逃脱,甚至,性命不保!” “咳咳,事关清誉,有一点在下需纠正一下!”,为掩饰尴尬及心虚的吴忧,端起茶盏,违心的说道, “在下为人所掳这事不假,却绝非“光着腚子”被人掳走,您老别听二虎胡说八道, 当时天凉,在下当时,...的的确确穿了条亵裤,至于光着腚子为人所掳之事,纯属子虚乌有,今后休要再提!” 或许担心朱元璋刨根问底没事找事,抿了一口茶水的吴忧,赶忙转移话题, “至于您老说若是在下不慎落在方国珍残部手中,唯有死路一条,这一点我并不认可, 或许会面临危险,所谋之事定会横生许多枝节,或许会艰难许多,但结局,却一定会...如我所愿!” “...为何?”,面对自信异常,言语中又斩钉截铁的吴忧,身体前倾的朱标,满是疑惑之色! “因为,此乃...人性使然!” 转动着手中茶水已尽的茶盏,凝视着茶盏上的金色图案,嘴角缓缓掀起的吴忧,不屑的轻笑道,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底下或许有人贱到甘愿给人当狗,可给人当狗,无非也是为了讨得主人的欢心,多添上几根骨头罢了! 说到底,方国珍余部之所以甘愿为虎作伥,无非是惧怕倭寇的战力,贪生怕死欺软怕硬罢了,其贪婪无耻几乎毫无骨气、道义可言, 只需以重利许之,以大势压之,总之一句话,只要在下画的饼足够大,足够香甜可口,将那群软骨头操控在手,..易如反掌! 因此,若在下被方国珍残部所掳,其最终的结果,无非是方、陈、张三部联合,其过程或许会有所波折,但倭寇覆灭的结局,却绝不会变! 当然,若方国珍残部当真立下灭倭大功,忘忧岛五万余众,倒也不是非得屠尽不可!” 下颌轻颤,钢铁般的胡须微微颤动的朱元璋,凝视着吴忧沉默了半晌,幽幽的感叹道, “古往今来,普天之下,若论及画饼的本事,估计你小子认第二,没人能认第一, 即便是那极善笼络人心,靠画饼而天下三分的刘备刘皇叔与你小子相比,也得羞臊的掩面而逃,羞愧无言!” 若换作旁人被朱元璋比做刘备刘皇叔,早已惶恐万分,然而,吴忧却不过是微微拱了拱手,轻笑道, “天下三分算个屁,有一群人,生生倚靠着一张张嘴,就靠不断给人画饼,最终...一统天下! 争霸天下也好,为官者也罢,富甲豪商亦概莫能外,若不善画饼,...又怎能出头?” 第 431 章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圣上,臣有一事不解,能否请圣上解惑?” “...等等!” 吴忧话音刚落,微微一愣的朱元璋抬了抬手,疑惑道,“咱们事先早已言明,私底下无须谨守君臣之道,怎么轻松怎么来, 你小子这突然间给咱来这套,唱的哪出戏?” “国事当头...” 将将准备起身的吴忧,却蓦然被朱元璋一把按住,“少他娘的来这套,有事说事儿,你小子老实交代,是不是又准备给咱画大饼?” “画饼者,得心中有饼,心中无饼,饼...” 相识相处了这么久,朱元璋又岂能不明白口若悬河的吴忧极易跑题的特点,不待吴忧把话说完,便赶忙打断道,“得得得,别饼来饼去了,你不是有一事不解么,问吧!” 心血来潮的吴忧,伸出手指在茶盏中沾上些许茶水,在桌案上急速狂书,片刻间便已书写完毕, 身体前倾的朱元璋望着桌案上有如狂风乱云,春蚓秋蛇的字体,可谓是既头疼,又无奈, “标儿,你眼神好,帮咱认认,咱们的麟德殿大学士,龙飞凤舞写了个啥?” 细细辨认了半晌儿,轻轻揉了揉眼睛的朱标,在水渍尚未干透前,以极其不确定的口吻,念出了桌上的两句话,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看来近些时日的字体,没他么白练,进步颇大嘛!} 眉头微挑,眼含一抹欣慰之色的吴忧,提起茶壶给朱标添上茶水,夸赞道,“殿下好眼力,一字不漏,一字不差,就是这两句!” 所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面对吴忧的夸赞,脸颊一抽的朱标,将目光转向了一旁,极其违心的赞扬道,“咳咳,显扬你这字进步...进步颇大!” 然而,摩挲着下颌细细品味完这两句话的朱元璋,再次看了看桌面上即将消散的字迹,撇了撇嘴调侃道,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咱不得不承认,这两句话倒是极具水准,韵味绵长, 只不过,被你小子这么一写,也他娘的算是明珠暗投、白壁蒙尘了!” “我说老朱,您老说话,就不能委婉一些?给我这后生晚辈留点面子?” 说着,面露些许尴尬之色的吴忧,梗着脖子嘟囔道,“再说了,您老让我练字,我照办,宣纸练了好几沓,自认还算有些进展, 今日本想在您老面前露上一手,亏的我事先还以为您老会鼓励一番,不成想...” {就他娘的这一手狗刨字,你小子竟还想咱鼓励一番?我他娘的还没老眼昏花到那种程度!} 暗自吐槽了一番,嘴角微微抽搐的朱元璋,对吴忧姑且称之为字的字体,早已不抱任何期望, “算了,人无完人,既然你小子的字,咱标儿能将其认出,一字不差,也算颇有进展,咱也就不多说啥了, 若是咱说的没错,你小子是借这句话问咱,自洪武五年以来,为何不重开科举量才录用之事吧?” “不错,正是此事!” 微微点了点头,吴忧极其不解的说道,“科举制度胎成于隋,落地于唐,长成于宋,至今已近千载, 为扼制门阀大族,为削弱所谓的五姓七望,也为给平民一条仕途,大业隋皇帝杨广想出了极具开创性的科举制度,惠及后人,并沿用至今, 也正因当时的门阀大族看透了科举制度给他们带来的威胁,背地里苟合了一些野心勃勃之辈,最终推翻了极具风采的...大隋,亦使一代雄主...隋太宗杨广,落得个...炀帝之称!” “隋太宗?...隋炀帝?”,所谓知子莫若父,太子朱标呢喃了一声,刚准备说话,然而朱元璋却好似知道了朱标的疑问所在,摇了摇头感叹道, “所谓成王败寇,史书本就由胜利者所写,然而,公道自在人心,大业皇帝杨广虽性情暴戾,却也的确是雄才大略,不失为一代雄主, 杨广自晋王时期平定南陈,使天一一统自不必多言,其在为时期,撅长壑,筑长城,营东都,开运河,贯通南北,创建科举, 北御突厥,精通西域,通使海洋,交通文化,即便是万国来朝这个词,亦首于大业皇帝杨广统治时期,可见此人功绩! 至于代表了关陇贵族门阀者利益,侥幸取得天下后,又被自家儿子篡夺了帝位的唐高祖李渊,给自家表兄弟谥号隋炀帝,属实令人不齿,...不提也罢! 因此,显扬说的没错,大业皇帝杨广,即便当不起太宗之尊,以其一生功绩,死后最不济也该有个高宗之称, 炀帝之名,名不符实,唯有无知之人,才会信以为真!” 身为驱逐鞑虏,重复华夏衣冠的开国君主,朱元璋骨子里的骄傲自不必多言, 然而,被世人所唾弃的隋大业皇帝杨广,却是为数不多让其感到惺惺相惜,令其敬重之人! “显扬,你继续说!” 对于科举制度,朱元璋可谓是爱憎交加,而吴忧的观点往往出人意表,即便今日不提此事,朱元璋也有心与之商谈, “老朱,身为晚辈,本不该多嘴,但你这总爱跑题的习惯,真得改改,多耽误事儿啊?” “...噗...” 吴忧这一副语重心长说教的表情,让将将饮了一口茶水的朱标,顷刻间又给喷了出来! “...跑题?你小子竟还有脸说咱跑题?”,朱元璋虽脸颊颇显黝黑,却仍旧透着些许潮红,直指吴忧的玉如意急速颤动,言语中竟罕见的透着些许悲愤, “若不是你这臭小子三番四次东拉西扯,谈论个科举制度非得他娘的拿杨广说事儿,又突然蹦出个子虚乌有的隋太宗,咱又岂能...” “得得得,老朱您老别激动,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咱们言归正传,千万别再跑题!” 为避开挥舞而来的玉如意,早有防备的吴忧,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圆墩上弹跳开来,拱了拱手,继续说道, “虽不知您老为何停罢科举,开历史的倒车重开举孝廉,但依在下愚见,即便科举制度有再大的弊端,所录用之辈且大多是些迂腐之徒, 然而,科举制度最起码维护了一个基本的...公平!况且,错不在科举本身,错在以四书五经为基石,用以选拔所谓的人才! 但事到如今,屎涨腚子眼,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在下以为,横扫漠北,永定西南之后,当重开科举,选拔之人多多益善! 千万别到了横扫天下之时,却因人才不继,而放缓脚步!” “而且,在下以为比科举更为靠谱之事,便在武举,民间多的是能人异士, 若能给他们一个鲤鱼跃龙门,报效朝廷的机会,又何愁大明不兴,家国不稳?” 第 432 章 吴忧:我心如雪,不愿苟且! “...武举?” 朱标眉头微皱,呢喃了一声之后,吴忧立马接过话茬,沉声道,“正所谓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唯有文武并举,文武同心,文武均衡,方能保我大明帝国永盛不衰! 世人都说以史为鉴,也不知道都他么鉴了个什么,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除四书五经等一些典籍之外,都他么丢的差不多了! 即便是圣人亲手所筑的经书典籍,也被后人修改的面目全非,就好比以德报怨这句话,倒是世人皆知, 但何以报德这个问题,圣人早有明示,让我等后人以直报直,以怨报怨,却被人刻意忽视, 且不说其它,仅一句以怨报德臭不可闻,可谓迂腐至极的这句话,历经千载有余,却依旧震聋发聩,长包流脓,至今仍在发酵, 以至一股腐臭之风横行且不自知,天天扯着嗓门大喊什么以德报怨,妄图感化他人,真是可悲、可叹、又他么可笑至极!” “自诩为天朝上国,礼仪之邦,且不知在他国眼中,就他么纯粹是软弱可欺的软蛋怂包,谁都没放在眼里! 我华夏民族明明是一头吃肉的老虎,却硬生生被一群迂腐不堪的腐儒,改造成了一头吃草的野牛,看似庞大,实则豺狼虎豹均可食之,...草!” “显扬,你别激动,有话慢慢说!”,以往一直将以德报怨这句话奉为圭臬的朱标,面对振振有词满是不忿的吴忧,眼底掠过一抹尴尬! “在下因气愤难平,以至失态,殿下见谅!”,稍稍恢复了些许冷静之后,吴忧拱了拱手,不再言语! 然而,将玉如意随手扔在桌上的朱元璋,却神情肃然的凝视着吴忧,意味深长的问道, “科举制度自大业隋皇帝开创至今,已近千载,你小子所提及的武举,也就在一代女帝武则天的武周朝昙花一现, 之后历代君主,再无人开办武举,即便在史记中也是使用春秋笔法一笔带过,哪怕是历朝统兵征战的将领,也极少有人提及,你,可知为何?” “帝王利于统治、文臣刻意打压、将帅利益独享!”,没有丝毫犹豫,吴忧口中接连蹦出了极为犯忌的言论! “普天之下,胆敢堂而皇之道出如此言论之人,恐怕也唯有你小子一人而已!” 深深的看了一眼吴忧,朱元璋缓缓起身,微眯着双眸,凝视着养心殿内的那张龙榻,幽幽的说道, “以往咱觉着你小子天纵奇才,年轻气盛,虽有满腔热血,然而对政治,却是一知半解,目光如豆, 今日仅从你刚刚所提及的三句话来看,你小子并非不懂所谓的政治,实不屑尔! 不过,咱不得不说,今日若是换作朝堂上的任何一人,绝不敢当着咱的面,如此堂而皇之的道出...利于统治这句话! 咱也不得不承认,你小子,当真有种!” “您老还不如直接说小子我不知死活来的干脆!不过...”,淡然一笑,端起茶盏的吴忧,话锋突转, “若今日换作庸碌之君,这三句话,绝不会出于我口,因为我很清楚,您老朱,绝不会因实言而降罪于我,因为您的格局没那么小,您的内心也没那般脆弱敏感, 还有您老说的不错,并非我吴显扬不懂所谓的政治,只不过政治太过肮脏,我心如雪,不愿苟且,更不愿沾染污秽!” 眼中掠过一抹异彩,背对着吴忧的朱元璋,豁然转身,双眸微眯龙威尽显, “世人皆苟且,唯你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不愿与世同浊,你可知,立足朝堂却孤芳自赏,傲然一世之人,古往今来,少有善终之人?” 虽顿感铺天盖地的龙威扑面而来,然而吴忧却瞬间挺直了腰杆,迎视着朱元璋咄咄逼人的目光,嗤笑道, “若苟且一生,碌碌无为,这不敢做,那不敢说,畏畏缩缩,这他么也叫...善终?” “若说你小子是个二愣子吧,你吴显扬所言却他娘的颇有道理,若说你小子精明过人,你他娘的又啥都敢做,啥都敢说!” 说到这里,朱元璋缓缓收敛起嘴角的笑意,继而浓眉高耸,话锋突转, “好,既然今日阴差阳错的聊到这了,你小子又是一根肠子通到底,那咱也不妨问你个问题, 这个问题,按咱的猜想,古往今来,想必尚无任何一位帝王问及,即便直言相询,臣下除诚惶诚恐之外,亦难有实言! 不过你小子不同,你小子啥话都敢说,啥事都敢做,势必不会欺瞒于咱!” 搁下茶盏,吴忧拱了拱手,沉声道,“只要您老问的不是太过高深的问题,我能回答,必定直言相告, 我吴显扬即便欺瞒天下人,也绝不欺瞒您老朱,以及太子殿下!” “...咚咚咚!” 然而,朱元璋将将张了张嘴,养心殿的大门却突然叩响,云奇微躬着身子立于门外,“禀圣上,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有要事谨见!” “让他候着,这一时三刻天塌不下来!” “...遵旨!”,微微一愣之后,云奇一甩拂尘,躬身退下! 待到重归寂静,再次坐回圆凳上的朱元璋,直视着吴忧的双眼,粗犷的话语中透着无尽的威严, “你小子尊敬咱,也敬重标儿,咱心里门清,也倍感欣慰! 但咱想问的是,你小子如今年不过弱冠,若如司马老贼那般能活,铁定能熬死咱...” “父皇,您...您早已说过,以显扬的性格,绝不会有...” 此言一出,以朱标的精明,以及对自家父皇的了解,又岂能不知此问的敏感所在,顿时大惊失色,起身欲出言阻止,却被朱元璋的话语打断, “标儿,身为储君,应泰山崩于前色而不变,黄河决于顶而面不惊!” 说完,朱元璋再次将极其摄人的目光转向了风轻云淡的吴忧,“显扬,以你的聪慧,想来应该清楚咱想问的是啥,拐弯抹角不是你的性格,也非咱的性格, 咱问你,若咱老朱家今后出现了一位 何不食肉糜极其昏庸无道的君主,你,将如此自处?” 第 433 章 何不食肉糜,祸害天下苍生的废物,怎配身居帝位? 面对朱元璋突然抛出的这个 几乎能让任何臣子心惊胆寒,同时又惊慌失措的问题,面色一变却转眼间恢复如常的吴忧,嘴角缓缓掀起,反问道, “但凡开国之君,无不期望自身所创建的皇朝,千秋万代,万古长存,臣,理解! 不过,在回答您老的这个问题之前,能否容臣先问您老一个问题?” 对于吴忧顷刻间转换了自称,轻跺桌案的朱元璋好似并未察觉,“尽管问,咱,知无不言,亦绝不搪塞!” 提起茶壶,吴忧给朱元璋添上些许茶水之后,毫不迟疑的问道, “以赵宋为例,若按您的性格,若您为臣子,却遇上个何不食肉糜的无道昏君,您,又将如何自处?” “你小子,这明明是咱问你的问题,你他娘的却反手推给了咱,真是岂有此理!” 说着,朱元璋将刚添上的茶水一饮而尽,重重的搁下茶盏,豪迈不羁的用衣袖擦去了嘴角的些许茶渍, “也罢,既然这个问题由咱抛出,那咱就抛砖引玉,也免得你小子说咱以大欺小!” “臣,洗耳恭听!”,拱了拱手,吴忧再次提起茶壶,给朱元璋的茶盏添上茶水! 双眸微微转动,朱元璋嘴角掀起一缕微不可察的笑意,真假难辨的说道, “所谓君为臣纲,若咱为臣,却他娘的遇上何不食肉糜的混账王八蛋,咱即便万分不忿,亦唯有辞官不做,隐遁山野之中! 身为臣子,食君之禄,咱总不能竖起大旗,登高一呼,反他娘的吧?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你老朱的嘴,骗人的鬼,信你才怪!} 所谓人老精,马老滑,不得不说,朱元璋所言符合绝大多数臣子的抉择,但这种极其憋屈的做法,绝不符合老朱的性格! 不过,虽说明知朱元璋给出的说法仍是一种搪塞,其最终目的,不过是为了引出自己的想法, 然而,面对朱标柔和且疑惑的目光,及朱元璋刻意散发的威严,吴忧却不屑隐瞒,直言道, “圣上您说的半点没错,臣的的确确极度尊崇您和太子殿下,若遇险境,臣哪怕付出自个儿的性命,也绝不让人伤你们一根汗毛, 但臣虽极度尊崇您和太子殿下,却更为尊崇我华夏民族,愿我炎黄子孙永世传承不衰,不再受异族所欺, 若当真如您老所言,臣虚活近百,历经几朝老而不死,您老的后世子孙出了一位何不食肉糜的无道昏君,那我...” 吴忧话未说完,紧握茶盏的朱元璋,顿时接过了话茬,幽幽的说道,“咱就知道,咱俩是一路人,性格秉性极其相似, 若昏君坐朝,民不聊生,按你我的性格,定然不会甘愿老死山林,定会竖起大旗,另立山头,...反他娘的!” 吴忧神情古怪的看向朱元璋,缓缓摇了摇头,“圣上您说错了,臣与您的性格,的确有几分相似,但臣却并不会选择造反, 反贼之名于臣而言,倒是无甚所谓,若是元末之时,臣定会毫不犹豫的投入起义大军的滚滚洪流之中,宁死也绝不受异族奴役, 若臣羽翼丰满大势已成,天下无人可挡,不论是您,亦或是陈友谅、张士诚等反元义士,臣,一个也不杀, 反之,身为炎黄子孙却甘为走狗,替暴元卖命的汉奸之徒,臣,一个也不留!” “说着说着又跑题了,言归正传!”,自嘲一笑,饮上一口茶水的吴忧,拱了拱手,神情肃然且庄重, “圣上您于臣危难落魄之际施于援手,又不计出身降恩擢拔,臣并非忘恩负义的狼心狗肺之徒, 说句恬不知耻的话,臣,早已视您如叔如父,视太子殿下有如兄长,臣敢对天起誓,终此一生,定会对您所创建的大明忠心不二, 更不会做出丝毫为祸大明,残害天下黎民之事!至于...” “等等!” 话未说完,朱元璋重重的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沉声道,“你孑然一身,视咱如叔如父,视标儿有如兄长,咱很是欣慰, 咱,又何常不是将你小子视如子侄,至于咱标儿,早有感叹,虽非弟却胜似亲弟,恬不知耻这句话,今后休要再提!...继续!” “好!” 有些话无须多言,平日里的点点滴滴,对朱元璋发自心底的关切,早有感触的吴忧,重重的点了点头之后,继续说道, “臣的性格您很清楚,乃懒惰之人,大明横扫六合八荒,独霸天下乃我夙愿, 若您的后世子孙,当真出了那种何不食肉糜的无道昏君,臣,绝不会造反,但,臣一定会千方百计的将其拉下帝位,...另立新君! 无道昏君盘踞帝位,除了祸害您所创建的大明,祸害天下黎民,试问,如此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废物,怎配高居帝位?怎配百官辅佐?怎配万民供养?” 随着吴忧不知死活的话语渐渐消散,养心殿瞬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身为太子储君,朱标自问无论是史书记载,亦或是道途听说,从未听闻过有如吴忧这般,竟敢当面直述心中所想,口出如此骇人之极且大逆不道的言论, “显扬,孤今日才彻底明白,父皇他为何...为何说我大明八百年国运,或系你一人之身, 帝王之位,天下仅此一席,事关江山社稷,天下黎民,及大明的兴衰荣辱生死存亡,的的确确,容不得扶不上的阿斗!” “...八百年国运?”,首次听闻这话的吴忧,微微一愣,正待言语,沉默了良久的朱元璋却接过话茬, “不过是刘伯温那老杂毛的临终偈语,说咱大明天降...天降杀神,佑我大明,咱...算了,言归正传!” 摆了摆手,朱元璋提起茶壶,亲手给吴忧添上茶水之后,又重重的拍了拍吴忧的肩膀,幽幽的问道, “显扬啊,若你所另的新君,的的确确是一位雄才大略之辈,然而却对你异常忌惮,欲对你除之而后快, 若真有那天,显扬,你又该如何自处?” 第 434 章 朱元璋:咱就是说说而已,你小子可别胡来,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臣早已说过,只待大明横扫天下,屠尽异族,夙愿已成... 到那时,若圣上、太子殿下、或者说是后世某位雄才大略的继位君主想让臣死,臣,甘愿领死便是!” 面对大义凛然的吴忧,朱标面露些许惭愧之色的摇了摇头,温声道,“显扬你放心,若真有那一天,我朱家后人绝不会做那狡兔死,良狗烹之事, 更何况,你揪出吕氏这个贱人,于母后与孤皆有救命之恩,更是替孤的爱妃常氏报得大仇,勿使含冤而死,孤,铭感五内! 且不提你一心为公,替大明所做的那些事儿,于私情而言,你我虽明为君臣,却实为知己良朋,你视孤有如兄长,虽非亲弟,却丝毫不逊于亲弟!” “标儿说的没错,咱知道你小子光棍一条,死,于你小子而言,丝毫不畏惧,但咱...” 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的朱元璋缓缓收敛起嘴角的笑意,重重的拍了拍吴忧的肩膀,“若你小子属王八,命长的熬死咱,熬死咱标儿,那咱这大明江山,你小子可得替咱看好咯! 咱之前赐你的玉如意,并非让你日夜供奉的摆色,若咱的后世子孙,真他娘的出了扶不起的阿斗,糟蹋了咱辛苦打下的江山, 或者说真他娘的干出兔死狗烹,亲小人远贤臣的混账之事,你小子别客气,用咱赐你的玉如意,给咱活活...抽死他!” “上打昏君,下打馋臣,圣上,这可是您老金口玉言,若臣真有那般能活,若您老朱家当真出了祸害天下的无道昏君,那么...” 说到这里,剑眉高耸的吴忧,提起茶壶给朱元璋及太子朱标添上茶水之后,神情振奋的说道, “正所谓守业更比创业难,您老放心,若果真有那么一天,臣,绝不会手下留情,定会遵守您老的旨意,活活...抽死他,定会替您守护好...大明天下!” 望着面前顷刻间堪称神采飞扬的吴忧,深知吴忧脾气,亦丝毫不怀疑面前这小子说到做到的朱元璋眼角一跳,赶忙补充道, “常言说的好,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家大业大子孙多,难免出几个不成器的混账,好歹也是咱的子孙,即便做不成皇帝,给他份富贵也就是了!” “抽归抽,你小子可别真他娘的一根筋,下手得有分寸,别他娘的胡来!” 若换作其它的臣子,与帝王谈论如此敏感的话题,此刻早已是惶恐无地,惊骇欲绝, 然而,神情淡然不知死活的吴忧,却丝毫不以为意,轻笑着拱了拱手,“行,您老怎么说,臣,就怎么做,您老说了算!” 不得不说,按朱元璋的霸道、防范于未然宁杀错不放过的性格秉性,若换作其他臣子,此刻早已是身首异处, 可面对目光清澈,视功名利禄有如浮云,丝毫不以生死为念,又一心盼望大明雄霸天下的吴忧,朱元璋却提不起丝毫...杀意, 从之前的一番言谈,此刻的朱元璋非常清楚,所谓的君臣之道,所谓的政治,面前的这小子并非不懂, 只不过面前的这小子傲骨天成,宁为直中取,不愿曲中求罢了,卑躬屈膝之事,宁死不为, 而如吴忧这种天纵奇才,性格纯粹,堪称官场二愣子的作风,也恰恰是见惯了阴私苟且之事的朱元璋,最为看重、最具好感之处, 搁下茶盏,凝视着吴忧眼底掠过一缕宠溺的朱元璋摆了摆手,“言归正传,说说,你小子这冷不丁的冒出武举之谏,意欲何为?” 即提及此事,吴忧早有说词,朱元璋话音刚落,吴忧便无缝衔接,“武举之谏言,臣没想那么多,所思所想不过是事出三点, “一,今后欲夺人疆土,须得兵力充沛,与其以少胜多,不如以多欺少,以泰山压顶之势,让异族亡魂丧胆,双股战战,屎尿横流, 其次,自所谓的宋祖欺人孤儿孤母,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夺得天下,大宋开国以来,为防他人邯郸学步,东施效颦,便大力推行重文抑武之国策, 可俗话说的好,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为读书人,事实证明,所谓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谬论,不说一无是处,却也是大错特错, 其重文抑武所抛撒的种子,最后所结出的恶果,却让我炎黄子孙,血性丧失殆尽,受尽了异族的欺凌,同时也...丢尽了颜面, 最终亡国于异族之手,终前宋一朝,徒留弱宋之名,即令后人所不齿,亦令人为之悲叹!” 时过境迁,往事如烟,说到这里,饮了一口茶水的吴忧,压下了心中的不忿,继续说道, “其三,亦是臣认为最重要的一点,正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大明开国至今已十二载有余,将帅兵卒自暴元乱世而起, 将帅能征善战,闻战则喜,兵卒彪悍至极,舍生忘死,值此兵锋鼎盛之际,战不无胜自不在话下,但是...” 剑眉微挑的吴忧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朱元璋之后,话锋陡然一转, “盛极而衰,物极必反的道理世人皆知,若我大明墨守陈规,一成不变,沉浸在此时此刻的强大之中,毫无危机意识, 那么,臣敢问圣上、太子殿下,待到开国这一批横行沙场的将帅,陆续凋零... 待到开国这一批悍不畏死的兵卒垂垂老矣,胯不上战马,提不起刀刃的那一天,我大明兵锋,是否还能锋利如斯,...震慑天下?” 随着吴忧震聋发聩,直击灵魂深处,早有所思却束手无策的问询,养心殿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朱标话语中明显蕴含着一抹无奈的呢喃之声,方才打破了这片寂静, “若开国之初的这一批将帅陆续凋零,悍不畏死的兵卒垂垂老矣,那么可想而知,我大明兵锋,虽不至顷刻间蒙尘, 然而,我大明战力,毫无疑问,也必将随之落下不至一个台阶,保大明无忧,倒是绰绰有余,开疆拓土,则未免力有不逮!” 朱标话音刚落,瞄了一眼倭国方向,眼中泛起一抹寒光的吴忧,再一次无缝衔接, “臣虽未研读兵法,却也听过这么一句话,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守土自保,终有被人攻陷的那天, 时不我与,咱大明现如今的当务之急,乃是推行武举,扩充兵力,将这片星空下的一切隐患,尽数诛灭在萌芽之中!” 第 435 章 世界很残酷,你有我无,你死我活,唯有强者...独存! 再一次被吴忧蛊惑的血气上涌的朱元璋,紧握玉如意缓缓起身,敲打着后背缓步慢行, 沉思了良久之后,朱元璋深吸了口气,豁然转身,“咱不得不承认,你小子画的饼着实诱人,似咱如此稳重之人,也三番四次被你小子给撩拨的热血沸腾, 但你小子也别光顾着画饼,画中饼虽好,却难以充饥,如何化虚为实,美梦成真,如何做好这块饼,才他娘的是重点!” {老朱啊老朱,不将饼画的大大的,美美的,让人垂涎欲滴,您,又怎会如此上道啊!} 为求尽快得偿夙愿,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的吴忧,剑眉微挑,沉声道, “正所谓欲先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为使我大明横扫八荒六合,雄霸天下,臣废寝忘食,殚精竭虑,终于叫臣想出了一道堪称完美的可行之计!” “...堪称完美?” 浓眉一挑,朱元璋嘴角泛起一缕微不可察的笑意,“你小子倒是给咱说说,你废寝忘食殚精竭虑“憋”出的这道可行之计,完美到了啥程度?” 若论及对吴忧的了解,朱元璋若称第二,无人敢认第一,对面前上唇仅仅长出些许绒毛之人的心思,朱元璋可谓心如明镜, 说一千、道一万,无非是为了尽快渡海远征倭国,将倭国上下屠戮一空罢了,然而朱元璋虽心明如镜,却并未揭破, 说到底,若不耽误剿灭残元,永定西南的之国策,真有两全之法,朱元璋又何乐不为? 更何况,身为一代雄主,又年近花甲,于公于私,朱元璋又何尝不想替华夏民族,后世子孙,打下一片远超成吉思汗的疆土? 又何尝不想在有生之年,创建远超秦皇汉武的赫赫功勋? “臣不得不说,臣很庆幸降临在开国之初,极具无限可能的时代,开国之初或许国匮民疺,百业凋零,或缺钱少粮,但却独独不缺...血性! 开国之初,就好比旭日东升的朝阳,只要敢想、敢干,定然拥有...无限可能!” 激情澎湃的感慨了一番,英姿勃发的吴忧脸颊泛起一抹潮红,“咱大明地大物博,人杰地灵,豪杰辈出,得天地之精华,集岁月之灵气,实乃钟灵毓秀之宝地,可谓得天独厚,妥妥的上天宠儿,蒙上苍庇佑, 试问,咱炎黄子孙占据着如此宝地,叫天下异族,如何不为之嫉妒、为之动心,又如何不朝思暮想的惦记,心心念念的意图占为己有? 别的不说,就说弹丸之地倭国,咱大明放个屁都能将其崩死的地儿,也他娘的眼泛红光惦记上了咱们的风水宝地, 这还是咱大明如日中天之际,圣上、太子殿下不妨静下心想想,这,难道还不值得咱们深思,不为之警惕吗?” 不待朱元璋父子俩回答,已逐渐进入状态的吴忧,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 “身怀重宝,那自然得有危机意识,必须得充分利用、想尽一切办法拓展自身的优势所在, 咱们得先下手为强,将后下手遭殃这句话淋漓尽致的用于异族之身,世界就这么大,你有我无,你死我活,弱肉强食,强者独存,此乃天道使然,任谁也无法更改, 在异族尚未虎视眈眈,群起而分食我华夏之前,抢先一步将各方异族灭杀,唯有如此,才能避免后下手已然不及的历史悲剧的重演,臣...” 唾沫横飞的吴忧明显再次跑偏,朱元璋虽听的心潮澎湃,然而看了一眼神情肃然,有如小鸡啄米一般不断点头附和的长子之后,顿时嘴角狂抽,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了好了,显扬啊,咱承认你说的有理,来,喝口水,咱们说正事,具体,...该咋办?” “圣上您别急,容臣慢慢说来!”,嘴角泛起一缕笑意,已成功让朱元璋热血上涌的吴忧,不慌不忙的饮了一口茶水! 然而,老奸巨猾的朱元璋又岂会不了解吴忧的性格,当即风轻云淡的反将了一军,“既然显扬你不急,那咱们今日且先行打住,日久天长,改日再谈!” “...噗...” 一口茶水瞬时喷涌而出,果然如朱元璋所料,此刻丝毫不在意风度的吴忧,胡乱的用衣袖擦拭了嘴角,拱了拱手当即说道, “今日事今日了,圣上且容臣把话说完!” 吴忧正待起身,却被朱元璋从身后一把按住,“你小子侃侃而谈倒也罢了,咱听着带劲,也他娘的爱听, 但你小子三番两次的跑题也就罢了,竟还钓起了咱的胃口,咱现在最多给你一刻...半个时辰,若你小子再犯老毛病,那今晚的御膳,你小子就别想了!” {三菜一汤,就这,您老朱也好意思称之为...御膳?} 看了一眼朱元璋常服上衣袖处 那针脚精湛,极为隐晦的一处补丁,虽暗自吐槽,眼底却掠过一抹钦佩之色的吴忧,沉声道, “所谓以点带面,以老带新,臣是这样想的,趁现如今将帅及兵勇正值当打之年,征战沙场的经验又极其充沛,若不发掘利用,未免太过可惜, 我大明乃人杰地灵之所在,天下藏龙卧虎之辈不知凡几,为不使人才浪费,为不使今后文武失衡, 为再次激发我炎黄子孙刻在骨子里的凶性及血性,也为今后横扫天下奠定基础, 臣以为,文举当再次重开,四书五经虽难当大用,但事急从权,稳定西南诸省,及开疆拓土之后的治理,急需大量的人...人才!” “好歹他们识文断字,再者说,即便是一箩筐的歪瓜裂枣,其中也必然有那么几个经世之才!” 说到这里,吴忧深呼了口气,继续说道,“臣说过,文能治国,武能安邦,臣以为,武举制度虽古今罕见,然却比文举更为重要, 武道昌隆,远比文治鼎盛强的多,无论是保家卫国,或是开疆拓土,即便是穷兵黩武又如何? 或许那些夸夸其谈的文人学士会为此抨击朝廷,然而,但凡我大明能使百姓挺直脊梁骨,兵锋傲世天下, 那么,我大明无数黎民,定会死心塌地的维护大明皇朝,以自个儿身为炎黄子孙,身为大明子民,...而倍感骄傲!” 说到这里,吴忧双眸掠过一抹不屑,忍不住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也绝不至于在几百年后,无数人以出国为荣,崇洋媚外,从骨子里透着...自卑, 甚至不少的妙龄女人,不惜委身黑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令人恶心!} 第 436 章 论及凶性、傲骨,论及智慧、谋略,异族不过是孙子辈! “咱之所以暂停科举,一来科举所录用之人,大多如你小子所言,只知夸夸其谈,不知民间疾苦,难分五谷杂粮,不明百姓所需, 肯干事、会干事、能干事、干实事之人,少之又少,多是些庸碌迂腐之徒,难堪一用!” 无奈的摇了摇头,朱元璋拍了拍吴忧的肩膀,言语中毫不掩饰的透着一缕对文臣的失望, “若论及讲经论典,道德仁义,或谈论风花雪月,诗词歌赋,人人皆是一把好手,满肚子学问, 可但凡涉及民生民情,涉及天灾人祸,关乎朝廷大事,除刘伯温、李善长等少数几人能堪当大任之外,余者少有可行之策,尽数成了无头苍蝇,不知如何是好!” 说到这里,朱元璋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好似满饮了一口老酒,五官缓缓扭曲,言语中尽是无奈与愤懑, “你小子刚刚说过,举孝廉实是开历史的倒车,这词,...用的好,可你小子却不知,举孝廉之举,咱,纯属无奈! 回过头想想,咱又何曾不羡慕春秋战国时期,那时的文臣,且大多数心怀国家,心存大义,绝对称的上一心为公的正臣、能臣, 名留青史的能臣干吏数不胜数,脍炙人口的成语典故,也大多出自春秋战国,虽五霸争雄,七国争鼎,却少有异族之害,...为何?” 不待他人回答,搁下茶盏的朱元璋,满是感慨的说道,“用你小子的话说,在于我炎黄子孙骨子里的血性,那时的儒家,六艺皆全、上马可治军,下马可安邦, 不得不说,崇尚风骨,文武同修的儒家,才是真正的...儒家, 而非那种先被董仲舒一番蹂躏、后又经朱熹所阉割的儒家,被抽去了脊梁骨,软弱不堪、迂腐不堪,手无缚鸡之力,只知夸夸其谈的...儒家! 想想春秋战国,秦、汉两朝,君、臣、以及百姓是何等的血性,宁死不屈,骨子里透着的凶性,让异族退避三舍,闻之胆寒, 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这句话,何等的气魄,何等的睥睨、何等的霸道、又是何等的...自信, 可随着被阉割蹂躏后的儒家一家独大,国富民强子嗣甚少的隋大业皇帝三征高句丽,竟被视为穷兵黩武,荒淫无度的无道昏君,又是何其可叹可悲...又可笑! 反之,弑兄囚父,杀弟夺嫂,犹如散财童子一般,处处惠及异族,唯恐异族不死的李世民,却洗尽尘埃,熠熠生辉! 真要论及万国来朝,咱认为,唯有硬汉强隋,方可...当之无愧!”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从骨子里而言,朱元璋与吴忧堪称为同一类人, 所不同的是,熟知历史走向的吴忧,其观念更为霸道,冷酷、乃至疯狂,从此刻吴忧颇为亢奋的话语中,展露无遗, “万国来朝固然盛极一时,矗立于世界之巅,无人敢与之匹敌,轻掠锋芒, 然而,物极必反,盛极而衰,此乃天道使然,无人能与之逆转,待到盛极而衰之日,万国来朝顷刻间便会斗转星移朝乾夕惕,...万国...分食!” “臣还是那句话,与其万国来朝,不如天下归一,将整个世界,无尽疆域,尽归我大明所有, 虽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乃世间定律,但待到天下归一的那一天,待到山河日月所至,皆为我大明所有, 到那时,即便这整个天下,再度分裂,...又如何?” 说到这里,精神越发亢奋的吴忧,不自觉的紧握双拳,剑眉微挑,却又风轻云淡的笑语道, “比之外寇侵我国土,杀我同胞,夺我钱财,淫我妻女,区区内讧,又他么算的了什么? 同为炎黄子孙,自家人相争相斗,再怎么说,下手亦会留有分寸,今后不管再怎么争,这整个天下,也还是我炎黄子孙的天下!” 吴忧话音刚落,面色潮红的朱元璋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下了腹内那股异常燥热的心绪,幽幽的说道, “显扬啊,虽说你小子早已向咱吐露过这个想法,等同给咱打开了另一扇大门,让咱硬是激动的一天一宿没合眼, 但有时候咱静下心来想想,屠尽异族,天下归一,如此霸道堪称疯狂到极点的想法,当真...能实现么?” “霸道?疯狂?” 嘴角微微掀起,吴忧直视着朱元璋威严的双眸,掷地有声的说道,“能不能实现,首先得看想不想,敢不敢, 世间之事,但凡敢想、敢做、事前谋划妥当,则万事皆有可能! 古往今来,但凡成就大事者,无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雄霸之人,无惧刀枪剑雨,雨雪风霜,更无视世间的一切流言蜚语,用铁一般的实事,...说话!” “当然,野心勃勃并不意味着头脑发热,行孤注一掷的赌徒之举,咱得沉下心来分析天下局势, 说的直白一点,咱得清楚自个儿的实力,自身的家底,以及行此疯狂之举所面临的风险,同时又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若进展顺利天下尽归我手,则所思所想不过是如何治理,如何分配利益之事, 若进展受阻,心愿一时难以达成,面临最为严重、最为不堪、最不愿面对的局势,咱大明,又该如何保全自己! 更为关键的一点是,凡事都得讲究行事的效率,成功的概率,以及各方统筹思考后的结论,说句狂妄的话,咱大明...” “...等等!” 话未说完,身体前倾竖起耳朵倾听了许久的太子朱标,突然打断了吴忧的话语, “这行事的效率、成功的概率,孤大致明了,但显扬你这各方统筹思考后的结论,颇有些高深莫测,能否详细言明?” “...高深莫测?还真谈不上!” 微微摇了摇头,风轻云淡的吴忧,说出了一番直白、且在情在理的话语, “臣刚刚所言的各方统筹后的结论,不过是出于三点基本条件,一,咱大明人口六千余万,占据天下近三成的人口之多,底蕴雄厚,潜力无穷,此乃人口优势, 其次,咱大明兵锋冠绝天下,满朝将帅更是闻战则喜,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百万军卒更是久经杀伐,战意凛然,旱勇无双,此乃武力优势, 其三,我炎黄子孙繁衍至今,已历经三千余载,论及文化、谋略、制度、以及凝聚力,远非茹毛饮血的异族可比,此乃同心同德以及...智力优势, 也恰恰是我炎黄子孙的这份凝聚力,以及骨子里的自信和骄傲,让异族即便占据我华夏中原一时,也必然难以长久, 要么,被我炎黄子孙所同化,日久天长,彻底融入我汉家民族,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要么,其结果就好比残元一般,夹着尾巴有如丧家之犬,从哪里来,回他么哪里去, 不愿融入我华夏民族,视我炎黄子孙有如猪狗,列为最低等人种,还他么妄想统治我炎黄子孙,做他么的...白日梦!” 说到这里,吴忧缓缓起身,身躯挺直如松,剑眉高耸,神情傲然, “我华夏民族,炎黄子孙,傲骨本天成,无惧起刀兵,仅需点燃流淌在骨子里的凶性,便可...横扫天下!” 第 437 章 朱元璋:若这小子早生几十年,恐怕真就没咱啥事儿了! 望着面前这身躯笔直修长,下颌微扬,剑眉高耸入鬓,极具英气,此刻堪称神采飞扬的吴忧,朱元璋不由的有些失神,忍不住暗自感慨道, {若这小子与自个儿生于同一时代,且不论其它,以这小子的聪慧,毫无疑问,无须三年两载,定会占据一方, 而以这小子的魄力、杀伐决绝,堪称疯狂霸道的性格,以及那让人热血沸腾的言论,毋庸置疑,定会让无数人为之卖命, 再加上神鬼莫测,无惧世人评说百无禁忌的弄钱手段,其势力定会无限膨胀, 其必然结果,定然是兵马最多陈友谅,钱粮最富张士诚的结合体, 连自个儿时常都会为这小子的堪称疯狂的言论 时有热血沸腾之感,更何况手底下那些极度渴望征战沙场,杀伐天下,立不世功勋,功盖卫霍的将帅, 若当时天底下真他娘的有这么一位主,估计除凤阳的一群自小玩到大的老弟兄能死心塌地追随之外,余者,只怕大多会生出改换门庭的心思, 毫无疑问,若元末乱世,自个儿所面临的对手,换成面前的这小子,自个儿获得最终胜利的几率,必将...微乎其微!} {幸好,这小子他娘的比咱晚出生了几十年,更他娘的幸好,咱白龙鱼服,在其危难之际结下了善缘,让这小子视咱如叔如父,真心相待, 否则,若这小子为某些心怀叵测之人给利用,或被胡惟庸逼的落草为寇,逃亡海外,一旦风从云生,以这小子的秉性,虽不至于与大明为敌, 但堪称古往今来最为疯狂,横扫天下,创建远超秦皇汉武的大业,名震万古,成就亘古唯一帝中帝的无上之...尊荣,只怕就没咱朱元璋啥事了!} 见朱元璋愣愣的望着自个儿沉默不语,颇有些尴尬的吴忧轻咳了一声,“圣上,您老该不会觉着臣又在给您画饼吧?” 收回思绪万千的心神,恢复如常的朱元璋,毫不掩饰眼中的炙热,豪气万丈的说道, “虽为画饼,但咱也不得不承认,你小子给咱画的这张饼,的确让人垂涎不已, 恨不得立马操起刀子,尽早的将这块画中饼做实,在咱的有生之年,能品其滋味,吞入腹中!” 说着,朱元璋提起茶壶给吴忧添上茶水,毫不吝啬赞誉之词,“你小子刚刚提及的文武开科,广纳天下英才的建议,以及各方统筹后的结论,的确在情在理, 用你小子的话说,今日事今日了,给咱敞开了说,你小子咋想的就咋说,不用拐弯抹角,对与错、行与否,自有咱来分辨!” “行,既然您老说了,那臣就敞开了说,并且,臣所提及的建议,绝非那种一拍脑门的冲动之举,那绝对是根据实情以及需要,所提出的计划!” 说着,吴忧情不自禁的用眼角余光再次瞄了一眼倭国方向,眼底划过一抹寒光,“世人皆知,征战沙场,须得人力、物力、以及财力的支撑, 众所周知,咱大明不缺人力、物力、唯独受财力所困,以至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只能眼睁睁看着残元蛰伏待机,却无法给予其雷霆一击,徒留后患!” 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水之后,吴忧深深的吸了口气,斩钉截铁的说道,“哪怕不为往日之仇怨,仅为横扫天下,咱大明也得尽快的灭绝倭国, 可以这么说,不缺人力物力,独缺财力支撑的大明,只有夺得倭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银海,方能具备横扫天下的底蕴!” 不待朱元璋及太子朱标接腔,但凡提及灭绝倭国,便有如打了鸡血一般的吴忧,昧着良心,语重心长的说道, “并非臣天性弑杀,圣上、太子殿下,您俩不妨仔细想想,若是别人抢夺了咱大明的金山银山,咱大明...它能答应么?” “...嘭...” 吴忧话音刚落,暴脾气的朱元璋顿时拍案而起,浓眉高耸,寒光乍现,“古往今来,东西两晋、南北两宋被异族欺凌掠夺也就罢了,谁他娘的敢抢夺咱大明,咱,灭了它!” 成功激起了朱元璋的怒火,嘴角泛起一缕笑意的吴忧,双掌一摊,幽幽的说道, “所以说啊,倭国掠夺咱大明十余载,咱,能放过它?同理而言,咱大明一旦远征倭国,尽取其钱财,倭国,它能甘心? 毋庸置疑,以倭国只能占便宜却吃不得一丁点亏的尿性,定会将咱大明视为死敌,蛰伏待机,伺机报复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当时臣孤身远赴海外杀尽倭寇之后,若非顾虑打草惊蛇,以至倭人四散而逃,给倭国留下一缕生机,给咱大明留有后患, 若非抱着斩草除根,将倭寇一网打尽的目的,照臣的性格,又怎能压下率张陈二部大军远征倭国,报仇雪恨冲动?” “因此...” 不待吴忧把话说完,朱元璋微微抬了抬手,似笑非笑的接过话语, “因此你小子给咱说来这么一大堆,归根结底,其最根本的目的,无非是冲着扩军而来?咱,说的没错吧?” “您老说的没错,文举的确不急于这一时三刻,毕竟咱大明目前尚并未走出国门,并未急剧扩张, 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武举及扩军之举,却迫在眉睫,必须得尽快做好充足的准备!” 吴忧的行事风格向来如此,要么不说,要么,就他娘的说个底朝天, 而且,但凡想做之事,不仅非做不可,还非得做成,做的彻底,绝不拖泥带水,绝不给对手,任何翻身的...机会! 太子朱标的风格与朱元璋颇为不同,没逢重大决策,定会思虑再三,因此,端着茶盏沉思未语, 然而,朱元璋骨骼宽大的手掌,摩挲着下颌钢针般的胡须,仅仅片刻功夫,便已在内心做出了决定, 但身为帝王,特别是英明神武的帝王,定会统筹思考,以大局为重,心中难免会存有顾虑, “常言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显扬啊,这扩军倒是容易,以咱大明目前的人口,扩军百万,不过是等闲之事, 但扩军容易养军难,再者说,抽调民间的壮丁,必然会影响耕种、一旦收成欠佳,天公不作美,天灾频发,这可咋整?” “万一黄河再他娘的冒出一只独眼石人,你小子说说,到时,又该他娘的咋整?” 第 438 章 放眼天下,我炎黄子孙,才是天下正统,异族,蛮夷尔! “圣上说的极是,抽调民间的壮丁,劳动力缺失,的确会致使粮食减产,此乃必然之事,但...” 话锋突转,突然停顿了下来,骨子里虽有暴戾冷酷之秉性,却又极度维护百姓利益的吴忧,自然不会行此穷兵黩武之事, “圣上您所提及的后果固然存在,但解决的办法也异常...简单,臣,有八字奉上!” “快说,...是何八字?” 有道是英雄所见略同,朱元璋将将提出扩军所带来的后果,也正是太子朱标的疑虑所在, 然而,太子朱标虽不同往昔,然而其秉性醇厚,更不似吴忧那般...百无禁忌,不择手段,自然堪悟不透其中的关键所在, 而在朱标看来无法两全其美之事,却蓦然听闻吴忧云淡风轻的八个字便能解决,顿感惊诧之余,也失去了往日的从容! “移山填海,转嫁损失!” “...何解?”,微微一愣,沉思了片刻朱标,犹如好学的学子一般,面露疑惑之态凝视着吴忧! 说到底,有些事本就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有时仅需一句话,便能让人醍醐灌顶, 见多识广人生经历异常丰富的朱元璋,几乎在吴忧话音刚落的瞬间,便双眸圆睁,张了张嘴,本想说出心中所想, 然而,看了看面前被寄以厚望的长子,以及身为太子铁杆,今后稳定朝堂,堪称定海神针的吴忧,朱元璋却突然端起了茶盏,自顾自的饮起了茶水! 面对太子朱标的问询,吴忧并未故作莫测高深,直言道, “移山填海的意思是,既然咱们抽调了民间的壮丁,致使劳动力缺失,那咱们就得设法从其它地方,将民间损失的劳动力给补回来, 转嫁损失的意思是,咱大明绝不能做亏本的买卖,扩军之举,必然劳民伤财,咱大明,必须得让别人替咱们买单! 说的直白一点,咱大明做贼,偷得肉食,吃的肚皮溜圆,但挨打之事,得让别人来扛!” “...买单?” 朱标本就聪慧,微微一愣之后,结合整体言语中的意思,几乎瞬间便明白了“买单”之意, 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此刻已隐隐有所猜测的朱标,却并未急着抛出自己的答案,“显扬你的意思就是,咱大明欲干一场买卖,却让它人来出这个本钱?” “却不知你所提及的冤大头,替咱大明背锅的“它人”,...指的是谁?”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吴忧相处日久,朱标虽初心未改,然而行事风格,以及一些思维观念,却在潜移默化之中,有了极大的转变, 其言谈举止,私底下虽不如往日那般沉稳内敛,然而其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却更具灵性, 而朱标自吴忧立于朝堂之后的这种,仿佛判若两人的转变,有时甚至让朱元璋都感到惊诧不已,同时又欣慰非常! “以殿下您的智慧,不可能猜不到臣说的是谁,更何况,仅以劳动力而言,一头牛起码可顶两个壮汉,耕田犁地,拖拉运送,又好养活, 若咱抽调一位壮汉,却给补上一头耕牛,先姑且不论其它,仅以劳动力而论,殿下您说,民间的劳动力是增加了?还是缺失了?” 朱标并非不知人间疾苦之人,对于吴忧所提及的问题,自然心明如镜,而对于被吴忧所惦记的背锅侠,答案已不言而喻, 以耕牛补充民间流失的劳动力,本就是可行之举,而论及耕牛,纵观天下,还有比漠北草原更为充沛之地吗? 而转嫁损失的对象,替大明买单的冤大头,答案早已呼之欲出,不言而明,自然是以残元为首,盘踞漠北的各方异族, 含笑点头点头,太子朱标提起茶壶给吴忧添上茶水,颇为感叹的说道,“说到底,古往今来,咱华夏民族对待异族,大多以怀柔安抚为主,即便大获全胜,也少有斩尽杀绝之事, 更是罕有人提及,掠夺异族之财物,壮大己身,显扬你所谋于异族而言,虽堪称冷酷,但站在我大明的立场而言,又何尝不是普济天下黎民?” 嘴角泛起一缕蔑视,吴忧极为不屑的说道,“说到底,臣做的是大明的官,所思所想,自然该费尽心机的替我大明谋取利益,此乃臣之本份, 至于天下异族,是死是活,与臣何干?与我大明何干?于我大明无数黎民,又有何干?” “臣这一生,最痛恨那种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脑残之徒,自家人尚且不能温饱,倒他娘的处处接济“它人”,这种人,臣见一个,杀一个!” 这时,随着吴忧的话语刚落,眼中掠过一抹欣赏的朱元璋,浓眉微挑,极为自信的说道, “放心,咱大明本就是从暴元手中夺取得天下,异族为祸我华夏近百年,视我炎黄子孙犹如猪狗, 想来就是再迂腐愚蠢之人,最不济也就是反对大肆屠戮,说什么有伤天和,还不至于为异族谋取利益!” “呵呵,这可不一定!” 摇了摇头,吴忧下颌微扬,双眸中的目光,仿佛穿越了历史长河,乍然涌现出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寒光, “不知是我炎黄子孙异常健忘,亦或者说对异族格外的宽容,又或者说是人一旦跪久了,就难以挺直脊梁,民族自信,更是飞流直下, 不久的将来,身为天底下出身最为正统,历史最为悠久,同时又最具文化底蕴的炎黄子孙,将会忘却,或者说毫不在意咱老祖宗曾经的辉煌,曾拥有的无上荣耀, 后世子孙,或许会以说一口流利的异族语言为荣,会以能找一个异族丈夫为荣,会以能进异族所创建的学院修习为荣, 亦将有不少人,为获得身处异族的所谓特权,不惜百般诋毁我华夏民族,甚至替异族卖命,与自个儿的同胞手足,刀兵相向, 或许不久的将来,会有不少的炎黄子孙,替咱老祖宗原谅那些,曾大肆屠戮我华夏子民,手中满是我华夏同胞鲜血的刽子手, 若咱们不乘着兵锋冠绝天下之际,先下手为强,杀它个天翻地覆,将异族屠戮殆尽, 或许不久的将来,咱炎黄子孙好不容易再次挺直的脊梁,将会再一次被人折断, 重新竖立起的民族自信心,我华夏民族的骄傲,也将再一次在异族的摧残下,...只零破碎!” 第 439 章 比苟且之辈更为可悲的是,蝇营狗苟...竟身居高位!! “...放你奶奶的猪屎狗臭癞蛤蟆屁!” 有要事回禀的二虎及工部尚书朱瑛,本各自相距一丈有余,虽同时在养心殿外等候了许久,彼此间却又几乎毫无交集, 然而,随着养心殿内一道异常熟悉,却明显蕴含着滔天怒气的咆哮声 隐隐传出,两人先是下意识的同时缩了缩脖子,而后又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了对方,眼中明显流露出浓浓的疑惑之色! 正当殿外两人相顾无言,强装镇定,颇感不安之际,朱元璋那浑厚有力,且极具辨识度的粗犷嗓音,再次透门而出, “咱华夏自炎黄二帝传承至今,已历经四千余载,底蕴何其深厚,文化又是何等的璀璨,血统更是无比的高贵且纯正, 咱炎黄子孙屈尊降贵定居异族,那是给它们脸面,自商周、战国、秦汉、隋唐、乃至现在, 天下谁人不知,异族身处我华夏之地,等同畜牲无异,时刻战战兢兢,唯恐触犯了我华夏皇朝的刑法,招惹了我汉家儿郎,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天下谁人不知,无数异族梦寐以求的栖息之地,乃是我华夏中原,以成为我华夏子民,口吐我华夏之语为...无上荣耀! 天下谁人不知,我汉家女子向来视异族之徒等同畜物,旁的不说,仅凭它们身上那股子腥臭味,也配与我汉家儿郎相提并论? 咱敢断言,即便是那些不慎沦落风尘的汉家女子,也断然瞧不上那些粗鄙之极的异族之徒, 你小子竟言之凿凿的告诉咱,说什么今后说不定我汉家儿郎,以口吐蛮夷之语为荣,我汉家女子,以嫁给蛮夷为荣耀, 咱就想不明白了,我汉家儿郎,当真就那么没骨气?好好的人不当,非得给异族当狗?非得他娘的跪舔异族?当真就那么无知无耻、无底线? 我汉家女子,当真就那般下贱?竟觍着脸以找了个满身膻腥味的蛮夷,而沾沾自喜,还他娘的自诩为高人一等?” 或许是怒气太甚,或许是恨其不争,气的满脸通红的朱元璋,深吸了口气之后,震耳欲聋的质问声再次响起, “至于你小子刚刚说,今后竟还有人不知廉耻,身为华夏儿女,竟身穿异族衣衫,堂而皇之的招摇过市, 咱就想不明白了,这种数典忘祖,不知民族大义,不知廉耻的畜牲,官府为何...不杀?” “至于那些公然叫嚣着原谅异族残暴罪行的宵小奸佞之徒,有何资格替那些无数惨死于异族之手的百姓,替那些为抵抗异族而马革裹尸的英烈,...去妄谈什么原谅? 那些不争气的狗东西,有何资格替我无数先祖,去原谅那些畜牲?它们,...也配?” 面对此刻因民族自尊心被践踏,仿若一头择人而噬猛虎一般的朱元璋,面对一番仿若疾风骤雨一般的质问,低垂着头的吴忧,嘴角却泛起了一缕冷笑, 吴忧很清楚,若想尽早完成心中夙愿,必须得想尽一切办法的激起朱元璋压抑已久的暴戾, 唯有如此,屠戮天下之时,才能彻彻底底的放开手脚,才不至于有任何掣肘,因为到那时,但凡被朱元璋认为掣肘之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命丧黄泉,早死...早超生! “咱问你,是他么哪个混账王八蛋,竟如此恬不知耻的公然提出向异族借种,以改善我华夏血脉无耻之尤的建议? 你给咱说清楚,我他么非得活刮了这杂碎不可,诛它九族,鸡犬...不留! 还有,你给咱说清楚,如这般无耻下贱之人,这个狗东西,它,又他娘的是如何登上高位,这般无耻言论,又为何会被世人所认可,甚至被世人所吹捧?” 趁着朱元璋喘息之际,唯恐再次刺激朱元璋此刻极为敏感的神经,以至给老朱气出病来的吴忧,虽心中同样尽是愤懑难平,却尽量放轻了语调, “圣上,有很多事儿,很多话,臣没办法给您解释,您不妨静下心想想...前宋,想来就啥都明白了! 您想想岳飞的下场,想想徽钦二帝为苟且于人世,宁愿饱受屈辱的所作所为,您再想想弱宋那数不胜数庸弱无能的君主, 您再想想弱宋那冠绝古今,奸臣当道那数不胜数的卖国行为,还用的着臣多言赘述么?” 吴忧话音刚落,养心殿瞬时为之一静,双眸睁的溜圆,手持玉如意的朱元璋,犹如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好似一尊木雕一般愣在原地, 直至太子朱标深深的看了一眼吴忧之后,轻咳了一声,方才让朱元璋回过了心神, “你...你小子叨叨了半天,竟他娘的说的是的弱宋?不是说咱一手创建的大明?你小子刚刚所提及的借种,指的是倭国为改善侏儒之身,觍着脸向当时的弱宋借种之事?” “您老目光如炬,您说是,那自然没错了!”,嘴角微抽,吴忧重重的点了点头,幽幽的说道, “臣之前所言,自然是指弱宋,您想想,古往今来,除东西两晋,南北两宋受尽了异族欺凌之外,还有哪个朝代,这般没骨气?” 说着,双眸微微闪烁的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之后,再次说道,“您再想想,如弱宋一般昏庸无能,以至世风日下,道德沦丧,致使妖魔鬼怪大行其道,让好人受苦,良民受屈的王朝,除了弱宋,还他么有谁? 不是臣拍您的马屁,有道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您是谁?您是千古一帝朱元璋,您的子孙后人,即便不及您英明神武之万一, 但那流淌在骨子里的血性,任谁也无法磨灭!” 不得不说,天性豪迈之人,必是大情大性之人,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的朱元璋,此刻心中虽仍旧凝聚着一缕戾气,可将将那无穷怒火,却在吴忧的一番附和声中,消散了许多! “嗯,这倒也是,遍数历朝历代之君王,如徽钦二帝那般昏庸无道,如康王赵构那般为保全帝位,宁愿自毁长城极度自私的无耻之徒,的确是极其罕见! 咱朱元璋的后世子孙,即便是穷途末路,也绝不会像那毫无骨气可言的徽钦二帝一般,为苟且而卑躬屈膝,活的还他娘的不如一条狗!” 第 440 章 少年自有...少年狂,狂风当歌,不畏冰雪冷霜! “文武科举之事,乃未雨绸缪,储备人才,积蓄力量之举,咱心中已有计较,已无须再论, 至于你小子提出的扩军之举,如今正值春耕之际,且不必急于一时,待到剿灭残元,取其牛马,平定倭国,取其金银,再做它图! 用你小子的话说,移山填海,转嫁损失,咱不能因自个儿雄图霸业,让黎民遭殃!” 说到这里,朱元璋嘴角掀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浓眉微挑,“待到将残元的牛马,以及倭国的钱财,尽数收入禳中,届时,将成为咱大明横扫天下的...本钱!” 不得不说,从一介布衣荣登九五之尊,执掌天下十余载的朱元璋,不仅极为好学,其刚烈霸道,亦远非古之君王可比, 或许在无数迂腐之的眼中,吴忧那堪称无耻的言论,于朱元璋而言,却仿若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 微微一愣,吴忧正待言语,朱元璋却轻轻摆了摆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咱还是那句话,倭国孤悬海外,就好比长在树上的果子,烂不了,别人也偷不了, 托你的福,因军费充沛,福浙两省全力打造的四百艘苍龙号,已基本事毕,火器弹药,工部也已齐备, 说白了,如今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若非贵广两省土司作乱,趁机突袭云南,若非咱欲一战定乾坤彻底剿灭残元,因而牵制了我大明近乎百万大军, 远征大军随时可扬帆起航,杀向倭国,替这些年惨死在倭寇手里的沿海百姓,报仇雪恨, 同时又可顺势将那群矮矬子的家当,据为己有,替咱大明横扫天下的霸业,添砖加瓦!” 喝了一口茶水之后,朱元璋看了看微垂着头一语不发的吴忧,眼中闪过一抹宠溺,宽慰道, “你的心思咱很清楚,但残元现如今虽说苟延残喘了几年,但于咱大明而言,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以咱大明的兵锋,收拾它,能废多大功夫? 至于奇袭云南,永定西南,咱兵发五十万,三路将帅皆是经验丰富,能战善战之辈, 仅凭蜗居云南的伪梁王那些残兵败将,仅凭贵广两省土司,面对泰山压顶之煌煌大势,不过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罢了! 以咱估算,长则一年,短则半载,我大明最起码在咱的有生之年,将再无内忧外患之事! 即便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一两个不知死活的野心之辈,也翻不出什么大浪,...弹指可定! 到那时,天大地大,将任由咱大明将帅兵勇们驰骋天下,到那时,才是我大明横扫天下的开篇之日!” 见吴忧紧握茶盏,犹如失神之人毫无反应,朱元璋嘴角微抽,重重的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感叹道, “说来,咱亦有年少轻狂之时,那时的咱,又何曾不是如你小子这般,但凡想干之事,恨不得立马操刀子上,非他娘的得用最短的时间干成不可, 等待的滋味,不仅格外的漫长,也的确他娘的不好受,但正所谓大局为重,用老百姓的话说,咱明明可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成果,又何必图那一时之快,去付出一些不该付出的代价呢? 大明虽大,但也要过日子,过日子,那该省就得省,哪怕是极小的代价,哪怕仅为皮毛,但能省,咱就省,显扬,你说是这个理不?” “...年少轻狂?” 呢喃了一声,吴忧嘴角微掀,透着一缕邪魅,缓缓抬起微垂了许久的头颅,剑眉瞬时高耸,极具英气的同时,亦透着无尽的张狂与刚烈, “少年自有少年狂, 藐昆仑,笑吕梁。 磨剑数年,今日显锋芒。 烈火再炼双百日, 化莫邪,利刃断金刚。 雏鹰羽丰初翱翔, 披惊雷,傲骄阳。 狂风当歌,不畏冰雪冷霜。 欲上青天揽日月, 倾东海,洗乾坤苍茫。” 将早已冰冷的茶水一饮而尽,好似做出了某种决定的吴忧,拱手抱拳行了一礼,“圣上,您说的没错,局势,也正如您所言,等上一等,将水到渠成, 臣,也的确是年少轻狂,但臣不得不说,与倭国同沐日月光辉,臣,将如鲠在喉,倭国一日不除,臣,戾气难平,臣,...告退!” “站住!” 从将将那首极具锐气的诗词中回过了神的朱元璋,在吴忧即将离开之际,及时的将其喝住, 望着梗着脖子停留在原地的吴忧,朱元璋眼中掠过一抹笑意,以及一缕无奈,放眼天下,除了面前的这小子,有谁面对咱朱元璋,不他娘的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但不得不说,也恰恰是吴忧这种至情至性,丝毫不掩饰做作的真性情,让朱元璋竟有一种家有“逆子”之感,极具耐心极具包容的同时,也有一种无法为外人道也,发自内心的宠溺, 更何况,自白龙鱼服与吴忧相逢至今,虽说其极具锐性,却屡建奇功,其所思所想,所做所为,皆为赤子之心,难能可贵, 朱元璋熟知吴忧的性格,吃软不吃硬,屠倭更是已成心魔,若此刻因此事以威势令其屈服,不仅会适得其反,还会让君臣徒生嫌隙, 更何况,吴忧此刻虽有任性之举,却并非为了私利,朱元璋又怎能忍心诘责, “显扬啊,你说灭绝倭国,老幼皆屠,咱没二话,军费不够,大家来凑,咱他娘的即便穷的叮当响,也依然如你所愿, 如今万事俱备,只待我大明剿灭残元,平定西南之后,倭国,将任你屠戮,你说你又何必急于这一年半载?” 朱元璋熟知吴忧的秉性,吴忧又何尝不知朱元璋的性格,心头掠过一抹暖意,吴忧缓缓转身,眼帘微垂,目光微有闪烁, “圣上,并非臣不知大局为重的道理,也并非臣任性使气,臣更不会为了一己私欲置大局于不顾, 世人皆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臣,不以为然,常言说的好,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想干,就必定有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再者说,人活一世,草木一秋,须得争分夺秒,这等那等,世事变迁,斗转星移,等来等去,或许等到最后,黄花菜凉了不说, 搞不好等到最后,到嘴的鸭子不仅有可能飞了不说,还他么等来了一身骚!” 第 441 章 吴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在下报仇,绝不过夜! “等来了一身骚?” 凝视着吴忧的朱元璋微微一愣,继而浓眉豁然紧锁,将大明此刻的现状,及所面临的内外局势, 直至从头到尾再次捋了一遍之后,朱元璋这才长松了口气,眉头舒展哭笑不得的说道, “我说你小子学啥不好?偏要学那帮文人空言恫吓的臭毛病?若非局势咱早已了然于胸,大局在握,差点没被你小子吓出病来!” “圣上...” 话未说完,朱元璋骨骼宽而有力的右手,搭在吴忧的肩膀上,“挟持”着吴忧走向桌案,“罢了,私下里咱还是老规矩,无话不谈!” “好!” 点了点头,吴忧刚刚落座,太子朱标便满脸羡慕的递上了一盏茶水,忍不住调侃道, “孤长这么大,放眼朝堂,能让父皇如此宠信到堪称宠溺之人,唯显扬你一人尔, 即便是孤,以及孤的那些弟弟妹妹们,父皇虽深情厚望,然而相处时的态度,比起显扬你...” 说到这里,朱标颇为幽怨的看了父皇一眼,眼中虽有一丝醋意,却并未半点嫉妒,感慨道, “不瞒显扬你说,孤看着显扬你与父皇相处时的情景,便不由自主的冒出了汉武帝与冠军侯之间的君臣之谊! 汉武帝与父皇,同样的雄才伟略,同样的刚烈霸道,而显扬你与冠军侯霍去病,亦同样的年少轻狂,桀骜不驯的同时,又同样的天纵奇才!” 朱标话音刚落,朱元璋打量了一眼吴忧上唇处一层细细的绒毛,揶揄道,“标儿你还漏说了一句,这小子与羁傲不训的霍去病一般,同样的不学...有术,也同样的恩怨分明, 世人皆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这小子与霍去病,同样的吃不得半点亏,报仇不过夜!” 望着面前对自己百般包容,如叔如父一般的朱元璋,以及目光柔和且真诚,极有长兄风范的太子朱标,眼眶顿感一热的吴忧端起茶盏, “今生有幸得遇二位,是在下几世修来的福分,我等虽为君臣,却能倾心相交,实在难得, 旁的无须多言,就一句话,我吴显扬此生,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今日在下借花献佛,共饮一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啥话都叫你小子说了,还一切尽在不言中,让咱这盏茶想不喝都他娘的...难!” 望着故作无奈的父皇,嘴角含笑的朱标只觉着此刻说不出的轻松惬意,也更添本为年轻人的活力与激情, 端起茶盏,朱标凝视着吴忧,感慨道,“不瞒你说,大明开国十二载,孤也做了十二年的太子,未遇你之前,孤想的,亦不过是今后,如何做一个守成的君王! 目光所及之处,亦不过是大明国土之内,所思所想,不过是如何平衡朝堂,勿使朝廷动荡,天下不安, 如何使天下黎民,安居乐业,富足安康,勿使大明百姓穷困潦倒,三餐不继!” “孤自小受儒家影响,以及自身性格的原因,少与人争,开疆拓土,孤几乎从未想过, 曾经的所思所想,无非是如何不战而屈人之兵,如何与大明周边各国,彼此间和平共处,勿使刀兵相见, 至于超越父皇,孤更是从未奢望,曾在孤想来,若孤一生,能使国泰民安,能替咱大明调教培养出一位合格的储君,已然足矣!” 说着,太子朱标端起茶盏与吴忧手中的茶盏,重重的碰在一起,眼中露出不加掩饰的感激, “是你,开拓了孤的眼界,也改变了孤险些深陷迂腐之中的思维,也同样是你,让孤明白了父皇曾经的恨其不争,以及良苦用心后的万般无奈, 也正是这种改变,让孤与父皇之间的相处,才真正的像一对父子,用显扬你的话说,一切尽在不言中!...干!” 知子莫若父,自家儿子的性格,朱元璋知之甚深,自吴忧出现后的极大改变,也是有目共睹, 旁的搁在一旁不说,且说朱标的性格及观念的转变,便让朱元璋对吴忧极为感激, 共饮茶水之后,朱元璋提起茶壶,给桌上的三盏茶盏添上茶水,端起茶盏目视着两人,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说到这事,咱也不得不佩服你小子,咱这个当爹的教导标儿几十年,还他娘的比不过你小子区区半载时日, 也不知是你小子吹嘘的功底已是登峰造极,还是身为人父的咱,平日里对标儿太过苛刻,不善教导, 来,你小子借花献佛,咱就借用你的话,一切尽在不言中,再他娘的干一杯!” 吴忧与旁人不同,向来敢言人所不言,兴之所至,从不遮掩,“所谓爱之深责之严,您老对太子殿下的舐犊之情,天下谁人不知? 以至世人皆戏言,若太子殿下欲谋反称帝,您老都得亲自披挂上阵,甘为先锋! 古往今来,太子储君犹如过江之鲫,但如同当今太子殿下这般,储君大位稳如磐石之人,堪称亘古唯一!” “咱是标儿他爹,且不说标儿是咱长子,即便以其现如今的才能、德行,待到咱两腿一蹬,继位开元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既然如此,若咱标儿想早日登基,趁咱活着,替其扫平障碍,又有何不可?” 不得不说,半生戎马拼杀的朱元璋,丝毫不眷恋帝王之位,于他而言,即然家产早晚要交给儿子,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何干? 双眸满是感动的朱标刚想言语,然而,身为直男的朱元璋,却极不习惯煽情的场面,微微摆了摆手之后,凝视着吴忧,神情肃然言归正传, “咱很清楚你小子的性格,乃是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之人,但这种恩怨分明之人,也做不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忍耐, 你说的没错,咱大明休养生息这些年,国力底蕴的确有了极大的提升,现在扩军,倒也不是不行,但...” 微微停顿了一下,朱元璋拍了拍吴忧的肩膀,似笑非笑的说道,“咱身为大明皇帝,自然得权衡利弊得失, 咱思来想去,此时扩军除了提前一年半载征伐倭国,摘得本就属于咱大明的果子之外, 可谓是既耽误农事,又影响收成,似乎有些,得不偿失啊?” 第442章 若有一个出人头地,改变命运的机会,生死,有何惧哉? “得不偿失?” “..那也得看从什么角度权衡利弊!” 摇了摇头,吴忧深吸了口气,直视着朱元璋,沉声道,“自古以来,扩军大多为强制征兵,乱世之中更是尤为显著, 然而,我大明欲横扫群寇,雄霸天下,圣上欲体恤黎民,不愿穷兵黩武,致使百业凋零,民不聊生,个中自有两全之法! “何谓两全之法?” 生于乱世之中,朱标并非高居庙堂而不知人间烟火的太子储君,深知扩军易,养军难,大军不动则已,一动,则必然急剧消耗银山粮海的道理, 同时,大明开国至今,已历经十二载,朝廷亦堪称拮据了十二载,骨子里亦难免继承了朱元璋的节俭之道! “两全之法的根本,在于抛却底线,以战养战,无所不为!” 微微停顿了一下,吴忧嘴角缓缓掀起,剑眉高耸,尽显冷酷,“但凡利益之所在,我大明定当掘地三尺,将异族之钱财物资,通通据为己有, 抛却所谓的道德仁义,抛却所谓的仁慈,化身为狼,将大军所至之处的一切,...尽数鲸吞! 一句话,我大明绝不做那种,为求所谓的名声,却甘愿放弃实实在在利益的愚蠢之事,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大明,绝不做亏本的买卖!” “化身为狼?以战...养战?” “绝不做亏本的买卖?” 朱标低声呢喃了一番,仅沉默了片刻,便重重的点了点头,斩钉截铁的说道,“你我身为大明君臣,所思所想,当尽为大明子民着想, 即便是此生罪孽滔天,双手染尽异族之血,...又有何干! 若掠夺天下钱财,惠泽我大明无数黎民,孤,这一生,...于愿足矣!” 朱标话音刚落,朱元璋顿时满是欣慰的点了点头,“说的好,标儿,身为咱的儿子,身为我大明后继之君,自当替天下百姓谋福,壮我大明基业!” “殿下胸襟宽广,体念苍生不易,显扬钦佩之至!”,若说朱元璋感到浓浓的欣慰,那么吴忧则是感到异常的庆幸,庆幸自己得遇两代雄主,唯有志同道合,方能尽情舒展心中的抱负! “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孤身为大明储君,一言、一行,当以大明,苍生为念,既属本份,也是责任!” 朱标本就是内敛之人,受人夸赞,反倒是颇感不自在,肺腑之言语罢,当即言归正传,“显扬,你接着说!” 拱了拱手,吴忧话语虽轻,却道尽了世间真理,“人与人之间,定有真情实谊的存在,这一点,毋庸置疑! 然而,国与国之间,绝对不存在所谓的纯粹友谊,唯有强弱之别,实力为尊! 弱肉强食,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咱大明如今兵锋冠绝天下,乃世间翘楚,无人可与之争锋!” “可话虽如此,猛虎也有老去之时,英雄尚有迟暮之日,正所谓沧海沧田,五胡之悲,蒙元之殇,谁他么又敢保证,今后将不再重演? 若吴王夫差不曾追求越王勾践那虚无缥缈的臣服,竟荒唐的误以为生死大敌已归心臣服,以至纵虎归山,又岂会替自己引来杀身之祸,替吴国招来灭国之灾? 若非当年的大唐,极度迷醉所谓万国来朝所带来的荣耀,于天下异族不以兵刃相加,反倒极尽怀柔之能事, 若非大唐君臣将我华夏瑰宝相赠,致使异族日益壮大,试问,南北两宋,又怎会受尽了周边异族的蹂躏,致使我炎黄子孙,...受尽屈辱?” 道尽了心中的愤懑之后,搁下茶盏的吴忧,凝视着朱元璋,幽幽的说道,“刚刚老朱您说到得不偿失,晚辈还是那句话,得看从何处衡量利弊得失! 您老爱护天下黎民之心,世人皆知,不愿因区区一年半载之事,而搅扰百姓,误了农时,影响春耕, 这,固然没错,仅需拖上一拖,便能腾出手脚,一举灭了倭国,咱又何必付出本不该付出的代价?” 正当朱元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正待说话之际,吴忧却陡然话锋一转,无奈道,“但老朱您仔细想想,晚辈何曾说过,扩军征倭之举,便一定得征调农家子弟?又必然会因此而误了农时春耕? 再者说,与大势相比,即便这代价小的可怜,但本着您老的节约精神,以小博大的一贯原则, 咱们将这代价压缩到极致也未尝不可,华夏之大,各省之地理环境,可耕种土地,可谓是天差地远, 就好比福浙两省,毗邻大海,饱受倭患肆虐不说,其省内耕地比之内陆诸省,差之甚远,试想...” 吴忧话未说完,早已豁然开朗的朱元璋,顿时接过了话茬,“所以你小子想着在福浙两省征兵,一来福浙两省饱受倭寇之害,与倭国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所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福浙两省自暴元当政,惨死于倭寇之手,为之家破人亡的百姓数不胜数, 一旦登陆倭国,定会放手大杀,对倭国子民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势必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下手绝不留情, 二来福浙两省毗邻大海,土地不足,若从两地征兵,又可极大的减少因耽误农时而蒙受的损失?” “...损失?” 摇了摇头,吴忧淡淡的说道,“虽说生命无价,但与百姓而言,贫穷,往往活的生...不如死! 身为一个男人,若以生命为代价,博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或者令全家从此衣食无忧的机会,想必定会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这个世上,有太多身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者,穷尽毕生精力,亦难以让妻儿老小,过上最起码的温饱日子, 说句极为现实的话,人生若有一夜暴富的机会,哪怕以生命为赌注,想必亦会有无数人...奋不顾身!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并非为自己...而活! 只不过,每一个人自出娘胎的那一刻,便须肩负起由身份转变后的...千斤重担!” 沉默了良久,朱元璋长叹了口气,满是感慨的说道,“你小子说的不错,想当初咱爹咱娘撒手人寰之际,若谁能给咱爹娘两副薄棺下葬,咱,即便是卖身为奴,也他娘的在所不惜!” 第 443 章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干事要趁早,莫等白了头! “此次灭残元,定西南,为一击而定乾坤,朝廷因此而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 不仅调动了百万以上兵马,国库及太仓内的钱粮,若非这些年休养生息,积蓄实力,以及你小子上次所酬征倭军费尚有些盈余, 以大明如今的国力,根本不足以支撑起这场大战,即便勉力支撑,也必须得速战速决才行! 否则,一旦战事陷入胶着,以咱大明目前将将建国十二载的底蕴,必然陷入极为尴尬的境地!” 说到这里,面露些许无奈之色的朱元璋拍了拍吴忧的肩膀,“咱已年过五旬,也不知他娘的能活多久,更不知在咱的有生之年,能否将你小子给咱画的饼,尽数吞入腹中, 真要说起来,你小子虽急,但你小子年纪轻轻,尚可步步为营,但咱如今已年入花甲,真正着急的,...应该是咱! 咱希望,在咱的有生之年,即便无法横扫整个天下,也他娘的应该和成吉思汗一般...替子孙后辈,打下一片极度广阔的疆土, 给后世子孙,留下一个底蕴十足,且固若金汤的天下,而非千疮百孔的江山, 横扫天下的夙愿,即便无法在咱的手中完成,咱也得替后世子孙,创建出一片大好局面,让标儿,或者雄英,或后世子孙,替咱完成这亘古唯一的...无上霸业!” 吴忧正待说话,朱元璋却微微摆了摆手,继而凝视着面前上唇仅有一圈细细绒毛,尚未长出胡须,时有任性使气之举,远称不上成熟,却又朝气十足,英气逼人的吴忧,嘴角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 “幸得在咱尚未迟暮之时,叫咱遇上了你小子,让咱几乎已即将燃尽,尚未白头之际期盼着开疆拓土,恨不得打到天地尽头的万丈豪情,再次焕发了...生机! 也是你小子突然呈上了世界地图之后,方才让咱明白,咱大明比之这整个天下,也他娘的不过如此!” 望着双鬓斑白,恨不得替后世子孙做尽一切的父皇,感触极深的太子朱标斩钉截铁的说道, “父皇不必感伤,且不说您正值壮年,身体康健,大有可为,即便是您无法完成的夙愿,儿臣也定然替您完成, 即便儿臣无能,亦还有雄英,还有您无数的后辈子孙,总之,这整个天下,早晚必将为我大明所有!” “...只怕未必!” 朱元璋将将露出一缕欣慰的表情,吴忧便毫不客气的当头泼出了一盆冷水, 或许唯恐朱元璋寄希望于后世子孙,因此而懈怠的吴忧,望着微微一愣之后,面露疑惑之态的朱标,沉声道,“正所谓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古往今来,放眼望去,论及雄才伟略,少有超越开国君主之人, 论及贤明治世,勇猛善战,皇族后辈,亦罕见超越第一任太子储君,及开国诸王之人, 论及征战沙场,开国将帅及兵勇,后世之辈,更是无法与之媲美, 并非在下不知好歹,喜泼冷水,恕我直言,后世子孙,或许能叫国力充沛,天下繁荣,百姓安居乐业, 可君、臣、将、卒、骨子里的野心,血性,以及开拓性,若想完成祖辈夙愿,不说异想天开,亦将难如登天!” 闻言,朱元璋浓眉豁然紧皱,沉吟了片刻,才极不情愿的微微点了点头, “这话咱虽不待见,但咱也不得不承认,中兴霸主犹如汉武帝一般的开拓之君王,的确是凤毛麟角! 后继之君,能守住老祖宗打下的江山,做一个守成之君,已是难能可贵! “...罢了!” 虎目豁然圆睁,决心已下的朱元璋豁然起身,凝视着面露狂喜之态的吴忧,浓眉微挑,“你小子提及的以战养战之事,咱没意见,但凡不损及咱大明百姓利益之事,任凭你小子折腾, 即便你小子将倭国屠成不毛之地,血流漂杵咱也没有丝毫意见,但是...” 说到这里,朱元璋双手一摊,抓住吴忧迫切远征倭国的急切心理,理直气壮的耍起了无赖, “自福浙两省扩军之事,咱没意见,索性善长尚未回朝,便将此事交由他代劳,但如今朝廷国库空虚,太仓也...” 吴忧本就是极为聪慧之人,也更为了解朱元璋的抠门秉性,自然明白朱元璋未尽言语之意,当即接过了话茬, “您老放心,征倭一应所需,朝廷已尽数备齐,至于募军所需消耗,由臣设法解决, 不过,臣这毕竟是替朝廷办事,替我大明谋福,这倭国的金山银海...” “等等...” 吴忧话未说完,眼角一跳的朱元璋顿时一把按住了吴忧的肩膀,“你小子说的不错,远征倭国之事,的确是朝廷的事儿,没道理让你个人为难,要不...” “等等,臣的意思是,倭国的金山银山,还是按之前众大臣筹集军费的比例分红,臣,不取一丝一毫! 但届时杀向倭国之后,劫掠所得,须得尽归将士所有,并且,屠戮倭国所背负的所谓骂名,臣毫不在乎, 不过,想来屠戮太甚,定会招来朝野内外的巨大非议,圣上您绝不能因此,阻止臣大开杀戒,非得让臣放手施为不可! 还有,现招兵勇虽有一腔报国热血,却尚无沙场经验,因此,臣请圣上调集一万精锐老兵,以老带新,薪火相传, 同时,再调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帅坐镇,及一干善于练兵的将才操练新军,整顿军纪,夯实基础!” 吴忧虽率性而为,却也并未因此而忘却为臣之道,此言一出,朱元璋眼中顿时掠过一抹精光,“嗯,你小子想的还算妥当,咱,依你便是!” 拱了拱手,吴忧再次补充道,“扩军之事,臣欲行募兵制,自愿参军,凡入身行武兵勇,每人发放十两安家费,如若战死,每人可得百两抚恤银, 当然了,个中一切开销,臣自会以朝廷的名义,将其发放到将士手中,让将士感念圣上恩德!” 闻言,任凭朱元璋脸皮再厚,此时亦止不住感到一阵尴尬,“咳咳,显扬啊,别人替朝廷做事,即便不图个钱财,也得图个名望,可你倒好,替朝廷做事儿,为社稷谋福, 情愿自个儿往里贴钱不说,竟还情愿背上个屠夫之名,这让咱倍感欣慰之余,...很是尴尬啊!” 第 444 章 朱元璋:什么样的铁疙瘩,竟能摧毁我整个应天府? “别说往里贴钱,若能屠灭倭国,鸡犬不留,臣即便是搭上这条性命,也他么...在所不惜!” 吴忧的身世,二虎虽说仍在调查,但朱元璋却异常清楚,吴忧与倭国之间,并无个人恩怨,唯有深入骨髓的...国恨! 但吴忧对倭国的滔天恨意,让朱元璋倍感诧异的同时,也瞬间想起了吴忧曾经提及的往事, “屠戮我华夏子民,三千万余众,此血海深仇,怎可不报!!!” 虽说朱元璋未曾经历,更未亲眼目睹,但吴忧本就有着种种无法解释的神秘之处, 对于吴忧骇人之极的言论,朱元璋虽并未全信,却也信了八成, 再者说,朱元璋的性格本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仅从倭寇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便可一叶而知秋,得窥倭国贪婪残暴的秉性, “父皇,您...您刚刚说...说什么?倭国屠我华夏子民,三千...三千万余众?” 朱标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双眸豁然圆睁,竟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仅是吴忧个人的片面之词,又是未曾发生之事,面对朱标惊骇的目光,朱元璋微微摇了摇头,将目光转向了吴忧, 虽说嘴角缓缓掀起,看似风轻云淡,实则双拳紧握的吴忧,心中早已是风起云涌,“这事,臣没办法解释,但,的的确确,我华夏子民三千...余万,惨死于倭寇之手! 继五胡乱华之后,我华夏民族,在异族的炮火枪口之下,也再一次险些面临亡国、灭族之殇!” 朱标正待追问,吴忧却双眸缓缓闭起,幽幽的说道,“并非我吴忧年轻气盛,不知凡事过犹不及,徐徐图之的道理, 但臣明明白白告诉两位,如今的这个时代,正值冷热兵器更替之际,不久的将来,人多势众的优势,必将丧失殆尽, 届时,一颗几万斤、或十数万斤的铁疙瘩,便能毁灭整个应天府,抹杀无数生灵!” 或许想起了某个时期的惨烈,缓缓睁开眼帘的吴忧,眼中露出了一抹自嘲,“真到了那时,再多的人,面对钢铁大军,也他娘的无济于事,只能沦为待宰的羔羊!” “这...怎么可能?”,朱标呢喃自语了一声,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即便是雄才大略的朱元璋闻言,亦是瞠目结舌的望着吴忧,仿若闻听了天方夜谭一般,凝视着吴忧呢喃道, “什么样的铁疙瘩,仅凭一颗,便能毁了整个应天府?抹杀无数生灵? 什么样的钢铁大军,能让素来人多势众的华夏子孙,沦落为待宰的羔羊?” 吴忧本不想讲述并未发生之事,但既然说到这里,吴忧也并不介意说上一些,借此开拓朱元璋父子俩的眼界及想象力, “可以这么说,若是冷兵器时代,凭借我炎黄子孙的凝聚力,人数众多和顽强不屈的精神,即便是一时不济,早晚也有翻身之时, 然而,面对钢铁洪流,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的人,再顽强的精神,也将被碾为尘埃, 或许您二位会觉着臣此刻正陷入臆想之中,正在疯言疯语,这本是人之常情,没关系!” “不,或许别人会觉着你小子在疯言疯语,但咱,...信你!” 说着,朱元璋端起茶盏,眼中露出了回忆之色,幽幽的继续说道,“且不说其它,仅凭你刚刚提及的冷热兵器之说,不久的将来,便极有可能...成为现实! 大炮火铳具体出于何时,咱不甚清楚,但咱知道,自大炮火铳出世之际,虽不说完全克制曾纵横无敌的铁骑,却也给铁骑造成了极大的掣肘! 这,不也恰恰说明了,战争,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冷热兵器转换之说,咱,又岂能不信?” “您二位或许根本不会想到,不久的将来,某些国家为称霸天下,一场席卷天下的热武器战争,几乎罕有国家能置身事外的一场世界大战,死亡人数竟高达近万万之众,远超我大明现有的人口! 一场举世瞩目,关乎及改变世界格局,历时仅区区半载的保卫战,双方共伤亡了近千万之众!” “什么?仅仅一场保卫战,竟造成了近千万之众的伤亡?显扬,这...” 来不及惊骇世界大战所伤亡的人数,太子朱标再一次被吴忧口中伤亡甚众的保卫战所惊骇! “臣知道殿下您的疑惑所在,但恕臣无法回答,臣之所以说这些犹如天方夜谭之事,无非想说明一件事!” 说着,吴忧身体前倾,神情肃然的凝视着朱元璋父子,掷地有声的说道, “臣想说的是,一统天下的霸业,灭绝倭国的计划,若无法在我等这批人手中完成,那么,一切将化为梦幻泡影,再无一丝一毫的机会! 沧海桑田,时不我与,机会转瞬即逝,而正因如此,臣才如此的迫不及待,唯有尽早屠灭倭国,掠其财富,方可铸就我华夏大明的...万年江山!” 吴忧话音刚落,三人对视了一眼,尽数陷入沉默之中,不知过了多久,朱元璋眼中竟陡然涌出浓烈到极致的暴戾之气, “既然话说到这里,那咱问你,据你所言,咱华夏子民被屠三千万余众之时,是否发生于所谓的世界大战时期? 咱再问你,不久的将来,世界大战之事,咱大明于整个世界格局而言,处于何等地位? 是否那时的大明,早已不再伫立于世界之巅?否则,又岂会被区区弹丸之地所欺?” “您老目光如炬,一语中的!”,重重的点了点头,吴忧缓缓起身,仰首望天,话语中透着浓浓的不甘,以及悲愤, 同时,眼中滔天的恨意,早已化为熊熊燃烧的复仇烈焰,“那个时候,大明早已不复存在,由异族统治的华夏,早已丧失了血性,沦为了行尸走肉, 因忌惮我华夏子民人口众多,因忌惮热武器流落民间发扬光大,继而推翻它们的统治,那时的统治者竟不惜闭关锁国,并亲手将本已矗立于世界之巅的热武器,...打落尘埃! 也正因我等举步不前,固步自封,待到异族联军用长枪大炮轰开我华夏国门之后, 我华夏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竟悲哀的沦为了待宰的羔羊,生生被异族敲断了...脊梁骨, 民族自信心,也正是在那一刻起,跌落尘埃,崇洋媚外的自卑,也就此...生根发芽!” 第 445 章 浩浩大势,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好一个民族自信心,跌落尘埃,好一个崇洋媚外的...自卑,生根...发芽!” “我华夏繁衍至今,历经几千载,虽有低谷、受人欺凌之时,但骨子里的尊严,傲骨,不屈的意志,却从未...动摇! 坚韧如苍竹一般的脊梁,虽遇狂风,不免有低头之时,却从不曾折断,不曾想...” 深吸了口气,双目圆睁的朱元璋,缓缓合上了眼帘,寂静的养心殿内,顿时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令人倍感压抑... “不久的将来,冷热兵器更迭,此乃浩浩大势,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顺应大势,掌握大势,抓住我华夏民族这最后一缕良机,仍可叫群雄束手,天下归一,我大明将成为这世间唯一的...神灵! 若悖逆大势,固步自封、举步不前,那么,我大明目前虽说屹立于世界之巅,但迟早得落得个沉沦,跌落尘埃,受尽异族欺凌的...凄惨下场!” 说到这里,吴忧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虽嘴角含笑,波澜不惊,但眼底却弥漫着无穷的暴戾, “趁它病,要它命,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和平的生活,谁都想要,但那种甘受贫瘠的...和平,弃之也罢! 再者说,生而为人,你不争,别人得争,今日你不抢它人,待到它人强大之时,铁定反过来抢咱们, 民间有这么一句话,宁得罪君子,莫招惹小人,所谓的热爱和平,在臣看来,不过是迂腐短视之见罢了, 强大之时,不争、不抢、不战,不恰恰成了任人欺凌的君子? 所谓天不予之,道阻且长,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必受其殃! 规则,法度,可用于禁锢天下百姓,但弱肉强食的天道法则,谁若违逆,悖逆浩浩大势,则必遭...天谴!”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必受其殃!!!”,低声呢喃了一番,沉吟了片刻,朱元璋豁然起身,犹如金刚怒目,尽显威势, “...来人,传工部尚书朱瑛,锦衣卫指挥使毛骧!” 话音刚落,养心殿紧闭多时的大门,顿时大开,好似蛰伏在夜幕中的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云奇躬身退后,殿外等候多时的两道身影对视了一眼之后,同时入内见驾,望着端坐于桌案前的吴忧,两人的眼中顿时划过一抹羡慕, “臣,工部尚书朱瑛...” “锦衣卫指挥使毛骧...” “...参见圣上!” 尚不知二虎前来禀事,并等候多时的朱元璋微微一愣,抬了抬手,“免礼!” “谢圣上!” 朱元璋本就是雷厉风行的性格,拿起龙案上的两叠图纸,交由朱瑛,并肃然叮嘱道, “此乃国之重器,着你即刻召集工部能工巧匠,务必在最短的时日之内,将其化为实物,以壮我大明兵锋!” “臣,...遵旨!” 身为工部尚书,对于器械之物,本就略知一二,躬身接过图纸的朱瑛,稍稍打量了一眼,瞬时瞳孔一缩,正待离去,朱元璋却浓眉微挑,双眸微眯,幽幽的说道, “记住,图中之物关乎我大明兴衰前程,干系重大,万不能泄,否则...” 话,虽未说透,但其后果,朱瑛又岂能不知,浑身一颤,躬身抱拳深施了一礼,“圣上放心,若有泄露,臣,提头来见!” “...提头来见?” 摇了摇头,朱元璋缓步上前,两只宽厚有力的手掌将朱瑛扶起,“为君者,当赏罚分明,做的好,咱不吝厚赏, 若做不好,或者提前泄露出去,为外人侦之,仅仅是提头来见,...还远远不够!” 被动对视着朱元璋威严的目光,顿感泰山压顶一般的朱瑛,赶忙移开了视线,斩钉截铁的说道, “臣,定不负圣上所托!” “那咱,拭目以待!”,拍了拍朱瑛的肩膀,朱元璋将目光转向了殿外, “...来人!” “...奴婢在!”,话音刚落,候于殿外的云奇顿时微躬着身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着你即刻调一营禁军,听从工部尚书朱瑛的安排!” “...遵旨!” 听闻有禁军保护,朱瑛心中顿时长松了口气,眉头豁然舒展,“臣,绝不负圣上所托,臣,告退!” 事关者大,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犹感不放心的朱元璋,将目光转向了二虎,再次上了一道保险, “着你调集锦衣卫精锐干练之士,暗中保护朱瑛及守护图纸,凡居心叵测之人,务必寻根朔源,将其...斩草除根! 吃一堑,长一智,意外、大意,有他娘的一次就够了,念在你追随咱多年,且忠心耿耿的份上,咱已宽恕你一回,若再有他娘的意外,别怪咱不念旧情!” 眼角一跳,二虎忍不住看了一眼端坐于桌案前的吴忧,因此人被掳这才有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意外”, 眼底掠过了一缕无奈,拱手抱拳深施了一礼,沉声道,“臣,谨遵圣谕,若再有意外,臣绝不苟活人世!” 二虎毕竟是心腹之人,深知驭人之道朱元璋,也不欲过分苛刻,不免宽慰了一番, “你办事干练,处事谨慎,口风紧,咱很放心,但此事事关重大,关乎我大明国运,容不得半点马虎,不得不谨慎从事, 咱本是重情之人,时至如今,二虎你已追随咱二十余年,君臣之谊,咱希望,能有始有终! 曾跟随咱打天下的常遇春、顾时等人,如今已先走一步,让咱痛断肝肠,咱希望在咱的有生之年,以往的一班老兄弟,在咱没闭眼之前,一个...也他娘的不能少!” “圣上...” 天生透着阴鸷的脸庞,早已涨的通红,眼眶湿润的二虎,双膝跪地,哽咽道,“圣上放心,臣身居要职,定不负圣上信拔之恩, 臣这一生,生,替圣上扫除障碍,替大明诛尽宵小,死,亦将追随圣上左右,屠尽鬼魅,...万死无悔!” “跪着干啥,起身说话!” 将人扶起,望着眼角湿润的二虎,朱元璋心中不免生出了一丝愧意,负手凝视着殿外,感慨的话语中透着无尽的豪迈, “有尔等这一班老兄弟生死相随,生,咱可无忧,死,咱亦无惧!” … … {近来时间紧,诸事繁忙,且状态不佳,每日一章,并时有断更之举,实在对不住,还望书友们多多包涵!} 第 446 章 朱元璋:弄死他爹,助其登基,让辛邯忘却卵丸之殇! “蜗居漠北苟延残喘了几年,残元仍旧贼心不死,竟还敢惦记我华夏中原腹地,妄图死灰复燃, 三十万大军即将南下,云南伪梁王伺机而动,贵广两省土司叛逆如火如荼,再有高丽作为暗子, 咱不得不说,漠北的那位天元帝,年纪轻轻,当真下的一手好棋!” 浓眉微挑,毫不掩饰蔑视之意的朱元璋,将二虎呈报的密信随手递给了朱标,冷冷的道出八字,“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合纵连横,集众弱以攻强,以利驭人,手段虽妙,却难逆煌煌大势!”,仔细的将密信从头到尾研读了一遍,将其递给了吴忧,温文尔雅的朱标,眉宇间展露出浓浓的自信! “臣不得不说,漠北的那位天元帝,倒的确有两把刷子,一盘大棋,倒也下的有模有样,不过...” 话锋一转,吴忧轻蔑的摇了摇头,眼中尽是不屑,“不过,这位天元帝毕竟是年轻气盛,又急于建立军功,树立威望,稳固帝位, 否则,当避敌锋芒,蛰伏待机,蚕食弱小,壮大己身,方为上策!” “...哦?听你这话的意思,苟延残喘的残元,若谋划得当,仍有翻身之日?” 说着,朱元璋端起茶盏,不以为然的问道,“若你为天元帝,当如何行事?” “只要风够大,咸鱼尚有翻身时,更何况拥兵几十万众,死而不僵的残元! 虽说面对如日中天的大明,残元早已势微,但不得不承认,以残元现如今的实力,仍可称当世第二,除大明外,天下再无人可与其争锋!” 微微停顿了一下,缓缓起身的吴忧将目光转向了漠北之地,毫不避讳的说道,“若我为天元帝,当远离大明边塞,暂避锋芒, 漠北地域广阔,大明虽强,然而面对有心避战的残元,亦只能束手无策,无可奈何! 若我为天元帝,当派遣一只大军远征西域诸国,一,吞众小国以壮己身,一洗前尘,洗刷战败之阴霾,恢复过往信心,勿使人心惶惶!” 听到这里,朱元璋收敛起嘴角笑意,浓眉缓缓皱起,凝视着吴忧,“...继续!” {继续?我也就稍稍停顿了一下,喘了口气罢了!} 嘴角微抽,饮了一口茶水的吴忧继续说道,“说到底,将将继位的天元帝,之所以如此迫不及待的与大明为敌,一为顺应人心,二为求的一胜,稳固帝位罢了, 虽说天元帝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可想来还未痴傻到异想天开 妄图一战灭了咱大明,重现往日光辉,堪称愚蠢的地步! 但稳固帝位,建立功勋与威望的方法并非唯一,天元帝却选择了最愚蠢的一种,烂锤岂能敲顽石,说穿了,皆是出于不甘失败的执念罢了!” 古往今来,无论是汉之匈奴、唐之突厥、宋之契丹、女真、蒙古,之所以屡屡成为中原王朝之劲敌,无非是凭借着战略纵深罢了, 战的过则战,战不过则退往漠北,休养生息,舔舐伤口,待到兵强马壮,再决高低, 这也正是历朝历代对于犹如附骨之蛆的草原异族,虽深恶痛绝,却又难以根除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说到这里,吴忧剑眉微挑,自信从容的说道,“若我为天元帝,当退往漠北深处,或鲸吞,或蚕食,借周边弱小打磨利爪獠牙, 同时以巨利为引,暗中苟合大明境内的巨贾豪商,囤积战略及生活物资,并不惜花费巨资,“购”得能工巧匠,发展军备以积蓄力量!” 话音刚落,久未作声的太子朱标顿时瞳孔一缩,颇为感慨苦笑道,“若天元帝果真如此行事,当可保元庭无虞,大明若想除却此心腹大患,必将难竟全功!” 朱元璋久经战阵,堪称军事奇才,仅从三言两语,瞬时便知个中厉害,“如你所言,漠北地域广阔,残元若果真避而不战,甘做缩头乌龟,咱大明想灭了它,的确是难如登天!” 为加固朱元璋及太子朱标斩尽杀绝,不留后患的行事风格,吴忧说出了一番让朱元璋父子俩顿感头皮发麻,却无从反驳的话语, “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若我为天元帝,或东取、西夺、北扩,或阴谋、阳谋,定将无所不用其极的壮大力量,重振声威, 有生之年绝不南下,学文景二帝,培养一盖世雄主,待大明开国君主、文臣武将尽数凋零,久享太平,兵锋蒙尘之际,再倾国南下,行雷霆一击!” “...嘶...”,倒吸了一口冷气,自吴忧娓娓道来的话语中仿若亲眼目睹了一般的朱标,呢喃自语道, “残元厉兵牧马几十载,我大明却歌舞升平几十载,老已逝,新未成,到那时,残元必成我大明劲敌,顽疾,难以扼制!” “话虽如此,但咱...”,说到这里,朱元璋深深的看了一眼吴忧,缓缓起身,目视漠北,身躯挺直,霸道绝伦, “豺狼即已出洞,咱,便绝不会再给它缩回洞内,苟延残喘的机会,有生之年,咱绝不给标儿、给我炎黄子孙,留下丝毫后患!” 嘴角泛起一缕狞笑,豁然转身的朱元璋,单手按在吴忧的肩膀上,“若你为天元帝,当为我大明心腹大患,当为我朱元璋一生之劲敌,一日未将你扼杀,咱,必然...寝食难安!” 面对朱元璋逼人的眼神,吴忧微微吞咽了一下,言不由衷的说道,“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臣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若我为天元帝,定然举族归顺,安享富贵!” “这话,先不说咱信不信,你自个儿信吗?” 似笑非笑的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朱元璋话锋突转,寒声道,“有道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斩草...须得除根, 这一次,咱不仅要一战剿灭残元,也势必将草原各族一网打尽,降者,尚可偷生,不识天威者,...杀无赦!” 手中的茶盏崩然炸裂,豁然转身走向龙案的朱元璋,提起笔墨奋笔疾书, 片刻之后,朱元璋搁下御笔,将书信装好交由二虎,“两件事,一,即刻传书李善长,不得耽误! 二,即刻传讯老和尚,如时机成熟,无须禀报,一切按原计划行事! 咱大明乃礼仪之邦,高丽王子辛邯即然在咱大明丢失了两颗卵蛋,再怎么说,也得好好补偿一番, 弄死他爹,助其执掌高丽,称孤道寡,想来能让辛邯草包,暂时忘却...卵丸之殇!” 第 447 章 到底是谁背叛了大元?欲置我大元..死无葬身之地? 夕阳西下,盘踞于云南昆明的梁王府,沐浴在霞光之中,夜幕虽未降临,然而王府内早已是灯火通明, 手握二十万雄兵,身着蒙古贵族传统着装的梁王把匝剌瓦尔密,身材魁梧,满面扎须,看似粗犷而豪迈, 然而,硕大如铜铃的双眸中,时不时掠过一抹狡诈之色,以及堂内众人眼神中的一缕畏惧,无不彰显出此人并非易与之辈! 一曲舞罢,一众歌女款款一礼,正待退去,满脸酡红之色的瓦尔密粗大如胡萝卜一般的手指,却突然指向一身姿曼妙的美貌女子,“你,...过来!” 被指女子浑身一颤,眼中透着一抹惊恐,奈何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为保全性命及家小,眼底掠过一抹绝望的女子,在众人戏谑的目光中,款款走向前去! 不待女子近前,满脸猴急之色的瓦尔密一把拉住女子的手,毫无怜香惜玉的用力一拽,美人当即瘫倒在野兽的怀中, 瓦尔密上下其手的同时,豪气干云的摆了摆手,硕大的嗓门犹如平地起惊雷, “丞相常居漠北,当真辛苦,趁此雅兴之际,挑个美人解解疲乏,尝个鲜!” “诸位也都别客气,人人有份,啊!不够还有,哈哈哈哈....” “...谢王爷!” “王爷盛情款待,下官敢不从命!” “王爷深情厚谊,下官唯有以死相报!” 众人虽群情振奋,欲火高涨,蠢蠢欲动,然而却并无一人轻动,尽皆看向了残元丞相失烈门, 失烈门旁若无人的满饮杯中酒,搁下酒盏,慢条斯理的用紧帕擦了擦嘴角,幽幽的说道,“今时今日的场景,竟让本相不由的想起了汉人的一个典故!” 在场众人虽大多为北元贵族,却也非酒囊饭袋之辈,微妙的气氛,瞬时让场中为之一静, “...啊...” 然而,这份寂静很快便被打破,瓦尔密怀中女子不知何处受袭,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吟,瓦尔密皮笑肉不笑的摆了摆手,言语中透着一抹讥讽, “丞相大人熟读汉家典籍,学识渊博,本王,洗耳恭听!” “此间乐、不思蜀也!” 失烈门此言一出,场中顿时嘈杂一片,汉人官僚眉眼狂跳,正襟危坐,一言不发,而大多数北元官僚则眼含迷茫之色,交头接耳,不知所以然, “...啊...” 瘫软在瓦尔密怀中的女子,满脸羞红,杏眼中透着一抹痛苦之色,再次发出了一声痛吟,让场中瞬时为之一静, “此间乐、不思蜀?” 缓缓抽出伸入女子衣襟内的手掌,在鼻尖处嗅了嗅之后,满脸享受的瓦尔密微眯起双眼,“恕本王读书不多,不知丞相此言何意?” 面对瓦尔密摄人的目光,失烈门毫无畏惧的缓缓起身,怒其不争的呵斥道, “敢问梁王殿下,可还记得我大元曾经的荣耀?可还有身为长生天子孙的骄傲? 是否想过夺回我大元朝廷 在我等手中所失去的一切?是否早已失去了我蒙古族历代先祖的血性与意志? 曾经能征善战,驰骋疆场的梁王殿下,此时此刻又是否早已骨头酸软,一身的勇武劲力,是否都用在了汉家女子的腰上?” 说完,失烈门环顾了一圈众人,身躯昂然,直视瓦尔密,单刀直入的道出了一句让众人如坐针毡的话语, “敢问梁王殿下,现如今你的眼里,可还有大元皇帝陛下,又是否愿意遵从皇帝陛下的圣意? 是否愿意眼睁睁的看着由历代先祖浴血奋战拼杀所换来的大元,...就此沉沦?” 面对此刻剑拔弩张的局面,以及瓦尔密阴沉至极的神情,堂内早已是如坐针毡的众人面面相觑之后,大气也不敢喘, 而大堂中央原本该被群狼分食的众多歌女,眼中透着浓浓的惶恐,唯恐殃及池鱼, 一把推开歌女,豁然起身的瓦尔密深深的看了一眼失烈门,环顾了一圈众多下属,厉声喝道,“总管段世、司徒平章达里麻、左丞达的,右丞驴儿留下,余者尽数退下!” “下官等,先行告退!” 早已失去先祖血性与智慧,勇猛与不屈的北元贵族,虽大多为庸碌无能之人,却也清楚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道理,闻言,如蒙大赦,纷纷夺门而去! 被瓦尔密一把推开的歌女,与众多同伴低垂着头颅,眼含一抹劫后重生的庆幸,款款离去! “大明第二次北伐,若非本王击溃李文忠所部,使大明首尾难顾,难竟全功, 若非这些年本王犹如一颗钉子一般,死死的钉在云南,牵制大明,令其忌惮三分,若非这些年本王替王庭运送钱粮,费尽心力,苦苦支撑...” 说到这里,瓦尔密端起酒盏一饮而尽,随意的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狠狠的掷下了手中的酒盏,厉声质问道,“敢问丞相大人,如今的大元,...尚在否?” 面对不争的事实,失烈门眼底掠过一抹心虚,正待开口说话,瓦尔密却大步上前,止步于三尺开外,“大元曾经的荣耀,身为长生天子孙的骄傲,本王片刻不敢忘, 我大元祖先的血性与意志,大元所失去的一切,本王同样不曾忘却!” 冷冷一笑,话锋陡然一转的瓦尔密,再次上前一步,“至于丞相大人你刚刚问及本王,眼中是否有大元皇帝陛下,又是否遵从皇帝陛下的圣意,呵呵,本王倒有一事不明,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何事不明?”,面对瓦尔密咄咄逼人的目光,失烈门假意端起桌上的酒盏,转移了视线! “我大元的擎天一柱,扩廓帖木儿,到底是因病暴毙而亡,亦或者是功高震主,为它人所不容,暗中...谋害?” 说完,瓦尔密提起酒壶,面向漠北之地,马奶酒倾泻而下,祭奠起往日的故友,以及心目中的英雄, “被大明皇帝朱元璋求而不得大元战神,竟于天元帝继位前夕,不明不白的暴毙而亡, 这,不得不令人怀疑,到底是谁,背叛了大元,欲置我大元...死无葬身之地!” 第 448 章 论及画饼,吴忧算是遇上了对手! “梁王殿下,虽说扩廓帖木儿之死,乃是我大元前所未有的巨大损失,本相也深感惋惜, 但其之死,确属暴毙无疑,与伪明逆贼常遇春之死,几乎别无二致,个中并无阴谋阳谋,殿下无须多虑!” “多虑?” 深深的看了一眼失烈门,眼中透着一缕凄凉、嘲讽的瓦尔密,缓缓转身,重回首位坐下, “据丞相所言,皇帝陛下所谋,如今已万事俱备,只待辽东高丽佳音传来,我大元必然胜券在握?” 自古英雄惺惺相惜,与扩廓帖木儿同为残元紫金双柱、身经百战的瓦尔密,又岂会看不出言之凿凿的失烈门目光中的闪烁... 然而,瓦尔密虽有所猜测,并对如今的大汗天元帝心存愤懑,但身为大元子民,却也深知大元如今的处境,亦片刻不曾忘却重建先祖时的无上荣光, 心中亦更为清楚,元气大伤的大元帝国,面对中原大明王朝,若不能戮力同心,唯有彻底...沉沦的结局! 虽说如此,但瓦尔密此时拢于衣袖内的双手青筋贲起,心中暗自发誓,待此次重创大明之后,定要查明大元战神的真正死因,为其讨回一个公道! 见瓦尔密不再查问扩廓帖木儿的死因,并主动谈论起军务,失烈门暗自松了口气,心知此行目的基本达成,脸上顿时泛起了些许笑意, “王爷所言不错,我大元蛰伏多年,休养生息,实力虽不如往昔,却也是兵强马壮,王庭能战之士数十万众,随时可挥军南下 如今只待高丽佳音传来,再有王爷您从中策应,聚雄兵百万,出其不意,以雷霆一击,必定势如破竹,长驱直入, 猝不及防之下发难,到时大明定然丢灰弃甲,兵败如山倒,一溃千里!” 不得不说,论及画饼功夫,吴忧堪称遇上了对手,侃侃而谈激情澎湃的失烈门,丝毫不顾堂内眼角狂跳的众人怪异的眼神, 仍抬头挺胸,眼含熊熊烈火,自顾自沉浸在可望而不可及的...幻想之中, “到那时,势必能夺回大都、河北、山东等地,威逼应天,继而伺机而动,剿灭逆贼...朱元璋, 大汗雄才伟略,在他的苦心谋划之下,无须三年五载,我大元势必夺回曾丢失的一切,再次入主中原,...雄霸天下!” 若非亲眼所见,此刻一言不发,明显处于失神之中的瓦尔密,绝不敢相信将将不苟言笑满脸肃然的失烈门,竟能如此吹嘘! 凝视着手背上泛起的一层鸡皮疙瘩,沉默了片刻的瓦尔密,幽幽的感叹道, “本王终于知道,您失烈门丞相,为何能多年位居我大元丞相之位,始终屹立不倒!” 微微一愣,迅速反应过来的失烈门,微皱着眉头质问道,“...王爷此言何意,莫非王爷觉着本相将将所言,徒为画饼而已?” 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瓦尔密身体前倾,沉声道,“且不说伪明皇帝朱元璋并非易与之辈,仅凭其手下诸多百战余生,能征善战的将帅,便极为难缠, 时局诡谲多变,战事一起,其结果往往出人意表,大汗虽谋划得当,但...” 说到这里,见失烈门明显不愉的神情,突然停下话语的瓦尔密,昂天长叹了口气,“若叫本王所想,如今伪明早已根基稳固,现又正值如日中天之际,此时与大明争锋,实乃不明不智之举, 时局始然,我大元目前最好的抉择,应远遁漠北,蛰伏待机,厉兵牧马,积蓄力量, 逆贼朱元璋虽说乃一代雄主,却也年事已高,如今已是日薄西山,我大元仅需蛰伏十年八年,不仅可一举熬死逆贼朱元璋, 待十年八栽过后,大明那一批此刻正处于巅峰时期的将帅,也必然垂垂老矣,相继凋零, 待到那时,我大元再联合高丽,西南诸省的土司,举族杀出,乾坤一动,势必一举动摇大明的根基, 如此一来,不仅更为稳妥,我大元的胜算,亦势必更添胜算,又何必急于一时?” 常言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瓦尔密一番极具战略性的言词,于迫切想再次入主中原的君臣而言,无疑是懦夫惧战之言,悖逆大势,独木难支的言论,几乎毫无市场。 正值壮年的大元丞相失烈门虽说忠于大元,并非庸碌之人,但其智谋远见,亦皆属泛泛,难以接受瓦尔密一番懦夫之言的他,犹如当场吞下了一堆苍蝇的表情反驳道, “大汗说过,即便此战不胜,我大元也势必全身而退,王爷,您所谋划稳妥有余,却未免有长它人志气,灭我大元威风之嫌! 汉人有句成语叫集思广益,王爷您虽说智慧过人,却也难敌王庭君臣众人之谋,王爷以为然否?” ...以为然否? 面对咬文嚼字,明显身染汉人迂腐之态的失烈门,瓦尔密眼角狂跳,双手掩面用力的揉搓了一番,“罢了,直说吧,在大汗和王庭众大臣的一番苦心谋划之下,给本王安排了何等重任?” “战事一起,王爷您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兵贵广,扶持两地土司,割据自立! 待尘埃落定,王爷您再挥军杀向四川,到时当地土司必然趁乱起兵,西南半壁一乱,伪明上下必然寝食难安, 如此一来,不仅极大的震慑了伪明,分散逆贼朱元璋的精力,同时也达到了消耗伪明国力的目的, 并且,大明虽拥兵两百余万,但中原疆域广阔,除却各省驻守兵力,可战之兵最多不过百万之众!” 说到这里,眉头高耸将自信展露无遗的失烈门,缓缓扫视了一圈堂内众人之后,将目光转向了应天方向,仿若已是胜券在握的阴笑道, “大汗及王庭众同僚替伪明算了笔账,大明可战之兵百万,西南半壁一乱,最不济也将牵制其三十万人马, 高丽虽国小人寡,举大军十五万征伐辽东亦非难事儿,如此一来,又将牵制伪明十余万兵力, 东西两路烽火狼烟,伪明百万可战之兵已去大半,仅余区区四五十万兵马,又岂是我大元王庭,近四十万精锐铁骑的对手?” 说完,失烈门缓缓转身,背负双手扫视了一圈瓦尔密,及左右丞达的、驴儿,总管段世等人,其风范仿若一位绝世智者,再次道出了一句令众人顿感牙疼的话,“王爷,诸位大人,...以为然否?” 第 449 章 倭国巨大财富传言,乃是一场针对我大元的...阴谋! “伪明两次北伐,皆在以多欺寡,妄图一举颠覆我大元帝国,以绝后患, 若兵力相仿,我大元铁骑必然横扫贼军,也好叫天下各国,睁开狗眼好好看看,谁,才是天下...霸主!” 总管段世的话语,仿若给左丞达的、右丞驴儿等人打了一针鸡血,当即昂首挺胸脸色潮红的大声附和道, “段总管说的没错,若不是汉人以多欺少,我大元寡不敌众,区区伪明,又岂是我大元的对手!” 达的话音刚落,右丞驴儿当即紧随其后,单手抱胸面向漠北,激动的浑身颤栗, “天将明主,大汗陛下智谋盖世,逆贼朱元璋这次可算是遇上了对手了,伪明两次北伐,咄咄逼人,妄图赶尽杀绝, 如今我大元出了一位雄才伟略的旷世雄主,这一次,我大元定要让伪明付出惨痛的代价!” 司徒平章达里麻向来老成持重,又曾多次就大元前途与瓦尔密进行探讨,极为认可瓦尔密先存己身,熬死伪明开国君臣,伺机稳中求胜的想法, 虽明知当头泼冷水的行为必然招惹众人的反感,但达里麻与瓦尔密对视了一眼之后,依旧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丞相大人,大汗此番谋划虽说缜密,若能尽数实现,此战即便不胜,我大元也必然进退有路,立于不败之地! 但请恕下官直言,梁王殿下虽手握二十万雄兵,可一来需镇守云南,二来又肩负搅乱西南诸省,继而牵制伪明大军的重任,只怕...力有不逮吧?” 面对质疑,失烈门凝视着堂中滋滋作响的烤全羊,从容不迫的反驳道, “本相刚刚说过,西南诸省土司皆不满伪明的统治,仅需我大元承诺各省土司割地自治,成独立王国, 换句话说,我大元仅需慷他人之慨,仅需一点点诱饵,便能使各省土司为我所用!” 说到这里,失烈门握起匕首缓缓上前,极具风范的从烤全羊上割下了一块肥嫩的羊肉,一语双关的说道, “如今大元势微,汉人势大,咱们就得像分食羊肉一般,联合林中众兽,将伪明这头硕大的野牛,一点一点的分食殆尽, 至于云南,待到战事一起,伪明尚且自顾不暇,又岂能它顾?” 沉吟了片刻,司徒平章达里麻正待说话,梁王瓦尔密眉头微皱,提出了自己最后的质疑,“云南地处边陲,贵广土司未平,王庭蠢蠢欲动,想来伪明尚不至于在此时打云南的主意, 然而,此次谋划虽看似胜券在握,然而,辽东高丽地小人寡,当真有魄力与我大元联手,与大明为敌?” “高丽鼠首两端,认大明为宗主国的同时,又暗中朝贡我大元,足以说明高丽并非真心臣服于伪明...” 说着,失烈门将羊肉缓缓送入口中,微眯着双眸细细咀嚼着肥嫩的羊肉,待到一盏马奶酒下肚,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阴恻恻的说道, “且不说高丽王辛邯本就是我大元的女婿,因私怨本就敌视伪明,高丽朝堂,亲大元疏伪明者,更是不知凡几, 再者说,高丽觊觎辽东久矣,更是对伪明占据辽东心存不满,这些年来俸伪明为宗主国,不过是暂且隐忍不发罢了, 一旦有可乘之机,以高丽贪婪无耻的秉性,绝不介意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在伪明背后,...捅上那么一刀!” 或许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失烈门缓缓收敛起嘴角的笑意,眼中露出了一抹懊恼, “只可惜多年来劫掠伪明沿海诸省的倭寇,竟于旦夕之间被屠戮殆尽,令本该万无一失的谋划,顷刻间变成了十拿九稳,有了那么些许瑕疵,当真是可恨至极! 若我大元能同时联合高丽、倭寇,以及勾连西南各省土司,同时发难,伪明这一次,即便不死,...也得脱层皮!” 闻言,瓦尔密眼中顿时露出了一抹不屑,“此事本王有所耳闻,世人皆道倭寇狡诈如狐,残忍暴戾,致使伪明朝廷即便驻守三十余万大军,仍对其束手无策, 不曾想却如此不堪一击,竟被一名为吴忧的稚子玩弄于股掌之中,尽数授首,当真是草包至极! 当年若不是那群矮矬子命好,我大元跨海远征倭国之际遇上风暴,以至全军覆没,早在世祖忽必烈大汗时期,我大元就已踏平了这弹丸小国!” 虽说大元已是日薄西山,实力大不如前,然而骨子里的骄傲,却依旧让残元君臣极为瞧不上三寸丁一般的倭人, 对于瓦尔密的嘲讽,失烈门嘴角微掀,泛起一缕鄙夷之色的调侃道,“倭人的确无能,但即便是几万头猪,也能拱死伪明不少的贼兵,多少还是有点用处,就这般白白被屠,着实可惜啊! 没想到大汗的苦心谋划,竟阴差阳错的被一竖子所扰,尚未开局便先折一棋子,真是晦气, 有朝一日,若不将这小贼千刀万剐,难消我心头之恨!” “若我大元当真有再次入主中原的那天,伪明上下,皆为案板上的鱼肉,任凭我等处置,丞相又何必气恼?” 摆了摆手,瓦尔密缓缓起身,从烤全羊上割下一片腹肉的同时,不由的想起了一道近乎荒诞的传闻, “对了,世人皆传伪明为图谋倭国无穷财富,不日即将远征倭国,并且福浙两省正大肆打造海船,若此事为真,我大元何不...” 不待瓦尔密说完,失烈门顿时嗤笑道,“不成想伪明如此拙劣的阴谋,王爷竟险些信以为真!” “...阴谋?”,呢喃了一声,瓦尔密满脸疑惑的搁下马奶酒,“本王不解,个中有何阴谋?” “一场针对我大元的阴谋!”,斩钉截铁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失烈门面向应天方向,极为不屑的继续说道, “不得不承认,伪明兵锋的确不俗,但朱元璋一介泥腿子出身,在他的折腾下,伪明朝廷穷的都快要饭了, 因此,包括大汗在内,王庭上下一致认为,朝思夜想妄图一举剿灭我大元的逆贼朱元璋,因兜里没钱,国力羸弱, 这才不惜假借倭国无穷财富之名,妄图麻痹我大元君臣,令我等放松警惕之后,再行雷霆一击之举,这才不惜向世人撒了个弥天大谎! 试想,逆贼朱元璋向来视我大元为心腹大患,我大元尚在,逆贼朱元璋...又岂敢它顾?” 第 450 章 皆传大明将屠戮倭国,以汉人的秉性,当真..下的了手? “卑职以为此消息或许...或许并非阴谋,说不定是事实!” 身为大理国段氏后裔,总管段世虽出身不凡,然而随着大理国的灭亡,段氏一脉为求苟活,早已沦为大元走狗, 虽有总管之名,然而除却添掌一些鸡零狗碎的琐事之外,手中并无太大权柄的段世,就好似一尊外涂金粉的泥菩萨,面对大元丞相失烈门,言语之间不得不小心谨慎,唯恐得罪! 面对段世的质疑,失烈门眉头微皱,虽心有不快,然而常自诩为饱学之士的他,为表风度,用眼角余光瞥了段世一眼,风轻云淡的摆了摆手, “汉人有句话叫做兼听则明,段总管姑且说来听听!” “谢丞相大人!” 直面失烈门的背影,眼底掠过一抹屈辱的段世单手抱胸行了一礼,“丞相大人,卑职听闻伪明上下为瓜分倭国财富,君臣一心,一道筹集军费打造苍龙号, 伪明众多大臣为求今后多分的一些倭国财富,争相投入,竟掀起了一股抛售土地的风潮,仅凭这一点,便是极为有力的佐证, 并且,据探得的消息,伪明重臣韩国公李善长的确亲赴福浙两地督造海船,如此种种皆已表明,伪明征倭之势,已是势在必行,而绝非针对我大元的阴谋!” 背负双手,极具风范亦极具侮辱性的失烈门,依旧用眼角余光扫了段世一眼,嗤笑道,“段总管,你可知当年的大理国,为何败于我大元之手?” 身体微微一颤,面对众人戏谑的目光,眼帘低垂的段世眼底掠过一抹阴霾,以及一抹恨意,强颜欢笑道, “往事不可追忆,大理段氏一脉,臣服大元百年有余,卑职亦对大元忠心耿耿,丞相您又何必,...旧事重提?” “并非本相旧事重提,本相只不过是想告诉你,大理国的失败,皆在于...” 说到这里,缓缓转过身的失烈门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嘲讽道,“我大元铁骑无敌天下的确是无可争议的事实,然而,大理国的失败,与缺乏过人的智慧,也不无关系! 汉人有句歇后语,叫做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试问,若倭国当真有惊天财富,为何倭人自个儿不知,反倒被伪明知晓? 再者说,区区弹丸之地,传闻中的金山银海,当真能藏的住?东头放个屁,西头都能闻着味儿的地,传闻中的无穷财富,又能藏哪?” 藏在哪,我他么又如何知道? 隐晦的翻了个白眼,面对失烈门咄咄逼人又饱含嘲讽的目光,一时语塞的段世只得讪笑道, “大明建国以来,兵锋极为强劲,却受钱粮所困,难行攻伐之举,若传言为真,被伪明夺得倭国财富,只怕...” 段世毕竟身为梁王瓦尔密的直接下属,虽说非我族类难为心腹,却还是在失烈门欲穷追猛打之际,出面替其解去了尴尬, “若传言为真,伪明陡然获得惊人财富,只怕疆域广阔,人多势众的大明,必将无敌于天下,到时,我大元也必然面临生死之险,难以争锋!” “本为无稽之事,竟险些引起我等口舌之争,思之令人发笑!”,瞥了一眼神情萎靡的段世,嘴角泛起一缕得意之色的失烈门,幽幽的说道, “此事大汗早已查明,此消息的来源,竟来自一黄口小儿吴忧吴显扬,并且此人自出生始,便从未离开过伪明半步, 大汗何等睿智,当即便断定这传遍天下的消息,定然是伪明群臣联手唱的一出戏,其目的,必然是一场针对我大元的阴谋!” “王庭众同僚虽称不上聪明绝顶,亦绝非庸人,虽有少数人提出不同的见解,但此等诡计,有岂能瞒过众人法眼? 伪明此举,无异于是将我大元上下,活生生当成了一群吃干饭的蠢猪,妄图瞒天过海,声东击西, 岂不知,在我大元看来,国力羸弱的伪明,穷的每顿膳食,仅三菜一汤裹腹的逆贼朱元璋,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贻笑大方罢了!” “这倒也是,世人皆讲究个闷声发财,若伪明当真探得倭国的惊天财富,以汉人一贯的作风秉性,当不露声色才是,绝不会传遍天下,似乎唯恐世人不知!” 虽说对于失烈门口不把门的性格颇为厌恶,但瓦尔密却不得不承认,失烈门所言,却也是有理有据! 见众人无话可说,失烈门极具风采的提了提衣领之后,再次补充道,“据密探回禀,伪明上下皆盛传,此次跨海远征,不仅要尽数掠夺倭国的财富,还欲将倭国化为坟地,斩尽杀绝,老幼不留, 呵呵,大家伙说说,如此荒诞不羁的传言,可信否?如此暴戾残酷所为,可符合汉人素来讲究个以德报怨的迂腐秉性?” 喝了一口马奶酒,失烈门缓缓扫视了一圈众人之后,将目光停在了总管段世的身上,眉宇间的嘲讽之色丝毫不加以掩饰, “仅凭这一点就好比天方夜谭的传闻,大汗、及包括本相在内的王庭众臣僚,便足以断定,伪明上下意图混淆视听,剑指漠北,妄想使我大元放松对他们的警惕之心! 不仅如此,伪明或许早已探得了我大元如今已兵强马壮,有南下争雄之意, 情急之下,为迟滞我大元兵锋,这才不惜撒下了破绽百出的弥天大谎,意图使我大元...按兵不动!” 或许是觉着自己的形象,舌战群傻之后,如今已处于最光辉的时刻,失烈门搁下硕大的酒盏,强忍得意,负起双手故作淡然的看向了堂外方向, “伪明区区鬼祟伎俩,或许骗的过市井之徒,呆傻之士,又岂能瞒得了真正的智者,不知诸位大人,...以为然否?” 以为然否、以为然否,若不是看在同为长生天子孙的份上,今日本王非得将你剁碎了...喂狗! 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脸颊一阵跳动的瓦尔密,强忍着恨不得一脚将失烈门踹翻在地的冲动,沉声问道,“...何时动手?” “据派遣高丽的使者飞鹰传书所言,我大元的女婿,高丽王辛隅已然心动,想来再经庭议,与众臣商议过后,一切便可...尘埃落定!” 不得不说,智珠在握的天元帝及信誓旦旦的失烈门所料想的没错,高丽王辛隅的确欲与大元联手,与大明相争, 然而,一代妖僧姚广孝扶持着一代草包辛邯,却即将在高丽 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暴... 第 451 章 若传言为真,野牛化虎的大明,将比大元...更为可怕! 朝阳刚刚冒出了头,高丽都城开京王城内,便敲起了响钟,与此同时,立于勤政殿外的众多大臣,片刻间便排好了队列,...依次入内! 待群臣就位,高丽王辛隅顿时便从王座右侧侧门昂首阔步,沿御阶而上,登临王座,缓缓扫视了一圈众臣之后,衣袖一甩,当先坐下, 上唇胡须微微扬起,下颌胡须修剪整齐,不得不说,国字脸,卧蚕眉,相貌堂堂,坐姿如松的辛隅,颇具威严! 待辛隅将将坐下,群臣顿时齐齐拜倒在地,“臣等,...参见王上!” “...免礼!” “谢王上!” 众臣将将起身,辛隅便直入今日的主题,“元使前来,其目的,诸位都已知晓,汉人有句俗话,一人智短,众人智长,事关我高丽国运,寡人不敢轻断,诸位爱卿,都各自说说意见吧!” 虽说问及众臣的建议,然而辛隅执掌高丽多年,又岂会不知高丽国情? 从辛隅从容淡然的神态中不难看出,对于今日商议之事的结果,早已是智珠在握,绝无悬念! 果然,辛隅话音刚落,内议省左丞李元道率先出列,当即表明了亲大元疏大明的立场,“禀王上,常言道天予不受,反受其咎,臣以为这是收复辽东的天赐良机,万万不可错过! 据元使所言,此次天元帝计划周祥,携泰山压顶之势,南攻大明,大明西南半壁土司皆为所用,手握二十万雄兵的大元梁王随即发难, 若我高丽紧随其后出兵辽东,杀大明一个猝不及防,本该为我高丽所有的辽东,当可谓是唾手可得!” 李元道本就是高丽左丞,位高权重,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者说高丽觊觎辽东久矣,几乎已成执念,话音刚落,当即便有十几位朝臣出列响应, “王上,李大人所言极是,辽东本就为我高丽所有,却被大明无耻的霸占,如今良机乍现,绝不可错过!” “禀王上,大元为反攻大明,几乎集结了所有可战之兵,近四十万众,再有云南瓦尔密二十万雄兵,大明西南半壁土司响应,大明必然焦头烂额, 正所谓扎根墙头草,风往哪边吹,我往哪边倒,收复辽东的大好时机,近在眼前呐,望王上速断!” “王上,并非我等见利忘义,我高丽虽认大明为宗主国,然辽东本就为我高丽所有,当趁机收回才是!” “不错,大不了待收回辽东,我等便立即止戈,卖大明一个人情,想来以汉人一贯以德报怨的秉性,必然做不出秋后算账之举!” “刘大人言之有理,大明疆域广阔,辽东又为贫瘠之地,即便为我高丽夺回,想来大明胸襟宽广,定不会过分怪罪! 到时我王派遣使臣赶赴大明,认个错,道个歉,再奉上些许赔礼,当能化解两国之间的不愉之处!” 此人话音刚落,一位年过三旬,身躯昂扬,双眸犹如鹰隼的兵部官员,眼含一抹嘲讽,道出了在场众人心知肚明,却又不足为外人道也之事, “禀王上,若以臣看来,刘大人所言,真可谓是一针见血,权衡利弊,且不谈其它,若我高丽束手旁观,必然得罪大元, 而以大元睚呲必报的性格,待此战过后,必然寻我高丽的晦气,定会派兵前来,报复我高丽!” “反之,若联合大元,不仅可顺势夺回辽东之地,即便得罪了大明,以汉人崇尚和平,以德报怨的秉性,仅需派遣使臣前往, 认个错,道个歉,再奉上三瓜两枣,给大明一个台阶,一个所谓的面子,当可抹平此事!” 说完,丝毫不曾注意到位于王庭之侧的一位太监,看向他的眼神透着一缕怜悯的兵部官员,继续侃侃而谈,激情澎湃的表现着自个儿, “众所周知,自古以来,中原王朝就好个面子,即便明知你占了他便宜,但只要你事后认个错,道个歉,不仅可保太平无事, 甚至为了笼络咱们,不仅不会怪罪我高丽,说不定还会因此厚赐于咱们,试问,如此迂腐之国,有何惧哉?” 此言一出,勤政殿内顿时传出一阵轻笑之声,众人眼中对大明的嘲讽,展露无疑... “仅凭这一番高论,这份眼力、洞察力,殷大人当能称的上我高丽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将将不过是下官肺腑之言,不吐不快罢了,左丞大人缪赞,殷扬愧不敢当!” 殷扬年纪轻轻便已身居高位,自然深谙为官之道,展露自己的立场,出了一番风头之后,当即退回班列,不再言语! 世人皆有欺善怕恶的劣根性,高丽群臣亦不例外,与其说高丽群臣多半心向大元,倒不如说高丽君臣及百姓,从骨子里惧怕暴元, 只不过这一点,无人敢当众言明,甚至为保全自身颜面,亦常常下意识的否定这一铁的事实! 然而,凡事总有例外,虽说此刻的勤政殿包括国王辛隅在内,心向大元者占据大半,却也有不少的大臣,认为大明,远比苛刻暴虐的大元,更为可靠! 高丽三省之一的内奉省右丞,自朝议之始便一直微眯着双眸,闭目养神的张保机,缓缓睁开了略显混浊的双眼, “敢问诸位,是否早已忘却了暴元,与我高丽的...国仇家恨?” 张保机因年迈而颇显沙哑,不甚高昂的话语,瞬时让高丽王辛隅脸上掠过了一抹阴霾, 身为三朝元老的张保机虽然年迈,平日里大多一言不发,处于半隐退的状态,然而一旦开口,则必然让旁人不敢等闲视之! 正当众人相顾无言,勤政殿处于寂静无声之际,率先提出与大元结盟的李元道,微微拱手抱拳之后,反驳道, “老大人,凡事得往前看,时过境迁,往事如烟,我高丽又岂能因陈年往事,摒弃唾手可得的辽东,这一实实在在的利益?” “时过境迁,往事如烟,...这话不错!” 早已一片雪白的胡须微微颤动,张保机混浊的双眼直视李元道,“李大人可曾听闻,就是尔等口中迂腐不堪,以德报怨的大明,早已筹集千万军饷,欲远征倭国,鸡犬不留? 若此事为真,则说明一头极为健硕却甘愿食草的野牛,将化为一头...吃人的猛虎! 若此事为真,人杰地灵,极具底蕴,豪杰遍地且人数众多的大明,将远比暴元,...更为可怕!” 第 452 章 大明比之大隋,论将帅之猛,劲卒之勇,孰强孰弱? 张保机一番骇人听闻的话语,不仅让高丽王浑身一颤,眼底掠过一抹恐惧,便连高丽群臣,亦因惊恐太甚,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虽说此传闻在场众人皆有所耳闻,却几乎从未当真,可此刻从三朝元老张保机口中道出,却着实让众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然而,因往事极为仇恨大明,却隐忍多年的辛隅,又岂会让堂下碍事的老东西,带偏了节奏, “老大人,寡人知你从未忘却大元与我高丽之间的仇恨,素来心向大明,但,也无须如此危言耸听吧?” 辛隅身为高丽国王,仅需表明一个态度,自然不乏拥趸者为其冲锋陷阵, 内议省左丞李元道,资历虽不及三朝元老张保机,然而论及身份地位,倒是反驳张保机的不二人选, “呵呵,或许是老大人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以至听风便是雨,竟难查个中隐情!” 张保机德高望重,又年老体衰,争强好胜,功名利禄之心早已消退,若非心系高丽,早已告老还乡,安度晚年, 面对位高权重,堪称王上第一心腹李元道的挑衅,张保机淡淡的说道,“以老夫对汉人的了解,儒风盛行的大明,的确做不出来屠戮一国之事,但,世事难料, 我高丽地小国弱,本就在夹缝中生存,暴元与大明两虎相争,我等还是两不相帮,静观其变为好, 老夫认为,即便如李大人所言,火中取栗,辽东为我高丽所得,那又如何?” 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元道,老成持重的张保机将目光缓缓转向了高丽王辛隅,微微施了一礼,劝诫道,“恕老臣直言,汉人有句俗话叫稚子闹市抱金砖,即便我高丽趁机夺回辽东, 然而老臣认为,辽东虽贫瘠,可一旦暴元与大明结束战争,即便是为了面子,大明第一个收拾的,也定是我高丽无虞!” 俗话说老而不死是为贼,张保机历经三朝,年近八旬,当即便察觉到了辛隅眼中一闪而逝的阴霾, 但为了不使高丽卷入无谓的战争之中,不使高丽子民因一时错误的决定,遭受无妄之灾,张保机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 “王上明鉴,臣并非反对高丽夺回辽东,实是因为时机未到,朱元璋乃一代旷世雄主,霸道刚烈, 其开国功勋更是饱经战火,能征善战之辈,此时又正值恨不得驰骋疆场,大杀四方的巅峰壮龄, 若非大明建国时日尚短,受国力所限,须与民养息,想必蜗居漠北的暴元早已灰飞烟灭多时矣,我高丽若此时挑衅大明,实是不明不智之举啊,望王上三思!” “或许王上觉着老夫年迈昏聩,但老夫自听闻大明欲行屠倭之举,常有心惊肉跳之感, 大明皇帝朱元璋本就出身微末,难以常理断之,若传言为真,我高丽挑衅大明的后果,必然极其严重,说不得便是灭顶之灾,...万劫不复啊!” 大明欲行屠倭,无分男女老幼,鸡犬不留的传闻,高丽君臣本就有所耳闻,事关高丽国运,便连一心想将张保机赶出朝堂的李元道,此刻都不敢轻言, 李元道虽看重权柄,极具争权夺利之心,却也明白一个道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随着辛隅眉头紧锁,凝视着跪伏于地的张保机沉默不语,勤政殿众臣虽大多心向大元,然而谁也不想在此时替大元说话,众人面面相觑之后,尽皆默契的选择了缄默, 毕竟,事关高丽前程,甚至关乎生死存亡之事,谁也不敢轻易发言,万一真如张保机所言,亡国的罪名,谁也担负不起! 辛隅虽深恨因一时疏忽,继而令大明拒绝册封,时刻想要找个时机报复大明,让朱元璋为自个儿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然而,辛隅虽说心胸狭窄,却也是一国之主,身为高丽国王,亦不得不顾及高丽的前途、安危! 此刻陷入纠结之中的辛隅丝毫不知,立于武将之首,堪称高丽最为能征善战的大将军李成桂,却极为隐晦的打了个手势, 与此同时,李成桂身后一人当即出列,“请王上恕罪,有些话,臣,...不吐不快!” 辛隅此人本就多谋寡断,此刻又处于两难之境,倒的确希望听一听武将的态度,“勤政殿本是议政之所在,曹爱卿有话尽管直言!” “臣想不通,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或可分高矮胖瘦,亦可分贫富贵贱,但国与国之间,虽说强弱有别,可倘若给人当儿子,曹某人却是不服! 不错,我高丽的确地小人寡,论及兵马、论及国力底蕴,远不能与大明争雄,但曹某倒要问问诸位...” 说到这里,位列李成桂之后,堪称高丽武将第二人的曹敏修,对辛隅行了一礼之后,虽说是质问众人,实则咄咄逼人的目光,却死死的钉在三朝元老张保机身上, “敢问诸位,如今的大明,比之昔日的大隋,论及兵锋、国力,以及两朝将领的实力对比,...孰强孰弱?” “大明虽强,然比之大隋,尚有所不及!”,仅仅沉吟了片刻,张保机便缓缓道出了自己的答案! “老大人心怀坦荡,曹某佩服!” 微微抱了抱拳,曹敏修再次追问道,“敢问诸位,论及铁血、霸道,论及对外扩张的野心,论及儒风之盛,大明比之大隋,...孰强孰弱?” “论及儒风之盛,大明强而大隋弱,论及铁血、霸道、论及野心,大隋强而大明弱!” 毫不迟疑的给出了自己的回答之后,张保机微微摆了摆手,欲打断曹敏修的回答, 然而,事已至此,心怀叵测的曹敏修,又岂能甘愿半途而废,当即道出了令在场众人,包括高丽王辛隅倍感荣耀的话语, “敢问诸位,可还记得当年国力、兵锋冠绝天下,万国来朝的大隋,为何竟与旦夕之间,分崩离析,最终落得个国破君亡的下场? 高句丽与如今的高丽,虽有一字之差,亦非同源,却同样建国扎根于辽东之地, 某不解,为何高句丽敢于和大隋争锋相对,勇于刀兵相抗,并最终获得了胜利, 可为何我高丽,竟先是臣服于暴元,待大明横空出世,又他么上杆子给大明当了干儿子!” 不待众人回答,昂首挺胸,此刻在众人心目中显得异常高大的曹敏修,缓缓扫视了一圈众人,异常悲愤的质问道, “某更不解,为何我堂堂高丽国王,非得他大明册封?为何朱元璋可称之为朕,而我王,却只能以寡人自称?” 正当高丽王辛隅豁然起身,心潮澎湃之际,殿外一道极为阴柔的话语,顿时让众人尽皆骇然, “曹将军放心,自即日开始,朕,君临天下的这一天开始,我高丽,绝不在...低人一等!” 第 453 章 高丽政变,脓包继位! 高丽王辛隅自称了半辈子的寡人,殿外突如其来的“朕”,几乎让辛隅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 若说辛隅猝不及防之下,因震惊太甚以至反应迟缓的话,那么朝内众多大臣的反应,却极为微妙, 万众瞩目之下,一位面白无须,体型修长,头戴皇冠却透着些许阴气的青年,在一众军士的护卫下,从容不迫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惊慌失措之际,辛隅大感不妙之时,三朝元老张保机,率先呵斥道,“世子殿下,你率军公然闯入勤政殿,莫非意欲造反不成?” “...造反?” 邪魅一笑,自朝贡大明遭受吴忧的毒手,逃离之后又历经万般姚广孝刻意制造的磨难之后,恨意滔天的辛邯,便时有癫狂之举,堪称精神分裂症患者, 瞳孔处汇集血丝,显得颇为阴邪的辛邯,指了指头上比之朱元璋更重,也更为奢华讲究,姚广孝替其量身定做的金冠,阴柔的说道, “张保机老大人,看来你的确老了,不中用了,不仅眼神不行了,竟连智慧也跟着消磨殆尽了!” 说完,辛邯缓缓扫视了一圈默不作声的众臣之后,直指王座,“如今朕身为高丽唯一的王储,这位子早晚为朕所有,朕,用的着造反?” 不待张保机反驳,辛邯紧跟着话锋一转,阴笑道,“不过,你这老东西说的倒也没错,今日在场的众人之中,的确有人...意图谋反!”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哗然,然而殿内将将响起的嘈杂之音,在辛邯极具嗜血的威胁下,瞬时消散一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竟还有人意图谋反?” 呢喃了一声,张保机混浊却极其逼人的目光,从在场的每一位大臣身上缓缓扫过, 片刻之后,难以看出端倪的张保机,半信半疑的问道,“谁?是谁如此大逆不道,竟妄图谋反?” 辛邯正待说话之际,从失神中回过心神的高丽王辛隅,却突然寒声说道,“除了寡人这不孝子,还能有谁!” “来人,将这逆子拿下!” 暴喝一声之后,想要先行逃离眼前是非之地的辛隅,将将转身,一柄匕首便猝不及防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王上,您就别嚷嚷了,现如今的王城,包括整个开京,早已在皇帝陛下的掌握之中, 皇帝陛下没说退朝,谁也别想离开,王上您,...也不例外!” “寡人待你有如腹心,为何背叛寡人?” 面对辛隅的质问,王城太监总管朴不花眼底掠过一丝羞愧,却转瞬即逝,理直气壮的在其耳旁低声调侃道,“没办法,王上您虽对奴婢不薄,但架不住世子殿下他,...给的太多! 您也知道,奴婢乃残缺之人,权势犹如过往云烟,唯有金银之物,方能让奴婢心安! 再者说,您已时日无多,奴婢为求自保,自然该另觅明主了!” 自从被吴忧一脚踩爆了卵蛋,辛邯恨意滔天的同时,失去了男性功能的他,同时也陷入了极度的自卑之中,唯有极度的疯狂,方能掩盖住这种自卑, 在姚广孝的运筹帷幄,各种阴谋诡计之下,现已手掌乾坤的辛邯,极其的享受这种将它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生杀予夺的快感, 而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辛邯的父王,高丽王...辛隅,“父王,您先别急着走,听儿臣说两句,您若着急,待会儿,儿臣亲自送您上路也不迟!” “送寡人上路?” 瞳孔一缩,身为一国之君,又岂会不知政变的残酷,因恐惧太甚而瘫软在王座之上的辛隅,强作镇定,色厉内荏的呵斥道, “逆子,寡人可是你的父王,莫非你当真想背负弑父夺位的千古骂名不成?” “...千古骂名?” 不屑的摇了摇头,辛邯满是戏谑的说道,“待到朕君临天下,谁敢骂朕,朕便诛他满门,再者说,中原大唐那位弑兄杀弟又夺嫂的唐太宗李世民,可是为无数汉人所敬仰啊! 因此,朕悟出了一个道理,欲成大事者,绝不能妇人之仁,但凡阻我雄图霸业之人,不论他是谁,...杀无赦!”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虽说辛隅身为一国之君,但面临生死,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罢了,仍期盼面前的逆子,还能有那么一丁点的良知, 强忍着恐惧,辛隅挣扎着坐直身体,以前所未有的温和语气反驳道,“不错,唐王李世民的确是弑兄杀弟夺嫂,但他最终也没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提刀弑父啊!” “所谓青出于蓝胜于蓝,朕这一生,唯有绝情绝义,泯灭人性,做的比李世民更狠,更彻底,方能成就一番 远超唐王李世民的旷世伟业!” 说完,双眼血丝密布的辛邯,邪魅一笑的再次补充道,“再者说,朕那几位碍事的兄长,朕已经送他们上路了,父王,即便是轮,也该轮着你了!”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尽皆骇然的同时,也感到前所未有的不解,素来只知吃喝玩乐,仗着王上王后宠爱 堪称纨绔的辛邯王子,何时具备了如此阴狠毒辣的手段? 又为何自从朝贡大明回返高丽之后,仿佛就像是从头到尾的换了一个人?不仅不近女色,言语间的癫狂,暴戾冷酷的性格,也让众臣从骨子里感到恐惧... 若说始作俑者吴忧在此,看见了此时此刻的场景,也得忍不住仰天感叹一声,“姚广孝啊姚广孝,也难怪燕王朱棣敢以八百兵马起兵谋反,你他么的可真会调教人呐! 即便是一团草包,也他么生生被你调教成了一位,令众人恐惧的...癫狂人士!” “什么?你的几位兄长,当真是被你...”,逝者已矣,活人,还得偷生,辛隅内心虽悲痛万分,此刻沦为鱼肉,唯求苟活, “王儿,寡人如今仅有你这一个儿子,寡人的这个位子,迟早都是你的,你又何必立于一时? 若你当真想要,只管和为父打个招呼,为父传位于你也就是了,又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韪,行...” “...传位与朕?” 打断了辛隅的话语,嘴角泛起一缕怪异笑容的辛邯,双手负于身后,下颌微扬,幽幽的感叹道,“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抢, 且不说父王你舍不舍得将王位传位于朕,即便你心甘情愿,“继位”为王,又岂能彰显出朕的...能耐? 唯有经过一番苦心谋划,抢夺而来的王位,才能向世人证明,朕,乃是手段逆天,智谋无双的...盖世雄主!” 第 454 章 姚广孝:尔等冤魂别怪贫僧,可将罪孽尽数归于吴学士! “这...” 面对自家儿子明显脑回路异于常人的说法,本就心存恐惧,妄图苟活人世的辛隅,目光顿时一片呆滞, “孽障,老夫历经三朝,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就从未听过,更从未见过如尔这等灭绝人性的畜牲! 王上现如今就你一个嫡子,大位将来迟早就是你的,顺位继承人你不做,偏要做一个谋反弑父之徒,辛邯,你的脑子,莫非被狗吃了不成?” “...聒噪!” 一脚将面前颤颤巍巍的张保机踹翻在地,从未有过如此扬眉吐气,肆意妄为之时的辛邯,望着面前噤若寒蝉的众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意, “夏虫不可语冰,尔等燕雀,安之朕的鸿鹄大志,老东西,只可惜你一大把年纪,即便朕今日不杀你,你也看不到朕,雄霸天下,龙飞九霄之日了!” “...雄霸天下?” 望着精神极为亢奋的儿子,高丽王辛隅感到异常的陌生,同时又感到前所未有的疑惑,自家儿子在大明,究竟,经历了什么? 到底是他娘的被鬼附身了,还是中了某种法术,以至性情大变!!! “寡人不解,你前些时日前往大明朝贡,到底都经历了什么?礼部尚书萧枋,到底因何而死? 你虽不成器,却也不至于如此糊涂,更做不出杀兄弑父之举,必然有人暗中挑唆,告诉为父,那人,到底是谁?” “...受人挑唆?” “父王,在你的心目中,莫非真就将朕,永远当成不成器的脓包不成?朕,就这般容易受人挑唆?” 冷冷一笑,因遭逢大变,几乎被仇恨蒙蔽心智的辛邯,再次想起了在大明遭受的,那不堪回首的往事,顿感胯下隐隐作痛... 身体虽大致痊愈,然而心灵上的创伤,却刻骨铭心,...永生难忘,随手从一名军士手中夺过一柄锋利的兵刃, 残忍嗜血的眼眸缓缓扫视了一圈众臣,辛邯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一位最为年轻,将将大出了一番风头,兵部官员殷扬的身上, 见辛邯举刀大步走向自己,将将还意气风发,极为享受万众瞩目之快感的殷扬,脸上顿时一片苍白, “世子殿下,微臣可...可从未得罪过您呐!” “不错,你的确未曾得罪过“朕”,但,仅凭此刻的一句“世子殿下”,你,...就该死!” “...啊!” 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顿时响彻了整个王城,一条臂膀,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掉在了地上, “阿弥...陀佛!” 与此同时,一位伫立于殿外,身着黑色僧服,倒三角眼神情阴冷的和尚,手持一串念珠,听着勤政殿内发出的一阵阵凄厉至极的惨叫,嘴角缓缓掀起,低声呢喃道,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别怪贫僧,真要怪罪,可将罪孽通通算在...吴学士身上!” “...啊!” 一道比之之前更加凄厉的惨嚎声,再次响彻王城,姚广孝好奇的探了探头,望着胯下早已血肉模糊的殷扬,顿时眼角一阵抽搐, 沉默了片刻,姚广孝满是慈悲之色的再次缓缓拨动着手里的念珠,将此“高光”时刻,尽皆让给了辛邯,让其尽情的释放心中的暴虐! 而身为姚广孝左膀右臂的蒋瓛,望着将将意气风发,视大明软弱可欺,此刻却只能在地上蠕动的殷扬,眼中透着浓浓快意, “大师,这如今的辛邯,其昏聩、残忍、暴戾,比之北齐的高洋,只怕也不遑多让啊!” “比之北齐高洋,辛邯只怕还差了点火候,贫僧...仍需努力啊!”,摇了摇头,将目光看向了大明方向的姚广孝,幽幽的感慨道, “如今看来,咱们的那位吴学士,当真是深不可测啊,仅凭一个契机,便能谋划的如此深远,当真是可敬...可怖啊!” 若吴忧听到了此番感慨,定然会苦笑不得的拍拍姚广孝的肩膀,“我他么当时怒火攻心,踩暴辛邯的软蛋,只想听个响,出口恶气, 事后为了给老朱一个说法,随口胡咧咧了那么一番,谁知道在你姚广孝的一番神操作下,竟他么还真干成了!” 就在这时,面对辛邯犹在滴血的利刃,不知是谁灵光一闪,率先跪地,行参拜大礼,“臣,礼部侍郎左青山,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有左青山作为表率,群臣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陆续跪倒在地,齐声参拜道,“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朝化龙,乾坤在手,辛邯扫视了一圈跪地臣服的众臣之后,毫不掩饰眼中的得意,阴冷的目光转向了以张保机为首的七八位顽固之徒, “想我张保机历经三朝,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丝毫不敢懈怠,想不到即将入土之际,我高丽竟出了如此残暴的逆贼孽畜,高丽,...亡也!” 殷扬的前车之签,足以说明辛邯的狠辣,不待辛邯动手,张保机满是唾弃的呵斥了一番之后,...碰柱而亡! “辛邯小儿,即便你今日夺得王位,日后也定然不得好死,我等今日先走一步,黄泉路上,...等着你!” “如你这种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畜牲,他日必遭天谴,死无全尸,哈哈哈哈……” “今日我等虽然身死,但我等必将化为厉鬼,找你索命!” 高丽虽小,倒也不缺忠义之士,不愿拜倒在辛邯脚下,以求苟活之人,对辛邯一番唾骂之后,纷纷随张保机而去! 随着一道道头颅崩裂之声陆续传出,勤政殿再次多出了几具尸体,同时也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面对众人的咒骂,辛邯邪魅一笑,直指地上的一堆尸体,冷酷的话语顿时让众臣浑身颤栗不止, “传旨,张保机、李庆松、王城、葛大全等逆贼,不服王化,妄图谋逆,诛灭...九族!” “...遵旨!” 即便是领旨的宫中将领,虽说早已归顺辛邯,然而面对百无禁忌,残暴如斯的辛邯,待到转身离去之后,眼中也顿时涌出了浓浓的恐惧! 众臣拜服,异己已除,顿感大势已定,再无顾忌的辛邯,阴冷的看向了自己的父王,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暴戾, “朕,现已君临天下,父王,你仍高座王位,不行参拜大礼,莫非,意图谋反逆天不成?” 第 455 章 未来的朝鲜开国君主,即将憋屈的惨死于脓包之手... “...意图谋反?” 乾坤颠倒,失魂落魄的辛隅呆呆的看着地上的七八具尸体,以及被踩暴卵蛋,剁去四肢,年轻有为此刻却已成人棍的殷扬,浑身微微一颤, 为保全最后一丝颜面,辛隅仍期望自家儿子,能顾念着最后一点父子之情,“邯儿,你我父子一场,能否容为父即刻写下传位诏书,如此一来,即可保全为父的颜面,又可...” “朕说过,本就属于朕的东西,朕自会亲自取来,又何须父王你那所谓的传位诏书?” 说罢,辛邯手提钢刀缓缓走向王座,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辛隅,阴冷的话语,极为绝情, “朕,给你三个呼吸,现在、立马给朕,...滚下去!” 面对自家儿子阴冷刺骨的目光,颤颤巍巍起身的辛隅,眼中涌出了浓浓悲愤,以及无穷的悔恨, 辛隅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一手养大,极尽宠溺的儿子,有朝一日,竟会如此之狠、之毒... 一生中最后一次,居高临下的俯视了一眼,尽数跪倒在辛邯脚下,贪生怕死,毫无骨气可言的群臣, 沉吟了片刻,眼含无尽嘲讽以及自嘲的辛隅,仰天叹了口气,跌跌撞撞的走下了丹陛,再也站立不住,瞬时瘫软在地, 面对四周极为隐晦,亦极尽同情的目光,内心羞愤欲绝的辛隅,双唇微张,喉咙却发不出丝毫声响, 或许是此时志得意满,鸠占鹊巢,窃据大位的辛邯良心未泯,阴冷的目光竟舍过辛隅,转向了大将军李成桂, “大将军,你肚子里的那些阴谋算计,是你自己从实招来,还是让朕,替你公之于众?” “回禀陛下,臣对高丽忠心耿耿,绝无不轨之心,望陛下明察!” 即便李成桂身为武将之首,手掌高丽近一半兵马,然而远水解不了近渴, 此刻身陷王城之内,面对犹如疯子一般,不管不顾又他么性情暴虐的辛邯,李成桂大感不妙的同时,也感到万分的不解! 望着正义凛然,貌似问心无愧的李成桂,辛邯嘴角掀起,邪魅一笑,戏谑道,“好一个忠心耿耿,大将军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若非朕英明神武,差点...就他么信了!” “臣,问心无愧,若陛下觉着臣功高震主,难以驾驭,索性一刀杀了臣便是,又何必令臣死后,枉自背负一逆臣之名?” “功高...震主?” 仍在淌血的兵刃伫立于王座之前,辛邯身体前倾,双手柱于刀柄之上,居高临下的缓缓扫视了一圈噤若寒蝉的众人,幽幽的说道, “朕,乃盖世雄主,自今日开始,天下,再无任何人,可凌驾于朕之上,老东西朱元璋不行,竖子天元帝不行,即便是满天神佛,见朕,...也得低头!” 如此狂妄的话语,令群臣暗自对视了一眼,“疯了,这人彻彻底底的疯了...” “你说的没错,朕如今手握阴阳,执生杀大权,杀你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不过...” 话锋一转,邪魅一笑的辛邯,掏出手帕缓缓擦拭着刀刃上的血迹,幽幽的说道,“不过,为了让群臣信服,也为了让朕那昏聩无能的父王好好看看,被他倚为心腹臂膀的大将军,是怎样的...狼子野心!” “...带上来!” 辛邯话音刚落,被一众披甲军士拖拽的十几位浑身血迹斑斑,明显饱受酷刑之人,瞬时进入众人眼帘, “芳雨、芳果、方毅、方干?”,身为人父,大惊失色的李成桂,一眼便认出了早已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儿子! 然而,待看清军中心腹干将的面貌之后,李成桂瞬时面如死灰! 猫戏老鼠的滋味,对手的惊慌失措,让辛邯得到了变态的快感,“李大将军,是让他们替你说,还是由你自个儿说?嗯?” “屈打成招,栽赃陷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李某人一生所作所为,替我高丽立下的汗马功劳,有目共睹,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是,李某,...无话可说!” 不得不说,身为高丽大将军,李成桂的确算个人物,仅仅片刻,便已恢复了常态,面对必死之局,依然不失风范! “知道吗,现如今的你,让朕想起了一个人,让朕恨之入骨,恨不能食肉寝皮的无耻之徒!” 说罢,神情阴冷至极,蓦然想起了不堪回首往事的辛邯,直视刚刚被押解到场的众人,指了指死状凄惨的殷扬, “谁若当庭指证,朕,可大发慈悲,给他个痛快,否则,此人便是尔等的下场!” 世上从不缺贪生怕死之徒,更何况如同殷扬一般的死法,更是令人恐惧,当即便有人浑身巨颤过后,为求得一个痛快,指证起李成桂, “大丈夫敢作敢当,如今事已至此,大将军,您就认了吧!” 此人的开口,仅仅是一个开始,话音刚落,除李成桂的几位儿子仍旧有所犹豫之外,原先的心腹干将,无不是争先恐后的...出卖! “大将军,事已败露,与其受尽折磨而死,倒不如求一个痛快,大将军,您就认了吧!” “大将军,自古成王败寇,事到如今,您又何必作妇人之状,敢做不敢当?” “认也是死,不认也是死,既然横竖都是死,临死前咱们又何必遭那份罪呢?”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破鼓众人锤,正值李成桂面容铁青之际,姚广孝刻意放出的一条漏网之鱼曹敏修,为图自保,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背叛, 其无耻的嘴脸,在殿外的蒋瓛看来,已有涂节的七分火候,“陛下明见万里,臣,也早已察觉出逆贼李成桂的不轨之心, 为此,臣不惜以身犯险,刻意接近此贼,为得就是掌握此贼谋反逆天的证据! 臣本打算今日庭议之事,当众揭破此贼的真实面目,不成想我皇英明盖世,洞若观火,竟早已先臣一步洞悉了此贼的阴谋! 臣毫不怀疑,今后由您主掌的高丽,必将一飞冲天,...雄据天下!” 若说它人背叛尚情有可原,但曹敏修的背叛,却让自诩为运筹帷幄的李成桂,异常的恼羞成怒,也绝不甘心让此人踩着自己的尸骨,独善其身... “曹敏修,满朝众臣谁人不知,你堪称本将第一心腹走狗,仅凭一番花言巧语,竟妄图摘清自己不成?” “...花言巧语?” 无耻之徒大多善于保全自身,替自己留一条后路,曹敏修自然也不例外,也正因此人的贪生怕死,以及无耻,让其成为了姚广孝谋划中的一枚...极为趁手的棋子!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曹敏修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份 时刻防范于未然的举报函,大义凛然的朗声道, “陛下明鉴,有关李成桂暗中谋逆的一切铁证,臣,昨日已悉数笔录成书,以备今日当庭举报之用!” 第 456 章 蝴蝶煽动翅膀,大元,...即将悲剧! “曹敏修,没想到世间竟有你这般忘恩负义,卖主求生的无耻之徒!” 自古欲成大事之人,贪生怕死之徒堪称凤毛麟角,并非输不起的李成桂并不怕死,然而,此刻曹敏修的无耻嘴角,却令其五脏俱焚,深恶痛绝, 灵活的避开了李成桂的铁拳,为表忠心,曹敏修丝毫不顾往日情谊,一脚将李成桂踹翻在地之后,又再次补上一刀, “陛下当面你尚且如此放肆,可想而知背地里该是何等的张狂,也难怪你常常面向王宫感慨万分,猛虎虽猛,却只能屈居麻雀之下! 当时曹某不解其中之意,现在看来,你这个叛逆之贼是将自己比作了猛虎,却将我高丽君王,比作了麻雀,不轨之心,...已是昭然若揭啊!” 话说欲将骗人,须先骗己,说罢,此刻早已催眠了自己,认定了自个儿是打入逆贼内部,获取绝密情报的曹敏修,义正言辞的跪地上奏道, “陛下,李成桂此贼不服王化,暗藏谋逆之心,今已铁证如山,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振朝纲,不杀,不足以显君威, 臣,恳请陛下,诛杀此贼,也好警示后人,为臣者,当时刻将忠君二字,谨记在心!” “为臣者,当时刻谨记“忠君”二字,曹爱卿,仅凭这句话,当为我高丽众臣表率!” 虽说一朝得志,土蛇化龙,却丝毫不曾改变辛邯草包的本质,仅凭早已为众臣所不齿的曹敏修,竟被辛邯当成了群臣表率一事,便可见一斑! 然而,愚蠢之人却往往自视高明,将它人当作昏聩无能之辈,辛邯将所谓的举报函扔在辛隅面前,感慨万分的说道, “父王,现在你该明白,朕,为何如此迫不及待的从你手中,夺过大位吧? 身为我高丽国王,却如此昏聩,朕,若不挺身而出,我高丽,迟早都得断送在你的手里!” 辛隅虽说糊涂,却也并非呆傻之人,冷眼旁观了许久,个中详情,心中已然有数,颤颤巍巍的捡起举报函,从头到尾的细看了一遍, 沉默了片刻,今已成为了悲剧的辛隅,凝视着李成桂,五味杂陈的口吻,也不知是嘲讽还是自嘲, “李大将军,你为了谋朝篡位,真可谓是煞费苦心呐,利用寡人对大明的怨恨之心,先极力说服寡人联合大元,兵出辽东, 待行军途中,再利用将士的畏敌惧死之心,向手下将士言明,大明势大,与大明为敌,无异于以卵击石,然寡人心意已决,圣意难违, 因此,为保全众将士的性命,亦为了我高丽的“前途”,“万般无奈”之下,唯有调转枪头,行兵变之举,改朝...换代!” 谋事不秘,铁证如山,缓缓起身,面无表情的李成桂拍了拍腹部曹敏修留下的脚印,并未作无力的狡辩, 同是天涯沦落人,李成桂怜悯的看了一眼被自己儿子赶下王位,铁定沦为千古笑柄的辛隅一眼,继而将目光转向了素来被其无视,如今却能主宰其命运的辛邯, 此刻的他,只想知道,为何自己,今日竟会败在一个被世人所公认的草包手中, “成王败寇,李某认了便是,但李某不解,此次谋划极为隐秘,为何会为外人所知?” 说罢,李成桂眼含一抹讥讽的微微拱了拱手,“恕李某直言,凭你的能耐与智慧,今日的政变,以及识破李某的谋划,绝非你所能为之, 死,李某无惧,但若是做一个糊涂鬼,李某必然死不瞑目,不知陛下能否念在李某往日的功劳,让李某做个明白鬼?” 要说疑惑,身为看着辛邯长大的辛隅,又岂能不了解自家的儿子是什么秉性,有多大的能耐? 微微犹豫了一下,辛隅鼓起勇气问道,“不论今后是死是活,还请邯儿你告之,今日之事,到底是何人所谋?” “怎么?在尔等眼中,如今已登临九五的朕,当真就是一个不能成事的草包?” 面对自家父亲与李成桂的质问,面对脚下众臣极其疑惑的目光,被人质疑其能力的辛邯,眼底掠过一抹恼怒! 所谓领导难堪之际,正是拍马屁的大好时机,曹敏修抓住时机,当即反驳道,“自古凡成就大事者,无不是雄才伟略,智谋盖世的旷世雄主, 可笑尔等有眼无珠,我高丽千年难得一遇的盖世雄主,竟被尔等当成了难以成事的草包,当真是可悲可叹! 今日尔等落得如今的下场,陛下却荣登大宝,执掌天下,便足以说明一切,又何必替自己的失败,无谓的找那莫须有的借口?” “...有眼无珠?” “说的好!错把明珠当鱼目的脓包,留着眼珠子也无用!” 阴冷一笑,头戴金冠手握利刃的辛邯,直指李成桂、以及自己的父亲辛隅,毫不掩饰的向众臣展露出自己的残忍,暴戾, “将此二人的双眼,当着众臣的面,用手指,给朕,...抠出来!” “...遵旨!” 一声惨叫,李成桂的一双眼珠子当即被军士活生生抠出,当即昏死过去! “慢着慢着,邯儿,我可是你爹啊,素来对你疼爱有加的亲爹啊,你怎忍心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下如此毒手啊?” 辛隅本非硬气之人,此刻更是充满了悔意,事已成定局,自己为何非要纠结败于何人之手? “爹?” 嘴角微微掀起,被人所瞧不起而戾气丛生的辛邯,寒声说道,“这天底下,又岂会有自己的亲爹,将自己的儿子当成无能之辈? 好,既然你是朕亲爹,朕,多少也得念点情分!” 正值辛隅将将松了口气,暗自感慨自己逃过一劫之时,辛邯接下来对军士的话语,却瞬时令其面如死灰,如坠冰窟, “听着,此人毕竟是朕的亲爹,两只眼珠子尔等须一只一只的抠,慢慢的抠,轻轻的抠,务必让朕的亲爹,享受到特殊的...优待才是!” “...遵旨!” 众目睽睽之下,浑身弥漫着一股尿骚味的辛隅,在军士的铁爪之下疯狂挣扎,妄图摆脱这处上了一辈子早朝的人间炼狱, 然而,一切皆是徒劳,在发出一阵阵远比李成桂更为凄厉的惨嚎之后,随着辛隅的昏死过去,勤政殿内,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不得不说,辛邯的暴戾、冷酷、绝情,让此刻在场的众臣,无不感到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保全自身,也为保全自己的权势,左丞李元道不再迟疑,当即火力全开,极尽奉承之能事, “不瞒诸位,陛下降生之日霞光满天,云龙翱于九天,可见雄主将世,定有祥瑞相伴, 今日且看陛下杀伐决绝,且尚未登基前便已识破了逆贼李成桂的谋逆之举,如此种种,便足以说明,陛下乃是我高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旷世之君, 我高丽由陛下执掌,必将龙腾九天之上,脚踏日月乾坤,雄霸天下,指日可待!” 众臣闻言,赶忙再次行参拜大礼,山呼万岁之声,响彻寰宇,“天降雄主,天佑高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 457 章 姚广孝:贫僧必然助高丽、助陛下,成就一番旷世伟业! 但凡政变,为稳固皇权,随之而来的必然是一场极为血腥的大清洗,城门四闭,仅仅一日便有近万人命丧黄泉, 血腥杀戮让王城内的所有人心惊胆寒,特别是那些与高丽权贵之间有着亲属关系的家庭,更是惶恐不安,唯恐惨遭株连... 而在姚广孝的一番苦心谋划之下,高丽国,终于迎来了一位史无前例的集残暴、昏庸、以及明显有着患有精神分裂症于一身的...旷世之君!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天元帝如何也想不到,远在几千里之外,发生在高丽国的这场政变,即将葬送大元的最后一缕...生机! 高丽王城内,庭议仍在继续,可如今已是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新人执掌乾坤,旧人,却早已踏上了黄泉路... 原本尸横遍地的勤政殿,早已恢复了往日的容貌,若不是头戴金冠的辛邯,此刻正慵懒的斜靠在王座之上,众臣竟有一种如处梦幻的感觉... “如今那些阻碍我高丽前途的废物,现已命丧黄泉,朕,有一句话告诫诸位,望诸位谨记在心,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只要尔等从今往后与朕同心同德,忠心不二,富贵荣华自然少不了尔等, 倘若谁敢暗藏不轨之心,与朕作对,那么其后果,将会非常...严重!” “臣等,...谨遵圣谕!” 面对残忍暴戾的辛邯,本就心惊肉跳的众臣,赶忙齐齐跪地,唯恐慢了一步,让辛邯这个暴君误以为自己心怀不满,继而飞来横祸! “传旨,国师姚广孝志虑忠纯,人才难得,朕,封其为辅国大法师,忠义侯,掌参议天下军政国事之权,助朕开疆拓土,横扫天下!” 思维敏捷之人,本就有所猜测,今日又见与辛邯私交深厚,身着黑色僧衣徐徐走来的姚广孝,得掌如此权势,当即便断定了辛邯的谋主,定是此人无疑! 然而,世间不缺聪明人,更不缺蠢笨之人,和尚位居朝堂也就罢了,但让一位大明的和尚,身居高位压在头上,心中又岂能甘愿? “陛下明鉴,中原有句谚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此人非我高丽之人,且以往对我高丽毫无功勋可言,陛下对其如此厚恩,似有不妥之处!” 出于嫉妒也好、不忿也罢,此人话音刚落,当即便有五六人先后出列随之附和, “陛下明鉴,和尚位居朝堂,本就世所罕见,掌军政参议之大权,身居如此高位,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望陛下三思!” “臣,附议,和尚就应该待在寺庙里吃斋念佛,又岂能掺合凡俗之事?” “陛下三思,和尚入朝,此乃不祥之兆也,我高丽人才济济,又何须一位方外之人参议军政国事?” 正当吏部一位侍郎将将抬了抬腿,欲出声附议之际,其身后一位同僚好友却暗中拽了拽其衣袖,双唇微动,目不斜视的低声劝慰道, “此人必是今日政变的幕后谋主,老马,若不想命赴黄泉,我等还是冷眼旁观的好!” 此人虽心有不甘,但想起了家中老妻,以及家中的儿女,亦只能轻叹了口气,低声感慨道,“此人心向高丽倒也罢了,若心怀叵测,又深得辛...陛下信任,只怕我高丽将有倾覆之危啊!” 闻言,身后之人用眼角余光微微打量了一眼形似病虎的姚广孝,眼底掠过了一抹忌惮,“我等还是顾好自家老小的安危吧,旁的,如今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辛邯虽然草包,却也并非蠢的无可救药,对于智谋堪称逆天的姚广孝,心中又岂会没有丝毫忌惮, 这一点,仅凭看似隆宠至极的参议军政国事中的“参议”二字,便可管中窥豹, 所谓参议,便是凡事皆可参与,凡事皆可商议,却没有决断之权,看似极尽恩宠,实则辛邯却留了一手! 正当众大臣尽都心怀怜悯,断定几位出列反对的大臣,即将面临辛邯得雷霆之怒,或许下一刻就将身首异处之时, 辛邯却出人意料的将问题踢给了堂下的姚广孝,“大师,不知你有何看法?” “阿弥陀佛,贫僧本为方外之人,出家人六根清净,尘世中的功名利禄于贫僧而言,本就有如浮云,然而...” 说罢,双手合十,风轻云淡的姚广孝话锋陡然一转,“然而出家人更讲究个因果循环,贫僧得遇明主,乃受上天点化,自该顺应天道,辅佐陛下成就一番...宏图霸业! 更何况出家人四海为家,陛下以国士待我,贫僧自当以死相报!” 以退为进,欲擒故纵本就是姚广孝的拿手好戏,末了,又半真半假的补充道,“陛下初登大宝,帝位尚未稳固,大可不必为贫僧一人,以至君臣失谊,...贫僧,恳请陛下收回承命!” 善于谋划之人,本就是极善洞察人心的高手,姚广孝一句“帝位尚未稳固,以至君臣失谊”,当即戳在了辛邯本就敏感的神经上... “册封神僧姚广孝,乃是朕的第一道旨意,尔等却横加阻拦,可见目无君上,暗藏谋逆之心!” 为彰显权威,树立威望,亦为了今后的言出法随、一言九鼎,辛邯看向丹陛下反对姚广孝受封的几位大臣,寒芒涌动, “来人,将这些乱臣贼子给朕拿下,拖出去枭首示众,抄家...灭门!” “陛下,饶命啊,臣等所言,罪不至死啊陛下!” “饶命啊陛下,今后陛下但有所命,臣绝不反驳,只求饶臣一命啊陛下...” “陛下饶命啊,臣再也不敢了...” 任凭几人如何哀嚎求饶,最终还是被军士犹如拖死狗一般,毫不留情的迅速拖走,转眼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一时之间,众臣噤若寒蝉,再不敢对姚广孝受封之事,提出丝毫异意! 待到将心腹走狗尽数安排妥当,隐忍多时的辛邯,再也掩藏不住心底的滔天恨意,冰冷刺骨的目光,死死的看向大明方向,低声呢喃道, “吴忧...吴显扬,朕说过,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你胯下的两颗卵蛋,朕,要定了!” 良久过后,缓缓收回目光的辛邯,双眉高耸,意气风发的厉声道,“来人,立即传召大元使者,朕,要让天下看看,我高丽虽小,却可左右...天下!!” 第 458 章 高丽政变,女真蛋疼!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自辛邯杀兄弑父夺位不过半月,位居两江流域且隶属高丽疆域内的女真一族, 哈兰、洪肯、参散、阿沙、突鲁兀、大伸、都夫失里、翰合、海童等女真部落,最先遭受了来自高丽政变后的...无妄之灾! 因事先毫无征兆,且杀戮来的太过突然,短短旬月,人口本就少的可怜的女真一族,猝不及防的死于高丽大军下的亡魂,便多达八千余人... 临近鸭绿江流域的一处隐秘山脉,在高丽大军的疯狂杀戮下,侥幸生还的一部分女真部众,历经一天一夜的疯狂逃窜,终于获得了片刻的喘息之机, 星光点点,月如钩,山坳内篝火纵横,野猪、麋鹿等山珍被烤的滋滋作响,香气扑鼻,按说这应该是一场颇为唯美的画面, 然而,此刻的山坳人数虽众,可除却虫鸣之声,却显的格外的寂静! 一位年过四旬,身着兽皮发饰怪异的壮硕汉子,瘫坐在一处巨石之上,昂首望天,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不解,以及始终挥之不去的恐惧阴霾! “诃郎哈酋长,接下来我等该怎么办?”,翰合部一位得以生还的长老,将一条烤的外焦里嫩的野猪腿递给了诃郎哈,声音沙哑的问道! 凝视着手中香气四溢的野猪腿,背负族人前途命运,饥肠辘辘的诃郎哈此刻却没有半点胃口,无力的摇了摇头, “高丽突下杀手,众部死伤惨重,实力大损,如今唯有迁移,才能保全族人性命!” 世人皆有眷恋故土之情,翰合部长老自然也不例外,“诃郎哈酋长,除迁移之外,莫非我等便再无活路?” 说罢,翰合部长老搁下手中麋鹿肉,心有余悸的问道,“我等世居高丽,素来以捕猎打鱼为生,可算的上与世无争,高丽此次为何对我等众部突下杀手?” “据混战中抓到的几条舌头说,高丽发生政变,现如今高丽有名的草包...辛邯,执掌高丽,所以...” 微微停顿了一下,诃郎哈极为不忿的一拳捶在了巨石上,悲愤道,“用汉人的话说,高丽政变,我等,也他娘的跟着受了鱼池之殃!” “辛邯?” 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差点一头栽倒在地的翰合部长老,满脸惊诧的再次确认了一遍, “那个纨绔草包他...他居然发动了政变?竟还成功的执掌了高丽?” “此事千真万确!”,点了点头,诃郎哈捡起身旁的野猪腿,将目光转向了高丽开京方向,双拳紧握,眼中满是恨意,“不报此仇,我诃郎哈...誓不为人!” 同为女真一族,又同是天涯沦落人,眼中同样满是恨意的翰合部长老,极为不甘的感叹道, “可惜我女真各部族各自为政,犹如一团散沙,否则,集结女真各部族勇士之力,未必不能与高丽相抗衡!” “汉人有句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放心,总有一天,我女真一族将会从一盘散沙,凝聚成一柄杀人利器,到那时...” 话未说完,隐约听到弓弦声响起的诃郎哈,顿时双目圆瞪,紧跟着声嘶力竭的暴喝道,“敌袭,...快趴下!” 诃郎哈的反应,以及常年以捕猎打鱼为生的女真族人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然而却为时已晚, 随着一道道破空声响起,一支支闪烁着寒光的狼牙箭 从山坳四周的小树林激射而出,围绕在篝火旁且毫无准备的女真族人,顷刻间便沦为了活靶子, 山坳本就空旷,无处藏身的女真族人虽说迅速反应过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但在篝火的照映下,却只不过是减缓了死亡的时间罢了... 终于,因偷袭太过突然,迟迟不曾反应过来的诃郎哈,听着族人不断发出的惨嚎,目眦欲裂的大喊道,“熄灭篝火,...快!” 篝火虽然熄灭,可却迟了些许,原本就已仅存四千余人的各部族人,此时已不足千人,且伤者就占了大半... 无穷的黑暗,本就令人恐惧,可此刻埋伏在四周树林中,虎视眈眈欲赶尽杀绝的敌人,却更让女真族人感到...绝望! “诃郎哈酋长,我等不慎落入猎人布置的陷阱,避无可避,也无处可逃,汉人有句话说的是大丈夫能屈能伸,此时濒临绝境,不如...?” 诃郎哈虽说不甚精明,却也能听出翰合部长老的意思,当即语气不善的质问道,“多伦长老,高丽手上占满了族人的鲜血,你竟想投降他们,给人当狗?” 面对诃郎哈的诘责,望着死伤惨重的族人,早已泪流满面的多伦长老,缓缓闭上了混浊的双眼,话语中透着无尽的苍凉, “并非我多伦贪生怕死,只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如今身处绝境,唯有先渡过眼前的难关,保住族人的性命,以图来日! 我曾听汉人说过,大秦帝国的先祖,曾经也不过是给人养马的出身,但即便卑微如蝼蚁,也依然创建了大秦,最后更是一统六国,天下归一,咱们...” 多伦话未说完,正前方的树林中突然传出一道犹如夜枭的话语,即阴冷,又刺耳, “里面的蛮夷听着,尔等已被团团包围,插翅难逃,本将军大发慈悲,给你们一条活路,限尔等半盏茶的时间,丢下兵器,...跪地就缚!” 山风徐徐吹动,或许因杀戮之故,以至虫蛙不敢作声,格外寂静的山坳内除却一道道粗重的喘息声,再无其它... 时间缓缓流逝,多伦长老望着双拳紧握,目眦欲裂的诃郎哈,焦急的催促道,“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人死了,可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我等...愿降!” 随着诃郎哈极为不甘的一声暴喝,树林内也同时传出了一道阴冷的回应,“很好!即然愿降,本将也不愿多做杀戮,即刻点燃篝火,丢下兵器,跪地...请缚!” “若你出尔反尔又如何?”,诃郎哈虽不甚精明,却也清楚若是点燃篝火,赤手空拳,必将彻底沦为待宰的羔羊! 面对诃郎哈的质疑,树林中犹如猫戏老鼠一般的戏谑回复,瞬时让诃郎哈无力的松开了手掌, “呵呵,尔等如今已是丧家之犬,除了相信本将,还有其它选择吗? 真以为山坳内漆黑一片,本将,就奈何不了尔等?” 第 459 章 为表诚意,陛下欲借尔等女真头颅一用! “枉你身为堂堂将军,竟出尔反尔,先哄骗我等放下兵器投降,再行屠戮之举,狗贼,你可还有半分廉耻?” “...廉耻?” 面对诃郎哈的指责,高丽将领简秉义轻蔑一笑,“亏你身为海童女真酋长,竟如此天真, 身为一方统帅,自当以达成目的为首要,你轻信于人,是你自己太过愚蠢,又岂能责怪本将无耻?” “哈哈...哈哈哈哈....”,一番极其凄厉悲愤的狂笑之后,内疚至极的诃郎哈眼角竟流出了两道血泪,“你说的不错,若非我诃郎哈太蠢,今日又岂会将族人尽数带上不归路?” “所以说,自个儿蠢,就别怪它人太聪明,不过,即便你长了脑子,识破了本将的计谋又如何?”,说罢,简秉义指了指身后的一万大军,满是戏谑的说道, “阴谋也好,阳谋也罢,以尔等蛮夷如今残兵败冦的实力,死,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好了,诃郎哈,你的族人已先走一步了,你身为海童部酋长,也该随它们去了!” “...慢着!” 族人已然死绝,诃郎哈并无偷生之念,然而,却不想死的不明不白,“简将军,念在三年前某送了你一张白老虎皮的份上,能否替某解惑?让我诃郎哈和我的族人,...死个明白?” 微微犹豫了片刻,简秉义嘴角微掀,幽幽的说道,“也罢,毕竟相识一场,本将今日便让你死个明白!” “多谢!” 微微抱了抱拳,诃郎哈单刀直入的问道,“我海童女真一族,世居于此,以捕猎打鱼为生,与高丽以往并无深仇大恨,尔等高丽,为何对我等...赶尽杀绝?” “说来,你女真一族与我高丽以往的确并无太大恩怨,我高丽也犯不上赶尽杀绝,但尔等身为完颜族后裔,大金与蒙古族曾经的恩怨,想来就无须本将多言了吧?” 面对简秉义给出的说法,诃郎哈微微一愣之后,满是悲愤的质问道,“我女真一族与蒙古族以往的恩怨,与高丽何干?” “很简单,我高丽欲与大元结盟,陛下须借用尔等女真族人的头颅,以示诚意! 尔等也别怨天尤人,要怪,也只能怪尔等女真一族江河日下,实力弱的可怜,唯有...任人宰割的下场!” 说罢,简秉义缓缓后退两步,随手抽出一位军士手中的兵刃,丢在诃郎哈的脚下,“念在那张白老虎皮的份上,本将今日便给你一个自行了断的机会!” 捡起兵刃,沉默了片刻的诃郎哈,兵锋直指简秉义,“从来只有战死的女真男儿,举刀自尽,乃懦夫所为,简秉义,你若有种,不妨与某一决生死!” “本将军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本想给你留具全尸,既然你不知好歹,也罢,本将便成全你!” 女真虽弱,但女真男儿的血性以及悍勇,却是世人皆知,自知不是对手的简秉义,抽出兵刃,直指诃郎哈,无耻的嘴脸,让众军士无不侧目而视... “弟兄们,砍死他,将这蛮夷...剁成肉泥喂狗!” 面对迎面扑来的高丽军士,诃郎哈一个翻身攀上巨石,眼含一抹悲愤,居高临下的质问道,“无耻狗贼,说好的你我决一死战,你竟...” “本将乃是堂堂鹰扬将军,身份何等贵重,尔等蛮夷,又岂配与本将一决生死?” 正当简秉义欲下令将诃郎哈分尸之际,其身旁一位身材消瘦的将领,眼中却划过一抹狡黠之色, “简将军,此等出身卑贱之人,自然不配与大人您交手,可众军一拥而上将其乱刀分尸,且不说此人死不瞑目,更有损将军您的威名!不如...” 简秉义骨子里就是个无耻小人,对于堪称辛邯第一心腹,忠义侯姚广孝的手下何峰,脸上当即涌出了谄媚之色,“何参议有话尽管明言,本将无有不准!” “谢将军成全!” 简秉义哪里知道,他面前的何参议表面虽说是姚广孝的手下,可其真实身份乃是锦衣卫百户,不仅身手了得,为人更是精谨过人,绝不做无谓之事... 兵刃出鞘,寒芒闪动,步伐极为稳健的何峰,直视诃郎哈,“我家将军身份尊贵,且身居要职,自然不便与你动手,便由在下代劳,你看如何?” 灭族之仇不共戴天,本想临死前拉简秉义陪葬的诃郎哈,吐了一口唾沫之后,翻身跳下了巨石, “也罢,横竖都是死,能拉上你陪葬,倒也聊胜于无!” “先别言之过早,能否拉在下陪葬,那得看你能否胜过在下手中的兵刃了!” “...动手吧!” 一声暴喝,何峰单手握刀疾步上前,待到七尺开外纵身一跃,凌空旋转一圈,当头劈向诃郎哈, 女真一族本就是强者为尊,诃郎哈身为海童部酋长,身手自然不俗,双手握刀挡住了何峰势大力沉的当头一刀之后,当即欺身上前,挥刀横斩... “幸好本将没为了所谓的颜面与这蛮夷交手,否则...” “没想到这何峰看似瘦弱,竟这般凶猛,汉人,...当真可怕!!!” 望着场地上寒光闪烁,火花四溅,斗得难分高下的两人,暗自庆幸的简秉义对于行军参议何峰的身手,也不由的暗自诧异! 半盏茶过后,面对招式凌厉凶猛,招招直奔要害的何峰,呼吸略显急促勉力抵挡的诃郎哈明显落入了下风, “...铛...铛...铛” 终于,在何峰连续旋转三圈,丝毫不给诃郎哈喘息之机的凌厉三刀之后,抓住机会欺身上前,单刀反转,瞬间刺入对方的胸膛,直末刀柄, 背对高丽大军,与对手相距不过一尺的何峰,凝视着脸色苍白满脸不甘的诃郎哈,一番低声细语,瞬间让面如死灰的诃郎哈 重新焕发了浓烈的求生欲望, “这一刀距心脏尚有三寸,不足以致命,待会儿自会有人相救,不必相疑, 高丽与大元已达成联盟,欲将天下女真诛杀殆尽,与大明争锋, 若想保全女真一族,唯有联合女真众部,与大明联手,先除残元,后诛高丽!” 第 460 章 天元帝:吴显扬那残忍一脚,当真是神来之笔啊!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青草茂盛,牛羊、战马尽都膘肥体壮,漠北草原本是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然而,时不时从四面八方汇聚奔腾而来的战马,以及战马上斗志昂扬的蒙古勇士,却无不彰显出一派肃杀之气... 正所谓世事如棋,国与国之间的对弈,胜负关键之所在,往往在棋局之外... 残元历经多年的休养生息,厉兵秣马,随着实力的提升,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的野心,以及重新杀回中原的执念, 一切准备就绪的漠北王庭上下,抢先一步于西南诸省布下一枚棋子,暗中挑唆贵广两省土司起兵叛乱,以达到分散大明兵力,牵制朱元璋精力的目的, 一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操作,让继位大汗之位尚不足一年之久的天元帝,如今已颇具威望, 天元帝虽说智谋不俗,却也不乏年轻人身上的通病,年轻气盛,急于求成,且心高气傲,唯我独尊... 而自派遣高丽的使臣,半刻钟前以飞鹰传回的一封书信,更是让本就自诩为运筹帷幄的天元帝,...自信心爆棚, 优雅的将书信搁在一旁,天元帝俯视着龙帐内的群臣,嘴角缓缓掀起,“果然不出朕所料,高丽,果然对辽东垂涎已久,欲趁机夺回辽东!” 自古身居高位者,或许能力有所不足,可论及眼力,马屁功夫,大多出类拔萃,面对天元帝不似废话的废话,顿时马屁如潮, 太子天保奴率先响应,“父汗运筹帷幄,身居龙庭之内,却决胜于千里之外,儿臣拜服!” 天保奴话音刚落,国公脱火赤紧随其后,“大汗算无遗策,举重若轻,不露声色便已搅动风云,臣等拍马也难及大汗之万一!” “大汗智谋如海,深不可测,我大元有大汗坐朝,重现先祖荣光,必将指日可待!” “那些南蛮子虽说熟读汉家典籍,可论及谋略,那些汉人又哪里及的过大汗您的半分!” “别看伪明兵强马壮,逆贼朱元璋老奸巨猾,可比之大汗您,不过是山雀比之雄鹰,差之甚远!” 尽情的收割了一番群臣的马屁,极为享受的天元帝,强作肃然的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朕,素来不喜谄媚之言,尔等今后自当谨记,切不可再犯!” “臣等遵旨!”,众臣口是心非的单手抱胸,齐齐行了一礼! “言归正传,大明贵广两省如今已是烽火狼烟,云南梁王也已准备就绪,随时可搅动西南半壁,牵制大明庞大的兵力, 而迟迟不曾回应的高丽,不仅答应了我大元的联盟,辛邯为表诚意,几乎将其疆域内 与我大元旧有夙怨的女真一族屠戮殆尽,共计斩杀女真一族一万四千余人!” “恕臣耳背,大汗您...您说是辛隅六子中的...辛邯?”,枢密知院爱足微微一愣之后,眉头豁然紧锁,问出了在场众臣的疑惑所在! “呵呵,朕倒是只顾着与诸位分享喜讯,倒是忘了告之诸位,那位庸弱无能的高丽国主辛隅,已命丧辛邯之手!” 世人皆有幸灾乐祸之心,天元帝也不例外,更何况,同为雏鹰展翅的君主,天元帝自然更喜与行事不计后果的辛邯打交道, 只因为这样的人,往往更利于掌控与利用! 此言一出,众臣顿时哗然,平章完者不花虽免不了幸灾乐祸,却也对辛邯这种弑父夺位的狂徒,隐隐有着些许担忧, “大汗,辛邯此人大逆不道暂且不提,但此人将将弑父夺位,料想其国内局势必然不稳,臣担心...” “...必然不稳?” 浓眉微挑,天元帝再次拿起一旁书信,幽幽的感叹道,“平章大人尽管放心,高丽国的局势,在辛邯大肆挥舞的屠刀下,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真可谓是稳的不能再稳, 便连三朝元老张保机,以及大将军李成桂,都已做了刀下之鬼,高丽此次政变,可谓是将朝内朝外,尽数清洗了一遍,辛邯政权,如今已是稳如泰山!” 说罢,原本幸灾乐祸的天元帝眉宇间凝聚着一团戾气,冷笑道, “更为可笑的是,李成桂竟想趁此天赐良机,极力说服辛隅与我大元结盟,待行军途中,再以大明势大为由,率大军折返开京,行逆天之举, 若非辛邯捷足先登,抢先一步发动政变,朕的一番苦心谋划,竟差点毁在这个狗贼手中!” 沉吟了片刻,完者不花缓缓舒展眉头,含笑道,“如此说来,倒是天佑我大元,否则,一旦让李成桂奸计得逞,势必累及我大元的谋划!” 这时,曾秘密出使高丽,与辛邯有着一面之缘的知院捏怯来,不知为何,竟突然有种心惊肉跳之感, “大汗,据臣所知,辛邯此人乃是高丽有名的酒色王公,花花太岁,仗着辛隅的宠爱为所欲为,长的人模狗样,实际上却是一个只知吃喝玩乐胡作非为的草包, 不瞒大汗,今日乍然听闻辛邯此人发动政变,执掌高丽,臣担心...担心...” 犹豫了片刻,捏怯来竟道出了连自己都觉着荒诞,然而却又无比准确的答案, “臣听闻高丽去年朝贡伪明,辛邯亦随之同行,臣担心,辛邯此人会不会暗中与伪明,达成了某种默契? 否则,实在难以解释一向草包至极的辛邯,竟于旦夕之间,一举夺得了高丽政权,且手段酷辣狠毒,仿佛以往种种,不过是掩人耳目!” “呵呵,俗话说的好,人一旦遭受了某种巨大的打击,其性格定会发生极大的变化, 而辛邯,恰恰在伪明,遭受了一种令他感到无比绝望的巨大打击!”,说完,天元帝将手中的书信交由一旁的太监, “爱卿看完书信,想来便能明白,伪明,是如何做到让一位草包,成功转变为一位杀伐决断,且残暴狠毒的高丽国王, 又是如何替自己竖立起了一位不死不休,即便穷尽三江之水 也难以洗刷辛邯对伪明滔天恨意的...敌人! 若非我大元使臣再三确认,朕,绝难相信,向来以仁义著称的伪明,竟如此残忍!” 对于辛邯的悲剧,天元帝没有丝毫怜悯,唯有...幸灾乐祸,“说来,高丽有如今的局势,还真多亏了伪明的那位麟德殿大学士吴忧...吴显扬! 若非他那残忍的一脚,又岂会造就如今的辛邯?若非他那一脚,高丽王辛隅、三朝元老张保机、大将军李成桂,又岂会惨死? 若非他那一脚,高丽那些因政变而惨遭清洗的两万余人,又岂会无辜枉死? 若非他那一脚,世居山野以捕猎打鱼为生的女真族人,又岂会惨遭屠戮? 若非他那一脚,又岂会造就一位死心塌地追随我大元,与伪明有着血海深仇的...铁杆盟友?” 第 461 章 天元帝:高丽联合伪明坑害我大元?此事,..绝无可能! “什么?辛邯朝贡伪明之际,竟被...竟成了...” 见完者不花满脸惊诧,一时竟无法言语,性格颇为急躁的国公脱火赤好奇心大起,不由的一把夺过书信低头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脱火赤竟倒吸了一口冷气,面容古怪的呢喃道,“难怪大汗如此断定辛邯与伪明不共戴天,这换了谁,被人一脚踩暴了那玩意,也他娘的非得和伪明不死不休才对啊!” 年轻人本就好奇心重,天保奴见接连两位重臣皆在看完书信之后,同时对辛邯流露出也不知是同情 还是幸灾乐祸的表情,顿时大步上前,细细的阅览起书信, 待看完书信内容,天保奴虽觉胯下微凉,却还是忍不住嘲笑道,“本以为辛邯弑父夺位算个人物,不成想竟是个太监,且尚无子嗣,也不知待到他百年之后,高丽大位该由谁接任!” 人大多有种劣根性,善于从别人的痛苦悲剧当中汲取幸福感,充分在辛邯身上收割了一番某种快感之后,嘴角微掀的天元帝微微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好歹高丽遵从了朕的旨意,与我大元结成了联盟,这种丑事,咱们须的帮着一番遮掩才是! 总之,在伪明及那位麟德殿大学士的全力帮助下,辛邯,欲举全国之兵二十万,十万进击辽东, 而辛邯则亲率十万大军与我大元会盟,继而挥师南下,共击伪明!” 知院捏怯来素来谨慎,本不想此时跳出来坏了大汗以及众同僚的兴致,徒招人厌烦, 但心中莫名的发慌,却让捏怯来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虑所在,“大汗明鉴,先不说辛邯被废除男根,已成废人的消息是否属实, 据书信所言,此消息乃是有人趁夜色,将此事以院外投书的方式,秘密告之阔阔帖木儿,这其中不免有些蹊跷!” 世上聪明人不多,但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之人,却犹如过江之鲫,天元帝眉头微皱尚未及开口,脱火赤便给出了一番解答, “知院大人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辛邯如今虽身为高丽国主,但男根被废必然多有不便, 汉人有句话倒是颇为在理,纸,终究包不住火,更何况辛邯此次政变,大肆杀戮,必然为人所不容, 即无力刺杀辛邯,唯有极力揪出此人的把柄,令其沦为笑柄,也好出一出心口的恶气!” “可这藏身暗处与辛邯作对之人,为何偏偏将这绝密之事,告之我大元使臣阔阔帖木儿?” 面对捏怯来的质疑,脱火赤微微沉思了片刻,刚想开口,智珠在握的天元帝,却已然想出了一个颇为完美的解释, “爱卿说的没错,此事的确透着阴谋,却并非针对我大元的阴谋,而是有人想借此机会,达成自己的目的!” “...什么目的?”,百思不得其解的捏怯来闻言,顿时双眸一亮,赶忙问道! 众人瞩目的感觉,令自诩为天纵奇才的天元帝异常享受,风轻云淡的替众人解惑道,“或为复仇,或为此战过后,推翻辛邯政权,谋朝...篡位! 信中已然言明,辛邯杀兄弑父夺位,又尚无子嗣,且今后也不会有,也就是说,高丽王室血脉,自辛邯之后将彻底断绝, 自古权柄招人垂涎,更何况一国之大位,如此一来,难免有野心勃勃之徒,觊觎大位,趁机夺权! 至于此人藏身暗处的目的,也不难猜测,如今辛邯执掌高丽大权,此人难以相抗,唯有暗中蛰伏,先布下一暗子,待到时机成熟,再行雷霆一击!” 不得不说,不论是国公脱火赤的说词,还是天元帝自以为洞穿一切的看法,皆有其道理所在, 即便捏怯来素来谨慎,一时也难以找出其中的漏洞,“大汗言之有理,可臣,隐隐还有一处忧虑!” 知院捏怯来本就是天元帝的心腹,对于心腹干将,天元帝自然是和颜悦色,以彰显过人的心胸, “汉人有句话叫做集思广益,群策群力,爱卿有话不妨直言,朕,绝不因言怪罪!” “谢大汗!” 单手抱胸行了一礼,捏怯来不再迟疑,直言道,“高丽与我大元会盟,固然如虎添翼,此战也更添胜算, 然而这些年来,高丽奉伪明为宗主国,背地里却又与我大元藕断丝连,可见其反复无常的秉性, 万一高丽心怀叵测,关键时刻倒戈相向,只怕我大元,轻,则元气大伤,退居荒漠,二十年内,必然无力再与伪明争锋, 重,则我大元顷刻间便将步入万劫不复之地,一切都将化为尘埃!” 此言一出,群臣顿时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天元帝也不由的瞳孔一缩,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天元帝豁然起身,斩钉截铁的说道,“此事绝无可能!” “为何?”,对于大汗如此肯定的回答,捏怯来极为疑惑! 此时已彻底回过心神的天元帝,嘴角微掀,缓缓扫视了一圈群臣之后,凝视着捏怯来, “若换作是你,朝贡伪明之际,却被伪明重臣生生踩爆男根,变成了太监,能不朝思暮想的报仇雪恨? 试问,遭受如此奇耻大辱,如此痛楚的辛邯,会甘愿与伪明联手,坑害我大元?” “咳咳,想来但凡是个正常人,尚有半点血性,一定会伺机报复伪明!”,天元帝所言,本就极为符合常理,更是人之常情,捏怯来即便再谨慎,此刻也无话可说! 为彰显自己的存在,哈剌章也说出了一番不算废话的废话,“即便辛邯善于隐忍,实力不济为顾全大局,不愿与伪明为敌,也绝不至与伪明联手,背后捅咱们的刀子!” “即刻传书阔阔帖木儿,令其告之辛邯,即刻发兵辽东,并于半月之内,前来龙庭会盟!” “传朕旨意,命梁王把匝剌瓦尔密兵分两路,直扑贵广两地,务必在一月之内,叫伪明西南半壁,...遍地烽火!” “臣等,谨遵圣谕!”,潜龙在渊一朝出,大元群臣无不振奋,龙庭内顷刻间便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战意! 正当群臣以为大事商议完毕,朝议已然结束之际,天元帝却将目光转向了将将开口的哈剌章,“爱卿刚刚提到背后捅刀子?” “这话说的...非常好!” 在众臣疑惑的目光中,嘴角泛起一缕阴冷的天元帝,意味深长的说道,“所谓宝刀出鞘必见血,此战若胜,我大元固然复兴有望,若此战与伪明战成平局... 那么,为弥补我大元此战的损失,高丽,也只能怪自己...命苦了!” 第 462 章 吴忧:举荐制?欲垄断权利?五姓七望重现人间? 洪武十二年五月三日,堪称史上最具骨气的大明皇朝,在这一天,将翻开崭新的一页, 旭日东升,阳光普照,沐浴在光辉中的奉天殿,显得格外的庄严肃穆,大气磅礴, 大明虽大,可不得不说,每日的纷繁政务于英明果断、且精力十足的朱元璋而言,早已是轻车熟路,仅用一个多时辰,便尽数处置完毕, 政务已毕,按说早朝已该结束,然而,文臣武将却并无一人如此认为,只因蒙圣上特敕无事可不朝,堪称大明新贵的吴忧,今日却突然现身朝堂, 群臣既羡且嫉的同时,也非常清楚,此人今日早朝,必然事出有因! 究其原因,其实异常的简单,一向好面子的朱元璋,认识到了自己曾犯下的错误,故而请某人来给自己擦屁股... 轻咳了一声,朱元璋隐晦的看了一眼五官渐渐长开,更显英姿焕发的吴忧,作势欲起,“既然诸事已毕...” “启禀圣上,臣,有要事启奏!”,手捧玉圭的吴忧,在群臣的注视下,大步出列! “...准奏!”,朱元璋风轻云淡的摆了摆手,然而眼底深处却划过一缕尴尬! “臣以为,我大明正值日新月异,蒸蒸日上之际,当废除举荐制,重开科举,广纳天下英才!” 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吴忧一开口,便让在场众多文臣眉头顿时紧锁,暗自惊诧之余,也做好了反驳的准备! 至于武将,则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看起了即将上演的热闹! 众所周知,自停罢科举以来,朝廷便增设县学、府学,以举荐人才的方式,替朝廷选才, 不能说举荐制一无是处,其中也不乏栋梁之才,但人皆有私心,靠“过硬的关系”被朝廷录用的人才,其“才”其“能”,可想而知! 这个世界上,并不缺少愚昧无知,人云亦云之人,可但凡列足朝堂之辈,迂腐者有之,激进、古板者有之,却绝不会有真正的...蠢人! 自洪武三年朱元璋下旨停罢科举以来,几乎无人公然上奏重开科举之事,原因有三, 一来事关切身利益,举荐制可为家中子侄后辈,提供极为便捷的入仕途径,乃求之不得之事, 二来朱元璋威严日盛,若非一心谋国的国士,又岂敢轻言上奏,直言君错? 三者最为重要,自科举选才改为举荐制以来,今已成惯例,而但凡有人胆敢公然打破惯例,则必然被群起而攻之! 有鉴于此,或为利益、或为明哲保身,或事不关己不愿掺合,包括大儒宋濂,韩国公李善长,魏国公徐达等在内的重臣,无不选择了不闻不问! 坐朝十二年,深谙帝王之道的朱元璋,绝不会在此时公然展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即便群臣早已是心知肚明, 总体来说,尊霸道而弃儒家 且行事冷酷狠辣的吴忧,极受满朝将帅亲近的同时,也被大多数儒家弟子所排斥, 吴忧话音刚落,文臣之中当即便有六人大步出列,义正言辞的予以批判, “圣上早有圣谕,科举所取之人,大多经验缺缺,不堪重用,故而改为举荐制,吴学士此时却提出重开科举,不免有哗众取宠之嫌!” “科举也好,举荐也罢,都是替国选才,个中优劣,更是有目共睹,又何必朝令夕改,朝乾夕惕?” “张大人所言不错,圣上英明神武,自洪武三年停罢科举,改用举荐制以来,用吴学士你的话说,我大明日新月异,国力蒸蒸日上,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孔希学虽为当代衍圣公,但心胸却并不宽广,对于上次被吴忧当众挤兑的下不来台,借病远遁之事,早已如鲠在喉耿耿于怀,又岂会放过如此天赐良机? 若说前面几人尚还留有余地的话,那么当代衍圣公孔希学短短的一番话语,却是杀人诛心之言, “吴学士,停罢科举改由举荐制,乃是圣上金口玉言,你此时公然提出废除举荐制,重开科举,莫非是暗指圣上做错了不成?” “...暗指?” 吴忧本是桀骜之人,也绝非不懂政治智慧的小白,然而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跪舔君王,绝不是吴忧的风格, 老朱,对不住了,既然你让在下演这出双簧,那么... 好不容易揪住了吴忧的把柄,孔希学又怎能不乘胜追击,“怎么,众目睽睽之下,吴学士欲予狡辩不成?” “看来孔大人年纪大了,不仅耳朵不行了,智力也跟着让人堪忧啊!”,被打断思绪的吴忧,剑眉微挑,嘴角泛起一缕笑意,石破天惊的说道,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科举制度虽有万般不是之处,却也维持了一个最起码的公平,使权利不受垄断,勿使汉唐根深蒂固的五姓七望,再次崛起于江湖, 所谓的举荐制度,虽说并非一无是处,可试问如同祁奚一般,举贤不避亲,外举不避仇的大公无私之人,古往今来,又有几人? 举荐制度,说白了,不过是既得利益者垄断权利 最有力的工具罢了! 论语.季氏第十六篇早有言明,世人不患寡而患不均,衍圣公身为孔圣后人,莫非从不曾细读过?” 不知是否想起了什么,面含一缕嘲讽的吴忧,幽幽的感叹道,“其实,世人要的并不多,所追求的,不过是最起码的公平、公正罢了! 若我能力不继,那无话可说,活该贫困潦倒,碌碌无为,可若是输在所谓的人脉、背景,连一丝一毫的机会也没有,又怎叫人甘心?” 为不使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吴忧将目光转向了武将之列,从容不迫的朗声道, “有道是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诸位不妨想想,若此刻仍是暴元执掌天下,诸位即便身怀济世之才,然而在天下权柄 几乎被大元贵族垄断的大势之下,又能否有出头之日? 旁的不说,便以被圣上赞誉为当代萧何的韩国公李善长为例,在暴元执政时期,一生中最高的成就,也不过是个穷酸秀才罢了! 而在场横行天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满朝将帅们,未曾举义之前,又是否想过,此生,竟能达到今时今日的功成名就?” 第 463 章 吴忧:在下保证,你,孔希学,必将是最后一代衍圣公! 不得不说,举荐制度本就多惠及文臣,武将虽有心声援吴忧,给予支持, 但情分归情分,也得分事儿,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谁都懂,随着朱元璋龙威日盛一日,群臣皆惧,...谁敢言错? 见吴忧孤掌难鸣,面露得意之色的孔希学当即乘胜追击,“事实胜于雄辩,所谓大道着众,小道者寡,被大多数人所认可的国策,毋庸置疑,定是良策无疑, 吴学士,满朝文武除你之外,无人质疑举荐制,便是最为有力的证明,不是么? 更何况,圣上何等圣明,既然提出停罢科举,改用举荐制,个中必有深意,又岂容臣下质疑?” 有道是杀人诛心,末了,孔希学眼中划过一缕阴冷之色,“吴学士,按说你出身微末,且文采泛泛,若非天降隆恩,你又岂能惶惶然立足朝堂与我等并列? 再者说,你公然质疑圣意,莫非你认为自个儿,比之圣上更为英明、更为睿智不成?” 若换作旁人,面对孔希学所挖的坑,或许早已惶恐无地,跪地请罪,但吴忧本就是极为桀骜的性格,又岂会在此时低头, 更何况,今日朝会,本就是朱元璋有心废除举荐制,却又碍于面子,让吴忧做个开路先锋,待水到渠成,朱元璋再给来个...一锤定音, 无奈的看了稳坐钓鱼台的老朱一眼,吴忧剑眉微挑,一番连削带打,顿时置孔希学于尴尬境地, “众所周知,圣上由一介布衣,开创了大明皇朝,已足以证明圣上的雄才伟略,盖世雄才,与圣上相比,在下不过是相伴于皎月身旁的一颗小星星,微不足道, 但在下虽微不足道,可比之孔大人你,在下虽不通四书五经,却于国有用,与民有益, 书读的再多,文采再好,若与国无用,与民无益,饱读诗书,又他么有个屁用?” 吴忧的性格就是如此,对于与国有功,与民有益之人,定会敬重非常,但对于只知卖弄口舌之外,屁用没有的人,绝不会嘴下留情, 而对于一些大家心知肚明,却为了个人利益故作糊涂之事,吴忧也绝不吝于当众揭破, “刚刚孔大人有句话说的好,被绝大多数人所认可的国策,定是良策无疑,这话真可谓是震聋发聩,却又...无耻之极!” 话语如刀,缓缓向前的吴忧,嘴角泛起一抹嘲讽,幽幽的质问道,“恕在下愚钝,孔大人所说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哪些人? 是那些既得利益者,是自己吃肉喝汤,却连渣渣也不愿给人分享的绝大多数人?还是囊括了天下无数百姓在内的...绝大多数人?” “强词夺理,你这是强词夺理!” 望着目光躲闪的孔希学,吴忧轻蔑一笑,缓缓扫视了一圈不敢与其对视的众人,身正,则势强, “应天城乃大明京畿,奉天殿乃天下中枢,我等位居庙堂,身居要职,所作所为皆得替国家命运前程着想,举荐制本就是被历史所淘汰的...” “...咳咳!” 或许是因为一口老痰卡住了喉咙,脸色隐隐有些发红的朱元璋揉了揉喉咙之后,微微摆了摆手,“咱没事,显扬你接着说!” 此时请罪,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让老朱更为尴尬,吴忧故作茫然的拱了拱手,再次将目光转向了脸如猪肝的孔希学, “我等位列中枢,身居高位,说代表了天下黎民也自无不可,但即代表天下黎民,就应站在百姓的立场,就得了解百姓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为百姓谋福祉才是, 若是打着为百姓好的幌子,为谋私利,背地里却做着坑害百姓,见不得人的腌臜事,只会叫百姓背地里咒骂我等,戳咱们的脊梁骨!” 或许是吴忧屠戮甚众,平时尚不觉其它,可一旦直面吴忧近在咫尺,极为肃然的目光,素来能言善辩的孔希学,却只能噤若寒蝉,无言以对, “吴学士,你这番话,似乎已离题万里了吧?” 好在孔希学毕竟是当代衍圣公,文臣又以孔圣门人自居,礼部郎中赵如海见其已无招架之力,当即替其解围! 淡淡的撇了一眼赵如海,将其无视之后,眼中泛起一缕厌恶之色的吴忧,微微俯身低声说了一句让孔希学如坠冰窟,浑身剧颤的话, “在下保证,你,孔希学,将会是最后一代...衍圣公,孔圣人自然值得万世尊崇,你,又凭的什么?” “你...你...” 心神巨振的孔希学,浑身颤栗着指了指神情漠然的吴忧之后,竟一头栽倒在地! 若是旁人说这句话,孔希学定会嗤之以鼻,但吴忧身为当朝新贵,又堪称当朝第一大红人,又岂能等闲视之? 礼部郎中赵如海入仕本就蒙孔希学举荐,将其视为恩人,伯乐,赶忙上前把了把脉搏, “圣上,衍圣公他昏死过去了!” “咱还没瞎!” 虽巴不得面前的老家伙永远别再醒来,但朱元璋也只能违心的说道,“来人,即刻将体弱多病的衍圣公送往太医院!务必给咱救活!” “...遵旨!” 目送着被禁军抬走的伯乐,之前被无视的赵如海厉声质问道,“吴学士,孔大人已年过六旬,你竟如此咄咄相逼,可知尊老之道?” “...尊老之道?” “孔大人年纪大了,身子骨弱,风吹就倒,已现油尽灯枯之兆,如今昏死过去,关我何事?” 冷冷一笑,看也没看赵如海,吴忧拱手抱拳深施一礼,朗声道,“启禀圣上,所谓时过境迁,有些国策随着时间的流逝,已难以适应当下,臣以为,当废除举荐制,重开科举!” 朱元璋由一介布衣,定鼎天下,与其过人的胸襟,自然不无关系,朱元璋虽好个面子,却也绝不会为了所谓的面子,而固守己见,利弊不分, 见火候到了,朱元璋当即起身,一锤定音,顺带给后世子孙,竖立起一个良好的榜样,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一国之君的咱,也概莫能外,遥想当年汉武帝的一道轮台罪己诏,何等胸襟,何等气魄... 咱,比不了汉武帝,罪己诏就免了,但有错就得改,时至今日,举荐制度也该是寿终正寝之时了!” “传旨,即日起,终明一朝,彻底废除举荐制,重开科举!” 第 464 章 王钝:吴学士,你还能干点人事么? “...臣等遵旨!” 一来大势所趋,二来当今圣上乃旷世雄主,圣谕即下,不容置疑,文臣虽心有不甘,亦只能徒叹奈何! 木已成舟,但以文臣一贯的作风,既然肉没得吃,那汤便不容错过,科举重开,若能成为主考或同考,今后所录取的学子,不也算的上门下弟子么? 礼部尚书王钝反应最为迅速,见风使舵的也最快,先是义正言辞的送上了一记不值钱的马屁,再直奔主题, “圣上暂用举荐制替代科举,以此激励天下学子,可谓良苦用心,自洪武三年停罢科举以来,至今已近九载, 而天下学士悬梁刺股,日夜淬炼,想来学识更胜往昔,或已有雏鹰展翅,猛虎下山之势,已堪一用! 今圣谕下达,恕臣斗胆,如今二月春闱已过,不知圣上打算明年何时开科取仕?礼部也好早做准备!” “明年?” 眉头微皱,素来办事干脆利落,不喜虚耗光阴的朱元璋,仅仅沉吟了片刻,便做出了决断, “正所谓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做事,就得趁早,即刻传谕天下,洪武十二年六月二十八,开科取仕!” “...臣等遵旨!” 缓缓扫视了一圈众臣,眼底掠过一缕心虚的朱元璋,浓眉微挑,“八年磨一剑,咱这次倒要看看,这天下学子的剑,磨的是否锋利,可堪一用否!” “有道是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天下学士沉寂了八年,想来定不会叫圣上失望!” 素来还算低调的礼部尚书王钝,之所以今日屡屡附和圣上之言,无非是期盼着一件即荣光,又极具利益之事! 科举主考官之职,只怕即将落入王钝之手! 几乎已有共识的在场众人,无不心知肚明,垂涎之余,却也只能暗自羡慕, 自唐开皇年间二李相争之后,原本由吏部主持科举的职责,改由礼部负责,历经几百载,已成惯例, 虽属惯例,却也非成定局,若堪称文臣之首的李善长,或文学泰斗的大儒宋濂在场,未尝没有争夺主考官的机会, 然而如今李善长远在福浙两省,大儒宋濂也早已告老还乡,试问,谁还能与礼部争夺主考之职? 果然,朱元璋微微沉吟了片刻,便做出了决断,“此次科举事宜,便由礼部统筹安排,尚书王钝为大试主考,至于同考、监考,为防徇私舞弊,着六部各拟定五人上表,由咱定夺!” 正当众臣以为尘埃落定,王钝大喜过望之际,闭目养神的吴忧却突然睁开了眼帘,大步出列道, “启禀圣上,臣对科举事宜,尚有几点浅见,以供圣上斟酌!” “...尽管畅所欲言!”,朱元璋非常清楚,吴忧等闲不开口,开口必有独到见解! “谢圣上!” 不知为何,望着身旁不远处,越发英姿勃发的身影,王钝竟突然隐隐有种预感,...或许煮熟的鸭子,快他么飞了! “臣以为,大试主考之职的重任,若由圣上担任,或许更为有利, 如此,不仅可震慑宵小,杜绝徇私舞弊的可能,更能极大的激励天下学子,使其奋发图强!” 果然不出所料,吴忧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仅让群臣大为惊诧,更让王钝瞳孔一缩, {吴学士,你他娘的还能干点人事么?举荐制改科举制也就算了,毕竟国事为重,可主考之位你他娘的也要横插一脚,...过分了吧?} 微微回头,万分委屈的王钝,极为隐晦的向曾蒙受自己举荐的吏部郎中郭寿使了个眼色, 受人恩惠,不得不报,更何况,礼部尚书王钝本就是他郭寿的靠山石,如今上有所需,下必所行, “启禀圣上,臣以为,吴学士所言,未免有失妥当,科举自隋唐以来,沿用至今,虽非一成不变,却也从未听说,由帝王担任主考之举, 再者说,帝王主掌天下,身份何等尊贵,国事何等繁忙,又岂有闲暇兼任大试主考之职?” 除郭寿之外,事先毫无准备的众人,并无一人出声附和,况且此事也极为敏感,仕途中人,多为心眼活泛之辈,众臣时常面圣,对当今圣上的性格,皆有自己的了解, 吴忧打破旧制虽不循常理,但当今圣上,又岂是因循守旧,墨守成规之人? 这一点,从朱元璋微微一愣之后,嘴角当即微掀,便可窥视一二, “咳咳,若是与国有利,咱即便累点,又有何妨?” 摆了摆手,被捅破窗户纸,隐隐有所想法的朱元璋缓缓起身,伫立于丹陛边缘,粗犷豪迈的说道,“咱知你从不妄言,给咱敞开了说!” “...遵旨!” 抱拳行了一礼,吴忧直言道,“众所周知,科举主考素来被赶考学子视为座师,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旦入得门下,日后若行叛逆之举,则必然为世人所不齿,...人神共弃!” 东林党结党营私,祸国殃民,乃人所共知之事,身为愤青的吴忧,对所谓的东林党尤为厌恶, 微微停顿了一下,吴忧继续说道,“人性使然,人若一旦暴富,则必然膨胀,若一朝得势,大多猖狂,若有强有力的靠山,则行事往往肆无忌惮,视国法有如无物! 人心难测,世事难料,如今科举重开,往后也必然延续,三年一开科,且录之者众,而徒子徒孙多了,就难免出现结党营私的苗头, 如今雄主坐朝,且君明臣贤,自然无忧,可百年之后,那就难说了!” “臣,汤和,附议吴学士所言!” 若论及对朱元璋的了解,从小与其光腚子长大的拜把子兄弟汤和,可排前五,又岂能不知吴忧将将的一番话,已然说到了朱元璋的心坎里, 更何况随着大明根基已稳,国事日宁,身为武将领军人物之一的汤和,早已察觉到文臣似有意无意打压武将的苗头! 汤和如今虽已无争权夺利之心,一心想着明哲保身得个善终,但身为武将,也绝不愿今后出现文盛武衰的局面! 身为开国元老之一,汤和本就威望极高,众武将正待出列声援,吴忧却掷地有声的说道, “圣上不妨想想,若是开科取仕,但凡被朝廷择优录用的学子,皆为天子门生, 试问,若非人头猪脑,狼心狗肺之徒,堂堂天子门生,又岂会与他人结党弄权,为祸社稷?” 第 465 章 吴忧:老朱,一本万利的买卖,你干不干? “凡天下英才,皆为天子...门生?” 将父皇的低声呢喃之语收入耳中,政治智慧本就不凡的朱标非常清楚,吴忧所奏之事,已成定局, 毕竟,此举不仅极大的扼制了臣子结党营私的可能,同时也大大的加固了皇权,可算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尊师重道,延续千年,极为受人尊崇,等闲不敢轻叛,可想而知,几十年之后,待到天子门生遍布朝内朝外的那一天,天子权柄,必将前所未有的稳固, “显扬,你接着说!” 朱元璋虽未急着表明自己的态度,看似风轻云淡,可嘴角掀起的弧度,早已说明了一切! 煮熟的鸭子,到了,...还是飞了! 轻叹了口气,原本容光焕发的礼部尚书王钝,精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做他想, “...是!” 在众臣神情各异的注视下,坦然自若的吴忧,极力煽动着自己的翅膀,改变着大明这艘航空母舰 未来的前行方向,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逢魔遇佛,皆为度化,臣以为,天子门生之称乃极大殊荣,即需有所制约,也应有所勉力才是!” 沉吟了片刻,若有所思的朱元璋微微点了点头,询问道,“如何制约?又该如何勉力?” 出题之人,必有解题之法,吴忧毫不迟疑的说道,“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同理,天子门生蒙圣上如此厚恩,更应洁身自好,造福一方,忠君体国才是, 臣以为,天子门生日后凡有负圣恩,罔顾国法,贪婪谋财,鱼肉百姓,结党弄权,危害社稷者,通通罪加一等,...抄家灭门!” 朱元璋素来善于举一反三,摩挲着下颌思索了片刻,沉声道,“即为天子门生,谁敢给咱抹黑,咱,灭他九族! 还有,凡天子门生不论品级,皆享有具折上奏,直达天听之特权,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吾皇圣明!” 群臣皆是人精,非常清楚,仅凭“天子门生”这四个字,于天下学子而言,不仅足以光宗耀祖,更是前程远大, 身为天子门生,但凡有点能耐,只需谨守本分,别犯下大错,前途,必然无可限量, 天子门生虽触犯国法罪加一等,动辄抄家灭门,看似万分苛刻,但群臣毫不质疑,一旦此消息传唱天下,天下学子必然欣喜若狂,趋之若鹜, 而少许政治嗅觉敏锐之人,蓦然听闻天子门生不论品级,皆享有具折上奏,直达天听之特权,无不是心头一震! 可想而知,待到几次科举之后,这整个大明天下,天子门生必将遍布天下各处,到那时,大明再大,还有什么事,能瞒得了圣上的法眼么? {老朱不愧为一代雄主,头脑之敏锐,手段之高明,当真是深不可测,竟从此事联想到几百年后的雍正帝的密折制度,真是厉害!} “显扬?发啥愣呢?” “如何制约,咱已心中有数,可如何勉力,咱还想听听你的见解!” 不得不说,有时候马屁功夫再厉害,也比不过一个不经意间的崇拜眼神,对于直愣愣望着自己发呆,满脸惊诧的吴忧,朱元璋不仅没有丝毫怪罪,反倒有种莫名的享受, 得意的撇了一眼太子朱标,朱元璋忍不住暗自感叹道,“这小子素来桀骜,外无傲气却极具傲骨,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咱,能让这小子如此崇拜了!” “咳咳,臣刚刚走神了,还望圣上恕罪!” “没事,你小子继续说!”,摆了摆手,嘴角含笑的朱元璋,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 科举改制,不仅关乎国家今后的前程命运,同时也事关众臣的切身利益,一时之间,吴忧竟再次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臣建议,圣上可铸天、地、人三剑,对应开科取仕的三甲之数,天剑三把,地剑、人剑若干,背面刻上学子姓名及年月,正面则刻上洪武亲赐! 一来,可重现秦汉君子六艺,文臣配剑之传统,二来,圣上隆恩常伴左右,可令天子门生时刻提醒自己,切勿辜负圣恩,误入歧途, 世人皆有光宗耀祖之心,圣人也不例外,天子亲赐配剑,乃无上荣光,个中三味,以圣上的英明,想来早已洞悉,也无须臣一一言明!” 个中三味? 众臣非常清楚,天地人三剑的价值,不仅仅在三剑本身,更在于帝王赋予三剑的意义, 于帝王而言,于天子门生而言,堪称有百利而无一害,倘若细细道来,个中又何止三味? 天、地、人三剑不仅是天子亲赐,更是开国帝王所赐,且不说天剑、地剑,即便是人剑,也足以一朝使寒窗苦读的学子,顷刻间光耀门楣,并作为传世珍宝,代代相传! 试问,如此恩荣,又怎能不叫所谓的天子门生感激涕零,以死相报呢? 细细思索了片刻,嘴角渐渐裂开的朱元璋,大手一挥,凝视着工部尚书朱瑛,声若洪钟的大声道, “开科在即,着工部五日之内绘制三剑草图若干,由咱亲自筛选,再由手艺最为精湛的能工巧匠亲自打造,务求...万年不朽!” 由工部将三剑先绘制成图,再行打造,本就是一种荣耀,朱瑛正待领旨,吴忧却言简意赅的提出了异意, “臣以为天地人三剑,由圣上或太子殿下亲自绘制成图,再交由工部打造,或许更为妥当!” 朱元璋头脑何等敏锐,微微一转便明白了其中蕴含的意义,“也罢,此事就交由太子执笔,由工部打造!” “儿臣,领旨谢恩!” “臣,领旨谢恩!”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敏锐的察觉到奉天殿此刻的气氛 竟陡然微妙的吴忧,心绪一转便已知问题所在, 好在不便言明的吴忧,与太子朱标两人之间极为默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朱标先是微微一愣,继而顺着吴忧的眼角余光看了一眼之后,当即心领神会, “启禀父皇,儿臣年少时曾听您说过,大唐凌烟阁二十四位开国元勋的事迹,并为之心驰神往, 直至近些年才明白,若真正论及功勋,驱逐鞑虏,勿使天下倒悬,开国诸公的功劳,比之凌烟阁二十四臣,有过之而无不及, 儿臣建议,朝廷当再铸文武二剑,文剑安邦,武剑开疆,一来可彰其功, 二来也可告之天下英才,什么叫做民族大义!什么才是文治...武功!” 第 466 章 吴忧:老朱,只有种子选的好,地里的庄稼才能长的好! “我大明朝开国元勋,的确功盖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神情肃然的朱元璋,对朱标的说法,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东宫太子,乃国之储君,若换作历朝其他君王,太子此言必会遭受帝王的猜忌,然而一代雄主朱元璋却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 大明江山既然迟早都得交给当朝储君,那朱标的威望自然是越高越好,又何必暗自猜忌,横加掣肘? 朱元璋深知,储君若无威望,或少有施恩臣下之举,将来即便继位九五,也难以得心应手的驾驭群臣! 奉天殿陡然反转的气氛,以及开国众元勋此刻眼中迸发的炙热与感激,被居高临下的朱元璋尽收眼底, “刚刚太子以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为例,咱,不以为然!” 此言一出,群臣顿感诧异,唯独太子朱标、信国公汤和,以及吴忧毫无波澜, 果然,豁然起身的朱元璋话锋突转,气壮山河的朗声道,“大唐开国,取大隋而代之,不过是拨乱反正,倘若细究,凌烟阁二十四人,包括李渊父子,皆有反贼之嫌... 反观我大明,乃是驱逐暴元,重复我华夏衣冠,得国之正,可谓亘古未有, 仅凭这一点,我大明开国诸公的功绩,便足以盖压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因此...” 话锋再次一转,朱元璋先是缓缓扫视了一圈神情各异的群臣,沉吟了片刻,浓眉高耸,豪迈道,“太子仁义无双,咱,也绝非苛刻之人, 文武二剑,由咱亲自拟图,待到剿灭残元,诛尽倭寇之日,朕,自当在紫金山巅,日月乾坤,皇天后土为证,凡功在社稷之臣,当著碑彰其功,由咱,亲自赐剑!” 话音刚落,奉天殿顿时陷入极致的寂静之中,然而,仅仅片刻之后,凡从元末乱世之中活下来的有功之臣,无不是热泪盈眶,山盟海啸一般的声浪,瞬时响彻天际, 尤其是素来谨言慎行,谨小慎微的汤和,眼角早已噙满泪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与此同时,朝内朝外本就极具威望的太子朱标,今时今日,其威望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若是一般的君主,此刻必是一副皆大欢喜,其乐融融的局面,然而朱元璋却是罕见的钢铁直男,竟顺势敲打道, “咱说话,素来不喜藏着掖着,汉帝刘邦,是咱最钦佩的人,可咱却最不喜他那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手段, 狡兔死,良狗烹的事儿,咱,干不出来,诛杀功勋旧部之事,也不是咱的性格, 盼诸位与咱,与太子储君同心同德,造福社稷黎民,君臣相宜,有始有终,咱们大家伙,也给后世子孙,留下一段千古佳话!” “圣上所言,臣等定当铭记在心,永世不忘!” 与众臣和光同尘的吴忧,微微抬了抬头,望着此时此刻的朱元璋,竟莫名的有种如坠梦幻之感, 不得不说,朱标尚在人世之时的朱元璋,与史书中记载 大肆屠戮功勋暴戾冷酷的形象,几乎完全沾不上边, “起来说话!” 微微摆了摆手,心情大好的朱元璋,将目光转向了让自己发自内心感到喜爱的神队友, 对于吴忧几次三番提出的独到见解,朱元璋竟隐隐有种挖宝的感觉,“言归正传,显扬,有关科举之事,你是否还有其他的见解?” “回圣上,臣确有些许浅见!”在众臣艳羡的目光注视下,吴忧直奔主题, “臣以为,若将这天下比做一块地,那么科举选才就好比甄选种子,种子选的好,庄稼才能长的好, 反之,若是一开始甄选的种子就有问题,那即便地的主人再勤劳,也是枉然!” “嗯?” 一道浓重的鼻音突然打断了吴忧的话语,眉头豁然紧锁的朱元璋沉吟了片刻,当即身体前倾,询问道, “依你之见,这种子该如何甄选,才能使地里的庄稼年丰岁稔?” “其实,臣一直认为,以四书五经为骨,以八股为皮所甄选出的人才,难堪大任,本就是人之常情, 试问,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且不知农时,不识五谷,不晓民生,不谙律令,不通国情,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子,若非真正的天选之才,又岂能担当大任? 四书五经固然属我华夏瑰宝,可事实证明,半生耕耘四书五经的天下学子,不是迂腐之徒,便是无能之辈, 指望他们牧养一方,替百姓谋福,呵呵,无异于...天方夜谭!” 此言一出,本就不喜儒家迂腐之风的朱元璋,固然感到大为在理,武将也极为认同,但文臣之列,却顿时炸了祸, 四书五经,本就是自宋而始,文臣立足朝堂的根本所在,吴忧所言于文臣而言,无异于釜底抽薪, 若是孔希学尚在朝堂,即便老迈不堪,也非得和吴忧比划比划不可,可即便孔希学被送往太医院疗疾,也自有人站出来予以反驳, “吴学士,你这话未免太过武断了吧?莫非圣人呕心沥血穷尽一生所著的四书五经,在你看来,就如此不堪?以至弃如敝履?” 文臣过激的反应,本就在意料之中,面对须发颤动,格外激动的礼部尚书王钝,吴忧轻笑着摇了摇头, “在下刚刚说过,四书五经乃我华夏瑰宝,孔孟诸圣,也无愧于圣人之名,若非先祖圣贤,我华夏又岂能有今时今日之文明? 若无这份冠绝天下 无人能及的璀璨文明,秦汉两朝,东西二晋,南北二朝,又岂能融合各方异族?继而一举奠定华夏版图?” 对于吴忧给出的说词,神色稍有缓和的王钝质问道,“吴学士即认为四书五经乃华夏瑰宝,又何故言之凿凿的说什么八股选才,不堪一用?” 对于还算清廉正直的王钝,吴忧并不反感,含笑解释道,“一码归一码,举个例子,就好比黄金比之米粟,谁都知道黄金贵重,但黄金虽贵,却难以如同米粟一般裹腹, 同理,四书五经可开智,可明理,可万世传承,但国事万千,且繁杂多变,若奉其为治国宝典,到头来,...早晚误了大事! 旁的不说,就已劝课农桑为例,天下官员数以万计,有几人亲自下过田、种过地? 有些人连亩产几何都弄不明白,小麦与韭菜都分不清楚,纯粹的外行,试问,劝课农桑,到底劝的他么哪门子的桑? 有这瞎操蛋的功夫,官府还不如多花些精力深入研究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提高粮食的产粮,让老百姓多打几担粮来的实惠!” 第 467 章 吴忧:老子今日就让尔等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文采! “吴学士所言,恕下官不敢苟同!” 见顶头上司王钝若有所思沉默不语,隐隐竟有偃旗息鼓之意,之前被吴忧几番无视,本就心如针尖的赵如海,眼底掠过一抹怨恨, “吴学士出身仆役,少小无读,对我等圣人子弟有着天然的偏见,用吴学士的话说,我等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堪称百无一用, 下官不知从哪听过一句话,人,越是缺什么,便越是嫉恨什么,当然了,下官也能理解,吴学士自个儿不通四书五经,不知其中精髓,自然瞧不起我等圣人子弟!” 文臣虽说手无缚鸡之力,可口舌功夫,却可杀人诛心,轻飘飘的一番话,瞬时便将吴忧摆在了文臣的对立面,而自己,却得到了众多文臣的声援, “赵大人所言不错,吴学士自个儿腹无文采,又何必当众贬低圣人所著?” “吴学士出身微末,蒙圣上降恩,与我等同列,我等尚未多言,吴学士却视我等为庸才,心胸未免...” “吴学士你可别忘了自个儿的身份,你也隶属文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李大人此言却是有失偏颇,吴学士虽隶属文臣,却非靠过人的才华科举入仕,因此...” “都给老子闭嘴!” 泥人尚有三分火,更何况本就桀骜不驯的吴忧,“张口文采,闭口才华,老子今日就让尔等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文采! ” 说罢,吴忧环视了一圈出列讥讽的几人,双手叉腰,霸气侧漏的冷笑道,“老子是不喜无病呻吟,却也不是不会,出题吧!” “...咳咳!” 就在这时,深知吴忧底细,眼角直抽的朱元璋,虽丝毫不怀疑吴忧的经世之才,却也不认为读书不多的吴忧,仓促之间能做出什么绝世好诗, 出于好心,朱元璋轻咳了一声,幽幽的说道,“奉天殿乃商议国事之处,还是...” “圣上,请给臣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望着双手叉腰,自信满满的吴忧,朱元璋粗犷的脸颊一阵抽搐, ...机会? 当众出丑的机会么? 三番两次被人无视,心存恨意的赵如海又岂能放过这天赐良机,“有道是匹夫不可夺其志,就请吴学士以“志”为题,吟诗一首,也好让我等见识见识吴学士的绝世文采!” 吴忧平生最见不得阴险小人,三番两次上蹿下跳的赵如海,成功激起了吴忧的怒火, “...啪...” 反手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了赵如海的脸上,犹不出气的吴忧再次反手一抽,又是一巴掌,“...啪...” “你...” “放心,本阁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无视了脸颊血红,面目狰狞的赵如海,掏出手绢不慌不忙擦拭着手掌的吴忧,幽幽的说道, “赵大人博学多才,若待会儿本阁所作,入不得赵大人及诸位大人法眼,本阁刚刚奉送给赵大人的两个大耳刮子,双倍奉还便是!” “下官,洗耳...恭听!”,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赵如海双手紧握,目光阴冷! 而朱元璋,除了“狠狠”的瞪了一眼吴忧之外,却感到颇为心虚,毕竟,吴忧乃是堂堂大明朝的大学士之一, 若当众做出什么远看黑乎乎,近看亮晶晶的打油诗,这叫他朱元璋的老脸,往哪搁? “不炼金丹不坐禅,” 好在,做事向来靠谱的吴忧,开口的第一句,便叫众人神情一变,紧跟着屏气凝神竖起了耳朵, “一心只求社稷安。” “宁就糟糠裹我腹,” “不使人间造孽钱。” 此诗虽非绝世之作,虽也足以传唱千古, 此诗一出,奉天殿顿时落针可闻,武将虽大多不懂诗词,也不喜诗词,但这首极具风骨的诗,不仅一听便明其中之意,也让人为之折服, 此诗虽非绝世之作,却也足以传唱千古,正当众文臣沉浸其中,尚未回神之际,本就嫉恨交加的赵如海却率先回过了神, 小人就是小人,为了扳回颜面,赵如海竟不惜一切,“下官曾听闻吴学士此前句容县一行,结识了一位姓丁名鹏,字义珍的举人, 恕下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首诗,或许乃是吴学士你剽窃而来的吧?” 草,还真被你他么给蒙对了... 虽说吴忧仅从唐伯虎四句中摘借了两句,可要说剽窃,也毫不为过, 话虽如此,可此时唐伯虎他爷爷都还没出世,吴忧脸上虽泛起一丝红晕,却是底气十足的再次挥起了手掌, “...啪啪..” “若仅仅是政见不和,在不耽误军政大事的情况下,各抒己见便是,本阁绝不计较, 本阁这两巴掌,是为了告诉你,无凭无据的事儿,别他么张口乱喷!” “圣上,吴学士不尊理法,竟当众殴打同僚,恳请圣上严惩!”,烂船还有三斤钉,赵如海虽生性阴险,却也并非没有朋友为其出头! 闻言,对朱元璋极为了解的汤和,嘴角微抽,暗自吐槽道,{告这小子的状,吃饱了撑的,以我这结拜大哥护短的性格,若真有心惩处,又岂能等到现在?} 果然,视吴忧如同心头肉一般的朱元璋,不出汤和所料,“赵如海言语挑衅,虽有错在先,但出手伤人却也不对,着吴显扬赔银十两,以作赵如海疗伤之用!” “臣,...遵旨!” “臣,谢圣上隆恩!” 面对这种结果,恨不能找条地缝钻下去的赵如海,死死的凝视着吴忧,满脸怨恨与不甘, “若你真有文采,便以“思”为题,下官便不信,世上当真有少小无学,无师自通的旷世奇才!” “如你所愿!” 重重的拍了拍赵如海肩膀,嘴角含笑的吴忧,扫视了一圈众人,调侃道,“也罢,既然赵郎中再次付出了代价,那么本阁便再作一首也就是了!” 老唐,说不得在下又得向你“借”诗一用了,横竖你文采非凡,倒也不缺这一首两首, 假装沉吟思索了一番,身材修长面容俊朗,却又不失英气的吴忧,配合着充满磁性的嗓音,吟诵着剽窃而来的诗句,此刻在众人的眼中,当真犹如李杜附体了一般,极具风采, “雨打梨花深闭门,孤负青春,虚负青春。 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此诗一出,奉天殿瞬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文臣皆是饱学之士,能力或许泛泛,可鉴赏诗词的能力,却毋庸置疑! 所谓隔行如隔山,对诗词之道所知浅陋的武将,虽不明所以,却有种莫名的扬眉吐气之感! “不可能...这...这怎么可能?” 瘫软在地上的赵如海喃喃自语,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不可能?” 嘴角微掀,眼中泛起阵阵寒芒的吴忧淡然一笑,却并未趁机痛打落水狗,只因赵如海已然上了吴忧的...必杀名单! 第 468 章 某些官僚,正是干不了,好事不想干,就喜欢折腾老百姓 “刚刚显扬说的一句话,咱颇为认同,诗词歌赋可用作消遣,然于国于民而言,却并无多大用处!” 若在吴忧向群臣证明自己的文采之前,此言必有庇护之嫌,心虚之余,也难有说服力,然而,此时此刻的朱元璋,却已然是底气十足, “咱觉着,唯有使我大明越发强盛的能力,方可称之为才华,唯有让天下百姓的生活蒸蒸日上的办法,方可称之为才华, 至于所谓的吟诗作赋,诗作的再好,赋作的再绝,若于国无用,与民无益,那这种所谓的文采,到头来也只是小才,难登大雅之堂! 旁的不说,就以大宋为例,所谓的才子何其多也,可结果如何?” 说到这里,双目突然圆睁的朱元璋,恨其不争的怒斥道,“结果就是,大宋被人他娘的摁着打,被四方异族排着队的欺负, 到头来不仅丢尽了我汉人的脸面,就连大好河山,也被异族肆意践踏,以至我汉人生生被暴元当做猪狗一般,奴役了他娘的近百年!” 不得不说,此刻龙威尽显的朱元璋,异常骇人,无人敢与之对视, “古往今来,历朝历代,每逢国破家亡之际,与异族拼命的都是被你们所瞧不起的无知莽汉、放下锄头的农家子弟,这其中,就他娘的包括咱! 咱倒是想问问,没逢乾坤倒悬之际,那些所谓的才子,饱学硕儒,都他娘的上哪去了? 咱更是不解,莫非作他娘的几首烂诗破词,就他娘的能叫异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成?” 圣上震怒,群臣正待跪地请罪,朱元璋却豁然起身,走向丹陛边缘,居高临下的厉喝道,“咱这一生,逃过荒,要过饭,当过和尚敲过钟,足迹遍布大江南北, 咱很清楚,我大明需要的是钢刀火炮,百姓需要的是柴米油盐,谁能使大明强大,谁能让百姓富足,谁他娘的就是旷世之才! 为官之人,若仅仅只是诗词做的好,却他娘的政事不通,军事不晓,咱倒是想问问尔等,这是有才呢?还是他娘的无才?啊?” “臣等知罪!” “知罪?” 微微摇了摇头,朱元璋抬起右手直指文臣之列,怒气稍缓,无奈道,“咱要说,你们这些文人墨客,就是被弱宋那些软蛋怂包给他娘的惯坏了!” “都起来吧!” 一甩衣袖,朱元璋坐回至尊之位,目视吴忧,沉声道,“显扬,有关科举之事,给咱敞开了说,无须顾忌!” “是!” 老朱力挺,群臣束手,不日即将远赴倭国的吴忧,又岂能放过直抒心中所想的天赐良机, “启禀圣上,臣以为,此次科举,除八股选才之外,应再添几门,比如,农事、民生、律法、国情,皆可为题!” 五经为骨,八股为精本就被文臣视为正统,吴忧此言,不啻于离经叛道,与挖坟掘墓无异, 文臣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可碍于朱元璋的龙威,以及吴忧的淫威,一时之间,谁也不敢强做出头鸟, 毕竟,当众被吴忧掌掴 脸颊肿胀有如猪头,却仅仅获赔纹银十两的礼部郎中赵如海,刚刚正给众人上了生动的一课! 文臣今日陷入如此被动之局面,让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陈铭颇为不甘,不过,向来对吴忧并无太大恶感的陈铭,言语之中还算留有余地, “恕老夫直言,吴学士此谏不亚于一场开天辟地的改革,对与错暂且不提,但吴学士未免忽视了实情!” 吴忧本就聪慧,对于陈铭口中的所谓“实情”,心知肚明,“若在下猜的不错,陈大人口中的实情,乃是天下学士皆头悬梁,锥刺股,一心只为博取功名,故而难免忽视一切,是否?” 点了点头,陈铭直言不讳道,“不错,老夫以为,科举改革,事关朝廷威信,关乎天下学子,堪称惊天动地之事,应慎之又慎才是!” “心之所向,未来可期,只争朝夕,不负韶华,陈大人所言,虽是老成持重之言,却未免有失朝气!” 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划过一缕鄙夷的吴忧,幽幽的说道,“在下从不否认金榜题名学子的智慧,可在下却以为,智慧是一回事,能不能做事,又能否办实事,却又是另一回事! 凡金榜题名之人,今后大多都将执一方牛耳,牧养一方生民,若是除经书典籍之外,却连最起码的农事,连亩产几何,韭菜麦苗都弄不明白,还能指望他替当地百姓谋福? 就以天下各级官府的劝课农桑为例,终日与笔墨纸砚为伴的官僚,却他么恬不知耻的跑到农村,教百姓该如何如何勤劳,教百姓如何如何耕田种地!” “或许是在下太过愚笨,日思夜想都始终想不明白,如此划天下之大稽之事,竟他么能奇迹般的延续至今! 宁愿劳师动众做些瞎耽误事的屁事,也他么不愿替老百姓挖几条水渠,以备干旱之用!” “吴学士,你这话未免也太过武断了吧?劝课农桑乃是...” 太常寺少卿话未说完,深吸了口气,眼中满是对某种现状所厌恶的吴忧,厉声怒斥道, “劝课农桑就是他么的地方官僚闲的腚子生疮,干不了、或不想替老百姓干些实事、好事,唯独能干、且乐意干的屁事! 本阁曾微服句容有幸亲眼目睹,高高在上的县令大老爷魏长空所谓的劝课农桑,大张旗鼓也就罢了,竟还要脚下铺上白布,才肯装模作样的当着全村百姓的面,用崭新的铁锹,铲上两锹土, 就因为金钱开路,攀附上了朝中的靠山,此等鱼肉乡里欺榨乡民的狗官,竟他么还有青云直上之势!” 说罢,吴忧漠然的看了一眼青红交加的众多文臣,阴恻恻的冷笑道,“好在苍天有眼,狗官魏长空最终被本阁亲手剥去了狗皮,挂在了...公堂之上!” 句容之前发生的事,早已是人尽皆知,县令魏长空,主簿邓飞云、以及县尉杜青林的凄惨下场,不仅令群臣头皮发麻,心惊肉颤, 也让应天府管辖内,自吴忧被掳之后,隐隐有冒头迹象的地痞流氓,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一些原本因忌惮吴忧,夹着尾巴不敢“率性”而为宦官子弟,听闻了此事,更是万分的庆幸,庆幸自个儿没落在这活阎王手里! 正当群臣以为废除举荐,重开科举,而后又改制科举,堪称今日最坏的结果之际,吴忧却趁着群臣失神之际,抛出了今日的重头戏, “启禀圣上,有关科举之事,臣刚刚的话尚未说完,用太子殿下的话说,文臣安邦,武将开疆, 为避免重蹈弱宋头重脚轻的覆辙,臣建议,朝廷重开文举之余,也应顺势推开武举之门,给天下能人猛士一个替国家效力的机会,而非老死于田地山林之间, 唯有刚柔并济,文武同驰,我大明,才能越发强盛,永世不衰!” 此谏一出,当即让奉天殿乱成了一锅粥,武将激动的面红耳赤,竭力声援, 而文臣历经接二连三的失利,更是引经据典,据理力争,极力反对, 若非开国雄主镇住了场面,最后来了个一锤定音,即将结束的朝会,竟差点走向失控的边缘,上演一出全武行! 第 469 章 朱元璋:我他么一生杀人无数,竟被你小子给吓了一跳! 早朝一结束,同赴养心殿的二人刚刚坐下,朱元璋望着头发凌乱,略显狼狈的吴忧,忍不住调侃道, “你小子一天天的吹嘘自个儿近来勤加练习,已然算是一位高手,咱差点就他娘的信了你小子的鬼话!” 怎么,堂堂高手今日竟连几个老家伙都应付不了?竟还弄了个灰头土脸?” “都是一群老胳膊老腿的老家伙,在下若当真放手施为,他们还能有命在?”,捋了捋凌乱的头发,恢复了平日里三分风采之后,吴忧话锋一转, “倒是您老,今日可谓是收获满满,不仅将文、武科举之事尽数敲定,更是抓住群臣殴斗的机会,将满朝文武通通罚俸一年,倒是省下了一笔不小的开支! 老朱,有道是有功而不赏则善不劝矣,在下冒着被打破头的风险替您老办事,您倒是说说,准备给在下多少提成?” “你小子有种,普天之下,当着咱得面,管咱要张口分银子的,你小子还是独一份! 即便是标儿还有老四,也都是开口管咱借银子,儿子借老子的,还不还的另说,可起码管咱要钱的态度,...尚可!” 说罢,朱元璋似笑非笑的拍了拍吴忧的肩膀,半真半假的说道,“就凭你小子今日的狼狈,咱对你这所谓的“高手”,还真他娘的不大放心, 要不这样,倭国你小子就别去了,让汤和去,咱准备六部之外,另设一部,名为税部,交由你来执掌,你看如何?” “什么?” 吴忧刚准备起身,便被朱元璋一把按住,“你先别急,先让咱把话说完!” 提起茶壶,斟上两盏茶,将其中一盏推往吴忧身前,朱元璋端起茶盏凝视着殿外,沉声道, “刀剑无眼,战场厮杀从来都是你死我活,其残酷无须咱多说,你小子也该明白,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小子虽非咱亲生儿子,但除却咱与皇后所生的几位嫡子之外,你小子...” 自魂穿大明,吴忧日盼夜盼就盼着杀向倭国,屠尽倭寇,堪称一生中最大的执念,如今好不容易即将成行,谁知老朱竟他么又有了变卦的迹象, “老朱,您老放心,对付倭国的那群矮矬子,在下绝对...” 惊诧之下,不待朱元璋把话说完,吴忧刚准备起身,可再次被眼疾手快的朱元璋一把给按住,“你先别急,听咱把话说完!” 别看朱元璋年过五旬,可那一身油光铮亮的腱子肉,比之青壮犹有过之,特别是小姨子郭惠妃,时常为之神魂颠倒,目眩情迷! 在朱元璋沉稳有力的魔爪之下,难以使出全力的吴忧,几乎动弹不得, {若是换作他人,我他么一个八极崩,非崩飞了你不可!} 深吸了口气,万分无奈的吴忧,望着左肩上满是老茧的手掌,深吸了口气,幽幽的说道,“好,您说,...我听!” “嗯,孺子可教也!” 满意的点了点头,松开手掌的朱元璋,肃然道,“于私而言,你小子对咱脾气,身上有咱年轻时的影子,咱不希望你小子有任何闪失, 于公而言,先不说你小子对大明的重要性,土豆、玉米、红薯等高产农作物,以及剿灭残元,平定西南之后的摊丁入亩, 炼铁、煅钢、火铳、大炮等等这些你给咱画的饼,咱还等着你给咱落实,取出画里的饼给咱尝尝!” “您老放心,这些事...” 话未说完,吴忧顿感左肩再次一沉,这次不待朱元璋说话,吴忧仰天长叹了口气,“千错万错,都是在下的错,老朱,您继续说!” “这就对了,年轻人得耐的住性子,心浮气躁,难成大事儿!” 心浮气躁?我这明明是雷厉风行,再说了,屠倭,事关毕生之愿,搁谁,谁他么不急? 所谓口是心非,莫过于此,生怕被朱元璋认为自己心浮气躁,以至屠倭之行胎死腹中的吴忧,瞬时挺直了腰杆,极为沉稳的拱了拱手, “您老说的是,在下受教了,今后,一定痛改前非!” 松开手掌,望着眼前上唇处仅仅长出一圈绒毛,却极力故作沉稳的少年,朱元璋嘴角微抽,眼底掠过一缕笑意,“有道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咱,拭目以待!” 说罢,朱元璋话锋突转,“咱问你个问题,你须得老老实实回答,此地仅你我二人,你还把咱当成老黄,你我无话不谈,无须任何避讳!” 四目相对,面对朱元璋深邃的目光,吴忧轻轻点了点头,“甭管答案是对是错,但在下保证,绝对是在下的真心话!” “你小子...” 眼底划过一缕宠溺,朱元璋重重的拍了拍吴忧的肩膀,直奔主题道,“你是如何看待你与太子之间的关系?” “君为臣纲,知己良朋!这,就是目前在下与太子之间的关系!”,朱元璋话音刚落,吴忧几乎不假思索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也恰恰是吴忧的不加思索,以及眼中的真诚,让朱元璋对吴忧给出的答案,...深信不疑! “帝王,其实也需要朋友,更需要臂膀,咱希望你与太子之间的这种关系,有始有终,恒古不变!” 点了点头,眼含欣慰之色的朱元璋再次询问道,“待咱百年之后,你在朝中又该扮演怎样的角色?” “制衡!” “该如何制衡?”,朱元璋身体突然前倾,死死的凝视着吴忧问道! 吴忧本就是极为聪慧之人,对于天下大势,国家未来,本就有着自己的见解, “朝中文武就像大明的两条腿,不能一长一短,也不能一粗一细,得均衡,唯有如此,大明才能走的稳,走的远!” 聪明人之间谈话,无须说的太过透彻,便可了然于胸! “说的好!”,再次重重的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朱元璋毫不掩饰眼中赞许之色! 吴忧刚想谦虚两句,谁知朱元璋却突然话锋一转,似笑非笑的故作感叹道,“你小子头脑灵活,办事果断,可谓是集灵性及智慧于一身, 如你所料,昨夜接到善长奏报,言福浙两省征兵事宜,进展神速,短短旬月,便已征集大军二十万。 如今万事俱备,不瞒你说,朝中将帅云集,咱着实不愿、也不敢,让你小子身临险地啊!这万一...” “没有万一!!!” 或许是豁然陷入激动之中的人,极易爆发无穷的潜力,朱元璋下意识的刚准备将吴忧按在圆凳上,最终却以失败告终, “苦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浑身轻颤的吴忧,死死的凝视着倭国方向,腥红的双眸,蕴含的冷酷与暴虐,竟让一生杀人无数的朱元璋,在这一刻,都感到头皮发麻! 第 470 章 朱元璋:照你这话的意思,佛祖看咱...格外的不顺眼? “非去不可?” 背负双手,并肩而列,朱元璋顺着吴忧的视线,凝视了片刻,微微摇了摇头,眼含一抹不舍与担忧! “此乃在下毕生夙愿,此生若不亲临倭国,杀它个尸山血海,亡族灭种,我他么死不瞑目!” 说罢,双眸缓缓褪去血丝,渐渐恢复平静的吴忧,嘴角掀起一缕笑意,斩钉截铁的说道,“所以,倭国之行,在下非去不可! 在下得让那群矮矬子明白,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之下,容不下鬼魅魍魉,也没有肮脏之徒的立足之地!” “若非咱亲身经历过你小子的神鬼莫测,根本就无法相信,我堂堂华夏民族,炎黄子孙,竟被一弹丸小国欺负成那番境地,屠戮三千万余众!” 虽对吴忧曾经所言信了八九成,但朱元璋每每提及,依然觉着太过匪夷所思,同时,也对后世子孙充满了恨其不争,怒其不为,哀其不幸, “咱实在难以想象,除东西两晋、南北两宋受尽异族欺凌迫害之外,向来堪称天下霸主,屹立于世界之巅的华夏民族,怎会沦落到如此不堪的境地!” “所以...” “等等...” 摆了摆手,打断了吴忧的话语,朱元璋凝视着吴忧,似笑非笑的问道,“咱记得你曾说过,你小子所预知的一切,皆是出于神灵托梦, 咱就不明白了,按说咱曾经也算是佛门弟子,如今更是一国之君,神灵即便托梦,也该找咱才符合情理啊?” 面对这种难以解释,更难以详述实情的问题,吴忧双眸微闪,幽幽的说道, “或许,是因为在下生的俊朗不凡,灵气逼人,神灵它老人家,看在下格外的顺眼吧...” 闻言,朱元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粗犷的脸颊,没好气的责问道,“照你这话的意思,佛祖他老人家,看咱格外的不顺眼?” “咳咳,自古以来,在下只听说过有一位辩机和尚与唐朝的一位公主有过奸情, 但如您老从一介佛门弟子,操起刀子杀了个乾坤颠倒,驱逐鞑虏开创大明皇朝的僧人,古往今来,您老可称的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说罢,吴忧走向桌案,提前茶壶给朱元璋添上茶水,顺便再次送上了一记马屁,“或许是您老的煞气太重,又或许是您老的龙威太甚,以至神灵难以入梦!” “你小子这百八十斤,起码有五十斤肉长嘴上了!”,接过茶盏,饮了一口茶水,朱元璋终于给出了吴忧期盼已久的答案, “你小子虽然平日里慵懒不堪,有如一滩烂泥,但咱清楚,你小子一旦决定的事儿,九头牛也拉不回头,罢了,徒说无益,咱,就如你所愿!” “臣,吴显扬,多谢圣上,吾皇万岁万岁...” “万他娘的什么岁,咱,不吃这套!”,有道是忘年之交,异常珍惜与吴忧之间这种亦臣亦友,无话不谈的朱元璋,如今临别在即,却也难免焦躁! “倭国虽属弹丸之地,可烂船也有三斤钉,倭国如今虽濒临南北乱世,烽火连天,战乱不休,好歹也他娘的又几百万之众, 虽说那群矮矬子皆不过是三寸丁的体格,但生性狡诈凶狠,灭国之战,可绝非等闲之事啊! 兵法有云,谋定而后动,万事皆有法,说说吧,征倭之行,你小子具体有何谋划!” 末了,朱元璋竟似笑非笑的凝视着吴忧,幽幽的说道,“你小子总不能公然叫嚣着 我他娘的要将你倭国亡族灭种的口号行事吧?” “咳咳,自信和愚蠢那是两码事,狗急跳墙的道理在下明白,毕竟,谁都是爹妈生的,但凡能减少战损,在下必当竭尽全力!” 吴忧话音刚落,微微一愣朱元璋的满是欣慰的感慨道,“有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你小子能说出这句话,咱很欣慰!” “在下此行,不求军功,不图封侯,皆为报仇,再者说我华夏男儿的性命何等贵重,又岂是倭畜所能比拟?” 不屑的撇了撇嘴,挺直了腰杆的吴忧直奔主题,“具体的谋划谈不上,依旧以曾经商议过的战略行事,倭国地形狭长,兵分两路南北夹攻仍是上策,待到时机成熟,再出一支奇兵,一战而定!” 朱元璋久经沙场,作战经验丰富,堪称古往今来最具军事能力的帝王,当即提出了质疑, “共计二十万兵力,兵分两路本就捉襟见肘,你小子竟还想着隐藏一部分兵力,以做奇兵之用?” “若仅仅是教训倭国一番,叫它们认清自己的斤两,二十万兵力倒是绰绰有余,可若说灭国之战,确有些捉襟见肘!不过...” 话锋突转,吴忧缓缓起身,将目光转向了沿海方向,剑眉微挑,“不过,二十万兵力不够,若是再加上五至六万外援,且身经百战的兵马,倒也勉强够用了!” “外援?且身经百战?” 眉头微皱,双眸突然一亮的朱元璋迅速反应过来,“你小子所谓的外援,指的是盘踞在沿海岛屿上的陈友谅、张士诚的残部?” 虽是疑问的口吻,但朱元璋却不待吴忧回答,身体前倾眼含一缕期待,“虽说除方国珍残部屡屡助纣为虐,与咱大明作对之外,张、陈残部虽不甘失败,也还算安分守己, 可那些人顽固不化,至今也不愿归于大明王化之下,若说让他们替大明效力,只怕这只是你小子的一厢情愿吧?” 闻言,吴忧淡然一笑,“自家人再如何争端,那也是自家人的事儿,私人恩怨,又岂能与民族大义相提并论? 倭寇屠戮我沿海诸多百姓,同为炎黄子孙,流淌着相同的血脉,他们又岂能不恨?” 说罢,吴忧胸有成竹斩钉截铁的说道,“蜗居沿海的这些年,他们与倭寇时有征战之举,因方部甘为走狗,助纣为虐,张、陈二部屡屡吃亏,比起大明,他们更为仇视倭寇, 更何况当初在下与他们义结金兰之时,早已向他们商议过,一旦朝廷发兵征倭,他们甘愿替“民族”效力!” 说到这里,吴忧突然挺直了腰杆,下颌微扬,眼中满是身为炎黄子孙的骄傲,气壮山河的朗声道, “我华夏民族纵有内部纷争,然而骨子里的凝聚力,任谁,也难以抗衡, 当初的匈奴不行,五胡不行,突厥,金、辽,蒙元也不行,弹丸之地的倭国,...更它么不行! 即便异族一时得势,也终将在我华夏民族面前低头,付出...血的代价!” 第 471 章 吴忧:神来执笔?我他么纯粹就是为了出口恶气! “往事如烟,沧海桑田,如今回首思量,张士诚、陈友谅、脱脱帖木儿,曾经咱的那些生死大敌,早已作古, 而咱,也从当年的壮小伙,到现在两鬓斑白,年过花甲!” “...罢了!” 拍了拍吴忧的肩膀,凝视着海外方向,朱元璋颇为感慨的说道,“当年各为其主,犹如三国鼎立,归根结底,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谈不上谁对谁错, 你转告他们,当年的事咱已当做过往云烟,一切既往不咎,待征倭归来,他们愿解甲归田重返故里过太平日子也好,愿重返沙场替大明效力也罢,咱,都由着他们! 说一千道一万,无论是张士诚、还是当年的陈友谅,都是为驱逐鞑虏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好汉, 至于后来的争夺天下,那也是形势使然,天下三分,必然一统,你死我活,如此而已!” 片刻之后,身后却毫无动静,朱元璋好奇的回过头,见吴忧失神的望着自己,顿时没好气的笑骂道,“怎么,很意外?莫非咱在你小子心里,就如此不堪?非得揪着前尘往事难以释怀?” “咳咳,瞧您这话说的,论其雄才大略,论及心胸,天下谁能及的过您!在下只是感慨,我他么这辈子,...没跟错人!” “虽然咱觉着像在拍马屁,但你小子这话,咱还真就他娘的爱听!” 摆了摆手,朱元璋正待说话,手持拂尘的云奇却躬身出现,“启禀圣上,毛指挥使有要事觐见!” “让他进来!” 若说锦衣卫镇府使乃是杀人利器,那么指挥使毛骧,便是朱元璋的第一鹰犬爪牙,等闲不敢轻扰! “是!” 云奇刚刚躬身退下,面容颇显阴鸷的毛骧当即现身,“臣毛骧,参见圣上!” “免礼!” 抬了抬手,朱元璋直奔主题,“说吧,啥事儿?” 从衣袖内掏出两张信笺,二虎微躬着身子双手呈上,“禀圣上,毒蛇来信!” “如今残元蠢蠢欲动,随时都有可能南下,咱倒是希望这两封信,都是咱期望的结果!” 随手撕开一封信笺,朱元璋深吸了口气,细细阅览了起来, “...嗯?” 吴忧清楚的看到,随着一声鼻音响起,朱元璋的双眸瞬时瞪的溜圆! 不知过了多久,呼吸渐渐急促的朱元璋,一把攥紧了信笺,长长的呼了口气,仰天厉喝道,“...天佑大明!” 说罢,不待面面相觑的二虎与吴忧反应过来,神采奕奕的朱元璋,豁然将目光转向了漠北,寒声道, “自残元北遁,亡命荒漠以来,朝廷两次北伐,皆不如人意,可这一次,咱,要将残元,连根拔起,焚为灰烬!” 望着突然间红光满面的朱元璋,嘴角掀起一抹笑意的吴忧,暗自思量道, 看老朱这欣喜若狂的模样,看来老和尚姚广孝,竟当真完美的实现了自己 当初灵光一现的“胡思乱想”啊! “哈哈哈哈...,显扬,没想到当初咱心血来潮所撒下的一枚种子,如今竟真他娘的开花结果了!” 说着,龙颜大悦的朱元璋将信笺重重的拍在了吴忧面前,言语中竟有种莫名的幸灾乐祸, “这老和尚果然如你所说,当真是一根旷世难寻的搅屎棍,仅用了短短不到半年的功夫,竟他娘的在高丽,掀起了惊涛骇浪, 如今,素来敌视咱大明的高丽王辛隅,已然被他最痛爱的草包儿子,亲手送去了西天!” 不得不说,如今的结果虽说本就在吴忧的意料之中,毕竟,妖僧姚广孝连大明都能祸害,更何况区区高丽小国, 再者说被自己亲手弄成了废人的高丽王子辛邯,本就是堪比何不食肉糜的昏聩之徒,若说姚广孝拿捏不了此人,那可真就是大白天活见鬼了! 结果早已注定,但这过程,此刻手拿信笺,细细阅览的吴忧,却感到无比的好奇, “人才!” 或许人才二字已不足以形容此人,搁下信笺的吴忧,仰天轻叹道,“这老和尚,真他么不愧是个祸国殃民的...旷世之才!” “祸国殃民的旷世之才?...这比喻用的好!”,正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嘴角含笑的朱元璋也不知是悲天悯人,还是幸灾乐祸, “如今辛邯草包主掌高丽,在老和尚倾尽全力的“辅佐”下,苛捐杂税已然层出不穷,因搜刮无度,高丽百姓已是怨声载道, 再有就是,漠北那位初生牛犊不畏虎,“雄才大略”的天元帝,已然和高丽结成了“联盟”, 如今正眼巴巴的等着辛邯草包亲率大军十万,赶往龙帐与其大军汇合,届时五十万大军挥兵南下,竟不自量力的做起了夺回大都,再次入主中原的春秋美梦!” “有道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啊!”,眼中满是戏谑的吴忧,与千里之外的天元帝虽素未谋面,却也能从天元帝一番苦心谋划中,洞悉此人的野心! 说完,吴忧再次想起了曾经被自己一脚踩暴了卵蛋,以至阴差阳错之下,造就了如今局势的辛邯,嘴角泛起一缕笑意,忍不住调侃道, “要说做梦的又何止天元帝一人,辽东那位杀兄弑父,登基称“帝”的草包,做的美梦,可着实比那位天元帝更为畅快!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姚广孝的这番鬼话,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真就敢信!” 闻言,正准备撕开另一封信笺的朱元璋,嘴角一抽,幽幽的感慨道,“据老和尚信中所言,自从鸿胪寺被你一脚踩暴那玩意之后,历经千辛万苦“逃回”高丽的辛邯,因一路惊惧过甚,且心中恨意滔天,不可避免的得了癫狂之症, 因此,在旁人看来异想天开的事,在他看来,往往极具可行性!” “这倒也是!” 微微点了点头,吴忧此刻的心早已飞向了倭国,至于那位一心惦记着报仇雪恨的辛邯,已然被其无视! 如今局势大好,朱元璋此刻的心情,可谓是少有的畅快,“说来,你小子的功劳着实不小,若非你小子当初一脚,哪来的如今大好局面! 如今回过头想想,当初你小子建议由二虎率众“追杀”,让其惶惶不可终日,当真是神来之笔啊!” 闻言,吴忧嘴角微抽,眼中飞速闪过了一抹尴尬, 神来之笔? 辛邯得罪了小爷,我他么能让他那般顺利逃回高丽? 即便不杀了他,也非得半道上吓他个半死不可! 第 472 章 朱元璋:我大明亡国是因为没钱?钱呢?都他么上哪去了 “...嗯?” 刚刚撕开第二封信笺,朱元璋顿时眉头一皱,疑惑道,“这老和尚吃饱了撑的?区区女真一族,竟还特意浓墨重笔?” “什么?女真一族?” 被身旁猝不及防的一嗓子吓了一跳,双手一颤的朱元璋,瞪了一眼豁然起身,剑眉高耸的吴忧,没好气的说道,“与残元相比,区区女真算的个啥,你小子这般激动做甚?” “这般激动做甚?” “自然是为了尽早灭了他丫的这个祸害!” 冷冷一笑,吴忧深吸了口气,待到平缓了蓦然激动的心绪,凝视着朱元璋幽幽的说道, “圣上,若我说女真一族乃是我大明的掘墓人,更是我炎黄子孙、华夏民族的千古罪人,您,相信么?” “...嘭...” 此言一出,双眼瞬间瞪的溜圆的朱元璋尚未反应过来,倒是惊吓过度的二虎,一个趔趄竟罕见的打翻了一只花瓶, “微臣失礼,请圣上责罚!” 若非这突如其来的一声脆响,眉头紧锁的朱元璋几乎仍处于失神状态,望着地上无辜的花瓶碎了一地,朱元璋颇为肉疼, “亏你还是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心性竟...,罢了,罚俸三月,小惩大诫!” 长松了口气,二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谢圣上开恩,臣先行告退!” “...等等!” 虽说深知二虎的秉性,可事关重大,朱元璋不敢大意,“刚刚这小子说的那番话,若是泄露分毫,咱,唯你是问!” 说罢,迫不及待想要了解详情的朱元璋,微微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候着,待会儿咱有事要你去办!” “...遵旨!” 躬身行了一礼,二虎微微抬头看了吴忧一眼,眼中满是羡慕,同时,也极其的不解, {若这话出自旁人之口,只怕这会儿功夫早已是人头落地,哪像吴学士这般,竟毫发无伤, 如此荒诞之事,也不知圣上为何听闻之后,竟罕见的失神,貌似竟信以为真了一般!} 二虎将将走出殿外,朱元璋便迫不及待的一把揪住了吴忧的衣领,“你小子给咱说清楚,女真掘墓人一说,到底他娘的咋回事儿?” 大明近三百年的历史,我他么得说到猴年马月? 再说了,若真的实言相告,征北大将军朱棣,只怕顷刻间就得提前回凤阳养老! 无奈的摇了摇头,吴忧再次故技重施,以神灵入梦作为借口,“还能咋回事,神灵护佑大明,故而托梦告之呗!”, 朱元璋一生识人无数,虽隐隐感觉面前的这小子定然有所隐瞒,却又偏偏无可奈何, 缓缓松开了手掌,故作冷静的朱元璋替吴忧捋了捋衣领,“好,咱就当你小子说的是真话,那你说,辽东那群茹毛饮血的女真,到底他娘的咋回事儿? 那些要人没人,要实力没实力的女真,凭什么颠倒乾坤?取大明...而代之?” 朱元璋的暴脾气吴忧极为了解,绕到桌案对面的吴忧,微微沉吟了片刻,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 “首先是老天爷不给力,其次是自家人不争气,而别人又太过争气,大致上,就这么回事儿!” “老天爷不给力?”,给力一词虽说是第一次听闻,但朱元璋却当即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咱大明几百年后,天灾频仍,以至民不聊生?” “自古以来,凡天地倒悬,无外乎天灾人祸,以至根基动摇,大厦将倾!” 说罢,吴忧再次将弱宋拎了出来举例,“再有就是如弱宋一般,帝王昏庸无道,文臣贪婪无度且争权夺利,将无能,兵畏死,国防犹如纸糊,然而塞外异族却磨刀霍霍,虎视眈眈!” 朱元璋不愧是朱元璋,仅片刻功夫,就已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照你这话的意思,亡国的这些“必备”条件,我大明都他娘的占全了?” “那倒没有!” 摇了摇头,吴忧竖起了几根手指,幽幽的说道,“刚刚说的那些,只具备了天灾、人祸,文臣贪婪无度争权夺利,塞外蛮夷虎视眈眈这四点, 至于武将、兵勇,在下只能说,非战之罪!” 浓眉微挑,被吴忧这话成功气笑了的朱元璋没好气的反驳道,“咱大明都他娘的亡国了,你竟给咱说不关他们的事?” 见朱元璋已然恢复平静,吴忧这才松了口气,提起茶壶替其斟上茶水,感慨道, “老朱,您老是马背上得来的天下,应该明白,打仗,不仅仅靠悍勇、谋略,更重要的是钱粮,以及后勤保障! 旁的不说,我大明眼睁睁看着残元舔舐伤口,休养生息而后厉兵秣马,磨刀霍霍,不就是因为国力空虚,钱粮不足么?” 这话不说还好,一提及钱粮,朱元璋就感到异常的憋屈,“历经乱世,民不聊生,以至百业凋零,国力羸弱,开国之初,为与民养息,国力不振,钱粮不足尚在情急之中, 咱穷也就罢了,可咱的后世子孙,总不至于和咱一样,穷的连行军打仗所需的钱粮军饷 都他娘的掏不出来吧?” “事实就是如此啊老朱,嗯...据在下梦中亲眼目睹,天灾人祸虽使大明根基动摇,塞外异族虽频频袭扰边境,但以当时朝廷的军力,却并非无力回天!” “...嘭...” 说到这里,吴忧狠狠一拳捶在桌案上,极其不忿的述说道,“说来说去,就因为朝廷拿不出钱粮,以至兵锋蒙尘,一败涂地,最终,改朝换代!” 闻言,朱元璋仰天长叹,眼中透着浓浓的迷茫,“可笑,我大明亡国,竟是因为朝廷没钱!” “是啊,我大明人杰地灵,地大物博,竟因为没钱,就...” 然而,吴忧话未说完,便再次被双眼布满血丝的朱元璋一把揪住了衣领,咆哮道,“钱呢?都他娘的上哪去了?是不是被咱后世的不肖子孙,给折腾败光了?你说!” “冤枉啊老朱,这真是天大的冤枉!” 一番极力挣扎,终于挣脱开来的吴忧,忍不住替蒙受老朱不白之冤的崇祯皇帝打抱不平道, “论及勤政,论及节俭,在下不得不说句公道话,大明后世的那位亡国之君,与您相比,绝对是相差无几,堪比历朝历代帝王中的典范, 可要命的是,除了勤政、节俭之外,论及帝王之术,论及英明神武,却连你老三分的火候也没有, 在下不得不说,他绝对算的上一位好皇帝,却又不是一位合格的帝王!” 第 473 章 朱元璋:你说清楚,老四家的老二,和瓦罐鸡有何关系? 古往今来,凡丢天下者,无不是昏君、暴君之辈,可犹如崇祯皇帝这般毁誉参半的帝王,却是罕见之极, 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其中道理的朱元璋,没好气的用玉如意点了点吴忧, “你小子说话简直是云山雾罩,什么叫是个好皇帝,却他娘的又不是个合格的皇帝?你小子给咱说清楚!” “在下举几个例子,您老就能明白,为何在下说他是一位好皇帝了!” 拱了拱手,眼含一缕敬意的吴忧,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三更灯火五更鸡,勤劳国事,宵衣旰食,每天几乎只能睡上两三个时辰, 他,身为一国之君,却节俭非常,龙袍上的补丁,比您老的还多, 还是他,本是一位安享富贵的王爷,却因先皇绝嗣,不知帝王之术的他,从兄长手中接过早已是千疮百孔的大明江山,苦苦支撑, 他,倾尽全力的外御敌寇,内剿叛逆,后宫佳丽三千,却少有享乐,一心只想着重振大明山河, 崇祯...重振,这份初心,从他所取的国号,便可窥视一二! 因国势日衰,且内忧外患,年不过三十,便已两鬓斑白, 他,虽拼尽全力,却难逆煌煌大势,局势每况日下,以他的能力,终究无力回天,最终...” 正当心情颇为低落的吴忧说不下去之际,缓缓闭上眼帘的朱元璋,却声音沙哑的接着说道,“最终,他寻了棵歪脖子树,以三尺白绫,一了百了,而我大明皇朝,也就此终结!...对吧?” 自第一次街头相遇,吴忧便已提及崇祯,虽一笔带过,但以朱元璋的智慧,再结合今日吴忧之言,其结果,已无须多言! 不待吴忧回答,深吸了口气,眼眶隐隐泛红的朱元璋摆了摆手,“咱想知道,临死前咱那不肖...咱那后世子孙都说了些啥!” “朕凉德藐躬,上干天咎,然皆诸臣误朕。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毋伤百姓一人!” “...砰...” “...咣当...” 几乎就在吴忧话音刚落的瞬间,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怒火的朱元璋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桌案上,相伴了十余年的茶壶,也随之掉落,碎了一地! 职责所在,殿外听到动静的云奇,和禁卫军刚刚闪现,顿时便召开了朱元璋的厉声呵斥,“滚出去!” “遵旨!” 伴君十余年,却几乎从未见过朱元璋有过如此暴怒的云奇,浑身一颤,赶忙与禁军退出殿外! 怒视着云奇等人离去,双眸圆睁呼吸急促的朱元璋,缓缓转过身,凝视着同样被吓了一跳的吴忧,仰天长叹道, “你说的对,咱那位后世子孙,勤政,节俭,即称不上荒淫,也说不上无道, 更难得的是一番重振大明山河的雄心壮志,以及临死前对天下黎民的体恤之情,种种作为,的的确确,算的上是一位好皇帝! 自去冠冕,以发覆面,死后无颜面对祖宗,呵呵,他,已拼尽全力,咱,又岂会怪他!” 不知为何,前世今生,吴忧都是孑然一身,堪称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鬼、畏蛇... 然而,面对此刻看似平静,脸颊却一阵抽搐,浑身弥漫着浓浓悲愤的朱元璋,吴忧却是从骨子里的感到敬畏, 或许,自大街上的第一次相遇,朱元璋明知被骗,却依然雪中送炭的那一刻,便让极度缺乏亲情的吴忧,潜意识里将朱元璋幻想成了自己的父亲, 试问一位儿子,面对平日里对自己溺爱非常,却因某事怒火三千丈的父亲,又岂能不感到敬畏? 为抚平朱元璋的怒火,吴忧当即宽慰道,“这一切都是在下做的一个梦罢了,或许,也仅仅只是个梦,老朱,您又何必当真?” 末了,或许是生怕朱元璋不当真,吴忧忍不住又添上一句,“甭管是不是梦,咱们把一切后患,都他么提前给他铲平了就是! 依在下的判断,若神灵有灵,那么提前给在下托梦的目的,或许就是为了改变未来,所以老朱,不必生气,咱们抓紧干就得了!” “究竟是不是个普通的梦,或者真是神灵显圣,佑我大明,咱,一试便知!” 说罢,朱元璋大步走向龙案,提起朱笔在宣纸上飞快的写了几个字,又用镇纸将其遮住之后,死死的凝视着吴忧, “你再猜一次,若这次依然准确,咱,今后再不对你梦中所见,存有丝毫猜疑!” “猜什么?”,此刻颇有些心虚的吴忧,前世并非真正的历史学家,除一些广为人知的大事,余者不过泛泛而已! “老四临行前给咱报喜,徐达家的大闺女又怀上了,让咱给起个名,你猜猜,若这次还是男丁,咱刚刚给起了个啥名?” “...瓦罐鸡?” 朱元璋极为清楚吴忧只要一激动,口风不把门的性格缺陷,心里一格愣,当即追问道,“啥瓦罐鸡,你给咱说清楚?” “咳咳,在下一时走神,竟想起了曾钦差山东之时所吃的一道菜品!” 虽明知吴忧定是借口搪塞,但朱元璋此时也无心计较,“行了行了,瓦罐鸡的事以后再说,言归正传!” 并非吴忧喜欢在朱元璋面前装神棍,只不过若不假借神棍之名,今后的很多事,办起来绝不会像现如今的征倭一般,得心应手, 为彻底让朱元璋相信神灵托梦一说,吴忧毫不迟疑的说道,“据在下梦中所知,燕王妃所怀定是男丁无疑,且您老给取的名字,姓朱,名高煦!” 瞳孔一缩,吴忧准确无误的回答,让朱元璋再次想起了刘伯温的临终预言,“由难而起,至北而终,一碗定天下,一绳了残生。 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异星将临,万世...太平!” 朱元璋或许未全然明白刘伯温预言之意,但此刻汗毛乍起头皮发麻的吴忧又岂能不知? 正当吴忧双眸闪烁,无言以对之际,眼中划过一抹了然之色的朱元璋,却突然一把摁住了吴忧的肩膀,话锋一转, “咱想知道,我大明的那位崇祯皇帝,驾崩之日,朝中有多少大臣,替他,替大明,...殉葬?” 第 474 章 朱元璋:不问手段,不计代价,不论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君王驾崩之日,朝中有多少大臣,替崇祯皇帝,替大明殉葬? 沉默了片刻,嘴角微抽的吴忧,决定来个善意的谎言,“咳咳,崇祯皇帝毕竟是一国之君,驾崩之日,肯定少不了人为其殉葬!” “南宋亡国之时,尚有无数臣民于崖山投海殉国,我铮铮大明,即便是斗转星移,想必也绝不逊于...” 话未说完,将将还颇感欣慰的朱元璋,见吴忧虽点头附和,却目光闪烁,似乎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当即追问道, “你小子实话实说,崇祯驾崩之际,满朝文武,到底他娘的有...有多少人殉国?” 既然话已然说到这了,刻意隐瞒也并非吴忧的性格,再者说,吴忧一直觉着,有些事说的透彻些,或许对大明今后的走向,更为有利, “据在下梦中所见,反贼攻破京城之日,朝中文武大多出城迎接反贼,至于崇祯皇帝驾崩之时,唯有贴身太监王承恩一人随驾而去! 尤其是一位名叫钱谦益的所谓大儒,因嫌水太凉,以至不敢投湖,为图苟且,先投叛逆,后投女真蛮夷!” “我大明都他娘的亡国了,君王也上吊了,他钱谦益,身为人臣,竟他娘的嫌水太凉?” “...无耻!” 一番低沉的咆哮过后,朱元璋深吸了口气,红着眼珠子厉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咱不求他们以死报国,他娘的辞官归隐总可以吧?” “唉,说来说去,大明之所以亡国,与崇祯皇帝不懂平衡之道,且与当时文盛武衰的局面,有莫大的关系!” 说到这里,吴忧丝毫不加以掩饰眼中浓浓的厌恶,满是鄙夷的嘲讽道,“以在下的浅见来看,真要找出个大明亡国的罪魁祸首,恐怕非文臣之间的结党弄权莫属, 自号称九千岁的太监魏忠贤被崇祯诛杀,就此东林党一家独大,凡与它们作对,或有碍于它们争权夺利之人,栽赃陷害,杀的杀,贬的贬, 当时的朝堂之阴秽,与奸臣当道的南宋相比,几乎别无二致,因崇祯皇帝耳根子太软,且疑心颇重,总之,凡是能干的贤臣,能战善战的猛将,...尽数蒙尘!” “等等!” 抬了抬手,煞气逼人的朱元璋,死死的凝视着吴忧,寒声道,“所谓的九千岁,和那些结党弄权的东林党,是他娘的咋回事儿?” “那可就说来话长了!”,不想再因此耽搁下去,一心只想将女真诛杀殆尽的吴忧,沉吟了片刻,言简意赅的说道, “若说权阉魏忠贤与东林党的相似之处,便在于同样的权势滔天,同时也极尽所能搜刮钱财, 而两者之间最大的不同之处,便在于魏忠贤还算知晓分寸,只对士绅豪门下手,以及向那些贪官污吏榨取钱财, 总而言之,魏忠贤尚在之时,大明虽摇摇欲坠,却始终屹立不倒,凡征缴叛逆,外御蛮夷的钱粮所需,在他的斡旋下,几乎从无短缺,悉数到位! 因为他很清楚,大明一旦亡国了,他魏忠贤,最终也只有死路一条!” 说到这里,面露鄙夷的吴忧,忍不住吐了一口口水,极其不屑的说道,“东林党则不同,他们搜刮起民脂民膏,可谓是花样百出,丝毫不顾及老百姓的死活, 即便朝外早已是民不聊生,即便山河内外已然遍地狼烟,即便百姓易子而食,它们,也熟视无睹,该刮就刮,毫无底线! 最无耻的是,明明它们家中的金银钱粮堆积如山,却个个如同守财奴一般,在国库太仓已然枯竭之际,仍作壁上观,一毛不拔! 崇祯皇帝以堂堂帝王之尊,不惜屈尊降贵,亲自向众臣筹措军费,可最后只借的个区区不到三十万两,以至沦为千古笑柄 而反贼攻破京城之后,一番严刑拷打,竟在群臣身上,生生榨出了近八千万两之巨! 在他们看来,大明就算亡国了又如何?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大不了到时摇身一变,来个老母鸡变鸭,换个主子伺候也就是了!” 听到这里,杀意滔天的朱元璋,缓缓闭上了眼帘,寒声道,“好一个三十万两与八千万两,好一个东林党,好一个孔圣弟子,..好、好、好!” “老朱,有些话在下不吐不快,若有不是之处,还望您老见谅!” 有番见解吴忧早就想说,只不过一直没找着合适的机会,今日火候到了,吴忧也不再迟疑, “文武能够平衡固然好,若难免失衡,与其文盛武衰,倒不如武盛文衰,以文驭武,不仅早晚步了弱宋的后尘,更无异于阉割我炎黄子孙的血性!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有朝一日大势难逆,江山易主,又何必白白便宜了塞外蛮夷?” 闻言,朱元璋浓眉高耸,没好气的说道,“刚刚这番话,普天之下,也只有你小子,敢不知死活的当着咱的面,堂而皇之的安排我大明的“后事”!” 尴尬一笑,吴忧正待说话,朱元璋却微微摆了摆手,“不必解释,你小子的话虽不中听,然话糙理不糙, 我炎黄子孙,华夏民族,可以受穷,可以流血,也可以死,却绝不能丧失了血性,更不能让大好河山,落于蛮夷之手!” 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朱元璋的双眸渐渐眯起,眼中蕴含着前所未有的杀机,“你小子说的对,趁着咱大明兵锋冠绝天下之际,就该,诛灭一切隐患! 哪怕是如今羸弱不堪,犹如一盘散沙的女真一族,也绝不能...放过!” “二虎!” 一声突如其来的暴喝,将殿外仍然心有余悸的二虎吓了一跳,不敢怠慢,赶忙大步入内,“微臣在!” “即刻传书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还有魏国公徐达,永昌侯蓝玉...” 说到这里,朱元璋缓缓上前两步,双手负于身后,凝视着漠北辽东方向,神情波澜不惊, 然而,常伴圣驾的二虎又岂能不知,圣上此刻越是平静,最后所做出的决定,必定越发冷血...残酷, 果然,嘴角缓缓掀起一缕莫名笑意的朱元璋,幽幽的说道,“告诉他们,咱,不问手段,不计代价,不论男女老幼, 务必将漠北、辽东方圆千里之内,化为焦土,...一个不留!” “微臣即刻去办!” 此刻如坠冰窟,隐隐有窒息之感的二虎,拱了拱手,正待迅速离去... “...慢着!” 微微抬了抬手,双眸微眯的朱元璋沉默了片刻,豁然睁开了眼帘,“告之老和尚,无须事事禀报,也无须有任何顾忌,任他放手施为,咱,相信他!” 第 475 章 朱元璋:你小子须得洁身自好,万万不可猴急!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老朱,...霸气!” 吴忧崇敬的目光,让朱元璋眉头顿时微挑,怒火,也随之消散了许多, 接过茶盏,朱元璋凝视着殿外,目光凌冽,“咱,不求我大明万世,惟愿华夏万年,炎黄子孙,自明之后,永不受异族之害!” 志同道合,总是令人心广神怡,剑眉微挑的吴忧,含笑附和道,“虽说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纷争,可自家人的纷争,总好过被外人所欺凌! 放眼天下,论及出身,论及血脉,论及底蕴,四方蛮夷给我炎黄子孙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五胡乱华,蒙元称雄,正所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我汉人的奇耻大辱,有这么两次...就够了!” “若不知过去未来也就罢了,既然提前获悉,又岂能...无动于衷? 说到底,后世子孙即便再不争气,那也是咱们的子孙后代,咱自家人教训可以,受外人欺负,咱,绝不答应!” 说罢,朱元璋缓缓转身,拍了拍吴忧的肩膀,眼含不舍与担忧,“若非屠倭,乃是你小子必生夙愿,而你小子又太过固执,否则,咱绝不会让你小子亲临险地! 倭国,孤悬海外,距大明几千里之遥,你小子记住,此行,能否功成事小,保存有用之身,事大! 行军作战非等闲之事,虽说倭国如今正处南北乱世,然,局势瞬息万变,你小子可别被仇恨蒙蔽了心智,须步步为营,谨慎小心,如此,方可久长!” “您老放心,横冲直撞蛮干的蠢事,并非在下的行事风格!” 说到这里,想起了往事的吴忧,嘴角泛起一缕阴冷的笑意,“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在下之前之所以留川下正雄一条狗命,就是为了今日! 除非倭国那些矮矬子个个都是硬骨头,否则,我要让倭国,遍地...倭奸!” “咱不得不说,你小子,像极了咱年轻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无所畏惧!” 微微感叹了一番,朱元璋凝视着面前剑眉入鬓,极具朝气的吴忧,叮嘱道,“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咱还是那句话, 咱不管你怎么做,任你放手施为,不过,你小子必须给咱毫发无损的回来!” 临近分别,总是令人感伤,可吴忧却颇为不喜这种感觉, 抬起左手,微微迟疑了一下,将手搭在朱元璋肩膀上的吴忧,眨了眨眼,揶揄道, “您老放心,不仅在下定会完好无损的回来,最多两年之内,倭国的金山银海定会源源不绝的运回大明! 有道是有备无患,在下建议,国库也好,您老的内帑也罢,也是时候扩建了!” “放眼天下,也就你小子敢跟咱这般放肆!” 话虽如此,微微侧目看了看肩膀上五指修长的手掌,朱元璋眼中却含有一缕笑意,以及一缕怀念,继而没好气的回应道, “一切依你所言,但咱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到时国库和咱的内帑扩建之后,没金银搁进去,害的咱丢人,你小子,就准备亡命天涯吧!” “您老尽管放心就是,在下只会给您老脸上贴金,绝不给您丢人!” “你小子若是不慎战死于倭国那弹丸之地,咱,才真他娘的的丢人!”,说罢,朱元璋将目光转向了殿外,厉喝道,“来人,即刻传召汤和,毛骧!” “遵旨!”,云奇微躬着身子行了一礼,满是羡慕的看了一眼与圣上勾肩搭背的吴忧,转身飞快离去! “虽说你小子吹的天花乱坠,阴差阳错之下也曾立下剿倭之功,可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多点保障,你小子也他娘的多一份安全!” 说到这里,朱元璋话锋一转,言语中透着些许无奈,“汤和那傻大个自从那一次喝多了马尿,胡言乱语之后,就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凡事能不出头就不出头,装起了孙子,也不知道他娘的怕个啥! 咱和那老小子是把兄弟,有些话他娘的反倒不好说,借着这次机会,你告诉他,咱,并非小肚鸡肠之人,别一天天的自己吓唬自己, 更别和济宁侯顾二愣子一样,咱当初传召他不过是想看看他的身体是否如常,他倒好,直接死在了咱跟前! 至今朝野内外还有人私底下议论,妄加猜测说什么顾二愣子的死,其中是否有什么见不得人阴谋阳谋!” 顾时之死的来龙去脉,以及汤和的酒后胡言,皆有所耳闻的吴忧,望着颇有些憋屈的朱元璋,强忍笑意,沉声道, “照您老的脾气,若真有心杀人,装孙子又有何用?不当死之人,即便言语间稍有不是之处,以您的心胸,也绝不会耿耿于怀, 至于该杀之人,以您的性格,也绝不会有丝毫迟疑! 至于济宁侯顾时,咳咳,在下只能说他死的地点,时机都不对,以至造成了不必要的误会, 试问,顾时本就是病入膏肓之人,圣上您又何必杀他?至于那些妄加猜测说什么阴谋阳谋之人,纯粹是庸人自扰!” “庸人自扰,这话说的好!” 所谓知己难寻,朱元璋满是欣慰的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感叹道,“说什么天威难测,伴君如伴虎,他们也不想想,若是他们恪尽职守,谨守本份,咱的天子剑,又何必染血?” 闻言,吴忧双眸微闪,幽幽的说道,“真要说起来,这责任您老多多少少也脱不开干系!” “这话从何说起?”,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朱元璋眉头微皱,颇有些不解! “凡开国之君,无不是英明神武,雄才大略,杀伐决绝之辈,其龙威之盛,后继之君,几乎难望其项背! 也正因如此,济宁侯顾时这才死的这般凑巧!” “说来说去,开国之君,不仅他娘的累,还他娘的得背一身的黑锅!”,无奈的摇了摇头,朱元璋缓缓收敛起笑意,沉声道, “福浙两省虽征集二十万大军,却缺乏临阵经验,战力必然不足,因此,咱准备抽调禁军一万,助你一臂之力! 为保障你小子的安危,镇抚司将调集五百锦衣卫精干之士,时刻护你周全! 至于汤和,则与你一道奔赴倭国,你与他,一南一北,一正一奇,相辅相成!” 说到这里,朱元璋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将目光转向了吴忧的胯下,沉声道, “年轻人精力旺盛,咱能够理解,但对你小子,咱可是寄以厚望,你必须洁身自好,不可胡来!” 微微一愣,瞬间反应过来的吴忧,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抱歉老朱,办不到!” 吴忧话音刚落,一心想当吴忧老丈人的朱元璋顿时浓眉一挑,怒斥道,“你小子就如此猴急?就不能再等个三两年?” “这跟猴不猴急没关系!” 冷冷一笑,吴忧将目光转向倭国方向,幽幽的说道,“为国争光的事儿,在下哪怕精尽人亡,...也在所不惜!” 第 476 章 大明若想无限扩张,虚伪无用的儒家,必须靠边站! “好东西藏着掖着,舍不得共享,老朱,您可真是一抠门的大财主啊!” 应天府衙后堂,随着一阵雾气升腾,吴忧从衣袖内掏出一团从老朱那顺来的贡茶,小心翼翼的撬开些许,丢入茶壶,堂中瞬间便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茶香, “要说从老朱那顺来的茶,就是他么的香!” “...咚咚咚!” “谁?” 不得不说,做贼者心虚,虽在自己的地盘,吴忧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了一跳, 吴忧被吓了一跳,门外之人又何尝不是被房中神经兮兮的吴忧给吓了一激灵, {吴学士他素来正经,想来不至于在后衙之中,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然而,来都来了,门也敲了,胡思乱想的涂节也不好半途而返,“大人,卑职涂节啊!” “进来!” 因心有所思,刚一进门,涂节的目光便下意识的扫视了一圈,吴忧本就做贼心虚,当即没好气的呵斥道, “我说你一双贼眼四处乱瞄,鬼鬼祟祟的寻摸啥呢? 亏你还是堂堂朝廷命官,这要是在大街上,就你这一副贼头贼脑的模样,还不得被衙差当小偷给锁了去?” “咳咳,卑职无状,望大人见谅!” 先认错,再迂回解释,本就是涂节做人做官的一贯作风,说罢,涂节狠狠的擦了擦眼角,“也怪卑职一时不甚,竟让一粒沙土入眼,以至目光难以自控!” “目光难以自控?” “老涂,你近来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进步可着实不小啊!” 讪讪一笑,涂节正待说话,吴忧却似笑非笑的摆了摆手,“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心虚,坐!”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心虚,大人不愧是大人,风轻云淡的一句话,竟满是哲理,卑职佩服!” 一记马屁拍过去,涂节也不客气,从茶托上取出一只茶盏,把茶倒上,继而深吸了口气,赞叹道,“大人,您这泡的什么茶,茶香竟这般浓郁?” “要想知道这是什么茶,改日抽空你上个折子,问问圣上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嘴角微掀的吴忧,身体前倾,似笑非笑的说道,“或许,圣上会告诉你,这茶名为...神仙茶!” “神仙茶?” 点了点头,吴忧幽幽的调侃道,“是啊,喝了这盏茶,飞升做神仙,可不就叫神仙茶么!” 相交日久,涂节又岂能不清楚吴忧的性格,虽被吓了一跳,却也越发感觉亲近,玩笑道,“成仙也好,做鬼也罢,总之,能与大人同饮,卑职甘之若饴!” “要说你可真是生不逢时啊,若是你老涂生在北宋,那必定是一代奸相无疑,权倾朝野绝不在话下,估计什么蔡京啊,高俅啊,通通都得靠边站!” 闻言,面露尴尬的涂节正待说话,缓缓收敛笑意的吴忧,却突然话锋一转,“本府不日即将离京,无暇他顾,有些事你得替本府办了!” “大人但有所命,卑职无有不从!”,涂节不假思索的起身应道! “不必如此,坐下说话!” 抬了抬手,吴忧直奔主题的说道,“礼部郎中赵如海,这个人,你给我好好查查,看看他的屁股腚子干不干净!” “大人尽管放心,卑职...” 区区一位礼部郎中,本就善于权谋的涂节又岂会放在心上,然而,话未说完,便被吴忧挥手打断,“先别急,赵如海只不过是一道开胃小菜,还有一道主菜!” “卑职鲁莽!”,拱了拱手,沉寂了许久的涂节,内心颇有些激动! “现如今的儒家,迂腐不堪,顽固不化,时代在变,可儒家,却已然成了某种障碍, 说到底,我大明若想无限扩张,称霸天下,迂腐无用的儒家,必须靠边站!” 吴忧话音刚落,瞳孔一缩的涂节,浑身巨颤,惊骇道,“...什么?大人您竟想打...打压儒家?” “怎么,害怕了?” 冷冷一笑,吴忧缓缓转动着手中的盏茶,幽幽的说道,“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变,从来都是适者生存,自汉武帝起一枝独秀的儒家,主政社稷千余载,也是时候退出朝堂了! 要我说,一家独大并不是什么好事,如春秋战国时期的法、道、墨、儒、阴阳、名、杂、农家等百家争鸣,万花齐放岂不是更好? 仅凭区区几本四书五经,我他么实在想不通,到底是能兴军、强军,还是他么的能富国、兴民?” 深吸了口气,涂节虽心有余悸,然而此刻仅此二人,却也不至于惶恐不安, “大人言之有理,四书五经既不能兴军强国,也难以富国兴民,真正说来,在下也极为不喜四书五经, 可说到底,若是四书五经读的通透,便可使人登堂入室,位列朝堂,这,才是儒家立足的根本所在!” 说到这里,涂节习惯性的四周张望了一下,继而身体前倾,低声询问道,“大人明鉴,此事太过重大,不知圣上他...?” 冷冷一笑,吴忧拍了拍涂节的肩膀,揶揄道,“为人臣者,重重要的是懂得须上体天意,中体国情,下顺民心, 我说老涂啊,这种事,你说我向圣上提及,你猜圣上他,会怎么说? 依着圣上的性格,你觉着圣上他,是否真就喜欢如今迂腐不堪,早已变质的儒家?” 讪讪一笑,涂节不敢直视吴忧,尴尬道,“咳咳,圣上雷厉风行,霸道刚烈,想来...咳咳...想来是不喜儒家的!” “...聪明!” 松开手掌,替涂节捋了捋衣领,幽幽的问道,“那依你之见,礼部郎中赵如海,曲埠孔家,这篇文章,咱们该如何执笔?” 手指微颤,脑袋上已然布瞒一层细密汗水的涂节,绞尽脑汁思考了片刻,双眸瞬时一亮, “兵法有云,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以卑职愚见,礼部郎中赵如海乃是孔希学亲自举荐,若是由他充当马前卒,率先反儒的话...” “很好!” 点了点头,吴忧缓缓起身,长长的伸了个懒腰之后,将目光转向了山东曲埠方向,嘴角微掀,寒笑道, “具体如何做,本府绝不过问,圣上他,现如今想来也定会装作不知,你,尽管放手施为,先行造势! 待到本府从倭国回来,就是儒家寿终正寝,彻底退出朝堂之日!” 说来,有些事吴忧本不想冒天下之大不韪,毕竟,现如今的儒家,根深蒂固,孔圣后人的名头,不言而喻! 可徐徐图之本就不是吴忧的性格,孔家的存在,以及现如今儒学的迂腐无能,皆已被吴忧当做了大明横扫天下 最大的拦路石, 所谓的仁义道德,所谓的和平正义,于吴忧而言,通通都是狗屁,有实力,你不打别人,不谋求利益,反倒是一味的与人为善,那就是蠢! 一旦等到自身衰弱,他人崛起,于己而言,那将会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悲剧, 总而言之,国与国之间的所谓友谊、所谓和平,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笑话罢了! 第 477 章 吴忧,倒儒,得从扫黄开始! “大人您别看他们一个个张口道德,闭口仁义,实际上,天下最无耻的就是他们!” “遥想当初逆贼胡惟庸尚在之时,为捞取权势、利益,那些所谓的孔圣门人,可没少巴结讨好,金银钱财、字画古玩,那可都是成箱的往里送, 即便是当今所谓的衍圣公孔希学,在胡逆主政中书省之时,也是百般阿谀奉承,绝不敢口崩半个不字!” 说罢,涂节饮了一口茶水,满脸鄙夷的唾弃道,“不瞒大人您说,从那时起,卑职就曾暗暗发誓,若有朝一日,定要亲手揭露那些人无耻的嘴脸! 名也要,利也要,这天底下的好事,总不能全叫那些伪君子全给占了吧?大人,您说呢?” “我说?” “我觉着老涂你见风使舵的本事,已然得到了空前的升华!” 嘴角微掀,目光颇为古怪的吴忧,冷笑道,“有道是杀人不用刀,这句话,说的就是它们! 既然这事交由你来办,那本府也不好袖手旁观,临行之前,给你支个招!” “嘿嘿,大人出手,必然是无往不利,一击必杀!” 有道是臭味相投,虽说如今的涂节勉强算的上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但有些骨子里的东西,却依然蠢蠢欲动! “...扫黄!” 前世今生两辈子,吴忧又岂能不清楚某些手掌权柄之人,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尿性, 对付有些人,只需将那些人的“护体金身”彻底打碎,便任凭揉捏! “扫黄?” 微微一愣,涂节满是不解的问道,“大人,何为扫黄?” “扫黄,通俗来说,就是抓奸,抓那些以孔圣弟子自居的奸!” 说罢,饮了一口茶水的吴忧,剑眉微挑,冷冷一笑,“虽说孔圣他老人家早已羽化成仙,但我等后人,也得让圣人好好瞧瞧,自诩为他老人家门下弟子的那些人,到底都是些他娘的什么玩意!” “抓奸...”,呢喃了一声,摩挲着下颌,陷入沉思之中的涂节,仿佛被推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 “自古奸情出人命,众所周知,圣上从不踏足污秽之地,也最为不喜污秽之事, 只要咱们抓住了那些人的把柄,再给他录上一份口供,令其画押,那些伪君子素来最重颜面,到时,也只能任凭拿捏!” 话音刚落,吴忧正待品茶,却见涂节面容古怪的望着自己,当即眉头一皱,“老涂,你这是什么表情?...有话直说!” “大人,逆贼胡惟庸有一回喝多了,私下里和卑职提起过,言圣上他...” 说到这里,涂节鬼鬼祟祟的四下里张望了一下,身体前倾,在吴忧耳旁低声道,“十几年前,那时圣上尚未称帝,与陈友谅决战前夕,逆贼胡惟庸曾亲眼所见, 圣上他,还有魏国公徐达,信国公汤和,鄂国公常遇春,四人乔装打扮,亲临烟花之地! 因此事涉及圣上,除您之外,属下从未和任何人提及,除此之外,还有些众所周知的秘密, 圣上虽说与马皇后情比金坚,伉俪情深,可圣上曾任吴王之际,也曾金屋藏娇,私会美娇娘,因此,卑职担心...” 你怎的如此猴急... 老朱恨其不争的这句话,依稀还在耳旁回响的吴忧,缓缓起身,万分无语的凝视着养心殿方向, 老朱啊老朱,上午说这句话的时候,您老是如何做到,那般的理直气壮? 今后若是驸马偷人,您怎么办?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思绪万千,沉默了片刻,朱元璋毕竟是吴忧最敬重的人,既然话阴差阳错说到这了,吴忧总得替老朱逗回来不是? “老涂,你错了!” 说罢,吴忧缓缓回过身,重重的拍了拍涂节的肩膀,替老朱解释道,“此事圣上曾和我说起过,与陈友谅决战,不仅事关天下归属,更有关身家性命,圣上,以及汤、徐、常三帅岂敢怠慢? 之所以乔装打扮亲临烟花之地,乃是为抓奸而往,为了亲眼看看,临行决战之际,都有哪些人置军政要务于不顾,竟敢在大敌当前嫖妓!” 吴忧的这番解释,无论信与不信,并非蠢人的涂节,都必须相信,“圣上为江山社稷,万千黎民殚精竭虑,呕心沥血,真可谓是我等人臣者的楷模, 想来陈友谅之所以败于圣上之手,皆因军纪懈怠,政务有失,以至兵败鄱阳湖!” 四目相对,看着一本正经溜须拍马的涂节,眼底掠过一抹尴尬的吴忧,赶忙转开话题,“好了好了,误会即已消除,那咱们言归正传!” 说罢,吴忧端起茶盏品了一口茶水,叮嘱道,“思路,本府已然言明,至于如何抓奸,上哪抓奸,抓奸之后该如何拿捏它们,想来以老涂你堪称丰富的斗争经验,也无须本府多言, 应天知府的位置,本府已然向圣上举荐了你,圣上虽不情愿,但看在本府的面子上,总算勉强答应了下来,姑且让你试试!” “大人,您对卑职的栽培,卑职永世...” “我话还没说完,你先别忙着道谢!” 摆了摆手,嘴角微掀的吴忧,身体前倾,似笑非笑的说道,“有道是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别怪我没提醒你, 圣上可是说了,若你继任应天知府之后,表现的好,以往种种烟消云散,既往不咎, 如若表现不好,圣上看在我的面子上,凌迟、寸截、腰斩,五马分尸,乱刀分尸,任你挑选!” 此言一出,豁然起身的涂节,原本红润的脸庞,当即一片煞白,“大...大人您放心,若卑职有负圣恩,辜负了大人您的教诲,卑职,情愿领死!” 点了点头,吴忧搁下茶盏,悠然的倚靠在椅背上,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件事,你只需办好三件事,本府不仅保证你性命无虞,你今后的仕途,也必将一片坦途!” 不仅事关前程,更关乎身家性命,涂节岂敢怠慢,“还请大人教诲,卑职定当牢记在心,时刻不忘!” “一,无论如何,赌坊、妓院每月的份子钱,绝不能断,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所得银两,需尽数用于改善民生, 其重点在于农村,有关此事,本府早有规划,修桥铺路,挖沟修渠,以及救济孤寡贫困! 二,若想长治久安,须得化身修罗,铁面无私,勋贵子弟也好,高官子侄也罢,该抓就抓,该罚就罚,该杀就杀,你无须顾虑,一切有圣上做主! 三,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 虽是第一次闻听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之事,但涂节本就聪慧,稍一思索,便已大致明了, 瞳孔一缩,涂节正待想问,吴忧却微微摆了摆手,继而缓缓起身,凝视着堂外, “有道是精钢炼铁炉,利刃磨刀石,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想来以你的头脑,大致也能明白! 圣上已然决定,待到剿灭残元,平定西南,时局稳定之后,以应天作为试点,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势在必行! 而你,必将成为众矢之的的同时,也将获得一个天大的机会,成,则流芳百世,前程无可限量,败,则死无葬身之地!” 第 478 章 吴忧:小侄不得不说,论霸气,您,足以比肩..汉之霍光 傍晚时分,府衙之外,吴忧拍了拍涂节的肩膀,轻笑道,“还是那句话,别有顾虑,放手闯吧! 今后若想青云直上,一切靠政绩说话,溜须拍马,见风使舵,鱼肉百姓,刮地三尺,于“弱宋”当可如鱼得水,青云直上, 可如今雄主坐朝,身怀绝技的你,不仅难有施展的余地,搞不好还得招来...杀身之祸!” “大人教诲,卑职永世不忘!” 双手抱拳深躬了一礼,直起身的涂节,沉声道,“卑职预祝大人此行马到功成,横扫倭国,建不世之功!” 涂节话音刚落,前来相送吴忧,面露不舍之色的应天府一应僚属,悉数拱手抱拳,齐声喝道,“卑职等祝府尊大人马到功成,横扫倭国,建不世之功!” “借诸位吉言,多谢了!” 拱手抱拳回了一礼,吴忧剑眉微挑,朗声道,“临行之前,本府送诸位一句话,十六个字,秉公执法,善待百姓,团结一致,无人敢欺!” “谨遵大人教诲!” 环顾了一圈众人,嘴角含笑的吴忧,微微点了点头,“今日一别,相见有期,大家保重!” “大人保重!” 就在这时,停靠在路边的一辆马车,缓缓掀开车帘,一位身材健硕,浓须阔鼻的中年汉子,大步向前, 吴忧正待抱拳见礼,汤和却抢先一步摆了摆手,“显扬不必多礼,走,上我府上喝酒去!” 相较文臣,吴忧更喜和直来直往的武将打交道,而对于开国元勋汤和,吴忧更是极具好感,“国公爷亲迎,不仅叫在下受宠若惊,更是折煞在下了!” 正待离去,吴忧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缓缓扫视了一圈应天府众僚属,拱手抱拳,沉声道, “盼诸位今后恪尽职守,造福百姓,万毋堕了我应天府衙的名头,今日一别,后会有期,诸位保重!” 虽说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但临别在即,极为护短的府尊大人即将远征,早已心悦诚服的众人,心中的不舍,难以言喻, “卑职等必谨遵大人均命,...恭送大人!” …… 信国公府大堂内,脸颊微微泛起酒后红晕的汤和,望着饮酒十余斤 脸色却丝毫无异的吴忧,忍不住赞叹道, “早有传闻,说你酒量匪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酒量匪浅? 或许用深不可测来形容,倒是更为恰当一些! 从未喝醉,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醉酒的底线到底在哪的吴忧,嘴角微掀,轻笑道,“国公爷,想来您今日叫在下过府饮宴,不会是专程找在下比拼酒量吧?” 闻言,看了一眼吴忧身旁的几个五斤重的酒坛子,已有三分醉意的汤和顿时眼角一跳, 比拼酒量? 十几斤酒下肚,你小子就好似喝水一般,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他么还用比? “今日暂且作罢,改日你我再一醉方休!” 或许生怕吴忧冷不丁冒出一句,今日酒兴正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你我一醉方休如何? 不待吴忧回应,汤和赶忙对一旁的婢女摆了摆手,“去,将本公压箱底的好茶泡上两壶端上来!” “是,国公爷!”,婢女行了一礼,隐晦的看了一眼堂堂国公爷口中即年轻,且俊朗非凡的贵客,眼中掠过一缕异彩,款款离去! 俗话说酒醉心明,汤和虽有三分醉意,头脑却是异常清醒,待婢女离去,当即直奔主题, “不瞒显扬你说,朝中将帅云集,人才济济,率军征倭的重任,汤某之前从未想过,到头来,竟会意外的落在我汤和的身上, 也正因如此,此番征倭之行,且尚是大明开国以来的首次跨海远征,汤某这心中,...没底啊!” “国公爷...” 吴忧刚刚开口,便被汤和一把按住了肩膀,含笑道,“怎么,魏国公徐达能当你道一声徐叔,韩国公李善长能当你道一声李叔, 与显扬你在万花楼差点抽刀子动手的曹国公李文忠,最后都莫名其妙的成了你曹叔,到了汤某这,就成了国公爷?” “汤叔您身份显赫,且功勋着著,您不说话,显扬又岂敢冒昧?” 扭扭捏捏并非吴忧的性格,说罢,双手抱拳深施一礼,“小侄,见过汤叔!” “好好好!” “坐下说话!” 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毫不掩饰眼中欣赏之色的汤和,竖起了三根手指,交心道,“明人不说暗话,汤叔认你为侄,只因三点! 一,某听闻你父母亡于乱世,身世坎坷,孑然一身,汤某感同身受,今后,某便是你亲叔! 其次,你小子年纪轻轻,便杀伐果断,毫不拖泥带水,贪官污吏,不法奸佞,当杀则杀, 甘为走狗,与倭寇沆瀣一气,残害沿海各省百姓的方国珍余部五万余人,你也是该屠就屠,丝毫不为仁义之名所累, 朝堂上一些迂腐无能之辈的狗屁言论,你小子也是当驳则驳,丝毫不留情面,令我等他们眼中的莽夫,大感快意, 不瞒你说,你小子虽立足朝堂时日尚短,但你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都极对汤某,还有众弟兄的脾气!” “汤叔拳拳盛意,显扬明白!” 拱了拱手,吴忧剑眉微挑,虽嘴角含笑,眼底却是煞气弥漫,“说到底,显扬不过是遵循本心行事罢了, 即便是不为世人所理解,千夫所指,受尽万人唾骂,那又如何? 总之,凡国家蛀虫,百姓祸害,天不收他,...我来收!” 望着面前剑眉高耸,英姿勃发且眼含浓浓煞气的吴忧,汤和微微一愣,暗自感叹道,生子,当如吴显扬! 与此人相比,鼎儿他,差之甚远啊! “说的好,就凭你今日的一番话,汤某断言,待我等开国元勋悉数老去,你,吴显扬,必将成为朝中的...中流砥柱!” 此言份量极重,吴忧正待说话,汤和却微微摆了摆手,“此乃汤叔肺腑之言,你无须自谦!” 常言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汤和,虽功勋着著,位极人臣,却也是心病缠身,有其忧虑所在, 说罢,汤和突然起身,拱手抱拳深施一礼,肃然道,“不瞒你说,认你为侄,除以上两个原因之外,也有我汤和的私心作祟! 常言说的好,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替旧人,贤侄不仅才华横溢,且重情重义,汤某,有一事相求!” 汤和的心病,吴忧早已了然于胸,也不遮遮掩掩,直言道,“吾镇此城,如坐屋脊,左顾则左,右顾则右,此言,当真是...霸道绝伦呐!” 说罢,眼含一缕深意的吴忧,凝视着瞳孔一缩的汤和,幽幽的感叹道,“小侄不得不说,论霸气,您足以比肩...汉之霍光!” 第 479 章 一场关乎利益分配的重新洗牌,谁阻,谁死!!! “...汉之霍光?” 此言一出,脸色顿时煞白的汤和,浑身一颤之后,竟罕见的失去了往日的沉稳,陷入了失神之中! 当初镇守常州之际,酒后狂悖之言,迄今为止,知情者亦不过区区几人,可今日却被吴忧一口道出,更令汤和感到恐怖的是,乃是汉之霍光这个词, 而汤和虽出身微末,又岂能不知西汉那位权倾一时,权力之大,行为之悖的霍光,在其死后,累及满门被诛的凄惨下场! 正值客厅陷入一片寂静之时,一道软糯轻柔的嗓音,终于让双目圆睁,额头密布了一层汗水的汤和,回过了神! “老爷,茶已泡好!” 深吸了口气,汤和满脸肃然的摆了摆手,“把门关上,没本公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踏足堂中半步!” “是,国公爷!”,福了一礼,婢女刚刚转身,眼底却飞快的掠过一缕深沉! 然而,婢女眼底转瞬即逝的这一缕深沉,却让恰巧看到这一幕的吴忧,提起茶壶的手微微一顿, 待到堂中房门紧闭,眼角轻跳的吴忧,忍不住将目光转向了养心殿方向,暗自吐槽道, 老朱啊老朱,锦衣卫如此厉害,恐怕您老的把兄弟,晚上和哪个小妾安寝,坚持了多久,都用了哪些姿势,您老,都了如指掌吧? “咳咳,汤叔,要不,还是将房门打开?这好端端的把门关上,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啊!” “两个大老爷们待一起,能引起什么误会?” 心事重重的汤和显然没多想,摆了摆手,神情肃然道,“显扬,叔问你个事儿,你须的实话实说,汉之霍光这个说词,是你随口之言,还是...” 虽点到即止,但吴忧又岂能不明其中之意,当即摇了摇头,含笑道,“在您与二虎入宫之前,圣上让小侄给您带句话, 大致的意思是,您老当时马尿喝多了,有些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您没必要整日装出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他,不吃那一套!” “圣上他...他真这么说?”,闻言,汤和顿时长松了口气,脸上也恢复了些许血色! “其实那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就像身上的一根刺,谁都不拔,小问题也终会酝酿成大问题!把话说开也就是了!” 说罢,吴忧嘴角微掀,揶揄道,“至于汉之霍光那句话,不过是出于小侄个人对您的高山仰止罢了!” “得了吧,你小子轻描淡写的高山仰止,差点没将你汤叔活活吓死!”,话虽如此,但此刻心病大部消除的汤和,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之所以并未真正怪罪吴忧,也因汤和心中清楚,有些误会,有些话,只能由旁人来说! “瞧您这话说的,您是谁?您可是死人堆里睡过觉,血海里面泡过澡的堂堂大帅之一,能被活活吓死?” “汤某由一介布衣,到如今的位极人臣,名望地位,荣华富贵,该有的都有了,...死又何惧?” 说到这里,汤和沉默了片刻,感叹道,“汤某如今所放不下的,无非也就是这一家老小罢了!” “此乃人之常情!” 点了点头,吴忧话锋突转,意味深长的说道,“有道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一个人即便是权势再大,钱财再多,就好比霍光一般,生前风光一世,死后满门被屠!” 历史上汤和能在几乎杀红了眼的朱元璋手中得享善终,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吴忧几次三番提及霍光,当即令汤和察觉到了不寻常之处,“显扬,你我叔侄,有话不妨直言!” “常言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生前一张床,死后一副棺,人世间的功名利禄,待到两眼一闭,两腿一蹬,谁也带不走!” 说罢,吴忧提起茶壶替汤和添上茶水,直奔主题道,“再过不久,朝廷将推行一道令天下为之震动的国策,届时,天下黎民将会有无数人因此受益! 而世间利益自有其定数,有人受益,则自然有人受损,而小侄提前告之,一来是希望减小此项国策到时所面临的阻力, 二来则是,古往今来,朝廷但凡推行改革之举,为扫清障碍,到时免不了要拿一些人的脑袋祭旗, 圣上的脾气人尽皆知,凡涉及到国家大事,谁做拦路石,谁就是死路一条! 文臣的死活不关我的事,可满朝将帅,皆是朝廷柱石,国家利刃,关乎社稷安危, 小侄实在不愿看到战功赫赫,能征善战的将帅,没战死沙场,到头来,却为了区区铜臭之物,枉送了性命!” 听到这里,汤和顿时瞳孔一缩,言简意赅的确认道,“令天下为之震动,且关乎我等利益,须得拿一些人脑袋用来祭旗的国策?” “没错!” 剑眉微挑,吴忧轻描淡写的轻笑道,“此项国策堪称前所未有,到时这整个天下,上至朝堂,下至地方,将会有无数人为之...血祭!” 不知为何,面前的“贤侄”虽笑容温和,但偏偏汤和却莫名的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若凡事问人,只会显得自己无能,汤和思绪飞转,片刻之后,双眸顿时一亮,“若我所料不错,你所说的国策,想来应该与土地有关! 而朝廷去年所谓的丈量全国土地,也不过是为了先确认天下土地数目,为推行此国策而背书,对否?” “对!” “说到底就是一场以土地为骨骼的改革!同时,也是有关利益分配的一次重新洗牌!” “愿闻其详!”,没人会嫌自家口袋里的钱多,汤和也不例外,可若是因利益而死,与汤和而言,未免也太过愚蠢! “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 说罢,吴忧也不待汤和询问,当即解释道,“顾名思义,今后的朝廷将不按人头收税,改收土地税,土地多,所缴的税则越多,土地少或在一定的数目之下,则少缴税,或无须缴税! 士绅一体纳粮,则是上至亲王权贵,下至地方士绅,秀才、举人,朝廷将取消一切特权,该缴的税,一个子也不能少!” 不日即将远行,以吴忧的估计,若想尽数屠戮近六百万倭畜,说不定得耗废三年两载, 今日前来汤府,吴忧本就想借着这个机会,借汤和之口,提前给那些不善政治的众将帅事先提个醒,以避免不必要的悲剧 胡惟庸狗急跳墙已害死了一批将帅,他可不希望到时回返大明,因土地改革之举,又他么少了一批能征善战,开疆拓土的猛人! 见汤和陷入沉默之中,久久未语,吴忧端起茶盏,幽幽的说道,“圣上可是说了,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的国策,势在必行,谁阻,...谁死!” 第 480 章 百姓一旦暴起,所谓的王公贵胄,都将沦为待宰的畜牲 “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 “此策,称之为开天辟地之壮举,也毫不为过!” 沉默了半晌,久久不曾言语的汤和,先是呢喃感叹了一番,继而将目光转向了吴忧, “不瞒你说,自打去年朝廷丈量土地之时,汤某便隐隐有所猜测,圣上,必然要拿土地下一盘大棋, 只不过汤某没想到,圣上这局棋,布局竟如此深远,下的竟如此之大!” 嘴角微掀,吴忧直视着汤和,悠然说道,“圣上乃开国之君,他即执棋,自然是以江山为盘,苍生为子,又岂能不惊天动地,乾坤震动?” “你小子说的没错,圣上的雄才伟略,刚烈霸道,历代之君的确少有人及,不过...” 话锋一转,汤和身体前倾,幽幽的说道,“不瞒你说,你汤叔自打穿开裆裤之时便与圣上相识,幼时便与之结拜,圣上他固然英明神武, 但此策,以汤某料想,并非出自圣上,乃是出于你手!否则,这件事等不到现在!” 虽说事关重大,可如今即被人一语道破,吴忧也不屑于遮遮掩掩,“汤叔您猜的没错,此策确是出于我手!” 对于吴忧给出的确切答案,将目光转向奉天殿方向的汤和并不意外,“此策若非出于你手,依照圣上的性格,他当初又岂会以土地田亩 以酬众臣之功? 我汤和虽不精通政务,却也清楚,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之国策,于开国之初推行,时机最佳, 断然比现如今推行,顺畅的太多太多,为之血祭之人,或许也仅仅是现如今的十之一二罢了!” “仅凭刚刚的一番话,汤叔说自个儿不通政务,怕是太过自谦了!” 说罢,吴忧剑眉微挑,“世间之事向来如此,分配利益之时,皆大欢喜,可给出去的东西,一旦再想将其收回,其后果,必然是反目成仇!” “反目成仇?...只怕不止!” 摇了摇头,汤和拍了拍吴忧的肩膀,“关乎切身利益,世代荣华,可不仅仅是反目成仇这般简单, 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必将演变成一场拔刀相向,你死我活的...斗争!” 说罢,汤和凝视着吴忧,目光复杂的说道,“否则,又何来血祭一说?” “您说的没错!” “权贵与天下农户之间的一场 有关利益重新分配的阶级斗争,的的确确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阶级斗争?” 微微一愣之后,汤和忍不住点了点头,“这词用的极好!” 说罢,汤和话锋一转,凝视着吴忧,极为不解的问道,“用你的话说,即然这是一场阶级斗争,可你身为朝中新贵,今后的前途无法估量,你又为何...?或者说,你到底图个什么? 还有,你小子是否想过,此策一旦推行开来,成不成先姑且不论,但你,却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良田万顷,且不过是一日三餐,拥广夏万间,也不过是卧榻三尺,功名利禄非我所求,我所求,不过是华夏万年,给百姓谋上一条活路罢了!” 说罢,吴忧眼中掠过一抹桀骜,“至于是否会成为众矢之的,呵呵,那又如何? 我想做的事,一定要做,即便与天下人为敌,...也在所不惜!” 说到这里,吴忧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无所畏惧的说道,“自古艰难唯一死罢了,小侄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这一世本来就是老天爷给的,怕个球啊!” 闻言,汤和只当吴忧所说的死过一回 指的是被胡惟庸追杀,以至险死还生,微微一愣之后,感慨道, “功名利禄视如粪土,干大事而不惜身,难怪圣上如此宠信你小子,仅凭你小子身上的这股子劲,已足堪大任! 若是我家小子有你身上的三分魄力与担当,我汤和即便是现在驾鹤西去,也他娘的足以含笑九泉!” “汤叔缪赞,小侄愧不敢当!” 拱了拱手,吴忧透过门窗看了看早已漆黑一片的天色,单刀直入,意味深长的问道, “汤叔见多识广,以您猜想,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之国策,最终,能否功成?” 闻言,汤和嘴角微抽,仰天长叹道,“圣上乃开国之君,论及功勋与威望,犹如烈日当头,谁与争锋? 你小子刚刚也说来,圣上想做的事,谁阻,谁死,死的人多了,血祭的人头够数了,事也就成了! 结果必然毫无悬念,唯一的悬念,也无非就是推行此策的过程之中,有多少不知死活的人,飞蛾扑火,螳臂当车,自取灭亡罢了!” 说罢,汤和提起茶壶,替吴忧添上茶水,肃然道,“贤侄,你能提前告之此事,足见有心,多谢了!” 拱了拱手,吴忧含笑道,“汤叔言重了,您别怪小侄向圣上谏言,害的您破财小侄就心满意足了,至于言谢,大可不必!” “破财?” “哈哈哈哈...” 不愧是能在朱元璋手中得以善终之人,汤和的思路,以及对某些事物的看法,和他人全然不同, 一番肆意的狂笑之后,汤和擦去了眼角的泪花,含笑道,“我汤和若真糊涂至此,分不清好歹,恐怕也活不到今日,贤侄你的一番好意,汤叔明明白白! 用你的话说,水满则溢,月满则亏,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于我汤和而言,子孙延绵,代代相传,平平安安,才是头等大事!” “看来小侄之前的一番恫吓...咳咳...一番铺垫,纯属画蛇添足!” 虽说了解汤和的为人,但汤和的豁达,着实让之前三番两次 假借霍光之名用于恫吓的吴忧,颇感尴尬! “画蛇添足?” 举起茶盏,一饮而尽,似心病全消的汤和,重重的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沉声道,“贤侄此言差矣,你之前的一番敲打,应该说是当头棒喝才对!” 说罢,汤和豪迈的抛掉手中的茶盏,缓缓起身,负手感叹道,“若非你之前的一番当头棒喝,汤和几乎早已忘了自个儿的出身,更险些彻底遗忘了当年举义投军的初衷!” “说到底,这良田土地,金银财宝,得多少才叫多?这官位权势,又得多大才叫大? 身居高位,若不知进退、取舍,只知一个劲的往自个儿口袋里扒拉,却不给老百姓一条活路, 到头来,不仅害了自己,我等舍生忘死,辛苦创建的大明,也终究难免重蹈暴元的覆辙!” 说到这里,浓眉微挑的汤和,斩钉截铁的说道,“若我等所谓的权贵,真将老百姓口袋里仅存的三瓜两枣也不放过,搜刮的干干净净,甚至是剥皮拆骨,割肉榨油,将其逼的山穷水尽,没了活路, 只怕到时候,再次高举义旗,以求的一条活路的百姓,反的就该是我大明了! 正所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当年的五姓七望又如何? 以史为鉴,当年的黄巢起义,犹如狂风乱云,又有如蝗虫过境,铺天盖地, 所过之处,任凭他权势再大,钱财再多,到头来,所谓的五姓七望,王公贵胄,也不过就是待宰的畜牲罢了!” 第 481 章 朱元璋:朕赐你天子战刀,谁敢出幺蛾子,先斩后奏! “呜……....” “咚…咚....咚咚咚咚……” 战马嘶鸣,牛角军号声虽略显低沉却直通天际,异常的浑厚有力,校场四方的战鼓,亦在一个个膀大腰圆,手持鼓槌的军汉手中,发出一阵阵震人心魄的声响! 在这一刻,校场内外的每一个人,哪怕是一些满脸沧桑的老者,以及一些稚子顽童,都随之挺直了脊梁,彰显着独属我华夏民族的骄傲与自信!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不愧是马背上戎马半生,驱逐鞑虏,光复我华夏山河,由一介布衣开创了大明皇朝的千古一帝, 在众臣的拥簇下,朱元璋刚一现身,一万皇城禁卫军,以及校场外的百姓,犹如风吹麦浪一般,满眼狂热的纷纷跪地,犹如山盟海啸的万岁之声,响彻天际! 尚是第一次经历出征前校场阅兵场面的吴忧,左手紧握缰绳,右手紧按倭刀,剑眉高耸,冷峻的目光中不由的涌现出激动的色彩! 与前世的KTV和酒吧相比,这,才是我堂堂华夏大好男儿该待的地儿啊! 也不知道后世那些自甘堕落到倒贴洋鬼子,甚至贱到宁愿与黑鬼苟且,崇洋媚外看不起我华夏大好男儿的贱货,若是看到这一幕,当作何感想!...草! 想到此处,堪称愤青,也堪称极端民族主义者,更以自个儿身为华夏男儿感到极度骄傲的吴忧,目露寒光紧握倭刀,青筋贲起, 你们不是喜欢崇洋媚外吗?不是觉着我华夏男儿软弱无能吗?老子倒要让你们张开大腿好好看看... 那些被你们认为高贵勇猛的洋鬼子,在我华夏制霸天下之时,到底是高贵的勇士,还是不堪一击的...软脚虾! 刻意落后些许的太子朱标,眼含一抹不舍,望着一旁浑身煞气弥漫,误以为吴忧被大军震慑以至失神,宽慰道, “显扬,别紧张,孤当初尚是吴王世子之际,随父皇校场检阅三军,也差点没被三军浑厚凌厉的气势,给震慑的说不出话来! 但随后孤在心里提醒自己,校场上的三军,乃是我大明的守护之神,只需敬重,无须畏惧!” 紧张? 我这,...明明是激动啊! 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么?几百年后的84年大阅兵,那般宏伟的场面,电脑上重温不下几十遍的我,能被今日的这种场面镇住? 微微一愣,思绪万千的吴忧嘴角一抽,“咳咳,想来臣多经历几次这种场面,慢慢也就习惯了!” 不得不说,旗帜飞扬,战马嘶鸣、角号声与战鼓声交织,军戈铁马的场面,与84年那场大阅兵,虽说同样的震撼人心,可画风却截然不同! “纵横沙场,军戈铁马,长刀所向,万马奔腾的场景,孤,身为堂堂七尺男儿,曾不止一次的幻想过, 显扬啊,如今你出征在即,孤是即替你担心,却也着实羡慕你啊!” 闻言,略显得意之色的吴忧,正待说话,身穿金色盔甲,策马在前的朱元璋,却豁然拔出了相伴近二十余年的战刀, 双眸微眯,朱元璋缓缓扫视了一圈身前的大军,粗犷豪迈气吞山河的嗓音,顿时响彻整个校场, “众军威武!” “大明威武!” 待到天地重归寂静,双眸豁然圆睁的朱元璋再次深吸了口气,比之前更为浑厚的嗓音再次响起, “长刀所指...” “杀、杀、杀!” 这一刻,不仅仅是吴忧汤和等众将帅,以及校场上的一万禁军给予最有力的回应,便是校场外的无数百姓,亦是因为高声呼应,以至面色潮红... 军民一体,上下一心的场面,在这一刻,足以彰显出如日初升的大明皇朝,早已是深入人心,稳如磐石,放眼天下,无人可与之匹敌! “有我无敌!” “大明万世!” 而在如今华夏千千万万的黎民心中,犹如神灵一般的朱元璋,仅仅是微微抬了抬手,天地之间,便再一次...重归寂静! 午夜辗转,时常梦回沙场朱元璋,此刻凝视着校场大军,眼中掠过一抹怀念, 但他非常清楚,策马扬鞭,征战沙场,此后余生,已成奢望! 望着一旁身着黑色战甲,身后血色披风肆意飞扬,犹如旭日东升,英姿勃发的吴忧,朱元璋心中竟莫名的生出一缕羡慕, “咱不得不承认,你小子穿上这身盔甲倒的确是英武十足,难得的是竟还有咱年轻时的三分霸气! 不过,咱今日倒要看看,待会你小子直面大军冲天的煞气,还能否有往日的气魄!” 面对朱元璋调侃的目光,剑眉入鬓的吴忧,自信从容的拱了拱手,“没有三两三,岂敢上梁山,圣上您尽管放心,显扬,绝不给您丢人就是!” “三两三?” 嘴角微掀,朱元璋的目光从汤和身上一扫而光,似笑非笑的说道,“老四对咱说过,你小子可是千杯不倒的海量,区区三两三,又岂能奈何的了你?” 说罢,朱元璋将战刀交由身旁的二虎,在众将艳羡的目光下,拍了拍吴忧的肩膀,“既然倭国乃我华夏世仇,且亲手埋葬倭国乃你夙愿,非去不可,今日,咱就...如你所愿!” “走,上校台!” 一撩披风,朱元璋稳健有力的步伐,走向高三丈三的校台,一身战甲的众将气势凛然,犹如众星捧月紧随其后! 在大军的注视下,朱元璋直奔主题,“后军都督府左都督...汤和听令!” 此言一出,汤和当即单漆跪地,“臣,汤和,恭聆圣谕!” “自宋末元初,倭寇便有如附骨之蛆,乱我沿海诸省,屠我华夏生灵,遗祸至今,不得不诛, 今,朕封你为征倭大元帅,率大军十万予以征讨,因倭国孤悬海外,鞭长莫及,特赐尔尚方宝剑,许你便宜行事之权!” 浑身一颤,双眸精光爆闪的汤和,深吸了口气,双手高举,从朱元璋手中接过尚方宝剑,“臣,领旨谢恩!” “麟德殿大学士无忧伯,...吴忧听令!” 虽无经验,可有样学样又有何难,吴忧一撩披风,单漆跪地,“臣,吴忧,恭聆圣谕!” “你虽弱冠之龄,却不畏生死,孤身入海,联合张、陈二部诛灭倭寇,屠方部汉贼,足见领兵之才, 且今日得已征倭,你,功莫大焉,今,朕加封你为扬威大将军,由你另率大军十万,替朕,替沿海诸省那些枉死于倭寇之手的冤魂,报仇雪恨,踏平倭国!” 朱元璋戎马半生,于军中之事洞若观火,吴忧太过年少,为不使军令难行,朱元璋早有安排, 从二虎手中接过战刀,朱元璋意味深长的缓缓扫视了一圈众将,肃然道,“为使你事无掣肘,朕,特赐你天子战刀,外,可持之征战四方,扬威海外,无所顾忌! 内,可持之节制三军,凡此行不尊军令者,不论品秩,朕,许你先斩后奏!” 第 482 章 汤和:这就是你小子所谓的抛“砖”...引“玉”? 临近长江边,一位正在地里劳作的村民,刚刚直起身揉了揉酸疼的腰杆,无意中一撇,却是突然瞪大了双眼,手里的锄头也随之掉落在地, “张老二,你快看!” 隔壁地头里一位埋头耕耘的汉子,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将自己吓了一跳的儿时玩伴,“看啥看,这青天白日的,还能活见鬼了不成?” 说罢,张老二下意识的顺着儿时玩伴的目光望去,只见几里开外的一道江湾处,已然闪现出十余艘庞大的船身, “俺了个娘咧,这...这船队也忒多忒大了点吧?” 满脸惊叹的张老二,圆睁着颇显沧桑的双眼,回过头看向儿时的玩伴,询问道,“铁树,这...这怕不得是官船吧?” “官船?” 微微垂头看了一眼右腿上的狰狞刀疤,眼中流露出一抹回忆之色,“这可不是官船,这是我大明的战船!” 闻言,张老二睁大了眼睛,眺望着湾道处依旧源源不断闪现,战意凛然的战船,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 “怪不得隔着几里地,竟还能令俺这七尺高的汉子脊椎骨发凉,这气势,啧啧,当真不愧是我大明的战船啊!” 七尺高的汉子? 望着自打小便柔弱不堪,长大了也不过身高五尺有余,重不过八十余斤的张老二,嘴角微抽的张铁树并未反驳,而是将目光转向了长江, 缓缓挺直了腰身,隐隐竟有一缕战意涌现的张铁树,以极为骄傲的语气呢喃道,, “现如今的战船,可比当初陈友谅的江海鳌,混江龙大多了! 若是当初决战鄱阳湖之时,有这般雄壮的战船,而非那些临时打造的小船,我的这条腿,或许也就不会半残不残了! 若不是这条腿,以至难以为国征战,现如今的我,或许...” 凝视着长江中排列整齐,极为雄壮的船队,眼眶早已泛红的张铁树,沉默了良久之后,深吸了口气,缓缓转身,捡起了身旁的锄头,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 与张铁树的落寞,张老二的惊叹不同,长江里居中的一艘战船甲板上,却是热闹非凡! 围成半圈的几人,死死的看着正在往上拖拽的抛网之余,还不忘调侃着靖海侯吴祯, “慢点慢点,可别让网里的鱼给跑了!” “你他娘的刚刚笑话老子不中用,现在我黄彬倒要看看,你狗日的吴祯,中不中用!” “刚刚你可是拍着胸脯说,定然不会叫我等失望,大家伙可还等着品尝你打的江鲜呢!” “是啊是啊,咱们几个忙活了半天,也就打了几条鲤拐子、乌混,吃腻了不说,就这点量,也不够哥几个塞牙缝啊!” “胡吹猛侃谁都会,今日大家伙得见识见识,你这浪里白条,这一网能不能打到啥稀罕物,也好叫众弟兄打打牙祭啊!” “哗啦...” 万众瞩目之下,一张硕大的抛网终于被拉上了甲板,“嗯?这怎么可能?” 不甘沦为笑柄的吴祯,望着毫无动静的渔网,赶忙蹲下身子一阵扒拉, 最后,脸色微微有些泛红的吴祯,双手双抓五六条活蹦乱跳的小鲫鱼,迎视着众人揶揄的目光,抬头挺胸,颇有些底气不足的嘴硬道, “大家伙可别小瞧了鲫鱼,也别看这鲫鱼不大,可用它来整个豆腐鲫鱼汤,那绝对是堪称一绝,鲜的很呐!” 吴祯话音刚落,顿时又招来了景川侯曹震、永平侯谢成等人的调侃, “得了吧你,这鲫鱼豆腐汤虽说味道不错,可大家伙早就吃腻歪了, 再说就这几条瘦不拉几的小东西,也不够大家伙分呐!” “曹哥说的不错,这鲫鱼虽说味道不错,可大街上到处都有的卖,这豆腐鲫鱼汤,上哪吃不着?非得在这遍地河鲜的长江上吃?” “吴老弟,刚刚吹的最厉害的是你,现如今收获最最可怜的也是你,俺叶昇虽说运气不佳,到底也弄了一条几斤重的乌混呐!哈哈哈哈...” “就是就是,亏你号称良里白条,刚刚你那阵势,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能将龙王给弄上来呢!” 巩昌侯郭兴的话,再次招来了众人的一阵哄堂大笑,正待吴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时候,嘴角含笑的汤和,却微微摇了摇头, “开玩笑也不分个地方,咱们此行,打的可是水战,可万万不能拿龙王爷乱开玩笑!” “是是是,汤帅说的是!” 有道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巩昌侯郭兴拱了拱手之后,转而面向长江,连连作揖道,“龙王爷啊龙王爷,您是江海湖泊里的神灵,可千万别与我这凡夫俗子一般见识啊!” 武将的性子向来直率,且不善遮遮掩掩,对吴忧素来抱有极大好感的曹震,待到众将一展身手之后,指了指盆子里的收获,硕大的嗓门叫嚷道, “吴帅,汤帅,大家伙可都尽力了,现在可就指着您俩了!” 对于吴帅之称,并未刻意谦逊的吴忧非常清楚,在军中若是太过谦逊,不仅难以震慑三军,反倒会让人觉着软弱可欺, 治军,须得尊卑有别,军纪严明,如此,方能军令畅行,如臂使指... 剑眉微挑,年轻时就喜欢上树掏窝,下河摸虾的吴忧,也不故作矜持,接过抛网在手上掂了掂,含笑道, “先说好了,我这一网下去,若是待会儿收获欠佳,大家伙可别笑话啊!” “汤帅,就有劳你在一旁替晚辈压阵,待晚辈抛砖引玉,您再上!” 上下打量了一番吴忧略显消瘦的身材,汤和忍不住调侃道,“我替你压阵没问题,但这波浪起伏不定,你小子可得悠着...” 汤和话未说完,只见吴忧手里的抛网,化作一道完美的圆形洒落在江面,片刻便已沉底, 拉网不仅仅是个力气活,还得讲究个火候,在众人的注视下,吴忧不急不缓的拉拽着手里的网绳, “哗啦...” 抛网尚未完全露出水面,网兜里却已然掀起了一道硕大的浪花,一条若隐若现的硕大身影,或许是不服自己如此倒霉的命运,疯狂挣扎着, 随着吴忧颇为费劲的拉拽,一头通体金黄,极为硕大的身影,也渐渐浮出了水面, “黄金龙?” “长江里竟有如此巨大的黄金龙?” “我的个娘咧,吴帅不亏是吴帅,俺曹震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黄金龙!” 曹震话音刚落,一旁的吴祯,忍不住看了一眼盆子里的几条巴掌大的小鲫鱼,当即羞臊的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还他娘的傻愣着干啥?快帮忙拉啊!” 待到众人反应过来,一拥而上之际,汤和反倒痴愣愣的看着即将被拖上甲板的黄金龙,以及神采飞扬的吴忧,眼角一阵抽搐,仰首望天暗自感叹道, {早知道这就是你小子的抛砖引玉,这这一网我就先抛了,说好的抛砖引玉、你小子的这块“砖”,现如今往船舷上一搁,叫我汤和的这块“玉”,该咋整? 莫非待会我这一网抛下去,还能当头兜住条蛟龙不成?} 第 483 章 吴忧:别人吃啥?运气好的..吃炮,运气差的..吃刀! “鲜,这黄金龙真他么鲜!” “是啊,黄金龙本就罕见,这般硕大的黄金龙,更是百年难得一见呐!” “说来我黄彬以往只是听说过黄金龙这等稀罕物,今日可算是大饱口福了!” 正当众人挽起衣袖大快朵颐之际,曹震率先端起酒盏,大声道,“我说大家伙别光顾着抢食啊,今日我等有幸品尝如此味美的江鲜,是不是得敬吴帅一杯?” 行武之人素来心直口快,曹震此言一出,众将赶忙搁下筷子,端起酒盏,然而吴忧却注意到了汤和那一闪而逝的尴尬, 无谓的风头,吴忧并不在乎,摆了摆手,起身端起酒盏,含笑道,“说来咱们大家伙该敬汤帅才是,若非汤帅将天赐良机让与在下,这条百来斤的黄金龙,早已是汤帅的囊中之物!” “什么让不让的,抛网捕鱼讲的就是个运气,既然你小子拔得头筹,这第一杯酒,舍你其谁!” 说罢,汤和也随之起身,豪气干云的大声道,“弟兄间相处图的就是个痛快,来,满饮此杯,干!” “汤帅说的极是,干!” “干!” “干!” “哈哈哈哈...” 众人共饮一杯之后,靖海侯吴祯擦了擦嘴角,端起桌上的酒坛,挨个给众人满上,再次端起酒盏,面露感激的对吴忧说道, “自圣上率我等横扫四方群雄,问鼎天下创建大明之后,除两次北伐之外,几乎再无大的战事, 不瞒吴帅,按说我等出身微末,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一路拼杀百死余生,侥幸博得个爵位,如今天下太平,我等安享富贵荣华,也没什么不好!但是...” 说到这里,将将还满脸笑容的吴祯,眼中却涌现出一抹难言的落寞,“我吴祯从小家境贫寒,从没上过私塾,除了操刀子杀人,啥也不会! 如今四海升平了,我等原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该吃吃,该喝喝,驰骋疆场算是没啥指望了,不曾想...” 不得不说,于驰骋沙场,征战八方的将帅而言,战甲蒙尘,战刀归鞘,乃是无比悲凉之事! 吴祯的这一番肺腑之言,也顿时得到了众人的呼应,“吴帅,虽说您是后起之秀,可若不是你,我等这辈子,恐怕不是醉死,就是像济宁侯顾二愣子一样病死, 我等大好男儿,即便要死,也宁愿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病死、醉死、老死,也太他娘的窝囊了!” “黄彬,你他娘的把老子的心里话全给说了,老子说啥?” “曹蛮子,谁叫你操刀子杀人在行,嘴巴却笨的厉害,怪得了谁?”,靖宁侯叶昇一番调侃之后,也随之端起了酒盏, “吴帅,这杯酒属下敬您,若不是你设法筹措征倭军费,朝廷即便有心征剿倭国,怕也是有心无力!” “叶老弟说的不错,倭国的那群矮矬子成天就会像老鼠一样,冷不丁的冒出来咬我大明一口再缩回洞里, 那些三寸丁虽然招人厌恶,却极为狡诈,如今直捣黄龙,才算的上釜底抽薪之策,吴帅,属下也敬您一杯!” 面对众将真挚的目光,嘴角微掀的吴忧端起酒盏正待说话,却被汤和一把按住,“慢,且容我说完,你再饮此杯!” 说罢,汤和浓眉微挑,环视了一圈众将,沉声道,“昨夜因时间紧迫,来不及细言,汤某只是派人传讯诸位,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之国策,万不能阻, 但想必诸位或许未必清楚,此事乃是显扬提前告之,为的,就是希望我等弟兄,到时候别不甚被别人利用,做了那只被用来杀鸡骇猴的...鸡!” 说到这里,汤和再次环视了一圈,告诫道,“还有就是,大家伙别以为吴学士为向圣上邀功,坑害我等的利益, 诸位不妨想想,我等出身微末,曾经是过的是什么日子,现在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现如今咱们曾经的一班老弟兄不是公爵、侯爵,也是个伯爵,最不济也捞得个将军、统领之职, 与二十年前苦哈哈的日子相比,可谓是天囊之别,现如今咱们也算是功成名就了,不过是多缴那么点税,算的个啥? 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不妨摊开了说,圣上的脾气大家伙应该清楚,那可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主,更爱惜百姓, 以往咱们干的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圣上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或许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件事,谁若是不长眼对着干,最好先把后事准备好!” 见汤和提起这事,吴忧也不吝啬把话说的再透亮些,“汤帅说的没错,这事,的确是我的主意,也的的确确让大家损了钱财, 但有句老话想来大家都听过,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有时候捞的太多,未必是件好事!” 曹震肚子里素来藏不住事,吴忧话音刚落,当即问道,“吴帅,弟兄们曾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如今天下太平,弟兄们安享富贵,难道不应该么?” “安享富贵,也得讲究个分寸,方法,若分寸过了,方法错了,到头来不仅害了别人,也将连累自己的子孙后代! 来,大家先干了这杯,听我给你吹...听我把话说完,大家就都明白了!” 与众人一道满饮杯中酒之后,吴忧擦了擦嘴角,随手扔掉了手里的酒盏,率先走向甲板, 见众人愣在原地,汤和没好气的摆了摆手,“黄金龙也他娘的进肚了,还愣着干啥,跟上啊!” 待众人齐聚甲板,剑眉微挑的吴忧,直指长江,“我大明的钱财,就好比这长江里看似无穷无尽的鱼,都想捞, 但这江里的鱼,却并非无穷无尽,我等倚仗着自身的权势,固然可以大捞特捞,甚至联起手来吃独食,也不是不行, 可一旦咱们贪得无厌,肆无忌惮的大肆捕捞,那反过头来,这天底下的弱势群体,最后连小鱼小虾都没得捞,就得饿死, 一两人饿肚皮,或许是能力问题,或许是出于懒惰,可一旦天下大多数饿肚皮,那必然是“朝廷”问题,也势必演变成社会问题,后果,将会极其严重!” 众人都非蠢人,此言一出,全都若有所思的陷入了沉默之中,唯有被众人认为一根筋的曹震,眼珠子骨溜溜的一阵转动,略显尴尬的问道, “咳咳,您一向足智多谋,您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叫这长江里的鱼无穷无尽,叫我大明的上至权贵,下至平民,都他娘的吃个肚皮溜圆?” 闻言,嘴角掀起一缕诡笑的吴忧,斩钉截铁的说道,“有!” “只需勾连天下八方之渠,到那时,我大明长江里的鱼儿,自然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 “如何勾连八方之渠?”,曹震捞了捞头,极为激动的追问道! 众将尽皆疑惑,唯有一旁的汤和,微微一愣之后,眼中精光爆闪,心中仿佛打开了一扇大门! “抢!” “抢夺八方之财,成就盛世大明!” 听到这里,素来沉默寡言的六安侯王志,竟道出了一句让众人尽皆鄙视的话语,“那咱们将别人抢了,别人吃啥?” “别人吃啥?” “运气差的吃刀,多受点折磨再死,运气好的吃炮,虽说难免缺胳膊断腿,可好在死的痛快!” 冷冷一笑,吴忧将目光转向了倭国方向,毫无一丝情感的话语,冷酷到了极点, “身为炎黄子孙,当着大明的官,咱们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让我大明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即能吃的饱,还要吃的好, 至于外人,它们吃什么,能否吃的饱,与我何干? 从我大明决定远征倭国的那一刻开始,它们的日子,怕是也只能...过一天算一天了!” 第 484 章 咋不上元庭卖弄?人家可不信那套,...就信刀! “敢问吴帅,您刚刚说的抢,是让咱们大家伙放开手脚的抢,还是稍稍收敛着抢?” “对啊吴帅,抢夺钱财的本事,我等众弟兄倒是颇具经验,但这抢来的钱财,该如何分配?” 正待众人满脸期待的凝视着吴忧,等待着答复之际,曹震却是两眼放光的搓了搓手, “俺倒是不在乎抢来的钱财如何分配,关键汤帅、吴帅能让俺放开手脚,痛痛快快的抢上一次!” 曹震话音刚落,顿时招来了靖海侯吴祯的奚落,“得了吧你,有的抢就不错了,还想放开手脚的抢,美的你! 难不成你曹蛮子还想和以前做土匪一样,翻墙入室,将人家蒙元大老爷一家杀个精光不够,还强暴人家的闺女? ...你也不怕受军法处置!” 闻言,平日里少言寡语,素以防守著称的耿炳文点了点头附和道, “吴祯说的不错,今时可不同往日,现如今咱们可不是当年暴元口中的叛军,更不是曾经窝在犄角旮旯里的山匪水匪, 众兄弟现在是堂堂侯爵,同时也是吃官俸的官军,即是官军,那就得谨守军规军纪军法!” “曹蛮子,可别怪大家伙事先没提醒你啊,若是到时候你犯起了老毛病,触犯了军法,可别指望大家伙替你求情!” “就是就是,你自个受军法处置也就罢了,可吴帅如此仗义,到时若是你曹蛮子连累了吴帅,哼哼,我黄彬第一个不答应!” 不得不说,吴忧之前的提议,算是说到了众人的心坎里,不仅得到了众人的一致拥护,同时又毫不留痕迹的融入其中, 汤和虽是此行主帅,此时的风头,也隐隐被吴忧所盖过,但汤和却没有丝毫不忿,毕竟,岁月如梭,终究是一代新人替旧人... 望着虽是一团争执,却是摩拳擦掌满面红光的众将,汤和拍了拍吴忧的肩膀,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不瞒你说,之前汤叔对你小子独领一军,还存有一丝顾虑,可现如今看来,你小子怕是天上的哪路煞星下凡,天生吃的就是杀人的这碗饭!” 面对汤和的夸赞,吴忧嘴角微掀,不骄不躁的说道,“是不是煞星下凡我不清楚,但身为炎黄子孙,在下,...绝不晕血!” 微微一愣,汤和凝视着面前剑眉星目,英姿勃发却煞气逼人的吴忧,忍不住感慨道,“以我看来,圣上他,只怕是错了!” “将你比做冠军侯霍去病,这是圣上对你绝大的期望,但我敢断言,你小子的志向,绝非冠军侯,而是...杀神白起!” “汤帅的确是显扬的知己!”,淡淡一笑,吴忧剑眉微挑,凝视着滚滚长江, “曾经的春秋五霸,战国七雄,合纵连横,你方唱罢我登场,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烽火狼烟,民不聊生, 始皇未统六国之前,天下何曾有过一天太平日子,所战死的将卒,枉死的百姓,又何止千万? 杀神白起之名,虽历经千载,至今仍被后世文人所诟病,但以我看来,坑杀赵卒四十万众,换的六国归一,天下太平,不仅无罪,与我华夏民族而言,反倒是功莫大焉! 若此生在下能继白起衣钵,杀出个大明万世,华夏不朽,炎黄子孙代代相传,即便是受尽天下人唾骂,遗臭万年,我他么也甘之若饴!” “嗯?” 面向长江的吴忧突然感受到身后突如其来的寂静,豁然转身,却见众人全都痴痴的望着自己, “咋了?” “咋了?你说咋了?”,眼角微抽,汤和指了指在场的众人,满是感叹的说道, “当今世上,敢如此堂而皇之的公然道出视杀神白起为楷模之人,恐怕也只有你了! 但你刚刚的那番话,不得不说,的确极为有理,以一人之罪孽,换我华夏万年,这笔买卖,...值!” “汤帅说的没错,之前我曾听有些腐儒,私底下唾骂过杀神白起,说什么坑杀降卒,必遭天谴之类的话, 我黄彬虽没白起那般大的能耐,却也知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俺也觉着白起他,做的没错!” “是啊,小时候听说书的说过这段,当时觉着太过残忍,可设身处地的想想,以当时秦国贫瘠的现状,也养不起这几十万张嘴啊,不杀咋办? 难不成放回去,让他们回赵国吃饱喝足了,然后再饱饱的睡上一觉,再他娘的接着打?” “接着打?没那道理,那是一统天下的战争,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逗乐子呢?” “就是,那些个酸儒知道个啥?看别人挑担不嫌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又不是他们, 真要是国破家亡了,那些个鸟人摇身一变,草,老母鸡变鸭,换个主子伺候得了!” “也亏了朝堂上有这个酸儒,成天的舔着一张脸张口仁义,闭口道德,他们若真有能耐,仁义道德的那一套,咋不敢上元庭卖弄?” “咋不上元庭卖弄?这还用问?人家元庭可不信那套,就信刀子,他们上人家那卖弄,怕是当场就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说来说去,也就是圣上惯着他们,把他们当宝,要依着俺曹震的性子,非得一个个剁了那些个鸟人, 特别是那个老不死的孔希学,屁本事没有,还他娘的成天卖弄!” 正当众人肆意宣泄着对当今文人的不满之际,曹震的一句话,当即令现场为之一静, 汤和率先反应过来,四处张望了一番之后,低声呵斥道,“你曹蛮子要是想死,投江也好,抹脖子也罢,别他么连累大家, 骂骂那些个酸儒出出气也就罢了,圣上的对错,也是你能说的?” 此事说来,的确是可大可小,被汤和这一提醒,嘴巴不把门的曹震也当即惊出了一身冷汗,刚想面向京畿,磕头赔罪,却被吴忧一把拽住, “圣上虽英明神武,乃旷世雄主,但之前对那些文人的确颇为宽纵,长此以往,难免重蹈弱宋文盛武衰的覆辙, 有道是前车之鉴,曹大哥之前的话,虽有些粗鄙,却也是事实,又何必惶恐!” “显扬,慎言...”,汤和瞳孔一缩,赶忙制止道! “有些话你不说,我不说,试问,何以纠错?再说了,拾遗补缺,不也是我等人臣的本份么?”,摇了摇头,吴忧嘴角微掀,露出一缕幸灾乐祸的笑意,幽幽的说道, “汤帅放心,用曹大哥的话说,曾经的圣上的确将文臣当个宝,但今后,圣上只会视它们,...犹如一根草!”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满是不解的齐声问道,“为何?” “为何?”,剑眉微挑,吴忧缓缓扫视了一圈疑惑不解的众人,莫测高深的说道, “若是有那么一群虚伪、无耻,贪婪,却披着一层正义凛然外衣的人,占你家财,败你基业,却被你提前识破, 试问,你是把“它”当做心头宝,还是当做路边的野草?” “至于曹大哥口中的老不死,孔希学,待到咱们剿灭倭国,携大功回朝之日,再割了他这颗...社会毒瘤!!” 第 485 章 锦衣卫就差用放大镜盯着你汤和了,能不精干么? 明月当空,星光点点,美景良辰,却无人欣赏,寂静的夜空下,江浪拍打着船身,将船舱内众人的探讨声完全掩盖! “啧啧,俺黄彬征战十余年,就从未见过如此精细的地形图!” “是啊,精细到如此地步的地图,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曹某也不信!” “若是当年追随圣上南征北战之时,能有如此神物,咱们驱逐鞑虏横扫天下的速度,最不济也能提前两年完成大业!” 对于长兴侯耿炳文的判断,不仅无一人反驳,反倒是觉着略显保守,汤和微微思索了一番之后,微微摇了摇头,“两年?怕是不止!” “汤帅说的没错,若当年有如此神物在手,定能使咱们少走不少的弯路,有道是一顺百顺, 若是因势利导,不仅势如破竹,更能使军心大振,提前五年完成大业,绝非不可能之事!” 见众人如此震惊,竟以至偏离了主题,吴忧并不意外,他很清楚,众人之所以如此震撼,乃是因为征战多年的他们异常清楚,行军作战,兵马粮饷固然重要, 但不得不说,若己方能够掌握一份比敌人更精细的地形图,则胜算必然大增! 有时候,仅仅是寻得山间一条不为敌知的隐秘小道,便可一击扭转战争的成败, 而有时候,恰恰是一场局部战争的成败,却又往往关系到战略布局的成败,而这,也就是之前安庆侯口中,一顺百顺的由来! 这时,靖宁侯叶昇依依不舍的收回了目光,面露疑惑道,“吴帅,这一幅倭国地形图,便是您之前筹措军费时所说的地图?” “是,...也不是!” 正当众人闻听此言,满头雾水疑惑不解之际,吴忧面向船舱外,拍了拍手, 与此同时,身穿斗牛服,因此行肩负重任,被朱元璋加恩提拔为锦衣卫千户的的解雨臣随即现身,两腿微分,拱手抱拳,“大人!” “雨辰,劳烦你派人跑一趟,将我床头前的那只箱子搬来!” “遵命!” 吴忧自个儿都不清楚,曾随同他一道前往山东赈灾,颇具侠义之心的解雨辰,对其此前的种种作为,不仅极为认可,更是有种莫名的狂热! “吴帅,您...” 叶昇话未说完,隐隐有所猜测的汤和,眼中掠过一缕精光,摆了摆手,“先别急,说不定待会儿还有惊喜!” “所谓红粉增佳人,宝剑配英雄,汤帅说的没错,本帅的确给诸位将军准备了一些东西,人人有份!” 说罢,在众人疑惑好奇的目光注视下,吴忧话锋一转,重回主题,“兵法有云,天时、地利、与人和, 三者据其一,便有三成胜算,三者占其二,则胜算七成,三者俱全,则必胜无疑! 如今我大明蒸蒸日上,兵锋更是冠绝天下,天时,已是无须多言! 至于人和想来大家都清楚,倭国如今正处于南北乱世,烽火连天,整个乱成了一锅粥,人脑子都快打成了狗脑子, 而我大明,自打驱逐鞑虏推翻元庭,创建大明不过十余载,自上而下凝聚力空前,因此,毫无疑问,人和,也站在咱们这边, 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异地征战,若不知山川河流,不晓大路小道,不通城镇分布,不明各方势力分布,兵力多寡, 两眼一抹黑,仅靠着一腔热血的蛮干,即便逞一时之雄,也势必难以久长,不过...” 冷冷一笑,剑眉微挑的吴忧,指了指桌案上的地图,“说到地利,想来即便是倭国年逾古稀的老畜牲,其对倭国地形的所知,也远不如咱们桌上的这张倭国地形图, 若此行统兵将领,能够人手一副倭国地形图的话,想来以诸位征战多年的丰富经验,势必会如虎添翼, 至此,天时、地利,人和,尽归我所有,此行,本帅实在想不出失败的理由!” 人手一副??? 此言一出,众人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双目圆睁,呼吸豁然加剧, 曹震正待说话,解雨辰却亲自抱着个箱子,大步走了进来,“大人,您要的东西!” “辛苦了雨辰,如今大军环绕,且众将再侧,无须护卫,你先下去歇着吧!” 锦衣卫素来以精谨干练著称,解雨辰曾有过一次极大的失误,以至吴忧被人从眼皮子底下虏走,已视为奇耻大辱, 因此,他绝不容许自己,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谢大人体恤,卑职就在外面候着,大人有事尽管吩咐!” 更何况,临行之前朱元璋犹不放心,曾深夜宣召解雨辰入宫,当面交代了两句话,更是令第一次面圣的解雨辰至死难忘, “此行功成,咱,绝不吝厚赏,若尔等保护不周,以至显扬有任何差池,...满门不留!” 待到解雨辰离去之后,颇为眼馋的曹震忍不住嘀咕道,“还真别说,锦衣卫的这一身行头,真他么唬人!” 然而汤和,却从这一身行头以及此行锦衣卫的做派中,看出了些许端倪,“没想到换了个衙门之后,现如今的锦衣卫,比起其前身銮仪卫,越发精干了!” 看了看颇有些感慨的汤和,吴忧嘴角微抽,{那还用说,现如今都精干到连你府中端茶送水的婢女,都他娘的被锦衣卫发展成下线了!} 摇了摇头,甩掉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吴忧剑眉微挑,拍了拍曹震的肩膀,“不用羡慕,待到此行功成,本帅保证,曹将军定会有一身,比解雨辰更唬人的行头!” “咳咳,吴帅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是啊,您可是我等副帅,怎么着也得一碗水端平才是,不瞒您说,自打锦衣卫这一身行头问世以来,属下早已惦念多时了!” “咳咳,锦衣卫的这身行头的确不俗,耿某也想试上一试!” 不得不说,锦衣卫的行头,的确堪称古代特制公服的天花板,不仅连一向老成持重的耿炳文也为之心动,就连汤和亦不能免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到时记得给汤某也弄上一套!” 嘴角微掀,吴忧环视了一圈众人拱了拱手,用脚尖打开地上的箱子,幽幽的说道,“此事包在我身上,现在咱们也该探讨一下, 此行,如何才能以最小的代价犁庭扫穴,将倭国上上下下,屠他个干干净净!” 第 486 章 汤和:你说咋办,就咋办,千万...别冲动! 硕大的船舱内,除汤和静静的喝茶外,余者尽都双目圆睁,像是大白天活见鬼了一般, 抛开屠戮一国这般亘古未有之事暂且不提,实在是众人尽都觉着,刚刚那暴戾到了极点的一番话,从英姿勃发,丰神俊朗的吴忧嘴里说出,太过违和! 本是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人物,怎的杀性却如此之重? 哪怕是早些年悍匪出身,曾多次屠戮过蒙元土财主一家满门的景川侯曹震,此刻都感到阵阵心悸! 最终,老成持重的耿炳文,长长的吐了口气之后,透着些许惊诧的疑问,打破了船舱内诡异的寂静, “吴帅,难不成您当初在奉天殿筹集军费时所说的话,并非是出于一时激愤的气话?” “是啊吴帅,自古以来,还从未听说过将一国尽数诛灭的前例,这...这会不会...” 六安侯王志话未说完,吴忧却剑眉微挑,凌冽道,“会不会很残忍?是吗?” 对视这吴忧的双眼,王志竟莫名的感到,自个儿的心跳,比平时加快了很多, 以往只道令宵小胆寒的修罗知府,只不过是行事手段太过酷烈,与戎马半生杀人无数的他们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算不得什么, 直到此刻,清楚的直视着吴忧眼中 那刻骨的冰冷,以及滔天的煞气,王志才彻底明白过来,何谓...修罗! 王志甚至还有种荒唐的错觉,虽身高相仿,然而却莫名的感到比面前的吴忧,矮了一截, “卑职以为,只需给倭国一场刻骨铭心的教训,必将使其认识到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 从今往后,倭国必然对我大明恭恭敬敬,丝毫不敢再有冒犯之举!” 吴忧虽秉性桀骜,然而与人相处,却少有盛气凌人之举, 但这一刻,或许是因王志对倭国的怜悯,而联想到什么的吴忧,胸腔内却突然涌现出一股无名之火, 缓缓上前,吴忧死死的凝视着王志,阴冷无比的说道,“若是我现在杀了你,再装模作样的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说我很惭愧,有用么?你,接受么?能够令你,死而复生么? 记住,世间最廉价的东西,就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之后,那可笑至极的惭愧!” 说罢,吴忧用有如鹰隼一般的目光,环视了一圈众人,斩钉截铁的厉喝道,“一人做恶,官府惩之,一国做恶,举兵诛之, 咱们得让四方蛮子睁开狗眼好好看看,得罪了苍天,或可苟且,可一旦得罪了我大明,就他么是个亡国灭种的下场! 国与国之间的所谓的狗屁友谊,所谓的臣服,不过是因实力不继,暂时的虚与委蛇罢了, 远的不说,辽与金、金与蒙,失败者的下场,那都是血淋淋的例子,如此浅显的道理,诸位不懂?还需本帅枉费唇舌?” 不待众人回答,双眸微眯的吴忧,豁然拔出了横跨在腰间的倭刀,两根修长的手指缓缓掠过刀身,浑身弥漫着逼人的煞气, “本帅手里的这柄倭刀,乃是原倭寇大首领山下姬所有,后被本帅所擒,亲手将其剥皮抽筋,乱刀分尸之际,竟他娘的还在引以为傲, 它,曾手持这把倭刀,亲手砍下了沿海百姓,一千八百多颗头颅, 其中,有年逾古稀的老者,有襁褓中的婴儿,甚至连怀有身孕的孕妇也不放过! 不瞒诸位,本帅之所以留着这柄倭刀,不过是想要令其饱饮十八万倭畜的鲜血,华夏一人死,须得倭畜百人偿, 如此,方能稍稍告慰沿海诸省,那些无辜枉死的亡灵!” 听到这里,原本坐于一旁饮茶,脸颊阵阵跳动的汤和,早已失去了将将的淡然,搁下茶盏,寒声道, “据汤某所知,仅从至正元年到如今的洪武十二年,沿海各省这些年死于倭国之手的百姓,已远远不下于五十万众, 文臣素来提倡所谓的以德报怨,咱大家伙虽然看不惯,极为厌恶那一套,却无奈嘴皮子功夫不到家,难以将其驳斥,但是...” 话锋一转,汤和缓缓起身,环视了一圈众人之后,浓眉高耸,厉声道,“那些文人之所以怀抱腐朽,并非全都出于迂腐, 以汤某看来,其大多数人,不过是高举仁义大旗,以达到他们养望,继而谋求高位的龌龊! 但我等则不同,我等没读那么多书,不懂那些大道理,也没那么多所谓的仁慈, 我等粗鄙之人,素来讲究个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有恩必偿,有仇...必报! 若对于那些手中占满我大明百姓鲜血,欠下累累血债的倭畜心存怜悯,试问,将那些被倭畜残杀的无辜百姓,置于何地?” 不得不说,华夏人的仁慈秉性,当真是刻在了骨子里,话已然说到这种地步,六安侯王志仍然存有疑虑, “汤帅,有道是冤有头,债有主,杀戮也好,劫掠也罢,属下皆无疑虑, 可若是连倭国的一些老弱妇孺,都屠戮殆尽,未免也太过了吧?” “过?” 双眸微眯,掠过一抹寒光的吴忧,曲直一弹手里的倭刀,幽幽的问道,“那依你之见呢?” 王志拱了拱手,正待开口,然而汤和却敏锐的察觉到,吴忧身上的凶戾之气,已然暴增, 瞳孔一缩,汤和赶忙拦在王志身前,“圣上赐你随身战刀,此行,你说咋办,就咋办!” 说罢,汤和转过身,拍了拍王志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悲天悯人不是错,可若是用错了地方,给错了人,那可真就是,...大错特错了!” 随着倭刀归鞘,吴忧缓缓抬头,眼中刚刚凝聚所凝聚的戾气,也缓缓消退, “王将军,六安侯府从无欺压良民,也素无横行压榨之举,这,很好,显扬也很钦佩你的为人,但是... 随着话锋一转,吴忧嘴角处的那一缕笑意,也随之消散,“但做人做官是一回事,两国之间的战争,却又是另一回事, 当年圣上与陈友谅、张士诚相争天下,自家人的战争,留有几分余地,不做赶尽杀绝之举,这无可厚非, 还有就是,你所谓的冤有头,债有主,若于个人恩怨而言,这也没错, 但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从来没有对错之分,唯有...强弱之别!” 沉默了片刻,或许是已豁然开朗,随着王志长长的吐了口气,将将眼中的那一缕犹疑,已消散一空,唯有刺骨的杀意, “汤帅吴帅说的极是,是属下糊涂,即是仇寇,就该...斩尽杀绝!” “这就对了,唯有志同道合,从上到下拧成一股绳,坚定信念,咱们才能干的成大事!” 点了点头,面露一缕欣慰的吴忧,收刀归鞘,摆了摆手,“来,喝茶!” 好在王志仅仅只是一时转不过弯,并非顽固不化之人,及时的幡然醒悟,而非执迷不悟, 否则,上一世便对网上那些 替先辈原谅倭国而极度深恶痛绝,同时对倭国仇恨到骨子里的吴忧, 别说汤和的面子,即便是老朱在场,天王老子下凡,他吴忧,...也照杀不误! 第 487 章 丢掉所谓的人性,让倭国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穷凶极恶 “本帅有话,素来喜欢说在前头,此行征战,自踏上倭国的那一刻开始,还望诸位,丢掉那所谓的仁慈与人性,释放出人性最阴暗、最残忍暴虐的一面, 咱们得叫倭国上上下下,睁开狗眼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穷凶极恶,什么叫做...暴戾恣睢! 更得让那些三寸丁知道,我华夏,招惹不得,否则,连忏悔的机会,...都不会有!” “届时,谁若是不遵军令,因同情心泛滥,背地里手下留情,给倭畜留下火种,到时...” 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的吴忧,环视了一圈众将,寒声道,“晚辈的脾气,有时候很好,若仅仅是意气之争,钱财之争,名利之争,晚辈都可以不计较, 可一旦晚辈做梦也想着办成的事,谁若是扯了晚辈的后腿,关键时刻掉链子,那么,晚辈的脾气将会变的...非常不好, 晚辈这脾气,若一旦上来了,那可是翻脸不认人,到时可不管他是什么爵位,曾立下过多少汗马功劳,下手...绝不留情!” 在场的毕竟是吴忧极为尊重之人,吴忧也不想让人下不来台,拱了拱手,话锋一转, “或许晚辈之前的言语颇有得罪之处,晚辈在此向大家赔个不是! 为免今后为了那些倭畜伤了和气,失了情谊,晚辈再补充一句! 谁若是觉着下不了手,或觉着屠戮倭国的老弱妇孺,乃是天理难容,有损阴德之事,现在,便可打道回府, 毕竟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本帅绝不因此事追究,至于圣上那里,晚辈自会书信一封言明详情,绝不使诸位因此事负罪!” “若是有人想回去,请举手,一切由晚辈安排!” 面对吴忧问询的目光,除汤和早有准备之外,众人尽都瞳孔一缩,竟不约而同的冒出了相似的念头, {人都在船上了,现在打道回府,圣上追不追究先姑且不说,丢不丢人也暂且不提, 最关键的是,经此一事,圣上会怎么想?同袍兄弟会怎么看?今后若想率军出征,只怕也只能在梦里,或许才有机会, 届时,盔甲蒙尘,那必然是板上钉钉的事!} 虽然论及爵位,吴忧如今还仅仅是个伯爵,可论及战功,仅凭孤身一人前往海外,剿灭沿海倭患之功,吴忧便不亚于在场的任何一人, 更何况,说起来征倭之行,汤和虽说是大军主帅,吴忧仅仅是副帅,但众人可没忘记,汤和仅仅被赐予尚方宝剑, 而吴忧,却是手掌圣上当年征战天下之时 所用的那把战刀,更被圣上许之先斩后奏之权, 别说吴忧做人本就通透,对他们这些前辈很是尊重,说的也全然在理,即便是有所不是之处,试问,谁又敢将吴忧的话,不当回事,敢在其面前炸刺? 众人对视了一眼之后,相互点了点头,同时单膝跪地,“吴帅军令,属下定当遵从!” 这一刻,吴忧不仅给众人留下了一个极为深刻的印象,同时也顺势树立了自己在军中的权威! 再则,众人在这一刻也真正认清了 看似人畜无害的吴忧,其内心深处,隐藏着一头择人而噬的...恶兽! 不动则已,动则屠戮一国几百万众,其冰冷无比的话语中,竟丝毫没有一点迟疑,也毫无一丁点的恻隐之心,唯有令众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滔天凶戾! 目的达到,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述之于众,嘴角再次掀起的吴忧,与之前生人勿近的模样,可谓是判若两人, “诸位无人退出,本帅很是欣慰,今日即同坐一条船,就足以说明,我等都是同道中人, 即是同道中人,就该戮力同心,用倭畜的那肮脏鲜血,浇灌我华夏万千黎民,使其岁稔年丰, 用其污秽的皮肉,铸就一条令我大明万世不衰,永无尽头的康庄大道, 同时也让我等,踩踏着倭畜那腌臜的骸骨,谋求一条,让大家伙升官发财的...辉煌之路!” “...嘭...” “此言,甚为有理!” 不得不说,吴忧这一番极具蛊惑性的言论,无疑是给众人打了一针鸡血, 差一点将桌子拍散架的曹震,偌大的嗓门叫囔道,“吴帅,您这话不仅说到了点子上,更戳到了俺的心窝子里, 以俺以往的经验判断,世上绝没有比这更为划算的买卖,直到现在,俺才真正弄明白了您之前说的那句话,什么叫做引他江之水,入我长江, 真到了那时,咱们这长江里的鱼,怕是吃腻咯也他娘的吃不完!” “至于倭国的那些畜牲,只要我大明发展的好,百姓能过上富足的日子,我管它死不死, 它们既然狗胆包天,肆意屠戮我炎黄子孙,那么亡国灭种,老幼不留的结局,那纯属它们咎由自取,死绝了也是活该!” “曹蛮子,我他娘的今日才发现,你狗日的平日里是藏拙啊,口才甚是了得!” “可不是么,这狗日的倒是说的痛快,把咱们的心里话全他么给说了,我这憋了一肚子话,硬是没得说!” 见在场的气氛随着吴忧的一番说词,可谓是一波三折,汤和的心里也不免为之叹服, 可这频频跑题,总归不是办法,汤和无奈,搁下手中令其爱不释手的单筒望远镜,将话题引入正轨, “好了好了,说的再多不如做的漂亮,到时用倭畜的脑袋说话,时候也不早了,言归正传吧!” 或许是吴忧的话令曹震格外的带劲,以至竟忽略了主次之别,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道,“吴帅,您觉着灭倭之战,咱们首先该从哪里入手?” “汤帅,您经验丰富...” 吴忧话未说完,汤和却没好气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咱们之间就别来这套了,倭国,你小子比我熟,先听听你的看法吧!” “既然如此,那就让在下抛砖引玉吧!” 即将准备抛砖引玉的吴忧,丝毫不知,脸颊微抽跳动的汤和,早已对抛砖引“玉”这个词,格外的敏感,开始讲述起自己对灭倭之战的看法, “众所周知,倭国,乃是一个四面环海,这东边放个屁,西边也能听着响,南北都能闻着臭的弹丸小国, 做事吗,要么就别做,要么,就得做的彻彻底底,绝不能拖泥带水,让倭国有死灰复燃,咸鱼翻身的机会, 也绝不能给大明,给我后世子孙留下后患,因此,这第一步...” 第 488 章 走狗足够多,未必有多难,圆木一根,足以翻转泰山! “吴帅,您坐着,让我来!” 见吴忧将手伸向茶壶,却被曹震抢先了一步! “有劳了,曹大哥!”,接过茶盏,润了润喉之后,吴忧这才向围成一圈的众人讲述起自己的计划, “诸位都是前辈,经验丰富,且战功卓绝,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道理,想来也无须晚辈班门弄斧, 以在下的拙见,咱们这第一步,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其战船全部摧毁,先彻底斩断倭畜的后路,令其无处可逃! 届时,四面环海的倭国,将变成一只硕大的瓮,而倭畜,自然也就成了瓮中之鳖!” 在场之人皆是半生戎马,自然不乏自己的见解,安庆侯仇成当即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倭国虽说是弹丸之地,却也是独立王国,几百万众,恕卑职直言,咱们欲断其后路,将其一网打尽,仅凭二十万众,怕是力有不逮吧?” “既然话说到这了,那本帅也不妨先给诸位透个底!” 说罢,搁下茶盏的吴忧,剑眉微挑,“此行征倭,并非仅有二十万大军,确切的说,应该是二十五万至二十八万, 并且,这五至八万人马,皆是能战善战的沙场老兵!” 此言一出,众人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双目一亮,毕竟众人非常清楚,虽说的确如吴忧所言,此行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 若仅仅是给予倭国重创,众将毫不怀疑,最后的胜利,必定属于大明, 可于灭国之战而言,仅凭二十万众,且又是跨海远征,不得不说,众人这心里,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此时乍然听闻还有一支五至八万,且还都是能战善战的老兵,试问,众人又岂能不为之激动? “吴帅,不知您说的这五至八万人马,从何处...” “曹大哥,你先别激动,坐下,听我把话说完!” 或许是因为两世夙愿,不久后就将彻底实现的缘故,此时的吴忧,心情格外的舒畅, “若按原计划,我大明此次本该是五十万大军征倭,而原定的征倭两路大军主帅,也并非汤帅和晚辈, 同理,原定的统兵主将,也并非在场的诸位,而是另有其人,个中道理,想来也无须晚辈言明, 民间有句俗语,说的很到位,不蒸馒头争口气,咱们,可不能成为茅厕里的厕纸,只有如厕的时候才想到咱们!” 有道是请将不如激将,见众人脸色涨红,吴忧自然清楚过犹不及的道理, 提起茶壶给众人倒上茶水之后,吴忧嘴角微掀,流露出一抹嘲讽,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不成想半路冒出个搅屎棍,赶着投胎的残元、及西南土司这两方势力,竟牵制了我大明的大半兵力, 故而福浙征兵二十万,虽说是权宜之计,然而对付乱付乱成一锅粥的倭国,不说易如反掌,却也并非难事! 而晚辈之前所说的那五至八万兵马,有两处妙用,一,因他们之前常与倭寇征战,故而极为熟悉水战,待到我大军尽数摧毁倭寇战船, 届时,自当海上称霸,有如游弋在海上的幽灵,替咱们清剿漏网之鱼, 其次,可做奇兵之用,有道是未雨绸缪,有备无患,若局势与我不利,或待到时机成熟,这一支奇兵,或可起到扭转战局,一击绝杀的妙用!” 众将皆是从乱世之中 百战余生的当世豪杰,短暂的思考过后,长兴侯耿炳文拱了拱手,率先说道, “这五至八万人马用于清剿漏网之鱼,并做奇兵之用,属下以为可行,不过...” 耿炳文乃是那种若非必要,不与人争的内敛性格,以至说到这里,竟有了些许迟疑, 然而,吴忧也并非刚愎自用之人,“本就是探讨军事部署,既是探讨,就该各抒己见,集思广益才是,耿将军不必顾虑,直言便是!” “如此,恕耿某直言!” 拱了拱手,耿炳文沉声道,“兵法有云,围三而阙一,此为给敌人留一条后路,以防困兽之斗,狗急跳墙, 还有一点,属下也颇有疑虑,仅凭此行的二十余万众,当真能做到将倭国上下,屠戮殆尽?” 耿炳文话音刚落,汤和也随之搁下茶盏,道出了闷在心里许久的疑惑, “关于这一点,也正是汤某的不解之处,按原先计划,也无非就是多等个一年半载,待到朝廷腾出手来, 届时,我大明五十万大军横推过去,屠灭倭国的把握,岂不是更大?” 不知想起了什么,吴忧眼中竟突然涌出了些许鄙夷,可更多的却是遗憾, 沉默了片刻,吴忧缓缓靠在家椅背上,双眸缓缓合上,“有时候,即便是一件事,今天做,和明天做,或许也会得到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 今天唾手可得的机会,明天,未必会有!” 闻言,众人皆是若有所思,唯有曹震满是疑惑的挠了挠头,“那些三寸丁,难不成还能连夜扛着倭岛飞天遁地,消失的无影无踪不成?” “那倒不至于!” 嘴角微抽,吴忧缓缓睁开双眼,冷笑道,“旁人怎样想的我不管,可在我看来,残元以及西南诸省的异动,或许,就是苍天施舍给倭国的...一线生机!” 说罢,吴忧身体前倾,环视了一圈众人,剑眉高耸,寒声道,“事有凑巧也好,苍天怜倭也罢,总之,我吴显扬绝不会给倭国 一丝一毫的机会!” 此时,寂静无声的船舱内,呆呆的凝视着吴忧的众人,心中唯有两个字,...霸道! 因为,任众人想破脑袋也难以想象,吴忧连一年半载也不愿等的理由,竟是唯恐给倭国,留下那一缕虚无飘渺的一线生机! 脸颊阵阵抽搐的汤和,沉默了片刻,双眸寒光闪烁,“命运之说,虽虚无缥缈,看不见,也摸不着,但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若倭国当真受苍天垂怜,气运加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将成为我大明的威胁, 有道是趁他病、要他命,此行再难,也得灭了它!” “难?” “只要走狗足够多,倒也未必有多难!” 摇了摇头,剑眉高耸入鬓的吴忧,将目光转向了倭国方向,幽幽的说道,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倭国历经百年乱世,彼此杀红了眼,若谋划得当,我等仅需圆木一根,便可...翻转泰山!” 第 489 章 男儿当杀人,以月炼乾坤! 长江即将转往大运河的弯道处,围坐在甲板上的一众将帅,惬意的享受着徐徐吹来的江风, 虽彻夜详谈军务,以及时不时偏离了主题的胡吹乱侃,直至月淡星稀,然而,众人虽仅仅睡了一个来时辰,却不见丝毫疲惫, 不得不说,除吴忧之外,半生戎马且如今正值壮年的众人,凡率军出征之时,精力便格外的充沛! “陈友谅、张士诚残部因战败逃亡海外荒岛,尚有几万可战之兵,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凭你的性格,以及那极具蛊惑人心的观点,能够阴差阳错得到他们的认可,汤某虽感诧异,却也能够理解!但是...” 汤和停顿的间隙,吴忧嘴角微掀,接过了话茬,“但出乎您意料的是,三番四次拒绝朝廷招安,不愿归入大明王化之下的张陈二部, 从此,不仅不再是我大明的掣肘,无须驻大军以防范其不轨之举,反倒是甘愿为我所用,随咱们一道征剿倭国,对不对?” “要是我家鼎儿有你小子的一半...不...有你的三分头脑,便足以让汤某自傲了!” “也不知你小子使的什么妖法,张陈二部素来顽固,不成想阴差阳错的将你...” 虽知道以汤和的为人,定不会当众提及自己的糗事,但架不住身边的人多啊,且在场的大多都是些 性格率直到嘴不把门的性格, 特别是见众人都竖起了耳朵,曹震的身体更是不自觉的倾向了自己,搓了搓手,似有话要说, 眼角一跳,颇有些心虚的吴忧,脸上竟罕见的泛起一缕红晕,“咳咳,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提也罢!” 虽说光腚子被人掳走的事,朝内有朱元璋替吴忧遮羞,朝外有二虎替其洗地,可这一番操作,除不知详情,视吴忧为神人的百姓之外,还他么能骗的了谁? 毕竟,自己光腚子被人掳走的事,那可是早朝之时,率先出自老朱的大嘴巴啊! 事后再他娘的纠正,洗地,也就好比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遮羞布,虽聊胜于无,可好歹也能遮遮羞! 不得不说,吴忧刚刚那转瞬即逝的尴尬,让常常下意识将吴忧当做平辈中人的众人,竟都感到有些恍惚, 待缓过了神,汤和拍了拍吴忧的肩膀,“这就对了,你小子刚过弱冠之年,别总想着杀人,杀性太大,煞气太浓,容易伤人,也易伤己!” “多谢汤帅提醒,不过,我即选择了以杀证道这条路,此生,便绝不回头!” 说罢,吴忧缓缓起身,背负双手,凝视着翻涌的江浪,“古往今来,才华横溢的诗人不计其数,然,晚辈尤为尊崇诗仙李太白!” “男儿行,当暴戾。 事与仁,两不立。 男儿事在杀斗场,胆似熊罴目如狼。 生若为男即杀人,不教男躯裹女心。 男儿从来不恤身,纵死敌手笑相承。 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野草青。 男儿莫战栗,有歌与君听: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 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 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 宁教万人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名。 放眼天下数千载,何处英雄不杀人?” 随着船舷上那道极为清澈,由低沉渐渐转为高亢的嗓音,再结合李白的那首杀气冲天的男儿行,令在场众人,无不是搁下手中的茶盏,不知不觉的沉浸其中,凝神静听, 不得不说,凡热血男儿,在李白的这首极具豪迈,杀气冲天的男儿行面前,无不感到热血沸腾! 当然,若是某些看似男儿身,实则女儿心的娘炮...例外!” 随着声音渐渐消散,不知过了多久,尚处于半失神状态的曹震嘟囔道,“嗯?这正听得起劲,咋突然没了?俺记得后面应该还有一段啊?” 闻言,吴忧嘴角一抽,没好气的说道,“在下不善读书,就记得最喜欢的这段!” “呃,可惜了,俺刚刚听着这首男儿行,迷迷糊糊的好像是回到了从前,满身是血,正杀的起劲呢!” 这时,众人也陆续缓过了心神,将曹震刚刚的一番话尽数收入耳底的靖海侯吴祯,忍不住调侃道,“得了吧,你曹蛮子就读了两年私塾,还是在课堂外偷学,能听懂个啥?” 说罢,吴祯又将目光转向了吴忧,满是感叹的说道,“不瞒您说吴帅,听了您刚刚的那一段,属下恨不得现在插上翅膀飞去倭国,也好杀他娘的痛快!” “是啊,李太白的这首男儿行,太他娘的提气了!” “何止提气,我他娘的感觉体内的杀气都快暴涌而出了!” 不说曹震叶昇吴祯等人,即便是将将还在劝诫吴忧收敛煞气的汤和,又何尝不是有种冲向敌阵,痛快的杀上一场的冲动! “得了,本想劝你,不成想倒是被你小子给...罢了,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 “汤叔的好意,显扬全都明白,您无非是担心小侄被心魔所控,丧失了理智! 不过您大可放心,晚辈绝不会被杀意所控,沦为傀儡,即便是真有那么一天,显扬屠戮的也只会是异族蛮夷,绝不会...举刀向内!” 凝视着吴忧,沉默了片刻之后,汤和缓缓起身,低声感叹道,“幸好你小子出生的晚了那么十余年,未能与圣上交锋, 否则,且不说你异于常人的头脑,仅凭你这张极具蛊惑煽动性的嘴,以及那极善弄钱的本事, 元末乱世,谁能走到最后,问鼎天下,恐怕也只有天知道了!” “我这人生性懒惰,既不想争霸天下,再说也没那能耐...”,微微摇了摇头,吴忧将目光转向了奉天殿方向,幽幽的感叹道, “叫我说,做皇帝还真不如做个伯爵来的潇洒,皇帝看似唯我独尊,可操心的事太多, 您看看圣上,还有太子殿下,每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都给累成啥样了!” “倒也是,国泰民安倒也还好,圣上虽忙碌,却也能抽出片刻闲暇,可如今北边战事将起,西南动荡,圣上他...” 相视一笑,吴忧从衣袖里掏出一盒烟,曲指一弹,一支烟便精准的落入口中, 将其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随着烟雾缓缓消散,吴忧剑眉微挑,斩钉截铁的说道, “西南动荡,只不过是癣疥之疾,待大军横扫,改土归流之后,从此将再无动荡, 至于辽东、漠北两地,即便是加在一块,想来还不够那素来喜欢兴风作浪的老秃驴一个人折腾, 晚辈坚信,待洪武十二年之后,漠北残元也好,辽东高丽也罢,怕是得成为一对,同病相怜的...亡命鸳鸯!” 第 490 章 我大元太子即便再狂,能狂的过那姓吴的? 漠北龙庭之外,一骑飞奔而来,待到龙帐之外,极为敏捷的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启禀大汗,高丽王率大军十万,距龙庭已不足三十里地!” “再探,待高丽大军距此十里之外再行禀报!” “遵命!” 凝视着绝尘而去的探马,天元帝隐于秀袍内的手掌缓缓握起,呢喃自语道,“蛰伏了八年,我大元,也该是时候潜龙出渊了!” 枢密知院爱足微微上前一步,请示道,“大汗,高丽王辛邯亲临,是不是由臣前往迎接?” “迎接?” 邪魅一笑,天元帝缓缓转身,环视了一圈众人之后,将目光锁定在爱足身上,轻蔑道,“从来只有儿子朝拜父亲,又岂有做父亲的迎接儿子的道理?不过...” 话锋一转,天元帝摆了摆手,话语虽极为阴柔,却极具傲然之态,“完者不花,吩咐下去,令众军即刻出营列阵,用最威武勇猛的姿态,好好的震一震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 然而,平章完者不花尚未出列,一旁的天保奴便抢先跳了出来,“父皇,就不必劳烦平章大人了,不如将此事交由儿臣去办,您看如何?” 若说天元帝一半是出于需要,一半是出于年轻气盛的话,那么年仅十二岁,年少轻狂的天保奴,纯粹是出于嫉妒, 毕竟,同为王子出身,又同样年少,天保奴迫不及待的想见识见识那位,杀兄弑父的高丽王辛邯,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也好,此事便交由你去办!” 说罢,天元帝如鹰隼一般的双眸直视天保奴,“务必记住,高丽虽弱,好歹也有十万可战之兵,于我大元多少有点用处,震慑即可,绝不能盛气凌人!” “父皇放心,儿臣定会掌握好分寸!” 不知为何,望着面露得意之色,昂首挺胸大步离去的背影,知院捏怯来心里,竟莫名的想起了汉人常说的一句话,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捏怯来近来隐隐有种错觉,自打高丽王辛邯政变夺位的消息传来王庭之后,太子天保奴,似乎,较以往...更为活跃了一些! 如今正值与大明争锋的关键之际,为求稳妥,捏去来上前请示道, “大汗,太子殿下虽地位尊崇,却毕竟年少,臣以为,由平章大人一道同行,更能彰显出我大元的待客之道!” 闻言,天元帝稍稍犹豫了片刻,摆了摆手,转身前往龙帐,“不必了,高丽本就是我大元的附属国,由太子率重臣前往迎接,它,还没那么大的脸面!” 众人紧随其后,唯有刚从云南返回漠北的丞相失烈门微微停顿了一下,“大汗说的没错,若我大元对高丽表现的太过重视,必定会让辛邯认为我大元有求于他,反倒使其骄纵!”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由完者不花前往迎接?有道是年少轻狂,太子殿下他...” 身为大元宰相,失烈门的政治智慧自然不低,不待捏去来把话说完,抬了抬手,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之后,转身离去, “年少谁不轻狂?你要记住,太子殿下即便再不成器,毕竟也是大汗的嫡长子, 再者说,太子殿下再年少轻狂,还能比伪明那姓吴的狂?” 沉默了片刻,捏去来嘴角露出了一缕苦笑,摇了摇头轻叹道,“那吴显扬狂傲不羁,那是因为以伪明的实力,大可无视高丽的存在, 可如今我大元,即与高丽结盟,共击伪明,却何苦还要为了显示我大元的尊严,来一场所谓的下马威!” 捏怯来的直觉,的确没错,试问历朝历代皇室之中,谁家不出几个不争气的玩意? 天保奴的确就是那种,成事不足,可一旦败起事来,绝对是绰绰有余的那一类人! 正值意气风发的天保奴,策马在大军之中来回穿梭,整军列队之际,令其既妒且羡的高丽王辛邯,正乘坐着一辆格外奢华的马车,率大军十万,缓步前行, 大军出动,又岂能没有斥候头前探路,一骑飞奔而来,距马车十丈外翻身下马,一路小跑上前,单膝跪地气喘吁吁的回禀道, “启禀王上,据小的查探,大元君臣似乎...似乎并没有前来迎接我高丽的动向!” “来人,将此人乱刀分尸,剁碎了喂狼!” 斥候原以为一路奔波,可暂时歇息片刻喘口气,不成想,奢华的马车内传出的一道阴冷至极的话语,令他亡魂大冒的同时,又感到万分的迷茫?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然而,已被两位神情冷峻,目光中却透着一丝怜悯的禁军一把按住,将被拖走的他,已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 满是恐惧的挣扎求饶道,“王上饶命啊,饶命啊王上!” “王上?” 车帘被一位身着黑衣的光头和尚缓缓掀开,露出了辛邯那张极为阴柔的脸庞, 虽嘴角微掀,然而辛邯的双眸中却无丝毫笑意,唯有无尽的冰冷, “朕,早已昭告天下,自朕登基的那一刻开始,由王,改称皇, 朕已称皇,你却口呼王上二字,仅凭这一点,已是...罪该万死!” 或许是因为黑衣和尚在辛邯的耳旁低语了一番,微微点了点头的辛邯,将冰冷无比的目光 缓缓转向了擒拿斥候的两位禁军,极尽冷酷的厉喝道, “无须拖走,就当着众军的面,将此僚就地正法,剁成肉泥喂狼, 朕今日要用它的贱躯,昭告三军,朕,登临大宝,高丽从此,不再有王,唯有皇!” “遵命!” 三军顿足,尽都侧目无声,面如死灰的斥候浑身颤抖瘫软在地,放弃了徒劳的挣扎, “啊...” 或许是出于怜悯,其中一位禁军第一刀便剁在了斥候的脖子上,待其解脱之后,两位禁军对视了一眼,强忍恶心,犹如剁饺子馅一般,彻底放开了手脚... “呜....” 正当两位禁军你来我往,剁人剁的大汗淋漓,辛邯,也得到了某种变态般的快感之际,远方却突然传来了阵阵低沉浑厚的号角之声, 抬眼望去,辛邯瞬时瞳孔一缩,只见十里之外,一道望不到边际的铁骑浪潮,正缓缓向前推进... 与此同时,又一位高丽斥候,疯狂的抽打着胯下战马,脸色苍白的飞奔而来, “启禀陛下,大元太子天保奴,率大军十万,直奔我军而来!” 天保奴? 原本正缓缓转动手中佛珠的姚广孝,微微一愣之后,嘴角竟掀起了一缕诡异之色... 第 491 章 高丽王辛邯:国师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 “素有传闻,言元庭太子天保奴雄姿勃发,英武过人,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有道是点到即止,深谙人性之道的姚广孝非常清楚,辛邯那看似霸道癫狂的外衣内,是何等的支零破碎,自卑、敏感! 自打大明一行,丧失了身为男性尊严之后,被仇恨、恐惧、疯狂、怨毒、快意等各种情绪所左右的辛邯,即便是睡梦之中,也得不到片刻的安宁... 如今见远方蔓延而至的铁骑洪流,以及策马飞奔在最前头,意气风发的元庭太子天保奴,俱都深深的刺痛了辛邯极为敏感的神经, 双眸微眯的辛邯,沉默了片刻之后,虽嘴角微掀含有一缕笑意,却异常的阴冷, “已是丧家之犬,竟还如此的狂妄自大,耀武扬威,不知收敛,真是...自寻...死路!” 这时,靠着及时的见风使舵,踏着李成桂的尸骸,荣升为大将军的曹敏修策马来到驾前, “陛下,我等虽与元庭结盟,可元庭来势汹汹,臣特来请示陛下,我军是否列阵以待?” 论及杀人,本就有些癫狂之症的辛邯自然是一把好手,下手狠辣绝情,眼睛都不眨, 可论及军政国事,毫无经验的辛邯,早已片刻离不开姚广孝,“国师,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闻言,姚广孝掌心里的佛珠停止转动,单手作揖,眼中满是对辛邯的“狂热”, “陛下明鉴,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元庭目前的确稍胜我高丽一筹, 可今日不同往日,自陛下登基以来,我大高丽早已今非昔比,已初具猛虎下山之势, 虽说陛下尚处于潜龙在渊的阶段,可一朝风云汇聚,便可龙吟九天,又岂能被区区丧家之犬,如此折辱? 再者说,求着与陛下您结盟的是他元庭,现如今妄图给陛下您一场下马威的还是它元庭,试问天下,岂有如此道理?” 说罢,姚广孝指向犹如惊涛骇浪一般奔腾而来的十万铁骑,眼底掠过一缕不屑,漠然道, “陛下亲临漠北,按说天元帝本该亲迎,如此才上合天道,下合古礼, 如今却仅仅派出一乳臭未干的稚子 率十万铁骑前来,这,分明是没将我大高丽,更没将陛下您, ...放在眼里, 因此,臣斗胆谏言,虽说元庭不过是虚张声势,但我高丽,也该拿出应有的姿态,绝不能令元庭小觑!” 被堪称为当世智者的姚广孝 近乎狂热的尊崇,辛邯瞬间得到了极大的快感,原本隐隐作痛的胯下,似乎也得到了治愈, 眉头一挑,辛邯将目光转向了车窗外的曹敏修,寒声道,“国师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记住,绝不能在元军的面前,堕了我高丽的威风!” “遵旨,臣必不负陛下所望!” 离去之前,目光颇为复杂的曹敏修,隐晦的与姚广孝对视了一眼,更为坚定了某种决断! 而策马位居曹敏修身后,嘴角掀起一丝诡异之色的蒋瓛,撇了一眼斜靠在马车内的辛邯,眼底掠过一抹不屑, 辛邯啊辛邯,吴学士说的的确没错,你果真就是一个,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脓包! 与此同时,以排山倒海之势率十万铁骑飞奔而来的天保奴,见高丽大军正排兵布阵,似有争锋之意,顿时眉头一挑,冷冷一笑, 天保奴不屑的举起马鞭,遥指前方,对身旁的万户达鲁花赤吩咐道, “传令下去,让我大元勇士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高丽,待五里之外,再慢慢减缓速度!” “太子殿下,这...似乎有些不太好吧?毕竟高丽现如今并非我大元的敌人!” 达鲁花赤虽为一介莽夫,却也知高丽已和大元结盟,深知全力冲锋,无疑是赤裸裸的挑衅之举, 天保奴虽然年幼,却生性暴戾,更因受到了辛邯的启发,某种念头,已然...生根发芽,又岂能允许他人坏了自己的好事? “...啪...” “父皇令我全权此事,你若再敢废话,小心你的人头!” 平白挨了一鞭子事小,身家性命事大,即已尽到本分,达鲁花赤也不愿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当即对一旁的旗令官下达了全力冲锋的命令... 两军相距已不足八里,高丽大军虽列阵以待,然而大多是两股战战,喉结耸动, 恐慌的又何止高丽大军,做贼心虚,强装镇定的辛邯,额头上早已渗出了一层汗水, “国师,看元军这阵势,不像是下马威啊,你说会不会是元庭识破了咱们的阴谋,先下手为强?” 什么阴谋?分明是谋划... 嘴角微抽,一生只求尽展所长的姚广孝,绝非贪生怕死之人,越是危急关头,便越是从容淡定, 微微思索了片刻,将自己的谋划迅速的捋了一遍之后,斩钉截铁的说道,“绝无可能!” “倒也是,毕竟所谋之事,乃绝密之事,仅你我二人知悉,绝无泄露的可能!” 或许是姚广孝深不可测的智慧,以及那超乎寻常的淡定,给了辛邯无尽的底气,眼中的恐惧,竟慢慢消退, 若从天空俯视,就在两军即将碰撞之际,犹如狂风骤浪奔涌而来的铁骑浪潮,距严阵以待的高丽大军百丈外之时,已是风平浪静, 望着体格明显不在一个档次,仍心有余悸的高丽大军,踩着高丽人的脸面,借机大出了一番风头的天保奴,心中无比的快意! 而天保奴不知,它的这一番操作,将辛邯内心深处,本还存有的一丝其它念头,彻底打消, 同时,也将彻底葬送,元庭最后的一缕生机! 见身为堂堂一国之君,未来势必威加海内的自己,竟被一堂堂竖子如此戏耍,于辛邯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 神情阴冷刺骨的辛邯,犹如一条盘踞在草颗里的毒蛇,静待时机,随时向敌人喷射出...致命的毒液, “现在你有多么的意气风华,待时候到了,朕,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悲痛...欲绝!” 第 492 章 朱棣:如显扬所言,有些人天生就是 甘为汉奸的贱骨头 战争,即是双方国力、军力、人力、财力的较量,同时,也是隐匿在暗中,看似处于战争之外,斥候之间的较量... 虽说战事一触即发,然而战争前夕,却犹如暴风雨即将来临,看似平静,实则暗中早已是刀光剑影, “魏国公有令,关闭四门!” 随着几骑飞奔而至,城门四闭的同时,大都城内的各处街道上,一队队神情冷峻的骑兵,来回穿梭大声呼喝道, “元庭大军即将来袭,行人即刻归家,若有违逆军令者,按奸细论处,格杀勿论!” “天杀的,这才过了几年太平日子,又要开战了!” “这话说的,若不将暴元彻底灭了,咱老百姓哪有什么太平日子!” “真希望这一战,我大明天兵,能将那暴元彻底给灭了,否则,即便这一战胜了,也无非是几年太平,早晚卷土重来!” 这时,一位行人微微放慢了奔跑的脚步,气喘吁吁的对身旁同行的人说道, “大家都听说了没,这一次大战可不同以往,暴元可是和高丽联手,一块攻打我大明啊!” “这消息都快烂大街了,还用你说?高丽虽弱,国内却也有几十万可战之兵,这一次与暴元联手,大都怕是...” “听你这么一分析,这一战,我大明怕是有些悬啊!” “听倒是听说了,不过俺却不信,暴元已成丧家之犬,除非高丽脑门子被夹了与它结盟,即便是胜了,又有何好处?” “言之有理,高丽素来是我大明的附属国,年年朝拜,倘若攻我大明,这不成了做儿子的,联合外人一道打老子么?世间岂有这样的道理?” “什么道理不道理,国与国之间虽说比的是谁的拳头大,可谁他么心甘情愿给人当儿子的?” “倒也是,虽说我大明从未占那些附属国的便宜,可给人当便宜儿子,总归没人心甘情愿的!” “甭管他娘的有没有道理,咱们都不能跟着添乱,赶紧回家吧!” 正当众人因讨论的太过投入,竟由奔跑转为一路小跑之际,一位年长者的提醒,再次令他们玩命的狂奔起来, 老者毕竟上了年纪,腿脚不便,望着随人流狂奔而去,即将消失在拐角处的堂孙,老者满脸悲愤,无助的呐喊道, “二狗子,你他娘的被狗撵了?连你三叔公也丢这不管了?” 然而,环境太过嘈杂,尽管老者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那位因太过慌乱,跑丢了一只鞋,忘了三叔公的堂孙,还是绝尘而去... “老人家别急,由晚辈遣人送您回家,顺便替您教训一下 危急之时只顾自己逃命的堂孙孙!” 微微一愣,老者缓缓转身,只见一群身穿盔甲之人,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他背后,说话者,正是当先一位极具英气的年轻人, “国事当前,俺老汉就不给将军添麻烦了,俺那堂孙一向胆小,慌乱中丢下俺老汉,想来...” 老者将将捡起自家堂孙跑丢的那只鞋,却见一位打着赤脚,从墙角处狂奔而来的年轻人,正面色慌乱的四处张望着, “三叔公,三叔公,您在哪?” 老者看着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四下叫嚷的堂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别他么瞎喊,俺在这!” 待看到自家三叔公被一群将军围在墙角之后,稍稍犹豫了一下,面容憨厚的小伙赶忙上前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俺三叔公年纪大了,腿脚不便,还望将军恕罪!” “记住,我炎黄子孙,即便是大难当头,也绝不能丢了孝道!” 说罢,极具英气的将军微微摆了摆手,“这就带你三叔公回家去吧!” “将军大人大量,今后定将公侯万代,公侯万代...” 就在这时,手里握着一只布鞋的老者微微一愣,“二狗子,还有只鞋呢?” 闻言,憨厚汉子满是尴尬的挠了挠头“咳咳,为了寻您老,刚刚跑...跑丢了!” “好小子,刚刚抛下你三叔公,跑丢了只鞋,后为了寻你三叔公,又他么丢了只鞋,俺老汉都不知该咋说你了!” 憨厚汉子羞的满脸通红,也不予解释,慢慢蹲下身子,“都怪俺不好,要打要骂回到家都由的您老,三叔公,俺这就背您回去!” “白长了这么大个,这胆子还没米粒大,走走走,回家!”,趴在堂孙背上的老者,眼中透着一抹慈祥,也透着些许的无奈! 一老一少还未走远,几骑飞奔而来,当先一人利索的翻身下马,拱手抱拳沉声道,“启禀殿下,四门关闭,城内百姓也已大部归家!” “殿下?” 依稀听到身后传来的话语,老者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将将那位极具英气的将军,感慨道,“这位殿下,倒是着实不错!” “三叔公,莫非刚刚那位年轻人,就是就藩大都的燕王殿下?” “废话,难不成大都还能同时就藩两位王爷不成?” 直到一老一少消失在拐角处,街道上唯有目光凌冽的披甲军士,以及朱棣等人! “很好!” “先净城,后拿人,这一次,本王倒要看看,那些躲藏在阴沟里的老鼠,...往哪逃!” 朱棣做事素来雷厉风行,话音刚落,瞬时将目光转向了身旁的张玉樊忠,“按计划行事,这一次,务必将元军的探子,一网成擒! 如今好不容易觅得了一劳永逸的天赐良机,绝不能让那些阴沟里的老鼠,坏了大事!” “遵命!” 张玉、樊忠二人拱手抱拳,各率一对人马,奔袭而去! “殿下,要说这锦衣卫可着实厉害,仅以旬月的功夫,便将那些见不得光的老鼠,通通寻了出来,思之令人头皮发麻啊!” “都是自家人,该感到头皮发麻的应该是元庭!” “若非父皇坐镇中枢,命锦衣卫前来协助咱们,本王万万想不到,大都,竟藏有如此之多的元庭细作!而且...” 说到这里,负起双手的朱棣,将目光缓缓转向了百丈外的一处豪宅,嘴角微掀,冷冷一笑, “谁他么能想到,大都城内有名的豪商,竟狗胆包天,暗通元军,为细作的窝点, 有道是襄外必先安内,内贼不诛,何以灭寇?” 古往今来,吃里扒外的内奸,最为令人痛恨,没有之一, 一旁的孟善,早已是目露寒光,煞气冲天,“殿下说的极是,也不知他娘的哪跟经搭错了,好好的人不做,偏要选择做鬼!” 沉默了片刻,朱棣刀眉高耸,冷冷的留下一句话,率先走向了...马府, “或许,正如显扬所言,有些人天生就是贱骨头,崇洋媚外...甘为汉奸的贱骨头!” 第 493 章 朱棣:本王教你个乖,假山里挖洞藏人的那套,过时了! “老爷,大事不妙...” “住嘴,遇事如此慌乱,天塌了不成?” 不待马府仆役话未说完,马家少爷当即起身将其呵斥了一番, 然而正尽情品味着奢侈晚宴,瘦的像只猴的马家家主,却风轻云淡的抬了抬手,“让他说,我倒想听听,我马向日,有何不妙之处!” 仆役正待言语,厅外却突然传来一道戏谑之声,“不如,就由本王代劳,告诉马家主你,何为...大事不妙,你看如何?” 与此同时,一大批身着盔甲,神情冷峻的带甲军士,将大厅团团包围! 孟善本就极为厌恶汉奸卖国贼,见马向日竟施施然无动于衷,当即厉声呵斥道,“放肆,燕王殿下亲临,还不速速参拜王驾?” 马向日虽说瘦的像只猴,倒的确有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气度,虽心中惴惴不安,却依旧从容, “草民马向日,参见燕王殿下,不知殿下亲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任凭众人跪伏于地,集英气贵气于一身的朱棣缓步上前,打量了一下桌上极为奢侈的佳肴,眉头轻挑, “都说马家富的流油,今日一见,果然不假,这桌上的菜品,有些竟连本王都没见过!” “王爷...” “...啪...” 朱棣手握马鞭,指了指脸上被抽出一道血痕的马向日,嘴角微掀,“记住,本王没让你说话之前,马家主最好还是别...自作主张!” 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马向日自然明白,然而,马向日那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儿子马一鸣,却咽不下这口气, “敢问燕王殿下,我父所犯何罪?竟让你这般有恃无恐,公然率人闯入府中鞭击家父? 殿下将将就藩大都,便如此虐待治下生灵,难道就不怕治下的百姓寒心吗?” “寒心?” “这话说的好!不过...” 话锋一转,朱棣缓缓上前,用脚尖勾起马一鸣的下颌,嘴角虽含有一缕笑意,目光却极其的冰冷, “本王自然不会叫治下百姓寒心,却会叫治下的宵小之徒,...胆寒!” 说罢,朱棣抬起右脚,慢慢的在马一鸣的手背上碾压着,冷笑道,“看你吃的膘肥似猪,皮光肉滑,看来这些年暗地里勾结元庭,没少捞取不义之财吧?” “啊...” 马一鸣素来锦衣玉食,打小从未受过身体上的折磨,当即发出了阵阵哀嚎,然而,任凭他如何挣扎,被踩在脚底的手掌也纹丝不动, 马向日就这一根独苗,见此一幕,心头滴血,“殿下明鉴,我马家虽颇有家资,却是三代经商所获,从未以腌臜手段巧取豪夺, 身为堂堂汉人,我马家也从未与元庭暗中往来,还望殿下明鉴!” “哦?” 缓缓松开右脚,居高临下俯视着马向日的朱棣,似有歉意的说道,“照马家主所言,倒是本王误会了马家?” “不敢,我马家颇具家资,难免招人嫉恨,恶语中伤,殿下初来乍到,生出些许误会,也在情理之中!” 见朱棣沉默不语,隐隐有缓和之意,马向日赶忙趁热打铁,“草民听闻元庭欲与高丽联手攻我大明,草民虽是升斗小民,却也知国家大义,愿为殿下...效绵薄之力! 无论是粮草,亦或者是金银,殿下尽管开口,草民绝不推辞!” “马家主果然是一片丹心,倘若我大明的富贾豪商,都如马家主一般,那我大明...” 正待马向日见朱棣的表情不复之前的冰冷,微微松了口气之时,朱棣却话锋突转,冷冷的说道, “若大明的富贾豪商都如马家主一般,自私自利,贪婪无耻,为摄取钱财甘为异族走狗,那我大明...怕真就完了!” 微微一愣,马向日还未及说话,手背处早已血肉模糊的马一鸣,眼底掠过一抹怨毒,质问道,“殿下口口声声说我马家暗通元庭,不知有何证据? 若殿下费尽心思的栽赃陷害,只为榨取马家钱财,那大可不必如此,殿下尽管说个数,我马家双手奉上就是!”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认为自个儿做的腌臜事神不知鬼不觉,你要证据,本王给你就是!” “我马家素来行的直,坐的正,对的起天地良心,马某倒想看看,殿下那莫须有的证据!”,马向日自诩为行事缜密,虽有些惴惴不安,却仍旧面无改色! “莫须有?” “这词搁你身上,倒着实侮辱了那位精忠报国,一片丹心的岳武穆!” 冷冷一笑,朱棣手持马鞭,拍了拍马向日的额头,寒声道,“放心,本王可不是那位,为达目的,行事百无禁忌,视颜面有如粪土的吴阁老, 本王行事,从来都是堂堂正正,即便是诛杀宵小,也定会叫尔等,...死而瞑目!” 说罢,朱棣对门口的朱能挑了挑眉,后者会意,大手一挥,厉喝道,“来人,将咱们刚刚从老鼠洞里揪出来的奸细,通通押进来!” “遵命!” 望着被军士五花大绑,面如死灰的一众元庭奸细,将将还面不改色的马向日顿时瘫软在地,缓缓闭上了双眼... “马家主,本王教你一招,假山里面挖洞藏人的那一套,已经过时了, 欲为鬼祟之事,须得在大庭广众之下,最好再养点鸡鸭等物以闭视听,如此,方不容易被人察觉!” “这可真是,天要灭我马家啊!” 事已至此,马向日也不屑于遮掩,感慨了一番之后,竟缓缓起身,直视朱棣道, “草民自问这些年来行事缜密,从未露出过什么破绽,不知殿下从何处寻得了蛛丝马迹?” 这就得问问你的管家,何时被那锦衣卫,用的什么手段,给秘密发展成下线了! “此事涉及朝廷机密,马家主你,连同你的九族,恐怕也只能做一个糊涂鬼了! 今日封城拿奸,本无须本王亲自前来,不过本王有一事不解,倒要请教...” 尽管已是穷途末路,马向日依旧不愿堕了自身的气度,徒为笑柄,“如此说来,倒是草民的荣幸了,殿下请问!” “马家素来颇具善名,也素有传言说马家主不爱钱财,乃是一位心存国家大义之人, 本王不解,马家主即不为钱财,那暗中媾和元庭,为的哪般?” “不爱钱财?” 自嘲一笑,马向日认真的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衫之后,幽幽的说道, “草民不过是假借清高之名,更好的摄取钱财,同时也更好的隐藏自个儿的狼子野心罢了!” “事已败露,草民也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是,殿下身份尊贵,且智慧过人,想来早已洞悉其中龌蹉, 又何必于草民穷途末日之际,提出如此可笑又难堪的问题,...折辱于草民?” 第 494 章 小的敢想,老的敢干,异想天开的想法,令人震惊的结局 都督府,书房之内,徐达与朱棣这一对翁婿,各自端着茶盏,丝毫看不出战事前的紧张气氛, 主帅徐达抿了一口茶水,颇有些感叹的说道,“两军尚未交战,没想到我大都城内,倒先一步血流成河了,竟以一千四百八十三颗人头,用于祭旗!” 虽说其中并不乏被无辜株连之人,但刀眉高耸的朱棣,却并未有丝毫恻隐之心,漠然道, “出卖国家,谋取私利,万死也难恕其罪,此等败类,杀的越多,于大明江山社稷而言,便越为稳固! 常言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倘若他们不死,终有一日会撬动我大明江山,一旦社稷不稳,黎民必然遭殃! 一句话,死那些数典忘祖,吃的脑满肠肥的畜牲,胜过枉死千千万万的无辜百姓!” “当杀之人,该死之人,自然无须心慈手软!” 望着此刻神情极为冷酷的朱棣,恍惚间徐达竟想起了朱元璋曾说过的一句虎:咱子嗣虽多,唯老四...最为类我! 想到此处,徐达眼底不由的掠过一缕惋惜之色, 相较太子,你二人一刚一柔,倒也说不上谁强谁弱,你却偏偏晚了几年出生,若为长子... 微微摇了摇头,甩出了脑子里的杂念之后,徐达端起茶盏,想起了此生中唯一的败绩, “可惜锦衣卫出现的晚了一些,若八年前的第二次北伐,能一举将大都城内的奸细,肃清到如此地步,勿使消息泄露,我徐达,又岂会败于那王保保之手?” 身为女婿,朱棣又岂能不明徐达的遗憾之所在,搁下茶盏宽慰道, “岳父不必介怀,您少时举义,南征北战乃我朝毫无争议的大明第一帅,半生戎马,也不过惜逢一败罢了! 再者说,王保保虽已作古,可此战若能全功,一举灭了苟延残喘的暴元,便足以令您与卫霍比肩,名传千古,为万世楷模!” “至于说到锦衣卫,的确是精谨干练,行如狂风骤雨,可办起事来却又是润物细无声,不露半点破绽, 谁能想到,曾经的亲军都尉府,仅不过是换了个镇抚司衙门,换了身行头而已,竟就有如猛虎出笼,变得如此厉害,简直就是...无孔不入!” 徐达虽是一介武夫,心思却极为细腻,自家女婿的能力以及才华,皆属当世顶尖之流, 而身为皇子,却身怀如此高才,心中又岂能对那张龙椅,不存丝毫野望? 拿起茶盏,徐达意味深长的感叹道,“是啊,锦衣卫就有如圣上的眼睛,今后这天下将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瞒得过他的眼睛!” 点到即止,对自家女婿极为满意的徐达,不露声色的便转移了话题, “岳父已经老了,倘若这一仗能一举灭了残元,我估摸着,今后也只能在应天养老了, 有吴小子天天在圣上面前极力蛊惑怂恿,再从倭国搬来金山银海,再加上你曾提及的那什么红薯、土豆、玉米等极为高产的农作物, 可想而知,届时若财力物力俱都暴涨,天下图在手,以圣上的性格,绝不会甘于现状, 或许有朝一日,我大明真能开拓出一片,丝毫不亚于蒙古巅峰时期的巨大疆域! 届时,以你的文韬武略,定会大放异彩,甚至可以...” 微微停顿了一下,徐达身体前倾,低声道,“若真有那么一天,天下又如此之大,殿下你到时候大可请奏圣上,许你...海外建国, 虽说太子一人独占八分慈父之情,可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或许,你可在海外,成为那...真正的王!” 此言一出,朱棣瞬时紧握手掌,斩钉截铁的说道,“此事早已敲定,自显扬献出天下图的那一晚上,便已向父皇提及此事,父皇,也已应允此事!” 说罢,再也难以保持从容姿态的朱棣,深吸了口气,缓缓起身,凝视着漆黑的堂外,沉声道, “大都,不过是我朱棣暂时的落脚之处,只待夺取倭国金银之后,凡十六岁以上皇子,将各率十万兵,凭自个儿的本事,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王国! 而非像蛆虫一般,心安理得的安享朝廷俸禄,吸食封地百姓内的供养!” 随着朱棣的话语消散,堂内除却蓦然加重的呼吸外,几乎落针可闻,身为开国元勋,一代名帅,徐达自然清楚刚刚朱棣所言,将意味着什么... 端着茶盏,双目圆睁的徐达,缓缓抬起头,失神的凝视着夜空中的那一轮明月,呢喃自语道, “若真有那么一天,所谋尽都成真,那可真就应了汉朝那句霸气绝伦的话了...” “凡江河所至,日月所照,皆归我大明所有,父皇雄视万里,顾盼八方,他的儿子,又岂会是软蛋孬种?” 接过话茬,负手而立的朱棣,极具自信的说道,“如今我大明兵锋冠绝天下,如若再补齐唯一的短板,横扫四方蛮夷,天下归一,不过是...时间问题!” 朱棣口中唯一的短板,徐达自然清楚指的是什么, 说来,之前众筹军费以促征倭,徐达也并非全出于利益驱使,所为,不过是出于吴忧那令他极为认可的一番话罢了, 倭国弹丸之地,大明开创之初便狗胆包天袭扰大明,若不趁早灭了它,待到有朝一日,大明渐渐衰弱,倭国却趁势崛起,定成虎狼之患, 原本之前的徐达,并未太过在意倭国 是否真有吴忧所说的金山银山,可现在朱棣的一番说词,却瞬时揪动了徐达的心, “殿下,难道你从来没想过,万一倭国的巨大财富,乃是吴小子为了灭倭而杜撰? 如此之大,如此惊世骇俗的一张饼,若到头来...” 不待徐达说完,朱棣便豁然转身,断言道,“决然不会!” “为何?” 面对徐达疑惑的目光,沉默中的朱棣,不由的想起了曾亲眼见识过的,吴忧那神鬼莫测之能,以及每每提及屠戮四方蛮夷,掠夺天下时的那份狂热, 就在这时,一道由远及近的急促脚步声,打破了堂中的寂静, 二人抬眼望去,只见都指挥使陈亨大步而来,“启禀徐帅,燕王殿下,都督府外有一人声称是锦衣卫,说是从北边而来,告之重大军情!” “快快有请!” “遵命!” 有关和尚的身份,此次的谋划,以及在此次战事中的作用,朱元璋早已秘密告之, 之所以大军至今尚未出动,翁婿俩等的就是那和尚的消息,以及那一击必杀的机会... 陈亨正待离去,徐达却突然叫停,沉声道,“等等,都督府人多眼杂,须替其遮掩行藏,将其带入书房,别让人看见!” “遵命!” 与徐达不同,凝视着陈亨离去的背影,朱棣此刻的内心,可谓是极其的复杂... 没想到那老秃驴,竟凭那条极能蛊惑人心的舌头,当真促成了对残元,一击绝杀的...天赐良机! 以天下为盘,执高丽为棋,竟一举造就了残元的...悲剧! 不得不说,小的敢想,老的敢干,这可真是,异想天开的想法,令人震惊的...结局! 第 495 章 姚广孝:若非老衲定力惊人,怕早已吐了一地! 距元庭中枢二十里外,一顶硕大奢华的营帐内,辛邯犹如软骨头一般,斜卧在一张金光闪烁,用足足八千两黄金打造而成的龙榻上, 满是嫌弃的搁下手里的马奶酒,对一旁的太监总管朴不花摆了摆手,“去,将朕的万果酒速速取来!” “奴婢谨遵陛下法旨!” 身为谗言媚上的宦官,朴不花非常清楚,面前这位喜怒不定的陛下,格外的迷恋旁人的吹捧! 果然,辛邯眉头轻挑,颇为享受的望着朴不花离去的背影,“真是一条既听话,又会讨主子欢心的好狗!” “陛下何等人物,朴总管今生有幸贴身服侍陛下您,本就是一桩旷世奇缘!” 阿弥陀佛,老衲舍身为大明谋划,心口不一,实乃迫不得已,望佛祖恕罪! 或许是昧良心的话说的太多,隐隐感到腹内翻腾的姚广孝,双手合十作了个稽之后,赶忙喝了口马奶酒,顺道转移了话题, “按说贫僧乃方外之人,本该视一切犹如梦幻泡影,可这马奶酒比之陛下您的万果酒,简直...” 不待姚广孝把话说完,急于卖弄自身盖世文采的辛邯,瞬时坐起了身子,接过了话茬, “国师即为方外之人,就更应实话实说,这马奶酒入喉犹如刀割,的确是让人难以下咽, 此等糟粕与朕的万果酒相比,就好比天上的云彩,和地上的污泥!” 成天卖弄你那狗屁不通的文采,若非老衲定力惊人,只怕早已吐了一地! 虽颇感反胃,然而,身为一代妖僧,自然清楚什么环境里,该说什么样的话,才能叫面前的草包,越发的离不开自己, 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适时的涌出了满脸的惊叹之色,在辛邯若有若无的注视下,姚广孝及时的送上了一记马屁, “陛下不仅学究天人,更是心细如发,不愧为一代旷世雄主,贫僧钦佩之至!” “若非国师目光如炬,一眼便发现了朕这颗 深埋于沙粒之中的旷世明珠,朕即便是腹有惊世之才,也唯有抱憾深埋地下,永无出头之日, 若非国师相助,朕,又岂能有今时今日的成就?” 就在这时,朴不花端着用黄金制成的托盘,躬着身子走了进来,“陛下,万果酒来了!” 正说在兴头上,辛邯眉头微皱,不耐的摆了摆手,“给国师满上,出去候着!” “奴婢谨遵陛下法旨!” 在姚广孝毫无底线的吹捧之下,本就因遭受巨大打击,且逃亡高丽的途中,被“追杀”了一路,精神早已出现了错乱的辛邯,丝毫没有察觉到,朴不花与姚广孝眼神中的交流... 此刻双眼通红,神采奕奕,犹如打了鸡血一般,豁然起身的辛邯,张开双臂,意淫道, “国师,你虽为方外之人,却身怀绝世之谋,犹如朕的子...子宫,横空出世,助朕成就一番大业, 但叫你我君臣同心协力,劲往一块使,残元算什么?大明又算的了什么?叫他们通通臣服在朕的脚下!” 或是因为在辛邯深陷大明,极度的彷徨无助之时,姚广孝及时的出现,犹如一道光,点亮了辛邯心头那盏随时熄灭的灯火, 又或许是姚广孝的蛊惑功夫,今已臻至化境,时至今日,辛邯早已认定,但叫和尚在手,天下必为我有! 子宫? 微微一愣,迅速反应过来的姚广孝,赶忙拿起马奶酒,借喝酒之机掩饰那狂抽的眼角, 一口酒过后,已神色如常的姚广孝,毫无更正辛邯说词的想法,却故作激动的双唇颤抖,言简意赅的说道, “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陛下犹如皓月当空,贫僧以一介萤火之光,有幸相伴左右,唯有以死相报!” “很好,只要你我君臣联手,先谋漠北,再...!” 见辛邯越发兴奋,嗓门逐渐增大,姚广孝眼角一跳,赶忙打断道, “陛下,如今正处极为紧要的关头,须谨防隔墙有耳,若消息一旦泄露,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辛邯虽狂妄之大,却也知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可有道鸭子虽烂,嘴却不烂, “即便泄露又如何?难不成已成丧家之犬的残元,还敢与朕为敌不成?” “陛下何等霸绝天下的人物,残元自然不敢与您为敌!” 末了,姚广孝又在心里添上一句,“即便是濒临死去的老虎,也容不得猴子撒野,一旦消息走漏,残元不将你这草包剁成肉泥,那才是咄咄怪事!” 为弥补刚刚自己那一刹那的心虚,辛邯身体前倾,故作霸绝天下的姿态,色厉内荏嘲讽道, “丧家之犬就是丧家之犬,做起事来竟如此拖拉,朕已率大军赶到,竟说什么休养三天,待恢复精力,再举兵南下, 谋划至此,朕虽远奔千里,却丝毫不觉疲累,精力充沛如此,又何需修养?残元如此磨蹭,这,岂是做大事的姿态?” 你的确是奔行千里,却是一路睡在那辆奢华至极的马车内,又岂会觉着累? 沉默了片刻,姚广孝幽幽的说道,“横竖也就是三天罢了,陛下就当大发慈悲,且看在残元待客还算周到的份上,让它...多活几天吧!” “朕,怕只怕...夜长梦多啊!” 说罢,急躁尽显的辛邯,阴柔无比的脸颊缓缓扭曲,阴冷的问道,“国师,朕让你办的事办的如何?大明那边可有回信? 朕可不希望,朕殚精竭虑的一番苦心谋划,关键时刻却被大明拖了后腿,以至功亏一篑!” “启禀陛下,目前尚未...” 话音未落,被姚广孝一番操作之后,已堂而皇之位列朝堂,且手掌部分兵马的蒋瓛,却突然前来,“启禀陛下,臣蒋瓛,有要事求见!” 蒋瓛刚欲行礼,辛邯便迫不及待的摆了摆手,“不必多礼,说,是不是大明回信了?” “吾皇英明,臣还未来的及禀报,陛下却早已洞悉一切!” 随手送上一记马屁,蒋瓛从衣袖中取出密信,躬身呈上,“启禀陛下,此乃大明回信,请陛下过目!” “高丽皇帝陛下亲启...” 不得不说,尚未拆开信笺,然信笺上异常醒目的几个大字,却让辛邯犹如六伏天喝上了一碗冰镇酸梅汤,爽到了骨子里, 眉头瞬时高耸的辛邯,忍不住感叹道,“这可真是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呐,遥想几个月之前,朕还有如一条丧家之犬,被大明官兵一路追杀, 然斗转星移,一转眼,朕便以霸绝天下的姿态,一跃为九五至尊,与大明的那位朱皇帝,...平起平坐!” 瞬间进入了意淫状态的辛邯,不自觉的将手伸向了胯部,外伤虽已痊愈,然心中的创伤,以及滔天的恨意,却时刻折磨着辛邯, 遥望南方的辛邯,神情扭曲满是怨毒的呢喃道,“如此看来,待此战漠北为朕所有,仅需朕御笔书信一封,料想... 那位老不死的朱皇帝,必会将那姓吴的小畜牲,...双手奉上!” 第 496 章 元庭龙帐内的血案... 明月当空,星辰遍布,寂静的夜空下,漠北龙庭之内,却是一片喧嚣热闹的场景! 居龙帐首位的天元帝,看似正沉浸在一众舞女那妖娆的舞姿之中,实则,眼角余光却不断的观察着,盘坐于左手旁的辛邯... 待到曲终舞止,天元帝端起马奶酒,举了举手中的银樽,含笑道,“不知我大元舞曲,是否入得贤侄的眼?” 辛邯之前本就是一个妄自尊大的纨绔草包,且如今患有疯癫之疾,哪有什么花花轿子人人抬的观念, 于他而言,即便是要抬轿子,那坐在轿子里的人,也必须得是他辛邯才行, 望着正中央一众肌肤颇黑,毛孔粗大,姿色平平的一众舞女,辛邯慵懒的端起面前金光闪闪的金盏,毫不客气的说道, “不过是些庸脂俗粉罢了,难登大雅之堂,比起我高丽女子,差之甚远,比起那婀娜多姿,皮光肉滑的大明女子,那更是天壤之别!” 此言一出,龙帐内瞬时寂静一片,大元众臣皆怒目而视,而高丽诸将,与有荣焉的同时,却也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而亲手造就了辛邯目空一切的姚广孝,则双眸微眯,缓缓拨动着掌心里的佛珠,丝毫不以为意! “这没你们的事了,都下去!” 微微摆了摆手,待乐匠及一众舞女退出帐外,天元帝早已神色如常, “贤侄快人快语,不像南蛮子那般虚伪,贤侄说的不错,我大元女子虽远比南蛮女子能干,却也的确少了那股子妖娆多姿!” “我蒙古男儿,素来敬重直言之人,不喜那虚伪造作之徒,来,朕与贤侄共饮一杯!” 虽心有不快,然天元帝却从辛邯的一番狂言之中,对其有了最为直观的看法,也因此消除了心底最后的一丝警惕! 共饮杯中酒,天元帝正待说话,然而辛邯早已对其左一句贤侄,右一句贤侄,心怀不满, “大汗乃元庭大汗,朕,乃高丽皇帝,今两国结为联盟,贤侄之称,似有不妥吧? 再者说,大汗也仅比朕年长八岁,朕,着实费解,贤侄之称,...从何说起?” 此言一出,气氛再次凝固,任凭天元帝颇具城府,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也面露一抹愠色, 脱火赤素来自诩为天元帝座下第一拥趸,又岂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当即起身说道,“众所周知,国主您的生母不仅是我大元的郡主,同时也是我大汗的堂姐,因此...” “众所周知?” 不待脱火赤把话说完,冷冷一笑的辛邯,重重的搁下了手中的茶盏, “众所周知,朕的父王,因谋反逆天,已被朕亲手诛灭,因此,他是他,朕是朕,绝不能...混为一谈!” 望着满脸阴柔,狂妄自大以朕自居,并言之凿凿说自家父王谋反逆天,被其亲手诛灭的辛邯,目光怪异的众人,眼角一阵狂抽, 众人实在想不明白,上一任贵为高丽国王的辛隅,到底是谋的哪门子反,逆的又是哪门子的天... 事到如今,即便是傻瓜也看的出来,高丽的这位新任国主,其脑子,定然是出现了某种问题, 然而同样得此结论,嘴角微掀的天元帝,腹内却另有一番极为独到的见解, 精神错乱,狂妄自大,不知进退,目空一切,这,不恰恰是一位极为趁手的利用工具么? 这种人,必须得顺着来才行,只须给足其面子,一切好说... 心情大好的天元帝一扫阴霾,正待说话,然而,天保奴却觉得此刻,正是自己表现的绝佳机会, 大元素来崇拜强者,鄙弃懦夫,父皇受辱便是大元受辱,身为大元太子的自己,若此刻挺身而出,定能叫父皇以及众臣,刮目相看! “姑且不论国主与我大元 无可争议的亲属关系,且说当年的高丽,曾不过是我大元统治下的征东行省,仅凭这一点,我父皇称你一声贤侄,又有何不可?” “那只是...当年!” 眉头一挑,满脸傲然之色的辛邯早已认定,自己身怀盖世之才,暗藏宇宙之志,又岂能容的下一跳梁竖子,如此放肆, “当年先祖无能,以至高丽蒙羞,现今由朕执掌的高丽,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天保奴素无城府,且急于在众人面前竖立威望,又岂会就此罢休?当即口不择言的嘲讽道,“令先祖无能,却好歹也是个完整的男人,不像国主你...” “逆子,给朕闭嘴!” 天元帝虽迅速的反应过来,厉声呵斥,却已为时已晚,辛邯最心底的伤疤,已被猝不及防的当众揭破! 正当气氛逐渐凝固的同时,紧握金盏,沉默了片刻的辛邯阴冷一笑,缓缓起身,走向天保奴,“你刚刚说什么,朕,没听清楚!” 望着三尺开外,眼中布满血丝,透着些许癫狂的辛邯,天保奴竟一时被其震慑,愣在当场! “国主勿怪,这逆子被朕给宠坏了,以至不知天高地厚,竟当众胡言乱语!” 拱了拱手,天元帝又将目光转向了天保奴,厉声呵斥道,“逆子,朕命你立即向国主赔罪,再给朕滚出去,领五十军棍!” “赔罪,...就不必了!” “不要...” “休要伤太子殿下...” “尔敢...” “啊...”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辛邯的衣袖里竟滑出一柄黄金匕首,见此,瞳孔一缩的众人正待阻止,却已为时已晚, 随着一道金光闪过,天保奴捂着被斩断手掌的左臂,发出了一道极为凄厉的哀嚎... 与此同时,手持弯刀的大元军士,以及手持长刀的高丽铁甲卫士,也瞬时涌入,神情冷峻的相互对峙了起来, “通通退下!” “出去!” 在天元帝与辛邯一前一后,一厉声呵斥,一阴柔轻语中,两方面含警惕之色的军士当即退了出去! 大事当前,天元帝强按怒火,冷冷的质问道,“我儿虽不成器,言语有所冒犯,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国主所为,未免太过狠辣了吧?” 孩子? 狠辣? 那姓吴的狗才曾对朕下毒手的时候,为何就不曾觉着手段太过狠辣?朕,又何尝不是个孩子? “朕乃一国之君,又岂容他人冒犯?” 阴冷一笑,从怀中掏出手绢的辛邯,缓缓擦拭着金刀上血渍,“若非念在两国结盟的份上,此人现在,早已成为了一具尸体!” 随手扔掉沾血的手绢,双眸布满血丝的辛邯缓缓抬起了头,环视了一圈在场所有的人,最后将狰狞的目光,定格在天元帝身上, “朕,再次重申一点,今后,谁若胆敢在朕的面前提及此事,朕,必然与它,...不死不休!” 第 497 章 朱元璋:那小子飞鸟出笼,怕是将咱,抛到九霄云外了 “父皇,您怎么了?” 政事房内,朱标刚批阅完一本奏折,眼含一缕疲惫的揉了揉眼睛,却见自家父皇似有重重心事一般! 微微一愣,回过了神的朱元璋,将目光望向了浙江方向,幽幽的问道,“按时间推算,那小子想必已到杭州了吧?” “沿长江转大运河,便可直达杭州,此时正值春夏更替季节,可借东南风一路顺流而下,想来早已抵达杭州!” 说罢,站起身的朱标,稍稍活动了一番筋骨之后,提起茶壶打趣道,“怎么,父皇又想起显扬来了?” 接过茶盏,朱元璋沉默了片刻,没好气的说道,“那小子没走之前,为促使征倭尽快成行,三天两头的进宫给咱画饼, 现在倒好,这一放出去,直接将咱给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娘的连个信都没有!” “父皇,这可不能怪人显扬啊!” “难不成怪咱?” 以往,朱标与父皇之间的相处,气氛大多沉闷,凝重,虽说是父子俩之间的独处,却少有玩笑之时, 可今时不同往日,想通一切的朱标,理政之时一丝不苟,然闲暇之余,父子俩独处之时,却比以往多了一份洒脱,再无以往的拘束! “父皇莫不是忘了,因显扬字丑,被您老嫌弃,您亲口说过,叫他有啥事面谈即可,别用那一手狗爬字,污了您老的眼!” 呃... 还真忘了那茬的朱元璋,被自家儿子这一揭破,当即“恼羞成怒”的说道, “不错,咱是说过叫他有事面谈即可,可那小子现如今远在千里之外,面谈不成,来封狗爬字偶尔污污咱的眼,又有何不可?” 朱标以往只觉着父皇威严太甚,叫人难以亲近,可这大半年的细细体会,却令他发现了父皇的另一面, 不再畏惧父皇,唯有发自心底感到亲近的朱标,抬杠道,“关键显扬离京也才几天,没啥大事,信中说啥? 难不成专程来信给父皇您说一声,圣上,臣已平安抵达了杭州?...切勿牵挂?” 闻言,直喘粗气,双目圆睁的朱元璋用玉如意比划了半天,终究也没忍心对自己的心头肉下毒手,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标儿你倒好,从那小子的身上,倒是学会了和父皇抬杠了啊!” 搁下茶盏,朱标缓缓起身,来到朱元璋背后,双手搭在了朱元璋肩膀上,力度适中的揉捏起来, “父皇此言差矣,您曾教导儿臣,别学儒家的那一套,有啥说啥,现在又怎么能说儿臣和您抬杠呢? 再者说,唐太宗李世民因魏征抬杠,成就了旷世圣君之名,显扬直言不讳,不正如唐之魏征么?” “唐之魏征?” “他哪能和那小子相提并论!” 双眸微眯,安享天伦的朱元璋,摇了摇头道,“以往咱也觉着魏征乃是一位千古铮臣,可书读的多了,却让咱得出了另一种结论!” “另一种结论?” 说到底,所谓的帝王之道,无非是识人、用人、驭人之道,以及帝王手把手传授,如何处理军务及政务的能力罢了! 闲暇之余,时常给朱标剖析历史名人的朱元璋,拍了拍朱标的手掌,轻蔑道,“先说说忠心,众所周知,魏征本是东宫属官,辅佐太子建成, 后太子建成玄武门败北,魏征却摇身一变,归顺了太宗,此乃...不忠!” “倘若魏征真乃千古铮臣,便绝不会对李世民占其嫂、占弟媳,并将太子建成,及齐王元吉子嗣诛灭殆尽之举,视而不见,无动于衷!此为不忠不义!” “父皇,儿臣以为...” “咱知道你想说啥,先听爹把话说完!” 摆了摆手,朱元璋端起茶盏润了润喉之后,继续说道,“有道是食君禄,忠君事,身为朝中重臣,若只会找问题,而不会解决问题,此乃...无能! 咱并非说魏征一无是处,可说到底,身为原太子近臣,与那李世民一样,都是出于需要罢了!” “需要?” 呢喃了一声,沉吟了片刻的朱标,恍然大悟道,“儿臣明白了,唐太宗刻意抬高魏征,即为了稳定建成太子的旧部,勿使社稷动荡,同时又可向世人展露自己过人的胸襟, 而身为建成太子的旧部,太子败北,犹如身处悬崖边的魏征为了保命,彼此心照不宣,极为默契的履行起自身的职责!” “标儿,你的悟性非常好,但你得死死的记住,看人、察事,须得一层一层的剥下去! 史记虽是一本书,却是由血为墨,笔录而成,江山,更是由无数的累累尸骨,垫为基石,铸就的江山!” 说到这里,朱元璋不由的再一次想起了吴忧,嘴角微掀,感叹道,“你别看显扬那小子平日里做事,看似仗着咱的宠幸横冲直撞, 其实,那小子早已摸清了咱的性格,也极为清楚咱的需要,同时也能一眼看透每一件事情的本质, 也正因如此,也因性格使然,那小子往往化繁为简,以最粗暴、最直接了当的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 偷人小妾,被胡惟庸当场捉奸,一拳将人打翻在地,仅穿着贴身衣物翻墙而逃,是何等的干净利落! 钦差山东赈灾,无须朝廷的一钱一粮,不择手段,却未枉杀一人,来回不过旬月之间,便已功成而退,还顺道给咱带回了两百余万两,是何等的精明干练! 任职应天知府,这才过了多久?便集青天、修罗之名于一身,百姓人人称颂,令纨绔退避、宵小胆寒! 虽为贼人所掳,却临危不乱,翻云覆雨之间,便将倭寇及方部余孽诛灭殆尽! 以利为引,一日之内便筹集了上千万两的征倭军费,只为先下手为强,替我大明诛杀海外那头 尚未长成的狼崽子...” 话未说完,伴随着一道颇为急促脚步声传来,二虎的身影也随之显现,躬身呈上手中的书信,“启禀陛下,毒蛇传来书信!” 倭国之患,在于将来,大元之患,却在眼前,朱元璋缓缓收敛嘴角的笑意,撕开信笺,神情肃然的阅览起姚广孝传来的书信, 盏茶时间过后,呼吸逐渐加重的朱元璋豁然起身,死死的凝视着漠北,寒声道, “此计若成,三日之后,这天下,...将再无元庭!” 第 498 章 吴忧:将驸马交给我?李叔,你这不是所托非人么? “铛铛...” “叮叮...” 位于浙江杭县海边的一艘苍龙号上,此时正容纳着大明朝赫赫有名的一众朝中重臣! 李善长望着正敲击着大炮的吴忧,含笑道,“吴学士,您就放心吧,前些时日工部遣火器营造司将其运来之际,老夫全都细细检查了一遍,绝无以次充好之事! 再者说,此次征倭,不仅关乎我大明国事,同时也关乎着满朝大臣今后所分得的红利,谁若暗行鬼魅之事,无异于...自寻死路!” 这时,将苍龙号上的火器弹药通通检查了一遍的汤和,也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韩国公说的没错,火器弹药皆无差错!” “若此次朝廷近千万两军费花销出去,到头来却铸就了些破铜烂铁,那么...” 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的吴忧,嘴角微掀,风轻云淡的说道,“不以十万八万的人命来填,此事难以了结!” 如此轻飘飘的十万八万的人命,令在场众人无不眼角一跳,毕竟,腰跨圣上战刀,吴忧说的话,谁敢等闲视之? 特别是掌管造船事宜李善长,比之旁人更为心悸,“朝廷有圣上盯着,福浙造船司有老夫亲自把关,谁敢造次? 更何况有倭国的金山银山在前,又何必赌上身家性命,谋取眼前的这点蝇头小利!” “在下也想发财,也绝不妨碍诸位同僚发财,只不过这财,得从我大明国外掠夺! 只要不从我大明百姓身上搜刮,诸位家里的金银即便堆积成山,那也是诸位的本事,在下,也绝不眼红!” 有道是兵一过万,漫山遍野,此刻排列在海面上的四百艘苍龙号,其壮观景象,毫不亚于百万雄兵, 此情此景,让本就具有极大野心的吴忧,胸中更是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 “有道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大明本就陆战无敌,如今有了它们,从此亦将称霸海上! 三五十年之内,天下虽大,亦将无人可与我大明...海上争雄!” 在场的大多参与过当年鄱阳湖的那场血战,想起曾经的窘境,景川侯曹震偌大的嗓门感慨道, “吴帅说的没错,足足四百艘苍龙号,足以令我大明海军,从此无敌于天下, 若是当年我军有如此强大的战舰以及火器,鄱阳湖大战之际,陈友谅那所谓的江海鳌,混江龙又算的了什么!” 海风呼啸,衣诀飘飘的吴忧,缓缓转身,提醒道,“前尘往事已如过往云烟,说到底,不过是各为其主,成王败寇罢了, 此行张陈二部将与我等并肩作战,未免节外生枝,曹将军,往事就不必再提了!” 汤和素有大局观,当即环视了一圈,沉声道,“曹蛮子,灭倭之战,干系极为重大,若是因为你、或诸位的意气之争,惹出祸事来,谁也担当不起!” 众人闻言,顿时神情肃然的同时拱手抱拳,“我等谨遵军令!” 身为朝中老凤,李善长绝对称的上是一只目光如炬,极善捕捉机会的老狐狸,从当日众筹军费,造舰征倭的那一刻开始,便有了自己的谋算, “咳咳,显扬啊,老夫有一事相求,不知能否应允?” 微微一愣,吴忧面露疑惑的说道,“李叔当年于圣上尚未起势之际,便已辅佐圣上问鼎天下,如令早已功成名就,贵为当朝国公, 在下只不过是区区一伯爵,能帮到李叔你什么忙?” “显扬太过自谦了,你如今虽是伯爵,可论及圣宠,朝中可谓是无人能出其右,论及秉性能力,更是...” 吴忧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更不习惯当面被人吹捧,不待李善长把话说完,当即抬了抬手, “老李啊,要说除圣上之外,你我认识的最早,有话直说,若是不为难,在下应了你便是!” “咳咳,显扬快人快语,那老夫也就不兜圈子了!” 拱了拱手,李善长直言道,“不瞒你说,老夫这辈子有了今时今日的成就,且活了一大把年纪,早已无憾, 唯有犬子任性使气,骄纵难束,不成器侯,让老夫操碎了心,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夫思来想去,倒不如...” 听到这里,吴忧早已了然,抬了抬手,似笑非笑的说道,“驸马爷身份尊贵,且的确如你所言,性格骄纵,与在下又曾发生过冲突, 而在下的脾气又非常不好,容易冲动,李叔,您这不是所托非人么? 再说了,身为堂堂驸马,即便是在下答应,也须得到圣上的准允, 更何况大军不日即将扬帆,在下可没时间在此等候,所以...” 李善长以一介文人之身,位列开国六公之一,行事自然缜密,不待吴忧把话说完,当即接过了话茬,“显扬你应允便可,至于其它,老夫早已办妥!” 说罢,李善长快步走向船舷边缘,大声呼喝道,“逆子,还不赶紧滚上来!” “知道了爹,孩儿这就上来!” 船舷下一位身穿校尉盔甲之人,有气无力的回应了一声之后,不多时,便已出现在众人眼前! “见过驸马!” 李琪再不成器,毕竟也是堂堂驸马,皇亲国戚,众人赶忙行礼,唯有吴忧背负双手无动于衷! “诸位免礼!” 虽说一众将帅杀人无数,煞气逼人,然而最令李琪感到心悸的,却是貌似波澜不惊的吴忧! “自古英雄出炼狱,醉生梦死难成器,显扬,犬子就交给你了,他若敢出什么幺蛾子,你尽管放手施为,老夫绝无怨言!” “放手施为?” 剑眉一挑,吴忧上下打量着目光闪躲,脑门上已渗出了一层汗水的李琪,片刻之后,幽幽的说道, “也罢,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本帅便应下此事,但有一点,本帅须得把话说在前头...” 说到此处,吴忧缓缓向前,凝视着李琪的双眸,冷冷一笑,“军中没有驸马,唯有...军法!” “知...知道了!” 话刚说完,臀部狠狠挨了一记的李琪,发出了一声痛呼之后,怒火升腾,然而,刚一对视着吴忧冰冷的目光,便已烟消云散! “曹将军,你来告诉他,错在何处!” “遵命!” 拱手抱拳的曹震,颇有些尴尬的看了李善长一眼,见其虽有心疼之色,却无怪罪之意,微微松了口气的曹震,来到了李琪的面前,沉声道, “驸...李校尉,你须记住,军中答话,须得声音宏亮,得有男儿气势, 还有就是,军中没有知道了这三个字,唯有遵命...或是尊令二字!” 众目睽睽之下,正当李琪羞臊的面红耳赤之时,一位校尉大步而来,“禀吴帅,倭人川下正雄求见!” “让它在偏厅候着!” “遵命!” 凝视着校尉的背影,在众人疑惑的注视下,剑眉微挑的吴忧,浑身蓦然散发出让人为之心悸的寒意, “也是时候给这条倭狗,好好的洗一洗脑,提先打上一针了!” 第 499 章 倭人,天生贱骨,你对它越好,它便越觉着你软弱可欺! 造船司衙门大堂之内,汤和与李善长对视了一眼,极为默契了位居左右头把交椅,余者尽都落座, 驸马李琪本想坐于其父身旁,却瞬时招来了李善长的呵斥,“你一区区校尉,堂中哪有你的位子!” 假意呵斥之后,李善长又低声嘱咐道,“琪儿你须得死死的记住,要想抬头挺胸做人,须得先学会弯腰,得有过人的本事, 今后吴忧坐哪,你站哪,多看多听多学,别乱插话!” 历经几次打击,已被磨灭了几分傲气的李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走到了吴忧身旁,低眉顺眼的垂手而立! 有道是吃一堑,长一智,接连吃了两堑的李琪,倒也因祸得福,反倒明白了一些道理, 人若是没本事,皇帝都能被人拉下马,更何况自己一个有名无权,且身无长技的驸马! 吴忧虽狂,却并非蠢人,看了一眼站于身后的李琪,又看了一眼嘴角含笑的李善长,嘴角微抽, 不愧是朝中有名的老狐狸,自己没能耐教好儿子,就他么塞给小爷,靠... 将目光转向了堂中央那仅剩的一把交椅,吴忧刚欲说话,汤和却洒脱的摆了摆, “我等位居左右旁观即可,为震慑川下正雄,居中的位子由你来坐!” “如此,恕显扬无状,多谢汤帅!” 推来让去本就不是吴忧的风格,拱了拱手落座之后,吴忧微微侧目,对身侧的李琪摆了摆手, 含着金钥匙出生,几乎一辈子没伺候过人的李琪,微微一愣之后,倒也迅速反应过来,当即单手叉腰,厉声高呼道, “吴帅有令,传,川下正雄入内参拜!” 与此同时,堂外早有准备的一干膀大腰圆,神情冷峻的锦衣卫,也随之齐声呼喝, “吴帅有令,传,川下正雄入内参拜!” 锦衣卫皆是由百万大军中千挑百选而出的精锐之士,其勇猛精干自无须多言,等闲军士,难有一合之敌! 然而,此刻让川下正雄感到最为恐惧的,是锦衣卫那浑然天成,有如夺命厉鬼一般弥漫的煞气! 倭寇素来崇尚弱肉强食,川下正雄能攀至倭寇三首领之一,自然有其过人之处,此刻虽惧,却并未因此而失态, 心中非常清楚自身命运掌握在何人手中的川下正雄,刚一迈入堂中,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奴才川下正雄,见过主人!” 然而,吴忧却更为清楚倭畜的尿性,你对他越好,越是和善,它就越不把你放在眼里,越觉着你可欺, 任由川下正雄犹如狗一般的跪在地上,吴忧从容惬意的点起一根烟,“川下,本帅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当真甘为我大明的奴才?” “回主人,正雄不仅愿为大明走狗,同时也是对您 最忠心不二的奴才!” 幻想着在大明的帮助下,一统倭国,成就天皇之尊的川下正雄,没有丝毫犹豫,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不得不说,川下正雄的表现,令在场众人无不感到诧异! 毕竟,此人的表现,与以往那些狡诈凶残的倭寇,可谓是天差地别! “很好!” 嘴角微掀,吴忧缓缓起身,来到了川下正雄的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道,“不听话的狗,乱咬人的狗,唯有任人烹食的下场, 而听主人话的狗,有用的狗,自然可以得到诸多好处,比如,倭国天皇之位!” 再一次从吴忧的口中得到了那令人为之疯狂的承诺,面色潮红的川下正雄,深吸了口气,正待说话... 然而吴忧却邪魅一笑,“本帅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激动,但你,先别忙着激动,听本帅把话说完!” 曲指一弹,烟头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飞出了十丈之外,吴忧肆意的揉搓着川下正雄月半头, “你的一切需求,你的所有愿望,我大明都可以满足你,有我大明罩着你,天皇之位非你莫属, 但本帅想问问你,正雄啊,你,又能替我大明做些什么? 我大明不惜耗费庞大军资,助你成为天皇,最后,能得到什么?” 从事倭寇多年,川下正雄自然清楚倭国与大明之间的恩怨,垂头思索了片刻,眼底掠过了一缕狡诈的川下正雄,缓缓抬起了头, “我倭国子民搅扰大明多年,只因南北战乱不休,国内民不聊生,难以生存所致,对此,奴才深感歉意, 但主人放心,一旦奴才主掌倭国,必然上呈国书,生生世世臣服大明,朝贡大明!” “就这???” “若仅仅是这样,待我大明攻陷倭国,随意扶持一人成为天皇,又有何不可?” 冷冷一笑,吴忧直奔主题,“本帅问你,自元而始直至现在,我沿海百姓枉死于尔等倭寇之手的这笔血债,该怎么算?” 面对吴忧极其慑人的目光,不敢与之对视的川下正雄赶忙低下头,“正雄愚笨,还请主人明示!” “那好,本帅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此次大明远征,一为长治久安,二为血债血偿! 我大明乃礼仪之邦,虽说素来崇尚与人为善,以德报怨,却也并非没有脾气, 若非倭国孤悬海外,不便我大明统治,且地域狭窄,贫瘠不堪,否则,今时今日的倭国,早已在我大明的版图之内!” 这时,默不作声的汤和突然出声道,“吴帅说的没错,想我大明拥兵百万,若非不愿徒耗军资,一直隐忍不发,我大明早已踏平倭国,又岂容尔等倭寇如此放肆!” 火侯已到,吴忧邪魅一笑,拍了拍川下正雄的脑袋,“人一旦做了错事,自有律法惩治,可一个国家做错了事,那付出的代价,可就有点大了!” 望着堂中一众煞气逼人的大明将领,再想想倭国与大明的国力、及军力的对比,川下正雄脑门上顿时渗出了一层汗水, “奴才明白,还请主人直言,倭国该怎么做,才能消除大明的怒火?抵消以往的仇恨?” “你放心,我大明要你办的事不多,就三件事!” 说罢,吴忧大步返回座椅,悠然的点起一根烟,直至烟雾弥漫,方才缓缓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我大明天兵虽战无不胜,却也不愿徒增伤亡,本帅需你尽最大的可能,收拢倭国子民,为我所用! 其次,我大明虽说是礼仪之邦,德行天下,却也不能总做亏本的买卖, 待助你成就天皇之位,倭国,须得赔偿我大明一千万两白银,当然了,金子也可,但是,一个子也不能少!” 说到这里,虽嘴角含笑,然眼中却唯有无尽冰冷的吴忧,缓缓竖起了第三根手指, “本帅粗粗算了一下,自元而始,直至现在,我华夏这百年来枉死于倭寇的百姓,早已不下五十万众, 零头就算了,但我华夏百姓乃由女娲所造,受盘古大神孕育而成,乃天地正统,血脉纯正,出身尊贵! 我华夏百姓的一条命,以你倭人的十条命来赔,毫不过分, 然,上天有好生之德,且看在你的面子上,罢了,本帅就给你打个对折,一赔五即可!” 第 500 章 为活人着想,血海深仇不应铭记?抱歉,我做不到! 幻想着在大明的全力支持下,横扫倭国南北两朝,成就天皇之尊的川下正雄,绝非天真无脑之人, 他非常清楚,借外力实现自身夙愿的同时,也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然而,令川下正雄万万没想到的是,吴忧开出的条件,竟会如此的苛刻,如此的凶戾残忍, 自元庭始,直至今日,川下正雄并不否认,吴忧口中那枉死那五十万汉人子民,的确是确有其事, 可此刻真正令其浑身颤栗,脊椎骨发凉的是,那一赔五的数据, 汉人五十万条人命,须用倭国二百五十万条人命来赔,川下正雄难以想象,届时的倭国,将会是怎样的一场人间炼狱... 川下正雄也绝不怀疑,曾冷酷无情将方国珍五万余部众,无分老幼屠戮殆尽的吴忧,...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正值川下正雄目露惊恐,大汗淋漓之际,一道令人如沐春风,且极具男性魅力的嗓音,将其拉回了现实, “别着急,慢慢想,来,先擦擦汗!” “...啊...” “&*#$¥*” 尚处于失神之态,恍惚间只见一头远古凶兽,正张开血盆大口,缓缓逼近自己的川下正雄,蓦然发出了一道极为凄厉的惊嚎,胯下也随之流出一滩骚臭液体... 被这突如其来的鬼哭狼嚎 吓了一跳的汤和李善长等人懵逼之余,眼中也满是鄙夷! 就这老鼠胆,还他么妄想做那狗屁天皇之位,做梦吧... 与众人不同,驸马李琪望着这突然出现的一幕,却莫名的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望着手拿一张抹布,面露无辜之色的吴忧,眼角狂跳的李琪,瞬时想起了审判残害孩童案的行刑那天,吴忧那暴虐到令人发指的另一面... “正雄啊,凡两方共谋大事者,其条件、要求,少则十余条,多则数十上百条,条件繁多不说,还苛刻的令人发指, 而本帅看在你我一见如故,甚为投缘的份上,也就象征性的提出了三个条件,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说来,也不过是赔点银子,随便杀点人意思意思,给我大明搭个台阶罢了,条件优渥至此,正雄啊,你又何至于此?” 听到这里,极为了解吴忧的李善长、汤和除眼角抽搐外,余者众人无不目瞪口呆,凤翔侯张成忍不住低声呢喃道, “这若换着我是倭人,谁敢让我以自己族人两百余万条性命,给他国搭个台阶,我他么非得和他拼命不可! 闻言,坐于张成身旁的曹震撇了撇嘴,不屑的指了指瘫软在地,浑身痉挛的川下正雄, “得了吧,黄汤都给吓出来了,贪生怕死,胆小如鼠,这种人,能有勇气和人拼命?” “若此人乃铜身铁骨,心若坚石,留它又有何用?” 老成持重的耿炳文一针见血的说完之后,挑了挑眉,“别嘀咕,多学着点战场之外的手段,今后或许用的着!” 片刻之后,居高临下的吴忧见川下正雄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缓了下来,曲指弹飞了已快燃尽的烟头, 一把揪住川下正雄头顶正中央的发揪,嘴角微掀的吴忧,露出了那犹如恶魔般的笑意,“正雄啊,坐地上容易着凉,来,跪着说话!” “谢主人!” 历经了恐惧的洗礼,逐渐缓过心神的川下正雄深吸了口气,袖中双拳紧握,然脸上却是一副讨好之色, “主人,倭国有错在先,奴才本不该与您讨价还价,但不该死的人,也已经死了,关键得为活着的人着想, 大明有句话,叫做远亲不如近邻,倭国毗邻大明,可谓名符其实的近邻,正雄以为,仇恨不应延续,邻里之间应和睦相处才是!” 不知为何,对这番话竟有种莫名熟悉感的吴忧,脸颊抽搐,眼中顿时涌出了浓郁至极的暴戾之气, “你以为?身为我大明的一条狗,你有何资格你以为?记住,狗永远都是狗,别妄图...翻身为人!” “主人息怒,正雄绝无他意!” “即便有,那也无妨,大不了屠掉一条不听主人话的狗,再寻一条听话的狗也就是了!” 说罢,双眸微眯,杀意涌动的吴忧,寒声质问道,“照你刚才所言,以往种种,咱们大家握个手,从此,一笔勾销? 世间,有这般便宜的事?累累血债,轻飘飘的一句替活人着想,不应让仇恨延续,便可就此打住?” “照你这么说,为了那所谓的两国邦交,从此和睦相处,我大明,是不是不仅应该免去那一千万两赔偿, 为彰显我大明的仁义无双,过人胸怀,是不是我大明还应以德报怨,倒贴一千万两替你倭国重建家园,同奔小康?” 川下正雄即便再贪婪,再天真,也绝不相信世间竟有这等好事,也绝不相信大明有如此蠢人, 更何况,这番话还是从杀意暴涌的吴忧口中说出,当即汗如雨下,惊恐道,“主人息怒,奴才万万不敢有这等想法!” “那你是什么想法?...说!” 厉喝一声,此刻彼此之间仅相距三寸的吴忧,冷冷的这凝视着川下正雄,“若你的回答,不能令本帅满意,本帅绝不介意,亲手将你剁成饺子馅, 倭国几百万众,想来欲为天皇,甘为我大明走狗的倭人不计其数,并非...非你不可!” 如此近距离直视着眼前犹如魔鬼一般的吴忧,瞳孔早已化为针尖的川下正雄,喉结上下耸动了一番,颤声道, “为弥补倭国曾犯下的过错,奴才愿竭尽全力,以两千万两白银向大明赔罪, 只求主人看在近邻的份上,手下留情,勿以倭人子民的性命偿还!” 缓缓松开发揪,吹去掌心里的狗毛,吴忧从衣袖里掏出手帕,缓缓擦拭着手掌,“身为走狗,你现在是在和你的主子,讨价还价,是吗?” 川下正雄正待言语,却被一脚踹翻在地,“本帅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这三个条件,乃是本帅的意志,绝无讨价还价的余地!” “给我滚出去,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答应,你将会得到什么,不答应,你将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强忍着心窝处的疼痛,如蒙大赦的川下正雄连连点头,“是是是,主子息怒,奴才告退!” 望着手脚并用,连滚带爬消失在夜色之中的狼狈身影,曹震吴祯张成等众将自然大感快意, 然而手捋胡须的李善长,凝视着堂中那一滩散发着骚气的尿液,却是意味深长的提醒道, “显扬啊,你如此折辱此人,且不说身为倭人,川下正雄能否应下那三个条件, 即便是答应下来,怕也不过是为求保命,虚与委蛇罢了!” 李善长话音刚落,面露不解之色的汤和紧随其后道,“不错,以倭人一贯的秉性,即便是川下正雄答应下来,也绝不足信, 更何况,我等此行是为了占其地,夺其财,将倭国上下屠戮一空,你又何必...?” “汤帅是想说,显扬所为纯粹是多此一举?是吗?” 说罢,背对众人的吴忧微微侧目,幽幽的说道,“在下心中的执念,“现在”的你们,是不会明白的!” 李善长正欲询问,吴忧却豁然转身,云淡风轻的含笑道,“明日沙场点兵,扬帆起航,直奔倭国, 用倭国六百万骸骨,铸就我大明的...万世辉煌!” 第 501 章 以其人之道 还治其人之身,何错之有!!! “咚...咚...咚...咚....” “呜.……” 战鼓擂动,号角争鸣的杭县海边校场,共计二十一万的大军,排列成二十一处方阵, 西风凛冽,战马嘶鸣,军旗狂舞,气势磅礴之余,也随之彰显出一派肃杀之气... 以一万皇城禁军为骨干力量,历经几日的紧急操练,二十军披甲执锐的新军,虽尚未见血,然因恨意积胸,已然透出一股噬血的凶悍, 望着海岸线那一道道披甲执锐,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人潮方阵,前世今生曾无数次幻想过 让倭国血债血偿的吴忧,此时此刻的心情,着实难以用语言形容, 高台上位居五人,除吴忧之外,还有苍龙号总督造韩国公李善长、征倭主帅信国公汤和, 以及奉皇命率五百锦衣卫,护吴忧周全的锦衣卫千户解雨辰,最后便是那历经两次打击,痛定思痛,欲洗心革面脱胎换骨的驸马李琪, 待到鼓罢号止,校场一片寂静之际,在二十一万大军的目光注视下,征倭主帅且手持尚方天子剑的汤和,当即迈步而出, 缓缓环视了一圈大军,汤和深吸了口气,浑厚有力的大声道,“自元而始,不识天威,人性泯灭的倭寇屡屡肆虐,于沿海诸省烧杀抢掠,可谓无恶不作, 我大明身为天朝上国,仁义之邦,德行天下,与他国为善,等闲绝不妄动干戈,素来以和为贵,安享太平... 然,我大明的仁义、大度、屡屡容忍,不仅未使倭国感恩,反倒促使倭国越发的贪猥无厌,欲壑难填,也越发的肆无忌惮,视我大明有如无物...” 说罢,素来内敛的汤和,双目陡然圆睁,深提了口气,厉声道,“凡事有度,过,则招致灭顶之灾, 我大明虽以仁义治世,然子民受戮,百姓遭难,若再行忍让,妄图以德感化,不动兵戈,则民心,寒矣! 此战,不为其它,唯替沿海诸省几十万无辜枉死的冤魂,报仇 ...雪恨!” “杀!!!” 福浙两省招募的二十万大军,大多有亲人命丧倭寇之手,与倭国有不共戴天之仇, 曾多少个日夜,辗转难眠,恨自己无能,人微力薄,以至血仇难报,恨意难平, 如今征倭成行,有望亲手替至亲报仇雪恨,手刃仇寇,又岂能让他们不为之激动,为之疯狂... “杀...” “杀...” “杀...” 汤和那气吞山河,杀气冲天的话语,尚未及消散,瞬时便被淹没在由二十一万高举兵戈,恨意及杀意相互交织的惊涛骇浪之中! “...军心可用啊!” 身经百战的汤和,自然非常清楚,由恨意驱使的大军,历经战火的洗礼之后,必将成为一头极其可怕的战争凶兽... 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后,刚转过身的汤和,脚步却突然一顿, 望着一丈开外那迎面走来的身影,刹那间汤和竟仿佛有种 无尽血海迎面扑来的错觉, 然而汤和毕竟戎马半生,杀人无数,转眼间便回过了心神,擦肩而过之际,低声叮嘱道,“此乃新军,可塑性及强,,你小子可别真让大军,化身为毫无人性的野兽!” ...化身野兽? 稍稍停顿了一下,剑眉高耸的吴忧,缓缓掀起了嘴角,“野兽再凶,也不过是林中称王,又怎及霸道凶残,睥睨天下的凶兽! 正所谓不疯魔,难成活,我大明欲成霸业,横扫外部诸夷,只需无敌便可,要人性何用...” 虽早已了解吴忧的秉性,然而汤和每一次直面那集霸道、冷酷、凶残、暴戾于一身的话语,仍有种头皮麻发的感觉! 自乱世举义投军,百战余生的汤和非常清楚,如吴忧这种行事百无禁忌,凶残暴戾的绝世凶兽,于大明而言,可谓是...福祸难料! 福,则可助大明凌驾于九天之上,横扫六合八荒,雄霸天下, 祸,以此人冷酷霸道,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心性,以及那逆天的才华,则必然会将大明带至一条 难以控制的危险境地... 一旦遭遇外部强大阻力,且天灾为祸,以大明建国仅仅十余载的底蕴,后果,将不堪设想! 李善长本就是当世智者,汤和目光中的微妙变化,又岂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汤帅不必忧虑,有道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华夏人杰地灵,物阜民丰,并非...赌不起!” 说罢,李善长指了指身躯挺直如松,气势如虹犹如一柄绝世神兵的吴忧,淡然一笑道, “显扬如今虽不过是弱冠之龄,为人处事亦稍显粗暴,然而,他的某些主张,不仅令老夫极为认可,亦为之心驰神往... 他曾与圣上闲聊时说过,凡开国之初,或财力匮乏,粮草不继,国与民皆须休养生息,恢复元气, 然而,以乱世为熔炉,历经无数战火淬炼的百万大军,乃是我大明的根基及底气所在, 如若不趁我大明兵锋最为鼎盛,举世无敌之际,以极刚猛凌厉的手段横扫天下,豪赌一场的话,洪武之后,恐将再无机会!” 不得不说,李善长虽已老迈,其志,却并未衰退,直指校场中无数铁甲大军,豪迈道, “如今大明根基已稳,且圣上尚在,我等尚在,即便赌输了又如何?还能叫天下倒悬不成? 反之,一旦显扬所谋,皆化为现实,那才真真正正算的上,...一劳永逸,开万世太平!” 就在此时,面向一望无际的大军,由西向东缓缓扫视了一圈的吴忧,深提了口气,狂放不羁的大声道, “本帅吴忧,没读过什么书,却也明白一个道理,血债...须得血来偿, 去他么的仁义道德,去他么的怜悯慈悲,去他么的以和为贵!” “此行征倭,本帅的军法,唯有一条,遵从号令。 除此之外,烧杀抢掠也好,玩命的日倭国娘们也罢,弟兄们尽管放手施为,有仇者,报仇,有怨者,报怨,本帅绝不过问!” 吴忧言简意赅的一番言语虽粗鄙不堪,却精准的戳在了每一个军士的心窝子里,同时,也令军士们感到莫名的亲切, 这时,位于前列的一位双眼透着浓浓恨意,因父亲妻儿命丧倭寇之手,与倭国不共戴天的军士,双拳紧握的大声询问道, “我等众弟兄与倭寇皆有深仇大恨,自不会手下留情,行妇人之仁,做他娘的以德报怨的蠢事, 但弟兄们却担心,待战事过后,万一有迂腐大臣向陛下进言,参奏我等灭绝人性,手段太过残忍,到时,朝廷是否会秋后算账,问罪我等?” 万众瞩目,落针可闻之际,剑眉高耸的吴忧,煞气暴增,“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何罪之有? 届时朝中谁若敢以此事做文章,本帅在此保证,必将亲手扭下他的人头猪脑,屠了他的满门, 否则,何以祭奠那被倭寇残害的几十万冤魂?以及告慰那无数为保家卫国 舍生忘死血洒疆场的英魂!” 一番掷地有声的狂言之后,剑眉高耸入鬓的吴忧,拔出天子战刀,直指海边战舰,“一句话,天塌了,由本帅顶着, 你们只管抛弃所谓的人性与慈悲,放开手脚的杀,放心大胆的干...” 第 502 章 欲诛尽贼寇,必先除尽走狗... 世间,或许唯一永恒不变的,就是一直在变,也许一场天灾,或许一场兵变、都将成为一场令天下局势 风云突变的导火索... 正当吴忧连同张陈余部在内,共计二十八万大军,扬帆入海,乘风破浪欲实现两世夙愿之际, 北部边疆,一番苦心谋划之下,时至今日,极具野心也急欲实现自己梦想的天元帝,已得偿所愿的成功联合了高丽, 共计五十八万,号称百万大军,欲以毁天灭地之威,惊涛骇浪之势南下大明,夺回曾经的荣耀... 然而,世事无常,往往想象有多丰满,现实便有多骨感,不到结局,又怎知结果? 猎人与猎物,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关系! 且胜负成败,往往只须寻得一关键所在,善战者,大多会因势利导,用以迷惑敌人,以达到一击必杀的目的! 月淡星稀的深夜,位于太行山脉与燕山山脉之间,号称天下第一雄关的居庸关,犹如一头匍匐在夜空下的巨兽,守护着我华夏安宁... 战争乌云即将笼罩的前夕,因行移民屯田戍边制度,人口众多,且颇为热闹繁华的居庸关内,于深夜之际看似已静谧一片,实则早已是暗潮汹涌... 阮府之内,神情慌乱的管家阮大,一路小跑,直至后宅书房之外,刚欲敲门,门却已然打开, 掌心里缓缓转动着两枚核桃的阮家家主阮巨,眉头微皱,“如此慌张,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额头早已渗出一层汗水的阮大,小心翼翼的左右瞧了瞧之后,方才低声道,“老爷,大事不好了,老奴刚收到消息,有大军深夜入城,不下十万之众!” 闻言,阮巨掌心里原本缓缓转动的核桃微微一顿,“...此事当真?” “禀老爷,此乃阮绵隐于暗处亲眼所见,因事关重大,老奴片刻不敢耽误!” 微微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的阮巨,瞳孔瞬时一缩,“阮绵现在何处?让他即刻前来!” “他就在内宅外候着,老奴这就让他过来!” “嗯!” 摆了摆手,回到书房的阮巨眉头紧锁,来回踱步,老奸巨猾且隐藏极深的他,从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中,隐隐嗅到了一丝危险... 不一会儿,阮大领着一位眼珠子乱转的瘦弱男子,来到了书房之外,不待说话,坐于桌案后的阮巨,微微抬了抬手,“进来说话,把门关上!” “是,老爷!” 或许内心阴暗之人,大多习惯处身于昏暗的环境之中,阮家虽为居庸首富,然此刻的书房之内,却仅有一支蜡烛,散发着微弱之光... 房门刚刚关上,斜靠在椅背上,半边脸隐于阴暗之中的阮巨,双眸微眯,一派从容自若的姿态说道,“将你探得的消息细细道来,记住,绝不能有所遗漏!” “是,老爷!” 躬身行了一礼,眼底掠过一抹鄙夷的阮绵当即说道,“小的半月前奉命暗中监控城门,这段时日以来皆无异常,然今夜子时,小的却发现有大军入城, 具体人数小的不知,但绝不下于十万之多,且人数虽多,却并不嘈杂,怕是朝廷精锐!” 手指微颤,听到这里的阮巨缓缓睁开双眸,死死的凝视着阮绵,“何人领军?主帅是谁?” 居庸关乃北地第一关隘,重兵驻守,自小在此长大的阮绵,于军中之事,自然是耳濡目染,略知一二, “禀老爷,帅旗为“徐”“朱”两面,小的当时藏身于屋舍之内,大军路过之时,曾隐隐听到“徐帅”二字!” “魏国公徐达,燕王朱棣!” “果然是他们二人领军前来!” 身处北地,且见多识广的阮巨,瞬间便明白了阮绵口中的徐、朱二人,到底是谁! 沉吟了片刻,神情逐渐阴冷的阮巨摆了摆手,“你且先行下去,明日自有重赏!” “小的告退!” 将将走出房外的阮绵回头望了一眼阴暗的书房,满脸厌弃的低声呢喃道,“我阮绵虽说身份低贱,却也是堂堂汉人,又岂会与尔等这种卖国求荣之徒,狼狈为奸!” “阮巨,你就等着灭族吧!” 仅余心腹一人,无须遮掩的阮巨,面目陡然狰狞,“可恶,竟敢坏我大事!” 知悉始末的阮大,浑身颤栗,面色慌乱的颤声道,“老爷,现在咱们该...该怎么办?” 阮巨本就烦躁难安,当即呵斥道,“慌什么?咱们与元庭之间的关系极其隐秘,既便所谋不成,亦无塌天之祸!” 话虽如此,然所谋前程一朝付之东流,心中满是恨意的阮巨身体前倾,阴冷道, “你即刻传令万屠,让其想办法出城,将刚刚探得的消息告之元帝,提醒他们务必...” 然阮巨的话尚未说完,书房外却蓦然传来一道更为阴冷的话语, “阮家主又何必多此一举,你手下的几员“干将”,包括万屠在内,本千户全都给你“请”来了,有何吩咐,阮家主大可当面交待! 望着破门而入,神情冷峻,其衣着装束更是从未见过的一干人等,以及面如死灰的几位心腹走狗,阮巨瞳孔一缩,色厉内荏的呵斥道,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私闯民宅?难道就不怕国法森严吗?” “阮家主倒是镇定,事到如今,大祸临头了竟又想起了...国法,脸皮如此之厚,难怪能“挣”的如此大的一份家业! 不过,勾结残元以出卖国家的手段,敛得再多的钱财,你阮氏一门,怕也是没命享了!” 说罢,锦衣卫千户杨辰方大手一挥,满是煞气的冷笑道,“至于我等是谁,待到地方你自会知晓!来人,给我拿下!” 大难临头,面无血色的阮巨,仍抱着一缕希望,徒劳的做捶死挣扎,“尔敢,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说拿人就拿人? 老夫的妹婿,可是居庸关从五品武毅将军,尔若敢乱来,他绝不会与尔等善罢甘休!” “阮家主就不必自报家门了,我等办事还算利索,凡涉案人等,与你有关之人,尽已成擒,你那妹夫,自然也不例外!” 大局在握,双手负于身后的杨辰方,嘴角微掀,看似调侃的话语中,却透着极致的冰冷, “放心,黄泉路上,阮家主绝不会感到孤独寂寞,到时不仅会有你的一家老小 陪着你一块死, 且无须多久,你暗地里认的主子,也必会携同...元庭上下,一块下来陪你!” 第 503 章 姚广孝:圣主出世?老衲在此,尔等只有出事的份! 草原边境处,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铁骑浪潮,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犹如海潮一般迅速逼近着大明第一雄关, 中军龙旌处,元庭重臣环绕在天元帝身旁,枢密知院哈喇章单手握住缰绳,直指居庸关方向,豪迈道, “大汗,再有五十几里,可就是伪明第一雄关居庸关了,一旦打通这道关隘,便有如打开了中原的门户, 一旦居庸关落入咱们手里,进,则可进逼大都,雄视河北、山西等地, 如若战事遇阻,我大元亦可随时退入关外,先保全我大元的实力,以作后图!” 哈喇章话音刚落,知院捏怯来当即附和道,“不错,居庸关乃兵家必争之地,一旦为我大元所有,进可三面猛攻,退可远遁漠北,将使我大元立于不败之地!” 说罢,捏怯来话锋一转,颇为疑虑的说道,“伪明素来对我大元虎视眈眈,视之为劲敌,此次我大军南下,势必被伪明侦之, 而伪明骑兵不足,不善野战,以微臣料想,伪明为扬长避短,势必以重兵防守居庸,将我等御于国门之外!” “重兵?” “哪来那么多的重兵?” 冷冷一笑,天元帝手握马鞭直指居庸,极其自信的说道,“汉人有句俗话,叫做反其道而行之,如此,才能令敌人措手不及, 如今伪明西南半壁烽烟四起,辽东有高丽大军压境,云南更有我大元的二十万兵马, 仅此三处,最不济也将牵制伪明五十万以上的庞大军力,再除却陕甘、山西河北等地防御力量,再除去伪明需稳定地方的基本军力, 朕,实在想不出,逆贼朱元璋还能抽调出多少精锐兵马,与我大元一决高下! 更何况此战关乎我大元能否重现先祖荣耀,朕,又岂能不思虑周全,行匹夫之勇贸然出击?” 国公脱火赤素来心思活泛,当即捧哏道,“陛下智谋无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请恕臣等愚昧,还望陛下替臣等解惑!” “汉人有句话,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更比一山高,爱卿此言,岂不是陷朕于尴尬之地?” 话虽如此,可试问天下谁不喜他人奉承?更何况本就年轻气盛,心高气傲,自诩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天元帝, “伪明兵力虽众,然漠北草原与伪明接壤之地,不下于几千里之遥, 为防御我大元,伪明须以重兵驻守陕、甘、山西、河北等边疆要塞, 如此一来,便有如五指张开的拳头,可战之兵,精锐之兵,也不过寥寥无几!” 说到这里,单手握缰的天元帝,环视了一圈众人,嘴角微掀,高深莫测的说道, “以逆贼朱元璋的性格,为不使我大元有可乘之机,定会在边境薄弱之地,设以重兵驻守, 而居庸关,乃人所共知的铜墙铁壁,也正因如此,朱元璋绝不会料想到,朕,竟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朕曾仔细琢磨过汉人所著的孙子兵法,亦曾专研过汉人历朝历代那些极为出色的统帅, 专研他们以少胜多,大败敌军的关键之所在,因而,得出了一条极为重要的结论!” 此言一出,众臣无不眼眸一亮,好奇心大起,平章完者不花正待询问,却再次被捧哏第一人脱火赤抢先一步, “不知陛下有何重大发现,得出了何等惊人的结论?” 浓眉一挑,天元帝微微侧目,看了看身后一望无际的铁骑浪潮,意气风发的一撩披风, “朕得出的结论便是,若想战无不胜,须得料敌于先,谋敌在前,声东而击西,唯有反其道而行,方能出奇制胜! 为迷惑伪明,朕早已命人暗中放出风声,欲从相对薄弱的陕甘两省南下中原,以达到调动伪明兵马的目的,此乃其一, 常言道事不密,则事不成,为不使此次行军路线被大明提前侦知,朕于三日前才定下此次行军路线, 如此一来,即便是被伪明侦知,区区三日,逆贼朱元璋也断然来不及调集重兵驻守居庸, 然以居庸现有的几万兵力,直面我大元近百万雄兵,无异于螳臂当车!” “而从居庸传来的消息,也已然证实,朕所谋划的一切,俱都...如朕所料!” 说罢,天元帝鞭指居庸,浓眉高耸,气势如虹的厉喝道,“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在天亮之前攻下居庸关, 哪怕是用人命来填,也得给朕填出一条 我大元的...崛起之路!” 不得不说,此刻策马疾行,披风随狂风肆意舞动的天元帝,在众臣眼中,已极具一代枭雄之风范! 国公脱火赤更是眼含泪水,满是感慨的仰天大喝道,“圣主出世,我大元,崛起有望啊!” 圣主出世?有老衲在此,你们的圣主,连同你大元上下,也唯有出事的份! 二十余丈外,由九匹骏马拉辕,一辆极其奢侈的马车内,隐隐将脱火赤诺大的嗓门 收入耳中的姚广孝,神情古怪的停顿了掌心里的佛珠, 而正在享用着万果酒的辛邯,阴冷一笑,不屑的撇了撇嘴,“都他么死到临头了,元庭上下这群棒槌,还他么如此欢畅!” …… 与此同时,主帅徐达、副帅朱棣及帐下的一应战将,连同驻守居庸关的主将,宣德侯金朝兴,全都伫立于一幅悬挂的军用地图面前, 而徐达,此刻正用右手食指,按在一处异常显眼,以红墨标注名为“关沟”之处, “此战能否尽歼元军主力,此地,便为关键之所在!” 因事关重大,尚还不知详情的众人闻听此言,俱都面色一变,而身为居庸主将,肩负重任的金朝兴,更是脸色煞白, “徐帅,关沟可是位于我居庸关之内,设伏关沟,便意味着将居庸关拱手让给元军, 一旦居庸为元军所有,即便关沟设伏成功,又如何能够将元军主力一网打尽? 而居庸关一旦落入敌手,末将难辞其咎不说,长驱直入的元军,以及为虎作伥的高丽大军,顷刻间便可成烈火燎原之势,难以遏制!还望徐帅三思!” 在场众人皆是身经百战之辈,正欲出声附和,徐达却对一旁神情淡然的朱棣微微点了点头,“事已成定局,燕王殿下,就由你来向诸位言明详情吧!” “遵命!”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朱棣拱了拱手,刀眉微挑,沉声道,“宣德侯刚才所言,俱都在情在理,然而,却不知详情, 此战,我大明要的,并非是御敌于国门之外,亦非是一场难以治本的大胜,更为一城一地之得失, 此战,我大明要的,是一劳永逸,仅此一战,将元庭连根拔起,令其永无翻身之日! 而后再剑指漠北,将其融入我大明版图,永除漠北之患!” 闻言,双目圆睁的众人无不是倒抽了口冷气,金朝兴正欲说话,嘴角微掀的朱棣却抬了抬手, “因所谋甚大,故而并非实言相告,还望诸位切勿怪罪! 不瞒诸位,时至今日,一切都已布置妥当,元军也已入彀,亦可实情相告! 高丽,明为元庭盟友,实则,却是咱们的人,为谋划此事,包括高丽国内的政变,也是出于我大明的手笔! 此战机万世难寻,圣上也早已知悉,诸位无须存疑,照徐帅军令,各司其职,务求一战...定乾坤!” 第 504 章 吴忧:我他么是人,不是神! “本帅清楚诸位心中的疑惑,也明白诸位的担忧,无非是觉着高丽是否可信,高丽联合我大明坑害元庭,所图为何? 今已如箭在弦,时间紧迫,本帅且长话短说,之所以有今日之局面,皆出于两点!” 人皆有好奇心,更何况关乎宿敌之生死,因此,早已伸长了脖子的众人,尽都目光凿凿的等待着 那堪称匪夷所思的答案, “其实真要说起来,有今日之局面的根本原因,皆出于吴学士当初鸿胪寺的那一脚, 众所周知,吴学士那一脚,不仅给高丽王子辛邯造成了身体上的巨大伤害,同时也给辛邯造成了心灵上的致命打击, 身为高丽王子,身份之显赫,地位之尊崇无须多言,一夕之间被人踩暴子孙根,终生难以行人道, 可想而知,辛邯此人对吴学士的恨意,可谓是倾尽三江五岳之水,亦难以洗刷! 也正因恨意太浓,且在圣上的谋划之下,派锦衣卫假意一路追杀,直至高丽边境方才罢手, 诸位不妨想想,身体遭受毁灭性打击,本就恨意滔天的辛邯,一路又遭如此惊吓,再有旁人从中挑唆,此人之行径,是否还能以常理度之?” 说罢,徐达环顾了一圈早已瞠目结舌的众人一眼,含笑道,“今时今日之局面,总结起来就一句话, 因吴学士那“丧尽天良”一脚,令杀兄弑父夺位的高丽王辛邯,已处于一种半疯癫的状态! 不仅时刻惦记着吴学士那胯下之物,意图报仇雪恨,还妄想先夺漠北,再以漠北为根基,横扫大明,称霸天下! 否则,以高丽那弹丸之地的实力,但凡以正常人的思维,断然不会如此的不知天高地厚,竟狂妄到...公然称帝!” 面对犹如天方夜谭一般的答案,戎马半生,也算的上见多识广的金朝兴,双眸圆睁的呢喃自语道, “难不成现如今的局势,早在鸿胪寺之时,就已在吴学士的谋划之中?” 金朝兴话音刚落,曾亲眼目睹吴忧于飞仙客栈之中手刃倭人,对其极具好感的张玉,当即附和道, “这还用说,若非早已在吴学士的谋划之中,又岂能有如此环环相扣,看似匪夷所思,实则合情合理的绝世之谋?” 若是吴忧在此,目睹了众人此刻极其丰富的表情,定会双手负于身后,仰天凝视着月光,幽幽的感叹道,“我他么是人,不是神! 之所以有今时今日之局面,无非是见不得异族在我华夏嚣张的嘴脸,以至难抑怒火,踩暴了高丽王子的两颗蛋, 人家来朝贡,却被自己踩暴了那两颗蛋蛋,横竖也得给老朱一个说法,这才绞尽脑汁,想出了这极不靠谱的绝世之谋! 谁曾想,如此不靠谱的想法,竟他娘的在那老和尚的一番猛如虎的操作下,通通成为了现实!” 用吴忧私底下感叹的话来说,令人眼花缭乱的这一切,都他么是命, 祸害姚广孝被自己识破,现出了原形,大明待不下去了,不出去祸害别人,这让他咋活? 就在这时,一位神情冷峻的校尉急步而来,“启禀徐帅,斥候刚刚来报,敌军已逼近二十里之外!” “知道了,有任何消息,即刻回禀,绝不能有丝毫耽搁!” “遵命!” 凝视着校尉离去的背影,双眸闪烁着精光的徐达,嘴角微掀一路莫名的笑意, “夜间急行,竟有如此速度,看来元帝对居庸关,势在必得啊!” 元军逼近,身为居庸关主将,金朝兴刚欲说话,堂外却再次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此衣着与军中将士别具一格的之人,正是奉姚广孝之命,负责双方联络事宜的锦衣卫,“启禀徐帅,毒蛇飞鸽传书!” 最后关头,万不能功亏一篑啊! 手掌微颤的撕开信笺,将信中内容仔细的阅览了一番之后,长吐了口气的徐达,双眸精光爆闪,“此战,将再无悬念!” “众将听令!” …… 待徐达有条不紊的将一切部署完毕,元庭大军已行至居庸五里之外,一斥候直奔龙旌之地,“禀大汗,居庸城头虽遍布伪明军士,却颇显慌乱!” 直面我元庭近百万大军,区区几万贼军虽据雄关在手,又岂有不慌、不乱之理? 浓眉高耸,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天元帝,故作淡然的摆了摆手,“知道了,歇息去吧!” 元庭崛起有望,比之前更为活跃的脱火赤,丝毫不给他人捧哏的机会,“大汗,一切均如您所料,逆贼朱元璋果然未曾向居庸增添兵力!” 闻言,一派绝世枭雄风范的天元帝,嘴角微掀,嘲讽道,“那是因为贼首朱元璋极为自信,认为居庸作为大都的西北门户,即便战事一起,亦可迅速派兵增援,绝无失陷之虞!” “大汗,居庸距大都近在咫尺,两日之内若攻之不下,只怕...”,素来沉稳谨慎的捏怯来拱了拱手,继续说道, “有道是兵贵神速,臣以为,应趁贼军慌乱之际,以重兵即刻攻城,并以连绵不断的攻势,不惜一切代价消耗贼军的力量,唯有如此,方能迅速攻克居庸关!” 捏怯来的建议,当即得到了众同僚的响应,众人正待请战,脱火赤却阴笑道,“大汗,强攻居庸势必死伤惨重,攻城之重任,何不交由高丽? 待时机一到,我大元再予贼军致命一击,坐收渔利,岂不是更好?” “坐收渔利?” 淡淡的撇了一眼脱火赤,天元帝又将目光转向了高丽王那辆奢华的马车,幽幽的说道, “汉人还有一句话,叫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各怀鬼胎,终究难以成大事! 辛邯虽看似不似常人,实则却受不得半点委屈,一旦提及此事,势必与我等反目!” 说罢,天元帝嘴角微掀,鞭指居庸,智珠在握的说道,“朕,熟读汉人兵法典籍,早已窥得了攻坚之捷径! 居庸堪称天下第一关隘,仅靠外部强攻,死伤必然惨重不说,短时间之内,必然难以攻破, 须花开两面,内外并举,再坚固的城池堡垒,一旦内部生乱,也就到了破城之时! 当年的上都、大都乃是何等的坚城,也正因内部动荡不安,以至轻而易举的被大明攻破!” 说到这里,莫测高深的天元帝,缓缓拔出了可主宰无数人生死的大汗金刀, 浓眉高耸,环顾了一圈众臣,将目光转向了身后的太子天保奴,厉声道, “即刻以响箭传讯,让咱们的勇士,以及那些汉人走狗,立即行动! 只待城内一乱,大军即刻出动,务必以排山倒海之势,强势攻下居庸关!” 第 505 章 以两万多条人命为代价,只为不露破绽的..演好一出戏! 自古以来,漠北草原异族所建立的国度,与中原汉人所创建的皇朝,从来都是一种此消彼长、彼弱我强的关系, 但不得不说,这种关系的主导权,大多握在中原皇朝的手里, 往往只有当中原皇朝因腐朽无道,奸佞横行,以至衰落不堪之际,也恰恰就是草原异族崛起之时, 若中原皇朝君明臣贤,吏治清明,兵锋正盛之际,草原异族往往会被中原皇朝不定时打击,等闲难有起势的机会, 元庭虽被驱逐荒漠,为大明取而代之,失去了天下霸主地位,然人口数百万,铁骑数十万的元庭,时至今日,却仍不失为当下霸主级势力! 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巅峰时期曾横跨欧亚大陆,征服了一个又一个国度,统治的疆域广阔到令无数人为之惊叹的老牌霸主级势力, 元庭,又岂能甘愿接受失败,沦为丧家之犬的命运... 身为成吉思汗、忽必烈的直系后裔,登高望远的天元帝,神情冷冽的观望着居庸关那极为惨烈的厮杀,眼中寒意涌动, “我孛儿只斤.脱古思帖木儿,可不像父皇那般...昏聩无能! 此次,朕携百万大军南下,即使难以直捣集庆贼巢,亦要将中原腹地,搅他个天翻地覆,杀他个尸横遍野...” 随着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刀林箭雨,炮火纷飞,喊杀声一片的居庸城下,早已铺满了残肢断臂,尸骸无数, 虽战事无比惨烈,元军死伤者众多,然从寅时便已开启的战争仍在持续, 随着元军不计伤亡,不惜代价,连绵不断的猛烈攻势之下,居庸关城头上的守军,似乎已逐渐显现出了颓势, 就在这时,担当攻城重任之一,早已大汗淋漓,浑身上下透着些许狼狈的枢密院知院蛮子,一路小跑上了观战台... “启禀大汗,贼军甚是顽固,且火器弹丸准备充足,我军死伤了五万余人,连续猛攻了两个多时辰,居庸关仍是巍然不动!” 望着眼前已有畏战情绪的蛮子,双眸微眯的天元帝,拔出金刀阴冷一笑,“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见此一幕,原本欲提议暂作修整的蛮子,当即瞳孔一缩,喉结微微耸动了一下,当即义正言辞的说道, “臣前来只为告之大汗,在我元庭大军的猛烈攻势下,居庸关虽看似稳如磐石,实则早已后劲不足!” 说罢,蛮子直指居庸城头,沉声道,“大汗请看,贼军一开始布满了城头,今已十不存三,且连续作战几个时辰,早已疲惫, 因此,臣特来向大汗请旨,请大汗准臣再调拨大军五万,日落之前,臣定然攻下居庸!” “...准!” “谢大汗!” 暗自松了口气的蛮子刚欲转身离去,却被一柄金刀架在了脖子上,“若晌午之前,仍无法攻下居庸,朕便用你的头颅,来祭奠那些战死的勇士!” 说罢,以手指轻拂金刀的天元帝,阴冷的凝视着脸色煞白的蛮子,寒声道,“非朕不念旧情,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大元的再次崛起, 兵贵神速,唯有尽早的拿下居庸,才能不使徒增变数,以至功亏一篑!你,懂吗?” “懂,臣懂,臣即便是拼了性命,也一定替我大元,替大汗拿下居庸关! 晌午之前若无法攻下居庸关,无须大汗您动手,臣,自个儿了断,将头颅奉上!” 单手抱胸行了一礼,神情凝重大步离去的蛮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自知此番不成功,便成鬼,唯有殊死一搏! “呜.......” “杀啊.....” 随着观战台上的号角声响起,赤色令旗亦随之挥动,位于中军后侧的五处万人方阵,犹如出笼的猛虎一般,如潮水一般涌向居庸关... 望着这一幕,早已将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道理悟透,且心如磐石的天元帝,双拳紧握,死死的凝视着居庸城头... 随着城下再次铺上了一层层骸骨,随着原本响彻不休的火炮 不知何时已悄然哑火,随着居庸城头上的军士越发稀疏,距晌午尚还差半个钟之际... 时刻陪伴在天元帝左右的脱火赤,极其振奋的直指居庸,语无伦次的大声叫囔道, “大汗,攻上去了,咱们的大军攻上城头了,居庸关,是咱们的了!” 犹觉不够,堪称为残元第一马屁精的脱火赤,竟单漆跪地,极尽谄媚之能事, “大汗之谋,当真是神鬼莫测,举世无双,一切尽都如您所料, 夺下居庸,大都西北门户一开,河北、山西、大都等北方诸省,从此将任由我元庭铁骑肆意驰骋, 我大元势必在大汗您的率领下,再次崛起,重回往日荣耀,镇压伪明,擒杀贼首朱元璋,必将指日可待,大汗真乃我大元盖世雄主啊!” 捏怯来素来刚正,且极为厌恶溜须拍马之徒,素来与脱火赤不和,当即泼了一盆冷水, “大汗自然英明神武,可夺下居庸关,且不过是百步行一罢了,岂能得意的太早?还须小心谨慎才是!” 被当众驳斥,眼中掠过一抹羞恼之色的脱火赤正欲反驳,嘴角微掀的天元帝却抬了抬手,阴柔道, “传令下去,待居庸城破,攻城大军先暂作修整,连同部分高丽大军肃清城内残敌, 大军主力随朕一道直奔大都,趁其准备不足,贼军援兵鞭长莫及之际,我等必须以风卷残云之势,横扫北地!” “臣等遵旨!” …… 与此同时,看似摇摇欲坠岌岌可危的居庸城头,将面前三个敌兵斩杀的宣德侯金朝兴,望着不断涌上城头的元军,吐了一口唾沫之后,悲愤大喝道, “弟兄们,敌军势大,居庸守不住了,咱们需的保住有用之身,万不能再叫大都落入元军手里,弟兄们,跟着我,撤往大都!” 与悲愤仅仅流于表面的金朝兴不同,其手下亲兵及周围的军士,尽都是真情流露,满眼悲愤不甘的传达着金朝兴的军令... “金侯有令,弃守居庸,即刻撤往大都!” “撤...” 城头上仅存的几千军士,微微一愣之后,满腔怒火的红着眼珠子杀退身边的敌军, 不甘的看了一眼城下那一望无际,声势极其浩大的敌军,心知难以回天的几千军士,唯有保存有用之身,跟随着金朝兴的步伐,且战且退的逐渐退出了城头... 望着犹如潮水一般涌上城头,欢呼雀跃的无数元军,退出城头回眸相望的金朝兴,嘴角微掀露出了一缕诡异之色,暗恨道, 演戏,真他么不是人干的事儿,为了不露破绽的演好这出戏,竟他娘的战死了老子两万多弟兄, 等着吧,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 506 章 内有狼,外有虎,已成瓮中捉鳖之势! 时过境迁,人去楼空的居庸关临时帅府内,已成残疾人士的天保奴与三位达鲁花赤,以及六位万户鸠占鹊巢,似在商讨着守城事宜, “这南蛮子当真可恨至极,居庸关一战,让本掌印手下的勇士死伤大半,以至战力大损,真是该死...” “用汉人的话说,大家彼此彼此,谁叫咱们运气不好,担当了攻城重任呢!...认命吧!” “秃哈说的不错,居庸关一战,令咱们战力大损,以至错失了千载难逢的立功机会,实在可恨!” “他娘的,在漠北足足憋了近八年,原以为此次南下,能建立一番功业,哪曾想咱们几个 现在只能待在后方眼睁睁看着!” 环顾了一圈当着自己这大元太子的面,肆无忌惮抱怨的一众统兵将领,天保奴眼中掠过一抹阴郁, “怎么,诸位将军可是对我父皇的命令,有所不瞒吗?” 南下大明,居庸在手,天元帝已初步树立了自己的威望,诸将虽损失惨重,却也不敢因此而对天元帝心生怨愤, 众将对视了一眼,当即起身单手抱胸,齐声道,“太子殿下明鉴,我等只是不甘镇守后方,这才抱怨几句,绝不敢对大汗有丝毫不瞒!” “居庸在手,我蒙元则可全力进攻伪明,如若战事不顺,亦有一条退路,不至于叫人瓮中捉鳖,如此重...” 天保奴话未说完,一神情极其慌乱的身影,连滚带爬的狂奔而来,颤声道,“启..启禀太子,诸位将军,大事不好了,高...高丽大军..” 被辛邯斩断一臂,对高丽怨恨至极的天保奴闻声,豁然起身,一把揪住了前来报信之人的衣领,面容扭曲的厉喝道, “说,是不是高丽那没卵子的辛邯,背叛了我大元?” 伴随着隐隐传来的喊杀声,前来报信的千户满是痛恨的咒骂道,“禀太子,背信弃义的高丽大军,本该随大汗直奔大都,竟突然无耻的调转枪头,朝咱们杀过来了...” 此言一出,堂中顿时炸了锅,元庭诸将慌乱之余,尽都目眦欲裂的发出了阵阵声讨, “什么?高丽竟这般无耻?竟如此光明正大的背弃盟约,还要脸不要?” “真是狗胆包天,区区高丽,竟敢对我大元下黑手,若不将其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 “高丽人脑子里难不成装的都是浆糊不成?前有居庸在我等手中,后有大汗亲率的几十万人马, 高丽此时向我大元发难,这不是明摆着找死吗?” 说罢,秃哈一把揪住前来报信的千户,厉声质问道,“说,是不是尔等惊惧之下,误将伪明贼兵当成了高丽大军? 或者是城内藏匿的残敌,穿着高丽军服,意图混淆视听,借此分裂我大元与高丽的结盟?” “都给我闭嘴!” 一声厉喝,神情冰冷的天保奴当机立断道,“传令,即刻点燃狼烟,一来向父皇示警,二来告之父皇,居庸有失陷之虞, 如今我大军尚未走远,只要父皇加以戒备,及时的调转兵马,区区十万高丽蛮子,被前后夹击,就只有待宰的份!” “遵命,卑职即刻去办!”,被天保奴及诸多将领包围的千户如蒙大赦,转身赶紧离去! “尔等还愣在这里做什么?秃哈、麻里失、驴买、你三人即刻前去镇守城关,无论如何,居庸关绝不容有失! 失里都、花不剌,哈赤,你三人即刻率大军前去抵御高丽叛军,记住,凡高丽叛军,一律杀无赦!” “遵命!” 似有了主心骨不再慌乱的众人,眼含一缕敬服的单手抱胸行了一礼,正待各司其职,叫胆敢背信弃义的高丽付出惨痛的代价... 不曾想,随着三只响箭腾空而起,示警之用的狼烟尚未点燃,刚欲大步离去的元庭诸将,却又瞬时愣在原地, 未待本应在城头镇守 此刻却满脸惊恐狂奔而来的副万户开口,秃哈当即厉喝道,“剌达哈,是不是高丽叛军即将攻向城关!” “不...不是高丽叛军...” 闻言,秃哈及众将刚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刻,随着大喘气的剌达哈的禀报,瞳孔紧缩的众人,顿感如坠冰窟, “是...是伪明秦王、晋王率大军围城!” 浑身一颤,面无血色的天保奴厉喝道,“贼军有多少兵马?” “禀殿下,贼兵铺天盖地,绝不下十五万之众!” 堂中陷入死一般寂静之时,原本阴冷的眼眸已化为恐惧的天保奴,声嘶力竭道, “三日前父皇尚收到我元军细作回禀,言驻守西安的伪秦王、及驻守太原的伪晋王皆无调兵迹象, 现如今你却跑来说什么 秦晋二贼王率大军围城?难不成此二贼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近在咫尺直面天保奴阴毒的目光唯恐横尸当场的副万户不敢有丝毫挣扎, “太子殿下恕罪,城外敌军的确是打的秦晋二贼的旗号,这...这末将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局势恶劣至此,天保奴即便再傻,也已洞悉了大明的目的,浑身轻颤,面容扭曲的低声呢喃道, “暗通高丽,命其假意与我大元结盟,再弃居庸,待我军进城,再断我后路,瓮中捉鳖, 伪明此谋,竟欲将我大元上下一网打尽,好一条...毒计!” 随着原本隐隐传来的喊杀声越发清晰,额头处早已布满了汗水的达鲁花赤秃哈,手脚俱颤道, “如今外有伪明敌军压境,内有高丽叛军作乱,殿下,咱们该怎么办?” “慌什么?敌军不是还没杀过来么,你们慌什么?啊...” 环顾了一圈厉声呵斥了一番,脸色煞白的天保奴强作镇定,沉默了片刻,厉声道, “尔等即刻按孤刚刚吩咐的去办,各司其职,今已点燃烽火,最多坚守一个时辰,父皇必然率军回援!” 元庭众将虽非当世名将,然局势发展至此,虽慌乱无措,却也不失基本的判断, 众将对视了一眼,目光惊恐的哈赤,率先揭破了在场众人,谁也不愿提及,那极有可能出现 且令人无比绝望的局面... “殿下,伪明即费尽心机,设了如此阴毒的计谋,或...或许我大军主力,此刻早已陷入险境之中,...自身难保啊!” 第 507 章 天元帝:勇士们,杀回居庸关,咱们便可逃回老家! 直奔大都的蒙元先锋部队 即将穿过关沟之际,时刻伴驾天元帝左右,策马狂奔的脱火赤,闻着狂风中那怪异刺鼻的味道,眉头瞬时皱起, “这他么什么味道?怎地越发的刺鼻?” 眉头紧锁的又岂止脱火赤一人,一心率铁骑直捣大都,却莫名的出现心惊肉跳之感的天元帝,深深的嗅了一口之后,双眸瞬时圆睁, 然脸色大变的平章完者不花,却抢先一步,生生的将天元帝即将脱口而出的那番话堵在嗓子眼里,“不好,地上倒有火油!” “即刻传令大军,立刻减缓速度,停止前进...” 脸色铁青的天元帝,应急反应不可谓不快,然而已深入关沟腹地,且一路狂奔的大军,一时片刻又岂能说停便能够停的下来? 正当天元帝心急如焚之际,被其视之为生死大敌,早已埋伏在关沟两侧的伪明贼军,却帮了他的“大忙”... “咻咻咻咻....” “不好,有埋伏...” “大汗小心...” “保护大汗...” “咱们中了敌军的埋伏,快撤...” “啊...” 面临险境,越是慌乱,往往死的越快,随着一阵有如雨点般的火箭,居高临下的倾泻而下,刹那间关沟已成一片火海, 本就受惊的战马在脖颈处缰绳勒紧的那一刻,瞬时双蹄高举,紧急“刹车”,当场酿成了一场极其惨烈的“事故”, 人仰马翻的现场,无数人跌落马下,轻者,头破血流,骨断筋折, 重者,当场被活生生踩成面目全非,不成人形的肉泥, 而原本意气风发豪情万丈的天元帝,极其幸运的在硕大的马蹄 即将落在脑袋上的千钧一发之际,连续几个翻滚,险而又险的逃过一劫, “大汗,咱们...” 将将爬起身,面无血色的知院捏怯来,话未说完,只见一物迎面激射而来,直直的落入口中, “呃...” 喉结不断涌动的捏怯来 顺着神秘之物飞来的轨迹望去,只见半边脸被踩踏的元庭第一马屁精脱火赤,早已惨死当场, 或许是受到了重力压迫,另一边还算完好的脸颊眼眶处,唯有那恐怖至极的黑洞,眼珠子已不知所踪... “啊...救我...谁来救救我...啊....” “让开...都他娘的给老子让开...挤成一团,都他么得被活活烧死...” 已成一片火海的狭长关沟内,无数被火焰裹挟的军士,在烈火中徒劳的挣扎, 亦有无数欲逃离险地的蒙古军士,在你推我搡难以动弹的环境中,豁然拔刀,面目狰狞的砍向了拦在自己身前的同袍手足... 望着这有如人间炼狱的一幕,浑身颤栗不止的天元帝,深吸了口气,拔刀高举,以平生最大的嗓门厉喝道, “大家都别慌,跟着朕,杀出一条...” “不好了大汗...” 有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被一口气再次堵在嗓子眼的天元帝,下意识的回头望去, 只见浑身狼狈不堪的枢密知院爱足,正一路跌跌撞撞的狂奔而来... 来不及平缓急促的气息,惊恐万状且悲愤万分的爱足,带来的这个晴天霹雳,于目前本就危如累卵的局势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不好了大汗,高...高丽大军它...它叛变了,大汗,咱...咱们中计了!” 瞳孔一缩,金刀无力的掉落在地,自嘲一笑的天元帝仰天长叹道,“伪明可真是煞费苦心呐,好一招环环相扣,步步紧逼的毒计,竟欲将我大元,尽数埋葬于此!” 就在这时,披头散发的丞相失烈门策马而来,急声道,“大汗,如今局势万分紧急,再不设法突围,咱们大元,怕就真的完了!” 看了一眼山腰处早已现出身形,那无数披甲执锐的大明军士,双拳豁然紧握的天元帝,面容扭曲的决绝道, “我二十万大军,如今尽数堵在这狭长的关沟内,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是谓兵家绝境, 伪明贼军以逸待劳,且伏兵无数,向前,唯有死路一条,好在通往漠北的居庸关尚在咱们手里, 为今之计,唯有调转兵马以最快的速度,将那背信弃义的高丽狗贼尽数杀光,唯有如此,我大元才有一线生机!” 大火仍在蔓延,哀嚎仍就不止,死亡仍在持续,骚乱越发眼中之际... 天元帝捡起地上的金刀,环顾四周寻得一处由几匹战马叠加的高地,声嘶力竭的呼喝道, “我蒙古族的无数勇士们,因朕无能,中了贼人的毒计,朕,死不足惜, 但是,即便是死,朕也要带着尔等杀出一条血路,朕相信,即便保留一缕火种,我大元也终有一天,化为滔天烈焰,将伪明焚为灰烬! 停止你们的骚乱,停止那无谓的自相杀戮,按下你们的不安与恐惧,跟着朕,杀出一条通往居庸关的生路!” 环顾了一圈已逐渐平静下来的大军,双眸陡然一睁的天元帝,翻身上马,时至如今,已再无之前的意气风发,万丈豪情,唯有歇斯底里,无尽悲凉, “我大元的勇士们,跟着朕,...杀啊!” 沉寂了片刻,心知唯有拼死一搏方能有 一线生机的元庭大军,尽都红着眼珠子随天元帝狂奔而去,“...杀啊!” …… 山腰处,立于帅旗旁边的徐达,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天元帝策马狂奔的背影,负手一笑, “今日关沟这一战,与当年的孙膑设伏于马陵道,何其的相似, 只不过当年的魏国,经马陵道一败,也仅仅是一蹶不振,痛失霸主之位罢了, 然今日的关沟一战,我大明势必斩草除根,携大胜之威,以风卷残云之势横扫漠北,不留...后患! 这天下,从此将不会再有大元,漠北各族,亦将不复存在!” 与智珠在握自信从容的徐达不同,安陆侯吴复摩拳擦掌道,“徐帅,元军虽已成丧家之犬,瓮中之鳖,但为稳妥起见,索性就让末将率军出击,在元军背后给他补上一刀!” “不急不急,火候未到!” 摇了摇头,将目光转向居庸方向的徐达,嘴角微掀,风轻云淡的轻笑道, “元军已为笼中兽,网中鱼,为求活命必做困兽之斗,今局势已定,元庭再无翻盘的可能,我等又何必增添无谓的伤亡? 且元军回返途中,即有高丽拦路,亦有燕王伏兵未出,唯有将元军仅有的一口锐利消磨之后,才是将其置诸死地的最佳时机!再者说...” 说罢,徐达又指了指居庸关城头燃起的烽火,冷冷一笑,“秦、晋二王已率大军赶到,天元帝若战死关沟,倒也一了百了, 否则,他,以及元军上下,将会体验到什么叫做...前所未有的绝望!” 第 508 章 朱棣:观鹬蚌相争,得渔翁之利! 正如徐达所料,折损大军六万有余,欲率大部兵力杀回居庸关,却被高丽大军堵了个正着的天元帝,再一次体会到绝望的滋味, 惊惧不已的元军,虽军心萎靡,以至战力大损,然对付人数处于劣势的高丽大军,却仍旧占据着上风, 不过,于心急如焚的天元帝而言,以现有的速度向前推进,无异于...等死! “辛邯,你这背信弃义的无耻狗贼,竟公然背叛盟约,可知世间还有羞耻二字? 今后你高丽,该如何面对天下诸国?又该如何立足于这天地之间?” 与五内俱焚狼狈不堪的天元帝不同,此时的高丽王辛邯,望着惶惶如丧家之犬的高丽君臣,竟得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变态般的快感... “汉人有句话,叫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孛尔只斤,事到如今你也别怨天尤人,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蠢! 蠢到天真的以为我高丽竟会与你大元结盟,蠢到你大元在世人眼中,早已沦为了丧家之犬,却无自知之明,竟妄想还有翻身之日! 因为你的愚蠢,以及那令人发笑的雄心..不...应该说是不切实际的野心才对,将葬送整个大元!” “放肆,你这竖子小儿竟敢如此...” 捏怯来话未说完,面容扭曲深吸了口气的天元帝却抬了抬手,环顾了一圈正奋力拼杀的军士, “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汉人的这句话,朕,今日算是明白了! 辛邯小儿说的没错,的确是因为朕的愚蠢,将我大元陷入生死存亡之境!” 虽说事实的确如此,但并不糊涂的捏怯来却更为明白,以如今面临的局势,天元帝这根主心骨,必须振作,否则... “大汗无须如此悲观,亦无须与那入孺口小儿作口舌之争, 如今我大军主力尚存,只须杀退高丽贼兵,便可会同居庸关内的几万人马撤往漠北, 待休养生息,最多不过几年,以咱们的实力,必有卷土重来的那天!” “前有豺狼后有猛虎,我大元,真的还有机会么?” 自嘲一笑,双拳紧握青筋贲起的天元帝,用布满血丝的双眸死死的凝视着辛邯, “辛邯狗贼,朕问你,贼首朱元璋到底许诺了你何等惊人的利益?以至令你竟置唾手可得的辽东于不顾! 更不惜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也要出卖朕,出卖你的盟友!” “辽东...?” 冷冷一笑,辛邯不屑一顾的摇了摇头,“于广阔无垠的漠北相比,区区辽东,又算的了什么?” 任凭天元帝及大元群臣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辛邯与大明联合的目的,竟欲图谋漠北... 瞠目结舌的天元帝,沉默了片刻,仰天长叹道,“朕费尽心机,殚精竭虑日夜谋划,不曾想到头来,竟是与一疯子结盟!” “朕,何其可笑!大元,又何其无辜!” 从对方那异想天开的谋划中 回过了心神的平章完者不花,直指辛邯满是嘲讽的厉喝道,“竖子小儿,你但凡还有半点智慧,也绝不会相信如此荒唐的承诺! 且不说事成之后,贼首朱元璋是否会信守承诺,将漠北拱手相让, 即便如此,凭你区区高丽这弹丸小国的实力,今后又该如何在各方部族 多如牛毛的漠北立足?” 自遭受巨大打击,丧失了男性象征之后,本就变得异常敏感的辛邯,已容不得他人有半点质疑,半分嘲讽, 当即以一切尽在掌握的绝世风姿,厉声反驳道,“朕的盖世之谋,朕的雄才伟略,如尔等大元上下这群草包,又岂能明白! 燕雀安知雄鹰之志,若元庭上下尽都是智者,如何会被汉人驱赶,夹着尾巴逃回荒漠? 又如何会走到今时今日这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境?” 望着面色潮红,手舞足蹈不似常人的辛邯,知院捏怯来仍抱有一缕希望,意图说服于他,替大元争取一线生机, “辛邯,你的图谋的确是惊天地,泣鬼神,可用汉人的话来说,却犹如水中月,镜中花,极不现实, 且以伪明的所作所为,其野心已愈发的膨胀,我大元若亡,高丽早晚被伪明鲸吞! 倒不如与我大元联手,让出一条路,从此与我大元守望相助,联手抗击伪明!” “与尔大元联手,无异于与猪合谋,不是联手送死,就是联手做一对缩头乌龟!” 轻蔑一笑,面露不屑的辛邯,极尽嘲讽道,“你大元早已日薄西山,而我高丽,在朕的主宰下,国力蒸蒸日上,兵锋无敌天下,朕,又何须与尔等小丑联手?” 说罢,辛邯指了指正与元军惨烈搏杀的高丽大军,傲然一笑道,“别妄图说服朕放尔等一条生路,今日,即是你大元的死期,却也是我高丽的崛起之日!” “辛邯小儿,高丽有你这等愚蠢狂妄的国主,势必...” 捏怯来话未说完,一旁的天元帝却缓缓合起了双眸,“此人胡言乱语,神志不清,怕彻底疯了,知院不必与它枉费唇舌!唯今之计...” 微微停顿了一下,双眸豁然圆睁的天元帝怒而拔刀,决绝道,“今日,我大元上下即便死绝,也一定要将这甘为伪明走狗的高丽,拖进十八层地狱!” “...杀!” 随着一声穿透整个战场的暴喝,眼含死志的天元帝亲率元庭众臣,及五千最为精锐的亲军,以猛虎下山之势杀入战场, 身为一介文臣的完者不花虽战力不佳,却也毫不犹豫的抽出兵刃,仰天悲吼一声,义无反顾的紧随其后, “跟着大汗陛下,...杀光高丽狗!” “...杀啊!” 一瞬间,元军士气大振,向前推进的速度,亦随之暴增! … 关沟尸骸遍地,血肉横飞之际,奉命率大军埋伏在居庸关五里之外,正手持单筒望远镜坐看局势发展的朱棣,却是眉头轻皱,不屑的撇了撇嘴, “高丽大军战力如此不堪,也亏得那没卵子的辛邯,竟视那满嘴鬼话连篇的老秃驴为肱骨重臣,听信了那什么横扫天下的鬼话!” 若是吴忧在此,望着脸不红心不跳的朱棣,定会满脸古怪的拍拍他的肩膀,“辛邯狂悖无知,倒也有着神志不清的因素, 与他相比,以八百亲兵起事,竟还能侥幸夺位成功的你,更他么离了大谱!” 望着节节败退的高丽,以及距此已不足一箭之地的元军,神情冷峻的张玉请示道,“殿下,高丽怕是顶不住了,咱们...” “不急!” 抬了抬手,刀眉微挑的朱棣,面无表情的凝视着那早已血流成河,堪比血肉磨盘一般的战场,寒声道, “残元主力大军即已入了关沟,就已是十死无生,不妨趁此机会,让其替我大明多除去一些反复无常的高丽大军, 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鼾睡,横扫漠北,只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第 509 章 杀回漠北?孛儿只斤,你,这是无视我朱棣么? 恨辛邯入骨,身先士卒奋力搏杀的天元帝,率元军残存主力大军虽迅速逼近居庸, 但已然洞悉一切的他非常清楚,大元已危在旦夕,若再与高丽纠缠下去,无异于死路一条... 怒火焚心的天元帝双眸暴睁,直指正在惨烈厮杀的两方军士,厉声道, “辛邯小儿,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若再冥顽不宁,你、我,大元、高丽,今日,将唯有同归于尽的下场! 不妨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伪明若真有心与你结盟,又岂会在这种时候仍不现身? 这难道不是有意让你我互相残杀,他好坐收渔翁之利么?” 辛邯虽说是个何不食肉糜的草包,却并非蠢到极致,事实摆在眼前,当即面色不善的质问起姚广孝, “国师,你不是说早已和大明谋划妥当,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么? 为何之前说好的前后夹击元军,现在反倒成了我大高丽独抗元兵,大明兵马却连个鬼影也不见?” 这不明摆着是一箭双雕借刀杀人之计么,诛灭元庭的同时,也顺带着消耗你高丽的军力啊! 如此愚蠢的问题,你竟还要向老衲问个究竟! 嘴角微抽,暗自腹诽的姚广孝,早已将虚实之道领悟至出神入化的境界,双手合十作了个揖之后,从容不迫的说道, “阿弥陀佛,世人皆有私心,大明,又岂能例外?不过...” 先认可了天元帝的说法之后,紧接着话锋一转的姚广孝,以一种极其崇敬的姿态道, “陛下不妨换个思路想想,大明此举,恰恰证明了其忌惮我大高丽,忌惮陛下您的雄才伟略啊!” “岂有此理,朕诚心与之结盟,大明竟如此奸诈,朱元璋那老不死竟出于忌惮于朕,抢先一步下手,背后捅朕一刀!” 话虽如此,然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本应恼羞成怒的辛邯,眼中却尽是得意之色的摆了摆手, “汉人有句俗话,不遭人忌是庸才,你说的这些,朕都清楚,不过,即已洞悉了大明的险恶用心,朕,又岂能叫他如愿!” 身为当世蛊惑界天花板级别的人物,姚广孝又岂能不知过犹不及的道理, 以他的料想,在居庸关、及关沟元军的双重拼死打击下,十万高丽大军,时至如今,若能剩下一半,怕都是烧高香了... “陛下说的极是,高丽虽实力雄劲,也绝不能平白给他人作嫁衣,此刻居庸关想来已落入我高丽手中, 所谓后发制人,以贫僧愚见,应即刻率军撤往居庸,先与曹敏修将军汇合,如此一来,主动权便落入我手,进退皆可自如!” “英雄所见略同!朕,早有此谋!” 傲然一笑,辛邯用镶满宝石的金刀直指正奋力搏杀的天元帝,尽显小人得志的嘴脸,“孛尔只斤,不知“小侄”送你的这份大礼?是否满意?哈哈哈哈...…” 一向自诩为运筹帷幄,智谋无双的天元帝,此时此刻,心中也唯有无尽的悲凉、以及那刻骨铭心的恨意, “恨只恨朕瞎了眼,竟与你这等草包结盟,恨只恨朕没有早些识破你这草包 即无耻又愚蠢的秉性! 辛邯小儿,你可别高兴的太早,愚蠢如你,早晚有你痛哭流涕,追悔莫及的时候!” “死到临头,还他么倒驴不倒架,朕现在能亲眼目睹你一副丧家之犬的模样,你却看不到朕龙腾九霄的那一天! 孛尔只斤,你真以为居庸关现在,还掌握在你那废物儿子手里? 你就和你手下的一众废物们,留在这慢慢的陪大明玩吧,若你侥幸不死,朕,在居庸关等你!” 轻蔑一笑,辛邯对一旁的禁军统领摆了摆手,“即刻传令下去,无须再无元军纠缠,全军撤回居庸关!” 在与姚广孝隐晦的对视了一眼之后,禁军统领当即领命,“遵旨!” 随着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响彻整个关沟,原本你死我活的战场局势,在双方的默契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产生了极大转变...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一旦居庸落入贼寇之手,一旦我大元主力大军尽数葬身于此,漠北龙庭的无数子民...” 想到那令人不敢想象的结果,心如刀绞的天元帝眼眶湿红,声嘶力竭的高喊道, “给我死死咬住高丽畜牲的尾巴,顺势掩杀入关,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横穿居庸,杀回漠北!” 正所谓狗急跳墙,在元庭君臣的带头冲锋下,已濒临绝境的元军,士气竟再次暴涨, “...杀回漠北!” “...杀啊!” …… 然而,人生中的有些事并非竭尽全力、并非拼命便可该变自身的命运, 更何况,这本就是宿敌之间的一场 没有同情、怜悯、亦绝不允许手下留情,你死我活的战争... “杀回漠北?” “孛尔只斤,你,这是无视我朱棣么?” 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唯有无穷杀意的朱棣,刀眉倒竖,缓缓抬起了左手,“传令,任由元军死咬高丽大军,待其尽数通过伏击圈,我军再以猛虎下山之势,从后掩杀! 告之众将领,速度一定要快,下手一定要恨,元庭即如此垂涎中原,我大明自当成其夙愿,叫元庭上下通通埋骨于此!” “遵命!” 随着张玉转身离去,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半个时辰过后,死死咬在高丽大军身后的元军,亦将尽数通过伏击圈之际... “啾……” 一声响箭腾空而起,军令大旗挥动之间,关沟两侧无数披甲执锐手持火铳的军士,犹如死神降临人间... “砰砰砰砰……” 随着一阵阵密集的火铳声,以及凄厉绝望的哀嚎响彻整个关沟,成片倒下的元军,犹如江浪一般,迅速向前方蔓延, 在身后传出火铳声的那一刻,望着已近在咫尺,转瞬即至的居庸城,策马狂奔冲锋在前的天元帝,颤抖着伸出了左手, 然而,本该是越发逼近的居庸关,在此刻早已泪眼阑珊的天元帝眼中,却似乎是间隔了一条永远无法越过的天堑... “大元...完了!” “可笑我孛儿只斤,日夜苦心谋划妄图崛起大元,到头来,竟成为了亲手葬送我大元的...千古罪人!” 随着天元帝一大口鲜血仰天喷涌而出,一头栽落马下,在一众臣将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被无数战马践踏而过, 随着天元帝的血肉,极其惨烈的与关沟大地逐渐融为一体,似乎已然预示着... 曾横跨欧亚大陆,被亡魂丧胆的欧洲人誉为上帝之鞭的大元,即将泯灭在历史的滚滚长河之中, 同时,除去北地心腹之患的大明,也将在这一天,掀开崭新的篇章,踩踏着大元的骸骨,从此龙翱九天,铸就...万世辉煌! 第 510 章 李琪:草,许姓吴的棒槌装逼,偏不许我装上一逼? 陆地之上虽有崇山峻岭,密地险境,然与广阔无垠变幻莫测的大海相比,却不值一提! 或许是格外的蒙受上苍偏爱,倭国,自秦汉以来,唯有来自内部的征伐动乱,几乎从未有过被外敌入侵之事! 忽必烈曾两次派遣大军,欲跨越茫茫大海远征倭国,却都极其凑巧的遭遇海上风暴,以至全军覆没, 从此,蒙元不仅绝口不提征倭之举,面对倭国浪人以及武士肆虐沿海各省之恶行,大多也都是听之任之,几乎毫无作为! 即便是一代开国雄主,性格刚烈霸道的朱元璋,之所以将与贼寇无异的倭国,列为不征之国, 宁愿耗费庞大的人力、物力、以及财力驻守沿海诸省,亦不愿征剿倭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虽有倭国地域狭窄,贫瘠不堪,征之无用的因素,但与元庭两次征伐,远征大军却两次葬身海底亦不无关系... 而受倭国本土大小诸侯领主暗中支持,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倭寇,也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 这才无所畏惧的在一众邻国的疆域内 做起了无本买卖,肆意张狂的吞噬着血肉馒头, 借此壮大自己的同时,又可将自身国内的危机,无耻的转嫁到他国身上,真可谓是一石二鸟之计! 然而,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于极端民族主义者吴忧而言,绝不会有所谓的顾全大局, 既熟知那段惨烈到极致,亦屈辱到极致的华夏血泪史,哪怕是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他,也绝不会放过倭国! 或许,在今后的横扫天下之时,他国的生灵若有利用价值,尚还能有那么一丝生机, 但倭国上下,一旦被吴忧执掌命运,便绝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活路! … 苍龙号之大,虽可冠绝天下,然航行在茫茫大海之上,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且大海素来诡谲多变,往往前一刻还风平浪静,海不扬波,但下一刻... 负手伫立于船头的吴忧,仰望着远方那迅速凝结的乌云,以及漆黑的云层中,那肆意狂舞的银蛇,嘴角微掀,露出一缕嘲讽,“是你吗?八岐大婶?” 乌云所过之处,瞬时将苍龙号淹没在一片黑暗之中,暴雨,亦将随狂风而至,汹涌的浪潮,不断拍打着硕大的战舰, 曾只不过在秦淮河坐过花船的驸马李琪,望着这犹如末日降临一般的恐怖景象,早已是面无血色,“吴学...吴帅,这风急浪涌的,你说咱们这船不会...不会...” 望着远方急速袭来的暴雨,吴忧冷冷的看了一眼倭国方向,转身走向船舱,“放心,四海皆受龙王掌管,四海龙王乃是我华夏神灵,自当佑我大明!” “这一番解释...” “真他么在情在理!” 所谓将是兵的胆,挠了挠头的李琪,此刻凝视着吴忧修长挺直的背影,心中的恐惧竟莫名的消退了许多, “不就是他娘的一场暴风雨么,姓吴的棒槌无所畏惧,我堂堂驸马,怕他娘的个球!” “轰...” 话音未落,乌云密布银蛇狂舞的空中,瞬时传出一道响彻天际的惊雷,倾盆暴雨,将东施效颦故作风轻云淡的李琪,瞬时打回了原形! “草,姓吴的装逼你不管,我他么就嘀咕了几句,你这又是惊雷又是暴雨,还有没有天理了?” …… 苍龙号,不愧为足以冠绝当世的巨无霸,成功的扛住了近三个时辰的狂风骤雨,巨浪翻涌,竟无丝毫折损! 风停雨住,巨浪归于平静之后,大明远征大军距倭国也已近在咫尺,而吴忧所在的战舰,也再次成为了众将帅云集的焦点, 即将登倭之际,偌大的船舱内,众人尽都驻足于悬挂的海图前,最后一次商讨及确定战略以及战术的部署, “倭有四岛,由南向北,在下依次取名为猪猡岛、蛆虫岛、蛤蟆岛、以及狼蛛岛! 此四岛乃是倭人栖身的主岛,齐聚了九成以上的倭畜,极少数的倭畜,则容身于四岛周边海域的其它小岛上,因此...” 说到这里,吴忧对太平岛三位结拜兄弟拱了拱手,沉声道,“倭国今已近在咫尺,诸事虽已部署妥当,然事关重大,且分兵在即,为稳妥起见容愚弟再重申一遍, 按之前商议,由在下与汤帅各率军十万,分南北两路进攻,太平岛三位兄长则率部协助汤帅, 为尽全功,勿使倭畜一人逃脱,三位兄长不仅需协助汤帅日夜巡视猪猡、蛆虫二岛周边海域, 还须分兵肃清栖身于各小岛的倭畜,愚弟建议,最好是利用咱们的优势,于海上歼敌为佳! 待歼敌大部,再步步为营向前推进,逐步肃清倭畜,占据各岛! 总之一句话,咱们即有备而来,就必须以最小的代价横扫各岛,将倭畜屠戮一空!” “放心吧吴兄弟,我等久居海外孤岛,曾几次三番与倭寇厮杀,对倭畜的秉性,不说了如指掌,却也知其八九, 更何况有船坚炮利的苍龙号、以及弹药充足的火铳在手,有心算无心,若还不能对付那群矮矬子,那我等这大半辈子,也算他娘的白活了!” 梁天宝话音刚落,焦作当即附和道,“大哥说的没错,以往我等之所在倭寇手里屡屡吃亏,无非是因为方国珍余孽为虎作伥,且受限于火器弹药不足罢了! 今时已不同往日,旁的我焦作或许不敢担保,但我太平岛所部即负责巡视猪猡、蛆虫二岛海域,那绝对是铜墙铁壁,倭畜想从我等手中逃脱,无异于痴人说梦!” 闻言,吴忧点了点头正待说话,太平岛二岛主孟浩却眉头微皱,颇有些疑虑道,“六弟,你确定将倭国上下尽数屠戮一空,老幼不留? 如若当真将倭国化作一片坟地,即便攻下倭国,又有何用?” “天下之大,什么都缺,独不缺人,今后替我大明种田开荒的也好,铺路挖矿的也罢,要多少,就会有多少!” 说罢,剑眉倒竖的吴忧,冷冷一笑,环视了一圈众人,寒声道,“至于倭畜这种天生畸形残次品,本就是这天下多余且错误的存在,活着,就已是一种罪过, 因此,我等“必须”戮力同心,将倭国上下无分老幼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第 511 章 就这操蛋的实力,谁它么给你的勇气,挑衅我华夏大地? 自漠北边塞连发八百里快骑,飞奔应天向朝廷报捷之际,二十一万征倭大军,临近傍晚时分,已横跨近两千里海域,倭国极西之地狼蛛岛,已隐隐现出了轮廓! 躬身站于吴忧身后的川下正雄,遥指狼蛛岛,颇有种近乡情更怯的口吻道,“主人,再有一个时辰,便可抵达九州岛!” “九州岛?” 剑眉微挑,负手而立的吴忧缓缓转身,轻蔑一笑,“屁大点地方,也配称之为九州岛?是不是太狂了点?” 面对吴忧的嘲讽,以及四周传来的揶揄目光,川下正雄低垂的目光中掠过一抹羞恼,然抬起头却又是一副谄媚之态, “奴才该死,竟险些忘了主人已亲自将九州岛更名为狼蛛岛,还望主人恕罪!” “恕你无罪!毕竟...” 嘴角微掀,眼中寒芒涌动的吴忧,居高临下揉了揉川下正雄的半月头,“毕竟不久的将来,你可是要荣登倭国天皇之位,那可是本帅也得为之“仰望”的人呐!” “主人说笑了,奴才即便是坐上了天皇之位,也永远都是您最忠心,最听话的奴才!” 话虽如此,然而满脸谄媚之色的川下正雄,隐于衣袖内的手掌,早已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若换作之前,得到了大明的支持,有望登临倭国天皇之尊的川下正雄,必然会欣喜若狂, 然时至今日,川下正雄的心里,唯有苦涩、恨意,以及对面前之人那发自灵魂的无尽恐惧! 川下正雄深知,面前之人那看似俊朗非凡,人畜无害的皮囊下,实则却潜伏着一头择人而噬的绝世凶兽! “嗯,孙子可教也!” 拍了拍走狗的脑袋,似得到了某种快感的吴忧,似笑非笑的说道,“就凭你今日的这番话,本帅向你保证,未来我大明的青史当中,定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若是表现出众,甚至以浓墨重笔,大书而特书你的功绩,也绝非不可能之事! 你若是再努力、再拼命一些,说不定本帅还能顺道沾点光,你我二人这一不小心,或许便成就了一段足以传唱千古的佳话,令后世无数之人为之...顶礼膜拜啊!” “哼哼...” “咳咳...” 如此厚颜无耻的言论,让素来不苟言笑的一众锦衣卫都差点为之破防! 瞪了一眼几位差点笑出了声的手下,单手按刀行如标枪的解雨辰,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滚滚狼烟,顿时双眸微眯, “吴帅您看,狼蛛岛已点燃狼烟,看来它们是发现咱们了!” “咱们都快杀到人家门口了,被发现不过是迟早的事,老解,轻松点,不必如此紧张!” 说罢,依旧从容的吴忧从衣袖里掏出单筒望远镜,眺望着十余里之外港口处那上百艘大小船只,以及那源源不断奔向港口,如同蝼蚁一般的身影, “来而不往非礼也,现在,也该轮到你们这群矮矬子好好享受一下,被他人打上门的滋味了!” 冷冷一笑,豁然转身的吴忧,直视靖海侯吴祯,“即刻传令,以三叉戟阵型直奔前方港口,待行至火炮射程内,务必给本帅将那些丢人现眼的船只,通通摧毁!” “...遵命!” 片刻之后,随着吴祯攀至指挥台,以旗语传达军令,围绕在吴忧中军战舰旁的近百艘苍龙号,当即变换了阵型,直奔长崎港口, …… 与此同时,因倭国几乎从未有过被他国入侵本土之事,以至负责防御长崎港口的倭军,顿时慌作一团, “港佐大人,敌军战舰如此庞大,这...这可不像是北朝那边的战舰呐!” 闻言,目光冷峻的港佐樱木三条撇了一眼手下,脸颊抽搐,冷冷的说道,“如若北朝有如此庞大的战舰,早已一统大和,哪还有咱们南朝的立足之地! 毗邻我大和,且具有如此实力,唯有大明与高丽,不过高丽区区弹丸小国,可能性极小,那么...” “大人,您的意思是,敌军来自大明?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冷冷一笑,站于船头的樱木三条指了指以三叉戟阵型迅速袭来的战舰,双眸微眯,寒声道, “除了我大和对岸人数众多,疆域广阔又极为富有的大明,还有谁 能造出如此庞大、数量如此之多的战舰?” 顺着樱木三条的目光望去,脸色苍白的左卫兵少志,不知是因战船摇晃,还是因直面庞大的舰队为之胆寒,浑身剧颤道, “可是大人,大明朝廷不是早已将我大和列为不征之国了么?为何却突然派大军前来?” “不征之国?” “这种骗人的鬼话,你也信?” “你也不想想,从大元开始直到现在,我大和武士从华夏中原掠夺了多少钱财! 而这些掠夺而来的钱财,其中又沾染了多少汉人子民的鲜血!” 说到这里,樱木三条死死的凝视着距离已不足五里 那庞大的让人心悸的战舰,缓缓抽出了倭刀, “我曾一直认为中原华夏,只不过是一头体型庞大,只知被动防御,却不知主动进攻的食草兽,可现在看来...” 一个浪头迎面打来,被溅起满脸水花的樱木三条,面容陡然狰狞, “命令所有武士,待与敌舰靠近,不惜一切代价登上敌舰, 哪怕是全军覆没,也得让这些胆敢入侵我大和领土的汉狗知道,什么叫做,武士道精神!” “嗨!” …… “蜉蝣撼树,不自量力!” 想象很美好,往往现实却很骨感,望着迎面而来的百余艘栽满倭畜的破烂战船,吴忧轻蔑一笑, 在靖海侯吴祯,以及周围战舰指挥官的注视下,剑眉倒竖的吴忧缓缓拔出倭刀,仰天高举,豁然落下,“开炮...” “轰轰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轰轰...” 原本宁静的海面上,随着一连串声势骇人的炮击轰鸣声响彻天际,顷刻间便有十余艘倭国战船被强势摧毁, 连同战船上那些身材高大,普遍身高皆在四尺以上、五尺以下的倭畜,也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倭畜素来疯狂,侥幸躲过一轮炮击的港佐樱木三条,一把抹去了脸上溅落的水珠,面目狰狞的厉喝道,“反击,即刻反击!” 然而,终归是实力决定一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谓的反击,只不过是一场徒劳无力的笑话罢了... 一阵阵箭雨,以及不足百支火铳击出的稀稀落落的铳子,因距离不足,极其乏力的尽数落在了海面上, 唯有那少的可怜,且射程远不如大明的几尊火炮,在苍龙号身旁掀起了几朵浪花,勉强保全了倭畜最后一丝颜面! 望着距船头几百米开外,被倭畜弹丸掀起的海浪,吴忧不屑一顾的撇了撇嘴, “真以为我堂堂华夏男儿,都是些不知反击,只知一味地被动防御,一味的谴责妥协,一味的以德报怨,一群没卵子的孬种? 就他么这种操蛋的实力,竟敢不自量力挑衅我堂堂华夏大地,真是找死...没地儿埋!” 第 512 章 被我吴显扬盯上的猎物,上天入地,也唯有..死路一条! 从火炮响彻海面的那一刻,仅仅不到半个时辰,长崎港口周边的海域,再一次风平浪止,倭国百余艘战船,无一例外,尽数沉入海底, 微波粼粼的海面上,唯有无数随波逐流的战船碎片,见证了将将那场,堪称一面倒的屠杀! 与此同时,在掌握详细地图的优势下,兵分两路的巩昌侯郭兴、靖宁侯叶昇,有心算无心,同样以碾压的形势, 分别将狼蛛岛除长崎港口外,北九州港,以及下关两处港口的倭国战船连同镇守港口的倭军,一并摧毁! 于吴忧亲率大军三万 将将踏上倭国国土 尚不足半个时辰之际,因狼烟示警,长崎郡府增援的三千大军,迅速逼近港口, 因倭国素来缺马,唯有兵卫尉以上级别的军官,方有驾驭战马的资格! 距港口八里之外的一处山道上,一位身高五尺的彪形大汉,正乘骑着一匹体型高大健硕,三尺竟还超那么一点的战马狂奔, 尽管千人狂奔我独骑,一路急行十余里,呼吸急促的众人早已疲惫不堪, 然而,脾气素来暴躁,且自诩为兵家高手的左兵卫佐柳木介生,却仍旧不断的厉声催促... “八嘎,北朝的那些叛逆都打上门了,军情如此紧急,你们竟还如此拖沓, 若我南朝正统的武士,都像你们这群废物一样,如何辅佐天皇陛下打败北朝的那些叛逆,一统大和?” 若是倭人精通汉语的话,想必此刻两腿疲软,大汗淋漓的它们,定会在心里仰天长啸一番以后,疯狂吐槽道, “你他么这纯属是看别人挑担不嫌累,有本事你别骑马,与我等一样,一口气狂奔个十余里试试?...草!” 内心虽腹诽不已,然而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倭国本就是等级森严到变态的国家,谁若敢挑衅官长的威严,后果将极其严重! “嗨...” 一阵有气无力的响应之后,行军速度的确有了明显的提升, 然而,它们不知道的是,只须再坚持奔行两里之后,它们,便可以安心的躺下来歇息,这辈子再也用不着狂奔了... “这些倭国的矮矬子,真他么耽误事,狼烟都他么快灭了,总算是赶来了,靠...” 为隐藏身形,大军皆蹲在半山腰草丛之中,身为大军主帅的吴忧,自然不会特立独行, 唯有时不时的以单筒望远镜起身探视军情之际,才能稍稍缓解已有酥麻之感的两条大腿, 早已将一切布置妥当的他,犹如一头蛰伏的野兽一般,透过草丛缝隙,死死的盯着不断靠近的猎物,毫无波澜的双眸中透着期待之余,唯有无尽的冰冷, “停...” 或是出于第六感,策马急行的的柳木介生,竟莫名的有种心惊肉跳之感… 见一路不断催促赶路的官长突然命大军驻足,四处张望了一番的副手疑惑道,“将军,此地距港口已不足五里,为何突然停下?” 抬了抬手,凝视着港口方向,隐隐觉着哪里不对劲的柳木介生,并未理睬副手的询问,“奇怪,为何会如此安静?” 呢喃话语刚落,柳木介生瞬时双目圆睁,回首厉喝道,“弓箭手,即刻上前开路,凡有可能隐藏敌兵之处,通通都要以弓箭射击,以确保不被敌军埋伏!” “...嗨!” 随柳木介生率大军尾随在百多名弓箭手身的副手,面含疑惑道, “将军,港口可足足驻有五千重兵,拥有战船一百二十余艘,即便北朝叛军偷袭,一时半刻也难以沦陷,有必要如此谨慎吗?” “汉人有句话说的极为有理,小心,能使万年船!” 说罢,神情冷峻的柳木介生缓缓拔出倭刀,直指港口方向,“即烽火示警,必有敌军入侵,此地距港口已近在咫尺,若两军交战,绝不至于如此安静!” 倭人素来自傲,四下里张望了一番之后,觉着官长谨慎过头的副手,轻蔑一笑,“北朝叛逆曾多次偷袭港口,其最后的结果都是狼狈而逃,这次想来也不例外, 再者说,自烽火示警,尚不足两个时辰,五千精锐大军总不至于 这般快的就已全军覆没吧? 以属下看来,要不就是北朝的那些叛逆,已尽数被歼,要不就是偷袭不成,无奈撤军!” 手握倭刀,率军尾随在一众弓箭手身后的柳木介生,死死的凝视着弓箭手射击的方向,观察着其中的动静, 待平安无事的前行了近两里,港口已近在咫尺,仍不见丝毫动静之后,柳木介生虽说暗自松了口气,却仍不敢大意, “既然港口并无交战的迹象,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半片刻,还是小心点好...” 不得不说,领军之人一旦判断失误,那么其结果,必然是一场灭顶之灾! “想不到这三寸丁还他么挺谨慎,亏的本帅做了两手准备,否则,还真难以将你们这群送上砧板的倭畜,一网打尽!” 说罢,手握一杆火铳嘴角泛起一抹狞笑的吴忧,豁然起身,“草你么的小日本,爷爷向你们讨债来了,...给我打!” “砰...” 一声巨响,惊起了无数飞鸟,随着吴忧的率先开火,无数眼含恨意隐匿于山道两侧,手持火铳及弓箭的身影 齐齐现出了身形, “砰砰砰砰砰砰...……” “咻咻咻咻咻咻……” 从一开始就从未想过是大明入侵倭国本土,率大军尾随在弓箭手身后不足百丈外的柳木介生,浑身一阵巨颤后,当即翻落马下... 按着鲜血直流的大腿伤口处,疼痛难忍面容扭曲的柳木介生,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竟会面临如此恐怖的景象... 极其幸运的躲过一劫,却早已面无血色的副手,将柳木介生拖至倒毙的战马身后,望着周围避无可避,不断倒下的身影,浑身颤栗道, “将...将军,这...这...敌人身形高大,绝不是北朝的那些叛逆!” 此时已被手持盾牌的亲兵保护,已暂无性命之忧的柳木介生,探起身子查看了一下敌军之后,瞳孔瞬时一缩,失声道,“竟然是大明军士?这...这怎么可能?” 迅速回过了神之后,犹如大白天见鬼一般,惊诧不已的柳木介生厉声道, “快,即刻传令大军,盾牌手断后,掩护主力大军撤退!” “...嗨!” 随手捡起一块盾牌,颤颤巍巍站起身的副手,声嘶力竭的传达着军令,“将军有令,盾牌手断后,掩护主力大军撤退!...快撤!” 此言一出,早已亡魂大冒的倭军如闻天籁,丢下一地的尸体,当即撒丫子狂奔,唯恐落于人后给人当了肉盾, 唯有脸色煞白 满脸惊恐的三百盾牌手,单漆跪地奋力顶着盾牌,苦苦强撑... “...想跑?” “为了迎接你们,本帅一共备了三道菜,这才品尝了一道菜,能叫你们给溜了?” 随手将火铳丢给了一旁的李琪,悠然点起一根烟的吴忧,凝视着一众仓皇而逃的倭畜背影,邪魅一笑, “被我吴显扬盯上的猎物,上天入地,也唯有死路一条!” 第 513 章 我大和,若真有什么金山银山,至于穷的屙血? 长崎郡府,外府议事处,衙下一众僚属,按官职高低有序的跪坐于左右两侧,凝视着它们的最高官长山下美智郎, 身处弹丸之地的它们,似乎正在商讨着什么大事一般,然而一位跑来传讯的武士,却让神情本就冷峻的众人脸色大变, “禀上总守,诸位大人,港口再次燃起求援烽火!” “...八嘎!” 武士话音刚落,年近五旬身形消瘦的山下美智郎,脸色陡然狰狞,快步走向堂外,仰视着几十里外那若隐若现的滚滚浓烟, 倭国自南北分裂以来,彼此杀伐不休,从无外族趁虚而入之举,因此,山下美智郎本能的做出了自认为极其合理的判断, “北朝叛逆足利义满果然阴险,竟派重兵从海路绕道而来,妄图从我长崎登陆,以达成他前后夹击,令我朝首尾难顾的阴谋,真是卑鄙!” 说罢,山下美智郎豁然转身,阴鸷的目光直视右侧一人,“武田君,命你率重兵五千,即刻驰援长崎港口,绝不能让逆贼足利义满的阴谋得逞!” “...嗨!” “等等!” 神情冷峻的武田布幸躬身一礼正待大步离去,作沉思状的郡少总守津田三却突然起身道,“总守大人,您说来犯之敌,有没有可能...” 微微停顿了一下,在众人疑惑的目光注视下,津田三缓缓抬起左手遥指大明方向,“会不会是大明朝廷,派重兵前来报复我大和?” 此言一此,堂中瞬时为之一静,毕竟,南北两朝暗地里派遣至大明,负责掠夺钱财物资的浪人以及武士,被大明屠戮殆尽之事,时至如今,已然不是什么秘密, 并且,据侥幸生还逃回大和的武士回禀,大明朝廷因不瞒倭寇犯边,欲派重兵征伐大和本土,以彻底解决两国纠纷, .. 沉默了片刻,再次做出判断的山下美智郎,一锤定音,“武田君,军情紧急不容耽搁,命你即刻率重兵赶往港口驰援!” “...嗨!” 因从未面临过外敌入侵之举,养成了倭人普遍骄傲自大的狂妄秉性,山下美智郎亦不例外, 凝视着武田布幸大步离去的背影,山下美智郎斩钉截铁的说道,“奉命前往大明掠夺钱财物资的武士及浪人,已被屠戮殆尽,此事为真! 然而根据我的判断,大明欲派遣重兵征伐大和的消息,乃是刻意放出的假消息, 其最终目的,不过是为了震慑我大和,以保中原沿海诸省的平安罢了!” “总守大人说的不错,属下认同!” “属下也隐隐有此想法,却远不如总守大人思虑的如此周全!” “汉人还以为这区区鬼祟伎俩,竟妄图恐吓我大和民族,真是可笑!” “的确可笑,为防御我大和区区几万武士,大明的皇帝竟不惜在其沿海诸省,驻扎三十余万兵力,可见战力之弱!” 人皆有一种惯性思维,山下美智郎的一番分析,当即得到了极大多数人的认可, 唯有下总守津田三,秉着谨慎的态度,提出了质疑,“总守大人,天下局势变幻莫测,凡事皆有可能,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依属下之见,还是将属下的猜测...呃不...将大明来犯的这种可能,上报太宰院为妥!” 无论古今,官场上最忌讳的事,莫过于下属对上官已一锤定音的事,“当众”提出质疑, 虽然津田三及时的反应过来,尽量委婉的提出自己的建议,却依然引起了山下美郎的不满, “你的猜测?” “照你的意思,是身为下总守的你,比身为上总守的本大人,更为睿智吗?” 自知犯了忌讳的津田三施了一礼正欲请罪,然而被当众挑衅了威严的山下美智郎,却缓缓上前, 五尺多两寸的他,以足足比对方高了一寸有余的巨大优势,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津田三, “用汉人的话说,本大人吃的盐,比你吃的饭多,本大人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多! 记住,本大人是长崎上总守,而你,只不过是本大人的副手,本大人的威严,绝不容半点挑衅!” 在一众同僚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注视下,眼中掠过一抹恼怒的津田三双手笔直并腿,低头请罪道,“属下以下犯上,请总守大人责罚!” 敲打目的即以达成,山下美智郎倒也不欲逼人太甚,毕竟,津田三身后并非无人,“罢了,下不为例!” “本大人之所以如此肯定绝非大明来犯,自然有其道理,绝非凭空猜测! 你即提出质疑,未免他人说本大人擅权,本大人不妨给诸位详细分析一番!” 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津田三的肩膀,山下美智郎返回上首尊位,环视了一圈众人,宣示了自己的权威之后,以一副智者的风范解说道, “八年前,本大人曾作为朝廷使臣出访过中原,对汉人最直观的感受便是,迂腐...不堪, 极其的看重那于国而言 几乎毫无半点用处的仁义之名! 与当年的唐王朝一般,异族他邦但有所求,无不应允,极其的贪图那所谓的天朝上国的虚名,却又毫不在乎实际利益!” 说到这里,嘴角微掀的山下美智郎,丝毫不留情面的讥讽道,“中原王朝那所谓的万国来朝,说到底,不过是异国他邦向其进贡一些不值钱的玩意, 而那富裕到令人垂涎的中原王朝,为了所的颜面,动辄便是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馈赠! 其馈赠之丰厚,足以让所谓的万国,恨不能天天前往朝贡! 旁的不说,就说曾经为了争夺朝贡大明的主导权,我大和南北两朝竟不惜兵戎相见,以至死伤无数, 后两朝为此事达成协议,一年一次,轮着来,这才避免了因朝贡大明而引起的巨大死伤!” 说到这里,犹如当世智者附体的山下美智郎,一口饮尽了榻榻米上的清酒之后,身体前倾,以极其轻蔑的口吻说道, “且不说将异族他邦列为不征之国,是何等短视无知,又是何等迂腐愚蠢的行为, 若大明当真不顾后果,不计一切代价征伐我大和,早在十年前,大明使臣被杀之际便已成行,又岂会等到现在?” “即便从实际利益的层面分析,我大和 与大明相隔茫茫大海,汉人即使攻下我大和,又该如何治理? 大明物阜民丰,钱粮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大和武士虽勇猛无敌,可论及国力与财物,与汉人相比,却是天差地别! 试问,他们不惜耗费庞大军资,即便攻下我大和,刮地三尺,又能榨出多少?” 话音刚落,右侧一人双眸微闪,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再提出了那令人为之心悸的传闻, “大人,据侥幸生还的几位武士所言,汉人之所以远征我大和,乃是传说我大和,有数不尽的金山银山!” “金山银山?” 冷冷一笑,山下美智郎缓缓起身,被睿智所填满的双眸,似乎早已看透了一切, “我大和若真有那所谓的金山银山,为何我大和无数子民却丝毫不知? 反倒被几乎对我大和一无所知的大明,先一步知悉? 这种荒诞不羁,骗人的鬼话,...你也信?” 第 514 章 吴忧: 别妄想反咬一口,本帅的强大,远超你的想象! “啊......” 一阵阵凄厉至极的哀嚎声过后,遍地尸体的山道上,再一次归于平静! 从长崎郡赶来港口驰援的三千大军,连续历经两次伏击之后,仅存的三百多人,面临那令人绝望的第三道伏击圈,已再无抵抗之力! “随心所欲的残杀小鬼子,而无须被审判的滋味,真他么爽...” 或许是因为时至今日,终于踏上了倭国本土,实现了两世夙愿,肆无忌惮的一番杀戮过后, 此刻心情格外舒畅的吴忧,丝毫不嫌晦气,坐在了两具交叠在一起的倭畜尸体上,单手拄着倭刀,极其惬意的点起了一根烟, “柳木介生是吧?从今日开始,不论你是死是活,本帅赐你为柳下贱, 名虽不好听,然得蒙本帅赐名,却也是你柳生一族十八代祖宗的无上荣幸!” 此言一出,负责第三道伏击圈的曹震与众军士,当即发出了一阵肆无忌惮的哄堂大笑, “吴帅说的极是,得蒙您亲自赐名,的确是他柳木一族的无上荣耀!” “不错,想倭畜的身份何等卑贱,今得蒙吴帅赐名,只怕他家的十八代祖坟都他娘的冒青烟了!” “哈哈哈哈......” “...八嘎!” 柳木介生虽说听不懂汉语,不知吴忧说的什么,但从四周传出的嘲笑声来看,却也知绝非什么好话, 同时他也更为清楚,即落得今日这般田地,已再无活路,即便不死于汉人之手,回去之后也唯有破腹谢罪的下场... 事已至此,答案已然揭晓,心中的恐惧倒也因此消退了许多的柳木介生,当即口吐芬芳,针锋相对, “#%&*^¥&!” “+^*##&*¥*#” “有种,长了个三寸丁的身板,倒是狂的没边了…” 双眸微眯的吴忧,用倭刀指了指面目狰狞的柳木介生,回首巡视了一番,终于从人群缝隙处,找到了目标人物, “正雄啊,你今后可是要当倭国天皇的大人物,怎么能躲躲藏藏像是见不得人一般呢? 过来,替本帅翻译一下,对面的那位彪形大汉,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是,主人!” 身为倭人,却在汉人面前犹如一条狗一般卑躬屈膝,最关键的是,还是当着倭国族人的面, 虽说川下正雄自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和的未来而忍辱负重,然而此刻面对族人鄙夷的目光,却也是羞臊的无地自容, “主人,柳木...柳下贱刚刚说,您以多欺少不说,还搞偷袭,胜之不武, 真有能耐,他愿与您决一死战,若是不敢,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此事待会儿再说!”,曲指弹飞了指尖处的烟头,坐在倭畜尸体上的吴忧,颇有些慵懒的说道, “你问问他,是否愿意为了世界和平,是否愿意为了你的天皇大业,替我大明,替本帅,替你,做出一点贡献!” 世界和平??? 这是刚刚那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吴帅说出的话? 在四周将士那充满了嘲讽的目光中,川下正雄强忍着屈辱,谄媚道,“主人您放心,奴才定会极力说服此人,让其效忠大明,做主人您的狗!” 似乎已然沦陷在川下正雄那不断的谄媚与马屁中的吴忧,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不愧是即将成为倭国天皇的男人,果然是一点即透!” “嗨,为了主人,正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得到了吴忧许可,眼底掠过一缕诡异之色的川下正雄,恭恭敬敬的躬身施了一礼之后,缓缓上前几步, 然川下正雄刚欲开口,面目狰狞的柳木介生却厉声咒骂起来,“*八嘎,¥$&%·$+*&” “%$&#**#$&*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堂而皇之的以倭语相互交谈了起来,貌似还异常的激烈, “&%**#$#+$^” “八嘎,&#*%₤€€££¥%” *#o@&₤€¥*^#” 不知川下正雄说了什么,原本极其激动的柳木介生,满是鄙夷的目光竟开始有所缓和, 两人你来我往当着众人的面一阵交谈,隐晦的对视了一眼之后,竟同时拔出了倭刀,展开了对决... “大人,咱们可不懂倭国这狗屁倭语,万一它们之间...” 不待曹震说完,吴忧抬了抬手,邪魅一笑,“我明白你的意思,先看戏!” “铛铛叮叮...” “叮叮铛铛...” 在两方军士神情各异的注视下,场中目光冷峻,看似势均力敌的两人,几十招过后,随着柳木介生胳膊上不甚挂彩,终于分出了胜负... “&*+^$%*¥#” 惜败在川下正雄手中的柳木介生,好似不甘心失败,却是一副愿赌服输的不甘神情,叽里咕噜的一番话后,单漆跪地,以表臣服 “主人,奴才侥幸赢得一招,柳木君愿...” “叮!” 川下正雄话未说完,曲指轻弹了一下倭刀,缓缓起身的吴忧,嘴角掀起一缕莫名的笑意, “正雄啊,你与柳下贱两人合演的这出戏,很是精彩,若是本帅再蠢那么一点,或许就真他么信了!” 瞳孔一缩,仰视着吴忧那摄人的目光,如坠冰窟的川下正雄,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故作疑惑道,“主人您的话,奴才不明白!” “不明白?” 冷冷一笑,剑眉一挑的吴忧,在众人震惊的目光注视下,竟异常熟练的说出了一连串的倭语,“#$+·%&*+$^+&%” 若说曹震等一众将士,只是对此感到万分不解并为之震惊的话,那么瞬间面如死灰的川下正雄,则是感到万分恐惧, “这...这...主人...您为何会...会说我大和的国语?” 系统,乃是吴忧最大的秘密,亦为最大的底牌,吴忧又岂为被外人所知,“这个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 摇了摇头,目光冰冷的吴忧缓缓举起了倭刀,架在了川下正雄脖子上,寒笑道, “本帅要你,率领你手下的五百心腹,除柳下贱之外,将所有的倭畜,通通诛灭, 并亲手砍下它们的四肢,剁下它们的脑袋,否则,你,连同你手下的几百心腹,将会面临同样的下场!” 既然选择了做狗,就得有做狗的觉悟,得听主人的话,做一条好狗, 别妄想反咬主人一口,因为本帅的强大,远远超乎了你的想象!” 第 515 章 区区萤火之光,安敢与皓月争辉! 我他么这是骑了一匹马? 还是骑了一条狗? 明月高悬,繁星点点的夜空下,身为大军主帅的吴忧,当仁不让的骑坐在场中那唯一的一匹 三尺多那么两寸的战马身上, 望着搭拉在地上的两条腿,以及那来自自家阵营将士揶揄的目光,身高已六尺有余,自问脸皮功夫尚未登峰造极的吴忧,极其无语的仰天长叹了一声, 而后单脚撑地,以极其潇洒飘逸的姿势翻转身形,放过了胯下这匹,比狗大不到哪去的所谓战马, 为缓解尴尬,点起一根烟的吴忧,倚靠在一棵碗口粗的树干上,熟练的将这口黑锅甩了出去, “真不愧是倭国的产物,人长的三寸丁也就算了,连他娘的战马,体型竟也如此的与众不同,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帅竟不顾身份,将狗当做马来骑,...草!” 至此,众将士再也压制不住心中强烈的笑意,尽都破防,“哈哈哈哈....…” 与笑声一片,气氛轻松惬意的大明将士相比,十丈外却是刀光闪烁,血肉横飞,惨烈至极! 望着这一幕,双眸微眯,傲然不羁的吴忧也不得不承认,倭国虽仅是弹丸小国,尽管倭畜尽都是些三寸丁,却也有其过人之处, 也难怪大明中后期,至令倭寇泛滥成灾,仅凭这骨子里的狠辣,以及天生的豺狼心性,就足以令人惕然心惊! 想到这里,本就对倭寇恨之入骨,厌恶到极点的吴忧,不知不觉间已弥漫起 令驸马李琪尿意瞬间上涌的暴戾之气, 可笑有些人竟妄图感化这头豺狼,使其感恩戴德,将其视之为友邻睦邦,欲与之和平共处, 既是豺狼,恶邻,就该趁它还未彻底长出嗜血獠牙之际,一棒子将其打死, 否则,家门口卧着这么一头暗中觊觎窥视,欲伺机暴起吃人的豺狼,又岂能睡的心安? 不将豺狼打死,不将恶邻诛灭,所谓的和平共处,天下太平,也不过是一场奢望,一场自欺欺人的笑话罢了! “啊...” 或许是被伤及要害,隶属柳木介生的一位捂着鲜血狂飙的裆部,在地上不断翻滚哀嚎的倭畜,瞬时惊醒了一头嗜血凶兽, 抬眼望去,见柳木介生的属下,历经一番惨烈搏杀后,已十不存二,即将被斩杀殆尽, 嘴角微掀,眼含一抹快意的吴忧曲指弹飞了早已燃尽的烟头,慵懒的抬了抬手... “...住手!” “好胆,竟敢无视吴帅的军令!” 见彼此杀红了眼的倭畜,竟敢置若罔闻,浓眉倒竖的曹震暴喝一声,抽刀直指倭畜,“放箭,让他们好好冷静冷静!” “咻咻咻咻...” “啊...…” 猝不及防的一阵明显留有余地,却无分彼此的箭雨过后,柳木介生及川下正雄双方的手下,皆有人中箭倒地,却大多不足以致命... 直至此时,为求苟且、也为天皇霸业而忍辱负重,不顾同胞之情,满脸狰狞不择手段的川下正雄,这才依稀想起了之前耳边 依稀传来的“住手”二字, 你他么的让住手,倒是大点声啊... 从错愕中迅速回过了神,心中腹诽不已的川下正雄,回首看了一眼十丈外双眸泛着寒芒的吴忧,瞳孔瞬时一缩,片刻不敢耽误, “住手,都他么给我住手!” “*¥&$*+,住手?” “*%&¥+&^·=^¥,即便是死,我也要拉你陪葬!” 率三千大军意气风发赶来增援,却落得如今这步惨烈田地的柳木介生,看了一眼身后已不足五十人的手下,心中此刻的恨意,难以用语言形容, 而论及恨意,柳木介生对川下正雄的恨,甚至超出了外部入侵之敌的恨意, 乱世之中,柳木介生早已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可即便是死,他也誓要将大和败类,斩于刀下... 只因,身为大和中级将领的他非常清楚,来自内部的破坏,远比来自外敌入侵的后果,更为严重! 然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局势已尽在他人掌握之中,又岂能如他所愿,在他双手举刀,刚有所动作之际,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之声蓦然响起,一支箭矢精准的插在距柳木介生三寸外的脚下,将弓箭随手递给亲兵的曹震,满是鄙夷的吐了一口唾沫, “若非吴帅下令,留你一条狗命,你他娘的早已成了一条死狗,不知所谓的东西!” “死狗只能吃肉,活着的狗,却能给咱们捉鸡撵兔,特别是这种在倭国有点地位的狗,若是训狗得当,往往能起关键作用!” 自打吴忧只身灭倭寇,以及登陆倭国所部署的计中计,均收有奇效之后,曹震早已对吴忧的军事水准,再无质疑, 然而,刚想询问留下柳木介生,暗中到底有何谋划的曹震,突然脸色大变,赶忙拦在身为一介文臣,却拔刀向前的吴忧面前, 深吸了口气,面容古怪的曹震,尽量委婉的劝说道,“吴帅,属下知您勇武过人,曾在三十招内,以绝对优势将曹国公之子李景隆强势...” “停停停...” 万花楼与堪称有明一朝,为后世无数人调侃为“无敌战神”李景隆的那一战,早已被吴忧视之为 一生都难以洗刷的奇耻大辱, 不待曹震把话说完,眼角直抽的吴忧,先一步用眼神将锦衣卫千户解雨辰给定在原地,而后赶忙一把捂住了曹震的嘴, “记住,今后谁再提及此事,我他娘的跟谁急!...让开!” 我倒是想让,可他么能让么?以圣上对你的看重,但凡你有个丝毫闪失,我曹震回去后能有好果子吃? 仅仅片刻功夫,暗自叫苦的曹震,额头上已然渗出了一层汗水,“吴帅,您身为大军主帅,身系大军安危,又岂能以身犯险? 末将知您此举必有深意,亦知你身手不凡,然而如柳木介生这等卑贱之人,哪有与您交手的资格,不如就让末将代劳如何?” “旁的事或许可以让你代劳,但...” “*$&¥+^+&%,别装模作样了,你们汉人一贯是以人多欺负人少,善于阴谋诡计,毫无武士道精神!” 虽然听不懂汉语,然而从吴忧之前的举动中,柳木介生不仅猜出了吴忧的目的, 同时也从吴忧的气质,以及颇显瘦的修长体型上,对吴忧的战力,有了大致的判断, 唯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恨意难平的柳木介生,当即迫不及待的用起了极其蹩脚的激将法! 虽明知是激将法,然而为了下一步的计划,身为炎黄子孙那骨子里的骄傲,以及对倭人的无比憎恨,任谁也挡不住吴忧在此刻拔刀, “区区萤火之光,竟敢与皓月争辉,真是无知者无畏!” 一把推开曹震,万众瞩目之下,自信从容的吴忧大步上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柳木介生,轻蔑一笑, “文斗还是武斗,兵刃还是拳脚,由你来定,但是...” 说到这里,历经近半年的苦练,实力早已今非昔比的吴忧,缓缓收敛笑意,剑眉倒竖, “若你赢了,本帅的命,归你,若你输了,本帅也不要你的命, 只需你与川下正雄一般,充当本帅的走狗,替我大明效力,今后自有你诸多好处, 若敢食言,那么本帅担保,你,连同你的家小,将会尝遍世间所有酷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第 516 章 屠戮倭国,就从长崎...开始! “阻拦?” “驸马爷,要不你上前拦一个试试?” 摇了摇头,眼角直抽一颗心早已跳到了嗓子眼的曹震,看了一眼尴尬无语的李琪,满是无奈的感叹道, “我也算是彻底明白了,要说吴帅平日里倒是极好相处,可一旦涉及到倭畜,除圣上之外,谁他娘的也拦不住! 驸马爷你也不是不知道,圣上可是将他那把曾随他南征北战的战刀,都赐给了吴帅,并许先斩后奏之权, 且出征前的前一晚,圣上还特意召包括汤帅在内的一众将帅,特意叮嘱,倭国诸事,皆由吴帅一言而决, 试问,谁他么敢拦,谁他娘的又能拦的住?” 姓吴的如此霸道,说来说去,都是岳父大人给宠出来的... “可是,万一他有个闪失...” 虽有些吃味,但时至今日,自惭形秽的李琪,早已对吴忧有了些许难言的崇拜! “闪失?” 揶揄一笑,曹震用眼神示意李琪看向一旁手持弓弩,目光冷峻的锦衣卫千户解雨辰, “驸马爷尽管放心,锦衣卫乃圣上亲军,素来精谨凶悍,有他们精心保护,绝不会有丝毫闪失!” 也亏你姓吴的竟还有脸说本驸马装逼,与你相比,本驸马也不过是萤火之光罢了... 望着三丈外那道身形飘逸,风姿绝世的身影,李琪嘴角微抽,忍不住吐槽道,“这...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作弊了吧?” “作弊?此言差矣...” 浓眉一挑,曹震直指缩成一团仅存的几十位倭畜,傲然道,“战争,从来都是胜者为王,胜利者即掌控一切,也主宰一切! 落得如今的这般境地,要怪,也只能怪它们自己蠢,以至沦为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 “怎么?出汗了?” 与此同时,一场气势上的较量,单手握刀横举朝下,风轻云淡的吴忧, 在几近凝固的气氛中,轻松碾压了双手握刀高举,额头已然渗出一层密密麻麻汗水的柳木介生, 竟妄图与我比气势?当今世上,除老朱外,在气势上爷爷还从未怵过任何人, 就凭你这三寸丁,也妄图在气势上压倒我? “...不自量力!” 冷冷一笑,剑眉微挑的吴忧勾了勾中指,以倭国口语满是轻蔑的说道,“为免他人诽谤说本帅欺负未成年儿童,也为让你输的心服口服,本帅容你先行出招!” “八嘎...” 倭国,素来便是一个畸形民族,所谓畸形,所指的不仅仅是外在,还有其近乎扭曲的性格, 天生矮小,不惜四处借种以改善自身畸形基因的倭人,素来习惯于用近乎癫狂的自傲,来掩饰骨子里的自卑, 一声怒吼,脸色狰狞的柳木介生,急速狂奔几步后,高高跃起,双手举刀直劈而下, “铛...” 火花飞溅,举刀横挡的吴忧身体微微后仰,泄去了对方的力量,而后豁然恢复身形, 在柳木介生落地的的瞬间,吴忧左腿一蹬,急速侧身向前,高举手腕用刀柄重重的敲在了柳木介生的额头上, “嘭...” 一声闷响,顿感头晕目眩的柳木介生,强忍着痛楚,挥刀横斩,然而,却被身形犹如鬼魅一般的吴忧迅速避开, 电光火石之间,腰间再次挨了那足够疼痛的一击,却不足以致命的柳木介生,极其明智的迅速与吴忧拉开了距离, 而云淡风轻的吴忧,为了接下来的计划,也为了亲手摧毁倭人那可笑的狂傲,犹如训狗一般,并未选择乘胜追击,反倒是风轻云淡的再一次单手握刀横举,不动如山, 任由双手举刀,神情凝重的柳木介生,小心翼翼的转动着脚步,找寻着那所谓的破绽! 两人虽仅仅交手了两招,然而在高手眼中,早已清楚了两人之间 那几乎难以逾越的巨大差距! 望着这一幕,素来自诩战场猛将的曹震,大为惊诧的睁大了双眼, 不曾想身为一介文臣的吴帅,竟有如此灵活矫健的身手,真他娘的活见鬼了... “叮叮铛铛...” 正当曹震以及解雨辰等一众人惊诧疑惑之际,并稍稍松了口气之时,场中顿时传出了一阵激烈的兵刃碰撞之声, 三息过后,随着一道强忍着痛楚的闷哼声响起,挨了一击鞭腿的柳木介生,已被利刃顶住了咽喉, 面不红气不喘的吴忧,用刀尖挑起柳木介生的下颌,“怎么样,不堪一击的你,还狂么?” 微微撑起身体,满脸死灰的柳木介生问出了最令其感到疑惑,也最为担忧的问题,“八嘎,身为汉人,你为何会如此熟练的说我大和民族的国语?” “瞧你这话说的,我大明素来仁义,见不得他国疾苦,听说倭国这屁大点地方,竟分南北两朝,人脑子都快打成了狗脑子, 这不,我大明皇帝陛下听闻了此事,夙夜难寐,特遣本帅率大军前来,助倭国共建大东亚共荣,共同富裕,同奔小康!” 说到这里,吴忧用刀刃拍了拍柳木介生疑惑的脸,邪魅一笑, “倭语虽为天下最令人恶心的言语,可试问,本帅既肩负如此崇高的重任,又岂能不通倭语,不知倭国民生、国情、山川、地理?” 闻言,柳木介生瞬时瞳孔一缩,“大明此行的目的,莫非是想彻底吞并我大和民族不成?” “错,本帅刚刚说过,此行,为大东亚共荣而来!” 摇了摇头,眼中寒芒闪烁的吴忧,话锋突转,“想来第二波援军差不多也该到了,时间紧迫,本帅没时间与你诸多废话, 之所以留你一条贱命,原因很简单,本帅欲兵不血刃的拿下长崎郡,而你,将负责与川下正雄一道,替本帅诈开城门!” “八嘎,身为高贵的大和民族,本将军宁死,也绝不充当大明的走狗,背叛大和!” “这么说,你是打算出尔反尔,食言而肥咯?” 望着引颈待戮不再言语的柳木介生,缓缓蹲下身子的吴忧,寒笑道, “其实,食言而肥本就是你倭国的无耻秉性,本帅,丝毫不感到意外! 但本帅想告诉你的是,死,并不可怕,尝便世间所有酷刑,生不如死的滋味,才真正恐怖! 本帅担保,今夜子时之前,你,定会改变主意,否则,本帅不介意当着你的面,将你一家老小的皮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 轻轻拍了拍柳木介生的脸,目光无比冰冷的吴忧,起身对解雨辰招了招手,“把他带下去,将镇抚司所有的按摩手法,给他通通用上一遍, 天亮之前,大军能否兵不血刃的拿下长崎郡,就看你们锦衣卫的手段了!” 解雨辰素来对自身业务能力极其自信,闻言,当即拱手抱拳,“吴帅尽管放心,落在锦衣卫的手里,就算是颗铁树,卑职也定能叫他开花!” 柳木介生刚被拖走,便有斥候来报,“启禀大帅,倭国驰援大军已行至五里之外!” “多少人?” “禀大帅,据卑职估算,驰援大军应在五千上下!” “辛苦了,鱼即将入网,已无须再探,下去歇着吧!” 摆了摆手,嘴角微掀的吴忧,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曹震,“即刻命人传讯港口的弟兄,宾客已至,戏,即刻开演!” “务必,将这五至六千连夜赶去投胎的倭畜,尽数歼灭!” “遵命!” 双手拄着倭刀,将目光缓缓转向了长崎郡的吴忧,浑身弥漫着令人感到无比心悸的凶煞暴戾之气, “屠戮倭国,就从长崎 ...开始!” 第 517 章 已然上了贼船,回头已无路,此时后悔,又有何用... 寅时与丑时交替之间,正是睡意正浓之时,一位昏昏欲睡的左门尉小头目,连续打了几个哈欠之后,忍不住抱怨道, “这该死的虫蛙真是吵死人了,深更半夜的也不消停消停,想打个盹都不成!” “打盹?” 无奈一笑,眼袋泛青,明显透着疲倦的右门尉左右看了一眼,低声提醒道, “港口连发两道烽火示警,先后两次派去驰援的八千大军,至今尚未传回消息, 为此,内城及城防增添了三倍军力,左右兵卫督两位大人亲自镇守巡视,眼睛瞪的比牛眼还大, 平日里咱们大家伙轮着打个盹,将军们或许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挨顿打骂也就过去了,可若在这种时候被逮个正着,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说到这里,揉了揉太阳穴强打精神的右门尉,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 “再有不到两个时辰天也就亮了,龟田君,要在这最后关头给人揪住了把柄,受军法重处,那可真就不划算了!” “要说都怨北朝的那些叛逆,若不是他们为一己之私分裂大和,时常偷袭攻伐,咱们哪用的着提心吊胆的活着...” 常言说的好,说曹操曹操到,左门尉的抱怨还未说完,拐角处却突然闪现出了十余道身影, 当先那位神情阴鸷之人,正是右兵卫督川崎晋三,“八嘎,敌军来犯,你二人不恪尽职守严密巡视,竟敢在此攀谈, 身为军人,难道我大和的武士道精神,都让你二人喂狗了吗?” “嗨...,属下知罪,请将军责罚!” 倭国尤为重视上下尊卑,面对上官的诘责,不论对错,你都得认,否则,后果很严重…… 而对比大明,等同九品芝麻官的左右门尉,面对比自身高了好几级的右兵卫督,哪敢有丝毫辩解! “念在用人之计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将他们拉...” “将军,您看...” 武士刚准备上前擒拿左右门尉,却被一道颇为激动的突兀之声打断,神情更显阴鸷的川崎晋三,微微一愣,当即顺着属下所指的方向望去, 漆黑的夜幕中,只见五里之外的山道拐角处,豁然闪现出一支支犹如萤火一般的火把! 或许是接连两次烽火示警,让在场众人尽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右兵卫佐习惯性的看了一眼烽火示警的方向之后,大声道, “将军,烽火并未重燃,如此看来定是武田、柳木两位将军,击退了北朝叛逆,得胜归来!” 虽持同样看法,但身为在场最高级别的将领,为彰显威严的川崎晋三,自当另有高见, “八嘎,怎能如此轻率?如今尚难以看清真容,敌我难分, 若是叛逆来袭,岂不是因为你的大意,将我长崎郡拱手让于叛逆?” 说到这里,川崎晋三环视了一圈在场的大小将领,极其严肃的训斥道, “记住,我朝虽为大和正统,然而虎视眈眈的对手,可不仅仅只有北朝叛逆,还有那些野心勃勃,多如牛毛的大名领主, 大和局势如此动荡,身为守城将领,肩负长崎安危,你们凡事须得万分谨慎,绝不能有丝毫大意!” “嗨...” “属下等定当谨记将军教诲!” 收割了一番众手下的敬畏,以及那不足以为外人道也的满足之后,双手拄刀的川崎晋三满意的点了点头, “哟西,即刻传讯城头上的所有武士,命他们务必小心戒备,没有本将的命令,擅开城门者,诛灭满门!” … “川下君,你这脸色可不太好啊,怎么,事到如今,后悔了?” 后悔? 回头已无路,后悔又有何用... 脚步微微一顿,却顷刻间恢复了常态的川下正雄,看了一眼身旁面露嘲讽之色的柳木介生,自欺欺人的说道, “我大和民族南北两朝对峙,至今已有四十余年,而这四十余年,我大和战死沙场的武士、以及因内战而耗损的国力,损失之大,令人难以想象... 我川下正雄之所以不惜背负国贼骂名,也要引大明大军前来,就是为了能够尽早的结束,这无休止的内耗!” “是吗?” “那你可真够伟大的!” 轻蔑一笑,面向长崎而行,目光复杂的柳木介生,末了又极其自嘲的添上一句,“不,甘为大明走狗的咱们,都很伟大!” “过程或许会很残酷,但我始终坚信一点,大明,绝不会将咱们大和,纳入版图之中!” 说罢,握住倭刀的手掌,早已青筋贲起的川下正雄,阴冷的低语道,“大明,不可能永远这般强大,我大和,也终将会有崛起的那天! 汉人有句俗话,叫做身在曹营心在汉,为了大和的未来,你我,必须死死的隐忍下去! 即便你我宁死不从,也难以逆转大势,仅凭城内仅存的五千守军,绝对无法护长崎周全, 不仅如此,大明的国力,军力、财力、物力,以及大炮火铳等威力极强的军械,远非我大和可比... 唯有不计千古骂名,彻底取得大明的信任,尽早结束我大和的内部残杀,尽可能的保存我大和的元气,蛰伏待机,奋发图强, 待到有朝一日,华夏汉人走向衰落的那天,便是我大和民族的...崛起之日,复仇之时!” …… “倭人素来奸诈,毫无信义可言,吴帅,莫非你就丝毫不担心那两条倭狗,先一步进城之后出尔反尔,调转枪头对咱们反戈一击?” 借着夜幕的掩护,随大军蹑手蹑脚的跟在川下正雄等一众倭畜百丈外的李琪,对吴忧那从容不迫,天塌不惊的气质,钦佩之余,也颇感吃味! “古往今来,天骄妖孽数不胜数,然世间万千之谋,从来就没有所谓的万全之策, 即便是费尽心思,绞尽脑汁,也不过是谋求大势罢了!” 说到这里,闲庭信步的吴忧剑眉高耸,稍稍驻足侧目而视,狂傲自信的说道, “本帅以一万一千三百九十八颗倭畜头颅筑起的大势,仅凭长崎郡仅的那些守军,即便那两条走狗反戈一击,又能奈我何? 若非为了尽可能的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本帅早已用泰山压顶之势,将长崎上下碾为齑粉!” 不知为何,每每被吴忧用眼角余光所视,顿感尿意上涌的李琪,瞬间便会想起当日在西城菜市口 亲眼目睹的那极其惨烈的一幕, “明...明白!” “怎么,害怕了?”,眉头轻皱,误以为李琪畏战的吴忧,嘴角微掀邪魅一笑, “本帅这辈子最见不得只知在窝里横,对外却手脚发颤的软蛋怂包,待会杀进长崎,你,必须亲手斩下一百颗倭畜头颅, 否则,本帅不介意亲手替你松松筋骨!” 第 518 章 愿为大明走狗者,可活,反之,...挫骨扬灰! “来人止步,否则即刻射杀!” 一箭之隔,虽无法看清人的长相,然而城头上那熟悉的轮廓以及嗓音,让柳木介生瞬间摸清了对方的身份, “嗨,属下遵命!” 身为自己的直系属下,川崎晋三也当即听出了来人的身份,“柳木君,来犯之敌可曾击退?港口可曾保全?” 见脸颊抽搐,眼中充满了矛盾的柳木介生张了张嘴,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川下正雄瞬时瞳孔一缩,赶忙小声提醒道, “汉人有句话,叫做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事已至此,柳木君,履行你我的使命吧!” “希望咱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否则,你我将成为大和的千古罪人!” 说完这句话,双拳紧握大步上前的柳木介生,眼中已再无迟疑,“回禀将军,确有北朝叛逆妄图偷袭港口, 属下奉命率军驰援,却险些不敌,幸亏武田将军率大军及时赶到,一番激战过后,我军获胜,敌军溃逃!” 川崎老鬼也不知是生性谨慎,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明明已看清了柳木介生的脸,却仍在追问, “即敌军退去,武田君为何未与你一道回返?” 其实,问了也是多问,熬不住酷刑,也为保全家小的柳木介生,事先早已准备了应对之词, “回禀将军,因港口守军伤亡巨大,武田将军为防敌军反扑,今晚将亲自镇守港口, 待总守大人派往补充港口防御的武士抵达之后,武田将军再率大军回返!” “哟西,港口有武田君亲自镇守,必然稳如泰山,而我长崎郡,也当化险为夷!” 了解了大致详情之后,满脸严肃之色的川崎晋三,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来人,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嗨!” 随着吊绳缓缓绞动,硕大的木桥也随之缓缓降落,满眼羞愧之色的柳木介生嘴唇微颤,却最终化为了一声轻叹! 而不知灾难即将降临的川崎晋三,仍在对一众属下达着命令,“你,即刻前往膻食院,告诉他们,咱们的勇士已得胜归来,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酒食做好,务必丰盛!” “...嗨!” “你,即刻前往郡府,告之总守大人,敌军已被击退,柳木君稍后便会与本将军一道前往郡府禀明详情!” “...嗨!” 待两位属下先后转身离去之后,川崎晋三环视了一圈身旁的众多属下,大手一挥, “咱们的勇士们为了大和、为了护卫长崎无惧生死,与敌军浴血奋战,如今得胜归来,理应受到崇高的敬意! 你们这就随本将军一道前往城下,亲自迎接凯旋归来的勇士们!” “...嗨!” “哐当...” 川崎晋三率众人转身前往城下之际,通往城门处的护城桥也终于轰然落地,溅起了一地灰尘! 望着这一幕,百丈外藏身于夜幕之中的吴忧,眼中杀意暴涌的同时,心中却也有种难言的快意, 也难怪当年的小鬼子能横行我华夏大地,国贼,给国家民族带来的伤害,的确远甚于来自外部的入侵! 若非当年甘为走狗的汉奸多如牛毛,卫国之战的死伤,又何至于付出那般惨痛的代价!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国仇家恨,亦当百倍偿还!” 邪魅一笑,目光冰冷刻骨的吴忧,死死的凝视着缓缓打开的城门,犹如盘踞在草丛中的毒蛇一般,静静的等待着暴起伤人,对目标注入致命毒液的那一刻... 随着城门大开,已率众抵达城下的川崎晋三刚欲上前迎接,却突然停住脚步, 只因柳木介生身后的武士,不仅手握刀柄目光冷峻,其面容也令其感到无比的陌生... 为稳住局势,川崎晋三先是隐晦的对身旁的属下使了个眼色,而后不露声色的说道, “柳木君且在城外稍等片刻,本将刚刚已命人前往郡府传讯,总守大人吩咐过,勇士们凯旋而归,他将亲自迎接勇士们入城!”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到如今,局势已再无一丝一毫逆转的可能,柳木介生在这一刻,已不作他想, “怎敢劳烦总守大人,属下这就前往郡府,向总守大人禀明战事详情!” “怎么,柳木君这是要违逆总守大人的命令吗?” 稍一试探,川崎晋三便顿感大事不妙,虽为自己的大意感到无比的懊悔,却仍然抱有最后一缕幻想! 然而,这一缕幻想,却瞬间被柳木介生身后的川下正雄打破,“抱歉,大和的乱世,也该是时候彻底终结了, 既然南北两朝都无法一统倭国,结束这该死的内战,那么,不妨让我川下正雄试试!” “快...快拦住他们!” 脸色剧变的川崎晋三等人刚欲转身逃离此地,神情冷峻的川下正雄却豁然拔刀,“勇士们,为了大和...” “...杀!” 身为川下正雄的嫡系心腹,五百多位倭国武士毫不犹豫的随之拔刀,“...杀!” 突如其来的巨变,虽然让川崎晋三等人感到措手不及,但随着身后不断涌现的武士赶来驰援,却还不至于绝望, 真正让川崎晋三等人脊背发凉的是,百丈外那迅速冲出黑幕,犹如幽灵一般的无数身影! “快,敲钟示警,拉起吊桥,快...” 川崎晋三的应急反应不可谓不快,然而却为时已晚,吊桥刚有所动,却瞬时淹没在无数身影的脚下,任凭十余位倭国武士用尽全力,绞盘却仍然纹丝不动, 有心算无心,面临川下正雄的暴起发难,事前毫无准备的长崎守军本就处于下风,隐隐有崩溃的迹象, 而随着大明将士的蜂蛹而至,在杀伤力极强的火铳以及弓弩的双重打击下,本就摇摇欲坠的城防,瞬时崩溃... 望着因自己的疏忽而酿成的惊天巨变,以及此刻不断倒下的武士,心头有如刀割的川崎晋三,一把推开了挡在身前的亲兵, 死死的凝视着背叛了大和,甘为外敌走狗的川下正雄以及柳木介生,厉声咒骂道, “八嘎,身为大和武士,竟甘为大明走狗,你们...” “咻...” “啊...” 话未说完,厉声咒骂却被一支弓弩射穿了大腿的川崎晋三,当即发出了一声惨嚎, 抬眼望去,只见十丈外一位犹如众星捧月,极具英气的青年,目光冰冷的正朝自己缓步而来, 锦衣卫开道,凡有异动者一慨射杀,负手前行的吴忧,毫无阻碍的来到了浑身颤栗不止的川崎晋三面前, 环顾了一圈脸色煞白 噤若寒蝉的倭国众将,居高临下的吴忧剑眉高耸,霸气绝伦的说道, “别说你倭国这区区弹丸之地,终有一天,这整个世界,都将跪倒在我大明脚下! 愿为我大明走狗者,可活,反之,...挫骨扬灰!” 第 519 章 无分老幼,三日...不封刀! “启禀大人,川崎将军命末将前来回禀,敌军已被击退,柳木将军已率军回城,稍后便会前来郡府禀明战事详情!” “哟西...” 苦苦等待结果的滋味并不好受,早已熬出了黑眼圈的山下美智郎,得知战事已定,长崎郡的危机已解,长吐了一口浊气,紧锁的眉头亦随之舒缓开来, “可笑北朝那些叛逆,竟将本大人视之为无能之辈,竟妄图偷袭我长崎港口,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它们哪里知道,长崎郡有我川崎晋三镇守,称之为铜墙铁壁也毫不过分,此次偷袭,它们无异于选错了对象...” 这时,跪坐于左手旁的津田三缓缓起身,凝视着前来禀明战情之人,“我问你,柳木将军率大军三千赶往驰援,此战伤亡如何? 还有,你刚刚说柳木将军已然回城,那么武田将军呢?难道他并未率军回城吗?” “禀大人,属下并不知此战详情,但柳木将军率军回返的武士,已不足千人! 至于武田将军,据柳木将军说,是因为港口守军伤亡惨重,已无力镇守港口,因此武田将军便决定暂时代为镇守,待...” 未等来人把话说完,山下美智郎早已面露不耐之色,“别说了,退下!” “...嗨!” 神情逐渐严峻的津田三丝毫不知,当着众人的面,他竟盘问的如此详细,无疑是当众质疑上官的能力, “柳木将军已率军回城,战事已定,详细战情稍候便知,津田君又何必与一区区门佐喋喋不休?” 话说自古以来的官场,皆有一种屡见不鲜的怪象,往往有能力的人,却大多饱受打压不受待见, 或许,情商高的他们,素来强于能力,而弱于情商,不知、或不屑于逢迎之术, 与长崎郡上总守山下美智郎截然不同,少总守津田三思索了片刻之后,眉头依然紧锁, 虽明知不为上官所喜,被同僚所排斥,可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为求稳妥,津田三仍然提出了自己的忧虑, “大人,郡城已先后抽调了八千勇士赶往港口驰援,镇守郡城的城防兵力已不足五千, 如今虽有柳木将军率军回城,却已不足千人,难起关键作用,一旦突起变故,城防空虚,郡城必将置于危险境地,因此,属下建议...” 于昏聩上官而言,从来都是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贵族出身的山下美智郎,又岂能容忍属下再三质疑自己的能力,肆无忌惮的挑衅自己的威严, 不待津田三把话说完,豁然起身的山下美智郎,当即厉声呵斥道,“八嘎,津田少总,你这是在质疑本大人的能力吗? 敌军已被打退,你却仍有诸多顾虑,成天的不是担心这个,就是害怕那个,你还有半点...” “大...大人不好了...” 被突然打断话语,双眼含煞的川崎晋三抬眼望去,只见来人一路跌跌撞撞,且脸色煞白神情惶恐,浑身沾满了鲜血, 瞳孔瞬时一缩的山下美智郎,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八嘎,到底发生了何事?快说...” 来人深吸了口气,强忍着心头的恐惧颤声道,“大...大人,柳木将军率众哗变,勾结汉...汉人大军杀进来了...” “八嘎,这...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手脚冰凉,手足无措的川崎晋三,不仅从未想过,打脸,竟会来的如此之快, 更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隔海相望的大明,竟真会派遣大军悍然入侵大和的国土! 话说危机关头,往往是那些不受上官所喜,饱受同僚排挤之人,最能扛事, 在众人皆被这晴天霹雳给震惊的脸色煞白,惊慌失措之际,少总守津田三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 “大人,大明大军不该来的也已经来了,此危急关头,最紧要的是如何应对, 而且属下判断,柳木介生即已叛变,想来港口守军,与武田将军所率大军已全军覆没, 否则,汉人即便插上翅膀,也绝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攻入郡城, 因此,属下建议,应即刻命人飞奔太宰府,告之大明入侵我大和国土的重大军情,早做准备,以免局势继续恶化, 再者,应立即调集城内所有可战之兵,且放出牢内所有死囚,免其死罪,尽一切力量全力与敌军周旋,坚守待援! 总之,身为九州门户,长崎郡绝不容有失,否则,大明必将以长崎作为跳板,源源不断的运送兵力入侵我大和国土,真到了那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津田君临危不乱,当真有大将风范,就按你说的办,由你全权代本大人统筹长崎郡一切兵马调度及指挥,力保长崎不失, 大明入侵大和,乃是极其重大的军情,本大人将连夜赶往太宰府,亲自告之此重大军情!” 事到如今,想不出半点应对之策的山下美智郎,已无丝毫往日的风范与威严, 仗着贵族出身这才占据高位的他,此刻只想保住自己的有用之身,继续安享荣华富贵, 至于守卫长崎,与敌军拼命的事,自然有无数出身低贱的武士去干,身份尊贵的他,自当第一时间逃离险地! 然而,一切都已为时已晚,不顾一众属下鄙夷目光的山下美智郎,刚走出大门,便被急速跑来禀事的武士给撞翻在地, “大人不好了,敌军不仅人数众多,且大多手持弓弩火铳,城防武士死伤惨重已无力抵挡,他...他们朝郡府杀过来了!” “砰砰砰砰....” “八嘎,我与你们这些汉狗拼了...” “挡住他们,绝不能让汉狗攻进郡府!” “咻咻咻咻...” “啊...” 随着厮杀声、火铳声、哀嚎声迅速逼近,紧闭的郡府大门在众人充满了恐惧与绝望的目光中,轰然倒塌, 长崎郡仅有的五千武士,面临几乎碾压性的攻势,战至此刻已十不存一, 仅存的四百余位武士,随着一声声凄厉的哀嚎,勉强支撑了盏茶的功夫,已尽数化为了冰冷的尸体, 而扶着墙面颤颤巍巍站起身的川崎晋三,也再次绝望的瘫软在地上,“完了...” “来人,将这些倭国的官老爷,都他娘的给我绑起来,吴帅喜欢收狗,不许伤了它们!” “...遵命!” 随着无数披甲执锐的大军,将长崎城防几近屠戮殆尽,又将郡府上下大小官员一网成擒,并占据郡府每一处角落之后,天地重归寂静... 在一众锦衣卫的簇拥下,负手前行极具英姿的吴忧,漠然的撇了一眼面如死灰的一众俘虏之后,缓缓拔出了手中的倭刀, 举刀直指血色月光,双眸迅速布满血丝的吴忧,却仅仅是风轻云淡的道出了九个字, “无分老幼,三日...不封刀!” 第 520 章 曹将军,就用你那出神入化的刀法,给她接生... 两军战场搏杀,且不论谁胜谁败,都仅仅只是军人之间的杀戮,与平民无关, 然而,国土一旦为外族所侵,于当地百姓而言,无异于将面临一场事关生死存亡的浩劫! 若将国家比做世间某一种动物,那么倭国,无疑是一头贪婪、无耻、狡诈、凶残的肉食动物,...豺狼! 因孤悬海外征讨不便,且贫瘠不堪征来无用的原由,几乎从未遭受过异族大举入侵的倭国,天长日久,早已形成了一种几近狂妄的潜意识, 世界之大,唯有倭国入侵他国,却绝不会有被他国打上门的一天... 岂不知夜路走多了,迟早遇上鬼,恶事做多了,终将迎来灭顶之灾, 而恶事做绝,令天下为之厌恶透顶的倭国,这一次遇上的绝不仅仅只是鬼这般简单,而应称之为...恶魔! 直到今日,随着无数恶魔的降临,长崎郡的百姓,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绝望! 窥一斑而知豹,落一叶而知秋,兵灾毫无征兆的降临长崎,即便是位居最偏僻的角落,同样难以幸免, “啊,别杀我,求求你们,放过我...” “你们这些恶魔,我跟你们拼了...” “砰砰砰砰...” “啊...” “别杀我的孩子,求求你们了...” “阿爸...阿妈....” 不断传来的凄厉惨嚎声,求饶声,以及声不绝耳的火铳声,让一处尚未被兵祸蔓延,容纳着祖孙三代的木制民宅内的催促声,越发急切, “$&*¥%的·¥*+#,快,他们快杀过来了,快,赶紧进来,....我把你们摇下去!” “嘭...” 一切都是徒劳,身为人子人夫人父的顶梁柱,将父母藏进柴垛里之后,正准备转动井轱辘让妻儿藏身井里,大门却轰然倒塌, “藏井里要是有用的话,当年我那婆娘,仅仅四岁的儿子,又岂会...” 望着这如此熟悉的一幕,一位手持弓弩的汉子,瞬时红了眼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二十一万大军本就是从福浙两省征集,不仅大多是彼此相识的乡邻,且绝大多数都与倭国有着血海深仇,可谓感同身受, “三宝大哥,既然当年咱们命大,没死在倭寇刀下,那么现在,就该咱们操起屠刀,叫他们也亲身经历一番,什么叫做...痛断肝肠!” 见其愣在原地迟迟不见动作,同乡丢下一番话后,满是恨意的挥了挥手, “这三头大小倭畜,就交由三哥亲自动手,三哥心绪不稳,李东,李南,你们两个留下照应, 剩下的人分开搜寻,吴帅有令,不论老幼,三日不封刀,见者一慨射杀!” “杀父杀母之仇,俺憋在心里足足五年,若不叫倭国上下百倍千倍的偿还这笔血债,俺李山...枉为人子!” “奶奶的,要说还得是吴帅,要换了其他的将军,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当众下达这三日不封刀的屠杀令?” “不错,若不是吴帅给了大家伙报仇雪恨的机会,俺就是到死的那天,也难以瞑目, 这辈子俺赵老四唯有用这条贱命,来报答吴帅了,今后但有所命,就算是刀山火海,俺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废他娘的什么话,吴帅的恩情大家伙都在心里记着呢,赶紧动手,都他么的睁大眼睛,绝不能放过一条倭狗!” “动手...” 在十余位对倭国满怀仇恨的军士搜寻下,仅仅片刻功夫,厨房内便先后发出了两道转瞬即逝的惨叫, 只见两位被喷溅了一脸血的军士,各自拎着一颗头颅,面无表情的将其扔在了院子中间... “阿爸...阿妈...” 望着这一幕,井边的倭畜瞬时发出了一声极其凄厉的悲嚎,剧颤不止的手掌,无力的松开了手中的轱辘, 然而,爬向阿爸阿妈身旁泪流满面的倭畜,很快就调转了方向,疯狂的爬向井边张开了双臂,“%$*求求你...不要...” 虽听不懂倭国语言,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抬起一块磨盘缓缓走向井口的李三宝,又岂能不明其意, “抱歉,俺也不想这样做,但俺那惨死的妻儿,却让俺没办法不这样做...” 说罢,面容逐渐狰狞的李三宝,狰狞一笑之后,毫不犹豫的松开了手掌, “扑通...” 一阵水花溅起,井水瞬间染成了红色! “%$¥&*+^八嘎,我和你拼了...” 话落、刀闪、人头落地,将染血的腰刀缓缓归鞘的李三宝,不知何时,六尺高的汉子,竟流出了两行清泪, “当年,我又何尝不是向你一样,像狗一样苦苦哀求那些毫无人性的倭寇,求它们高抬贵手,放过我的妻儿, 当年,我又何尝不曾拼过命,可拼命...真的有用么?” 一脚将头颅踹飞出去,在此刻彻底蜕变的李三宝,竟露出了八年从未有过的一缕笑容, 环视了一圈众手下,目光冰冷刺骨的李三宝,此时此刻,心中已再无半点波澜,“走,去下一家!” …… 若将大明将士视之为冷血屠夫的话,那么吴忧,足以称之为...地狱修罗! 早已被两排神情冷峻的大明军士严密布控的长崎主道大街上,心中充满了恐惧,无分老幼的两千余倭畜, 面对着一支支泛起阵阵寒光的火铳与弓弩,眼含浓浓恐惧的蜷缩成一团,绝望的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而被一众锦衣卫簇拥的吴忧,悠然的斜卧在一樽床榻上,面无表情的凝视着曾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场景, “啊...” 或许是因为一位怀胎八月,因惊吓过度而动了胎气的孕妇,蓦然发出的一声痛呼,让双眸寒光乍现的吴忧,瞬间联想到了什么, 但凡尔等小鬼子在华夏大地上犯下的累累恶行,在你们倭国,我吴忧通通都要上演一遍! 只见嘴角缓缓掀起的吴忧,对一旁的曹震摆了摆手,话语温和,眼中却无丝毫怜悯,唯有凶残、暴戾... “我华夏素以仁义著称,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孕妇难产,却熟视无睹, 曹将军,素闻你一柄大刀使的出神入化,就有劳你亲自出手,替其接生...” 第 521 章 即手提三尺青锋,执杀伐之道,则所谓的人性,纯属多余 “什...什么?我...我给她接生?” 尽管土匪出身的曹震,最终大彻大悟毅然决然投入到举义大军,反抗暴元的洪流之中, 尽管见多识广的曹震,戎马半生杀人无数,一手刀法虽称不上出神入化,却也绝对算的上是炉火纯青, 然而,此刻双眸瞪成了牛眼的他,却做梦也想不到,身为当世悍将的自己,有朝一日,竟会接到如此...如此荒唐的军令... 不知为何,此刻对视着年龄足足比自己小了两轮,吴忧那布满血丝充满了暴虐的眼神, 让除当世极少数的几人,不知畏惧为何物的曹震,竟豁然感到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喉结微微耸动了一下,心跳加剧的曹震,为顾全颜面,指了指人群中早已沦为了猎物的孕妇,故作沉稳的说道, “吴帅,要不...要不末将命人给她找个产婆过来?” 看来,身为大军统帅的自己,必须得以身作则才行啊,若仅仅是普通的杀戮,又怎能报的了...当年的血海深仇! 想到这里,面无表情的吴忧缓缓收回目光,继而嘴角微掀,淡淡的说道,“曹将军不善接生,没关系,本帅教你便是!” 说完,缓缓起身透着一缕慵懒的吴忧,指了指四周的将士,没好气的训斥道, “还有你们,身为炎黄子孙,堂堂七尺男儿,遇上异族孕妇临盆,竟束手无策冷眼旁观, 试问,如此又怎对的起我华夏为天下各国所公认的软弱可欺不...举世无双的仁义之名? 正所谓金刚怒目,当普渡众生,身为天朝上国,礼仪之邦,异族子民危难之际,我华夏男儿自当挺身而出, 唯有急他人之所急,解他人之所难,方能将我华夏仁义的光辉,洒满整个人间!” “当然了,这也怪不得你们,毕竟替孕妇接生那是接生婆干的事,你们尚缺乏经验, 不过,正所谓活到老,学到老,不会不要紧,现在学也来的及,本帅这就教你们,如何替异族的孕妇,接生...” 邪魅一笑,明明丰神俊朗,此刻却令人不寒而栗的吴忧,当即对一旁的解雨辰伸出了右手,“刀...” 话音刚落,解雨辰当即躬身上前,双手高举呈上朱元璋御赐的圣刀,然而吴忧却微微摇了摇头, “怎能玷污陛下所赐的圣刀,替倭畜接生,自然得用倭刀!” 在神情古怪的众将士,以及因听不懂汉语 惊恐中带有些许疑惑的一众倭畜的注视下,接过倭刀的吴忧,刀锋直指孕妇, “时不我与,赶紧把她拖出来,本帅这就替其接生!” 谁他么替人接生,用的着这么长一把刀?人家产婆用的可都是剪子... “遵...遵命!” 明明是风轻云淡的话语,却让此刻直面吴忧的将士,无不感到脊椎骨发凉, 然而,面对此刻双眸血红的吴忧,或许有人觉着吴忧所谓的替人接生,未免太过残忍,却无一人胆敢出言劝阻! 毕竟,即便他们的大帅再残忍,那也是对异族的残忍,特别是曾犯下累累血债的倭国,值得怜悯么? “%*%¥&^+别...求求你别伤害我的孩子...” 虽听不懂汉语,但隐隐有种预感的孕妇,浑身颤栗着搂着硕大的肚子,眼含浓浓的乞求之色! “%*+¥&·=^$别怪本帅心狠,要怪,就怪你们的子孙后代,太过于...禽兽不如!” 脸颊一阵抽搐的吴忧,在说完这番话后,目光已然冰冷到极致,再无迟疑... “啊...” “八嘎...” “八嘎,与这些汉狗拼了...” 随着刀光一闪而过,被开膛破肚的孕妇发出了一声充满了恐惧与绝望的凄厉惨嚎,而被军士包围的一众倭畜,亦随之暴动... “砰砰砰砰...” “咻咻咻咻...” 然而,在火铳及弓弩的双重打击下,所谓的暴动,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吴忧并非冷血屠夫,但看着面前满地的倭畜尸体,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哇………” 一声婴儿的啼哭,蓦然打破了让在场所有人 无不感到窒息的极致寂静, 望着在血肉模糊的孕妇腹内 缓缓蠕动的婴儿,眼角狂跳的众人,腹内早已是翻江倒海... “噗...” “不愧是畸形民族的产物,胯下这还没针粗的玩意,竟差点让本帅难辨公母...” 在吴忧用倭刀扎入婴儿的体内,并将之挑起的瞬间,绝大多数脸色本就煞白的将士,其承受能力终于到达了极限, “呕…” “哗啦....” 别说那些普通的将士,这残忍的一幕,让素来视人命有如草芥,自诩为手段残忍狠辣的锦衣卫千户解雨辰,喉结竟都忍不住一阵耸动, “咕隆...” 不仅仅是解雨辰,为顾全颜面,喉结连续耸动的曹震,脸色煞白的走到吴忧面前,小心翼翼的劝慰道, “我说吴帅啊,咱杀人就杀人,一刀劈死就是,没必要如此血腥残忍吧? 这天长日久的,末将担心众将士尽都有可能,化...化作泯灭人性的杀戮屠夫啊!” “残忍?” “本帅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炒它们的剩饭罢了!” 冷冷一笑,将婴儿甩在地上,随手将尚在滴血的倭刀拋给了解雨辰之后,吴忧从衣袖里掏出一块雪白的手绢擦了擦手, 待到手绢血红一片,原本嘴角含笑的吴忧,神情突变,一把揪住曹震露于铠甲外的衣领,寒声道, “世间任何国家的百姓,本帅或许都可以给他们一个痛快,若是于我大明有点利用价值的话, 那么,在未将它们的价值榨干之前,本帅倒也不吝啬给它们一条活路! 但唯有倭国,这个从骨子里透着恶臭的畸形民族,不值得我华夏子民一丝一毫的怜悯!” 说罢,吴忧缓缓松开了手掌,替曹震捋了捋衣领之后,邪魅一笑, “军人的首要职责唯有两点,保家卫国,开疆拓土,心中有国即可, 既手提三尺青锋,执杀伐之道,那么本帅认为,所谓的人性,...纯属多余!” 第 522 章 吴忧:就差那么一点,本帅就被你这老鬼给吓尿了… 依然是那条遍布尸体的长崎主道大街,依旧是那张令吴忧坐着伸不直腿,唯有斜卧方能舒服点的床榻上, 对视着面前一眼望不到头的尸体,双眸微眯,惬意的吸着烟的吴忧,凝视着一口不断翻涌着热油的油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景色虽如故,却已是物是人非,直至指尖处的香烟逐渐燃尽,昨日还曾贵为长崎郡上总守,贵族出身的山下美智郎,及其一众属下,皆已成昨日黄花,风光不再, 在川下正雄及一众大明将士的押送下,已沦为阶下囚的它们,狼狈不堪的被押送至吴忧面前, “大帅当面,还不跪下行参拜大礼...” “八嘎...” “嘭嘭嘭嘭...” 有些头铁之人原本还想着挣扎两下,尽量的保住仅剩的丁点尊严,然而,待看到被两排披甲执锐的军士,所押解的一众矮小身影后,尽都浑身颤栗的停止了徒劳的挣扎, …草,吴帅真不愧是令应天府上至勋贵子弟,下至街痞流氓,俱都闻风丧胆的存在, 俺老胡办个事的功夫,还不到一个时辰,这街上就已化为了修罗场,都他娘的快没下脚的地了, 普天之下,胆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大肆屠戮异族平民,漠视千古骂名,恐怕也就是吴帅一人了... 扫视了一眼遍地的残肢断臂,以及四处流淌的鲜血,还有那不下于三千颗头颅垒成的京观,眼角狂跳的偏将胡万忠拱手抱拳道, “禀大帅,长崎郡一众大小官员的家属尽都被擒,十岁以下童子九十六人,已全部在此,余者,已押送至军营之中严密看管!” “很好!” 满意的点了点头,撇了一眼年纪虽小,然而恐惧的目光中却也不失恨意的众多小畜生,剑眉微挑的吴忧,邪魅一笑, “本帅今日倒要看看,是它们所谓的武士道精神重要,还是它们的家眷重要!” 这好似修罗地狱般的场景,无不令那些曾身居高位,此刻却脸色煞白浑身抖如筛糠的它们,将以往疯狂鼓吹的所谓武士道精神,瞬间拋到了九霄云外, 或许旁人听不懂吴忧那一口字正圆腔,且极具磁性的汉语,然而,三年前为出使大明,曾专研过汉语的山下美智郎,却大致猜出了接下来,将面临着什么样的恐怖... 不过,还未等双唇颤颤巍巍的山下美智郎开口,替自家的两个孙儿求的一条生路,身为长崎少总守的津田三,却抢先一步厉声质问道, “*%+¥^+$+&¥**&&*¥+·¥*$八嘎,我大和年年遣使朝贡大明,与大明早有盟约,互不侵犯,而你们大明也早已将我大和帝国列为不征之国, 可现在你们不仅无故撕毁盟约,悍然入侵我大和国土,尽还无耻的大肆屠戮我大和平民,难道就不怕让天下各国寒心吗?” 也不知津田三到底是视死如归,还是被愤怒蒙蔽了双眼,以至看不清局势,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一言不发的吴忧此刻的目光有多冷,津田三即将付出的代价,就会有多么的惨痛... 说罢,津田三又指了指远处仍在淌血的京观,丝毫不给吴忧说话的机会,再次厉声质问道, “素闻华夏大明乃礼仪之邦,行仁义之道,不仅对天下各国给予极大的包容,也时有对他国雪中送炭的高尚之举, 也正因种种作为,至令天下各国为之信服,为之不远千里年年朝贡,成就了曾经的华夏大唐王朝,现在的华夏大明王朝的万国来朝之美名! 而现在,你们这犹如禽兽一般的屠戮行径,哪还有半点天朝上国应有的仁义风范? 若是你们现在撤兵退出大和的国土,再遣使商讨赔偿事宜,两国之友谊,尚有缓和的余地, 否则,待到天皇陛下派遣的无数勇士驰援长崎,不仅你们将面临粉身碎骨的下场,因为你们的残暴行径,也必将引起两国的战争,从此兵戎相见!” “到时,亲口下达无分老幼,三日不封刀的你,不仅要面临你们国内无数人的口诛笔伐, 并且为了平息事端,促使两国关系再次交好,你的下场,将可想而知!” 滔滔不绝,义正言辞妄图震慑吴忧的津田三,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这一刻,或许应该感到万分的荣幸, 因为它的这番话,竟令原本透着些许慵懒,斜卧在榻榻米上的吴忧,缓缓坐直了身体, “真是好一张恬不知耻,振振有词还他么巧舌如簧的巧嘴,差那么一点,本帅就被你这老鬼给他么吓尿了, 有鉴于此,本帅若是不给你颁个奖,都对不起你这番“精彩”的演讲!” 冷冷一笑,剑眉高耸入鬓的吴忧,目光豁然转向了那些倭国官员家的一众孩童, “九十六个小畜生,本帅就他么烧了一锅油,也不知道够不够给你颁奖, 不过倒也无妨,它们从小吃喝不愁,想来体内油多,这炸着炸着,说不定用它们的油,还能再开一锅!” 说罢,吴忧对一旁犹如行尸走肉的柳木介生微微摆了摆手,“放心,既然你做了本帅的狗,本帅自会保你一家平安! 现在本帅命令你,亲手挑选五个小畜牲,并亲手将它们...扔进油锅!” 未见回应,浑身弥漫着凶煞之气的吴忧,嘴角微掀,“怎么,本帅的命令不好使?” “还是说,你,想亲眼见证你的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尝尝下油锅的滋味?” 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此言一出,眼含浓浓愧疚 浑身颤栗不止的柳木介生,眼中的挣扎逐渐化为狰狞, “嗨...” 在柳木介生大步走向自己孩子的瞬间,一众长崎官员尽都脸色大变,疯狂挣扎着厉声呵斥道, “^%&$¥*·八嘎,你敢...” “柳木君,你竟敢助纣为虐...” “求求你,我的孩子还小,求你了...” “八嘎,柳木君,你若胆敢伤害我的孩子,你柳木一族,一个也别想活...” “$&¥*都给我闭嘴!” “本帅的狗,谁敢动?” 在吴忧极其标准的倭语一声暴喝之后,瞬时让场中为之一静,此刻在众人的眼中可与修罗比肩的吴忧,缓缓环视了一圈众人之后,直指津田三,继续用倭语说道, “我汉人有句俗语,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此人不识时务,竟妄图与本帅做对,既然如此,本帅,当不吝重奖才是!” 或许是出于往日恩怨,被柳木介生挑选出的五个孩子,竟独占两子的倒霉蛋,极其悲愤的质问道, “$*&&¥^既然如此,那你将他的孩子下油锅便是,凭什么他的错,让我的两个孩子替他承担?” 第 523 章 欲灭亡一个民族,必须先摧毁他的信仰,打断他的脊梁! “怎么,你这是在教本帅做事?” 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为保全自家的两个儿子,左兵卫督土肥次郎,已然顾不得所谓的同僚之谊, 强忍着恐惧,凝视着吴忧那看似平静,实则却透着暴戾的目光,土肥次郎极尽卑微的低下了原本高昂的头颅, “素闻汉人有句话叫做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津田君的错,就应该惩罚他,或者惩罚他的孩子! 从未听说过别人犯下的错误,让其他人替其承担的道理!” “谁犯的错,就该谁来承担,这话,的确有点道理,不过...” 正当如释重负的土肥次郎,误以为面前之人虽然残暴,却总算还讲那么点道理的时候,谁知吴忧却话锋突转, “但本帅既然已经把话撂下了,以本帅尊贵的身份,也不能公然食言不是? 可你说的话未尝没有道理,这可着实令本帅为难了,要不...” 微微停顿了一下,颐指气使的吴忧指向了脸色铁青怒目而视的津田三,对土肥次郎揶揄道, “本帅早已对你们倭国的武士道精神仰慕已久,老早就想见识一番, 要不你就受点委屈?替你的这位同僚扛下这事? 也正好趁此时机,用你们倭国的武士道精神好好的震一震本帅,你看如何?” 我看如何?....休想! 狠狠的瞪了一眼始作俑者津田三之后,眼角狂跳的土肥次郎强笑道, “阁下想来有所不知,我大和的武士道指的是大无畏精神,并非是无故给人背黑锅的精神, 我大和与阁下的民族一样,做人做事讲究冤有头,债有主,绝不会无故牵连旁人!” 见土肥次郎不仅逐渐坠入他人彀中,身为大和子民,竟在汉人面前如此的卑躬屈膝,再也抑制心中怒火的津田三,当即疯狂的挣扎咆哮道, “八嘎,事到如今,土肥君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他的险恶用心吗?他这是想从内部分裂咱们, 难道你也想和柳木、还有川下这两个国贼一样,无耻的给汉人当狗吗? 横竖不过就是一死,何惧之有,土肥君你如此作态,将我大和的尊严骨气置于何地?” 不得不说,倭人虽极其的令人厌恶,但仅以骨气而论,确有过人之处, 见津田三一番暴喝之后,土肥次郎竟失神的望着两个孙儿,久久沉默不语,对此感到困惑的驸马李琪,突然想起了父亲曾说过的一句话, 一个人要想不断成长,须得多听、多看、多问,绝不能不懂装懂, 无知无能者尚可救,无知无能却不自知者,神仙也难救... 悄然上前一步,面对吴忧打从心里发怵的李琪,小心翼翼的问道,“吴帅,你此举到底有何深意? 若是欲收它们为座下走狗,以它们的家眷生死相威胁就已足够,又何必...” “何必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是吗?” “都是大老爷们,今后有话直说,不必吞吞吐吐,众所周知,本帅向来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很好说话? 很好说话本驸马之前用的着戴斗笠?用的着拄了近两个月的拐? 嘴角微抽,李琪拱了拱手,“还望吴帅解惑!” “原因很简单,欲彻底灭亡一个民族,必须先摧毁它们的信仰,信仰崩塌了,脊梁骨...也就断了!” 别说区区一头豺狼,即便是一头猛虎,若是脊梁骨断了,也唯有被众兽分食的下场!” 说到这里,剑眉微挑,眼中掠过一抹傲然的吴忧,意味深长的说道,“虽说但凡被我大明给盯上,倭国必然逃脱不了亡国灭族的命运, 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灭国之战必有死伤,但身为大军统帅,须得善谋,而非一味的猛冲猛打, 唯有以最小的战损 获取最大的利益,方可称之为...高手!” 沉默了片刻,收获甚大的李琪,心悦诚服的双手抱拳,深躬了一礼,“多谢吴帅解惑!” 就在这时,分属六安侯王志、及靖海侯吴祯帐下的两位校尉快步而来,“启禀吴帅,末将奉王将军之命前来回禀,一切都已布置妥当!” “启禀吴帅,末将奉吴将军将令前来回禀,一切都已就位!” “很好!” “酒宴咱们算是摆好了,就看“宾客”什么时候来了!” 满意的点了点头,吴忧嘴角微掀,风轻云淡的摆了摆手,“转告两位将军,绝不能超出十比一的战损,否则,将被本帅视之为...战败!” “遵命!” 对于吴忧的这番话,大步离去的两位校尉不仅没有丝毫腹诽,反倒是觉着理所当然, 毕竟,之前的歼敌之战,也仅仅只有十几个倒霉蛋,不幸倒在了倭畜的箭矢下! 倭国的这狗屁榻榻米,真是叫人坐也不好坐,躺又躺不平,草... 浑身不适,已忍无可忍的吴忧,竟突然想起了就连打仗都要带着厨子的冠军侯霍去病 曾对汉武帝说过的一番话, 为将者战必胜,攻必克,赏罚分明即可,何须与士卒同甘共苦! “李校尉,待会你找几个善使木匠活的弟兄,打造几套咱大明风格的桌椅板凳,再打造一张能让本帅伸直了腿的床榻!” 目光怪异的看了一眼那些比十岁孩童高不了多少的身影,满眼鄙夷之色的李琪拱了拱手,“遵命!” 坐卧问题得到了解决的吴忧,最终将目光停留在津田三的身上,“津田老鬼,你的确是个明白人,一眼便识破了本帅的目的所在,但那又如何? 天下之大,明白人,可远远不止你一个,真当我大明上下看不透肆虐我沿海诸省的倭寇,幕后的黑手到底是谁?” 说罢,居高临下俯视着一众倭畜的吴忧,冷笑道,“刚刚你说到倭国年年朝贡我大明,本帅也不得不佩服你们倭国人的脸皮之厚, 你们所谓的朝贡,无非是当我大明人傻钱多,将我大明对你们的宽容仁慈,当成了软弱可欺罢了! 就你们这种三岁小孩子的把戏,不知感恩的豺狼心性,瞒得了别人,能瞒过本帅?” 环视了一圈跪成一排的众倭畜,剑眉高耸煞气弥漫的吴忧,凝视着不断翻滚的油锅,幽幽的说道, “我大明钱虽多,却由不得外人无休止的掠夺, 我大明人虽众,但每一个子民的性命,都无比的弥足珍贵,由不得外人肆无忌惮的屠戮, 我大明地虽广,却没有一寸多余的土地,更容不得异族狗胆包天的践踏, 既然尔等不知感恩,视我大明的宽容、大度、仁义为软弱可欺, 那没办法,本帅唯有用修罗手段,让尔等知道,什么叫做...雷霆之怒!” 第 524 章 吴忧:正雄啊,待会儿替本帅多挖几个万人坑,埋人... 城中各处一片杀戮混乱之际,遍布尸体的主道大街上,此刻却寂静的有些诡异, 事实证明,在生死危机关头,所谓的武士道精神,不过是蛊惑底层武士替政府卖命的口号罢了, 而长崎郡上下一众官员,在生与死的抉择面前,亲手将它们平日里高喊的武士道精神,钉在了耻辱柱上, 曾身为同僚的三十余位官员,在吴忧及众将士轻蔑的目光中,艰难的挪动着脚步,片刻之后,已是泾渭分明, 位于吴忧左手旁的倭畜虽人数众多,然而却是羞臊的脸色通红,目光躲闪,丝毫没有勇气直面六位同僚唾弃的目光, 而这一切,不仅早在吴忧的意料之中,更是他的执念之所在,他倒要看看,倭奸比之汉奸这两者之间,孰强...孰弱! “很好,非常感谢诸位,因为你们的幡然醒悟,令本帅减去了些许的...罪孽! 诸位也无须觉着惭愧,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世界,弱者臣服于强者,做我大明的狗,...不丢人!” “诸位即已弃暗投明,那自然就是本帅的朋友,而本帅,从不为难..朋友!” “...啪!” 打了个响指,剑眉微挑的吴忧对柳木介生抬了抬手,“还不赶紧将本帅这些朋友的儿子、孙子通通甑选出来? 若是多了一个,少了一个,本帅就用你儿子的命来填!” 瞳孔一缩,柳木介生虽尚未完全进入卖国贼的角色,但为了保全家小,一切已由不得他,“...嗨!” “只要你乖乖听话,前途大大的有!” 随手画了张饼,在倭语与汉语之间恣意切换的吴忧,又将目光转向了解雨辰, “解千户,即刻派人将它们送往军营小心看管,再给它们喂些吃食,别给饿死了!” “遵命!” 在解雨辰指派人手之际,吴忧冰冷的目光,缓缓转向了右手侧“铮铮铁骨”的六人,“现在,就剩下咱们之间的事了!” “$¥&*¥&八嘎,要杀就杀,终有一天,我大和的后世子孙,会手持利刃踏上你们的华夏国土,替它们的先祖,报仇雪耻!” “&¥*&¥*津田大人说的没错,终有一天你大明会为今日的暴戾行径,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 “&¥+&¥^士可杀不可辱,死后我定当化为厉鬼...” 此人话未说完,瞬间被青筋暴跳的吴忧一脚踹翻在地,“化化化...化你奶奶的腿,活人本帅尚且不惧,还怕你这三寸丁化成他娘的厉鬼? 若不是尔等先祖舔着脸可怜兮兮的 从我华夏求的了丁点的文化,尔等怕仍旧是尚未开化的野人, 学完手艺打师傅的龌龊事,普天之下怕也就尔等才能如此的理直气壮,你竟还有脸在本帅面前说什么士可杀不可辱, ...草!” 深吸了口气,目光已越发暴戾的吴忧,强忍着亲手将面前六人剁成肉泥的冲动,对一旁的川下正雄摆了摆手,寒声道, “今后的倭国天皇陛下,就由你,当着它们的面,将它们的儿子、孙子,一个一个的扔进油锅, 本帅只有一个要求,务必外酥里嫩,飘香四溢!” “主...主人...这未免...” “怎么,是你的头更铁了,还是本帅的刀不好使了? 我大明不惜耗损庞大军资,本帅不惜飘洋过海,不避千难万险,亲率大军替你横扫南北两朝, 殚精竭虑助你扫除登上天皇之尊的障碍还不够,这屁大点的事,莫非还得本帅亲自动手?” 若是条件允许,自己能够视死如归,川下正雄多想仰天咆哮道, {你走,现在就带着你的大军走,离开倭国,若是可以,咱俩最好各奔前程,永远别再碰面了, 倭国天皇,我他娘的不当了还不成吗?} 可惜这一番话,早已被吴忧吓破了胆的川下正雄,注定了也只能憋在心里, “嗨!奴才遵命!” 而吴忧的一番看似不经意间的训斥,让在场的所有倭畜,当即面露恍然大悟之色, 川下正雄刚走到剩下的孩子面前,自诩为已知始末原由的津田三,以及其它五人,当即厉声呵斥道, “八嘎,川下正雄,没想到你不仅胆敢觊觎天皇之位,为了这不切实际的幻想,竟不惜引狼入室,八嘎...你为何不去死?” “就算被你这无耻之徒坐上了天皇宝座又怎样?到最后还不是大明的一条狗,愚蠢!” “川下家族只不过是大和地位最卑贱的没落贵族,就凭你川下正雄,竟也敢觊觎天皇之尊?...呸!” 望着这一切,位于左侧的长崎郡上总守山下美智郎,顿时想起了曾在汉人典籍上看到过的一句话:祸起萧墙...破金汤... 若说之前的川下正雄对于长崎的悲剧,尚还心存些许自责与愧疚的话,那么此时此刻, 面对津田三等人的指责和羞辱,一手抓起一个孩子的他,眼中唯有狰狞, “不错,我川下家族的确早已没落,但我川下正雄,今天却能当着你们的面,将你们的儿子、孙子,亲手...丢进油锅!” “哗啦...” 虽然早有准备,但亲眼看着自己年仅三岁的孙儿,在油锅中哀嚎翻滚的残忍画面之后,“八嘎...牙路” 目呲欲裂的津田三怒吼了一声,当即口中喷血,昏死了过去! 这不忍直视的一幕,让在场的倭国官员,无不是脸色煞白,浑身颤栗不止, 即便是大明的将士,看着逐渐沉入锅底的孩童,也为之感到头皮发麻, 而直至这一幕发生之后,倭国上下官员,才真正认识到,它们面前的这位年轻人,其心性暴戾到了何种境地, 直至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过后,随着原本沉于锅底的孩童逐渐炸透,迅速漂浮起来,在沸腾的热油里面不断翻滚, 众人虽无不感到腹内翻涌,却无一人胆敢有丝毫动作,唯恐沦为了这冷血屠夫的下一个目标, 正所谓刀没割到身上不知道疼,待脸上肌肉疯狂跳动的川下正雄,用倭刀将其挑起,欲将另一个疯狂挣扎的孩童扔进油锅之际, “八嘎,慢着慢着,我有话说!” 见川下正雄停止动作,被军士按在地上的田中二郎,艰难的跪行两步,目视吴忧面露乞求的说道,“求阁下放过我的儿子,我...我愿意臣服!” “求阁下放过我的两个孩子,我愿意做您...您的走狗,替您效力!” 浑身早已湿透的其它人,眼中挣扎了片刻之后,正欲跟着附和,邪魅一笑的吴忧,却缓缓摇了摇头, “...晚了!” “本帅做事,向来是说到...做到,不过诸位尽管放心,本帅的这口锅,炸炸童子鸡尚可,还炸不了你们这群...彪形大汉! 诸位的头颅、四肢、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两只耳朵一条舌头,将成为你们的同僚,交给本帅的...投名状!” 说罢,斜卧在榻榻米上的吴忧,慵懒的将目光转向了川下正雄, “正雄啊,你不愧为今后的倭国天皇陛下,这一手油炸童子鸡的手艺果然不错,来,...继续! 哦还有,本帅这突然又想起一事,待你炸完童子鸡后,记得多挖几个万人坑,...埋人!” 第 525 章 倭国能做初一,咱大明做不的十五?去他么的人性与约束 杀戮仍在继续,自日升之时便已在城中各处传出的惨嚎之声,片刻未绝, 城南临街的一处民房内,一位姿色尚可的少妇,在亲眼目睹了一家老小的惨死之后,被一位军士拉进了房里, “他娘的,矮是矮了点,但为了给二柱家的媳妇报仇,老子也不是不能将就!” 眼中充满了哀伤、无助、以及无边恐惧的少妇,双手抱胸不断退缩至床角,“¥*&¥&*别…求求你了,别这样...…” 虽然听不懂面前这倭国娘们说的啥,但此情此景,正待饿虎扑食的军士,却大致也能猜到,“躲、你他娘的躲个啥? 难道我大明的汉子,还比不了你那四尺来高的丈夫? 老子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是老子的铁杵弄的舒服,还是你丈夫的那根绣花针弄的舒服!” 少妇疯狂挣扎之际,随着嘭的一声响,刚关上的房门却被人一脚踹开,“刘七,你竟敢做出这等龌龊事? 大帅下达的军令是无分老幼,三日不封刀,可没说让咱们奸淫妇女,你就不怕军法处置吗?” “¥&*嗯啊...” 用力一捏之后,从少妇胸前衣襟里抽出手掌的刘七,没好气的站起身,“三哥,咱都是一个村子里光着腚子长大的兄弟, 虽说如今你当了什长,管着咱们一帮弟兄,但你可别忘了,二柱兄弟的婆娘到底是咋死的, 那可是被狗日的倭寇,排着队给活活弄死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怎么,就许他狗日的倭寇弄咱大明的女人,咱大明的汉子,就干不得它倭国的女人? 若是俺祸害的是自家乡亲,那我刘七任杀任剐,绝无怨言,但我刘七干的是倭国娘们,这也不行?” 难不成它倭国女人的这块逼,都他娘的镶了金边银边,咱大明的汉子没资格干她还是怎的?” “这不是镶他娘的什么边的问题,你大可以一刀杀了它,但咱们不能干这种龌龊事, 否则,我大明堂堂七尺男儿,又与那丧尽天良的倭寇有何区别?” 什长刘三本是出于规劝,但他的话却让刘三更为不忿,“什长大人,照你这话的意思,就许那狗日的倭寇做初一,咱们却做不得十五? 咱大明堂堂七尺男儿,就他娘的活该当王八?咱大明百姓,就他么活该吃亏? 你告诉我,这是他娘的什么狗屁道理?” 沉默了片刻,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的刘三,以命令的口吻呵斥道,“怎么,难道你想违抗大帅的军令?公然触犯军法? 现在,我以什长的身份命令你,即刻穿戴好你的盔甲,...杀了她!” “我他娘的实在想不明白,倭寇能肆无忌惮对咱大明干的事,咱大明的汉子,为何就偏偏有这般多的约束? 两国既已交恶,本就是你死我活,难道咱们不干它们的娘们,它们就能念咱们的好?” 就在刘七满脸不甘的穿戴好盔甲,拔出刀正准备将少妇劈死之际,房外却突然传来了饱含欣慰的三个字, “说的好...” 被一众锦衣卫鏃拥的吴忧将将现身,吓了一跳的两人当即单膝跪地,“...参见大帅!” “起身说话!” “谢大帅!” 两人刚刚起身,吴忧却突然上前一步,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刘七,幽幽的说道,“听说你想奸了它?” 顺着吴忧所指的方向瞄了一眼,喉结微微耸动的刘七,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不愿说那违心的话, “是,俺的确想奸了它,即为了替二柱兄弟,还有他的婆娘报仇,也为了出出憋在俺心里的这口恶气! 俺背过军法,但俺不明白,凭什么只许倭寇在我大明肆无忌惮,百无禁忌,却不许我大明的汉子以牙还牙?” “有种,是条汉子!” 随着吴忧嘴角缓缓掀起,房中那令人感到窒息的气氛,瞬间褪去, “你说的没错,别人能做初一,咱们就做十五,何错之有... 凭什么吃亏的、大度的、遵守所谓的道德底线的,就活该是咱华夏民族?” 刘七虽是个没读过书的糙汉子,但此刻因得到吴忧认可,激动的浑身轻颤的他,却由衷的生出一种得遇知己的感觉,“大帅...英明!” “本帅不仅英明,还非常的善解人意!” 说罢,眼含戏谑之色的吴忧,拍了拍刘七的肩膀,“从即日起,本帅擢升你为忠勇校尉,并许你在倭国天天入洞房..夜夜做新郎, 就用你身上的这根铁杵,让倭国的女人好好感受一下,我华夏男儿的无上雄风!” 在众人羡慕目光中,被从天而降的大饼幸运砸中的刘七双目圆睁,难以置信的问道, “大帅,小的险些触犯了军法,您...您不仅不治罪,还要给小的升官? 并且还允许小的奸...奸了这倭国娘们?” “治罪?” “若是你奸污的是我大明的良家妇女,本帅定将你千刀万剐, 但你奸污的是倭国的女人,在倭国尚未划入大明版图之前,尚不受大明国法、军法的保护, 因此,本帅告诉你,倭国娘们的逼 没镶金边银边,尽管给我放开了弄,使劲的弄!” 或许是由此想到了什么,轻蔑一笑的吴忧,眼中竟莫名的涌出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懑, “军法也好,国法也罢,若是让军人憋心,叫百姓寒心,那无疑是一种极大的弊端,必须改!” “解雨辰何在?” 吴忧的一番话虽让解雨辰感到万分的提气,但对于自己这近六尺高的汉子,就直挺挺的杵在这,却被问及何在,可谓是即尴尬又无奈, “末将在!” “由你手持陛下钦赐圣刀,即刻向城中偏将以上将领传达本帅帅令,告诉他们,除不许纵火之外,一切...任由他们!” “大人,卑职还须负责您的安全,此事不如就交由李校尉去办,您看如何?” 一旁的李琪被吴忧这一路逼着 亲手剁下一百多颗脑袋,本就脸色煞白,目前只想远远躲开面前的这位煞神, 然而他刚准备接过此事,剑眉高耸的吴忧,却义正言辞的说出了一番令众人膛目结舌的话, “不行,早一刻将帅令传达下去,就能让将士们多奸...多慰籍一些倭国的女人! 时不我与,此事已迫在眉睫,李校尉腿脚不行,必须由你亲自去办!” “卑职遵命!” 解雨辰无奈,刚转过身准备速去速回,吴忧却再次说到,“身为大军主帅,给将士们谋求福利,本帅责无旁贷, 转告所有偏将以上将领,凡倭国年岁四十以下的女人,可暂时不杀,当然了,丑到实在难以下手的除外, 将它们通通归拢起来,在军营左侧另起一营用以安置,如此,将士们杀人杀累了,或是感到寂寞了,也好用之排遣!” 说罢,目光冰冷的吴忧,凝视着缩在床角,惶恐无助的少妇,嘴角缓缓掀起,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转告孙将军,另起一营须记得高悬一块牌匾,名为慰安营, 而急需我大明众将士用铁杵慰籍的倭国女人,名为...慰安妇!” 第 526 章 若实力强绝,天下谁敢言错?若实力不继,..呼吸都是错 傍晚时分,随着无数披甲执锐的将士,神情冷酷的不断在城内来回穿梭,一场杀戮盛宴,也即将落下帷幕, 而不知何故,本应统筹指挥的一众将领,却突然齐聚郡府,彼此交头接耳,眉头紧锁,气氛颇为凝重, 直至吴忧的出现,堂堂的窃窃私语之声,瞬时消散一空! 双手据案身体前倾的吴忧,环视了一圈位列左右两排的众将,剑眉微挑, “本帅听解千户回禀,诸位将军似乎对本帅颁布的帅令,颇有微词? 为免发生不必要的误会,诸位心中有何想法,不妨当面说个清楚!” 在场诸将无论是爵位、资历、还是战功,当属景川侯曹震首屈一指,吴忧话音刚落,诸将全都将目光转向了他, 平日里称兄道弟,这他娘的有点事,尽指着俺老曹来背黑锅... 嘴角微抽,面对吴忧似笑非笑的目光,暗自腹诽的曹震,拱了拱手,硬着头皮的说道, “大帅,此处并无外人,咱关起门说话,若有不对的地方,还望大帅包涵!” “其实,弟兄们唯一担心的,无非是担心日后班师回朝,朝中那些酸儒的口诛笔伐罢了, 公然屠戮平民之举,只要众弟兄众口铄金,陛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倒也不是不能搪塞过去, 元末战乱之时,的确不乏奸淫妇女之事,但大多也只是偷偷摸摸,遮遮掩掩的行事, 如今大帅公然下达帅令,营建慰安营,抓倭国女人拱将士们奸淫,此事绝非等闲之事, 一旦日后为朝中酸儒所知,定会有无数人上奏弹劾,到那时,我等...包括大帅您在内,恐怕都...” 即有曹震领头,众将也不再迟疑,纷纷附和道,“是啊吴帅,我等倒不在乎屠戮倭国平民,但公然营建慰..慰安营, 让将士们排着队的奸淫倭国妇女,此事可谓是亘古未有啊,还望大帅三思!” “大帅,并非末将等心存疑虑,实在是此事一旦传至国内,必然掀起惊涛骇浪, 一旦此事闹大,我等千夫所指事小,累及家小事大啊!” “大帅明鉴,末将等也深恨倭寇曾做下的种种暴行,亦绝非反对以牙还牙, 但以末将之见,咱们只需对将士们的奸淫之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可, 大可不必要将此事做的如此明显,无故给我等日后埋下隐患!” “是啊大帅,倭国的妇女,该奸咱就奸,末将绝无意义, 至于兴建慰安营,属实太过招摇,末将以为大可不必!” “停...” 虽仅仅是云淡风轻的一个字,然而堂中却瞬时回归寂静,吴忧双眸微眯,凝视着众人, “本帅就两个问题,你们是对本帅兴建慰安营之举感到不满? 还是出于担心班师回朝之后,来自圣上的雷霆之怒,以及那些酸儒的口诛笔伐,唯恐秋后算账?” 这…… 沉默了片刻,面面相觑的众人,再一次将目光转向了背锅侠曹震! 毕竟此事干系重大,一个不好,今日的回答,或许就将成为今后量刑的标准… 而被气的脸色发白的曹震也并非傻瓜,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草,你们都他娘的看着曹某做甚?吴帅问的是咱大家伙,凭什么...” 话还没说完,却见左手旁一人嘴角微掀,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曹震当即话锋一转, “张将军,你素来头脑活泛,堪称足智多谋,想来必有独到的见解,不如先说说你的看法?” 关乎身家性命,张姓将领哪里敢率先回答,当即推脱道,“曹哥贵为侯爵,而末将不过是区区伯爵,自当...” “行了行了,诸位既然不好明言,那就让本帅来说!” 抬了抬手,吴忧开门见山的说道,“说来说去,诸位无非是担心公然营建慰安营,毫无遮掩的奸淫倭国慰安妇, 日后势必引起那些个酸儒的弹劾,将会面临秋后算账的危险局面罢了! 事关生死荣辱,诸位的顾虑,本帅能够理解,但不知诸位,可知道汉武大帝曾说过的一句话?” 见众人面露疑惑,负手而立的吴忧,掷地有声的说道,“汉武帝曾说过,寇可往,我亦可往!” “本帅不解,为何同样的一件事,倭寇光天化日之下都能做的, 可轮到咱们,就他娘的必须得偷偷摸摸,像他么做贼一样? 我华夏大好男儿,七尺之躯,要做,就大大方方正大光明的做,何惧之有?” 说到这里,吴忧环视了一圈众人,剑眉高耸,“本帅今日不妨把话撂下,诸位尽管放手去做, 陛下即钦赐本帅圣刀,那么倭国的一切所为,自该由本帅做主,” “同理,任何后果,本帅一人承担!” 至于某些读书读坏了脑子,或想借此事踩着咱们的脑袋,趁机卖弄仁义之名的酸儒, 它们谁要敢叽叽歪歪,本帅,灭他全族!” 话虽如此,可众人心中仍然存有顾虑,见此刻吴忧并未有动怒的迹象,宣武将军孙勇迈步而出,拱手抱拳道, “末将等主要是担心,慰安营、慰安妇之事一旦传开,天下必将哗然, 此事也必将引起天下各国的不满,从此视我大明如同邪魔,甚至从此敌视大明, 倘若局势发展至此,且不说我等难辞其咎,依照陛下的脾气,后果难料啊!” 孙用话虽说的有些含糊其辞,但其中的意思,却已经非常清楚! 吴忧的性格本就刚烈桀骜,闻言,当即剑眉高耸,霸气绝伦的说道, “即使天下哗然,那又如何?” “天下虽大,王国众多,有谁,胆敢直面我大明兵锋?” “仁义之名堪称登峰造极 无人能出其右的弱宋,早已用那血淋淋的例子 告诉了我等后人,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你若拥有碾压一切的实力,那你所做的一切,天下谁敢言错? 若我大明空有仁义之名,实力却羸弱不堪,那么天下各国,将会用它们的实际行动,告诉咱们, 若是实力不如人,咱们就连呼吸..都是错!” “嗡...” 在众将若有所思之际,豁然转身的吴忧 一把拔出朱元璋钦赐圣刀,手指轻抚刀刃,意味深长的说道, “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道理,我想诸位不会不明白, 陛下虽贵为九五至尊,手掌日月乾坤,雄视万里山河,却也有难言之隐!” “陛下即赐我圣刀,许本帅便宜行事之权,那么也就是说,倭国的一切事物,都将由本帅...一言而决!” 说到这里,吴忧缓缓伸出两根手指,斩钉截铁的说道,“本帅话已说完,不论诸位想的通也好,想不通也罢, 一,本帅并不想用你们的脑袋,来竖立所谓的威望, 二,明天日落之前,本帅将亲自前往慰安营,...揭匾!” 第 527 章 但叫此人一息尚存,我大和,势必将面临一场灭顶之灾!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 曾位高权重的长崎一众官员,虽踩踏着同僚的骸骨苟求一命,但心中的惭愧、纠结、愤怒, 以及那时刻缠绕在心中的无边恐惧,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它们… 好在除不许离开长崎之外,那位被公认的大魔头,并未限制它们的自由, 趁着夜深人静,一众官员“偷偷摸摸的”来到了一处稍显破败的民宅,与它们那颇为狼狈的上总守大人,共商大事, 目光透着后怕之色的左兵卫督土肥次郎,率先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总守大人,您曾出使大明,想来对其有一定的了解,依您之见,大明突袭我大和,是为报复而来?还是为占领而来?” 面对众人问询的目光,山下美智郎沉默了片刻,神情复杂的摇了摇头,“....难以判断!” “大人,为何难以做出判断?” “是啊大人,您曾作为我南朝副使朝贡大明,应该对大明有所了解才是啊?” “我曾记得曾经与大人闲聊之时,大人曾说起过,华夏王朝素来最为重视颜面,遵行仁义之道, 华夏汉人上至君王朝臣,下至平民百姓,大多崇尚和平,待人异常的宽容, 若非出于自保,绝不会轻易动兵,即便反击得胜,但只要对手及时的上书请罪, 并稍稍放低姿态,给足大明的脸面,这事也就揭过去了!” “松下君说的极是,属下建议,明日大人您 找大明的那位大帅说说,若大明愿从长崎退兵,大和与大明,仍为友邦睦邻!” “桀桀...,汉人有句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叫大明退兵, 如此一来,或许天皇陛下看在咱们戴罪立功的份上,能宽恕咱们的过失,保住咱们的官职,至于...” 微微停顿了一下,川崎晋三双眸微眯,目光阴鸷的说道,“至于今日的这笔血债,总有一天,我大和要让华夏汉人,十倍、百倍、甚至千倍奉还!” 所谓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莫过于此,川崎晋三的提议,瞬间令众人眼中一亮, “川崎君说的极为有理,若是大明答应退兵,想来天皇陛下,也绝不会过分追究津田三它们几个真正的死因!” “不错,我等之所以手刃津田三几位同僚,那可都是出于大和的安危,想来天皇陛下定会明白咱们的用心良苦!” “呵呵,渡边君说的好,咱们为了大和的将来,不惜杀戮同僚,夹着尾巴搬离各自官邸,蜗居在这破败的民房之内,的确称的上是…极其的用心良苦了!” 毫不掩饰眼中的嘲讽,贵族出身的山下美智郎,手指用力的点了点身前断了一条腿,摆放着低劣酒食的桌案, 待到堂中为之一静,才幽幽的总结道,“叫大明退兵,保住咱们的富贵荣华,呵呵,好一个异想天开啊!” 此言一出,众人瞬时瞳孔一缩,土肥次郎张了张嘴正待说话,却被人抢先一步, “大明,变了!” “其行事风格,也一道变了!” 说罢,饮下一口拙劣清酒的山下美智郎,重重的搁下酒盏,踉踉跄跄的走向门口, 犹如一尊雕塑一般,静静的聆听着至今仍旧不绝于耳凄厉哀嚎,即便已是深夜,也从未有丝毫停歇迹象的杀戮, 脸颊疯狂抽搐的山下美智郎,眼中虽充满了怨毒,可心底深处,却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恐惧, “无分老幼,三日不封刀,若非亲耳所闻,亲眼所见,我山下美智郎绝不相信,如此灭绝人性之所言,残忍无道之所为,竟会是汉人手笔! 仅这一天的杀戮,我长崎近十万平民,恐怕就已死伤大半!” 蓦然感到一股寒意袭来,山下美智郎下意识的拢了拢衣衫,双目无神的环顾了一圈众人,嘴角微掀的同时,眼角却在狂跳, “你们刚刚问我如何判断,知道么,据我所了解的大明,素来尊崇儒学,而儒家素来崇尚仁义之道,以德报怨, 各国对于这种行径,明面上虽赞誉有加,实则背地里却极尽嘲讽,认为迂腐、懦弱的汉人,不过是一头强壮的食草动物罢了! 即便是当年我大和公然宰杀了大明的使臣,大明上下虽怒,到最后却还是未予追究!然而...” 话锋一转,目光复杂的山下美智郎,凝视着大明方向,言语中透着浓浓悔恨, “也正因如此,大明沿海诸省的所谓倭患,才会越发的难以遏制, 毕竟,劫掠大明的那些浪人及武士,其背后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隐情,在座的各位即便不了解其中的始末,想来也早已有所猜测, 大明皇帝曾让我转告天皇陛下,让我大和务必约束好国内的浪人及武士,绝不能使其泛滥, 可消息传至国内,我大和却狂妄的认为,大明那头食草动物,却也不过如此, 即便大明对我大和不满,但隔着茫茫大海,他,..能奈我何?” “可事实证明...” “嘶...” 话音刚落,堂中众人瞬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话已说到这种地步,山下美智郎的答案,已不言而喻! 大明此行,绝不仅仅只是出于报复那么简单... 不知过了多久,亲手将津田三两颗眼珠子挖下,作为投名状的土肥次郎,脸色煞白的问道,“大人,那您的意思是...?” “不瞒诸位,从见到大明那位统帅的那一刻,我便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大和,恐怕将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说罢,面无血色的山下美智郎,将目光转向了郡府方向,夜空中的乌云,在其眼中,竟仿佛幻化成了一头绝世凶兽, “此人手段之残忍,心性之狠毒,性格之暴虐,恐怕用冷血屠夫,地狱修罗之词,都难以形容! 因此,若想大和化险为夷,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了他, 但叫此人一息尚存,那么,最终等待我大和的,必将是一场灭顶之灾!” 闻言,面面相觑的众人,皆看出了对方眼中了那一缕苦涩与无奈! 杀了他? 说的倒轻巧,此人掌无数铁甲锐士,出入皆有那身着精美华服,手持弓弩的几百精锐贴身保护, ...怎么杀?...用眼神杀吗? 正当众人相顾无言之际,堂外却突然传来了一众沉重有力的脚步声,顷刻间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率众前来的锦衣卫百户,目光隐晦的在堂中左侧墙壁停顿了刹那之后,嘴角微掀,对一旁懂的倭语的陈枫部下点了点头,“赵兄弟,有劳了!” “哪里的话,能替吴帅办事,是赵安的荣幸!” 拱了拱手,单手叉腰的赵安,直视堂中脸色煞白,噤若寒蝉的众人,眼中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快意, “吴帅听闻诸位正连夜开会,特命本将前来传召诸位,即刻前往郡府,...开会!” 第 528 章 人,又岂能与鬼神抗衡? 今时不同往日,曾身为长崎最高官长的山下美智郎及众属下,此刻正诚惶诚恐的站在郡府大堂内, 堂中左右两排虽整齐摆放着最新打造的桌椅,却并没有它们落座的资格! 吴忧未曾开口,堂中众人,无人敢打破堂中那令人感到窒息的寂静, 盏茶时间过后,端坐太师椅满脸惬意之色的吴忧,将两张写满两种不同字体的宣纸,随手搁在了桌案上, 而解雨辰的办事能力,也令吴忧无从挑剔,“行踪诡秘莫测,办事雷厉风行,却又心细如发,堪称滴水不漏,果然厉害!” 仅仅一句夸赞,瞬间让解雨辰眼中的些许疲惫,烟消云散, “谢大人夸赞,锦衣卫镇抚司创立至今尚不足一年,卑职等尚有许多不足之处,今后还望大人不吝指点!” “都是自家兄弟,无须如此!” 真情或是假意,解雨辰又岂能看不明白,冷峻的目光掠过一抹柔色,“吴帅说的是,末将明白!” “你办事我放心,本帅欲在倭国设立锦衣卫镇抚分支,职衔不变,就由你暂时担任倭国第一任指挥使!” 话音刚落,呼吸蓦然加重的解雨辰正待说话,吴忧却微微摆了摆手,“客气话不必多言,本帅目前对你就一个要求, 那就是务必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狼蛛岛所有的势力,兵力部署,以及各方势力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通通给我摸清楚, 人手若是不够的话,军中任你挑选,记住,本帅不问手段,也不论过程,你大可放手去做!” “本帅...只看结果!” 人之一生,无论是王侯将相,亦或者是贩夫走卒,无不渴望得到一个 能够尽情施展自身能力的舞台, 解雨辰深知吴忧的性格,亦不作推辞,“承蒙大人如此看重,末将,唯有以死相报!” 有道是请将不如激将,嘴角微掀的吴忧,再次给解雨辰打了一针鸡血, “若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死于小小倭国,那便足以说明,你解雨辰,不过是一个失败者,无能之辈!” “两军交战,决定其胜负的,有时候并不在于兵马多寡,亦不在于粮饷辎重,料敌于先的情报,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所在!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还是那句话,你办事我放心,本帅相信你的能力!” “末将,绝不令您失望!” 尽管仅有短短几个字,但浑身紧绷的解雨辰,目光却异常的决绝! 而被请来“开会”,却被晾在堂中许久的一干人等,望着这一幕,虽不明觉厉,但不知为何,竟隐隐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唯有懂的汉语的山下美智郎,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在耳边炸响,手足发凉,浑身剧颤不止, 虽不知锦衣卫的具体职责,但他却非常清楚,一旦隶属大明的机构,在大和的土地上生根发芽,...意味着什么! 瞳孔缩成针尖的他却不知道,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吴忧的目光,却早已转向了它, “怎么,上总大人与众属下开了大半夜的会,这是着凉了?” 面对吴忧那似笑非笑的目光,目光躲闪的山下美智郎正欲开口, 然而,双手据案,身体前倾的吴忧,却并没有给它这个机会, 反倒是以一种云淡风轻的口吻,说出了一番令其感到万分不解,万分惶恐的话! “诸位废寝忘食,商议了大半夜,怎么着,听说诸位准备谋害本帅?” “啊…” 一声下意识的惊呼之后,面对吴忧那居高临下的死亡凝视,面无人色的山下美智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主人明鉴,奴才等早已发誓效忠主人,绝不敢有丝毫二心!” 其一众属下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山下美智郎的举动,早已说明了一切,赶忙紧随其后,跪伏于地, “是吗?” 剑眉微挑,吴忧拿起桌案上的两张宣纸,随手仍在了地上,“那你不妨看看这个!” 为保全家小,也为苟且偷生,山下美智郎跪行几步,颤颤巍巍的捡起了地上的宣纸, 仅仅片刻之后,山下美智郎额头上便已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心底,早已翻江倒海, 可怕... 此人行军作战之能,犹如天马行空,令人难以琢磨也就罢了,没成想消息来源的渠道,却更为诡异! 众人前脚刚说的话,后脚就已传至此人的桌案,任凭目光空洞的山下美智郎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至始至终从未有一人中途离开过自己的视线,那么消息,到底是如何泄露出去的? 抛开此事暂且不提,更令其感到脊椎骨发凉的是,宣纸中所记录的一切,就仿佛是有人坐在众人旁边, 将所有人的一言一行,尽都记载在内,细细回思,竟没有一丝一毫的疏漏! 此人,到底是人?还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直至一串火苗随着叮的一声脆响凭空出现,望着吞云吐雾的吴忧,山下美智郎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万幸,之前仅仅只是稍有触及敏感的话题,并未有实质性的行动,否则... 人,又岂能与鬼神抗衡? 或许是彻底下定了某种决心,山下美智郎重重的叩了个响头,正待再次表明忠心, 然而吴忧却缓缓摇了摇头,似笑非笑的说道,“先别忙着说话,一个一个的传下去,让你的这些个属下,好好的回忆一下,看看其中有无疏漏之处!” “奴才...遵命!”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一句极尽卑微的奴才二字,已足以说明一切! 随着两张以倭语及汉语两种文字 所记载的宣纸一个一个的传递下去,大汗漓淋的众人,已然恐惧到了极点, “奴才知错,还望主人予以宽恕!” “诸位放心,仅仅只是一个构想罢了,本帅素来心胸广阔,又怎会予以追究?” 如闻天籁的众人将将松了口气,却见嘴角含笑的吴忧,目光冰冷的环视了一圈众人,话锋陡然一转, “第一次本帅可以原谅,若胆敢再有下次,剥皮、抽筋,凌迟处死!” 在李琪及一众锦衣卫极其傲然的目光注视下,山下美智郎等人犹如狗一般趴在地上, “奴才等从此必定死心踏地,甘为主人效犬马之劳!” “诸位皆为当今栋梁之才,今日又与本帅联手,毫无疑问,今后诸位必会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丰功伟绩! 到那时,诸位身为我大明帝国的功臣,高官厚禄,富贵荣华,将唾手可得!” 敲打了一番,又随手给众人画了张饼之后,吴忧直奔主题,“不瞒诸位,本帅深夜召诸位前来,只为一事! 那就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小的代价,攻占南朝都城...吉野, 诸位皆是栋梁之才,想必定有高见,望诸位各抒己见,千万...别藏拙!” 第 529 章 以战促和,给予敌军雷霆一击,彰显大和雄风? 自大明悍然举兵入侵,时至如今,消息已蔓延至整个九州岛,恐慌,也随之蔓延… 吴忧与一众倭国走狗,关起门来密谋商议之际,南朝第三任天皇,正值壮年的长庆天皇,此刻正目光阴郁的凝视着朝中众臣, “自正平二十二年与北朝叛逆谈判破裂至今,烽火连天,战乱不休,大和上下,乱成了一锅粥, 我南朝虽说地域广阔,却屡屡败于北朝叛逆之手,已隐现式微之兆,局势险峻, 如今尚未屠狼,又来一虎,诸位卿家能否告诉朕,我大和的未来,在哪里?” 南朝不容乐观的局势,在场之人可谓心知肚明,但倭人素来自傲,不到山穷水尽,绝不会轻易认输, 一番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之后,位居前列的一位大臣率先禀明了自己的见解, “启禀天皇陛下,臣以为局势虽然险峻,但短时间之内绝不至于失控, 如今的当务之急,应即刻派遣使臣前往大明,迅速摸清大明此次发兵我大和的最终目的所在! 若大明态度疲软,使臣应态度强硬,对大明悍然入侵我大和之举,给予强有力的斥责!” 兵部大辅仁川正隆在朝中素来颇具威望,话音刚落,拥趸之人当即出言附和道, “臣以为北朝叛逆不足为患,早晚必将为我南朝正统所灭,而大明这头外来的猛虎,才是我大和的心腹之患,必须设法驱逐!” “臣补充一点,需令使臣摸清大明出兵的根本原因,否则,难保不会有下一次!” “天皇陛下无须忧虑,汉人有句俗话,叫做强龙不压地头蛇,大明虽疆域广阔,人多势众,但论及战力,却远不如我大和!” “山下君所言不错,想当年天麻山一役,大明万余将士占据地利优势,面对我大和不足千人的武士,尚且损失惨重, 大明若是知晓厉害,乖乖退兵倒也罢了,否则,我大和势必将成为他们的埋骨之地!” 此言一出,瞬时点燃了殿内群臣骨子里的狂傲, “哟西…” “我大和区区几万浪人及武士,就已让大明焦头烂额,不惜以重兵驻守沿海诸省, 大明若不退兵,再给予赔偿,那他们口中所谓的倭患,势必将愈演愈烈!” 凡事分正反两面,殿内自大狂傲一派虽占据主流,却仍有不少生性谨慎之人,持有不同的见解, 而式部少辅土岐三木,便是此中代表人物,“天皇陛下明鉴,元庭主政华夏之时,我朝假借浪人及武士的名头,屠戮汉人,掠夺钱财, 因死伤者大多为汉人,元庭即便不满,也决然不会出兵大和,而事实也早已证明,确如我大和所料, 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大明王朝,乃是由汉人所创,而所谓倭患,到底是怎么回事,大明朝中上下想必早有猜测, 如今大明悍然出兵我大和,臣以为,乃是出于报复而来!” 倭寇,本就产自大和,其中始末,身为朝中重臣,众人虽说心里门清,却从不觉着做错了什么, 特别是执掌朝廷钱粮运转的民部大辅松下满,更是对那些替朝廷疯狂敛财的所谓倭寇,抱有极大的期望与好感, “土岐君,你可别忘了,朝廷这些年若不是靠它们在大明掠夺钱财,别说征伐北朝叛逆,恐怕就连朝中大臣的俸禄,都早已断了, 华夏中原物阜民丰,与我大和又近在咫尺,我大和武士从它们那掠夺一些钱财,借此壮大我大和,又何错之有?” 眼看着一场商议应对之策的朝会,将演变成一场相互攻讦的唇枪舌剑,脸颊抽搐的长庆天皇虽贵为天皇之尊,如今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累! “八嘎……” 突如其来的一声厉喝,殿内瞬时为之一静,长庆天皇深吸了口气,环视了一圈众人,沉声道, “北朝叛逆暂且抛开不提,今日朝会的重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才能致使大明,以“最快”的速度退兵,避免我朝腹背受敌的不利局面?” 特意加重口音的“最快”二字,令朝中众臣无不脸色一变,却无人胆敢轻易接腔, 唯有式部少辅土岐三木,稍稍迟疑了一下之后,当众道出了谁也不敢率先挑明的答案, “臣以为,即便朝中派往驰援长崎的五万大军击溃了敌军,也不过是得保一时平安,后患依然存在, 大明地大物博,人多势众,军力更是多达两百余万,随时可抽调更多的兵力入侵我大和, 因此,若想以最快的速度使大明退兵,并消除后患,臣以为,当遣使上表大明,言明曾经的过错,并奉其为宗主国!” 若是换作之前,大明雄兵尚未入侵大和,仅此言论,土岐三木必定招来无数批判,朝中从此将再无他的立足之地,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曾经它们认为绝不会出兵大和的食草动物,今已悍然出兵, 面对隔海相望的大明王朝,众人曾经虽叫嚣的厉害,可一旦天威当头,上至长庆天皇,下至朝臣百姓,却无不感到头皮发麻,灵魂发颤... 暗自松了口气的长庆天皇,为顾全天子威仪,依然是眉头紧锁, “对于土岐君的建议,卿等意下如何?” 众臣虽心有不甘,却也清楚,上表臣服大明,认其为宗主国,乃是如今最为行之有效的策略, 反对倒是容易,可如今长崎已沦为大明的桥头堡,一旦大明源源不断的派大军前来,那么其后果… 面面相觑的众臣,一番眼神交流过后,无不选择了和光同尘,“臣等赞同!” 唯有将将直起腰身的兵部大辅仁川正隆,目光阴鸷的补充道,“如今我南朝腹背受敌,迫于形势,上表臣服大明乃目前最佳策略, 但未免大明小觑我大和,甚至变本加厉,臣以为,当给予长崎敌军雷霆一击, 唯有以战促和,充分的向敌军展示自身的实力,才能有力的震慑大明,使其今后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如此,仅凭楠木大将驰援长崎的五万勇士,怕难以达到雷霆一击,震慑大明的效果…” 呢喃自语了一番,思索了片刻之后,长庆天皇当即做出了决策,“传朕旨意,凡九州大名,须立即抽调五百至一千武士为朝廷所用, 由兵部省大辅仁川正隆统一调度,五日之内赶至长崎,给予敌军雷霆一击,彰显我大和雄风!” 第 530 章 将它们通通赶下去,...活埋! 长崎郡城东十里之外… 或许是从身旁披甲执锐,神情冷酷的军士身上感受到浓烈的杀机,被押解而来的倭国百姓,不时有逃跑之举, “$&*$$&八嘎,快跑…” 面对突然挣脱了绳索,撒腿狂奔的三位彪形大汉,负责押解的将士戾气乍现,正待举起火铳,身后却传来一道淡漠之声, “吴帅有令,...活埋!” “尔等继续押解,这三个杂碎本将亲自处理!” “遵命!” 见自家校尉已举起弓弩,军士怜悯的看了一眼狂奔至三十余丈外的三道身影之后,再次驱赶着人群,走向百丈外那硕大的万人坑… “咻...咻...咻…” 接连三道尖锐的箭啸声响起,被贯穿大腿的猎物发出阵阵哀嚎,先后栽倒在地,掀起了一片尘土, “要叫你们在眼皮子底下跑了,我他娘也别混了,回家抱孩子得了!” 轻蔑一笑,随手将弓弩交给了一旁的属下,校尉漠然的摆了摆手, “拖走,在坑里给它们三个找个好点的地方!” “遵命!” …… 在一众锦衣卫的拥簇下,率先随同吴忧一道抵达目的地的驸马李琪,望着面前这长百丈,宽五丈,深一丈有余的所谓万人坑, 又指了指无数渐行渐近的身影,眼角狂跳,脸色煞白的说道,“吴帅,您...您难道打算将它们通...通通活埋?” “这么大一坑,不用来埋人,难不成用来种树?” 面对吴忧云淡风轻的回答,脸色煞白的李琪,瞬时想起了自家父亲曾说过的一句话, 吴显扬此人,看似谦谦君子,实则心藏恶兽,不动则矣,动则血流漂杵, 与圣上实为同一类人,万不可招惹! 曾对父亲这番话嗤之以鼻的李琪,此刻才真正认识到,有些人,平日里看似人畜无害, 可一旦当你招惹了他,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将瞬时幻化为吃人的恶兽,令你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为此感到心悸的又何止李琪一人,即便是乱世之中南征北战,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曹震,面对此刻吴忧,眼底也时不时的掠过一抹畏惧… 同时,头脑里也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吴忧曾说过,却令他将信将疑的一番话, 我欲以杀证道,以无数倭畜生灵的鲜血,奠定大明万世之基,铸就大明万世辉煌! 若真有罪孽,由我吴显扬一人担当! 想到此处,望着面前这横空出世仅仅不过一年,手中人命却已过十万的绝世杀神, 暗自叹服的曹震,长吐了口气,呢喃自语道,“亏的俺老曹当时还以为...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前面几个万人坑用来埋死人也就罢了,没想到这第五个万人坑,竟是用来...活埋! 与你吴小子一比,朝中满朝将帅,包括蓝玉那杀才在内,都他娘的可以吃斋念佛了!” “正雄啊,不愧是即将成为倭国天皇的人才,这坑挖的不错,本帅,很是满意!” “嗨,替主人效命,是奴才的荣幸!” 事已至此,再无退路的川下正雄,此时早已不做他想,除非一死解脱,否则,唯有一条道走到黑! “嗯,孺子可教也,待本帅拿下吉野,就是你的登基之日!” 终有一天,我川下正雄,会叫你大明,会让你吴忧,付出千百倍的惨痛代价… 眼底掠过一缕凶戾,然而川下正雄的脸上却满是谄媚之色,“奴才若主掌倭国,倭国将永远都是主人您的后花园!” 自家的狗是什么德行,暗自打的什么算盘,吴忧又岂会不知, 虽心明如镜,吴忧却不予揭破,反倒是嘴角微掀,耐人寻味的说道, “听话的狗,总是让主人偏爱,你大可放心,有本帅罩你,有大明当你的靠山, 即便倭国上下恨你入骨,也没人动的了你分毫!” 话音刚落,一位目光冷峻的将领大步而来,拱手抱拳道,“启禀吴帅,末将奉命搜寻,共计搜出一万又三百五十二人,其中精壮男子三千...” “停!” “有个总数即可!” 抬了抬手,环视了一圈即将抵达万人坑边缘的万余倭畜,眼中未有丝毫怜悯的吴忧,冷酷无情的下达绝杀令, “将它们通通赶下去,...活埋!” “遵命!” 来将本就出自皇城禁军,执行军令绝不会有半点犹豫,拱手抱拳后豁然转身,厉声大喝道, “吴帅有令,将它们通通赶下去,...活埋!” 众将士大多出自福浙两省,本就与倭畜有着血海深仇,对于活埋倭畜的军令,不曾有半点质疑,唯有无尽的...快意! “尊令!” 一声响彻云霄的齐喝,万余听不懂汉语的倭畜,望着面前大的离谱的土坑,以及身后一浪接着一浪的推搡, “$*&¥$&&八嘎,汉人这是要活埋咱们,跟他们拼了!” “&¥*&+&¥+横竖都是死,跟汉狗拼了!” “求求你们了,我们都是平民,放过我们吧!” “我愿意跳下去,只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樱子她才只有三岁啊!” “八嘎,你们这些恶魔已经杀死了我的阿爸阿妈,现在连我也不放过,非要赶尽杀绝吗?” 面临绝境,有人选择反抗,有人跪地苦苦哀求,有人厉声咒骂, 但更多的人,却是身不由己的掉进了坑里,发出阵阵恐惧至极的嚎叫… 望着在坑里不断挣扎,并踩踏着其它躯体往上爬的倭畜,眼角狂跳的曹震,将目光转向了面无表情的吴忧, “将它们一刀杀死也就是了,为何非要选择将它们活埋? 费时费力不说,此举,恐怕也有违天和啊!” “...天和?” 冷冷一笑,仰头看了一眼所谓苍天的吴忧,言语中充满了不屑,以及莫名的愤慨, “如若苍天有眼,世间又岂会有修桥补路无遗骸,杀人放火金腰带, 这一有违天道之言? 我华夏汉人素来与人为善,崇尚和平,不喜战争,倘若苍天有眼,后世又岂会有…” “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你只要知道,本帅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凡该诛之人,本帅不管他是异族,还是我朝的达官显贵,或是吃人馒头的地主豪绅, 还有那些横行乡里,欺压良善的街痞流氓,落在我吴显扬手里,通通都得死! 既然苍天不开眼,任凭恶徒奸佞大行其道,那就由本帅代劳,铲除世间一切罪恶!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没有怜悯可言,唯有...因果报应!” 第 531 章 且看剁头宗师之美誉,...花落谁家! “大人,属下曾听您说过,遵行孔孟之道的汉人,乃是天底下最为可欺的民族, 即便被外人欺辱,事后只要认个错,再说上几句恭维的话,便能就此揭过...” 说到这里,长崎守介松下正本,望着不远处极尽凄惨的一幕,眼眶泛红的颤声道, “可大人您看看,这就是您口中遵行孔孟之道,天下最为可欺的民族? 若真是如此,他们又岂能在我大和做出 如此惨绝人寰的活埋之举?” “或许,我曾认为的食草动物,如今已长出了嗜血的獠牙!” 苦涩一笑,山下美智郎环视了一圈面露不忿之色的众属下,长叹了口气, “诸位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如今我等都已沦为大明走狗,不论大和的未来怎样,但咱们...” 话虽如此,可川崎晋三依旧双拳紧握,脸上青筋贲起,“即便如此,汉人又何必召我等前来? 为何非得让我等亲眼见证,如此令人发指的残暴行径?” “嘘,川崎君你不想活了?” “若是叫那位煞神听见,大家伙都得受你连累…” 话音刚落,见煞神手下堪称第一走狗的川下正雄迎面而来,面露紧张之色的土肥次郎瞳孔一缩,赶忙闭嘴! “主人有令,命诸位即刻前去填土!” “...纳尼?” 浑身一颤,众人面面相觑之后,率先反应过来的川崎晋三,指了指四周的大明军士,质问道, “此处遍地汉人大军,不下五千之众,汉...主人为何偏要我等填土,活活掩埋自己的同胞?” “明摆着的事,川崎君又何必装糊涂?” 冷冷一笑,单手拄刀的川下正雄,双眸微眯,环视了一圈神态各异的众人,意味深长的说道, “事已至此,川下奉劝诸位一句,即已登船,除非全家死绝,否则,别想着下船!” “还有,你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的可怕,远超诸位的想象!” “八嘎,若不是你...” 话未说完,山下美智郎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走向了一片哀嚎的土坑, “川崎君,现在说这些除自寻死路之外,已无任何意义!” “...走吧!” 除川崎晋三之外,众人无不紧随其后,毕竟,富贵半生的它们,还不想死! 唯独因迟疑了片刻,落于人后的川崎晋三,被满脸嘲讽之色的川下正雄,伸手拦住去路, “川崎君,你既选择了做狗,与我,又有何分别?” “要么,就像津田三它们几个一样,落得个死无全尸,全家惨死的下场!” “要么,就乖乖顺从,做一条听话的...好狗!” 沉默了片刻,川崎晋三一把扒开了拦路臂膀,留下了一句充满了嘲讽的话,扬长而去! “知道了,天皇...陛下!” …… 晌午将至,仍有一千余人在军士的推搡下苦苦支撑,望着这一幕,嘴角微掀的吴忧,对一旁的曹震摆了摆手, “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它们即不愿活埋,也无须勉强,传令本帅一众走狗,即刻填土!” “至于余下的这一干畜物,待用完之后,再挖坑另埋!” 上天有没有好生之德,曹某不知! 但曹某万分肯定,你吴显扬,...却对没有! 嘴角微抽,暗自腹诽不已的曹震,正待询问所谓的用完之后,到底是怎么个用法之时,剑眉高耸的吴忧,却已拔刀前行, “命孙副将把那些倭畜通通押至空旷处,闲着也是闲着,正好用它们的人头,举办一场大赛!” 通知在场偏将以上将领集合,告诉它们,赏银一万两,谁的能耐大,赏银归谁!” 剁头大赛? 赏银一万两? 既有赏银万两,还能当众露脸,怪不得一大早窗外的喜鹊喳喳直叫, 看来,今日是曹某名利双收的大喜之日啊! 双眸精光爆闪,曹震深吸了口气,意气风发的一撩披风,大声道,“末将这就安排!” 精神抖擞,步伐飞快的曹震,顷刻间便来到了手握铁锨,被无数治下百姓疯狂咒骂的山下美智郎等人面前, “大帅有令,命尔等即刻填土,不得有误!” “这位将军…” 山下美智郎话未说完,曹震当即浓眉倒竖,“某姓曹,大明侯爵,军中大将,尔等都他娘的给某记住了!” “...嗨!” 无谓招来一顿喝骂,尽管心中不满,山下美智郎却未敢有丝毫展露,反倒满脸谄媚之色的躬身鞠了一礼! 撇了一眼坑中无数苦苦哀求,或疯狂咒骂的身影,又看了看一众走狗手中的铁锨, “嗯,尔等还算识趣…”,面露鄙夷之色的曹震轻蔑一笑,转身大步离去… 难道走狗、卖国贼,就不配有尊严么? 正当山下美智郎心中愤懑难平之际,一位十指早已血肉模糊的倭畜,竟顽强的爬至土坑边缘,眼中充满了乞求之色, “&$¥*&求求你们,拉我一把,求求你们了,我不想死!” “阁下且慢,让我来!”,不待众人有所回应,山下美智郎先是用汉语阻止了准备动手的军士, 而后上前一步,缓缓举起了手里的铁锨,面无表情的说道, “别怪我,为了活命,我也是身不由己!” “嘭…” 铁锹重重拍下,望着脑浆崩裂,摔入土坑死不瞑目的治下子民,双眸圆睁的山下美智郎,面目陡然狰狞, “主人有令,即刻填土!” “...嗨!” …… 与此同时,在场十三位偏将以上将领,已全部就位,伫立于吴忧身前左右两侧,面露兴奋之色! “该说的话,想来曹将军已向诸位将军转达,如此,本帅便宣布一下比赛规则!” 说罢,手提倭刀的吴忧,直指不远处黑压压一片面露庆幸之色的倭畜,嘴角微掀,邪魅一笑, “据孙副将回禀,倭畜共计一千五百八十三人,包括本帅在内,每人可分得百人, 至于多出的八十三人,念在李校尉近来还算勤勉,又身为陛下女婿的份上,便算上他一份!” 能不能别算上我?我他么谢谢你还不行么? 眼角狂跳,瞬间煞白的李琪张了张嘴,本想拒绝,然而面对吴忧“异常柔和”的目光,竟鬼使神差的强笑道, “...多谢大帅关...关照!” “陛下于我有识拔之恩,你身为他的女婿,本帅又岂能不加以关照?不过...” 话锋一转,吴忧一把搂住李琪的脖子,“丑话我可说在前头,身为秦淮河常客,拿不到奖励,本帅不怪你, 可若是你完不成任务,让本帅丢了脸面,那你自个儿掂量掂量后果…” 面对吴忧耐人寻味的眼神,浑身紧绷的李琪,目光躲闪道,“是是是,我一定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为,是必须,把那八十三颗脑袋剁下来,绝不能给陛下丢人!” 松开手掌,吴忧掏出手绢,缓缓擦拭着手中寒光闪烁的细长刀刃,幽幽的说道, “比赛规则很简单,谁能够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剁下百颗头颅,独占鳌头的话…” “那么恭喜你,不仅喜提白银...万两,还将荣获剁头宗师之美誉,妥妥的名利双收!” 第 532 章 世人皆言,一将功成万骨枯,本帅,却不以为然! “噗噗噗…” “噗噗噗…” 一道道寒芒急速挥起、落下,人头滚滚,鲜血狂飙! 修罗地狱般的现场,男女老少或面露狰狞、或面带解脱的头颅,...滚落一地! 而等待死亡的滋味,往往比死亡本身更为恐怖! 此刻被按住双肩跪在地上疯狂扭动挣扎的倭畜,极尽恐惧的同时,此刻也感到无比的后悔, 活埋,好歹可以落个全尸, 如今,不仅要承受等待死亡的无尽煎熬,竟连个全尸也没有… “咔...” 也不知是体力不济,还是因速度过猛,呼吸颇为急促的吴忧,待剁至八十六人之际,竟不甚偏离了轨迹,入骨七分,卡在了倭畜的肩膀上, “嗷...” 剧痛感姗姗来袭,仰天一声哀嚎的倭畜,将微微一愣的吴忧吓了一跳, 瞥了一眼瞬间将自己赶超的曹震,拔刀在手的吴忧,没好气的大声呵斥道, “草,赛事如火如荼,气氛如此紧张,你竟敢乱我心神?” 虽听不懂汉语,但无故比他人多挨了一刀涕泪横流的倭畜,时至如今已别无他求,唯求速死, “&¥*&¥&&求求你了,瞄准点,给我个痛快吧!” 闻言,吴忧剑眉倒竖,“若非时间紧迫,就凭你这句话...哼…” “便宜你了!” 话音刚落,一道寒芒掠过,被激射而出的鲜血直冲三尺之高的头颅,仰天滚落,面带解脱之色! 或许是出于“感谢”,本应向天飙射的鲜血竟莫名的拐了一道弯,将吴忧喷了个满头满脸! “畜牲就是畜牲,这血,臭的离谱!” 为掩饰尴尬,腹内一阵翻涌的吴忧,在两位军士古怪的目光注视下,冷冷的丢下一句话,飞快的走向下一个目标! 仅仅只是耽搁了几个呼吸,已牢牢占据上风的曹震发出了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吴帅,剁头宗师的名号,末将今日就当仁不让了!” 抬头看了一眼,已落后五个身位的吴忧强憋住一口气,速度再次提高了一个档位, “噗噗噗噗噗噗...” 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六颗神情各异的头颅极其丝滑的掉落在地! 见此,四周围观的将士再次爆发出阵阵喝彩,“好…” “曹将军,大帅就快追上你了!” “就差一个人头了,大帅必胜…” “……” 待剁至九十六人之际,眼见就将反超曹震,谁知关键时刻,吴忧却突然脚下一滑… 待迅速稳住身形之后,吴忧下意识的低头看去,瞬时瞳孔一缩, 迅速反应过来的吴忧抬起左脚,屏住呼吸,在浑身震颤不止的倭畜身上来回擦拭了一番之后,丢下一句话,快步离开, “来人,将地上的污秽之物喂此人吞下,再将其剁成肉泥!” “遵命!” 而浑身散发着恶臭,使吴忧错失剁头宗师之美誉的倭畜,还来不及松口气, 却见手拿铁锹的军士,贴地一铲,连土带屎的缓缓向其嘴边伸来, 见此,倭畜瞳孔一缩,疯狂的挣扎扭动,“&¥*&&&¥*$八嘎,你们要做什么?” 军士冷冷一笑,一把揪住倭畜头顶上的发咎,“说来也就一刀的事,你他娘的非得窜稀,还叫大帅给踩了。” “犯下如此大错,你他娘的还敢挣扎?” … 由于外在因素的干扰,剁头宗师之美誉,以及万两赏银,最终被曹震收入囊中! “多谢大帅成全!” 左脚仍在擦拭的吴忧撇了撇嘴,指了指不远处令人难以直视的一幕,幽幽的说道, “别谢我,你该谢的是它…” “呃…” 一心只顾专心剁头,尚不知发生了何事的曹震,挠了挠头正待问询,却见吴忧隐现尴尬之色, 微微一愣之后,曹震当即转移了话题,也顺带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大帅,恕末将多嘴,您为何不趁敌军尚未反应之际,一路横推向前? 想来凭借咱们的实力,在此耽误的几天,足以再占领几座城池!” 或许是担心自身的质疑,会令吴忧下不来台,末了,曹震又口是心非的添上一句, “守株待兔,以逸待劳固然是个妙计,末将只是担心,会因此错过了战机啊!” “曹将军不用担心,兔子一定会来!” “所谓战机,只要纵观全局,谋划得当,要多少,就会有多少!” 淡然一笑,犹如诸葛附体的吴忧,此刻在曹震看来,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别样风采! “战争,从来不是以占据敌人多少城池为目的,而在于歼灭敌人的国防力量!” “城池占据的越多,兵力就越是分散,战线拉的越长,露出的破绽,也就越多!” “不错,以我军的实力,的确可以一路向前推进,摆明车马两军对垒也好,攻城之战也罢,胜算极大! “但死伤,也绝不会小!” 说到这里,吴忧环视了一圈四周披甲执锐的将士,眼中涌出了一抹柔情, “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本帅,却不以为然!” “在我看来,身为统兵将领,若是以将士们的无数死伤,来铸就自己的辉煌,无疑是一种卑劣行为! 冠军侯霍去病之所以名垂青史,便在于他几乎所有的战役,都是以最小的战损,取得最为辉煌的战果!” “本帅曾花了几天时间,总结了冠军侯一生战无不胜的关键所在, 静,则不动如山,静待时机! 动,则奔如雷霆,出手即绝杀! 一句话,两国交战,伏击、暗算、偷袭、奇袭,才是王道!” 说了这么多,你索性直接说暗箭伤人,玩阴的不就好了? 也不知大帅你这一番总结,冠军侯霍去病若泉下有知,当做何感想... 话虽如此,但对于吴忧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曹震却也极为认同! “大帅高见,末将叹服!” …… 就在这时,一骑飞奔而来,待行至十丈之外,却被锦衣卫拦截,“...下马!” 面对十余支弓弩,来人赶忙翻身下马解释道,“卑职是王将军帐下斥候校尉赵大全,有军情急报大帅!” “在此等候!” 锦衣卫正待回禀,吴忧却已大步上前,“一路辛苦了,起来说话!” “谢大帅!” 刚站起身,赵大全便直接了当的禀明详情,“启禀大帅,卑职奉命率部侦查,于城南五十里外发现敌军踪迹, 经卑职仔细查点,敌军约有四至五万之众,且人人带甲,军容整齐,行军速度快而不乱,应是倭国精锐! 按时间推算,应在傍晚时分,抵达长崎城下!” “此外,王将军令卑职转达大帅,是否按原计划进行?” 摩挲着下颌沉思了片刻,将计划从头到尾细细的捋了一遍之后,吴忧剑眉微挑,沉声道, “转告王将军,时机未到之时,绝不可暴露行藏,依计行事!” “遵命!” 凝视着赵大全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微掀的吴忧,若有所思的呢喃道, “本想打只兔子,没成想倒是引来了一头老虎!如此看来,得准备一口更大的锅,才能将它们一锅给炖了!” “传令,召集偏将以上将领,还有本帅的那些走狗,即刻前往郡府议事!” “遵命!” 来敌之众虽出乎意料,然而将目光转向万人坑,双眸含煞的吴忧,却未曾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反倒有种莫名的兴奋, “世间种种肥料,当以尸肥为尊,来年这块地,想不丰腴也不成了!” 第 533 章 朱标:所谓皇家无亲情,唯有权谋与杀戮,..也不尽然! 夕阳西下,带走了最后一缕残阳… 巍峨壮丽的皇城内,奉天殿外龙鳌玉壁处,伫立着一位骨骼宽大,两鬓斑白,双目如电,极尽威严之人, 以及一位体型修长,头戴束发紫金冠,身着明黄色四爪金龙,温润如玉的青年! 良久之后,犹如雕塑一般的为首之人,怅然若失的轻叹了口气, “二十八天了...” 常言道知子莫若父,反之,身为人子,自然清楚自家父亲的心绪所在,当即宽慰道, “父皇大可宽心,想当初显扬孤身犯险,凭一己之力根除大明顽疾,铲除倭患, 倭国不过弹丸之地,国内可战之兵不过五十万,且正值南北两朝,诸侯林立,战乱频仍, 显扬虽与汤帅兵分两路,却会同张陈余部六万余众,手掌大军十万有余,且还有一众锦衣卫日夜守护,最不济也…” “咱又何尝不知,有咱授予的天子战刀在手,且手握大军十余万,最不济,也可保全身而退!”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接过话茬的朱元璋,沉默了片刻之后,直视倭国方向,浓眉一挑,破口大骂道, “那小子的驴脾气,没人比咱更清楚,就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货! 咱主要是担心,局势极端不利的情况下,那小子仍会率领那些新兵蛋子,不管不顾的孤注一掷…” “咱说破了大天,那小子偏就不能耐住性子,等个一年半载,等咱腾出手来…” 望着破口大骂的父皇,朱标强忍笑意,揶揄道,“当初让显扬率军出征的是您,现如今牵肠挂肚的还是您…” 闻言,眼角微抽,眼底掠过一抹尴尬的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咱有什么办法?咱说要将其禁锢在京,那小子竟以绝食相逼,要么让他死,要么让他去! 若不禁锢其身,依那小子的脾气,必会偷偷溜出京城,远赴海外召集张陈余部,直奔倭国!” “两权相害取其轻,与其那样,咱还不如朝廷招募大军,调遣朝中将帅助其一臂之力!” 对于朱元璋的判断,嘴角上扬的朱标也极其认同,“父皇所言极是,这的确是显扬的性格,敢想敢做,也非做不可!” “横加阻拦,反倒会适得其反!” “哼,若不是念在这小子所思所想,所作所为皆出于一心谋国,并非出于私欲, 又视咱如叔如父的份上,咱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话虽如此,但朱元璋眼中难以掩饰的宠溺,又岂能瞒得了朱标的慧眼, 但对于父皇对于吴忧的宠溺,视吴忧为良朋益友的太子朱标,却并无半点醋意, “说来自显扬离京之后,儿臣却是隐隐感觉朝中似...似乎多了些许的暮气,少了许多的朝气以及锐气!” “儿臣这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标儿...” 朱元璋话未说完,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童音,“爷爷,父王!” 仅仅几个字,便让紧绷着一张脸的朱元璋,瞬间展露了笑容,眼中尽是慈爱之色, “慢点慢点雄英,别跑这么快,爷爷在这呢,小心摔着了!” “雄英,是不是想父王了?” 嘴角上扬的朱标正待上前,却被朱元璋一把摁在原地,“咱在这,你凑啥热闹?” 说罢,大步上前的朱元璋,一把将飞奔而来的嫡长孙朱雄英抱进怀里, “乖孙儿,是不是又想祖父了?” 虽说仅有五岁,但粉雕玉琢双眸灵动的朱雄英,不仅贵气彰显,且眉眼之间,已颇具英气, 对自家被镇压的父王俏皮的眨了眨眼之后,在朱元璋坚硬的胡须攻势下左躲右闪的朱雄英,飞快的点了点头, “嗯,雄英想爷爷了!” “哈哈…不愧是爷爷的乖孙儿...爷爷没白疼你!” 蹭了蹭朱雄英粉嫩的脸蛋之后,朱元璋环视了一圈随侍朱雄英的众太监宫女,脸色一沉, “雄英尚幼,尔等就任由他如此奔跑?要是不小心摔着了、磕着了,尔等万死难辞其咎!” 面对朱元璋的诘责,众随侍无不是浑身颤栗,齐齐跪伏于地,“奴婢等罪该万死!” “父皇,雄英他已经五岁了,想当初儿臣五岁之时,已经...” 显然,朱标尚未完全洞悉隔代亲的真谛,话未说完,便招来了一顿呵斥, “混账玩意儿,难不成你五岁时就能飞天遁地了?” “显扬在的时候不让咱省心,现在那小子不在,你也不让咱省省心!” 男人就得从小吃苦,不吃苦,不摔打难成器,这话,难道不是您说的? 我五岁时天天随母后在菜园子干的那些活,您老怕是忘记了吧? 心中虽腹诽不已,但面对自家老子的血脉压制,朱标极其明智的选择了闭嘴,却向自家儿子使了个眼色! 朱雄英本就聪慧,眨了眨眼,小手立马揪住朱元璋的胡子左右摆弄,奶声奶气的说道, “爷爷,不怪他们,是孙儿不许他们牵着,记得您曾说过,您五岁的时候,都可以帮太爷爷干农活了! 孙儿已经五岁了,也可以帮您干活了,爷爷,咱们去菜园子里摘黄瓜好不好?” 还好不好? 你小子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你爷爷都得说好! 果然,一切正如朱标所料,朱雄英开口,无有不允, “好好好,雄英长大了,都能帮爷爷干活了,走,咱们上菜园子里摘黄瓜去!” “哈哈哈哈...” 老怀大慰的朱元璋,将朱雄英高高举起,让其骑在脖子上,直奔种满了瓜果蔬菜的菜园子! “尔等无罪,都起来吧!” “谢太子殿下!” 如释重负的众人赶忙起身,微躬着身子亦步亦趋的跟在朱元璋爷孙俩身后,继续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父皇啊父皇,足足五年了,您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把雄英还给儿臣啊? 痴痴的望着爷孙俩渐行渐远的身影,被父皇直接给无视的朱标,温和一笑,呢喃自语道, “所谓皇家无亲情,唯有权谋与杀戮,…也不尽然!” 或许是想起什么,将目光转向了倭国方向的朱标,眼中透着浓浓的感激, “若不是你及时揪出了吕氏那条隐藏的毒蛇,孤难以想象, 失去了母后,失去了雄英,失去了孤的父皇,今后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大明的未来,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模样?” “显扬,你可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第 534 章 我大和欺负大明,行!大明欺负咱们,…绝对不行! 大明风和日丽,可同一时间,倭国却下起了绵绵细雨! 山雨欲来风满楼,阴暗的天空下,人潮汹涌的倭国大军,有条不紊的在山道急行,整齐的军容,肃杀的气势,足可称之为精锐大军! 位于大军前列,被一众精锐武士鏃拥之人,正是倭国赫赫有名的战神楠木正成的后裔,楠木正仪! 双眸含煞,且神情冷峻的楠木正仪,不仅拥有着将门贵族出身的尊贵身份, 且身高足足五尺六寸,被誉为倭国当代奇男子,战功卓著的他,在军中的地位,足以称之为南朝的驾海紫金梁,擎天白玉柱! 倭国南朝虽号称拥雄兵五十万众,可国内拥兵自重的诸侯大名多如牛毛,其中有多大水分暂且不提, 但隶属朝廷中枢直接调遣的兵力,也不过区区十五万! 仅此看来,便足以看出本就面临北朝攻伐的南朝,为抵御大明入侵国土,出兵五万,几乎已是倾尽全力! 楠木正仪不愧是将门之后,行军途中,不仅山道上往来奔行的斥候络绎不绝, 为万无一失,即便是山道两侧的密林之中,同样派有斥候不断向前延伸侦查! “+$&+^&启禀大将军,山道前方五里处,未发现敌军踪迹!” “+$&+^&启禀大将军,密林六里处未发现敌军踪迹!” “纳尼?” 一路行军,且出乎意料的顺利,让楠木正仪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今距长崎城下已不过十里之遥,仍未发现敌军的踪迹,莫非… 或许是想起了什么,双目一亮的楠木正仪当即勒紧了缰绳,将目光转向了时刻待命的传令武士, “命前军、中军即刻止步,后军加以戒备,向中军靠拢!” “嗨!” 面对双眸微眯,彰显出一种绝世名将风范的楠木正仪,“侥幸”从长崎逃脱,奉命前往吉野传讯的龟田次郎,又岂能放过如此绝佳的捧哏机会… “恕卑职愚钝,长崎已近在咫尺,大将军却令大军止步,不知其中有何深意?” 果然,翻身下马,接过亲兵手中肉脯的楠木正仪,眉头微挑,眼中划过了一抹得意之色, 所谓居养体,移养气,自小熟读汉家典籍的楠木正仪,早已洞悉个中三味! 淡淡的撇了一眼龟田次郎,待举止优雅的将一块肉脯缓缓咀嚼完之后,擦了擦手的楠木正仪这才高深莫测的说道, “据你之前所言,汉军极善偷袭,可这一路行来,却是风平浪静,未曾出现过一次偷袭之举, 汉人有句俗话,叫做事出反常必有妖,本将军推测,大明此次出兵大和,攻占长崎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为了警告我大和上下,约束国内的浪人及武士,从根本上解决所谓的倭患!” “若真是这样,想必他们必会以长崎当做筹码,与我朝签订互不侵犯,甚至迫使我大和,认其为宗主国的条约!” “若是如此,敌军固守长崎即可!” 倭人本就是一种充满了矛盾的畸形产物,极其自卑的同时,却又夜郎自大,不可一世, 楠木正仪话音刚落,感觉尊严被人践踏的众将领,无不义愤填膺,愤懑难平, “八嘎,我大和帝国素来独立,绝不会向任何国家臣服,绝对不会!” “华夏中原若不是仗着人多,早已被我大和征服,竟还妄想我大和成为藩属国,真是可笑!” “哼,沿海布防三十余万重兵,竟奈何不了我大和区区几万浪人武士,足见大明战力羸弱,不堪一击!” “若非隶属北朝的山下姬父子无能,不甚中了他们的埋伏,以至全军覆没的话,大明又岂敢踏足我大和的领土!” “大将军,您素来战无不胜,如今大明竟敢肆无忌惮的挑衅我大和威严,绝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 这就是倭国上下的思维,它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入侵他国国土,无恶不作, 却绝不容许自己的国土,被人踏足一步,吃不得半点亏! 所谓强盗思维,人间垃圾,莫过于此! 但它们不知道的是,还有一个比它们更霸道,更吃不得亏的主,此刻正长崎磨刀霍霍,望眼欲穿的等着它们! “哟西…” “诸位说的没错,羸弱的汉人既然敢挑衅我大和的威严,就必须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要让他们死死的记住,我大和欺负他们,行,他们欺负咱们,...绝对不行!” 身份卑微的龟田次郎,虽说没有畅所欲言的资格,却丝毫不影响他展露自己的存在, “大将军,您刚刚说有两种可能,那据您推断,还有一种什么样的可能?” “哟西,龟田君沉稳干练,待此战过后,不妨来本将军帐下效力!” “本将军决不允许明珠深埋沙粒之中!” 在众将艳羡的目光中,成功抱住了一条大粗腿的龟田次郎,极力掩饰内心的激动,强装沉稳的深鞠了一躬, “嗨!” “多谢大将军提拔,属下定当以死相报!” 满意的点了点头,楠木正仪直指五里之外的一处悬崖峭壁,言归正传道,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敌军为使我军掉以轻心,刻意选择了一处距长崎近在咫尺,且便于埋伏的绝佳之地,...狼牙沟!” “一旦我大军轻敌冒进,必定会被敌军以巨石掐断首尾,分割蚕食!” 在众将领崇敬的目光中,嘴角上扬的楠木正仪双眸微眯,幽幽的说道,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次他们面临的对手,是我…楠木正仪!” 火候都已烘托到如此地步,众将自然是马屁如潮,却不知… … 夜幕中,大军左侧横向五里之外,六道身影隐秘于两颗五丈高的树干上, “赵斌,孙童,你二人即刻前往山坳回禀将军,倭畜大军突然止步不前,原因不明!” “是!” 手持单筒望远镜的斥候校尉,见赵斌从树干上滑下之后,继续观察着山道上那条由火把汇聚,突然静止不动的火龙, “他娘的,足足两天两夜,狗东西,你们可算是来了!” 同一时间,负手伫立在长崎城头的吴忧,凝视着面前的一众走狗,幽幽的说道, “尔等的一家老小,本帅已命人送至我大明战舰,远离战火,绝对的安全!” “现在,咱们才真正是,一条船上的人…” 第 535 章 戏演好了,一切好说,若是演砸了,尔等…谁也别想活! 时间缓缓流逝,奉命前往狼牙沟探查的斥候也以折返,并带来了近乎打脸楠木正仪的结果, “启禀大将军,狼牙沟未见敌军踪迹!” “纳尼?” “探查狼牙沟之时,你们可曾仔细查看?是否有懈怠之举?” 面对楠木正仪凌厉的目光,斥候浑身一颤,赶忙说道,“大将军明鉴,卑职等身负重任,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狼牙沟左右两侧,横纵延伸五里之内,但凡能够藏人的地方,卑职等都已仔细查探,并未发现敌军踪迹!” 面对这出乎意料的结果,以及身旁众将齐齐低下的头颅,微微一愣的楠木正仪,眼中掠过了一抹尴尬! 怎么可能? 难不成敌军大将…是个不通兵法的棒槌不成? 但从他能够如此迅速的攻占长崎而言,又绝非等闲之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双指摩挲着上唇鼻孔下 那修剪的格外整齐的一撇胡须,沉思了片刻之后,或许是想到了什么… 双眸一亮的楠木正仪,嘴角缓缓上扬,“哟西,汉人不愧是汉人,原来竟是这样!” 此言一出,龟田次郎极有眼色的当即挺身而出,“想来大将军已然洞悉了敌军的谋划,不知能否替卑职等解惑?” “汉人有句话,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龟田君,你很不错!” 拍了拍龟田次郎的肩膀,环视了一圈众将之后,楠木正仪高深莫测的说道, “狼牙沟未设伏兵,足以说明敌军并不想与我大和爆发全面战争, 否则,敌军就绝不会放弃狼牙沟这处 绝佳的埋伏之地!” 龟田次郎正待再次捧哏,耳旁却传来低声警告,“龟田君,身为一个外人,今日你出的风头已经够多了!” 身体微微一僵,龟田次郎微微后退一步,将绝佳的捧哏机会,让给了身旁之人, “大将军,这不恰恰印证了您之前的第一种判断吗! 看来不自量力的大明,的确欲慑服我大和俯首称臣,认其为宗主国!” 倭人素来欺善怕恶,当它认为你好欺负的时候,其展现出的狂妄、残忍,将远超世人的想象, 果然,被手下挠到痒处的楠木正仪,眉头高耸,极其傲然的点了点头, “哟西,那就让羸弱不堪的汉人,好好的见识见识,我大和勇士的无敌军威!” “传令大军,即刻开拔!” 说罢,翻身上马的楠木正仪,马鞭直指长崎,厉喝道,“亲手打破他们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嗨!” …… “他娘的,足足一个时辰,你们总算动了!” 蜿蜒曲折的山道上,久久静止不动的火龙再次向前延伸,见此,斥候校尉眼中的些许疲惫,瞬时一扫而空, “胡三,张青,你二人即刻回禀将军,猎物,咬钩了!” “是!” 夜幕中,或许唯有左右两侧轻轻摆动的树干,方才见证了刚刚两人的存在! …… “虽然让本帅等了大半夜,不过,来了就好!” 等待中的时间,总是格外的漫长,直至深夜子时,距长崎城下五里之外的弯道处,终于源源不断的闪现出火光! 而手持望远镜,双眸精光爆闪的吴忧,嘴角也随之掀起一抹阴险的笑容! 时不时打着哈欠的驸马李琪,习惯性的看了一眼某个方向之后,睡眼朦胧的双眼瞬时一亮, “来了吴帅,它们来了!” 其声音之洪亮,被吓了一跳,险些将望远镜脱手而出的吴忧,赶忙一把捂住了李琪的嘴, “草,你他娘的小点声!” “若是惊动了它们,以至功亏一篑,本帅扒了你的皮!” 当着众人的面,平白无故的招来了一顿呵斥,脸色涨红的李琪,忍不住低声抱怨道, “隔着这么远,它们能听见么!” “能听见么?” “这夜深人静的,放个屁都没地方藏!” “要是因为你的一嗓子,吓跑了它们,或是引起了它们的戒心,致使大军徒增伤亡的话…” 说到这里,面无表情的吴忧缓缓上前一步,双眸寒光闪烁,“到时,别说你爹韩国公,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你!” 天王老子保不了我,那圣上呢? 但肚子里的话,对吴忧的霸道“身”有体会的李琪,早已有了答案! 因为他非常清楚,对朝中腐儒嗤之以鼻的吴忧,对军中将士,可谓是爱护有加,甚至可以说是宽纵! 慰安营中这两天饱受摧残的一众慰安妇,就足以说明一切! “大帅息怒,末将...知错了!” “待此战过后,自个儿上军法处身领二十军棍,也好给你长长教训!” 不得不说,若是换作以往的李琪,未曾犯下大错,却要无故受罚,定会心有不服, 但面对杀人不眨眼的吴忧… “多谢大帅手下留情!” “不错,有进步!”,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后,吴忧对不远处的左兵卫督土肥次郎招了招手, 见状,土肥次郎赶忙躬身上前,“嗨,请主人吩咐!” “鱼已上钩,本帅之前交待给你的那些话,没忘吧?” 吴忧虽嘴角含笑,但如此近距离对视,却依然让头皮发麻的土肥次郎,感到深深的恐惧, “嗨,主人放心,您教给奴才的那些话,奴才已全部背熟!” “这就好!” “它们就快到了,该敲钟示警了!” “记住,这场戏演好了,一切好说,演咂了,一个...也别想活!” 邪魅一笑,吴忧与众锦衣卫消失在城头上! 如今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尽在你的掌握,且津田君几人被我等亲手分尸,事到如今,还不足以得到你的信任吗? 长长的叹了口气,在目光冷峻的川下正雄的监视下,土肥次郎缓缓握紧了手掌,大喝道,“敲钟示警!” “嗨!” “铛…铛…铛…铛…” 随着一阵急促响亮的钟声,在夜幕中回荡,由楠木正仪统帅的五万精锐大军,也迅速逼近城下,并排列好了进攻阵型! “城门紧闭,果然如本将所料!” 双眸微眯,观察了片刻之后,神情睥睨的楠木正仪,将目光转向了身旁的心腹悍将, “东条君,由你率五千勇士上前叫阵!”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我楠木正仪今日倒要掂量掂量,敌军统兵大将,到底有多少斤两!” “区区几万汉军,又能否抗衡我大和五万虎狼之师!” 第 536 章 料敌于先,给“鬼”唱戏! 军容齐整,战意凛然,不愧是楠木大将统率的勇士! 只不过,现在才来,...太晚了! 目光复杂的土肥次郎望着城下煞气冲天的军阵,暗自呢喃了一番之后,明知故问的厉声喝问道, “城下何人?” 字正腔圆的倭国口音,让奉命率五千大军前来叫阵的东条太郎微微一愣, 纳尼? 长崎不是丢了么? 东条太郎固然惊诧,但他身后,原长崎左门尉龟田次郎,却是双目圆睁,犹如见鬼了一般, “这...这怎么可能?” 正当龟田次郎失神之际,早已将目光转向了它的东条太郎,神情不善的厉喝道, “八嘎,你不是前往吉野禀报说,长崎被大明攻占,早已沦陷了吗?” “你竟敢谎报军情?” “东条将军息怒,卑...卑职也…” 面对质疑,本就一头雾水的龟田次郎瞳孔一缩,却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 然而,思绪飞转的东条太郎却想到了某种可能,目光也随之冰冷, “暗中投靠北朝叛逆,假借长崎沦陷为由,削弱都城吉野的防御力量,妄图致我南朝正统于死地!” “好一条环环相扣的毒计,来人,将这奸细给我拿下!” “…嗨!” 虽被擒拿,但此时的龟田次郎却不敢有丝毫挣扎,“将军明鉴,卑职绝不敢谎报军情,更不曾投靠北朝叛逆!” “卑职奉命赶往吉野传讯之时,敌军早已攻占城门,局势的确是岌岌可危,至于…” “八嘎,够了!” 感觉智商受到了严重侮辱的东条太郎,一声厉喝之后豁然拔刀,直指恍如白昼的长崎城头, “真相就在眼前,顷刻间便能水落石出,你,随本将一同前往!” 真相,我他娘的也想知道! “嗨!” 问心无愧,却满脸疑惑的龟田次郎,在武士的押解下,紧随其后! 为洗清冤屈,还未行至护城河畔,龟田次郎便迫不及待的大声叫喊道,“城上可是左兵卫督土肥将军?” “正是本将,你是何人?” 身不由己且无法回头的土肥次郎,目光复杂的望着城下,心中的愧疚,再次涌上心头! “卑职是您的部下,左门尉龟田次郎啊!” “至于城外五万大军,乃是由楠木大将亲自统帅,...自己人!” 说罢,迫切想弄清事实真相的龟田次郎,饱含委屈的看了一眼东条太郎之后,继续大声叫喊道, “将军,卑职奉命赶往吉野传讯之时,城门即将失守,为何现在长崎仍在咱们手里?” 为何? 因为我等皆已沦为大明走狗! 奉命在这搭台唱戏,诱你们上钩! “别怪我,谁也不想全家死绝!” 眼中掠过一抹惭愧,脸上泛起些许红晕的土肥次郎,此刻犹如戏精附体,装出一副傲娇的口吻大声道, “当日局势的确是凶险万分,幸亏之前早有准备,上总守大人率城防武士及时赶来驰援, 因我军拼死反扑,敌军久战不下,这才退兵!” 至此,土肥次郎的戏已然唱完,似乎将将赶至城头的山下美智郎,率衙下众僚属粉墨登场, “还请龟田君回禀楠木大将,长崎上下对他亲自率兵驰援非常感激, 一路辛苦,本守这就吩咐膳作司准备酒食,宴请楠木大将,并犒谢大军!” 时机已到,山下美智郎也不再迟疑,对身旁的川下正雄微微点了点头,大声说道, “放下吊桥,打开城门,迎楠木大将入城!” “…嗨!” 在城外大军的注视下,吊桥缓缓落下,溅起阵阵尘土,而城门,也随之缓缓打开! 望着这一幕,自认为彻底洗清冤屈,满血复活的龟田次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将目光转向东条太郎, “哟西,原来“真相”竟是这样!” 刻意加重口吻的“真相”二字,让东条太郎眼中露出了一抹尴尬, “咳咳,竟险些冤枉了忠良!” 找回了清白,位卑言轻的龟田次郎,也不吝给对方一个台阶,“将军行事严谨,卑职佩服!” “嗯,是否进城,须由楠木大将定夺!” 顺坡下驴的东条太郎点了点头,正待调转马头,亲自向楠木正仪禀明详情, 然而,在吊桥缓缓降落之时,神情冷峻的楠木正仪,就已在亲军的鏃拥下来到阵前! 凝视着那犹如张开血盆大口的城门,瞳孔一缩的楠木正仪,竟莫名的感到有些恐惧, “详情未明,一旦城中有诈,只怕进城容易,出城难!” 此言一出,面露骇然的东条太郎,惊呼道,“将军,您的意思是...城内有埋伏?” 沉吟了片刻,不动如山的楠木正仪缓缓摇了摇头,“不知道!” “一切都太过顺利,顺利的令人心惊肉跳!” 说罢,心中不安的楠木正仪,回眸看了一眼不远处蓄势待发的大军之后,这才找回了之前的底气, “汉人有句俗话,小心使得万年船,东条君,由你率五千大军,进城查探一番,本将在此策应!” “若城中有诈,即刻示警!” “…嗨!” “众军听令,随本将进...” 话音仍在夜幕中回荡,然而双眸圆睁的东条太郎,却突然勒住了缰绳,“大将军,它们出城了!” 只见原本伫立在城头的山下美智郎,竟率众走出了城门,片刻之后,便已行至楠木正仪等人面前, “长崎郡总守山下美智郎,率城内属官,恭迎大将军!” “有劳山下守亲迎,多谢!”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尽管心有猜忌,楠木正仪却还是挤出了一缕笑容,而后话锋一转,直奔主题, “此次敌军来袭,不知有多少兵力?战损如何?” “此外,长崎防御力量,战损如何?尚有多少可战之兵?” “敌军退兵之后,是否卷土重来,再次来袭?” 楠木正仪不知道的是,随着他这一连串的问题抛出,位于山下美智郎等人身后的川崎晋三,浑身一颤之后,竟绝望的合上了双眸! 完了! 川崎晋三之所以绝望,只因楠木正仪所抛出的一连串问题,不仅尽在他人的预料之中, 并且,对方早已准备了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 况且川崎晋三早已敏锐的察觉到,就在那个恶魔下达三日不封刀的第二天,城内的敌军,竟莫名的消失了大半,至今不知所踪! 明处的恶狼并不可怕,隐匿的毒蛇,才最为致命! “哟西…” 不知过了多久,生性谨慎的楠木正仪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后,仍然做出了最为稳妥的部署! “传令大军,以犄角之势就地扎营,以防敌军偷袭!” “东条君率五千大军随本将进城,并接管城防,以策万全!” 第 537 章 本帅倒要看看,你,楠木正仪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轰…” 或许是苍天示警,在大军即将踏入城门的瞬间,一道闪电划破了苍穹, 响彻天际的惊雷,令楠木正仪瞳孔一缩,下意识的勒住了缰绳, 见楠木正仪突然止步不前,眼含期翼的川崎晋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然而,却招来了土肥次郎的低声警告,“川崎君,我知道你并不怕死,但本将奉劝你一句,开口之前,想想你的父母妻儿!” “更何况有心算无心,从楠木大将兵临城下的那一刻,就已注定了失败!” “如今木已成舟,我等又何必枉送性命,累及家小呢?” 沉默了片刻,川崎晋三仰望苍穹,双眸之中充满了乞求… 八岐大神,佑我大和! 与此同时,位于郡府之中的吴忧,几乎在同一时间,负手仰望苍穹,面无表情的呢喃道, “若佑我大明,助我灭倭,那一切好说!” “若敢庇护倭畜,坏我大事,本帅势必灭佛封庙,...断尔香火!” 山下美智郎虽不通军政,却极善权谋,且深谙人性之道, “暴风雨早不来晚不来,却偏偏等到楠木大将率军抵达长崎才来!” “由此看来,楠木大将不愧为我朝擎天一柱,竟受上苍佑护!” 率军一路赶来,大军上下本就疲乏,如今暴雨将至,楠木正仪也不再迟疑,“…入城!” “…嗨!” “为感谢大将军亲自率军驰援,山下已命人在府内备好一切,大将军,…请!” “哟西…” 身为官场中人,堪称色中饿鬼,却连续六天未曾碰过女人的楠木正仪,自然非常清楚“备好一切”的含义! 随着楠木正仪有意无意的加快速度,大军很快便行至长崎郡府! “到了大将军,…请!” “…有劳了,山下君!” 为稳妥起见,大军在郡府外的街道上就地扎营,在三百亲兵武士的鏃拥下,楠木正仪随山下美智郎等人前往大厅, 正所谓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因禁欲许久,胯下某物已隐隐发热膨胀的楠木正仪, 刚一踏入大厅,微微一愣之后,脸色当即一变, 酒宴没有… 期盼已久的歌姬也不见踪影… “山下君,这就是你所说的,已命人备好一切?” 皮笑肉不笑的楠木正仪刚一回头,却见包括山下美智郎等人在内的所有长崎官员,尽都垂首而立,极尽卑微之态, 如此诡异的场景,让本就心存疑虑的楠木正仪瞬时瞳孔一缩,“八嘎,情况不对,赶紧离开此地,与大军汇合!” 心腹悍将东条太郎也已察觉不对,拔刀在手,厉喝道,“八嘎,来人,将它们拿下!” “保护大将军出府!” “…嗨!” 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 “咻……” 突然腾空而起的火箭,令正在府外街道上扎营,尚未反应过来的武士愣在原地,“纳尼?火箭传讯?” “哒…哒…哒…哒…哒…” 但很快,街道左右两侧突然响起了整齐划一,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让它们瞬间明白了一切! “八嘎,有埋伏…” “敌军来袭,全军戒备…” “都别乱,守住郡府大门,保护大将军!” “嗨…” 不愧是南朝精锐武士,仅仅混乱了片刻,近五千精锐便已拔刀在手,以郡府大门为中心,迅速布置了一道防御阵型! “全军止步!” 一声巨喝,夜幕中那令倭畜大军感到心惊肉跳的脚步声瞬时停歇, 与此同时,一位手持火铳,虎背熊腰的身影,从三十丈外的阴暗处现出了身形, “埋伏了大半夜,你们这群瘪犊子总算是他娘的上钩了!” “*$¥*&¥^&八嘎,竟然是汉狗,弓箭手准备…” “哟呵,放箭啊?” “你们这些阴暗沟里的老鼠,不是善于打洞潜藏行踪么?” “你们不是善于收我大明汉奸为己用,肆无忌惮的祸害我大明么?” 在倭军疑惑且忌惮的目光中,轻蔑一笑的曹震,突然双目圆睁,厉喝道, “践踏我大明国土,祸害我大明百姓,是他么谁,给你们的勇气?” “大帅有令,一个不留!” “…杀!” 两军对垒,天时地利人和抛开不说,兵力多寡、武器、气势、先机等尤为关键, 倭国武士虽然凶悍,然而,兵力处于劣势,且被前后夹击,气势处于低谷的它们, 在面临杀伤力极强的火铳,以及弓弩的双重打击下,今晚,注定将面临一场…屠杀! “砰砰砰砰砰砰……”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面对左右两侧的枪林弹雨,以及无数激射而来的箭矢,身为临时指挥官的桥本奈川,选择了一条唯一的出路, “盾手,弓箭手就地阻击敌军,尽最大努力拖延时间!” “其它武士随我入府,保护大将军从后门撤离,与城外大军汇合,…快!” “…嗨!” 明知原地阻击必死无疑,但满脑子武士道精神的盾手弓箭手,却仍是目光决绝的做着徒劳反击,等待着死亡降临… …… 即便府外的火铳声、临死前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但陷入重重包围的楠木正仪,却仍是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死死的凝视着山下美智郎等人, “身为大和帝国的子民,你们...你们竟如此的自甘堕落,竟然勾结汉人,出卖大和?” 面对楠木正仪的质问,山下美智郎目光躲闪的反驳道, “若不是我朝与北朝叛逆派遣武士,假扮浪人祸害大明,我大和又岂能有今日之祸?” 为表忠心,下定了决心一条道走到黑的土肥次郎紧随其后,梗着脖子振振有词的说道, “山下君说的没错,若不是朝廷犯下无法饶恕的错误,素来以仁义著称的大明,又岂会无缘无故的派遣大军攻伐我大和?” “八嘎,因为你们的贪生怕死,这才不惜…” 话未说完,一道火光迎面袭来,被灼伤的楠木正仪回眸望去, 只见曲指弹飞了指尖烟头,施施然坐在太师椅上的吴忧,撇了一眼冲进府内的倭军之后,邪魅一笑, “做我大明的狗,就是自甘堕落?” “那本帅待会儿倒要看看,你,楠木正仪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第 538 章 残暴?与尔等鬼畜相比,本帅,不过是个弟弟罢了! “李校尉,身为当朝驸马,且饱读诗书的你,想必听说过何谓京观吧?” 姓吴的,刚挨了一顿军棍也就罢了,现在… 你他娘的还是人么? 话虽如此,暗自悲愤的李琪,摸了摸肿胀疼痛的两瓣大腚子,面对犹如杀神转世的吴忧,目光闪烁, “禀大帅,末将...有所耳闻!” “嗯,这就好!” 满意的点了点头,双眼含煞的吴忧,淡然一笑, “待此战过后,本帅命你将今夜来犯之敌的头颅、四肢、以及身体驱干, 以品字形筑三处京观,以供后世子孙瞻仰我等今日之壮举!” “大帅,末将经验不足,不知能否将此重任…” 不待双唇微颤,脸色发白的李琪把话说完,对汉语颇为精通的楠木正仪,便已厉声斥责道, “八嘎牙路,阁下行事如此残暴,难道就不怕引起天下人的非议吗?” “残暴?” “不瞒你说,有辛被你控诉残暴,倒着实令本帅感到快意!不过…” 话锋一转,吴忧缓缓拔出倭刀,直指楠木正仪,“不过,与尔等鬼畜相比,本帅所为,顶多也就是个弟弟!” “至于天下人的非议,你们这些犯下累累血债的鬼畜都不在乎,本帅又何须在乎!” “只要实力足够强,便可为所欲为,天下众国,能奈我何?” 说到这里,倒提倭刀缓缓上前的吴忧,俯视着被气的浑身发颤的楠木正仪,揶揄道, “说来本帅倒是要感谢尔等鬼畜,只因这残酷法则,本帅是从你们倭国身上悟出来的!” 面对吴忧看似平静,实则充满了暴虐的目光,楠木正仪瞳孔一缩,精神竟一时有些恍惚… 汉人,一生为儒道所束缚,崇尚以德报怨,好大喜功,喜吹捧之言,虽地广人多,却不足为患! 阿爸,希望你曾说过的这番话,...都是对的! 待回过心神,为保住有用之身的楠木正仪,当即改变了策略,口吻也缓和了许多, 在众人听来,竟似有种...娇妻正在柔声劝慰 处于怒火中的丈夫! “汉人有句俗话,叫做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本将承认,我大和之前确有得罪之处, 但我朝天皇已派遣使臣前往大明,愿为修复两国友好,当面赔罪!” “有道是远亲不如近邻,大明将我大和列为不征之国,我大和上下也绝非不知好歹之人,时刻感念于心, 不瞒你说,本将率军出征之际,天皇陛下曾亲自叮嘱本将,切勿伤及大明将士的性命,礼送出境即可!” “此事善后之举,两国自会友好协商解决,无须为此大动干戈!” 一口气说完,见吴忧眉头微皱,似有踌躇之色,楠木正仪深吸了口气,赶忙乘胜追击, “阁下残暴之举固然解气,但不知阁下可曾想过,未来,大和与大明这一对近邻,又该如何相处?” “逝者已逝,无论是大明,亦或是我大和,阁下,咱们都得为活着的人着想啊!” “又何必令仇恨延续,令两国彼此仇视,活在无穷无尽的仇恨之中呢?” “为了两国和平相处,阁下您可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啊!”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滔滔不绝的楠木正仪,丝毫不曾察觉到吴忧身旁的解雨辰,及驸马李琪眼中的嘲讽, {任你吹的天花乱坠,舌绽莲花,也决然改变不了吴屠夫那颗...坚硬如铁的心!} {否则,他也就不叫吴显扬了!} 沉默了片刻,紧绷着一张脸的吴忧,一本正经的缓缓点了点头,“嗯,这话有点道理,别停,继续说!” 纳尼? 竟真的有效? 微微一愣,眼中掠过一抹狂喜之色的楠木正仪定了定神,沉声道, “为免彻底挑起两国战火,本将有上中下三策献上,望阁下自行斟酌!” “上策,阁下可派遣使臣,随本将前往都城吉野,面见我朝天皇陛下,商谈善后事宜! 而本将也必将全力斡旋,化解两国之间以往的恩怨,促使两国再次交好!” “如此,阁下将携大功还朝,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将指日可待!” 听到这里,吴忧嘴角微掀,似有心动之意,“无须犯险,白嫖一功,的确是个好主意!” “继续!” 在众人紧张、古怪的目光注视下,楠木正仪精神大振,“中策,我大和已派遣使臣前往大明,想必一月之内,定能平息此次事端, 阁下大可按兵不动,据长崎静待局势突转,再行定夺!” “下策…” “下策么?” 突然接过话茬的吴忧,意味深长的凝视着面露疑惑的楠木正仪,邪魅一笑, “你所谓的下策,如若本帅猜的不错的话,一旦和谈不成,则两国之间必将玉石俱焚,...对吧?” 此言一出,堂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眼帘微垂的山下美智郎,极为隐晦的撇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楠木正仪,暗自叹了口气, 大将军,若是你见到了城外那触目惊心,惨不忍睹的几处巨大的万人坑, 若是你知道,长崎上下几乎已被屠戮一空的话… 想必你就该知道,你刚刚所说的一切,对于你面前的这个恶魔而言,是多么的可笑了! 四目相对,一场突如其来的气势对决,双眸微眯的楠木正仪,终究是落入了下风, “阁下虽锋芒毕露,却是一语中的!” “本将虽一时不查,落入阁下彀中,沦为俘虏,但阁下可别忘了…” “咻咻咻…” 话未说完,连续三支冲天而起的火箭,似在传递着某种特殊的讯号, 耳边再次传来的杀戮之声,以及那独属于大明的火铳声, 还有那熟悉至极的哀嚎声,瞬时令楠木正仪神情剧变, 反之吴忧,嘴角却缓缓上扬,“放心,本帅做事,素来喜欢...赶尽杀绝!” “本帅既然精心安排了今日的这出戏,说什么也得圆满落幕!” “八嘎,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瞳孔一缩,手足剧颤的楠木正仪,心中虽有答案,却仍然抱有一丝幻想, “...阴谋?” “孔子曰:平日不读书,铁定蠢如猪,这句话,今日算是在你身上应验了!” 玩味一笑,吴忧以刀刃拍了拍楠木正仪的脸,力度不大,侮辱性却不言而喻, “本帅所运用的围点打援,引蛇出洞,关门打狗,调虎离山之计,很明显,应该称之为计谋才是!” “八嘎,即便你将我部全歼,但你可别忘了...” “等等,不妨先让本帅猜猜,猜猜你楠木蠢猪还有哪些底牌!” 轻蔑一笑,曾换位思考,早已想过一切可能的吴忧剑眉微挑,凝视着被气的浑身发颤的楠木正仪,幽幽的说道, “本帅做事,宁愿高估对手,也绝不低估对手的实力! 在山下美智郎等人积极 且踊跃的配合下,本帅对南朝可战之兵,终于有了一个大致的估算!” “南朝,虽名为中枢朝廷,可实际上直接掌握的兵力,不过区区十五万而已! 除去拱卫都城吉野的兵力,再除去防御所谓北朝叛逆的兵力,可战之兵嘛,呵呵,本帅都替尔等害臊!” “唯一能够对本帅形成些许威胁的,不过是倭国那些占据村落,拥兵自重且多如牛毛的大名罢了!” “楠木蠢猪,本帅猜的对是不对?” 深呼了口气,脸色煞白的楠木正仪,色厉内荏的叫嚣道,“你别得意的太早,这个时候,想来忠于我朝的大小领主,早已...” 然而,再次被接过话茬的楠木正仪,望着吴忧嘴角处展露出的诡异之色,竟莫名的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与其四处找鼠、灭鼠,倒不如引诱老鼠自个儿送上门来! 不瞒你说,本帅生性懒惰,一个一个的剿灭,实在太过于麻烦! 唯有将你口中的那些所谓领主汇聚起来,才方便本帅毕功于一役,将其一网打尽嘛!” “楠木蠢猪,你说呢?” 揶揄一笑,再次俯身的吴忧,以极具清幽的口吻,说出了一番于楠木正仪而言,足以称之为毁灭性打击的真相, “话说,你真以为本帅的实力,所执掌的兵马,就这么点?” “实话告诉你,被你视为救命稻草的那些所谓大名,若不聚集还好, 一旦汇聚,那它们势必将会感受到,什么叫做...灭顶之灾!” “所以,楠木蠢猪,你就乖乖给本帅当狗吧,跟着长庆天皇混,...没前途!” 第 539 章 东风夜放花千树,持兵戈,灭鬼畜。血漫长崎、尸满路 “轰…轰…” “砰砰砰砰砰砰…” “八嘎牙路,敌军火力太猛,远战就是死路一条,唯有短兵相接,才有一线生机!” “盾牌手掩护,给我冲上去,杀…!” 雷电交加的夜空下,被关门打狗、前后夹击的南朝精锐,尽管面目狰狞,奋勇决绝, 悍不畏死对近在咫尺的大明将士展开了一场又一场的所谓反攻, 然而,面对不动如山的大明将士 火铳劲弩的梯形打击,实力上碾压性的差距,让仅仅不过五十丈的距离,形成了一条难以逾越的天堑… 目光冰冷的将士,望着眼前一具又一具倒下的尸体,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 正如吴忧所言,既然我强它弱,那没得说,自当趁其病,要它命, 因为天道使然,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纷争,杀戮、欺凌、以及掠夺的存在! 人性如此,从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与其寄希望于国与国之间的友谊,妄想与所谓的四邦友邻和睦共处,倒不如趁自身实力强大之际,将所有隐患扼杀于萌芽之中! 唯有鲸吞四海,万国归一,才能得享真正的太平! “$^¥*¥杀积积…” “¥*&冲啊…” “&+$¥&¥&%杀死汉狗,救出大将军!” “$*$%那&¥*&¥%板载,为了大和,为了天皇陛下,杀…” 望着在盾牌手的掩护下,明知十死无生,却依旧是悍不畏死举刀冲锋的倭国武士,即便是死人堆里打过滚的六安侯王志,也不由为之动容! “难怪当年的天麻山一役,我大明将士即便远多于倭寇,却仍是死伤惨重,成为难以洗刷的耻辱! 还真不能小看了这群矮矬子,个子不大,倒他娘的一个个凶悍的紧!” “屠戮至此,尸体都他娘的堆满了街道,战损已达三成,这些倭畜仍不见溃败的迹象,草,真它么活见鬼了!” “砰…” 随手抬起火铳瞄准了一位已达十丈外,神色狰狞的倭畜之后,王志眼中不由的涌出了一抹庆幸, 果然是有钱好办事,若非此次军费充足,哪有这般凶猛的火力… “砰砰砰砰砰砰…” “咻咻咻咻咻咻…” 仅仅过了一刻钟,发起冲锋的五千倭军,在火铳及箭矢犹如雨点一般的打击下,已尽数成为了尸体! 然而很快,被前后夹击退无可退的倭军,再次组织了五千敢死队,妄图冲出一条逃生之路… “¥&&+¥^*&¥为了大和,为了天皇陛下,勇士们,跟我冲啊…” 要说此刻感到最为痛快之人,莫过于当年于天麻山率军堵截倭寇,却因战损过大,以至沦为笑柄的靖海侯吴祯, “论及悍不畏死的勇气,尔等与当年的倭寇相比,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若不是当年火器不足,又受弹药所限,当年的天麻山一役,又岂会成为老子的心病!” “你们当年不是神出鬼没,日行百里吗?现在我它么倒要看看,被关门打狗,沦为瓮中之鳖的你们,还能往哪逃!” “呸…” 似乎将压抑已久的憋屈,随着地上的一口浓痰给一并吐出,神清气爽的吴祯狰狞一笑, “弟兄们,咱弹药充足无须节省,给我使劲的造,吴帅说了,咱华夏儿郎的命金贵,绝不能给低贱的倭畜,以命换命的机会…” “吴帅还说了,咱们奉命在城外蛰伏很是辛苦,待此战过后,慰安营中的那些倭国婊子,任由咱们放开了弄,使劲弄…” “为表彰勇猛之士,吴帅承诺,谁能在床上活活草死倭国婊子,赏银百两!” 什么? 天底下竟有这等好事? 此言一出,原本目光冷峻的将士无不双眼爆凸,以至密集了火力竟都出现了刹那的停滞, 正当倭畜觉着八岐大神护佑,敌军火力不继之际,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比之刚才,更为密集的火力打击! 并且,不知何故,原本面无表情的敌军,无不面露狞笑之色, “将军,您就瞧好吧,弟兄们在城外山坳里足足憋了八天,个个龙精虎猛,赚他十万八万的赏银,绝不在话下!” “要说还得是吴帅,运筹帷幄料敌于先不说,还能可劲的弄倭国婊子,弄死了还给赏银,俺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说这等好事儿!” “废话,吴帅啥时候苛待过咱弟兄们? 远的不说,前几日俺隔壁村的刘七,就因为日倭国娘们日的好,被吴帅当场给提拔为校尉!” 刘七的传奇故事,早已广为流传,此言一出,在场军士的眼中无不精光爆闪, “弟兄们都加把劲,早些完事儿,咱们也好早些回去泄泄火,凭自个儿的本事,赚吴帅的银子!” “说不定下一个被吴帅提拔的刘七,就是咱们中的一个!” “哈哈哈哈……” 随着一阵畅快至极的狞笑,发起死亡冲锋的五千倭畜犹如麦浪一般,倒下了一茬又一茬,片刻间便已死伤无数! 近三丈宽的街道上,随着持续了近半个时辰的杀戮,早已是尸横遍地,血流成河,仿若...人间炼狱! …… “东风夜放花千树,持兵戈,灭鬼畜。 血漫长崎、尸满路。箭矢如风,弹如雨下,一夜…鱼龙舞!” 郡府后院,遍布锦衣卫的一处高楼上,吴忧负手而立,静静的凝视着自己的杰作! 狂风呼啸,衣诀飘飘,青丝飞扬,于在场的众人而言,本就剑眉星目的吴忧,此刻就仿若堕入凡尘的嫡仙人一般! 然而,一首极具诗情画意,也极具意境的青玉案.元夕,却偏被面前这犹如嫡仙一般的人儿,生生勾勒出一副毛骨悚然的画面! 阿爸,这个冷血屠夫,就是你口中被仁义道德所束缚的汉人? 此人多智如妖,战略布局更是天马行空,似有重重迷雾遮掩,让人难以捉摸… 更兼此人行事残忍暴虐,毫无人性可言,一旦让他… 心中挣扎了许久,浑身发颤、额头布满汗水的楠木正仪,竟突然对着吴忧的背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此刻精神萎靡,缓缓低下头颅的他,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再无之前的意气风发,唯有浓浓的哀求… “楠木恳求阁下,下令停止屠杀,给我大和武士,...一条活路!” “求您了!” 这一刻,解雨辰等一众锦衣卫,无不昂头挺胸,感到万分的骄傲! 而驸马李琪,却是呆呆的凝视着吴忧的背影,双眸涌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神采! 一言可兴邦,一语灭众生! 男儿,当如是… 在众人神情各异的注视下,缓缓转身的吴忧,漠然的撇了一眼楠木正仪,并未说话,反倒是慵懒的抬起了手臂,竖起了两根手指, 李琪当即会意,赶忙从衣袖里掏出一盒烟,还有那只独一无二的金色打火机, “叮…” 一串火苗升起,微微俯身将嘴中的香烟点燃之后,吴忧眼中透着一抹赞许之色, “嗯,不错,不仅点烟的动作越来越熟练,这反应速度也比之前快多了!” “如此看来,本帅倒也没辜负老李的重托,想来你爹见你有如此长进,当足以瞑咳咳...足堪自慰了!” “哼哼…” “噗噗…” 在一众锦衣卫强忍笑意的目光中,只见吴忧用脚尖勾起楠木正仪的下颌,煞有介事的说道, “对自己人,本帅素来是宽厚仁慈,不信的话,你不妨问问山下美智郎它们,自从当了本帅的狗之后… 有哪个不是一日三餐?家中的女眷,又有哪个遭受了强暴?” 此言一出,眼角低垂的山下美智郎顿时眼角狂抽,心中腹诽不已, 我他么谢谢你! 自从遇见了你,山珍海味变成了一日三餐,娇妻美妾变成了独守空房, 还他么每晚噩梦缠身,活的战战兢兢,难有片刻心安! 邪魅一笑,吴忧话锋一转,幽幽的说道,“反之,对敌人,本帅素来是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因为,本帅从不会给敌人,留下任何翻盘的机会!” 第 540 章 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轰…” 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惊雷再次炸响,姗姗来迟的暴雨,终于在第二天傍晚时分,...倾盆而下, 世人皆道水火无情,然而比之兵灾人祸,又何足道哉! 所谓兵过如篦,随着大军离去前最后一次更为细致的交叉搜索过后,城外,也随之再添一处偌大的新坟! 至此,被滂沱大雨所笼罩的倭国重镇长崎,已彻底沦为了一座鬼城… 唯有城外那掩埋在地下的近十万尸骸,以及那分别以四肢、头颅、身体躯干所筑成的三处京观,似在无声控诉着什么… 同时,伫立在正中央的一块巨大石碑,也足以见证,此刻之华夏大明,正在急速褪去那充满了腐朽气息的儒道外衣, 那由鲜血浇灌而成,在暴雨的洗刷下仍旧血红的五个字,似一条即将龙腾九霄的神龙,向天下发出了一声惊天咆哮… 犯华夏者,...诛! …… 至此,将长崎以暴虐手段化为一座鬼城的吴忧,早已率帐下大军,及倭国一众门下走狗,不知所踪, 即便如此,局势却仍按照他当初的推演,有条不紊的运转,竟无丝毫疏漏之处! 正如吴忧所言,没那闲功夫一个个铲除倭国境内,但凡手底下有个千儿八百的兵力,便可自称大名 多如牛毛的所谓大名! 唯有提早布局,令靖宁侯叶昇,巩昌侯郭兴率军蛰伏,待它们聚兵一处,再以雷霆万钧之势,毕功于一役,将其...一网打尽! 而一切,也正如吴忧所料,时至今日,大明悍然入侵的消息已急剧扩散,倭国震动! 而那些素来与朝廷若即若离,车载斗量的所谓大名,竟于此刻,罕见的达成了共识… 为抗击大明,凡名义上忠于南朝者,无不带着满腔愤懑,竭尽全力的自筹粮饷,火速出兵赶往白石町集结! 五日之内,包括一些愤而投军的平民及浪人在内,兵部大辅仁川正隆,竟奇迹般地汇聚了近八万大军! 暴雨,足足下了一天一夜,气温虽然骤降,然而,人满为患的中军帅帐内,却是一番火热的场景, 所谓机会难得,各方自诩为实力“强大”的领主,无不趁此天赐良机,即为大和, 也为借驱逐大明之天赐良机,妄图一战成名,彻底打响自身的名头,使实力暴增! 因此,济济一堂的中军帅帐内,仁川正隆尚未来的及布置军务,众人却早已争先恐后的纷纷叫嚣起来, 顷刻间,中军帅帐竟化身舞台,堪称群魔乱舞,嘈杂不堪! “八嘎,汉狗竟敢入侵我大和帝国,若是不给他们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我大和帝国的尊严何在? 我吉川即便是拼尽全力,也定让汉狗,后悔今日之狂妄!” “从来只有我大和帝国欺负别人,绝不容许他人欺负我大和,汉狗即敢来犯,那我小泉臧边,就绝不允许有一条汉狗活着回去!” “哟西,我曾听闻华夏大汉,曾有一句极其霸道的宣言,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如今汉狗无故犯我大和疆土,将他们通通埋葬于此,也好叫天下各国知道,无论远近,犯我大和者,必诛!” “若不是汉狗仗着人多,华夏万里沃土,早已为我大和所有,又岂能容那些羸弱不堪的汉狗,占据那般广阔的土地!” “……” “……” 天下何人不识君! 待今夜过后,想必大和将会知道,天下将会知道,我仁川正隆,绝非浪得虚名...等闲之辈! “咚咚…” 用银勺敲了敲桌案,待停止喧嚣,帐中为之一静之后, 跪坐于首位,且名义上身为大军主帅的兵部大辅仁川正隆,举起手中的酒盏,意气风发的说道, “大明无耻的不宣而战,悍然入侵我大和,如今国难当头,本辅不才,蒙天皇陛下委以重任,唯恐有负圣恩, 今有诸君率军前来助阵,本辅信心倍增之余,却也不胜感激!” “诸君,请满饮此杯!” 仁川家族乃南朝顶尖贵族,仁川正隆自然是一呼百应! “大辅请!” 重重的搁下酒盏,战意凛然的仁川正隆,缓缓收敛嘴角的笑意,目光阴鸷道, “用汉狗的话来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迂腐羸弱的汉狗,不过是一条看似庞大的无毒之蛇罢了! 有道是兵贵神速,我朝擎天一柱楠木大将,已先本辅一步,亲率五万朝中精锐,星夜赶往长崎,本辅以为…” “轰...” 蓦然炸响的惊雷,不仅突兀的打断了仁川正隆的演讲,也将在场凝神静听,且听的心潮澎湃的众人吓了一跳, 就在帅帐内陷入短暂的寂静之际,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位浑身湿透,脸色煞白的武士,连滚带爬的出现在帅帐内, “大...大人不好了,斥候急报,在我军左...左右两翼三里之外,发现敌军踪迹!” 纳尼? 闻言,豁然起身的在场众人,无不是双目圆睁,如坠冰窟! 而身为临时主帅,却被当头一棒的仁川正隆,竟率先回过了神,难以置信的厉喝道, “八嘎,你竟敢谎报军情?” “不说如今大雨倾盆,本辅为求稳妥,方圆二十里之内,几乎遍布斥候,敌军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三里之外?” 然而,此刻已无须解释,中军帅帐外突然响起的咒骂、惨嚎之声,已足以说明一切! “八嘎牙路…” “砰…” 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榻榻米,心中大为惶恐的仁川正隆强作镇定,面色狰狞的厉喝道, “没想到汉狗如此无耻,竟丝毫不讲武德,趁暴雨偷袭, 如今事出突然,已来不及部署,诸君唯有各自统帅部下武士,随本辅迎战!” “嗨…” 顷刻之间,做鸟兽散的中军帅帐内,一片狼藉! …… 斥责敌军趁暴雨偷袭的仁川正隆所不知道的是,若非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且因肃清斥侯,已暴露行藏的话, 久久不见行踪,于左右两翼指挥作战的巩昌侯郭兴,靖宁侯叶昇,又何尝愿意在暴雨之夜展开偷袭! “这该死的暴雨,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来,这他娘的不是存心捣乱么!” “幸亏吴帅早有先见之明,筹集了海量军费,用银子生生堆出了三万支 以牛筋制成的弓弩分发各部, 否则,即便是能够全歼这群老鼠,若短兵相接,也必将损兵折将, 届时,老子也必将从此沦为众兄弟的笑柄,草…” 见原本密集的火铳之声,在暴雨的侵蚀下逐渐转为预料之中零星之声, 神情冷峻的叶昇脸颊抽搐,死死的凝视着在一众大名的指挥下,混乱的局面已逐渐得到控制,并举刀冲锋开始反击的倭军, “现在才反应过来,不是太晚了么…” “咻…” 松开弓弦,寒光闪烁的箭矢划过无数水珠,精准的插在一位领主的额头上! 望着轰然倒地的身影,任由暴雨在脸上流淌的叶昇,狰狞一笑, “大帅有令,将这群老鼠诛灭,即刻展开三光计划,将狼蛛岛变成...人间炼狱!” 第 541 章 …草,你他娘的哭啥? 茫茫大海之中,三十余艘苍龙号,满载着披甲执锐,双眼含煞的三万余杀神,乘风破浪,直奔南朝都城吉野而去! 风起云涌,澎湃汹涌的海浪,不断的拍打着堪称海中巨无霸的战舰, 然而,伫立在船舷眺望远方的一道体型修长,身披大氅的身影,却始终巍然不动! 然而,准备赶往大明商谈休战事宜,被陈枫所擒,并交由吴忧发落得一众倭国使臣,却面如死灰,整齐划一的跪在甲板上, “两国友好邦交?” “退兵?” 缓缓转身,已知其目的的吴忧剑眉微挑,“本帅倒很好奇,为修复两国友好,你们的天皇,开出了哪些条件?” 沉默了片刻,或许是觉着并无隐瞒的必要,懂的汉语的倭国主使仰视吴忧,开门见山的说道, “奉天皇陛下旨意,为表达曾经的歉意,我大和将尊大明为宗主国,年年纳贡,岁岁朝拜,绝不间断! 为表诚意,我大和愿与大明签订两国盟约,从此,将全力约束国内浪人,并封锁出海海域,确保大明沿海各省,从此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 “这,就是你们的诚意?” 一脚将其踹翻在地,吴忧冷冷一笑,霸气绝伦的说道, “我堂堂华夏大明的沿海诸省,是否海晏河清,百姓是否安居乐业,用的着尔等倭国保证?” “至于年年纳贡,岁岁朝拜,我大明物华天宝,缺尔等那三瓜两枣? 再者说,尔等那所谓的朝拜纳贡,背地里酝酿着什么臭屁,真当本帅不知道?” 艰难起身的主使张了张嘴,正待开口反驳,却再次被吴忧毫不留情的一脚踹翻在地, “说到两国之间的所谓盟约,恐怕在尔等背信弃义的白眼狼看来,也就是一张擦屁股的草纸,用完随时都可以丢进粪坑吧?” “尔等这种骗鬼吃豆腐的鬼话,骗骗我大明那些腐儒,倒是一骗一个准,本帅,可不吃这套!”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强忍疼痛的主使并未挣扎起身,躺平道, “阁下不过是统兵将领,两国友好邦交能成与否,须由大明皇帝陛下裁决!” “我等船只已被阁下下令摧毁,还请阁下派遣一艘战舰,护送我等前往大明,面见大明皇帝陛下!” “牲口就是牲口,永远听不懂人言!” 冷冷一笑,双眸含煞的吴忧对一旁的锦衣卫摆了摆手,“将这几个杂碎剁成肉条,今日本帅心血来潮,要以人肉为饵,...钓鱼!” “...遵命!” “两国相争,不斩来使,阁下难道就不怕天下人齿寒吗?” 厉声叫嚣的主使,本以为吴忧只是空言恫吓而已,直到被目光阴鸷的锦衣卫拖至一旁,拔刀欲斩,这才惊恐万分的惊声尖叫道, “且慢,若阁下觉着我大和的诚意不够,我愿回城请示陛下...不, 是全力说服陛下,对我大和以往的冒犯之举,做出大大的赔偿!” 见吴忧仍不为所动,锦衣卫也不再迟疑,一刀将其手臂剁下,主使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之后,强忍着剧痛再次转变口风, “我愿投降大明,从...从此死心塌地的效忠阁下,求您饶我一命!” “抱歉,本帅从不收留...没用的狗!” 说罢,接过李琪手中渔具,坐在躺椅上开始整理起渔具的吴忧,回眸一笑, “本帅今日倒要看看,以尔等人肉为饵,...鱼获如何!” 事实证明,吴忧从来都是言出必行,片刻之后,身边便已搁下了一盆猩红的肉条,在一众锦衣卫的鏃拥下,自顾自开始了垂钓! “呃...” 鱼饵刚拋入海中,从未见过如此惨烈一幕的驸马李琪,腹内早已翻江倒海, 然而,面对吴忧蓦然回首的目光,李琪当即强忍呕吐的欲望,极力控制着扭曲的五官逐渐归位,并装出了一副忧心战事的模样, “吴帅,吉野毕竟是倭国都城,防御必然不俗,您说咱们此次突袭,...能成么?” “能成么?” 似笑非笑的撇了一眼李琪,将目光转向浮漂的吴忧,极具磁性的话语中,透着难言的霸气, “能不能成不清楚,但本帅在心中反复推演了无数次,实在找不出...失败的理由!” 姓吴的,论及装逼,还得他么是你! 不过,时至如今我李琪也不得不承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你,的确有装逼的资格! 将目光转向一侧,避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人肉鱼饵,李琪好奇的追问道,“还请吴帅解惑!” 吴忧头也未回,反倒是缓缓抬起了左手,伸出了两根手指, 见此,李琪麻利的从衣袖里掏出烟火,满脸讨好的替吴忧点上! “嘶...” 极其惬意的深吸了口烟之后,吴忧满意的拍了拍李琪的肩膀,揶揄道, “别怪本帅说话直率,以你的智商,本帅很难给你解释!” “再者说,以你的性格,即便勉强能够理解,也未必敢付诸行动!” “征战之事你就别想了,好好的替本帅做好后勤工作,我大明将士的命金贵,容不得你瞎折腾!” 正当李琪满脸羞红,无地自容之际,只见吴忧话锋一转,眼中竟透着令李琪期盼已久的认可, “你只要知道一件事,天底下绝没有无用之人,只有用错了地方的...人才!” “就比如说,两天前你能够克服心中的恐惧,亲力亲为修筑的那三处京观,就足以说明你并非是那种无可救药,一无是处的草包!” 话音刚落,本在吞云吐雾的吴忧突然双目圆睁,满脸惊诧之色, “草,你他娘的哭啥?” 摇了摇头,眼眶泛红的李琪,仰天深吸了口气之后,感慨万分的说道, “天下之大,知我李琪者...唯大帅您一人尔!” “不瞒您说,我李琪绝非庸碌泛泛之辈,只不过...只不过岳父他曾颁布圣谕,不许外戚干政, 身为当朝驸马,我李琪即使身负大才,胸怀藏宏图之志,也难有尽情施展之处啊...” 闻言,眼角微抽的吴忧,曲指弹飞了指尖处的烟头,幽幽的说道, “恕本帅眼拙,竟没发现你竟深藏不露,脸皮之厚,令本帅都自愧不如啊!” 话音刚落,只见一直站于高处,以望远镜眺望都城吉野方向的曹震,大步而来, “启禀大帅,我军行踪暴露,远处有狼烟示警!” 第 542 章 曹震:不知大帅为何对东京,…如此挂怀? “哗啦...” 随着鱼漂突然沉入水中,吴忧豁然起身,暴力的拉直了鱼线,海面顿时掀起了阵阵水花! 片刻之后,一条重达五斤有余,不断拍打着鱼尾,妄图脱离鱼钩的黄唇鱼,被无情的拉上了甲板! “倒是一条极品好货!” 随手将鱼竿抛给了李琪,吴忧接下来的话,却令在场之人,无不变色, “将其送入后厨,我请诸位喝汤!” “遵命!” 姓吴的,我他么谢谢你! 眼角狂跳的李琪,强忍着越发强烈的呕吐之感,暗自翻了个白眼之后,化身为一位合格的后勤,俯身替吴忧收拾起渔具! 望着锦衣卫奔向后厨的背影,即便是杀人如麻的沙场悍将曹震,望着吴忧脚下那盆猩红渗血的人肉条,亦是脸色发白,腹内翻涌, “大帅,这黄唇鱼固然难得,但它吃过人肉,汤即使再鲜美,末将等也难以下腹啊!” “放心,这鱼虽说吃过人肉,却也为时尚短,想来还未及消化,取出便可!” 说罢,吴忧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之人,嘴角微掀,幽幽的说道, “诸位试想一下,国内民生多艰,我等位居庙堂之人,又岂能挑食?” “须知一条鱼,就足以节省我华夏大明的五斤口粮啊!怎容浪费?” 草,不就是一条吃过人肉的鱼吗?吃就吃,怕个球! 要再让你小子说下去,我曹震都他娘的成千古罪人了! 沉默了片刻,脸颊抽搐的曹震拱了拱手,言归正传道,“大帅,如今我等行踪暴露,想来敌军已有防范,不知是否按原计划进行?” 吴忧从小便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习惯,不论是大事小情,必须将其剖析的彻彻底底,做到心中有数, 否则,他将会寝食难安! 也正因如此,吴忧每逢大事,便尤为冷静! “竟还敢主动出击,当真是勇气可嘉!” “只不过,却是蚍蜉撼树,自寻死路!” 望着十余里之外,海面上那密密麻麻的小不点,放下望远镜的吴忧轻蔑一笑,云淡风轻的说道, “长崎港口,我军灭敌五千!” “中途伏击,灭敌一万三千余众!” “诈取长崎之后,先灭城防五千,后请君入瓮,关门打狗,又诛楠木正仪五万大军!” “时至如今,所谓倭国南朝的直属兵力,已去大半!因此...” 话锋一转,在曹震及众人的注视下,负手而立的吴忧,霸气绝伦的说道, “并非我军行踪暴露,而是本帅就从未想过隐瞒行踪! 因为本帅实在想不出,折损大半兵力的吉野,拿什么来抵御我大明天军!” 说到这里,于众人而言犹如诸葛附体,运筹帷幄充满了睿智的吴忧,眼中竟罕见的涌出了某种,令人感到无比心悸的执念, “攻破外弱中干的吉野,不过是弹指之间,令本帅唯一感到遗憾的是,即将对本帅敞开大门的都城吉野,并非东京!” ...东京? 难不成是大帅记错地方了? 微微一愣,对倭国地形图已大致了然于胸的曹震,觉着非常有必要提醒一下吴忧, “蒙大帅所赐,末将与叶昇等众将人手一副倭国地形图,却从未在地图上见过东京之名,不知大帅您为何对此地如此挂怀?” 为何如此挂怀? 因为南京大屠杀之血海深仇,不可不报! 于我而言,长崎大屠杀不过是一场开胃小菜,唯有来一场酣畅淋漓的东京大屠杀,方能化解我吴忧那深埋在灵魂深处,浓郁到极点的执念! “大帅?” “大帅?” “大帅,您他娘的倒是说句话啊?” 见沉默许久的吴忧,眼中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布满血丝,浑身暴涌出那骇人至极的暴虐之气,似有陷入魔怔之兆, 奉命保护吴忧的解雨辰瞬时瞳孔一缩,当即手按刀柄大步向前,面色不善的厉声质问道, “曹将军,你到底对吴帅做了什么?” 闻言,本就焦急万分的曹震,顿时没好气的反驳道,“解千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众目睽睽之下,我他娘的还能对吴帅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成?” 因职责所在,解雨辰大多处于凝神警戒的状态,因此,并未听清之前的始末, “那么卑职敢问曹将军,为何刚刚还无比正常的吴帅,竟突然间变成了这番模样?” “你他娘的问我?我他娘的问谁?” 虽满怀悲愤,但曹震非常清楚,若不设法唤醒吴忧,待时间一长,则极有可能... ...草,东京到底是他娘的什么鬼地方? 为何竟有如此魔力? 这要是被圣上知道了,我曹震不过是随口一言,竟让他的宝贝疙瘩陷入魔怔之中难以自拔,还不得活刮了咱? 事有轻重缓急,再者说一时也难以详查,解雨辰也不再继续追问,“来人,速请军医前来,要快...” “...遵命!” 见吴忧犹如被定在原地一般,仍就是双眸血红,剑眉倒竖的模样,解雨辰怒视曹震,寒声道, “曹将军,不论吴帅之事,是否与你有关,卑职定会将今日之事上禀陛下,您,好自为之!” 浑身一颤,脸色煞白的曹震当即想起了临行前,圣上曾肃然叮嘱的一句话,“显扬之恨,在于倭国!” “尔等须给咱死死的记住,但凡那小子双眸血红之时,须速以倭畜之血化解其心中戾气,绝不可等闲视之!” 一念至此,满血复活的曹震心中顿时长松了口气,为挽回刚刚丢失的颜面,回瞪了一眼解雨辰, “亏你身为天子亲军,堂堂锦衣卫千户,遇事竟如此浮躁!” “也难怪当初陈瞎子他们那伙人,能在你解雨辰的眼皮子底下将人掳走!” 听话听音,虽被提及糗事,但眼角狂跳的解雨辰却是大喜过望,“莫非曹将军想出了唤醒吴帅的办法?” “有道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曹某戎马半生,见多识广,其实早已洞悉一切,又岂能没有办法? 曹某之所以隐忍不言,不过是想借机看看,突逢大事,尔等锦衣卫的应变能力罢了!” “本想着吴帅平日里就差把你小子夸成了一朵花,想来定有过人之处,没想到最后,遇事还得靠我老曹!” 说罢,差点被突发状况吓出尿来的曹震豁然转身,直面双眸血红的吴忧,深吸了口气,气沉丹田,大喝道, “启禀大帅,今已攻陷东京!” “还请大帅明言,下一步该当如何?” 果然,曹震以毒攻毒的方法,立竿见影! 在众人的注视下,吴忧本就血红的双眸瞬时化为一片血海! 那犹如以九幽深处传来的四句话,令在场众人长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无不感到毛骨悚然,惊悚万分! “华夏之殇天地悲,血仇不报恨难平! 惟愿英烈尽开眼,笑看东京…万丈红!” 第 543 章 吴忧:我他么明明瞄准的脑袋,为何偏偏射中了卵袋? “轰轰轰轰轰轰………” 原本波浪起伏,深邃幽暗的海面上,随着一发发炮弹激射而出,顿时掀起了阵阵巨浪,船毁人亡! 而原本密密麻麻,且气势汹汹的倭国战船,在绝对的火力碾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海平面上! 身穿战甲,手持望远镜吴忧,伫立于船舷处,尽情的欣赏着面前 这近乎一面倒的屠杀, “在热武器面前,所谓的狭路相逢勇者胜,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论及保家卫国,与敌寇拼命的勇气,天下之大,谁能与我炎黄子孙比肩?” 想到此处,吴忧眼中掠过一抹浓浓的厌恶,“若非我华夏当年被野猪皮统治,受辫子朝禁锢,以至武器低劣至近乎倒退了几百年, 所谓的八国联军,也不过是送肉上砧板的货色罢了!” “咻...” 随着一支箭矢伴随着尖锐声响,直奔吴忧而来,手持盾牌的解雨辰当即一声暴喝,欺身上前! “...保护大帅!” “哐当...” 一道无力的撞击声过后,寒光闪烁却早已后劲不足的箭矢,无力的掉落在甲板上! “八嘎牙路!” 七十丈外,一艘满载倭畜的战舰上,倭畜将领环视了一圈 被无数炮弹所摧毁的己方战船之后, 再次将目光死死的锁定吴忧所在的那艘,飘扬着中军帅旗的战舰,状若癫狂的厉声高喊道, “擒贼先擒王,加快速度,与敌军战舰拉近距离,杀死敌军统帅!” “嗨...” 望着这一幕,剑眉倒竖的吴忧冷冷一笑,“来而不往非礼也,本帅倒要看看,你他娘的狗头有多铁!” “取一张强弓来!” 解雨辰深知吴忧的性格,也不废话,当即对一旁的手下摆了摆手,“...速去速回!” “遵命!” 不知是蒙八岐大蛇庇佑,又或是命不该绝,那一艘满载倭畜的战舰,竟在倭畜将领的指挥下,异常幸运的避开了一发又一发的炮弹, 直至双眸微眯的吴忧张弓搭箭,直直瞄准了为首之人的脑袋,急速驶来的倭国战船,依旧完好无损! 在驸马李琪及一众锦衣卫的注视下,紧绷着一张脸的吴忧,以一种极其凌厉的姿态,松开了被拉成满月的弓弦, “咻....” 只见脱离弓弦的箭矢,带着一阵尖锐的爆音,以闪电般的速度激射而出,目标应声倒地! “啊…” “八嘎牙路...” “汉狗...欺我太甚!” 众人清楚的看到,已行至五十丈内,胯下插着一支箭矢的为首之人,仰天发出了一道充满痛苦的咆哮, 而后用双手捂着血流如注的胯下,在甲板上不断的来回翻滚, 那响彻天际的哀嚎之声,竟隐隐盖过了无数炮弹之色! “这谁它么射的箭,竟放着脑袋、脖子不射,专挑人下三路这般残忍?关键还他娘的射的这般准?” “看这模样,那狗东西怕是鸡飞蛋打了吧?” 手执令旗位于高处指挥的曹震,好奇的向下张望了一眼之后,顿时眼角狂跳, 果然是以一己之力,威震京畿,令无数勋贵子弟谈之色变的存在, 仅凭这一手,便无愧修罗之名! 收回目光,怜悯的撇了一眼仍在哀嚎的倭畜将领之后,曹震冷冷一笑, “说一千道一万,尔等鬼畜当初就不该让陈瞎子等人,将吴显扬这尊睚眦必报的杀神掳去海外!” “虽说稚子闹市抱金砖,被我大明给盯上,尔等弹丸之地灭国是迟早的事, 但若是等徐帅、冯胜、傅友德,蓝玉等朝中将帅腾出手来,取代吴显扬这尊杀神率军征伐 尔等鬼畜不说可以多苟活一段时日,最起码也能死的痛快点不是?” “罢了,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将这就帮你解脱!” 令旗所向,炮弹齐发! “轰轰轰轰轰轰...” 失去了倭畜将领的坐镇指挥,唯一的一条漏网之鱼顷刻间便粉身碎骨! 仅存的几十艘调转船头,惶惶然有如丧家之犬的战船,也就此宣告了此次海战,从始至终便持碾压之势的大明,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然而,被曹震暗自腹诽为修罗屠夫的吴忧,直到那胯下中箭的倭畜将领被炸成了齑粉,眼角仍在狂跳不止! 草,我他么明明对准的脑袋! 为何却偏偏射中了卵袋? 正当吴忧颇为尴尬之际,不曾想一众锦衣卫竟齐齐拱手抱拳,脸上的赞叹之色,溢于言表, “大帅神箭,举世无双!” 就连眼角狂跳不止的驸马李琪,此刻也忍不住上前拱了拱手,心悦诚服的说道, “汉有吕布辕门射戟,今有吴帅苍龙射囊,末将拜服!” 苍龙射囊? 站在苍龙号上弯弓射卵囊? 人吕布辕门射戟传为千古佳话,难不成我吴忧,今后却将落得个苍龙射囊的名号? 一念至此,蓦然打了个冷战的吴忧,意味深长的环顾了一圈,沉声道, “区区小事不值一提,本帅行事素来低调,还望诸位,...切勿张扬!” 然而驸马李琪此刻却再次想起了其父李善长的一番话,“位居朝堂,若想左右逢源,需得善于夸赞他人平生最为得意之事!” 想到这里,李琪双眸瞬时一亮,拱手抱拳朗声道, “吴帅此言差矣,您神箭无双,扬我大明国威,试问如此壮举,怎容低调?” “待末将回朝之后,定为大帅今日之壮举,奔走相告!” 草,此事本帅遮掩还来不及,你他娘的还打算奔走相告? 没完没了了是吧? “怎么?本帅想要低调,不行?” 意味深长的撇了一眼面色潮红的李琪之后,不想再于此事纠缠不休的吴忧,将目光转向港口方向, “天下戏曲无数,然最好看的戏,莫过于狗咬狗的好戏!” “即刻告之川下正雄,令其率楠木正仪残部,一个时辰之内,替我军肃清港口残敌!” “...遵命!” …… 仗着虎视眈眈的大明军士听不懂倭语,楠木正仪手下将领,毫不讳言,怒吼道, “八嘎!” “前几日令我等亲手处决不肯归顺的武士还不够,今日竟又令我等自相残杀,汉狗当真是欺人太甚!” “住口...” 抬了抬手,若有所思的东条太郎,将目光转向了双眸紧闭的楠木正仪,满脸阴鸷的说道, “楠木大将,您看我等是否能趁此时机,反戈一击?” 闻言,苍老了许多的楠木正仪缓缓睁开眼帘,目光透着无尽的苍凉,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谓的反戈一击,不过是取死之道罢了!” “那煞神已明言,水陆两支大军齐头并进,直奔都城吉野,有心算无心, 而我军不仅毫无准备,又因本将率精锐五万驰援长崎,以至城防空虚,已无力抵御敌军!” “我南朝,怕是完了!” 第 544 章 吴忧:反咬一口?那也得看本帅给不给它们,这个机会! “楠木大将,你竟敢公然背叛天皇陛下,公然背叛我大和?” “莫非你忘了楠木家族曾经的荣耀吗? 难道你想楠木家族被永远钉在我大和的耻辱柱上,生生世世被我大和子孙所唾弃吗?” 战船大小,及火力配备皆相差悬殊,若说海战失利,还在防御港口的将领南田佐佐木接受范围内的话, 那么,身为南朝擎天一柱,左近卫军楠木正仪的公然背叛,则南田佐佐木的感到难以言喻的愤怒! 面对南田佐佐木的厉声呵斥,楠木正仪环视了一圈自相残杀的惨烈场面之后,缓缓闭上了被痛苦所充斥的双眸! 抱歉,我也是为了给大和保留一丝火种! 只不过你们选择了对抗,而我,却选择了曲线救国! 大明这头恶龙已然苏醒,并彻底盯上了大和, 为今之计,只有尽早的结束战争,投降认输,才能给未来的大和,留下一丝...涅槃重生的可能! 一念至此,缓缓睁开双眸,目光决绝的楠木正仪,其沙哑的嗓音,穿越无数厮杀的身影, “南田君,别再顽抗了,大明地大物博,雄兵百万,而我大和,如今却是四分五裂,形同散沙, 以我大和的实力,若再负隅顽抗,那等待我大和的,将会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 性格刚烈的南田佐佐木虽气的青筋贲起,但为了扭转战局,仍奢望于鬼迷心窍的楠木正仪,能够及时的回头是岸! “楠木大将,汉狗虽雄兵百万,却要时刻防御漠北元庭的反扑, 且这群汉狗跨海远征,异地作战,必定难以持久!” “若你我联手,反戈一击,即便难以取胜,也必能重创敌军, 只要给天皇陛下争取到紧急招募武士的时间,不仅都城吉野将稳如泰山,待稳住阵脚,定能伺机反扑敌军!” “一旦久战不下,异地作战的汉狗必将退兵,如此,不仅我大和得以保全,楠木家族的荣耀,也将得以保全! “还望楠木大将深思!” 不得不说,南田佐佐木的一番言词,恰恰便是东条太郎等一众将领所思, “大将军,末将赞成南田君所言,对汉狗反戈一击,给天皇陛下争取时间!” “如今我部仍有五千余众可战之兵,佐佐木将军也仍有几千勇士,我军仍有一战之力!” “东条将军说的不错,我大和勇士素来悍勇,即便难以取胜,也可给予敌军沉重一击!” 为彰显存在,龟田次郎也不甘人后,“恕末将斗胆直言,大将军大可不必顾虑长崎屠戮部众之事!” “只要大将军联合佐佐木将军,替天皇陛下争取到部署时间,使京畿得以保全, 到时自然可将向汉狗所献投名状之举,称之为权宜之策, 楠木家族乃我朝顶尖贵族,且大将军本就有大功于朝,如今又解京畿之危,想来天皇陛下也绝不会深究!” 此时,看似奉命为临时统帅,实则不过是充当监军角色的川下正雄,神情阴鸷,正待开口... “八嘎,若不是你这狗贼,为了自己的野心,做出引狼入室的无耻勾当,本将又何至于此!” “我大和,又何至于面临灭国之危!” 说罢,目光中尽是厌恶之色的楠木正仪,眉头紧锁,双拳紧握,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虽说之前早有决断,然事到临头,待亲眼目睹自相残杀的残酷局面之后,楠木正仪那颗貌似坚定的心,仍旧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动摇! 与此同时,本就不愿自相残杀的交战双方,那看似惨烈,实则留有余力的厮杀,也在不知不觉之中,逐渐停止! 本该杀声震天的战场,竟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千军止戈,这一刻,双拳紧握的楠木正仪,沦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 望着这一幕,伫立于战场百丈外左侧山坡上的曹震,虽听不懂倭语,却大致也能推断出倭畜的想法, “倭畜果然不可信,时至如今,竟还想着对咱们反戈一击!” 话虽如此,但曹震不仅没有丝毫忧虑,反倒是眉飞色舞的对吴忧拱了拱手,狞笑道, “大帅,要不咱索性将那些鬼畜一股脑全灭了得了,朝秦暮楚的狗,留着迟早得反咬咱们一口!” “反咬一口,那也得看它们,有没有那么好的牙口!” “即便它们的牙口够硬,也得看本帅会不会给它们,反咬一口的机会!” 轻蔑一笑,目光冷峻的吴忧,对一旁的柳木介生摆了摆手,霸气绝伦的说道, “给楠木正仪带句话,本帅耐心有限,若真想反戈一击,还请尽快!” “再转告川下正雄,半个时辰之内,若佐佐木所属尚有一个活口,本帅,将亲手拧下它的狗头!” “..嗨!” 虽大为屈辱,但自从长崎沦陷,以至全家被囚那一刻,柳木介生早已别无选择! 片刻之后,随着柳木介生把话带到,脸色煞白的川下正雄厉声咆哮道, “楠木正仪,所谓的反戈一击,不过是毫无意的白白送死罢了!” “哪怕有一成成功的机会,为了大和,我川下正雄也会义无反顾的陪你赌上一把!” “但请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面对汉军的火铳劲弩,所谓的反戈一击,有没有丝毫成功的机会?” “汉人有句俗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忍辱负重,才能为我大和留下死灰复燃的火种!” 缓缓回眸,顺着川下正雄所指的方向望去,瞳孔一缩的楠木正仪,终究还是无力的松开了紧握的手掌, 决心已下,双眸布满血丝的楠木正仪豁然拔刀,仰天悲喝道, “为了...大和...” “...杀!” 见此,焦灼的等待结果的南田佐佐木,也彻底绝望, “八十里外就是我大和京畿重地,为了天皇陛下,为了大和...” “杀...” 望着山脚下由自己一手促成的这出 狗咬狗的好戏,负手而立的吴忧,眼中不曾有丝毫怜悯,唯有冰冷刺骨的寒意, {曾经,尔等那些鬼畜子孙,倚仗武器精良,狂言说三个月内全面占领华夏,最后,却迎来失败的结局! 如今,武器精良者,乃我华夏大明,屹立于世界之巅的大明! 本帅倒要试试,三个月之内... 能否将尔等这个肮脏且畸形的民族,彻底抹除!” 第 545 章 长庆天皇:啥?我大和的天...塌了? 正午时分,因近来忧心国事,身心俱疲的长庆天皇,正欲小憩片刻,然而,却偏偏事与愿违, 长庆天皇刚刚躺下,殿外便蓦然响起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止步!” 被武士拦在殿外的大臣,面露惊恐的大声道,“速速告知陛下,我大和的天,...塌了!” 纳尼?? 天塌了? 微微一愣,将殿外大臣所言尽收耳底的长庆天皇,瞬间瞳孔一缩, “让它进来!” “...嗨!” 片刻之后,悬挂于皇宫东南西北,用于示警的四只庞大铜钟,几乎在同一时刻敲响!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钟声九响,城门当即四闭,群臣紧急入朝! 而尚不知详情,面带惊恐的百姓,却是议论纷纷! “八嘎,难道是北朝的那些叛逆,兵临城下了?” “若仅仅是北朝叛逆攻城,于我等百姓而言,倒也不至于面临灭顶之灾,怕只怕...” “八嘎,你的意思是,入侵我大和的汉狗,即将兵临我吉野城下?” “并非没有这种可能,诸位想来都听说了吧?长崎已经沦陷了!” “怎么可能?即便长崎沦陷,但八天前,楠木大将已率五万精锐勇士赶往长崎, 楠木大将战无不胜,威震大和,以它的能耐,想必早已将那些汉狗赶入海里喂鱼了!” 不得不说,楠木正仪的名头的确好使,此言一出,长松了口气的众人,无不面露骄傲的点头附和, “哟西...” “楠木大将那可是出身战神家族,区区汉狗,哪里是它的对手!” “如果只是北朝叛逆,那即便京畿沦陷,倒霉的也是那些贵族,我等百姓想来不会遭受无妄之灾!” “八嘎,吓老子一跳,刚刚还真以为是汉狗打过来了!” “走了走了,趁现在城内还未戒严,咱们都赶紧回家,紧闭门窗,躲避战火吧!” “嗦嘎,说的不错,不管南朝北朝谁胜谁负,都轮不上咱们平民百姓操心!” “走走走,赶紧回家!” 众人正待做鸟兽散,然而,却突然出现一位状若癫狂,大声呼喊的浪人, “是汉军杀过来了,那些恶魔杀过来了!” “完了,大家都得死...都得死啊...” 提心吊胆的众人刚麻痹了自己,也暗自松了口气,闻言,无不怒目而视, 一位脾气暴躁的三尺壮汉,更是一把揪住了它的衣襟,抬手就给了两巴掌, “八嘎,你这个胆小鬼,你是在公然质疑楠木大将的能力吗?” 或许是被两巴掌打醒,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目光涣散的浪人,竟突然痛哭流涕道, “昨天晚上,那些手持弓弩火铳的汉军...不...是恶魔,他们见人就杀,连老弱妇孺也不放过! 临走之时,那些恶魔更是一把大火将村子焚为灰烬!” “仅仅一刻钟的功夫,村中三百八十一口,除我之外,再无一个活口!” “...都死了!” 说罢,因恐惧太甚已至癫狂的浪人,瞳孔再次扩散,丢下一句话之后,打着赤脚,飞奔而去, “它们是一群来自地狱的恶魔,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大家赶紧逃命去吧!” 此刻,在场的倭畜无不是脸色发白,相顾无言! 甭管刚刚那疯癫浪人所言是真是假,但大明悍然入侵大和,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片刻之后,城内已是混乱不堪! …… “刚刚接到兵部紧急军报,汉军突袭港口,三百余艘战船,连同一万三千余众海军,几乎全军覆没!” “同时,被朕寄予厚望的楠木正仪,竟作为敌军先锋,将南田佐佐木残部七千余众,诛杀殆尽!” “它,背叛了朕,背叛了大和,无耻的成为了汉军的走狗!” 随着长庆天皇直奔主题的一番话,汇集了除镇守城池的将领之外,重臣云集的长和殿内,瞬间炸开了锅, 然而,嘈杂声将将一起,便被一声暴喝制止,“八嘎,都给朕闭嘴!” 待殿内重归寂静,跪坐于首位的长庆天皇,缓缓扫视了一圈尽都脸色苍白的朝中重臣,以看似凶戾的目光,来掩饰心中的恐惧! “时间紧迫,无须为了楠木正仪那无耻狗贼耽误时间,待打退敌军,再行处置此事不迟!” “如今北部屏障已失,敌军顷刻将至,朕急召诸位前来,是希望诸位群策群力,护我大和!” 长庆天皇刚刚敲定主题,兵部少辅中野三郎当即厉声道, “启禀天皇陛下,以如今的局势判断,很明显,咱们中了敌军调虎离山的诡计, 因叛逆楠木正仪率精锐五万驰援长崎,如今防御京畿的城防力量,堪称前所未有的薄弱!” “臣建议,应紧急在城中招募武士,并释放牢内关押的囚犯,令其戴罪立功协助守城!” “都城吉野代表着我大和的尊严,臣判断,不出三日,必会有源源不断的大名,率军赶来驰援!” 所谓溺水之人,绝不会放过任何一根救命稻草,闻言,长庆天皇当即应允, “此事就交由你去办,不服从命令者,格杀勿论!” “...嗨!” “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气势汹汹的中野三郎将将离去,弹正台【类似督察院】弹正尹木村宏毅趁机谏言道, “启禀天皇陛下,朝中大臣府邸之中皆有数量不等的家将,若能尽数聚集,绝不下于一万之众!” “且它们战力彪悍,仅需派一员良将统筹指挥,便足堪一战!” 朝中大臣大多豢养家将,本就被长庆天皇视为隐患,但事关者大,即便贵为天皇,也难以独断专行, “众爱卿以为如何?” 如今国难当头,众大臣虽然肉疼,却也无力反驳,对视了一眼之后,齐声道, “臣等附议!” “哟西,诸位爱卿忠君体国,朕心甚慰!” 满意的点了点头,长庆天皇当即将目光转向了其中的一位将领, “桥本一木,朕便将此事托付于你,务必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办妥此事!” 被天皇陛下视之为良将,于桥本一木而言,无疑是打了一针鸡血, “嗨!” “臣,绝不负陛下重托!” 至此,上至长庆天皇,下至朝臣,虽依旧是忐忑不安,却也算稍稍松了口气, “启禀陛下,兵部大辅仁川正隆奉命召集众大名以抗敌军,想来必不负所托, 只要我等据城坚守三五日,待仁川大辅率大军赶到,将势必对敌军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臣突然想起了汉人典籍上的一句话,叫做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陛下,大事不好了…” 眼角狂跳的众臣回眸望去,只见狂奔而来的兵部右丞彬太郎 ,竟再次带来了一道晴天霹雳, “启…启禀陛下,臣刚刚接到紧急军报,兵部大辅仁川正隆,与众大名齐聚大军八万,却在白石町遭遇敌军偷袭!” “...全军覆没!”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感到如坠冰窟… 第 546 章 陛下,此地危险,赶紧带我们逃命吧! “八嘎,短短半月之内,先是长崎沦陷,后有楠木狗贼叛变,沦为敌军先锋...” “现在倒好,竟连奉命召集各地大名,我兵部大辅仁川正隆,以及诸多大名,连同八万余众在内…” “竟被敌军突袭于白石町,全军覆没!” 此言一出,群臣皆惊! 或许是因为在短短几日之内,遭受接二连三的打击,以至素来颇具城府,风度的长庆天皇,竟在满朝重臣面前声嘶力竭,罕见失态, “谁能告诉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又能告诉朕,我大和的未来在哪里?朕的未来,又在哪里?” “难道朕,还有诸位这满朝重臣,将成为我大和千年未有之耻辱的亡国之君,亡国之臣吗?” “谁,能告诉朕,为何素来迂腐羸弱的华夏大明,为何竟突然有如此大的转变?” 此时此刻,议事大殿长和殿内,唯有双眼爆凸,面目狰狞的长庆天皇那异常粗重的呼吸声, 脸色苍白,噤若寒蝉的众臣,不仅唯恐惹祸上身,对于即将面临的险峻形势,也万分恐惧! 待长庆天皇无力的瘫坐在软垫上,眼中那令人心悸的疯狂也逐渐褪去之后,式部少辅田中进三, 这才小心翼翼的说出了朝中重臣俱已想到,却谁也不敢率先提及的建议, “启禀天皇陛下,汉经曾言,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何况帝王乎?” 如今奸臣楠木正仪叛变,兵部大辅仁川正隆及诸多大名全军覆没,局势已岌岌可危, 趁敌军尚未兵临城下,为求稳妥,老臣建议,陛下应即刻率朝中重臣,移驾本州岛,察查民生吏治!” 陛下,此地危险,赶紧带我们逃命吧! 众大臣虽大多垂首不言,然饱含期待的眼角余光,此刻却死死的凝聚在长庆天皇的身上! 有道是你在远处观山,山却在远处观你,隐隐心动的长庆天皇,见无一人附议此事,眼底不由的掠过了一抹失望, “八嘎,京畿面临如此险境,朕,又岂能弃祖宗宗庙于不顾?弃城内三十万子民于不顾?” “田中进三,你这是欲置朕于不仁不义之境吗?” 正当众臣顿感失望之际,谁知刚刚还言辞锋利的长庆天皇,却在深吸了口气之后,强行拐了个弯, “有道是兼听则明,朕绝非独断专行,刚愎自用之人,不知众爱卿对于田中进三所谏,有何看法?” 有何看法? 陛下,您要想跑路,倒是直说啊! 敌军来势汹汹,随时都将兵临城下,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啊! 至于保卫京畿,与敌军拼命的事,交给那些贱民就是了! 暗自庆幸的众臣,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除极少数大臣之外,大多躬身附和道, “臣等附议田中进三所言,望陛下以国事为重,即刻移驾本州岛,察查民生吏治!” 不得不说,所谓武士道精神,不过是洗脑底层民众效忠天皇,为大和卖命的蛊惑之言罢了! 所谓越是有钱、越是权势滔天之辈,就越是怕死! 原因很简单,安享荣华富贵者,谁又舍得死? 反倒是生活窘迫的最底层百姓,在国破家亡之时,能够义无反顾的豁出性命! “如此看来,倒是朕错了,竟险些因小失大,置大局于...” 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不待脸色微微泛红的长庆天皇把话说完,突如而来城防卫少将,无情的打破了众人最后的一点幻想, “启禀陛下,敌军三至五万大军,已兵临城下!” 纳尼? 这么快? “敌...敌军是否已开始攻城?” “启禀陛下,敌军虽已列阵已待,却并未攻城!” 闻言,脸色煞白的长庆天皇,刚刚已悬在嗓子眼的心,稍稍回落了一些之后,强装镇定道, “就由你替朕转达圣谕,命城防大小将领各司其职,绝不能有丝毫懈怠!” “待京畿转危为安,上至守城将领,下至守城勇士,朕,皆有重赏!” “...嗨!” 至此,桌案下双手颤栗不止的长庆天皇,对移驾之事,已不作奢望! “如今局势已危如累卵,不知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不得不说,身为式部少辅的田中进三,的确有两把刷子,仅仅沉思了片刻,便已有了应对之策, “启禀陛下,如今敌军已兵临城下,令我军措手不及,先机已失, 事到如今,我大和将被动的面临三个选择,战、守、和!” 话音刚落,众臣无不是交头接耳,低声争论着战、守、和这三种选择的利弊! 原本一片寂静的长和殿,也顿时嘈杂一片! “八嘎,都给朕闭嘴!” 一声厉喝之后,长庆天皇死死的凝视着田中进三,迫切道,“还望爱卿速速道来!” “...嗨!” 在殿内所有人的注视下,田中进三将计划再次捋了一遍之后,沉声道, “战,则应趁敌军立足未稳之际,倾尽城内所有可战之兵,抱着必死之决心,出城与之决一死战!” “守,则请陛下即刻发布圣谕,举全城之力,紧急招募城内所有十三岁以上男丁,上城抗敌,守护京畿! 其次,此事关乎我大和生死存亡,臣恳请陛下抛开往日之仇怨,与北朝联手抗敌!” “如若可行,最多则半月之内,北朝大军必将赶到,解我朝之危!” “只不过...” 长庆天皇虽谈不上雄才大略,却也绝非蠢笨之人,田中进三的未尽之言,它又岂能不知, “只不过请神容易,送神难!” “即便到时候与北朝联手将敌军击溃,我南朝,只怕也将为北朝所吞并,而朕...” 自嘲一笑,目光复杂的长庆天皇,沉默了片刻之后,目光陡然锐利, “朕虽不才,却也知民族大义,与其为外人所欺,倒不如促使大和一统, 再者说,与北朝打了这么多年的内战,我南朝虽名为大和正统,却屡屡败于北朝之手, 朕,累了,这永无休止消耗我大和国力的内战,也该结束了!” 虽说为局势所迫,但在场众人无不万分感慨,且羞愧难当的跪倒在地, “陛下...” 缓缓环视了一圈众人之后,仰天长叹了口气的长庆天皇豁然起身,目光决绝道, “朕已决定,先与敌军议和,和若不成,则坚守待援守若不成...” “则举全城之力,与敌军...玉石俱焚!” 第 547 章 炎黄一命,须得倭畜千人偿! 有道是兵过千,难见边,兵过万,不见沿! 狂风呼啸,旗帜飞舞,近百门泛起阵阵寒光的大炮,前后间隔十丈,分三列依次排开,列于阵前! 而无数面容刚毅,目光冷峻的军士,则手持火铳劲弩,列阵以待! 一派气势磅礴的肃杀气象! 在吴忧这只蝴蝶的效应下,华夏民族,竟史无前例的悍然发动了对倭国的战争,并将战争凶兽...火炮,对准了其京畿,吉野! 或许,为天下所唾弃,为华夏民族所痛恨,堪称天怨人怒的倭国… 也将因蝴蝶效应,猝不及防的泯灭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而这支由靖宁侯叶昇,巩昌侯郭兴统帅的近四万大军,之所以还未发起进攻, 原因很简单,他们在等… “要说狼蛛岛,大帅的终极目标非吉野无疑,之前在长崎唱的那些戏,也无非是为了直捣黄龙!” “没想到如今咱们都兵临城下了,大帅却依然未见踪影,也不知他娘的得等到什么时候!” 与躁动不安,急不可耐的叶昇不同,不动如山的郭兴依旧淡定从容, “怎么?听你这意思,是对吴帅有所不满?” “还是说一块如此肥硕的肉疙瘩搁在面前,你想要抢在吴帅前头,迫不及待将其的吞入腹中,建灭国之功?” 面对郭兴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叶昇眼角一跳, “明人不说暗话,不瞒你说,之前对于吴帅出任副帅之职,我叶昇的确有所看法!” “现如今,我叶昇对吴帅那可是打心眼里佩服! 正所谓英雄出少年,征战沙场,不论年龄,不论资历,只看能力,还有那令人信服的战绩!” 对于叶昇所言,郭兴极为认可,“这倒是事实,我郭兴也算是戎马半生,征战数百场,就从未打过如此顺利,还他么如此痛快的战役!” “自踏足倭国,在他的谋划下,短短旬月之内,已歼敌十万有余, 以吴帅所展露出的军事水准,怕是足以与冠军侯霍去病比肩!” 对于郭兴的观点,叶昇却不以为然,“我倒是认为,以吴帅的所作所为,称之为白起再世,反倒更为恰当!” 说罢,将目光转向了吉野城头,心中已是蠢蠢欲动的叶昇,舔了舔嘴角,幽幽的说道, “灭国之功,乃我辈至高荣耀,谁他么要说不想,谁他么就是活王八!” “再者说,如今已打草惊蛇,未免夜长梦多,我看不如...” 不待叶昇把话说完,浓眉一挑的郭兴,顿时接过了话茬, “玩笑归玩笑,若因我等鲁莽行事,以至伤亡惨重,或徒增变数,致使京畿君臣逃脱, 依吴帅的脾气,即便你我攻下京畿,最终也难逃一死!” “再者说,我等随吴帅征战倭国,灭倭军八万,屠戮倭畜二十余万,灭国之功,还能少得了咱们的?” “道理我都懂,我他娘的也就是担心夜长梦多,功不功劳的倒无所谓...” 脸色微红,叶昇极力的按耐住内心的躁动,对身后手提鸽笼,负责传讯的锦衣卫招了招手, “据你所言,大帅将于正午与我军在城下会合,现如今时辰都他娘的快到了,为何仍未见大帅踪影?” 你也说了,正午,是他娘的快到了,而不是已经到了! 仰天看了看天色之后,锦衣卫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信笺呈上, “禀将军,此乃吴帅亲笔所书,请您过目!” 接过信笺,望着那一手独特到令人难以模仿的狗刨字,叶昇眼角一跳,正欲说话... “呜...…………” 随着一道浑厚悠长的号角声响起,五里之外的地平线上,令城头上严阵以待的倭畜 顿感心惊胆寒的血色浪潮, 此刻正迈着震人心魄,浑厚有力的步伐,席卷而来! 而吴忧似乎是刻意掐好了时辰一般,如其所言,正午时分,城下汇合! 雄兵十万,无边无沿,煞气冲天! 在一众锦衣卫及众多将士的鏃拥下,身穿战甲,极具雄姿的吴忧,穿过居中而分的驰道,来到阵前, “大帅,您可算是来了!” 微微一愣,仰天看了一眼天色的吴忧剑眉微挑,似笑非笑的说道, “什么叫可算是来了?难不成本帅迟到了不成?” “末...末将失言,还望大帅恕罪!” 虽明知以吴忧的性格,不过是玩笑之言,并无诘责之意! 然而此刻直面吴忧的叶昇,竟蓦然有种被人死死攥住心脏的错觉, 不得不说,战绩彪悍的吴忧,不仅在征倭大军中已竖立起了极高的威望, 且还在不知不觉当中,杀人如麻的他,一言一行当中,竟无不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势! 然而,一心谋划灭倭的吴忧,对此却不甚了解,“都是袍泽兄弟,什么恕罪不恕罪,屁话!” “一句话,凡灭倭有功者,皆是本帅的手足兄弟!” “本帅虽非良善之人,却最重兄弟之情!” “唯有毫无底线的包容异族,替异族张目,某些屁股坐歪了的蠢货,才是本帅必诛之人!” 说罢,伸手从李琪手中接过望远镜,观察敌情的吴忧,话锋一转,风轻云淡的问道, “说说看,这一路收获如何?伤亡如何?” “是否彻底贯彻了本帅下达的三光计划?” 提及三光计划,以及那堪称硕果累累的收获,精神大振的叶昇,狞笑道, “启禀吴帅,三光计划末将等执行的非常彻底! 一切也正如您所料,那拥兵自重,多如牛毛的大...大名,的确在于五日前集结大军八万,已尽数被我军围歼!” “至此,我军难有一合之敌,几乎畅通无阻!” “末将与郭将军率军一路横推而来,伤五百三十一人,亡一百零八人! 而我军共计歼灭敌军十二万三千余众,屠戮倭畜百姓二十五万八千余人!” “烧毁村落共计三百二十一处,城镇十一处,所得钱财,约价值三百万两以上!” “至于鸡犬牛羊等...” “够了够了...” “务必将所有阵亡将士尽数记录于册,绝不能有丝毫遗漏,凡为国而亡者,必须以重金抚恤!” 说罢,再次将目光转向了吉野城头的吴忧,寒声道,“我炎黄子孙的命何等金贵,阵亡一人,需得倭畜千人偿!” 而率满朝重臣伫立于城头,脸色煞白的长庆天皇,望着城下那犹如汪洋大海一般,令其感到无比绝望的景象,早已抖如筛糠… “兵锋锐利如斯,这,就是大明帝国,真正的实力吗?” “这,就是频频招惹华夏大明之后,我大和将要面临的对手吗?” “我大和,又到底是唤醒了何等恐怖的存在?” 第 548 章 看来你此行前来的目的,是为了震死本帅啊! “大帅,未免夜长梦多...” 再也按耐不住进攻欲望的叶昇,话未说完,一旁的郭兴却突然指向了城头, “大帅,您看…” 见此,本想下令开炮,尽情的在倭国都城放上一场烟花的吴忧,再次举起了望远镜, 嗯?白旗? 只见随着一面硕大的白旗竖立在城头,一只吊篮装载着一位彪形大汉,缓缓落地! “要说倭国还真它么像一条狗卵,可粗可细,能屈能伸!” 轻蔑一笑,剑眉微挑的吴忧,戏谑道,“也罢,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就让尔等这群鬼畜,唱完这出戏再死!” 吴忧倒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然而叶昇,却急的都快上火了, “大帅,有道是兵贵神速,迟则生变呐!” “生变?” 淡然一笑,吴忧一把勾住叶昇的肩膀,直指面前的吉野,幽幽的说道, “如今大局已定,它们已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妥妥的兵家绝境!” “别说生变,就是他娘的七十二变,也休想逃出本帅的手掌心!” “大不了就是全城皆兵,三十几万鬼畜罢了,弹指可定!” 就在这时,被锦衣卫全身上下尽数搜查了一遍的倭畜,被带至吴忧面前! 不得不说,倭畜的确能装,即便心中惴惴,却依旧能装出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大和帝国民部大辅、兼治部少辅,东宫少傅...松下满,见过阁下!” 望着面前这位身高四尺有余,位高权重的彪形大汉,吴忧嘴角微掀,揶揄道, “囔囔了这么一大串,官职如此之大,且如此之多,看来你此行前来的目的,是为了震死本帅啊!” “噗呲...” “嗯哼...” “咳咳...” “哈哈哈哈……” 猝不及防的冷笑话,令在场的锦衣卫无不是肩膀耸动,若非镇抚司素来纪律严明,此时早已破防! 唯有叶昇郭兴等一众笑点极低的将领,发出了阵阵肆无忌惮的狂笑! 被人当成猴耍,位高权重的松下满虽心中愤懑,但无奈形势比人强,该忍还得忍, “素闻华夏大明乃礼仪之邦,本部奉我朝天皇陛下圣谕,特意前来与阁下议和,还望阁下给予本部应有的尊重!” 嘴角微掀,吴忧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的俯视道, “你说的没错,我华夏的确乃礼仪之邦,但无奈本帅少小无学,平生就好个面子!” “话说你直挺挺的站着与本帅讲话,对本帅很不尊重啊!” 锦衣卫素来极具眼色,吴忧话音刚落,解雨辰一个眼神传递,松下满顿时便被目光阴鸷的锦衣卫按倒在地, “...跪下!” “八嘎,我乃使臣,代表了天皇陛下的颜面,你们竟如此无礼!” 本就对“八嘎”二字极为敏感的吴忧,当即双眸微眯,“雨辰,给它十个耳光,让它好好清醒清醒!” “...遵命!” “啪啪啪啪......” 解雨辰毫不留情的十个耳光,当即让眼冒金星的松下满,嘴角溢血,肿如猪头, “话说,你们那所谓的狗屁天皇陛下,是不是对我大明的皇帝陛下,太不尊重了?” 冷冷一笑,吴忧用脚尖勾起松下满的下颌,满脸鄙夷的说道, “也不撒泡尿好好看看,就你们这屁大点的国土面积,竟有脸自诩为大和帝国! 还有你们这不及本帅裤裆高的体型,口气竟如此之大,狂妄的自称什么狗屁天皇!” “这可真应了我华夏的一句俗语,天狂有雨,人狂有祸啊!” “这下好了,本帅来了!” 在众人轻蔑的注视下,被怼的青筋暴跳的松下满双拳紧握,极力掩饰双眸中的怨毒,直奔主题, “不知阁下如何才肯退兵?” “我大和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与大明重归于好?” “世界之大,贱骨头,何其多也!!!” “拜儒家所赐,我华夏民族素来与人为善,喜太平而不喜战争,只想太太平平的过日子!” “无奈,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现在刀架在脖子上了,你们倒想着如何重归于好了!” 说罢,面如寒霜的吴忧,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利刃,在松下满耳旁幽幽的说道, “这柄刀曾为山下姬所有,本帅将其千刀万剐之后,曾对此刀发誓,有生之年....” “必将屠尽倭畜,亲手将尔等这弹丸之地,亡族...灭种!” “而本帅,从来都是...言出必行!” “八嘎,你竟敢...” “噗呲...” 惊骇欲绝的松下满话未说完,一道寒光闪过,其面目狰狞的头颅,已然落地! 而伫立于城头,等待着奇迹出现的长庆天皇,及众多朝中重臣望着这一幕,无不是脸色大变,咒骂不止! 它们非常清楚,议和的愿望,随着松下满人头落地的那一刻,就已宣告破灭! 面临生死之劫的大和,如今已再无退路! 就在这时,肩负防御京畿重任的右近卫军大将矶山一川瞳孔一缩, “陛下,汉狗准备攻城了,此地危险,还望陛下速速回宫!” “八嘎,朕不走,朕身为大和天皇,势必与勇士们共存亡...” “轰轰轰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轰轰轰....” 随着无数炮弹划过天穹,如流星一般坠落,城墙上的倭国武士,瞬间被炸的血肉横飞, 而少数落于内城的炮弹,也瞬间引燃了木制民房,火势开始蔓延! “天呐,竟真的是汉狗打过来了!” “八嘎,大家都别乱,赶快灭火,灭火啊…” “汉狗围城,咱们已无处可逃,完了...咱们都得死啊!” “八岐大神,请您显灵,灭了城外的那群天杀的汉狗,佑我大和吧!” 火光冲天的都城吉野,无数百姓或抱头鼠串,或跪地祈祷,或厉声咒骂,尽显人间百态! 有道是烈火炼真金,很明显,长庆天皇不过是一块表面镀金的顽铁, 面对这有如末日一般的景象,膀胱失去控制的长庆天皇,早已打湿了裤裆, “护驾...快...快保护朕即刻回宫!” 此言一出,早已迫不及待想要逃离险地,一众面无血色的朝中重臣,无不长松了口气, 而后迅速围绕在长庆天皇四周,高声附和道, “快,速速保护陛下回宫!” “护驾,护送天皇陛下即刻回宫!” 第 549 章 攻城,就好比偷盗,善于开锁者,又何须翻墙而入? “轰轰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轰轰...” 一轮又一轮的炮火覆盖下,号称大和第一坚城...吉野,已有摇摇欲坠之势! 在督战队斩杀了几百亡魂丧胆的逃兵之后,城头上的守军,唯有紧贴墙壁半蹲在地上, 暗自祈祷着那令它们感到绝望恐惧的炮火,早些停歇之后,与敌军正面厮杀! 有道是天不遂人愿,足足炮轰了一刻钟有余,那好似无穷无尽的炮弹,仍旧弹如雨下,未见丝毫停歇的迹象! “八嘎牙路!” 毫无施展余地的右近卫军大将矶山一川,极其憋屈的缩在一处角落,心中的悲愤,已无法用语言形容, “若能度过此次难关,我矶山一川定要以死上谏,即便付出一切代价,我大和也一定要大力发展军备!” “待到我大和实力足够强大的那天,定要十倍百倍的报今日之耻辱,让华夏大地...遍地哀嚎!” 然而,欲在倭国以杀证道的吴忧,素来是那种做事做绝的性格,又岂会给倭国咸鱼翻身之后,报复大明的机会! “轰...” 绞索失控,直通护城河的大桥轰然落地,掀起阵阵尘烟! 见此,叶昇精光爆闪,“大帅,此行携带的炮弹,已消耗了三成有余,炮管也已滚烫发红,片刻之后,将难以发挥作用!” “还请大帅允准,由末将率军攻城!” 见负手而立的吴忧眉头一皱,战意汹涌的叶昇再次说道, “末将愿立军令状,三个时辰之内,若不能攻破吉野,请斩某头!” “本帅不准!” 摇了摇头,吴忧斩钉截铁的说道,“首先,炮弹仅仅是消耗了三成,即便用尽,亦可再行补充!” “其次,炮管滚烫发红,用水也好,用尿也罢,替其降温便是!” “以水给大炮降温?” 或许是因大明素来拮据,弹药不足的因素,以至大炮从未有过持久炮击,以至炮管滚烫发红之事, 因此,对于给大炮降温之事,叶昇并无经验! 微微一愣之后,迅速反应过来的叶昇双眸一亮,赶忙拱手抱拳道,“末将去去就来!” 片刻之后,自诩为戎马半生,久经战阵的叶昇,惭愧道,“正如大帅所言,以水降温的办法,果然奏效!” “正如俗语所言,毒蛇出没之地,七步之内,必有解毒之灵验,任何事,都会有解决的办法!” 嘴角微掀,吴忧直指炮火纷飞的吉野城头,幽幽的说道, “攻城,就好比偷盗,善于开锁者,又何需翻墙而入?” “只要找对了方式方法,咱们就能以最小的代价,以最嚣张的姿态,攻破吉野!” “本帅还是那句话,我炎黄子孙的命,金贵,除非迫不得已,不得不为, 否则,本帅绝不会做那种与敌军直面硬刚的蠢事!” 说到这里,剑眉高耸的吴忧,霸气绝伦的说道,“最后我要告诉你,在火铳大炮出现的那一刻,世间将不会再出现,坚不可摧的城池!” “若不是出于将吉野上下一网打尽的目的,于本帅而言,有三十门大炮,一万大军已足以破城!” 对于吴忧谋略,叶昇虽极为推崇,然而,对于以三十门大炮,一万大军便足以破城的说法,眼角狂跳的叶昇,却不置可否, “大帅,倭国京畿虽远不如我大明京畿之庞大,却也有三十余万军民, 仅凭区区三十几门大炮,一万大军,即便成功破城,也难以掌控局势吧?” “是吗?” “不妨拭目以待吧!” 剑眉微挑,负手而立的吴忧,静静的欣赏着吉野城头那绚烂的烟火,陷入了沉默之中, 只不过那缓缓握紧,青筋贲起的手掌,却足以证明,思绪万千的吴忧,心中并不向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平静, 【当初的八国联军,仅仅不过五万余众,却仗着长枪大炮,横行华夏,攻破紫禁城! 令慈禧那老太婆狼狈而逃,最后签订一个又一个割地赔款的不平等条约,生生造就了我华夏百年之辱!】 【此事足以证明,随着热武器的出现,我华夏人数众多的根本优势,将被悍然击破! 唯有先进的武器,才能有力的主导战争走向,决定一个国家的前程命运! 否则,当年那号称世界第四军事强国,陆军一百多万的伊拉克,也就不会被老美按在地上摩擦了!】 话虽如此,但吴忧非常清楚,说的再多,也不如用铁一般的事实,彻底扭转如叶昇等朝中将帅,尚处于冷兵器的作战思维! “等了这么久,尔等鬼畜,可千万别让本帅失望啊!” 等? 等什么? 叶昇正待询问,双眸精光爆闪的吴忧,却豁然回首,“传本帅令,所有大炮即刻向前推进百步,越过城头,火力来回延伸,覆盖打击!” “遵命!” 虽不解其意,大步而去的叶昇却毫不迟疑的执行了命令! 一刻钟过后.... “轰轰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轰轰....” 而吴忧那令叶昇等人不解的命令,却已在内城距城头百丈外的街道上,得到了异常充分的诠释! 随着炮弹犹如雨点般落下,在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炸开, 兵部少辅中野三郎紧急招募的两万武士,以及右卫军中将桥本一木,费尽心力所收拢,由朝中各大臣豢养家将所组成的一万五千余众, 共计三万五千余众,顿时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仅仅片刻功夫,将将还人满为患的街道上,便已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八嘎牙路...” 随着一枚炮弹在身边炸开,留下了一句荡气回肠的遗言之后,桥本一木的半边脑袋,已不翼而飞! “啊…太可怕了,我要回家...回家…” “咱们用刀,敌军用炮,实力相差如此悬殊,天呐,这仗还怎么打...” “原本还想着为国而战,即便是死,也得拉上几条汉狗陪葬,现在看来,这就是白白送死啊!” 望着辛辛苦苦组建,原本以为将有大用的大军,如今已是做鸟兽四散,夺路而逃, 狼狈不堪蜷缩在一处墙角下的中野三郎,仰天悲凉一笑之后,在炮火中化为了齑粉! “此乃天罚,天要灭倭大和,非战之罪,非战...之罪啊!” 第 550 章 若非尔等尚未迎风起势,悲剧的,就该是华夏了… 战争,有时需耐心蛰伏,蓄势待发,待敌军入彀,将其一击毙命! 比如,二战初期猫在一旁看戏,甚至煽风点火闷声大发横财,后发制人,一举扭转战局的美国! 有时需兵贵神速,趁敌不备,以闪电般的速度,...横扫一切! 又比如,二战初期以天下霸主的姿态,横扫波兰、法兰西的...德国! 而从法国那耗时十二载,花费极大代价打造,号称坚不可摧的马奇诺防线,最后沦为摆设及天下笑柄的事例之中, 吴忧早已坚定的认定,一味的防御,最后换来的,将一定是...彻头彻尾的悲剧! 比如,之前的大明,为防御区区倭寇,竟不惜耗费无数人力物力财力,于沿海各省驻兵三十余万, 这于吴忧而言,无疑是个极其愚蠢的决策! 因为吴忧坚定不移的认为,天底下绝没有滴水不漏 无懈可击的防御, 若有,也不过是敌人尚未找出攻破堡垒的办法而已! 所谓沧海桑田,白云苍狗,古往今来,也绝不存在永远屹立于世界之巅的天下霸主, 唯有趁自身实力足够强大之时,横扫八荒六合,将天下所有异族尽数诛灭, 也唯有做的天下一统,才能真正称之为,开万世之太平! 而这,也正是一位来自后世,文化水平不高,却不学有术的吴忧,对于战争的理解! 同时,也意味着被火炮轰开的都城吉野,将迎来一场灭顶之灾! 没有多余的废话,吴忧长刀所向,唯有透着冲天杀气的三个字, “...入城!” “....杀!” 而在用铁皮包裹,被城内数十万倭畜誉为希望的厚重城门,轰然炸裂倒下的那一刻, 侥幸未死的矶山一川,心中已不再恐惧,反倒是豁然拔刀,面容扭曲的仰天高吼, “大和的勇士们,随我一起...共赴国难!” “杀积积…” 或许是矶山一川那义无反的悲壮身影,彻底激发了那些原本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倭畜勇气, 片刻之后,仅存的三千余城防武士竟几乎同时起身,双手握刀高举,面露疯狂的随矶山一川奔赴城下… “共赴国难…” “杀积积...” 决绝的宣言传至城下,在一众锦衣卫的护卫下,负手前行,有如闲庭信步一般踏过护城河的吴忧,暗自撇了撇嘴, “草,说的倒好像老子欺负你们似的!” “这也就是你们这些矮矬子尚未迎风起势,否则,怒吼这句话的,就该是我炎黄子孙了!” “不过,说来也真的多谢你们,若非尔等曾经的暴行,又岂能令本帅下定决心,...以杀证道!!! 若非尔等曾经的暴行,本帅那颗原本良善火热的心,...寒冰如铁!!!” “毕竟,谁他么愿意放着一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不当,偏要化身修罗呢!” 待大军踏着震人心魄的步伐,距城门已不足三十余丈之际,按耐住心中澎湃战意的叶昇,犹如开窍了一般挡在吴忧面前, “还望大帅恕末将不敬之罪,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末将深知大帅您悍勇无敌, 然大帅乃我军擎天一柱,些许小杂鱼,又何须劳烦您亲自动手,交由末将即可!” 微微一愣,吴忧剑眉微挑,似笑非笑的竖起两根手指,“会说话,以后你就多说点!” 话虽如此,但吴忧却也非常清楚,身为肩负重任的大军统帅,绝不能置身于险地之中! 并非吴忧贪生怕死,而是事关灭倭大局,绝不能任性使气,出现丝毫万一的可能! 将,冲锋陷阵,一往无前! 帅,运筹帷幄,坐镇中军! “给你一刻钟!” 如闻天籁的叶昇脸颊急速抽搐,再也按耐不住压抑了许久的战意,狞笑道, “大帅尽管放心,一刻钟之内,末将定为大帅扫除一切障碍,迎大帅入城!” 俗话说熟能生巧,在众人古怪的目光中,驸马李琪异常迅速的替吴忧点起了一颗烟! 要早有如今这般会来事儿,本帅之前又哪里忍心,对你下手呢… “不错,比之前快了一个呼吸!” 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后,吴忧将目光转向了发起死亡冲锋的倭畜,轻蔑一笑,“勇气可嘉,可惜,却没甚卵用!” “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绝非吴忧狂妄,也并非那些抱着必死之决心的倭畜不够悍勇! 而是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即便从城中各处再次汇聚了近五千军民,双手举刀疯狂呐喊的随守城军一道冲锋... “杀鸡鸡...” “杀死这些入侵我大和的汉狗...” “为了大和,为了天皇陛下...杀鸡鸡...” 然而面无数火铳的无情咆哮,近万大军却犹如刀割麦浪一般,一茬又一茬的被无情收割! 在绝对实力的强势碾压下,随着大军层层推进,城门内外,已遍地尸骸! 静静的欣赏着这一幕,嘴角含笑的吴忧,曲指弹飞了指尖处的烟头,呢喃感慨道, “前世、今生,那无数次的黄粱一梦,终于,化作了眼前这道...极其靓丽的风景线!” 正当双眸含煞的吴忧,惬意的长申了个懒腰,准备入城...大开杀戒之际... 负责率三万大军围困都城吉野,并肩负警戒重任的巩昌侯郭兴,却突然率人押解着十几个倭畜赶到, “启禀大帅,斥候营将将在五里之外发现近百倭畜,除这些人之外,余者尽数被杀!” “八嘎...” “噗嗤...” 一道寒光闪过,令吴忧感到恶心的声音戛然而止! 撇了一眼滚落在地,依旧面含不忿之色的头颅,剑眉高耸的吴忧,缓缓擦拭着刀刃上的鲜血, “本帅急着进城,时间紧迫,谁是领头的,出来说话!” 即被活捉,就足以说明被擒获的倭畜,绝非视死如归之人, 吴忧话音刚落,早已噤若寒蝉的倭畜,当即下意识的齐齐看向了为首之人! “果然是你!” 冷冷一笑,吴忧用刀尖挑起颇具上位者气度之人的下颌,幽幽的说道, “不得不说,这种时候赶来吉野,你的运气...真的很不好!” “若不想生不如死,就将你前来吉野的目的,痛痛快快的交待清楚!” 或许是自知必死无疑,为首之人沉默了片刻,原本死寂一片的目光中,竟突然涌出了无比绝望的悲愤之色, “唉,当真是天不佑我大和啊...” “原本还指望南朝能够念在同宗一脉的份上,出兵解我北朝之危!” “没成想,南朝竟比我北朝的局势,更为不堪!” 第 551 章 目之所及,...尽低头! 自古以来,无论是异国它邦,亦或者是华夏历朝历代,凡乾坤倒转,国破家亡之际,无不是犹如...末日降临! 从古至今,从未被异国它邦入侵国土,以至养成了那狂妄不可一世,妄自尊大的倭国! 最终,给自己招来了...灭族之祸! “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火光冲天,滚滚浓烟冲天而起的吉野,早已是混乱不堪,无数难以藏身的百姓,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各自奔逃! 而一些因家人炮轰而死,连同少数面目狰狞的城防武士,犹如潮水一般,不断涌来! “呸,还他娘的没完没了是吧?” “我曹震今日倒要看看,是你们的人多,还是我大明的弹子儿多!” “弟兄们,给老子可尽的打,这一次,咱们可他娘的不缺弹药!” 此言一出,负责开路的三千火铳兵,无不面露狞色,偏将于震海更是狂笑道, “哈哈哈哈...” “曹将军,这话无须您说,弟兄们都知道,此次朝廷军费充足, 银子给的到位,一向抠门的工部火器司,这一次可是给咱征倭大军,备足了弹药!” “杀鸡鸡...” “我大和,绝不向汉狗低头...” “宁死不做亡国奴…杀鸡鸡...” 见尸横遍野的街道拐角处,竟又出现了一群发起死亡冲锋的倭畜,曹震没好气的呵斥道, “废他娘的什么话,没看见又他娘的冲出了一群瘪犊子吗?” “赶紧送它们归西,叶昇都他娘的随大帅直奔倭国皇宫去了,咱们可别落在后头!” 话虽如此,但经历过曾经那段艰难岁月的曹震,心中却已是万分感慨, “以前军中虽有火器,可他娘的就像炮仗一样,噼里啪啦的放上一阵,弹药没了,操刀子干,用人命来填… 哪像现在,军费充足,狗日的工部火器司这次可算是没拖后腿,给大军备足了弹药! 否则,就他么倭畜这不要命的劲头,即便攻破吉野,也必将伤亡惨重啊!” 随着无数铁甲入城,战火的硝烟,已蔓延到每一处角落… 这一刻,拥有三十余万众军民,却已陷入死亡与杀戮的吉野上空,似被血幕笼罩, 遍地哀嚎… 于大明而言,堪称“宏伟”异常的皇宫之中,等待命运裁决,浑身颤栗有如惊弓之鸟的长庆天皇,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而那些素来对地大物博的华夏民族,视之为迂腐羸弱,早已垂涎已久的一众朝中重臣,曾经被贪婪所充斥的双眸,此刻,已尽数化为了恐惧... 很快,皇宫禁卫军将领的出现,打破了长和殿内,那令人无比窒息的寂静, “启禀天皇陛下,城门被破,敌军已攻入城内!” 纳尼? 这么快? 此言一出,瞬时一片哗然! “八嘎,你竟敢谎报军情?” “且不说外有护城河,内有高达四丈的城墙阻敌于外, 即便楠木叛逆之前曾无耻的盗走了五万精锐大军,但仍有五万城防拱卫京畿! 况且镇守城池的右近卫军大将矶山一川,虽不善战,却极善防御, 即便敌军不断炮击城池,也绝不可能如此迅速的破城而入!!” 虽亲眼目睹了敌军那凶猛的火力,但色厉内荏的式部少辅田中进三,却依然不愿相信... 号称大和第一坚城的京畿,竟犹如纸糊,如此的不堪一击! 面对质疑,坚守最后一道防线的禁卫军将领脸颊抽搐,悲愤道, “禀式部大人,护城河与城池,均未起到丝毫阻拦敌军的作用!” “在敌军的不断炮击下,绞索炸毁,护城桥失控坠落!” “再之后敌军竟以数十门火炮,同时平击城门,而仅存的城防军,为阻击敌军入城,连同矶山大将在内,已全部玉碎!” 大军压境,虽说城池被破,大难临头是迟早的事,在场的众人虽万分惊恐,却也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直到真正面临死亡的这一刻,身形佝偻,蓦然苍老了许多的长庆天皇,却仍然难以抑制心中那难以言喻的惊恐, 想起之前在城头上,那大明统帅毫不犹豫斩下松下满头颅的那一幕, 还有那即便相隔百丈,却仍旧令其感到毛骨悚然,无比暴虐的目光, “不,我不要见到那个来自地狱的恶魔,我不要见到他...” 瞳孔缩成针尖,胯下流出了一滩液体的长庆天皇,状若癫狂道, “速速传...传朕旨意,命中野三郎、桥本一木二人,即刻率大军护卫皇宫,坚守待援!” “快...快去啊...” 或许是因为城内早已混乱不堪,浑身颤栗不止,尚不知详情的长庆天皇,竟丝毫不知,被它所给予厚望的两人,虽紧急汇聚了三万余众, 却在吴忧下令大炮推进百步,延伸炮击的那一刻,便已不复存在! 然而很快,长庆天皇这仅存的一点...希望,霎那间就已宣告破灭! “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清晰入耳的火铳声,意味着什么,此时已无须多言! “末将无能,唯有率禁卫军竭尽全力替陛下阻挡敌军,以死谢罪!” “还望陛下速速移驾!” 脸颊扭曲,目光决绝的禁卫军将领,郑重行了一礼,并留下一句话之后,豁然拔刀,转身大步离去! 移驾? 大和虽大,可时至如今,朕,还能往哪里移驾? 仰天长叹了口气,长庆天皇环视了一圈尽数瘫坐在地,面如死灰的朝中重臣之后,双眸充满无尽悔意的它,竟蓦然想起了汉人的一句话,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有道是群狼难敌猛虎,更何况,群狼所面临的对手,乃是一条已然觉醒的华夏神龙! 仅仅一刻钟之后,原本人声鼎沸,杀声震天的大和都城,吉野,再一次恢复了寂静! 申时,骄阳当空,一道体型修长的身影,在无数铁甲雄兵的护卫下,从容不迫的踏入大殿之中, “城头一别,再次相会,诸位是否安好?” 邪魅一笑,吴忧那看似平淡漠然的目光,却让殿内所有与之对视之人,尽数俯首… 第 552 章 我华夏虽善,却不容挑衅,怒则...吃人! “你,就是大明统帅?” 或许一个人惊恐到极致,最后反倒能够泰然处之! 事已至此,缓缓起身的长庆天皇,倒也颇具几分气势! 然而,猛兽再猛,又怎及凶兽? 况且,还是一头已屠戮数十万众的绝世凶兽! “有何见教?” 剑眉微挑,负手而立的吴忧,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之色! 且不说体型上的巨大差距,论及气度,威严,霸气,即便是心中愤懑的倭国朝臣也不得不承认, 它们的天皇陛下,与这位集英气、贵气、霸气于一身的大明统帅相比,的确是云泥之别! “大明,号称天朝上国,礼仪之邦,如今却不宣而战,悍然入侵我大和,难道就不怕天下人齿寒吗?” “难道就不曾想过,大明此举必会引起天下各国恐慌,被群起而攻之吗?” “不宣而战?” “这不正是你们的拿手好戏吗?” 剑眉微挑,轻蔑一笑的吴忧,言语中充满了对倭国的鄙夷,以及华夏男儿骨子里的张狂、霸道, “曾经那些肆虐我大明沿海诸省的倭畜,试问有哪一次,是宣而战之?” “说到为天下人齿寒,那又如何?” “我中原华夏素来与天下人为善,而天下人却当我华夏软弱可欺!” “如今我大明不惜耗费庞大的军费远征倭国,就是为了让天下人知道,我华夏虽善,却不容挑衅!” “...怒则吃人!” 说罢,在锦衣卫的鏃拥下,吴忧缓缓上前两步,近在咫尺的俯视着长庆天皇,霸气绝伦的说道, “至于所谓的群起而攻之,...你信吗?” “且不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各国,本就各怀鬼胎!” “即便它们能够众志成城,那又如何?” “我为天下尊,掌上有乾坤! 阴阳随我意,众生...皆可杀!” 负手前行的吴忧,在锦衣卫寸步不离的鏃拥下,缓缓走向所谓的丹陛,居高临下的俯视道, “是你自己下去,还是本帅丢你下去?” 虽说长庆天皇已沦为阶下之囚,但毕竟代表着大和帝国的颜面, 吴忧此举,锦衣卫及大明将帅固然感到无比得提气, 但一众感到大和尊严被异族践踏的倭国重臣,除少数人噤若寒蝉外,无不气冲斗牛, “八嘎牙路,你竟敢对我大和天皇陛下如此无礼?”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没想到汉狗..华夏汉人竟如此狂妄,不知礼仪!” “八嘎,我朝天皇陛下身份何等尊贵,又岂能容你如此侮辱!” “还请阁下自重身份,遵从人臣之道!” “………” “………” “聒噪...” “照本帅看来,尔等倭国也就剩这点长处了,个子不大,嗓门倒是不小!” “不过尔等说的倒也不错...” 话锋一转,吴忧邪魅一笑道,“我华夏乃礼仪之邦,本帅身为炎黄子孙,虽读书不多,却也知书达礼!” “然本帅一路太过匆忙,竟忘了给贵国天皇陛下准备礼物,着实有些失礼!” “有道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无奈本帅身无长物,唯有借花献佛,向诸位大和之栋梁借上一物,聊表心意!” 倭国文化本就大多窃于华夏,身为朝中重臣,或有人不甚精通汉语,却绝不会有人听不懂汉语, 虽大多不明借花献佛之意,但它们却有一种异常强烈的直觉,面前这杀神所借之物,绝对...借不得! 眼角狂跳的众人正欲缩回人群之中,泯然众矣,然而,却已为时已晚... “你、你、你、你、还有你...” “对了,差点忘了你这四尺差九寸,嗓门最大的彪形大汉,别缩了,少不了你的一份!” “为成全本帅对贵国天皇陛下的拳拳之意,还望诸位,不吝借头颅一用!” 此言一出,被吴忧一一所指的众臣,无不亡魂大冒,继而威胁恐吓, “八嘎,阁下行事如此残暴,难道就不怕京畿暴动吗?” “不错,我京畿足足三十余万军民,一旦失控,阁下也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南朝虽败,却有北朝尚在,而天皇陛下早已向北朝求援,援兵不日将至, 若阁下此时退兵,倒也为时不晚,如若稍有耽搁,必将全军覆没!” “北朝援兵?不日将至?” “哈哈哈哈哈哈...” 微微一愣之后,吴忧忍不住发出了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 “就你们这屁大点的京畿,能否发起所谓的暴动,稍后自有分晓!” “至于北朝么,诸位就别指望了,安心上路吧!” 吴忧话音刚落,一队神情冷峻的锦衣卫当即上前,任凭它们如何挣扎,也还是被死死按住,犹如拖狗一般,前后跪成两排, 正当锦衣卫挥刀欲斩之际,长庆天皇却突然一声暴喝,“且慢...” “嗯,天皇陛下的面子,本帅一定要给!” 抬了抬手,居高临下俯视着长庆天皇的吴忧,似笑非笑的说道, “说罢,天皇陛下是不满意本帅献上的礼物,还是说,是觉得本帅太过吝啬,所献的头颅不够多?” 沉默了片刻,已沦为阶下囚的长庆天皇,打出了仅有的几张底牌,厉声恐吓道, “汉人有句话,叫做冤家宜解不宜结,阁下如此肆意妄为,难道就不怕我大和千万子民,从此与大明不死不休吗?” “难道就不怕大明沿海诸省,从此陷入战火之中,永世不得安宁吗?” “砰...” 一脚将其踹下丹陛,剑眉倒竖的吴忧,施施然坐在驸马李琪早已准备的太师椅上,寒声道, “汉人还有句俗语,打蛇不死,后患无穷。” “至于你所说的尔等撮尔小国与我大明不死不休,那也得看看,本帅会不会给尔等鬼畜,...这个机会!” 就在这时,率军镇压全城的曹震大步赶到,“启禀大帅,城内反扑敌军已被尽数镇压,吉野,已尽在掌控之中!” “还请大帅示下,我军下一步该当如何?” 闻言,长庆天皇及殿内众大臣无不瞳孔一缩,而后死死的凝视着吴忧,等待着命运审判, 只见吴忧摩挲着下颌沉默了片刻之后,幽幽的说道,“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长崎慰安妇已尽数被活活干死,慰安营已名存实亡,需得尽快支愣起来!” “其次,传令川下正雄,准其建军两万,即刻在城中招募 愿为我大明走狗的倭国兵丁!” “所谓穷家富路,我军钱粮虽丰,却仍需未雨绸缪,告之将士们,一切以长崎为准,照旧! 城中可任由施为,然所得钱粮,需得尽数上缴,到时统一分配,胆敢私藏者,杀无赦!” 第 553 章 蛤蟆再小,用力挤一挤,倒也能挤出几滴尿来… “噗呲...噗呲...噗呲...” 阵阵寒光落下,一颗颗头颅也随之滚落在地,被锦衣卫一一垒在长庆天皇的面前! 而亲眼见证这极尽血腥一幕的朝中重臣,无不噤若寒蝉! 长和殿内,除粗重的呼吸声外,再无丝毫杂音! 不知过了多久,瞳孔早已缩成了针尖的长庆天皇,终于打破了殿内令其感到窒息的寂静! 虽想极力按住心中的恐惧,却仍是徒劳,跪伏于地的长庆天皇,颤栗着直起上半身,开出了自诩为丰厚的价码, “我大和,愿尊大明为宗主国,俯首称臣!” “朕,也愿尊大明皇帝陛下为圣父,从此忠心不二!”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的表情顿时出现了两极分化! 凡在场汉人无不感到扬眉吐气,恨不得仰天长啸,尽情舒展心中那难以言喻的快意... 反观倭国一众脸颊抽搐的朝中重臣,却无不感到遭受了亘古未有的奇耻大辱, 然而,即便它们心中早已怒气冲天,却无一人胆敢在此时为之张目! 毕竟,身边那些异常熟悉的无头尸体,颈脖处...仍在淌血! 可即便在它们看来,这已是最大的诚意,以及大和民族从未有过的侮辱, 但在吴忧看来,仅仅只是这种心灵上的践踏摧残,却还远远不够... “尊大明为宗主国之事,刚刚你派去的使臣,松下满也曾和本帅说过!” “而它,如今已成为了一具无头死尸!” 剑眉微挑,高坐于丹陛太师椅的吴忧十指交叉,身体前倾,上下将长庆天皇打量了一番之后,玩味道, “天下共所周知,我皇气势如虎,身形雄健伟岸,就你这满脸猥琐之相,明显发育不良的三寸丁,竟妄想高攀我大明皇帝陛下为圣父,你也配?” “就你刚刚这番话,便足以证明尔等撮尔小国的狼子野心,以及对我皇的不敬! 并且,本帅已万分肯定,你这明显是包藏祸心,欲置我皇为天下笑柄!” 吴忧话音刚落,殿内瞬时传出了一阵肆无忌惮的嘲笑! “哈哈哈哈哈哈...” “噗呲....哈哈哈哈哈哈....” 即便是素来不苟言笑的锦衣卫,或许因脑补出了什么不堪的画面,竟也尽数破防,肩膀剧颤,脸颊憋的通红! 不得不说,吴忧的轻蔑,众人的嘲笑,犹如一柄柄锋利的刀,无情的切割着长庆天皇那本就不甚坚强的心脏! “噗...” “八嘎...”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怒急攻心的长庆天皇,仅仅口吐二字,便被身形快如闪电的吴忧一脚踹翻在地, “嘭...” 紧接着脑袋便被一只脚死死的按在地上摩擦,似要炸裂开来! “记住,要再让本帅听到这两个字,本帅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鹰隼一般的目光环视了一圈敢怒不敢言,尽数俯首的倭国朝臣之后,吴忧这才施施然的返回了丹陛! 从小到大,一辈子没受过这委屈的长庆天皇眼眶泛红,瘫在地上悲愤道, “士可杀,不可辱,你...你到底想怎样?” “大明与我大和相隔茫茫大海,即便阁下率军攻破我大和,也无非是为了报复这些年的倭患之仇,并予以震慑! 时至如今,阁下已屠戮我大和几十万众,我大和也已甘愿俯首称臣, 如今大明的仇也报了,目的也达到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草,你它娘的哭啥? “本帅和你讲道理,难不成还它么欺负你了?” 这它么不叫欺负,那它么什么叫欺负? 见吴忧竟问的如此理直气壮,即便同为一伙,但曹震等众将士,包括解雨辰等一众锦衣卫在内,也无不眼角抽搐! “当初欺负别人的时候,关起门来大秤分金,大口吃肉,自诩为老子天下第一!” “现在被人反打上门来,大祸临头了,知道哭了?” “早它么干啥去了?草...” 说罢,浓眉倒竖的吴忧缓缓抬起了右手,竖起了两根手指! 熟练的给吴忧点上一根烟之后,后勤校尉,脸颊抽搐的驸马李琪更是忍不住暗自感叹: 姓吴的,我爹当初说的果然没错,身处我大明之内,你当真已是极为的收敛! 一旦让你奔赴大明之外,其骨子里暴戾霸道的禀性,必将得到彻彻底底的释放! “明说了吧,什么宗主国,藩属国,不过是尔等这些蜉蝣之物,将我大明当成了一颗用以攀附繁衍的参天大树而已! 说白了,尔等于我大明而言,就是一群毫无用处的寄生虫! 而一旦等到我大明衰落的那一天,恐怕第一个落井下石,趁火打劫之人,就是你们这些所谓的藩属国!” 轻蔑一笑,在众人古怪的目光中,只见双腿撘在龙案上的吴忧,惬意的深吸了几口烟之后,这才穷图匕见, “有道是烂船还有三斤钉,蛤蟆再小,用力挤一挤,总能挤出几滴尿来!” “说说吧天皇陛下,国库,内帑里有多少钱财?通通交出来,本帅饶你不死!” 说罢,嘴角微掀的吴忧,环视了一圈跪成两排的倭国朝臣,幽幽的说道, “还有你们,身为堂堂贵族,朝中重臣,倭国再穷,你们也绝不会穷!” “记住,本帅不仅脾气极差,这耐心也极为有限,活命的机会只有一次,能不能把握,就看你们的诚意了!” 闻言,原本精神萎靡的倭国重臣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无不精神大震! 草,要钱你它么倒是早说啊! 又何必将长和殿弄的如此血腥,将气氛弄的如此紧张! 在大明将士揶揄的目光中,在众同僚期待的注视下,式部少辅田中进三,满是惋惜的看了一眼那十几颗死不瞑目的头颅之后,小心翼翼的问道, “阁下的意思是,只要我大和上下献出足够多的财富,阁下便会率军退出我大和?” 退兵? 曲指弹飞指尖的烟头,吴忧似笑非笑的揶揄道,“不怪你们,怪只怪本帅没把话说清楚! 毕竟,以你们那核桃仁大小的脑子,能领悟到花钱买平安这点,已是极为不易!” “还望阁下明言!”,对于暴击而来的嘲讽,田中进三极其明智的选择了忽略! “本帅欲收二十条走狗,而此处却有倭国君臣共计八十三人!也就是说...” 话锋一转,吴忧身体前倾,邪魅一笑道,“这场活命的游戏规则很简单,...用钱买命! 本帅将以白银三万两为底价,愿为本帅走狗者,大可一郑万金,全力竞价这二十个活命的名额, 如此,本帅自然能够看见诸位的诚意!” “而不愿竞价,或竞价失败者,...诛灭全族!!” 第 554 章 为免老朱“扛不住”压力,必须得给老朱打一针鸡血! 区区三万两银子便可保全性命? 很明显,茫然中夹杂着惊喜的倭国众臣,虽无不通读汉家典籍,却并未尽数领悟华夏文化之精髓! 唯有对汉家文化极其痴迷,却也因此饱受同僚排挤的礼部大辅小泉太一,极为迅速的抓住了吴忧之前所言的重点! 三万两... 竞价... 二十个名额... 僧多粥少,双眸精光一闪的小泉太一,当即恭恭敬敬的俯身行了一礼,言简意赅道, “鄙人礼部大辅小泉太一,愿敬献全部家财白银十万两,还望主人笑纳!” 纳尼? 十万两? 主人? 此言一出,不仅让它瞬时成为了殿内的焦点,且满朝同僚无不脸颊抽搐,满脸鄙夷! 这还是以往那胆小怕事,几乎沦为朝中隐形人的小泉君吗?为何竟如此的陌生? 不仅极尽卑微的敬献出全部家财,且公然道出口的那声主人,竟是如此的顺畅丝滑! 然而,它们所不知道的是,小泉太一之所以能够在朝廷中枢占有一席之地,自然有其不为人知的过人之处! 所谓先机,便是活命之机! 以全部家财,成为第一个投诚之人,活命的机会,自然远大于后者! “小泉君,你为何...?” “钱财再多,权势再大,死后,一切成空!” 声音之小,也不管身旁之人能否听到,小泉太一小心翼翼的微微抬首,看向吴忧的目光,充满了期盼与...乞求! “明大势,知取舍!” “若是位列我大明朝堂,倒也是个人物!” “原本本帅订立的规矩,应是当众竞价二十个活命的指标,不过,念在你还算知情识趣的份上,也罢...” 话锋一转,在众人的注视下,吴忧剑眉微挑,对锦衣卫微微摆了摆手, “放开它!” 虽仅仅只有三个字,但于面露狂喜之色的小泉太一而言,却无异于天籁之音, “多谢阁下...多谢阁下!” “阁下再造之恩,从今往后,小泉唯有肝脑涂地,以死相报!” 这时,即便是再愚蠢之人,也已反应过来,特别是式部少辅田中进三,更是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早知道区区十万两白银,便可保全家族无虞,自己又岂能让这该死的小泉太一拔得头筹! 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论大和未来的前程命运如何,首先,得保全自己! 唯有活着,未来才会有希望! 一念至此,田中进三隐晦的怒视了一眼那抢夺先机的小泉太一,而后有样学样,恭恭敬敬的以首触地,俯身行了一礼, “鄙人式部少辅田中进三,愿献白银十万两,并生生世世效忠主人,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话虽如此,但面露期翼之色的田中进三却似乎下意识的忽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吴忧所订立的规矩! “式部少辅,几乎等同我大明中书省右宰,...好大的官!” “但本帅说过,活命的名额只有二十个,价高者得,虽说你身为倭国右宰,同样得遵守本帅订立的规矩!” 轻蔑一笑,吴忧缓缓环视了一圈跪俯在地的倭国群臣之后,慵懒的斜靠在椅背上, “田中进三出价十万两,倘若诸位倭国之栋梁没有意义的话,那么,活命的名额将仅剩十八...” 身为式部少辅,堪称朝中巨擎的田中进三,自然深谙人性之道,吴忧话音刚落,便已知大事不妙... 果然,仅剩十八个活命的名额,瞬间让倭国群臣急速褪去了 对田中进三以往的敬畏之心! 原本还想观望片刻的众臣迅速反应过来,越往后,为活命所付出的代价,将会越大... 大难临头,你死我活,去你奶奶的式部少辅... “且慢...” “我愿敬献白银十一万两,生生世世效忠主人,还望主人垂怜!” 至此,诺骨米牌效应得到了充分的展示,除极少数的几道身影,面露鄙夷不为所动外,余者纷纷竞价, “我愿敬献白银十三万两...” “我愿敬献十五万两...” “我愿向主人敬献十六万两...” “………” “………” 随着倭国群臣一个个报价,双眼瞪的溜圆的驸马李琪,在心中粗粗估算了一下之后,忍不住俯身在吴忧耳旁低声问道, “大帅,不是早有传闻说,坐拥宝山而不自知的倭国,因连年征战,穷的都快屙血了吗? 可末将刚刚大致估算了一下,仅仅是它们竞价所言,都已超过五百万两之巨啊!” 若是你知道闯王李自成当年以酷刑,从北京群臣身上榨出了近八千万两之多,你就不会对此感到意外了! 更何况,如此庞大的数字,仅仅还只是上缴的数字,尚未算上被层层克扣的银两! 若是我吴忧魂穿明末,崇祯皇帝又能如老朱这般放权的话... 双眸中掠过一道嗜血寒芒,回过神的吴忧,意兴阑珊的说道, “国之财富,若无异族劫掠,又无外财流入,将始终如故,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 “国家越乱,百姓越穷,那么,十之八九的财富,就必然为贵族门阀所夺!” “旁的不说,就好比你家,贵为公爵,且还是世袭罔替,即使国家再穷,百姓再苦,又与你家何干?” “咳咳...” “道理倒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大帅您又何必说的如此直白?” 虽曾为纨绔子弟,但面露尴尬之色的李琪也绝非蠢人,稍一点拨,便已洞悉内中详情! “八嘎牙路...” “你们这些无耻之徒,为了活命,竟当着天皇陛下的面,对汉狗如此的卑躬屈膝,我大和帝国的...” “杀...” “噗呲...” 弹正台第一首脑人物木村宏毅话未说完,便随着吴忧那极尽杀意的一个字,瞬间尸首分离! 一言不合就挥刀,曾经都他么谁在胡说八道,说汉人崇尚孔孟之道? 生性与人为善,不喜杀伐? 在众人大气不敢喘的惊恐目光中,吴忧那极尽磁性的嗓音,终于打破了殿内那令人感到无比压抑的寂静! “不愧是倭国右宰,果然是财大气粗,恭喜你,以白银二十五万两的价格,替全家买下了一个活命的名额!” “嗨...” “多谢主人!” 闻言,田中进三终于长松了口气,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之后,这才在众人妒忌的目光中,小心翼翼的爬起身,躬身列于一旁! “继续...” 轻飘飘的两个字,瞬时让倭国群臣掀起了新一轮的竞价! 点起一颗烟,满脸惬意的吴忧暗自估算了一下之后,嘴角掀起一缕莫名的笑意… 出征已旬月有余,以老朱的性格,想来也该着急了! 金山银山跑不了,别人也抢不走,先灭国,再挖宝的计划不变,但必须得给老朱吃上一颗定心丸,打一针鸡血! 只要本钱还回去了,那灭倭之战便成了稳赚不赔的无本买卖! 到那时,即便有一两条漏网之鱼前往大明,当众控诉本帅的暴行,老朱也有理由堵那些圣人弟子的嘴嘛! 毕竟,在那些虚伪的圣贤弟子看来,只要钱到位,孔孟都得靠边站,更何况倭国, 我它么管你死不死... 第 555 章 李琪:岳父大人,小婿出息了… 历经一轮又一轮激烈异常的竞价,不论品阶,价高者得,一个时辰之后,二十个活命的名额已全部售罄! 购得名额之人,无不透着一种险死还生的后怕之色! 幸好自己的家族在大和还能排的上号,底蕴也还算充足,且往日也多有敛财之举,否则... 一念至此,恭恭敬敬的躬身位列左右两旁,眼帘微垂的众臣,无不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眼角余光,怜悯的望着那些竞价失败的同僚! 若条件允许,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它们绝不介意伸出援助之手,拉上一把! 然而,它们非常清楚,如今沦为走狗的它们,丝毫没有求情的资格! 倘若贸然开口,以它们主人那杀人不眨眼的残暴性格,不仅没有丝毫意义,反倒极有可能给自家招来灾难! 它们对吴忧的看法的确没错,悍然入侵他国,化身修罗的吴忧,对异族之人绝没有善恶之分,眼中唯有杀戮,及利益! “曹将军,正式出道之前你曾有过特殊的经历,想来对抄家灭门有着极为丰富的经验!” “这些竞价失败之人,尽数交由你来处理,本帅只有两个要求...” 在众人的注视下,深吸了口烟的吴忧,微微停顿了一下之后,云淡风轻的说道, “由本帅刚收的这群走狗替你带路,一来将它们的买命钱尽数收拢, 二来将这些穷逼府中掘地三尺,尽夺其财!举族屠尽,老幼不留!” 大帅您又何必说的如此“委婉”? 倒不如索性直言,我曹震土匪出身,极具打家劫舍的经验! 眼角狂跳的曹震,幽怨的看了一眼吴忧之后,在一众锦衣卫及叶昇等将领揶揄的目光中,大步出列,拱手抱拳沉声道, “大帅尽管放心,末将定然将此事办的妥妥当当!” “即便是它们藏在兜裆布里的银子,末将也定然给它掏出来!” 朝夕相处了这么久,曹震又岂能不明白吴忧让那些软骨头领路的深意,当即颐指气使的摆了摆手, “想做我大明的狗,仅仅献出钱财可不行,必须得有投名状!” “走,随本将一道办事!” “嗨...” “我等定当尽心竭力,替将军效劳!” 如今人为刀狙,我为鱼肉,那些为求苟活出卖大和的软骨头,虽说心有不甘,却不敢有丝毫迟疑! 唯恐稍有迟疑,便会被视为不忠,替自个儿招来抄家灭门的祸患! 而那些竞价失败之人,此刻早已是抖如筛糠,双腿发软,满脸绝望之色的瘫在地上! 正所谓蝼蚁尚且偷生,虽说它们早已知晓一旦竞价失败,顷刻间将面临灭顶之灾, 但事到临头,它们仍抱有最后一丝幻想,无不苦苦哀求,妄图唤醒面前这屠夫心中的人性... “饶命啊阁下,求求您,给我一个效忠大明,效忠您的机会吧! 我虽献不出那几十万两的银子,但我对天发誓,今后定然对阁下不...对主人您忠心耿耿呐!” “阁下,我愿倾尽家财,献出白银十万两,只求主人您给个机会,给奴才一个效忠您的机会吧!” “主人若想大展宏图,走狗自然是越多越好啊,还望主人给我等一个效忠的机会!我等从今往后,必将以死相报!” “……” “……” 面对那一双双充满了乞求的目光,心如磐石的吴忧,曲指弹飞了指尖的烟头,冷冷一笑, “本帅早已给过尔等公平、公正、公开竞价的机会,无奈是你们自己不争气,又怪的了谁? 位列朝廷中枢,身居高位,竟连区区二三十万两的买命钱也拿不出来,那也就怪不得本帅了!” 望着那些在大明军士的拖拽下,如狗一般苦苦哀求的同僚,毫不犹豫第一个率先投诚的礼部大辅小泉太一,满脸的后怕庆幸之色! 幸好老夫之前未曾有半点迟疑,否则,以老夫的出身,财力,必将被松井替代名额,惨遭举族屠戮啊! 见求饶无用,被神情冷峻的军士拖拽至门口的松井一郎面容扭曲,厉声咒骂道, “八嘎,我松井一族就算是化为厉鬼,也定要生生世世纠缠于你,让你这恶魔寝食难安!” 倘若天下真有鬼神,当年我堂堂华夏,又岂能容尔等这等宵小横行? 轻蔑一笑,吴忧并未做口舌之争,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进入殿内的驸马李琪,“收获如何?” “启禀大帅,倭国不愧为弹丸小国,末将奉命遍搜皇宫,也不过得金一万六千三百六十三两, 白银八十五万四千六百二十九两,以及珠宝五十八斛!不过...” 话锋一转,李琪指了指一旁双手各捧一只宝盒的三位军士,神秘道, “大帅,您素来神机妙算,不妨猜猜看,这三只金丝檀木的盒子里,各自装的什么宝贝?” 盲盒猜宝? 若非诸事已安排妥当,一切正有条不紊的推进,闲着也是闲着, 否则,本帅倒要让你猜猜看,是想吃竹笋炒肉呢,还是想吃红烧蹄膀… 在众人的注视下,吴忧摩挲着下颌,陷入了沉思之中! 片刻之后,吴忧双眸突然一亮,智珠在握的说道,“你不说本帅倒还差点忘了,南朝之所以号称倭国正统,完全得益于当年始皇为海外寻仙,赐予徐福那狗东西的三件镇国神器!”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毕竟,关于始皇赐宝徐福的民间传闻,不仅从秦汉流传至今,且资治通鉴之中,也早有明确记载! 满脸惊叹之色的李琪正待开口,吴忧却已大步上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第一个长条形的盒子, “草雉剑...” “八尺镜...” “八尺琼勾玉...” “吴帅果然料事如神,竟当真是流落海外一千余载,被徐福那狗东西从始皇那骗走的稀世珍宝!” 随着吴忧缓缓将三个盒子一一打开,叶昇等一众将领无不惊叹连连,满脸兴奋之色! 叶昇更是满脸疑惑的询问道,“大帅,您向来见识广博,不知这三件至宝,有何奇特之处?” “本帅只知道这三件至宝被倭国奉为神物,至于它们有何奇特之处,我也不知!” 摇了摇头,吴忧小心翼翼的将檀木盒盖好之后,极为满意的拍了拍李琪的肩膀, “念在你寻宝有功,往日也还算兢兢业业的份上,本帅今日就给你一个露脸的机会!” “就由你率一千军士,押送一千万两白银,连同长庆天皇及这三件至宝,即刻运回大明!” “末将遵命!” 面露狂喜之色的李琪,恨不得仰天长啸一声, 岳父大人,小婿出息了... 给您老送银子,送宝贝来了... 第 556 章 吃个牛肉还需向官府报备?本帅丢不起那人… 倭国京畿,拥有六千三百二十六户,共计三十六万四千三百五十二人的都城吉野... 在吴忧下达屠杀令的那一刻,瞬间化为了曾经的...南京! 疯狂的杀戮、绝望的哀嚎、早已蔓延至城内的每一处角落,无处不在… 夕阳西下,享受了一道极为鲜嫩多汁的和牛之后,在一众锦衣卫的簇拥下,吴忧漫步在遍地尸骸的街头,满脸惬意的欣赏着由他一手创造的...旷世杰作! 靖宁侯叶昇紧随其后,丝毫不在意眼前的修罗场景,虽说早已撑的肚皮溜圆,却仍在回味刚刚所食之美味, “大帅您还别说,倭国这屁大点的地方,倒还真有其过人之处, 就好比今晚这牛肉,那可真是鲜嫩多汁,回味无穷啊,咱大明的牛肉与之相比,还真它么差点意思!” 正当叶昇满脸回味之际,只见吴忧却突然顿足回眸,似笑非笑的说道,“本帅似乎听说,牛乃禁杀之物,等闲不可食之啊!” “咳咳,大帅说的极是,朝廷确有律令,擅杀耕牛者,...罪无赦!” “但末将所食之牛肉,都是...” 不待叶昇把话说完,接过话茬的吴忧,却是神情古怪道, “或许叶大哥所食之牛肉,皆为即将老死、或意外致残,今后将难以肩负耕种之重任的牛肉,...对吧?” 面对吴忧那意味深长的揶揄目光,以及周围传来的轻笑,面露尴尬之色的叶昇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咳咳,大帅当真是洞若观火,明察秋毫,不错,末将所食之牛肉,的确是即将老死,或意味致残之牛肉, 且还是先向地方官府报备,再经官府派人查验、许可之后,再行斩杀食用!” “我堂堂炎黄子孙,吃个牛肉都得报备,这既是一种悲哀,同时也是我等为官之人的失败!” 自嘲一笑,将目光转向了漠北草原方向的吴忧,剑眉瞬间高耸, “朝廷北伐漠北至今已三月有余,若之前所谋进展顺利的话,漠北草原,将彻底纳入我华夏版图,从此沦为我大明牧场!” “从洪武一朝始,无论是他娘的牛、羊、马、驴,将食之不尽,用之不竭,再无需他娘的向官府报备!” 如此豪情壮志之言,身为纵横沙场的悍将,叶昇又岂能不为之憧憬,“末将倒着实期盼,大帅所言能够尽数成为现实!” “若无漠北为患,我大明帝国,也必将从此龙腾九霄,雄霸天下!” 话虽如此,但遥望漠北的叶昇,眼中却不由的涌出了一抹遗憾,但更多的却是浓浓的痛恨,以及不甘! “叶谋十六岁举义参军,与暴元大小征战数百起,亲眼见证了暴元一步步走向衰落, 本以为我大明能够一举将其诛灭,不曾想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漠北蛰伏了八年,残元还他娘的成了气候, 竟又开始做起了南下中原的白日梦,妄图再次奴役我华夏子民,...该死!” “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倘若第三次北伐再次失败的话,那么...” 说到这里,目视北方的叶昇双拳豁然紧握,青筋贲起,“短则十几二十载,长则三五十年,残元必将死灰复燃,成为我大明心腹之患!” 不得不说,身为从乱世之中一路杀出来的战将,诛灭残元,早已成为了洪武一朝所有开国将帅...深入骨髓的执念! “以往北伐,残元占尽了战略纵深的地利优势,打的过则打,打不过则避,且元军尽为骑兵,难以围剿! 反之,因我大明初定,受钱粮所制,兵戈虽利,却难以持久,最后的结果,往往是虎头蛇尾,不如人意!” “但这一次...” 说到这里,突然将目光转向了高丽方向的吴忧嘴角微掀,邪魅一笑, “这一次,后庭菊花不保的残元,倘若胆敢迈入居庸关一步,那么死而不僵的残元,...将彻底成为一具僵硬的尸体!” 后庭、菊花、不保? 叶昇虽疑惑不解,却并未急于询问,反倒是眉头紧锁,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 然而,任凭叶昇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一向与大明貌合神离,鼠首两端的高丽... 竟会在此次北伐漠北决战中,肩负起倒戈相向,爆残元后庭菊花的巨大作用! 而吴忧之所以说的如此肯定,也不仅仅只是出于对妖孽姚广孝的绝对信任,以及一味的寄希望于高丽的倒戈相向,为我所用! 还有大明此次针对残元的布局,以及足以碾压对方的实力优势! 毕竟,在钱粮不再受制的情况下,朝廷共调集了一百二十余万大军,以云、贵、广、甘、陕、大都等地为支点,编制了一张巨大弧形渔网,...张网以待! 就在这时,百丈外的街头拐角处,突然涌出了一众面目狰狞,目光决绝的倭畜,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它们一路横冲直撞,却似乎并未遭受太大的阻力, “杀积积...” “汉狗屠城,大和帝国的武士们,都团结起来,和他们拼了...” “杀啊...” 有道是狗急跳墙,原本被大军强势镇压,看似销声匿迹的反抗势力,夜幕刚刚降临,...便迫不及待的再次现出了身形! “...保护大帅!” 解雨辰一声厉喝,三百蓄势待发的锦衣卫瞬间便摆开了集防御、攻击于一体的阵型! “解大哥不必紧张,些许小杂鱼,掀不起风浪!” “发信号!” 虽不解其意,但解雨辰却毫不迟疑的执行了军令,“末将遵令!” “咻咻咻...” 凝视着三支直冲天际的火箭,吴忧嘴角微掀,幽幽的呢喃道, “本帅今日倒要检验一番,川下正雄所招募的两万日奸,...是否可堪一用!” 距此地不远,济济一堂的一处府衙内,川下正雄望着那三支在夜幕之中炸裂的火箭,目光复杂的轻叹了口气之后,豁然拔刀, “奉主人之命,由诸位各自率军一千,镇压叛乱,胆敢不从者,举族诛灭...” 虽极为不愿举刀向内,且其中也不乏抱着先行隐忍,再寻机背刺之人,但有一点,在场的众人却非常清楚, 且不说家小尽数沦为质子,在如今的这种局势下,即便悍然反背,也只能是自取灭亡,丝毫改变不了大局! 与其如此... 片刻之后,都城吉野犹如一锅煮开的沸水,彻底上演了一出以白刃战为主,...手足相残的好戏! 然而,并非谁都乐意观赏这出自相残杀的好戏! 比如,集结了八千大军,作为后手时刻准备震撼出场,却已无用武之地的曹震! “呸...” “没想到这群杂碎还真它么像狗一样听话!” “你们的武士道精神呢?都他娘的死哪去了?” “我说你们倒是赶紧联合起来,反戈一击,给曹某一个出场的机会啊!!!” “草……” 第 557 章 终有一天,我东条后世子孙,会将今日之辱,加倍奉还! 不得不说,论及视觉盛宴,近身拼杀的白刃战,远比一面倒的远程射杀,...更为震撼! 面临大明将士的疯狂屠戮,越来越多的倭畜清楚的感知到,与其被动等死,不如奋起反击, 即便是死,也必须要拉上悍然入侵倭国的汉狗陪葬! 然而,抱着必死之决心加入反抗队伍的无数倭畜,竟悲愤的发现... 此刻与它们奋力搏杀的对手,竟不是它们所痛恨的汉狗,反倒大多是彼此相熟的面孔! “砰...” 夜幕之下,两刀相互碰撞溅起的火花,更为清晰耀眼! 惨烈厮杀的人群中,一位参与暴动的倭畜,挡住了由上而下势大力沉的致命一刀, “桥本君,竟然是你...?” 待看清自己的对手之后,暴动者面目狰狞的神情,竟瞬间凝固! “抱歉,我...不想死...” 一抹羞愧在桥本眼中一闪而过,而后脸颊扭曲,毫不犹豫的抽刀斜斩! 见此,作为曾经的邻居兼好友,暴动者内心的失望与愤懑,已难以用语言形容! “八嘎牙路,桥本,你就是一个懦夫,是我大和帝国难以已洗刷的耻辱!” “身为高贵的大和民族子民,你竟为了活命,背弃了武士荣誉,无耻的投靠了入侵我大和的汉狗...” “你我之间的友谊,从现在开始,一刀两断!”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铛铛铛铛...” 一方心存死志,状若癫狂,一方甘为走狗,以图偷生人世! 其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 在暴动者那看似杂乱无章,却招招直奔要害的猛烈攻击下,桥本最终不敌! 腹部被划开,肠子流了一地的桥本,目光逐渐黯淡的环顾了一圈之后,缓缓瘫软在地,临死前自嘲一笑, “如若奋起反...反抗,哪怕有一丝生...生存的可能,我桥本...也绝不会背...背叛大和!” 眼中掠过一抹哀伤,已连续厮杀了一刻钟有余,以刀拄地几乎力竭的暴动者,刚欲再战... “噗...” 一道寒光蓦然袭来,刀尖从腹部透体而出! “身为高贵的大和子民,我田野三郎,宁死,也绝不向汉狗低头!” 仰天一声咆哮之后,轰然倒地的田野三郎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正如桥本所言,且不说缺乏有效指挥的暴动者各自为战,形同一盘散沙, 即便是以生命为代价,逆转了敌众我寡的局面,...又能如何? 面对战场外围,手持火铳弓弩呈包围之势 却作壁上观的大明将士,绝不会有丝毫翻盘的可能! 一刻钟过后,原本就尸横遍地的街道上,再添一千多具尸骸... 楠木大将,您一直让我等隐忍,可隐忍,当真能使我大和,...浴火重生么? 沉默了片刻,负责镇压暴动的东条太郎,目光复杂的环视了一圈虎视眈眈的大明军士之后,本想率军离去! 然而,刚一回头却看见被锦衣卫鏃拥,早已成其梦魇的吴忧,瞳孔一缩,东条太郎当即上前, 然而行至十丈外,却被锦衣卫厉声喝止,“胆敢上前一步,杀无赦!” 面对手举弓弩目光冰冷的锦衣卫,奉命隐忍的东条太郎瞬间止步! 见此,吴忧嘴角微掀,风轻云淡的摆了摆手,“没事,让它过来!” 虽感到极为屈辱,但为了大和的再次崛起,东条太郎只能忍辱负重... “奴才东条太郎,拜见主人!” 倭畜的德性,吴忧又岂能不知,但狡兔未死,尚未到烹狗的时候! 嘴角微掀,吴忧缓缓上前几步,轻轻抚摸着东条太郎的半月头,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做的不错!” “尔等对大明的赤胆忠心,本帅很是欣慰!” “本帅素来赏罚分明,哪怕只是一条狗,有功,...也得赏!” “即日起,本帅封你为忠明将军,正五品衔!” 终有一天,我东条太郎的后世子孙,会将今日之辱,加倍奉还! 倭畜素来善于隐忍,东条太郎亦不例外,虽说藏于衣袖内的双拳早已青筋贲起,但脸上却流露出狂喜之色, “嗨...” “主人对奴才的大恩大德,奴才唯有以死相报!” “很好!” 在众人的注视下,吴忧用脚尖勾起东条太郎的下颌,幽幽的说道,“说的好,不如做的好!” “天亮之前,本帅不希望再有暴动者的存在!” 东条太郎虽对吴忧恨之入骨,却又畏之如虎,丝毫没有与之对视的勇气,“嗨,奴才明白!” “奴才绝不会让那些自寻死路的暴动者,打扰您的清梦!” 凝视着东条太郎率众急速离去的身影,目光傲然的叶昇不屑的撇了撇嘴道, “杀起自己的同胞,竟毫不手软,倒是一条听话的好狗!” “好狗?” 点起一颗烟,邪魅一笑的吴忧,意味深长的说道,“再听话的家犬,若从小投喂带血的生肉,早晚也必会成为一条,...吃人的恶狼!” “因此,最好在这条貌似听话的“好狗”尚未长大,未有足够的实力反噬主人之前,一棍子将其打死!” 末了,将目光转向了某个方向,似穿透了历史长河的吴忧,在心里默默的添了一句, 两颗原子弹的血海深仇,养虎为患的美国,终有一天,会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或许是深夜气温骤降,又或许是因吴忧此刻的杀意太过浓郁,以至方圆十丈之内的所有人,包括锦衣卫在内,竟同时感到似有一阵寒风掠过! 叶昇下意识的拢了拢衣领之后,幽幽的说道,“大帅,恐怕您当初力排众议,筹集军费出征倭国的目的,并非是为了倭国的金山银海吧?” “倘若真有金山银海,又何必大肆屠戮倭畜?让它们替咱们当苦力岂不是更好?”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无不竖起了耳朵! 毕竟,自踏足倭国以来,只见屠戮,却从未见过吴忧口中的金山银山! “你说的不错,本帅当初筹集军费的最终目的,的确是为了将倭国这头善于学习,更善于隐忍的恶狼提前扼杀!” “而金山银海之事,也绝非本帅虚言,待到将倭国亡族灭种之后,自见分晓!” “至于替我大明挖山掘地的苦力,本帅早有安排,它们,比倭畜更听话!” 第 558 章 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两天后,惊天动地,鬼哭狼嚎的慰安营... “慰安妇还够用不?” “启禀大帅,包括长崎仅存的慰安妇在内,慰安营共有慰安妇三千二百六十八人!” 这个回答,让一大早赶来慰安营视察的吴忧极为满意,“很好,将士们随本帅征战沙场,为国建功,绝不能委屈了他们!” 委屈? 吴忧身后的众将相互对视了一眼,继而满脸古怪的腹诽道, 吃的好,赏银多,每日例行操练完之后在干一干倭国女人,干的好,还它么能赚取赏银, 即使是打家劫舍的土匪,怕也远不如这般潇洒! 这神仙般的日子要传回国内,圣上及朝中大臣做何反应尚且不论,但民间必然为此沸腾,顷刻间便可招的百万大军! 在锦衣卫及一众将士古怪的目光中,吴忧随机掀开了一处房门的帘帐,望着里面正在发生的一幕,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干的不错!” “如此猛烈的攻伐,若能持续半个时辰,定能将赏银百两收入囊中!” 此言一出,下意识的向里面探头望去的在场众人,无不眼角狂跳,满脸尴尬… 古往今来,统兵大帅前往军中视察,无不是为了视察军纪严明与否,操练是否有懈怠之举, 为何轮到大帅您,却是画风突转,一大早前来视察,却是为了现场视察这等狗屁倒灶的场面? 自秦汉以来,军法军纪即使再为堕落,又何曾有过公然狎妓之举? 虽说出征之前,圣上曾赋予吴忧全权处置倭国之权,可即便如此,土匪出身的曹震,望着里面发生的一幕,仍止不住有种莫名的心惊肉跳之感, 待吴忧放下帘帐之后,曹震下意识的撇了一眼鏃拥在吴忧身旁的一众锦衣卫之后,拱手抱拳道,“大帅,可否借一步说话?” 嗯? 见一向勇猛直言的曹震,如今竟突然脸色白发,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微微一愣之后,已大致猜出原由的吴忧嘴角微掀, “在场的都是自家弟兄,且都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磊落汉子,曹大哥有话尽管直言便是!” 锦衣卫? 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磊落汉子? 我他么防的就是他们! 想到这里,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早已竖起耳朵的解雨辰一眼之后,竟突然灵光一闪, 也罢,正好当着锦衣卫的面,阐明自己的观点,也免得日后被此事牵连太甚! 吴帅啊吴帅,绝非曹某不讲忠义,实在是此事堪称开天辟地之举,太过骇人, 万一回朝之后掀起的风浪太大,圣上为堵天下幽幽众口,曹某,怕是扛不住啊! 沉默了片刻之后,众所瞩目的曹震,拱手抱拳沉声道, “恕末将斗胆直言,两国交战绝不缺乏奸淫劫掠之举,此事虽说无可厚非,但那也仅仅只是攻破敌方城池之后的昙花一现而已!” “众所周知,上位自举义以来,素来极为重视军法军纪,少有放纵之举! 且朝中腐朽之辈太多,若此事一旦传回国内,上至大帅,下至军士,必将遭受口诛笔伐!” “圣上虽许您便宜行事之权,但公然营建慰安营,放纵军士奸淫之举,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末将担心...” 虽点到即止,但其中的意思已经非常清楚,并且,曹震之言,也几乎说到了在场所有将领的心坎里! 说到底,从乱世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的他们,并非出于对倭国的怜悯,而是出于对此事性质的忧虑! 对于曹震的建议,嘴角微掀的吴忧并未急于做答,反倒是双眸微眯,缓缓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众多将领, “诸位的意见呢?” “末将等赞同曹将军所言!” 众将对吴忧虽敬畏有加,但事关今后的生死荣辱,众将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包括对吴忧堪称崇拜的叶昇在内,竟无不附议! 这一刻,原本轻松惬意的气氛,陡然变得诡异! 为何,异族蛮夷能够肆无忌惮做的事,轮到我华夏民族,却偏要遭受那许多无端的束缚... 当年的五胡乱华,将我炎黄子孙当做了两脚羊,肆无忌惮! 后世的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做的肆无忌惮! 倭国侵华,小鬼子营建慰安营,残杀我华夏战俘,也它么做的肆无忌惮! 后倭国兵败如山倒,被虏无数,我华夏却要以礼相待,唯恐让其受一丁点委屈,影响了所谓的国际形象! 凭什么??? 草... “雨辰...” 若说在场的众人,谁最为了解吴忧性格的话,必属当初跟随吴忧赶往山东赈灾的解雨辰无疑! “大帅,圣刀...” 躬身将天子战刀双手呈上的解雨辰,非常清楚吴忧那极其刚烈霸道的性格,一旦他所决定的事,宁死...不改! 接过圣刀,吴忧修长的手指缓缓拂过刀刃,幽幽的说道,“慰安营之事,长崎已交待了一遍,今日算是第二次交待,本帅绝不想再解释第三遍!” “一句话,将来口诛笔伐,万世骂名也好,抄家灭门,千刀万剐也罢, 倭国一切所为,皆由吴某一人担当,与诸位无关!” 说罢,吴忧剑眉微挑,环顾了一圈之后,用圣刀慢悠悠的修整着指甲, “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眼角狂跳的众人毫不怀疑,如今话已说到这种程度,倘若再有人胆敢提出质疑,圣刀在手的吴忧,定会叫他血溅当场! “末将赞同!” “末将赞同!” “大帅但有所命,末将坚决执行!” “不错,吴帅乃大军主帅,倭国诸事自当一言而决!末将赞同!” 第一个赞同的曹震本就尴尬,身为袍泽兄弟的叶昇,却还不忘满脸揶揄之色的补上一刀, “老曹啊老曹,你也别怪叶某多嘴,圣上早已言明,倭国诸事由吴帅决断! 你又何必前怕狼,后怕虎,谨小慎微,胆小怕事呢?吴帅咋说,我等照做不就得了?” “一天天的咋咋呼呼,就你事多!” “叶二愣子,你他娘的什么意思?曹某这不也是替吴帅着想吗?” 曹震话音刚落,目光锐利的吴忧当即抬了抬手,不容置疑的说道,“此事到此为止,无须争论!” “诸位只需牢牢的记住一句话,倭国诸事,皆由本帅做主!” “记住,我等此行远征倭国的核心宗旨就八个字,屠倭劫财,壮我华夏!” 第 559 章 这厮为骗取大帅赏银,竟以擀面杖“行凶”...杀人! 事实证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反抗,都只是徒劳! 自大明将士强势入驻吉野之时 便已死死封锁的城门,在川下正雄等一众日奸,将最后一批尸体运往城外埋葬之时,终于解除了封锁! 旧坟犹新,又添新冢... 在无数大明将士的监控下,一眼望不到头的牛车,装载着无数尸骸,驶向那一排排早已挖掘好的万人坑… “天皇陛下,不知您此时此刻,作何感想?” 虽为敬语,但原长崎将领柳木介生那布满血丝的眼中,却充满了嘲讽与悲哀! 在众人的注视下,川下正雄本就沉重的脚步微微一顿,死死的凝视着身旁牛车上,那明显尚未成年,却早已血肉模糊的大和少年! 沉默了良久,眼中掠过一抹冷厉的川下正雄,缓缓抬起手掌,轻柔的替少年合拢了那死不瞑目的双眸! 时至如今,引狼入室的川下正雄,在亲眼目睹了汉军一次又一次令人发指的大屠杀之后,心中早已充满了无尽的悔意! “我大和,太过愚蠢,也太过心急了!” “提前唤醒了一头吃人的猛兽!” “即便没有我川下正雄的引狼入室,我大和,也终有玩火自焚的一天!” 纳尼? 面面相觑的众人,虽大多不解其意,但原本身形挺直如松,却在短短时日之内,便已佝偻了许多的楠木正仪,却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归根结底,大和本就因南北乱世,以至大名林立,形同散沙, 为统一大业,大和这些年几乎从未有过片刻安宁,那多如牛毛的大名,更是为了争夺地盘,相互残杀! 更要命的是,国内民不聊生,实力大损的大和,却妄图将自身损失,...转嫁他国! 若仅仅只是以兵做贼,掠夺毗邻大和的高丽等一众小国,做些无本的买卖也就罢了, 然而,被一连串的利益蒙蔽了双眼的大和,却因垂涎华夏中原的富足,竟不自量力的劫掠兵锋尚处于巅峰状态的大明! 也正是因为过早暴露了自身的野心!这才招来了今日的塌天大祸! 而更出乎大和君臣上下预料的是,一向崇尚儒道,提倡以德报怨的大明,竟好似脱胎换骨了一般,出手,竟会如此的冷酷无情,不留丝毫余地! “当初,甘为我大和走狗的浙江马家传来消息,言之凿凿的说大明欲将我大和亡国灭种,挖掘那所谓的金山银海!” “此事,一度被引为朝中笑谈!” “上至天皇陛下,下至满朝重臣,一致认为视大元为心腹大患的大明,绝不可能不惜耗废无数钱粮,悍然出兵我大和!” “况且我大和虽毗邻大明,却地形狭小,贫瘠不堪,于大明而言,如同鸡肋!” 在众人的注视下,自嘲一笑的楠木正仪,回眸看了一眼装载着无数尸骸,不见首尾的牛车,眼中涌露出无尽的悔意, “一步错,则满盘皆输!事实证明,悍然入侵我大和国土,屠戮我大和子民近百万的大明,绝非为征服我大和而来...” “想必诸位大多听过汉人流传甚广的一句俗语,狡兔死,走狗烹,斩草除根!” “一旦马家所言成为现实,我等即便甘为大明走狗,到最后,恐怕也难逃一死!” 此言一出,本就因梦魇缠身以至脸色苍白的众人,无不感到灵魂颤栗! 而楠木正仪之所以当众阐明自己的判断,不过是为了借此时机,明明白白的告诫在场所有的人, 既然早晚都得死,何不同心同德,豁出性命博上一把... 既然是唱戏,当然得有人配合! 一个眼神暗示,被封为忠明将军的东条太郎当即心领神会,双拳紧握,青筋贲起的低吼道, “八嘎牙路...” “大将军,到底还得隐忍到什么时候?” 楠木正仪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川下正雄之后,并未急于回答,待行至万人坑旁,竟亲自拿起铁锨大喝道, “奉主人之命,抛尸,填土...” “嗨...” 在四周大明将士那满脸鄙夷的监控下,五千手掌颤栗不止的倭畜,将一具又一具尸体拋入坑中! 仅仅片刻之后,万人坑便被尸体迅速填满,与此同时,手拿铁锨的川下正雄,也极为默契的来到了楠木正仪身旁! “大将军说的没错,待到大和子民被屠戮殆尽的那天,也就是我等大祸临头之时!” “大和遭此灭顶之灾,川下难辞其咎,但事已至此,后悔已然无用, 今后,川下愿全力听从大将军差遣,只盼大将军能够力挽狂澜,使我大和民族能够继续繁衍!” “哟西,川下君能够幡然醒悟,我大和就还有希望!” 对视了一眼,楠木正仪填土的动作未有丝毫停滞,望着坑中那一句句惨不忍睹的尸骸,眼中掠过了一道摄人的寒芒! “吉野已成牢笼,我等皆为笼中兽,轻举妄动,只有死路一条!” “要想翻盘,必须拥有翻盘的实力,唯有等到川下君登基之后,尽可能的取得汉军主帅的信任,使其放松对我等的警惕,以便掌握更多的力量!” “如今九州岛已彻底沦陷,且吉野已被屠至一座空城,由此可知,汉军主帅绝不会在此久留! 兵贵神速,为达到将我大和亡族灭种的最终目的,下一步,汉军主帅必定会率军前往本州岛! 唯有将北朝诛灭,大明才能够真正占领大和,肆无忌惮的...大开杀戒!” “因此,我大和对其反戈一击,翻盘的唯一机会,就是忍辱负重,待到天赐良机,在倾尽全力,...逆转乾坤!” 一番苦心谋划,虽说勉强算的上精妙,但忍辱负重的楠木正仪却丝毫不知,身为极端民族主义者的吴忧,前世今生都坚信着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试问,视异族有如猪狗的吴忧,又岂会给它们反戈一击,逆势翻盘的机会? 更何况“谋略”二字,本就出自我华夏炎黄,放眼天下,谁与争锋! 正当楠木正仪等一众走狗低声密谋之际,吴忧却满脸惬意的与众将在长庆殿享受着鲜嫩的和牛, 与此同时,镇守慰安营的一位偏将,却于此时押解着一位满脸休臊的军士前来禀报, “启禀大帅,这厮为骗取赏银,竟以擀面杖活活弄死了一位慰安妇,被末将当场擒获!” 擀面杖? 微微一愣,在众将领古怪的目光中,吴忧嘴角微掀,不急不缓的擦了擦嘴角,眼中竟不见丝毫怒意, “想法很另类,赏银二百两!” “然规矩不可逆,鞭挞三十,小惩大诫!”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第 560 章 吴忧:事关重大,为弟我,也只有九成把握… 若从天空俯视,就能清楚的看见,地形狭长的倭国东西两侧,皆有一支锋利的长矛,直指倭国心脏...本州岛! 战火迅速蔓延,即将吞噬整个倭国之际,被逼上绝路的无数倭国百姓,被迫做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选择! 要么,投靠各地大名武装,奋起反抗外敌入侵,保家卫国! 但与投身军旅的倭畜相比,近几十年饱受内乱战火摧残,无数穷困潦倒身心俱疲的倭国百姓,却选择了逃亡之路! 要么,举家堕入山林之中,躲避战火! 要么,则扬帆出海,妄图找寻一栖息之所,繁衍生息! 即便如此,那些位于本州岛多如牛毛的大名,堪比笑话一般的实力,竟也得到了空前膨胀! 而如今的局势,也的确如之前朱元璋父子,及吴忧私下里所预料的那般... 倭国虽乱,可一旦外敌强势入侵,国破家亡之际,必将抛却往日之恩怨,停止内战一致排外,联合抗击敌军! 而这,也恰恰是当初朱元璋极力反对吴忧提前征倭的主要原因! 身为乱世之中,笑到最后的绝世枭雄,老朱非常清楚,一头被逼上绝境的野兽,势必会爆发出极大的潜力! 然而,局势的演变,本就在吴忧的预料之中! 毕竟,吴忧前世今生虽说是第一次统兵出征,但却有着二战当初所发生的一切,...作为参考! 想当初被德国逼上绝路的波兰、捷克、匈牙利、荷兰、比利时、卢森堡、摩洛哥、利比亚、 包括当时的世界强国法兰西在内,多达恐怖的三十二个国家,又有哪一个没被德国逼上绝路? 然而面对钢铁猛兽德国那闪电般的攻击,又有哪一个能够幸免于难? 若非当初的德国底蕴不足,步伐太大,尚未来的及消化便急于招惹苏联那庞然大物, 再加上两个猪队友一番花样百出的骚操作,做出的各种拖后腿之举,德国,怕早已一枝独秀,傲世天下了! 试问,小小的德国仗着武器精良,都险些一统整个欧洲,更遑论我地大物博,人杰地灵的堂堂华夏! 若非当年惨遭野猪皮的糟践,我华夏又岂能遭受百年之奇耻大辱? 二战前期,我炎黄子孙又岂能被小日本这弹丸小国,生生按在地上摩擦? 大明洪武,将是华夏称霸天下的最后机会,千难万险,也难以阻挡改变吴忧的决心! …… 红日初升,空气本该最为清新的清晨,但刚刚历经一场残酷大屠杀的都城吉野,却截然不同! “好大的血腥味...” 奉命封锁倭国海域的陈枫,走在空荡荡的街头,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迎面扑来! “陈兄弟慢慢习惯了就好...” 话虽如此,但巩昌侯郭兴却仍然忍不住眼角一跳,暗自感叹道: 二十八个名符其实的万人坑,三处以三万具尸骸修筑的京观,通通来自吉野! 这血腥味能不大? 身为华夏子民,炎黄子孙,南征北战杀伐无数的巩昌侯郭兴,心中虽无多少对倭国的怜悯,却也有种惕然心惊之感, 古往今来,从没有永盛不衰的王朝,再强盛的王朝,也终有衰落的那天! 若是有朝一日,我大明逐渐衰落,被异族入侵,那么我华夏后世子孙,也必将惨遭屠戮,直面今日之...恐怖! 而资历深厚的郭兴之所以对吴忧唯命是从,也仅仅只是出于吴忧曾说过的一句话, 唯有天下一统,将异族尽数扼杀,才能消除一切隐患,替炎黄子孙,开万世之太平! 收回思绪,郭兴当即提出了心中的疑惑,“对了陈兄弟,你不是奉命封锁倭国海域,征剿周边小岛吗? 今日突然来此,是否出现了什么变故?” “变故?” 提及此事,陈枫傲然一笑,“近来扬帆出海逃窜的倭畜,比之前些时日的确暴增了许多, 但我部日夜交叉巡视,且布置了三层屏障,那些倭畜,已随着它们所乘的马桶盖子,尽数沉入海底!” “至于周边群岛上的那些倭畜,也已被我部各统领率军通通清剿了一遍!” “陈某今日前来,乃是为了面见吴帅,商讨一件大事!” 大事? 除了杀人、占地、分金,他娘的倭国哪来的什么大事? 见陈枫不欲多言,顿足思索了片刻的郭兴眉头微皱,却也不再追问! 原来,陈枫于五日前恰巧遇上了意气风发的驸马李琪,并得知已彻底攻陷九州岛之后,一夜未眠! 第二天便迫不及待的率领一队军士,赶赴吉野! 不多时,陈枫便已来到皇宫,在倭国皇宫所谓的御花园,与结拜兄弟吴忧会面之后,直接了当言明了想法! 而吴忧沉思了片刻之后,却并未急于表态,“三哥,迁居倭国之事,不知这是你个人的意思,还是望乡岛上下所有人的意思?” “圣上早已明示天下,往日的那些恩恩怨怨,一笔勾销! 并许诺张、陈旧部,愿解甲归田返乡也好,为国效命征战沙场也罢,皆会妥善安置,你又为何...?” “在此,陈某代所有诚王旧部,以水酒一杯,多谢六弟替我等张目!” 端起酒盏一饮而尽之后,看似豪迈的陈枫,眼中却涌出了一抹难言的苦涩,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诚王作古十数载,往日的那些恩怨我等早已释怀,否则,我等当初大可不必为了沿海百姓,与倭寇海上搏杀!” “为民族效命,我等自当义不容辞,但我等身为诚王旧部,虽为败军之将,却也知忠义二字,有生之年,绝不会另投新主!” “至于解甲归田,回返故里...” 说到这里,陈枫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转向了故乡方向,眼中透着一抹思念,但更多的却是决绝, “曾经沧海难为水,乱世征战十余载,待诚王作古,我等又孤悬海外十余载,故乡虽在,却早已物是人非!” “不瞒六弟,包括陈友谅余部在内,我等早有另寻栖身之所的想法,只不过天大地大,但举目四望,却难有我等败军之将的容身之处!” “现在好了,倭国将灭,周边群岛也已肃清,不久的将来,倭畜也将从此绝迹人间! 因此,陈某与部众商议过后,一致认定,倒不如索性在倭国扎根,告别过往,...从头开始!” 这可真是瞌睡遇上了枕头,张陈二部入驻倭国,一来得偿所愿,二来也好将那些躲藏在犄角旮旯里的老鼠,赶尽杀绝! 想到这里,双眸一亮的吴忧嘴角微掀,揶揄道,“三哥的意思,为弟明白了!” “但事关重大,须得由圣上决断,为弟也只有九成把握促成此事!” “九成把握也总比...” 见吴忧沉默许久,似有为难之意,陈枫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之后,瞬间反应了过来,嘴角抽搐道,“六弟过谦了! 说罢,陈枫豁然起身,郑重其事的拱手抱拳深施一礼,沉声道, “大恩不言谢,今后但有所需,六弟尽管开口,刀山火海,任凭驱使!” 第 561 章 李琪:我它么只不过想装个逼,为何竟...如此之难? 自宋运告终,为异族奴役历经百年屈辱的华夏炎黄,在大明王朝开创的那一天,再一次得到了重生! 若将横空出世的大明,看做是我华夏民族浴火重生之日的话... 那么,洪武十二年,将注定在史书上予以浓墨重笔,震古烁今,彪炳日月的一年! 见证我炎黄子孙脱胎换骨,破茧成蝶的极具色彩的一年... 只因这一年,历经八年休养生息的大明,睡龙睁目,脱胎换骨, 洪武十二年五月十六,随着野心勃勃,“雄才伟略”的天元帝被己方的战马踏成肉泥, 随着北元太子,联同一干北元重臣尽数被押解进京,并斩于午门之时,...万人空巷! 在那些曾视汉民犹如猪狗的暴元官老爷们人头落地的那一刻,饱受奴役,历经乱世的无数百姓,无不仰天长啸,尽数释放着埋藏在心底,那不堪回首的屈辱! 至此,往日之阴霾,一扫而空,民族自信,也随之暴增! 随着贵广两省以四大土司为首的十几万叛逆,以及手握二十万重兵,云南梁王把匝剌瓦尔密屡屡兵败,一溃千里! 待到山穷水尽,梁王瓦尔密最终被悍将唐胜宗斩于马下! 扎根近千年,对历代朝廷皆是阳奉阴违的众多土司,也被连根拔起,顽固不化者,被尽数诛灭! 见大势已去,北元已成昨日黄花,坐镇云南大理的总管段世,竟丝毫没给曹国公李文忠建功立业的机会,极为明智的选择了投降! 至此,西南大定,重归王化之下,而朝廷推行的改土归流之国策,从此也再无阻力! 元庭的最后一缕光辉也随之落幕,自成吉思汗强势崛起的国运,...也就此告终! 世人皆言,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然于今时今日的大明而言,也不尽然! “大捷......倭皇被擒...已被押解回朝...南朝覆灭...缴获无数...” “大捷...倭皇被擒...已被押解回朝,南朝覆灭...缴获无数...” “驾...驾...驾...” 洪武十二年六月十一,随着接连三位骑兵犹如旋风一般飞奔入城,并一路高声呐喊,京畿应天,顿时一片哗然! “什么?倭国覆灭?连它们的天皇都给擒回来了?” “这粗粗一算,出征还不到一个月吧?就把倭国给灭了?咱们的这位青天知府,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那可不,你可别忘了,咱们的这位府尊大人,那可是有着修罗知府之美誉, 这次府尊大人亲自出手,那些无恶不作的倭畜还能有活路?” “俺老早就猜到了,以府尊大人的能耐,定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只不过俺没想到,捷报竟来的这般快!” “叫我说啊,这也就是府尊大人出世的晚,要是早生个十几年,沿海各省的百姓,又何必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瞧你这话说的,要我说府尊大人若是早生个三五十年,还能叫暴元苟活到现在才死?” 不过是仗着天子宠信,建立了一些微末之功罢了! 若天子宠信于我,我上我也行! 夹杂在人潮中的一位年轻文人素来眼高于顶,自诩为天纵之才,丝毫瞧不上胸无点墨的平民百姓, 但此时此刻,听到那些越来越离谱,就差把那位吴大学士吹上天的言论,出于妒忌,竟罕见的对那些它所认为的无知百姓解释道, “哼,你们这些人知道个什么,倭国分裂为南北两朝,两皇并存! 现如今只不过是擒回了一位天皇,南朝虽灭,但只要北朝尚在,又何谈倭国已灭?” 此言一出,文人方圆十丈之内的百姓,纷纷顿足反驳道,“你这话俺就不爱听了,就算那弹丸小国分南北两朝,两皇并存又咋了? 咱们的府尊大人能够在短短一个月之内灭了南朝,擒回它们的那狗屁天皇,独木难支的北朝还能幸免于难?” “就是就是,你这个后生也忒没见识,那狗屁天皇都给擒回来了,咱们的府尊大人早晚还不得灭了倭国?” “甭管咋说,府尊大人出征之前说过,此次出征誓灭倭国,他说的话,俺信!” “大家别理这后生,他这明摆着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嫉妒咱们的府尊大人呢! 咱们可得抓紧,要不然洪武大街上怕是没咱们的立足之地了,俺可不想错过那狗屁天皇的...绝世风采!” 见文人面红耳赤的愣在原地,一位白发老者心生不忍,忍不住上前劝慰道, “年轻人须得心胸开阔,嫉妒心太重,只会让自己的路越走越窄! 我等虽为胸无点墨,孤陋寡闻的一介草民,却也能够明辨是非,府尊大人之所以有今时今日之威望,绝非吹捧而来,更非靠的文采! 再者说,一个人的文采即使再高,与国无用,与民无益,...又有何用?” 沉默了良久,文人对早已消失在人潮中白发老者离去的方向,深深施了一礼,“三人行,必有我师,孝孺受教!” …… 宽八丈有余的洪武大街虽说极其宽阔,然而短短一刻钟的功夫,却已人满为患, 虽然拥挤不堪,但摩肩接踵的无数百姓,却是人人面含喜色,翘首以待... “来了来了...” “快看,囚车中的三寸丁,肯定就是被府尊大人擒获的狗屁天皇!” “怎么可能?倭国所谓的天皇,就他娘的长这副模样?竟如此丑陋不堪?” 若说此刻人声鼎沸,声势浩大的场面,仅仅只是让位于囚车中的长庆天皇感到无比心悸的话, 那么,已清楚映入眼帘之中,那巍峨壮丽,气势磅礴,让人望而生畏的大明皇宫,则让以囚犯之身第一次踏足华夏的长庆天皇,...万念俱灰! 这,就是让我大和民族觊觎已久的繁华胜地么? 这,就是大明帝国真正的实力么? 我大和偏安一隅,虽有内战,却无亡国之患,日子虽不富裕,却也过的还算安稳, 却偏偏被贪婪蒙蔽了双眼,竟自动招惹了如此恐怖的存在... 与心若死灰的长庆天皇截然不同,缓缓策马前行,尽情享受着无上荣光的驸马李琪,今日,可谓是格外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然而下一刻,街道旁隐隐传来的一问一答之间,被一位龟公揭破往事的他,恨不得掩面而逃... “咦?走在最前面的这骑着白色战马,身穿银色盔甲的将军,为何如此眼生?” “嗨,这位爷那可是我们画舫中的常客,床榻之上辗转腾挪,功夫甚是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