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战国：昏庸就变强 作者：小猪

简介:
　　打工人姬延不小心穿越大周朝，孤的褒姒呢？孤的酒池肉林呢？
　　系统提示：昏庸就升级，奖励长相随。
　　“大王，快来吃药！”媚惑的女声传来。

第1章 穿越，我是昏君
　　“大王……”
　　惶恐而急促的叫唤声中，姬延猛然一张眼。
　　一张绝色而孤傲的俏脸映入眼帘，见到姬延睁眼，那双美目里流动的冷意骤然消失。
　　变成媚到骨子的娇滴滴声音传来。
　　“大王，先喝了这汤药……”
　　纤纤玉手，端过一碗汤药，冒着热气，更带着佳人的体香。
　　不忍拂却美人好意，姬延就要服下。
　　下一刻，他却是头一歪，直直倒下，双眼紧闭。
　　“大王，大王怎么……快传太医！”佳人声音传遍整个宫殿。
　　姬延当然没事，他只是被那一对豪气无双的雪白吓住了。
　　可怜姬延生前只是一个打工人，哪里见过如此豪放，是不是太过夸张？
　　“叮！恭喜宿主偷渡成功，无限大昏君系统启动。”
　　“叮！昏庸就升级，奖励长相随。为自己打工，才是王道。”
　　“叮！穿越成功奖励，返生果一枚，效果：祛去体内积毒，相当于重生一次。”
　　不等姬延反应过来，一股清凉直接从嗓子里透入，身躯轻轻一震，好像充满了力量。
　　返生果不但祛去积毒，更将体质改变了一些。
　　偷渡？
　　姬延猛的一下想起。
　　偷渡就是……死了，穿越了，灵魂到了这位大王体内。上一刻他在去医院的路上遭遇车祸，这一刻就躺在这龙床之上。
　　先前一眼见到的场景也在脑子里快速闪过。
　　古朴的宫殿，低调奢华，金光闪烁，和巨大的龙床形成强烈的反差。
　　造孽啊，好不容易穿越当上帝王，马上又要归西？
　　不能，我不能死！
　　才死过一回的姬延，心头暴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既然系统已经替他解决身体问题，没有道理不努力。
　　不就是昏庸才能升级么？我姬延昏庸起来，连自己都害怕！
　　上一世还是可怜卑微的打工人，更是一个处，这一世怎么也得风光一把再说。
　　不过，姬延暂时还不了解自己的处境，并没有轻举妄动，他在脑子里努力搜寻这位大王的经历。
　　只是很可惜，这位根本就是一位大昏君，气的姬延差点没有骂出声来。
　　除了专宠一位燕妃，这位什么都不知道，连自己统治着什么王朝也不清楚，更不说治下钱粮兵马，活该被人下药整死。
　　正在这时，脑内突然出一个面板，应该就是无限大昏君系统，上面密密麻麻记载了姬延现状。
　　宿主：姬延
　　年龄：18
　　身份：东周末君　姬延
　　声望：1000
　　国家等级：九鼎之国，实力低微，仅只三十七城（含王城，另有分裂分子据城十五）
　　个人等级：0
　　神兵利器：无
　　历史名将：无
　　天赋属性：无
　　特殊技能：无
　　系统评价：末世浮萍，任人宰割
　　主线任务：昏庸奖励。各种昏庸各种奖励，人生在世，昏庸相伴，装逼都是浮云，昏庸才是王道。
　　当前任务：三日后楚国传信，欲借周王名义，号令天下，共击秦国，为保大周声望，宿主只能高举义旗。任务奖励，声望值10000点。（注，声望值可以兑换道具，宿主务必尽快提升声望值。）
　　“卧曹！”姬延从龙床上弹了起来。
　　这穿越还真是周到客气，来了就是大郎请吃药，再扣上一个末世之君。去打秦国，怎么打？头铁么？
　　想想秦王手下虎狼之师，姬延就是直翻白眼，直挺挺的再一次倒下。
　　“大王！”
　　见到姬延如此模样，殿内众人都是震惊。
　　老天，大王的病情越来越严重。
　　“大王，陈太医来了！”先前曼妙的女声再次响起。
　　此女正是燕妃。
　　姬延才一扭头，一个老头小碎步上来，“大王，请容老臣替大王诊脉。”
　　一只粗糙老手很快搭了上来。
　　姬延也不睁眼，这副身躯的问题之严重，他也是渐渐清楚。
　　眼前这位燕妃被他没日没夜的整了五年，现在还能活着都是奇迹，更不用说两年前他就开始服用这种滋补汤药。
　　当然，返生果已经替他袪去体内毒素，这事也没法说出来。
　　嗯？
　　姬延眼皮子一跳。
　　这位陈太医，怕是也不简单，那只老手，虽然皮肤粗糙之极，却是极有力道。
　　这皇宫之中，还真是藏龙卧虎，四下危机。
　　姬延开始庆幸先前没有一嗓子喊出声来。
　　翻了那碗毒汤，也许下一步对方就是直接一棒子砸过来，毕竟他也算是读过不少草鸡史书，各朝各代的皇帝死法都知道不少。
　　“燕妃，大王病得不轻，汤药还得加量才是！”
　　“陈太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
　　“回燕妃话，老臣以性命担当。”
　　“既如此，你只管加量就是。”
　　陈太医和燕妃的话一板一眼，对答得体，全无破绽。
　　只姬延心头却是冷笑不已，现在至少能够肯定，这两人对他不轨。
　　真是一对狗男女！
　　姬延的脑子飞速转动，对方如此小心谨慎，必定是还有忌惮之意，而在此殿内一共仅有七人而已。
　　帝宫两名内侍，周同，吴典二人，都是自幼起扶持他的。
　　再有宫女明月花，乃是燕妃的贴身侍女，没有道理站在自己这一边。
　　余下之人，就是宫内侍卫大臣宁涛。
　　从过往的记忆里，完全无法断定这三人到底谁忠谁奸。就算是前身有些印象，姬延现在也是不敢相信的。
　　“大王龙体抱恙，你们小心伺候着！”燕妃扔下这话，带着明月花款步移出。
　　陈太医跟着也是匆匆离开，说是要重新开方熬药，以解姬延重病之躯。
　　只剩下周同吴典，加上宁涛三人，如木雕一般护卫在榻旁。
　　外面的种种动静，姬延听的清楚，但接下来如何，他心头还在盘算着。
　　片刻，殿前传来侍卫声音，“青妃求见！”
　　姬延还在努力搜索青妃此女，宁涛已经开口，“大王口谕，任何人不得入殿！”
　　口令传出，外面侍卫当然的挡住。
　　“宁涛，你身为内务侍卫大臣，何胆如此？”一道女声带着怒气传来，倒也气势十足。
　　“青妃请自重，大王有令，我等不得放行。”守殿侍卫当然是不能退让的。
　　龙床之上，姬延突然睁眼。
　　“大王！”周同吴典二人一直盯着姬延这里。
　　“外面何人？”姬延明知故问。
　　“大王，外面乃是青妃求见。”
　　姬延喘了一口气，“准！”
　　再看三人脸色，同样是不能置信。
　　“大王龙体……”宁涛迟疑着躬身行礼。
　　哪知姬延更是言出惊人，“都出去，只令青妃一人入内。”
　　宁涛三人一起怔住。
　　“哼！”姬延老脸一整，王威散发出来。
第2章 杀的就是忠臣
　　“臣等不敢！臣等告退！”
　　很快，宁涛三人一起退出。
　　姬延暗中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还真有些王霸之气。
　　很快，一张俏面带着惶恐不安出现在面前，“大王，您终于醒了，臣妾有罪……”
　　说着，青妃水汪汪的眼眸里神情复杂，惊喜、关怀、担忧、惶恐，那满身的华服更是将她的情绪放大，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动人神韵。
　　姬延的小心脏不由乱跳起来，脸皮上似乎也在发烫。
　　从前身的记忆，这昏君可是独专燕妃一人，后宫三千佳丽不得雨露，怕都要干涸到底吧！
　　说起来，姬延还是一个初哥，没办法，打工人哪里找得到女朋友，能有一碗热饭吃都已经不错。
　　一路打工下来，最大的收获就是保持着金身不破。
　　他倒是想要破掉，无奈一个家境不太好的穷学生，想当然的高不成低不就。
　　“大王，可要服药？”青妃竟然端起那碗汤药，堪堪的端来。
　　真当我是大郎？
　　姬延眼里绽放精芒。
　　“抬头！”
　　青妃娇躯一颤，小脸仰起。
　　他终于是见到传说级的绝世容颜，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再加上方才含嗔带娇，绝对绝对的祸国小妖精！
　　这个前世连女生手掌都没有正经牵过的姬延，突然生出强烈的邪恶念头，那种感觉甚至是越来越强烈。
　　快，推倒啊！那股热力自腹下冲上胸腔，顿时整个小心脏都是呯呯狂跳，口干舌燥起来。
　　“昏君，你太浪费粮食！”
　　姬延突然间的大吼一声，让青妃娇躯一僵，手里的汤药都洒出不少。
　　“大王恕罪！”
　　青妃顿时娇躯乱颤，脸色惨白。
　　完了，这可是大王的御药，若是有所耽搁，砍脑袋都是有可能。
　　姬延却是猴急，“上来！”
　　“大王？”青妃明显以为自己听错。
　　“放下药，上来！”没办法，姬延有些挺不住啊！
　　青妃放下汤药，娇怯的褪去绣鞋，缓缓上床。
　　真美啊！
　　姬延一颗小心脏都要扑出去。
　　这样级别的美女，轻解罗纱，那一举一抬，都是曼妙无比，令人血脉贲张。
　　完了完了，要守不住了！
　　姬延心脏更快。
　　“大……大王……”青妃突然被上下其手，更是明显感觉到姬延的热情，顿时又羞又急，本能想要挣扎起来。
　　“青儿，你好美！”姬延情不自禁。
　　这一声青儿，顿时令宁青儿娇躯一软。
　　这身躯，两年前就应该被大王收下，却是熬到了如今。
　　多少个日日夜夜，少女心境让宁青儿对月轻叹。
　　君无义，不见妃子面，君无情，只教此心向月冷。
　　姬延的动作更具侵略性。
　　“大……大王龙体初愈……”小脸快要红透的青妃轻轻推拒着姬延的热情。
　　只是下一秒，姬延的眼睛都有些红了。
　　二十六年了，哥可是受够了寂寞。
　　如此急切之下，姬延的动作愈发的粗暴起来，偏偏青妃身上的衣裙质地好到离谱。
　　该死，怎么这样复杂？
　　好在青妃此时连象征性的挣扎都已经放弃，那暖暖的热气贴在姬延耳畔，“大王，不是青儿不愿，只是……”
　　然而都到了这个时候，姬延怎么可能罢手？
　　还不信了，总不成都是系成死结？
　　如此这样，场面更是难堪。
　　嗤啦！
　　姬延终于找到办法。
　　解不开，可以撕啊！
　　嗤啦！
　　更多的身躯呈现出来。
　　姬延的脑子里开始嗡嗡乱响，没喷出鼻血算他狠。
　　那凝脂一般的肌肤，随着他的手掌轻颤不止。
　　至于青妃，此时内心充满了期待。
　　嗤啦声不断响起，没办法，这一身的绫罗绸缎，一层一层的，也幸亏是姬延手劲还行。
　　当然到了这个关头，根本就停不下来。
　　“禀大王，燕妃求见！”外面传来周同那特有的阴柔声音。
　　混帐！
　　姬延差点没有一波脏话喷出。
　　这离开不到十分钟吧！
　　真是盯得紧啊！
　　姬延目光闪动，身躯也稍稍僵硬了一些。
　　随着姬延的热情退去，青妃眼里的期待渐渐化为失望。
　　有燕妃在，谁还敢上大王的龙床？
　　先前倒是有嫔妃做到过，后果呢？纵然没当场杖毙，结果也是死得很难看。
　　想到这里，青妃的娇躯轻轻颤抖起来。
　　“禀大王，燕妃求见！”周同的声音再度响起。
　　殿内殿外，一时无声。
　　“不见！”姬延终于开口。
　　他倒是要看看，那些魑魅魍魉是不是都要跳出来？
　　吱呀！
　　果然，燕妃径自推门而入。
　　“大王！”燕妃当然看到姬延和青妃的姿势，顿时俏脸生霜，连带整个乾坤宫的温度都下降了五度。
　　“出去！”姬延当然不让。
　　气氛陡然一紧。
　　然而很快，姬延怒指，“周同，送燕妃回去长春宫！”
　　只是燕妃的反应也不慢，“宁涛，传孤旨意，擅入乾坤宫者，斩！”
　　空间顿时一凝。
　　一张张面目表情，尽数落在姬延眼里。
　　好在宁涛并没有任何的表示，总算让他稍稍放心。
　　倒霉的周同，战战兢兢的移步到燕妃侧边，手一伸，“燕妃……”
　　只见燕妃那张绝世容颜却是气到苍白，那一对玉般纤掌，也是狠狠的一握。
　　“大王龙体虚弱，经不起这些荒唐！来人，将那贱人拉下来。”
　　周同吴典傻眼，青妃可是倚偎在大王身边，更是衣衫不整。
　　“放肆！”姬延从龙床上几乎是跳了下来，“来人，将燕妃拉出去！”
　　瞬时，外面侍卫进来。
　　“大王大病初愈，不可再动元气。”陈太医也从殿外进来。
　　姬延眼一冷。
　　“拿下！”
　　啪啪数下，几只大掌一起将陈太医死死按住，却也没有办法将他的身躯按下。
　　果然是练家子。
　　姬延冷笑，“陈太医，你这是要抗旨？”
　　“大王，陈君何罪之有！”陈太医手上不敢太过反抗，言辞却是满满的不服。
　　燕妃更是脸色涨红，“大王，陈太医久处宫中，为朝廷尽心尽力，你竟然为了一个小贱人就要拿下问罪？”
　　“敢问大王，陈太医何罪之有？难道大王竟是一国昏君？”
　　一王一后的大战，惊呆了所有人，殿内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何罪之有？
　　姬延想想，还真没有。
　　他只是怀疑陈太医和燕妃暗中下药，但证据当然是没有的。
　　眼看姬延走来走去，竟是找不出借口，燕妃更是咄咄逼人，“大王身为大周国君，当勤勉执政，礼贤下士，如此荒诞行径，十足昏庸！愧对周室先祖！”
　　燕妃这些话说出，那些太监侍卫虽不敢表示，却是心里大大的赞同。
　　陈太医为周室辛苦二十余载，只是劝说了一句，就要把人拿下问罪，实在是寒心。
　　呛！
　　噗！
　　满殿震惊，姬延竟是陡然出手，拔剑就斩，多余的话没有一个。
　　“大……王……”陈太医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现在，你可服？”姬延哈哈大笑。
　　忠臣？这样的忠臣有多少，本王就要杀多少！
第3章 大王的馒头你也敢动
　　“昏君！”
　　仆倒之前，陈太医拼尽了力气。
　　姬延冷笑，那又如何？还不是死俅？
　　目光一转，冰冷的目光和燕妃对上。
　　下一刻，姬延脸上更是冷漠带霜，“送燕妃回宫！”
　　燕妃娇躯乱颤，没有想到，向来对她言听计从的大王，竟然当着她的面斩杀了陈太医。
　　“燕妃！”几名太监侍卫苦着脸过来。
　　燕妃一咬牙，“还请大王珍惜龙体。”
　　那冰冷眼神更是在青妃身上扫过，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踏踏踏。
　　无论如何，燕妃总算是离开。
　　姬延再次暗暗松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
　　刚来这个世界就暴发帝后之战，更是亲手杀人，这心理上真有些难以接受。
　　“叮！恭喜宿主完成昏庸任务，达成昏庸小能手成就，奖牌发放成功！”
　　“叮！恭喜宿主完成昏庸任务，奖励昏庸点一百。”
　　果然，面板上多了一些变化，最醒目的就是姓名那一栏的后面多出一个铜色的小奖牌，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再有就是下面多了一栏，昏庸值一百。
　　这个倒是有注释，昏庸值可用来兑换任何的道具，不能用来兑换声望值、天赋值等等。
　　有道具也好啊！姬延乐不可支，要是兑换到什么功法什么神通，他还得是苦苦修炼，道具多好。
　　“大王……”青妃轻轻蠕动着身躯，想要滑出去。
　　这一蠕动可是要了命，简直是要命的摩擦。
　　姬延这才发现，他早回到龙床之上，正把青妃挤在里面。
　　可怜青妃鬓发凌乱，酥体半掩，一点娇红正引露，娇唇红似火。
　　绝品啊！
　　姬延顿时兴致再起，越烧越猛，“青儿，我们继续！”
　　“可是！”青妃着实有些害怕。
　　“嘿嘿，让他们外面馋着去！”
　　嗤啦数下，完全解除武装。
　　只见姬延眼睛充血发红，额头上更是青筋突突跳起，青妃明显有些吓到，努力收拢着身体，嘴里更是轻轻颤颤着：“大王……臣妾还是……还只是，啊……”
　　这一嘶声，令外面候着的一众太监侍卫都是吓了一大跳。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姬延才心满意足的起身。
　　身后琐事，自有宫女进来收拾，搀扶着青妃重新着衣。
　　“叮！恭喜宿主完成昏庸任务，奖励昏庸点两百。”刚一起身，系统发来指示。
　　姬延乐了，这样也能算是完成任务，本王每天都可以干三票啊！这就是白送嘛！
　　“大王！”青妃娇嗔。
　　显然是会错了姬延的笑意。
　　“爱妃甚好！”姬延没有多去解释。
　　穿好衣袍，姬延坐下仔细研究面板上的内容，虽然他了解周朝老祖姬发和封神一战，但对于后期的周王室实在是了解不多。
　　至于战国的末期，也就是他现在所属的时代，最深刻的事就是长平之战和秦灭六国。
　　像东周王室被覆灭这种小事，倒是很少人熟知。
　　也是因为此时的周王室，已经弱小到不像话，还要硬生生的分为东周王室和西周王室。
　　仔细看过，姬延更是震惊了。怎么晋国、吴国越国这些还存在？现在到底是战国初期还是末期？
　　好在系统面板上有地图查看功能。
　　这样总算看明白一些，不只是晋国、吴越、中山、宋国等等，就连一些更小的国家也是有的，只是这些国家的体量都比历史上更小。
　　比如晋国这样的大国，在这份地图上面也只有历史上的三分之一大小，而且是占据了秦国的那一部分。
　　相当于晋国是在替后面的赵、韩、魏三家挡住了秦国。
　　还可以这样玩？姬延脑子里一阵迷糊。
　　现在的情形，更象是春秋战国两个时期的合体版本。
　　好吧！也许这是好事，毕竟每一个国家都没有占到绝对的优势，对于姬延来说更好上下其手。
　　怎么说他也是知道一些历史走向。
　　科技树方面，还是和战国末期相近，青铜器和战车基本上退出，铁器开始盛行、骑兵开始替代战车，最令姬延惊讶的是就连货币也相对统一，以铜钱为主，金银为贵，量具什么的，也差不多统一。
　　不过用的官职等阶却是有些混乱的。
　　这是时空错乱？
　　姬延不由想到。
　　也只有时空错乱，才会把不同时代的强者这么扔到一起。
　　“来人！”姬延急切想了解一下朝中状况，比如钱粮等等，必须先召来众臣。
　　“臣在！”太监周同入内。
　　嗯？
　　姬延暗中冷笑起来。
　　刚才他花了一百个昏庸值，买了一个老眼昏花的技能。
　　是忠是奸，一望便知。
　　现在看来，这一百个昏庸点花得简直是太值不过。
　　“周同，宿主身边随侍小太监，自七岁入宫去势一直陪在宿主身边，向来忠心不二，只是最后东周灭国，此人席卷了宿主最后两个馒头，还有妃子二人，宫女十三人。”
　　好家伙，你卷走了本王的女人也就算了，连最后两个馒头你也不放过，姬延越看越是上头。
　　“吴典、周忠！”姬延唤了另两个随侍太监。
　　这一看，就好多了。
　　二人的履历都不必说，向来忠心为主，后来姬延受秦国羞辱，不堪自尽之时，吴典陪葬，周忠身怀利刃去刺秦，都是大忠臣。
　　这一对比，越看周同越是气愤。
　　跳起来就是怒叱，“王八蛋，让你给本王戴帽子，让你戴，你倒是戴啊！”
　　手里一阵噼哩叭啦的爆打。
　　三太监都是傻眼。
　　啥意思？
　　给大王戴了帽子？
　　可是不能啊！这三人可是一同入厕过，还在一起洗澡搓背，都是精品小蚯蚓，怎么就给大王戴了帽？
　　周同更是惊惧不已，“大王饶命！臣何罪之有？”
　　还敢顶嘴！
　　姬延啪啪啪的出手，“不认帐是吧！连本王的馒头都要拿走，还敢问何罪？”
　　嘶！
　　吴典周忠二人心惊。
　　擅动御膳，真是死罪一条。
　　“大王饶命啊！臣何时动过大王的馒头？”
　　仍在那里跪伏的吴典二人也是回过神来，真是这样啊。
　　大王几曾吃过馒头的？
　　哪一顿不是山珍海味，牛羊鱼肉的。
　　只怕是大王久病在塌，脑子有些烧过头。
　　两人对了一个眼神，“大王息怒，请大王不要劳损了龙掌！”
　　还别说，这样一劝，姬延真是停下手来。
　　打了这半天，手掌真是有些吃痛的。
　　吴典周忠终于松了一口气。
　　被打到一脸懵逼的周同更是如此。
　　“来人，给本王拖出去砍了！”姬延当然明白过来，他是大王啊，用得着自己动手？
　　什么？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
　　周同疯狂讨饶，却是被侍卫一把拖了出去。
　　片刻，侍卫大臣宁涛进来入奏，“启奏大王，罪臣周同已经伏首！”
　　然而，姬延双眼猛然怒张，杀意凛凛。老眼昏花的技能早将对方看透。
　　“宁涛，侍卫大臣，联军为秦军所破，此人以靖山候性命为重，差点令姬延丧命秦军铁骑之下。”
第4章 要大王的钱
　　这还用问，百分百的奸臣！
　　为了区区一个靖山候，连本王的性命都不顾，还留他何用？
　　“当斩！”
　　只是姬延手掌挥出，拍案而起。
　　又要斩谁？
　　宁涛等人一个个傻眼。
　　好险！
　　姬延后面的话猛然收住。忘记了这家伙可是侍卫大臣，统率三千禁卫军，这要是当场翻脸，那还了得？
　　还好姬延脑子转得快，“罪臣周同，私藏本王袜子，理当诛灭三族！念他跟随本王十余载，就祸不及族人了！”
　　“谢本王隆恩！”周同死了，这恩还得是有人谢的。只能是宁涛等人代劳。
　　也是姬延没有天威再怒，谢个恩啥的这三人也不亏到。
　　摆摆手，示意三人退下。
　　“叮！恭喜宿主完成昏庸任务，奖励昏庸点一百！”
　　不错，现在姬延已经有四百个昏庸点，用去一百买老眼昏花的技能，还有三百的余额。
　　这里各种技能和道具都是不少，可区区三百个昏庸点就真是不够看了。
　　那些典民令，黄门令，征兵令什么的倒是便宜，可又没有什么用处。
　　最令姬延动心的当然是那些神兵利器，管他什么白起王剪，一个大招下去，还不是给本王倒下？
　　只可惜，三百个昏庸点连看到这些神兵的资格都没有，只有足够昏庸点的情形下，才会默认点亮。
　　“传文武百官入朝觐见！”姬延最后想起正事。
　　下了这道命令之后，姬延揉着太阳穴。
　　三日后，就是楚国派信使来，为了完成声望任务，他只能是咬牙应允，以周室名义向秦王发难。
　　问题是史书上都记载得明明白白，这一仗周王室可是输到连裤子都没有可穿的。
　　先是为了筹措军资，姬延向周王境下民众发行债券，许以高利。
　　只是好不容易搜罗到的五千大军尽数被斩杀，更是惹恼秦王，竟然连克韩国数座城池，一路追杀到底。
　　结果内有民众讨债，外有秦王铁骑追杀，姬延不得已之下，竟向秦王投降，最后更是无脸见人而自尽。
　　唯一的出路，就是姬延想办法利用历史的漏洞。
　　现在战国七雄，虽然以秦国最强，但因为历史的偏差，若是能充分利用好这一点，倒是还有得机会。
　　“大王，诸臣已在昆吾宫里等候！”周忠小心翼翼进来禀告。
　　没办法，一个上午都没有过去，大王已经是连斩了二人，一点征兆缘故都没有。
　　说不怕，那绝对是他在吹牛。
　　好！
　　姬延起身，摆驾，直去昆吾宫，那里是大周朝的朝堂。
　　“吴典，给孤说说朝堂上的事。”姬延对于大周朝的官制品阶都还不清楚。
　　好在前身就是昏君，吴典非但不起疑心，更是尽心替姬延细说。
　　可以确定，这大周朝并非从古制，朝中有六部，吏、礼、工、兵、刑、户，分掌周朝诸事，各部主官为尚书，正二品，从官侍郎，从二品。六部之上又有丞相和镇国大将军（暂缺），为正一品，副丞相（暂缺）和镇边将军（暂缺），为从一品。
　　也就是说，昏君这些年不上朝，朝柄都在丞相万古流一人手里。
　　姬延轻轻点头，万古流，正是燕妃万小燕的老爹，这一家人可真是祸害不浅。
　　只怕他中毒一事，也少不了万古流的干系，毕竟万小燕都被牵扯其中，明显是对他有杀意。
　　若有可能，他现在就想砍了万古流，重掌朝纲。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当然还是联兵伐秦一事，对于宫里的太监太医，他随便杀掉几个也没有问题，但擅杀朝堂重臣，怕就会引来轩然大波。
　　‘还是得要冷静啊！’
　　姬延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得要做到以德服人才是。
　　很快，昆吾宫已在眼前，磅礴古朴的昆吾宫乃是王城里最大的宫殿，占地怕是不下千亩，巍峨问天。
　　殿前，更是九尊大鼎屹立，每一尊大鼎，都代表周王室的无上尊严和最后荣光。
　　“大王驾到！”
　　山呼之中，姬延终于坐上他的王位。
　　这感觉，还真是不一样。
　　虽然周朝疆域不济，这气派还是有的，文武百官，分列两班，庄重肃穆，尽显皇家气度。
　　“文武百官，有事来奏，无事退朝！”吴典高声宣唱。
　　“臣户部尚书钱慕，有本奏上。大王，我朝各处用度颇大，现在库银仅只剩下一百二十一两，欠下各处外债却有八百零三百。”
　　“臣请准大王，加赋天下，十抽四为准。”
　　十抽四，就是田里收成十分粮食，就要交出四成作为税赋。
　　听起来不多，但田里的收成不是田户说了算，而是官府认定，种不种得出规定的粮食，那是你的事，收多少的税，可是官府的定制。
　　“臣工部尚书雄晃，有本奏上。大王，今年洛河暴涨，朝中三十七城里有十三城受灾严重，还请大王下旨赈灾，以解黎民之苦。同时加派河工，重修河堤。”
　　“臣吏部尚书焦方，有本奏上。大王，我朝天子之民，当以礼治天下，请准开科纳士，以作天下表。”
　　“臣兵部尚书杨臣，有本奏上。我朝兵源稀少，就连号称三千劲卒的禁军，也才只有三百余人的实兵，各处城守之兵更是不过寥寥数人，皆是老弱之躯，请大王分拔银两，重建我朝兵威。”
　　“臣礼部尚书夜七，有本奏上，洛河天威，各处流民不止，韩、魏二国，都有不少流民进入我朝乞食，如何安置还请大王示下。”
　　都是要钱搞事是吧！
　　姬延干脆的，目光转向刑部尚书。
　　后者没有想到大王直接看来，仍是站了出来，“大王，刑部大牢里，囚犯太多，须调拔银两，扩建囚室。”
　　一点都不客气啊！
　　姬延嘴角一弯。
　　六部尚书，整整齐齐一起伸手要钱，若说不是万古流背后默许甚至纵容，他会相信？
　　“万爱卿，以为如何？”
　　果然如此，众臣暗笑，昏君不过是一时兴起。
　　上朝？你上来干啥？还不是凡事需要万丞相定夺！
　　只见万古流不慌不忙，“大王，老臣以为，诸臣工言之有理，大王照准就是。”
　　没错，就是这样！
　　文武百官都是皆以为然。
　　不然怎样？除非这昏君自己能够生出金银出来。
第5章 大王要你的命
　　姬延目光转过。启动老眼昏花技能。
　　“夜七，礼部尚书，姬延献秦，此人力谏之。”
　　这还了得？
　　姬延大怒，“给我拿下！”
　　顿时，满朝皆惊。
　　再说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皆是震惊，不知姬延所指何人。
　　“大王！”两名虎甲侍卫进来。
　　只听姬延怒叱，“礼部尚书夜七，贪污军晌，廷杖一百。”
　　不敢怠慢，瞬时将夜七扑倒在地，朝服一扒，一人高的大杖举了起来。
　　这时，文武众臣才回过神来。
　　“大王不可，夜尚书为官清廉，不可能有贪污违法。”
　　“大王，就算夜尚书有违纪之事，也当交由刑部定案。”
　　“根本不可能，礼部尚书，怎么贪污到军晌上去？”工部侍郎脑子反应最快。
　　我差，就是这道理啊！
　　啪！
　　一声板响，夜七惨叫出声。
　　众臣心头一颤，眼皮子狂跳。
　　“大王，请大王先议其罪，再定其刑！”
　　“大王，夜大人向来忠心为臣，不可寒了天下人心。”
　　一个个文武大臣纷纷苦劝。
　　姬延冷笑。
　　再这样说下去，该道孤是昏君了吧！
　　啪！
　　啊！
　　才第二杖下去，夜七身后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一片。
　　“昏君，你如此妄为，可对得起周朝的列祖列宗！”
　　姬延点点头，是挺对不起的。
　　“给孤用力打！”
　　啪！
　　第三杖下去，夜七果然再没有出声。
　　廷杖，能熬过五下，就算是皮厚肉实，筋骨清秀，能熬过十下，就是修武奇才，能熬过二十，必是铜头铁臂，火眼精睛。
　　见到夜七如此模样，姬延也是兴奋不已，“老东西，还敢说孤是昏君，就问你服不服！”
　　嘶！
　　众臣都是下意识的脑袋一缩。
　　大王这话，分明是冲着他们而来。
　　啪！
　　第四杖下去，夜七果然是一命归西。
　　姬延大方一挥手，“夜尚书为国为民，也尽过一些心力，好好葬了吧！”
　　这！
　　众臣都是眼前一黑，知道夜大人为国为民还这么活活打死，那要不为国为民的又得是啥样？
　　“叮！恭喜宿主完成昏庸任务，得到昏庸值一百。”
　　王座之上，姬延得意洋洋，什么玩意。
　　那系统早就将这夜七分析明白，这老家伙，尽为自己攒些好名声，花钱的事就该轮到本王。
　　就问一句，凭啥？
　　比如说这收纳流民之事吧！
　　这是好事不假，可就是圣旨下去，那些流民也只会记得是夜七大人慷慨陈词，说动大王拿钱出来，好人是他夜七，大王就是一昏君，只知道拿钱出来。
　　“众卿家，可还有事要奏？”姬延感觉大好，整个人都舒坦得多。
　　只是下面文武百官无不是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大王您这么个昏庸，哪里还敢议事？
　　姬延眼一眯，又盯上万古流，“万爱卿刚才说到哪里？”
　　嘶！万丞相也不放过？
　　百官震惊。
　　万古流额上，同样是汗水雨下。
　　也不知道大王抽了什么风，突然就是身体转好，还直接召来百官上朝。
　　这些也就算了，当廷杖杀，连活着出门的机会都没有。
　　就算万古流自诩辩才无双，这时也是无言以对。
　　根本不敢开口啊！
　　“万爱卿，可是对孤不能直言？”姬延目光渐冷了起来。
　　完了！
　　这下诛心了！
　　诸臣都是身躯一抽。
　　真要搞万丞相。
　　不能对大王直言相对，这是啥意思？就是有了二心！死罪！千刀万剐都不为过的死罪！
　　万古流，更是腿脚都已经快要瘫软。
　　还好这时万古流心里一动。
　　权柄！
　　大王这是要收回王权。
　　没多想，万古流直接就是跪下，“大王，老臣年迈昏浊，不堪大王重任，跪乞大王放归田里。”
　　啥？丞相主动要退位出来。
　　群臣无不是震惊，只是稍一思忖。
　　别想了，赶紧跟着万丞相一起请辞才是上策，如此上朝，这小心脏真心受不了。
　　姬延死盯着万古流，却是轻轻摇头。
　　“万爱卿，你乃是一朝丞相，如今朝事繁重，卿何惜归去？”
　　不准？
　　万古流当然不会相信的，大王嘛，当然得要做出挽留贤士的样子。
　　“大王，老臣实在是才疏学浅，不堪大任，朝中众臣，多有才识过人之辈，请大王放心就是。”
　　哈哈哈！
　　姬延大笑。
　　这是同意了？
　　万古流身躯一松。
　　精心谋划了这些年，好不容易坐上丞相大位，如此放弃，说甘心也是假话。
　　这时，他的心情也是复杂之极。
　　哪知姬延下面一句话，却令万古流顿时又是目瞪口呆。
　　“万爱卿，你即知才疏学浅，不堪大任，何故占据朝堂五载之久？”
　　“罪臣不敢！”万古流哪里还敢分辨，只能是叩头不已，额上瞬时就是血肉模糊一片，那咚咚的叩声，震得文武众臣心头咚咚的跟着狂跳。
　　姬延轻叹。
　　“万爱卿，既然你已经知罪，孤，就不便再强留你。”
　　咚咚咚！
　　“老臣叩谢大王龙恩！”万古流感动到一塌糊涂，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姬延表示满意。
　　“只是你既然足足耽误了大周朝五年的发展时间，就交五万两银子作为处罚吧！”
　　什么？
　　五万两银子！
　　万古流瞪大了眼珠子。
　　他这几年，是得了一些好处不假，可大周朝就这么屁大点地盘，能有多大的油水？
　　这一开口就是五万两银子，扒了他的皮也是不可能拿出。
　　“怎么？爱卿可是觉得，五万两银子不足以表现诚意？”
　　噗！
　　万古流直接昏死过去。
　　卖房子卖地也不够啊！
　　文武众臣，一个个赶紧上前忙活。
　　大丞相啊，你老可不能死。
　　这要一下子死俅，大王绝对是把目标指向他们。
　　为官这么多年，这些大官人对此可是门清。
　　姬延却是冷笑。
　　这样救人的方式，完全就是不对嘛！
　　还得是本王亲自出手。
　　“咳咳！万爱卿一心为国，年老色衰，咳咳不对，是年老体弱。不过万爱卿爱民之心还是有的，是吧！众爱卿。”姬延先来个暖场。
　　是是是！
　　群臣无不是唯唯诺诺。
　　您是大王，怎么说都是对的。
　　姬延很满意。
　　“既然万爱卿已经向本王请辞……来人，带上一百侍卫，替万爱卿好好清点帐目，早些凑够本王的五万两银子！”
　　“大王！”万古流诈尸一样跳了起来。
　　“大王，还请大王念在微臣一片忠心份上，饶过……”
　　后面的话万古流没能说出来。
　　姬延正狠狠的瞪了过来，“你说，本王这是有意为难？”
　　我……
　　万古流已经陷入到抓狂。
　　左右不是，大王真是一心要他交出五万两银子？
　　猛一抬头，却见姬延凶相毕露，“敢要孤的银子，孤就要你的命！”
第6章 本王砍死你
　　“叮！恭喜宿主完成昏庸任务，得到昏庸点100．”
　　“叮！恭喜宿主完成昏庸任务，得到昏庸点200．”
　　“叮！恭喜宿主完成昏庸任务，得到昏庸点100．”
　　……
　　姬延又一次暗喜。
　　朝堂之内，一个个大臣这时也明白过来。
　　我曹！
　　原来是不能找大王要银子。
　　你玛，昏君可以啊！
　　你的大周王朝，赈灾修堤，招兵抚民，这些不找你要钱，还得是我们这些臣工自掏腰包不成？
　　只是看看万古流的惨状，诸臣是发自内心的再没有任何的异议。
　　大不了找个机会出国考察，来个跨区人才流动，佬子不回了可以吧！
　　万古流这时也是脑子活络起来，“大王息怒，国有难，臣不得不赴，六部诸事，当由老臣等带头纳绢，以解国难！”
　　这就对了嘛！
　　姬延心情大好。
　　“好好！孤早就说了嘛，诸公都是我大周朝的良臣，都是栋梁，那个，升爵一级！”
　　官是没法再升滴，万古流都已经是正一品，再升官得要自己让出王位，加爵倒是无妨，反正给出去的好处还不得再转回来？
　　姬延想的清楚，众臣也听得明白。
　　却也没有办法。
　　大王就昏庸了，能咋滴？
　　万古流带头松了一口气，只要不要他的脑袋和家底，都好说。
　　下一刻，龙辇之上传出姬延可怕的咆哮。
　　“混帐东西！本王砍死你！”
　　还要砍啊！
　　百官一个个都腿脚一软，大半的人都是瘫软在地。
　　那几个心脏不好的，更是哆哆嗦嗦去怀里摸出救心小药丸。
　　也是众人误会，这时的姬延，心思根本就没有这里，那怒火也是另有原因。
　　昏庸了一把，又得到奖励，而且还是连续的奖励。
　　毕竟姬延不只是砍了一个夜七，而是把满朝文武都得罪到底，那昏庸值噌噌的直往上窜。
　　到了这时已经是一千四百点的昏庸值，还奖励了一个昏庸大能手的奖牌。
　　看起来一切挺好。
　　问题在于面板变了。
　　宿主：姬延
　　年龄：18
　　身份：东周末君　姬延
　　声望：－500
　　昏庸值：1400
　　他可是记得，先前声望值是正数，一千。
　　这还不说，这声望栏的后面还多了一行小字：宿主请注意，声望在负值，大周国随时可能覆灭，请宿主努力提升声望值。
　　啥意思？随时都会玩完？
　　姬延左思右想，终于明白。
　　昏庸值每得到一百个点，声望就会下降一百点。
　　他前后得到一千五百的昏庸点，声望正好从正一千下降到负五百。
　　这不是坑人么？
　　怪不得姬延怒气冲天。
　　冷静！一定有办法的。
　　姬延不断提醒自己。
　　对了，看看有什么道具能够快速提升声望值的。
　　别说，还真是被姬延找到。
　　募民令，昏庸值两百一张，持续时长十日，快速增长宿主声望，根据募兵多寡提升声望。
　　典民令，昏庸值一百一张，持续时长一月，快速增长宿主声望，主要根据民心上涨幅度。
　　黄门令，昏庸值两百一张，持续时长一月，快速增长宿主声望。
　　三种技能书后，都还有详细的介绍，以及可以配合使用的方法。
　　买！
　　全部都买。
　　姬延没敢有半点的迟疑。
　　嗯？怎么下面这些老东西都睡着了？
　　姬延很是不解。
　　没道理啊，他这里才岔开几分钟吧，这些大臣们都忍不住要睡觉？
　　“该死，成何体统！”
　　这一声，有如声控开关，一众文武百官赶紧爬起的爬起，整理朝服的整理朝服，总算是各据其位，恭敬肃立。
　　这还差不多。
　　“孤心系我朝黎民！”姬延琢磨着开口。
　　众臣赶紧弯腰，以示认同。
　　毕竟是昏君，能说出这些话来已经相当不容易，有水平。
　　这样很好，大王也很满意。
　　“孤意已决，放开边境，安置周郡的流民，凡进入周朝国土的民众，皆给钱十枚，以供三日之需。”下旨同时，募民令启用。
　　“本朝农田，今遭天灾，不可再加赋税，原来十抽二成七的税法，改为十抽一，以慰民生。”
　　下旨同时，典民令启用。
　　“刑部在押的民众，非死罪，皆以身免，发放洛河决堤处，充作河工，以工代刑。若刑期做满，可以自愿仍作河工，工钱待遇照例供给。”旨下，黄门令启用。
　　这个黄门令与姬延所熟悉历史上的黄门令不一样，历史上的黄门令是官职，由宦人充任，领宦军或是禁军，姬延手里的黄门令，更像是开工令。
　　接下来，又是一条条补充的王旨。
　　比如刑部在押民众，若是不愿意前去河工的，可充军三年，以代刑罚，若犯军规，罪加一等。
　　安置的流民，也可以组织起来充当河工，毕竟大水之下，单只是修堤不能完全解决问题，还需要各险处要加高加固。
　　林林总总，姬延前后列出十多条。
　　殿堂之中，众臣却一个个傻眼。
　　什么情况？昏君开了天眼？
　　这一条条的王令，除了一个钱字，别的方面都是妥妥贴贴，一句话，良政。
　　“众爱卿，可还有补充？”姬延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
　　“大王圣明！”
　　万古流领头山呼。
　　还补充啥？
　　这些都得要银子，得从他们这些文武百臣的口袋里挤出来！
　　这样好！
　　姬延满意的点头，会议很成功，群众热情很高，坚决响应本王的决议。
　　龙目一转，龙掌一挥，“散朝！”
　　众臣跪恩，顷刻如鸟兽散去。
　　谁也不敢跑慢，生怕又被大王盯上。
　　而且还有一事也极为的重要，那一处处的钱粮用度，得要想个法子凑出来，又是讨价还价、哭穷喊爹的麻烦的事。
　　姬延并没有急着回去乾坤宫，他还要仔细琢磨着系统技能和可兑换的道具。
　　还真被找到一些有用的。
　　“周忠！”
　　“大王！”
　　“拿笔墨来。”
　　很快，姬延开好一大串的药材方子。
　　大王这是要炼丹？
　　吴典周忠都惊呆了。
　　我家大王是天纵奇才？
　　姬延一眼瞪去，“看什么？这些事情你交给太医去做，记住，不可让任何人听到风声。”
　　让我炼丹？本王还怎么做昏君？
　　忙完这些，姬延想到正事。
　　孤的爱妃，大王这就来疼你。
　　越想这事，姬延身子就是一阵火热，顿时有些异样起来。
　　青月宫里，青妃带着墨雨等大小侍女迎驾。
　　拥簇之下，姬延已经是走到殿前。
　　“大王！”青妃迎来。
　　“爱妃快起。”
　　“爱妃快随孤入殿。”
　　眼前娇人如画，姬延顿时又是忍耐不住。
　　才一踏入殿内，左右这么一顾，周忠等人悄然退下。
　　殿内，又只剩下一皇一妃。
　　“青儿，孤想你了！”姬延手掌抚着那张俏面。
　　“大王！”青宁儿吐气如兰，娇羞如花。
　　“好好，如此甚好，不如我们再来歇息一二。”
　　还来？
　　姬延猴急起来。
第7章 孤，昏君也
　　从青月宫里出来，姬延又一次的神清气爽。
　　不用说，又白得了100个昏庸点。
　　姬延心里盘算。
　　第一次200，第二次100，那第三次不会是没有吧！
　　想了想，只要不倒贴昏庸点，还是可以接受的。
　　而且在声望值没有大幅提升，至少变成正数之前，姬延也没敢想要太多的昏庸值。
　　现在昏庸值太多，可以说是自己作死，鬼知道用了那些道具和政令之后，他的声望值什么时候能够扳回。
　　话说，当昏君也不是太难的。
　　正在这时，吴典进来跪下，“大王，黑成子求见。”
　　黑成子？
　　姬延一怔，好像昏君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
　　好在吴典也解释了。
　　周朝这时，已经分为西周和东周，这黑成子就是西周王派来的使者，向来停留在东周王城这里。
　　这就清楚了，姬延恍然，勉强记起来，历史上是有两个西周和两个东周的。
　　第一个西周东周，是历史时期的分界线，将整个周王朝分为西周和东周。
　　第二个西周东周，则是地理疆土上的分界线，将两个自称正统的周王朝区别开来。
　　若按第二种计较，姬延是东周天子。
　　“西周的使者？”因为还在回想周朝末期的历史，姬延没有想到这黑成子怎么突然要来求见。
　　东周和西周，同出一室，却是相互牵制，自诩为正统。
　　甚至连最后姬发向秦王投诚，也是西周天子暗中作梗。
　　“果然是攘外必先安内啊！”姬延感叹。
　　不首先解决内部，一旦天下形势有变，就等着西周天子背地里捅刀子。
　　只有先下手为强！
　　姬延眼里凶意凛冽。
　　就连下跪的吴典，都是身上一阵寒意袭来。
　　“准！”姬延冷漠答应。
　　是！
　　吴典背后冷汗生出，就要诺诺退下。
　　“等等！”姬延突然想起，“那黑成子身边，带了多少人？”
　　“大王，黑成子带了四名随从。不过，理应是只许他一人晋见大王的。”
　　吴典有些会错了意。
　　姬延却是嘴角一弯，“如此，让黑成人五人一起来见，本王也要见识所谓西周王的手段。”
　　“是！”吴典应下，身躯却是没有动弹。
　　姬延心里一动，这吴典果然还是忠心。
　　“着令太史令随侍，另，侍卫大臣宁涛亦可随侍。”
　　这样安排，吴典自然是放心传旨。
　　片刻，黑成子率众而来。
　　太史令颜方，侍卫大臣宁涛，也一起进入殿内。
　　众太监的簇拥之下，姬延也来到前殿。
　　“黑成子，拜见东周大王。”黑成子，体态清瘦，长须过胸，初看去便是出尘脱俗之辈，只看那眉目，虽是暮年老朽，却是英俊异常，绝非凡品。
　　能言善辩，四面玲珑，更兼对西周王室忠心不二。
　　这些不用吴典解释，姬延已经是查看得一清二楚。
　　老眼昏花这技能真不是盖的。
　　姬延淡淡道，“卿，何故求见孤？”
　　黑成子再拜，“吾受周王之托，久居此城。闻听大王有疾，故来探之。”
　　姬延轻轻点头，“先生此言，是才闻孤患疾？”
　　黑成子笑道，“闻大王患疾久矣，只是深恐打扰了大王治疾，故并不曾来。”
　　姬延脸色轻轻一凝，“如是说，贵国很是关心本王啊！”
　　“同是周室，自然关心。”黑成子侃侃而作答。
　　气氛不错。
　　虽然有些话里小心，双方都还不到撕破脸皮的地步，吴典不由心底放松下来。
　　实际上，姬延心头已经有些不爽。
　　这老头，嘴风倒是挺严实，就是不上当啊！
　　“黑成子，你既然如此关心，不如就留在本王宫中吧！”姬延又生出一计。
　　你不是在外面给西周天子通风报信么？留在王宫之内，看你如何去通风报信。
　　黑成子淡淡一笑，“黑成子谢过大王好意，不知大王可是要黑成子搬来王宫？”
　　姬延笑言，“本王的话，说的不够清楚？”
　　黑成子一捋长须，“在下家小众多，随从更是五百七十余人，大王可真要黑成子阖家搬入到王宫之内？”
　　不用说，姬延脸上不好看了。
　　白养五百七十多人，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更不用说，至少还得花费两三百人去看守、照顾饮食之类吧！
　　这样赔本之事，打死姬延也不可能去做的。
　　不过，这样就认栽，本王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姬延脑子一阵转动。
　　偏偏黑成子却是淡淡一拱手，“不知大王可是有难处？”
　　废话？
　　白养这些人能不难？
　　姬延脸色更是不好看。
　　黑成子那张俊朗的面目，在他眼里也是极为可憎起来。
　　要不把这老家伙撵回去？
　　姬延目光一闪，“老家伙将家小都搬来东周，只怕久居不易吧！”
　　黑成子更是淡然，“无论东周西周，都是周朝所属，何来久居不易之说？更何况我西周天子才是正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黑成子无论身在何处，都是踏在我西周天子的臣土之上。”
　　不想走是吧？
　　“给我拿下！”姬延陡然发难，再难得多废口舌。
　　哗啦啦！
　　外面侍卫蜂涌而入，将黑成子五人一起围住。
　　“大王这是何意？”黑成子到底稳重，只是眉头一皱，面色不改。
　　何意？
　　姬延冷笑，“孤患疾久矣，却不见你朝来拜，今日孤一朝去疾，你等便是迫不及待求见。难道不是暗中窥探？”
　　黑成子淡然，拱手，“大王所言差矣，黑成子身在此间，受的却是我周室皇恩，窥探一辞何来？”
　　论口才，黑成子还真是不惧。
　　这样就想扣帽子挥舞棒子，没用。
　　姬延为何请来太史令陪侍？还不是等着他授人话柄？
　　可惜啊可惜，我黑成子岂是你这昏君能够构陷？
　　想到此处，黑成子眼角不经意的弯起。
　　堂堂大周朝上卿，陪这里一个昏君闲斗，真是无趣的很。
　　只是这时，黑成子惊讶的发现，姬延同样是嘴角一弯，也是现出笑意。
　　嗯？
　　黑成子心里一动。
　　“这五个，都砍了！”
　　姬延憋了半天的官话，也是够了。
　　早知道这样，请啥太史官，上来就是一刀，多省事。
　　“放肆！”黑成子又惊又怒，“姬延，你身为周室之后，难道不知刑不上大夫？哪怕是两国交兵，也要不斩来使！”
　　无论如何，黑成子也想不到姬延直接上手。
　　哈哈哈！
　　姬延大笑。
　　只说了四个字，黑成子直接就是气到吐血晕死。
　　“孤，昏君也！”
第8章 本王有神药
　　没错啊，佬子都是昏君了，还怕个俅？
　　砍了！
　　不由分说，也不管是真昏死过去还是假的，一刀砍下去，都是真死。
　　殿内，太史官瑟瑟发抖。
　　完了，这史怎么记？
　　“大王！”吴典好意的指指太史令，示意姬延。
　　怎么写，当然是照直写啊，我在乎这个？
　　不过下一刻，姬延停下。
　　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
　　昏庸点怎么来的？声望值怎么扣的？之前不是想不到两全之策么？现在就有。
　　人我砍了，昏庸吧，给昏庸值。史书是可以改的，这声望值不是又赚了回来？
　　哈哈哈！
　　想明白了这一点，姬延真是一下没有忍住。
　　这么机智过人的昏君，绝对是天下少有。
　　只是姬延这么一个放肆大笑，太史令大人更是双腿发颤。
　　这是以为姬延又要大开杀戒。
　　杀人闭口，皆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果然，姬延拖长了声调，“太史公！”
　　来了！
　　太史公老脸一个哆嗦。
　　“你就这样记载，西周天子无礼，派臣下黑成子偷看宫人洗澡，罪该万死！死有余辜！死不足惜！”
　　这么说着，姬延还真是入戏，顿时咬牙切齿起来。
　　啊！
　　太史公年岁已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吴典不忍心，“颜方大人，黑成子可是因为对大王无礼，才被大王一怒之下斩杀。”
　　这么说，总算是客气得多。
　　姬延想了想，也没有去改正。
　　也是，编得太过份后人不会相信的。
　　“叮！恭喜宿主完成昏庸任务，得到昏庸点三百。”
　　“叮！恭喜宿主完成昏庸任务，得到昏庸点两百。”
　　好在这一下，又赚了五百个昏庸值。
　　黑成子的身份已经相当于外国驻使，这样被轻易斩杀，昏庸点当然少不了。
　　令姬延想不到的是，改一下史记而已，居然也有昏庸点两百。
　　办完事，姬延没有再去青月宫，第一天穿越过来，就办了这些事，身躯精神都是疲乏之极，得要好好休息一番。
　　用过晚膳，姬延又琢磨无限昏庸大系统起来。
　　果然，声望值又多负了六百个点，已经到了负一千一。
　　昏庸值则是到了一千五百。
　　现在就希望颁布的各项法令能将声望快点提升起来。
　　不过这样一分析，系统给的终极目标不像是昏庸点，倒像是声望值啊！
　　如果有办法既拿到昏庸点，又保住声望值就更好。
　　……明着昏庸，暗里明君？
　　姬延想了想，把这件事先记下，睡了睡了，这一天好辛苦。
　　他当然想不到，此时整个王城之中，到处可见灯火未尽。
　　无数人都在暗中猜测，昆吾宫，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王前三个月里，就是日渐病重，怎么突然间就恢复到虎龙之姿？
　　大王的健康，对大周国来说是天大的事。
　　无数人都想弄明白，到底是何故？
　　特别是丞相府里，到这时，所有大大小小的官僚都在围在万古流身边，那外面的厅堂里，还挤满了上百个官员。
　　众人都盯着万古流。
　　这里也只有他才够资格。
　　换别人，这事没法开口啊！
　　问大王你咋没死？
　　“丞相，还得是您老拿出一个主意啊！”这些大小官僚，下午为了谁谁多出一两银子而打破脑壳，这时又为了共同的利益簇拥在此。
　　万古流苦笑。
　　“大王，再也不是从前那位大王！”
　　有脑子活络的大臣迟疑着，“各位，会不会是大王病重太久，以致回光……”
　　后面的话，当然是不可能说完，但意思在那里摆着。
　　仔细一琢磨，还真有这可能。
　　“只是，大王这回……也太生猛了吧！”
　　议来议去，终归还是那一条，等着，说好听些，静观其变。
　　次日，临朝。
　　百官惊讶发现，大王竟然又来早朝。
　　“文武百官，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吴典尖细的声音再次传遍昆吾大殿。
　　姬延轻轻松松的坐着。
　　下面百官，哪里还敢奏事，只低头不语。
　　“众爱卿，孤昨日传旨，可有落到实处？”姬延主动言起。
　　“大王一心爱民，朝里臣工不敢怠慢！”万古流赶紧站出来代表众臣。
　　这样就好。
　　姬延手指轻轻叩动。
　　这些老狐狸，怎么还不开口？
　　难道是本王昨天整他们太狠？
　　姬延想想，好像真的很温柔吧，才杀了一个夜七而已。
　　一阵沉寂。
　　“陛下为国为民，日夜操劳，还请陛下保重龙体。”万古流深深一躬。
　　来了！
　　姬延等的就是这一句。
　　问候大王病体，用辞却是隐晦之极，更是充满了关心，到底是丞相数年，有些火候。
　　哈哈哈！
　　姬延大笑，“爱卿可是疑心，孤的龙体如何恢复？”
　　又来？
　　万古流一个哆嗦。
　　昨天好像就是大王这么一笑，然后夜七没有。
　　该死，这事怎么能问？
　　好在姬延并不以意，手掌一伸，“爱卿请看。”
　　一颗龙眼大小的药丸，正在掌中。
　　这是……
　　万古流等人恍然，“恭喜陛下得此良药！”
　　想来，正有借此药丸，大王才龙体恢复如初。
　　姬延正要如此，却是得意洋洋，“众爱卿可知此物？”
　　当然是不知道啊！百官皆是面面相觑。
　　姬延带着劲头，好好解释了一番。
　　原来这药，正是一位老神仙托梦送来，等到姬延醒来，手里已经有这些药丸。
　　这仙药，不但服下能够起死回生，更能龙虎精神，成就不败之身。
　　“众爱卿怕是不知道，孤昨日数战后宫，此物甚好，简直就是极品！”
　　姬延越说越是来劲，唾沫星子满天乱飞，就差把那种种英勇不凡的细节一一说出。
　　殿前，百官震惊。
　　这昏君，越来越不像话！
　　倒不是说姬延此举有失体统，所谓大周国的体面早在数代之前就已经消失不见。
　　百官震惊的是，这样的好东西，凭什么有老神仙送给这昏君？
　　是怕还不够糟蹋这大周国么？
　　有本事冲着本官来啊！
　　然而这时，姬延果断宣布退朝。
　　没啥，这么好的东西，他还要回去后宫继续试药。
　　这一整天里，青月宫里叫声就没有停下过。
　　只是系统的昏庸点其实并没有见涨，还是一千九百点，这些动静只是青妃和墨雨二人故意传出。
　　倒是姬延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出，躺在那里调笑了一阵，竟然小睡了过去。
　　皇城里，无数人开始坐不住。
　　更有无数人打探宫中消息。
　　“大王，外面已经乱套。”周忠将宫外宫内的燥动，都仔细传与姬延。
　　一颗药丸，让整个皇城乱了一半。
　　甚至不少的官家大少放出消息，只要弄到一颗这样的仙药，哪怕百金也是可以。
第9章 大王的钱也敢黑？
　　好！
　　姬延舒服的躺在青妃怀里，这样的效果，正是他所需要。
　　“放消息出去，此物，名英雄丸，服用一丸，三日龙虎。若要换此物么……百金一枚！”
　　真要卖出百金？
　　周忠和青妃都是身躯一僵。
　　这样的数目，对于宫里也是庞大之极，不可想像。
　　“这里有十枚，你先拿去运作。记住，百金只是最低的数目，多余之数，赏你！”
　　墨雨已经捧上一个锦匣，里面不多不少，正是十枚英雄丸。
　　“大王……”周忠甚至不敢伸手去接。
　　多余之数的赏赐，周忠想都不敢想，这十丸药丸卖出，可是千金！
　　“去吧！”姬延倒是轻轻松松。
　　这药，想要多少都能炼制出来。他已经问过，这其中的各种药材，在这个世界里都不贵，所有药材合计起来，才不过是一两银子都不到。
　　是，大王！
　　周忠咬牙接下锦匣，带着雄壮的气势离开。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定是不能给大王丢脸，百金就是百金，少了一个小钱都不可以！
　　“大王，这英雄丸，真是可以起死回生？”宁青儿身边的墨雨一脸的好奇。
　　姬延笑了。
　　起死回生当然是不行了，不过却是正好整治爱妃。
　　这一番嬉皮笑脸，顿时把宁青儿羞臊到不行。
　　“来来来，大王替你们来练兵。”
　　及至午后，周忠难以言喻的兴奋进来，“大王！”
　　姬延一见这样，心里便是明了。
　　别管那些，先有了钱粮，才能有一个基础。
　　“大王！”
　　周忠恭恭敬敬，将那锦匣奉上。
　　药丸换成了一千三百二十两金票。
　　这样的战果，难怪周忠得意。
　　墨雨捧着锦匣的纤手都是不稳。
　　姬延来了兴趣，“周忠，你如何超过百金之数？”
　　这战果已经超过姬延的预期。
　　原来，周忠并没有一次拿出十枚，而是一次只拿出一枚，一一拍卖，最后楞是多出三百二十两的收入。
　　好！
　　姬延很满意，连他都没有想起用拍卖的办法，这周忠竟然想到。
　　可见，此人不只是忠心，人也机灵。
　　“这些赏你！”姬延挑出三百二十两的金票。
　　谢主龙恩！
　　周忠跪谢，却不伸手。
　　“大王，奴才能有机会伺候大王，已经是祖上有灵！更何况周家世代受周朝恩惠，奴才不敢忘本。”
　　原来这样。
　　姬延过意不去，仍将二十两的金票赏了。
　　总不能让办事的人寒心，差不多就足够。
　　“大王！”见到姬延看着那些金票发呆，墨雨忍不住出声。
　　“嗯！”姬延轻轻点头，却问周忠，“这些都是四海金票？”
　　是！
　　周忠心里奇怪，这上面可不是都标的明明白白。
　　姬延却又问，“王城之中，金号有几家？”
　　周忠仔细一想，金号是有三家，不过另外两家金号规模不大，实际上只有银两上的交易，只有四海金票能做到金银通兑。
　　好！
　　姬延乐了。
　　“这些金票，马上都给我兑了！”
　　什么？
　　周忠大吃一惊。
　　一次性的兑换如此巨量金票，很可能四海金号拿不出来。
　　姬延眼里光芒绽放，“孤，就是要让他拿不出来。”
　　半个时辰后，四海金号的门外涌上成百上千的人，一个个手里都是挥舞着四海金票要求兑换。
　　这些大周人，平时都是锦衣玉食，出门也是不紧不慢，装作名士之风。
　　然而听闻到四海金号的挤兑狂潮，一个个都是撒着脚丫子就冲到这里，连身边的那些壮仆都跟不上脚步。
　　“都给老子滚开！我家少爷是南城将军的大公子！”
　　“放屁，我家齐少还怕了你南城将军不成！”
　　“哪个天杀的推了我家少爷？”
　　“怎么，别说推了一把，我家老爷是户部尚书！”
　　……
　　这样的场面，区区几个四海金号的伙计完全撑不下，随便一个公子少爷都可以让自己人头落地。
　　更多的人还在赶来，四海金号不仅是经营金票，还有银票，甚至斗米之家的数百大钱也是会寄存于此的，只为那一年一分的利钱。
　　照这势头，整个皇城都要爆发起来。
　　掌柜的满头大汗，指挥着伙计在查票验票，付出一份份对应的真金白银，只是那眼神，却是不断看向金号的后面。
　　那细金丝绞上天蚕云丝，混上铁蟒皮制成的布帘后面，才是今日的关键。
　　里间，座上的正是周忠，身边还带了两个小太监。
　　他就是要大张旗鼓的来兑票，不然哪里有如此效果？
　　侧下，四海金号的老板胡四海，同样是满头大汗。
　　一千三百两金票，这是真能要了他的命。
　　而且这债主他还赖不得。
　　初时听到一千三百两金票要兑付，他还以为是外面的玩笑，宫里啥时候这么有钱的？
　　但那整整齐齐三十多张金票拿到他眼前时，瞬时傻眼。
　　真真切切，每一张金票都是四海金号拿出来的通票，没有半分作假，那上面的押号，都是他亲手画下。
　　这是要命哪！
　　“周爷，小号实在是需要时间周转，还请周爷宽容几日。”胡四海只能低声下气。
　　四海金号当然是有钱的，但如此数目，怎么可能放在店铺里？当然是拿出去钱生钱，利滚利。
　　周忠轻轻端起香茗，呷上一嘴，才道，“宽容几日，倒也不是不可。”
　　胡四海的老心脏顿时就是一松，这样口气，无非就是要些好处，几百两银子的利头，胡四海还是拿得出来。
　　也是生意人反应快，胡四海还在心头琢磨着，要不要把这利头给周忠翻上一翻，虽说亏了些本钱，却是傍上一座大靠山。
　　只是周忠后面的话又扔了出来，“这些话，你去和大王说去。”
　　什么？
　　胡四海差点没有当场背过气。
　　和大王去说，他见得到大王？就算见到，大王可能松口？
　　周忠的话却又接了过来，“大王说，这些金票正要充作军务，若是晚了一个时辰嘛……”
　　后面的话，哪用周忠说出，胡四海已经是吓到瘫软在地。
　　“大王恕罪，小民万死！小民万死啊！”胡四海还不敢真晕死过去，大王降罪下来，家小都要受他连累，不说这小小的四海金号。
　　很快，胡四海已经是呼天抢地，眼泪鼻涕满脸都是，什么大老板的形象这一下子也都是不复存在。
　　“胡四海，你死可以，这帐，可是不能烂掉滴！”周忠当然不会轻易松口。
　　胡四海心头更是震骇，昨日朝上的事，王城里面早就有消息传出，敢黑大王的钱，就问有几条小命？
第10章 与君分享
　　胡四海一咬牙，“还请周爷向大王禀告，小民胡四海，情愿让出四海金号。”
　　什么军务？大周国现在有仗打？还不就是看中他这四海金号是块肥肉？
　　这一点，从胡四海见到一千三百两金票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有了这准备。民不与官斗，这是历来常情。
　　周忠却是冷哼，“你以为，大王会看上你这区区金号？”
　　胡四海伏地交待，“周爷，虽然四海金号一时兑不出这些金票，家底却还是在的。”
　　四海金号共有十一处分号，连带这主家一共是十二处，共有金、银、钱等价值一万五千多两黄金的各式票号在外。
　　而在金号之内，仅只有总共七八百的真金。放出去的本钱利钱，应该在一万左右，各色店铺，一百三十多家，价值也有六千两金子的样子，最重要的一项产业是各处田地，不只是在大周国，别国也置有田地，共计五千余亩，价值两万两纹银，一金抵百银，这也是两百多两金子。
　　“周爷，四海金号的产业，实余一千两百多两金子。”
　　胡四海苦笑着报出家中底细。
　　过不了这一关，一家老小都要人头落地，就有再多的钱粮也是替他人作了嫁衣。
　　周忠终于满意了。
　　“既然胡老板如此诚意，我就替大王收下这份心意。”
　　“谢主隆恩！”胡四海满肚子的苦涩，却不得不跪谢天朝恩赐，“小民现在就可以给胡爷交帐。”
　　家里还有些薄田，从此老老实实的做个农夫，也能过上日子。
　　周忠却是一摆手，止住了胡四海。
　　“胡老板，这四海金号，还需要你继续打点，你不可推辞，此大王圣意！此外，这一千两金票，只当作大王的入股，买你六成的股份。”
　　胡四海怔住，还不能完全反应过来。
　　一千两金票买他六成的股份，当然是占了他的便宜，但这已经比让他人头落地好出不知多少。
　　“还不谢恩！”周忠目光扫来。
　　“谢主隆恩！”胡四海赶紧又再跪下。
　　这里事毕，外面的喧闹之声就更加明显起来。
　　胡四海脸上又是一苦，外面人潮越发的情绪冲动，连店铺的门板都已经挤爆好几块，整个店铺几乎是直接面对数千的人群，区区几个伙计只能是勉强挡住。
　　“胡老板，你这里继续兑换，速度不要太快，也不要太慢！”
　　说完话，周忠带着两个小太监匆匆由后门离开。
　　剩下的乱摊子，自然是由胡四海收拾。
　　胡四海一琢磨，倒是也没有那么焦急，既然大王看上他这小小的金号，还入股，当然是有官家的办法。
　　怎么大，也大不过官家去。
　　胡四海干脆坐了下来，端起茶盏。
　　一离开四海金号，周忠马上停下脚步，“去吧！”
　　身边一名小太监马上会意，匆匆而去。
　　姬延这时已经离开青月宫，还有事忙。
　　说起来当个昏君也挺不容易的，这么多爱妃，哪里忙得过来？
　　只不过他现在还真是去办正事。
　　很快，一辆车马自宫里侧门出去。
　　良马狂奔，不过一个时辰，已经是到了西周国的王城。
　　“什么人？”把门的军士排成一列枪阵。
　　只见吴典伸出脑袋，“东周天子，姬延！”
　　什么？
　　东周天子来见，怎么没有听说？
　　众军士不敢上前，也不敢让开，匆匆进去禀告。
　　片刻，才有小校出来，严令放行，执诸侯礼以示尊重。
　　东周西周两朝虽然分裂，却并不像那些诸侯国之间相互征伐，毕竟这也是周朝最后的体面。
　　西周王宫，西周天子仍在与诸臣猜测不定。
　　东周天子如此陡然前来，实出了众人的意料，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商量的结果，当以诸侯礼相待。
　　西周天子很满意，如此正显出自家的正统地位。
　　片刻，姬延的马车直入中宫，到了驻马桩前，方才停下。
　　这礼仪，已经堪比霸主级的诸侯。
　　姬延移步出轿，深吸了一口气，“西周，孤念之久矣！”
　　“大王请！”前来迎驾的，仅只是礼部侍郎。
　　姬延也不以为意，缓缓踏入，身后吴典宁涛二人紧随。
　　殿内，西周天子率文武百官皆列于此。
　　一番礼节，这才入座。
　　“不知东周天子此来如何？”终于点出正题。
　　姬延轻轻一笑，“只为得了一些宝贝，同为周室，理当分享。”
　　有好处拿出来分享？
　　西周诸人，想当然的不相信。
　　不会是千里送毒吧！
　　好在姬延直接，已是令吴典将玉匣献上，“此丸，名英雄丸，生人肌肤，壮人精神。”
　　至于到底怎么一个用法，匣中另有解释，姬延也不细说。
　　只是这几个字，就足以令得西周诸人脸上变色。
　　这样的好处，姬延会舍得拿出来分享？
　　这昏君转性了？
　　姬延倒是不以为意，“诸公，想来也是听说过本王患疾，正是姬家老祖托梦送来此物，才救回本王一命。”
　　不只是如此，姬家老祖更是有言，此物须得姬家人分享，从此团结一心，共建周朝。
　　呸！
　　那些西周臣子一个个露出鄙夷神色。
　　别人说这话也就算了，姬延如此昏庸之君，怎么也不可能。
　　好在姬延早就料到，淡淡一笑，“拿来！”
　　呛！
　　吴典陡然拔剑。
　　瞬时，西周朝臣一个个面色大惊失色。
　　谁也不曾想，姬延竟是在如此情势之下动手。
　　殿内一阵慌乱。
　　“护！”
　　一声低沉的吼声之下。
　　殿外，数名严阵以待的侍卫瞬时冲了进来。
　　只是，姬延仍静坐如常。
　　身边，吴典持剑而立。
　　东周天子三人不动如松。
　　这一下，那些侍卫就有些尴尬了，进也不是，退也不得。
　　还好这时姬延开口，化开尴尬。
　　“诸卿请见，此剑名少灵，乃铸剑名家高亚子所铸。”
　　“名剑赠英雄，可惜了，我朝竟无人配用此剑。”
　　姬延接过此剑，神色一黯。
　　堂堂周朝天子，手下竟是一个大将都没有。
　　这是搞什么？
　　西周诸人，从天子到朝臣，都是一脸的懵逼。
　　这个姬延，到底想要如何？
　　好在姬延马上揭开谜底，“姬延听闻西周天子手下，有良将吴庭芳，本王，情愿以剑相赠，名剑赠英雄。”
　　唰唰唰！
　　所有目光顿时转向。
　　那一身灰袍，虎狼之躯、满面胡须的正是西周大将吴庭芳。
　　本来看着少灵剑羡慕不已的吴庭芳，此时也是震惊。
　　一时之间，他这里也是踌躇起来。
　　剑虽好，却是外国君主所赠，哪怕当着西周天子的面，怕是也说不过去。
　　此时，西周天子脸上也是一阵阴晴不定。
第11章 帝王要术
　　这时姬延却转身过来，笑言道，“姬然，本王以名剑赠英雄，还请西周天子笑纳。”
　　西周天子姬然，稍一沉吟，遂笑，“既然同为周室，有何不可？”
　　好好好！
　　姬延既已经将名剑药丸赠出，也不重新落座，直接请辞。
　　嗒嗒嗒，马车很快出了西周王城。
　　姬延坐然在座，闭目不语。
　　吴典宁涛二人却是一脸的懵逼。
　　百多里的跑过来，只为送上衷心的祝福？
　　十枚英雄丸，那就至少是千金！
　　更不说那柄少灵剑，的确是宫里的珍藏，更是千金难买！
　　大王虽然昏庸，也不至于脑子傻了吧！
　　姬延虽然假寐中，却将这两人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
　　就算他没有偷窥，也能够想像得到。
　　只是他的嘴角一牵，此时，怕是西周朝堂之中，也是如此吧。
　　若说先前他还在犹豫，现在可以说是一颗心放回到肚子里。
　　先说少灵剑。
　　不对，说那个吴庭芳，先前姬延已经暗中用老眼昏花看过。
　　吴庭芳，年三十，西周猛将，体力值80，智力值74，兵器：剑、矛，统率值76（可率十万大军团作战），魄力值72……
　　可以说，这算是比较不错的良将了，只是可惜身在周王室，得不到一展能力抱负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吴庭芳的忠诚值是70，一个并不算是太高的数值。
　　就在吴庭芳接过少灵剑之后，那忠诚值更是肉眼可见的掉到50。
　　而对姬延的好感值更是由－20暴涨到40！
　　这说明什么？
　　说明在吴庭芳的内心里，姬延的地位已经和西周天子相差无几！
　　这事，越想就是越爽！
　　爽到姬延忍不住身躯都是轻颤起来。
　　大王这是脑子坏掉？
　　吴典宁涛更是惊讶。
　　宝贝白送了仇人，还要乐成这样？
　　正好姬延笑到眼眸一张。
　　顿时，二人赶紧低头下去。
　　姬延也懒得解释。
　　只怕西周天子都要以为，自己这是用了离间计，以区区一把名剑，就要挑动君臣关系。
　　错！
　　这可不是离间计。
　　是本王明目张胆的挖人。
　　至于送去的那十枚英雄丸，嘿嘿，可就更有意思了！
　　想到这里，姬延满意的伸了一个懒腰。
　　花了五百昏庸点，换了这么一本帝王要术，他只不过是照方抓药，至少到目前为止，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就连西周天子，对自己的好感度也是提升了十个点。
　　总之，这五百个昏庸点，值了！
　　眼角余光，扫过了宁涛。
　　姬延暗中乐了，不能浪费啊！
　　“宁涛，你可是以为，那剑白赠给了吴庭芳？”
　　“微臣不敢！”宁涛赶紧伏下。
　　虽然他是侍卫大臣，却也是靖山候的人，这一点大王也是知道。
　　姬延一叹，“起来吧！”
　　宁涛小心起身。
　　“你记好，吴庭芳是外人，而你宁涛，才是孤身边之人。”
　　姬延猛然这么一开口，宁涛也是身躯一震。
　　下一刻，脑子里飞快琢磨开了。
　　对外人好，是因为外人有利用价值，对自己不加封赏，才是真正当作了自己人。
　　宁涛很快明白了姬延话里意思，却仍是低头默然。
　　不过姬延也不急，帝王要术也不是万能，还得是慢慢来。
　　效果当然是有的，此刻宁涛的忠诚度仍是100，没有变化，但对自己的好感也从30增加到35。
　　忠诚度到100，已经是顶格，若没有逆天的大恩，宁涛不会对靖候如此忠诚，同样，姬延想一下子将他拉过来，也是不可能的。
　　还是一句话，慢慢来。
　　身为大王，有封赏权柄，有着大把给手下人立功的机会。
　　很快，马车回到东周境界。
　　没办法，说起来东周西周之分，也就那么巴掌大的地方，转个身就是出国。
　　时候还早，姬延令马车放慢了速度。
　　一路上，随处可见新建的营地和各种衣饰的官差，正在收拢散乱各处的流民，以及颁布姬延各项新政。
　　最重要的两点，当然是税制改为十税一，和安置流民的政策。
　　一张张布告贴出，立马引起轰动，无数的百姓激动的聚集起来，有识字的，更是主动替众人大声念出来，每到一处，都是人声沸腾，一个个黎民都是喜庆于表。
　　“天啊，十税一，听说魏国已经达到十税五，韩国也有十税四成八。”
　　“天子之国，以为十税三已经够好，没想到天子竟把税收降到十税一。”
　　“娘亲，我们果然来到了好地方，这里竟然十税其一，原来不是听说十税三成八？”
　　“天子之国果然有国士之风，可恨我们在此并无田地。”
　　“也算不错了，等开了河工，水里刨食也能过活。”
　　一道道声音传来，姬延很满意。
　　面板上的声望，也早在一刻不停的飞涨，早回到了正值。
　　就是吴典宁涛二人听到这些议论，也是不由一个个挺直了腰板。
　　跟着这样的大王，出去也是极有面子的。
　　然而很快，事情有了一些小小的变化。
　　“天子圣德，我大周朝民心向往！”
　　“是啊！我们这些韩国人，早来大周国就好了。”
　　“天子圣德？我呸！这些都是丞相大人在拼命争取才得到。”
　　“不错，那昏君日夜笙歌，哪里知道民间疾苦？”
　　“燕美人，那昏君只道天下只有一个燕美人。”
　　“都是妖女祸国啊！”
　　“可是不对，我听说燕妃正是丞相大人之女。”
　　“切，你们就更不知道了，那是丞相大人为了天下疾苦，牺牲了自己的宝贝女儿，换来天下太平，人间长乐！”
　　瞬时，众人顿悟，世风陡转。
　　一道道祝福和感恩转向万古流丞相那边。
　　至于天子？
　　我呸！一个昏君有什么可说的？
　　车轱辘还在缓缓向前转动，一刻未停。
　　吴典宁涛二人却是早气到满脸通红。
　　若不是姬延就在车上，他们怕是早就冲下去。
　　这关丞相什么事？
　　前前后后，都是姬延硬逼着万古流等人出钱出力。
　　“大王！”吴典忍不住向前凑近。
　　对于吴典的忠心，姬延向来都是认可的，毕竟这可是忠诚度100的大忠臣，现在替姬延报不平也是正常。
　　倒是宁涛的表现有些意外。
　　帝王要术，果然是御下的至宝良言。
　　姬延轻轻一哂。
　　“吴典，孤问你一句。”
第12章 收服项梁
　　吴典见姬延看来，赶紧伏首。
　　“君与民，孰重乎？”
　　这个问题，吴典当然回答不了，历史局限性还是有的。
　　就是宁涛那里，也是竖起耳朵听来。
　　“君与民，共存一息，君亡社稷，民为江山。”
　　“孤，一国之君也，只要国中黎民安乐，孤就是受些委屈又有何妨？”
　　“民众乐业，万古流得些虚名又有何妨？”
　　大王！
　　不只是吴典，就连宁涛也是感动到长跪不起。
　　都特么错了！
　　我家天子，才是真正的明君。
　　“我等，誓为大王肝脑涂地！”
　　噌噌噌，宁涛对姬延的好感度再次暴涨二十，达到了55，已经超过50这个生死线。
　　姬延淡淡一笑。
　　没错，我就是这样的明君。
　　不过一路走过，姬延也是心中感慨。
　　大周朝，太破了。
　　到处可见简陋的房屋，街道也是破破烂烂，完全没有大周朝的气象。
　　不过这些暂时还顾不上，眼下还有更着急的事情。
　　再过一日，楚王就有信使前来。
　　真要按系统提示去做，岂不是拿脑袋去撞大秦国的重甲死士？
　　可若是不允，声望任务怎么办？
　　时间紧迫。
　　姬延倒是想要不要来一个全国海选招将。
　　只是这样一来，满城风雨，天下尽知，后面的计划就不好实施了。
　　“停车！”
　　陡然间，姬延猛喊出来，全无君王形象。
　　出事？
　　吴典宁涛二人也是神色陡然紧张。
　　姬延却是盯住外面出神，眼珠子都快挤出眼眶。
　　反复揉眼，这才肯定确定，这人他认识。
　　一大群衣不蔽体的流民哄挤着，在他们前面是大周朝的供粥点，专为收纳流民而设置。
　　所谓的粥汤，几乎就是一碗黄水里面几颗数得清的黍米，再加上一两片青菜叶子。
　　姬延震惊的当然不是这可怜兮兮的粥汤。
　　大灾之年，有这粥汤，已经能够保命。
　　姬延震惊的是其中一个少年。
　　项羽，姬姓，项氏，名籍，字羽，年纪14，体力98、智力77、魅力71、忠诚度（暂无），技能横扫千军，勇冠三军。
　　系统评价，极为擅战，能将十万军，手握雄兵十万，当荡平天下，收服难度极高，忠心转化极难。
　　西楚霸王啊！
　　姬延的双眼都是红了。
　　得此良将，何愁天下不定？
　　风险也不是没有，楚王的军队最后都是归了项羽，连死因都是不明不白。
　　很明显，这个时候的项羽还没有能够出人头地。
　　甚至因为世界混乱，让他与这些流民一道。
　　“么的，干了！”姬延手掌狠狠拍下，车厢都是一震。
　　宁涛怔住。
　　那些流民有问题？
　　不等想明白过来。
　　踏踏踏，姬延已经是几步下了车。
　　“大王！”
　　那些施粥的官差一见姬延的服饰，赶紧跪下。
　　“大王！”
　　跟着那些流民也是一起跪下。
　　人群当中，两个人分外的显眼。
　　姬延却是不怒反喜。
　　差点把他给漏掉。
　　项梁，项羽的叔父，项羽没有的，他正好有。项梁不死，项羽不叛。
　　这两人一起，正好是黄金搭档。
　　“混帐东西，见了大王还不跪下！”
　　大周的官差急了，纷纷喝叱。
　　项梁项羽二人，却是置若未闻。
　　骨子里天生的傲气，跪不得。
　　周天子又如何，还是一个天大的昏君？只是天下的人笑料。
　　场面一下子僵住，众人心头惶惶，生恐天子一怒。
　　姬延没有急着开口，只是心里头还在盘算着。
　　“放肆！见君不跪，成何体统！”宁涛也指着项梁二人喝斥起来。
　　项梁却是大笑，“不过昏君耳，膝下，跪不起！”
　　“昏君，难道你还敢当着天下人的面，诛杀良士不成？”一旁的项羽跟着像模像样的怒叱。
　　姬延顿时脸色一变，“拿下！”
　　顿时，宁涛带着众官差扑了过去。
　　“昏君，果然是昏庸无道！”
　　“就算是杀了我叔侄，也别想跪下！”
　　一阵阵喊杀声怒叱声中，项梁叔侄还是被宁涛等人拿下。
　　此时项梁二人早饿了不知多少天，哪里有力气撕打？兵器也无，全凭着匹夫之勇罢了。
　　“押回宫中！”
　　也不管项梁二人如何破口大骂，姬延已经是转回车上。
　　“叮！恭喜宿主完成昏庸任务，激怒虎将二人，奖励昏庸值三百五十。”
　　三百五十？难道项羽的昏庸值可以值到二百五？
　　想想也是，这可是绝世名将。
　　只不过，昏庸值的暴涨，也意味着声望值的下降相同数值。
　　好在这时整个声望值都是暴涨中，少了三百五十都还是正数。
　　路上，加快了速度。
　　姬延更是全程一言不发。
　　直到回到乾坤宫。
　　“带他二人上来！”
　　姬延已经是急不可待。
　　片刻，宁涛亲自带人押到。
　　“退下！”姬延一挥手，示意宁涛吴典都退出去。
　　大王！
　　吴典虽然没有出声反对，眼神已经说的清楚。
　　姬延摇摇头，示意无妨。
　　看了项梁二人一眼，吴典还是领命退下。
　　“二位壮士，姬延无礼，得罪了二位！”
　　言辞之间，姬延解去二人身上绳索，更是深深弯腰一礼。
　　项梁二人顿时怔住。
　　姬延将自己姿态放得很低，先借着同为姬姓，认了亲戚，再加上以国士相待，总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自己的为难之处也都一五一十的直言。
　　项梁，好感度八十，忠诚度六十。效果惊人，果然没有看错。
　　项羽，好感度五十五，忠诚度五。这效果……也是惊人啊！姬延感慨。
　　只要项羽没有背后砍自己一刀，已经算是不错。
　　很奇怪的是，项羽的好感度和忠诚度相差如此巨大，有些不可思议。
　　也许对于项羽来说，对你有好感，那你的就是我的。
　　一想到这里，姬延心头都是一凉。
　　好在这些都不重要。
　　酒席隆重上来，大碗的酒喝下，上好的鹿肉、精致的果品，甚至还令舞伎前来助兴。
　　项梁的好感度更是达到九十八，忠诚度六十五。
　　项羽的好感度也有达到六十，忠诚度六。
　　姬延差点没有骂人。
　　白吃白喝一晚上，忠诚度只涨了一个点？
　　也就面对的是项羽，姬延才没有掀桌子。
　　“两位爱卿，孤有一事相托，事关我朝生死。”姬延拿捏着机会，终于点到正题。
　　“大王请讲，项梁必不负之！”喝到走路都走不稳，项梁哪里还记得眼前这位曾是他口口声声的昏君？
　　姬延要托附的事，并不容易，乃是要训练出一支精锐军士出来。
第13章 大王圣明
　　“这有何难！”项梁夸着海口，虽然他还没有过带兵的经历，但好像这事就是天生的一般。
　　姬延自然欣喜异常。
　　不过他并没有令二人马上前去军营，只说天色已晚，就留二人在乾坤宫里休息。
　　而姬延自己，去了青月宫。
　　只是才一出来，正看到周忠。
　　“大王！”周忠赶紧抢上两步，跪下请安。
　　“说说，事情办得如何？”时候还早，姬延干脆令轿子慢了下来。
　　周忠一边跟着轿子随行，一边一一禀来。
　　原来，周忠一出了四海金号，马上令小太监在街头东处支起了小摊，用七比十的真金白银兑换四海金号发出去的各种票号，无论金票银票还是钱票。
　　也就是说，八十两真金，兑换四海金号的一百两金票。
　　只是稍一迟疑，无数人开始涌向这里。
　　一百换八十，当然是大大的亏了本钱，但四海金号这眼看着就要撑不下去，当然能换多少算多少。
　　很快，这里小摊一次次的被挤爆。
　　而在街头西边，也出了一次大事。
　　说是宫里面的太监，竟然有门道拿出大王专用的英雄丸。
　　那可是好东西，最多卖出过一百二十二两黄金的高价！
　　很快，一些兑换了金票的公子爷，又转手兑换了英雄丸。
　　这还不说，还有一些先前没有抢到药的贵公子们纷纷赶来，豪砸黄金。
　　十枚英雄丸，换了一千四百三十三两黄金，其中还有两百六十两黄金是现货。
　　这些现货，被火速拿去四海金号，明明白白的让众人看到。
　　当面告诉胡四海，四海金号由大王亲自保了！
　　抢兑？
　　有多少兑多少！
　　眼下就是两百六十两黄金先行送到。
　　挤兑风潮，瞬时消弥。
　　几个操作下来，除了英雄丸换到的一千四百三十三两黄金，还另赚到两百七十两的差价。
　　可以说，姬延赚到一堆金山。
　　这可是前后近乎三千两黄金。
　　“大王！”
　　周忠小心翼翼的将金票奉上。
　　余下的黄金实物，都已送到乾坤宫里。
　　“胡四海那里，可有交待？”姬延的眼里，可不只是这些区区金银之物，他得要保住这份江山，江山在，他的人头才能安稳。
　　倒不是他不想成仙什么的，关键是声望值，这玩意一掉下去，他的小命也得要跟着掉。
　　姬延算是想明白，系统的本意应该是让他保下东周朝，最好能够横扫天下。
　　“照大王的话已经交待清楚。”
　　现阶段，四海金号照常经营即可，只是姬延有一点要求，多准备一倍的黄金实物。
　　倒不是担心再有挤兑风波，而是马上他就要大笔的花费出去。
　　好好！
　　姬延收下金票，更是满面红光的冲向青月宫。
　　“大王！”宁青儿想不到姬延突然又来，一时慌乱，脸上都是通红的。
　　有古怪！
　　“可是有事瞒了孤？”
　　“臣妾不敢！”宁青儿虽然勉强否认，但声音却是娇小到几乎听不见。
　　是吗？
　　在本王面前还想要玩虚的？
　　姬延也不令青妃起身，在殿内转开，目光扫过床塌锦墩。
　　好东西！
　　姬延猛的就是眼光一亮。
　　原来那里一叠绵绣之上，都是宫韦之图，一招一式，一式一动，都是生如现实，妙处不可言。
　　古来女子出嫁，都有家中女性长辈给些小图，传授些私下之语。
　　宁青儿出身候府，这随嫁来的箱底物，更是精致生动。
　　“来来来，美人，我们一起研习。”
　　“大王！”宁青儿越发是羞得满面通红。
　　姬延可不管那些，推倒。
　　这一夜，青月宫里又是惊天动地，一个时辰之后方才消停下来。
　　次日临朝。
　　如前两日一般，众臣只会山呼万岁，一个个都没有奏章可启，实在是被这位周天子搞到心头惶惶。
　　姬延顿感无趣，“我朝，天下太平了？”
　　万古流赶紧上前代表百官，“大王圣明，自大王传旨下去，收容流民，减免田赋，我朝军民无不称赞天子圣断，深以为我朝已有先朝古风。”
　　大王圣明！
　　百官一起弯腰下去。
　　这还错不多。没错，本王就是圣君！
　　姬延嘴一弯，乐了。
　　下面百官，也是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大王是好这一口。
　　呸！真是昏君，夏桀商纣，哪一个不说自己是圣君？
　　这一下，高高在上的姬延更是乐了。
　　坐在这里都有钱掉下来。
　　那昏庸值又是哗啦啦的朝上涌来。
　　啧啧，不得了，本王就是天才。
　　当然，他这里还有正事。
　　“洛水决堤如何？”姬延记得，先前奏章上可是洛水决堤两处，溃堤百余里，甚至有一处是与韩国相连在一起，处置起来更为麻烦。
　　“大王，不必担忧！”工部尚书雄晃站了出来，“河督李玉已经督促河工日夜抢工，最多三日便可将两处河堤修复加固！”
　　“能在数日之内召齐河工，强堵决口，都是大王圣明，臣雄晃先恭喜大王！”
　　不是喜欢听好的吗？先给你来上一段。
　　万古流等人都是暗自点头。
　　这样就对了，好的坏的都是好的，都是大王圣明，自然无话。
　　果然，姬延满面得意，深以为然。
　　若不是他拿出主意，决堤之苦还真是亡国都有可能。
　　万古流一见，赶紧补上，“大王圣明！”
　　大王圣明！
　　百官随从。
　　姬延面上更喜，“既然如此，为杜绝后患，孤决意铸铁牛三座，永镇河患！”
　　什么？
　　百官一个个都是惊呆。
　　这是，天塌了一般。
　　没别的，铸造铁牛，就是海量的银子扔进去。
　　百官何只是惊呆，都要痴呆了。
　　大王你可不能这样，前日才砍了一刀啊！
　　有几个胆小的差点就眼泪下来。
　　哆嗦了半天，万古流咬着牙颤声道，“大王，铸造铁牛一事非同小可……”
　　姬延大手一挥，“没错，意义不比寻常！”
　　下一刻，姬延更是深情道，“诸位臣工，洛水是我们大周朝的母亲河！对母亲河，我们就要把……”
　　不好意思，卡住了一会。
　　“就是这样！”
　　稍有那么一点点的尴尬，姬延赶紧解释，“大王的意思，你们可懂？”
　　懂的，懂的！
　　敢不懂？夜七的前例就在那里。
第14章 我要小铁牛
　　“没错！就是这样，诸位都是大周朝的栋梁，都是孤的心腹。洛水不能长治永安，我朝黎民吃什么？用什么？你们这些贪官怎么收刮民脂民膏？”
　　咳咳！
　　身边的吴典终于听不下去，赶紧的咳嗽两声。
　　“对，本王是说，我朝黎民没有吃的，就会被韩国人占去，我们的子孙后代，就会被韩国的官员来收刮民脂民膏！孤的意思，你们能明白吧！”
　　阶下，那些文武百官早吓到面无人色。
　　这还了得，被大王当面指说收刮民脂民膏。
　　哪怕姬延这里转得再快，众臣也是脚下一阵阵的发虚。
　　能站着的，都是好汉。
　　说到这里，姬延突然疑惑，“万爱卿，你们该不是怀疑孤？”
　　不敢啊！
　　万古流首先就是跪下，也是腿脚早就发软，“大王圣明，大王圣明。”
　　百官有样学样。
　　这样才对，姬延很满意。
　　“好，现在满朝文武，上下一心，这铁牛得搞个更大的！”
　　搓着手，姬延跃跃欲试的样子。
　　阶下，众臣是伤心欲绝的样子。
　　“众爱卿！苦了本朝，造福的可是千秋万代。”
　　“大王所思极是！这是天大的好事。”万古流眼见姬延盯着自己，只能是须发颤颤的回应着。
　　那慷慨激昂的样子，也是等同赴死一般。
　　不对，是高兴之极。
　　有这样圣明的大王，大周朝哪里还有千秋万代？下一代都是成问题。
　　啪！
　　姬延狠狠一拍扶手，“万爱卿果然是良臣！我们就是要做大！做到最大！”
　　诸臣心尖儿一阵阵的狂颤。
　　不行了，一定得要辞职回家了。
　　就算是大王收五万两银子，拼了命也得拿出来。
　　这样三天两头，啥时候是个完？
　　姬延则是已经兴奋到起身。
　　“就多造两头，一共造出五头铁牛来！”
　　“每一头铁牛，就得要这么长，这么宽！”
　　铁牛怎么造，造多大，姬延也没有啥概念，就这么比划了一下。
　　下面百臣，一个个都是再也坚持不住，大半的都瘫软在地上。
　　多大？
　　长，十丈，几乎从昆吾这么横着一比划。
　　宽，也有三四丈的样子。
　　别提有多高了，就是这么铺上一层铁，至少也得是数千斤！
　　有个人腿那么高，就得是数十万斤！
　　铁多贵？最好的铁，能和白银等价。
　　就是差一点的，算了算了，不要想，想就是死路一条。
　　一位位文武大臣，干脆都是不去再想，横竖就是一个死字。
　　“大大大王……”万古流哆嗦着还要说些。
　　“爱卿还嫌小？”姬延震惊了，“那就再加两头！”
　　扑通，万古流终于没有能坚持住。
　　工部尚书熊晃更是早早的瘫倒在地。
　　护堤之事，当然少不了他这一份。
　　说来，还是万古流有办法，“大王，如此大事，只怕是河督职微，无法完成。”
　　姬延一想，是这么一事，“着令工部尚书熊晃亲自督促！”
　　下面，熊晃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姬延惊讶了，“这是大肥差？怎么熊尚书如此欣喜？”
　　“万爱卿不必请命，孤，令你为督造大臣，总管各项事宜！”
　　噗！
　　万古流一口老血喷出。
　　一对老眼都是血红。
　　嗯？
　　姬延冷芒扫过，“爱卿可是对本王不满？”
　　不敢！
　　万古流哆嗦着回应着。
　　吐血？吐血也得去上任！这是圣令！
　　好在万古流这一低头，又想到一个法子。
　　“大王，如此重任，只怕老臣也担当不起！”
　　殿上，姬延的脸色瞬时就不好了。
　　“爱卿的意思，可是要让孤，亲自去打铁造牛？”
　　“不敢！老臣保举一人，此人忠心为国，更有造牛手段！”万古流也是拼了老命。
　　“哦？此人何在？”姬延倒是没有当场翻脸。
　　万古流心里也是稍一安定下来。
　　“大王，此人先前犯了过失，正在殿外候命，还请大王令他戴罪立功才是！”
　　姬延大掌一挥，“准！”
　　万古流回头示意，马上有臣子出去。
　　片刻，领来候在殿外的宁江山。
　　宁江山，国丈，宁青儿的父亲，也算是一个人才，文武双全，只可惜，这数年间万古流当朝执政，连番的打压，将他的官职几乎抹平。
　　差点连候位都被剥夺。
　　“臣，宁江山，拜见大王！”
　　啪！
　　一声惊响。
　　姬延阴狠的声音传来，“大胆！”
　　“臣有罪！”宁江山不明所以，顿时跪下。
　　万古流都怔住了。
　　这么狠？
　　这宁江山哪里得罪了大王？
　　“宁江山，你这江山，是不是从孤这里偷去？”姬延气愤。
　　江山，都是周朝的，都是他的，怎么可以轮到外人？
　　当面偷他的江山，这还了得？
　　宁江山傻眼。
　　大王先前就知道他的名字啊！
　　百官也傻眼。
　　这要是大王砍了宁江山，铁牛的坑谁来填？
　　还是万古流请奏，“大王，宁江山此名，乃是先王所起，宁江山，用于安宁江山之意。”
　　“大王圣明，启用宁江山铸造铁牛，镇压河怪，正是应了先王之令。”
　　大王圣明！
　　百官山呼。
　　编的这么像？
　　姬延也是怔住了。
　　“宁江山，孤令你去整治洛水决口，你可愿意？对了，顺便替孤造几只小铁牛玩玩。”
　　“臣，宁江山，领旨！”宁江山赶紧领了旨。
　　有些事情可做也好，省得呆在朝里被人挤兑。
　　嗯？
　　宁江山起身入班，这才发现，朝里文武诸臣眼里都有些异样。
　　他也是莫名其妙，不过是整治决口而已，莫非这里还有古怪。
　　见到宁江山如此，众臣更是暗中冷笑不已。
　　等你见到那几只小铁牛就明白。
　　“退朝罢！”事情办妥，姬延亲自官宣。
　　大王竟然没有抢钱？
　　文武百臣一个个都惊呆了。
　　跑啊！
　　那速度，瞬时就是起来。
　　姬延前脚才离开昆吾宫，离着乾坤宫还有数百米，已经看到那里跪了人，孤伶伶的，好可怜。
　　他这里也是一乐，也是难为了这位国丈，吓成这样。
　　“大王，国丈宁江山求见！”有小太监上前来报。
　　“知道了！”姬延从容进入了乾坤宫里。
　　外面，宁江山面如死灰。
　　他到底哪里得罪了大王，这不是要置他于死地？
　　难道又是万古流的手腕？
第15章 暗练精兵
　　一个个念头，在宁江山脑子里飞转。
　　当然，其实转来转去，也就是这两个原因。
　　总算有小太监出来传旨，“宣，宁江山晋见！”
　　殿内，姬延正在暗乐着。
　　先前昏庸值又赚到不少。
　　现在是昏庸值和声望两不误，眼看孤的大好根基就要坚固。
　　底下的宁江山却是心惊胆颤的进来。
　　“微臣宁江山，见过大王！”
　　照理，他虽官职低微，爵位也不算太大，但到底还是国丈身份，本可不必如此大礼候驾。
　　但朝间的事，着实让他吓到。
　　“宁爱卿快起！”
　　姬延亲自扶起，宁江山心头才是稍稍好过，才要开口，竟是老泪先落了下来。
　　姬延也是不由歉意升起，“爱卿不必如此，快进殿内，孤，还有要事相商。”
　　宁江山一听这话，顿时也是什么委屈都是抛开。
　　大王这还是信任他啊，那还有什么可抱怨？
　　前后入了殿内。
　　“爱卿应该还有一子？”
　　“回大王话，正有一子，先前充作行伍，权为草民的先锋官。只是数年前被罢了官职，小儿也回家生闲。”
　　好！
　　姬延兴奋到击掌。
　　宁江山却是咯登一下。
　　完了，不好，死定了！
　　大王这是弄死我宁江山还不够，还得要搭上亲儿子。
　　这一刻，宁江山真想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
　　特么哪有这些废话？
　　直说废物一个不就完了么？
　　宁江山的苦，从心底到脚底。
　　“爱卿！孤令你去决口督造，确是用了一些手段的。”姬延直接承认。
　　宁江山想不到姬延如此直言。
　　想想也是，这是大王啊！
　　摆明了整你，咋地？
　　能咬还是能打？
　　宁江山差点就是老泪纵横。
　　“爱卿不必感激，好好做事就是！”姬延勉励道。
　　啥？
　　好好做事？
　　那是能做的好的？
　　五头……不对，现在是七头巨牛，天下的铁料都堆到这里来，也是不够！
　　宁江山老泪落下。
　　想他为了大周朝，征战一生，临到老了还被这么摆上一道。
　　宁家可是三朝为将，立下战功无数。
　　好在这时候姬延终于点题。
　　当然，也是昏庸点赚到满满的。
　　“孤意，令你以打造镇妖巨牛为由，广收天下铁料以铁箭长矛，外面只是做个样子，打造铁器才是重点。”
　　什么铁器？宁江山还在一脸的懵逼中。
　　“此外，我有良将二人，也去你河工之中。河工之中，有可用之材，尽付于此二人。”
　　总之，洛水决口当然是要治的，眼下近两万的河工当然不只是为了一个决口。
　　以治水为掩护，实修兵器行伍，以为备战！
　　宁江山这时终于反应过来。
　　“爱卿，你之爱子便是孤的小舅子，有这机会，当然少不得他。”
　　“宁江山，替犬子宁虎臣谢过大王！”弄明白姬延的企图，宁江山的声音也是慷慨起来，大将之风。
　　“宁虎臣？”姬延脸色却是陡然一变。
　　要糟！
　　宁江山暗暗叫苦，莫不是又冲了大王的忌讳？
　　啪！
　　姬延却是一拍案几，“好！”
　　他这暗中训练的精兵，正要起名虎扑营，眼下瞬时得到一名良将宁虎臣。
　　虎扑，虎臣，正是天意所归。
　　宁江山下面却是苦笑不已。
　　真是天威难测了。
　　不知道大王下一句是啥。
　　“来人，请项梁项羽两位将军！”
　　姬延召来项梁项羽，又在一起商讨细节。
　　兵不在多，姬延的最底线是三百。
　　只要有三百最能打的精兵，就是他的根本。
　　至于最后能够训练出更多的精兵，当然是最好，却也不必超过五千人。
　　毕竟这些河工皆是以流民为主，为大周朝战斗的精神也不会太强。
　　接下来就是钱粮等等，军中各项费用。
　　这更好办，一千两的金票拿出去，全部解决。
　　“一千两金票实在有余！”宁江山实话实说。
　　姬延淡淡一笑，“其中三百金，三位爱卿分赏了去。”
　　宁江山忠诚，项梁项羽有能力，只够上任何一条，就值得赏赐。
　　果然，项梁项羽的好感度忠诚度又是上升了一点。
　　“大王……”宁江山心想，这怕是要将宁虎臣这小子提拔军中？毕竟照大王这两日的动作来看，分明是想要建立自己的核心势力。
　　姬延轻笑，“爱卿不急，听孤慢慢道来。”
　　照姬延的设计，是要宁江山先行招来一些勇士，充作天枢军。如今发现还有一个宁虎臣可用，正好父子二人分工，宁江山不易留在宫中，就在外面选拔人手，暗中送入宫中，项梁项羽二人正好权充教官，两下周全。
　　只不过，宁虎臣是要另外掌握一军，人数更少，只有两百人，充作内廷亲军，名为虎扑营。当然，虎扑军所选拔的军士，每一个都要由姬延把关。
　　也就是说，姬延打算同时建立起两支强军，项羽和项梁的天枢军，作为外用佂伐，而宁虎臣的虎扑营，坐镇中枢。
　　“宁虎臣，虎扑营，这是连老天都要助孤，替孤送来绝世战将！”姬延忍不住哈哈大笑。再加上项羽项梁二人，内外皆有良将镇守。
　　宁江山却是面带愁容。
　　说的容易，这几乎就是豢养死士，没有超大的投入，不可能见到效果。要瞒过宫中诸人，更是不可能，这和公开与万古流作对有什么区别？
　　姬延却似看透了宁江山的心事。
　　“爱卿无须多虑！”
　　姬延早作了准备，整个大周国，现在边境有卒五千，分守各处，每一个小卒的月银是四十个大钱，这些还要包括自备的衣袜，加入一些额外的开支，实则只有三十个大钱。
　　再有两处，就是大周国能够动用的兵力，城南大营，共有士卒两千，月银待遇要好一些，一个月是六十个大钱。
　　禁军侍卫实为一体，皆是由宁涛掌握，这是三千人的队伍，月银待遇更好，一个月有一两银子七十个大钱。
　　大周国中，一金抵百银，一银兑换一百个大钱，一个大钱兑换二十个小钱，三十个大钱，只能一家三人勉强度日。就是六十个大钱，也只是稍好一些，够上一家四口。
　　为何只能多养活一人？因为这里是皇城，稍一用度，花费就上去。
　　“孤亲自招来的虎狼之师，月例，得要五两银子！”
　　几张大大的金票，轻快的飘落到宁江山等人面前。
　　六百金！
　　六万纹银！
　　“大王！”宁江山想不出，姬延如何拿得出这些手笔来。
　　“日后军功、抚恤等等，另有细则，总之，至少五倍赏之！”
　　这些姬延早就想好，要打，就得有最强精兵，以一抵十，以一抵百的那种。
　　将强兵不勇，早晚输到肿。
第16章 肃亲王死了
　　至于另外一事，就更是容易。
　　“孤就以造就祭祖万兽台的名义，将夏宫围起。明里建台，暗中修兵。孤，百日之内，就要见到两支无敌虎军！”
　　这一刻，宁江山也是听到热血沸腾起来。
　　有钱有粮，再加上宁家父子的玩命干上，还怕打造不出来这样一支虎狼之师？
　　“臣，宁江山誓死效力吾王！”
　　大丈夫一生一世，不经百战，何以称雄？
　　项梁项羽叔侄二人，同样也是兴奋不已，只是相对来说，项羽面上冷淡一些。
　　“臣，愿为周天子效力！”
　　项梁项羽二人的誓言明显要差上宁江山许多。
　　这也不奇怪，毕竟宁江山世代为周臣，忠心耿耿，没有二话。
　　好！
　　姬延没有在意这些，口里又道，“这是本王的信物，若非不得已之时，不可示于外人。”
　　这两件都是宫内小印，姬延私人之物，却足以证明身份。
　　不过，之所以搞出这么多事来，姬延还是想要尽量让天枢虎扑两军作为底牌，轻易不能暴露。
　　项羽项梁二人直接被姬延安排，先去夏宫那里，周忠早安排了第一批工匠进驻，首先就是把声势造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天子要在夏宫垒高台，筑出万兽台。
　　宁江山走后，姬延想起今日还没有战斗。
　　身为堂堂昏君，怎么可以不近美女？
　　“青妃，孤这就来宠你！”
　　青月宫里，宁青儿一脸的忧色，早间才得到消息，说是朝里有人又要整治父亲。
　　不用想，万古流一伙不把宁家斗垮，是绝对不会罢手。
　　越到这些，宁青儿脸上忧色更重。
　　虽然大王接连宠爱于她，却也不知道大王是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又若是做脸色给燕妃看。
　　毕竟五年的如胶似漆，只要没有眼瞎，宫里每一个人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大王和燕妃才是真爱。
　　想着想着，宁青儿脸上禁不住泪珠滑落。
　　两只狼爪子从后面绕来，“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触怒了孤的爱妃？”
　　宁青儿早就惊慌失措，一时身躯僵住。
　　看着那张有些惨白的小脸，姬延忍不住凑近亲了一口。
　　“爱妃可有心事？”强忍着笑意，姬延如是问道。
　　“大王！”宁青儿当然是有心事，只是姬延的出现太过突然，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好了好了！
　　姬延不忍心，将宁江山的安排大致说了一遍。
　　“是真的？”宁青儿完全不敢相信。
　　这几年间，宁江山这位国丈大人，比起另一位国丈可是差到天上地下。
　　“当然是真。”姬延带着一点小得意，“只是不知道，爱妃要如何答谢本王？”
　　说着说着，若大一个青月宫里，只剩下一阵巴嗒巴嗒猪拱嘴的声音。
　　“大王，臣妾有些承受不住！”宁青儿的声音小到极致，可见心情复杂。
　　难得大王欢宠，这时将大王推出去的后果可想而知。
　　果然，又啃了两口之后，姬延不那么痛快的放开。
　　“大王，要不，让墨雨那小妮子进来服侍？”宁青儿眼见着如此，心里也是着急。
　　这倒是一个法子。
　　姬延大大方方应下。
　　孤都已经昏君了，还在乎这个？
　　再说了，这宫里的女子本来也都属于他一人，大周天子。
　　又是一个时辰之后，方才尽兴退走。
　　“大王，燕妃那边……”墨雨顾不得羞怯，问起这事。
　　宁青儿也是瞪大了眼睛。
　　燕妃？
　　姬延冷笑。
　　现在的大王，已经不是两天前的那位。
　　若不是准备还不到位，他现在就想要对万小燕和整个万家动手。
　　姬延所想的准备，正是南城军营。
　　回到乾坤宫里，姬延第一件事就是问起。
　　“大王，”吴典小心应对，“南城军营的统领姓燕名江城，对大周朝还算是忠心，只是……”
　　说到这里，吴典也有些为难了。
　　大周朝兵马营号倒多，比如禁军，各处城防军，边军等等，名号纷乱，兵员却是少得可怜，毕竟整个大周朝也就几万人的地盘。
　　只说最有实力的禁军，号称三千，也只有三百之数。
　　南城军营，已经是大周朝能够动用的最大一支力量，所以才将这支精锐留在王城附近。
　　当然，这个所谓的精锐，只是指的人数。
　　号称三千精兵，实则只有八百余人。
　　就是这八百人，里面还有各种亲贵的安插将官，争权夺势，以致于南城军营的各种将官小吏，高达五百之数。
　　姬延听得脸都绿了。
　　就这样，去干大秦的虎狼之师？
　　吴典的话实际还没有讲完，只是看到姬延脸色不对，赶紧了停下。
　　“说，还有什么？”姬延有些恼怒的罢罢手。
　　这烂摊子，就是没有这回自讨苦吃，头铁到硬撞强秦，早晚也是要被一口吃掉。
　　吴典只能接着话继续。
　　“燕大人，实际上已经失去对南城军营的控制权。”
　　换了一个人，保证不敢如此奏对。
　　姬延深深吸了一口气，“怎么说？”
　　只是吴典却又道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大王，奴婢只知燕大人失去对南城军营的控制，却并不知其中底细。”
　　虽然吴典敢说敢奏，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内宦，说出的这些消息也只是传言。
　　姬延闭目休息。
　　是要招这燕江城来一见？还是微服私访？
　　“召南城统领燕江城，乾坤宫晋见。”毕竟姬延还是很爱惜自己的小命，真要去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地方，被人砍了怎么说？
　　“奴婢领旨！”吴典匆匆退出，赶紧着人去召唤燕江城。
　　“等等，”姬延改了念头，“令他明日入朝就是。”
　　南城军营乱成这样，就算是整治，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倒不如趁还有时间，多弄些军费回来。
　　吴典赶紧应下。
　　周忠正好进来，“大王，外面出一些岔子，肃亲王用了英雄丸，一命呜呼。整个肃亲王府里大乱，甚至有流言出来，说是要找大王理论。”
　　姬延脸上顿时不悦。
　　正想着要靠英雄丸弄些军费，马上就出了问题。
　　“找本王理论？好啊！”
　　姬延冷笑，“那老东西多大年纪？”
　　肃亲王是姬延的王叔，也是上一代的王爷，时年四十八，向来却是身体不错，家里大大小小的儿子女儿就有三十好几，更不说外面野生的。
　　昨日夜里肃亲王就用上了英雄丸，一夜一日的奋斗，终于在今日午前牺牲在战斗岗位上。
第17章 肃王爷，你走得太爽
　　没死多久？
　　姬延眉梢一挑，“备轿，孤要亲赴肃王府！”
　　“大王！”周忠却是没有敢动。
　　这时候去肃王府，虽然对方不敢真把大王如何，到底也不太好吧！
　　“嗯？”姬延目光扫来。
　　“奴才领旨！”周忠心头大震，赶紧出去准备。
　　肃亲王府里，的确是鸡飞狗跳，上上下下哭闹不堪。
　　单那些还在府里的亲生子就有二十几个，再加上各房的大小太太，将这里院子也挤得满满当当。
　　“都是你们这两个狐媚子，给本宫往死里打，打死有赏！”正在咆哮的是肃亲王的正宫王妃，那一巴掌扇出去，滔天的怒意。
　　被打的是肃亲王第十七房姨太太，和第十九房姨太太，肃亲王老人家正是牺牲在这两位的肚皮之上。
　　论年轻貌美，这几个姨太太自然是强过正牌无数，但论到权势和身份地位就差到太远。
　　没片刻，两人已经被打到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倒不是正宫正妃不敢，只是没想着这么就便宜了她们。
　　这样的机会，可不就只有这么一回？
　　正在热闹间，外面传来一道尖声，“大王驾到！”
　　顿时，各种喧闹声强压了下去，就是那些哭哭戚戚的作态，也是弱了不少。
　　惊动圣驾可不是好玩。
　　“大王！请大王替本宫作主！”正宫王妃文氏跪到姬延面前。
　　英雄丸的事，文氏早就打听到一清二楚。
　　若不是有大王这块金字招牌亲自推出，肃亲王会派人花费一百一十两黄金买这玩意？
　　更不用说爽是爽了，到最后人也爽没了。
　　虽然文氏没有点明，但这帐，毫无疑问是得算在姬延头上。
　　治大王的罪，当然是没有可能的，可你大王也得给个说法，至少拿些好处出来吧！
　　姬延心知肚明，一摆手，“卿家不必如此，说道起来你还是孤的婶婶，且先让孤见到肃王最后一面！”
　　大王都如此说了，文氏哪怕造次，只能是让开道来。
　　人群分开。
　　“大王！”
　　屋内，连同王太医等三位太医皆在，还有几位王城里有名望的大夫。
　　姬延眼圈一红，“肃王，你走的太爽！”
　　咳咳！
　　吴典身后猛一咳嗽。
　　姬延一怔，我差，心里话咋就说了出来。
　　重来。
　　“肃王，你一生为国，奋斗不息，”这特么都是哪儿的话，这混帐东西除了造人，就是造孽，害得姬延都一时接不下去，“今日你为国为民，牺牲在特殊的工作岗位，孤……”
　　下面的，姬延真心接不上去啊！
　　再要说下去，只怕肃王府当场就要翻脸。
　　不用他说，肃王府上上下下都是已经脸黑。
　　有这样吊唁的？
　　他们也是不去想想，这也怪不上姬延，肃王这死法不是太让人为难了么？
　　死在路上，死在如恭之时，也得比这个好得多。
　　“不好，肃王还有救！”
　　姬延猛的这一叫，顿时屋里炸开。
　　肃王爷没有死？
　　“不可能！”陈太医等人马上反应过来。
　　连人死了没有都搞不明白，他们这些太医神医都是干什么吃的？
　　“大王，肃王爷他……”
　　文氏也是一脸的懵逼。
　　这么多太医，还不如大王这一眼？
　　望闻问切，大王可是什么都没有干，哦，就望了一眼，还是远远的侧脸。
　　姬延却是脸色肃然。
　　“肃王爷脉博已止，心跳不见，照常理，已经是仙去。”
　　屋内无声，所有的人都在听着姬延胡说。
　　没办法，他是大王，想怎么说都是可以。
　　这都不叫死了，那什么才是？一定要化成白骨才算？
　　姬延却是言之凿凿，
　　“肃王爷有大周朝气运加身！”
　　气运加身就是没有死？
　　众人却是越发的糊涂。
　　不过这时，不少人却是半信半疑起来。
　　这个时代，气运、劫数、运数等等，都是深入人心的，一旦涉及，纵然心里不相信，却也不好直说出来。
　　“大王的意思是……”文氏听出一点味来，这是说肃王还有得救？
　　姬延却是眉头皱起。
　　“昨日里，孤正巧神见到姬家先祖，道是今日肃王有此一劫！”
　　“另外，老祖宗也给了孤三道帝王气运，只是……”
　　哗啦，屋里屋外，肃王府上上下下无不是跪下来，“请大王解救我家王爷！”
　　那架势，大有姬延若不满足，他们就要长跪不起。
　　姬延真是为难了。
　　“你等情真意切，孤心里也是感动异常！只是昨日里，孤已经用过一道帝王气运。”
　　姬延这不是一般的为难啊！
　　帝王气运，昨日里可是真的救回他一命。
　　这一下，文氏等人皆是傻眼。
　　能救帝王之命，那是何等宝贵？还是姬家的老祖神游送来。
　　事关肃王生死，文氏等人虽无法开口再讨要帝王气运，却是跪而不言。
　　姬延没有办法，“既然如此，孤只好一试！这也是肃王向来忠心大周朝的报应。”
　　下一刻，所有人当然的退出这里，只留下姬延与周忠二人。
　　姬延一点也不着急，看都没有去看塌上的肃王，而是令周忠拿出一套绵绣来，在那里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这个时候才来临时抱佛脚？
　　周忠心里惊讶，偷偷看了一眼，我的妈呀！
　　吓得周忠赶紧深埋下头。
　　原来那绵绣之上，都是宫韦之图，一招一式，一式一动，都是生如现实，妙处不可言。
　　周忠差点没扇自己两记耳光。
　　你说你一个小太监，没事好奇干啥？这不是自己找难受么？
　　看着看着，姬延起身，“收起来！”
　　冲着病塌上的肃王就是过去。
　　什么？
　　周忠惊呆了。
　　大王这是要干啥？
　　那可是肃王爷！人都死得没气了啊！
　　大王，你真有兴致，大不了冲着奴才来啊！
　　这话，就在周忠嗓子眼里，随时就要冲出来。
　　太监和小皇帝之间不得不说的事，哪朝哪代也都是有的，这不闲着也是闲着。
　　姬延手上一阵动作猛如虎。
　　周忠顿时血往脑门子上冲。
　　完了，真要把肃王爷那啥了，以后这昏君的帽子怎么样也摘不下来，搞不好大周国的江山都要玩掉。
　　怎么办？真得要自己牺牲？
　　周忠额上汗如雨下。
第18章 大王看上你了
　　“噗！”
　　病塌之上，却是猛然传出这么一声。
　　周忠才一抬头，竟是清清楚楚听到肃王嘴里出声，脱口而出，“大王？”
　　“爱卿不要妄动！”姬延手掌按下肃王，“你已经被孤，用帝王气运镇下，大事无妨。”
　　肃王眼珠子那里直楞了半天，终于才是把事情前前后后想起个明白，“是大王救了本王？”
　　姬延轻轻点头。
　　“肃王，你的气运虽然已经被孤救回，却在三十三日之后还有劫数。”
　　“请大王救我！”肃王本能的抓住姬延手臂。
　　没事谁想死啊，更不说他已经死过一回，听着那些哭哭啼啼的声音他就心烦。
　　只是肃王没有想到自己才走过一道鬼门关，竟然三十三之后还有一道关口，这一激动之下，整个人又是昏死过去。
　　但这已经足够。
　　外面文氏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肃王爷真的活了过来。
　　陈太医等人，则是一个个脸色灰败不堪。
　　这可是天大的误诊！
　　是大周朝的王爷差点死在他们手里！
　　完了，回去和家人告别吧！只希望大王开恩，祸不及家人。
　　这时候，众太医连苦笑都是挤不出来。
　　再说文氏已经率着大小儿子女儿进去，跪谢龙恩。
　　姬延却道，“先前的话，你们应该也已听到，肃王虽然今日渡过此劫，三十三日之后还有一次大劫！”
　　文氏早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再求姬延。
　　“办法倒也是有，只是这花费太巨，以孤之力量都怕是无法做到。”
　　“大王，”文氏豪情冲天，“只要能救得我家肃王爷，无论多大的代价肃王府也都一力承担。”
　　姬延等的就是这句话。
　　肃王府的家底，可不只是一点，想想看，能讨得二十几房姨太太，养活三十多个子女，单只这一条，那家底已经是胜过了宫里。
　　姬延的办法是在宫内修筑起万兽台，用来祭天祭祖，以求得姒族先祖再度出手相救。
　　只是这万兽台，价值怕是至少也在八百金之上。
　　八百金！
　　听到这个数目，不少肃王府人都是暗里乍舌。
　　“若是花费少些也是可以，就只怕效果不够！”姬延凝眉不展。
　　“大王，八百金我们肃王府拿得出来！”文氏却是气魄上来，“三日之内，必将八百金送至宫里，只是这些琐事，全由大王替肃王爷拿主意了！”
　　顿了一顿，文氏转身过来，“一个时辰后，所有肃王府里的男子，全部寄售为奴，所有女子，全部卖去青月楼！”
　　这么狠？
　　姬延的眼皮子都是一跳。
　　没有想到区区一个王妃，竟有如此狠气。
　　顿时，肃王府里上下众人都是一脸的灰败。
　　不对……原来是这样。
　　姬延这才明白过来。
　　这个文氏，竟然是想用这个法子排除异已，甚至直接就是将自己的敌人做死。
　　卖你去为奴，去还是不是不去？
　　不去是吧，不忠不义，那就打到你去！
　　深深看了文氏一眼，姬延才是打道回宫。
　　先有万古流万小燕一家，现在又出来一个文氏，这个世界的人，一个个都是不好惹啊！
　　姬延再一次提醒着自己。
　　此时在靖山候府里，宁涛已经整整候了半个时辰，仍是笔直如松，这是他早就养成的习惯，只有那只眼皮子在跳个不停。
　　这两日里王宫里发生之事，实在是太过怪异。
　　姬延分明已经病塌已久，突然间就生龙活虎起来，而且更是性情大变，不宠燕妃，独爱青妃。
　　至于擅杀大臣什么的，那倒是没有什么意外，毕竟早就名声在外。
　　“王爷到！”书房之外传来动静。
　　“有事？”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入耳里。
　　跟着，一个白面青年懒慵进来。
　　来人正是靖山候姬业，姬延唯一的弟弟，只比那昏君小了三个月而已。
　　也是这家伙运气不好，早几个月出来，这皇位多半就是他的。
　　说起来，这大周国的几个皇亲都是一般的爱好，早上起来必是要进行早锻炼的，昏君如此，肃王如此，这位靖山候同样是如此，这连脚下都还是虚浮的。
　　“奴才拜见王爷！”
　　早在宁涛进宫之前，宁涛就以奴才身份在靖山候面前自居。
　　“说吧，什么事大惊小怪的？”为了不耽误自己的一日三餐，靖山候向来不喜见人，也就是这宁涛有些用处，才有此权力在此候着。
　　不敢怠慢，宁涛将王宫里这两日的异样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只是他最后还是失望，靖山候听到这些疑点只是哈哈大笑。
　　没别的，他自己也是如此啊！
　　专宠一位王妃，靖山候也是有过的。
　　当然，最长不过三个月而已。
　　人生如此美好，何必在一朵鲜花那里留恋？
　　“候爷！”宁涛拱拱手，这事虽然好笑，却并不是重点。
　　对于姬延的所作所为，他这个禁军统领已经有了一些怀疑。
　　无论姬延是否真有问题，只要靖山候站出来，再加上宁涛手里的兵权，还怕不能将姬延置之死地？
　　“够了，”靖山候摆手打断宁涛的话头，“你只管放心做自己的事，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凡事自有本候替你撑腰。”
　　宁涛却是摇头。
　　到底姬家到了这两代，都是一样的智商。
　　他的话已经说得明白，真要直接说出那两个字来？
　　嘴边的两个字，还是被宁涛生吞了回去。
　　偌大的大周江山放在眼前，这位主子都不要，他这个做奴才的还能硬塞给他不成？
　　“奴才谢过靖山候！”宁涛告辞。
　　此时，姬延正在龙轿之上，猛的眼里一亮，“快停下！”
　　“停！”周忠赶紧传旨。
　　“美人，有美人！快给孤请上轿来。”姬延眼里绽放出可怕的光芒。
　　周忠想也不想，带着几个小太监就冲了过去。
　　“你们干什么？”那鹅黄衣衫的少女惊呼。
　　“少废话，大王看上你了！”
　　“哈哈哈，小美人，这可是天大的福气。”
　　“快点，少啰嗦！”周忠更是催促。
　　“来人啊！救命！”少女吓到面无人色。
　　靖山候府前，那些护卫纷纷过来。
　　“住手！”为首的护卫反将周忠等人围住。
　　“放肆！本公公这是出王差！”周忠冷声大喝。
　　大王的旨意？
　　这些护卫怔住，再不敢出手。
第19章 大王教你做人
　　“混蛋！本姑娘是靖山候府的人，是靖山候元氏的侄女！”少女仍是大呼。
　　只是这些护卫虽然早认出少女的身份，但周忠等人的服饰也不是作假，更不说大王的龙驾就在旁边。
　　“住手！”为首的护卫一咬牙，拔刀出来。“这里是靖山候府，堂堂大周王城，岂惹你等作乱？来人，给我拿下！”
　　“谁敢！”周忠冷笑，“这是大王亲令，就是靖山候府又如何？”
　　“来人啊！昏君，你们这些狗奴才，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昏君啊！”少女仍是挣扎。
　　街道四下，无数人群聚来，人声不止。
　　很快，前后因果被问了明白，一个个都是暗骂昏君不止。
　　堂堂大周朝，只剩下如此疆土，这昏君还要做出如等事情，真是苍天要灭了大周国？
　　“怎么回事？”正好这时，宁涛带人出来，一眼就见这里争执。
　　“宁大人，”那护卫赶紧过来，将事情前后说清。
　　“周忠！”宁涛当然认出，顿时也是棘手。
　　不用说，那旁边龙轿之内，当然是昏君。
　　后宫美女如云，想不到这昏君还要如此，更是将主意打上靖山候府的人。
　　周忠淡淡一笑，“原来是宁大人哪！周忠奉旨行事，宁大人正好相助。”
　　呸！让本官抢自己主子的侄女？亏你说得出来。
　　宁涛目光闪动，有了主意，“都住手！”
　　“此事想必中间有些误会，不如本将请问过大王，再来行事！”
　　说完，也不管周忠怎么反应，示意手下先将少女解救过来。
　　“宁涛，你好大的胆子！”周忠虽然气恼，却也无法，毕竟他和这些小太监，都是不可能随身带着家伙。
　　面对周忠的恼火，宁涛只装作未闻。
　　等救了人，大王也拿他没有办法，难不成还真要去到靖山候府里抢人不成？
　　“大王驾到！”吴典的声音传来。
　　“参见大王！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宁涛等人不得不跪下行礼。
　　身穿大蟒龙袍的，正是姬延。
　　“还不带她回宫！”姬延直奔主题。
　　“大王，此女乃是靖山候侄女！”宁涛硬着头皮。
　　姬延嘴角一牵，“如此正好，你与靖山候说说，只道这小美人被孤请去宫里做客就是！”
　　“大王！”宁涛没法答应。
　　姬延却是一摆手，“宫里燕妃正少了一个女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哈哈哈！”
　　这边放肆大笑，那边一众大小太监已经将少女硬拖了过去。
　　“昏君，你这个狗皇帝，你不得好死！”少女破口大骂。
　　姬延泰然受之。
　　没错，孤正是昏君啊！哪一本史书之上都是记载得明明白白，既然如此，昏君就得有昏君的样子嘛！
　　“宁爱卿，传话之事正好由你去做。”
　　说完，姬延转身就去。
　　身后，宁涛怒目抬起，两眼都要喷出火来。
　　若面前这人不是大王，他保证一把过去掐死。
　　昏君，你该死。
　　宁涛嘴里都咬出血来。
　　转过身去，姬延更是冷笑不已。
　　这个宁涛，本王一直对他释放善意，真是不识好歹。
　　非但好感不见涨，反而是又落了几个点。
　　至于这个元氏的侄女，我呸！
　　老眼昏花看得清楚，这小妞最后还是成了靖山候那家伙的后宫。这也就算了，大家各玩自己的，可就是这个小妞，胆敢和靖山候一起算计自己，这还了得？
　　“元清，靖山候元氏侄女，联军为秦军所破，此女与靖山候合谋，逼宫姬延。”
　　看看吧，系统还能出错？
　　至于宁涛现在的好感度忠诚度，姬延已经懒得再看。
　　不忠本王，那还留着干什么？
　　只要宁虎臣的内军，也就是虎扑营建立起来，再来好好和宁涛掰上一掰。
　　很快，姬延的龙驾回到宫内。
　　“大王，此女是送去乾坤宫？”周忠小心问道。
　　这个嘛！
　　姬延好好想了想。
　　这个元清，模样还是不错的，若不是现在年纪还小，只怕早被靖山候霸占。
　　作为一个昏君，姬延有责任让她认清现在谁才是大王。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青妃不好？墨雨不好？
　　凭白与这个元清纠缠，谁知道会不会哪天龙床之上拿一把剪刀出来。
　　“算了，算了，安全第一。”姬延连连摇头。
　　周忠一怔，“大王的意思是……”
　　只见姬延大手一挥，“先送去毓秀宫教化！”
　　毓秀宫不但是收纳新收入的妃子，教化女红，也有教化宫女之职责。
　　周忠怔住了。
　　什么情况？
　　大王真是抢一个美女当宫女？
　　这，这至于嘛！这可是妥妥的得罪了靖山候。
　　“还不去？”姬延眼一白。
　　想什么呢？
　　大王我是那样昏君么？
　　是！
　　周忠赶紧朝着队伍后面走去，此时的元清被塞到后面的一乘小轿里。
　　吴典小心上前。
　　“大王，现在回乾坤宫还是临幸青月宫？”
　　一提到青月宫两位小美女，姬延意动起来。
　　不对！
　　心头猛然想起。
　　真要这样，岂不是真成了昏君？
　　虽然这里没有三千佳丽，却也有五位妃子，加上十七位嫔妃，这才宠幸了青妃墨雨二女，这让其他人怎么办？
　　姬延扪心自问，难道自己也是昏君那样见色忘义之徒？
　　难道自己不能做到雨露均沾？
　　呸呸！
　　这样当然是不行的。
　　姬延向来有一个原则，那就是绝对不能浪费粮食。
　　农夫伯伯不容易啊，好不好地里弯着腰勤做苦做，生养出来一个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怎堪虚度了光阴？
　　“来人，孤要去寒影宫！”
　　见到寒影宫三个字，吴典等人也是惊住。
　　大周国没有冷宫，只有寒影宫，那里情形可想而知。
　　只是大王有旨下来，他们能做的是赶紧调转方向。
　　除了青妃出身高贵，外面还有候爷给撑腰，其余嫔妃一个个都被燕妃打入到冷宫。
　　姬延也是一时兴起，想要看看这个时代的冷宫。
　　寒影宫外，只有一个老到没牙的太监把着门，四处都是杂草丛生，让姬延不由心生怜悯，他那些爱妃，怕也是如此吧！
　　可怜。
　　“还不领路！”周忠一声吆喝。
　　那老太监折腾了半晌，竟是没有打开正门。
　　难不成让大王从洗衣小门进入？
　　哗啦一声，周忠忍不住过去，两下打开宫门。
　　吱呀！
　　久不见天日的寒影宫，终于打开了正门。
第20章 寒影宫冷意
　　虽然宫门久未开启，上面的日头光照还是有的，里面的气息并不难闻。
　　姬延缓缓步入，却突然顿下。
　　“周忠，你先进去，让她们有所准备吧！”
　　也是姬延想到，这时进入，只怕场面可能有些不堪。
　　寒影宫虽然冠之宫名，实则和无期的死囚一样，各种可怜的女人，还要被各种使唤，榨干最后一滴油水。
　　片刻，周忠领着一大群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女人从各处杂院出来。
　　“大王！”周忠小心站到姬延身边。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再见到这些冷宫中的女人时，姬延还是大吃了一惊。
　　原想的雨露均沾，这时也是几乎没有了任何的想法。
　　一个个女子，都是相同的目光呆滞，毫无生气，衣难蔽体，食难保腹，根本已不能称之为活生生的人。
　　“她们，都是犯了什么事？”姬延有些气恼。
　　吴典一一报来。
　　三位废妃，都是以各种理由触怒了燕妃，被发配至此，跟着她们的宫女随从，也是有一大批。余下的三成，则是各种犯事的理由。
　　总之，除了两名宫女是身上有血债以外，皆有可释之处。
　　姬延差点冲动，要将这些女人全部释放，只除了那两名凶犯。
　　但燕妃二个字，狠狠的冲入脑门子里。
　　宫里宫外，万家的眼线实在太多太多。
　　根本都不用他们刻意，就有各种消息传入他们耳里。
　　得要小心行事啊！
　　姬延深吸了一口气。
　　“传旨，燕妃不日晋为正宫娘娘，正当普天同庆，寒影宫诸人，随赏二两银子。”
　　说完，姬延直接转身而去。
　　他怕一个忍不住，真把这些宫人给放了。
　　“谢主龙恩！”
　　身后，一阵虚弱的声音传来。还好在，那声音里总算有了些希望。
　　咣当一声，寒影宫的大门再度关闭。
　　下一次，又不知何时才能够开启。
　　“摆驾乾坤宫！”
　　寒影宫出来，姬延也没有去青月宫的兴致，有些索然无味的打道回府。
　　眼下的大周朝，明里只有一股势力，万古流万家，外掌朝政，内执东宫。
　　先前姬延在朝上打压敲打了万古流，废了他手下的尚书夜七。但这还不够，只有让万家从大周朝里连根拔起，王权才能重归于已。
　　只是现在还不到彻底清算时机。
　　别看先前万古流已经当众服软认输，说道要辞官归田，但万古流真会如此？
　　当然不会。
　　昨日朝会，只是姬延巧妙的借势。
　　这个势，是宁涛，也是靖山候。兵权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最重要，更何况是禁军。
　　在自己亲军没有练成之前，姬延还得要继续的隐忍。
　　“以德服人，不容易哪！”姬延看着轿外一座座退后的宫殿，心生感慨。
　　回到乾坤宫里，索性无事，干脆要些奏章来批。
　　“大王，朝中之事，并无奏章送来。”吴典小心应答。
　　啥？
　　姬延怔住，这么大周朝，两天过去一本奏章都没有？
　　吴典苦笑，“大王，您在四年前已经吩咐过，外廷之事，交由国丈，宫内之议，皆出燕妃。”
　　有这事？
　　姬延完全想不起来。
　　不是他装昏庸，是真没想起来。
　　这些记忆在前身那里并不存在。
　　吴典当然不敢欺瞒，只能说昏君过得太快乐，早把江山社稷扔到洛水河里。
　　姬延脸上阴晴不定。
　　没有批注奏章的权力，他还是大周朝的大王？
　　吴典周忠二人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
　　朝柄，王之权杖，当然要大王亲自手握才好。
　　只是大周朝现状，也并非是一日之功。
　　“也好，就让国丈多辛苦了！”
　　姬延思忖了一番，还是决定按捺下来。
　　“大王！”宫女端来茶水。
　　姬延默不作声，端上喝了一口，坐下来仔细思量。
　　现在表面上的朝柄都在万古流手里，那就只有来暗的了。
　　完全指望着那两支亲军，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虽然宁江山和项梁的忠心值足够，却难免别的意外发生。
　　内政、军事、情报……没错，差点把这件大事忘记。
　　“吴典，大周朝的情报机构在谁手里？”
　　这……
　　“大王，您说的情报机构是……”
　　姬延恍然，也是自己一时嘴快。春秋战国时期，当然是没有具体的情报机构的。所有的情报，由官方的‘候’来执行，但是候的地位低下，极少上台面，更多以诸侯的食客身份示人。比如万古流，手下食客两百，其中很大一部分名曰养子，又或是弟子，暗里都是万古流用来专门收集情报或刺杀等活动。
　　相比之下，秦国能在最后一统天下，尽灭六国，除了他的强大兵力，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他的情报机构已经做到正规化，而且能量极大，名曰廷尉缭，手下黑冰台有死士无数，更有黑冰十六尉统领。
　　无论情报收集还是策反、刺杀、护卫，黑冰台都已经做到极致。
　　“传孤旨意，令候……就是朝中负责收集情报的那家伙来见孤。”先前昏君连大周朝都忘记，朝中一个区区七品小官当然的没有任何印象。
　　就是候这个官职，也是来自姬延自己的记忆。
　　这一下，吴典傻眼了。
　　“还不快去？”大王不满意了。
　　“大王，朝里有车前候、值候和言候。”
　　吴典索性又解释了几句。
　　这三个官职，车前候负责对外侦察，特别是诸侯国的兵马动向，值候负责对大周朝内的官员暗中考察风评，言候主要的责任是大周朝境内的民风习气。
　　也幸亏是吴典，换一个小太监来哪里分得清这些？
　　“都找来！”
　　姬延一摆手。
　　不用想，有万古流当道，自己又豢养了那些食客，朝中这些候当然不会被他看中。
　　正好，这些留给本王一展拳脚。
　　想想都有些小兴奋啊！
　　处理了正事，小兴奋很快用到别的方面。
　　青月宫里的小美人，真是够味。
　　一想到那些旖旎，姬延就有些控制不住。
　　苦逼了二十六岁，一下子发挥出来那还了得？
　　更不说宁青儿和墨雨都是绝美少女。
　　还是当昏君好啊！
　　一提到昏君这顶大帽子，马上又想到燕妃那个小妖精，她可是有一大半的功劳。
　　不过仔细一想，燕妃也的确是人间极品，若非早被那昏君享受，姬延只怕也是忍不住。
　　这时姬延已经有了青妃和墨雨二美，再想及燕妃那曼妙的身姿，绝美的容颜，别的东西也就可以放下。
　　燕妃，本王若不能将你拿下，怕是白费了昏君之名。
第21章 三候
　　嘴角一弯，口水差点没有流下来。
　　“臣妾万小燕，拜见大王。”娇滴滴的声音突然的响起。
　　姬延一怔，白日做梦也这么灵？
　　吱呀一声，殿门轻轻推开。
　　“大王这是不要燕儿了吗？”
　　勾魂夺魄的声音瞬时传来，姬延的身体顿时就有些炽热起来。
　　一团极艳的红云翩然而至，粉香扑鼻，一阵幽香荡来。
　　昨日穿越过来，姬延并没有细看，而且那情形也是微妙复杂，这时抬眼看去，口水真就是要流下。
　　那眉若弯月含情，那梢尾之间，隐隐却带着一抹英气，水汪汪的桃花大眼清澈到底，那潭底却分明是带着妖人魅惑的致命疯狂。
　　媚而不弱，纯而带魅。
　　姬延实在是找不到词语来形容，干脆爆了王炸。
　　不得不承认，昏君之所以愿意放弃很多东西，必是有让他癫狂之物。
　　桀有妹喜，纣有妲已，周有……等等，特么我就是周末大昏君啊！
　　姬延心头一紧，一阵冷汗暗里淌下。
　　“大王……”美人娇嗔。
　　姬延骨头一酥，“燕儿，孤怎会忘了你这小宝贝儿？”
　　万小燕得意的咯咯一笑。
　　对自己的绝世容颜，她有足够的自信，虽然昨日有些意外出现，也许那只是药物反应。
　　先前大王就曾有过类似情形，只是不如今日那样严重，竟是连她的话也敢不听。
　　只是那又如何，现在还不得是乖乖的？
　　万小燕脸上更是得意，再看姬延如痴如迷的表情，眼里底处一抹冷意划过。
　　姬延，陪上我万小燕五年的大好年华，换你大周王朝，你，不亏！
　　姬延脸上痴痴醉醉，心里头也是冷笑不已，真以为本少那样好哄骗？
　　说起来，这世界也真是太乱，乱七八糟的，搞得他头痛。
　　这样也好，这是天注定，大周国还有无尽的变数，无尽的可能！
　　“大王，你都不和燕儿说说话儿了！”万小燕绕过姬延身侧，纤纤玉指轻轻划过他的脖颈处。
　　只要那手指发力，也许就能在姬延颈上戳出几个血洞来。
　　纤纤玉指，也许就是要命的武器。
　　姬延轻笑，脸上热意燃起，“美人，这就上去龙床，与美人共诉衷情。”
　　眯着眼，那对狼爪子就朝着万小燕身上找去。
　　咯咯咯……
　　万小燕身躯轻轻一摆，逃开了姬延的狼爪范围。
　　“大王，你白天就这样，不怕旁人说你是昏君？”
　　“美人在怀，这样的昏君当来又有何妨？”姬延索性站起身来，“这样的昏君，只让天下人羡慕。”
　　狼爪又再袭来。
　　万小燕又是一阵咯咯笑声，腰身一摆，那波浪正好被狼爪扫过，娇人儿却是恰到好处的避开，“大王，现在可是大白天里，臣妾在大明宫里候着。”
　　话才说完，人已经到了殿门处，转瞬便是轻巧离开。
　　果然是尤物！
　　姬延不得不承认，昏君的福分不浅，这眼光还真是不错。
　　想这么多干啥？姬延哑然失笑。
　　昏君的身躯现在也是他的，当被自己玩了五年不好？
　　接下来，当然是接着玩啊！
　　如此思忖着，姬延心情大好。
　　话说，当昏君也不是太难的。
　　再说周忠，为了找到三候可是花费了一番功夫。
　　自万古流执掌朝柄以来，三候的地位肉眼可见的下降。
　　本来就只是正七品的职位，现在更是人见人躲。
　　车前候和值候两处由别的小太监去宣旨，周忠亲自去找言候。门前居然没有一个值班的军士，院内也是杂草丛生，足见落败之程度。
　　直到进入到内堂，才发现一个小吏趴在桌上，叫醒以后，这货也是睡眼惺忪，一问三不知。
　　想来正在任上的言候，也是到处找门路，想要挪动一个地方。
　　坐在这个位置上，既没有油水，也不受人待见，更是连升职的机会都没有。
　　周忠顿时傻眼。
　　偌大一个王城之中，他到哪里去找言候？
　　急得周忠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找了不知多久，才在一个去年入职的言候小吏那里问到现任言候李立的住所。
　　七拐八弯，周忠总算是找到那处破院子。
　　乾坤宫里。此时的姬延，一脸的头痛状，大掌一挥，“下去罢！”
　　身前，那龙钟老者颤颤巍巍的起身，正要谢恩。
　　“去吧去吧！”姬延已经是强按捺住火气，生怕这老家伙一头栽倒。
　　眼前这人是现任值候，名姬林，就这一大把年纪，腰都直不起来的模样，还指望他负责对大周朝官员的考察风评？
　　姬林被小太监干脆的架了出去。
　　“大王，喝茶！”吴典知道姬延怒火中烧，先前来的车前候倒是年青，甚至还有些孔武有力。
　　问题在于那家伙一问三不知，别说秦、晋、楚等等这些强国在做什么，朝里有什么动静，是否有出兵打算等等不知晓，就是大周朝的周边诸国也是搞不清楚状况，整个就是一睁眼瞎。
　　要不是看在这两人忠诚度尚可的份上，姬延真想拖出去一刀砍了。
　　这样废物，留之何用？
　　喝了一口茶水，姬延的心情才缓和一些。
　　其实真不赖这些做臣子的，昏君把权柄都交给了万古流那老货，哪里还有他们用武之地？有些能耐的，早就打报告换岗。
　　“大王，言候李立奉旨求见！”周忠匆匆入殿，一见殿内气氛，说话瞬时更加小心。
　　“晋！”姬延话都懒得多说一个。
　　大殿的台阶之下，李立心里还在惴惴不安。
　　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君。
　　哪怕姬延只是十八岁，也是大周朝的天子，一句话不对就可以让自己掉脑袋。
　　至于大王找自己来的目的，不是问罪，就是要重用。
　　这两日里，大王可是继续往日的昏庸大法，更是好几个人头落地。
　　大王要砍你，还需要理由？
　　但大王要重用自己，也是有可能。
　　不是说大王现在连万丞相也都整治了一番么？
　　会不会是要升自己的官，与万古流对着干？
　　一路走来，李立都在琢磨着这些。
　　没等李立多想，周忠传旨，“宣，言候李立晋见。”
第22章 小女子好凶残
　　“臣，言候李立，见过大王！”
　　座上，姬延没有声音。
　　实际上，老眼昏花的技能已经看破。
　　“李立，忠诚度90，特殊技能，探听、风闻、机敏。”
　　“好！”姬延大感满意，虽然忠诚度还不够高，却也没有想到李立竟然同时有三种特殊技能。
　　李立的身躯却是一颤。
　　完了。
　　听说大王每次开口叫好，差不多就有人头落地。
　　“李立！”
　　“臣在！”李立额上汗如雨下。
　　“你可知孤为何令你前来？”姬延决定多费些口舌。
　　情报工作有时甚至比大军对决还要重要。
　　“臣不知！”
　　姬延点点头，“听说，三候的功能，已经丧失？”
　　李立心头一紧。
　　这是啥意思？
　　指责我失职？
　　很像。
　　这就是一道送命题。
　　毕竟他所负责的言候这一块，几近隐身，下属人手都只有两个，能做些什么？
　　“大王，这两日里，大王整治朝纲，王旨十八条，每一条都深得民心。”
　　姬延淡淡一笑，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言候司还有几人？”
　　“大王，还有两名小吏，充作值守。”李立老实应对，除了这二人，再没有一名干事之人。
　　姬延不置可否。
　　“李立，孤只要问你一句，一月之内，可否将言候司重新建设？”
　　“你不必着急回答。孤要的，是一个能尽闻天下之事，无论诸侯国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哪怕只是越王用膳多吃了一口，也得要给孤打听回来。”
　　若只是言候司以前的职责，哪里能够用上一个月？
　　这一问，李立果然怔住，下面的话缩了回去。
　　姬延也不急，轻轻敲着案几，等待李立细思。
　　一个月之内，不但要重新召集人手，还要建立新的消息渠道，各项事务繁琐不可言状。这其中最重要的还不是金钱，是人才。
　　出乎姬延意料的是，李立并没有考虑太久，“大王，一月之内，小臣可以做到。”
　　这时候，李立的胸膛里似火烧一般。
　　大王这是要让他做大事！
　　风闻天下，就是让他李立做大周朝的耳目。
　　好！
　　姬延大感满意，“这是一千两的金票，孤为了你行事方便，已经全部划分详细。”
　　吴典捧上来一大叠四海金号的金票，都是五两到十两的小额金票，这样动作，也是怕被有心人注意到。
　　“李立，甘为大王肝脑涂地！”李立发自内心。
　　出手就是一千两的金票，这是大周朝差不多三年的收入。
　　“有这千两黄金，足够言候司十年之需。”李立激动到搓手不已。
　　给这多钱还办不好事，他也不用再来见大王了。
　　姬延倒是声色不露。
　　李立的忠诚度已经暴涨了八个点，已经达到九十八。
　　到底是帝王要术，几句话，就让这样一个人才肝脑涂地。
　　摆摆手，姬延正色道，“这一千两黄金，是给你一年之需！一年之内，不许你留下一个大钱！”
　　“还有，若有不够用的地方，你只管找来大王。本王许你御牌，任何时候都可以直接面王！你的奏章，也无须再经朝堂，直接入奏。”
　　姬延的要求也简单，原本车前候、直候、言候三家的责任，由李立一人担起，至于具体的章程细节，姬延完全放手。就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谢大王！”李立再跪。
　　五体投地。
　　姬延这时却叹，“是孤对不起你啊！”
　　李立抬头，一脸的懵逼。
　　大王给钱，还说对不起？
　　姬延却道，“孤，知道你责任重大。可以说，你之言行，关系大周朝生死存亡。”
　　“但是孤，给不了你加俸，给不了你升官，一个正经的名份也给不了。”
　　不说现在朝柄在万古流手里，就是没有万古流作梗，姬延也不打算太快把李立暴露出去。
　　“大王！”
　　李立感动到眼泪都流了出来。
　　能为大周天子誓死效力，还有什么可抱怨？
　　这一刻，李立的忠诚度直接冲顶，100．
　　“爱卿，有劳！”
　　姬延站了起来，深深一揖。
　　“小臣誓死效力！”李立三叩而去。
　　原来，姬延想着另立名目，让李立再成立一个情报组织。
　　不过他很快否决。
　　就用言候司此名，正好掩人耳目。
　　如果把情报组织比作一把剑，这把剑最有威力的时候，是它在暗处。
　　身边，吴典周忠二人不动声色的对了一眼。
　　大王，越来越有强主风范。
　　片刻之后，有小太监进来入禀，“大王，您请回来的元清姑娘，在毓秀宫里大发脾气！”
　　混帐！
　　吴典斥责那小太监，“都是干什么吃的？这样的小事也来劳烦大王？”
　　不怪吴典动气，毓秀宫的职责就是教化，难道还没法子整治一个小妮子？
　　可怜那小太监吓的脸都惨白，想要辩解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够了！”
　　姬延从软塌上起身，闲来无事，正好去瞧瞧那个元清。
　　不用想，也知道那元清的身份特殊，毓秀宫无人敢出头整治。
　　对付一般的小宫女，失宠的妃嫔还好，对付靖山候夫人的侄女，毓秀宫还差了一点。
　　差的那一点，应该是姬延对元清的态度。
　　这样明目张胆的抢回来，鬼知道大王是个啥意思？
　　元清被关在毓秀宫的西厅，姬延还没有走近，里面噼哩叭啦的声音疯狂传出，就像是发生过血腥的大战。
　　瞬时，姬延脸上有些不好看。
　　这么凶残？
　　本王可是手无缚鸡之力。
　　这要是进去，会不会把本王也要残忍杀掉？
　　转身，走人。
　　姬延正要手掌挥下，突然反应过来。
　　本王怕了？
　　这还了得！
　　本王堂堂的昏君，会怕了一个小女子？
　　这要传话出去，还不让天下人笑破了肚子。
　　神识一动，先去系统里看看。
　　卖药赚的昏庸点不少，只是这一项就赚了400个昏庸点，差不多卖一颗药就是20个昏庸点。算计四海金号又得了100个昏庸点，强抢项梁项羽那次是350，小铁牛是200，黑肃王八百金那一次也有150个昏庸点，至于抢元清，因为大庭广众之下，奖励了200．
　　所以现在昏庸点达到可怕的3300点。
　　昏庸点达到3300，里面可以兑换的道具可就多了。
第23章 本王可是很专情的
　　顺着面板一路点下去。
　　齐民要术、梦溪笔谈、天工开物、本草纲目、神农本草经、营造法式、度心术、异物志、孙子兵法、永乐大典、军器图说、驭人经、水注经、周髀算经、九章算经……
　　史、工、算、农、科等等，包罗万象。
　　姬延那个激动。
　　这要是都来一份，那还了得？
　　等等，现在要用的，一样都没有。
　　姬延想的是，能不能有那种可以拿出来就直接制住对方的，比方说什么控心术啊，迷魂大法的。
　　毕竟这元清也是小美人一个，这样浪费太不合理。
　　“大王！”吴典小心翼翼提醒。
　　一队人马已经在这里站了半刻钟，到底是进还是不进？
　　咳咳！
　　“孤，一人进去就可！”
　　言罢，姬延抬头挺胸进了西厅。
　　“去死！”
　　啪！
　　姬延才进去半个身子，一张小凳子扑面而来，狠狠砸在殿门之上。
　　卧曹，比想像中还要凶残十倍。
　　还好姬延有防备，退的够快。
　　对面，元清一张小脸怒气冲天，一手还拿着什么亮晶晶的东西。
　　本王还不信了。
　　啪！
　　姬延再度踏入，反手就将殿门掩上。
　　“昏君，你敢过来，本姑娘就死在你面前！”元清脸上怒容更甚。
　　这样啊！
　　姬延松了一口气。
　　如果只是要自杀的话，这事就简单了。
　　至少本王没有性命之虞。
　　其实也是他一时想多了，这里到底是王宫内帏，想要出手弑君，哪会简单容易？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浪费了一点粮食而已。
　　踏！
　　姬延带着坏笑，果断踏上一步。
　　“你，你不要过来！我真的会自杀。”元清连退了两步。
　　好在姬延再没有逼迫，只是有些不解，“元清姑娘，本王似乎与你并没有仇恨吧！”
　　他想不明白，这个元清，为何会在历史上与他为敌，与靖山候沆瀣一气。
　　元清仍是气乎乎的模样，挥舞着手里一块残破的碎片，“昏君，人人得而诛之！”
　　这不是更扯蛋么？
　　“元清姑娘，本王是与你有杀父之仇？还是有夺屋之恨？”
　　什么昏君人人得而诛之？本王自个儿关起门来昏庸，关你屁事？
　　元清冷笑，“你昏庸无道，专宠燕妃，不理国事，还说关我屁……事？”
　　哦，姬延恍然状。
　　“这样说来，你的意思应该又要如何？是让本王多宠爱别的妃子？”
　　“这是当然！”元清完全是无脑的脱口而出。
　　姬延心里暗乐。
　　这小美人，看起来凶巴巴的，原来也是凶大无脑。
　　这么一想，目光也就跟着朝那里而去。
　　不是不是，啥也不大。
　　“你看什么看！”元清本能一只手护住。
　　哈哈哈！
　　姬延放肆大笑。
　　“你还笑！”元清又羞又气，直恼这登徒子太过无耻。
　　老盯着人家那里，果然就是一个天大的昏君。
　　“本王为何不能笑？这里可是本王家里。”姬延很认真的提醒。
　　“我……”元清还要分辩。
　　“行了！”姬延一挥手，“小点就小点，还是有培养前途的。”
　　不理会元清的反应，姬延又道，“回到先前的话题，依你而言，本王要像靖山候那样遍布恩泽才对？”
　　元清这时才明白自己先前接话有误，一时答不上来，只涨红着小脸。
　　姬延却是并没有为难，只是深沉不已，声音都厚重了八度。
　　“难道，本王痴心专爱一人，也有过错？”
　　专宠一女，耽误国事。
　　专爱一女，一心一意。
　　这根本是两回事，但在女人那里，就是一码事。
　　果然，元清脸上的怒容明显的退去。
　　下一刻，再看姬延的眼神，竟是多出一丝羡慕来。
　　别管外面如何的山崩海啸，哪一个女子不想要得到夫君的专宠。
　　就是山河破碎，只教一人心许就够。
　　元清的表情，如实落在姬延眼里。
　　这一刻，他的肚子也是差一点笑破。
　　不得不说，老祖宗的东西就是好啊！连泡妞都这么有才。
　　度心术，从实用的心理学中提炼出丰富的“度心”理念，用详实的案例加以阐释，度心术助人在为人处世、交际办事中抓住对方心理，通过各种手段瓦解和征服对方。
　　这可是本王花费两千个昏庸点买来的大招！
　　至于度心术的作者会不会诈尸起来暴哭三天三夜，这事就和本王没关系了。
　　“不过，你为了燕妃一人，耽误国事总是有的吧！”虽然还是责问，元清的态度已经好了不少。
　　说到这事嘛！
　　姬延略显悲凉了。
　　“元清姑娘，本王一见你，便是引为知已。”
　　“本朝万丞相独揽大权，内外插手，本王……苦矣！”
　　元清跟着话道，“倒也是，你既然专宠一人，偏偏万丞相又是燕妃的生父。”
　　这一刻，元清眼里更多了几分同情。
　　姬延左右看了一眼，伸手招呼，“你过来！”
　　元清略有迟疑，还是靠近了一些。
　　“本王何尝不想收拾河山，重振大周朝荣光？”
　　说到这里，姬延的声音更是压低了一些，“元清，你是孤的知已，说与你听也无妨。”
　　“万古流为祸本数载，孤早有罢相心思。只是现在丞相势大，孤不得不小心从事。”
　　元清一张小嘴越撑越大，那对美目同样是如此。
　　这么刺激？
　　“那，王城里有些传闻，大王这两日里的动静，就是在对付丞相？”元清更是想到。
　　没错！
　　就是这样。
　　姬延狠狠一拍大腿。
　　啊呀！
　　元清顿时羞恼。
　　你拍腿也就算了，能不能看清楚点？
　　姬延马上一副老实无辜的模样，“不好意思，本王当你是吴典。”
　　元清白了一眼，打也被打了，还能打回去不成？
　　不过现在就有些尴尬了，她该怎么办？
　　办法当然有啊！
　　姬延早给她安排妥妥的。
　　“元清姑娘，你我一见如故。本王也知你忧心为国为民，你看这样，不如你暂时住在这里。”
　　“孤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小设一局。让你看看，大周河山，如何在孤的手里，重新振作起来！”
　　元清小嘴一撇，“那你输了呢？”
　　“项上人头，任你索取！”
　　这样啊！
　　元清心动。
第24章 大王很辛苦
　　真要说起来，靖山候其实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大周朝谁做天子与他关系不大，他的爱好是深深植入到众多美人的心底，越深越好。
　　倒是他的那位元妃，对大周朝的王位觊觎不已。年老色衰，失去靖山候的宠爱，能想想的也就只是权力。
　　比靖山候更大些的权力，就只能是王位。
　　“孤若要有所企图，何必麻烦？”姬延淡淡道。
　　用武力征服，元清根本无力反抗。
　　“好，我答应！”
　　不出所料，元清最后还是被说服。
　　带着极大的成就感，姬延甩头离开。
　　“叮！恭喜宿主完成昏庸任务，得到昏庸点200．”
　　什么？
　　姬延还以为听错了，先前抢回来也只有200个昏庸点，现在说几句话也是200点？
　　“叮！本次昏庸任务评价：小姑娘你也骗，简直禽兽！”
　　卧曹！
　　这么大的反应？
　　你是系统啊！不应该是冷冷冰冰的吗？
　　姬延仔细一看，才发现系统又莫名其妙新加了一个功能，就是对每一次的昏庸任务多出一个评价来。
　　随你！
　　姬延不以为然。
　　反正给孤昏庸值就好。
　　“摆驾，乾坤宫！”
　　驯服了小野马，姬延心情不错。
　　看到没，那些毓秀宫的大小宫女，还有随行的太监侍从，哪一个不是崇拜之极？
　　这就是人格魅力！
　　玛蛋，要不要哪天有空，本王也整几本书出来传世？
　　当然，这么费力的事，他也只是想想罢了。
　　写书，完全不是人干的事。
　　用过晚膳，夜色慢慢上来。
　　姬延正咧着嘴偷乐。
　　声望值一路疯狂攀升。
　　那些王旨和道具一点都没有浪费。
　　到了这时，声望值已经达到一万多点。
　　这还是刨去了昏庸点带来的负值影响。
　　也就是说，他至少是得到一万五千的声望。
　　声望值的得到，需要治下小民一次次的诚心赞美，心悦诚服。而每一次对大周朝的膜拜，只有一个声望值。
　　也就是大周朝的三万多小民，至少有一半人，膜拜过他一次。
　　做天子，真有意思。
　　姬延不是第一次玩建立国家的游戏，但这一次可是真的，这种感觉是网络游戏完全无法给出来的。
　　嗯？这是什么？
　　姬延看到，声望值的条板里也多了一行小字。
　　声望值达到一百万，奖励帝王气运一条。
　　至于帝王气运是什么，没有解释。
　　不过，对声望值的要求如此之高，想来也不会是便宜货色。
　　当然，声望值要想达到一百万，这个难度也是大到吓人。
　　总不能让小民们没事就在家里膜拜念叨吧！
　　至于还剩下的一千五百个昏庸点，姬延想了想，还是暂时放下。
　　那些工匠所用的书籍，他没有合适的人传授。
　　兵法什么的，倒是宁江山等人也许用得着，但这样有一个问题，姬延担心会适得其反。
　　毕竟每一个大将的成长，都有自己特殊的历程，特别是那种心境上的变化，非外物可以强行助长。
　　还有一点就是，这些道具个个都好，这其中一大半都是他想要的。
　　看看天色，姬延寻思着该要去大明宫里斗一斗那小妖精。
　　大明宫内，盏灯未点，漆黑一片。
　　放我鸽子？
　　姬延一怔。
　　“大王！”外面的太监宫女跪下山呼。
　　姬延却并未抬腿，犹豫着要不要转身离开。
　　正在这时，大明宫内灯光燃起，人影幢幢，下一刻，整个殿内都被橙色灯光笼罩，几个人影开始清晰。
　　轻悠的声乐渐次起来，里面佳人起舞，轻曼而飘逸，出尘而落雁。
　　好好！
　　姬延心头一荡，不由缓缓向前。
　　随着脚步踏近，里面随侍的舞女渐渐散开，隐去，独剩下一人。
　　殿门虚掩，轻推即入。
　　迷离的烛火之中，绝世佳人正是乘风欲飞。
　　那轻踮起的玉足，那绷直的纤腿，那摇曳曼妙的身姿，轻灵的舞步，让姬延越发的上头。
　　这妖精，这这这还了得？
　　分明是让老夫晚节不保啊！
　　姬延的呼吸渐重。
　　“大王！”
　　燕妃正随着一个舞点回头望来，凤目带娇，梢间含情，轻喘的脸颊更是惹来无数的娇怜。
　　姬延完全固守不住啊。
　　“爱妃！”
　　几步就冲了过去。
　　“大王！”
　　娇声带怜，娇躯生烫，柔若无骨，入手生津，越发难以自控。
　　“大王已经忘了臣妾！”
　　美目嗔来，风情无数。
　　姬延才要开口，咕咚一声，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美人，爱妃，大王来了！”
　　一大一小两个人，几乎是砸到那凤塌之上。
　　“大王慢点！”燕妃轻喘。
　　慢不得啊！
　　只见那红裳深处有人家，小径数月不经人，蓬莱寂寞羞见人，光头贫僧鲁智深。
　　啊的一声，燕妃身躯一酥。
　　这一夜风起，直到三更过后。
　　“大王！”燕妃脸色苍白，后怕的伏在姬延身前。
　　“喜欢？”姬延轻抚着如玉兔般的身躯。
　　燕妃羞怯的嗯了一声。
　　这一战，竟是被姬延征伐数回，真把燕妃折腾到欲要成仙，最后还是苦苦求饶之下，才被放过。
　　姬延的脸上，却是现过一丝不经意的淡笑。
　　这药没白吃。
　　好不好，看效果，行不行，绷的直。
　　不过折腾到这时，就算药力猛，姬延也是真的困乏，很快睡去。
　　“叮！恭喜宿主完成昏庸任务，得到昏庸点100．”
　　“叮！本次昏庸任务评价：呸！臭流氓。”
　　不知过了多久，天还是黑的，就被小太监吴典叫起了床。
　　“滚！”
　　叶凌想都不想。
　　现在最多三四点钟，怎么起床？没有精力怎么昏庸？
　　吴典吓得赶紧滚出去。
　　“叮！恭喜宿主完成昏庸任务，得到200个昏庸点。”
　　“叮！此次昏庸任务评价：睡到天昏地暗。”
　　躺赚？
　　姬延没多想，继续。
　　直到完全看到了阳光，姬延才睡意消去。
　　“大王，百官已经在昆吾宫等了两个时辰。”吴典一边指挥着几个宫女给大王更衣、洗漱，一边小心翼翼的提醒。
　　什么？
　　不对吧！姬延想了想，这不是第三天么？怎么前两天早朝没有这么早？
　　“大王，前日和昨日，您都没有早朝，是您宣召文武百官晋见！”吴典小心解释着。
　　这两者之间，当然是区别很大的。
　　姬延呆坐了一小会。
　　那今天就算是第一天上班。
　　第一天上班就迟到两个时辰？
　　这可是四个小时！这还了得！
　　“来人，给我砍了！”姬延大手一挥，龙威大怒。
第25章 南城军作乱
　　“不要啊！大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啊！”吴典吓得肝胆俱裂。
　　太狠了，一句话就要砍人。
　　“叮！恭喜宿主完成昏庸任务，得到系统奖励200个昏庸点。”
　　“叮！此次昏庸任务评价：典型起床气，有‘吾好梦中杀人’异曲同工之妙。”
　　昏庸点又上到了2000．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吴典已经是面无人色。
　　左右侍卫已经来拖他出去。
　　“等等！”姬延一摆手，“你们这是干什么？”
　　“吴典还是不错的，是孤的心腹嘛！”
　　啥？
　　吴典和那两个侍卫都是怔住。
　　砍的就是心腹？
　　也是，大王已经砍了不知道多少忠臣，还在乎多一个心腹？
　　不得不说，姬延的杀气，连燕妃都被吓到。
　　这已经是她连续第二回看到姬延要杀人。
　　姬延白眼一翻，“还要孤给你们解释是吧！”
　　他说的砍了，是指早朝的时间得要砍了，四点钟起床，这不是要命么？
　　顿时，屋里十多人都是大松了一口气。
　　大王这么说话很容易吓死人的啊！
　　得，回去多准备几句救心小药丸，轮班的时候更要多准备两包。
　　“大王的意思是……”吴典小心翼翼的问道，修改上朝时间可是天大的事情，他还得要去通知掌印太监、丞相万古流等人，总之，大王这一改制，宫里宫外，朝廷上下，都得要改起来。
　　“八点钟吧……不对，九点！”
　　现在是夏天，八点钟起床没有问题，可到了冬天怎么办？
　　当然九点钟啊！
　　姬延得意，一起床又办了一件大好事。
　　“叮！恭喜宿主完成昏庸任务，得到昏庸点100．”
　　“叮！本次昏庸任务评价：一天一个小昏庸，步步走向昏庸王。”
　　昆吾宫里，满朝文武已经站到不稳。
　　换谁这么一身厚重的朝服，站上四个小时也是撑不住，到底现在正是夏日，这些朝臣更是年岁已大。
　　就是身为百官之首的万古流也是不住气的摇头不已。
　　“大王驾到！”
　　千呼万唤始出来。
　　姬延踌躇满志的坐上大位。
　　“文武百官，有事奏请，无事退朝！”宣礼太监清唱道。
　　第一个站出来的，就是万古流。
　　“大王，军务紧急，叛臣庞虎率军进犯，南城将军燕江城抵御不力，三战三败，全军覆没。南城将军燕江城更是弃军而逃，仅以身免，正在殿下听候大王发落！”
　　什么？
　　这还了得！
　　“给我斩了！”龙颜震怒。
　　“叮！恭喜宿主完成昏庸任务，奖励300昏庸点。”
　　“叮！此次昏庸任务评价：自斩大将，自绝江山。”
　　砍错了？
　　姬延一怔，赶紧给了吴典一个眼色。
　　其实，姬延既然昨日就有心召见燕江城，今日当然不会轻易斩杀大将。
　　也就是为了多拿些昏庸点。
　　“众位爱卿，可有退敌之策？”虽然不明白这个庞虎是哪里冒出来的，现在最重要的却是如何退敌。
　　“请奏大王，这庞虎本就是燕江城属下偏将。燕江城御下失察渎职，需大王严惩！”兵部尚书有本奏上。
　　随着兵部尚书带节奏，众多文武大臣都纷纷进言，必须严惩燕江城。
　　姬延冷笑，若不是本王早就做过功课，只怕真要被你们这些大大的忠臣骗过。
　　“先说说怎么应对吧！”这样坐等叛军攻城当然是不行的。
　　却见万古流再次请奏，“大王，庞虎大军已经逼近王城，并令信使前来。”
　　“准！”
　　片刻，庞虎的使节进来，一脸的倨傲之色，身上铠甲更是有意的哗啦作响，以壮声威。
　　也是，只要庞虎将军一声令下，区区王城片刻功夫就可以拿下。
　　至于上面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天子嘛，只能是呵呵了。
　　“大王，庞虎的使节已到。”万古流提醒。
　　“大胆，推出去砍了！”姬延动怒。
　　左右上前，一把拿下庞虎。
　　后者顿时脸色大变，“昏君，我家庞虎将军必要为我复仇，踏平这王城！姬延，你这昏君必是大周朝的罪人！”
　　果然，姬延脸色难看。
　　来使看得清楚，哈哈大笑，“昏君，识相些快放本将放开，好好款待。说得话好听些，本将回去与庞虎将军说些人情也不一定。”
　　白痴！
　　姬延头都没有抬。
　　他之所以脸上变色，是因为系统竟然没有给奖励。
　　这啥意思？
　　这使者该要斩掉。
　　姬延想想，先听听此贼怎么一个说法也好。
　　“说来听听，你家将军有甚要求？”
　　哼！
　　来使双臂一甩，将那两名禁军甩开，面上更是得意不已。
　　昏君一个，果然吓吓他就骇破了胆。
　　“姬延！我庞虎将军说了，大周朝昏庸当道，民不聊生，士不蔽体，就连我们这些军士也饱受军饷克扣之虎！”
　　姬延一脸平静，接着说。
　　“我等久食周禄，并无意叛逆之事。只要大王许了三条，庞虎将军说了，即刻退兵！”
　　这么简单？
　　姬延目光扫过阶下。
　　却见万古流等臣并无太多意外。
　　“怎么回事？”姬延悄悄叫过周忠。
　　“大王！”周忠声音极小，“我朝军营，时有哗变。”
　　大周王朝，外封诸侯，内封王室权贵，到了今时今日，早就近乎山穷水尽，再无地可封，无金可赏。
　　至于库府的存银情况，姬延也就知道的。
　　南城军营，作为军方的最后一块肥肉，也是被无数人盯上。上代周王将南城军营调至王城附近，也是想就近掌控。
　　只是多方克扣，再加上南城军营里派系盘根复杂，时有哗变事件。
　　每一次哗变，最后都是大周朝给钱了事。
　　长而久之，南城军营的哗变也成了大周朝的保留节目。
　　姬延轻轻点头。
　　这倒是和他料想的差不多。
　　周王朝传承至今，已近八百年，各种沉疴都是积重难返。
　　“小天子，你且听好。”
　　来使大大咧咧提出三点要求。
　　其一，赔偿另补偿，需给南城军营纹银二万两。
　　其二，燕江城克扣军饷，罪大恶极，必须要严惩，除了斩首弃市，更得要诛连九族。
　　其三，庞虎将军接替南城军统领一职，并，姬延须下罪已诏，承认自己昏庸无道，并发誓不可再追究此事。
　　二万两纹银，的确是有些多了，就算是卖了大周朝也拿不出来。
　　不过叛军方面提了这要求出来，也并不是一口价。照惯例，这都是要接下来讨价还价的。
　　“你可说完？”姬延好心提醒。
　　“此三点，若有一条差池，庞虎将军即刻攻城！”来使最后威胁。
　　看来真没有别的补充。
　　“来人，砍了！”
第26章 本王诛你九族
　　什么？还要砍？
　　满殿震惊。
　　“昏君，你敢尔！”来使脸色再度勃然大变。
　　啰嗦！
　　姬延大掌一摆。
　　不理会叛军来使的破口大骂，“众爱卿，可有退兵之策？”
　　万古流等人面面相觑。
　　大王这啥意思？
　　咋不按套路来啊！
　　还是万古流老谋深算，想起一事。
　　两万两纹银，这钱可是得要大王出！
　　敢要大王的钱，怎么可能？
　　既然不愿出钱，就只能是出兵。
　　但大周朝除了城南军营，就只剩下宁涛手下的禁军。
　　“大臣，”万古流站出来，“以老臣之见，只有禁军可用。”
　　姬延表示很为难。
　　万古流这意思，分明是驱狼逐虎。
　　这样的计策，姬延当然是心里暗着乐。
　　“传殿前禁军统领！”
　　宁涛就在殿外，随即进殿，“宁涛拜见大王。”
　　姬延一脸的忧色，“爱卿，城南军营哗变，爱卿可有退敌之策？”
　　没给钱？
　　宁涛第一反应就是如此。
　　身为禁军统领，他的反应也不慢。
　　马上想到姬延不乐意拿钱出来，以致叛军就要攻城逼宫。
　　“大王，宁涛身受国恩，当以死护卫王宫！”
　　这一说出来，姬延与万古流皆是失望。
　　“既然宁涛将军要保护王宫，不知丞相大人还有何计策？”
　　万古流心道，怎么还盯上老夫不成。
　　除了用兵，就是用钱。
　　上回朝里文武百官，已经是大放血了一回，还想要怎样？
　　“这……老臣实在不知！还请大王明断。”
　　姬延一乐，脸上皮笑肉不笑，“万丞相可是要本王明断？
　　要糟！
　　万古流老脸一颤，“还请大王从长计较为好。”
　　真要让大王直接令他们出钱，这招接是不接？
　　姬延若有所思，手指轻轻叩着扶手。
　　下一刻，他却是脸色大变。
　　“不好！”
　　什么不好？
　　满殿一惊。
　　却见大王伸手捧腹，“快快快，来不及了！”
　　捧着肚子就跑。
　　这是……拉肚子？
　　文武百官都惊呆了，还能有这样的操作？
　　大王啊，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啊！
　　就连万古流都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好。
　　他倒是想要留下大王。
　　问题是不敢啊！
　　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
　　姬延飞快跑下了龙辇，陡然一停，“对了，那啥！玉玺拿来。”
　　掌印太监赶紧把大周国玉玺小心捧上。
　　“不要了不要了，不对，我是说给丞相大人。”
　　“万丞相，有啥事你作主就好，寡人有急，有急哈！”
　　匆匆的就是从殿侧离开。
　　走了？
　　万古流捧着大周玉玺，顿时凌乱之中。
　　能够昏庸到国玺都不要，这昏君也算是独一份了。
　　姬延一出了昆吾宫，肚子也不痛了，一脸的得意之色。
　　“叮！恭喜宿主完成昏庸任务，得到昏庸点1000．”
　　“叮！此次昏庸任务评价：昏庸在线，治国无双。”
　　姬延可不管那些，反正昏庸点挣到了不是？
　　正好吴典匆匆跑回。
　　“办好了？”叶凌还是有一点小紧张，生怕这吴典会错了意思。
　　好在吴典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大王，都按您的意思办好。”
　　点点头，姬延表示很满意。
　　“走！接着该抄了燕江城的家，抢了他的老婆，霸了他的女儿，哈哈哈！”
　　这么狠？
　　身边那些太监都惊呆了。
　　“大王！燕江城怎么说也是为国出了力的。”周忠听不下去，大着胆子站出来。
　　败军之将，斩了也是可以说过去，毕竟丧师辱国。
　　可要大王这么抢上门去的，还真是没有听说过。
　　这何止是昏庸，简直是令人发指。
　　这从今以后，谁还敢为大周国而战斗？
　　“放肆！”姬延脸色一变，“本王要你来教？”
　　“奴才不敢，大王息怒，奴才周忠，只怕大王自断大周国祚啊！”
　　“奴才周忠情愿一死，换取燕大人一家平安。”
　　要当忠臣是吧！
　　好！
　　“那你可以死了！吴典，拖他下去，砍了！”
　　姬延甩步而去，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
　　“叮！恭喜宿主完成昏庸任务，奖励300昏庸点。”
　　“叮！此次昏庸任务评价：斩草不除根，只为佳人故。”
　　“叮！恭喜宿主完成昏庸任务，奖励200昏庸点。”
　　“叮！此次昏庸任务评价：国祚无所谓，心情最重要。”
　　再说，龙轿一起，一声令下，哗啦啦，带着一帮大小太监和数十名侍卫，一路去到燕府。
　　此时的南城将军府里，早就乱作一团。
　　好几个各色服饰的男子女子围着一个中年美妇。
　　“夫人，小人已经将府里剩下的现银都取来，一共是二百两零九钱。”
　　“怎么只有这点钱？”中年美妇大为焦急。
　　这么银两，还不够塞那些朝官的牙缝，别说去打动丞相大人兵部尚书大人，就是打发对方的门前小吏怕都不够。
　　“回禀夫人，将军只有薄田十亩。”管家也是一脸的无奈。
　　至于将军本人的那一点点饷银，还不够他自已在城南军营里开销，甚至有时候还得要贴钱进去。
　　“快快，让小云把我的首饰都拿去当掉！”夫人一脸的绝决。
　　“夫人，你那点嫁妆早就没有。”一个丫环模样的少女就在身后应话。
　　燕夫人脸上顿时一惨。
　　外面没有什么收入，将军府里基本的排场却是少不了，哪怕只是几个小厮，几个使女，各项算下来也要每月开销不少。
　　“夫人，这些银两是我们几个下人凑出来，只望能够救出将军大人。”一个使女捧上一块花布，里面零零碎碎的也有一些。
　　只是这些，更让燕夫人脸色惨然。
　　这些忠仆，心意虽好，只是这区区几两碎银，又能有何用？
　　“把这宅子也卖了吧！”燕夫人咬着银牙。
　　只是就算想要卖掉将军府，也不可能得到多少钱，毕竟时间太紧。
　　正在这时，更有一名小厮跌跌撞撞进来，“夫人夫人，大事不好！听说大王要诛灭将军九族，此时正带人前来抄将军府！”
　　什么？
　　可怜燕夫人本来就在焦头烂额，此时惊闻噩耗，顿时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这一下，整个将军府更是乱作一团。
　　没有了主心骨，上上下下一众人等都是傻眼。
　　“快找小姐！”
　　燕江城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名燕璃。
　　“出了什么事？”燕璃一脸戚容的出来。
　　府里出了如此大事，她本在内院伤神，为父亲跪下祈祷，只是前院的动静实在是太大，这才出来看看，正好被撞到个正着。
　　“大小姐，大王说要诛灭将军九族，此时正带人前来抄家问斩！”
　　正在这时，又有一名小厮连滚带爬进来，“不好了，大王的人已经到了前街！”
第27章 暗流涌动
　　“你说，昏君诛我燕家九族？”燕璃小姐玉面愈发惨白。
　　“该死的昏君，我燕璃和他拼了！”
　　小姐不可！
　　众人惊呼。
　　和大王拼命，拿什么拼？
　　“小姐，你快拿着这些银两从后门走！”
　　“没错小姐，你快走吧！”
　　一道道急促乱哄哄的窜入燕璃耳里。
　　“我不走！将夫人扶到厅里吧！我燕璃就在这里，看看这个昏君无道到什么程度！”
　　只见一个小厮的少年站了出来。
　　“燕璃小姐，事出紧急，既然您执意如此，朱然只好得罪了！”
　　少年一伸手，就要强行将燕璃带走。
　　“住手！”燕璃退后两步，一脸的决绝。
　　“朱然你敢动手，这辈子也别想踏入燕家的门！”
　　没等众人将燕夫人扶入到厅堂，外面哗啦啦的声音响起。
　　打头进来的，并不是姬延。
　　只见吴典一脚踏入，大声宣旨，“奉天承运，大周天子有旨！南城将军治军无方，众将叛逆，作乱王城。天子震怒，令抄没南城将军府，钦此！”
　　外面两队禁军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吴典带了二十多个大小太监进来抄家。
　　不是诛灭九族？
　　将军府里不少的长吁了一口气。
　　这样的话，至少夫人小姐不用斩头，还有机会赎身出来。
　　姬延这才踏入将军府。
　　南城将军府面积还是有一些的，毕竟也是大周朝最后的体面，堂堂一个将军不能太过寒酸。
　　不过这里面却是朴实无华，看得出这燕江城也是手头不大宽裕。
　　“大王，这边。”吴典在前面小心带路，生怕哪个不长眼的冲撞到。
　　“燕上堂！”姬延轻轻读出厅堂上的三个大字。
　　有点意思。
　　“大王，燕府的家眷仆从，都被撵至这里！”吴典提醒。
　　后院方向不时传来鸡飞狗跳，掀瓦砸缸动作。
　　姬延坐定。
　　“大王，这些都是燕家的女眷！”吴典指着左手的十多个女子。
　　姬延一抬头，顿时眼睛就直了。
　　美女！
　　绝世大美女啊！
　　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常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好好好，本王赚大了！
　　姬延万万没有想到，出宫一趟竟有这样大的收获。
　　本以为青妃燕妃二人，已经是人间绝姿，不可再现，哪里就在天子脚下，就有如此奇迹。
　　吴典一见，赶紧悄声传来，“大王，此女乃是燕江城唯一爱女，燕璃！”
　　好好好，简直妙极。
　　姬延大掌一挥，“来人，送入乾坤宫里，孤要亲自细审此女！”
　　“昏君！”燕璃杏眼怒张，“我燕家何以负汝？竟要落到如此地步？昏君，我燕璃纵然一死也不会落到你的手里！”
　　说着，整个娇躯飞快撞向身边侍卫的剑上。
　　不要啊！
　　姬延大为紧张，想不到这小美女如此刚烈。
　　还好还好，那名侍卫一直留心在，并没有让燕璃得逞，反将她一把抓住。
　　“燕璃！你若不从，燕家上下，一个不留！”姬延下了狠手。
　　什么？
　　果然，燕家上下都是脸色惨然。
　　“昏君，你得不到我的心！”
　　姬延耸耸肩，无所谓啊！要人就可以。
　　“都带回去！”
　　龙轿一上，姬延又得意了起来。
　　“叮！恭喜宿主完成昏庸任务，奖励300昏庸点。”
　　“叮！此次昏庸任务评价：极品美人。”
　　姬延淡淡一笑。
　　大街之上，明显感到王城里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城外就是叛军，谁也不敢保证那些叛军进来又会如何。
　　宁涛一路打马疾行，赶往靖山候府。
　　才一落马，就有候府的管事提醒，“宁大人可要小心，夫人正在与候爷动怒。”
　　宁涛心头一沉，这都什么时候，还有这样闲心情。
　　脚下匆匆进去。
　　还没有走近内院，果然里面河东狮吼。
　　“姬业，你这个混帐东西，只会欺负我可怜一个弱女子么？他姬延是大王子嗣，你就不是？凭什么眼看着他白白抢去我的好侄女？”
　　“你说说你，除了整日里在府中胡天胡地，你还有一点上进没有？老娘今天把话放在这里，要是你不把元清给我救回来，别想有一天的好日子过！”
　　宁涛苦笑，看这架势，没有一两个时辰，靖山候就别想离开。
　　果然，又站了一会，却只听得里面咆哮如海如啸，这个时候他要敢进去，指不定要出什么意外。
　　这个靖山候，也就在外面有些威风，怕这个元氏怕得要死。
　　一来元氏本就是大周朝的元勋之后，元家底蕴尚在，二来元氏更是家底宽裕，比靖山候要强出不知多少。
　　大事不可为啊！
　　宁涛一声悲叹，脚步沉重离开。
　　就算这个时候找到靖山候，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那事，靖山候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看破了这些，宁涛的脚下反而更是轻松起来。
　　朝堂之上，万古流为首的文武百官也没有离开昆吾宫。
　　叛军临城，大事不妙。
　　而且万古流与庞虎那边也没有什么交好。
　　只是一般的交情而已。
　　庞虎是武官元老集团，还挟裹了一些王族，这些万古流也知道。
　　“丞相大人，大王如此……昏庸，我等还要早作谋划才是！”
　　“是啊丞相大人，现在能拿主意的，只有您一人啊！”
　　“只要丞相出面答应庞虎的条件，想来他也不会再做出什么。”
　　“不错，历次军营哗变，也不都是如此！”
　　一时间，朝里乱成一团，一个个都想着如何的保命保家。
　　“丞相大人，您老倒是拿一个主意出来！”
　　万古流目光扫过众人，淡淡道，“你们，真以为大王昏庸无道？”
　　难道不是？
　　众人怔住。
　　无故诛杀太医，诛杀大臣，强抢民女，打抢大臣，不说别的，现在正带着大队人马去燕江城将军抄家，这是人君干的事？
　　这样都不算是昏庸，那什么是？
　　无知！
　　万古流摇摇头，这些人，果然都是眼光太低，一无是处。
　　也只有吏部侍郎大着胆子凑近，“国丈可是说，大王故作昏庸？”
　　万古流不置可否。
　　到现在，他也不敢确定，大王到底如何想法。
第28章 誓死守城
　　在万古流看来，大王做出了那些昏庸之事不假，细想之下，却是一件件都无伤大局。
　　真正关大局的是什么？
　　安民，抚民！
　　甚至姬延暗里的一些事情，万古流也早安排人手打听回来。
　　不只是要安民抚民，大王还要暗中强军！
　　这样的人，敢说他是昏庸？
　　万古流第一个站出来说一声不相信。
　　和文武百官所担心的不同，万古流所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大王，会如何对他？
　　希望，万家之前对他的所作所为，不会太触怒这位大王吧！
　　万古流不由自我安慰起来。
　　就在整个王城都充斥了不安气氛之时，姬延已经带队回到王宫。
　　“大王！”周忠赶紧一溜烟小跑过来。
　　这样的忠臣，姬延当然不可能杀了他，只是为了挣些昏庸点而已。
　　“燕江城呢？”姬延直接问道。
　　周忠赶紧说清，“大王！吴典已经安排好，他就在乾坤宫外侯驾。”
　　“爹爹！”
　　跟在后面的燕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启驾！”姬延没有浪费半点时间。
　　乾坤宫外，燕璃见到自己父亲，两三下就冲了过去。
　　“父亲，你没有事？吓死女儿了！”先前还一意求死的燕璃，此时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女孩。
　　看得姬延都是眼眶一热。
　　啊呀！
　　昏君不好当啊！
　　姬延提醒自己忍住。
　　“璃儿，为父没有事！”燕江城轻拍了两下，目光却是越过众人，看到王驾已至。
　　姬延干脆离开王驾，“燕将军，一向可好？”
　　燕江城一见，拜金山倒玉柱，一叩到底，“罪臣燕江城，治军无方，破逆无策，微臣罪该万死！”
　　这一跪下，身边燕璃也跟着跪下，“大王，家父一心为国，实在是军饷不至，军心不稳……”
　　“住口！”
　　燕江城一把拉开燕璃，“燕江城触犯国法，罪大恶极，当诛！”
　　“父亲，不要！”燕璃眼泪狂下，一下子又要扑过去。
　　“走开！”燕江城再次将她推开。
　　不管什么理由，丢师辱国这一条，他也是辩无可辩。
　　就剩下他一个人逃回来，算什么？
　　姬延轻轻点头，“既然这样……”
　　“大王！”燕璃一下子扑到身前，跪伏于地，“大王，家父虽有罪，不至于死！我们燕家，为了每月凑足军饷，已经家无余粮。”
　　“大王，小女燕璃，情愿以一死来赎父亲一罪！”
　　这怎么可以！
　　姬延一把扶起燕璃，“小姐请起，你倒是听孤把话说完！”
　　还有转机？
　　燕璃惊讶，一对美目里光彩照人。
　　玛蛋！
　　真是迷死人不偿命。
　　“爱卿，先进去乾坤宫里再议吧！”
　　乾坤宫外，到处是万家和宁涛的人。
　　很快，一行人入得乾坤宫。
　　燕家父女又要下跑谢罪，被姬延就手挡下。
　　“燕卿家，你犯下的，已是死罪。不过看在燕璃小姐的份上，本王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燕江城，领罪认罚，谢大王恩赐救赎机会。”
　　好！
　　姬延的机会也简单，收集城中兵马，收拾叛军。
　　这……
　　“大王，王城之内，只有守城兵丁数十人。”
　　燕江城一脸的为难之色。
　　就是这数十人，也是没有什么战力的，只是维持大周朝王城的一个脸面而已。
　　“这些就够了！”
　　姬延胸有成竹。
　　否则他也不会先去燕府走上一趟。
　　“城里还有一些没有来得及安置的流民，此其一。王城之内，还有诸多的王候、大臣勋贵，这些府里，都是藏兵不少。”
　　“其三，大王再令宁涛从禁军里面抽出一百之数给你！”
　　谢大王！
　　燕江城心里已经有底。
　　这三样，只要能够做到其二，叛军可定！
　　接下来，姬延没有让燕江城这就去招集兵马平叛，而是闭目细思起来，手指轻轻叩击着案几。
　　四下，燕江城和吴典等人都是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倒是燕璃，瞪大了一对美目，“大王您还等什么？还不赶紧下旨？”
　　这到了什么时候，叛军就在城外啊！大王你需要这样淡定嘛！
　　这一声，把燕江城等人吓到冷汗顿时生出。
　　那可是大王，手握天下权柄的大周朝天子！
　　姬延眼目一张，一点脾气也没有。
　　嘴一牵，笑笑，“也好，连燕璃美人都等不下去。”
　　“周忠，传万古流来见！”
　　很快，万古流被带来。
　　见到燕江城好生生的在此，万古流脸上竟然波澜不惊。
　　有点意思！
　　姬延又是淡淡一笑。
　　“臣，万古流见过大王！”
　　好！
　　姬延示意万古流站起来说话。
　　“孤之意，令燕江城为大将，剿平城外叛军！”
　　还是要战？
　　万古流迟疑着，“大王，只是朝里无兵啊！”
　　“不，朝里有兵！”姬延很肯定。
　　“令兵部出诏告，收集城里没有来得及安置的流民，还有诸多的王候、大臣勋贵府里精壮仆人！”
　　万古流眉头更皱。
　　说起来，最能形成战斗力的正是后者。
　　只是如此一来，可是要得罪大批的王侯勋贵。
　　这是要把人都得罪干净的节奏。
　　这一刻，万古流马上想到姬延请他来此的用意。
　　“大王这是要把臣放在火上炙烤啊！”万古流苦笑。
　　做了今天这事，他就算是与整个王城为敌。
　　也就算是彻底与大王绑架到一起。
　　王座之上，姬延眼目一眯，“爱卿，这是你的机会！”
　　真以为本王什么都不知道？
　　本王白躺了五年，这笔帐，怎么样你也得付出一些吧！
　　一时，乾坤宫的气氛凝固。
　　万古流闭上老目，胸前一阵起伏。
　　片刻，方才咬牙，“大王，不知可还原谅老臣糊涂？”
　　这话，针对的当然不是此时，而是旧账。
　　姬延面上也是跟着一缓，“爱卿哪里话，爱卿为国尽忠，孤不可能不看在眼里。”
　　“你只要记住，你在替孤做事，就好！”
　　这样就放过对方，姬延暂时还做不到。
　　不过以后表现好，姬延也就会慢慢淡去。
　　这已经是一个比较好的答复。
　　若是姬延真的一口应下，万古流还要犹豫一下。
　　“臣，万古流，必谨尊大王旨意。”
　　好！
　　“让宁涛进来！”姬延没有废话。
　　“臣，宁涛见过大王！”
　　姬延猛一抬头。
　　“宁涛！大周王城危急，汝当如何？”
第29章 万丞相的立场
　　“臣，当以死战相报！”宁涛不得不作出姿态。
　　“好！”姬延传令，“你从禁军中抽出一百之数的精锐之师，分与丞相和燕将军，助他守城！”
　　要宁涛完全交出禁军兵权，这不大可能。
　　但一百之数还是可以。
　　而且这一部分精兵最后还要回来。
　　宁涛瞬时就想到明白，“臣宁涛遵旨！”
　　“慢着！”
　　万古流拦下宁涛。
　　“丞相还有事情？”宁涛有些惊讶。
　　万古流请奏，“大王，禁军交给燕将军就好，城里各府，老臣自有办法应对。”
　　可！
　　姬延虽然有些意外万古流的主动请命，倒也没有耽搁。
　　暗中，他更是从系统里买来募兵令，和守城令。
　　有这两项加成，应该不会再有变故。
　　等到万古流等人一一离开，燕璃这才发现自己尴尬了。
　　她刚才竟然没有跟着父亲离去。
　　“大王！”
　　“我知道，你想要留在这里！”姬延一脸的深情。
　　什么嘛！
　　我哪里说过？
　　燕璃瞪大了美目。
　　这个家伙，刚才还蛮像一回事，这马上又是昏君模样。
　　“啊呀！不得了不得了！”姬延猛然捧心惊呼。
　　这一下，燕璃吓坏。
　　“大王！大王你这是怎样？”
　　她一个大小姐，哪里见过这些？
　　“本王心痛啊！”姬延哭天抢地。
　　啊！
　　燕璃更是傻眼。
　　“对了，我去叫太医！”
　　这个时候，她总算是想起来。
　　不过晚了，姬延已经抓住她的小手，“你摸摸，就是这里痛！”
　　这……
　　燕璃羞红了小脸，想要抽回。
　　“大王，你不要这样！”
　　“还说不要，都是你害得本王如此。”姬延言之凿凿。
　　我？
　　燕璃怔住。
　　“本王不会乱说。你刚才可是心头说了一句昏君？”姬延点明道。
　　这个……倒是真有的！
　　“看看吧！说你还不相信！本王对美人一见倾心，你却暗中骂我昏君。孤，心痛啊！”
　　这该怎么办？
　　燕璃一时手足无措。
　　“只要美人答应留在乾坤宫里，本王的病马上就好！”姬延死皮赖乞。
　　“那你心痛好了！”
　　燕璃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子挣开姬延的狼爪子。
　　跑了？
　　姬延傻眼。
　　竟然失手了？
　　姬延老脸一烫。
　　还好吴典等人早就不在殿内，这要被人看破，本王岂不是颜面无存？
　　要不要派人抓来？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美人，你跑不了的！”姬延一阵阴阴笑声。
　　这样，说不定会更有意思啊！
　　很快，整个王城哄动起来。
　　先是那些没有衣食着落的流民中传开，大王下旨征兵，一个月就有三钱银子的待遇。
　　就算是受伤阵亡也有厚赏，大堆的现银就堆放在兵部大门口征兵处！
　　很快，更大的狂潮涌来。
　　“什么？你要征集我们吏部的护卫？那谁来保护我们？”
　　“丞相你可要三思，要是有流民冲入到我们刑部里怎么办？”
　　六部大人，都对万古流的决定震惊不已。
　　现在别说外面的叛军攻到衙门里，就是那些流民也无法对付啊！
　　哼！
　　万古流手里的盏子重重往着桌上一搁。
　　放了狠话，“各位都是与万某同朝为官多年，多多少少的情份也在这里面。别怪万某没有提醒，今日之事，王意已决，若有任何借口，别说大王以后算帐，也别说万某不多照应一点。”
　　万古流的态度让众臣震惊。
　　这万丞相，还是以前那个万丞相么？
　　什么情况？
　　大王这几日越发的昏庸，连带着万丞相也是如此？
　　万古流这态度，到底为何？
　　不少人开始琢磨开来。
　　难道是……趁着这个机会，掌握兵权！
　　一些人眼里开始发亮。
　　果然，非常时期，得用非常手段。
　　怪不得万丞相要借机大发雷霆。
　　还有一些人，想到更远。
　　早前万古流就有态度流露，大王并非昏庸。
　　难道是，大王已经敲打过丞相？
　　“丞相大人，我们兵部还有护卫十三名，可以交出八名护卫由丞相统领！”这已经比万古流提出的一半人手要多些。
　　“丞相大人，我们吏部也有护卫十二名，可以分出八名护卫！”
　　“丞相，我们刑部人多，可以出十二人！”
　　“工部现在人少，都在河工上面，只有五人可以出动。”
　　“礼部的人数更少，只能出三人。”
　　“户部现在无人，也只能出三个名额。”
　　“大理寺哪里有什么人，也只能出三个！”
　　……
　　一堆报数下来，也算凑到五六十人。
　　“不够！”万古流只有两个字。
　　“各位，平常你们各部各司可都是吃够了空饷吧！现在大王圣明，各位把自已那一份空额给补上吧！”
　　“兵部现在还有护卫十三名，可你们的花名册上，可是有二十二人！”
　　“还有吏部，你们的花名册上人数更多，有二十五人！”
　　“怎么？其余各部各司还要本相一一报出来不成？”
　　万古流的言辞越发的严厉。
　　这些蠢货，真当大王好糊弄的么？
　　大王早连你们的家底都想到。
　　万古流这一痛下狠手，各部各司都是一个个傻眼。
　　现在让他们如何去补上窟窿？
　　“丞相救救我等！”没办法，还得求到万古流头上。
　　好在万古流早想好办法，“你们府里不是还有精壮家丁，先凑上去再说！”
　　“果然还是丞相有办法！”
　　文武百官纷纷喜上眉梢，各自去想办法，实在不行，在流民或是城中百姓当中重金再招来几个凑上，也就解决。
　　不用理会外面的纷乱，姬延开始研究起系统来。
　　昏庸点已经达到惊人的四千二百点，这已经可以兑换不少好东西。
　　先前买了一个募兵令，和守城令，也只花了四百个昏庸点，还有三千八。
　　他已经买了度心术和帝王要术，这两个道具很有用处。
　　接下来嘛，齐民要术、梦溪笔谈、天工开物、本草纲目、神农本草经、营造法式、异物志、孙子兵法、永乐大典、军器图说、驭人经、水注经、周髀算经、九章算经……
　　好东西不少啊！
　　要想富，先种田，数学是百科基础，还有兵器。
　　对了先找到实用的兵器。
　　兵器的书也有不少，就有一个小问题，现在的科技树，才刚刚从青铜时期向铁器时期过渡。
　　就算是有太复杂的兵器，这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制造出来。
第30章 万氏臣服
　　不过兵器最根本的是什么？
　　是铁器的精炼！
　　姬延想明白这一点。
　　比如军器图说，那里面连火器的制作都有，可火药在哪里？没错可以找到火药的原料再来，可这一步步的，太慢，要知道火器的制作不是一般的麻烦。
　　而且最根本的还是炼铁，要精炼。
　　秦国为何能够强大，除了军功制，就是强大的兵器制作，把青铜的制作推到了一个极致。
　　姬延现在跟着秦国去研究青铜器，已经没有了必要，要超越，就得在铁器的制作上。
　　搜索了半天，姬延找到一本宋代的盐铁营记。
　　里面正有他需要的炼铁之法。
　　也无须他所了解的现在工业装备，土法就能容易制造出来。
　　买了！
　　“吴典，你拿笔墨前来，给孤记载下来。”
　　这一阵忙碌，足足过去二个时辰，快到晚膳之时。
　　没办法，上面都是插图，解说文字都是文言文，还只有数行而已，为了解释一个图片，就得要浪费不知道多少口舌。
　　最后连比划带亲自上阵乱画一通，七拼八凑总算是出来。
　　差不多了吧！
　　姬延头上也是汗水不知流过多少遍。
　　还是昏庸好啊！
　　做点正事咋就这么难？
　　重头再看了一遍，“你这就着人送到宁江山手里。让他切记切记，要照着这上面的方法炼铁炼制兵器！”
　　除了炼铁炼器的方法，姬延还随带买了一本军器临法，用于规范兵品制作的流程。
　　“是，大王！”
　　见到大王如此的重视，吴典要亲自送去。
　　这样也好，姬延默许。
　　的确是挺重要的，要让他再复述一遍，怕是要疯掉。
　　“对了，第一批兵器制作出来，让他千万测试一遍。”
　　“算了，让他把第一批打造出来的兵器，送到乾坤宫里来测试。”
　　说起来也是他心里没底。
　　真要是出了差错，不说浪费多少心血、金钱，还得要浪费时间。
　　吴典走后，姬延才想起，叛军的事还没有消息传来。
　　虽然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但心里多少还有些不安。
　　“周忠，孤交与你一件事。”
　　姬延还是狠心放了血，又买了一点道具。
　　“传旨，叛军当中，如有被迫胁从者，明日午时之前反正，孤，不治其罪。过时，诛其三族！”
　　这一点，姬延也是仔细考虑过。
　　历朝历代的官兵哗变，大半是为了饷银。
　　现在朝廷已经点明，要钱没有，要打就战，这是硬的一手。
　　给出时间期限，限时反正，这是软的一手，诛心。
　　再加上道具作用，想来周忠此行会有些作用。
　　“是，大王！”
　　周忠也没有去想是否危险，大王的命令，照做就是。
　　这一点，姬延大感满意。
　　至于危险，以周忠的机敏，应该不成问题。
　　这也是为何吴典和周忠二人的任务不同。
　　没办法，当大王很累啊！
　　姬延顿时觉得腰酸腿疼起来。
　　“大王！”一道甜腻妖媚的声音吹入姬延的耳畔。
　　“燕妃！”姬延没有动手动脚。
　　因为后者主动上来，给他捏颈捏背。
　　真舒服！
　　姬延心头大爽，闭上眼目，安心享受。
　　不知不觉，姬延差一点睡着。
　　“燕妃，你辛苦了！”
　　“大王！”燕妃的小手明显轻轻一颤。
　　姬延安然不动。
　　万小燕此来，当然有她的目的。
　　他在等，等着对方先开口。
　　只是这一次姬延算错了。
　　万小燕一直老老实实的服侍着他，没有半点动静发出。
　　“燕妃！”
　　姬延等的有些不及，反手将万小燕抱到怀里。
　　“你哭了？”
　　万小燕早就是梨花带雨，眼眶都肿了。
　　“告诉孤，到底谁这么大胆？”
　　“大王！”燕妃低头下去。
　　“大王，你会怎样对待丞相？”
　　姬延轻轻一笑，还是来了。
　　“爱妃这是何意？孤，对丞相不够信任？”
　　看着那带些戏谑的眼神，燕妃有些怕了。
　　这几天里，她一天比一天觉得，伴君如伴虎的感受是如此的可怕。
　　好像这数年里，她的身边不是一个贪恋美色的小男人，而是一头猛虎。
　　每每想到这一点，万小燕心头都是惶恐不安。
　　再加上万古流传进宫里的那些消息，她就更加的不安。
　　“大王，臣妾错了！”
　　“父亲，也错了！”
　　万古流就算还将朝权掌握在手里，也无法撼动一头已经觉醒的雄狮。
　　还要死撑着较量下去，整个万家，都会万劫不复。
　　姬延笑了。
　　眼里再没有那些戏谑之意。
　　“爱妃，你，会无事！”
　　只是这时，燕妃身躯轻轻颤抖。
　　她无事，父亲怎么办？万家怎么办？
　　好像一眼看穿万小燕所想，姬延的目光转移，看向昆吾宫的方向。
　　“你父，好好做事，孤，”
　　顿了一会，姬延才决断接道，“孤，也不会再计较过往！”
　　“大王！”
　　燕妃将脑袋整个都埋在姬延胸前。
　　“爱妃不要哭，就让本王好好来疼你！”
　　这一下不得了，顿时把万小燕吓到脸色惨白，想要挣开。
　　“爱妃这是不听话？”姬延脸一板。
　　“大王！”
　　万小燕咬着牙，再没有动弹。
　　才让大王放过万家，她也的确是没有资格讨价还价。
　　圣意难测啊！
　　万小燕心头一叹。
　　“小傻瓜，起来吃饭，一起！”
　　姬延轻轻点了一下万小燕的鼻梁。
　　这就完了？
　　万小燕呆住。
　　好在姬延再没有吓她。
　　先前之事，也就算是五年来的一点总结，收点小利息。
　　一起用过晚膳，姬延也没有挽留，让吴典送回大明宫去。
　　不过吴典前脚出去，姬延突然开口，“对了燕儿，孤已经决定，立你和青妃为后，大周朝的后！”
　　其实，万小燕早有眼线打听到这个消息。
　　先前以为是大王放出的烟雾弹，只为安抚住万家。
　　现在看来，大王确是有心如此。
　　“臣妾，谢过大王！”
　　姬延轻轻点头示意。
　　如万小燕所猜测那样，他还真是如此的算计。
　　只是万小燕和万古流的态度改变，也让姬延的决定随之变化。
　　制霸天下，他不可能只靠自己一人，还得手下有一帮能臣猛将！
　　万古流，就有这潜力。
第31章 城内风月城外血
　　等到万小燕离开，姬延有些无所事事起来。
　　糟糕！
　　孤是昏君啊！
　　“启驾，青月宫！”
　　很快，青月宫出现在眼前，宁青儿带着墨雨等大小侍女一起接驾。
　　“爱妃不必如此！”
　　姬延一手拉起一个。
　　二女都羞得满脸通红。
　　大王也太强了吧！把人家都弄成这样还不放过。
　　姬延可没管那些，抱着二位佳人进去青月宫里。
　　出乎二人的意料，姬延倒是老实的很，只与二女在床上说些趣事而已。
　　没办法，这二个小美女才经人事，姬延不能不爱惜着一点。
　　重要的一点是，憋攒了二十六年，那些玩意也早就放空，闲着一天也是可以。
　　“对了青儿，孤决意封你为大周王后，和燕妃一道。”
　　“王后？”
　　“和燕妃一起？”
　　宁青儿和墨雨的态度有些不同。
　　“青儿，你入宫也有三年了吧！立你为后，无人不服。”
　　“至于燕妃那边，孤是看了万丞相的面子！你也不必担心，她再不会来对付你们。”
　　姬延仔细说清。
　　毕竟这都是他最亲近的人，虽然昏君吧，也不能对自己的女人乱下手。
　　没错，姬延绝对是最有原则的昏君。
　　“不过这事得等一阵子再说！”姬延补充道。
　　毕竟现在大周朝事情不少。
　　别的不说，楚国的使臣不是明日就是后日就来说联合出兵的事。
　　“也是，听说外面还有叛军攻城！”墨雨的嘴可比宁青儿要快得多。
　　她倒是不在乎是否封她为妃子，只要宁青儿好，那就都好。
　　“墨雨！”宁青儿果然眼神制止。
　　“不怕不怕，有孤在，什么叛军也别想打进来！”
　　别说燕江城和万古流办事还行，就是他自己手里，还有两张底牌。
　　只是宁虎臣和项梁两军都才开始操作，他并不想这么快就拿出来。
　　底牌见了光，就不再是底牌。
　　夜已深沉如水，姬延与二女聊了一阵，相拥而眠。
　　而在王城之外，周忠还在喝着夜里的冷风。
　　“什么人？”周忠一声低呼。
　　虽然是王城之外，却也可算是敌营之中。
　　“是我，小六！”
　　几道人影借着黑夜轻快移来。
　　周忠没有放松警惕，看着几人靠近出现。
　　“周大人，这位就是我说的齐大哥！”小六子一指来人。
　　周忠一眼看去，此人身躯高大，孔武有力，仪表堂堂，只是额上一条刀疤破坏了一些美感。
　　“周大人，在下齐武！”那人也不废话，“王旨在哪里？”
　　哗啦！众人一起跪下。
　　周忠双手一展开。
　　“王旨，奉天承运，大周天子诏曰，孤知叛军当中，被迫胁从者众，大周立国久矣，承天地之厚德，不忍伤及无辜子民。明日午时之前反正，不治其罪。过时，诛其三族！”
　　“接旨！”齐武等人方敢起身。
　　“齐大哥，小六子说的没错吧！”小六子讨好道。
　　“齐武大哥，干吧！跟着庞虎那狗官，咱们也落不到什么好处。”
　　“就是，大周朝立国数百年，岂是他一个狗官就能倾覆？”
　　“再怎么着，咱也不能连累家小啊！”
　　“可不是嘛，听说大王已经令燕将军在王城内召集兵马，我们怎么可能打过燕将军？”
　　一时之间，众人都是劝言。
　　“好！齐某就听各位兄弟之言。”
　　齐武马上有了决定。
　　“各位先回营去，把自己手下兄弟都带到此处，咱们一起回到王城。”
　　是！
　　众人一起抱拳。
　　周忠心头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之所以没有派吴典来做这事，也是姬延仔细考虑过。
　　若是吴典前来，大概率的是，直接冲到叛军营里去宣读讨逆诏书。
　　反正最后是否奉旨，那就是叛军来做出决定。
　　会不会像姬延那样二话不说，直接斩了来使，更加难说。
　　这样的好处就是，若是庞虎奉旨，就是大功一件，整个城南军营毫发无损。
　　相比之下，周忠就要小心得多，先来找到叛军手下可靠之人策反。
　　一步一步的，再去挖空叛军大营。
　　看来，这一步棋是走对了。
　　哗啦！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队兵马埋伏在此，突然现身。
　　“混帐，是谁通风报信！”齐武大怒。
　　众人面面相觑。
　　“齐大哥，现在怎么办？”众人面上惊色不已。
　　对面人数比他们多上一倍。
　　“大家分散逃出去！”齐武情急之下，也想不到别的办法。
　　至于回营拉出人马，那就别想了。
　　“不可！”周忠站了出来。
　　若是这样逃散，必为追兵所杀。
　　“更何况，对方还有三匹马！”
　　说话之间，那队人马已经包围上来。
　　“哈哈哈！就凭你们这样熊样，还敢反叛庞虎将军？”
　　“来人！所有人格杀无论！”
　　呛！
　　周忠决然拔刀，“诸位还等什么？这样被杀死！王城里还有谁知道你们没有叛逆？”
　　“诛杀三族之罪，你们谁担当得起？”
　　周忠这一举动，顿时让齐武等人惊醒。
　　“各位，随我杀敌平叛！”齐武亦是拔刀冲了出去。
　　杀！
　　有了二人带头，更是事关生死之下，无人再言退后。
　　“兄弟们，杀死那个带头的！”叛军的头领，已然看出周忠为首。
　　这一下，反倒是把周忠逼到绝处。
　　“南城军营的将士听好！”
　　“大王知道你们并没有对抗大周朝之心意。”
　　“大王也说了，只要你们放下武器，仍是大周朝的将士，大王绝不再追究！”
　　“王旨在此，有顽抗不从者，诛其三族！”
　　周忠的声音极大，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楚。
　　很快，有人犹豫了，有人退后了。
　　“杀！”齐武一下子爆发出来，冲到那叛军头领面前。
　　手起刀落，人头取下。
　　“止！”齐武大喝一声，举起首级。
　　见到头领的首级，众叛军更是无心战斗，只有区区一两个死硬分子，也被众人一拥而上，剁成肉酱。
　　只是这时，那些放弃抵抗的叛军有些尴尬了，一个个站在那里，战也不是，走也不是。
　　周忠更是踏上一步。
　　“诸位，王旨在此！”
　　一个两个，叛军最后纷纷跪下。
　　“各位这就随我击杀叛逆！所有军功，加倍！斩杀敌酋者，封千户！”
　　“杀，杀！”齐武带头举刀示意。
　　杀！
　　诸军大吼。
　　热血被激荡出来。
第32章 文治武功
　　很快，这支小队伍朝着叛军大营猛扑了过去。
　　大帐之内，庞虎与众将还没有归帐休息，仍在大碗喝酒。
　　“哈哈哈！明日我等攻下王城，大周朝的王，就要改人换位。”一名将军冲着庞虎举酒。
　　“错了！还改什么人？姬延小儿能做王，我们庞将军就坐不得？”另外一人却是冷笑。
　　什么？
　　这一开头，有几个将军脸上就不大好看了。
　　开始的时候，庞虎可不是这样说的。
　　无非是哗变一番，敲打一下朝廷的竹杠。
　　接下来，庞虎要打王城，这也说得过去，毕竟派去的使者也被大王斩了。
　　打下王城，重立新王，比如靖山候什么的，这些都还可以接受。
　　但真若是庞虎要废掉大周朝，这事就大了。
　　大周朝里，各种势力就是盘根错杂。
　　单以这数百人的兵力，很难摆平。
　　大周朝之外，更是诸侯林立，随便哪个诸侯站出来高呼一声，这点叛军根本就不够人家打的。
　　此事，在大周朝的历史上也发生过不少次。
　　每一次，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大周朝，最后都是拨乱反正，大周朝还是那个大周朝。
　　最多就是换了一个王而已。
　　这么一来，大帐里的气氛顿时走样。
　　“哼！你们还能够回头么？”
　　先前说话的那人霍的一下子站起来。
　　这……
　　那些心有不甘的，都是满嘴的苦涩。
　　叛逆之名已经背负上，哪会容易洗涮下来？
　　“干了！”开始有人认命。
　　就算是最后诸侯动怒，眼见事不可为之时，大不了一走了之。
　　有人起了头，众将都是很快转变角色。
　　再向庞虎敬酒，便不再呼之庞将军，而是大王！
　　“好好！众卿随我庞虎一战，日后荣华富贵，本王自有分赏！”
　　大周朝虽然没有钱财可以抢，但城里多的是候爷大臣，就只抢他们的，也可以大大的捞一票再说。
　　想到这一点，众将皆是满心欢喜。
　　把酒言欢。
　　“报！营外有人攻打！”
　　什么？
　　庞虎等人大惊。
　　“不可能！大周朝哪里来的人马？”庞虎不敢相信。
　　“将军！”有人起身想要开口。
　　“报！有大周朝的将军率军攻打！”
　　“报！外面数万周朝官兵围攻大营！”
　　连续的飞报进来。
　　这回也不用多说，外面的打杀声听得清清楚楚。
　　“混帐！”庞虎勃然大怒，就要出帐查看。
　　杀！
　　一道白光划过，庞虎只觉得眼前一道光芒很亮。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青月宫里，姬延才从左拥右抱中醒来。
　　真舒服，这两个小妞。
　　不对，是两个白玉枕头。
　　姬延一抬眼。
　　“大王！”青妃和墨雨各拿了衣饰上前。
　　“这些事，何须二位美人？”姬延趁机捏了一把。
　　“大王！”青妃娇羞不已。
　　外面吴典的声音传来，“大王，天大的喜事。”
　　哦？
　　姬延倒是没有想到。
　　“进来吧！”
　　吴典这才敢进来。
　　没办法，上回被大王要砍要杀的吓破了胆。
　　“大王，周忠已经回城。他领了大王的王旨，不但劝回了部分南城将士，更将敌酋斩杀，叛军告破！”
　　什么？
　　姬延真是被震惊到。
　　这个周忠，真有些能耐啊！
　　大王已经足够人尽其材了，还是没有想到他能够做到如此之好。
　　“恭喜大王！”宁青儿墨雨等人一起拜下。
　　“都是大王圣明！”吴典更是讨好的加上。
　　姬延一怔。
　　哈哈哈！
　　没错啊！
　　要不是佬子，呃不是，要不是本王有识人之明，周忠哪里有这样的好机会？
　　没错，这都是周忠这家伙欠了本王的。
　　这些话，姬延说出来太自然了。
　　论天理，论地理，都是这样，对吧！
　　姬延意气风发的说完，才发现好像有些太过安静。
　　吴典等人都是低着头，不敢开口的样子。
　　“怎么回事？”姬延很有些意外。
　　他也没有说错什么吧！
　　吴典等人更是苦笑。
　　大王您当然是没有错的。
　　可是您都这么不要脸了，您让我们还怎么拍马屁？
　　千拍万拍，也抵不上您老人家自己的随手拍啊！
　　“叮！恭喜宿主完成此次昏庸任务，得到昏庸点三百。”
　　“叮！本次昏庸任务评价：你真要恶心死自己吗？”
　　啥？
　　姬延惊呆了。
　　给昏庸点三百，这个没有问题。
　　可我真把自己恶心到了？
　　完全没有感觉啊！
　　算了算了，这个系统越来越莫名其妙的。
　　好在叛军平定，姬延的心情也是大好，早餐也多吃了几口。
　　嗝！
　　还在路上，姬延已经打了好几个嗝，也不知道上朝会不会出洋相。
　　好在进入昆吾宫里的时候，这嗝已经消停下去。
　　“文武百官，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这已经不是姬延第一次坐在龙椅之上，听着身边太监宣事。
　　但今天他才心头生出自豪感觉。
　　平定叛军，这是武功。
　　先前治理洛水和流民，这是文治。
　　他总算为这个国家和子民做出一些事情。
　　“大王，老臣有本奏上！”
　　第一个站出来的，还是万古流。
　　毕竟百官之长。
　　姬延轻轻点头。
　　“大王，太监周忠，夜入叛军营地宣诏，得蒙大王圣恩，大周朝历祖历宗的庇护，一举平定叛军，请大王诏告天下，恩赏有功！”
　　“准奏！”
　　姬延难得的没有昏庸。
　　更是加上一句，“请万爱卿清点有功，勿使有功之人遗漏！”
　　我差！
　　大王真的不傻？
　　朝里百官，一个个都惊呆了。
　　到底还是万丞相老道，怎么咱就没有看出来呢？
　　万古流没有退回去，“大王，臣还有本上奏！”
　　“爱卿请奏！”
　　“昨日各部各司清点亢余，给燕将军凑足军士一百二十人，又从王城之中各王府、候府、勋贵各处收罗三百二十人……”
　　“好办！都送去宁江山那里，给本王挖坑！不对，是筑堤！”
　　“王八蛋，他们吃好喝好，啥也不干，难道让本王给他们挡住水患？”
　　姬延处理的干净利落。
　　文武百官却是一个个再度傻眼。
　　尼玛！
　　大王你啥时候自己修过堤的？还替人家挡住水患？
　　整个大周朝都是你家的好不好？
　　完了！
　　那些人算是要不回来了。
第33章 周忠出使
　　无一例外，上下文武众臣，都是摇头不已。
　　还不敢吭声。
　　生怕多上一句嘴，大王还得要他们掏腰包，把这些人的工钱给凑上。
　　敢要大王的钱，大王要他的命。
　　这可是大周国朝上的金言玉律。
　　算了算了，随他怎么折腾吧！
　　也是，堂堂一大昏君，怎么可能转性？
　　最多也就是从长期发作变成间歇性发作，反正也比以前总算是好了那么一丢丢。
　　“现在没事了吧！”
　　姬延阴狠的目光扫过朝中。
　　“没事没事！”万古流赶紧退了回去。
　　那好，你们说没事的，和我没关系。
　　“退朝！”吴典的嗓子亮起来。
　　“叮！恭喜宿主完成本次昏庸任务，得到昏庸点三百！”
　　“叮！本次昏庸任务评价：我的你的他的，统统都是我的！”
　　哈哈哈！
　　姬延看到这评价，这就对了嘛！
　　人都到了我的手里，还想要回去？
　　不过这些人到底是交给燕江城好，还是项梁好呢？
　　姬延有些犹豫起来。
　　有了。
　　到底有帝王要术和度心术两大法宝。
　　瞬时就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这些人里面，最让姬延头痛的，就是那些从各大王府候府里收罗来的壮丁。
　　有这样的背景，就算是让燕江城接手，他也没有办法整治好。
　　那就先把他们扔到项羽手下！
　　在项羽那里，不服也得服。
　　训练一个月之后，这些人再转回到燕江城手里。
　　为什么？
　　那是项羽啊，给他太多兵力，信不信他回马就是一枪！
　　这家伙，武力值是没有说的，就是喂不饱。
　　本王那天白陪笑了一晚，忠诚值竟然才从五点涨到六点。
　　想起这事姬延都是心头恼火。
　　很快，姬延离开昆吾宫。
　　“准备一下，去看看河工情况。”姬延吩咐道。
　　“是！”吴典赶紧下去安排轿马行仗。
　　“大王！”正巧这时周忠回来。
　　姬延放眼看去，上下打量。
　　直把周忠看得头皮发麻。
　　这位可是动不动要砍人的主。
　　“大王，奴才知罪了！”扑通一声，周忠给跪了。
　　“是吗？你何罪之有？”姬延转着周忠打圈。
　　“奴才擅权，奴才该死！”
　　周忠说的是，昨晚他给那些叛军开出的条件，特别是斩杀敌酋者赏千户长。
　　这待遇已经相当的高了。
　　“错！”姬延干脆。
　　那还有什么？
　　周忠额上汗如雨下，真真切切没有想到别的。
　　对其他叛军的封赏，也都是大王的旨意。
　　“以身涉险，这是你做的事？”
　　姬延也没有多废话，他的事情还有很多。
　　“是！奴才知罪！”周忠也是感动到不行。
　　这个时候，大王在为他一个区区的宦者担心，而不是叛军是否被成功平定。
　　“行了，起来吧！孤还有大事要你去做。”
　　周忠赶紧起来，老老实实站在那里。
　　“先说封赏吧！孤现在也没有想起来赏你什么，就两次大功一起吧！”
　　“大王想要奴才做什么？”周忠也没有想起，还有什么大事需要大王如此郑重。
　　姬延没有说话，先用眼神令身边人等退下。
　　四周无人，姬延才一字一顿的在周忠耳边说起。
　　“孤，要你出使秦国！”
　　什么？
　　周忠果然震惊。
　　出使之事，非朝廷四品以上的官员不可行。
　　出使秦国这样的大国，更得要三品以上的官员。
　　品阶先不说，他这宦者的身份就太不合适，往大了说，这是对秦国的不尊重，万一秦王发怒，别说他周忠要掉脑袋，就是大周朝也得要遭祸。
　　“你不用担心！”
　　姬延看出周忠心头所想。
　　“孤给秦王的，是一份天大的好处。”
　　只是这事情重大，姬延思前想后，也只有周忠这家伙可以去面见秦王。
　　忠诚，又不过于迂腐，有权变之通。
　　“奴才谢过大王厚恩！奴才必会死而后已。”
　　周忠听明白姬延的计划，也是深感责任重大，也深知大王的信任。
　　姬延脸色一变，“孤不要你死而后已！你得要给孤完成任务，还得把这消息带回来！”
　　接下来还有一些细节，姬延也与周忠交待清楚，这才松了一口气，“你这就去吧！”
　　“是！大王。”
　　周忠脚下匆匆而去。
　　走出去十多步，却又匆匆回来。
　　“还有事？”姬延有些惊讶。
　　“大王，先前斩杀庞虎的十户长齐武，您可要看看？”周忠迟疑着说。
　　毕竟这事本不用他来操心。
　　哦？
　　姬延果然惊讶。
　　十户长，因军功封赏至千户长，的确是值得一见。
　　只不过要不去见他，也说得过去。
　　“大王，此人有些不凡。”周忠道出理由。
　　凭齐武先前的表现，做一个千户长都还有些低了。
　　“孤知道了！”姬延心里有事，倒也没放心里去。
　　“是，大王！”周忠没有坚持，这些事，他尽到心意就好。
　　周忠离开，吴典才敢进来，“大王，都准备好了！”
　　照大王的意思，没有太过招摇，只在宫外准备了一顶青布小轿，带上几个随行的小太监和几名亲卫。
　　洛水边上，宁江山正在招呼河工填堵一处新的决口，今年洛水涨的更比往年要凶猛。
　　河堤附近，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挖土挑土的河工。
　　姬延的小轿很远就停下，只能步行靠近。
　　“这效率真是惊人啊！”
　　姬延不小心脱口而出。
　　这个时代的治河能力当然是很低的，科技树才是战国末期嘛！
　　目光扫过，姬延发现有几个人正抱头哭泣。
　　“去看看！”
　　走近后，才发现是一对母子，那母亲已经有三十多岁的样子，怀里抱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大约十一二岁的样子，这个时代的人都比较矮小，姬延也只是估计而已。
　　姬延给了一个眼神，吴典上前去问。
　　在那妇人的哭泣当中，总算是听明白。
　　原来，那孩子在补漏之时，不小心被冲下洛水，好不容易下人打捞，却已经是阴阳二隔。
　　胡闹！
　　姬延动怒。
　　这么大点的孩子，怎么可以去充当河工？有那身板和力气？
　　“传宁江山来，孤要他看看，他这个河督怎么做的？”
　　大王来了？
　　大王要处罚宁大人？
　　顿时，四周的河工一下子围拢过来，不跪，不散。
　　一个个面带冷色。
第34章 洛水之边
　　“混帐东西！你们这些人想干什么？”
　　“为何见了大王不跪？”
　　吴典心里有些慌乱，几个小太监和亲兵更是把姬延围护在中间。
　　然而，这些衣衫褴褛的河工，仍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非但如此，更多的河工还在聚拢到这里。
　　“放肆！”吴典眼都红了，“再有不退者，斩！”
　　呛！
　　众亲兵拔刀出来。
　　只是看他们的神情，根本是无法动手的。
　　就算他们手里有刀，也干不过这么多的河工。
　　这时至少也是围了数百人过来。
　　“大王，你不能处罚宁大人啊！”一个年纪苍老的河工，更是一头跪在姬延面前。
　　姬延眉头更皱的厉害。
　　这老河工，怕是风都可以吹走。
　　然而在老河工的带领下，更多的人跪在天子脚下。
　　“这是怎么一回事？大王只是想找宁大人过来问话！”吴典的话里也软了几分。
　　激起民变，真怕要走不出这里。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声音。
　　“都让开，都让开，宁大人过来了！”
　　“快让快让，这是宁大人！”
　　哗啦啦，人群一阵阵的波动，宁大人三个字好像有莫大的魔力，让所有的人硬生生的分出一条道来。
　　“臣，宁江山，拜见大王！”宁江山想不到大王会来，一身粗布衣裳，更是满身泥泞。
　　姬延顾不得这些，一指那苦难母子，“这是你干的好事？”
　　宁江山有些懵逼的回头，“韩大娘，是你？”
　　“说说吧，怎么回事？”姬延质问。
　　如此年幼的孩子，怎么可以上到河工？
　　“这……”宁江山嘴里动了一下，还是认罪，“臣，宁江山有罪，请大王罚处！”
　　姬延还没有来得及开口。
　　四下的呼声渐次高昂起来。
　　“大王，宁大人无罪！”
　　“没错大王，宁大人是好人。”
　　“请大王不要罚处宁大人，小人情愿给大王十世为奴，做牛做马。”
　　“是啊大王，只要大王不罚宁大人，小人情愿生生世世都是大周朝的奴才。”
　　就连先前一直在哭泣伤神的韩姓妇人，竟然也一起跪求过来。
　　姬延脸色一变再变。
　　不用想，他也能猜到一些。
　　但这样一个年幼的孩子无辜惨死，他怎么能够不难过？
　　虽然穿越到这个世界里没有几天，对于大周朝的感情却是无时无刻的不在厚重起来。
　　“行啊宁江山，你这个河督的后台可不小。”姬延嘴里都有些醋味。
　　宁江山更是汗颜，“臣，宁江山不敢！”
　　好在姬延也没有再指责，“起来说话！你今天得给孤好好说说，你是怎么治理洛水的。”
　　宁江山站起来。
　　身后的手下，赶紧示意众河工退下，各行其事。
　　对于这些老弱，宁江山也有他的难处，河工人数本来是够了的，只是宁虎臣和项梁那两处，先挑了大批的精壮过去，而兵器坊也是如此，除了熟练工匠，也调去大量的精壮汉子作为补充。
　　如此一来，河工上就显得有些人数不足。
　　毕竟洛水走到这里，地势更为险要，水流更急。
　　那些老弱妇孺，也是感念大周朝的收留之恩，坚持要来河堤工作。
　　“你说，他们不要钱也干？”姬姬惊讶。
　　宁江山点点头，“一开始是这样的，只是臣见他们可怜，也是给了一半的工钱，不敢克扣。”
　　至于韩姓妇人的儿子，是偷偷溜上河堤去帮忙，才不小心被洛水冲走。
　　这些老弱妇孺本来的工作，应该是在后面挖土挑土，不用站到第一线去。
　　姬延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宁江山的解释。
　　民心向背，他已经看得清楚。
　　先前的德政，不但让大周朝的子民感恩，就连外来的流民也对大周朝生出强大的好感。
　　“这样的事，还是尽量避免吧！”姬延还是交待一句。
　　是！
　　宁江山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这说话之间，二人已经走到河堤之下。
　　姬延眉头顿时皱起。
　　这样的填土办法，只能是下去多少泥土，就被洛水冲走多少。
　　“大王，这向水的一面，只能是斜面！”
　　宁江山给姬延解释，他也请教过很多有经验的河工，治水之法都是如此。
　　姬延的目光却是一抬，指着水里隐隐约约的突起，“那里是什么？”
　　“回禀大王，那是河中沙洲。”
　　姬延不置可否，只眼里盯着那里。
　　片刻，有了主意。
　　毕竟后世治水的办法多了，连系统里的道具都不用兑换。
　　“传孤旨意，收集舟船，日夜从那沙洲取沙回来。”
　　“再用粗麻纺织成袋，将河沙置入其中。”
　　“令人去对虎山取竹，要长过两丈的成年竹子，削尖一头，成排打入到河堤的外面，再置沙袋其后。”
　　这样，就可以挡住洛水之患？
　　宁江山一脸的懵逼，又不敢多问。
　　“你只管去照做，多余的沙土，就放置在对虎山旁，还有，多余的麻袋也都留下，以后孤还有用。”
　　姬延想到更远，这些沙袋，可不是防御利器么。
　　这个时期的人，哪里会想到沙袋的妙处？这就是一座可拆可装的移动堡垒，不只是用在热兵器时代，冷兵器也是如此。
　　高墙壁垒，在任何的时期都不会有错。
　　宁江山心里没底，不过既然大王这样交待，他决定至少先在一两个险处可以试行一下。
　　只要能够堵上洪水，再全面推进就是，至于成年的竹子和沙土更不是问题，多安排一些人手即可，反正大王给的经费还有不少。
　　“去看看兵器坊吧！”
　　兵器坊，就在对虎山的另一面。对虎山、洛水患处、兵器坊，这三者几乎呈三足鼎立之势。
　　“大王，兵器坊还没有正式开始营造，还在打造基础。”宁江山赶紧解释。
　　占地不小，可各处没有炉火升起来。
　　姬延倒也知道，这事不能着急，得要准备周全。
　　“岳父大人，你辛苦了！”
　　姬延比较满意。
　　宁江山的事务比项梁他们都多，治水、选兵、兵器，每一件都得要经过他的手。
　　“若是人手不够，你只管提拔一些有用的人才。”
　　“臣，死而后已！”宁江山大为感动。
　　大王怎会没有人手可用？
　　只是大王更加信任他而已。
　　姬延点点头，手掌狠狠一握，“我大周朝的江山，绝对不能在我姬延的手里倾覆！”
第35章 赵世祯
　　宁江山这就有些怔住了。
　　大周朝的江山，不是稳如泰山么？
　　谁敢让大周朝倾覆？
　　姬延眼见宁江山惊愕表情，也没有多说什么。
　　有些事，他没有办法和人解释，哪怕是如宁江山这样的忠臣，那只会徒生麻烦而已。
　　“宁江山，给孤准备一下住所，孤今晚就留在洛水边了！”
　　什么？
　　何止是宁江山，吴典等人也是大惊。
　　“大王不可！水边寒重，更兼野外。大王天子之躯，不可涉险。”吴典第一个反对。
　　“是啊大王，这里草野，哪里有宫里周到？”宁江山也附和。
　　“不必麻烦，有一草棚就可！”
　　搭一个草棚，还是很容易的。
　　宁江山很快安排人手，就在兵器坊附近营造起来。
　　在王城之内，万古流接到消息，大感不惑，“大王真要在洛水边歇息一晚？”
　　在他面前，是一个麻衣青年，精神抖擞，马上一拱手，“丞相大人，小子没有看错！”
　　万古流想了想，一挥手，“你先下去吧！”
　　“是，丞相大人！”
　　很快，书房里只剩下万古流一人。
　　“大王，真是要当明君啊！”想了良久，万古流才不经意吐出一句。
　　既然万家已经向大王认错服软，那就得给大王做点什么。
　　万古流再一次深思起来。
　　“报！”又有家丁进来。
　　“什么事？”
　　“丞相大人，礼部来话，楚王有使已至王城，正在礼部招待，请丞相示下。”
　　楚国是大国，很早以前，甚至牛逼到不理会周天子的诏书，只是后来与晋国两虎相争，楚国渐渐处在下风，如此这样，倒是和大周天子的关系大加缓和，时有联络。
　　照说，楚王的使者，是得要大王亲自接见的。
　　可大王偏偏在这个时候去了洛水边。
　　难道是……
　　万古流想到了一个可能。
　　只是这怎么可能？
　　应该只是巧合，大王虽然已经重建耳目，却绝对不可能如此快速就能建功。
　　就是万古流自己的耳目，也没有打听到楚使来临。
　　“丞相大人，礼部来人，还在外面候着。”家丁小声提醒。
　　“来人，备轿！”万古流打算自己先去会一会这个楚使。
　　没有惊动他的耳目，甚至是整个大周朝，这个楚使来意，只怕不会简单。
　　“对了，再令礼部将消息传到洛水边，大王的驻处。”
　　洛水边上，姬延满意的看着自己的草棚。
　　人多就是好办事，只小半个时辰里，宁江山竟然搭起如此漂亮广阔的草堂，这已经很不错，比他想像的还要好一些。
　　甚至整个草堂还带着泥草的清新。
　　“吴典，随孤出去走走！”
　　姬延只带了吴典一人，就在兵器坊附近转悠起来。
　　晚饭时辰将近，这里的人几乎走空，都去附近的工棚打领饭菜，领取工钱等等，也有一些工匠就在兵器坊附近搭棚住下。
　　“大王！”吴典红姬延披上一件披肩，水边已生出一些寒意。
　　姬延却是盯着某处一直没有转开视线，“有意思，过去看看。”
　　那边两个中年人，正席坐而坐，比划着什么。
　　就算是吴典听不懂，走到近前也知道这二人在商议着炼器的事。
　　“大王，这两人尽说些瞎话，这是什么东西，简直就是妖言惑众！”吴典悄悄凑到姬延身后。
　　大王花了银子，是让你们来炼制军械的，什么火药，什么火绳，完全都是一些鬼话。
　　因为吴典在身后，无法看到姬延脸上的狂喜之色。
　　这是鬼话？
　　这马上就会变成战国的神话。
　　火绳枪啊！
　　虽然这两人所设想的火绳枪极为的简陋，几乎就是一个铁疙瘩。
　　但本王有系统啊！
　　这两人，就是本王的宝贝疙瘩。
　　姬延的眼里精光绽放。
　　“大王！”吴典半天不见姬延回应，这时伸出头去，顿时都惊呆了。
　　大王可不能啊！
　　那可是两个老年臭男人，大王您看看，就是奴才也要强过那两个人。
　　就在吴典一阵胡思乱想之时，姬延轻声交待，“过去。”
　　本来姬延是想着装作平民，与这两人深入交谈，只是这样又得要回去更衣，太过麻烦。
　　所以就这样直接粗暴的出场了。
　　“大王！”
　　“拜见大王！”
　　二人先后惊觉，站起来行礼。
　　“免礼！”
　　接下来，姬延更让二人意外。
　　大周天子，竟然就这样坐在二人中间。
　　“两位先生，可用过晚饭？”
　　那二人都是茫然摇头，明显还在震惊当中。
　　“吴典，去找些酒菜来，孤要与两位先生坐谈。”
　　吴典嘴里应着，脚下却是没有敢动。
　　他要再离开，大王可真就是孤家寡人了，万一这两人有什么歹意，他吴典的罪过可就大了。
　　万死都不足以谢罪。
　　“还不去？”直到姬延板起脸来。
　　“是，奴才马上就去。”吴典连滚带爬，大王的厉害他可是不想再品尝到。
　　哈哈哈！
　　姬延没急着开口，越看这二人越是心头大爽。
　　赵世祯，历史上的火器专家，曾发明了“火箭溜”、“制电铳”、“鹰扬炮”。
　　《神器谱》、《备边屯田车铳仪》这两本兵器书就是赵世祯所著。
　　毕懋康，同样是火器专家，奉命制造武刚车、神飞炮。更是《军器图说》的作者。
　　不过先前听这二人说话，这二人并没有到达那个层次。
　　所提出的一些观点，能不能实现都只是臆想当中。
　　也就是姬延明白，这个世界早就乱成一团，不能与自己的那个世界相提。
　　连春秋战国都合在一起出现，还有什么不可能？
　　还有什么丞相制和六部制也混合在一起，这个时代竟然金、银一起流通，还有项羽项梁，整个就是天下大乱。
　　“两位爱卿，孤想请两位把先前所想，尝试制造出来。”
　　这二人当然在大王面前不敢乱开口说话，只能由姬延主动提出。
　　“大王！”赵世祯苦笑，“这些都只是小民的乱想，作不得数。”
　　“是啊！大王，这些所需物资，想要找到都难，还得要能工巧匠制造出来。”
　　就只是这些，就足够人头疼不已。
　　姬延却是摆摆手，“你们要地，孤给地，要人，孤给人，要钱，这里有一百两的金票！”
第36章 人，你留着
　　老实说，这已经是姬延最后的家底，其余那些早就都给了宁江山等人。
　　不过只要真把火器制造出来，什么代价就可以付出，哪怕现在让他把王城给卖了。
　　一百两金票！
　　二人动容。
　　“小民，敢不为大王尽力！”一起拜下。
　　“好，令你们二人为军器监正副使，以后炼铁等事，也交由你们来办。具体的作法，孤不会多管，只照你们的意思来。”
　　“第一样，给孤炼制出最合适的兵器来。”
　　姬延特意解释了几句。
　　他不要最锐利的剑，也不要最强的盾，他要的，是在战场上最有作用的兵器，而且是保证质量的前提下，最能够大规模生产的。
　　“小民明白！”
　　“第二样，就是给孤制造出你们所说的火器。孤，不给你们限期。”
　　至于军器监剩余部分的钱物，他会吩咐宁江山移交过来。
　　“大王！”吴典很快回来，带来两个小太监，和几个精美的菜肴。
　　“两位，军器监之事，孤就拜托你们，有任何事，可以直接进宫来找孤！”
　　至于这些酒菜，姬延并没有留下来享用。
　　以他的身份，在这里谁还敢动筷子？
　　还不如自己回去草棚里再用。
　　罗致了赵世祯和毕懋康，回去的路都显得格外的轻松。
　　原来照他的想法，火器的制造太早了一点。
　　就像还没有学会走路就要跑。
　　但是这两位火器专家的出现让姬延及时转变了想法。
　　这就是天意！
　　不取，就是天大的罪过。
　　就算不能马上成功，最多只有一年，一定就会成功。
　　“吴典，你给孤多准备些笔墨。”
　　军器图说什么的，这两位肯定是没有著作出来的，毕竟科技树放在那里摆着。
　　只能由他亲自从系统里抄出，再转给赵世祯二人。
　　回到草棚之中，姬延马上传膳。
　　大王没有用过晚膳，吴典等人更加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只是没有用过几口，万古流求见。
　　这么晚了？
　　姬延眉头一皱，一时没有想出，万古流为何深夜求见。
　　“让他等等吧！”
　　此时，姬延的肚子是真饿了。
　　也没让万古流多等，很快姬延用膳完毕。
　　“撒下去吧！”
　　“传万丞相。”
　　万古流很快进来，有些战战兢兢的。
　　“万丞相，什么事让你追到洛水边来？”姬延舒服的躺在大椅上。
　　“大王！”万古流小心启奏，“楚国有使，正求见大王。”
　　“孤知道了，这些小事你去出面就好。”
　　按着姬延的意思，是要先让楚使凉上两天再作打算。
　　打着天子的旗号，邀天下之兵伐秦。
　　想得倒是真美！
　　有好处也是楚王得了去，最后的锅却是他姬延来背，凭什么？
　　就算系统有任务要求，先磨上一磨，再加些条件，总还是可以的吧！
　　至于万古流，虽然这老家伙的忠诚度已经明显的提升，可还不够资格知道这些隐秘。
　　就是对吴典这样的忠心奴才，姬延也没有表现出半点的口风。
　　这也是因为，忠诚度只是一个参考，并没有绝对。
　　有空的时候，姬延就有过留心。
　　吴典和周忠这两人，忠诚度没有问题，一直是一百，冲顶。
　　但身边的小太监和门外的禁军护卫，忠诚度就有些飘，时上时下，应该受到外界条件刺激。
　　明白了这一点，姬延心里也就有数。
　　有些事，永远只有自己知道就好。
　　“大王，老臣还有一事。”万古流迟疑着说出。
　　哦？
　　姬延给了一个眼神。
　　不知万古流又有什么主意。
　　“老臣手下有些‘候’，老臣知道大王有意加强情报，心想这些人才留在身边也是浪费，不如交给大王。”
　　说完了这些，万古流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
　　除了把持朝柄，这个不大不小的情报组织算是他最大的底牌，得到过很多有价值的情报。
　　不过现在，他既然已经重新对大周朝效忠，留着这些门客也是多余，白白让大王对自己提防。
　　姬延从软椅里一下子挺直的腰杆。
　　他当然清楚，这其中的意义。
　　万古流已经代表整个万家，向他臣服。
　　完全的臣服。
　　先前那些手段，没有白费。
　　半晌，姬延才放松身躯，重新窝在软椅之内。
　　“万丞相，你真是考虑清楚了？”
　　万古流顿时伏跪，“老臣万古流，世受大周朝王恩浩荡，不敢有欺瞒。万家，从此为大周朝尽忠尽力。”
　　好！
　　姬延轻轻说了一个字。
　　“大王，这是老臣手下门客中，负责情报的花名册，请大王过目，决断。”
　　万古流爽快交出。
　　姬延看了一眼，又再合上。
　　“大王……”万古流有些怔住，难道这步棋走错了？
　　姬延闭目一阵，方才睁眼。
　　“万丞相，这花名册，孤留下了。你的忠心，孤也明了，甚慰！”
　　万古流老实等着后话。
　　“不过你的门客，还是照常行事，由你执掌！所得情报，另外抄送一份到乾坤宫就可。”
　　“大王……”万古流更是惊讶。
　　大王什么时候如此大度？
　　姬延轻轻一笑，“万丞相，你去吧！”
　　是！
　　万古流不好再言，转身出了草棚。
　　外面寒风一吹，他才明白过来。
　　好个大王，这才是真的高明！
　　想到这里，不由回头再望了草棚一眼。
　　一百二十多名门客，大王能放心使用的有多少？谁能保证他们将对万古流的忠心，转移到大王身上？
　　如此一来，辛辛苦苦到手的情报，能有多大的价值？
　　白白浪费粮食而已。
　　而大王这一手，就漂亮了。
　　一百多号人，对不起，万丞相您继续养着，使唤他们做事就是。情报有不对的，找你万古流。有隐瞒不对的，找你万古流，生出异心的，找你万古流。
　　合着现在是他万古流贴钱给大王使唤，还不敢出任何的差池。
　　还有一点，现在大王手里就有了两套情报组织，正好相互补充，查漏补缺，相互印证，相互监督。
　　而交出了花名册，万古流以后同样是没有可以多想的。
　　“吾王，不世出的天才啊！”
　　万古流心情复杂。
　　如此明君，以后办事，得要更加小心周全才是。
　　夜影之下，万古流回城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第37章 大王有喜
　　次日，姬延又找来宁江山，将洛水河工的事情，军器监等诸事都交待清楚，方才离开洛水边。
　　绕过一个大圈，游山逛水一般回到王城。
　　这时又是到了晚间。
　　不用说，楚使当然又没有见到。
　　直到第三日，早朝。
　　“文武百官，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大王，臣有本晋见！”万古流身为百官之首，楚使的事情无论如何也得奏知大王的。
　　“爱卿请讲！”姬延懒洋洋的。
　　“启奏大王，楚王有使前来，已在此候了三日！”
　　什么？
　　姬延大惊，“这样重要之事，为何没有人来奏请？”
　　“快，请楚使进殿！”
　　声音传出殿外，楚使进来。
　　“臣，赵权见过大王！”楚使恭恭敬敬，不敢有半分的怠慢，毕竟周天子的旗号还是有些作用，比如这一次。
　　“赵权！好好好，赏赵使！退朝！”
　　啥？
　　这就退朝了？
　　“大王！楚使前来，必是有要事商议！”礼部尚书倒也没有太过震惊，毕竟大王的脾气大家伙都知道了一些。
　　没毛病啊！
　　姬延左右看看。
　　“孤不是赏了他？还有啥事？”
　　对啊！拿了钱还不想走人，想啥呢？
　　“不是大王，你要得召见楚使！”礼部尚书还在头铁。
　　“放肆！”大王怒了，“孤这不是已经见过楚使么？来人，给孤拉出去砍了！”
　　朝上你来我往。
　　楚使看的眼珠子碎了一地。
　　这还是大周朝的昆吾宫？
　　这比我家大王还要昏庸啊！
　　不对，我家大王是圣明的，这姬延就是一个昏君。
　　看到楚使脸上表情变幻不定。
　　大周朝的大臣们都是一脸的冷笑。
　　这就吓住了？
　　不是和你牛逼，能在我家大王朝上活过三日就是牛人！
　　“大王，陈尚书忠心耿耿，请大王开恩！”
　　“是啊大王！陈尚书虽有失言，罪不致死！”
　　众臣兔死狐悲，纷纷求情。
　　这礼部也是风水不好，刚被大王砍了上一任的尚书夜七，这马上又要动刀。
　　还是万古流有办法。
　　“大王，陈尚书虽然罪大恶极，但他家里有一个漂亮小女，还没有出嫁。”
　　这还了得！
　　姬延拍案而起，“昏庸，你有这么漂亮的女儿，为何不向孤来进献？”
　　“该打！”万古流很配合的怒斥。
　　“不过大王，陈尚书还可以努力一下，多为大王生养几个漂亮小女的。”
　　这样啊！
　　姬延意动，“那就算了，便宜他这一回！”
　　啥？陈尚书才上任两天，头一回见到大王，本想着做些事情表现出来，没想到连女儿也赔了进去。
　　等会，我哪里来的女儿？
　　陈尚书满腹狐疑看向万古流。
　　后者赶紧眼神制止。
　　还不配合一点，真要找死不成？
　　“这……大王……”楚使赵权，此时站在殿中像个傻子一样，也忘了该要怎么说。
　　“大王，今日大喜，不如就设国宴吧！”万古流请奏。
　　这个好！
　　本王同意。
　　“大王，楚使既然在此，不如一起？”万古流小心琢磨着姬延的心思。
　　“好，正当如此！”姬延果然乐呵呵的答应。
　　很快，一张张案几抬了上来，宫里歌舞伎出来霓裳飞舞，歌声如幻。
　　满殿都是欢声笑语。
　　赵权找准了机会，就要站起来说话。
　　楚王的话，无论如何也得要带到，就算是姬延不允，也得有个说法才是。
　　“来来来，楚使敬酒，大家一起喝了！”
　　“谁敢不喝，本王砍他的头！”
　　姬延带头举碗。
　　啥？
　　我不是这意思啊！
　　我真的是……没错，就是想敬大王一碗。
　　没办法，姬延那气势汹汹的样子真把赵权镇住。
　　才放下酒碗，那边万古流马上又举碗，“楚使大人辛苦来拜见大王，我等当要先敬一碗！”
　　以身份论，就算是楚国的丞相来了，也没有万古流地位高，何况赵权一个使臣。
　　那就喝吧！
　　话总是有机会说的吧！
　　不好意思，真没有。
　　有了姬延和万古流的带头和示意，一碗碗老酒扑天盖地而来，就差掐着赵权的脖子的硬灌一场。
　　菜还没有上，赵权已经有些口舌不清。
　　“大……大王！喝，喝！我们楚王说了，要与大王……”
　　“来来来，楚使要代表楚王干杯，大家一起！”
　　没几下，到了位。
　　“没劲！都散了吧！”姬延压根就没有喝多少，只是作出了样子。
　　回到乾坤宫，姬延闭眼养神。
　　“大王，李立求见！”
　　“准！”
　　姬延没有想到，李立的情报机构很快的就组织起来，主要是找到以前用过的那些老人，上手也容易。
　　“大王，这是花名册。”
　　原来车前候、值候和言候三大部分的人员，被重新的细分出来，什么人行什么事，权责范围，一看即知。
　　不得不说，这个李立做事还是挺有效率。
　　姬延轻轻点头，想起另一事。
　　要不要把万古流给的名单抄录一份？
　　想了想，姬延还是算了，反正出了啥事就去万古流就好。
　　现在李立主要任务是对外，不是对内。
　　打定了主意，姬延也把想法告诉李立。
　　“是，大王！”李立熟知各国情势，也是很有同感。
　　与此同时，他还把各国中的各种实权派系、兵力、兵器、关隘等等，都有略图呈上。
　　“大王，详细的图说，还要晚一些才能送来。”
　　这是怕大王这里急着要情报，先送些大概来。
　　姬延从里面翻出关于秦国与楚国的关系。
　　系统里只有一个大概，竟然不如李立的详细。
　　从更远的分候之时，一直到如今，各种关系变化一目了然。
　　比如有些姬延已经知道。
　　楚王之所以此次要大张旗鼓的伐秦，不是为了把秦国打死，而为了与秦国结盟。
　　不得不说，战国时期的人就是有想法。
　　而楚王之所以要联秦，又是因为楚晋争霸中楚国处在下风，单只是处于下风还好说些，晋国还在楚国的后方扶持了一个吴国。
　　而楚国在吴国的身后虽然扶持一个越国，只能去钳制吴国，不能对晋国有任何的威胁。
　　只有秦国，才是有足够体量的大国，对晋国有威胁。
　　而且说起来，秦国对晋国，是同样的忌惮加仇视。
　　不错！
　　看到这里，姬延眼角轻轻一弯。
　　他要做的，就是顺着这里的脉络。
　　不过他想要的，应该会吓这些诸侯国一大跳吧！
第38章 都是自己人
　　李立前脚出去，万古流接着就来。
　　“大王！”
　　姬延轻轻点头，示意坐下说话。
　　看来这只老狐狸是想到什么。
　　果然，万古流一矣坐稳，就拱手道：“大王可是猜测到楚王遣使原由？”
　　哦？
　　姬延意味深长，“丞相可是听到什么？”
　　的确，万古流特别留了心，从使臣的手下探听到一些消息。
　　楚王，有意联系周天子，以天子旗号，联兵天下，共伐不臣。
　　这不个臣，说的就是秦国。
　　终于到了这一步。
　　姬延心里竟然生出一点的小兴奋。
　　这一战，打不好就是亡国之君，逃都没有地方可逃。
　　可要是一举得手，大周朝接下来的空间就大了。
　　思绪飘远了一点，好在姬延及时收回目光。
　　“万丞相，以你之意，孤，当如何？”
　　万古流既来，绝对不只是告诉他这个消息，在他想来，自己早就通过其他的渠道得知。
　　“大王，臣以为不可。”
　　照万古流的理由，楚王虽然说只动用大周朝的名义，却也要求大周出兵五千。
　　这样的要求，大周朝很难做到。
　　五千精壮，已经是倾国之力。
　　就算最后打败秦国，大周国也得不到什么好处，毕竟秦周两地之间路途遥远。
　　军马凑不齐，粮草也没有着落，洛水成患，周民衣食不济。好不容易姬延几道仁政下去，子民还得要时间休养生息。
　　若只是为了虚名，丧失国力，太不合算。
　　万古流说完，只静静坐等着姬延开口表示。
　　姬延心里也是纳闷了，怎么万古流现在倒像是一个忠臣？
　　从现在大周国的形势来看，万古流一个字都没有说错，可历史上分明不是这样的。
　　当时，整个大周国可是屁颠屁颠的去合兵攻打秦国。
　　最后兵败灭国。
　　他也是一时没有想到，现在的周天子，已经不是那个姬延。
　　像万古流这样的臣子，遇明则明，遇昏则昏，有些魏征那样的意思在里面。
　　本来这个乱成一团的世界，因为姬延的到来，只会更加乱套。
　　别说秦国别想统一天下，就是楚国也别想捡到现成便宜。
　　噗嗤一声，姬延猛然笑了。
　　啊！
　　万古流有些懵逼的抬头，说错话了。
　　姬延却只是冲着他笑笑，好心提醒，“丞相，孤，可是昏君啊！”
　　这是什么意思……
　　渐渐的，万古流好像有些明白了。
　　“臣，恭喜大王！”
　　既然大臣已经准备出兵，必是已经想好方略，他再进策也是无用。
　　接下来就该要告辞。
　　姬延示意等等。
　　“丞相，你既是国丈，朝里诸事，你还是多费心了！”
　　万古流心里一震，心念急转。
　　这才想到大王没有指责之意，相反，对他早些时候在朝里的表现，还是满意的。
　　“臣，谢大王！”
　　“对了，这个你给使臣送去吧！”递过锦匣，姬延忍不住狭促一笑。
　　这玩意，当然是英雄丸，这可是好东西。
　　“臣，遵命！”万古流虽然有些不情愿，怎么说他也是堂堂大周朝的丞相。
　　只是这样也好，这可不是代表着大王的信任么？
　　想到这里，万古流的腰板顿时挺直。
　　朝堂上的事，之所以把万古流推上去，也是有考量的。
　　姬延自己要操心的事太多，他可不想把自己累到死。
　　万古流的能力还是有的，只要抓住他一人，可以说大周朝的内政就成功了一半。
　　“周忠，你可不要出什么意外！”姬延这时更想到这件更重要的事。
　　拖着楚使，就只是为了让周忠多些时间，让秦王多些时间。
　　大周朝，犯不得半点错误。
　　想想无事，姬延去了青月宫。
　　躺在美人床上，他却什么也没有干，连挣些昏庸点的想法也没有。
　　昨天夜里，几本军器书籍复抄出来，已经把他累到半死，躺到床上，几乎没有费什么时间，只闲说了几句，就在两大美女之间睡着。
　　两日之后，重新上朝，召见楚使。
　　“楚王如此大事，怎么到了今日才说？”姬延表示很不满意。
　　顿时，赵权有些心虚，“此事还请大王定夺！”
　　姬延一脸的痛惜，“楚王相邀，本王怎可推辞？”
　　赵权顿时感动，“赵权代楚王谢过大王！事成之后，楚王……”
　　却见姬延大手一挥，“大家都是自己人，现在谈什么好处？这不是把本王和楚王的交情看淡了吗？”
　　却见万古流直接奏道：“大王，楚王好意，也不能轻易辜负！”
　　赵权还在一脸的懵逼中。
　　“没错，爱卿说的对，楚王重礼，我们重义。”
　　“大王，楚王准备了三千金，以壮大王行装！”
　　“好，将三千金镐赏三军，即日出兵！”
　　好了，朝堂之上安静了，大王和丞相的双簧已经唱完，该你了。
　　所有人都看着赵权。
　　这……
　　赵权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能成为使臣的，也不会没有两下子。
　　三千金是有点多，却还在赵权的底线以内，或者说，是压着三千金的底线。
　　楚王有过交待，用些金钱，务使大周国出兵伐秦。
　　只要大周朝出兵，那些小国更加没有理由拒绝。
　　这笔帐，楚王算起来还是很划算的。
　　更不用说，大周朝自己就要出兵五千，这已经是大周朝的极限。
　　赵权既然想明白，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商议出兵的细节等等，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已完成。
　　“赵爱卿，不如你去西周天子走一趟，说不定也有收获。”姬延有意无意道。
　　这倒是提醒了赵权。
　　不过西周天子和东周天子合好了？
　　他又是有些懵逼。
　　“这是当然，一笔写得出两个姬来？”姬延大言不惭道。
　　趁着这一次的出兵，他得要把所有事一起解决。
　　不得不说，他这一盘棋，的确是很大。
　　“真要这样，倒也可行！”赵权还不敢相信两周天子已经合好，一边装作思考，一边偷看姬延脸色。
　　什么一笔写不出两个姬来。
　　天下可能有两个天子？
　　姬延装作不知，“既然使者有意，不如孤就陪你走这一趟。”
　　赵权仍是意外，却不觉得有何不妥。
　　“既然如此，赵权又得要替楚王谢过大王。”
　　“哈哈哈！好说，都是自己人。”
第39章 南城校场
　　车轮滚滚，姬延和楚使同乘而至。
　　西周方面虽然惊讶，有了前次经验，却也让姬延直接就奔着王宫而去。
　　“不知东周天子所为何来？”西周朝上，有大臣发问。
　　姬延顿时骄傲，“姬延，乃是为了姬家大业而来。”
　　有这好事？
　　不过，西周不少大臣上回用过姬延的英雄丸，那效果还是满意的，对姬延的态度明显都有了一些改观。
　　真要再送些英雄丸来，才是真正的助姬家兴起啊！
　　“大周朝，决意与楚王联手，以天子名义，征伐不臣！”姬延掷地有声。
　　啥？
　　就大周这点实力还要出兵攻伐？
　　众臣都惊呆了。
　　这特么不是找死么？
　　就算是两周合在一起，能有多大的能量？
　　“大周不用付出什么大的代价，就能得到秦国三成的土地！”
　　姬延的承诺让赵权都惊呆了。
　　楚王睡着了都没有这样大的胃口。
　　“这不可能！”
　　“楚王会如此好心？”
　　西周群臣也不是傻子。
　　那又如何？
　　姬延继续鼓说。
　　大周为何如此积弱？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土地被分封出去。
　　可楚王是什么人？楚王是天下第一等的大好人！
　　楚王这次倾全国之兵，就是为了替周天子得到些好处。
　　秦国，偏远之地，楚王看不上，可大周朝看得上。
　　楚王想要的，只是有天子代伐之权。
　　实际上，楚王这么强，他要打谁还用得上借口。
　　这代天征伐的权利，凭白就可以换来大片的土地。
　　最后，姬延更是拿出杀手锏，只要西周出兵两千，最后的利益得到六成！
　　不但如此，若是事败，只用推到他这个东周天子头上就是。
　　两千士卒，换一个重新崛起的机会。
　　姬延说了这么些，赵权终于回过神来。
　　吹呗！
　　那就一起上。
　　赵权更是言之凿凿，信之旦旦，声泪俱下。
　　大周朝这个惨啊，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可怜大周朝这些年如何夹缝里渡过。
　　说到众臣都是眼泪要掉下来。
　　普天之下，也就是楚王有些良心，一意代周行事，为大周争取一些好处。
　　就这样，你们还不感激？
　　最后，姬延更是放出大招，两千两金票！
　　要不要，随你！
　　顿时，一双双绿眼死死盯住这里。
　　西周，比东周还要惨上三分，东周的户部都只有百多两银子，西周却是只剩下欠条。
　　说实话，要不是那些欠条保命，早被人一口吞下。就是周围的焦国虞国，都早有这意思。
　　“怎样，孤的诚意，和楚王的诚意，足够吧！”
　　所有的争执都停了下来，目光落在姬业身上。
　　“既然各位臣工没有反对意见，孤，就赌上这一把！”姬业一咬牙。
　　好！
　　接下来的事，自然就好说，姬延为了避嫌，甚至先行离开一步。
　　也是，刚才可是相当于舌战群儒，体力消耗有些大。
　　回到东周的王宫里，姬延发现自己还有些兴奋过头。
　　筹划了好几天，走到这一步还是难免紧张。
　　对了，得减减压。
　　孤可是昏君，得去找孤的爱妃深入交流一下。
　　仔细想了想，先去了青月宫。
　　“大王！”二女见到姬延又来，也是满心的欢喜。
　　“两位美女，一起来！”
　　几番折腾，总算是消停下来。
　　按照约定，三日之后，消息传回楚国的同时，姬延这里起兵。
　　然而一大早，吴典来报，“宁统领求见！”
　　宁涛啊！
　　姬延想起来，前几天借了宁涛一百禁军，一直没有还过去。
　　问题是人都到了他的手里，有什么理由再回去？
　　姬延冷笑，“宣！”
　　片刻，宁涛进来，“臣，禁军统领宁涛，拜见大王！”
　　接下来，就该是找本王诉苦，什么禁军人手不够等等吧！
　　姬延先下手为强，亲热招呼，“宁统领，恭喜啊！大喜啊！”
　　啊！
　　宁涛一脸的懵逼，被划走了一百个手下还大喜？
　　“宁统领，你可知道，你马上就是大周朝的将军！你说，是不是大喜？”
　　禁军统领虽然有权，却只是四品官员，远不及正牌将军的品阶大，说出去有面子。
　　说白了，统领再强，也就是大王身边的看家护院。
　　将军，那是统领一军，为国建功的真英雄。
　　“大王，臣只求替大王守护，将军这样的虚名，宁涛并没有想法。”
　　生怕姬延还有后话，宁涛又拱手道，“臣不擅带兵，只求为大王守护。”
　　这样啊！
　　姬延恍然大悟。
　　宁涛嘴角一牵，什么升职，还不是想着我手下的两百精兵？
　　虽然人手，却是大周朝最后的精锐，这也是宁涛的唯一底牌。
　　至于给个将军的虚职？还是算了。
　　正在宁涛想要开口讨回属下。
　　姬延点头，“既然如此，宁统领，你的机会来了！”
　　啥？
　　不接受将军一职还有机会？
　　宁涛又是一懵。
　　“你想要守护在孤的身边，孤，就给你这个机会。”
　　“三日之后我大周征伐不臣，你，得要守在孤的身边。”
　　宁涛惊讶，“大王要亲征？”
　　“这是当然，此战，为大周国数百年的社稷。”
　　“成，我姬延，和大周朝的将士，还有你宁涛，都将名留青史！”
　　“败！我姬延，君死社稷，不胜不还！”
　　宁涛僵住。
　　姬延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他还能说什么？
　　现在谋反把大王拿下？
　　当然是不可能的。
　　“臣，宁涛誓死相随！”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宁涛已经表态。
　　以姬延猜测，还是一半一半，毕竟随军出征，也是宁涛这种人物的心底梦想吧！
　　“至于你先前划拔出去的一百禁军，留下守护昆吾，你带余下两百精壮，随孤出征吧！”
　　轻轻松松，搞定。
　　宁涛领令而去。
　　因为他再找不到任何的理由。
　　“吴典，随我去南城军营！”
　　三日之后，大周朝出兵征伐，姬延决定就只带上南城军和禁军。
　　至于虎扑营和天枢军，都没有练成，拉出去也是白废。
　　而且两军还另有重要任务，都得要姬延一一交待下去。
　　南城军营，姬延第一次看到属于自己的大军。
　　说大也不是太大，五百多人。
　　虽然还比不上一个学校里的年级，可这毕竟是自己的队伍。
　　而且南城军才经历兵变，应该更加忠心才是。
第40章 得高顺
　　事实上，姬延用老眼昏花随机看了几个大兵，忠诚度的确都不错，普遍都在八十以上。
　　“南城军将士参见大王！大王万岁万万岁！”
　　虽然在山呼，更像是在凑乐子。
　　燕江城不在此处，还不知道大王驾临，正值出操休息时间，场面有些混乱。
　　这些兵士聚成一小堆一小堆的向前挤着，又不敢太过靠近，有的冲着将台上面的大王行礼，有的高呼为大王尽忠，更多的人是既害怕又好奇的眼神。
　　当然害怕，这可是大周朝的天子。
　　也是天下共主！
　　一句话下来，有多少人生，有多少人死？
　　一言断生死，一言定江山。
　　说不怕，那是二楞子。
　　好奇的当然是没有见过。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周的天子就只在深宫里，守着那座昆吾宫，最多在王城里露一个面而已。
　　甚至不少权贵，都一辈子见不到大王的面。
　　可现在，大王就在他们面前，好像和他们也一样，都只有两只眼睛。
　　甚至底下还有人争执起来，说是大王会不会还有一只天眼，也许是藏了起来。
　　得要天子动怒之时，那天眼才会出现。
　　姬延也是有些尴尬，说起来他真还多了一只眼，只是老眼昏花的名字叫出来有些不好听。
　　姬延有些兴奋过头，干脆站到台前，坐在沿边。
　　“你，就是你，那个黑大个，你叫什么名字？”
　　被姬延指到的那个大兵，一时之间哪里说得出话来，口舌都在打架，张不开嘴。
　　倒是旁边的大兵一阵哄笑，“大王，他叫高富贵！”
　　姬延不由哈哈大笑。
　　“好名字，富贵，很明白想要什么嘛！”
　　旁边有老兵大着胆子，“大王，您看高富贵啥时候能够富贵？”
　　是啊！
　　这是个好问题。
　　姬延指着笑道，“只要不死，孤，保你富贵，也保你们在列的每一位都大富大贵！”
　　好！
　　这一声倒是整齐。
　　好听的话，谁不想听。
　　而且大王早有旨传下，以后军饷，军抚，都是最少的两倍甚至三倍的去算计。
　　昨日里，已经把所有的欠晌都给补上，甚至多了一个月的晌，说是大王要对大家说一声辛苦了。
　　“大王，那一句真是您老说的？”真有这样的二楞子问出来。
　　没错！
　　姬延站起身来。
　　“大王，的确是要对你们说一声辛苦了！”
　　这一声说出来。
　　场面竟然出奇的没有呼声，也没有动静。
　　姬延细看，每一个大兵都是默默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眼眶却红。
　　“都特么干啥？”
　　一激动，姬延也把自己那一世的粗话带了出来。
　　“你们为国为家，我姬延，就是拼了老命，也要给你们一场富贵！”
　　“来，传令下去，给我每人送一壶酒，好好喝上一场！”
　　大王请喝酒？
　　整个场面瞬时爆发。
　　那还说啥？喝呗！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喝声陡然从天而降，如雷震耳。
　　就连姬延都是被震得耳畔生痛，惊讶回头。
　　“千户大人！”
　　一众小兵一个个赶紧的站好。
　　“都给我站好了，现在是出操！还想轻松快活，小心本将无情！”
　　好大的官威，姬延眉头一皱。
　　不用他说，吴典向前喊开，“大胆，谁敢如此放肆，惊动了王驾？”
　　那粗声顿时没有反应，想来是被惊到。
　　哗啦哗啦
　　一小队人马来到将台之前。
　　不用说，在王城之外，谁敢一身龙蟒衣袍？
　　“臣，齐武该死，惊动王驾！”
　　齐武？
　　这个名字好像听过。
　　姬延想了一会，头痛。
　　不过也没有想太多，这个名字在历史上也没啥名气，他现在不是已经有了项羽嘛！
　　“起来吧！不知者不为罪。治军严格，这事你有理三分。”
　　虽然姬延没有直接认错，也算意思了一下。
　　南城军先前就是军纪不严才屡屡生出动乱。
　　若不是这回痛下杀手，还不知将来要惹出多大的祸事来。
　　想到这里，姬延更是和颜悦色，“齐武有功，且先记下。”
　　这功太小，当然无法现在就赏，总得有个说法。
　　“谢大王！”齐武站开。
　　“那大王的酒呢？”也不知哪个胆大的，在千户大人和大王面前，还不放过那壶酒的事。
　　这……
　　姬延有些为难了，看着那千户，“齐将军，孤先前已经答应了众将士。”
　　这下，该给大王面子了吧！
　　众人看来，嘴里馋虫都要出来。
　　只是齐武稍一迟疑，仍是坚持，“大王，上有赏，下不可不受。”
　　“只是军务须严，请有司将大王的奖赏，交由燕将军才是。”
　　一句话，走流程。
　　吴典的脸色都变了。
　　大王都这样开口了，还要怎的？
　　这个齐武，也太不知好歹吧！
　　姬延的脸上，终于也有些不好看。
　　王令还不如兵部的军令好使？
　　而且本王就站在这里！
　　不得不说，这个齐武真让姬延有些触动起来，不由仔细看去。
　　老眼昏花！
　　我擦！
　　姬延的嘴张大，再张大。
　　没合拢，合不拢！
　　他看到了什么？
　　高顺啊！
　　吕布手下的高顺，陷阵营的统帅。
　　陷阵营，更是被后世不少人认为是同时期的第一强军。
　　区区数百人，“每所攻击，无不破者，号为陷阵营！”
　　战力无敌也就算了，高顺此人还超级忠诚。
　　曹老大连吕布都想过招降，更是挖来张辽，但对于高顺，就只送他一刀。
　　为什么？
　　高顺根本不可能被招降。
　　虽然此时老眼昏花看到的忠诚度只有八十。
　　可姬延知道，高顺的八十，和别的九十五九十六都怕要强些。
　　这家伙认定的主子，一辈子就是他的主子。
　　南城校场，所有人都看呆。
　　大王这是咋啦？
　　一个人在那里发痴？
　　站在姬延对面的齐武，更是内心波澜起伏，也不知这位大王又动了什么心思。
　　好啊好啊！
　　早知道有高顺在此，孤那虎扑营就该交给他来最合适。姬延还在傻乐呼着。
　　“大王！”
　　吴典有些看不下去，小声提醒。
　　嗯？
　　姬延眉头一挑，回过神来。
　　“高顺！”这两字脱口而出。
　　完了才发现对方站着没动。
　　这倒是没难住姬延，嘴皮子一碰，就有了好说法。
　　“齐武，你忠心有加，平叛有功！孤亲赐你高顺为名，高风亮节，忠顺大周！”
　　原来大王在想着这事！
　　齐武，不是，高顺感恩，“臣高顺，得蒙大王赐名，必以大周江山为重！”
　　瞬时，忠诚涨到八十五点。
第41章 本王什么都没有做啊
　　这么容易？
　　姬延惊呆了。
　　赐个名而已，要不要这么夸张。
　　好好好，这家伙比项羽可要容易满足得多。
　　“这里交给你了，孤去大帐休息。”姬延亲切勉励。
　　“恭送大王！”高顺亮了一嗓子。
　　满场军士，无不肃然行礼。
　　片刻，姬延来到燕江城的大帐里，坐下，还在思忖着高顺的事。
　　高顺一军，人数不必太多，但一要精锐，二要忠心，还得要足够好的装备。
　　姬延深知，一支强力的特种军，从选材到饷粮，从主官到军士，无一不是得要优中选优。
　　很快，燕江城匆匆来见。
　　“臣，燕江城不知大王亲临，有失远迎，请罪！”
　　姬延摆摆手，“爱卿不知，无罪可罚！”
　　燕江城站起身，肃立一旁，心里还在猜测大王怎么突然就来到南城军营。
　　“爱卿，孤决意征伐秦国，此事你应该已经知晓吧！”
　　燕江城赶紧奏明，“臣先前正是去了兵部候旨。”
　　这么大的动静，别说南城军营，就是整个王城也大半轰动起来。
　　大周天子兴兵征讨不臣，这种事可是几十年都没有过。
　　“爱卿以为如何？”
　　燕江城当然想过此事。
　　整个大周朝，能调动的也只有南城军营。
　　“大王，此时征秦，恐有不妥之处。”燕江城咬着牙说出自己看法。
　　只是征秦乃是大王亲自定下的国策，他这样直说，也是深恐大王责罚。
　　说完，只敢等着大王表示。
　　姬延出乎意料的没有动怒，只淡淡道，“说下去！”
　　既然如此，燕江城也就豁了出去。
　　身为人臣，不可不进忠言，就算大王动怒，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以燕江城所见，楚王名为大周朝出头，实为私利。
　　楚之敌手，也并非秦国，乃是晋国。
　　之所以要舍晋而攻秦国，也是想着把秦国打服，打到自己这一边的阵营，给晋国的身边安排一个强大的对手。
　　无论楚王是否得手，于大周朝来无一是处。
　　再看大周朝的实力，更是可怜，只有南城军营这区区数百人，就算是号称五千大军，也吓唬不到秦国这样的庞然大物。
　　而且大周朝出兵，还要经过韩国，晋赵韩魏，这四国连成一体，同样是虎视眈眈，一个不好，别说大周朝去伐秦，就怕路上就被这四国打上一个埋伏，连回到王城的机会都没有。
　　就算过去打赢，回头还得要再担心受怕一回。
　　征秦，百害而无一利。
　　“望大王三思！”燕江城最后说出自己的结论。
　　姬延沉默。
　　燕江城的话，当然都对。
　　只是，他看不到大周朝的潜在危机。
　　安然独善，最后的结果还是眼看着被秦国覆灭，唯一的机会，是自己抓住主动。
　　“爱卿所言，发自肺腑。”
　　“然大事已定，卿，不必多虑！”
　　“是！”燕江城果然不再多言。
　　朝堂上的事，轮不到他南城统领说话。
　　“至于兵马一事，还得要爱卿费心，这里五百金，全部交与爱卿，两日之后，大军开拔！”
　　所需的人头，就在王城附近召集。
　　“先前爱卿在王城里召集的军马，后日全部由宫里送来。”
　　安排完这些，姬延还是说了一点。
　　“千户长高顺，忠诚可靠，是可用之材，可令他自领一军，名陷阵营，人数嘛！千人之内就可，全军将士，先任凭他挑选。”
　　高顺？
　　燕江城有些惊讶。南城军营里并无此人。
　　至于大王如此重用此人，同样让他惊讶。
　　要知道，南城军营里千户长可是不少，都是世袭，或是兵部安排过来，足有十多个千户长。
　　可连他这个万户长，手里也只有数百人。
　　所以这些千户长向来是当小队长来用的。
　　“就是齐武，平叛立功，独闯大营，斩杀敌酋的那个齐武。”
　　原来是这样。
　　燕江城领命。
　　离开南城军营，姬延直奔南城将军府。
　　说是将军府，其实只是民间说法，官方给的是统领府，这两个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毕竟燕江城只是万户长，级别还不够。
　　只是因为大周朝此时并没有将军，燕江城手里的兵权最大，民间才有了将军府的称呼。
　　将军府里，早忙乱成了一团。
　　上回姬延到来，可是尽干坏事，把燕家上上下下弄到鸡飞狗死，小姐被抢，夫人吓昏。
　　“夫人，这可怎么办？”
　　无数的眼睛看着燕夫人。
　　“不用着急，大王不会对我们燕家降罪。”
　　虽然这么故作镇定，燕夫人心头还是有些没底的。
　　按理说，大王让燕江城官复原职，重掌南城军营，可见王恩浩荡，对燕家没有话说。
　　问题是咱家的大王，谁知道他下一步想弄出一个啥？
　　别说燕夫人一介女流，就是朝上丞相万古流等一班重臣，又能拿大王怎样？
　　“大王到！”
　　“燕府上下人等，速来接驾！”
　　外面声音传来。
　　“快去接驾！”燕夫人如梦初醒。
　　别管大王弄出个啥来，起码不能违了礼制。
　　很快，燕府上下人等出府接驾。
　　姬延目光一扫，脸色变了。
　　“燕夫人，你家小姐为何不见？”吴典早知姬延心意，马上站出去问询。
　　“小女正在后院，尚且不知，请大王恕罪！”燕夫人答道。
　　“这样好！”姬延哈哈大笑，“那本王就亲自去责罚她！”
　　这……
　　大王上的还真是快！
　　燕家上下，都是一阵无语。
　　燕府的后院并不算大，燕璃所占的小小院子就更小。
　　不过花池水榭，一样不少，池里几条游鱼正无悠无虑的来回逐食。
　　池上，燕璃小手掰着什么吃食，一点一点撒到池中。
　　好一幅美人逗鱼图。
　　姬延的脚步都不敢移动。
　　可站了半天，燕璃一点反应都没有，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到来。
　　“美人！”姬延有些憋不住。
　　大王？
　　燕璃明显一怔。
　　“哼！明知本王亲至，敢不接驾？”姬延板起脸来，声音惊走一池闲鱼。
　　燕璃一时被吓住，有些手足无措。
　　姬延看了，又有些于心不忍。
　　咱虽然是昏君吧，对自己的女人可不能这样。
　　“算了，当孤开个玩笑好了。”姬延有点无趣的坐下来。
　　哪知燕璃半天没有吭声。
　　再看去时，眼泪噗嗤噗嗤的落下。
　　“你怎么啦？”姬延惊讶了。
　　本王什么都还没有做啊！
第42章 亲征
　　他这一问，燕璃却是眼泪更多，水汪汪的。
　　“好了好了，都是本王的不好。”姬延难得认罪。
　　这算啥啊！
　　燕璃好不容易开了口，“大王，你只会戏弄小女？”
　　娇弱模样，让人顿生怜惜。
　　姬延有些怔住，半天才有些脸红，“对不起！”
　　这回反而是燕璃怔住，大王对她说了对不起？
　　这不对吧！
　　听错了？
　　“没错，本王是对不起你！”
　　昏君嘛！有啥不好意思。
　　“你也要知道，本王一见到你，就情不自禁，你就是本王的梦中情人。”
　　姬延很认真的说。
　　这样肉麻的情话的，直接把燕璃击倒，一时倒是不知如何是好，只红着小脸，低着小脑袋。
　　“燕璃，”姬延呢喃着说道，“本王知道，你一时半会还无法接受。”
　　“我们可以做一个约定，若本王此次征伐成功，就向你求婚如何？”
　　燕璃还是没有任何的表示。
　　在这个时代，还要大王亲自求婚？下旨就行啊！
　　以大王身份，就是父亲也得要从命。
　　这就是自己的命运？
　　燕璃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只是姬延的狼爪子已经伸过来，一把捉住那只小手。
　　“燕璃，孤一定会好好痛你，让你做天下最令人羡慕的女人。”
　　“燕璃，为了你，孤的江山都可以不要，你相信吗？”
　　“大王！”燕璃终于再次开口。
　　既有些感动，也被姬延的大胆吓到。
　　“爱妃，是本王不好，吓着了你，不过本王的确是一眼看上了你，不管你在人海中的哪里。”
　　“为了这一眼，我姬延就算是以后瞎眼也是可以的。”
　　……
　　大半个时辰，姬延疯狂用各种情话一阵阵的狂轰滥炸。
　　“好了，孤，后日就要出征！为大周朝的子民出征！璃儿可有话对孤说？”
　　没错，最后是王炸。
　　哪个女孩子不想嫁给一个大英雄？
　　而且这个大英雄，会是天下人的大英雄。
　　“大王，我……”不过燕璃到底还是脸皮太嫩，就是想到一些，也没敢说出来。
　　但这心意，姬延收到。
　　“等我回来！”
　　啪！
　　小脸上亲了一口。
　　凝视一眼，回头走人。
　　整个流程走完。
　　回到宫里，用过午饭，姬延又去了项羽和宁虎臣处。
　　现在两处的人马都已经有点多，分作了两处，一个是夏宫，一个是原来的御马苑。
　　“大王！”
　　夏宫里，项梁项羽一起上前拜见。
　　身后，七百将士已经有了气势，虽然不见旌旗战鼓，但这七百将士仍然站出虎威之姿。
　　“好！”
　　姬延大感满意。
　　项羽的忠诚度是低了一些，但练军还是相当的可以。
　　这才几天？
　　这些将士，前几日还是流民，家丁、甚至囚徒，现在已经有了如此雄姿。
　　这样的军队，已经可以上去战场。
　　“大王，听说您要亲自出征伐秦？”项羽有些沉不住气，先开了口。
　　“哦！你也听说到？”姬延其实并不觉得意外。
　　这样的大事，无法瞒得住人。
　　“大王，臣等叔侄，愿领此军，充作前锋！”项梁同样是有建立功业的大志。
　　他这话说出来。
　　身后诸军，同样是一声大吼，“大王，我等食周之禄，愿为大王充作前锋！”
　　声振云霄。
　　好好！
　　姬延大感满意。
　　不过他并不会这样就亮出底牌。
　　“天枢军，另有重要任务安排！”
　　“记住，你们虽然留在王城，但你们的任务，比前线将士更为重要！”
　　姬延并非说些客套话。
　　很快，项梁项羽被他领到帐内密商，各种细节，都得要考虑周全。
　　这一战，大周朝只能成功！
　　失败的玩家，会直接从这个地图上被抹杀掉。
　　“臣，项梁（项羽），愿为大王肝脑涂地！”
　　好！
　　姬延满意而去。
　　临走，又看过这二人的忠诚度。
　　项梁的忠诚度都到了一百，项羽还只是六点。
　　行！你是项羽。
　　姬延也没有太过失望，好在连项梁一起拐来。
　　到了虎扑营那边，明显这里就要差上项羽一些。
　　其实这边的人马更好训练一些，都是选出的流民和大周朝的失地农民。
　　虽然气势也有些，却远远不如天枢军那边。
　　这就是名将和普通将领的差距。
　　不过总的来说，勉强符合了姬延的期望。
　　“大王！”宁虎臣过来行礼。
　　不错！
　　姬延也得要表示两句。
　　和天枢军一样，姬延也再拿出一百金来，留作虎扑营数月之用。
　　虎扑营这边也有任务，等到动手成功之后，将士也要及时安抚才行。
　　户部和兵部都是没有钱的，指望不上，只能他这里抠一些出来。
　　“大王，宁家不会出孬种！”宁虎臣听完姬延的安排，同样是有些迫不及待的表情。
　　“小心行事，不可走漏风声！”
　　宁虎臣太过年轻，姬延不得不多交待两句。
　　“是！虎臣不敢大意。”宁虎臣也是目光一肃，再无玩笑之意。
　　这样最好。
　　各项事情都忙完。
　　仔细又思索了两遍，确无遗漏。
　　“吴典，你将这三百两金票，分送到两处。”
　　一处是赵世祯的军器监，又补了两百两，怕那里一时钱物短缺，周转不便。
　　现在宁江山再不管军器制造，可能用钱的地方更多。
　　还有一百两的金票，交给万古流。
　　万一朝中有紧要之事，户部是拿不出银子的。
　　安排好了这些，姬延放松下来。
　　心情一放松，昏庸就开始有些上来。
　　这一走，至少是十多日不能回来，得把三位爱妃喂饱吃好才行。
　　整整两日三夜，姬延就在青月宫和大明宫之间来回征伐。
　　征秦能不能成功不好说，现在他的腿脚都是有些软的。
　　没办法，昏君不好当啊！
　　想想先前还说要将后宫重新充实，还是把这想法先放开一阵。
　　当然好处也是有的，一次就有一百昏庸点，这两日里又攒了不少。
　　三日之后，南城军营，将台。
　　姬延有些腿软的上来。
　　看到台下旌旗展开，战士激昂，心情才好了很多。
　　“报大王，南城军，全军报到！”燕江城上前。
　　“好！”
　　“诸将士，随孤出征！”
　　“秦地，有你们的功名，有你们的荣耀！”
　　“百里沙场，正是你们建功立业的去处！”
　　“杀！”燕江城领头拔刀高呼。
　　杀！
　　杀！
　　杀！
　　漫天杀喊壮征程。
第43章 守天关
　　走出二十里地，大队人马已经在此等候。
　　为首之人，正是西周大将吴庭芳。
　　吴庭芳一身甲胄，上前拱手行礼，“东周天子，吴庭芳奉西周天子之命，率我全国之兵，与您一道讨征昏庸，攻打无道。”
　　“好，爱卿有劳了！”姬延见到果然是吴庭芳率军前来，大喜。
　　“东周天子，我等替西周天子带来酒食，以壮行色！”几个西周大臣也上前把手言欢。
　　姬延也是一样笑着礼让。
　　西周天子，比他还要穷，能凑到两千士卒，已经是极尽了全力。
　　这样的大军交给一个对姬延有好感的吴庭芳，虽然事出无奈，也必须得加以牵制。
　　这几个西周大臣，明摆就是来监军的。
　　不过姬延也无所谓，这些早就在他的算计当中。
　　东周天子要是不这样，那才是心里有鬼，也许会有麻烦。
　　“姬然有心了！”
　　姬延感叹，“此次乃我大周王室第一次联手进兵，有大周祖先庇护，此战必能成功！”
　　正是如此！
　　两周文武大臣，都是哈哈大笑。
　　走出两百里之外，已经是大周的边境之处，毛、申、曾、应、唐、道，六个小诸侯国的联军已经在此等候。
　　再行十里，又有许、胡、柏、蔡四个小诸侯国的联军在此等候。
　　只是这些联军的规模实在是有限，几乎可以说是为了应付楚王。
　　把自己的家底都掏出来，天知道楚王会不会趁机掏了他们的老巢。
　　出兵多的，不过五百，少的甚至只有八十。
　　合计起来这些小诸侯提供了近两千人的规模。
　　联军到齐，接下来各军统率都被请到姬延的大帐。
　　见过东周天子！
　　众人先行礼。
　　接下来，就该要说说大军的总指挥。
　　这一点连西周方面也没法争。
　　东周出兵人数最多，再加上是天子亲征，毫无异义。
　　“既然如此，本王就自领此军，共伐暴秦！”
　　虽然姬延名为统帅，但以战国时期联军的出击，并不容易选出前锋后队。
　　没别的理由，都怕死，怕便宜了队员。
　　这样一来，姬延只能将行军队伍和阵仗队伍分开。
　　前队人马是西周军，东周军作为中队，后队是小诸侯国的联军。
　　至于布阵的时候，就是以东周军为中军，左边是西周军，右边是小联军。
　　这样安排，大家也都无话好说。
　　至于马上要进入到韩国地境，也早有秦使打点过，要求借道。
　　虽然韩国站在晋国阵营，但各路回来的情报显示，对于楚周联军攻秦，晋国是乐见其成的。
　　至于晋国看热闹看到哪一步，那就是另一回事。
　　起码去的时候，韩国晋国都不会为难。
　　复行了二十里地，西周与韩国的边境。
　　此地有关隘，名守天。
　　此关极险，两边高山，中间一线，已致于有守天之名，守住这里，就可以断了韩国与西周之间的联系，要另走道路，就得要涉水过去，而且绕道甚远。
　　身边，燕江城给姬延作出解释。
　　看着面前那座雄关，姬延也是很有些惊讶。
　　在他的印象里，战国时的城池多以夯土制成，这样的制造工艺决定了城池不可能太高。
　　像面前这样高达五六米的城池，应该是很少见到的。
　　要知道，这里还是借用了地势之利。
　　斥候来报，“报，大将军，前面守天关守将拒不开关，说没有韩王的旨意！”
　　“前军正在列阵，请大将军示下。”
　　此前，为了燕江城行事方便，兵部已经给了燕江城征讨大将军一职，所以才有大将军的称呼。
　　“大王！”燕江城侧身请示。
　　若是姬延没有亲征，燕江城可以便宜行事，现在当然是不行的。
　　不开关？
　　没有韩王的旨意？
　　行，那本王就守在这里。
　　姬延冷笑一声，“传令下去，全军退后五里扎营，中军变成两队，前后军各成一队，四队人马，轮番在关前演兵三个时辰。”
　　燕江城呆住了，这是为何？
　　不过姬延并没有解释，燕江城只能传令下去。
　　很快，各军开始缓缓后退，一直退足到五里之外。
　　原本就顶在最前头的西周军，开始在吴庭芳的督促之下，就在关前操演起来。
　　“杀！”
　　一队队长戟兵顶在最前，虎虎生威。
　　“吼！”
　　后面是一队队的弓箭手，张弓搭箭，箭出如寒。
　　顿时，城关之上的守军紧张起来，赶紧去向守将汇报。
　　“将军，城外联军正在作势攻城！”
　　什么？
　　正在座椅里舒服的且末一下子站了起来。
　　且末，正是守天关的守将。
　　“这不可能！一群乌合之众，敢对大韩国发动突袭？”
　　韩国虽然不如其他几个大国，也是九霸之一。
　　区区姬延，真以为有了楚王的撑腰，就敢对韩国不敬？
　　“将军，千真万确！”小校急切道。
　　不说那些长戟兵弓箭手，就是擂木和攻城梯也被联军拿了出来。
　　这样子都不是攻城，那什么是？
　　“随我去看！”且末再不敢多想，守天关一失，小半个韩国就被暴露在联军面前，不可大意。
　　虽然对方只是周天子的联军旗号，谁知道有没有楚军在后面或是混迹其中？
　　五里之外，众将来到姬延的中军大帐。
　　“东周天子，我们真要攻打守天关？”
　　“是啊！得罪了韩王，我们隔的远，就怕大周朝有危险。”
　　“陈将军说的是，我们可比不上韩国这样的大国。”
　　一众领军将领都纷纷呈说，一副为了姬延作想的样子。
　　姬延心里清楚。
　　替大周国着想？
　　你们有这样高的觉悟？
　　还不是怕被韩王迁怒？
　　韩王对付不了秦楚晋这三个庞然大物，对付这些小国，话都不用多说一句，直接搞定。
　　不过面对群情汹涌，姬延还是选择了解释。
　　“众位爱卿！”
　　姬延手一抬，示意众人静下。
　　“你们可知道，现在我们陈军守天关下，最头疼的会是谁？”
　　就是我们啊！
　　进不能进，退回去，也要得罪楚王啊！
　　众人纷纷表示。
　　白痴！
　　姬延给他们的，只有这两个字。
　　最痛苦的是韩王喜。
　　本来，他就夹在三大强国之间，虽然背后有晋国撑腰，但却是时时刻刻要担忧秦国的虎狼之师和楚国的铁蹄。
第44章 有个重要的任务
　　单凭一个守天关，韩国也许能挡下这一路联军。
　　但他能够挡下楚国的乘虚而入？
　　以守天关这一路吸引韩军的注意，另外来一两楚军，韩国马上危在旦夕。
　　“可是！如果韩国真要出关攻击呢？”
　　姬延摇头，“韩国不敢！除了上面所言，韩王也不敢乱了晋国的大计！”
　　这样一番解释，军心才算是稳定下来。
　　至于先前的军令，姬延也说了，只是为了给韩国造成一些压力，仅此而已，并不会发生真正的战斗。
　　他也知道，这些小国家底也薄，经不起折腾，没了百把人的大军，怕是离灭国就不远了。
　　守天关下，联军日夜不停的操练。
　　反正联军的粮食还有，用完了大不了撤回去就是，三军安心下来，把定天关前当作操练的好场所。
　　这么一圈练下来，各诸侯国干脆起了些比较的心事，在这里玩出各种花样。
　　攻城、防御、进攻，行进间攻防等等，在守天关下演出了花样。
　　守天关内，且末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
　　太累了。
　　联军已经在此围了三天，日夜不停的操练。
　　别说去休息睡觉，就是身上的铠甲都不敢放下。
　　没办法，谁知道联军什么时候真的攻城？
　　失了守天关，他且末还有脸面回去见韩王？
　　“将军，早知如此，我们还不如早放联军过去。”参军刘想一旁苦笑。
　　这样生耗下去，真要联军攻城，他们怕是连举盾的力气都没有。
　　且末顿时没有好气，“你以为本将军想要如此？”
　　都是兵部的人出馊主意。
　　让他们在这里虚耗联军几日，磨其锐气，丧其意志。
　　“现在真该让兵部的人来看看，到底谁在被磨其锐气，丧其意志？”刘想当然也知道且末的苦处。
　　兵部的话，不能不听。
　　而且这主意提出来，他和且末也都没有反驳。
　　本以为联军方面会低声下气的讨好，甚至给些好处。
　　谁会想到，堂堂的大周天子，竟然想出如此主意。
　　在守天关前演兵，真亏他想得出来。
　　“情报上说，东周天子不是一个大昏君么？”刘想想不明白。
　　“他是不是昏君老子不知道，只知道再这么下去，本将先要不行了！”这副铠甲，真不是一般的重，两重甲，八十斤！
　　“还有一日就好！”刘想身上的铠甲也不轻。
　　到了明日，兵部就会来人开关。
　　今天这一夜，只能是继续煎熬了。
　　次日近午，韩王的使者终于到来。
　　远远见到且末，使者大笑，“哈哈哈，且将军大功一件啊！想必那些所谓联军，饿到力气都没有。”
　　“你看本将军像有力气的样子？”且末黑着脸，一点好气没给。
　　嗯？
　　使者听出满满的怨气。
　　可是没有道理啊！
　　守天关还在，联军也不可能真来攻打，怎么还有怨气？
　　杀！
　　杀！
　　守天关外突然暴起的喊杀声，差点把使者惊下马来。
　　“何事？”
　　这一刻，使者的脸都白了。
　　联军真要攻城？
　　完蛋！快走！
　　“你等等……”且末虽然高声大喊，可没办法，使者那马嗖的一下就窜了出去。
　　废物！
　　且末狠狠的朝着地面吐了一口。
　　兵部这些大人物，说起兵事一个个摇头晃脑，头头是道。
　　把他们这些领兵将领当狗一样的训斥。
　　可现在倒好。
　　外面几道喊杀声，就被吓成这样。
　　“将军，现在怎么办？”张想有些愁容的走过来。
　　“还能怎么办？开城，放人！”且末再不想扛着这副八十斤的铠甲在城墙上巡走。
　　联军的帐内，姬延还在闭目养神。
　　“报！大将军，守天关开启，韩将且末亲自出城迎接！”
　　下去！
　　燕江城挥退了斥候。
　　“大王！要不要再等等？”
　　守天关守将这么大的脾气，就多陪他玩一阵。
　　在燕江城想来，大王应该也是这样想法。
　　姬延却是摇头。
　　“时间差不多了。”
　　误了正事，得不偿失。
　　接下来事情就容易了，与且末一番周旋，对方的好意和解释，姬延也欣然接受。
　　大军通过守天关。
　　十日之后，及至韩国与秦国的边境上。
　　“大王，前面已经是秦国！”燕江城指着面前大片的开阔地。
　　秦国！
　　姬延看着这片土地，不由心情起伏。
　　“这一回踏过秦国的土地，不知几时再来！”
　　燕江城哈哈一笑，“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大王代天牧民，哪里去不得！”
　　姬延知道燕江城所说的意思。
　　但实情是，大周天子的地盘真的很小。
　　大周朝的实力，真的很弱。
　　就连这回联楚伐秦，也是占了楚王这个大户的便宜。
　　只不过嘛！
　　这天下，终于还得我大周朝的，是我姬延的！
　　想到这里，姬延心头豪情激荡。
　　行进了不到五里地，“传令下去，扎营！”
　　燕江城大惊，“大王，我们远道而来，正应该一鼓作气，直捣秦国重镇抚方城！”
　　姬延大手一挥，“小意思，区区几个秦兵而已，扎营！”
　　燕江城无法，传令下去。
　　顿时，联军上下震动。
　　就这样？
　　已经越过了秦境，不向前进击，怎么能够建功？
　　就算是一支偏师，也不用什么也不干吧！
　　抱怨？
　　没关系，姬延根本就不去见他们，所有的将领，都被燕江城挡在中军帐外。
　　“传令宁涛进来！”姬延继续吩咐。
　　“是！奴才这就去！”吴典也随军出征，当即出帐。
　　片刻，宁涛进来。
　　“大王！”
　　“宁统领啊！孤有一件大事要交给你去做！”姬延凑近了说，一脸的神秘和严肃。
　　大事？
　　顿时，宁涛心如狂潮。
　　两军阵前，大王说有大事要交给他？
　　是他去偷袭敌营？
　　还是另起一军，直捣黄龙？
　　宁涛越想，心里越是无法平静。
　　关键是，他得要怎么去做？
　　会不会是大王借刀杀人？
　　从大王带他出征，宁涛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警惕。
　　这位大王，可不是别人眼里看到的昏庸之君。
　　就算是昏君，他也是会动不动砍头的啊！
　　一时间，宁涛心头千念百转。
　　无法平息。
　　“大王，臣，愿为大王肝脑涂地！”
　　不管怎么说，答应是一定得要答应的。
　　做不做，做到什么地步，还要看他自己。
　　建功立业，当然也是可以的，只要代价不会太大。
　　要让他现在奇袭秦国国都，信不信现在砍死这昏君？
　　想到这里，宁涛脸上反而是平静下来。
第45章 大王压力很大
　　好好好！
　　姬延大喜，更加凑近，“宁将军起来说话，你对大王的忠心，孤当然是知道的。”
　　至于大事嘛！
　　“宁将军，你可知道，大周朝的子嗣，一直很单薄啊！”
　　姬延一脸的愁苦之色。
　　要是大周朝没有后代，也就是本王没有后代，那大周朝怎么办？天下子民怎么办？
　　谁替他们操心衣食，谁来抢他们的儿女？
　　不对，这个是没有的，是谁来让他们的儿女幸福安康？
　　孤说的，是这个理吧！
　　姬延一双纯洁的眼睛看着宁涛。
　　啥情况？
　　大王你这样，还担心大周朝的子嗣问题？
　　每天青月宫和大明宫里的惨叫是谁在里胡天胡地的？
　　不是我说，大王您工作也太辛苦了吧！
　　想是这么想，当然是不能说出来的。
　　“大王说的是，大周朝要绵延千年万年，子嗣后代当然是得有的。”宁涛违心赞同。
　　“这样就对了！”
　　大王很高兴，果然宁涛是忠臣，是有爱心的好子民。
　　“大王的意思是……”宁涛心头突然升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大王的意思很简单啊！有好种还不够，得多些好地！”
　　还够说得明白了吧！
　　宁涛脸都黑了。
　　什么大事？
　　这不是让我堂堂的禁军统领去给他强抢民女么？
　　这事干的。
　　不行！
　　“宁涛，你这是不为大周朝的千秋万代着想？”不等宁涛拒绝，姬延已经很严肃的表示。
　　“对了，听说秦地这里野味很多，你也给孤多找些来，对了，这些东西可不是孤一人享用，这是劳军所用，明白吧！”
　　宁涛还不想去。
　　一万个不想去。
　　这都成啥人了？
　　“大王，禁军就只有两百人，大王你的安危要紧！”
　　姬延笑了，“爱卿以为，朝中只有爱卿一人忠心？”
　　这话，就有杀机了。
　　“臣，宁涛不敢！”这要应了，岂不是说燕江城有二心？
　　虽然禁军是精锐。
　　但燕江城手里五千士卒也不是虚的。
　　堆人头都可以压死宁涛。
　　“那好，你去吧！为大周建功立业吧！”姬延高兴送走宁涛。
　　或者是将宁涛强行撵走。
　　“大王，这样不好吧！”吴典悄悄进来，悄悄的进谏。
　　“你是大王？”姬延躺在那里，斜眼看来。
　　“奴才不敢！”吴典顿时面无人色，叩头不已。
　　姬延淡淡一摆手。
　　“起来吧！给孤捏捏腿。”
　　看了一眼系统，姬延满意的闭上眼。
　　“昏君！”
　　远离了中军大帐，宁涛的脸还是黑的。
　　“统领大人！”禁军几个队长簇拥上来。
　　“这是出了何事？”
　　怎么宁涛大人进了一趟中军大帐，脸色如此的难看？
　　“还能有什么？那昏君让我给他找女人！对了，还得去找些野味来享用。”说起这些，宁涛就是一肚子的火。
　　什么？
　　昏君竟是到了如此地步。
　　“如此昏君，留他何用！”有人性急，拔刀而出。
　　“不错，不如就此行事！”马上有人附应。
　　跟了宁涛这么久，禁军都成了他的亲信。
　　“慢着！”一个年纪大些的小队长站出来挡住。
　　“赵通，你挡住我们为何？”
　　那赵通冷然道，“为何？难道看着你们去害死统领不成？”
　　“胡言，你这是通敌！”
　　“没错，你要背叛统领？”
　　众人纷纷质问。
　　好在这时宁涛冷静了下来。
　　“都住手！”
　　“赵通说的对，现在不是动手时机！”
　　现在禁军虽然在护卫着姬延，但燕江城也派了一队士卒，守在中军大帐外。
　　除此之外，中军大帐外都是燕江城的人。
　　而且就算是得了手，如何去通知靖山候？
　　没有天子名义，他们就是背叛。
　　只有靖山候在国内称王，他们才是正义之师。
　　否则，必死无疑。
　　“难道我们真要照着昏君的命令去做？”
　　“就是！这种昏庸之事，我可做不来！”
　　宁涛也在头痛，发现赵通一直都沉默下去。
　　“赵通，你来说说看！”
　　赵通也没有客气，“统领，以小人看，这是大好事。”
　　什么？
　　还大好事？
　　众人都是怔住。
　　这赵通，没毛病吧！
　　“统领，诸位，大王如此昏庸，你们以为，可能会打得过秦军？”
　　那还用说，就是不昏庸，也干不过啊！
　　众人白痴一样的眼神看来。
　　“所以诸位想想，后面会是什么结果？”赵通又问。
　　打不过，就只会被秦军撵着打回去。
　　再然后，一路被追杀，大军散去，狼狈不堪。
　　以大王的穷兵黩武，回到王城里，也是四面楚歌。
　　秦王要恨大王无故兴兵攻打，楚王要指大王出兵不力。
　　甚至其他韩国这样的诸侯，都会打上头来。
　　宁涛明显是意动了。
　　“以你之意呢？”
　　赵通目光扫过众人，压低了声音，“按兵不动。大王要做啥，我们就做啥，只要不让咱们去当炮灰就行。总之，这两百人就是咱们的立命本钱，万万不可丢失。”
　　“要是大王让我们去打先锋又当如何？”
　　这个问题很有可能，精兵充当先锋，极有可能。
　　可当了先锋，怕是一轮就差不多完掉。
　　“别忘了，咱们是禁军，保护大王的安全是第一位。只要统领坚持住，大王也没有办法的。”
　　“至于被秦军打败之后，再看情况而定。如果燕江城战死，那当然是最好，别说禁军，整个兵权都是统领大人的。就算燕江城还能苟活着，手下士卒既无战意，还要死伤一部分，逃去一部分，剩下的也没有什么用处。只要统领你用些手段，只会将这些人拉拢过来。”
　　“等回到东周，一切自有靖山候来为我等作主，那时，什么荣华富贵，岂不都是轻易到手？”
　　对啊！
　　就是这样！
　　不得不说，赵通几句话下来，说得众人顿时茅塞顿开，如此这样，何乐而不为？
　　就是白捡嘛！
　　打秦国？本来就是一个白痴的想法。
　　楚国强吧！能凭他一个干掉秦国？
　　晋国打败过秦国无数次，也没有把秦国怎么样，最多就是丢失了一些土地而已。
　　宁涛目光闪动。
　　“既然这样，昏君的任务，咱们不但要去做，还得要好好做！”
　　反正这些昏庸之名，也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王城的荣华富贵，仿佛在这个时候向他招手。
第46章 喝的有点多
　　很快，大王的中军大帐里风声水起，一个个漂亮的秦地美女被收罗而来，各种山珍野味层出不穷。
　　姬延果然很大方，实在吃不完的用不完的，都拿出来用来劳军。
　　各路诸侯得了好处，更不会多说什么。
　　本来就是凑点热闹，真还去和秦兵死扛，完全不可能。
　　每日行军的路程嘛！
　　五里地。
　　不少了，大王走的腿麻。
　　干些别的娱乐活动，腿也不麻了，腰也不酸了，越干越起劲，整个中军大帐都要掀翻十回。
　　只是有点可惜，快乐的日子总是有些短暂的。
　　没过三天，楚王的使者来见。
　　中军大帐里，楚使得意洋洋，先来了个下马威，“大王！楚王亲率大军三十万，已经深入到秦地，拔城十七座，占地八百里！”
　　三十万大军啊！
　　拔城十七座，占地八百里，只用了四五天吧！
　　一众小诸侯都是咋舌不已。
　　这些小诸侯，一国之民能够达到三十万，都算是不错。
　　就是东周这样的天子之国，人口也不过三万有余啊！
　　“大王！我家楚王说了，还请大王赶紧加快行程，趁着秦国大军被我军吸引，大王正好一路直捣秦国国都！”
　　嘶！
　　楚王好大的胃口。
　　众人更是惊呆。
　　灭国战啊！
　　被灭的对象还是秦国这样的巨无霸，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大事！
　　姬延也是豪气顿生，大手一挥，“既然楚王有意，孤，也不能落后。请使者转告楚王，三日之内，孤，要连占秦国至少十城！”
　　什么？
　　多少？
　　大王他，说的是十城？要占秦国十城吧！我没有听错是吧！对了，还有一个前辍，三日。
　　你特么四天才走四十里，还想着三日占尽秦国十城？
　　可能吗？
　　你醉了？
　　还是傻了？
　　别说众将傻眼，楚使大人更是如此。
　　他已经把楚王的战绩夸大了一倍。
　　这东周天子，这是往死里夸啊！
　　不吹你会死吗？
　　这句话反复在楚使嘴里晃来晃去，就是没有说出来。
　　大不了就当没听到。
　　无论是楚使大人还是楚王，还是别的什么人。
　　都知道这一路联军明摆是来凑热闹，刷存在的。
　　还秦地十城，不怕秦王一怒，一个屁扔来把你崩掉？
　　不开口，不开口，我就不接话，看你怎么吹。
　　“楚使大人，你好像不太相信啊！”姬延主动凑了上来。
　　你……
　　年轻人，不要不讲武德好不好？
　　这样吹下去，真会死人的哦！
　　耗子尾汁，保证活得更长更好些。
　　问题是姬延是啥人？
　　怎么作死怎么来啊！
　　“若是楚使不信，本王与你立下军令状，三日之内，本王若是拿不下秦地十城，本王把自己的大周朝送给你！”
　　大周朝！
　　整个中军大帐都要惊飞了。
　　这个姬延，真以为自己是战神？
　　来来来，这赌我加一个！
　　不少人都是一脸羡慕的看着楚使大人。
　　便宜！
　　大便宜！
　　天大的便宜。
　　一句话，白得一国。
　　怎么说？赶紧立字据啊！
　　只是楚使大人还在一脸的懵逼当中。
　　这样，是不是不大好？
　　虽然楚王早看中大周朝的九座大鼎，可也没有想到这样就能到手。
　　太简单，太容易。
　　所以他不相信。
　　不信是吧！
　　“爱卿过来，孤立下字据，与你一赌！”
　　玩真的？
　　楚使大人终于明白了。
　　千年一遇的昏君，没错，真被他赶上。
　　不过这时他也想到，姬延的赌注是大周朝，他的赌注是什么？
　　很快，众人看到楚使大人面上的表情，也都想到这一点。
　　总不能白给吧！
　　楚使迟疑了半晌，方才接道：“大王，小臣奉旨劳军，带来金票一百，军粮若干。”
　　“若大王同意，小臣回去请旨，为大王请来五倍赏赐！”
　　五倍赏赐，就是五百金！
　　一众将领，都是瞪大了眼珠子。
　　五百金，虽然不如大周国，也算是豪赌一番了。
　　姬延却是轻哼一声，“十倍，否则免谈！”
　　不说赌注，大秦国的十座城池，就只值千金？
　　楚使没多犹豫，“可！”
　　毫无负担啊！
　　这就是白捡的。
　　凭啥不要？
　　楚王不要？本使自己拿钱出来。
　　千金就买一国，这样的好事多来一些才好。
　　这还不算是秦地的十座城池。
　　“好，孤欣喜，来人，把酒言欢！”
　　还喝？
　　楚使都惊呆了。
　　不是赶紧出发吗？
　　“来来来，孤与楚使大醉一回！”
　　楚使终于反应过来。
　　赶情人家有钱，就是要白送一国，你怎么样？
　　喝！
　　喝不死就往死里喝！
　　这一场酒，足足喝过两个时辰。
　　好在楚使带来车驶，睡在车上就是。
　　中军大帐内，姬延一身戎装，神色英武，“诸军听令！”
　　“臣在！”
　　“出击！阳山城。”
　　轰隆隆，大军过境，飞沙走石。
　　喝了两个时辰的酒，楚使再一次张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次日，骄阳当头。
　　“喝的有点多啊！”楚使跌跌撞撞的走出车马。
　　这是什么城？
　　楚使有些疑惑。
　　周围都是联军，各色军服都有。
　　这是……姬延真打下了一座秦城？
　　虽然这想法不太可靠，可因为这赌注有点大，不由自主就想到这一点。
　　嗯，就算真打下一座秦城也没有什么了不得。
　　“小五！”楚使走近车夫身边，“这是怎么回事？”
　　车夫不敢怠慢，“回大人的话，联军昨日进击，一夜之间，连拔秦地五座城池！”
　　多少？
　　楚使不敢相信。
　　一定是听错了。
　　“回大人的话，东周天子，连夜发军，连克秦城五座！”
　　说着，一个大巴掌亮出来。
　　就是一个大巴掌。
　　问你，打脸痛不？
　　车夫当然不会也不敢这样想。
　　但那五个指头在眼前一晃，分明就是打脸嘛！
　　楚使脸上有些不好看了。
　　一夜间连拔五城？这不对啊！
　　什么时候秦军这样怂包了？
　　还是秦王政驾崩了？
　　一夜五城，再给他姬延几天，不是整个秦国都要被他打下来？
　　“楚使大人！”
　　有东周太监笑眯眯的站在眼前。
　　这就来要债？
　　楚使吓了一跳。
　　“大人，我家大王请你去城守府中再来痛饮！”吴典客客气气。
　　还喝？
　　楚使果断摇头。
　　不敢了？
　　吴典若有深意的一笑。
　　咳咳！
　　楚使大人一挺胸膛。
　　“此次联军出征，于天下都是大事一件，饮酒寻欢之事，不可再提！”
　　没办法，再醉一回，怕是姬延真要把咸阳都给打下来。
　　说也奇怪，怎么姬延得手如此容易？
　　楚使大人想不明白。
第47章 搞到爆仓
　　他倒是要看个清楚，姬延怎么就胜了秦军，是有特殊手段？还是金钱开道？
　　总之，这回他再不会错过。
　　不然楚王那里也没有办法交待。
　　然而此时，姬延根本没有连续出兵的打算。
　　区区秦国几个城池而已，小事。
　　他在仔细看系统。
　　不得了。
　　先前胡天海地，也没有多挣到几个昏庸点，令宁涛四下劫掠，前后才两千多个昏庸点。
　　倒是这回画押把大周国抵出去，一下子就是三千个昏庸点啊。
　　这样豪赌，连系统都吓傻了吧！
　　姬延得意洋洋。
　　对，多搞几回，直接让昏庸点爆仓。
　　现在六千多个昏庸点，系统里也更多了一些道具可以兑换。
　　其中就有姬延最想要的。
　　粮食。
　　准确说，是种子。
　　不过这些种子是真的贵。
　　土豆、红薯等等，那个世界里的产粮大种类，一个个都是五千个昏庸点啊！
　　要不是他好不容易到了五千个昏庸点，还不知道系统还有个农贸按钮。
　　只是这么贵，哪一个更好？
　　可以确定，选过这一回，他的昏庸点很久都不会够买下一个农业种子。
　　必须想仔细，想到一切可能的后果。
　　最怕什么？水土、虫害、种子自身出问题，等等这些，都得要想到。
　　首先想到的就是红薯、土豆、番茄这三样。
　　虽然大米在这个时期也没有出现，可大米的问题也有不少。
　　想了想，还是把大米留到备选里面。
　　直到燕江城进来，姬延才回过神来，从系统里退出。
　　“大王，三军事备齐全！”
　　燕江城说话带着急促，这明显是有些过于激动。
　　一夜之间，连拔秦军五城。
　　这是何等的壮举？
　　全军上下，都是士气高昂至极。
　　“出军吧！”姬延放下心思，眼下这一步，的确是很重要，不可有任何的闪失。
　　楚使大人当然也在队伍当中。
　　一个时辰之后，全军到达沧阳城下。
　　“大王！”燕江城请示。
　　姬延豪气大手一挥，“老规矩！”
　　什么老规矩？
　　这就要拿出底牌？
　　就算姬延赢了赌局，一千金对于楚王来说也算不了什么。
　　可要是把姬延的底牌或者是手段学到，那可就要赚到。
　　想想都要激动啊！
　　楚使瞪大了眼珠子。
　　生怕漏过丝毫的细节处。
　　很快，燕江城目光示意，一名小校打马冲了出去，直奔沧阳城下。
　　“上面的秦军听好！”
　　叫阵的小校，第一个就要口舌好，声量大，各国诸侯都是一样，后世也是如此。
　　“我大周天子，代天牧民，惩罚奸妄！”
　　“有种咱们十对十，一决高下，没种滚回城里等死！”
　　后面话不好听，也说得过去。
　　毕竟就是叫阵嘛！
　　怎么痛快怎么来，只要激怒了对手，就是成功了一半。
　　楚使心里也是一动，撇嘴。
　　激将法嘛，这谁不会？
　　难不成真以为对方会冲出来抢人头，接着被大军反杀过去，直接推城抢城门？
　　就算一个秦军守将是傻子，不过个个都是吧！
　　何况这沧阳城还是一座大城，只看这城高都有七米之多，应该是秦国在此处的郡守之处。
　　啥？
　　秦军真的开城门了？
　　还真有人出来？
　　楚使都惊呆了。
　　什么时候的事啊！秦军都成了无脑残？
　　可一细看，不对。
　　出来的秦军，只有数人而已。
　　数清，一共十人。
　　这是要……
　　楚使大人没有想到这样怪异之事。
　　然而这时，联军之内，也呼啦啦冲出去十个人。
　　“这不对啊！”楚使大人一时心急，不由呼出声来。
　　难道不应该是趁着对方城门大开，反推过去？
　　“好，比赛开始！”中间那小校一声大喝。
　　咚咚咚咚咚！
　　两边战鼓疯狂擂起，声震云霄。
　　稍停。
　　咚咚咚又是一通鼓。
　　接着是三通鼓。
　　“这是要搞大事？”
　　楚使眼珠子要瞪了出来。
　　三通鼓，决死战！
　　可是……那是什么？
　　就在他的眼前，那一片开阔之处，二十名两军将士对面站好，气势无敌。
　　哗啦！
　　丢甲。
　　嗤啦！
　　衣袍直接扯了。
　　“这是干什么？”楚使大人都惊呆了。
　　两军阵前，就是这样去交战？
　　可这是男的对男的啊！
　　整个人都要傻掉。
　　嗤！
　　一道道水龙涌出。
　　“哈！我赢了！”
　　“这一盘我赢了！”
　　一个个选手激情高呼。
　　城上城下，将士更是发出震天叫好声。
　　联军胜出一人。
　　秦军胜出一人。
　　秦军再胜出一人。
　　比赛越来越刺激，越来越扣人心弦。
　　没错，这是男人之间的战斗。
　　男人之间特殊的战斗。
　　男人之间决裂的战斗。
　　好，联军再胜出一人。
　　联军再胜出一人。
　　不知不觉之间，楚使大人的手心里都是一把汗。
　　太紧张，太刺激啊！
　　糟糕，有些意思了。
　　楚使大人有些无辜。
　　昨天那酒喝得有点多，现在漏了一点。
　　也还好，反正衣袍一层层的，一点点没事。
　　楚使大人心态还是很好的。
　　老人家嘛！多少有一点这样的。
　　然而就这么一分神，比赛到了最后关头，胜负将分。
　　大周朝，大秦国的走向会怎么样？
　　谁是这场战斗的胜利者？
　　大周联军，已经赢过五场。
　　大秦守军，已经赢过四场。
　　“至少不会失败了！”楚使大人心头竟是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没办法，真是很刺激。
　　然而，砸了！
　　联军那名选手，竟然没有出去太远，最多一尺！
　　联军这边，无数将士深深埋下头去。
　　他们不只是失去了胜利的可能，还丢人啊！
　　那个混帐家伙，你老实说，到底是不是男人？
　　一尺都不到，这是人干的事？
　　守城军来了精神，他们看到了打平的希望。
　　然而这时，作为裁判的小校举手示意。
　　“一炷香的时间已到，进入最后倒计时！”
　　十、九、八、七……
　　无数人跟着一起倒数。
　　每一个的心跳，都随着那些数字跳动。
　　六、五、四、三、二、一！
　　比赛结束！
　　秦军最后一名选手，竟然啥也没有？
　　联军阵营，欢声雷动。
　　城头守军，如丧考妣。
　　“啊！”那名失手的秦军将士仰面悲呼。
　　他对不起同袍，对不起将军，对不起秦王，也对不起爷爷啊！
　　“现在，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交出沧阳城！”
　　城下，联军小校得意洋洋，没错，我们就是战无不胜的机动小分队。
　　这就赢了？
　　赢下了秦军一座郡城？
第48章 犒赏三军
　　楚使大人的内心完全无法形容。
　　这不是太儿戏了？
　　“这不是太儿戏了？”燕江城笑着过来。
　　楚使大人无语。
　　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不过还好，打打杀杀的，也太过血腥，这么攻城的话，挺文明。
　　进城！
　　姬延大手一挥。
　　就秦军那些熊包，还能是本王的对手？
　　进城也没有别的事，就是睡觉，休息。
　　“大王，楚使大人求见！”吴典小声提醒。
　　哦！
　　姬延张开眼珠。
　　“你们下去吧！”
　　一大波美女退走。
　　单只是捏腿的就有五个，还有两个负责喂水果。
　　这日子，比在王城还要舒坦啊！
　　楚使大人都是羡慕的不行。
　　看看人家的运气。
　　都昏庸到了这地步，行军还要四下搜罗美女美食，就这样，打败了不可一世的秦军。
　　这得上哪里去说理？
　　想了想。
　　这要回去都不知道怎么和国君开口。
　　楚军可是和秦军一城一地的死拼血拼。
　　楚王是拔了秦军几座城池不假，可那都是用人命给堆出来的。
　　想想这些，楚使大人脸上更是苦涩。
　　“楚使大人来找孤喝酒？”姬延现在精神很好，还可以喝。
　　其实姬延酒量是不行的。
　　可劝酒这事，根本不用他自己来啊！
　　就算喝了白开水，谁还敢去检查？
　　对了，这不是作弊。
　　身为一国之君，只有时时刻刻保持清醒，才能更好的为子民服务。
　　没错，就是这样的。
　　楚使苦笑着拱拱手，“大王仁德，不费一兵而破城，当天下人敬仰！”
　　这赌注，怕是一开始就被输掉。
　　对啊！
　　就是这样！
　　姬延表示很理解对方的心情，“不错！孤以为，天下子民，都是我大周朝的子民，对子民动武，孤，于心何忍？”
　　他心里想的是，没错没错，你快把孤的仁厚向天下人宣传出去。
　　楚使大人却是一下子怔住。
　　我这不是一句客气话嘛！
　　话说大王，您的心态真是不错。
　　“那是，那是！”楚使大人当然不好明说。
　　“那是……还有事？”姬延奇怪的看着楚使大人。
　　其实，楚使大人此时也是心情复杂啊！
　　他有心在这里缠住姬延，只要三日过去，姬延只得了秦国六城，就是输掉了赌约。
　　大周朝唾手可得。
　　可另一方面，楚王想从这些征伐中得到的，更多。
　　这就有些纠结啊！
　　正在这时，有小校来报。
　　“报！吴将军来报，秦国上池城已经得手，我军毫发无损！”
　　什么？
　　姬延还在这里闲着，就又得手了一座秦城？
　　楚使大人脸皮子狂颤。
　　吹口酒气，秦军就集体醉了？
　　没道理啊！
　　一个秦军这样，两个也是这样？
　　不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古怪！
　　这样就能连下秦军数城，楚使大人是不会相信的。
　　一定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楚使大人的表情变化。
　　姬延不用看也能想到。
　　不过他根本也不在意。
　　“下去吧！”姬延手都没有抬，这样躺着多好，秦国的美女，手掌多温柔。
　　楚使大人有此尴尬了。
　　大王明摆不想理事，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好在战报接二连三而来。
　　“报！程将军来报，秦国三江城已经得手，我军毫发无损！”
　　“报！梦将军来报，秦国下阳城已经得手，我军毫发无损！”
　　“报！赫将军来报，秦国荥阴城得手，我军毫发无损！”
　　姬延听得都有些不耐烦。
　　“下去下去！别来吵本王休息。”
　　“区区几个秦国城池打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是！
　　那几个小校赶紧下去。
　　惹得大王发火，可就是天大的麻烦，搞不好脑袋都要搬家。
　　楚使大人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
　　心里一算计。
　　十座秦城已经到了姬延手里。
　　说好的三日呢？
　　大王你这么个快法，真的好吗？
　　就不能给秦国留些面子？
　　一句句草泥马从楚使大人的脑海里飘过。
　　别说他这里震撼，就是那些诸侯将也是如此。
　　“吴将军，我们真打下了下池城？”吴庭芳身边的小校还不敢相信。
　　就带了本部兵马，两千老弱兵卒，秦国守将二话不说，输了赌约就是输了，城给你！
　　吴庭芳摇摇头，这已经是他随军拿下的第四座秦城。
　　打败大秦军，这是何等的荣耀？
　　想都不敢过的事。
　　别说打下下池城。
　　就是带军在里面绕上一圈，这感觉就是不一样。
　　领军耀威，哪一个沙场大将不想如此风光？
　　“将军，县丞大人求见！”匆促而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吴庭芳的豪情万丈。
　　“何处？”此时的吴庭芳，架子十足。
　　那小校回头示意，身后一人快步上前，行礼，“属下下池城县丞孙齐，向吴将军请安！”
　　吴庭芳点点头，示意继续。
　　这感觉，真是不错啊！
　　看来跟着东周天子，就是有肉吃。
　　孙齐此来，是办理转交城池事宜。
　　虽然秦军输了城池，不过因为是打赌赢来，所以双方另拟了协议。
　　联军驻城期间，不可扰民害民，不可封城等等，简单说，秦城之中，一切照旧行事。
　　当然，秦吏也得要保证，联军的一切开稍，都由秦吏来保证。
　　至少向联军供应一个月的粮饷，放开秦军的旧有营地，以供联军驻扎等等。
　　总之，联军在这里就是快活神仙。
　　此外，双倍的劳军费。以人头计，每个大头兵，秦吏拿出二两银子出来，一起交到联军将领手里，像吴庭芳这样的大将军，秦吏另有大红包双手献上，一千两！
　　“来人！”那秦丞与吴庭芳说清，伸手招来。
　　大把的雪花银子！
　　还有一缸缸的美酒，一头头的肥羊！
　　“好好好！”哪怕身为领军人物的吴庭芳，此时都合不拔嘴。
　　这里就是天堂啊！
　　别看他是堂堂西周天子的手下大将，那些可怜的禄米，也不能够天天如此大鱼大肉，还有好酒伺候。
　　至于他身边小校、兵卒，那更是眼珠子都要迸出来。
　　“好！”吴庭芳收敛住表情，“今晚犒赏三军！”
　　哦哦哦！
　　手下士卒一个个嗷嗷乱叫。
　　这样的情形，在秦地连续发生了十次。
　　无论是在下池城还是在沧阳城里，所有的联军将士，无一不是狂欢醉饮。
　　没办法，跟着西周天子出征就是爽到家。
第49章 再罚三碗
　　而在姬延的中军大帐，楚使大人转身就送来一千两的金票票，还有一百两的劳军费用。
　　“楚使大人客气了！”
　　见到金票票，姬延总算是来了精神，一把揣到怀里。
　　没办法，这不是穷怕了嘛！
　　每一次好不容易攒点钱，转手又花了出去。
　　少花一点都还不行。
　　楚使大人脸上也是乐呵呵的，楚王那边虽然应该很震惊，可中路这边，西周天子是真的很能打啊！
　　进入秦境不过五日，就是十座秦城拿下，何人能及？
　　区区一千多两金票，真的值到家。
　　照他的想法，最好姬延现在连续出兵，一口气拿下秦军一百座城池最好。
　　没错，把咸阳也算进去就更妙。
　　这可是奇功一件，回去楚王还不得对他封王封候？
　　至于这些城池暂时不在楚王手里，这就是小事一桩了。
　　无论是大周朝还是联军中的小小诸侯国，哪一个不是离着这里至少数百里地？
　　最后这些秦城，敢不老老实实的交到楚王手里？
　　再说了，真要敢不上交，楚王一怒，直接把他老家给推掉！
　　所以，楚使决定要趁热打铁。
　　媚笑着凑上去，“大王，您看要不要趁着秦军新败，咱们来个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然而这时，姬延已经轻轻的鼾响起。
　　这……
　　楚使大人一下子就僵住。
　　想了想，也是，连下十城，大王也确是累了，不如整休一日，再行进军之策。
　　然而第二天，楚使大人惊讶的发现，他错了。
　　姬延半点进军的打算都没有。
　　这让楚使大人心里有些不痛快。
　　还好楚王的密信已经传来，对中路的战果表示满意，对楚使大人的协助之功，给予明确支持。
　　“大王英明！”
　　不过不好的是，楚王那边连续的进攻之下，虽然连拔秦军大小二十余座城池，却开始感到进击乏力。
　　而在北线，燕王的十万大军刚刚进入秦境，被挡在长河一线，只能勉强站稳脚跟。
　　现在，楚王的意思很明确，需要联军在中路上再多吸引一些秦军注意。
　　楚使大人眉头皱起。
　　虽然姬延连下了秦军十城，可说到底，这只是一支由乌合之众强凑起来的偏师。
　　就是想要劝说东周天子再行进军，都有些开不了口。
　　还有一点，占了十座城池，哪怕每座秦城只用联军派出五百人去镇守，这一下也去了一半的兵力。
　　再行进攻？怎么攻？
　　楚使大人摇头不已。
　　只是国君有令，他也不得不再次硬着头皮找上中军大帐。
　　“大王，楚使大人求见！”吴典小心翼翼奏报。
　　“什么出使？孤何时派人出使过？”姬延眼一翻，六亲不认的模样。
　　“来来，再喝三碗，喝到位，本王便不斩你！”
　　吴典吓傻，“大王，是楚使大人求见，他就在帐外啊！”
　　没错！
　　就在帐外听得一清二楚。
　　“胡说，楚王怎么回事？你敢骗孤，再罚三碗！”
　　“大王！”吴典一脸的哀怨。
　　“混帐！你不听大王的话，不是大王的好孩子，大王要你何用？斩斩斩！”姬延大怒不已。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奴才这就喝！”
　　咚咚咚！
　　老酒一口气喝下。
　　吓得楚使大人喉咙里跟着一阵阵的咕噜着。
　　真是，要不来罚本使多好？
　　很快，吴典被罚到位。
　　脚下踉跄出来。
　　“咳咳！”楚使大人脸一红。
　　倒没啥不好意思。
　　你家大王昏庸，关我啥事？
　　就是吴典嘴里的酒气有点重。
　　真是六碗！
　　“楚使大人，您看这……”吴典话都说得有些含糊不清，和整个人是一样的，飘飘然。
　　楚使大人勉强镇定，“无妨，无妨！赵权午后再来！”
　　还来？
　　喂你等等，至少别今日啊！
　　吴典就要招手，楚使大人已经狼狈而去。
　　真要莫名其妙被大王一刀砍了，他也没有办法找谁说理去。
　　到了午后，楚使大人果然再来了。
　　不过这回他却是先找人叫出吴典。
　　“楚使大人，您这事真不好办啊！”吴典也为难。
　　说起来外国使臣来求见，这是大王理应的礼节。
　　可咱家大王的情况……这不是有点复杂嘛！
　　“楚使大人不要着急，我家大王这是操心过度，有点反应而已。”吴典咬着牙解释。
　　操心过度没怎么看出来啊！楚使大人一脸的鄙视。
　　这是操操过度还差不多。
　　先前还认为这家伙真是些能力，这样看来，这不还是昏君一个么？
　　也许夺下秦城的计谋，是另有高手在幕后指使。
　　没错，就是这样。
　　“是啊！大王贵为大周天子，要操心的事的确是太多，此乃天下万民之福啊！”楚使大人嘴上还是要赞同两句的。
　　“可不是，其实吧，我家大王一想到今年洛水大涨，黎民受苦，大王就很难受，难受到心疼，心疼到了极点，就成了这样！”说着，吴典都要抹着眼泪。
　　难不难过是一码事，这样说出来有点不要脸是真的。
　　果然，楚使大人脸上是震惊的。
　　这是难过？这也叫难过？
　　难过到你家大王天天花天酒地，泡在美酒和美女堆里？
　　这要不难过，岂不是……算了算了，根本都找不到词来形容。
　　嗯！
　　楚使大人到底是一号人物。
　　马上想到其中关键。
　　洛水大涨，要钱是吧，大王难受，要钱是吧！
　　要钱你就直接说了不就行么？
　　反正说了我也不给。
　　至少不是现在给。
　　现在楚使大人实在没有地方再调来金票票。
　　先前那些，一部分是作为特使的经费，一部分是从楚王放在驻韩国的秘密联络那里调来。
　　“吴典大人，你给大王说说，就说咱这里有些金票……”
　　“楚使大人，您这话怎么说的？大王是只认钱？这样不好！”
　　“不是啊！吴典大人，这些只是楚王对周朝子民的一点心意，洛水成患，楚王也很心痛啊！”
　　楚使大人咬着牙解释，没办法，遇上这么一位爱钱如命的大昏君，给些金票票，当给他去白票了。
　　“这样啊！”
　　吴典心动。
　　这样为国为民的好事，拼了一死，也得去做的。
　　“吴典大人，有劳！”楚使大人塞了一点小心意。
　　“请楚使大人帐外稍候！”吴典善意抬手，转身入了中军大帐。
第50章 禁军的礼物
　　很快，吴典笑着请楚使大人进帐。
　　“来来来，几日不见楚使大人，孤，心里甚为挂念啊！”姬延一脸的热情。
　　楚使大人同样是心头一暖。
　　有钱就是好啊！
　　管你昏庸到啥程度，咱就是金票票，看你认得不？
　　“大王圣明，小臣感激涕零！”客气话总得要说上两句的。
　　毕竟他身上是真没有钱了。
　　“咳咳，楚使大人，你说找孤有事？是为大周朝的洛水之患而来？”姬延快速进入正题。
　　这样乱扯下去，别说一日过去，就是一年也是有可能的。
　　这些各国使臣，别的不能，论到嘴皮子上的功夫，个个都是一流。
　　“正是如此！”楚使大人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楚王有意，赠给大周朝三千金！”
　　这么大的红包？
　　姬延都有些震惊了。
　　这效果，是不是有些太好？
　　“只是可惜啊！”楚使大人叹气。
　　“为何？”姬延明知后面的套路来了，也不得不接招。
　　要不就没法玩下去。
　　楚使大人有些难受。
　　和大王一样的难受。
　　“我家大王，虽然有心马上去筹集三千金，只是无奈现在对面秦军强悍，我家大王实在是抽身不得。”
　　楚使大人表示困难很大。
　　姬延沉默了。
　　“大王，不知中路联军是否可以再有些动作？”楚使大人不能沉默，有些话必须得要说出来。
　　姬延点点头。
　　“想必楚使大人已经知道，沧阳城是没有禁闭城门的。”
　　楚使大人跟着点头，虽然他不知道，怎么姬延突然话题一转。
　　“恐怕楚使大人心有疑惑，为何孤没有下令，禁闭城门，以绝交通吧！”
　　的确是这样！
　　沧阳城里里外外，楚使大人都走过数遍。
　　特别是城门之处，尤为关注了一些。
　　姬延却是想了想，话题又一次转开，“以楚使大人看来，我军如何能连夺十座秦城？”
　　来了来了！
　　这是关键！
　　顿时，楚使大人的脑子都有些僵直。
　　呼吸都有些紊乱起来。
　　这一定是姬延最大的底牌！
　　楚使大人没敢出声，打断姬延的话头。
　　身为使臣，知道什么时候该轮到自己开口。
　　姬延只是稍作犹豫。
　　“楚使大人，孤令城门大开，就是为了细作来去自如！”
　　什么？
　　楚使大人大惊。
　　这是任凭秦军的细作来侦察么？
　　好在姬延很快给了解释。
　　大开城门，虽然秦军的细作可以轻易进来侦察。
　　可反过来说，联军的细作也可以如此。
　　“楚使大人细想啊，秦军，怎么可能因为一纸赌注，就轻易让出镇守的城池？”
　　这些，都是姬延早就派出细作，暗中行动，买通了秦国的守将。
　　和楚王的办法一样，一张金票票不行，就用上两张。守城的主将不行，就策反副将偏将！
　　果然如此！
　　就说有猫腻！
　　楚使大人恍然大悟。
　　什么比赛，什么赌约，都是一场戏。
　　真正的决定，早就在私下解决好。
　　拿钱开道，楚国当然也用过。
　　不过用到姬延这样的成就，楚王必须得甘拜下风。
　　姬延说到这里，“楚使大人你看，孤真是身无分文的。”
　　楚使大人脑子很快转开。
　　这样算来，姬延只怕是还贴了一点家底。
　　一千一百两金票，买十座秦城还真是便宜了。
　　“大王，既然您拿小人当然心腹，这动用钱财之事，当包在我身上。我这就回去安排，将这里难处报与楚王知晓！”
　　说人话，就是让楚王赶紧打钱过来，晚了就会误大事。
　　“好好好，爱卿能体谅孤的难处，孤代表天下万万子民，感念爱卿和楚王的仁义！”
　　正义凛然当中，楚使大人匆匆而去。
　　帐内，姬延和吴典相对而笑。
　　虽然姬延可以用英雄丸去弄些金票子回来。
　　只是在王城里卖出去一些后，发现后遗症还是有些的。
　　比如肃王爷那次，整个人差点挂掉。
　　所以姬延决定不卖英雄丸，至少不到关键时候是不会再动这个心思。
　　这样好好的骗人不是一样嘛！
　　不对，是好好的合作。
　　和楚王合作，就是一个字，爽。
　　接下来，姬延继续过着他快乐的日子。
　　十路联军，都是如此。
　　很快，宁涛发现一个问题。
　　美女太多。安排了二十营帐，现在都不够用了。
　　野味太多。各种美味哪怕天天分到各处营地，还多出至少三千斤的野味。
　　各种珍宝也多，单只中军帐后面，就有一个帐篷专门用来收藏还不够。
　　各种锦织衣饰，更是堆积成山，都快没有办法处置。
　　“这样啊！”姬延看着宁涛，他也没有想到，收获如此之丰盛。
　　这秦国真是富到流油啊！
　　“爱卿，你有何建议？”
　　既然宁涛找上来，当然是会有自己的想法。
　　这些，宁涛的确是想过。
　　“大王，我军劳师远征，虽然收获不小，却远离大周朝后方。”
　　“现在如此多的战果，日后要从秦地退兵，只怕收拾不便，秦军也不会眼看着我们带走秦地的财富。”
　　“就算秦军不追讨，也难保路上韩王不会见财起心。”
　　“以臣之所见，不如择其重要，先派一支小队人马带回大周朝。现在我方联军气盛，韩王必不会在这个关节上为难我们。”
　　唔！
　　姬延轻轻点头。
　　有道理。
　　“既然如此，你以为派何人回去为好？”
　　“大王，如此重要的战果，当由禁军中抽出精干。”
　　好！
　　姬延龙目大张，用力一拍。
　　啪！
　　那正在捏腿的美女，美处被姬延打的一弹。
　　“不过，爱卿先不要急，明日再让禁军全军出动，扩大战果！”
　　要干，就再干大些！
　　“臣，宁涛遵旨！”
　　宁涛领命而去。
　　中军大帐内，姬延的眼里却是不经意看了大帐门口一下。
　　眼里的意味带着一丝复杂。
　　很快，宁涛回到禁军驻处。
　　“怎样？那昏君可是答应？”赵通等禁军的小队长都在这里，一共十二人，正等着宁涛回来。
　　宁涛目光一扫，点点头。
　　“成了！”赵通兴奋的一个击掌。
　　不只是他，所有的禁军小队长都是眼上兴奋异常。
　　“赵通，你后日一早出发。”宁涛宣布。
　　“至于明日，我们禁军全军出去，给这昏君最后一次献礼！”
　　好！
　　给这昏君最后一次献礼，众人皆是大笑起来。
　　昏君，马上就是你的王葬！
　　宁涛眼里，流露出一抹疯狂来。
第51章 赵通的不甘
　　众手下离开，宁涛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事，有点大。
　　一个不好，身败名裂不说，还要被诛连九族。
　　宁涛不由闭眼细思。
　　再想一遍，还有哪里考虑不周？
　　今天向大王请令，是第一步。
　　第一步走出去之后，就再无法回头。
　　押送战利品回大周朝，这只是一个借口。带一支精兵回去，助靖山候夺到大周的天子之位，才是他的目标。
　　别看现在联军一举拿下秦国十座城池。
　　这是秦国没有反应过来。
　　或者说，秦国压根就看不起这支小小的联军。
　　真正的敌人，是另外两路大军，楚王的三十万大军，和燕王的十万精卒。
　　毫无疑问，等秦王打退那两支强敌，反手一个巴掌，就可以把姬延揍到死。
　　大周朝什么实力，还用说么？
　　最好的结果，联军兵败如山倒，姬延为乱军所杀。
　　其次，联军兵败，姬延逃亡。
　　若是赵通那边先一步得手，助靖山候得到天子大位，姬延马上面临无家可归。
　　这个时候，宁涛自己再趁乱斩杀姬延，则大周朝大势已定。
　　还有一个可能，联军胜出，秦王败。
　　但这并不一定是坏事。
　　楚王伐秦，只为打服秦王，并不为了吞并。
　　打到一定的程度，双方都有停战止戈的需求，接下来当然就是议和退兵。
　　秦、楚、燕三个大国合好。
　　大周朝的天子，就变成可有可无的棋子。
　　只要自己和赵通两边一起下手，同样可以大事定下。
　　“靖山候，你不要再让属下失望啊！”宁涛掀开营帐，看着那一轮明月。
　　次日。
　　禁军四下出动，铁骑滚滚，自四大城门而去。
　　赵通领着十四名属下，自南城门走。
　　这一去，下午才能回来。
　　宁涛站在南城头，看着各队人马离开，又站了一会，方才回去自己的营帐。
　　无论如何，第二步明日就要迈出。
　　开弓没有回头箭。
　　一个时辰之后，赵通来到一处山村，这里叫李王村，单只是赵通自己，就来过两回。
　　“赵队长！”队副上前请示。
　　“搜！”赵通没有片刻的迟疑。
　　进村！
　　队副单手一扬，身后铁骑瞬时冲入李王村里。
　　“队长！”很快，有人拧了一个老妇人出来。
　　还有人？
　　赵通嘴角冷笑。
　　他记得，此地已经被禁军洗劫过一共五回，早就无人在此，村里那些秦人早就逃到不见踪影。
　　虽然联军和秦国方面早有约束，不得骚扰十座城池里的秦国子民，但出来打猎一番却是没有问题的。
　　“出了什么事？”赵通冷声道。
　　“队长，属下看到的时候，这老东西正扒出一袋粮食。”
　　那老妇人，一脸的皱皮，看不出活了多少年岁，身子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在她怀里，竟然还有一个襁褓。
　　正是幼儿的哭声，引来了禁军。
　　赵通冷漠的目光看着这对老幼，面无表情，只是手指轻轻一动。
　　杀！
　　那禁军起手一刀，老幼皆亡。
　　赵通回过头，看着沧阳城的方向。
　　“昏君，这就是你想要的！”
　　“这杀孽，得由你来背！”
　　几句话的时间，各处手下回来。
　　“队长！”
　　这里果然已经没有什么油水。
　　赵通一脸的冷酷。
　　“继续，陈留村！”
　　嘚嗒……
　　十五道铁骑席卷而去。
　　滚滚尘土之中，一股股热血，浸入到秦国的土地深处。
　　申时。
　　赵通带着自己的小队人马完整而归，马背之上，是他们劫掠而来的战利品。
　　附近的秦人，无论老幼男女都已经逃亡，钱财也洗劫不到，只有这些野味和一些粮食。
　　“快开门！”
　　冲到里面，赵通才惊讶发现，内城门竟然关闭，这让他有些不爽，高声喝斥城楼上的南城兵。
　　“原来是赵通队长。”城楼上的南城兵认出赵通，笑着打出手势，“请队长稍等，马上打开内门！”
　　“赵通队长，城里先前出了一点变故，所以有些抱歉了。”
　　见到上面人认出自己，赵通原来有些莫名心悸的感觉顿时缓和下来。
　　“队长！”队副突然惊呼。
　　呼！
　　身后外城门竟然也被人关上。
　　瓮城，正是赵通他们所处的位置。
　　瓮中捉鳖！
　　赵通脸色大变。
　　“陈玉，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要谋逆不成？”赵通大怒。
　　身为军人，被困在瓮城当中，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只是他心里还有侥幸。
　　说不定只是城楼上的南城兵士开个很没有意思的玩笑。
　　被赵通喊到的陈玉，也就是先前应话的南城兵小队长，此时却是一脸的笑意。
　　“赵通，你难道不知，你现在的处境？”
　　“禁军，哈哈哈！现在老子就把你们禁在这里，看你们又能长出翅膀飞上天？”
　　哈哈哈！
　　放肆笑声四面传来。
　　“队长！”
　　瓮城里，一张张年青的脸庞上，都开始害怕，都盯着赵通。
　　“我要见统领！”赵通面无表情。
　　陈玉轻轻摇头。
　　“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可说？宁涛？他现在只怕也和你一样！”
　　什么？
　　宁大人也被拿下？
　　“这是大王的主意？”他们慌了。
　　赵通也慌了。
　　“冲，给我冲出城去！”
　　此时，赵通哪里敢往城内冲去。
　　冲出沧阳城，或者还有一条生路。
　　“晚了！”
　　陈玉一脸的冷漠。
　　“放箭！”另一个声音冷酷响起。
　　嗖嗖嗖嗖！
　　城楼之上，箭如雨下。
　　瓮城之中，众禁军人仰马嘶，一片惨声。
　　虽然禁军身具铁甲，但在如此密集的箭矢狂雨当中，赵通的反击只是徒劳。
　　只是几个呼吸，十五名禁军都倒在血泊当中。
　　一个个禁军身上都是中箭无数如刺猬一般。
　　少说也中了十多箭。
　　赵通因为一直强要站立，身上前前后后，中箭不下三十多枝。
　　他和队友的战马早就倒下，只有他一人仍是强站立着。
　　他的眼里，沧阳城开始血红。
　　勉强侧过头，那边是大周朝。
　　“这，是报应么？”
　　赵通嘴里喃喃着。
　　这一刻，一个个被他无辜斩下的人头，都张嘴扑来。
　　噗！
　　赵通终于跪下，仆倒。
　　“快，给我快点收拾，这才只有两队禁军，马上还有客人来！”
　　“队长，有两个还活着！”
　　“给他一个痛快。”
　　一道道声音传到赵通耳里。
　　只是渐渐的，四周的感知渐渐远去，他也陷入到黑暗之中。
第52章 兵锋，咸阳
　　禁军军帐之内，宁涛从午时起，就开始莫名的燥动起来。
　　只是他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大王的中军大帐里，仍是歌舞升平，暖意浓浓，昏君的刺耳笑声不时从帐中传出。
　　派去暗中监视燕江城的手下，也回报说没有任何的异样。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还是……自己太过多疑？
　　宁涛再一次走出自己的营帐。
　　“宁统领！”对面走来南城军的一个千户长，冲着宁涛打招呼。
　　宁涛没有心情，只是点点头，算是还礼。
　　这人他很面生，好像是上回王城叛乱的时候，从叛军中反正提拔起来的千户长。
　　不过宁涛没有细想。
　　他要去几个城门。
　　他得要亲眼看着禁军一个个回到身边。
　　只有这支力量在手里，宁涛才会睡得安稳。
　　杀！
　　惊变陡生。
　　当当当当！
　　啊啊……
　　没等宁涛反应过来，他身边的四名卫士已经倒下。
　　代替他们的，是一支支冰冷的铁剑。
　　“跪下！”高顺往那里一站，就有一股别样的气势。
　　宁涛的身躯开始颤抖。
　　到了这时，他还有什么想不明白。
　　大王竟然先他一步动手。
　　还有不明白的，是他想不通，为何在这个时候？
　　“这不可能！”宁涛脱口而出。
　　“跪下！”高顺手里铁剑刺出，压在宁涛肩头。
　　只要他敢有异动，那铁剑瞬间就会斩去他的首级。
　　宁涛怒目而视。
　　他是大周朝的禁军统领，谁敢对他如此？
　　只是他很快就失望了。
　　在高顺的眼里，没有他想要看到的畏惧。
　　有的，只是冰冷的寒意。
　　宁涛竟然打了一个寒颤。
　　高顺，就像是一把没有丝毫感情的铁剑。
　　输了！
　　宁涛双眼一闭，身躯一软。
　　“没用的废物！”高顺冷笑收剑。
　　“给我绑了，送去中军大帐！”
　　中军大帐，再无莺莺燕燕声音，只有姬延、燕江城、还有吴典三人。
　　“大王，逆臣宁涛带到！”另一个小太监进来。
　　“带他进来吧！”姬延有些兴致索然。
　　他给过宁涛机会，也感念此人的能力和忠诚。
　　只可惜，这忠诚还是无法转向他这里。
　　“大王！”高顺亲自将宁涛绑至。
　　“爱卿有劳了！下去领赏休息吧！”姬延淡淡道。
　　是！
　　高顺掀帐就走，没有半个字的多余。
　　“你们也出去吧！”姬延示意燕江城和吴典。
　　这二人却是稍有迟疑。
　　“去吧！”姬延没有改变主意。
　　“是，大王！”二人看了宁涛一眼，这才离开。
　　“你很意外！”姬延主动开口。
　　“是！臣，无罪！”宁涛咬牙道。
　　他自认并没有落下证据。
　　姬延笑了。
　　“你这句话，让孤失望了。”
　　如果宁涛光棍一些，姬延或许会干脆一点，少让宁涛受些罪。
　　宁涛抗声道：“大王，宁涛实不知罪！大王身为大周天子，不可乱杀忠臣！”
　　姬延脸上笑意更甚。
　　“忠臣两个字从爱卿嘴里说出，更令人意味深长啊！”
　　宁涛还要争辩。
　　姬延却是摆摆手。
　　“你，从一开始就错了。”
　　“昨日你要派人回去大周朝，更是你自掘坟墓！”
　　宁涛心念急转。
　　第一句话，他能够明白，无非说他跟错了人。更错过最好的机会。
　　若在王宫里，他要杀姬延有无数的机会。
　　“昨天？”宁涛无法理解的是第二句。
　　昨天，他只是建议派人押运战利品送回大周朝而已，这有错？
　　纵有错，也罪不致死啊！
　　宁涛的想法，姬延一清二楚。
　　你宁涛派人回去能干什么？还不想要和靖山候沆瀣一气，抢了孤的天子之位？
　　“大王……臣冤枉！”到了这时，宁涛还不服气。
　　他当然不服，这算不上理由的理由，虽然他的确是如此算计。
　　“够了！”
　　姬延已经很不耐烦。
　　不服就有用？
　　“孤，就是要杀你！”
　　“来人，带他下去！孤还要把他带回王城，让他看看，自己那个主子的下场！”
　　宁涛还在高声争辩。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
　　有些理由，宁涛永远不可能知道。
　　“大王！”吴典小心进来。
　　“说！”姬延有些没好气。
　　原本，他还想要试着一下收服一下宁涛。
　　只是很可惜，这家伙太过死硬。
　　连累他连整个禁军都屠死了一个干净，除了留在高顺手下的一百多禁军。
　　“大王！”吴典小心翼翼递上一个小卷轴。
　　片刻。
　　姬延的大笑声传出中军大帐。
　　“好好，周忠这家伙，总算没有付了孤的重托！”
　　吴典不知道大王为何如此欣喜到近乎失态。
　　不过大王高兴，他这做奴才的当然也要跟着高兴。
　　两日之后，楚使大人带着激动的心情再度来找姬延。
　　三千五百金！
　　比原来的商议还要多出五百金！
　　楚王总算是大方了一回。
　　楚使大人满意，姬延更加满意。
　　“将所有的城池，交给右军和左军分守。我大周的中军，全军出击！”
　　姬延的军令之下，所有的联军震动。
　　当然，东周军和诸侯各军都是兴高采烈。
　　一分钱的仗都不用打，只跟着后面捡便宜，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
　　一个个屁巅屁巅的，重新分派兵力。
　　至于姬延，当天就出了沧阳城。
　　这一回，出兵速度并没有那么快，却也是一天一城。
　　周天子大军所至，秦兵无不是望风而逃。
　　“大王英明，天子之威，万民载德。”楚使大人也没吝啬溢美之辞。
　　“哈哈哈，小事！区区秦军，本王还不放在眼里！”姬延更没客气。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本王就是这么强大！
　　第五天，姬延军已经连破了秦军五座城池。
　　军心大振！
　　这五座城池，他们走的是近乎直线。
　　这样一路猛冲过去，再有五座城池，就等于是进入到秦地三分之一，再有十二座城池，他们差不多就要冲到咸阳！
　　“全军扎营！”姬延在渭水边扎下营脚。
　　找来舟船，也得要两三天的功夫。
　　当然，联军也没有干等，已令士卒就地取材，打造简便舟船。
　　若不是此时正是夏季，渭水水势较高，搭个便桥就可以。
　　中军大帐，带来的美女美酒野味山珍，再一次派上了用场。
　　“大王，小臣先敬大王一杯，以壮大王声威！”楚使大人满脸涨红。
　　别说真打到咸阳城下，就现在的战功，楚王怕是已经乐开了花。
第53章 楚军大败
　　姬延表示自己很痛苦。
　　“普天之下，都是我大周朝的子民，如此兵戈相见，孤，于心不忍啊！”
　　是啊是啊！
　　可是你拿钱的时候怎么没有不忍？
　　楚使大人一阵阵的腹诽。
　　“大王，吊民伐罪，乃天子之责，大王不必难过。”楚使大人好心劝道。
　　没错没错！
　　楚使大人说的有道理。
　　姬延手里乱摸了两把。
　　只可惜快乐的时间总是有些短暂。
　　两日之后，联军正要渡河，传来北方战报。
　　“什么？燕军被秦军击退，折兵三万，全军溃乱，进入匈人境内？”
　　中军帐中，众将都是大惊失色。
　　燕军被击退，联军就只有两路人马。
　　“大王，我军实在不易再向前攻击！”燕江城身为一军之长，不得不提出自己的看法。
　　先前夺了秦军五城。
　　又分出一部分兵马去把守。
　　粮秣军器，差不多也分出去一千人。
　　真正能用的，这一路联军只有两千多人。
　　姬延也愁。
　　“大王，不如我军就地固守！”燕江城更是提出。
　　姬延犹豫，“依楚使大人所见如何？”
　　“再向前攻击，的确前途难测！”
　　楚使大人沉吟着。
　　随便一队秦军拼死一战，联军就要崩溃，不只是中路大败，那夺下的十五座城池也得要易手。
　　更何况，北线的燕军战败，北方的秦军随时可以横扫而来，连退路都没有。
　　“若是固守此处，可为楚王相互响应，更有价值。”
　　既然楚使大人也这么说，姬延也就依理成章的停军下来，仍在原处扎营。
　　但在南线，楚王极其难受，比战报上所说的情况更加难受。
　　面前，是楚国大将项燕。
　　“大王，斥候来报，秦军大军分作三路，其右军，十万，由秦将白起率领，出益关，突袭我军后方白陵一线。”
　　“其左军，十万，由秦将王翦率领，出方城，突袭我军后方白陵至水城一线。”
　　项燕没有说的，是当面的敌人。
　　居狼城，守城秦军有五万之多，且城坚兵壮，一时无法攻下。在居狼城后方十里，还有一路秦军，据报，那一路秦军数量不明，至少在五万以上，打出的旗号是李信。
　　项燕将眼下情势说明，整个楚军大营都是一阵沉默。
　　名为出军三十万，实只有二十三万。
　　其中一半，充作粮秣兵。
　　剩下的楚兵，不过十二万，还分兵去把守各处秦城关隘。
　　能战之兵，项燕这里只有五万而已。
　　五万打五万，想打下居狼城根本不可能。
　　楚兵本来就比秦兵要弱上两三成。
　　现在的情况更为糟糕。
　　白起王翦李信，都是秦国名将，任何一人，都得要项燕亲自带军去对抗，还不一定扛得下来。
　　楚王先前打的盘算，只是想要吓唬一下秦兵，最终的目的是将秦国拉到自己阵营。
　　现在可好，秦国直接来了一个全境动员。
　　就算楚国现在也动员全境男丁，也来不及。
　　“大王，先请退守至白陵一线。”
　　楚军在前面败了也还好，不是天崩地裂。
　　可楚王要是被秦人俘去，就真差不多了。
　　呼！
　　楚王一下子站起来，“传令三军，再攻一次城。三个时辰之内，孤要站在居狼城内！”
　　拿下居狼城，得到这里的补给，要战要和，多少扳回一些主动。
　　而且在楚王内心深处，不是还有一个把秦军打到望风而逃的东周天子姬延么？
　　也许，真会有奇迹出现。
　　中路联军的中军帐里。
　　啊啊……
　　姬延张着大嘴，啊了半天，打不出来，有点难受。
　　也不知道哪个美女在心心念念着本王。
　　“来，先前那一段，唱的不错！给孤再来一遍！”姬延已经喝得有些含糊。
　　不容易。
　　昏君不好当啊！
　　继续！继续！
　　三日之后，中军帐里。
　　所有人都是黑着一张脸。
　　“怎么办？”姬延很严肃，很气愤。
　　燕军不给力也就算了。
　　燕国向来就是战五渣，只会瞎哄哄。
　　可楚王也败了？
　　不只是败了，还是最惨的那一种。
　　前面攻不下坚城，后面被抄了后路，还是双重饺子，最严实的那种。
　　要不是楚王的亲军给力，再加项燕等将的拼死一战。
　　楚王真要去咸阳城。
　　只是身份再不是胜利者，而是战俘。
　　楚使大人也是一脸的苦笑。
　　他也想不明白，这才过去二十日不到，怎么秦国动员了如此庞大的军力？
　　若不是提前全境动员，是断断作不到的。
　　那可是三四十万的秦军，这不是全国动员是什么？
　　只是现在想不想得明白，都没有用处。
　　楚王投降了。
　　很干脆，完全无视了姬延这些战友。
　　“大王，楚王也有不得已的难处。”楚使大人咬着牙辩解。
　　背弃盟友，这事真是做的有些看不下去。
　　怎么说也要先打个招呼吧！
　　姬延摆摆手，重新坐下，按着胸口。
　　表示自己心很痛。
　　他对楚王深信不疑，就这么点家底，都冲到秦国境内。
　　可楚王干了什么？
　　三十万大军，有他姬延的战果大？
　　有他姬延的战斗意志强？
　　楚使大人也是老脸一红。
　　好在皱纹多，也看不出来。
　　“大王，今日之事，楚王实有难处，还请大王早作处置。在下恭祝大王早些回朝，重掌天下牛耳。”
　　说到这里，楚使大人真有些编不下去。
　　还回去？
　　你抢了秦国这些城池，抢了这么多的美人钱财，秦王会没两下子脾气？
　　完了！
　　东周完了！
　　想到这里，楚使大人更是无心逗留，随便作了一揖，匆匆的就离开中军大帐。
　　现在还有些时间，等到秦军反应过来，想走机会也不大。
　　搞不好又得要楚王花钱来赎他回去。
　　话说回来，这回楚王兵败，怕是又得赔上不少钱吧！
　　“快快，回韩国！”一上马车，楚使大人急切催促。
　　中军大帐内，姬延舒服的躺下。
　　有什么急的？
　　打不过，回去就行了啊！
　　“来人，传令三军，向大周朝方向进军！”
　　燕江城等人一怔，大王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啊！
　　等等，是先前战报没有说清楚？
　　咱这点人马，随时有可能被秦军包围啊！
　　燕江城是不知道。
　　本来姬延还要多说几个字的，什么凯旋而归什么的。
　　只是想想做人还是要低调一些好，姬延才是忍住没说。
　　不就是几个秦军么？有啥可怕的。
　　很快，三军整备齐全。
　　只等姬延。
　　“走吧！”姬延最后看了一眼渭水。
第54章 秦王政的算计
　　从渭水边退兵回头，已经走了两日。
　　此时，燕江城满心焦急，却又一点办法没有。
　　天降大雨，路滑难行。
　　不但如此，斥候已经发现，在他们身后，已经有小规模的秦军骑兵出现。
　　然而大王却好，所有的粮草，带走，所有的美人，带走，所有的山珍野味，带走，所有的美酒，带走。
　　好吧！美酒带着还可以吧！可酒坛子真没有必要了吧！
　　可燕江城没敢再劝。
　　谁敢多劝？大王分明是动了杀意。
　　整整三十七辆大车的车队，能快得了？
　　这还不说，大王还时时嚷着速度太快，晕车。
　　差点没把燕江城急哭。
　　大王啊这都是啥时候？
　　……算了，不说了！
　　燕江城一咬牙，冲着后军呼喝，“都跟上，不要掉队！”
　　大周朝，凑出这么点人实在是不容易。
　　整整十日，才退回到沧阳城，比去的速度还慢了五倍。
　　这时天色也转晴。
　　“大王！”各路诸侯军都集中到沧阳城。
　　“众卿辛苦！此次征伐，联军大获成功，孤，很满意！”
　　这样还满意？
　　众将苦笑。
　　“大家不满意？”姬延惊讶了。
　　你们是吃的差了，还是喝的差了？
　　孤听说，最瘦的，这近一个月的时间，也长了五六斤肉吧！
　　这一说，众人大笑起来。
　　真没有说过，这一趟和旅游一样，还是带薪的那种。
　　不对，还发旅游专项奖金。
　　“大王，咱这不是担心回不去嘛！”终于有老实人喊了一嗓子。
　　众人又是一笑，或苦或傻。
　　姬延也跟着莞尔一笑，手掌一举。
　　“各位放手，孤带你们怎样来到秦地，就带着你们完好回去韩国！”
　　这么大的牛皮？
　　不过……
　　想想这一路走来，跟着姬延还真是没有吃亏。
　　“我等，听凭周天子调遣！”已经到了这一步，不听也得听的。
　　好好！
　　姬延很满意。
　　“那就休整一日，犒赏三军。”
　　还要休息？
　　还要喝酒？
　　众人全是傻眼。
　　“谢大王！”
　　别管那些，有酒就喝。
　　众人马上就想明白。
　　他们这些小诸侯有什么可怕的？秦王看都不会看他们一眼啊！
　　愉快的一天一夜过去。
　　次日，离开沧阳城。
　　来时九千人，去时八千八。
　　说来好笑，只有姬延自己的大军有损失，宁涛的两百人禁军。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秦军明明追来，就是畏惧天子之威，不敢来攻。
　　联军士卒看向姬延的目光，更是如萤虫观月。
　　这就是大周天子的威风，连秦军都不敢轻易触犯。
　　转眼，就是秦韩两国的边境。
　　“将近一个月了吧！”姬延感叹。
　　“大王，一月的时间还差四天。”
　　“好，就地扎营！”
　　燕江城当然是不乐意的。
　　都走到这里，多走几里路会死人吗？
　　逃出秦国边境就不好吗？
　　站在这里是啥意思，秦地踏在地下很香？
　　当然，燕江城二话不说，转头就去下令。
　　夜至，姬延还在帐内仔细思虑。
　　这一刻，他从一个月前就开始谋划。
　　穿越到这个世界，正好也是一个月。
　　在得到万古流和李立的情报之后，更是坚定了他的思路。
　　虽然这里是战国与春秋诸国并列于世，国土的划分有些乱。但所有的国家，都处于末世当中。这什么意思？包括他的前身姬延，全部都是末世之君，等着亡国就对了。
　　唯一那个最强的，秦王政，和他的班底都在，秦朝的革新也都完成。这说明如果不出意外，最后最可能灭尽诸侯国的，还会是秦国。
　　所以姬延的决定是，借势。借秦国之势，以争天下。他有系统，但系统的科技手段，需要足够的时间让它发酵，让它成熟。
　　脑子里重新演示过一遍，姬延还是无心合眼。
　　“大王！”
　　直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在中军帐里响起。
　　姬延脸上终于有了笑意，“狗奴才，你总算回来了！”
　　周忠赶紧上前两步，“奴才让大王久等。”
　　“说说吧！现在情形如何？”
　　姬延问的，是秦军，还有楚军。
　　周忠一直留在秦王政的身边，知道的内幕比姬延还要多，甚至有些细节姬延都不会知道。
　　是！
　　周忠早有思路，奔回大周营地的时候，他都已经想好。
　　老实说，一个月前听到大王的策划之时，他完全是不敢相信的。
　　只是一个月之后，当大王的谋划一步一步变成现实，周忠心头都是在飘的，半夜醒来都还不敢相信。
　　第一步，周忠领王旨，见到秦王政，将楚周燕等数十国联军的进攻意图告之秦王政。
　　哪知秦王政早有准备，知晓三路联军伐秦，对策兵马也已准备齐全。
　　以秦国的情报工作，做到这一点并不难，五十六国之中，秦国的耳目随处可见。
　　但周忠，或者说是姬延的建议，还是让秦王吓了一大跳。
　　楚燕联军容易击退，但秦国真正的敌人，晋国会暗中准备，以攻不备。
　　秦晋世仇，皆有王霸之意。
　　秦王政却仍不以为然，晋国那边，他已经有防备。
　　但接下来，周忠所提的建议令秦王震惊之极。
　　打退楚、燕联军，只是第一步，马上与对方结盟是第二步，反手进攻韩国，是第三步。
　　要知道，秦国才把楚国打到惨败，就要与对方退兵结盟，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但秦王做到了，或者说姬延做到了。
　　楚王伐秦，无非是要秦国倒向自己这一边。现在秦王有意，楚王虽然兵败受挫，可战略意图却还是达到。
　　至于瓜分韩国的机会，就更是意外之喜了。
　　姬延给出的方案，秦国占据韩国五成的土地城池，楚国占据三成，而且这三成的土地里，还有一座铁矿！只有一些边角无用的土地，才给周朝。
　　这样的盟约条件，楚王基本上没有多想，痛快答应，转身回师，与秦军南北并进，直扑秦韩两国的边境。
　　“大王，秦楚大军，明日午前可以到达。秦王的意思是，让我们联军先去夺取双铜关。”周忠有些为难的说出。
　　以秦王政的狡猾，当然不会白给姬延韩国两成的疆域，哪怕只是一些边角余料，无用之地。
　　双铜关，距离这里足有百里之遥，中间更有大小城池七座。
　　而且双铜关乃是韩魏两国的边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以姬延手下这支羸弱之师，怎么会是韩军的对手？
　　就算绕过这些大小城池，只要战事一个不顺，马上就会被韩军抄了后路，甚至包围起来。
　　“请大王三思！”这句话，周忠心头也想了无数遍。
　　取双铜关，无异于火中取栗。
第55章 元景之乱
　　“依你之意，当又如何？”姬延心情不错，也不怕和周忠啰嗦几句。
　　“大王，就算我军夺了双铜关，也要坚守至少三日，秦军才会回师前来。而且双铜关下面八十里地，还有一个三水关，若是晋魏赵联军有意救韩，仍是可以自那里入关。”
　　“为了区区两郡之地，和一个西滩，大王此举有些得不偿失，白白将大王置于火炉之上。”
　　还有几个理由，周忠没有说出来。
　　就算姬延成功得手，最后秦楚两家反悔又要如何？
　　姬延看出周忠心事。
　　第一个，就打消这个疑问。“你放心，至少洛北郡，楚王是不会与我们相争的。”
　　“至于双铜关，不付出一些代价，天下可没有白占的便宜啊！”
　　姬延轻轻一叹。
　　周忠默然，大王既然已有主意，也轮不到他再说些废话。
　　“让吴典进来吧！”姬延一挥手，“你也留下，先不要走。”
　　“大王！”吴典进来。
　　“速传燕江城、高顺、还有余成来见！记住，不要发出任何动静。”
　　“是！”吴典匆匆而去，不敢怠慢。
　　片刻，三人一起入帐。
　　“我等，晋见大王！”
　　“众卿免礼！”
　　姬延马上进入正题，“高顺，孤令你所办之事，可有安妥？”
　　高顺上前一礼，“大王，此处往东北方向二十里，的确有一处浅滩，属下亲身试过，只要有几排长杆扎连起来，步军足以涉水过河。”
　　姬延点点头，“好，余成你有功，先且记下。”
　　“谢大王！”余成是李立派来的言候，对此处山川河流本来就熟，还有李立让他强记下的大小地图。
　　姬延接着令道，“高顺，孤，令你率军八百，走铁鸡岭，铜象山一带，夺取双铜关！明日午前，孤要得到消息，大周朝的旗帜，已经插上双铜关。”
　　“末将得令！”高顺二话不说。
　　姬延又令，“余成，高将军此行，由你领路，事成，重赏百金！”
　　“余成得令！”余成一脸的激动之意。
　　“高顺，孤，令你夺下双铜关后，留下两百精兵把守此处，亲率大军，再夺三水关！明日夜前，孤要得到消息，大周朝的旗帜，已经插上三水关！”
　　什么？
　　这一道王令发出。
　　别说燕江城等人大惊，就是高顺都震惊了。
　　“末将得令！”震惊归震惊，高顺最大的好处就是执行力。
　　只要主子敢下令，他就敢去完成。
　　“去吧！”姬延也没有什么可多说的。
　　一切，都还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燕江城不知道啊，“大王，八百将士就要连续攻伐两处险关，这是不是……”
　　辗转近两百里地，以八百人的军力连下两关，燕江城自信做不到。
　　这是天降神兵才有可能。
　　大周朝的兵，啥时候这么强了？
　　“是啊大王，不如再分些兵马给高顺？”周忠心里打鼓，壮起胆子建议。
　　两处关隘，韩军至少都有千人之数，这仗可要怎么一个打法？
　　燕江城心里同时还有些不服。
　　眼看高顺领军八百，就去为大王连番征战，而他这个堂堂的大周朝大将军，只能在这里看热闹。
　　“无妨！”
　　姬延目光扫过众人，“孤这里还有大事需要各位尽力！”
　　原来是这样。
　　“我等，誓死为大王效力！”
　　好好好！
　　姬延脸上乐开了花。
　　那就开始吧！
　　一队舞伎进来，另一队艳姬手里托了各色珍果、美酒。
　　“来来来，孤要痛饮今日！”
　　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大周王城。
　　靖山候府。
　　姬业正在牙床上辛苦操劳。
　　呯！
　　哗啦！
　　雕花殿门被一脚踢碎，一队甲兵冲了进来。
　　“混帐东西！”
　　惊吓过度的姬业随之咆哮起来。
　　这下全完了。
　　浪费啊！
　　“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本候滚出去！”姬业手掌都在颤抖。
　　这里是靖山候府，谁敢如此？
　　“是我！”一道女声传来。
　　哗啦啦！
　　众甲士分开站好，让出一条道来。
　　“你！”
　　姬业一见来人，顿时更萎了几分。
　　“你怎么穿成这样？”下一刻，姬业却是惊讶。
　　好端端的，他这位大夫人怎么穿起一身戎装？
　　不过，这么一看，很有搞头啊！
　　姬业不由心头一热。
　　当然，他不是对这母老虎有啥兴致。
　　只是没有容他想到更多，元氏手一挥，“将那贱人拖出去砍了！”
　　什么？
　　姬业怒了，“元景，你不要太过分！”
　　然而反对无效，那些甲士如狼似虎上前，一把拉出那女子。
　　“快放开！”
　　姬业想要拉住，被另一名甲士抱住。
　　“元景，你想要干什么？你只是本候的妃子，你敢这样对付大周朝的王侯？”
　　姬业拼命挣扎，却毫无办法。
　　他这小身板，实在是太弱。
　　很快，院里传出一声凄厉惨呼。
　　“将军，那贱女已斩！”一名甲士进来禀明。
　　你你你……
　　姬业指着元景，已经气到说不出话来。
　　“废物！”
　　元景一脸冷然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的夫君。
　　这废物眼里只有女人，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状况？
　　“这些人哪里而来？”姬业终于想起。
　　靖山候府里，怎么有甲士？而且明显是元景手下。
　　别说私养甲士，就是府里多藏几具兵甲，都是大忤之罪！
　　元景也没有废话，“现在，给你一个选择，这大周朝的王位，就是你的！”
　　姬业更是震惊。
　　大周朝的王位，他想过无数次。
　　不过那都是父王没有将王位传给姬延之前。
　　自那以后，姬业都一直在自己府里勤勤恳恳的做人。
　　就算宁涛有过暗示，他也没有当作一回事。
　　“等等，你说，我只有一个选择？”姬业猛然想起关键。
　　元景一脸的冷漠，“你要同意，就是大周朝的王，你要死掉，本将就去找肃王宁王。”
　　大周朝里最不缺少的就是王亲王侯。
　　姬业意动。
　　元景看得清楚，却是一盆凉水沷来，“只不过，以后的大周朝，只有本宫一人！”
　　老娘拼死拼活的打江山，就是给你找女人提供方便？
　　想都不要想！
　　姬业一见那眼神，心头果然一寒。
　　他百分之百的相信，真要再敢动心思，元景绝对敢把他一把咯嚓。
　　谋逆之事都做了出来，还真在乎他一个姬业？
　　“这些人，你哪里来的？”
　　姬业既然已经作了决定，反而轻松了一些。
第56章 被昏君阴了
　　元景冷哼，“你以为都像你一般的废物？”
　　姬业尴尬，却还是硬着头皮，“现在动手，倒正是时机，等姬延回军之时，大局已定！”
　　虽然眼前人数不多，姬业倒也知道，王宫里只有一些小太监把守着各种宫门，力量更是薄弱。
　　哪里知道姬业这一句，仍是让元景鄙视了。
　　“姬延的大军？现在已经被秦王的铁骑碾压成肉酱！”
　　什么？
　　姬业大惊，明显毫不知情。
　　“你看看自己，都荒废到了什么地步？”
　　元景怒其不争，“这样也好，以后大周的国事，就由本将军来替你谋划！”
　　姬业当然不敢说不，只是尴尬的低下头。
　　不过元景还是耐着性子，给他好好说道了一番。
　　就是今日，大周与楚王的联军，大败而逃的消息已经传回。
　　甚至有消息说大王已经身死秦地。
　　不管这消息是否属实，元景都决定好好利用。
　　凭她手下的六百甲士，已经足够能够做到这一点。
　　“六百甲士？”姬延狠狠的震惊了一把。
　　他没有想到，元景暗中竟然收罗了如此强大的一支军队。
　　这比禁军还要强大一倍！
　　想到这一点，姬业有些激动起来。
　　“没出息！”元景摇头。
　　谋逆之事，除了兵力，还得要师出有名，不被那些强大的诸侯国背后使阴招。
　　“那现在不去打王宫？”姬业奇怪了。
　　那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为何？
　　“你有没有脑子？”
　　元景怒了，不打王宫，怎么称王？
　　“可是……”姬业一脸的懵逼。
　　“先冲去王宫再说！”
　　元景看看夜色，已经来不及废话。
　　手掌一挥，六百名甲士哗啦啦小跑着冲向王宫方向。
　　而在万古流的相府，同样是被人包围。
　　“两位亲王，你等这是何意？”万古流有些惊讶的样子。
　　领着两百精壮家丁包围相府的，正是肃王和宁王。
　　肃王站了出来，“万古流，本王也不与你废话，探子来报，大周军与楚王联军一道，被秦王击败身死。”
　　“国不可一日无主，须立新君，绵延国祚才是。”
　　万古流眉头一皱，“宁王爷，您也是这个意思？”
　　宁王冷哼，没有回答。
　　依他的意思，根本不用废话。
　　两百名家丁，已经可以横扫整个王城。
　　“万古流，本王乃是代表所有王侯意见而来。”
　　万古流眉头一挑，“依肃王的意思……”
　　肃王一叹，“如今之计，也只有请出靖山候登临大位。”
　　姬延只有这么一个兄弟，理当如此。
　　只是万古流摇头，“虽有探子来报，只是大王生死未知，诸位如此着急，总是有些不好吧！”
　　肃王正色，“一则，国不可一日无主。二来，就算是姬延归来，也不可再执掌大周朝。”
　　这一回可是将秦王往死里得罪，总得有替罪羊吧！
　　一般的替罪羊，显然是不会让秦王满意的。
　　万古流却不同意，“此事还须探知大王的消息后再来打算。”
　　“放肆！”宁王按捺不住，“万古流，你早与姬延那小子沆瀣一气，当我们这些王爷都不知道？”
　　万古流一脸的平淡，“宁王，上回叛军作乱，本相上门征了你王府十二名家丁，可还是为了此事？”
　　宁王脸上一冷，“万古流，你真要与整个王族作对？”
　　万古流淡淡道，“宁王，你言重了！”
　　宁王脸上一抽，就要挥手。
　　肃王出手挡下，“万丞相，你应该知道，既然我等在此，靖山候该在哪里？”
　　万古流脸色果然一变。
　　没错，肃王宁王等人，应该都只是配角。
　　那主角的去向，就只能是……
　　想到这里，万古流脸色大变，目光猛然转向王宫那边。
　　哗啦！
　　随着元景手掌一抬，六百甲士在黑暗中一起止步。
　　面前，就是大周朝的王宫正门，朦胧灯光下，照出几个小太监的身影。
　　“姬延，别怪兄弟无情无义了！”姬业已经完全转变了角色，此时嘴角一弯，浮上一抹寒意。
　　他也姓姬，凭什么不能做这大周朝的王位？
　　元景同样定心下来，目光扫过王宫。
　　“照计划行事！”
　　虽然面对几个手无寸铁的太监，元景还是仔细的筹划过。
　　两支小队分别去抢占各处宫门。
　　其余诸军，也各有任务，直入王宫，分占各宫，其中的重中之重，当然是昆吾宫。
　　吼！
　　六百甲士一声低吼，各头而去。
　　“什么人？”守宫的小太监眼见大军压至，硬着头皮站出来。
　　“杀！”元景手里宝剑一挥。
　　一队队如狼似虎的甲士冲了出去。
　　几声惨叫之下，人头纷纷落地。
　　“勿追！”
　　这些小鱼小虾，还不值得追杀。
　　只要拿到传国玉玺，大事可定。
　　四百甲士继续小跑起来，在元景和姬业的带领下逼向昆吾宫，沿途，更不时分出人手，占据要处。
　　对王宫的布局，元景已经研究过无数次。
　　这一次必能一举得手！
　　不过片刻，庞大巍峨的昆吾宫已经在她面前。
　　“杀进去！”元景高呼。
　　大周王权，伸手可得！
　　哗啦啦，众甲士沿着台阶一路前冲。
　　“住手！”
　　一道声音传来，一人站在昆吾宫殿前。
　　什么人？
　　元景脚步不由一顿，却见一白袍少年正站在那里，手里赫然正是大周传国玉玺。
　　手掌一抬，诸军止。
　　“你是什么人？”元景惊疑。
　　“吾，大周朝虎扑营统领宁虎臣！”
　　下一刻，宁虎臣更道：“元景，你谋逆犯上，大王圣明，早有洞察！若你等放下兵器，大王给你一个从轻发落！”
　　哈哈哈！
　　不只是元景，连姬延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早有洞察，你当姬延是神人不成？
　　从轻发落更是笑话。
　　“拿下！”元景举臂，事不宜迟。
　　无知！
　　宁虎臣身后齐刷刷的出现一队队黑甲军士。
　　什么？
　　正沿着台阶向上冲去的元景军大惊。
　　对面人数，已经不在他们之下。
　　此军，正是虎扑营的四百精壮。
　　“杀！”元景脸上横肉一跳。
　　到了这一步，就算是想退，也由不得她。
　　不但她要身死，还要连累元氏一族。
　　杀！
　　两军很快迎头冲撞到一起，兵刃相交，发出一道道的寒光。
　　然而这时，“将军快看！”
　　元景正挥剑要亲自上阵杀敌，却在手下的提示之下，震惊的发现，身后又出现一大队的精卒。
　　那人数还要比她多出一倍。
　　两面受敌！
　　还要面对至少三倍的敌人！
　　元景脑子里顿时嗡嗡作响。
　　“混帐东西！被这个姬延给阴了！”姬业更是面色惨暗，跺脚不已。
第57章 王城乱了
　　“将军，事不可成！”手下将领提议。
　　别说现在抢不到玉玺，就算是抢到，能护住？
　　无论身前的宁虎臣，还是身后的一队人马，他们这些死士都没有办法击退。
　　“众将听令，原路杀回去！”
　　元景无奈。
　　杀回去！
　　杀声震天。
　　叛军为了夺路而逃，爆发出最大的战力。
　　一时之间，身后的项梁部属被纷纷打退。
　　不过如此！
　　元景松了一口气，眼里冷笑。
　　这样的话，此事还有可为。
　　只要打退了后面的伏兵，回头还可一战！
　　然而这时，四周灯火一盛。无数的火把被点起。
　　还有伏兵？
　　一队队弓箭手，已经张弓搭箭！
　　“破！”
　　项羽面无表情，站在军中。
　　嗖嗖嗖！
　　一道道冷酷无情的破空声传出来。
　　“挡！”
　　元景第一个站出来。
　　手里长剑急挥。
　　身后，诸军同样是挥动手里兵器。
　　只是很可惜，元景军根本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埋伏，所带的盾牌不多，还都留在王宫之外。
　　啊……啊……
　　一道道惨声响起，元景身边，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倒下。
　　“完了，完了！”姬业躲在元景身后，面无人色。
　　对面，项羽冷酷的声音再度响起。
　　“破！”
　　嗖嗖嗖……
　　箭出如雨。
　　“将军不好！”那属下同样是面无人色。
　　就在他们身后，宁虎臣的虎扑营同样换了弓箭，一阵阵箭雨冷酷袭来。
　　前后两三波的箭阵，能站在中间的叛军，已经不足百人。
　　这百人当中，绝大多数都是身中流矢，就连元景自己也是如此。
　　此时，箭雨突然停下。
　　“罪臣元青姬业，还不跪下伏法？”宁虎臣一声大吼。
　　扑通一声，姬业瘫软在地上。
　　“不要杀我，我乃靖山候，大王的亲弟弟啊！”
　　他的身后，元景一脸的冰冷，面无表情。
　　“将军，我愿降，我是大王的亲弟弟！我是被那个贱人挟裹而来！”
　　姬业拼命向上爬去。
　　他发誓，他再也不要多看一眼身后那个恶女人。
　　好好的在家里不快活，非要逼着他来抢王位。
　　王位，是他能够抢就得手的？
　　天命所归，万民所载。
　　就做一个逍遥候爷不好？
　　再混个两三年，我那兄弟心情一好，可不就是封赏一个正儿八经的王爷？
　　姬业后悔，悔到肠子都要青掉。
　　只是他才爬出去几步，好像有些不对。
　　爬的有些讨力。
　　姬业不由回头，吃惊。
　　“我的腿！我的腿！该死的，你做了什么？”姬业差点昏死过去。
　　身后，元景手里拎着一只小腿，脚下还踩着一只。
　　“夫君！你我如此恩爱，这两条小腿，就当是你陪我之物！”元景说出这些话来，竟然一脸的温柔。
　　不！
　　姬业发狂一般怒吼。
　　“你这个女人，你就是魔鬼，你给本候滚开！快滚啊！”
　　姬业脸上泪如泉涌。
　　怎么就和这样的恶女人，一起生活过六载？
　　元景脸上的温柔已经消失。
　　“既然如此，那就……”
　　一步上去，手起剑落。
　　姬业连道惨呼都没有，直接就被人头落地。
　　早在他挨剑之前，就已经昏死过去，倒是省了一番痛苦。
　　“诸军，随我杀出去！”
　　元景一脸的无情。
　　冲到箭阵之前，就有一线活路。
　　杀啊！
　　剩下的叛军，随着元景疯狂扑杀。
　　无知！
　　项羽面无表情，冷冷看着对面元景军最后的疯狂。
　　五十、四十、三十……
　　项羽身后，箭手已经有些不安。
　　二十……
　　十五！
　　一些箭手脸上，已经动容。
　　对面敌人的一举一动，甚至脸上表情，都生生的落在他们眼里。
　　那是临死一搏，是你死我活！
　　项羽终于动了。
　　“看清楚，这就是死亡！”
　　说完，大掌向前压下。
　　嗖嗖嗖嗖！
　　一张张压到极致的箭矢疯狂泻出，带着这些箭手同样的疯狂，同样的紧张，同样的害怕。
　　啊……
　　一阵沉闷的惨叫声后，他们面前再无活人。
　　每一个叛军身上，都是被至少射中二十枝箭，密密麻麻，如同箭猬。
　　不少的箭矢，都狠狠的穿过敌人的身躯。
　　这样的力量，加上这样的距离，才能有如此可怕的后果。
　　昆吾宫前的台阶之上。
　　就连虎扑营的将士都是不由动容。
　　“将军，他们这些人真是够狠！”一名副将苦笑。
　　十步的距离！
　　就不怕被对方反杀？
　　只要箭矢不中，马上就是自己身死。
　　只要有一两个箭手放弃，整个阵角都要大乱。
　　变成一边倒的屠杀。
　　只是双方的角色必然要转变。
　　宁虎臣有些无奈，天枢军，治军果然极严。
　　那两个来历不明的项梁项羽，更是狠人中的狠人。
　　能让属下如此心性，能不是狠人？
　　“一只军队，果然兵随其将！这就是差距。”
　　“不过我们虎扑营，以后也不能差了，不能给大王丢脸！”
　　后面这一句，宁虎臣提高了声量吼出。
　　“是！”
　　“不能给大王丢脸！”
　　虎扑营的声色也是一壮。
　　对面，一名统领亲自过来。
　　“项统领！”宁虎臣客气拱手。
　　“大王有旨，天枢军清剿叛逆之后，另有任务！这里，就交给宁统领了！”项梁同样还了礼。
　　好！
　　两军各行其是。
　　虎扑营清剿王宫内外的叛逆，还要分出一队人马去照应王城之内，比如丞相府之内，还要分出兵马，彻底抄杀那些王爷府，关押各处人犯。
　　总之，这一夜都要忙不完。
　　再说丞相府。
　　王宫那边的动静在王城的夜里格外清楚。
　　万古流脸色难看。
　　毫无疑问，靖山候已经对王宫动手。
　　万古流的神色，肃王爷看得清清楚楚。
　　“万丞相，你还要执迷不悟？”
　　万古流低头一叹，“肃王爷，你我也算有些交情。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赶紧带着这些人退回去，再想着好好给大王一份奏章，说明已罪！”
　　什么？
　　肃王和宁王都惊呆了。
　　这个万古流，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真以为，凭他一人就可以保住姬延那昏君的天子大位？
　　“给我拿下！”宁王已经不想再浪费口舌。
　　杀！
　　身后家丁真要向前拿下万古流，不料万宅之中，一队队同样的伏兵出来。
　　有各府的衙役，百官府里的家丁等等，总之，杂七杂八的各种服饰。
　　“万古流，你还真有些办法！”
　　“不过，今日已经是天命难违！”
　　杀！
　　两边人马瞬时冲杀到一起。
　　不过说实话，这些家丁打架真不怎样，一个个都是拿着刀剑乱劈乱砍。
　　打了近一刻钟，两边竟然没有一个战死的，最多就是受伤见红，还要喊得杀猪一般。
第58章 退兵之策
　　丞相府的大门之外，两位王爷也不急。
　　他们的任务只是要拖住万古流等文武百官，只要他们留在这里就可。
　　等到靖山候成事，这些人还不是他们砧板上的鱼肉？
　　“万古流，本王再劝你最后一次，可愿奉靖山候为大周天子？”肃王一边捋须而言，一边笑容满面。
　　王宫那边的喊杀已经渐渐平静下来。
　　明显已是靖山候得手。
　　先前肃王宁王被元景找上门的时候，本来还有些迟疑的。
　　但在见到元景手下六百甲士之时，他不得不相信，靖山候是玩真的。
　　不但如此，这些甲士明显战力在线，单只那一身的铠甲，就价值不菲，比禁军还要强些。
　　老实说，就算是禁军与南城军都在王城里，肃王也不认为姬延有机会。
　　想到元景许下的那些好处，肃王不由脸上笑容更甚。
　　白捡的便宜。
　　丞相府内，万古流听得清楚，也同样是面带笑意，“肃王爷见外了！既然您如此好心，那万某也再多劝一次，若你现在退出，还有一线机会保全。”
　　“一派胡言！”宁王狠狠插嘴进来。
　　之所以他和肃王态度不一样，乃是因为元景给他许诺，只要事成，大周朝的丞相一职，就从宁王府的后嗣中挑选。
　　如此一来，他们宁王府的地步，甚至还要高出肃王这个老家伙。
　　想到这里，宁王恨不得亲自上阵，一把将万古流砍掉就好。
　　“还在磨蹭什么？给本王用力，都用力！诛杀万古流，赏十金！”
　　十金！
　　军心顿时一振，手下家丁乱挥着刀剑，向着丞相府里冲去。
　　哈哈哈！
　　宁王得意大笑。
　　早该如此。
　　杀！
　　丞相府阵营，顿时风声鹤唳起来。
　　万古流眉头一皱，正要如法炮制。
　　“丞相，来了！”一个青年人从暗处出来。
　　好！
　　万丞相也算是经历过风浪，但在这一刻，也是心潮涌动不已。
　　片刻，一队队黑甲军士从两侧包抄上来。
　　丞相府里的战斗，也因为这些军士的到来，不由主的停了下来。
　　别看他们先前打的热闹，碰到这些训练有素的精锐，全都是战五渣。
　　叛军干脆退到后面，守护到两位王爷身侧。
　　“来将何人？”肃王威风八面。
　　哗啦啦！
　　两边军士分开，走出一人。
　　是太监？
　　怎么回事？
　　“奉天承运！靖山候、肃王、宁王等八家王侯谋逆作乱，当诛！”
　　怎么回事？
　　肃王大惊。
　　宁王更是直接呼出，“不可能！大王还在秦地！你们在作乱矫旨！”
　　然而这时，万古流同样拿出一道王旨。
　　“奉天承运！靖山候久有二心，孤深知其祸！孤，今日亲征，令丞相万古流配合天枢军、虎扑营，扑杀叛乱，恢复王城！”
　　什么？
　　肃王宁王，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这一刻，他们连还手的心思都没有。
　　凭这区区两百家丁，怎么可能是正规军士的对手？
　　“靖山候，误我啊！”肃王爷仰天高呼。
　　身边，宁王连呼叫的力气都没有。
　　完了！
　　万古流已经将大周朝的官僚系统重新运作起来。
　　“来人，将两位王爷请到大理寺里好好休息！”
　　“这些从犯，全部上刑具，送去刑部大牢。”
　　“李风，带上八个人，先去这两家王爷府里抄没家产，一应人犯，全部送到王城尉收押！”
　　“和力，你带上三个人，传令下去，王城各处城门，一律加派人手把守，任何人，没有丞相府和天枢军、虎扑营的手令，严禁出入。”
　　……
　　一道道命令当着肃王和宁王的面发出。
　　一道道快骑领令而去，一个个人影跑着步离开。
　　但这些，都与两位王爷无关。
　　接下来的，他们只能是等着大王回来。
　　大王的中军大帐里，已经快活了一夜，直到吴庭芳和各诸侯将纷纷进来请愿。
　　“大王！”吴庭芳被推出来充当代表。
　　可一看到中军大帐里的狼藉，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位大王，也太过昏庸了吧！
　　“有事？”姬延好不容易睁开眼来，“啊呀！是各位将军，你……”
　　才说了几个字，姬延又呼呼大睡过去。
　　没办法，昨夜真的很辛苦。
　　这可怎么办？
　　吴庭芳等人都要急得跳脚。
　　秦兵已经大股出现在他们四周，大王却是这个样子。
　　这仗还怎么打？
　　“吴先生，您看能不能再把大王唤醒？”吴庭芳硬着头皮。
　　吴典这就为难了。
　　我家的大王是能随便叫醒的？
　　动不动就梦中杀人啊！
　　听到吴典的解释，吴庭芳等人更是焦急。
　　这可如何是好？
　　“燕大将军来了，看他可有退敌良策！”
　　期待声中，燕江城进了中军大帐。
　　“燕将军，可有办法唤醒大王？”吴庭芳客气道。
　　“诸位可是为了秦兵来犯？”燕江城倒是知道。
　　众人苦笑，“这可不是，探子来报，秦军至少也有数万人啊！”
　　可以说外面漫山遍野的，都是一队队的秦军。
　　秦军，那是他们能够硬扛的？
　　燕江城一笑，“诸位放心，我家大王早有妙计，诸位定然是毫发无损！”
　　啊！
　　众人总算是放心不少。
　　“没错，我就说过，东周天子向来圣明，料事如神！”
　　“就是就是，现在酒醉，也只是给秦军放出的烟幕，我们这就悄悄溜走！”
　　“正是如此，只要退到韩境之内，秦军虽强，也不敢现在追来。”
　　毫无疑问，众人皆是以为，姬延的妙计就是退入到韩境之内。
　　秦国虽强，还不敢与晋赵魏韩四国联军轻易开战，更不说秦军虽然才战胜了楚军燕军，可自身的损失也不少。
　　也只有吴庭芳心里一动，看到燕江城脸上有异色。
　　“燕将军，难道大王的妙计，并非如此？”
　　“这是当然！我家大王圣明，早有妙计，区区退走韩国之策，我家大王哪里看得上？”
　　什么？
　　还有更好的办法？
　　众诸侯将大喜。
　　“燕将军，你就不要再卖弄关子，赶紧与我等道来！”
　　是啊是啊！
　　众人皆是心急。
　　没办法，再迟一些，人家大秦的骑兵就要直接杀进来。
　　燕江城淡淡一笑，“大王的意思是，我军大张旗帜，多造声势。秦军惧，必退之！”
　　就这样？
　　众诸侯将一起傻眼。
　　老天，你家大王以为秦军真会惧之？
　　还大张旗帜？
　　难道大周朝是什么了不得的存在？
第59章 西周王城
　　吴庭芳同样是一脸震惊的看着燕江城，这是说真的？
　　燕江城脸上的表情很确定。
　　众人傻眼。
　　燕江城却是一抬手，“众人有什么事只管找我家大王，本将还有军务。”
　　中军帐里，一个个诸侯将傻眼。
　　“不行，还得叫醒大王。”
　　有诸侯将沉不住气，上前两步，“请大王起身，筹划军务大计！”
　　“叫什么叫？”姬延还真被惊醒。
　　呛！
　　身边宝剑拔出，“有刺客，给我斩了！”
　　哗啦！
　　帐外军士冲了出来，不由分说，纷纷拔剑。
　　“误会，这是误会啊！”那名冲动的诸侯将，脸都吓白。
　　“砍了！”姬延威风凛凛。
　　嘶！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有几个看不下去的，还犹豫着要不要请大王息怒。
　　却见吴典在一旁拼命的眨眼。
　　一时，中军大帐里诡异的死寂。
　　“大王，在下有话说，末将冤枉啊！”那个倒霉鬼还在拼命挣扎。
　　噗！
　　正在这时，姬延一头倒下，继续。
　　这……
　　众人傻眼。
　　这位大王，心眼够大啊！
　　“快放开！”吴典追了出去，让那两名军士放开。
　　“这……”那倒霉鬼还在一脸的懵逼。
　　唉！
　　吴典摇摇头。
　　看吧！就说让你们不要惊动大王的。
　　“武方谢过吴先生救命大恩。”倒霉鬼惊吓出一身的冷汗。
　　帐内，众人见到武方进来，心里松了一口气。
　　可一想到秦兵就要将他们包围，顿时心情又再猛的一抽。
　　“吴先生，若是大王醒来，还请来通报一声。”
　　无奈之下，吴庭芳只能是拜托吴典。
　　“各位将军，大王只是军务繁重，休息片刻就好。”吴典强笑着解释。
　　那是那是！
　　众人纷纷退走。
　　赖在此处也没有用。
　　片刻之后。
　　某处军帐。
　　呯！
　　不知什么东西被砸在地上，摔成数块。
　　“武将军何事动怒？”军帐一掀，又一名诸侯将进来。
　　“钱四，你说说，这算是什么事？”武方怒气未消。
　　他只是想唤醒大王，差点就白丢了性命，这算什么？
　　他是程国的将军，又不是他大周朝的将军。
　　钱四同样是苦笑。
　　先前跟着大军而来，一路攻城掠地，倒也风光快活。
　　可后面这一阵，日子真是不好过了。
　　虽然秦兵只是紧随而来，没有攻击，可这心理上的压力也太大了吧！
　　“那又能够如何？”武方没有好气。
　　钱四笑了，“办法当然是有的。”
　　他们是联军不假。
　　可楚王既然败在了秦王手里，那先前的盟约自然是无效了。
　　现在，姬延还有什么理由留住他们？
　　对啊！
　　武方猛然惊醒。
　　“以你之意？”
　　如果是举兵叛乱，那根本是不行，他们就这么一点兵马，全部联合起来也不会是姬延大军的对手。
　　何况也没有什么好处啊！
　　钱四一眼看破，“武将军，我们只各行其是就好。姬延要留在这里送死，那是他自己的事。”
　　他们这些诸侯军，不说胜败，最大的任务就是将自己的队伍毫发无损的带回国内。
　　想必这一点，所有的诸侯都交待过。
　　“没错！”武方点头赞同。
　　接下来，那就简单了，钱四已经联系了几个诸侯，现在一起出动，最好说服诸多小诸侯军一起离开大周军驻军。
　　那时，就算是姬延有些不满意，又能够如何？
　　虽然这些小诸侯国和东周相比，实力还要差上一些，可姬延还真敢动手不成？
　　很快，整个联军的阵营里，暗流潜动起来。
　　此时的姬延，也早从深梦状态中转换，正一脸正经的坐在中军大帐。
　　“还请大王决断。”燕江城一拱手。
　　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吴庭芳。
　　整个联军当中，只有这二人还站在姬延阵营，其余诸军，已经捆绑到一起，要离开联军驻地，进入到韩国境内。
　　姬延摆摆手，表示不急。
　　一切都在他计划当中。
　　“吴将军，你意下如何？”姬延转向吴庭芳看去。
　　“大王！末将虽然身处西周天子手下，却也是大周朝的将军！”
　　好！
　　不错！
　　姬延满意，先前没有白白在吴庭芳身上花费心思。
　　这两句话，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大王，我们就这样按兵不动？”吴庭芳同样有些不解。
　　姬延仍是淡淡一笑，“燕江城，你密切注意着叛军动向，等到他们离营半个时辰，我们全军出发！”
　　末将遵命！
　　燕江城领令而去。
　　吴庭芳虽然惊讶，却也没有说什么。
　　两刻钟后，十路诸侯将的两千大军集结起来，拔营向东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余下的五千八百联军，在燕江城的带领之下，也都集合起来。
　　中军大帐。
　　姬延一身甲胄，威风凛凛。
　　“众将听令！”
　　虎！
　　大军低吼。
　　“出发！”姬延示意之下，燕江城令牌挥动。
　　吴庭芳率领五百骑兵先行。
　　这是姬延将所有的骑兵集中起来，交由他一人执掌。
　　一个心腹副将凑上身前，“将军，要是东周天子有异心……”
　　虽然将所有的马匹都给了吴庭芳，但西周军还有一千七百人被留在联军队伍里。
　　这可是西周朝全部的家当，不能有分毫的损失。
　　不只是如此，姬延说的好听，去双铜关换防，可双铜关分明还在韩军手里，这不是头铁么？
　　拿精骑去攻城，得要愚蠢到什么地步？
　　说实话，吴庭芳先前领令时，也是有些不情不愿的。
　　“先去看看也无妨！”
　　吴庭芳早有主意。
　　若真只是换防，倒是容易，若是姬延起了异心，他手里有这五百精骑，想做什么，也由得自己说了算！
　　“我等既在联军阵营，当一心一意才好！”
　　“众将跟上，莫要丢了我西周天子的脸面！”
　　啪！
　　吴庭芳带头打马，呼啸而去。
　　顿时，一阵鞭策声响起，大地颤动，沙尘卷起。
　　这支精锐骑兵如一道黄龙般，朝着双铜关滚滚而去。
　　“大王，您就这样把所有的骑兵让吴庭芳带走？”燕江城同样也不放心。
　　没有了骑兵，仅有一点机动能力也完全没有。
　　姬延坐在车上，脸色平静，“西周与东周，本来一体，西周的大将，当然也是孤之爱将。”
　　西周与东周是一家？
　　燕江城当然是不相信的。
　　远在两百里之外的西周王庭，就在今日清晨，姬然同样是不相信。
　　“你们到底是何人？”姬然声音颤抖。
第60章 黑方城外
　　从卯时开始，这些神秘的黑甲人就开始攻打西周王城。
　　本来羸弱的西周王城，失去吴庭芳手下两千精锐之后，哪里还有力量抵抗。
　　这些神秘的黑甲人个个如猛虎出闸，没有费上什么功夫，就已经杀到姬然面前。
　　他们的身后，是一条条的血迹，是西周的印记。
　　在姬然面前，是两名身躯高大的蒙面人。
　　其中一个年轻的声音更是冷酷，“姬然，要怪只怪，你也姓姬！”
　　顿时，姬然如遭雷殛。
　　这已经很明显，他挡了同样姓姬的人。
　　天下不可有二主。
　　姬延啊姬延，你果然还是对西周朝下手。
　　姬然默然。
　　唰！
　　一道亮光划过。
　　西周天子，陨！
　　及至午时，消息传回到东周王庭。
　　昆吾宫内，万古流一脸的痛心，“西周王庭求救！西周王庭突然被神秘黑甲人攻打，西周天子陨落，西周王族损失惨重。”
　　什么？
　　消息传出，满朝文武大惊。
　　到底何人，如此大胆？
　　而且这时机也掌握太好了吧！
　　正好是西周王庭最为空虚之时。
　　一时间，满朝议论不已，却没有人拿出办法来。
　　万古流有些无奈，目光不着痕迹的落到某处。
　　“各位，依王某看来，这伙黑甲人，必然与靖山候一伙有关！”
　　嗯？
　　众臣的议论之声骤然停下。
　　应该不可能吧！
　　靖山候攻打东周王宫，都差了一口气，还有心思同时去打西周王庭的主意？
　　“王大人，你这样说法，可有证据？”
　　“各位，证据的确是有的。”王书站了出来，朗朗而言，“王某昨日已经连夜提审，终于发现蛛丝马迹。”
　　原来，靖山候所谋甚大，不但要一举把东周王室拿下，还有计划拿出人手，分出去控制河督等处，毕竟那些地方，还有些姬延的忠心手下。
　　哪里知道，没有等到他们动手，消息传至，元景姬业伏诛，东周王室已定。
　　仓惶之下，这些逆贼去抢占西周王城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我们东周王庭，也没有什么人手啊！”众臣对昨夜里的惊心一幕，还是心有余悸。
　　没有了虎扑营的镇守，谁来保护他们？
　　万一城里再出什么乱子，那还了得？
　　众臣议论纷纷。
　　“此事，当然还得要丞相大人作主。”王书恭恭敬敬，转向万古流。
　　不错！
　　大王既然在外，此间大小事宜，也只有丞相大人作主才是。
　　众臣纷纷附和。
　　万古流脸色一整，义正辞严，“西周东周，本为一体，岂有坐看贼人作乱之理？”
　　“宁虎臣，令你带军三百，火速去到西周王城，平定作乱！”
　　“末将得令。”
　　一直留守在此的宁虎臣，二话不说，领令而去。
　　众臣虽然还有些担心，可丞相大人已经有了决断，有什么事也轮不到他们。
　　很快，满朝文武散开。
　　“大王，老臣幸不辱命啊！”万古流感慨了一声，目光有些机械的转向王座。
　　此时，他竟然有一种感觉，大王好像在这里留着一对眼珠，死死盯在这里。
　　万古流一念及此，心头不由一颤。
　　想到一个月以前，他与姬延还是水火不相容，更是苦笑。
　　和这样的主子作对，可不是找死么？
　　千差万错，总算是最后收手，一心向大王示好，总算才渡过了此劫啊！
　　看看姬业那傻子，他万古流差一点就是同样下场。
　　双铜关下，吴庭芳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珠。
　　双铜关上，赫然插遍大周天子的旗号！
　　“这，这是末将看花了眼？”
　　别说吴庭芳不能相信，身后一众副将小校，都是不敢相信啊！
　　“大周天子，真乃神人也！”
　　不知是谁，发出惊呼。
　　不错！就是这样啊！
　　众人想到，在秦地之时，联军就是如此强悍。
　　“大周天子，乃是天神下凡啊！”
　　一些将士，开始下马跪拜天子方向。
　　这一下，更多的人也随之下马，跪伏。
　　这样的神人，还敢不拜？
　　只有吴庭芳身边亲信副将凑近，“将军，您看……”
　　这明显是西周军的人，有意在带节奏。
　　吴庭芳深吸了一口气，“大周天子，果然非我等不能及。当，拜之！”
　　吴庭芳这一下马拜服，全军下马，向西而拜。
　　啪！
　　姬延一下子被马车巅醒。
　　刚刚小睡了一会，又被打断。
　　嗯？车马停了？
　　姬延眉头一皱。
　　“大王！”
　　燕江城打马过来。
　　前面就是黑方城，自黑方城过去十里地，就是双铜关。
　　只是黑方城是一座大地，拥兵两千，恐怕一时难以攻取。
　　若要绕道，只有一条泥泞道路，单骑和步兵过去倒是无妨，可带着这些大车，就有困难。若是黑方城出兵袭击，恐怕首尾难顾。
　　“不急，大军缓缓而过，前后呼应就是！”
　　虽然联军方面人数不多，但黑方城更少。
　　而且姬延估计，对方心里应该更为紧张。
　　燕江城领令而去。
　　整个联军分作四队人马，依次绕道过去，辎重军器，都摆在中间。
　　姬延探出身子，远远眺看着黑方城。
　　“吴典，传令给燕江城，孤要在第一队，车马旗帜，先留在此地。”
　　身下这辆大车，实在太过显眼。
　　吴典马上去找燕江城。
　　黑方城里，守将府的确正在为难。
　　韩国与大周并没有结仇，更没有接到韩王的军令。
　　可眼看着这么一大波的联军招摇过境，也不能不管不顾。
　　“将军，还是派人去向大王请示为好！”
　　这部分意见很快占据上风，快马奔驰而去。
　　片刻之后，姬延也得到这个消息。
　　哈哈哈！
　　姬延大笑。
　　韩王喜，这是天要灭你。
　　没办法，韩国夹在几个大国之间，向来畏手畏脚，不敢轻易出错。
　　无论秦、楚、还是晋国，顺手就可以把韩国灭掉。
　　“传令大军，加快速度！”姬延果断下令。
　　将所有的辎重军器，放在最后。
　　粮草都可以放弃，人得要带回去。
　　令他更加惊喜的是，不但整个队伍被带出来，辎重军器几乎也没有什么损失，只有极少部分陷到泥泞之中，无奈放弃。
　　“出发！”坐在战马之上，姬延更是意气风发。
　　黑方城里，诸将却在皱眉。
　　“怎么回事？你可看清，联军怎么会逃向双铜关？”
　　为首的大将，一脸的不敢相信。
　　“回禀陈将军，小人以性命担保，绝对没有看错！”
　　“你先下去吧！”一名副将站起身来，“将军，双铜关是韩魏两国边境，姬延没有理由前往魏国。”
　　这个道理，陈宰当然是知道的。
　　“传令下去，多派斥候，再去探来！”
　　随着陈宰一声令下，守将府里气氛紧张起来，众将的眼里都多了两分凝重。
　　东周天子，到底意图什么？
第61章 陈宰的自信
　　此时的姬延，又向前行了五里地，距离双铜关只有三里之遥。
　　“燕江城，你带一千士卒去双铜关上，令高顺军的两百士卒，归去三水关。”
　　“给孤带话给高顺，令他务必守住三水关！”
　　“至于你部，务必给孤守住双铜关！”
　　“再令吴庭芳带着他的骑兵回来。”
　　一条条命令下去。
　　燕江城面有难色，“大王，您的意思是与吴庭芳守在这里？”
　　姬延淡淡一笑，“有何不可？”
　　燕江城深吸了一口气，“末将得令！人在关在，必不负大王所托！”
　　双铜关就是大王的后背。
　　丢了双铜关，姬延只有两面受敌，一死而已。
　　帐里还有数名副将，燕江城都留在这里。
　　“诸位，开始挖坑吧！”姬延也没有废话。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话放在哪里都对。
　　拒马，滚木，陷阱，一样都不能少。
　　此时，韩王宫里大乱，一道道探子飞报而来。
　　“报！秦国大将白起，率十万大军越过边境，正与韩进将军交锋。”
　　“报！秦军已经拔去我边城三座，直扑阳翟而来！”
　　“报！楚国大将项燕，领二十万大军越过边境，正与方灵将军交锋。”
　　“报！楚国已经占据灵水城，方灵将军与城俱亡！”
　　“报！秦国另一支兵马由李信带队，已经进入韩国北境，正横扫北境诸城。”
　　大位之上，韩王喜已经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规模，哪里还是想夺去几座城池，找些便宜，这就是灭国战！
　　“大王，还请大王向晋王魏王求救，韩国事急矣！”
　　“事急，请大王早作谋划！”
　　众臣纷纷起奏。
　　到了这个地步，单凭韩国自身，早就无能为力，单挑秦国楚国中任意一个都是死，何况两国必是已经有暗中结盟。
　　“准奏！”韩王喜这一下也没有含糊。
　　很快，一道道飞骑自韩王宫里狂奔而出。
　　黑方城，城守府。
　　“混帐东西！”陈宰破口大骂，一脚就踢飞眼前的探子。
　　失去了双铜关，他有几个脑袋去见韩王？
　　黑方城之所以驻军两千就是与双铜关互为犄角之势，相为援手。
　　特别是双铜关，是韩魏两国最近的一道关口，而且从此离关，距离晋国也只有一百二十里的距离。
　　就是韩国性命攸关之处一点也不作假。
　　“将军！”手下副将都一起站了起来。
　　明摆着，没了黑方城，他们就等着韩王的怒火。
　　“整军，双铜关！”陈宰黑着一张老脸。
　　距离天黑还只有一个多时辰，等到夜里，更不可能夺回双铜关。
　　然而等到陈宰离开黑方城，又一道消息传来，差点让他坠下马来。
　　“报！秦国大将李信，领十万秦军，正一路横扫韩国北境而来，一路拔城无数！”
　　听到秦军来袭，陈宰终于明白。
　　为何东周天子有如此胆量？
　　这分明就是和秦军是一伙的！
　　“可是将军，大周天子不是与楚王结盟伐秦么？”一个个副将都是震惊不已。
　　姬延出关的时候，可是去与秦国血拼过的，听说还占了秦军不少的便宜。
　　“难道说，姬延把秦军打服了？”
　　不可能啊！
　　那可是秦国虎狼之师，谁能把秦王的大军打服？
　　“你们看着我干啥？”那副将一脸的懵逼。
　　不然怎么解释眼前的一切？
　　“将军，现在当要如何？”众将看来。
　　若全军开动，李信大军转瞬间就来，片刻就要抢了黑方城。
　　失去这此重镇，众军同样没办法和韩王交待。
　　“本将要双铜关！”
　　陈宰很快有了决定。
　　这是与魏国的交通要道，失去不得。
　　最差的结果，陈宰也能据关而守。
　　以双铜关的险要，这两千人足以挡下十万大军。
　　李信就是全军来袭，也得要他付出可怕的代价。
　　更不说双铜关的另一边，就是魏军。
　　全军加快速度，直奔双铜关。
　　“将军请看！”前面小校领路指认。
　　陈宰等将脸色都难看起来。
　　这里已经有战斗痕迹，那些将士身上，正是韩国的探子服饰。
　　“难道说，姬延已经得了双铜关？”有副将道出猜测。
　　顿时，众人一口凉气涌上心头。
　　“出发！”
　　“全军加快速度！”陈宰黑着一张老脸。
　　只片刻，骑兵队伍已经冲到姬延阵前，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姬延何止是夺了双铜关，更是将这里打造成一个小型的堡垒，拒马深壕，一样不少。
　　“各位，你们来晚了！”一名联军小校正站在拒马之后，一脸的戏谑之色。
　　“混帐，给我杀过去！”
　　陈宰命令身边两个骑队先行攻击。
　　杀！
　　两百精骑一拥而上。
　　然而很快，一个个韩军骑兵惨呼倒下，翻滚在战尘当中。
　　“该死，快退回去！”一名骑兵队长高呼。
　　他们没有看破，联军竟然还布置了密密麻麻的绊马索。
　　“晚了！”联军一名副将看得清楚，手掌向下一压。
　　身边令旗一动。
　　一张张拉满的弓箭手探出半边身子。
　　嗖嗖嗖嗖……
　　箭矢如蝗虫一般。
　　“退！”
　　一个个骑兵心胆皆裂，疯狂打马回转。
　　只是如此一来，场面更加混乱，更多的骑兵被射落下马。
　　嗖嗖嗖嗖……
　　每一轮弓箭，都有数十名骑兵被留在联军阵前。
　　“将军！”侥幸而回的韩军精骑，不过五十多骑，一多半的人还是身带箭伤。
　　“先退下！”
　　陈宰黑着脸，让骑兵退到身后。
　　说起来也是他自己心急。
　　再有一点，也是过于小看联军。
　　在他想来，就算联军有些布置，也得要看统帅能力和士卒的实力。
　　一群乌合之众，再加上联军之中，从未听说有过名将出世，被陈宰小看也是正常。
　　毕竟那些小诸侯国，有的人都凑不出两三百，还出什么名将？
　　一刻钟后，陈宰真正的进攻来了。
　　吼！
　　杀气腾腾的步伐声中，韩军开始全军前压。
　　顶在最前头的，是长矛兵和长戟兵，无论长矛还是长戟，都有四五米之长，攻击范围空前。
　　这是防范敌人的骑兵突袭。
　　在他们的身后，是一队队的弓箭手和盾兵，准备与联军对射。
　　后方高处，姬延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准备退吧！”
　　身边的小校领令而去。
　　阵前，韩军弓箭手张弓搭箭，一轮轮的箭雨从天而降，狠狠落在联军阵前。
　　陈宰的脸上终于落出一抹笑意。
　　就不相信了，区区一个残破的东周国，还真能出一尊大神不成？
第62章 火烧双铜
　　联军阵营，开始后撤，不过并没有阵脚打乱，一队一队的弓箭手压住阵脚，缓缓退向双铜关方向。
　　韩军则是步步压上，枪指联军。
　　“将军！”手下副将指给陈宰看。
　　陈宰看过，冷笑数声。
　　诱敌深入！
　　真以为他陈宰不知兵法？
　　若非有足够实力，韩国兵部也不敢派他在此镇守。
　　“敌军，想要诱我深入。甚好！”
　　陈宰目光再度扫过两边山峰，那里虽然不见旗帜，却明显有人影走动。
　　无非是想将韩军引入谷中，自山谷上方以滚木礌石对付。
　　只是联军的统帅还是太幼稚，两边山上，树木茂密，再多的滚木礌石，也滚不下来啊！
　　“将军英明，区区东周残国，还能有什么百战名将？”副将及时给了一记马屁。
　　哈哈哈！
　　“传我军令，全军压上！”
　　两千大军，保持向前逼迫的队形，一路向前。
　　只是谷口道路变窄，三队矛兵太过拥挤，减去了一队。
　　“将军，那些辎重！”
　　虽然姬延放弃了一些辎重军器，却还是带来了大部分。
　　此时，因为正在退却，这些军资都被随便放弃，乱成一团。
　　“传我军令，不可理会！”
　　陈宰严令。
　　若是诸军哄抢这些军器，必在谷中乱成一团。这时要是联军突然出击，韩军必乱。
　　保持着队形，更为重要。
　　不得不说，陈宰的确有几分将才。
　　对面高处，姬延看的清楚。
　　“再退！”
　　姬延已经发现，谷中狭窄，弓箭无法完全展开，却更显密集，一时之间，韩军进击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是！
　　身边小校急去传令。
　　小半个时辰过去，联军已经被韩军全部压制。
　　双方都有损失，被流矢伤及数十人，也有一些战亡者。
　　陈宰再次抬头看向两边，人影更多，那些联军士卒，明显是抬着滚木，还有一些滚石也在严阵以待。
　　“蠢货，等到这些东西落不下来，有你们哭的！”
　　“加快速度冲过去，与敌军贴身接触，一口气拿下双铜关！”
　　陈宰这是要拼着一些伤亡，也要和联军的将士混战，如此一来，正好混入到双铜关内。
　　双铜关，已经近在咫尺！
　　吼！
　　咚咚！咚咚！咚咚咚……
　　四周，联军战鼓突然响起。
　　什么？
　　陈宰哪怕已经有心理准备，这时心里也不由小小的吃惊一把。
　　但接下来，他得要大大的震惊了。
　　前面，几辆火车从联军后队冲出来，迅速将面前道路封锁。
　　双边山头，联军的将士将手里的滚木尽数扔掉，同样换上火箭！
　　混帐！
　　不等陈宰反应过来。
　　一道道火龙从天而降，纷纷落到韩军阵营当中。
　　“冲啊！冲过去！”
　　顶在最前面的韩军将领不敢怠慢，令手下将士向前猛冲。
　　然而，在火车，火矢的夹击之下，一个个韩军将士前仆后继的倒下。
　　侥幸冲过去的韩军士卒也被联军一箭钉死当场。
　　“快，向后退，向后退！”
　　陈宰不敢怠慢。
　　“将军，后队也已经被堵上！”一名匆匆挤过来的副将无奈苦笑，他的身上还插着一枝没有燃尽的火箭，正挥发出可怕的人肉焦味。
　　“冲，给我冲啊！”
　　陈宰眼都红了。
　　无论如何，向后往总要比向前容易。
　　就算冲过火车和后面的弓箭大阵，前面还有一个双铜关。
　　然而陈宰才冲出两步，眼前一黑，从马上跌落下来。
　　这样大的目标没有挨上箭矢，倒是不正常了。
　　“将军！”有校尉过来要扶陈宰一把。
　　“滚开！”陈宰咬着牙站起，拔去左臂火箭。
　　“众将听令，后队变前队，给本将冲啊！”
　　然而在陈宰面前，人群更加混乱。
　　他不知道，后队那些人马，和这里好不了多少。
　　谷口，同样是火车、火箭阻路，再加先前的深壕，简直就是一道道的天堑。
　　再加上那些被放弃的辎重，里面都藏了火油，更是烧得这里如同人间火狱。
　　这样的惨境，连联军方面都看得有些于心不忍。
　　“大王，要不要劝降？”吴庭芳上前请示。
　　这一阵打得很爽，可眼前情形太过惨烈。
　　姬延摇摇头。
　　“我军还有多少粮草？”
　　“又能分出多少人看押他们？”
　　无论因为哪一条，姬延都只能放弃他们。
　　马上他们要面对的，可能就是韩魏两国的前后夹击。
　　圣母这事，留给别人去做就好，孤，乃是昏君。
　　吴庭芳没有再开口。
　　身为一军统帅，他当然也了解眼下的情形。
　　大火烧了半个时辰，将山谷里烧成焦黑一片，一股股焦臭异味传出来。
　　“传令下去，赶紧扑灭余火，不许救治韩军人员，不……留活口！”姬延咬着牙还是道出。
　　军令如山，吴庭芳马上布置下去。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自己和姬延绑到了一起。
　　天黑之前，吴庭芳总算把这里重新收拾了一番，众军才能坐下来就食。
　　“传令下去，多派斥候，多派巡哨，我军乃是在敌境当中，不可大意！”
　　“还有，得派人去三水关去打探消息，怎么高顺那边一直没有回信。”
　　姬延还在不时发下军令。
　　出门在外，要担心的事就是多。
　　对未知的恐惧，姬延深沉体会到这一点。
　　先前，他可以凭着系统的帮助，和对历史走向的了解，来作出相对合理的对策。
　　但现在，这个未知世界的历史，也因为他的到来而改变。
　　将来怎么走，甚至是明天怎么走向，姬延都不知道。
　　他只能是更加的小心。
　　这一夜，姬延都没有睡得安稳，好在并没有事情发生。
　　只有去向三水关的探子回报，告之那里同样也经历战斗，虽然有伤亡，高顺军却将三水关牢牢的掌握在手里。
　　次日午前。
　　“报！大王，将军，李信军已经拿下黑方城。”
　　“奉大王之令，已经和李信军联络上。”
　　好！
　　姬延心里总算是松一口气。
　　两个时辰之后，秦军前来接防，一应事情，姬延都交给燕江城出面。
　　等到交接之后，姬延才率众向着三水关方向而去。
　　“臣，高顺拜见大王，高顺幸不辱命！”
　　好！
　　姬延没有进入三水关，就在关外扎营。
　　此时的韩国上下，只怕再没有心思来攻打一个小小的三水关。
　　韩王朝，气数已定。
第63章 重归王城
　　“定天关是否还在韩军手里？”姬延想把万古流那个老狐狸找来。
　　接下来与秦、楚两个巨头瓜分韩国，也许要用得上这个老狐狸。
　　“大王，定天关已经在楚军手里！”
　　“好，传旨，令万古流带一两个能言之臣速来三水关，至于朝中大事，可由宁江山暂时代掌！”
　　三日之后，万古流如约而至。
　　“老臣万古流，见到大王！”
　　此时的万古流，神色之间多了几分兴奋，也多了几分从容。
　　当然，也多了几分尊祟。
　　这一个月里，大周朝简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说不定，大周朝真要再度崛起！而他万古流，也将见证这个奇迹。
　　“爱卿辛苦了！”
　　姬延心里同样是几分感慨。
　　开局还不错，还得看今后。
　　“三国会盟一事，还得要老丞相多费些心思了。”
　　虽然姬延的要求并不高。
　　但秦王是讲道理的人？楚王是讲道理的人？
　　这两人，只相信自己的实力。
　　“大王的意思是……”万古流都不敢相信。
　　三王会盟，这是何等的荣耀？
　　只是姬延表示，他受些风寒，实在不易出席三王会盟。
　　“以卿家的地位和能力，孤，当信之！”
　　大王的话已经说到这一步，万古流自然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只是大王……”万古流一眼看到吴庭芳。
　　有事？
　　姬延很惊讶。
　　难道西周天子生了孩子？
　　喜当爹了？
　　“不是！大王。”万古流苦笑。
　　“西周王庭突然生变，一伙恶徒，趁着西周国内空虚，竟然攻下西周王城，大肆杀戮劫掠！”
　　“不只是王公大臣损失惨重，连西周天子，也不幸陨落！”
　　什么？
　　吴庭芳和那几个西周大臣都是大惊失色。
　　其中两名老臣更是跺足捶胸，生不如死状。
　　“该死！到底是谁？孤必要拿他问罪，治他九族！”姬延更是怒不可遏。
　　“大王息怒！”万古流硬着头皮，“大王，老臣已经派出宁虎臣，带着东周仅有的两百王宫兵力前去剿杀恶徒，总算是恢复了西周王城。”
　　“至于那些恶徒，有可能是靖山候所为！”
　　靖山候？
　　姬延怔住。
　　“孤的王弟？他又怎会如此？”
　　“不错，靖山候利令智昏，私藏甲兵，不但要将东周王宫一举拿下，还要将东周西周合二而一，手段令人发指！”
　　姬延仰天一叹。
　　“西周天子，这都是孤之错啊！”
　　“大王，事出突然，谁也不曾料到这一步。”万古流好言相劝。
　　姬延摇摇头，精神都萎靡了一大截。
　　“爱卿，西周国内，可还有姬姓王族，孤可以助他重新立国。”
　　万古流苦笑，“大王，那恶贼早就算计到姬姓一族，并无放过一人。”
　　顿时，姬延再受不了这打击，仰面倒下。
　　中军帐内，众人都是一番慌乱起来。
　　好在军医看过，只说大王忧思过度，稍加休息就好。
　　很快，吴庭芳的帐内，爆发小小的冲突。
　　冲突的结果，是一名西周老臣被吴庭芳手刃。
　　对于吴庭芳和其他几位西周臣子的归心，万古流代表大王表示谢意，只等大王恢复，就要再加赏赐。
　　只是那几位西周老臣只求归家，万古流不便强留，只好各赏了十金，也好归隐田头。
　　至此，大周再无东西之分。
　　次日，姬延召见吴庭芳，一番唏嘘之后，对吴庭芳再三安慰，仍令他带领两千西周兵马，镇守守天关，加镇西将军职权，封守天候。
　　一个时辰之后，万古流匆匆进来，“大王，秦使来报，秦王与楚王相邀在阳翟城外西郊会盟！”
　　姬延轻轻点头，“丞相，此番有劳了！”
　　同时也交待，能争取的，就争取，却也不必过于强求。
　　那两位大王，能给些好处大周朝就算是可以。
　　正待传令下去，就要拔营，姬延又想起一事。
　　“吴典，你去把那些女侍都找来。”
　　这些少女，都是宁涛在秦地劫掠而来，现在要回去大周朝，也该给她们一个说法。
　　只等到众女进入大帐，姬延都有些懵逼了。
　　这么多？
　　他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一百二十多位秦女。
　　“大王！”这么多美女一起行礼，倒也汹涌了一番。
　　“安静！”吴典站出来说话，“大王欲班师回朝，你等秦女，若有意归秦，大王每女给银四十两，以作路资！若去大周朝安身，大王给银二十两，给屋三间，就在两周王城里安置。来去自便。”
　　一时间，众秦女怔住。
　　抢了还可以放还？
　　“不错！此事乃是孤手下大将宁涛所为，此事既然本王已经查明，自然要将你等放还。”姬延一点没客气，一口大锅扔给宁涛身上。
　　谢大王！
　　众秦女一个个感激涕零。
　　很快，大多数人表示要回去秦地，毕竟那是生养她们的土地，还有家人亲友。
　　仅只有十多个秦女愿意跟着大王回去大周朝，重新过上生活。
　　吴典当众分发了银两，要回去秦地的，多给了三日的干粮，由联军派出小校，领着去见秦军将领。
　　两日之后，姬延率大军回到大周。
　　至于守天关，因为直接拿出三水关与楚王交换，倒也是颇为顺利的拿到，正好吴庭芳就镇守在此。
　　王城之外，距城十里。
　　大周朝文武百官在此恭候。
　　“拜见大王！”朝里文武，无不是跪伏御前，毕恭毕敬。
　　大周朝，可是出了明主。
　　只带着五千乌合之众，就立下如此功劳。
　　转战数百里，连战强秦，扑灭韩国。
　　到了这时，还有谁真以为姬延是一个昏君？
　　“众爱卿，有劳了！”姬延身上的王者气度更加厚实。
　　经历双铜关下的血火洗礼，帝王之威不怒而出。
　　“谢大王！”
　　跪谢之后，诸臣方才小心起身，不敢失仪。
　　“大王！”礼部尚书陈因小心上奏。
　　按大周朝的礼制，大王亲征归来，得要有一定的礼仪。
　　祭天、祭祖，诰告天下，王恩浩大这些都是不可少的。
　　姬延顿时有些头痛。
　　他就怕玩这些礼制什么的。
　　不过想想了，还是应下。
　　此次西征，乃是大周朝百年格局之变，不可过于随意。
　　大周朝的威仪，也得要让天下子民知晓。
　　“准！”姬延淡然下令。
第64章 两周一统
　　礼部一顿操作猛如虎，一套流程走完已经是两个半时辰。
　　姬延腰酸腿痛的离开昆吾宫。
　　还好在军中事务都有交待下去，这时也不用再操心。
　　“去青月宫吧！”
　　“是，大王！”吴典打出手势，王轿朝着青月宫轻快奔去。
　　“去个人，把燕妃也请来！”
　　“是，大王！”虽然有点意外，吴典马上递出眼神。
　　大王！
　　青月宫外，青妃带着墨雨，及时青月宫里大大小小的女侍数十人，早就于此跪迎。
　　“爱妃快快请起！”
　　看着如花般的容颜，姬延也是心里感慨。
　　先前来这世上，要办的事情太多，对这二女也没有太过重视。
　　一手一人，一起扶起。
　　“大王！”
　　二女的脸上既是祟拜，又是担心，既是心喜，又是后怕，表情复杂之极。
　　“哈哈哈！孤不过小试牛刀，爱妃不必担忧！”
　　姬延不由得意。
　　谁说大周朝弱了？
　　就凭他现在这一手，大周朝已经比先前至少强出十倍！
　　诛杀东周叛逆靖山候等王族，算是将大周的内部隐患连根拔起，至少十年之内，都不用担心内乱。
　　夺取西周王庭，更是两周合一，王令只出他姬延一人，于大义占据，更将破裂的山河重聚。
　　得了定天关，从此西边的压力也要减轻不少。
　　项羽、项梁、宁虎臣、宁江山、燕江城、吴庭芳，还有两个火器专家……
　　一句话，大周朝，大有可为。
　　“大王！”墨雨见姬延一时痴怔，不由娇声提醒。
　　哈哈哈！
　　“两位美女，先去宫里再叙！”
　　片刻的功夫，燕妃也被请来。
　　见到万小燕，宁青儿的脸上倒还好，墨雨就有些不自然了。
　　姬延再不能作糊涂。
　　“今日请三位爱妃前来，乃是孤想着，出征归来，前后已经一月之久。孤对三位美人，都是甚为挂念。今日借着青月宫，一家人正好团聚一回！”
　　听到大王如此感慨，三女也是心有戚戚，先前那些不快，也就散去三分。
　　一顿晚餐家宴，四人吃过竟有一个半时辰。
　　最后竟是四人一起醉倒，都在青月宫里休息。
　　不过天地良心，姬延可是啥也没干。
　　要干也是狼爪子自己的事，和他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次日，直到正午方才起床。
　　在青妃和墨雨二人的服侍之下，洗漱一番，又用了午膳。
　　姬延回到了乾坤宫里。
　　“大王！”周忠上前，各部的尚书都在外面候着。
　　“今日不是休朝么？”姬延疑惑。
　　不用周忠解释，姬延马上想起，万古流不在朝里，的确是有许多事项得要他亲自处理。
　　“宣吧！”姬延打断了周忠，后者正要解释。
　　“是，大王！”
　　很快，一班文武大臣进来，姬延抬眼一扫，好家伙，差不多各部的首脑都来了乾坤宫，这和也上朝差不多了。
　　“爱卿请起，不必多礼！”
　　“谢大王！”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户部尚书吴理。
　　“大王，年内第二批食盐送到王城，还请大王示下分配之法。”
　　“可有旧例？”食盐当然重要，姬延只记得，大周朝的境内，是没有盐井的，所有用盐，都得是由齐国的盐场进来。
　　至于巴地的食盐，这个时期因为秦国还没有进占巴蜀各国，那里的食盐只有少量输出，主要问题还是蜀道难。
　　齐地的食盐进来以后，大周朝又是如何的分配，姬延倒是没有留意到。
　　“大王，以旧制，齐地的食盐皆由户部全额买下，一部分平价流入到市场，少数供给宫内、城南军营、以及各处府衙、六部京尉。”
　　姬延苦笑，这第一个问题就不好解决。
　　这旧制，当然是有好处的，保证大周朝基本的国力运转，王宫军营，这些都是不可短缺的。
　　只是这样一来，大周朝的平民就没有食用食盐的机会，长久下去，周朝子民的体魄也别想强健起来。
　　至于平份流入到市场里的食盐，怕最后价格翻了两倍甚至五倍都不止。
　　户部本是没有钱收下这一批海盐，好在姬延西征之前，给万古流留下了一百两的金票。
　　“旧制可行，稍作更改就可。”
　　姬延的意思是，以大周朝的户籍计算，每一人头，每月给足一钱的食盐。一钱的食盐不多，却也能保证子民的基础摄入量。
　　至于不够的部分，得要百姓自取出路，朝廷也不可能无底线的去包揽。
　　“大王圣明，如此，这批海盐可足够两月之需。”吴理谢恩。
　　姬延却是暗自苦笑。
　　这些大臣，真是被他吓怕，有话也得绕绕弯。
　　就说还得要银两再去采购海盐不就完了？
　　“爱卿，孤再给你一百两的金票，即期再采购足量的齐盐。”
　　“谢大王！”吴理谢恩退下。
　　接下来是大理寺卿启奏肃王等王公谋逆大案。
　　依周制，大理寺主掌三品以上官员的大案，涉及到王公贵族，也是由大理寺处置。
　　“所有涉案王公，罚没家产，男丁为奴、女子为婢，就由大理寺处理拍卖事宜。”
　　这一条容易，后面涉及人犯的人身，就有些棘手了。
　　姬延并不想大开杀戒，只是谋逆之罪，不可轻易开恩。
　　“所有主犯，诛其子嗣。妻三族，母三族，皆格外开恩，只罚没家产，留其薄田数亩以为度日。”
　　“是，大王！”大理寺卿退下。
　　谋逆大罪，只诛其三族，已经是格外开恩，甚至六族之中还留下一些薄田，已经算得上是天大的恩赐。
　　刑部所奏之事与大理寺相近，也是靖山候谋逆大案。
　　姬延的意思也很明确，所有从犯，仔细甄别，若是死性不改者，斩。若有悔意者，发配充军，补充南城军营。
　　接下来是礼部尚书陈因，所奏之事，乃是西周的大臣、王庭等等，要如何的处置。
　　这一点，姬延倒是早有想法。
　　“西周王城，不易重置，可留为大周朝的副都，改其名为‘然’，以示东周西周原本一家，以然字纪念西周天子姬然。”
　　“至于然城里的王宫，先派人看守，所用天子器物，皆充入东周王宫内。”
　　西周王宫里的太监、侍女，一概发银放还，分与薄田。
　　西周的旧有大臣，放归田里，同样也发银偌干，以示天子仁德，若其中有才干者，可以自荐到大周朝里，等万古流归来后处置。
第65章 三王分韩
　　接下各部还有些小些的事项要上奏，姬延忍着性子一一处理。
　　等到众大臣告退，已经过去两个时辰。
　　姬延又令人找来项梁和宁虎臣。
　　“爱卿有劳了！”姬延对这二人还是满意的。
　　忠诚高，事情也办的漂亮。
　　“谢大王！”二人一起拜下。
　　“吴典，拿赏来！”
　　虎扑营领赏一百两金票，天枢军则是二百两金票。
　　“末将，谢大王恩赏！”
　　好！
　　姬延一抬手，还有话说。
　　宁虎臣的虎扑营，从此代替宁涛的禁军，正式成为姬延的亲卫。
　　“孤赏你三品的品秩，加封虎扑将军。”
　　宁虎臣大喜，再拜。
　　姬延淡淡一抬手，示意宁虎臣起身。
　　“项梁，你叔侄二人立功不小，孤你二人在北城外择地驻营，你与项羽，都赏从二品的品秩，加封镇边将军。”
　　“谢大王！”
　　项梁更是一脸的欣喜。
　　这封赏，从金票到官职，到将军的封号，都要高过虎扑营一头。
　　“好，你天枢军，可再扩军到一千人。”
　　至于多产生的军需饷粮，以后也再由兵部支出。
　　“谢大王！”
　　项梁再三拜谢而去。
　　不用问，宁虎臣没有马上离去，是心有不服的。
　　虽然虎扑营没有表现的如天枢军一般的强悍，却也不折不扣的完成了任务。
　　这些话，宁虎臣没有说出来，却在脸上明明白白的。
　　“虎臣，你可是心有不甘？”姬延心里好笑，这小子，就是有些楞头楞脑的，得要好好调教。
　　“大王！”宁虎臣讪笑着。
　　“哼！糊涂。”姬延摇摇头。
　　宁虎臣更是有些懵逼。
　　“孤见你忠厚，就直说了吧！”
　　“项梁项羽二人，都是流民过境，出身贫贱。孤以大礼相待，方才可令其归心，为我大周朝所用。”
　　“而你宁虎臣是什么身份，是什么来历，就不用孤多说什么吧！”
　　顿时，宁虎臣脑子里轰的一声全都明白。
　　他宁虎臣是什么身份？青妃宁青儿的亲哥，河督宁江山的亲儿子，大周朝天子的自己人。
　　你一个自己人，这是吃的哪一门的醋？
　　“大王，臣有罪！”宁虎臣一脸的激动。
　　“好啦好啦！别动不动臣有罪！没事就快点滚起来！”姬延有些不耐烦道。
　　接下来，姬延对虎扑营的编制安排，也有些稍有扩张，达到五百人最好。
　　“臣知晓，一定不负大王所托！”
　　姬延点点头，“别以你们虎扑营是禁军之职。孤的禁军，不但要能替孤守卫昆吾，还得要能够上阵杀敌，万军之中轻取敌酋！你可明白？”
　　宁虎臣顿时热血涌上，“臣，必不辱命！”
　　姬延方才现出笑容，“去吧！”
　　处理完这些，姬延总算松了一口气，夜宿青月宫。
　　一连两日，姬延就在青月宫和大明宫三大美人之间周旋，好不辛苦。
　　直到三日后，恢复早朝，处理了一些琐事之后，正要回去乾坤宫，却见一个小太监匆匆过来禀事，却被周忠挡在乾坤宫外。
　　“何事？”姬延正闲着，叫来周忠和那小太监。
　　“大王，是您带回来的元清姑娘！”周忠小心答道。
　　她啊！
　　要不是周忠提醒，姬延还真差点忘记。
　　这那就是一个小辣椒，好不容易才被他摆平。
　　原先将她掠来，一个是为了扣为人质，二来也想着充实后宫。
　　只是现在姬延心境更加的成熟，与燕妃也和好，外面还有一燕璃，区区一个元清，就有些索然无味了。
　　更重要的是，他可是才诛杀了元景一家。
　　元景这样的首恶，姬延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直接诛了九族，一个不留。
　　算起来这个元清，倒是应该杀掉的。
　　当然，大理寺和刑部也没有这个胆子，敢到王宫里来拿人。
　　“她还在毓秀宫？”姬延有些随口道。
　　“正是！”
　　没有大王的王旨，只能留在原处。
　　“大王，元清姑娘不知哪里听来风声，在毓秀宫里乱发脾气。大王，不如……”周忠越说越慢，偷偷打量着姬延脸上表情。
　　依着周忠的意思，这样的人，还是远远逐出王宫才好。
　　姬延轻轻敲着轿窗。
　　“去毓秀宫。”
　　很快，王轿转过方向，直朝着毓秀宫而去。
　　这一回，元清闹出的动静更大。
　　整个毓秀宫的西厅大门都被摇晃起来。
　　“昏君，姬延，你敢骗我，你不得好死！我元清有一口气，必要食你之肉，吸你骨髓！”
　　殿内，元清疯狂的诅咒，声嘶力竭。
　　姬延远远站着，都是面上有些苦笑。
　　这样过去，真是自讨没趣。
　　元家也算是大周朝的大世族，现在被杀到只剩下元清一个人，还没有嚼舌自尽都算是不错。
　　唉！
　　姬延叹了一口气，也没有进去的心思。
　　就算他用尽了手段，那也是骗她。
　　何必如何？
　　“传令，将她送出王宫，给些银两。”姬延吩咐。
　　“还有，令刑部撤了她的案卷吧！”姬延更是补充。
　　元清虽然出身高贵，却无爵无官，并非王侯出身，案卷自然是由刑部建立的。
　　他这样做，也只是有些于心不忍。
　　晚些时候，李立亲自送来情报。
　　“好！”
　　姬延拍案而起。
　　李立呈上的，正是三王会盟的决议。
　　说明白一些，就是秦楚周三国的分赃大会。
　　大致的分配，都是按着姬延的设计而来。
　　秦国占据韩国六成的土地，楚占其三，周占一份。
　　而且大周朝的两块地，都不怎么好，一块是洛水以南的涝地，名曰西滩。每到洛水上涨，那里就是一片水泽，可以说是种啥啥不成，基本上就是一块废地。
　　西滩更西边是象鼻山脉，也分给大周朝。
　　总的来说，洛水南的这边，大周朝除了得到一个守天关，别的价值几乎是没有的。
　　在洛水的北边，倒是有一块地可以供作农田，弊端却也明显。
　　一来地小，只有小半个郡的模样，城池也只有大小十七城，多是一些土城，没有什么价值的，只相当于最小的街镇，唯一有点用处的城池是铭土堆，一个土得掉渣的名字。
　　而且这里无险可守，和楚国占据的部分地盘一样，过了洛水，前面就是魏国边境。
　　唯一好一点的，是三水关给了楚王，并且用重兵把守，魏王要来攻取，必须要提防三水关楚军的动静。
　　可以说，得了洛水北边的这半个郡，大周至少在这个地方，得和楚王同气连枝，一起防备魏国。
　　说的好听些，是将边境延展到魏国边境，说的不好听，是楚国和周国各在那里扔下一大块肥肉。
第66章 洛北之地
　　李立不明白姬延为何如此兴奋，不过他位小职卑，轮不到他妄加议论。
　　他的任务就是把准确的情报送到大王案前。
　　倒是姬延忍不住主动提及，“李立，你可是以为，大周朝这回很吃亏？”
　　难道不是吗？
　　李立惊讶。
　　第一个，大周朝这回在合纵连横当中，立下的功劳可以说第一吧！
　　第二个，大王奇兵连夺双铜关和三水关，也是奇功一件吧！
　　再说，大王先前提出的要求并不算多，只是要求分到韩国的两成疆土，现在只分到一成不说，还都是如同鸡肋一般的垃圾地盘。
　　姬延笑着解释。
　　那可是秦王与楚王，这两位大王，从他们手里能抠出一两座的城池，都已经很不容易。
　　而且这回虽然被两王算计，特别是楚王。可大周朝还是有了不小的赚头。
　　“大周朝，可不能再嫌东嫌西的。”
　　什么土地贫瘠，什么四战之地，统统都得要。
　　首先得把战略空间拉开，得有足够大的疆域和人口。
　　这么一说，李立就能够明白过来。
　　姬延并非是心血来潮，自夸自大一番。
　　李立身为情报的首领，一方面对天下大势得要有更深的理解，也得对姬延的需求有更多的理解。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情报系统更高效，更有针对性的运转起来。
　　“李立，这次你们言候司立下大功，这些银钱，拿去分赏有功吧！”姬延示意之下，吴典拿出两千两的银票。
　　李立谢恩退下。
　　两日之后，万古流回朝，带回来正式的协议，满朝震动，文武兴奋。
　　只是姬延还有许多的事要与万古流商议。
　　下朝之后，一起再去乾坤宫里密议。
　　第一件事，就是新收的西滩土地和铭土堆等洛北地域，两处的官员任命。
　　万古流心知此举重大，特别是洛北地域，虽然地域不广，却也有民众两万多人，同时也是产粮大区，对魏国防线的顶端。
　　“大王，洛北地区，不知是以军镇为主，还是安抚为重？又或是两者并举？”
　　万古流先抛出这个问题。
　　姬延沉默。
　　他当然都想要，却也知道太过贪心。
　　那是韩国旧地，不说别的，单只收服民心，就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和心思。
　　以强军镇守，当然简单，却给大周朝平添了巨大的负担。
　　而且以现在大周朝的实力，还不宜四下结仇，更要及时消化洛北这一大块肥肉才行。
　　若以产粮为重，又要时刻提心吊胆，防着魏军来袭。
　　“以丞相之见，当如何？”姬延反问。
　　万古流倒也直言，若是第一点，须派大将去镇守，比如说燕江城亲率南城军去到洛北。若是第二点，只动用少量士卒前往，与民生息，稳定地方。
　　姬延站了起来。
　　这两条，他都想过。
　　只不过，他还有一个更为大胆的想法。
　　“孤，决议让洛北一带，特别是铭土堆城，建设成特别商市！”
　　什么？
　　特别商市一词，万古流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姬延淡淡一笑，这个词也是他生造出来，说白了，就相当于开发区、免税区等意思。
　　除了基本的农业生产，整个洛北地区都要以铭土堆为中心，建设成一个发达的商业中枢。
　　以洛水之水路便利，加上其地理上本就处于战国中间，再加以免去入境税、入城税、人头税等等这些，想要建设成为一个商业中枢，只须假以时日就是。
　　万古流勉强听懂了。
　　可这对大周朝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
　　“大周朝虽然疆域稍有扩大，然而并无盐、铁，甚至连铜矿也没有一座。”
　　这是先天不良。
　　与此同时，大周朝正居地图的中间，同样也成了四战之地。
　　可若是将洛北地区发展起来，不只是对大周朝有好处，对魏、楚、赵、晋、秦、齐等等诸国都有好处，物资交流更加的方便，想要什么，只要拿出足够的代价，都可以从洛北地区得到。
　　至于大周朝的好处，经济活跃，民众富足，岂不是最大的好处？
　　“可以一试！”万古流有意动之色。
　　身为这个时代的丞相，能没有坚决反对，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姬延有信心，只要政策到位，洛水很快就可以发展起来。
　　不过因为姬延现在的这个决定，洛北地区原来的郡守人选就要重新考虑了。
　　“就让丞相你家的小子去吧！让燕江城再选一个机灵些的手下作为守将！至于开商一事，可由四海金号的老板协作执行！”
　　姬延早有想法。
　　弄明白这一点，万古流也没有什么可再建议，只道，“犬子万芳，并无资历，只怕误了大王所负！”
　　万古流的确是有担心的，自己儿子能够出人头地，独领一方郡守之职，这荣耀是没得说。
　　只是他更了解大王的脾气。
　　洛北郡郡守一职，看起来风光，做起来却难。
　　姬延果然有些迟疑了。
　　“既然如此，丞相你可再择一两位能臣，左右辅佐就是。”
　　听到姬延还是坚持，万古流只能是再三谢恩。
　　“孤说过，在大周朝里，好好做事就可。”
　　听到大王如此发话，万古流更是诚惶诚恐。
　　以万古流的才智，不用多想，也明白姬延的手段。
　　洛北的动作太大，换了任何人去，只怕都做不好，大把的反对声音。
　　最适合去的人，其实只有万古流。
　　可万古流只有一个人，身为大周朝的丞相，不可能分身去洛北。
　　那就把万芳架上去，看你万古流敢不时时刻刻替洛北地区操心？
　　至于朝间的反对声音，有万古流镇着，也不会翻起多大的浪花。
　　“还有，洛北地区才由韩国治下分来，可公告天下，洛北地区今年田赋减半，另，以户籍所在统计，按人头分给二钱的食盐。”
　　假民以利，这当然是好事，万古流再次拜恩。
　　只是这样一来，向齐国购买海盐的时间又得要向前提一下。
　　好在现在国库里被姬延补上的银两还有，一时也不是问题。
　　“爱卿，这一趟才回来，又得要日食操持，主掌朝事了！”姬延淡淡笑着。
　　笑的有些幸灾乐祸。
　　这老家伙，不是就爱权柄么？本王就多给你，管够！
　　万古流正巧抬头，正和姬延对上眼。
　　赶紧头一低，“臣，万古流，敢不为大周朝尽心尽力！”
第67章 出大事了
　　接下来，姬延更加忙碌，带着一小队的太监侍卫先去了洛水患处。
　　“大王！”宁江山匆匆赶来。
　　“不错！”
　　姬延没有去看宁江山，而是看着眼前滚滚洛水。
　　宁江山用姬延的法子，早将这里的患处堵上，而且整个堤面，都被抬高了一尺。
　　“这样的堤坝，能够挡下多少年一遇的洛水之患？”
　　姬延随口问道。
　　之所以随口一说，也是不认为真会有答案。
　　这个时期，应该是没有水文的深浅记载吧！
　　“大王，此堤加固后可承受五十年一遇的水患！”宁江山脱口而出。
　　姬延惊讶，何以如此明确？
　　宁江山一见姬延表情，马上答道，“大王，臣找到一个治水能臣，对大王的加固之法又加以改善，承受五十年一遇的水患，并无半分掺假。”
　　“哦！带他来见。”姬延来了兴致。
　　宁江山赶紧回头吩咐。
　　“如若此人真可大用，就由他来接替河督一职。至于爱卿，孤另有重用。”
　　姬延的意思是，大周境内还有一万多的流民，正好徒去西滩之地，开荒拓地。
　　“西滩？”宁江山没有多想，一片无人荒滩出现在脑海里。
　　西滩乃是韩国旧有，新近被划到大周朝治下。
　　以那荒土废地，怎么能养活上万的流民？
　　“爱卿不必多虑！”
　　宁江山的反应，太过真实不过。
　　但姬延的底牌，同样是不可想像，西滩，迟早会成为大周朝的粮仓。
　　“拜见大王！”
　　正在此时，宁江山重看之人已经匆匆而来，一脸的书生倦气，膝下却是泥土遍污。
　　“大王，这就是微臣的得力助手，王景先生！”宁江山郑重介绍。
　　哪里用他多言。
　　姬延的老眼昏花已经看到十二分的清楚。
　　“王景，东汉时期水利工程专家，所治荥阳东至千乘海口，凡千余里，复年，堤成，从此无复漏之患。”
　　“好，令王景为洛水河督，今日起，由原河督宁江山交割一应事宜。”
　　这么草率？
　　何止是宁江山、王景二人，身后诸人都是一脸的懵逼。
　　河督，正三品！
　　王景还是一介布衣，只凭一面之缘，就升到正三品？
　　这也太夸张了吧！
　　虽然再没有人以为姬延昏君，可是这……还是儿戏了吧！
　　“臣等，谢过大王！”
　　反应过来，宁江山与王景都是惊喜交加，弯腰就拜。
　　圣明之君啊！
　　宁江山心头澎湃，到底是大王看重自己，只凭自己一言，就将王景提升到如此高位。
　　至于王景，此时更是心潮狂涌，恨不得举手之间，就将大周朝的各种水患治理得服服帖帖。
　　“爱卿免礼，速去交接事宜吧！”
　　姬延当然理解这二人的心思。
　　不得不说，这一百个昏庸点兑换到的老眼昏花，总是关键时候用上。
　　“大王！据臣所知，西滩那里早已是一片泽国，不如等这里水患再加完善，才好迁民去西滩。”宁江山建议。
　　姬延恍然。
　　也是自己心急。
　　想想看，这里河堤有他亲自看着，都反复溃堤毁坝，几经折腾才将这里堵上，那西滩早被韩国视作可有可无，不用说，早被洛水击败。
　　“准奏！这里河堤加快速度，再有十来日，各处洛水消退，爱卿正好与河督一起去西滩，所需粮饷开支，由工部报上来。”
　　“另，孤意以爱卿为西滩总督，总领西滩兵马民生。”
　　“臣等，遵旨！”
　　离开河堤，姬延毫不停歇的去了军器监。
　　“大王！”赵世祯与毕懋康二人正在现场解说。
　　直到两人说完事宜，姬延才令吴典招呼。
　　“臣，参见大王！”
　　二人都是一脸的兴奋之色。
　　虽然大王西征，他们没有来得及将所炼制的兵器送到王宫里由大王亲鉴，但质量却是没得说。
　　“大王您看这刀！”赵世祯亲自取来一把。
　　与秦制长剑相击。
　　当的一声脆响，长剑直接断开。
　　这是铁器对上青铜，碾压。
　　“再试！”赵世祯又令人拿来秦军的铁剑。
　　当！
　　狠狠斫上，秦军的铁剑，出现一个半指深的豁口。而赵世祯手里的铁刀，只有米粒大小的一个缺口。
　　好！
　　姬延不由动容。
　　他的唐刀，终于炼制出来。
　　战国末期，虽然有铁制兵器，却并不坚固，而且多是炼制成剑器。
　　一剑在手，飘然若仙。
　　但上了战场，以唐刀这样的兵器更为顺手，更占上风。
　　“孤要亲试！”
　　兴奋之下，姬延还不敢大意。
　　生怕手下为了讨自己欢心，报喜不报忧。
　　等真上了战场再出现问题，已经是悔之晚矣。
　　军器库里，密密麻麻堆放着各式兵器。
　　姬延一样一样的试，不但多试了几把不同的唐刀，更把这里的各军主流兵器几乎都试过一遍。
　　手里唐刀，明显强出诸多兵器。
　　“请大王为此刀命名！”赵世祯同样是满面欣喜。
　　姬延轻轻点头，“就叫唐刀吧！”
　　唐皇立世，绝顶之刀！
　　好！
　　众人纷纷赞美，现成的马屁，哪有错过的道理。
　　“不过，效率好像不高啊！”
　　姬延看到，这里的唐刀只有二十多把而已。
　　这一点，赵世祯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一来所购买来的铁石，里面杂质太多，要反复精炼出来。
　　有时候甚至精炼了一番，最后还是炼废。
　　“而且工艺流程上还有可改进的地方。”毕懋康也解释道。
　　姬延轻轻点头，也不好给二人太多的压力。
　　能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建设起军器监，成功炼制出唐刀，已经算是小小的惊喜。
　　军器一事，得要更多的投入，更多的时间才可。
　　想要一下子制造出巴黎大炮什么的，他倒是想，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爱卿辛苦了，吴典！”
　　照例，又是拿出两百两的金票，以作军器监所用。
　　要信任他们，就得是无条件的信任。
　　何况这两人在历史上，无论才智还是忠诚度，都是没有什么可说的。
　　从洛水回到王城，姬延已经有些疲惫不堪。
　　然而他的车轿前脚进入到王宫大门，后面一阵大吼，“军报！”
　　出大事了！
　　姬延本能的反应，掀帘向后看去。
第68章 灭道国
　　姬延一眼看到，是言候的人。
　　他给李立说过，十万火急的情报，可以直接先送乾坤宫。
　　“大王，秦王与晋国，已经互下战书。楚王、赵王、魏王的军队也开始频繁向前调动。”
　　姬延一阵呆滞。
　　这么快？
　　在他的设想之下，眼下三国联兵，瓜分了韩国。就算晋国阵营想要动手，应该也是在秋粮收获之后。
　　这比他所计算的时候，差不多提前了一个半月。
　　真是不消停啊！
　　“孤，知道了，吴典，有赏！”
　　说完，姬延闭上眼，任凭车轿缓缓朝着乾坤宫方向而去。
　　到了乾坤宫的面前，姬延也没有下车的意思。
　　吴典等人非但不敢出声，反而是屏退了众人。
　　眼下大事，傻子也看得出来，非同小可。
　　一个不小心，刚刚见到一些起色的大周朝，又要一头栽到坑里。
　　这样的事在大周朝的历史里，也是屡见不鲜啊！
　　轿内，姬延双眼紧闭，默默的盘算着。
　　这样的动静，可以说是席卷战国，搞不好每一个诸侯国，都不得不站队出来。
　　可站错队的下场，不问自明啊！
　　这一次，还站在秦楚一边？
　　想来想去，姬延不敢轻率作出决定。
　　还是从头想想，事由何起？
　　是晋王发起的决战？
　　姬延认为有些不合理。
　　秦军和楚军，已经完全组织起来，就算是晋王想要替韩王出头，这不是最好的时机。
　　第一个最好的时机，晋王已经完美错过，直到韩国被灭，晋王恐怕才得到消息，没有能够在一开始就出手相援。
　　第二个最好的时机，应该是在一个月之后，那个时候，已将秋粮收割，正适合出军，而且那个时候秦楚两国原先聚集起来的大军，刚刚解散，遣回原籍，若这时再召集全国之兵，必会被指劳师动众，疲民伤财。
　　可晋王偏偏就选择了这个时期。
　　这个时候，对谁最有利呢？
　　姬延脑子里，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出现两个大字，秦王！
　　秦军连败三路联军，却并没有太大的损失，相反，秦军各路的名将、白起、王翦、李信等人都在秦晋边境！
　　姬延倒吸了一口冷气。
　　真正下了一盘大棋的，是秦王政！
　　“战国，果然是阴谋奇出，正反奇谋的时代啊！”
　　姬延苦笑。
　　这一刻，他甚至怀疑，到底与秦王政联合，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秦王已经很强，大周朝又有什么底牌最后制衡秦王？
　　“去青月宫吧！”姬延终于睁开眼来。
　　有些事，并不完全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他得要先看看，楚王是如何的打算。
　　见到大王，青妃与墨雨不用说，又是欣喜迎来。
　　看着两张娇俏若兮的脸庞，姬延的心情更加放松了一些。
　　“两位爱妃，让孤看看，有没有帮助你们发育起来！”
　　顿时，青月宫里传出一阵惊呼声，接着，又是一阵……
　　次日，姬延宣布休朝一日。
　　却在乾坤宫里宣见了万古流。
　　万古流今日早上才得到的消息，却并不比李立方面得来更详细。
　　“大王，为今之计，大周朝可以观望为主！”万古流建议道。
　　姬延轻轻点头。
　　该死的系统，这个时候又不出支线任务了。
　　要是直接出一个支线任务，他也不去想这么多。
　　万古流确是老成，和他想的倒是一样。
　　反正秦、楚两国，都没有国书递来。
　　“丞相大人，你今日就令万芳渡过洛水吧！”姬延担心洛北方面有变。
　　“另外，令吴庭芳留下五百士卒及一副将，镇守守天关，其余所部，也过洛水。”
　　“城北的项梁所部，尽数渡过洛水。”
　　万古流心知事急，赶紧领令而去。
　　两部人马合计起来，已有两千五百人数，足够应付。
　　虽然两部都有缺员，也差不了多少。
　　心静下来，姬延想到一事。
　　没错，得找人去收好处费了。
　　“周忠，你马上给孤拟旨。”
　　毛、申、曾、应、唐、道，许、胡、柏、蔡这些个小诸侯国，先前与大周、楚王结成联军伐秦，最后在秦韩两国的边境之上，十国联军擅自走脱，这笔帐还没有算。
　　这其中，毛、申、曾、应四国夹在楚国与周国的中间，其余诸国都在周国与郑国之间。
　　姬延说出了上句，却半天没有下句。
　　先打谁好？
　　想了半天，还是目标放在唐、道等国身上。
　　楚国虽然不如强秦，也不是大周国能够招惹，还是先留着这四个缓冲的小国。
　　“这就好办了！”姬延吐出一口气，嘴角一弯。
　　很快，王旨拟好。
　　“周忠，你再去这六国出使，带上高顺军！”
　　这二人早有合作，也的确是出击六国的最好人选。
　　第一个，就是拿道国开刀。
　　上午的王旨，一个时辰之后，周忠已经和高顺军冲到周、道两国边境。
　　“有敢阻挡者，杀！”与上回平叛不同，周忠换了手段。
　　区区道国，举国之兵不到千人，而且还没有集中起来，猝不及防之下，哪里是高顺这样狠人的对手。
　　几颗人头落地，高顺军已经带着前队两百精骑一路狂奔而去。
　　后面的八百陷阵营，在几个副将小校的带领下，朝着大道向前疾行。
　　不过一刻钟。
　　眼前已经是道国的王城。
　　“来将何人？”王城之上的守军大惊，赶紧下令关闭城门。
　　“大周天子有旨，速令道王来见！”周忠一脸的冷色。
　　大周天子？
　　守将不明其意，只好道，“请上国大使稍候，属下这就派人去请示道王。”
　　“冲过去！”
　　不等周忠下令，高顺策马冲出。
　　“快关城门！”城楼上的守将急呼。
　　“晚了！”高顺手里长枪一挺，将那名士卒挑在枪上，向前一送，身后几名士卒一起倒下。
　　杀！
　　两百精骑挥舞着战剑向前滚滚杀入。
　　城楼之上，守将等都是心胆皆裂，不敢上前。
　　道王宫里，道王正在与满朝文武一起饮酒观舞，好不自在。
　　殿前突然传出呼声、喝声，惨叫之声。
　　“何人大胆喧哗？”道王动怒。
　　哗啦啦！
　　众舞女的惊呼声中，一队劲卒涌入，为首一员大将，威风凛凛，杀意逼人。
　　唰！
　　周忠取出王旨，“道国国君领旨，你既为大周属国，当与国相戚！然，你国背叛盟约，此心可诛！”
　　什么？
　　真是大周天子的旨意？
　　只是不等道王反应过来。
　　高顺手掌向前一压，两名精卒飞扑过去，刀剑齐出，王血飞溅。
　　道王，陨！
　　殿内殿外，无数道国的臣子侍卫，一个个战战兢兢。
　　这啥年头？
　　怎么连大周的天子也这样凶狠起来？
　　“道国百官进来听旨！”周旨再宣。
　　刀斧之下，道国文武百官硬着头皮进来。
第69章 白起在哪里？
　　次日正午，一道道加急战报回来，呈放在姬延的面前。
　　“周忠干得不错！”
　　每一份战报，姬延都仔细看过。
　　道国已经拿下，高顺军暂时驻守在王城，所部人马，无一伤亡。
　　万古流派去道国的官员已经就任，正在接受道国的移交事宜。
　　周忠已经说的很清楚，道王不臣，道国不再由道王世袭，由大周天子亲自管理。
　　至于其他几个诸侯国，姬延不得不暂时放过。
　　他得要足够的时间来慢慢消化这些战利品。
　　当然，其余九个临阵逃脱的，也不会轻易放过，已分派出九道使者前去质问。
　　姬延只是吓唬他们一下，若不拿出诚意来，道国就是他们的下场。
　　此时，九个诸侯国里已经乱成一团，其中六国，已经决意拿出钱粮来赔偿大周朝的损失。
　　正好这时，万古流进来。
　　手里两份奏章。
　　第一份，就是六国的诚意，共计二十金、三百七十银，粮十二车。
　　“只有这些一点？”姬延没指望能刮出多少油水，但这也太出乎他的意料。
　　“也不算太少。”万古流苦笑，若真是发动灭国战，还能刮出不少的油水，可这些小诸侯国，哪一个不是被诸大国反复的收刮过？
　　能凑出这些小钱余粮，已经算是不错。
　　姬延点点头，“都充到户部吧！”
　　倒是道国的王宫里还搜罗到一些好处，金五十，银三千八百，其余珠宝等物，折算下来差不多也有金七十的样子。
　　“没入内府。”
　　姬延也得为自己留些好处。
　　虽然西征一事，从楚王那里弄了不少的好处，可他用钱的地方也在变多。
　　万古流的第二个奏章，是清点靖山候一案，以及西周王庭案所得到的好处。
　　靖山候一家，就抄出金千两，银三万八百两。
　　“什么？”
　　姬延着实没有想到。
　　区区一个靖山候，哪里来的如此家底。
　　前面那些诸侯国都加起来，也抵不过一个靖山候。
　　这还只是金银实物。
　　万古流想了想，还是道出，“靖山候府里有先王留下的王旨。”
　　原来上代周王将王位传与姬延，又感觉对次子姬业有些亏欠，不但暗中给了大笔的钱财，更给了田地三百亩。
　　一次次积累下来，姬业的家底想不丰盛都不行。
　　姬延都忍不住摇头，“可惜，他还是走到这一步。”
　　幸亏他知道不少历史走向，还有系统的帮助，否则也不会想到，向来软弱的靖山候会走到这个地步。
　　“此祸，多半由元氏所出！”万古流也是颇为的感慨。
　　之所以上代周王没有给姬业封王，实则是为了保护他。
　　既然与天子之位没有缘，就该老老实实守着丰厚的家底过日子才对。
　　凡事只为强求！
　　除了靖山候，从肃王宁王等处也收获不少，再加上西周王庭那边，姬延这回可算是发了一把大横财。
　　等到万古流离开后，姬延还可劲的又算了一把。
　　可了不得！
　　内府的金票总数已经达到惊人的一千九百多！银票也有十万之巨！
　　完了！
　　本王发财了！
　　姬延乐得哈哈大笑。
　　来这一世，他还是头一回感觉到手里宽绰。
　　而且各处抄没的粮食也足够整个大周朝半年之需。
　　真是人在家中坐，喜从天上降啊！
　　用过午膳，李立求见。
　　“爱卿请起。”姬延知道李立亲自前来，必是又有什么大事。
　　果然，李立将所准备好的奏章递上。
　　秦军与晋军交锋属实，双方在秦晋旧有的边境上大打出手，秦军号称五十万大军，晋国联军更是号称七十万，双方战线绵延数十里，极为壮阔，也极为血腥。
　　不过野战数次，却是互有胜负，谁也没有占到大便宜，损失的士卒估计也就在数千人。
　　姬延轻轻点头。
　　这样规模的战争，同样已经是灭国战。
　　秦王这个老狐狸，借着先前全国动员对付楚燕联军，已经作好了准备。
　　而晋王虽然要差些，也作好了准备。只不过，晋王原来的打算，应该是趁着联军伐秦的最后关头，一举灭秦。
　　身在战国，就没有一个好惹的大王。
　　“可惜，天意在秦啊！”姬延淡淡的自语。
　　明面上看，晋国还有些许的上风，而且还有一个楚国在一旁虎视眈眈。
　　可秦国是什么牌面？
　　千古一帝秦始皇，人屠白起，灭尽六国的王翦一家，还有正在崛起的秦国中生代神将。
　　再看其余诸强，看似强大，却都是战国最末期的黄花。
　　“楚王如何？”姬延总算收回了心神。
　　楚王响应秦王之邀，令项燕自三水关出兵二十万，却被托魏国方面以十万大军挡在镇河关前。
　　楚王有这样冲动？
　　姬延眼角笑意浮现。
　　楚国和秦国不一样，并没有做好全国动员，否则先前联军伐秦，就不会出现兵力不足的情况，以致差点被秦军反杀。
　　现在出动二十万大军，当然是楚王的精锐，丢失不起。
　　至于项燕，更是楚国最后的大将。
　　说起来感觉奇怪，项梁项羽二人明明是项燕的后代，偏偏这个时期都凑到一起。
　　不知这三人遇上，会不会出现雷霆大作这样的异样？
　　想到这里，姬延不由得莞尔一笑。
　　“大王，”李立有些会错了意思，“以微臣的情报来看，楚王极可能只是做做样子，至于魏军也不可能还有十万大军留守镇河关。”
　　姬延点点头，与他的想法还是一致的，“其他诸侯如何？”
　　除了这些西方大国，还有齐、燕、吴、越等国的反应。
　　齐国和先前一样，毫无反应，你们想要无敌想要杀破天都可以，别找我就行。
　　燕军新败于秦军，败兵都还没有完全退回，也没有反应。
　　吴国倒是开始蠢蠢欲动，在吴楚边境动作不已，这应该是吴国早知道晋国的计划，从东面策应晋国对楚国的行动。
　　只是秦晋之战，看起来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决。
　　姬延最后得出结论。
　　“不对，秦军统帅是何人？”
　　“王翦！”
　　“白起又在哪里，身居何职？”
　　李立顿时有些懵住。
　　用力想过之后，才道，“微臣失职，并无白起的下落。自他配合楚王打下韩国，好像就再没有他的消息。”
　　姬延一下子站了起来，“查，全力去查！就是白起升了天，孤也要找到他！”
第70章 开工府
　　就在李立匆匆离开后，姬延还在心悸不已。
　　白起！
　　可是号称人屠的狠人。
　　就算是这个世界里的旧有秩序被他打乱，这样的杀神也不可能毫无作为。
　　若是秦王真把白起另外安排，出一奇兵攻打晋国，晋王该要如何对付？
　　想想就是冷汗乍起。
　　晋国不是不能被灭。
　　但姬延的底线是，绝对不能让秦王轻易得手。
　　这个世界的人，还以为是晋国为首的阵营最强，还有一个楚王也极为强势，正好呈出三足鼎立之势。
　　只有姬延知道秦王政的可怕，他手下那些虎狼之师的可怕。
　　一念及此，姬延的脑子里又开始转动起来。
　　还有什么人物？
　　张仪？苏秦？
　　对这两个人的情报，没有，还不知道是否在这个时代里出现过。
　　姬延甚至有些后悔，先前站队秦国，真的正确？
　　可那是系统任务啊！没有道理来坑他。
　　姬延再次浸入到系统里面。
　　支线任务那一栏还是空白。
　　不同的是，昏庸值已经上到七千多，声望值也到了四万，声望值的暴涨他早知道，一个是完成系统支线任务，一个是两周合一，疆土扩张。
　　不得不说，在这乱世当中做一个天子，特别是想要有所作为，要操心的事情真是太多。
　　只是在没有看清形势的情况之下，姬延不敢有什么想法，索性离宫而去。
　　大将军府，后面一处小院。
　　燕璃正在院里凭栏作画。
　　池里的鱼儿仍是那样的悠闲，如同一个月之前。
　　姬延默默的站了一会，等到燕璃画完。
　　“真漂亮！”
　　姬延由衷道。
　　虽然这个时代还没有笔墨纸张，只能在麻布上用炭笔作画，画上去的也不过是廖廖数笔，却也将那几尾鱼儿的悠闲之意点出。
　　“大王！”燕璃转身，行礼。
　　“美人不必如此！”姬延轻轻揽住燕璃的肩头，“孤，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大王……”燕璃窘得满脸羞红。
　　她可是什么都没有答应啊！
　　只是姬延手掌更加用力了一些，将燕璃的娇躯揽入到怀里，“这几日里，孤就向燕将军求亲。燕璃，你是孤的。”
　　池里的游鱼，还在悠闲着。
　　姬延果然向燕江城燕大将军提亲，不过燕江城也早心知肚明，没法有反对意见。
　　至于要求，当然也是没有的。
　　身为人臣，燕江城知道，燕璃能得到的，大王不会拿捏着不给。强要名份，反致大王生忌。
　　而且燕江城前两日才被姬延正式提拔为镇北将军，已经是正二品的武将官职，权倾一朝，再要得寸入尺，反而是不妥。
　　现在的大周天子，可不是一般的君王。
　　离开燕江城的城南军营，姬延马不停蹄去了军器监。
　　既然决意坐等秦晋两边阵营先打上一场，这中间空出来的时间就更不能浪费。
　　“大王！这是……”
　　姬延到了这里，直接找来赵世祯和毕懋康，将早就准备好的图纸和解说拿出来。
　　看到此图，二人都是眼前一阵亮光划过，这物的用途，竟然已经被他们猜测到两分。
　　只是身为人臣，大王没有发话，他们最好就是等着。
　　“马蹬！”
　　与二人猜测果然是一样，姬延拿出此物，就是战国时期还没有出现的马蹬。
　　战国时期的骑兵战力，是不如重步兵的，只胜在机动灵活。比如赵国胡服骑射之后，为何还不是秦军的对手？
　　就是这个道理。
　　反看魏武卒，走的还是加强的重步兵路线，说明各国的名将不是不知道马步兵的优劣之处。
　　加上四五米长的长矛长戟，配合弓箭盾牌，就是在野战中也不怕与骑兵硬扛上。
　　除此之外，为何战国时的各诸侯国，都能把塞外游牧民族打得嗷嗷乱叫，而到了汉初却不行？
　　也是因为马蹬的出世。
　　有了马蹬，骑手在马背上就多出两个发力点，可以在马背上作出各种战斗动作。
　　马蹬的设计，甚至姬延都没有用昏庸点。
　　没办法，只要稍懂那一段历史，就知道现在缺了什么。
　　“大王，您需要多少？”这东西，有一张图纸摆在那里，赵世祯一看就知。
　　这就是名匠的能力。
　　他甚至已经在心里算出大致的产量，开十炉，产量能达到多少，开二十炉，产量又能达到多少。
　　毕竟马蹬这东西只是用来固定骑手的身躯，借以发力，制作起来比唐刀可要容易得太多。
　　“先造一千具，不用急，限期一个月。”
　　这些姬延早有考虑。
　　大周国没有马匹来源，就算是想要建立一支强大的骑兵队伍，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做到。
　　可训练出一千骑的精骑出来，作为奇兵还是可以的。
　　有了马蹬，骑兵行进速度可以提升两成，攻击力量更是至少五成，再辅于唐刀这样的利器，想不成为一张底牌都不行。
　　“没有问题。”赵世祯满口答应。
　　多开一两炉的事，问题不大。
　　为了保险起来，一开始可以开到三炉，后面再视情况而定。
　　姬延轻轻点头，除了马蹬，他还有一事。
　　“两位爱卿，孤想将军器监搬迁到然城，就是原来西周王城，你们以为如何？”
　　搬去城中？
　　那岂不是扰民费财？
　　虽然西周王城已经不再是王城，可那里土地还是要花费不少吧！
　　赵贞祯和毕懋康都没有马上接话。
　　大王这样打算，不会毫无由来。
　　姬延轻轻一笑，“孤以为，并不浪费钱财，反而有诸多好处。”
　　姬延之意，将整个西周旧的王宫利用起来，分为几个功能区。
　　一部分，作为即将成立的太学府所用，由万古流选择能臣，轮流去太学教授经世之学，为大周朝培养出一批能干的官吏，以为备用。
　　二部分，作为即将成立的工府所用，工府就是后世的理工学院，姬延简单取了一个工字，工府所传授的知识，都是工匠之法，治水、农科等等，甚至以后还会有算术天象等等，一步一步的来，工府的成立，也得要赵贞祯或是毕懋康二人选一人出来去专门负责。比如现在，就要在工府里培养出足够的铁匠。
　　按姬延的想法，工府可以一边理论，一边实践，这样更能培训出合格的工匠。
　　三部分，军器监最好也要迁过去，而且将西周王宫的一半范围都要划到军器监。虽然取水方面有些费事，可好处更多。除了上面的几样，还可以便于保密，便于安排工匠住所等等。
第71章 给孤骂回去
　　“如果然城的王宫不够用，孤可以把那些空出的王府候府也交由军器监分配。”
　　“大王圣明！”二人一起大礼。
　　姬延已经考虑足够仔细，而且好处的确是更多。
　　“两位爱卿，辛苦！”姬延再加抚慰一番，又拿了一些金票，作为搬迁，扩炉等用。
　　接下来的几天，姬延难得清闲。
　　每日里不是青月宫就是大明宫，再不就是燕将军府里，好不快活自在。
　　至于朝中琐事，都由万古流去打理就好。
　　这日，姬延午前才起床，一番洗漱之后，坐到青妃和墨雨的中间。
　　战国时期的饭菜还真是挺难吃的，这个也得要改进啊！
　　不过姬延倒也没有太多的心思花在这上面，这都得要昏庸点啊！
　　孤那些昏庸点得来容易么？
　　墙都快要扶不起来。
　　好在一个多月了，多少也习惯了一些这时的饮食。
　　“两位爱妃，一起吧！”
　　姬延乐呵呵的，一手拉过一位。
　　一抬眼，却看到周忠刚从外面探了半边脑袋，又猛缩了回去。
　　“你这奴才，有什么事快快奏来。”姬延忍不住笑骂。
　　“是，大王！”
　　周忠嘴里应着，却是磨磨蹭蹭的进来。
　　“快说吧！”姬延有些板起脸。
　　周忠一见不对，赶紧禀明，原来是许、胡、伯三个小诸侯国，一点面子不给大周天子，不但不为上回临阵脱逃的事情道歉赔礼，反而对大周使臣大肆羞辱。
　　哦？
　　姬延有些惊讶，却没有雷霆大怒。
　　周忠心里总算放下一些。
　　“都说了什么？给孤说来听听吧！”姬延淡然道。
　　周忠有些为难，只好择一些好些的话说了一些。
　　姬延还是脸色淡然。
　　“大王，还有更难听的，奴才不敢说出来。”
　　姬延也没有要求周忠一定复述出来。
　　骂人的话，当然是不好听的。
　　没必要一定坏了自己的心情。
　　周忠一旁站着，心里猜测，没准这回大王又要出兵。
　　以高顺军近在咫尺，别说拿下对方一个来示威，就是三个一起拿下来，也没有什么困难。
　　高顺的能力，周忠可是不只一回亲眼看到。
　　这家伙，就是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野兽，还好这笼子的主人是大王。
　　正巧这个时候，万古流也到了青月宫外。
　　“让丞相一起进来吧！”姬延已经看到。
　　是！
　　周忠出去，与万古流一同进殿。
　　“臣，万古流拜见大王！”万古流和周忠的身份不一样，代表了大周朝的礼制，礼不可废，就连身上的朝服也是整整齐齐。
　　“爱卿免礼！赐坐。”姬延示意侍女搬来锦墩。
　　“臣，多谢大王！”
　　“大王，许、胡、伯三国递来国书，辱没我大周天威，实在放肆妄为！还请大王决断。”
　　三国递来的国书里，竟然也是一大波的国骂。
　　哈哈哈！
　　姬延反而乐到大笑。
　　大王这是……
　　万古流有些懵逼。
　　“丞相，这许氏三国，有多大的实力？”姬延反问。
　　万古流了然，“许、胡、伯三国，合计起来，民不过四万，兵不满两千！”
　　加起来，也就比先前被灭掉的道国要强出一点点。
　　这样的实力，没有谁在后面撑腰，敢对大周朝无礼？
　　更不说，大周天子对道国痛下杀手，是狠了一点，可毕竟也是他们先做出的初一。
　　“先给孤去查，这三国背后到底是谁在给他们撑腰？”
　　“再派几名能说小吏，给孤骂回去！”
　　被人指着鼻子骂，当然得要还击。
　　“还有一事，丞相大人。孤决意一个月后，举行祭天大礼，同时，孤将诏告天下，立宁青儿、万小燕、墨雨和燕璃四人为后！”
　　有此四女，姬延已经足够，既然都是自己的女人，他也不想厚此薄彼，一起立为王后不就得了？
　　万古流一怔之下，赶紧应下，“老臣遵旨！”
　　心里更是起伏汹涌。
　　若是万家没有作出那些事来，只怕这大周的王后，只有万小燕一人吧！
　　一念及此，万古流离开青月宫的步伐都有些不稳。
　　不过再想那些也是多余，为了万家，为了万小燕的后宫地位，他也只有为大王尽心尽力才是。
　　如此自我安慰之下，万古流的心里也轻松了一些。
　　不管怎么说，万小燕还是大周朝的王后，是母仪天下的王后。
　　很快，两个消息朝着天下各个角落传去。
　　大周天子，竟然与区区几个小诸侯国展开骂战，戏分十足啊！
　　先别管谁对谁说，只说骂战双方的身份，就足以吸睛无数。
　　而大周天子要祭天封后的消息，更是令身在大战中的秦晋等人都震惊不已。
　　那个昏君，又在想做什么？
　　一时间，整个战国大地风云涌起，连同秦晋大战的惊人消息，反复震撼着这大片的土地。
　　而在震中的姬延，难得的放松下来。
　　洛北地区，已经被万芳吴庭芳等人顺利接收，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问题，小股的叛乱很快被解决，甚至连吴庭芳带去的兵马都没有用到。
　　想像得到，万古流在洛北地区是用了心思的。
　　旧来道国的疆域，也在万古流的手段下完全吸收，新任了一批官员，旧有的道国文武大臣，遣去大部，只由万古流选择了两成的官员留用，而且被打散到大周朝的各处。
　　礼部更是派出两支庞大的队伍，去这两地宣传大周天子天威，匡正风气。
　　加上一系列与民便利的手段，这两地的民心被快速收拢起来。
　　没办法，就其中两条，就是大杀器。
　　减赋，给盐。
　　不过这两条，也花费了户部不少的钱物，以致于姬延不得不再一次自掏了腰包。
　　昏庸点没有涨起多少，声望值倒是一路攀升到了七万。
　　这已经算是很不错的成就，新收两地，已经基本对大周朝有了向心力。
　　李立再一次进到乾坤宫里。
　　“你说，还没有找到白起的行踪？”姬延不敢置信。
　　秦王，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秦晋两军的前线，虽然秦军极为凶悍勇敢，却并没有讨到太大的好处。
　　斩敌数稍好一点，基本上也是五五开。
　　却多丢了一座城池，晋国在河西一带的登陆点又扩大了一些。
　　除了白起的行踪摸不到，李立查明，各地的秦兵也没有变化，不存在哪一支秦兵突然的消失。
　　姬延有些意味深长了，手指轻轻叩着几面，“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第72章 钟谏
　　秦晋两国僵持，另一边的楚军，也在项燕的率军下与魏军对峙，没有突入魏国境内。
　　倒是李立对另一事的打探有了结果。
　　“你说，是郑国在后面主使？”姬延淡淡道。
　　“千真万确，这事乃是郑国一位重臣亲口对人说出。”李立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郑国之后，可还有主使？”
　　“回大王，并没有！”李立坚定道。
　　“去吧！”姬延挥退了李立。
　　郑国，也是老牌诸侯国，还是那种有一定实力的诸侯国。
　　大周天子连番的动作，显然是让郑王感受到了压力。
　　而郑国的实力，至少能出兵三万，不能小看。
　　若是灭国战，只怕可以动员出十万之众。
　　“不过，你既然惹上了本王，那就怪你自己无眼了！”姬延目光一冷，手里一块玉牌狠狠砸下。
　　说了一句狠话，姬延似乎马上忘记，一心忙碌着他的祭天大典去了。
　　又有数日过去，周忠来报，却是整合了万古流和李立两个方面的情报。
　　“大王！许、胡、伯三国诸侯越来越加放肆，不但继续与天朝对骂，更在边境屡生事端，已经有数名子民伤在三国士卒的手里。”
　　姬延笑笑，“让他们多蹦跶一阵，所有这些先都一笔一笔记下。”
　　“是，大王！”满以为大王要出手教训的周忠，这下也不敢再说什么。
　　“不过大王，先前向大周朝臣服赔偿的那六国，好像也生出不满之意。”周忠不无担忧。
　　那六国也是倒霉，一见姬延一个字不说，直接灭掉了道国，吓得马上道歉赔偿。
　　可看看许胡伯三国，什么事都没有，还反过来欺负了大周一把。
　　这事从哪里说起？
　　六国上下的怨气，可想而知。
　　“随便他们。”姬延还是毫无反应。
　　周忠悄悄退下。
　　这位大王，他曾经以为能够捉摸到一些心性脾气。
　　吃我的拿我的，都得给本王吐出来，最好还要加倍。
　　可这一阵子看下来，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周忠的表情，姬延都看在眼里，却是不动神色。
　　他是王，有必要什么事都解释？
　　别说周忠，就是万古流那老狐狸，怕也看不出本王意欲何为！
　　丞相府里，好几个官员都等着万古流发话。
　　“都去吧！大王不会再为这些事决断。”万古流面无表情。
　　“是，丞相！”几名官员悻悻而退。
　　三国屡屡犯边，所犯之处，正是新收纳的道国，此地已经被姬延下旨，作为大周朝的道郡，下辖大小城池四十六座。
　　身为新主，却屡屡被别国犯边，这让道郡的大小官员议论不止。
　　无论是战是和，大王总应该有一个对策才是。
　　如若不然，刚刚安定下来的道郡子民，又要生出怨气来。
　　只是现在万古流也不站在他们这一边，众官也只能扫兴的出了丞相府。
　　然而出了丞相府，那心头的火气却还没有消停。
　　“穆大人，这事若是无法解决，只怕是道郡人心尽失啊！”一个叫陈节的县丞第一个站出来。
　　在他面前，正是吏部侍郎穆知。
　　只见他苦笑一声，“丞相的态度你们也已经看到，本官也实无办法啊！”
　　像道郡这样新收纳的疆土，民心尤为重要，穆知身居如此高位，不会不知道。
　　然而无论是递上去的奏章还是今日面见万丞相，都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恰好这几日里大周朝一直处于休朝状态，也不知道大王那里有没有见到奏章，又是如何的打算。
　　“穆大人也有难处，你们也不要再为难大人！”另一名官员劝解道，正是道郡的郡守，方贞事。
　　今日他带了这几个县丞级的地方官来王城，也是想找个机会面王。
　　陈节一咬牙，涨着脸道，“既然两位大人都有难处，那陈节自己来想办法！”
　　胡闹！
　　方贞事脸色一变，就要去拉住后者。
　　身为陈节的顶头上司，若是他在王城里弄出什么动静，他方贞事还能有好日子过？
　　然而陈节已经一步让开，更是大声道出，“两位大人，在下自有办法，必不会为难牵扯到两位大人。”
　　“快拦住他！”穆知想到了什么，惊呼出声。
　　然而下一刻，陈节已经几步就跑开。
　　一时间，穆知方贞事等人眼看着对方消失在人群当中。
　　丞相府前，人流如织，哪里还找得到陈节的身影。
　　“这个陈节！”方贞事跺脚不已。
　　“穆大人，你说他会做出何事？”
　　穆知苦笑着摇脸，“还有什么事？他一个县丞，能想出什么法子让大王注意到？”
　　顿时，方贞事面色一下子惨白，哆嗦着声音，“大人是说，他要击昆吾钟？”
　　此时的姬延，还在乾坤宫里闭目养神。
　　虽然诸多事宜皆是吩咐下去，也有万古流在外面应付。可说到现在的时局，只能是姬延自己作出判断。
　　一步行错，在劫难逃。
　　身为小国的弱点，根本就没有办法避免。
　　系统大哥，你倒是再给点指示行不？
　　这些昏庸值和声望值，对眼下帮助根本不大。
　　解决不了站队这个最大的问题。
　　正在有些烦燥之时，咚的一声巨大钟响传来。
　　别说姬延吓了一跳，整个王宫里都震动起来，甚至王城里面也能够听到。
　　匆匆赶到昆吾宫外的穆知和方贞事二人都不由停步下来，面面相觑。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咚！
　　又是一声巨大钟响。
　　乾坤宫里，姬延终于等来周忠。
　　“何人撞钟？”
　　“大王，奴才已经查清，是一个县丞，他自称是来自道郡。”
　　道郡？
　　姬延心里明白了几分。
　　“让他回去，孤，自有安排！”
　　对一个区区县丞，姬延实在是没话可说。
　　后世里他看的历史书不少，有些所谓的忠臣直臣，就喜欢玩这一套。
　　大明朝强吧，一大半的就死在这些所谓的忠臣直臣手里。
　　“是！”
　　周忠应了一声，可脚下没动。
　　“怎么回事？”
　　一个新任的县丞而已，还有通天的手段不成？
　　周忠苦笑，“大王，这些话奴才也和他说过，让他去驿馆里候着。”
　　结果如何，也不用他多解释，必然是没有罢手的。
　　“那该怎样？不能拖他下去？”姬延皱起眉头，手掌重重的一拍。
　　要谁都去昆吾宫这么乱敲一阵，那还得了？
　　周忠赶紧弯腰下去，小心解释。
　　依大周朝，此为尸谏，正式的名称叫钟谏。
　　但凡敲了这大钟，无论对错，撞钟人死。
　　这也是为了表示大周朝还是心系子民的，给蒙冤者最后一个机会，面王。
第73章 先砍人，再奏事
　　周忠更道，只要此人不停手，守卫在那里的护卫也不能将他硬拖出去。
　　“行了行了，让他来见孤！”
　　姬延摆摆手。
　　那些烦心的事，想了一千遍也不过是一个字，等。
　　见见这个所谓的直臣也好。
　　片刻，陈节被带了进来。
　　一进殿就跪伏在地，“臣，陈节，叩拜大王！”
　　姬延也没有看到他的正面，只看到身材并不高大，略有发富之态。
　　“你叫陈节是吧！”姬延一边装模作样拿着案上的奏章在看，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
　　“臣，正是陈节。”
　　哗啦！
　　姬延放下手里奏章，“你既为周臣，可知钟谏的后果？”
　　“臣，知晓！”
　　“好，拖出去砍了！”姬延大手一挥。
　　“大王且慢，大王，请先容微臣奏完再砍！”
　　姬延哈哈大笑，“砍了再奏，也是一样的。”
　　陈节暴怒，抵死挣扎，“大王，臣之所言，只为境下子民，还请大王听纳忠言！”
　　姬延淡笑，“忠言，孤听得多了，没有两个脑袋，这些话都留到地府去吧！”
　　此时，陈节的脑子都是懵的。
　　说好钟谏，不是应该大王先听到他的陈词？
　　他想过最坏的结果。
　　却没有想到这比最坏还要坏。
　　砍了再奏，那有用？
　　气得昏君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好在他还记得人臣身份，只是高呼，“臣无罪，臣为民代言！”
　　啥？
　　为民代言？
　　那孤还干什么？
　　姬延越发的果决，“速斩之！”
　　“混帐！昏君啊！”陈节气壮如牛，连臣子身份都不顾忌。
　　啪！
　　不等他下一句，两名侍卫已经一把将他按下。
　　片刻，已经是拖到乾坤宫前广场。
　　眼前，明晃晃的斩刀已经举起。
　　“臣不服！”陈节忍不住闭眼。
　　却是半天没有动静。
　　脑袋还在，意识当然也在。
　　这是……
　　陈节战战兢兢的睁开眼。
　　却见到几名侍卫正一脸严肃的站在他的身边，连身后那两名侍卫也早松了手。
　　只是那严肃之中，明显带着幸灾乐祸之意。
　　当然这些，陈节压根就没有心思去想及。
　　“陈大人，这里请吧！”周忠就在陈节的身后。
　　啊！
　　陈节轻呼一声，腿脚不受控制的，跟着周忠回到乾坤宫里。
　　“爱卿，很意外吧！”姬延摸着下巴。
　　好一阵子没昏庸，还真是有些怀念啊！
　　还好这个陈节傻傻呼呼的就冲到昆吾宫里。
　　虽然奖励的昏庸点不多，也是鼓励呀！
　　得到鼓励的姬延，当然心情变得好多。
　　“大王！”陈节有些机械的行礼，也忘了该要说些什么。
　　姬延一抬手，“免礼，坐吧！”
　　陈节身躯僵直，当然是坐不下去的。
　　姬延不由莞尔，“刚才你吓我一跳，现在孤还你一次，现在可好，两不相欠！你放心坐下吧！”
　　啊！
　　陈节终于有些缓神过来。
　　不过大王这样的两不相欠，是不是不太好？
　　微臣只是敲了一下昆吾钟，大王您这可是要砍脑袋！
　　“说吧！你可是为了道郡边事而来？”姬延没给陈节太多时间缓神。
　　好在也恢复一些，只见陈节赶紧启奏，“大王，道郡新定，民心初定，却遭许国纵掠，请大王明察！”
　　“好了，孤，已经知晓！你可满意？”
　　陈节一怔，又道，“请大王早拿方略，解民忧患！”
　　姬延想了想，摇头。
　　“陈节，道郡的事，不只是这么简单。你有护民之心，确是不错。然而许、胡、伯三国的后面还有大国撑腰，否则，他们也不敢如此大胆。”
　　“孤要说的，只能这么多，你下去吧！”姬延不可能说太多，甚至背后的郑国都没有提及。
　　言候司为了一个情报，有可能负出难以想像的代价。
　　每一个情报，姬延都得要用好，不可轻易浪费。
　　陈节还想要开口，却发现并无甚好说。
　　大王已经知晓此事，还将此事定位到朝廷中枢，国之大事。
　　这个层次，已经远远超过他的想像。
　　“臣陈节，认罪伏法！”
　　陈节又想了一遍，再无遗憾，大礼之后，起身朝着殿前侍卫走去。
　　“陈大人，你走吧！”身后，周忠快步跟了上来。
　　陈节一怔。
　　撞响昆吾宫，就是尸谏。
　　周忠拉着陈节快步走开，这才小声提示，“你刚才被砍过头了？”
　　陈节想了想，好像是。
　　“那可不就对了？大王说，先砍头再上奏，就是这么个意思。”
　　啊！
　　陈节在乾坤宫前凌乱起来。
　　约摸十日之后，宁江山那边消息传来，说道洛水已经退去，他已经派出人手先行一步，去往西滩排出渍水。
　　“好！”听到消息，姬延都有些忍不住激动起来。
　　终于等到这一天。
　　兵事，离不开粮秣，民政，更是离不开粮秣，没有足够的粮食，干啥啥不行。
　　“吴典，准备一下，孤也要去西滩看看！”
　　西滩，一直是姬延心心念念的地方，这将是他的北大荒，是他的南泥湾。
　　“大王！”吴典倒是知道西滩那个地方的，一片荒凉不说，还时受洛水之患，虽然名义上在原来韩国境内，实际上韩王都没有什么理会，实在是荒地一片，毫无用处。
　　“没用？”姬延忍不住哈哈大笑，“走吧！那里可有孤的宝藏！”
　　走出几步，又想起一事来。
　　“此行不必太急，把行帐之类都给孤用车装上。”
　　不但要自立营帐，所用的饮食器具也一并带上。
　　如此一折腾，足足一个下午浪费了大半，既然如此，次日再去也好。
　　青月宫里，三女都被聚在一起。
　　“大王要离开王城？”墨雨最为性直。
　　“不错！”
　　姬延想了想，“爱妃放心，大婚之期，孤必会提前一两日回到王城。”
　　“到那时，三位爱妃可就是大周朝的王后！”
　　说到这里，宁青儿等人都是脸红害羞，又有些激动起来。
　　母仪天下，有哪个女子不想？
　　三女同在，姬延倒是啥也没有干，竟然一起坐到深夜才各自回宫。
　　次日一早，姬延精神起来。
　　只苦了吴典周忠这些随侍的宦人。
　　“不怕，路上你们也可以去车上轮流休息。”
　　眼看大王如此兴致，吴典等人哪里还敢有丝毫的怨意。
　　从王城到达西滩，还要更远一些，一路缓行，用了一天一夜方才到达。
第74章 治西滩
　　“怎么停下？”姬延的声音传出车轿之外。
　　“大王，前面无法行车！”吴典气喘吁吁的声音在轿外响起。
　　“马匹呢？”姬延也没有太意外，泥潭之地，当然是如此。
　　这还是近一段时间这里没有降下雨水，否则都别想进来。
　　吴典赶紧又道，“恐怕也是不行。”
　　姬延听言，从车轿里走出来。
　　倒吸一口气。
　　在他的眼前，也就是车轿的左侧，一望无边的沼泽地，不知底下虚实，连脚步都不敢轻易踏下。
　　西滩之地，足足有半个郡守之地，占地极广，东西两周合并后的规模才能与之相当。
　　“可能看到洛水旧有边界？”
　　姬延一脸的疑惑，从这里根本看不到河堤，连河线也看不到。
　　“大王，这里到旧有的堤线应该还有很远。”这一带，吴典倒有些记忆的，而且带了几个原来就在西滩边上出生的太监，一些详细都曾问明过。
　　姬延仔细看着脚下道路，泥泞不堪，却被明显的加高过。
　　实际上，他的脚下是现在洛水堤坝，正是这一条简单的堤坝，在保护洛水不会从西边给大周朝带来灭顶之灾。
　　右边就是大周旧有边境，倒是土地整齐，远远的炊烟燃起。
　　“大王，若是从田地当中行走，或可成行！”吴典出主意。
　　至于农户的损失，加倍赔偿就是。
　　姬延脸上意动。
　　却又平静下来。
　　“一应器具，先在路边停放，人力慢慢发送过去，实在过不去的，就先存放此处，加人看管。”
　　地里粮食马上就要收获，这大队的人马过去，必是成片的损失。
　　虽然有钱，却不是这么一个用法。
　　天子之责，当为天下人表。
　　不得不说，这两个月的大周天子当下来，姬延越来越像是那么一回事。
　　道路艰难，却也能行走，不过慢些而已。
　　如此缓行了近两个时辰，方才看到前面有人。
　　而且不只是一个两个，大群的人正在忙碌着。
　　“过去看看！”姬延来了兴趣。
　　这些人，应该正是宁江山所言，先行派出的人手。
　　走到近前，不用多问，就能看得清楚。
　　整地，筑堤。
　　大约十多亩的新地被整理出来，这些泥土都是由大周境内运来，后面运载泥土的挑土连绵不绝，排出来回四个纵队。
　　这十多亩的新地上，一点也没有浪费的被堆上无数的树木、扎起营帐，一块块的区域井井有条，看得出来，宁江山在治理方面越来越有办法。
　　在这块新整出的土地前面两三里，是另一支队伍，看方位，应该是在整理重修堤坝。
　　“见过大王！”
　　宁江山从河堤方向匆匆赶来，一身的泥泞。
　　“有劳大都督了！”姬延赶紧扶起。
　　为了让宁江山全力打造西滩，姬延早给宁江山一个特殊的职位，西滩大都督，从一品，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总之，任何东西到了西滩，只听宁江山一人。
　　虽然宁江山不知大王对西滩打了什么主意，却一直盯着这边。
　　“大王！”宁江山起身，开始介绍眼前。
　　准备工作，实际上从前几日就已经开始，从境内选址挖土，眼下姬延看到的十多亩里，只是堆放一些材料工具，只有少量人看守。
　　向右过去十里地，才是西滩军民的临时驻地，老少一万九千人。
　　“还有这么多人？”姬延有点意外。
　　各处征兵，都动用了这些流民，军器监同样也是如此。
　　原来的数目可好像没有这么多，差了两三千人的样子。
　　“大王圣明！”
　　宁江山解释，这些新增的人口，乃是因为三王瓜分韩国，而从韩境里流亡而来。
　　还有一小部分，乃是因为大周朝天子的德政，引民来投。
　　十抽一的赋，已经是天下第一。
　　要知道这一时候，田赋十抽四就算是天大的仁政，而最普遍的，都是十抽五左右，若是诸侯国有什么困难之处，更是十抽六都有过！
　　十抽六，几乎快要到与民夺食的地步。
　　“大王，大周朝可是天下归心啊！”宁江山忍不住感慨，又像是随手一拍。
　　“天下归心，就看西滩！”
　　姬延此时也是心情激昂起来。
　　“爱卿，这样取土，只怕速度还是慢了一些！”
　　宁江山一怔，他也有难处。
　　附近的民田民宅都是不能动的，得要去数十里外才有合适的土山可供取土。
　　而且据他估计，那座土山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泥土可供挖取，毕竟西滩之地太过广阔。
　　可再要另觅他处，路途更加遥远，实在难行。
　　“臣的意思的是，堤坝完全修好之时，这里的泥土也慢慢收住了水分。”
　　虽然慢些，却不用大动土木，白白劳民伤财。
　　姬延明白宁江山的意思。
　　但这过了水的土地，却是不适合来种土豆的。
　　只见姬延却笑言，“大都督只是没有想到，从西滩的另一头，也可挖山取土！”
　　顿时，宁江山如梦初醒。
　　现在西滩之地虽然还是泥泞，却可以勉强行人过去，或是全力先修出一条土路来，更加可行。
　　而从山脉那边取土，就更是方便简单可行。
　　“大王，臣这就去调动人手！”
　　“好，孤等你回来，再一起享用午膳。”
　　说是一起享用，姬延只让宁江山陪坐了一会，将菜食分出一半让他带去工地食用。
　　有他这个大周天子在上座，哪个臣子也不会放开了去吃。
　　宁江山谢恩，就要离开。
　　“爱卿留步！”
　　姬延见到此处各种艰难，又拿出一些银两来犒赏军民，“孤也要在此扎营，亲眼看到这片良田拔地而出。”
　　是！
　　宁江山匆匆离去。
　　姬延之所以让重新取土将这里铺上一层，是因为这里属于渍地，水分太重，原本是并不属于种植土豆的。
　　土豆这小东西，第一个就是怕潮怕湿。
　　别小看了土豆，在后世的历史当中，小小的土豆无数次让人类熬过各种饥荒，姬延也是在反复的权衡之下，还是选中了土豆。
　　数千人的劳动大军，让大片的土地变魔术一般的出现在姬延眼前。
　　五日之后，西滩在洛水边上这一块，已经完全铺好，这已经有了近一成的土地，规模三千亩。
　　“差不多了，晚上让宁江山来见孤吧！”
　　姬延随口吩咐，“对了，让他找的那些农师也一起带来。”
　　吴典在身边答应着。
　　洛水边上，姬延踏着新修的洛堤，看着已经要沉入水下的金乌，心胸顿时一阵舒爽。
第75章 郑繻公的目光
　　“土豆？”
　　在姬延的帐内，宁江山惊讶的看着手里一块奇怪东西。
　　在他身后，七八个老农同样惊讶，更兼好奇，就和刚才入帐，见到大周天子的表情一模一样。
　　“大王，您说此物，可以吃？”宁江山不敢相信，此物就是大王心心念念的宝藏，是大周朝未来的命脉所在。
　　“诸位放心，只照这里所言，必无不成的道理。”
　　姬延信心十足。
　　这些土豆上的芽已经完整发育，兑换到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更是省了不少事。
　　至于土豆种植的注意事项，从选地整地，种子处理，从田间管理到预防地下虫等等，姬延可是有全套的资料抄了五遍。
　　为了提升农户的积极性，姬延更是当场许诺，第一个成规模种植出来的农户，重赏银两百！
　　第二户，也赏银一百！甚至只要前十的排名，都有赏银十两。
　　这样一来，整个中军大帐都热闹起来。
　　那些农户不比宁江山这样的大官，前有大周朝保底，种植期间无任何的赋税要求，还依照人头，给足救济粮。
　　后有大王当面拿出的白花花银子，谁还嫌钱多了不成。
　　一张张老脸都是笑出花来，说话间更是放松到如田间炕头。
　　“好了好了，既然你们拿了大王的好处，都给本督好好去干！”宁江山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把这些老农都半拉半赶了出去。
　　没办法，这些农夫说着说着，话都越来越离谱，怕都忘了大周的天子还在帐中。
　　姬延笑看着这些，也没有去挡下宁江山。
　　能做的，他都已经做好。
　　该要交待宁江山，也再没有什么遗漏。
　　除了将西滩变成土豆种植基地，他还有一个更大的想法，那就是造船。
　　西滩边的山中，不只有杉木松木柏木等这些造船的适用木材，更有相当数量的油桐树，何止是用来造船所用，发展起来，这就是生物柴油，本王都可以打石油战争！
　　就只是目前，都可以用来防水防腐，还有铁器的防锈等等。
　　韩王喜威武，给本王留下这么一块风水宝地。
　　瞎眼的楚王，现在只怕还在得意，把这破地扔给了大周朝。
　　没办法，人要起飞，站在这里不动都行。
　　照原来的想法，在上山取土的同时，就可以伐木、取桐油。只是姬延现在看到，这些流民从洛水治水，到现在整地修堤，实在已经太过辛苦。
　　而且西滩这里还有大半的田地没有整理出来，洛堤也只初具规模。
　　得要给他们休生养息的时间。
　　只要土豆能够成功种植出来，已经是大功一件。要知道，现在农田里种的粮食名叫粟，亩产更只是3小石，相当于亩产247斤。而土豆一年可是至少两季，产量从三千斤甚至是八千斤。
　　就是按最低的产量来算，3000斤就是现在产量的十倍，再加上一年两季，就是二十倍！
　　人哪，还是得知点足才好。
　　想到这里，姬延有了决定，明日就回王城。
　　又是一路辛苦，两日后回到乾坤宫里。
　　看着李立送来的情报大怒。
　　“这个郑繻公，还真是不客气！”
　　哗啦一声，手里的密奏重重的落下。
　　在姬延所在的世界里，郑国就是一个作死的国家，身处四战之地，却屡屡与诸侯国合纵连横，甚至打出一个小霸王的名气。
　　而且与周围的周、韩、卫、宋等国都是互相看不顺眼的那种，与其中的宋国更是死敌。
　　在这个混乱的世界，大致的情况也是如此。
　　或者说，若不是姬延的穿越到来，改变了这里的历史轨迹，接下来的剧情也应该是这样。
　　“请大王息怒！”吴典小心递上茶水。
　　姬延喝了一口，放下。
　　虽然含怒，却也没有到雷霆大作的地步。
　　现在郑繻公也没有明摆着和周朝大打出手，发动灭国战。
　　“大王，我们何不联络宋康王？”周忠第一时间就想到宋国。
　　轮到谁最恨郑国，就是宋、周两国。
　　姬延看了周忠一眼。
　　顿时没有好气，“你以为孤不想这样做？”
　　周朝姓姬，宋国姓什么？人家可是殷商一脉，商朝贵族微子启的后代。
　　有这一层，宋国和任何别的国家合作都有可能，唯独和大周朝没得说。
　　周忠没有退却。
　　大周朝和宋国的历史纠葛，他怎会不知？
　　“大王，现在郑繻公虽然在动员兵马，开始向我朝边境调动。”
　　“然而，虽然其有意，却未明示天下。”
　　意思是说，郑繻公现在已经调动了两万精兵在边境上，却没有发布国书，与大周朝宣战。
　　姬延眼一眯。
　　历史上，哪怕到了战国，也极少不宣而战的。
　　无论如何，总得要讲究一个师出有名。
　　“你这奴才，把话说清楚。”姬延已经想到了一些。
　　“是，大王！”周忠不敢怠慢。
　　他的意思，乃是动用言候司的力量，贿赂宋国大臣，让宋国以为郑国想要针对的并不是大周朝，而是宋国。
　　如此这样，宋国就算是不先发制人，也会作出一些应对。
　　哪怕只是朝着宋郑二国的边境增兵，郑国也不能不加以防备。
　　周忠说完，殿内沉默。
　　姬延默默的思忖着。
　　总的来说，此计还是有操作的可能，现在差的就是细节。
　　要想让宋国跳到这个坑里来，也并非是动用一些金钱的小事。
　　好在郑繻公虽然有意出兵，动作却并不很多。
　　李立的估计还是很有道理的，也得要等到郑国的粮食都收成上去，才会大肆举兵攻打。
　　想来想去，姬延还是没有找出症结来。
　　郑繻公把兵马堆到你大周朝的边境上，你怎么去给宋康王解释，这是为你们宋国准备的？
　　很快，姬延拿起别的奏章翻看。
　　洛水上涨，粟粮涨价。
　　这一条消息，已经是翻到第五条。
　　今年洛水的涨势的确是很凶，而且足足涨了两个月之久。
　　姬延还记得，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面临着治洛水，收流民的重大考验。
　　还好有宁江山这样的能臣，再加上自己带来的治水办法，总算是大考过关。
　　只是洛水之下的郑国，应该不会那么好过吧！
　　姬延眼睛眯起。
　　也许，这里面足够做些文章啊！
　　“大王，燕妃请见！”有小太监入禀道。
　　万小燕？
　　姬延有些惊讶，“请燕妃进来吧！”
　　“大王！”燕妃一身红纱，美目一转。
　　“都下去吧！”姬延心领神会。
　　片刻，吴典等人离开，掩上殿门。
　　“大王，你把小燕都要忘记了！”四下无人，万小燕娇声顿起，听得姬延心头一酥。
　　“来来来，过来大王身边！美人，孤，可是日日夜夜都念着你的。”
第76章 真是白送
　　次日，乾坤宫里。
　　“大王，许、胡、柏三国，屡屡在道郡犯我边境，军民不堪其扰。”
　　“毛、申、曾、应四国，竟然也有会盟，商议在南边犯我大周边境，叫嚣着要拿回上次的赔偿。”
　　“还有唐国和蔡国，也在找大周朝讨还上次的赔偿。”
　　万古流在乾坤国里一五一十的汇报。
　　前面许胡柏三国，都是与郑国沆瀣一气，这个姬延早就清楚，最多把事情再闹大一些。
　　毛、申、曾、应四国，都与大周朝接壤，也是上面被姬延敲过一笔的。连同唐国蔡国，皆是如此。
　　姬延一脸的淡然，“孤，知晓了！”
　　万古流缓了一下，没有等到大王具体的指示。
　　“丞相，郑国那边如何？”姬延问道。
　　“回大王，郑繻公还在增兵边境，只是好像国内粮草出了问题。”
　　“今年洛水大患，郑国也受灾不小，老臣估计，至少郑国有两成的收成受损。”
　　姬延轻轻点头，万古流的消息，和李立报上来的差不多。
　　虽然只有两成的收成受损，可由于郑国内部还得要对灾区调粮平灾减赋，实际损失至少还要翻上一倍。
　　到明年新粮收获之前，郑国缺了至少两个月的粮食，而郑国各大仓的存粮，只有三个月，勉强可够，要兴全国之兵，却是极为的困难。
　　除非郑国有把握一举吞下大周朝。
　　“大王！”万古流还有一事启奏。
　　“说吧！”姬延摆摆手。
　　“大王！似乎有人在王城内抬高粮价。”
　　万古流的消息，不过数日，王城里的粮价已经上涨了三成，而且这势头还在继续。
　　要知道，粮价如果不能在一开始有苗头的时候压制下来，后面必成水火之势。
　　“丞相不必在意，是四海金号在暗中运作。”
　　姬延当然知道，这就是他的意思。
　　四海金号不但在洛北地区开始大力运作，王城这边也没有放下，甚至已经向边境之外展开。
　　一个多月之前，胡四海就已经在做这些事。
　　现在，该要看到成果了。
　　万古流眉头一挑，“大王，您可是要以粮为战？”
　　姬延轻轻一笑，“有何不可？”
　　万古流担心的是，万一郑繻公正好借此发难，大周朝又该要如何应对？
　　别说堂堂一国被大周朝捏住了粮草生命线，就是一家一户，别人也得要拼命啊！
　　姬延脸上笑容更甚，“丞相放心，孤保证他动不了手。”
　　不等万古流再言，姬延说起另一件大事，“丞相，孤的祭天大礼，准备得如何？”
　　说到这里，万古流也是精神一振，“回大王，万事俱备！”
　　王城内外，到处可见人流如织。
　　周天子祭天，立四宫王后，这是天下大事。
　　所有的诸侯国都派来使臣前来恭贺，哪怕如燕国、越国这些偏远之地也毫不例外。
　　还在大战对峙中的秦晋二国、一直按兵不动的楚国，蠢蠢欲动的吴国等等，先后遣使来朝。
　　一时间，王城里一屋难求，哪怕万古流开放了城北军营，也只能是勉强够用。
　　毕竟来朝见大周天子的不只是诸侯使臣，还有各国的商贾，也借此机会前来观风。
　　对于他们这些商人，除了一近天颜，还能接近各国权贵，何乐而不为？
　　而且洛北新开的商市，同样引来无数的注意。
　　一处免税之地就已经能够吸睛无数，再加洛北地区的位居中间，就更是让人心动。
　　昆吾宫前，姬延亲自检查。
　　万古流的手笔足够气派，连巨大的昆吾宫，也披上红绸，以天地为妆。
　　“李立，这几件事，都记好了？”姬延看似漫不经心的走动。
　　“大王，属下都记得明白。”李立赶紧回应。
　　“好，你去吧！”
　　“吴典，你将丞相找来。”
　　一刻钟后，万古流匆匆而来。
　　“丞相大人有劳了！”姬延点头示意。
　　“臣万古流，不敢贪功！”
　　姬延手一摆，“有一件事，孤本不欲劳动丞相。只是此事非同小可，非丞相亲自出马不可。”
　　万古流哪里敢多想，忙道：“请大王吩咐！”
　　然而直到万古流离开昆吾宫的时候，他还是一脸的懵逼。
　　大王这是吃撑到？
　　不可能啊！
　　哪怕再不敢置信，万古流还是立马令人备好车轿，飞快朝着城北而去。
　　很快，城北郑国的驿馆里轰动起来。
　　一名青年几步赶到一处馆舍，恭恭敬敬站在门外，“区获大人，大周朝万古流丞相求见！”
　　里面的人，果然也是惊讶，“你可有看清，果然是万古流？”
　　“大人，千真万确。”
　　馆舍之内，区获几步走了出来，舍门打开。
　　“他来做什么？”
　　青年不敢作答，明显大人这是自问。
　　照礼制，堂堂一国丞相，用不着这样登门上访的，更何况名义上，大周朝是郑国的上国，更得尊崇才是。
　　“大人，难道是为我国意欲兴兵……”
　　“住口！”区获大人一脸的怒意，目光更是飞快转过四周。
　　“大人，属下知错！请大人责罚。”
　　区获老脸一板，“先与我同去迎了万古流再说。”
　　很快，万古流被迎入到馆舍之中。
　　一路上，两方也是相谈甚欢，只说天下趣话等等，正经事是一个字都不提的。
　　能作为郑国的使臣派来，当然口才口风都是一流。
　　入了座，万古流主动开口，“使臣大人，不知郑国今年收成如何？”
　　区获一怔，也不知道对方的用意。
　　“劳万丞相用心了，我国虽有小小洛水之患，收成倒还说得过去。”
　　说没有水患，鬼都不相信。
　　万古流却是一叹。
　　区获一见，略有不悦之色，“丞相此是何意？莫不是我郑国没有损失，贵国倒是扫了兴不成？”
　　言辞里已经有了怪罪之意。
　　万古流一听，赶紧的拱手赔笑，“区大人言过，言过了啊！非是万某有意嘲笑，只是可叹了另外一事。”
　　哦？
　　区获心里一动，不由追问。
　　万古流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家大王以为，郑国新受水患，米粮不济。所以，原是打算周济一些粮草给郑国的。”
　　啥？
　　区获惊呆了。
　　这是怕我们郑国兵马的粮草不够吃到你们的王城？
　　这得是有多缺心眼？
　　万古流一见区获神色，更是有些内疚，“区大人务怪，只是我朝刚好多些积粟而已，想到郑民无粮过冬，就有些于心不忍啊！”
　　这……
　　区获不相信。
　　完全不相信。
　　有这样的好人？
　　“万丞相，你们打算周济我郑国多少粮米？”区获小心翼翼问道。
　　他开始后悔先前说话太满。
　　来自敌国的大礼，还有比这更爽的？
　　绝对是内应！
　　早听说姬延这小子昏君一个，果然正是如此。
　　万古流有些难为情，老脸都是一红，“我家大王误听了传言，道是郑国受灾极为严重，说是咬着牙，也要让郑国民众有食过冬，所以……”
　　万古流伸出三个手指头。
　　“三百石？”区获眼光一亮。
　　虽然三百石不算太多，也算不错了。
　　这可是意外之财，回去郑国，不但国君会有赏赐，只怕还要大笑三声。
　　然而，万古流摇摇头。
　　不是？
　　区获惊讶。
　　多了还是少了？
　　可是一想，三十石实在是太少，大周朝虽然穷，也不会只拿出这么一点吧！
　　“那是……三千石？”区获壮着胆子猜测。
　　万古流点点头，又摇摇头。
　　还不对？
　　区获纳闷了，“万丞相，你这到底是何意思？”
　　怎么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万古流解释了。
　　“点头，是往多去猜，没错。摇头，是还不到位！”
　　三千石还少？
　　区获霍的一下站起身来，“三万石？”
　　声音里满是震惊。
　　三万石粟米，那就是近乎两百七十万斤粮食。
　　那得有多少？
　　万古流苦笑，“说这些也再没有用处，郑国既然……”
　　区获再顾不得脸面，一把抓住万古流的手掌，“丞相！我们郑国的子民苦啊……”
　　都是他区获死要面子，不顾国内子民受饥，丞相您是好人，你们大王也是好人，你们大周朝全家都是好人，你们可不能见死不见的。
　　区获的嘴一张开，各种好话倾泄而出。
　　三万石的粟米被他嘴皮子上下一碰就给拒绝了，还用回去郑国？
　　怕是路上就郑繻公就给他送上一把小刀来。
　　这足够郑国一国兵马所需！
　　需要郑国数十年的积累！
　　不对，郑国数十年的积累，也才只是两个月的积余啊！
　　区获的心都快要碎了。
　　好在凭着他三寸不烂之舌，总算是把万古流说服。
　　只等祭天大礼之后，大王一矣空闲下来，应该也就是两三日的功夫，就会把这些粮食尽快运到郑国。
　　“大王仁德，我家国君，必不相忘！我郑国子民，必以身许！”区获感动到一塌糊涂。
　　万古流倒是没有太过在意，只言，“郑国与周朝本就血浓于水，守望相扶，也是大周朝的份内。”
　　是是是！
　　区获除了点头赞同，也说不出别的。
　　大功一件！
　　奇功一件！
　　区获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之意。
　　这些粮草运回，还不得被大大的封赏一番。
　　闲说了两句，万古流就要告辞。
　　区获知道祭天事务繁重，也没有多留，只是一路把臂相送。
　　到了馆舍门口，却又是相扶相敬，相拜连连。
　　客气！
　　简直客气到不行。
　　直到万古流的车轿走出老远，区获还站在那里。
　　他哪里是在看着万古流。
　　那是三万石的军粮啊！
　　有了这底牌，别说打下区区的大周朝，就是宋国鲁国这几个，一个都跑不了。
　　给我等着！不好好收拾你们，真以为小霸王这三个字是虚的？
　　搞个不好，国君给封赏食邑千户都有可能吧！
　　区获大人心潮起伏。
　　“大人！”身后那青年小心提醒。
　　“什么事？”区获脸上顿时不悦。
　　“国内！”那食客提醒。
　　对啊！
　　区获脸上一紧，得要赶紧通知郑繻公才对。
　　声音一压，“你马上快马回去，告诉国君事情有变，不可轻动，一切等我消息！”
　　是！
　　食客匆匆一揖，回馆去备马。
　　区获这才放心下来。
　　先前确是有些兴奋过头，忘记了郑繻公可是打算着与他里应外合，趁着昏君祭天的机会，一举拿下大周朝！
　　“小昏君！算你好运，那些米粮，就当买你七日的性命！”
　　区获不是没有想过，大军掩杀进来，直接抢了那些米粮。
　　只是这样风险还是很大的，毕竟大周军只要在前面一败，后面完全有足够的时间把这些米粮付之一炬。
　　七日，是区获给姬延的底线。
　　走出三里地，万古流才吩咐道，“转道，向右！”
　　车马一转，绕过数道弯，又停在一处馆舍面前。
　　“万丞相？不知丞相亲临，可有缘故？”
　　“怎么？本相亲来，连良大人的面也见不到？”万古流略一抬高了声量。
　　虽然大周和宋国的祖上不对付，这一两百年间，关系倒是日渐缓和。
　　毕竟那些恩怨已经过去六七百年，而周宋两国却又时常有共同的对手，比如那个郑国。
　　“哈哈哈！在下不知万丞相亲至，还请恕罪！”
　　人随声至，一个灰袍老者快步迈出驿馆。
　　两人相见一笑，略一寒暄了几句，一同入馆。
　　“不知丞相所来，可有见教？”良大人倒是没有太多的弯弯绕绕，毕竟他来出访大周朝的任务也是很轻松的，只见礼一番，送上些许宋国的礼物，以表心意。
　　万古流轻轻点头，“良大人，那万某就直言了。宋国今年受到水患，民众损失不少。我家大王感同身受，深以为子民为天。故而，大周朝向宋国赠粮八千石！”
　　万古流并没有虚言，宋国虽然不像郑国，与周国同在洛水边上，境内却有径河，今年也是闹了不大不小的水患，有一些损失。
　　良大人呆住。
　　八千石，这比损失还要翻了一翻！
　　“你家大王是散财童子不成？”
　　呆怔之余，良大人竟是脱口而出。
　　可这就是散财童子啊！
　　虽然这么直接说出来，良大人有些后悔，却也没有太过在意。
　　太假了。
　　不信。
　　就是不信。
　　哪里知道万古流毫不为意，也是苦笑一声，“良大人你不要笑话，我家大王……”
　　良大人又是一怔。
　　明白了。
　　姬延这个小昏君，还真是什么事都能够做出来啊！
　　斩忠臣，抢民女，造铁牛，听说最近还折腾出一个开商立市，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别的不说，听说大周朝的赋税都减到了十抽一。
　　老百姓是满意了，可国家怎么办？军队怎么办？这样都不是昏君，谁是？
　　明白了！
　　真是白送！
　　“万丞相，你们不会另有所图吧！”
第77章 祭天大礼
　　身为使臣，良大人也不容易糊弄的。
　　万古流笑了，“贵国可是以为郑国要对大周朝动武？”
　　难道不是？
　　良大人没有吭声，脸上的表情却是明摆着。
　　“哈哈哈！贵国多虑了，我家大王仁厚，分与郑国三万石米粮！”
　　三万石？
　　良玉的双眼顿时鼓了出来。
　　你家大王这么有钱？
　　万古流却是一脸苦笑。
　　这都是大王的钱米，他又能说什么？
　　那还等什么？
　　良玉一下子站起，“良玉，代宋国国君，拜谢大周天子厚意。”
　　八千石米粮，也算是一份大礼了。
　　接下来，就是说到如何的交接。
　　问题也不大，就是有一小段路，要经过郑国，不过这些问题，周朝已经和郑国方面说好。
　　白得这些米粮，良玉当然更是无话好说，满口应下就是。
　　多大的事？
　　无非就是派些军士在边境接应那些粮车就是。
　　一番客套，万古流谢过留意，驾车而去。
　　身后，良玉脸上的笑容消失，“来人，速去打探虚实。”
　　宋国虽然痛恨郑国，却也不会平白被卷到周郑两国的战争之中。
　　两日之后，祭天大礼。
　　万国来朝，礼仪天下。
　　无数民众恍如隔世，重见到大周王朝的光荣。
　　祭天之后，分封四后，宁青儿为青月宫之主，占东位，万小燕据大明宫，占南位，墨雨情愿留在青月宫，姬延没有勉强，占了西位，新迎进的燕璃，住进重新修饰一新的夏宫，占了北位。
　　一王四后，更是引来天下注目。
　　从此母仪天下，宁青儿等女更是让人惊叹绝世容颜。
　　盛大的仪式用足了两日时日。
　　也把姬延好好折腾了一番。
　　别人看戏，他在戏中，单只是一副副的隆重行头，就有些不堪重负，勉强只占了燕璃的便宜，得了两百个昏庸值。
　　大周朝的东北方向，早有各路的粮米调集而来。
　　“大人，粮车都已经就绪！”有小校跑上前。
　　“出发！”为首的粮官大手一挥。
　　浩浩荡荡的粮车开始进入到郑国边境。
　　对面，郑国边军早得到了消息，知道近日无数的粮车已经到了道郡与郑国的边境处。
　　“各位，有劳，有劳啊！哈哈哈！”督粮官正是区获。
　　得到他的消息，郑繻公大喜，令他随着大周朝的粮队一起回到郑国。
　　那些粮车，他早安排人手暗中查看，全都是货真价实的米粮。
　　这一次，他区获可是为郑繻公立下奇功一件。
　　眼看封候拜相都是指日可待。
　　两个时辰之后，第一批的米粮交付一清，也都由郑军仔细查验过。
　　真真切切的粟米。
　　“好！好啊！”边境上，区获听到消息，一颗心完全的落下。
　　几乎与此同时，另一方向，也有一队军士正整装待发，过道去往宋国，将身后一队队的粮车护送过去。
　　“将军！”一名小校打马过来，“都已经准备妥当！”
　　那将军，坐在马上一言不发。
　　小校退下。
　　在大周朝的南边，同样有一支军队蠢蠢欲动。
　　“黎将军，不知道郑繻公那边可有得手。”一名申国的将领看着前面的周土，有些急不可待的意思。
　　这一回，可是八国联军，郑繻公和许、胡、柏三国由东方攻击大周朝，由道郡，直扑大周的王城。
　　大周朝比起他们这些小诸侯国来是要强得多，但那又如何？
　　郑国可是发兵十万！
　　只凭他一国，就能灭掉整个周朝。
　　他们这些诸侯国，就只是跟着来捡便宜的。
　　“等等吧！”身为南路联军的统率，黎许不敢大意，毕竟他手里这些兵马，已经是毛国的举国之兵。
　　大周是干不过郑国，可一个毛国还没有被放在眼里。
　　一个不好，大周就要先灭掉你毛国，让哪里去说理？
　　“还等什么？已经多等了三日。”曾国的将领也按捺不住。
　　黎许眉头一皱。
　　这些诸侯将，看热闹不怕事大。
　　现在他们身处的，可是毛国与周朝的边境。
　　如若周朝反推回来，第一个倒霉的是他们毛国。
　　正是如此，毛王可是反复交待过，宁可少得些战果，也要让郑繻公的大军先一步打到王城脚下，不可与郑繻公抢风头。
　　就算是他们这边先打下王城，还敢占着不让？
　　“我看还是再等等也好。”应国的将领倒是老实，也不敢轻易触犯大周朝。
　　道郡边境。
　　第一批的运粮军士和民夫都已经回到大周境内，准备第二轮的装车。
　　“大家快点，马上就有郑繻公的打赏下来！”
　　军中小校四下呼喝，催促众人快些动手，再将第二轮的粮车装起来。
　　对面的山坡，区获看得一清二楚。
　　郑繻公的打赏？
　　呵呵！
　　不好意思，你们真是想多了。
　　只是区获没有注意到，对面的周兵越来越多。
　　“杀！”
　　一声大喝，战刀举起。
　　杀！
　　无数的周兵掩杀过来，就连那些民夫，也披了甲胄，变身成一个个精兵。
　　什么回事？
　　区获震惊。
　　说好的米粮呢？
　　还没有运完啊！
　　完了，上了姬延的当！
　　“大人，快走！”身后食客拉起区获就跑。
　　在他们身后，郑国的军队被杀得片甲不留，四下溃散。
　　“整队，不要追逃！”燕江城大手一挥。
　　现在去追这些逃兵毫无必要。
　　“快，所有队伍集合起来，给本将军杀向郑城！”
　　郑城，郑国的国都所在。
　　身边，一队队精骑先一步出去，向前一路狂奔而去。
　　不过半刻钟，已经到了范城脚下。
　　这里是去向新郑必经的第一座城池。
　　“国君有令，凌虎将军出城领旨！”一名太监亮出嗓门。
　　郑繻公没有被封王，只好自称是国君，身份上是不如秦王晋王齐王等这些大诸侯的。
　　太监的身后，正是高顺。
　　此时他的队伍，早换了郑军的装束。那喊门的太监，却是周忠。
　　不派出一个真宦人，这戏真怕是要演砸。
　　城将不敢怠慢，大开了城门，一队兵将涌了出来。
　　“臣，凌虎在！”
　　一名将官上前。
　　杀！
　　高顺长刀向前一压，两百精骑向前疯狂斩杀。
　　啊……
　　“快逃啊！”
　　“快回来，啊！”
　　惨声四起，血染城池，只是一个片刻间，城下尽染鲜血。
　　高顺马不停蹄，杀入城中，里面还有各处守将，不明所以。
　　等到燕江城大军赶至，整个范城已经没有完整的抵抗。
　　或者说，从头到尾都没有过。
　　一开始就丢了主将，连副将偏将都是一起被斩杀，这仗已经没有办法再打。
　　“可有逃脱？”燕江城最为关心这一条。
第78章 柦土城，武卫军
　　“回大将军，属下安排了三十精骑守在东城，料无一贼走脱！”高顺拱手禀告。
　　好！
　　燕江城大喜，手里一指，“你带百人小队镇守此地，其余大队马上出发！”
　　是！
　　众军动作起来，如同是行云流水。
　　这些动作，早就有过十多回的演练。
　　很快，范城的东门大开，高顺周忠再度引军狂奔而去。
　　这一天，郑国境内血雨腥风。
　　直到整整四个时辰之后。
　　“将军，我们已经到了青牧城。”高顺与燕江城汇合到一起。
　　身后，是一队队疲惫之极的军士。
　　“好，传令下去就地休息一个时辰，升灶造饭！”
　　燕江城没有再令高顺去打青牧城，青牧城的守将，并不容易哄骗，情报里面已经说得很明白。
　　不但打成拉锯城，整个燕江城军就要陷入到死地。
　　他们可是突破了郑国重重防线，一路杀到这里。只要身后的郑军反应过来，就要陷入到重重包围当中。
　　虽然他们一路狂飙过来，却也只夺下了三座城池。
　　能够避开的，早就尽量的避开。
　　接下来，他们还得要趁夜行进，若是顺利，明日午前就可以冲到郑国的国都郑。
　　诸军带着一身的疲惫，都是休息，造饭。
　　燕江城却是心胸难平。
　　这一仗，虽然一路顺利，却注定还有血战在后面。
　　大周朝以不足万人之军，对上十万军的郑国，谈何容易？
　　一个不好，自己身死都是小事，得要连累大王，连累大周朝啊！
　　燕江城转眼，看着太阳的光芒渐渐失去威力。
　　在郑国与宋国的边境上，良玉大人已经等候了一天。
　　“万丞相，你还敢说你们的粮车今日会到？”
　　万古流苦笑。
　　他也没有想到，大王直接把他扔到了宋国，还骗了人家一整天。
　　“良玉大人，米粮实在是没有。”
　　到了这个时候，想不认帐也不可能。
　　呵呵呵呵！
　　良玉笑了。
　　这算是什么？
　　他带着数千士兵来报应的，只是西北风？还是他万丞相轻飘飘的一句话？
　　万古流淡淡道来，丝毫不像人质的意思，“不过，本相可以送你们宋国一场造化，也可以送良玉大人你，一场富贵。”
　　哦？
　　良玉目光闪动。
　　以他的心计，当然能够想到，万古流或者说姬延，有心哄骗宋国，完全没有必要让万古流亲至。
　　关键是，这样哄骗宋国一回，完全没有意义。
　　万古流突然转向郑的方向，“大人可否相信，我大周朝的军队，正在攻打郑城！”
　　什么？
　　良玉老眼猛睁。
　　这怎么可能？
　　从大周的边境到郑城，最近的距离也有三百多里，路上更是城池无数，还有十万郑兵。
　　“大周军难道还会飞过去不成？”良玉脱口而出。
　　“所以，大人可与老夫小赌一把？”万古流哈哈一笑。
　　良玉目光闪动，“你要如何一个赌法？”
　　万古流盯着良玉面上，“若大周朝攻打郑城，宋国便要出兵相助！”
　　这赌，并不过份。
　　大周朝已经打到郑城的下面，宋国跟上去就是白捡啊！
　　良玉意动。
　　却是沉默。
　　良久，方道，“本官，这就求见宋王！”
　　万古流笑笑，也不着急。
　　他就不相信，这样天大的便宜，宋王会不想要？
　　没错，周朝是没有能力一口吞下郑国，可郑国的四周还有鲁国等等，哪怕是那些小诸侯国，相信也不会拒绝这么好的条件。
　　万古流没有提到后面的瓜分动作。
　　一切尚早，先看看宋王的打算。
　　还有……大周朝的铁血将士！
　　杀！
　　项梁军如下山之虎，冲入到敌营之中。
　　他们自己也没有想到，竟然这样一路冲到柦土城下。
　　哪怕都换了郑军的服饰，也有些意想不到。
　　这柦土城，乃是郑城的卫城，外面的驻军可算是郑繻公的心腹亲军。
　　这多亏了姬延下令，把大周朝所有的军马，几乎都调给了天枢军，还配齐了马蹬这种宝贝，甚至还有两百把唐刀。
　　这要给大周朝丢脸，他也不是项羽了。
　　战神的脸，轻易丢不得。
　　一个时辰之后，柦土城外的军营，只剩下一片片的血潭。
　　五千人的亲军，竟然被天枢军屠戮一空。
　　虽然逃出去数百人，也算是奇功一件了。
　　“就地取食！”项羽冷酷下令。
　　项梁眉头一皱，“羽儿，这里新战了一阵，血腥冲天。”
　　是啊！
　　众将士虽然不敢多言，却也没有人愿意在此造饭。
　　这哪里吃得下去？
　　项羽目光一冷，“离开此地，我们又去哪里造饭？出奇不备，才是上策！”
　　“还有，我项羽要的，是一支能在血海刀山，也能安睡，也能进食，也能战斗的霸王之军！”
　　到底是项羽，两句话鼓动下来，全军燥动。
　　吼！
　　霸王之军！
　　吼！
　　霸王之军！
　　郑城之内，王宫。
　　“混帐东西，你们都是白吃国家俸禄？”郑繻公气到身躯颤抖。
　　两路周军，长驱直入，甚至其中一路已经打到郑城外，这让他这个国君如何不怒？
　　这……
　　阶下群臣，绝大部分都是才入睡，被从被窝里面硬拉出来。
　　还以为在梦境当中。
　　这不可能啊！
　　郑国，可是有十军精兵！
　　大周朝有多少人马？
　　“国君息怒，可是楚王背后出手？”
　　秦军与晋赵魏三国联军正在河西对峙，能动手的，也就只有楚王。
　　郑繻公黑着脸。
　　这些大臣，还有脸反过来问他？
　　真是白养了一群猪？
　　他真想骂人的。
　　“国君，郑军到底损失如何？”还是一名武将站了出来。
　　真的不服啊！
　　姬延那个小昏君，怎么会有天兵相助？
　　“都给我看看吧！”
　　郑繻公双手一抱，向前猛的一推。
　　哗啦啦，一道道战报掷到地面。
　　很快，众大臣拾起细看。
　　嘶！
　　真是天兵天将？
　　周军四处掠地，攻无不克。
　　好像一时间，郑境内到处都是周兵。
　　这该如何是好？
　　别说那些文臣，都是一个个武将也是懵逼。
　　正在这时，竟然又有战报进来。
　　“看看吧！武卫军，完了！”郑繻公说完，已经是瘫软到宝位之上。
　　先前战报，还只说武卫军遭袭，损失不知。
　　现在具体战报过来，直接就是令人心惊胆寒。
　　五千人的精兵，瞬间就没了。
第79章 郑庭震动
　　“大王，以臣下看，此事多半与区获有关。”
　　“不错，此贼子与周勾结，意欲不轨啊！”
　　文武众臣，很快找出一只替罪羊，好像只要杀了区获，就可以让周兵退去。
　　这些小心思，郑繻公怎会不知？
　　冷眼扫过，“先说说，怎么退敌！”
　　郑繻公加重了语气。
　　这个……
　　一众大臣又再傻眼。
　　却见一人站了出来，“国君！现在那周贼既然没有攻城，正是国君的机会。”
　　很快有人明白过来。
　　没错啊！
　　如果说那一部周军实力足够，在破了武卫军大营，就应该趁势来打郑城才对。
　　避而不战，只能是对方兵力不足，或者是与武卫军大战一阵之后，伤亡同样惨重。
　　这一阵解释，郑繻公也反应过来，“传令，各处郑军将领速来勤王！若有迟误，严惩不怠！”
　　“此外，令镇武军即刻出城，寻贼一战，务要尽诛周贼！”
　　很快，一道道铁蹄声传遍整个郑城。
　　一个时辰之后，燕江城的队伍已经来到俨城外。
　　“将军，从这里再向前行四十里就是郑城，向右行二十里地就是柦土城！”随军的小校，正是言候府派来，对郑国境内极为的熟悉。
　　燕江城点点头，他打算先在这里扎营下来。
　　“报！”
　　却有探子飞报，说是捉住郑国探子。
　　“哦？柦土城外，武卫军五千人的大营被破？”
　　听到这个消息，燕江城倒吸一口气凉气。
　　项梁军大致的情况，他是知道，不多，一千人。
　　虽然全是骑兵，擅于突袭，可这战果也太大了一些吧！
　　“这项梁军，果然了不得！”燕江城有些叹服。
　　“大将军不必自叹，我等也可杀贼！”众军的战意也被激起，特别是高顺脸上，不服之色明显。
　　这一路，他也是血战过来，论功劳也不差多少。
　　毕竟最好的战马装备都被优先给了天枢军。
　　燕江城很满意现在的士气。
　　“众位将军，大王之令，我等只要今夜到达此处扎营就可。”
　　“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燕江城有些犹豫。
　　王令，燕江城这一路最远的攻击距离，就是俨城。
　　这是他与大王事前反复推衍过，这里已经是步兵攻击的极致。
　　人疲马乏，再要向前攻击，不只是太过勉强，甚至有可能前功尽弃。
　　可以说，步兵是跟在高顺军的身后，一路狂奔而来，连衣甲兵器，都由马车载来。
　　简单就是，就是在郑国土地上跑了一个小半程，就差光着膀子。
　　甚至为了轻便，南城军只带了不到两日的军粮。
　　“大将军！”高顺第一个站出来。
　　“军机稍纵即逝，天枢军既大破了郑国武卫军，郑国国君不可能再不知道郑城外有一支强大的周军。为防被动，郑国国君必要趁天枢军立足未稳，全力扑杀！”
　　“若天枢军事败，不但这一路兵马损失极大，也要连累大军的计划。”
　　顿了一下，高顺又道，“现在三军疲惫，却仍有一战之力，末将高顺，愿为前锋！”
　　好！
　　既然高顺主动站出来，燕江城乐得作出决定。
　　“高顺听令！”
　　“末将在！”
　　“令你即刻带领陷阵营，向坦土城方向搜索前进！”
　　“末将得令！”
　　高顺领了军令，收齐本部人马，先一步离开。
　　“将军，我们如何行动？”陷阵营小校凑近。
　　“多派精骑四下打探！步兵披甲，骑队散开。”
　　“是！”
　　严令之下，陷阵营火速出动。
　　眼看着高顺军出发，燕江城也没有闲着，着令全军出动，缓缓跟在高顺军后面。
　　燕江城重新上马，回头看了一眼王城方向，“大王，希望大周朝的福泽，能够庇护我军长胜不衰！一战称王！”
　　此时的姬延，正在四大美女的服侍下，挑灯批注奏章。
　　“唉！孤，好辛苦啊！”
　　姬延放下手里奏章，这已经两个时辰过去，奏章还没有看过一半。
　　万古流亲自去宋国，姬延才能放心。
　　可大周朝内的诸事，又落到了自己肩上。
　　“大王您可是大周朝的真命天子，怎可怠慢了国政？”宁青儿笑着劝说，一边给姬延奉茶上来。
　　倒是万小燕，目光扫过案上，“毛申等国联军犯边？这样的事情还用来呈上大王？”
　　姬延心头一动，回头看着万小燕。
　　“大王，臣妾知错！”万小燕刚才也只是随口一说。
　　竟然忘了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
　　“大王，燕后只是怜惜大王龙体，还请大王体谅燕后这一回！”宁青儿主动替万小燕求情。
　　“这怎么行？”姬延很严肃，很生气。
　　“大王！燕儿姐姐也是无心之过！”墨雨手上一直在给姬延捶背，在宁青儿的眼光暗示下也不得不站出来求情。
　　“大王！您就原谅燕儿姐姐这一次可好！”燕璃也大着胆子求道。
　　“大王！”万小燕更是可怜兮兮，眼里带着晶莹。
　　姬延正色，“此事非同小可！孤，必是要罚你的！对了，连你们这些说情的，也要一起惩罚！”
　　这一下，四女脸上都是神色一紧。
　　好在姬延马上现出原形，“就罚你们替孤把这些奏章批了！”
　　大王不可！
　　众女惊呼。
　　这让朝里大臣知道，那还了得？
　　“怕什么？”姬延不屑一顾。
　　这些朝中琐事，他就是留着给万古流回来处置也是可以的。
　　再说他都已经是昏君了，还怕什么后宫干政？
　　“你们一个是丞相之女，一个大将军之女，一个都督之女，区区一些政务还能处置不来？”
　　姬延这么一说，三女有些意动。
　　“这样吧！一份奏章，你们每人看过一遍，三个人的意见一样，就直接批了，如果有不同之处，就留给孤明日再看好了！”
　　说着话，姬延已经起身，“至于墨雨，就辛苦一点，伺候着本王入眠！”
　　昏君！
　　背后六道目光一直狠狠刺来。
　　只是姬延早对这些绝缘。
　　昏君就昏君呗！
　　美人在怀，人生几何？
　　先快活了再说。
　　“墨雨，你一会儿不要叫太大声，免得她们几个眼馋！”姬延好心道。
　　声音不大不小，刚够身后三大美人听到。
　　“昏君！就知道欺负人。”万小燕娇脸一扭。
　　“燕儿，你怕是想要大王欺负？不如让墨雨回来换你可好？”宁青儿开起玩笑。
　　“啊呀！我才不要，谁要陪那个昏君？”万小燕小脸红烫。
　　“两位姐姐，你们看看这份奏章！”燕璃一直装作没有听到，毕竟她年纪最小，又是才入宫，有些话听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
　　说起来姬延福气不浅，一段时间下来，四大美女的相处也越来越好。
　　也是他奉行雨露均沾，自己辛苦一点，把四大美人喂饱才好。
第80章 迎头撞上
　　天枢军临时营地。
　　项梁项羽二人端坐中间，一众将官也都围坐于此。
　　眼前，篝火正旺，一处处的燃起，照亮了一具具东倒西歪，疲惫不堪的身躯。
　　一路狂奔，更兼血战一场，铁打的筋骨也要熬不住。
　　“报！郑城有大批郑兵出城，装备整齐，打着镇武军的旗号，将旗上写着许字。”
　　“再探！”
　　“是！”
　　“报！镇武将军许信，带着镇武军全军人马，直朝着俨城方向搜索。”
　　“再探！”
　　“是！”
　　很快，接二连三的探子飞报，信息已经明朗。
　　郑国国君清楚郑城之外有一支强大的周兵，却并没有能够辩明天枢军的准确方位。
　　也是项梁走位太飘忽，所部又尽是骑兵，来去如风，神鬼莫测。
　　“怎样？”项梁目光仍看着篝火。
　　“战！”项羽霍然站起。
　　骑兵，本来就要在野战中捕获到战机。
　　如今郑繻公不知他们底细，冒然以大军出击，正是他们的机会。
　　身边，一众将官都没有出声。
　　在项梁军里，他们只需要执行就可。
　　“全军原地再休息一个半时辰！”虽然已经动了战意，项梁却没有着急。
　　郑军才出郑城，而且所部不会尽是骑兵，戟兵矛兵弓箭手车兵骑兵都有才合常理。
　　这样的步马车配合，只有面对面的野战才有用武之地。
　　显然，项梁项羽都不会头铁到正面迎上去。
　　有多少死多少，一个都不会剩下。
　　战国时期，步马车三军的协同，可以说是把单纯的骑兵克制到死死的。
　　高顺军行动并不快，毕竟一路狂奔而来，士卒精力有限。
　　不过他倒是没有吝惜骑兵的体力，两百四十多个精骑全当作斥候，疯狂的撒出去。
　　目标只有两个，定位到镇武军或者是天枢军。
　　星辰有些黯淡，一队队兵马在暗中行进，或快或慢，走向未知的战场。
　　郑国的土地注定今夜要被无数的热血染尽。
　　而在秦晋大地上，却更是一场大战将近。
　　“将军！”一名小校上前，“黑甲军全军集结完毕！”
　　在他面前的青年将军，注定要在日后绽放可怕的光芒。
　　这里是大龙山脉，李立手下翻遍整个秦国都没有找到的白起，就站在这里。
　　在他的身后，是五万黑甲军。
　　乃是秦王为了一战成功，将秦军与外族对抗的大量精锐暗中调来，组成这支黑甲军。
　　秦王组建成这支大军，当然不会只是与晋国捉迷藏。
　　“出发！”白起目光坚定。
　　秦王已经压上了家底。
　　别说失败，就是打成平手，秦国都再无崛起之日！
　　俨城外十里地。
　　“报，高将军，前面发现郑国镇武军大队人马。”探子飞马来报。
　　“再探！”高顺严令。
　　一刻钟，高顺已经了然，郑国镇武军的人马已经就在对面，人数八千。
　　“将军，骑队归队！”
　　高顺轻轻点头。
　　对面，镇武军应该也知道了他的存在。
　　“全军整备，结阵！”
　　陷阵营的主力是步兵，身披两重甲，持尖锐。
　　虽然唐刀还没有分配到陷阵营，但双重甲还是给配齐，虽然这铠甲差了一些，总归是多出一层防具。
　　一阵阵沉重的步伐之下，陷阵营由行军队列变阵为野战模式。
　　陷阵营的野战模式分为数层，第一队第二队，并不像其他战国军队的长戟兵或是长矛兵，而是重盾和皮盾。
　　此盾方方正正，护住盾手的面前，更要高出一头，如同一层铁甲怪兽被顶在最前面，挡住敌阵的长戟兵和长矛兵。
　　第二队，为皮盾，圆形，轻便，护住第一队和身后三队四队的头顶，这是防对方的弓箭流矢。
　　第三队，为重剑手，无防具，直接撕破对手的阵形。
　　第四队，为刀盾手，持轻盾和短剑，为冲阵的第三队及时提供短促的保护。
　　第五队，为锐士，持快剑，乃是陷阵营的最后底牌，也是高顺的亲军。
　　所部两百四十道精骑，散在两翼，防止敌方从两翼包抄。
　　夜色之下，诸军很快列好阵式。
　　对面，镇武军的旗号已经能够看到。
　　黑夜之中，急行的镇武军不得不燃起了大量的火把，如同一道粗大的长龙，在夜色的蜿蜒而来。
　　高顺看得清楚，镇武军果然也发现了陷阵营的存在，正将队列改为野战模式。
　　“杀！”
　　高顺一声低喝！
　　身边令旗手挥动。
　　吼！
　　整军并进。
　　对面，人马嘶吼。
　　“将军，周兵主动发动进攻！”有副将凑到许信面前。
　　夜色里，一阵阵的兵甲哗动声。
　　“将军，对方的主力，好像只有步兵。”
　　“不错将军，他们也没有用弓箭手射住阵形。”
　　许信目光眯起。
　　纵然手下这些将官没有指点，他也看得清楚。
　　周兵，果然没有名将！
　　这样将步兵慢慢压上，可不就是来送人头？
　　武卫军，简直败得太冤。
　　若不是他们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怎会被这些战五渣打败？
　　“传令，弓箭手准备！”
　　“传令，长戟兵准备！”
　　“让后面的战车快点上来。”
　　一道道命令飞快传下去。
　　虽然有些仓促，却并没有大问题。
　　因为对方是全步兵，这样慢慢压过来，郑兵有足够的时间布好阵势。
　　六十步，五十步……
　　“射！”许信冷酷道。
　　身后令旗摇动，战鼓雷动。
　　咚咚咚咚，如战场催死符，震撼人心。
　　嗖嗖嗖……
　　一阵箭雨狂潮奔去。
　　啊啊啊……
　　无数的惨叫声自周兵阵营发出。
　　哈哈哈！
　　许信身边诸将大笑。
　　这样布阵排兵，不是找死是什么？
　　“再射！”许信脸上，冷酷颜色中更多了两分不屑。
　　这么弱，没有什么难度啊！
　　此时，高顺同样在冷笑。
　　陷阵营发出的声音，都是他令人故意发出，就是为了让郑兵大意。
　　轰轰轰……
　　陷阵营一步一步向前压去。
　　三十步，二十五步，二十步……
　　“将军，战车准备就位！”一名小校冲到许信面前。
　　好！
　　面对打不死的周兵，许信甩手就是一张大牌拿出来。
　　区区几队步兵方阵，随便一队战车冲过去，就能将对方冲散。
　　杀！
　　郑兵队列打开，一队队车兵旋风一样的冲出，在车兵的后面，是一队队的精骑。
　　轰！
　　两军轰然撞上，第一战车冲入重盾当中，发出雷霆一般的轰鸣，大地都是一颤！
第81章 战白狼
　　“怎么回事？”
　　许信大惊。
　　那么大的一辆战车，就在他的面前，撞成零件状态，巨大的轮毂飞上半空，两匹拉车战马发出痛苦的嘶鸣，先后跪下，腿骨生生折去，战车上的将士更是或被抛出去，或是被掀盖的战车倒扣了进去。
　　后面一头跟上的战车、骑兵，无法收住，纷纷撞得头破血流。
　　一时间，两军中间，到处是战马哀嘶，众军惨呼，断臂残车，一地狼籍。
　　整个郑兵阵营都是一阵呆滞。
　　周兵这是什么手段？
　　此时，他们已经看清，对面如同是一面面的铁墙，挡在两军之间。
　　许信自然是不知，这些重盾，在打造之初就打造出相应的战术。
　　一面面的重盾，在后面用铁棍支撑出一个小斜面，而且重盾相重，如鱼鳞状，最大限度的抵消战车和战马的冲力。
　　杀！
　　周兵令旗变化，全军压上。
　　“挡住！”
　　许信震惊之余，旋即下令。
　　就算此时对方铁盾再有古怪，现在也没法去想太多。
　　前军不能退，这是常识。
　　杀！
　　郑兵反击。
　　矛戟如林，层层枪头向前冲去。
　　身后，弓箭手开始收起弓箭，换上短刀。
　　不过片刻，矛戟成片的断去。
　　郑兵有些混乱。
　　“前队退下！”
　　许信喝令。
　　令旗打出。
　　矛兵戟兵弃下手里的兵器，纷纷后退。
　　杀！
　　就在这时，高顺亲率锐士向前冲去，直奔许信中军所在。
　　将对将，兵对兵！
　　杀！杀！杀！
　　无尽的喊杀声，将黑夜都要燃起。
　　“将军，贼兵已近！”许信身边副将着急。
　　“怕什么？中军护卫！”许信到底是郑国有数的大将，虽惊不乱。
　　瞬时，一层层的甲兵护住许信的战车，层层矛戟，发出寒芒。
　　杀！
　　高顺亲自领军杀至！
　　瞬时，大战爆发，一个个郑兵倒下，也有周兵身亡。
　　郑国大地，被鲜血反复的染尽，分不出敌我。
　　杀！
　　高顺已经连斩十名甲兵，却仍被密密麻麻的郑兵挡住。
　　而在他的两翼，郑兵的骑兵打散了周兵，要不了多久，就要将高顺的陷阵营包围起来。
　　“高将军！”一名副将杀到高顺身边，提醒高顺注意。
　　“杀！”
　　“向前！”
　　高顺的命令很简单，就是盯住许信的大旗。
　　许信退到哪里，他就要杀到哪里。
　　退，就是死！
　　“陷阵营，杀！”高顺又斩下两人，在众军的护卫下举臂高呼。
　　杀！
　　重甲队也放弃了手里的重甲，挥舞着短剑冲向这里。
　　许信神色凛然，这些周兵，杀之不却。
　　下一刻，许信同样振臂高呼，“诸将士听令。杀敌一人，赏十金！斩杀副将，赏千金！斩杀敌酋，赏万户候！”
　　杀！
　　郑兵也爆发出可怕的战力。
　　到底这是郑国最后的精锐，郑繻公的护卫亲军，重赏之下，爆发出可怕的战斗力。
　　不是高顺的陷阵营不强，实在是成军时间过短，又是疲惫之军，连续作战之下，已经近乎强弩之末。
　　而反观郑军，不但以逸待劳，但是八倍的人数优势，这一反击下，陷阵营都有些吃力下来。
　　杀！
　　一个个的士兵倒下，再也无法站起来。
　　若从上空看到，便会发现，郑兵已经对周兵形成大半的包围圈。
　　“击鼓！全军再进！”许信眼里绽放寒光。
　　这一战，他要让整个郑国看看，真正的名将。
　　甚至要让秦晋那样的强国也不敢轻易看向郑国！
　　吼！
　　杀！
　　郑兵热血点燃，爆发战力。
　　“陷阵！”高顺同样发出异样的吼声。
　　吼！
　　“陷阵！”
　　人数不到一千之数的陷阵营，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三军颤栗。
　　杀！
　　人血飞溅，人头滚落，无数的身躯不甘倒下。
　　陷阵二字，似乎有种魔力，让本来支撑不住的高顺军的精力暴涨，士气如虹。
　　“快！快点！”
　　就在高顺的身后，燕江城已经得到消息，正在疯狂推进，无奈手下士卒已经疲惫之极，已经没有力气再作冲刺。
　　“将军！”副将有些无奈。
　　现在全军的骑兵都给了高顺，燕江城想来一个冲刺都办不到。
　　“冲！必须救出我们的袍泽！”
　　燕江城严令，“都快起来，有怠慢军令者，斩！”
　　“亲军督促三军，遇有怠慢军令者，当场格杀！”
　　三军震动，精神一振。
　　只可惜燕江城手下到底是步卒，就算是把速度全力提升，也比不过战马飞掠。
　　好在另一方面，天枢军已经到了镇武军背后。
　　“将军！”
　　无数的铁骑已经在黑夜里列好队形，只等一声令下。
　　项梁目视着前方，“好！传令……”
　　“再等等！”项羽冰冷无情的声音传来。
　　项梁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他在等着项羽的解释。
　　坐视不救，大罪一条！
　　得要诛杀九族。
　　项羽却是不动，“将军，敌军后队阵形未乱！且陷阵营还有余力一战！”
　　项梁略一迟疑，手掌挥动，“再探！”
　　战场的中间，已经是尸横遍野，无数的身躯倒下，将这里地面都抬升了近一尺。
　　那层层的热血滚下，更是将这里化为一片血潭，空气中尽是血腥气息，令人作呕。
　　许信的眉毛已经皱紧。
　　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眼前这些周兵竟然还有战力！
　　明明郑兵压制着周兵，却就是无数吃掉对方，甚至还被对方牵制着走。
　　“调白狼军！”
　　白狼军，这是镇武军的军中之军，和城南军中的陷阵营差不多，都是各自的王牌战力。
　　“是！”
　　传令官不敢怠慢。
　　对面周兵明明只有不过千人，却是死战不下。
　　别说许大将军，就是他们这些属下，回去郑城怕也要不好意思见人。
　　“白狼军，出击！”
　　一队队重甲军士踏着整齐的步伐，由后队转前军，朝着高顺军缓缓压去。
　　哼！
　　许信安心下来。
　　有白狼军出动，眼前这些周兵，不过是一群浮蚁。
　　对于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白狼军，许信有一百个放心。
　　然而这时，郑军探子飞骑而来，“报，我军后队正被攻打！”
　　“报！我军后队开始溃散，敌军人数不计其数，漫山遍野！”
　　许信大惊。
　　不由转头看去。
　　不用探子再报，他已经能够看到，乱了，全乱了！
　　只要想一想，别说项羽打了许信一个措手不及，就是他有所准备，也不会是项羽的对手，这就是差了几个段位！
　　正压到许信身后的白狼军领军乱了，后队溃散，他们该要顾哪一头？
　　如此关头，一个念头就可能葬送全军。
第82章 败许信
　　众将注视之下。
　　“白狼军给我杀回去！”
　　许信飞快做出了决定。
　　前面与高顺军混战，也能够挡得住。
　　关键还在后队。
　　若是任凭从后队杀来，镇武军连退路都没有。
　　“杀！”
　　白狼军统领调转队形。
　　然而这时，陡变更生。
　　“城南军，杀敌！”燕江城狠狠拔出手里长剑。
　　“杀敌！杀敌！”
　　吼！
　　山呼海啸，三千将士猛扑过去。
　　许信满面都是震惊，都是不可思议。
　　三路合围！
　　这可是郑城之下，竟然被姬延小儿玩了这么一手？
　　“将军快走！”
　　“白狼军，护卫！”
　　“中军撤回来，保护大将军！”
　　郑军大队，人仰马翻，相互践踏，惨死者不知其数。
　　本来就被拖到一身疲惫的郑兵，此时哪里还有战意。
　　也就是白狼军和护军中军还有一些战力。
　　杀！
　　郑城之外，大周朝的三路大军，堂而皇之的演出了一出大击逃。
　　无数的逃兵被天枢军杀到胆寒，杀到血溅三尺。
　　无数的郑国士卒，铸就了大周朝的诸位战神之功。
　　俨城十里，将是郑国人永远不愿意提及的苦胆之地。
　　此时，吴庭芳还领着他的人马辛苦赶路。
　　近乎一天一夜，他们才勉强赶了一半的路程。
　　“将军，要不要让大家伙扎营休息？就地休息一两个时辰也是好的。”副将建议道。
　　吴庭芳部没有马匹，所有的马匹都调给了天枢军和城南军，他们只有牛车随行，还得要拼命赶路。
　　“是啊将军，这仗打的太邪乎啊！”
　　众将都有抱怨之意。
　　赶着这么多的粮米，一路朝着郑城方向，这到底是要干啥？
　　总不能郑城方向，已经有大周朝的军马？
　　这根本不可能啊！
　　难道这些都要白白送给郑国？
　　整整两百车的军粮啊！
　　吴庭芳目光扫过众将，皆是有不满不平之意。
　　这么疯狂赶路一天，啥情况都还不知道，稀里糊涂。
　　吴庭芳心里一乐。
　　好在这事，现在也可以直说了。
　　大王的计划，燕江城的南城军，从道郡进入郑国，轻装上阵，直取郑城之下。为了绝对的轻装，连战甲都是放在车上随行，更是只带了不足两日的口粮。
　　天枢军，由原来大周与郑国的边境进入，更加轻装，全部骑兵，只带了不足两日的口粮。
　　也就是说，吴庭芳明日不能赶到郑城下，周军就要断粮！
　　“你们现在还说，我们然城军的作用不大？”
　　“还敢说，大王不圣明？”
　　吴庭芳的目光扫过众将。
　　别说这些将官，先前他听到大王这个计划时，也是差不多要被吓到。
　　这事做好了，就是奇袭。
　　做砸了，就是送死。
　　只是大王也明说了，以大周朝的军力，要与郑国结硬阵玩死战，就算最后胜出，也是惨胜。
　　别说拿不到什么像样的战利品，被人趁机掏了老巢都是有可能的。
　　此战，只能胜，而且要速胜！
　　一番分析下来，吴庭芳对大王的判断和计划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过，现在一大关键，就是他能不能把这两百车的军粮送到。
　　若成，他吴庭芳就是首功一件。
　　众将顿时大悟。
　　“都给本将打起精神，少了一个时辰，军法从事！”
　　呛！
　　吴庭芳直接亮剑。
　　“末将遵令！”
　　众将赶紧下去吩咐。
　　此时，燕江城等军已经清理完战场。
　　“前方两里地处扎营！”燕江城给城南军下令完，又问项梁，“你军如何？”
　　名义上，天枢军同样是由燕江城统领，不过因为姬延早有明确，天枢军可以自行投入到战斗，可以不作拘泥。
　　对于项梁项羽的能力，还用他质疑什么？
　　项梁果然自有打算，“大将军，若两军合一，虽然有些利处，却不如天枢军自行扎营，就在城南军附近就可。”
　　“好！”燕江城当即同意。
　　两军互为支援，也是有好处的，如此也不怕敌军再来袭营。
　　其二就是，可以拉开防御线，散出轻骑去截杀郑国方面的的斥候和传令官，特别是后者。
　　很快，两支疲惫之师扎营下来，战事平息。
　　至于项羽军的重伤士卒，也交给了城南军代为照顾。
　　天亮之前，俨城的战报回来，整个郑庭一片死寂。
　　郑繻公，有气无力的看着阶下众臣。
　　众臣表示压力很大，装作三三两两的商量对敌之策。
　　“报！国君，许信将军已经杀出重围，回到郑城，只是身中数箭，还有剑伤。”
　　总之，能活着回来就算是不错。
　　众臣都支楞起耳朵，听得一清二楚。
　　心头一寒。
　　连许信军也被轻易击败，他们的敌人怎么可能只是区区大周朝？
　　不用说，必是楚王意有所指啊！
　　只是郑繻公想不明白，楚国与郑国可是隔好几个小国，论理，怎么也打不到郑国的主意才是。
　　“报！尚兵城的援军已至！”
　　好！
　　郑繻公脸上颜色终于缓和了数分。
　　虽然兵马不多，总有守城之兵可用。
　　此时，郑城内的禁军还有一千，不过禁军不可以轻动。
　　两路败兵还在收拢之中，不知能够有多少残兵回来。
　　这尚兵城是最近的城池之一，倒是来援及时。
　　如此一来，至少也能组织起两三千人的守城军队。
　　以郑城的坚固程度，两三千人足以以一对五。
　　见到郑繻公脸上缓和，众臣纷纷上前道喜。
　　可谓是天不绝大郑国，只等各路勤王之兵一到，再行反击之策，必能一举成功。
　　总之，郑庭里这些文武大臣，转瞬间又是一个个兵韬在胸，武神在世。
　　当然，郑繻公也是没有任何的办法，总不能全砍了吧！
　　何况这些王公大臣，实力不薄。
　　午后，燕江城等军来到郑城之外。
　　重新扎营，布置哨戒，封锁道路。
　　不过周军人数太少，只将南、西、北三面围住，其中北面的郑城城门，任其出入。
　　柦土城之外，一支郑兵正匆匆赶来。
　　“将军，前面就是柦土城！”一名小校指着前方城郭。
　　“一群废物！”为首的将官冷笑。
　　堂堂大郑国的武卫军，竟然在柦土城外被周兵偷了营，都是干什么吃的？
　　正在这时。
　　“报！将军，左边十里地，发现大量周兵！”
　　“什么？再探！”
　　瞬时，整个队伍紧张起来。
第83章 粮道
　　难道周兵还留在这里？
　　一时间，众将议论纷纷。
　　很快，更准确的消息传来。
　　“报！将军，周兵乃是运粮的护卫，粮车两百辆，士卒大约一千四百至一千六百人。”
　　顿时，众将恍然。
　　原来姬延兵行险着，前军与后队完全脱开，一路狂奔到了郑城之下。
　　才有了奇袭柦土城外武卫军的战果。
　　“愚蠢！”郑将冷笑。
　　别说偷袭得手了回，就是两三回，没有粮草，最后还不是一个等死！
　　“全军出动！”
　　郑将想都没有想，带队直扑了过去。
　　以一万打一千六，已经是碾压之势，更不用说对方还得要照应粮草。
　　此时，吴庭芳也得知了对方的存在。
　　一千五打一万，这是找死。
　　“你们几个，马上绕道过去，找到燕将军或是项将军。”
　　呛！
　　吴庭芳拔刀出来。
　　“众将听令！布阵接敌。”
　　吴庭芳没有命令粮车另外绕道过去。
　　没有用的，对方只要有一小队的骑兵，这些粮车一辆也逃不出去。
　　“各位，此为我然城军第一战。我吴庭芳，要看着你们建立功业，成就王侯之道！”
　　“杀！”
　　众军呼应。
　　吴庭芳军的军器并不是太足，只有甲兵、弓箭兵和矛兵。
　　好在吴庭芳治军严格，带出这些西周兵也是一个个面无惧意。
　　很快，一个个黑点出现在他们面前，连接成一道道反复重合的黑线。
　　带着滚滚杀尘，吴军的骑兵先行杀到。
　　吴庭芳的嘴角有些苦涩。
　　看来对方已经探得已方虚实，上来就是骑兵一阵掩杀。
　　“退，退到粮车后附近战斗。”
　　吴庭芳没有办法，借着粮车的硕大体积，或者能够与郑兵周旋。
　　只希望这些骑兵没有带来火箭火把。
　　或许是天照应，郑骑杀到跟前，都没有扔下火把射出火箭。
　　只是以步兵对付骑兵，这一仗还是打得很辛苦。
　　而在郑兵后面，黑压压的郑国步兵正在推来。
　　“将军！”副将有些心焦的上前。
　　若无外援，单凭手下这些步兵，别说挡不住一万的郑兵，眼下这些骑兵都杀不退。
　　杀！
　　刀剑相错，一个个然城兵被斩落头颅。
　　本来步兵就打不过骑兵，再加眼见对方的后军压上，周兵再强的战意也要被扑灭。
　　呛！
　　吴庭芳跳上粮车，拔出战剑。
　　“然城军，给我杀！”
　　“大周的援军马上就到！”
　　“斩敌一名，赏十金！”
　　身边的副将也拔剑高呼，“杀！为了大周！”
　　为了大周！
　　吼！
　　一队队周兵打起精神，振作之下，竟是没有再退，将一个个吴骑逼住、困住，分割开来。
　　杀！
　　吴庭芳带着手下亲兵杀入战阵。
　　只有郑军步兵到来之前清理掉这些郑骑，他们或者还有一些机会。
　　“将军小心！”
　　吴庭芳完没有听到，直到身子向前猛的一倾，才一口老血喷出，背后中了一剑。
　　“杀！”
　　吴庭芳杀红了眼，完全不顾自己身上伤势。
　　杀！
　　主将都拼了，三军还待何时？
　　只可惜，这三百骑兵虽然被分割开来，想要全部扑杀却是不可能。
　　此时，郑将带着大队人马已至面前。
　　“杀！只活十个活口。”郑将手里马鞭一指。
　　截杀粮官，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就算现在有十万周兵堆在郑城之下，那又如何？
　　还不是要败在本将手里？
　　想到此处，郑将不由一阵冷笑。
　　然而，前队未动，后队却是一阵的骚动传来。
　　“怎么回事？”郑将惊讶。
　　“报！将军，后队遇袭！”
　　来人正是项羽，手里一柄长矛如同是银蛇飞舞，一击之下，就有一名郑兵首级斩飞。
　　身后，一个个天枢军都是杀意凛凛，一身血煞之气。
　　有些胆小的郑兵，甚至不敢与天枢军朝上面。
　　杀！
　　项羽一往无前，前面郑兵，纷纷狼狈避开，不敢当其锋锐。
　　郑将这边已经回过神来，“李成，你带一军，继续攻打粮队。”
　　呛！
　　大剑拔出。
　　“诸将听令，随本将击杀周兵！”
　　杀！
　　一个个郑将领兵朝着项羽杀去。
　　然而，他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何等一个杀神。
　　只是几个呼吸之间，项羽竟然是冲杀战阵无数，片刻就杀到自己面前。
　　“杀！”
　　这郑将倒也没有胆怯，带兵扑杀过去。
　　唰！
　　银光划过。
　　这郑将，再也没有了意识。
　　那头颅，却被项羽挑在枪尖上。
　　“杀！”
　　一声令下，如阎王催更。
　　杀！
　　天枢军咆哮。
　　顿时郑兵四下奔逃，溃不成军，成队成队的郑兵没有跑出几步，就被一批批的扑杀在地上。
　　就连吴庭芳看到眼前这一幕，都惊呆了。
　　都是一样的人。
　　无非自己领的是步兵，人家是骑兵，可是这差距……
　　吴庭芳部，最后战果大约是击杀敌兵三百，自损三百。
　　天枢军，杀敌四千五百，自损两人，这……
　　吴庭芳直接在风中凌乱！
　　“吴将军一路辛苦，项羽这就令人给你军引路！”
　　项羽没有在此停顿，将受伤重些的天枢军都交给吴庭芳，又再打马而去。
　　天枢军的首要任务就是截杀所有去向郑城的郑国援兵，能杀多少是多少。
　　只有这样的野战和突袭中，才能将天枢军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吴庭芳苦笑数声，收拾了残兵，缓缓向前而去。
　　前面，就是郑城！
　　此时，姬延才起床。
　　今天睡得太狠，倒是没有起床气。
　　这就奇怪了。
　　宁青儿和墨雨二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大王怎地就坐在床上发呆？
　　“大王可是为了前面兵事焦虑？”宁青儿小心试探着。
　　姬延一脸傻逼的摇摇头。
　　那是为何？
　　姬延倒也没有再掖着。
　　“孤，昨夜一梦，深有感触啊！”
　　啥？
　　大王这是要大彻大悟，要得道飞升了？
　　宁青儿墨雨一起傻眼。
　　“就是，孤昨夜看到好多皇子皇孙啊！”
　　两位美人都是脸上羞红。
　　那又要如何？
　　姬延笑了，“当然是与美女继续睡啊！”
　　狼爪子一伸，先将宁青儿抓到怀里，“青儿，你是青月宫之主，就从你开始！别以为孤昨夜就放过了你！”
　　青月宫里发出的动静，让匆匆而来的吴典叹了一口气。
　　前方战事紧，后方战事更紧啊！
　　好在他现在手里八百里加急也是好事，迟上一时半会，想来大王也不会怪罪。
　　想到这里，吴典轻手轻脚的退开。
　　大周的后宫里，是该多些龙子龙女的幼稚牙语了。
第84章 四下出击
　　吴庭芳已经见到燕江城，两人同样没有合兵，而是将吴庭芳的然城军放在南边，燕江城的南城军放在中路，面对郑城的西城，至于天枢军，当然就是北边。
　　“吴将军，你军辛苦了，先垒营休息，只放出哨骑就可。”
　　攻城的事，一时也不急。
　　好！
　　吴庭芳也知道大王的安排，再者自己所部的确是需要修整。
　　在南城军大营，一根根粗大的树木被送来，还有石块。
　　轻将突袭，所有的攻城器材都没有带来，只好就地建造。
　　在宋国境内，气氛也紧张起来。
　　“良玉大人，宋王可是有兴致？”万古流看到良玉匆匆而来，知道宋庭已经议出结果。
　　虽然胸有成竹，不过良玉没有明确下来，万古流心头多少还是有些打鼓的。
　　良玉却是一言不发，走到万古流面前。
　　上下仔细打量。
　　宋庭得到的消息，当时就满朝震惊，不敢想像。
　　大周朝，竟然主动向郑繻公动手！
　　这还不说，更是一路狂奔，冲到郑城脚下，直接将郑繻公手下两大精锐之一的武卫军打成重残，几乎完全废掉。
　　那个小昏君，啥时候这么牛逼了？
　　没人敢相信啊！
　　可接二连三的战报，不可能有假。
　　就算是郑繻公想要和大周朝配合，也不会搞到如此血腥吧！
　　那可是血淋淋的人骨磨场。
　　按那些探子回报，前后有两个探子，当时就吐掉。
　　“呵呵，良玉大人，可是怕自己看错？”
　　万古流心头更定，大事已成。
　　良玉大人总算是收回了眼神，叹道：“说说吧！丞相大人，你们要几成？”
　　讨价还价当然是有必要的。
　　万古流只伸了一个手指头，“除了上徕郡大小四十五城，大周朝，别无索取！”
　　等于是郑国境内的八分之一。
　　而且上徕郡就距离大周朝的王城不远，取这一地也很正常。
　　实际上，还是大周朝的胃口太小。
　　小到万古流都吃惊，大王最后肠胃功能不好？
　　花费如此大的心思，冒下奇险，只要一个上徕郡？
　　可大王也说了，不可太过贪功。
　　郑国这地方，大周朝一时半会还吃不下去。
　　一番道理分析，万古流当场跪伏。
　　别说八分之一，整个郑国，大王都想吃下去的。
　　可后果怕是要把大周国当场撑死。
　　退一步，只取这一郡之地，方才是上上之策。
　　良玉虽然意外，却也没有太过深思。
　　总不能大周朝让出其余七郡之地，他还要推辞一下？
　　不怕回去被宋王砍头？
　　“既然如此，宋国大军，一个时辰之后应该就能够出动。”
　　宋国此次出军虽然仓促，却多是调动边境上的现成兵力，加上宋王调了原来就守在北方二线的武宁军，也有四万兵力。
　　这样的兵力，平时只能防范郑国，可现在整个郑国的注意力都被调转到郑城方向，宋国大军完全可以一路平推。
　　秦晋的主战场，此时已经是一座修罗炼狱场。
　　由于白进绕到晋国联军的身后，整个战场局势大转。
　　前方连连突进的晋联军，后勤补给线已经被绷到了极致。
　　从午时开始，王翦部下的五十万秦军开始在几个战线同时反推，另一路秦兵，在大将李信的带领下，猛攻联军的三个屯粮处，而且已经得手一处。
　　三路秦军，将整个战场扰得天昏地暗，晋王几次组织反击，竟然没有一处得手。
　　联军最后商议，以魏军十万对付身后的白起。
　　以赵军十万对付从北侧突袭而来的李信军。
　　晋王亲率五十万大军，至少将王翦部挡下。
　　布置好次日的战场分配，眼看整个战场就要停滞下来。
　　此时的姬延，已经辛苦奋战了一个半时辰。
　　几乎不想起床。
　　“大王！”
　　宁青儿不得不劝道。
　　正是国战之时，还是不要太过安逸。
　　这样劝说之下，姬延才勉强起身。
　　吃过一些粥汤，吴典进来呈报。
　　“高顺军连拔郑国三座城池，正全力向郑城进击。”
　　“天枢军一路急行，在柦土城下急袭郑武卫军，斩首四千。”
　　“高顺军、南城军、天枢军合力攻击郑镇武军，大败之，斩首六千。”
　　“吴庭芳在柦土城遇袭，幸得天枢军及时赶到，大败之，斩杀郑军主将，斩首六千。”
　　其余小的战报也有不少，主要都是天枢军四下截杀郑军的援军得手，这样零零碎碎下来，天枢军又有四五千的战绩。
　　翻看过一遍。
　　“还行！”
　　就给了两字评语。
　　要不是本王英明神武，你们会有这大的功劳？
　　倒是李立送来关于白起的消息。
　　“好家伙，果然有大事啊！”
　　姬延对秦晋战场兴趣不小。
　　那里的战果，更能牵动整个战国大势。
　　五万大军，悄无声息的就变了出来。
　　秦王政，这家伙果然才是最大的对手。
　　而且李立的密报上说，那五万黑甲军，一个个都久经沙场，身上带着血腥之气，不怒而威。
　　“不知道楚王现在想什么？”姬延沉默起来。
　　楚王的身后，是有一个吴国牵制着。
　　不过一个吴国，还不致于让楚王不敢用兵。
　　否则先前也不会提出以天子名义，联兵天下，共伐强秦。
　　而且那二十万大军还堆在三水关内外。
　　“算了，还是想想，本王的第一个孩子，该起个啥名好？”
　　宁青儿和墨雨都是不由噗嗤一声笑了。
　　“怎么？不相信大王这么厉害！”
　　姬延双手分袭出去。
　　只是两位美人这时都有了防备，一下子就闪开。
　　“起驾，回乾坤宫！”
　　姬延这是怕留宿青月宫又得要辛苦一番。
　　真的，做昏君有时候好辛苦。
　　郑庭之内，郑繻公和众臣的心情明显要不如姬延的。
　　一路路的援军被项羽分头截杀，每一次的战果都是极为惊人。
　　没办法，除了武卫军和镇武军，郑国境内再没有能打的。
　　而且项羽这样的攻击方式让郑国将领都极为的不适应。
　　“眼下，郑城里才只有一万两千兵马！”郑繻公摇头。
　　只凭这些人马，他真没有勇气再与周兵打野战。
　　就是这一万两千人里，七千人都是逃散回来的败兵，那士气可想而知。
　　“国君，现在郑国能够调动的兵马已经差不多。”
　　“是啊，连那些能战的边兵几乎都回来了。”
　　众臣议论纷纷。
　　只有两个边境上的兵马没有动作，一个是鲁国方向，那边布置的兵马本来就不多，差不多八千多人。
　　再一个是宋国方向，倒是布置了三万人的兵力，可也被调回了两万人。
　　剩下的一万人，还要严防着宋王背后给一刀。
第85章 宋军来袭
　　“依臣之见，不如再将这两处的兵马调动一些回来！”兵部尚书建议。
　　毕竟郑国没有及时全国动员，能用的只有这些常备军。
　　只有全国动员，才能将全国的民夫都召集到军队中，那样费时太久。
　　“不可，宋国可是与郑国死仇！”马上有大臣站出来反对。
　　说起来，宋国更加的仇恨郑国。
　　“有何不可？宋国虽然与我国不对付，却也不会与周王联合。”
　　这也有道理。
　　宋周之间的矛盾，可是从祖上开国就留下来的。
　　郑繻公也听够了争执，正要开口。
　　却听户部侍郎提出，“国君，不如请鲁国援手。”
　　户部侍郎的提议，乃是因为郑繻公给鲁国送过质子，也许能够说动鲁国。
　　只是这一条很快也被否掉。
　　鲁国和郑国之间的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然小霸王的名声也不会落到郑国头上。
　　郑繻公怒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是吧！
　　“就令两路边军，再撤军一半回来。”
　　郑繻公实在是没辙。
　　动员令倒是昨夜就传下去，但最快也得要十天，才会有民夫被组织起来。
　　而且因为周兵就在郑城之下，四下破坏袭扰，能将郑国动员到什么程度，也没有谁心里有底。
　　然而这时，又有探子来报。
　　“报！大王，宋国大军越过边境，冲着郑城而来！”
　　这……
　　满朝文武，一起傻眼。
　　郑繻公更是一下跌坐到大位上。
　　宋军来犯，就是鲁国真有心来助阵，怕是也要缩手回去。
　　为今之计，只有霸主级的诸侯出面，才有可能保下郑国。
　　郑国上下，很快都想到这一条。
　　只是，哪一个大国会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此时，毛申等国的诸侯和他们手下的诸侯国，都是惶惶不可终日。
　　事情大条了！
　　本以为大周朝是只软脚虾，哪知人家反倒上去就是两拳，把郑繻公按在地上摩擦。
　　大错特错啊！
　　四国诸侯疯狂互动，想要找出说辞。
　　还别说，真被他们想出来。
　　这些联军嘛！
　　当然是去给大王助阵的啊！
　　不但如此，还给大王准备了金三百，粮十车。
　　姬延看到转来的国书，也是乐了。
　　“够了，兵，让他们赶紧派去郑城之下。”
　　“金五百，粮二十车。”
　　堂堂的大周天子，白白被你们欺负了这么久，区区三百金就给打发了？根本不可能。
　　这四国，可是还想着要灭掉本王的！
　　很快，四国使者战战兢兢的应下。
　　没办法，这是死命令。
　　多出两百金，也不是没有办法，大不了王宫里再刮些金粉下来。
　　总得过日子吧！
　　唐国和蔡国的罪表也到了，他们先前的一笔笔，也被姬延都记着。
　　没话说，赔钱，一国一百金，给钱就没事。
　　这些废话，姬延都难得去啰嗦，只让吴典传话过去，给个结果就好。
　　区区六国小事，随便就给解决。
　　四国的五百大军，也在毛将黎许的带领过境周朝，向着郑城推去。
　　这回可是戴罪立功，再不敢乱动心思。
　　五百大军走在周朝境内，连头都不敢多抬。
　　处理了一些紧要的国事，姬延一点不客气，让吴典带上剩下的奏章，径直去了大明宫。
　　“大王！”等到万小燕抬头看到一大堆奏章，震惊了。
　　真把她们几个女子当作内官用？
　　姬延拉着万小燕的手，“有何不可？孤的江山，当然也是你们的。”
　　而且从昨天万小燕三女一起处理的政务来看，结果还是相当不错的。
　　老实说，这三女处理起来，比姬延还要仔细周全一些。
　　万小燕脸一红，以前想过把大周的江山变成万家的。
　　现在可好，姬延自己就提了出来。
　　然而现在万小燕可是不敢再把姬延看作一个只贪美色的昏君。
　　“燕儿，孤觉得你的才识关在宫里，着实是有些浪费了。”
　　姬延叹道，他的意思是，单以万小燕的能力，就足以在后宫设置一个内官。
　　万小燕不敢表示。
　　或者说还在震惊当中。
　　“燕儿放心，孤也不会真把你累坏的！”姬延坏笑，“孤可舍不得我的美人。”
　　只是在万古流不在朝的时间处理一下政务，而且大的方面也不用万小燕费心。
　　“大王！”万小燕这是默许了。
　　“来来来，让孤好好的先犒赏一下燕后！”
　　趁着万小燕一个不备，姬延一把抱起。
　　青天白日的，姬延就在大明宫里胡作非为起来。
　　夜里去了夏宫，姬延和燕璃又说了另一件事。
　　“女军？”燕璃眉头一挑，不敢置信。
　　女子也可以自成一军？
　　“当然可以的！”姬延很有信心。
　　在他的历史记忆中，不少女军都是极有战斗力的。
　　只不过，这些女军并不用来对外作战，只用来协助保护王城就可以。
　　姬延有一种感觉，时局已乱，以后他有很大的可能随时率军亲征。
　　甚至可能把虎扑营的大部都带走。
　　如此一来，王宫里的护卫力量会被极大程度的削弱。
　　姬延不需要女军有太强的战力，能够震慑住一些阴谋家就已经足够。
　　燕璃还是不敢相信，傻傻看着姬延。
　　“璃儿，孤放心你！”姬延一脸的温柔。
　　下一步，就势推倒。
　　在郑庭之中，气氛可没有如此美好。
　　郑繻公一夜未眠，还硬撑着与众臣商议国是。
　　只苦了那些年迈老臣，就着身前的案几一个个昏昏欲睡。
　　现在洛城外面的情形让人摸不着头脑。
　　说周兵围城吧！
　　也并不严实，只围了三个方向，而且把守并不严实。
　　至于郑城的东面，完全是没有周兵的。
　　而且也不急于攻击。
　　“国君，周兵应该是在等宋军到来。以臣之见，只有在宋军到来之前出军打退周兵，或者才有希望。”
　　“不错，若两贼在郑城之下合围，只怕我军更加处境艰难。”
　　虽有户部尚书和吏部侍郎的建议提出，反对的声音同样不小。
　　“国君，我军接连战败，士气不振，只恐难以得手啊！”
　　“更何况我郑国武卫军镇武军先后被破，还没有恢复元气，就是溃散回来的士卒，也多有伤势在身。”
　　“是啊！现在连一个能带兵出去的主将都没有！”
　　“若是冒然出手，只怕连守卫郑城的士卒都不够。”
　　毫无疑问，郑军上下，都已经被周兵杀破了胆。
　　大位之上，郑繻公的脸色越发的阴沉。
第86章 攻城
　　一日之后，郑城之下。
　　燕江城代表大周天子，欢迎宋军的到来。
　　宋军统率宋业，深深的看了燕江城一眼，不敢小看，“燕将军一战成名，当惊动天下也！”
　　燕江城哈哈大笑，只客气敷衍了几句。
　　依着大王的说法，他没有将功劳公开算在项羽高顺等人的头上。
　　这两人，都要隐藏得越深越好。
　　对于大王的吩咐，燕江城现在毫无保留的信任。
　　宋国还派来随军使者，良玉。
　　也上前与燕江城见过，却指着燕江城的身后，“燕江城，那些又是何物？”
　　燕江城不用回头，就知道良玉所指。
　　“良大人，这是我军的新式攻城武器。”
　　哦！
　　良玉与宋业对了一眼，遂拱手道：“不知贵军可方便我等观瞻一二？”
　　有何不可？
　　燕江城哈哈大笑，与宋业等宋国将领一起去到大营之中。
　　只见一座座木头搭建的高塔拔地而起，足有十三四米之高，比郑城的城墙还要高出四米左右，只有郑城的城楼，方与高塔一般高度。
　　这样的高塔，周兵已经搭起十座，规模庞大，单只占地就有不小。
　　“燕将军，这是何物？”良玉不由动容。
　　只看这个头，只怕杀伤力不小。
　　燕江城丝毫不见隐瞒，给良玉等宋军介绍起来，这塔，名为箭楼或是箭塔，专用来与城里敌军互射。
　　还有这样的攻城器？
　　宋军上下，都来了兴致。
　　良玉更是有些厚着脸皮道，“不知周军可否与我们一观？”
　　燕江城略一沉吟，“既然各位将军要看，不如一个时辰之后，我军来攻打郑城。”
　　如此最好。
　　良玉等人大笑。
　　乾坤宫里，姬延见到匆匆赶回的周忠。
　　“奴才拜见大王！”
　　“行了，快起来吧！”姬延也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才令周忠赶紧的回来。
　　“大王，可是又有差使？”周忠脸上已经有些倦容，精神却是极好。
　　他可是才经历了一场大战。
　　一场大周朝的子民完全想像不到的大战。
　　虽然周忠没有亲身上阵杀敌，却也是热血难平。
　　这样的大战，人生能够经历几回？
　　更不说是大周朝以弱打强，一路狠推到郑国的国都之下。
　　姬延却是没有步入正题。
　　“周忠，你跟着孤，也立下了不少功劳吧！”
　　姬延有些感慨。
　　周忠身躯一热，也是如此。
　　联军伐秦，首功就是他，身入秦庭，如同深入虎穴。
　　再加上这一次伐郑，单只这两次大功，周忠自己都还是满意的。
　　相比之下，只身独闯城南军叛营，都有些小菜一碟了。
　　“大王圣明！”
　　姬延点点头，收回了思绪。
　　“周忠，你家族里可还有人？”
　　“还有人，奴才还有一个亲哥哥和几个姐妹。”
　　那就好。
　　“孤想给你家里封一个候，如果有意出来为官，也可以推荐一两个给孤。”
　　宦人不得封候，这是祖制。
　　但周忠前后几次的功劳太大，若不加封赏，只怕说出去寒了人心。
　　“周忠叩谢大王！”
　　周忠连叩了三个响头。
　　大王恩泽，周家兴起有望。
　　“不过周家虽然有些人口，却不意为官！”周忠心里辗转了一下，还是谢绝了大王的好意。
　　姬延也不勉强，多封些土地食邑也是可以的。
　　“那就封一个忠勇候吧！食邑三百。”
　　“奴才感念大王封赏！”周忠激动到眼圈都是红的。
　　好！
　　姬延转入正题，“孤要你去见魏王和赵王。”
　　周忠惊讶，却没有打断大王的话头。
　　“你一定奇怪吧，魏王与赵王与晋王正与秦王在河西地区死拼，孤与楚王又与秦王联手过是吧！”
　　周忠对于这些情形当然是清楚的。
　　“不过，这次孤只要你带一句话给魏王、赵王。”
　　什么话？
　　周忠竖起了耳朵。
　　“你可听清楚了！一个字都不要改，也不能漏掉！”
　　“天子与卿，代伐之利，何如？”姬延一字一字说清。
　　“天子与卿，代伐之利，何如？”
　　周忠复述了一遍，看着姬延。
　　“不错，就只是这一句话。”姬延再没有解释。
　　听得懂的，自然会懂。
　　他就不相信，魏王赵王的王庭之上，会无人听懂内涵。
　　“大王，奴才这就前去！”
　　“让李立给你安排一下吧！”
　　因为韩国的事，周朝与魏国还在敌对当中，三水关和双桐关等处更是被魏军严密把守。
　　处理完与魏赵二国的事，姬延去了青月宫。
　　此时，一个时辰过去，在宋业等人的注视之下，燕江城大军出营。
　　一队队铁甲重盾摆在最前面，为后方筑起一道铁壁。
　　身后，是弓箭手、刀甲兵等等，这是防备郑兵情急之下，出城急袭。
　　在他们的身后，是十座高大入云的箭塔，已经被推到距离郑城只有八十步的距离之上。
　　箭塔之上，更是已经布置了成排的强弩手。
　　强弩是一种比普通弓箭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箭弩类远程攻击武器。
　　而在十座箭塔的中间稍后一点的位置上，还有一排排的古怪战车。
　　“燕将军，那又是何物？”仍是良玉站出来提问。
　　宋将当然也是可以开口的，不过这些往往是军中机密，若是对方有意隐瞒，倒是问得一个尴尬出来。
　　所以前前后后，都是良玉在开口发问，宋业等将只看只听，一言不发。
　　不过燕江城毫不在意的样子，“教良大人笑话了，这是我大周朝才研制出来的攻城器材，投石车！”
　　一具投石车的占地，不比箭塔少。
　　周围同样是站了一排排的军士，正等着主将的军令。
　　郑城之上，同样也有无数的人影，都是出来看箭塔的。
　　单只那个高度，就要令人啧啧称奇，惊叹不已。
　　“开始吧！”燕江城心情同样是激动的。
　　虽然在校场上试验过数次，惊于此物的威力，但到底还是头一回上战场，直接用来攻城。
　　身后小校得令，跑去传令。
　　片刻，中军令旗打出。
　　咚咚咚！
　　更有三声鼓起。
　　吼！
　　三军一震。
　　跟着，无论是宋军还是城头上的郑军，都是目瞪口呆，看到令他们终其一生，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嗖嗖嗖嗖……
　　一排排强大的弩箭，自箭塔上如蝗雨一般呼啸而去，通体透着来自地狱的黑寒之光。
　　呼！呼！呼呼呼……
　　底下，一具具投石车开始发动，一块块数百斤重的大石被抛到半空，如天外神石一般，狠狠的朝着郑城方向轰去。
第87章 大破郑城
　　郑城之上，无数郑兵面无人色。
　　在他们面前，如飞蝗般的黑色箭矢袭来，更可怕是，那此黑色箭矢中很多都带着火焰。
　　“快逃啊！”
　　这样的惨呼声四下传出。
　　这样的阵仗，他们的血肉之躯如何扛得下来？
　　轰轰轰……
　　一块块巨石从天而降，带着可怕的冲力。
　　啊！
　　有成片的郑兵被巨石砸中，瞬时挤成肉泥。
　　还有郑兵被飞石直接砸到城墙之中，惨不可睹。
　　嗖嗖嗖！
　　火箭跟着落下，四处黑烟燃起，特别是这一面的两个城楼，都被火箭击中，火势顿起，惊呼奔逃，大片的郑兵如末世之灾，疯狂逃窜。
　　轰轰……
　　巨石飞下，可怕的冲力成片的碾压着郑兵。
　　士卒相互践踏，身死者受伤者不知其数。
　　那些拿着手里盾牌想要一拼的郑兵，一个个被飞石直接砸成肉饼。
　　就连守城的将校都是非死即伤，狼奔豕突，底下士卒哪里还有胆气。
　　燕江城一见差不多，又做了一个手势。
　　身后小校跑去传令。
　　令旗一展，鼓点一变。
　　向前推！
　　强弩的射角抬高。
　　投石车的射角同样如此，更将力距要拉长半尺。
　　嗖嗖嗖……
　　一轮又一轮的箭矢再一次向郑城袭去。
　　呼呼呼……
　　二十具投石车也不甘人后，发动起来。
　　可怕的箭雨石阵，疯狂向更深处延伸打击。
　　“老天！”终于有宋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一开口，众人纷纷都是惊叹不已，难以控制。
　　太震撼了，郑城，高十二米，厚五米，经历无数诸侯国来攻打，还从来没有哪一个诸侯国打到郑城里面。
　　郑城，乃是郑繻公的底气之一。
　　只要他躲在这里，里面粮草不差，谁也奈他不得。
　　然而现在，傻子也知道郑繻公要完了。
　　“杀！”燕江城的战刀已经举起。
　　杀！
　　三军震动高呼。
　　高顺早冲去了前队，就站在阵前。
　　“杀！”
　　陷阵营的精壮，将攻城钟推上。
　　轰隆轰隆……
　　几十步的距离一下子冲过。
　　“攻！”
　　高顺再次举刀。
　　一，二，轰！
　　一，二，轰！
　　一下一下，攻城钟的撞木毫不留情的轰在郑城门上。
　　不过五下。
　　哗啦一声，巨大的城门被生生的砸开，面前已经没有多少郑兵。
　　“陷阵！”
　　高顺手里单刀再举。
　　“陷阵！”
　　高顺军气势如虹。
　　紧随着高顺军进入的，是天枢军，千人千骑，呼啸进去。
　　“霸王！”
　　“霸王！”
　　天枢军欲为天下霸王。
　　身后，众宋国将领一脸的呆滞。
　　这就破了郑城？
　　我们来干什么？
　　燕江城好像看出宋业等人的心思，笑言道，“各位将军，我军已经破开西城门，然而郑繻公还有兵卒万余人。我军不是对手，还请各位出手相助，共伐郑贼！”
　　这样当然最好。
　　宋业精神一振，“传令下去，前军即刻入城，攻打郑庭！”
　　很快，一队队宋军打马入城，先杀到郑庭，可是有夺王之功。
　　燕江城一脸的笑意，心头却是不屑。
　　大王早有密令，各军不可多启杀端，郑庭这块肥肉更是不许高顺等军染指。
　　郑国，要留给宋王去收拾，事后的乱局，当然也得要宋王去背。
　　宋业见到本军大队人马杀入到郑城之内，给良玉扔了一个眼色，也进入到郑城之内。
　　“燕将军，你这些箭塔投石机，可容老朽近观？”
　　这样的攻城利器，谁不想要？
　　宋业早给良玉留下几个精明的宋将，就是为了一窥究竟。
　　燕江城仍是大好人一个。
　　“周朝宋国，向来手足之谊，如此小事自然是可以的。”
　　不但容许良玉等宋将观看，甚至燕江城亲自领路。
　　只不过箭塔投石机上，各种零件眼花缭乱，数不胜数，就算燕江城招来工匠一一介绍，那些宋将也是听得一个个张口结舌，无法辨清。
　　箭塔简单一些，也有五百多个零件，而且缺一不可。
　　转过数圈，良玉悄悄目光扫过众将。
　　都是默不作声，尴尬难言。
　　这样的制造难度，就算他们想要复制也是不可能。
　　暗里，燕江城看得一清二楚。
　　良玉等人的意图，他哪里会看不出来？
　　只是大王早有妙算，故意在箭塔和投石机上安置无数个零件。
　　燕江城自己知道，这些零件没有一个是有用的。
　　若说有用，只是用来哄过这些宋人。
　　至于郑繻公，完了。
　　很快，燕江城、万古流、宋业、良玉等人就重聚在一起。
　　一番把酒言欢之后，周军退出郑城，兵分数路。
　　孙庭芳部，退回到周郑边境的上徕郡，高顺军同路退回，协助清剿残余的郑军。
　　至于燕江城自己，则是和天枢军一道向着郑国的北境推去。
　　此时，郑国靠近许国的边境之上，一支小小的联军队伍正聚拢一起，人心惶惶。
　　此军，正是许、胡、柏三国的联军。
　　谁能想到，许、胡、柏、毛、申、曾、应，加上一个强大的郑国组成八国联军，竟然被大周朝摧枯拉朽一般打垮。
　　这简直就是难以置信。
　　身为诸侯将，他们也只能在这里等着国君的命令。
　　“传旨！”终于，他们等来了国君命令。
　　还能说什么？
　　退回边境，再遣使向大周朝赔罪。
　　无论天子有什么要求，都得捏着鼻子认下。
　　“哼！”
　　大明宫里，姬延重重放下手里的奏章。
　　“大王！”同样在他身侧的万小燕倚靠过来，用柔软的身躯替大王驱走不快。
　　姬延轻轻拍着万小燕的娇躯，没有开口。
　　“此次这三国作乱，大王可是不想轻易放过他们？”万小燕轻轻说着，一边嗅着姬延身上的味道。
　　这数月以来，这大丈夫的气息可是把万小燕给迷死。
　　姬延轻轻点了一下头。
　　说实话，他一直在想，要不要趁机一口把这三个小诸侯国给吞下。
　　只是最近打下的疆土有点多。
　　还是那句话，担心吞不下去。
　　“既然如此，得让他们感觉到肉痛，却还要忍下这一口气来。”万小燕替姬延思忖着。
　　“至少割些土地出来，是少不了的。”
　　万小燕自顾自的说着。
　　“得让此三国，都分出两成的疆土。”
　　“不过这样一来，大周朝也不太好管理。另一方面，还得要防备着这些坏东西，什么时间又跳出来捣乱。”
　　想到这里，万小燕也是头痛的晃动一下。
　　倒是姬延，受这一提醒，有了主意。
　　“还是孤的王后有主意，果然是孤的贤内助。”
　　万小燕所说的这几条，可都是说到了姬延的心坎。
　　“大王有了主意？”万小燕惊讶。
　　那是自然！
　　姬延哈哈大笑。
第88章 我欲封侯
　　两日之后，燕江城和项梁所部扫清郑国北境的残兵，一路进到郑许两国的边境。
　　“大将军！”许、胡、柏三国的使者跪迎。
　　这是态度。
　　好在大周朝本来就是上国，如此谦卑态度也没有什么。
　　“都起来吧！”燕江城淡淡道。
　　在此之前，他已经接到大王的密令。
　　是！
　　三国使者起身。
　　其中许国使者更是将地图奉上。
　　三国在姬延的威压之下，交出许国三分之一的国土，而许国损失的国土，则由胡国和柏国补上。
　　不得不说，姬延这一手还是很漂亮的。
　　拿到了一郡之地，还让这三国自己内部去宫斗。
　　燕江城接过地图，仔细看过。
　　“好！贵国的好意，本将军代表大王就收下了！请三国使者代为复上。”
　　是！
　　三国使者强作笑脸退下。
　　此时的诸侯国，虽然惊讶于大周国和宋国突然联手攻打郑国，甚至一举将郑城攻破，但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在西北方向。
　　那里，秦晋两军还在火热厮杀当中。
　　每日翻看秦晋方面的战报，已经成了姬延的固定活动。
　　不过今天的密报更多一些，却是提到吴国。
　　吴国在楚国边境屯兵五万，却是突然从国中调集十万大军，全力攻打身后的越国。
　　而作为越国的盟友，此时却有些有心无力。
　　项燕所部的二十万楚国精锐，还在三水关外与魏国大军对峙。
　　“真是天下大乱啊！”
　　姬延放下手里奏章，抚额不已。
　　据报，其他几大诸侯国，也在蠢蠢欲动，燕国好似要打中山国的主意，而齐国对鲁国的兴趣更是路人尽知。
　　不过在姬延看来，最大的暴点还是在秦晋战场。
　　他甚至有一种冲动，全军压上，猛攻秦王后方才好。
　　毕竟只有他能够认识到，秦王政才是他一统这个世界的最大阻碍。
　　还有赵、楚两国，也不能完全不防。
　　“大王，楚王终于动手！”
　　李立亲自来报。
　　哦？
　　姬延惊讶，“是谁？”
　　到底是向秦国还是魏国对手？
　　又或者是趁机向吴国发兵。
　　“大王，都不是，是轸、随两国。”李立解释。
　　姬延秒懂。
　　这个楚王怎么可能真闲着？
　　天下大争，楚王睡觉？
　　根本就不存在的。
　　这样也好，楚王去忙着攻伐那些小国，一时也不会把注意力转到周国身上。
　　“项燕的二十万楚军动了没有？”
　　三水关就在洛北郡的上风，不过两个时辰，项燕就可能带着大军杀入到周朝境内。
　　不可不防啊！
　　“回禀大王，项燕和所部二十万楚军，都还在三水关外。”
　　姬延稍稍放心。
　　大周朝虽然边境扩展了一些，也没有抢到太多的地盘。
　　更是处于四战之地，不得不兼防天下。
　　想到这一点，姬延再有心思，也不用去想攻打秦国。
　　正在这时，吴典来报，“万丞相殿外求见！”
　　李立一恭身，“大王，微臣告退！”
　　好！
　　姬延一摆手。
　　李立出去，换了万古流进来。
　　“老臣万古流，拜见大王！”
　　姬延哈哈一笑，亲自下座来扶，“丞相有劳了！”
　　万古流答谢，“老臣不敢当！”
　　姬延点点头，“既然丞相和各路将军都回到王城，不如午间朝会吧！”
　　战后的问题，奖赏，也都该向天下人宣告。
　　“是！大王。”万古流就要告退。
　　却被姬延留下。
　　此时，新收下的许国赔偿地盘，已经被新置一个上道郡，除了大周朝派去太守，更令项梁军就地镇守。
　　有项羽那个野心家，再加上三国内部之间的矛盾，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不过这些事情早就定下，姬延另外有话。
　　“丞相，孤欲封你为忠义候，如何？”
　　万古流惊讶，赶紧跪伏，“老臣何德何能，得大王厚赏。”
　　姬延笑笑，“丞相和孤，也是一家人，而且此次丞相千里奔波，封一个候，不过份！”
　　万古流诚惶诚恐，再度请辞。
　　“丞相不必再推辞！”
　　姬延解释道，不只是万古流一人，姬延此次要大封有功。
　　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给大周朝办事的好处。
　　万古流虽然脸上激动，却还是现出一丝挣扎之意。
　　只是这稍纵即逝的表情变化，还是被姬延敏锐的捕捉到。
　　“丞相可有忠言？”
　　忠言！
　　万古流心头一突，抬头，正对上姬延那张意味深长的脸庞。
　　大王就是大王啊！
　　万古流心头一叹，再不敢有隐瞒。
　　大周朝现在如此境地，都是因为功臣，有功不能不封，封多少，大周朝的国土就要相应减少。
　　“若非我朝太过仁厚，怎会到现在地步？”万古流感慨。
　　他算是豁了出去，哪怕就要到手的候位都放弃。
　　姬延点点头，“依丞相所意呢？”
　　万古流咬牙道，“分金分银不分地！”
　　乾坤宫里一阵沉默。
　　哈哈哈哈……
　　姬延的大笑陡然暴发出来。
　　“好，丞相，爱卿才是孤的大忠臣啊！”
　　万古流有些尴尬的苦笑，伸手擦去额上的汗水。
　　好险啊！
　　大王真是不好伺候的。
　　老实说，万古流一百个清楚，这些话就是姬延勾着他说出来的。
　　不说还不行。
　　万古流有直觉。
　　只要今天这一句不从他嘴里说出来，以后别想再得到大王的信任。
　　以大王的圣明，会不知道封候封土的弊端？
　　可这样违背祖制的话，当然不可以从大王的嘴里说出来的。
　　只能是他这个丞相说出。
　　反正他也不是头一回背锅。
　　那就……接着背吧！
　　反正他万家早就和大王上到一条船上。
　　办了这事，姬延心情大好，令万古流先去昆吾宫等着大朝。
　　片刻，姬延才乘着车轿出发。
　　不封候，那些功臣怎么办？天下人怎么看？
　　可封地出去，真比杀了姬延还要难受。
　　“看来，得让丞相大人多培养几个背锅侠出来啊！”
　　昆吾殿内，文武两班，精神无比。
　　大周朝，又崛起了一波。
　　“大王驾到！”
　　王乐夹道中，姬延缓缓坐上天子之位。
　　身侧宣礼太监正要上前，被姬延抬手挥退。
　　“众爱卿！此番大周朝大获全胜，全赖本王英明神武，千里之外直取敌酋首级，所以，你们感恩吧！”
　　姬延这一开口，就把昆吾宫镇住了。
第89章 封候拜将
　　好在文武百官都习惯了姬延各种开场白，马上入戏。
　　“我等，叩谢大王大恩！”
　　只有第一回参与朝会的燕江城、项梁项羽、高顺吴庭芳这五人傻眼。
　　不过一怔之下，虽然再开口已是来不及，还是和文武大臣一起拜下。
　　这啥情况？
　　项羽第一个不满，看了项梁一眼。
　　先前他们满心欣喜的盘算着大王会有什么封赏。
　　可大王这么一开口，你好意思？
　　大王都说了，全是他的功劳，请问凭啥赏你？
　　吴庭芳也是一肚子的苦笑。
　　这大王，还真是……
　　也就是燕江城和高顺正常一些，脸上波澜不惊。
　　燕江城是早被姬延玩过几回，已经习惯。
　　高顺向来神色如此，泰然自若。
　　大位之上，姬延看得清楚。
　　他第一眼看到项羽，已经是吓了一跳。
　　过去这么久，项羽的忠诚度是多少？
　　7个点！
　　一个多月，才涨了一点。
　　这还不说，刚才他不过开个玩笑而已，好嘛！这家伙的忠诚度马上掉到5个点。
　　只能一条心对你好是不？
　　姬延都快要哭出声来。
　　行，你是哥可以了吧！
　　谢恩礼毕，先得了昏庸点。
　　姬延话锋一转。
　　“不过本王感念你等众将，没有功劳也还有苦劳，所以，封赏还是有的。”
　　只是项羽等人听了先前那句，早就没有了脾气。
　　苦劳而已，能赏十两银子？
　　姬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接着道，“丞相万古流，所劳甚多，孤封其为忠义候，食三百邑……”
　　“大王！”万古流果断出班有奏，“大王，臣身受大周朝大恩，更感愧大王厚赏！”
　　哦？
　　姬延惊讶，“丞相出使宋国有功，瞒过郑国上下同样大功，为何不能受封赏？”
　　万古流一身正气，“老臣虽然有功，理应受赏！只是大周朝民不过数万，田不过万亩，若是大王再行封赏土地之议，只怕大周朝后续无地可赏！”
　　是啊！
　　朝中不少大臣都是纷纷议论。
　　大周朝的积弊，天下人都看得清楚。
　　这让大王很为难啊！
　　姬延意动，却还在犹豫，“封赏食邑，乃是大周祖制！”
　　万古流踏上一步，“大王，祖制可变，祖地不可再失！”
　　的确，连脚下的土地都不够，大周天子，还能节制天下？
　　姬延完全怔住。
　　“大王，有功可赏，却不必再封食邑，只以加倍的钱物赏赐，也是可以的。”万古流更进一步劝说。
　　这样的话……好像很有道理啊！
　　姬延豁然开朗，“丞相一心为国，实仍国之栋梁啊！”
　　“丞相万古流，所劳甚多，孤封其为忠义候，赏三千金！”
　　三千金，比起食邑三百来说，价值翻了十番都不止。
　　“臣，万古流，谢恩！”
　　好，一场朝戏演完。
　　有些鬼精鬼精的大臣，早就看破。
　　只是这事也无关自己，乐得看戏就是。
　　“燕江城，带军有功，封忠勇候，赏万金！升本朝大将军，官居一品，节制天下兵马！”
　　老天！
　　听到燕江城的恩赐，满朝大员都是震惊。
　　相比万古流，燕江城这才是一步登天。
　　可恨啊，咋自己就生不出那样的娇美女儿？
　　很明显，这其中一半的功劳，被记在了燕璃王后的身上。
　　“着令燕江城且率本部人马，暂驻洛北郡，扩军至七千人。”
　　“项梁，带军有功，封忠武候，赏八千金！升本朝镇边将军，官居从一品，节制本部人马！”
　　“项羽，带军有功，封顺武候，赏五千金！升本朝武卫将军，官居二品，节制本部人马！”
　　“着令项梁项羽所部，暂驻上道郡，除本部人马，可新编步卒两千！”
　　“吴庭芳，带军有功，封宁武候，赏八千金！升本朝武卫将军，官居二品，节制本部人马！”
　　“着令吴庭芳率本部人马，暂驻上徕郡，可扩编至三千人，新加马军三百。”
　　“高顺，带军有功，封成武候，赏五千金！升本朝武卫将军，官居二品，节制本部人马！”
　　“着令高顺军暂驻王城洛邑，全军增被新兵五百，马步各半。”
　　至此，各军主将，皆有封赏。
　　“诸军帐下将校，由各军呈报兵部，另行赏议！”
　　“我等，谢大王恩赏！”
　　好！
　　姬延大悦，“布告天下，传我军威！”
　　是！
　　众文臣武将，缓次退朝。
　　朝封定下，姬延马上又下旨两道。
　　“宁江山劳苦功高，有功于社稷，特加封江山候，赏五千金！”
　　“周喜，孤也想不到啥理由，就要赏他忠义候，赏五千金！”
　　两道消息传出，王城震惊。
　　宁江山也就罢了，好歹是主掌大周朝后宫的宁青儿王后之父，更是西滩总督，位高权重，更得民心。
　　这周喜是个啥？
　　而且得到的封赏竟然和宁大人一样？
　　瞬时，整个王城的人都要疯掉，得把这个好运小子找出来。
　　身价五千金先不说，这小子一定和大王有一腿！
　　还好姬延没有听到，否则非要收回王旨不可。
　　至于周喜家里，听到这消息更是狂喜一番，摆宴十里相庆。
　　乾坤宫里，姬延有点闷闷不乐的回来。
　　赏出去的钱粮官爵都没有什么。
　　可气那个项羽，得了这样的封赏，忠诚度才回升到6点。
　　尼玛的！
　　这家伙就得是早晚谋反。
　　一想起这事，姬延就是头痛不已。
　　偏偏还不能不用项羽。
　　单凭高顺这一员猛将，还不足以支撑姬延打下万里江山。
　　“大王！”
　　才退朝的万古流，竟然再度来晋见。
　　“不必行礼了！”
　　姬延笑言，“丞相现在年事渐高，这些大礼都免了吧！”
　　的确，他给万古流的任务是挺重的。
　　千里奔波，完了回来，马上又要处置政事。
　　“丞相大人，你得给自己和孤，多找出几个得心应手的人才是。”
　　万古流只能是应下。
　　这样的人，不是万古流有妒贤之意，是真的不好找。
　　满朝之中，现在忠心的不少，有才能的确是少了一点。
　　姬延点点头，没办法，这个时代里人的思维还是落后了一些的。
　　“对了大王，也许有一个人可以。”万古流也不能拿定主意。
　　“也好，你可带他来见！”姬延还等着万古流的正事。
　　万古流之所以匆匆再来，乃是因为接到晋王的国书。
　　哦？
　　姬延也不意外。
　　到了这个时候，晋王该要四下求援了。
　　果然如此。
　　“不知大王意下如何？”万古流最后请示。
第90章 阴谋阳谋
　　晋王请救，当然是不行的。
　　谁不知道晋国实力第一？
　　把晋国打趴下，才符合大多数诸侯国的心思。
　　姬延却没有马上表示。
　　他得要等到周忠带信回来，才能决定要不要走那一步。
　　接下来的日子里，各国信使不时就飞出都城，奔驰离开。
　　无论大国小国，这一刻都被秦晋大战更加吸引住目光。
　　哪怕楚王齐王这些强大的诸侯国，也在一边吞噬着周边小国，一边眼里盯着西北方向。
　　十日过去，整个版图都有了变化。
　　一些小些的诸侯国纷纷被吞并，不得不说，这其中以楚王的胃口最好。
　　除了楚王上面的巴蜀之地和下面的吴越两国，楚王几乎是以两天一国的速度在疯狂吞噬着周边的小国。
　　此时的大周朝再一看，南边和楚国之间，已经没剩下几个小诸侯国。
　　“大王，毛、申、曾、应，这四诸侯国的使者一起求见！”万古流再次出现在乾坤宫里。
　　在这四国的南边，所有的小诸侯国一夜之间消失。
　　他们已经和强大的楚国接壤。
　　姬延也很头痛。
　　楚王这是横扫天下的模式？
　　自己还是胆子小了啊！
　　先前一口吞下大半个郑国，也不必现在如此为难。
　　以大周朝现在的体量，实在不是楚王的对手。
　　只是这四国一丢，谁敢说楚王下一步不是攻击周朝？
　　姬延表示，对于诸四国的遭遇，大周朝表示深为同情，对于楚王的暴行，大周朝表示甚为愤慨。
　　至于是否要出兵保护四国，还得要研究研究。
　　“是，大王！”
　　这些，万古流早就熟烂于胸，现在来见大王，也只是求一个方略。
　　万古流一走，姬延又一次闭目假寐。
　　这半月来，虽然再没有对外动兵，压力却是半点也没有减少。
　　秦晋争霸战，虽然晋国处于被分割包围的下风，一时半会也不会被秦王打垮。
　　倒是现在突然暴走的楚王，有点难以琢磨。
　　“大王，李立请见！”吴典小声凑近。
　　“进！”姬延目光一闪。
　　李立带来魏王赵王的回信。
　　“已在路上。”
　　此事重大，魏王赵王和姬延一样，都不敢付诸竹简之上，只能由信使往来路上。
　　姬延眉头一皱。
　　这样可要费时太久。
　　先不说魏王赵王的态度缓和，这边的楚王还得要他操心。
　　“大王，臣以为魏赵的信使，已经就在城中。”
　　原来各诸侯国和李立一样，都有特殊的手段，以飞鸽传书，而且中间有断文，哪怕被截去一只信鸽也无妨。
　　什么？
　　姬延有些惊讶了。
　　据他所知，信鸽不是唐朝才有的产物？而且断文是什么鬼？古人的密码？
　　经过李立一番解释，姬延也就明白了，还真是这样的。
　　好吧！原来姬延还想着要不要搞一本后代的密码手段，现在倒是省了一笔昏庸点。
　　次日，果然两个神秘人物进入到乾坤宫里。
　　“陈晋拜见大王！”
　　“夜发拜见大王！”
　　两人一起见过。
　　“爱卿快快请起！”姬延心里一乐，真是李立说的那样。
　　这二人，就是魏赵两国派驻在大周朝的使臣。
　　“敢问大王，大周朝使臣所言，可是真实？”陈晋率先开口。
　　他乃是魏国使臣，现在魏国六成的兵力在晋国境内与秦军作战，三水关还要面对项燕的二十楚军。哪怕这样的情况，晋王还要催促增兵晋秦前线，魏王当然是焦头烂额。
　　姬延淡然点头，“正是如此！”
　　陈晋与夜发对了一眼，方道，“大王如救我魏王于水火之中，魏国必有厚报！”
　　夜发也表示了一下，当然不如陈晋如此激动，毕竟赵国的情况要好得多。
　　很快步入正题，姬延将方案大致说了一番。
　　又与陈晋二人详细深入，足足谈了半个时辰。
　　“大王心系天下子民，我等景仰之至！大王此心，方为上朝厚德！”
　　论完细节，陈晋都快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倒是夜发还有一个大大的疑问，“楚王可知此事？”
　　姬发轻松一笑，“这是自然，两位爱卿既然有了此意，孤，这就召见楚国使者。”
　　一番礼节，送走了两国使臣。
　　“来人，召楚使！”
　　申毛等国太小，在大周朝里并没有驻使，此时急切前来，就入住在王城里的客栈。
　　“丞相大人，大周朝真要见死不救？”四国使臣还在苦苦哀求。
　　他们现在能够指望的，就只有大周朝和宋国。
　　距离最近最有威望的，当然还是大周朝。
　　更不用说宋国的大军还在郑国境内四下平叛、驻守，哪里有心思管他们这些小诸侯国？
　　万古流一叹，“非是我家大王无情，实是你等太过无礼！”
　　一句话，说得四国臣使面如死灰。
　　若不是先前撑破了胆，会走到这一步？
　　早知如此，他们死也要劝住自家国君。
　　只是可惜，眼下情形已经无法挽回。
　　“丞相大人，若能说服大王出军，我申国国君，愿以半数国土相赠！”申国使臣一咬牙，放出大招。
　　顿时，万古流都有些动心。
　　只是想到楚国的实力，这一点点刚刚升起的火苗，马上自已熄灭。
　　哪怕其余三国同样放出如此大招，万古流也只能敷衍道，“既然如此，本相可以一试，只是成与不成，却也不能保证！”
　　四人大喜，“丞相大人，这是一些小心意！”
　　一百两的金票硬塞了过去。
　　没办法，这真是刮了王庭里的金粉。
　　说起来这几国也真是点背到家，一点家产片刻的功夫都要散尽。
　　万古流收了好处，这才离开。
　　乾坤宫里，楚使毅宣大吃一惊。
　　大周天子竟然提出这么一个庞大的计划。
　　这是要把大半个战国，都视作玩物？
　　姬延倒是平平静静的，等着楚使开口。
　　他不信，楚王会不动心。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果然，毅宣猛吞了一大口的口水，方是艰难道，“天子，何以为此计必成？”
　　姬延笑了，“若是秦王不同意，我们五家联兵，就打到他同意！”
　　这阴谋的背后，还有阳谋，五家伐秦！
第91章 六王争锋
　　毅宣不敢怠慢，“天子，此事非同小可，毅宣须与我家大王商议。”
　　姬延笑着摆摆手，“无妨！有劳爱卿了。”
　　毅宣行礼，告退。
　　片刻，万古流进来，将先前四国臣使的条件又复述了一遍。
　　“大王，这是他们的心意！”
　　姬延摇头制止。
　　“现在大局已定，告诉他们，六成的国土，孤，令楚王退兵！”
　　谈妥了？
　　万古流虽心里一惊，面上却是丝毫不动。
　　“老臣这就前去。”
　　至于那一百两的好处费，大王是明摆着赏他了。
　　客栈之内，四国臣使感激涕零，拜伏大周天子的仁义厚德。
　　要不是万古流推说事务繁重，还不知这四人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六日之后，大周天子，再度出征！
　　这一消息瞬时传遍王城。
　　后宫之内，姬延陪了四位美人六日，无数次的温存恩爱。
　　虽然燕璃已经训练出两百名女兵，只是新军初成，姬延无视了宁虎臣的苦苦哀求，仍令他的虎扑营镇守王城。
　　一番祭天祭祖，校场点兵，这流程姬延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项梁的天枢军和吴庭芳的上徕军都不能动弹，姬延只带了高顺的陷阵营全军，前去洛北与燕江城合兵一处，再向魏境前去。
　　渡口就选择在西滩口。
　　“臣，宁江山拜见大王！”
　　宁江山还是风尘仆仆的模样，好像每日里都要行走千里百里。
　　姬延都有些于心不忍，“爱卿可多找些助手，不必事事亲躬！”
　　他真怕累坏了这个老丈人，不但宁青儿要拿他问事，也再找不到这么一个好帮手。
　　宁江山随口应下。
　　姬延也没有办法。
　　不过想想这里事项都顺了以后，宁江山也当会轻松下来。
　　身畔，是一片片新整出的土地，泥土的芳香气息阵阵袭来。
　　只可惜，他的土豆现在还没有长出来，还得等上半个月左右。
　　倒是西滩口被整理出来，筑高了堤坝，还照他的意思建设出船厂。
　　商船，小型战船，运粮船，兵船等等，一应俱有。
　　借着洛北郡新开的商市，这里的船舶也一派欣欣向荣。
　　略有可惜的是，洛水的流量不大，不能建造更大的船舶下水。
　　比如洛南这一段，水位还较深，到了洛北那边，洛水完全吃不住吃水深的船舶。
　　此时，全军已经逐次过河，只有姬延和高顺等人。
　　“爱卿，这里就交给你了！”
　　姬延还来不及去见那些工匠，农人，军务为重。
　　燕江城已经带人在洛北相候。
　　按照姬延的要求，燕江城留下新兵的一大半和数百老兵，一共两千人，留守在洛北郡。
　　他与高顺的陷阵营一同随征。
　　不过，姬延有意微服经过洛北郡的几个大城，特别是铭土堆，这可是他姬延开的第一个特区。
　　一路上经过，姬延倒还满意，各处的谷堆彰显着今年的收成不错。
　　偶遇上的农人，也是带着久违的笑意。
　　“大王，这些都是大王的仁政啊！”燕江城小声道。
　　此时，他们都换作了富贵商家的衣饰，鲜衣怒马而过。
　　赋税减到十抽一，还给每人食盐，这让洛北郡的韩人直接摸得到大周天子的仁厚宽德。
　　姬延轻轻点头。
　　此时，他的声望值已经达到惊人的二十万，这玩意可是作不得假。
　　铭土堆城里，商贾遍地，吆喝声不绝于耳，整个新兴的城市，一派朝气。
　　看得出来，万家父子也着力不少。
　　看过一遍，姬延连马都没有下，直接与燕江城等人出城，抄道去追上大军。
　　两日之后，已是三水关前。
　　“爱卿，当日可是多亏了你在此血战一场，夺关守关，此功无人能及！”
　　高顺一躬身，“都是大王圣明！”
　　没错，就是这样。
　　姬延哈哈大笑。
　　前面早有楚使在此迎候。
　　“你家楚王呢？”姬延随口问道。
　　楚使一弯腰，“楚王昨日已经和项燕大将军同行！”
　　姬延点点头。
　　这么大的好处，当然也是值得楚王一路狂奔的。
　　无论楚军还是周军，进入魏国之后，都有魏军伴行，美其名曰是带路，实质上是当然的不相信。
　　特别是楚军，那可是二十万士卒的庞大军团。
　　兵马一动，就是遮天盖地，如黑云落地席卷。
　　七日后，到达晋魏边境，再往前，就是晋国，或者说秦晋大军的战场。
　　实际上，对面的战斗早就停了下来。
　　整个中原大地，都看着楚王，和他身后的二十万大军。
　　他若助秦，秦胜！
　　他若助晋，晋赢！
　　只是楚王由魏国境内而来，秦王无疑感受到极大的压力。
　　一时间，黄河边上飞马奔驰，无数的斥候信使打马而过，河上舟船更是往来不绝。
　　楚王负刍的中军大帐里，更是说客不断，灯火日夜通明。
　　距此二十里地的大周中军帐里，却要显得要平淡得多。
　　只有燕江城高顺周忠等少数人才知道，这里的一切同样是秦晋战场的胜负手，其能量之大，不亚于楚王的二十万大军。
　　比如此时坐在姬延中军大帐里的，就是秦相昌文君。
　　“大王所言，秦国可以视之为威胁？”昌文君虽出身楚国王室，却是秦王政的得力助手，死忠一个。
　　姬延摇摇头，“秦王，真以为一已之力就能够打下晋赵魏三国？孤之所以令楚王二十万大军前来，就是要告诉秦王一句，这天下，都是孤的子民。孤，不忍见子民饥无可食，寒无可衣！”
　　昌文君沉默，“那秦国的子民又当如何？”
　　姬延脸色一整，“整个河西之地，还不够秦地之用？”
　　河西之地，姬延本来不想轻易松口的，他倒是有意把楚王带过去猛杀一阵，最好把秦都给推平了。
　　只是楚王这家伙才不会轻易上当。
　　真要灭了秦国，楚王的势力更大，可以说瞬间就要膨胀到一个无敌的层次。
　　昌文君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河西之地，这是秦国心心念念的土地，此次能从晋国手里抢到，已经是极大的好处，哪怕把韩地再分给楚王四郡之地，也是得了数倍的好处。
　　而且魏赵两家分晋，对秦国也是一大利好。
　　“天子所言甚是！我秦国乃是寡民，不知天子所忧，得罪之处，还请天子原谅！”
　　姬延单手一抬，“爱卿不必多礼，天子代天牧民，职责所在！”
　　昌文君深深看过姬延一眼，拜辞。
第92章 五家分晋
　　很快，一个个天大的消息传出。
　　赵魏两国，退出晋秦争霸。
　　周天子发出讨逆檄文，称晋王不守臣道，为逆！不睦邻近，无道！不爱子民，当诛！孤，号令天下之兵，共伐晋王。
　　秦王、楚王一起响应，楚王二十万大军准备渡过黄河。
　　晋王阵营瞬时崩溃，三路秦军将晋军各路主力击败。
　　晋王陨。
　　楚王退走，河西之地尽尽秦国。
　　赵魏两国，瓜分晋地余下的疆土，实力大涨一倍。
　　周天子退走。
　　秦国让出韩地四郡，归于楚王。
　　楚王让出三水关及所属三水郡，交于周天子。
　　到此，一场席卷中原大地的大战，归于平静。
　　周天子，再度让世人震惊。
　　天子声望，一时风头无二。
　　声望值竟然暴涨到六十万！
　　姬延看了这数值，也是苦笑两声。
　　有啥用啊这个？
　　还不如得了一座三水关和三水郡实惠。
　　老实说，得了三水郡，从目前看也是一个赔本的买卖。
　　数日之后，乾坤宫里。
　　“大王，楚王把三水郡的米粮收罗一空，我朝的粮米亏空更加严重。”
　　万古流是和户部尚书一起来的。
　　带来了主要的帐目。
　　没有出兵之前，大周朝已经出现米粮不足的现象，虽然几经采买，数量还是有限。
　　毕竟这个时候，天下大乱，各国都有囤粮举动，甚至严令禁止米粮流出。
　　在姬延伐晋之前，户部的计亏是到明年收获季节，实缺全国两个月的粮米。
　　出征所用，加上三水郡的安抚所用，让户部的计亏已经达到缺粮三个月！
　　“大王，若不能加赋，只怕是我朝撑不到那个时候。”
　　万古流一筹莫展。
　　三个月，只是估出来的数值，若是中间再有兵事等等，亏额还要进一步的扩大。
　　“大王，米粮问题，实在已经到了不可不理的地步！”
　　姬延终于有了回应，“孤，知道了！明日王城之内，孤要与民同乐。丞相，你去准备一下。”
　　就是这个对策？
　　万古流傻眼。
　　“老臣，遵旨！”
　　好在他早已习惯，大王可以变不可能为可能。
　　万古流才走，姬延便令吴典起驾大明宫。
　　“四位大美人，孤来了！”
　　“大王！”四美一起簇拥上前，莺莺燕燕，好不得意。
　　不过姬延也说了，“明日的王宴，各位还是不要想了吧！”
　　“为什么？”
　　“就是，大王偏心！”
　　“大王！”一双双美目看得姬延心头意乱神迷。
　　可是他也无奈啊！
　　“四位王后这样迷人死，本王不放心呐！”
　　上一次祭天的时候，四美齐出，王城轰动。
　　好东西得自己私藏起来欣赏把玩才是。
　　只是姬延很快败下阵来，几大美人一起出手，直接就把他推倒。
　　“行行行！孤同意了！这是谁，孤不是已经同意了嘛，快放手啊！”
　　几声惨叫之下，四美才一个个一脸无辜的退开。
　　姬延勉强坐起身来，“怎样，是不是孤给各位美人的惊喜太大了？”
　　的确，炸薯条、炸薯片，炸土豆饼，清蒸土豆饼，火烧土豆饼，腌制的土豆条，土豆条小炒鸭肉丝……
　　三天之内，王宫里的土豆制品就没有重过样，姬延把他能够想到的土豆做法全部都过滤了一遍。
　　“大王，我最喜欢炸薯条和炸薯片，脆脆的，真的很好吃。”
　　“我也喜欢，不过腌制的土豆条今天吃起来也不错！”
　　“我全部都喜欢，大王最好了！”
　　四大王后一说起土豆来，马上忘了刚才的事，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倒是把姬延要凉到一边。
　　说起来也是，这个世界里只有一些粟粮，瓜果蔬菜也处于比较初始状态，好不容易有些肉食，处理起来也极为的简单。
　　现在有了两千年以后的各种美食小吃，别说四位美人大呼过瘾，就是连带这三宫里的侍女也是得了不少的便宜。
　　王宫里的菜肴，现在没有一点土豆丝土豆块在里面，就别想入了这四大王后的法眼。
　　虽然缺了后世孜然辣椒这些蘸料，姬延在选种的时候就想到这一点，选了最清甜入口的这种，可以生吃，哪怕为此牺牲一些产量也是值得。
　　现在看来，的确是如此。
　　没错，本王就是如此的圣明！
　　想到这里，姬延大感得意。
　　“大王，明日还是带上我们吧！”
　　“就是啊！大五，臣妾久处宫中，都不知道外面何等的盛世！”
　　“大王……”
　　美人一个个再度腻歪过来，姬延果断投降。
　　“行了，那就这样，让丞相大人给咱们搭一个台子，只能远观。”
　　依着姬延的本意，他是想着便衣去街市里与民同乐一番的，不过宁青儿等女的要求，也不过份，遂是改了主意，陪着四大老婆一起乐呵呵的一晚。
　　“大王，既然搭台，不如把几位国丈也请来吧！”
　　姬延一想，还真是，正巧燕江城现在王城里，没有在三水郡。
　　“可！孤就依了青后。”
　　宁青儿的父亲四日前就来了宫里，带来了数量极多的土豆，这都是西滩最好的土豆。
　　姬延正好就着这个机会，把宁江山强留在宁青儿的青月宫里，让他也好生休养几日。
　　不过既然请了国丈，姬延索性再发了一道王旨，令朝中文武百臣，无论大小官职，都可以在驻马场有一个座，与民同乐，共赏盛世。
　　次日，乾坤宫。
　　李立将天下各诸侯国的情报再次汇总送来。
　　秦国打了下大半个晋国，这也是密约中的分配，主要就是河西之地，秦国在灭晋大战中，损失不小，近八万人的伤亡，加上先前与楚周燕三国联军连战数场下来，总的损失大约在十万人。现在更是入冬时节，秦国方面再无力发动战争。
　　姬延点点头，“白起的黑甲军是怎么一回事？”
　　“回大王！那五万黑甲军，乃是秦国强行从守边的士卒中抽调出来，战力极为的强悍，灭晋一战中，立功当首。”
　　白起，果然不能小看，短短的时间内，将那些强悍的秦卒捏成一团，而且爆发出可怕的战力。
　　“大王！照先前的预期，只要楚王不出兵，秦国只凭自身也能灭掉晋国。”
　　这话不假，之前的晋王可是已经求援天下之兵，可见情况危急到了什么地步。
　　晋国之灭，已经是无可挽回，只是看最后秦军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第93章 大势初定
　　至于楚国，得了原来韩国的四郡之地，虽然让出一个三水关，却无关紧要，毕竟得了三水关，还要直接与魏国对峙。
　　再加上先前灭掉十个诸侯国，楚国国力暴涨，却也安心下来，先将这些战果消化。
　　再说吴国，对越国发动了十万军的大战，却没有讨到什么便宜，双方还在越国境内僵持。
　　“臣预计两国若无外力相助，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约和。”
　　姬延笑了，“只怕楚王不会同意啊！”
　　现在吴越相争，最为高兴的，应该就是楚王才是。
　　“之前燕国对山中国，齐国对鲁国的情况如何？”
　　“大王，虽闻风声，未见雨点。”
　　姬延点点头，也不意外，这中山国和鲁国虽然不是战国七强，也不是新老霸王，却也国力中上等，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大国一口吞下。
　　至于赵魏两国，新收了大量晋国土地，而且前期国力消耗严重，现在也在休养生息之中。
　　总的来说，除了吴越还在对峙当中，主要的大国都消停下来。
　　至少也要等到明年开春以后才会有动作。
　　甚至可能是秋粮收获之后，那时才有足够的粮秣。
　　“好，孤都知道了！”
　　“言候司有功，这两百金，一半作为封赏，一半作为扩大情报费用。”姬延示意吴典拿了两张金票出来。
　　李立恩谢而去。
　　“叫宁江山来！”
　　吴典才应下，姬延又道，“还有洛水河督王景。”
　　宁江山就在青月宫的偏厅，很快就来。
　　“大王！”
　　“爱卿不必多礼！”姬延示意起身落坐。
　　“不知大王召唤老臣，所为何事？”
　　数日前宁江山到来，已经把西滩之事皆与姬延汇总了一遍。
　　现在的西滩，真的成为大周朝的金滩，单只是土豆的种植，就有两万亩地，产量更是惊人，达到亩产均量四千斤，两万亩地就是八千万斤！
　　单这一季，就足够四十万民众一年之需。
　　以现在大周朝的人口，也才不过是六十多万人，若算上一年两季，西滩的土地可以养活整个大周朝。
　　西滩迁入进来的流民也达到八千户，共有民三万六千余人。
　　如此的人力之下，船厂的建设也不在话下。
　　姬延笑笑，先不急着正事，“国丈大人在青月宫里住了几天，可还习惯？”
　　这几天里，姬延有意避开青月宫，也是怕宁江山尴尬，让这位老臣子在那里清静一阵，养养身子。
　　“老臣叩谢大王恩典，一切都还好！”宁江山一脸的感激。
　　女儿宁青儿是王后，四后里面也是排名第一，可谓一国之母。
　　儿子宁虎臣在宫里带军保护大王，同样权倾一时。
　　再加上他这个一品大员，宁家可以说是大周朝里有数的人物。
　　他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青年所给的。
　　姬延笑着，“再休息一两日，孤又要给爱卿一项事做。”
　　“不过先说好，爱卿只分派人手就可，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大王请说！”
　　“先说一件小事吧！西滩虽然设为粮区，军民一体，可田赋收获，还得要说清楚的。”
　　宁江山点点头，这事他也一早想过。
　　“爱卿，你看六成的田赋，可行否？”姬延说了一个数字。
　　若是换了别的地方，六成的田赋是会逼人谋反的。
　　可西滩不一样，近乎三十倍的剩余产量。
　　其实，就算是要征收八成九成的田赋，也是可以。
　　只是姬延不能与民争富，才决意把田赋定在六成。
　　“大王圣明，西滩百姓之福！”毫无疑问，大王的决定让宁江山都感激不已。
　　大王就是大王，想到的更多。
　　至于别的地方也种植土豆，姬延只是想过，却还是放弃。
　　粮区的多样化才更能降低风险，而且土豆还有一个问题，不易贮存。
　　接下来就是一件大事情了。
　　“孤想着，能否在洛水以北的沙州清理出来，再建一个东滩？”
　　还在治水的时候，姬延就看到洛水的另一边，沙洲时隐时现，整个洛水北岸都是如此。
　　也正是洛水在北岸沿线积沙化，才导致南岸这边年年水患年年修堤修坝，苦不堪言。
　　不过洛水中的沙洲治理，难度比西滩大了不只一点。
　　一时间，宁江山也在仔细思忖着这个问题。
　　“大王，河督王景大人求见！”吴典的声音轻轻打破了宁静。
　　“晋！”姬延抬手。
　　片刻，王景应召而入。
　　“臣，王景，拜见大王！”王景倒是与上回相见时要干净整齐，也着了朝服。
　　“爱卿辛苦了！先给孤说说，现在洛水南岸的堤防如何？”姬延和气道。
　　是！
　　王景顺着大王的手势，也落坐下来。
　　不过他才是第一回在宫里晋见大王，也没有完全落座，只坐了小半边。
　　王景到底是有才之辈，几句话就把洛水的治理说清说透，至于南岸这边，已经能有防御八十年一遇水患的底气。
　　姬延大悦，还好宁江山慧眼识珠，给他带了一个治水奇材来。
　　加上他后世的经验，洛邑无忧矣。
　　接下来，姬延将先前的话复述了一遍。
　　治河，整地，种土豆。
　　只是说到治理洛水之北，王景也沉默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整个洛水之北的沙洲，足有八万亩水域，而且底下完全就是沙砾。
　　没有基础，再强的堤坝也修建不起来。
　　前后两任河督不敢接这话，也是有其必然的道理。
　　这些问题，姬延当然想到。
　　他的对策就是，灌浆法。
　　用粟米熬浆，当作水泥，以大石为堤，充作岸基。
　　基础打好以后，再以南岸治水的方法照方抓药就是。
　　至于灌浆法，姬延已令吴典将方法转到工院里，那里的匠人早就调制出最合适的比例。
　　“爱卿可还有难处？”姬延笑问道。
　　“臣，遵旨！”到了这个地步，王景还能不领旨？
　　接下来就是细节。
　　人力方面，河工这边的民夫，都可以由王景带领过去，西滩多余的劳力，这一块数量也极大。眼下地里土豆都已经收获，正是农闲。
　　再加上可以在境内招收劳工，还有各郡都收纳的流民等等，劳力这一项，是不用愁的。
　　“大王所说，可是征调？”万古流还有疑问。
　　战国时期，国内的工程都可以由国家出面，征调民夫，这是子民的义务，是无偿的。
　　不过姬延用不着如此，手里有粮，就是最大的法宝。
第94章 推广土豆
　　“以每工一日小钱三串的价钱，自行招工吧！这样的收获，就算是无依无靠的流民来入征，也能养活一家五口人，而且略有结余。”
　　让民夫有饭吃，还能养活一家老小，不只是功在当下，收揽民心，姬延更是让天下人知道，到了大周朝内，有活干，有地种，饿不死。
　　最后三个字，放之海内皆标准。
　　“大王圣明！”
　　就连宁江山和王景也大受感动。
　　清官，在没有遇到圣君的时候，连脑袋都很难保得住。
　　“至于每工的工时，就以四个时辰为限，不要轻易超过。”
　　姬延知道河工苦，虽然现是冬期，洛水下降到了极致，但毕竟这些河工是常在河边走，一沾了水，就是遭罪够呛。
　　如此等等，姬延和王景宁江山逐条的商议。
　　“国丈，这次您老可能要出力出钱不讨好了！”姬延有些歉意。
　　要从宁江山处出河工，出粮，最后却要把收拾好的北滩交给王景为督。
　　王景可不只是治理水患的能人，还是治理地方的好手，这样的人材，姬延怎么可能浪费。
　　“臣，敢不为大王尽力！”宁江山心里知道，自己西滩的事务已经极重。
　　单只粮库和船厂两件，大王都是极为的看重。
　　“大王，臣何德何能？”王景有些受宠若惊。
　　由一介平民，直接被提拔为河督，已经不知有多少人背后说闲话。
　　领北滩总督一职，那就被人戳着后背骂了。
　　姬延却是坚持，“王景，你可要记住，你是替孤在做事。”
　　言外之意，一切有大王作主，你瞎担心什么？
　　洛水治好了，大王看不到？
　　同样，你把北滩调理好，也是大功一件。
　　“臣，领旨！”听到大王的承诺，王景也是心胸豁然。
　　事毕，两大总督就要拜辞。
　　“对了王景，你今日就留在王城，玩过今夜的夜市再去做事。”
　　王城，驻马场，早被万古流好好的布置一番，到处可见花烛宫灯，将这里的黑夜驱赶开。
　　耍灯的、舞龙的、大戏的，一处比一处热闹。
　　一边小食摊的周围更是堆满了人头。
　　“我要一串土豆条！”
　　“别抢，这是我的土豆饼！”
　　一阵阵热闹的声音从各处传出来。
　　当今天子仁德啊！
　　一个年过五旬的老者，吃着手里土豆饼，已经干涸的眼眶里硬是落下两行清泪。
　　这样的情形，随处可见。
　　这些土豆制品不但好吃，还免费！
　　全部免费！
　　这些土豆制品的小摊，也全是宫里的御膳房的御厨亲自操刀，至于那些小太监，都来配合着充当下手，什么添油的，上手开炸的，分配刚出锅的成品等等。
　　总之，整个驻马场都是一片欢声笑语。
　　距离销远些的北边，是大周朝的文武百官，也来参与这个美食品尝大会，一个个官员都是开吃起来，就完全顾不得形象。
　　陪天子吃饭，以前也有机会，可那吃的虽然是羊肉牛肉猪肉之类，却都是白肉，没有任何的味道，连盐巴都没有。
　　现在吃到的，可是地地道道的人间美味。
　　甚至连一些官员都在暗地里怀疑，自家大王是不是受了天神的恩宠？
　　否则哪里有机会享受如此美食？
　　姬延与四大王后，自然高居一处，更是其乐融融。
　　正是人间美味几曾有，抱着美人啃薯条。
　　一夜过去，土豆的传奇却马上在王城传开，甚至开始向王城之外传去。
　　很快，每一个都想知道，这样的神奇之物到底由何而来？
　　一个个消息马上传出。
　　此物，名土豆。
　　多少钱？不贵，一斤土豆，用三斤粟米就可以换到。
　　就是普通的百姓也能吃得起。
　　至少土豆的各种做法，更是容易，御膳房专门在外面开了一间酒楼，就叫御膳房，里面各种土豆做法，完全公开，露天表演。
　　连三斤的粟米也出不起？
　　可去应征河工，午餐就是土豆饼！
　　还可去应征大周朝的各大驻军，一个月之内，至少能够吃到十回土豆！
　　至于太学府、工府等等，但凡大周朝的各级衙门差使，都有土豆可以分得。
　　顿时，整个大周朝掀起了土豆风潮。
　　甚至不过两三日的功夫，各国的商贾、王亲贵族，都纷纷派人而来，一睹土豆的真容。
　　“雨儿，这下你可要发大财了吧！”
　　青月宫里，姬延调笑着。
　　宁青儿不喜管事，姬延就把分到内宫的土豆，全权交给墨雨处理，连御膳房也干脆一起打包。
　　再加上先前交由墨雨打理的十多处皇庄，墨雨想不成为小富婆都不行。
　　墨雨还在叭啦叭啦的算帐，头都没有抬起，“还说呢！雨儿收的钱，还不是要给大王花出去。”
　　姬延哈哈一笑。
　　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他现在只负责花销。
　　“大王，看你把雨儿忙的。”宁青儿也凑趣道。
　　姬延嘿嘿一笑。
　　说起来，他还真是这么想的。
　　不给这几大美人各自找些事情做，谁知道会不会闹出什么宫斗来？
　　这样虽然忙些，倒也充实啊！
　　“青儿，孤好像很久没有痛你哦！”
　　“啊呀哪有，才过了三天！”
　　“青儿你记得这么清楚，一定是想孤了呀！”
　　“没有没有，大王，雨儿还在这里……”
　　没办法，不忙起来，怎么会生活充实？
　　一斤土豆兑换三斤粟米，不但让百姓都能够吃到美味的土豆，也让户部的粮库快速充实起来。
　　之所以要换粟米回来，还是因为贮存的条件。
　　土豆啥都好，就是不好贮存，这一条姬延也很苦恼。
　　真要大量的种植，销量还真是会成问题。
　　这也是为何姬延就是不答应扩大土豆种植范围的原因之一，甚至严令宁江山，不可将土豆的种植技术流出。
　　已经是二九天气，姬延决定带着四大王后出去巡游，特别是新收下的土地。
　　第一站，就是申毛等四国割让出来的卫郡。这是让将四国土地整合到一起，新设置的一郡。
　　不过才到卫郡，就接到万古流的消息，宋国的信使前来求救。
　　“这么快？”姬延嘴角一弯，他已经想到最大的可能。
　　“拿上来吧！”
第95章 吴起苏秦
　　“是，大王！”
　　吴典进了暖车，呈上万古流的奏章。
　　果然，宋国因为占据了郑国大部的土地，更处死了郑繻公，眼下正受到卫、蔡、陈、鲁四国的压力。
　　此四国以鲁国为代表，要求宋军退出郑国，由郑人解决自己的问题。
　　所谓的郑人，就是郑繻公留在鲁国的质子，郑平。
　　这四个诸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卫、蔡、陈三国相比宋国的体量实力，是要小上一号的，却也不能小看。
　　随便两国一个联合，宋王就得要头痛不已。
　　至于鲁国的体量实力更还在宋国之上。
　　姬延早有准备。
　　“你回丞相的话，就说，找不到孤的行踪！”
　　宋王想把他轻易拉下水，别想。
　　郑国近九成的土地是给了宋国，攻入郑庭、击杀郑繻公的风光，姬延可是都白给的。
　　“是！”
　　吴典也不问为什么，只管照做就是。
　　以万古流的智慧，也能看破大王的意图。
　　“美人，前面就是卫郡最美的雪景之地！”姬延的心情，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直到两个时辰之后，又有李立的密报送来。
　　正是鲁卫等国的动向。
　　“竟然真要动手？”
　　姬延惊讶了。
　　鲁国卫国等四国，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更在郑国鲁国的边境上置兵，其中卫国蔡国的大军已经进入到郑地，各有五万军，这已经是卫国蔡国的七成兵力甚至是八成。
　　而陈国的五万大军摆在宋国的西南方向。
　　鲁国更是十二万大军压境，大有宋王不让步，就要把宋国一举拿下的意思。
　　这么猛？
　　姬延沉默了。
　　至于鲁国背后的齐国，动向更是诡异。
　　照说，齐国先前放出风声，要打鲁国的主意，无论如何，鲁国得要有防备吧！
　　就算不屯兵边境，也得有些准备。
　　但现在，鲁国压上全国七成的兵力，这是无视了齐国么？
　　太诡异，哪里有些不对劲！
　　姬延越想越是感觉有些不妥。
　　在他原来的想像，宋国一口吞下郑国，必是会受到周边大国的压力。
　　只是一来威胁来得太快，二来也能看出，鲁国联军大有拼个你死我活的意思。
　　犯不着啊！
　　姬延以为，正常的做法是这样的。
　　首先当然是愤慨，然后应郑平的再三请求，打着为郑民请命的旗号，邀集数国，声数宋国的不对，要求郑平归国，重掌郑国。
　　宋王当然不会放弃这么大的一块肥肉，那接下来就是各种谈条件。
　　如此一来，甚至要到明天春天，这仗才打得起来。
　　而且多半是雷声大雨点小，各方都要留力，打成一个烂局，再由更外部的大国，如齐、楚等国出面调停。
　　姬延也设计好自己出场的时机，就是刚刚打成烂局的时候，果断出手帮助宋国，必能再得些好处。
　　现在鲁国联军直接越过前面几个流程，这有点不讲武德啊！
　　姬延揉了揉太阳穴。
　　身后，好几只柔软的小手一起上来。
　　不过片刻，姬延舒服到想叫。
　　“让你们捏！现在本王来捏你们！”
　　瞬时，王车里面发出奇怪的声音。
　　“不要停，继续走！”吴典眼一瞪，令王车再次转动起来。
　　停不下来啊！
　　王城之内，李立脸色难看。
　　他已经被大王催促了两回。
　　看似不多，却极不寻常。
　　大王还从来没有这样催促过。上一次还是要找出白起。
　　只是这回，李立的头绪实在不多。
　　如此多的国家同时向宋国发难，要从哪里下手？
　　虽然言候司已经扩充了人手，可新手太多，都派遣出去一时也没有什么用处。
　　“大人！”
　　值班的小吏又送了一份情报进来。
　　是关于楚王的动向。
　　李立没有敢大意，仔细看过，才判断与宋国之事无关。
　　“齐王，你到底在干什么？”
　　李立看着窗外的冷月，一声长叹。
　　和姬延一样，李立也想到了问题的症结会不会出在齐王身上。
　　但齐王甚至是齐地，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
　　齐国有盐铁之利，只要不用兵事，可是享受不少。
　　可是，齐国的西南边出了这样的大事，齐王竟然全无反应？
　　这本身，似乎就不太正常啊！
　　“来人！将近一个月里，所有有关齐国的消息全部送来。”
　　哪怕花费一天一夜的时间，李立也决心要找出蛛丝马迹。
　　就在鲁国边境十里处，鲁军中军大帐。
　　两名将军模样的鲁人正是谈论军中诸事。
　　末了，下首的一人叹道：“不知国君如何打算，鲁国的身后就是齐国，若是鲁国全力出军，齐国却来抄了我等后路，岂不是大祸临头？”
　　坐在主将位置上的将军，却是一阵沉默，方道：“秦开将军，这是国君的命令，我吴起只能执行！”
　　此次鲁国联军对宋国大打出手，莫说姬延不明所以。
　　哪怕是鲁国的大将军吴起秦开等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鲁国面对的最强敌人，一直都是齐国。
　　帐外，一道黑影缓缓退走，就像从来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这个消息，很快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王城，言候司李立大人手里。
　　不只是在鲁国的军营里，鲁国宫廷内外，朝野之中，竟是无人知晓，怎么郑国就值得国君如此大动干戈？
　　直到三日之后，这消息的来源终于传出来，仍是一个叫苏秦的人见过鲁顷公，凭着无双的辩才，说服了鲁顷公，联兵四国，向宋国宣战。
　　传出这个消息的时候，宋国境内已经是烽火连天，鲁军两路由东北方向攻入宋国境内，陈国的五万大军也越过了边境，正向深处攻击发展。
　　至于卫蔡两军，则是进入了郑境，摆出一副要切断郑境内宋兵退路的架势。
　　总之，宋国危矣！
　　姬延看到这些战报、密报的时候，直接倒抽了一口冷气。
　　不是为了可怜的宋王。
　　而是因为……
　　吴起、秦开、还有一个苏秦！
　　吴起秦开是鲁国人，可先后离开鲁国，另觅高枝，去了魏燕等国。
　　甚至他们出世的时期也是对不上的。
　　可自己连项羽都招出来了，鲁顷公手下冒出一个吴起似乎也算不上什么事，也就是挖了他老吴家的一座祖坟而已。
　　让姬延更震惊的是苏秦。
　　千算万算，还是把合纵连横的这两个大神给算漏。
　　还好姬延打下了郑城，却没有一口吞下郑国。
　　否则现在鲁国联军的对象就得换成他姬延。
　　好险！
　　姬延背后的冷汗都下来。
第96章 霸王枪
　　不过，苏秦不是应该去战国七雄中合纵？
　　冷静下来，可能还是因为姬延的到来，破坏了这个世界原有的动态平衡。
　　合纵连横的事，姬延已经连续干了两回。
　　那苏秦能干什么？
　　弱化版的合纵！
　　没错，就是这样，在鲁、卫、蔡、陈四国之中搞一个小号的合纵。若是他们成功拿下郑国，让郑平复国，毫无疑问又要加上一个郑国。
　　好一个鲁顷公！
　　好一个苏秦！
　　这个时候，姬延甚至能够想到先前万古流的一句话。
　　他曾说过，王城见到一个人，很有才识。
　　可惜啊可惜！现在回想起来，那人多半就是苏秦。
　　苏秦正是出身王城洛邑。
　　这还不说，正在洛邑里郁郁不得志，苏秦才去了他乡，最后……
　　一念至此，姬延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还想啥啊！
　　苏秦最后的主子是谁？
　　齐王！
　　苏秦最忠心的主子是谁？
　　齐王！
　　这样一串联起来，就很明显了。
　　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就是齐王。放出风声要打鲁国，一来是为了对外迷惑，二来也是小小的惊吓一把鲁顷公。
　　如此，苏秦再去找到鲁顷公，谈起条件来就要容易得多。
　　以苏秦的口才，别说轻易忽悠这几个国君，就是忽悠齐楚赵这些大国强国，人家也是小菜一碟，根本不在话下。
　　千万句草泥玛从姬延脑子里飞过。
　　他竟然错失了苏秦。
　　简直是罪不可赦！
　　吴典跪在车门口，话都不敢说。
　　只看着大王的身影在眼前来回过去。
　　宁青儿等女看着姬延焦虑，也面面相觑，傻看着姬延。
　　姬延的确是很为难。
　　让苏秦这样一顿操作下来，整个战国的腹部都要整合成铁板一块。
　　姬延再要上下其手，空间就会越来越小。
　　更何况苏秦的背后还有一个齐国。
　　这仗，还得打啊！
　　“传令，燕江城所部，除留下一部镇守三水关和两郡，急速向卫郡集中。”
　　“令高顺的陷阵营也来卫郡。”
　　“传令项梁部，除留下一部镇守，本部人马急速向上徕郡推进。”
　　“令吴庭芳部，准备粮草辎重，一矣项梁部进入到上徕，即刻进入到郑地，主要攻击目标，蔡国侵入郑地的主力。如有可能，切断蔡国的退路。”
　　“蔡国既然要断宋军的退路，本王就同样断了蔡军的退路。”
　　“传令丞相，让他告诉宋国使臣，孤，已经决定出兵，不过条件还要加码，郑国的两郡之地还不够，让他再拿出一郡之地。”
　　这一条倒是简单，别说宋国所占的郑地，就是宋国自身都要难保。
　　“还有，让丞相告诉户部、兵部、再准备一批粮秣到卫郡来。还有上徕郡。”
　　“孤，要再度亲征！”
　　吴典一一记下，马上出去分派人手。
　　“四位王后，现在只好送你们回王城了！”姬延有些抱歉。
　　好不容易带着家小出来游玩一趟，最后却来了一个半途而废。
　　只是这回苏秦的横空出世，着实把姬延惊吓到。
　　别看他只是一介游士说客，但那胸中沟壑纵横，当真能抵百万甲士。
　　四女虽然有些不情愿，不过也知道现在情形。
　　“大王，你不如把虎扑营也带去？”宁青儿主动道。
　　姬延笑着摇摇头。
　　虽然苏秦让他出了一身冷汗，却还没有到达绝境。
　　毕竟直到现在，他还有主动权，可以选择出兵、还是谈和。
　　如果没有虎扑营的震慑，他这些貌美娇妻怎么能够放心？
　　“周忠进来！”姬延唤来周忠，由周忠吴典二人将四位王后送回王城。
　　直到再看不见王车的影子，姬延才怅然若失的收回了目光。
　　“去应天城！”
　　姬延已经换乘了一座小些的车马，一路缓缓而行。
　　谈和？
　　姬延摇摇头。
　　他不是怕宋国被打下。
　　而是担心这五六个国家被整合到一起。
　　这六个国家若真的联合在一起，别说魏王要头疼，就是楚王也得要忌惮三分。
　　“传令，告诉宋使，最好能够说动楚王出兵！”
　　“是，大王！”吴典周忠一走，身边的随侍太监之首，就换成了王信。
　　也是忠诚度一百的身边可信之人。
　　只是还不知道能力如何。
　　这王信的技能没有，也没有什么擅长。
　　姬延并不一定非要楚王出兵。
　　而且楚王未必会出兵。
　　楚国连续动兵征伐，国内必有怨声。
　　再加新得到的地盘实在是太多，也得有时间消化。
　　更不用说现在季节不对。
　　就连姬延没有想到，鲁国会选择在这个季节出征。
　　今年的雪，有点大啊！
　　姬延看着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不由伸出手掌，接了两片雪花。
　　入手冰凉。
　　次日，姬延就到了应天城，此地距离周蔡边境只有八里地，若是晴好天气，在城头就能看到蔡境内的动静。
　　鹅毛大雪不时的一阵飘落下来，整个城头都是湿滑难行。
　　身后，是应天城的县丞程远，他本是应国的县丞，因为万古流感念此人爱民，在应天城里声望颇高，故而留任地方，乃作县丞，执掌一城之地。
　　“大王！此处极凉，大王不如入城守府里歇息。”程远小心翼翼的奏请。
　　大王要在他的地头上出什么事，这责任可是担当不起的。
　　姬延不作声，仍看着远处的蔡境。
　　不知道诸军行走到了哪里。
　　对上吴起苏秦，怕又是一场恶战。
　　哪怕先前与宋王一起瓜分郑国，姬延也没有半点的担心。
　　毕竟郑国没有太出名的名将，也没有苏秦这样的谋主。
　　不过让他想不到的是，项羽第一个交手的对象竟然是宋军。
　　郑国旧地。
　　“将军，这是宋军的粮秣，你们周军是要与宋王作对？”一队押粮官恶狠狠的瞪着对面的周军精骑。
　　这队精骑为首之人，正是一身威猛的项羽，手里一柄霸王枪要比寻常铁枪大出好几个尺码。
　　这乃是姬延专门令军器监为项羽特制。
　　“笑话！本将奉了大王之令，来救你们宋王，一点米粮还要计较？”
　　“来人，给本将押下这些粮秣，留作后军看守。”
　　项羽是谁？
　　他看上的东西，还有谁敢不给？
　　只是这押粮官却是不知。
　　一抱拳，“项将军，我等不知周朝与宋王有何密议，只是我军在俨城的军士已经断粮数日，这些粮草从宋境运来，也是极为的不易！”
　　“若是将军需要粮草，多少留给我们一些才好。”宋军的押粮官自知不能得罪，只好择些好听的话。
　　“啰嗦！”
　　项羽眼一瞪，一枪刺出，将那宋军的押粮官挑在霸王枪尖上。
　　“汝再敢多言，送汝归西！”
第97章 王守应天
　　枪尖一震，那押粮官轰飞了出去，一阵翻滚之后落地。
　　全军震惊。
　　这是何等的枪法？
　　哗啦！
　　项羽军不再分说，将宋军的粮草尽数夺走。
　　“走！”
　　项羽当先打马而去，只留下这些宋后在风中凌乱，震撼。
　　“羽儿，这样不好吧！”离开一阵，项梁方才开口。
　　项羽大笑，“大王的命令乃是要我军截去蔡军归路，不抢粮，我军怎能千里奇袭？”
　　和姬延所想的有些差距。
　　天枢军并没有由上道郡，沿道郡、进入上徕郡这样的路径行进，而是打马在原来郑国的疆土上大开大合，玩了一手千里奔袭。
　　所需的粮秣，由后队步军全力跟上，马队全力向前，只负半日之需。
　　项梁点点头，算是默许了。
　　至于毫不知情的吴庭芳，还在上徕郡征调粮草，准备与项梁军合兵一处。
　　最远的燕江城的南城军，到了此时，连洛水都没有渡过。
　　三水郡和洛北郡都是大郡，四周又是魏秦楚等强国，需要各处分兵把守，此时再要集中起来，着实有些为难的。
　　“有什么难处？这是大王的亲令！”
　　燕江城霍的一下站起身来。
　　“传令，所有各军，至迟明日午前渡河。本将与马军先行一步，所有后队人马，由你来节制。”
　　“难道让大王亲自上阵杀敌不成？”
　　“有不遵旨者，杀无赦！”
　　那副将顿时肃然，“末将遵令！”
　　就在应天城的城头，姬延已经看到蔡国大军。
　　“来得真及时啊！”姬延摇摇头。
　　“大王，探子来报，蔡军足有四千余人，请大王速离此地！”程远苦着脸道。
　　应天城的守军不过百多人，如何能挡住蔡国大军？
　　姬延呵呵轻笑了数声，淡淡道，“县丞大人可是怕了？”
　　程远一哆嗦，“微臣不敢！”
　　赶紧跪下。
　　他本来就是归降人士，哪里还敢辩解。
　　“起来吧！”姬延一皱眉头，“孤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是是！
　　程远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
　　“孤想问你，如何御敌？”
　　姬延这话一问，程远差点又再跪下。
　　怎么御？
　　大王你倒是试试？
　　说起来百多名士卒，可这不是正规军，一对一都打不过蔡军，何况要一挑四十！
　　“让人把孤的王车推来，放在城外。”
　　“再令所有士卒，多备流水，放置城头。”
　　姬延只说了两句。
　　程远还在等着后话。
　　没有了？
　　程远小心看了姬延一眼，这才确认后面没了。
　　赶紧下去准备。
　　对面的蔡军，已经在两里之外。
　　军中不时有抱怨之声。
　　在冬季出征，本就是极少见，再加上今日如此大雪，道路湿滑可想而知。
　　“凌将军，前面探子来报，应天城下有王车一副，只是上面不见拉车马匹！”
　　什么？
　　为首的，正是此路蔡军主帅，凌姜。
　　初听到这个消息，马上以为大功就在眼前。
　　王车，岂不是大周天子在此？
　　若要擒之，绝对是大功一件，更不必说一朝名动天下。
　　谁有机会做到生擒天子？
　　只是手掌还没有抬起来，马上想到两个字。
　　有诈！
　　如此大雪天气，大周天子跑到应天城等他凌姜？
　　再怎么昏君，也到不了这个地步吧！
　　“前军到了哪里？”凌姜此时，还坐在中军车里。
　　“将军，距离应天城门还有半里之数。”
　　“传令下去，诸军停下扎营，多派探子出去，给本将好好查探！”
　　“是，将军！”外面小校领令而去。
　　只是凌姜似乎忘了一点。
　　现在正是大雪天气，让手下士卒怎么扎营？
　　花费巨大的体力去扎好营帐，马上又要去接战周兵，这岂不是白忙。
　　应天城头上，对面蔡军的动静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传令下去，所有斥候，不必再向前查探！”姬延下令道。
　　此时派出去的人越多，越是表示自己心虚。
　　“准备生火造饭，把灶火搬到城头，所有士卒，食土豆饼两个，肉羹一勺！”
　　这一消息传出，整个应天城的士卒都是纷纷高呼大王万岁。
　　就连随行的侍卫、太监侍女都是一个个欣喜不已。
　　顶级配制。
　　很快，应天城的城头热火朝天，一口铁锅里土豆香气、各种肉羹的香气随着北风猛的就向城外散去。
　　这一下，蔡军有些顶不住了。
　　北风猛烈，积雪下面又是泥泞一片，四千蔡军的营帐没有几顶成功搭起来，一个个蔡军都在北风中瑟瑟发抖。
　　这个时候，别说如此美味的香气传来，就是普通的热饭热菜，也要让人越发的饥肠辘辘。
　　一些蔡军都红了眼睛。
　　甚至个别的蔡军，看向中军帐的眼神都有些不对起来。
　　应天城的城头，别说守城军士和大王的随行人员吃得热火朝天，就是城中一些百姓也大着胆子凑上来。
　　不说肉羹的量有限，土豆饼可是剩余不少。
　　“都赏了吧！趁热吃！”姬延大手一挥。
　　“大王万岁！”
　　那些百姓一边高呼，一边飞快的把剩下土豆饼瓜分。
　　姬延的注意力再度转向城外。
　　这个蔡军主帅，也太菜了吧！
　　只是这么一点故弄玄虚，就要打退堂鼓不成？
　　好在没有让他等太久，蔡军当中，战鼓响起。
　　吼！吼！吼！
　　蔡军整队，向着应天城头一步一步压来，姬延看得清楚，后面还有二十多部攻城梯。
　　应天城的高度还是很不错的，足有八米之高。
　　若没有这些攻城梯，蔡军不可能登上城头。
　　“沷水！”
　　姬延终于下达第一个命令。
　　这些都是冷水，从铁锅里倒出来，沿着城墙而下。
　　片刻，蔡军在应天城前列好阵势。
　　“将军！”小校凑到窗前请示。
　　只见中军车帘头一掀，凌姜披甲而出。
　　“众军听令！大周天子就在应天城里，城里并无防备。”
　　“拿下应天城，本将赏酒三碗，肉半斤！”
　　“生擒大周朝昏君姬延者，本将当奏请国君，封候拜将！”
　　杀！
　　身边副将和小校一起振臂举刀。
　　吼！
　　吼！
　　吼！
　　三军并进，完全再没有把周兵放在眼里。
　　到这时，对方都没有一枝箭矢射出，已经很能够说明问题。
　　姬延看着眼前，丝毫不见慌乱，只道，“可都准备妥当？”
第98章 落霞城中伏
　　“微臣都已经准备妥当！”程远赶紧上前。
　　不过他心里还是犯疑的，这是不是有些儿戏？
　　不管他心头怎么想，蔡军距离城头已经只有十多步。
　　“架梯！”
　　随着蔡军将校一声令下，一个个攻城梯高高举起，向着城头搭来。
　　“应天军，出击！”姬延猛然拔剑。
　　“出击！”
　　“出击！”
　　应天城头，多出无数的人头。
　　绝大部分都是城中的百姓，被程远组织上了城头。
　　嗖嗖嗖！
　　城头上的守卒终于开始放箭，用来掩护手无寸铁的百姓。
　　那些平民百姓几个一组，抬着巨大的冰球向城下扔去。
　　不是雪球，是冰球，一层层的浇水凝冰，制造出来的冰球。
　　姬延进了城楼。
　　这里位置更高，利于观察，没有必要站在城头等着喂蔡军的弓箭手。
　　几个蔡兵抬着攻城梯走了几步，脚下一滑，一下子摔倒，好不容易重新站了起来，又有城头弓箭射下，死了一个，伤了两个。
　　等到这个小队重新组织起来，躲过了流矢，将攻城梯勾上了城头，哗啦一下。
　　攻城梯被砸垮。
　　那是一个巨大的冰球，足有两米高，这大的冰球怕是有近千斤！
　　姬延看到都是眼皮子一跳。
　　这要砸上自己身上，也得一样的玩俅。
　　“换火油！”
　　姬延及时下令。
　　冰球所剩下不多，而且蔡军不顾一切的冲来，已经有几处发生险情，还好被应天军拼死轰了下去。
　　呼呼呼！
　　一个个点燃的火把被抛下城头。
　　一声声惨叫哀嚎传来。
　　这些火油都是取自西滩，想不到这里就用上。
　　火油之下，鲁军再无心恋战，顾不得督战将校的阻挡，纷纷向回逃去。
　　“掌鼓，进击！”姬延一脸的漠然。
　　一刻钟前，高顺的马队就已经到了。
　　只是陷阵营的马队只有五百人，而且用来守城太过浪费。
　　咚咚咚咚！
　　贯彻天地的战鼓声中，高顺军从北边狠狠冲向蔡军。
　　蔡军本来就在退败之中，这一下更是一触即溃，疯狂败走。
　　半个时辰后，高顺收军归来。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第一条就是来守卫大王。
　　“大王，末将护驾来迟，请大王恕罪！”
　　高顺就是忠心，第一样先不说自己有功。
　　姬延很满意。
　　“爱卿何罪之有，正好与孤一起赏这大周国的雪景！”
　　城外，程远派出去的军民还在清理着。
　　“大王，这雪像是越下越大啊！”
　　高顺想到的却是另外一条。
　　如此漫天大雪，别说攻入到蔡境之内，就是行军都难。
　　当然，他没有说出的意思，是带着大王行军难。
　　若只是陷阵营，倒是没有什么。
　　姬延呵呵一笑，显然是听懂了高顺的话。
　　“无妨，等你步军一到，孤要看着他们横扫蔡地！”
　　这一天一夜里，姬延也想清楚很多。
　　对上吴起秦开苏秦这几位，周朝还真不一定有办法言之必胜。
　　不过这没有什么。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之所以联军要助郑国公子平复国，还是为了合纵大计。
　　既然如此，孤打蔡国，就是让你合纵不成！
　　姬延压根没有想到一口气打下蔡国，只要把蔡国打退出合纵之盟，就算是胜利。
　　只是高顺听到姬延的豪言，却是眉头轻轻一皱。
　　只凭这一千五百的兵马，就能打下一国？
　　这蔡国，可不是先前道国那样的弱小。
　　单只派向郑国的蔡军就有五万，如此算来，蔡国境内至少还能凑出一个五万兵马。
　　不过身为大将，姬延既然有此兴致，高顺也不便于说什么。
　　众马军甚至没有在城外扎营，就在城守府里休息等候。
　　临近日落之时，陷阵营的步军才到。
　　都被安置在城里过夜，免得野外受冻。
　　入夜之前，各项战报也出来，此一战，应天城下斩敌两百七十，高顺军斩敌一千三百。很不错的战绩。
　　次日，大军顶着风雪前行。
　　越过蔡境，对面的就是落霞城。
　　据探子来报，昨日蔡军主将败走落霞城，收拾残兵，又调来几支人马，重新凑够了三千五百兵马，说要与周军一决上下。
　　“孤倒是希望他敢出来一战！”
　　姬延此话不假。
　　若是对方据守落霞城，别的不说，耽搁行进速度是有的吧！重新建造攻城器材是有的吧！这么大冷的天，足够陷阵营喝上一壶的。
　　“大王，末将去派人引他出来接战！”高顺请示。
　　姬延想了想。
　　凌姜军不可能没看到周朝大军的到来。
　　现在还没有大开城门出来接战，必是报着据城以守的方针。
　　就算去挑战叫阵，也是白费力气。
　　“不必了，我们绕过去！”
　　高顺一怔。
　　雪地行军本就不易，若是城里兵马突然冲出来，只怕难以准备阵形。
　　姬延淡淡一笑，“孤，就是要让他来袭！”
　　身为一代名将，高顺秒懂，照着姬延的吩咐去做就是。
　　落霞城头，蔡军眼睁睁的看着大周兵马大摇大摆的过境，将他们视之无物。
　　“混帐，这些大周兵简直欺人太甚！”
　　“这些家伙，真以为用了些诡计，打败过我军一次就了不得？”
　　“就是，得让将军带我们出征，打这些周蛮子！”
　　众军都为了守卫蔡国边土而来，就这样看着周兵堂皇入境不成？
　　更不必说，周兵人数还不及蔡军的一半！
　　城守府里，很快有消息传出，一道道飞骑各处传令下去。
　　“镇武将军叶成，率本部五百人马，出击周兵前军。”
　　“飞武将军蔡上，率本部八百人马，出击周兵中军。”
　　“成县守卫将军宁管，率本部八百人马，出击周兵前军。”
　　……
　　一条条军令飞快下达。
　　整个落霞城中军靴声不断传出。
　　不过片刻功夫，各军从三处城门一起涌出，找上自己的目标。
　　杀！
　　蔡军五路齐出，狠狠撞向周军的腰间。
　　“杀！”
　　凌姜亲率本部两千兵马，分兵三路，直扑姬延的中军所在。
　　具体说，就是那辆王车。
　　顿时，周军大乱。
　　“快，保护大王！”
　　“快，通知大将军！”
　　“护卫！勤王！”
　　“中军将士，死战！”
　　只是一切为时已晚，区区周军，被蔡军分割成无数的小块，只能是各自为战。
　　而姬延所在的王车，更是一路仓皇而逃，被凌姜死死盯上。
　　要洗去昨日的大败之辱，这辆王车就是机会！
　　“杀！生擒周天子，封王！”
第99章 李嗣业犯王
　　凌姜挥剑高呼，更是引军亲自追击。
　　“将军不好！”后面猛的一个声音传来。
　　什么？
　　凌姜眉头一皱，出了何事？
　　那副将向后一指。
　　只见城下周兵退至一定距离，埋伏好的周兵一涌而出，重新结出军阵，而在他们的两侧，陷阵营的骑兵也猛冲出来，反复冲杀。
　　以蔡兵的实力，就算没有中到埋伏，也不可能是陷阵营的对手。
　　杀！
　　高顺以身率卒，手起刀落。
　　现在陷阵营也分配到唐刀这样的利器，蔡国的兵器才一接触，多半就被直接斩断。
　　猛将，神兵，埋伏。
　　三千人的蔡军几乎一个照面下来，几近崩溃。
　　“杀回去！”凌姜急红了眼。
　　连番战败，他还有何面目去见蔡国国君？
　　然而，虽然凌姜亲自回来指挥，也只是让高顺手里多了一笔战功。
　　三千人的蔡军，能活着逃出生天的也没有多少。
　　片刻之后，高顺更是亲自用枪挑了凌姜的首级来到落霞城下。
　　“城里蔡兵听好，有敢不投降者，就如此獠！”
　　“大周天子仁德，给落霞城最后一次机会！”
　　吼！
　　吼！
　　高顺的身后，陷阵营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夺人心魄。
　　吱呀一声！
　　落霞城开城投降。
　　城里区区几百残兵，根本不可能是周军的对手。
　　“入城休息，造饭！”姬延大掌一挥，一千五百陷阵营，进入落霞城中。
　　派兵看守各处降卒，分兵驻守，起锅造饭。
　　等那土豆的香味四下散开，整个落霞城都轰动起来。
　　怪不得周兵一个个如龙似虎，天天吃这样的美味能不有力气？
　　不过姬延可没有那么圣母。
　　想吃到土豆？
　　可以，得先表现你对大周朝的价值。
　　他姬延的一兵一卒，都表现出这样的价值！
　　“大王！”高顺安排好军中诸事，趁着姬延没有开吃之前，前来请示下一步。
　　如果还要向前攻击，他得要准备妥当。
　　分兵留守是少不了的，还得要将投降的蔡兵好好看押起来。
　　如此一来，至少也得要留下五百人的兵力。
　　姬延也考虑到这些。
　　“今日就在落霞城里休息过夜。”
　　这回出手，根本目的不是帮宋国打垮鲁国联军，而是为了把蔡国先打痛，让他退出鲁国的联军。
　　所以，不急。
　　而且风雪未停，向前冲得太快也不太妥当。
　　休息到午后，李立、万古流的情报先后送来。
　　吴起秦开所领的鲁国十二万大军，横扫宋国东境，一路冲到睢阳城下，宋国朝野震动。
　　姬延早有所料，别说吴起，就是秦开带军，也有能力推到宋国的都城。
　　不过睢阳城池坚固，也不是那么容易打得下来。
　　以宋国的底蕴，不会轻易就范。
　　不过若是久无外援，应该也无法撑过半年。
　　主要的问题，还是在郑国的土地上放置了太多的兵力。
　　至于项梁所部的天枢军，虽然一路连推了陈国营寨七座，斩首三千陈兵，却也引来了宋国的些许不满。
　　只要项羽认为有必要，无论是宋国的粮草，还是道路的使用权，他可是半点面子也不给宋国这个盟友的。
　　这才兵数日，已经抢了三回粮，几次将宋国挡道的战车推到一边。
　　这还不说，还抢了宋国的一千新兵。说是替他运粮。
　　看得姬延都想骂娘。
　　要不是这家伙叫项羽，现在就想押他回来治罪。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项羽，谁能在数日之内，就打通宋国与郑国之间的联系？
　　从姬延传令算起，这才只是三日啊！
　　细算起来，真正的战斗，项羽也就用了一日的时间，就将陈兵杀得落荒而逃，不得不让开道路。
　　“看看能给宋王回血到什么程度吧！”
　　姬延放下项梁部的情报。
　　至于项梁所部的方位，动向，估计早就变化，看了也是白看。
　　一千加了马蹬的精骑，足够项羽纵横一时了。
　　不好！
　　才放下手里的奏章，姬延猛然想到一事。
　　若是项羽现在就和吴起对上，麻烦就大了。
　　虽然姬延不认为，项羽一定不会是吴起的对手。
　　但那天枢军可是他的宝贝，有一点损失都要心痛不已。
　　而且现在和吴起死拼一场，完全是没有必要的。
　　“传令下去，严令项梁项羽所部进入宋境！告诉他，把郑国西边四郡占下来就可以！守好了，孤封他为霸王！”
　　姬延果断下了王令。
　　守住郑国四郡，哪怕鲁国联军强行让郑平复国，也只是郑国半壁江山。
　　这样的结果，姬延完全可以接受的。
　　至于燕江城所部骑兵，已经进入卫郡，估计夜前就可以到达。
　　南城军的步兵，则要等到三日之后。
　　“大王，城外有蔡军挑战！”高顺亲自来报。
　　哦？
　　姬延有些惊讶。
　　落霞城的主将凌姜先前已经征来附近几座城池的蔡兵，在郑国境内的蔡兵也没有退回来，哪里来的蔡兵？
　　“大王，此队蔡军，只有六百人！”高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很有些意外。
　　六百人挑战一千五百人，这蔡将勇气不小。
　　姬延放下手里的暖炉，起身。
　　“正好闲来无事，孤与将军一同去城楼观望！”
　　西城门下，果然有蔡将在叫阵。
　　城头之上，也有周军的小校对上去，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姬延听了片刻，明白了，“好家伙，原来那家伙是要与你单挑啊！”
　　高顺一抱拳，“末将不敢擅自作主！”
　　他的身边，可是大周朝的天子，岂容有失？
　　姬延轻轻点头。
　　“你可有意？”
　　高顺一震，虎躯展开，“末将可战！”
　　“好！”
　　姬延兴起，吩咐下去，“令蔡军退后，高顺将军亲与敌单挑！”
　　“孤，也要亲自为大周的将军擂鼓助兴！”
　　顿时，高顺战意如炽，“谢大王！”
　　姬延此举，并非是一时兴起。
　　令他心肝颤动的，那蔡将竟然是李嗣业！
　　别的不说，单只一个史上第一陌刀将的名头，能不让姬延心动？
　　只不过，李嗣业此时手里的并不是陌刀，而一把大棒，也足有三米之高，那棒头上还有一个突出，更像是一把瓜锤。
　　很明显，没有陌刀的李嗣业，现在有一把瓜锤就算是不错。
　　否则还真没有什么兵器能配得上他那二米一的身材。
　　就是高大威猛的高顺，在李嗣业面前看来都娇小了不少。
　　对面，蔡兵应约而退，足足留出三百米的距离，可见李嗣业的信心之足。
　　吱呀一声，高顺跃马而出，身后也是六百名陷阵军，整整齐齐排好，护在城下。
　　却见高顺纵马一跃，向前奔出，“对面蔡将何人，胆敢来犯大周天子？”
第100章 高顺VS李嗣业
　　李嗣业嗓门更大，“本将乃绳县镇守李嗣业，听闻周兵擅入吾境，特来取你项上人头！”
　　高顺震怒，“大胆，贼将吃吾一刀！”
　　马战当中，高顺用得顺手的还是长刀。
　　只见胯下战马向前一冲，长刀就势一劈，风卷雪起，寒风刮面。
　　就是敌对方的李嗣业，也是暗里一声叫好。
　　“杀！”
　　李嗣业叫好不叫怯，手里奇形瓜锤奋力一挥，竟要与高顺力战！
　　咚咚咚！
　　姬延如约在城头击鼓相助。
　　轰！
　　一刀一锤，狠狠砸在一起。
　　咴昂昂！
　　只见两件兵器相撞，先承受不住的，竟是高顺胯下战马！
　　嘶！
　　哪怕凛冽寒风当中，众军的惊呼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这得是多大的力气？
　　雪花飞舞中，姬延心头也是猛的一沉。
　　咚咚咚！
　　手上的鼓槌也不由快了几分。
　　要是一战伤了高顺，可就亏大了。
　　不过下一眼，姬延和陷阵营都是松了一口气。
　　只见高顺就地一滚，退开，站好，一气呵成，显然是没有受伤。
　　“好力气！”
　　两大猛将一瞪眼，竟是不约而同震惊。
　　一个是大唐的大力王，一个是三国的铁胆猛将，却不想在这个时空里撞上。
　　“再来！”高顺心痛的看了一眼倒下的爱马，眼里战意复燃。
　　咚咚咚！
　　城头上战鼓震响。
　　高顺脚下一挑，将马刀挑起。
　　他还有唐刀可以换。
　　只是思忖之下，以唐刀的份量，绝对不是瓜锤的对手。
　　当！
　　一锤一刀，发出令人隔膜爆开的震动。
　　哪怕远在城头之上的姬延，都是心里一悸，差点没有一口老血喷出。
　　太可怕了。
　　这二人，还可以算是人么？
　　眼见这一换手，姬延才是发现，似乎还是小看了高顺啊！
　　“退下！”
　　高顺和李嗣业竟然同时向后喝道。
　　哗啦啦！
　　两边士卒，仓皇而逃。
　　这要死撑在那里，就是白死！
　　就是姬延也再顾不得掌鼓，退入到城楼之中。
　　少装逼，多保命。
　　“再来！”
　　李嗣业战到兴起，手起锤下，呼啸而去。
　　“怕你不成？”
　　高顺怎么会退让，手里长刀一挥，又再迎去。
　　当！
　　一声清脆之下，高顺手刀竟是被狠狠斩断一截，整个刀尖都没有。
　　老天！
　　这两人的力气……
　　两军皆惊。
　　“你去换来兵器，再战个痛快！”李嗣业好像忘了此次出征的目的。
　　高顺淡淡一笑，“无妨，就换了兵器再来，也是一般的下场！”
　　没办法，人家的大铁锤可比他的大刀要粗大一圈。
　　说起来，高顺在李嗣业面前就像是一个女高中生。
　　不是高顺个头不济，实在是李嗣业活生生的就是一个小巨人。
　　好！
　　战！
　　你来我往，两边再恶斗起来。
　　不过这一回，高顺不敢再以力拼，只用了刀法，尽量勉强硬接。
　　如此一来，虽然勉强保持着不败之势，却更加不可能胜之。
　　这一场恶斗，三百招转瞬过去。
　　当！当当当……
　　一阵急促的钟声在城头响起。
　　姬延眼见高顺处了下风，心忧不已，鸣金收兵。
　　“蔡将听好，明日本将换了兵器，再与你一战！”
　　天子鸣金，高顺再怎么不服气，也不能不回阵。
　　再则他也心里清楚，这个李嗣业不好对付。
　　对面李嗣业哈哈大笑，“既然如此，明日再战就是。”
　　回到城里，高顺一脸的惭愧，“大王，末将无能！”
　　当着大王的面没有拿下对手，这让高顺很是不爽。
　　姬延心知肚明，哈哈大笑，“这都怪孤，是孤的不是，没有给将军备上趁手的兵刃。”
　　那马刀真是不错了，这个时代没有的大利器。
　　只是姬延哪里知道会遇上李嗣业这个猛人？
　　高顺知道姬延顾及他的脸面，也是心头一暖。
　　“来来，孤的爱将受累。孤，要犒赏三军，赏酒一壶，赏肉半斤！”
　　至于土豆，开大锅煮就是。
　　王令传出，三军欢呼。
　　片刻的功夫，落霞城头的肉香土豆香又一次飘了出去。
　　这一下，外面李嗣业军就更加的难受。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李嗣业虎着一张黑脸，“别人造饭，我军难道就不造饭？给本将升灶造饭去！”
　　众军心里嘀咕，却也无法，只能悻悻退去，也升起灶来。
　　他们却是没有看到。他们的李将军这时也是深深的吸了两大口气，还舍不得呼出。
　　这是真香啊！
　　李嗣业多吸了一口，才摇头而去。
　　蔡国国小，哪里有多余的粮食去换土豆？
　　就算土豆的美味已经传遍战国大地，那也只有达官贵人才能够享用的。
　　说起来李嗣业也是一位将军，只是这将军根本没啥用处。
　　城头之上，陷阵营的肉锅煮熟。
　　这是姬延又一次拿出的王炸，土豆炖肉。
　　在这雪天里，更是香得没边。
　　只是因为大王在此，众军士虽然馋得直流口水，也没人敢动手。
　　“大王！”王信先为姬延盛了一碗，那肉香土豆香随着热气散发出来。
　　众人又是一阵狂吞口水。
　　姬延淡淡一笑，“第一碗肉，孤当为陷阵营的将军，大周朝的虎将奉上。”
　　说着，姬延亲手将肉碗送到高顺面前。
　　“大王！”高顺感动的一塌糊涂。
　　敬完了高顺，姬延又拿了碗，给自己盛上一勺。
　　“诸君，与孤同享！”
　　这一下，三军放开，一个个轮到锅边，也给盛上土豆炖肉。
　　虽然大雪未停，但一口一口的肉羹下去，哪怕站在城头上也是暖烘烘的。
　　说是每人赏肉半斤，却因为土豆没有限量，众军吃完，竟然还有些剩余。
　　虽然热锅里还在咕噜咕噜的翻滚，却再无一人上前。
　　着实已经是酒足饭饱。
　　姬延心头一动，“孤见到李嗣业也是一员虎将，与高将军同有万人敌之勇，这些剩下的肉羹，不如孤拿去送与他，也算相见一场。”
　　众人闻言皆惊。
　　还有给敌人管饱的？
　　倒是高顺有些误会，以为大王看在他的面子上，赶紧一拱手，“大王，这些小事，末将前去就可。”
　　姬延本来是想着亲自出面招揽，见高顺站出来，也转了念头，“也好！”
　　高顺一招手，示意几名军士将剩余下的肉羹收拾到三口大锅里，一起出了落霞城。
　　对面，蔡军的将士才吃了几口热饭。
　　虽然粟米的滋味远不如肉羹，也能暖胃。
　　“将军，落霞城里有人出来！”哨骑来报。
第101章 威服蔡军
　　哦？
　　李嗣业一怔，随手抄起瓜锤，“你们几个，与本将一起去看看！”
　　这支小小的蔡军人数太少，对方只要有一队骑兵冲来，损失必然不会小。
　　只是李嗣业走出去几步，怔住。
　　对方只有七八人的样子，而且为首的高顺也只是步行而来。
　　“放下！”高顺手一抬，示意手下将三口铁锅放下。
　　对面，李嗣业还在一脸狐疑的看着高顺。
　　“蔡将李嗣业，我家天子见你勇武，令本将带了这些肉食相赠！”
　　“吃饱喝足，你我明日再分胜负！”
　　还好姬延没有亲来，否则真要被高顺气乐。
　　本王是这样想的？
　　高顺到底是直人，又是武人，当然是想不到姬延这些心思。
　　李嗣业大笑声传来，“本将何惧之有？放下肉羹，替本将谢过你家天子。”
　　“还有，本将力大，你这周将，最好再去找来经打的兵器。”
　　好！
　　高顺痛快，转身就回去落霞城。
　　真香啊！
　　李嗣业身后，蔡兵纷纷伸头过来。
　　这样的美味，只有国君那样的身份才能够享受吧！
　　倒是副将面有疑色，“将军，这些乃是周天子送来，只怕……”
　　怕什么？
　　当然是怕有毒！
　　这么一提。
　　包括李嗣业在内，众军脸上都是猛的一变。
　　哼！
　　李嗣业虎躯一震，“我见那周天子，也不是如此小器之辈！你们怕死，本将就先来下酒！”
　　身边小校赶紧令人将三口大锅抬回。
　　正好蔡灶还在，就着端了上去。
　　李嗣业也不客气，先取了一碗，就着里面土豆肉食，喝起了美酒。
　　这一下，众军再也按捺不住，大着胆子去盛。
　　“好吃！好吃！”
　　“乖乖，怪不得周兵打仗一个个威猛，人家天天吃这个呀！”
　　“可不是，真香啊！要是咱们也有这肉汤吃，还不得多出三分力气？”
　　“你也配？咱这还是托了将军的福气。”
　　“大家不要再盛，把咱们的粟粮倒进锅里，大家都可以多吃一些。”
　　这主意马上被人赞同，七手八脚的，一碗碗粟米粮都被倒入锅里。
　　虽然肉锅的香味少了一些，可如此一来，众蔡军都能够尝到一些。
　　李嗣业也不理会手下众将，一个人坐在那里，独守一锅，老酒一下肚，一对大眼眯着去看落霞城。
　　那什么周天子，这人还不错。
　　此时的上蔡城中，蔡国上下一片慌乱之色。
　　自昨日起，蔡国君臣就开始陷入到焦急之中。
　　首先是进入郑国的蔡国五万大军，接连被袭，两日之内，竟被从天而降的周兵精骑连下十六座营寨。
　　将蔡军封锁的通道完全打开，意味着蔡、卫两国联手，切断宋国大军回国路线的意图已经落空了一半。
　　大量的宋军正通过这些通道，朝着宋国边境急速过去。
　　这还不止，据探子来报，周兵甚至隐约有切断蔡国五万大军归路的意图。
　　可不得了，这五万蔡军，已经是蔡国的八成家底！
　　只这一下，就把蔡国上下吓坏，急令蔡军归回。
　　然而如此大雪天气，深入到郑境的五万蔡军想要从容归来实在不容易，还得战战兢兢的提防着那一支神出鬼没的周兵。
　　在蔡军之中，已经到了闻听“霸王”二字，全军都要动摇的地步。
　　也有些大臣不能相信，纷纷进言，“大王，周军之中，从未听说过有霸王军。”
　　“是啊大王，这可是谣言？”
　　蔡候齐苦笑，“诸爱卿，好好看看奏章吧！”
　　众臣接过一份份的战报，果然，各路战报上几乎都有‘霸王’二字。
　　特别有些战报更是写到，只要周兵里有人高呼霸王二字，顿时士气大振，如被神明附体，爆发出可怕的战斗力。
　　就算万军在前，这支霸王之军也能轻易打穿打散。
　　以一敌十！
　　还能轻松胜之。
　　蔡国众臣都是面面相觑，无法置信。
　　太强了，这和强秦大齐，也都差不到哪里去吧！
　　而且连日以来，这支号为霸王的周军，已经在郑国大地连续征伐，转战数百里！
　　这还是人么？
　　蔡国上下，都是摇头不已。
　　“大王，要不我们出奇兵，去征伐大周的洛邑？”
　　攻其必救，这当然也是一个法子。
　　只可惜这位蔡臣还不大了解情况。
　　“周天子，亲率大军破了落霞城，此时就在我蔡国境内！”说着，那位老臣也是摇头叹气。
　　这位周天子，真是不好惹。
　　从联楚伐秦起，就是大手笔不断。
　　虽然还不到天下共主的地步，但已经隐隐有了昔日周天子之威。
　　几次与秦楚这些强国打交道，不但没有半点损失，还得了韩国三郡，抢了郑国一郡，整个战国的中西部，都因为这位天子的横空出世，而波澜壮阔起来。
　　而且西部诸强还或多或少得承他一些情面。
　　比如楚、魏、赵，都是直接得到了好处，秦国的情况也差不多。
　　“国君的意思……我蔡国不该招惹大周天子？”
　　此问提出，满朝皆是一阵沉默。
　　至少从目前看，的确是这样的。
　　可苏秦先生与蔡国所言，也是极有诱惑力。
　　“众卿，还是先说说如何处置吧！”蔡候齐转回正题。
　　第一个，周兵进境，总要有大将领军征伐抵挡。
　　第二个，留在郑国境内的蔡国五万大军如何动作？
　　很快，众臣商议有了结果。首先与鲁国方面请援，毕竟周军已经攻入到蔡国境内。其次将五万蔡兵缓缓撤回。最后一条，领蔡国老将方盛为帅，再征国内各处守军，凑足两万兵马，先将周天子的大军赶出蔡境。
　　若有可能，方盛军可以趁势进入大周朝，逼其割地退兵，退出与宋国的结盟。
　　很快，蔡国境内再一次动员起来。
　　这些情报，两个时辰后就被送到姬延的案前。
　　蔡国能有的这些举措，姬延早已料到，算是中规中矩。
　　想不到的只有一条，项羽军已经强悍到令敌闻风而逃的地步，甚至蔡国五万大军都被迫要退回境内。
　　“战神就是战神！”
　　姬延叹服。
　　这才三四个月过去吧，项羽军竟然已经有了如此名气。
　　好在现在项羽军确是姬延手里最利的长矛，哪怕忠诚度不高，好歹还有一个项梁能够制衡。
　　“大王，燕将军到！”王信进来禀报。
　　好！
　　“让大将军进来吧！”
　　姬延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向蔡境深处进攻发展？
　　先前是没有任何的问题的，但现在突然冒出一个李嗣业。
第102章 项羽在此
　　姬延宁愿与蔡国暂时握手言和，也想得到李嗣业。
　　只是李嗣业向来忠诚不二，怎么说服是个大问题。
　　忠诚度高的吧，不好挖，忠诚度低的吧，好挖又要提防。
　　本王真的很难啊！
　　姬延又是一阵头痛。
　　踏踏踏，一阵脚步声起，燕江城进来。
　　“臣，燕江城见过大王！”
　　“大将军不必多礼，孤正等你前来。”姬延示意燕江城起身入坐。
　　也没怎么闲话，姬延说到正题。
　　哦？
　　听到大王说及高顺遇上强大的对手，燕江城也来了兴趣。
　　高顺的实力，燕江城身为南城军的统领，当然是知道的。
　　特别在前次郑国之战，燕江城看得清清楚楚。
　　“大王的意思，可是要招降此将？”燕江城从姬延眼里看出热切神情。
　　“正是。”姬延也不避讳，如此良将，谁不想得到。
　　唯一头痛的是，这个李嗣业看起来对蔡国国君还是很忠心的。
　　否则，也不会带着这几百人，就敢来挡住周军的去路。
　　燕江城默然。
　　让他带兵打仗可以，可要去劝降敌人就要差得多。
　　而且此人是大王钦点，要是劝个不好，成了僵局可就尴尬了。
　　二人商量着几个办法，也都没有把握。
　　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次日，李嗣业城下挑战。
　　姬延，燕江城，高顺都来了城头。
　　“大王！”高顺虎躯一展，双拳一抱，分明是要请战。
　　“可战！”
　　姬延更道，“孤，令大将军为你掌鼓！”
　　昨日一战之下，姬延也不敢与高顺擂鼓助威。
　　这两虎相斗，他连助威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进入城楼之中。
　　“谢过大将军！”高顺一礼。
　　燕江城不但是周朝大将军，官职一品，更是高顺一直以来的顶头上司。
　　“高将军客气！燕某等将军得胜归来！”
　　咚咚咚咚……
　　战鼓擂起。
　　第一通鼓毕，高顺出了城，与李嗣业对上。
　　哪知李嗣业这时抬头冲着落霞城头说了一句话。
　　“俺问一声大周天子，今日可还有土豆肉汤？”
　　哈哈哈哈！
　　众军皆笑。
　　姬延也是不由莞尔。
　　“李嗣业，你只管来战！只让我家高将军打得过瘾，别说肉汤，还有好酒相送！”
　　好！
　　李嗣业大喜，姬延这一番话还是很够劲的。
　　请！
　　两大虎将做了一个手势，几乎同时扑出。
　　只见高顺今日换了一条熟铜棍，没别的巧处，就是一个字，重。
　　那熟铜棍有拳头粗细，挥舞出去，如神棍荡世。
　　好！
　　李嗣业大喝一声，挥舞着手里的瓜锤迎了上前。
　　当当当！
　　一声声撞击之下，好像晨钟暮鼓，又如灭世一击。
　　这一战，姬延站在城楼里观看，也禁不住脸色一阵阵的惨白。
　　城头之上，连久历战阵的燕江城都是动容不已，手里鼓槌拼命发力，也压下阵中的可怕撞击声。
　　不知不觉之间，二人竟然又战了三百回合。
　　正在此时，有宦人捂着耳朵匆匆而来，“燕将军，大王令你停鼓鸣金！”
　　片刻，鸣金声传出。
　　当！
　　一击之下，高顺李嗣业二人震开。
　　“好武艺，待本将吃饱，午后再战！”高顺生出相惜之意。
　　李嗣业大笑，“有何不可？”
　　仗打得过瘾，还有肉吃，当然是好。
　　不料下午一战，二人仍是大战了三百回合，不分胜败。
　　两军之内，看向这二人的眼神也是如同天神一般。
　　别说三百回合，那样份量的兵器，挥舞几下也要累到不行，这二人却是以步战三百回合而告终。
　　更重要的是，这二人已经打过了第三场！
　　此时郑国境内，宋业已经整齐兵马，全军要退回到宋境。
　　宋王已经不知派出多少使臣来催促过，只是因为宋军的退路被卫军蔡军所断，宋军不但回不去，连各处的驻军都无法收拢。
　　宋业的大帐外，众宋将正在热议。
　　“还好有周朝的霸王军，给咱们打开了通道！”
　　“是啊，再不回去宋境，也不知道睢阳城如何。”
　　“可不是，我等家小皆在睢阳城中，若是被鲁军破城，只怕是凶多吉少。”
　　“睢阳城坚，就算鲁国有十二万大军，也不可能轻易打下。”
　　“话不是这么说，若无外援，一座孤城又能支持多久？”
　　“所以说，这回幸亏了大周天子出手解救。”
　　“不要尽说那个什么霸王军的好话，他们也抢了我宋军不少的粮秣，连军士都被他们抢走！”
　　周兵几乎将宋军当作了粮秣兵，随意打骂使唤，完全不给半点的面子。
　　这一点也让宋军上下一个个都憋着一肚子的火气。
　　却也没有办法。
　　人家就一千多的骑兵，连破蔡军十九道营寨，宋军拥兵八万，可有做到？
　　正在这时，帐中有小校出来，“大将军有令，众将入帐！”
　　诺！
　　众将再不敢戏言，鱼贯入帐。
　　“我等，拜见大将军！”
　　帐上高坐的，正是宋国主将宋业，也是先前宋王派来与周兵一起打下郑城的将军。
　　拿下郑城之后，宋王令宋业就势收取郑国全境，并新近调来数万人马，前后相加共有八万人马。
　　只是宋业才将郑地各处的郑军清剿一番，没等他的屁股坐热，鲁国联军又来了。
　　而且一上来，二话不说，先以蔡军和卫军切断了宋军的归路。
　　“诸将听令！”宋业心里感慨，脸上却还沉稳。
　　归军之事早有决议，此时只是一个正式的宣布。
　　“末将在！”众将一起躬身。
　　“宋王有难，睢阳有险。今日，正是我等杀回宋境，许身报国之际！”
　　“我等万死不辞！”
　　宋业满意的点点头，正要继续点将，编出行军路径和队列。
　　“报！”
　　帐前小校突然掀帐进来。
　　众将一怔。
　　难道卫军有动作？
　　虽然周兵打断了蔡军，留出一个极大的空间，但另一边的卫军还在虎视眈眈，明显不想让这八万宋军轻松归去。
　　“报！大将军，大周朝项羽将军求见！”
　　宋业怔住。
　　虽然说他早有意与对方见上一面，也好劝说对方，多少给宋军留些面子，无奈霸王军全是轻骑，神出鬼没。
　　想不到今日大军要退走，霸王军倒是来人了，而且还是一位将军。
　　“请！”宋业没有再想，大掌一挥。
　　诺！
　　小校退去帐外。
　　只见帐帘一掀，一员威猛大将霸气进来，“大周天子顺武候，武卫将军项羽在此，见过宋国大将军！”
第103章 项羽去哪儿了？
　　宋业站起身来，“原来是顺武候，将军不必多礼！”
　　令人抬了座位上来。
　　“宋将军不必多礼！”项羽也不客套，直接说明了来意，“宋军归去，可有想到卫军会当如何？”
　　话里已经有些无礼。
　　不过宋业也没有在意，只道：“还请项将军直言。”
　　对于宋业手里这支大军，睢阳城可谓是翘首以待。
　　宋康王子偃在王位之上，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座下众臣劝慰。
　　“大王，宋业大军正在准备回国救援，道是周朝的霸王军已经替宋军打开路径，不日可返！”
　　“是啊大王，王城之内也有士卒四万，谅那鲁军也无能为力！”
　　听到这些，宋康王也只能无力的摆手。
　　鲁军已经开始攻城，虽然睢阳城坚，到底却是给他的心理压力极大。
　　守城千日，难保一失，若无宋业这支大军在侧，他这位宋王连睡觉都不安稳。
　　“可惜，只有周天子一家出兵，要想击退四国联军……”说到这里，宋康王越发的有气无力。
　　座下众臣默然。
　　谁也不曾想到，以鲁国为首，竟然一夜之间就弄出一个四国联盟。
　　早知如此，宋王说什么也不会去打郑国的主意。
　　一位老臣再度站出来劝说，“大王，再说这些为时已晚，眼下我宋国能依靠的，也只有宋业大军和周天子。”
　　上蔡城中，蔡国君臣同样是一脸的焦虑。
　　五万蔡军损兵折将不说，一时还退不回来。
　　蔡国上将军方盛也没有能够召集两万征周大军。
　　“堂堂蔡国，两万大军都征召不到？”蔡候齐大怒，质问群臣。
　　只见兵部尚书战战兢兢的站出来，“大王，先前伐宋的五万大军，已经调尽全国精锐，其中有两万士卒已是征召各地民夫。”
　　“如今还要征召民夫，只能是三丁抽其二。”
　　三丁抽二，已经近乎要尽全国之力了。
　　蔡候齐冷笑，“有何不可？国之将亡，匹夫何能无责？传令各郡，马上动用征召令。”
　　只见座下又有大臣进言，“大王，就算是动用征召令，如今天寒地冻，行军不利。不如大王令方盛将军先率这八千军，挡住周朝进犯路线。”
　　“准！”蔡候齐想也不想。
　　只要把周天子挡在国境之外，什么条件都可以。
　　入夜，卫军大帐。
　　“报！大将军，宋国大军趁夜退走，营帐俱在，只余少数兵马！”
　　那座上的，正是领军五万，进入郑境的卫国大将军徐知盛。
　　只见他啪的一下，掌击在帅案之上，“再探！”
　　军帐之中，徐知盛帐下副将偏将皆在，全身铠甲，整装待发。
　　片刻，又有小校进报。
　　“报！大将军，宋国大队已经渡河，一路向南，直奔牛头岭！宋军的后队也弃营不顾，朝着大队人马而去。”
　　下去！
　　徐知盛挥退了小校。
　　“大将军，请出击！”一名副将站了出来。
　　无论先前的消息打探，还是各种战前分析，宋军必定是要仓皇落回，以解睢阳之围。
　　正是因为如此，卫国早作好了准备，给宋军准备了一个大惊喜。
　　“好！”徐知盛不再怠慢。
　　他的任务本是截住这一支宋军的退路。
　　现在虽然因为蔡军的败退，给宋军让出一条道来，但只要卫军主动出击，就算宋军能够归国，卫军也有能力让宋军付出可怕的代价。
　　那时，卫国将一战成名，他徐知盛也要成为一代名将。
　　“三军出动，依计而行！”徐知盛的手掌狠狠落下。
　　趁夜，又一支庞大军队迅速动作起来。
　　在蔡国的大帐里，却是一阵的苦恼。
　　“怎么办？国君又来信催促！”蔡军大将军蔡胡，扔给众将一份密令。
　　这样的密令，连日来已经是第九件。
　　内容只有一样，回师，勤王。
　　这……
　　帐下众将，都是一脸的无奈之色。
　　回师，哪里有国君想得那样容易？
　　这可是五万人的大军。
　　连日大雪不说，那霸王军更是成了蔡军梦魇一般的存在。
　　只要有蔡军离主力稍远一些，马上就被霸王军果断斩杀一回。
　　现在别说轻易退军回去，就是粮秣都快要不济，只能守在这城外，依托这座上邺城来就粮。
　　“大将军，不如再过两日，待天晴之日，我军再大举回师。”
　　“是啊大将军，如今大雪漫天，若是我大军一动，难免被霸王军找出破绽。”
　　“如若再待上两日，那霸王军找不到我军破绽，说不定粮秣不济，自行退去。”
　　众军纷纷说动，说到底也只有一条，先固守，再相机而退。
　　蔡胡见状，也只能点头同意。
　　他也知道，自己这些手下将军都被霸王军杀破了胆。
　　没有大军捏成团，他们根本没有勇气单独分出去执行任务。
　　而要全军一起开拔，这样的大雪天显然是不适合的。
　　只是这些蔡军显然想不到，项梁军已经从郑国的西南端跑去了东南端。
　　一座小山岳上，项梁项羽正驻马眺望。
　　“将军，宋军大队已经开拔！”
　　“报，宋军已经渡河！”
　　“报，宋军大队已经全部渡河，正向牛头岭一路急行。”
　　“报，宋军后队已经弃营而出，赶向渡口。”
　　“报，卫国大军飞骑齐出。”
　　“报，卫国大军前锋营出动！”
　　……
　　一道道战报如密雨一般的呈来。
　　项梁项羽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报，卫军的马队已经追上宋军后队，正在厮杀交锋！”
　　“报，卫军的马队和前锋营击溃宋军后队，正在杀逃。”
　　“报，卫军布置的侧军已经逼近牛头岭，全军出动，人数一万。”
　　此时的姬延，还在城守府里琢磨。
　　不知项梁军的位置所在。
　　根据此前的战报，项梁军动静不小，整个蔡国五万大军，就像是摆在他面前的大餐，一口下去，蔡国就要丢掉几两肉。
　　现在蔡国五万大军，应该只有四万六千不到。
　　只不过，到底要把蔡国打到何种程度为好？
　　姬延有些拿不定主意。
　　落霞城外还有一个李嗣业，也让他垂涎三尺。
　　若不是因为这家伙，姬延早令高顺向前攻击。
　　至于燕江城部，只能留在这里等南城军的步队。
　　何止是他，知道牛头岭将有大战爆发的人，不会超过二十人。
　　夜中，宋业目光闪动，一声沉喝，“杀！”
第104章 狂奔的天枢军
　　牛头岭前，徐知盛带大军前来。
　　副将上前报知，“将军，前队已经冲入牛头岭，正在追杀宋国溃兵。”
　　好！
　　徐知盛得意。
　　卫军三路出击，将宋军杀得溃不成军，一路奔逃。
　　单只斩杀的首级数，至少已有千余。
　　只见徐知盛呛的一声拔剑，“全军跟上，随本将军掩杀进去！”
　　“杀！”三军震动。
　　“随大将军一路杀入宋境，生擒宋康王！”
　　“杀！生擒宋康王！”
　　片刻，四万卫军滚滚而去，直奔牛头岭深处。
　　杀！
　　牛头岭前段，无数宋军从各处涌出，岭前道路，更是数十辆火车冲出，将岭下小道挡住。
　　嗖嗖嗖……
　　一阵阵飞蝗一般的箭矢漫天而来，从三个方面夹袭着卫军。
　　“冲过去！”
　　“快退啊！”
　　有些卫军随着主将向前冲去，有些则是仓皇逃溃。
　　然而无论是哪一种，此时都无法成功。
　　又是两阵急切箭雨，无数的滚木擂石轰隆隆的砸下。
　　啊……
　　尸横遍野，一片一片的卫军倒下，肢体残缺，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三里之外，卫军主力接到消息。
　　“撤！”徐知盛心头狂跳之下，果断下令。
　　既然宋军有伏，难保不是连他也算计进去。
　　现在退走，虽然损失了前队八千兵马，却还能保得住手里的主力。
　　要知道卫国国小，五万的兵马损失，直接就可以让国君崩溃。
　　“传令后队，退！”
　　“传令后队，退出牛头岭！”
　　一声声高呼趁着夜色向后传去。
　　整个牛头岭下都是人挤人，若是后队不退，徐知盛想要转身都不容易。
　　然而这时，后队方向风声火起，火势燎开。
　　不等徐知盛的本部人马反应过来，就看到蔚为壮观的一幕。
　　无数的箭矢如黑雨降世，带着轻微的振动声呼啸而下。
　　一时间，那箭雨当真就是遮云掩月，抬首不见星月。
　　杀！杀！
　　底下卫军拼命反抗，一面面的皮盾顶在头上。
　　只是上面又有滚木擂石下来，一片一片的卫军顿时击飞，阵形更乱。
　　杀！
　　两侧山间，宋军又是一阵急矢之后，大军扑下。
　　杀！
　　徐知盛拔剑，想要反击。
　　大片的血，将牛头岭尽染成血牛岭。
　　杀！
　　卫军各部拼命抵抗，一边向后疯狂冲去。
　　一队一队的卫军倒下，更多的卫军仍是踏着同伴的身躯冲过去。
　　“将军！”
　　一名副将中箭倒下，眼看着自己的大将军奋力向前冲去。
　　一路血战过来，徐知盛身边的护卫亲卫，还有一众副将都折损了九成之多。
　　“杀！给将军杀出一条血路来！”
　　手下亲兵还在向前奋杀。
　　不只是砍杀宋兵，更多的是砍向自己人。
　　没办法，这里人太多，哪怕如此恶战之下，地上已经是一层层叠满了尸体，仍是只有人群中向前挤动。
　　无尽的厮杀，无尽的黑暗。
　　“杀！”
　　“将军，前面就是牛头岭出路！”身边，一名满身是血，少了一条胳膊的亲卫一阵狂喜之色。
　　然而下一刻，笑容在众将士的脸上凝固。
　　一队黑色精骑，正默默的守在这里。
　　他们的坐骑之下，同样是尸体遍地，无一生者，只是不时有血光嘟噜一声泡响。
　　地面之上，更是积血半尺，如人间血狱。
　　“你是什么人？”徐知盛的声音都已经颤抖。
　　守在此处的，当然不可能是他的卫军。
　　对面仍是沉默。
　　半晌，一骑过来。
　　骑上之人，哪怕是夜里，也看到身躯高大威猛，更带着一种不可一世的霸王之气。
　　“你，你是霸王？”徐知盛惊道。
　　除了最近声名鹤起的霸王军，他再想不到别的。
　　只是他奇怪，霸王军不是在郑国西南与蔡军厮杀么？
　　项羽淡淡走来，脚下一紧，宝马止步。
　　“难得你有些见识。”
　　“本将，霸王项羽！”
　　对面，徐知盛骇然，正想要举剑，身边一声怒吼，“将军小心！”
　　晚了！
　　霸王之名，岂可轻易辜负。
　　只那银光一现，霸王枪轻易刺杀二人。
　　“霸王！”
　　“霸王！”
　　天枢军一阵阵举刀雷动。
　　次日，姬延收到天枢军的战报惊呆了。
　　孤让你们干什么去的？
　　打退蔡军，给宋军留一个缺口出来是吧！
　　再有一个，拿下郑境西部四郡。
　　可你们都干了啥？
　　不去打蔡军，却把卫军弄了一个团灭！
　　姬延好半天都没有缓过劲来。
　　事情弄得有点大啊！
　　自己手下有这么一支霸王之军，秦楚赵齐这些大佬会不上心？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这差不多是以一已之力，连退了两路大军！
　　再看看天枢军有多少人？
　　出军的时候，马军一千一百，加上步卒六百，这其中有些还是新兵。
　　可打到这个时候，天枢军的马军已经达到一千三百，步卒更是达到三千！
　　没错，就是越打越多。
　　项羽啊项羽！
　　姬延摇摇头。
　　只要给他一点机会，马上能拉出一支大军来。
　　不说别的，楚汉争霸的时候，刘邦军不到最后，完全不能和项羽正面对抗。
　　好半天姬延才冷静下来。
　　现在宋业军大胜，必是趁势去援救睢阳。
　　不过，宋业甚至是整个宋国，应该还不知道吴起的强悍。
　　要不要让项羽也去支援睢阳？
　　姬延再三犹豫。
　　最后还是决定，就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
　　“传令下去，让项羽军继续攻击蔡军。”
　　绝对不能让蔡国五万大军轻易回国。
　　姬延不知道的却是，天枢军昨夜牛头岭一战之后，已经朝着郑境西南边境一路狂奔。
　　而项羽更是一脸的无情，“都跟上！跟不上的，就不用再留在天枢军里！”
　　此刻，他身后的一千三百精骑，个个精神抖擞。
　　姬延想不到，项羽是一边打仗，一边练军，前后累计起来，天枢军实际上是扩张了一倍。
　　只是那些不够狠的，不够强的，都在各次的战斗中消耗掉。
　　每一个能站在他身后的天枢军，都是好样的。
　　手掌一压，无数精骑再次在郑国大地上狂奔起来。
　　而在落霞城下，李嗣业再度挑战。
　　“战！”
　　姬延手一抬。
　　他算是看出来，无论高顺李嗣业再怎么恶斗，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能用的招式，两人都已经用过。
　　势均力敌而已。
第105章 将计就计
　　落霞城下，高顺与李嗣业又力拼了一场，还是三百回合。
　　这已经是第四场，甚至打到了点数，两人都不等姬延这边鸣金，直接收手而立。
　　只是李嗣业正要退下之时，高顺却是叫住，“我家大王有意，请将军城头饮酒作乐！”
　　吃肉喝酒？
　　李嗣业咂了咂嘴，明显意动。
　　只是最后苦笑道，“周蔡两家正在大战，就说李嗣业谢过天子好意。”
　　好！
　　高顺点点头。
　　情知如此。
　　“那便让人过来，将肉食土豆带去就好。”
　　这个好！
　　李嗣业大笑，满口的答应。
　　两下归阵，各自高兴快活。
　　只是蔡军刚刚升灶起火，把大块的肉食和洗净的土豆放入锅里，一队精骑自后方打马而来。
　　“此处蔡军，乃是何人带队？”为首的蔡将冷冷看着面前。
　　李嗣业的手下一个面面相觑，半天才有一名军头站出来，“大人，我军正是绳县镇守李嗣业将军所部。”
　　哼！
　　那将军身后几声冷笑传来，“区区镇守小吏，也敢自称将军？”
　　其中一人更是趾高气扬，手里马鞭扬起，“速令那什么李嗣业前来迎见我家将军！”
　　身边更有小校大怒，“怔着做什么？这位乃是镇西将军刘寻！”
　　顿时，好几名绳县小兵落荒而逃，去给李嗣业报信。
　　这时，那锅里的美味已经咕噜咕噜的散发出来。
　　真香！
　　其中一名小校驱马上前，“将军，您一路辛苦，正好饭食现成！”
　　正合吾意！
　　镇西将军刘寻当即下马，“都来受用吧！”
　　哗啦啦！
　　身后马队一百多人一起下马，二话不说，把绳县诸军挤到一边，完全的无视。
　　混帐东西！
　　眼见美味被夺，绳县诸人也只能站到一旁，敢怒不敢言。
　　很快，大碗的土豆炖肉给盛到刘寻面前。
　　好东西！
　　哪怕身为一路将军，刘寻这时也是精神一振。
　　顿时大口趁热吃起来。
　　这一下，那些绳县士卒更是有苦难言。
　　踏踏踏！
　　一队步卒走来，为首之人，正是绳县镇守李嗣业。
　　一见刘寻身后的大旗，李嗣业顿时明白。
　　“末将李嗣业，见过刘将军！”论说起来，李嗣业正是刘寻手下。
　　蔡国的镇边将军，乃是镇守一面，镇西这一路正好就辖制绳县。
　　“免礼！”刘寻连吃了大半碗的土豆炖肉，顿觉寒气驱散，暖意上来。
　　这时再看李嗣业，倒是有些吃惊。
　　好！
　　李嗣业一身铠甲，站在那里就是一座黑山，就连他这镇西将军，心头都是一震。
　　“李嗣业，你以后就在本将军手下听从差遣！”刘寻有心将李嗣业收成亲军。
　　李嗣业面上掠过一丝难色，却仍道：“末将拜谢刘将军。”
　　虽然他更想建功立业，独领一军，无奈刘寻乃是他的顶头上司，不能得罪。
　　“好！”刘寻更加满意，“李嗣业，你这是何物？可与本将多找一些来！”
　　得了猛将，再有美味，岂不是快哉？
　　只是李嗣业真就为难了。
　　“将军，此物并非我军所有！”
　　哦？
　　刘寻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大胆！”身边副将站出来喝斥，“区区野物，你军还敢藏私不成？”
　　“大军将至，正在筹备粮秣，你军竟然还有肉食之物，是为何故？”
　　李嗣业这时也只有暗中苦笑，硬着头皮道：“将军有所不知，这些野物乃是敌军处得来。”
　　“细说一遍！”副将冷然。
　　从敌军处得来，莫不是劫了周军的粮道？
　　哪知李嗣业却道，“这些都是周军所赠！”
　　放肆！
　　大胆！
　　刘寻身边，众将纷纷拔出兵刃。
　　“将军息怒！”李嗣业没有办法，将前后因果说了一遍，只略去大周天子相关。
　　他也知道，要把大周天子也扯出来，只怕刘寻这就要将捆绑起来。
　　“胡言！”
　　刘寻仍是震怒。
　　有这么好的敌军？
　　打你不过，还好心送肉送菜？
　　怎么没有周军给本将军送来？
　　李嗣业低头赔笑，“将军，属下句句属实，不敢瞒骗将军大人。”
　　刘寻脸上一阵阴晴不定。
　　“将军！”一名副将凑上来，耳语了几句。
　　刘寻目光闪动，微微点头。可行！
　　“李嗣业，你既说，与那贼将难分高下是吧！”刘寻质问。
　　李嗣业沉默了一瞬，“正是如此！”
　　刘寻点头，“好！午后，大将军带兵亲至，此事本将自会报与大将军知晓。李嗣业，你立功的机会到了。”
　　“但凭将军差遣！”
　　刘寻笑了，“那时，你仍与贼将缠斗，我军趁机夺城！”
　　“事成之后，本将军自会向国君奏报你今日之功！”
　　李嗣业脸色一黯，赶紧低头应下，“末将遵令！”
　　刘寻脸色稍缓，“你且先留在本将帐前听调！”
　　身为镇西将军，刘寻不傻，当然不会给李嗣业有暗中动作的机会。
　　至于碗里的土豆炖肉，他也没有放过。
　　“快换下去，给将军重新盛上一碗！”身边副将马上吩咐。
　　所差之人，正是李嗣业。
　　“是！将军。”
　　李嗣业低头接过，又去重新收拾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土豆炖肉。
　　半个时辰过去，各路前锋营纷纷到来，都归在刘寻帐下。
　　至于蔡军主帅方盛的大队，也在一个时辰之后到来。
　　此时，蔡军布下营垒，扎好营脚，连绵起来也有数里，好不壮观。
　　九千兵马，比对面周兵要多出数倍。
　　中军大帐，方盛高高在座。
　　“刘将军，你确实探知，落霞城中的周军只有两千余人？”
　　刘寻站出，“若有虚假，末将愿领军法！”
　　好！
　　方盛点点头，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虽然人数占了数倍之优，但手下这些兵马，多是新召来的民夫，还来不及操练。
　　周兵能以弱胜强，打下落霞城，这手段差不了。
　　“诸将听令，等我大军集齐，就要出动征伐，还请各位将军这几日里好生操练诸军！”
　　“我等听令！”诸军一起行礼应下。
　　“大将军！”刘寻再一次站出来。
　　“刘将军可还有事？”方盛略有惊讶之色。
　　刘寻将李嗣业之事复述了一遍。
　　众将惊讶，周军有这样好心？
　　方盛听出味来，“以你之见……”
　　刘寻正等着这么一问，当下拱手道：“大将军，不如如此这般……”
　　好！
　　方盛老眼泛光，“就以此计，一战拿下落霞城，杀入周朝境内！”
第106章 擒李嗣业
　　一个时辰之后，落霞城头，果然鼓点响起。
　　吱呀一声，城门大开，一员威风凛凛的大将大步走出。
　　一身铠甲都已经去掉，只束了衣袍，扛了一根巨大的熟铜棍出来。
　　对面，远远的蔡兵大吼助威。
　　蔡将李嗣业也拎了瓜锤出战。
　　咚咚咚！
　　第一更鼓，止。
　　高顺也不废话，手里熟铜棍一指，“来战！”
　　杀！
　　李嗣业一挥瓜锤，劈头砸来。
　　“来得好！”
　　高顺大吼一声，举棍相迎。
　　当！
　　一声清脆的钟鼓之声，卷起层层的声浪。
　　呼呼呼！
　　当当当！
　　两人一接手，手里兵刃便是全力击出，寸步不让，只争一时勇武。
　　不过片刻，已是过去五十回合。
　　又过去两刻钟，前后两百回合。
　　正在此时，落霞城下杀声四起。
　　“杀，杀光周兵！”
　　“杀进城去，生擒姬延小儿！”
　　一队队马军飞快冲来，平地卷起一阵阵的狂风。
　　“快，鸣金！”
　　“快让高将军回城！”
　　“来不及了，快关门！”
　　已经冲到落霞城下的蔡骑，甚至将周兵的慌乱听得清清楚楚。
　　数里之外，蔡军大队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方盛一声令下，“全军出击！”
　　杀！
　　蔡军大旗打出，八千大军蜂涌而出，气势惊人。
　　当！
　　高顺急切之下，一招轰开李嗣业的瓜锤。
　　“来日再战！”转身就回。
　　李嗣业面带惭愧之色，竟也没有再去纠缠，而是往自己的营地跑来。
　　杀！
　　一队队蔡军精骑已经涌入城门之中，一路砍瓜切菜般，将那守城的周兵杀得东倒西歪。
　　轰！轰！
　　蔡军骑队正向前猛冲，不料冲在最前面的精骑纷纷倒地，人呼马嘶。
　　绊马索！
　　中了埋伏！
　　领队的蔡军将领大惊，“冲过去！”
　　留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
　　然而很快，他发现大错特错。
　　嗖嗖嗖……
　　箭雨从四个方向疯狂泻下。
　　特别是落霞城头那些弓箭手，可以说是将弓箭架在蔡军的头顶上，避无可避。
　　啊！啊！
　　一个个蔡军精骑被绊马索绊倒，被自己的战骑队友践踏，被黑压压的箭矢射中。
　　吼！
　　一队队的陷阵营士卒冲了出来。
　　杀！
　　又是一阵砍瓜切菜。
　　四百名冲入城中的蔡军精骑，尽数斩杀！
　　“杀出去！”高顺已经回到城门口，早换了一把唐刀，振臂高呼。
　　杀，陷阵！
　　一队队无敌陷阵营鱼贯涌出。
　　对面，蔡军将领有些吃惊。
　　“将军，落霞城里冲出一队周兵！”
　　只见方盛眼一眯，精芒暴出。
　　“无妨，城里杀声不绝，当是周军正在抵死抗拒！”
　　“传令下去，趁势冲进城内，全力扑杀周贼！”
　　方盛看得清楚，城里冲出来的人马也只有步军千人左右。
　　凭他九千人大军，也压不死这区区千人大队？
　　若真要被周兵吓破胆，白扔了四百精骑不说，传出去还要被天下人所耻笑。
　　“遵令！”
　　那副将一转身，“掌鼓，吹角，给我攻击！”
　　咚咚咚咚……
　　呜……
　　鼓角催促之下，蔡军踏过茫茫雪地，向前蜂涌而去。
　　落霞城下，高顺军已经列好阵式。
　　“陷阵！”
　　“陷阵！陷阵！”
　　“杀！”
　　“杀！”
　　全军放弃铁制重盾，执刃而出。
　　杀！
　　两军交错到一起。
　　杀杀杀！
　　一个个首级落地，鲜血尽染。
　　陷阵营像是一部开足马力的钢铁大车，疯狂向前席卷，所过之处，那些蔡兵毫无还手之力。
　　怎么会这样？
　　还在带队压上的蔡军众将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那些周兵，难道都是天兵天将不成？
　　“大将军，快走！”副将反应过来，赶紧上前。
　　方盛喉头一阵滚动，想要说些什么，竟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将军快走！”那副将拔剑出来，挽过方盛的坐骑，狠狠的朝着方盛座下战马的后胯就是刺下。
　　恢昂！
　　战马吃痛，一路疯狂逃去。
　　正在此时，数队周骑陡然在蔡军后面出现。
　　正是燕江城的马队。
　　“杀！”
　　燕江城一马当先，先行冲入到蔡兵大队之中。
　　啊……
　　一声声惨呼四起。
　　整个落霞城外，都成了周军的屠戮城。
　　“杀！”李嗣业已经杀红了眼，一锤下去，将一名周兵直接爆头。
　　这已经是他斩杀的第七名周兵。
　　然而，他身后的蔡兵一个个的倒下。
　　而在他的面前，却有一队队的周兵压来。
　　这里大片的战场已经空出，只剩下空中弥散着的血腥气息。
　　还有李嗣业和身后的十多名绳县蔡兵。
　　虎！
　　虎！
　　四周周兵一点点逼近，将李嗣业和他的手下团团围住。
　　杀！
　　李嗣业突然暴起出手，手里瓜锤如天外神兵，在半空抡出一个杀气无双的半弧，狠狠的砸了出去。
　　轰！
　　对面的周兵成排的退却了数步。
　　挡住了？
　　李嗣业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看着周兵手里的厚盾。
　　掌中，一阵酸麻。
　　李嗣业知道自己的力气。
　　却没有伤到对面区区一名周兵，这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气死本将！再来！”
　　李嗣业大吼一声，又待举锤。
　　“慢着！”
　　又是一声大吼传来，李嗣业不由转头过去。
　　原来是高顺解决了其他战场，正带着两名亲军匆匆而来。
　　眼见李嗣业住手，高顺脸上的神色一缓，遂笑，“将军，何必与区区一介士卒较劲？你若要战，高某奉陪就是！”
　　李嗣业一叹。
　　先前两军阵前，与高顺交手那是生死搏杀，各为其主。
　　现在高顺再来邀战，这算是什么？
　　他堂堂李嗣业，岂是他人的玩意？
　　高顺一见李嗣业沉默，也不敢为难，只道，“李将军，我大周天子素闻将军威名，久有一见之心，不知将军可否前往？”
　　李嗣业一转身，身后十多名小卒，皆是他辛辛苦苦带出的蔡军。
　　“也罢，就见你家天子，又有何不可？”
　　李嗣业手一松，巨大的瓜锤落地，没入雪地之中。
　　哈哈哈！
　　高顺几步过去，没有去动李嗣业半分，却将瓜锤拾起，“将军岂可无刀？”
　　李嗣业一怔，带着兵刃去见东周天子？
　　高顺捋须大笑，“我家天子威德天下，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岂有君王怀疑臣下的道理？”
　　顿时，李嗣业神色一阵变幻，一咬牙，“如此，某家就随你去见上一见！”
第107章 王的条件
　　城守府里，姬延屏退众人。
　　“李将军请坐！”
　　甚至连酒菜都置办齐全。
　　李嗣业拎着一根瓜锤，真是有些手足无措了。
　　若他出手，不相信这文文弱弱的大周天子能躲过他一锤之力。
　　姬延笑了，恰到好处。
　　“将军神威，孤自信看人无数，终不过将军如此忠心义胆，岂有做作之意？”
　　“今，备薄酒一份，只为亲见将军一面矣！”
　　说着，姬延示意李嗣业坐下。
　　怔了这一会，李嗣业也饿极。
　　再不管姬延有什么阴谋诡计，先拿了大肘子直塞到嘴里。
　　这肘子也是和着新鲜的土豆一起蒸出，味道自比平常强出许多。
　　一时间，李嗣业将那肘子啃得油泥肉沫乱飞。
　　姬延只管笑眯眯的看着。
　　先前他就用老眼昏花暗中看得清楚。
　　虽然李嗣业对蔡君的忠诚度一直是一百，可对他姬延的好感度，同样是在一路提升。
　　不说别的，这几口肘子下肚，对姬延的好感度也瞬间到了九十八。
　　再吃下去两口，估计就差不多了吧！
　　姬延越想越是心头大乐。
　　“将军，这里还有美酒，岂可不饮？”
　　手一举，姬延先饮了一盏。
　　痛快。
　　一顿好肉下肚，李嗣业越发去多想，有肉就吃，有酒就喝。
　　姬延劝过一盏之后，李嗣业也不客气，自已拿起一个菜碗，将里面的菜倒出另一碗里，就着此碗，大碗的倒酒，自饮自得，好像身边的姬延根本就不存在。
　　姬延静静的陪坐。
　　片刻，李嗣业终于酒足饭饱，站起身来。
　　眼一翻，“李嗣业谢过天子，一饭之恩，李某必不相忘！”
　　一拱手，那意思就是告辞了。
　　姬延笑笑，“将军要走，孤自是挡不得的！”
　　“只是此去蔡地还有些路途，孤将自用的青花马早已备好，只等宝马赠英雄！”
　　这……
　　李嗣业一时僵立，胸前起伏。
　　片刻，只见李嗣业仰天一叹，“李嗣业不才，愿拜在天子脚下！”
　　“只是李嗣业既为蔡国之臣，希望可为国君再做一事。”
　　姬延哈哈大笑，“将军可是希望孤放过蔡国？”
　　此话一出，李嗣业又是惊讶又有些难为情。
　　身为败军之将，哪里有资格提条件？更何况这条件可不一般。
　　姬延收了笑意，正色道：“区区蔡国，孤只是薄惩一番。若得了将军，别说区区蔡国，就是放着楚国三千里江山，孤，也不会轻皱一下眉头！”
　　姬延的气度，让李嗣业心头一热。
　　倒金山，拜玉柱，“臣，李嗣业归顺来迟，请大王恕罪！”
　　“好好好！将军请起。”
　　姬延一颗小心脏激动到不行，赶紧相扶起身。
　　“将军初到，孤无法马上封赏，且令你在城南军中当一个百户长如何？”
　　一码归一码，百户长和绳县镇守的权力差不多，也比较合适。
　　更何况，陌刀那玩意可不是轻易能够打造出来的。
　　李嗣业自无话说，“末将听凭天子处置。”
　　大喜之下，姬延令人传来燕江城，言明李嗣业暂归南城军所属，赏百户长一职。
　　燕江城早见到李嗣业神威，当下也是欣喜不已。
　　“还有一事，孤想派一人去见蔡君！”
　　就算是没有李嗣业出现，姬延现在也没有想到要把蔡国打趴下。
　　归化民心，并非一时之功。
　　想那秦王统合六荒，身毙之后，天下重归大乱。
　　打服蔡国，再与之结盟，应该是最符合大周朝的利益。
　　只是燕江城也只有苦笑，南城军中，也无这样的口齿伶俐之辈。
　　正在此时，外面一人进来，“大王，奴才愿往！”
　　三人一怔，姬延更是有惊讶之色，原来正是宦人王信。
　　“你倒说说，如何说服蔡君？”姬延并无为难之意，但若非口舌伶俐，恐怕坏了大事。
　　“是，大王！”
　　王信上前两步，侃侃而谈。
　　先摆出蔡君眼下的形式，两面受困，稍有不慎，周朝大军挟天子之威征伐之。
　　再言鲁国联军所给的好处，无非就是将蔡国绑在鲁国的战车之上，就算联军最后得手，也是付出举国之力，得不偿失。
　　反而为之，与大周朝结盟，挟天子之威，攻伐各国，可进可退。
　　最后更言，蔡君胆小，蔡国君臣更是反复无常，一群图利小人，威胁足够，不怕蔡君不伏首称臣。
　　前后诸般，有理有节，清楚分析，必让蔡君心服口服。
　　好！
　　姬延也觉满意，却道：“你打算让蔡君付出如何代价？”
　　大周朝以举国之兵出征，区区一纸盟约，当然是不够的。
　　王信同样想得清楚，“奴才以为，让蔡君拿出十座城池，少一座都不行。”
　　对于蔡国这样的规模来说，割出十座城池也不算太大问题。
　　只是姬延却笑了，“孤，只有两个条件。”
　　“其一，孤看中蔡君手下将领李嗣业，有意征调，请蔡君成人之美，并将绳县之中，李嗣业将军的家小送来！”
　　若以征调之名，李嗣业的身上便不用再带着降将这顶大帽子，无论在绳县还是在周朝蔡国，至少堵住大部分的闲言碎语。
　　这一条说出来，李嗣业自然是一脸的感激之意，比之让蔡君发回他的家小还要欣喜。
　　“其二，孤只要落霞城这一城之地。此地，孤住了这几日，甚有感情，还请蔡君成全。”
　　这就有点不要脸了。
　　合着天下的城池你都住得舒服了，全给你？
　　当然，这些话，王信等臣子都是不能腹诽的。
　　攻城掠地，强者所为。
　　王信有些呆滞了。
　　说了半天，大王只要一座城？
　　而且还是大王屁股底下的这一座。
　　“去吧！”姬延也不多解释。
　　这一回，他只取一城，若下回蔡君再有异心，本王就取了蔡氏一国！
　　是！
　　王信匆匆退去，带着火热的立功之心。
　　虽然周忠家里封候一事没有传到外面，可王宫里每一个人都知道。
　　只要能为大王立下不世之功，大王绝对不会亏待！
　　想到这里，王信握紧了拳头。
　　就在落霞城下，周兵大败蔡军。
　　在郑境之内，同样是一场大屠杀正在上演。
　　只是这规模更大，屠杀更加血腥。
　　此时的郑国疆土，连绵上百里，都被无数的热血浇灌。
　　“大将军，前面就是倒灌口，我军前锋营的所在。”
　　一队数十人的小队，护着蔡军的主帅蔡胡。
第108章 兵者，诡之道也
　　蔡胡下意识的却转头去看。
　　数十里郑境，只怕被蔡兵的尸身覆盖了厚实的一层。
　　周兵多路截杀，杀得蔡军将不知兵在何处，兵不知将在何处。
　　到处是周兵的冲锋声，到处是蔡兵的哀嚎惨叫。
　　“大将军，走吧！”身边亲兵焦急。
　　身边的副将多半战死，还有一些走丢。
　　大军乱战，谁也不知道他们最后的结果。
　　只有这一小队的人马，能将蔡胡救出已经是侥天之大幸。
　　“国君，蔡胡对不住蔡国上下啊！”
　　蔡胡发出一声哀叹，泣面而去。
　　只是不一刻，身后杀声再起。
　　“杀！休要走了蔡军主帅！”
　　“杀！斩杀蔡胡者，赏千金！”
　　“杀！”
　　铁骑卷起层层沙尘，杀声带起血腥战意。
　　身边蔡军精骑，一个个瞬时面无血色。
　　“将军快走！”
　　“李简，你带几个护送将军！其余诸军，与我杀贼！”
　　“杀！”
　　残余下来的蔡胡亲军，不得不扭头冲去。
　　无知！
　　对面的项羽一马当先，手里霸王枪发出慑人寒芒。
　　“霸王！”
　　“霸王！”
　　三军震动，霸王出击。
　　一个照面过去，单只死在项羽手下，就有四颗首级飞去半空，双目兀自不甘的盯着这绝世杀神。
　　这一波反冲锋，只让天枢军稍稍一顿。
　　“杀！”
　　项羽甚至不用去看身边，手里霸王枪举起。
　　“杀！霸王！”
　　天枢军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前方，蔡胡军疯狂向前冲去。
　　不过数里地，就是蔡军的前锋营。
　　杀！
　　一阵杀声却是从侧面，狠狠的冲向前锋营，顿时，蔡军的前锋营大惊，一时人马慌乱。
　　前锋营正要回来接应主将，却不想此地还有埋伏。
　　“杀！”
　　“霸王！”
　　蔡胡整个人都是一阵呆滞，一阵头昏目眩之下，竟从战马之上摔下。
　　主将一失，蔡军更是忙乱。
　　项羽军一至，又是一场血腥屠杀。
　　项羽到底是战神在世，不但连续千里奔袭，更是算定蔡军知道自己前去埋伏卫军，必要趁机退回蔡境。
　　正是算计到这些，项羽将手下步卒分军四路，处处埋伏。
　　只等他项羽率军千里转战归来。
　　战神归来之时，就是蔡军的末日。
　　可怜蔡军在战国之时也只是弱鸡菜鸟，哪里当得起战神如此大礼。
　　下一刻，整片的大地，都仿佛腥红起来。
　　再一瞬，连天上的太阳都看不下去，叹了一口气，闭上眼去。
　　蔡地之上，王信星夜快马奔驰。
　　好在蔡地各处城池一矣验明了他的身份，倒也大行方便，任他一路飞马掠地。
　　次日午前，王信就到了上蔡。
　　却是惊住了。
　　这场面太过隆重了吧！
　　王信虽然不认得蔡君，却也见过画像，那为首的一人，岂不正是蔡君？
　　难道还有强国的使臣要来？
　　王信没有马上过去，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有这可能。
　　若是楚王的使臣亲至，蔡君敢不相迎？
　　真是如此，只怕要被楚王抢到先手。
　　一念及此，王信的心情顿时很不好。
　　楚王若是此时出手，整个局面都要变天。
　　话说他也是倒霉，本想一战成名，成为大王眼前的红人，却不想一头撞上铁板啊！
　　王信迟疑着，是不是应该转回去？
　　犹豫再三，才轻轻策马过去。
　　片刻，已经数十步的距离，连蔡候面上的表情，王信都能看得清楚。
　　“蔡候齐，率蔡国上下臣民，恭迎上使！”
　　远远的，蔡国上下，一起鞠躬。
　　王信本能的四下扫眼过去。
　　只他一人。
　　可真是迎接他的？
　　王信半信半疑，缓缓过去。
　　“恭迎上使！”蔡候恭恭敬敬，亲自过来，替王信执缰。
　　弄出乌龙？
　　王信想要开口，却发现还真不好办。
　　问啥？
　　好在一位蔡国老臣捧了一束柳条过来（没有用棘条），“蔡国国君有违分封礼制，竟与天朝为敌，该打！”
　　上蔡城外，文臣武将数十人，一起请奏，“请天朝使臣行责打之罚！”
　　王信终于明白过来。
　　无论是天朝使臣还是分封礼制等等，都是大周朝啊！
　　只不过他还是想不明白，蔡候这样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他记得，落霞城前后，总计也不过击败了蔡军一万两千多人，而且只是击败，没有杀逃。算起来蔡国最多损失五千人左右，再加上天枢军那边……
　　王信清楚了。
　　一定是天枢军把蔡候打怕了。
　　一念及此，王信淡定道，“蔡候不必多礼！我朝天子，虽有吊民伐罪之责，却并不轻动。说起来，天子与君候还是一家人。”
　　听到这些话，蔡国上下人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赶紧的簇拥着王信入城。
　　蔡庭之上，王信提出的条件，蔡候齐一个个满口答应，甚至以为得了天大的便宜！
　　他是真怕那个霸王军一不小心就冲到上蔡来。
　　几万大军都没了，他拿什么去抵挡一群杀神？
　　就算再征新兵，别说人数不到，就算人数凑够，也不是蔡国精锐可比。
　　至于说到盟约，蔡候更是一番指天指地，跳脚发誓，必以周天子为首。
　　听周天子的话，做周天子的好孩子。
　　要知道，先前蔡国上下，可是准备拿出半国之地来孝顺周天子的。
　　只是蔡候齐不知道，远在郑宋的边境之上，另有一件大事发生，足以令他改变主意。
　　宋业八万大军伏击了卫国五万追兵。
　　稍后，宋业匆匆收拾兵马，返回到宋境之内。
　　路上却遇到了一支前来迎接的宋兵，只道宋王等得心焦，令他们来接引。
　　宋业不防，合兵一处，先是前往宋国边境重镇大梁。
　　不料，正逢鲁军来袭，混战成一团。
　　就在这时，先前混入宋军的鲁军细作大呼宋业战死，宋军顿时阵脚更乱，鲁军三次冲击之下，整个宋军大阵完全溃散。
　　宋业的八万大军死伤无数，大梁城外血流成河，大梁城也被鲁军趁机攻破。
　　最后算计下来，宋军的损失至少在战死三万以上，各种伤兵也有两三万。
　　而鲁军只有区区数千的伤亡，绝对是大胜了一回。
　　这一战，瞬时也让鲁国联军士气大振。
　　至于睢阳城中的气氛，一片悲凄之声，城中无数居民都挂出了白幡。
　　看完这些军报，姬延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第109章 吴起的决定
　　吴起，兵神也。
　　这一刻，姬延竟是不由再度想起，若让兵神对上战神，当会如何。
　　说起来，项羽先前连番千里奔袭，更将蔡军节节截杀，倒是像极了后世的彭城之战。
　　那一战，项羽以区区三万部众，先是千里奔袭，再在半日之内，击溃汉军五十六之众，差点改写了后世历史。
　　今日连战蔡军卫军，将对方十万大军视作无物，当真战神也。
　　再看吴起，也不亏了兵神之名。
　　那句名言，“兵者，诡道也”更是被他自己演绎得淋漓尽至。
　　谈笑之间，宋业的八万宋军精锐成了飞灰散去。
　　此刻，燕江城就在他的身边，南城军的步军终于到来，大周朝在落霞城中，就有近万的士卒。
　　只是下一步如何行动当然得看大王。
　　“传令下去，我军过境蔡地，直奔陈国。”
　　“再令项梁部，兵锋直指陈国。”
　　虽然现在还不想与吴起对上，可情形所逼。
　　宋康王，他不得不救。
　　若不救之，只会令鲁国联军气势更盛，只会令蔡国再一次的动摇起来，只会让先前吞下的郑境甚至是周边那几个小诸侯国，都生出一些异心来。
　　“是！大王。”
　　燕江城领令而去，布置三军行进开拔。
　　“来人，去给宋康王传个信。”
　　“大周天子，孤姬延，要亲自领兵去救他！”
　　是！
　　王信赶紧下去传旨，这些消息自然是由李立的言候司想办法去送到。
　　接下来两日里，大周朝再没有战事。
　　姬延这一路，向着蔡陈两国边境而去，一路上，各处蔡城多有馈赠。
　　至于天枢军那边，连续的奔袭血战，也是人疲马乏，必须得要休养数日才能再度进军。
　　倒是陈国大惊失色，匆匆将自己的五万大军星夜召回，倒是让宋康王缓了一口气。
　　睢阳城下，鲁军的几次攻城，也被挡了下去。
　　作为宋国的都城，睢阳之坚固，非同一般。
　　鲁国的中军大帐里，吴起、秦开二人对面而坐。
　　秦开先开口道，“大将军，陈湣公已经连续三次向鲁顷公请援，鲁顷公现在也很为难啊！”
　　吴起轻叹，“陈国，这是被大周军吓破了胆啊！”
　　有蔡国的前车之鉴，陈湣公如此，倒也说得过去。
　　陈蔡二国实力相当，都只是实力中等的诸侯国，又没有什么名将。
　　听说蔡国前后七万大军被大周军击溃，顿时吓到六神无主。
　　更不说还有一个卫国，五万大军被大周军和宋军联合设计伏击了一场，五万大军，连一匹活着回去的战马都没有。
　　总的来说，还是鲁国联军这边吃亏多了一些。
　　陈国一撤军，就是鲁国与宋国单挑了。
　　偏偏睢阳城池高大，急切之间也无法攻破下来。
　　听到吴起这么说，秦开也有些无言。
　　若大周朝再发一次神威，拿下了陈国，只怕区区一个鲁国，真要独木难支了。
　　却听吴起缓缓开口，“我观周天子用兵，擅奇兵，少正谋……若我军也出奇兵，攻其不备，又当如何？”
　　攻其不备？
　　秦开闻言，眼里一亮！
　　不错，难道就只有大周朝天子会用奇兵不成？
　　“大将军，敢问其详！”秦开霍然站起。
　　吴起思索着，“只可惜我军攻周，路途遥远，难免走漏风声，若以轻骑急袭，又难免攻城不下……”
　　秦开默然，吴起所言，皆是事实。
　　现在不可能有一支奇兵，急袭大周朝，直奔洛邑。
　　既然如此，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办法，尽快打下睢阳城。
　　“请秦将军率领北军即刻出击，攻上父城、离城、阳山城。”
　　“末将遵令！”秦开领令而去。
　　不过以他的智谋，一时也没有想出吴起的打算。
　　片刻，吴起帐里再度传令下去，余下所部鲁军，以睢阳城东城门为主攻方向，日夜攻击，又令两支偏军，由北城门和南城门攻打，只留下一个西城门。
　　一连三日的赶路，姬延大军才到了上蔡城。
　　面对蔡候齐的盛邀，姬延带着一部陷阵军进去蔡庭。
　　饮了一番，姬延又向蔡候齐提了几个小要求，这才率众离去，继续向蔡陈边境前进。
　　再向前行，路上的泥泞干涸起来，道路好走了许多。
　　才到申时，姬延便令大军下营扎寨。
　　“大王，这才到申时，是不是太早了一点？”燕江城有些不解。
　　宋国危急，要去救睢阳城，中间还有一个陈国不说，还得要横穿大半个宋境。
　　姬延笑笑。
　　“孤的肉食土豆，可不能让众军白白享受。”
　　他的意思是，即日起，每日只行军三个时辰，多余的时间，都用来整军备战。
　　先前是地上积雪未化，行军操练都多有不便，现在天气晴好，正是整军良机。
　　吴起是什么人？走哪就在哪里训练出一支打不垮冲不烂的铁军。
　　陷阵营还好一点，燕江城的南城军却只能对付蔡国陈国，却还远远不是吴起的对手。
　　这些话姬延当然没有明说。
　　不过燕江城也知道，多操练兵务的确是有必要。
　　很快，燕江城下去安排诸军事宜。
　　至于姬延自已的王车卫队，也在路边就地扎营。
　　姬延还有一事也没有和燕江城说起。
　　他找蔡候齐索要的东西，也许能够关系到与鲁军一战的胜负。
　　没办法，吴起的名声太过响亮，以大周朝现在的实力又经不起一败。
　　此时的蔡庭之内，一道道飞骑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上蔡城，朝着蔡国的四下城池而去。
　　蔡候齐可是下了死命令，若是凑不够大周天子所需之物，他们这些传令官一个都不用回到上蔡城里。
　　姬延下了王车，踏在还有些湿泞的土地上，脚下一滑。
　　“大王！”王信一把扶住，哪知自己的脚下却又是一滑，正好腰间撞上身后的王车，顿时痛得哼出声来。
　　姬延一乐，反手将王信拉起来，“没事吧！”
　　王信哪里敢说有事，赶紧给姬延告罪。
　　若是大王真摔在这里，他的罪责难逃。
　　“不怪你！”姬延摆摆手。
　　看着远处正在操练的诸军。
　　阳光之下，一列列周军生龙活虎，队列整齐，进出如风。
　　姬延轻轻点头。
　　“大王怎不近前观风？”王信小心提议道。
　　姬延摇摇头。
　　“孤现在去看，只能看到表象。孤要的，是一支在沙场上战无不胜的铁军。”
　　而且操练之法，姬延自问是不及高顺的，甚至连燕江城也远远不如。
　　看过一阵，姬延猛一回头。
　　那方向，并非是王城，而是东滩。
第110章 霸王遇伏
　　照姬延原来的计划，东滩和洛北两地放在最后巡查的目的地，乃是要好好去看看的。
　　只是可惜，吴起苏秦的横空出世，让他这一切盘算都打了水漂。
　　也是给了他一个警醒。
　　想要恢复大周朝的天子上国，他姬延无时无刻不得大意。
　　“王景那家伙，应该能把孤的东滩给治理好吧！”姬延终于收回了目光。
　　宋境，上父城。
　　秦开率本部两万鲁军没有花费太多的力气，就攻入到上父城中，无数宋国百姓、溃兵夺门而出，涌出上父城。
　　“将军！”一名副将上前，已经按照秦开所令，留了一个南门让城里百姓向南而逃。
　　好！
　　秦开点点头，“小心不让他们跑偏！”
　　按吴起的命令，这些宋国军民都要被赶往睢阳城内。
　　到了这一步，秦开也能想到大将军的打算，怎么说秦开也勉强可算是一代名将。
　　吴起的设计，无非和先前算计宋业八万大军一样，将小队的鲁军细作混入到这些百姓溃兵的队伍之中，混入到睢阳城里，一举夺门。
　　不过这些话，秦开是不会对自己的手下说明。
　　看得懂的，自己会明白。
　　上父城、离城、阳山城，一队接着一队的宋国百姓和各路溃兵混杂在一起，一路朝着宋国都城睢阳而去。
　　三大城池加起来，加上野外也朝向睢阳方向逃难的宋国百姓，竟然已经有七八万人之多，一眼看去，漫山遍野的都是宋人。
　　“将军，如此多的宋人进入睢阳城中，岂不是白白给宋康王送去士卒？”
　　好几个副将都是一脸的不解。
　　这些宋人当中，有近三成都是各路被击溃的宋兵，再加上可以征召的男丁，至少有四万宋人可用。
　　本来睢阳就难以攻打，这岂不是给宋王如添虎翼？
　　秦开目光扫过众将，只淡淡道，“军令所在，诸位只要执行就可！”
　　话说到这个份上，众将当然不会再凑上去自讨无趣。
　　这一转眼，又是五日过去。
　　而鲁军的对手，姬延大军，才刚刚走到蔡陈两国边境。
　　“大王，可要现在进入陈地？”燕江城打马过来请示。
　　“扎营吧！好生操练。”姬延的命令极为简单。
　　末将遵令！
　　燕江城退去，布置诸军扎营操练。
　　就在秦开军连破三城，将三座宋城中的百姓溃兵赶往睢阳的时候，项羽军终于到了。
　　“你说，那些鲁军正驱赶宋国流民去向睢阳？”
　　听到探子来报，项羽是不相信的。
　　“禀将军，的确如此！”探子不敢欺瞒。
　　“再去打探仔细。”项梁令探子再去。
　　“叔父，这鲁将在做什么？”项羽一时没有能够想明白。
　　若说要有鲁军细作混在流民之中进入到睢阳城中，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项梁想了一阵，“不管怎样，这多是鲁军的诡计。”
　　“不错，只要能坏了对方的诡计，总是我等的立功机会！”
　　说实话，当日见到王旨，像是给项羽打了一针鸡血。
　　大王竟说，若他这一军守好郑地四郡，就给他封赏霸王！
　　封王封候，这是多少英雄的终极梦想？
　　而眼下，这天大的功劳就在眼前。
　　凭这些军功，大王想要反悔都不可能。
　　“叔父，孩儿这就领军杀过去！”项羽越发的心急，霸王枪一挑，就要引军杀去。
　　“等等！”
　　项梁却另有计划。
　　“此时鲁军过于分散，等他入夜时正要收拢兵马之时，再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与此同时，还要查清这一队鲁军的中军所在，最好能一击奏功。
　　“叔父说的是！来人，多撒探子，仔细打探回来！”
　　对于这个一手将他带大，教他武艺的叔父，项羽向来尊崇，几乎是言听计从。
　　一个时辰之后，项梁军暗中跟着鲁军到了一处山丘。
　　此处除了两座小丘，再无遮掩，四周之下，尽是一览无余的平地，正适合骑军突击。
　　很快，各部鲁军纷纷收拢，准备扎营筑垒，生灶造饭。
　　“杀！”
　　项羽一马当先，手里霸王枪直指鲁军大营。
　　“霸王！”
　　身后众军一声咆哮，如滚滚黑潮，向前冲杀而去。
　　“敌袭！”
　　鲁营之中，众军惊慌，却也没有束手待毙，一队队矛兵、甲兵、弓箭兵仓促中也组织起一道道防线。
　　杀！
　　箭矢如雨飞去。
　　啊！
　　一个个天枢军坠马而落，发出惨呼。
　　却被身后的一道道铁马飞快踏过，一时间人仰马翻，黄沙滚滚。
　　杀！
　　项羽一马当行，已经冲杀入敌阵之中。
　　瞬时，一个个鲁军像是稻草人一般的被斩杀。
　　短兵相接，这世上怕是没有一人能够是项羽的对手。
　　不过一刻钟，这处营寨被天枢军屠戮一空，尸横遍野。
　　“走！”项羽头也不回，直奔下一座鲁军营寨。
　　此时姬延已经吃上了土豆炖肉。
　　按他所令，大周军在战时，每军每餐是三两土豆，一两肉，再加上二两粟米的伙食，这已经相当的不错。
　　就是姬延、燕江城等人所用，也是从大锅里盛出，众军都能够看得清楚。
　　差一点的就是蔬果这些是没有的，偶尔找到一些，扔到大锅里也没剩下多少。
　　等到姬延所部用过晚餐，项羽军已经在睢阳外围转战数十里，连拔鲁军六座营寨，击杀鲁军士卒不计其数，至少在四千人以上。
　　“将军，前面还有一座鲁军营寨！”有副将上前指明方位。
　　项羽本待要撤军离开，这时也是兴起。
　　“杀，夺了这处鲁营，大家伙回去吃肉！”
　　哈哈哈！
　　顿时，天枢军一阵大笑。
　　片刻，项羽冲到这座鲁营面前。
　　不出意外，鲁兵还在垒营扎阵，尚只准备了一半。
　　项羽远远看得清楚，大手一挥，“天枢军，杀！”
　　“杀！”
　　“霸王！”
　　一千铁骑如离弦之箭，狠狠冲杀过去。
　　鲁军来不及组织起防御，一个个被杀到人仰马翻，只一个冲刺之下，项羽已经杀到鲁军大营深处。
　　远远的，项梁正在观战，猛然心头一悸，大呼一声，“不好！”
　　杀！
　　鲁营之中，无数暗中布置的弓箭手亮出黝黑的箭矢。
　　嗖嗖嗖！
　　随着鲁军将领一声令下，如雨蝗一般的箭矢落下，一个个天枢军将士落马身亡。
　　“将军，我们中了埋伏！”
　　天枢军中，已经出现了慌乱，人惊马嘶。
第111章 项梁出手
　　“随我杀出去！”
　　项羽到底是项羽，只是略有惊色过去，马上大枪一指。
　　杀！
　　项羽没有原路返回，冲去了鲁营的左路。
　　“放箭！”
　　一波又一波的箭雨疯狂泻下。
　　一个个天枢军将士战死沙场。
　　杀！
　　项羽纵马一跃，已经冲入鲁军之中。
　　如此距离，换作天枢军变成猎手。
　　一个个鲁军弓箭手来不及撒走，纷纷倒下。
　　“第二队！”
　　鲁军令旗一变，一列列矛兵戟兵从四下涌来。
　　“冲出去！”
　　项羽不敢恋战，带动余部仍向前猛冲过去。
　　趁着鲁军的包围圈来不及合上，硬闯了过去。
　　“第三队！”
　　鲁军中一阵阵甲刀兵将最后的方位站死。
　　“杀！”
　　项羽已经杀到眼红，手里霸王枪疯狂卷动，只是这一枪扫去，四五个鲁军盾手被轰退吐血。
　　“杀！”
　　身后天枢军，一个个不要命的撞上前面的刀盾阵。
　　若是冲不过去，就得等着后面的鲁军矛手将他们刺成血窟窿。
　　杀！
　　一个个首级落地，无论是鲁军的盾兵还是天枢军，一个接一个的被斩落下去。
　　巨大的冲力让两军的士卒几乎是面对面的贴在一起。
　　“将军，你走！”
　　项羽身边，一员副将大喝一声。
　　眼见鲁兵越围越多，项羽再要顾忌手下，只怕自己也要留在这里。
　　“杀！”
　　项羽置若罔闻。
　　以项羽战神的心性，别说不顾部属逃走，就是接受一败，也不可能。
　　战神在世，不可言败！
　　杀！
　　霸王枪在鲁军阵左突右杀，直杀得众军胆颤，不敢上前。
　　也是由于项羽的神勇，天枢军虽然损失惨重，却也能够将局面维持下来。
　　正在两军酣战之时，外圈一声高呼，“羽儿休惊，叔父来救你！”
　　杀！
　　四百名天枢军挥舞着唐刀，撞翻了这里的营角，奔杀而来。
　　“天枢！”项羽猛一挺枪。
　　“杀！霸王！”天枢军一阵振作。
　　两军相应，片刻将那队刀盾手杀散。
　　“羽儿快走！”项梁见到项羽臂上不只是中箭，还有一处剑伤，顿时急呼。
　　“杀！天枢军给我杀回去！”
　　项羽神威大发，竟是领着身边十多骑又往回杀去。
　　后面，还有大队的天枢军被鲁军困住。
　　项梁一咬牙，“都跟上！”
　　杀！
　　面对长矛兵戟兵，骑兵就不易对付了。
　　然而只见项羽毛长枪扫过，将面前大片的长矛荡开，霸王枪就势一回，面前四五名长矛兵被他一枪开膛破肚，惨不可睹。
　　只是这一瞬间，项羽纵马跃入敌阵之中。
　　杀！
　　破开一个缺口，身后的天枢军疯狂向前涌杀。
　　一时间，杀声震天，雄起的战意能将天空的红云焚烧！
　　“好英雄！”远处中军车上，秦开看得清楚。
　　如此猛将，怪不得以一已之力，连战连胜，打得蔡王连反抗的心思都不敢生出半点。
　　一霸退两国，这是何等的战绩。
　　先前秦开还有所不相信，现在亲眼目睹，都是不敢尽信。
　　这样的猛将，还是‘人’么？
　　“李绵，你带人上去！”秦开手掌一握。
　　“将军！”身边那小将眉头一皱。
　　为了这一战，秦天已经调动所有的鲁军。
　　而李绵的麾下却是仅剩下的亲军。
　　“快去！”秦开面无表情。
　　若不能斩杀项羽，此人必为鲁军大患。
　　“遵令！”
　　李绵手掌一挥，手下三百亲军向前疾奔而去。
　　鲁营阵中，项羽已经将前军后军招拢，那霸王枪所至之处，无人敢挡，皆是胆寒。
　　“撤吧！”项梁也跟了过来。
　　项羽手里霸王枪轻轻一颤，大笑，“叔父，怕是咱们想走也不成！”
　　对面那队黑甲精骑，分明是鲁军的精锐护军。
　　“不让项某走是吧！”
　　项羽手里的霸王枪再度举起。
　　“众军听令！”
　　“天枢军在！”
　　“随我杀敌，夺帅！”
　　吼！
　　夺帅！
　　吼！
　　霸王！
　　鲁营之中，一大半的军士都被杀散，不再听将令指挥。
　　余下那些，却又被项羽席卷一阵，无数首级落下，成就霸王之名。
　　片刻，项羽已经能够看清对面小将的眉目。
　　杀！
　　霸王枪疯狂颤动。
　　杀！
　　李绵眼里燃起雄雄的战意，手里长剑更是带着疯狂的报复之意。
　　如此斩杀鲁军，真当鲁军之中无人。
　　轰！
　　天地一惊，两军迎头撞上。
　　斩！
　　李绵手里的长剑狠狠斩出，却是中途变形、无力、垂下。
　　他不甘心。
　　他还没有多余的反应，连手里剑器都没有完全出招，已经落败。
　　喊杀声还在冲击着李绵的耳目，但这时，他的双眼已经合上，不甘的合上。
　　杀！
　　天枢军军心大振。
　　霸王枪神威无敌。
　　只是这一个回合之下，鲁军主帅的亲军，竟然成了一个笑话，直接就被冲散杀开。
　　杀！
　　埋伏战变成一场击溃战，天枢军的将士疯狂四下斩杀鲁军溃兵，疯狂发泄着内心的血气。
　　斩！
　　项羽一枪刺出，将一名鲁兵挑上了半空。
　　直到这时，他才有空再去看鲁军主帅那边。
　　只可惜，那里早就不见人影。
　　“可惜了！”项羽兀自不甘。
　　天枢军又冲杀了一阵，才鸣金收拢，收拾残兵。
　　这一战，同样让项梁项羽心情沉重。
　　虽然前后斩首万余，天枢军也付出了可怕的代价。
　　全军一千四百骑，能自己坐在马上的，仅只不到四百人。
　　身上只有两三处伤势的，都是少的。
　　重伤的更是两百多人，需要那些轻伤之人载在马上带走。
　　可以说，没有一两个月的功夫，天枢军的骑队是没有办法恢复战力的。
　　至于远遁的秦开，更是看着鲁营方向，两次晕厥过去。
　　这两万鲁军，不只是鲁国的精锐，更是他呕心沥血带出来的。
　　竟被一千四百霸王军杀到弃尸数十里，溃不成军。
　　一时之间，怎教秦开不忧愤于心？
　　第一营第二营的损失，可以说是项羽攻其不备，占了鲁军的便宜。
　　可后面的几座鲁营，是秦开送给项羽白吃掉的！
　　只以为能够将霸王军一举歼灭，却还是被这条大鱼连鱼网都咬破。
　　鲁军大帐，秦开当众自绑进来。
　　大帐之内，众将皆是无声。
　　秦开的实力，众将皆有所见所闻。
　　却不料还不是那天枢军的对手。
　　“起来吧！”吴起也是半天才缓过神来，“此过且记，若你不能戴罪立功，休怪本将奏明国君，以正军法！”
　　“末将谢过大将军！”秦开一脸愧色的起身。
第112章 你错了
　　啪！吴起一掌落在帅案之上，“秦开！本将再给你两万人马，今夜攻破睢阳西城，你可接令？”
　　秦开精神一振，“末将必不敢辜负大将军！”
　　吴起一声大赞，“好！其余诸军，依旧攻城！”
　　随着睢阳城外鲁军攻势更急，城内宋国君臣也是越发焦急起来。
　　“大王，不如将各路退回的宋国军民即刻发往各军，以充军力！”
　　“是啊大王，各城宋军都已经极为疲惫，难以为继。”
　　众臣纷纷请奏，将那些新退入到睢阳城的宋国军民发往各处城门，特别是鲁军主攻的东城门方向。
　　“大王不可！”
　　马上也有大臣站出来反对。
　　反对的理由，无非是担心其中有大量的鲁军细作混入，若是这些人上了城头，后果更加不可预料。
　　这……
　　宋康王右左为难。
　　“大王，这些流民溃军至少还得要一两日的时日来甄别出来。以鲁军的攻势，臣看也少不了这一两日的时间。”也有大臣持中立态度。
　　这几万宋国军民，当然是要用的。
　　但眼下之急，是得先辩明敌我。
　　很快，这一条建议占到了上风。
　　宋康王也终于下了决心。
　　“传令下去，将西城门的守军调出三成去东城门，再令多余的军士看好这八万流民溃军，加快甄别速度！”
　　一道道王旨，飞快的发下，整个睢阳城里都运转起来。
　　此时，蔡陈边境之上。
　　“大王！”王信匆匆进来。
　　姬延一抬头，“可是事成？”
　　王信冲到跟前跪下，一脸的喜色，“恭喜大王，陈湣公决定退出鲁国阵营，并与大周朝结盟！”
　　姬延眼里浮现出一抹笑意。
　　“来人！传令下去，全军开拔，令燕江城的骑队火速进到陈国东部边境的柘城。”
　　柘城，已经是宋境之内。
　　姬延不敢轻易让燕江城的骑队去攻击吴起的鲁军，那和自己找死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行军半日之后，姬延终于接到项梁军的战报。
　　却敌两万，杀敌一万一，整个鲁军的北线重军集团被项梁军以一军之力打垮。
　　天枢军也付出了可怕的代价，单只损失的军马就有八百匹。
　　“一个月之内，都不能动用他的骑兵。”
　　姬延苦笑坐下。
　　项梁军是大周朝最强的机动力量，如此损失之下，大周军只有步军硬拼硬打了。
　　这是姬延最不想看到的消息。
　　不过还好，这样的消息传来，并没有影响到陈国对大周朝的态度。
　　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都以为这是大周军又打了一个大胜仗。
　　以一千四百对两万人，如此可观的战损比，只令得陈国上下君臣对姬延更加的恭顺。
　　大周天子，果然有王气护祐。
　　只有姬延自己心里苦。
　　他倒是情愿不要这样的大胜。
　　现在天枢军里，连项羽项梁都退下来养伤。
　　不过项梁奏报，天枢军还在宋郑两国边境之处，并没有退回，只打算将重伤军士转送到后方吴庭芳部，其余轻伤精骑，就地休养，由四千步兵护住营寨。
　　看到这个消息，姬延皱起眉头。
　　失去了机动能力的天枢军，就像是没牙的老虎。
　　区区四千士卒，还不够鲁兵同样来一次急袭。
　　“传令下去，令天枢军所余各部，也去柘城汇合。”
　　为今之计，只能集中兵力。
　　“是，大王！”王信赶紧去草拟诏书，调动天枢军。
　　“再令燕江城，全军加速行军！”
　　一道道命令传出，姬延的大脑还在高速运转。
　　燕江城的城南军有六千人，高顺的陷阵营也有一千五百人，再加上天枢军的四千部卒，也不过是一万一千五百人，差不多才是鲁国大军的十分之一。
　　还得要留意陈王的态度，万一这家伙背后捅一刀，可就不好了。
　　只有不断的胜利，才能让陈王断了不臣之心！
　　想到这里，姬延狠狠一握手掌。
　　行至日落，他却又得到一个大消息。
　　很不好的大消息。
　　啪！
　　一掌拍在案上，整个王车都是一震。
　　车内车外，众人都是人心惶恐，不知大王如何动怒。
　　好半天，王车内才扔出生硬的一句，“让燕江城来见孤！”
　　片刻，燕江城匆匆赶来。
　　“你都知道了？”姬延脸色难看。
　　燕江城小心回答，“臣，已经知晓。”
　　哼！
　　姬延一甩衣袖。
　　不是针对燕江城，实在是这仗打得有的些憋屈。
　　他这里率了大周朝举国之兵前来救援，翻山越岭，遇水架桥，连战两国，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
　　现在可好，宋康王被吴起直接拿下！
　　就算现在赶去宋境，师出无名倒也不大事，可没有了宋国的协助和牵制，自己得要面对吴起的十二万大军！
　　就算鲁军前期损失不小，至少也能有十万大军吧！
　　想想这些，姬延就是头疼无比。
　　这个宋康王，真是挖了一个大坑。
　　“大王！要不……与鲁顷公谈和？”燕江城也没有了自信。
　　大周朝最强的一支劲军，现在还在半残中，等着慢慢的回血。
　　单以他手下的南城军，真心是没有什么把握的。
　　而且从鲁国联军伐宋的所有战报来看，鲁军主帅吴起，不可小看。
　　“何止是不能小看！”姬延一阵摇头叹气。
　　连燕江城都看出来，他会不知道。
　　后世人眼里的兵神！
　　怎么和他血拼？
　　虽然姬延准备了一些手段，却还不想与吴起血拼一场。
　　先前一场，已经拼废了项羽。
　　他手里能有几个项羽？
　　“大王！”燕江城还在等着姬延的决断。
　　谈和？
　　姬延冷笑。
　　他倒是想。
　　只是现在谁先提出谈和，谁就落了下风。
　　别说占便宜，先前吞下的战果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他要战，我姬延就敢接！”
　　“传令下去，再行军半个时辰，才能扎营休息。”
　　燕江城领令而去。
　　此时的吴起，脸上没有半点的喜悦之意。
　　“大将军！”秦开掀帐进来，带了一壶酒。
　　大军攻下睢阳，生擒宋康王子偃，此大功一件，全军上下，正在酒肉欢庆之中。
　　一见到吴起面上的严肃之意，到嘴边的话也被秦开缩了回去。
　　吴起好像没有看到秦开手里的酒壶。
　　“你来的正好，本将军正打算即刻出兵。”
　　秦开一怔，脱口而出，“还要打谁？”
　　宋国的国君都被生擒，宋国就算还有些反抗意志，也不会成为气候。
　　至于大周朝，已经可以看作不存在了。
　　大周朝既然打着援救盟友宋康王的旗号而来，现在宋康王已身陷囫囵，周军当是悻悻而归才是。
　　多亏了大将军妙算，才免了大周朝和宋康王里应外合之忧。
　　“你错了！”吴起摇摇头。
第113章 秦开扑空
　　吴起解释道，“探子来报，周兵两路，一路仍在郑宋边境之上，姬延亲率的大军，正向着我军奔来。”
　　而按照正常的速度，大周朝应该已经证实睢阳城里的战报，也知道宋康王已经成为鲁国的俘虏。
　　“更何况，本将军研究这姬延已经有数月之久。此君，不昏！”
　　秦开恍然。
　　也是，若姬延真是昏君，怎么数月之下，将大周朝开疆拓土七八倍？若姬延真是昏君，怎么会将秦楚魏赵晋韩这些强国玩弄于股掌之中？
　　这其中晋国和韩国两个大国更是凄惨，直接把国土给玩没了。
　　要知道，还在数月之前，晋国才是公认的战国第一强。
　　吴起一见秦开脸色，便知后者已经觉悟。
　　“所以，本将军令你与鲁向两位将军即刻出兵，给本将先抄了北方这一路大周军。”
　　吴起手掌一划，将天枢军的标志抹平。
　　“末将即刻前往！”
　　秦开兴奋起来，先前与天枢军一战，深以为平生大辱。
　　如今倒好，马上就有机会一雪前耻。
　　只是不知，吴起对姬延的评价，让后者听到后会如何想法。
　　吴起！
　　这两个字，让姬延今夜甚至有些睡不着。
　　孤是主角啊！
　　我才是应该有主角光环的那一个！
　　现在让吴起出现在敌对阵营里，这又算是闹哪一样？
　　这样下去，将来会不会还有什么孙武出世，还有鬼谷子出世？
　　别说，这么一想，还真是警醒了他。
　　得让李立更加卖力一些，把各国的朝廷都要翻个过来，别真到时候凭空再出一个陈庆之李靖什么的，那还玩个毛线！
　　“来人！”
　　姬延马上传令李立，密切关注这些。
　　此时，天枢军已经接到王旨。
　　“你看看！”项梁将王旨转交给项羽看。
　　项羽一眼看过，“叔父以为如何？”
　　若是平时，管他千军万马，只管一战。
　　然而现在，人疲马乏，伤兵满营，若与大王合兵一处，倒是稳妥办法。
　　因此，项梁的意思是按王旨之意，转去柘城，与燕江城去汇合。
　　项羽听了，沉默不语。
　　“羽儿，你可是有别的想法？”项梁直接问道。
　　军中大事，皆以二人商议乃定，叔侄二人更不会相互顾忌。
　　项羽乃道，“只怕大王的计划，被那鲁贼看破！”
　　收拾残兵，合兵一处，这是极为正常的动作。
　　而且两处人马本来就单薄。
　　项梁眉头一皱，不知项羽又有何用意。
　　除了向柘城靠近，就只有退回周朝边境。
　　总不能主动去打鲁军大营吧！
　　项羽哈哈大笑，“虽不能去攻打鲁营，我等还有一个去处。”
　　哦？
　　项梁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亲侄儿。
　　那张刚毅果决的大脸，越来越有自信。
　　果然，项羽虎目一眯，“我要直击鲁国！”
　　鲁国凑出十二万大军，也当尽出全力。
　　此时，鲁国大军在宋国境内势如破竹，连宋康王都被生擒，如此声威之下，更不会有人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打上鲁国本土的主意。
　　此计虽险，却极妙。
　　“好！就听你一言！”项梁也不迟疑，当断则断。
　　夜半，姬延仍是无心睡眠。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鲁国还有后手？
　　周围几个大国细数一番，只有齐国这个庞然大物。
　　可若是齐国真的出面，会有更大的反应。
　　别说赵魏两国不会容许齐国将这一大片的国家收入怀中，就是秦楚这两大霸主也不会同意。
　　至于更东南边的吴越二国，虽然有心，只怕无力。
　　吴国的头上，可是还顶着一个楚王。
　　陈国国君？
　　姬延皱眉细想。
　　虽然自己的痛自己知道，但陈缗公未必清楚。
　　一千军大败两万军，这不是胜仗是什么？
　　就算苏秦出马，以陈缗公的胆量也未必敢现在捅上大周朝一刀。
　　那就是……鲁军？
　　鲁军新近拿下睢阳城，接下来会是……
　　天枢军！
　　姬延顿时身后一阵湿漉漉的。
　　天枢军已经被打残，此时若是吴起全力出手，必将天枢军全歼！
　　好险！
　　姬延一阵阵的冷汗狂出。
　　“来人！”
　　片刻，王旨传出，令天枢军相机而退，先进入到陈国境内，先转去柘城。
　　“等等！”王旨刚要发出，又被姬延叫住。
　　王信等着姬延指示。
　　却见大王一阵踱步之后，才道，“此旨废掉，只提醒天枢军可能受到鲁军偷袭、埋伏。此后动作，天枢军自行判断！”
　　思前想后，将天枢军的指挥权还给项梁项羽二人才是最好。
　　这二人都是一世之材，不可用自己的战略假想去禁锢天枢军。
　　“是！”
　　王信马上重新拟旨，呈上大王过目，加玉玺，才算走完流程，派人送出。
　　两日之后，姬延自领的步军已经过了一半的陈境。
　　燕江城的骑兵也早占据了宋境内的柘城，并以柘城为基础，广下王令，令宋境之内的各路宋兵或坚守城池，或至柘城与王师会合。
　　一时间，柘城之内风起云涌。
　　此时的姬延却在王车当中，脸色难看。
　　竟然失去天枢军的消息！
　　先前，姬延与天枢军的联系，是通过天枢军的步军。
　　哪怕项羽再怎么神出鬼没，他也不可能扔了自己的步军不顾。
　　但现在，这队步军也联系不上。
　　吴庭芳方面没有消息，上道郡那边更不会有。
　　以项羽之神勇，当然不可能轻易就退回去。
　　那已经不是惧敌了，是叛逃。
　　大王还在向前冲，你这一军向后退，这不是叛逃是什么？
　　当然，姬延也相信项羽不会做出此事。
　　可他去哪里了？
　　难道说，天枢军深入到了宋境？
　　可两天以来，也没有听到宋境之内有天枢军与鲁军交手的战报。
　　与姬延一样苦闷的，还有吴起、秦开、鲁向三员鲁国大将。
　　秦开领了三千精骑，这已经是鲁军所有机动力量。
　　鲁向则领了一万步卒在秦开身后星夜赶路。
　　好家伙，鲁军还在路上，对面的天枢军不见了。
　　“混帐东西！”秦开顿时暴躁。
　　“再去打探！”
　　“全军方向不变，向前缓行！”
　　就算是缓行，秦开也快到了预定的设伏点，西梁山。
　　没办法，他同样是领着这三千精骑一路狂奔而来。
　　本想着一举报仇雪耻，却不想连敌人的影子也找不到。
　　半日之后，秦开和鲁向都确定了这个消息。
　　正好吴起有令传来，令这两军先行汇合，只等吴起大军，就去柘城迎战大周军。
第114章 柘城之下
　　柘城之中，各处被打散的宋军纷纷聚拢，令周军没有想到的，竟然宋军大将军宋业，也混在溃兵中进入到柘城之中。
　　有宋业的威望在，各处的宋军以更快的速度聚拢过来，一时间，城中已经有两万宋军。
　　三日之后，姬延的大军终于到来。
　　距离柘城十里，宋业就率领残余的宋国文武在此恭迎。
　　“宋国大将军宋业，拜见天子！”
　　“我等，拜见天子！”
　　姬延闻言，停车，现身。
　　“宋业将军，一向可还好？”
　　宋业一脸懗然，“败军之将，本无脸面来见天子。只是宋康王一心臣服天子，却因此遭来横祸。臣宋业，拜乞天子以天下之兵，共伐逆贼！”
　　姬延目光扫过底下众人，“孤，受命于天，如此不臣之逆，当与汝等共伐之！”
　　宋业等人再拜，“谢天子！”
　　此一番客气之后，姬延在众人簇拥之下入城。
　　城里酒宴之后，便是议起正题。
　　因为宋业的突然出现，姬延顺手就将柘城的防务等各项事宜全盘交出。
　　只道大周朝的军队，由自己亲领。
　　如此，宋业倒也觉得行事更加方便。
　　城外，布置了两万宋兵，城里也有一万宋兵，各处营寨粮秣，也在急切间建好。
　　至于陷阵营和南城军，主营同样扎在城外，姬延也和两军共住一处。
　　才扎下营寨一天，就有快马送来几件事物。
　　“好！”姬延见之心喜。
　　当着燕江城的面，就将那两件兵器分别拿出。
　　第一件，青龙斩月刀，马战步战皆可实用，刀用精铁反复打造制出，单只一个铁柄就有三十二斤，加上刀头就是五十七斤！
　　不要嫌重！
　　那铁柄就有儿臂粗细，怎么能不重？
　　“好刀！”燕江城心喜不过，拿来稍稍舞动，稍有些入手过沉，却仍是爱不释手。
　　第二件，更是奇怪形状。说起来，第一把刀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是奇形怪状，不明所以。要知道这个时代不要说打造精良的青龙斩月刀，就是马战的大刀，眼下也是没有的。
　　而这陌刀更是打眼。
　　杆身不过一米六，刀长竟然也有一米六！
　　再看那入手处，比青龙斩月刀还要粗上一圈，只论斤两，更是达到八十八斤！
　　“好重的刀！”燕江城掂量一番，都有些心惊。
　　不过这两把刀，虽然份量稍嫌沉重，却绝对是沙场利器。
　　“这一刀下去，怕是连马头盾牌都可以斩开！”燕江城不禁赞道。
　　姬延一阵哈哈大笑。
　　“大将军好眼力！”
　　无论青龙斩月刀，还是陌刀，都可以轻易做到。
　　哦？
　　燕江城听到姬延承认，心头更惊。
　　眼里也就当然的冒出火热来。
　　临阵送刀，大王的意思应该是送给……
　　看着燕江城火热的眼神，姬延有些哭笑不得，又略有愧疚。
　　“大将军，这两把刀，都不是给你的。”
　　果然，燕江城眼里明显有失落之意。
　　姬延又是觉得好笑，“燕大将军，你可知道自己的责任？”
　　这个时代的点阵，身为主帅是不能亲自上前杀敌的。
　　甚至比如秦国这样的大国，还有严苛规定，主帅亲自上阵杀敌者，直接论罪！
　　调兵遣将，正反奇谋，这才是战国主帅的主流。
　　“大将军，你若将冲锋陷阵的事情都做了，你让高顺他们做什么？”
　　还有一点姬延没有说，燕江城毕竟年岁略高，又是燕璃的父亲，这要有什么闪失，怎么去给亲亲老婆解释？
　　姬延这些，燕江城当然理解，哈哈一笑，“大王休怪，燕某只是一时见猎心喜。”
　　姬延点点头，又道，“待孤得胜还朝，再令军器监也给大将军打造一柄就是。”
　　当然，给燕江城所用的大刀，份量还得小上一号才是。
　　安抚了燕江城，姬延招来高顺李嗣业二人。
　　“两位爱卿，此有宝刀两把，卿，可自选一柄！”
　　姬延也是小心思了一把，要看看李嗣业真是天生的陌刀将？
　　直到两人各自看刀取刀，他才真是信了。
　　“高顺，你手里的，名青龙斩月刀，此刀五十七斤！孤，以此刀相赠，令你从此陷阵无敌，立我大周军威！”
　　高顺就势一拜，“臣，高顺拜谢大王！陷阵营必不相负！”
　　姬延点点头，亲手将高顺扶起。
　　“李嗣业，你手里的，名陌刀，此刀重八十八斤！孤，有意成立一支陌刀队，便以此刀守我大周千万年基业！”
　　李嗣业心头狂喜更甚，“臣，李嗣业拜谢大王！嗣业必以此刀建功！”
　　姬延同样笑着扶起，“只可惜此刀打造不易，军器监只打来一把，陌刀队还须等些时日。”
　　李嗣业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真有这样一支陌刀队在手下，他李嗣业必是为大周朝纵横一时。
　　姬延仔细又道，“孤，给大将军说过，你可先在军中挑选精壮，先配备双重甲，唐刀等器械，人数不必在多。”
　　“谢大王！”李嗣业再次道过。
　　一日之后，吴起领鲁国十万大军亲至，距柘城二十里外扎营，军旗绵延十里，战马奔腾，军容整齐。
　　柘城内外，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只不过，无论两方，都没有主动出击的意思。
　　吴起有一心病，已经这些日子过去，那支神秘的霸王军始终不见下落，而且深以为姬延乃是大敌，不敢小看。
　　联军方面，宋业对鲁军也是不无顾忌，不敢下出先手。
　　“天子，鲁军已至，不知天子可有退敌之策？”
　　此时，宋业正在姬延的中军大帐中问计。
　　姬延淡淡一笑，“为今之计，只一字也。”
　　哦？
　　宋业面带疑问之意。
　　“还请天子说明。”
　　姬延目光看向帐外，悠悠道出，“等！”
　　一等项羽的消息，二等吴起主动来攻。
　　宋业苦笑，这算是何计？
　　等到鲁军不战自退？
　　只是碍于天子的面子，宋业却不好明言。
　　第一条自不会与宋业言明，第二条，倒是可以一说。
　　“孤，只等吴起大军压至，孤亲率诸军迎之。”
　　至于鲁军试探性的进攻，由宋军接阵。
　　若是鲁军全力出手，则由周军反击。
　　虽然还有些不明所以，宋业还是比较满意这个答案。
　　至少大周军不会任凭鲁军攻城。
　　早在布置营寨之时，姬延就想到这一点，故而周军诸营，皆在柘城之外。
　　就在次日，鲁国终于前来挑战！
第115章 孤，要放大招
　　一望无际的鲁军，踏着整齐的步伐向前推进。
　　枪戟如林，刀盾如山。
　　大地开始颤动，顶在最前头的宋兵开始有了惊慌之意。
　　“反击！”
　　“给我顶上去！”
　　宋业严令。
　　这才是鲁军的第一波攻击，这要都抵挡不住，还凭什么口口声声要救自己的国君？
　　“先锋营，出战！”
　　先锋营的将领站在最前方。
　　出战！
　　身后各军，在领军校尉的督促之下，列阵出迎。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阵型。
　　第一排第二排，长矛兵，第三排长戟兵，接下来是一排盾手，后面站了五排弓箭手。再往后，是骑兵伴在战车的身边跟随。
　　鲁军有所不同的是，后面没有骑兵和车兵跟随，而是各式各样的兵种，作为补充。
　　“放箭！”
　　一枝枝箭矢如蝗雨一般射出。
　　嗖嗖嗖嗖……
　　箭雨之下，无数的鲁兵被射中，一声不吭的倒下。
　　踏踏踏……
　　鲁兵阵线不乱，仍是踏着固定的节奏向前压。
　　身侧，一个个补充兵从后侧快速冲上来，马上将阵线填满。
　　远处的中军帐下，姬延将这里看得清清楚楚。
　　“宋兵，完了！”
　　姬延摇摇头。
　　先前一轮箭阵，效果并不算太明显，虽然射杀了不少鲁兵，却并没有达到效果。
　　而且这些的损失就在吴起的算计之内。
　　此时，一轮箭雨之后，两军的距离已经到了七十米。
　　“再射！”
　　宋军令旗一变，又一轮箭阵铺天盖地而来。
　　这一轮，由于距离较近，所产生的死伤力比先前多出三倍。肉眼都看得出来，鲁军阵中缺了不少个点。
　　然而，鲁兵的弓箭手还是没有反击，整个战线的速度也没有提升。
　　“这是搞什么？”
　　燕江城不由皱起眉头。
　　虽知鲁军治军严谨，可也不用这样等着被宋军白白射死吧！
　　那些宋军看到此情此景，都纷纷在后面欢呼起来。
　　只有姬延一脸的肃然。
　　好个吴起。
　　若不是今日亲眼见到，真不敢相信两千年后的龙虾兵互射，竟然在这里出现。
　　虽然所用的兵器完全不一样，但性质是完全一样的。
　　“射！”鲁兵终于反击。
　　嗖嗖嗖！
　　五十米的距离上，一轮箭阵的杀伤力，就比得上前两轮宋军弓箭手的威力。
　　啊！
　　一个个宋兵纷纷倒下。
　　与此同时，一个更大的问题出来，宋军的整个战线出现动摇，到处可见缺口。
　　“出击！”
　　弓箭手才将箭矢射出，令旗几乎同时变化。
　　杀！
　　鲁兵开始向前疾冲，只有后队的几排弓箭手就地放弃弓箭，换上刀盾。
　　“换盾！”
　　宋军这边，同样是弃弓换盾。
　　杀！
　　鲁兵已经硬推过来。
　　吼！吼！
　　整个战场终于点燃起来。
　　一、二、三、四、五。
　　姬延默数到第五下的时候，宋兵开始乱了。
　　“顶住！压上！”
　　前锋营拼命催促。
　　不能轻易退后，只要一退，军败身死的可能性太多。
　　然而这时，鲁军保持阵形的好处显现出来。
　　哪怕宋军有局部的反击，却由于人数上的劣数，无法将对面的鲁兵打退。
　　同时由于侧翼缺乏保护，反而令这些反击的宋兵被孤立出去。
　　噗噗噗……
　　一声声沉闷传出来，一个个宋兵在沉默和惊骇中被收割了性命。
　　鲁兵大步向前压上。
　　哪怕宋兵已经有了溃散的征兆，鲁军还是一步一步向前缓步强推。
　　“战车！”
　　宋军的前锋营发出大招。
　　轰隆隆！
　　在无数精骑的伴随之下，一辆辆战车飞卷过去。
　　然而，在密集的长矛兵的死守之下，无论是宋军的战车还是精骑，都被撞到自己人仰马翻，一地狼藉。
　　“退！”
　　宋军眼见不敌，只能鸣金收兵。
　　然而对面，不但鲁兵的先锋营没有退还，反而更多的鲁兵方阵涌出营垒。
　　燕江城眉头一皱。
　　说好的试探呢？
　　直接倾力出击？
　　年轻人可不可以讲一点武德？
　　“杀！”
　　鲁军先锋营之后，终于杀出鲁军的精骑，跟随着溃散的宋兵身后杀来。
　　杀声震天，姬延却惊讶的发现，并没有几个宋兵被斩杀。
　　“鲁军这是要跟着溃兵杀入敌阵！”燕江城喃喃道。
　　这比直接屠杀那些败兵还要狠毒。
　　宋国的主将，宋业当然也看得清楚。
　　“传令中军不可晃动！”
　　“令那些退回来的先锋营，由阵脚之外绕回！”
　　“若有违令者，当场斩杀！”
　　宋业一道道命令传下。
　　可怜那些败兵，哪里有机会绕到阵外退回。
　　不是被赶上的鲁骑击杀，就是被守阵校尉斩杀。
　　一时间，宋军阵前血腥遍地。
　　无数宋兵咬破嘴唇，死死盯住那些鲁骑。
　　就是他们，害死了数百宋军先锋营。
　　这仇恨，比先前两阵交锋时的阵亡还要来得更强烈。
　　正在一个个宋兵怒意滔天之际，鲁国精骑却是一个个退走散开，仍让步卒大队冲到最前端。
　　踏踏踏！
　　如法炮制，十万鲁军带着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庞杀至。
　　“杀！”
　　宋业咬牙，再不能被鲁军压制着。
　　先前一阵，他看得清楚，只要被鲁军压制，就再无翻身的机会。
　　鲁军一动作起来，就像是一架巨大的战争机器，完全无法将它压制下去。
　　只有对攻，也许还有一点机会。
　　咚咚咚咚……
　　擂鼓进击！
　　呜呜呜呜……
　　战争的号角吹起。
　　杀！
　　宋国最后的精锐，纷纷站出来，义无反顾的冲向面前那架战争机器。
　　宋业目光一闪，更是拔剑，“全军出击！”
　　先前惨败在鲁军手里，已经让他觉得没有面目再见国君，再见宋人。
　　不过那还可以说是中了鲁军的奸计。
　　若是今日再败，怕是只能一死而已。
　　全军出击，意味着宋业的中军也要前压。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擂鼓进击！
　　呜呜呜……
　　战争的号角吹起。
　　三万宋军同样倾巢而出。
　　“玩这么大？”姬延摇摇头。
　　这样一来，连他也不能再坐看着。
　　“高顺听令！”
　　“末将在！”高顺站出。
　　“令你军护卫本军正面！”
　　“末将得令！”高顺打马而去。
　　“燕江城听令！”姬延又道。
　　“末将在！”燕江城上前。
　　姬延得意一笑，“把孤的好东西，都抬上来！”
第116章 初挫吴起
　　顷刻之间，无数的巨木从周营之中推出，足足动用四千人，花费了半刻钟，才将所有的布置完成！
　　此时，鲁军宋军绞杀在一起，宋军虽有一时之勇，却被鲁军压制回来。
　　宋军前队受阻，中军和后队却是一团乱麻，进退失据，不明所以。
　　“大王，要不要让他们撤下来？”燕江城看着那乱哄哄的场面，都是觉得头疼。
　　姬延想了想，“算了，让他们撤下来，说的容易，根本就做不到。”
　　有那功夫，自己杀过去不好？
　　“大王，大将军，全军整备完毕！”小校上前听调。
　　好！
　　姬延大手一挥，“全军前压！”
　　高顺的陷阵营顶在最前面，身后还有数队南城军，更多的南城军在两翼和后队保护，四百精骑全部内收，分占了四个角，以为支援。
　　周军这边一动，鲁军阵营震骇了。
　　“那是什么？”鲁军的中军车上，吴起皱眉。
　　不等手下回报，吴起猛一张眼，“周军可是用此物破了郑城？”
　　虽然没有亲历那一战，吴起却将所有能够得到的战报详细分析过。
　　郑城可不是一般的大城，而是郑国的都城，战报却言，只是一轮攻击，周军直接破了郑城，甚至将大批的郑兵杀到落荒而逃。
　　“难道此物，还能野战不成？”吴起震惊。
　　只是帐下众将，却是一个个面面相觑，无法对答。
　　吼！吼！吼！
　　周军发出低沉的吼声，将阵脚缓缓前压。
　　因为布营的时候，周军就被排在联军的最右侧，此时也无需担心被杀退的宋兵冲乱阵形。
　　“止！”姬延估计好距离，传令下去。
　　众军乃止。
　　“备！”姬延又令。
　　众军预备。
　　稍有空隙。
　　“放！”姬延再令。
　　身后战鼓咚咚响起，更有令旗官军旗挥动。
　　嗖嗖嗖嗖……
　　箭塔之上，无数的箭矢破空而出，将面前一批批的鲁军倾覆盖住。
　　与此同时，更有二十辆投石车将一团团火球抛出。
　　没错，是火球，乃是将桐油灌入到牛胃猪胃之中，将之扎紧，发射之时再以火把点燃。
　　如此，在飞过周军的头上之时，还只是一个火球，落到鲁军阵中，马上就化身为一片小小的火海。
　　一个火球变身一个小火海，二十个火球加起来可就了不得，成片的鲁兵被火油袭身，疯狂窜动。
　　哪怕被吴起再怎么将鲁兵训练到无视生死，在这热火热油着身之际，也要马上崩溃。
　　鲁军阵营顿时惊乱。
　　然而，不等他们对付完这一波火海，更多的箭矢从天而降，更多的火球带来火狱之神。
　　右翼的动静实在太大，连远处的鲁军都快忘记了继续攻击。
　　中军车上，吴起终于反应过来。
　　“该死！”
　　手里长剑狠狠砍下，将车辕都斩去一半。
　　“左军放弃阵形，全军压上！”
　　再强行保持阵形，就是等着姬延给鲁军推油了。
　　吴起到底是练兵之神。
　　只见鲁军令旗一转，整个左军在各监军校尉的催促下疯狂反击而来。
　　只要能够毁去那几座怪物，鲁军就不再担心头顶。
　　就是冲到跟前，那些怪物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的确是如此，眼见鲁军冲来，箭塔和投石机仍是不紧不慢的向着鲁军阵线深处攻击。
　　中军车上，吴起眼里死死盯着这边。
　　宋业的几万宋军，在吴起眼里已经和一堆死人差不多。
　　好！
　　吴起忍不住手掌狠狠的一拍。
　　眼见，一队一队的鲁兵不顾生死的冲到周军阵脚。
　　只要对方阵脚一松，就是鲁兵的胜机。
　　然而，两军阵前，高顺一声冷漠低吼，“陷阵！”
　　陷阵营低沉回应，好像一尊战争之神被天神复活。
　　吼！
　　陷阵！陷阵！
　　远处，吴起惊讶看到，被他寄予厚望的百战之师，竟被周兵的厚盾狠狠的顶住。
　　下一瞬，成片成片的鲁兵像是被割麦子一般的倒下。
　　吴起差点从中军车上栽下。
　　杀！
　　周军缓缓反推。
　　无论是箭塔，还是投石机，都被姬延新加了滚轮，可随军缓缓向前推近。
　　只要高顺的陷阵营能够顶住，对方就不要想能够靠近。
　　“传令，中军分出一队人马，攻击周军侧翼。”
　　兵神之名岂是虚假。
　　吴起咬牙又观了一阵，看出周军弱点。
　　在周军的侧翼，是没有那种厚盾守护的。
　　杀！
　　中军之中，分出八百骑兵，风卷残云的一般冲杀过去。
　　既然找出周军弱点，就要以最快的速度破去。
　　就算周军这时想要将厚盾调来，仓卒之间也无法组结成阵。
　　“杀，破虏！”
　　周军左侧，一员虎将率军而出。
　　呼！
　　正好一名鲁军统领冲到跟前。
　　“斩！”
　　陌刀狠狠挥下。
　　咴嘶！
　　那战马发出一声怪异的嘶吼，在空中溅出无数的热血肉块。
　　发生了什么？
　　身后，一个个鲁兵双腿颤抖，连胯下战马也似乎生出惧意。
　　“本将李嗣业，何人敢来战之！”
　　只见李嗣业手里的陌刀一横，就如同是一座神山，不可阻挡，不可侵犯。
　　“杀！”
　　鲁军一怔之下，咬牙冲去。
　　杀！
　　李嗣业又是一刀下去，将一副马头斩下。
　　杀！
　　周军振奋，纷纷向前击杀。
　　只是可惜，这些周兵仍是李嗣业新挑出来，战法还不得宜。
　　“高顺在此！”
　　陷阵营中，高顺率一队刀盾兵冲出。
　　至于那些重盾矛兵，都由副将指挥就可。
　　有高顺的陷阵营从旁侧击，鲁兵的攻势顿时一挫。
　　杀！
　　周军中军之内，四队精骑纷纷杀来。
　　一番苦苦厮杀，鲁军终于不得不狼狈退下，扔下大半的尸首。
　　“众军归队！”中军车下，姬延面无表情。
　　“再进！”等到众军归位，姬延再传军令。
　　呼呼呼，嗖嗖嗖……
　　无数的火油箭矢，没完没了的砸向鲁军深处。
　　眼看，鲁军中队大乱，再无心向宋军发动攻击。
　　至于鲁军的左翼，已经被箭塔和投石机杀得胆寒心颤。
　　吴起黑着一张老脸，二话不说，鸣金，收兵！
　　这仗没法打。
　　打退了宋业又如何，还不是眼看着要被周兵横推。
　　眼见吴起退兵，姬延也传令下去，不可追击。
　　其实也不用他下令，周军阵线几乎从头到尾都是齐整如一。
　　倒是宋军，收拾残兵多费了一些力气。
第117章 兵神不好对付
　　“快点快点，都给我跟上！误了大将军的军期，小心你们的脑袋！”
　　宋鲁两国的边境上，一名鲁军小校正在大声的喝斥着，身后是一队长长的粮草车队。
　　因为吴起连续的进军，鲁军的补给线也被拉长了不少。
　　而从鲁国到达柘城，更是要穿过整个宋国境界，这让鲁军的后勤补给压力空前。
　　正在此时，山侧突然冲出一群群的宋国流民，两话不说，冲向各处粮车。
　　“混帐东西，这是鲁国大将军的粮秣！杀，全部给我杀掉！”鲁军押粮的小校又惊又怒，才进入宋国境内，就发生这样的劫粮事件，这还了得？
　　杀！
　　然而，先动手的却是一群群的宋国流民，就连那领军的小校，也被一名宋国大汉一刀砍翻，顿时没有了气息。
　　很快，这些带刀的流民将鲁国军民驱散一空。
　　“换衣！”
　　命令传下去，这队流民只一片刻，就换上鲁军的军服。
　　下一刻，更是扭头而去。
　　此时，宋业带着一队宋军将领前去姬延处道谢。
　　“天子神威，万民之福啊！”宋业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自己打的仗还能不知道？
　　要不了多久，宋军就要被鲁军击溃，正面硬刚变成一溃千里。
　　以鲁军的军纪严明，怕是能逃出生天的宋军都不会有多少。
　　姬延淡笑，“一些小伎而已，不足念道。”
　　宋业又恭维了几句，才转到正题，“天子军中的神器，可否多造一些？”
　　若是姬延轻松答应，接下来宋业就得要想办法自己也造出一些。
　　就算是不能，只要周军多造投石机和箭塔出来，也能一路横推过去。
　　宋业是这样打算的，以周军的投石机和箭塔为核心，宋军提供保护，如此一来，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挥这两件神器的威力。
　　只是宋业的小心思，姬延早就想到。
　　“教大将军笑话了，这投石机和箭塔制造极为繁琐，我军也是自大周朝境内多方拼凑出来的。”
　　将投石机和箭塔的密法公开出来，他姬延有这样傻？
　　反正有这两件宝贝在，吴起也拿他没有办法。
　　还有一点，姬延就不相信了，这么长的时间过去，项羽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要么不弄出动静，只要一动，项羽必是石破天惊。
　　所以，就算是在这里僵持，姬延也是无所谓的。
　　就算不行，有这两件神器，周军也可以随时去攻打鲁军大营，根本就不用着急。
　　见到姬延如此说法，宋业也没有办法。
　　又多说了几句闲话，便是请退而去。
　　实在是宋军损失颇大，得要他回去亲自坐镇。
　　正在这时，燕江城也来到中军大帐。
　　“大王，我军损失不大，只有李嗣业部战死三人，重伤两人、轻伤六人。其余骑队轻伤五人。”
　　至于陷阵营，已经成了气候，并无损失。
　　说到陷阵营和高顺，燕江城也是不得不佩服大王的眼力和韬略。
　　整个陷阵营，就是一个强化的攻城锤，是大周军的沙场利刃。
　　“大王，只是飞火弹的数量已经不多，只剩下大约四成！”
　　无论是牛胃猪胃，还是里面的桐油，都没剩下多少。
　　姬延轻轻点头，这些东西的确是不好弄。
　　西滩后面的桐油，怕是已经都开采出来，各种用度一算，就没有多少。
　　再加上牛胃猪胃这些也是与民争食，急切之间更是没法收罗到更多。
　　就这些东西，已经是蔡国与陈国两国的资源相加。
　　“多备些礌石吧！”
　　姬延吩咐，虽然野战中礌石的威力远远不如飞火弹，总比没有强。
　　再加上箭塔的攻击范围和威力，也能对鲁军造成极大的杀伤。
　　“对了，那些重伤士卒，让军医好生治疗，莫让将士寒心。”
　　虽然知道燕江城体恤部属，姬延还是多交待了一句。
　　这是天子的态度。
　　燕江城自然一起应下，他还要去营里转上一圈，看看哪里还有不妥。
　　“既然如此，孤与爱卿一道吧！”
　　血战了一场，姬延也该去营里转上一圈，多听听大周士兵的牢骚。
　　走出中军寨，远远看到南城军的士卒正指挥将箭塔和投石机重新归位，加伪装。
　　一队队士卒在军中巡营，还有一部分已经在后面的校场进行操练，不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其中陷阵营较为沉默，却是最为雄壮有力，众军一踏脚，地面都是一颤。
　　这些精挑出来的兵士，终于发挥出他们应有的战力，这也让姬延感慨不已。
　　两重甲，唐刀，土豆，大块肉食，都没有白白浪费。
　　特别是陷阵营的军魂，高顺。
　　此时的高顺，虽然才战过一场，却仍与众将士一般，披两重甲，握青龙斩月刀，全身披甲，一样不差。
　　陷阵营的军士，从小校到士卒，也是同样如此。
　　操练就是作战，这是高顺的信条。
　　不错！
　　姬延在心里默默给了一个高赞。
　　至于普通的南城军，虽然军纪也严明，却是明显比陷阵营差了一大截。
　　没办法，南城军里连续被抽走了一个陷阵营，接着又是一个陌刀队，剩下能有这样的战力已经算是不错。
　　而且南城军还要分出心思去操作箭塔和投石机这样的器械，也算是很不容易。
　　至于李嗣业的陌刀队，虽然也一个个精神抖擞，却有一股子沉重压抑的气氛。
　　也难怪，成军时间最短，而且一上来就有战死受伤者，这也是正常的。
　　姬延一点也不着急。
　　李嗣业这样的人物，不用你去催，他自己就能整个明白出来。
　　就像是高顺项羽一样，给他足够的时间就好。
　　巡营一圈之后，姬延对周军的士气还是感觉不错。
　　只是回到帐中，又开始发愁起来。
　　事实证明，哪怕他有高顺李嗣业，想要彻底的击败吴起也会极难。
　　看看鲁兵的斗志和冷酷，姬延想起来都是心惊。
　　那就是一整部的杀人机器，任何的凡人对上，都会被这部杀人机器一口吞噬掉，连骨渣都不会剩下一点。
　　若没有箭塔和投石机的飞火弹，怕是今日就要尝到败绩。
　　如此重重，归结成一条，还得有装备。
　　像是箭塔和投石机外，姬延倒是还有一件装备可以用上，就是牛头车。
　　这玩意用来野战很不错。
　　就是费铁有点多。
第118章 鲁班再世
　　除此之外，还是将士自身的兵器和防具。
　　像是陌刀、马槊、明光铠，甚至弩炮，这些姬延都想要。
　　可就是锻造出来极为的费工费料。单只是一个唐刀，就得要一千多道工序。
　　军器监开足了工时，到现在也只给全军配发了五百多把唐刀。
　　要想工序更少，只能在材料上更升一级。
　　姬延很痛苦。
　　材料上更升一级，改炼铁为炼钢，他是可以做到的，就是又得要花费昏庸点。
　　两千个昏庸点，可以兑换整个战国时期所有的资源地图，包括水力、铁矿、铜矿等等，总之，不但现在够用，就算是打到现代战争也用得上。
　　只是姬延没有打算现在动用昏庸点兑换这些，原来是计划攒到五千个昏庸点，再把红薯的种子兑换出来。
　　“拼了！”姬延一咬牙，还是用两千昏庸点兑换了资源地图。
　　很快，一幅幅详尽而巨大的地图出现在脑子里。
　　“王信，给孤快准备笔墨来！”
　　太多了，啥资源都有，而且可以自由分类，比如以煤矿来分，以铁矿来分图，又或者是以地域来分。
　　姬延选择以地域来分图，如此就是一百三十二图资源分布图。
　　那就画吧！
　　姬延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作画大业。
　　本来可以让王信帮助，想想还是自己来，传个话怕还得解释半天，而且这个真是比较机密，不能轻易让人发现。
　　这一天一夜，姬延就坐在那里没有挪窝。
　　直到下半夜，才算把这些资源图重新画录下来。
　　“先休息！有精力的时候再复制一份。”
　　姬延打着呵欠，一头睡去。
　　鲁境，连城。
　　此城不大，人口也才只是数千人，但这时城里却有驻军千人。
　　鲁国由北线发向前线的粮秣，都在此城集中，清点整理以后再由专门的护粮军发给大将军吴起。
　　快近午时，就有一队鲁军的护粮军拖着疲乏的步子回到连城。
　　“都给我快点，误了大将军的军期，都得要连坐之罚！”带队的鲁军小校不时催促。
　　连城城关，把守的军士早看惯了这些。
　　吴起将军带兵极严，所有的的人都知道。
　　误期？
　　没事，提头来见就好。
　　自杀谢罪？
　　不行。若是罪大，连三族都得要砍到一个不留。
　　很快，这些护粮军到了城关处。
　　“粮条！”守关小校手一伸。
　　对面的鲁军小校往腰间一摸，身后的护粮队纷纷亮出兵器，暴起发难。
　　“敌……”
　　守关小校才一张眼，眼一翻，仰面就倒。
　　“敌袭！”
　　“你们是什么人？”
　　关前一阵慌乱。
　　“霸王！”
　　一柄巨枪横扫出去，一枪就击飞三名士卒。
　　“快关城门！”城内军士急呼。
　　晚了！
　　项羽是什么人？
　　既然出了手，就别想让他空手而还。
　　不等鲁军完全反应过来，项羽已经轻易夺了南城门。
　　杀！
　　手掌一挥，跟进的诸军一涌而入，不过片刻的功夫，已经拿下整个连城。
　　“插上大周的旗号、和本军的旗号！”
　　项梁身后大笑，“怕是鲁顷公怎么也想不到，周军已经摸上他的门口。”
　　一时间，连城里外，插遍了大周和天枢军的旗帜，那大大的项字更是格外的显眼。
　　“传令下去，四下连夜打探消息，不可错过每一条鲁军的消息。”
　　身处敌境，哪怕如项羽一般的胆气，也不敢有分毫的大意。
　　次日，姬延还在会见周公之时，王信匆匆进来，见到大王还在鼾睡中，急急只搓手，就是不敢上前唤醒。
　　直到半个时辰后，姬延好像察觉到什么，竟是自己醒来。
　　“何事？”
　　一见王信模样，姬延便知有事。
　　“大王，燕大将军在帐外等了半个时辰。”王信不敢多说，只说燕江城等候。
　　姬延轻哦了一声。
　　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吧！
　　一念及此，姬延又想要倒下。
　　王信急了，“大王，除了燕江城，还有高顺李嗣业等将也在帐外。”
　　嗯？
　　事情有点大？
　　姬延终于清醒了几分。
　　一番简单洗漱，出来见过。
　　“大王，我军一早发现，鲁军大营出了意外。”燕江城赶紧报上。
　　什么意外？
　　姬延还是一脸的懵逼。
　　“备车！”
　　看这几个人，也不会把话说清楚，出营查看一遭也好。
　　片刻，众将护着姬延的王车离开大营，一路向前奔行了数里地。
　　前面就是鲁军大营。
　　这……
　　姬延真是震惊了。
　　在鲁营一侧，一座座土台正在垒起，土台之上，更是树起一座座的箭塔。
　　这样看来，比他的活动箭塔还要高出许多，足有十米左右的样子。
　　虽然做工不如他的箭塔精细，底下也多了一个底座，但看这样子根本就是大周军的翻版。
　　玛蛋！
　　这是抄袭！
　　我告你侵权！
　　姬延真气到了。
　　他做个箭塔出来容易吗？
　　那是和军器监的人反复试验，才做出这样的大杀器。
　　可鲁军倒好，昨天才吃了一回亏，今天就把箭塔竖了起来。
　　这还怎么玩？
　　这是作弊啊！
　　姬延脸都黑掉。
　　燕江城等将都是默然不语。
　　这箭塔的威力，他们可是早就亲眼看到。
　　现在鲁军也架了箭塔，再加上吴起治军极严。
　　这仗，怕是很难再打下去。
　　姬延真是狠到咬牙。
　　没想到吴起不只是兵圣，还是抄袭高手，这箭……不对，吴起怎么可能会木匠？没听说啊！
　　下一刻，姬延恍然大悟，大惊失声，“鲁班，一定是他！只有他才能造出来！”
　　该死该死！
　　竟然忘了鲁国还有一个鲁班。
　　有这样的大师人物存在，抄个箭塔算啥？
　　虽然鲁班出现在这个时期是不对的，可连吴起秦开苏秦都被挖出来，还在乎多一个鲁班？
　　姬延却没有想到，燕江城等人都是一脸的懵逼，不知这鲁班乃是何人。
　　一个个呆滞一般的看着姬延。
　　好半天，姬延才反应过来。
　　鲁班是后世给他的尊称，当世之人应该是称他公输盘、公输般，又或是尊称公输子。
　　对，应该是公输子这个尊称。
　　姬延这一解释之下，众人倒是明白过来。
　　燕江城倒是听说过，说是鲁国有一个名匠，世代工匠，也是云梯的发明者，更是钻、刨子、铲子、曲尺、墨斗等物的发明者。
　　姬延叹气，“他一定就是鲁班了。有这样的人物在，此军难破啊！”
第119章 秦开归来
　　他唯一占到完全优势的，就是投石机和箭塔，现在已经见到箭塔，谁敢说鲁军内部没有暗中造出投石机？
　　就算是没有，单凭这些箭塔也和大周军差不了太多。
　　“先回营去！”
　　姬延已经仔细看清，那些箭塔都是固定在此，并不能和他的箭塔一样移动。
　　虽然如此，以鲁班的能力也要不了多久，就能够造出移动的箭塔。
　　要想克制，最好的办法还是冲车，撞车，牛头车这样的攻伐器械。
　　只是……
　　姬延苦笑，他能造出来，鲁班就能模仿了去。
　　除非他现在能够炼出钢来。
　　一行人怏怏不乐的回了大营。
　　至于宋营那边，更是心胆一寒，越发不敢轻易言战。
　　直到午后，姬延才收到项羽军在连城的战报。
　　“好！好！”
　　姬延霍然起身，在中军帐里来回踱步。
　　到底是战神，如此情形之下，还反推了一波。
　　不用想，此时鲁国境内，必是一片惊慌。
　　鲁军攻宋，用兵十二万，国内所剩下的兵马必不会太多，还要镇守各处。
　　现在就看鲁顷公准备如何应对，吴起又要如何应付。
　　实际上，此时鲁军已经连起三路兵马要来对付项梁军。
　　若不能抢回连城，深入宋境的鲁国大军必有粮草之忧。
　　一时半会还没有什么，时间一长，必起兵祸。
　　不只如此，鲁国境内存在这么一支大周军算是什么？
　　打！必须要打！
　　鲁顷公几乎在最快的时间内凑够三万大军，分路向着连城开拔出击。
　　“羽儿，你看先打哪一路好？”
　　鲁军虽众，却因为兵发各路，给了天枢军各路击破的机会。
　　项羽面前，已经摆出沙盘。
　　鲁军三路，分北、中、南三路。
　　最快的那一路，要打到连城来，也得有两日的功夫。
　　并非距离连城太远，只是兵马聚拢尚须时日，而且集结的地点也不能距离连城太近。
　　所以，项羽的手指，指向另一处。
　　宋国境内？
　　项梁惊讶。
　　“不错！”项羽嘴角一掀，霸气无双道，“我军占了此处，鲁国上下，谁之责？”
　　项梁老眼一眯。
　　若论责，第一个就该是吴起。
　　若非他作战不利，怎么会让大周军绕过整个宋国边境，杀入到鲁国境内？
　　其二，项羽占了他的一处粮道，已经影响巨大。
　　若等到项羽再占他一处粮道，十万鲁军怕是立马就要崩溃！
　　其三，吴起先前两路大军前去截杀天枢军，无功而返，此事传出，已经让鲁军成为笑柄。
　　“第四条，鲁将秦开，自认一代名将，却接连在天枢军手里吃亏。此战，必是他亲来！开原一带，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项羽不但早想好了伏击秦开，更是连秦开的葬身之地都替他想好。
　　毕竟上回受到秦开埋伏，也让项羽深感奇耻大辱。
　　这下可好，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只看谁的手段更高出一筹。
　　项梁意动，却还有迟疑，“我军虽然新练了一些天枢军骑兵，到底人数还是差了些。”
　　现在天枢军有骑兵八百人，而且其中一半还是新军，战斗力难以保证。
　　项羽却是慨然，“有何不可！羽，一人可当十万军！”
　　将对将，枪对枪，项羽信心满满。
　　姬延在大营之中，再没有去想吴起鲁班的事。
　　等他打造出一些新的神器出来，要让鲁班都没有办法仿制。
　　好在没有失望，一番查看，在东滩的地下就有优质煤矿，而在上徕郡的前面，在颖谷和许城之间的走马岭西面十里就有铁矿！
　　有了好煤好铁，他就可以炼钢出来
　　哪怕是差一点的土法钢，也可以直接用来打造唐刀马槊等物，用来造车更是没得话说。
　　东滩就在自己的手里，给王景去个消息，让他仔细地下就是。
　　至于铁矿方面，并不在上徕郡所属，就得要好好和鲁国争上一争了。
　　不过，姬延既然花费了两千个昏庸点，也想得到更多，比如说火药。
　　火药所需的硫磺矿，也在颖谷和许城之间的走马岭以西大约二十里处。
　　至于硝石矿就更容易获得，在卫郡的附近就有，具体说，就是在申国和曾国的交界处。
　　这倒是好，姬延现在更没有理由放过这几个小诸侯。
　　总的来说，这几样里面，只有东滩的煤矿现在可以动。
　　“传旨给王景，让他多组织人手，在东滩各处向下探查，记住，每处深坑至少要掘地三丈，至少在东滩要有一百个这样的坑洞，特别是东滩以东部分。”
　　“是！大王。”
　　王信赶紧的拟旨，呈览，加印，这才发出。
　　接下来，姬延就只有等了。
　　鲁军放那些箭塔，明摆着是不能硬来。
　　连城内外，多出一大片的周军大旗。
　　整个鲁境之内，越发的人心惶惶，深以为大周朝已经调来更多的精兵强将。
　　鲁顷公不得已，亲下王诏，令诸路大军加快速度，向连城的大周军征伐。
　　一日之后，秦开的援军距离宋鲁边境只有八十里路程。
　　一路狂奔而来，秦开也是心急如焚，更是战意冲天。
　　哪怕不看战报，他也知道占据连城的周军必是天枢军。
　　除了这一支人马，大周朝再无兵可调。
　　而且敢作侵入鲁境的大事，也只有霸王那号人物。
　　哪怕已经是人困马乏，秦开还在催促，“都给本将快些，若是国君震怒，诸君项上人头都难保下！”
　　一时间，身后诸军都是苦不堪言。
　　一日一夜的奔波，让众军和胯下的马匹都到了一个极限。
　　“将军，大家伙实在是太累了一些。”副将壮起胆气，小声劝说。
　　哼！
　　秦开却是一声冷哼，“误了军期，你们要等着国君和大将军的责罚下来？”
　　这一发怒，众军皆不敢言。
　　却又有副将劝道，“将军，我等一路赶来，只怕有周军埋伏啊！”
　　若是周军设伏，这人疲马乏的，哪里会是周军的对手？
　　怕是连跑路的力气都没有。
　　“无用的东西！”秦开顿时大怒。
　　“我军已过横山山脉，此去一片平原，何来设伏之说？”
　　还有一点，鲁国上下都被大周军的声威所迷惑、惊吓住。
　　秦开却是知道，天枢军最强的骑兵，早就被他打残，区区数千步卒，还敢拿出来与他一战？
　　别的不说，连城里至少得有上千人把守吧！
　　如此算来，天枢军最多能拿出三千步卒和三四百的精骑。
　　还要防备鲁国境内的三路大军。
　　如此一说，众军也无话可说。
第120章 宋国的酒
　　其实众人也是心知肚明，怕周军埋伏是假，实在是这一路狂奔而来，精力已经快到了一个极限。
　　秦开目光扫过众将，“诸位，再十里地，扎营造饭，全军休息两个时辰后，给本将一举拿下连城周军！”
　　好！
　　众人打起精神，又是一顿策马扬鞭。
　　秦开虽然也困乏，眼里的精芒却是越发的明亮。
　　什么霸王，就是一个废物，先前若在横山山脉里设伏，还真是一个大麻烦。
　　可现在一路过去，就算是想要藏兵都不容易，更不用说算计他手下这支庞大的骑队。
　　不错，吴起闻知连城被夺，便有令精骑回来飞夺的主意。
　　说起来，这次回师救国的任务，还是秦开亲自争取过来，为的就是一雪前耻。
　　两万鲁军没有全歼一千周军，这样的耻辱再不会发生。
　　虽然手下只有四千精骑，秦开却是信心空前。
　　若有机会，他也能打出像天枢军那样的千里奔袭来。
　　十里地，对于骑兵来说就只是几个冲刺而已。
　　“都下马，给本将好生歇息、造饭。”
　　秦开只给了众军两个时辰。
　　但身后众军，别说生火造饭，一个个连铠甲都没有脱下，直接倒地躺下。
　　秦开顿时皱眉，“都给我起来，不能躺下。”
　　这一躺下，休息的时间可就不只是两个时辰，怕是要明日才能站起身来。
　　秦开此时最担心的是，天枢军在连城虚晃一枪，然后趁夜走脱。
　　先前天枢军可是没有少这样做。
　　神出鬼没，是天枢军身上最大的一个标签，第二条才是战力惊人，如虎似狼。
　　督军小校手里的鞭子更是劈头盖脸的朝着那些将士脸上抽去，“还敢赖在地上装死，误了将军的大事，送你们诛连三族！”
　　啪啪啪……
　　“还不滚起来去巡哨，别让周军来偷袭！”
　　一番责打之下，十几个鲁军将士连滚带爬起来，勉强将铠甲穿戴起来，骑着战马四下散去。
　　“你们几个，快起来收拾家伙升火造饭！”副将也指着一群鲁兵吩咐道。
　　众军无奈，拖着疲惫之身站起。
　　秦开没有下马，四下眺望。
　　此处一片平原，数里之外的动静清楚可见，唯一的遮挡就是道边有一些零落的村居，却并不见炊烟升起。
　　“来几个人，去那里查看！”秦开手掌一指。
　　现在距离连城不过数十里，以骑兵的速度可以轻易赶到。
　　心急报仇是一码事，秦开也不会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此时，鲁国境内的三路征伐大军都在加紧集结，南路的大军甚至已经整备列队，就要出征。
　　“肃！”一名校官大喝一声。
　　整个校场越发的肃静，不闻人声。
　　踏踏踏！
　　一名鲁将乘马而来，缓缓自诸军面前走过。
　　战台之下，鲁将收缰勒马。
　　踏！战马乃止。
　　“诸将听令！周军无故犯我边土，国君震怒，令我军即刻出征。军令如山，有畏缩不前者，斩！有……”
　　军令八条，鲁将大声说完。
　　“诸将，随我出征，共讨不义！”
　　吼！
　　共讨不义！
　　三军振奋。
　　只见那鲁将大手一挥。
　　轰轰轰！
　　一万大军朝着连城火速扑去。
　　宋境，开原。
　　“报将军，方圆十里，并没有周军出现。”
　　“报将军，方圆十五里，并没有发现周军。”
　　“报将军，前面村庄已经仔细搜过，并没有发现周军，只发现这老东西。”
　　秦开冷眼看过去。
　　那宋国老者，衣者着不像是山野村夫。
　　“此乃何人？”秦开冷冷道。
　　只是那布衣老者颤颤巍巍，干枯的嘴唇哆嗦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还是那小校替了话，“将军，这老东西说是睢阳城三元酒庄的管事，被安排在此看守这些美酒。”
　　小校的身后，几名将士正合力推了两车酒坛。
　　美酒！
　　听到这话，还在歇息的那些将士都直起了身躯。
　　一路急奔而来，众军早就是又饥又乏，此时听到有美酒，一个个眼里都要泛出绿光。
　　哼！
　　众军的表情落在秦开眼里。
　　“全给我砸了！”秦开一脸的冷酷。
　　如此关键时刻，区区几坛酒水如何能让他分心？
　　哗啦啦！
　　十多名将士一拥而上，片刻就将这些酒坛砸得稀烂。
　　那干枯老者看在眼里，身躯颤抖越发厉害，却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砍了！”秦开一勒缰绳，转头过去。
　　瞬时，宋国土地之上，又多了一个冤死鬼。
　　众军眼看着美酒落空，也断了念想，好在这时饭食已熟，正散发出令人更加饥感的香味。
　　鲁军正要起身进食，大地猛然间开始颤动起来。
　　“将军！不好。”众人震惊。
　　“上马，都上马！”
　　秦开虽然惊讶，却并不慌乱。
　　只看对面周军骑兵带起的尘土，最多不过千人千骑。
　　而他的手下，却是四千精骑。
　　哪怕长途跋涉而来，也能一战。
　　啊呀！
　　身后众军，却是一个个自马背上跌落下来，甚至大多数人还没有翻上马背就已经坠落。
　　“混帐东西！”秦开看得清楚，顿时大怒。
　　“将军……”副将才要上前，脑里竟然也是一阵目眩，险些要栽倒下去。
　　不好！
　　到了此时，秦开如何不知，必是中了周军计谋。
　　不用说，多半是那酒里被做了手脚。
　　杀！
　　天枢军转瞬之间，已经杀到眼前。
　　“杀！”
　　项羽一枪过去，眼前两名鲁军骑手糊里糊涂就被夺去性命。
　　身后，天枢军所过，一个个鲁军骑兵毫无反抗之力，或在马上，或在地面被轻易斩杀。
　　在天枢军眼里，这些鲁军比稻草人还要不如。
　　“啊！混帐东西！”秦开大怒，就要冲过去迎战。
　　“将军快走！”身边副将摇摇晃晃的，一剑刺入秦开胯下战马的后腚。
　　“恢昂！”
　　战马胯下吃痛，立起，一下子冲了出去。
　　身后，鲁军成片成片的被天枢军收割。
　　等到项羽将鲁军杀了一个对穿，已经只能望见秦开身后的沙尘。
　　“可惜，让这秦开逃了出去！”项梁打马赶来，同样是一脸的失望。
　　对于秦开，两人同样是恨之入骨，若非此人，天枢军怎会受到那么巨大的损失？
　　上回可是差一点就让天枢军全军覆没！
　　项羽终于收回冰冷的目光。
　　“全军赶紧收拾，不留活口！马匹全部带走。”
　　虽然逃了一个秦开，却收获了另一样惊喜。
　　四千匹战马，足以让天枢军变成全装骑兵。
第121章 吴起退兵
　　若不是为了这四千匹战马，项羽必是要与秦开面对面厮杀一阵的。
　　只是夺了这四千匹战马，对于鲁国绝对是伤筋动骨之举。
　　鲁国并不产马，中原诸侯国的战马，无不是花费高价自塞外购来。
　　失去这些战马，可以说鲁国再不会有骑军这个建制。
　　“霸王！”
　　“霸王得胜归来！”
　　连城的城头之上，天枢军的步卒皆是兴奋不已。
　　“将军！”守城副将赶紧迎来。
　　项梁身后如云的战马，让所有的守军都是振奋不已。
　　项梁项羽并没有下马。
　　“将军，鲁军南路人马已经开拔，应该已经走了一个时辰，距离我军还有五十里的路程，只是不知道鲁将是否打算星夜赶来。”
　　若是连夜出击，下半夜的时候，鲁军就可以出现在连城的城头之下，不可不防。
　　项梁头一侧，看向项羽。
　　“叔父！我军不宜与南路鲁军对上，应该避锋锐，奇袭中路鲁军！”
　　项羽的计划是，仍以八百主力精骑，星夜赶去高成一带，中路鲁军的集结地，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余下的四千步卒，先留在连城之中，且再多布置旗帜，土灶，用来迷惑鲁军探子。
　　直到入夜时分，这一路步卒转乘战马，星夜转向中路鲁军的粮库下堤城，等到那时，正好项梁项羽的主力得手归来，再合力夺了下堤城。
　　项梁略一思忖，“就依羽将军所言，速速传令下去。”
　　那副将应了一声，却又迟疑道：“将军，城中的粮秣……”
　　“马部只负半日之食，步部负一日之食。拿不下下堤城，就给本将军等着饿肚子。”
　　项羽一脸的冷酷。
　　目光转向连城之南，那是鲁国粮仓所在。
　　“至少这些，全给我烧了！敢有一粒米粮留给鲁军，以资敌之罪论处！”
　　是！
　　副将下去布置。
　　连城里的步军正造好饭食，交出大部给马军带上。
　　项梁遂带军而去。
　　次日，姬延接到天枢军的战报之时，几乎激动得要跳了起来。
　　“项羽，你果然没有负我！”
　　孤军杀入鲁境，夺了囤粮之地连城，次斩鲁军骑兵四千，夺马四千，又烧了鲁军南路粮仓，再败鲁军中路征伐之军，斩军无数，转身又夺了鲁军中路粮仓下堤城。
　　这是什么功劳？
　　一战定乾坤！
　　一点不带含糊的。
　　哪怕项羽现在就烧了下堤城的粮秣，鲁军也是必败无疑。
　　若说鲁军丢了南路的粮仓，令军粮周转不开，无以为续。那现在就是彻底让鲁国死了心。
　　没有粮秣，别说吴起再世，就多出十个吴起也没有办法。
　　更可笑的，南路鲁军先前还向鲁顷公大报吉报，道是一番苦战之后，终于打退周军，夺回连城。
　　孤就想问一句，脸痛不？
　　现在南、北两路鲁军，眼睁睁的看着天枢军占了下堤城，竟然一个龟缩在连城，一个原地不动。
　　可谓进不敢进，退又不能。
　　“鲁顷公，看你还敢与孤作对否？”姬延一脸的洋洋得意。
　　正如姬延所预料，此时鲁庭之中完全乱了套。
　　从得到各处战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满朝文武大臣也没有拿出一个让鲁顷公满意的方略来。
　　以丞相为首的一大半官僚，第一反应就是止戈，赶紧与大周朝谈和，最好能拿回下堤城的军粮。
　　说是给吴起的军粮，其实也是开春之后的救命粮，鲁国可是拼了老命拿出来的。
　　至于什么让郑国公子郑平回去复国，以后再说，先顾了自己再说。
　　以兵部为首的一些武官，则是提出让南路鲁军退回境内深处，绕过下堤城，与北路鲁军合兵一处，无论是要守住北路粮仓还是合力打退周军，拿回下堤城的粮仓，都可以做到进退自如，不会再被周军一个突袭，就打得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与此同时，可令吴起大军徐徐退回，从西南方向包围下堤城。
　　还有一派建议，则是令吴起军向前急攻，以战济粮，破釜沉舟。
　　只是这最后一样，风险无疑太过巨大，只有一两人赞同。
　　鲁顷公很难。
　　好不容易有机会当上一个区域霸主，却没有过一两个月，就落到如此境地。四国联军也成了一个笑话，只剩下鲁国自己在苦苦相撑。
　　这样去与大周朝谈和，在鲁顷公看来几乎和投降差不多。
　　但再打下去，他也是真的没有信心。
　　“国君还请速速定议！迟则生变矣！”又是丞相站出来。
　　再这么议论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可吴起的十万大军不等人，没粮吃就会出大事。
　　而且就算兵部的反击计划得手，谁敢保证周军在最后一刻纵火烧粮？
　　没有下堤城的米粮，这个春天怎么过？
　　鲁顷公有气无力的抬起手来，“就依丞相所言，选能言忠心之臣，去见天子吧！”
　　至于那些丧师辱国，甚至虚报军情的将军，也要等到事后再来算帐。
　　柘城之外，鲁军中军大帐之内，吴起的双手在颤抖。
　　这已经是他连续不知道第几次颤抖。
　　从第一个战报，秦开兵败之时就开始。
　　四千精骑，整个鲁国的骑队没了！
　　四千战马，也没有了！
　　就连这支骑军的统帅秦开将军，也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然而，这样的噩耗竟然还只是一个开始。
　　连城被烧成一片瓦砾。
　　中路鲁军被突袭，损失惨重，至少死伤过半。
　　下堤城也被周军占去。
　　帐中，众将已知消息，一个个低头不敢言。
　　心头却是一阵阵的淌血。
　　没有粮秣，十万鲁国大军吃什么？
　　掠地就粮？
　　可能么？这可是十万大军，不是数百数千！
　　败了！
　　吴起有些不甘心的抬头起来。
　　“传令下去，退军！”
　　众将默然离开，各自准备。
　　大帐之内，吴起一口老血喷出，满头的黑发竟是白了一多半。
　　联军阵营，宋业一脸兴奋的来到姬延大帐，“天子，鲁贼退兵，我军正好衔尾击破之！”
　　不狠狠的在鲁军身上咬下一块肉，宋业这辈子都不会再睡上一个安稳觉。
　　前后十多万宋军被宋康王交到他的手里，可结果呢？
　　连个漂亮的水花都没有看到，就完了。
　　哦？
　　姬延有点惊讶，这就退了？
　　鲁军尝到如此败绩，退军是必定的。
　　只是这退的有点早吧！
第122章 包围圈外
　　“宋将军，可派探子仔细查看？”姬延总觉得有些不对。
　　“绝对可靠！”宋业还沉浸在兴奋之中。
　　虽然是大周朝的功劳，可能够复国，有机会迎回国君，这对于宋业来说也是莫大的荣耀。
　　护国之功，何等的福运。
　　当然宋业并非大意，早派了斥候在鲁军大营里仔细查看过。
　　姬延一时默然。
　　他面对的可不是普通对手，而是兵神吴起。
　　一个不留神，被吴起翻了盘也是大有可能的。
　　比如说……吴起要抓了自己怎么算？
　　那样的话，就算是项羽把鲁国打他一个遍，又有什么意义？
　　如此一细想，姬延双眸眯成一条线。
　　“天子，机不可失啊！”宋业心急。
　　鲁军已经退出十里之外。
　　再要晚些，连鲁军的后队也赶不上啊！
　　姬延想了想，好心提醒，“大将军，鲁军多狡计，只怕路上有埋伏啊！”
　　绝不可能！
　　宋业打起了包票。
　　论到宋国境内，还有谁比他更熟悉？
　　而且他可是加三倍的派出斥候查探。
　　的的确确，鲁军一路退却，并没有留兵设伏。
　　此时鲁军缺粮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若让其退回境内，便是又有了与联军争锋的底气。
　　那时，宋康王的归期，怕就是要遥遥无期了。
　　姬延也不想多费口舌，遂笑，“既然宋将军有意收服大宋河山，孤，便从旁观战就是。”
　　收服大宋河山，这几个字明显让宋业越发的眼眶通红。
　　“天子既然有成全之意，末将这就率众而出，将鲁军逐出宋境！”
　　姬延含笑抬手，“将军请便！”
　　这一番对话下来，姬延已经百分之百确定，吴起必有埋伏。
　　一世兵神，就算他真要面临失败，也不能小看。
　　到了这个层次，什么地理上的容易埋伏之地，都已经没有用处。
　　因势至导，兵无常形，这些话吴起还能不知道？
　　随便做一手出来，怕是宋军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姬延也无所谓，一个太强的宋国，同样不符合他的利益。
　　很快姬延得到消息，宋业尽起全军，集中两万八千人的大军一路追杀过去。
　　至于姬延自己，在燕江城等人的陪同下进入到了鲁军大营。
　　“公输子果然妙不可言啊！”
　　看着眼前几经改进的鲁国箭塔，姬延不得不发出如此赞叹。
　　这箭塔，在高度已经能够达到大周军的最大高度，而且极为的坚固。
　　而且改进之后的塔基比大周军还要坚固一些。
　　唯一不足之处，是鲁军的箭塔不能移动。
　　但这也是有原因的，大周军的箭塔转轮，是早早就准备好的，用时直接拿出来。
　　鲁军一时之间造不出也是正常。
　　不过以公输子的能力，这些只是时间问题，毕竟要承重好几吨重的巨大车轮，所用的材料就得要专用，这得让鲁班头痛好一阵。
　　燕江城等人看到这些箭塔，也和姬延的表情差不多。
　　若是他们一头攻上来，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哪怕是陷阵营的重盾，也只能护住前面二三排的兵士。
　　“发现投石机的痕迹没有？”姬延随口道。
　　他不相信公输子造得出箭塔，会造不出投石机。
　　“大王，的确发现数部投石机的痕迹。”燕江城有些后怕道。
　　不过投石机所用的飞火弹，应该鲁军还不能造出来。
　　当然，这方面也不能大意。
　　“既然吴起带走了全部的投石机，宋军……完了！”
　　姬延轻轻一叹。
　　和吴起这样的兵神对阵，已经让他头皮发麻，再加上一个公输子，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过也正是如此，让姬延下定决心，加快开矿炼钢的脚步，甚至期待早日造出火铳火炮来。
　　三开地，是宋国境内的一个小地方，就在姬延军前方十里之处。
　　此时，一场惊天大战正在发生。
　　“全军进击！”宋业意气风发。
　　此战，宋军已经连续击溃七队鲁军后卫，击杀鲁兵不知其数。
　　这是宋国上下的血耻一战，从宋业到每一个宋卒，都是越战越来精神。
　　鲁兵败了，鲁兵没有粮了！
　　宋兵胜了，在宋业大将军的带领之下！
　　这样的信念，渐渐变成执念。
　　鲁兵再强又如何？
　　军心一失，还不是一溃千里！
　　吼！
　　此刻全军听到主帅军令，都是士气一振。
　　全军进发，各部之间的联系已经明显出现脱节，轻骑兵被顶到了最前，随后是车兵，然后是各种步卒比拼进军速度。
　　宋军之中，有些将领已然感觉不妥，“将军，我军阵形有些散乱，要不要……”
　　哼！
　　宋业重重的冷哼一声。
　　“我军阵形虽乱，鲁兵却更是溃不成军！如此战机，岂可延误？”
　　上升到延误战机的高度，再无宋军将领敢站出来发声。
　　“将军快看！”
　　一声惊呼之下，众将终于看到，他们的四面八方都出现了鲁兵。
　　“我们在下面，在下面！”
　　宋将更是发现，他们冲到一处小小的坡底。
　　虽然这里并不深，却保持着一定的坡度。
　　更重要的是，四周鲁兵的盾手将这里包围起来。
　　除了上面的鲁兵盾阵，就是脚下不时发出的怪异油料气味。
　　“快，冲出去！各军给我冲出去！”宋业心头大震之下，疯狂嘶吼。
　　咚咚咚……
　　宋军再度鼓起。
　　呼呼呼……
　　角号战鼓催促之下，宋兵稍一慌乱之下，在众将的带领下朝着四个方向猛冲出去。
　　坡上，鲁兵站立如桩，寂静无色，只有眼里偶尔迸出可怕的恨意。
　　呼呼呼……
　　一个个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纷纷落在坡底。
　　所过之处，一片火海。
　　火海之中，一个个宋兵惨声嘶吼，做出各种奇怪动作。
　　嗖嗖嗖……
　　如雨蝗般的箭矢从天而降，纷纷落在宋军头上。
　　一个个还在冲锋中的宋兵无声无息的落下。
　　完了！
　　宋业目光呆滞。
　　两万八千名宋兵，这是宋国最后的家底……
　　就是国君归来，看到这破碎的江山，该要如何看他？
　　远远观看的姬延终于还是出手。
　　宋国可以弱，不可以连守几座城池的力量都没有。
　　“全军缓步前压。”
　　“陷阵营开路，陌刀队加入到陷阵营中！”
　　姬延的命令冷静。
　　一直逼到鲁军身后，只有两百米的距离。
　　“陷阵！”姬延面无表情。
　　“末将得令！”高顺一转身。
　　“陷阵！”
　　全军震动，“陷阵！陷阵！”
　　就是李嗣业，跟在高顺身边也是一阵热血沸腾。
第123章 大王的胃口
　　对面，鲁兵并非没有防备。大队的人马正保护着鲁军的后队阵形。
　　可见吴起治军之严谨，哪怕如此规模巨大的包围战歼灭战，也没有忘记防备敌兵的后手。
　　吼吼！
　　嗖嗖嗖……
　　陷阵营顶着一面面的巨盾冲入敌阵。
　　很快，对面的鲁兵如被热油滚过，瞬时被撕开防线。
　　数月的操练与血战，已经将陷阵营打造成一部铁血战兵。
　　呛！
　　姬延脑子里似乎突兀的响了这么一声，陷阵营已经生硬的将鲁军后队破开。
　　“陷阵！”高顺从陷阵营的中间冲了出去，身后是刀盾兵。
　　“陷阵！”众刀盾兵一涌而出，如虎似狼。
　　在他们的身后，重盾手和矛手戟手重新组成一面厚重的铁壁，将三个方面的鲁兵全部隔开。
　　坡底，宋军将领看到身后鲁军阵脚松动，只是从坡底看上去，还看不仔细。
　　“传令全军，原路杀回去！”宋业没有时间去思考，就算那里又是另一个陷阱，他也没有任何的选择。
　　还可以比现在更糟？
　　四面出击的宋军纷纷扭头。
　　鲁军三个方向上的盾墙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坚守，哪怕战至一兵一卒，也要站在这里。
　　不过很快，一队队鲁兵还是被调向后路。
　　此时，鲁兵包围圈的后队已经被陷阵营打开一个缺口，无数的宋军开始向这里拼命挤压。
　　不等更多的鲁兵的涌来，包围圈已经破开第一道。
　　“全军压进！”姬延终于发出第二道命令。
　　燕江城战刀一举。
　　咚咚咚……
　　战鼓响起。
　　踏踏踏踏……
　　一个个大周军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压去。
　　“陷阵！”
　　第一道包围圈中，高顺已经发现外线的大周军动静。
　　轰！
　　陷阵营如同一头被关在玻璃房子里的铁甲怪物，扭头冲来。
　　此时，夹在两军中间的鲁军终于崩溃。
　　杀杀杀！
　　四下血战纷纷，无数周兵宋兵和鲁兵的热血洒下。
　　“大王！”
　　燕江城按捺不住，有些意动。
　　战功就在眼前，这么看着好像不妥啊！
　　怎么说他也是大周朝的大将军，岂能寸功不立？
　　只是姬延好像早看破他的心思，头也没回。
　　“大将军不可动摇！”
　　对面，鲁兵前军虽乱，后面诸军却是巍然不动。
　　别说吴起有没有什么埋伏。
　　就是没有，一万大周军也不会白送上去。
　　怎么说人家也是十万大军，还是吴起亲自领兵。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等到陷阵营联手陌刀队和宋业军一道将这里所有的鲁兵都斩杀一空，也没有见到鲁军中军再有动作。
　　“怎么会这样？”燕江城百思不得其解。
　　就算不出手救回这些鲁兵，鸣金收兵总是可以的吧！
　　姬延同样深皱眉头。
　　“该死！”
　　姬延猛的双掌互击。
　　一定是吴起出了什么意外，不能及时掌控三军。
　　现在怎么办？
　　姬延眼里一阵挣扎。
　　冷静下来，他的猜测是极有可能的。
　　可万一不是呢？
　　大周朝的家底还是太薄了。
　　一念到此。
　　姬延摇摇头，“鸣金！”
　　很快，高顺李嗣业率部归来，虽然一身血气，却是精神无双。
　　杀了个九进九出，两部竟然没有大的损失，陌刀手战死十二人，重伤七人，而陷阵营更是只有三人战死，重伤一人。
　　而这两部，至少斩杀了五千鲁军！
　　片刻，宋业也领着一众将领来拜。
　　是真拜。
　　不及姬延身前，宋将一起纳头拜下，“我等跪谢天子恩德，此生此世，不与天子大军为敌！”
　　身为宋臣，这些话甚至已经有些谮越了。
　　只是姬延大军几番与鲁国血战，今日又救出宋军最后的血脉，此等恩情，就是宋康王也要无话可说。
　　姬延也是一怔之下，才回神过来，“众将军请起，宋王乃是大周朝所出，岂能不顾？”
　　虽然宋人是殷商后人，但这封国却真是大周朝所出，所以姬延这样说法也没有错。
　　当然，实际上是占了一点点的口舌便宜。
　　主要还是想要分化宋将对宋康王的忠诚度。
　　不过宋业等人也毫不在意。
　　这死保下来的万余人乃是宋国最后的军魂，若是尽丧于此，大宋国就是躲过了这一回，也躲不过下一次。
　　对面，鲁兵终于有了动静。
　　渐次退兵。
　　不过却是退向鲁国的南部边境。
　　看得出来，这是怕激怒了仍在下堤城的天枢军。
　　鲁军，已经失去了再战的勇气。
　　吴起的拖刀计，终于还是没有拿下姬延，功亏一篑。
　　接下来，姬延和宋业部一路缓行，跟着鲁军的身后也到了下堤城。
　　后面的善后，该要轮到两国的文官去和谈。
　　姬延军没有进入到下堤城，只在城外扎营，项梁项羽等将赶紧出城相迎。
　　自然，姬延对于项梁项羽二人也是大大的褒奖一番。
　　“两位爱卿，此次东征，天枢军出力甚多，且稍安，孤必会封赏两位爱卿！”
　　虽然没有直说出来，但封王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一时间，就是连老成的项梁也是一脸的欣喜。
　　封王拜将，正是武将的向往。
　　项梁项羽二人自是一番表忠心。
　　姬延欣慰，项羽的忠诚度竟然就在此时上涨了一个点，到了八点。
　　不容易啊！
　　给你封一个王，也才涨了一个忠诚度。
　　慰勉一番，乃令两人守住城中。
　　燕江城等人见此，虽然羡慕，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天枢军此次出征，的确是打出大周朝的国威。
　　几乎是凭着一已之力，将整个鲁国联盟打散打垮。
　　论功，无出其右者。
　　很快，宋业亲自来访。
　　不用说，当然是向天子请求，让鲁国归还宋康王。
　　至于别的要求，宋业只求仍守住旧有国土就可以。
　　只是，姬延却另有打算。
　　第一条，当然是迎宋康王归国。
　　第二条，却是大周朝要得到郑国的一部分土地，包括从虎牢关到许城一带，主要是淆水以西的部分。这些土地，要么是重要的关隘，要么是地下有矿，还需要一些防御纵深。
　　第三条，姬延将郑国与宋国相邻的一部分东部两郡之一，割让给宋国。一来给宋国增加一部分国土，也可以弥补一下宋国的损失。同时，是将郑国的都城郑地从几个方向严密封锁起来。
　　至于姬延可以付出的筹码也足够有份量。
　　第一条，郑国在同意割让以上各处疆土之后，可以容许让郑国公子郑平回到郑城，继承国君大位。
　　第二条，大周朝即刻撤兵，双方言和，甚至下堤城里军粮分毫不取，尽数发还。
　　第三条，大周朝可以和宋、鲁、卫、蔡、郑、陈七个诸侯国组成中部联盟，进退同一，共御强敌。
　　宋业震惊了。
第124章 霍去病
　　宋业不是震惊于宋国还可以得到一郡之地，而是震惊于姬延的胃口。
　　鲁国为何联合卫、蔡、郑、陈五国？还不是想要整合中部各诸侯国。
　　现在若是加一个周国和宋国，连楚国这样的强国，也不敢轻易对他们生出什么想法。
　　可以说，这中部联盟一旦成立，诸侯国之间的各种合纵连横，又要风起云涌。
　　“天子，若是鲁国再生异心……”宋业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而鲁国可能是最大的问题。
　　姬延淡淡一笑，“若是鲁国不生异心还好，若他再有第二次，灭之！”
　　夺国！
　　不好好的玩，就不让你玩下去。
　　宋业眼皮子一抽。
　　几次接触下来，天子已经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绝对是人狠语不多的那种。
　　说要三拳打死你，就不会用上四拳。
　　宋业再没有什么问题，遂笑言，“天子如此安排甚妥，只不知天子打算派何人与鲁国议和？”
　　本是随口一问。
　　姬延却是冲着宋业笑了，“正是爱卿！”
　　宋业再度震惊了。
　　开什么玩笑，他立了什么功劳？
　　把宋国十多万大军给丢了？
　　姬延摆摆手，“大周军来，是客，你们宋康王才是主人。”
　　“何况宋国先败后胜，正要一次正名机会。”
　　宋业恍然大悟，对天子的大度更是要五体投地。
　　再三拜谢之下，宋业才感恩而去。
　　姬延这才有空放松身体，舒服的躺下。
　　七国联盟，并非他一时意起。
　　鲁国不是要玩合纵么？行啊，加上我一起玩，要不大家都玩不成。
　　至少，姬延身边已经有了宋国和蔡陈二国，实力也不算太差了。
　　无论最后鲁国是不是加入到这个中部联盟里，姬延都势在必行。
　　只是加入鲁国和卫国，更多的却是在防范苏秦，防范齐王。
　　战国，没有好惹的大王啊！
　　姬延放松意识，沉入到黑暗之中。
　　说来也巧，次日就是春节，就连被占据的下堤城中，也不时传出欢笑声。
　　毕竟现在和谈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谈不谈得成，都得要谈。
　　根据这个时期的习俗，姬延也给准备了大量的花钱分赏给将士。
　　再加上管够的土豆炖肉，还有宋国送来的美酒，整个联军阵营都是欢天喜地过大年。
　　只是那些加倍放出去的精骑就要辛苦一些，只得了大盆的土豆炖肉，却少了美酒相伴。
　　此时天色已黑，一队巡哨回来的南城军正围了一处火灶，就着里面的肉汤大吃起来。
　　“王五，你小子闷吃什么？给大家来个笑话，就当乐呵乐呵了！”
　　“就是，这新春时节没喝上酒，大家伙一年都要嘴里没有酒味！”
　　哈哈哈！
　　虽然带着一些抱怨，众人的心情还是极好的。
　　跟着天子出征，南城军出战的机会并不多，可是这土豆炖肉可没有少一顿。
　　只是这里的香味，引来几个可怜巴巴的饥童，一点一点的凑近过来，像是要尝试着能不能分得一羹。
　　“去去去！就这些肉，军爷这里还不够！”其中一人不耐烦的挥挥手掌。
　　另一名军士更是喝斥，“此是军营重地，岂能容你们这些流民横行？再不滚开，斩！”
　　虽然并没有真拔刀，那几个小童也是被吓得一阵惊惧退后。
　　这一阵急退，却是撞到人。
　　“没事！”姬延伸手，挡住了李嗣业的大巴掌。
　　若被李嗣业一把捏住，就是一个成年汉子也要经受不住。
　　这位可是历史上有名的大力王，有几个能和李嗣业相比？
　　说来也巧，姬延不过和李嗣业一起出来散散心，随便和各处周军士卒说上几句话，不想这里碰上了意外。
　　虽然没有李嗣业的大手掌落下去，可这些孩童实是在饿到没有力气，撞到姬延身上，倒是自己倒下去两个。
　　“来！”姬延于心不忍，将这两个孩童一手一个拉起。
　　只是那入手之处，心头却是一颤。
　　这样的皮骨，哪里还有半两肉？
　　看这几个少年，都有十一二岁的样子，身子骨却是可以飘浮在水上。
　　“小朋……咳咳，各位好汉，可是有些饿了？”
　　此时，这些少年都是呆怔的看着姬延，竟不知应该答话。
　　也是，这根本不应该多问啊！
　　只是姬延犯了难，饿成这样，再去吃肉绝对是不行的。
　　正在这时，右手里那个看上去饿晕过去的少年，却是悠悠醒来。
　　“这位大人，我们一路从秦地而来，若能赏些肉吃，此恩此德，去病必不敢忘！”
　　什么？
　　姬延怔住了。
　　倒不是因为这孩童有些胆量，更兼对答得体。
　　而是——去病！
　　一时之间，他竟是都忘了要用老眼昏花查看。
　　这时仔细用老眼昏花一看，真是霍去病！
　　姬延的呼吸都沉重起来。
　　瞬时，那几个孩童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会是……吃掉他们……
　　“大人！”霍去病双手一挣，却没有挣脱，“大人若是想吃生鲜，不若去病身上还有一些，这几个是我的同伴，只求大人放过他们一回！此恩此德，去病来世再报！”
　　姬延怔了一会。
　　哈哈哈！
　　竟然会被几个小朋友误会成那种人！
　　只是这一笑，众孩童更是脸色灰败。
　　完了，这是不打算放过他们。
　　“快走！”霍去病猛的一下扑向姬延，一口咬住姬延的食指。
　　好痛！
　　“不要动手！”
　　可怜姬延，手指被霍去病咬得痛入骨髓，还要用另一只手掌挡下李嗣业。
　　“你们要是敢走，他的小命可就不保！”
　　转头，姬延拿霍去病的小命来威胁那几个孩童。
　　别说，这几个小孩子还真是够义气。
　　姬延才一说完，一个个都站住那里，相互瞅了瞅，竟是都转了回头。
　　就连李嗣业一旁也给逗乐。
　　姬延幽怨的看了李嗣业一眼，有这大家伙在身边，安全是保护了，可别的方面就差了太多。
　　“小家伙，孤……我怕了你，这就带你去吃肉！”
　　啊！
　　这一回，霍去病又是怔住。
　　真有这好事？
　　姬延一笑，“就问你敢不敢去？”
　　“当然敢！”
　　霍去病小小的胸膛一挺，可惜那里没有半两肉，连肋骨之间也就是只剩下一层皮膜，缺衣少食，整个肤色都是异样的紫色。
　　“走，跟我去帐里吃肉去！”
　　只是姬延回头又冲着李嗣业道，“去让王信准备一些土豆粥！还有小一号的衣物，对了，还要一些热水！”
第125章 六大诸侯
　　李嗣业也是哭笑不得，他堂堂一位战将，竟被大王差使着做些杂事。
　　不过李嗣业心眼实，见到大王爱民，心里头也是欢喜的。
　　上阵杀敌是一回事，周济些穷苦人是另一码事，何况这几个孩童好像还不错。
　　不错到什么程度？
　　不错到日后风头，别说是他李嗣业，就是一代战神项羽，也要让其三分！
　　姬延一路拉着两个孩童的手回来，特别留意霍去病的表情，发现除了一开始有一点紧张，渐渐的，竟然是兴奋占到了上风。
　　天生将材！
　　姬延暗中感慨不已。
　　到了帐中，众人早被这里的气氛镇住，一个个手足无措，只看着霍去病。
　　“来，你们先换些衣裳，洗个澡，去除身上的秽气。”
　　中军帐里，准备了五个大木盆，足够一起洗澡。
　　姬延自然不宜留在这里，先掀帐离开。
　　帐内，五人都没有开口，只看着霍去病一人。
　　“放心吧，这是天子大帐，必不会害我等！”也不知道霍去病凭什么就猜出姬延身份。
　　只能说非常人，必有非常眼力。
　　几把将下面的破布一层层解开，各种酸涩气味释放出来。
　　不过没有让他们洗太久，王信进来，“各位好汉可是已经洗好？”
　　这是姬延担心他们身体太弱，不能洗太久的热水澡，这和久饥之后再大口吃肉的效果是一样的。
　　很快，众孩童擦干身子，穿上大得夸张的衣袍。
　　虽然很可笑，总算有了裹体之物。
　　再接着，土豆粥盛了上来，姬延特意交待过，这粥得要稀些，再稀些，而且只够五人各盛一碗。
　　姬延这才进来，笑着道：“各位好汉，可有吃好？”
　　霍去病咂咂嘴，“没有肉！”
　　姬延脸上笑意更甚，“再过七日，许你们吃肉！”
　　啪！
　　霍去病一头跪下，“臣，霍去病感念天子仁厚，愿指天为誓，跟随天子身边，征伐四方！”
　　姬延笑了。
　　他就是喜欢这样的聪明人。
　　“快起来吧！你可先留在军中休养几日再说，至少军中各处，只要没有人拦你们，皆可去得。”
　　竟是给了五面腰牌。
　　虽然不能说全军里随处都可去得，却也足够霍去病先见识见识。
　　很快，王信将他们五人另外去择了营帐。
　　从此，这五人的命运也和姬延密切连结到一起。
　　不过想到霍去病等孩童的凄惨处境，姬延为另一件事犯起了难。
　　一刻钟之后，他待有了决定，这才安然入睡。
　　次日一早，一个火爆消息自周军大营里传出。
　　双方和谈还没有开始，周军主动先让出下堤城里一半的鲁国军粮。
　　与此同时，更是周军将自己的军粮拿出，就在下堤城外设置了几处粥厂，虽然每一粥锅里只下半两肉，却是土豆和粟粮各半，倒也是香气扑鼻，勾人食欲。
　　当然，为防混吃混喝，此救民之粥也是极清的，一碗下去，仅能裹腹而已。
　　在敌国境内开设粥厂救济，此从所未闻之事。
　　据说有好事者去问周天子。
　　周天子却道，“天下饥民，皆出自周。”
　　意思是说，但凡有一个饥民，都是大周天子失德，既有罪，当补救。
　　八个字传开，是不是周天子亲目所言是一回事，却是连无数鲁人都为周天子的仁德而失声痛哭。
　　这样的天子，他们竟然还有脸面去攻伐？
　　看吧，老天有眼，护佑周天子百战百胜，恶果却是降临到鲁人头上。
　　就是那些在征伐中失去丈夫、儿子的鲁人，这时也不敢有丝毫的怨言流露。
　　现在的情况太明显了。
　　十一万鲁军得吃饭，所以鲁公把民粮都强抢了去养活大军。
　　周天子还粮，看起来是鲁军有粮可用，实际上却是救了整个鲁国的百姓。
　　这样的天子，还有谁敢有怨言？
　　别说鲁国的城镇村庄，就是鲁军大营里，也是无数的愧疚之意。
　　谁把他们当人，把他们的亲人当人，一目了然。
　　鲁军之中，怨气陡生。
　　“将军！”副将上前，一把按下吴起的手掌。
　　那手掌之中，又是一道斩字令。
　　连败之下，士气本就涣散到了极点，天子德行更令营中四处都有怨言传出。
　　哪怕吴起已经连续严惩了十余起私议，现在也无济于事。
　　军心民心，都不在他们这边。
　　甚至以前，吴起下军令，还有人敢挡他？
　　“周天子，吾不能敌也！”
　　一口老血喷出，吴起仰面就倒。
　　至于鲁庭之内，感受到了更大的压力。
　　民心动向，百官不可能察觉不到，却是无计可施。
　　是放弃下堤城的军粮，还是去掀了周天子的粥厂？
　　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的，飞快的，把和约盟约一起签下。
　　其实鲁国想要得到的，已经成功了一大半，比如中原诸国的结盟，比如让郑平复国，比如下堤城的军粮放还等等。
　　虽然郑平只是得到残破的郑国，总比没有好吧！
　　这已经是周天子释放出足够的善意，等于是承认双方打了一个平手。
　　很快，会盟完成。
　　会盟的地点，出乎意料的被选在下堤城。
　　所约诸国，皆是欣然而往，哪怕像是蔡国卫国这样几乎失去举国战力的国君，也强作出欣然姿态。
　　当然，加入了会盟，的确得到一个大大的安全保证。
　　更不用说周天子讲义气啊！
　　宋康王先前是啥情况？
　　被四国联合起来群殴，周天子可是二话不说，带兵就来。
　　没错，跟队要跟对大哥才行！
　　于是，结盟大会被搞得有声有色，天下尽知。
　　不过秦楚这些大国都没有插手进来，竟然眼看着中部联盟成立，倒也是奇事一桩。
　　当然也有明白人看破。
　　别说秦楚齐魏赵这些强国不可能不参与进来。
　　就是结盟的诸国之中，现在怕也是暗流潜动，只等一朝风起。
　　不过这些，姬延并不太在乎。
　　建立这个结盟，只是一时之需，他真正想要的是时间。
　　很快，下堤城外支起无数的大帐，中间更是起了高台，行天子依仗。
　　鲁顷公、宋康王、蔡候齐等等六大诸侯一起上前拜见。
　　“吾等下臣，拜见天子！天子威德，四海之泽！”
　　姬延受礼。
　　这才起身相迎，“如今众爱卿护持，周家天朝必得人心，众卿快快请起！”
　　六大诸侯这才抬头起来，各怀心事的打量着眼前的大周天子。
第126章 东西霸王
　　盟约事项早有各国大臣合议拟定，最后只是姬延与六大诸侯过目、加印，走了一遍流程而已。
　　从此以大周朝为盟主的中部七国，正式结盟，一同进退。
　　大宴两日之后，姬延率众归国。
　　和来时的路径不一样，没有自陈、蔡两国经过，而是走宋国、郑国、再到大周朝新收下的疆土。
　　大军一路缓行，整整十日之后，才进入新的疆域。
　　此时，吴庭芳已经率部等候了一天一夜。
　　待到一番礼仪结束，姬延迫不及待道：“吴将军，你可知走马岭一带？”
　　吴庭芳一怔，“臣听说过此处。”
　　只是走马岭一带原来是郑国领土，后面周宋联军大败郑国，这里也被划给了宋国。
　　“好，既然如此，你带孤去看看！”姬延只要想想那下面的精铁矿，心里就是一阵阵的意动。
　　其实现在大周的疆土之内，还有两处铁矿，只是其中一处铁矿太小，另一处铁矿的品质又不够，得要精炼后方才开采使用。
　　独有走马岭的这一处铁矿容易开采不说，而且品质极高，无须再精炼。
　　只是吴庭芳有些为难了，“大王，这走马岭道路难行之极，无论从哪一边通行都颇有不易！”
　　小队人马还无所谓，若是大军行走，难免有失。
　　姬延想了想，“既然如此，燕将军仍领大队人马仍走大道。高顺，你带一队刀盾手跟来就是。”
　　众将依令而去，各自行走。
　　一入走马岭，遍山都是碎石，若是带了王车根本无法通行。
　　又走了短短十多步，众人不得不弃马步行。
　　吴庭芳有些惭愧，请罪道：“大王，此路末将也不曾走过。”
　　他也不曾想到姬延生出此意，先前只派过斥候进入过走马岭。
　　姬延淡淡一笑，“爱卿不必如此，若是斥候能行，孤也当能行。”
　　实际上，越是这样难以通行，倒是越容易与外世隔绝，也是一件好事。
　　铁矿，在冷兵器时代比金矿还要值钱。
　　没有铁，什么武器装备都无从谈起。
　　一路艰难，足足用去两个时辰，一行人才通过整个走马岭，还是吴庭芳带来的斥候先前将这里仔细看过，知道一条近道。
　　吴庭芳上前介绍，“大王，现在已经可以算是通过走马岭。再走出前面那个山谷就是一片开阔。”
　　哪里知道姬延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啥？
　　这就算走出走马岭？
　　那走马岭以西十里怎么一个算法？
　　姬延一阵头痛，这误差也太大了吧！
　　至少差了一座山啊！
　　眼看姬延脸上变色，吴庭芳一阵尴尬，又不好开口追问。
　　好在前面已经路途好走，一行人重新上马。
　　离开这里大约六七里地，姬延重新放慢了速度。
　　“都下马，给孤去找一些碎石来！”姬延想了一个笨法子。
　　顿时，众人暗中叫苦不迭。
　　一路行来已是不易，现在还要去找寻碎石，而且姬延也没有指明到底是怎样的碎石。
　　其实姬延的图纸上是有各种铁矿石的外形描述，只是铁矿的构成一般都比较复杂，很难在同一个矿区看到单一的铁矿石。
　　所以高顺和吴庭芳的手下好好当了一回采石人。
　　很快，一堆堆的碎石被众人找来。
　　至于姬延的任务就是在这里辨别清理。
　　好在人多，只一个时辰之后，姬延就有了发现，“这块石头是在哪里发现！”
　　不只是一块，在他的脚下还有几块奇奇怪怪的石头。
　　不过因为所有的人都分散开来，一时竟没有人来认领。
　　片刻之后，才有人认出。
　　走！
　　姬延毫不迟疑。
　　在完全离开走马岭大约十一里的地方，找到那处深坑。
　　深坑里还有其他的铁矿石，甚至有些完全暴露在外面的精铁石。
　　“大王，这是铁矿石！”吴庭芳震惊了。
　　难道大王知道这里有铁矿？
　　姬延不置可否，“吴将军在这里做上记号！距离这里再往西十里，还有一处硫磺矿！稍后，孤会派人来开掘这里！”
　　是！
　　眼见姬延得意，吴庭芳自然也是高兴。
　　“来人，就地扎营，吃过土豆炖肉，再去与大队汇合！”
　　随着姬延一声令下，众人分头忙活。
　　吴庭芳同时令人在这里埋下旗帜，一望即知。
　　确认了铁矿的地址，姬延心情大好。
　　很快，大队人马汇合，朝着洛邑西归。
　　五日之后，洛邑，昆吾宫。
　　“我等恭贺大王御驾亲征归来！”
　　满朝文武，在万古流和燕江城的带领之下一起拜见大王。
　　“众卿免礼！”
　　看着眼前文臣武将，姬延一时感慨。
　　终于，大周朝有了一番新气象，虽然还在危机四伏之中，总算是有了一些底气，再不是人见人欺的小可怜。
　　回想起初来这个世界时，连王令都传不出昆吾宫。
　　禁军成了宁涛的私军，后宫万小燕更是与丞相沆瀣一气，欲用毒药将自己毒杀，大周国的南城军更是形同叫花子一般，还要跳出来反咬自己一口。
　　总算，这些困难都已经渡过。
　　定了一下心神，姬延方道：“今日，本王就要论功行赏！”
　　第一个，先要把新收入的疆土划分，这一条姬延已经和万古流沟通过，将新收的郑地，和原来的东部下徕郡一起重新划分，分成四郡之地，分别是下徕郡、京地郡、长葛郡和许城郡，此四地皆由兵部再择良将镇守，至于吴庭芳，以本部人马进驻走马岭，一方面作为矿区护卫，一方面作为整个大周国北方数郡的野战兵团。
　　接下来的首功，当是项梁项羽所领的天枢军。
　　“项梁，带军有功，封东霸王，赏一万金！至于封国，朝后另议！”
　　“项羽，带军有功，封西霸王，赏一万金！封国朝后另议！”
　　“高顺，带军有功，赏五千金！”
　　“着令高顺军暂驻王城洛邑，全军增兵一千，为步军。”
　　“着令燕江城且率本部人马，转驻洛北郡，扩军至一万五千人。”
　　此四人以下，皆由兵部另议，照着现有的规则就是。
　　一番封赏之下，诸臣离开，只留下项梁项羽二人。
　　姬延卖了一个关子，“两位爱卿，可知孤要给你们的封国在何处？”
　　项梁老实，“臣，不知。”
　　姬延走下帝辇，“拿图来！”
　　很快，吴典和周忠将地图呈上。
　　姬延手指落下。
第127章 整军备武
　　项梁一怔，眉头皱起，“大王，这里是胡国？”
　　姬延淡淡一笑，“不只是胡国，还有许国和伯国。这三国，都是两位霸王的封地。”
　　虽然这三个小诸侯国都不在姬延手里，但这根本不是问题。
　　找借口，还需要姬延来教项羽怎么做？
　　这三国虽然已经被割出一个上道郡，却也还剩下一些地盘。
　　“项羽，拜谢大王！”
　　项羽一扯项梁衣袍，当先拜下。
　　别管这封国有多大，先有了一块自己的地盘总是不错。
　　项梁还真没有想到那么多，也是一脸的感激，“项梁，拜谢大王！”
　　姬延大笑，“两位爱卿，乃是周朝国之栋梁，日后还多有用处。”
　　二人一起再拜，“天子有令，项梁（项羽）敢不相从！”
　　好！
　　姬延大喜，“两位爱卿，此去就国，多少兵力为宜？”
　　打这三个小诸侯国，对于项羽来说也就是吹一口气的事。
　　果然，项梁霸气道：“大王，只需要带上一千精骑足够！”
　　姬延点头应下，“如此，就从天枢军中拔出一千精骑，分拔与两位爱卿！”
　　接着又扯了几句勉励的闲话，才让两位霸王离开。
　　才走出昆吾宫不远，项羽就有了抱怨，“叔父，大王这意思是让咱们交出天枢军？”
　　要知道，现在的天枢军，可是大周朝的一大王牌，连带那些还有伤在身的，一共是一千五百精骑，再加上另有两千七百空余出来的马匹，要不了多久，就是一支四千多的强大骑兵！
　　还有手下四千步卒，也是一大战力。
　　项梁脸色一整，“羽儿，大周天子，对你我不薄啊！”
　　另一方面，就算项羽现在有什么心思，也得要老实放下。
　　他们的脚下，就是大周国疆土，他们的军需也是由大周天子供给，甚至他们的士卒也是大周天子招来。
　　项羽想了想，不得不承认项梁所言不虚。
　　再说用手里大部分的兵权，换来二人封王裂土，也不算亏。
　　等得了那些疆土，凭他的本事还怕招不来士卒？
　　项家二人前脚离开昆吾宫，王信的小报告后腿就到。
　　“孤知道了！”姬延大手一挥，让王信退下。
　　抽去项羽的兵权，仍是给他封王的前提。
　　既然项羽就范，姬延也不会再想什么。
　　只希望这家伙先去祸害别人才好。
　　许、胡、伯这三个小诸侯国的地理位置非常不错。西南方向和南方连接着大周朝，正西面是魏国，东南方面是被瓜分后的郑国残土，而在它的东面还有一个卫国。
　　总之，项家叔侄得到的是一块四战之地，想要生存下来也不容易。
　　当然，若是那些诸侯国因此小看了项家叔侄，那就只有怪他们自己瞎眼啰！
　　想到这里，姬延大感得意。
　　只是天枢军的余部由谁来指挥就有些令人头痛了。
　　想来想去，也没有一个适合的统帅。
　　“算了，等项羽先挑选了人手，再作决定吧！”姬延不得不暂且放下。
　　毕竟傻子也知道，项羽必定是要把最好的精壮带走。
　　“去传李嗣业来见！”姬延头也没抬。
　　下朝之时，姬延就交待过身边太监，令李嗣业暗中留下。
　　很快，李嗣业进殿。
　　“李嗣业拜见大王！”
　　好！
　　姬延从一堆文简中抬头起来，“孤，打算让你从天枢军中挑选七百名精壮出来，成为陌刀队的骨干班底！”
　　“谢大王！”
　　李嗣业初来，正等着建功立业的机会。
　　姬延笑道：“先前你部已经有三百人，再加上这七百名精壮，已经可以独立成军。”
　　“请大王金口命名！”李嗣业也不是完全的傻大粗，赶紧趁势开口。
　　姬延早有准备，“孤见爱卿，深以为陌刀为喜。因此，孤想打造一支陌刀队出来，既然这样，就简单一些，陌刀军吧！”
　　“是，李嗣业代表陌刀军将士拜谢大王！陌刀军必以大王冲锋陷阵，死而后已。”
　　“好！”姬延深赞了一个，“只不过，孤不但要让陌刀军成为大周朝的刀锋，还要让你们成为大周朝的柱石！”
　　至于陌刀队的武器编成，姬延也有所考虑，现在正好与李嗣业一番商议。
　　实际上，后世历史上的陌刀手，也得要有其他的兵种配合才能发挥全部的实力。
　　比如说刀盾手，可以提供远程防御，可以提供近战辅助。
　　弓箭手，不用说，可以提供远程攻击。
　　还有轻骑兵，提供侦察和击溃任务。
　　总之，若是一支单纯的陌刀队上了战场，基本上就是给人去送人头。
　　傻子才会站在那里给你砍啊！
　　躲远些来射你不香么？
　　李嗣业也能够想到这些。
　　“可是大王，这样一来，怕是陌刀军人数得要四五千人吧！”
　　四五千人，对于才缓过一口气的大周朝，可是一个巨大的担负。
　　要知道，现在整个大周朝的兵马也才两万多人。
　　“孤，另有办法！”
　　姬延的办法就是，给每一个陌刀队战士配一匹战马。
　　主要的战斗模式仍是为步战为主，上马就是轻骑兵，下马就是陌刀兵甚至是刀盾手和弓箭兵。
　　说完，姬延又问：“怎样，你可有信心？”
　　李嗣业目光坚定，“嗣业敢不相从！”
　　虽然这样的安排对每一个陌刀兵都有超出数倍的要求，但这样训练下来，陌刀手绝对当得起一代神军的称号。
　　好！
　　陌刀军的事，就这样定下。
　　接下来，姬延又分别招来高顺、燕江城和吴庭芳等人。
　　对于高顺的安排，相对简单一些，也是分拔给隐阵营一千三百匹马，加上陷阵营本身所有的马匹，凑够一千五百之数，陷阵营也可以和陌刀队一样来去自从，强调了机动出击的能力。
　　至于天枢军仍多出的近一千马匹，分别拔给燕江城和吴庭芳所部。
　　安定了战国的中部，现在主要的敌人还是在西部，要面对秦、楚、魏、赵这四个强国，所以重中之重，燕江城要守好三水关和洛北地区。
　　“臣，必不负大王所托！”燕江城慨然道。
　　对于燕江城，姬延自然是相信的。
　　而且洛北两郡之地，要扩充到一万五千的队伍，也并不难以做到。
　　相对来说，吴庭芳所部的压力较小，毕竟是处于几个盟国之中，但下徕四郡现在也占去了大周朝一大半的国土，若再算上一个道郡，就是五郡之地。
　　虽然各处皆有郡守、守将，吴庭芳身上的担子也不轻，更不用说他的辖区之内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铁矿和硫磺矿。
第128章 宁虎臣请战
　　吴庭芳赶紧道：“大王放心，有臣下在，必保五郡不失！”
　　好！
　　姬延勉励了几句，也令他退去。
　　才忙完这些，又有麻烦上门。
　　周忠入禀道，“大王，虎扑营宁虎臣求见！”
　　这小子，看来又是眼馋啊！
　　姬延淡淡一笑，“让他进来！”
　　片刻，宁虎臣一身铠甲进入大殿内，“臣，宁虎臣拜见大王！”
　　“何事？”姬延明知故问。
　　“大王，臣请辞虎扑营统领一职！”宁虎臣瓮声瓮气道。
　　“准！”
　　姬延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顿时，宁虎臣在下面僵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片刻，姬延的视线才从一堆文简中探出，“还有何事？”
　　这？
　　宁虎臣一时也不知道该要如何说道。
　　好在姬延推案而起。
　　“宁虎臣，你的虎扑营，可堪一用？”
　　宁虎臣一怔，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已经请辞，“大王，虎扑营随时待令出击！”
　　“好，你先将虎扑营扩军至一千人，分为四队步卒，每队两百人。孤另外调拔你军两百马匹，作为骑队。”
　　“准备一下，要不了多久，孤要用到虎扑营。”
　　宁虎臣狂喜，当即大声道：“臣，遵旨！”
　　“行了，先下去好好练军吧！”姬延大手一挥。
　　宁虎臣正要退下。
　　姬延想起一事来，“你着两个机灵些的手下，去燕江城那里带几个人来。嗯，五个人，为首那人叫霍去病！”
　　是！
　　宁虎臣兴冲冲的退下。
　　姬延本想让霍去病去接替项羽让出来的天枢军余部。
　　只是随后一想，如此做法不免有些拔苗助长。
　　以霍去病的实力，想将他轻易埋没都不大可能。
　　正是如此想法，姬延最后还是决定把原来的天枢军余部打散，无论人员还是马匹，分置到陷阵营等各部之中。
　　其中也有防备项羽的意思，算是一个暗着。
　　军务处置完毕，姬延又去处理案上的积压。
　　东征数月过去，朝里倒也没有太多的政务要等他来处理。
　　事实上，大周朝上上下下，万古流都打理的井井有条，无论是各处新增疆土的官员派出，还是各险要处的镇守将领，又或是开春面临的播种问题。
　　总之，有了万古流，姬延现在只用轻松过目一番就可。
　　虽然如此，也忙碌到了入夜。
　　“大王！”吴典小心过来提醒。
　　“去青月宫吧！把四宫王后都请去一聚。”
　　离开这些日子，对于自己大大小小几个老婆，姬延还是很想念的。
　　青月宫里一阵忙碌。
　　虽然大王昨晚就已经回来，却并没有留在这里，只招来几位美女吃了一番酒，就回去乾坤宫休息。
　　算起来，今日才是正式与众女一起作乐。
　　知道姬延一路征战辛苦，众女只围坐着说笑，对于战场之事几乎只字不提。
　　倒是姬延不以为意，说起其中一些趣事。
　　至于那些血腥之事，当然是要免去的。
　　“对了，孤过几日要去东滩看看，说不定回来就给各位美人一个大惊喜。”
　　一说到惊喜，众女顿时来了兴趣。
　　是美玉，还是像土豆那样的美食？
　　才四个女人，一阵叽叽喳喳的就把姬延吵到脑仁生痛。
　　没办法，这是女人天生的本领。
　　好在姬延也知道自己离开数月之久，众女没有生出怨气已经算是不错。
　　正是抱着如此想法，姬延一直乐呵呵的让众女猜测，没有半点的不耐。
　　只是无论四美如何猜测，终是没有想到。
　　“保密！”姬延最后哈哈一笑，支吾过去。
　　至于留宿，当然头一个就是青月宫，这是正宫的身份，不能让宫里人生出异想。
　　虽然说是四位皆是皇后，宁青儿却是排在首位，当然在身份上要压过众女一头。
　　当然也是姬延对宁青儿的异样情愫。
　　当初他才来这个世界的时候，第一个有肌肤之亲的就是宁青儿，而且那时……想到这些，姬延不由莞尔。
　　那是一段他在后世都没有经历过的美好初恋。
　　“大王！”宁青儿以为姬延有取笑之意，小嘴一撅，媚态万千。
　　“孤的皇后，真美！”
　　几乎在同时，身后的红烛灭去。
　　“墨雨快来，孤可不会放过你！”姬延不用回头，就知是墨雨那小丫头灭去灯火。
　　很快，一阵阵奇怪的声音在青月宫里响起。
　　二月二，龙抬头。
　　在王宫里快活了数日，姬延也将自己几位美后喂得饱饱的，这才上路。
　　西山外的河堤之上，姬延又是一阵感慨。
　　去年才来到这个世界，洛水正在一路暴走。
　　不只是大周朝饱受其苦，连带大半个洛河流域都是如此，饥民遍地，民不聊生。
　　说起来，姬延倒是从中得了不少的好处。
　　没有兵，有流民。
　　没有堤工，有流民。
　　没有工匠，有流民。
　　就连让宁江山去种土豆，开荒开船厂，也是这一批批的流民打底。
　　不得不说，老百姓的要求真心是不高的。
　　只要能勉强一家老小，那可真是下死力气的去干活。
　　而在西山那边，姬延凭着老眼昏花的技能认出两位军械大佬，才有了大周朝的锐气。
　　正在这时，吴典轻轻惊呼，“大王，舟船已至！”
　　姬延转眼看来，看到顺着滚滚的春水，一叶小舟顺流而下，稳稳的停在脚下。
　　此舟不过三丈长，宽有三尺。
　　西滩那边的船厂倒是能够建造出更大的船来，只是因为洛河水浅，无法将船舶做大。
　　“都上来吧！”姬延当先上船，倒是把吴典等人扔在后面。
　　顿时，吴典周忠一阵手忙脚乱，倒是差点把周忠挤到洛河之中。
　　一番小小的波折，舟船开动，余下的人员只能是原路返回，这也是姬延事先交待，以免多生事端。
　　东滩可是正儿八经大周朝的土地，还能有什么意外？
　　更不用说身边还有高顺这样的猛人。
　　洛河并不太宽，更何况是冰雪才融之时，片刻的功夫，姬延已经顺利渡过。
　　“臣王景，拜见大王！”
　　东滩总督王景早就率众等候多时。
　　“众爱卿，免礼！”
　　姬延一身便服，对于这些繁琐礼仪更不在意。
　　也还好他穿越到这个时空，若是明清等朝，那才是教人头痛不已，单单只是那些礼节就要将他折磨到死去活来。
第129章 没钱了
　　整个东滩的河床，王景都按照姬延的要求，用条石为基，再用粟米熬成糊填充其中，现在整个河床基础，就像是铁板一块，比洛水南边还要坚固。
　　而在第一层河床基础的内侧，还用石土另筑了一层，在这基础之上，才是又一道护堤。
　　可以说，这是五万劳力，一千万工时，一千石粟粮，还有一百三十二两银子狠狠砸出来的洛河北堤。
　　听到王景所言，连姬延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怪不得他才一回到王城，万古流和户部尚书就是三番两次来求见。
　　不用说，每一次都是各种诉苦，朝中无钱，朝中无粮，请大王拿出内库。
　　就连三军的犒赏，姬延也是自已掏的腰包。
　　曾经大气无双的大王，现在手里也仅只有银票数十张，大约是两万两银子。至于金票，那是完全没有的。
　　一时间，姬延两眼都是发直。
　　他也没有想到，随口说说而已，不就是用些条石和粟米么？
　　“我差！”
　　姬延也是想起，虽然一点点条石和粟米算不上什么，可东滩有多长？洛水堤又有数丈之高，能不费钱么？
　　“爱卿修堤有功！”姬延沉吟着，总不能让手下人白给干活吧，虽然没钱，总得要有些赏赐才是。
　　“大王，臣能为天下万民修堤治水，已经是小臣的福气！”
　　王景说出这些事来毫不做作。
　　他后世就是治水能臣，若无爱民惜民之心，有什么人可以做到？
　　可以说，每一代治水能臣，都是有大毅力，大爱心的神人。
　　姬延却是更加的尴尬。
　　王景分明是猜到朝中已无多余的银钱。
　　要知道，治洛所有的花费，他从万古流和户部那里拿来，也是千辛万苦的。
　　也就是万古流这样的强势人物，知道整治洛水乃是姬延极为看重之事，才硬生生的从户部强掏出钱来。
　　可以说，此堤当真是以举国之力才能在数月之内修整出来。
　　“爱卿此言，令孤也要心生惭愧。”
　　“既然爱卿不要别的赏赐，孤便令人勒石为铭，将爱卿之大业永久铭刻在洛水堤上。”
　　姬延此意，就是要让王景千秋留名了。
　　“谢大王！”这一回，王景再没有推辞。
　　勒石记功，无论是能臣还是武将，这已经是极大的荣耀。
　　踏上东滩，姬延首先看到连绵的土豆田。
　　王景随侍在身侧，当即道：“大王，这些土豆的种植都是宁大人亲自带人来教会。”
　　不错，姬延轻轻点头。
　　无论是宁江山还是王景，办事能力都是不错的。
　　想起先前种植土豆之时，自己心里还在打鼓，能不能一回成功。
　　好在宁江山没有让他失望，三个月，就享受到土豆的美味。
　　现在大周朝的土豆，早就是各国诸侯的桌上最爱，为了一口新鲜好吃的土豆，无数的银两正源源不断的流到大周朝。
　　“大王，东滩子民听说能够在此地种植土豆，都是抢着这里的名额！”王景又道。
　　一人种土豆，全家不用愁，虽然无论东滩还是西滩，进出都有些限制，但这些问题在饿惯了的民众眼里根本就不是问题。
　　不过东滩虽然面积比西滩要更大，姬延却只给了四万亩的土地份额去种土豆。
　　没别的，剩下那不到四万亩地，将会是未来的煤厂，炼钢厂，甚至建立起一个新的军械监，还将会有工学院和科研院。
　　总之，东滩和西滩一样，都将是大周朝崛起的立身之本。
　　“爱卿，你可找到孤所言之物？”姬延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王景早就有奏报，道是已经找到姬延所找之物，只是他并没有十成的把握，只是各处稍稍开采出来一些。
　　王景赶紧奏道，“大王，前面五百步就有一处。”
　　好！
　　姬延随口应道，一行人提快了步伐。
　　这一处坑洞就在一块土豆田边上，可能正是因为如此，此洞并没有深挖。
　　只是那物姬延看得清楚，这就是黑金！
　　他心心念念的煤矿。
　　“就是它！”姬延简直有些爱不释手。
　　在后世，他还从来没有这样接触过真正的煤块，所有这些都只是从书本里接触到。
　　然而现在，姬延知道，煤的发现将是大周朝的又一次重大转变。
　　不过他手里的煤块并不纯正，半黑半黄，那种泥巴黄。
　　“都是这样的吗？”姬延眉头一皱。
　　这样的煤块实际上用来取暖都有些糟糕的。
　　不易燃，烟多，说不定还会有有毒气体。
　　“大王，臣已经亲自下去看过，这下面全是一样。”王景很肯定。
　　姬延轻轻点头。
　　王景办事认真，他没有道理去怀疑。
　　“大王，前面这样的坑洞还有很多。”
　　在整个东滩，王景可是挖了近三百个坑洞，其中一大部分里都有煤的出现。
　　“先去看看纯黑的煤矿。”
　　姬延的话不容置疑。
　　好在王景对那些小煤坑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很快就去了另一处煤坑。
　　这里，姬延看到完全的黑金，黑的能将人的视线吸收一般。
　　也是王景早有过准备，这些煤块都已经被捏成团，一个个堆在外面吹干晒干。
　　“拿火来！”
　　姬延有心一试。
　　很快，一道火把传来。
　　姬延将手里的煤块放置地上，再用火把散开铺垫。
　　“再找一些干些的树枝来。”
　　姬延生怕一道火把还不能成功，又吩咐周忠道。
　　只是没有等到寻来干树枝，这两个煤块已经被点燃。
　　这！
　　王景等人都是震惊。
　　这黑乎乎的东西竟然可以燃烧？
　　不得已，姬延又给身边众人普及了一下煤块的作用。
　　好在也简单，这东西能点燃，而且还能烧很久，这就够了。
　　“大王的意思是说，这东西，这煤块可以烧上很久？”王景眼里发着光芒。
　　那是当然！
　　姬延百分百的肯定。
　　“至少也能烧一两个时辰吧！”姬延心里估计着。
　　其实一块煤到底能烧到久，这其中原理是很复杂的，包括通风情况，煤块的形状、其中的杂质等等，就是姬延自己也绝对没法一下子搞清楚。
　　这已经足够！
　　王景的眼里瞬时充斥了泪水，“大王果然是代天牧民之责，此物一出，万民有幸啊！”
　　啊！
　　倒是姬延被惊住。
第130章 开炉炼钢
　　姬延的想法很简单啊！
　　有煤，有铁，当然是用来炼钢的。
　　哪怕是一般的钢材，也能流水线一样的打造出各种各样的神兵利器来。
　　什么铠子甲、什么陌刀、什么火铳火炮都不是问题。
　　有了这些，他姬延还怕不能横推一切，荡平六合？
　　这关万民什么事？
　　姬延一时没有想到。
　　还好王景根本没有注意到大王的脸色变化，只管一厢情愿道：“大王仁德！吾国之民，有了这煤块，再不至于路有冻死骨。有了土豆，再不至于朱门酒肉臭啊！”
　　古时之人有无数的大敌。
　　征兵、征役，饥无食，寒无衣，再加上水患鼠疫等意想不到的各种天灾。
　　但姬延的出世一下子解决前面最头痛的四大项。
　　征兵，姬延实际上用的是志愿兵的模式，直接用高薪去砸一支铁打的军队出来，省却子民应征之苦。
　　征役，姬延同样是给足了银钱米粮，不说别的，东滩这里征召劳工，完全是无数子民争抢名额。
　　饥无食不必说了，土豆的丰产直接让无数人震惊到，若不是王景相信宁江山大人的为人，必定也是不相信的。
　　而现在的煤块却又解决了另一个问题，寒无衣。
　　有了经烧的煤块，百姓也不用再担心存不够越冬之薪。
　　这个……
　　姬延一阵头痛。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让百姓改用煤块，只是这些煤块采出，还有后期的加工、运输，对了，还得算上一个煤炉的成本，姬延真是担心普通的民众用不起。
　　“爱卿快快请起！”无论如何，先得把王景扶起来。
　　“孤，心头自然是有大周朝万民的。”姬延毫不脸红，“只是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可慢慢推广才是。”
　　王景自然是能够理解的，“大王所言甚是！”
　　身为读书人，这点觉悟王景还是有的，万事开头难。
　　不过只要这些煤矿被开采出来，被人接受也是迟早的事。
　　想了想，姬延又道：“爱卿，孤这里有些方案，你可令匠人制造出来。”
　　姬延的方案，无非是煤炉的设计和煤块的设计。
　　煤块要打成加孔的圆形，才最有利于完全燃烧，这一点姬延当然是知道的，也比较容易画出。
　　至于煤炉就要复杂一些，里面是用黄泥糊起的模子，外面又要包上一层铁皮，还有放烟的铁皮烟道等等。
　　总之，姬延基本上是用了灵魂画师的手法，将这煤炉画了出来。
　　其实也不是太差，毕竟姬延是学习理工的，机械制图还是有一手的。
　　至于别人是不是这样认为，就不关他什么事了。
　　王景深皱着眉头。
　　在他看来，只要煤块能烧就好，还搞这么复杂干什么？
　　姬延不得不再次科普了一番。
　　首先，这样的设计可以提高煤块的热能利用率，包括煤炉的设计也有这一方面的原因，而且如此设计，煤炉之上可以用来烧水烧菜。
　　最关键的一条，煤块里有一定的毒气。
　　不只是一氧化碳二氧化碳，所有的煤炭当中都有其他的杂质存在，在种种燃烧条件下就会生成不同的有毒气体。
　　当然，不管他什么气体，姬延统统归为煤气。
　　如此一番口舌，才让王景有些明白过来。
　　不过接下来还有问题。
　　这样的炉子，怕是东滩的工匠做不出来。
　　不过王景的难题，对于姬延来说却是小事，“周忠，你将这图多画出几份来，一份交给宫里的匠师，一份交给然城的军械监。”
　　检查过东滩，姬延放弃了去洛北郡看看的计划。
　　重新上船，直奔然城。
　　此时的军器监和工学院在一起，已经成了然城里的庞然大物，无数工匠在制造出可怕的杀人利器和保命护甲，矛与盾在这个地方神奇的统一。
　　才到军器监，赵世祯和毕懋康已经在此恭候多时。
　　“两位爱卿，有劳！”姬延抢在前面示意道。
　　这也是对匠人的尊重。
　　顿时，二人忙不迭的弯腰行礼。
　　“大王，您是先去军器监还是工学院看看？”赵贞祯不知道姬延此行的目的。
　　当然，然城之中也只这两处可以引来姬延兴趣。
　　这在大周国里已经是众所周知的秘密，大周天子对工匠，特别是军械监的工匠极为的上心。
　　姬延笑着摆摆手，“孤今日前来，哪里也不去看，只和两位爱卿说说话。”
　　虽然大王如此发话，赵世祯与毕懋康当然的不会相信。
　　不过却引着姬延避开了一处处的热闹，来到军械监监理处。
　　这里虽然也能听到外面的打造声音，总算是稍稍安静一些。
　　“两位爱卿，孤此来，是为商议开炉炼钢一事。”
　　二人立马就是怔住。
　　这是何物？
　　少不得姬延又是一番科普。
　　总之开炉炼钢之后，打造出来的钢材比原来的铁质兵器更加坚固，更加锐利，也更有利于打造。
　　从平炉炼钢，到炼钢八法，姬延整整说了一天。
　　差不多就是从早上十点说到晚上七点。
　　没办法，不先把这两位说明白，后面的事情只会更加的复杂。
　　“先用膳吧！”姬延眼见着这两位还在闭目思索，自己的肚子倒是不争气的饿了。
　　还好这两位都是大能。
　　虽然不是太明白到底会炼出钢材会不会有大王说的那样神效，整个的流程却都是明明白白记下。
　　“好好，那采矿之事还请两位爱卿商量一个人出来，先去那里督造一段时间，再交给一个得力的部属接手。至于过马岭那里的安全，孤已经命令吴庭芳将军亲自负责。”
　　为了这处铁矿，姬延狠了心把一个大将放在那里。
　　见到姬延如此说法，二位大能更是脸色严肃，表示必要尽力而为。
　　“好好，正好酒菜上来，孤先敬两位爱卿一杯！”
　　眼见大计将成，姬延更是欣喜万分。
　　办妥了几件大事，姬延才回到洛邑王城。
　　“大王，宁虎臣请见！”吴典上前禀告。
　　姬延头痛，这小子怕是又想要上阵立功。
　　果然，宁虎臣一进来，就兴冲冲道，虎扑营已经重新分队完毕，用新老搭配的办法，将四个步队和一个骑队组建完毕。
　　姬延无奈道：“既然如此，你给孤说说，想去打谁？”
第131章 让秦王割点肉吧
　　啊？
　　听到姬延的话，宁虎臣明显一怔。
　　他哪里知道该去打谁？
　　“知道这样，还废什么话？”姬延没一点好气。
　　动不动就上马打仗，有那么好玩么？
　　兵者，危也，国之存亡大计，怎么可以一已之私，将无数人置于危险之地？
　　一番说辞之下，宁虎臣被批得脸红脖子粗。
　　“你先去吧！好好想想，等你想明白了再来和孤说道。”姬延已经有些不耐烦。
　　其实大半年前，姬延初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时时想着练兵横推战国的。
　　只是几场仗打下来，见过无数熟悉人的身死，这让姬延不得不对战争保持着应该有的敬畏之意。
　　不错，他手下精兵强将不少。
　　但只凭这些要征战四方，无数百姓都要枉死。
　　更不说只是一个吴起，再加上一个鲁班，就让姬延头痛不已。
　　虽然上一局险胜之，但是吴起会服输？
　　根本不可能。
　　那家伙几乎就是一个行走的战争贩子，走到哪里打到哪里。
　　偏偏他还保持着不败战绩，你说气人不？
　　宁虎臣早就悄然退下，姬延心头还在火起。
　　其实宁虎臣也是运气不好，正好撞在姬延的气头上。
　　刚刚看完李立送来的密报，说是苏秦似乎在游说诸国，意图建立一个更大的连横组织。
　　包括楚、魏、赵、燕四国，再加上苏秦背后的齐国，几乎是大半个战国的实力。
　　这哪里是去对付秦国的？分明是要先将姬延打造出来的中部联盟先一口吞下！
　　苏秦，下一个，你该要去秦国吧！
　　想到这一点，姬延就是一阵莫名的恼火。
　　齐王，这可是你先逼得本王出手。
　　对于苏秦的幕后主使，姬延比谁都清楚。
　　苏秦一世，只为齐国的壮大。
　　“请万丞相来见孤。”姬延一咬牙，终于有了决定。
　　片刻之后，万古流到来。
　　“臣，万古流见过大王！”说着，万古流就要拜下。
　　“爱卿不必多礼！”
　　姬延赶紧示意吴典周忠。
　　一来万古流年岁已大，而且也给了封候，见王可以只拜不跪。
　　当然，若是以万古流的丞相身份来论，还是应该行君臣之礼的。
　　“丞相大人可知，苏秦此人？”姬延直接发问。
　　鲁国先前搞出的四国联盟，已经是天下尽知。虽然民间还不知道背后推手是何人，却早被各路诸侯暗中探知。
　　身为大周朝一国之相，万古流也早知此事。
　　姬延轻轻点头，“丞相大人可知，苏秦又在游走各国？”
　　万古流略一惊讶，此事他就不再清楚了。
　　他手下虽然还有些门客，却也只能打听到大路信息，已经远远不如李立的言候司情报来得广泛有用。
　　“丞相大人看看吧！”姬延随手将李立的情报交与万古流。
　　很快，万古流的眉头皱起，“大王，此子所图非小！”
　　姬延一声冷哼，“一月之间连续走遍楚、魏、赵、燕四个大国，所图当然非小。”
　　万古流一听味好像不对，赶紧请罪，“大王，此都是本相之责，竟是不知此事前后经过。”
　　姬延一摆手，“丞相不必多虑！”
　　若不是他花费重金打造出这么一个情报机构，只怕也被蒙在鼓里。
　　苏秦出使四国，途中行事必是小心再小心，绝对不会轻易让人看破。
　　就是李立的情报，也是晚了近半个月才收集到。
　　“只是苏秦如此，丞相大人何以教我？”姬延这是问计了。
　　万古流何等的老怪物，略一沉吟，便是指出其中紧要处，“大王，不知这苏秦，可有联络秦国与齐国？”
　　若是联络上秦国与齐国，那苏秦所针对的目标，就只有大周朝这一家了。
　　毕竟如吴国越国那些小霸王，还不会被这些大国看在眼里。
　　姬延思索了片刻，“丞相大人，孤有八成的把握，苏秦的背后主使是齐王！”
　　之所以只说是八成，还是因为这个世界的进程和原来并不是完全的一样。
　　如此因此影响到最后的判断，那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万古流轻轻颔首，“大王，这苏秦可有去过秦国？”
　　和姬延所想一样，这一处，才是最为关键之处。
　　一时间，姬延沉默下来。
　　事关重大，他也不能轻易下定论。
　　半晌，姬延才轻轻道：“孤只能说，李立目前并没有送来苏秦前去秦国的情报。”
　　顿了一顿，又道：“据他对苏秦最后的行程描述，此时苏秦应该是已经完成使燕的任务，正由中山国去往魏国以及卫国方向。”
　　说到这里，姬延与万古流相对一笑。
　　这至少说明一点，苏秦这是有意在避开齐国。
　　若是从行路方便来说，苏秦想去卫国，由齐国入境最为方便和快捷。
　　苏秦如此，只能说他太过小心，小心到不愿犯一点点的错过。
　　他却是不知，如此这样还是被姬延看破。
　　虽然看破，如何应对还是令人头痛。
　　首先，苏秦到底有没有去秦国？
　　其二，齐国在这一轮的游戏中，又将会扮演怎样一个角色。
　　“大王，可是要老臣使秦？”万古流想了想，主动提出来。
　　姬延却是不置可否。
　　若是苏秦的连横仍是以秦国为敌，这玩笑可就开大了。
　　主动去拉秦国入伙，还不得给赢政那家伙给痛斩一刀？
　　一阵沉默。
　　姬延再开口时，却将万古流吓了一大跳。
　　“听说秦王治理颌城不行，派个人去，让他割给本王！”
　　万古流楞是怔了半天，也没有反应过来。
　　大王真是让秦王割地？
　　而且这原因也太狠了吧！
　　秦王治理得不好，就让他割肉是吧！
　　那要是秦王治理不好河西地区，那岂不是一小半的秦地都要割让出来？
　　“丞相不必多虑，就照孤的意思去做吧！至少丞相大人就不用辛苦这一趟，随便找个人去就可以。”
　　“谢大王！”
　　万古流这是一头的冷汗啊！
　　真要姬延让他去，还不是秦王政一刀咯嚓下来的事？
　　万古流生怕姬延反悔，大步流星的就直冲了出去。
　　没办法，他虽然老迈，也不想白白去送死啊！
　　那可是秦王。
　　就算是只开一个玩笑，也不是他万古流能够招惹到的。
　　‘完了，看来大王的癔症又要犯了！’
　　万古流一个劲的摇头。
　　嘴一张，就让秦王割地，可不是癔症又犯了么？
　　也是，大王好几个月都没有犯病，算算时间也应该到了。
　　得，就看大王这一阵癔症得有多久吧！
　　万古流一阵摇头叹气，却是被人拦下。
第132章 收获张仪
　　乾坤宫里，王信正进来禀告，“大王，宫里工匠说，您要煤炉已经打造好。”
　　姬延顿时来了兴致，“快带进来。”
　　为首是一个老头，满脸的皱纹，似乎那些皱纹之中藏了无数的辛劳，而在老头身后还跟了一个壮汉，眉目间倒是有些相像。
　　两名工匠还在殿外之时，就是一直低着头，进入乾坤殿内更是一头跪下，恨不得把头埋在金砖之下。
　　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姬延心里一叹，对这个世界的一些弊端也早就习以为常。
　　“老人家贵庚？”
　　老头颤拌的声音贴着金砖传来，“小老儿常进，今年五十有四。”
　　姬延一怔，在这个时代，五十四岁已经算是高龄。
　　王信从旁上前，呈上一个炉子。
　　整个煤炉以黄铜铸就，浑然一体，外面更是雕龙画凤，栩栩如生。
　　这哪里只是普通的煤炉，这就是一个艺术品，炉上每一个角落的细节处都是精雕细刻。
　　煤炉分为两层，外层的上面一半大半雕花镂空，里面还有一个直径小到一半的小铜球，铜球呈开口状，里面盛了三块煤块，小小的煤块也被捏出各种图案，此时却被点燃，发出它应有的热力。
　　王信还在一旁解释，“大王你看，此炉无论怎么翻转，里面的铜球也不会洒出半点的炭火，就算是在被子里也是安全之极。”
　　姬延随手拔动。
　　正如王信所言，这煤炉无论他怎么把弄，里面的内炉仍是直立朝上，就是一个不倒翁。
　　至于放在被子里用，那就呵呵了。
　　真要那样，他绝对是第一个煤气中毒的大王。
　　“好！”姬延把玩着煤炉子，有些爱不释手。
　　不得不说，汉人工匠就是牛逼。
　　只给他一个大致的说法，就造出如此巧夺天工的工艺品。
　　听到姬延赞赏，王信也是喜从心来。
　　“大王，不如让内造厂再多造些出来？”
　　多造些？
　　姬延放下手里的黄铜煤炉子。
　　“老人家，你这煤炉虽是好看，却有一点不足。”
　　姬延不敢把话说重，生怕这工匠会因此受到连累。
　　就只是这样温和的一句话，那两个工匠已经是浑身发抖。
　　姬延眉头一皱，“此物就留在孤这里，当作把玩之物。来人，赏银十两。”
　　赏多赏少无所谓，只要姬延给出一个态度，下面的人就不敢随意去为难。
　　顿时，这二人更是叩头连连，高呼大王恩赐。
　　姬延话锋一转，“只是这煤块有毒，两位爱卿还须要造着孤的图纸去制造为好！一来体形要达到至少一尺到一尺半的高度，二来通风烟道一定得要有。”
　　没办法，这两个关键处姬延不得不再一次的强调。
　　常进二人自然是谢恩而去。
　　虽然没有一次成功，姬延也无所谓，凭这两人的手艺制造出他心里所想的煤炉只是时间问题。
　　“大王，丞相求见。”周忠又上前入禀。
　　姬延一怔，万古流不是才离开么？
　　“传！”
　　万古流就在乾坤殿外候着，当即入内。
　　“爱卿可还有事？”姬延淡淡道，一边把玩着小小的煤炉。
　　别看里面烧得热闹，外面的炉壁一点也不烫手，只是足够的热量传来，恰到好处。
　　姬延还在想着，这里面倒是可以换上香炭，上面覆上香料布袋，就变成妥妥的一个香料炉。想来几位美人必要心喜异常。
　　万古流老眼一瞅，看来大王心情还是不错的。
　　“大王先前令人使秦之事……”
　　姬延的笑容凝住，“爱卿觉得有问题？”
　　找秦王强索颌城，还真不是姬延乱来。
　　这一手就叫作投石问路，试探一下秦王到底有没有和苏秦那家伙暗中勾搭。
　　副作用当然有，问题却不大。
　　姬延之所以能够肯定这一点，也是因为昏庸大系统一直没有对此奖励。
　　既然不昏庸，至少也是没有坏处的。
　　万古流当然不知道昏庸大系统的存在，不过真让去找秦王索要城池他更不敢。
　　“大王，老臣刚才见过一人，此人说，他有办法让秦王不与楚赵等国沆瀣一气。”
　　哦？
　　姬延惊讶，谁这么大的口气？
　　“此人名张仪，本是魏国人，大约三年前来到我大周朝，拜在老臣门下，给了他一个小官职。”
　　眼见姬延似乎有些懵逼，万古流赶紧又有些撇清的意思，“只是此人心气颇高，似乎有些不安分，因此老臣也没有给他一个更高的官职。”
　　万古流却不知，姬延哪里是懵逼，是惊喜过度好不好！
　　先前一个苏秦两次三番与他作对，正愁无处下手，这下可好，苏秦的死对头也出来了。
　　别管他是不是出生错了时代，反正来了你就别跑。
　　一时间，姬延心念百转。
　　是顺势而为，利用张仪和秦国结成战略合作伙伴，还是干脆把张仪收为已用？
　　不过仔细一思量，姬延还是决定顺势而为。
　　毕竟历史上的张仪虽然忠心于秦王，却连续坑惨了魏国与楚国，不可不防啊！
　　万古流一看姬延还没有任何的表示，自觉道：“大王若是无意见他，老臣这就领他离开。”
　　“见！当然要见！”姬延这才反应过来。
　　“吴典！”
　　身边吴典心领神会，“传张仪晋见！”
　　外面侍卫也传声出去。
　　片刻，张仪进来，行礼，肃立一旁，等着大王问话。
　　很普通的样子嘛！
　　姬延仔细打量了张仪一番，并非是相貌过人。
　　不过这样的人物，姬延也不愿意轻易得罪。
　　“爱卿可是向丞相自荐，说有办法说服秦王？”
　　张仪上前一步，一辑到底，“臣，张仪，确有把握！”
　　显然张仪已经作好了被大王问话的准备，气息丝毫不乱。
　　不错！
　　姬延很快决定，“赏百金，加正二品上卿之职，卿可出使秦国。”
　　这一下，万古流和张仪皆是怔住。
　　大王啊，你这是不是太冲动了一点？
　　好歹听张仪说说怎么一个法子啊！
　　姬延淡淡一笑，“孤一见卿面，深为以知己，区区百金与二品上卿之职，只为爱卿一壮行色而已！至于见到秦王，一应说辞，孤皆准！”
　　这就是全权代表了，待遇绝对要高出任何一个使臣。
　　哪怕张仪把大周朝让给秦王，姬延也认了。
　　万古流震惊了。
　　这样的豪赌，把他这个老江湖也吓到。
第133章 大王没钱了
　　“大王信任，张仪无以为报！只愿此身粉碎也要完成大王所托！”
　　不用说，此时的张仪当真是情愿肝脑涂地的，那忠诚度也是噌噌的往上直窜。
　　姬延看得清楚，“爱卿只要尽力就好！在孤看来，爱卿性命可比一百座秦城都要值钱的！”
　　张仪已经感动到说不出话来。
　　再三拜谢，张仪方才离开乾坤宫，走的时候脚下都是飘的。
　　倒是万古流有意落在后面，直待张仪先行离开，方才一拱手，“大王这是……”
　　如此厚赠，只是因为见了张仪一面？
　　万古流可是左想右思，也没有想起张仪在他手下有什么不得了的建树。
　　牧天冷眼看来，当然猜出万古流心里所想。
　　也不能怪万古流有眼无珠，实在是张仪这样的人物，只有把他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上方才能发挥所长。
　　就是给他一个副丞相位置，张仪一定能够做好？
　　只有去搞合纵连横这样的外交，才是最正确的激活方式。
　　“孤，自有主意！”姬延淡淡道。
　　有些事，哪怕是万古流这样的老臣，他也不可能说出来。
　　是！
　　既然如此，万古流乐得告辞退下。
　　总算是省却使秦之事。
　　等到万古流离开，姬延细细琢磨起来。
　　苏秦联合鲁卫蔡郑陈这五国，若是成功，便是给齐王找到一个强大的战略伙伴。再算上眼下的这个大联盟，齐国摇身一变，真要成就天下共主的地位。
　　别说秦国，就是再加上他的大周朝，也绝对不可能与天下为敌。
　　只可惜苏秦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张仪和姬延。
　　此张仪，已经非彼张仪，万古流早说得清楚，张仪至少在洛邑呆了三年之久，怎么也不可能与苏秦扯上关系。
　　其二，苏秦的计谋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漏洞，就是齐国与鲁国之间的关系。
　　此时，鲁顷公应该还不知道苏秦到底站在哪一边，但姬延却有外挂，知道苏秦真正的立场。
　　只要时机合适，扔出这个重磅炸弹，不怕鲁顷公不站在自己这一边，一起去对付齐王。
　　张仪的出现，就更妙了。
　　只要说服秦王与自己结盟，就是苏秦再整一个大联盟出来又如何？
　　姬延并不担心张仪的能力，这一点他已经借助系统看破，至少也有八成的把握。
　　倒是张仪得手以后，第一个要下手的目标该是谁？
　　后世的历史里，张仪和秦王第一个对付的就是魏国，把魏王坑到底裤都差点没有剩下。
　　“大王，宁虎臣求见。”
　　姬延一怔，这小子又来干什么？
　　“传！”
　　话音才落，宁虎臣已经大步进来。
　　“大王！”
　　“何事？说吧！”姬延淡淡道。
　　宁虎臣一口气说了半天，也不过是虎扑营上下士气如虹，一个个皆想上阵杀敌，为大周朝建功立业。
　　不难想像，见到天枢军大杀四方，虎扑营这边的将士眼馋也是正常。
　　不说别的，项家一连被封了两个王，这是何等的荣耀？
　　身为武将，有谁不想封王封地？
　　而且虎扑营可是与天枢军同期成立的锐士营。
　　姬延站起身来。
　　还真有一个地方可以让虎扑营磨磨刀。
　　“虎臣，骑队训练得如何？”姬延却说起另一件事。
　　宁虎臣一怔，“骑队士气如虹，人人有求战之心！”
　　“对了大王，你交待的霍去病，已经成为骑队的十户长。”
　　哦？
　　姬延有些惊讶，“你不是给他开了后门吧！”
　　倒不是有心压制霍去病，一来这小子身子骨怕还没有调养过来，二来年纪也小。
　　姬延担心的是这样的提拔会不会拔苗助长？
　　宁虎臣挠了挠头，“大王，你哪里找来此人？这家伙就是天生骑马的战士！”
　　有姬延的交待，宁虎臣哪里敢轻易给霍去病开后门？
　　那是凭真本事上位。
　　虽然还只是一个十户长，却已经压倒一大排人，就是当一个百户长，也不是太勉强。
　　姬延放下心来。
　　也是，像霍去病这样的将材，只要把他扔到军中，出人头地是必须的。
　　不过姬延惦记的事还有一件。
　　“你这就派人去然城的军械监，让他们造出适合战马上使用的弓箭。”
　　宁虎臣一怔，“马上弓箭？”
　　战国时期的马战，一般都是用长矛作为主要兵器，也有少量的佩剑。
　　只是这样的战力还不够。
　　因为马蹬还没有发明，脚下无法着力。
　　先前的马蹬主要只配给了项羽所部。
　　不用想，那些带马蹬的骑兵必定是会被项羽带走。
　　也正是如此，宁虎臣对于马蹬还不了解。
　　现在姬延解释了一遍，宁虎臣也是一阵欣喜。
　　如此一来，骑队的战力必将大幅提升，无论远战近战，突袭战还是阵地战，都有了更多的手段。
　　“等你的骑队训练出来，就去给孤开疆拓土！”
　　“谢大王！臣等这一日久矣！”宁虎臣一脸兴奋的离开。
　　手头政务已经所剩无几，“起驾，去大明宫吧！”
　　“把其余三位皇后也请去大明宫！”
　　王令一出，众太监侍卫忙碌起来。
　　片刻，姬延已经到了大明宫。
　　万小燕、宁青儿、墨雨、燕璃四女都已经赶来。
　　“大王可是又带来什么好玩意？”墨雨忽闪着一对大眼睛。
　　先前姬延可是答应过她们的。
　　姬延也不多说，乐呵呵的拿出铜煤炉，此时过去近半个时辰，里面有煤块还燃烧正烈。
　　“这是木炭炉子？”四女围了上来，却是不以为然。
　　这样的炉子，宫里也有一些，至少几位皇后身边都有。
　　“错了，这叫煤炉！”姬延更正道。
　　关于煤炭，姬延又稍稍更正了一遍。
　　至少有一点是大家都能够感受到，就是煤炉的热量要强得多，而且更经烧。
　　“只是这还不够，得到真正的煤炉打造好，孤让工匠给几位美女多造些送来。”
　　这一刻没有让姬延等太久，才过去一天的功夫，常顺就造出新煤炉。
　　姬延亲自试过，没有一点问题，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好些，煤炉不但能够在屋内取暖，还可以烧茶水，热饭菜之类。
　　众女在乾坤殿内围看着，都是一脸的好奇。
　　万小燕提议，“大王，不如每个宫殿里开辟一个小厨吧！”
　　姬延马上附议。
　　无论是乾坤宫还是大明宫等处，宫殿内的空间都足够大，随便就可以挤出一点地方来置办一个小小的私厨。
　　到了天寒之时，也不必担心吃到冰冷的御膳。无论怎么想法子保温，毕竟御膳房的距离还是太远。
　　众女雀跃，只有掌管内库的墨雨苦着脸，“这主意倒是不错，可是大王，内库已经没多少钱了！”
第134章 突降大祸
　　听到墨雨如此说法，姬延一时怔住。
　　单只西滩的土豆就能卖不少钱吧！而且先前四下收刮的金票银票也把大头交在墨雨手里，姬延只管用时去要。
　　墨雨也没有办法，“大王可是不当家不知柴木贵呢！”
　　先前东滩那边造堤挖煤，已经把国库耗尽，户部再没有余钱，连朝中各层官吏的薪水也是由内库划拔了一笔钱去应急。只是二月份的薪俸就拿出去三千两。
　　再加上军械监那边还要去走马岭开铁矿和硫磺矿，又是两笔天大的支出，前后已经花费两万五千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若是算上先前征伐回来的封赏，墨雨这里的银两就只剩下一千多两，这还是宫里二月份的用度压下没有发出去。
　　至于土豆，墨雨这里几乎没有存货。
　　这一点倒是姬延交待过，道是土豆不易贮存，尽量出手，置换粟米回来。
　　墨雨一脸的苦闷，“现在内库里粟米倒是有近两万石，可这东西也变不出钱来。”
　　姬延当然是相信墨雨不会济私。
　　却也没有想到银子如此不经花费。
　　没办法，想想也是，好像没有哪一天不是大把的银子花费出去。
　　宁青儿等女安慰道：“大王，不如这改厨一事先放下，好在现在已经快要入夏。”
　　姬延能说什么？
　　自然是应下。
　　不过缺钱这事，也被他记在心头。
　　只是现在才只是二月，西滩东滩的土豆都还没有长出来，再坚持一个多月，苦日子就会捱过去。
　　“大王，我们大明宫的用度这个月倒是可以减一些的。”
　　“燕璃的夏宫也可以的。”
　　众女纷纷安慰姬延，却令得姬延越发的闷闷不乐。
　　没想到好日子才过了不到半年，这又要变成穷光蛋，连带着几位爱妻还要压缩衣食。
　　不过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办法，只能希望地里的土豆快些长出来。
　　好在过了数日，传来一个好消息。
　　项梁项羽所部，终于找了一个借口连灭了许，胡，伯三个小诸侯国，得到姬延给他们许的封国之地。
　　甚至得手之后还令人送来一些战利品。
　　姬延当即让户部将这些财物变卖，总算是解了一时的财政之困。
　　“再等等，还有一个月，孤的土豆就长出来了！”
　　姬延不时这样给自己打气。
　　有钱男子汉，无钱汉子难，这道理他再一次领会到。
　　而且这一回和前世不一样。
　　他姬延没钱，整个大周朝都要陪着遭罪！
　　走马岭那里的硫磺矿只能先停下，只开了铁矿，还有东滩的煤矿。
　　这两处太过重要，完全无法停下。
　　只是姬延还没有想到，一场更大的灾难马上就要到来。
　　三月三，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席卷整个中原大地。
　　原本有些干涸的土地饱饱的痛饮了一番。
　　只是很快，这雨水把土地撑坏。
　　一连七日，天地皆暗，好像整个天地就剩下哗哗的滂沱大雨。
　　姬延站在乾坤殿前，脸色很不好看。
　　这样的大雨之下，他的土豆完了。
　　西滩东滩，加起来七万亩的土豆都会被泡死在水里。
　　他的钱袋子没了。
　　三月份的各项开支还没有着落，连带朝廷的薪俸和军饷都有空缺。
　　朝廷的薪俸还好说，军饷能够缺的吗？
　　后世的姬延可是读过不知道多少野史，缺饷的后果就是兵变。
　　这一刻，姬延想死的心都有。
　　不只是军饷，民间的春耕也完了。
　　才种下去的种子，完了。
　　姬延闭上眼，全然不顾已经有些雨水打在身上，小半的衣袍已经打湿。
　　“大王，还是回去殿里吧！”吴典小心请示。
　　大王为何发愁，他们这些太监当然知道。
　　只是天要下雨，区区凡人能有什么办法？
　　轰！
　　一声炸响，火光一起。
　　姬延不由回头看去，好像是哪处宫殿被雷击中。
　　这个时代里当然是没有避雷针的，这样的高大建筑物正是容易被雷电击中。
　　雨中，周忠匆匆去了一个来回，“大王，是西秀殿！”
　　姬延点点头，“去加派人手，不可吓着四位皇后。”
　　虽然这样并没有什么用处，也只是稍求心安而已。
　　雨越来越大。
　　密集的雨声，好像遮住十米之外的一切其他动静。
　　很快，万古流带着几个朝廷要员晋见。
　　“丞相大人，外间如何？”姬延不无担忧道。
　　他在王宫里面，地面上的水已经没过了脚背，也不知道外面的百姓如何熬过去。
　　要知道王宫不但地势要高出许多，还有一定的排水能力。
　　万古流的脸上很不好看，一眼看去，头顶上白发又生出不少，几乎再难见到成片的黑发。
　　“回禀大王！臣一路行来，已经看到宫外不少地方积水甚多，甚至能够没到成人脖子。至于被大雨冲垮的民屋更是不计可数。”
　　“孤，明白了！”
　　姬延嘴里没有说什么，心头却是一阵悲苦。
　　来到这个世界，他都为这里百姓做了什么？
　　一天到晚想着合纵连横，想着横推一切，唯一带来了土豆也是为了自己的军粮。
　　“孤，对不起大周子民啊！”
　　说完，姬延脸上微微一热。
　　泪水合着雨水一起滚下。
　　“大王万万不可！”万古流率众跪下。
　　天子不可能有错，若有错，只能是以万古流为首的大周朝官员。
　　姬延看了一眼。
　　大雨滂沱，万古流等人几乎都是一身泥水，还要跪在雨水之中。
　　“都起来吧！不可大意着凉。”
　　众臣唯唯诺诺的起身。
　　“工部何在？”姬延淡淡道。
　　城里民居成片崩塌，这事自然是要问在工部头上。
　　吓得工部尚书才从地上起身，又是扑通一声跪在雨水之中，“大王！臣赵有德有罪，请大王责罚！”
　　一时间，气氛凝固。
　　毕竟这位大王，斩起大臣来可是毫不手软的。
　　不过还好，姬延此时并没有发怒。
　　“仔细说说罢！”
　　赵有德那颗老心脏总算是放下一些，赶紧奏道：“大王，工部人手有限，先前又连续修了洛水南堤、东堤，还有西滩东滩两处，再加上洛邑建城已久，排水不畅，好多地方还没有来得及梳理水道，如此工程并非工部一家可以做到。而且整个洛邑的排水方案还要涉及到王宫。”
　　姬延不是太明白，“丞相大人，赵爱卿可有道理？”
第135章 督察李清
　　万古流赶紧上前，“启禀大王，确是如此！工部缺钱缺人，要完全避免如此大祸，须对整个洛邑重建方可。”
　　若是修补一番，所花费的不见得比重建花费要少，而且这事万古流早和工部有过交流。
　　只是没有想到这场雨来得太早。
　　大周朝只是才喘过一口气，马上又来这场大灾祸。
　　一时间，气氛更是压抑。
　　万古流提议，“大王，依臣之见，当着一员重臣，专臣赈灾。”
　　姬延点头，“爱卿意属何人？”
　　万古流早有人选，“大王明鉴，督察院李清可以担当此任。”
　　姬延想了一下，“令他速来见孤。”
　　大周朝的督察院并没有什么权力，主要就是督学，而士学气氛在战国时期也并不浓厚，甚至姬延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这个大周朝弄个督察院出来干啥？
　　也就是督察院人手不多，占不到几分薪俸才被姬延保留下来。
　　很快，李清匆匆赶到。
　　满身都是泥水，比万古流一行人还要不堪。
　　“爱卿何至于此？”姬延惊讶，难道是掉到臭水坑里？
　　李清上前一步，“臣失礼，请大王责罚！”
　　姬延心里猛然一动，“爱卿可是去四下巡察过？”
　　好像督察院还有一个观风的责任。
　　只见李清道：“大王明鉴！这数日里，臣皆在城里各处巡视。王城之中，各处损坏的民屋有数千座之多，几近占到王城的三成。其中完全被大雨冲溃的民屋有一千三百余处，死者七十余人，伤者不计其数，至少在两千人以上。没有完全被大雨冲溃的民屋也有一千多处，虽然没有完全毁坏，却也一时无法恢复，再也无法庇护民众。”
　　李清说得极为仔细，显然他的足迹早就在王城里每一个角落里反复丈量。
　　李清的话只是简单的陈述，却让姬延听来有如亲眼目睹了一处人间地狱。
　　无数大周朝的子民在自己的王城里受饥受饿，无衣无着，其中各种惨状，几乎到了无法直言的地步。
　　哪怕李清不明说出来，姬延都能够猜测到一两分。
　　死了这么多人，城里却连白幡都没有挂出来几副。
　　可见情形之危急。
　　“臣请大王，打开各处不太重要的衙门，让我朝百姓有安身之所！”
　　李清一下跪在姬延身前，整个脸都埋在大水之中。
　　姬延缓缓摇头。
　　非是他不理百姓死活，只是普通的官衙也并不怎么牢固。
　　要知道战国时的建筑水平还是很低下的，除了王宫用粗石巨石建成，普通的官衙却有一多半是黄泥合上木材搭建。
　　真正重要的官衙倒是搭建得牢固，却又不适合去收容百姓。
　　“吴典，传孤旨意，除了乾坤宫、大明宫、昆吾宫、夏宫、青月宫这五处宫殿，所有的宫殿尽可能腾空出来，准备收纳百姓！”
　　吴典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万古流已经率众跪下。
　　“大王万万不可！天子有天子威仪，岂可让草民污秽了天子行宫？”
　　只是姬延心意已决，“没有了万千草民，孤这个天子，岂不真是孤家寡人？”
　　姬延顿了一下，“李清，孤令你即刻上任为救赈督察使，王城之中，无论军民，皆听李爱卿调用。”
　　“臣，李清替大周子民跪谢大王仁德！”
　　李清连拜三下，方才匆匆而去。
　　“周忠，备行仗，孤要亲眼看到自己的子民自大水之中脱困而出。”
　　万古流喉咙一阵滚动。
　　明显是想要劝说大王不可轻易涉险，最后还是忍下。
　　大王要出去巡城，众臣当然只有舍命跟上。
　　“众爱卿也辛苦了，不必跟孤前往！”
　　不是别的，万古流这一班老臣年岁也都不小了，别说外面水深，就是现在也是一个个全身湿透。
　　要知道这可是战国，一个风寒就可以要了一个壮汉的小命，更不说这些文弱的老臣。
　　“大王亲涉险处，我等怎敢不从？”万古流代表诸臣谢过姬延好意。
　　“好，既然如此，众卿先去乾坤宫里换一身便服吧！”
　　之所以让万古流等人去换便服，这也因为乾坤宫不可能有众臣的服装衣饰，但侍卫太监的便服应该是能够找到一些的。
　　很快，姬延一行人匆匆离开乾坤宫。
　　周忠倒是有眼力，和几个小太监带了好些个土豆饼，正好给姬延等人路上充饥。
　　姬延的土豆饼和旁人当然是不一样的，里面还夹了一些肉沫，吃起来倒是不错，和他后世的肉夹馍什么的也差不了多少，甚至还好吃一些。
　　只是这个时候，姬延也只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除了姬延用上天子行仗，打起一把巨伞，其余诸人也都分到斗笠蓑衣。
　　好像知道天子出行，这时外间的大雨似乎小了一些。
　　“大王，据一些老人猜测，这雨应该也快要停了！”万古流有些讨好的说道。
　　姬延不置可否。
　　对于这个时代的各种天气预测他还能说些什么？
　　总不过是凭过去的经验。
　　然而三月就来这么大的一场雨，以前何曾有过？
　　一出宫门，姬延就震惊了。
　　王宫的地势本来就高出一些，更有一定的排水渠道。
　　而在王宫之外，原来熟悉的街道根本就是一条河。
　　没踏出去几步，水就漫上了小腿中间处。
　　洛水从北边和东边两个方向包裹着洛邑，洛邑里的积水要排出去，只能是一路经过农地，冲回到洛堤的东段。
　　“赵有德，王城的城门可有打开？”姬延猛然想到这个问题。
　　赵有德赶紧抢上两步，“大王，各处城门除了西城门都是开启的，只是城外的积水也深，根本无法排解出去。”
　　之所以西城门是关着的，乃是因为西城门外面的水位竟然比城中还要高些。
　　其中主要是东城门向外排水多些，只不过单凭一处城门，排水的速度还赶不上降雨的速度。
　　正说话间，民间已经有不少人看到大王的仪仗，顿时不少人都跪在水里。
　　姬延于心不忍，“吴典快去让百姓免跪，就说孤内疚于天下，若是百姓有苦处难处，可直接入宫见孤，找各层官员也可以，若有不接不理的官员，就地免职！”
　　吴典赶紧领了几个嗓门大的太监，一嗓子吼过去，连带着比划，总算是让那些百姓起身退开。
　　倒是万古流一旁苦笑着解释，“大王，这里乃是王宫附近，能住在这里的都是非富即贵，就算家里也遭了水，也无大碍的。”
第136章 洛邑之厄
　　事实上，就是万古流自己的住所，也是取了较高的地势。
　　到底是有些眼光也有些闲钱的人物，早早想到此处。
　　大水既然向东城门汇去，自然是东城区的水患最重。
　　一路过去，大雨又恢复了先前的强势，哗哗的向下沷洒。
　　街道上的水流也越发的湍急，和后世里姬延看到的山洪急流一样，打着漩的朝前汹涌而去。
　　至于水位，更是早过了膝盖处，有些身体弱的大臣，已经得要太监或是同僚在一旁搀扶着才不会倒在水里。
　　“周忠，令几个人来，送丞相等人回去吧！”
　　倒是赵有德身体还行，又是工部尚书，必须得带上。
　　万古流等人也不敢再勉强，告辞了大王，先回去乾坤殿内候着。
　　才安顿了几位老臣子，前面探路的一名侍卫一脚踏空，忽然就栽进水里。
　　也不只那里是一处沟壑还是坑洞。
　　“大王，还是不要再向前行了！”赵有德咬着牙劝道。
　　虽然那名侍卫被身后人及时救出来。
　　可要是大王出了什么事，那他这条小命也不要想留下了。
　　姬延没有急着向前，也没有决定打道回府，只眼光四下看去。
　　城东的繁华去处，这时竟然只剩下无数的屋顶，那上面更是有少人在疾呼，明显是在讨救。
　　而在水里，只有少数的人划了木头，去救人。
　　没错，就是木头，一切能漂起来的木头，随便绑在一起就可以充作救人工具。
　　谁能想到堂堂的王城之中，会有如此的大水？
　　姬延眉头一皱，“传令，让宁虎臣分出六百军士，先来救东城区的百姓，然后全城搜救！让他听好，少了一个百姓，他这个虎扑营的统领也就做到头了！”
　　“是！”周忠匆匆带令而去。
　　“吴典，令人去东滩那边，让王景送煤到王城来，记住，路上千万不要让煤块打湿，宁可慢上一点。”
　　“不必了，让王景给洛北两郡，下徕五郡送去煤块取暖，记住，还要告诉当地百姓如何使用煤炭。”
　　“至于王城所需，先让然城军械监那里停一下工吧，让赵世祯赶紧把剩下的煤块分给然城和王城的百姓，注意告诉他们，这些煤块要保持干燥，还要注意煤炭燃烧时的毒气。”
　　“再传话给丞相一句，让他找到墨雨，调用内库的粟米，尽早开始施粥救荒。”
　　缓了一口气，姬延才道，“孤只担心，每迟上一刻，就有无数的百姓白白死去啊！”
　　赵有德赶紧接话，“大王仁德，我朝子民万福！”
　　姬延摇摇头，也不去和他胡乱撕逼。
　　没心情。
　　很快，一个个小太监分头而去。
　　“赵爱卿，带我绕道去城头吧！”
　　眼见这条路已经无法走过去，姬延只能绕道。
　　好在赵有德领着姬延也只稍稍绕道，一阵东绕西拐，竟然没有怎么涉水就到了东城楼。
　　直到站在东城楼上，姬延才看清小半个王城的惨景。
　　所见之处，无一不是浸泡在积水之中，一个个城中的民屋，就好像是一个个的黑点黑线在水线中浮沉。
　　姬延心头猛的一沉。
　　他当然知道，这应该还是有钱人家建造的屋子，足够高大才能露出水面一线。
　　若是百姓家的泥土草房怕是早就垮掉。
　　王城之中还好些，就算是民屋，多半也是有木头作支撑的。
　　到了王城之外的那些乡居，皆是泥土所制，只怕更是浮屠千里，一片白骨。
　　一想到此处，姬延的身躯猛的就是一阵晃动。
　　“大王！”
　　几只大手同时撑住了姬延。
　　“无妨！”姬延勉强撑住。
　　他不能倒。
　　他是大周朝的象征。
　　姬延收回眼光，看着脚下的城墙。
　　眼下的积水如奔腾的大江大河，玩命的冲击着东城门，甚至让姬延隐约中有一种错觉，脚下的不是王城东门，而是某处险堤。
　　无数的水流撞在东城门处，却被狠狠的弹回去。
　　姬延若有所思，目光转去城外。
　　城外也是一片泽国，却明显比城中好得多。
　　姬延记得洛邑的南边有一个还是两个大些的湖泊，这水流应该是朝着那里奔去。
　　“赵爱卿，若是将城池打开一个缺口，这水岂不是要退得快些？”
　　赵有德苦笑，建城不易，毁城也难，要将城池掘一个口子出来谈何容易。就是先前姬延去攻打郑城，也只是用投石机砸开了城门，而不是毁去了城池。
　　姬延默然。
　　他也明白，这个时代可是没有炸药的。
　　“洛河东段现在水位如何？”姬延突然又道。
　　明显还是不死心。
　　赵有德的话却终于是让姬延死心。
　　今天的春水，不但洛河沿线受灾严重，就连黄河淮河等等也是如此。
　　洛河之水之所以居高不下，乃是因为黄河之水将洛水顶了回来，至于何时洛水才能流入到黄河，还是一个未知数。
　　也就是说，短期之内洛河沿岸各地都要自行承受这样的异常雨水。
　　姬延苦笑一阵，不甘心的带人回去，一心准备开粥救灾。
　　此时的洛城王宫，已经足足塞下了十万民众。
　　现在别说其余的宫殿，就是大明宫青月宫夏宫和昆吾宫也都腾出来安置百姓。
　　只有御膳房没有被征用，却是大批的人手被征调至此，用来给百姓烧水烧粥。
　　“大王，幸好这煤块起了作用！”身为内库的钱粮总管，墨雨狠狠的夸了一把姬延。
　　城中到处是积水，别说干的木柴，就连木头都被泡烂。
　　只有这些及时送来的煤炭可以用以烧水取暖。
　　“好，让他们注意通风吧！”
　　有两万石的粟米打底，至少一时不会发生饥荒。
　　只是现在大周朝的地盘有点大，除了王城这里，各处的求援纷沓而至，也让姬延不得不各处填补窟窿。
　　好在洛北两郡因为先前的开放政策，虽然没有积下什么米粮，却有银钱，正在不断向外买粮救急，总算没有太多向姬延伸手。
　　虽然如此，紧打紧算，这些存粮也只能够上两个月。
　　就是马上能够恢复春耕，也要等到四个月后才有新粮，这还是最理想的状态下。
　　而土豆的生产更是令人担忧，虽然生长周期只有三个月，但东滩和西滩的排渍工程怕是极为的艰巨。
　　土豆什么都好，就是一怕虫害二怕渍水。
第137章 苏秦的漏洞
　　第八日，雨水还是一刻不停，下得人心烦意乱。
　　姬延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是如此的痛恨下雨天。
　　若是从前，大不了就是宅在家里，宅到天荒地老都是可以的。
　　宫中诸事倒是顺手起来，百姓的粥米热水，都有墨雨和宁青儿、燕璃和万小燕分头应付。
　　头一回，姬延发现老婆多也是大有好处的。
　　前提是这几个老婆得要和他一条心。
　　好在还没有瘟疫出现。
　　保持干燥，处理好城里的死尸，坚持给所有人喝热水，这些都是姬延反复向下面人交待的。
　　只要做到这里，就不怕瘟疫的流行。
　　也是没有办法，他的昏庸点已经不多，想要买些医书也有些不够。
　　何况就是有了医书，一时之间也找不来那些草药，只有把瘟疫控制在萌芽状态才是上策。
　　整个一天，姬延就是向各处解释，大周朝经历天灾，国家有难处，无法拿出三月甚至是四月的薪俸和军饷来。
　　对于燕江城等人，姬延当然是相信的。
　　可他们手下的那些兵，却是让姬延头疼。
　　历史上兵逼将反的事真是多了去。
　　而且这事只要在大周朝的某一处发生，很可能就会引来连锁反应。
　　所以各处军营的军心问题，是姬延的重中之重。
　　好在第九日的时候，雨水终于消停下去。
　　不但不见雨水，阳光也重新落在洛邑之上。
　　姬延头一回觉得阳光竟然能够如此的美好。
　　这样算来，春耕还有机会补上！
　　姬延握紧了拳头。
　　万古流向他保证过，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向各处百姓交付春种，甚至还可以调动各处的军营来帮助百姓补种。
　　只是对于后一点，姬延真不敢抱什么想法。
　　没钱发军饷不说，还让人白白干活？
　　完全退去城中积水，至少还得要两三日。
　　只不过姬延另有想法。
　　万古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大王是说，关起各处城门？”
　　不让积水出去，岂不是宫里的百姓还需要更久才能回去得建家园。
　　姬延点点头，“孤正是这么想的。”
　　王城中的积水现在放出去，只会让外面的农地更加不堪，想要复耕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也是没有办法，谁让姬延当初兑换的不是水稻呢？
　　话说回来，姬延这回可是痛下了决心，再不要什么红薯番茄之类，得把水稻给种上，这才是王道。
　　只是兑换水稻一事也得等到凑够了昏庸点再说。
　　万古流想了想，也是无可奈何。
　　好在城中百姓现在都在王宫之中，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反正有口饭吃，有地方睡觉已经是很不错了。
　　若是地里种不出粮食，大家都要一起跟着饿肚子。
　　当然，也不得这么干等着，李清早和姬延商量过，让他派出陷阵营和陌刀队帮他挖排水渠，只是这些排水渠要优先排去农地里的积水。
　　关城门的事，姬延早就安排李清去做，现在只是知会万古流一声，毕竟身为大周朝的丞相，他下面还有一大批的官员。
　　又商议了各处救灾放赈事宜，万古流方才匆匆离开。
　　燕江城的奏章进来。
　　“请大王放心，臣以身家性命担保，南城军必是大王最可靠的军队……”
　　奏章里，燕江城不但全力担保南城军不会有异心，反而主动向姬延建议，可以让南城军参加洛北两郡的抢种，天时不等人。
　　这不只是燕江城的想法，也是全体南城军的想法。
　　不过是大半年的功夫，每一个南城军，都把姬延当作自己的神明一般。在大周朝当兵，让他们感受到了君王的看重，和尊重，他们忘不了那个和他们一起布阵，一起攻城打野，一起从铁锅里捞土豆吃的大王。
　　甚至燕江城在奏章里提到一些老兵，虽然姬延不能够记下他们的名字，但在这些老兵的心里，他们把自己的命运已经和大周朝的命运深深的绑在一起。
　　因为是竹简所奏，并不能太详细。
　　姬延还是深深感受到南城军的拳拳报国之心。
　　也是在姬延的带领之下，南城军才有了身为军人的骄傲。
　　看到最后，姬延迟迟放不下手里的奏章，两眼一次次的模糊。
　　到了午后，吴庭芳那边的奏章也送来，和燕江城是一样的意思。
　　吴庭芳所部虽然不像南城军那样和大王一路西征东讨，却在这大半年里深深以自己为大周人为荣。
　　大周军吃的，穿的，军功封赏，哪一样比别人差？
　　而且还有一点，吴庭芳部原来就是周朝人，大周朝的强大，也是他们所心心念念的。
　　看到这些，姬延一颗小心脏终于是完全放下。
　　这两支军队，是驻外的野战军，若是军心一有异动，影响极大。
　　倒是那些新建立的郡守驻军，一时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毕竟成军时间太短。
　　紧接着又有好消息传来。
　　王景上奏，因为在治理东滩之时，他就想到可能的异常气候，所以东滩的排水效果还是不错的，多余的积水被他引到一个人工大湖里，再加上他布置了一些遮雨坡和引流槽，今春的土豆会有歉收，却也能保下五六成的收获。
　　王景不能肯定最后的收成，毕竟他也只是头一回种植土豆，但收获是一定会有的。
　　看到这里，姬延再也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付出皆有回报。
　　此话诚不欺吾！
　　很快，大周朝境内的春耕补种紧锣密鼓的排上了日程，整个国家机器都为了春耕发动起来。
　　两日后，张仪派人回来，是通过李立的言候司。
　　“这家伙，他还真在秦国当上官了？”姬延露出奇怪的笑容。
　　历史上的版本，张仪就是先后去秦国魏国任相，眼下虽然没有得到相柄，也混了一个中卿，已经很不错。
　　当然，重要的是秦王决定与大周朝暗中结盟。
　　姬延摸了摸下巴，开始猜测张仪是如何的忽悠秦王。
　　苏秦出使楚、魏、赵、燕四国，行踪极有可能也被秦王掌握。
　　普天之下，能把细作做到极致的，也唯有秦国。
　　李立能够打探到的消息，秦王会不知道？
　　而这一点，正是苏秦的最大漏洞。
　　无论苏秦的合纵到底是想针对秦国还是周朝，只要他一直藏着掖着，秦王会怎么想？
　　这四国联手，已经足以和秦国匹敌甚至是压过一头。
第138章 联鲁伐齐
　　除了秦国，还有谁够得上这个资格被四国针对？
　　哪怕大周朝身边有了一群小兄弟也远远不够。
　　这一点，秦王必是心知肚明的。
　　当然了，事情成功，也离不开张仪的口才。
　　至少姬延自己是确定不如张仪的。
　　和秦国结盟，让大周朝的对外局面顿时也好了起来。
　　这让姬延心态越发的好。
　　李立不只是送来张仪的口信，还有其他各个方面的情报。
　　最主要的还是此次水灾。
　　除了燕国、秦国，其余所有北方诸国都受此灾，只是影响或大或小，损失最为严重的是魏国和卫国，然后是蔡国和郑国。
　　总之一片狼藉，北方诸国现在都在忙着救灾。
　　姬延的手指轻轻叩动起来。
　　北方受灾，燕国、秦国、楚国、吴国等等这些主要诸侯国会不会搞点事情出来？
　　这样的便宜，这些诸侯国可是不会白白错过的。
　　会是哪里开始呢？
　　接下来的数天里，姬延开始各方布局，现在大周朝内患未消，能不对外用兵就尽量不用。
　　以万古流为首的大周朝官僚也全力开动起来。
　　各郡各县的排渍排积，春耕补种，安排各地官员、士卒下乡帮助春耕，特别是万古流，这一阵子还要配合姬延的对外安排。
　　一阵忙碌，不经意间已经是三月十四日。
　　乾坤宫。
　　此时，万古流匆匆而来，正站在姬延的下首。
　　“丞相看看吧！”
　　姬延示意将几幅竹简给万古流搬去。
　　皆是楚国调兵动向。
　　楚国正在暗中征兵，并把大量的兵力调往宛城方向，暗里矛头直指大周朝。
　　万古流的脸色一变，朝延之上并没有得到楚国军队调动的情报。
　　“不关丞相大人的事，楚王这是要是要给孤一个突然袭击。”姬延虽然惊讶，却并不是十分意外。
　　以楚王对领土的渴求，迟早与大周是有一战的。
　　若是能够一举把楚王打痛打残，倒也是一件好事。
　　万古流将这些情报一一看完，“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五万大军虽非楚国举国之力，也不能小看楚王。”姬延沉吟道，“不过楚国此次的主帅并非项燕，可见楚王并非要发动灭国战，多半只是想找些便宜。”
　　虽然如此，若给楚王一个灭掉大周朝的机会，这家伙百分百的不会错过。
　　春秋战国里，楚国对于土地的渴望一直是最为热切，灭国之数也是排名第一，不但如此，这家伙从来就是欺软怕硬，逮着机会就扑上去咬你一口，不得不防。
　　“不过战端一启，楚国方向反而不是大问题。”
　　姬延一直担心的人是苏秦，不知道那家伙的合纵之计走到了哪一步，对楚赵魏燕齐等国到底有多大的推力，让这几国多大程度上参与对大周朝的征伐。
　　万古流倒是明白姬延的想法。
　　“大王，老臣之见，魏、赵、燕这三国暂时皆没有异动，而且秦王已经答应加强与魏赵两国边境的兵力。”
　　如此想法，至少不用担心魏、赵、燕这三国联手，在背后给自己来这一下。
　　从李立处得到的情报也是如此。
　　特别是魏国，先前参与秦晋大战，国力已经被削弱到极致，虽然与苏秦勾勾搭搭，此刻却并无军队调动迹象。
　　不但如此，秦国也的确守约，加强了对魏赵二国的防范，吸引了两国的注意。
　　至于燕国，有中山国和赵国、齐国挡着，一时也不会参加对大周朝的围攻。
　　“丞相大人，鲁公那里如何？”姬延又道，先前让万古流安排使节去联系鲁公等中部诸强。
　　万古流一拱手，“蒙大周朝德运，鲁顷公答应与大周朝、中山国共分齐国。”
　　好！
　　姬延得意的笑了。
　　苏秦啊苏秦，你走错了一步棋。
　　齐鲁向来世仇，齐王打鲁国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几乎到了天下尽知的地步。
　　万古流迟疑了一下，“大王何以断定鲁公必然出兵？”
　　鲁国新败于大周朝手上，不找大周朝报复，却是找上更强大的齐国？
　　姬延笑了。
　　这便是帝王之术，也可以说是人性。
　　鲁国是与大周朝才结下大仇，但它就是无法与大周朝再战一场。
　　一来两国本来相距就远，就算是打败了大周朝，鲁国得不到一星半点的土地，还要劳师动劳众。
　　要知道鲁国的粮秣本来就不济，上次大战还被项羽纵火大烧了一把。
　　从军事上来说，打大周朝现在也不是一个好主意，毕竟霸王军的余威现在鲁军的脑海里，有畏惧情绪。
　　从鲁国内部的民心上来说，也不宜与大周朝一战，先前姬延大开粥石，放还军粮，只是这两条，就在鲁国上下民众心中声望暴涨。
　　如此重重，就算是吴起有心与自己再战一场，也不会是现在。
　　而得到了齐国，那好处就太大了。
　　齐国乃是大国，又有盐铁之利，更重要的是这回整个北地受到春汛之苦，却对齐国没有什么任何的损失。
　　拿下齐国，一报旧仇，二得疆土，三得钱粮，四得声望，鲁顷公除非是傻子才不会动心。
　　更不说姬延给出的条件简直好得令鲁顷公无法相信。
　　大周朝与齐国虽远，中间隔了一个卫国，但姬延却是保证由大周朝第一个出手，去攻击的阿城方向。
　　有了霸王军打头阵，还怕鲁顷公不想分一杯羹？
　　姬延如此解释了一番，万古流深以为然。
　　“只是大王，这样一来，给鲁国的好处是不是太多？”
　　三国联手，最后鲁国一方得到的好处却是六成的齐国疆域。
　　打前锋的可是大周军！
　　姬延摇摇头，“齐国，我们拿不下来的！”
　　虽然有项羽和吴起的加入，姬延也没觉得能一下子拿下齐国，占点便宜，分散一下苏秦和其余诸侯的注意力倒是真的。
　　所以，姬延只准备派项梁项羽所部参战。
　　“大王，霸王部的兵马是不是太少了一点？”
　　万古流不无担忧。
　　项梁项羽虽然屡立战功，现在却被姬延分走了一大部的士卒马匹。
　　姬延摇摇头。
　　真是天真。
　　项羽会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封地？
　　他可是吩咐了李立，对于项羽可是要重点监视。
　　自从项羽占据了这三国，有了自己的地盘，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练军。
　　现在的霸王军，又有了两千骑兵，再加两千士卒。
　　其中五百匹战马，还是姬延特意从陌刀队先划拔过去的。
第139章 李嗣业的计谋
　　四千精兵，足够霸王在齐地纵横一时了。
　　而且项羽还会心甘情愿的大战一场，姬延给他画出的饼子可是足够可观的。
　　伐下齐地，项羽的封地就改在那里。
　　如此重赏，不怕项羽不尽力。
　　万古流眼见姬延有了决断，也不在联鲁伐齐的问题上再细问。
　　只是接下来姬延只派三千军迎战楚军，还是把他吓到。
　　“大王，这兵力不是太少了一点？”
　　万古流不敢不问清楚。
　　三千打五万，真当大周朝的士卒个个都是战神？
　　“足够了！”姬延想了想，“孤打算，还要让他们攻入楚国境内！”
　　姬延这样想法，也不算什么错，楚国有不少地盘都是去年新占，并不是太得民心。
　　若是现在出手抢来，至少民心这一块是没有问题的。
　　再加上大周朝的田赋乃是天下最薄，这也是最大的利器。
　　他这里思忖着，却是没有去注意，万古流整个老脸都黑了。
　　三千打五万，还要攻到楚国的腹地，大王您也太强了吧！
　　姬延终于注意到万古流的脸色，“丞相大人不必多虑！这一战，就算打得再差，大周朝也不会损失什么的。”
　　“让你来乾坤宫乃是另有一件事。”
　　万古流勉强定下心神，“大王请讲！”
　　姬延早就想好，“一日之后，发天子诏！楚王不臣，勾结毛、申、曾、应数国，起大军十万作逆。孤，领大周天子之泽，兼有代天牧民之责，号令天下诸侯共击之！”
　　万古流一怔，楚国是有异动不假，可这不是人家还没有动手？
　　而且勾结毛、申等国更是没有半点消息传出来。
　　姬延乐了，难道等着楚国大军压境才发天子诏？毛申等国夹在大周朝与楚国之间，早晚还不是要倒向楚国？
　　这就叫先声夺人。
　　本王就是要快速打乱楚王的布置。
　　在战国作战，两方军队的征召、训练、集结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可姬延不需要，他一直没有大肆扩军，就是为了保留数支全职业军队。
　　速度，就是全职业军队的第一大优势。
　　万古流离开后，姬延又先后给燕江城、项梁和吴庭芳传令。
　　项梁项羽所部霸王军，即刻进入卫国，自行向齐国发起攻击。
　　燕江城所部，增派三水关守关兵力，力保三水关不失，无论魏国有什么想法，不得有一兵一卒自三水关进入大周朝。
　　吴庭芳的然城军，率主力去道郡驻守，保证霸王军开拔后的后方安全，同时也要注意西北方向魏国的动向。
　　接下来，姬延召来高顺、李嗣业和宁虎臣。
　　“高顺、李嗣业，宁虎臣，令你三部，一个时辰后骑队出击，分别攻击毛、申、曾、应四国。陷阵营的任务是毛、申两国，陌刀队和虎扑营对应曾国和应国。”
　　“末将听令！”
　　三人一起抱拳上前，接过军印。
　　迟疑了一下，高顺开口道：“大王，我等是分头出击？”
　　既然大王没有指定统帅，应该就是各部分头出击吧！
　　姬延点点头，“正是如此！”
　　一抬手，示意吴典等人上图。
　　这时，姬延的目光扫过三人，“诸位要面对的任务不只是这几个区区小国，而是楚国！”
　　楚国？
　　三人眼里同时现出震惊和兴奋。
　　“大王是不是要拿下楚王国都？”宁虎臣更是冲口而出。
　　姬延马上给了一个白痴的眼神。
　　想什么呢？打到楚王的国都？真当楚王是白丁？
　　“楚王知道我军出动，必要来占曾城和应城，这两处既是曾国与应国的都城，也是紧邻楚国的大城。”
　　“此两地，分别由陷阵营和陌刀队镇守。”
　　“末将遵令！”高顺李嗣业一起应道。
　　此两人都是一时雄将，姬延自然是放心的，只是还要叮嘱一句。
　　“两位将军的身后，就是洛邑！孤，与你等之间再无一兵一卒。”
　　高顺李嗣业动容，“大王放心，有末将在，必不会失守曾、应二城。”
　　好！
　　姬延心头一定。
　　之所以多叮嘱一句，也是怕这两位猛人万一什么时候杀红了眼，来个弃城不顾，那他真就要悲剧了。
　　“大王，我呢？”宁虎臣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姬延眼一瞪，“你急什么？”
　　占一个小国而已，用得着把宁虎臣派上去？
　　陌刀队顺手就可以打下来。
　　宁虎臣顿时讪笑。
　　姬延没有急着下令，却道：“虎扑营的骑术弓马练到如何？”
　　宁虎臣一挺胸膛，“大王，虎扑营虽然只有两支骑队，但按照大王的吩咐，虎扑营将士皆可做到上马骑战，下马步战。虎扑营将士请战！”
　　姬延点点头，“此战你军的压力不小，孤之意，先打宛城，再打上庸。这只是大致的战术方向，要让楚军摸不到我军意图为上！”
　　宛城、上庸两地相隔了六七百里，哪怕是全骑兵，也得要至少十多日的时间。
　　所以姬延让宁虎臣相机而动。
　　而且攻城为下，全力搞破坏为上。
　　宁虎臣提到，“大王，我军只有两百战马！”
　　姬延淡淡道，“无妨，等各部拿下四国之后，兵力都集中到曾城与应城，到了那里，陷阵营将八百匹军马交给虎扑营。”
　　说完，姬延抬头，目光再度扫过诸将，“众爱卿，各去开拔进击吧！”
　　三大猛将虎躯一震，“末将遵令！”
　　三人走后，姬延才一口气松开，坐在软塌之中。
　　大战又起啊！
　　穿越到这个时代，几乎就是无休无止的战争。
　　还没有等到姬延彻底放松下来，李嗣业求见。
　　“晋！”
　　李嗣业匆匆进来，行了一礼，马上便道：“大王，若是南边战事不急，申曾诸国倒是可以徐徐图之，也许更有好处。”
　　哦？
　　姬延惊讶。
　　没想到李嗣业这么一个壮汉，竟然玩起了谋略。
　　姬延赶紧道：“爱卿请言！”
　　原来李嗣业打算请丞相出面，趁着这四个小诸侯还不知道战事将起，用计诈来，或者是诈开城门，如此轻易得了四国，更可以利用这几位再做文章，以他们的名义再去私下见到楚王，诈他出兵。
　　不得不说，这计谋颇有可行之处，就是事行不密，对大周朝也没有什么坏处。
　　“好，就依卿之言！”
　　“吴典传令下去，召回宁虎臣和高顺。”
　　“周忠去请丞相来乾坤宫。”
第140章 全鸭宴
　　宁虎臣怒气冲冲而来。
　　好不容易接到出击军令，上下动员了一番，却又被喊停。
　　“大王！”宁虎臣直到姬延的御案面前，还是明显带着怨气。
　　姬延淡淡看了一眼，“一边喝茶去！”
　　这样冲动，还谈什么打仗？
　　喝茶？
　　都什么时候，还喝茶？
　　宁虎臣直直的瞪着姬延。
　　姬延一抬头，“去坐下！”
　　宁虎臣这才一低头，坐到一边。
　　等到万古流和高顺一起聚齐，姬延才把李嗣业的建议说了一遍。
　　万古流一沉吟，“大王，此事可行！”
　　至于理由，多的是。
　　身为上国，随便找一个理由，这些小诸侯就不得不来。
　　很快，众人商量完善了一番，各自依计而行。
　　一个时辰之后，远在自己封地的项梁项羽收到李立的飞鸽传书，只有一个字，齐。
　　“天子说，让我们马上出军，你意如何？”项梁已经看过密信。
　　项羽大笑，“叔父，我的刀，已经足足三个月没有饮血！”
　　项梁点点头，“羽儿，叔父知你有大志，只是周家天子对我等不薄。”
　　项羽目光闪动，“叔父何出此言？只是我等男儿，建功立业当是也！”
　　项梁默然，项羽此言，模棱两可。
　　言下之意，项梁如何听不出来？
　　叹道：“既然天子承诺我等拿下齐地，便可易地为王，我等自当尽力才是！”
　　项羽眼里战意划亮，“正当如此！”
　　当下，项羽领一千精骑直冲齐地而去。
　　至于项梁，领了一千精骑，再加两千士卒带上三日的粮草半个时辰之后开拔。
　　所途经的卫国，早被项羽和宋业联手打残，五万大军失于一役，现在更是加入了中部联盟，只要大周朝不对卫国下手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洛邑之中，姬延开始筹划他酝酿已久的全鸭宴。
　　墨雨匆匆来到乾坤宫。
　　姬延毫无自觉，“什么风把孤的皇后吹来？”
　　墨雨小嘴一撅，“还能有什么风？穷风。”
　　姬延哈哈一笑，“可是为了全鸭宴而来？”
　　“那还用说？”
　　墨雨没有好气，“现在内库就剩下百多两银子，一百鸭子可就要二十两银子，算上另需的佐料，又得花去十两银子。大王，宫里已经两个月没有发给例银。朝中文武百官也有一个月没有发薪。”
　　这么作，就不怕朝廷震动么？
　　姬延叹了一口气，“皇后，孤也是没有办法啊！”
　　墨雨奇怪，什么时候了，这全鸭宴就那么重要？
　　“大王，你不是以为，办一次全鸭宴可以让朝里百官慷慨解囊吧！”
　　墨雨扑闪着一对大眼睛。
　　哪有这么容易？
　　姬延苦笑着，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不然这位小管事不拿钱出来，他就白忙活了半天。
　　大水之后必有大旱，大旱之后十有八　九跟着来的就是蝗灾。
　　“不只是今春受灾的地方可能有蝗灾，孤已经得到情报，秦国好几个郡一直没有下雨，很可能今年是一个大旱年。”
　　对付蝗灾，最好的办法就是养鸭子。
　　人吃蝗虫，当然是会恶心的，可鸭子不会啊！
　　这可是姬延好几个晚上想出来的办法。
　　今年的春汛，已经让大周朝的粮食极为紧张，若是再来一场旱灾和蝗灾，只怕要千里白骨了。
　　“真是这么严重？”
　　姬延的话把墨雨吓到。
　　她怎么也可能想到，一只小小的鸭子还有这样的故事。
　　“孤怎会骗自己的皇后？”姬延一脸的无辜。
　　墨雨想了想，“大王何不下令，让百姓多养鸭？”
　　姬延摇摇头。
　　他当然也想过。
　　只是春荒才过，百姓家中哪里有余粮去养鸭？
　　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引领一个风气。
　　天子好吃烤鸭，下必从之。
　　不指望着百姓跟风，只要那些大臣权贵跟风就可以。
　　鸭价一贵，总有人看到这里面的商机，到了那时，不愁百姓不咬紧牙关去养鸭。
　　虽然一时米粮紧张，可鸭子能卖出钱来啊！
　　“大王，是墨雨无知了！”墨雨一脸的惭愧。
　　姬延笑着揽过墨雨香肩，“都是孤手里没有钱粮，让皇后跟着受苦。”
　　说服了墨雨，全鸭宴就不再是问题。
　　到了晚上，一场浩大的全鸭宴出现在昆吾宫里。
　　姬延更是传令，王城之内，六品以上的官员皆有资格入宴昆吾。
　　昆吾殿外，文武百官在万古流的带领下早早等候在此。
　　“丞相大人，不知大王这是何意？”户部尚书吴理为首的众人围在万古流周围。
　　“是啊，如今朝廷两个月没有收入，连百官的薪俸也发不出来。”
　　“何止是我等的薪俸，连军饷都只能拖欠。”
　　“可不是嘛，有这些闲钱，还不如发一些我等，多少家中不至于挨饿吧！”
　　众臣议论纷纷。
　　一些大臣甚至想起去年大王的种种昏庸手段。
　　那可真是让人欲死欲仙。
　　只是这个中内情，万古流也是不知。
　　“诸公，既然大王赐宴，我等千万不可扫兴。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万古流也只能如此敷衍。
　　顿时，群臣唯唯诺诺。
　　有吃的就吃吧，说错了话惹到大王不高兴，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这里的人，都忘了去年夜七尚书？
　　堂堂二品的高官，大王还不是说砍就砍了。
　　言谈之中，昆吾殿内传出吴典的独特嗓音，“时辰已到，宣百官晋见！”
　　百官纷纷整理朝服，依次进殿，行礼，落座。
　　不管百官私下里如何腹诽，可那烤鸭一上案几，众人都是口水下来。
　　真香！
　　那盘中之物色泽红润，一看之下就引人食欲。
　　连万古流这样的人物也是看之动容。
　　放一块鸭肉在嘴里，更是外脆里嫩，肉质肥而不腻。
　　好吃！
　　文武百官眼里发出绿光，一个个如饿中厉鬼。
　　那些武官更是甩开膀子，抓起盘中肥鸭一阵猛啃，顿时油沫横飞。
　　就是万古流这样的身份，也是吃起来津津有味，完全停不下来。
　　很快，有武将已经将面前的整只肥鸭吃掉，只能落寞的吃着配上来的鸭内脏烧土豆。
　　虽然味道也不错，却差了烤鸭不知道多少。
　　“敢问大王，此物如何制作？”
　　吏部左侍郎一句话引来所有的注意。
　　虽然大周朝两个不发薪俸，而且王城新遭了内涝，却不会影响大多数的胃口。
　　能坐到如此高位，家中的积粮还是有一些的。
第141章 家里有矿
　　姬延放下手里的筷箸，淡淡笑道，“此物名烤鸭！”
　　言毕，姬延眼神示意之下，吴典站上前来，将烤鸭的一套流程仔细说了一遍。
　　选材，须选取3　斤半左右的大活鸭，除毛去内脏。
　　材料处理，内脏与活鸭分别洗净备用。内脏焯水之后可以和土豆一起烧煮。
　　配料，加上八角、桂皮、食盐、汤料等物。
　　烤法，将处理后的鸭子挂在火上烤即可，以枣木、梨木等果木作为燃料，用明火。
　　吴典解说的时候，底下文武百官一个个竖起耳朵来细听。
　　只是很快，那些武官都失去了兴趣。
　　听了也记不住。
　　好在姬延接下来也说了，会让人将烤鸭的办法送抄各府一份。
　　顿时，昆吾宫里一阵喜庆。
　　当真是前方吃紧，后方紧吃。
　　天明之时，项羽军已经到了卫、齐两国的边境。
　　“杀过去！”项羽面色冷漠。
　　杀！
　　霸王军连夜赶路，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抱怨，反而是一个个战意冲天。
　　只要想想，项羽项梁一战成名，由布衣而王候，这是何等的荣耀？
　　身为军士，何不如此？
　　带着建立功勋的强烈意识，这支如虎似狼的军队狠狠冲向对面的齐国营寨。
　　此时，高顺等军也如期拿下申曾等国，成功在曾城和应城两地汇合。
　　“高将军，这里就交给将军了！”宁虎臣一抱拳。
　　高顺轻轻点头，“宁将军，此去虎穴，一切保重！”
　　好！
　　宁虎臣大手一挥，领着身后一千精骑向南疾行而去。
　　高顺，李嗣业，分别开始准备城防，迎接楚王的怒火。
　　一个时辰之后，乾坤宫。
　　王景匆匆赶来。
　　“爱卿有劳了！”姬延看到王景满脸的疲惫之色，也是不免一阵心痛。
　　东滩诸多事物，的确是太费心力。
　　王景赶紧拜道：“托大王之福，幸得东滩受灾并不太严重。”
　　姬延上前两步扶起，“卿何止是保得东滩一隅，东滩现在可是整个大周朝的救命粮仓。”
　　这些话一点不夸张。
　　等到五月底的时候，大周朝的存粮就要耗尽，春耕虽然已经布置下去，能够有多大的作用还不知道，毕竟误了时辰。
　　而且春耕的补种就算有收成，也得要等到六月底七月初的样子。
　　五月底到六月底只有一个月的样子，看起来很快就能渡过，可对于百姓来说，一不可一日不食。没有饭吃，就是大王的话也不好使。
　　至于宁江山的西滩，虽然也种了土豆，但在这回水灾当中，却是损失惨重，能保住当地的口粮就算是不错。
　　王景被姬延扶到座位上，受宠若惊，“大王放心，东滩的土豆产量可能比预计的还要好些。至于宁大人那里，臣也亲身去看去，帮助宁大人的西滩排水去渍。”
　　好！
　　姬延早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想到东滩任务太重，生恐王景无法抽身。
　　也是难为了他，修堤开矿种土豆，一样都少不得这位能臣。
　　幸亏也是王景去了东滩，换了宁江山去，他哪里能够预想到还要防涝？
　　不过王景也知道，姬延专程令他前来，绝对不只是这一件事，“大王可还有差使？”
　　姬延点点头。
　　“爱卿已经知道，洛邑的水患吧！”
　　王景默然，洛邑之厄，可以说是迟早的事。
　　这个时代的城市防涝工程还是很差的，除了王宫这样重要的地方，很难做到全城拥有完整的排涝工程。
　　非是不能，实在是工程量大得惊人。
　　换成人才财力的投入，几乎没有几个国家能够承受。
　　随意动一下水利工程，整个国家几年内就没有余力去干别的。
　　不过姬延准备试一下。
　　“爱卿看来，王城的排水系统是以重建为好，还是整修加修？”
　　王景没有思索太多，这个问题他也考虑过。
　　“大王，以臣看来，若要王城能够防住同样大的积水，不如重建。”
　　这也是王景综合了河堤上的灌浆法，若用此法，足以让王城的排水渠用上千年！
　　姬延轻轻点头，没有马上表态。
　　此事太过重大。
　　“还有一事，若是重建了王城，岂不是要地势抬高数丈，才能让地下的渍水排到洛河之中？”
　　这一点也是大问题，姬延一直在考虑。
　　王景奏道：“大王，若是重建王城，地势并不一定要抬高，臣有一法，名龙抬头，只要建渠数段，就可将城内渍水排出。”
　　哦？
　　姬延一喜，“爱卿直言！”
　　所谓的龙抬头，只是王景自己的说法，就是几段暗渠明渠相连相通，中间却用闸口堵上。
　　王城的排水，由各处暗渠汇拢，送出王城，再由人力水车，将里面的积水一点一点的抬出去。
　　虽然此法看起来稍有笨拙，王景却有办法利用分水之法，只要大约三四十台水车，就可以对付同样的水患。
　　姬延突然眼前一亮。
　　“若是换成蒸汽机抽水呢？”
　　蒸汽机？
　　王景惊讶了，明显不知何物？
　　姬延情知失口，淡淡笑道，“此是军械监所提出来的煤矿产物，暂时还没有制造出来。不过若是此物造出来，必能用在此处。”
　　“大王圣明！”
　　听到姬延如此一说，王景同样是激动无比。
　　无它，若是自己参与到王城重建大事，必然又是一件青史留名的美事。
　　姬延笑道，“既然如此，爱卿先在王城里休息两日，将新造王城的排水设计一下。若是有可能，卿可将新造的王城整体设计出来。”
　　“臣，遵旨！”王景一阵激动。
　　“正好这几日尝尝宫里的烤鸭，这可是人间美味！”
　　王景自然又是一番谢恩。
　　不过姬延并没有留在乾坤宫招待王景，这些小事自有吴典吩咐宫里太监去做。
　　大半个时辰后，姬延见到了赵世祯。
　　“臣赵世祯，拜见大王！”
　　对于大王的突然造访，赵世祯也早就习惯。
　　“爱卿辛劳，进去吧孤有话说。”
　　还是赵世祯的单独小间，君臣二人分坐下来。
　　“爱卿，前些日子的大雨，王城受灾严重，想来爱卿也是知道的。”
　　赵世祯脸色沉重。
　　如此大的灾害，他岂能不知。
　　“孤打算，重建王城。一个更大，更好的王城。”
　　这一句话，就把赵世祯惊住了。
　　能建一座大城，当然是好事，可是大周朝现在有钱有粮么？
　　只是这些话，赵世祯也不知道该不该接下。
　　“爱卿放心，”姬延早有想法，“洛邑城西有银矿，只要及时开矿，银钱方面是不用发愁的。”
　　家里有矿？
第142章 鲁顷公伐齐
　　赵世祯惊住了。
　　此事从未有过半点风声。
　　怎么突然间就说起洛邑城外有矿？
　　还直接就是一座银矿。
　　姬延笑了，“卿若不信，可与孤同往。”
　　赵世祯一脸兴奋的站起来，“臣，愿往！”
　　解决了大周朝的财政问题，赵世祯有很多奇思妙想都可以去尝试。
　　姬延自无不可，“爱卿先去军械监和工学里分别选些有探矿经验的工匠吧！”
　　毕竟他也只是知道大概的位置，并不知银矿的具体所在，上回的铁矿就是花费了一些力气。
　　就在姬延在这里等待的功夫，项羽已经连破了齐国三道营寨。
　　齐王建大惊。
　　阿郡的战报雪片一般飞来。
　　前后一万两千齐军被项羽击败击溃，阿城郡守连连告急。
　　“谁能告诉孤，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齐王大怒。
　　王宫之内，文武诸臣还在一脸的懵逼。
　　“大王，会不会是有小股的流寇入境？”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臣上前入奏。
　　众臣皆是如此。
　　不错，就是流寇。
　　先前整个北方大地受灾严重，流寇四起。
　　齐国虽然国力不济，却还算是富裕，又没有受到水患，有流民入寇，自境外窜入也是正常。
　　“流寇？”
　　齐王震怒了，手里的竹简一件件的扔下去，“诸爱卿，你等倒是看清楚，这算不是算是流寇？”
　　众臣胆颤心惊的拾起一件件战报。
　　嘶！
　　大周朝。
　　霸王军。
　　“大王，此霸王军不好招惹，听说正是此人，连破宋、蔡、卫、陈、鲁五国，打得数十万大军毫无脾气啊！”
　　“不错，遇上这等莽夫，实在是大不幸也！”
　　“怕他什么？不过是一个流寇，抢他一阵就会离开。”
　　渐渐的，朝堂之上的议论越来越让齐王难以接受。
　　什么叫任他抢一阵就走？
　　那本王的面子呢？
　　齐国子民被抢了，齐国要不要出面赈灾？
　　还不都是本王的钱么？
　　齐王一连串的诘问。
　　这个么？
　　堂上文武众臣恢复了原来姿态，一个个低头不语。
　　霸王之名，实在是一时风头无两，连秦国的那几个名将都被压过一头。
　　以齐国现在的实力，敢起这个心思？
　　齐王建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大王，如今之计，当令阿城守将谨守阿城，再令一员大将与之周旋才是。”
　　总算有大臣提出一个还算是合理的建议。
　　只是如此选将，又是一个问题。
　　又见一名大臣站出来，“大王，臣保奏一人，必可却敌之！”
　　“所奏何人，快快说来。”齐王建心急。
　　“成田候方都，可以一战。”
　　很快，这一建议被大部分朝臣赞同。
　　毕竟齐国能打的将领真是不多了。
　　再加项羽之恶名，敢站在他对面的将领也不多。
　　好！
　　齐王大喜，“传旨，令成田候执大将军印，掌领齐地南方四郡兵马，全力击杀此獠！”
　　很快，王旨书好，加印、封锡，黄门太监领了大将军印匆匆而去。
　　此时的曲阜城中，鲁国君臣也齐聚一堂。
　　所为之事，自然是大周伐齐。
　　“众卿以为如何？”鲁顷公眼里散发异常的光采。
　　能有机会把齐国打趴下甚至是直接干掉，还有什么更值得鲁国高兴？
　　这可是世仇。
　　而且打下一个齐国，鲁国瞬时就可以变身为战国一霸！
　　“大王，臣以为不可！”
　　第一个站出来的，竟是秦开。
　　虽然两次折败于项羽手下，受到无数的责难，可到底秦氏一族还有些家底，直接拿出大量的钱财来赎罪。
　　不但去了罪名，更因为吴起等重臣的看重，又被鲁顷公起复使用，位居人臣。
　　“爱卿何出此言？”被沷了冷水，鲁顷公自然是有些不爽的。
　　“大王，一则周家天子势力已大，若是再次建功，只怕日后越发强势，周家天子已经有洛邑等地，占地数百里，若再拥有齐地，只怕天下无人可制。”
　　“二则，项羽此人极难对付，若是他折翼齐地，正是我等之幸。”
　　“三则我鲁国连续征伐，军士疲惫，粮秣不济，实难万全。”
　　总之，秦开一万个不乐意给项羽当友军，没有挑着鲁顷公背后捅刀子就算是不错。
　　然而马上有丞相姬远站出来，“秦将军此言不然。”
　　齐鲁世仇，此其一，应天子征伐之令，此其二，前有与周天子盟约，此其三，得齐国疆土及盐铁之利，此其四。
　　“总之，齐国本就是鲁国必征之国，何不趁此机会？”
　　有姬远这一带头，众臣也纷纷进言称是。
　　更有老成之臣提出，“若是大王心存疑惑，鲁国可以陈兵边境，以观后事。”
　　如此一来，鲁顷公越发的心动。
　　满朝之上，几乎没有人站在秦开这一边。
　　秦开有些急了，“大王，兵者，国之存亡大计，大王若不求计于大将军？”
　　一时间　，所有的目光都落到吴起身上。
　　吴起目光复杂，却是不得不说，“臣以为，此时确是征齐良机。若大王有所顾忌，不若一边征集将士，一边屯兵边境。”
　　这一下，秦开再也无话可说。
　　抛开自己的私念来看，与大周朝联军一处，的确是最好的时机。
　　鲁顷公却另有主意。
　　“爱卿，天子已经答应鲁国，无论得到多少齐国土地，我们鲁国都将得到六成！”
　　“如果中山国没有及时出军，我们鲁国就将得到八成的战利品！”
　　鲁顷公此言一出，除了极少数朝廷重臣知道一些风声，其余众臣皆是大喜。
　　打前锋的是周朝，得大头的是鲁国，如此好事，怎么可能错过。
　　顿时，满朝文武都是一脸的兴奋之意。
　　只是这个时候，连秦开也没有注意到，吴起的脸色变了。
　　然而眼下之事，就算是吴起想要改变主意，也不可能。
　　很快，鲁顷公下令征三万大军，由吴起掌帅，秦开为前军先锋，后路将军郭富，等到凑够三万人马，再前去支援。
　　一离开朝堂，秦开就急不可待的去找吴起，“大将军今日之意……”
　　言辞之下，颇有些责怪之意。
　　吴起看了秦开一眼，叹道，“此事本将军早已知晓，也知道大王早有出兵之意。”
　　秦开一怔，“大将军，我等又当如何？”
　　就算要去出征，也不见得一定要出全力吧！
　　吴起转过头来，目光紧紧盯住秦开，“记住，你是鲁国的将军！”
　　只要出战，必是全力，岂有留手之意？
　　更何况，先前对战大周朝，鲁军在大好的情形之下接连失手。
　　若此次再败，无论他吴起还是秦开，还能有第三次机会？
　　嘶！
　　秦开想明白了这些，后背一阵发凉。
第143章 闯宛城
　　此时的项羽没有再一次发动突袭，而是转头找到一处偏僻处，全军休息，连夜的赶路和厮杀，已经起到了应有的效果。
　　虽然他恨不得一口就把齐国吞下，让齐国成为他霸业的第一站，却也没有真这样去做。
　　这一次的突袭，他只是带着这支骑兵在阿城附近耀武扬威了一番，根本就没有去想直接攻城。
　　攻城这事，最好是留给鲁国人去干。
　　这一日，再没有战事，整个战国却是暗流潜动。
　　次日，距离洛邑南边六十里地，姬延挖到了第一块银金属。
　　“大王仁德，此处真有银矿！”赵世祯一脸的狂喜。
　　倒是姬延一脸的平静。
　　挖出来是正常，挖不出来才是反常，真以为本王白花了两千个昏庸点？
　　“爱卿，这里银矿，先由你和工部一起安排人手，最重要的一条是要保密。”
　　至于产量，姬延一点都不着急，以现在的工效，就算挖上几百年都是可以的。
　　之所以他一直没有着手挖银矿，是因为各种的窟窿再不补不上已经难以维持。
　　再加他还有一个宏伟的计划。
　　“大王是说，要将王城扩大到百里之城？”赵世祯听到姬延的计划，震惊无比。
　　按照姬延所说，洛邑要向北边和东边各延伸四十里，向西边和南边延伸四十五里！
　　足足扩大了二十倍，论到面积，更是扩大了四百倍。
　　这在战国诸城当中，绝对是绝无仅有。
　　只是这样的工程量可就太大了。
　　大到赵世祯甚至无法想像工程若要完工，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取土、平土、采石、运石、排水引水等等，每一个细项，都是一项巨大的工程，更不说将这些全部都整合到一座大城里面。
　　“爱卿放心，孤现在只是做出外城，至于城中，仍可耕作，仍保留现在的昆吾宫等等。”
　　当下要做的，只是搭一个大的框架出来，将各种规划提前做好，一个主要的问题就是王城的排水。
　　“爱卿，孤这里有一些设计初想，乃是一位奇人献上。此名，蒸汽机。”
　　姬延不得不再一次将功名寄托在他人头上。
　　没办法，总不能承认自己是天才吧！
　　赵世祯来了兴趣，也顾不得现在野外，就蹲在地面仔细研究起来。
　　“好神妙！大王，这蒸汽机真有可能实现！”赵世祯有些跃跃欲试。
　　蒸汽机所需要的煤、钢这两样都有，虽然零件有些古怪，不过只要用些心思，赵世祯相信自己能够仿造出来。
　　姬延笑着点头，“孤要提醒爱卿一句，此物尚有些细节之处需要爱卿琢磨，不必太过着急。”
　　这图纸并不是他买来，身为妥妥的理工男，这玩意完全就是他自已想出来。
　　虽然原理上不差，但他也不能肯定完全正确，只能给赵世祯一些试错的时间。
　　安排了诸多事宜，姬延也没有和赵世祯一道再去然城，而是直接回宫。
　　楚地，宛城之外十里地，这里能够勉强看到那里人流如帜。
　　宛城之外，无数的兵营紧扎，这里面都是自各处赶来的楚国士卒。
　　宁虎臣紧紧抿着嘴唇，在思忖着要如何行动。
　　眼前的大军，怕是至少也有六七万人之众，而他的手下只有区区千人。
　　虽然久经训练，却也只经历过一次战斗，还是在上回保护王宫。
　　“大将军！”一名十户长突然悄悄过来。
　　嗯？
　　宁虎臣一转身，却没有出声。
　　眼前之人，正是大王看好的霍去病。
　　“何事？”宁虎臣摆出沙场老将的气势。
　　霍去病带着略显幼稚的声音禀道：“将军，我等一路行来，楚军并无防备，不如我军换上楚军服饰，先混入城中各处放火，引起敌军慌乱，再从城里杀出，与大将军里应外合。”
　　主意不错！
　　宁虎臣眼里一亮。
　　“好小子，此事若成，当记你首功！”
　　久在姬延身边，宁虎臣倒是学会有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精髓。
　　霍去病一抱拳，“属下谢大将军！大将军，我等身材矮小，情愿为大将军前驱，混入宛城之中行事。”
　　宁虎臣深深打量了霍去病一眼。
　　“此行凶险异常，你们真要去？”
　　数万敌营之中行事，比作龙潭虎穴也不过份。
　　霍去病仍是一脸的平静，“大将军，我等感激天子收留之恩，无以为报，但求身为前驱耳！”
　　“好胆量！”宁虎臣脱口而出。
　　“你若平安归来，便是我虎扑营的百户长，他们四人也一并记功，提作十户长！”
　　“大将军放心就是，我等必不负将军差使！”
　　霍去病转身下去，各作打扮。
　　此时，大王已经离开半个多时辰，赵世祯还在如痴如醉的看着那些草图。
　　“不应该啊，这零件如此古怪，该要如何打造出来？”
　　“还有这里，如果这里曲柄要把活　塞推压进去，岂不是不能让蒸汽泄漏出来？”
　　总之，越是深入去想，这蒸汽机的难度便是越大。
　　半个时辰之后，霍去病已经和他的四个小伙伴换了楚人士卒服饰，经过了几处营寨。
　　这里已经是楚国腹地，到处都在搭建临时军营，并没有人来关注他们几人。
　　只是路上差一点被人差使着去抬木桩，还好几人机灵，找个机会迅速脱身。
　　“去病哥，我们这样很容易被人误会的。”一个叫李陵的小伙伴悄悄提醒道。
　　“不如我们找些东西拿着，就说是某个大人让我们入城给大将军送去。”李陵更建议道。
　　好！
　　霍去病虽然是这五人小团队之首，却并不会固执。
　　一路上，他们早已经打听到一些内情。
　　先前走过的一处军营，是陈上将军的属下，就以这个名义行事。
　　不过拿什么去见一位将军呢？
　　“去病哥，俺这个成不成？”最矮的那个少年从胸口处拿出一块玉来。
　　霍去病只眼光一扫，马上拒绝，“这个不行，小五，这是你娘留给你的念想。”
　　都是一路逃难过来的兄弟，哥几个身上有点什么，大家伙都是知道的。
　　“去病哥，现在咱们难道还能回头去找些宝贝来？”小五苦笑着。
　　他们可是在刀尖上舔血，多在楚营呆上一会，就会多出一分凶险。
　　“中！”霍去病咬牙答应，“你先拿着，一会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
　　很快，五人已经到了宛城门口。
第144章 宛城遇险
　　虽然在腹地之中，到底这里也是军镇重地，所有的城门都有整队的精卒把守，进出之人都要一一盘问，甚至搜身，除非有军印在身。
　　得驾！
　　才到跟前，后面一阵大声传来。
　　“都让开，大将军在此！”
　　随着响亮的皮鞭声，无数士卒连滚带爬，纷纷让道。
　　好机会！
　　霍去病等人迅速确认了眼神，先退让开来。
　　等到大将军的骑队过去，几个人马上从尘土的冲过去，混在步队里一起进了宛城。
　　老天，一进入到宛城之内，五人几乎都被吓呆。
　　整个宛城几乎成了一个巨大的露天粮仓，一处处高高堆成的粮包满眼皆是，看都看不过来。
　　“不要多看，先进去！”霍去病低声提醒。
　　这里还是城门处。
　　一行人辍着大队步卒的身后，完全进到宛城之中。
　　直到一个阴暗处，五人才机警的停下。
　　“去病哥，怎么动手？”李陵眼光四下乱瞄，嘴里却问道。
　　因为城防太严密，他们不可能带火折子等物进来。
　　而且这里到处是粮秣，一个两个火折子就算是起到作用，也会很快被城里士卒扑灭。
　　霍去病眼里也满是焦虑之色。
　　眼见这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然都没有了主意。
　　只见霍去病猛一个抬头，眼瞳大张。
　　“去病哥，发现了啥？”
　　霍去病里却露出迷人的笑容，“我有办法了！”
　　引火之物，火折子，火把、火油等人当然是最好。
　　不过酒坛子也相当不错。
　　就在前面不远，就有一处酒家，正是那里酒气引来霍去病的注意。
　　“不要心急，我们先去吃一些东西。”
　　楚国有一种军粮，名为肉粽，乃是用荷叶包裹，里面以糯米充实，若是好一些的肉粽，就是真有些肉干，无论取食还是携带都极为的方便。
　　在宛城里也有这样的小食售卖。
　　几人各拿了两个熟的肉粽分食。
　　“去病哥，这楚国的军粮还真是好吃！”几个小伙伴吃得津津有味。
　　然而这时，霍去病的脸色大变，竟然有几个士卒正冲着他们快步而来。
　　一时间，霍去病转念，终于还是决定不能动手。
　　有了决定，霍去病假借着半个转身，轻轻哼了一声，引起小伙伴的注意，又挤了挤眼神，示意不可妄动。
　　“小兄弟，你这些肉粽是哪里买的？”
　　顿时，霍去病心气一松。
　　随手一指了方向。
　　那三个士卒抱拳谢过，匆匆而去。
　　“好险！”李陵脱口而出。
　　霍去病身躯一僵，匆匆低声道，“快跟我来！不要说话。”
　　几个小伙伴心有疑惑，却头也不回的跟上去。
　　不知怎地，霍去病却将众人领到一条死胡同。
　　“去病哥，这条路……”
　　李陵的话还没有说完，被霍去病瞪了回去。
　　小伙伴们正在惊讶，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诸位可是对宛城陌生？初来乍到，可不要乱跑啊！”
　　众人一转身，这才发现，整个胡同已经被六名精壮士卒挡住去路。
　　其实就只是随便挑出两人，也足够把这里挡个严实。
　　被发现了？
　　众人脑子里一阵哄响。
　　霍去病站到最前面，“各位小哥，我等的确是第一回来到宛城，正想着好不容易有机会来到这里，哪知道才走出来就迷了道。”
　　对面为首那人笑了，“迷路了是吧！那好，你是哪个营的，本将就亲自送你回去！”
　　这人竟然还是一名校尉！
　　霍去病身后，众人的脸色越发的阴沉。
　　“不劳各位大人了，小子只是走到了死胡同，退出去就好！”
　　笑说着，霍去病当先要从对面六人间穿回去。
　　只是那六人，面上都现出异常的笑意。
　　几人之间，那眼神更是飞快的交流着。
　　此时，霍去病距离为首那人不过三尺。
　　在他身后，李陵等人也紧张异常的跟上。
　　“小家伙，”那名楚军校尉咧开大嘴笑了，“下一回记住，不要随便……”
　　“动手！”霍去病手里寒光一现，飞快从那名楚军校尉脖子下面闪过。
　　几乎同时，李陵等人向前猛冲过去，与对方撞到一起。
　　“该死！”一名楚军士卒拔刀出来。
　　霍去病头一偏，一刀擦过他的手臂，削去一片血肉，鲜血溅射。
　　只是霍去病借着这毫厘的机会，也将手里军刀捅到对方的肚子里。
　　跟着就是狠狠向上一个反手刀，几乎将对手的胸腹完全剖开。
　　另一面，李陵也斩杀一人，腹间也被一刀划开。
　　不过两人都顾不得这些，已经飞身扑过去，一人一个对手。
　　噗！
　　一个小伙伴死了，他的刀，留在对手的心口。
　　太快了，每个人都是用最快的出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杀！”霍去病好像没有看到自己的同伴倒下，眼里的对手在快速放大。
　　噗！
　　无论是霍去病的刀，还是对手的剑，都击中目标。
　　只是有人替霍去病挡了这一剑。
　　至于他的对手，也被霍去病一刀送命。
　　霍去病反身过去，一刀结果了另一个与小伙伴滚在地上的楚卒。
　　“去病哥，这个给你！”小五艰难的从怀里取出那块贴身的玉。
　　“小五放心，你不会死的！”直到这时，霍去病的眼泪才哗哗的流淌下来。
　　小五摇摇头，“李狗儿也死了，俺去和他作个伴。大家兄弟一场，不能让他走得太孤单！”
　　说完这一句，小五猛然大口的鲜血涌出来。
　　“快走！”霍去病一狠心，转身而去。
　　若再不走，只会有更多的伙伴会死在这里。
　　好在天色已暗下来，暂时也不用太担心会有人发现那个胡同里的异样。
　　三人匆匆离开，找机会将自己身上的伤势处理妥当。
　　“就是那里！”霍去病指点了方位。
　　那处酒家，乃是典型的前店后厂，院落里面更是摆了无数的酒坛。
　　巧的是，这里面竟然还有一辆驴车。
　　“什么人？”一个中年汉子打里头走到院子里。
　　唰！
　　阴影之中，霍去病暴起出手。
　　冲！
　　下一刻，三人一起扑向里屋。
　　“不，不要杀我们！”一个中年女子抱着两个孩子，一脸的惊恐之色。
　　霍去病慢慢走了过去。
第145章 霍去病送酒
　　“大人，请不要杀我们！俺们可以给大人作牛作马，这里还有一些银钱，请三位大人放过俺们！”那妇人磕头如捣。
　　“大狗，二狗，你们也给大人磕头！”
　　“大人饶命，大狗给您老磕头，饶俺娘和俺弟，大狗子可以和你们一起走。”
　　李陵和另一个叫孟飞的少年都是一脸的不忍心。
　　若说杀外面的男人，那是情非得已，可眼前呢？
　　两人都是一声不吭，看着霍去病的身影。
　　唰！唰！唰！
　　霍去病刀出如风，那母子三人连再次讨饶的机会都没有。
　　李陵和孟飞同时眼皮子一抽。
　　“记住，路上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敢有一点迟疑，先杀二狗子！”
　　不知道霍去病到底怎么想，终于还是没有下手。
　　只是接下来怎么办，就成了一个问题。
　　“你给我说说，现在我们在宛城的什么位置？”
　　一路走来，霍去病并没有时间对宛城太多熟悉。
　　那妇人和大狗一起解说了半天，霍去病终于明白过来。
　　宛城虽大，但里面官衙商楼众多，只在南城门，后楼街，还有北城门屯有粮秣军资，因为这三处都有水井，若有火灾出现可以就地取水。
　　李陵建议道：“去病哥，我们分头去纵火？”
　　霍去病沉默了。
　　如果三人分头去纵火，得手的机会当然会更大，只是如此一来，三人很难都混出城去。
　　“现在只我们三兄弟了！”霍去病摆摆手，拒绝了李陵的建议。
　　而且如果用火把四下点火，很容易就被守粮官兵发现、扑灭。
　　“必须用这些酒水！”
　　对这一点，霍去病早有决定。
　　孟飞迟疑了一下，“可是这些酒若是沷在粮仓那里，岂不是马上引来楚兵？”
　　霍去病目光闪动，“那就换一个法子，总之，只有这些酒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不要让一颗粮食留下！”
　　宛城虽然不是唯一的粮秣补给地，却是最大的一处，楚国已经为此准备了近十日。
　　而且此前宛城也是楚国的一个前进基地，屯积了大量的粮草。
　　据这妇人所言，城里内外的粮秣合计起来，足够十万大军一个月的用度。
　　失去了这些粮秣，楚国再要用兵至少得要推迟七八天的样子。
　　“你们听我说，看看没有漏洞。”
　　时间紧迫，霍去病没有避开屋子里的母子三人，就地比划起来。
　　以院里的驴车，先去南城、后街、北城三地送酒，这些酒并不用沷撒在粮仓上面，而是倒入水井之中。
　　此计，先绝了楚军的后路。
　　接着再起驴车，一路放火，只要有两处火起，应该就能大获成功。
　　李陵孟飞两人一琢磨，“就这么干！马上动手。”
　　霍去病转过身来。
　　那妇人慌忙又是跪下，“三位大人，还请放过我家两位小儿。”
　　身边两儿也跟着一起跪下磕头。
　　霍去病一脸的冷酷，“我等军务在身，虽然有心放过你等，只是路上若有半点差池，你等性命皆是难保！”
　　楚妇三人自然应允。
　　众人出得屋子，来到院中。
　　“快，先装一车起来，一起动手，尽量多装！”
　　霍去病带头去拎起两个酒坛。
　　好在院里大小酒缸酒坛都有，可以尽挑些十斤二十斤的中等酒坛，既好装车，也方便及时卸货。
　　只是那两个小屁孩力气有限，刚抬了一个酒坛，啪的一声摔碎。
　　顿时，酒香四溢出来。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霍去病等人都是一惊。
　　好半天都站在那里不敢动弹，生怕那声音引来巡逻的楚兵。
　　半晌，众人才稍稍松气。
　　“记住，我不想再有下一次！”霍去病不得不警告了一句。
　　好在再没有出意外，一车酒水已经备齐，把驴车压得有吱吱作响。
　　“我和她在前面赶车，你们两个和两个娃娃在后面跟着推车。”
　　吱呀一声，这酒厂的侧门打开，一行人上了街道。
　　驴车在青石板路上碾压，发出吱呀之声。
　　宛城早就处于黑暗之中，难见行人，只有不时的一队队士卒在道上巡逻。
　　没走出多久，就被一队士卒挡下。
　　“站住，干什么的？”那为首的小校一脸的威严。
　　霍去病眼瞳猛缩，一只右掌已经贴近腰间。
　　好在妇人竟是认得那小校，“这不是张禁家的哥儿么？妇身乃是李二家的。”
　　那小校闻言，拿来火把一晃，认出这妇人，遂笑，“真是李二家的婆娘，你怎地夜里出来拉车？”
　　李二婆娘倒是声音爽快，“这不是南城的公家让赶紧送些好酒去嘛！咱家李二今日吃酒多了几杯，还在家里休息，可这事又等不得哩！”
　　众楚兵皆是哄笑一阵，别说南城的军营，就是他们这些宛城的守卫军，哪一个闲来还不是四下找些酒水吃？
　　李二婆娘又笑道：“各位公爷，这里是南城军爷要的酒，奴家拿不出多的，就送与各位公爷一坛！”
　　这当然好！众人一阵哄笑。
　　很快，李陵从车后拎了一坛酒送去。
　　驴车又再上路。
　　路上又送出去一坛，才到了南城。
　　到了南城粮仓处，自然又换了说法，不过送上一坛美酒开道，众人又轻松闯了进去。
　　片刻的功夫，找到南城粮仓这里的水井。
　　一阵操作猛如虎，二十多坛美酒连坛带酒一起扔了下去。
　　“走！”霍去病机警道。
　　还有两处也要送酒，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
　　一行人就着驴车回去，速度倒也快出不少。
　　就在霍去病等人离开一刻钟后，这里水井的酒气越发的浓烈起来。
　　说巧不巧，几个正酩酊大醉的士卒一路相扶着回到营里。
　　“谁？谁给哥添上的酒？老子不是说过已经到位，不能再喝么？”
　　“张大头，这酒是老子给你上的，咋地，不给面子？”
　　“喝就喝，不过这酒怎么好样味道不一样？你们又换了好酒？”
　　“有酒就喝，管那么作甚？”
　　五个大醉的士卒，顺着酒气就到了水井边上。
　　“真香！”众人皆是耸动着鼻子。
　　“好酒！”
　　“都让开，老子先干他三碗！”
　　只见一个酒鬼神力发挥，一把分开众人，扑通一声就栽了下去。
　　“该死，不能让狗子抢了头彩，爷爷来了！”
　　一连数声，这一群酒鬼都投了酒井。
第146章 宛城天火
　　再说霍去病等人，一鼓作气又去了后街和北城，又是二十多坛老酒倒入井下。
　　一离开北城粮仓，霍去病指着前面一片阴影，“好了，现在你们就在这里等着！”
　　“去病哥，要不我和你一起去？”李陵有些担心。
　　霍去病摇摇头，他和那李二婆娘两人就已经足够，人多了也没有用处。
　　得儿驾！
　　不等李陵表示，霍去病已经驾车回去。
　　回到酒厂，又装了一车酒，霍去病已经累得快要瘫倒。
　　只是现在根本不可能有多余的时间休息，“走吧！”
　　接下来，就是到了最为关键之时。
　　只是霍去病才进去南城粮仓，顿时心头猛的一跳。
　　分明看到，那处水井处围了不少士卒，看样子正从里面不断的在打捞着什么。
　　霍去病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喝道，“坐稳了！”
　　他没有扬鞭加快速度，倒是从那水井边慢慢绕过去。
　　正看见一个人被从水井里抬了出来，水井边上更是议论不止。
　　“这是张大头，狗日的，一日不喝酒就死了爹一样。”
　　“就是，哪里去喝酒不好，非要在这里喝，现在整个井里都是酒气冲天，还怎么取水造饭？”
　　“哈哈哈！小家伙，这就是你不懂事了！有这些美酒用来造饭，那才是人间美味！”
　　“可不是，至少可以省下三天的酒钱！”
　　顿时，一阵阵的哄笑声传出来。
　　霍去病眉梢一跳，总算是稍稍放下心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守仓士卒都去了水井那里，一个个粮仓跟前反而是近乎无人值守。
　　机会来了！
　　霍去病小声吩咐，“一起下来，分头沷酒点火。记住你的两个孩子还在我的手里。”
　　李二小婆娘并不回话，一咬牙，从车上抱了一只酒坛冲着后面走去。
　　霍去病也不去计较，将手里的酒坛一拳砸开，奋力沷在粮仓之上。
　　一个粮仓，二个粮仓……
　　很快，一连沷上十个粮仓的酒水，霍去病才回去点火。
　　轰的一连数响，整个粮仓哗然火起。
　　“着火了！”
　　“快来人救火！”
　　在楚军一片惊惶失措的呼声中，霍去病已经驾着驴车飞快离开。
　　后街粮仓处，霍去病却被挡在粮仓大营门口。
　　也不奇怪，南城那边走了火，这里的人又不是瞎子。
　　等火势一灭，必要上官来各处追查，谁又不是傻子，非要这个时候头铁。
　　霍去病心里早有准备，也不去多纠缠，只笑着退下。
　　李二婆娘一直安安静静，让她坐着就坐着，一声不吭。
　　“告诉我旁边可有路接过粮仓？”
　　“事成之后，必放之！”
　　霍去病给出承诺。
　　李二婆娘一脸的木然，手里指了一个方位。
　　驴车一路奔去，果然在粮仓的侧后方，有一个位置极为合适，不过两丈距离就有一处粮仓，旁边的一个粮仓也只有十多丈距离。
　　就是这里！
　　霍去病眼里一亮，取开一坛酒，却把里面的酒倒在扎好的火把之上。
　　一连做了数个带酒的火把，他才点燃其中一个。
　　呼！
　　火把扔出去。
　　呼！呯！
　　一个酒坛子也被扔了出去。
　　沿着粮仓的后面，一连扔出去所有的火把，还有八坛老酒，霍去病才一路狂奔而去。
　　没办法不跑，身后两队楚军已经哗啦啦追了上来。
　　小半刻钟后，已经到了北城粮仓跟前。
　　霍去病一咬牙，将身后一个酒坛砸开，就火点燃。
　　轰！
　　整个驴车变成一个火车，狠狠的冲着北城粮仓大营冲去。
　　“你要干什么？”李二婆娘终于慌了神。
　　这样过去，岂不是连她也要白白送命。
　　对面，北城粮仓的士卒同样是发现惊天大变。
　　一阵咆哮和人影幢动，开始准备防御。
　　霍去病面无表情。
　　现在不可能有人能挡下这辆驴车。
　　啪！啪！
　　狠狠两记皮鞭抽在毛驴身上，霍去病已经腾空飞跃出去。
　　右手还抓着李二婆娘。
　　一阵天旋地转，眼前更是无数的树木杂枝晃过，李二婆娘还在昏昏沉沉之中。
　　“快走！”
　　霍去病一把抓起李二婆娘。
　　李陵等人迎了上来，“去病哥！”
　　霍去病顾不得那些，“城门怎么样？”
　　夜里城门当然是紧闭的。
　　霍去病只能赌会不会放外面的士卒进来帮助灭火。
　　“城门开了！”孟飞脸色涨红。
　　只要开了城门，他们就有机会出去。
　　城门处一片杂乱，无数的士卒从城外涌进来，这是接到了救火的军令，要去城南救火。
　　城里也不断有传令兵要离开，城南、后街、城北三处粮仓失火，这可是捅破天的大事。
　　无数的人都要为这一把火而掉脑袋。
　　李陵孟飞都已经换了楚军的服饰，也给霍去病和李二婆娘准备好。
　　“放了我！”李二婆娘生怕霍去病反悔。
　　“出城就放！”霍去病飞快的换了服饰。
　　一行人趁着混乱出了宛城，身后，大火更加劲爆，将头顶上一片天空都烧得通红。
　　“放你们走，记住不要回头！只要敢回头，别怪我手里弓箭不长眼！”
　　威胁了一句，霍去病和李陵三人头也不回绕着城根向西边溜去。
　　虎扑臣正是这边方向。
　　“去病哥快看！”
　　三人正在伏行，孟飞猛然发现不远处又有一处粮仓。
　　十万人之众的军粮，一个宛城之内是很难装下的，一部分置放在城外也是正常。
　　霍去病仔细看清，却是有些犹豫了。
　　那处粮仓大营把守的士卒不少。
　　好在这时，远处一片喊杀声传来。
　　虎扑营的将士到了！
　　霍去病等人心头一阵狂喜。
　　此时的宁虎臣同样是如此。
　　早前一刻钟，他就看到宛城里火光四起。
　　遂令部下悄悄向宛城外进发。
　　眼见城中火势更猛，宁虎臣当即将所部分成十队，去楚营各处杀人放火。
　　铁马，马蹬，唐刀，马弓，再加上铁血的训练，宁虎臣瞬间就是放出十头猛虎。
　　一时间，楚营之中各处火起，无数的楚卒甚至还在睡梦之中就被人斩去头颅。
　　“出手！”霍去病等人机警的向前扑过。
　　很快，这一处粮仓也燃起了雄雄大火。
　　远处，宁虎臣只带了几名亲兵在眺望整个战场。
　　眼见又一处火起，宁虎臣不由赞叹，“霍去病到底是大王看中的人，果然英勇！”
　　不用多说，此次急袭宛城，霍去病和他的同伴当立首功。
第147章 百户长霍去病
　　无情的截杀一直到次日午前。
　　虎扑营诸军纷纷归队，一路更是兴奋无比，斩得军功无数。
　　宁虎臣却是眉头皱起，吩咐身边亲兵，“去看看，霍去病等人在哪里？”
　　不一刻，亲兵回来，“统领大人，霍去病等人并未归队。”
　　宁虎臣顿时心头一沉。
　　损失了霍去病，别说大王可能会心痛，就是他也一时难以接受。
　　大王虽然此时并不知道这些，心情却是极好的。
　　齐国境内的战报纷纷回来，不但项羽的霸王军连连克敌，斩首无数，吴起那边接连得手，甚至连齐国重镇阿城也被打下。
　　从现在的情形上来看，整个齐国西南部差不多都已经落到项羽军和吴起军的手里。
　　而在另一边，中山国也在如约出军，只是还没有到达齐国的西北边境。
　　姬延对于这些战报还不是最为高兴的。
　　系统刚才提示，声望值已经达到一百万点，同时触发新的奖励交换体制。
　　一百万点的声望可以兑换到一枚洗髓丹。
　　洗髓丹，去垢伐体，健康体魄，相当于多出二十载的年寿！
　　要知道战国时期人的寿命并不长，能活到四十岁已经算是长寿，而现在有了洗髓丹，姬延也不用向苍天再借五百年。
　　多服些洗髓丹就可以做到啊！
　　不过犹豫再三，姬延并没有选择马上兑换。
　　他一个人长寿有什么用处？
　　总不能看着四位皇后先他而去吧！
　　再说万一众位老婆有了身孕，岂不是更要洗髓丹？
　　而且这洗髓丹的功用上还说明了一条，可以适当保持容颜。
　　姬延也不想看着自己所爱的女人一天天的衰老下去。
　　所以到最后，他只能先放下这个心思。等到声望值上到五百万，五人一起服用才好。
　　齐国的土地上。
　　项羽面前一片焦土，无数的齐卒横尸遍野。
　　此前一个时辰里，项羽和项梁汇合，又打下一座营寨。
　　项梁收了战刀，缓缓催马过来，“羽儿，你可是打算现在去打到临淄？”
　　项羽却是摇摇头，“叔父你看！”
　　眼前，虽是血腥遍地，却也是齐国的大好疆土。
　　齐国之地，乃是富庶地方。
　　项梁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
　　项羽笑了，“叔父，你可知侄儿一定要等到你的后军赶来？”
　　现在的项羽，可不想去和齐王打上一个你死我活，多占地盘才好。
　　眼下项羽脚下的土地，方圆两三百里内都再没有一支强大的齐军。
　　“如此良机，我等怎可错过？”项羽大笑。
　　项梁眼里也是一阵火热，只是稍有些为难道：“只是现在攻城掠地，天子的命令怎么办？还有，鲁国会怎么想？”
　　还有一点，霸王军只有两千骑军加上两千步卒，只凭这些人马很难控制住打下的地盘。
　　项羽仍是大笑，豪气纵横道：“叔父放心，有我霸王军和手里战刀，齐王和鲁王敢有异议？”
　　至于人数，项羽早派人回去自己封地，尽全力征兵过来。
　　反正有了眼下的地盘，项羽也不打算再回去。
　　如此地盘，足足是先前的三倍有余，还尽是富余之地。
　　项梁一叹，“既然羽儿有此打算，叔父自当助你！只是周家天子待我等不薄，若是日后有事，你我不可不出力。”
　　项羽却道：“这是自然，项羽身受周家天子大恩，自无反意。”
　　当然，项羽心里也是打定了主意，以后最多听调不听宣就是。
　　比如再有这样的好事，当然也是要出兵的。
　　若是没有，那也只好呵呵了。
　　几乎同一时间，鲁军大营，秦开匆匆进来，“大将军如何下令停止进军？”
　　鲁军才拿下阿城，占据了阿郡三分之一的土地，士气正盛。
　　吴起头也没抬，只扔来一份竹简。
　　秦开打开一看，脸色大变。
　　秦、赵、魏、燕等国一起出面，让周鲁联军退兵。
　　非但如此，燕赵两国联军直接去攻击中山国。
　　吴起站起身来，“中山国素无大将，只怕此时，中山国已经凶多吉少。”
　　秦开眉头一挑，“可是我军如此就止步不前？”
　　吴起笑了，“我军粮草本有不济，虽然得了阿城，却夏粮未收。如此重兵屯守在此，有何不可？”
　　单只是这里的粮食，就值得吴起在此停留。
　　至于另一层意思，吴起却是没有说。
　　不过秦开也是一代名将，稍一沉吟，也就明白过来。
　　“大将军高见，末将佩服。”
　　吴起淡淡一笑，“那项羽号称什么霸王之军，还得了周家天子西霸王的封号，如此正好，让我们也看看这西霸王的实力到底几何？”
　　此时的宛城之下，宁虎臣焦急的看着天色。
　　虽然趁夜将楚军杀得大败，但以楚国的体量，只要反应过来，必是大军扑来。
　　而虎扑营经历了连番厮杀，早就是人困马乏，几无再战之力。
　　“传令下去，等到出去搜营的各队人马归队，全军马上开拔！”
　　哪怕损失了霍去病，宁虎臣也得把虎扑营带回去，这可是大王和自己的心血。
　　只是不知道大王知道了他的想法，会不会冲过来掐住他宁虎臣的脖子。
　　别说一个虎扑营，就是十个虎扑营也抵不上一个霍去病！
　　就在宁虎臣翘首以待之时，右军前沿一阵欢呼之声。
　　“怎么回事？”宁虎臣视线受阻，正要使人去查看。
　　却见已经有探子打马过来，“报！统领大人，十户长霍去病带回来大量的马匹，至少有三百多头，而且上面尽是楚军的粮草！”
　　好！
　　宁虎臣拍掌大喜。
　　正愁先前失误，没有趁机劫粮回来。
　　果然，人群快速分开，战马纷踏，几道战马冲上前来。
　　“末将霍去病归营来迟，请统领大人恕罪！”
　　宁虎臣目光一扫，霍去病三人个个有伤，却是一个个精神无比。
　　“你等为国立功，何罪之有？”
　　“霍去病听令！”
　　霍去病一抱拳，“末将在！”
　　“此战你有大功，令你暂为百户长，领虎扑营骑队人马！”
　　“末将遵令！”
　　“李陵听令！”
　　李陵也跟上两步，“末将在！”
　　“此战你也有大功，令你暂为百户长，领骑队一支，编在霍去病手下。”
　　李陵大喜，“末将遵令！”
　　接着宁虎臣也提了孟先为骑军百户长，正好把原来编制的骑队全部交给霍去病三人，反正这些百户长也是处于差额之中。
　　至于这些官职，也得要回去洛邑，再请大王和兵部正式确认下来。
　　宁虎臣深吸了一口气，手掌一举，“出发，上庸！”
第148章 抢大王的钱
　　宁虎臣才下令兵发上庸，却被霍去病挡在前头。
　　“何事？”宁虎臣一怔。
　　只听霍去病开口道，“大人，此去上庸，道路难行，不利骑队行军。大王之意，并非是一定要攻城掠地，只让楚国大军被我军吸引牵制即可。”
　　就算是大王，也想不到他们一进入到楚境，就立下了如此大功。
　　既然如此，再去上庸之地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宁虎臣沉吟了一番，霍去病言之有理。
　　“以你之见，当是如何？”
　　霍去病冷静道，“以末将所想，不若我军先找一地休息午饭，接着兵发邓城，直取郢都！”
　　霍去病的胃口把宁虎臣着实吓到。
　　“统领大人，我军皆是骑行，更兼楚国虽大，动作却迟缓，只要我军不与大队的楚军恋战，必能一举得手。”
　　还有一点霍去病没有说，宁虎臣也能够想到。
　　楚国虽大，内部也是和周天子一样的分封制度，若是国力强时，各大贵族自然乐意跟着楚王东征西讨，赢得封地。
　　可一旦处于弱势地位，楚国的诸多贵族第一个会想到的就是拥兵自保。
　　两人议定，全军绕过宛城，向南一路疾行而去。
　　乾坤宫中，万古流与户部尚书联袂来晋见。
　　“臣等恭贺大王！”两人一进殿内，马上拜下。
　　姬延却是毫无喜色，这两个家伙，怕是盯了本王的银矿。
　　“两位爱卿起身说话吧！”
　　万古流与吴理对了一眼，方由后者开口，“大王，臣闻听洛邑以南发现银矿，不知何时可以拔入户部银库？是否由户部主理，工部协理？”
　　姬延淡淡一眼看过去，“爱卿，这些产出都要划到内库，户部的支出，由各处田赋支撑足矣！”
　　银钱这东西，躺在自己口袋里多好？
　　放在户部？那当然是不行的。
　　虽然现在朝廷对自己并没有什么约束力，远远不到后世那种内廷与外廷的竞争状态，甚至是王权与相权的博弈状态，姬延却一直对朝臣处于既用且防的心态。
　　绝对不能容许王权旁落，这是他的底线。
　　西滩东滩两处种植区、船厂、煤矿、铁矿等等各处他也要一直抓在手里。
　　无钱无兵，朝中廷臣就有别的心思，也无法威胁到自己的权柄。
　　姬延这么一说，吴理不由看了万古流一眼。
　　姬延虽然没有抬头，却明知该轮到万古流出头。
　　“大王，且容老臣相禀！”
　　万古流有些动容道，“大王即位以来，武功盖世，创大周朝不世神功，当为再建大周神威！”
　　吴理一听，也跟着道，“丞相大人所言不差，若非大王力挽狂澜，只怕我大周朝早就分崩离析，被那些虎狼之师吞噬！”
　　数百年来，大周朝的土地是越分封越小，反观那些分封诸侯却是一个个坐大。
　　到了近两三百年，别说以天子名义号令天下，就是政令也传不出洛邑，几经迁都，几经灭国之痛。
　　只有这过去的半年，大周朝的领土是呈现出正增长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听到万古流吴理如此一说，姬延自己也是一阵感慨。
　　想想真是如此。
　　自己接手的烂摊子自己清楚。
　　若不是一番振作，几度亲历凶险之地，哪里来如此的局面？
　　只听万古流又道，“然则大王爱民如子，为天下人表，田赋减至十抽一，更是万民感德。”
　　“大王无论武功还是文治，当居天下之首，万民之幸。”
　　说到这里，姬延一时竟有些不好意思。
　　没办法，本来他年纪也不大，被人这么一阵当面猛夸，也是有些飘飘然的。
　　“只是大王，您虽然减赋于民，却把负担给了朝堂之上，以目前的田赋，实在是无法支撑起本朝用度。”
　　东滩的河工一项就所费巨大，再加上各项军费开支，粮秣调动，朝堂的压力已经到了极致。
　　虽然姬延每次都会调拔银钱给户部，却并不是长久之计。
　　以万古流看来，既然有朝堂，有六部，有各地郡守县守，有各地驻军，姬延不能把所有的好处都占了。
　　说到这里，万古流也不敢再言。
　　大王的脾气，他可是不只一次领教过。
　　若是引来大王的雷霆震怒，只会坏事。
　　一时间，乾坤殿内气氛一凝。
　　姬延霍的一下站起身来。
　　万古流和吴理看着大王在殿内一阵疾走，都是大气也不敢出。
　　万古流所言之事，姬延并非没有想过。
　　他只是一个人，不可能以一已之力治理整个天下。
　　现在大周朝不过九郡之地，以后呢？
　　不过，姬延还是不打算把银矿等地交给户部。
　　“爱卿所言，孤深感念之。正好以此为契机，收取商税！”姬延把内心的计划稍稍提前了一点。
　　万古流眼里一亮，却好似又听不懂大王话里的意思，“商税？”
　　姬延顿了顿，“不错！所谓商税，乃是天下行商者，皆要交税。”
　　万古流眉头一皱，如此一来，皆不是断了千万商户的活路？
　　便是日后要调集物资，也无法利用商户，至于无法利用上粮商。
　　吴理脸上也是动容，只是他比万古流更加畏惧大王，一时也不敢出声。
　　好在姬延接下来解释，虽然商税是针对天下行商者，却也并没有打算马上全面实行。
　　第一批的实行对象就是东滩和西滩的土豆种植地，外加一个银矿，之所以不把铁矿硫磺矿硝石矿这几样算在里面，乃是这几样还是抓在自己手里更好。
　　而且这几个矿产都是军用，其价值并不好计算出来。
　　“东滩西滩的产出，就以两成为限，向户部交纳商税，银矿的商税，先定在三成吧！”
　　姬延这样提出，也是留了一个后手。
　　以后收复全国之后，商税是必须要提上日程的。
　　现在不收，不代表以后也不收，至少让天下人看到，现在连大王的东滩西滩银矿都在交税。
　　“大王圣明！”万古流和吴理一起拜下。
　　商税的意义他们现在还无法理解，但大王答应拿出东西两滩和银矿的一部分利益给户部，这就够了。
　　姬延又交待道，“丞相，吴爱卿，银矿之事尽可能不要外传！”
　　这一点，万古流和吴理自然是应下。
　　今日已经算是虎口拔牙了。
　　从大王口袋里抢钱，这得是多大的胆？
　　老实说，现在吴理的身后一阵凉嗖嗖的。
第149章 大王有钱飘了
　　姬延之所以要尽量瞒下银矿的消息，也是有所考虑的。
　　银两流通量变大，其价值自然就会变小，这种供求规律是无法克服的。
　　能想到的办法之一就是先把消息尽量压下。
　　其次就是无论花出多少银两，赶紧再把银两想办法收回来，也就是把银钱的市场做大，加速流通，只是以战国时期百姓的生活水平想要达到这一步同样是比较难的。
　　花银子这事简单，单只是军费开支和重建洛邑城就已经足够。
　　可大周朝能卖什么出去？
　　煤？姬延就算是想卖，效果也不会好。
　　毕竟百姓家庭只要找得到柴禾，就不会花钱买煤，也只有极少的达官贵人可以用上。
　　铁矿和硫磺矿硝石矿，更不会拿出来售卖。
　　苦想了一阵，姬延笑了。
　　真是傻到家。
　　这天下又不是自己一个人的。
　　出了经济问题怕什么？只要自己好过就行。
　　不但如此，发动经济战争本来就是成本最低的竞争。
　　根本不用担心市面上银子太多，而要先好好用银子买什么？
　　马匹、粮食、人力！
　　就是这样。
　　姬延很快想好。
　　正在这时，吴典上前，“大王，殿外王景大人请见！”
　　姬延一乐，正说到用钱，这就来了。
　　片刻，王景进来，带了好几卷帛布，使人抬着跟在身后。
　　“爱卿辛苦，不必见礼！”
　　姬延说着，一指下首的凳几，“坐！”
　　王景坐了半边，急着拱手道，“大王，臣已经将重建洛邑城的图纸做好，请大王过目。”
　　好！
　　姬延下座，身侧周忠与王信将帛布展开。
　　第一张，乃是全图，整个洛邑城的规划，整个城池长有一百一十里，宽有一百零五里，气势磅礴，镇　压一方。
　　姬延一边细看，王景跟在身侧解释。
　　第二张图是排水图，从王宫到普通的市坊，都有布置，整个城池营造出来，至少能够容纳两百万人！
　　现在可是战国，建成如此恢宏的城池绝对是举世无双。
　　这两百人在城中，还并不拥挤。
　　第三张图是新的王宫，就在原址的基础上扩大五六倍的样子，添了七八处宫殿，更添了数处园林，连昆吾宫也被扩建。
　　让姬延有些眼熟的是，整个城池正是按了一条中轴线，呈出一个大写的皇字。
　　皇的上部分，就是王宫所在，而王字这一部分，就是洛邑城中各处官衙、库房，民房，商铺等等，各有营造特色。
　　姬延看得有些热血澎湃起来。
　　真要完成这一工程，他会不会在这个世界的历史被记作千古一帝！
　　王景单只是介绍了一遍，就花去至少半个时辰，其间姬延还要不时打断询问。
　　王景也不厌其烦的解说。
　　姬延越是问的多，说明他这规划图越是有可行之处。
　　“大王，虽然各处皆有规划，不过按大王的意思，是一步一步缓缓进行，所以微臣先以修造城墙和排水系统为第一步。”
　　姬延哈哈一笑，“我辈岂能缓行！正当朝争夕时才是。”
　　“爱卿，你即刻教人送信，将西滩之事交给得力人手看着，另外让宁江山也可以去那里不时查看，至于东滩的煤矿，交给军械监开采。”
　　“孤，令你为王城督造，造出这旷世之城来！”
　　一连串的政令，令王景的脑子都跟不上来。
　　总之一条，他现在就是王城督造了，负责整个王城的重建。
　　可哪里来的钱？
　　王景知道，现在无论是朝堂还是军队，都至少欠了一个月的饷钱，宫里更惨，已经欠了两个月的月度。
　　王景的心情，姬延自然是明白的。
　　“爱卿放心，只等你的选好的官衙，孤先每月给你一百万两银子，甚至，一个月两百万银子。”
　　姬延给了一个大致的数目。
　　一百万两银子？
　　王景震惊了。
　　有这些银钱，自然不是问题。
　　“臣，王景领旨！”
　　姬延是大王，说出的话就是王法。
　　至于王景带来的规划图，姬延也没有留下。
　　他已经受够这个时代的书写，马上就要造纸！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几件事要做。
　　“周忠，你去工部一趟，让赵有德开两倍的工钱，多请民工，加快洛邑银矿的开采速度，越多越好，只要不出矿难就可以。”
　　周忠领命而去。
　　“王信，你去找到四海金号的陈四海，让他把手里所剩下的银钱，全部拿去购买楚、吴、越三地的糯米，接下来孤还会分拔银两给他，让他只管买，有多少买多少。”
　　王信也匆匆而去。
　　“吴典，你有两件事，第一件事去找到丞相，就说孤要营造新城，让他放风出去，引天下之工，来为孤营造此城。”
　　“第二件，你去市坊之中，找到这些东西。树皮、破麻布，旧渔网、竹子、旧木材和苇草等物，对了，还要找一些手艺高造的篾匠。”
　　造纸术姬延没有打算用昏庸点，现在昏庸点太难挣，而且造纸术他还是比较熟悉的，虽然对宣纸的制作更熟悉一点，不过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大不了拼出无数的人手来多做试验就是。
　　“是，大王！”不过吴典却又建议道，“大王，这些物件只怕是市面并没有售卖的。”
　　原因无它，这些东西实在是太过便宜。
　　“不如让丞相下令收集，让百姓抵上一部分田赋就可以。”
　　这主意不错，姬延当即应允。
　　这样一来，就变成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快去办吧！”
　　很快，姬延又叫来一个小太监，传令给工部和军械监，让二者联手去原来申国境内的一处山窝里找硝石矿。
　　把之前停下的硫磺矿也重新开采起来。
　　有了硫磺硝石，看他不造几门大炮出来！
　　大炮一响，所过之处，就是大周朝的疆土。
　　一念至此，姬延整个人都是兴奋的在乾坤宫里转圈。
　　王城之中，更是一波波的大浪涌起。
　　单只一个营造新城，就让无数的人震惊，听说还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城。
　　很快，万古流匆匆而来。
　　“大王可是要营造新城？”
　　姬延笑道，“丞相已经知道？建了新城，再不用担心先前那样的大灾了！”
　　万古流却没有如此想法。
　　“大王，听说城池占地千万里，所占据的农田将不可算计，还请大王三思。”
　　民以食为天。
　　万古流不想才有起色的大周朝又一次出现悲剧。
　　姬延淡笑，“丞相大人心系子民，孤当然是知道的。只是新城虽有规划，暂时却不会动及所有的田地，甚至新城建好以后，各处百姓仍旧种地。就是孤的王宫，也是暂时不会大修的。”
　　听到姬延如此解释，万古流这才放下心来。
　　没办法，才得了那么大一个银矿，大王想不飘也难。
第150章 郢都震惊
　　次日。
　　“混帐东西！”
　　姬延雷霆大作，将手里的情报狠狠摔在地上，竹简都飞了出去。
　　乾坤宫里，吴典等人大气不敢出。
　　立在下面的李立也脖子一缩。
　　他当然知道情报的内容，也知道大王为何如此动怒。
　　秦王这家伙明明与大王暗中结盟，却出尔反尔，与赵魏燕三国沆瀣一气，强迫着周、鲁、中山三国从齐国退兵。
　　并但如此，赵国大将廉颇、赵奢更是分领两路大军，大肆征伐中山国，就连燕国也在后面伸腿，占了中山国一些地盘。
　　中山国的求救书信连来了三封。
　　姬延震怒之下，又掀翻了好些竹简。
　　好半天，方才渐渐平静下来。
　　“大王息怒！”李立硬着头皮劝道。
　　这些情报他才一到手，片刻不停的送到宫里来。
　　看到这些情报大王会生气，可是看不到或者是晚了，只怕大王会要他的脑袋。
　　“孤，无妨！”姬延发泄了一顿，有气无力的坐下，一脸的疲惫之意。
　　先前连续大动作带来的兴奋，早就消失不见。
　　赵燕魏等国的勾搭，姬延早有预计。
　　周朝连番的大动作，早就引来众诸侯国的侧目。
　　可秦王这混帐东西凭啥？
　　有孤牵制这些诸侯不好？
　　姬延想不明白，难道秦王头铁了不成？
　　“张仪怎么说？”姬延猛然想到。
　　李立赶紧回话，“大王，张仪处并无消息。”
　　没有消息？
　　怎么会没有消息？
　　这样还是小事么？怎么这家伙一点反应都没有？
　　姬延一阵郁闷。
　　等等！
　　没有消息，本身就是消息啊！
　　姬延脑子飞速转开。
　　秦王是作出了姿态不假，可秦国分明是没有异动的。
　　实际上，秦国无论想从哪个方向攻击到大周朝，都要经过楚、魏这两国之一。
　　难道秦王此举真正的目标并非是自己？
　　又或者，是秦王只是虚与委蛇一番？
　　姬延越想越是发现好难。
　　这些玩政治的，一个个都是七窍心思。
　　不过至少让姬延想明白了一条，至少现阶段秦王不会出手针对自己。
　　还有一个魏国，虽然发出了威胁，却也没有在国内征兵。
　　以魏国的常备军力要打败大周朝是绝无可能。
　　甚至魏国极有可能还在暗中防备着秦国。
　　万一秦国说要攻打大周朝，最方便的就是经过魏国。
　　如此一来，魏国才最为担心秦国伐周。
　　至于赵国和燕国，虽然也参与威胁，主力军队却没有做好进入齐国的准备。
　　以这两国准备的军力和粮秣计算，应该是以瓜分中山国为目标。
　　好一个瞒天过海，都是人精啊！
　　想明白了这些，姬延松了一口气，却又升起另一个念头。
　　就是另一份情报上却说，项羽和吴起在事实上瓜分了齐国阿郡之后，都在原地拥兵不动。
　　项羽忙着从自己的封地调兵过去攻城占城，甚至在各处安置县守城防。
　　吴起不断从鲁国缓缓增兵，也没有动静，似乎占了一个阿城就已经很满意。
　　头痛啊！
　　姬延用手揉了一下太阳穴和眉心。
　　“爱卿先下去，言候司此事有功，且先记下，年半的时候一起述功。”
　　“臣李立退下。”
　　李立退下之后，姬延一抬手，“请丞相来乾坤宫吧！”
　　很快，周忠请来万古流。
　　“丞相大人，齐地纷战已久，孤为天下共主，甚感痛心，不如就此与齐王议和吧！”
　　至于议和的条件，自然是将现在占有的三分之二阿郡占有已有。
　　非但如此，姬延打算马上传旨，将阿郡封与项梁项羽，同时收回二人故封之地。
　　连如何处置那里，姬延都已经想好，将那原来四个小诸侯的故地合在一起，名字仍用道郡。
　　万古流听明白，只是不无担心，“大王，阿郡之地，太过广阔。”
　　不只是万古流舍不得，连齐王也会舍不得。
　　姬延摇摇头。
　　吃到嘴里的肉，怎么可能吐出去？
　　“孤已经决意，先伐楚国！”
　　伐楚立威，这是姬延想到的对策。
　　至于齐国那边，只要项羽和吴起不主动再度挑起战事，齐王还能如何？
　　万古流见姬延已经有了决断，也不多言。
　　而且诸侯之间很难说对与错。
　　不是每一次的威胁，最后会演变成一场大战。
　　关键还要看能得到多大的好处。
　　不得不说，是霍去病方面的战报给了姬延信心。
　　三天的功夫，虎扑营竟然已经逼近了郢都！
　　楚国震动。
　　王宫之内，楚王负刍更是雷霆震怒。
　　“姬延小儿，安敢欺吾！”
　　向来都是楚王给别国来突袭，怎么竟让小小的周朝反击了一把？
　　更可气的是，宛城被烧了一个底朝天，损兵近万，折粮无数，战马无数，这都是大楚国的底气所在。
　　接下的战斗，楚国调兵近十万，各处撒网攻击，想要一举将这只小小的周朝军队合围。
　　可结果呢？
　　唯一一次抓上对方的尾巴，却损兵近两千。这一日的战果出来，又损失了三千多人。
　　“大王，此贼兵狡诈，从不与我军正面冲突，为今之计有二。”
　　站出来慷慨陈词的正是楚国最后的名将，项燕，也就是项梁项羽的老祖。
　　不过这位老祖现在年纪还轻，才只有三十多岁，正是当打之年。
　　“爱卿快说！”楚王闻言自是大喜。
　　项燕所计，其一，各处紧缩兵力，不给周军各个击破的机会。对方不是冲着郢都前来？那就让他来。
　　不过一千轻骑，还真来攻打郢都不成？
　　其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马上起各路兵马，去攻打周朝洛邑。
　　楚王顿时意动，“好！”
　　“大王不可！”两名年迈大臣一起站出来，却是楚国的大贵族屈方与景寿二人。
　　屈方看了景寿一眼，当先道，“大王，我军粮秣已然不济，又是新败，不如先与大周朝言和，再徐徐图之。”
　　景寿也跟奏道，“屈大人所言极是，此贼过境，除了宛城一战，我军损失极大，后面的数战楚国却是并没有损失多少兵力。只是正值夏粮收获季节，此贼四下惊扰我境，百姓不能安生，何来收获之乐？”
　　项燕不乐意了，“大王，若是放纵此贼，下回此贼再来，岂不是楚国民众又要白白受累，只有将周家天子打痛打怕，方才是一举毕其功！”
　　“若是一鼓作气，就是昆吾宫的九鼎，也是大王的囊中之物！”
第151章 项燕奇谋
　　后面一句话，顿时让楚王兴致上来。
　　问鼎中原，可是历代楚王心心念念的大事。
　　如此一说，就是屈方景寿等臣也无话可说。
　　打下大周朝，还怕他们没有好处可得？
　　朝中很快议定，起十五万大军，由项燕亲率伐周。
　　更传楚王檄旨，历数周家天子不仁不义，陈罪二十条，更号召天下志士，共伐不义！
　　数日之后，乾坤宫。
　　王信兴冲冲的进来禀告，“大王，您要的纸已经制造出来！”
　　好！
　　姬延一下子起身。
　　王信上前，呈上几次不同的纸张。
　　姬延将笔墨用上，这些纸张各有不足之处，却比帛布要好得多。
　　“不错！”姬延颇为满意。
　　王信讨好道，“大王，再有几日，就可以试验出最合理的配方。”
　　姬延点头。
　　这进度已经很不错，看来自己的记忆还不错，没有让王信的手下走太多的弯路。
　　有了纸张，以后也是一大财源。
　　姬延又选了几张不错的纸张，起驾去夏宫。
　　燕璃却并不在此。
　　宫里留守的侍女跪迎，“大王，皇后娘娘去了校场练兵。”
　　姬延这才想起，虎扑营去打楚国，现在宫中只有燕璃的女兵。
　　“也好，正好孤去看看皇后训练出来的女营！”
　　女兵的校场，燕璃英气逼人，正指挥着各队女兵操演，见到大王亲至，方才停下。
　　“拜见大王！”
　　虽只三百女兵，一起拜下倒也有些气势，显然燕璃也是下了一番苦功，并没有白占编制。
　　“都起来吧！”
　　至于燕璃皇后，当然是姬延亲自扶起。
　　“孤的皇后，有些瘦了！”姬延一脸的动容。
　　燕璃嫣然一笑，“哪里有？倒是大王日夜为国操劳，臣妾不过是儿戏而已。”
　　身为大将军之女，行军打仗这些事做起来也是很有章法，虽然不能与霸王军那样的猛人相比，至少不会比虎扑营差太多。
　　姬延笑言，“皇后不如先回夏宫，孤有些好东西给皇后看看。”
　　哪知燕璃小脸一板，轻轻瞪了姬延一眼。
　　谁不知道大王的好东西是什么？
　　姬延脸上一僵，方知美人误会。
　　“美人，孤可是想你得紧！”
　　燕璃脸上更是红云朵朵，却被姬延抓上了轿辇。
　　片刻之后，回到夏宫之中。
　　“美人来！”姬延仍是抓着燕璃的小手。
　　“大王！”燕璃有些不乐意了，身后还跟着大群的宫人。
　　姬延哈哈大笑，“皇后误会了。”
　　“周忠，快拿上来。”
　　周忠几步上前，将数卷纸张铺在案几之上。
　　这是？
　　燕璃一脸的疑问。
　　姬延神秘一笑，“当日在燕府之中，孤几次见爱妃作画，只苦于没有纸张，画不出十分的神韵！”
　　“此物就是纸张，能画能写，方便美人留笔作画。”
　　燕璃还是半信半疑。
　　不过稍作尝试，顿时惊喜。
　　“美人，孤这回可没有骗你吧！”
　　燕璃甜甜一笑，“臣妾谢过大王！”
　　姬延顿时心头火热，“那皇后要如何相谢？”
　　一个个宫人悄无声息的退下，连门窗也悄然合下。
　　只剩下两名侍女在外间，殿内凤塌上却是异声突起，满室春色。
　　此时的项羽，远远眺望着齐国大营。
　　不出他所料，齐国虽然很快集合出数万大军，却只敢在此扎营，与周鲁联军对峙。
　　至于吴起，和他一样，正忙着建设，把所占的齐国阿郡直接瓜分。
　　而在楚国境内，宁虎臣却几经周折，还是开始回头去向周国境内。
　　眼下的情形已经明朗，楚国尽起十五万大军，要一举攻伐拿下大周朝。
　　可以说，大周朝又一次站到了悬崖边上。
　　只要稍有不慎，或者说只要拿下曾城和应城之一，大周朝的洛邑就直接暴露在项燕的面前。
　　霍去病轻轻打马，抢到宁虎臣身边，“统领大人！”
　　宁虎臣叹道，“你不必来劝我，这两座城池之后，就是洛邑！从曾城应城之后，各处也再没有能战之军，各城不过区区数百人甚至数十人的城守军。洛邑不可以有任何的风险！”
　　一路上，就回去帮助守城，还是留在城外策应这个问题，宁虎臣已经和霍去病交流过无数次。
　　其中最根本的，还是骑兵的用法。
　　虽然虎扑营也能下马作战，但霍去病坚持认为这样太浪费宝贵的机动能力。
　　骑兵最拿手就应该是千里突袭，再突袭，再突袭，直到敌人再无可战之兵！
　　而现在，霍去病一时沉默，宁虎臣所担心，也不无道理。
　　若是让项燕军打到洛邑，他们击杀再多的敌人又有什么用处？
　　“大人，既然要回援，不如分兵两处，各自援助一城。至于上了战场，还请给霍去病自由出击的权力！”
　　这也是霍去病想出来的折中之计。
　　反正到了周境，虎扑营还是要分开使用的。
　　宁虎臣想了想，答应了。
　　“不过你不可大意，万万不可让应城有失！”
　　宁虎臣的表情极为郑重。
　　霍去病同样如此，“属下保证，必不会让楚军一兵一卒越过应城！”
　　此时的曾、应两城之中，高顺和李嗣业也早早布置妥当。
　　城墙加固，城前加挖护城壕沟，而且是两重壕沟，中间还布置了密集的拒马，而在城墙之上更是加装了无数的箭塔，整个城池就是一只带刺的巨龟，镇守着一片天地。
　　再加上陌刀队现在战力已成，李嗣业甚至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虎扑营总算是抢在楚军之前到达曾城和应城之内。
　　强援一至，两军自然是更加的放心。
　　直到次日，楚军的前哨才开始出现在城外，气氛也在一点点的凝重起来。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真正的战斗首先在守天关打响。
　　四日之后。
　　“将军快看！”守关小校请来守将叶胜。
　　此部守军皆是然城军旧部，也就是吴庭芳的手下。
　　只是灭韩之后，守天关处于楚国与洛邑之间，一时间没有了战争风险，竟是令得不少人的防备之心松懈下来。
　　守天关，只有五百军士，关前也没有布置任何的防御。
　　而此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乌泱泱一大片的楚国军队，那上面展开的军旗之上，更是打出大大的一个项字。
　　“项燕！”叶胜一见，脸色越发的大变。
　　项燕威名，何人不知？
　　“速速报知大王，守天关有险！”
　　那小校赶紧应了一声，分派人手而去。
　　杀！
　　楚军战鼓擂响，黑压压的楚兵压着鼓点发起第一轮的攻势。
　　楚军主帅项燕，正在远处一脸冷酷无情的看来。
　　此关，必夺之！
第152章 项燕的目标
　　守天关上，周军将士纷纷变色。
　　这样的阵势，远远超出他们的想像。
　　叶胜冲着众军大吼：“怕什么？有此雄关，楚军人再多也没有用！”
　　手里战刀更是奋力一举，“弓箭手上前，准备战斗！”
　　“我们的身后就是洛邑，只要坚持两个时辰，大王必有援军到来。”
　　“大周军，必胜！”
　　一番动员之下，众军顿时鼓起勇气。
　　“大周军，必胜！”
　　“大周军，万胜！”
　　士气可用。
　　叶胜这才转身，凝目看着城外。
　　守天关的这一面，既没有护城河也没有壕沟、至于连最简单的拒马也没有，这且不说，面前还是一片平地。
　　毕竟这里原来是韩国用来防备大周朝的，现在等于是把自己更弱的一面暴露在楚军面前。
　　好处也有，面前虽然是一片平地，却因为地势原因，这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虽然没有搭建箭塔，也没有投石机，但箭矢、滚木礌石这些还是数目足够的。
　　城下，楚军已经进入到弓箭手的有效射程。
　　叶胜一脸的冷漠，并没有急于让弓手举弓。
　　虽然箭矢足够用，但弓手搭弓其实是很费力量的，就算是现在分为两队弓箭手轮流进攻，也要用到再适合的时候。
　　而眼下楚军是用盾兵顶在前面。
　　又是十步。
　　叶胜才抬起手臂，“第一队弓箭后，举！”
　　一百五十名弓箭手密密麻麻从城墙上探出头来，一张张冷漠的弓矢寒如黑光。
　　“放！”
　　叶胜手掌一压，嗖嗖嗖，一百五十支利箭破空而出，狠狠向楚军阵营破袭而去。
　　啊！啊！
　　数十名跟在盾兵后面的长矛兵在闷哼声倒下。
　　然而很快，后面的长矛兵快速向前移动，补上了空缺。
　　项燕或许比不得吴起，但论起治军也是很有手腕。
　　如此大队人马不见半点慌乱之色，也让叶胜看得心头一沉。
　　其实叶胜不知道，眼下项燕调来攻城的楚军，都是从各处调来的常备军，自然比那些临时征召的农民兵更容易指挥。
　　“举！”
　　“放！”
　　周军再度放箭，又是一排排的楚军士卒倒下。
　　然而此时，楚军距离城下只有区区二十步。
　　“第二队上，自由攻击！”叶胜手里长剑一举。
　　哗啦！
　　整齐的步伐之下，前后两队弓兵互换了位置。
　　嗖嗖嗖！
　　漫天都是箭矢在攻击。
　　叶胜仔细看着脚下。
　　哪怕攻到了城下，楚军的队形虽然也没有太过散乱，盾兵仍然顶在前面，却放慢了脚步，而在盾兵和长矛兵的身后，扛着云梯的辎重兵快速小跑上前，嘴里还喊着号子。
　　二十架云梯把整个山谷都快要排满。
　　在叶胜的身后，一块块礌石的滚木都被扛了上来。
　　不过叶胜暂时还没有看到楚军的冲撞车，看起来谷里还是太窄，楚军也不敢马上动用冲撞车来撞开城门。
　　叶胜正在转动心思，身侧猛的一声惊呼，同时一股劲风刮过，将他撞开。
　　“将军小心！”
　　噗！
　　几乎同时，叶胜肩窝上中了一箭。
　　如此距离之下，城下的的楚军也能用弓箭伤到城头的守军。
　　“无妨！”叶胜顾不得肩上箭伤。
　　“第一队弓箭手上，滚木礌石准备。”
　　叶胜带着箭，就站在城头。
　　只有他站在这里，守关的军士才不会动摇军心。
　　有他在，守天关就会在！
　　啪啪啪！
　　无数的攻城云梯搭上了城头。
　　云梯的头部加装了铁勾，一旦钩住，急切间是无法反推下去的。
　　楚军已经呼喊着登上云梯。
　　周军则是忙着向云梯上抛出滚木礌石。
　　城下，惨呼声不断。
　　越来越多的楚军士卒倒在守天关前。
　　楚军的弓手在盾兵的掩护之下，疯狂朝着城头放箭，想要将周军的气势压制下去，只要有一处楚军登城，马上就可能打开局面。
　　但周军同样是无人退缩。
　　将军就站在城头，他们有什么可报怨的？
　　即使周军战意如炽，速度也肉眼可见的速度快了下来。
　　这样的磨血战已经足足进行了一刻钟，弓兵已经举不起弓箭，辅助兵种的投放速度也慢了下来。
　　叶胜面沉如水，“你们都下去，分去各处防守。”
　　在他的身后，还有一员副将和一支小小的亲兵队伍。
　　“将军！”副将明显不想动。
　　大周朝军令，战时，主将陨，副将流放，亲兵处死。
　　只有这样的严格军令，才能在冷酷的战争中生存下来。
　　“去！”叶胜头也没有回。
　　守住这里，一切都有可能。
　　就算是他这条性命扔在这里，大王也不会怪罪。
　　可若是丢了守天关，怕是大王都来不及遁去。
　　没办法，大周朝的纵深还是太浅。
　　特别是守天关这里，只要被人攻破，前面数十里地就是洛邑，哪里来得及跑？
　　死就死吧！
　　叶胜心里暗想。
　　战死沙场，大周朝的军抚也是极为丰厚的。
　　以他一人性命换来后人和整个家族的兴旺，也算值了。
　　然而，二十个人的亲兵投到各处协防，几乎连半点的作用都看不出来。
　　整个周军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眼看着有楚兵爬上城头，都只是勉强在战斗，在应付，无法将敌人赶下城去。
　　叶胜一咬牙，一步攀上城头，长剑指天。
　　“然城军将士听好！”
　　“前面几番大战，天枢军、陷阵营的战士立下战功无数，得大周朝赏赐无数。你们可有羡慕？”
　　“燕大将军，封候，高顺将军，封候，吴将军，封候。甚至项梁项羽毛两位将军封王！”
　　“我叶胜就问你们一句，然城军，是后娘生养的？你们的力气呢？你们的荣誉呢？”
　　叶胜一口气说完，整个战场似乎都没有什么反应。
　　现在周军的气势已经完全被楚军压制，更多的楚军已经登上城头。
　　数里之处的楚军中军车上，项燕脸上难得露出笑容。
　　守天关，已经是楚军的！
　　得了守天关，楚军面前再无任何的阻挡！
　　区区一个洛邑，根本挡不住他的三万精锐之师。
　　这些士卒，都是他从各处城池里调来的常备军，这所以这样，也是为了打大周朝一个措手不及。
　　区区一个大周明，简直是狂妄之极，兵不过三万，竟敢与堂堂的大楚国为敌，合该他今日灭亡。
　　身边楚军副将也适时凑上来献媚道：“大将军神机妙算，所谓大周军横扫中原的战绩，也只不过是一个笑话！”
第153章 美人续命
　　项燕淡淡哼了一声，“战事未果，不可大意。小心让这些周军翻了盘。”
　　虽然嘴里这样说，项燕脸上的得意却是丝毫没有掩饰的。
　　军报上写的清清楚楚，守天关不只是五百军而已，而且也没有搭建在郑国、鲁国战役里发挥惊天战力的箭塔投石机。
　　这简直就是姬延小儿白给的人头。
　　更好笑的是，洛邑城竟然再无一名士卒！
　　连女人也被充作王城的护卫，可想周朝的军力紧张到了如何地步。
　　一队队的楚兵，以更快的速度沿着云梯攀爬上去。
　　连城池下的楚军弓箭手也不得不收了弓箭，免得误伤到城头的自己人。
　　杀！
　　叶胜一剑斩杀一名冲上城头的楚卒。
　　“杀！然城军不是废物！”在叶胜的右侧，终于有了好的回应。
　　“杀！然城军不是废物！”
　　“杀了这些混帐东西，老子要封候！”
　　“杀，杀，杀！”
　　然城军突然就爆发了可怕的斗志，举不起滚木礌石，就两个打一个，三个打一个。
　　有几个力大的周兵甚至奋力掀翻了两处云梯，五六个楚兵一头坠了下去，生死不知。
　　只是那几个周兵当中也有两人被冷箭射中，一头栽下城去。
　　“该死！”
　　眼见一个个手足横死，叶胜的眼都红了，一路冲杀了过去。
　　那一头，几个周兵打退了登城的楚兵之后，想要把云梯一举推倒，却是非但无功，还被城下的周兵又射杀了两人。
　　“让开！”
　　叶胜一声大喝，两步跨过去，手里长剑狠狠的一斩，竟将那云梯直接斩断。
　　“将军威武！”那几个周兵兴奋大吼。
　　“快去那边！”叶胜顾不得这些，赶紧指挥。
　　噗！
　　叶胜背后一阵剧痛。
　　如此勇猛，再加上身上醒目的战甲，自然是引来楚后的注意。
　　“将军！”一道道惊呼声传来。
　　叶胜一咬牙，反手一把拔下肩窝处的箭头，高高举起，“杀敌！”
　　吼！
　　杀敌。
　　所有周兵都红了眼睛，像一头头猛虎反扑了过去。
　　片刻，将冲上城头的三十多名楚卒尽数斩杀。
　　然而下面又是无数的云梯被重新架了起来。
　　现在拼的，就是一口气！
　　杀！
　　叶胜高高举剑，让所有的周兵都能看到。
　　杀！
　　然城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意。
　　此时的牧天，刚刚一路忙活完。
　　先是看了王信新送来的纸张，质地不错，而且按照他的要求，是做出了两种纸，一种是宣纸，用来权贵的书写绘画等等，比如燕璃那里，就才令人送去一卷，供她画作。
　　还有一种是普通的纸，用途更加广泛，就是有些闲钱的百姓也是能够用得起的。毕竟用竹简作为书写不但费力，也是同样很费钱财的，竹简的制作并不容易。
　　至于纸张现在要不要完全推向市场，需要等上数月之后。
　　照姬延的算计，洛邑银矿的银产量会不断攀升，也就是说会有越来越多的银两投放入市场。
　　在一开始的时候，会给大周朝带来巨大的好处，这些银两可以购买战马，粮食，还可以招揽更多的人才为大周朝服务。
　　但在两三个月之后，大量的银两会把价值逼下来。
　　到那个时候，才是纸张正式面世之时。
　　姬延百分之百的相信，只要纸张一面世，必然的就是刚需。而在他严密封锁造纸术的情况下，诸国要研究出差不多质量的纸张至少也得要三四年的时间。
　　利用好这个时间差，大周朝的财力已经足够保证。
　　本来王信这家伙还不是太乐意去分管造纸厂，毕竟大王说了，新的纸厂并不在洛邑城中，而是在洛邑的对面，下徕郡的一片沿河滩地。
　　远离了大王，王信哪里高兴得起来？
　　好在姬延也暗示了，只要造纸厂能做大做好，以后封候也有可能。
　　听到这话，王信才屁巅屁巅的谢恩，高高兴兴的去筹备纸厂。
　　至于纸张对外的出售，姬延已经决定把任务交给陈四海的四海金号。
　　四海金号的未来，就是大周朝的储备银行，只是将纸张的销售权暂时交给陈四海。
　　做完这些事，姬延浑身的舒坦。
　　照这个节奏下去，大周朝的国力必会再上一个台阶。
　　什么苏秦吴起，在绝对的科技力量面前，都只会是渣渣。
　　正在闭目养神间，周忠匆匆进来，“大王，守天关急报！”
　　姬延只目光扫了一眼，差点就跳了起来。
　　该死的项燕！
　　“快让李立来见孤！”
　　“还有燕皇后也要来。”
　　本来燕璃在宫中，应该早一步来的，只是周忠才吩咐小太监去请时，李立已经来了。
　　“大王，臣有罪！”李立二话不说，先谢罪再说。
　　姬延一声冷哼，“你干的好事。”
　　不用说，李立不知项燕大军异动。
　　李立有苦说不出来，又不敢解释。
　　好在姬延并非对项燕的异动没有准备，只是想不到项燕速度如此之快。
　　“说说吧！现在怎么办？”
　　李立一叩头，赶紧将项燕军现在的情报说了一遍。
　　项燕暗中到达石郡，准备从守天谷偷袭守天关，这个情报李立早就探知，而且也报给了姬延。
　　只是姬延并没有和叶胜通气。
　　反倒是决定利用这个机会，给项燕狠狠一击，最好趁机拿下楚国最北边的，突出在秦、周两国之间的石郡、阳许郡和都郡三地。
　　为了不打惊蛇，姬延没有在守天关布置任何的手段。
　　但现在，项燕几乎是转眼间就调来三万楚军，区区守天关如何能够承受得住？
　　李立面色惨黯。
　　“大王，为今之计，只有调宁都督的东滩军民和燕大将军所部。”
　　曾城和应城方向，仍有大队的楚军在围城，只是没有作出大规模的攻击而已。
　　两部合计也不过区区两千五百人，也调不出多余的兵力来。
　　至于吴庭芳所部的然城军，兵力早分散在下徕六郡各处，而且既要看住西北方向的魏军，还要防备大周朝的那些盟友搞小动作，时间上也来不及。
　　姬延站了起来。
　　在乾坤殿内来回走了几步。
　　李立想要开口劝说，却还是收住了嘴。
　　他见到周忠匆匆进来，“大王，燕皇后来了。”
　　好！
　　姬延一见到燕璃，就是一脸的歉意，“爱妃，这次孤得要你来续命了！”
第154章 项燕的投石机
　　李立吴典等人都是眼皮子一跳。
　　燕璃更是惊讶，漂亮的眉头轻轻一挑，“大王何出此戏言？”
　　姬延淡淡道，“果然如此！”
　　“李立，你来说与燕皇后听听吧！”
　　李立赶紧复述了一遍，总之，守天关五百士卒正与楚军三万大军拼死撕杀。
　　而且楚军的主帅是赫赫有名的楚国大将军项燕。
　　反观周朝这边，已经调兵不及，也差不多无兵可调。
　　先前李立的建议被姬延在沉默中否定，已经说明姬延并不想动燕江城的南城军，甚至连宁江山的东滩军民也不想动。
　　燕璃很快就明白过来，“臣妾身为一国之后，正当身先士卒，岂可让生民涂炭？”
　　姬延也不废话，“既如此，请爱妃即刻准备出发，宫门见。”
　　燕璃一抱拳，“末将听令！”
　　大步而去。
　　李立头痛了，“大王，您要和皇后一起亲征？”
　　亲征也就算了，战国里是常有的事，可带三百女兵去亲征算是什么？
　　姬延摇摇头，“吴典你去准备马匹，周忠这回守在宫里，也去和丞相大人说一声，孤不在洛邑之时，国事由丞相大人与宁皇后定议即可。”
　　吴典匆匆出去准备。
　　周忠则是去领来周天子专用的铠甲。
　　这时，姬延才有空与李立解释。
　　“孤不是不想动南城军，只是南城军同样是地处要害，稍有意外，就要面对秦魏两国的夹击！”
　　“不过南城军的一千骑队，倒是可以让燕江城尽快给孤调到守天关。”
　　“令宁江山即刻选拔两千精壮农夫，能守住军纪，有力气，不怕死就可以，若战死，与大周军士同例。”
　　“最后一件事！”
　　说到这里，姬延目光定在李立身上。
　　李立身躯不由一挺。
　　“去给赵世祯说，孤让他把所有的资源都开足工，守天关不可能坚持两日。”
　　姬延所言之事，李立自然是知道的。
　　若不是这张底牌，姬延也不敢把守天关这处险要作为引诱项燕的肉饵。
　　守天关真要丢了，姬延就成楚王的盘中之肉。
　　此时的守天关，叶胜和然城军都瘫软在城头。
　　楚军第一个波次的攻击，终于被他们打退。
　　就算项燕出动了自已的亲军出去整治各处，也没有挡住楚军的溃势。
　　楚军也是一个个血肉之躯，怎么可能个个都不怕死？
　　就算大将军开出封候赐金的价码，那也要有命去享受。
　　此时，叶胜身上两处伤势都被处理好，剑就搁在身边，还来不及回鞘，也没有那个必要。
　　“先派一队人下去，把兄弟们带回来！”
　　叶胜站了起来。
　　“是！”副将行礼退下。
　　“等等，不要开城门，放吊篮下去。”
　　叶胜提醒到，也是怕楚军又来一个突然袭击，就算能够及时关上城门，放出去的周兵就麻烦大了。
　　副将再度应声，退下安排人手。
　　一个个原来瘫倒在地的周兵纷纷站起来。
　　底下乱尸丛中，那些周兵都是他们的手足兄弟。
　　正在准备吊篮放人，猛然有人惊呼，道是前面楚军出动。
　　骚动声中，叶胜两步走到城头。
　　却见一队楚兵步行而来，挑了几个白旗。
　　照战国的规则，这是来收尸的。
　　“该死的东西，给我射死他们！”一个十户长跳了起来。
　　先前血战一场，他的兄弟就战死在他面前，战死在这些该死的楚人手里。
　　“放肆！”副将一声喝叱。
　　没有将军的命令，怎么战场妄动？
　　叶胜已经举手，“让他们过来吧！”
　　规则就是规则。
　　战斗归战斗，打完了都是活生生的人。
　　谁也不想在这里失去自己的亲人。
　　有了将军的命令，众军再也无话好说。
　　守天关下，周楚两军的士卒各自找寻自己的战友袍泽。
　　偶尔还有活着的同伴被找到，也是引来小小的一阵欢呼。
　　叶胜端坐在城头，目光却时时扫过下面的战场。
　　粗略估计，楚军此次的进攻，至少有五六百人已经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受到重伤的大致有数十人。
　　这个人数看起来不多，可要想到守天关一共也只有五百人，能够有这样的战果已经极为不错。
　　“将军！”副将已经回到叶胜身边。
　　叶胜叹了一口气，“我军损失如何？”
　　副将的眼神一黯，此次战斗，守天关的将士也有数十人的战损，弓箭手损失二十三人，重伤八人，轻伤五十三人。
　　长矛兵损失三十三人，重伤七人，轻伤四十七人。
　　刀盾兵损失二十七人，重伤九人，轻伤三十二人。
　　合计下来，所有的人员损失在八十三人，重伤二十四人，轻伤一百三十二人。
　　虽然战损和重伤都只是两位数字，却让叶胜感到难以承受。
　　他手下算上自己的亲兵，也才五百二十三人。
　　而对面的项燕却是整整三万大军。
　　这才只是打了第一阵。
　　叶胜沉默了半晌，“造饭吧！”
　　严格来说，造饭的时辰是没有到的。
　　但这样的战斗，对士卒的体力消耗极大，而且有这些美食入肚，也能让士卒精神振作一些。
　　副将下去安排。
　　叶胜的眼睛都有些发红。
　　然城军的实力不济是事实，也没有怎么经历过大战。
　　但这些手下大多数还是他叶胜一把手带出来的。
　　叶胜不由回头看向洛邑方面。
　　此时此刻，大王应该会派人来协防吧！
　　守天关一丢，整个洛邑和大周朝的腹地都会暴露在楚军面前。
　　无论项燕下一步想做些什么，对于大周朝来说都是可怕的恶梦。
　　“将军，楚军又有所动作！”副将匆匆凑近来。
　　叶胜出身躯一震，旋即一个转身。
　　只是下一刻，他的眼神里却是惊骇之色。
　　“那是什么？是……投石机？”
　　叶胜猛然想起来一物。
　　投石机，身体狭长，每一台投石机由数名军士操纵。
　　此时叶胜之所以看出那是投石机还是因为看到楚军正在搬运石块，一边忙乱着把投石机固定下来。
　　“该死！”叶胜狠狠拍了一下城头。
　　真是可笑，听说先前正是依靠这样的神器攻下郑城，更用这投石机打得鲁国十万大军无法寸进。
　　守天关守军还没有得到投石机，却让楚兵摆到他们的面前。
　　“将军，这就是投石机？”副将也没有见过，同样是有些羡慕的看着楚军将士在那里操弄。
第155章 奇兵被废
　　“应该就是！”叶胜虽然不能肯定，却马上吩咐道，“所有各队注意掩护。”
　　本来就人数少，再要让楚军白砸死一些人，可就太不划算了。
　　很快，楚军的投石机已经准备完毕。
　　随着那小校一抬手，所有的六部投石机一起发力，六块巨石被狠狠的抛上半空，沿着自己的轨道向守天关砸来。
　　“小心，不要大意！”叶胜瞳孔猛的一缩。
　　城上守军如临大敌。
　　轰！
　　一块大头狠狠砸在城上，虽然没有把守天关砸垮，也引来一阵震动。
　　众人脸色都是一变。
　　这要是楚军不断用投石机砸来，别说血肉之躯挡不住，就是这关城也挡不住！
　　眼见士气受挫，叶胜顿时有些心急。
　　倒是身边副将站出来高呼了一声，“怕什么？就楚人那眼神，还真能砸上咱们的头顶？让他轰就是，看他们这些楚狗能不能砸到我们的头上！”
　　顿时，众军大笑。
　　不错，虽然楚军的投石机气势骇人，却也只有一块石头砸中城墙。
　　而且这投石机也不能每时每刻的发动，单只搬运石块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哈哈哈！
　　叶胜也站了起来，“咱们就在城头上吃土豆炖肉，看着他们来砸！”
　　没错！
　　众人听到土豆炖肉，马上就来了精神。
　　听说陷阵营陌刀队等部每天都有一顿土豆炖肉，打起仗时更是不差这些土豆肉食，可人家就是格外的有力气。
　　倒不是说守天关的然城军没有土豆炖肉，只是没有处在战时，加上他们又只是完备力量，所以只有三日一食而已。
　　楚军的中军车上，项燕对投石机的效果谈不上满意。
　　周朝军队几次动用投石机，以致于各诸侯国都不得不暗中研究此物。
　　楚军的投石机就是这样的情况下造出。
　　效果不能说没有，却还达不到周军的战力。
　　这得要更多的时间去改进，去让军士熟悉熟练。
　　项燕随口下令道，“投石战车，继续攻击！”
　　很快，一轮又一轮的投石攻击展开，一块块巨石呼啸着冲向周军的天关。
　　城头上，周军一边大口吃着土豆炖肉，一边躲开那些落到城头的石块。
　　不得不说，投石机的威力还是很惊人的，虽然差了一些准头，可只要砸在城墙上就是引来一阵强烈的震动，若是落在城头，也是当即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来。
　　就连人员损失也有了两起，是在城内的士卒被越过城头的石头砸到，其中一人当场被砸成肉酱，其状惨不可睹。
　　另一起则是有两人已经在躲，却没有完全躲开石块，分别一个重伤一个擦伤。
　　很快，两刻钟过去。
　　然城军的士卒都已经饱饭过，投石机还在继续攻击着。
　　甚至每一次的击中，都让项燕有些误以为城防就要被轰垮。
　　只是到了这时，守天关仍旧矗立如山。
　　“停！”项燕已经等得不耐烦。
　　虽然这样的攻击之下，守天关迟早会被他拿下。
　　可谁能告诉他会需要多久？
　　再拖下去，楚军的奇袭就会失去意义。
　　等到大量的周军赶来，就是楚军的败局已定。
　　“直接攻击吧！无论损失无何，本将要你们半个时辰内拿下守天关！”
　　手下众将不敢反对，头一低，手一拱，“我等遵令！”
　　轰！轰！轰！
　　重整后的楚军先锋这一次改变了主意。
　　从城头弓箭的攻击范围，所有的楚兵一起向前急冲。
　　不惜代价的要马上拿下守天关！
　　叶胜目光凝重，“迎战！弓箭手自由攻击。滚木礌石准备。”
　　不过片刻的功夫，守天关下再一次的遍布两军尸体。
　　这一回，守天关的将士不用叶胜鼓劲，一个个早就杀红了血。
　　体内的鲜血在燃烧，在爆炸，哪怕只剩下自己一人，也要战斗到底。
　　只是这一轮的攻击，楚军也抱了一鼓作气的信念。
　　楚军完全不顾自己的伤亡，一群一群的队伍潮水一般的涌来。
　　城上的周军，连胆怯的时间都没有。
　　厮杀！
　　厮杀！
　　直杀得时值正午，天空都似被染红了一般。
　　此时，一队周军骑兵总算是走出东滩侧边的象鼻山脉。
　　为首之人，正是宁虎臣，“全军待令，休息半个时辰后出发！”
　　顿时，众军一脸疲惫的下马。
　　虽然横穿象鼻山脉的直线距离并不长，但这里几乎是没有现成的道路，只是在大军之后才生出一道崎岖的小道。
　　不过数十里的路程，他们不但花费了两日时间，更损失了数名虎扑营将士。
　　说这里是人族禁区，还真是有那么一点意思。
　　好在已经完成大王的第一道命令，穿过山脉，准备去抄楚军的后路。
　　宁虎臣也下得马来，一路上几乎都是牵马而行，只在出了象鼻山脉后才骑了一阵马。
　　很快，有探子来报。
　　“统领大人，楚军在昨天夜里就开始集结，此时守天谷附近楚军军旗如林！”
　　什么？
　　宁虎臣大惊，先前他们刚才赶回到曾城和应城，就接到姬延的密令，告之虎扑营马上赶到东滩，连夜翻山越岭，务必在今日夜前赶到。
　　等到项燕部攻打守天关不利，而想要退兵之时，虎扑营及时出击，杀楚军一个措手不及。
　　项燕的楚军，速度比先前的估计足足提前了两日。
　　霍去病同样是眉头一皱。
　　先前大王的密令，他也是看过的。
　　正在思忖之间，又有探子来报，“统领大人，楚军早间就开始攻城，守天关怕是岌岌可危，楚军还准备了投石机十部！”
　　宁虎臣与霍去病面面相觑。
　　眼下的情势，明显已经超出大王的预估。
　　霍去病眉头紧皱，“守天关一失，洛邑已经无兵可战，无险可守！”
　　宁虎臣沉吟，“若是大王及时知晓，应该可以召集东滩的军民。”
　　霍去病摇摇头，“怕是来不及。”
　　临时征召，也不可能马上形成战力。
　　可若是调动燕江城所部，又隔了一条洛水，时间上更是来不及。
　　说起来都是大王为了掩人耳目，除了他们虎扑营，所有各部都不知道守天关这里会发生什么。
　　如此一来，就是燕江城要快速召集南城军也不容易，毕竟有那么多的关口要去布防。
　　宁虎臣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如此，我们就只好违抗大王的军令了。洛邑，绝对不能出任何的差池！”
第156章 项燕的赏赐
　　楚军若是一路杀进去，别说宁青儿等人，就是大王也未必能够及时走脱。
　　霍去病眉头一皱，伸手挡下，“且慢！”
　　宁虎臣一怔，“你做什么？”
　　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想着完成大王的任务？
　　不知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霍去病笑着解释，“统领大人，末将知道你心系洛邑安危。只是我军人少，这么冲过去，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宁虎臣脸色一沉，“身受国家大恩，岂可贪生畏难？”
　　霍去病当然不是这样的人。
　　他的计划有一点复杂，分兵数路，另起疑兵。
　　宁虎臣意动，“只是我军的人马也并不多。”
　　哪怕只有一小部分的伤亡，宁虎臣也无法接受。
　　霍去病正色道，“统领大人，若是虎扑营全军出动，只怕无数攻破楚军的阵脚！此是唯一能救守天关的办法。”
　　宁虎臣一阵犹豫之色，片刻后才道：“你有几分把握？”
　　霍去病，“五成！”
　　这么少？
　　宁虎臣惊讶了，脸色变得难看。
　　“若我军去硬闯楚军阵脚，只怕连五成的机会也没有。”
　　虽然楚军以步军为主，可只要结下战阵，就是千军万马也可以战一下的。
　　有项燕这样的名将指挥，就更不用提。
　　“好，依你！”宁虎臣决断道。
　　接下来，宁虎臣干脆把各队人马的指挥之权也交给霍去病，他从旁协助。
　　很快，一队队虎扑营分散开去。
　　守天关外，楚军中军车。
　　项燕面无表情。
　　关前的楚军损失极大，他早就料到，也决意承受这样的损失。
　　就算是堆人头，也要堆到和守天关一样高！
　　哪怕踩着楚人的尸山登顶，也不是不可以。
　　项燕看来，这样的损失是值得的。
　　拿下守天关后的战果，会好好说明他的计划是多么的完美！
　　杀！
　　一队楚卒前仆后继，一往无前。
　　在他们的身后，甚至是身侧，就站着楚军的督战队。
　　这些执剑的大汉，一个个圆瞪着双目。
　　敢有后退者，斩！
　　有畏缩不前者，斩！
　　先登者，赏候，赐千金！
　　斩将者，赏候，赐千金！
　　背水一战的楚军，不得不爆发出强大的战意。
　　虽然好几处冲上城楼的楚兵被斩杀，被推下城池，但最后的胜利，一定是会属于楚军。
　　同样，在楚军背后的深处，战斗终于爆发起来。
　　数队周兵，以轻骑疾袭，疯狂袭击楚军各处辎重，粮草军马，车马器械，整个方圆十多里地里，所有的楚军都受到攻击。
　　“杀！”
　　霍去病率队杀入一处军营，这里是楚军的预备兵营，这些都是才从各处聚拢过来的楚军，正等着被重新编排入战斗序列。
　　嗖嗖嗖嗖！
　　这些楚卒没有等到午饭，却是等来了一阵又一阵的箭雨。
　　“敌袭！敌袭！”
　　“是周兵，准备防御！快！”
　　纷乱的呼救声四下响起。
　　霍去病所部其实并没有直接冲进兵营之内，而是一边放箭，一边绕着楚军兵营绕着跑。
　　一边放箭，一边不停朝着里面扔火把。
　　很快，这一座三千人的新兵营马上陷入到崩溃的边缘。
　　“都给本将军停下！”
　　兵营里传出喝骂声，明显是这里守将想要重整军纪，准备防御。
　　只是这些新兵自身的将官并不是在此，而是被临时抽来，还来不及接受组织重编。
　　这一突然受袭，也只比那些被临时征集的民夫稍稍好上一点而已。
　　霍去病一边拼命令人放箭纵火，一边暗自摇头。
　　这么肥的一大块肉，他却是无法一口吃下去。
　　为了方便行动，他将虎扑营分作十个小型战队，其中七个小队各自深入楚地，自由厮杀，见粮就烧，见人就砍，见到楚军人多就跑。
　　总之，就是要搅得整个楚军的后方人心惶惶，无心作战。
　　这种情绪迟早会影响到前方的楚军。
　　这办法总比去硬扛楚军主力要好。
　　骑兵的长处就应该是突袭，再突袭！
　　至于宁虎臣所部，则是霍去病让他们三百人的骑队直接猛插到项燕军和后面粮草之间的薄弱处，广占土地，遍插军旗。
　　虽然霍去病将这处新兵营搅得一塌糊涂，射杀击杀楚兵无数，终于还是退走。
　　没办法，里面的楚兵还是勉强完成防御队形，正顶着一面面厚盾长矛从中间穿出来。
　　“走！”
　　霍去病半点都没有犹豫。
　　至于身后楚将如何气到七窍生烟，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的眼光，盯上了另一队楚军，　那队楚军正向前守天关方向前进。
　　足有两千人的大队人马。
　　毕竟守天关那里地形狭小，项燕无法把全部的兵马都堆放在那里，应该只有一万三四千人的样子。
　　此时，虎扑营的种种动作终于被报到项燕面前。
　　“报！禀将军，我大军身后军旗无数，皆是周家军旗，上面书了一个虎字。”
　　“报！禀将军，周军势重，军旗连绵十数里，远远看去漫天沙尘，遍地杀声。”
　　一时间，项燕身边诸将既惊且怒。
　　惊的是身后怎地出现如此规模的周朝大军，先前竟然一无所知。
　　怒的是，若是周军阴谋得逞，他们这一万三千人的大队兵马怎么办？
　　项燕的眉头轻轻一凝。
　　仿佛连守天关前的厮杀声也听不到。
　　正在这时，又有一道道的战报传来。
　　“报，大将军，我军有两支粮秣队被周兵劫掠，损失惨重！”
　　“报，大将军，我军新兵营被偷袭，损失营帐军资无数，更损兵一百多人。”
　　众将闻听，更是心头大乱。
　　若是粮秣不济，就真是出了大乱子。
　　众人没有注意到的是，这时项燕的脸上却是反而现出笑容。
　　“你说，新兵营被袭，损失了一百多人？”
　　那探子赶紧报上，“正是如此！”
　　项燕点点头，心头已经有了计较，却是去问另一个探子。
　　“你说两支粮秣队都被周兵劫掠，损失惨重，那本将军问你，损失有多重？”
　　探子慌忙报道：“回大将军的话，第一队粮秣队，五十辆粮车被烧了十八辆，损失将士二十七人。”
　　“第二阶粮秣队，五十辆粮车只被烧了一辆，护卫的将士死了一半，有四十三人，押送的民夫死伤大半，还是被一支巡逻队撞见，那队周兵方才退走。”
　　项燕脸色一整，“好，来人，看赏！”
　　大掌一挥，令那几个探子退下领赏再探。
　　这？
　　楚军诸将被项燕的大方搞得莫名其妙，不知这位大将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157章 帝后亲征
　　众人呆怔之间，项燕却是虎躯一震，“刘德何在！”
　　身侧一员大将打马上前，“末将在！”
　　“令你带本部三千人马，速去驱散身后周兵，护送军粮来此。”
　　刘德略一怔，“末将得令！”
　　只是又看了项燕一眼，方才驱马而去。
　　众将更是发愁，只三千人马，如何去驱散身后周家大军。
　　凭先前探子所言，怕是周军至少也有一两万人。
　　项燕冷笑，“诸君可是以为本将太过大意？”
　　诸将身躯一颤，赶紧低头拱手，“末将不敢！”
　　项燕冷冷道，“愚蠢！若是周军真是大军前来，何不直接来抄袭我军后路，两下夹击？”
　　“如此小队人马，只是在我军身后故作疑兵，引我军心动摇。”
　　有些机灵的将领细一琢磨，还真是如此。
　　“我等惭愧，不如大将军。”
　　项燕大掌一挥，“再令前军，誓死夺关！”
　　军令所至，更多的楚兵蜂涌向前，不顾生死。
　　到了这里，连队形已经都顾不得。
　　反正守天关上就那么多弓箭手，又能射到所有人？
　　实际上，守天关上的弓手已经连手臂都抬不起来。
　　几轮的弓箭射出，已经耗尽了他们的力气，现在大部分的弓箭手和长矛兵和刀盾兵一起，对抗冲上城池的楚军，反正城池之上到处都是落下的兵器。
　　叶胜同样是杀红了眼。
　　他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只知道手里的长剑换成了战刀，战刀卷了刃又换了一把。
　　到现在，他已经换过第三把战刀。
　　守天关前，最密集之处已经足足堆积了四层五层尸首。
　　周兵已经不去想守天关若是失守会怎样。
　　现在他们就算是想要弃关而走都不可能。
　　只要楚兵夺了关，楚国骑兵会像斩杀稻草人一般轻易追上他们，击杀他们。
　　他们只做的，就是坚持，再坚持！
　　一个时辰过去，又一个时辰过去。
　　叶胜已经连换过多少战刀都不记得，只知道机械一般挥刀，踏步，斩出。
　　直到某一个时刻，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下来。
　　叶胜勉强转动了一个脖子，还能动。
　　身前，稀稀拉拉的周兵，有的直接跪倒在地，大口喘着气，有的相持搀扶着。
　　叶胜看到，有两个周兵直接倒在地上，大口的呼吸，胸腹上都有伤势，鲜血不断涌出。
　　叶胜怒了。
　　“躺下作甚？”
　　“都给站起来，战斗！”
　　叶胜的双眼通红。
　　只是那些周兵却没有他想像中的动作，只是机械的看着他。
　　炸营了？
　　叶胜心里一声轰响。
　　直到下一刻，他猛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去。
　　哈哈哈哈！
　　叶胜仰天大笑。
　　楚军退了！
　　该死的楚军怕了！
　　叶胜的副将不知道从哪里出来，遍身是血，却咧着一张带血的大嘴，“将军，我们赢了！”
　　虽然只是又守住了一阵，在他看来，却也是大胜了一阵。
　　叶胜默默的举起手里战刀，“大周朝，万胜！”
　　万胜！
　　声音虽然不够雄壮，却是清楚证明，大周军赢了！
　　这声音，连远远的项燕都听在耳里，顿时，他眼里的杀意越发的炽烈。
　　“传令，让李天守军换上来，继续攻城！”
　　只是周身无人应对。
　　嗯？
　　项燕怒目扫过众人。
　　一名副将不得不咬牙出来，“大将军，前后三军，所部人马皆上前去攻杀了一阵，至于李天守将军已经……”
　　项燕一怔，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只是当时早杀红了眼，不管死了多少将军，他也要守天关。
　　项燕一脸的不甘，还想要调兵遣将。
　　只是目光所及，所有诸将都是目光转开，不敢直视。
　　太惨了，打到这个地步，不少将领所部都是损失惨重。
　　更有副将劝道：“大将军，不如先扎营造饭，士卒已经一日不食，眼见再有半个时辰就将天黑！”
　　一日不食还可以坚持，可到了天黑，就真是不能攻城了。
　　勉强再攻击半个时辰也没有意义，不如明日再战。
　　既有人开了头，众将纷纷进言。
　　再战下去，只怕周军没有崩溃，楚军倒是会有可能炸营。
　　项燕冷哼了一声，转身坐下。
　　虽然没有明言，已经算是暗许。
　　见此，楚军上下都是松了一口气，扎营的扎营，造饭的造饭。
　　更是多派了些人手去守天关前收拾残局。
　　守天关上，所有的人都没有动弹。
　　别说下城造饭，就是下去收拾战友的尸骨都没有力气。
　　“休息半个时辰，入夜出城吧！”叶胜劝了一口气。
　　这第二阵，他身上也是负伤三处，连带先前的伤势，竟是身负五处伤势。
　　站在他面前的副将更惨，一只手臂完全折去，只剩下一只左手。
　　“元龙，你也休息一下吧！”
　　看着元龙的伤势，叶胜心头再次叹息。
　　就算他能够活过这一关，这伤势也不能再留在军营。
　　这样也好，日后回去守着几亩薄田过活，也免得这生里来死里去。
　　元龙默默的坐了下来。
　　叶胜突然想起，“也不知道天子是要派来援兵还是要放弃洛邑？或者是在洛邑给楚军一个惊喜吧！”
　　然而元龙突然再次站起，惊喜道，“将军看，洛邑的援军到了！”
　　什么？
　　叶胜转身，眼里也是一阵惊喜。
　　只是下一刻，那目光马上一变，“怎么只有这点人马！”
　　以他的经验，虽然还隔了不少距离，也能看出大致的人数，除了几个骑马的，步行而来的援军最多不过四百人！
　　要知道战斗到这个地步，守天关的将士已经是人人有伤，身死身残者更是不计其数。
　　叶胜甚至不敢让人去清点手下残余人马。
　　元龙苦笑，“怕是洛邑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叶胜根本没有听清元龙的话。
　　或者说，他被那骑马之人的打扮惊呆了，“那是大王？”
　　叶胜的惊呼，引来周兵的注意。
　　一个个周兵只要有些力气，都转身看去。
　　那一身铠甲的，岂不正是天子？
　　众人开始骚动。
　　有欣喜，有怀疑。
　　天子出征，得看什么时候。
　　现在带了三百多人亲征，这算是什么事？
　　对面可是数万楚国大军。
　　无论如何，叶胜匆匆下了城楼，快步迎了过去。
　　很快，两边碰上。
　　“臣，守天关守将叶胜，拜见大王！”叶胜当先跪下。
第158章 第一近卫军
　　身后紧随而来的元龙等人也纷纷跪下行礼。
　　“众爱卿请起，众爱卿有大功！”
　　眼见叶胜等人的惨状，姬延再怎么昏庸，也看出这些将士是出了死力才保得此关。
　　叶胜站了起来，目光扫过姬延身后，更是苦笑。
　　三百名将士，还都是妇女，这怎么打？
　　姬延只作不知，“叶将军，这是孤的燕皇后，也是内军统领，今日，她将与你一起守城！”
　　什么？
　　叶胜当即跪下，“大王不可，皇后千乘之躯，岂可行这血腥之事？”
　　皇后守城，谁来保护皇后？
　　这可是战场，刀枪无眼。
　　只是不等姬延发话，燕璃已经抢上一步，“叶将军此言差矣！我等皆是大周子民，有何不可？”
　　“守天关的重要，叶将军如何不知？别说燕璃区区身躯，就是天子战死这里，也是理所当然。”
　　姬延心里苦笑。
　　得，把自己也算进去。
　　孤才是大王啊！
　　给孤一点牛逼的机会不可以吗？
　　叶胜脸上更苦，却又不敢反驳燕璃的话。
　　姬延眼见如此，哈哈大笑，“叶将军，燕璃皇后可是将门之后，燕大将军的亲女，你可不要小瞧。”
　　眼见叶胜脸上还是难看，姬延想了想，又道：“不如这样，孤与皇后，岂在城楼之内观战压阵，只为众将打气如何？”
　　叶胜顿时意动。
　　这样说来，倒也不是不可。
　　虽然只来了三百女将，可现在守天关这个情况，也实在是顾不得那些。
　　眼见叶胜默许，姬延也才放心下来。
　　毕竟叶胜是这里的主将，他并不想让对方为难。
　　守天关下，支起了数十口大锅。
　　锅里，肉汤滚动，越发引人食欲。
　　叶胜站了起来，“守天关将士！”
　　吼！
　　诸军一声回应。
　　好！
　　叶胜点点头，“今日一战，大涨我大周军威风。有一个大周军人在此，任何人也不要想跨过此关！”
　　“明日之战，至为关键！各位已经看见，大周朝的天子和皇后一起亲征，和你们一起战斗！”
　　吼！
　　“杀！”虽然人数只有一百多人，守天关将士气势却是不减。
　　姬延也缓缓站了起来。
　　“然城军，在孤的眼里，只是一处守军，只是一支二流军队。只是今日一战，你们让孤知道，孤是错的。你们然城军的战士，都是好样的！”
　　姬延这两句话说出来，无数将士都默默流泪下来。
　　面对楚国大军压境，他们没有哭。
　　面对名将项燕的强悍，他们没有哭。
　　哪怕身边的手足同伴一个个倒下，他们也没有哭。
　　但姬延的这几句话，确实说到了他们的心底。
　　然城军，没有一个是孬种！
　　姬延缓了一口气，眼里也有些动容，“孤，今日不说赏赐，不说封候。孤只说一句话，此战若胜，你们这支守城军，将被孤正式命名为近卫第一军！”
　　“你们，就是天子近卫，大周朝的近卫，有你们在，周朝能够守得每一座城池，守得住每一分国土！”
　　顿时，所有守天关将士再也无法坐住，一个个站了起来。
　　一百多号人，间是异口同声道：“请天子放心，有近卫第一军在，必为大周守住每一座城池，每一分国土！”
　　好！
　　姬延大喜，“孤，今日与众卿一样，只喝一碗酒。不过肉食管够，孤要你们记住这个日子，这是属于近卫第一军的荣耀！”
　　诸军附和，“喝！”
　　一碗碗浊酒，滚滚入肚，与体内的热血瞬时汇合一起，再不割舍。
　　就在这边炭火热闹，楚营那边同样是如此。
　　也没有别的事，就是霍去病去偷营。
　　和普通的偷营不一样，虎扑营只在楚军营地外面施放冷箭，抛扔火气，甚至击鼓壮行。
　　白日里，宁虎臣部被楚军撵走，两人很快就合兵一处，并且收拢了各处小队。
　　在偷袭了几个楚军几个据点后，虎扑营就去睡觉休息了。
　　到了这时，一个个虎扑营的将士正是精神饱满，像是一头头的小老虎，那冷箭的准头都似乎要比平时强些，几乎是十者中其七。
　　一个个楚兵倒在营盘之中，外面的岗哨更是被直接一把火烧倒，看起来整个楚营都被惊动。
　　“霍去病，不如现在进去抄了他的底！”宁虎臣已经快要憋疯。
　　虽然他们的战果也算是可以，可没有击杀更多的楚军让他很不爽。
　　霍去病只是苦笑。
　　这家伙，尽想着和项燕正面扛上一回。
　　有这必要么？
　　楚军攻了一日的城，人疲马乏，更是久攻不下士气受挫，只要自己夜夜来袭扰一阵，楚军能坚持过三日？
　　铁打的人也要睡觉吧！
　　就算是能够不睡，又能发挥出几分的战力？
　　至于正面和项燕扛上一回，现在还不是时候。
　　“每次都这样说！”宁虎臣虽然不好明着反对，却嘴里小声嘀咕着。
　　霍去病苦笑。
　　说起来宁虎臣还要大他五岁，可是这小子真就是一个小子，只想着自己杀个痛快就好。
　　不过宁虎臣也是有一大优点，就是还听得进建议。
　　也正是如此，霍去病还是对宁虎臣很尊重的。
　　虎扑营在楚军四大营盘的周围都摸了一遍，便是快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想我们？
　　没关系，再过一个半时辰咱们再见！
　　霍去病也不担心项燕会作出反击。
　　下一次过来，连靠近也不用，只要远远放箭敲鼓就好。
　　看你怎么埋伏设计？
　　敢远离营盘设伏？
　　那就看谁埋伏谁了。
　　霍去病有绝对的自信，凭着手里的马蹬和唐刀马弓这三样，楚军是留不住虎扑营的。
　　大帐之内，项燕早被惊醒。
　　被偷营这种大事，谁也不敢瞒下不报。
　　这可是绝对掉脑袋的事。
　　更何况虎扑营自己的鼓声就响得山响一般。
　　大帐之内，众将军都是一脸的疲惫加无可奈何。
　　“都各回营寨休息吧！”项燕叹了一口气。
　　霍去病能够想到的，他也能够想到。
　　反过来他能够想到的，霍去病也能够想到。
　　对方既然敢来，就不怕自己埋伏。
　　想留下对方，得准备多少人设伏？
　　以本军现在状态，就算是设伏成功，多半也留不住对方。
　　“等等！”
　　众将正要回营，项燕突然想出一计。
　　“多派骑队出去设伏，分别在这里和这里。”项燕指着地图上的两处高地。
第159章 名将斗智
　　项燕想了一阵，还有两处也被指点上。
　　这两处，却不是再派出骑兵了，而是弓箭手和长矛兵。
　　除了这四处，项燕还给周军准备了一块肉饵，一支三百的埋伏小分队。
　　“记住，无论如何，出了任何情况，前四处人手不可以出手攻击。”
　　“等到周兵返回，第五支小队埋伏出击，许败不许胜。”
　　项燕设计了一个连环伏，以前后两支肉饵，来换这支周军骑兵队伍。
　　“记住，若是能生擒周军的主将，第一时间押他来见本将！”项燕最后吩咐道。
　　他真是很好奇，到底是谁在指挥这支神出鬼没的周军。
　　只是可惜，项燕的这些布置一样也没有派上用场。
　　听到探子来报，霍去病转身就令众军转头。
　　“去哪里？”宁虎臣惊讶。
　　项燕营中趁夜出动兵马，这不是要给自己设伏么？
　　既然可以查知对方大致的方位，为何不将计就计，吃下这些肉来？
　　只是霍去病却摇头不已。
　　他从来不小看任何一个对手，何况这项燕乃是楚国最后的良将。
　　项燕每一次的战绩，霍去病都仔细阅读过细节。
　　此人绝对绝对不能小看。
　　夜中设伏，你知道敌人从哪里来？
　　这里可是一片平原，能走好几条道路。
　　宁虎臣一怔，“项燕不是派了三支队伍出来么？岂不正好是三个方位？”
　　去楚军大营可行的道路虽多，可这三处乃是最有可能的路径。
　　霍去病只能再说几句，“既然楚军可以派出三队人马出营设伏，焉知不会派出另外的伏军？我军人少，此行的目的既然只是疲惫楚军，这个目标已经达到。”
　　宁虎臣想了想，果然如此，这支虎扑营可是他一手拉出来的，若是轻易中伏被围，真要对不起大王了。
　　“只是我军这就找地方宿营？”宁虎臣很不甘心。
　　当然不是。
　　霍去病笑道：“楚军在后面还有四个兵营，两处是楚军的粮秣，两处是新兵营。”
　　宁虎臣眼里一亮，“你要去烧楚军的粮草？”
　　霍去病笑了笑，“新兵营！”
　　而且第一个就是他白天里打过的那座新兵营，正好熟悉路径。
　　就在此时的然城当中，一队士卒正在紧张的列队，三辆牛车在他们中间缓缓而行。
　　队伍的后面，一名铠甲军校颇有些无奈道，“赵大人，你老要我们确保路途安全，还要早些到达，可您老就就不能换上马车驴车？”
　　牛车能行走多快？
　　哪怕连夜出发，至少也得要明天午前才能到达。
　　赵世祯淡淡一笑，“徐将军，这些东西可是大王的宝贝，你只管小心送去就可以。”
　　听到赵世祯把大王都抬了出来，那徐姓军校还能说什么？只是一抱拳，打马而去。
　　两个时辰之后，楚军的中军帐里再度燃起灯火，包括项燕在内的所有的楚军将军都在此处。
　　而此时的项燕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
　　一夜之间，后军两座兵营被袭，损失士卒大半，虽然详细的军报还没有来，至少死伤数目在四千人以上。
　　“该死的东西，连营寨都守不住，要他们何用？”
　　项燕心里在淌血。
　　虽然还有三四千的士卒被打散溃败，可一时之间也无法将这些士卒重新收拢回来。
　　整个后军若是有失，前军就算是打下守天关也会出问题。
　　下首一名楚将站了出来，“大将军息怒，现在重要之处是十关集和下关集两自处的粮秣啊！”
　　项燕气息如牛。
　　他如何不知那两处更是事关重大？
　　只是现在能怎么办？
　　这两处粮秣，既不能自己走过来，也无法合在一处。
　　陷阱？
　　项燕瞳孔猛的一缩。
　　若他派一两千的队伍去支援两处粮秣，只怕路上都要被周军一口吞掉。
　　若是派去的人马多了，他再拿什么去打守天关？
　　项燕大为棘手。
　　周军这个对手，果然极为难缠。
　　正常的情况当然是粮秣成为对方的主要攻击目标，军中断粮，必是不战而退。
　　只是此人狡猾，知道粮秣处必有重军把守，又有极高的警惕之心。
　　不如舍了第一等目标，去攻打几乎毫无准备的新兵营。
　　既然这样……
　　项燕明白了。
　　对方不要他的粮秣，他急什么？
　　“传令下去，诸军五更造饭，五更一过，即刻攻城！”既然周军不让他们好好休息，他凭什么让守天关的周军好过？
　　只是军令一下，众楚将都是一脸的苦色。
　　昨日打了一整天，三军疲惫，好不容易扎营歇息，又被周军袭扰了一阵。
　　虽然损失不大，却让楚兵更是疲惫到了极致。
　　眼下又要五更出击，这如何使的？
　　众将的表情都落在项燕的眼里。
　　只是那张脸庞却是极度的冷酷无情，“敌我皆疲，若不能一战成功，我军必败之。为今之计，只有一鼓作气，全力拿下守天关！今日之战，诸军先轮流攻击一遍，然后本将军的中军亲自出击，全力攻城！洛邑，必要被我军一举拿下！”
　　众将再无话说，一起行礼大喝，“我等愿意死战，楚军必胜！”
　　此时距离五更已近，众将下去分头准备。
　　守天关的城头，燕璃的女军已经替下原来的将士，只有几名然城军的老兵在这里充当眼目。
　　燕璃毫无睡意，轻轻走上了城头。
　　城头之上，一些女兵还在作呕。
　　虽然这里战事早就结束，但血腥的气息还是太浓。
　　燕璃摇摇头，强忍下心头的不适。
　　“将军！”一名女军百户长走来，此时正是她在轮值。
　　燕璃点点头，“将士们都还不错吧！”
　　百户长有点苦笑，“这里的气息还真是有些无法接受。”
　　燕璃淡淡一笑，“叶青，你也呕过？”
　　百户长仍是苦笑着点头。
　　这难怪，这些女兵虽然接受过战斗训练，可真上了沙场，单只这里的气息就很难克服，竟然还有两个女兵直接吓晕了过去。
　　燕璃并没有动容。
　　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是好事。
　　毕竟谁知道以后她们会不会经常上战场？
　　现在提前来见见血，总好过直接被扔上战场，那些残躯碎肉见到，岂不是要直接扔掉兵器就逃？
　　“让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吧！”
　　燕璃吩咐了一句，径自上了城楼。
　　没有想到的是，姬延也在这里。
　　“皇后来了！”
　　燕璃顿时美目一瞪，“叫将军！”
第160章 无路可退
　　姬延脸上一僵，“是是是，孤的大将军！”
　　一把抓过燕璃的小手，两人一起站到城楼边。
　　城池之上，孤月已残，冷清若水。
　　“好美的月亮。”燕璃不由脱口而出。
　　姬延轻轻凑到美人耳边，“哪里有我的皇后更美？”
　　吓得燕璃赶紧一躲，“大王，这是军营里。”
　　姬延无奈，再怎么昏庸，也不能在这里那啥的。
　　“璃儿怕吗？”姬延换了一个话题。
　　燕璃点点头，却又怕姬延误会，“臣妾只是怕不能带她们回去。”
　　几个月的朝夕相处，燕璃不可能对这些女兵没有感情的。
　　姬延想要劝说两句，却还是忍下。
　　虽然说慈不掌兵，可不是还有一句人非草木么？
　　也许，拿这些女兵来守天关是一个错误。
　　正在走神之间，城头突然传出呼声。
　　出事了？
　　两人猛的一惊，匆匆下了城楼。
　　百户长正匆匆而来，赶紧一抱拳，“将军，楚军之中燃起火把。”
　　姬延眉头一皱，“夜间还要攻城？”
　　燕璃已经在眺望那边，听到姬延如此一说，却是笑道，“虽然燃起火把，不过应该只是造饭。”
　　“既然楚军五更造饭，必是五更天过时，就要发起攻击。传令下去，我军也准备升灶造饭。”
　　姬延释然。
　　到底是将门之女，自然是比他更熟悉战事。
　　不过他也没有想错，记得古时的人是极少夜间作战的，因为身体里缺乏了一些营养，一个是动物肝脏、蛋黄、奶油、其他动物的内脏等等，再一个就是来源于富含胡萝卜到港的黄绿色蔬菜和水里，比如胡萝卜、油菜、辣椒、蕃茄和橘子等等。
　　也就是说，缺乏维生素A。
　　姬延有心再给手下士卒补充营养，现在也有心无力，胡萝卜油菜、辣椒蕃茄这些东西要么是现在还没有，要么是得等到域外传进来，就和土豆一样，除非他用五千个昏庸点去兑换，每次还只能兑换一样。
　　太贵了，现在连五千个昏庸点都差得远。
　　至于动物的内脏和蛋黄奶油这些也做不到，大力发育养殖业一来要时间，二来也要足够的草场。
　　想来想去，也只有他的养鸭事业靠谱一点，只是不知道陈四海那边进行得如何。
　　正在这时，燕璃却是与他商量，“大王，本将见叶将军手下弓箭手多有伤势在身，不如由女兵来弓箭攻击，守天关的将士专心对付楚军的攻城武器。”
　　姬延想了想，“女兵弓手，臂力怕是有限。”
　　燕璃笑道，“若是野战状态，的确是如此，只是我军现在守城，无须射得太远，而且大王不要小看她们。”
　　姬延一乐，“既然如此，爱卿与叶将军商议就是。”
　　此时的霍去病，正带着虎扑营的将士一路急行。
　　宁虎臣虽然一脸的兴奋，却是不无顾忌道，“去病，咱们这样离开战场，只怕大王不喜。”
　　大王令虎扑营作好埋伏准备，他们没有。
　　去帮助守天关的守军，夹击项燕大军，他们也没有。
　　虽然偷袭了几次得手，却没有真正伤及项燕的大军。
　　现在更远离战场，一路去急袭楚军的后方。
　　霍去病却是越打越有自信，当下笑道，“大王之令，让我军埋伏在项燕军身后无非是在楚军打不下守天关，将要退走之际给他一个致命一击。”
　　“既然如此，我军现在就可以给他一个致命一击！”
　　宁虎臣意动，“行，就听你一回！”
　　至少听霍去病的建议，虎扑营以区区千人千骑之数，在楚国大地里杀得几进几出，从无败绩，连番大捷。
　　五更一过，天色将明未明。
　　楚军大营一阵喧嚣。
　　守天关这里看得清楚，一个个将士的表情都严肃起来。
　　此时，叶胜站在城头，身躯上再穿不上铠甲，只因全身到处都是绷带。这些都是姬延从太医院紧急带来的太医和救治手段。
　　“诸将听令！”叶胜举刀。
　　哗！
　　无论守天关将士还是女营，一个个将士都转过身来。
　　姬延此前已经说得很清楚，无论是女营还是燕璃，甚至包括他姬延，在这里都要听叶胜将军的命令。
　　“我等在！”一个个坚定的声音一起传出来。
　　叶胜冷眼扫过，“今日之战，定我大周朝生死！”
　　“大王就在城头，皇后就在城头与我等一战！众将士，你等可有退路？”
　　众将精神一振，“杀敌！”
　　叶胜目光仍是冷峻，“洛邑就在我们身后，大周的祖祠就在我们身后，诸位将士的家小、祖祠也在我们身后。众将士，你等可有退路？”
　　众军大吼，“杀敌！”
　　叶胜方才点头，“死守此关，有进无退！言退者，斩！不从军令者，斩！”
　　众军再吼，“杀敌！”
　　城下，黑压压的楚军已经进至弓箭距离之外。
　　“弓箭手准备，再放楚军三十步进来。”叶胜没有急于攻击。
　　这些女兵就算能够勉强将箭矢射到，也没有必要。
　　守城战，能保留一分体力都是好的。
　　哗！哗！哗！
　　楚军已经进到守天关城下，距离八十步。
　　黑压压的数排盾面举在前面，顶在头顶。
　　城头的女兵有些身躯都开始颤抖。
　　这样夺人心神的宏大战争场面，就是初次上战场的男人都会腿肚子发抖。
　　这绝不是刻苦训练就能够完全克服的。
　　杀！
　　几乎同时，城头的周兵箭出如雨，而底下的楚军弓箭手也开始在盾兵的掩护下反击。
　　而楚军的二十部云梯更是疯狂推进，不顾生死。
　　大战爆发。
　　成片成片的楚兵开始倒在守天关下。
　　城头上的女兵，也很快出现伤亡，一个接一个的被射下城头。
　　燕璃大呼，“注意头部，注意利用箭剁掩护！”
　　第一次上阵就是这样的大场面，也难怪这些女兵有些乱来。
　　姬延站在城楼内，看着四处的战况。
　　楚军的攻击很坚决，大有一口把守天关吃下去的意思。
　　潮水般的楚兵一队队的压上，完全不顾自身的伤亡。
　　楚军的督战队更是站成了一道散兵线，不许任何一个楚兵退回。
　　杀！
　　叶胜很快加入了战斗，一刀砍翻一个楚兵，马上冲过去和另一个周兵推开眼下的云梯。
　　噗！
　　一声沉闷，叶胜身上又中一箭。
　　好一个叶胜，反手将箭头生硬拔出，又去杀翻另一处的楚兵。
　　对面的楚军将领，同样是一脸的紧张。
第161章 骑兵反冲击
　　战斗从五更天之末，一直杀到午前，整整两个时辰。
　　城下的楚兵换了一批又一批，守天关下的尸体已经堆得有将近两尺之高，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堆到五尺六尺！
　　“大王！”叶胜一身是血的过来。
　　看到叶胜破烂的身躯，姬延那是倒吸了一口中凉气。“太医，快过来给将军包扎！”
　　只听叶胜却是苦笑一声，“大王，楚军今日誓必要拿下守天关。”
　　姬延一滞。
　　就是叶胜不说，他也看得出来几分。
　　现在带来的女兵已经损失了半数，其余的也都是或重或轻的伤势，能战之人已经不足一百。
　　守天关旧有的士卒，更是只有廖廖三十多人还有一定的战力。
　　而楚军，明显是还有余力的。
　　一万四千的大军，堆人头也要推下守天关的。
　　姬延一时都有些有神。
　　这是要放弃守天关？
　　只是在他的内心里，根本就没有第二方案，放弃了守天关，他们还能去哪里？
　　就算不被楚军的骑兵追上，其余各处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来防守。
　　这就是走精兵路线的一大弊病，一旦被捅破一个窟窿，就很难调整过来。
　　一时间，连燕璃也沉默。
　　眼下的情形，她同样是看在眼里的。
　　从任何方面来看，守天关的将士已经是无可指责。
　　他们尽到了最大的努力，以前后总共不到一千的区区兵力，挡下了十多倍的敌人进攻。
　　谁还能做到更好？
　　姬延皱着眉头，仔细考虑着叶胜的建议。
　　再打下去，白送人命！
　　可是真要他咬牙放弃守天关，却也极难。
　　真是天时不在我么？
　　姬延抬头看着天际。
　　正在这时，城头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什么？
　　“大王，是骑兵，我们的骑兵！”
　　守天关的内侧而来，自然是大周朝的援兵。
　　姬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个燕江城，就不能再早一步么？
　　真要让本王把放弃的命令传下去，让孤的脸面何存？
　　很快，周兵已至，燕江城虽然没有来，却把所部的一千骑兵都派来。
　　战术什么的，姬延也没有再去参与，就让叶胜他们几个人自已去商量。
　　不过楚军也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时间调整。
　　一队队白甲楚卒正压着强悍的战鼓声步步逼近。
　　燕璃站回到姬延身边，“这就是项燕自己的中军，也是他最信任的白甲军。”
　　果然，项燕这是要拼命了。
　　已经到了完全不给自己退路的地步。
　　关上，姬延冷冷看着对面的楚军。
　　援兵已至，他心里再没有太多的担心。
　　这时候，他倒是想起虎扑营的位置。
　　宁虎臣，霍去病，你们不会让孤失望吧！
　　姬延没有想到的却是，虎扑营已经远远的离开这里战场，远到姬延无法想像。
　　守天关前，楚军已经逼近到两百步，停下，准备最后攻击。
　　只是这一顿，稍一整理队形，白茫茫的一片白甲军踏步而出。
　　姬延能够看到，这些楚卒和先前的楚卒相比，防御装备好了不知道多少。
　　一身的铠甲，执矛，持剑，顶在最前面的盾手都有防具。
　　武装到了牙齿。
　　一百五十步。
　　一百步。
　　楚军猛的一下速度提升起来，开始小跑。
　　就在这时，守天关城门猛的一下大开，无数周兵铁骑汹涌而出。
　　杀！
　　铁骑一出，瞬时冲散了楚兵的攻城队形。
　　楚军的中军车上，项燕差点一口老血逆乱上来。
　　从头到尾，血拼了一天多，周军竟然还准备了一支反击力量？
　　“大将军！”身边一个个楚将也是脸色大变，看着项燕。
　　“无妨！白甲军顶得住！”
　　“徐念，你的人也上去！”
　　“方虎，你也上，别让周朝人以为，我楚国就没有骑兵！”
　　两员大将一起上前，“末将得令！”
　　项燕一顿，“方客、陈青两位将军！”
　　又有两员大将上前。
　　项燕目光一扫，“你二人亲自坐镇后队和左队，并告之右队的李许，若是让周军偷袭得手，你三人只管提头来见！”
　　二将身躯一颤，赶紧拱手，“末将遵令！”
　　项燕到底是一代名将，虽惊不乱。
　　一道道军令下去，有条不紊。
　　很快，前面的乱战结束，楚军在损失了一大片之后，终于稳住了阵脚，正和周军的骑兵杀得难分你我。
　　姬延看得真切，也不得不信服项燕一番。
　　他可是亲眼看到，后面冲上的楚军为了打开道路，连自己的精锐白甲军也砍。
　　若非如此，楚国大军的阵脚必会被自家的溃兵冲散。
　　一旦战线打开缺口，再想要收拢可就难了。
　　当当当当……
　　城头之上，一阵钟响。
　　这是叶胜令关下骑兵鸣金收兵。
　　效果已经达到，楚军士气受挫，一时再无力发动攻击。
　　事实正如叶胜所料，项燕军受挫之下，除了再发了一顿火，也没有别的办法。
　　只好令楚军升灶造饭，更借机休息调整。
　　守天关上，南城军骑兵的损失统计出来，战损一百二十一人，重伤五人，轻伤二百二十九人。
　　好在随军的太医很快处置好伤员。
　　至于整个南城军的骑兵，下一阵放弃马匹，准备以他们为主力去守城。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给楚军突然袭击的事只可一，不可二。
　　守天谷这里道路并不宽阔，只要楚军有所准备，骑兵在这里反而是累赘。
　　先前楚军能够快速稳住阵脚也正是因为如此。
　　好在一刻钟后，两队人马先后赶来，第一队，是宁江山的东滩屯守区，东滩虽然是用来土豆的屯区，却也是军民合一，农闲之时也会参与军事训练，时刻准备着应急。
　　这回终于派上了用处。
　　两千民夫已经足够守城，反正只要简单的操作弓箭和滚木礌石就可以。
　　宁江山更道：“大王，臣还带来了东滩的备用粮食。”
　　姬延大喜。
　　“只是东滩的粮食都还够自己食用？”
　　宁江山赶紧道，“东滩虽然前一阵子受连日大雨袭击，受损严重，却还能是能够勉强生活的，只是产量远远不如上一季，大约只有三四成的收成。”
　　若是别的地方只剩下三四成的收成，必是要出大乱的。但是东滩不一样，所种的土豆就算是只剩下三四成的收成，也能保住当地的口粮，甚至能拿出大部的产量作为军用。
第162章 项燕的最后一击
　　“大王，”宁江山又道，“先前大雨下了两日，臣就自作主张，将一部分低洼的土豆地权当了泄洪区，总算是保下另一半的土豆地。”
　　虽然如此，宁江山还是不敢保证地里的产量到底有多少，所以只上报受灾严重，可能收获全无。
　　姬延笑言，“孤自然不会怪罪爱卿的。”
　　河滩之地其实并不是最适合土豆的生长，少雨的山地才最适合。只是急切之间，能拿出大块土地的也只有东滩西滩。
　　“爱卿以后可以安排农人慢慢开发象鼻山地出来，那里也可以种植土豆的。”
　　宁江山赶紧点头。
　　说着话，午饭已好，众人纷纷进食。
　　正在这时，第二支前来支援的周军也至。
　　怎么只有这么一点人？
　　所有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数十人的小队伍能干什么？
　　再看那速度，更是令人发指。
　　“他们是爬过来的么？”有人高呼了一声，顿时引来众人一阵哄笑。
　　“你们看，他们是赶着牛车来的！”有眼尖的士卒发现。
　　若不是牛车，也不会如此之慢。
　　消息传到姬延这里，却是顿时站起身来，连手里大碗的肉汤都差一点打翻。
　　“大王！”燕璃等人惊讶，先前一千骑兵的到来，也不见大王如此失态。
　　姬延哈哈大笑，“诸位爱卿还不知道，有此神物，打败楚军易如反掌！”
　　什么？
　　此言一出，众将大惊。
　　只是姬延已经急冲冲的过去，众将只能先追上去。
　　眼见天子亲至，押送的小校赶紧一头拜下，“末将徐经，拜见大王！”
　　姬延大喜，“好好！你等有功，赏每人银钱五十两！”
　　这就有功？
　　众人惊讶，连徐经也是一脸的懵逼。
　　不过至少赵大人没有骗他，这真是大王的宝贝。
　　姬延一转身，看到众人脸色。
　　“众卿不必多疑，孤来为众卿演示一番。”
　　令人取了一件过来，一拉上面的绳索，顿时嗤嗤的燃烧起来。
　　姬延不敢怠慢，一把将它扔了出去。
　　这是什么？
　　众人仍是不解，只见那物在地上一阵冒烟而已。
　　轰！
　　突的一声炸响，整个地面一颤，无数的泥土直冲上天，不少泥土摔在众人脸上，顿时灰头土脸。
　　就是姬延脸上也落下不少。
　　燕璃等人都是不敢相信的眼睛。
　　这样的神物若是成百上的扔到楚军队伍当中，简直不能想像后果！
　　“大王，此物何名？”宁江山颤抖着声音。
　　姬延得意无比，“此物，名手榴弹！”
　　众人还有疑惑之意。
　　如此神物，如此威力，自然想要问个究竟。
　　只是后面的话，姬延可不会轻易说出来。
　　虽然面前这些人大多是大周朝里信得过的，但人多必有言失，手榴弹可是他以后征战四方的法宝。
　　不然怎么办？
　　他打得过白起还是吴起？
　　别提还有鲁班那样的神级匠材相助。
　　就是苏秦张仪那样的神棍也对付不了啊！
　　人家上下嘴皮子一碰，马上就凑出千军万马来搞你，怎么办？
　　先前姬延还想着借着自己对历史走向的熟悉来个浑水摸鱼。
　　联楚伐秦那一场倒是赚了，可历史一经他改变，便是越跑越远。
　　只有手榴弹这样的硬实力，才是他的底牌！
　　管你们兵神战神，来了就是一阵手榴弹招呼。
　　不讲武德？
　　不好意思，那玩意咱讲不起。
　　“诸位放心，这样的神器用法简单容易，大家只要将引线这么一拉就可以！”
　　姬延仔细给众人讲解，否则要炸到自己人可就乐子大了。
　　姬延的手榴弹当然和现代手榴弹相差比较大的。
　　最难的是引信部分，赵世祯和手下的工匠硬是想出一个法子，里面加塞了两块极小的火石。
　　火绳一拉，两块火石就撞到一起，从而将引信点燃。
　　至于内部的火药配比反倒是相对容易一些。
　　就是这样，也是军械监没日没夜试制出来的。
　　前后也不过数天的功夫，不但研制出来，更是已经小规模的量产。
　　也正是有手榴弹这样的神物，姬延先前才有底气将守天关作饵，引诱项燕来攻。
　　叶胜更是激动不已，“大王，若有此物数千，不愁楚军不败！”
　　数千？
　　姬延摇摇头，你想多了。
　　“叶将军，此物产量极低，现在军械监只造出五百枚！”
　　五百枚的数量虽然少了一些，但只要使用得当，还是能够发挥最大的威力。
　　比如说，将楚军放近些再打。
　　又比如说，最关键的时候再打。
　　“总之，此物的威力和数量，叶将军你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去做，也由你做主！”
　　一事不烦二主。
　　既然姬延从未想过换将，这里一应事项，当然是由叶胜作主。
　　叶胜自然是感激涕零，顺势拜下，“末将必不会辜负大王所托！”
　　叶胜让江宁山从民夫中挑了三十个力气最大的出来，专事掷弹。
　　所有的骑兵仍回自己队中，随时准备好，其中也选了二十名骑兵配备手榴弹。
　　余下的民夫中又选了五百勇士上城，配合城上的弓箭手，用滚木和礌石攻击楚军。
　　一番布置下来，就是静等项燕来攻城。
　　另一边，姬延却是给周忠下令，“你派两个人去曾城和应城，令陷阵营和陌刀队接到命令后即刻出击，攻击对面的楚军！”
　　是！
　　周忠马上去办。
　　姬延想了想，应该再没有别的事。
　　现在剩下的，就只有等待。
　　此时的楚军大营，项燕没有急于发起攻击。
　　中军车前，一个个的步军骑军方阵整整齐齐。
　　项燕缓缓抬起手来，“此战，须一击得手！有退后者，后队斩之。前军将军何雄何在？”
　　一员大将打马站出来。
　　项燕一脸的冷漠，“令你率前军三千，加上白甲军两千。记住，本将只要守天关！”
　　何雄招手行礼，“此战，何雄必取守天关！”
　　项燕不再开口。
　　何雄领着自己所部的三千士卒和两千白甲军，朝着守天关发起最后一次冲击。
　　大将军的话已经很明白，拿不下守天关，就不用来见。
　　何雄拔剑，“战！”
　　杀！
　　五千前军一起咆哮，连守天关都是一震。
　　黑压压的大军顷刻即至。
　　沉默中，楚军发起最后一击。
第163章 名将风采
　　城头之上，箭矢如雨。
　　很快，关下的楚军弓箭手也进入射距，开始反击，一个个的周兵也开始倒下。
　　姬延在城楼里看着伫立在城头的叶胜，后者的身躯一动不动，哪怕有一枝弓箭就射中他的身旁。
　　好男儿！
　　姬延心头暗赞了一句。
　　先前只顾着去寻找名将，却连南城军和然城军这两部也没有太过关注。
　　看来有些人没有历史留名，是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
　　血城一经开始，周兵和楚兵一个个倒在沙场。
　　“掷弹兵，上！”叶胜终于拿出王牌。
　　城下的楚军已经堆得密密麻麻，甚至有几处楚兵已经突上城头。
　　再不反击连城头都要丢掉。
　　那三十名民夫早就按捺不住，一听将军有令，当下一个个手榴弹点燃，嗖的一声就扔了出去。
　　杀！
　　楚军不顾生死的冲上来。
　　他们的身后除了督战队，还有何雄和他的亲兵队。
　　两重防线，不会有一个败兵能平安退回去。
　　向后是死，向前倒是说不定有一条生路！
　　杀！
　　一个个楚兵奋力向前。
　　轰轰轰……
　　一声声可怕的震动声中，一个个楚卒被重重抛起来，鲜血碎肉更是漫天横飞，连云梯也被直接炸断两架，十多条楚兵一下子砸到底下的尸山之上。
　　嗖嗖嗖嗖……
　　周兵跟着就是一轮箭雨。
　　箭雨才过，又是一轮手榴弹。
　　后面的楚军还在不顾一切的向蜂涌，但前队反应过来的楚卒却是怕了。
　　那是天神发怒时的咆哮。
　　“快逃啊！楚王惹怒了天神。”
　　“周家天子有神灵庇护，不可轻犯！”
　　“兄弟们，不要向前冲，快逃啊！”
　　前后楚兵，狠狠的撞在一起，纷纷争夺道路。
　　连续的爆炸声中，何雄这里都被震得耳朵发麻。
　　同样的，他也不知道周军动用了什么手段。
　　但项燕的军令犹在耳畔。
　　唰！
　　何雄拔剑，“有言退者，斩！”
　　唰唰唰！
　　亲兵队一连斩杀数十人。
　　“都给我回去，拿下守天关！”何雄状若鬼魔，浑身是血。
　　不得已，后队的楚军只能再度向前冲去。
　　“种及何在？”守天关上，叶胜一声大喝。
　　南城军骑军大将种及上前，“末将在此！”
　　叶胜大声道：“你军即刻出城，记住先前的对策。”
　　种及神色一凛，“末将省得！”
　　吱呀一声，南城军的一千骑队尽数出城。
　　杀！
　　南城军冲上去就是一阵击杀。
　　杀得整个楚军前队一阵哭爹喊娘，尸横遍地。
　　“不要杀啊！我们投降！”
　　“天子饶命，我等投降！”
　　一片片的楚军崩溃了，让他们怎么做？
　　进不得，退不能，那就只有跪下投降了。
　　然而，种及眼里现出一抹冷酷无情。
　　“杀！我军不要俘虏。”
　　唰唰唰！
　　战刀冷酷无情，一轮下去就是数十个楚卒被斩首。
　　若不是这里道路狭窄，只会有更多的楚兵被斩杀。
　　余下的楚卒彻底陷入到疯狂，临死前的疯狂。
　　“混帐啊！不让我们降，就和他们拼了！”
　　“拼了！”
　　成片成片的楚卒奋起余勇，返身再战。
　　杀！
　　种及大掌一挥，又换了一队骑军冲过去，一阵冲杀，又是杀得人头滚滚。
　　“手榴弹！”
　　一波手榴弹出手。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余下的楚军再一次崩溃。
　　“冲啊！不给我们活路就一起死！”
　　这一回，楚兵终于找对了方向，疯狂向自已的后队出手。
　　后队人马本来就在左右为难之际，只稍一抵抗，也调转了兵锋。
　　前军身后，何雄死瞪着一双眼，差点要气绝当场。
　　“混帐东西，都不想活了么？给我杀，回去杀敌！”
　　身边亲兵一起猛扑过去，凶狠出手。
　　只是这些亲兵虽然凶狠，人数却实在太少，这一道防线很快就被冲破。
　　五千前军化为滚滚洪流向中军直冲过去。
　　中军车上，项燕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到了这时，他再也想不到别的好办法。
　　“中军分开道路，让前军溃兵退下去，由后军收容！”
　　命令是下了，只是这里可是千万人的战场，岂可轻易做到？
　　几个呼吸之间，前军已经一头冲到中军阵角之中。
　　“乱我阵脚者，杀！”项燕不得不改变军令。
　　中军摆出攻击势态，一道道长矛顶出来，形与一道矛之长城，令人望之生畏。
　　“手榴弹！”种及马上看清楚状况。
　　轰轰轰……
　　败退的前军，加上种及的助攻，项燕的中军也被动摇了。
　　项燕看得眼角都迸血出来。
　　“大将军，退吧！”众将一起劝道。
　　兵败如山倒，马上就要祸及中军。
　　“退到后军，令左右两军严守阵脚！”
　　“不，令左军守住阵脚，右边给溃兵让出来。右军绕到后军之后列阵。”
　　项燕几乎是一边传令一边退走。
　　现在溃兵之势已经波及到中军这里。
　　很快，种及的手下发现项燕的中军车。
　　“将军，项燕的中军车！”
　　种及很快看到。
　　却是皱眉。
　　能够一举斩杀到项燕当然是好，只是距离太远了一些。
　　在他与项燕之间，至少是数千人的楚国溃兵。
　　就是这些人站在那里让种及任意斩杀，至少也得一刻钟才能杀得过去。
　　种及目光一转，“先跟着那边楚军杀过去！”
　　一千周骑调转方向，随着分散开来的楚军杀向楚军左翼。
　　片刻的功夫，楚军左翼也崩溃，一败千里，人走马翻。
　　周军的骑兵时而在后面驱赶，时而击杀掉队的楚兵，时而直接冲进溃军群中，一阵疯狂斩杀。
　　当真是人头滚滚，遍地浮尸。
　　如此追杀了一刻钟，周军骑兵才缓缓放慢了速度。
　　虽然只有一刻钟的过程，但周军同样是人马疲乏。
　　更重要是，项燕竟然奇迹般的重整了后队楚军，还不时派人去收拢散开的楚兵。
　　再这么下去，项燕怕是会要堵上种及军的后路。
　　“撤回去！”种及果断下令。
　　虽然没有击杀项燕或是击溃整个楚军，但这样的战果也是能够接受的。
　　南城军不失一兵一卒，回到守天关。
　　姬延虽然有些遗憾，却也强作笑脸，褒奖了种及一番。
　　若是换了高顺项羽那样的名将，绝对是死咬着项燕所在一阵穷追猛打。
　　三军夺帅，这才是重点。
　　不过种及并非那个级别的名将，若是按这个标准去要求，只怕还会引来反面效果。
　　好在这一战之后，项燕怕是要退兵了。
第164章 陌刀队，出击
　　姬延所料不错。
　　项燕的中军大营里，一派的死气沉沉。
　　前军将军何雄，死在乱军之中，死因不明。
　　左路将军方客，被周军所杀。
　　各军渐渐收拢清点，楚军大败，损军至少四千，加上伤者不计其数，能战之兵已经不多。
　　一万四千的前路军，战斗不过两日，现在能喘气的只剩下七千，这其中还有近两千的伤兵。
　　手下仅只五千楚卒而已。
　　更不说守天关连续得到援兵，还拿出来守关神器。
　　“让探子多去打探，周军手榴弹到底是何物，由何处所得。”
　　是！
　　有将军站出来应下。
　　帐内，又沉默下来。
　　若无援军，实在难有再战之力。
　　可如此退走，大将军的面子上可是不好看的。
　　项燕同样是后悔。
　　若是昨日他咬牙一战，说不定已经拿下守天关。
　　只是现在再想这些，已经没有作用。
　　一阵思索之下，项燕有了主意。
　　“本将军已有决定，此军兵马不动，由马青将军代为指挥，仍以本将军的大旗示人。”
　　至于项燕本人，自然是不死心的。
　　守天关这里无法得手，还有曾城和应城可以作为突破口。
　　要知道那两边，楚兵更是屯积了八万大军！
　　只是可惜，那边都是急征而来的农夫，得要花一点时日来操练。
　　“大将军英明！”众将一起行礼。
　　项燕一罢手，也不啰嗦，直接点了几员大将相随。
　　守天关这里，只令马青率部堵上守天谷就好。
　　多垒石块就足以挡住大周军可能的反击。
　　消息传回，守天关上一阵雀跃。
　　五百战一万四千，这是何等的战绩。
　　姬延当然要论功一番，“叶胜何在？”
　　下面站出一人，还是那模样，被纱布包裹了大半的身躯，却是精神无比，“末将在此！”
　　姬延大赞，“五百精兵战守天，两日退走楚军战神项燕一万四千大军，此功，可比神将！”
　　叶胜心头一热，“末将不敢！”
　　姬延一挥手，“今日，孤就封你为神将侯，赏金五千，守天关全军将士皆有封赏，先赏银两各一百，其余功劳辛苦，另报兵部论赏！”
　　叶胜大喜，“末将必为大周朝守关至死！”
　　姬延又道：“然城军你部有大功，今日就从然城军的序列里退出，单独成军。此军，名近卫，全名近卫第一军！”
　　“你军可以从宁江山的两千民夫里就地征军，先凑够千人之数，日后另有叙用之时，再行扩编。”
　　叶胜跪下，“天子万岁，臣必以死尽忠之！近卫第一军，誓做大周最锐利的战矛！”
　　好！
　　姬延深为欣喜。
　　“宁江山！”
　　“臣在！”
　　“爱卿有功，全军赏银万两，其余战功另交兵部论赏！”
　　“臣跪谢天子恩赏！”
　　宁江山虽然有功，却并算是极大，略作赏赐即可。
　　“种及何在？”
　　“末将在此！”
　　“南城军此次勤王有功，孤封你为亭候，赏金两千两，全军赏银两万两，其余战功另交兵部论赏！”
　　种及同样大喜，“臣跪谢天子恩赏！”
　　姬延正要挥手示意，开宴庆功。
　　猛然发现两道目光狠狠的瞪来。
　　糟糕！
　　姬延心头一跳，差点误事。
　　“女营将军燕璃！”
　　燕璃白了一眼，这才站出来，“末将在此！”
　　“女营此番表现极好！当论次功！就……”
　　姬延一时僵住。
　　这不已经是皇后了，还怎么封官啊？
　　难道封一个太上皇后？
　　不对啊，那和皇太后岂不是差不多？
　　“就封爱卿为护宫大将军，乡侯，赏金两千，所有有功，另交兵部论处！”
　　燕璃却道，“末将也请大王为女营建军立号，以昭天下！”
　　姬延稍稍一怔，马上想到燕璃这是要为女兵正名。
　　遂笑，“此言正是，女营英勇擅战，就赐名燕子营吧！”
　　燕子营？
　　这个称呼实在和燕璃的想像有一些差距。
　　在她想来，怎么着也应该有‘英’、‘勇’、‘健’等等字眼吧！就是那种一听起就很强悍的。
　　不过姬延也的确是用了心的，燕子两字正应了燕璃之名，加上燕子也是庆喜之物。
　　燕璃还在琢磨着要不要让大王换一个名字。
　　众将已经上前恭喜。
　　“恭喜燕将军成为大将军，燕将军可是一门两将，皆是大将军！”
　　“以后我等有幸在大将军手下当差可就好了！”
　　“正是如此，燕大将军一战成名，巾帼不让须眉。”
　　一阵热捧之下，燕璃也就无话可说，连最后谢恩的流程也忘记。
　　好在姬延也不用自己的美人跪下行礼。
　　“来人！今日大喜，当庆此功！”
　　很快，守天关进入到一片喜庆洋洋之中。
　　李嗣业接到王旨的时候已经是卯时刚至。
　　身边副将忙道：“将军，马上就要天黑，此时出城作战，很快就会陷入到夜里！”
　　李嗣业哈哈大笑，“你知此时不能战，楚军如何不知？此时正是楚军不备之时。”
　　很快，李嗣业便令人整顿兵马，陌刀手所有一千人皆尽集合起来。
　　“众将听令！”李嗣业大声一吼。
　　“在！”
　　李嗣业虎目扫过，声音粗壮，“此是我陌刀军成军第一次独自作战。若有人让本将军没有面子，当是如何？”
　　众将士齐声，“斩！”
　　好！
　　李嗣虎躯一震，“敢有畏敌不前者，杀之！敢有不从军令者，杀之！全军出动！”
　　所有陌刀队军士，全身着甲，只带两件兵器，一件盾牌背在身后，手里执了一人多高的陌刀。
　　瞬时，城门大开。
　　众军蜂涌而出。
　　此时的楚军营垒，初见对面城门洞开，还以为看花了眼。
　　定睛一看之时，才发现黑压压的周军已经出城。
　　梆梆梆梆！
　　示警声响起。
　　只是这声音，被不少人无视了。
　　此时楚军正忙着分散开来，升灶造饭，四下都是响动。
　　还有锅里正散发出来的粽香。
　　一个校官过来，一脚翻滚了一口大锅，嘴里更是大骂，“混帐东西，还不列队迎敌！”
　　马鞭抽得山响，这里楚兵才一脸懵逼的列队。
　　刚刚摆好阵列，陌刀军已经冲到营前。
　　“挡住！”
　　早有守营的军士将档木置好。
　　只是领军在前的李嗣业只是手里陌刀一击。
　　轰！
　　那一尺粗的巨木顷刻间变成粉末。
　　瞬时，无数的楚军震骇住。
　　好大的神力！
第165章 高顺的不甘
　　只见李嗣业跟上一脚，那挡道的营木哗啦啦散去。
　　杀！
　　陌刀军踏步而上。
　　“放箭！”守营小校急令。
　　只是李嗣业早有防备，反手拎过盾牌，那些箭矢射出，却是如同儿戏，纷纷挡下。
　　数步之间，李嗣业已经冲到阵前。
　　陌刀抡圆了出去，瞬时收割数名楚兵性命。
　　众人惊退。
　　连那些铁盾也挡不住对手一击？
　　“长矛队，上！”守营小校大吼一声。
　　“陌刀军，杀！”
　　李嗣业长臂一挥，却是已经杀入敌阵之中。
　　“吼！陌刀！”
　　身后陌刀队发出咆哮。
　　只见陌刀所至，瞬时收割无数楚卒性命。
　　这一阵瞬刻破去。
　　“不要停！”
　　李嗣业严令手下不可追击溃兵。
　　陌刀军人少，就要一路杀向敌方中军帐去。
　　很快，一队队的楚兵调来，想要阻止。
　　只是陌刀军左手挽盾，一路陌刀杀去，直到一队战车自中军深处冲来。
　　眼见那巨大的战车冲来，李嗣业一步抢上，手里陌刀狠狠挥出去。
　　嘭的一声，那巨大的马头被从中间劈成两半，鲜血内脏四下飞溅。
　　不等众人反应过，李嗣业陌刀又是一劈，将那战车哗啦啦劈散了架。
　　跟上的陌刀手几刀下去，这战车上的三名楚卒便是无一幸存。
　　李嗣业一击得手，第二座战车却也冲到跟前，只见战车上的楚卒一人长矛刺来，一人搭弓对准李嗣业的面门。
　　好一个陌刀将，只见他独特的大陌刀展臂一刺，正从战车下穿过。
　　啪的一声，那上千斤的战车竟是被他一刀挑起，狠狠的砸向第三辆战车。
　　嘭！哗！
　　两辆战车一起粉碎，只那鲜血漫天散开。
　　这一连三击，就是自家的陌刀手都看得发怔。
　　如此神力，真是普通凡人？
　　“逃啊！”
　　一些正要围过来的楚军崩溃了。
　　如此神将，谁人能挡？
　　杀！
　　李嗣业大刀一展，大步向前。
　　一路行来，无数的楚兵哪怕上前，也被李嗣业率军轻易破去。
　　转眼间，竟真是被李嗣业冲到中军帐前。
　　对面，正站了一排的楚军大将，正是此路楚军的主帅景浩。
　　在他身侧，更是密密麻麻的一阵阵整齐列阵的楚军精锐。
　　杀！
　　李嗣业眼里死死盯住景浩。
　　“放箭！”
　　楚军一队队弓箭手开始放箭。
　　只是陌刀队迅速摆开阵形，一排排盾牌将周身守得严实。
　　“再放！”
　　楚军不断施放弓箭。
　　然而，陌刀军也很快顶着弓箭冲了下去。
　　景浩冷笑，“区区千人队伍也敢杀至本将大营。中军听令！”
　　“在！”八千中军将一起咆哮。
　　景浩手指一点，“杀！”
　　杀！
　　四下楚军就要合围上来。
　　只听李嗣业却是一声低喝，“疾！”
　　哗！
　　一千陌刀军一头朝着对面的楚军砸去。
　　嘭！
　　好像是两块巨石轰在一处。
　　只是陌刀军这块石头明显要硬得多。
　　陌刀展开，当者无不是身首异处。
　　身后，众楚军将领脸色大变。
　　只是两个呼吸之间，楚军的防御已经被破开。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李嗣业又是当先冲出。
　　“挡吾者死！”
　　陌刀所至，多少楚兵都是如同纸片一般的被他斩断。
　　凡他陌刀过去，一片鲜血乱飞。
　　这……
　　眼见得，李嗣业瞬时就打穿了楚军这厚厚的阵形。
　　“将军先走！”
　　众将反应过来，就要掩护主将景浩先走一步。
　　唰！
　　李嗣业已经是飞身赶去，一刀下去，竟是连斩去两名小校身首。
　　“陌刀！”
　　身后，陌刀军的咆哮传来。
　　顿时，楚军将官哪里还顾得去重新组织防线，纷纷四下逃窜，只有数名将领一直紧紧护着元景。
　　“哪里走！”
　　万军之中，李嗣业甩开步子，几步之下就追上。
　　“挡住他！”景浩疯狂大吼。
　　“晚了！”
　　李嗣业的声音猛然已经在景浩身后。
　　只见李嗣业一个高高跃起，凌空一斩！
　　堂堂的楚军大将军竟然是被他一刀几乎劈成两半。
　　“逃啊！”
　　“完了，楚军完了，大将军死了！”
　　整个楚军大营乱成一团。
　　李嗣业也不客气，带着他的陌刀队一路斩杀，整个楚军中军前军都被他一路挑飞，无数楚卒莫名其妙就丢了项上人头。
　　整整一个时辰，楚军五军之中，都再空无一人，尽被陌刀队杀散。
　　陌刀军的副将叹道：“可惜，咱们的马匹都被带走！”
　　若是有马匹，他们早就去攻击楚军的后队。
　　至少把楚军的粮草给抢回去，又是大功一件。
　　“无妨，先回城中休整！”
　　李嗣业虎目一转，楚军中也没有什么值得抢回去之物，明日再来收拾不迟。
　　想那楚军已经知道失了主将，哪里还敢在此停留，多半是趁夜就是拔营后辙，等到楚王的命令。
　　“对了，派几个人去看看陷阵营！”回头的路上，李嗣业猛然想起这事，赶紧的吩咐下去。
　　大王既然给他传令，想必也会给陷阵营同样的命令。
　　事实上，高顺现在也已经得手。
　　本来陷阵营形成战力的时间更长，人数更占优势，虽然没有机会杀到楚军主帅，也将那一路楚军杀得弃营而逃。
　　一时间，整个楚国在这个方向上的防御破出了一个空前的漏洞。
　　别一边的高顺军也作出了同样的举动，派出探子查看友军的位置和战果，高顺自己带队回到应城之中。
　　虽然天色已完全黑下来，高顺仍是意尤未尽，“可惜，若不是虎扑营带走我们的马匹，陷阵营可以一路打到楚都！”
　　在职业的精兵面前，楚国的士卒就像是土鸡瓦狗一般。
　　更不说陷阵营所用的兵器也要更强一些，用上更好的唐刀唐盾，现在还配上了一部分铠子甲。
　　主将这么一说，身边的副将当然连声附和，“将军所言不差，若不是大王有意关照虎扑营，咱们这就一路杀过去。”
　　高顺顿时一个转身，“你刚才说什么？”
　　那副将被高顺逼问，顿时脸色一惨，“末将知罪！”
　　高顺冷哼，“我军和虎扑营都是天子近卫，岂可私下议论？再有如此言论，当斩！”
　　副将赶紧低头，“末将谨记！”
　　高顺叹了一口气，“我们陷阵营乃是南城军的一部分。若非是有天子看重，哪里有如此立下赫赫战功的机会？”
　　“更不必说，南城军本来就是周朝的砥柱！”
第166章 为难的蔡候
　　高顺一番喝斥。
　　手下副将唯唯诺诺，不敢再言，却是建议道：“将军，我军虽然再凑不出战马，但有一个地方可以。”
　　说着，这副将朝着东边一指。
　　蔡国？
　　高顺顿时意动。
　　说起来，蔡国也是大周朝的盟友，你们见死不救也就算了，出些马匹总是没有问题的吧！
　　“只是事关重大，恐怕不妥！”
　　高顺没敢轻易答应下来，他不过是大周朝的将军，怎么可以私下向诸侯借取军马？
　　那副将却是怂恿道：“将军，末将观天子用兵，不问过程，只取结果，并非是拘泥之辈！更何况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们陷阵营也不过是借用一些马匹而已。”
　　说是借用一些马匹，实际上陷阵营的马匹缺口至少在一百三千匹，已经差不多是蔡国全部的军马。
　　“将军，这蔡国早前被我军击败之下，才定下了盟约，此时借机试探，也可看出蔡候到底是否忠心。”
　　“若是将军应允，属下这就派人去问蔡候要马。将军，机不可失啊！”
　　高顺顿下脚步，一阵思忖之下，终于有了决定，“如此可行！记住，派人见到蔡候，不可威逼过甚，不成便罢！”
　　“末将省得！”副将匆匆离开，去布置人手。
　　另一边，李嗣业知道高顺大败楚军，也放下心来，只管自己回营。
　　他倒是也想去追击楚军，只是手下没有马匹，能做的就是把这里情况如实向大王汇报，等候大王的决定。
　　然而一场更大规模的灾难终于降临在楚国头上。
　　远在数百里之外的秦国丹阳地下，无数的秦兵正在城下聚集起来。
　　为首一名大将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说，手里长剑一指，一身黑衣黑甲的虎狼秦军出丹阳，悄悄越过秦楚两国边境，一路奔向楚国西北大城，上庸。
　　为首将者，正是秦国屠夫，白起。
　　所用的计谋，和上次秦晋大战几乎是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一回秦国要穿越的山脉乃是楚长城，在此之前还要先渡过汉水上游和大洪山。
　　黑冰台的情报很清楚，楚国现在与大周朝正在血拼，连项燕也在亲自攻打大周朝的守天关，而在曾城与应城方向还有楚国的八万大军。
　　至于楚吴那样的传统热点方向，楚国同样是屯兵五万。
　　白起之所以没有选择与大周朝东西夹击，也是有自己的打算。
　　与其项燕、姬延在韩国故土上一团混战，不如由丹阳出军，先伐上庸，再直接攻击郢都。
　　项燕所部，必是楚国精锐，正好趁着楚国内部空虚，一举得手。
　　最不济的情况下，秦军也能得到大洪山和上庸。
　　日后秦国再想要攻打楚国，居高临下不说，面前更是一片空阔的平原，除了几处城池，楚国将无险可守。
　　打下郢都，秦国的声望必然会再一次提高，连他白起也要更进一步。
　　和白起一样的打算的，还有一个霍去病，虽然只带了千人千骑，他却是信心十足。
　　楚国除了一个项燕，再无名将。
　　而楚国独特的制度，也让楚王就算是反应过来，想要及时征兵也不容易。
　　更何况，霍去病根本不打算给楚王有征兵的机会。
　　千人千骑，早换了楚国衣饰，在楚国的大地上一路狂奔，再有两日，虎扑营就能耀兵郢都城下。
　　次日午后，陷阵营的使者来到上蔡城。
　　一刻钟，便在上蔡王宫里见到了蔡候齐。
　　蔡候齐满脸堆笑，“不知上使前来，蔡国有失远迎。只不知大周朝正与楚王战斗，却来蔡国有何贵干？”
　　陷阵营使者行礼道，“见过蔡候，在下乃是周朝陷阵营高顺将军的属下，昨日我军大败楚军，却苦于没有足够的战马，故此，来求见蔡候，请以蔡国战马。事成，大周朝必会如数归还，我家天子也有厚报。”
　　蔡候眼皮子一跳，“不知将军所需战马几何？若只是数十匹战马，小候还是能够凑得出来，若是所需甚多，要从各处关口调集，只恐坏了贵军大事。”
　　言辞之中，明显有了推辞之意。
　　周朝与楚王大打出手，蔡国这样的中小国家，最好的选择当然是站在一旁观战。
　　陷阵营使者却是毫无退让之意。
　　“请蔡候三思！大周朝本就是天子上国，诸候国有勤王献祭的义务。更加上我家天子又与蔡候共建中部联盟义举。”
　　“联盟之义，当蔡国与大周朝一同进退才是。现在大周天子考虑到蔡候才经战事，国力衰退，这才没有请蔡候联军共征，若是连几匹战马也不愿意，只怕是负了天子厚望！”
　　顿时，蔡候的脸色难看起来。
　　怎么说他也是一方诸侯，现在竟然被一个军中小校如此斥说！
　　“大胆！”
　　蔡国丞相站了出来，“蔡候乃是一国之君，岂是尔等区区白衣可以指谪？”
　　蔡国众臣纷纷站出来，“不错，就是天子亲来，对我家蔡候也是执手而言，怎可如此无礼？”
　　也有蔡国大臣劝解，“纵是天子亲自来要战马，我等也要调动筹措。”
　　“正是此理，却不知贵军要战马几何？”
　　陷阵营使者毫无惧色，大声道：“蔡候，我军大胜楚军，只是苦于缺少良马，若有一千三百良马，必能打得楚军望风而逃，不敢再打大周朝和蔡国的主意。”
　　一千三百匹战马？
　　蔡国众臣根本就没有听到别的，只听得这个令他们眼皮狂跳的数目。
　　蔡国有没有一千三百匹良马。
　　就算是差一点，也不会差上太多，大概还能够凑出一千匹的良马。
　　蔡候沉吟，“如此，请上使先去馆中等候，等到蔡国筹措到足够数目的良马，再去告之将军。”
　　陷阵营使者淡淡看了蔡候一眼，“本将且先去等候，只望蔡候能够在明日之前调动到所需马匹。”
　　言毕，使者行礼而退。
　　王宫里，气氛一时凝固。
　　啪！
　　蔡候的巴掌更是狠狠落在扶手之上。
　　一千三百战马，就算是拿出来，大周朝真的会还回来？
　　“众卿家意下如何？”蔡候却也不敢得罪姬延。
　　顿时，朝中文武百官纷纷进言，甚至是争论起来。
　　说小处，要不要赶紧调动军马，说大处，到底要站在哪一边。
　　也有臣子表示，“国君，只怕这是天子的试探意思！”
　　蔡候脸上越发的一沉。
第167章 讨要军马
　　上蔡城的王宫里，争议不下。
　　以方盛为代表的众臣，觉得还是要保持与大周朝的联盟，先尽力调动国内军马，就算是一时达不到数目，好好与天子解释就是。
　　想来天子也不会过于苛责。
　　蔡国现在已经与楚国接壤，若没有大周朝和中部联盟的支持，单凭蔡国一已之力，绝对挡不住楚国的大军。
　　而以蔡胡等人的意见却是相反。
　　抽走一千三百匹战马，蔡国再无骑兵。不但如此，如此数量的战马支援给大周朝，楚王会作何感想？
　　只怕转身就要一巴掌拍死蔡国，以楚军的强大，就算大周朝真会出兵来援，怕也是来不及的。
　　总之，两种建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僵持不下。
　　蔡候目光一转，看到丞相身上，“不知丞相意下如何？”
　　阶下，蔡相站了出来，“国君，老臣以为，当与楚国修好才是。”
　　虽然天子军去年对蔡国连战连胜，甚至差一点打下蔡国国都，但这说明不了什么。
　　与蔡国作战和与楚国作战是差了几个层次的战斗。
　　“国君，楚国乃大国，占地五千里，拥兵百万。就算周天子现在胜出一场两场，于楚国而言伤不到筋骨，乃有可战之力。”
　　“而大周朝虽有天子之名，却无天子之地。虽然新得了一些土地，疆土却仍是狭窄，还要同时面对天下诸侯的围攻，不得不四下驻兵把守！”
　　“楚王哪怕连败十场，也不会亡了楚国，而大周朝只要输上一场，洛邑就有可能易手。孰强孰弱，国君一看便知。”
　　蔡候深以为然，恨恨道：“天子欺吾！区区白衣，也敢来蔡国王庭耀威，孰不可忍也！”
　　蔡相又道：“大王，眼下之局，不如先只管拖延着，将那陷阵营的使者禁足在驿馆。我国一边慢慢调集军马，一边暗中与楚王沟通。若是楚王许诺蔡国为不征之国，此事可定矣！”
　　蔡候大喜，“丞相所言，诚是老成谋国也！就依丞相大人此计罢！”
　　只是蔡候没有细看阶下众臣的脸色。
　　想在大周朝和楚王之间这样玩，怕是蔡国迟早还是有大祸临头。
　　洛邑，王城，姬延的车马已经回来。
　　他已经令叶胜将守天关的近卫第一军扩编到一千人，再加上手榴弹之威力，守天关已经无虞。
　　甚至令宁江山率众返回西滩，只交待宁江山不时也要注意兼管一下东滩事务。
　　至于南城军的一千骑队，也让种及率部赶去曾城应城两地，以防项燕转而攻之。
　　他自己带了燕璃的燕子营的余部，缓缓回程。
　　还没有接近洛邑，就看到王景的手下正在四处标线，远远看去，有些地段已经开始筑城。
　　八丈高的新城，何等之雄壮威武？
　　别说在这个时代，就是到了大炮的时代，一炮两炮都不能轰垮。
　　什么东京西京的，姬延统统不要，就从洛邑这里开始建设。
　　身边，燕璃也看过来，“大王，这里就是洛邑将来的城墙？”
　　虽然她还是燕子营的主将，此时却是大周的皇后，当然与姬延同辇。
　　“是啊！这是孤的王城，也是皇后的王城。”
　　姬延有些感慨，他既希望马上看到一座新的王城出现，又怕太过劳民伤财。
　　所以给王景的命令是，工程要保质，却不必保量，慢慢兴建就好。
　　前期主要是城防、排水、城市规划这几样就可以。
　　燕璃浅浅一笑，“大王若是担心子民太过辛苦，何不让人带几个民夫来问话？”
　　姬延摇摇头，只论他这排场，谁不知道是大王的车辇？
　　那些小民就是到了跟前，敢胡乱说话？
　　这种事情只有暗里派人打听才知道底细。不过姬延也相信王景，不会把事情办砸。
　　还有一点，姬延听那些民夫劳作的时候还不时有歌声传出，想来也是满意王景的任务分派和例钱的。
　　还没有走进洛邑城中，李立的情报已经送来。
　　应城、曾城方向，陷阵营和陌刀队主动出击，大破楚军，大批的楚营被破，无数的楚卒被斩杀，被击溃，现在这两地的对面，连野地里都散落着溃散的楚国士卒。
　　两场大胜。
　　对这样的消息，姬延早有所料。
　　以高顺和李嗣业的实力，要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真是白废了他的心思。
　　看起来吓人，一千打败四万，实际上这些都不是楚军的精锐，只用来牵制这两处。
　　倒是高顺通过李立的言侯司传来消息，说了陷阵营向蔡侯借马之事。
　　蔡候齐。
　　姬延轻轻叩着手指。
　　就战略空间而言，能得到蔡国的土地当然是最好。
　　毕竟洛邑和蔡国太近了，而蔡国和楚国也太近。
　　这一回是楚国没有通过攻打蔡国来借道伐周，下一次呢？
　　大周的西边还有一个守天关和三水关，可在东南方向什么都没有。
　　蔡兵沿着洛水就可以一路攻来，无险可守，最近之处更是只有二十几里地。
　　“也许，真是一个机会吧！”姬延喃喃道。
　　姬延一抬头，吩咐道：“周忠，让丞相大人去乾坤宫里等着！”
　　周忠就在车外随行，马上应了一声，先行打马而去。
　　半个时辰后，姬延带着大队人马慢慢悠悠的回到乾坤宫。
　　“老臣拜见大王！”
　　不用说，万古流已经等了一段时间。
　　姬延笑言，“丞相大人不必多礼！”
　　上下分坐。
　　姬延开门见山道：“蔡国的事，丞相大人想必已经知晓吧！”
　　万古流赶紧点头，“不知大王之意下如何？”
　　照说，手下大将擅自向诸侯讨要军马，说它是一件大事，便是一件大事。
　　往小了说，也没有什么。
　　周天子本来就有征伐不臣的权利。
　　姬延的确是有了主意，否则也不会让万古流来见他，“孤之意，由朝廷再给蔡候去一道旨意，索取一千三百匹战马。高顺，孤之大将也，孤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
　　万古流一沉吟，“若是蔡候不给呢？”
　　姬延冷笑，“征之，伐之！”
　　万古流却是一皱眉头，“以老臣看来，只怕蔡候早就想好对策，最为可能的就是，能拖就拖，等到看清楚周朝与楚国大战的结果。”
　　姬延点点头，深以为然。
　　到底丞相久在高位，对各国的情况比他更加熟悉。
　　“以爱卿之意，又当如何？”
第168章 闯关上蔡
　　姬延也怕一拳头打在棉花团上。
　　万古流早有对策，“以蔡候之性格，必是先诉苦一番，言说纵有一些战马，也被分散各处，调之不及，期望我朝多给时间宽限。”
　　“只是我朝使者须给期限，以两日为限，凑够五百匹军马，并送至陷阵营处。以四日为限，凑够一千匹军马，也要及时送到。以五日为限，其余的军马完全送到。”
　　“若有半点差池，便是不敬周家天子，便是不尊盟约。”
　　万古流也是看出姬延的心意。
　　能不能讨到足够的战马是一码事，现在借机拿下蔡国更为重要。
　　反正大周朝已经两面和楚国接壤，不妨再把国境线拉得更长。终归是要和这个庞然大物斗上一斗的。
　　而且现在大周朝的几次战绩下来，也给了万古流莫大的信心。
　　再不像是昔日的大周朝，做什么事情都要战战兢兢。
　　别说打上诸侯领土的主意，就是诸侯真有什么不敬之处，大周朝还能如何？
　　姬延很满意，“好，依丞相所言！请丞相速速安排人手吧！”
　　“臣，遵旨！”
　　万古流告退。
　　不过他倒是给姬延留下一摞奏章。
　　姬延翻看了一下，好像他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因为大周朝的内部已经使用纸张，这些奏章每一篇都是比以前字数多出不少，而且好像数量也变得更多。
　　看起来只是这么一摞，却是比以前竹简的信息不知道多了几许。
　　此时的蔡国驿馆里，陷阵营使者吴风正在住所处来回踱步。
　　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也没有一个蔡国使臣来见他。
　　虽然蔡候已经答应借马，可吴风还是觉得有些不踏实。
　　吴风拍了拍手，他的副使进来，“大人！”
　　吴风吩咐道：“秦实，你和及林去大街上转一转，看看能不能听到什么风声。”
　　副使应了一声，出去与同伴一道离开馆驿。
　　只不过片刻的功夫，副使转来。
　　“怎么回事？”吴风心里更是一跳。
　　果然，副使秦实有些气急道，“大人，馆驿外面已经被一队蔡兵包围，说是奉了蔡候的旨意，在此保护我等。”
　　混帐！
　　吴风顿时脸色一沉。
　　这是保护？这分明就是软禁。
　　副使苦笑，“若只是软禁还好，就怕蔡候生出异心，将我等交与楚王！”
　　吴风的脸色越发阴沉的可怕。
　　“不能干耗在这里，必须再见到蔡候！”
　　吴风想到就做。
　　只是驿馆的外面早被密密麻麻的蔡军堵上，为首竟然还是一位将军模样，顶着一个大肚子，一身披挂。
　　吴风几步过去，走到那队蔡军面前，“这是蔡候的意思？”
　　那将军笑道：“上使光临我蔡国，蔡候自然有保护之责！”
　　吴风冷冷道：“既然如此，本使现在就要回去，可行？”
　　蔡将轻轻摇头，淡漠一笑，“上使何必为难我等？”
　　这意思，已经是再明显不过。
　　吴风眼一眯，“既然如此，本使现在要见蔡候。”
　　蔡将倒是客气，“上使有意，本将自会去向蔡候禀告，只请上使耐心等候。”
　　吴风一声不吭，看了一眼那蔡将，闷闷不乐的回到驿馆之内。
　　“大人，在下看过，馆侧有一处院墙低矮，倒是可以出去。”
　　吴风身躯一顿。
　　现在蔡候不只是不想借马，而是连他们三人也可能被扣押在此。
　　说不好，还要借他们三人的人头去向楚王讨好。
　　“此地不宜久留！”吴风一咬牙，有了决定。
　　三人也不用收拾，匆匆到了那泥墙处。
　　吴风虽然是军中文书，不是临战上阵的战士，不过陷阵营中，倒是每一个人都被高顺严加训练过。
　　哪怕是拿笔小吏，必要时候也能弃笔拿刀，冲锋陷阵。
　　三人翻越泥院一点事不费，只是轻轻一纵，就被翻越。
　　“这边！”
　　副使早看好了方位，知道驿馆的后面有一片树林，向左侧那边穿过去，再经几条街道，就是上蔡城的北门。
　　若要自西门出去，只怕被人注意到，从北门绕上一段，倒是正好。
　　副使将这些话也给吴风说明。
　　“如此甚好！”
　　吴风一边匆匆行走，一边随口应下。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驿馆方向一阵骚动。
　　“快来人，周朝使者越墙逃走！”
　　“快通知大将军，一定要拿下他们！”
　　一阵阵的呼喊声传来，吴风脸色大变，“快走！”
　　三人一路狂奔起来。
　　若是对方及时调来马匹将这里包围，他们插翅也难逃出去。
　　一路狂奔之下，三人衣衫凌乱，狼狈不堪。
　　“大人，我们已经出了树林！”
　　副使大呼侥幸，蔡军的骑兵没有来得及封锁这里。
　　“两位大人快走，小人跑向那边，引开蔡人注意！”
　　不由吴风反应过来，那名随从已经奋力沿着街道冲向另一边，一路上更是接连撞翻几处坛坛罐罐，引来不少蔡人的惊呼叫骂。
　　“大人快走！”副使一扯吴风的衣袖，朝着另一个方向疾行。
　　果然，不过片刻的功夫，蔡军骑兵已经将周朝的随从团团围住。
　　杀！
　　到底是陷阵营的勇士，哪怕被重重围住，也凶悍无比，一时间，竟有一名蔡兵被他生生从马上拉下，顺势就是一刀，结果了性命。
　　“拿下！”领兵而来的蔡将大怒，拔剑向前。
　　呼呼！
　　一道道长矛向着那人刺去，眼见就要被困住。
　　“去你娘的！”
　　随从爆发力量，将那蔡兵的尸体向后一抛，竟被他冲上那匹战马。
　　“杀了他！”
　　蔡将咆哮。
　　他已经不想再要活口，只要把这个该死的周人撕碎才好。
　　嗖嗖嗖！
　　一队跟来的弓箭手一起放箭。
　　嘭！
　　随从身负数箭，一头栽下。
　　“拿下，打入死牢！”蔡将一挥手，其余之人分作两队，分头袭去。
　　吴风二人已经到了上蔡城的北城门。
　　这里一切平常，人来人往，只有零星的几个士卒在把守，也不怎么盘问。
　　“走！”
　　事不宜迟，吴风二人巧妙的跟在一队大户人家的扈从队伍之后。
　　刚走出几步，一阵打马声和铁蹄声音传来。
　　“都让开，不打眼的东西！”
　　“蔡候有令，速速关闭城门！”
　　与此同时，为首的骑军小校手里，高举着一面令牌。
　　顿时，整个向外向里的人流都一时停下。
　　“杀过去！”
　　吴风二人不敢多想，一头冲了过去，就要抢城门。
　　“拦住他们，快！”
　　城门里外，都有蔡军惊呼。
　　只是这一瞬间，吴风已经抢上一步，呛的一声，拔出一名蔡兵的配剑，顺手斩出。
　　那蔡兵倒是机灵，勉强躲过，被吴风一剑斩在桌案之上。
　　杀！
　　蔡兵反应过来，城下的步卒和身后的骑军一起杀来。
　　“分开，冲出去！”吴风一把拔出长剑，直接前冲过去。
第169章 关中有蝗
　　冲不出去就是死！
　　只要有一个人冲出去，就算是胜利。
　　噗噗噗！
　　吴风的身后，他的副使身上绽放出一朵朵的血花。
　　三根长矛几乎同时将副使的身躯洞穿。
　　如此的距离之上，怎么可能跑得过骑兵？
　　吴风还要拼死一搏，却是被数把长剑一起架在脖子之上。
　　得驾！
　　身后，又一队蔡骑匆匆而来。
　　吴风转头，却见正是先前围住驿馆的蔡将。
　　那蔡将目光扫过地上的狼藉，捋须大笑，“上使大人，你等如此，让本将很不好做啊！”
　　什么大周朝的精锐，也不过是如此。
　　吴风的目光阴冷，“蔡候这是决意与大周朝为敌？”
　　蔡将顿时大笑，“哈哈哈！上使，这些事由不得你再操心，好好回去驿馆吧！”
　　吴风摇摇头，“你错了！”
　　“陷阵营，从无怕死投降之辈！大周朝，更无被擒之臣！”
　　吴风头一偏，整个脖子被切去一小半，大量的鲜血汹涌而出。
　　蔡将的脸上顿时难看起来。
　　逃了这三人，他有罪。
　　可死了这三人，他也有罪。
　　吴风惨烈一笑，“蔡候，等着承受陷阵营的怒火吧！”
　　蔡将脸色大变，勃然大怒，“来人，将周朝三人的头颅一起挂到城头！上蔡，是蔡候的上蔡！”
　　很快，就有城头士卒来收拾这里。
　　四下，一个个蔡民指指点点，议论不已。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他们的身边，一个阴影处似乎动了一下。
　　姬延还在乾坤宫里批阅奏章。
　　这其中大部分都是万古流已经阅过批过，只用他令吴典加印就是，最多再批上一两句。
　　一般来说，万古流的事情还是做得很不错，很难挑出错误。
　　当然，这也是姬延没有太过留心内政。同时也是这个时候的官僚系统还不够发达，只有以后国土面积大涨，辖地数千里，牧民数千万时，才有数不尽的政事要他来处理。
　　统一战国！
　　想想这个目标，就让姬延有些小激动。
　　户部的奏章，说是陈四海从吴越等人新购入大量的米粮，以至户部的官员再要从市面上购买要付出近乎平日里两倍的价钱，只是距离夏收尚有时日，请示大王是继续以高价去买粮，还是由四海金号调出粮食。
　　这一条奏章，万古流就没有批示。
　　他和户部都知道四海金号的背后主人是姬延，当然不能乱动。
　　至于新购粮食，以四海金号的库存是足够到秋季，只是他们不知大王打算如何。
　　而听到王景的消息，却是说这些糯米是要用来建筑新城，户部需要请示。
　　姬延不用多想，只指示户部全力购粮就是。
　　这些开采出来的银子一定要及时花出去，而粮食正是大周朝的急需。
　　正批阅这一本，万古流来乾坤宫里请见。
　　“万丞相不必见礼，爱卿请坐！”
　　万古流见到姬延正在批阅，正好他要请奏的也是此事。
　　“大王，照陈四海的说法，现在四海金号还有糯米十万石，粟米也有二十万石。更有二十万石的米粮还在路上，只是大王，大周朝如此屯粮，以致粮价日高，户部已经不堪重负！”
　　“何况若是全部用来筑城，一来工期不及，二来太过浪费！”
　　十万石的糯米还不够王景一家所用，按王景的计划，不但城墙要用糯米浆粘合，就是整个新城的排水系统也要如此。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洛邑新城数百年的长久。
　　姬延想了想，问道：“吴越之地产糯米几何？”
　　万古流道：“回大王，吴越之地，甚至加上楚地，糯米乃是一年两熟，产量一年算下来也不过五十万石！”
　　也就是说，陈四海已经把市面上多余的糯米一扫而空。
　　“王景那里需要多少？”
　　“大王，王都督自言，至少也要三十万石！”
　　姬延默然，虽然今年得了十万石的糯米，只是这其中必然有一部分是往年的存货。
　　也就是说，单只要给王景的糯米所需，至少就得五年。
　　“既然这样，告诉王景，不必再多招人手，只以现在的用工规模慢慢筑城！”
　　原本姬延就不想贪功求快，现在更是不着急新城的建设。
　　万古流还有下一个问题，“大王，四海金号还屯积了大量的粟米，不知可会与大周朝的粮仓有冲突？”
　　屯粮太多，对朝廷也可能是一个大负担。
　　姬延迟疑了一下，没有把打经济战的理由说出来，却也给足了另一个理由。
　　“丞相大人看看这个吧！”
　　姬延从另一堆奏章里抽出一份，这些都是李立的言侯司送来。
　　万古流接过一看，眉头顿时皱起，“关中蝗报？”
　　只是秦国出蝗虫，与大周朝何干？
　　而且大周朝才经历过一场春涝，是不会有蝗虫生长出来的。
　　不只是大周朝，上面一直到河西地区，下面一直到齐国，都不会有本地的蝗虫生长出来。
　　而且秦国出蝗也只仅仅是一个苗头而已，这事万古流听说过，不过满朝文武都以为，也许关中的蝗虫还没有成气候就会被秦国灭掉。
　　秦国对付蝗灾还是比较有经验的。
　　还有一个，蝗虫只不要群飞起来，并不会为祸别处。
　　当然，来自后世的姬延可不会这么想。
　　叹了一口气，“丞相再看看这一份密奏吧！”
　　说着，姬延又伸出一份密奏。
　　万古流的脸色凝重起来，这一份密奏，却是李立打听到，秦王已经在暗中屯粮，准备应付可能的蝗灾。
　　若不是关中地区的蝗灾很可能不可收拾，秦王不必如此。
　　“虽然黄河、洛水、淆水等地今年都遭遇了一场春讯，不会出现大规模的蝗灾，但只要关中地区的蝗虫起飞，必会南下，东去！”
　　这一点，姬延也是很有把握的。
　　大周朝，正是在这节点之上。
　　万古流肃然，若真是蝗灾爆发，屯多少粮食也是可行的。
　　毕竟那时千里蝗灾，拿着大把的银子也不会有人卖米粮给大周朝。
　　千里迢迢不说，还要经过无数的国家，一路上还可能被别国的饥民劫持。
　　万古流想到一事，“大王，事至如今，老臣还有一句话要说。”
　　姬延淡淡道，“丞相但说无妨！”
　　“大王，臣听说，现在整个大周朝听闻大王与朝中文武大臣好食烤鸭，以致现在不只是洛邑鸭贵，连带大半个大周朝也兴起养鸭之风，甚至蔡国、郑国、魏国等地也有时兴！”
　　“大王，养鸭实为费粮之举，还请大王废之！”
第170章 虎扑营之乱
　　姬延淡淡一笑，“丞相大人多虑，乡人散养一些鸭子，费不得多少粮食。”
　　战国人养鸭当然不会工业化大发展，只是吃山河里的野食而已。
　　万古流苦笑，“大王，别家养的鸭是散养，大王您的鸭子可是吃粮的。”
　　姬延一乐，知道万古流的意思。
　　他特意交待过陈四海，除了多购米粮、马匹，这鸭子也是一项任务，也不知这陈四海现在手头上养了多少鸭子。
　　万古流见姬延一时走神，倒是会错了意思，更言道：“大王，四海金号包下了几处湖泊，成片的养鸭，据说，四海金号的鸭子总数至少在两万只以上。”
　　姬延一怔，“才两万只？”
　　两万只鸭子，罩得住现在大周朝十郡之地？
　　万古流一怔，这还嫌少，“大王，四海金号占了那些湖泊，可是断了一些乡人的活路。”
　　毕竟有些渔人以鱼为生，而养鸭肯定是对他们有影响的。
　　姬延点点头，看来自己是心急了一些，“让陈四海好好补偿那些渔人，或是直接给钱银米粮，或是让他们帮助养鸭，给些工钱。”
　　万古流一看，大王这是铁了心要养鸭，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才好。
　　姬延看着万古流满头的白发，一转念，还是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
　　“大王是说，这些鸭子可以对付蝗虫？”万古流震惊了。
　　他活到如此大一把年纪，竟然从来没有听说过。
　　姬延乐了。
　　才活到五十多岁而已。
　　大王看过的上下五千年，可是‘活’了五千年。
　　至于养鸭防蝗一事，也是无数血的教训换来。
　　“丞相大人放心，此事千真万确，只是现在孤倒是担心陈四海的鸭子太少。”
　　其实这一点姬延也只是凭感觉，他也想像不出来两万只鸭子是多大一个规模。
　　倒是万古流觉得差不多。
　　“陈四海不只是这两万只成年鸭子，据称还有幼鸭五六万只，同时还在四处购买。”
　　姬延大喜。
　　如此粗略算来，四海金号倒也能凑够至少十万只鸭子，如此一来，应该是足够的。
　　毕竟现在关中的蝗虫还没有起飞，甚至还没有成大的规模，应该还有至少一个月的时间来准备。
　　不过既然要预备蝗灾，万古流又建议是不是应该把新城的建设先放一放？
　　姬延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不停。
　　可以放慢速度，但是不能停下。
　　整个新城工程也养活了不少周人，还有外来的流民，若是这么大的一个工程陡然停下，怕是会引来社会问题。
　　万古流也没有坚持，这事的确是很难判定谁对谁错，好在现在大周朝的米粮还是足够的。
　　万古流离开后，姬延又分别给陈四海和王景下旨，把这些事项都处理好。
　　在距离郢都两百里处，虎扑营却是发生了一件事。
　　百户长赢得一场大胜，斩敌百余，击溃楚国一队千余人的辎重营，却马上要面临霍去病的军法处置。
　　宁虎臣一路狂奔，到了霍去病的中军这里。
　　“你要杀马玉？”
　　见面之下，宁虎臣劈头就是这一句。
　　霍去病暗地一叹，他既然作出这个决定，就知宁虎臣会来。
　　“不错！”
　　宁虎臣眼睛都红了，“霍去病，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走出这里！”
　　霍去病对上宁虎臣的目光，一字一顿，“宁虎臣，你将虎扑营交给我来带队，话已经说得很清楚！”
　　而且这些行军的规则也是宁虎臣同意过。
　　“不行，马玉不能杀！他是虎扑营的老人，一起同甘共苦过的兄弟！”
　　“就算他有什么错误，现在他斩敌有功，更是一把大火烧了楚军的辎重粮草，也算是功过相抵！”
　　霍去病目光一冷，“功过相抵？你的意思是，只是这一百多人的楚兵，就可以换虎扑营一千精锐的性命？”
　　先前他和宁虎臣相约，虎扑营全队上下，皆着楚军服饰，分队而进，日落集结，遇敌避开，不作任何的纠缠。
　　全军上下只有一个目标，郢都。
　　悄无声息的杀进郢都。
　　宁虎臣一滞，说不出话来。
　　但鼻孔里却是喘着粗气，通红着双眼。
　　霍去病叹道，“宁虎臣，我知道你与马玉手足情深，只是兵乃大事，不可以平常之心度之！”
　　宁虎臣暴发，“我不管，霍去病你听着，现在我命令你交出虎扑营的军权！”
　　虎扑营是他宁虎臣的虎扑营，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虎扑营。
　　霍去病却是摇头，“没有用的，你既然已经将虎扑营交给我，霍去病只能带着虎扑营去建功立业！虎扑营是你训练出来不假，却并不是你的！而是大王的虎扑营，大周朝的虎扑营！是大周朝的精锐力量！”
　　宁虎臣气势明显一弱，半晌才道，“你将马玉交给我！我来处置他！”
　　霍去病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杀了！”
　　“混帐！”宁虎臣差点忍不住上去翻脸，还是几个虎扑营的将领一起挡下。
　　宁虎臣气得声嘶力竭，“你这混帐！你把他埋在哪里？”
　　霍去病更是平淡，“扔山崖下了！”
　　啊！
　　宁虎臣眼珠子都快突出来，“放开我，该死的霍去病，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现在他想回去给好友收尸都不行。
　　霍去病却是也怒了，眼里杀意一现。
　　“宁虎臣，本将告诉你，现在人我杀了！若是你不从军令，本将连你也斩了！”
　　“你敢！”
　　宁虎臣气疯了，早知道是这么一结果，他无论如何不会把虎扑营乖乖的交出来。
　　都是上了这个混帐的当，说什么要令行即止，只有以大毅力大决心，才能直捣黄龙。
　　这下可好，直捣黄龙没有看到，倒是这个混帐的屠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霍去病啪的一下摔出一面令牌，“宁虎臣，若你再敢动摇军心，吾必斩之！”
　　顿时，四下将官一拥而上，直接把宁虎臣架走。
　　若是霍去病真下令斩首宁虎臣，倒是令得他们为难。
　　不说宁虎臣本身是虎扑营的主将，人家还是大王的小舅子！
　　若不是霍去病是带着他们千里奔袭，建立不世之功，众将官真不一定听霍去病的。
　　见到宁虎臣被劝退，霍去病的脸色一冷，“上马！”
　　很快，一行人向前急行而去。
　　嘿！
　　后面的宁虎臣吃了一肚子的尘土，气得把自己的马鞭狠狠摔在地上。
第171章 李嗣业的难处
　　天色将黑的时候，姬延收到李立的急报。
　　“混帐！”气得姬延还没有来得及看仔细，就把密奏狠狠的摔在地上。
　　顿时，吴典周忠等太监都是大气不敢出，老老实实站成木桩一般。
　　好半天，姬延才顺过气来，“传旨，让丞相来见孤！”
　　周忠应了一声，就要出去传旨。
　　却被姬延收回来。
　　这时他才想起，天色已晚，而且这事也没有必要再请丞相来议事。
　　“传旨高顺军！蔡侯无人臣之道，孤决意伐之！令他以陷阵营全军将士出击，拿下上蔡！”
　　很快，吴典将王旨拟好，“大王请过目！”
　　姬延只一眼扫过，“加印吧！”
　　吴典出去唤来小太监去传旨。
　　里面姬延想了想，又吩咐道：“给兵部拟旨，派出得力守备将领，陷阵营打下的蔡国城池，都由兵部选人占据。”
　　很快，吴典再一次将王旨拟好，加印，着人送去兵部。
　　此时的楚王宫里，接到曾城、应城两地的军报。
　　至于守天关那边项燕的主力战报，却是因为意外没有送来。
　　这里要说一下，楚王与前线将领的联系是用双线联系的，第一个是用信鸽，第二个是信使。
　　只是说巧不巧，守天关那边的楚军连用两羽信鸽传递信息都出了问题，因而反倒是曾城和应城的战报先回到了楚王手里。
　　王座之上，楚王脸色阴沉，“众卿且看！”
　　身后太监，赶紧将战报分与阶下文武大臣传看。
　　楚军大败，丧师无数！
　　众大臣只粗粗看过，也是深皱起眉头。
　　只是这里，一位楚臣站了出来，“臣，景阳恭喜大王！”
　　满朝文武震惊。
　　损兵上万，还要恭喜大王？
　　怕不是不知道大王的手段？
　　果然，楚王面上大大的不善，“景阳，你说清楚！”
　　下面，景阳捋须大笑，“大王且听臣下一言！我军虽是曾、应二城的大军折了一阵，却足以证明那里正是面对大周朝的主力！”
　　“由此可见，大将军亲率精锐大军急攻大周的守天关，必是已经得手！大王，可高枕无忧也！”
　　景阳如此说法，顿时引来众人反应。
　　“臣等恭喜大王！”
　　曾城，应城两地的楚军本来就是烟幕，这一点众臣都是知晓的。
　　按这景阳分析，大周朝虽然赢下这一阵，却也精锐尽出，哪里还会去注意区区一个守天关？
　　更不用说，先前为了迷惑大周朝，项燕未从韩地征召一兵一卒，就是为了给姬延一个措手不及。
　　眼下虽然没有得到守天关的消息，想来也是因为已经得手。
　　以前后三万军打五百老弱残兵，还能不胜？
　　若是这样都输，项燕这位大将军还有何面目回来？
　　一念至此，楚王上下欣喜。
　　楚王更是龙心大悦，“来人，设宴！”
　　这一顿夜宴，不知又要到了何时。
　　此时，白起的大军才过到大洪山的脚下。
　　他们要绕过整个大洪山，并绕过楚长城，才能抄到上庸的后路。
　　“大将军！”副将来请示。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大将军竟然还没有下令扎营造饭。
　　三军已经疲惫乏力，无以为继。
　　要知道很多士卒都是披着重甲在急行军。
　　白起停了下来。
　　“全军停下扎营造饭，放出两倍的轻骑斥侯。另外，前军不得休息，即刻进山，一个时辰之后再行扎营！”
　　副将得令而去。
　　另一边。
　　高顺军得到姬延的王旨之时，已经是到了子时。
　　此时，军中副将也到了高顺的大帐，一同接旨。
　　高顺低腰接过王旨，转身就道，“天子伐书！本将以陷阵营主将身份，令全军尽起，星夜进入蔡地！”
　　众将心头一震，不敢辩驳，“末将听令！”
　　眼见众将离开，高顺又令人过来，“你去送信与陌刀军李嗣业将军，就说应城就交给他了！”
　　他这一走，应城再无一兵一卒，兵部派来的守备要明日才能到来。
　　一刻钟后陷阵营全军尽起，星夜上路，所有辎重集中放在马匹之上，全军步行。
　　丑时，曾城。
　　李嗣业见到高顺的信使。
　　大惊。
　　他本出自蔡国，自然不愿意两国刀兵相向。
　　“此为何故？”
　　信使乃是陷阵营的将士，虽然不知其中详细，也把陷阵营向蔡侯借马一事说起。
　　“李将军，不过现在陷阵营接到的军令，乃是大王所出！”
　　李嗣业一怔，眉头拧起，“你先下去吧！”
　　“是！”陷阵营使者一拱手，就要退下。李嗣业的出身，陷阵营里将士都是清楚的，老实说，谁也不愿意和李嗣业来说这事。
　　“等等！”李嗣业大手抬起。
　　陷阵营使者一怔，不由脸色大变。
　　好在李嗣业并没有注意这些，只道：“南城军的种及将军正巧才来不久，且让他将所有战马交与陷阵营，南城军的骑队去守应城！”
　　使者大喜，“属下替高将军感激将军大义！”
　　李嗣业一脸黯然，“来人，去请种及将军。”
　　片刻，种及到来，听到李嗣业如此分配，当即表示尽快赶上陷阵营。
　　送走这两人，李嗣业一下坐在椅上，再也无心安枕。
　　副将上前，小心道，“将军！”
　　李嗣业一叹，“陈行，你是本将从蔡国一起带来的老人，你说说，本将该当如何？”
　　陈行轻轻一笑，“将军，你刚才不是已经作出了决定？”
　　给陷阵营送去战马，已经是最明显不过的表示。
　　令种及去守应城，又是第二层。
　　李嗣业摇摇头，“可你我终归是蔡国人。”
　　陈行却道，“将军此言差矣！你我现在都是大周朝人。更何况天下之地，莫不是大周朝的疆土。”
　　“再说远一点，除了大周天子，谁能给将军建功立业的机会？”
　　李嗣业一阵思忖，陡然纵声大笑起来，“说得是，男儿当建功立业而已！”
　　“只是蔡侯不曾负我，我亦不能负之。”
　　陈行一怔，“将军此意是？”
　　李嗣业一沉吟，“天子还算看得起李嗣业，希望能凭此保下蔡侯。”
　　陈行大惊，高呼：“将军万万不可！”
　　怎么说，李嗣业也是反了一回的叛将，今日再要替蔡侯出声，岂不是要受到大周朝满朝文武的攻讦？
　　李嗣业哈哈大笑，“身为七尺之躯，何必每事计较？此事我心意已决，这就给大王去信一封！”
　　安坐下来，李嗣业唰唰唰唰把书信写好。
　　蔡国如何，他不在意，大王既然是要征伐，李嗣业为军前小卒都是可以。
　　只求大王保下蔡侯等等。
　　“你将这书信即刻送去大王！”
　　陈行无奈，当下接过，“将军，我这就上路！”
第172章 这个刺客很穷
　　高顺军和种及军在周蔡两国边境上汇合，对于种及军送来的良马，高顺自然是大喜过望。
　　“只是高顺还有一事相求！”
　　种及笑言，“将军只管道来。”
　　高顺的意思是，陷阵营在前面一路攻伐，种及的骑队可以跟在后面接管打下的蔡城。
　　若是等兵部派人派兵，只怕至少要十几日过去。
　　毕竟应城占了这么久，兵部都没派去一兵一卒。
　　也是大周朝这一阵猛扩疆土，兵部从早到晚都是手忙脚乱。
　　种及哈哈大笑，这当然是小事。
　　而且等于是跟在陷阵营后面捡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功劳。
　　很快，种及只带了两百骑兵前去应城。
　　整个骑队一千匹战马全部交给陷阵营。
　　完全天亮之前，高顺已经连续攻下三座蔡城。
　　一来蔡军上回的损失还没有恢复，二来也是没有想到大周军反手又给了一个大巴掌。
　　此时，高顺却是大发雷霆。
　　帐下，陷阵营的一众将领同样是一个个咬牙切齿。
　　高顺面前，伏着两个蔡国官员。
　　正是由他们嘴里，听到蔡侯的手段。
　　“好你个蔡候，不借马匹也就算了，还敢拿本侯使者的人头将给楚王的敬礼！”
　　“蔡侯，吾不灭你蔡国，誓不为人！”
　　高顺越说越气，一剑斩下一块案角。
　　帐下众将同样是大怒，“将军请传令进军！陷阵营不能白白失去一个好兄弟！”
　　“不是一个，是三个好兄弟！请将军即刻发兵！”
　　“不眠不休，我等也要打下上蔡城！”
　　“不错，马上造饭进军！”
　　群情激昂之下，高顺更是虎着一张脸面，“传令下去，即刻造饭，一个时辰后，全军出击，直取上蔡！”
　　此时楚国与韩国的旧有边境小城，兴城，项燕带着一队自己的亲兵已经入城。
　　只是才一进城，项燕发现兴城中的气氛好像有些不对。
　　这里已经算是楚国腹地，怎么进城的路上竟是看到三群溃兵？
　　项燕手里一指，“带他们过来！”
　　很快，亲兵带了几个楚卒过来。
　　“拜见大将军！”那几人一身狼狈，听到项燕大将军亲至，吓得半天站不起身。
　　项燕面上的疑惑更甚，“你们是何人属下，为何竟在兴城？”
　　费了半天的力气，项燕才明白，竟然是曾城的楚军大败，这些溃兵都是被一路杀散。
　　项燕脸色铁青，“你等的主帅呢？”
　　众人只不住的磕头。
　　坐失主将，全军当斩！
　　“都杀了！”
　　项燕大手一挥，当先打马而去，身后只传来几道惨呼声音。
　　兴城的守备和县守大人听闻大将军亲至，一起赶来相见。
　　项燕连马都未下，只冷冷道：“说清楚，曾城怎么一回事？”
　　县守大人赶紧抢道：“大将军，小人听闻，曾城大军被大周军一千人杀溃，主将元景当场被敌将所杀，楚军被斩首数千，所有营寨，无一不被周军拔起，众军溃散！”
　　项燕气得手掌颤抖。
　　四万大军，居然被一千周兵杀退杀散，还被斩了主将。
　　这样的主将，要之何用？
　　“该死！”
　　项燕一声咆哮，顿时如雷霆轰下，兴城的两位大人更是身躯狂震，瑟瑟发抖。
　　本来守备大人还有话说，这时也被吞进肚里，不敢抬头。
　　“将军息怒！”身后副将只能劝道。
　　现在纵有怒气，也无可奈何。
　　话说回来，有项燕亲自坐镇，三万大军还不是没有拿下区区五百守卒的守天关？
　　当然这话副将是不敢说出来的。
　　而且说来，项燕的布置也并没有什么过错，只是遇上一个头铁的大周朝守将，死战不退，后面又是大周朝各种输血，更是拿出一件神器。
　　项燕也知道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将散落到兴城附近的楚军收集回来，一并送到应城楚营！”
　　虽然只有一座楚营，到底也有四万人的大军。
　　项燕还不相信了，难不成大周军个个将领都是战神不成？
　　区区一个应城，他必吞之！
　　夺了应城，楚国大军一样能够长驱直入，直奔洛邑。
　　虽然中途还有几座周城，但在这个距离上，项燕完全可以不管自己的后方，拿下洛邑，他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只是他发现，兴城的两位主官却仍是仆地在地，身躯颤抖。
　　项燕心头突的一跳，“还有何事？”
　　只见兴城守备咬着牙禀告，“大将军，应城的楚营也被大周军所败，主将屈羊已经退至邓城！”
　　项燕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一口老血仰天喷出。
　　“将军！”
　　几个亲兵早有防备，一起出手，才将项燕堪堪扶住。
　　此时，姬延轻装简车，只带了数人来到然城。
　　当然是来看他的宝贝军械监，这一点，不只是然城的守城士卒知道，这里每一个然城人都是知晓的。
　　只是才入城，暗中突然冲出一个人影，手里寒光一闪，“昏君，你的死期到了！”
　　姬延在车辇之中大惊，却不敢轻易掀开车帘。
　　好在然城军的守卒反应够快，轻易打落那刺客的兵器。
　　姬延这才松了一口气，听动静好像是已经被士卒制服。
　　只是奇怪，怎么刺客听起来竟是女声？
　　外面传来吴典的声音，“大王，刺客已经被制服！”
　　姬延掀起车帘，一眼盯上刺客的脸面，顿时惊讶，“是你？”
　　怪不得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昏君，你不得好死！”元清痛哭失声。
　　因为面前这个人，她从几个大家族的掌上明珠，变成孤魂野鬼一般的流民。
　　而姬延也不知道该要如何面对此女。
　　说起来，他当初还对元清动过一些小心思。
　　还想利用她来要挟元氏。
　　只是可惜，上回王城叛乱，都被他杀了一个干净。
　　姬延一眼看到地上的剑器。
　　不由拾起来细看。
　　那剑器一身斑驳，哪里还有剑器的光泽和杀气？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剑砍在身上还不如用石头。
　　姬延不由轻轻一叹，“看来你这段日子过的不太好。”
　　“呸！”元清虽然双臂被拿住，却一脸的恨意，“昏君，你灭我六族，此恨难消！你就是杀了我，变鬼也要生吃你的血肉！”
　　吴典听不下去，提醒道：“大王，不如将刺客先送刑部。”
　　姬延被吴典打断思绪，才想起这里乃是然城的城门，不知有多少眼睛正看着这里。
　　“交付刑部吧！”
　　“让刑部不要用刑。”
第173章 攻破上蔡
　　军械监里，赵世祯和毕懋康二人皆在外面相迎。
　　“两位先生不必见礼！”
　　一行人跟在姬延身后进去军械监。
　　此行的一个重点就是手榴弹的产量。
　　赵世祯介绍道：“大王，手榴弹的工厂在最后面，按照您给的流水线作业，现在产量已经达到一天五百枚。当然，这是最大产量，实际产量应该是一天两百枚左右。”
　　这个产量还算是不错。
　　姬延点点头。
　　毕竟手榴弹这玩意还有一个有效日期的问题，屯货太多，反而是一个大麻烦。
　　毕懋康建议，“大王，臣等以为，大王若是要建新城，不如将来把然城的百姓都迁出去新城，此地只留危险的产业。”
　　姬延点点头，“爱卿就上一道折子吧，孤要细看。”
　　将然城的百姓迁出，将来的确是要做这一件事的。
　　不过除了百姓，还有然城的工学、礼学，当然也得要迁出。可如此一来，手榴弹所占的场地会不会太多？
　　军械监整体又是否要迁出？
　　这些都是问题，得要全盘考虑。
　　倒是以后可以考虑将手榴弹的生产和仓库都搬到一个更为安全的地方，比如新开的河滩等等。
　　“大王圣明！”赵世祯和毕懋康一起行礼。
　　姬延摆摆手。
　　“大王，这是军械监打造出来的第一件铠子甲！”
　　这当然也是姬延给出的图纸。
　　不过和唐刀一样，这铠子甲也有不足之处，防御能力没有达到最佳。
　　按赵世祯的说法，只能算是达到六成的防御能力。
　　比如刀剑矛箭，铠子甲是能够硬扛一击甚至数击。
　　但在连续的攻击之下，铠子甲还是支撑不住。
　　姬延已经能够满意，“已经足够，先造一部分出来，配发各军。”
　　甚至更强的铠子甲，因为钢材的强度还不够，也就是精炼的程度不够，杂质太多而形成。
　　要么找到更好的铁石，要么等到蒸汽机的出现。
　　说到蒸汽机，两位大匠就剩下苦笑了。
　　那玩意好是好，可真一动手起来，就太难了。
　　姬延只能安慰不急。
　　他也知道，那可是划时代的产物，是无数知识的集成、和外部经济上的需求共同刺激。
　　看来，得赶紧编写工学院的基础教材。
　　只有知识才是力量的根本。
　　好在现在有了纸张，那些教材自己就能倒腾出一些来。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姬延还是决定动用一些昏庸点。
　　教错了那么一点点，可能就是后患无穷。
　　思绪这么一岔开，姬延发现整个军械监已经看过一遍。
　　好在也没有再错过什么。
　　至于四处开采的矿产，两位大匠也都安置了人手，不用他们亲自下场，倒是可以一心在这里研究蒸汽机和手铳等物。
　　这倒是合了姬延的心意。
　　采矿只要把方法教会，根本用不着两位大能出马，只要不时去检查一番就好。
　　“新打造出来的手榴弹先送到守天关！余下部分再考虑曾城、应城、三水关、潼关等处，争取每处先有两千枚的手榴弹以供防御之用。”
　　守天关打得太苦，甚至可以说大周朝几乎是到了命悬一线的地步。
　　这样的事情，姬延再不想发生。
　　赵世祯赶紧应下，仍会保持着三班倒的开工。
　　本来姬延还想去看看工院的学生，不过既然有心编一套教材出来，也就先且放下。
　　这一天的日落之前，陷阵营已经一路狂飙到上蔡城前。
　　一路上都是过城不留，直奔此处。
　　上蔡城，早就关闭城门，只有一名蔡国大臣站在城楼之上。
　　眼见大军前来，那老臣大声道，“蔡国右都察使姬礼，请见上国大将军一见！”
　　陷阵营中，高顺催马上前，城下大喝，“你等斩我使者，有何面目来见？”
　　城头上的姬礼苦笑，“上使前来，小国不曾远迎，还请恕罪！”
　　“只是先前之事，实在是误会！若是大将军有意，蔡侯情愿以举国之力，拿出大将军所需之战马！并以千金相赠。”
　　高顺目光闪动，“既如此，你等且先打开城门，容本将军亲见蔡侯。”
　　姬礼颤颤巍巍道，“将军莫开此玩笑，将军神威，如此阵势之下，我蔡国岂敢开城？”
　　哈哈哈！
　　高顺一阵大笑，下一刻，手里拔剑，举起，“陷阵营听令，一刻钟之内，拿下此城！”
　　吼！
　　陷阵！
　　陷阵营随即摆开攻击阵势。
　　没有带来别的攻城武器，云梯倒是有十多部。
　　这些乃是言候司的人猜到大王必有大军前来攻击，先行准备了一番。
　　也算是大王给陷阵营的礼物。
　　吼吼！
　　陷阵营列队攻来。
　　嗖嗖嗖！
　　城头之下，箭矢如雨。
　　只是这些箭矢还不能射动陷阵营的阵脚。
　　很快，一部部云梯架起。
　　陷阵营的士卒开始用弓箭反击，压制对手。
　　一时间，双方箭矢你来我往，漫天乱飞。
　　只是蔡军很快发现，自已的箭矢除非是正中陷阵营将士的要害，否则伤不到对方。
　　虽然陷阵营没有换装铠子甲，却也是披了两重铠甲，防御力惊人。
　　略有伤亡之下，陷阵营已经冲上城头。
　　别说一刻钟，几乎是一路冲上了城头。
　　连高顺都有些意外。
　　他却是不知，蔡国才失了近四万的兵马，现在元气还没有恢复一成，对大周朝的陷阵营更是早就胆寒，哪里还有多少勇气？
　　任凭城头上蔡国将军如何鞭打催促，那些蔡兵一个个都是束手束脚，不敢向前。
　　到了最后，连那些军官也一哄而散，自顾逃命而去。
　　高顺一脸的无奈，早知道这样，上回就该一股作气拿下蔡国。
　　他却是不知，姬延早考虑过这些问题。
　　那时蔡国被大周朝急攻，危急之时，反而蔡国上下有心气团结在一起，虽然不能战胜大周朝，却有可能给大周朝造成损失，至少会拖住大周军的速度步伐。
　　毕竟那时最重要的还是宋国的战场。
　　而此时，看起来虽然蔡国有了喘息之机，其实不然。
　　连番大败之下，蔡军的一点点心气早就不复存在。
　　没有一个三五年，别想恢复过来。
　　高顺这里正思忖着，吱呀一声，上蔡城门洞开。
　　整个蔡国的心脏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第174章 处置蔡候一脉
　　此时上蔡王宫里的慌乱可想而知。
　　蔡侯甚至还不知道城头的具体情形。
　　直到一名宦官匆匆赶来，一头栽倒在他的身前，大哭不已，“蔡侯，周军已经攻进城来！”
　　什么？
　　蔡侯大惊，猛然间，却是想起，“不可能！怎么不见守城军士来报？”
　　何止是守城护军，就连文武百官，也没有一人前来。
　　说到文武百官，那宦官更是痛哭：“蔡侯，众臣早去城头迎接王师！”
　　正如此人所言，蔡国上下文武，早分了队形在王宫三里处拜见高顺军。
　　就连文武队形，都是分得清楚。
　　高顺也没有料到会是如此，当下道：“蔡侯不臣，本将代天子征伐之！诸位都是蔡国之臣，却更是天子之臣！诸位放心，本将手下军马，不会动城中分毫，只要蔡侯项上人头！至于各位如何安置，自由天子圣断！”
　　高顺虽是武将，却也不是鲁莽之人。
　　既然拿下蔡国，想必大王是要完完整整的蔡国。
　　先安人心，方是上策。
　　高顺如此表态，果然蔡国众臣纷纷山呼天子万岁，完完全全把自己放在大周臣子的地位上。
　　只是让高顺没有想到的是，才行至蔡侯宫殿的大门，被言侯司的人挡下。
　　“将军，大王旨意！”
　　旨意倒是简单，只令高顺且押下蔡侯，送至洛邑，蔡侯一脉，也先保留下来。
　　至于蔡国文武大臣，自有丞相来安排。
　　高顺眉头一皱，“便宜了这厮！”
　　遂把王旨拿来吩咐手下，不可滥杀蔡侯一脉。
　　只是进到蔡候的大殿前，却见一人高捧了蔡侯的人头，正跪在殿前。
　　“此是蔡侯？”高顺手里一指。
　　言侯司的人匆匆上前，仔细辨认一番，“回将军的话，此人正是蔡侯。”
　　也罢！
　　高顺冷哼一声，“你是蔡侯身边宦者？”
　　那人一直低着头，“蔡侯自知无颜面对天子，只求天子放过宫中子女！”
　　高顺道：“我家天子仁德，若非你家蔡侯无义，怎会如此？”
　　那宦者伏罪道，“蔡侯有罪，请天子责罚。”
　　“天子有令，蔡侯一脉有罪，全族且回去洛邑！听凭天子发落。”
　　宦者身子一低，“叩谢天子！”
　　下一刻，身子一歪，连带着蔡侯的人头一起倒向一边。
　　高顺惊讶看去，却是此人暗里藏刀，死意已决。
　　多活了片刻，只为替蔡侯留话。
　　高顺有些动容，“倒是有情义之辈，让人葬了吧！”
　　很快，蔡国被灭的消息开始疯狂传出。
　　大周朝再得四郡之地。
　　成为战国新的一霸，已经是事实。
　　而在齐地，还没有得到大周朝与楚国交战消息的项羽，却是有了一个计划。
　　项梁听到这个计划，都是大吃一惊。
　　“羽儿，你还要打下历下？”
　　打下历下，就意味着项羽的霸王军，要单独去扛下十万齐军。
　　项羽却是信心十足，“叔父，阿郡我们已经拿下一大半，兵力也扩张到万人。更何况我霸王军的骑军乃是无敌之师，区区十万齐军而已，不在话下。”
　　项梁却是不无顾忌道，“只怕我军攻齐在前，其他人会生出别的想法。”
　　项羽却是胸有成竹，“鲁军谨慎胆小，不过是想着趁机会等便宜，我军若是主动找齐军决战，鲁军必作壁上之观，以待我军与齐军战到两败俱伤。”
　　“只可惜，我军打过齐军，却并不一定要攻占齐地。下一个的对手，就是鲁军！”
　　项梁再一次震惊。
　　论到行军打仗，项梁不可谓心眼不大。
　　若是霸王军直接与十万齐国大军硬战一场，项梁倒也无惧。
　　这样的战例，先前已经有过数次。
　　但这一次项羽的胃口还是把他吓到。
　　“羽儿，大王可是知晓此事？”
　　若是有整个大周朝在背后支持，或者项羽此举并不为过。
　　只是项羽却笑道：“叔父，我辈男儿行事，又何必瞻前顾后，畏手畏足？”
　　齐鲁两地，都将是他项羽的地盘！
　　项羽的目光越发的凌厉起来，手里酒碗啪的一声被他捏得粉碎。
　　还在夜里，姬延得知陷阵营已经拿下蔡国。
　　虽然速度有点快，却也并没有太在意。
　　蔡国本就是弱国，先前能鼓足一口气去联合鲁卫等国伐宋，已经是用尽了蔡国三代人的勇气。
　　损失数万精锐之下，蔡国早就只是一个空壳子而已，一推就倒。
　　次日一早，因为并非有朝会，万古流来乾坤宫，请问大王如何处置蔡侯一脉。
　　万古流早有处理意见。
　　其一，杀之立威，令天下诸侯不敢再小看大周朝的征伐。只是此乃下策，可能引起众多诸侯国的不满，就算是眼下无人出声，也会让大王声望下降。而且蔡地的民众贵族也不好安抚。
　　其二，从蔡侯一脉中选出一人，重新立为蔡候，此为春秋作法，以此安定民心，建立德望。此是中策，因为万古流早知姬延的心意，绝对不会轻易让一寸土地从他的手指间溜走。所以他也指出，若是此计，可将蔡国大部分的土地收下，只留给蔡侯一小块的土地。
　　其三，将蔡候一脉迁入大周朝，择一地以供安置，或者将蔡侯一脉打散开来，分在大周朝的各处，给些钱财，让其暂时衣食无忧即可。
　　姬延点点头，“丞相大人诚是老成谋国。”
　　万古流谢辞，“都是大周朝的威德！”
　　此事姬延也有考虑。
　　以后战事顺利，还会有更多类似的问题要处置。
　　“以孤之意，可以中策和上策并举。”
　　仔细说来，乃是从蔡侯一脉里选出一个新的蔡候，安置在然城里。
　　之所以选择在然城，姬延也是仔细考虑过，太远太近都不太放心，放在附近的然城倒是正好。
　　至于蔡侯这一脉的其余众人，可以考虑分散到大周朝各处定居下来，只是一条，不许仍在蔡地。
　　万古流拜下，“大王圣明！”
　　至于所需用度，姬延令新的蔡侯每日给粮十斤，给肉五斤，其余蔡侯一脉，每日给粮两斤，肉一斤。
　　“只是有一条，以后蔡侯一脉新出子弟，再不受我朝供给。”
　　这也是担心以后这样的事情太多，会压垮自己的后代。
　　单只想想明朝那样的大户，也被自己朱家人硬生生的吃垮。
　　万古流得了王意，马上去会同礼部操作此事。
　　至于蔡侯被俘虏回洛邑，姬延并不打算大肆招摇，也算给一些体面。
第175章 项羽的鱼饵
　　齐国，阿郡。
　　项羽已经将自己的两千骑兵准备好。
　　一次次的战斗中，项羽最信任的还是手下这支霸王骑兵。
　　“出发！”
　　项羽手里大枪一指。
　　“霸王！”
　　三军咆哮，战马奋蹄。
　　一阵恐怖的尘土扬起，两千骑兵朝着齐地深处奔腾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齐军中军帐。
　　成田侯方都正端坐大将军位上。
　　“诸位，探子来报，项羽的霸王军全军出动，正朝着历下方向而去。诸将军可有主意？”
　　只见帐下站出一员虎将，双手一抱拳，“不知霸王军可带了步卒？”
　　无论齐军还是鲁军，最为忌惮的还是霸王军的骑军，来去如风，神出鬼没。
　　方都应道，“霸王军由项羽带队，全部骑军两千人尽数出发。”
　　“彼之步卒虽然还没有出动，却也有集结的动向。探子来报，如若步军有动作，也是跟随在骑军后面。”
　　众将议论纷纷。
　　若只是霸王军动用骑兵，可以选择的作战范围极大，可以去攻打齐军的任何一个节点，比如后军、比如后方的粮秣仓房。
　　甚至有可能来偷袭齐军的大帐。
　　可若是再加上动用步卒，只有两个方向。
　　其一，下历，带步卒当然是去攻城，细作早有报告，说是霸王军正在操练围城攻城。
　　其二，齐国大军本部。骑军为先驱，步卒为后队，一举战而胜之。
　　“大将军，霸王军很有可能是骑兵先出，绕到我军后队，四下袭扰，攻击我粮秣各处。再以步卒镇守正面，等到我军自乱阵脚再来攻击。”
　　这一说法，得到不少将领的认同。
　　以骑军攻击敌军的后队和粮秣，就是齐军也是这种思路。而霸王军更是屡攻敌军粮秣集结之地。
　　比如与鲁国吴起一战，就是连夺了鲁国两处粮仓，令得鲁国十二万大军不得不黯然退走。
　　只有两名将军想到更远，遂提醒道：“大将军，若是彼军不攻历下，绕城而走，那可是直奔临淄而去！”
　　方胜眼皮子一阵狂跳。
　　“确是有此可能。”
　　这一下，众将皆惊。
　　齐军的骑军本来就不是太强，数量也不足。
　　若要将霸王军的骑兵挡下，只怕是做不到的。
　　可要被项羽真打到临淄城下，他们这些将军也要一个个丢尽脸面。
　　正在这时，一员虎将站了出来，“将军，末将有一计，可教霸王军损失大半！”
　　方胜大喜，“田将军请说。”
　　此将之意，既然现在最担心的是项羽对临淄城攻击，那项羽军的士卒反而是成了关键。
　　尽全军之力，先将这一队步卒包围起来，围而不击，引项羽的骑队来救。
　　如此，里外一起动手，不怕项羽军不破！
　　“好！”方胜拍案而起。
　　要想以弱胜强，就要主动布置战场，更引来霸王军主动撞上齐军的步军铁墙。
　　接下来，方胜布置兵马，留下两万的人马，用来牵制鲁军和守备大营。
　　令一员大将带兵一万，去攻打留县，霸王军士卒的集结点。
　　又令两员大将分领一万人马，在留县的后方隐秘待令，方胜亲带三万中军，在侧方的驻马谷屯守，另外将所有的骑兵集中起来，分成两队，一队四千骑兵，准备最后对霸王军的击溃战。
　　分说号令了一番，方胜一拳击在帅案之上，“诸将听令！”
　　众将一起拱手，“我等在此！”
　　“此战，必须一举建功！灭霸王军，则鲁军畏而退去，齐国疆土可保。”
　　众将热血沸腾，“听凭大将军调遣！我等誓死与周贼一战！”
　　方胜大喜，令众将速速准备。
　　正在这时，一人站出来道：“将军，项羽此人用兵神鬼莫测。”
　　方胜大掌一挥，“无妨！本将已经加倍派出探子。”
　　整个齐军营地忙碌起来。
　　另一边，坐镇阿城的吴起也得到消息。
　　“你如何看？”吴起问道。
　　身侧之人，正是秦开。
　　秦开脸色凝重。
　　项羽此举明显有些轻率。
　　别说十万齐军，鲁军也有六万坐守阿城，他真以为鲁军会看着周齐两军随意动作，而置之不理？
　　一时间，秦开有些不敢轻易开口。
　　吴起轻叹，“你有些怕了。”
　　秦开身躯一僵。
　　对项羽，他屡次战败，甚至差一点连自己性命也丢掉。
　　吴起转开话题，“若是你这一回胜他，才可去除心魔！”
　　说着，吴起自己眼里也是光芒闪动。
　　他自己何尝不想胜过项羽一场？
　　先前虽然被姬延和宋国联军挡住脚步，最根本的原因却还是被项羽抄了后路，夺了鲁军的粮草。
　　现在有这样的机会，吴起也不会放过。
　　秦开心里一动，猛一张眼，“大将军是说，我军正好出动打项羽的后路？”
　　吴起却是摇摇头，“首先，你得看出项羽想干什么？其次，他会不会得手？方胜又会如何应对？谁会先露出败象？打谁会更有利？”
　　所有的问题都回到第一点，项羽军到底如何打算。
　　“历下？”秦开试探道。
　　吴起摇头。
　　“临淄？”秦开眼里放出光芒。
　　吴起却仍是摇头。
　　“围城打援，调虎离山，引蛇出洞！”
　　秦开一下子懵住，怎么还有三条计策？
　　吴起倒是解释了，如果齐军认为霸王军的目标是临淄，只能全力去对付项羽军。
　　但这样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直接派骑兵去追项羽的主力骑兵。
　　只是如此一来，齐军多半是失败。
　　项羽的骑兵的战力，天下皆惊。
　　而且要防备项羽去攻打临淄，更要注意的是霸王军的步卒。
　　所以齐军现在近乎全军出动，并非是去找霸王军的主力决战或是将之堵上。
　　真正的目标应该是霸王军的步卒。
　　让霸王军的两千骑兵杀到临淄，他打得下来？
　　项羽既然以两千步卒为饵，他的胃口就只能是齐军的主力。
　　秦开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也算是一代名将，但项羽以四千之兵这么玩，秦开自问是做不到的。
　　留县之中，项梁正在城头把酒。
　　几处城门都在大开，一队一队的霸王军从各处集结而来，除了士卒，还有各种军资粮草。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顺利。
　　不过项梁并没有派出更多的探子，而是依照项羽的意思，宁可做一个瞎子。
　　好在留县县城也算坚固，城中箭矢也充足。
　　一直等到正午，东南方向终于出现一条黑线。
　　项梁眼一眯。
　　齐国大军，至。
第176章 大破齐营
　　项梁大掌一挥，“传令下去，关闭所有城门，各门放出几个探子，令各处前来的霸王军和粮秣原路返还。”
　　军令下去，副将赶紧下去匆匆准备。
　　此时，方胜已经看到留县的城头，一声冷哼。
　　身边副将谄笑道：“将军，此战之后，将军必将是一战成名，比之伐燕之功！”
　　方胜目光一扫，“传令下去，即刻围城！”
　　一队队的齐兵分散去各个城门，准备攻城。
　　此时，齐军大队人马只有一万人而已，却是打出十倍的旌旗战鼓，就是要造出留县被齐国重重包围的态势。
　　至于攻城，也是急而不紧，多造声势而已。
　　副将又请示，“将军，要不要战斗的间隙，留出一些缺口，让里面的霸王军出去报信？”
　　可以！
　　方胜点头应下。
　　“带一队人马，随本将去留县城下。”
　　片刻，方胜便是领着一队齐兵到达城下。
　　一阵口舌之下，方胜打马而来。
　　无它，就只是为了让留县守将确认，齐军主帅亲自带兵来袭。
　　一切，都按照着各自的剧本在走。
　　洛邑城中，姬延差一点累瘫。
　　忙了一个上午，他才编了半本教材。
　　没错，昏庸点是可以直接兑换到所需要的教材，可他有多少昏庸点？
　　而要办的事情却是一件件堆起来。
　　所需要的昏庸点，就算是他没日没夜的在后宫里辛苦劳作也不够。
　　所以他自己来编教材。
　　第一件就是数学，这是现代科学之本，没有数学什么也造不出来，连图纸都不存在。
　　只是才编了半本，姬延就有些受不了。
　　以前不觉得，数学的课本还是挺简单的，可现在让他编一本出来就不一样了。
　　这才只是第一年的教材。
　　姬延可没有打算自己去教书，打死也是不会去的。
　　编完教材，就让工院的学生自学，学制一年，专攻数学。
　　至于学业的考核，姬延也有准备，他计划弄出十套不同的试卷，期末的时候把所有的学员集中起来考试一番，从中挑出优胜者，作为下一步的数学教员。
　　有了教员，再全力培养一期，主要目标还是教员。
　　与此同时，被淘汰的学员可以转去军器监等处，也可以去转学物理和化学。
　　同样，学不好物理化学的学子，也可以转到专攻数学。
　　估计三年之后，洛邑大学就可以正式成形。
　　一部分的科研力量作专业研究，一部分的科研力量去反哺军器监。
　　以后采矿开矿，炼钢造炮，都得现在作好知识上的贮备。
　　现在大周朝人口两百多万，不怕找不出一两个有天赋的少年。
　　何况洛邑大学马上要转向，面对整个战国。
　　不怕没有人来，不要学费，发助学金，毕业包分配，换我也要干啊！
　　想到以后的飞机大炮，姬延再一次有了动力。
　　吃过午饭只休息了一阵，又再努力工作起来。
　　留县之下，齐军已经攻击了一波又一波。
　　不到一个时辰，已经连续冲击了三波。
　　副将匆匆找到项梁，“东霸王，齐军势大，连番的攻击之下，我军恐无力支撑下去。”
　　项梁摇头，“坚持一阵，齐军马上要停下。本王观之，齐军士气已疲，一时是攻不下留县的。”
　　副将苦笑，“霸王不可小看。齐军旌旗数目众多，怕是有十万人之众。若是东霸王再不动用亲军，只怕留县坚守不住。”
　　项梁看了这副将一眼，心知肚明。
　　留县守军不到两千，项梁还把自己的亲兵扩编到六百人，而且到现在也没有让亲兵队上城的打算。
　　等到齐军攻下城头，凭这六百人去反击十万齐军？
　　项梁想了想，“既然如此，就开城门吧，四处城门皆开，派人出去向西霸王求救。”
　　副将大惊，高呼不可。
　　“可是东霸王，现在各门都有齐军围攻，探子如何能够出城？”
　　项梁冷然一眼看去，“快去！”
　　这？
　　副将一咬牙，只好下去吩咐。
　　片刻，留县四处城门大开，前后八道飞马自城中飞冲了出去，一头扎向对面茫茫的齐军大队。
　　城头之上，副将简直不敢张眼去看。
　　虽然选出来的都是精锐军士，可那是十万齐军！
　　不过说也奇怪，鲁军这么一出城求援，齐军没多久也就放弃攻城，回营而去。
　　副将看得一脸的懵逼，“霸王，这是？”
　　看不懂啊！
　　城里有人出去求援，岂不正好是全力攻城的机会？
　　若非情急，留县会派人出去求援？
　　倒是项梁仍是一摆手，“吩咐下去，造饭吧！齐军不过是深恐我军城中埋伏。”
　　既然主将如此说法，副将再有不明白，也赶紧退去传令。
　　无论如何，留县还是在霸王的手里。
　　项梁冷冷看了一眼外面的齐军，也下了城头。
　　某处山谷，项羽军早停了下来。
　　直到留县报信的探子被带来。
　　“你等如何冲出城外？”
　　探子赶紧将自己一路拼杀的过程说了一遍，只说齐军千军万马，声势无二。能从齐军阵营之中冲突出来，想来也是因为托了霸王之福。
　　项羽哈哈大笑，令大军上马回援。
　　只是半个时辰后，项羽勒马。
　　“全军加速！齐军主将大营，许进不许退！”
　　“吼！霸王！”
　　两千精骑一起发力。
　　项羽甚至连一直暗中跟在身后的齐军探子都没有去清理。
　　以霸王军的速度，齐军必亡！
　　嘚嘚嘚……
　　一刻钟，齐军中军的巡哨看到项羽。
　　但这个时候，霸王全军已经把速度提至极致，全军转为冲杀状态！
　　杀！
　　一把把战刀反射出太阳的光芒。
　　霸王！
　　三军咆哮，震动齐军大帐。
　　没等齐军准备好，项羽如同是一把铁枪，带着他的霸王军冲进齐军大营深处。
　　一时间，无数的齐军倒下，一具具齐军的尸体被敌我双方反复践踏，惨不可睹。
　　杀！
　　齐军的大旗一根根被砍倒，四下传出烟火，那是霸王军顺便在放火。
　　一路杀来，霸王军几乎没有什么损失。
　　很快，齐军有限的抵抗被打散，整个齐营一片慌乱。
　　“杀！”
　　项羽已经把全军散开，分作五队四下厮杀，而他自己，已经杀到中军帐下。
　　唰！
　　项羽手里换了唐刀，一刀将齐军中军大旗砍倒。
　　“方胜哪里逃！”
第177章 项羽的条件
　　半个时辰后，驻马谷口已经是一片血海尸山。
　　仗着骑兵之利，齐军三万大军被斩杀了一半，剩下的齐军也四下溃散，闻风丧胆。
　　“鸣金！”
　　项羽一击得手，没有丝毫的犹豫。
　　很快，霸王军重新聚拢起来。
　　项羽目光扫过全军。
　　几乎没有少上一人。
　　事出突然，齐军的弓箭手几乎没有什么放箭，只有区区十几人受到轻伤而已。
　　项羽欣慰，半年的训练和厮杀，让他手下这只霸王之军战无不胜。
　　“全军出发！”
　　项羽当先而去，只是打马的去向，却让霸王军骑士惊讶不已。
　　副将大着胆子上前，“西霸王，我军这是去阿城？”
　　不去收拾溃散的齐军，连这里的辎重粮草也不要，就要马不停蹄的去打阿城？这是不是太过冒险？
　　鲁军有名将吴起、秦开，远非齐军可比，有阿城坚固大城，城里有粮秣充足，再加上以逸待劳，如何可以攻打？
　　项羽大笑，“无它，去见见老相识而已。”
　　此时，阿城中的吴起已经知道项羽正在攻打齐军营地，只是还不知道战果如何。
　　“果然如此！”吴起心情复杂。
　　虽然猜出项羽心思，他却也不着急。
　　秦开上前，“大将军，现在出击？”
　　吴起令箭扔下，“全军出击，依计而行！”
　　无论项羽和方胜战斗到哪一步，这个包围战他都要扔出去。
　　六万鲁军尽数而出，依照先前的计划一路急行而去。
　　留县城下，齐兵阵脚动摇。
　　城头上项梁还在饮酒，却见副将上前禀报：“东霸王，齐王好像要退？只是不知是不是其中有诈！”
　　好！
　　项梁手里的酒杯一扔，“令六百亲军为前锋，本将亲自带领，你带余下的一千四百将士在后。”
　　那副将大惊，“将军三思，齐军虽退，却是足足十万大军！”
　　项梁哈哈大笑，“不过万余人耳！我军若不乘隙攻之，必受其害！快去准备，军令不可违！”
　　项梁想得清楚，若是霸王军主动出击，必动摇齐军军心。
　　若是不出，只怕齐军反应过来，真要全力把自己拿下不可。
　　当然这些，早就在他与项羽的算计之内。
　　片刻，东城大开，项梁领着六百亲兵蜂拥而出。
　　见到霸王军自城中冲出来，果然对面齐营里更加忙乱。
　　项梁一声高呼，“霸王军听令！齐军主帅方胜已死，众将士随本王杀敌！”
　　三军咆哮，“杀！霸王！”
　　顷刻之间，项梁军已经冲入到齐营中。
　　齐营大将正组织三军后退，不想项梁趁势杀来，一时间，诸军皆乱，人马走散，兵不知将，将不见兵。
　　杀！
　　霸王军虽然人少，却是一个个振奋无比，全力向前。
　　霸王军骑队却在另一路急行不止。
　　半个时辰之后，项羽遇到第一队鲁军。
　　杀！
　　不由分说，骑兵出击。
　　八千行军过程状态中的鲁军，虽然极力想要组织起防御，但在霸王军的一阵猛冲猛打之下，勉强支撑了不过半刻钟，已经被杀成溃散状态。
　　“收拢全军！”
　　项羽面无表情，只在马上喝了一口酒。
　　很快，霸王军重新集结。
　　不过片刻的功夫，霸王军跟在溃军后面，一头撞上第二队鲁军。
　　因为被溃兵冲击，第二队鲁军以更快的速度溃败下来。
　　直到这时，吴起的中军终于到了。
　　两军鲁兵一声号令之下，列出阵脚，重盾长矛，弓箭如雨。
　　在他们面前，是无数鲁军溃兵的尸体。
　　这些都是吴起下令所为。
　　冲乱中军阵脚，杀无赦。
　　军令如山，鲁军的弓箭手不得不对自己的同胞拼命出手，终于在项羽的霸王军面前把自己的面前清理一空。
　　项羽见状，哈哈大笑，大声高呼：“不知吴起将军此来为何？”
　　对面，中军车上的吴起阴沉如水。
　　只差了一点！
　　真的只有一点。
　　任他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项羽竟然才攻打了齐军大营，转头就来的打自己。
　　还打了一个正着。
　　鲁兵的损失至少在八千人以上。
　　鲁国的国力，能撑得住几个八千人的大队人马？
　　更何况这些军士都是他一点一点辛辛苦苦训练出来。
　　吴起深深吸了一口气，强笑道：“原来是西霸王！鲁国与大周天子本是盟军。齐将方胜，不自量力，竟然征伐盟友，本军自然是来助阵的。”
　　项羽哈哈大笑，毫不以为意，“吴起将军请回，区区十万齐军，还不被本将军放在眼里，若是将军有意，自管去攻打临淄，本王只取自己的一份，阿郡、历郡、上陈郡三处而已。其余齐地，听凭将军取之。”
　　吴起目光闪动。
　　连番大败，若不再得些好处，回去怎么见鲁公？
　　“东霸王此言可真？”
　　项羽手里战枪狠狠在地上一划，瞬时砸出一道深沟，“当真！”
　　吴起深吸了一口气，“如此，你我一起攻齐！”
　　项羽看了一眼，打马便回。
　　鲁军列好阵势，他还真是不好办。
　　就像鲁兵也拿他的霸王军没有办法。
　　很快，临淄城中的齐王彻底乱了手脚。
　　齐国众臣一番议论之后，终于有了决定。
　　“大王，周鲁联军势大，霸王军项羽，鲁军吴起，皆是当世名将，齐国虽大，只可惜无名将支撑！为今之计，当令诸军归到临淄，以助守土，另请天下诸侯从中周旋才好。”
　　齐王无计可施，只能应下。
　　到了夜前，项羽的霸王军已经一路横扫，将留县附近的齐军连续截杀了数回，杀得齐军四下崩溃，漫山遍野都是齐军的溃卒。
　　与项梁会回之后，霸王军更是一路向东，再夺历下郡的郡治，历下城，更令手下分发讨檄之文，令全郡归降，一时间，历下震动。
　　此时的历下城中，项梁项羽与众将高聚一堂，大肆酒肉。
　　对于项羽的不世神功，众将自然是纷纷大赞了一番，就是项梁这样的猛将，也是赞不绝口。
　　“只是羽儿，你即是打败了吴起，又何必要让出灭齐之功？”
　　这一点，项梁没有想明白。
　　项羽把玩着的手里的酒盏，“叔父，若是我军长驱直入，去打临淄，可否能够一举拿下？”
　　项梁不语。
　　临淄乃是大城，城中人口众多，更有齐王的大后方。
　　可以轻易就召集出十万大军，以霸王军的实力，就算打下，也必是损失惨重。
　　攻城战不比野战。
第178章 楚王宫
　　项羽之所以让出灭齐之功，还有几重考虑。
　　鲁军还有五万大军在自己身后，此极大隐患，谁敢保证鲁军不会眼红？
　　就算是吴起不敢直接来打自己的主意，可霸王军的后方呢？
　　而且项羽到底气不足，不敢一口吞下强齐，免得招来天下诸侯共伐。
　　另一路，吴起的大军已经连续攻下齐国三座城池，这才停下来。
　　上陈郡已经被他打下一半，明日拿下上陈郡，吴起就打算停下来。
　　秦开听闻，惊讶道：“大将军不是和项羽有约在先？”
　　吴起笑而不语。
　　鲁军和周军还是盟友呢，先前还不是说打就打？
　　国与国之间，讲这些有什么用？
　　拿下了上陈郡，那上陈郡就是他的，也是献给鲁公的大礼。
　　不然怎么解释丢了八千鲁兵？
　　至于项羽那边，暂时不会撕破脸皮的。
　　见到吴起如此笃信，秦开也无话可说。
　　毕竟打了上陈郡下来，也是大功一件。
　　此时的霍去病，也到了郢都附近，只是他的虎扑营分散开来，并没有集中一起。
　　而他自己，带了区区不过一百人的骑队，就在附近的山林里休息。
　　“报！”
　　一个探子匆匆回来。
　　虽然不能步行靠近郢都，所以来得有些迟。
　　“将军，郢都四城门，并无异常，皆有百姓出入自如，也不见兵马调动。”
　　好！
　　霍去病令这探子退下休息。
　　“霍去病，你打算如何？”
　　说话的正是宁虎臣，虽然他先前与霍去病争执到差一点动手，也只是一时气头。
　　真要霍去病把虎扑营带偏，他宁虎臣第一个会心痛不已。
　　霍去病缓缓道，“我们还是稍慢了一步。照理现在天色已晚，楚军已经应该关闭城门。只是若是明日再设法混入城中，只恐这一夜之间，就生出变化来。”
　　宁虎臣冷笑，“那你慌着来这里做什么？”
　　霍去病笑了笑，“所以，我们一定得设法今晚就混入到城中。”
　　正好天黑，杀楚王一个措手不及。
　　宁虎臣冷笑不语。
　　想混入城中，谈何容易？
　　夜里只有一种人可以自由进入，就是楚军的使者。
　　但人家可是有口令和令牌，一样都不能少。
　　霍去病笑了，“所以我们得去打下大集。”
　　大集，是郢都附近的一个集市，也是一个没有城郭的城市，这里原来真只是一个集市，只是因为楚国建都郢城，这里才渐渐热闹起来，各处的商贩，特别是带着大宗货物的商贩，往往会把大集作为他们的落脚点。
　　比如成群的羊马之类，是不被容许进入到郢都之内的，毕竟都城里寸土寸金，付不出那个价格来。
　　大集虽然没有城郭，却也有驻军的，毕竟楚王的脚下。
　　天色刚刚入夜，大集慢慢的沉寂下来。
　　虽然也有些场所的热闹才开始，那也只是少数。
　　这一天的夜，似乎格外的安静。
　　直到一阵阵惨呼和求救声音陡然响起。
　　“快逃啊！大周军杀进来了！”
　　“救命，不要杀我！”
　　纷乱的呼声中，驻军被惊动。
　　虽然不相信是周兵来袭，但外面这样大的动静不可能装作没有听到。
　　很快，楚军在骂骂咧咧声中出门，更被稀里糊涂就送了性命，被人一刀砍下头颅来。
　　整个大集很快慌乱起来，无数民众四下奔逃，只是有意无意间，所有的大集人被撵去一个方向，西边！
　　荒野之中，开始了一场大逃亡，兵荒马乱之中，人皆相践踏。
　　只是万幸之中，并没有什么人身亡，只是受惊受伤而已。
　　很快，数千人的队伍到了郢都城下。
　　听到消息的城里守将惊讶，根本不能相信大王脚下，会有大队的匪徒胆敢如此妄为。
　　报信的小校赶紧道，“将军，那些百姓的确是如此说法。”
　　此时，城外的哄杂声音已经传到这里。
　　守将这才出门，上了城头，却见外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一个个楚国老百姓携幼扶老，甚至有不少人带了一个包袱。
　　小校请示道：“将军，您看如何？”
　　守将想了想，“令他们退后，城下开出小门，列出军士，一有动静，马上关上城门。”
　　在小校的再三喝斥之下，城下难民不得不退出二十丈的距离，再一人一人过来接受守卒的盘问检查。
　　没有任何问题，才能进入城中，这时，才能容许下一人靠近。
　　如此一来，这时间就慢了许多。
　　好在霍去病和李陵、孟飞三人的位置不是太靠后，终于入得城中。
　　郢城的高大不可想像，在夜里，更像是一座正在沉睡的神山。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马蹄声传来。
　　“关门！快关门！”守城的小校大惊，马上拔刀出来。
　　“让我们进去！”
　　夹在中间的楚国百姓疯狂的跑来。
　　然而守军的速度不慢，很快，这一队士卒已经撤了进去。
　　吱呀一声，大门关上。
　　“大人啊，放我们进去吧！”
　　无数人在城下哭泣哀斥。
　　只是城上的士卒不为所动。
　　若真是敌人大军攻来，岂不是犯下大错。
　　好在只是一阵虚惊，那些马蹄声，只是一名马商生怕自已的马匹有失，将那二十多匹马一起带来，马上一共也只有两人。
　　见到如此，守将只好再令开门。
　　然而这一次，大变顿起。
　　城外混在百姓当中的虎扑营将士纷纷上前，一刀就砍翻面前的楚卒。
　　城里的霍去病等人更是纷纷出手，从楚军手里抢到兵刃。
　　城头的守将反应过来，马上调兵来堵。
　　只是外面百姓和虎扑营的将士一起涌进来，分不清敌我双方。
　　而虎扑营的马匹才一进来，霍去病等人飞身上马，“去楚王宫！”
　　二十多道精骑疯狂向前冲去。
　　城外，宁虎臣的大队骑兵也已经赶来夺门。
　　很快，城门处大战起来。
　　路上，李陵手里一指，“去病哥，要不要去追他们！”
　　霍去病丝毫不顾，“王宫！”
　　纵然是混中城中，郢都也有楚国三万将士，不可小看。
　　片刻之后，王宫赫然已在眼前。
　　“什么人，下马！”守宫小校一声暴喝。
　　宫前驶马，大不敬！
　　杀！
　　回应那小校的，自然是冰冷的战刀。
　　一个个守宫楚卒被斩去人头，余者顿时四下而散。
　　霍去病更不会这里去追逃。
　　一声不吭，打马就是一路向前。
　　外层的三道防御，在霍去病的精骑冲击之下，瞬间就是瓦解。
　　这也是郢都城中，谁会想有会有一条骑兵队伍突然杀来？
第179章 招贤令
　　一阵杀戮之下，霍去病带着的手下将楚王从被子里拖了出来。
　　很快，又有一队虎扑营过来，守在大殿周围。
　　至于宁虎臣却是没有亲自前来，他要带着他的虎扑大军，在郢都里扑杀痛快。
　　当然，这些细节早有商议。
　　楚国朝廷中，并没有人有权调动城防军，只有虎符戡合之后，方才调动郢都里的城防军和外面的楚军。
　　而虎符却又只在楚王一人手里，认符不认人。
　　或者说，现在是在霍去病的手里。
　　不用怎么威逼，楚王就已经吓瘫服软，乖乖将楚国十七道虎符尽数拿出。
　　不拿不行啊！身边两个彪形大汉早不是楚国人。
　　那手里的战刀，更是让楚王看得刺眼。
　　大殿内，一个个楚国大臣也被请来。
　　看到这个场面，众臣都是身躯哆嗦不已。
　　周军的出现，几如神兵天降，他们不知道，项燕到底在前线怎么做到的？竟让周军长驱千里而至。
　　紧接着，城防军的主官也被请来，却是楚王下的王旨。
　　至于御林军的统领也是如此。
　　再接着，城防军和御林军的中层主官也被请来，在大殿外密密麻麻站了数排。
　　三万城防军，加上一万御林军，可想有多少的主要将官校官。
　　大殿内，血泊中还倒着几个大臣。
　　有不服者，有擅自开口者，杀！
　　霍去病没有丝毫的手软。
　　身在敌营之中，手软就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直到霍去病觉得差不多，才开始说话。
　　只见他踏上数步，站上辇台，“大周天子，以仁德治国，分封天下，以令不臣。然，今日楚王数番与周天子作乱，此，不能忍也。”
　　阶下众臣，战战兢兢。
　　只等着霍去病的后话，“然，周天子有代天牧民之责，纵使楚王异心，也不忍重罚之。”
　　打一下，摸一下，接着就是提条件。
　　楚国须以随地、唐地、邓地三处割让出来，由天子亲自掌管，若是楚王悔过自新，此三地当要继续交给楚王。
　　若是楚王还有异心，大周天子，必再降神兵！
　　在霍去病的目光之下，楚王乃至众臣，更是惶恐之极，瑟瑟发抖。
　　之所以霍去病选择讨要这三郡之地，乃是因为这些地方都是楚国去年强抢得来，百姓对楚国并没有太多的好感，反而成了与大周朝战斗的最前线。
　　至于原来楚国占据的韩王故地，那里与秦国接壤，霍去病也不想要。
　　先好好吸收眼下的战果才好。
　　重压之下，楚国不能不从，不敢不从。
　　至于放人的问题，等到大周朝派人接收了上述三地，霍去病自会放人。
　　而且霍去病考虑再三，也告诉这些楚国臣子，他不会带着他们踏上大周朝的天子，就在两国新的边境线上等待。
　　不能让对方　觉得没有希望。
　　楚王和众臣只能应下。
　　很快，一队奇特的队伍从郢都出发，连夜上路。
　　呆在郢都之内，哪怕霍去病也有些心虚。
　　毕竟这可是数十万人口的大城。
　　别说御林军和城防城还在，就是城中百姓有人高呼一声，随时可以聚起数万人的大军。
　　虎扑营才多少人？
　　行走在楚国的郊野上，宁虎臣恍如作梦。
　　没有想到，区区一千精骑，竟然在楚国的大地玩了这么一招黑虎掏心。
　　看着霍去病的背影，他竟然有些自愧不如。
　　也许，沙场上原本就不应该是他的位置，留守洛邑王城更为适合一些。
　　换个身份，宁虎臣自认做不到霍去病的万一。
　　太大胆，太大胆！
　　宁虎臣甚至想像不到，这消息传回洛邑，大王该会何等的震惊？
　　洛邑。
　　次日一早，姬延就传下一道王旨，“孤心念天下有术之家，以百金请之。纵有不及者，也以百石粟米相赐！”
　　什么意思呢？
　　姬延自己有些干不下去了，所以请人。
　　不只是周朝人，别的国家只有要能力也可以来应征，这时的有术之家，包括就广泛了。
　　儒、法、道等等，可以算在里面，数术、治水、石器铁器，也可以算在这里。总之，就是一个召集各类人才的招贤榜。
　　应征上了，百金，差一点的，也给一百石的路费。
　　不得不说，这个路费已经相当可观，从齐国走到秦国都足够一个来回。
　　当然，具体的待遇，还得另有章法，不可乱套。
　　这也是昨夜姬延想了大半夜的成果。
　　编写这些教材太累，还不知道效果如何，可若是请来那些大数学家，至少省了一大半的力气。
　　至于别的学科，那都是顺便。
　　像什么石匠铁匠，也不是没有用处，可以去军械监谋一个好差使。
　　儒家法家等等，也有用处，大周朝的法例还是太乱了一点，得要重修。
　　墨家就更不用提，姬延做梦都想把公输子招揽而来。
　　不过姬延很快看到令他震惊的消息。
　　项羽不但打败齐国十万大军，还顺便教训了一下吴起。
　　这让姬延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仔细看过所报的战斗过程，他还是有了理解。
　　项羽把自己置于一个破釜沉舟的地位上。
　　从一开始，他就设定要连续击败两个对手，所有的动作步骤都是在以这一点为基础。
　　而吴起却是以稳为主，等着去捡项羽军和齐军大战之后的便宜。
　　姬延苦笑，“没有想到，项羽把破釜沉舟的勇气用到了这里。”
　　吴起用兵虽然也多计谋，却远不如项羽够狠。
　　从这一点上来说，项羽当是天下第一狠人。
　　然而从沉稳的角度上来说，吴起从未败过。之所以对上项羽连败两场，第一场是有自己的帮助，算是外力。
　　这一场，就是凭着项羽自已的狠气。
　　他仅仅只是打溃了六路齐军中的一路而已，还不是全歼，就料定齐军要崩溃退军，先去找上吴起。
　　谁敢？
　　想想历史上的项羽，也的确是如此。除了一身的武力，这家伙总能在战场上找出自己的主要敌人，最危险的敌人，一一击之。
　　若不是刘邦多点开花，多路合围，项羽还真不会败。
　　他只差一个可靠的大后方。
　　姬延收了心思，传旨下去，对项羽的勇武大加褒奖，将项羽军新拿下的历郡连同阿郡，也一并都赏作了霸王的封地。
　　至于和鲁公的约定，谁还记得？
　　大不了就给鲁国说，地在那里，你自己去要，看吴起敢不？
　　“传旨，再赏两位霸王各一千金！”
　　姬延这也是干脆好人做足。
　　能多利用一下项羽这家伙也是好的。
第180章 楚王的困境
　　过了两天，一个更大的消息传来，姬延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
　　姬延一百个理由怀疑李立的情报。
　　但事实就是如此。
　　李立何尝不是一样的心情，“大王，臣昨日就收到消息，只是又从别的渠道收到同样的消息，才敢送来。”
　　虽然得到肯定的答复，姬延还是需要时间来接受。
　　想了一圈，姬延终于才停住自己的脚步。
　　千里奔袭，擒贼擒王。
　　看来这一手，连项羽都不如霍去病啊！
　　想当年，霍去病也是如此，几次长驱直入匈奴腹地，斩杀匈奴王族无数，方有赫赫之功。
　　只是没有想到，在楚国的大地上，霍去病也能玩出这么一手。
　　至于强索楚地，这当然要啊！
　　姬延马上下令，“请丞相大人，还有兵部尚书！”
　　新得三郡之地，大周朝又要派出不少的武将去镇守，再加上蔡地的三郡，只怕兵部尚书要叫苦了。
　　片刻之后，万古流和兵部尚书齐思远一起到来。
　　“两位爱卿免礼！”
　　姬延说完，示意吴典将这密报送给两位大人阅看。
　　这？
　　万古流和齐思远一般的表情。
　　如此动作，简直是匪夷所思！
　　不，是骇人听闻！
　　三日三夜的不眠不休，才能从大周朝奔至郢都。
　　更要从万军丛中抢得楚王。
　　“这个霍去病到底是什么人？”
　　万古流看着齐思远，只是后者也是一脸的苦笑。
　　“兵部根本没有这个人。”
　　姬延哈哈一笑，“此子，是孤亲自捡回来的。”
　　正因为如此，兵部也不知内情，虎扑营造的花名册还没有来得及送去兵部备案。
　　万古流和齐思远相对了一眼，一起拜下，“大王仁德，感召四海，方致有此神将相助！”
　　姬延满意的大笑一阵。
　　只是说到如何收取三郡，兵部尚书的确又是苦着一张脸。
　　的确是如此，兵部这半年来几乎就没有怎么空闲，大周朝不停的开辟疆土。
　　偏偏大周朝之前的底子太过薄弱。
　　姬延一思忖，也只有再从南城军和然城军两处抽出有力的军官去充当城守。
　　“对了，若是近卫第一军中的受伤军士有意，也可以去镇守一两座小城。”
　　姬延想的是，虽然这些身残的军士不能独立镇守一处险要之地又或者是一座大城，但守些小城还是应该可以的。
　　毕竟那一战是真正的血战，经历过血和火的淬练。
　　如此安排伤退下来的战士，也可免得寒了将士之心。
　　“大王圣明！”齐思远脸上顿时一松，这样一来，倒是解决不少的问题。
　　从燕江城那里讨要几个主官倒是可行。
　　至少主要的镇守方向，也有李嗣业的陌刀军。
　　事实上，李嗣业眼下就是和项燕对峙当中。
　　只是项燕虽然有些想法，这一次却再不敢冒然出手。
　　一天后，又一场战争结束。
　　中山国在赵、燕两国的夹击之下，终至灭国，赵国得到了最大的好处，中山国之境，赵国分到四分之三。
　　不过虽然疆土大涨，赵国的损失也很大，竟是前后死伤一万余人，这还是名将廉颇的战绩。
　　实在是中山国向来难缠，难以完全压制住。
　　就是这一回，也无人敢说中山国不会再一次复国。
　　世人尚在震惊中，两个关于楚国的消息传遍天下。
　　秦将白起，接连渡过长江与汉水，穿越大洪山，绕过楚长城，正在猛攻楚国重镇上庸。消息传出来之时，不少人认为或许上庸城已经落到秦军手里。
　　毕竟那里山川难行，不便行军，消息传出来极费时间。
　　至于另一个关于楚国的消息，令得天下诸侯心惊肉跳。
　　奔袭三千里，一剑夺楚王！
　　这样的战绩，想像都想像不出来。
　　大周朝，只用了千人千骑，就完成如此壮举。
　　大周朝，只用了一个叫霍去病的年轻小卒，就做到奇绩。
　　一时间，霍去病这三个字引来无数的打探。
　　甚至不少大家闺秀甚至是一国公主，都芳心大动，闻之变色。
　　姬延听到这些消息也是很无奈。
　　实说，若是他有闺女，也要相中霍去病的。
　　还是算了，这家伙别的都好，就是命不长。
　　想到这一点，姬延越发的无奈。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里的霍去病命运如何？
　　因为楚国之事影响更大，先前的一个焦点，齐国，倒是光环被削弱了不少。
　　项羽、吴起、齐王、几乎在同一时间里沉寂下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苏秦已经是第三回来到鲁国。
　　却是第二次没有见到鲁公。
　　对于鲁公来说，苏秦的存在与否，已经没有了价值。
　　至于鲁公是否知道苏秦的身份底细，恐怕也没有什么人知道。
　　苏秦离开鲁国的时候，独自一人，神色落寞。
　　不过走出数里地时，他的眼光一变，看向另一个方向。
　　“既然联鲁伐周不成，何不联周伐鲁？”想清楚这一点，苏秦眼里重新有了光彩。
　　无论如何，齐国不能被灭亡。
　　只是不知道，项羽会如何对待他。
　　楚国，野村集。
　　这里是楚国周国新定的边境线上，但因为所有的交接手续还没有完成，霍去病带着虎扑营和他的战利品就暂时驻扎在此。
　　更西边，是项燕匆匆集结过来的五万楚军。
　　而在虎扑营的北边，则是同样闻讯赶来的陌刀军。
　　这一块肉太大了。
　　以至于项燕和李嗣业不需要任何的命令，马上就闻讯而来。
　　有陌刀军与虎扑营相与犄角，让霍去病更加放心。
　　然而此时的楚王和他的一众文武大臣，却是叫苦不迭。
　　身陷囫囵不说，还被白起的秦军偷袭了上庸城。
　　此城的价值绝对在新被周朝割去的三郡之上。
　　失去了上庸城，楚国整个西北方向几乎再无险可守。
　　秦军的铁骑可以在自己想要的时间上对楚国发起攻击。
　　长江、汉水、大洪山，楚长城，一道道防线瞬间被秦国绕过。
　　而上庸左近的三郡之地也将不复为楚国所有。
　　楚王焦虑万分，“众卿，为今之计当是如何？”
　　虽然身陷囫囵，霍去病还是给楚王安排了一处还能凑合过去的小院，里面的桌椅等物也都俱全。
　　只是下面一众高官就只能拥在屋里。
　　半晌，才见一位大臣站出来，“大王，秦楚两家虽时有战火，到底还是姻家，不若让秦国请和，至于上庸等地，楚国干脆割让出去。如得秦王欢心，或者可以联军伐周！”
第181章 王相之会
　　此计一出，众卿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秦、周二国，此时都可以算是心头大患。
　　联秦抗周，何尝不是火中取栗？
　　马上又有大臣站出来，“大王！不若请周天子出面，秦、楚、周三家会盟，结为一体，割去前后六郡也就算了，只让楚国从别处收获。只是让秦、周二国不再以楚国为目标。”
　　有了这个开头，很快又有大臣站出来，“大王！秦之大患，赵也。眼下赵燕二国新分了中山国，势力大涨，若和秦国议和，楚军可以对魏国起到牵制作用，让秦王不必分心他处，一意攻伐赵国。”
　　“至于大周天子，此事原本楚国只是与大周天子有些误会，现在割地结盟，想来周天子以仁德示天下，必不至于反悔。”
　　“楚国虽然失了六郡之地，却可以全力从陈国、宋国、吴国、越国这些国家收获。如此，不但可以弥补六郡之失，还大有所得。”
　　楚王大喜，“善！”
　　以楚国的发家史，还真是谁弱打谁，能占到的便宜一定是会占的。
　　至于周朝和秦国，现在打不过，不等于以后打不过啊！
　　时间必然是会在楚国这一边。
　　一念至此，不只是楚王，楚国众臣皆是深以为然。
　　然而又有大臣提出，“大王，只是宋国陈国，皆是周天子的盟友，只怕有些不妥。”
　　却见另有大臣站出来反驳，“虽是盟友，如今只要用些手段，更与大周天子一起瓜分，想来周家天子必然不会在意。”
　　楚王有了决计，心情大好，“如此，众位爱卿，哪位可以出使秦国与周朝？”
　　这……
　　众臣苦笑不言。
　　楚王脸色渐渐僵住，想起自己的处境。
　　好在过了午时，大周朝的丞相亲至，信息传来，令楚王等众都是紧张起来。
　　虽然霍去病说过只要得到三郡之地，就会放了楚王等。
　　但在战国，这种话谁信？
　　更何况霍去病也不是周天子。
　　万古流到了野村集，当然先去见到霍去病。
　　闻听丞相大人亲至，霍去病和宁虎臣也出营相迎。
　　一见到万古流一行，两人一起上前抱拳：“丞相大人，我等重任在身，不敢远出相迎。还请丞相宽恕！”
　　万古流仔细打量了霍去病，嘴里啧啧称奇，“不知霍将军年纪几何？”
　　也是他虽见霍去病英气勃发，精神抖擞，却是显得太过单薄了一些。
　　霍去病行礼道，“末将不过年方十五。”
　　才十五岁！
　　万古流与身后诸臣工皆是大惊失色。
　　十五岁的神将？
　　从未听闻啊！
　　老天，大王这是什么眼力？竟将一个娃娃收揽帐中，更立下如此奇功一件！
　　老实说，这一瞬，万古流等人眼里都是一阵恍惚。
　　莫非，真是周朝几百年的灵气都攒到大王的身上？
　　眼见众人对霍去病的另眼相看，宁虎臣虽然有些吃味，却也很快调整过来。
　　论军事手段，他的确是不如霍去病没得说。
　　好在他对大周朝是忠心，以后老老实实做一个护宫统领就可以。
　　万古流问了几句楚王现在情形和态度，又多问了几句霍去病当日如何行动，如何在万军众中直取楚王。
　　“霍将军，你和虎扑营的功劳，回去大王自有述功，现在老夫先去会会楚王。”
　　以万古流的身份，如此说话已经是相当的客气。
　　傻子也看得出来，这一战之后，霍去病在大王心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霍去病一抬手，“丞相大人请便！”
　　霍去病干脆的没有去见楚王，什么时候该他功成身退，他还是拎得清的。
　　倒是宁虎臣作为虎扑营的统领，却是和万古流一起过去。
　　很快，楚王等人闻讯出了院落。
　　“负刍，见过万丞相！”楚王抬手为礼。
　　以周制，万古流这个丞相之位，其实还要高过楚王一头的，只是周朝没落之后才不被四方看重。
　　现在楚王见相行礼，当是回归了本源之道。
　　万古流笑着还礼，“楚王客气。”
　　当下，取过王旨，提高了声量，“天子圣旨！”
　　楚王以下，一众楚臣纷纷拜下，就连楚王也弯腰下去。
　　“王旨！大周承国八百年，与天下交好，心念万民。如今楚王无信，背叛盟约。孤，深痛之！然，本朝将军征伐楚国，得天之幸，胜之。只是天下诸侯，本出自于周。孤感念楚王不过一时失明，虽惩犹过。若仍得与楚国交好，孤，深悦之。”
　　白话就是，其实真的不想打你，没办法，你自己作啊！
　　不过没关系，大家还是好朋友，只要你一句话，咱们继续哥俩好。
　　当然，楚王也不是真傻，自不会轻易相信的。
　　只是面子上还得做出痛哭流涕，深为悔之的模样，“负刍深悔之，愿受天子责罚！”
　　要不怎么说战国时的诸侯一个个都是戏精呢？
　　万古流当然是一番好劝。
　　片刻，两方摆开架势，将三郡的交割，以及重新立下盟约的事项一一准备。
　　到了这一步，楚王趁势提出，“丞相大人，负刍虽然辜负天子，却也甘心受到责罚。只是秦王无状，背信出兵，偷袭楚国的上庸之地，还请天子出面！负刍感激莫尽。”
　　万古流为难了，却问道，“不知楚王何以为计？”
　　想让周朝与秦王去硬磕，他也相信楚王不会这样天真。
　　果然，楚王建议道：“上庸之地，对楚国虽然重要，却也并不是一定要拿回。”
　　“楚国向来与秦国和周朝交好，既然没有恶意，上庸留之无用。”
　　“只是负刍想与秦国和周朝一起立下盟约，从此一同进退。”
　　明面上的话说完。
　　就该轮到楚国的大臣出面。
　　很快，万古流从两位楚臣那里弄明白楚王的意思。
　　“楚王放心，此计必成！”
　　万古流敢如此说话，也是事先与姬延仔细商议过，想到楚王会有如此说法。
　　若是现在秦国大举发兵，楚国仓促之间无法作出有效的反击。
　　只有拉上大周朝，才能威慑秦王。
　　也因此，万古流更是慷然道：“本相来时，大王就拉着本相的手言道，周楚亲如手足，当为天下表率。现在楚王有难，我家天子必然与楚王一道的。”
　　楚王大喜，“果真如此？”
第182章 收天下之贤士
　　只是万古流虽然能够代表天子，但到底不是天子。
　　联合楚国想必可以，可要对付秦国，谁都得想仔细了。
　　万古流大气道：“我家天子已给了本相行事之便，本朝绝对不能容许有人欺负兄弟之国。”
　　“楚王放心，本相这就下天子诏，令秦军不能南下。若秦军不许，周天子，必征之！必伐之！”
　　此话一出，楚国上下皆喜。
　　这已经是能够得到的最大好处。
　　当即，万古流派出身后礼部随员，作为使臣即刻入秦。
　　同样，楚王也派了使臣入秦。
　　至于三国结盟的事，就且先放置下来。
　　此时大周朝已经接受大半的三郡之地，作为信任，当即放还楚国君臣，临走前还摆宴一道，算是解开误会。
　　至于谁会相信误会解开，就和万古流没有什么关系。
　　陌刀军仍留在原地，虎扑营撤到随郡休整，而宁虎臣和霍去病两人则是随了万古流一起回去洛邑，这是大王的要求。
　　姬延现在很忙。
　　招贤榜放出去以后，天下贤士闻风而动，无数自恃有才之士，皆向洛邑滚滚而来。
　　才两三日的功夫，姬延先后见过一百多人。
　　从儒学法家，道家理学，木石铁匠，水利土木，一应俱有。
　　这些人材的到来，姬延很粗暴的分类安置了一番。
　　连赵贞祯和王景，还有礼部尚书徐经，刑部尚书宁海也一起来参加面试。
　　一来求见的人数太多，二来所有这些人材，绝大部分也是直接分到这几处。
　　大部分的人材到来之后，面临周朝这样的分配，倒也欣然留下，毕竟周朝天子给出的待遇还是不薄的，而且学以致用。
　　也有少数自命不非之辈，见到不得重用，当即拂袖而去，姬延也不强留。
　　这样自命不非之辈，多是读书读到有些傻气，强留着也是坏事，不如任其远去。
　　这一日，终于来了一位姬延心心念念的数学人材。
　　“大王，外面有一位自称贾宪的人求见。”
　　正在假寐休息的姬延顿时惊醒。
　　古代十大数学家他早就一一回想出来。
　　如今听到贾宪的大名，当然大喜过望，“快快请来！”
　　周忠不敢怠慢，将贾宪引入。
　　礼节一番，宾主坐下。
　　姬延看得出来，贾宪是有些拘束的。
　　数学，在这个时代远远谈不到受人尊重，比之匠师都远远不如。
　　得到两千多年后，数学才作为现代科学之母出现在世人面前。
　　学会数理代，走遍天下都不怕。
　　虽然有一定的偏颇，却是话糙理不糙的。
　　当下，姬延打起精神，与贾宪细细闲聊起来，知其黄帝九章算法细草已经完成，但是诸如释锁算书等书却是还没有。
　　姬延看闻之下，把自己的那些开方的办法拿出来一些，顿时让贾宪惊为天人。
　　接下来，两人谈起圆周率，谈到合田折法，又论到历法的缺点等等，一席谈论下来，不但贾宪再没有丝毫的紧张，却是被带到一片又一片的新奇之地。
　　毕竟姬延所学虽然不多，但这些基础数学却是一代一代数学大家积累下来。
　　别说一个贾宪，就是再来十个，也是没法说过姬延的。
　　这就是另类的高度不同。
　　两个时辰之后，贾宪对大王的才识已经是滔滔不绝。
　　当世之人，不说有大王对数学的才华，就是贾宪自己也没有认识到，数学对所有的学科推动之力。
　　不过姬延也不在意这些，当即让贾宪留在乾坤宫偏殿，与他一起编辑数学教材。
　　贾宪自是感恩不尽。
　　“爱卿不必言谢！倒是孤得了爱卿之才，方才是幸甚。”
　　姬延说完，又问贾宪老家可还有牵挂，若是尚有双亲及家小，可以一并请来大周朝定居。
　　对于这样的学科人才，姬延早有准备。
　　赐田、赐宅、高薪，甚至帮他养家，解决家小的出路。
　　非如此，不可尽出人力。
　　贾宪的确是有家小需要养活，姬延当即下旨，令人前去接来洛邑。
　　至于以后，当然是要转去然城，那里将是大周朝的第一个大学城。
　　贾宪顿首再三。
　　得了一大国宝，姬延方才有心去去大明宫里用膳，这一段时间里，姬延每夜都是尽心尽力在各宫里轮换，拼了老命去挣昏庸点。
　　一番风云之后，万小燕这只小妖精伏在姬延身上，有些失落道：
　　“大王！好像青儿姐姐还有燕璃妹子都有喜了呢！”
　　什么？
　　姬延又喜又惊。
　　怎么不见宁青儿和燕璃说起？
　　万小燕嘟起小嘴，只是太医如此说法，到底如何也不能肯定，怕是引得大王误会。
　　姬延生气了，这两位皇后，孤是那们不知轻重的么？
　　这两日里，偏偏他还去宠幸过两位皇后，也不知会不会出问题。
　　万小燕却是妩媚之极，贴得紧紧的，
　　“大王，你就只知担心她们，小燕也想要！”
　　若不得皇子出世，日后宫里地位可想而知。
　　姬延心知如此，“小燕皇后想要，孤当然要给的！以后四位皇后一起生下皇子皇女，倒是一大乐事。”
　　万小燕有些惊讶，“皇女也可以？”
　　姬延乐了，当然是的。
　　要全是儿子，他反倒是要发愁了。
　　一来享受不到生女儿的乐趣，二来以后这帝国大位，也是一件麻烦事。
　　自打他得了周家天子大位，这件事情总是令他颇为的头疼。
　　说起来简单，传嫡传长，可要是嫡长子不行咋办？
　　老三老四太可爱怎么办？
　　以前刷电视剧，那是操的瞎几把心，被导演带节奏。
　　可轮到自己，这事还真是很头疼的。
　　别的不说，只是立不立太子就是一件大事。
　　不别那些，先干好眼下的事。
　　姬延收了心神，好好工作起来。
　　次日一早，各处来周的贤人越来越多。
　　姬延一个上午，就招到了两位心仪之人，一个是徐光启，一个是杨辉，特别是徐光启，因为原来历史上出现的比较晚，对几何这样的现代学科已经有相当的了解。
　　一番畅谈之下，龙心大悦，两位神人一并招入洛邑大学之中。
　　当然第一步，还是先编教材出来。
　　不过姬延也提了一个问题，一直到徐光启的时代，数字的表达方式都是用汉语。
第183章 姬延的治国之策
　　姬延遂道：“两位爱卿，这样可不行。孤有一法，可以化繁为简！”
　　杨辉与徐光启皆是不解。
　　好在姬延也不耽搁，直接拿出阿拉　伯数字，如此一来，大为的简化运算过程。
　　虽然震惊和有些不适。
　　但这两人到底是有进步科学知识的人，马上体会上的确如大王所言，阿拉　伯数字的代入会极大的简化运算过程。
　　对于数学的传播的深入只会有推动力。
　　“大王圣明！”
　　两位大师心服口服。
　　“只是不知，此法何名？”
　　这倒是一个小麻烦。
　　姬延想了想，“就名华术吧！”
　　虽然有些巧取豪夺的意思，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难道告诉这两位大人是他去了一趟阿拉　伯海？
　　再说了，咱家隔壁那几个小弟可是没有少占便宜，孤这不过是有样学样而已。
　　想到此处，姬延顿时心安理得。
　　以后就算是把忍术弄来，也要加上一个“华术”二字。
　　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都有手榴弹了，整那些干啥？
　　有了这三位数学大师，姬延手里的新编教材也不必太过着急了。
　　午后，万古流回到洛邑，首先便是来乾坤宫里述职。
　　“丞相大人有劳！”姬延赶紧让万古流免礼。
　　姬延不想耽搁时间去见楚王，这种事就只有丞相代劳，方能显出大周朝的大度，也显出对结盟的重视。
　　“大王！老臣幸不辱命。”
　　万古流拜谢坐下。
　　接下来，万古流将与楚王的交涉一一和姬延说起。
　　最主要的一条，还是联合周朝给秦王压力，最后促成三国联盟。
　　姬延毫不犹豫的点头。
　　“爱卿放心就是，秦王现在应该已经着手退兵。”
　　姬延拿出一份密报。
　　万古流接过去，老脸一颤。
　　李立送来的密报令人触目惊心，连他这位老丞相也是如此。
　　关中之地，遍地蝗起，寸草不见，无以为食。
　　秦国已经尽出全力，也只能勉强度日，而眼下，关中之蝗已经起飞，正大量朝着河西一带前进。
　　“秦国的春粮完了？”万古流的双手都在颤抖。
　　从时间上来的看，秦国在关中地区的春粮已经没有了，绝不可能收到一粒。
　　若是河西之地的春粮也收不上去，秦国的麻烦就大了。
　　姬延摇摇头，“还不至于。”
　　先前他和万古流已经说过，秦国内部已经注意到关中地区的蝗灾，甚至为此作了各种准备。
　　包括尽可能从别国买粮，还有河西地带的粮食。
　　如果秦王早有准备，完全可以在没有完全成熟的情况下抢收一道。
　　虽然有些损失，却还能保证最基本的口粮。
　　只是蝗灾一出，秦国至少在上半年的军事行动不会主动，不会大规模。
　　以秦国的粮食贮备来看，支撑白起十万大军打下楚国上庸郡，已经很不容易。
　　万古流点头称是。
　　若秦国经上庸向楚国用兵，一路上道路崎岖，运粮困难。
　　由此可见，秦国答应三国结盟之事，倒是大概率事件。
　　反正也无法从上庸出兵伐楚，不如干脆给一个人情，同时给了周朝与楚国两个大国的面子。
　　而且如楚王所言，秦国正好趁机准备对赵的战争。
　　至于楚王相约瓜分宋国与陈国，也是正中下怀。
　　而吴、越两地，相距太远，让楚国去消耗国力也不是不能接受。
　　说完了外交战略，姬延将话题引回来。
　　“丞相大人，孤有一计，可令大周朝强盛！”
　　万古流自然提起兴致。
　　姬延笑道：“孤之意，建洛邑大学，地址已经选好，就在然城。”
　　万古流不明白这个洛邑大学是做什么，不过大王连地址都已经想好，他能说什么？
　　姬延接下来也将自己的打算一一道出来。
　　洛邑大学，以理、工为主、还包括军、吏、户、刑、礼等等。
　　甚至以后大周朝的大小官吏，洛邑大学的毕业生至少要占到八成。
　　法家、墨家、儒家等等的理论，都可以表现在大周律当中。不错，姬延的雄心很大，刑之方面，当首先修法。以法家为主线，以儒家等诸子百家为补充。
　　有法可依，兼顾人性。
　　这是姬延重修大周律的指导思想。
　　兵部、现在各处的守备一层军官缺乏的厉害，这一点从去岁开始就有表现。
　　以至于开始影响各处的接收。
　　姬延的办法是建设出一个现代化的军事学院，置在洛邑大学之下，学院的学员可以由军中招取，也可以向大周朝全境招生。
　　所有的军事教案，不但得要有理论，还得有军事实践案例。与此同时，姬延会令大周朝每一个参与过战斗的高级将领，都将自己的作战经历如实整理出来，充作教案。
　　孙子兵法、吴子兵法、如此等等，当然也要是列入教材的。
　　理工学院，则是一个包括水利的大理工，所有的涉及用工的人材，都是由理工学院来培养，这样的实践学科，现在因为军械监的存在，倒是已经具有相当的可行性。
　　至于军械监，以后还是要回到工部之下，而工部所有的大小官员，以后都必须专业化。
　　万古流听到这里，更是来劲了：“大王，那以后的矿产也要交回工部？”
　　姬延一怔，他还真没有想到这一条，“丞相大人的提醒有道理，这个问题，孤再考虑一下吧！”
　　别的矿也就算了，硝石矿和硫磺矿、煤矿、铁矿、银矿哪一个不重要？
　　好吧！其实所有的矿都重要。
　　不过让姬延这么一下子交出去，他也不乐意。
　　万古流还想开口争取一下，却被姬延把话岔开。
　　没办法，姬延是大王啊！
　　礼部的任务也被延伸，以后礼部一个重要的任务，是向下属各郡派人，宣传大周朝的仁政，有德行感化的功能，如此一来，这一部分新增的礼部官员也得先在洛邑大学里接受教育。
　　户部，主掌天下银钱，现在仅仅只是收取田赋以及各种开支，这样是不行的。丈量土地，清理户籍，这些也是户部以后一步步要做的，同样也得要洛邑大学培养出相应的人材。
　　至于最后一部，吏部，更是将来的重点。
　　大周朝不会永远打仗的，或者说无论是否打仗，各地的官员重之又重。
　　吏部派出去的主官，必须是人才中的人才，这一点姬延极为看重。
　　总之，没有一个科学的思想，就无法建立起一个强大的大周朝！
　　姬延眼里绽放出火热之意。
第184章 冠军侯
　　只是万古流没有这样去看。
　　而是皱着眉头。
　　大王很多的想法，的确是有用的，也有可行性。
　　这一点万古流能够理解的。
　　只是一下子作出这么多的改变，会不会引来动荡？
　　万古流很小心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姬延当然是知道这样会太快，意味深长道：“丞相大人放心，孤，也不会太过着急的。”
　　比如政工学院，学制至少会在两年，两年以后，考核过关，才把名额放在姬延这里备选。有合适的空缺，才会补上去。
　　如此一来，并不会对整个大周朝的体制造成冲击，大大的减小各层官僚的反对。
　　还有一点姬延没有说出来，现在才只是战国，若是他穿越到别的朝代，更难动摇那些官僚集团，甚至比贵族还难对付。
　　就是大周朝现在什么都缺，他才把改革的时间点放在这里。
　　至于朝中的众大臣，他们现在有反对的力量？
　　最多闲言一阵罢了。
　　而一个制度完全的固定下来，再要被别的制度所推翻，那难度绝对比灭掉十个强国还要困难。
　　“大王圣明！”万古流还没有完全消化大王的宏图蓝图，不过这四字说出来总是没有错的。
　　姬延点点头，走下位来，一手挽起万古流的手臂，“丞相大人，此事若成，我大周至少可再保八百年的大业！”
　　万古流老迈的身躯一颤，震惊的看着姬延。
　　姬延很肯定的再次点头。
　　万古流好像也被姬延带动情绪，“既然大王心意已决，老臣自当尽力！”
　　姬延笑言，“丞相大人必会看到这一日！丞相大人连日奔波，且先回府去看看吧，休息一两日再上朝不迟。”
　　万古流拜辞而去。
　　姬延坐下来，喝了两口茶水。
　　“让宁虎臣先进来吧！”
　　宁虎臣和霍去病一起随万古流回来，早在乾坤殿外等候多时。
　　只是宁虎臣到底是虎扑营的主官，姬延知道得给这小气的家伙一些面子。
　　“臣，宁虎臣参见大王！”
　　宁虎臣行的是军礼，倒是规规矩矩。
　　姬延淡淡道，“说说吧！此行有什么心得？可还满意？”
　　宁虎臣神色有些落寞，“大王，末将并不满意。”
　　哦？
　　姬延笑了，“连打了几场大胜仗还不满意？”
　　宁虎臣正色道：“大王，历次出击的经过，臣都已经附在奏折之中。臣，不敢贪功。也自知不是霍去病所能比拟。”
　　姬延点点头，“以你意思呢？”
　　宁虎臣早有想法，“大王，霍去病乃是天下用兵的奇材，臣自知不能相提。以臣自觉，不如还是回到王宫，老实做一代禁军统领，也算为大周朝立下功劳。”
　　说出这些话，宁虎臣心里反而是心头一松，完全平静了下来。
　　姬延笑了。
　　“你的意思，孤早在奏章里看出来。”
　　“只是孤以为，霍去病是真一代名将！你之不能及，也属正常。”
　　“只是你有自己的长处，尔，尚且不自知！”
　　宁虎臣一时想不明白。
　　姬延点点头，“自知之明，这是你第一条的优点，此为最难。忠心为国，这是你第二条的优点。”
　　宁虎臣一时感动。
　　姬延想了想，“不如这样，虎扑营一分为二，你与霍去病各领一支。只是你这一支，仍为虎扑营，作为内营，宫中宿卫，回来之后，再将虎扑营扩至一千人吧！”
　　宁虎臣拜谢。
　　姬延摆摆手，“只是你也不会闲着，你既有实际领兵的经验，当为洛邑大学军事学院的第一任讲师之一。”
　　宁虎臣就更懵逼了。
　　什么洛邑大学？什么军事学院的第一任讲师？
　　姬延只得将自己的计划又说了一遍，最后道：“为大周朝培养出合格的军事人材，更是大功一件！”
　　“大王圣明！”
　　宁虎臣虽然还不是太明白，也能够想出大王仍是要着力培养他。
　　随便一想就可以知道，以后大周朝的军事人员，十之七八都会出自洛邑大学，作为他们的师长，宁虎臣在军中的地位将会何等的尊崇？
　　姬延道：“你明白孤的心意就好，好好做事吧！洛邑大学的建成还有要一些时日，你先把虎扑营带好了！虽然说你部为内营，也难保还要出征。甚至以后你去洛邑大学任讲师，那里也只是你的兼职。”
　　“大王放下，臣明白！”
　　姬延笑道：“这一战，虽然霍去病是首功大功，论功，你也该要封侯的，就封你为乡侯吧，封号忠勇。”
　　宁虎臣大喜，再谢。
　　“去吧！等等，先去看看你姐，说不定你小子要当舅舅了，你自己的事也得要快些！”
　　宁虎臣却只听到舅舅二字，顿时惊住，只瞪着姬延。
　　姬延老脸一红，斥道，“傻怔着做甚？还不去！”
　　宁虎臣这才匆匆而去。
　　摇摇头，姬延道：“传霍去病吧！”
　　很快，霍去病踏步进来，就势拜下，“末将霍去病，拜见大王！”
　　姬延一阵打量，哈哈大笑。
　　“好好！你现在，才只是十户长吧！”
　　霍去病面色不改，“末将正是。”
　　姬延没有让霍去病起身，却道：“以你之功，封王封侯皆可。只是孤还想问一问你的意思。”
　　霍去病一时没有忍住，狂态尽现，“封王如何？封侯如何？末将霍去病，只愿常为大王杀敌！”
　　好！
　　姬延大赞。
　　只是论功当赏不赏，情理难容。所以姬延又问了一遍。
　　霍去病这下却是一阵犹豫，“大王所封的王，可是东西霸王之王？”
　　嗯？
　　姬延不由又高看了霍去病一眼。
　　小子心眼倒是不少。
　　姬延轻轻一叹，“正是！”
　　霍去病看着姬延的眼神，笑了。
　　“臣，请封侯！”
　　姬延大喜，“好！你此战，勇冠三军，无人可敌，无功可比！孤便封你为冠军侯，县侯！”
　　“臣，霍去病拜谢大王恩赏！”
　　姬延点点头，“只是你既然已封侯，这虎扑营却是难办了。”
　　虎扑营给霍去病，当然是最为得心应手。
　　然而虎扑营却是宁虎臣一手带出来。
　　连这些的行动，也是宁虎臣好心成全。
　　霍去病只能道：“臣请大王给旨，再练一支虎扑营出来。”
　　姬延笑道，“倒是不必如此麻烦。孤与宁虎臣说过，虎扑营分为两部，你二人各取一支。虎扑营的营号你也不必再用，另起一军，就名……三军吧！”
第185章 鸭子大阵
　　三军之名，有些奇怪。
　　但再加上霍去病的冠军之侯，就有意思了，勇冠三军也。
　　霍去病自然欣喜应下。
　　至于三军的编制，因为马匹不足，且先建立一千人的骑队，两千人的备用骑兵。
　　三千人的编制，在大周朝也是一个大营了。
　　比三军人数更多的，只有南城军和然城军。
　　只这两军实际上是半卫戍部队，半野战军，真正作战的时候是调不出这么多的兵马来。
　　至于三军的驻地，暂且先放在落霞城左近，离洛邑极近，利于调动。
　　霍去病领令而去。
　　至于这一战其余有功，自然另有分赏，等到兵部一起报来，包括李嗣业、高顺等军。甚至虎扑营的将士功劳，也是别有叙功。
　　见过宁虎臣与霍去病，姬延又见到一位大师。
　　墨子，墨翟。
　　也许是那个世界里最古的一位物理学家。
　　如果说赵贞祯毕懋康等人是应用物理，那墨子就是理论物理的先驱。
　　甚至有人说，若是墨子的思想和精神没有被湮灭在皇权历史中，也许会重新塑造历史。
　　对力的本质研究和结论，得出力是一切物质运动的本源。
　　对于如何支撑起一个如地球般的重物，墨子也有表述。
　　对于现代物理的一个重要分支，光学，墨子的研究更是直接相当于初中物理水平。
　　这让姬延如何不大喜过望？
　　最粗暴的来一个，给他以后的鸟枪大枪装上一个瞄准镜也不得了啊！
　　对了，姬延也是突然间想到，先造上几十副单筒望远镜！
　　想到这里，姬延对墨先生简直是忍不住的百般热情，把这位还年轻的墨先生几乎要吓到。
　　这一顿闲聊，从小孔成像一直聊到月食日食，从蒸汽机的传动轴一直聊到机械效率。
　　整整四个时辰，聊到子时。
　　“孤请行生相助，洛邑大学的物理一科，孤就只能倚仗先生了！”
　　姬延说出这话，极为的慎重。
　　历史人物中，应用物理还有些人材可选，可理论物理真就只有这么一位。
　　而且涉及到光学也是如此。
　　千载难逢的机会。
　　至于老墨的家小什么的，统统不是问题，连夜派人去接来。
　　多少代价也要办成。
　　见到大王如此激动，墨翟也是兴奋到睡不着，当即表示这就去编写教材。
　　姬延看出对方这种心劲来，也没有劝说什么，只让专门去两个小太监服侍。
　　有半点不让墨翟舒坦，杀头。
　　回去青月宫，姬延这才想起，好像忘了一件大事。
　　至少也应该找来太医问问，宁青儿的肚子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这时天色也晚，他才作罢。
　　到了青月宫，姬延小心先派吴典过来，不让众宫女闹出动静，这才轻手轻脚进去。
　　却见宁青儿已经睡下，倒是墨雨站在窗边看着今夜的月亮。
　　姬延悄悄过去，轻轻拍了一下。
　　墨雨才要惊呼，被姬延用手压上。
　　“小声！”
　　墨雨想要请安，也被姬延摇头示意。
　　“大王，青儿姐姐已经睡了！”墨雨一直把宁青儿当作姐姐，不敢僭越。
　　姬延淡淡一笑，“孤只是来看看两位皇后。”
　　看了一阵月夜，两人到侧殿内一起休息，当然也没有少折腾墨雨。
　　只是一番风雨过去，墨雨竟是有些作呕之意。
　　姬延又惊又喜，急令传太医前来。
　　还是墨雨娇嗔，天色已晚，再加上也不知到底如何。
　　姬延也就作罢，没有再去传来太医，不过也再不敢折腾，两人只是相拥而眠。
　　只是如此一来，昏庸点要攒够数就更加的遥遥无期了。
　　次日，乾坤宫。
　　姬延看了几道奏折之后，脸色很不好看。
　　原来这些奏折之上，几乎千篇一律，都是在弹劾丞相万古流。
　　指责万古流与四海金号相勾结，囤积鸭子，以谋巨利，现在市面上的鸭子已经暴涨到一两银子还买不到一只三斤的鸭子，足足比之前暴涨了五倍。
　　这样还不说，养鸭所占的湖泊，所费的米粮，都是百官弹劾的内容。
　　“丞相大人替孤挡了不少的枪子啊！”姬延一眼看出来。
　　这样的弹劾，只怕先前就是有的。
　　只是万古流还在朝上，这样的弹劾当然的被压了下去。
　　应该也没有人当着万古流的面去弹劾他。
　　不过因为万古流去了一趟楚国，才让姬延看到这些奏章。
　　摇摇头，姬延直接让周忠去把这些奏章直接烧掉。
　　万古流，绝对不能动。
　　养鸭，更是这一阵子的国策。
　　但为什么养鸭，姬延还就是不能说出来。
　　一来说出来也没有人相信，二来更是引来抢粮的风波。
　　好在这一阵子里，四海金号已经替他囤积了足够的粮食，加上户部的积存，现在大周朝的粮食可以最多支撑到六月底。
　　这还是没有算上东滩西滩的土豆，以及今夏的收获。
　　“传令下去，给丞相大人、青月宫，各送烤鸭两只吧！”
　　姬延给出一个明显的信号。
　　若是那些人还看不懂，再来处理就是。
　　姬延不相信，有人的脖子比铁还硬。
　　好在姬延没有走错。
　　等到次日万古流上朝之时，姬延再没有看到一道弹劾丞相大人的奏章。
　　数日之后。
　　倒是远在关中起蝗的消息开始传遍各国。
　　传开消息的同时，关中之蝗已经进入到河西之地。
　　乾坤宫里，姬延不敢大意。
　　“丞相大人，今年的收获，还须几日？”
　　万古流奏道：“大王，今年因为是犯过春汛，补种之前又要排涝，所以至少还得要十日的功夫，也就是六月七日以后才是最好的时间。”
　　十日，姬延苦笑。
　　按推测，十日之内，飞蝗就要入境，首先是洛北两郡。
　　“大王，哪怕提前一日，都是损失。”万古流不得不提醒。
　　土豆倒是还好，再有五日就可以全面收获，可以完美躲过这一波。
　　可粟米怎么办？
　　一时间，姬延虽然焦虑，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
　　要知道就是到了现代社会，治蝗也是很难的。
　　只有看起来最土的办法，反而是最好。
　　“让陈四海把所有的鸭子都赶去洛北两郡吧！”
　　“留两万字鸭子在东滩。”
　　过了洛北两郡，就是东滩，过了东滩就是洛邑这一片。
　　姬延只能赌上一把，把所有的鸭子大军顶在最前面。
　　尽可能减少损失。
第186章 鸭子的春天
　　“大王，若是东滩西滩的民夫收完土豆，也可以让其去帮助洛北或者其他郡县收割。”
　　这倒是提醒了姬延。
　　“不只是东滩西滩的军民，还有各处驻军，各处守备军，都可以听任调度。只是调度之前要与兵部通气，不可远离自己的防区！”
　　万古流拜谢，“大王圣明！”
　　其余的，一看蝗虫的心情，二看李立和万古流的情报是否准确。
　　不只是大周朝，东方诸国，无不是提心吊胆的看着西边那些个小虫子。
　　当然，他们可没有鸭子大军，只能希望蝗虫晚些过境，让他们把夏粮收上来。
　　八日后，蝗虫抵达三水关。
　　姬延下令洛北两郡紧急抢收，所有军民一体上阵。
　　好在当地早派出宣礼官，与当地郡县官员一起说了朝廷的安排。
　　第一条，免去一年的田赋，第二条，所有的损失，朝廷会赔付两成。虽然不多，却也足够度日，而且还有秋粮可以指望。
　　若是不抢收，所有的好处都会作废。
　　恩威之下，洛北两郡的百姓只能是含泪抢收。
　　后方的姬延，同样眼睛睁得大大的。
　　“大王，洛北地域的损失还不算是太大。”
　　万古流同样是一直在专注，甚至专门去了一趟。
　　若不是姬延不便这个时候去添乱，他倒是也想去的。
　　万古流带回来的消息不错。
　　鸭子大军虽然不能尽灭飞蝗，却令得那些飞蝗九死一生，甚至过洛水的蝗虫都不多。
　　几日的大战下来，洛北的夏粮总计损失在六成，总算是保下四成的收成，这已经足够让洛北之民欣喜了。
　　他们当然知道，这样一场规模的蝗灾意味着什么。
　　至于其余各处，因为顶在最前面的洛北和东滩挡下了所经过的绝大部分蝗虫。
　　几乎没有什么损失。
　　夏粮的收获，几乎是完美结束。
　　万古流的话，有最后总结的意思。
　　之间的各种消息，其余有一些姬延更早些就知道了。
　　“丞相大人辛苦了！”姬延叹道。
　　千幸万幸，当日没有趁兴一刀把万古流砍了。
　　砍人当时爽，事后又来悔。
　　“等蝗虫尽去之时，让陈四海把鸭子慢慢放入市场吧！”
　　这么养着十万鸭子，姬延也受不了。
　　只是万古流却是苦笑，“大王，怕是不行。”
　　那些百姓看到鸭子吃蝗虫，不少人甚至把鸭子当作神灵一般的看待，下跪膜拜的人都有！
　　姬延听到这么一出，也是怔住了。
　　不吃鸭子了？
　　把鸭子当神供起来？
　　特别是洛北两郡的子民，已经在商议着各处修建鸭子生祠或是塑像。
　　有钱就生祠，没钱就捏个泥巴塑像。
　　姬延有些哭笑不得，“这样可不行！”
　　现在四海金号的鸭子已经有十二三万只之多。
　　吃完蝗虫再吃什么？
　　难道等着一天，鸭子也多得成灾不成？
　　“丞相大人让礼部准备一下，孤要再办一次烤鸭大宴！”
　　万古流却是摇头，“大王不可！”
　　现在不是烤鸭是否能被大众所接受的问题，而是民心向背。
　　纵然是大王，也不好和亿万百姓对着来的。
　　姬延仔细一想，倒真是。
　　可是总不能守着这些鸭子不能吃吧！
　　这些小家伙而且还顶能生的。
　　姬延想出一个法子，“不如这样，就让洛北两郡的百姓，给丞相大人建立功劳祠吧！”
　　万古流脸色一白，“大王不可！”
　　这还了得，这事情哪有他的半点功劳？
　　更别提和大王抢功劳。
　　姬延却是越发的坚定，“丞相大人的功劳，并不比孤小的。”
　　“若不是丞相顶住朝中的压力，陈四海的鸭厂只怕办不得这样的好。”
　　万古流老脸一僵，鼻头都有些发酸。
　　能让老丞相如此，也只有姬延这一回了。
　　姬延淡淡道，“丞相大人不必再让，有功论功而已。孤已经富有四海，何必在乎些许小事。”
　　倒是万古流想出一个法子。
　　立周祠，生祭天子与忠臣群像。
　　至于说辞倒是容易，只说周天子与朝中有功的武侯，以万千杀气，这才镇坐蝗灾。
　　万古流这法子说出来，惹得姬延也不由一阵大笑。
　　“想不到丞相大人也能想出如此办法？”
　　万古流老脸一红，这样总好过生祭他一人。
　　好在姬延也就同意他放手去做。
　　至于鸭子一时无数流入到洛北两郡的市场，可以先去别的郡县上市，先把鸭子的高价压一点下来。
　　久居高价，于国于民不利。
　　再将一部分鸭子送去各处军营劳军，也算大家没有白白辛苦一场。
　　虽然对鸭子来说有点残酷，更有恩将仇报的意思，却也是没有办法。
　　总不能看着鸭子统治这个时代吧！
　　两下商议妥当，万古流这才离去。
　　姬延也没有多看奏章，见到万古流已经批阅过的，一律挥手放行。
　　这一阵子得多陪陪三位皇后，宁青儿、燕璃、还有墨雨竟然先后怀上，也让姬延心里激动不已。
　　至于万小燕，见到那三位如此，这几日也是没命的缠着姬延要。
　　大王不好当啊！
　　姬延拿起最后一本奏章，却是刑部送来。
　　案情倒是简单，这一次的放赈，整个洛北郡的农田计，一律给粟一石。
　　然而县中有大户，不知怎么地，竟然没有给足他的补偿。
　　这大户便是不干了，上门找县守讨要。
　　县守却是因为这补偿是上面郡里没有给足，他这里才短了一些，又因为这大户本来就富足，衣食无忧，良田百顷，县里为了免得苦了穷人，便把短的补偿都从他这里走掉。
　　大户得不到所有的补偿，又是去郡里告状。
　　郡里却也是一个意思，直言就是大户告去王城，这米粮也是没有的。
　　这大户一怒之下，真就是告到了王城，找到刑部。
　　刑部为难之下，两下问明，便是支持了郡守与县守两地。毕竟大王严令再三，若是当地救灾不利，导致饥民无食，轻则罢官，重则砍头。
　　所以最后刑部商议再三，给了大户一个反诬的罪行，打他三十大杖。
　　这大户更不干了，拼了命也要连刑部一起告上，找到丞相那里。
　　万古流看过，最后也赞成了刑部的处理。
　　只是姬延这一下，就把事情惦记上了。
　　事虽小，意义却不小。
第187章 大王的为难
　　富户是不是周朝子民？是否也有资格得到大周朝的救赈之粮？
　　可如果为了救这家富户，恐怕会有几十家的小农无米过活。
　　一时间，就是姬延也拿不定主意，想了想，还是先将这奏章留中不发，容他仔细思量。
　　青月宫里，宁青儿和墨雨正在用膳，今日巧的是燕璃也在这里。
　　不过三人虽然前后有的身子，却并不出怀，若不是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出来的。
　　姬延也不敢太过说笑，只与三位皇后边吃饭边闲说几句，比如今日的饭食菜色等等，连外面的灾情也都没有提起。
　　现在最大的事，就是让三位皇后安心养胎，给他生一堆皇子皇女出来。
　　就连墨雨也没有服侍宁青儿，住了宁青宫的偏殿，说是太医如此嘱咐。
　　这道理连姬延也不明白，不过也没有坏处，就随着太医去了。
　　说起三位皇后一起有身孕，燕璃有些取笑道：“大王，现在你可是只能去折腾小燕姐姐了！”
　　好在大王脸皮够厚，只是傻笑两声。
　　不过连宁青儿也说道：“大王只管去陪着万小燕吧！她那里正着急着呢！”
　　因为独她一人没有身孕，派人去请她都时来时不来。
　　姬延只能含糊着应下。
　　“三位皇后若是身体许可，倒是也可以多走动走动的。”姬延建议道。
　　太医的吩咐也不能全信。
　　适当的走动反而是更有好自处的，只是这其中的道理，他当然也不好多说。
　　宁青儿等女笑着应下。
　　不过看着三美能吃能睡，精神也好，姬延也就放心。
　　又陪了小半个时辰，姬延才去大明宫。
　　万小燕果然像一只小猫般的坐在那里，满脸的都是无趣。
　　只有她一人没有身孕，想想真是有些尴尬的。
　　“皇后有何心事？”姬延轻手轻脚的过来，一把抓住万小燕的小手。
　　万小燕勉强笑笑，“大王，现在外面的灾情可是结束？”
　　姬延点点头，“都是我家皇后有福，区区蝗灾早就过境。或者说，过境的蝗虫都被消灭了！”
　　万小燕勉强来了一些精神，“臣妾倒也听说，都是大王有料事之神，早早准备了一支鸭仙大军！”
　　姬延哈哈大笑，想不到小小一只鸭子也成了鸭仙。
　　“不过蝗灾虽然过去，倒是善后的事情还不少啊！”姬延叹道。
　　至少先前那一件官司，就是很有些棘手。
　　万小燕拉着姬延，两人一起挤在软塌上躺下，“大王倒是说说，怎么一个棘手法？”
　　姬延也就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这事过程倒也是简单，几句就说明白。
　　万小燕倒是笑了，“原来这事都是大王的不是呢！”
　　姬延轻哦了一声。
　　此话怎么说来？
　　万小燕解释道，很简单啊！
　　若是先前赈灾的时候就说清楚，减赋是依据实际的田地数目，而救赈却是依据人口而来，哪里还会有问题？
　　姬延怔住。
　　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只是下面的臣工都不知道么？”姬延有些不悦。
　　万小燕解释道，“下面的臣工一则也有疏忽之时，二则这可是大王金口玉言，谁敢多事？”
　　不得不说，万小燕把握的心思倒是准确。
　　敢向姬延提意见的，也只有一个万古流，其余户部尚书等人哪里敢多话？
　　而且当时事态也急，百姓等着朝廷的一个态度和救命粮。
　　若是万古流稍有些大意没有想到，这事就已经算是木已成舟，不好再作更改。
　　姬延叹道：“早知吾妻有治国之才，就该给你先看看。”
　　万小燕小嘴一撇，“才不要呢！”
　　她现在满脑子里所想的，都是如何快些怀上龙子。
　　别的一切事情都没有这么重要。
　　不过姬延却道：“此事，孤倒是可以认错的。只是事情又当如何解决？”
　　万小燕的小手本来正在把玩着姬延，见到大王如此说法，情知这事梗在大王胸里。
　　遂笑，“臣妾倒是以为，此事的结果，得要看大王到底想要一个怎样的大周朝秩序。”
　　若是天子言出法随，一言九鼎，那大户所为，便是没有过错的，最多只能算是道德有缺。
　　若是给下面郡县足够的自由裁度权力，那刑部和郡县也是没有过错的。
　　如此说法，倒是让姬延想起了后世的救济制度。
　　往往一套救济制度出台，便是以难以想像的速度变质。
　　真正有需要的穷人得不到救济，反而是开着豪车的大户在享受着这样的好处。
　　原因只有一个，手掌权柄的人在认定你是不是穷人，是不是需要救济。
　　而真正的穷人，反过来也无法影响这些决策人。
　　“孤，明白了！”
　　姬延的确是想明白了。
　　为了做到救济粮能到穷苦百姓的手里，就算是让那些大户富户钻上一些空子也没有办法的。
　　虽然看起来这些人一时占到大周朝的便宜，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毕竟交田赋的时候有富户，减赋救赈的时候却没有他们，这道理也是说不过去的。
　　同样是大周朝的子民，大周朝在这些基础方面，是应该一视同仁的。
　　至于人家富户愿不愿意在某些特殊的时期反哺大周朝，也是一个自愿的事情。
　　想清楚这些，姬延的身体都放松下来。
　　只是万小燕这小妖精可是太会看脸色，见到大王心情放松，马上又让姬延的身体生硬了起来。
　　弄得姬延脸色都轻轻一变，“爱妃慢点！”
　　洛邑，乾坤宫。
　　这一连数日来，各诸侯国的蝗灾情形纷纷报来。
　　关中的飞蝗经过河西之后，分成几个方向杀奔而去。
　　大周朝这里只是挡住了大约一成到两成的飞蝗。
　　整个赵国、魏国损失最大，夏粮的损失巨大，不少地方的收成只有区区一成！连田赋都交不上。
　　甚至赵魏两国大部分的地区是完全绝收的。
　　饥民遍地，无以为食，各种人间惨状马上就出现。
　　而一部分飞蝗还在进入燕国、齐国。好一点的是，齐国的粟米已经收获，夏粮还是足够的，而且齐国本来就是富庶之地，积粮颇多。
　　燕国也有些损失，不过损失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上，大约在两成左右。
第188章 选相
　　楚国的情况就有些复杂。原来占据的韩国三郡之地，颗粒无收，宛城到邓城一带，同样是如此。
　　但是再往南、往东两个方向上，楚国各地的夏粮倒是已经收割完成。
　　如此调济得当，楚国也不会有大的灾情。
　　最得便宜的是姬延才打下的蔡国、以及随郡等地，不但有洛北两郡挡住了大量的飞蝗，而且还有大周朝作为后盾，早捡了一个大便宜。
　　不过楚王回到郢都之后，竟然马上和陈国结盟。
　　与此同时，楚王和陈侯联军一起去攻打宋国。
　　“这个楚王，还真吃不得半点亏。”
　　万古流也是摇头。
　　姬延哈哈一笑，“没办法，楚王的心态是真的很好。”
　　才被霍去病俘虏了一回，马上又去打宋国的主意。
　　不过得知这个消息，姬延和万古流都是出人意料的并不着急。
　　这一切都是楚王方面的安排。
　　大周朝与陈国、宋国都有盟约在身，也就是先前包括蔡、鲁、郑、陈、宋、卫以及大周朝的七国中部联盟。
　　但现在大周朝出手征伐了蔡国，并占而据之。而霸王军与吴起也在齐国地界上打得热闹。
　　不用楚王多劝，就将陈国拉到了自己阵营之中，两国合兵伐宋。
　　以宋国早就残破的实力，别说楚国这样的庞然大物，就只是一个陈国都可以将宋国一口吞下。
　　但这还不是重要。
　　既然陈国与楚国合伙去打自己的另一个盟友，那么大周朝也就有了出兵去打陈国的理由。
　　也就是楚王的计划，联陈伐宋，再给大周朝一个借口攻击陈国。
　　如此一来，楚王得到一个宋国的疆土。
　　而大周朝则是得到陈国。
　　虽然上一回鲁周大战当中，陈国的实力几乎是毫发无损。
　　但这也没有什么用处，大周朝去打陈国，只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而已。
　　“总之，楚王这回倒是办得不错！”
　　姬延大笑之。
　　只是万古流请示，“不知派哪一部分周军去攻打陈国？”
　　姬延想了想，“上回伐楚、并蔡，李嗣业的陌刀军一直没有立下什么功劳，不如这回让陌刀军与陷阵营对调，让他作为一路伐陈之军。再让虎扑营、三军也去。”
　　“至于统率全局的主将，倒是不必了。”
　　这样规模的战斗，无论是霍去病还是李嗣业，都是有能力做到的，至于宁虎臣，虽然差了许多，霍去病也不会眼看着他吃亏。
　　还有一点，陈国此时的精锐力量，应该已经进入到宋国境内。
　　姬延也会特意交待霍去病注意这一队陈军。
　　两日之后，楚、陈两国联军果然正式出兵，一出手就连拔宋国四座城池。
　　天下大惊。
　　乾坤宫里，姬延却在和万古流商议对朝局的掌控。
　　以前大周朝国小事少，万古流一人坐镇，就可以处理完所有的公务。
　　但现在的大周朝已经大不一样。
　　“所以，孤的意思是，给丞相大人分些担子。”姬延有些歉意道。
　　万古流倒是并无介意之色，“大王所言极是，如今的确是要给大周朝选拔出一位副相来。”
　　姬延的想法却并不是如此简单，他提出一个内廷的模式。
　　就是仿照西汉或是明清两代的内阁制，以一个人数较少的内阁，来制衡外廷，也可更好的完成丞相职权。
　　只是姬延也有担心之处，这样整出两套班子，会不会又一次形成冗员？反而降低了这个小内阁的效率？
　　万古流沉吟再三，也不敢马上说好与不好。
　　“大王，不如将副丞相一职先增加到两个，如果用得好，就仍用丞相一职，若是用之仍有不得心应手之处，再作内阁之议！”
　　姬延点点头，算是同意。
　　“只是如此一来，就只能请丞相大人和两位副丞相每日到乾坤宫的偏殿里的轮值，以后不再设丞相府，而是在乾坤殿的后面设一个中书府，专门替三位丞相处理文书。”
　　姬延这样的提法，万古流也欣然应允。
　　也省得他不但要去昆吾宫里早朝，又要去丞相府处理公文，再来乾坤宫里请示，的确是太过费事。
　　如此一来，他每日办文之处也就是只有乾坤宫里。
　　“不知副丞相一职，丞相大人可有人选？”
　　万古流倒是有过考虑，“吏部尚书姬随，户部尚书吴理，此二人皆可一用。”
　　姬延也不废话，“即如此，孤先令这二人暂代副丞相之职，前来乾坤宫里办公。若是得堪一用，便是正式发旨下去。在此之时，吏部和户部的尚书，还由此二人兼顾。”
　　万古流赶紧拜谢，“大王圣明！”
　　很快，各军的调令下去，陌刀军、三军、陷阵营、虎扑营纷纷得到王旨。
　　宁虎臣近水楼台先得月，第一个知道消息。
　　本来他以为此生不会再上战场杀敌，却不料这才一个月过去，竟然又有机会。
　　一时间，他这里也是百感交集。
　　大王都没有打算放弃他，他凭什么认为自己不能打仗？
　　当下，宁虎臣就晋见乾坤宫里谢恩。
　　姬延淡笑道：“不必谢恩，孤只要你好好立功就是，只不要太过心急。慢慢打，陈国也是我们的。”
　　宁虎臣肃然，“臣，必不有负王恩！”
　　姬延摆手，“去吧！先去看看你的姐姐。”
　　宁虎臣大步离开。
　　只是很快，万古流匆匆又来，稍与姬延行礼一番，便道，“大王，走马岭那里出了山贼，为数众多，已经离硫磺矿只有五里地。幸而走马岭有吴将军亲自坐镇，流寇稍一攻击之下不能得手，转去了虎牢关方向。”
　　什么？
　　姬延大惊。
　　此前奏章里从未有过如此奏报，连李立的密报里也没有。
　　总不能这些流寇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
　　至于境内的百姓，有吃有穿，就算那里是郑国故地，也不至于如此。
　　万古流苦笑，“大王，以老臣所见，只怕此流寇非流寇也！”
　　姬延眼一眯，想起一事。
　　“丞相的意思是？”
　　万古流也不敢再绕弯子，直言二字，“郑王。”
　　此流民乃是由郑国方向而来，号为饥民，实则男子众多，女子不过一成。
　　就算真是流民，也是郑王有意而为。
　　很快，姬延也想明白郑王为何如此。
第189章 灾后流寇起
　　大周朝最强的一支，霸王军，远在齐地。
　　而在周楚边境之上，与楚国连战数场，虽然得地三郡，自身的损失也不会小。占据蔡地，却引来郑王的猜疑。楚陈联盟伐宋，又让郑王动起了更多的心思。
　　不过哪怕如此，郑王也没敢公然撕破脸皮，而是暗中作了这些手脚。
　　进犯到走马岭的这一支流寇还只是三支流寇大军的一支，只是人数多些，足有八千人。
　　若是算上另外两支，这些流寇的人数当在一万五六千人。
　　姬延一阵急走，“既然如此，让高顺也不用调去，先去打下郑城再说！”
　　“至于这些流寇，让吴庭芳分派人手去清剿吧！”
　　万古流却有异议，“大王，若只是清剿流寇，何不令虎扑营去？”
　　姬延一想也对，“也好，令陌刀军、陷阵营和三军一起攻伐陈国。令虎扑营和然城军配合，清剿上徕地区的流寇。”
　　宁虎臣得听到消息，虽然不太乐意，倒是难得没有找来乾坤宫。
　　听到吴典这么说法，姬延倒是对宁虎臣又高看了一眼。
　　除了郑国陈国的事情，万古流还有一事须与姬延商议。
　　就是魏周边境上的流民。
　　“大王，如今赵魏两国大灾，民不聊生，从各处边境到达道郡的魏国流民已经超过十万！”
　　“这还不止，据李立估计，最多可能有五十万的流民进入道郡。道郡郡守已经苦不堪言。”
　　“大王，大周朝收复道郡不过数月而已，虽然大王爱民如子，只是先前项羽为了出军伐齐，已经提前把所有的夏粮秋粮提前收走，更是征召民夫、役兵近万！”
　　若不是大周朝还有些存粮，怕是不用这些大灾，道郡就已经乱了。
　　虽然如此，如此大规模的流民进入道郡，这让道郡上下很难承受。
　　朝廷是有调拔米粮，但流民得了粮食，也因为种种问题与道郡的原住民矛盾重重，甚至发生了数起骚乱，差点酿成大祸。
　　姬延大惊。
　　这些情况他并不知晓。
　　“大胆！如此情况，怎么孤这里一点都看不到？”
　　万古流苦笑，“大王，在事情没有坏到一定的程度，都只是小事而已。若是任何的隐患都要上报，怕是郡县两层的主官谁也干不了。”
　　“大王！道郡郡守能到这个时候才上报，表现的已经不错。”
　　这不是一两千人的问题，是十万人过境，在你家里吃吃喝喝，能不出问题？
　　姬延这才缓和了情绪，“丞相大人，是孤心急了。”
　　现在的问题就变成了两个。
　　其一，要不要继续收纳魏国的流民。
　　其二，如何去安置。
　　以现在大周朝的积粮，是完全可以应付五十万流民的。
　　但养活了以后呢？听任这些流民再回去魏国，再与大周朝战斗？
　　若不能放之归去，白白的养活着这些流民也不可能。
　　万古流一旁更是解释道：“大王，大周朝能够安置这些流民的，大约也就是洛北两郡，和新收的蔡地三郡。只是洛北两郡有三水关，面临着魏军的压力，洛北两郡并不太适合，而蔡地屡遭战乱，倒是可以安置一些流民，只是最多不过三万户而已。”
　　下徕四郡之地，虽然也可以安置一点，却不可能太多，因为这里人口田地已经相对饱和，不再有多余的荒地。
　　至于洛邑附近和卫郡等地就更不可能。
　　而新收的随郡等地，大周朝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消化。
　　就是要在蔡地安置这些流民，也不能一下子安置三万户的，须缓缓进行。
　　姬延叹了一口气。
　　大王，真的很难啊！
　　“既然如此，暂且全部送到王城这里来，给王景说，这就是孤给他找来的民工。”
　　万古流大惊失色，“大王不可！”
　　这可是五十万流民，规模何其之大？
　　若是魏国在这中间动些心思，大周朝上下，一个也跑不了。
　　姬延的脸色却是慢慢坚定起来，“周家天子，有代天牧民之责！”
　　先前他以为，代天牧民的意思就是他是天子，什么都是他的，他想怎么着就怎样。
　　可到这个世界来了近一年。
　　姬延慢慢明白，这更是套在他脖子上的枷锁。
　　代天牧民，也同样意味着他要代天养民，代天育民。
　　民无以食，罪在天子。
　　民无以衣，罪在天子。
　　民无以居，罪在天子。
　　万古流听到这些，也不敢再说什么，“大王圣明！”
　　天子以民生，若无民心，何来天子？
　　“丞相大人所言也是为大周朝考虑，这样吧！孤，下一道天子诏，罪已诏。”
　　此诏，将天下百姓的流离失所，尽归于天子之身。
　　此诏，将天下百姓的衣食，尽归于天子之责。
　　“大王此法甚可！”万古流想不到姬延有这么一出。
　　如此一来，大义在手。
　　姬延点点头，“丞相着手这两件事吧！先将流民一路送来，再过两日，孤在昆吾宫前作天子诏书！”
　　万古流应声退下。
　　此时的下徕郡宁县，吴庭芳早已派来手下叶春前来守城。
　　他带来两千然城军，再加上这里的县城守备也有一百多人，算起来可以勉强与流寇一战。
　　此处地理重要，若是宁县一失，流寇可以长驱直入，到虎牢关下叩关。
　　虎牢关动摇，怕是大王就要龙颜大怒了。
　　除了派出叶秦这一路人马，吴庭芳还派了他的副将邓芝芳另率了三千五百然城军去四下围剿这些突如其来的流民大军。
　　五千五百人的军士，已经是吴庭芳能够做到的极限。
　　要知道然城军有多少人？总共不过八千人，却要守备从道郡到计城的数百里地界，整整五个大郡。
　　还要守备虎牢关和走马岭这样的要地，防备北边的魏国、南边的陈国、东南方向的宋国，和东边的郑国。
　　吴庭芳甚至只能自己驻守走马岭的两处矿区。
　　好在然城军是野战军，各郡各县皆是多少有一点自己的守备力量可供调动。
　　虽然兵部又给了然城军新招两千军士的名额，只是可惜远火救不了近渴。
　　此时，宁县的城外，一道黑线滚滚而来。
　　终于来了！
　　叶春双眼一眯。
第190章 狭路相逢
　　然而此时，对面的流寇却没有急于上前，反正是停顿下来。
　　为首那人，三十多岁的样子，相貌堂堂，一脸的风霜。
　　只看他的身形，便是一位久历杀戮的战士。
　　事实上，常在天的确是郑国的战士，这一支流民队伍中，有八百多人是他的手下。
　　至于剩下的七八千人，当然是流民、各处地痞等等，甚至还有些人是收了常在天的安家费才来。
　　打出来的旗号当然是无以为生，四下讨食而已。
　　然而对于是否要打宁县，这支流民队伍还是起了分岐，所以常在天不得不停下来。
　　而在宁县城中，县守大人见状，却是执意要派人去劝降。
　　叶春一脸的冷漠，“赵大人，你可知道这些人真是流民？”
　　县守赵四秦却是坚持，“叶将军，流民也是民，天子代天牧民，岂可不顾生灵涂炭？这些人只不过讨一碗饭而已，宁县之中尚有积粮，还可以向洛邑求助。”
　　叶春也不想再多说。
　　赵四秦的想法当然也没有错。
　　能替朝廷安慰这些流民，也是大功一件，大王也要高看他赵四秦一眼。
　　只是赵四秦根本不知这些所谓流民到底是什么底细。
　　见到叶春也也不再劝说，赵四秦匆匆令道，“钱四爷，这事就只好麻烦你老跑一趟。”
　　那名钱四爷的，年纪并不算是太大，在宁县这里的辈份倒是高得吓人，才被人尊为钱四爷。
　　此四非彼四，不是一二三四，排行老四。
　　而是说钱四爷的辈分够得上四个爷爷相加。
　　钱四爷当下便去，很快到了流寇阵营之中。
　　常在天看也不看那劝降书，更不问上半个字，大手一挥，“砍了！”
　　这一下，不只是钱大爷大惊失喜，讨饶不已，就是常在天身边也有不少人动容。
　　只见一人站了出来，“常大哥，咱们不过是讨口饭而已，真要与大周天子翻脸不成？”
　　说话之人倒是一个有些力气的地痞，在这支流寇队伍中有些声望。
　　常在天脸皮子一跳，险些就要动怒出手。
　　只是他目光一扫，知道此事须要解释一二，安抚一下手下。
　　“陈林兄弟，你可知道我们的米粮还有多少？”
　　这一问，陈林顿时皱眉。
　　进入周境之后，虽然一路洗劫，得了不少的米粮。
　　无奈人数众多，这可是八千人的大队！
　　一日两餐，也得要多少米粮？
　　只是虽然陈林没有接话，身后还是议论纷纷起来。
　　“常大哥，若是我们和大周天子言和，不就有粮吃了么？”
　　对于那些真正的流民，他们的确是只要一口吃食而已。
　　只是这时，常在天身边一声喝斥，那是常在天的二弟常在虎，“你们以为，我们抢了周家的粮食，杀了周家的百姓，周家天子可能会放过我等？”
　　“周家天子行事狠辣，就算是一时宽恕我等，事后必生大祸！”
　　不错！
　　常在天带来的那些军士，也混在人群中一起点火。
　　这一下，那些流民也不好再出声。
　　这一路走来，他们杀人，他们放火，甚至把周朝子民的被子衣衫都抢来。别的不说，那些被抢被杀的周人愿意与他们合好？
　　看到气氛差不多扭转，常在天高举手臂，“兄弟们，不是我常在天想反，而是大周天子不能容得我们这些苦命的人！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就自己找出一条活路！”
　　四周，常在天的手下带头举臂高呼，“自己找出一条活路！”
　　“杀！杀了那些狗官！”
　　“大周天子来了又如何，我们可以死，但要让老婆孩子活下来！”
　　“杀！说不得常大哥也能当一回大王！”
　　一声声高呼声中，那些流民也纷纷被调动情绪，眼里充斥了仇恨的目光。
　　好！
　　常在天一挥手，令人打出一面大旗，上面大书了一个“常”字！
　　“诸位，我等替天行道，伐不义之君，今日，就是我等行事之机！”
　　众军高呼，“杀！拿下宁县城！”
　　“宁县城里有粮有女人，大家一起干他！”
　　高呼之炡，常大天手一挥，猛的向后一指。
　　这支流民大队，在数百个小队长的带领之下，回头冲杀过去。
　　在他们身后的，正是然城军副将邓芝芳亲自带来的三千五百精兵。
　　显然，双方都是早就确定了对方的位置和企图。
　　邓芝芳最好的出战时机，是这些流寇攻城不下，将退未退，士气大挫之时。
　　而常在天却是第一个选择了邓芝芳。
　　“该死！”
　　叶春在城头上布置了半天，却没有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
　　“然城军，全军出动！”
　　叶春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两千士卒冲出城去。
　　好在这也是两面夹击，想要击溃这些流寇队伍想来也是容易。
　　只是叶春和邓芝芳都有些大意了。
　　毕竟然城军久未战事。从西周时期到东周时期，几乎都没有怎么打仗，到了下徕诸郡，也是各处分散屯守。
　　常在天之所以第一个向邓芝芳动手，也是看中了这里的地势。
　　因为地势狭长，邓芝芳虽有三千五百然城军，却并不容易展开，反而是常在天在两边的山谷早就布置好伏兵。
　　现在眼见邓芝芳军冲来，三下一起攻击下去。
　　很快，邓芝芳的然城军被冲成数段，他和前军的退路被斩断，中军和后军也各自被断开。
　　“杀！”
　　常在天带着一队人马朝着邓芝芳狠狠冲来。
　　哪怕已经知道身后宁县城的兵马冲出来，他也要先打败这一支然城军。
　　只要邓芝芳一死，此战就胜了一大半。
　　然城军疯狂向前冲杀，想要与邓芝芳合兵一处。
　　按律法，大战之时失去主将，全军连坐。
　　至于主将的亲兵，更是一律斩首。
　　军法之下，三军将士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疯狂向前搏杀。
　　一时间，峡谷里血流成河，很快就在一具具尸体之上战斗。
　　也是没有办法，此处狭窄，真正容得战斗的空间并不大。
　　看起来各处疯狂战斗，每一处却也只有当面的数十个将士在死斗而已。
　　后面的人根本冲不上去。
　　即使然城军想用尸体和鲜血铺出一条道来，也得要看这些流寇是否答应。
　　若是一般的流寇，可能还真被冲垮。
第191章 苏秦的嘴
　　毕竟然城军的装备摆在那里，而流寇军各式奇怪的兵器都有。
　　只是这些流寇军，都有小队长带领，而这些小队长却是久经沙场的战士。
　　至于邓芝芳那里，常在天拼出了老命，全部是精选出来的士卒和流民中有些血气的壮汉。
　　不过片刻的功夫，邓芝芳身边的亲兵都拼得所剩无几。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还有流寇过来传话，说是宁县城里的大周军已经和后队战成一团。
　　“让他们挡住！杀！”
　　到了这个时候，谁都不能退，也没有办法退。
　　常在天领头冲着邓芝芳那里猛扑。
　　对面的邓芝芳也急红了眼。
　　他甚至都能够看到叶春。
　　“杀！杀光这些郑贼！”
　　邓芝芳同样是亲自出手，一连砍翻了几个敌兵。
　　混战一阵，常在天终于笑到最后，他已经亲手得了邓芝芳的首级，令人拿来长枪高高挑起，“邓芝芳已死，你等还不速速投降？”
　　邓芝芳之死，引得下面的然城军一时大震。
　　虽然不至于马上投降，却是各军混乱起来。
　　有人心寒，想要退走。
　　有人却是想上前斩杀敌酋。
　　只是常在天却顾不得这一头，匆匆回去对阵叶春。
　　叶春心头顿时一紧。
　　邓芝芳的头颅无法作假，而且他这一边眼看就要击溃这些流寇，对方却是突然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疯狂反扑过来。
　　“杀！”
　　叶春同样是红了眼，一路厮杀下去。
　　只是很快，又有一路流寇从他的后方加入了战斗。
　　“将军快走！”副将眼见大势不妙，只能劝道。
　　此时叶春军士气已散，对面的常在天却是士气正旺。
　　更不说埋伏的那一队流寇军更是以逸待劳。
　　“不能退！”
　　叶春很快看清局势。
　　双方都是步军，若是这样退走，只怕能够逃出去的没有多少人。
　　失军，也是重罪。
　　弃军而逃，斩首。
　　“然城军听令，山谷里面都是我们的兄弟！我们若是退走，然城兄弟怎么办？”
　　“众将听令，给我杀过去！”
　　叶春率军在前，顿时，这一支然城军鼓起了勇气，疯狂向前冲去。
　　而邓芝芳那边的部下，也开始组织起一些反击，现在见到叶春领军杀来，顿时也是纷纷高呼。
　　很快，两军朝着一个方向冲去。
　　一刻钟后，常在天带着他的流寇大军主动退走。
　　叶春的然城军也精疲力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扬长而去。
　　此地，唯留下山谷里的长长一道血河。
　　“收拾好邓将军的尸首吧！”叶春叹道。
　　此战一败，又得要大动干戈一次。
　　若是朝廷的大军能早点来就好了。
　　如若不然，单凭手下这点人马还真是没办法。
　　次日，接到消息的姬延大怒。
　　不得不再一次改变了主意，令宁虎臣火速去河东支援然城军。
　　同时也令霍去病的三军前去平乱。
　　此时，接到军令的三军停了下来。
　　“去病哥，大王怎么说？”李陵凑了上来。
　　霍去病头痛不已，将密旨传过去。
　　大军正向蔡陈边境进发，却遇上一个朝令夕改的大王。
　　看来这些叛军也着实把大王气得不轻。
　　也难怪，然城军此战可谓是一场大败。
　　失了主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要知道对方仅仅只是流寇而已，虽然有郑王背后主使，但到底是流寇为主。
　　若不是叶青最后关头爆发出超水平的战力，五千五百名的大军就要崩于一旦。
　　就算是如此，被斩杀八百余人，也是一大败绩。
　　被一个手下败将如此羞辱，也怪不得大王如此恼怒异常。
　　孟飞沉吟道：“去病哥，我军现在还有步卒和辎重，如若是要改道，只怕是又生变数。”
　　霍去病点点头，“吾正思于此。”
　　倒是李陵提出一个折衷之计，“去病哥，不如我军兵分两路，一路步卒与辎重，仍去伐陈，去病哥亲带骑兵去拿下乱贼！”
　　霍去病眼前一亮，“可！”
　　既然如此，霍去病马上分兵，却道：“你们两人谁可领一支步卒？”
　　李陵当仁不让，“我去吧！去病哥放心就是。”
　　好！
　　霍去病只交待一句，“一切小心为上，等我回来一起。”
　　三军的行动，多看陷阵营和陌刀军为主。
　　李陵仍是一口应下。
　　很快，霍去病领军而去。
　　此时的齐国，历下城，项羽的临时治所。
　　苏秦一番周折，终于见到这位传言中的战神人物，霸王。
　　“你说，齐王所托而来？”霸王气势逼人。
　　苏秦面不改色，“正是，在下苏秦，齐王身边的谋士。”
　　项梁在一旁冷然道：“区区谋士，何以取道？”
　　苏秦一脸的淡然，正色道：“不然，东霸王此言差矣！将军开疆，谋士治国，此天地经纬也！岂可曰谋士不可取？”
　　苏秦又言道；“苏秦受齐王之命而来，更是上应天道，下合霸王的雄图伟业而已。”
　　哦？
　　项羽虎目闪动。
　　苏秦又言，“霸王，如今之计，谁为霸王大敌？”
　　项羽冷然，“你想说什么？”
　　苏秦却迎上一步，“霸王，苏秦听说，霸王得之齐地，尽归霸王所有，可有此事？”
　　项梁一旁脸色大变，“大胆妄言！”
　　其实这话并不对，先前姬延答应项羽的，是与鲁国中山国共分齐国，项羽只得其二也。
　　算起来，项羽已经得到了自己的战果。
　　只是这些话并不能外传，都要武力来强抢，那天子的仁义道德怎么办？
　　苏秦无视了项梁的怒火。
　　“以霸王现在看来，胜算几何？”
　　打下临淄，单凭项羽一家差得太远。
　　野战状态之下，项羽不惧任何人。
　　可论到攻城，人数就太少太少。
　　四千人马去打十万野战军，项羽敢打。
　　若是攻城，项羽就不会乐意了。
　　这些霸王军都是他起军的本钱，打掉一成都舍不得。
　　攻城战却就是堆人头。
　　以项羽的打算，当然是保持现状最好，等他一点一点的收复民心，休整扩军。
　　只要有一支数万人的精兵，他敢横扫天下！
　　只是这些话，项羽当然不可能说给苏秦听。
　　不过没有关系，苏秦可以说给他听。
　　“若是霸王以为如此就可以阿郡历郡为基础，只怕霸王就要失望了。”
第192章 常在天的计划
　　现在，是齐国还没有缓过劲来，鲁国也在观望之中。
　　更重要的是，齐王暂时还没有去想与鲁国联盟。
　　若是齐王情愿割地与鲁公，两军联手，项羽又有多少胜算？
　　项羽的瞳孔猛的一缩。
　　果真如此，他还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若是与吴起正面冲突，骑兵都只是靶子。
　　除非这样的靶子他有上万。
　　项羽的目光抬起，在苏秦身上打转。
　　苏秦淡然笑了笑，“若是霸王以为这样就可以绝了齐王的念想，怕只是会后悔。”
　　项梁霍然站起，“当真以为不敢杀你？”
　　苏秦大笑，“建功何须先斩良臣？”
　　项羽虎目一张，“尔何以自称良臣乎？不过齐王之谋士也。”
　　苏秦摇头，“不然，霸王且先听吾一言。”
　　齐王与项羽之所以有冲突，乃是为了项羽自身的利益。
　　而齐、鲁之世仇，世人尽知。
　　齐国与其去和世仇鲁国联手，向鲁国割让土地，让鲁国强大，何不助羽？
　　项羽意动，“齐王又打算付出什么代价？”
　　单凭苏秦几句话，就让他和吴起先干一场，项羽还没有那么傻。
　　苏秦便是将想好的一番说辞道出。
　　现在吴起占了上陈郡，屯精兵五万，蓄势待发。
　　只是以区区五万兵力，想要攻下临淄大城一时间还是做不到。
　　何况临淄城周围和齐国的东边数郡，皆可来援。
　　吴起的想法也就是静观其变，等待项羽军与齐王先战上一场，或者天下有变，引动齐地的形势变化。
　　而在吴起的身后，也就是阿郡，特别是阿城，就成了维系吴起军运转的中枢。
　　不但屯粮无数，还有无数的军资辎重。
　　打下阿城，不但断开吴起后路，更可以把吴起关在齐地的长城以外，一路冲击而去，直奔鲁国的曲阜！
　　“齐王有言，若得鲁国，必献之于霸王。当今世上，也唯有霸王之雄威，得配鲁地之主！”
　　尽占鲁地。
　　这一条，连项梁也开始意动。
　　“齐王知道霸王兵力不足，若霸王有意，我军当为攻城先驱，得下一城，交与霸王一城，得下两城，交与霸王两城。待尽得鲁地之后，霸王只需要将阿郡与历郡交还与齐王即可。从此齐、鲁两国结永世之好，一并进退！”
　　不得不说，苏秦这一番计划，连项梁都有些无话可说。
　　倒是项羽沉吟，“只是齐军的调动，如何能够瞒过吴起的耳目？”
　　要大举反击鲁国，至少需要五万的齐卒方可。
　　单只在阿城一处，便得留下两万大军把守，方可把吴起挡下。
　　与吴起交手数次，虽然项羽是占到一点便宜，他却也不认识还有谁能在吴起手里占到同样的便宜。
　　若非他胆量超人，几回都差一点着了吴起的道。
　　苏秦早有准备，淡淡一笑，“霸王放心，齐军扮作民夫、行商，从各地入历郡，并不集合，绕道留县再行集合。”
　　齐王将士卒与兵器战衣等等完全分开，全部进入留县之后，全军再执兵器并换上齐国军服。
　　以留县到阿城的距离，一个时辰的急行就可以到达。
　　而此期间，齐国可以利用当地的资源，先行在阿城中作一些准备。
　　拿下阿城之后，是先打下吴起军，还是一路向曲阜攻击，全凭项羽拿主意。
　　无论哪一条，都让项羽心动不已。
　　齐地两郡虽好，终是不如鲁国一国之地。
　　而且能打掉吴起这个讨厌的家伙，项羽自然欣喜。
　　苏秦察颜观色，趁机道：“霸王，机不可失也！天下虽大，独占一国的机会却并不多。如今天下，狼烟四起，等到各诸侯势大，各占牢了地盘，再不可有如此机会。”
　　“天若与之，不得，反受其害！”
　　别看项羽现在一时风头无二，毕竟只有两郡之地，而且阿郡还只是一半。
　　若是被人联手做掉，也是有可能的。
　　远的不说，若是齐王自知不敌，向鲁国割地请和，鲁公会怎么决定？
　　听到这里，项羽脸色稍变。
　　真要把齐王逼急，的确是能够做得出来。
　　“好！”
　　项羽终于应下。
　　大丈夫行事，何必拘束。
　　看上了，抢来就是！
　　苏秦脸上笑意更起，“既然如此，苏秦再与霸王细说一遍。”
　　当下，把齐军入历郡的路线，每队多少人，扮作什么，项羽军如何暗中派人约束监视等等，都一起细细商议。
　　一番交流，苏秦自是先回临淄向齐王回报。
　　至于齐王那里，苏秦有一百个理由相信齐王会赞同。
　　虽然花费了一些力气，但能收回全部的齐地，再加上把鲁国打趴下，这买卖怎么算也是值得。
　　虎牢关二十里外，常在天的流寇大军终于停下脚步。
　　他的目标并非是虎牢关，此关险要，就算是要打，也不是他手底下这些流民可以做到。
　　只是这处叫野狐山脉的地方，乃是这些流寇的根本，他们的家小全都在此。
　　常在天虽然受郑王密令，领导这一支流寇队伍，却也不敢太过犯众怒。
　　下一步的走向，他也很明确。
　　现在他在淆河附近已经呆得足够长，足以证明他们就只是一支流寇队伍。
　　流寇要吃饭，当然是哪里有吃的去向哪里。
　　所以下一步的目标就是道郡。
　　常在天早得到消息，道郡那里足足有十多万的魏国流民，若是将之鼓动组织起来，那杀伤力对于大周朝来说绝对是第一份。
　　整个大周军的能战之兵，也不过三万左右。
　　想到这一点，常在天心胸起伏。
　　去岁，大周朝的天子联合宋国，一起向郑国征伐，那一战，无数的郑兵精锐倒在郑国的土地上，郑国人的鲜血遍布自己的土地。
　　常在天的两个亲兄弟都战死沙场，自己唯一的儿子也是如此，如今家里仅只剩下一个幼　女。
　　国恨家仇，让常在天的意志格外的坚韧。
　　也正是如此，郑王最后选择了他。
　　郑国的正规军不能打，那就换一种打法。
　　郑国的土地是郑人的，不是他姬延的！
　　想到这里，常在天狠狠握紧了拳头。
　　与此同时，叶春也在一路急行，身后是他的一千精兵。
　　他的目标是常城，常在天若要一路北上道郡，常城便是必经之地，否则常在天要么去闯虎牢关，要么从淆水渡过，绕道而行。
第193章 郑人思变
　　常在天当然不会渡过淆水，那样等于又回到郑国境内。
　　至于打虎牢关，就更不用多想。
　　虽然虎牢关现在的守军不过数百，但那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只凭那数千上万的流寇，没有任何的攻城武器，如此能够闯关？
　　唯一的目标，就只阁下一个常城。
　　只带一千精兵，叶春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的事。
　　先前一战，然城军损失巨大。
　　而且他还要防着常在天杀一个回马枪。
　　另外还有一条很重要，除了常在天，此时境内还有两股小一些的郑地流寇。
　　想到这里，叶春的身躯一绷，当下催促道：“全军加速！快，给本将跟上！”
　　此时常县县守潘彰，还在城外操练临时拼凑起来的守备军。
　　常县太小，能凑出五百人的队伍已经很不容易，几乎把城里精壮搜罗一空。
　　这还是常县虽然是郑国故地，但数月来的天子的仁德已经转变了民众的向背。
　　每月给盐一钱，虽然不多，却足以过上基本的生活。
　　而且天子的田赋也少到了极致，只有一成的田赋！
　　当日这些消息传到他们耳里，都不能相信。
　　只收一成的田赋，天子家吃什么？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今年春汛来得早，各处受灾，天子不但免了田赋，还将军队四下派出来帮助民众抢种补种。
　　蝗灾到来，天子更是免去数地的田赋。
　　虽然常县这里受损不大，没有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却是情同此心。
　　而且天子治下是免劳役的！
　　若是县里有所差遣，都是给足了饭钱和工钱，若是不给饭钱，反而更好，享受大周朝的国菜，土豆炖肉。
　　说句心底话，别说一股两股流寇，就是郑王再来，常县里的百姓也不会再去理会。
　　如此之下，潘彰才能组织起这么一支守备军来。
　　其实论理，潘彰是不必如此的。
　　小县的守备军原本只是二十多人，面对这样大股的流寇，只管把消息传出去就可以。
　　只是潘彰自觉守土有责，还在常在天初入周境的时候，他就开始着手准备。
　　眼下把乡间的民众也尽量迁入城中，并安置居住，实在不能迁入城中的，也帮助他们结寨以图自保。
　　如此一来，就算是那些流寇入境，也不能从常县境内抢到多少粮食。
　　潘彰本来是郑国官员，被大周朝兼并之后，因为潘彰属降官，原来是要朝廷异地安置任用的。
　　只是常县民众屡上万人言，万古流权衡再三，才将他仍留在原地为官。
　　潘彰此举原本只为以防万一。
　　却不想，常县马上就要迎来一场大战。
　　野狐岭，常在天已经整顿好人马，又要出征。
　　“各位，我军下一步，就是要打下常县。此县官原为郑臣，却在大周之威面前臣服，此变节之举，令人齿寒！”
　　“常县虽小，却是大周朝的屯粮点。城中屯粮五万石。若是我等一举拿下，则家中妻小妇幼，再不会苦于无食！兄弟们，我们该怎么做？”
　　群情激昂。
　　“打下常县，杀死叛逆！”
　　“这些都是我们郑人的粮食，不能拿去养活周狗！”
　　“郑人的土地，由郑人来作主！”
　　“杀，杀光周狗！”
　　常在天见调动起士气，八千流寇大军马上离开野狐岭，直奔常县。
　　常县与野狐岭之间，还有一个叫蓝凤集的小镇，热闹兴旺不比常县要差。
　　所以，常在天顺路先打来这里。
　　区区一个集镇，一无城防，二无重兵，顿时被常在天一古脑的杀破进去。
　　此处的镇守乃是当地的一位老者，倒也硬气，带着二十多名衙役，死守着他那乡里治所。
　　只是区区二十多个没有见过大仗的衙役哪里见过大军厮杀，瞬间就被常在天的手下攻破，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倒是那姓蔡的老者，见事不可为，竟是令手下以剑斩之，不落贼子之手。
　　常在天见到，脸上也是动容。
　　他想不明白，怎么同样是郑人，这些人为何甘为周天子行事？
　　他们就忍心对自己的同胞动手？宁可死也要做周家臣子？
　　一路跟来的几个流寇高层也道：“常大哥，这老人家挺可惜的，给他埋了吧！”
　　哪知这话不说还好，如此一来，常在天脸上勃然大怒。
　　“身为郑臣，却为周狗出力，临死还不知大义何在！此等无情无义之辈，留之何用？”
　　顿时，众手下都是一脸的莫名，哪里知道常在天为何动怒。
　　只是后者又道，“此老狗既对郑王无情，当毁他尸首！来人，放火。”
　　片刻，火起，此处火势一起，顿时引燃周遭柴屋，一时间大火滔天，远传十数里地。
　　常在天脸色一冷，“能抢的都抢了，一刻钟后出发！”
　　顿时，手下诸人一哄而散。
　　就算常在天没有这么一句话，那也是必须要抢的。
　　小小的蓝凤集之中，顿时哭喊之声震天响起。
　　抢钱、抢衣、抢粮，抢女人，总之，能抢的都得要抢回去，可不能留给周狗的。
　　常在天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等到将这里的女人抢回去，他会再重新分配一番，分配给手下众将。
　　常在天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将这里的百姓绑上自己的战车。
　　初回郑地之前，常在天一直以为下徕郡等地的郑人过得猪狗不如，水深火热。
　　只等他举臂高呼一声，从者云集，别说恢复河山，就是一举将大周朝反杀都是有可能的。
　　但常在天没有想到，一路行来，和者廖廖。
　　军粮？不抢根本得不到。
　　带路党？这个是有的，只可惜都只是一些当地小地痞，成不了气候。
　　连郑地的旧贵族，对常在天的队伍也是避之如蛇蝎。
　　也正是如此，他才要放火，他才要抢掠。
　　不从郑王的天威，这些子民不要也罢！
　　这些愚蠢的郑人，死绝了也和他没有分毫的关系，他只要这一片土地。
　　一刻钟后，常在天大军准时出发。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常在天的流寇大军，竟然与叶春的援军前后脚到达。
　　也就是流寇刚刚摆好阵势，叶春带着一千然城军匆匆而至。
　　叶春部的突然出现，让整个常县城头欢声雷动，欣喜不已。
　　反观流寇军中，以为受到周军埋伏，明显有些震动。
第194章 流寇兵法
　　常在天借用了两颗人头，方才安定下军心。
　　虽然军心镇定下来，常在天有些拿不定主意。
　　先攻城还是先打周朝援兵？
　　都有好处，常县城中兵力薄弱，纵然有些临时的征兵，实力也远远不如他的大军。
　　而身后的周朝援兵一路急行而来，士气体力应该也不占优。打下身后的周兵，常县里面连唯一的念想也没有。
　　思定，常在天当即下令，“常在虎！林二水！”
　　两人一起走出来，“我等听令！”
　　常在天大掌一挥，“令你二军，以前锋，分袭敌军两侧阵脚。”
　　“末将得令！”
　　虽然身上不是战袍，常在天现在倒是习惯以军规治理这些流民。
　　没办法，不借用军规的威力，难以压服那些真正的流民。
　　常在天又令手下大将齐玉领军去冲叶春的正面。
　　至于他自己，把控全局，同时盯死常县城的守军。
　　很快，三股流寇自队伍里分出，一头冲向对面的叶春军。
　　叶春一脸的冷意。
　　一群乌合之众！
　　“列阵！”
　　哗啦一阵响动，叶春的然城军整队待战。
　　“披甲！”
　　叶春又一声令下，所有的部卒都披起战甲。
　　虽然然城军被姬延被视作机动防御力量，得不到最好的铠子甲和唐刀，但次一等的战甲还是给配齐了的，再加上手里的唐刀，叶春倒也信心十足。
　　虽然数量上处于劣势，但然城军怎么说来也是正规军。
　　先前邓芝芳之死，只是中了常在天的埋伏而已。
　　面对面的野战，叶春并无惧意。
　　“防御！”
　　叶春一声令下，四排矛兵上前，组成四道可怕的长矛之墙，如同是浑身长满铁刺的巨龙。
　　哗！
　　流寇的左右两军更像是被自己人推着撞上这道矛墙。
　　一时间，无数的流寇身躯被洞穿，死不瞑目。
　　以血肉之躯硬撞上去，除了死得难看，还能如何？
　　“放箭！”
　　流寇诸军终于想到。
　　只是叶春手掌一斩。
　　一排排的盾兵上前，替长矛兵挡下飞来的乱箭。
　　甚至流寇的弓箭手射中，都不能得手。
　　一来力道和准头皆是不够，那些打猎所用的弓箭也无法破甲。
　　在重甲步卒面前，正规的骑兵都要撞得头破血流，何况是这些流寇？
　　“放箭！”
　　叶春军终于施箭反击。
　　一阵箭雨过去，流寇终于支撑不住，丢了一具具的尸体转身而逃。
　　这一阵流寇损失了两百多人。
　　常在天脸色阴沉。
　　他没有下令再度攻击。
　　就算他把自己的亲兵都充当尖刀，也不够。
　　整个流寇队伍之中，带甲不过三十而已。
　　而且为了骗过周人，这些铠甲也是各式各样，甚至一部分都已经生锈，只是拿来凑数。
　　很快，流寇军收拢了残兵，一言不发。
　　叶春也没有急于攻击。
　　他手里的人数太少了。
　　万一再被对手打个埋伏，然城军的脸面真要丢干净。
　　一阵诡异的对峙之后。
　　双方竟然不约而同的下寨立营。
　　城头之上，潘彰看得惊心动魄，好在最后的结果还算是可以接受。
　　“来人，将此信去送与然城军将军！”
　　潘彰很快着手与叶春联系，并告之叶春常县里的布置情况。
　　至于叶春所部，潘彰当然是想着最好能够入城的。
　　如此一来，常城必定是无忧。
　　只是信件送到叶春手里，他却是另有打算。
　　若是退到城中，常在天便是可以来去自如，甚至只留下一小部分来牵制叶春，自己大部绕道常县而去。
　　而这些流寇一旦进入道郡，必是一番血雨腥风。
　　叶春思忖再三，“告诉你家潘大人，叶春军务在身，不便此时入城。请常城父老放心，此战我大周军必胜！”
　　送信小吏无法，只能老实回去禀告。
　　叶春虽然没有发起主动攻击，却十分在意常在天的动向，加倍派出探子出去侦查。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常在天竟然就老老实实的停在这里，没有任何的动作意向。
　　到底是流寇无知，还是另有图谋。
　　一时间让叶春有些摸不着头脑。
　　午饭过去，叶春终于还是决定主动进攻。
　　免得时候拖久，又要生出祸端。
　　叶春军向前步步紧压。
　　常在天却是开始退却。
　　到了一处稍稍隆起的坡地，常在天才令人布下阵脚。
　　叶春看得清楚。
　　这是要和他在此决战了。
　　虽然对方稍稍借了一点地势，也并无大碍，这样的地势也算不上是仰攻，只是一点点的坡度而已。
　　“止！”叶春令诸军停下。
　　下一刻，叶春打马到了阵前。
　　“诸军，守天关的事迹，大家也都听说过吧！”
　　“都是一样的然城军，叶胜将军一战封侯，全军得大王亲赏，并号之为近卫第一军！”
　　“如此功绩，就出自咱们然城军中。”
　　“只是我等，竟然先前屡次在一伙流寇手里吃亏，甚至主帅被斩。”
　　“今日一战，就是我们然城军再一次正名的机会。众将士，可有畏战惧死之辈？”
　　瞬时，三军齐动。
　　“杀！然城军不畏死！”
　　“杀！大周国威，唯一战耳！”
　　吼！吼！吼！
　　三军咆哮。
　　好！
　　叶春战刀一指，“今日，我叶春就领着众兄弟一起封侯拜将，建立功名！”
　　吼吼！
　　诸军向前。
　　对面，常在天脸上沉静如水。
　　眼见叶春军冲到近前，才手掌一挥，“放箭！”
　　不等弓箭手放箭完毕，常在天又令，“全军出击！”
　　哗啦！
　　无数的流寇士卒向前蜂涌而上。
　　然城军士气已经起来。
　　唯有以硬碰硬，才有可能打过这一场。
　　很快，两军撞到一起，厮杀之声冲破云霄。
　　一时间，常城之外血水一片，无数的尸体永远的留在此处。
　　只不过，这些尸体绝大部分都是流寇所留下。
　　无论是军纪、兵器、阵法、防御等等，流寇都是处于完全的下风。
　　也就是仗着人多，又有各小队长在拼命驱赶众人上前。
　　常县城头，潘彰终于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不太懂军事，也能看得出来然城军正在得势。
　　就在这时，身边小吏惊呼，“大人快看那边！”
　　很快，潘彰便是看清。
　　脸色勃然大变，甚至是灰败起来。
　　竟然又有一支流寇大军从叶春军的侧后方包抄而来！
　　该死！
　　潘彰面色惨然。
第195章 绞肉战
　　就算是叶春军能够看出眼下的情势，也无法回过头去布置。
　　毕竟他手里的兵太少了。
　　区区一千人，想要正面冲垮常在天的主力都不容易。
　　潘彰甚至已经感觉到，叶春军的攻击力度似乎慢了下来。
　　如他所见，叶春现在的确是头大无比。
　　他无法一口吞下常在天。
　　现在的然城军只是场面上占到了优势，可距离完全打垮对方还有一段很远的距离。
　　他自已却是马上要面对被敌人两边包夹的处境。
　　“令李亚去后队！后队变阵，准备防御！”
　　不得已之下，叶春仓猝变阵。
　　总不能任凭流寇冲击自己的后队。
　　这么一变阵，攻击的力度下来了。
　　可怕更是两边士卒心态的改变。
　　然城军刚才燃起的士气已经被消耗了一半，现在新的敌人现身，直接将这剩下的士气也斩去。
　　常县城头，潘彰终于狠下心来。
　　“来人，全军出击，本县与你们一起杀流寇！”
　　顿时，众随从皆惊，纷纷劝阻。
　　常县虽有五百军士，却都是临时拼凑起来。
　　守一下县城也许还可以，出去野战几乎就等于是送死。
　　潘彰却是摇头，“以我县五百壮士，就可以挡住流寇上万人的攻击？叶春军一失，只怕常在天转身就要攻城！”
　　众人还要劝阻。
　　只是潘彰慨然道：“吾意已决！若有不愿者，可留守此城。莫计，你带剩下的人守住此城吧！”
　　“大人！”
　　众人黯然。
　　“哼！吾，乃是常县之主！”
　　当下已经是下城而去。
　　片刻，常县城门大开，潘彰领着手下五百士卒冲出城去。
　　潘彰骑着他好不容易找来的老马，来到叶春军侧后，“叶将军，我等为你守住后队，你且先放心杀敌！”
　　叶春眼里光芒闪动。
　　对于这支人数少得可怜，一致民夫衣着的援军，他竟是无话可说。
　　“潘大人，不如两军一起等入城中吧！”
　　事到如今，叶春也不敢去想着一举打败常在天。
　　只是潘彰却是摇头。
　　临阵而退，瞬间就要变成溃散。
　　这一千五百人能多少活着回去常县都不好说。
　　甚至全军覆没都是有可能的。
　　潘彰一拱手，“叶将军，此唯一战而已。”
　　好！
　　叶春心头的狠劲上来，“杀！儿郎们，有常县的壮士替我们守护，此战必胜！”
　　“杀！”然城军再次振奋起来。
　　堂堂的正规军中了埋伏，还要民夫来救。
　　再不拿出十分的力气，还要点脸面？
　　“李亚！带后军换上前来。然城军听好，把吃了几个月炖肉的力气都给本将拿出来！”
　　很快，李亚带着后队顶了上来。
　　很明显，叶春这是要孤注一掷，抢在敌人两面合围之前，先把常在天这一部击破。
　　很快，常在天的手下就已经坚持不住。
　　一千然城军列出阵势向前硬推，真不是这些流寇可以强挡下来。
　　“杀过去，不能退！”常在天急红了眼。
　　下一刻，他的亲兵分散开来，一连斩杀了十多个流寇。
　　逼迫之下，众多流寇只能咬着牙再一次冲上来。
　　“然城军，有进无退！”
　　叶春冲到最前头，他和他身边的亲兵队像是一支利箭狠狠的刺入流寇军的心脏。
　　“快逃啊！”
　　“我们只是为了吃饭，先保命再说。”
　　很快，流寇营炸了。
　　哪怕常在天一连斩杀了好几名流寇，也再无能为力。
　　叶春那边却是不敢松劲，“李亚！你带中军和后军回去列阵！”
　　副将李亚一怔，只留两百人给叶春？
　　“快去！”叶春狠狠把李亚抓起来向后一推。
　　常在天所部虽有溃意，却还没有到彻底崩盘的境地。
　　绝对不能让这八千人的流寇缓过神来。
　　李亚一咬牙，转身大吼，“中军后军，随我来！”
　　然城诸军，拖着疲惫的身躯，转身列好阵式。
　　好在若只是防御，一时也不会畏惧这些流寇。
　　只是下一刻，又有一团人马正朝着这里而来。
　　那是谁？
　　正在对阵中的李亚震动。
　　而在他的对面，那一路流寇却是大喜，“是秦将军到来！”
　　李亚心头一沉。
　　三面之敌。
　　一时间，冷风入喉。
　　身侧，传来潘彰慨然之声，“将军莫忧，我常县守军，与诸军同在！”
　　李亚回头，咬牙。
　　潘彰的守备军，大部分身躯佝偻，甚至面有饥色。
　　虽然大周朝有恩泽，却也不是短时间就将他们的身躯充实起来。
　　能站在这里挺直身躯，已经是不错。
　　甚至不如对面所谓的流寇大军。
　　“好！有李某在此，与常县一同进退！”
　　然而，眼见又一路流寇军至，连常在天的手下也渐渐的站住了阵脚。
　　而且单凭叶春的两百军，也再打不穿对方。
　　甚至看起来更像是陷入到流寇大军的重重包围之中。
　　“杀周狗！”常在天陷入到疯狂。
　　在那些小队长的带领之下，常在天军再不溃散，反而因为援军已至，战力爆发出来。
　　李亚看得清楚。
　　更看了叶春那里一眼。
　　为今之计，只有先把眼前这一队流寇打垮。
　　“然城军！”李亚缓缓举刀。
　　战斗到这个时刻，然城军已经疲惫到了极致。
　　毕竟正常的冲锋，厮杀，最多也主浊十几分钟的事，就开始有一方开始溃散。
　　甚至两军对垒，一触即溃也是常有的事。
　　最重要的战斗，就在两边的第一排军士之间。
　　胜，则士气大振，势如破竹。很快就将正面的接触战变成单方面的追溃战。
　　败，阵脚松动，士气沦丧，前队冲后队，后队冲后军，败而不止。
　　杀！
　　然城军发出最后的咆哮。
　　三军齐动，整齐的阵列向前缓缓逼迫而去。
　　杀！
　　对面的流寇同样发起自杀一般的冲击。
　　一道道身躯狠狠撞在然城军的战矛之上，惨不可睹。
　　然而只是这一瞬间，流寇打开一道口子。
　　不等李亚指挥部下调整补充，很快又出现第二道口子。
　　战阵遂破。
　　一旦战阵被破，马上就被陷入到贴身近战。
　　长矛兵纷纷弃矛后撤，退到盾兵身边。
　　嗖嗖嗖嗖……
　　弓箭兵一阵箭雨，总算压下流寇的势头。
　　长矛兵已经纷纷拾起放置在后队的战刀。
　　杀！
　　真正的绞杀战开始。
第196章 以杀止杀
　　叶春已经快要支撑不住。
　　他这里的压力实在太大。
　　区区两百人而已，面对的却是八千之众。
　　一比四十。
　　虽然然城军有铠甲护身，此时此刻，铠甲却是成为了他们的枷锁，沉重无比。
　　一个个的然城军将士开始倒下。
　　倒在大周朝新的疆土之上。
　　不过至少他们已经证明过自己的勇敢。
　　“杀光这些周狗！”
　　常在天仍是暴走状态。
　　若不是他手下的军士一队一队的冲上去挡住周军的冲击，这八千人的流民大军早就垮掉。
　　只有以血还血，方解他的心头大恨！
　　很快，叶春身边不过区区十多人而已，背在一起。
　　另一边，还有二十多人伤兵也被流寇军包围。
　　很快，他们这一支人马就要落到全军覆没的地步。
　　兵虽精锐，无奈数量太少。
　　只是到了这一刻，叶春仍是一力杀敌。
　　这一处包围圈的外面，李亚的处境同样不好过，八百精兵只剩了一小半，仍在苦苦的支撑。
　　在他身边，潘彰这样的文人都拿了一把刀，满身是血，也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鲜血。
　　他的常县守备军下场也是惨而惨之，五百人的队伍竟是已经不足百人！
　　常县之外，血流了再流，将这里的土地反复覆盖。
　　然而终于，李亚感受到了异样。
　　身边的压力竟然有些松开。得到空隙的李亚不由松了一口气，停下身形挑目看去。
　　正好这时，有然城兵四下欢呼，“骑兵！是大周朝的骑兵！”
　　有人跪下，“天子的骑兵，天子到了！”
　　霍去病已经冲入到敌阵之中。
　　骑兵太强了，面对这些流寇，比在校场训练还要轻松。
　　一把把战刀挥出，几乎每一刀都会带走一道魂魄。
　　只是一个冲击，霍去病已经冲到李亚身边。
　　不等李亚潘彰道谢并请援，他已经看到后面那处更大的战团。
　　“你守在这里，其余人跟本将走！”
　　霍去病大手一挥，带着六百精骑，直接冲阵而去。
　　孟飞带着余下的四百精骑大发雄威，四下击杀郑兵。
　　另一边，霍去病领着他们的无敌精骑一下子冲杀进去，郑寇成片的倒下。
　　这一回，无论常在天再怎么想要阻止溃兵也不可能。
　　倒是霍去病杀了一个来回，救出里面的然城军后，马上手一挥，一众骑兵以十户为组织，分头追杀而去。
　　叶青身边，仅只二人而已。
　　半跪在地，三人相扶。
　　连上前道谢的力气都没有。
　　霍去病眺望身后，见那里的流寇也被杀散，干脆下马留在这里。
　　片刻，李亚潘彰，各带残兵收拢而来。
　　“我等，拜谢冠军侯相救之恩！”
　　霍去病自是扶起众人。
　　“这是全部的入境流寇？”
　　叶春点头，“应该就是这些了。”
　　这一万五千人左右的流寇，差点将下徕五郡搅得天翻地覆，幸得霍去病来得及时。
　　潘彰自要留下霍去病等人入常县休息用饭。
　　霍去病哈哈大笑，“本侯不过顺道前来解救，都是天子之德！且说出那贼人的老巢，本将一并去拿下就是！”
　　正好叶春早探听到常在天一伙的据点，就在野孤岭，距此不过二十里地。
　　贼人家小都在那里，而且溃散的贼兵，也多半会逃向那里。
　　好！
　　霍去病趁热打铁，就要孟飞收拢部下。
　　片刻，三军告辞，一路向东而去。
　　目标，野狐岭。
　　野孤岭中，常在天是布置有手段的，毕竟这里是他的老巢。
　　只是在三军面前，区区暗桩明桩，各处关口如儿戏一般被铁蹄踏碎。
　　霍去病很快看到他的战果，近乎万余人的大队妇孺老少。
　　孟飞顿时头痛，“去病哥，这么多人怎么带回去。”
　　不用说，他是怕去晚了陈国，没有战功可立。
　　一战封侯，他也想如霍去病那样。
　　只是可惜，先前的功劳还不够封侯，兵部的人也给了指点，至少再立一两次大功方可。
　　毕竟孟飞虽有功，却不是主将。
　　所以此行，孟飞的战意比霍去病还要强烈。
　　至于剿灭流寇，这算是什么功劳？
　　霍去病看破不说破，“何必麻烦！”
　　“传令下去，若是本朝被掳来的女子，一律放还。”
　　“余下贼子，让他们相互揭发，若是手里有周朝子民的鲜血，尽杀之！”
　　孟飞一怔。
　　这样岂不是一样麻烦？
　　霍去病眼一瞪，“你难道全都杀了？”
　　这当然不行。
　　孟飞脱口而出。
　　若只是杀俘还好说，杀这些妇孺老幼就有些过了。
　　只是很快，孟飞惊人的发现，竟然有不少的流寇被指认手里沾上周人的鲜血。
　　有妇孺，有老幼。
　　更可怕的是，这些人竟然不认为他们有罪。
　　“我们何罪之有？不抢他们的粮，我们就会饿死！”
　　“凭什么他们能活，我们不能活？”
　　“再给我来一次机会，我小狗子也要杀死这些周狗！”
　　“他们既然背叛了郑王，就是死有余辜。”
　　孟飞终于怒了。
　　这些人，就算是上天有好生之德。
　　但他们已经不配再称之为人。
　　很快，这数十人被从中带了出来。
　　一声令下，人头滚滚。
　　而在这些的尸体的背后，那些郑人仍然是一脸的麻木。
　　他们错了么？
　　至少他们自己认为是没有错的。
　　他们也要活。
　　哪怕那些无辜的郑人会因此而死。
　　孟飞摇摇头，懒得再看身后。
　　至于那遍地的尸体和血腥气息，同样是仍留在此处。
　　“既然你们敢把刀子架在周人的脖子，就等着报复吧！”
　　整个野狐岭，一片血海尸山。
　　不一刻，果然有溃兵逃回到这里。
　　只是等待他们的没有女人的温柔，只有刀兵。
　　杀人者，人恒杀之。
　　常在天跪倒在野狐岭前。
　　霍去病没有让他跪，他和几十名亲随却是一头跪下。
　　“你，你们好狠！”常在天自认手里鲜血无数。
　　但这一刻，他承认自己不够狠。
　　在他面前，是霍去病一张无情的脸庞。
　　“常在天是吧！你侵入大周朝，每一个你杀的人，你抢过的女人，你夺过的粮食，都是有主的。”
　　“现在，本侯以刀，和血的名义，正告天下诸侯！这就是敢染指大周朝的下场。”
　　言罢，刀光起，人头落。
　　野狐岭外瞬时又多出数十颗人头。
　　“差不多了，走吧！”
　　霍去病头也没回。
　　武者，自然信奉的是武力。
　　以刀和血，杀得这世上再没有敌人，这才是霍去病的信念。
第197章 天子何罪？
　　一个时辰之后，当叶春和他的然城军残部到达这里，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地上赫然竟有数十具老少妇孺的身首。
　　难道是杀俘？叶春眼皮子一阵狂跳。
　　好在流寇中的大部分妇孺都让霍去病留下。
　　听到留守的军士说清楚理由，倒是让叶春心头痛快起来。
　　既然这些妇孺手里染上大周人的鲜血，就必须付出代价。
　　放其归去，下一回来时只会变本加厉。
　　至于余下的万余名妇孺，叶春只能是咬牙先带回去，等待朝廷和大王的处置意见。
　　次日，乾坤宫。
　　姬延将昨日万古流送来的罪已诏又看了一遍。
　　今日昆吾宫前，他会当着天子九鼎，以及文武百官的面，下达此诏。
　　朝中文武大臣，宫内宫外的官僚贵族，都将齐聚于昆吾宫前。
　　吴典等人替姬延换上天子重服，打出祭天的依仗，华盖如云，从者如鲫。
　　行至昆吾宫前，乐起！
　　厚重古朴的声乐之中，姬延缓缓抬步而上。
　　今日的昆吾宫，只有他一人登上。
　　身后，吴典等随从止步，伏首而跪。
　　姬延一步一步踏上昆吾宫的台阶。
　　虽然有演戏的成份在内，他也的确是被大周天子的责任所感染到。
　　天子，就得肩扛日月，就得以万民为生。
　　典乐声中，姬延行至昆吾宫前的正中。
　　九鼎之前，已经设立了一张巨大的香案，摆了各种祭品，各有安排。
　　姬延上香。
　　开始宣诏。
　　“孤，大周天子姬延，今日告天！孤之失德，天下四患而起，万民不得其食。孤之失德，此罪当罚。今，孤设千金，以解黎民。凡入周境者，皆由孤亲自给粮，凡入周境者，皆是天子之民……”
　　姬延在昆吾宫前出罪已诏的同时，礼部的宣礼官更是四下出动，分赴大周朝的各地郡县。
　　凡有流民入境，一律给养。
　　有愿去洛邑者，朝廷派人带路，不但有粮，还有工钱可领。
　　若是不愿者，就地派粮，务使天下无有受饥之人。
　　很快，这消息以难以想像的速度在扩散开来。
　　此时，洛水东北方向上的某处，一路正前往的魏国饥民却是与大周朝的民众冲突起来。
　　事情的起因很小，不过是不小心践踏了一些还在晾晒的米粮。
　　只是很快，小小的争执变得越来越激烈。
　　周人认为魏人应该道歉，毕竟他们现在大周朝境内，是周人种植出来的米粮养活了他们这些废人。
　　甚至说不得这些魏人哪一天吃饱了饭转过头就来攻击周人。
　　这些人应该饿死最好。
　　魏人当然也不乐意了。
　　他们若是有活路，用得着来辗转数百里？
　　周天子既然说他是天下人的天子，理应出钱出粮，更何况谁知道这些米粮是不是周人种植出来的？
　　总之，言辞上的攻击很快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多的周人赶来。
　　渐渐的，由言辞攻击开始演变成了推掇。
　　若不是领队的周朝军官强行插入，眼见就要起大乱。
　　只是虽然两边被分开，却仍在叫阵之中。
　　领队的军官虽然有兵器，却也落得左右不是。
　　直到周天子的宣礼官到来。
　　“快，是天子的官，都给天子跪下！”
　　无论魏人还是周人，纷纷拜倒在地。
　　宣礼官下马走来，周朝的宣礼官都是制式的一身锦黄袍，远远的就清晰可辩。
　　此时，宣礼官展开天子诏书，大声念道：“孤，大周天子姬延，今日告天！孤之失德，天下四患而起，万民不得其食。孤之失德……”
　　还没有念完，下面魏人已经是热泪滚滚而下。
　　他们在魏国境内都缺衣少食，不得不背祖弃土，辗转千里。
　　天子仁德，有他们的米粮，有他们的住所。
　　有白发苍苍的枯瘦老者跪地而山呼。
　　“天子岂曰无德！天子之威，四海有加！天子之德，四海归心！”
　　一时，万人动容，皆是山呼天子仁德。
　　就连先前与魏人争执的周人，也是一时感念颇多。
　　若他们现在还是郑人，可能比这些魏人都有不如。
　　一念至此，众周人脸上颇多惭愧之色。
　　只见宣礼官收了天子诏，正色道：“天子有曰，天下万民，皆天子之民，民无食，天子之责，民无衣，天子之责。天子心系天下，只希望苍生融融！”
　　众民更是心里惭愧，再度跪下乞罪，“我等有罪，不知天子厚德！”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就连远在洛邑的姬延，都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竟然会有如此的威力。
　　唯一能够知道的，他的声望值已经逼近两百万。
　　这让他不得不感慨万千。
　　每一次赈灾，声望值都会暴涨一回。
　　比起战争来，赈灾得到的声望值至少要强过十倍！
　　可见民心之重要。
　　只是很快，姬延得到一个令人费解的消息。
　　消息是由万古流带来。
　　“大王，魏王担心民众流离过甚，已经关闭了所有与大周朝的关口。”
　　粗略估计，已经有十五六万的人口流入大周朝境内。
　　而等在各处关口的流民却更是高达四十万之巨。
　　万古流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是很轻松的。
　　真要安置五六十万的流民，岂不是要让大周朝直接破产清仓？
　　这可不是五六万人，是五六十万人口，一郡之地的人口。
　　别说口粮，单只是安置问题都让各层官僚头痛。
　　“大王，您能够做到的，已经足够，现在天子仁德，四海归心也不过如此。”
　　只是姬延轻轻一叹，“纵使如此，孤，内心难安啊！”
　　这话，有真有假。
　　若在一年前，多半是假，但到了这一步，姬延已经渐渐有了更明白的人生活法。
　　就算是敌国，如此数目的流民不得食，那景象太过可怕。
　　万古流劝道，“大王不必过于忧虑，魏国到底还是敌国。”
　　姬延摇摇头，“但魏国的百姓，却还是周朝的百姓。”
　　虽然一时之间，魏人不能归周，却也是迟早的事。
　　万古流默然，总不能把米粮白白送去给魏人吃吧？
　　姬延这时却是一下子站起身来，“丞相，孤决定，因粮就食！”
　　万古流一下子懵住。
　　“大王，你真要白给？”
第198章 货币之乱
　　姬延很确定，“孤，就是要白给！”
　　万古流脸都黑了，这得多少钱粮？
　　这可不是单单出粮，还要把米粮运送到魏国境内，这要是替魏国养兵？
　　姬延淡淡道：“孤给这些米粮，也不是完全的白给。需要与魏王说清楚，由我大周朝的宣礼官分去魏国各地，亲自开粥济食。”
　　万古流默然。
　　如果魏王真能答应，倒也不是不可，如此一来正好趁机收买魏国人心。
　　若是魏王不应，就是他自己残暴不仁了。
　　姬延遂笑，“丞相现在就可以派人和魏使联系。”
　　诸侯在洛邑里都有使者，便于联系，也充作收集情报所用。
　　不过说到使者，万古流还有一事，便是宋国连番来了几拔使臣，要求见姬延。
　　楚、陈两国联军之下，宋国完全无力抵挡，这个时候，项燕的大军怕是已经到了睢阳城之下。
　　算起来也是宋王贪图便宜，与大周朝一起瓜分郑国。
　　不想却是引来以鲁国为首的联军干涉。
　　一场大战下来，宋国精锐尽失，再无一战之力，只能躲在睢阳城中。
　　只是睢阳虽然城坚，却也不能小看了楚国大军，现在楚军连日攻击，用箭塔和投石机日夜攻打。
　　特别是投石机的攻击，威势太大，整个睢阳城里都是日夜不安。
　　姬延想了想，“丞相以为，孤有必要见上宋国使臣一面？”
　　他当然是有些心虚的。
　　毕竟这一场仗打下来，就是要和楚王瓜分陈国与宋国。
　　万古流奏曰：“此也是内阁的意见。”
　　现在内阁已经成立，就在乾坤宫侧的偏殿内，倒是极为的方便。
　　内阁的意思是，无论最后战事如何，大周朝总还是要占据大义的。
　　姬延点点头，“这样也好。”
　　只是万古流还有一件奏报，因为此前大周朝大肆产银，并且投放到市面上买粮买马买人，以致于现在市面上的金银价值已经大幅贬值。
　　姬延一时怔住。
　　银矿他是大肆开采了一番，可金价怎么也跌了？
　　万古流倒是提醒，“大王可是忘了，楚国正是金矿丰富之地。”
　　姬延猛然想起。
　　不说别的，单只是郢都附近就有一个大金矿。
　　没办法，人家楚国疆土可是号称五千里，什么矿都有。
　　铁矿、金矿、铜矿，就没有楚国缺乏的。
　　也就是银矿相对贫乏，不过那也只是楚国没有探到矿脉而已。
　　其实，不但金银的价值在贬低，就是铜钱也是如此。
　　金银的价值下降，是因为开采太多，而铜钱的价值下降，却是因为各国渐渐都已经将铁制兵器作为主力，以致大量的铜制兵器被回收，特别是那此不产铜的小国，更是以此得到一笔财富，再去市面上买铁买粮买盐。
　　本来这个贬值就是一个趋向，只是因为姬延肆无忌惮的加大银矿产量，以致于更是进一步打击了货币市场。
　　又加上今年的春汛和蝗灾，加剧了这一发展进程。
　　“大王，若是朝廷再以银两当作薪俸，则人心不稳，连带各处工地，军营也是如此。”
　　万古流不无忧虑的解释道。
　　以内阁商议的结果，最好是大周朝暂时放弃以银两为主的结算机制，改为米粮结算。
　　姬延摇头。
　　回到易货时代，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丞相大人放心，既然现在银贱，孤会令四海金号放粮兑银，银价的恢复不成问题。”
　　万古流苦笑，“大周朝各处都在放赈，粮食本来就紧张，若是再放粮换银，以大周朝一国之力，如何与众诸侯国对抗？”
　　现在所有的的诸侯国看到银价和金价的下跌，都在尽可能将手里的白银花出去。
　　谁知道什么时候会一两银子兑换一石粟米？
　　粮食本来就是必需品，银子却不是。
　　哪怕把大周朝所有的米粮都兑换银两回来，就算真能保住银价，不能放入市场之中正常流动，这样的价值也没有意义。
　　姬延却仍是淡定，“丞相大人放心，孤有把握！”
　　万古流见姬延如此，也不好再说，只能先退下去处理与魏国的交涉。
　　至于万古流，马上令人去招来王信，还有宁江山二人。
　　片刻之后，宋国使臣一起到来，前后四批使臣，一起进来拜见。
　　“宋国小民，叩见大周天子！”
　　一进入乾坤宫，七名宋国使臣一起跪倒在地，不敢动弹。
　　姬延暗暗一叹。
　　国之将亡，各种悲凉。
　　想当年，宋国也是一霸，会盟天下，以诸侯为逐鹿，何等的挥斥意气？
　　若他不是大周朝的天子，也许真的会同情一下吧！
　　姬延收回心神，热情道：
　　“众爱卿不必大礼！”
　　示意之下，吴典领着几个小太监抬上锦凳。
　　只是宋国使臣皆不敢坐。
　　为首的宋使更是号啕大哭，“宋国奉大周朝为生父一般，宋王向来也以大周朝马首是瞻。只是今日楚王无故征伐，陈侯背信弃盟。若天子不能救宋国于水火，我等实在无颜再回宋国，再见宋王！”
　　这么一哭，下面众臣都是一脸悲意，不禁泪下。
　　姬延为难。
　　“此事，孤已知晓。无奈大周朝连年征战，人累马乏，难以为继！”
　　“不过孤与宋王既有盟约，虽然有些仓猝，大周朝也正在调兵，还请宋王勿急！”
　　见到天子答应出兵，宋使也再不好多言。
　　只是又进了一些好听之辞，言下之意当然也是想让姬延这里尽快出兵。
　　姬延暗中好笑，却也只是听之。
　　战国诸国，要调动兵力并非容易之事。
　　如大周朝这样的小国，一时抽调不出兵力也是正常。
　　而且大周朝大肆收纳流民也是眼下的事实，宋使纵然心急，也无法过于表现。
　　好在姬延终于是答应出兵相救。
　　只不过，姬延所想的并非去救宋国，而是替宋王报仇。
　　才送走了宋使，王信进来拜见。
　　正好他就在洛邑，并不在洛东。
　　“奴婢拜见大王！”王信不敢抬头。
　　离开了王宫这一段时间，王信再回来更多了一分战战兢兢。
　　毕竟他只是一个宦人，一身的权贵也只维系于天子一人耳。
　　姬延看出王信心思，“起来说话罢！”
　　王信小心起身，更是轻声问道：“大王召见奴婢可是……”
　　姬延的一挥手，打断王信的话头，“造纸厂你先不要想着离开，只是孤还有两件要紧的事和你说。”
第199章 睢阳城破
　　王信精神一振，“奴婢恭听！”
　　姬延要说的事有两条，第一个，开始向市场全面推出两种纸张，这需要王信的造纸厂开足马力。
　　第二件事，开瓷器厂。
　　前一件，王信早有心理准备，却是疑惑问道：“大王，这瓷器却是何物？”
　　王信自然不可能知道底细。
　　不过姬延可是知道，瓷器的现世，是可以和造纸厂相媲美的印钞机。
　　所以他决定多花费一些口舌，给王信说说瓷器的好处。
　　王信听不听得懂这道理其实并不是十分的重要。
　　重要的是得让他知道，领导很重视，把瓷器的制造当作一件大事来，连派的人手也是最得力的。
　　王信头脑已经有些晕晕乎乎，“大王放心，瓷器之事奴婢必会日夜不休不眠的制造出来。”
　　姬延淡笑，“此物虽然急着要，却也不至于如此。”
　　当下，姬延又令吴典给王信一些笔墨，来记录瓷器的制造方法。
　　首先，所需要的瓷土就在走马岭一带就有，虽然规模不是太大，也足够制造瓷器所用，而且那里的瓷土质量还算是不错。
　　姬延只需令人去给吴庭芳下一道王旨，令他分出一些人手，就可以开采。
　　就算是铁矿硫磺矿两处人手紧张也无妨，现在魏国流民多的是，只要出钱出粮就可以。
　　接下来就是建窑、练泥、拉坯、印坯、利坯、晒坯、刻花、施釉、烧窑、彩釉、着色。
　　每一个步骤，姬延都尽量的解说仔细，比如练泥的过程，就是取瓷石后，经水碓舂细，淘洗，去除其中的杂质，等到沉淀后制成砖状的泥块。然后再用水调和泥块，去掉其中的渣质，用手搓揉，或者是用脚踩踏，为的是把泥团中的空气挤压出来，并使瓷泥中的水分均匀。
　　这一解释，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才将瓷器一事解说清楚。
　　姬延已经是尽到全力去回忆。
　　只要他的记忆稍微偏差一些，就会给王信带去十倍百倍的困扰。
　　片刻，他终于肯定没有遗漏。
　　姬延不但自己做过瓷器，而且本来记忆力就不差，接下来的事，就只有让王信带人一点一点的去尝试了。
　　王信一字不差的记下，却想起一事，“大王，奴婢之所以来洛邑，是纸厂又有新的宣纸出品。”
　　姬延令他献上，一试之下，质量的确是好。
　　虽然算不上是极　品，至少一品还是排得上的。
　　“王信，你替孤办好了这两件事，孤就封你王家一个侯！”
　　这已经是姬延第二回提到。
　　王信大喜，倒地就叩谢天子恩赐。
　　若不是宦人不能封侯，其实就算姬延封给王信也是无所谓的。
　　造纸术和瓷器术，这绝对是值得一个封侯。
　　就是吴典等大小太监一旁听了也是羡慕不已。
　　整个内庭，也就是上回周忠立下两个大功，被大王封过周家一个侯。
　　王信匆匆退去，下了大决心要尽快把瓷器做出来。不过姬延最后也提醒了一句，造纸之事也不能放下，反而同样是要抓紧。
　　另外，造纸和瓷器这两样，都要把流程尽可能的分细，不让外人轻易得到秘方。
　　至于两厂的待遇，当然是保证上下人等都衣食无忧。
　　很快，姬延又让人去给陈四海下旨，告诉他现在同样是两件事要做。
　　第一就是拿出所有的米粮流入市场，只兑换银两。
　　第二件就是正式把纸张推出洛邑以外，无论是大周朝还是诸侯国。只有一条，所有的纸张，特别是宣纸，只能银两交易。
　　本来姬延是打算普通的纸张也用银两交易的。
　　只是想到百姓贫苦，如此一刀切下，可能会有很多人用之不起，这才打消了念头。
　　当然，有宣纸的吸金能力，不怕收不到银子回来。
　　办完这些差事，已经到了午膳时间。
　　姬延去了大明宫。
　　倒不是找万小燕又去快活，而是这两日里，连万小燕也有了身孕。
　　如此一来，姬延就只是单纯去陪四个大肚子在一起吃饭闲聊。
　　也就是差不多这个时候，睢阳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十万楚军，加上五万陈军，睢阳内无精兵，外无盟友，城里虽然拼凑出八万大军，却是战力低下之极。
　　睢阳城头，连宋业也亲自上阵。
　　这里是被楚军攻伐得最紧的一面，几次差一点被楚军冲上城头。
　　宋业深知宋军此时的战力，若让楚军占了一处城头，几乎就等于是睢阳失守。
　　“宋军听令，杀敌！”
　　“国君在此，有贼无我！”
　　宋业挥舞着大剑，连他身边的亲兵都分出去守城。
　　睢阳城虽然高大广阔，却也意味着要防御的正面太大。
　　一连数日里，宋业都是极少休息。
　　他是宋国的大罪人。
　　若非他前后断送了宋国差不多十万精锐，何至于此？
　　现在宋业能做的，就只是与睢阳城共存亡。
　　好在这一阵终于被宋军打退。
　　城头上的宋业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时，城内一个年轻的将军匆匆打马而来，到了城下，翻身下马，一路疯狂高呼，“报！”
　　不等宋业站起来，那将军已经到了面前，“报，大将军！南门已经失守！”
　　什么？
　　宋业双目顿时失神，重重的跌坐回去。
　　“这怎么可能？”宋业身边，众将士既惊且怒。
　　南城门外是陈国军队，战力远不如楚军，如何反倒是南城门先失守。
　　只听那报信的小将一脸悲愤，“项燕暗中将自己的白甲军调至陈军营中，换上了陈军的衣甲！”
　　这一下，众人如遭雷霆。
　　宋业这时回过神来，“你带一队人马去王宫，务必保得国君性命，若我等不敌，速出北门！”
　　作了这些安排，宋业提剑起来，“亲卫队，护国军，随我共赴国难！”
　　宋业不得不带着最后的机动力量去堵上南城门。
　　只是很快，兵败如山倒，不只是南城门失却，连西城门也被突破。
　　至于宋业企图手下将领保住宋王出城，更是成了妄想。
　　睢阳，四处都是烽火连天，喊杀声不绝于耳。
　　留在蔡地边境上的陷阵营、陌刀队、三军，皆在夜前得到消息。
　　三队人马，不约而同的选择趁夜攻击，进入陈国境内。
　　一时间，陈国上下惊动，急召陈国五万大军回师，更向项燕部请援。
第200章 李陵被围
　　到了次日午前，大周朝的三队人马分别攻破十多座要地或是城池，深入到陈国境内。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陈湣公怎么也想不到，大周朝的军队来得如此迅猛。
　　此时，陌刀军因为从南路攻伐，关隘甚多，只能一路拔城而过。
　　身边，言侯司的联络官员介绍：“将军，前面是临关，过了此关，前面数座城池可以绕过，直扑陈国国都宛丘！”
　　临关，也是陈国境内最为险要的关口之一，只凭着此处险要地形，连楚军也曾在这里数次折戟。
　　李嗣业面色不改，只管吩咐，“令后军把投石车送上来。”
　　因为准备充分，投石车被拆成数个部分，由后面的马车一路送来，倒是不必就地取材制造。
　　片刻之后，十部投石机一字排开。
　　只不过，现在投石机的操作，再不由陌刀军的士卒，而是改作了军械监专门派来的炮手。
　　上回守天关之战后，姬延命令军械监制作了一批炸药包，专门用来攻城攻坚，只是这样的引信过长，炸药当量过大，须由军械监派人操作。
　　很快，所有的炸药包被放置到投石机上。
　　“预备，点！”
　　十个炸药包一起点燃。
　　军械官死死的看着引信。
　　李嗣业等陌刀将士也是如此。
　　这嗤嗤冒烟的东西，就可以攻下一座城池？
　　没有人敢轻易相信。
　　若不是这炸药包是大王亲自下令配给三路周兵，李嗣业怕是都不想带来。
　　一路走来，整个陌刀军的速度都受到拖累，还要时时刻刻的保护这些军械官。
　　终于，军械官的大手一压，“放！”
　　嗖嗖嗖……
　　十只炸药包带着不是太规律的运动轨迹一起冲着临关飞去。
　　那是什么？
　　临关上的守将一直看着周兵的动静，却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直到炸药飞到眼前，都没有作出什么特别的反应。
　　轰轰轰轰……
　　一阵地动山摇，整个地面强烈的震动起来，一个个周兵东倒西歪，甚至好些人一个不防，跌坐到地上。
　　这声响太大，震动也大。
　　“快看！”
　　烟尘之中，高大坚固的临关赫然出现一个大洞。
　　整个关口的上面被狠狠挖出一大块。
　　“好！”
　　李嗣业虽然心惊于爆炸的威力，却是忍不住高声叫好。
　　再来一轮，临关必破。
　　然而就在军械官下令准备的时候，临关城头已经挑起一道白旗。
　　投降了？
　　已经准备好一场苦战的陌刀军将士震惊。
　　只是当他们走过临关的时候，才发现爆炸现场的可怕。
　　远看还没有什么，近看时，才发现整个临关差不多算是废了。
　　无数凄惨呼救声从脚下残石深处发出，四下的地面都有动静，这些都是被深埋在下面的陈兵。
　　到处是残躯残肢，满眼都是血肉散落。
　　就是陌刀军这样一支铁血战队，看在眼里都心惊不已。
　　李嗣业更是暗自震动。
　　别说陈兵没有斗志，这样可怕的打击若是临到陌刀军的头上，怕是也无法承受。
　　找来一个投降的陈兵一问。
　　李嗣业才知道，先前那一轮爆炸，临关的主将和两个副将当场就被炸成碎片。
　　甚至现在能不能找出尸首都难说。
　　李嗣业令人放了那陈兵，任他们在此挖出自己的同伴。
　　这些人，就算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也不会再有勇气和周军对抗。
　　很快，连投石车也被抬着过了临关。
　　“拿下宛丘，就是我军休息之时！”
　　杀！
　　三军士气高昂。
　　有这样的攻地神器，何愁陈都不破？
　　三路周兵中，只有李陵的步军遭遇上了一个实力相当的对手。
　　他的对面，是陈侯能够派出的唯一大军，陈宰的三万大军。
　　这已经是陈国能够拿出的所有兵力。
　　之所以集中在一起，也是陈国上下君臣商议的结果。
　　最后的结论是一致的，若是分兵三路，分别对抗三路周兵，那就是自己找死。
　　周兵的强悍，天下何人不知？
　　哪一次不是以少胜多？前面有郑国、卫国、蔡国、鲁国，甚至连楚王都被人家抢到家里，蔡国还有资格分兵相拒？
　　最为妥当的办法，只有集中全部的军力，将各路周军一一打败。
　　很不幸，最弱的李陵军被选上。
　　同样，先打李陵，也是陈国的决策。
　　陈国也有自己的情报，知道李陵军只是一支新军，三军所部的骑兵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并没有随步卒一起来犯陈。
　　这就是陈国的机会，也许是唯一的机会。
　　打败了这一路周军，借着临关之险再挡下一路周军。
　　只剩下一路周军，就算让他打到宛丘城下也不怕，凭着宛丘城的高大坚固，就让周军一连打上十日也不怕。
　　到了那里，两路陈国大军一个包抄，大势可定。
　　计划没有毛病。
　　就是人多打人少。
　　谁让这些周军缺乏骑兵的？
　　当看到四周都是黑压压的陈兵之时，三军阵中动摇。
　　他们这些步卒都只是新兵，还没有来得及怎么训练，就被拉来上战场。
　　而且第一仗就是两千打三万！
　　这也是霍去病李陵两人大意了。
　　一个放心就把自己步兵扔在另一个战场，一个自信不会遭遇陈人的顽强抵抗。
　　“令各处军校压住阵脚！”李陵不得不下了这道看起来幼稚的命令。
　　若是老兵，根本不用如此吩咐。
　　自乱阵脚，更是先输了一阵，甚至是炸营都有可能。
　　好在虽然是新兵营，但各级军校却是从虎扑营里挑选出来的精兵，当下稳住阵脚。
　　“将粮军放置在最外侧，长矛兵以粮车为守。”
　　很快，李陵的阵列摆好。
　　最外面的一道是粮车，此时却是充当作第一道防线，加上四五米长的长矛，看起来倒也威风八面。
　　在粮车的后面，就是弓箭手。
　　因为有粮车作掩护，刀盾手也暂时不必要，换上了弓箭。
　　很快，三面的陈军也列好阵势，随着陈宰的中军鼓一响，三面陈兵踏着整齐的步点横扫过来。
　　上回大周朝与鲁国一战，夹在中间的陈国并没有损失什么，这让陈兵的勇气没有丧失。
　　现在以雷霆之势杀来，就是要一举击破这股周兵。
　　嗖嗖嗖嗖……
　　一时间，头顶上箭矢如雨。
第201章 疆土太多
　　周军与陈军几乎同时展开第一轮的远程攻击。
　　只是效果对于陈军来并不怎么理想。
　　三军有粮车在前面掩护，虽然浪费了不少的粮草，却保住了自己的有生力量。
　　就算有些箭矢越过粮车，也被后面的周兵轻易挡下。
　　其实，就算是陈兵完全射中，也难以伤到周兵。
　　现在的周兵几乎把铠子甲换了一个遍，特别是三军、陷阵、陌刀、虎扑这四大主力军。
　　一般的弓箭力道是不可能射穿铠子甲的防御。
　　对面，陈宰的中军旗一变，三个方向上的陈兵狠狠砸了过去。
　　一时间，尘土飞散，气势滔天。
　　李陵一脸的冷酷无情：“弓箭手自由攻击！长矛手不要放弃自己的位置！”
　　嗖嗖嗖……
　　一个个陈兵倒在前进的路上。
　　陈宰捋须带笑。
　　这点损失根本算不上什么。
　　只要三军压近，周兵区区两千人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本来人数上就占了十多倍的优势，再加上陈兵主动选择了这里的战场，三面合围。
　　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尽在陈国这一边。
　　“杀了这些周贼，一个不留！”
　　陈宰一脸的狠色，甚至不许留俘。
　　击垮了这一股周兵，这三万大军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陈宰的眼光不错。
　　不过片刻的功夫，周军的阵脚被破，原来排成一条线列的阵形被狠狠的陷进去一大块。
　　以周军的人数，想要恢复线列几乎毫无可能。
　　李陵同样也注意到这里，却是令道：“掷弹手，准备！”
　　一个个掷弹兵冲上前去，站到自己的攻击位置。
　　随着李陵一声大喝，“投弹！”
　　呼呼呼……
　　一个个冒着白烟，嗤嗤作响的小怪物被扔到陈兵军中，扔到他们的脚下。
　　只是陈军没有作出任何的反应，仍在全力向前猛压。
　　只要把这里打穿，周兵必败！
　　杀啊！
　　好几个陈军的校官高高举臂，挥师向前。
　　然而这时，轰轰轰……
　　一阵阵硝烟自陈兵的脚下升腾而起。
　　一具具陈兵的尸体，甚至是残脚碎肉四下溅起。
　　这样的震动，令得两边军士都是一时忘记了攻击，不少人甚至跪倒在地上。
　　周军的中间，那些掷弹兵都不敢相信刚才那恐怖一击乃是他们所为。
　　毕竟平时的训练只是假弹。
　　现在数十枚手榴弹一起扔出去，那威势几如灭世！
　　爆炸声过去，硝烟仍在，却不能再挡住人目。
　　然而这时，陈兵一个个目瞪口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甚至可以说，他们不知道下一步该要做什么。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被轰成残渣，能不怕？
　　然而这时，李陵却是没有忘记攻击。
　　“掷弹兵，向前攻击！”
　　杀！
　　掷弹兵再次备弹，同时发出振奋人心的怒吼。
　　区区数十个掷弹兵，就可以把这些陈军打垮。
　　呼呼呼……
　　又一轮手榴弹攻击。
　　轰轰轰……
　　陈兵哭爹喊娘，终于崩溃下去。
　　就连后面坐阵的老将陈宰，也是老脸颤动，无心去挡下扭头而逃的溃兵。
　　连他心头也是震动无比，何况那些血肉之躯？
　　只是这时，李陵苦盼已久的骑军终于到了。
　　“杀！”
　　霍去病一看那硝烟，便知李陵已经激战了一场。
　　杀！
　　三军咆哮，一匹匹战马驮着三军将士，个个奋勇向前。
　　这一下，陈军中军和左军也瞬时被崩溃。
　　接下来的战斗已经毫无悬念。
　　也就是这个时候，高顺已经一口气冲到了宛丘城下。
　　他这一路遇到的阻力最小，而且也是陈国有意让他冲到宛丘城下。
　　城头之上，陈军守将一脸的戏谑表情。
　　也许野战之下，他们不是大周朝的对手。
　　但凭着城高坚固，此城守上数月也没有问题。
　　而且陈国近六成的米粮都屯积于宛丘城中。
　　只等陈军的主力回来救援。
　　若是项燕的楚军能来，那就更是再好不过。
　　然而陷阵营到得宛丘城下，并不急于攻城，直接坐等了一个时辰。
　　如此这样，倒是让陈国人不知追究。
　　大周朝的官兵，至少也要先造些攻城云梯吧！
　　不过陷阵营不动，城里的陈军更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配给陷阵营的投石机也运了上来。
　　选定位置，安置投石机，军械监的指挥官员忙得不亦乐乎。
　　片刻，一切妥当。
　　“高将军，投石炮已经准备妥当！”
　　高顺早就按捺不住，“开始！”
　　炸药包一起点燃，高高抛起。
　　轰轰轰……
　　一阵炮火，宛丘城上冤魂无数，惨叫声音更是不绝于耳。
　　不过宛丘城不但只是高大，而且比临关要坚固得多。
　　军械监又一轮攻击过去。
　　轰轰轰……
　　这一回，将先前的豁口顿时崩得更大，整个城墙这一段硬是少了一小半。
　　再来一轮，就可以将这一段城墙完全轰开！
　　“不必了！”高顺却是喊停。
　　一个炸药包正好落在城门处，将宛丘城门炸碎了一大半。
　　军械监的人停下手来，只见高顺振臂高呼一声，“陷阵！”
　　吼！
　　陷阵！
　　陷阵营咆哮。
　　一面面重盾顶在前面，踏着可怕的步伐缓缓向前。
　　按理，守城方对于城门的保护是重中之重，不但用重物抵住城门，后面还有大量的伏兵，或是反冲击，或是准备将更多的挡石挡木推上前来。
　　只是两轮的炸药包威力太大。
　　直到陷阵营的前锋冲入到城里，陈兵这才反应过来。
　　但这时已晚。
　　陷阵营像是一个大铁滚桶，一路碾压。
　　很快，完全再看不到有组织的反击，高顺这才下令放弃重盾，全军直奔陈国王宫。
　　擒贼先擒王。
　　只是这时，陈国王宫那里却是升起一阵黑烟。
　　街道之上，三三两两的陈国军民向着那里跪下。
　　高顺摇摇头，陈国，完了。
　　姬延是次日收到的消息。
　　令他有些发愁的却是，陈国整整八万大军一起投降！
　　要知道，陈国的军队比大周朝可是多了一倍。
　　乾坤宫里，万古流，吴理和姬随三位丞相都在此商议。
　　因为是兵事，兵部尚书齐思远也参加此会。
　　吴理当先进言，“大王，此是好事。大周朝新收疆土近乎十一郡，正要大量的兵马各处守备，至少可以用上一半的陈兵。”
　　这些投降的陈兵当中，有六万人是陈国的常备兵。
　　哪怕只用上一半，也能大大缓解兵部的压力。
　　现在的问题是打得无数疆土下来，却是无兵无将去把守。
第202章 吊民伐罪
　　对于吴理的提议，齐思远却有话说。
　　“大王，这些陈兵虽然属于精兵，却都是陈国的精兵，对陈国的抱效之心可想而知。”
　　“如若大周朝将这些新收的郡地都交给这些陈国精兵去把守，臣不敢想像。”
　　兵部的意见，的确也有道理。
　　姬随作为副丞相，也有考虑，“只是如若这些陈兵尽数放归，只怕也会为祸乡里。若是大周朝有什么风吹草动，同样难保这些人不会有什么想法。”
　　听到这些，姬延和万古流同样是沉默。
　　这些意见都对。
　　可总得要想出一个法子来。
　　八万陈兵，总不能尽数坑杀，这可是与大周朝的国策不容。
　　大王好不容易打下的名望，一朝尽毁不说，以后哪里还会有降兵降将？
　　而且这八万陈兵，家小亲友，不知又要牵扯出多少陈国民众。
　　可以说，如何处置这八万陈兵，是对姬延治国和开疆的一次大考。
　　一时间，齐思远和吴理两人竟也是争辩了起来，姬随不时还要参加两句。
　　“众爱卿，先且停下！”
　　大王有话，众臣马上住口不言。
　　姬延的意思是，择其精锐四五千人，补充到各处机动军力中。
　　再选三万人，与南城军的一部分混合后分配到各处城防关隘。
　　至于原有的陈军中的将领，先各降一级使用，以观后效。
　　不能杀，就要用，既然要用，除了一开始的分散防备外，该怎么用就怎么用。
　　姬延相信，至少陈军中的普通士卒看到大周朝的真实境况之后，不会再把陈国故土放在心上。
　　特别是陈国边境的防备，也以陈国旧兵为主。
　　当然，余下的四万老弱，都放还乡里。
　　“此外，只要有一百个以上的陈兵，此处军营就得有宣礼官一名。”
　　思想工作永远不落后，这是姬延的一个原则。
　　仗打到哪里，宣礼官的工作就要做到哪里。
　　无论军民，宣礼官都要做足工作。
　　其实也并不难，告诉他们在大周朝，有衣穿，有粮食，有屋居，就可以。
　　“大王圣明！”众臣一起表示赞同。
　　虽然不敢保证不出一点乱子，但大致上也只能如此处理。
　　只见姬随又站出来奏曰：“大王，大周朝立宣礼官制度，效果极好。只是礼部有奏，宣礼官的品阶太低，花费却是不少，还须大王拿主意处置。”
　　宣礼官因为数目会越来越大，所以一开始给的品阶是正八品。正八品的俸银乃是每月三钱银两，加粟五石。
　　这些薪俸，若是在洛邑城里养活一家四口，都有些勉强。
　　若是再算上养马，远行公干的费用，宣礼官养活自己都难。单只是马匹就费粮不少。
　　虽然马匹是朝廷的，可马粮是自己所出，若是无故把马养死，礼部还要质询、问明情况再报户部和兵部，不只是没了面子，还要花费不少精力。
　　如此一来，宣礼官的积极性可想而知。
　　姬随又道：“可以说现在礼部的这些宣礼官，都只是把此职当作一个跳板而起，一旦寻到好的差使，马上就要离职而去。长此以往，大周朝的宣礼制度只怕会走歪。”
　　姬延很快听明白。
　　两个字，缺钱。
　　若再算上现在银价下跌，不只是宣礼官，就是其他普通官员的生活怕是也不好过。
　　姬延略一沉吟，有了主意。
　　宣礼官的品阶可以再提一点点，先可以定在从七品，如此一来，每月固定的薪俸也可以上涨一点。
　　但有一点很清楚，最高也不能超过正七品。
　　毕竟宣礼官的数量只会越来越多。
　　不过姬延也有折衷之法，每月另给马粮费用三石，若是有差使离开洛邑，另算差费若干，以不超一日一钱银子为准。
　　“老臣，替宣礼官员拜恩大王！”姬随道。
　　既然说到朝廷官员的收入，姬延也有考虑，“今后可给百官任何折算的机会，无论是要以银钱折算还是米粮都可以。”
　　这一点，虽然给的薪俸看似不变，实则给了至少一成的好处，放在当下，那更是四五倍的好处。
　　谁不想要粟米啊！
　　同样的一斗米粮，银价已经掉到了原来的近两成。
　　议完八万陈国降兵的安置和宣礼官待遇等等，万古流又提到魏王的回信。
　　拒绝了！
　　魏王以国中尚有余力，谢过天子的好意。
　　“果然鼠目寸光！”
　　众臣纷纷摇头。
　　把手下子民都活活的饿死，魏王能有什么好处？
　　说到底无非是怕成全了天子仁德声望，引发民众外流。
　　魏王如此回复，让姬延不由心头一动。
　　万古流看出大王脸色，“大王可是想要强行叩关，解救万民？”
　　姬延仍是犹豫之色。
　　不是担心打不过魏国，实在是现在的摊子有些大，步子有些大。
　　他这也是怕用力过猛。
　　万古流却笑言，“大王不必如此忧心。”
　　眼下正好有八万陈兵，完全可以用周兵打前锋，陈兵跟进屯守的法子。
　　如此一来，不但从八万陈兵中可以优中选优出来，还可以就此把这些陈兵扔到魏国境内。
　　“大王，周朝虽然连连动兵，却并没有伤及国内，甚至士卒损失也不大。”
　　“现在楚王不敢北望，秦王正处于蝗灾之后，更占了楚国的上庸，须留重兵据守。”
　　“赵、魏两国皆是重灾之地，无力反击！”
　　“现在天子以仁义之师出征，正是占尽天时人和，何忧之有？”
　　好！
　　万古流一番话说下来，果然把姬延说得心花怒放。
　　那还等什么？
　　“令三军、陌刀军，不必过多休整，即刻去向道郡，准备解救魏地饥民！两军所带的投石机、炸药包不必携带，全部交给陷阵营处置。”
　　“另从投降的陈军中选拔两万精干随军出征，可由霍去病和李嗣业各领一支！”
　　“两军攻城所需要的投石机和炸药包，直接由军械监由水路运送到道郡，只等两军一至，可自行发起攻击。”
　　“同时告诉此三军将士，所有征陈的功劳赏赐，孤只等众军回来洛邑，一并发放。”
　　“令陷阵营高顺按先前商议的章程，处置好投降陈军的余部，可堪一用的，由兵部安排分置各处，不堪一用的，尽数放还乡里。”
　　“若是高顺有看得上的，许他将陷阵营扩军到两千人，至于一应的军资，由兵部和军械监筹措交付。”
第203章 御厨专诸
　　一条条王旨即刻发下，至于征伐檄文，由内阁商议就是，也不用姬延费心。
　　很快，大周朝的战争机器再一次运转起来。
　　众臣离开，姬延静静的坐在案几之前。
　　不到一年的时间，大周朝的疆土已经相当可观。
　　哪怕不算上即将要得手的魏国境内，大周朝拥有郡城十九座。
　　这还不把洛邑然城这样的直属地算进去。
　　疆土之广，仅列楚、秦之后，比赵国还要大上许多。
　　当然，有一些土地是姬延没有办法算在自己这里的。
　　比如说，项羽军所占据的阿郡和历郡。
　　被项羽所占的，当然就是他的。
　　此时，各路齐军已经按照先前的计划进入历郡。
　　项羽派出去的小校，时时刻刻把这些消息传回来。
　　哪一路齐军多少人，是否赤手空拳，是否跟有车辆等等。
　　至于那些扮作装货的车辆，都是齐军的辎重粮秣。
　　这一切都是为了防范吴起的探子。
　　而齐军主动报告这些，也是为了让项羽放心。
　　失去三郡之地，齐王也到了山穷水尽之时。所以苏秦的计划虽然在齐朝中受到一些阻力，却还是被通过。
　　项羽当然也不会只停在这里干等。
　　现在的霸王军，已经扩军到了八千人。
　　倒不是说项羽没有办法把队伍再扩大，只是兵贵在精，每一次扩征的人数，项羽都没有太过。
　　尽量保持着霸王军中，乃是以老兵为主。
　　只是有些可惜的是，他的骑兵还是太少，仍只是两千骑。
　　好在如他所愿，吴起和他身后的阿城，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就是有兵马调动，也只是一些小规模，没有对总体的兵力分布有什么影响。
　　项羽端起身前的酒杯，忍不住看了吴起方向一眼。
　　“这一回，再不能让你跑了！哈哈哈哈！”
　　楚、陈联军伐宋，得之。
　　周军伐陈，得之。
　　一连串的动作，引得天下瞩目。
　　只是眼下，各国都有一本难忘的经，无心插手。
　　项燕刚拿下宋国全境，马上又有一个大动作，回头就亲率大军一路向着东南而去。
　　那里只有一个敌人，吴国！
　　午后，姬随有事入奏。
　　“大王，楚王听说大王好鱼，特向大王敬献名师一位，极擅长治鱼！”
　　姬延一怔。
　　他很喜欢吃鱼？
　　可是孤自己也不知道啊！
　　不过稍稍一想，也就明白过来。
　　洛邑这里水系发达，有河有湖，鱼产倒是丰富，他就是不想吃鱼也不行。
　　哑然一笑，“爱卿可是已经尝过此人的手法？”
　　姬随启奏的时候，那样子分明是还在回味。
　　果然，姬随笑道：“楚王送礼，不知居心如何，不只是老臣尝过，礼部尚书和侍郎等人都一起享用过，的确是与大周朝的手法不同。”
　　“大王，老臣听楚使说起，专诸此人极擅治鱼，在楚国境内早有名声，此前更是在御厨里服侍楚王一两岁。”
　　“大王可是不信？”
　　难怪姬随如此表示，实在是姬延脸上的表情太过古怪。
　　当然，这事更怪不得大王啊！
　　专诸是什么人，孤还不知道？
　　好家伙，这什么世道？专诸不是应该去刺杀吴王么？怎么被楚王送到孤这里来？
　　当然了，想也不用想，这家伙真会给自己献上厨艺？
　　真要这么想，姬延的书就算是白读了。
　　这变化，应该和苏秦张仪等人差不多。
　　虽然环境变了，可专诸那颗杀人的心是不会变的。
　　就像苏秦一样，现在还不是满世界里乱窜？
　　姬随有些为难了。
　　大王这到底是答应了还是不答应？
　　这表情也太丰富了吧！
　　他也是倒霉，刚刚官进一级，成为副丞相，想着在大王面前表现一下。结果好，亲自领来一个杀手。
　　好在姬延这时也收住了思绪，意味深长的看了姬随一眼。
　　“爱卿怕只不是吃了楚王送来的鱼吧！”
　　这……
　　姬随心头顿时一突。
　　糟糕！
　　怎么竟忘了大王是何等人物。
　　一时间，姬随两腿都打颤起来。
　　姬延看得清楚，顿时冷哼一声。
　　扑通一声，姬随跪了。
　　以头触地，咚咚咚的磕头不已，“大王明鉴，老臣有罪，老臣不但受用了楚王送来的大鱼，还受了楚王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
　　姬延脱口而出。
　　好你个副丞相，区区五十两纹银，就敢出卖自家的大王？
　　姬随哪里知道姬延想法，顿时磕头如捣，“大王恕罪，老臣真只是收了楚王五十两银子。”
　　正因为只是区区五十两银子，说是让姬随对专诸照顾一二，姬随才敢收下。
　　他哪里知道，姬延却是认为姬随这价钱太少。
　　当然，姬延也懒得和姬随拉扯这事，“爱卿，你年岁已高，还是好好回去吏部做事吧！”
　　姬延不知道姬随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不过他也看到姬随的忠诚点还是够数的。
　　想来也只是一时糊涂，想在大王面前拍拍马屁。
　　只是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再留着姬随在内阁中枢。
　　姬随大汗淋漓，谢恩不已。
　　专诸的事还是要处置一下的。
　　“吴典，传旨下去。楚王……”
　　说到这里，姬延停下。
　　本来打算把专诸遣到某个酒家为厨子。
　　你不是喜欢做鱼么？那好，孤就给你这个机会。
　　只是寻思了一下，不对。留着这个祸害找机会来刺杀？
　　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楚王送鱼，专诸此人竟然恶意吐口水，杀之！”
　　吴典一怔。
　　大王您看也没看此人一眼吧！
　　不过大王的话就是王旨，没事就别找不痛快。
　　很快，王旨立下，过目，加印。
　　周忠带了几个太监和虎扑营护卫亲自去执行。
　　姬延却是陷入到深思。
　　倒不是专诸之事，考虑其他那几个刺客。
　　反正战国的那几个有名的刺客，姬延都是熟烂于胸的。
　　他在想着秦国。
　　照原来的事件轨迹，秦国应该是早早就夺了巴蜀之地，然后顺江而下，去征伐楚国，甚至逼得楚王数次迁都。
　　怎么这个世界里秦国却是令白起连渡长江汉水，再翻越大洪山，绕了一个大弯子去夺上庸之地？
　　有关巴蜀的疑问，他已经派李立去查，只是还没有消息回来。
　　也正是没有巴蜀之地，这个世界里的秦国还是稍稍显得有一点弱的。
　　就算是他姬延没有穿越到来，秦王想必也要花费大力气才能够完成横扫六合的大业。
第204章 不患寡而患不均
　　处理完专诸这个刺客的事，却让姬延想起来另一个刺客。
　　“准备车辇，孤要去刑部。”
　　很快，吴典备好，带了一个小队的虎扑营直奔刑部而去。
　　刑部之外，尚书陈济时得了消息，早带着一众刑部官员在刑部衙门外迎候。
　　此时见到大王的车辇亲至，一起跪倒山呼，“臣等恭迎大王！”
　　姬延一脸淡然，右掌一抬，“众爱卿免礼！”
　　众人始起身，站到道旁。
　　姬延走到陈济时的跟前，“孤要去刑部大牢看看！”
　　陈济时等刑部官员都是脸色一变。
　　无论哪里的大牢，里面都是污晦不堪的。
　　好在陈济时马上想到一事，“大王可是要见先前然城的女刺客？”
　　其实陈济时是知道元清的名字，只是元清的事牵连太广，更与大王有那么一些瓜葛，是以女刺客三个字代之。
　　姬延默认。
　　陈济时松了一口气，“大王这边请！”
　　元清并没有与普通的囚犯关在一起，不说那里如何的晦气冲天，就是那些人犯乱吼乱叫一阵，都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
　　很快，陈济时一给眼色，刑部几个相关官员一起跟了上去。
　　一路前面开门，将姬延一行领至一处单独的天牢。
　　只有六间牢房，却安排了十人一班。
　　关押在内的，却只有元清一个人。
　　虽然元清没有转过身，姬延也能够看清。
　　“开锁吧！”陈济时示意。
　　哗啦啦一阵，牢门大开。
　　那道身形却是纹丝不动，如同木雕石刻一般。
　　“都下去吧！”姬延淡淡道。
　　陈济时等人虽然不放心，却也不敢抗命。
　　室内，只剩下吴典还在这里。
　　姬延倒是没有将吴典撵走，只轻叹，“你这又是何苦？”
　　元清的牢前，送来的菜饭皆是没有动弹，可想她的处境如何。
　　也许是终于听清姬延的声音，那素衣身影终于缓缓转来。
　　下一刻，眼神对上。
　　元清猛然一下冲了过来。
　　吴典刚想要挺身挡在前面，却被姬延手臂伸出。
　　“为什么不杀了我！”
　　哗啦啦的一阵动静，元清竟然撞到姬延的怀里。
　　吴典暗松一口气，后退了一步。
　　这元清竟然在大王的怀里痛哭起来。
　　稍一迟疑，姬延的手掌放在元清的肩头，像是要安慰对方。
　　只是接触之下，心头猛的一沉。
　　入手之处，瘦骨嶙峋，可想元清整个身躯又是如何？
　　“你走吧！”
　　姬延叹了一口气。
　　若说当时，他对这个小美女还是有些想法的。
　　只是时过境迁，他的心里早已装不下别的女人。
　　哪怕身为天子，有后宫四位美人已经足够。
　　姬延现在眼里能够看到的，更多的却是大周的万里江山。
　　对眼前这人儿，他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换作了今日初见，以元清之罪，他怕是直接就砍了，哪里还有这样的见面机会。
　　“你这混蛋，你怎么不杀了我？”
　　“元清不美吗？你为何竟然不要？”
　　说着，竟是狠狠在姬延胸前捶了两下。
　　姬延一时不防，竟是胸口吃痛，咳着退了两步。
　　还好这时吴典又挡在面前，更是一把拉住元清的肩头。
　　只是元清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眼里泪如雨下。
　　对于她来说，活着真是一场痛苦。
　　虽然与姬延之间仅仅只是两次接触，却孽缘深种。
　　可怕的却是，姬延更是她的大仇人。
　　灭家灭族之恨，何以痛之？
　　姬延苦笑。
　　女人的思路总是这么的清奇。
　　杀她和要她也能联系到一起？
　　元清却是再度开口，“你就是一个大骗子！”
　　这一刻，她想到姬延对她的承诺。
　　姬延眉头一皱，“孤说过，会让你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大周朝，孤，可有骗你？”
　　他哪里知道，元清却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在元清看来，那一日的相逢，已经是非君不嫁。
　　不然算是什么？
　　其实，若是姬延有意骗她，说几句好听的话，甚至收到宫内，元清怕是就要迷失自己。
　　只是这样的话，姬延不可能再说。
　　上次之事，他的确是已经对不起元清。
　　若不是要利用元清来作为威胁，对付那两个大敌，他还真不想这样对付一个女人。
　　只是那时，姬延的实力太弱。
　　弱到只能用计谋心机来弥补实力上的不足。
　　但这一回，他不能再错。
　　“好好吃饭，孤——回头就让刑部放你！”
　　说完，姬延匆匆离开，头也不抬。
　　屋内，只剩下元清那对僵直无神的双瞳。
　　匆匆出来天牢，姬延随口令道：“刑部今日就放了她。”
　　是！
　　陈济时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出什么差错。
　　只是姬延憋着一口闷气回宫的时候，无意间听到周围人声沸腾，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件。
　　“停车！”
　　姬延令道。
　　“吴典，派几个人去看看。”
　　外面吴典得令，马上派人去探听消息。
　　片刻，得了消息回来。
　　“大王，前面是魏国流民围住了工部衙门。”
　　吴典仔细道来，原来，万古流派人将这些魏国饥民的大部分都运来修筑新城。
　　不但出工的人有一日三顿，也给了一月一钱银子的工钱。
　　按道理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
　　在战国大地上，服工役向来只是民众的义务，并不需要朝廷格外的给钱，只管两餐即可。
　　问题就出在周人的待遇相差就大了。只要是周朝人在建筑新城，同样的工作却是一月三钱银子的工钱，而且大部分的好差使也都落到周人头上。
　　如此一来，这些魏国人就不乐意了。
　　他们向王景那里讨要说法不得，就相邀来到工部围了这里。
　　姬延明白了。
　　无非就是眼红，魏人自觉得被低眼另看。
　　其实就是围了工部也没有用处。
　　这些核算，都是工部报到户部，还要内阁商议后才有了这么一个结果。
　　至于万古流的考虑也是正常。
　　现在才只是数万魏人在做工，每月一钱银子。
　　若是上十万魏人来到洛邑建造新城，又该当如何？
　　提高到一人三钱银子看似不多，但这个数字乘上十万，那可是了不得。
　　家里有矿也顶不住啊！
　　“绕道回宫吧！”姬延吩咐道。
　　若是在这里被发现、打围上来，他这个大王也有麻烦。
　　而且此事重大，须与内阁好好商议。
　　回到乾坤宫内，姬延却发现万古流等内阁都不在。
　　把门的小太监道：“大王，两位丞相都去了工部。”
第205章 户籍
　　姬延想了想，干脆就在内阁这里等着看。
　　随手拿起一个折子，是关于郑国流寇。
　　折子是兵部送来，第一件，常县的县守潘彰，主动动员本地乡亲，扩编城中守备军。并且在紧要关头，主动出城救助叶春的然城军。
　　潘彰的表现，自然是要嘉奖的，至于是按军功还是县职来奖励，这就要看内阁的意思。
　　其二，就是然城军的表现。然城军在第一场大战中就是大败，差点全军被击溃，主将邓芝芳更是战死。虽然英勇可嘉，失军却是大过。两下相抵，只按殉职之例给予抚恤。
　　这一点也没有问题。
　　其三，就是叶春的功过。这一点最为复杂。
　　第一仗的时候，叶春可以说是功大于过，以两千的兵力，救出失帅的然城军大部，虽然最后打成一个平手，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第二仗也就是常城之战时，叶春的表现就有些拉垮了。面对流寇而已，堂堂正正的排兵布阵，几次陷入到绝境。
　　不但自己所部损失七成，更是连累差一点丢掉常县。
　　若不是最后关头霍去病的三军及时赶到，必是一场大败。
　　然城军一失，整个大周朝的东部五郡都要大乱！
　　看完这些，姬延也是颇感头痛。
　　叶春的勇猛，兵部也没有否认。
　　但不能料敌先机，又托大没有进入常县城中，这都是叶春的不妥之处。
　　即使面对流寇的伏击，他也是可以牺牲一小部分的兵力，将主力退回到常县之中。
　　凭借常县城的坚固，要挡下流寇也是可以的。
　　只是姬延还看到一点。
　　若是叶春不死缠上这一股流寇，让常在天所部进入道郡，与魏国流民合在一处，后果难料。
　　五十万的流民，加上别有用心的郑国流寇大军，可以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姬延深知。
　　不过姬延虽然有了想法，也没有急着在奏章上批注。
　　先看看两位丞相如何处理。
　　内阁的奏折不少。
　　现在大周朝新开疆土无数，引来的各项事宜也多得如雪片一般。
　　这一坐，就是大半个时辰过去。
　　才等到万古流和吴理回来。
　　一见大王在内阁，二人赶紧拜下，“臣等不知大王来此，臣有罪！”
　　姬延淡淡一笑，挥手请起，“两位丞相辛苦，不知工部那里如何？”
　　万古流与吴理对了一眼，后者站了出来，“大王，工部外面的魏人已经退去，只是臣与那些魏人也留下承诺，就这两日朝廷会有详细的制度出来。”
　　姬延淡淡道，“只怕这制度不好出啊！”
　　吴理苦笑，“大王所言甚是，是我等没有考虑周全。”
　　姬延却道，“不关你们的事，引魏人来洛邑建城，乃是孤的意思。”
　　算起来，这大坑是他亲自挖下的。
　　吴理嚅嚅不敢言。
　　坑是大王挖的，但身为臣子，本就应该尽到人臣的义务。
　　姬延笑笑，“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吧！”
　　吴理一拜，“大王，魏人工钱若是与周人看齐，所费甚多，朝廷不堪其重负。为今之计，只有将周人的工钱也一并降下来。”
　　姬延看了万古流一眼，“万丞相的意思也是如此？”
　　万古流上前一步，“大王，非此法不可！”
　　“虽然周人会有所抱怨，只是周人感念大王厚德，必不至于心生怨恨。”
　　万古流正是看到周朝对子民的爱护，才敢有此一说。
　　然而，姬延却是轻轻摇头。
　　如此一来，岂不是有负于自家的子民？
　　说白一点，就是欺负老实人，听话的人。
　　若是这样的事情再有一两件，再怎么愚蠢之人也能看出朝廷的做法。
　　能闹事会闹事的，有甜头。
　　不会闹事，不敢闹事的，就变成了沉默的大多数，沉默的好人。
　　谁能保证，周朝如此做法不会引来恶果？
　　说到这里，姬延的语气已经有点加重。
　　“大王圣明！”
　　万古流和吴理赶紧拜下。
　　姬延叹道，“两位爱卿不必如此。你们能够考虑到这些，已经不容易。”
　　数万的异乡客猛然来到洛邑，这已经和洛邑的人口相当。
　　没有出什么大乱子，万古流等人已经功不可没。
　　“大周子民，是大周朝的根本。既然大周朝国力尚可，给周人一些好处也是理应之事。如今魏人眼红的工钱不平等，以后看到周人每月还有一钱的食盐发放，又当如何？”
　　“孤并非是说魏人来了以后，还是外人，另眼相看。”
　　“孤只是觉得，适当的不平等也许是一件好事。”
　　万古流和吴理还没有猜到姬延的心事。
　　若保持原样，那些魏人暴动起来该要如何？
　　好在姬延给了一个饼。
　　“让礼部和户部一起给个章程出来。凡我大周朝子民得所的好处，一条一条都例出来，这是他们应得。”
　　“若是其他流民想要得到同样的待遇，须以申请在前，三个月的考察期在后，得到王景、礼部和户部的全部通过后，才可以得到周人的资格。”
　　“一旦得到周人的资格，无论其以前国籍，以后均得以享受周人待遇，给公田若干，田赋另算，按人头每月给盐一钱，可以免费入太学、免费入工学，免其劳役。”
　　姬延就是要给天下看看，成为大周朝子民的好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他要真正的四海归心。
　　至于魏人，说清楚了三个月后就有周人的待遇，也就是给了一个希望。
　　万古流还有迟疑之色，“大王，三个月是否太久？”
　　或者说魏人是否会相信。
　　姬延笑了，丞相大人是不知道后世里一个户籍是有多么值钱。
　　虽然洛邑现在还比不过后世的魔都等等，但他也相信，现在的洛邑绝对是万民所向。
　　“若是三个月都不情愿等待，发还原籍吧！”
　　发还原籍，就是请你还去魏国，该吃草就吃草，怎么着也和大周朝再没有关系。
　　姬延更是补充道：“令虎扑营出动大部兵力，就在洛邑外日夜操练。”
　　若是流民当中有不服大周朝的礼法，那就只能示之以兵威。
　　给粮给钱救命还不够，难道还想要孤给你们供起来不成？
　　如此让步之下，还有人要动心思的话，那还说什么？就地弹压。
　　“大王圣明！”两位丞相皆是明白姬延的内涵。
第206章 大将军孙膑
　　姬延又补充了一句，令户部和宣礼官配合，将各地郡县的户籍弄清楚，这是大周朝的根本。
　　反正是已经派出了宣礼官，没事闲着的时候，正好把这件事做一做。
　　至于所需费用，也由户部销核就是。
　　理清了这件事，姬延随手就把然城军叶春的事拿出来一并说道。
　　“两位爱卿，何以教孤？”
　　万古流奏道：“大王，此事老臣等倒是商议过。”
　　叶春有功，也有过，但从最后的结果来看，却是功大于过。
　　而且由始至终，叶春和所部的然城军一直死战。
　　无论从稳定军心，还是整个下徕五郡的稳定来看，都要赏赐，最好能一战封侯。
　　如此一来，不但大振军心，更可以给郑王一个下马威。
　　一万八千流寇可是动不得大周朝的分毫。
　　姬延悦之，“善！”
　　万古流办事，还是颇让他放心的。
　　“众卿先忙着，孤先回宫！”辛苦了半天，姬延也有累乏。
　　“臣等恭送大王！”
　　一日过去。
　　姬延正忙着整顿各处之时，齐国再一次爆发大战。
　　齐军与霸王军联合，齐军五万，猛攻阿城，霸王军不但参与攻城之战，更以骑兵数队，四下袭杀齐军各处军资要地。
　　一时间，天下震动。
　　姬延得到消息，倒是没有太过在意。
　　项羽军甚至是齐军的动向，言侯司早有消息传来。
　　至于与苏秦的会面，也被言侯司探到。
　　出乎意料的是，项羽也将这消息发回洛邑。
　　至于这举动到底是项羽自觉，还是另有想法，姬延就不得而知了。
　　好在项羽身边还有一个项梁，总算是可以稍作牵制。而且项羽此人，也不会无故与大周翻脸，至少在他羽毛未丰之时。
　　只是姬延也知道，当他拿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恐怕项羽已经拿下阿城。
　　事实正是如此。
　　拿下阿城的项羽，听到吴起还没有动静的时候，已经迫不及待的转向鲁国方向。
　　只要拿下鲁国的曲沃城，他可以一路打到曲阜。
　　项羽连阿城也没有要，只让齐军留下一万军驻守，其余各部和霸王军的步军一起疾行，跟在霸王军的骑队后面直扑曲沃城。
　　此时，项梁正与齐军的主帅孙膑聊得火热。
　　孙膑表示，对霸王军佩服之极，对项羽屡立不世之功，更是溢美有加。
　　数月之前，霸王军一战惊天下，以区区千人千骑，连破数国大军，斩敌无数，威镇天下。
　　“两位霸王之功，当真是惊天伟地，山河为之一壮！”
　　听到孙膑由衷的赞叹，项梁哈哈大笑，“此小辈匹夫之勇也！”
　　论说，项梁也非好与之辈。
　　只是他却不知，孙膑更是如此。
　　也是言侯司没有打探到孙膑出帅的消息，若是姬延知道，现在只怕要跳起来。
　　吴起、孙膑、项羽，三大兵神、军神、将神竟是齐聚一地，也不知道要掀起何等的惊涛骇浪。
　　一个时辰之内，项羽的骑军已经横扫一路鲁军，所经之处，无不是闻风丧胆。
　　霸王之名，名当其实！
　　很快，项羽却是遇上一支不怕死的鲁军。
　　杀！
　　项羽趁着鲁兵阵脚不严，一头冲杀过去。
　　“鲁军将士！杀敌！”
　　对面的鲁将毫不示弱。
　　然而，项羽何等人物，鲁军箭矢刚刚射过一轮，霸王军已经狠狠的冲杀入鲁军阵营之中。
　　杀！
　　震天的喊杀声中，项羽遂破鲁军。
　　更是手起枪挑，一枪将那鲁将挑在枪头。
　　瞬时之间，鲁军崩溃，霸王军分头截杀了一阵，便纷纷归队。
　　只见项羽大枪一横，单臂一挥，斜指苍穹，“霸王军听令！”
　　吼！
　　“霸王！”
　　项羽更是一声厉喝，“前面就是鲁城曲沃，众将何不与羽一争天下？”
　　吼！
　　“霸王！争命！”
　　走！
　　霸王枪一指，项羽当先跃马而去。
　　踏踏踏……
　　两千铁骑，在齐国大地卷起无尽的黄沙。
　　曲沃城，秦开正横立城头。
　　虽然鲁军并没有大的人员调动，却是将秦开等将暗中调来。
　　与此同时，原来作为军资中转的曲沃城里，平白多出一万军士。
　　这些兵马都是鲁公暗中调来。
　　项羽用兵如神，吴起也不是吃白饭的。
　　虽然此处只有一员大将，却足以守住曲沃城。
　　毕竟守城方只要勇气不弱，粮草军资充足，便能发挥足够的战力。
　　更不用说曲沃城还有整个鲁国作为后方。
　　果然，项羽军到达曲沃之后，虽然发动试探性的攻击，但在丢了数十具骑兵尸体后他就干脆放弃。
　　只凭他的骑兵，是没有可能拿下这座坚城的。
　　真正的战斗，只能留到第二天。
　　次日，项梁带着六千步卒和辎重和齐军一起赶至。
　　“霸王！”
　　见到项羽本尊，孙膑的表现就像是见到自己的偶像，竟是激动说到不清话来。
　　若不是他坐在推车上，只怕就要站立不稳。
　　项羽见之，眼里顿时生出鄙视之意。
　　只听项羽哈哈大笑，“吾思齐军已久，来的正是时候。只要拿下曲沃，鲁国再无一地能挡住霸王军的铁骑！”
　　孙膑赶紧陪笑，“末将愿听霸王调遣！”
　　所谓调遣，不过是项羽下令，以齐军为前锋攻城。
　　只是霸王此令一出，底下一众齐将更是脸色不悦。
　　先前孙膑的表现，就已经令他们失望，有失齐王大国风度，现在更要让齐军当炮灰，凭什么？
　　但孙膑已经拍掌大笑，“正当如此！孙膑能为霸王效力，正是齐军的荣耀。”
　　当着项羽的面，孙膑下令，“前锋将军季仁何在？”
　　帐下一员齐将威武站出，一抱拳，一躬身，“末将季仁在此！”
　　好！
　　“令你军即刻攻城，不得有误！若不得此城，提头来见！”
　　季仁领令，“季仁誓夺此城！”
　　转身便出。
　　孙膑大笑，“霸王，不如一同观战？”
　　项羽却是摇头，“本王尚须管辖本部兵马！至于观战，当是如此。”
　　不顾孙膑齐军主帅的脸面，项羽自去。
　　一刻钟后，齐军发起攻击。
　　曲沃城上下，血战一片，无数的鲁兵与齐兵倒下，战死沙场。
　　不过半个时辰，齐军已经连续攻击五次，却是无法拿下曲沃城。
　　项羽在自己的中军车上看得清楚，皱眉起来。
　　这样打下去，怕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
　　曲沃城头的鲁兵，数量远远超过他的预计。
　　正在这里，军中小校来报，“霸王，吴起军大部终于离开上陈郡，正向历郡和阿郡分兵急袭。”
　　项羽脸色一沉。
第207章 不老项梁
　　他抄了吴起的老巢阿城，却不想吴起既不去打临淄，也不来曲沃。
　　按照先前的预演，吴起很有可能是回头来打霸王军一个反包围，将霸王军困在曲沃城外。
　　所以项羽虽在此地，却时时刻刻注意吴起军的动向。
　　好在阿城已经在齐军手里，吴起要打过来也不容易。
　　只是如此一来，他那两个大郡就没了。
　　阿郡与历郡都是新得的疆土，虽然有安排一些亲信带兵各处把守，手下却多是新兵。
　　更兼齐国之民心并不在自己这一边。
　　一念及此，项羽有些动摇了。
　　现在看来，曲沃城不好打，搞不好真被吴起抄了后路。
　　而现在霸王军与大周朝之间，可是隔了一个卫国。
　　项梁同样是眉头紧皱。
　　不过他倒是提出一个建议，“羽儿，不如叔父亲率一军回去救援？”
　　项羽却是思之再思之，最终还是摇头不允。
　　“叔父，你率一军回援，这里曲沃城该要如何？”
　　齐军虽然有五万之众，但看这曲沃城的坚守决心，怕是攻之不易。
　　就算拿下曲沃城，齐军怕是也不会再继续替项羽卖命去攻打曲阜。
　　最后打曲阜的硬仗，只能是霸王军自己的事。
　　还有一点项羽没有说，凭项梁的能力，要对付吴起恐怕不如。
　　带上四五千人回去也多半是送上一个大礼。
　　听到项羽如此说法，项梁脸上焦虑之色更显。
　　倒是项羽却笑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项梁大喜，“羽儿说来一听！”
　　这办法也不算是太好，只是急切之间，也只有如此。
　　就是把阿郡和历郡先还给鲁国。
　　按照与苏秦的商议结果，这两地都是要交还的，只是要等到项羽拿下整个鲁国之后。
　　“妙哉！”
　　项梁想明白了其中关节，大喜之。
　　总不能早点归还土地也有错吧！
　　吴起那个硬骨头，就留给齐军去啃好了。
　　利用齐军去消耗吴起，本来也是项羽的计划之一。
　　“既然如此，叔父亲自去与孙膑一说。”项梁打马便去。
　　到了齐军阵营报上姓名，小校来回传令，始令护军让开道路，任凭项梁这队人马进入。
　　还没有靠近孙膑的中军车，就听到皮鞭挥打的山响。
　　走近了一看，正是鲁军前锋大将季仁，正被几个中军校尉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横飞，甚至飞溅到项梁身上。
　　很快，项梁见到孙膑。
　　后者却是一脸的愧色，“本将治军无方，区区一个曲沃城，竟是久攻不下。”
　　“本将愧对霸王信任啊！只是请霸王勿作焦虑，本将已拿下前锋大将，午后换将再攻！誓必拿下此城。”
　　见到孙膑言辞诚恳，项梁倒是心中内疚。
　　只是为了霸王大计，他也顾不得那些。
　　当下，将吴起军趁机偷袭阿郡历郡之事说了一遍。
　　孙膑大怒，“鲁贼张狂，竟是如此丧心病狂！”
　　只是孙膑还要动怒，却是想到自己的目的，只能是苦笑，“只可惜本将领军在此攻城，实在是乏身无术。”
　　项梁大笑，“大将军与我军交好，何必如此？本王只是来告诉齐军一声，那阿郡与历郡，就当是还给了齐王！”
　　项梁这么一说，齐军大帐里的一众大将顿时一个个怒目圆睁。
　　一员大将更是按捺不住，当即站出，“霸王军如此做法，只怕是太过不妥吧！”
　　要不是顾忌主将的态度，此人怕是直接要破口大骂，斥之无耻了。
　　阿郡和历郡本来就是齐地，你霸王军强占了这事先不提。说好齐军来联合一起打鲁国，事成后再各得所需，可现在呢？
　　阿郡历郡只怕眼看守不住，这就算是还给齐王了？
　　你咋不把楚国秦国也当作筹码？
　　项梁有些尴尬。
　　倒是孙膑动怒而斥，“混帐东西，这里有你说话？还不快快向霸王请罪！”
　　然而那齐国大将却是脖子一梗，硬是不愿过来认罪。
　　只是项梁因为到底脸皮还是不够厚，当即表示不介意，倒是换了一种说法，“大将军，两国既有盟约一起出兵伐鲁。现在我霸王军全军出动，已经是尽到全力，若非如此，只怕齐王也信不过我军。”
　　孙膑连连点头，“霸王之言正是如此。既为联军，哪里有不出力的事？我军虽然在此地，却可飞鸽急传，令齐王再派大军，前去分守各处。”
　　“只是还请霸王也下命令，让各处霸王军交出城防才是。”
　　项梁满口答应，至于孙膑怎么去做，他也不去理会。
　　只要这五万齐军继续当霸王军的炮灰就可以。
　　午后，齐军果然再度攻城，只是鲁军拼死抵挡，几次被齐军攻上城头，都被撵了下来。
　　一连攻伐了七八次，齐军终于停下。
　　再不停手，齐军倒是要先崩掉。
　　项羽看得清楚，非是齐军不拼命向前，实在是鲁军士气高涨，借着城池之利将这里变成齐军的血海深池。
　　城下，早已经是密密麻麻的齐兵尸首。
　　看到项梁到来时，孙膑脸色苍白，一副有心无力的模样。
　　项梁不由大笑，“孙将军何至于此？”
　　这话说的。
　　齐军帐下顿时又是脸色不满。
　　这一日的征伐，齐军损兵无数，虽然还没有完全的计算，至少也在三千人以上。
　　霸王军看了一整日的热闹不说，还在这里尽说风凉话？
　　就是孙膑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
　　项梁却道：“请大将军放心，齐军征伐一日，鲁军士气正涨。待到明日我军亲自上阵，必可一击奏效！”
　　好！
　　孙膑大喜。
　　只是孙膑主动说起，“虽是霸王有心，只可惜人数太少，不如我军明日与霸王合力一击，必能奏之！”
　　项梁大笑，“理当如此！只等明日下了曲沃城，你我痛饮一番就是！”
　　次日，周、齐两军，各自点齐了兵马。
　　咚咚咚咚……
　　战鼓再一次在齐鲁大地上奏响。
　　项羽和项梁都是严阵以待。
　　“叔父，今日孩儿带步卒主攻！”不知怎地，项羽昨晚就眼皮子一阵狂跳不已。
　　这时临阵换将，也是生恐项梁有失。
　　项梁自是不许。
　　他项梁弓马刀枪皆是万人之敌，一时铁血之将。
　　只是他这个好侄儿却更是出色，才将他的风头压下一筹。
　　但项羽的出色，更在马上。
　　只要一骑一枪，便是战神出世！
　　项梁遂是哈哈大笑，“好侄儿，你擅骑，当以骑兵助之！叔父虽是年长，却也不是惧战之辈！”
　　下一刻，项梁战刀挥动，“霸王！”
　　吼！
　　“霸王！”
　　三军齐动，整齐的军列向前压进。
第208章 霸王之杀
　　很快，项梁带着六千步卒，与齐军齐头并进，一路进到曲沃城下。
　　城上，密密麻麻站了一排弓箭手。
　　再往后，隐约又是一排甚至第三排弓箭手。
　　鲁军的准备，不可谓不充足。
　　只是到了这一刻，项梁也没有别的选择。
　　拿下曲沃城，霸王军面前就是一马平川！
　　项梁深吸了一口气。
　　踏踏踏！
　　前队已经冲到城头弓箭范围之内。
　　嗖嗖嗖……
　　箭矢如雨。
　　虽然霸王军顶着圆盾，但还是不时有步卒倒下。
　　“全队跟上！”
　　项梁下了战马，随步卒的中军一起压上。
　　此战，有敌无我！
　　杀！
　　前队步卒顶过数轮弓箭，已经冲到城下对射，更是一部部的攻城云梯架起来。
　　项梁狠狠扔下披挂的战甲，一身布衣，挥刀上阵。
　　身后，他的亲兵队同样也是如此。
　　这些亲兵，都是跟着他一路血海深坑里厮杀出来的战士。
　　项羽在后面押阵，此时也看得眼里火热。
　　若不是……
　　项羽的思绪猛的一下被打断。
　　正要发问，却听得左翼齐军一阵山响，“杀贼！”
　　一排排箭矢如层层怒涛，疯狂射来。
　　密密麻麻的箭矢集中在一起，发出令人心悸的蝗啸。
　　该死，中计！
　　比项羽更惨的，是项梁所部步卒。
　　正在向前攻城，好不容易挡住了城头的箭矢滚木，却是迎来侧面队友的致命一击。
　　不只是如此，曲沃城中听到外面齐军一声杀贼，顿时来了精神，大开三处城门，各路鲁国骑兵当先而出。
　　城头之上，更是出现一个项羽熟悉无比的身影，吴起。
　　绝杀之局！
　　两大兵神，吴起和孙膑，竟然联手。
　　普天之下，何战有之？
　　再加上吴齐两军连番抛出一个个巨大的诱饵，何以为之？
　　阿城的五千守军，吴起说扔就扔了。
　　昨日攻城的齐军四千步卒，孙膑同样也是轻易放弃。
　　所有这一切，只是为了今日的绝杀。
　　霸王之杀！
　　无论在孙膑还是吴起看来，纵是二十万大军，也换不得一个项羽！
　　正如眼下，二人的目光，都越过一个个的霸王军士，而死死的落在项羽身上。
　　只是第一轮的箭矢之下，霸王军骑兵已经损失一成的兵力。
　　他们身上没有铠子甲，所用的战甲都是战国时代所有，仅只是项羽等将用上比较好的战甲。
　　也就是他们是骑兵，见机的快，片刻就冲出齐军箭矢的攻击范围。
　　只是下一刻，项羽双眼欲迸。
　　项梁所部步卒，损失之惨烈，无以形容。
　　数面包围之下，项梁的步卒片刻间就被冲垮，打烂。
　　“杀！”
　　项羽红了眼。
　　就算是拼上全军，也要救下叔父。
　　“杀！霸王！”
　　三军齐动，反向城下杀去。
　　以霸王军之强悍，竟是被生生冲出一个大口子，甚至外面包围的齐鲁骑兵隐隐有崩溃的迹象。
　　城头上的吴起，中军车上的孙膑，皆是动容。
　　如此猛将，当神也！
　　为了这一下，两军准备了四千精骑，却挡不住霸王军的一个冲锋！
　　任你千万计谋，吾只有铁血霸王枪！
　　就是这么一思忖之间，项羽军冲到项梁跟前。
　　情势危急。
　　项梁二话不说，飞身上马。
　　此马正是项羽一枪挑了一员鲁将，顺手夺来。
　　然而这时，齐军的步兵方阵已经紧压了上来。
　　城中，一队队的鲁兵正蜂涌而出，一出城门，二话不说，摆出枪阵，先防住霸王军的反冲击。
　　没办法，这也是吴起早就准备好，生恐外面还算计不到霸王。
　　好一个霸王，一声大笑，“两位的大礼，霸王今日暂且收下！”
　　大枪一挥，鲁将一死一伤，跌落马去。
　　身后，霸王军更是默契跟来。
　　那些仍在激斗中的精骑纷纷虚晃一刀，打马奔来。
　　杀！
　　项羽当头，一马跃进才包抄过来的齐军。
　　杀！
　　血溅长天。
　　鲜血肆意。
　　人头滚滚。
　　身后，是霸王军的步卒一片片的被联军斩杀。
　　身前，是层层齐军匆忙列好阵势。
　　吾，霸王也！
　　项羽大呼一声，枪之所至，成片的齐兵倒下。
　　身边众将，同样是奋起神力，硬生生的杀出一个口子。
　　齐兵不敢近前。
　　只是杀出重围后，项羽身边仅只数十骑。
　　“霸王！”
　　枪，带血再刺！
　　“吼！霸王！”
　　无论是包围圈外的项羽部，还是里面的项梁等骑，同时低沉一吼，如同神力相助，撞得齐军阵列东倒西歪。
　　一阵冲杀之下，竟是让项羽不但杀到项梁身边，更是又聚拢了三百多骑。
　　“走！”项梁却是摇头，不让项羽再去冲杀，解救霸王军余部。
　　外面，又是数层齐兵调来。
　　城中，一队队的鲁兵朝着更远方向绕过，明显是想把霸王军困杀在此。
　　城下的联军骑兵，却已经是赶来，就在外围游荡，准备随时补上窟窿。
　　项羽怒了。
　　“吾，霸王也！”
　　神枪如龙，惊世而击。
　　哗啦啦，才要合拢的齐兵，又倒下一片。
　　杀！
　　身边劲骑奋力，片刻间，再一次杀透出去。
　　只是这一回，项羽打马向前，再不回头。
　　若回头去，只是霸王军的低吼，霸王军的悲鸣！
　　一路狂奔，瞬间就是二十里地过去。
　　身后，近三百联军的精骑紧紧跟来，却是不敢靠近。
　　项羽心疼战马，令诸军放下速度。
　　只要冲出步军大队的战阵，吾项羽，又是万人敌！
　　只可惜，身边众将，皆是有伤在身，就连项羽自己也是身中两箭，好在都只是腿上中箭，也没有伤到要紧处。
　　“羽儿，我军去向何处？”项梁有些力竭道。
　　和诸将士一样，项梁身上也负伤数处，还没有来得及处理。
　　“先包扎一番，就地造饭！”项羽已经是下马。
　　众将皆是着甲，虽然挡下不少要命的弓箭，却也更加累到要瘫倒。
　　数十斤的战甲，能坚持到这一刻，已经是一个奇迹。
　　只是这里才一下马，后面的骑兵竟然发起冲锋。
　　显然，这一部分联军骑兵就没有打算与项羽硬扛，只是死死的把霸王军盯住，拖住，疲住。
　　“都上马！”项梁咬牙站了起来。
　　项羽却是大掌一压，“不必！”
　　他乃西霸王，区区三百骑兵，何以战他？
　　下一刻，项羽提起他的霸王枪，迎着联军精骑就去。
　　联军众骑见状，果然惊骇莫名，纷纷勒马缓行下来。
第209章 霸王理想
　　踏！
　　项羽大步走到三百联军骑军前面。
　　唰！
　　霸王枪狠狠刺入大地。
　　跟着，项羽更将身上战甲一把卸下。
　　也不管那队骑兵怎么打算，当场就处置起自已的伤处。
　　好在姬延令太医置备过纱布，以便战场急救，同时每一卷纱布里还配了一份止血的粉状物。
　　嗤啦！
　　项羽扯开下裤，自顾自的拔出箭头，涂上药粉，再用纱布包扎了一遍。
　　身后，三百精骑如同摆设一般，动也不动。
　　哪怕霸王受伤，哪怕霸王落魄，那也是霸王项羽。
　　先前的厮杀，早把齐鲁两军杀到胆寒。
　　联军骑兵这一退却，就再不敢上前。
　　近两刻钟的样子，霸王军的军士竟连吃食也送来。
　　这是霸王军见肉粽容易携带，准备了不少。
　　拳头大的肉粽，项羽一口一个，连吞了七个，方才缓缓起身。
　　虎目一转，大手一张。
　　唰的一声，拔起霸王枪。
　　嘶！
　　三百精骑，顿时勒马而退。
　　却听霸王一道冷声，“何不战之？”
　　只见三百精骑，却更是慌乱却步，连那带军的骑队千户长也是如此。
　　项羽索性翻身上马，看也不看身后一眼，上前与诸军汇合。
　　此时，众军皆是休息用食过，一个个总算是恢复了些精神。
　　项羽目光扫过众人，“吾，当归道郡而去。”
　　众将大怔。
　　归道郡，由此而去，行程七百余里，辗转阿郡与卫国诸郡，何不去历郡等地重振旗鼓？
　　倒是项梁站出来，“此去历郡等地，不过自投罗网耳！”
　　齐鲁两国，既布下天罗地网要除掉霸王军，怎会不暗中拿下阿郡与历郡各处？
　　何况这两地本就是齐王之境，其心在齐不在周。
　　众将释然。
　　走！
　　项梁当先催马而去，项羽自是留在最后压阵。
　　有项羽一杆神枪，纵是千军万马也不能从后面袭来。
　　由此去卫国，以东亭县至落草集这一线最近，次之乃是走华县与方县。
　　项羽的选择是东亭县与落草集。
　　这里原来是吴起部所占的阿郡一部分，虽然有吴兵在此，却不会聚集重兵。
　　吴起的重兵都在下陈郡，作出原地未动的势态以迷惑项羽，其余部分则在曲沃城堵霸王军的路。
　　至于孙膑部，自进入历郡，所有军士辎重，都在霸王军的监视之下。
　　即使后面吴起军攻打霸王军分守历郡和阿郡的各处，应该一时也想不到这里。
　　只要项羽绕城而去，纵有小队的鲁军，也不会敢来挡道。
　　事实正是如此。
　　眼见霸王军自东亭县城下打马而过，城头上的鲁军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霸王的军旗摆在那里，就是千军万马。
　　更见那策马提枪的大将，岂不正是霸王！
　　甚至见到霸王军见城而过，城上鲁军个个都是松了一口气。
　　虽只三百余骑，却是走出十万大军的气势。
　　每一个霸王军将士皆是挺胸抬头，战刀竖抬过臂，好像是他们才打败了十万敌军。
　　连守城的鲁将都不得不叹服，“仅余三百残军，还有如此气势，天下怕下唯有霸王军。”
　　一万人被打成三百人。
　　仗是输了，气势却没输。
　　而且这鲁将更深信，若是前面再有万军挡道，霸王军仍是敢于再战一场！
　　这才是王霸之气。
　　战之神！
　　行至卯时，霸王军精神一振。
　　前面已经是见到一处集镇，想必那里就是落草集。
　　过了落草集，就是蜈蚣岭。
　　蜈蚣岭虽然是山岭地带，却并没有关口，也并不利于伏兵。
　　若要在蜈蚣岭设伏，只有调动数万的大军才能两头堵上，显然齐鲁两军现在是再拿不出数万的大军。
　　过了蜈蚣岭，就是卫国的长青城。
　　以卫国对大周朝的畏惧，卫侯敢说一声不？
　　项羽此时赶上前军，举臂大声道：“三军听令，放慢缓行，蜈蚣岭前埋灶造饭，连夜通过蜈蚣岭。”
　　放慢缓行，是防伏兵。
　　项羽并没有小看吴起、孙膑，现在更是如此。
　　至于连夜通过蜈蚣岭，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多留一个时辰，只怕吴起孙膑就要反应过来。
　　众军放慢了速度，留意四周。
　　至于项羽和项梁二人，不约而同的回看了一眼曲沃城方向。
　　那里是霸王军折翼之地。
　　从区区千人队伍一路发展到万人大队，可想二人经历了多少的战斗。
　　说是血海尸山里出来，毫不为过。
　　“两郡之地，万众霸王！”
　　项梁一声叹息。
　　他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倒是项羽脸色陡然一冷，“叔父放心，项羽一人就可以抵上十万军。若不死，再打下一片江山又有何难？”
　　项梁一怔，旋即哈哈大笑，“不错，有吾羽儿当世，神鬼当惊也！”
　　上一回被鲁将秦开血拼一场，霸王军同样是损失惨重，溃不成军。
　　最后还不是被他们翻盘成功？
　　只不过……上一回有大周天子的正面牵制。
　　一念及此，项梁正色道：“羽儿，此次归还道郡，你我须以诚意对待天子！”
　　项羽一阵无语，良久方叹，“羽儿只想有项家的一片天地耳！大丈夫当世，岂有不立之时？”
　　项梁脸上一变。
　　好在项羽接着轻笑，“叔父放心，羽儿只做大周朝的霸王便是。”
　　只是后面的一句话他却是没有说出来。
　　若是大周天子不给他做这个霸王，那就只好亲自动手。
　　当然，此次回去道郡，还是得要低调一二。
　　毕竟先前与姬延的约定，是项羽让出自己的故封，换得新得的阿郡与历郡。
　　杀！
　　正在项羽思绪散开之时，落草集前冲出一队鲁兵。
　　真有伏兵？
　　项羽面色一凝。
　　洛邑，乾坤宫。
　　一刻钟之前，姬延就已经接到霸王军的战报，此是言侯司的功劳。
　　更早些的时候，李立就已经告诉他，齐军的主帅是孙膑。
　　那时姬延的脸色就大变。
　　孙膑的出世，先前言侯司根本就没有得到任何的情报。
　　甚至姬延提醒过李立，要注意田忌此人。
　　然而这个时代，齐国就没有田忌。整个齐国的军事体系里更是不可能有一个断脚的家伙。
　　行了膑刑，还怎么上阵杀敌？
　　不过就算得到孙膑的消息，姬延还是没有明白事情会有怎么样的发展。
　　或许，那时他想得更多的是，孙膑如何和项羽联手大战吴起。
　　现在倒好，是吴起和孙膑联手。
　　项羽虽然是战神，是万人敌，也架不住这两位联手啊！
　　而且还是有心算无心。
　　苏秦！
　　一定是这家伙暗中捣鬼。
　　再加上孙膑的奇谋，吴起的老到。
　　相当于项羽是一挑三！
第210章 可救霸王乎？
　　吁！
　　姬延长出了一口气。
　　现在的情形其实已经很明显。
　　项羽既然带着数百骑冲出重围，这世上怕是很少人能够留得住他。
　　但另一方面，无论吴起还是孙膑，既知项羽为当世战神，必要想尽一切办法去埋伏，去截杀。
　　项羽不除，这两位怕是睡觉都不会踏实。
　　只是大周朝又该如何？
　　要不要救霸王？
　　其实，姬延对项羽一直是既用且防的。
　　没办法，封他一个霸王，还破例封地，项羽的忠诚度也才八点，让他这个堂堂的大周天子怎么想？
　　也正是因此，霸王军的装备除了项羽的霸王枪、马蹬、唐刀以外，并没有装备铠子甲这样的最先进防具，甚至连专门的马弓也没有配给。
　　甚至于把项羽这支孤军扔去齐鲁之地，也是让他去自生自灭，与齐鲁二国乱战一气，籍此从战略上掩护大周朝在其他方向上的用兵。
　　头痛啊！
　　姬延用心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又捏了一下眉心。
　　“大王！”一对素素玉掌代替姬延自己的粗糙手掌，在他额头轻轻按摩着。
　　还有一对小拳头却在替他捶背。
　　姬延顿时浑身舒坦。
　　却是笑道：“两位皇后还是停手，可千万不要动了胎气。”
　　这两人，当然是宁青儿和墨雨。
　　只是姬延头一回当爹，哪里敢真让二女累着？
　　墨雨倒是先把小拳头拿开，“那大王倒是说说，遇上什么难事儿？”
　　姬延呵呵一笑，“啊呀，孤的墨雨皇后也能替孤解决政事难题了？”
　　墨雨却是让在宁青儿身后，“有皇后在此，何事敢为难大王？”
　　姬延摇摇头，淘气。
　　“不知墨雨会不会生一个淘气的小公主出来。”
　　墨雨倒是不像万小燕心心念念的要生一个皇子出来，接着姬延的话就道，“墨雨当然要生一个小公主，以后可以青儿姐姐的皇太子一起玩儿呢！”
　　姬延脸色一变，不过旋即收敛起来。
　　只是宁青儿却是恰好看在眼里，一下子脸色也是黯然下去。
　　姬延心里一个咯噔，情知这位也给误会了。
　　不过这事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遂笑，“既然青儿来了，与你说说这难事也不是不可以。”
　　姬延将项羽和霸王军的处境和他的犹豫略说了一遍。
　　不过对于项羽的忠诚度，就只能含糊过去。
　　只是这样一来，墨雨就听不懂了。
　　“大王，霸王不是大周朝的王吗？打了败仗还不去救他？”
　　宁青儿却道：“大王可是担心齐鲁两国联手，一起来对付大王？”
　　姬延头痛了。
　　三个人，三个想法，根本就没有说到一处。
　　也不能怪墨雨和宁青儿，实在是他保留了最关键的地方。
　　想了想，姬延还是换了一种说法，“不救项羽，是疑他不忠。”
　　墨雨顿时瞪大了眼。
　　这还了得？
　　对大王的不忠的人，都该死呀！
　　倒是宁青儿，却是眉头轻轻皱起，“敢问大王，可有实情？”
　　姬延摇摇头，苦笑。
　　连李立都没有报告项羽有反意。
　　只是那忠诚度也是没有说谎的。
　　宁青儿展颜一笑，“大王差矣！”
　　姬延怔住。
　　却听宁青儿仍是笑道：“项羽虽为霸王，也有自己的封地，却仍是大王的臣子，仍是大周朝的臣子，更是奉了王旨前去杀敌。今，天子不相救，天下何以共之？”
　　这？
　　姬延呆滞。
　　继而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淌下。
　　宁青儿所言确实。
　　无论如何，项羽也是奉旨出军。
　　若是大周朝袖手旁观，何以号令天下？
　　比如以后李嗣业、高顺等将出征，岂不是逼着人家谋反？
　　孤在怕什么？
　　怕项羽有反意？
　　可孤是大周天子！
　　孤在，他敢反？
　　真就是反了，还怕以其他诸军的实力不能钳制项羽？
　　再退一步，只要项羽现在还奉天子诏书，就得要救他！
　　姬延长长吐出一口气，“皇后此言，诚金玉良石也！”
　　决定了要救项羽，余下的事就好办了。
　　“吴典，令高顺军率本部人马，以及新收的一万陈兵，即刻转向卫国方向，屯兵道郡之内。”
　　“再传旨给卫侯。孤与卫国，向来手足也，今齐王鲁公不臣，大逆，击我朝天子之军，杀我朝天子大将，此罪不可恕也！请卫侯放开关口，让霸王军余部归朝。”
　　两手准备，一文一武，若是卫侯不允，连带霍去病的三军也要调去卫国方向。
　　虽然姬延还不知道项羽现在位置所在，但必定是要经过卫国才能回到道郡。
　　就在姬延作完这些决定之时，项羽军才经历了一场苦战。
　　鲁军出落草集，集五千士卒摆好阵式，再加上霸王军的身后还有三百联军精骑。
　　杀散了这些鲁军，项羽诸将更是伤上加伤，人人沐血，个个疲惫，几乎在马上摇摇欲坠。
　　项梁也叹道，“这些鲁兵都是精兵，杀之难散！”
　　一般来说，只要被骑兵反复冲杀两阵，整个步军大阵就要溃散。
　　甚至一冲就垮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然而落草集的鲁兵竟然是精锐中的精锐，个个披甲，人人持锐。
　　更是扛住了项羽六个回合的冲杀，杀敌无数，方才打开一条血路。
　　六个回合，就是大阵被项羽冲破了十二回！
　　虽然只是一个小阵仗，却是打出鲁军最为热血的一阵。
　　这世上，有几人能挡住项羽两个回合的冲击？
　　曲沃城下，千军万马，再加天时地利人和，阴谋偷袭一起上，也没有挡住项羽三个回合，被他杀了一个全军透凉。
　　只是听到项梁的话，项羽反而是哈哈大笑。
　　“贼将不过如此！”
　　“若本王布兵，此处当为疑兵，疑而不战，引敌直入蜈蚣岭！”
　　沿路设伏，看似分兵，却根本不用一战，只扰之便是。
　　最后蜈蚣岭里再一战定胜负。
　　像这样落草集前的开阔之地，白白浪费了一队鲁国精兵。
　　不用说，这是吴起连老本也拿出来。
　　果然，一路行去，落草集前后再无伏兵，身后那队三百联军精骑，先前也在混战中被项羽斩杀了一阵，最后落荒而逃。
　　虽然身后仅只能数十骑霸王铁骑，项羽却是也没有太多的在意。
　　就只是这数十骑在，便是还有机会。
　　这支霸王军的军魂犹在！
　　行了数十里地，就望见蜿蜒伏走的蜈蚣岭。
　　此岭之所以中途不便设伏，实是因为中间道路太过宽阔。
　　说此处是山岭都有些勉强的。
　　更像是两片各不相属的山脉，中间留出大片的空白。
第211章 霸王之魂
　　片刻之后，已至岭前，项羽下令埋灶造饭，放出数名探子四下搜寻。
　　好在军粮还有一些，足够两日食用。
　　不得不说，这种肉粽带来行军打仗，倒是方便无比。
　　蜈蚣岭全长不过三十里地，却有些蜿蜒曲折之地，骑兵过去，大约得要两个时辰。
　　这也是为何项羽没有要求霸王军一口气冲到卫国的长青城。
　　想来齐、鲁二国也不至于冒然杀到卫国境内。
　　“羽儿，你说卫侯可会让我军过境？”项梁不无担忧道。
　　连番的厮杀、奔走，已经将这些精锐战士的精气都消耗到了极致。
　　若不是还有一个大周朝可以倚仗，只怕众人早就战意全无。
　　能与项羽一路战斗至此，这些霸王军将士真是没有话说。
　　项羽看着长青城的方向，“卫侯会不会让我军过境，怕是要看天子的意思了！”
　　上回联军与大周军血战一场，项羽可是与宋业联手，一下就做掉卫国举国之兵。
　　整整五万卫军，加上卫国大将军徐知盛，被一举屠了个干净。
　　卫侯怕不怕？
　　当然是怕的。
　　可他应当是更想着报复项羽军。
　　更何况齐王与鲁公，必会给卫侯施加压力。
　　唯一能保得霸王军的，只有天子。
　　姬延此时正与四位皇后一起用晚膳。
　　此时的大王，一脸带笑的劝道：“小雨，你别吃太多的薯条，油太多对身体不好。”
　　哪知小雨脸色一变，小嘴撅起，“可这里面的宝贝想吃呀！”
　　得！
　　人家直接扔出王炸来。
　　姬延尬笑，“那行，吃吧！别饿着。”
　　倒是宁青儿出来笑道，“大王也是顾惜墨雨的身子，不如明日让膳房少用些油炸。”
　　也是奇怪，除了墨雨，其他三位皇后连闻到带油的食物都要作呕。
　　其实，今日若不是姬延要四女一起来青月宫吃饭，这三位都不想与墨雨一起进餐。
　　姬延当然有话说，也是为了下午留的一个小心结。
　　在他眼里，无论长幼，无关是不是嫡子，都无关继承大统。
　　姬延找着机会说出自己的想法。
　　“皇子中有才有德有能力，当为太子，继承大统。孤不想一手打下的江山，百年之后横遭倾覆！”
　　以墨雨看来，若是宁青儿生出皇长子来，天然的就是皇太子。
　　虽然战国时期，并不太刻意的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幼，却也是主流声音。
　　所以对于周朝的大位，姬延不得不现在说清楚。
　　而且对于以后皇子的培养，姬延也有自己的打算。
　　若不是下午听到墨雨不小心说漏了嘴，他还计划着这事待到以后再说。
　　后来想想，有些事情大概先说清楚了更好一些。
　　万小燕率先娇笑道：“什么大位不大位的，有大王，大位就是大王！大王就是大位！”
　　姬延笑笑，“不过无论怎样，皇子就是皇子，是孤的皇子，也是孤的骨血。”
　　如此一说，总算是气氛又融洽了一些。
　　姬延也没有办法，无论在哪个朝代，王权之争多半是血腥无比的。
　　只希望这几位妻子不要做出太过火的事情。
　　还好才只有四位！
　　姬延暗暗为自己点赞。
　　蜈蚣岭。
　　饭毕，霸王军整装上马。
　　归朝！
　　脚下一发力，一匹匹战马扬蹄而去，只留下一地的灰尘。
　　就在他们身后，一对眼睛从树林里探出。
　　转瞬间，三道身影自林间匆匆离开。
　　只是项羽等人才走出去一箭之地，身后一阵骚动。
　　待他回头，却是发现身后连倒了两匹战马，上面的四名军士狼狈不堪，一身灰土。
　　项梁摇头一叹，“这些战马已经支撑不住。”
　　一路杀来，不只是霸王军的将士人人有伤在身，就是战马也受伤无数。
　　到了此地，三十七人，却只有二十匹战马，马上皆是背负了两名霸王军战士。
　　受伤、脱力、重负，就是铁打的良驹也承受不住。
　　“都上马吧！”项羽一叹。
　　好在还有几匹战马上只坐得一人，挤挤倒是也能周全。
　　只是项羽此言说出，那些受伤太重的伤兵却是一个个默默下马。
　　项羽脸上顿时不耐。
　　却见众人缓缓相扶走来，一下跪倒。
　　走头里的那名百户长拜道：“霸王，我等已经无一战之力，不如就在此拦住鲁军一二。”
　　身后，众将士也是一脸决然，“霸王，我等身为霸王军，死为霸王魂！此身此世，皆拜霸王所赐！且容我等最后一战！”
　　项羽脸上动容。
　　却道：“霸王军何等雄姿！岂有弃子之理？”
　　“吾以霸王之名，令你等速速上马归队！”
　　然而，那百户长却是一脸惨容，“霸王且看清楚。”
　　这些人，无一不是断臂断腿，又或是身受重伤。
　　如此模样，莫说再走数百里地，就是多走几步，也要倒下一半。
　　更不说马匹已经难以支撑。
　　项羽闭目，仰天，“羽，自问不负天！奈何天今日负吾？”
　　众将皆是泣然。
　　半晌，项羽方挥手道，“你等不必在此阻敌，且先去山林隐匿。若得他日霸王之名，我等再会！”
　　言罢，项羽转身催马，当先而去。
　　霸王！
　　身后，那百户长久久不能起身。
　　身后，却已有两名霸王军将士一头倒下。
　　转战近百里，连番冲阵恶斗，他们终于为霸王军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一路急行，项羽一直不能回头。
　　毕竟他也只是血肉之躯，总有英雄为难之处。
　　小半个时辰过去，已经走过一大半的路程。
　　众人总算是心里精神一松。
　　只是这时，前面路口竟然又冲出一队人马，打出大大的齐军旗号。
　　顿时，众军倒吸一口冷气。
　　项羽眼里同样是猛然一缩。
　　对面，那齐将更是哈哈大笑，“项羽，某等在此已候多时，纳命来！”
　　项羽却是爆发出大笑，“贼子，本王在此！”
　　一偏头，项羽更是豪气顿生道：“众将勿慌！此齐贼虽然挡道，却衣甲不整，明显赶道而来。”
　　闻听此言，身后二十七道精骑士气一振。
　　只有项梁深皱了眉头。
　　这些齐兵虽然衣甲有些不整，却并非是如项羽所说急行赶路而来，只是故意作出如此姿态。
　　也就是说……后面还有伏兵！
　　一念至此，项梁转脸看向项羽。
　　却见后者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以项羽之能，当然看得出来。
　　过了落草集，他们就再也不能够回头。
　　回头去冲击吴起和孙膑的大军本阵？
　　就算是以项羽之能，也不能如此狂妄自大。
　　无论前面有多少伏兵，这蜈蚣岭，必渡之！
　　项羽已经展开霸王枪，“霸王！”
第212章 霸王威名
　　吼！
　　霸王！
　　杀！
　　二十八道精骑，义无反顾的冲杀过去。
　　对面，齐将冷目如电，大喝一声，“放箭！”
　　嗖嗖嗖……
　　箭矢如蝗，漫天都是。
　　却见霸王枪展开，划空而出，如横空恶龙，只是摆动两下，当当当当，无数的箭矢被他挡下。
　　项羽一马当先，更是狠冲了过去。
　　对面齐军来不及射出第二箭，齐将索性令弓箭手拿起刀盾，站在第四排第五排。
　　前三排，皆是长矛手。
　　论到对付骑兵，这样的长矛阵最为强悍，如长刺大龙，挡住此道。
　　好霸王！
　　却见项羽霸王枪舞起，竟是战马急冲之下一个打横，霸王枪正好架住那一根根令人生畏胆寒的长矛。
　　不等齐兵反应过来。
　　项羽连人带马狠狠砸入到齐军阵势当中。
　　只凭这一招，齐军破开一个大口子。
　　“挡住！”对面齐将又惊又怒。
　　他怎么也想不到，竟是被霸王如此小看。
　　冲这样的军阵，哪怕是神兵至此，都要先付出血的代价。
　　只见项羽，却是霸王枪所至，比天神还要更甚！
　　一枪破敌，项梁诸骑已至。
　　任凭那齐将如何打骂催促，这队齐军的阵脚却是更乱。
　　杀杀杀！
　　项梁诸将只管跟在项羽身后，那霸王枪如卷地黑龙，神出鬼没。
　　霸王枪所至，齐兵便是一片狼狈而溃。
　　走！
　　项羽并不恋战，当先催马而去。
　　身后，齐军大队一个个都是目瞪口呆。
　　这，就是霸王？
　　就是那先前不可一世的齐将，此时也是心服口服。
　　更叹道：“大将军所言不差。此人出世，怕是大周天子真能够一定天下了！”
　　说起来，无论是姬延、还是项羽，都是错怪了苏秦的。
　　苏秦之所以一意联合霸王军去打鲁国，一则是鲁公对他拒不相见，不再相信，二则是他还不知道霸王的可怕，只是先前听到霸王的几件战绩而已。
　　孙膑却是不同。
　　身为兵家，他对每一次战斗，都有所研究。
　　不但是双方的主将，战斗习惯，单兵装备，排兵布阵，士气粮秣等等等等，都有潜心关注。
　　项羽和霸王军的横空出世，让孙膑差不多把前面的兵书都要扔掉。
　　项羽不除，齐国必灭！
　　得出如此结论的孙膑，极力劝说齐王，并亲自去见到吴起。
　　恰好吴起对于项羽也是深忌之。
　　余下的事，自然就是水到渠成。齐国付出一些代价给鲁国，不再支持鲁国身后的徐国、莒国与郯国，以此换回项羽和吴起占去的齐国领土。
　　甚至两国结成一个松散的同盟，共同对付大周朝可能的任何报复。
　　项羽自然想不到这些。
　　虽然又赢了一阵，身后却也仅只剩下十六骑。
　　这一回，倒是马比人多。
　　十六匹战马之上只坐了十三人，其中还要加上项羽项梁。
　　那三匹战马失了主人，却是没有走散，好似深知自己也是霸王军的一部分。
　　项羽暗自一叹。
　　不知前面齐鲁两国还有几处埋伏。
　　几里地过去，长青城的城头已经能够隔着山脉看到。
　　只是这时，诸将都没有欢悦之色。
　　咚咚咚……
　　铿铿铿……
　　山谷两侧，果然又有伏兵。
　　只是霸王军众将，此时连震惊的表情都没有力气表示一下。
　　杀！
　　一阵阵漫天遍野的喊杀声中，两队人马分道而出。
　　那其中更是打出两道大旗。
　　“霸王葬身！”
　　“天子无德！”
　　项羽冷笑，“齐贼就只剩下如此伎俩？”
　　大胆！
　　左右两员齐将一起震怒。
　　其中一人更是指道：“项羽速速受死！此处，便是你身后留名之所！”
　　“大将军已经下令，斩你首级，此岭便是更名霸王谷！”
　　霸王军一脸怒色。
　　不料，项羽却是哈哈大笑。
　　笑声中，霸王下马，反手作了手势，令诸将不要跟随。
　　踏踏踏！
　　血红的晚霞努力绽放自己最后的光芒。
　　将这山野勉强照亮。
　　踏踏踏！
　　项羽一脸傲色，步行提枪。
　　对面，齐军步卒阵脚稍稍后退。
　　叭！
　　却见项羽乃止。
　　轰！
　　手里长枪狠插入大地。
　　乱石飞溅而出，入地三尺！
　　好大的神力！
　　齐军皆惊。
　　如此恶战一日，还有如此神力？
　　那副身躯里，到底是流淌着何样的热血？
　　却见项羽抱胸而立，傲然天地。
　　“吾，项羽也，亦为霸王！”
　　下一句，猛然提声。
　　“头颅在此，何人来取？”
　　嘶！
　　三军惊骇，竟是连退了三步。
　　那为首齐将虽然也是震惊，却是拔剑道：“敢退者，诛三族！”
　　三军乃止。
　　容色仍惊。
　　哈哈哈哈！
　　项羽大笑。
　　却不再发一言。
　　如此小贼耳，何须多言？
　　那齐将眼见项羽如此，更是勃然大怒。
　　手里长剑一指，就要攻击。
　　呼！
　　却见山河一震，天地暗色，一股莫名惊风平地卷起，顿时山谷间飞沙走石。
　　机会！
　　项梁眼瞳一张。
　　“走！”
　　催马上前，顺手也把项羽的坐骑牵了上去。
　　飞沙走石中，众人眼目难张。
　　却见好一个霸王，只凭着直觉，扭身上马，毫无半点滞碍。
　　下一刻，已经冲到齐军阵仗之中。
　　片刻，风沙止。
　　抬眼，霸王去。
　　“混帐东西！”那齐将气得以剑打马。
　　然而此时，齐国三军皆伏，不敢动。
　　如此神威，当天神当道也。
　　项羽等人一路狂奔而去。
　　虽是冒险闯阵成功，却并没有远避开危险。
　　唯有进入长青城里，方才是安稳。
　　长青城，很快就出现在项羽眼里。
　　如同一座黑虎坐卧在蜈蚣岭的西端，替卫国挡着齐军西进的道路。
　　长青城头，火把点燃了十多枝。
　　暗中，却站了一员卫国将领。
　　他深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身边副将一指，“将军，他们来了！”
　　“让守城小校去应对即可！记住，不要让他们知道本将与你在此。”
　　卫将不无担忧道。
　　先前与霸王军一战，损兵五万，卫国举国挂幡，百里哭泣。
　　甚至以霸王二字来止哭小儿。
　　卫国并非是大国，但能坚持到如今，也并不是军力太弱的。
　　然而却是被霸王一脚踏下。
　　霸王之名，一大半倒是以卫国人的尸体充作血梯。
　　卫将思忖之间，项羽已至。
　　项羽身后，一员精骑抢上一步，大喝道：“快打开城门，我等乃是大周天子的霸王军！”
　　城头之上，火把一阵晃动，一员小将按上城头，“今日长青城闭关，且等明日！”
　　那霸王军士大怒：“放肆！大周上国，岂有如此对待之理？难道卫侯忘了前番的盟约？”
　　城头上面却是一脸的淡漠，“且不说你等到底是否大周天子的霸王军，只说今日你等并非由长青城而出。”
　　要过长青城可以，拿出你们的通关文碟！
　　该死！
　　项羽等人怒目而视。
　　身后，一阵人声传来。
　　“哈哈哈！项羽小儿。大将军已经说过，此处就是霸王埋骨之地！”
　　顿时，霸王军众人心头一沉。
第213章 坑方士
　　“羽儿，我们冲过去！先前过来之时，右手似有小道可行！”
　　项梁一路留意，先前闯过齐军最后一阵之后，数十步后好像有一条小道可行。
　　可！
　　项羽目光重炽战意。
　　枪举。
　　唰唰唰！
　　身边众将拔出战刀。
　　杀！
　　不等对方将阵势摆到整齐，项羽回马便去冲阵。
　　“给本将挡住！”齐将大吼。
　　嗖嗖嗖……
　　一阵箭雨漫天射过。
　　几声惨呼。
　　霸王军又有两人坠马，更是多人受伤。
　　好在此时，霸王军已经冲入到齐军阵营之中。
　　那齐将顿时双目骇然。
　　在他眼里，那项羽却是神力仍在，并没有因为一日的恶战厮杀而有力竭迹象。
　　不过片刻，更是眼看着项羽挥枪冲透了本阵。
　　“该死！”齐将气得连连跺脚，却没有勇气亲自去挡下。
　　两里地瞬息即过，项羽已经冲上那条小道。
　　恢律！
　　一声短促的悲呼声中，胯下战马轰然倒下。
　　才一接触到地面，成片的鲜血四下散开。
　　反复的受伤，冲刺，击杀，冲阵，奔逃，纵是千里宝驹，此时也再无法承受霸王之重。
　　“羽儿！”
　　身后的项梁大惊，就要下马去看。
　　恢律！
　　项梁胯下的战马同样是轰然倒下。
　　好在项羽神力，将马躯一抬，抽出自己的右腿。
　　并无大碍，步行如常。
　　但项梁却很不好。
　　项羽将叔父自战马身下救出，才发现这一点。项梁身上的各处伤势，用触目惊心都不足以形容。
　　整个内衣外甲，都有如被泡在血水里。
　　那血，自然多半是项梁自己的。
　　“不要管我，走！”
　　项梁推开项羽双掌。
　　只是项羽向来只敬重这位叔父，哪里舍得？
　　也不多说，一把背起来，匆匆投入到那黑暗之中。
　　一路急行，林中不知走出多远，项羽才停步下来。
　　小心放下背后的项梁。
　　“叔父，你伤在哪里？”
　　项羽脸上难得的焦急之意。
　　项梁无力的摇摇头，“羽儿，你长大了！”
　　以项梁之能，独领十万大军也不在话下。
　　只是他护犊心切，除了最开始的一阵，他挡在项羽身前，以后诸事皆是任由项羽作主。
　　然而到了这时，他再也无法陪着这个亲人前行。
　　项羽动容，“叔父何必如此？我等大丈夫，区区一战而已。”
　　项梁有些艰难的摇摇头。
　　自已的身体还能不知道？
　　若不是为了给项羽拼出一条生路，若不是想多陪着这个傻小子，他早就油尽灯枯。
　　“羽儿，叔父只给你留一句话而已！”
　　项羽大惊，双手握住项梁。
　　只是这一刻，他才震惊的发现，那双能保护他，带他称霸天下的大掌，竟是如此的粗糙而无力。
　　“叔父！”项羽痛泣。
　　项梁却是顾不得那些。
　　这一句话，他必要说出来方可。
　　“羽儿，叔父知你素有大志。只是如今，周天子圣明，更对你我不薄。叔父自知不久，只想对你说，若周天子可保得，你须用心尽力才是！如此，可保你一世英名，可保你一世富贵！”
　　项羽泪如雨下。
　　叔父到这个时候，仍是替他在着想。
　　项梁却是没有去想别的。
　　在他的眼前，好像看到一个明朗的天气，一个漂亮的楚女正冲着他在招手，好像嘴里在说着什么。
　　是你吗？
　　项梁嘴角挂起一抹微笑。
　　她还是那样的美，那样的等着，等着。
　　倩儿，我来了。
　　蜈蚣岭的夜好似格外的阴寒。
　　项羽不由打了三个寒颤。
　　叔父……
　　项羽猛然抬眼，身躯一僵。
　　半晌，他才缓缓回神过来。
　　连叩三下，仍将项梁背负在身上。
　　无论如何，他不会将项梁扔在荒野之地。
　　次日，乾坤宫。
　　姬延心情不错。
　　几位大师先后将新编的物理教材和数学教材送来。
　　虽然离他的要求还远，却已经是这个时代的最顶尖。
　　既然这样，他倒是省心不少。
　　以这几本教材先作为基础，然后再作一些补充就可以。
　　这件事可以慢慢来，不急。
　　正在这时，周忠小声上前通禀，“大王，外面有一个方士求见！”
　　方士？
　　姬延有些犹豫。
　　先前，他倒的确是想找来一些方士的。
　　毕竟火药、指南针等等的发明都与方士有关系。
　　只是转念一想，真用不上。
　　火药他已经倒饬出来，而且是最佳比例，指南针的话也容易，等他有空的时候去让赵世祉留心一下铁矿那边，找出磁铁矿不难。
　　那孤还要方士有何用？
　　“大王，那方士自称法术强大，能炼仙丹，得之，可延寿千载，当真与日月同辉。”
　　姬延不由一乐，真当孤好骗是吧！
　　“推出去砍了！”
　　周忠一怔，却赶紧出去吩咐。
　　殿外，那名须发皆白，一派仙风道骨的老者正在闭目而立。
　　周忠冲过去就是一声“拿下！”
　　方士大惊，“为何拿人？”
　　周忠冷笑，“欺君！”
　　虽然不明白大王到底是什么意思，大致上就是如此吧！
　　要知道去年，大王可不是这样砍了一个么？
　　说是偷了大王的馒头。
　　现在没有说这老家伙偷窥大王就算是他运气来了。
　　两名虎扑营的侍卫瞬时如虎似狼扑来。
　　那方士顿时脸色一惨，大叫起来：“不得了啊！快放了我，天子有诏，招天下贤士，岂可滥杀无辜？”
　　周忠脸皮一抽，“等等！你说滥杀无辜？”
　　那方士不明所以，顿时点头，“难道不是？”
　　什么都不问，出来就砍头，这不是滥杀无辜是什么？
　　周忠笑了，“这就对了，还说你没有欺君？”
　　这时，两名侍卫稍一用力，将方士按跪在地。
　　下一刻，明晃晃的斩刀在他眼前一晃。
　　晕死过去。
　　好在这时，吴典出来，“等他清醒，带进去见大王！”
　　大王为何如此？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四个皇后一起大肚子，让他怎么去赚昏庸点？
　　虽然也可以整治那些大臣太监等等，却并不可行。
　　真把这些人吓住了，万一都跑了，或者干脆夜里给他一刀怎么办？
　　还是方士好，反正又不会真吃他们敬上来的“仙丹”。
　　至于愧疚？
　　不存在的。
　　他可不像那位始皇，最后挖给天下方士一个大坑。
　　想到这里，姬延更是心安理得。
　　要不要送这些方士去炼钢？
　　他们不是喜欢在丹炉跟前吗？
　　去炼钢岂不是专业对口？
　　姬延越想越兴奋。
　　有才。
　　孤就是太有才了！
　　哈哈哈哈！
　　姬延一阵大笑。
　　只是笑着笑着，笑容凝固下来。
　　差点忘了，也许真有仙丹！
第214章 王师叩关
　　姬延想到的仙丹，乃是昏庸大系统里面的宝贝。
　　得要一百万的声望值才能换得一枚，延寿二十年，更有祛病驻颜之神效。
　　虽然没有标明仙丹，但这功效却也差不多。
　　一口气吃上几百颗的话，不成仙也不行啊！
　　所以说，仙丹这事，只怕真的是有。
　　而且还有一事，老子他老人家也是方士。
　　后世的各种神话里，老子的身份可是大得吓人。
　　无论哪一个版本里都是如此。
　　想到这里，姬延心头一阵火热。
　　方士不能杀，更不能送去炼钢。
　　还得是让他们炼丹才好。
　　姬延很快有了主意。
　　他并非是要眼下的这些方士去炼出仙丹，但可以此为引，将老子老人家哄到洛邑来。
　　对，就是这样。
　　这里想好，外面那方士已经颤颤巍巍的晋见。
　　“方外之人，徐福见过大王！”
　　徐福？
　　姬延有些僵住。
　　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有这样巧吗？
　　徐福下面却不自知，开始给姬延同学上课，“大王，方外之士徐福，好习天地大道，以为养身修性。”
　　徐福从行气吐纳、服食仙药、祠灶炼金、召神劾鬼等等一一说起，更说到他的炼丹之术乃是集天下之大成，夺日月之造化，可谓之仙！
　　如今感念天子仁德，这才千里迢迢而来，只为替天下万民做一点事情，让大周明君能够治理大周朝千千年。
　　对于这些，姬延当然只有两个字，狗屁！
　　尼玛，活该始皇要坑杀你们这些家伙。
　　也就是这徐福生出的祸端。若不是他诓骗始皇，得了无数的金银财宝，以及五百童男童女，始皇未必会做出焚书坑儒之事。
　　不过……姬延猛然想起，这徐福正是齐国人啊！
　　会不会是齐王的主意？
　　一念至此，本来还想让徐福替他带人去东瀛的打算顿时烟消。
　　徐福还在滔滔不绝，根本没有想到上面的大王就没有听进去几句话。
　　不过这家伙真是能言。
　　姬延暗忖，最后不得不打断，“爱卿如此有心，孤，深以为然！来人，赏赐百金，令工部造引仙台，以供方士在此炼丹作用。所需费用，由内府一应供给。”
　　徐福大喜，全然忘记了大王先前的手段，“大王仁德，必会感动上天！如此，徐福再为大王炼制一枚仙丹也是有可能！”
　　姬延咬着牙笑道：“如此，先生有劳了！”
　　身边吴典这才让前将徐福引出。
　　姬延脸色一正，差点口水呸出。
　　什么玩意，幸好咱是有知识有文化的好青年。
　　若不是想见到老子，姬延还真不会费这些脑筋。
　　“密旨李立，让他的言侯司注意此人。”
　　徐福来自齐国，姬延到底还是担心会与齐王有什么联系。
　　“另有王旨。今天下万隆，孤感念黎民之苦，”
　　说到这里，姬延一时堵住。
　　没办法，知道百姓苦，你还请那么多的方士来炼丹？
　　不过他是大王啊！只顿了这么一下，姬延就转而开口道：“让内阁出旨吧！就说孤想召集天下方士。还有，把引仙台的事也给丞相大人说说。”
　　吴典赶紧点头应下，出去找万古流等人。
　　这种事情，万古流当然比吴典强过十倍百倍。
　　只要是大王想办成这件事，万古流能够找出一百条正当的理由，还都是光明正大，堂而皇之。
　　正说给李立传旨，李立就来了。
　　“大王！”
　　李立恭敬递上一道密报。
　　关于霸王军。
　　全部尽没，只有项羽项梁二人逃脱，且生死不知。
　　密报上的细节密密麻麻，看得姬延冷汗直炸。
　　绝杀！连环绝杀！
　　好一个孙膑，好一个吴起！
　　从一开始，就给项羽准备了一个惊天大局。由曲沃城开始，八十里截杀路，不知霸王军如何生挺过来。
　　姬延自忖，若是换了自己，就算是有手榴弹这样的神器也没用。
　　人家箭矢的射程可是要比手榴弹远得多。
　　这一点，吴起和孙膑还能看不出来？
　　就算能够对轰，也架不住齐鲁两军人多。
　　更是一路设伏，连项羽可能退向长青城都想得清清楚楚，滴水不漏。
　　看得姬延脸色一变再变。
　　李立偷看了一眼，小心问道，“大王……”
　　姬延摆摆手，突而大笑，“项羽乃绝世霸王，岂可一战而亡？传令，言侯司在卫国境内所有部属，都以找到项羽为第一要务！”
　　是！
　　李立遵令而去。
　　不知怎的，姬延就是这么自信。
　　虽然他不见得有多崇拜项羽，但战神之名岂可浪得？
　　只要这家伙不自刎乌江什么的，多半是死不了的。
　　李立前脚才去，万古流和吴理又来求见。
　　这么快，当然是为了引仙台之事。
　　果然，万古流行礼之后，便是说到正题，“大王何故要建引仙台？”
　　在万古流看来，怎么看姬延也不像是相信这些鬼神之说的。
　　哪里知道，姬延却是一叹。
　　“孤，虽不及弱冠，无须仙丹等物。然，众先生却是年岁日长，华发早生。孤，于心不忍众先生为周朝操持，实有愧也！”
　　万古流和吴理都是呆滞当场，一时不能发声。
　　老天，大王原来并不是为自己着想？
　　所求仙丹，皆是为了他们？
　　二人也都是老臣了，这一刻，却是鼻翼一酸。
　　“大王，臣等能为大周朝尽力，乃是臣等之福气！”
　　姬延捏了捏了鼻尖，“两位丞相大人的功劳，孤是看在眼里的！这些小事，孤自会替你等来办。”
　　大王话都说到这里，万古流和吴理还能说什么？
　　好好的回去干活才是啊！
　　三拜之后，二人才转身而去。
　　姬延丝毫不见脸红。
　　没办法，你们可以说我成熟了。
　　道郡与魏国有两个主要的关口，其一是阪道岭，魏国一方有雄关镇守，其二是花石镇，虽名镇，实为大城。
　　至于道郡这一边，却是没有像样的关口。道郡本来是道国等数个小诸侯国被大周朝尽数拿下，拼凑出来的郡地。
　　以这些小国的实力，敢在晋国的边境上修关隘修城？想啥呢？
　　只是此时，阪道关挡下的却是无数魏国饥民，一眼看去，遍地都是有气无力的饥民，被一道道魏军的鹿角栅栏挡下了求生之道。
　　无数席地而坐的饥民当中，又不知有多少人活不过今日。
　　又不知有多少生民，已经是化为白骨，以身化血，融合到魏国的土地里。
　　关上，魏军守将面无表情。
　　身边副将来报：“将军！探子来报，大周朝的霍去病军即刻便至！”
　　魏将竟然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来了。”
第215章 魏无忌邀战
　　身边副将有些迟疑，“将军真要如此？”
　　魏军轻叹，回望了一眼关内那黑压压的人头，叹道：“这些，都是魏人，都是魏国子民！”
　　数十万流民要通关，连日来已经和守关将士大规模的冲突数十次，斩杀首级无数，若是那些尸首仍在，怕是要堆得比阪道关还要高些。
　　身为魏人，魏无忌于心何忍？
　　他甚至得严令部属，不得给这些流民一粒米粮。
　　魏国连遭大灾，国内米粮无多，仅只能供给各处军粮而已。
　　但看着这些魏人一个个倒毙于此，魏无忌的内心同样煎熬。
　　民之不存，魏何以立？
　　虽然任凭这些饥民远走，多半是不会再回魏国，但如此封关阻挡，就可以留住民心？
　　国君与民，孰为重乎？
　　好在魏无忌终于等到这个机会。
　　片刻，霍去病大军果然亲至。
　　不等霍去病军来叫阵，魏无忌挥手令大开关门。
　　如此一来，倒是让正准备大干一场的霍去病吃了一惊。
　　身边的李陵更是不无警惕道：“去病哥，怕不是有诈？”
　　霍去病一对精目死死盯住关门，却是紧皱眉头不语。
　　若有诈，应该不至于此。
　　言侯司的情报和他派出的探子都没有魏国调兵的消息。
　　倒是说这阪道关一直保持着一千魏卒的人数。
　　除非，关后数十万的魏国饥民当中，也隐匿了魏国军士。
　　想到这一点，霍去病的脸色也不由得谨慎起来。
　　却见关门之内，冲出一队人马。
　　霍去病细看，这魏军队列整齐，精神十足，锐气冲天。
　　魏武卒虽然不复，但魏武卒的遗风倒是仍有几分。
　　“好将兵！”
　　霍去病不由赞道。
　　若不是有大王的攻城神器，怕要叩下此关，三军的损失怕是不小。
　　却见魏无忌催马上前，手里长剑一指，“吾乃魏国大将魏无忌是也！奉魏王之令镇守此关，不知天子天军所为何来？”
　　李陵看了霍去病一眼，也催马上前，走出大阵，“天子感念魏民连遭大灾，夜不能寐，食之无味。故而令我等天军前来，解民于水火。”
　　魏无忌不语，上下打量了李陵，又将目光落在大旗下的霍去病。
　　“来将可是冠军侯霍去病？”
　　见魏无忌如此发问，霍去病催马跨上一步，“本将正是，不知有何见教？”
　　魏无忌越发仔细打量了霍去病一番，却是突而大笑，“某闻冠军侯一身是胆，三千里急袭郢都，天下震惊，一战擒王，威名深远。魏无忌不才，愿与将军立下一约。今日只你我较技一番，冠军侯若胜，此关内魏国民众，任凭将军领去！”
　　不可！
　　李陵差一点脱口而出。
　　战国交兵，从没有兵对兵将对将之事，坐失主帅，严重的甚至全军尽斩！
　　作为主帅，轻身犯险，同样也是大罪！
　　当然还有一处关键。
　　马上单骑交锋，除了马上骑术，最重要的就是力气。
　　这魏无忌膀大腰圆，气概无双，正是当打之年。
　　反观霍去病，才不过束发之年，早年流离他乡，更显身板瘦弱，怎么看也不是魏无忌的对手。
　　只是碍于身份，李陵才没有失口接话。
　　霍去病稍一沉默，目光却看着魏无忌。
　　却见对方眼里有戏谑之意。
　　冠军侯，不过如此么？
　　魏无忌虽然有让出身后数十万魏民之意，却是不能做到太明显。
　　也不能让手下魏军白白挫了锐气。
　　唯有与霍去病堂堂正正的一战，才可以对各方都交待得过去。
　　不过，若是霍去病不敢从，那他魏无忌怕是就有想法了。
　　魏国境内无可依食，可面前的道郡就有！
　　想到此处，魏无忌眼里精光一闪。
　　好！
　　正在此时，霍去病却是催动胯下战马，缓步上前。
　　李陵脸色大变，上前并上，“将军！”
　　霍去病摇摇头，“回去！”
　　李陵一怔，不甘心的退回本军阵营。
　　将对将！
　　霍去病当先出手，手里长枪向前一刺。
　　魏无忌面色不改，催马一让，轻松避开。
　　两马一交错，魏无忌却是大掌一伸，朝着霍去病狠狠抓去。
　　好个霍去病，见变不乱，左腿离了马蹬，半个身躯都挂在战马左侧，伏身马上，出枪再刺。
　　以魏无忌的身手，想要避开这一枪，不难。
　　只是他心念一转，却是只缩胸半寸，任凭铁枪刺过自己的胸甲。
　　呛啷啷！
　　铁枪在胸甲迸出一连串的火星。
　　好在这时两匹战马分开。
　　霍去病心头一凝。
　　若是魏无忌要抢他的铁枪，轻松之极。
　　此人马上刀枪，怕是难以敌挡。
　　哪知霍去病正起肃然之意，魏无忌却是哈哈大笑，“冠军侯果然不错，今日本将佩服了！”
　　霍去病一怔，竟是忘了催马再战。
　　却听魏无忌更道，“本将既是输了你一招，自当信守前言。”
　　手势一放，“来人，开关！”
　　霍去病大喜，“将军高义！”
　　虽是立场不同，霍去病却是生出好感。
　　这时他哪里不明白，魏无忌早有就心如此。
　　魏无忌却并没有再多礼让，只与霍去病略一拱手，催马便回。
　　关内，鹿角等物已被挪开，魏人像是放开的洪水顿时汹涌而来。
　　霍去病回到本军阵前，打出手势，“变阵！”
　　瞬时，前军分出两道防御阵列，让出中间一条道路。
　　中军原地不出，分出几名骑兵前后招呼，将魏人分流进入道郡境内。
　　关头，霍去病的军容阵列都被魏无忌看在眼里。
　　副将叹道：“将军，此子虽少，治军却严。听闻这些陈兵都还是新收的陈国旧兵，却被整治得如此严整。”
　　若是以后魏国与大周朝交兵，此子必是心腹大患。
　　魏无忌却是看得更远。
　　“你看差了。”
　　副将一怔。
　　却听魏无忌又道出缘由。
　　这霍去病治军，只稍有严整而已，看似整齐。
　　只是以魏无忌的严苛目光看来，治军一道，霍去病只是堪堪一用而已。
　　那阵列之中，还有破绽可寻。
　　“此子，真正可怕的是他的勇气和决心啊！”
　　魏无忌深叹道，至少他自认无法做到奔袭三千里，直突楚王的郢都。
　　这样的战绩，几近神话。
　　那三千里地，可尽是敌境！
　　魏无忌的评价，就是姬延在此怕是也要信服的。
　　历史上的霍去病岂不正是如此？
　　说霍去病是大将，更不如说他是领军数万的刺客。
　　一剑封喉，才是霍去病最大的长处。
　　只见那副将眼里凶光一盛，“将军，既然如此，何不就此除之？”
　　魏无忌更是摇头。
　　魏军在此不过一千人，哪里打得过霍去病军一万余众？
　　而且就算偷袭得手，霍去病的主力是骑兵，想去则去矣。
　　“如今天子在德，吾等不可轻犯！”魏无忌更道。
第216章 赵世祯的拒绝
　　周家天子一年来的动作频频，连续不断的大动作，先有联楚伐秦，后有四王会战，甚至让最强大的晋国轰然倒下，这才有了赵魏韩三家分而治之。
　　只是转身之下，韩国便被秦楚周三家又分了一次，彻底消失。
　　韩国之后，又是一系列中部大大小小的国家被周天子拿下，以至于现在大周天子，据地数百里，强盛一时。
　　更兼轻赋重武，一时名将如云，如何欺之？
　　副将哑然。
　　就在魏无忌和他的副将细评霍去病所部之时，李陵与霍去病同样是如此。
　　眼见魏军人少，李陵不免起了心思。
　　若得了此关，必是大功一件。
　　甚至长驱直入，说不定真有封侯的机会。
　　霍去病却是不允。
　　“你可知我等此行的任务？”
　　取民才是第一任务，夺关却是可有可无。
　　姬延的心思，霍去病自忖能够摸到一二的。
　　先前把楚王连续暴击了数次，虽然眼下与楚国结盟和好，实则是把楚王狠狠的得罪了一把。
　　至于大周朝周边的鲁国、齐国，也有霸王军正去攻打中。
　　若是此时再交恶于魏国，实在是把大周朝置于水火之中。
　　试问，若是这些诸侯联兵来攻，大周朝何以挡之？
　　毕竟大周朝只有那么一点纵深。
　　而且这些新开的疆土也没有来得及好好消化。
　　“伐战，攻心为上！”霍去病最后道。
　　救济魏国之民，就是攻心。
　　若趁此机会取关，就失了大义。
　　这一点，霍去病是能够看得到的。
　　“其实，先前排兵布阵之时，我已经令各军稍稍露出破绽。”
　　霍去病所想的是，只要魏军先行出手，他必要对此前雷霆一击！
　　只是奈何，魏无忌似乎也看到了这一点，竟是不为所动。
　　李陵无法，遂苦笑。
　　只是下一刻，却是好奇，“去病哥，你刚才真是输了半招？”
　　霍去病先前的确是如此说过，只是此时，他却是嘴角一弯，反问，“你猜呢？”
　　卫国连绵的山野中，项羽正是一路艰难步行。
　　一步一血，一步一蹒跚。
　　为了背负项梁回去，项羽早扔了全身的战甲，连霸王枪也被割爱。
　　除了姬延，恐怕这世上没有人知道项羽的心里，项梁占了何等的份量。
　　至于某一刻，项羽愿意用霸王军，用他的霸王之名换回项梁的苏醒。
　　只是可惜，霸王之路注定是孤独。
　　项梁身上的散发出的血腥气息终于惹来祸事。
　　一头半大的老虎潜行靠近。
　　有血，就是受伤之人。
　　这一点，老虎想必也是清楚的。
　　至于这人是惹不得的霸王，它却是不知了。
　　果然，就在老虎才从背后扑来，霸王一个陡然转身。
　　嘭！
　　一拳挥出，竟将那坚固的虎头生硬的轰开。
　　下一刻，项羽却是小心将项梁放下。
　　吼！
　　王者震怒，发出山林咆哮。
　　踏！
　　霸王却是不惧，反踏上一步。
　　那老虎更怒，向前一个猛窜，血盆大口里虎牙生出寒光。
　　好个霸王，见乱不惊，又是一拳从下面击中老虎的下颌，那大虎一声怪叫。
　　正要窜出去，却是若大的身躯悬空起来。
　　数百斤的大虎，却是被霸王一把抡起，狠狠的朝着地面一砸。
　　嘭！
　　大虎头上骨折数处，皮开肉绽，血光溅开。
　　大虎发出一声悲呜，似在讨饶。
　　霸王不依不饶，嘭嘭嘭一阵老拳砸出。
　　一直到整个虎头都被打烂，方才喷着满嘴的白气住手坐下。
　　可怜这大虎哪里知道，霸王这是把一肚子的恶气，都在它身上发泄出来。
　　片刻，项羽起身，只用随身的小刀，将虎肉一块一块的割下，用来生食。
　　大口的虎肉下去，项羽渐渐力气恢复。
　　踏踏踏……
　　这身影很快又消失在山野之中。
　　项羽本来是朝着道郡而去，只是不熟悉卫国境内，才致在山野之中迷失，只能按着大致的方向行走。
　　此时的然城，再一次迎来了大王。
　　与此同时，他更把墨翟、徐光启、贾宪、杨辉等等一众大佬都带来，不只是物理数学人材，还有儒家法家等等人士。
　　好在赵世祯这边早有准备，现成的用了一处王府，改造成教工宿舍。
　　以王府作宿舍，众人当然满意。
　　等到安置了这些大佬，姬延才有空与赵世祯细说自己的打算。
　　现在已经是六月，天气渐热，所以洛邑大学最好的开学时间还是在九月一日。
　　大学的校长当然是大王亲自下场，至于副校长的职位和人选，反复思忖之下还是有了一些调整。
　　人数太少的话，不能代表各学科的话语权，所以姬延打算安排至少五位副校长。
　　其中一位副校长主管后勤，理论方面也得要一位副校长，这也是因为理论方面在前面只见到投入，看不出好处的，若不能从源头就把各基础学科的位置摆高，后面的工作不好展开。各类工程、水利、道路等等，这也要一位副校长主持工作。
　　还有太学、军事学院，正好就是五位副校长。
　　说不得最后五位副校长都不够。
　　不过到了那时，姬延会把洛邑大学分出一个个二级学院来，同样是便于管理的。
　　大致的章程，姬延都早有准备的，管后勤的副校长，就在王景手下挑了一个人来。王景对他的评价不错。
　　而赵世祯或者毕懋康作为实用科学的第一任副校长。
　　哪时知道，姬延才有询问之意，赵世祯和毕懋康二人都是一脸的迟疑。
　　二人皆是手里工作太忙，还有各种研究工作，单只是大王的蒸汽机这一项，就令他们两个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越是琢磨不透，这二人越是动起十倍的心思。
　　可以说，现在只不是大王急着要办的事项，二人都是由得属下去办的。
　　见二人如此说法，姬延有些哭笑不得。
　　这两位怕不是知道这大学副校长的级别吧！
　　换作他的前世，多少人为了这个位置，什么事都能够干得出来？
　　而且姬延已经明说了，他会出任洛邑大学的校长，所以这副校长一职，更是被他定到从二品的高位。
　　只是眼见赵世祯真没有这份心事，他也不能强求。
　　总不能说蒸汽机只是他画的一个大饼吧！
　　对了！
　　“两位先生可知如今洛邑大学的详细？”
　　姬延开始把物理学科和工学两处拿出来。一个是蒸汽机的理论支撑，一个是蒸汽机的实际制造和工况。
　　两个方面的完美结合，才能有蒸汽机的横空出世。
　　这么一说，两位大佬果然是动心。
第217章 火炮，玻璃
　　而且在洛邑大学里，他们可以尽情和学校的讲师、甚至是学员一起做试验，把心里的蓝图一点一点的撞出火花。
　　“大王，就由微臣去出这一趟差使！”
　　姬延一乐，好嘛，现在两个人都要去。
　　转念一想，这当然是可以的。一人充任副校长，一人充任工学系的系主任就是。
　　如此，皆大欢喜。
　　姬延却又道：“只是两位先生，可以替孤在工学院里带一个课题出来。”
　　赵世祯不明白何谓课题。
　　姬延稍一解释，顺便说出所需要的研究课题。
　　火炮！
　　有了火炮，无论攻城还是野战状态下，大周朝都将是无敌的存在。
　　而且火炮的制造本来就是极为容易，现成的炼钢工艺有了，而且军械监已经在试验各种兵器的整铸工艺。
　　再加上最好的火药配比，现有的引信，只要处理好几个小细节问题，火炮应当不是问题。
　　姬延给出的图纸就是榴弹炮，加铁轮的。
　　像宋朝那样的射石炮等等，姬延根本就看不上。
　　很快，图纸引起赵世祯和毕懋康的兴趣，连洛邑学校的事情都一时忘掉。
　　姬延没有办法，只好与两位大佬一起仔细解说榴弹炮的各处零件作用。
　　实际上，姬延这图还是想得简单了。
　　这么仔细一推敲之下，就发现了不少问题。
　　别的不说，他所想要的榴弹就是一个大问题。
　　以赵世祯二人的眼界，明显是无法想到那么多的。
　　没办法，姬延再一次搜肠刮肚，花费了大量的口水之后，才让这两位大佬理解。
　　“大王圣明！”
　　每一次与姬延聊到具体的实务，都让两位大佬佩服不已。
　　总算是让姬延那颗小心脏再一次得到小小的虚荣。
　　接下来的制造过程，姬延当然是不用去操心的，只多交待了一句，炮弹因为在搬运过程中会产生震动，所以引信部分是不能和炮弹装在一起。
　　最后使用之前才能加装。
　　事关重大，姬延确认了两位大佬记下，这才离开了军械监。
　　不过临走的时候，他又想起一件事。
　　让军械监安排一些人手去蔡地开采一个新矿，产量暂时不必太大。
　　所需要的矿石特征，也一一说解清楚。
　　这是他马上要用到的一个矿，猛矿。
　　交待清楚，姬延马不停蹄又去教工宿舍找到墨翟。
　　这位大佬正用透过一块琉璃玻璃在看着什么。
　　一见姬延亲至，墨翟赶紧下座拜见，“臣，墨翟，见过天子！不知天子亲来，臣有罪！”
　　姬延笑着伸出双手，“先生请起，不必如此！”
　　墨翟让出上位。
　　姬延仍是摆摆手，笑道：“先生好雅致，”
　　墨翟陪笑，“臣在细量这光的衍射。”
　　姬延想起，这个话题还是上一回两人热谈中的一个话题，想不到墨翟一直记在了心里。
　　“先生这琉璃哪里而来？”
　　然而这琉璃并不是规则的形状，而且全身大部分的颜色也并不规则，用此物来观察光的衍射，就很有些勉强了。
　　墨翟听到姬延如此说法，也不意外，毕竟在他看来，这位大王对物理之道的理解是世人不可以想像的。
　　“此物并不容易得到。”墨翟有些无奈。
　　琉璃的制法在商代就有，只是所能够制造出来的品质就真是不敢恭维了。
　　姬延哈哈一笑，“倒是巧了，孤来找先生，正是为此。”
　　他所提出来的制法，几乎已经极为的现代。
　　用石英砂和天然苏打，在高温下一起熔化，就可以制成玻璃。
　　而要改变玻璃原来的绿色，只用加入二氧化锰，所产生的玻璃便是近乎透明。
　　至于所需二氧化猛的来源，则是由天然的锰矿石中可以得到，放在碱性环境下任它沉淀即可。
　　墨翟听得目瞪口呆。
　　不就是一小块的琉璃，用得着这样麻烦？
　　开一个锰石矿已经足够麻烦，还要开采石英砂和天然苏打？
　　“大王这是要如何？”
　　墨翟虽然不太明白，却也不知道姬延这一开口，绝对不只是让他更多去研究光的衍射问题。
　　姬延的心，当然不只如此。
　　有了玻璃，他要造出来的宝贝可多了，从眼镜望远镜，到炮校观瞄，从民间到军事，无一不是用得上这宝贝。
　　只是饭得要一口一口的吃，姬延首先说了几样最基本的平面镜棱镜等等，只是这几样，就让墨翟眼前一亮，又被大王打开了一扇新的小窗户。
　　见到墨翟如此神情，姬延又是一阵小得意。
　　没办法，本王就是这样全材。
　　至于所需的材料，除了锰矿另需派人去开采，别的都很容易，让军械监另外安排一些人手就可以，这些事项，姬延本打算让墨翟亲自过手操办。现在想起来还是作罢，让吴典都记了下来，转给赵贞祯派人去做就好。
　　至于最后的烧制，姬延打算让军械监和王信的瓷厂那边同样进行。
　　毕竟姬延可不记得这各种材料具体份额，需要大量的试验方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从墨翟这里离开，姬延又去了整个教工宿舍转了一圈。
　　对这里所有的教工都见了一面，或多或少也问了几句，特别是徐光启等人那里，特意又多坐了一会，这一回更是把方程也提到了一些。
　　特别是二元以上的方程组，对于基础数学还是很有帮助的。
　　果然，当这三位大佬听明白姬延所讲授内容，惊为天人，完全都忘记了姬延的身份，硬拉着姬延把几种最基本的方程解法讲述了一遍。
　　还好这些东西姬延熟烂于胸，根本就不是问题。
　　只是离开然城的时候，已经是夜里。
　　之所以要趁夜赶道，也是为了去东滩看看。
　　东滩这里，宁江山并不在。
　　先前因为姬延把王景从西滩抽出来，宁江山暂时要兼顾东滩和西滩两处的。
　　好在东滩这里已经一切顺手，西滩那边也都被王景打下基础，只要偶尔过去查看一遍就好。
　　新一季的土豆还没有种下去，得要过几天。
　　至于东滩的船厂，只维持着现在的产量，几天造出一艘小船而已。
　　姬延倒也不急，一来蒸汽机还没有制造出来，二来却是因为洛水还是太浅，这里建造出大船来也没有用处，而对于小船的需求又没有太多。
　　如此，姬延就东滩过了一夜，打算明日再回去洛邑。
　　只是此时，李立的密报一直送到这里来。
第218章 庞涓设计
　　姬延大惊。
　　卫国的人已经找到项羽，只是项梁已经战死。
　　不但如此，卫国人在试图靠近项羽的时候，还经历了两次冲突，死了好几个。
　　据卫国人说，项羽一见到卫国人，顿时发了狂一般的疯狂攻击。
　　好在最后言侯司的人也赶到，出示了身份之后，才与项羽说通。
　　至于项梁的尸身，也被项羽用车辆带走。
　　言司侯的消息是两个时辰之前传来，大致一推算，项羽要明日差不多午时，才能回到道郡。
　　只是项梁之死的消息，让姬延再一次犯了难。
　　没有了项梁的牵制，只怕这世上再难有人拿捏得住项羽。
　　除非是能够找出虞姬。
　　不对，虞姬也不行。
　　思忖了一番，姬延再一次想起宁青儿的话。
　　现在他姬延是君，项羽是臣。
　　除非是有实质的反意，何苦执着于此？
　　先前是因为项羽忠诚度吓着了他，但这并不能说明太多。
　　现在的姬延，早不是一年前的他。
　　现在的大周朝，哪怕没有项羽，一样能够横扫六合！
　　想到这些，姬延心下大定。
　　只传令给李立，让他送信与项羽，明日大王亲自出发去道郡，以天子身份祭奠东霸王。
　　估计路上得要一天的功夫，次日夜前方才可以到达。
　　这也是现在洛水行船较为便利，无须通过下徕郡便可直接从东滩这里到达。
　　次日，吴典等人早准备了数十艘小船，弃了天子行仗，一路顺流而下。
　　此时，霍去病的大队人马已经来到周魏边境上的另一个重要关口，花石镇。
　　不及近前，早有魏军小校过来挡道。
　　“前面便是魏国境地，还请周朝大军转回！”
　　周军乃止。
　　李陵上前冷笑，“魏人无食，你等如此铁石心肠？天子仁德，今日必救魏人于水火。”
　　那小校更是冷然，“本将不知天子，唯知魏王也！此是魏境，擅入者死。”
　　李陵哈哈大笑，“罢！且让你这小厮看清楚，本军纵是进入魏境，你待如何？”
　　当先带着一队人马冲了过去。
　　那小校见状，也不敢应战，带着身后十多骑策马而回。
　　李陵也不追去，带队回来，“去病哥，这里怕是有诈！”
　　魏将既然表态要周军转去，却又不列阵来阻挡，其用意已经太过明显。
　　纵然没有伏兵，花石镇那里防备也必严实。
　　霍去病略一沉吟，“你的意思呢？”
　　李陵建议道：“此是天子亲自下诏，必要将魏国饥民带来。不如我带一队人马走在最前面。”
　　霍去病却是摇头不允，“言侯司的情报称，此地的魏将驻守为庞涓，治军严整，有谋术。”
　　李陵一怔，更劝道：“如此，我军更要小心才是。”
　　哪知霍去病更笑，“你知道大王明知此人会算计我军，却仍送上门来？”
　　李陵顿时不解。
　　大王土豆炖肉吃撑到？
　　也就是姬延不在此处，不然真要给他两个大耳括子。
　　果然，霍去病又是一阵摇头。
　　庞涓此人，虽擅计，却心胸有所不足。
　　听闻勇冠天下的霍去病来到花石镇，必要一战，以向天下证明，他庞涓才是真正不世出的名将。
　　言侯司更道，庞涓已经暗中凑来三万魏兵在此，要将霍去病诸军尽数留在此地。
　　“好大的口气！”李陵冷笑不已。
　　霍去病淡淡一笑，更从怀里取出一份地图。
　　有了上好的纸张，姬延早令言侯司将各处地图暗中绘制了一份，再送到乾坤宫里由宫里太监复制两份。
　　现在霍去病手里的就是一份复制地图，不只是花石镇附近，整个魏国的东部地形都在图中，甚至包括魏国都城邺。
　　也只有姬延知道其中魏国为何立邺城为都，没办法，原来历史中魏国的国都大梁已经在大周朝的治下，这个时代的人当然是不知道的。
　　地图上可以清楚看到，花石镇和周军之间并无阻碍，四周也没有山岳丛林，一片开阔。
　　若是庞涓要设伏，只能引诱霍去病进入魏国更深处。
　　“所以，只要看看花石镇是不是庞涓扔给我们的空城，便可知晓他打的什么主意。”
　　霍去病信心十足。
　　大王既然给了他这么一份地图，却什么话也没有说，意思就是让三军自由行事。
　　大不了再打一个都城下来。
　　李陵乐了，“去病哥，你真打魏王？”
　　霍去病笑了，“你猜！”
　　李陵自然是猜不出来的。
　　不过花石镇，他们一定会去的。
　　大军上路，复行了一刻钟，就至花石镇下。
　　一见大周军来，守城的魏将一顿破口大骂，却并无实质。
　　果然，霍去病才令手下诸军摆出攻城势态，稍作进攻。镇守此处的魏将慌忙弃城而去，一路退去，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连李陵都有些无语。
　　这也做得太过份了吧！
　　堂堂的魏武卒，至于如此？
　　“传令，大军在花石镇外驻守，派一队人马，将困在这里的魏国民众引至道郡！”
　　“至于中军帐，就设在花石镇内！”
　　李陵不解。
　　“去病哥，既然大军都不入城，中军帐何必进去？”
　　万一城中有隐匿的魏军，岂不是自找麻烦？
　　霍去病笑道，“无妨！若不将中军帐摆在城内，怎么处置这里的财物？”
　　很快，城中各自处的粮秣军资，金银软细，都被一车一车的装了起来。
　　整个花石城里都是一阵鸡飞狗跳。
　　孟飞看了摇头，“去病哥，你真要把这些钱财抢回去？”
　　霍去病，“不然呢？”
　　不但如此，他不打算重新布置花石镇的防御。
　　你不是故意扔一座城给本将？那好，本将敬谢了。
　　霍去病这一解释，孟飞李陵也不由大笑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这里的详细情报都被庞涓得到。
　　啪！
　　庞涓狠狠摔出手里酒盏。
　　更是咬牙切齿。
　　“该死的周贼！”
　　他擅自调来周围各自处的魏军，拼凑出三万人的大军，更以花石镇为饵，就是为了一举歼灭此周军。
　　“狡猾的东西！什么冠军侯，就只是欺世盗名之辈耳！”
　　庞涓想到还要向魏王解释，就更是头疼无比。
　　身边一员副将站出来，“将军，不如我等与魏无忌将军联络，由他去包抄周军后路，我军从两侧出击，一举拿下周贼！”
第219章 战车对铁骑
　　魏无忌？
　　庞涓冷笑。
　　那家伙手里兵不过一千，而且庞涓也根本瞧不上魏无忌。
　　以他庞涓之能，何须假手他人？
　　只这片刻，已经有了主意。
　　“周武，你带一千骑队，自泾旁道出击，攻击周军左军。”
　　“陈随，你带一千骑队，自牛间道出击，攻击周军右军。”
　　“秦季，你带两千步卒，自武军道出击，攻击周军前军。”
　　吩咐停当，庞涓脸色一整，“此战，秦季军许败不许胜，却不能轻败之，周武陈随两军，无论攻击是否得手，须要全力相救秦季军，务必护其退还。另，你三军皆由武军道而返。”
　　众将虽怔，旋即拱手，“末将遵令！”
　　三员大将转身出去，准备本部兵马。
　　只是中军帐内，庞涓的副将等人却是不解。
　　许败不许胜也就罢了，无非是诱敌深入。
　　然而左右两军要拼死掩护秦季军，这一点就有些费解了。
　　庞涓虎目一扫，见众将不解之色，却并没有半点要解释的意思。
　　却道：“一刻钟后，孙式将军带两千人出发，伏于武军道东五里，左侧摆出一百兵力的伏军，若隐若现，让周军看清。”
　　“一刻钟后，刘汤将军带两千人出发，伏于武军道东十里，左侧摆出一百兵力的伏军，让周军看清。”
　　“钱龙将军，即刻带兵一千人，挡住牛间道大路。”
　　待帐下众军领令，庞涓脸庞一冷，“此战，本将亲自督队，必将冠军侯擒之！”
　　众将一起拱手，“我等必要死战！”
　　吩咐完毕，庞涓下令整顿大军，倾巢而出。
　　大半个时辰之后，李陵得到消息。
　　“去病哥，那庞涓按捺不住，果然要来攻城！”
　　“魏军分了三队，各出一道，要来偷袭。”
　　孟飞正好在霍去病身边，赶紧建议，“不如我军分兵反击，至于城中的钱粮财物，只留几名军士把守，万一魏军势大，一把火烧掉就是。”
　　霍去病却是大笑，“此魏王之礼也，本侯岂可推却？”
　　李陵眉头一皱，“去病哥，魏将到底要如何？”
　　霍去病叹道，“若是别人来，本侯或者不知，但这魏军主将既是庞涓，只听大王的主意就好。”
　　两人眼里一亮，“有王旨？”
　　既然有王旨，一切只管照做就是。
　　霍去病摇摇头，把那地图拿出来，摊开在案几上。
　　这一块地图很简单，主要是花石镇附近的地形。
　　先前说过，花石镇的当面，是大片的开阔地带。
　　而在花石镇的后方，也就是西面和西北方向上，却有三条小道可以设伏。
　　由南至北，分别是泾旁道，武军道，和牛间道。
　　泾旁道极为狭窄，只能一线行走，仅只能通行，却不便伏兵。
　　这一条道，无论是庞涓还是霍去病，首先就要排除在此大打出手。
　　牛间道和武军道两处，却是可以供大军行走无虞，也是上好的设伏之地。
　　但牛间道有一个问题，这里道路旁有一条灌河，水势虽不大，想要涉水过河却不容易。
　　更不利于行军的是，若牛间道的灌河对面有一支弓箭兵出现，整个牛间道都会是弓箭手的靶子。
　　孟飞倒是看明白了，恍然大悟道：“所以，魏军设伏的地点，只能在武军道？”
　　李陵却还有疑问，“既然如此，庞涓为何出三路人马来偷袭？若是要诈败，只要这一路岂不是可以？”
　　反正也闲着，霍去病又解释了一番。
　　庞涓既知兵法，凡战，不用些兵法出来，显不出他的能耐。
　　出三路军马来偷袭，便是故作疑兵。
　　若不出霍去病所料，魏军必是以中军作为主要的疑兵，让周军在花费一些脑子的情况之下，猜出魏军主力方向。
　　这一下，李陵也明白了。
　　只是，周军要如何应对？
　　余下的，霍去病却是笑而不语。
　　“等到魏军来袭，你等自然知道！”
　　不过，霍去病也没有打算完全等着魏军打上门来，而是令李陵领本部的步卒，在花石镇背后排出阵势，准备迎战。
　　所带来的陈军旧部，分出五千人守住自家的右路，分出五千人守住自家的左路。
　　而霍去病和孟飞亲自带领所有的骑队去迎战魏军。
　　第一战，就打泾旁道。
　　接近午时，果然泾旁道里出来一队魏军哨骑。
　　此时，霍去病直接堵上道口，见到魏军，只管用弓箭射杀回去。
　　虽然魏军也用弓箭还击，却因为道口狭窄，折损了几人之后，退入泾旁道中。
　　接下来，就是口水仗。
　　弓箭射不到，口水还是可以喷到的。
　　孟飞苦笑，“去病哥，咱们要在这里骂上一天么？”
　　霍去病一笑，当然是不用的。
　　“现在回去差不多正好。你带两百人守住此处，我带三军回去掩杀魏军后路！”
　　孟飞痛快答应。
　　凭泾旁道的地形，就算有千军万马也冲不过来。
　　不过霍去病稍稍估计错误了一点。
　　就在他带军转回的时候，魏将陈随，已经带着他的一千骑队冲出了牛间道。
　　很快，这一支骑队又冲到花石镇前。
　　对面，是陈国五千旧兵，为首的大将也是陈将刘式。
　　两军挑看了一阵。
　　陈随的魏军发动攻击。
　　刘式面色不改，待到魏军冲到阵前，方才一声令下。
　　“弓箭！”
　　嗖嗖嗖嗖……
　　如蝗箭雨纷至而出，劈面急袭而去。
　　“杀！”
　　陈随本意只是试探一番，见到周军弓箭有所不济，转了主意。
　　杀！
　　魏骑纷纷打马，如同一枝枝人形利箭冲阵而去。
　　刘式仍是冷酷无情，“再射！”
　　呼！
　　三排弓箭手再次搭弓引箭。
　　两轮箭矢过去，魏骑不过被射落数十人而已。
　　陈国的弓箭本就弱，再加上魏军的铠甲防御不错，就算是射中，伤不到要害也是无用。
　　刘式已经下令撤弓上盾。
　　哗啦！
　　正在这里，魏军已经一头冲到周军阵中。
　　顿时，周军阵脚松动，被狠狠的冲开两个大口子。
　　“挡住！”刘式疯狂挥舞着手里的长剑。
　　甚至不惜将身后作为预备的战车调动上前。
　　这一队战车兵出得及时，正好魏军眼见就要打至刘式的中军，被一辆辆的战车迎头兜住。
　　杀！
　　战斗越发的惨烈起来。
　　那战车冲去，战车的弓箭手也弃了手里弓箭，与长戟兵一起执戟攻击，加上特制的车刃，一旦有魏骑被沾上，顿时血肉横飞，残肢破裂，将大地沾得血红一片。
第220章 李陵的倔强
　　杀！
　　魏军同样杀红了眼。
　　陈随更是如此。
　　先前冲杀周军的步军大阵，已经折损不小，现在周军放出战车，却是更令他的骑兵头痛不已。
　　而在他的对面，被冲开的周军步卒三个方向重新在集结起来。
　　陈随的目光落在刘式身上。
　　“诸军随吾杀军夺帅！”
　　跟着，陈随更是手里的长矛一举，“魏军，万胜！”
　　吼！
　　万胜！
　　一个个魏军铁骑舍了那些战车与步卒，全力朝着刘式所在的位置冲去。
　　周军众将大惊。
　　还好刘式并没有慌乱，“中军！”
　　身边中军才列好阵列，正好一头迎上堪堪杀至的魏骑。
　　就在此时，武军道的两千魏军步卒出现，见到外面厮杀已起，旋即将所部魏军投入到战斗，一步步逼向对面的李陵军。
　　李陵目光闪动，手里战刀扬起，“三军！”
　　吼！
　　三军！
　　同样是两千步卒。
　　对面的魏将目光闪动，和魏国拼卒，大周军怕是想多了。
　　先前大周朝的一个个惊　艳天下的奇迹，绝大多数乃是大周朝的骑兵。
　　比如霸王，比如霍去病。
　　现在步卒决战，两千对两千，还能输了？
　　一念至此，秦季冷笑连连，“全军出击！”
　　吼！
　　两军同时发出震天的咆哮。
　　整个花石城的高大城墙都是一颤。
　　杀！
　　杀！
　　两军一阵对射之下，前军已经狠狠的砸到一起。
　　武卒对精卒。
　　一根根尖锐的长矛刺穿对手的身躯，或者是被对手刺穿。
　　但他们连倒下去的时间都没有，马上被身后的同伴补上战位。
　　长矛对刺，无非就是拼勇气。
　　只有在第一排的长矛兵保持着严密的队形方才可以做到。
　　少几个人，就可能被对方打破阵形。
　　长矛阵一旦被破，战力和弓箭手几乎是一样的。
　　弓箭不能近战，长矛同样如此。
　　没别的，这长矛太长，多在四米五米左右，没法近战。
　　这一阵冲击之下，竟然是平分秋色，两军第一排的长矛兵几乎都是死了一半，两三百人。
　　秦季和李陵同时眼皮子一阵狂跳。
　　这样的损失，无论是周军还是魏军都有些承受不住。
　　事实上，第一排的军士，才是精中选精，百里出一。
　　前军不退，三军不败。
　　这一下，两军同时变阵，一队队刀盾顶了上来。
　　嘭！
　　数百面盾牌砸在一起，战场之上又是发出一声可怕的沉闷。
　　不少将士甚至这一击之下，耳里都被震到鲜血不止。
　　轰！
　　盾牌接触到一起，身后的长矛手舍了长矛，也不用拔出战刀，一个个身躯猛的朝着推去。
　　两军瞬时抵得死死，中间的盾牌手几乎要被挤出肠胃。
　　眼下，斗的就是力气，斗的就是血性。
　　这些步卒都是久经杀戮，如此步阵冲击到一起，只要有人稍有退后，马上就是全军阵脚松动，跟着就是全军溃乱，沦为屠戮之物。
　　“冠军！”李陵杀到红了眼。
　　吼！
　　冠军！
　　周军气息一振，在各级校将的亲身上阵之上，迸发出可怕的力气。
　　他们是三军，是大王亲自封下的勇冠三军，他们的勇气必须要拿出来。
　　对面，秦季同样是给自己的所属打气。
　　“魏军，万胜！”
　　吼！
　　万胜！
　　魏军稳下阵脚。
　　咚咚咚……
　　无论战鼓如何激励，两军竟是相抵而不能动弹。
　　就是李陵和秦季二人，都是情不自禁的隔空相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看这情形，就是战鼓擂破了，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然而却更不能停下。
　　两军相持，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
　　时间一息一息的过去。
　　两军却是如同两道石墙在那里僵住。
　　正在这时，李陵的左侧突然一阵马蹄震动传来。
　　身边副将大喜，“将军，是霍侯爷！”
　　只要霍去病的铁骑一至，区区两千魏武卒还真不是事。
　　这个时候，魏武卒的腹背可是正暴露在霍去病的面前。
　　这样的情况下，别说是霍去病，随便换一员猛将来，也能一口把这些魏卒杀散。
　　李陵脸色却是一变再变。
　　若他要争胜，不必等到霍去病来。
　　单单是手下步卒里的手榴弹，就完全可以把这些魏武卒轰到魂飞魄散。
　　他想要的，是为这支冠军注入勇气。
　　不错！
　　虽然现在是生死沙场，却也是李陵的磨刀石。
　　先前在陈国境内，这些士卒已经打磨过一次。
　　但这不够。
　　他李陵同样能够打造出一支铁血之军！
　　对面，魏军的后队阵脚有些松动起来。
　　腹部受敌，对于步军而言最为可怕。
　　而且此时魏军人数上不足，不足以在自己身后同样布下一个防御大阵来。
　　秦季的双手在颤抖，手里将剑狠狠砍在空气中。
　　“将军！”
　　身边众将虽然也有不服之色，却也无可奈何，只眼巴巴的看着秦季，想要整军退走。
　　反正本军得到的将令，岂不正是许败不许胜么？
　　现在正是好时机。
　　秦季从众将眼里看得清楚，心头一叹，就要下令准备撤军。
　　不料这时，秦季却是惊讶发现，对面的周军中竟然冲出一骑，冲着那边的周军骑军打旗语。
　　从这里左侧绕走！
　　这旗语，秦季看得清楚。
　　下一刻，他心头一横，振臂举剑，“后军压上，全军攻击，魏军万胜！”
　　咚咚咚咚……
　　身后战鼓疯狂擂动，催促魏武卒攻击。
　　吼！
　　魏卒发出低沉的咆哮。
　　魏武卒虽然在魏国不复存在，但先辈的热血，却在这一刻在他们的身躯里复活。
　　杀！
　　魏军万胜！
　　对面，李陵同样咬牙。
　　“冠军，杀！”
　　咚咚咚……
　　战鼓破天，战意再燃。
　　吼！
　　冠军！
　　三军向前。最后被调上的后队三百人，踏着一往无前的步伐向前奔杀而去。
　　魏武卒早就不复，他们才是冠军，天下之冠！
　　杀！
　　李陵在马上更大吼，“冠军，把你们吃肉的力气都给拿出来！”
　　吼！
　　拼死向前。
　　最里面的一个个周兵和魏兵，几乎要被挤爆。每一个士卒，脸庞都在变形，青筯爆跳不已。
　　只是这片刻，霍去病大军已还。
　　不过见到李陵打出的旗语，也只一声轻笑，引军绕过。
　　他这位兄弟，可不想两手空空的。
　　其实两人早有默契，霍去病既擅骑军突袭，李陵无论如何也是比不过的。
　　那样的三千里奔袭，做梦他也不办不到。
　　那他就主攻步卒。
　　训练一队精卒出来，同样可以让山河壮色！
　　吼！
　　李陵看了霍去病那边一眼，舍了胯下战马，大吼向前。
　　霍去病身后众将皆是无言。
　　“快！”
　　霍去病却是催促众将，北边那里杀声正急。
第221章 霍去病中计
　　花石镇的北城外，横尸遍野。
　　周魏两军，早就杀到红眼。
　　陈随的魏骑一次又一次的冲垮周军步军大阵，后者却是一次又一次的重新组织起来。
　　周军虽然没有骑兵，却有三十辆战车沙场厮杀。
　　也是老天留意，这三十辆战车战斗至此，竟然无一受损。
　　凭着这些战车的反冲击，一次一次的打散魏军精骑。
　　两军四下交错。
　　无论陈随还是刘式，都在不停想要重新组织起队形，却是每每功亏一篑。
　　就是霍去病领军至此，都只能先停一步观战。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霍去病伸手一指，“那边！全军出击！”
　　那方位，正是魏军的将旗。
　　随着霍去病骑军的加入，魏军很快崩溃。
　　刘式趁机重新组织起一个个步兵大阵，再向前压。
　　“全军撤退！”
　　发现大势不妙的陈随随即下令。
　　损失了一些人马，魏骑突围而去。
　　这也是刘式的步军方阵没有能够及时合拢。
　　追！
　　霍去病一路跟上。
　　此时，李陵所部也渐渐占到了上风。
　　将魏将逼退了一步。
　　不等对方站住，又是一步。
　　已经顶到第四排的李陵大吼一声，“冠军，必胜！”
　　吼！
　　全军震动。
　　一声咆哮之下，魏军的心气终于崩掉。
　　杀！
　　接触军瞬间变成击溃战。
　　一个个三军战士从后面猛冲上去，越过本队的刀盾手高前冲击。
　　秦季满脸的不甘。
　　“撤！”
　　魏军撤退。
　　正在他要准备先将后队召来，重新列好阵式，一步一步的交替撤出，不料却是大祸临头。
　　整个战场竟然受到自己魏骑的冲击。
　　秦彵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然而陈随同样是无辜，他接到的命令就是无论已方是胜是负，都要赶到武军道前掩两千魏卒撤回。
　　哪知道他正好赶了一个巧。
　　一时间，魏军阵脚大动，兵马搅成一团。
　　下一瞬，周军两部一起杀来，魏军再一度的崩溃。
　　顷刻，魏军横尸遍野，惨不可睹，遍地都是惨呼之声，七窍都在九天之外。
　　李陵却是再度上马，快速到了霍去病这里。
　　“去病哥！”
　　霍去病早有算计，“你率军冲下去。有阵冲阵，有敌即战！”
　　什么？
　　李陵大惊。
　　先前不是说过，魏军会在武军道里埋伏？
　　只是霍去病来不及细说，“我已经派人去左右两路，他们会跟在你的身后！”
　　至于霍去病自己，带着三百精骑就一路冲杀过去。
　　战刀飞起，人头滚滚，无数魏卒成了冠军的刀下之鬼。
　　李陵一咬牙，“全军追击！”
　　可谓明知前有重重伏兵，也要一路向前。
　　此时他也明白，既然霍去病冲到最前面，那这个饵，就并不是他的两千步卒，而是霍去病自己。
　　霍去病早算计清楚，若不亮出自己这条大鱼，只怕庞涓不会满意。
　　此时，左右两路周军已经整队过来。
　　片刻，所有的魏军，只要还能跑的，都已经冲入武军道中。
　　秦季终于逮到机会，怒斥，“陈随，你干的好事！”
　　若不是陈随来得太巧，魏军的损失不会如此之大。
　　陈随也只有苦笑，他哪里有料到，自己来时正赶上秦季军阵脚松动，前军要被周兵击破。
　　“你也不要抱怨，本将的骑兵损失不比你小。不过既然大将军有令，我们只管败这一阵就是。”
　　为了掩护步军撤入武军道中，陈随同样是拼了老命。
　　反复领军冲杀，才将周军的步伐堪堪拖下。
　　好在进入武军道中，周军不敢加速，倒是成了一个衔尾之势。
　　一刻钟后，李陵扔下自己的步卒，跟上了霍去病。
　　“去病哥，你看左边！”
　　霍去病向前猛冲，似乎没有注意到两侧的动静。
　　只是此时，霍去病目光闪动，“区区百人小队，不过是疑兵耳！先且不理，我军直奔魏军中军！”
　　李陵虽是心头有疑，却也不好多说。
　　很快，三军向前，又过去数里地。
　　李陵再一次注意到有魏国伏兵。
　　只是这一回，霍去病干脆笑而不语，一路向前。
　　前行了一共十七八里，霍去病才令手下诸军停下。
　　此处山谷过去，道路明显变窄难行。
　　就是不知兵事者，见此道路也要深惧之。
　　“全军下马，埋灶造饭！”
　　霍去病当先下马，解去了一身的衣甲。
　　身后，三百精骑同样如此，经历了连续的奔波，战斗，能休息一下当然是好。
　　李陵惊讶，“去病哥，这里四面环山，虽有谷底空地，若敌军前后两路急袭，我军当是如何？”
　　霍去病却是无所谓。
　　“我早令刘应蔡原两军，分别在后面两处停下！”
　　魏军不是有埋伏吗？那我派两支大军去监视埋伏就可以。
　　埋伏能起到作用，主要是突然性，其次是打断敌军的队列，前后不能相接。
　　但有两路大军守在后面，那些伏兵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是李陵仍是看不懂。
　　自己这里两千多人马，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霍去病，“当然有用！多派些探子出去。”
　　接下来，自然是是取出土豆炖起肉来。
　　汤水烧开，滚滚的肉香四下散去。
　　就在距离霍去病区区三四里地的又一处山谷，庞涓已经等到极为的不耐。
　　陈随和秦季两部人马早就回来，却不见周军追来。
　　身边，一众魏将也是面面相觑，不得要领。
　　披着这么重的铠甲站立了一刻钟，这滋味可是够重。
　　加上天气炎热，魏军将士不时有骚动声音。
　　庞涓虽然强作镇定，心头也是一阵焦虑。
　　派出去的探子还没有回来，连周武那一队骑兵也不知道如何。
　　庞涓甚至后悔，不该派出周武那一队人马。
　　也许正是布置了两队疑兵，才把周军搞到糊涂。
　　毕竟那霍去病小儿不过是仗着胆大，才得了逆天的战绩。
　　试想若是楚王有半点防备，怎么可能大意至此？
　　也许是受到感应，周武军已经决定退兵回去。
　　眼前的周兵挡住去路，且时辰已过，再要去花石镇也完全没有必要。
　　周武所部魏军遂退走。
　　孟飞不敢大意，留下十数骑守在此处，自己带了大部去与霍去病会合。
　　一刻钟，庞涓得知周武所部正在原地退回，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在魏军大营里，气氛仍然是诡异。
　　三路出击，引诱周军来此。
　　现在霍去病倒是引来，人家不往前走却是如何？
　　倒是大将陈随上前提醒，“将军，莫不是周军有意自泾旁道来偷袭？”
第222章 霸王府
　　庞涓眼一眯。
　　有这可能。
　　霍去病擅奇袭，如此一来，周军大部在此吸引他的注意，另起一军跟在周武军身后，就正好被他偷个正着。
　　庞涓马上传令，“令周武所部，出泾旁道后不必归营，就在泾旁道两下埋伏。若是周军前来，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帐下小校传令而去。
　　就在这时，隔山的土豆炖肉香气传来。
　　“怎么回事？”庞涓大惊。
　　却听正好有探子回来，“将军，周军前队正在前面山谷埋灶造饭。此气息仍是土豆炖肉。”
　　土豆炖肉！
　　众魏将皆是口水一盛。
　　这等美味之名，早就传遍诸国，一时间与大周朝的烤鸭一道，列为举世珍馐。
　　对于这些大老粗来说，能食得一顿土豆炖肉，就是厮杀十阵八阵也是可以。
　　庞涓的脸色却是一阵阴沉。
　　霍去病到底在做什么？
　　“将军，不如趁周军升灶，我军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提议，众将皆是眼前一亮，纷纷附和。
　　如此一来，只要杀散周军，那些美味必将得手。
　　庞涓也实在有些按捺不住。
　　当然，他这里却是另有主意。
　　“秦季将军，你带一千步卒再去攻打。”
　　说到这里，庞涓犹豫了一下。
　　“若是周军被你军杀败，发讯号，全军各路攻击。若是不敌也无妨，只管引周军进来此处。”
　　庞涓作了两手准备。
　　无论秦季军所部是胜是败，都将是霍去病的末日！
　　然而前面一阵厮杀之后，秦季军退了回来。
　　秦季更是回来禀报：“将军，周贼在前面布下阵形，我军不能冲破！”
　　此处地形摆在那里，只要有一方作好准备，另一方就不要想冲杀过去。
　　除非是现在越过山岭杀去。
　　但这同样没有什么意义。
　　两军就隔了一个谷口而已，两边的探子更是密如织布，来来回回的撞脸。
　　现在双方都有了默契，也不先出手击杀对方的探子。
　　只要一方先行动手，马上便是意味着战斗打响。
　　庞涓无法，各处的伏兵皆是没有遇敌，又不能轻易撤回。
　　而且撤回来也没有用处。
　　这里堆上再多的人，也只是给自己添堵而已。
　　更奇怪的是，霍去病军各路人马皆在，一个不少。
　　万般无奈之下，庞涓只能是暂且驻军下来，只吩咐各处多放出探子，以防周军来袭。
　　如此异景，一直到了夕阳都快要落下。
　　探子来报，霍去病一点着急的样子都没有，已经下令周军各部就地休息，准备在武军道里过夜。
　　道郡，霸王府。
　　中午时分，项羽已将项梁的尸身带来，重新洗净了一番，多加了香料等物，以备后日良时下葬。
　　姬延算是够意思，先前与项羽交易，只让他交出自已在道郡的封地，却并没有拿项羽的王府。
　　此时整个霸王府都是一片素色。
　　道郡官面上也派来人手帮助打点，甚至霸王府的大门之外，都有高顺派来一队人马充作护卫。
　　总不能让堂堂的霸王府前，竟无一兵一卒。
　　很快，姬延的车辇已至。
　　因为弃车行舟，用的只是普通车辇。
　　不过姬延也相信这个时候，项羽是没有心意去顾及这些的。
　　姬延一路行去中堂。
　　项梁早躺入到一副红木棺椁之中。
　　唯一的孝子贤孙，也就只有项羽跪在那里。
　　早有小太监抢在前头，见到姬延要踏入门槛，赶紧呼道：
　　“大周天子驾到！”
　　仍在悲恸中的项羽惊讶抬头。
　　真是周天子！
　　一时间，项羽竟是忘了行礼。
　　好在姬延并无怪罪之意。
　　亲自给项梁烧了冥钱，又上了一炷香。
　　只等姬延做完这些，项羽跪倒：“罪臣项羽，拜见天子！”
　　姬延转过身来，和蔼道：“霸王快起，东霸王之陨，乃是大周朝的支柱倒了一根！爱卿身为国之重臣，当保重身体才是！”
　　说到此处，姬延竟真挤出泪来。
　　真是感动啊！
　　项羽的忠诚度竟然窜升到二十点！
　　要知道当初给他一个霸王之名，封王封地，也只得了两个忠诚点。
　　可惜，项羽也只有项梁这么一个叔父。
　　不等项羽答话，吴典奉上天子诏。
　　这是路上就拟好的诏书。
　　“东霸王项梁，向来忠心，实乃我朝百胜大将，国之柱石！今，天子失德，痛失大将……特此诏封项梁为忠武恭胜东霸王！”
　　此，第一等王侯封号，位极武臣之尊！
　　项羽伏地痛哭，“项羽死罪，不敢得天子如此厚重！”
　　姬延上前扶起，“霸王此言差矣！汝之忠心，日月可鉴！虽有新败，却是误中了贼人奸计。孤，怎可加罪？”
　　“东霸王之仇，还待你去讨要，岂可伤心伤身？”
　　“你且放心，孤已下令，只待你叔父下葬以后，便再起霸王军！孤要让你带着霸王军，横扫六合！”
　　项羽更是感动到无复有加，接连叩首，“臣，必以死谢之！”
　　好！
　　姬延越发是欣喜了。
　　忠诚度竟然到了三十！
　　身为天子，自然不能久处此间。
　　姬延又安抚了两句，旋即离去。
　　此间之事，自有郡里安排人手来相助，甚至还有礼部官员。
　　姬延不亲至，这些人都要暗中相望。
　　毕竟外人不知，姬延会如何对待项羽这个败军之将。
　　做足了这些功夫，他才能放心回去。
　　只是还在路上，万古流就遣使来问，齐、鲁两国那边要如何应对。
　　万古流的意思是，眼下齐、鲁既已联手，暂且不能用兵这两处，唯有先与之议和，两下安抚。
　　以齐、鲁两国的世仇，时间一长，必生嫌隙。
　　只是还有一事，鲁国的身后还有徐国、郯国、莒国等三国，是否要及时联系，一则防备鲁国占了此三国，实力暴涨，二来也可以用以牵制。
　　这件事情，其实姬延早就想过的。
　　只是考虑到苏秦、吴起、孙膑这几个人精都在齐鲁，他认为就算多些小动作恐怕也没有什么用处。
　　还是那句话，春秋战国少不了这些人精，和他们玩斗智游戏简直是找死，只有好好发育，把科技发展上去，再来一一收拾。
　　大炮一响，你有什么阴谋诡计也是没有用处的。
　　不过现在再仔细万古流的建议，也未尝不可。
　　真要让齐鲁两国心无旁骛的联手来打自己，就算有手榴弹也要头痛。
　　实际上，手榴弹还是很有局限性的。
第223章 目标，邺城
　　论射程，手榴弹不过扔出去二十多步而已，远远不如现在的弓箭。
　　若是对方有强弩更糟。
　　根本无法近身。
　　若是出几个臭弹被吴起得到，那就更不了得。人家阵营有鲁班啊！
　　虽然有点非专业，奈何手榴弹的原理其实是很简单的。
　　真要大打出手，还得要火炮造出来。
　　想到这里，姬延开口道：“既然丞相有此良策，吴典，你就只给使者说一句即可，孤准了！”
　　处置完这些，姬延决定先就道旁扎营下来。
　　然而魏国武军道内，这一夜，庞涓头疼到不行。
　　周朝大军就在隔壁，让他怎么安枕？
　　虽然派出无数的探子，还是心里一阵紧张。
　　倒是霍去病这里，却是安逸得很，放出去探子，就不再去操这咸心，只管进了军帐里休息。
　　李陵却是也睡不着。
　　这里可是已经深入魏国腹地。
　　万一再来一队魏军，从后面包抄而来，整个万余的大周朝军队马上就要崩溃。
　　越想越是不对，赶紧就去了霍去病的中军帐里。
　　“去病哥，你真睡得着？”
　　别说李陵，连孟飞也是如此。
　　也就那些新收编的陈将不敢进来，否则和庞涓那边没有什么区别。
　　霍去病却是哈哈大笑，“天都黑了，不睡觉做甚？”
　　李陵身躯一僵。
　　是啊！
　　若在别处还可以想一想办法，偷个营什么的。
　　可在这里都是白搭。
　　两人对了一眼，摇头叹气而去。
　　身后，霍去病却是毫不在意，只管躺下就睡。
　　片刻，中军帐里传出鼾声。
　　李陵孟飞相视苦笑，无法，各自回去军帐之中。
　　大不了枯坐一夜就是。
　　次日，姬延再行上路，却没有打算再从洛水回去，正好顺路看看洛东四郡。
　　一路上，不时有魏国饥民在道边行走。
　　甚至有见识的老者，竟是猜出这是天子的王驾，几次都远远的跪下，拜谢天子仁德。
　　也让姬延都有些感动，也有些惭愧。
　　这些百姓真是没有什么要求，唯一食一衣而已。
　　只是走出去数里地，前面有了意外，王辇停下。
　　姬延有些无奈，虽然他没有动用天子依仗，却有虎扑营的侍卫随行，再加上吴典等太监，这样还猜不到车里何人？
　　在他看来，多半又是被魏国流民挡下。
　　无非是两条，一个是上来拜谢天子活命之恩，二来却是有些御状要告。
　　毕竟这里可是数十万的魏国民众，哪里少得了鸡毛蒜皮之事？
　　对于这些琐事，姬延也只能让吴典一一记下，回去后转给内阁两位丞相处置。
　　有关流民的事项，只有内阁来协调六部才是最为合适。
　　只是吴典却走近车辇前，“大王，前面拦道之人是一名女子，自称事关大周朝，必要亲自见到大王！”
　　姬延心知，这必是吴典等人劝不走此女。
　　“既然如此，且领她回去问话。”
　　吴典应声退去，再去车队前面处置。
　　武军道内，霍去病带着所部五百精骑，突然一个转身，朝着花石镇方向而去。
　　李陵所部的冠军步卒也跟着离开。
　　听到这个消息，庞涓一脸的懵逼。
　　野宿了一晚，现在就回去？
　　这仗不打了？
　　与庞涓一模一样的，还有帐下诸将。
　　现在两军摆在这里，想偷袭想包抄什么的，根本就没有用。
　　然而很快，魏国的探子发现周军连探子也一并撤走。
　　这一下，庞涓更为头痛。
　　却说霍去病率众一路急行，出了武军道，马上转向北面。
　　数里地后，前面就是灌河。
　　“全军过河！”
　　霍去病不由分说。
　　此时虽然是夏季，却并不太水急，骑着马也是可以摸索着过河的。
　　只是这速度一时是提不起来的。
　　区区不过十丈宽的灌河，足足花了近一刻钟。
　　五百精骑渡过灌河，先急行了一段，下马，进入更北侧的一处树林。
　　半个时辰之后，全军再一次穿出树林，又是一路急行。
　　四十里地外，有一处叫石头堡的关隘。
　　此处关隘极为重要。
　　这里是大周朝最北边，所对应的魏国边境。
　　从这里，到达齐国境内，也只有区区四十里地。
　　而到达魏国的都城邺，同样只有区区四十里地。
　　更重要的，此处关隘极为险峻，先前姬延派出霍去病与高顺一起攻打魏国各处关口的时候，对于此处是完全的不提。
　　居高临下不说，三面都是绝壁。
　　除了石头堡北边有灌河的一支缓缓流过，就只能从绝壁上攀过。
　　然而此时，石头堡前大片的血渍，绝大部分都是魏军守卒。
　　霍去病的精骑来得太过突然，魏军没有作出任何的防御准备。
　　一个突击，五百精骑就将这里屠戮一空。
　　只剩下二十多个魏军降卒。
　　石头堡面对魏国的这一边，相对平缓，可若是做足准备，也能挡住千军万马。
　　毕竟此处也只有一条山梁道，而且是向上而行。
　　一个时辰后，霍去病领军赶到。
　　为首的战将赶紧率众上前行礼，“将军！”
　　霍去病看了一眼那边的雄关，点点头，“做的不错！”
　　“都是将军神算！”
　　“李礼，带着所有的兄弟，走！”
　　李礼一怔，弃关？
　　这么险要的关口，这样就轻易放弃？
　　只是霍去病无须解释。
　　见此，李礼匆匆令人将各处精骑收拢到山下。
　　不一刻，全体三军骑队聚齐。
　　霍去病目光扫过，“众将士，本将带你们去邺城，可敢？”
　　邺城！
　　直到这时，众人才知道霍去病的目标。
　　那里可是魏王的都城。
　　孟飞带头扬起战刀，“三军，夺王！”
　　哗！
　　整整一千把战刀一起挺起，在阳光下反射出夺目的光芒，“三军，夺王！”
　　众军狂喜。
　　上次千里奔袭，内擒楚王，此一战，天下尽知三军。
　　不提天子赏赐无数，就是行走在外，三军的腰牌一亮出来，无人不投来羡慕眼神。
　　来自友军的赞赏，那才是真家伙。
　　此时听到冠军侯又要上演三军夺王的好戏，一个个将士都是脸庞涨红。
　　如此战绩，一次足矣！
　　纵是日后老死乡里，也不负这人间一回。
　　没有人注意到，霍去病的脸色却是稍稍一变。
　　好在他也没有说什么，转身催马而去。
　　千人千骑，径入魏国深处。
　　辇车内，姬延还在闭目思索，要不要去打郑国。
　　郑侯太不知趣，竟冒着流寇的名义，让其来大周朝骚扰。
　　先前是实在没有精力顾及。
　　至于现在，高顺的陷阵营还在道郡暂驻，等到霍去病回来，两只大军可同时向郑国发起攻击。
　　至于郑国后面的卫国，虽然先前挡住霸王军入关之路，却是暂时不宜结仇。
　　一来新收的疆土实在太多，已经撑得大周朝有些难受，加上近五十万的魏饥民涌入，朝内已经不堪重负。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休养调整。同时等着军械监造出大炮来。
　　二来也是因为拿下郑国以后，大周朝便是直接与鲁国接壤。而拿下卫国，不只意味着与鲁国完全接壤，也意味着和齐国接壤。
　　眼下鲁有吴起，齐有孙膑，若是同时招惹上总是不妥的。
第224章 阴姬请国
　　这么一分析，打下郑国的时间是不是也要推后一些？
　　细想了一下，姬延还是决定不急。
　　灭郑的事，可以等霸王军重新建立起来。
　　以霸王军为主力，再辅以一军，不但要拿下郑国，还要有一军在郑鲁两国的边境上驻守，以防吴起。
　　思定了这些，姬延心情好了不少，却感觉车辇再一次停下。
　　“何事？”
　　外面吴典赶紧凑近，“大王，那女子一路吵嚷着说要面王！”
　　姬延顿时不悦。
　　一介女子而已，已经许她回去洛邑，竟是还生事端？
　　吴典察颜观色，马上道：“大王放心，奴婢这就去遣她离开。”
　　也就是姬延现在心情还不错，“罢了，让她来晋见。”
　　是！
　　吴典打发了一个小太监匆匆而去。
　　稍顷，车外传来扑通一声，更有清脆女声传来，“亡女阴姬，拜见天子！”
　　姬延却是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阴姬？
　　不可能啊！
　　真是她？
　　姬延急切掀帘，却是冲口而出，“下跪之人，且抬头起来。”
　　阴姬抬头。
　　姬延只觉得眼里多出无数色彩，顿时讷讷轻声道：“眉黛促成游子恨，脸容初断故人肠，榆钱不买千金笑，柳带何须百宝妆。”
　　一时间，阴姬尴尬不能言。
　　至于周围吴典等人更是如此，只恨不得马上隐身就好。
　　半晌，姬延的目光中才隐去震惊和些许爱慕，转而轻叹道：“真是你，何至于此？”
　　这一句话，内容很复杂。
　　阴姬在此，中山王又在哪里？
　　原来的历史之中，阴姬为中山国绝世美女，也是中山王的宠妃。
　　只是她虽得中山王的宠爱，却与中山王的一个重要手下不和，此人正是司马喜。
　　这个司马喜却也是一个奇葩，他本想把阴姬扶上中山国王后的位子，以此邀功。却意外把主意打到赵王身上，去与赵王说道，称阴姬绝美，艳绝天下。
　　这一下，赵王便向中山王讨要阴姬。
　　中山王势弱，左右为难。
　　这时司马喜又劝中山王令阴姬为王后。
　　王妃送与赵王还好说话，若是王后就不大可能。
　　只是司马喜最后没有想到，虽然阴姬成了中山国的王后，却让中山王得罪了赵王，以至灭国。
　　虽然这个时代并非姬延所知的那个战国，不过阴姬在这个世道里好像混得也不太好，否则也不会流离至此。
　　每每念及阴姬的下场，总有无数后人扼腕一叹。
　　也正是如此，姬延无中生有的一叹。
　　只是这些复杂心绪，阴姬自是不知。
　　然而何至于此，这四个字却是令得阴姬一脸悲恸，两行清泪滚滚而下。
　　“亡国女阴姬，请天子吊民伐罪，以敬赵燕两国不义之罪！”
　　姬延怔住。
　　“你可是中山国人？”
　　阴姬泣下，“亡国女阴姬正是中山国人。”
　　姬延暗自苦笑。
　　这让他说什么好？
　　此女上一世就是替人作了背锅侠，生出无妄之灾，如今这一世又是如此。
　　乱世美女，总是命运悲苦。
　　姬延叹道：“赵燕两国，与大周朝相去甚远，且两国对大周朝并无不敬之处。”
　　而且实在是不便于与赵燕两国翻脸。
　　再把这两国得罪，姬延真就是孤家寡人。
　　秦、楚、鲁、齐、魏，哪一个没干过？
　　就是眼下大周朝的疆土，也不知吞并了多少小国诸侯而来。
　　只是阴姬仍是伏泣不起，“小女知大王仁义，以周礼分封诸侯。然而赵燕两国不顾礼法，擅伐诸侯，既有天朝大义？”
　　姬延淡淡一笑，不语。
　　这些话，都只是说说而已。
　　为区区一个阴姬，他并不想如此大动干戈。
　　这不是救她一人，而是复中山一国。
　　这难度之大，把大周朝整个拖垮都有可能。
　　阴姬却泣声道：“天子仁德，不便与赵燕两国刀兵相向，然而中山之国也是天子之民，何忍见之刀斧加身？”
　　“阴姬为中山国义女，情愿以身相侍大王，只请大王容许中山国在大周朝境内招兵，暗中作复国之举！”
　　中山王的义女？
　　姬延惊讶，“你说，乃是中山王的义女？”
　　阴姬点头。
　　这个，倒是可以商量。
　　姬延的脑子马上转开。
　　既然阴姬只是中山王的义女，并非宠妃身份，那一切都还有得一谈。
　　毕竟姬延可没有曹老黑那特殊爱好，好娶人　妻。
　　至于招兵之事，太容易不过，单只是魏国流民就有五十万之众，招揽一万两万人出来都不是问题。以志愿者的名义去中山国，马上就可以拖住赵燕两国的精力，实在是一举多得之事。
　　只是下面阴姬见姬延久不出声，一时竟是心急。
　　“阴姬请以身相许，若不得大王恩典，阴姬宁可以此完壁之身，以身许国！”
　　说话之间，阴姬已经自头上拔出一把玉簪，就要扎向心口。
　　“我答应！”
　　“孤要你！”
　　两句话，姬延皆是脱口而出，更是手臂不自觉的伸出车外。
　　车外，吴典等人头低得更下。
　　大王啊，你可是大周的天子，咋这样呢？
　　姬延自己也是一滞。
　　“阴姬，孤以你心系故国，情理可嘉，故而才许你行事之便。”
　　这样解释，虽然有些描黑，却也顾不得那些。
　　总不能尬笑吧？
　　阴姬再谢。
　　“起来吧！”
　　姬延令阴姬起身，却是犹豫了。
　　他只带了这一辆车辇，让阴姬跟在车后跑？
　　怎么说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这可是阴姬。
　　可这样就让阴姬上到王辇里来，却也有失礼法。
　　好在吴典站了出来，上前提议道：“大王，阴姬虽为布衣民女，却是中山国君的义女。大王一路劳顿，此女正可为大王解衣奉食！”
　　姬延心头大悦，却是为难状，“这样，只怕礼法有违！”
　　吴典心道，大王你都那样猴急了，还来这些？
　　“大王，此中山灭国之痛，事急从权也！”
　　哦，这样说就没事了。
　　“许！”姬延放下车帘。
　　很快，阴姬提裙上了车辇。
　　车辇缓缓上路，再度复行。
　　车内，姬延一时却有些不知所措，也是事出仓猝，白白掉下来一个阴姬。
　　魏国境内，霍去病的千人精骑一路急行，这样的速度，再有半个时辰就可以到达邺城之下。
　　只是孟飞不无担忧。
　　这一次的千里奔袭，和上回有些不一样。
　　上次入楚，他们更换战衣，着楚服。
　　分散全军，仅以百骑为一队，分进合宿，甚至时常趁夜行军，白日休整。
　　更不说还打出数面大旗。
　　“去病哥，咱们这样是不是太过招摇了一点？”
　　这是去偷袭啊！又不是去耀武扬威。
　　霍去病一乐，“你说的没错，差一点忘记。”
　　孟飞一怔，这事也能忘记？他还以为霍去病是有什么计划。
　　收了军旗将旗，三军又行了一段。
　　走至一处偏僻地，霍去病却是下令全军止步。
　　孟飞惊讶，“去病哥，邺城就在前面，不过十里路程！”
　　霍去病却道：“你带军一百，打我旗号，隐于那处山谷中，多出哨骑作图谋状。”
　　等到两个时辰后，再撤向石头堡方向，或是与本军汇合。
　　至于霍去病，就在石头堡一线等着伏击庞涓。
　　此时，庞涓早得到霍去病军消息，双手都在颤抖。
　　太大胆了。
　　这个霍去病简单就是胆大包天。
　　竟是暗中分出五百骑，就夺了石头堡。
　　石头堡是什么地方？
　　魏国东南方向的第一险要之地。
　　只要粮秣充足，哪怕有百万军攻城，也别想从此闯关成功。
　　更重要的是，石头堡一丢，周军大可以由此长驱直入，直奔邺城！
第225章 大王真没开车
　　何止是庞涓，魏营中军帐内，一个个大将都是脸色大变。
　　甚至秦季当众站出来，“大将军，丢了石头堡，只怕是魏王震怒！”
　　语言之间，已经有些不敬意思。
　　庞涓的部署，连连失策，白送了花石城，白送了一千多魏兵性命，现在更好，连石头堡这样的要地也丢了。
　　虽然石头堡不是庞涓的防区，但周军怎么去的石头堡？
　　一将无能，累及三军。
　　只差一点，秦季这些话就要爆出来。
　　只为这仗打得实在是憋屈。
　　不只是秦季，看看手下众将脸色，庞涓一时竟有些发作不得。
　　“全军出动，陈随带一千骑队，即刻出发，缠住霍去病军。记住，不可急切全力出击，只不让霍去病得手进入邺城即可！”
　　“刘汤、孙式、钱龙三将，即刻召回，作为后军镇守此处大营。”
　　“周武所部，仍守泾旁道。周贼狡猾，令他多加提防。”
　　以陈随的一千骑队打先锋，自领两万大军紧随其后，庞涓就要回援邺城。
　　丢了王城，什么战果都是白搭。
　　只是庞涓没有想到。
　　一刻钟之前，李陵和刘式等部已经向各处的魏军发起攻击。
　　首先其冲的，是魏将孙式的两千伏兵。
　　可笑整整在山间等了一天，最后被周军打了一个突袭。
　　只是山间作战，战果极为有限。
　　五千陈军加上两千李陵军，也没有多大的战果。
　　只是将这一队魏军打散，死伤不过数十人而已。
　　没办法，魏军往林间一钻，周军追都不敢追。
　　不过李陵倒也没有一定要取得战果，只是一路后面跟着就是。
　　很快，第二队魏军伏兵也被打垮。
　　此时的周军，已经是近乎全军出动，整整一万两千人，优势太大。
　　打散了这两队魏军，李陵马上整军，下山直走武军道。
　　魏军大营，只留了两千军士把守，或者说庞涓根本就不觉得周军可能回过头来占他大营。
　　杀！
　　战刀扬起。
　　吼！
　　冠军！
　　三军齐动。李陵军、左边陈军旧将刘式，右边陈军旧将风离，三下并进，魏军不能挡。
　　邺城，王宫。
　　此时，魏王震怒。
　　一道道的战报扔下王阶。
　　殿内，一众魏臣面面相觑。
　　战战兢兢的拾起那些战报一看，方才明白。
　　马上有大臣站出来，“大王，庞涓有罪于国家，当弃市相论！”
　　这一下，众臣纷纷进言，“无故弃城，引敌入魏，折兵损将，连失险关。大王，此贼不可不斩！”
　　“大王，庞涓本只有守城之责，并没有令其与周兵野战！此人擅动花石城后方魏国主力，此罪当诛！”
　　听到众臣议论，魏王脸上更是难看。
　　庞涓当然是要处罚的，眼下却不是当务之急。
　　好在也有大臣站出来，“大王，此战庞涓虽有大过，此时却是不易动他！大王乃令他为大将，且带军立功，将此周贼尽歼。”
　　也有大臣认为已经来不及，“大王，周贼已在邺城之外，还须另从邺城调一支精兵去驱走才是。”
　　放着这么一条周军在身边，众臣心头都是惴惴不安的。
　　魏王当然也是如此。
　　当下，那魏臣又进奏道：“大王，老臣保奏一人，必可一击得手！”
　　魏王大喜，“何人为之？”
　　“将军乐羊擅战，可为将！”
　　魏王击掌，面带喜色，“善！”
　　此时的孟飞，还不知道他马上就要大难临头，正等着霍去病那边的消息。
　　探子来报：“将军，邺城之中有兵马调动，似要冲着这里而来！”
　　孟飞一怔，这么快？
　　从他们到达此处，才不过半个时辰过去。
　　而霍去病给他的要求，是在此逗留三个时辰之后才可离去。
　　没有这一支疑兵，无论任凭魏兵攻来，还是任其去攻打霍去病的后路，对于霍去病所部来说都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再探！”
　　孟飞挥斥探子下去。
　　只是急切之间，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以一百精骑去冲魏军，和找死没有任何区别。
　　“不急！不能急。先看看魏军出动多少兵马！”
　　孟飞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焦急的看着邺城方向。
　　武军道上，李陵率部杀散了魏营后军。
　　因为没有骑兵，只任各营稍稍追杀，就退回此处。
　　还好收集了本部人马，正在这时，魏军先前埋伏牛间道的一千人马也在魏将钱龙的率领下回到此处，摆好阵势。
　　两军很快对上。
　　论理，钱龙兵少，只有两千人马，是不应主动去攻击周军的。
　　只是这里是魏军大营，粮秣军资无数，岂可说放弃就放弃？
　　这一犹豫，那边李陵开始了攻击。
　　顿时，武军道后面的山谷杀声无数，遍地鲜血横溢，一处处低洼地被两军士卒的尸身和鲜血填满。
　　李陵军扔出一排手榴弹，更是直接让钱龙所部崩溃，顿时奔走呼号。
　　本就人少气短，被这神器一轰，哪里还能撑住？
　　就是魏军主将钱龙也仓惶打马而去。
　　李陵不管身后，再度号令全军出击。
　　刘式上前请示，“将军，魏营粮资无数，我军撤走，岂不是可惜？”
　　另一陈将风离也是如此意见。
　　这可是三万大军十数日的粮资，若是被周军带走，就是一个月的口粮。
　　李陵目光一扫，大笑，“冠军侯怎会看中如此微薄功劳？诸位放心，前面还有更大的功劳就是！”
　　听到李陵如此说法，两人赶紧一起低头抱拳，“末将听凭将军吩咐！”
　　就算心头还有不服，也没有用处。
　　须知两人本就是新降的将领，让他们仍领旧军，已经是大周朝天大的信任。
　　魏军溃散，大部分却都在朝着邺城方向而去。
　　李陵一路不紧不慢的跟上。
　　洛东造纸厂，姬延的车辇再一次停下。
　　只是姬延等了半天，却不见吴典近前。
　　“外面何事？”
　　吴典声音这才传来，“大王，此处已经是造纸厂。”
　　姬延惊讶，这么快。
　　掀帘一看。
　　吴典赶紧低头。
　　完了，大王怕是要发飙。
　　先前这王辇里面可是热闹得很，大王和这位阴姬可是打得热乎。
　　想到这里，吴典狠不得狠扇自己两个耳光。
　　这不是找抽么？
　　大王这是喜欢开车啊！
　　这得多新奇多刺激。
　　大不了绕上一圈可不就行了嘛！
　　姬延本来是没有异样，只是见到吴典等人皆是如此，顿时脸色一沉，“何事？”
第226章 孟飞的决然
　　吴典扑通一声跪下，“大王饶命！奴婢不知道大王喜欢开车玩，奴婢死罪！”
　　姬延脸都黑了。
　　你丫的还知道开车了是吧！
　　大王刚才有开车吗？
　　大王是与阴姬姑娘谈论诗词歌赋，谈论人生情操好不好？
　　姬延嘴皮子一动。
　　最终啥也没有说。
　　总不能让他给一个奴才解释吧！
　　更何况这事也没法解释。
　　正要下车，王信匆匆而来，“奴婢拜见大王！”
　　姬延淡声道：“起来吧！”
　　言罢，阴姬已经掀开大帘，姬延走出车外。
　　吴典赶紧上前，扶着大王下辇。
　　姬延抬眼一看，这里已经有些规模，俨然一个大工场。
　　此时的王信，却是灰头土脸，一身的狼狈不堪，“大王，奴婢该死，瓷器还没有研制出来。”
　　哦？
　　姬延有些意外。
　　王信更是头脑都要叩入到泥土之中，不敢争辩。
　　姬延轻哂，“起来说话吧！孤不罚你。”
　　王信不敢不尽力，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还要仔细听来。
　　王信这才摸索着起身，躬着腰退到姬延身侧。
　　原来瓷器的制作工序太过繁复，而且要求比造纸术更高。
　　当初造纸之时，王信大量用工，七八组造纸工，各自开了十道浆池。
　　如此一来，相当于近乎八十个浆池一起试验，再加上造纸的过程费时并不太长，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成功。
　　姬延点点头，并无责怪之意。
　　事实上也确是如此。
　　后世里的大食人很快就将造纸术学了去，但对于瓷器却久久不得法。
　　可以说，多买去一些纸张，深入研究一下，也能猜出其中成份，慢慢再来改进即可。
　　瓷器不一样，给你一万个瓷器，能够猜出里面的成份？
　　而且王信的失败，姬延也许有些责任的。
　　毕竟他只是出于兴趣和好玩，去学习了两天制陶，其余的瓷器知识都是从视频里看过的。
　　想到这里，姬延有了想法，“你将没有成功的瓷器且拿来。”
　　王信正要去，又被姬延叫住。
　　他要亲自去看瓷场。
　　王信赶紧的前面引路。
　　瓷场还在造纸厂前面一些，王信一共开了十个窑洞，前前后后的瓷工也有一百多人。
　　所制造出来的废瓷都被集中在后面的一处大坑里。
　　“大王，这些大坑是专门挖出，所用过的残料都埋放在此处。”
　　王信取了几个看上去还有些瓷器模样的废品进上。
　　姬延仔细一看，虽然看起来各有问题，但工艺上的进步已经很不差。
　　这样看来，最多再有两三个月，应该就能够制造出真正的瓷器。
　　至于这些残品矿，其实也很是很值钱的。
　　这个值钱，并不在当代，而是后世。
　　也好，留给孤的那些子孙以后慢慢来发掘吧！
　　这里，是世界上第一件瓷器的出品地，也是第一个窑洞的诞生地。
　　姬延随口道：“四海金号那边，纸张卖的如何？”
　　说到造纸，王信总算信心恢复上来。
　　“大王，陈四海说，奴婢这里的纸张造出多少，他就能够卖出多少，现在最好的宣纸已经能够卖到十两银子一碇！”
　　一碇宣纸并没有多少，这是王信自创的计量单位，宽六尺，长两丈的宣纸十张，为一碇，并没有多少。而宣纸的产量已经在日产五百碇，也就是说一日就可以卖出五千两银子。
　　造纸厂已经成了内府的摇钱树。
　　这还不算上普通纸张的得利。
　　虽然单价远远不能与宣纸相比，不过五十个大钱一碇，却胜在量大，一日大约也可以得利一两千银子。
　　姬延点点头，他给了足够的钱粮来办这事，也应该有这样的成绩。
　　不过十两银子一碇其实也算不上太高。
　　“大王，奴婢们还在研究更好的宣纸，如若成功面世，价值还能更高一些。”
　　不得不说，王信补上的这一句，让大王的脸色越发好看了一些。
　　王信一见，赶紧又讨好道：“大王，您看这纸厂的产量要不要再提高一些？”
　　其实这些小事，姬延是放权的。
　　不过王信既然提到，姬延就不能不仔细想想了。
　　最大的问题就是，到底这个战国世界对于纸张的需求限制值在哪里？
　　别说产量翻上一翻，就是翻十翻也不是什么问题，能用来造纸的材料太多了。
　　可若是供求不平衡，不仅仅是白忙活了一番，还要造成浪费。
　　只是姬延转念一想。
　　这就是一个假命题。
　　单只是马上要开学的洛邑大学，得要多少纸张？
　　更不用说，这个世界手纸也没有啊！
　　有了决断，姬延随口道：“这些事情，你这里做主就好，只是这里既要扩展，不免要侵占农田。如何搬迁此处的农户，给多少补偿，都要与本县的地方官和农户一起商议妥当。”
　　发展工业，不可能不与农户争地。
　　把争地变成共赢，才是真正的王道。
　　王信赶紧应下。
　　有了大王的金口，他这里很多事情都更容易放手去干。
　　此时，邺城之外的孟飞已经探知，魏国大将乐羊率军两万，正从邺城内出来，兵锋直指南路。
　　这一路上，孟飞在山谷里作为疑兵，再南去三十七里，就是石头堡面前的古石道。古石道再过去四十里地，就是牛间道。
　　也就是说，霍去病在古石道之后，庞涓更在那里赶来。
　　若放乐羊军过去，霍去病就有逆天的能耐，在庞涓和乐羊两军的包夹之下，下场可想而知。
　　孟飞的脸上只稍一变化，马上有了决断。
　　“你不必再去察看魏军，速去霍将军那里报信，就说我孟飞会尽量将乐羊军引至石头堡！”
　　那探子不敢迟疑，反身上马而去。
　　只是孟飞身后众将士，一个个都是脸色难看起来。
　　石头堡虽然易守难攻，他们却只有一百人而已。
　　放弃优势的马上作战，去死守孤城，又是再输一筹。
　　众将士纷纷进言，“将军，若是乐羊军只派区区一千军守住古石道口，则我军必被困之！”
　　“将军，霍将军所部只用派人去提醒就是。若是引起乐羊军的注意，我等只用袭扰就可以做到。如此，不必放弃我军的骑兵优势。”
　　然而孟飞一脸的冷然，“我意已决。有不从军令者，斩！”
　　众将心头一凉，齐声道：“我等遵令！”
第227章 出击，出击
　　孟飞军一路急行，大张旗鼓。
　　行出去十里地，又分出一半人马，偃旗息鼓，绕道而回，重新再又出发一次。
　　一路上，反复多次，只为让乐羊军相信，孟飞所部，正是霍去病的主力骑兵。
　　庞涓的两万大军此时停下脚步。
　　“报！将军，前方发现周军行迹。”
　　庞涓眼一瞪，“有多少人马？”
　　照先前的情报来看，霍去病部应有一千人左右。
　　然而这探子却是期期艾艾，“将军，前面并没有发现周兵行踪，只在道旁有白绫一副。”
　　庞涓狠狠瞪了这探子一眼，“再去探来。”
　　既然并无周兵，庞涓带军继续前行。
　　不过两里地，果然道旁有数道白绫挂在树上。
　　“魏将庞涓，葬身于此！”
　　众将脸色一变，神色紧张起来。
　　庞涓脸上，也是一阵阴晴不定。
　　这连日来，他却是被霍去病戏耍的不轻。
　　眼下突然看到这白绢留字，怎不胡思乱想一番？
　　陡然，庞涓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无知小儿，只以此小计，便要令我军退去？”
　　“来人！传令三军，加速进发！吾必要擒此贼子。”
　　众将还有豫色。
　　却听庞涓更道：“此周贼已经计穷，才出此下策。”
　　如此一说，三军释然。
　　两里地后，庞涓军再度发现同样的白绫，只是上面却换了说法。
　　“魏将速退，迟则斩之！”
　　一路来，庞涓这回多看一眼的打算都没有，只催促三军向前。
　　此一路过去，皆是平缓地带，就算霍去病想要设伏也没有好的地形。
　　想明白这一点，别说是庞涓，就是众将也是放轻松下来。
　　无非多派出一些探子就是，根本就不会碍事。
　　终于，庞涓大军一头撞上霍去病的本队。
　　“冠军！”
　　霍去病一马当先，挥刀而上。
　　身后诸将士，皆是换了弓弩在手里。
　　庞涓大军停下。
　　由行军队形快速转成野战队形。
　　一队队长矛兵、刀盾兵、弓箭兵，纷纷朝着两边展开，形成一道铁箭矛林。
　　然而霍去病的诸军，眼见就要冲到魏军阵中，陡然却在阵前分开，由两旁绕开。
　　嗖嗖嗖嗖！
　　周军先声夺人，一阵弓箭射出。
　　啊啊啊……
　　一道惨声自魏军中发出。
　　一个个将士倒下。
　　只这片刻，就有数十名魏军将士倒下。
　　阵中，庞涓气得脸庞发黑。
　　霍去病借着骑兵的冲力，射出的箭矢又快又狠，这才一击得手。
　　偏偏周兵并不冲到魏军弓箭手的射击距离之内，只能白白站着挨打。
　　这还不说，霍去病一冲之下，分成左右两军，绕着魏军一路射杀下去。
　　庞涓急忙下令，打出旗语，令左右两军摆出防御阵形。
　　只是为时已晚，霍去病的弓箭手连连射中，更多的魏军将士无辜惨死。
　　偏偏他们还只能站着不动。
　　冲过一百多步，霍去病军驻马，转头，又是一轮弓箭射去。
　　中军车上，庞涓气得哇哇乱叫。
　　他手里已经没有骑兵，只有作为探子的数十名轻骑，连武器都没有怎么装备，冲上去也是受死。
　　至于把弓箭手摆在阵前，那更是不可能。
　　若是骑军来冲阵，整个魏军大阵都要被冲垮。
　　“传令，刀盾手上前！”
　　将刀盾手摆在最外层，是庞涓唯一能想出的法子。
　　既可以挡住霍军的弓箭，又可以挡住对方利用战马来冲阵。
　　踏踏踏！
　　一队队刀盾手自阵中步出。
　　轰！
　　重盾埋下，不动如山。
　　唰！
　　战刀亮出，寒光胜霜。
　　只是……
　　霍去病军射过三轮之后，走了。
　　庞涓眼见对方扬长而去，气得直要骂娘。
　　一般来，骑兵冲阵极为消耗体力，毕竟要披着重重的铠甲。
　　若再加上三轮的骑射，臂力也要吃不消。
　　庞涓眼巴巴的等着霍去病拿出最后的体力和勇气来冲阵，却哪里想到，周军当着他的面，大大方方的走掉。
　　“无耻小儿！”
　　庞涓气到七窍生烟，却是毫无办法。
　　“全军整队出发！”
　　虽然气恼，庞涓还是得要去邺城。
　　身侧，陈随建议道：“将军，不如我军兵分数路，一举拿下此贼如何？”
　　兵分数路，倒不是说分走几条大道，而是数军并行，保持着距离的同时，把行军的正面拉开。
　　如此一来，就算是正面对被霍去病偷袭一阵，也不要紧，至少能够保护左右两翼和后路。
　　庞涓脸色一动，“正当如此！”
　　如此，庞涓大军仍在中路，左侧由陈随带兵三千，右侧由秦季带兵三千，一路急行。
　　“三军将士听令，务要将周贼尽歼于此！”
　　吼！
　　魏军将士鼓起勇气。
　　然而一连数里地，霍去病军都再没有来骚扰，倒是让庞涓有些心疑。
　　此时，霍去病已经得到孟飞的消息。
　　听到孟飞要上石头堡，这事情有些棘手了。
　　石头堡天险之地，虽然将魏军引至那里，不会一时告破。
　　但那一百名三军将士也别想从里面出来。
　　只要魏军出一百名勇壮将士堵在那里，就是死路一条。
　　“这样看来，得先打一次硬仗啊！”霍去病回头，视线所及，正是庞涓前来方向。
　　以他原来的想法，只是要来回调动魏军庞涓主力，消耗对方的实力和精力，等到拖到庞涓人困马乏，再作最后一击。
　　此时，魏军后路几队人马纷纷追来。
　　整个庞涓部的后队开始骚动。
　　“后队何事？”庞涓震怒。
　　正在行军间，后队若是乱套，这仗还怎么打？
　　周武等将正在不知所措，后队的小校已经打马冲至前来。
　　“将军，周武将军、陈式将军、刘汤将军等部皆被周军所破，正与我军后队汇合！”
　　什么？
　　庞涓大惊，“说清楚，怎么回事？”
　　只是那小校也不清楚具体过程。
　　好在周武等将已经赶上来。
　　“将军，我军大军开拔以后不过一刻钟，周军突然集中兵力向我军猛攻。我军死战之下，不得不退回大营。”
　　“将军，周军集中了全部的兵马，足有一万五千之众，我军分散，无法力敌。”
　　庞涓眼前差点一黑。
　　在他看来，周军大队是主动撤出去武军道的，应该是去守住才得到的花石城。
　　而且不过是一些步卒，怎么可能主动攻击？
　　魏军还派出了大量的探子。
　　只能说明一点，周军对于整个战场，是作了布局。
　　已经猜到魏军会在某个时间点将主力撤出。
　　然后从容的一路追击下来。
　　庞涓想明白了这一点，却有些晚。
第228章 大王心里苦
　　李陵已经率军开始攻击庞涓的后队。
　　一来后队仍处于行军状态，二来却是被陈随等将带来的溃兵冲乱了自家阵脚。
　　“周武、秦季在此指挥前军，中军转为前军，向后攻击。再令左右两翼包抄而去。”
　　很快，庞涓作出了最为合理的布置。
　　前军变后队，防御可能的霍去病骑兵来袭。
　　自率左中右三军反杀过去。
　　只要击败了身后的李陵军，魏军还是一场大胜。
　　甚至他还可以在魏王面前表示，先前的小败，都只是为了引诱周军上钩。
　　想到此处，庞涓拔出将剑，“三军听令，奋进杀敌！”
　　吼！
　　魏军的中军一声咆哮，开始转头过去，重新调整队列阵形。
　　就在此时，乐羊军已经成功把孟飞的一百精骑逼到了石头堡。
　　身边副将上前，“将军，我军是否马上攻打石头堡？”
　　乐羊看着险要无比的石头堡，和那上面遍插的周军大旗，以及霍去病的将旗。
　　“你以为，我军要死伤多少，才能攻下此处？”
　　这？
　　那副将苦笑。
　　身为魏将，岂有不知石头堡的险要难攻？
　　山梁之上，仅只能两人并行而已。
　　若是要攻击向前，就只能一个一个的拿命去填了。
　　至于到底需要顶出多少魏军士卒去填，要看对方有多少枝弓箭礌石了。
　　滚木礌石，这两样在石头堡里都不少。
　　守住石头堡，用这两样比弓箭还要管用。
　　乐羊轻轻摇头，“我军时间紧急，只留五百军留在此处即可！”
　　“传令！三军尽起，一路急行！”
　　副将身躯一震，“末将听令。”
　　乐羊虽然不知道花石镇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否则，怎么会有周骑冲到邺城之下？
　　说起来，霍去病冲到邺城，原只为让魏国震动，给庞涓施加压力。
　　却不知正是他这么一出，把另一个魏国名将乐羊也给吸引过来。
　　眼看，胜负难说。
　　洛邑，乾坤宫。
　　刚刚回来的姬延龙颜大怒，连身上的龙袍都没有来得及更换，就把案几上的一摞奏章掀去。
　　吓得整个乾坤宫里都是大气不敢出。
　　只有阴姬偷看了姬延一眼，大着胆子在那里收拾一地的狼藉。
　　“让丞相来见孤！”姬延恶狠狠道。
　　吴典慌忙而去。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大王如此震怒。
　　姬延的双手都在颤抖。
　　左手里，正是李立才送来的密报。
　　很快，万古流和吴理一起入见，“老臣，拜见大王！”
　　哼！
　　姬延忿然转身。
　　两位丞相明显感受到大王可怕的杀意，顿时伏首更低，几乎要贴到地面。
　　姬延呼嗤的喷着怒气。
　　好半天，才稍稍平缓下来。
　　“两位丞相看看吧！”姬延将手里的密报，交给吴典传去。
　　“爱卿都起身吧！”姬延终于想到，让这两位老臣这么跪着，实在是有些不妥。
　　“老臣谢恩！”
　　二人暗自苦笑着起身。
　　待到看清那密报所书，顿时也是怒从胸中起，杀意几乎要写在脸上。
　　怪不得大王如此龙颜大怒。
　　换了别的诸侯，怕早就是血流成河了。
　　“两位爱卿，说说吧！”发过了脾气，姬延有些无力的坐到龙椅上。
　　李立密奏，随郡民众暴动，先扑杀了两名朝廷的宣礼官，接着啸众而反，竟然被这些恶民一举打下一座县城。
　　而密报写来的时候，这些暴民竟然还想攻打郡城！
　　姬延自问爱民如子，也就差不多他这个样子了吧！
　　大周朝所收的田赋，天下最低，仅只是一成而已。
　　就这一成，还要不时用以救灾救赈。
　　大周朝更是连劳役、兵役，通通都没有。
　　每个月还要给盐一钱。别看只给盐一钱，一户五口的话，就是五钱，半年就是三两！（并非姬延自己那一世里的一两十六钱，而是取用了十进制。）
　　三两盐，几乎就可以将农户所交的一成田赋抵掉。
　　就这样，你们说说，还让大王我怎么做？
　　姬延真是失望透顶。
　　一直以为，自己真是万民之主宰，万民之生父。
　　至少先前昏庸大系统里的声望值，那是实打实的。
　　可现在随郡百姓打出来的是什么旗号？替天行道，周济天下。
　　啥意思，是孤不给你们吃的？
　　楚王收多少田赋？
　　以前的随侯收多少田赋？
　　那时你们都不反，等孤收了随郡，就开始没有饭吃？
　　别说姬延想不通。
　　万古流和吴理也是一脸的莫名。
　　干怔了半天，吴理才开口猜测道，“难道和上回郑王一样？”
　　郑王派过淆水的近两万流民大军，差一点让大周朝失去三成的疆土！
　　只是姬延却是否掉，“李立说的很清楚，并没有楚王介入的迹象。”
　　吴理不敢说话了。
　　倒是万古流却道：“大王，言侯司的主要任务还是收集诸侯国的内政外交军事等等，对于随郡的情况可能并不是十分的了解，何况言侯司在当地怕是人数并不多。”
　　万古流的意思，只怕言侯司的情报没有看到更全面。
　　姬延没有被完全说服，却是默然。
　　片刻，才是恶狠狠的道：“若是没有别的诸侯国暗中作怪，本王必要征五倍的重赋之！还要加上每年三个月的劳役！”
　　钱粮多了，好日子过惯了是吧！
　　那行，孤就给你们一点狠的，吃不饱，看这些恶民哪里来力气去造反，再加上三个月的劳役，正好把多余的精力全部消磨一空。
　　这？
　　万古流和吴理对了一眼，都是苦笑不已。
　　他们当然有责任去劝说大王。
　　只是大王正在气头之上，谁敢？
　　万古流建议道：“大王，为今之计，还是先派得力官员将去随郡，查清前后缘故。”
　　姬延冷酷的眼神看来，“丞相大人，为今之计，难道不是先派兵去解救随郡？”
　　万古流顿时头颅低下，“大王，若是派出大军弹压，则后事更加难以缓和，不如先查明真相，再作最后决议。”
　　“大王，我朝才新得了十数郡，各处百姓官员都看着洛邑这里的一举一动，若是不能前后周全，怕是前功尽弃，为黎民所弃之！”
　　万古流这些话，也是由心而发。
　　姬延怎么对待自己的百姓，万古流等官员都是看在眼里的。
　　有时遇到官员和百姓之间生出矛盾，都只会对后面妥协，却对官僚集团很少让步。
　　可以说，大周朝八百年，现在的大周，上可比周武开疆，下可比秦楚诸侯。
第229章 李陵对决庞涓
　　怎么会有新收郡县逆反，万古流这里同样是难以置信。
　　也正是如此，他还想要从中周全一下。
　　大军一至，那里纵然中间真有什么隐情，都会被铁蹄所淹没。
　　随郡，绝对有大问题。
　　“请大王三思！”眼见万古流和姬延有些卯上的意思，吴理只能咬牙作出选择。
　　他虽然没有万古流想到那么多，却是选择了相信万丞相。
　　一时间，乾坤殿内再度沉默下来。
　　姬延看着两位丞相，一时也不知道该要如何？
　　真照他所言那样处置，直接动用大军去弹压也不是不行。
　　逆反犯上，杀之便是。
　　他现在有整个战国最为锋锐的战刀。
　　只是……
　　姬延闭上眼睛，有些索然无趣。
　　若有可能，他倒是真想甩手不管。
　　“丞相大人辛苦了！”姬延一声叹喟。
　　万古流和吴理赶紧起身，“老臣不敢，老臣告退！”
　　待到二位丞相退去，姬延干脆的闭上眼休息，那些案几上的奏章也懒得再看。
　　只有一对温柔的玉手在他颅上轻轻的按压。
　　魏地。
　　李陵军已经冲散了庞涓军的后队。
　　下一刻，他几乎是与庞涓面对面。
　　几乎同时，李陵举刀，庞涓挺剑。
　　“冠军，杀！”
　　“魏军，万胜！”
　　两道钢铁长龙横着身躯砸到了一起。
　　两军之间，无数的将士倒下。
　　密密麻麻的队列之中，不知道哪里就刺过来一道长矛。
　　只是一个照面，就有数百人倒在长矛之下。
　　李陵看得清楚，眉头皱起。
　　不得不说，庞涓虽然心高志大，整军方面却也是一代名将风采。
　　虽然一排排的魏兵倒下，却马上有更勇敢的魏兵补上，保持着强大的压迫力。
　　李陵虽然皱眉，却并没有慌乱。
　　他手里还有一张底牌。
　　不得不说，盛名之下无虚士这话总是有道理的。
　　从偷袭石头堡，到驰兵邺城，庞涓一直都在盯着霍去病的动向，以致于两次三番的被动。
　　而现在，他还要承受更大的打击。
　　李陵面色不改，左掌一举，“掷弹兵！”
　　身侧中军令旗打出旗令。
　　哗啦啦，一排掷弹兵呈散兵线，从中军走到前排。
　　“预备！”李陵再一次大吼。
　　这一声，不只是给掷弹兵准备时间，也是给全军一个指示。
　　掷弹兵纷纷握弹准备，左掌拉住火绳。
　　在他们的身前，第一排的长矛兵蹲下，全部长矛呈二十五度角向上，扎出长矛反刺阵。
　　第二排第三排的长矛兵却是放下手里的长矛，换上身后背负的刀盾，护住自己和前排长矛兵的头颅。
　　与此同时，弓箭手准备。
　　说来话长，不过一瞬间而已。
　　不等对面魏兵弄清楚状况，一个个手榴弹从天而降，嗤嗤的冒着白烟。
　　“手榴弹！”
　　魏军虽然是第一次遇上，却早从各种渠道听说过此神物。
　　毕竟守天关一战，手榴弹的威力瞬间就传遍整个战国大陆。
　　轰轰轰……
　　一颗颗手榴弹已经炸开，一个个避让不及的魏兵被狠狠的抛上天际，漫天战血，漫天残躯。
　　就连正从两边压上来的魏军，也都是震撼到不能自己，忘记了自己的包抄任务。
　　对面，庞涓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该死！
　　竟是忘记了周军有如此神物。
　　只是没有等他再传军令。
　　嗖嗖嗖……
　　无数的箭矢从天而降。
　　整个魏军中军阵营乱作一团，无数的魏兵招架不住，四下溃散。
　　第二轮手榴弹再一次的轰出。
　　两军之间又是一阵响声大作。
　　实际上，因为投掷距离过近，再加上魏兵已经散开逃避，第二轮的手榴弹并没有起到多大的杀伤效果。
　　但震撼效果却是明显。
　　此时，别说当面的魏军一心逃命，就是两侧的魏军也顿时失去战意。
　　太可怕了，那神器可以将一个个的魏兵抛到几丈高空！
　　那可是近两百斤的份量！
　　而且连他们身上的重甲也护不住自己的性命，只要被手榴弹波及，就算胸前挡住弹片，可怕的震力也将他们的内脏活活震破，大口的吐血而亡。
　　如此之下，这些魏兵哪里还有一战之意。
　　“杀，冠军！”
　　李陵军大步向前。
　　中军一破，魏军主将就在他们的面前。
　　斩军，杀将！
　　封侯就在眼前。
　　庞涓一声长叹，任凭身边亲兵转开中军车，扭头就逃。
　　至于魏军左右两路，稍一呆滞之下，也都四下逃去。
　　没办法，血肉之躯怎么可能是手榴弹的对手？
　　一时间，兵走将逃，两万魏国大军全面崩溃。
　　李陵任凭诸军各自杀逃。
　　然而，魏军正奔逃之中，却又被正冲过来的霍去病军逮了一个正着。
　　两下夹击之下，魏军残余惨重，无数尸身倒在自己的土地上面。
　　一刻钟后，霍去病才令收兵。
　　他可是没有忘记，身后还有两万魏军。
　　洛邑城中，万古流和吴理联袂来到吏部，商量之下，派出吏部左侍郎牛家成作为赴随主官。
　　“丞相大人放心，下官必不负此托。”牛家成已经明白自己身上重任。
　　万古流却仍是不放心，“牛大人，此行平乱是小，能安抚，则须尽量安抚才是。”
　　牛家成赶紧行礼，“下官省得。”
　　吴理道：“既然如此，你现在就去吧！兵部已经有调令，你可以任意调动随郡内的驻军。”
　　说一千道一万，万古流和吴理就是要让牛家成明白，不只是他们，还有大王都在洛邑等着他牛家成的消息。
　　说一句嫌重的话，牛家成此行，也许就决定着姬延以后对大周朝生民的政策调整。
　　毕竟谁也不会去养着一头喂不熟的狼。
　　在乾坤殿内，姬延就是这样想的。
　　他左右思忖，总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
　　新收了随郡，他当即下令减赋至一成，所有的郡内百姓也都享受到与大周朝老百姓一般的待遇。
　　免劳役、免兵役，每月按人头给盐一钱。
　　孤，何过之有？
　　姬延想不明白。
　　难道真是应了那一句话，穷山恶水出刁民？
　　“孤真要做昏君才好？”姬延想到昏庸大系统。
　　去年初来之时，昏庸就变强，昏庸就变爽。
　　却是收获了百官的恭顺，甚至一举平定内忧外患。
　　身后，一道温柔的声音却道：“大王不必自责，大王的仁德，四海尽知。哪怕阴姬远居千里之外，也时常听到大王的善行。”
　　哦？
　　姬延听到远如中山国，也有他的仁德事迹传播，心头不由一阵小得意。
　　只是很快，脸色瞬变了回来，“此事与你无关，不必如此安慰。”
第230章 大王真是派我们来做好事
　　阴姬轻笑，“阴姬乃是僻远女流，却也听得大王减田赋，废劳役，增盐给，废兵役。虽身在中山小国，小女与万民也都向望之！”
　　姬延脸色这才稍缓，却是轻叹，“这就是所谓身在福中不知福吧！”
　　不然怎么解释随郡百姓的意外之举？
　　阴姬似乎想起了什么，轻轻道：“大王只见其一，不见其二罢了。大王见阴姬现在笑声轻音，当是无忧无虑，却又怎知小女子心头的苦闷与无助？”
　　姬延一怔。
　　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好聪慧的小女子。
　　先前只以为阴姬不过貌美而已，只是接触下来的半日里，却知其并非只是英雄玩物。
　　眼下，更是将自己的处境与随郡百姓可能的遭遇联系起来。
　　姬延更思忖。
　　这世上原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意恨意，随郡百姓再怎么心存恶念，总也不会莫名就与大周朝作对。
　　无论战国何处，逆乱者，诛其九族！
　　此罪，不可谓不大。
　　既然如此，又是发生了什么，会让整个随地的百姓如此？
　　阴姬眼见姬延再度沉思，眼里光芒一阵明暗不定。
　　姬延所想不差。
　　阴姬时时刻刻都在记得自己的使命。
　　要知道他的族人，不只是零散在中山国几处险要山林之中，更是被赵国人分割在数处。
　　中山国主的身边更是只有数十名随从而已。
　　他们能不能在山林中活到周天子出兵，都不好说。
　　想着想着。
　　姬延啊的一声轻呼。
　　阴姬这才惊惧发现，竟在姬延额头上掐出数道血痕，明显是自己走神之下。
　　“大王，阴姬死罪！”
　　阴姬一头跪下。
　　姬延有些无奈，心知阴姬心里所想，沉吟道：“阴姬，你心系故国，孤敬你！”
　　“只是复国一事，若要本朝出兵，却是不可能。先前也与你说过，你可以去道郡，暗中以中山国的名义征招义兵。大周朝虽然不能出面相助，孤也会令道郡诸官员故作不知便是。”
　　阴姬却是摇头，意外万分，“大王可是要撵阴姬离开？”
　　别说阴姬意外，就连吴典等人都是眼皮子一跳。
　　不得不说，阴姬之美，比之万小燕、燕璃和宁青儿这三位，都不让半分，甚至隐隐间还要压过一头。
　　这样的美人，大王竟然放其归去？
　　若非这位是大王，吴典怕是要上前质问，你丫到底是不是男人？
　　姬延摇摇头，“孤不愿你走。”
　　“只是你心里还有大事，孤亦不能作它想。”
　　留着一个木头人在身边，并没有太多的意思。
　　现在的姬延，再不是那个才穿越过来，见了美人就要猴急的小青年。
　　江山，才是姬延心心念念。
　　这一点，就是姬延自己此时还没有意识到。
　　美人纵多，不过云雨十年。
　　八千里江山，才是姬延这一世的梦想。
　　他要打造出一个不可一世的巨人。
　　当那巨人矗立于世的时候，他才会有心思去想别的。
　　然而，阴姬手滑。
　　罗纱轻滑呈玉脂，玲珑妙处无惹尘。
　　清白一身仙家谪，胜却人间无数春。
　　姬延的喉咙里一阵滚动，差点噎死自己。
　　本王是好人啊！
　　你这样，你这样……
　　阴姬轻启朱唇，“大王，小女子是你的。”
　　乳燕投怀。
　　完了，姬延虎目一睁。
　　等到乐羊的两万魏军赶到战场的时候，只见遍地的尸首，四下战旗乱插，血腥气息冲天。
　　乐羊目光猛的一缩，眼里精芒绽放。
　　对面，整整齐齐的一万三千周兵，正列阵以待。
　　霍去病催马上前，“来者可是魏国大将军乐羊？”
　　乐羊神情冰冷，“霍去病，本将知你三千里奔袭郢都，一战而功成。”
　　“然而你无故犯境，本将必要与你一决高下！”
　　霍去病哈哈大笑，“魏王无德，上天施之天罚！只是我家天子仁德，为解万民于水火，才不得不出此计策。”
　　乐羊怒道：“这遍地的魏卒，就是你家天子的仁德？”
　　霍去病无动于衷，目光扫过四下，“今天子有令，只要魏国开关放民而已！若非庞涓算计，怎会如此？”
　　眼见乐羊还要怒叱，霍去病手掌一抬，“乐羊将军且听吾一言！天子只为魏国饥民而来，并无它意。为表诚意，我军即刻收拾了花石镇的流民，这就离去！”
　　如此一来，魏国三军震惊。
　　乐羊脸上更是精彩万分。
　　所谓战国无义战，打了也就打了。
　　就是被灭了国，也是你实力不如人。
　　“你此言当真？”乐羊大为不相信。
　　霍去病笑言，“信与不信，将军可在身后跟随便是。”
　　“只是有一件，我手下还有一百精骑把守着石头堡，你且让我派人去领来。”
　　如此一说，魏军众将恍然大悟。
　　“大将军不可，那支周兵已经被我军团团围之，必要一举拿下才是。”
　　“不错，乐将军，我军大军前来剿贼，既可无寸进之功？”
　　“如此回去邺城，只怕魏王震怒！”
　　众将纷纷进言不止。
　　乐羊大掌一挥，众言乃止。
　　“霍去病，你要本将如何相信你？”
　　霍去病却是一脸的轻松，“霍去病年轻，纵然将军不相信本将也是情属自然。只是在下却是极为佩服乐羊大将军的。有乐羊大将军在此，本将正当退出魏国境地，再不来犯。”
　　“至于魏王那里，还请将军代为托辞，此事实在是我周军不得已。”
　　言罢，霍去病手掌一举。
　　周朝三军齐动，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渐次向后退去。
　　只留下霍去病的九百精骑在后面押阵而行。
　　信不信由你，退不退兵你也看得到。
　　只是霍去病如此退走，一众魏将怔滞了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难道周天子真是为解救万民而来？”
　　不得不说，这个念头已经在魏军心头种下。
　　事实就在眼前。
　　若不是魏王闭关锁国，不让饥民去周朝乞食，怎么会有这样战事？
　　打一仗也就罢了，偏偏还是被打得够惨，遍地都是魏卒的服饰。
　　却也有魏将眼色阴狠，“将军，周军正退走，若我军全力出击，必能一击得手！”
　　顿时，众将思绪活络起来。
　　虽然有霍去病的九百精骑在押阵退去，但只要魏军以精骑和车兵作为冲锋，胜算极大。
　　要知道霍去病如此当面退走，和溃兵已经没有太多的区别。
　　只要霍去病的骑兵被冲开，整个周军必是一溃千里，不复成军！
　　乐羊眼里精芒一盛。
第231章 又被欺负了
　　“谁敢再言出击？”乐羊制止了那些燥动的魏将。
　　顿时，众魏将讷讷不敢言。
　　乐羊摇头叹道，看着那几个明显不服的魏将，“周天子已经说清是来解救魏民，此事诸位也是早就知晓的。”
　　只是这一件，周天子就占据了大义之位。
　　后面霍去病去找魏无忌，也是只收了饥民就走，此事魏国上下更是清楚。
　　眼下之事，的确有极大的可能，乃是庞涓擅自作主要与周军一战，才至此惨败，怨不得人的。
　　听到乐羊如此解释，众将虽然还有些不服气，却也再无话可说。
　　只有一将站出来，“将军，可是你看这里。”
　　地上，皆是他们魏国的手足战友。
　　乐羊一叹，“就算我等真要出击，一定能够打得过此子？”
　　这？
　　众魏将又是一阵无言。
　　三千奔袭，攻城夺王，还有谁？
　　且不说郢都一战，单说眼前，庞涓的三万魏军在哪里？
　　乐羊的目光更看了一眼身后，“你们再看看，我们魏国的士卒，可想一战？”
　　身后，那些魏卒哪里还有战意？
　　周天子是来解救他们的亲人，让他们怎么打这一仗？
　　就算是把周朝给灭了，自己的家人亲友还是没有饭吃！
　　管饭这一件，就算他们把自己卖给大周朝，都是有可能！
　　众魏将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那些年轻的眼神里，只怕是……
　　想到此处，众将一起拱手，“将军英明！”
　　乐羊叹道，“只能说，周天子棋高一着啊！”
　　“来人，快去赶上霍去病，只说我军同意石头堡上的周军撤出，让他去人知会一声。”
　　“李勇，你再带上两千军，一路远远护送周天子的军队，直到拿回花石镇。”
　　“余下各部，与本将一起跟在后面，作为策应。”
　　“再令石头堡下的五百步卒，待到周军撤走，马上去守住石头堡。”
　　石头堡太过重要，一定得要拿回来。
　　对于这一点，众将倒是没有异议。
　　看起来是魏军将那支周军小队困在石头堡里，实际上魏军才是更难受的一方。
　　大军蜿蜒向前，不得两日的功夫，是退不回周朝境内的。
　　好在周军与魏军相距甚远，一时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李陵不明白，怎么好好的优势，说放弃就放弃？
　　霍去病无法，只能解释道：“这是大王的意思。”
　　眼下，周朝大军可以说是周遭打了一个遍，更打下无数的新开疆土。
　　可如果再对魏国这样的大国出手，势必不妙。
　　一来，先前所谓周济魏国饥民的仁义大帽子，几乎就废掉一大半，天下人都只会以为，周天子假仁假义，还是看上了魏国的疆土。
　　二来，如此大张旗鼓的冲击魏国，不说魏王只能被逼到放手一搏的地步，只怕也要引来秦、赵等国的想法。几家大国联手起来对付周朝，这样的事绝对有可能。而且姬延认为，这样的可能性还非常之大。谁不会想在战国大陆的中部，再出现像晋国那样的庞然大物。
　　其三，就是内部疆土还没有消化完。姬延可是清楚记得，秦国如此强大也不过二世而斩，其中一个大问题就是吞并疆土太快。
　　若是秦王采用范雎一统六合的策略，或许不会有如此山崩地裂般的后果。老实说，这一点姬延也是比较认同的，总的来说，就是兴仁义之师，行仁义之事，积仁义之德。
　　威加海内，可以有，但德被四海，更是王朝的根基。
　　其实真算起来，除了一开始一统周朝内部两个小朝廷，再加上与秦楚两国瓜分韩国，随后的战争都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霍去病此次带兵出征，姬延给他写了一封长信，好好解释了一番。虽然没有说到如此详细，却也差不多。
　　李陵听完这些，也是不得不赞叹，“真乃天之吉祥也！”
　　霍去病默然点头。
　　他与李陵孟飞都是落难的流民，别说一碗饭食，就是一口没有熟的粟米，都是人间美味。
　　正是经历了这些，这几位对于大王都是死心塌地，尽心尽力。
　　不只是大王给了他们衣食，给了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更是给了天下万民一个新生活的机会。
　　洛邑，乾坤宫。
　　姬延躺在那里，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是谁？
　　我刚才干了谁？
　　“大王！”阴姬的声音从腹下传来。
　　姬延一叹。
　　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这事吧，该他说还是阴姬？
　　“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姬延感觉自己的心都好像有些冰硬起来。
　　阴姬也是轻轻一震。
　　姬延叹道：“你们中山国只怕来了不少人吧！让他们都去道郡。孤已令霸王项羽，重新在道郡开兵府练兵。你且假寄在那里，让中山国的人一道练兵。”
　　如此一来，中山国所征之兵，几乎是光明正大的出现。
　　阴姬大喜，“小女谢过大王！”
　　姬延鼻子里哼了一声。
　　都把本王弄这样了，还谢什么谢？
　　“你也不要高兴太早。虽然允你中山国假寄于霸王府下，却是不得招摇过市。若是有赵燕等国发现端倪，本王必是不会承认的！”
　　说到底，姬延真是不想与赵燕两国也干上一架的。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郑重又郑重的命令霍去病，要将所占魏国土地尽算归还。
　　没错，姬延早就算到，庞涓会与霍去病打上一场的。
　　庞涓那脾气，看谁都不会顺眼。
　　说起来也是可气，历史上明明是庞涓与孙膑斗得死去活来，现在可好，他堂堂的大周天子，挡在中间分别和两人干上了一架。
　　阴姬赶紧陪笑娇声，“大王，小女必不敢忘记大王约定。”
　　姬延这才满意点头，这样就好。
　　只是等等，这还要干什么？
　　姬延才要开口，却被结结实实的堵上。
　　糟糕！
　　姬延瞪大了眼。
　　次日，直到午时。
　　姬延方才起床。
　　这一次，他又破了记录。
　　只是起床之时有些脚软。
　　想想几日都没有去看宁青儿等女，洗漱一番，正好过去用午膳。
　　这一回轮到大明宫里聚餐，却不想到得此处，只有万小燕一人。
　　姬延惊讶，“怎么没有通知青儿她们？”
　　难道是太监没有传话？
　　哪里知道，姬延这才开口，万小燕的眼泪就下来。
　　姬延吓死，“小燕别哭，小心身子，这是哪个该死的东西欺负我家的小燕儿？”
第232章 随郡粮仓
　　万小燕却是泪眼婆娑，抬着一张有些浮肿的小脸，“还能有谁？”
　　姬延心头咯噔一下。
　　果然，万小燕继续道，“小燕只想着早些与大王生出皇子，早知道如此，小燕宁愿只与大王长相厮守。”
　　姬延苦笑，也不知是谁把话传到这里来。
　　其实他也是想多了，宫里人来人往，他既没有刻意吩咐下去，此事当然会传到这里。
　　“小燕放心，孤心里怎么样也是有你的。”
　　“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是不行。”
　　“对了，阴姬只是中山国的客人，现在已经离开洛邑。”
　　最后一句话果然有用，万小燕马上再没有怀里落泪，只哼哼唧唧道：“此话当真？”
　　姬延很肯定，“这是当然。”
　　其实还算他有些良心的，一开始真没有想到阴姬会如此主动。
　　他可是还记得，自己已经是四位大美女的大王。也是四个皇子皇女的老爹。
　　不过万小燕却是小嘴撇，“那你告诉我，她美吗？是不是比小燕还要美？”
　　姬延赶紧回上，“怎么可能有我家的小燕儿美！别生气，来来来，快点坐下。”
　　这样的送命题，首先一条就是要回答正确。
　　第二个就是要快。
　　要像张口就来的那一种。
　　直到和万小燕一起用过午膳，姬延心里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是万乘之躯，到底还是有些底线，不能什么人都可以随便占他的便宜。
　　没错，以后在外面还是要多保护好自己。
　　随郡地界。
　　牛家山一路上几乎是狂飙而来。
　　看两位丞相那架势，这事要不能好好办妥，怕是有天大的灾祸。
　　当然，如果真能办妥当，自己在大王和丞相的眼里，也是能办事的能臣。
　　想到这里，牛家山暗中捏了一把。
　　“牛三，你带几个人，另作打扮，各去乡间打探一番，本官先去随城见到郡守。你等可来驿馆见吾！”
　　车外，一名青衣随从应了一声，却是没有马上离开，“老爷，我们要是都去了，您这里可怎么办？”
　　听说随郡的百姓这场乱子可是闹得不轻，连来时的路上，都开始有人议论纷纷。
　　牛家山却是面无表情，“行了！本官是大周朝的命官，还敢有人真不长眼？去，好好给本官办事。做好了，这回都有赏！做不好，回去自己去领罚。”
　　众随从一听，哪里还有他议，纷纷打马而去。
　　等到众人分散，牛家山这才想起来，听说这里暴民甚是厉害，连县城都打下两座。
　　想了想，令车夫把车辆上插的大周朝官员标记都赶紧撤下。
　　紧走慢走，一个时辰后，牛家山终于赶到随城。
　　随地，本来是随国故地的都城，被楚王灭亡之后，废国立郡，成为随郡。
　　这原来都城，也就顺口成了随城。
　　因为城门口人多，牛家山的车辆慢了下来，跟在人群之中。
　　透过车帘，可以清楚看到这里有一股子莫名的慌乱紧张气氛。
　　虽然暴民还没有攻打随城的勇气，但这兵荒马乱世道，谁能够大意？
　　只是牛家山也看到，进城的人多半是有些家产的，一大半的是有驴马，甚至还有些车辆也在其中。
　　四下的议论声，也都是谈论此次的留县之变。
　　暴民的起始，正是出自那里，而此时的留县也早早被暴民攻打拿下。
　　牛家山听了一阵，已经有些想法，才让车夫打出朝廷的小旗。
　　四下人等见到，纷纷避开，让出一条道来。
　　守城的士卒见到大周官员车辆，也只询问了两句，便是让道放行。
　　牛家山直奔郡守府。
　　片刻，随郡郡守方远匆匆出来拜见，“下官拜见上使大人！牛大人请。”
　　方远已经是得了消息，吏部牛侍郎要来本郡，何况牛家山本来就是吏部的二把手，正管着方远。
　　牛家山这时也顾不得情面，拉长了脸就道：“方远，你也是吏部的能臣了，何至于此？”
　　新收的郡县，再加上大王的仁政，正是这些地方官展现能力的机会。
　　方远却是连连苦笑，“牛大人，下官实在是有苦难言。”
　　牛家山冷哼一声，“有苦难言？你倒是说说，米粮之事到底如何？”
　　先前路上，牛家山听到一些风声，依稀间正是说到随郡的米粮。
　　照他看来，随地本来就是产粮之地，再加上大王新颁布的仁政，无论如何，这里百姓应该是欢天喜地才是。
　　交粮四成七，和交粮一成，这差距得有多大？
　　这样的田赋，多养活五口人都不成问题。
　　说话间，两人已经步入到府衙之内。
　　方远一脸的卑微道：“大人请上坐，且容下官细禀！此事的由头，却是由两件事而起。其中之一，却是户部要从随地调粮而至。”
　　牛家山才落坐下去，立马站了起来，“混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户部调粮，既是朝廷的意思，也是两位丞相的主意。
　　现在大周朝开恩，只取田赋一成。
　　但随郡先前的积粮，难道不该朝廷收上去？
　　其实大周朝的米粮原本是够的，只是新收了魏国五十万饥民，这些粮食却是不管了。
　　只能由各地调用周转。
　　方远赶紧跪下，“大人息怒，事实如此！请大人且听下官细细道来。”
　　事已至此，牛家山只能忍气坐下。
　　却道：“若你有半句不对，别怪本官不给你留情面！”
　　若是平时，妄议朝政已经是一条罪名，可大可小。
　　然而此刻，方远竟将户部调粮一事与暴民联系在一起，这可是搞不好要被砍头的。
　　也怪不得牛家山的反应如此之大。
　　方远赶紧解释清楚。
　　原来，随地原来的确是产粮要地，而且积粮不少。因为上回霍去病出兵太快，下手太狠，楚国方便根本来不及将这里的粮食转运回去。
　　“只是大人，这里的粮仓只有帐本，却并无实粮啊！”
　　什么？
　　方远听得大惊。
　　只是很快，方远将原来所接手的米粮帐本都取来。
　　“大人请看。随地的积粮，原来应是尚有四万八千石，且这些米粮主要就存放在留县一处。”
　　留县有一处大粮仓，只因留县和随城，是随郡之内最大最坚固的两处城池，当初随侯对这两处也就是因粮加仓，作为长久之用。
　　这也很正常，诸侯国不能够把所有的粮食都存放在王城之内，大凡极为重要的城池，都是广积粮的。
　　然而，这些帐目之下，却是一个触目惊心的事实。
　　帐本全都对上，却是没有几粒米粮。
第233章 借调边兵
　　各种米粮蛀虫，冒数，换仓，换新，折算，如此等等，方才造成如此局面。
　　牛家山脸色难看。
　　甚至冷汗淋漓。
　　这还是只是随地一处，若是别的新收郡县也是如此，大周朝岂不是无粮可用？
　　甚至，若是大周朝原本的各处粮仓也是如此，那大王真要是找几个人出来砍脑袋的。
　　不杀到一个人头滚滚，这事就不算完。
　　“只是随地本就无粮，还怕什么调粮？”
　　牛家山想到关键处。
　　就算先前多有弊端，现在却正是新旧交替的好机会，以前的烂帐正好一笔划去。
　　方远苦笑，“这就是下官要说到的第二件。”
　　事情的起由，乃是留县粮仓的一个老吏身故，留下两妻三子，结果家产分配不均，少妻幼子最后大肆吵闹，将留县粮仓的各种老底掀出。
　　一时间，留县百姓听说县里无粮，人心大乱。
　　若只是这样也就摆了，毕竟就算是本县无粮，朝廷也不会完全听之任之，而且大周朝已经宣布田赋十其一，百姓手里积攒一些米粮下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坏就坏在两件事情凑到了一起。
　　留县分明无粮，朝廷却要从此调粮出去。
　　这些米粮由何而来？
　　有居心叵测者四下点火，宣称大周朝将派大军，由百姓的家里抢粮凑数。
　　如此一来，整个留县的风评顿时点爆，由几家豪强出头，当下就占据了留县。
　　留县一出事，方远急报了朝廷。
　　只是没有等到朝廷的处置意见，却将邻近的义县也丢掉。
　　牛家山脸上阴沉如水，半晌才道：“那几家豪强可有何背景？”
　　方远不敢胡乱攀附，只道：“以下官看来，此几家豪强倒并没有诸侯背景。”
　　他的话是有依据的，其一，这几家豪强的的手中并没有朝廷命官的鲜血，先前击杀宣礼官和后面攻打县城，这几家都没有露面，至少表面是如此。
　　其二，若是有诸侯国，特别是楚王在背后作梗，这些暴民应当是趁势再闹大才对。而目前，暴动的范围还仅只是留县和义县两处。
　　牛家山沉吟片刻，“以你之见，当是如何？”
　　方远哪里敢提出自己的看法，只道：“下官已严令各县谨守本县，紧急加征各县守备兵两百。此外，随郡的守备屈礼大人也一直留在随城，并已经调来三千军，就驻守在城外随时备用。”
　　牛家山道：“这屈礼为人如何？”
　　屈礼虽然姓屈，却并不是楚国人，而是地地道道的周朝人，不过因为是兵部的官员，吏部并没有太多的主导权。
　　一般来说，兵部调派、升迁武官，只要合情合理，吏部只管加印就是。
　　是以牛家山身为吏部左侍郎，对于屈礼的印象也没有半分。
　　方远却道：“下官也只是才到随郡来履职，对于屈礼将军并无太多接触，只是听说此人乃是然城军旧部，然城军叶胜部在守天关一战，得天子青睐，加封了全军第一近卫军之名。此屈礼正是出自叶胜部，不但身上有战功，而且连一条手臂也留在守天关前。”
　　牛家山顿时明了，吩咐道：“你且令人去请他来议事。”
　　方远赶紧应下，匆匆退出去找人。
　　议事厅里，牛家山思绪如潮。
　　连失两县，此乱不可谓不大。
　　然而听两位丞相大人的口气，却一定不能动兵，至少不能大规模的流血冲突。
　　这还真不是一般的差事。
　　牛家山头疼不已。
　　两县暴民既然没有诸侯背景，大军一至，人头滚滚，不怕不能平乱。
　　只是有了丞相的意思在前，牛家山再怎么糊涂，也不会同时与两位丞相结仇的。
　　思忖了半天。
　　牛家山得出八个字的方针。
　　重兵压境，压迫内变。
　　借守备大军分路包抄，围而不攻，再以攻心为上，令人四下散发朝廷的调粮诏书，格外讲明，留县无粮，大周天子以仁德为先，必不会与百姓口里夺粮的。
　　事实上只要稍有些脑子，就可以想明白这一点的。
　　大周天子为何要调粮？还不是为了五十万的魏国饥民？
　　难道宁可饿死自己的百姓，也要打肿脸充胖子？
　　得有多愚蠢之人，才会这样去想。
　　正想到此处，方远匆匆进来，身后跟了一位将军。
　　牛家山陡然张眼。
　　好汉子！
　　只见那屈礼大步行来，阔步仰首，一身正气。虽失去了一条左臂，却是不减英雄豪迈。
　　牛家山大笑，“来人可是屈礼将军？果然天子第一近卫军，名不虚传！”
　　屈礼脸上稍一怔，略有得意之色，当下行礼，“下官随郡守备，千户长屈礼拜见大人。”
　　一般的郡守备，都只是千户长。
　　旁人尊一声将军，虽然与官职不符，却也是成了惯例。
　　牛家山下座，迎上去还礼一番，三人方才一起落座。
　　“屈礼将军，如此随郡暴行，惊动天子与两位丞相，这才派本官急行而来。只是不知将军所部有多少士卒？”
　　屈礼略一沉吟，“各县的守备且不论，随郡之中能动用的守备力量三千卒，已经按郡守大人之令，尽数调至城外，以备不测。”
　　一般而言，一个郡守手下是调不出太多的人马，养兵太多也是朝廷的一大负担。
　　只是随郡不同，这是大周朝的最南端，而且是深入楚国的腹地，这三千士卒同时还要负担起随郡境内野战军的职能。
　　至少在朝廷派来大军之前，要能基本上稳住各处的局面，不至于与楚兵一交手，就一触而溃。
　　牛家山却是面上失望。
　　“才三千军，太少了一些啊！”
　　屈礼脸上顿时一涨，颇为不服气道：“大人，我军虽只有三千之数，却足以抵挡一万楚军！”
　　身为近卫第一军的曾经一员，屈礼有说这话的底气。
　　只是牛家山赶紧陪笑，“将军且息怒，本官并非如此意思。”
　　“本官以为，出大军围而不攻，再辅以攻心，如此不必多费生灵鲜血，便可以平息留县之乱。”
　　听到牛家山如此说法，屈礼与方远稍一思索，“大人此计可行！”
　　不战而屈人之兵，当然是好。
　　只是如此一来，三千人的确是少了。
　　牛家山又道：“屈大人，不知边关上的守军，可否调用？”
　　屈礼的眉头顿时皱起。
　　调动边关守军，他虽然有权利，事后却是极为麻烦。
　　须知，每一处关口驻军多少，兵部都有定制。
　　别说是调兵出来，就是正常的换防，也须要兵部的勘合方才可行。
第234章 牛三的消息
　　牛家山正色，“屈将军，本官知你的难处。只是留县事危，我等身为大周朝的臣子，且可坐视不为？请将军放心，此事本官必与你一同进退，事后与丞相和兵部详细说清。”
　　见到上官已经说到如此地步，屈礼再不好不从，当下表态，“有大人此言，屈某纵然担些干系也是理当。”
　　好！
　　牛家山一下站起身来，“现在事急，请牛大人即刻调动城外三千军去留县外驻守，同时调动各处守备军进发留县。”
　　屈礼大掌一环，“末将得令！”
　　另一边，方远也在积极道：“大人，现在各处县守也多有征兵，不如也多调些人手去留县？”
　　各县的守备军，郡守却是有权调动的。
　　牛家山自无不允。
　　当然，各路人马直奔留县而去。
　　牛家山与屈礼一道，方远处置完郡里诸事项，也再赶来。
　　一路行到酉时，才到留县左近，屈礼下令大军扎营造饭。
　　此时，沿路各处的边兵也有一千余人赶来。
　　四千人的大营，一时声势颇为的可观。
　　牛家山的大帐中，牛三等家仆也纷纷回来。
　　“都说说吧！”牛家山随口道。
　　现在事端已明，只要牛三等人稍作补充就可。
　　只是出乎牛家山的意外，牛三等人得到的消息，远远比方远仔细，也更有用处。
　　第一条，就给了牛家山一个大大的震撼，在方远的消息里，一直是以为虽然有留县地方豪强的参与，却只是后面加入进来，而且手里并没有沾染大周朝廷命官的鲜血，事实却是相反。
　　“大人，老奴以性命担保，此事正是喻家暗中挑的头。”
　　牛三更是信誓旦旦。
　　不只是他得到这条消息，手下还有两人也是如此探到。
　　甚至可以说，这在留县城里，几乎是公开了的消息，稍有接近叛军高层的人物都知道这一条。
　　牛家山惊讶，“这喻家又是什么来头？”
　　牛三更道：“大人，此喻家不是一般的豪强，乃是随国原来的三大氏族之一，族里历朝历代都有能人出任随国的官员，历久不衰。”
　　正是如此，自去岁随国被楚国吞并起，喻家就有暗中谋动。
　　只是当时楚国势大，加之对随国看得很紧，喻家自觉一时无法得手，方才罢休隐忍。
　　就是到了这回留县叛乱，喻家原来只是暗中点火而已，并没有打算出头。
　　然而见到叛乱很有势头，喻家这才匆匆走上台前，一时间成为留县叛军的首脑之一，更以自家的声望，近乎成为此处的王者。
　　牛家山皱眉。
　　若此事为真，留县之事怕不能一时善了。
　　除非他现在用兵攻打。
　　牛家山还有疑问，“既然喻家后来加入，先前两名朝廷的宣礼官又是何人所杀？”
　　只是这一点，牛三等人皆是不知了。
　　进入留县之后，叛军也有杀掠，这事由谁开头，由谁下令，牛三等人亦是不知。
　　好在牛三等人还打听到第二条。
　　“大人，我等打听到留县叛军的四大豪强，并非铁板一块！”
　　哦！
　　这一下，牛家山更是来了精神。
　　只听牛三道来，原来留县现在的叛军中，是弄了一个议事堂的形式，大小事宜皆是由议事堂所出。
　　议事堂的提议，却是喻家先前提出来的。
　　目的也简单，就是将其他几家豪强也绑上喻家的战车。
　　以喻家族长看来，只要把事情先闹大，闹到大周朝下不了台，再适时联络楚王，表示随地百姓仍愿由楚王主宰，将楚王也拉进这里漩涡。
　　其后，待周朝与楚国争锋，喻家自可以择机而出，将随国从大周朝的暴虐统治下解救出来。
　　那三家豪强，先前只以为喻家乃是真心为民说话，希望说服大周朝收回成命，不要强行向留县等地的百姓征粮。
　　只是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出乎他们的意料，甚至闹出人命，更是打下了留县县城。
　　这已经是十足的叛乱，三家豪强的心思顿时生异。
　　然而这时，喻家却是威胁其余三家，使得陈、龙、史这三家豪强颇有些骑虎难下的难受劲。
　　牛家山在大帐内一阵走动。
　　如果能够及时分化这几家豪强，当然是极有用处。
　　只是一点，先分化谁？用什么手段？得到对方的反正，又要如何利用？
　　牛家山思考到这里，随口道，“以你等看来，哪一家豪强可以利用一二？”
　　众人异口同声，“当是陈家。”
　　之所以是陈家，也是极有原因的。其一，先前陈喻两家在随朝里同朝为官之时，就时有不对付的意思。
　　其二，两家族是邻居，大片的土地都接连在一起，若是正常的人家，远亲不如邻，当多加亲近才是。然而却不是，喻陈两家都不是寻常人家，而是随国地地道道的豪强，谁不想自己的势力压过对方一头？
　　其三，这喻家眼见势成，隐隐间已经在议事堂里排斥和孤立陈家。
　　如此种种，让陈家既想退出来，却又怕喻家的报复。跟着喻家一条道走到黑，也是不可能。
　　就算喻家真的在大周朝和楚王的嘴里强势复国，这样的随国也与陈家无关，甚至更加没有好果子吃也是可能。
　　牛家山了然。
　　只略一思忖，就有了计较。
　　“牛三，你再入城一趟，找到陈家能说话的人，传话说，本官欲与陈家会面。”
　　“至于时间地点，皆可由陈家来定。”
　　牛家山此话说出，牛三等人皆是大惊，“大人不可，留县城里凶险，怎么可以涉险？”
　　牛家山目光一冷，“吾，大周朝命官也！身在大周朝，更有城外四千精兵，竟是见城不入，岂不是教天下人笑话？”
　　见到牛家山心意已决，众家仆只能闭嘴不言，至于牛三更是匆匆离开大帐，再混入到留县城里。
　　虽然留县已经是叛军所占，实则并没有什么人把守的，整个县城就是一团糟。
　　喻家起事也是匆匆忙忙，毫无准备的。
　　就是现在，喻家主事之人还在商议着哪里去找些衣甲兵器来。
　　战国时期，各国对衣甲兵器的管理都是极严的。
　　特别是衣甲护具，有私藏者，直接斩首。
　　一身便服的牛三，再次进入留县，几无任何的阻挡。
　　只是虽然夜里，留县城的街头上仍有不少路人行走，也不知这些人到底是不是兴奋激动过度，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总之，叛乱一起，各种牛鬼蛇神也都要出来凑这一场热闹的。
第235章 都是大王的错
　　进城容易，不过想要见到陈家的族长，牛三却是颇费了一番周折总算是见到。
　　另一边，牛家山连夜写好奏折，快马送回洛邑。
　　次日一早，姬延接到牛家山的奏折，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很容易就能够想到，留县如此，随郡如此，整个大周朝又该是如何？
　　粮仓无米，豪强异心。
　　只要有一个火种存在，随时都可能是熊熊大火。
　　上一世的大秦国怎么灭亡的？
　　正是差不多这样的情况。
　　大泽乡为何会有陈胜吴广的起义，明看是误了军期，实则不然。
　　连番用兵，国力民力都已经疲惫之极，此其一。
　　各诸侯国的豪强仍在，他们的势力仍在，此其二。
　　项梁刘邦最先打出来的旗号是什么？是楚！
　　连项羽后面的自加封号，也不敢自称楚王，而是西楚霸王。
　　至于齐王、吴王等等，皆是由秦帝国强行统一六合所至！
　　一念至此，姬延身后汗然。
　　此时，姬延万分的庆幸，还在霍去病出兵魏国之时，就给霍去病去了长书，所说的只有一条，得其民而还。
　　哪怕军事上再怎么得势，也务必要退出魏国境地。
　　如今看来，简直是上天在照应。
　　大周朝现在的军力是强，却强不过六国联手。
　　且不说别的，连项羽都败在齐鲁的联手之下。
　　虽然项羽之败，有孙膑和吴起用了计谋的主因，可说到底还是项羽军不够强。
　　大周军也不够强。
　　如此看来，这倒也是一件好事。
　　休生养息，以民为重，修以兵锋，广积粮秣，以为天下之变。
　　这么一想。
　　姬延的心情也慢慢平缓下来。
　　豪强之事，的确是有这一个问题，先前被姬延忽略，或者说没有迎来一个爆发点。
　　他记得，上一世的刘邦在得到天下之后，就多次打击地方豪强，让六国余孽的实力一次次的被削弱。
　　不只是刘邦，后世不少朝代都有如此做法。
　　或是手狠心狠的，赶尽杀绝。
　　文明一些的，也是远迁之。
　　总之一句话，须要从原地拔起才是。
　　思定了豪强一事，更重要的就是粮仓。
　　此一处粮仓已经是如此，大周朝各处郡县又当如何？
　　当真是细思极恐。
　　越思越恐。
　　姬延不得不定下心神，缓缓开口，“两位爱卿，有何看法？”
　　下面，万古流和吴理听到姬延没有龙颜大作，心头稍稍松了一口气。
　　先前，他们真是怕大王一见到这奏折，就要尽调精兵，将留县的喻家等豪强来一次血洗。
　　何只是留县，甚至别的郡县也有可能。
　　偷大王的米粮，有几个脑袋？
　　万古流身为首辅，自是第一个开口表态，“大王，此留县粮米事发，也许是一件好事。以老臣之意，当由户部和吏部联合派出得力官员，四下巡抚各地粮仓，有一处查一处。又或者原来的过往过失可以不计，但下一季的粮米，务必实帐实粮，不得有半分作假。”
　　过往不计，万古流提出来的办法，姬延不接受也得接受。
　　以前那些疆土并不是他大周朝的，想要砍头示威，却也不得其法。
　　吴理却有不同的意见，“只是大王，虽然我朝新疆域广阔，看似各处的粮米与旧朝无关，事实上也不尽然如此。”
　　吴理的意思是，比如留县，原来是随国所属，后面又属于楚国，现在才是归到大周朝属地。
　　官员是在换了一批又一批，但实际上，本地主掌粮米的小官小吏却是并没有更换的。
　　论律，这些主掌本县米粮的小官小吏是脱不得律法处罚的。
　　吴理更道：“若是大王今日善之，不复数年，则又返矣！”
　　今天给他们一个过往不究，下一回呢？
　　而且又要从何时起，再能让大周朝的律法严肃起来？
　　这些，姬延不得不思之。
　　更关键的一条，是大周朝缺不得这些米粮的。
　　眼下可能就有大乱子。
　　大周朝本来就是因为要周济五十万魏国饥民，才要调动各处的粮米。
　　留县事发，别处又将要如何？
　　只是吴理的建议，万古流也有反驳，“大王，吴大人虽然言之有理，却是时机不对。”
　　之所以万古流有此一说，也是有十足的论据，其一，大周律对于这些新收的百姓疆土，是新法，岂可以此追溯过往？
　　其二，留县等地，民心本就不稳，当以维稳方为上策，至于以后要找机会法办那些贪污不法，多的是机会。
　　两位丞相虽然看法不同，却也都有理由。
　　见大王思忖中，也就不再争辩。
　　姬延的确是在苦苦的思索。
　　维持地方稳定，不容易。大周朝无粮，更不容易。
　　何以计之？
　　姬延苦苦思之。
　　猛然，姬延眼里一亮。
　　就算这些贪官污吏有贪墨行为，那些米粮却是哪里去了？
　　总不能都被他们生吃了吧！
　　姬延这一问，算是把万古流问倒。
　　依着姬延的想法，现在最急的，并不是追究这些人犯，而是五十万魏国饥民的衣食用度。
　　万古流却是离座站出来，跪在姬延面前。
　　紧接着，吴理也默默的跪到姬延面前。
　　姬延倒是被弄到一脸的莫名其妙，“两位爱卿这是为何？有话只管说道，不必如此大礼！”
　　万古流却是不敢，仍是跪在下面进言，“大王，那些米粮，多半是进了您的内库之中。”
　　什么？
　　姬延的面容僵住。
　　这什么意思？
　　合着那些贪得的米粮，最后的总头是孤的内库？
　　姬延的脸色，由僵直变得愤怒起来。
　　趁着大王还没有来得及发飙，吴理赶紧奏道：“大王有所不知。四海金号一直在高价收粮，可以说，市面上能够买到的余粮，差不多都被四海金号一扫而空。”
　　“现在就是连僻远的吴越等地，余粮也都纷纷送到大周朝来，以得重利。”
　　“大王，现在米粮的价格，可是以往的三倍甚至是四倍啊！”
　　听到如此解释，姬延再也发不得脾气。
　　三倍四倍的价格，别说是那些商贾，就是各处的百姓，只要家里的米粮够吃，谁不会拿出来换得大把的银钱？
　　无论什么生意，只要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已经可以把任何人送上断头台。
　　而现在，是四倍的巨利！
　　姬延绝对想不到，自己的好心竟是引来如此的恶果。
　　大把的银子花了出去，换了米粮，赈济了灾民，然而却是导致整个战国大陆都几无余粮。
　　姬延呆住了，“这当如何是好？”
第236章 陈家的立场
　　以四倍的巨利，市面上哪里还有多余的米粮？
　　就算是多出到十倍的米价，也再不能收刮到余粮。
　　万古流和吴理二人，仍跪伏在地上，却不敢多言。
　　大王想办事，想成事，他们都可以理解。
　　但这样的事情，他们也以为能够周旋过去。
　　只是没有想到现在，连大周朝的粮仓极有可能都断粮。
　　“大王，天下能有粮米的，恐怕只有各诸侯国的军仓了！”
　　姬延眼瞳猛的一缩。
　　军仓，那是诸侯国的命根子。
　　要军仓可以，先得流够鲜血才行。
　　不要说其他的诸侯，换了他姬延，舍得把自己的军仓拿出来？
　　那都是保命的宝贝！
　　少一粒都不行。
　　一时间，姬延只觉得身心疲惫，竟是无可适从。
　　大周朝，又被逼到了这一步？
　　其实也不能尽数怪他的，毕竟一年两灾，而且都是大规模的灾祸，他哪里又能考虑到整个战国大陆的方方面面？
　　“爱卿的意思，只有让孤强讨？”姬延说出这话，脸色已经是极为的难看。
　　就算是举兵征讨，得来了米粮，却也置别国的百姓不顾。
　　而且一旦兴兵，粮秣用度也要成倍的支出。
　　可以说，这近乎就是一个死结。
　　万古流和吴理二人皆不敢言。
　　姬延呆滞了半晌，只能开口，“两位爱卿且先下去休息吧！”
　　二人这才起身，默默行了礼，悄然离去。
　　留县之内，陈府。
　　陈家的大堂内已经挤满了陈姓子弟。
　　在内院中，更是多达三百多名能堪一用的家仆等等。
　　大堂内，一名老者面带忧色，“老三，你这回可是拿定了主意？”
　　老者一开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陈井那里。
　　陈井，陈家的家主。
　　单凭见过牛家山一面，就要把陈家的一切底牌都押上去。无论怎么看，陈井的这决定都有些出人意料。
　　陈井一脸的平静。
　　“老叔公，还有在此的所有陈家老少爷们。现在的情况大家想必已经知晓，陈井就问一句，喻家此次行事，可有成功的机会？”
　　顿时，四下议论纷纷起来。
　　年轻人还罢，那些陈家的老人，都是低头不语。
　　喻家能成事？这怎么可能！
　　随国都灭亡了，谁也救不了。
　　楚王强不强？连楚王都乖乖的把随郡等三地交割给大周天子，还有谁能挡住周家天子的铁骑？
　　别看这厅里厅外的人数不少，就是再翻上十倍百倍，也不会是大周天子军的对手。
　　也只有那些年轻人会生出别样的想法。
　　“族长，若是喻家真能成事呢？我们陈家岂不是复国的四大家族之一？”
　　这里有人领头，马上众说纷纭起来。
　　陈井正要开口，却被先前那位老叔公站出来，“你们以为，喻家真会拉上陈家一把？”
　　不说别的，现在喻家才得了一个县城，马上恨不得要把陈家死踩一脚。
　　只这样的气度，能够成事？
　　就真是成了大事，陈家怕是只会更难过。
　　想明白了这些，陈家上下再无异议。
　　接下来的事，倒是简单容易。
　　无他，牛家山并不想与留县的百姓动刀动枪，只让人连夜抄写了数百份的天子诏。
　　“大家先自个儿看看吧！”陈井示意将天子诏分发下去。
　　顿时，众人打起十分的精神，有个别不识字的，也教旁人解说听来。
　　大周天子诏曰：孤深感万民之苦，这才收魏国饥民五十万，以不致于生灵涂炭。然则留县粮仓无粮，并非孤所知晓。今，既知，不再发留县之粮赈济。留县之百姓余粮，孤亦不能夺之。留县之民，与大周一体，并无二至，留县之民，从此只收田赋一成，每月按人头给盐一钱。
　　众人读出，一脸惊愕之色。
　　“大王说，只收田赋一成？”
　　“是啊，还每月按人头给盐一钱？”
　　陈家众人一边热议，一边看向陈井那里。
　　“的确如此！”
　　陈井不由叹道。
　　这些事，他并非只是今日才知道。
　　只是这个时代，消息传递并不太灵通，若非他这样的人士，普通百姓真是不知道的。
　　而且今年的夏粮已收，田赋到底怎么个收法，官府也没有太多消息，至于每月给盐更是天下奇闻。
　　就算有人当面说起，陈井自己都不敢相信。
　　给盐一钱，以半年计算，就是一人六钱，一户五口，就是三两盐！
　　等于说田赋直接被抵了回去。
　　陈家上下，并不能相信。
　　陈井叹道：“以前，是本族长还有不舍故国的私心，并不想承认天子的仁德。然而事已至此，有话不得不与大家说清楚。”
　　何止是省了田赋，天子还早就在周朝境内尽免劳役和兵役。
　　所需劳役，尽由各处公开募集，给钱给食，不让百姓吃亏。
　　至于兵役，更是从未有过之事。先前楚国大将项燕，三万大军逼迫守天关，洛邑也没有征召一兵一卒。
　　天子不但对大周朝的旧民如此厚待，连各处新收的疆土也是一体对待。
　　陈井越说竟是越有些兴奋。
　　大厅里，鸦雀无声，连带那些陈家的老人都是听到呆滞。
　　“三儿，你真是亲眼听到？”
　　陈井很严肃的回应，“千真万确！这些都是当日从楚人那里听得。”
　　周楚才打过一场大仗，这里的楚官楚人都是被逼离开。
　　由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更是有十足的说服力。
　　“老天，真是大周盛世！”
　　“是啊，如此天子，我们陈家怎么如此胆大妄为，竟与天子作对？”
　　“家主，怎么做，你就吩咐吧！是不是要我们去打喻家？”
　　一时间，所有的关注又再转来。
　　陈井转头，“天子有言，留县之中，也是大周的子民，不能轻易刀兵相向。”
　　陈家众人一怔，那让他们来作何打算？
　　“天子派来的大臣有言，留县百姓无辜，天子只诛首恶而已。我等所要行之事，只是将这些天子诏四下散布出去，劝说民众归乡而去。如此，留县方能长久。”
　　这一解释之下，众人了然。
　　心头更是一松。
　　不用出力打仗，当然是最好不过。
　　特别是那些顾及子孙的老人，就更是如此。
　　很快，这些天子诏书被分发了下去，各人只取一份，小心拿出去就是。
　　只是有一条，陈井强调了一下，“牛大人说，首恶只有喻家，让外面的百姓不可胡乱攀附，免得将事情闹大。”
　　留县叛乱，杀得多了，朝廷血腥，留县人流血。
　　杀得少了，仍旧是说不过去。
　　陈井与牛家山仔细商议的结果，就是把喻家全族抛出去。
　　此事本就是喻家人挑起，现在以他一族的性命保得留县全境，也算是让他最后做一件好事。
　　众人欣然。
　　既解了眼下困局，又能将喻家彻底打死，这机会再好不过。
第237章 荀子的主张
　　洛邑，乾坤宫。
　　周忠小心翼翼的凑到跟前，“大王，外面有一个叫况卿的人求见！”
　　姬延不耐烦的摆摆手。
　　虽然招贤榜是发了出去，但一直以来，大多数的贤士都是由万古流等人来接见。
　　除了那些数学家物理学家以乃工匠大家，一般的人士姬延都是不见的。
　　只是下一刻，姬延猛然想起了什么。
　　“等等，你说是谁？”
　　周忠赶紧又转身回来，“大王，他说他叫况卿。”
　　姬延脸上却是一阵思索之色。
　　半天才想起来，什么况卿，不就是荀子嘛！
　　不过也不能怪罪周忠，这荀子之名乃是后世的尊称，这个时候当然还是得称之一声况卿的。
　　“传！”
　　虽然姬延有一点重理轻文，先前一些贤士都没有怎么接见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
　　留县之事，让姬延有了治国的紧迫感。
　　为何各国原有的豪强、贵族对旧朝念念不忘？
　　首要的问题，是天子的威望已经失去了数百年，各地的百姓只认国君，只认大王，唯独不认他这个天子。
　　用孔子的话来说，乃是礼崩乐坏。
　　刚才姬延模糊间就有这么一个想法，得要重建礼乐！
　　而荀子的思想，实际上就很有些可取之处。
　　比如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比如生而有好利焉，生而有疾恶焉，指出人之初，性本恶。
　　比如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
　　总之，荀子的主张里，虽然有姬延不能用的地方，大部分却是可用的。
　　先前，姬延就有想过以吕氏春秋这样的杂家来作为整个大周帝国以后的思想基础。
　　只是碍于吕氏春秋里面却有一些内容并不太适合，取而用之，却也要大费周章。
　　眼下荀子的到来，倒是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
　　荀子本从儒教，只是越到后来，其思想更是倾向于采百家之长，连法家、墨家的思想主张也一并包括在内。
　　正思忖之间，荀子已经被周忠带入。
　　“布民况卿，拜见大王！”
　　姬延一怔，还好。
　　他最怕见到年轻时候的荀子，那里的荀子师从儒家，要转变思想不太容易。
　　眼见的荀子，已经是迟暮之年，思想正好成熟。
　　还有一点，这个年纪的男人，正是深恐自已无法青史留名之际。
　　若非如此，只怕荀子也不会大老远的从赵国赶来大周。
　　姬延离座，紧走两步下阶，“先生此来，令孤眼前光明，还请先生不要多礼才是。”
　　荀子竟是一时怔住。
　　就在他来之前，已经听说不少贤士在周朝的礼部任用，却还从未有一人得见天子。
　　所谓礼法，所谓道德，皆是要由天子这里推广，才是正道。
　　一怔之下，荀子脸庞都有些涨红，连声道：“天子见礼，小民实是不敢当！”
　　姬延哈哈大笑，赶紧将荀子让到上位，这才分坐下来。
　　自然，天子有需要，荀子有大志，两人一番交谈下来，其乐融融也。
　　一番畅言之下，荀子对于姬延的一些思想理念也是深信之。
　　比如说，荀子认为，人之初，性本恶。
　　姬延从现实方面都有印证。
　　人生下来，是作为高级动物的本能，生存为第一要务，比如小孩子的哭闹就是如此，若无这样的动作，他不会得到足够的衣食和细致的照顾。
　　这样的理解，连荀子都有些深感不如。
　　毕竟人是高级动物，是这个时代的人不能想像到的。
　　然而荀子却能够理解。
　　人也在天道之中，当然要遵守天道循环。
　　至于荀子另一个主张，要重礼制，就更得姬延心意。
　　人心不古，礼崩乐坏，这是诸子百家都有类似的结论。
　　如此长篇大论下来，荀子竟是被姬延高捧了一番，只是这其中，也被姬延设计着加入更多的法家内容。
　　礼法表外，律法治内，这是姬延大致的想法。
　　说到最后，姬延更表示请荀子留在洛邑，重新制定礼法，并以大周朝的名义派出宣礼官，于四海之内宣扬。
　　至于身份，姬延借用了后世的翰林院，以从二品的高禄相待，赐为翰林大学士一职。
　　当下，荀子自是感激不尽，深以为知遇。
　　待到荀子离开，姬延心情才好了一些。
　　只是这番长篇下来，精力却是消耗不少。
　　希望荀子作出的新礼法，能为大周朝凝聚民心尽到一些力量。
　　此时，后宫那边的午膳时间已过，姬延就在乾坤宫里用了午膳，本想歇息一番，却又躺不下去。
　　毕竟还是年轻，思想一走远，就有些收不回来。
　　“准备车辇，孤要出宫走走。”
　　吴典等众太监马上忙碌起来。
　　不一刻，各项事宜都已备好。
　　很快，姬延出了洛邑，他想去看看大周朝的新城建设进度。
　　五十万魏民，哪怕只有一成的魏国饥民乐意出工，也是五万人的大军。
　　这么一想，至少应该修建出一个大致轮廓吧！
　　只是很快，姬延脸色变了。
　　一路走来，想像中的百里巨龙却是迟迟没有见到。
　　“停车！”
　　姬延出了车辇。
　　却是脸色更加难看。
　　不知这个王景，到底是怎么在做事？
　　“大王！”吴典有些小心翼翼的近前。
　　“这是怎么一回事？”姬延薄有怒容。
　　这里是洛邑，天子脚下，他的政令竟然就传不出去？
　　到底是谁，挡下了这天字第一号大工？
　　姬延有些不相信，王景会有如此大的胆量。
　　吴典苦笑。
　　他区区一个内监，外面的政事，没有禀告进来之时也是不知道的。
　　何况他一直跟在大王身边。
　　“走吧！”
　　姬延随手一指。
　　那个方向上，似乎有无数的人聚集在一起。
　　只是到了近前，吴典不乐意了。
　　“大王，前面是魏国饥民的营地，天子之尊，不可轻易近危墙。”
　　哪知，姬延缓缓转过头来，“你想告诉孤该如何做事？”
　　吓得吴典顿时跪倒，“奴婢该死，奴婢有罪！”
　　姬延站了一会，才有些索然道：“起来吧！孤就不相信了，大周朝的洛邑城外，还有人胆敢放肆！”
　　很快，一行人走近。
　　姬延陡然却是停下脚步。
　　看到前面两道身影，他这里留心听上。
第238章 青天王景
　　姬延看到，那似乎是一对姐弟。
　　果然，那姐姐模样的女孩递过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小弟，这个给你！”
　　弟弟伸出黑乎乎的小手，狼吞虎咽了几口，才含糊着说道，“姐，你咋不吃？”
　　姐姐用力的笑笑，“吃，姐不饿！”
　　弟弟犹豫着又吃了一口，终于还是停下，“姐，俺不饿！你吃，你吃。”
　　姐姐脸色一变，“让你吃就吃，咋不听姐话？”
　　一时，两人僵住。
　　姬延默默的听着，满心的不是滋味。
　　他把这些魏民收入洛邑，却仍不能让他们饱食。
　　心里的愧疚，无法压制下去。
　　正要走出去，却听弟弟开口，“姐，俺想家。”
　　家，谁会不想呢？
　　姐姐已经有些哭腔，“你想恁？这里有粮，这里有活路。”
　　哪知姐姐这么一劝，弟弟却是不干了，“姐，那天子尽是骗人的话，说咋地这里有工上，有饭吃，结果每日就两顿稀粥，这咋的有力气嘛！”
　　啪！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姬延轻轻一震，却是不明为何。
　　只听那弟弟已经咧嘴就哭，“姐，恁的你打俺？难道天子没有骗俺们？”
　　姐姐却是忍不住一起哭泣，“你咋恁的傻？除了天子给粥，哪里还有米粮可食？”
　　“俺们一路讨活过来，饿死多少大爷婶子，你咋就不长记性？”
　　弟弟哇的一声哭得更响，“可俺们真的饿呀！”
　　姐姐也跟着哭泣起来。
　　姬延正寻思着要不要出去，却听姐姐又再教训，“你恁的不懂事！那些话要让天子知道，还不知道要多难过！”
　　弟弟惊讶，“天子也会难过？”
　　很明显，在小孩子的眼里，天子就是神一样的存在，怎么可能难过？
　　天天都是大碗的粟米加肉，吃也吃不完。
　　姐姐道：“天子当然也会难过的。俺爹不是说过？要不是遇上真命天子，俺们一家这剩下的三口，也要跟着娘亲俺哥俺姐他们一起去。”
　　弟弟好像在认真听着姐姐的话。
　　姐姐又道：“听姐的话，好好吃了这些才有力气。天子能给俺们一条活路，已经是天大的恩德。”
　　“姐听说，连王大人这些日子里也难过得很，大人正为俺们四下求粮。”
　　“姐，就是王景青天大老爷？”
　　“可不是，听说那些官员实在筹不出米粮，王景一家一家去求，一家一家的去给人作揖作小，这些，你都要给姐记好！这是大恩。”
　　弟弟明显不太懂，却嘴里含糊的应着。
　　倒不是态度不认真，实在是先前吃下那些黑乎乎的东西还在嘴里没有咀嚼利索。
　　“锁儿，你记好了，没有天子，没有王景大人，就没有俺们一家，千万以后别再乱说话，给天子和王大老爷添堵。”
　　小姐姐交待一句，弟弟便是应着一声。
　　却不知他们的身后不远，正是大周朝的天子。
　　更不知道那一队老大的男人，也都一个个忍不住在抹眼泪。
　　姬延也是不忍直视，想要转头抹一把脸，却不想看到，吴典这个太监竟然也是眼泪叭嗒叭嗒的。
　　不用说，必是勾起了什么心事，触景生情。
　　一时间，姬延倒是不忍再走出去。
　　他要让这对姐弟生活好些，至少好好活下去，举手之劳。
　　但五十万饥民之中，有多少这样的姐弟？
　　姬延都不敢细想下去。
　　“姐，俺真是饱了，你也吃一口！”
　　姬延再听不下去，示意了一下，轻手轻脚的转去。
　　行不久远，却见王景匆匆而来，也不多说，一头就跪在姬延身侧，“大王，罪臣王景见驾来迟，请大王恕罪！”
　　姬延仔细看着王景的服饰。
　　一身近乎洗白的便服，背后一个明显的补丁。
　　王景的头顶，更是白发斑驳。
　　不用看，那张熟悉的脸庞必是又苍老不少。
　　姬延收了心情，淡淡道：“卿，何罪之有？起来吧！”
　　王景却是不敢，“罪臣王景得大王信任，方有如此机会立下不世之功劳。只是罪臣办事不济，怠工至此。罪臣王景，不敢分辨！”
　　姬延一声叹喟，“爱卿起身吧！孤，都已经知晓。”
　　王景为何不能大力建城？一句话，无粮。
　　用不用工，这些魏民都是要吃粮的。
　　然而实际上却是大不一样。
　　简单说，坐办公室打打字，和工地上的建筑工人能吃得一样多？
　　至少是三倍的差额。
　　手里没粮，王景敢动工？
　　别说这些魏国饥民没有让他们上工，就是王景自已的属下，也都停工下来，甚至包括测绘事项都是如此。
　　王景听到姬延如此说法，却是一时忘了该要如何。
　　姬延不得不伸手去扶，“爱卿，是孤有负于你才是。”
　　王景一时心潮起伏，差一点就要失态。
　　他有多苦？
　　停工这样的大事，大周朝上上下下的官员都知道，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奏折弹劾他的不是之处。
　　实在是各个衙门，但凡听到可能有些积粮的，都被王景求了一个遍。
　　说起来他也是官居二品的大都督加大督造，应该是权势滔天吧！
　　每天干的事，却是连那些饥民都不如。
　　姬延看着王景那张几近干枯满是疲惫的脸庞，也是一时心中越发的不忍。
　　他想责问一句，为何不上报？
　　然而姬延却更是知道，上报给乾坤宫，有何解方？
　　四海金号的陈四海那里，隔几日就有奏折入宫，各项收入，无论钱粮，都有说明。每月底还有一次汇总。
　　而且隔上一段日子，姬延还会派内监去查探一番。
　　四海金号，确是老老实实，把所有能够得到的粮米，都送到了王景这里。这些都是有入帐的。
　　至于户部，在万古流的严密盯查之下，也不敢有半点作假。
　　那试问，姬延还能去哪里筹措米粮？
　　“爱卿不必过于操劳，此间的事，孤自会想出办法来。”
　　如论是真是假，姬延还是得要安慰几句的。
　　王景却道：“大王不必过于焦虑，罪臣算过帐的，如此勉强支应，是可以撑到月底的。”
　　到了六月底的样子，一来这些魏民应该回去准备秋粮的耕种，二来魏境之内，那些仅存下的蝗虫也都要消失。
　　还有差不多二十日的样子。
　　然而，姬延却是另有一件心事。
　　万一这些魏民不想回去，那就算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接他们来时用了武力。
　　送他们走时也用武力？
　　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一念至此，姬延心情越发的沉重起来。
第239章 留县内乱
　　姬延仔细一思索，“爱卿，若是这些魏国民众想要归国，可否先造出名册？”
　　若是想要留在大周朝，朝廷更得要早早想出对付之策。
　　只是王景却道，“大王，此事臣早与两位丞相大人议过，也了解到一些魏国饥民的想法。”
　　以王景所听到所想到，但凡到了洛邑这里的魏民，绝大部分都是不想再回去魏国。
　　大周朝的百姓过的日子如何，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若魏国境内再这么来一回大灾，谁也无法承受。
　　而留在道郡那边的魏国饥民，却绝大部分是要回去。
　　姬延轻轻点头，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若不是要背走家乡，这些魏民不必远路而来。
　　单只那路程就至少得要五六日的功夫。
　　“王景此处安置的魏民有多少？”问出这话，姬延自己都有些惭愧。
　　这些数字，必定是各处反复上报过，只是被他忽略过去。
　　王景略一沉吟，“大王，当下这里的魏民，不过三万，不过还有两万饥民却还在路上。”
　　五万人口。
　　姬延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话，大周朝还是有土地可以供养的。
　　难怪先前万古流和朝中都没有人提出这个问题。
　　“大王，以老臣看来，丞相大人既然已经有了筹划，不如将这些民众安置去各地，以便准备秋耕才是。”
　　姬延点头称善。
　　宽慰了几句，姬延便是转回宫去。
　　就在此时，留县里的情形又有了变化。
　　无论是陈井还是牛家山，都没有想到仔细处，如此多的陈家人一起行动，想让人不注意到是根本的不可能。
　　更重要的是，留县里的暴民数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消失，现在四处城门中的两处，竟然已经无人看守。
　　被充作议事堂的留县县衙，气氛极为不善。
　　喻家族长，喻得善正一脸的杀气。
　　“两位族长，你们看看这些吧！”
　　龙、史两家的族长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还是龙家的族长示意族人去接过那物。
　　天子诏！
　　一见抬头的几个字，二人都是脸色大变。
　　“喻大人，你这些是哪里得来？”龙且惊疑道。
　　喻得善一声冷哼。
　　“还能有谁？你自已看，谁心虚？谁没有出现在此？”
　　喻得善并不担心城外的周家官兵。
　　既然他们没有马上出手，必是想要攻心为上。
　　这一点，当过随朝高官的喻得善，还是拎得清的。
　　就算周军真要以武力攻城，他也并不害怕。
　　如此一来，周朝天子的阴险嘴脸同样被暴露在世人面前。
　　那时，他再以随国孤臣的身份向楚王请援，必能一举成功。
　　只是眼下，这城里竟然出现这鬼东西。
　　此时，龙且与史北二人哪里还不明白正是指的陈井陈家。
　　史北这时沉吟道：“怪不得听族里小辈有私议，果然这陈井与我等并非一条心。”
　　龙且顿时明白过来，“想来城里义兵走散，也是陈井在暗中作怪。”
　　“只是喻大人又想要如何？”
　　一时间，龙、史两家的主脑人物都把目光落在喻得善身上。
　　喻得善缓缓站起身来。
　　“我等皆是随臣，虽然国家不幸，屡受外祸侵袭。然，随国经历八百年风雨，断不至于在我等手里灭亡。”
　　“今，周天子暴虐，正是我等起义兵，举义旗之时。今，有我无周，有周无随！”
　　龙、史两家族长对了一眼，心头都是大震。
　　先前还只是有所听闻，眼下喻得善已经是亲口说出。
　　此次留县举事，不但是要替留县百姓争得米粮利益，更要举兵反周！
　　史北当先问道：“不知喻大人打算如何行事？”
　　喻得善一脸的冷色，“行大事者，当断即断。今，陈家不忠、无道、不仁，与我等随国忠臣实属两端。”
　　“我留县义兵，当先擒而诛之。”
　　杀了陈井，一来将众人绑上喻家的战车，断了留县众人的退路，正好也借用陈井的人头行事。
　　史北缓缓点头，“此计可行！”
　　外面的周兵，已经有五千之多，再不及时整顿留县，拉起一支义军来，别说干什么大事，就是留县也保不住。
　　龙且却是面有难色，“听说陈井将陈家的壮丁都调入留县之内，聚众不下五百人。如要一举击之，不说我们三家的损失如何，等到县外的周军发现混乱，趁机攻城，则我等死无葬身之地矣！”
　　这一说，众人悚然。
　　这三家之中，也就只有喻家实力强大，有大约六百人能够马上拿出来，其余两家因为并没有准备，能拿出来的人手并不多。
　　喻得善脸色陡然难看，“以龙大人之见，当是如何？”
　　却听史北插话进来，“以吾看来，不若虚请之，半路截杀之。如此，陈家上下必乱，一举而定也。”
　　喻得善与龙且稍一沉吟，马上同意。
　　以最小的代价清除陈家这个毒瘤，当然是最好不过。
　　至于细节，三家很快就议定下来。
　　由与陈家关系相对好的史北亲自去找陈井，邀其一起来议事堂。
　　龙家、喻家、史北的精壮家丁，于半路埋伏击杀。
　　商议妥当，史北当即离去，只带了几个史家的亲随。
　　片刻之后，龙家招来自己的人手，与喻得善等人一起去半道埋伏。
　　只是喻得善却是突然改变了主意，“吾在此留守即可，且让四弟喻得成与龙大人一道。”
　　好！
　　龙且没有生疑，很干脆的同意。
　　留县并不大，一刻钟后，就有探子回来报告，“龙大人，喻四爷，史大人与陈井一道出门，正朝这里走来。”
　　喻得成急切道：“不知陈井带了多少人？”
　　那探子回道：“只带了五名亲随。”
　　好！
　　喻得成与龙且二人皆是大喜。
　　他们二人，可是足足带来四十人。
　　要不是这里道路狭窄，还会派出更多的人手。
　　再加上史北已经在敌方阵营，拿下陈井等人易如反掌。
　　不过片刻，史北与陈井并肩而来，一路并无说笑，脚下匆匆。
　　喻得成当先冲上街头，“叛贼陈井，今日就是你们陈家的死期！”
　　随着这一声，街道两旁冲出四十多名各执刀枪的家丁。
　　陈井先是一怔，继而冷笑，“喻得成，今日是你们喻家的死期才是！来人，给我拿下。”
　　杀！
第240章 粮票的提出
　　一声大喝之下，一个个龙家和史家的家丁暴起出手。
　　只是这一个照面，喻家的家丁倒下一半。
　　突变之下，喻得成又惊又怒，“史北龙且，你们两个混蛋！”
　　然而三家的家丁一起出手，疯狂出手。
　　喻家的家丁已经毫无斗意，只勉强将喻得成保护在中圈。
　　陈井一脸的冷漠，“喻家的心太大了！今日就是你们覆灭之时。”
　　喻得成哈哈大笑，“好你一个陈井，看不出来你做狗倒是有这么大的能耐。只是不知，你这好家狗能够快活到几时？”
　　陈井脸上，古井不波。
　　现在再说什么也都晚了。
　　以区区一县之力，怎么也不可能是大周朝的对手。
　　很快，喻得成受伤被擒，嘴里塞上了一块破布。
　　龙且哈哈大笑，“陈大人，现在喻得善老贼没有亲至，可要联合三家之力一起去攻打？”
　　陈井苦笑，“龙兄何必取笑，现在陈井早不是随家之臣，只是大周朝的一介布衣而已。至于喻得善那边，倒是不用我等再操心。此消息陈某已经传话出去，自有周家天兵去擒拿此獠。”
　　听到陈井的话，龙且与史北心头一松，却是另一事涌上心头。
　　陈井心知这两人所想，“牛家山大人已经向陈某一力保证，此间事情不会扩大。至于你我的功劳，他自会如实上奏，朝廷如何恩赏，就不是他能够作主了。”
　　话不多，龙且与史北二人倒是放下心来。
　　这几家都久混官场。
　　若是牛家山满口答应，对陈史龙三家事后大加封赏，那才真可能是个问题。
　　如今只诛首恶，不究胁从，这已经能够守住三家的底线。
　　“喻家，真要完了！”龙且这才有心思发出一声感叹。
　　洛邑，乾坤宫。
　　姬延昨日搁置了所有的奏章，满脑子就是如何去筹粮。
　　还真有。
　　所以一大早，就令人请来万古流和吴理两位丞相大人。
　　“臣等，拜见大王！”两位丞相早早来了内阁，毕竟大王的起个大早，此时也是日头高挂。
　　不过姬延心情不错，手掌一挥，“爱卿不必多礼，快请坐下。”
　　二相刚一坐下，姬延就道：“孤昨日苦思久矣，总算是有些眉目。”
　　万古流和吴理对视了一眼，“大王莫不是想到筹粮之法？”
　　姬延很肯定的点点头，“大周朝的粮仓没有米粮，但郑国有！”
　　为什么打上郑国的主意，当然是郑王理亏。
　　先前弄了一个流寇入境，给本王添堵，这帐怎么样也得要算上一算的。
　　咱也不打回去，就按流寇的人头来给粮吧！
　　万古流沉吟，“这倒是个法子。只是郑王行事，并没有落下把柄。”
　　虽然抓获不少的郑国流寇，但那些人倒是死硬得很，一口咬定就是没有米粮，之所以来到大周朝的境地也就是为了活口而已。
　　一方面，多数人都是被哄骗挟裹而来，确是不知情。
　　另一方面，少数知情的，却都是死硬份子，哪怕上刑也不供认是郑王指使。
　　姬延却是奇怪了，“这些人既不招供，也不认罪，难道孤的大周朝还要养着他们？”
　　万古流拱手道，“大王，这些人的罪行，刑部还没有一一厘清。就算那些已经辨明的，也要等到秋后问斩才是！”
　　姬延已经很不耐烦，“吴典，给刑部拟一道旨，就说该决应决之犯，不必等到秋后，即刻就斩！大周朝没有那么多的米粮可以浪费。”
　　万古流苦笑。
　　虽然大王有些不顾礼法，却也不算是太过。
　　这些皆是敌人，别说先斩一批应决之犯，就是尽数处斩，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只是有一样，流程不对。
　　既是送到了刑部，所有的流程就该按着刑部的来。
　　若是要尽数处斩，当仍由兵部在押，只等大王一道王旨下去，就可以应斩皆斩。
　　程序问题，姬延已经绕过，“至于有没有证据，更不要紧。孤已经下令，霍去病的三军，高顺的陷阵营，分两路向郑境靠近。”
　　没有证据就不会用强？
　　真当大王是泥猴子，任凭你郑王捏一把就走？
　　万古流能说什么？
　　“大王圣明！”
　　别管大王要不要脸面，先解决了大周朝的问题最为重要。
　　“至于道郡和洛邑的魏国饥民，先调动军仓吧！”
　　这一下，万古流和吴理都震惊住了。
　　“大王万万不可！”二相异口同声。
　　军仓，近乎国之根本。
　　民众无食，一时还反不起来，军中皆可一日无食？
　　“大王，若是各处边境有变，朝里可是发不出一兵一卒的！”万古流更劝道。
　　各军原地驻守还好，所费的米粮并不是特别多，毕竟大周朝的机动兵力只有那么几支。
　　然而一旦行军甚至打仗起来，那所费的米粮成倍的增涨，极端之时甚至多翻一道大山，军资就要翻过一倍。
　　毕竟征用的民夫要吃吧，征用的驴马要吃吧，路上还有别的损耗，一样一样加起来，可就是了不得。
　　姬延倒是不以为然。
　　军仓的米粮，是有富余的。
　　他现在只是先调用军仓，解决两处魏国流民的口粮问题，产生的缺口，得由郑王这家伙给填上。
　　这样的阴险家伙，不让他灭国就算是格外开恩。
　　万古流却是苦笑，“大王，就算郑王愿意拿出赔偿，也是填不上这个窟窿的。”
　　五十万人近乎四十日的口粮，这缺口不是一般的大。
　　好在姬延还有办法，“孤，知道郑国不能完全填上这个窟窿。所以，孤决意在大周朝内推行粮票政策！”
　　粮票？
　　这个词过于陌生，两位老大人都是一脸的懵逼。
　　不知大王又是哪里来的奇思妙想。
　　粮票的灵感，当然是来自于姬延的前世记忆。
　　却又有所不同。
　　大周朝的粮票更像是一种凭证。
　　百姓手里有多余的米粮，可以去官府里换到相应的粮票。
　　比如十石的米粮，就对应着十石的粮票，等到需要之时，再用粮票将米粮兑换回去。
　　上等的粟米就在粮票上面注明上等，中等就对应着中等。
　　对于百姓来说，只是将多余的米粮换一个地方去存贮，而且不必担心存贮过程的自然消耗。
　　不要小看这样的消耗，日积月累下来，其实是不少的。
　　为什么所有的粮仓都被容许有一定的损耗，有田鼠等物的偷食，也有正常的风化。
　　解释清楚，两位丞相大人也是眼里一亮。
第241章 敢抢大王的田
　　吴理身为户部尚书，对米粮等物自然是最为熟悉不过，当下笑道，“如此让利于民的善举，当为天下先也。”
　　不用说，若是推广成功，他这个户部尚书也是脸上大有光彩的。
　　万古流也同样这一观点，只是却道：“大王，此法虽好，只是要推广下去，只怕也需要时日。”
　　让所有的百姓无条件去相信官府，这太不现实。
　　哪怕大周朝已经治民最善，也抵不过人心难测。
　　换了姬延自己，就一定会以粮换票？
　　现在太平时日，大周朝有粮可兑，可若是不太平呢？
　　此际正是天下战乱之时，哪一日没有征伐？没有战争的号角声？
　　再者，以粮换票，三个等次的米粮，各处粮仓能不能做到公正？
　　甚至会不会粮仓被那些贪污之辈都换取了银钱？
　　如此等等，姬延事实上也是没有太好的办法。
　　“此为长期国策，非在一时之功，只能是慢慢的推广。”
　　姬延不得不承认，这粮票之事，真是不能着急的。
　　前期，当派遣宣礼官，四下乡里，劝说民众。
　　先从情况最好的洛邑开始，慢慢的展开。
　　万古流沉吟，“若由洛邑开始，当是最好。”
　　这一年的治理，洛邑及其邻近的大周朝百姓，是有感情的。
　　每一道富民便民的措施，百姓也都是心服口服的。
　　虽然还做不到仓禀充实，余粮也是有一些的。
　　只要洛邑的百姓能出一些米粮，眼下这难关也算是过去。
　　米粮的总策定下，接下来就是派遣何人使郑，那一份米粮，姬延可是已经算计在内。
　　没有至少五万石，郑王最好就把脖子洗洗干净吧！
　　敢打大周朝的主意，就得有被反杀的准备。
　　吴理提议，“大王，老臣以为，礼部侍郎刘潜，知礼能言，可出使郑国。”
　　级别、能力，缺一不可。
　　姬延却是笑了笑，“孤倒是以为，由兵部遣将，作为正使，刘潜作为副使就可以。”
　　像郑王这样头铁的家伙，找一个不讲理的去对话，效果想必要好得多。
　　吴理当下心领神会，“大王圣明，此事老臣自会去兵部说明。”
　　姬延点点头，“丞相找到合适的人选，也不必再来报之乾坤宫，只教他径直使郑便是。”
　　吴理应下。
　　姬延猛然又想起，“爱卿暂理副丞相一职，也有一月了吧！”
　　吴理应声道：“正是！”
　　姬延轻轻点头，“爱卿这一个月里，也是有功劳和苦劳的。从即日起，调户部尚书吴理为大周朝副丞相！”
　　吴理赶紧跪下谢恩。
　　“爱卿起来吧！”
　　“至于户部任职，爱卿即日且撤去，专心在内阁做事。”
　　吴理自是唯唯诺诺。
　　“至于户部尚书一职，却是不可久缺，不知两位丞相以为何人可以赴任？”
　　吴理早有准备，“大王，户部左侍郎刘兼，可以胜任。”
　　姬延不置可否。
　　吴理优先推荐自己的属下，也是人之常情，一来落下一个好人缘，二来毕竟也熟悉，至少不会在户部给惹出什么大乱子来。
　　姬延方才许可，“孤准了！”
　　“只是户部左侍郎一职，先挂上半月。”
　　姬延如此处置，吴理就有些不能够理解了。
　　还是万古流转得快，“大王可是有合适人选？”
　　姬延缓缓道：“道郡的主官，此次应对不错，安置好这些魏国流民以后，可升至户部左侍郎。”
　　万古流马上就明白过来，“大王这是要培养齐真啊！”
　　过往，大王只提拔军中将士，如宁虎臣霍去病等人。
　　宁江山和王景二人是情况特殊，等于是撇开朝廷另起炉灶，新开了两个衙门。
　　唯有这一次，大王真正对朝廷插手高级官员的任命。
　　对于这一点，姬延也不加以隐藏，“能将五十万流民短时间里安置下来，且无大的过失，此人必有能人之处。”
　　按姬延的想法，这个道郡郡守齐真，不但是要调至朝廷中枢，以后更可能是万古流吴理的接班人。
　　万古流和吴理办事能力是不错，不过姬延希望以后每一个丞相副丞相，都有地方官的经历，再到朝廷六部里熟悉动作，才有可能入相。
　　只有如此这样，才可以对整个大周朝的方方面面都有完整的理解。
　　才够资格成为他的助手。
　　“大王圣明！”万古流与吴理自无不可。
　　一句话，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
　　姬延又道：“丞相大人，听说这五十万饥民，卿已经各有安排去处？”
　　不等万古流表示，姬延又加上一句，“丞相，孤已经决定，洛邑的新城，暂且放下也是无妨的。”
　　没粮，什么也干不成。
　　哪怕这是姬延很想要的大工程。
　　不建新城，米粮这一块节约不少，但万古流又得要多些地方来安置近五万的魏地民众。
　　“大王，只五万人，倒是不妨事的。”
　　万古流早有算计。
　　单只是洛邑和然城等左近之地，就有大量的王田，这些都是过去遗留问题，甚至有一些王田出现荒芜迹象。
　　还有然城本身，也可以吸纳大量的用工之人。
　　各处矿业，同样也是如此。
　　新收的蔡、陈、随等地，也有大量的王田产生，都可以迁民去耕种。
　　“只是大王，有两件事须大王亲自定夺。”万古流最后道。
　　姬延的心情已经大好，遂笑道：“爱卿且说来。”
　　第一件，就是王田的产权问题。
　　比如说蔡国，周军打下了蔡国之后，原来属于蔡侯的王田，却被当地的豪强占去了不少，而大周朝派去的地方官，出于维稳的心态，只要对方不是做的太过火，一般都是捏着鼻子认下来。
　　然而集腋成裘，你一口，我一口，分到最后，轮到姬延这里却是所剩下不多。
　　王田的归属又是内府所管理，地方官员自然又失去了一层动力。
　　而内府派去的人员，却也不好与当地争利。
　　听到这里，姬延的脸色已经渐渐难看起来。
　　丫的，合着是本王给你们这些豪强在打工啊！
　　又是豪强！
　　姬延已经有了杀人的冲动。
　　若是这些王田尽归自己，也许先前不会发粮荒这样的情况。
　　有粮有田，还怕什么？
　　洛邑新城都可以建设起来。
第242章 王田新制
　　姬延已经很认真的思考，要不要也把大周朝里的豪强都清洗一遍。
　　办法很多，充军，开荒等等，都是办法。
　　前世的记忆里，对付豪强的法子还是很多的。
　　“令各处郡县主官，与内府配合，务将各处王田整理清楚。”
　　“清理出一片王田，就安排这里的饥民去耕种。”
　　姬延还是头一回听说王田竟然还有荒芜的，这简直让他不可置信。
　　所谓的王田，无一不是占据了最好的耕地，任凭这些耕地荒废是不可以被宽恕的大罪。
　　眼下第二季的粟米就要播种，时间不等人。
　　总不能把这五万魏民一直养到死吧！
　　万古流一一应下，只等这里事情交待清楚，就去安排户部的人手。
　　“至于有敢巧取豪夺的当地豪强，一经查实，严惩！流放，充军，都给孤用上！”
　　连王田也敢侵占，可见这些豪强哪里还有大周朝的律法？
　　要知道，这些豪强不是大周朝的豪强，还只是战败国的遗民。
　　只是万古流大惊，高呼不可。
　　姬延目光一冷，这些不知死活，与民争食之辈，留之何用？
　　万古流眼见大王恼怒，赶紧解释，“大王，这些豪强虽然行为不端，按大周律却是罪不至死。”
　　姬延冷色道：“按大周律，当是何罪？当受何罚？”
　　万古流奏道：“按律，当退还侵占王田，至于论罪，须看侵占人的身份。”
　　无论是大周律还是各诸侯国的律法，对王亲故旧，都是网开一面的，而那些地方豪强多半是能够攀得上王亲勋贵的。
　　所谓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不只是不对大夫这样的贵人动用酷刑，也包括刑法格外。
　　非十恶不赦，大周律对这些豪强的杀伤力几乎是没有的。
　　姬延的声音更冷，“如此，就只能看着这些人作恶？”
　　堂堂的周家天子况且如此，那些斗升小民又当是如何？
　　万古流只能继续苦劝。
　　从当下说，地方官员不敢随意动这些豪强也是有理由的。往往一个县中的事务，只要几个豪强就可以私自决定下来。
　　甚至有些豪强占据了全县三成甚至四成的土地，这样的情况之下县官怎么去管？
　　然而这些土地被集中到豪强的手里，也是各有原因。
　　有原先国君的封赏，有自家的积累，也有巧取豪夺。
　　万古流所说的这些，姬延只要细想一下就能够明白。
　　比如楚王，号称五千里之国，疆土无数。然而楚王真正能够完全控制的土地并不多。
　　楚王之下，又有如大周王朝这样的分封贵族，比如屈氏，比如景氏。
　　若是楚国被姬延打下来，这些屈氏景氏等等就变身成了当地的豪强。
　　这样的实力，别说一县之力，就是以大周朝举国之力想要伐之，都不能说是轻轻松松。
　　实是这样的豪强据地数百年，根基深厚。
　　还要更难受的，这些豪强彼此攀附，几近结为一体。
　　为何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就是这个道理。
　　这三户，非是楚国的平民百姓，而是屈家等三大豪强。
　　姬延一时作声不得，但脸上的怒意却是明显。
　　万古流暗暗松了一口气，又道：“大王，有些豪强，对于大周朝还是有用处的。”
　　只见他拿出一道奏折，“大王，这是留县牛家山来的奏折。留县之事，已然解决，其中也有当地的豪强陈氏龙氏史氏三家出力。”
　　吴典接过奏折，呈了上来。
　　姬延随便看了一眼，一时无言。
　　吴理也上前进言道：“大王，这些地方豪强，的确是对大周朝有难言之隐。只是眼下，大周朝正是开疆辟土，重振国威之时，切不可因小失大。”
　　姬延苦笑。
　　这下可好，不但不能惩办那些豪强，反而还要拉拢才行。
　　就牛家山的奏章而言，这陈井等人，确是立下功劳的。
　　无论他们的真实想法如何，朝廷都是必须得要作出态度。
　　“依两位爱卿所言，这事当要如何了结？”
　　万古流早有腹案，“大王，陈氏立功，当奖赏银钱，若能进爵当是最好。至于其余两家，奖赏一些银钱就已经足够。喻氏一族，当诛。喻氏所留下的银钱田地，当充作王田。”
　　姬延想了想，如此处置也算是周全。
　　“此事，就依丞相所言照办。”
　　照姬延所想，正好用喻家的田地也可以安置一部分魏人。
　　只是万古流还有进言，“只是大王，喻家的田地虽然收为王田，实则却是无法迁入人口的。”
　　田地虽然是喻家的，但耕种的却不会是喻家人。
　　总不能为了给魏人土地耕种，就把原来附身喻家田地上的农户赶跑吧！
　　听明白万古流的解释，姬延还能说什么？
　　好在万古流既说有办法安置这五万人口，姬延也懒得再去多费精神。
　　却听吴理又问道：“大王，如此清理土地，想来王田的数目必然大增，不知大王如何处置？”
　　现下，大周朝尽收数国之地，王田真要算来下，恐怕要十者占其三。
　　这是万古流的估计，实际上却也应该差不上多少。
　　姬延沉吟开来。
　　若是由内库派员，势必增加管理成本，若是转交给地方官，又要担心当地官员趁机上下其手。
　　这么大一块肥肉，不上去撕咬几口自己都不好意思。
　　由当地耕农自理？
　　这更是不可能的事。
　　“以爱卿之意，当是如何？”姬延一时也颇为的头疼。
　　万古流进言道：“大王为天子，自不必与民争利。这些王田可以先用来安置流民，再以一定的价值来任其赎买。老臣以为，可以任其以三年全部的收获，来获得王田的所有权，若是不愿意赎买，可以收三成的田赋。”
　　姬延沉吟，这办法似乎可行。
　　先前他要集中王田，实际上也只是为了大周朝有足够的米粮应灾救赈而已，并非要与民争利。
　　若非如此，也不会将田赋定到只收一成的标准。
　　“爱卿，如此一来，只怕有钱有势的人，对这些王田生出想法。以孤看来，百姓要赎买王田也可以，不过得要是自身用来耕种，而且赎买的数量，也要有所限制才是。”
　　万古流行了一礼，“大王所言极是，老臣想来，当以一人三亩地作为上限。”
　　姬延点点头，“可行！”
第243章 两个李陵
　　处理了诸事，姬延总算是稍稍轻松下来。
　　至于豪强一事，且等等以后再想出办法。
　　一刻钟后，周忠上前提醒，“大王，李陵来了，正在殿外等候！”
　　姬延方从奏折里抬起头，“让他进来吧！”
　　李陵竟然和霍去病在一起，是姬延没有想到的。
　　也是当初听到霍去病三个字，他就乐晕了头，哪里还想得到别的？
　　还是这一回霍去病递上来的奏折里，姬延才发现这个熟悉的名字。
　　再将先前霍去病的奏折找出来。
　　果然，先前就出现过李陵的名字，只是他一下子看漏。
　　思忖之间，李陵已经入殿。
　　“末将三军百户长李陵，拜见大王！”
　　姬延仔细打量了一番，“好！这几仗，你打得不错！”
　　无论是去攻陈，还是伐魏，李陵的表现都可圈可点。
　　到底是一代名将，虽然有霍去病这个大光环的笼罩之下，李陵还是打出了自己的水准。
　　近乎步战无敌。
　　足以和李嗣业高顺这样的大将比拼一场。
　　只是可惜，到底是投降过匈奴的汉将，有污点啊！
　　从内心来说，姬延原本是同情李陵的。
　　步卒不过五千，力战匈奴八万精骑，折其精锐万余。
　　单只是这份战绩，已经能够胜过不少的名将。
　　然而无论是汉武帝的偏听偏信，还是贰师将军李广利的无能。
　　李陵最后投降了匈奴总是事实。
　　这一点，却又是身为帝王的姬延心有不容的。
　　投降都是有理由的，连秦桧这样的投降派，都可以找出一条条理由，甚至洪承畴这样的降清派，竟然还成了英雄？
　　如此这样，让地下的岳飞怎么想？让文天祥怎么想？
　　总之，此时的姬延心情复杂无比。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姬延想到，既然他来到这个世界，当然的是要改写历史。
　　连大秦帝国都不能容许他一扫六合，区区一个李陵，怎么可以让他有投降匈奴的机会？
　　孤的手榴弹是干什么用的？孤的大炮是干什么用的？
　　想到这里，他的拳头才完全松开。
　　李陵仍是跪拜在地。
　　先前应该说过一些谢恩之类的话，姬延也是完全没有注意到。
　　姬延哈哈大笑：“爱卿快快起身！孤一时竟是走神，想起你血战沙场的景象。”
　　血战沙场是有，却不是这个时代。
　　李陵自是不知，又谢恩了一回，方敢起身。
　　姬延想了想，问道：“兵部有议，你屡立战功，倒是应该封你一个侯了！”
　　李陵再拜，“末将李陵，身受天子大恩，仅以身报而已！”
　　姬延点点头。
　　李陵所说的，也是实情。
　　若不是他从鲁国把霍去病和李陵等人捡回来，还不知道现在命运如何。
　　且不论上一世的李陵际遇，这一世，李陵和霍去病可是屡受周家的大恩。
　　而且这两人虽然性格有些不同，却有一个共同点，任侠好义。
　　还不是一般的讲义气。
　　想到这里，姬延的笑容越发自然了一些。
　　“爱卿，孤见你步战颇有心得，如今将你与霍去病的骑兵编为一队，不知可有别扭之处？”
　　一军二侯，都是名将之才，却各有风格。
　　姬延担心的是，以后会不会在出击的时候出现配合不当？
　　打仗这事，真是不堆的名将越多越好。
　　令出多头，反而是兵家大忌。
　　李陵却是爽朗一笑，“大王若只是为此，且放心就是！”
　　虽然功至封侯，李陵却并不在意自己的副手身份，此其一。
　　其二，虽然自己更擅长于步兵，却并非不懂骑兵战术。
　　真有大战来临，步、骑两军，是缺一不可的。
　　步军可为中流砥柱，骑军可为突袭，可为追击，可为步军掩护侧翼等等。
　　姬延暗暗点头。
　　李陵不计名利，仍愿意与霍去病编成一军，他自无不允。
　　“大王，只是末将有一请求！”李陵趁机提道。
　　哦？
　　姬延打起精神，“且说来一听！”
　　李陵所言之事，并非是什么大事。
　　就是为了三军这个番号而已。
　　理论起来，冠军侯，加上三军这个番号，正好是勇冠三军之意。
　　但事实战场上这样吼出来，就有些不够劲了。
　　解释完，李陵心头也是有些忐忑的。
　　毕竟这个三军之名，乃是大王亲自赐下，怎可轻易作改？
　　倒是姬延根本没有在意这些。
　　嘴里默念了几遍，的确是李陵所言，不够热血，不够霸气。
　　看看项羽的霸王军，三军一吼，霸气侧漏。
　　“只是以你看来，当为何称号？”
　　李陵见大王没有动怒，心头一喜，当下道：“末将与冠军侯相议过，不如将三军减去一字，就名三千营，又或者以冠军侯的铁骑为名，称为骠骑军。”
　　姬延一时怔住。
　　这有点太巧了吧！
　　三千营，以后世也是大放异彩的一支铁军，骠骑军，后世的霍去病就是骠骑大将军！
　　李陵却是会错了意，“大王若是觉得这两个名字皆是不行，我等下去再商议。”
　　姬延一乐。
　　不行？
　　就是这个。
　　“就令你军为骠骑军吧！”
　　这样的小事，随口就能应下。
　　接下来，姬延又问了骠骑军的士气等等，也就让李陵告辞。
　　诸事皆处理了一番，总算姬延又清闲了数日，算是好好补偿了一下后宫诸女。
　　日子过起来也快，转眼到了六月底，魏国流民归去的归去，愿意留在大周朝的也又增加了两万人，共有七万之多。
　　不过大周朝现在疆土无数，仅只次于楚、秦两个大国，安置区区七万百姓倒也没有太多困难。
　　乾坤宫里，姬延又再理政。
　　先是李立送来的密报。
　　项燕大军增至二十万，竟然还没有打下吴国的国都吴城。
　　据李立的消息，项燕数次攻城不下，干脆以大军围之，分兵吴国各处，去占城掠地。
　　现在整个吴国差不多就只剩下一个都城。
　　李立的分析，有可能是越国在背后做了一些手脚，只是派去越国打听消息的人还没有消息传回。
　　总之，若没有大的意外，吴国还是应该会被项燕拿下。
　　此时的吴国，再不是那个春秋小霸王，国力早就不济，又无名将出世。
　　魏国也有消息传来，却是魏王终于给乐羊加封了一个乡侯。
　　照说，乐羊无功，并不至于封侯。
　　就算要封侯，也不该是这个时候。
　　这里要说的，就是姬延先前的手段了。
第244章 阴姬归来
　　历史上的乐羊，可是没有落到好下场，替魏文侯打败了中山国，却被下令处死。
　　现在的魏国，虽然没有魏文侯，但现在的魏王也是一个昏君，再加上还有一个庞涓。
　　魏周一战，庞涓折兵损将，后面却屁事也没有。
　　为何？就是因为出了一个乐羊。
　　堂堂威震华夏的冠军侯霍去病，竟然一见到乐羊，马上退兵，还城，就差陪礼道歉。
　　但凡有点用心的，都可以在这里添油加醋。
　　庞涓想要没事，只有把乐羊往死里整上一回。
　　现在，庞涓既然无事，那乐羊这个侯只怕是活不过多久。
　　所要等的，只是给魏文侯一个明确的借口。
　　还有一件事也让姬延等了很久。
　　齐王终于派人来使，愿与大周朝和好。
　　对于这一点，也在姬延的意料之中。
　　若是当初项羽的霸王军才被联手做掉之际，姬延兴兵去攻打，也许齐鲁两国还能再一次的联手共御强敌。
　　但大周朝对此不理不问，根本不谈报仇的事，反而让齐鲁之间矛盾丛生。
　　这一手还是姬延偷师学来。
　　当初袁绍败于官渡，一路退还，却是实力犹在，甚至还收服不少叛县。
　　只是袁绍一死，曹操反而停下脚步，不再急攻。
　　这便是著名的曹操袖手除二袁的典故。
　　曹操用了郭嘉此计，一路轻轻松松，坐收袁绍的四州之地，这才有了三国第一的地盘。
　　齐、鲁之间的矛盾，只要没有外力存在，必是一发不可收拾。
　　李立现在的密报中，就是说到两国间因为阿城的归属几乎要闹到刀兵相见的地步。
　　鲁国认为，联手除去项羽，本是应了齐国的请求，而且鲁国已经归还了上陈郡，以及阿郡大部分的地盘，已经足够有诚意。
　　鲁国大军既出，总得要得些好处才是。
　　齐国当然不会这样想，阿郡本就是齐地，凭什么要给鲁国？
　　就算是鲁国与齐国联手对付霸王军，齐军同样是作为主力，而且先前鲁国与霸王军联手，已经给齐国造成巨大的损失。
　　最关键的一点，先前苏秦的打算，确是要与项羽联手的。
　　这就像是一根鱼刺在喉。
　　没事的时候也还好，一有事起来，这根刺就扎得有点痛了。
　　齐国如此，鲁国也是如此。
　　姬延最在意的还是来自秦国的消息。
　　秦之强弩，一直被他梗梗于怀。
　　现在李立的言侯司花费不可想像的财力，终于才探到消息。
　　而且这些消息来源不只是一处，可信度极高。
　　其一，秦之箭镞早已经完成标准化生产，产量极高。
　　其二，秦之箭镞更换成三棱箭头，不论是稳定性还是射程，都已经达到极致。据李立的密报，在秦国的训练场上，秦弩已经能够达到射距六百步，相当于姬延的七百二十米。
　　虽然这只是说秦弩的最大射距，有效杀伤射距不会如此夸张，但这些数据还是给了姬延深深的震撼。
　　手榴弹狠不狠？那是当然的。
　　只是手榴弹的射距还是太近了，远远比不得弓箭强弩。
　　若是敌方习惯了手榴弹带来的爆炸动静，姬延还真是没有办法的。
　　这玩意最好只是抽冷来那么一下。
　　好在姬延早有这样的思想准备，安心等着大炮造出来就是。
　　眼下好好布局天下，苦修内政才是。
　　然而接下来的奏章内容，却让姬延顿时火起。
　　触目惊心！
　　各处的粮仓一一都清点出来，帐目差额竟是达到六成甚至是七成。
　　什么意思？
　　就是有的地方几乎是一粒米粮也没有！
　　比如先前的留县。
　　类似留县的情况就有三处。
　　其余各处，差额或多或少而已。
　　若不是姬延早有些心理准备，这一刻怕是天都要塌下来。
　　国中无粮，会是什么后果？
　　再有天灾，兵祸，姬延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没有分毫的应变之力。
　　换一句话说，如果今年第二季的收获不佳甚至全无，连他这个天子都没有饭吃。
　　“一群混帐东西！”
　　气归气，姬延也只能是说说而已。
　　粮政当然要抓，却并非是一时之功。
　　就算现在把各处的粮仓全换上一遍，过几年又是这副模样。
　　无他，其利太厚。
　　唯有等到市面上的粮食大大超过需求，再加上新的大周律严厉约束，方可以还粮于朝。
　　至于王田的事，各处情形都比较复杂，还在进行之中。
　　也仅只有洛邑附近，以及燕江城驻守的洛北两郡情况好一些。
　　毕竟这是大周朝最根本的地方，有姬延和燕江城分别镇住场面。
　　比如现在手里这一份奏折，仍是来自卫郡的落霞城，这地方姬延还亲自驻守过。
　　落霞城有一吴姓豪强，久在申国为官，势力根深，占地无数。
　　然而如此大户，却是趁着申国被大周朝吞并的机会，强占去申君在落霞城的数百亩王田。
　　更为可恼的是，关于这些王田的田契也不怎地，不翼而飞。
　　说是毁于战火。
　　姬延可是记得清楚，当初占据申国乃至落霞城，周军就没有费上一兵一卒。
　　大军一至，申君就降了。
　　“该死的东西！”
　　气得姬延顺手就将眼前这些奏折一把挥了出去。
　　乾坤殿内顿时一阵纸片飞舞。
　　半晌过去。
　　姬延仍是不解气，还要上去踏上两脚，却是惊讶发现一人，“你？”
　　那俯地拾起一份份奏章之人，正是阴姬。
　　“何事让大王如此动怒？”阴姬轻轻过来，倚靠在姬延身上。
　　姬延怒气顿时消了一半，却道：“你又如何回来？”
　　说完，有些后悔。
　　这话未免有些无情。
　　果然，阴姬眉头轻皱，“大王可是要小女离去？”
　　姬延苦笑，“说吧！又遇上什么难解之事？”
　　阴姬小脑袋一偏，美目一阵闪动，“大王，若是小女说，只是来看看大王……”
　　姬延嘴角一掀，“你说，孤该不该相信？”
　　阴姬眼神一黯，神色严肃了许多，脑袋也离开了姬延的肩膀，“大王，是阴姬不对。”
　　姬延轻轻叹了一声。
　　怎么说呢，上次也太不负责了吧！
　　孤到底也是大周天子，都被那样了，这阴姬却说走就走。
　　阴姬有了一些愧色，却不得不小声道：“大王，阴姬想请些甲具。”
第245章 只争天下
　　阴姬在道郡一带，暗中招募了一千三百魏人，隐匿在霸王军中。
　　只是这些中山军却没有正式的衣甲兵器。
　　毕竟兵部只会拔给项羽所部，对于这些编外之员是不会负责的。
　　特别是铠子甲，到现在为止，军械监那里也仅能把产量提高到一日两副。
　　整个大周军，包括骠骑营、陷阵营这样的绝对主力，都没有配够铠子甲。
　　铠子甲的防御能力，现在兵部和各军将领都已经再清楚，强烈要求配给。
　　最后兵部没有办法，眼下只有百户长以上的各级将领才有资格。
　　其余的铠子甲，则按各军的任务出动频率来分配。
　　霍去病的骠骑营、李嗣业的陌刀军、高顺的陷阵营，这都是第一优先序列的。
　　还有霸王军，先前是没有装备铠子甲的，现在大王为了更好笼络项羽，也把霸王军算计进去。
　　如此一来，兵部的铠子甲更加一甲难求。
　　没办法，这玩意上了战场是真能保住性命的。
　　先前有披铠子甲的将官，战场上被敌方连用刀砍矛刺，都没有伤到分毫，堪称是防御神器。
　　眼见姬延不语，阴姬眼里失望之色划过。
　　只是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再不敢多言，只是一对纤纤玉掌扣在一起。
　　姬延正要开口，见到阴姬神色，遂笑：“美人不必如此，孤答应给你的中山军配铠子甲十副，制式具甲五百！”
　　拿出铠子甲十副，当无太大的问题。
　　至于具甲，实际上大周朝也是缺的。因为大周朝并没有开炉制造普通具甲，现有这些都是战场缴获而来。
　　战国时期，大小诸侯国中的披甲战士人数并不是太多，也是因为这时刚刚由青铜向着铁器时代过渡，铁匠、铁矿石都还缺乏。
　　如若不然，军械监的产量也不会如此的低下。
　　果然，听到姬延拿出五百具甲，阴姬一张俏脸顿时明媚如花。
　　看得姬延都有些一痴，一时间眼神火热。
　　“大王！”
　　阴姬竟有些难挡炽热的目光，轻轻垂下头去。
　　姬延不由言辞间也轻　佻起来，“美人那日风情无数，怎地今日却是如此小女儿姿态？”
　　阴姬脸上更是火热，不敢抬头。
　　姬延伸出手臂，绕过那盈盈腰肢，将阴姬狠狠的揽过。
　　用力之下，竟让阴姬发出一声惊呼，眉目依稀痛楚之色。
　　姬延心意更起，俯下头去，向那娇艳处探索，汲取着那令人神迷的花蜜。
　　良久，方才离开。
　　只是这时，阴姬整个身躯都酥软在姬延的怀中。
　　眼见娇人儿眼神迷离，姬延呼吸一粗，顺手就将阴姬抱起，去了后殿。
　　中山有女名阴姬，一花绽放百花败。
　　道是帝王无情时，却将深意埋此间。
　　直到天色近晚，后殿内的声息方才停息下来。
　　“大王，阴姬思念故乡！”
　　阴姬不敢抬头。
　　不用解释，姬延就能够明白。
　　一千三百的中山国新军，一要装备，二要粮秣，还要找到一条可靠的路径归国。
　　从大周朝回到中山国，有两条道路可以选择。
　　其一是经过卫国和齐国，其二是经过魏国。
　　“只是这两条道都不好走啊！”姬延思索着。
　　卫国还好，与中山国没有什么瓜葛，而且卫侯现在对大周朝那是深惧之。
　　齐王那里只怕就不好说话了，而且齐国与中山国的故土只有极小的边境相连。
　　至于魏国，同样也是如此。要知道这些中山新兵，都是魏人，这让魏王怎么想？
　　而且才与魏国打了一场大仗，击杀庞涓各部六七千人，更令整个魏国颜面大失。
　　过境不会有问题，但这消息却是一定会被传出去。
　　姬延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阴姬也沉默下去，有些事情她想的还是简单。
　　姬延想了想，有意无意问道：“中山国不会只派了你来吧！让他来见孤，或者可以商议出合适的办法。”
　　以姬延想来，眼下之计，唯有将一千三百的新军分散开来，分批回去中山国。
　　不但人员要分散，所有的军资也要找到妥善办法，比如假借商人之利。多加厚利，将这批衣甲送去中山国境内。
　　阴姬却是一时沉默，只用手指在姬延胸前有意无意的划着圆圈。
　　姬延心里一动，“你是说，中山国的太子亲自来了周朝？”
　　阴姬轻叹，“国中商议，此来洛邑，关系国运。若非太子亲至，不足以成事。”
　　姬延不置可否。
　　恐怕中山国君还有一层意思。
　　纵然赵燕二国将境内所有的中山国残余势力横扫一空，只要有太子在外，不至于断了国祚。
　　姬延迟疑了一下，“阴姬，你与中山国君，到底关系如何？”
　　阴姬身躯微微一颤，“大王何出此言？阴姬可是……”
　　姬延赶紧搂紧了人儿，“你可能有些误会，孤岂有不知之理？你且先说与孤听来。”
　　阴姬这才放松下来，神色间也陷入到回忆之中。
　　她的祖籍所在，并不自知，还在阴姬很小的时侯，就被中山国的一个贵族收容，一直留在府里，据说那时不过是两岁。
　　只是中山国在诸侯国里是一个异类，与赵燕魏三国都是死仇一般的存在。
　　姬延暗暗点头，不动声色。
　　原来的历史里的确是如此，只是这个世界里稍有些不一样，中山国仍是与晋国和燕国有世仇。至于赵国征伐，也是借口于此。
　　当然实际上，是赵国和燕国能够开疆辟地的选择并不多。
　　比如赵国，他去抢秦国？打不过。
　　打魏国？打得过也得不到好处，反而给秦国作了嫁衣，这都是明摆着的事。
　　北边的匈奴倒是打得过，却根本没有意义。
　　一来北方气候寒冷，不适合种植粟米，二来匈奴也是打不死的小强，败了再来，除非在原来的赵长城外面再修一道长城，以赵国的财才和精力看来，根本就不可能。
　　燕国的情形也差不多，不打匈奴，就只有打赵国齐国和中山国。
　　最后相互博弈之下，赵燕两国共同选择了中山国。
　　再说阴姬，早知那贵族存了心思，决定了她的命运。
　　无非是献给赵王或是燕王，以图存中山国。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回赵王和燕王存心要灭绝中山国，中山国提出的所有条件都被否决。
　　不取美人，只争天下。
第246章 陈地事件
　　阴姬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
　　正如姬延先前的感触，确是一个苦命的女子。
　　两世为人，两世沦为玩物。
　　越是生得绝世容颜，却是更不得把握自己的命运。
　　“你还要回去中山国？”
　　姬延有些不想让阴姬离开了。
　　他是大周朝的天子，连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阴姬展颜一笑，“阴姬身受故国之恩，难道大王要让阴姬做一个无情女子？”
　　姬延认真道：“你能够替中山国做到多少？一千三百勇士，五百铠甲，这已经是不小的实力。”
　　阴姬娇羞道：“等到阴姬看到中山复国那一刻，必是千里归来。”
　　姬延心里一千头草泥马飘过。
　　就算赵燕两国能够容忍中山国复国，他也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
　　这战国大陆，以后只有一个天子，只有一个大周朝。
　　直到次日，姬延才放阴姬离去。
　　小睡了两个时辰，姬延起来翻看奏章。
　　连续两日的奏章，已经堆得有些高了。
　　只不过姬延才看了几眼，吴典近前提醒，“大王，万丞相几次来求见。”
　　哦？
　　姬延随口道：“去请来吧！”
　　很快，万古流被请来乾坤殿内，“见过大王。”
　　万古流没有叩行大礼，这是姬延早就吩咐过，也是顾及到丞相年岁已高，更兼操劳。
　　丞相所急之事，还是如何回应齐王的好意。
　　这一点，姬延和万古流是有过交流的，眼下只是确认一下。
　　姬延淡淡一笑，“依丞相之言照办就是。”
　　当然，万古流马上又说到了鲁国也有使者前来，就在昨日。
　　所诉求内容也和齐王差不多，想要与大周朝重新交好。
　　姬延同样是照准。
　　万古流明显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连他也是有些不痛快的。
　　鲁国和齐国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鲁国与大周朝是盟友，更是联手出兵伐齐。
　　结果可好，成了齐鲁两国联手出兵伐周，这让大王怎么不会有想法？
　　万古流甚至偷看了大王一眼。
　　却发现后者脸面上平静如常。
　　就好像真只是正常交好而已。
　　这让万古流一时心情复杂。
　　大王，好像越发的成熟起来。
　　“大王，老臣还有一件事启奏。”
　　姬延示意万古流奏来。
　　此事发生在陈国故地，乃是一个贵族过世，三子争家产。
　　长子得了全部的家产，只给了二子三子各一块田地，加上奴仆数人。
　　虽然钱财不多，也足够这二子三子得以过活。
　　只是这长子既是分得了绝大部分家财，还要趁机生出事端，借口三子家的奴仆不小心踏了长子家的田地，大肆打击。
　　姬延面无表情。
　　照说，这些的小事是不值得万古流报到乾坤宫里来的。
　　甚至刑部都不用，只要地方县官就可以处理。
　　万古流接着话道，“一来二去，最后竟然生出人命在案，三子被长子的奴仆活活打死，更将二子也卷到其中，诬称此事乃是二子暗中唆使。”
　　这些，都是本县所言。
　　至于涉案人员的供词，当然又是另一回事。
　　姬延还是没有任何的表示。
　　若是地方官连这样的案件也断不了，这能力也就太低了。
　　果然，万古流最后道：“只因这二子觉得官府行事不多，于近日在乡里作乱，拉起一支乡里队伍。”
　　姬延脸色阴沉下来。
　　又来叛乱！
　　留县之事还没有过去几天，连人犯都没有来得及问斩。
　　“爱卿所言，可是已有主意？”
　　万古流站起身来，“老臣以为，当威恩并济，比如前次留县一般处置。”
　　无论如何，作乱必究，这是大周朝无法退让的底线。
　　只有报到姬延这里，才可以天子诏书的名义赦免其罪。
　　也就是说，这二子不出意外的话，大概率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最终的代价。
　　姬延不明白，为何还有安抚的必要？
　　万古流解释，“大王，此子已经向陈郡郡守送过一封信。”
　　哦？
　　姬延有些惊讶。
　　竟还有流匪山冠如此大胆的。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过来。
　　此子虽已作乱，到底也是贵族子弟，有些眼力见识的。
　　以区区一乡之力，怎么可能是大周朝的对手？
　　和朝廷谈好条件才是最为现实。
　　果然，万古流继续道：“此信里有言，季诺不意与大周天子为敌，只是家仇难消，又有仇人势力滔天，以至绝望，方才出此下策。”
　　姬延不着痕迹的冷哼一声。
　　出此下策？
　　大周的子民，若是一有难处，都可以来造反？
　　此例，不可开。
　　万古流也知道这个道理，却道：“大王，这季诺信里说的明白，他之所以上山结寨，只是担心被自己的长兄暗害，并没有伤及乡邻，也没有祸及本县。”
　　“举起大旗，只为引得郡里的注意。而且此人的要求也低，甚至说，只要郡里答应下来，他可以双手把自己的人头奉上。”
　　说到这里，姬延才稍稍动容。
　　若真是如此子所言，不伤民，不手染鲜血，也不是不能免其死罪。
　　“这季诺，他只要家里长子性命，为此甚至可以一命抵一命。”
　　姬延默然不语。
　　能让此子说出这样的条件，必是受多了委屈。
　　但若要答应这样的条件，朝廷的面子哪里摆？大周律有何用处？
　　“丞相如何看来？”
　　出兵剿匪，当然最是容易，但这里面还有一个民心问题。
　　特别是这些新收的疆土，能不起兵戈，当然是上策。
　　万古流没有直接给出意见，却道：“老臣觉得，这事情只怕其中弯曲复杂，当选一能干臣子亲赴陈地，查明实情才是。”
　　姬延有些失望。
　　这种小事，何必麻烦。
　　他更喜欢快刀斩乱麻式的处理方式。
　　只是万古流既然如此表明态度，想来也是有什么端倪被他看出，又或是有所怀疑。
　　想到这里，姬延淡淡一笑，“如丞相所言就是。”
　　万古流又道：“只是两地相距甚远，老臣打算让邻郡的能干官员去处理，同时予其临场决断的权力。”
　　这差不多就是指派钦差大臣了。
　　姬延还是一口答应。
　　他更想知道的是，万古流从这里面到底看出了什么。
　　处理了这几件事，姬延并没有处理公文，却是去了青月宫。
　　没办法，内心多少还是有一些内疚的，得去陪陪几位皇后才是。
第247章 孤要很大的战船
　　万古流回到内阁，却见一人正在里面给吴理行礼奏事。
　　“丞相大人。”那人见到万古流，赶紧又回过身来再次行礼。
　　认清来人，万古流面上不着痕迹的赞许了一声，“这次留县办差不错，大王也知道你能办事。”
　　这人正是吏部左侍郎牛家山。
　　后者赶紧再度行礼，“都是两位丞相大人的调度。”
　　吏部左侍郎的官阶也算是不小，但离着丞相这样的高位却还差了至关重要的两个台阶。
　　吴理却撇开牛家山，先拱手道：“丞相，大人可是许奏了季家之事？”
　　万古流点点头，捡紧要处给吴理说了说。
　　总之，大王已经准奏，现在就是要挑出合适的人选。
　　吴理却笑，“丞相大人何必另找人员？先前是朝廷中一时再抽不出得力的能臣。眼下却有了一人。”
　　牛家山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竟引来两个丞相的关注。
　　万古流打量了一眼，“也好，你给说说，陈地之事到底如何。”
　　如此，吴理把季家之事又复述了一遍，只是这一回，却比先前要详细得多。
　　牛家山有些哑然。
　　这事竟然与留县之事差不多，归根到底，现在第一件都是要平乱。
　　吴理却是看出他的神色意思，笑道：“你不要小看此事，丞相大人与我，都觉得这里面只怕还有文章。”
　　哦？
　　牛家山只在吏部办过差，还不是主官，这眼界方面就差了万古流不知道多少。
　　只是吴理见到万古流没有表示，也不敢把多余的话说出来。
　　只道：“你且记下，此去据县，先以了解实情为主。季家本来陈国贵族，只怕这背后有些不明不白之事。”
　　牛家山报以惊讶眼神。
　　然而后面的话，吴理没有接上去，却笑：“你也不要想太多。现在大王身边，最需要能办事的人，我的话，你当是明白的。”
　　牛家山很慎重的点点头。
　　的确是如此。
　　否则大王如何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内，就打下千里江山？
　　虽然说内政多是在万古流的主理，但能用人用好人，这就是大王的真本事。
　　“属下牛家山，谢过两位丞相的抬爱。”
　　万古流最后说话，“既是如此，你交待完手头的事件，这就去据县。”
　　只是据县距离洛邑路途有些遥远，哪怕星夜赶路，也得要五六日的时日。
　　好在那季诺虽然打出自立大旗，却并没有为恶作乱，多这几日也没有什么。
　　没过几日，姬延又去了东滩。
　　眼下大周朝总的政策就是息兵生养，恢复实力。
　　第一条就是米粮之忧。
　　各地的王田还在清点之中，其中不少已经分给新来的魏国流民，加上各处的工场工坊，待开荒之地，这一样已经没有什么问题。只等着岁月过去，各处的百姓慢慢融合为一体，重新认同大周朝人这个身份。
　　只是王田的厘清并非一日之功，比粮仓空缺还要麻烦。毕竟一眼看去，就可以知道粮仓里面到底有粮无粮。
　　最重要的一条也是米粮之忧。
　　没有米粮，大王哪里也不敢去啊！
　　所以第一个就来到东滩。
　　“臣，宁江山拜见大王！”
　　宁江山早率了一众随员在此等候多时。
　　姬延手掌一抬，“众卿免礼！”
　　“大王，这一季的土豆，东西两滩皆已种下，只要没有什么意外，想来又是一个丰收季节。”
　　现在的宁江山一提到土豆，就无比的自豪。
　　若没有他的辛苦付出，大周朝的粮米早就崩溃。
　　哪怕连遇两次大灾，东滩西滩都还有余力拿出米粮来支援户部。
　　姬延淡淡一笑，“爱卿，孤此来，却不是为了土豆。”
　　宁江山有些惊讶，“那是……船厂？”
　　宁江山猜对了一半，姬延此来，不只是为了船厂，也为了另一件农事。
　　“爱卿，孤还另有要事，你且与孤一道车中畅谈！”
　　宁江山自无不可，与姬延前后脚回到王车之中。
　　船厂的确是很重要。
　　大周朝现在没有能力开拓海上疆土，不等于以后也没有。
　　东瀛以后要去转一下吧？弯弯要早点拿到手吧？甚至还有槟城等等。
　　只要赵世祯能够把蒸汽机制造出来，这些都不是事。
　　所以造船产业，现在就要发展起来。
　　之所以先前没有，是道郡没有稳定。
　　道郡与魏国、齐国、郑国分别接壤，位置对于大周朝是极为重要的。
　　更重要的一点是，过道郡二十多里地，就是洛水的入黄口。
　　在战国时期，虽然这里并不是周朝属下，但要行舟过去却是没有问题的。
　　魏国就算是有意见，也不敢。
　　一来是被上回打怕，二来也是魏国主要面对的威胁还是秦国，当然也得以步卒为主。
　　然而姬延想得更远，若是有一支足够强的水军，岂不是也可以绕道过去？
　　有了水军，可以任意攻击沿岸诸侯的关键节点。
　　“大王，只是若要造那样的大船，洛水这里只有三四个月的下水期。”
　　建造大船的梦想，还在建船厂的时候姬延就给宁江山提过。
　　只是那样三层楼的巨船着实把宁江山吓到，单只是长度就有近三十丈！
　　别说能不能建造出来，在洛水里根本没有办法行动。
　　难道等过了四个的洪水期就搁浅？
　　船只可不比别的，一旦搁浅时间过长，整个船体会有不可恢复的损坏。
　　姬延当然是知道这些的。
　　“孤本意就只是让你先作一些造船准备，明年的洪水期，孤希望能够看到那样的大船下水。”
　　“至于这样的大船造出来，就不会再回到东滩船厂。”
　　区区洛水，已经不能容纳姬延的雄心大志。
　　第一个就是要入黄！
　　“以后这里的船厂也要搬去道郡。”
　　宁江山只能是硬着头皮应下。
　　好在有一年的准备时间，就算造不出那样的大船，小一些应该能够做到。而且这里象鼻山脉有的是各式木材，只管去取来用就是。
　　接下来，是第二件，同样也很重要。
　　“孤打算，在洛邑大学的下属，再设一个农科院。”
　　只是这个农科院虽然在洛邑大学的编制之下，却不在然城，而在东滩。
　　宁江山当然没有听说过这个新词，面有难色，“农科院？”
第248章 秦征上党
　　好在姬延稍加解释，也就明白过来。
　　掌农桑之事。
　　农桑在秦制里面归粟内史管辖，汉时的大农令，后又改作大司农，明时更是取消了大司农，将职能编入户部。
　　现在姬延的战国里，却已经是出现在户部的职能里。
　　只是姬延并不是要夺去户部这一项权利，而是目前的户部还不够进步，不能用科学的方法来看待农事。
　　比如嫁接、杂交等等这些，是户部那些官员无法想像的事情。
　　按姬延原来的计划，是等到攒足五千个昏庸点，直接去兑换最好的水稻种子，一劳永逸的解决粮食问题。
　　但现在四大皇后一起大着肚子，怎么去搞昏庸点？
　　其实，华夏国种植水稻的历史很久，只是因为农业科技一直没有发展起来，导致水稻的产区并不大，只有南方水域大的地方种植。
　　实际上，现在大周朝也有了种植条件。一个是随郡等地，一个是陈蔡等地，就是洛邑这里，只要解决好灌溉问题，也是能够种植水稻的。
　　但在此之前，得要让水稻的亩产量有明显的提升才行。
　　稻种的改良优化，势在必行。
　　姬延也将这些想法，挑出一些与宁江山解释。
　　然而只是这几句话，都把宁江山震撼到。
　　嫁接？
　　在另一个作物上开个切口，就可以种植上水稻或者是粟米？
　　这哪里还是现实中的作物，这就是上古神树啊！
　　只要一棵树，岂不是能够养活天下万物？
　　姬延有些无可奈何。
　　宁江山显然是想多了。
　　不过也没有办法，第一次接触到这些知识，有些异思天开也是正常。
　　再解释了一遍，宁江山就有些晕晕乎乎的了。
　　姬延没有办法，只好道：“爱卿先从东滩西滩找些在农事上肯动脑子的人出来，办出一个农科院的雏形吧！”
　　这个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至于选种嫁接等等物务，姬延都编在一个小册子里面，只交给第一任的农科院院长就是，让他带领手下去慢慢琢磨。
　　太多的姬延也并不清楚，毕竟他是理科生，不是学农的。
　　至于农科院所需要的土地，办公场所等等，也都由东滩这里开垦出来。
　　交待完这些，姬延就打算去然城看看，毕竟洛邑大学是一个新生事务，得要小心盯着才行。
　　只是宁江山不得不请示，“不知这农科院的人一月要给钱几许？”
　　这事当然得要问清楚。
　　姬延马上也想起来，随口道：“院长按正三品的俸禄，副院长正四品，余下所有人员，由正五品递减之！”
　　宁江山一下子怔住。
　　这样的待遇绝对是高规格。
　　六部的主官也才只是正二品，正三品已经相当于一个司级主官。
　　姬延点头，“孤正要如此，农为天下根本，岂可不重视？”
　　只要民间有粮，无论是否在户部，都不要紧。
　　大不了用钱买回来就是。
　　大家都有钱，才能让科技产品有更广泛的推广和运用，反过来科技也会被这个巨大的市场推动前行。
　　还有一点，姬延给出这么大的代价，就是为了告诉所有人，大周朝很重视农科院的发展。
　　不用说，现在宁江山的脸色果然就是凝重起来。
　　正三品的官员，已经可以算是大周朝的高官。
　　“大王放心，臣必要尽心尽力才是。”宁江山表示。
　　姬延点点头，“爱卿，孤当然是知你尽心的。只是爱卿年岁渐高，不必事事亲为，多为大周朝培养一些人材出来更好。”
　　宁江山自是感恩谢过。
　　姬延也没有下车，令王车直接转向然城方向。
　　只是这时，却来了洛邑急报。
　　听到外面声音，姬延心里也是莫名一动。
　　按说，现在诸事皆定，不知又是哪里来的动静。
　　能让万古流如此急报而来，怕是来事非小。
　　正思忖间，吴典已经将奏折呈入车来。
　　“大王，这是丞相六百里加急送来的急报。”
　　姬延脸色更加凝重。
　　打开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会这样？”
　　吴典不能言，小心屏气。
　　姬延放下奏折，满脑子就只剩下两个字：上党！
　　对于上党之战，姬延当然熟悉再熟悉。
　　长平之战的前奏，战国时期的斯大林格勒，历史的转折点，白起的巅峰。
　　无论怎样形容这一战，都不过份。
　　半晌，姬延才有些茫然的呢喃道：“这就开始了吗？”
　　如若有可能，姬延并不想这个时候发生如此的大决战。
　　这一刻，他的脑子更是疯狂的转动起来。
　　助魏？
　　上党郡因为历史的改变，现在是属于魏国的。
　　而魏国的国力的确是空前的虚弱。
　　虽然魏国也爆出了名将魏无忌、乐羊、庞涓，姬延还是不认为，魏国有打败秦国的可能。
　　虽然秦国如历史上所言的那般，只派出左庶长王龁出击。
　　但现在的魏国的国力实在是太差了。
　　接连两场大灾，魏国民无以食。
　　一个月前还被霍去病大败了一场，损失精兵数千，更是士气受损。
　　这个时候要去助魏，还真是头铁。
　　除了得到一点声望值，姬延再看不出别的好处。
　　一番思忖之下，姬延有些毫无头绪的感觉，蓦然却想到，“丞相大人如何说道？”
　　吴典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提醒道：“大王，丞相大人所言，尽在奏折之上。”
　　姬延这才想起，不由哑然失笑。
　　重新看过一遍，万古流和其他内阁却并没有给出自己的意见。
　　事关重大，内阁一时也看不清楚此事对于大周朝来是祸是福。
　　秦魏都是强国，大周朝虽然接连的胜利，却还没有打过如此的大仗。
　　另一方面，秦军虽然气势汹汹，却也不可能一下就把魏国这样的大国打垮。
　　姬延沉吟。
　　万古流等人这样想法，不能说完全不对。
　　历史上的长平之战足足打了三年多。
　　但现在不一样，因为自己的穿越介入，整个战国大陆的历史都被改变。
　　加上魏国正处于极度虚弱的处境，搞不好真被秦王灭了都有可能。
　　还有一个大问题，原来上党郡是韩国的，最后因为秦军先打下韩国的野王地区，使得上党郡与韩国本土的联系被切断。
　　然后才是秦军去专攻上党一地。
　　上党郡守冯亭无法，设计整个上党郡为饵，进献给赵王，将赵王的四十万大军拉进到这场战争当中。
　　而现在，上党郡的郡守却并非是冯亭，而是魏国一个叫成玉的官员，他会不会在重压之下作出与冯亭一样的决断？很难说。
第249章 季家书香
　　冯亭有时间向赵王投诚，是因为那里秦军未至，只是口头上威胁了韩王而已。
　　但现在，秦国大军压境，成玉就是想献土于赵，也不会得到魏王的许可。
　　除非，此计由魏王所出。
　　即使魏王同意这个计划，也难得让赵王同意。
　　先前已经说过，现在的情况与历史上的进程并不完全一致。
　　现在的上党郡，已经被秦国二十万大军包围！
　　说不定魏王才想到这条计策，上党郡已经丢了都有可能。
　　“大周朝，该当如何？”
　　援魏，与现在国策不符，白白消耗自己的实力而已。
　　不援魏，秦王若是灭了魏国，自己同样要直面秦王的兵锋所指。
　　“回洛邑，快！再派人去通知丞相，准备大朝。”
　　如此大事，姬延还是想听听朝中众臣的意思。
　　而在陈国故地，牛家山已经到达据县境内，一连的急行赶路，到了目的地后，反而是换了一头毛驴充作脚力，身边也仅只带了一个家仆。
　　一路缓行，不时见到这里的乡人，还要坐下来闲聊上几句。
　　眼下这会，牛家山遇上几个正午间休息纳凉的老农，正好凑上去又闲扯了几句。
　　让牛家山惊讶的是，虽然季二公子季诺在本县闹出如此大的动静，竟然本县乡人没有太多的反应，甚至不少人竟然不知晓此事发生。
　　不过说到季宁家，众乡人却又都知晓。
　　无他，季家在据县里是唯一的豪强，整个据县里有两成的田地都由季家在打理。
　　再一个出人意料的是，无论说起季家哪一位公子，乡人都以为是识礼之人，并非豪横之辈。
　　甚至可以说，季家在据县之内，就是一个道德模范，家族里相亲相爱，对外和善有礼，让人几乎挑不出毛病。
　　就是妯娌之间，也没有太多的闲言碎语生出。
　　牛家山心里的震惊，简直是无复有加。
　　很难相信，这样的家族里竟然陡然就发生这样的异变。
　　甚至事前毫无征兆。
　　牛家山敞着膀子，喝了一口水，才又疑问道：“几位老哥，听说那季诺可是犯了捅破天的大事，连反旗都扯出来，怎么县里却像是没有反应？”
　　那几个老汉却是笑道：“你这先生此话差矣！”
　　季氏一族虽然也在陈朝为官，却是官声也极好，而且每一代季家人出来为官，都是乡里名声太著，乡推而为官。
　　这样的地方大族，连官家也不想管他们家族的事。
　　哪怕现在改了大周朝的天，也是一样。
　　但凡有官员到来据县，第一件就是去礼见季家之主，奉为上宾。
　　甚至连季诺扯起大旗，县官都情愿装作没有看见。
　　反正那季二公子也不会干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听到这些，牛家山一时竟然有些笑哭不得。
　　这简直是儿戏一般。
　　但这样的儿戏偏偏就发生了。
　　而且还有其合理性。
　　只能说是被他赶了一个巧。
　　牛家山这么一想，也是越发的糊涂起来。
　　真只是一件家里小事？
　　不对！
　　牛家山一番苦思之下，竟真是想出一处关键。
　　“既然那季宁季礼两位公子如此知书达礼，却怎么又兄弟反目，竟至不死不休的地步？”
　　哪知，说起这话，众老者却都是一番感慨。
　　纵是如此的好人家，也有生出不肖子的倒霉气。
　　季家第三子季常，正是如此。
　　原来季家上一代家主过世，将手里的家产分作了三份，身为嫡长子的常宁，得了绝大部分的家产，良田上两万亩不说，更有金银无数，可谓是最大的赢家。
　　至于二子季诺三子季常，都各得了一千亩的良田和家宅若干，却是远远不及兄长的。
　　若是一般的人户，得了千亩良田，也足够丰衣足食。
　　但这季常自幼就是混帐玩意，向来为恶乡里。
　　甚至多有纠纷闹出。
　　只是一来季家家风极好，事后又多有赔罪赔偿，这些小风波也就被按了下去。
　　到了上一代家主过世，却是再没有人能够整治得住。
　　果然，季常讨要说法不得，心里生出忌恨，指使着家仆为恶，要欺占季宁的田地。
　　向来为善的季宁却是出人意料的寸步不让，甚至闹到大打出手也不让。
　　一来二去，竟然真是把季常给活活打死。
　　出了人命，季诺再也坐不住，毕竟那是自己的亲弟弟，便是要去县里告官。
　　然而县里一见是季家的事，根本就不想管。
　　也不知道怎么地，最后季诺竟是整治出这么一出，扯起了反旗。
　　现在，县官大人就是再想压下也不太可能。
　　毕竟季礼不但自己上山扎寨，立起大旗，更是将状纸同时递到郡里。
　　这一下，牛家山总算是明白了几分。
　　再也无心多坐，与众老汉道别之后，就坐着自己的小毛驴，打起了心事。
　　问题出在哪里？
　　一开始，当然是季常身上。
　　但为何季宁身为长兄，按他以前的作风来说，是应该亲友善才对。
　　季宁却没有这样。
　　哪怕稍作些让步也没有。
　　至于季诺的反应，倒还比较合情合理，为了自己的亲弟弟出头，中间应该也与季宁发生言语上的冲突。
　　这么一分析下来，问题大致上是出在季宁的身上。
　　牛家山没有着急去找季诺。
　　既然想到问题的根源所在，他想去见见季宁，或者见见季宁身边的人。
　　这么一想，便让亲随去找人问一问，季家的根基所在。
　　哪知亲随去问了一趟，却是回来道：“大人，那乡人说道，这里方圆百里，已经都是季家所有。”
　　不过，前面那庄子，倒是季家的祖祠所在。
　　再过去一段五六里的路程，就是季家现在的根基，季家大宅。
　　这样也好，先去季家的祖祠看看。
　　打定了主意，牛家山的小毛驴悠然走起。
　　走了一阵，看到道边一块石碑，牛家山却是停了下来。
　　瞅了一眼，饶有兴致的下了驴，仔细查看。
　　原来，这是季家以前在此处挖渠调水，更兼修了一座桥，当地百姓以为善行，特意勒石为碑，以传善行。
　　只是这些百姓也没有想到，若干年后，这一片土地都归了季家所有。
　　牛家山仔细看完，这才上路。
　　又走经了两处石碑，方才看到季家祖祠的所在。
　　等到走至跟前，竟然听到这里还有读书声。
　　孩童幼稚的读书之声，在这个时代里分外的让人侧目。
　　能读得上书的，都是富贵人家。
　　能有十几二十几个少年一起读书的，更是大富大贵。
　　就是在洛邑城里，牛家山也没有听过如此读书声。
第250章 据县季族
　　牛家山的感受一点也不夸张。
　　这个时期还没有大兴儒学，连读什么书，识什么字，都是由教书人自己把握。
　　更重要的是纸张还没有完全通行，价格也没有便宜下来，而所用的竹简却是贵得吓人，寻常人家哪里用得起。
　　牛家山下了毛驴，让亲随远远跟着，他却走到前面。
　　祠堂的侧面有一排两面敞亮的房间，先前的读书声正是这里传来。
　　从五六岁的泥巴小子，到十一二岁的半大小伙都有，手里的竹简更是被翻弄得哗啦作响。
　　牛家山才走近了几步，恰好里面的读书声停下。
　　“不知贵客由哪里来？”
　　一个半大的孩子出来问话，想来是受了里面先生的吩咐。
　　牛家山正待要答话，却听得身后也有声音传来，“去念自己的书，休要惊了贵客。”
　　那半大的孩子赶紧冲着牛家山这里躬了一下身子，又给那里行了一礼，这才匆匆回去讲堂。
　　牛家山回头，却见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
　　只是他正要答话，身后的亲随跟了上来，冲着那老者略一行礼，“这是我家老爷，正要去郡里了解本地的粮仓事项。”
　　清理各处粮仓，乃是大周朝此一段时间里的大事。
　　大周朝境内，无有不闻者。
　　毕竟米粮之事，关系大周朝与小民生死存亡，不可不计。
　　之所以这么假托，也是牛家山事先的交待。
　　他久居朝内，气质不可低侮，只有假托清厘米粮的官员，倒是不大不小，正好合适。
　　果然，听得牛家山是大周朝里户部派遣来清粮，老者脸上十二分的客气起来。
　　哪怕只是一个七八品的官员到此，也是大周朝的上差。
　　当下便是行礼道，“老朽常清，见过老大人。”
　　牛家山客气笑道：“老丈何必如此，免礼免礼！”
　　按说这常清不过是乡老，见官行礼，这是周礼。只是常清年纪明显大过牛家山不知多少，按周礼，也是可以不行礼的，除非是见到天子。
　　如此客气一番。
　　这常清方才将牛家山让入到祠堂之内。
　　两下落座，牛家山也用余光打量了这里的布置。
　　这常家的祠堂，从外面也就是一般而已，略显得寒碜，进入到里面才发现更是朴实之极。
　　待见小厮奉上茶来，常清才笑道：“老大人且不要嫌弃此处寒酸就好！”
　　牛家山自然是客气道：“常老客气。”
　　当下端起茶水，倒是眉尖忍不住一挑。
　　这茶水的确是差了一些。
　　牛家山心念顿时转开。
　　论说，他在洛邑里也没有饮过这么差次的茶水。
　　常家乃是本处的一大豪强，竟是只以此物待客？
　　到底是真清苦，还是看出什么？
　　牛家山心下虽然生疑，还是将茶水饮了一大半。
　　一路行来，天气又炎热，倒确是口渴难耐。
　　心念急转之下，牛家山有意无意却道：“老丈，牛某一路行来，听闻常家乃是本县豪强，怎地却是清苦至此？难不成是常家各处短了祖祠的供奉不成？”
　　常清却是面不变色，捋须而笑，“老大人这就有所不知了。常氏一族向来族规严厉，各家并不敢短了族里的供奉。”
　　牛家山不由点头。
　　若非如此，也请不起先生来开馆教学。
　　常清又道：“虽然常氏各家皆有供奉，无奈乡里事多，总有用度之处。”
　　比如修路修桥的之类，据县以内，多是常家牵头出钱出力，如此一来，能用在祖祠这里的钱粮自然就少了许多。
　　牛家山轻叹，“果然是居大不易！连常氏这样的大族也有各种难处。”
　　常清呵呵一笑，“老大人说的不错，正是这么个理儿！”
　　牛家山却似想到了什么，“听说常宁家里就有良田数万亩，钱财更是不计其数。论说，单以常宁一家，供养此处也应该不是问题。”
　　听到牛家山如此一说，常清脸色却是陡然大变。
　　只是下一刻，常清苦笑，“祖上有定约，常宁这一脉，并不在供奉之中。”
　　什么？
　　牛家山大惊。
　　以常宁这一脉的家风，怎么可能不供奉祖祠？
　　这时可是春秋战国时期，祭天祭祖，还要大过王法。
　　国之大事，在祭在祀。
　　单只这一件，若是被人揪住了，常宁这一脉就是实打实的道德败坏，不孝之极。
　　“既是如此，那常宁这一脉可有参与到祖祀？”
　　令牛家山更为震惊的却是，常清竟然很严肃的点头称是。
　　怎么会是这样？
　　牛家山完全无法理解。
　　这好比家里最富的那一个，不但不给钱，而且还要从家族里享受全套的好处，这算是什么？
　　这样的常宁家，竟然还在据县有好名声？
　　连陈朝的诸侯也要每代请他们家出来做官？
　　只是这其中的道理，常清却也是不明白的。
　　唯一能知道的，就是祖先有定制，说是常宁这一脉不必给供奉，他们这些后辈也只能顺从而已。
　　牛家山已经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问下去。
　　倒是得说说他的本职。
　　“老丈人，牛某见过据县的粮册，据县此处倒是好地方，难得的好田地啊！”
　　牛家山倒的确是见过据县的粮册，不过只是一眼扫过。
　　身为吏部左侍郎，他的官阶也是极高的，何况吏部又为六部之首。
　　说到据县的米粮田地，常清换了一副心情。
　　据县是难得的好地方，虽然在大别山脉附近，却是极罕见的平原地势，更兼这里土地极为的丰沃。
　　无论是亩产还是总产，至少是能够说一句居陈地之首。
　　这里的亩产甚至可以比别县高出两三成。
　　不要小看这两三成，这已经是极为的了不得。
　　天灾之年，那就是能多养活十多万的人口。
　　而且这里虽然不缺少水，却也不会有水患，简直就是上天给陈国的一块宝地。
　　甚至常清打包票道：“别县的情形老朽不敢说，但据县的粮仓是断断乎不会少了一粒米粮的。”
　　一来据县产粮极丰，二来这里向来官吏清明，一年到头，此间都没有几事讼案。
　　几如世外桃源一般。
　　就是牛家山听起来都是一阵神往。
　　如此宜居之处，正是所有人的梦想。
　　然而，牛家山只是看起来沉浸在向往之中。
　　据县越是如此美好，这其中只怕问题越大。
　　牛家山苦苦思索，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他甚至将临走时，吴理和万古流两位丞相的话重新拿出来理了一遍，仍是毫无头绪。
　　冥冥之中，牛家山好像就要抓住什么线索，却发现手掌里还是空空如也。
第251章 不可征秦
　　一般来说，季家的人都是有义务给祖祠捐赠一些钱粮的，但也并不是说，季家所有的人都应该把败政大权交到族里的。
　　只是因为这里面供奉的是季家祖先而已。
　　然而祖祠的作用也不能小看。
　　除了祭祀之用，还可以对一些特别困难的族人施以补助的。
　　比如说有些族人无后绝嗣，也要由族里的长辈安排过继。
　　有生活实在是困难的，也要给些米粮接济。
　　如果家里没有田地的，也能给安排到族里富贵人家打长工或是耕种。
　　再包括婚丧嫁娶等等，祖祠作为族中最重要的地方，也是有相当的分量。
　　这一点也是华夏国流传之久的一大因素，在很多地方，百姓都是依附在家族这个社会单位而过活的。
　　可以不知春秋，却一定会知道自己由何而来，又去向哪里。
　　牛家山辞别了常清，一路缓行，前面不久处已经是常宁家的宅子。
　　那宅子好气魄，重重绵绵，占地无数，甚至护墙也高有近丈。
　　牛家山不由缓下脚步，不知该不该现在造访常宁。
　　还在回去洛邑的路上，姬延接连得到李立的密报送来。
　　一份比一份详细，皆是关于魏国上党郡。
　　先前第一份中的情报有很多都并不尽然。
　　比如秦国这一次的用兵规模，并不是二十万。
　　而整整三十万大军。
　　前军五万，已经渡过黄河，在秦国的前进支点上野城完成集结，并由王龁领军在攻打魏国的上党。
　　中军后军二十五万，却还在征召之中，并没有渡过黄河。
　　只是秦军的一大半装备，早就在上野城集结完毕，包括用来攻城所用的床弩。
　　这是秦军最新式的床弩，射距竟然达到八百步！
　　按秦制，一步为两进，也就是左右脚各一步，八百步差不多就是一千米的距离。
　　用这样的大杀器攻城，直接就可以远程对付城头上对方的弓箭强弩。
　　就算对手借用了城池高度，双方的射距也能基本上扯平。
　　这是因为秦军的军械向来最为精良，眼下突然拿出这样的新式强弩也并不是太令人意外。
　　还有一点要说的是，秦兵与其他诸侯国的征兵制并不相同。
　　在秦国，民就是兵，兵就是民，可以随意转换。
　　农时耕种，兵时征战，只要人员一旦集中起来，马上就是战力。
　　虽然不至于有多精锐，可人多啊！
　　魏国却是常备兵制加上征召制，看起来和秦国差不多，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包括魏国在内，大多数的征召兵，集中起来后要经过短暂的整训才能形成战力。
　　这一个时间差就很可怕。
　　再加上魏国今年连遭了两场大灾，饥民遍地，浮尸千里，哪里去征召民兵？
　　姬延心头沉重。
　　灭国之战！
　　秦王的时机选择，真是好到了极点。
　　虽然有些不道德，但战国无义战，只认地盘和实力。
　　临入洛邑之时，姬延还在收到李立的密报。
　　上党郡已经被连破两城！
　　秦军总人数达到八万！
　　魏王震惊，已调动大军驰援，正是驻守在邺城的乐羊。
　　魏国更欲征发全国之兵，与秦王决死一战。
　　驻守在上党的庞涓部，已经由郡治出军四万，想去挡住王龁的兵锋，保住上党。
　　与此同时，魏王的使者正纵马天下，四下请兵。
　　姬延估计，至少赵国是已经得到完整的消息，毕竟现在赵国与周朝是距离最近的。
　　昆吾宫内，万古流带着文武百官已经就位。
　　大朝，必是有重大事件。
　　事实也是如此。
　　现在朝中官员，皆是知晓了秦王入侵魏国一事，正在四下议论。
　　和姬延想像中的一样，朝中官员分作了两派，一时高下难分。
　　但让他想不到的是，主战派却是以礼部为主，旁观派却是以兵部和户部为主。
　　姬延甚至没有回去乾坤宫更换朝服，就直接去了昆吾宫。
　　这让吴典有些惊讶，更是不得不提醒，“大王，周室大朝，当行大礼仪。”
　　大朝和普通的朝会不一样。
　　普通的朝会，姬延只用着一般的天子服。
　　大朝，是可比祭祀礼仪的大事，一举一动，都得让天下百姓挑不出半点的毛病。
　　在大朝上，礼仪甚至比事件本身更为重要。
　　焚香沐浴现在是赶不及了，可至少也得更换上大朝的特制天子服吧！
　　只是姬延无视了吴典的提示。
　　这件事在他的心里，太过重要太过重要。
　　这或许就意味着战国大陆，将是谁主浮沉。
　　由上党而长平，这段历史在姬延的内心里，实在是太过于深刻。
　　王车才进入昆吾宫的侧面范围，呜的一声，声乐奏起，以正天下。
　　姬延却是没有按着乐点踏上台阶。
　　身后的吴典，脑袋都要埋到地下。
　　一来是惭愧，二来是怕丢了头颅。
　　大朝，乐起，天子应按乐点来踏上台阶，这才是礼制。
　　天子失礼，吴典的责任是逃不掉的。
　　谁让他是照顾天子的内监第一人？
　　“天子驾到！”
　　昆吾宫外，虎扑营待卫一声低沉吼叫。
　　吼！
　　整个昆吾宫都似乎轻轻一震，殿前九大帝王之鼎更是发出回声，惊动远处无数栖鸟。
　　姬延已经一脚踏入殿中。
　　“臣等，拜见天子！”
　　万古流领着文武百官一起伏下。
　　姬延脚下匆匆，上了王位。
　　“诸位爱卿，不知如何教孤行事？”
　　这是姬延跳过了前面的虚礼，直接进入到正题。
　　却见兵部尚书齐思远当先越众而出，“臣有进言。”
　　行了一礼，方道：“今我朝于岁间，扩疆千里，收民百万，威名威慑天下，此大周之福也！”
　　这头一句，当然是得说大王的好话。
　　却也是给后面的铺垫。
　　“只是我朝兵锋已疲，斗志难复，只怕难以与秦国三十万虎狼之师对战！此其一。”
　　“其二，我朝收民百万，四海归心者众。然，民民安抚，须与时日，所收疆土，更须时日恩威并济。”
　　“其三，今岁连遭两大天灾，一曰春汛，一曰蝗灾。虽然幸赖天子仁德，得天之助，周朝度过难关。然，民力尽乏，已至穷时。大周朝已是无粮可用的地步。”
　　“其四，我朝虽也与楚、鲁、齐、燕、赵、魏等国交好，然则并无实际保证。伐秦，必是尽我朝举国之力，不然未得竟功。然我朝若是以举国之兵伐之，不但与秦国结下死仇，更恐有诸侯背后施刀！”
　　“其五，我朝与秦、魏两国，关系皆是了了而已，我朝不必参与其中，只旁观安坐，方才得其最后大利。”
　　万思远道完，满朝一阵哗然。
第252章 据县粮仓
　　万思远所言，句句是实。
　　以大周朝眼下的境况，强行与魏联军对抗秦国，实在是大不智也。
　　眼下大周朝最好的策略，其实已经在姬延的手里。
　　休养生息。
　　以大周朝诸军的强悍战力，就是秦国打下了魏国，一时还敢来犯大周朝不成？
　　不得不说，朝中众臣的态度，真让姬延有些迟疑起来。
　　先前一意想要把秦国反推回去，仍是上党——长平之战对于姬延的影响太深刻。
　　现在他不得不去想另一个问题。
　　今昔可是旧时？
　　不同的政治军事格局，当有另一种应对之法才对。
　　历史给了他一次新的机会，同时意味着先前的经验不一定还是经验。
　　正在这时，礼部尚书姬毛也站了出来，“臣礼部姬毛也有话说。”
　　“大王兵威天下，四海威服，与民让利，万众归心也。”
　　“然而秦魏两国，皆是大周朝的附属诸侯，若是大王见秦王势大，便不敢冒然出兵，恐为天下人不齿也！”
　　“天下百姓或知，大王此是以民为重，不忍见江山染色。然，诸侯天下，如何不会小看我大周朝？”
　　“齐尚书有言，我大朝出兵有五不利，只是为臣看来，只须一计，便可以占据道德大义。”
　　哦？
　　姬毛这样一说，连带着姬延都生出兴趣来。
　　若能不废什么代价就将秦军反推回去，这当然是最好不过。
　　姬毛眼见众人侧目，面上不由略有得意之色。
　　当下又是一礼之后，方言道：“大王，我朝既是天朝上国，当以天子诏令，号令天下诸侯联军一处，共讨秦王非义之战！”
　　这一上来，就占据了大义。
　　大周朝的军粮问题、后方稳定问题、担心楚齐鲁三国抄自己后路的问题，皆是得以解决。
　　姬毛最后更道：“不只是如此，我朝天军，进入魏国境地解民于水火，更救活魏国百姓无数，正是魏国上下戴德之时。若是天子诏书一至，不愁魏国百姓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不得不说，这些朝廷大员还是有水平的，姬延竟然再次心动。
　　主要还是最后几句话打动了他。
　　民心的向背，向来是重中之重。
　　稍一思索。
　　姬延却道：“爱卿何以认为，其余诸侯一定会出兵相助？”
　　姬毛却是不以为然，“以天子诏书，不怕众诸侯不从！”
　　姬延暗中苦笑。
　　先前还真以为这家伙有奇谋，合着还是白说了一遍。
　　你以为孤就没有想过下天子诏？
　　可这玩意要真管用的话，孤这个天子还用得着如此努力？
　　果然，户部尚书刘兼站出了队列，“大王，微臣有话要说。”
　　行了一礼，方道：“臣只是从大周朝的粮米情况说上几句。”
　　整个大周朝，现在能归入各仓的米粮，不过五万石，仅够现下各军中的用度而已。
　　而且这样的计算，是要撑到今年的秋粮收获，中间有任何的意外，军中便是无粮可用。
　　别说打仗，就是行军所费的米粮都负担不起。
　　虽然各地的王田还在清理当中，只是哪怕现在就完成，地里也没有粮食产出，也要等到明年才能看得到效果。
　　理论上说，大周朝出军救魏，这军粮应当是魏国所出。
　　但魏国有粮食吗？
　　还可以向其他诸侯求粮。
　　但齐楚鲁这几个主要的产粮区，会给？
　　刘兼只把各处的米粮情况挑选了几个说了个大概，朝中不少大臣的脸色都变了。
　　粮仓无粮，各种侵占贪污。
　　王田无粮，各种不知所踪。
　　“大王，为今之计，当以民为本，以粮为本才是！”刘兼深行一礼，方才退回去。
　　真要弄到正打仗时没有粮，他刘兼第一个保不住脑袋。
　　昆吾宫内，气氛一时凝固下来。
　　正反两派的意见都已经说出，但到底如何，却是莫衷一是。
　　此时，在据县的牛家山，却是果断的绕过常宁家，而先去了据县之中。
　　一亮明身份，县守赶紧拜下。
　　哪怕牛家山没有持内阁的手信，也是吏部的第二号人物，区区一个县守大人，哪里敢怠慢。
　　“吴化林！”牛家山将县守的名讳在嘴里重念了一遍。
　　“正是下官！”吴化林站得老老实实，脸上重重汗下。
　　牛家山此行的目的，吴化林早已知道。
　　就在常诺给郡守大人写了书信，这吴化林心知自己的官途已经算是差不多到了尽头，只求保得自己一个头颅就是万幸了。
　　牛家山一声冷哼，“你干的好事！”
　　扑通，吴化林顿时腿软跪下，“大人，下官并没有想到事情竟至于此，请大人饶过下官这一回。”
　　说起来，吴化林是真的倒霉。
　　他本是洛邑人氏，好不容易由吏部得了这差使，外放到陈地的据县。
　　虽然这里油水不多，却极容易管理，只等三年任期一到，便是有高迁的可能。
　　要知道，现在大周朝四处打下疆土，对于治理人才的渴求是一波高过一波。
　　稍稍有些才识，更兼洛邑朝中有些人脉，便可以外任为官。
　　就是吴化林来时，也是深感这里是个好去处。
　　只可怜没有上任到一个月，就遇上了这么一件事。
　　而且这主意也并非是吴化林自己想出来，而是手下的官吏。
　　洛邑虽然派他来此为官，却不可能给他带来整套的衙门小吏。
　　一般来说，无论城头到底是谁的大旗，这衙门里的各户小吏总还是那些人的。
　　对于季家的事，这些小吏更是门清得很。
　　一切自有季家自行平息就是。
　　显然，就是这一句话把吴化林害得不轻。
　　牛家山一脸冷厉，“你这些话，可都真实？”
　　吴化林顿时磕头如捣，“大人，小人何胆敢在大人面前虚言？”
　　牛家山观其神色，已经是相信了几分。
　　也是他先前去过一趟季家祖祠，更兼上路途也有听闻，这才选择了相信吴化林。
　　“那好，现在就带本官去查据县的粮仓。”
　　吴化林顿时怔住。
　　不是来查案的么？
　　怎么就扯到粮仓上面？
　　半天，才期期艾艾道：“大人是要看帐，还是去实地？”
　　牛家山顿时眼一顿，“都要看！”
　　吴化林吓住，赶紧令人备好车马，一路去向城东头。
第253章 请天子诏书
　　洛邑，昆吾宫。
　　两边的文武百官再一次的议论之后，姬延放弃了。
　　都有道理，也都有问题。
　　还是万古流最后提出一个中庸之道。
　　“大王，老臣以为，天子诏可以下。但如何行事，先须缓行慎行。”
　　至少不能马上把大周朝和魏王绑到一起。
　　这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姬延一路上其实也仔细想过，只怕就是这样了。
　　“既然如此，传魏国使臣晋见吧！”姬延最后决定。
　　下面，万古流众臣一起行礼道：“大王英明！”
　　下一刻，殿前执金吾的汉将清楚传声，“宣，魏国使者要召，昆吾宫晋见！”
　　很快，一道道声音传下去。
　　“宣，魏国使者要召，昆吾宫晋见！”
　　其实只是两道声音之下，魏国使者要召已经听得清楚。
　　昆吾宫的宫门外，他一直竖起耳朵在留意里面的动静。
　　来自魏国的消息，还是飞鸽传书而来。
　　照常理，是应该等到邺城方面正式行文，加玺加印，再由八百里加急送到魏周两国边境，再由周朝驿站的官员一道急行送来。
　　然而现在形势不等人。
　　等到正式的公文送来，只怕是连邺城也危矣！
　　三十万秦国虎狼之师，这已经够得上是一场灭国之战，哪里还能迟疑半分？
　　要召也相信，魏国驻各国的使臣应该都是接到如此严令。
　　此时听到宣诏声音，要召端好衣冠，一路向前急行。
　　这不是要召第一次踏上大周朝昆吾宫的台阶。
　　只是这一次，一定是他心情最为急切的一回。
　　要知道昔日里，各国留驻在洛邑的使者，近乎就是来公费游历。
　　大周朝虽然实力不济，到底还是天下中心，总有各国使者及各路行商至此，也是一时繁华之地。
　　至于使者身上的责任，也不过是给周家天子献上祭礼而已。
　　然而这一次踏上昆吾宫的脚步，要召只觉得脚下沉重无比，好像拖着一百斤的生铁。
　　无论是以距离论，还是以当下的国力强大，大周朝和赵国两家都是应该全力争取的对象。
　　而且哪怕对方不能答应出兵，也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很简单，打秦国有后顾之忧，打魏国总是没有问题的吧！
　　这一点，信中也是强调再三，不可造次半分。
　　才踏上昆吾宫的最后一道台阶，要召身上的朝服已经湿透三重。
　　本来就天气炎热，加上这朝服里外三层，已经足够折磨人。
　　再加上内心的忐忑和不安，要召还能正常行走已经算是不错。
　　一边向前行去，要召一边深吸了几口气，总算将心神敛住。
　　踏！
　　一脚入殿。
　　踏踏踏！
　　三步之后，要召倒下便跪，三叩。
　　咚咚咚！
　　“魏国无知小臣要召，见过天子！”
　　姬延淡淡道，“起身说话吧！”
　　要召却是不敢，仍仆俯于殿下，“天子！魏地百姓先前得蒙天子仁德，解救于水火之中。然而秦王无礼无义，全然不顾天子法度，妄而伐魏。魏地百姓正受其祸，无知小臣无面目敢见天子。”
　　这番话，也是要召来时，思之又思之。
　　第一句，先给天子套上仁德之名，第二句，直指秦王无视周家立下的规则，第三句，以魏国百姓来打动天子。
　　救人救到底，送人送上道。
　　只是姬延到底也是当了一年的大王，这些心思还不会放在眼里。
　　“爱卿免礼！魏地百姓之苦，孤已经知晓！”
　　“既然魏王也有担心，倒是最好不过。孤，可派一军，将魏境处于水火中的百姓尽数迁来。”
　　要召身躯一僵，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没有魏民，哪里去征兵？
　　这比秦王还狠！
　　秦王只是占地，天子这样，不但掠去了魏国人口，还要落得一个仁德天下的名声。
　　不得不说，姬延这一句说出来，就是万古流等人都是不由哑然一笑。
　　大周的天子，越发的有手段了啊！
　　先前万古流见姬延急冲冲的赶来洛邑，而且回来就是大朝，心底其实是有些不以为然的。
　　身为天子，承重天下。
　　第一条就是处变不惊。
　　身为中枢，岂可轻易着急乱套？
　　然而现在一看，大王到底还是成熟多了。
　　再说要召听到姬延这么一说，顿时心头大急。
　　“大王，若是魏国无民，哪里来大军对抗秦军？”
　　姬延淡淡一笑，“爱卿先前所说，不过担心魏国百姓而已。”
　　这？
　　要召自知失言。
　　更没有想到，天子如此年轻，竟是如此的不好对付，当下只能先陪罪，“天子，先前乃是小臣失言。只是如今秦王征伐正急，还请天子出面，再解魏国之困。天下诸侯，无论大小，莫不是出自周朝天子，只要天子诏书一下，不愁秦王不会退兵！”
　　要召想的是，只要天子诏一下，就算是把姬延绑到魏王的战车之上。
　　姬延却面带惊讶之色，“只要天子诏书？”
　　要召神色一整，“正是如此！以天子名义要求罢兵，区区秦国一个蛮夷，何胆不从？”
　　姬延缓缓点头，深深看了要召一眼，“既如此，孤便下天子诏书，以令诸侯。”
　　殿下，要召大喜过望，“臣要召，代表魏国万民，叩拜天子仁德！”
　　当下再次三叩，方才起身。
　　既然事了，身后吴典直接宣布退朝。
　　礼乐声中，姬延当先自下辇，由屏风处绕出。
　　才一转身，姬延就是暗自摇头。
　　魏王竟用这样的人来打发他，后果只能由他自己承担。
　　陈地，据县城南的粮仓处。
　　“大人，这里便是！”
　　一路上，吴化林都是这样的点头哈腰，鞍前马后。
　　牛家山面无表情，只轻轻一挥掌，“打开吧！”
　　真要打开？
　　众衙役和那管粮的吏目身躯明显一僵。
　　“还怔着作甚？还不快开门？”吴化林急切催促道。
　　这一切，都被牛家山落在眼里。
　　那几个粮仓管事的小吏这才上前，打开了眼前的粮仓。
　　粮仓内，填满了大包的粮食。
　　战国时期的粮仓，其实更应该被称作粮窖。外面看到的仓库模样，实际上并不是用来存粮，而是用来隔绝湿气与炎热高温。
　　真正的粮仓是在地下。先在地下挖出一个深井状的大坑，再沿壁用夯土充实，这些夯土的作用至关重要，不但要隔绝外间的湿气和高温，还要能够挡住一般的田鼠等物，甚至有人从地下来盗仓也近乎是不可能。
第254章 据县大鱼
　　这些夯土足足有近一尺厚，近乎水泥一般的存在。
　　眼下牛家山看到，这里粮仓既然是一直堆到了窖口，足以证明据县粮仓是实。
　　牛家山目光一阵闪动，走到窖口边沿。
　　“你下去看看！”
　　这一回，牛家山却是吩咐了身边的亲随。
　　“是！”
　　那亲随上前一步，探到窖口处，一把拎起一个粮包，轻松上来。
　　顿时，气氛一凝。
　　牛家山更是冷眼看着吴化林，“这，就是你说的粮米？”
　　此时，吴化林大汗狂下不已。
　　那汗水都近乎模糊了视线。
　　傻子也看得出来，那亲随的轻松模样，粮包里面会是米粮？
　　“怎么回事？”吴化林猛然转身，一脸的怒容。
　　本来就被牛家山拿住了命脉，不想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据县的米粮就这样没了！
　　据县可是一等一的产粮大县。
　　怎么算也不至于无粮至此。
　　这还只是第一个粮仓，摆在最外面的一个粮仓，里面的三十七座粮仓，又会是什么情况？
　　吴化林都不敢再想像下去。
　　一对眼珠子都充　血起来，死命盯着那掌管粮仓的小吏。
　　只见那小吏目光游离了一阵，方才扑通一声跪下。
　　“吴大人，小人实是不知这里情形，还请大人明察啊！对了大人，必是陈国灭亡之时，四下兵荒马乱所至！”
　　跟着这小吏身后，几个管粮的仆役和小吏都是一头跪下，大呼冤枉。
　　“都给本官拿下，再来仔细铐问！”吴化林真是急红了眼。
　　这些混帐东西，尽给本官添来一个一个的麻烦。
　　老子这才头一回外放做个小官，不想连底裤都赔了进去。
　　几个衙役不由分说，将这些小吏与仆役一并都绑了。
　　“再去看看别处。”牛家山面无表情。
　　吴化林令亲随取下钥匙，又去后面的粮仓。
　　一路查看下来，触目惊心。
　　陈国最重要的产粮大县，竟然一粒粮食也没有！
　　那些粮册公帐，形同虚设。
　　连牛家山都看得一时晕眩，可想而知，吴化林又是什么感触。
　　才离开最后一座粮仓，吴化林一头跪在牛常山的面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只求道：“下官才来据县不过一个月，虽有失查之处，还请大人替小人好言几句。”
　　眼见牛家山面无表情，吴化林更是狠下一条心：“大人，吴家在洛邑还有几间铺面，小人情愿都拿出来。只求保得家小性命。”
　　连出了两件大事，吴化林连求生之心都已经破碎，只望留得一家老小。
　　直到这时，牛家山方才叹了一口气，“此事，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什么？
　　吴化林一听，顿时跪走了两步，一把抱住牛家山的小腿，“大人若能活下小人这条贱命，以后吴家都唯听大人之命！”
　　牛家山冷笑，一甩衣袖，“起来说话吧！你到底现在还是大周朝的命官，不可让人耻笑！”
　　吴化林一听，这才慌忙起身，退后站好。
　　却听牛家山又道：“你那几家铺面，好好的自己享受着，再要拿出来说事，又多你一条罪状！”
　　吴化林唯唯诺诺，再不敢乱言。
　　牛家山淡淡道，“你先过来，本官还有几句话要问你。”
　　吴化林不知牛家山打算，却也不敢抗拒。
　　二人只多行了几步，几句话就转过回来。
　　当下却听吴化林一声怒喝，“来人，拿下陈冬！”
　　众衙役一怔，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吴化林的亲随一起动手，已经将陈冬拿下。
　　这陈冬却是衙役中的一员。
　　“还有他！”吴化林又是手掌一指。
　　“放开我！”衙役赵虎极力反抗，却是被五名亲随一拥而上，旋即制服。
　　“混帐东西，你们要干什么？”陈冬这才回过神来。
　　赵虎却是更道：“你们两个还站着干什么？一起动手，都反了他娘的！”
　　只是这时，那两名衙役要对付五个吴化林的亲随，就有些自不量力了。
　　就是这一犹豫之间，四人尽数被拿下绑起。
　　“大人！”吴化林恭敬行礼，示意事情都已经办好。
　　虽然他一点也不知道这位牛大人到底有何打算。
　　反正只要不取他吴化林的脑袋，什么都是好的。
　　牛家山一直看着吴化林和那些衙役的表现，这时伸手一指，“先打他二十大棍！”
　　受刑之人，正是衙役赵虎。
　　五名亲随一拥而上，先堵了赵虎的嘴巴，再操起大棍，狠狠的打杀下去。
　　这些亲随，都是吴化林自家里的旁枝，心知此事做得不好，别说吴化林，连整个家族都可能被牵累到。
　　这一玩命般的出手，打到第七下时，赵虎已经一头晕死过去。
　　众人这才住手，都看着吴化林。
　　“大人您看？”
　　牛家山不置可否，又指了一人，“你来说说吧！至于要说什么，先想想清楚。”
　　陈冬此时，额上汗如浆下。
　　身为衙役，他哪里不知道这些大人的手段。
　　论理，这里是衙门之外，先是私捕，后是私刑。
　　论法论理，都是不能容的。
　　只是官家两个口字，别说打晕了过去，就是打死了也不会有任何事情。
　　想到这里，陈冬眼皮子一阵狂跳。
　　牛家山倒是好整以暇，“你不说，还有人说的。本官就不相信了，这里上下十余人，个个都是不怕死的汉子！”
　　吴化林虽然不知道牛家山想要这些衙役招出何事，此时也能看出些端倪来。
　　当下，更是恶气连声，“就是你们都被打死了，还有你们的家小，还有你们的族人！不相信？我吴化林在此发誓，你们这些畜生的家小亲族，一个也跑不掉！”
　　吴化林也是恨到了极致，才起了杀意。
　　好生生的，无端遭此横祸。
　　至于他所言的祸及家小亲族，倒也是事实。
　　一般来说，这些小吏都是本地人士，家小也好，亲族也罢，都是本县本乡的。
　　倒是这里的县官县守，方才是朝廷派得人来。
　　陈冬再也支撑不住，崩溃似的扑通一声跪下，“小人愿招，只求大人给我家老小一条活路。”
　　牛家山冷笑，“想不想要活路，只看你们能知道什么？”
　　这些小货色，未必知道更大的内幕。
　　陈冬却已经是没有了退路，咬牙道：“大人，此处的粮仓，的确是空的，然而这事却并不是我等所为。”
　　牛家山面无表情。
　　陈冬继续倒出。
　　虽然他们这些衙役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却知道一件事实，就是据县里大部分的米粮，是从来没有收上来的，也就是说，连粮册也是假的。
　　这一下，牛家山也有些动容了。
　　先前的留县，粮仓是空的，粮册的公帐却是对的分文不差。
　　这么一联系，牛家山脸上更是动容。
　　真正的大鱼，就要浮现出来！
第255章 中山太子
　　道郡，柏城。
　　柏城本是柏国的都城，被大周朝拿下来以后，就以柏字命名。
　　故而柏城虽然不是郡城，也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城市。
　　此时城内一处叫百日楼的客栈里，一名青年匆匆行至后面的小院内。
　　到得院内，在正屋外面一下跪倒，“太子，我们遇到了一点麻烦。”
　　竹帘掀开。
　　三名青年迈步而出。
　　为首那脸庞白得有些发蓝的，正是中山国太子姬仁。
　　姬仁还没有开口，身后左边那带剑的青年一声冷笑，“赵大，你怎么办事的？这点小事也要来惊动太子？”
　　倒是姬仁一举手，示意自己的亲随不要冲动。
　　“起来说话吧！”
　　赵大却是没有起身，仍是跪着说道：“现在秦军伐魏，魏国境内风声鹤唳，各处的关口搜索极严，寻常的商户不敢带我们过境。”
　　魏国这样行为也是正常之极，当然是担心有更多的奸细混入到魏国境内。
　　“太子，若是如此，只怕大王他们在中山国内坚持不住啊！”带剑的青年又是率先开口。
　　显然，对于赵大的办事能力，深有不满。
　　倒是姬仁淡淡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此是天意如此，急之不得。景成，你这脾气得要改一改了。”
　　景成没有回应，倒是另一名青年笑言，“太子所言不差，景成，你这又不是要上阵杀敌，不必过于紧张。走不得魏国境内，大不了绕行一段，由卫国和齐国回去就是。”
　　姬仁也道：“还好是现在魏国严守关口，若是我中山国一千三百名精锐和兵甲都被滞在魏国，那麻烦只会更大！”
　　右边那青年也是如此表示，“左右一时走不得，倒不如静下心来，等待周天子把剩下的兵甲都送来。”
　　姬延答应了五百普通甲具，加上十件铠子甲。
　　然而兵部却是有些拖延，只分给了两百件普通甲具，至于说好的铠子甲，中山国人连影子都没有看到。
　　提到这话，景成顿时脸庞一寒，怒意升起，“休说那周家的天子。什么玩意，只会作弄人。若不是等着他的铠甲，咱们早就回到中山国！说不得现在已经和大王合汇，打下一两处根基。”
　　说到这里，连右边的那青年也是跟着一叹。
　　只有姬仁眉头一皱，“放肆！”
　　“我们身处大周朝的境内，又得大周朝的暗中协助，才得了一千三百精兵和甲具。此等胡言，本太子再不想听到！”
　　景成一怔，却是满脸的不服气，还是那另一名青年伸手拉住，才没有出言争辩。
　　姬仁此时也不由悲容显出，“若非赵王与燕王无义，我们中山国怎会至此？记住，我们的大仇人是赵王，是燕王！”
　　然而景成却再也沉不住气，“太子这可是还让我等记着周家天子的好处？要不是太子让出自己心爱的女人，那小家伙会有这样的好心？”
　　“闭嘴！”两道声音同时传出。
　　赵大和那素衣青年一边一人，将那景成按住，“你疯了？还不给太子叩头赔罪！”
　　此时的姬仁，那张漂亮的面孔已经涨得通红一片，身躯更是颤抖不已。
　　景成心知理亏，当下跪倒，“太子，是咱一时心急了！”
　　姬仁仍是没有说出话来。
　　倒是那素衣青年哈哈笑着劝解，“你这个臭景成，看你还敢乱喝酒？整天就会喝酒胡言。若不是太子知道你只是玩笑话，现在你就要大难临头！”
　　说着，素衣青年不住的给姬仁传递眼色。
　　中山国破，正是用人之际。
　　好在姬仁终于渐渐稳住情绪，“起来吧！你我知心，知道你是心急大王和你父亲。”
　　景成的父亲景北，此时正是跟随在中山国主身边，父子两代忠诚，也算是一件美谈。
　　只是接下来，众人的心情明显都有些不好。
　　倒是景成再度开口，“太子，不如让阴姬再去一趟洛邑，一来催办一下铠甲之事，二来也可以让周家天子与卫国商议，容我等经卫国和齐国回去。”
　　在外多流落一日，众人心里的不安就更添一分。
　　实在是中山国主的处境难到了极致。
　　想也想得到，赵王燕王既然瓜分了中山国，怎么会容许境内还有一个中山国主存在？
　　必欲擒之，必欲杀之。
　　只是这话也只有景成说得出口。
　　赵大和素衣青年都只能看着姬仁，等着他表示。
　　阴姬去一趟洛邑，意味着什么，他们当然是心知肚明的。
　　不过在他们看来，已经是过去了两回，再去这么一趟，好像也没有什么。
　　只是却不知姬仁心头的难处。
　　“她这一连数日，只说身子有疾，不能轻动。”
　　这么巧？
　　景成等人面面相觑。
　　还是那素衣青年咬着牙站出来，“只是眼下国主安危事大，若我等在此停留过久，别说带着一千三百精锐，就是带甲十万，又有何用处？”
　　若是中山国主有什么意外，就算太子即位，名份上大义上，都还是差了那么一截的。
　　姬仁点点头，“我再去试试吧！”
　　整个客栈都是被中山国人包下的，阴姬的小院却是另一头。
　　此时，那娇美的人儿却是躺在床上，轻轻抚摸着自己娇美的身躯，轻轻叹道：“姬延，看看你这个大坏蛋都做了什么？”
　　轻叹之余，屋门被一把推开。
　　阴姬吃惊，赶紧站起身来，“奴婢阴姬，见过夫人。”
　　来人乃是一位贵夫人，哪怕身在亡命之间，气质上也是高高在上。
　　如阴姬先前对姬延所言，她正是出自这景家。
　　景夫人一脸冷漠的看来，“听太子说，你自说身子不便，不能去洛邑？”
　　阴姬赶紧轻声回言，“禀夫人，确是有此一事。”
　　却见景夫人一对眼眸穿透心腑一般的射来，“你可是有了身孕？”
　　阴姬慌忙跪下，“奴婢不敢！”
　　哼！
　　景夫人冷哼一声，“没有最好，马上准备一下去洛邑吧！”
　　说罢，转身离开了这里，好像多呆了一刻，浑身上下都要不舒服。
　　阴姬终于抬起头来，两行清泪滚下。
　　她哪里敢说自己有了身孕。
　　景家的手段，她还看到少了么？
　　在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眼里，所谓的美貌才情等等，只是粪土一般的一文不值。
　　也就是那时太子姬仁来到府里，一见倾心，阴姬在景家的日子才好过了一些。
　　若事情就此发展下去，也许抱得佳人的，就是这位姬仁太子。
　　只是造化弄人，不等太子向国主请求，赵燕两国的大军就已经杀来。
　　阴姬眼里迷惘。
　　怎么办？
　　阴姬呆滞了一阵，还是先将自己的衣物打了一个小包袱。
　　小院之外，已经有两个中年仆妇在侯着，景夫人当然不会让阴姬独自一人。
　　哪怕先前两次进去乾坤宫，这两名仆妇也是侯在外面的。
　　阴姬，是她们景家的私产。
第256章 蜜汁柠檬鸡
　　陈地，据县。
　　牛家山一连提审了所有的涉案人员，却是没有得到多余的口供，无法之下，只好令人搬来所有的粮册公帐，一一对应。
　　再令主掌粮仓的小吏上前来指认。
　　一点一点的，总算有了一些头目。
　　这些帐目之中，看似造假，却也有脉络。
　　所有应该留在身后粮仓的米粮，都被运去了一个叫隐县的地方。
　　然而陈地之中，并无隐县一地。
　　而且更令人扑朔迷离的是，由据县运送至隐县，根本不让据县的人员插手。
　　只要送出了北城门，所有事宜，皆由那些神秘人来完成。
　　小吏更供认，那些人并非身着官衣，却有户部的调令，一年两回，次次如此。
　　除此之外，牛家山还有一点生疑，“先前有两处粮仓内却为何还有米粮？”
　　若是空仓，没有必要还在此存有米粮。
　　那小吏的回答却是令牛家山有些哭笑不得，那些米粮，竟是由陈国外县调来。
　　不过，牛家山的笑容渐渐凝固。
　　空粮仓、户部的调粮令、外县调来米粮。
　　这样连贯起来，背后的主使只有一个，陈国的户部。
　　甚至是陈侯的主意！
　　牛家山想到这里，身后猛然一乍。
　　复国之图？
　　等等，还有一个北城门？
　　北城门，又是有……渐渐的，牛家山眼眸陡然涨大。
　　“牛二，带着本官的手令，即刻让此郡守备大人领兵前来。记住，若是没有五百人，就不必来了。”
　　牛家山感觉到，没有五百人，只怕是被别人吃掉。
　　吴化林在一旁傻眼，完全没有明白牛家山想要做什么。
　　难道是要去剿杀季诺？
　　可是也用不上这么多人吧！
　　吴化林摇摇头。
　　还是算了，他根本就不是做官的料子。
　　能活着回去洛邑，就老实辞了这官身也罢。
　　牛家山说着话，已经刷刷刷写好书信，令那牛二贴身带好。
　　一郡之兵，其实还真有可能一时凑不够五百之数，毕竟各处都要分守，偏偏大周朝现在的常备兵缺乏之极。
　　还有一点，就是本郡并不与诸侯国接壤，守备力量就又要少上许多。
　　这也是牛家山强调一定要五百之数的原因。
　　乾坤宫内，姬延早下了天子诏书，将眼前的奏折也都看过一遍。
　　也无什么大事，就按万古流的批阅照准就是。
　　接下来，姬延本来还想去然城看看洛邑大学的筹备情况，却又有些不太想动弹了。
　　也不全是懒，就是天气太过炎热，这么火烧火燎的外面跑了一大圈，真是有些慵懒起来。
　　也不知怎么地，姬延突然想起一道开胃菜，匆匆去了御膳房。
　　现在的御膳房分出几个小间，分别在乾坤宫、青月宫、大明宫、夏宫这几处，就近照顾着天子和众皇后。
　　所以也只有几步路的事。
　　姬延想出的开胃菜叫蜜汁柠檬鸡。
　　若是想要种植柠檬，得要五千个昏庸点才能换得所需。姬延当然不会舍得。
　　只是兑换一些柠檬来做菜，却并不花费太多，一百个昏庸值也倒也换了十五个柠檬。
　　数量是少了一点，不过说不定也能种植一些出来。
　　当然，这个就完全要看运气了。
　　蜜汁就是蜂蜜，御膳房里当然是有的，鸡也不缺。
　　这蜜汁柠檬鸡的做法也简单，只先把新鲜两斤以内的活鸡宰杀，处理干净，先用食盐腌渍一道，再调和蜜汁，将鸡置入瓦罐里煮上半个小时，取出，沥汁，凉透，再入铁锅炸过一道，无须太久，表皮现出金黄色即可，沥油半分钟，趁热上蜜汁，上柠檬汁。
　　香、酥、嫩、脆、酸甜可口。
　　当这蜜汁柠檬鸡被端上来时，果然四位皇后几乎是一起流下口水。
　　实在是这种做法，只此一家。
　　因为战国大地是没有柠檬的。
　　眼见着四个媳妇食指大动，姬延也乐了。
　　给孤多吃点，再多吃点，孤的小宝贝们可都饿坏了吧！
　　没办法，这个战国时代能吃的东西太少。
　　总不能让孤的小宝贝们整日就吃薯条吧！
　　不过片刻，四只鸡全部被啃了个干净。
　　连向来母仪天下的宁青儿也以很快的速度吃完。
　　说起来也是怪，这宁青儿看似每回吃食物慢条斯理，优雅之极，最后吃下的东西却是不比任何人少。
　　只能说，这气质是天生的。
　　不过眼下，姬延也只能干瞪眼。
　　他就安排了四只蜜汁柠檬鸡。
　　倒不是舍不得，这玩意儿再怎么好吃，天天这么吃也是会腻的。
　　比如先前的烤鸭和薯条、土豆饼、土豆炖肉等等。
　　虽然桌上还有一些菜肴，众女却都明显放慢了速度。
　　墨雨率先忍不住：“大王，这鸡真好吃，叫什么名字？”
　　姬延却是卖了一个关子，“小雨来猜猜看。”
　　能猜中才是见鬼了，谁认识柠檬？
　　万小燕抢着道：“此鸡甚好，又香又酸，就叫它酸酸鸡！”
　　燕璃却笑道：“小燕姐此言差矣，虽然有些酸味，蜜汁的味道也很重的。”
　　墨雨这回抢道：“那就叫蜜酸鸡！”
　　不过墨雨跟着皱眉：“不过这鸡就是太小了一点，若是大些才好。”
　　燕璃见到宁青儿笑而不语，却道：“还是青儿姐姐给取个名字吧！”
　　宁青儿真有腹案，“此菜乃是大王想出，又是以鸡为材料，以青儿看来，当叫姬鸡！”
　　姬延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这个，吃了就没有了吧！
　　然而众女完全没有注意到大王的脸色，只顾着自己说到高兴处。
　　最后一致决定，全票通过。
　　墨雨更代表众女，“大王，你看姬鸡如何？”
　　姬延苦笑，“这名字虽然有些意思，却还是不够的！”
　　没办法，姬延只好拿出几个柠檬来。
　　“此物叫做柠檬，蜜汁柠檬鸡的酸味，正是来自于此。”
　　蜜汁柠檬鸡，这名字果然比姬鸡好听得多。
　　只是墨雨指着柠檬说道，“这可以吃？”
　　姬延明白，这几位现在可都是等着要吃这酸酸的柠檬。
　　“柠檬味太酸，如果你们要吃也可以，先用来泡茶，也可以加些蜜汁在里面。”
　　在姬延想来，柠檬这么酸，当然是不能够直接吃的。
　　然而很快，墨雨使人将柠檬切了一个，都是切成薄薄的小片。
　　瞬时，整个殿内都是柠檬的气息。
　　墨雨更是直接拈了一片放入嘴里。
　　姬延的牙帮子都开始酸涩了起来。
第257章 上党，庞涓
　　姬延还是低估了女人吃酸的能耐，不只是墨雨，几位皇后你一片我一片，很快就将一个完整的柠檬吃掉。
　　看得大王酸水都要直接吐出来。
　　“大王！”
　　几位大肚子皇后一起看了过来。
　　姬延苦笑不得。
　　“孤这里还有十二个柠檬而已。”
　　先前做蜜汁柠檬鸡的时候，用掉了两个柠檬，还特意把里面的小籽籽都挖了出来，准备试着种一下，能不能活就看天意。
　　但这么一个吃法，孤真的受不了啊！
　　众女脸上的失望之色太过明显。
　　柠檬这样的好东西，连宁青儿都动了意思。
　　“得了，这些剩下的柠檬都给你们，想怎么个吃法都可以。”
　　姬延一古脑把十二个柠檬都拿了出来。
　　才十二个啊！
　　众女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掩饰的。
　　姬延干笑了笑，“各位美人先享用着，孤过几日再想想办法。”
　　办法是有的，就是用昏庸点，只是这么个吃法大王有些受不了哇。
　　好在大王有办法。
　　酸的菜肴并不只是非用到柠檬不可。
　　比如糖醋桂鱼糖醋鲤鱼，还有糖醋排骨等等。
　　而且这些取材简单，做法也容易。
　　很快，姬延将一个个菜单开好，包括烹调的方法一一写清。
　　众女顿时欣喜。
　　大王出品，就没有一个不好吃的。
　　接着用过膳，众人闲坐了一阵，也就各自散去。
　　四位皇后都有身子，不能太过辛劳。
　　这一夜里，顿时就起了狂风，大雨骤下。
　　次日，姬延还在乾坤宫里鼾睡，王宫的外面走来三个女子。
　　“去吧！好好完成太子的任务。”其中一名仆妇面无表情的交待。
　　同为景家的下人，身份也是有三六九等的。比如这两位中年仆妇，都是景家的家生子儿，论起身份地位，比阴姬原要高出不少的，相当于景夫人的女伴。
　　至于阴姬，只是一个捡来的弃婴，算她命好，先后被太子和周家天子看上，还算有些利用价值。
　　仅此而已。
　　阴姬低着头，匆匆行至王宫门口。
　　还好这一班侍卫认出她的身份，并没有为难意思。
　　只是入了王宫，阴姬的脚步就迟缓了下来。
　　这一刻，她竟是有些害怕。
　　还在很小之时，阴姬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也明白长大以后，不过是景家可以随时送出去的一件礼物。
　　可是后来，她遇上了中山国的太子。
　　那一刻，她看到了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再后来，中山国陡遭巨变，灭国几乎就是一夜之间。
　　那时，阴姬想过趁机离开景家，只是……
　　阴姬的脸色一阵阵的变幻。
　　片刻之后，她的脚步终于再次挪动。
　　上党，武平县城之外，庞涓依城摆开架势。
　　庞涓军本来就是魏国的机动兵团，先前调至周魏边境与霍去病大打出手之后，重新调到偏向西边的魏境。
　　毕竟秦国才是魏国的心腹大患。
　　现在，四万对八万，魏国在兵力上的不足已经显现出来。
　　对面，是秦军王龁的虎狼之师，而在秦军的阵前，更是摆足了三排床弩。
　　身为魏国西部边境的领军人物，庞涓对这床弩已经是再熟悉不过。
　　无数的魏军都丧生于此物之下，更被秦军连破七城，以至于整个魏国闻之色变。
　　射距长，威力大，实在难防。
　　这是庞涓给床弩下的定义。
　　实际上，庞涓已经和王龁交过一次手，却是大败而逃，丢城弃军，魏军几乎被打到了崩溃边缘。
　　而现在，武平县再不可轻易丢失。
　　失了武平县，王龁的大军前面就是天平道和二平道。
　　这两处，都是魏军向前运输兵员和粮秣的主要通道，也是上党郡与魏国本土的分界地。
　　打开了天平道和二平道，魏军甚至可以直面魏军的另一处重镇，西威镇，那里是魏国整个西部最重要的屯粮之地。
　　现在魏国除了必要的军粮，国内再无多的一粒米粮。
　　秦军的战鼓率响起。
　　咚咚咚……
　　每一声鼓点，都似重重击打在魏军的心头。
　　秦军之强，所向披靡，如今气势滔天，何人敢敌？
　　魏军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不是庞涓不想，而是不能。
　　那床弩的射程足以覆盖三百丈，得要算计到秦军步卒的距离。
　　然而，庞涓想多了。
　　秦军的步卒前出了一百丈，战鼓一变，已经停下，稳住自家阵脚。
　　中军旗一变，所有的床弩一线前推，缓缓向前推动。
　　该死的东西！
　　庞涓脸都黑掉。
　　这还怎么打？
　　魏军虽然也有床弩，但射距和威力都是不如秦军的。
　　庞涓身边，走出一员大将：“大将军，不如我军趁此机会，掩杀上去，或者还有机会！”
　　庞涓一见，正是大将秦季请战，当下点头，“如此甚好，令你率本部人马与前军，即刻杀去，务要破阵！”
　　秦季得令，催马急去。
　　身边，又一员大将道：“大将军，不如我军也攻上去？”
　　却听庞涓冷冷的目光看来。
　　原来是骑队的大将陈随，眼见秦季单军去攻，想领着骑军从旁协助。
　　此时见庞涓盯住自己，陈随心头一跳，却是不知为何。
　　“我军马上就要全军出击！”
　　庞涓的目光锐利起来，“只是这一战，我军就算出尽全力，也是必败无疑。”
　　身边众将皆是眉头一皱。
　　陈随更道：“将军，两军对阵，何必涨了秦军的志气？”
　　庞涓衣袖一挥，面无表情，“且听本将军一言。”
　　“大将陈随周武何在？”
　　又一员大将站了出来，“末将在此！”
　　庞涓冷冷道：“令你二人，一俟我军战败，你二人只许退向计县方向。”
　　往计县方向退开，等于是让开大道，任凭秦军长驱直入。
　　只是庞涓又加了一句，“若秦军开始后退，你等全力截杀！”
　　两人心头一喜，大将军这是在前路上设了埋伏。
　　只有大将孙式却是眉头一皱，“大将军，天平道地势特殊，我军哪里有地势埋伏？”
　　这一说起，众将顿时想起。
　　天平道之所以说它特殊，乃是此道竟是在山脊之上，而且天平山并无植被，四下都是一览无余。
　　别说埋伏一支大军，就是地上有几只山羊经过，山脊之上也看得清清楚楚。
　　庞涓却是颇为的自负，“诸军只管听本大将军调令，有不从者，有乱我军心者，皆斩！”
　　众将赶紧低头拱手，“我等誓死一战！”
第258章 要召的落寞
　　此时，秦季军已经抵上了秦军前锋。
　　这一战，双方不约而同的用了战盾在第一排，第二三排皆是长戟长矛，才一个照面之下，无数的秦魏战士已经倒在阵前。
　　并非是被长矛长戟攻击到，主要还是两军后排的弓箭手。
　　这里的情况，王龁在中军车上看得清楚，眼见一时僵持，却并不在意。
　　秦军的装备、训练都在魏军之上，并不畏惧这样的消耗战。
　　只等后排的床弩到位，再给魏军一个狠的。
　　然而这时，魏军所有的战鼓擂起，无数旗帜兵锋向前。
　　杀！
　　四万魏军一起咆哮，踏着整齐的步点向前压进。
　　杀！
　　魏军分出两路骑队，飞快向着秦军的前军两侧分袭而去。
　　很快，王龁前军的阵脚松动，瞬时就要被冲垮。
　　混帐！
　　王龁大怒。
　　没有想到庞涓突然来了一手，全军孤注一掷。
　　只是下一刻，一条毒计上来，“令床弩停下，不必列阵，只管向前攻击。”
　　很快，一架架床弩进入自由发射状态。
　　虽然没有列阵，但铺天盖地的箭弩射出，漫天都是黑色的毒蛇。
　　两军阵前，一个个秦魏士卒倒在箭弩之下，那巨大的箭弩无视了任何的防御，再好的防甲也被一弩击穿。
　　密集的箭弩很快制造出一条血河，在大约三百步处，既是床弩最有效的射距，也是秦魏两军争夺的中心。
　　甚至一弩射出，两名甚至三名士卒被一起射穿，肚烂肠流，其状惨不忍睹。
　　因为魏军是全军压上，所遭受到的损失更加的可怕。
　　前方被王龁的前军顶住，中军和后军还要向前涌去，人稠如浓汤。
　　终于在某一刻，魏军崩溃了。
　　洛邑，乾坤宫内，要召再一次求见大王。
　　“爱卿此为何事？”姬延不解道。
　　要召小心陪着笑脸，“天子，下臣此来首为叩谢。昨日发出天子诏书，四海震惊，万民愤怒。秦国此举，实大不道也！”
　　姬延恍然，“你是说，天子诏的效果很好？”
　　要召赶紧连连点头称是。
　　先夸一夸天子，后面就好说话一些。
　　毕竟天子诏都已经发出去，总不能无动于衷吧！
　　昨天一整日，要召都在盯着乾坤宫和昆吾宫等人，却发现大周朝竟然没有调动一兵一卒。
　　只凭一件诏书，怎么可能让三十万秦军退走？
　　然而，姬延却是心满意足了，“既然效果不错，爱卿就坐等诸侯各国出兵来援魏吧！”
　　瞬时，要召脸上僵住。
　　“天子，这天子诏书……”要召讷讷苦笑着。
　　姬延可就奇怪了，“要召，昨日你说是魏王的意思，只要孤发出天子诏就是，这效果你先前也是认可了的。”
　　要召一张老脸死灰一片。
　　那些话只是一些虚辞，大王你会不明白？
　　要召猛一抬头，却见姬延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
　　没错，大王我就是不明白，你又要如何？
　　天子诏，不是给你们魏王看的，也不是给战国各诸侯看的，而是天下的百姓。
　　至于魏王，一点好处都不拿出来，还想本王给你家白打工不成？
　　出兵是一定会的。
　　这是姬延再三考虑的结果。
　　别说让秦国拿下整个魏国，就只是单单拿去一个上党郡，就占了极大的便宜。
　　上党之地，乃是太行山脉，居高临下。
　　由魏国的上党地区出兵，前面都是一片平原，可以随意用兵。这个随意用兵，还包括了赵国。
　　所以现在最难受的，还要包括一个赵国进去。
　　赵国不出兵，周朝凭什么？
　　而一旦赵国出兵，姬延就完全有理由把水搅浑。
　　说不定会联合赵魏两家，把秦国反推了也是有可能的。
　　乾坤宫里的气氛虽然凝固，姬延和要召却是各有心思。
　　姬延能够想到的，要召也能想到一些，“天子，魏王说，只要天子出兵，所有粮秣军资，由魏国一并供应，并且愿意交出阪道关以及其后的三座城池。”
　　姬延淡淡道，“秦王暴虐，无故征伐，当不得人心也。只是大周朝现在的难处，魏王不可能不知。”
　　大周朝虽然一时扩疆千里，声威大振。
　　却也给自己背上一个沉重的大包袱。
　　用兵、用粮、用人，总之，什么都缺。
　　国内维稳才是第一要务。
　　要召略一沉吟，“大周朝的确是有难处的，只是魏王答应给到五座城池，只怕天子一时照应不过来。”
　　涨价了？
　　姬延淡淡一笑。
　　一关，五城，这代价不可谓不厚了。
　　“爱卿，此事并非多几座城池可以解决。”就算多给一些代价，姬延也打定了主意，现在不是出兵的时机。
　　让秦国先把魏国打趴下，再让赵国也参与上党之战，姬延才会考虑出兵之事。
　　若无意外，就是这样的政策了。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其余诸侯国真要联手出军，解救魏国。
　　但这一条，至少眼下看来是不可能的。
　　要召心里黯然，再一次道谢过后，方才离开。
　　正如姬延所想，此时的各诸侯国的朝中，都在为此事争执不下。
　　最后的结果也是惊人的一致，看热闹。
　　赵、周两国都不急，别人急什么？
　　上党郡现在距离楚国的边境不远，但楚王也没有功夫去理会，正忙着全力支持项燕拿下吴国。
　　只差最后一口气，楚王不可能半途而废。
　　稍有些动心的，果然也只有赵王。
　　如先前所言，上党郡地势摆在那里，留在魏国手里，远远好过在秦王手中。
　　只是一来秦国兵锋正盛，加之魏王没有给够给出丰厚的条件，赵王遂决定不能出兵。
　　唇齿相依的赵王不出兵，别的诸侯就更不用再提。
　　魏国，上党郡天平道。
　　王龁的大军一路追来。
　　虽然他手下号称八万秦军，实际上也只有四万左右。
　　一半的兵力用来据守渡口，保持后方的粮草通行，这也是战国作战的正常作法。
　　此时，身边一员副将上前，向前指道：“将军，前面就是天平道，魏军庞涓正是退入此处。”
　　通过此道，就可以深入到魏国腹地，甚至一举夺了魏国的粮草。
　　“全军出击！”王龁大掌一挥。
　　以他四万秦军，就足以横扫大半个魏国！
　　这些战绩还是多亏了最新式的床弩。
第259章 即刻出发
　　至于魏国会不会在天平道里有埋伏，王龁并不担心。
　　秦国的情报消息，其能力远远超过其余诸国，每一个能够在战国叫得出名号的人物，在秦国的情报体系里都有一席之地。
　　比如这个庞涓，也算有些才能的魏人，却也不过如此。
　　若不是无能，怎么会在大周朝的冠军侯手里接连吃亏？甚至最后差一点人头落地。
　　只是庞涓在魏国朝中颇有后台，加上一些别的因素，庞涓才能够重新领兵。
　　从地势上而言，天平道也不是一个能够埋伏的去处。
　　整条天平道几乎从头到尾，都是处于山脊之上，更兼附近皆是坡地，又无植被。
　　不只是黑冰台反复暗中查看过，王龅自己的探子也是如此。
　　更重要的是，庞涓除了手下的这点人马，再没有援兵。
　　哪怕魏王派出了乐羊前来支援，也要至少五日的功夫，若是算上乐羊各处收集兵力更费时日，甚至半个月后才能到达上党郡。
　　这一战之后，整个上党郡都要归秦！
　　他王龁的战功，也要更进一步。
　　想到秦国的战功封赏，王龁眼里止不住的一阵火热。
　　“全军压上！一路打到邺城！”王龁举起右臂。
　　顿时，各处小校接连传声。
　　“全军压上！一路攻占邺城！”
　　虽然秦王的目标只是上党郡。但若能一举拿下半个魏国，难道还会不满意？
　　一时间，大军滚滚向前而去，卷起无数魏国尘土。
　　实际上，王龁的骑军一直在四下攻击败退的魏军。
　　一个个魏卒惨死在上党郡的土地之上。
　　更是项上人头被秦人一剑斩去，别于腰间。
　　这些都是秦人勇敢的象征，是军功，也是爵田。
　　一队一队的魏军被杀散开去，秦骑死死咬住庞涓的中军车所在。
　　此时的庞涓，狼狈不堪可想而知。
　　直到冲上了天平道，情况总算是稍微好些。
　　这里道路虽然不是太过狭窄，有五六丈的宽度。
　　对于骑兵来说，却是有些周旋不开。
　　魏军虽退，庞涓却也在不断组织一些小规模的防御甚至是反击，只为掩护魏军大队人马安全撤出。
　　一个数十人的步军小方阵，就可以挡下秦骑一时。
　　这些骑兵都只是轻骑，没有具甲，没有重武器。
　　也是因为秦国的骑兵还没有马蹬，马上骑术再精，也发不出力。
　　但很快，王龁的步军涌来。
　　如此一来，已经精疲力竭的魏兵再抵挡不住，又是一路败退下去。
　　甚至山道难行，不少魏卒在慌乱中滚下道去。
　　若是左侧还好，沿着山坡滚下去，最多受些伤势而已。
　　但若是落到了右侧，便是万丈深崖，可谓死无葬身之地。
　　洛邑，乾坤宫内，姬延正在批阅奏折。
　　正好是说到留县的事情。
　　留县米粮全无，主要的人犯喻家里倒是搜出足足三万石的米粮。
　　当日消息传出，整个留县里轰动一时。
　　随国无粮，身为随国高官的喻家却是积粮无数，顿时所有的怒火都转移到喻家人身上。
　　就在要解押来洛邑的途中，就有两个喻家人被活活打死。
　　连押送的差官都不敢多管。
　　“自作自受！”姬延不由冷笑出声。
　　这些地方豪强，简直就是一个个祸根。
　　喻家逆反，诛三族，这一条姬延当然是照准了的。
　　只是说到陈井等三个留县家族，内阁的批复是加以奖赏的。
　　给银百两，加义民牌匾，以荣耀乡里。
　　至于陈家因为有首功，另加爵一等。
　　给的钱不多，主要在于朝廷的态度。
　　吴理特意在后面注明了这一条。
　　这其中动机，姬延也能够看到。
　　无非是大周朝眼下拓展疆土无数，各处的豪强都在看着大周朝的一举一动。
　　甚至别国的豪强也是如此。
　　若是大周朝容不得他们，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这些豪强可不是那些平民百姓，什么事情都是干得出来的。
　　也是这回留县之事，给大周朝提了一个醒。
　　姬延左右思忖了一番。
　　一个区区喻家，都能搜出米粮三万石，陈龙史三家的家底怕也不会少到哪里。
　　单是一个留县，就足以解决好近十日的军粮。
　　他倒是很想把大周朝的豪强都给犁上一遍，不怕朝中再无粮米。
　　“还是得听丞相之言哪！”
　　姬延叹着气，捏着鼻子给了一个照准。
　　不过批阅之后，他又感觉到有些不对。
　　想了一阵，方才悟出，原来是万古流竟然没有落名。
　　照说，送到他这里来的奏折，可以没有吴理的批阅，却必须是应该有万古流的落签。
　　姬延随口就道：“去看看，为何丞相没有来内阁。”
　　身边的吴典却没有动弹，只低声道：“大王，奴婢听闻丞相大人昨夜里染了风寒，这才没有到内阁点卯公干。”
　　风寒？
　　姬延眉头一皱。
　　在这个时代，风寒可不是小毛病，再加上万古流年岁已长，又兼日夜操劳。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一时不济，也是有可能的。
　　要知道就是七尺大汉，染上了风寒也不一定能够撑得过去。
　　“可有让太医去医治？”
　　吴典又一低头，“太医已经过去，只是现下还没有回来。”
　　姬延点点头，“若是太医回来，让他来见孤。”
　　接下来，又去看下面的奏折。
　　户部上了折子，说是粮票一事进度不小。
　　虽然各地的进度有快有慢，都还在意料之中。
　　比如洛邑然城这些王城及近前，大周的百姓是最有感情，近乎无条件的相信大周朝廷，相信天子。
　　单只是洛邑这一处，就凑够了一万石的粮米。
　　洛北两郡的情况因为受灾比较严重，所筹措的米粮不多，只有两千石，也算是不错。
　　总之，越是新收的土地，那里百姓兑换粮票的积极性也就越低。
　　不过加上留县喻家得粮三万石，总算差不多把军仓给补上。
　　余下的，就只能祈盼秋粮能够如期收上来，便是解决米粮问题。
　　毕竟东滩西滩的土豆还摆在那里，收成少不了。
　　就在庞涓与王龁在天平道一番血战之际，牛家山等来了想要的兵马。
　　据县县衙之内，本郡的镇守大人刘参上前拜见，“末将刘参，见过牛大人。”
　　刘参带来了五百三十名士卒。
　　牛家山站起身来，“好，即刻出发！”
第260章 庞涓的火牛阵
　　王龁的大军沿着天平道一路追击，杀得魏军苦不堪言，遍地尸首。
　　几乎是以泰山压顶之势，快要杀出整个天平道。
　　秦军之中，王龁更是意气不可一世。
　　冲出天平道，就是魏国的腹地。
　　而只要占下了西威城，王龁几乎可以随心所欲的用兵，一路冲向邺城也不是没有可能！
　　却是终于，前军被庞涓所部在天平道的道口死死挡住，王龁的中军车都不得不停下。
　　“前面为何停下？”王龁大为不满。
　　只是身边众将皆是不得要领，面面相觑而已。
　　帐前的小校想要过去探听消息，却被前军挤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天平道前，庞涓同样看不到王龁的中军所在。
　　一来他这里是平地，王龁处于山脊之上，二来也是因为山道曲折。
　　只不过，庞涓此时心情大好。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现在整个西威镇的守粮兵几乎尽数调出，与他的亲军合兵一处，在此死死的抵住了王龁前军。
　　本来守粮兵的战力是比较弱的，但在庞涓这里却不。
　　连场失败，他就是要把秦军引至这里，当然要配上最强的军士。
　　不但如此，更在道口这里布置了数道防御。
　　别说王龅领了四万秦军前来，就是四十万，也别想冲过这里。
　　眼见秦兵的前军无论怎么奋力，都冲不过魏军的防御，庞涓也是得意大笑。
　　片刻，方才一道大喝，“传令，角号！”
　　呜！
　　一道道呜声传遍太行山脉。
　　不是回声，而是各处的号角回应声。
　　天平道上，王龁闻之大惊。
　　“将军，只怕我们中计了！”
　　身边众将有些慌乱。
　　在这山脊之上，虽然一览群山小，却也无法展开本军的队形。
　　王龁却是冷喝一声，“慌乱什么？我军身在高处，纵有魏军，如何埋伏？此不过是魏军乱我军耳！再有惑乱军心者，当斩！”
　　顿时，身边的燥动缓缓平复下去。
　　秦之军律，最为严苛，众军不能不服。
　　然而下一刻，山间传出古怪的声音。
　　“好像是骑兵？”
　　“不可能，骑兵如何由下向上冲锋？岂不是送死来？”
　　众军不解。
　　不过此时，前中后三军，各队人马都作好了应对之策。
　　真有魏军来送死，他们手里的弓箭也不会客气。
　　然而很快，山下的平地出现一群黑色的小点。
　　地面都被那些黑点践踏得咚咚作响，震动不已。
　　那是什么？
　　秦军惊讶。
　　不过片刻之后，他们明白了。
　　是牛！
　　火牛！
　　一头头疯狂而愤怒的火牛。
　　每一头公牛之后，都系了一个火把，火一燃起，公牛内心的慌乱和愤怒可想而知。
　　“快，将它们射死！都射死！”
　　一道道命令疯狂传出来。
　　哪怕只有一头火牛冲上太平道，对于秦兵面言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嗖嗖嗖嗖！
　　无数的箭矢破空而去，纷纷射中那些火牛。
　　只是，这些的攻击对于那些大公牛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
　　不但是这一处，连绵数十里的天平道上，至少有七处被布置了火牛阵。
　　火牛以不可阻挡之势，冲上了山腰。
　　“结盾！快给我结盾！”有将军和小校疯狂咆哮呼喝。
　　千万不能让这些蛮牛冲上来。
　　无数的铁盾摆出一道铁壁，一道道长矛长戟从盾阵后面刺出，狠狠的刺入到公牛的身躯里。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
　　那些公牛一冲上天平道，成片的秦军被撞下山崖，被践踏成一滩血肉之泥。
　　天平道上，四处惨叫连天，九天十地都是秦军的哀嚎之声。
　　七处火牛冲阵，只有一处秦军的将领最为机敏。
　　没错，就是任凭火牛冲来，只小心躲开就是。
　　火牛一冲上天平道，它们的势头必是收不住的，一头接着一头，都冲到另一侧的山崖之下。
　　当然，这其中必是会捎上不少的秦兵。
　　却也是必然的损失，总比与大火牛硬顶来得好。
　　只不过，这一处的秦兵也很快乱成一团。
　　别处冲上来的火牛一阵暴动，秦兵是一片片的倒下，更多的秦兵却是四下惊走，想要躲到安全地方。
　　有些机灵些的，趁乱从南坡滚下来。
　　虽然被跟来的魏军当场拿下，总算是保得一条小命。
　　乱军之中，王龁的中军车动弹不得，更是被一头火牛直接撞下了山崖。
　　如此一来，秦军更乱，发了疯一般向后冲去，却是被火牛层层截杀。
　　就算有幸冲出天平道的西边出口，又是一头撞上魏军早就布置在此的骑兵。
　　骑兵击杀步兵，就和玩儿似的。
　　一时间，天平道上的血气冲天而发，直震九霄。
　　四万秦军，下一刻就要不复存在。
　　陈地，据县，季家大庄。
　　再一次走到此处，牛家山更是觉得此处山庄实在是太大了一些。
　　先前一些没有明白之处，也在这一刻想明白过来。
　　以季家山庄这样的规模，就算是上下十代人一起居于此处也是足够的。
　　但季家，每一代只留下嫡长子居于此处，余下诸子，无不是外分些田地，分家离开。
　　“大人！”
　　眼见牛家山停下脚步，刘参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却客气万分的上前听令。
　　牛家山目光一扫，“来人！”
　　齐参身躯一震，“末将在！”
　　“将这季家大院即刻查封起来，所有进出一等，一概押下，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要动季家？
　　吴化林眼皮子一阵狂跳。
　　还好自己与季家并无瓜葛。
　　只是他奇怪，分明是季诺扯了反旗，怎么却抄家抄到季宁家里？
　　然而吴化林看了看牛家山，也不敢多嘴，只跟在身后就是。
　　至于刘参，本就是南城军中派来，对季家更是没有什么顾忌。
　　唰！
　　拔剑出来，“陈虎你带一队人马，守住季家大院的最后面，有一只苍蝇从那里飞出，当以军法从事！”
　　顿时，一名年青的百户长站了出来，带着手下匆匆而去。
　　跟着，刘参一一布置，将这季家大院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季家大院出事，四下乡人也远远围过来不少。
　　有些想出面说个话的，一见大批的官兵出动，也就是咽下那团口水来。
　　民不与官斗，此是自古以来。
　　刘参只留了三十名兵卒守在牛家山身边，当即自已带了大队人马去抄家。
　　哪怕带了四百多人，要马上抄完季家也很不容易。
　　正在这时，季家里面几人匆匆出来。
　　“拿下！”刘参一声大喝，不由分说。
第261章 季家粮仓
　　“小民何罪？”为首的青年虽然震惊，却并不见慌乱。
　　只是刘参根本不与他争辩，身后众军士哗啦一声上前。
　　然而那几名随从也各拔剑出来，与周军对峙开。
　　刘参眼一眯，“拒捕？”
　　不说别的，就这一条，也是死罪。
　　身后，数排兵卒举臂搭弓，只等刘参一声令下。
　　“收下！”
　　为首的青年令手下收起兵器。
　　众军士一起上前，将这些人一一拿下。
　　“将军，不知季宁所犯何事？为何官兵大张旗鼓而来？”
　　刘参冷笑不已。
　　他只管拿人，别的事，自有牛大人处置。
　　令人管好季宁等人，刘参亲自带队，再朝着季宅深处而去。
　　季宁一眼看到了牛家山，也顾不得身上被绑了绳索，只问道：“这位大人，季宁到底所犯何事？要如此兴兵动众？莫不是大人将季宁家里当作季诺？”
　　这也是季宁唯一能够想到的可能。
　　他这里好端端的，不生事不惹事，怎么就有大批的周军前来捕捉？
　　牛家山终于转过身来，“你就是季宁？”
　　季宁虽然被缚，却仍是处变不惊，“大人，小民正是季宁。只是不知大人因何而来？莫不是听到什么馋言？”
　　除了季诺之事，就只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事了。
　　季宁想的不错，但牛家山当然不会就此罢手，“本官与你说说也无妨。季家通逆，本官抓捕有关人员，正是份内之事。”
　　季宁一下子脸色有些变化。
　　季诺扯起反旗是事实。
　　硬将他与季诺扯到一起，还真是辩无可辩。
　　谋逆大罪，诛三族不多。
　　更不用说他和季诺是亲生兄弟。
　　听到是被季诺连累，季宁身后的那几个随从都是一脸的怒容。
　　牛家山看在眼里，心底越发的笃定。
　　季家，必有问题。
　　鸡飞狗跳的动静是没有的，只是掀房揭瓦却是事实。
　　刘参当然知道，若是不能在季家搜出一些什么来，只怕牛家山那里不能交待。
　　也正是因此，他才吩咐下去，一点一点的，把整个季家要掀个底朝天。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开始有了收获。
　　刘参亲自出来和牛家山耳语了几句。
　　只见牛家山脸色一动，令人守好外面，与刘参一同匆匆进去。
　　整个季家的宅子，几乎就是一个金银大窖，加上粮米大窖。
　　整整一个三丈方圆，五丈深的小窖，全部以金银珠玉等等填满。
　　单只是这一个小窖，至少价值十万金！
　　除了这金银小窖，就是米仓。
　　季家近六成的房屋，都被暗中改建，外观上看起来像是房屋，实际上却只是为了遮光挡雨，地底下尽是一处处的米仓。
　　虽然看不到深度，但以牛家山的眼力看来，这些都是中仓。
　　每一个中仓，积粮三千石。
　　而这样的中仓，竟达八十二处。
　　二十四万石！
　　哪怕是牛家山这样的高官，看在眼里都是心头狂跳不已。
　　具体有多少？
　　折算下来，五千万斤，足够整个大周朝一个月的食用！
　　“刘将军，你确定，每一个米仓都是如此？”
　　牛家山的声音都有些激动和颤抖。
　　大周朝缺粮缺到什么地步？
　　连军仓都动了。
　　后面虽然有些补回，却还没有如数补齐。
　　大王为了大周朝的米粮，甚至出兵去郑国强讨。
　　刘参这时却是也不敢那么肯定了。
　　“大人，属下的人说，至少上面三层都是米粮。”
　　牛家山点点头，这事不能怪刘参太急。
　　要把一个粮仓从下面翻上来一遍，这可是大工，好几十人一起，一日能清理出一仓就算是不错。
　　“刘将军，你令人将这里粮仓编出号码，一个仓一个仓的给本官仔细清点。”
　　牛家山更强调，“切记，万万不可出任何的差池，这些都是大王要的米粮。”
　　“做好了这一件事，牛家山保你必会得到朝廷嘉奖。”
　　“至于将军的手下，以每日一钱银子给足工钱，就以这里金窖抵发。”
　　“还有，此处的消息严厉封锁，不可走漏了半点的风声。”
　　牛家山在院内来回走动，一边思绪急转，生恐还有哪里不周到之处。
　　刘参就想到一件。
　　“大人，这样一来，外面的季宁等人当要如何？”
　　牛家山目光一凛，“正是如此！”
　　“令你的人将季宁等人押送进来，好好看管，外面的乡人只管先遣去。”
　　虽然这样有些粗暴，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刘参马上吩咐下去，将季宁等人收到季家的偏厅里去。
　　“此处，再派人去县里，调动几调大车来。”
　　牛家山所想的，至少先把这里的金银之物都搬回去洛邑。
　　刘参却有不同的想法，“大人，何不将这些米粮也搬去洛邑？”
　　牛家山摇摇头。
　　这些米粮数目巨大，除非是动用据县大半的人力方才可以。
　　“刘大人，就麻烦你暂时领兵驻守在这里吧！”
　　刘参自无不允。
　　只是牛家山还有一事，得去人找一趟季诺。
　　这种小事，只用牛家山修书一封，着刘参手下人送去就是。
　　至于牛家山自已，还得把这里的消息先送回洛邑。
　　以他的直觉，可能季家这里还没有结束。
　　这据县的案子，到后面可能连他这个钦差身份都不管用。
　　唯天子能够决断也。
　　姬延恰好将奏折看得差不多，却听得吴典有奏，说是秦国的使臣也来求见。
　　姬延有些惊讶，这事怎么不是秦使先去见丞相？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
　　现在万古流身染重疾，以吴理初任副丞相的身份，怕是不能作主的。
　　“让他进来吧！”
　　姬延也想听听，秦王会开出什么条件来。
　　宣诏出去。
　　片刻，秦使李侍入内晋见。
　　“秦地小臣李侍，拜见大周天子！”
　　现在，诸侯国的使臣来见姬延，比一年前无一不是客气了百倍之多。
　　有实力，才能坐稳在上头。
　　姬延淡淡道：“秦王何以见孤？”
　　周制，秦魏二国，既然同是大周朝的藩属之国，当然是不能相互刀兵相见的。
　　所谓的代天子征伐权利，也只是冲着四周的蛮夷去动手。
　　这一点，秦晋等国和楚王还真是不一样的。
　　楚王并不完全受到周朝封赏，而是蛮夷中的文明人，身份比较复杂。
　　现在秦魏两国不相亲亲，大周天子是可以质问的。
　　好在这些，李侍也是有准备的。
　　“大王，魏王无仁义之心，不思百姓之苦，却靡费刀兵，以武为耀。”
　　“魏王之失德，前番竟连天子的好德善行也妄加拒绝，甚至刀兵相向。”
　　“不忠，不义，不仁无德，此昏君也，请天子准秦王代为伐之！”
第262章 万古流病重
　　李侍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
　　能被留在洛邑为使臣，这些是必须具备的能力。
　　姬延不置可否。
　　虽然他昨日才发出去天子诏，指责秦国的行为不对，却也没有什么。
　　该来谈条件的，一样会来。
　　姬延在等着李侍的后话。
　　果然，李侍见姬延没有轻易接话，继续接道：“天子，魏王无道，失尽民心。只是百姓何罪？秦王明白，天下百姓皆是天子之民，秦国也只是代替天子管辖一些。”
　　“只是秦国实力不足以庇护魏国所有百姓，当以南阳郡交还给天子主持。还请天子不要推辞御民之苦。”
　　意思就是，秦王不好意思独吞，给大周朝留下一个南阳郡。
　　至于这南阳郡是秦国打下来之后交托给姬延，还是姬延自己去取，这话李侍就没有说出来。
　　这当然也是看看姬延怎么说。
　　姬延却是正色，“天下万民，皆出周朝。无论在秦、在魏，都是孤心头牵挂，秦王太客气了！”
　　李侍一时有些僵住。
　　姬延这些话更是模棱两可，令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是李侍必须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才好。
　　对于最近风头一时的大周朝，秦王怎么也不可能熟视无睹。
　　大周朝这样开疆拓土的速度，若是秦王不先出手攻打魏国，只怕魏国也要落到大周朝的手里。
　　秦王急于出兵魏国，多少也有一点这方面的原因。
　　“天子，何时有意取回南阳郡？”李侍沉吟着说道。
　　姬延笑笑，不语。
　　给一个南阳郡？秦王会这么好说话？
　　再说了，秦王什么时候说话算过数？
　　楚王是秦王的外室，还不是被秦王说扣押下来就扣押？
　　“爱卿可是没有听清，天下之民，尽出于周。孤，只念万民之苦而已。”
　　姬延说这些话也是有底气的，先前主动出手解救五十万魏国饥民，这也是事实，天下尽失。
　　见到姬延如此圆滑，李侍一时也是无可奈何。
　　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大周朝暂时是不会插手的。
　　不只是洛邑里没有传出任何的风气，大周朝各处驻军也没有举动。
　　虽然大周朝位居战国大陆腹部，四下用兵便利，可要防备的对手也多。
　　比如楚王、比如新近得罪的齐、鲁两国。
　　“大王以万民为念，下臣深为佩服。李侍这便将天子的意思传与秦王知晓。”
　　姬延微微点头。
　　李侍明白，行礼告退而去。
　　姬延也没有多想，巧的是吴典派去的小太监回来，说太医已经看过万古流，已经回到宫中。
　　“说来听听，丞相病情如何？”姬延有些凝重。
　　风寒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别说生在战国时代，就是后世也是一样。
　　吴典小心道：“大王，太医说丞相之疾颇有些严重。”
　　原来万古流昨夜却是因事去了城外，受的风寒不轻。
　　更兼年岁已长，操劳也多，这才让寒邪趁虚而入。
　　姬延听吴典的描述，好像是发烧。
　　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发烧可是大病。
　　这么一细想，姬延有些紧张了起来。
　　正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更是匆匆到乾坤殿里来禀告，“大王，万丞相病重，此事被万皇后知晓，一时气结。”
　　万幸的是，万小燕经太医诊治，又休息了一会，身体总算是无恙。
　　“去大明宫！”
　　姬延紧张起来。
　　丞相病倒也还罢了，万小燕的肚子里可是自己的骨血。
　　大明宫内，万小燕的塌前十多名太医、宫女在一旁服侍，不少人都是脸色苍白。
　　万皇后有什么不妥，这里的人，有多少算多少，都把自己的脑袋准备好。
　　姬延一行匆匆到了大明宫。
　　一见这气氛，心情越发的沉重起来。
　　“拜见大王！”
　　殿内，众人一起拜下。
　　姬延的目光却是越过众人，看到凤塌上的万小燕。
　　“小燕！”姬延两步过去，一把轻按在小燕的臂上。
　　“大王！”万小燕一开口，眼泪就是噗噗的落下。
　　姬延苦笑，“丞相的病，孤已令太医院务必救治好。燕儿你已有身孕，也要顾惜自己与孩儿。”
　　万小燕点点头，脸上却还是苍白。
　　这样的道理，她当然是明白的。
　　只是真要她做到却是不容易。
　　姬延也有些无可奈何，“小燕放心，孤就去看看丞相大人吧！”
　　除了姬延，还真没有人如此底气。
　　只是他才一起身，马上被万小燕抓住手臂。
　　姬延一怔，不想要他去给岳父大人看病？还是不想他离开？
　　下一瞬，他才明白。
　　他是天子，不可轻易去见正在生病中的臣子。
　　天子至尊，不能被病邪冲撞。
　　但凡天子屈尊去见病中的臣子，那位臣子就只能真的去死了。
　　姬延虽然想起这件事情，却笑道：“小燕儿放心！丞相是你父亲，又是孩儿的外公，孤怎会如此？”
　　“只是小燕儿你忘了去年肃王爷之事？”
　　说到去年肃王爷之事，万小燕还真是差点忘记。
　　这时一想，记起肃王爷那时已经咽了气，竟然还是被大王救活。
　　大王有帝王之气？
　　万小燕眼睛一亮。
　　姬延轻轻拍了拍万小燕的小手，“孤去去就回，小燕儿只管放心就是。”
　　万小燕用力点头，“大王，小燕谢谢大王恩泽！”
　　姬延又安慰了几句，吩咐大明宫中一众太监宫女好生的服侍着。
　　丞相府并不太远，行出去两里地就是。
　　见到大王亲至，丞相府里自然又是跪倒了一片。
　　万古流的正妻早亡，只膝下一女一儿，另有两个妾室。
　　只是万小燕身在大明宫，另外一子却在洛北，还并不知道万古流染疾。
　　至于两个妾室，身份相差太远，都不能正面跪拜。
　　姬延一路匆匆而来，入了万古流的内室。
　　病榻之上，万古流似乎一直躺着，屋内充斥着草药味道。
　　“拜见大王！”
　　姬延带人进来，顿时又跪下了一大片。
　　姬延随手一抬，却是走到病塌之前。
　　“大王，丞相并不能言语！”塌边的妇人解释。
　　一般来说，天子亲至，臣子再重的病，也要应上几句的。
　　而且这个时候多半也是回光返照之际，倒也能够言语。
　　姬延探出一只手掌，搭在万古流的额上。
　　好烫！
　　果然是发烧。
第263章 十万血书
　　昏庸大系统里有帝王气运，一枚洗髓丹，去垢伐体，健康体魄，更可以多出二十载的年寿！
　　照理来说，多出二十载的寿命，万古流这病当然就被痊愈。
　　只是姬延还有一点拿不准。
　　要是洗髓丹不能对症下病，这一百万个声望值可就是白废了。
　　而且洗髓丹姬延自己也没有舍得服用，要留给众皇后和皇子一起服用。
　　这么一想，洗髓丹就被排除。
　　好在昏庸值也可以用来兑换道具。
　　首先找到的是各类中医书，什么百草集啊、神农本草经、皇帝内经、千金方等等都有，也不贵，只要五百昏庸点而已。甚至其中还有伤寒杂病论这样的书籍。
　　只是有一个问题。
　　这书里面内容不少，疗效应该也是有的，却不一定能够找到对应的草药。
　　甚至这里面的草药名字对不上去也是有可能的。
　　这就要了命。
　　若是名字有半点差池，送上老丈人一程都有可能。
　　姬延只能继续往后找，查看了一阵，方才想起来。
　　现在这些医书摆在他面前，一时也没有用处，但可以直接买道具啊！
　　点开道具栏，一搜索，果然里面什么样的中药西药都有。
　　想要见效快，当然得要西药。
　　一盒芬必得，加上一盒白加黑，也就是两百个昏庸点，不算贵。
　　兑换了药品，就得要准备些温水送服。
　　意识一退出来，手里多了两盒西药。
　　“怎么盖得这样严实？”
　　姬延陡然皱起了眉头。
　　万古流身上严严实实盖了两床被子。
　　看这样子，是想要把体内寒毒捂出来。
　　只是既然用了西医的法子，得按着西医的方法来。
　　“来人，拿去这两床棉被。”
　　“还有，这里四下的窗户也都打开！”
　　“再来两个人，用温水不断给丞相额头和手心等处拭汗降温。”
　　姬延把西医里面能够想到的降温之法都说了一遍。
　　只是丞相府的上上下下，皆是目瞪口呆，如同木雕一般。
　　大王这是等不及了？
　　也是。
　　当年丞相可是对这位大王暗中不少的动作，连府中下人都有不少知晓的。
　　看吧，天道轮回，大王这回可是要暗下狠手。
　　想到此处，一个个丞相府里的下人都身躯颤抖起来。
　　没别的，处理了丞相大人，他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全都给要灭口！
　　真是越想越怕，越想越是身躯都僵硬不能动弹。
　　姬延已经有些不耐烦，“怎么？这是要抗旨！”
　　顿时，众人这才一个个摸爬起来，分头去取水等等。
　　姬延倒是毫无察觉，就着床边的锦凳坐下。
　　其实他先前是准备解释一下的。
　　只是后来想到，这西医与中医相差太远，所用的法子也完全的不一样。
　　他是大王啊！
　　下王旨就可以解决这些麻烦，谁还敢多问一句不成？
　　果然，片刻的功夫，温水也都送来。
　　一盆温水是给万古流来擦洗各处，以为降温。
　　还有一盏温水却是呈到姬延面前。
　　论理，这两种西药都是用温水吞服的胶囊，须将万古流的脑袋抬起来。
　　不过看他这样子，想要吞咽下去也不可能。
　　所以姬延直接把两枚胶囊放入到温水之中，将其融化。
　　瞬时，那胶囊的外壳融化，里面各种颜色的小药粒也开始融化。
　　好狠的毒物！
　　身侧两个丞相府的小妾和服侍的妇人，一个个面如土色。
　　这毒性，怕是传说中的鹤顶红都要不如。
　　那红的白的黄的蓝的，单只是颜色都是五六样。
　　别说丞相大人已经是这个样子，就是换了一百头壮牛来也要毒死！
　　扑通一声！
　　两个相府的小妾先给大王跪了。
　　“大王，我家丞相向来忠心体国，还请大王手下留情！”
　　“大王，就算是看在小燕娘娘的面上，也请大王放过老丞相一马！”
　　什么鬼？
　　姬延怔住了。
　　“大王啊，丞相大人日夜操劳，都是为了大周朝的好处。”
　　“是啊大王，我家相爷绝对不敢对大王生出什么异心的。”
　　说着说着，万古流的两个小妾伏地痛哭。
　　这？
　　姬延差点没有爆出粗口。
　　两个蠢婆娘，孤这是救人你们懂吗？
　　只是一张口，口风变了。
　　“来人，将这两个婆娘拖了出去，一并砍了！”
　　顿时，那一对小妾又惊又骇，更是连呼救命。
　　只是身后的太监早就不由分说，连拖带抬，飞快将这两名小妾带走。
　　姬延不着痕迹给了周忠一个神色。
　　后者收到，跟着匆匆离开。
　　屋内，一众相府的下人一个个的打着哆嗦。
　　来了来了。
　　大王现在就要杀人灭口啊！
　　顿时，一个个相府之人冷汗狂下，口不能言，身子不能动弹。
　　姬延倒是一乐，先前要砍了这两个小妾，已经是把昏庸点收回了一半。
　　“怎么？还有没有人站出来，对孤有些意见啊！”
　　屋里死一般的沉寂，只剩下几副上下齿打架的声音。
　　没劲！
　　姬延也懒得去逗这些下人。
　　正好此时药粒已经化开，吩咐着吴典和另一个太监给万古流喂下。
　　又叫了一个太监，吩咐道：“此药三个时辰之后再服用一粒。”
　　这个是消炎的感冒药。
　　“这一份药，若是丞相大人退了烧，就不必再服用，若是不能退烧，再服用一粒就是。记住，至少也得要一个半时辰之后。”
　　至于这小太监能不能理解什么是退烧，应该问题不大。
　　太蠢的人也不会留在大王的身边。
　　小太监口齿伶俐的复述了一遍。
　　姬延点点头，转身就走。
　　堂堂的天子，总不能在这里守着。
　　万古流大疾，朝里的事情却是正多。
　　果然，还没有进到宫里，要召在宫门外跪迎。
　　姬延还是召见了要召，却是在乾坤宫里。
　　“大王，魏国小臣要召，乃是有物献上。”
　　姬延闻听，眉间一动。
　　献宝？
　　战国大地，何为宝？
　　只有献上城池。
　　一念至此，姬延心头稍稍一喜。
　　要稳住。
　　出兵助魏，将来是有可能的。
　　只是这个时候，却并无可能。
　　吴典已经将要召手里的纸张呈上。
　　要召仍跪，“大王，此物乃是我魏国三十万百姓的血书，还请大王纳下。”
　　姬延的身躯顿时一僵。
　　却听要召又跪泣道。
　　“大王屡救魏国百姓于水火，魏境黎民感念至深。”
　　“今又闻大王出天子诏书，指斥秦王无道，任意征伐，不顾魏民生死于一线。”
　　“大王，这些手印，都是魏国百姓的拳拳之意。”
　　这些血书，当然不是全部。
　　要召也解释道，余下的血书，还要再过几日才能送来。
　　只因为这三十万百姓，就跪在魏国阪道关外。
　　姬延心头猛的一跳。
第264章 魏王心机
　　这三十万魏国百姓，绝大部分应该都是才受了大周朝的救济之粮。
　　甚至还来不及回去故里，又被魏王驱来向天子道谢。
　　也不知道这是魏国哪个缺心眼的家伙出了这主意。
　　三十万魏国民众一起跪下，那声势何等的浩大？
　　只是姬延完全没有欣喜之意。
　　这是魏王用民心来倒逼他出兵。
　　若是大周朝一直这么置之不理，只怕民心尽失啊！
　　姬延头疼无比。
　　昨日才出了天子诏书，总不能今日就改口说那是闹着玩儿的吧？
　　要召仍是跪伏于地，不敢抬头。
　　姬延暗中冷笑不已。
　　马上有了主意。
　　“要召，你既知大周朝现在的处境，也当知道出兵不易吧！”
　　要召不敢抬头，“大王，魏王已经传信，所需粮草，自由魏国一并供应，而且只要王师一进入阪道关，就有现在的米粮供应。”
　　“至于齐鲁楚等国，大王也不必担心，魏王得天子大恩，必与天子一同进退，若是别有用心的诸侯生出不臣之意，魏王以国祚发誓，必要与天子一同征伐。”
　　“此外，赵王已经同意出兵相助，有魏王与赵王一同作保，大王只管放心就是。”
　　“更何况大王天兵一出，还怕天下诸侯不能一呼百应？”
　　姬延哈哈大笑。
　　“爱卿倒是替孤想得周到。”
　　退路进路，魏王都想得妥妥贴贴。
　　看来这坑，他乐不乐意都得要往下跳啊！
　　要召趁热道：“大王，小臣这里还有南阳郡地图，魏王也与天子共分之。”
　　南阳郡是大郡，也是富庶之地，虽然今年连遭大灾，却已经开始种下秋粮。
　　再到明年之际，又是一处好土地。
　　姬延冷笑，“共分之。”
　　要召一咬牙，“魏王曰，一旦天军出动，可先收下南阳一半的城池。等到将秦军赶过河西之地，便以整个南阳郡相赠。”
　　姬延不以为然。
　　将秦军赶过河西之地？
　　你怎么不说把河西之地也抢了来？
　　真当他是傻子。
　　姬延眼光一眯，“既然如此，孤就先收下南阳诸地。出兵之事，三日之后我大周朝的冠军侯亲率一万大周朝精兵入阪道关！”
　　要召大喜叩谢，额头都撞出血来。
　　大周朝的冠军侯，现在天下何人不知？
　　说亲领一万大周朝精兵相助，就只是这冠军侯一人，就足以抵上十万军！
　　“小臣叩谢天子恩德！小臣替魏王、魏国百姓叩谢天子恩德！天子仁心，万民爱戴！”
　　一番叩首之下，直将面目叩得血流满面，方才停下，谢恩而去。
　　身后，姬延却是暗自冷笑不已。
　　霍去病出兵是一定的，只要进了阪道关，先把应得的好处拿下。
　　整个南阳郡，他都要！
　　拿不到？
　　那就一步也不向前走。
　　拿到以后？
　　再说。
　　姬延已经是打定了主意。
　　实在是魏王这法子真是把他恶心到。
　　心机婊！
　　道德绑架！
　　至于会不会有人说周军故意拖延？
　　姬延是毫无心理压力的。
　　这种事情在战国里可是多了去。
　　联军打楚国，打齐国，打秦国，等等等等，哪一次不是如此？
　　有便宜就上，没便宜就闪！
　　正想着这件事，吴典又上前提醒，荀子请见。
　　准！
　　姬延当下就答应。
　　这一段时间里，他也想了许多，实在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不然哪里有那么多事？
　　得好好给大周朝的子民洗洗脑。
　　不对，是给大周朝的子民讲礼仪，尊王道。
　　“荀子，拜见大王！”
　　姬延哈哈大笑，起身离座，将荀子搀扶起来，“先生不必如此。以先生德行，足以担当孤的王师啊！”
　　荀子受宠若惊，连道不敢。
　　“大王，此是大周新的礼制！”
　　荀子将手里厚厚一摞纸张呈上，心胸里一时难以平静。
　　这册子里，乃是他毕生所学，毕生的心血。
　　从江山社稷到朝廷礼仪，从郡县官员到乡里家族，每一字，每一笔，都是用尽心力。
　　不过万言之书，荀子足足用了近一个月的时日。
　　好！
　　姬延大赞之，当即翻开数页。
　　笔笔工整，处处珠玑。
　　“先生有劳了！”姬延赞叹。
　　荀子欣慰，却道：“皆赖大王圣明，又有武天子庇护。”
　　稍一顿，又道：“还请大王为之命名！”
　　这是必须的。
　　姬延早打算将荀子的理念作为根基，作为大周的礼制基础。
　　当下便道：“此先生倾力之作，又作为大周朝的基石，就令其为大周诰制吧！这诰制之下，还要著上先生的名讳，以彰此功。”
　　荀子又惊又喜。
　　喜的是，此书不但被天子看中，还被明确是大周朝的基石，更要著名其上。
　　身为一个有抱负的思想家，这是何等的荣耀？
　　千秋的霸业，也不过是春秋一笔。
　　更不用说以他之名显而著之。
　　当下，荀子竟是失声道：“大王，这著……”
　　一时，有些接不下去。
　　太过突然了，荀子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先前姬延让他著说，只以为是大王随便说说，引之为案上之书，就已经是了不得。
　　姬延心知荀子的考虑，淡淡一笑，“先生不必忧虑，以先生的德才人品，为大周朝礼制奠基也属理当。”
　　“孤还有一议，先生大功，当以为王。孤，就赐号为荀吧！取其美意也。”
　　荀草，传说里的香草，服之美容颜。
　　况卿著大周诰制，正是应了如此意思。
　　荀子大喜，“臣，叩谢大王恩赐！”
　　立言、立身、立行、王号。
　　所有文人能够活着得到的最高礼遇，荀子只在这片刻，尽数得之。
　　哪怕现在就要他性命，荀子也是心甘情愿的献之。
　　“只是大王，臣只此小功劳而已，王侯之封，还请大王收回。况卿能够参与其事，已是备感荣耀！”
　　姬延深看了一眼。
　　到底是荀子，如此情形之下还能够保持着清醒。
　　他给的，只是礼。
　　已经能够让荀子在天下学子的眼里，地位超群，成为学术泰斗。
　　可若是加封了一个王，看似锦上添花，却容易为人所忌。
　　可见荀子对于自身的定位是极准的。
　　立身著说，唯此而已。
　　“可！”
　　姬延应下了荀子。
　　君臣又闲说几句大周诰制里的内容等等，荀子方才退下。
　　不能不说，姬延是有自己私心的。
　　给荀子那些荣耀并非无故，第一，他要把荀子的地位抬高，这样才能反过确定大周诰制的权威性和正当性。
　　其二，树立大周朝爱才的人设。
　　其三，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况卿这两个字总是有些叫得不太顺口。
　　至于最后一点，就是姬延准备要在荀子的蓝本里面兑水。
第265章 深夜密报
　　没错，他与荀子大致的理念是一致的，却也并不尽然。
　　最大的不同，在于荀子认为人定胜天。
　　而身为君王，这一点是要被淡化的。人可以胜天，但必须在姬延的正确领导之下。
　　天无道，大王我可以率万民而伐之。
　　总之，王权必须集中在自己的手里，半点都不能被分出去。
　　第二个不同，荀子是想以此作为整个大周朝的律法，也是唯一法。这一点姬延也无法认同。大周诰制是根本法，是礼法，是教化天下的道德准则，却不能替代民法和一般法。
　　其余的当然也有细小处的不同，姬延打算都在改动一遍。
　　籍荀子之名。
　　可怜此时的荀子，根本就没有想到大周的天子给他上了这么恶心的眼药。
　　只是当他知道之时，也无话可说。
　　而且姬延相信，他这些修改之处，荀子也能够慢慢的理解。
　　大周朝，只会因此越来越强大！
　　接下来的时间，姬延一直就在修改大周诰制。
　　说干就干。
　　姬延也是感觉到这事再不能拖延下去。
　　这一番大动作，竟是忙碌到天色已晚，方才发现还没有用饭。
　　看到大王从案上抬眼伸腰，吴典才小心上前，“大王，可是现在传膳？”
　　姬延点点头，闭眼休息。
　　膳食上来的时候，李立的密报也一并送了进来。
　　现在夜色下来，按理是只有正二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能够递入奏折的。也就是内阁和六部的主官。
　　又或者是六百里和八百里的急报。
　　只是李立的言侯司乃姬延格外看重，才有这样的资格，无论什么时辰，密报一到就要送到姬延面前。
　　第一件事，就让姬延有些意外。
　　竟然是庞涓在天平道大败王龁，杀得秦军号声数百里，凄惨无比。
　　庞涓连败两阵，先后折兵数千，丢城数座，只为把王龁引上天平道。
　　天平道上，不易设伏。
　　庞涓又用火牛阵冲撞秦军队形，秦军不敌，瞬时崩溃，主将王龁甚至落崖而亡，秦军大败，只在天平道这一路，就损失四万士卒。
　　紧接着，庞涓趁势集中魏国所有军力，正在全力反推。
　　看到这里，姬延已经明白。
　　秦军的前锋大队，只怕已经完蛋。
　　没有主将，以庞涓之能可以把秦军一直压过黄河西边去。
　　怎么说庞涓也是一代名将，对付一个王龁还是能够说得过去。
　　这也是王龁有些大意，怎么也想不到庞涓偏偏就在天平道上设伏。
　　魏军大败秦军一场，接下来，有好戏看啊！
　　姬延仔细又读了一遍，思忖开来。
　　以庞涓的心气，和魏王好功之意，接下来应该是魏军大举反推，这一点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
　　甚至很有可能，赵王会及时插手进来。
　　能把秦国一举打趴下，这是赵魏两国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最好能够把河西之地重新拿回去，把秦国打回到关中。
　　只是秦王会有如何对策？
　　姬延深思之。
　　以黄河为防线，还是继续攻打上党？
　　退回关中，这一点想都不要想。
　　为了河西之地，秦国耗费了多少国力？怎么看也不会轻易放弃。
　　但秦国在河东只有一小块据点。
　　若是庞涓能力爆发，甚至能够将这一小块据点一口吞下，如此一来，秦魏两国就只能是隔河相望了。
　　这战局还不好说啊！
　　姬延又看了下一道密报。
　　果然！
　　姬延的眼瞳缩的一涨。
　　白起亲率五万秦军已经渡河，渡河的时间算起来，还在王龁兵败之前。
　　而且秦军的后续兵力还在源源不断的渡河。
　　有白起在，就算赵魏联手，至少能够保住秦国在河东地区的桥头堡。
　　不过因为兵力和地势等原因，秦军想要有所发展，怕也会不容易。
　　赵国廉颇、魏国庞涓，虽然能力上或许不如白起，却也都是一代名将。
　　就算有些损失，凭着兵力优势也能稳住战线。
　　但第三条消息瞬时就将上面的一切判断化为乌有。
　　秦将司马错带着十万秦军，欲假道楚国的打铜关。
　　司马错，论实力不在白起之下，只是为人过于低调。若论到战略眼光，此人还在白起之上。
　　这就没有什么悬念了。
　　只要楚王容许秦军借道，以司马错的实力，想要从南路破关、渡河，都算不上是太大的难度。
　　由打铜关出击，其一就是可以直上西北方向，抄了上党郡魏军的后路，断其粮草。
　　其二，向东攻打魏国现在最虚弱的地方，南阳郡方向。
　　其三，一路向东北方向行军，直击邺城，擒贼先擒王。
　　无论怎么选择，魏国都要面临着崩溃的下场。
　　姬延心神一阵起伏。
　　战国，战国！
　　这才是男儿尽显风　流的战场啊！
　　好半天，姬延才恢复了心神。
　　不知接下来，魏王可还会需要大周朝的援手？
　　想着想着，姬延嘴角一掀，一个念头窜了出来。
　　饭菜已经有些凉下来，姬延扒拉了两口，这才看下面的密报。
　　这一条，却是关于阴姬。
　　虽然姬延和阴姬有约定，他并不会干涉阴姬与中山人在道郡的秘密行动，却不意味着他会放松看管。
　　哪怕阴姬也是中山国人。
　　这是原则问题，大周朝是他姬延的大周朝。
　　果然，李立的密报上，中山国人出事了。
　　原因就在阴姬身上。
　　姬延看完，眉头紧皱。
　　阴姬在两个中山仆妇的陪同下来到洛邑，甚至入了宫，最后却人踪全无。
　　别说李立想不明白，姬延也是如此。
　　“吴典，你亲自去虎扑营找宁虎臣问一问，可有此事？”
　　姬延懒得因为这事召见宁虎臣，他也相信宁虎臣多半是不敢在这其中做什么手脚的。
　　只是若阴姬进了王宫，到底现在人在何处？
　　“吴典，你顺便给孤查查，看看这天子王宫里，可有些人胆子大了！”
　　吴典身躯微微一颤，“是，大王！”
　　若阴姬真是在宫内出了什么事，只怕就要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现在，中山太子姬仁那边，已经派了二十多人来，也在洛邑里四下探寻阴姬的去向，甚至连洛邑附近的城镇也开始在寻访。
　　“这些中山人……”姬延冷笑。
　　按李立先前给的密报，阴姬的身世确是如她先前所说，只是中山贵族景家捡养的一个孤女。
　　这样的孤女，在战国，在后世都比比皆是。
　　男婴为死士，女婴为玩物。总之，这些贵族可是没有那么的好心，白白拿出钱粮。
第266章 太医院
　　想到这里，姬延给李立下了密旨，令其加派人手，密切注意这些中山人。
　　同时，他也要李立找到阴姬，先暗中保护起来，再来让姬延定夺。
　　毕竟姬延也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在言侯司人手还算充足，多这一件事情也不算什么。
　　办好这些事项，姬延这才安心用膳。
　　只是这时，周忠方敢上前禀告，“大王，方才丞相府来报，说是丞相大人已经身体大好，已经能够进食。”
　　姬延点点头，又夹了一块鸭肉。
　　没办法，孤就是小神医啊！
　　不过出了万古流这么一档子事，姬延想着是不是洛邑大学下面再设一个医学院？
　　现在太医院的水平应该是不怎样的。
　　至于学习的内容，还得是先以中医为主，辅以一些适当的西医外科手术。
　　对了，还有一个产科。
　　没办法，四位皇后一起待产，这可不是小事情。
　　在这个年代，产后感染可是极为常见之事。
　　生个孩子如同走了一遭鬼门关，这话可不是乱开玩笑的。
　　这个，也得找个机会，给太医院的那些稳婆好好上堂课。
　　不，这事马上就要做，先让太医院的稳婆在洛邑城里找到合适的对象，做好实习准备。
　　虽然这样有些不妥，却也顾不得那些。
　　拿皇后娘娘做实习，那些稳婆也不敢啊！
　　想到这里，“周忠，你派人去太医院，将太医令请来。”
　　周忠应了一声，就要安排。
　　只是姬延又改变了主意，“令太医院现在没有当差的，都一并请来。”
　　姬延这个时候也匆匆把晚膳用过，开始准备各种中医药书。
　　伤寒论、食疗本草、神农本草经、温热论、四部医典、肘后备急方、金匮要略等等都要准备。
　　好多！
　　姬延有些傻眼。
　　这都一本一本的抄录下来，一时也赶不上啊！
　　想了想，先就食疗本草和神农本草经吧！先得把这些草药认清了再说。
　　还有一个，就是现在最急的还是助产士方面。
　　姬延先前还不大了解，以为古时的妇产科只是稳婆助产而已。
　　现在这么一查，专门论述妇产科的大作就有四十多部！
　　中华文化之博大，让姬延又再重新认识了一遍。
　　只是这么多的书……
　　姬延头痛啊！
　　先前他准备抄一两部下来的。
　　只是现在一看，这根本就行不通。
　　哪怕只抄最为接近现代的，也有十多部。
　　而且到底哪一部最有效果，他也不知道哇！
　　好在如果打包的话，只要一千个昏庸点，再加两百个昏庸点，直接提书。
　　买了！
　　姬延一咬牙。
　　没办法，那几位皇后的肚子里，可都是他的亲身骨血。
　　虽然这些妇科医书不一定都用得上，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才将四十多套医书兑换出来。
　　太医令领着大大小小太医院三十多位各职人员一起来拜，“臣等，拜见大王！”
　　姬延一抬手，“众爱卿请起。”
　　众人始起身。
　　姬延又令人给年长的那几位太医搬来锦凳，却是更得这些太医有些手足无措。
　　无论哪个时代，学医之士都是远不如读书之人的。
　　毕竟话语权是在读书人的手里，他们都是经世济时的圣人，而学医只是万般皆下品的其中之一。
　　也正是如此，连带学医者自己都是自觉低头一头。
　　一般都是世传的医家，又或者是读书不成，方才入了医道。
　　就连一代神医华佗，也是求仕不得，遂成一代医圣。
　　姬延心念一转，已是明了众太医的谨慎之处。
　　“臣仲春，不知大王差使臣等前来有何吩咐？”
　　首坐之人，正是太医令仲春。
　　在战车时期原本是没有太医这一说法的。
　　不过姬延也不去想这样，只道：“孤这里有些妇科书籍，须以太医院有识之士鉴别。”
　　一挥手，示意周忠将这些书籍分与众人。
　　众太医当然是一脸懵逼的。
　　甚至妇科这个词，都是后世所创造的，他们哪里知道。
　　只是大王的命令，众人不敢不从。
　　书籍到手，才翻开数页，那些太医忍不住惊呼出声，双眼大睁。
　　老天，竟然有这样的奇书？
　　要知道，明清两代的妇科书典，都是被放在最上面，也是最为精华所在。
　　面此时众太医看到的，正是这些。
　　仲春的一对手掌都颤抖起来，“大王，敢问这些天书由何而来？”
　　对这些书籍，怎么可以用一对脏手捧着看？
　　须要焚香沐浴，绝食一日，方可一观。
　　不看之时，更要高高供起才是。
　　众太医皆以为然。
　　无论他们手里拿到的是何人所著之书，称之为天书都不为过。
　　姬延哈哈一笑。
　　得编一个。
　　“孤，午后小睡之时，却见天光开启，仙音不绝。”
　　编到这里，姬延不由半仰起头，好像真是重新回到先前的梦里仙境。
　　没办法，演就要演好才行。
　　这个时代的人还就是相信这些。
　　“此一梦，见过仙人无数，只可惜孤口不能言，只能见到这些仙人放下天书离去。只给了孤一句话，尽信书不如无书。”
　　原来如此！
　　众太医一起跪下，称赞仙人好德。
　　为什么姬延最后加上一句？
　　就不怕画蛇添足？
　　其实他也是没有办法，就怕这些太医太过相信书上所言，不知变通。
　　他更想让这些太医进一步的发展医学，而不是因循守旧。
　　旧东西有好的，也要发展，不好的，更要决然舍去。
　　姬延后面也说了，要在然城洛邑大学的下面，更设一个医学院，这里谁把医书学得最好，就过去担当第一任的院长，品阶，院长按正三品的俸禄，副院长正四品，余下所有人员，由正五品递减之！
　　正三品！
　　太医院里众人眼里都闪出星星来。
　　太医令大人也只是正五品的小官。
　　可只要去了洛邑大学，连一个副院长也要压过太医令。
　　不过姬延很快也想到这个漏洞。要都去教书了，太医院怎么办？
　　“太医院向来清苦，从即日起，太医令一职加为正三品，以下人员依次减之。具体人员品阶，由爱卿整理之后再直接报来。”
　　顿时，众人皆是狂喜之色，一起跪下山呼圣明。
　　不只是每月的收入增加不少，关键还是于身份地位。
　　正三品的官员，再加上天子近前，这已经快赶上六部的待遇。
　　“爱卿，这些皆是妇科书籍，其中内容须好生教会洛邑城里的稳婆。”
　　这一条，才是最为关键之处。
　　好在仲春顿时心里明白过来，郑重应下。
　　很快，太医院众人退去，姬延也才放下心来。
　　算日子，这几位皇后都差不多是年底左右的日子生产。
　　若是足月，都要排到春节之后。
　　有点期盼，又有点担心啊！
　　眼见天色已晚，姬延也不敢去大明宫青月宫，怕吵了几位皇后休息。
　　“周忠，明日一早，孤要去道郡！”
　　交待了一句，姬延才去休息。
第267章 阳和大仓
　　陈地，据县，季家大院。
　　此时天色已晚，大地寂静，蝉声四起。
　　牛家山早让刘参撤去了季家大院四周的士卒回院休息，也免得搞出太大的动静。
　　只是这时，却有两道人影小心从院内翻院而出。
　　啪啪两声。
　　两人轻轻落地，这一刹那，两人皆是矮下身躯，生怕被人发现。
　　片刻之后，两人几乎同时窜出，一头扎进后面的草荡之中。
　　据县就在大别山的脚下，占据这里最肥沃的土地。
　　这二人的方向正是大别山中。
　　奔行了数十里地，就是大别山的阳和岭。
　　二人继续向前，绕过了阳和岭的第一座山脉，停在第二座山脚之下。
　　大别山虽然深处的人家不多，但在这里还是有村落的，虽然这里人口不多，只不过数十口人而已。
　　见到这二人前来，村口巡夜的人却是暗中出来，“何人擅闯阳山？”
　　当先的一人也不意外，随口就道：“有君子自陈而来。”
　　巡夜之人一怔，又道：“据地为粮。”
　　“平仓为民。”
　　村口巡夜人只看了一眼，便是视若无睹，任其出入。
　　很快，两人到了村里最高处。
　　这里更像是一座哨楼，用杂木和竹子搭起。
　　最底下的一层留空，小半层的样子，第二层就像是正厅。
　　“阳公，有陈地远客到来。”
　　稍一沉默，上面传来声音，“上来！”
　　踏踏踏踏，二人登梯而入。
　　屋内，坐了一个虎背大汉，看那面目身躯，不像是一任村落之长，更像是山里霸王，浑身上下都有凶恶气息散发出来。
　　只是这季家来的二人，也并不惧怕，只拱手一礼，便亮出一面铜牌。
　　正面四个大字，“王临阳和。”
　　事情已经很明白，从踏入此地那一刻起，这些言语之间都不过是些外人难以听懂的暗语。
　　果然，虎背大汉见牌之后，也不行礼，却是皱眉道，“为何而来？”
　　二人相视了一眼，“季家被周朝官员查封，我二人并无其他去处。”
　　虎背大汉更惊，“季家出卖了陈王？”
　　二人却是摇头，这里面深层的缘故，牛家山并没有指出来，只将季家所有的人都圈禁起来，控制在季家里。
　　虎背大汉的目光一阵闪动，“你们是说，因为季家二子出了事，而将季宁牵连进去？”
　　二人皆是点头，应该正是如此。
　　也算是他们倒霉，好好生生的，怎么就周兵摆了这么一道。
　　虎背大汉霍然站起身来，在屋内一阵急走。
　　陡然却是惊呼一声，“不好！”
　　二人一怔。
　　“将军何出此言？”
　　虎背大汉，也就是那将军却是面目狰狞，“该死的混帐东西，你们死有余辜！坏了我家陈侯好事！”
　　大刀抡出，劈面砍了其中一人。
　　“将军饶命！”余下那人又惊又惧，“我二人来去小心，怎会坏事？将军且好好思索。”
　　只是这时，所有的辩白都是白费力气。
　　外面的厮杀声已经传了进来。
　　不用说，正是牛家山和刘参等人。
　　“大人好计谋！”刘参有些献媚道。
　　撤去明面上的士卒，再由暗桩潜伏，果然找出季家深处的人物。
　　就算是日夜拷打，也不一定有这效果。
　　“蠢货！”
　　吊脚楼内，那将军已经顾不得砍杀另外一人，冲到楼前疾呼，“快来人，去烧仓，一个都不要留下！”
　　只是此时，周兵已经围了一个圈，一步步压了上来。
　　吊脚楼下虽然还有十多个村民，却哪里冲得出去。
　　梯下一名副手模样的人高呼，“将军，你先出去！”
　　那将军目光转动，四下都是层层的火把，哪里能够走得出去。
　　“我陈林，愧见陈侯，此命，就留在这阳和岭中。”
　　“至于你等，还是散去吧！”
　　言罢，这陈林拔刀一横，顿时身首异处。
　　头颅与身躯分成两段坠下楼去。
　　“将军！”众人跪伏。
　　在他们的身后，一队队漫山遍野的周兵，已经包围上来。
　　寒芒齐指，杀意凛凛。
　　众人对视了一眼。
　　一名头目模样的人转身过去，跪下，“我等，实是不知周兵天降，情愿乞降。”
　　牛家山面色不变，“都绑起来，令人四下查看。这些人也要一一审问。”
　　很快，牛家山就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整整六十处大仓，每处积粮万石，合计下来，竟是六十万石的米粮。
　　这数目又一次震撼到牛家山。
　　这些米粮足够大周朝整整两个月的用度。
　　可想而知，这件事情办好之后，大王会如何看待他。
　　连夜牛家山就写了奏折送去洛邑。
　　至于阳和岭这里，更是查清了六十外粮仓的位置以后，留下整整两百名士卒好生看守，更是留下刘参的副将坐镇。
　　“刘大人，你的功劳，本官都会在奏折里写明。只是你也要记下，这阳和岭，万万不能有半点的差池！”
　　牛家山再三的告诫。
　　甚至将自己的奏折给刘参看过，方才封印传出。
　　他也没有想过隐瞒对方的功劳，一来这样的大功，他一人也吃不下来。二来没有刘参的人马，怎么显出这事情的波折甚至是凶险？
　　更何况事后刘参也必会有奏折送去兵部，瞒功冒领，没有什么用处。
　　刘参自是唯唯诺诺，感激不尽。
　　前后八十多万石的米粮，身为用粮大户，刘参不会不知这其中的利害。
　　之所以只留下两百人，乃是牛家山明日一早还要去拿下季诺。
　　此间之事，皆由季诺而起，更不用说他在据县扯起反旗，这事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处置的。
　　次日一早，牛家山带了刘参和两百名士卒，一路就去了花石山。
　　季诺扯起大旗的山寨就在此处。
　　“大人，就是此处。”吴化林一直就跟在牛家山身后，包括昨夜去阳和岭。
　　他这堂堂的一县之守，也只有做这些带路的事情。
　　牛家山仔细看了一眼这花石山，山势虽然不是太高，却险峻异常，也不知道这山间是否有小路可行。
　　只是现在季宁就在他的手里，倒是不必攻打。
　　脸一侧，身后的牛三会意上前。
　　牛家山吩咐道：“你将此信带去，须亲手交到季诺手中。”
　　牛三领令而去。
　　接下来的事，就只有等待了。
第268章 震惊的副相
　　洛邑之中，姬延也准备好去道郡，不只是他要去，更传令下去，让各诸侯国留在洛邑的使者也一同去道郡，说是与诸使者一起看看道郡的景色，还有骠骑军的军容。
　　这一下，所有人都知道大周朝再度出军的消息，全城震动。
　　不只是出兵，而且还要派出如日中天的冠军侯！
　　霸王项羽，军功无数，冠军去病，不世奇功。
　　这二人，都是大周朝如此强大的砥流之柱。
　　只是先前霸王军被齐鲁联军所破，现在大周朝的第一强军，非骠骑军莫属。
　　单只是去看骠骑军的军容，就引得无数的关注。
　　只是另一边，秦使那里却是焦急得不行。
　　虽然秦军一路上颇为顺风顺水，但若是大周朝和赵军一起加入战局，秦军未必能够战而胜之。
　　赵军习胡骑，民风也彪悍，与魏国的武卒相配合，哪怕是秦军也要极为的头疼。
　　再加一个胆敢三千里急袭郢都的冠军侯，这仗不打也罢。
　　李侍越想越是情急，“来人！”
　　必须最快的速度见到天子方可。
　　周朝大军一出，就再无缓和余地。
　　很快，秦国使者的马车飞一般冲出驿馆。
　　另一边，魏国使者要召听到这个消息，却是大喜过望。
　　有天军率先相助，赵王那里必是再没有话说。
　　毕竟赵魏两国本就是唇齿相依。
　　赵王没有第一时间里出军，也是可以想像得到。
　　先让秦军与魏军消耗一番才是上策。
　　“还是魏王这主意好啊！”
　　要召得意大笑。
　　虽然这主意必然不是魏王所想出来，也要算在魏王头上。
　　驱民相逼，虽然有些太麻烦，效果却是极佳的。
　　以他所知，整个大周朝里最具战力的，当然还是这位冠军侯。
　　如此，不愁秦兵不退！
　　至于会不会有些卑鄙？这种想法根本就不存在。
　　战国乱世，不卑鄙能活到现在？
　　“来人，备车！”
　　要召慢理斯条。
　　既然大王已经答应出兵，便不会再有问题。
　　很快，各国使者都在昆吾宫前聚集，只等天子驾临。
　　片刻，姬延车辇出来，三百虎扑营将士作为护卫，威风凛凛，那行车依仗连绵数里，威风不可一世。
　　众诸侯使者不由暗暗赞叹。
　　大周朝，竟然再一次的强大起来。
　　现在，哪怕是秦赵这样的强者，也无法与大周朝单挑一场。
　　礼乐声中，王辇已至。
　　“大王！”李侍大步冲出自己的队列，一头跪倒在王辇之前。
　　“何事？”姬延坐在车中，淡定如常。
　　李侍跪行一路，扑到姬延车前。
　　“大王，秦王向来敬重周朝天子，何苦不宣而伐之？”
　　姬延淡淡道：“孤，大周天子也，岂可不宣而伐？”
　　车外，吴典更道：“李侍，你身为秦王使臣，如何不知礼仪？”
　　直言天子不宣而伐，这本身就是非礼之举。
　　不等李侍反应过来，吴典又道：“大王前日就下天子诏，直指秦王德行有亏，岂是不宣？大王仁德之心，断不会不教而诛！”
　　“至于你家秦王，只要退兵止戈，仍是大周朝的良臣柱石，过往而不咎！”
　　一句话，秦王老实退兵就罢，如若不然，别怪大周朝不客气。
　　李侍一时语塞。
　　天子诏确是早就发出。
　　只是那个时候，不只是秦国，天下诸侯谁还真当了一回事？
　　只当是姬延作作样子罢了。
　　哪里想到，姬延竟然真要出兵伐秦。
　　吴典见李侍无话可说，一个眼神下去，大队的依仗再度启动，向前滚滚而去。
　　让吴典出头对付李侍，也是姬延的意思。
　　以他大周朝天子的身份，与这些小臣直面，实在是有些不符合身份。
　　正好用吴典来打压一下秦王的气焰。
　　哈哈哈哈！
　　见到李侍如此，一直在旁提心吊胆的要召此刻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反正大王的车辇已经走远，听不到这里。
　　“李侍，你们秦国趁人之危，这是不得人心的，还是老老实实的退回河西去。听天子的话，不会吃亏的！”
　　李侍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上却是一片阴沉。
　　“要召，你也不要得意，就算天子出兵，也未必就是相助魏国。”
　　是吗？
　　要召一脸的戏谑之色，“你刚才是眼瞎了还是耳聋了？”
　　姬延那些话，可是在昆吾宫前，当着所有诸侯使臣说出。
　　这本身就意味深长。
　　和发出天子诏书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李侍也想明白这一点，脸上越发的阴沉，转身就要离开。
　　“李侍大人，你慢走！”要召心情大好。
　　李侍没有跟着姬延的车队，而是又去求见了吴理。
　　现在洛邑里面都知道万古流患疾，还在养病中，朝中诸事，皆出副丞相吴理之手。
　　不料，李侍见到吴理，后者也是大吃一惊。
　　吴理知道大王去道郡，却不知道姬延准备出兵助魏。
　　只是他身为一国之相，脸面上倒也没有任何的表现，只是思绪百转起来。
　　先前的国议，昆吾宫里定下如何面对这场大战。
　　安心旁观，以择时机。
　　这才过去多久，就有了时机？
　　李侍能够出使大周朝，当然也是人精。
　　一见吴理脸色只略微一变，心知必有异处。
　　“吴相，昨日秦王还让李侍带信与大王。愿与大王共分魏国，更将南阳郡一手奉上，怎知今日就变得如此？”
　　“还请丞相大人与大王说明，只要大王与秦王站在一边，就是平分魏国，也未尝不可。”
　　吴理淡淡看了李侍一眼，也不说什么。
　　平分魏国？
　　当秦王是傻子，还是大王是傻子？
　　只是这些话，吴理当然是不会说出来的。
　　“李大人，本相这就去见大王。”吴理故作淡定，缓缓起身。
　　反正大王既然动用了天子依仗，那速度也快不到哪里去。
　　李侍笑道：“丞相大人，正好小臣也要去见见道郡风光，与骠骑大将军的威风，不如可否同行？”
　　吴理却笑，“既然这样，怕是只让李大人先行一步，本相还有些琐事要处置一二。”
　　李侍脸上一僵，赶紧陪笑，“如此，在下先行一步。”
　　吴理是何等人物，怎么会堂而皇之的与秦使同行？
　　这事简直是太严重。
　　哪怕他内心质疑大王联魏伐秦的决定，也不可能让外人看出半点端倪。
　　更不用说与秦使李侍一道去见大王。
　　何止是相位不保，简直是要掉脑袋的大错。
第269章 手足相残
　　陈地，据县，花石山上。
　　季诺已经看过了牛家山的信件。
　　“主人，只恐官家有诈啊！”身边的管事不得不提醒。
　　若是牛家山与季宁设计，季诺白白丢了自己的性命。
　　这……
　　季诺这时迟疑起来。
　　“主人，既然季宁已经拿来，何不让山下的官兵将之就地正法，砍下头颅再说？”季家的管事又道。
　　季诺眼前一亮。
　　“与你家主人回信，只说答应了这一条，季诺的性命任他来取！”
　　牛三眼皮子一跳。
　　牛家山会砍掉季宁的人头？
　　多半是不可能。
　　这可是此次的主要人犯之一，必是要押去洛邑的。
　　“这位公子，我家老爷乃是洛邑的吏部左侍郎，自当不会信口开河。而且我家老爷也去了你们季氏一族的祠堂，深以为季家乃是礼仪之家。”
　　“既知礼仪，当知王法尚在，岂可轻易斩杀人犯？小子斗胆与公子说一句，季宁并非是因公子之事而被擒下，却是另犯了王法。”
　　什么？
　　季诺与他的管家皆是一怔。
　　季宁会另有要案？
　　“这不可能！”两人皆是无法相信。
　　季宁平时的言行如何，那是作不得假的。
　　若不是这回事情闹大，失手打死了季常，季诺也不愿意闹到这一步。
　　牛三苦笑，“实不相瞒，季宁不但犯下了事情，而且还是大案，劫了朝廷的粮车！”
　　这话，也不算完全信口开河。
　　本属于大周朝的粮米在常宁家里，这和打劫有什么区别？
　　哪怕牛三说到这一步，季诺仍是不敢相信。
　　牛三只能硬着头皮，“季二公子，你是有眼光的人，大周朝的官声如何，您如何不知？”
　　“若真是引来大军来攻下山寨，只怕你的家小难保！”
　　以区区一个山寨之力，真敢和大周朝对抗？
　　“大胆！”那管家脸色大变。
　　牛三却也是豁了出去，“季二公子，我家老爷也是有名声的长者，也知礼仪，岂可因小失大，为了区区几个山贼，就坏了大人的名声？”
　　如此这样一说，季诺开始动摇了。
　　“季二公子，可由老仆下去一看。”管家想出折衷办法。
　　牛三退到一边，也不再说话。
　　两人下去山脚，果然见到一层层的周兵正把这里围起来，至于常宁，虽然被绑，又被塞了布条，身上却是没有伤痕。
　　“老爷，此人是季诺的管家，说来看看常宁，看他是否真是犯了死罪！”
　　牛三解释道。
　　牛家山一摆手，“让他过去。”
　　季家管家胆颤心惊的从士卒之中过去，终于看得更加清楚，正是季宁无疑。
　　只是季宁这里正低垂着头颅，不知是死是活。
　　管家的上前两步，小声叫了一句，“季大公子？”
　　季宁这才抬起头来，那脸上虽然没有伤痕，却是眼瞳一片死灰。
　　看到管家的到来，竟是没有半分的异样。
　　真是犯了大事？
　　管家这下，已经相信了七八分。
　　转头去牛家山那里，“大人，季宁公子既已伏法，小人这就去请二公子下山，只求大人信守承诺，不追究从众以及季二公子的家小。”
　　牛家山扫了一眼，“本侍郎为官二十载，从无有过虚言。”
　　诺！
　　管家跪下叩了三个响头，匆匆上山而去。
　　片刻的功夫，便是领了季诺和二十多个随从下山。
　　这些人都是季诺家里的仆从，只因向来对主人忠心，这才一起上山落草，甚至有些人连后果都没有想过。
　　当然也是在战国时代，家里仆役和奴隶一般，往往是没有权利的。
　　“罪民季诺，拜见大人！”
　　已经到了这一步，季诺也没有想到自己能活命。
　　既然希望不牵连家小，也就老老实实的低下头来。
　　牛家山一抬眼，“山中可还有从贼？”
　　季诺老实道：“回大人的话，再无一人。”
　　牛家山大掌一挥，“好！都给本官绑上带走。”
　　季诺任凭那些士卒给他上绑，方才开口，“大人，学生有一言请教，不知可否？”
　　看在季诺如此配合的面上，牛家山倒是给他这个机会，“你想问，季宁的罪名？”
　　季诺点头。
　　他还是有些不相信，季宁会做出劫粮之事。
　　牛家山看了季诺一眼，沉吟道：“你这些话，可以自己去问他。”
　　季诺一怔，马上就默认。
　　他倒是要问上一问，是不是季常撞破了季宁的好事？
　　很明显，若不是季常发现季宁行为不端，真作出什么有违法度之事，怎么会被常宁下令活活打死？
　　很快，季家的两个兄弟再一次面对面站好。
　　也许是最后一次。
　　季诺狠狠的一闭眼，好像要把这一面刻到自己的脑子里。
　　若不是季宁残杀手足，他断断不会把季宁逼到这个地步。
　　“大哥，你为什么要杀三弟？”
　　对面，季宁低垂着头，没有任何的反应。
　　季诺却是越发的恼怒起来，“说啊！你到底是为何如此？季常是你亲弟弟，是你一手抱大的亲弟弟！”
　　“真只是为了几根青苗你就要打死他？我不相信！死去的爹娘也不会相信！你到底是给我说啊！”
　　连声的咆哮之下，季宁才有些僵直的抬起头来。
　　季诺还要怒叱，却一眼看到季宁的眼瞳。
　　那眼瞳里的灰光，比死人还要不如。
　　这又是为何？
　　季诺心头猛的一抽。
　　这一时，他心头竟然是生出不好的感觉。
　　到底是为了什么？
　　季诺害怕了。
　　半晌，季宁的眼瞳里终于注入了一丝生机。
　　“季诺，你也来了？”
　　季诺心口猛的一堵。
　　他好像真的做错了什么。
　　哈哈哈哈！
　　这一回，季宁陡然大笑。
　　下一刻，更是以厉鬼一般的声音说道：“季常，季诺，你们都是该死之人，你们都不配是季家的子孙！”
　　季诺如遭雷击。
　　“你说清楚！分明是你杀死了三弟！”
　　哈哈哈哈！
　　季宁更是大笑，“三弟！三弟！如此不忠不义的弟子，竟是出自季家，季家合当遭此一劫！”
　　这一阵大笑，足足十多息过去。
　　季宁猛的收住。
　　眼眶里发出可怕的精光，“你，真的还想要知道？”
　　季诺竟是被骇退了数步，一时口不能言。
　　季宁眼神快速的黯淡了下去，“既然你想知道，那就都告诉你！”
第270章 调整内阁
　　季家，乃是陈侯布置下来的死棋。
　　不是现在的陈侯，而是六代以前的陈侯。
　　那时的陈侯，颇有眼力，深知以陈国之力，是无法在战国大陆支撑到最后，随时都有被灭国的威胁。
　　只是他不甘心。
　　而且这世上，灭而复活的诸侯国同样也是数不胜数。
　　要做到这一点，除了后代子孙得出几个雄才大略之辈，再有一个就是钱粮。
　　如何将陈国多余的钱粮保存起来，这个任务就落到季家先祖的头上。
　　于是才有了这样的奇事。
　　身为产粮第一县的据县，一粒粮食都没有运送出去。
　　所有的米粮，都被分到了两处，季家和阳和岭里的隐密山村。
　　季家先祖甚至规定，季家的主宅也只能嫡长子继承，并且后面的粮仓大院，实际上也是与前院中院巧妙隔离开来的。
　　可以说，季家先祖为了陈侯的这一道命令，甚至连祖宗之法都不惜改去。
　　同样为了更好的掩护王仓，季家越发卖力的低调，甚至为了不引起注意，刻意把自己本身的田产又清理一些出去。
　　听到这些，季诺整个身躯都僵硬起来，七月份的天气，竟是身上寒意不断。
　　“你说的没有错，季常这混帐，我季宁的三弟，的确是我亲自下令打死。”
　　“他若不死，这事一样会被掀出来。”
　　“是我们季家，对不起陈侯！我等，皆是有罪！”
　　季宁仰天申诉。
　　他已经尽到了全力，甚至连自己亲兄弟也不惜打杀灭口。
　　却是人算不如天算，还是没有替陈侯守住这里秘密。
　　这些内幕，牛家山已经猜出一些，只是因为还没有来得及细审，想不到季诺在这里说出来。
　　还好他先前就示意刘参把自己的下属都支开，连牛三等随从和吴化林也是如此。
　　现在听到这里，刘参都是面色不好看。
　　这事情，越发的不可控制了。
　　陈侯留这些后手做什么？可想而知。
　　刘参都要暗自庆幸，还好他不是陈国人，这要是被牵连进去，又是一桩惊天大案。
　　听到这里，季诺再也支撑不住，整个身躯一软，晕死过去。
　　至于季宁也没有好到哪里，仰面朝天，如着了魔一般。
　　“刘大人，把他二人的口嘴堵上吧！”牛家山尽量保持着脸面上的平静。
　　接下来的事，他也不敢再查，一切都要洛邑那边作出指示。
　　与此同时，这些人犯也要尽快送回洛邑，是杀是审是留，都要凭天子裁决。
　　刘参亲自上前，用布条堵了季家兄弟的口嘴。
　　“让你的人过来，本官有话要说。”
　　很快，刘参的人都聚集过来。
　　牛家山让其中四十名士卒将一干人犯押送回洛邑，主要是阳和岭和季家两处，至于据县县衙里的那几个衙役仆从，先暂时关在据县里。
　　毕竟这一路人员就有不少，达到五十人之多。
　　重中之重的是季宁和季诺二人，不能让他们在路上乱说话。
　　所有的囚犯，一律蒙面，破布塞嘴。
　　刘参也是挑了最为得力的四十名士卒出来，由一名百户长带队回洛邑。
　　同时也吩咐了几句，路上不可大意，若有人问起，只说是守备府剿到的匪类。
　　余下的士卒，分二十名去据县县衙，免得衙中无人，又被那些在押的衙役生出想法。
　　至于季家大院，其余之人皆去那里，彻底查清季家的粮仓是不是实数。
　　办完了这些，牛家山心头分毫不敢松懈下来。
　　又吩咐了刘参，暗中也派出人手四下监视，只要季家和阳和岭这两处有陌生人路过，须要查清底细。
　　再接下来，才是回到季家大院准备奏折。
　　此时的姬延，已经过了洛水，来到洛东四郡，过了下徕郡，还有一个青田郡才是道郡。
　　牛家山的奏折也不会很快送到他这里来。
　　牛家山是由专人送至洛邑，还无法动用言侯司的信鸽传递消息。
　　如此一来，最快也要三四天才能到达。
　　而且送到了洛邑，也要先递到内阁，经过万古流或者是吴理之手，才会呈到姬延手中。
　　吴理此时就在姬延的王辇之中。
　　“大王可是要联魏伐秦？”事情有些棘手，吴理也就干脆点明。
　　姬延淡淡一笑，“爱卿为此而来？”
　　姬延并没有刻意隐瞒，却也没有去知会内阁一声，照说也是略有不妥之处。
　　吴理苦笑，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不知。
　　姬延的手指却是轻轻敲击着案几。
　　“爱卿可知，孤为何没有知会内阁？”
　　什么？
　　吴理哪里会知道。
　　等等！
　　吴理猛然想到一个关键之处。
　　大王为何不与他通气？是根本就没有必要！
　　一时间，吴理有些汗颜。
　　还是不够老成啊！
　　若是换了万丞相，只怕要巍然不动了。
　　姬延淡淡一笑，“爱卿不必在意，此事也是孤临时决定。”
　　算是安抚了吴理一句。
　　既然大王另有算计，吴理自然是无话好说，只道：“臣鲁莽了，这就告退！”
　　姬延却道，“既然爱卿已经来了，正好孤这里也有一事。”
　　吴理拱手，“大王请示下。”
　　姬延叹道：“卿与万丞相，都是一心为国的。孤深以为知之。”
　　只是万丞相这番病重，倒是让姬延想到内阁的人手，各自的负担都要变革一番。
　　吴理当然不能说不。
　　总不能说多几个人进阁，分去了他的权力吧！
　　权力这玩意，真是有些瘾头的。
　　比如吴理这两天，反而是精神头特别的好，哪怕内阁上上下下的诸事都得由他一人裁决也不觉得有多累。
　　姬延的想法有两条，一个是内阁可以再增加一名阁员，也就是加一个副丞相，丞相之名份当然还得是万古流。
　　第二条，就是原来的内阁批注，必须得有万古流的意见，这样一来，最后内阁诸事，还是落到万古流一人身上，与姬延的设计有些异处。
　　“孤以为，内阁三人，若是有两位丞相同意，这折子就可以送进乾坤宫里，又或者是照准，直接让六部去执行。”
　　“至于万丞相批过的奏折，其余两位丞相也可以省去不看。”
　　“如此一来，以后三位爱卿，每月里都是可以休息一两日的。”
　　没日没夜的处理公务，就是铁人也够呛。尽可能的简化程序，至少可以轮休一二。
　　至于比较重大的事项，再由内阁先议论一致，送到乾坤宫里。
　　“大王圣明！”吴理不敢话多。
第271章 要召的为难
　　总不能在大王心里落下一个贪恋权柄的印象，那可是天大的坏事。
　　既然吴理同意，姬延随口就要问一下可有合适的人选。
　　吴理想了想，还是把牛家山的名字报出来。
　　“牛家山？孤有印象，上回留县办差，表现不错。”
　　当然，姬延也不会就此一点，就把牛家山提升到内阁里。
　　能办好一两件的人才，多的是。
　　但能够入阁的人才，至少在几个方面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还有一点，入阁人员事关重大，也不能偏听吴理一人之辞。
　　吴理一看姬延脸色平静，又道：“这牛家山，此时又在据县办差。”
　　哦？
　　这一下，姬延有点惊讶，“丞相不是说过，要就近指定钦差？”
　　吴理解释道：“丞相这一说法，原来也是内阁商议的结果，当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手。只是凑巧，那日正好牛家山办差回朝，老臣便是向丞相大人推荐了牛家山。”
　　姬延释然，却是淡淡道，“孤都知道了。”
　　既然这牛家山已经被两位丞相一起认可，为何姬延还不能轻易答应？
　　问题也就在这里。
　　牛家山在这样的情况下入阁，到底算是他姬延的人，还是两位丞相的人？
　　虽然姬延能用昏庸系统看破牛家山的忠诚度，还是不能如此处置。
　　若是满朝人臣都结成一派，迟早大周的朝廷会变成一潭死水。
　　这一点，姬延心知肚明。
　　倒是吴理见姬延一时不下决定，倒也识趣，当下也是匆匆辞去，内阁还有大堆的公务要处置。
　　次日姬延才到道郡境内，此时，骠骑军全军已经到了阪道关前。
　　骠骑军已经达到一万一千人，单只看数量也是一支大军了，人数仅次于南城军。
　　先前旧陈军的一万人，兵部让霍去病从中选出七千人的精锐补充进来，才有了如此规模，多出来的三千人，却是用来补充了然城军。
　　现在的骠骑军，主力骑兵还是由霍去病亲领，只一千骑。
　　余下的一万人都归到李陵属下，合计有主力步军七千，哨骑五十，精骑两百，驮骑七百，另有辎重兵两千。
　　事实上，驮骑七百也是可以算到辎重兵里面，驮骑使用的是南马，从楚国境内购来。
　　南马体形太小，只能用来驮物，不能战斗，也因此这七百驮骑实际上仍是辎重兵。
　　如此装备之下，骠骑军各方面的实力都空前的强大。
　　只是有一点，从人员归属的情形来看，李陵更像是这一路军的主帅，毕竟他直接管辖万人大队。
　　也就是霍去病和李陵生死兄弟，并不计较这些。
　　以霍去病的心性，也懒得去管理这样的大军，把营盘步军都给李陵，倒是能够最大发挥他的能力。
　　此时，看着阪道关前数十万魏国百姓，二人也是一阵感慨。
　　“去病哥，你说这些百姓也真是可怜。”李陵叹道。
　　霍去病却是眼里有冷意，“你们看这些魏国百姓，可比上一回来时要好看得多。”
　　上一回是什么情况？
　　饿了大半个月，几乎米粮全无。
　　连家里仅有的一些余粮，也被魏王收罗了去。
　　全充了军仓。
　　万般无奈之下，这些饥民想要进入大周朝境内讨食，竟然也被魏王阻挡。
　　那时的魏国饥民，皮包骨头不说，连路都走不稳。
　　一路南行，一路毙骨无数。
　　白骨三百里，断不是夸张之言。
　　现在这些魏民，已经度过最艰难的时期，却又被魏王送来逼迫大周朝天子出兵救援。
　　魏王的打算，只要不是太过愚蠢，都能够看得出来。
　　孟飞一旁也叹道：“魏王这回实在是过份了一些。大王也真是够憋屈。”
　　李陵也是摇头不已。
　　听起来威风，大王点将出兵，想要吓阻不可一世的秦王。
　　但谁不知道大王是被迫的？
　　孟飞更道：“要是有可能，本将倒是想先把魏国暴揍一顿。”
　　不只是孟飞这样想，骠骑军里的普通士卒也私下如此议论。
　　这不是把大王当猴耍么？
　　堂堂大周朝的天子，竟然被魏王以数十万的百姓要挟，简直无法可忍。
　　霍去病深吸了一口气，“都住嘴吧！此天子意思，我等不可妄议！”
　　正在这时，探子来报，“将军，天子依仗还有大约半个时辰。”
　　霍去病点点头，“再探！”
　　探子领令而去，霍去病又道：“李陵，整顿军马。一刻钟后，全军披甲列阵。记住，去到魏国后怎么做，我们心里有数就好。但现在天子观军，都给本侯打起一百分的精神来！”
　　李陵身躯一震，“是！”
　　就在姬延来时路上，要召悄悄的离开队伍。
　　一名魏人打扮的青年凑上来，“大人，这是魏王亲笔信件。”
　　要召赶紧掀开车帘，将那信件取了。
　　“今，上党前线大胜，大将军庞涓，斩敌六万，已经将秦军近乎撵过河西……”
　　说来说去，魏王后悔了。
　　不但不想要赵王出兵，也不想要大周朝相助。
　　理由很简单，庞涓已经打败了秦军，那么给赵王和周天子的好处，还是省下才好。
　　大半个上党郡，还有半个南阳郡，这岂不是在魏王身上割肉么？
　　这意思，不只是魏王，也是魏国朝中议论出来的结果。
　　“一群鼠目寸光的东西！”哪怕要召再怎么忠心于魏王，这一刻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看起来是得给赵王和周天子大量的好处，可如此一来，岂不是把这两家往死里得罪？
　　现在天子已经在这里，马上就要阅军动员，让他怎么去给天子说道？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今天天气不好，还是先请回？
　　给半个南阳郡是不少了，可这肉可以想办法从秦国身上割啊！
　　合三家之力，想要秦国身上割一块肉下来还真是有可能。
　　一旦真的实现，不但极大削弱了秦国，还让秦国与赵国大周朝结上死仇。
　　百利而无一害。
　　怎么想都是魏国占到大便宜。
　　要召的内心是崩溃的。
　　怎么去给天子解释？
　　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滚而下。
　　“快，从旁边绕到天子行仗前面。”要召猛然喝道。
　　必须要抢到天子阅军之前。
　　此时的姬延，正在车内端坐。
　　吴典向前紧走了几步，跟在车帘旁，“大王，要召已经留开车队。”
　　姬延轻轻哼了一声，表示已经知晓。
　　吴典退下。
　　“魏王，看来你真要对不起孤啊！”姬延嘴角一弯，伸手拿起面前的茶盏。
第272章 洛邑女侠
　　洛邑城西。
　　阴姬换了朴素的周人布衣，正低头匆匆行走，想要去找个大夫抓些药材。
　　匆忙之中，却是差一点撞上人来。
　　“对不起！”阴姬也没有看清来人，只道了歉，就要绕过。
　　却听对面的声音传来，“阴姬，你这贱人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另一人的声音更是阴狠，“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夫人的手段？”
　　阴姬身躯猛的一颤，不由向后退了两步。
　　抬眼一看，正是那两个凶恶中年仆妇。
　　“怎么？还不打算回去？”右边那人几步紧贴了过来，将阴姬紧紧挤住。
　　“走！”不等阴姬作出反应，左边仆妇也一手伸向阴姬的腰间。
　　阴姬终于反应过来，“不，我不能回去！救命！”
　　一时间，整个街道侧目。
　　两名仆妇已经一人堵嘴，两边更是架住了阴姬。
　　其中一人更是阴毒道：“你再敢出声，保证回去后夫人先拔了你的舌头！”
　　顿时，阴姬吓得一滞，忘记了反抗。
　　街道上行人虽多，却也只是多看了这三人一眼而已。
　　阴姬脸上，惨然落泪。
　　这真是她的命么？
　　两名仆妇架着阴姬，急走了数步，却又被人挡下。
　　“光天化日之下人，你们明目张胆的抢人？”
　　两名仆妇脸色一寒，“小姑娘，你少管闲事！”
　　“这是我们景家的下人，关你何事？”
　　对面的女子却冷笑道：“关我何事？她是我妹妹，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大家都来看看，洛邑之中，天子脚下，竟然有恶人强抢民女！”
　　“天理何在，国法何容？洛邑就乱到如此地步？”
　　这一阵数落，顿时无数行人围了上前。
　　强抢民女，这可是大事。
　　而且当街被人抓破。
　　“你胡说，她分明是我们景家的下人！”
　　少女却更是冷笑连连，“是与不是，只等去了城尉府，一问便知！”
　　如此一说，旁观众人终于看出不对。
　　那两个仆妇分明就是一脸的凶恶模样，更不敢去见官。
　　再看另两名少女，却是一个比一个漂亮，如天仙一般的娇嫩人儿。
　　那还用说，当然这两名中年仆妇不是好人嘛！
　　少女更是趁热打铁道，“各位好汉请帮忙出手，将这两名人贩子送去官府，小妹感激不尽。”
　　顿时就有一个中年妇人冲了出来，大呼道：“人贩子还去送官作甚？打死她！”
　　跟着上去就是一脚。
　　“不错，人贩子打死就是！”
　　一个个旁观路人气愤起来。
　　自古以来，人贩子最为遭人嫉恨，这一下被人揭破身份，少不得一顿拳脚相交，打得两名仆妇惨呼不已。
　　“不要打了，我们是中山国景夫人家里的仆妇，真不是人贩子。”
　　“天地良心，此人真是景夫人家的小贱人。”
　　哪知这些话不说出还好，这一出口，那叉着腰的少女更是冷笑连连。
　　“这下承认了？中山国的人跑到我们大周朝里作乱，越发是可恶该死！”
　　“中山国人口不够，你们来偷大周朝的女人就有道理了？”
　　打！
　　狠狠的打！
　　一顿痛殴之下，两名仆妇早就没有还嘴的余力，连带着阴姬也被两人早早的松开。
　　只是阴姬还在一脸懵逼之中，就被一只小手拉了出去。
　　“跟我走！”
　　阴姬不敢迟疑，紧走了两步。
　　片刻之后，阴姬被少女带到一处小院。
　　阴姬打量了一眼，这小院真是极小，只有两间屋子，一间正对着大门的屋子，一间充作厨房饭厅之处。
　　“进来坐！”少女前面推开了正屋门。
　　一眼看去，就是少女的闺房，这让阴姬心里大定。
　　上前了两步，先行了一礼，“小女子阴姬，不知恩人大名。”
　　少女转头一笑，“什么恩人不恩人的，只是不见到世间女子被人欺负罢了。你叫我清儿吧！”
　　阴姬轻轻点头，“清儿，好名字！”
　　既然恩人不愿报出真名，那便称呼清儿也好。
　　清儿也没有问阴姬的身份，只等进屋内两人分坐下来，给阴姬倒了茶水。
　　“不知姐姐现下落脚何处？可要清儿送你回去？又或是送信过去？”
　　阴姬淡笑道：“姐姐二字可不敢当哩，阴姬现下坐在悦来客栈，那里也并无亲人。”
　　说到这里，阴姬的眼神一黯。
　　在洛邑，她的确是没有亲人的。
　　只有一个与她有过肌肤相亲的臭男人。
　　偏偏以那个狊男人的身份，她却是无法去见。
　　想到这里，阴姬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清儿这时倒是注意到，不由小脸惊讶，“阴姬姐姐你是……”
　　说着，玉手捂住了小嘴。
　　都有了身孕还出现在街头，着实有些不能想像。
　　阴姬脸上一苦，也不知道怎么应答，只两行清泪又滚落下来。
　　清儿心里莫名的一酸，“好姐姐，你也不要伤心，免得伤到身子。你倒是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有清儿能够帮忙之处？”
　　陡然，清儿却是惊呼一声，“莫非那两人真是阴姬姐姐的婆家？”
　　阴姬一懵，清儿这脑瓜子想得还真是远。
　　“真是打错了？”清儿更是惊讶。
　　阴姬赶紧解释，“怎么可能？他们，他们是我的仇家。”
　　走到了这一步，景家的确是可以算是阴姬的仇家了。
　　本来她就不想来洛邑，却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像一件玩物被送去乾坤宫。
　　仇家？
　　清儿就更不明白了，“那你的婆家又在哪里？”
　　倒不是她多事，实在是出于好心。
　　一个有身孕的女人在外有多难，简直无法想像。
　　婆家？
　　阴姬苦笑，“若是不遇到那两个仇家，这孩子只怕已经打掉。”
　　元清震惊。
　　她怎么也想像不到，真会有人狠心打掉自己的孩子。
　　“阴姬你先不要着急，到底那负汉子是谁？我元清帮你出头。”
　　此时的元清，正气满满。
　　只是阴姬却越发的苦笑。
　　“我的仇家，十个你也对付不了。”
　　元清还要劝说。
　　却听得阴姬苦笑，“好妹子，姐姐真是走投无路，若是妹妹这里方便，姐姐想在此借宿一阵子。”
　　元清一脸的挣扎。
　　同为年青女子，她当然是同情阴姬的。
　　只是阴姬这样解决问题的办法，却又让她觉得不太妥当。
　　“姐姐哪里话，正好妹妹独自一人，也好有个伴儿。”元清打定了主意，只要阴姬留在此处，总有机会来劝说她的。
第273章 人心在周
　　道郡。
　　闻听天子的仪仗即刻就至，霍去病下令全军将士整队披甲。
　　那一排排的明光铠子甲简直要亮瞎人眼。
　　一队队的骠骑军更是威风凛凛，好不气魄。
　　转眼，霍去病已经看到天子仪仗。
　　只是下一刻，一道人影挡在了仪仗之前。
　　正是要召。
　　无论如何，他也要挡下天子。
　　只是姬延早有吩咐，这时只见两道虎扑营壮汉冲出队列，一把将要召拎了出去。
　　要召顿时心急，“放开，在下要召，乃是魏王使臣！”
　　“要召有紧要事情，须面见大王！”
　　只是那两个壮汉面无表情，很将将他拎到道旁，“天子仪仗，观阅三军。有擅闯者，斩！”
　　这？
　　要召顿时头大如斗。
　　眼见姬延的车辇已至，他这里急中生智，“大王，要……”
　　然而下一刻，要召的口嘴被堵上。
　　呜！
　　咚！
　　礼乐声起。
　　全场一肃。
　　吴典走出两步，一声清喝，“天子驾到！”
　　哗啦啦！
　　无论军民，皆是拜倒。
　　姬延缓缓下了王辇，一眼看到他的骠骑军。
　　旌旗招展，铠甲亮眼，战马精神，将士如虎。
　　不错！
　　霍去病这里早准备了中军车推来，权充作点将台。
　　车轱辘转动，来到场子中间。
　　“魏国百姓，拜见天子！”
　　至少十万之数的魏国百姓，再度拜下。
　　为首那人，虽然身上布衣，想来却必是魏国官员混在其中。
　　果然，此人又提高了声量道：“我等魏国百姓，受天子恩惠无数，月前更以天朝米粮救济我等。此恩，当再拜三拜！”
　　魏民阵营之中，无数响亮声音，“我等敬谢天子恩赐！”
　　整齐划一，又拜了三拜。
　　这还没有完。
　　此人又道：“天子心念魏国百姓，解救万民于水火。天朝王师一至，秦国狗贼必是溃不成军。我等，当再谢天子三拜！”
　　姬延淡淡的看着魏人表演。
　　魏王还真是看得起，组织起这样规模的集体表演。
　　只是不知道，你们魏国的使者大人这时会如何作想？
　　正如姬延所想，要召现在杀人的心思都有。
　　这些‘魏人’现在表现得越是感慨，越是感激，天子越发不能不出兵。
　　最后也就越发收不了场！
　　要召的头脑都是一阵阵的眩晕。
　　此时，‘魏人百姓’已经拜过。
　　轮到姬延开口。
　　中军车上，姬延指点江山。
　　“秦魏百姓，皆出自大周，本应亲如一家，和善相待。”
　　“然，秦王无道，任意征讨，以致魏国百姓受苦。”
　　“今，孤以大周天子名义，起天师，举义旗，以伐不臣！”
　　一道道声音传出，顿时让魏国百姓激动不已。
　　“征伐秦王，天子的话不能不听！”
　　“秦王奸滑，早就不配做天子的藩属！”
　　一阵阵的民众声音传来，誓与秦王不两立。
　　姬延脸上倒是平静。
　　论演技，他看得还少？
　　唰！
　　姬延拔出天子剑。
　　顿时，沸沸扬扬的声音陡然消失。
　　数十万目光都盯住姬延身上。
　　只听姬延一声大喝，“骠骑军统领，冠军侯霍去病何在？”
　　霍去病听得清楚，不敢怠慢，赶紧催马上前，二话不说，翻身下马便跪。
　　“臣，冠军侯霍去病听侯天子调令！”
　　好！
　　姬延收回天子剑，当众交与霍去病手上，“此天子剑也！卿以此剑，当斩尽天下不臣！”
　　霍去病不敢怠慢，恭敬跪下，“臣霍去病，必不负此天子之剑！”
　　言语之间，豪气凌天。
　　姬延轻轻点头。
　　霍去病一抱拳，始敢转身。
　　上马，策回骠骑军阵营。
　　唰！
　　天子剑亮出。
　　“此，天子之剑！众将听令，且随本将军上阵杀敌，斩尽秦贼！”
　　吼！
　　骠骑！
　　吼！
　　冠军！
　　吼！
　　万胜！
　　一连三呼，气壮山河。
　　好男儿。
　　那些来观军的诸侯使臣，也是由不得暗中赞叹。
　　天子冠军，名不虚传也。
　　只有秦使李侍，看得怒火中烧，指甲都要自己掌中肉里。
　　霍去病！
　　李侍几乎连牙根也要咬断。
　　他却哪里知道，就在此间，还有一人竟然比他还要更加难受。
　　校场之上，三军雷动，对面数十万的魏国百姓也是山呼不已。
　　要召一咬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瞬时冲了出去。
　　山呼声落下，姬延正要再说几句，却见到要召一头跪倒在面前。
　　来了么？
　　姬延心头冷笑。
　　却笑道：“爱卿不必多礼，孤与魏国百姓，心血相连，岂有不顾之礼？”
　　对面，无数魏人都落下泪来。
　　别人说与他们心血相连或许有假，但周家天子不会。
　　五十万张嘴，五十万份口粮，差一点把大周朝吃垮！
　　他们虽然只是底层蝼蚁，也是有消息渠道的。
　　听说洛邑那边，天子的新城停了，天子的军仓都拿出来了，天子和大周朝的官员每日就是为了他们这些异乡人筹粮，筹粮！
　　若不是魏王用兵驱使，他们这些魏人哪里有脸色再来请天子出兵？
　　几乎数息之内，大批的魏人再不由人驱使，伏地痛哭。
　　“天子大恩，我等魏人，生死难忘！”
　　“天子，我们喻家人生生死死不与天子作对，只听天子号令。”
　　“天子仁德，我等心服，必以长生牌供奉万世！”
　　……
　　一句句掏心窝子话说出来，姬延也是动容不已，眼眶都有些红了。
　　这一刻，更多的魏民拜下，除了那些穿了布衣的魏国官人，几乎所有的魏国百姓都跪拜一地。
　　“众卿起身吧！孤既为天子，当与民同息！孤既为天子，当与民同食！孤既为天子，当与民同被！魏国有难，也是孤这天子失德，被上天降罚。”
　　“天灾降临，孤，恨之！孤之失德，何罪于民？孤仅仅只是拿出一些米粮，并不足以赎回孤之罪责！”
　　言罢，姬延竟然身躯一弯，拜下。
　　“天子！”
　　万民嚎啕大哭。
　　先前天子诏书，虽然也是类似言语，毕竟只是由宣礼官传来。
　　而此时，天子就在眼前，天子就在自赎。
　　“天子何罪之有！”有魏民愤然起身。
　　“不错，天子何罪之有？”一个个魏民愤然站起。
　　更有人指天，“天子何罪，替万民受罚？”
　　“天若不公，我等情愿与天一战！”
　　“只要天子一言，我等万死相随！”
　　四下动容。
　　无论是骠骑三军，还是诸国使臣。
　　人心！
　　人心！
　　人心在周！
第274章 残阳如血
　　霍去病等人的热血也被激起。
　　呛！
　　天子剑出鞘，寒芒灭烈日。
　　“天子号召，诸军何在！”
　　三军咆哮，以剑斫地。
　　吼！
　　“骠骑三军，誓死以从！”
　　“四海不臣，尽皆伐之！”
　　“九州之日，唯一天子！”
　　“骠骑之军，天子之剑！”
　　吼！
　　声威之下，大地动摇，山河壮色。
　　好气魄！
　　就是身处敌对的李侍，也是由衷而叹。
　　这还只是天子的一军！
　　大周朝之强大，已经远不是秦王能够想像啊！
　　李侍身为秦国使臣，久在洛邑，哪里不知现在大周朝的军力？
　　眼前还只是骠骑军一部，还有陷阵营、陌刀军、虎扑营、天子近卫第一军，甚至那被齐鲁联军打败的霸王军，也在恢复之中。
　　齐鲁有胆打垮霸王军，为何不敢一鼓作气，进犯大周朝？
　　无他，现在的大周朝，猛将如云，三军用命。
　　秦王与大周朝对上，实在不智啊！
　　李侍有些痛苦的摇头。
　　更不说人心在周不在秦。
　　整场的热血激荡，更是让要召几乎要忘了自己的使命。
　　只是王命在身，他不能不从。
　　现在再不说出来，只会引来更大的灾难。
　　“天子替魏国百姓着想，魏王深感欣慰。”
　　“只是魏王近日严查国内粮仓，竟是无多余之粮以供大军。”
　　“天子好意，魏王只能感之。”
　　要召的声音并不是太大，却令得满个场面都渐渐冷却下来。
　　就算是先前没有听清的人，也很容易打听到内容。
　　实在是要召的话太过惊人。
　　姬延更是一脸的惊愕。
　　继而脸色阴沉如水。
　　“魏王何故如此？先前魏王来哀求，可有说过缺粮？”
　　要召低头苦笑而已。
　　而在另一头，秦使李侍是真的笑出声来。
　　没办法，是真忍不住。
　　用了两只手掌，都没有完全捂住。
　　这魏王……这要都不亡他，老天都看不过去啊！
　　校场，山风催来阵阵凉意。
　　要知道，现在可是七月，正炎之季，骄阳如火。
　　要召咬牙解释道：“天子，魏地狭小，天子大军难以周旋。更兼魏地屡遭大灾，国中实在无粮，还请天子体谅！”
　　姬延那个气啊！
　　脸都整个黑掉。
　　“要召，魏王的意思，是孤还得要大军自带粮草去救他？”
　　无数目光落在要召身上，如针似剑。
　　要召无法，只能再说清楚一点，“天子，魏王意思，是不必劳动天子大驾，魏国之事，自有魏人解决。”
　　李侍已经把自己的舌头抓住。
　　不出这样的狠招，真是忍不住啊！
　　老天有眼啊！
　　虽然舌头被自己抓出血来，李侍那双眼还是笑出眼泪来。
　　这魏王……是不是应该说他很可爱。
　　数十万魏国百姓，一个个尽是石雕木刻一般。
　　难道不是魏王派兵押着他们来求天子的？
　　难道魏国里有两个魏王？
　　李陵等人更是想不通，“去病哥，这啥事啊！”
　　霍去病连连摇头，他哪里知道？
　　只知道魏王这回算是把天子得罪到死。
　　这里是校场，魏国百姓数十万，大周精锐之军，还有各国使臣都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
　　哈哈哈哈！
　　姬延气到大笑。
　　地下，要召冷汗如雨。
　　现在就是姬延要取他性命，也是在情在理。
　　经此一事，整个大周朝都会成为笑柄。
　　只是，姬延根本就不去看地下的要召，而是双手一抬，冲着魏国百姓方向一礼。
　　数十万魏国百姓慌忙跪下。
　　只听姬延慨然道：“孤，今日不能与魏地子民一同进退，实非本愿也！孤，对不起你们。”
　　“孤，终不过一笑话也！”
　　下一刻，转身。
　　中军车动，回。
　　“天子啊！”一个个魏人伏地痛哭。
　　“天子德行，万载不灭！”
　　“天道有轮回，人心亦长存！”
　　一道道悲声之中，姬延的中军车缓缓而去，再不回头。
　　正午之时，那天际竟是血一般的火红起来。
　　似悲，似泣！
　　要召早就瘫软在地上，迟迟起身不得。
　　项上人头仍在，只是魏王他……
　　他想要回头望去，竟是都转动不得头颅。
　　“要大人，可是此地有宝，要大人竟是舍不得起身？”
　　这声音一传到要召耳里，便知是李侍过来。
　　要召本来还想反击两句，只是嘴一张，却是无语道出。
　　事已至此，口舌之利又有何用。
　　倒是身后扮作百姓的魏国官员一个个上前，“要召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是来求天子出兵援魏，怎么画风急转，变成劝天子回去？
　　此时的要召，也是一副有气无力，心力交瘁的模样，费了无数的力气也只说了两个字，“魏王！”
　　顿时，众魏国官员皆是无语。
　　既是王令，那还能有什么可说的？
　　姬延在路上放慢了速度，两日之后才到下徕郡。
　　正在车内打盹之际，王辇却是陡然停下。
　　“怎么回事？”姬延有些不悦。
　　吴典车外应声道：“大王，有下徕小民拦车告状。”
　　告御状？
　　姬延本来不想要理会。
　　毕竟这些事情皆是应由地方官来处理。
　　“带他上前吧！”姬延还是决定听听再说。
　　也是因为他心情不错。
　　前日之事，大周天子当众丢了面子，灰溜溜的逃回洛邑，一时成为诸侯的笑柄。
　　这些，李立都有报来。
　　但实际上姬延可是赚大了。
　　两百多万的声望值！
　　先前赈灾都没有过这样的效果。
　　这其中一部分的声望值甚至并非是魏国百姓所为。
　　无论哪一国的百姓，怎会不想要这样的天子？
　　更不用说，大周朝的天子还是名义上的正统，是所有诸侯的王！
　　现在姬延的声望值更是高达四百三十多万。
　　再翻上一倍，几个老婆孩子都可以一起服用洗髓丹，延寿二十载，祛病养颜，天大的好事。
　　片刻，吴典领来了告状的老汉。
　　老汉一头跪下，先叩了三个响头。
　　“大王，小民万德一，乃是下徕郡宁边滩镇人氏。小民实在有冤！”
　　姬延车内缓缓道：“你既有冤，何不去告县官？”
　　万德一哭泣道：“大王有所不知，小民所告之人，县官不敢理，郡官不敢审。”
　　姬延顿时脸色一变，“到底何人，妄为至此！”
　　下徕郡就在洛邑旁边，实际上也就隔了洛水而已，为洛东四郡之一。
　　这几乎已经算是天子脚下。
　　若不是亲耳听到，姬延哪里敢相信，就在自己身边，竟然有状不受，有冤不申。
　　天子恩威，何以加诸海内？
第275章 万德一告状
　　姬延脸色越发严厉起来，“如实说来，若有半点虚伪，小心反坐之罪！”
　　大周律法，诬告布衣，一经查实，以所告之罪反坐。
　　若是诬告上官，更是罪加一等！
　　万德一跪伏，“小民不敢，实是天子仁德，小民才敢造次。”
　　事情的原委也简单。
　　万德一仍是原来郑国遗民，还在下徕郡被划归大周朝之前，世代便在宁边滩镇的西边开拓了几亩河滩之地出来，与自家旧有的田地合在一起，也有十亩多地，日子便是过得下去。
　　只是前一阵子造纸场在扩展厂区，正好将万德一的河滩地也要划进去。
　　纸场的官员与万德一商议了数回，也开出了一些好条件，只是万德一并不满意，坚持这些乃是祖地，并不想异地安置。
　　几经动员，周围几块田地的主人都接受了纸厂的条件，或是异地安置，或是多给银钱，只有万德一和另一户人家，紧守祖地不让。
　　恰恰这两家的地头所在，乃是紧要的位置。
　　最后纸场来人强拆，将地里青苗尽数拔起，只给了相应的银钱。
　　万德一是庄户人家，哪里见过如此糟蹋田地，也就起了狠意，给再多的补偿也不能夺了他的田地。
　　拉扯之下，纸厂那边的人先动了手，将万德一和他两个儿子一起打伤。
　　万德一生气不过，将纸场告上了县里。
　　只是县里一见被告是纸场，又没有出人命，当下要让两家赔偿，让纸场多赔些银两。
　　纸场那边见到县官发话，原本也不想把事情弄大，也就同意下来。
　　然而万德一却是表示，此地乃是祖地，赔偿只须给些药钱，但祖宗之地却是不能让出的。
　　如此一来，县官表示管不了。
　　万德一再告到郡里，郡守大人一见，干脆审都不审，只说下徕郡无权处置，让万德一去洛邑的刑部告状。
　　只是万德一区区一介草民，去一趟洛邑又能如何？
　　正着急之间，听闻天子路过，大着胆子就来拦轿告状。
　　事情经过，万德一都已经说清。
　　先前，姬延对郡县两级主官还有怒意。
　　现在冷静下来，处在这两级主官的身上，如此处置已经算是不错。
　　所谓的清官，一些时候并不一定要分出是非曲直，能让原被告都有好处，都能心服，也是一项能耐。
　　也只是可惜，撞上万德一这么一位软硬不吃的原告。
　　但是，万德一就真是恶民？
　　也不尽然。
　　战国时期，重祭，重祀。
　　就是天子也要守住祖地，民间的袓祠也是一样的道理。至于万德一这样的斗升之民，往往又是无法有祖祠的，先人逝去，只有埋在自己的田地里。
　　而且万德一既说了纸场方面几次加价出钱，县官郡官也都略偏向他那里，说明这些言语也都不会距离事实太远。
　　如何了断此案，还真是有些头疼了。
　　“吴典，让王信来见孤。”
　　“是！”吴典赶紧去吩咐身后的小太监。
　　姬延想了想，又传话，“老人家，天气炎热，不如进车凉快吧！”
　　万德一完全怔住，竟是不知如何应对。
　　就是吴典也万万没有想到。
　　天子行辇，何等尊贵！
　　就是换了一方诸侯来，也没有如此资格。
　　除非是天子亲允。
　　“吴典，扶这老人家进来吧！”姬延倒是想试试，自己能不能解决这问题。
　　万德一还是进到车内。
　　只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手脚哪里摆放。
　　姬延淡笑，“老人家这里坐下！”
　　万德一始敢坐了。
　　姬延又亲手给奉了茶水。
　　“老人家今年高寿？”
　　万德一小心道：“老汉不过虚度了六十载光阴。”
　　六十了？
　　姬延有些难以置信。
　　战国时人的预期寿命是很短的，能活过五十已经算是高寿，而这万德一虽然脸庞苍老尽是皱褶，也看不出是六十岁的人。
　　“老人家有福气啊！”姬延由衷感叹。
　　活到六十岁，精气神还是这样的健朗。
　　万德一连道不敢。
　　“不知老人家膝下几子几女？”
　　“老汉膝下三子四女，也都有婚嫁。”
　　姬延又问道三子是否都在身边，万德一就有些长嘘短叹了。
　　原来万德一的三个儿子皆是与他住在一起，膝下也都有子女，最年长的长孙年纪都已经有十五岁。
　　姬延想明白了一些。
　　也难怪这万德一不敢轻易把田地折给纸场。
　　一家二十多口人，只守着十亩薄地，哪里敢有丝毫的大意？
　　“老人家虽然多子多福，只是儿孙太多，聚在一起也不大方便。”
　　这一句话算是说到万德一心里去。
　　不说别的，这长孙也到了论婚嫁的年纪，只是家里缺地少油，哪家的好女子情愿嫁到自己家里？
　　连单独的房屋也是没有的。
　　“老人家何不为子孙谋些别的出路？”姬延有些意外。
　　据他所知，战国大陆到处都有未能尽开之地，哪怕就是大周朝的洛邑附近也是如此。
　　只要挪动挪动，不愁找不到一碗饭吃的。
　　万德一却有自己的难处。
　　先且不说祖地在此，就是要找些荒地，也是不容易。
　　荒地种熟，非数年之功方才可行，而且得了荒地也有别的麻烦，比如这荒地原来的主人，又或者是因为没有地契，被人打上了官司等等，都不是容易之事。
　　“大王，非是小人有意赞美，大王仁德，给了百姓开荒的若干好处，只是大周朝才收了宁边滩镇，以前的郑王可是不会让俺们轻易开拓荒地的。”
　　郑国的开荒法，看起来也是不错的，只是真要有人去开荒七八成是做不成的。
　　那些荒地要整理吧！
　　单只是清理地里的石块，换土等等，就是一项大工程，费工无数。
　　这还不算，虽然郑王下令第一年免征田赋，但轮到郡县各处，却是被换了名目要收上去的。
　　若遇上有贵族看上此处，二话不说，更强占了就是，也无处说理。
　　毕竟这里原来就是荒地，谁也较劲不得。
　　如此种种，郑人宁可守着有地契的几亩薄田，也不乐意轻易去开荒。
　　何况郑国内的征兵征役也频繁，对于那些荒地皆是有心无力了。
　　姬延听到这里，也是暗暗庆幸，还好他对朝廷的掌控之力还说得过去，才不至于一个个好的政策下去，最后却是大大的走了样。
　　万德一也是说得起劲，竟是又道：“大王，你这天子少了劳役，也是一件坏事哩！”
　　姬延顿时震惊。
第276章 王信之劫
　　万德一的话有些左右为难的意思。
　　姬延费了一点心思，才将他的话整理明白。
　　原来，这免除了劳役，对于百姓来说，的确是一件大好事。
　　可对于一些衣食无着的人来说，就未必是。
　　毕竟去服劳役，官家也得要管饭不是？
　　现在洛邑新城的大工一停，不少人的难处马上就显现出来。
　　姬延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万德一不是说免费的劳役不好。
　　而是说现在给粮发钱的劳役不能停。
　　这一条，姬延当然不会轻易的开口复工。
　　那么大的米粮缺口，哪里填得上去？
　　连军仓的缺口，还有半个月的用度没有堵上。
　　这万德一可是早就计算好，家里去洛邑八口人，一个月就能得银二两四钱到三两的样子，这可是了不得的收入。
　　足够万家盖一间新屋，讨个媳妇入门。
　　说到这里，姬延有了想法，“老人家，为何不去纸场讨工？”
　　纸场距离万家这么近，家里男人女人都有，农闲之时更是一个个的在家里生霉。
　　就是农忙之时，区区十亩地也用不着十多口人的。
　　哪知万德一却是诉苦道：“大王有所不知，俺们原来也想过去纸场里上工的。只是可惜晚了一步，怎么也进不了门。”
　　姬延这就明白了。
　　这些农人，到底还是蒙昧的，先前见人开纸场，必是不以为然，就算是纸场开出高额的工钱，也多半是不会相信的。
　　等到后面见到纸场红红火火的办了起来，随便一个打工的人一个月都有一两多的银子，再想要进去可就不容易了。
　　人心向来如此。
　　给你指了发财之路，你也未必能够相信。
　　等到看到旁人发了财，再去时却是晚了。
　　哪怕万德一家里只有一人在纸场里讨生活，家境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姬延哈哈大笑起来，“老人家，你可知纸场为何要征用你的田地？”
　　万德一摇头道：“当然是要扩建纸场。”
　　这一点，纸场的人早就说得清楚。
　　姬延就奇怪了，“那你老为何不与他们说明，安置一个家人进场？”
　　这一说起，万德一老脸一红，有些期期艾艾了。
　　姬延看得好笑，“老人家，若是你现在明白说清，此事孤倒是可以为你作主的。只是若你还要坚持守地，此事孤自会让纸场另外择地开场！”
　　万德一顿时跪谢，“大王，小民正是有这请求，只要大王给场主说说，让俺们家里的几个娃儿中有一两个进场，小民给你老天天叩头。”
　　果然如此。
　　姬延越发好笑。
　　有这要求，你倒是早说啊！
　　相信王信那里也不至于拒绝。
　　哪怕多招一两个工，还怕纸场养不起？
　　正说到这里，王信已经来了。
　　是连滚带爬而来，仆倒在车外，拖着些哭腔，“奴婢王信，拜见大王，奴婢有罪，给大王丢了脸面。”
　　姬延脸色顿时一变，冷哼道：“你也知道有罪？”
　　王信不敢狡辩，只道：“都是奴婢鬼迷了心窍，只想着好好做了这件差使。更是用人不明，有失朝廷体面，请大王责罚！”
　　也是王信机灵，一听到大王请了万德一上了王车，怎么狡辩也不会有用。
　　干脆的，有多少罪过都认下来，方才是上策。
　　这些心思，姬延也是明白的。
　　只是他也知道，王信的确也是用心做事的人。
　　而且这一件事，并非一定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既然你已经认罪，说说看，怎么罚你？”
　　王信哪里敢说，只是叩头不已，“奴婢有罪，听凭大王处置。”
　　这样啊！
　　姬延大手一挥，“砍了！”
　　顿时，外面王信瘫软在地，连声高呼，“大王，奴婢罪不至死！奴婢也是有些苦劳的啊！大王！”
　　哗啦啦，两名虎扑营将士已经上前，一把拖走王信。
　　“大王饶命啊！”王信还在惨呼。
　　车内，万德一也被吓傻，“大王，这……”
　　姬延却是松了一口气，这老头，现在才求情么？
　　“带他回来吧！既然有原告替他求情，免了死罪就是！”
　　这样多好，昏庸点赚到，还警告一下这个王信。
　　王信很快又被拖回。
　　叩头不已，高呼大王圣明，饶命之恩等等。
　　姬延听得不耐烦，只道：“你以后定要记下，替孤办事，并非可以为所欲为，无法无天！”
　　王信哭泣，“奴婢记下！必不至于再犯。”
　　姬延道：“这回先饶过你，若有再犯，两罪一并！”
　　王信再谢。
　　至于这一回，姬延也是有罚处的，其一，罚俸一月，其二，令其亲自登门道歉，其三，在宁边滩镇筹办一处乡里学堂，一应费用，也由纸场里支出。
　　这第三条，却是姬延临时想到。
　　纸场的利益，都是被交到内府，放在了自己的腰包里面。
　　对于当地的好处，除了用到一些工人，并无其他。
　　而兴办学堂，就是与当地交好的一个办法。
　　如果在纸场这里办得好，姬延还打算所有的厂矿之地，都要如此办理，最大可能的拉拢当地百姓。
　　这些事对于纸场来说，并非难事，王信自是一一应下。
　　姬延却还有，“此外，再要开场征地，可与地主人商议，吸收土地的劳力最好。”
　　这一条，当然第一个就是指万德一这一家人。
　　王信又是应下。
　　处理完这样，姬延方始笑道：“老人家可还有难处，不妨与孤多说一些。”
　　万德一赶紧跪下叩头，“大王仁德，小民纵是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有一两个万家子弟进去纸场，已经是俺家三世修来的福气。小民必要长供天子于正室！”
　　百姓的思想简单，万德一再没有别的诉求，再三跪谢，也就下车离去。
　　姬延没有让起车，缓了一口气，却道：“王信，孤知道你立功心切，只是世间之事，总得要考虑周全才是。”
　　王信连连称是。
　　姬延这才淡淡道，“这两件事做好，该给你的，孤断不会少了。做不好，你自求多福吧！”
　　王信这一回真是被敲打到痛，连称不敢。
　　姬延方始放心。
　　王信却还有话，“大王，瓷器已经有成品出来。”
　　哦？
　　姬延大喜。
　　“大王，此事千真万切，前天已经由工匠制出，只是大王正去道郡，奴婢不敢惊扰了王驾。”
　　好！
　　姬延马上令车驾转向，一路去向纸场。
　　路上更令王信上车说话。
　　不只是瓷器出了成品，就是纸品也更上了一层楼，质量和收益都有成果。
第277章 声望值，五百万
　　次日午前，姬延方才回到乾坤宫。
　　入了宫门，气氛有些压抑。
　　姬延先还没有反应过来，后来一想，应该是周王宫内的宫人都听到了道郡的消息。
　　不用说，大王一定是在气头之上，万万不能出半点差池，少开口为上。
　　姬延不由哑然。
　　你们怕是不知道大王我心里有多开心。
　　现在的声望值已经冲到了五百万的高点。
　　不用想也能知道这是道郡事件的后续发酵。
　　之所以这样大费周章，姬延绝对是有想法的。
　　还是那句话，秦之亡，首在于人心尽失。
　　所以现在姬延的对策就是，六国可以慢慢被他推平，但人心这一方面万不可以大意。
　　众人皆醉，就让他们去醉吧！
　　姬延回到乾坤宫内，只大致翻看了一些奏折。
　　能让他上眼留意的，也就只是秦军果然强悍。
　　白起上阵，稳住上党那一路的秦军，虽然被庞涓压制在一小块地盘之上，却因为兵力雄厚，达十万之众，更有河西方面源源不断的粮草军资，庞涓的八万魏军根本攻之不下。
　　甚至魏军已经有些骑虎难下，连日的攻击，让先前积攒下来的锐气已经消耗得差不多。
　　而另一路秦军也是由司马错率领，借道楚王的打铜关，已经连下魏国数座城池，几乎把这个方向上的魏军清理一空。
　　接下来，司马错必是要准备从此处渡河，攻击魏国的腹地。
　　姬延嘴角一撇。
　　魏王，现在又在头疼了吧！
　　然而现在洛邑城里，还有一个人是头疼的。
　　那人正是要召。
　　魏王飞鸽传书，请大周天子出手相助。
　　要召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好要打的大胜仗在哪里？
　　是谁说要把秦军赶到黄河里喂鱼的？
　　又是谁说无须赵周两国的相助，就能让秦王讨饶的？
　　大王啊，你该让这些白痴去打秦国，去打白起，去和周家天求情才对。
　　要召已经是心力交瘁的。
　　外面那些传言，越是把周天子说得不堪，轻易被人戏耍，越是让要召心头发闷。
　　这几日来，他终于想明白一件事。
　　不是魏王戏耍了周天子。
　　而是周天子算定了魏王必会如此。
　　若是换了一家诸侯，被魏王如此戏耍一番，当是如何？
　　当场翻脸有没有？
　　大军既然点齐，这就让回去。
　　反戈一击有没有？
　　那种情形之下，周天子真要去打阪道关，也是占得住理的。
　　但周天子并没有。
　　为什么？
　　要召思来想去，只有一条。
　　就是周天子更早一步得到了魏军大胜的消息，同时算定魏王必会反悔。
　　自己能够打得赢，凭什么还要花钱请杀手？
　　而且南阳郡与上党郡两处，对于魏国都是至关重要的。
　　一个是地势之利，一个是富饶之地。
　　要召一声哀叹，任那小小的纸条由指间落到地上。
　　乾坤宫里，姬延将这些奏折都过眼了一遍，便是吩咐去青月宫里。
　　至于其余各宫皇后，也都通知了一番。
　　却也细心道，若是身子不便，大王稍后自会去探望，不必走动。
　　只是让姬延想不到的是，青月宫内，四位皇后都齐聚于此。
　　“原来四位美人都在此间。”姬延欣喜。
　　墨雨当先道：“大王来回，妾等当然要来迎接哩！”
　　又道：“就怕大王心头还有怒气，几位姐姐都怕得很。”
　　哪知万小燕却笑道：“怕是墨雨你才是担心得紧，本宫可是不担心的。”
　　燕璃道：“小燕姐姐还说，昨日怎么听说姐姐你的大明宫一夜烛光未熄？”
　　墨雨也凑趣道：“可不是嘛！担心大王的心情实属份内，小燕姐姐也用不着遮遮掩掩的。”
　　只是万小燕可不会承认，“不信你们问问大王，哪里会有半点难过？”
　　众女的目光重新落到姬延身上。
　　姬延有些无奈，“如果你们说的是魏国之事，孤倒真是没有难受之处。”
　　宁青儿等女都看向万小燕。
　　后者也是故意一叹，“听吧，本宫都已经说过，大王现在可是越发有明君意思，随便一个举动，便将天下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大王这么圣武？”墨雨的表现最为夸张。
　　姬延老脸微微一热，“四位皇后，也不必太过夸张吧！”
　　万小燕当先走到姬延面前，身躯微微一曲，“臣妾恭喜大王，区区诸侯一笑，便换来人心百万！”
　　姬延叹道：“小燕啊，等你生下孩儿之后，还是去内阁帮孤处理朝事吧！”
　　万小燕这一回却是说什么也不答应，“大王，妾身将孩儿教养出来，也是替大王分忧的。”
　　姬延一怔，还真是如此。
　　“也罢！今日先不说这些，不如孤给美人看一件宝贝。”
　　大王得了宝贝？
　　众女欣喜。
　　只是宁青儿脸上却并不是太过兴奋。
　　“皇后可是身子不适？”姬延正巧看到宁青儿的异样。
　　宁青儿正好劝道：“大王，大周朝才有一些新气象，拓展疆土，广交诸侯，与民百利。妾身只是担心上有好，下必从之，无论大王得到何样的宝贝，朝里朝外，必为进取之道。”
　　这话一说出来，墨雨的小脸都白了。
　　宁青儿什么都好，就是有些不合时宜。
　　大王这可不是正在兴头上，就算有什么可以劝谏的也不是非要此际说起。
　　“大王，青儿姐姐只是担心大王的江山万世！”万小燕和燕璃二人劝谏道。
　　倒是宁青儿，仍是默默的站在那里，不言。
　　姬延苦笑，“不必如此。孤自问并非昏君，更不会不了解青儿的好意。”
　　众女始放下心头的紧张。
　　姬延又道：“青儿此意，孤并非不知。只是此物，孤仍有意如此。”
　　众女惊讶。
　　姬延更笑，“孤身为大周朝的天子，如何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为天下表？”
　　“来人，先将瓷器奉上来。”
　　多说无益，看过再说。
　　身后的吴典赶紧示意一个个小太监将各式精美的瓷器呈献上来，一一摆在案几之上。
　　“这就是瓷器吗？好漂亮哦！”
　　“真是呀！这鲤鱼好像是画在上面。”
　　“啊呀，这画功都快比上燕儿姐姐了。”
　　“墨雨尽会乱讲，这画可比燕璃强过不知多少。”
　　“只是不知这画怎么刻划到瓷器之上的？”
　　“没错，得把璃儿姐姐的画素到瓷器之上。”
　　四女围着精美的瓷器，皆是爱不释手，啧啧惊奇不已。
　　姬延大感得意。
　　虽然早已想像到众女的表现，这一刻还是忍不住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第278章 姬延之死
　　姬延将瓷器的制作简单说了一遍。
　　即使如此，瓷器制作的繁琐也让众女一时难以记下。
　　墨雨更道：“大王，这些瓷器制作如此麻烦，岂不是很珍贵？”
　　姬延点点头，“只是这几个碗碟，所费近乎八千两银子。”
　　八千两银子！
　　众女咋舌不已。
　　墨雨更是咋咋乎乎道：“大王这可了不得，这可是宫里大半个月的用度咧！”
　　其余众女皆是掩嘴窃笑。
　　若不是这瓷器太过精美，少不得又要说道一番。
　　宁青儿还是没有忍住，“大王，如此奢靡之物，只宫里偷偷把玩即是。令各宫里的宫女太监别将这些话私传了出去。”
　　万小燕也娇笑道：“青儿姐姐也不是怕了别的，只说朝里众臣若是知晓，就有些不好听的话生出。”
　　私下把玩？
　　这怎么可以！
　　姬延大手一挥，“孤已下令，四大美人的宫里，以后就以瓷器为专用。那些金银器具换作把玩才是。”
　　这事姬延早有打算。
　　一来金银用来打造器具不只是贵，还丑。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个时候的银器等物都不是纯度太高，长期用这些器具反而是有毒的。
　　只是四女都是瞪大了眼珠子。
　　这可不得了。
　　“大王，别说三宫里全换了瓷器，单只换了一处，内府就已经承担不起。”墨雨身为王宫的小管家，第一个就跳出来喊穷。
　　宁青儿更是决然放下手里的小翠碗，只道：“若是大王自用，墨雨也是可以拿出钱来的，若是给青月宫享用，只留一两件便已足够。”
　　万小燕和燕璃也是同样的意思。
　　只取一两件，既给了大王面子，也不至于破费甚巨。
　　姬延却是大笑，“各位皇后放心就是！孤不但要三宫里都用上瓷器，还要让瓷器流传开来。”
　　怕四位美女动了胎气，他这里也没有敢再隐瞒。
　　“这瓷器已经是由王信处制造。先前费银八千两只是一个开头，后期的费用却是极少。”
　　据王信估计，这样一件瓷器制造出来，大约也就是费银二两而已。
　　“但是孤这瓷器可不会随便售出，至少也要一千两银子，才能卖出去一件的。”
　　墨雨的小嘴都有些合不拢，“一千两？大王你可真是够黑的！”
　　众女不由失声而笑。
　　姬延的心不黑，脸黑了。
　　“一千两很黑吗？”姬延给墨雨拿了一个小瓷碗，又取了案上的一件金器。
　　两件一对比，这距离就出来了。
　　怎么看也是瓷碗要漂亮得多。
　　一件金器费银也要数百两上千两的。
　　墨雨却是嗤之以鼻，“大王，你也要算算成本啊！”
　　倒是万小燕变了立场，“墨雨，若是这宝贝只有咱们家能够制造出来呢？”
　　姬延给了一个赞。
　　四女之中，还是万小燕对这些更有眼力。
　　只要瓷器为世人所见识，不愁不被接受。
　　物以稀为贵。
　　更不用说此物乃是周王室所用。
　　墨雨很快也想明白过来，转而雀跃不已。
　　一千两银子一件瓷器，岂不是她的内府要发财了？
　　姬延不由点了一下墨雨的鼻尖，“还不满足吗？造纸厂已经让内府的银子都堆积成山了吧！”
　　墨雨马上撅起小嘴，“墨雨还不是替大王你在保管而已嘛！得了，现在墨雨身子也不方便，这事大王还是另外找人吧！”
　　这样一说，还真是提醒了姬延。
　　王宫里诸事太多，再让墨雨管着这些事的确是有些为难。
　　“墨雨，你看着有合适的人选，先就让他来管理就可。”
　　说道这么半天，已经到了用膳之时。
　　到底是御厨，姬延之前说出的一些菜肴，差不多都能够做出来，各式美味摆满了面前的案几。
　　“本来还有两个菜的，就只是这案几小了一些。”墨雨不无遗憾道。
　　姬延又被提醒道：“各位美人放心，孤待会设计一种桌子出来，以后一家人可以坐在一起吃饭，既热闹又有趣，多少人，多少菜都能够放得下。”
　　做一个大圆桌，加上旋转的转盘，全部搞定。
　　用过膳，姬延当场就画出了桌子的样图，令吴典交给宫里的工匠去制作。
　　又闲说了几句，才回去乾坤宫里。
　　很快，有吴理亲自来晋见大王。
　　“大王，洛邑的银矿那里有一些麻烦。”
　　原来，先前大周朝没有银子的时候，姬延开了一处银矿，为了赶出产量，先后招工五六百人。
　　只是后来市面的银子过多，造成银价价值下降，姬延就关了银矿。
　　接着纸厂的发展，又将源源不断的银两流转回到姬延的口袋里，就更没有重开银矿的必要。
　　但现在，久久不见开工消息的银矿工人坐不住了。
　　先前急着招人来，内府开出每月六钱银子的高价。
　　现在失去了这样的收入，那些矿工拿什么去养家糊口？
　　虽然一时之间没有大的问题，终是一个隐藏的炸弹。
　　若是别的事情，应由当地的郡县主官处置。
　　但银矿归内府所有，连吴理也是不能作主的。
　　吴理说完这些，姬延也颇觉头疼。
　　现在大周朝不缺钱，但是缺粮。
　　看起来这些银矿工人开不开工，都是要吃饭的，实际还是不一样的。
　　开工就给工钱，工钱会用来买米买粮。
　　最重要的是一旦上工，那消耗的体力都得要米粮来填上的。
　　另一方面，市面上的银两越多，价值就会越低。
　　姬延沉吟了半天，只好折衷道：“就给银矿下一道旨，先开五成的工，或是半日，或是两班对倒，给一半的工钱就是。”
　　“至于多发出的银块，先放入内库吧！”
　　吴理这才领命而去。
　　姬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坐着干等，等着这一季的米粮收成上来，方才过得去。
　　就在此时，元清和阴姬之间发生了小小的争执。
　　“清儿妹妹，你何苦这样？”
　　阴姬脸色苍白。
　　一连几日，她让元清去请医士来开些坠胎的药方，元清总是以各种借口搪塞过去。
　　只是阴姬却不敢多耽搁。
　　早一日去掉了这病根，她才可以离开这里。
　　元清的心思被说破，却也不恼，反问道：“这孩子到底你的骨血，若是这样打掉于心何忍？”
　　阴姬的眼泪噗噗的落下，“若是别的办法，阴姬何至于此？”
　　元清也跟着一阵黯然，“虽说你那个坏男人已经丢了性命，孤儿寡母的，也着实不容易。只是他到底还是一条性命。若是你有志气，我这里还有一些闲钱，不如拿去乡里置一块田地，好好再来生活。”
第279章 中山景夫人
　　阴姬还要拒绝。
　　却听元清又叹道：“你也不要谢我，这些银两本不是我的。”
　　阴姬惊讶，“那又是如何得来？”
　　元清的眼神一阵迷离，“是我那仇家，猫哭耗子假慈悲！区区几十两银子，怎么能够……”
　　元清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阴姬叹道：“你只会来劝我，何不拿了这些银两也去乡下？”
　　“不行！”
　　元清狠狠一掌拍在案上。
　　“你只是男人死了，却比不得我元家的血海深仇！”
　　一时间，屋内沉寂。
　　好半天，阴姬才道：“你的血海深仇，何不请人报之？”
　　请人？
　　元清扭过头去。
　　别说几十两银子，就是几千两银子也不见得有人出手。
　　“清儿妹妹，”阴姬走过来，轻轻扶住那颤抖的双肩，“不如你我一起去乡间，从此相依为命？”
　　元清没有回头，柔嫩的肩头却是不断的抽动着。
　　“算了，你有你的苦，我有我的命！我也不再劝你，这就给你去找大夫，只要你以后莫要怪我才是。”
　　阴姬身躯一滞，“妹妹哪里话，这都是阴姬的命。”
　　元清轻轻点头，挣了出去。
　　一时，阴姬怔怔的坐下。
　　真要打掉这胎儿，她的心里也是五味陈杂。
　　那坏人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爱吗？
　　这个问题阴姬想了许久，好像不至于。
　　最多也就是一点感觉而已。
　　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件贡品。
　　那坏人也是知道的。
　　恨吗？
　　阴姬同样不知。
　　既然只是一场交易，身为交易品的她，何从恨起？
　　哪怕她突然离开景家的控制，也不是因为那个坏人。
　　景夫人手段之残忍，阴姬深知之。
　　这片刻的功夫，元清已经走到院门处。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打开院门，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元清也不知怎地，心头突的一跳，没有取下门闩。
　　果然，那一行人匆匆来到她这院子之前，说话声音清晰可辨。
　　“太子，就是这里！”
　　“里面除了阴姬，应该只有一个年轻女子。”
　　姬仁淡淡抬眼，“叫门！”
　　景成最为性急，两步冲到院前，拳头一阵乱砸，“开门！阴姬你这贱女人快些出来，否则小爷饶不得你！”
　　元清惊住，下意识的回过头去。
　　却见阴姬已经站到院中，脸庞更是吓得惨白。
　　“怎么回事？”元清悄悄移到阴姬身边，俯耳急问。
　　元清怎么也想不到，随便在街上救了一个女人，竟然与一位太子扯上关系。
　　阴姬却是急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眼泪在打转。
　　元清一跺脚，大声反问：“什么人在此喧闹？这里可是大周朝天子脚下，谁敢在此蛮横？”
　　外面的景成却是哈哈大笑，“贱女阴姬，你不过是我们景家的一条小母　狗而已，哪里来的胆量胆敢叛逆太子的话？阴姬，景家的手段，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元清心头一沉。
　　虽然不知外面到底是哪一国的太子，单只是这些人说话的语气，也不会轻易被她诓骗离去。
　　“阴姬姐姐不要怕，大不了，大不了我再去求那个混蛋，让他救你一条性命。”元清倒不认为，那个太子还会把她也掳了去。
　　外面，景成等人已经不耐烦。
　　“阴姬，这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本公子撞门！”
　　嘭嘭嘭！
　　更大的撞击声传来。
　　两女在院内慌乱，眼光四下打量。
　　“姐姐，不如我搬个梯子过来，你快些翻过去。”元清想到一个办法。
　　阴姬却是苦笑。
　　这院子不大，院墙却有一人多高。
　　别说她现在挺着一个肚子，就是平时也不敢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
　　元清也没有办法了，“那只能等着，姐姐你好好活着，我会找他来救你。”
　　阴姬苦笑，“清儿妹妹还是你先走吧！他们，他们不会留你性命的。”
　　元清一怔，“他们敢！”
　　阴姬却是推了一把，“他们没有不敢的事！清儿你快走，离开后也不要想着来救我。”
　　元清被阴姬推开，本来还有些不服气，却见阴姬焦急之色之下顿时也心头生出一缕寒意，转身就要去取厨房外面的木梯。
　　只是就在这时，嘭的一声，几道身影翻滚进来。
　　院门已经被撞开。
　　下一刻，阴姬更是看到几张熟悉的脸庞，心头震骇，脚下不由的就退了数步。
　　景成走在最前面，一脸的冷酷无情，“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阴姬的脸色惨白如纸。
　　踏！
　　景成迈出一步，“阴姬，这个人，你应该很想见到的。”
　　只见他身子一让，又一个熟悉的面庞出现在阴姬面前。
　　这一回，阴姬更是吓到腿软，直接跌坐到地上。
　　景夫人踏踏几步上前，冷漠的看了阴姬一眼，“你，可知罪？”
　　阴姬低头，“阴姬知罪，只求夫人高抬贵手！”
　　景夫人冷冷道：“你一个身躯低贱的女人，配么？”
　　阴姬不敢语。
　　嗯？
　　景夫人却是不依不饶，冷目盯来。
　　阴姬只得咬牙道：“阴姬不敢！”
　　元清再也听不下去，一下冲了过去，“你们到底是哪一国的太子？胆敢在洛邑城里如此放肆？”
　　景夫人冷冷看了元清一眼，“就是你，上回救了阴姬这个贱人？”
　　元清面上毫无惧色，“是又如何？本姑娘就是见不得你们欺负女人！”
　　“好！好！”
　　每说一个好字，景夫人的语调就要更阴森三分，几如九幽地狱里面传出来的催命声音。
　　元清还没有什么，阴姬却是吓到面无人色，“夫人饶命，这位清儿妹妹只是路过，与阴姬并无瓜葛。夫人在洛邑还有大事未意，不必节外生枝。”
　　景夫人冷笑，“你又是什么东西？本夫人的决定，由得着你？”
　　阴姬跪伏。
　　元清却是怒道：“你们到底是哪一国的太子，何胆在大周洛邑如此？”
　　景夫人冷目一转，“你好胆！”
　　“来人，先将这贱女人杀了！”
　　身后数人直扑过来。
　　阴姬大惊，上前挡下，“夫人要取阴姬的性命就罢，请放过元清妹妹。”
　　元清伸手又把阴姬挡在身后，“这里是洛邑，天子脚下。”
　　阴姬着急道：“夫人，阴姬愿意随你走，就是这肚里的孩子也任凭你处置。”
　　下一刻，阴姬更冲着门外道：“太子！还请念在过去的几面之缘，放过元清妹子。”
　　一直站在院外的姬仁，终于再不好置身事外。
　　却只轻轻一叹，“阴姬，元清的性命可以留的。”
　　阴姬再看向景夫人那里。
　　后者却是脸上生出无边的暖意。
　　这是为何？
　　阴姬心头更惊。
　　如此这样的景夫人，她从来没有见过。
　　却见景夫人笑道：“阴姬，你肚里的孩子，可是他的？”
第280章 中山太子
　　“是！”
　　阴姬声音极轻，不敢不答。
　　景夫人更是语气柔和，“傻孩子，夫人刚才只是试探你而已。他的孩子，怎么可以不用？”
　　阴姬惊讶。
　　阴姬恍然。
　　“夫人说的是，阴姬错了。”
　　景夫人更是笑道：“既然你知了错，这事情也就好办了。”
　　景成笑着上前，“娘，事情都已经办妥。”
　　景夫人满意点头，“阴姬，你先前私自离开，本当受到我景家的家规处罚！”
　　“只是你既然知错，本夫人就给你一个机会。”
　　阴姬面无表情，“夫人请讲。”
　　景夫人道：“你只管搬去另一处院子，若是他来找你，只说得了他的骨血，心内徬徨而已。至于到底该要怎么说？就不用本夫人亲自教你吧！”
　　阴姬行礼道：“阴姬不敢！”
　　然而这时，元清冲了出来，伸手一拦，“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阴姬有些莫名，她并未与元清讲明这些。
　　便是景夫人先前，也是没有直接呼出那名字。
　　倒是景夫人哈哈大笑，“元清是吗？你以为，本夫人不知道你的事情？”
　　元清一怔，“你知道什么？”
　　景夫人淡淡道：“元清，大周朝的皇亲国戚，昔日元妃的亲侄女，可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之女。”
　　“只是可惜，你那负心汉子，却是杀害了你们元氏六族！”
　　“哈哈哈哈！真是好笑。你元清口口声声要报血海深仇，却连他的骨血也百般维护。”
　　元清脸色惨白，如遭雷殛。
　　别说她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就是换了一个老奸臣滑的人来，也想像不出这样的情节。
　　“元清妹妹！”
　　阴姬反手一把握住。
　　若非如此，元清真要晕倒在地。
　　景夫人冷笑，“拿下！”
　　阴姬大惊，“夫人，太子已经答应。”
　　景夫人却冷酷道：“本夫人没有答应！”
　　景成一旁加油添醋道：“阴姬，只怪你自己太幼稚！这个小贱人，与大周天子同样有一腿，只是你们这一对蠢女人竟然都还不知，倒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
　　真是这样巧？
　　阴姬看着怀中的元清，一时感触万千。
　　景夫人却已经是等不及，毕竟这里还是洛邑，而不是中山国内。
　　一个眼神，景成狰狞着扑了过去。
　　只是就在这时，两枝冷箭不知由何而来，狠狠射在景成的面前，其中一枝铁箭更是射中景成的鞋履。
　　景成一身冷汗惊出，不由怒喝：“哪里来的鬼魅小辈，给小爷滚出来！”
　　暗处，一道冷笑声传出，“景公子，若是本少现身，只怕大事不妙啊！”
　　景成已经气到脸庞都已经涨红，“放屁！你这胆小鼠辈只管出来，看小爷不剁了你的一对狗爪子！”
　　暗中，声息再无。
　　景成眉头一皱，手势作出。
　　身后，几名景家的死士一起上前。
　　暗中，那声音终于又再传出。
　　“景公子，记住，这是你自己找死！”
　　下一刻，两道人影自暗中走出，皆是黑衣男子。
　　景成一见，哈哈大笑，“真是好笑，原来只以为这两个贱女人傻，竟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现在看来，果然是事出有因。只是不知道，那大周的天子听到他的两个女人都在偷汉子，也不知道心里会如何想法？”
　　对面，两道人影却是脸色突然就是一变，下一刻，一起跪下，“臣等，言侯司护卫，拜见大王！”
　　景成一怔，不由回头看去。
　　那里却并没有动静，仍是中山国带来的死士。
　　至于院外的姬仁等人也是没有动静。
　　嘭嘭嘭！
　　一阵巨大的响动，尘土卷起。
　　下一刻，景成惊骇的发现，隔壁那堵泥墙竟然被人硬生生的用拳头砸开。
　　两名金甲侍卫当前跨过一地的狼藉。
　　两人身后，是一名一脸阴沉的青年，头戴金冠插云翅，身披天子五霞衣，足踏江山绵绣履，身后真龙隐约现。
　　是他！
　　阴姬的身躯一晃。
　　此时，被里面声音惊动的姬仁等人也踏入院来，正好亲历了这一幕。
　　见到这一场面，更是震惊到瞠目结舌。
　　“好！”
　　“好！”
　　“中山国，你们好胆量！”
　　姬延一脸的阴沉，已经气得身躯颤抖。
　　身后，李立赶紧接上，“大胆中山国贼人，来人，一概拿下！”
　　身后几名言侯司的护卫冲了出来。
　　“且慢！”姬仁大呼。
　　虽然他一直没有露面，里面的动静却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之所以让景夫人出面应付，他也是对阴姬尚有一丝内疚之意。
　　然而这时，再不解释真就一点机会也没有。
　　“天子，臣中山国太子姬仁拜见天子！”姬仁就地而跪。
　　姬延冷笑，“孤的女人你们也敢动，眼里还有孤这个天子？”
　　已经将阴姬扶住，拥在怀里。
　　“大王！”阴姬一时百感交集，不知如何说辞。
　　若再说不爱，那胸膛却给了她最大的倚靠。
　　一个女人，还能有什么别的追求？
　　阴姬靠得更加严实。
　　“姬儿，孤对不起你！”姬延痛爱道。
　　“拿下！”李立已经肯定无疑。
　　顿时，中山国阵营大乱，一时不知所措。
　　只听景成却是狠狠道：“太子，这贼子不知哪里偷来的衣裳，竟敢冒名大周朝的天子。我们一起将之拿下，正好与大周朝的天子邀功！”
　　什么？
　　姬仁眼里震惊无比。
　　刺王！
　　不等姬仁反应过来，景夫人也想明白过来，“太子，欲成大事者，何拘小节？此贼冒名天子，实属死罪！”
　　就是姬仁身边那充作谋主的青年这时也劝，“太子，事已至此，不可束手待毙！”
　　众说之下，姬仁眼里狠意上来。
　　唰！
　　竟是当先拔剑，“各位，我等身为大周朝的臣子，当为大周朝出尽全力，杀！”
　　中山国带来的死士也有二十多人，对付区区五六个人还怕做不到？
　　只是，姬延搂着阴姬，浑然不觉。
　　“姬儿，我带你回去！”
　　阴姬羞怯的点着头，脑袋在姬延胸前蹭着。
　　身后，李立一声冷笑，“大胆中山国，自寻死路！”
　　景成咧着一张大嘴，狞笑道：“只怪你们作死，非要装什么山大王！”
　　李立轻嗤一声，“那，你们就且看好！都给本官出来吧！”
　　轰轰轰！
　　一道道院墙直接被砸开，声响大作，灰尘四起。
　　哗啦啦，一队队的金甲将士更是将这里堵得严严实实。
　　院内，一个个中山国人面如土色。
第281章 真是天上掉粮草
　　姬延才扶着阴姬走了十多步，元清晃晃悠悠的醒来。
　　没办法，实在是姬延这样一人扶着一女，姿势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脚下绊了几下，元清也就醒来。
　　“放开我！”元清不由得大怒。
　　只是姬延的大手并不松开。
　　元清更急，“放开啊你这混蛋！你到底还要我如何？”
　　说着，元清的眼泪噗噗的落下。
　　姬延的身躯一僵，终于停下脚步。
　　一声轻叹，“清儿，以前的事，孤是否逼不得已，你也是知道的。”
　　“孤给你一个机会，以后留在孤的身边，只要你还想要刺孤，有的是机会！”
　　元清一怔，下一刻，却是双拳挥动不停，一边捶打，一边痛哭不已。
　　姬延被打得没有办法，还得忍着痛解释，“你放心，据孤所知，元家还有血脉尚在的。无论你是否相信，孤都不会再去处置他们。”
　　元清却是越发的哭惨，整个身躯都伏到姬延的怀里。
　　“孤是说真的。此一时，彼一时，他们不再威胁孤的性命，孤也没有必要再去伤你。你若是不相信，以后只管去洛北那里，便是知道。”
　　元清却还在哭泣，“你这坏蛋，那你怎么不早说啊！一定要气死我吗？”
　　阴姬这时也是两眼通红，过去拉了元清的一只手，“清儿妹妹，你是好女孩，别再哭过了度！”
　　只是这么多的恼恨要发泄出来，的确也是不易。
　　好半天的功夫，元清都还在抹着眼泪，“你这昏君，别想带我和姐姐入宫！”
　　姬延和阴姬都是一怔。
　　还好元清后面还有话，“那宫里元清再也不进去，你，你……”
　　姬延马上明白。
　　真是这样，诛杀元妃等人，正是在周王宫之内，后面所发的处斩等旨，也都是在王宫之内。
　　硬要元清去那里，也太过残忍了一些。
　　这么一想，姬延也就有了主意。
　　“爱妃所言甚是，孤马上在洛邑旧城之外再建一处王宫专供清妃享用！”
　　元清轻啐了一口，“不要脸，谁是你的爱妃？”
　　姬延厚着脸皮一笑，倒是阴姬笑着道：“正好，阴姬也不想去王宫里，不如与妹妹一起作伴。”
　　这样也好，元清轻轻点头应承。
　　倒是姬延想了想，一时竟是没有好去处。
　　洛邑里面不少的王侯府弟上一回的清洗中都被姬延抄没。
　　只是一来大部分的宅子都赏了霍去病等人，二来那些人也都与元清有各种各样的关联。
　　这么一想，偌大的洛邑城中，竟是无处可去。
　　好在李立早就远远跟来，“大王，言侯司后面倒是还有些小院子，如若两位娘娘不嫌弃，可先去言侯司先住上一阵。”
　　这倒是个好法子，姬延暗暗点赞。
　　二女也没有什么话说。
　　一行人去了言侯司，先在偏厅里坐了一阵，用了些茶点，李立就来报告，说是后面已经收拾妥当。
　　姬延一脸讨好的起身，想要扶两位爱妃去后面休息，哪知元清却是一板小脸，“本宫今儿没心意，改天吧！”
　　倒是先扶了阴姬一起朝府内而去。
　　这是啥？
　　姬延伸出去的手掌半天收不回来。
　　也是阴姬心意更细些，偷偷给了一个眼神，示意姬延先回去。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
　　也是，元清现在身份才转过来，是得有一阵子平复心情。
　　还算是不错，不但二女无事，腹中孩儿应该也是如此。
　　若真是有什么差池，真要让姬延后悔到死。
　　说起来这事，李立的功劳还真是不小。
　　而且也巧了，李立的人本来就是跟踪着中山国众人，这就正好被抓了一个正着。
　　中山国，姬仁，景成……
　　一个个名字从姬延眼前飘过，只让他的杀意更重了几分。
　　这时，李立匆匆过来禀告。
　　“大王，两位娘娘都已经在后面安歇！也没有用别的奴仆，都是小臣自家的几个婆娘在侍候着！”
　　姬延满意的点头，“李立，你办的不错！”
　　李立赶紧恭敬道：“都是大王圣明！”
　　姬延负着手，走动了几步，“论说，以你们言侯司的功劳，给你封几个侯都是值得。”
　　李立更是拜下，“大王！李立不敢有此一想。能为大王尽心尽力，能为大周朝流尽最后一滴血，就是言侯司的价值。”
　　姬延轻轻点头。
　　“只是有些话，孤还得给你说说。”
　　以姬延的想法，言侯司真是可以封到几个侯的。
　　情报的价值，姬延太清楚不过。
　　之所以不能大肆封赏，宣告于世人，还是因为情报工作的特殊性。
　　“只是这些功劳，孤都是记得的。只要你一致仕，孤就封你为侯！不但如此，所有言侯府有的功之臣，也都是如此！”
　　平时的封赏，那只是利。
　　封侯之议，那才是真正的认同，是尊重。
　　李立连叩了三个响头，不能言语。
　　别说大王是不是真要给他们言侯司封侯，单只是一份看重，就让李立难以言报。
　　言侯司同样是在战斗，而且是时时刻刻的战斗。
　　有这些话，他李立才能对得起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
　　“对了，孤还有一折衷之法，若是你们等不及，也可以转作朝里其他部门，又或者是由家人代受，也都可以。”
　　姬延这是不是心急？
　　是有一点。
　　却是怕言侯司的兄弟们着急。
　　毕竟等到致仕之事，至少也得要一二十年吧？
　　有点远。
　　李立也都一一记下。
　　说过了这些，姬延这才启驾回宫。
　　还没有到用晚膳的时间，吴理再一次匆匆而来，“大王，大喜事！”
　　姬延正在修改大周诰律，见到吴理如此兴奋模样，倒是有些意外。
　　“丞相大人可是捡到了粮草？”
　　除了自己几个美人和孩儿的事，姬延现在最着急的就是粮草，故而才以此开个小玩笑。
　　哪里知道吴理脸上的兴奋之意不减，“大王，真是捡到了粮草！”
　　这一下，姬延怔住。
　　接过牛家山的密报，他也忍不住连声道好。
　　“不错，这牛家山能办事！”
　　竟然无故多出八十万石的米粮！
　　足够大周朝数月之用！
　　甚至说极端一些，就是这一季的秋粮损失过半，大周朝都不用着急。
　　“都是大王圣明！”吴理感慨。
　　自从大王去年突然连砍了朝中数人，大周朝就像是得天照应，一路向好。
　　就像是开始起动的战车，什么也都挡不住。
　　对了，那时大王可是昏庸得不行。
　　难道大王越是昏庸，大周朝就越强？
　　这个古怪的念头一经生起，吴理竟然一时挥之不去。
第282章 大王是圣母
　　姬延已经笑到合不拢嘴，直接令银矿仍是开半工，只是将剩下的一半矿工，都转去修建新城。
　　“再让王景那里给孤在新城里建造宫殿吧！”
　　原本宫殿这事是不急的，现在的宫殿尚还够用，而且要修建宫殿，又要占去百姓的田地。
　　只是没有办法，阴姬的肚子可是不等人啊！
　　吴理本来还要阻止一二，想想八十万石的粮米，什么话也都没有了。
　　身为户部尚书出身，吴理倒是知道钱粮不可在朝廷手里积累太多。
　　国富是好事，民富亦是同样的重要。
　　“只是大王，据县的两处米粮要如何的调拔、转运？”
　　不止这样，那些米粮还有细分，比如陈粟新粟，哪一年的陈粟作什么用处，该要转运到哪里，由哪里出人力转运，是补缺？还是新增？如此等等，其中事项是繁琐无比的。
　　姬延头疼。
　　粮草多了果然也是害人啊！
　　旧粮不可久不食用，可先将旧粮拿去给军营这样重要的地方，当然也是不行的。
　　“这些事就由爱卿处置最好，孤甚为放心！”
　　当当当，这样多轻松，事情不做还有昏庸点拿。
　　吴理当然是办法的。
　　不就是旧粮新粮吗？先掺上一半再说。
　　还有军中的马匹，越冬之时也是要食用粟米的，有陈粟当然是用陈粟的，实在有些太陈的粟米，可以放入到市场上去，去别国以陈粮换新粮，以数量换质量，这个也很容易做到，现在最缺少粮食的魏赵两国必然是愿意的，如此等等，吴理说了一大段。
　　姬延听得又快要头痛。
　　这其中各种弯弯绕绕，真是太过麻烦，不都是粮食么？
　　“爱卿所言甚好！”
　　吴理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这些话大王听进去多少，他还是有一点数的。
　　“大王圣明，老臣这就去处置！”事情还是挺多的，吴理要给户部尚书耳提面命一番。
　　“等等！”
　　姬延猛然想起一事，“丞相大人说，马匹越冬是吃粟米的？”
　　吴理有些懵逼的点点头。
　　不知粟米难道等着饿死？
　　春天里再和草场一起复苏？
　　姬延淡淡一笑。
　　吴理当然不知道青贮法，这可是十八世纪的发明。
　　不过现在和吴理解释，一时也是说不清楚的，这事可以交给农科院去办，也可以借此提高农科院的地位。
　　倒是吴理顺便也说了另外一事。
　　就是如何处置季家，或者说事情要不要一路查到陈侯身上。
　　和姬延一样，先前吴理也被八十万石的米粮亮瞎了眼，倒是把这重要事情也差一点忘记。
　　听吴理这么一说，姬延也有些犯难起来。
　　季宁等人只是奉命而为，根子还在陈侯身上。
　　只是这一任的陈侯也不是始作俑者，陈湣公罪在知情不报，没有向大周朝完全投诚。
　　也就是说，心里还是有想法的。
　　就算是没有想法，也不乐意把自己的祖业拿出来便宜了姬延。
　　“爱卿以为当是如何？”姬延想着先听听吴理的意见也好。
　　吴理略一沉吟，“陈侯无君臣之义，可诛！”
　　吴理考虑到的是杀鸡儆猴，现在不只是陈湣公，还是蔡侯、道侯、唐侯等等，十几家诸侯都被收在然城以西，这些诸侯以及各自的血脉后辈合计起来人数竟有上千人之多。
　　若是不严惩陈湣公，类似的事情只怕要层出不穷。
　　姬延默然。
　　上一世，秦王统一六合之后，才多少年？
　　那些冒出来的楚王、赵王、齐王等等，甚至给后面的刘邦也造成极大的麻烦，以致刘邦不得不动用各种手段来扑灭各方势力。
　　秦王没有能够做到的，姬延自问未必可以。
　　虽然民心在他，但真正去谋逆的，实际上是各诸侯国的贵族。
　　所谓的农民军只是这些贵族的炮灰。
　　姬延轻轻一叹，“孤只有一个问题。杀陈湣公，可还有诸侯愿降乎？”
　　知道自己必死无疑，除了死战到底还能怎么办？
　　吴理一时也为难起来。
　　到底他只是户部尚书提升到内阁里，眼光还是差了万古流一截的。
　　哪怕只差了一线，在这样的重要问题上就差了太多。
　　杀与不杀，关乎大周朝对过往封侯的一个态度。
　　无论找出什么的理由，陈湣公被大周朝诛杀却是事实。
　　吴理犹豫再三，“大王的意思，先将此事调查清楚？”
　　姬延缓缓摇头。
　　事情没有这样简单。
　　调查清楚又如何？最后还是要决定是杀是留。
　　能不杀，当然是好的。
　　可留下来，这也是祸根一处，谁也不知道这些被夺国的诸侯会在什么时候反咬大周朝一口。
　　姬延的目光落到面前的大周诰律上。
　　若是陈湣公这些废侯，明显触犯了大周律，这事情当然就好办了。
　　可要让他们做出怎样的事情，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姬延的目光又转到牛家山的奏折上面。
　　眼前突然一亮。
　　一番推衍之下，姬延再度开口，“诸侯都是大周朝所出，虽有过失，罪不至死。何况诸侯大部分也是姬姓，同为周武之后。孤，深为感之。”
　　吴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情况？
　　大王要做圣母？感念天下？
　　却听姬延又道：“孤以天下万民为本，不争万民之食，不夺万民之衣。陈湣公此举，孤深为恨之。将牛家山的奏折抄写两千份，广传天下。其中八百份，交由然城的那些诸侯，令他们好生细读，方不负姬姓之名，不负大周朝厚待诸侯之意。”
　　真是这样？
　　吴理彻底的懵逼。
　　什么时候大王变成好人？
　　只是大王已经开了口，吴理也不敢再多语，只道：“大王圣明！”
　　跟着便是告辞而去。
　　吴理的表情变化，姬延都看在眼里。
　　却没有必要多做解释，好戏要慢慢的出来那才有意思，他还不相信了，八百诸侯里面就没有一个有脑子的。
　　处理完据县之事，姬延心情大好。
　　得了八十万石米粮可是实在的大好处。
　　只要民心还在大周朝，这些封侯也翻不起太大的浪花，不过是一些麻烦事而已。
　　就在传旨去青月宫之际，李立匆匆来求见。
　　“传他进来吧！”姬延示意。
　　李立很快入殿拜见。
　　“大王，中山国人在洛邑里的眼线，都已经按大王的旨意擒拿下来，合计有一百一十二人。”
第283章 秦魏僵持
　　姬延冷笑，“区区亡国之君，还能有如此多的仆从死士，竟然还敢在洛邑作乱！”
　　李立请示，“大王，这些中山国人，可要移交给刑部或是大理寺？”
　　刑部处理普通的刑、民案件，这个时代的大理寺则是专门处理文武朝官、又或者是身具爵位的机构，相当于大唐的大理寺和清的宗人府等机构的集合体。
　　姬仁乃是中山国之太子，又是姬姓，甚至景家等人也是有爵位在身，理应交到大理寺更为妥当。
　　姬延却不这样想。
　　若是交由刑部断案，其中一些隐情必会暴露出来，甚至起起赵燕等国的不安和干涉，哪怕只是出于保护阴姬的目的，姬延也不会交给刑部主审。
　　至于大理寺，同样也是这样道理。
　　“知道孤为何只交由言侯司和虎扑营出面？”
　　李立当然明白，只是这些事情不能摆到明处，只能是默认而已。
　　姬延看得清楚，倒是不以为意。
　　“孤的意思，言侯司的护卫数量可以再多添一些。以后不便交给大理寺和刑部的案件，就都由你们言侯司担当。”
　　李立应下，等着姬延的后话。
　　对于言侯司，姬延一直想要稍稍扩大一些权柄，比如后世里锦衣卫的职责，也是可以承担一些的。
　　眼见姬延一时停下，李立提出，“言侯司没有大牢，倒是一件麻烦。哪怕即刻开工，也须要费上一阵日子。”
　　“现在言侯司只有一处主要官署，后院已经安置了两位娘娘，若是将这些人犯羁押在言侯司只怕有些不妥当。”
　　姬延随口问道：“你可有中意之处？”
　　李立禀道：“若说洛邑之中现成的大牢，除了刑部和大理寺，就只有一些王侯的私牢。”
　　战国时的私牢是很流行的，特别是王侯之家，家里奴仆众多。身为这些奴隶的主人，要处置这些奴仆是不用见官的。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的奴隶社会残余还是很严重的。
　　哪怕姬延想要改变这一点，也只有循序渐进，不能太过着急。
　　姬延轻轻点头，去前洛邑城里杀的王侯有点多，还有些宅子都没有来得及赏赐下去。
　　只是具体还有哪些宅子属于自己，他却是不知的。
　　“以你看来，哪一处宅子可以，就交与你们言侯司使用吧！”
　　就当是给言侯司的福利也未尝不可。
　　洛邑的房价当然是贵的。
　　现在多了一个大宅子，可以解决不少言侯司官吏的住所问题。
　　当然，具体如何操作，只由得李立自己去安排。
　　李立也说了，隔了两条街道的勇乡侯府位置较为偏僻，大小也正合适。
　　姬延自无不允，只道：“景家之人，殊为可恨！好好提醒他们，这里是洛邑，是天子脚下！”
　　李立明了姬延的意思。
　　这景夫人和景成，的确是太过胆大妄为，竟然想出刺王的主意。
　　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至于姬仁等人的处置。
　　姬延有些迟疑。
　　直接杀了，当然是最痛快的。
　　只是姬仁是中山国的太子，还涉及到赵燕两国，甚至是魏国，完全可以留作筹码。
　　身为一国之君，明辨是非的能力一定得有，却不一定非要用上。
　　如果不杀姬仁可以有更好的回报，为什么一定要取他性命？
　　处理了这一头，李立还有更重要的事提醒，“大王，中山国在道郡招募的一千三百名魏卒，当要如何处置？”
　　身为魏人，却情愿替中山国人卖命，姬延当然是鄙视的。
　　还给魏国当然也是不可能。
　　“吴典，传信与项羽，让他与言侯司的人配合，拿下其中的中山国人，一概扑杀，不必再报。”
　　“其余所部，分散到霸王军、然城军、陌刀队和陷阵营各处。”
　　李立和吴典一起领旨。
　　中山国太子一案，暂时就告一段落。
　　数日之后，秦魏之间的战争有了新的进展。
　　庞涓将白起死死的压制在河东一小块地方，虽然魏军付出极大的代价，却还是不能将秦军彻底击溃。
　　这一部分的战场已经成了绞肉战。
　　先前庞涓得到秦军的床弩也成了一大利器，双方在一个狭小的战场里用鲜血反复浇灌河东大地，据称连那一片的黄河之水都不时尽染，如同鬼狱血河。
　　而另一路的司马错要去抄了魏国的粮道，也被乐羊军挡下，两军同样是在对峙之中。
　　姬延有些意外。
　　到底魏国也是七强之一，更有武卒的底蕴所在，一时之间，秦国连出两路秦军，三十万之势，竟也拿不下魏国区区的上党之地。
　　不能小看了这些诸侯啊！
　　姬延感叹。
　　若是以为自己与楚王魏王都有过胜绩，就因此小看了这些诸侯国，后果一定是惨到了极致。
　　比如投石车箭塔，比如手榴弹这些，刚一面世之时，的确是威风凛凛，一不可一世。
　　可一旦被拖到了相持战，哪怕霍去病也不一定好使。
　　楚王也不会给他第二次三千里奔袭的机会。
　　不过魏王还是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魏朝之中几次讨论，又有向赵周两国请援的呼声。
　　一来兵力跟不上，二来却是粮草。
　　只是当初魏王的反复无常，让赵王和周天子都成为了天下的笑柄，特别是周天子，那可是当着诸侯国的使臣，以及三十万魏国百姓的面被魏王使者打脸。
　　此时再要开口，除非是魏王愿意付出更大的代价。
　　这一点，却也是让魏王犹豫不已。
　　也许他还在认为，魏国不一定没有机会打赢这一场。
　　姬延淡淡一笑，放下这些密报。
　　那就旁边坐好就是，看看这位魏王是如何去翻盘的。
　　很快，姬延去言侯司。
　　轻车简从，直去了后院。
　　言侯司的后院很是简单朴素，毕竟这里也只是一个小衙门，唯一的一个内院堪堪只能住下阴姬与元清二女。
　　“两位爱妃可还住得惯？”
　　元清淡淡白了一眼，“住不惯又能如何？”
　　倒是阴姬要给姬延行礼，被一把扶住，“不必如此，此是内室！”
　　先前也让太医给阴姬看过，幸好母子无事，让姬延总算是放下心来。
　　若是阴姬腹中孩儿真有什么意外，别怪他姬仁下手太怪，把姬仁剥皮充草都是有可能的。
　　对一个孕妇下手，这是姬仁自己做得太过份。
　　阴姬被姬延扶起，却是冲着元清笑道：“大王，清儿妹妹昨日还说您的好话。”
　　元清小脸一红，争辩道：“谁要谢他，难道不该给元家留下几个血脉吗？”
　　原来姬延令人找到洛北郡里的那几个元家后辈来见过元清，总算让元清心头的阴影散去了一些。
　　只要她保得元家血脉尚存，别的事情也是可以说得过去。
　　哪知姬延却是厚着脸皮道：“既然孤已经给元家留下几道血脉，美人也该替孤留下血脉才是吧！”
　　阴姬一旁轻笑，很自觉的就要离开。
　　元清却道：“你，你不要过来。”
　　只是后面的话，却被姬延用嘴给堵了回去。
　　元清的身躯顿时不争气的一软，整个娇躯越发的酥软。
第284章 青贮之法
　　这一上午的时间，都在美好中度过。
　　“清儿，孤要去西滩走走，你可要一起？”姬延温柔拔弄着元清的秀发。
　　元清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一阵子先陪着阴姬姐姐吧！”
　　姬延没有勉强，去西滩又不是游玩，办完事就要去然城。
　　元清这近一年的时日里，无论精神还是身体都是受创不小，都还要时间去恢复。
　　捉住那一对小手，姬延心生怜惜之意，“苦了你！”
　　这一说，元清眼里又忍不住眼泪噗噗的落下。
　　姬延也不劝说，只将美人拥在怀中。
　　只待元清的情绪稍稍平缓下来，才道：“清儿放心，孤再不会负你。”
　　又是片刻，二人方才分开，唤了随行的侍女进来整理干净。
　　“大王，可要在此用膳？”吴典的声音屋外传来。
　　这样一折腾，姬延倒确是有些饿了。
　　请来阴姬，三人一起坐下。
　　姬延才发现还是忘记了一件事。
　　眼下菜肴虽然不少，却少了那些开胃的，提食的。
　　“都是孤一时糊涂，竟忘了让宫里的御厨来此服侍！”
　　阴姬倒是善解人意，“李大人请的厨子手艺已经很好。”
　　在她看来，这的确是与先前是天壤之别。
　　虽然景家富有一方，却也是轮不到阴姬这样身份的贱女享用，甚至她们这些捡来的奴隶比景家普通的奴役都是不如的。
　　毕竟那些家生的奴才好几代甚至十几代的服侍景家，多多少少也有些特权的。
　　能有现在这样的大鱼大肉，阴姬十二分的满足。
　　元清也道：“就不必那么麻烦，省得你宫里的那几位吃味。”
　　姬延哈哈一笑，“怎么会？孤的清儿这样可爱。而且现在御厨就在乾坤宫里也有一处。”
　　只要有一两位御厨过来，那些菜式也都可以做得出来。
　　姬延说了蜜汁柠檬鸡，土豆炖肉、烤鸭、干煸土豆等等，把阴姬听得就快要掉口水。
　　元清却表示怀疑，“真有这些东西？”
　　不相信？
　　姬延一狠心一跺脚，又兑换了十五个柠檬来。
　　“两位美人，这就是柠檬，可以用来佐菜，也可以泡茶喝。”
　　姬延当即令人将柠檬切开成薄片，顿时一股清香的酸味充斥了屋内。
　　“这就可以吃？”元清惊讶。
　　这样漂亮的果子，她哪里有机会见到。
　　“当然是可以的，不过用来佐菜和泡茶更好一些。”
　　姬延又解释了一遍。
　　只是这个时候，阴姬已经拈起一片，置入小嘴之中。
　　姬延一怔，怪不得说女人大了肚子，这口味就大得惊人。
　　元清见阴姬吃了一块，也半信半疑的吃了一小口，却是酸得要掉牙，小手不断的扇动。
　　“你骗人！这么酸，怎样吃得下去？”元清气鼓鼓的。
　　倒是阴姬实话实说，“清儿妹妹，这柠檬真的很好吃！你再试一片，只试一点到嘴里。”
　　经不住阴姬又劝了两回，元清再一次的尝试。
　　果然，这一回就要好多了。
　　“虽然还是很酸，味道还是不错的。”
　　元清最后表示。
　　姬延深以为然，看来好像女人都有吃酸的本能，只是以前没有柠檬这样的东西。
　　“不过这东西很珍贵，孤这里也只有六个！”
　　姬延昧着良心只报了六个的帐。
　　毕竟宫里还有几位皇后也好这一口，也不能太偏着这两位。
　　才六个呀！
　　元清撇了撇小嘴，“都给阴姬姐姐吧！看她倒是挺欢喜的。”
　　姬延却笑，“清儿不要着急，说不定这个话再有一个月就要收回。”
　　元清还没有反应过来，阴姬却是忍不住扑噗一声笑出来。
　　一起用过午膳，姬延赶紧上车去西滩，总算在天黑之前赶到。
　　宁江山早就率众在此候驾，“臣等，拜见大王！”
　　姬延出了王车，大袖一挥，“众卿免礼！”
　　宁江山众人起身。
　　姬延仔细看他身后之人。
　　都是面貌朴实的年青人，正是他所要求的。
　　“这些都是农科院的俊才？”
　　宁江山赶紧表示正是。
　　姬延点点头，“既然如此，孤就把任务交待给你们。”
　　农科院的成员都竖起了耳朵。
　　不过姬延想了想，却先停下，“你们可知大周朝的战马吃什么？”
　　只是让他有些失望的是，这些青年竟然都不知道太详细，只说夏秋两季食草，冬春两季食粟。
　　本来姬延也不知道，却是宁江山主动站出来。
　　“大王，大周朝的战马并非以食草为主的。”
　　马不吃草？
　　姬延惊讶。一众青年也是同样表情。
　　也就是宁江山真正带过兵，对马粮方面懂得比较详尽。
　　严格来说，诸侯国以外的北方和西方的蛮族，他们的战马才是吃草的。
　　只是草原上的草料和中原的草料有极大的不同，营养更加丰富，含有丰富的粗纤维、糖分、蛋白质，否则也不会把草原称为优质草场。
　　即使这样，草原上的牧民也会在草料中添加一些盐巴，隔上一段时间也会喂上一些青稞、豆料，或者是高粱、荞麦等精饲料。
　　当然，这样养出来的马匹才是游牧民族里真正的战马，是最值钱的马匹。
　　“那大周朝的马匹又如何？”姬延越发的好奇。
　　宁江山叹道：“中原的马匹之所以不如那些夷族，就是这草料相差太远。”
　　为了保持战马的战力，不让它掉膘，各诸侯国所用的办法都差不多，就是在平时喂料的时候就加入这些精饲料。
　　如此一来，中原养马的成本更是直接上升。
　　引入战马，养好战马，每一道的花费都不能小瞧了。
　　不过中原马匹的主要草料，还是细干草和粟米和些许豆类混合而成。
　　姬延虽然补上了一课，却是更加的激动。
　　青贮法，正是可以提升草料的营养成份。
　　“好，宁爱卿已经说过草料对大周朝的重要性。现在孤就要告诉你们一种办法，帮助提高大周朝所有牲畜越冬的法宝！”
　　众人包括在宁江山在内，都是半信半疑，这岂不是神术？
　　只是姬延有天子身份，纵然众人心里疑惑，也不敢不从。
　　姬延从头到尾，把地表堆贮的青贮法大致解说了一遍。
　　所有详细的内容，也都一一写下，只让农科院去照做就是。
第285章 姬觉的救赎
　　之所以要亲自来一趟，第一还是要表示自己对于此事的重视，第二就是其中各项流程也要多叮嘱几句，比如排水，比如密封等等，都是不许出任何的差池。
　　“大王放心，臣等必不会让大王失望！”
　　当先表示的，正是农科院的首任副院长杨能。
　　多了一个副字，杨能就只是正四品，若是去掉，那可是正三品的高官。
　　这也是宁江山先前在奏折里提到。
　　先给个副职，等到出了一些成绩再转正，又或是大王另觅到能臣，也可以直接过来接手农科院。
　　姬延当即同意。
　　到底宁江山是朝中老臣，总有些手段的。
　　姬延本不想要在西滩留宿，无奈说完这些事项，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实在不宜赶路，也就干脆请了西滩各方有功之臣，都来宴请了一番。
　　就在然城以西，一处名叫李家集的小去处，一个紫衣青年正是一脸愁苦的对月而叹。
　　身为陈国的王室贵族，曾经何等的风光富贵？
　　只是一个月前的那场惊天巨变，让姬觉现在还恍如梦中。
　　几乎是一夜之间，陈国没了，陈湣公和他们这些王室成员一样，都被安置在李家集。
　　到了这里才知道，那些被大周朝灭掉的诸侯，以及其王室近亲，皆是滞留于此。
　　严格来说，李家集就是一个大牢。
　　大周朝专门用来看守这些过往王族的大牢。
　　虽然姬觉现在还能够呼吸外面的空气，看到外面的月光，却深知自己根本不能离开这里半步。
　　“我还年轻，真要死守着这处棺材么？”姬觉眼神慢慢凌厉。
　　在这里，就算想要婚嫁也不可以自作主张，需要向洛邑一层层的申报，比奴仆都不如。
　　奴仆生个崽儿出来，还算是主子的财富增加。
　　但这些姬氏家族里多出一个人来，只会让洛邑里的那一位更加的不安。
　　让他们这些人慢慢老死，才是他的真实想法吧！
　　姬觉眼神里慢慢的，尽是悲哀。
　　在李家集，外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与他们无关。
　　他们只能是苟且的活着，饿不死，吃不饱，连出自家的院门都没有太多的力气。
　　“二哥！”一名少女也走到院里。
　　姬觉身子一动，下意识的将手里那物藏到身后。
　　“小七，你怎么也睡不着？”
　　姬小七已经走到姬觉的身边，抬头看了看月色，小小的身躯一缩，“这天气，真凉！”
　　姬觉苦笑，虽然正是夜中，可这是七月啊！
　　饿了一个月，让他们这些昔日里养尊处优的王室贵族几乎精神崩溃。
　　谁也不知道他们能够活到什么时候。
　　姬小七突然悠悠道：“二哥，你说要是两个月前，我们答应了许家的求婚，至少现在能吃得饱饭吧！”
　　姬觉心头一抽。
　　堂堂的陈国姬氏一脉，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月影更寒。
　　姬觉坚决道：“小七放心，二哥一定会让你离开这里。”
　　离开？
　　姬小七眼光只稍亮了那么一瞬。
　　“二哥你说什么？还是早点休息，省上一些力气才好。”
　　姬觉轻拍两下那羸弱的肩头，“你先去睡吧！”
　　姬小七有气无力的走了回去。
　　姬觉回头看了一眼院里各处，这里有他的三爷爷，还有父亲和一众叔父伯父，当然还有各房的女眷。
　　终于，姬觉轻轻踏出了院门。
　　出了这里，他再也不会回来。
　　片刻之后，集尾的一处院子，响起了嘭嘭嘭的叩门声。
　　良久，里面才有灯火点起，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沉喝。
　　“混帐东西，是谁夜里吵了老子的美梦？”
　　姬觉面上一滞。
　　身为陈国大贵族，他何曾如此被人对待？
　　管理这李家集的官吏算是什么东西？
　　只是一个深呼吸，姬觉已经把这些东西全都抛开。
　　“陈国公子姬觉，有事求见大人！”
　　院里，一阵家具被撞倒的声音传出来，“什么狗屁东西？还记得陈国是吧！不想活了是吧！行，本官明日就去大理寺上奏折，给你一个好结果！”
　　姬觉默默的站着，并无离去之意。
　　果然，片刻之后，院门被打开，一个大周官吏出现在他面前，正是此处的主事人，大理寺一个七品的小官，相当被发配至此。
　　“姬觉是吧！你今日若是没得个正经的原由道出来，明日你的一应用度，再减三成！”
　　说出这些话时，朱皓眼里寒意凛凛。
　　初来之时，看着这些原来的大人物一个个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朱皓心里还是颇有成就感的。
　　只是数月下来，朱皓完全感受麻木。
　　就连这里面那些如花似玉的女眷，他也不能有什么想法。
　　若是出了什么人命事，大理寺那里也不好交差。
　　姬觉稍一拱手，将手掌之物展开。
　　“罪臣姬觉，深感天子仁德，情愿将陈地姬氏之种种不法，一一交待！”
　　他手里拿的，正是姬延数日之前，令吴理抄写分发的牛家山案卷，除此之外，后面又加上一卷大周诰律，就是让他们这些罪臣好好学习，以重新报效大周朝。
　　现在，他就是为此而来。
　　朱皓眼里一亮。
　　果然来了。
　　只是下一刻，朱皓冷笑：
　　“姬觉，你可有想清楚？你接下来要做的事，可是猪狗不如，上对不起列祖列宗，下对不起陈地的姬氏一脉！你，可还有良心？”
　　姬觉的脸色顿时涨到通红。
　　朱皓也不着急，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
　　既然来了，姬觉已经回不去。
　　朱皓要做的，正是将姬觉最后一抹良心踩碎。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全身心的给大周朝做事。
　　果然，姬觉两个深呼吸之下，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大人，姬觉既然选择重新做人，陈国已经只是过去一梦。姬觉现在能做的，就是为了大周朝可以做出任何的贡献。”
　　“据县之事，只是陈国一处隐密，姬觉可以将陈国所有的错处与不堪，都一一向大王禀明！”
　　朱皓一声阴笑，“既然如此，你先说说看吧！”
　　姬觉一皱眉头，“此事重大，姬觉只能亲自向天子陈情！”
　　朱皓一口浓痰吐了姬觉满脸，“你算是什么东西？有何脸面去见天子？”
第286章 制造火炮的难度
　　姬觉气得身躯颤抖。
　　下一刻，更是猛的一个转身。
　　怎么说，他的身体里也是流淌着高贵的血液，怎么可以容得区区一个小吏羞辱？
　　朱皓哈哈一笑，也不去挡下。
　　只是道：“姬觉，你今日走出了这一步，可还能回头？”
　　姬觉身躯猛的又是一颤。
　　朱皓说的不错。
　　事已至此，他哪里还能够回头？
　　“我要见万古流丞相！”姬觉底气又被磨去了一半。
　　朱皓却仍是那副你爱说不说的表情，“不好意思，丞相大人你也是见不到的。”
　　姬觉脸色惨白如纸。
　　月色之下，几如厉鬼。
　　朱皓却是不耐烦道：“你到底是说也不说？你可不要忘记，这李家集里可是还有一千三百个姬家后人！”
　　虽然并非全是陈国这一脉，但陈国人却也有一百余人。
　　这一刻，姬觉的心理防线完全崩溃，“我写，我都招认！”
　　只是他向前一迈步，却几乎撞到门上。
　　朱皓在身后提醒，“姬觉公子，走路可要小心哪！”
　　次日，然城，姬延先去了军械监。
　　只有赵世祯在此坐镇，毕懋康去了各个矿区巡察。
　　见到大王亲至，赵世祯也赶紧率了众人在军械监外恭候。
　　“臣等恭迎大王！”
　　姬延缓缓出了王车，大袖一摆，“众卿免礼，无须如此。”
　　众人谢恩，方始起身。
　　现在军械监的事务也越加繁重，不过赵世祯也说明，每处的制造现在都有专门的主事人，他与毕懋康倒是轻松了一些。
　　“正当如此！”姬延点点头。
　　这些制造流程，只要成熟稳定就可以，无须这两位大伽事事盯着。
　　“既然各处都有专门的主事人，军械监可以上一道折子，将这些主事人的品阶等事也都报来。”
　　现在大周朝要银子有银子，要米粮有米粮，姬延的底气十足。
　　赵世祯身后众人，自是暗中欢喜不过。
　　涨工钱薪俸还事小，真得了一官半职，也好回去夸耀。
　　而且这些官职皆是天子亲封，意义非同小可。
　　赵世祯一一介绍，现在唐刀的产量大幅提高，质量也更上了一层楼。
　　首先从材质上来说，平炉炼钢的工艺更进了一步。
　　再从制造流程上来看，刀具坊这边几乎隔上数日，就有新的试验新的尝试，想方设法提高唐刀的各项指标。
　　比如锋锐度和柔韧度等等。
　　赵世祯更令人拿来新打造出来的唐刀，哪怕是与秦国的最新兵器相击，也是唐刀轻易胜出。
　　不一定能够斩断对方的兵器，至少能够保证自身毫发无损。
　　事实上，换了十件秦国的各式兵器，一共被唐刀砍断了三件。
　　这是一击成功的，若是连续的砍斫，这十件秦国兵器最后都被击断。
　　直到这时，唐刀也只是出现米粒大小的一处缺口。
　　“好！”
　　姬延动容。
　　这最新式的唐刀，竟然已经能够破盾破甲。
　　“大王，这种最新式的唐刀，一日能够打造出来五把，这是没有全力开工的情况之下。”
　　正常工况与全力开工，数量最少差了一倍。
　　不过一日五把，这个速度完全能够接受。
　　“和兵部主事的官员说说，就说最新式的唐刀会优先装备骠骑军、陷阵营、陌刀队和霸王军，依次而来。还有虎扑营。”
　　“至于换下来的旧唐刀，优先发与然城军和南城军。”
　　身后的吴典一一记下。
　　这也容易，就是各野战军在姬延心目中的前后次序。
　　接着就是然城军与南城军这样的大型支援兵团，一东一西镇守大周朝的两个大块。
　　当然，近卫第一军虽然从然城军的序列里剥离出来，其待遇却是要略高于然城军，次于野战兵团的。
　　再接下去，就是各边郡的守备力量，最次的就是各内郡的守备力量。
　　这样算下来，单只是唐刀，至少也要准备十万柄。
　　现在一日五把，看起来数量还少了一些，却也不要紧，毕竟工艺再成熟一步，那时日产量还会提升一些的。
　　看过刀具坊，就是甲具。
　　铠子甲的制造场地更大，产量却更低一些。仅只有一日三副而已，而这样的产量还是一再努力的结果。
　　铠甲的制造难度向来大于兵器的。
　　随着炼钢水平的提高，铠子甲的质量也越发好了一些。
　　其实姬延有想过打制出一些马具的。
　　就是建立西方那种具甲重骑兵，或者是拐子马那一类的重骑兵。
　　现在看甲具的制造速度，也只能先把这份冲动按捺下来。
　　手榴弹的制造最为轻松，几乎只是处于半开工状态。
　　这也是姬延有过交待，不要积压太多，毕竟这玩意也是有保质期的，到时候销毁不容易。
　　走过了这一遭，姬延现在最想到的两件都没有做出来。
　　火炮和蒸汽机。
　　这两样实际上都是造出样品的。
　　火炮的问题有这样几件，一个是火炮击发时候的炮身震动，虽然可以给火炮配重。但如此一来，火炮的搬运移动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哪怕军械监给设计了两个铁辘轳也不行。
　　再有一个，火炮里面没有膛线，以现在的工艺很难做出姬延所说的膛线，这让炮弹飞离炮身后有些准头不够。
　　就是炮弹现在的射程也不够，只有两里地，也没有达到姬延的要求。
　　赵世祯将这些问题都摆了出来。
　　射程只有两里，这个问题不是不可以接受，只要比秦国的床弩射得够远就行。
　　准头不够，只要差得不太离谱，也是可以的。
　　至于火炮的配重，姬延倒是有办法解决的，就是设计几个驻犁，让整个火炮在发射作业的时候，死死的抓住地面。
　　姬延随手就将驻犁画了出来。
　　很简单，却也很实用。
　　赵世祯一看就能够明白，顿时兴奋不已，恨不得马上就试验一番才好。
　　不过驻犁本身的重量也是很大的，以现在的人力马力应该还是无法将之与炮身一起运输。
　　赵世祯倒是信心十足，“大王，这个倒是问题不大，可以设计一下，将驻犁与炮身分置，用时再合上去。”
　　这样也可以。
　　至于先前说到的准头，也就是膛线，只能慢慢去摸索。
　　“既然线膛炮一时制造不出来，可以先制造滑膛炮。”
　　姬延又把滑膛炮的原理图大致画了一遍。
　　现在赵世祯和火炮坊的主事人都已经有了制造火炮经验，再看这图纸就也很容易。
　　接下来，还是一个等字。
第287章 心服的大周丞相
　　至于蒸汽机的样品，个头是有的，足足将近三米高，像是一个钢铁大怪物。
　　但工作起来的效果却是太差了。
　　以这个时代的钢铁工艺想要造出蒸汽机也太有些为难。
　　喷出来的汽太多了。
　　才一发动起来，就像是一座雾山，或者是一个全身喷汽的大怪物。
　　没办法，各种零部件完全都是用铁锤一下一下的砸出来，尺寸差距过大。
　　还有一个，就是没有气密垫圈。
　　这玩意在后世很便宜，但在战国时代却是根本不可能制作得出来。
　　姬延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有问题。
　　要不先制造一个机床出来？
　　机床才是工业的胎盘啊！
　　只是一想到机床的制造，所用到的精密器件也有不少，姬延都有些想到放弃了。
　　“大王，蒸汽机虽然还不能自己行走，不过用来打井还是可以的。”
　　赵世祯看出姬延脸色不太好看，赶紧提出一个建议。
　　姬延果然来了兴致。
　　赵世祯又让人来加装一个大铁杵。
　　随着蒸汽机的发动，大铁杵一下一下砸向地面。
　　效果还不差，很快就杵出一个一米多深的坑来，若是换了更大截面的铁杵，大约半个小时就可以打出一个水井来。
　　只是……
　　姬延想到另一个问题，现在大周朝里哪也不缺水啊！
　　对了，可能蒸汽机唯一能够用上的地方，就是将洛邑里的水排出去。
　　只是这样一来，也未免太过浪费了。
　　制造这么大个的蒸汽机只为一个排水工程未必划算。
　　毕竟蒸汽机所需要的人力，需要的煤碳也是成本。
　　“爱卿不必着急，这蒸汽机是神物，可以慢慢来制造。”
　　姬延也不能自己打脸，先就这样吧！
　　至少也可以留给那些理工学院的学生来做个试验啥的。
　　机床的事，也不急，回去好好琢磨一番，盘算一下是否可行。
　　要像蒸汽机这样搞出一个让人难受的大家伙出来，只会浪费时间。
　　鼓励了一番，姬延去了洛邑大学的教工宿舍，先去看了墨翟。
　　上回军械监成功将玻璃制造出来，已经将所有的玻璃成品和工坊都转交给墨翟这里，所以墨翟并不在自己的宿舍，而是在玻璃工坊那里。
　　“大王，要不是奴婢去请墨大师回来？”吴典建议道。
　　姬延摆摆手，正好去看看玻璃坊的情况如何。
　　玻璃坊在另一处侯府之内，姬延才一进去，一眼就看到墨翟正在那里弯腰琢磨着什么。
　　大王亲至，所有的工匠都停下手来，也把墨翟惊动过来。
　　“臣等拜见大王！”
　　姬延示意众人起身，笑道：“大师的玻璃制造得如何？”
　　墨翟将手里的一小块玻璃交与姬延。
　　已经粗略成形，只是明显配比不对，玻璃还呈出一些绿色，而且边缘也毛糙。
　　墨翟倒是感觉不错，利用这些玻璃，他已经能够做出一些光学试验，将自己过往的想法一一印证。
　　姬延有些无奈。
　　就这玩意也能叫玻璃？
　　差一点就动用昏庸点给墨翟兑换几块真正的玻璃出来。
　　“这些玻璃的成色不够，边缘毛糙也多。”姬延实事求是道。
　　这些问题虽然不可能一下子全部都解决，总得要指出方向。
　　眼见墨翟有些不以为然，姬延笑道：“只有制造出纯度更高的玻璃，才可以制造出各种透镜甚至是显微镜望远镜等等。”
　　说回到光学问题上，墨翟果然又来了兴致。
　　姬延趁热打铁，将这些普通的光学知识又大致说了一遍。
　　这一下，不只是墨翟兴致大增，那些工匠之中，也有几位大感兴趣。
　　姬延索性将各种光学透镜都仔细讲了一遍，各种光距，光点，成像等等，一一说明，听得众人佩服得五体投体。
　　当然，更多的人是如坠云里雾里。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如墨翟那样饱学的，而且对光学本身就有相当的研究。
　　好在姬延现在只要种下知识的种子就算是不错，也不会指望这些人摇身一变，就成为一个个光学大师。
　　要制造出好的光学玻璃，这质量还差得太远，而且也可以减少打磨上的难度。
　　至于打磨所用的工具，姬延也给想好，就是石英砂制成的砂纸。
　　原本这些光学透镜都是用天然的水晶，用上砂纸人手打磨出来。
　　但如果想要大规模的运用，就只能用玻璃来代替。
　　行不行先试试再说。一旦能成功，能够用上的地方太多了。
　　“还有这制作玻璃的模具也粗糙了一些，可以让军械监的工匠设法再打磨平整一些。”
　　如此等等，等到姬延说完这些，已经到了晚饭时间，这才离开。
　　用过晚饭，姬延放松了一些，就去教工宿舍里去找各个学科大师闲聊上几句，偶尔也把自己的基础知识拿出来一点。
　　只要一点，就足够这些大师冥思苦想几个时辰甚至是好几日的功夫。
　　就在姬延为洛邑大学作进一步的规划之时，洛邑里的吴理收到大理寺的奏折。
　　“大王圣明啊！”
　　直到姬觉的供词附上，吴理方才由衷叹服。
　　攻心为上！
　　将牛家山的奏折明发给那些过气王孙，这就是明摆着告诉陈国的那些贵族，你们陈国的罪，还没有算清。
　　这还只是第一件。
　　第二，就是让陈国王室内部自己出现裂缝。
　　姬觉的供词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可行。
　　只是这事情太过重大，吴理马上令人将奏折送去然城。
　　等到姬延收到之时，已经在准备就寝。
　　“拿过来吧！”姬延已经看到吴典手里之物。
　　吴典小心呈上。
　　姬延就躺在床上阅读。
　　陈国、陈湣公的堂弟、姬觉的供状。
　　前面那些，都是姬觉表明自己的态度，与陈王室的切割，表明自己对于大周朝的忠心。
　　后面的一段就是如何来证明。
　　陈国不但在据县暗藏两处粮仓与金库，更是在别处还有。
　　而且这暗藏的地点，若不是姬觉主动供出，谁也不会想到。
　　因为这处宝藏所在，却是在郑国境内。
　　姬延看到这里仍是都不敢相信。
　　陈国的宝藏，却放在郑国，不得不说，这一代的陈国国主真是有大魄力之人。
　　万一被郑国发现，还有他陈国什么事？
　　不过……
　　姬延摇摇头。
　　这位陈侯看似有大魄力，却还是差了一点。
　　子孙不肖，无论他留有多少后手，终还是替人作了嫁衣而已。
　　若是子孙强，凭着陈国的数百里土地，未必就不能成事。
　　看到这里，姬延嘴角一弯。
　　好戏正式开始。
第288章 王族内斗
　　次日，姬延并没有回去洛邑，仍在然城的洛邑大学里呆着。
　　再有一个多月就是洛邑大学开学之际，他可不想出什么差池。
　　昨日近乎一整天是与教职员工的交流，今日就是视察洛邑大学的硬件设施。
　　“小臣拜见大王！”
　　眼前之人是工部一位郎官，经过万古流和吴理推荐，一个月前就来然城充当洛邑大学的内务校长，主管各项行政事务。
　　“起来吧！校内各处的硬件设施可都已经置办妥当？”
　　钱大壮赶紧回话，“启禀大王，所有各处都已经妥当。”
　　姬延不置可否，“前面领路。”
　　他要亲眼看到方才能够放心。
　　整个然城的旧王宫都改成洛邑大学所有，以这样的气魄，当举世唯一。
　　就是后世也别想超过。
　　果然，旧王宫里除了保持了原有的大气，更添了一些树木花草，有些显旧之处也修饰了一番。
　　各处的牌匾也都几经更换，现在王宫的大门处，是换了洛邑大学的大牌匾，暂时用红布包裹起来。
　　里面各个学院所用的宫殿，也都一一更名换匾，加上红布精心包裹。
　　宫殿里面的各种分区，钱大壮也都给姬延仔细讲解。
　　只要姬延的目光落到哪里，钱大壮就将这里一丝一线的来历、或是如何作用，或是如何修改，都一一回答上来。
　　姬延还是满意的。
　　学生宿舍，学生食堂也都俱全。
　　“招生的情况如何？”
　　这一点也是极为关键的，若是修好了庙，却请不来和尚，这乐子可就是大了。
　　总不能让大王亲自再当一回学生吧！
　　好在钱大壮识得眼色，马上恭喜大王道，说是各个学院的招生名额全满，再想要插人进来都不大可能。
　　一来姬延给出了口风，以后大周朝的人才取用，大部分都得要洛邑大学里出身。
　　二来姬延不但免了学费，还白给伙食，甚至还有奖学金助学金。
　　学习还能挣钱，单凭这一点也不能小看了。
　　就在姬延参观洛邑大学的时候，姬觉已经在李家集自家的小院里被骂成了狗。
　　“姬觉，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你这是要我们整个陈国一脉都死干净了才好？”
　　“姬老二，伯父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怎么就没有一点骨气？”
　　“姬延那混帐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用我们姬家的鲜血去交换？”
　　一声声的指责，将姬觉数落得体无完肤。
　　也不怪这些家族亲人如此，怎么说姬觉出卖了他们也是事实。
　　只有一道娇弱的身躯挡在姬觉面前，“不会的，二伯小叔，我二哥不会做对不起姬家的事情。”
　　然而姬小七如此态度，却是引来更大的怒火。
　　“还敢否认？姬觉你自己说一句，到底这事有没有？”
　　“还用问么？外面贴得满大街都是！”
　　“这个混帐东西，打死他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这些姬家的长辈、同族，一个个都是红了眼。
　　就连姬觉的几个亲兄弟也一起扑上去，拳打脚踢，一场好打。
　　很快，厮打变成叠罗汉，二十多个陈国王族一个个压了上去。
　　没办法，这些王族本来就不擅拳脚，再加上一个个饿得头昏眼花，哪里有什么力气。
　　姬小七哭成了泪人，拉完这个拉那个。
　　“三叔，我二哥身体弱，有什么事好好说！”
　　“四兄，大家都是一母同胞，你也要对二哥落井下石？”
　　只是她本就只是十二岁的小姑娘，又不事劳作，哪里来的力气。
　　哭求了半天，竟是没有劝起一人。
　　眼看越来越多的姬家人冲进来，姬小七干脆蹲到一边嚎啕大哭。
　　很快，就连不是陈国王族的外人也加入进来。
　　院外，朱皓带着几名手下，悠哉悠哉的笼着手，看着这里的热闹。
　　“大人，我们要不要现在出手？”一名大理寺的杂役不无担心道。
　　朱皓残酷淡笑，“怕什么？这些软包，还真能让他们打死人不成？”
　　说是这样说，片刻之后，朱皓还是果断出面。
　　啪啪啪！
　　几个杂役一顿马鞭狠抽了出去。
　　朱皓阴寒的声音道：
　　“都让开！敢在这里闹事，是不想活了？还是吃得太饱？”
　　一听得是朱皓的声音，院里一个个王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起身，站到墙角立好，低垂下头。
　　朱皓很满意。
　　王族又如何？到了他这里一亩三分地，生死都得由得他高兴。
　　只是还有四人压在姬觉身上，显然是没有听到朱皓先前的话，又或者是完全沉浸在恨意当中。
　　朱皓目光一寒，冷哼了一声。
　　瞬时，身边两个杂役手里马鞭狠狠的抽了出去。
　　“混帐东西，让你们不听大人的话！”
　　“没脸没皮的东西，真当这里还是你们陈国王宫？”
　　这一顿鞭打，顿时那几人个个皮开肉绽，在院里像是跳跳猴一般被打成陀螺。
　　“大人饶命，我等再也不敢！”
　　“大人高义，惹过我等这一回！”
　　姬觉的三叔和四弟被鞭打得实在跑不动，只能跪下磕头不已，灰头土脸，任凭那马鞭落在身上。
　　“没出息的东西！”朱皓示意停手。
　　哈哈哈！
　　众人这才发现，姬觉一直被压在最下面，却也一直在大笑不已。
　　“你们才是蠢货，你们一个也活不了，哈哈哈……”
　　整个院落之中，竟只有姬觉如泣如狂的大笑声音。
　　“二哥！”姬小七本已停下的泪水，这时不知怎的又再疯狂涌出。
　　距离李家集不远处。
　　看过了洛邑大学，姬延回去洛邑，等到把大周诰律修改完善，就给洛邑大学的各学院都增加一门课。
　　大周诰律的内容会有点多，却还远远不如后世的法律，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姬延决定把大周诰律当作一门必修课。
　　所有来洛邑大学的学子，都要熟悉大周的律法。
　　正在此时，李立的密报匆匆送来。
　　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项羽去擒拿中山国太子姬仁的党羽之时，有两个人跪了。
　　不只是他们跑了，还带走了一百多名魏卒，进入到郑国境内。
　　项羽不敢造次，让言侯司急传大王，听侯朝廷的处置。
　　“又是郑国啊！”姬延有些玩味的笑了。
第289章 洛邑说书人
　　本来姬延已经准备休生养息一段时间，无奈这郑王每一件事都要凑上来。
　　“王旨，令项羽带军缉拿大周朝要犯，无论人犯流窜何处，霸王军可权宜而动。”
　　这已经明显是给项羽松绑。
　　郑国主观上有没有收留中山国人，这一点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中山国人就在郑国境内。
　　吴典很快把王旨拟好，过目，加印，加玺，又令那言侯司的小校顺道带回去。
　　此时的魏军，却是非常难受。
　　庞涓率领的这一路魏军，已经增兵到十万人，还是无数将白起赶下黄河。
　　不但如此，他想不到白起如此逆境之下，竟然还有心思另出奇兵，夺下另外一处城池诿城。
　　如此一来，与秦军在上野的前进基地顿成犄角之势。
　　虽然不能对庞涓大军如何，却是如梗在喉。
　　而后继的秦军还在源源不断的渡河，已经在数量上压制了庞涓部，达到十二万之巨。
　　庞涓几次向魏王讨要增兵，却是迟迟得不到回应。
　　原因只有一条，增兵就得要有粮，而现在乐羊守住庞涓的后路已经很是难受。
　　乐羊面对司马错的十万秦军，在数量上是有优势的，乐羊军有十五万人。
　　问题在于其中的五万人要分守各处粮道。
　　而且在司马错将重心调整之后，乐羊还得将本来就薄弱的兵力分出去。
　　司马错这一路秦军，没有得到太多的秦国粮草，这一路的距离太长，等于是绕过上党郡，来到后面的前川郡，中间还要经过楚国的边境，携粮不易。
　　所以司马错一阵急攻之下，拿不到天平道，转身就将所属各军分出去数支。
　　只有一个目标，四下劫粮，为本军筹措到足够的米粮。
　　如此一来，本就少粮的魏军各处越发的岌岌可危。
　　魏王一日数会，只为粮草一事。
　　没有粮草，别说庞涓乐羊这样的大将，就是再来十个项羽也不济事。
　　终于，再度向赵、周两国求援一事又被提上了日程。
　　洛邑之中，要召连续数次收到魏王的急书。
　　请粮！
　　很快，姬延回到洛邑，还在宫门口，就见到李立，遂一并带了去乾坤宫中。
　　“大王，您要的人都已经找到。”李立只为此事而来。
　　姬延打量过了一眼，“你都考核过？”
　　殿内，跪了一排的中年人，最年青的也有三十岁模样，年长些的甚至眼角生出颇多皱纹，面相竟有五十之余。
　　这在战国时期，已经算是年长之辈，垂垂暮矣。
　　李立倒是有信心，“回大王的话，微臣都已经考核过，这些人无论记忆、气度、临场发挥，都还尚可！”
　　姬延点点头，好。
　　盘算了一下，也没有别的话要交待，只令李立领了这些人出去。
　　到了午后，洛邑城里很快就多了一个职业，说书。
　　但凡城里大一些的酒楼，那一楼最敞亮的地方，必是有一个说书人端坐在那里。
　　“啪！”
　　醒木一响，一段故事就出来了。
　　而且那内容一听，就能引来无数人的注目。
　　王族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放在哪一朝哪一代也是吸睛无数的。
　　很快，一个个的酒楼开始被引爆。
　　一段又一段的陈国宫廷内幕被扯下底裤，一直扒到不能再扒。
　　什么二姨子和三妹夫不得不说的故事。
　　什么小王爷为何年近三十还不能成亲。
　　什么为何上一任的上一任的陈侯为何不能将王位传与太子，却是传了次子。
　　总之，每一个说书先生的故事讲出来，都不带重样的，而且效果也是好得出奇，连带着酒楼之外都站了不少人来看书。
　　就在悦来酒楼的外面，就惊动了一位朝廷官员闻声而来。
　　却见里面人山人海，根本不能挤到近前。
　　还是旁人见到陆建官员衣袍，这才心有不甘的让出一条道。
　　里面正讲到陈国上一任国主的三妹与之如何的暧昧。
　　“说到那陈侯的三妹，当真也是有些容貌的，连郑国国君也都听闻到此事，心里羡慕之。”
　　至于如此容貌绝美，说书的先生整整用了一刻钟的功夫去形容，只说得此女只应天上有，胜却人间美景时。
　　听得那一个个的汉子都是垂涎三尺，狠不得自己得占花魁才好。
　　只是说书先生才说了这里一段，啪！
　　“今日只说到陈三妹艳绝一方，郑侯心猿意马这里，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手掌一拍面前短桌，住了口。
　　只端起面前的茶水在那里润嗓子。
　　什么情况？
　　众人猴急啊，也不知道出了何事，这先生竟然就不讲后面的精彩。
　　终于，听客们嚷嚷了起来。
　　还是有懂事的，总算是明白过来，“请先生润嗓子！”
　　啪啪！几个大钱送了上去。
　　这个容易啊！
　　很快，又有些不差钱的听客人也拿了大钱奉上。
　　说书的先生一见差不多，醒木一拍，“既是各位老少爷们看得起，我陈三也就再说他一回！”
　　好！
　　场下，无数听客纷纷鼓掌助兴。
　　人群之中，那位叫陆建的大周官员又听了一阵，方才悄悄退出。
　　没有人见到，他出来的时的脸面已经有些黑化。
　　“无知小民，妖言惑众而已！如此行径，怎当得大周朝的教化？”陆建打好了主意，回头好好奏上一本，这种妖风一定得要灭掉才行。
　　老百姓该干什么事？
　　去种地啊！
　　没事跑这里听书作甚？
　　还有那说书的，不但将王族内幕都掀了出来，更还有些不八流的八卦，这些也是有碍礼法的。
　　陆建一路走着，一路打着腹稿。
　　若是办好了这事，说不定一鸣惊人，得到大王的青睐也是很有可能的。
　　陆建能够想到，别人也是如此。
　　甚至还没有到晚上，这话连万古流也听到。
　　带话的人叫万清，乃是万古流的亲侄儿，只因父母早亡，向来寄养在他这府里。
　　眼看他年纪已经二十有余，却一事无成，心里也有些焦急。
　　正好今日听到这事，觉得是一个机会。
　　万古流虽不明白这其中原委，却也不会大意。
　　“洛邑里向来没有说书人，就是其余诸侯处也不曾有，怎地突然出来此人？”
　　万清遂道：“伯父大人，那悦来客栈还只是其中之一，据说整个洛邑城里，这样的说书人不下二十处。”
　　万古流轻哦了一声，皱眉起来。
第290章 丞相家事
　　虽然万古流在病塌上躺了数日，洛邑城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却也难逃过他的耳目。
　　也许是这说书人事情太小，却没有这些消息。
　　“那二十处的说书人，都由哪里来，住在哪里，确有二十之数？”
　　这？
　　万清一条都答不上来。
　　“伯父大人，正是因为侄儿不知，这其中只怕有妖人作乱啊！”
　　万古流冷哼。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只是反过来说，事情如何会反常？还不是有心人在其中上下其手？
　　“万清，你父只留下你这一道血脉，你也是伯父看着长大。我知你看着你万芳哥哥为官一方，心里有些焦虑。”
　　“只是凡事讲究一个缘分，你哥那时去洛北郡出任，也是机缘巧合的。”
　　说到这里，万古流的思绪都有些回到去年。
　　若不是大王决断，以万芳的年纪断不至于出任一方郡守之职，而且洛北两郡皆由他一人作主，几乎可以说是那里的土皇帝。
　　而且那个时候，洛北两郡之地，占据了大周朝一大半的疆土。
　　为什么大王一定要让万芳就任？还是想让万古流从中多加出力，力保洛北地区不致生变。
　　得天之幸，万家父子总算是完成任务。
　　只是如万清这样的自家人，都只看到万古流万芳父子的风光，哪里知道其中的凶险？
　　大王把大半的疆域都交给你万氏一族，该怎么做就没有一点数么？
　　不只是万古流，就是万芳去了洛北两郡一年不到，整个人都老去了三五载。
　　万古流看了万清一眼。
　　这些话，他却是不能说出口的。
　　“万清，伯父已经替你在洛邑大学里报了名。只要好好修行，将来必为大王所重用的。”
　　外人不知姬延对洛邑大学的重视程度，万古流却是再清楚不过。
　　最好的人才，最多的钱粮，连军械监、虎扑营、东滩、各处矿产等等，全都交给洛邑大学。
　　更不用大王亲任洛邑大学的校长一职，这意思还不够明显？
　　就差把洛邑的王宫搬去然城之中。
　　对了，就是这名字，也是大有讲究的。
　　名为洛邑大学，却身处然城，什么意思？上下一体，国之根本！
　　只是眼见着万清颇有些不以为然之意，这些话也被万古流留到肚里。
　　万清能想些什么，万古流清楚得很。
　　无非是以万古流的地位，加上大周朝正在用人之际，去谋个一官半职。
　　只是这半年间，朝廷放出去多少的郡官县官？
　　朝廷的六部，也是滚雪球一般的在扩张人数。
　　“万清，你既不谙世务，先去洛邑大学里修行两年，日后才好给你安置个去处。”
　　万古流也是生怕万清一时想岔，才咬牙给出承诺。
　　想来大王看在他这一张老脸面上，也不会却了这意思。
　　万清顿时心喜，“侄儿谢过伯父大人！”
　　万古流摆摆手，“你先去，下月去然城好生学习。”
　　万清又是一礼，方才退走。
　　其实这个时候，万古流要给万清谋个一官半职，还真是可以的。
　　毕竟现在大周朝扩张的速度太快，又急需要各方面的人才。
　　然而万古流是存了私心的。
　　现在让不谙世事的万清入仕，看似机会，实则也是凶途漫漫。
　　每一处新收的疆土，早已经脱离大周朝数百年甚至是八百年之久。
　　那些土地上的百姓早就只认诸侯不识周王。
　　百姓还好些，那些就此被夺了权柄的贵族才最难对付。
　　一个不好，甚至惹来杀身大祸都是有可能的。比如前次的留县，后面的据县等等。
　　以后这样的事情，并不会少。
　　想到这里，万古流感到精心有些疲惫，便又上床小憩了一阵。
　　他却想不到，万清此时已经离开了万府。
　　道郡，霸王府。
　　项羽已经收到姬延的王旨。
　　“看赏！”项羽令人给言侯司的小校打赏了几两银子。
　　那小校欣喜而去。
　　“霸王，现在就出发？”身边，几名副将都有些迫不及待。
　　能与霸王一同征战沙场，人生何求？
　　项羽霍然起身，“整军出发，只张许带一队步卒看住那些魏卒。其余各部，即刻准备进入郑境！”
　　“末将遵令！”众将官虎躯一震。
　　此时的霸王军，恢复到了三千人，都是项羽一个一个亲自挑选出来的精锐。
　　再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训练，也能看得入眼了。
　　只是魏卒还有一千余人还没有完全消化，只能先留在此处，分派人手看守着。
　　也就是说，项羽实际上只带了两千军。
　　一千骑军，一千步卒。
　　对于项羽来说，已经足够。
　　只是项羽才出了霸王府，第二道王旨又至。
　　很快，项羽看完，大笑三声，“全军出发！”
　　众将虽然不明所以，却也不用担心，只管跟在霸王身后就是。
　　洛邑城内，要召所住的驿馆内，正在奋笔疾书。
　　“要大人，如此要求，魏王会不会不高兴？”正给要召研墨的随从小心提醒道。
　　要召一叹，手里停下。
　　“魏王当然不会高兴的。”
　　“只是若非如此，大周天子可会高兴？”
　　随从顿时低下头去。
　　大周天子不高兴，别说反手捅上一刀，哪怕只是陈兵魏国边境，魏国怕是马上要崩溃。
　　国中无粮，纵有百万雄兵也是没有用的。
　　很快，要召将书信写好，只不过数语而已。
　　多了信鸽也载不动。
　　“快去吧！”要召一挥手，成败在此一举。
　　只要大周朝出手，魏国就还有得一救。
　　不说别的，才听到的消息，大周朝竟然得了陈国暗藏的八十万石米粮。
　　如此数目，各诸侯的使臣无不是眼红。
　　特别是魏赵两国，几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没办法，国中缺粮，连他们这些驻外的使臣也没有底气。
　　此刻，悦来酒楼的一处包间里，却是挤进了十多人，有穿戴官服的，也有布衣。
　　万清在这里乃是唯二的布衣，却在一踏入这里，引来众人齐齐起身。
　　“原来是万二公子！快请上位，只差了您这一位贵客！”说话之人正是先前悦来酒楼里出现过的陆建，也是这里官阶最高之人。
　　乃是吏部的一位主事官。
　　品阶不高，却很拿人。
　　主要负责的是大周朝各处郡守县守的年考。
　　通俗点说就是给那些地方官考核业绩的。
　　只是这吏部的主事官虽然威风，陆建还是时刻想着能够更进一步。
第291章 霸王再现
　　等到万清坐定，众人这才一一落座。
　　敬过一盏酒水，陆建才开口问事，“万公子，不知贵伯父可有所透露？”
　　此前万清找到万古流那里，是想着让伯父大人给出个主意，如何才能够打动大王的心意。
　　这件事情也是陆建和万清私下商议好的。
　　以万古流的才识，自然一眼看得出这奏折写得好与坏。
　　提起这事，万清轻轻一叹，手里杯盏放下。
　　“我家里那位丞相大人，怕是已经有些糊涂。”
　　陆建等人惊讶，面面相觑。
　　“万公子，丞相大人不是恶疾已去？”
　　若是万古流疾重不治，他们这几人白侍候了万清这两年。
　　万清脸色倒是不变，“那倒是不至于，只是人越是到老，越发胆小就是。”
　　接下来，众人自然又要问个清楚。
　　万清苦笑，“你们说说，不过是上个奏折，道一下洛邑最近的风评，何至于那样刨根问底？”
　　陆建等人还是不解。
　　万清道：“伯父当时便问，那些说书人由何而来，落脚何处，如此等等，非要我当时就说出详细来。”
　　如此一说，众人不由哈哈大笑。
　　果然丞相大人越老越是胆小。
　　这还不说，更有人联想到，“听说丞相大人正是因为有些谨慎过度，这才引来大王的不满。”
　　马上就有人附和，说是万丞相病重之际，大王还去了丞相府里大发一顿雷霆，连府里的下人都杀了一排。
　　总之，丞相大人这一病，外面各种传闻都出来。
　　万清却是脸色一变，“你们又哪里知道这其中内情！”
　　眼见万清有些怒容，陆建赶紧站出来打个圆场，“万公子，你也别怪罪他们几个，实在是这件事越传越有些邪乎！要不是那日你与我说起，也少不得暗中猜疑的。”
　　话头很快又转到这里。
　　陆建看了万清一眼，见后者没有隐瞒的意思，方才将那日丞相府里发生的种种事情说了一遍。
　　丞相大人不但没有失去圣眷，而且更得大王亲自上门治病。
　　当然，那治病的手段有些邪乎就是，听说是得了周武王的庇护，借了大王的手，去救治一代名相。
　　原来如此！
　　众人听得一个个都是瞪大了眼珠。
　　这可是顶级内幕，连一些朝中的高官都不知道那一日发生了什么。
　　毕竟这种事情，丞相府里是应该守口如瓶，不得泄露半点风声的。
　　窥探圣意，放在哪朝哪代，都是可以砍头的大罪名。
　　众人看向万清的目光又更多了几分尊敬。
　　虽然万清无官无职，可到底是丞相府里的人，还是他唯一的侄儿。
　　就凭这一层身份，连六部的尚书大人也要给些面子的。
　　陆建却又把话头转回来，“丞相大人实在是有些多虑了。大王治理大周朝，气象清明，朝风正朔，民有食，国有土，正是明君一代。我等今欲上奏天听，也不过是为了正一正民间的风气。”
　　这一开头，众人皆以为然。
　　大王是明君，他们得做直臣啊！
　　那说书人的行为，分明就是妖言惑众，胡乱风气。
　　大周朝的子民，都应该各尽其职才是。
　　农民好好生生的种地，军人好好生生的保卫疆土，他们这些有学问之人，就辛苦一点，来治理大周朝才是。
　　“所以说，这奏折咱们不但必须要上的，还得是尽早！”
　　陆建最后总结道。
　　众人皆是以为然。
　　只要这回能够上达天听，大王那里多多少少也对他们的名字有些印象。
　　“来来来，喝了这顿好酒，就去哥哥家里把这奏折写好！”
　　众人一起举起酒盏。
　　论到文章功夫，他们这些人还真是不怕谁的。
　　道郡与郑国的边境。
　　项羽亲率一千铁骑先到了此处。
　　至于他的步军，还远远落在后面。
　　只是这点小事根本不是问题，领着一千铁骑横冲直撞过去。
　　瞬时，就冲入到郑国境内。
　　这一段边境虽然没有城池、也无栅木等等，却也是有郑兵防范的。
　　人不多，却是警惕性极高，项羽军才冲过来，那些郑兵马上从小寨里冲了出来。
　　为首一员郑将更是高声道：“前面何人，此处已经是郑国境内！”
　　轰隆隆！
　　对面的铁骑一路冲到他的面前方才停下，为首那人，虽然还在黑夜里，却也依稀可辨，身躯高大无比，坐在马上也要高出常人一个脑袋来。
　　嘚儿嗒嘚儿嗒！
　　项羽催马上前。
　　这一下，项羽的容貌出现在火把之中，透得通红。
　　是他？
　　那郑将不由退了半步。
　　却听对面一道大声，“霸王，项羽！”
　　真是这杀神？
　　哗啦啦一阵潮水般退却。
　　霸王之名，足以令郑国上下失色。
　　那郑将更是声音都无法平稳，“项项项王，你何来郑国？”
　　项羽冷眼看过，方道：“本王奉天子之命，来刘县捉拿大周朝要犯。”
　　郑将更是冷汗如雨，下意识抱拳道：“霸王勿怪！不知霸王可有郑侯的凭证？”
　　守土有责，身为郑国的将军，怎么也不能任凭别国的士卒在自己的境地上来去自如。
　　还什么捉拿贼寇？这是大周朝的土地？
　　项羽眼里寒光绽放。
　　唰！
　　霸王枪如惊世寒剑，瞬间就穿越无数的空间，狠狠点在郑将的眉心之处。
　　寒芒如霜。
　　这……
　　何止是那郑将，那身后数百郑兵郑卒，无人不是胆寒万千。
　　霸王枪之夺命无双，天下何人不知？
　　项羽要杀的人，几曾逃得过？
　　别说现在面对面的交锋，就是齐鲁两强联手，费兵二十万，布下天罗地网，又何曾伤得项羽半分毫毛？
　　那郑将更是眼瞳放大，连呼吸都不敢，完全呆滞之中。
　　“这，便是本王的凭证！”
　　项羽已然收枪。
　　这样的废物，还值不得他用动霸王枪。
　　那郑将身上，却是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
　　只有真正与项羽面对面，才知道为何霸王之名闻者色变。
　　哪怕他不出手，那可怕的霸王之气也能压垮敌人的战意。
　　“既是霸王有凭证，我等自然是不敢阻挡的。”
　　郑将说到这里，几乎已经是卑躬屈膝了。
　　项羽面色稍缓。
　　“你且记下，再有两三个时辰，霸王军的步卒也要从此通过！”
　　郑将赶紧躬身道：“请霸王放心，末将知道该要如何！”
　　项羽冷哼，右腿稍一发力，胯下铁骑发出一声嘶鸣。
　　走！
　　千人千骑，席卷而去，将暮色下的郑国大地狠狠的践踏。
　　霸王之威！
　　项羽身后，一个个霸王军的将士热血沸腾。
　　那不可一世的霸王，又再回来了！
第292章 霸道之王
　　过了三更天，项羽率众来到一处山坡，此名野望坡。
　　很快，黑暗中冲出数道人影。
　　对过了接头暗语，三人来到项羽面前。
　　“言侯司赵四等人，见过霸王！”
　　项羽点点头，也不废话，只手里马鞭一扬，“那些贼人可在那里？”
　　赵四赶紧应下，正是此处。
　　原来这些中山国人虽然窜入郑国境内，却因为没有马匹，行路并不快。
　　仅有的几辆马车也都装了各种军资。
　　项羽正要一抬手，却听那赵四又道：“霸王，那贼人正与郑军勾结一处，花费巨资让郑军里的一名千户长与他们带路。”
　　若不是有此一着，这些中山国人也不可能窜入到郑地。
　　要论起郑王对大周朝的忌惮之意，那真是深如东海。
　　只是又没有胆量在周郑两国边境上筑城修墙，只好多布置了兵力把守。
　　别说一百多人的大队伍，就是一只老鼠也不要想私自越过郑国边境。
　　赵四的意思当然是提醒项羽，最好不要与郑国冲突。
　　哪知项羽哈哈大笑，“来得好，正好一起抓了，献与天子！”
　　这？
　　赵四等人面面相觑，不敢对话。
　　只是这时，项羽已经是当先冲了出去。
　　身后，霸王军的副将令人带上赵四等人，也追了上去。
　　中山国人的营地真是被郑军保护起来，在此乡野之地，竟然还设了临时的关卡。
　　毫无顾忌的马蹄声惊醒这里。
　　“什么人，这里是郑国钱将军的大营！”
　　一小队郑兵端枪而出。
　　项羽嘴角却是抹起了一丝冷意。
　　找死！
　　念头才过，手里霸王枪先如黑龙一般掠出。
　　横扫千军！
　　面前那四名郑兵倒下三个，还有一个胸前划出一道极深的血槽，竟是一时忘记出声。
　　等到他发出惨呼声时，却被项羽身后的霸王军一刀挥去。
　　杀！
　　“大胆！你们是……”
　　身后那郑军小校才举起刀来，被霸王枪一枪刺中手掌。
　　一挑，半片手掌化成漫天血肉骨头。
　　不等他多说出一个字，又被霸王军的军士用套马索拿下。
　　轰隆隆一声急响，霸王军飞快分成两队人马，左右包围而去。
　　至于项羽，当然是带了大队人马，直冲中山国贼人的中军而去。
　　那营地之中，中山国人与郑军阵营早被外面的马蹄声惊起，这才列出阵式来，就见霸王军至。
　　为首的郑将威风凛凛，拔剑怒喝：
　　“你等何人，胆敢擅闯郑军大营？”
　　一个千户长，无论在哪个诸侯国的军中，也都是有些身份地位的狠人。
　　只要一带军出征，便是以将军论。
　　所以一般的情况之下，千户长也被常呼作将军。
　　这里，霸王军四下一顿斩杀，不但清除了四周的关卡，更将这些人围在一处，项羽这才有心情慢慢作答。
　　“本王何人，你不知道？”
　　“大胆！”那郑将大怒，“郑国只有一个王，你是哪里来的贼人，竟然如此不知死活！”
　　哈哈哈哈！
　　这一回，却是霸王军哄然大笑。
　　四周声音更是传来，“无知的郑狗，连霸王之名也没有听过？”
　　“郑国只有一个王，那也只能是霸王！若是不服，只管让郑侯来此，看他敢出声否？”
　　“区区一个郑国，胆敢与中山国贼人厮混一处，对抗天朝天兵，真是活腻歪了！”
　　这一下，那郑将身躯一滞。
　　也是一时没有想起，二来项羽身边火把不多，他才没有看清而已。
　　“原来是霸王亲至，不知来我国境内有何贵干？”
　　郑将也是没办法，谁还真不知道霸王大名？
　　现在这样问话，也只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
　　他有几个脑袋，敢与霸王作对？
　　这一退缩，那几个中山国人有些傻眼。
　　只是霸王威名在此，就算有些心思，这里也不敢动用出来。
　　只求双边混战一场，也许才有机会逃得一命。
　　果然，项羽一开口就让中山国人一喜。
　　却听霸王道：“本王奉我朝天子之令，前来此处拿贼，汝可有不服？”
　　项羽言辞，果然一如概往的霸气。
　　刀都快要架在人家的脖子上，还问服不服？
　　中山国人一个个兴奋起来。
　　不用说，干啊！
　　哪里知道，那郑将此时是分毫的脾气也没有，“末将实在不知，得罪之处还请霸王原谅！”
　　这话说的。
　　身后郑兵听见，一个个垂首下去，只作没有听到。
　　生气不生气？
　　当然是有的，这里是郑国，你周朝的军队冲撞理来拿人砍人，完了还要问我们服不服？还得要道歉？
　　只是生气有用？
　　只凭眼前这位霸王，连郑王亲至，也不敢道上一声不服。
　　这就是实力！
　　霸王军众人听了，却是一个个热血上头。
　　这才是霸王风采。
　　那几个中山国人听了，却是心头顿时凉了大半截。
　　区区一个败军之将而已，有那样厉害？
　　霸王之名他们也听过，可他也被打败过啊！
　　哪里知道，项羽还有更过份的。
　　“既然如此，全部都给本王拿下！”
　　四下皆惊。
　　那郑将更是大呼冤枉，“霸王且慢！我等实为郑将，并非是大周朝要拿下的贼人。”
　　项羽却是冷酷笑道：“你既已与中山国贼人混迹一处，无视大周朝的律法，此罪，当斩！”
　　这……
　　那郑将就要出手。
　　哪里知道，眼前只是一黑，一道冰寒之物已经抵上他的喉头。
　　“反抗者，杀无赦！”
　　哗啦！
　　无数郑兵与那些魏卒皆是放下兵刃。
　　四下惨声发出。
　　那是有几个不听话的，都被无情斩杀。
　　很快，所有的人犯皆是被捆绑起来。
　　项羽点将，“许应，你带一队人马，将这些贼人原路返回，与步军汇合之后，先返回道郡。”
　　“末将得令！”一员战将挺身而出。
　　项羽手里霸王枪一举，“其余诸军，与本王一道拿贼！”
　　吼！
　　三军咆哮。
　　吼！霸王！
　　霸王军战意高涨。
　　霸王心头也不由得一阵火热，下意识的回头看向道郡一眼。
　　那里，是霸王府。
　　那里，是项梁的葬身之处。
　　“走！”
　　项羽回头，领着他的无敌铁骑再上征途。
　　“老天，他还要干什么？”
　　言司侯的赵四等人惊讶。
　　“他要去郑城？”
　　难道霸王真要去捉拿郑王？
　　“走吧！”赵四轻叹了一声。
　　他们三个人的任务已经完成，只管继续自己的差事就是。就算项羽要去打下郑城，像霍去病一样来一出急行三千里，一战擒王的好戏，也与他们无关。
第293章 悲惨的姬觉
　　洛邑，乾坤宫内。
　　今日姬延起得有一点晚。
　　也就是刚刚过了午膳的点。
　　没办法，昨日夜里修改大周诰律，忙碌到三更半夜方才入睡。
　　就是上了床，那一条条的律法还在脑子里打转。
　　不时又想到更好的主意，披衣起身，又作了一些修改。
　　如此三番两次，天明之时才真正入睡。
　　好在大周诰律终于一稿成功。
　　实际上这大周诰律是分了两个部分。
　　一曰礼法，权当作是基本法，也是大周朝存在的意义，存在的思想基础。
　　总的来说，是以荀子的思想为基础，大改了一番。
　　荀子说重礼法，尊重天子，这个好，留着。
　　荀子说人可胜天，这个不好，改成天子为尊，率民开疆拓地，向天下传播大周朝的仁义道德。
　　总之，只要对自己有利的，当然是留下，甚至是要发扬一下，对自己没有好处的，统统改掉。
　　还有像什么弟子规啊阳明派的内容啊，只要有用的，都给塞了进去。
　　只是这样一来，要理顺这其中的条理就花费了姬延好几天的时间，甚至还要连夜赶工。
　　匆匆用过了午膳，姬延招来吴理。
　　“丞相大人，这是翰林院理好的大周诰律，孤已经阅过，深为感动。如翰林院的荀子大师所言，现有的大周律实在是有些不堪使用。”
　　吴理早知姬延在打着修改大周律的主意，当下附和道：“大王所言甚是，我朝律法，确有许多不及之处。”
　　这是实情。
　　都过去了八百年，社会发展的形态和周武王的时代完全不同。
　　一个是奴隶社会，一个是刚踏入到封建社会，这一点就相差太远。
　　科技、人口、社会局面、外部内部的敌人，阶级化分等等，新出生的事物太多。
　　不完全是礼崩乐坏。
　　而是旧有礼乐已经跟不上现在的形式。
　　吴理的回答还是令姬延满意的。
　　到底他找来的这两个丞相都不迂腐之人。
　　话说回来，若是迂腐之人，只怕大王也早把他咯嚓掉。
　　“孤对于后面的一些刑名律法，还有些疑惑之处，爱卿可与刑部、礼部等官员细作研究，再回复于孤！”
　　姬延这是给吴理圈定了范围。
　　前面的基本法要改，不行。
　　可改能改的，只是后面的刑、民二法。
　　毕竟有时候想法虽好，实践中也不一定能够实施。
　　这也是让刑部参与进来的原因。
　　至于礼部的参与，姬延的意思就有些隐晦了。
　　就看吴理是否能够理会。
　　果然，吴理当即表示，“大王放心，刑部诸工擅于刑民之法，老臣都会与刑部主事官员一一商榷，甚至各地的主官回洛邑述职，也可以参与一二的。”
　　“至于礼部方面，老臣也会仔细传递大王的意思，必不致于有差池。”
　　姬延很满意。
　　这样多好啊！
　　免得外人说咱昏庸。
　　吴理很快离开，修律是大事，是关系国本之事，不可以有半分的马虎。
　　至于姬延，很快将这几日积压下来的奏折一一翻看。
　　说是翻看，主要是这些奏折都已经被吴理批过，几乎不用他再多费脑子。
　　也是先前他给吴理交待过，万古流不在内阁之时，他也是可以代表内阁给出意见的。
　　到了姬延这里，实际上这些奏折已经发了出去。
　　最后看到今日送来的新奏折。
　　第三本，让姬延心情顿时有些不好了。
　　竟然有人指责他的错处，这还了得！
　　而且这份奏折是联名奏，关系到十多个朝廷各部的官员，甚至还有两名布衣。
　　“万清？”姬延一看到这个名字，马上想到万古流。
　　只是不曾听到万古流提及此人。
　　到底是不是与丞相有关系，也要等到过几日再问问。
　　奏折里的内容，当然是指责这些说书人各种的不是，连妖言惑众这样的言辞也用上。
　　不得不说，这些读书人联名上的奏折，有理有据，清清楚楚。
　　那意思，若要姬延不把这些说书人拿下问罪，就对不起苍生，对不起大周朝。
　　“哼！”
　　姬延有些恼怒，将这奏折重重放下。
　　当然，虽然有些愤恨，却也不会因此大兴牢狱。
　　先只压下不管就是。
　　姬延在奏折上重重画了一个朱圈，由吴典这里收好，不再发回内阁。
　　这是姬延所创造的新法，借用了明清两朝的留中意思。
　　内阁得不到回复，这事就先搁置下来。
　　不过见到这道折子，姬延倒是想起另一件事，算算时间，那个姬觉应该也被折磨得差不多，到了用他之时。
　　很快，一道王旨下去，礼部马上派出官员，会同大理寺的派员一道去了然城以西，李家集。
　　李家集里，姬觉近乎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一连两日的粟米粥都被人夺走，不时还有人突然就破门而入，给他几记老拳。
　　姬觉甚至不时出现幻觉。
　　有人走到他身前也不知道是否真实。
　　“二哥，这里还有两口米粥，你快吃下去！”
　　姬觉费力的张开左眼。
　　他的两只眼眶都被打肿，也只有左眼要好上一些。
　　“是小七啊！我还没有死吗？不对，不对，你怎么也来了？”
　　姬小七也没有力气去哭泣，“二哥，别说话，快吃了吧！”
　　姬觉轻轻合上左眼。
　　“小七，是二哥害你也到了这里？你听我说，哥也没有害你，真的。”
　　姬小七用力的摇了摇头，好像要赶走什么，“二哥，你再不吃，小心又被那些人来抢走。”
　　姬觉好像终于发现了真是姬小七，“真是你？小七你来干什么？”
　　不等姬小七开口，轰的一声又有好几人冲进院里。
　　“果然是你这个贱女人给他送吃食！他这种东西，还配吃这些米粮？”
　　啪！
　　也不知是哪里伸出的一只手掌，瞬时将姬小七手里的泥碗打烂在地。
　　姬小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这里每来一个人，就会发一个泥碗，没有任何的多余。
　　这是真正的饭碗，少了它，就只能用手去捧食。
　　只是粟米粥清寡之极，如何捧得？
　　“你们混蛋！”
　　姬小七跪在泥碗的碎片当中，羸弱的双臂向天张开。
　　“滚！”
　　两只大脚踢了过来，将姬小七那小小的身躯踢到一边。
　　那一边，姬觉面无表情，好像这里的一切，都不再与他有关系。
　　“还装傻充楞是吧！大家凑他。”
　　几个老拳同时砸在姬觉身上。
第294章 大王来当救世主
　　好在这一轮殴打才一开始，马上院里传出一声厉喝，“都不要想活命了是吧！还不给我都滚开！”
　　是朱皓大人！
　　瞬时，刚才一个个威风八面的王族都软了下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退到墙角站好。
　　果然，来人正是朱皓。
　　只见朱皓一转身，马上换了最为关切的笑脸，“各位大人，这人就是姬觉！”
　　来了比朱皓更大的官？
　　这些姬族之人偷偷看去。
　　为首的一名礼部官员，竟然是身为正三品官服的大官！
　　众王族顿时瞪大了眼珠子。
　　虽然他们早已落魄，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如此品阶的高官至此，必然是有大事发生的。
　　果然，那礼部的堂官一见姬觉如此，顿时大怒，“混帐东西！他也是堂堂姬氏，天子血脉，怎可如此对待？”
　　扑通一声，朱皓跪了，“大人饶命，实是小人没有留意，才让这些贼人得了机会。”
　　那大官衣袖一甩，又是一声冷哼！
　　方才开口道：“天子有令，姬觉有功于国家，隐忍委屈，实属不易。令其为宣恩令，礼部从三品官员，掌宣恩府！”
　　什么？
　　院里院外，无数王族都听得清清楚楚。
　　除了没有封侯，能有的都有了？
　　大周朝的从三品，勉强也算是高官了，还要掌管一府，这待遇更是高得不可想像。
　　那大官口授了王旨，又亲自上前，“姬觉老弟，现在你我同朝为官，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姬觉又是伤又是饿，又是心寒又是胆颤，早就意识一片模糊。
　　这些话听进去多少，谁也不知道。
　　但没有回应却是真的。
　　礼部的大官眉头又是一皱，狠狠瞪了朱皓一眼，吓得后者脑袋都要缩入到胸腔里。
　　“来人，先扶姬觉大人去车中好生休息！”
　　其实不用多吩咐，已经有几名亲随上前，将姬觉小心扶起。
　　大官又看了一眼朱皓，“还不去取些热粥，让姬觉大人缓和缓和！”
　　朱皓如梦初醒，一边慌忙应着，一边起身要去。
　　那大官又是冷言提醒：“这点事要是也做不好，你自己去刑部吧！姬觉大人可是大王要亲自召见重用的大才！”
　　天子召见的大才！
　　众王族心里更加的震撼。
　　就在这时，姬觉好像用尽了这一辈子的力气，挣脱了那几名亲随的手掌，回身扑了过去，“小七！”
　　只是才踏出去两步，姬觉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那礼部大官眉头一皱，“谁是小七？”
　　随行的大理寺官吏一指，“大人，那女子就是小七。”
　　“一起带走吧！”礼部的大官没有多想。
　　他却是不知，这一个随口应下来的决定，今后不但改变了他的命运，也改变了整个大周朝的历史走向。
　　历史总是在不经意间就被人改变。
　　至少在这时，众王族见到姬小七被一同带走，那眼神里的羡慕是清晰可见的。
　　该死，那姬觉到底做了什么事，竟得到这样好的待遇？
　　这话，没有人说出口。
　　只是下一刻，一些人的眼神明显有了变化。
　　这些变化，当然也是姬延想要的。
　　一连数日，姬延都很忙，却很是高兴着。
　　无非就是给四位皇后送去各种新到的瓷器，又或者是想出一些新的菜肴，特别是能讨孕妇高兴的开胃菜。
　　忙完了宫里，还要去言侯司那里，断断不会少了阴姬和元清的两份。
　　不得不说，日久生情真是有的。
　　现在元清和姬延的感情也是越加的深厚。
　　先前元清是带着爱恨交织的心情，后面却在姬延面前有些患得患失。
　　倒是姬延不以为意，直言还是喜欢元清原来的脾性，用不着刻意去讨好和改变。
　　如此一来，两人不时斗一下嘴，倒是更添了一些情趣。
　　也怪不得姬延心情好。
　　项羽一出手，郑国境内无数的郑将，都不敢直面，千里之地，任其纵横。
　　把陈国国主在郑国留下的宝藏生生给挖了出来，共计三十万石的存粮，以及一个价值数百万的金银窖。
　　据说郑王听到这个消息，脸都黑成了煤碳。
　　甚至比被项羽入境拿人都更为的痛心。
　　至于这一任的陈国国主陈湣公，终于给气病在床。
　　不只是连番的秘藏被姬延得到，主要的功劳还在于姬延将两处的案情细节，都原原本本的照抄了过去。
　　不只是给了陈湣公亲阅，甚至大肆宣传，现在洛邑城里的说书人又多了一份谈资。
　　一时间，有关陈国的各种黑暗历史都被狠狠的大曝于天下。
　　这脸丢得有点重。
　　岂止是陈湣公，现在整个李家集里，一个个王侯都纷纷站出来检举自家的国主，各种宝藏，各种风　流野史，如同一阵阵的风暴，由洛邑向着诸侯国广泛传播出去。
　　这一个个道貌岸然的诸侯国王侯，在全天下的百姓面前，丢足了脸面。
　　只是姬延却是不管，眼见后面挺身而出的检举者越来越多，甚至不得不下令，每一个家族里面只能保全两个人。
　　至于留谁？看价值。
　　如此下来，大周朝现在的粮仓都差点要被挤爆，前后得粮一百六十万石之多，金银无数。
　　更重要的是姬延还有一个计划得逞。
　　让这些诸侯王失去再度谋反的民意基础。
　　就这些偷鸡摸狗的东西，还值得有人替他们卖命？
　　攻心为上！
　　只要先将这些人打成名教罪人，就永远也翻不得身。
　　这计谋有一点狠，却也怪不得姬延。
　　若不是他们自己做出这些事，姬延如何下手？
　　唯一找不出破绽的，也只有唐侯这一脉。
　　也是没有办法，当初拿下唐王的时候，竟然给活活的吓死，这唐王一脉随之绝嗣。
　　有关唐王的各种花边，只能等到百年以后再说。
　　就只是这些诸侯王的花边，已经够得整个洛邑热闹十几年的。
　　别说那些说书人在推波助澜，现在洛邑的街头巷尾，这些花边新闻都是不绝于耳。
　　只要有两三人凑到一起，没有几句话，话题自然而然的就提到这些诸侯故事。
　　让姬延稍有不满的是，竟然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接连又上了几道奏折，直指那些说书人行为不端，将各种姬氏内幕胡言一气，当要严惩才是。
　　姬延之所以不满，还在于这样的呼声，在朝中好像越来越严重。
　　似乎是有人暗中作怪。
第295章 朝中有妖风
　　很快，李立被召来乾坤宫。
　　礼毕，姬延随手就将这些奏折传给李立。
　　“看看，朝廷中到底是有什么风气，还是有人恶意点火？”
　　一听姬延这话，李立的脸色越发严肃起来。
　　一字一句，认真看完了这些奏折，特别是最后的落款，更是仔仔细细。
　　这个时候，只要他说错了一个字，也许就有无数的人头落地。
　　“大王，以臣下看来，只是一个凑巧罢了！”李立深思熟虑过后，方才道出。
　　姬延轻哦了一声。
　　没事当然是最好。
　　李立带着一丝苦笑，“真要责怪，只能说是大王太过圣明。”
　　姬延忍不住哈哈一笑，“你这位李大人，竟然也学会了拍马屁！”
　　的确，李立在姬延的印象里，就是一个会办差之人。
　　李立连道不敢，方才大着胆子道：“大王您想想。现在大周朝如此气象，又是托了谁的圣明？若非大王如此能力，怎能既大厦于不倒？”
　　姬延轻轻点头，“说下去，孤喜欢听！”
　　这一下，李立也轻松了一些，“既然大王如此圣明，那臣子也得要有些表现才是，如若不然，如何入得了大王的圣眼？”
　　“论办事办差，谁也比不得两位丞相大人，那除了办事，余下众臣能够想得到的法子也就不多了。”
　　拍马屁容易，可要拍一个圣君的马屁，明显就是一个技术活。
　　姬延深以为然。
　　没错，孤当然就是圣君啊！
　　这么一想，一切也都对上了号。
　　怎样才能显得这些大臣有能力有操守，自然是借用人家的脑袋来证明。
　　打击这些突然冒出来的说书人，当然是不会有风险的。
　　去到酒楼里说书，会是有家底和背景的人物？
　　“果然人心难测啊！”姬延起身叹道。
　　想了想，还是去年那时当昏君爽，看谁不爽就砍了他丫的。
　　要解释？不存在的，最后的解释权在孤的手中。
　　当一代明君，孤真的好难。
　　李立沉吟了一下，又指着最上面的那份奏折，“这个陆建，倒是有些可疑之处。臣的手下，在办另一件事的时候，发现他与鲁王的人有过联系。只是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过。”
　　也就是说，怀疑是有的，接下来李立也有派人持续的监视，却并没有什么实证。
　　姬延眼一眯，“那这奏折上的其余之人如何？”
　　前后二十多名朝官，李立都有印象。
　　绝大部分李立并不是有刻意去监视，只是因为种种缘故而已。
　　比如那些诸侯国派在洛邑里的使臣，李立都得要监视的，一旦与周朝的人有联系，那这个人马上也会列入到监视的名单之中。
　　李立也将这些官员的情况一一报说给了姬延。
　　最多就只是怀疑而已，若是真有什么证据，这事早就报到姬延这里来。
　　倒是两个布衣，姬延没想到李立也都有监视。
　　一个名叫袁风，商贾，燕国人，以贩运马匹和铁器为主，也兼米粮。
　　“此人极为的富有，据陈四海说，可能不比他差。”
　　李立最后说道。
　　这让姬延越发的惊讶。
　　四海金号的后台就是孤啊！怎么可能还比不得这个小小的商贩更加富有？
　　很快，惊讶变成了怀疑。
　　若说袁风的身后还没有大背景，姬延是当然的不会相信。
　　甚至是燕王都有可能。
　　无它，就算是大商贾，要能贩运这三样，那能力何只是用非同一般来形容。
　　“至于这个万清……”李立有些迟疑起来。
　　姬延心里一动，随口接道：“丞相府！”
　　李立赶紧垂首。
　　真是？
　　姬延目光一冷。
　　乾坤殿内的气温都似低了下来，半晌，姬延才又道：“可有别的证据？”
　　李立额上汗出，“并没有。”
　　涉及到当朝丞相这样的高官，李立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姬延心思百转。
　　怀疑自己的丞相，这事非同小可。
　　可若是不让李立去查上一查，姬延心里也难以平静。
　　思绪良久，姬延才淡淡道：“先下去做事吧！”
　　李立应了一声，行礼退去。
　　李立离开以后，姬延又再看后面的奏折，好像先前李立就不曾来过。
　　项羽上奏折请示，在具石县抄没的米粮如何运回大周朝，是请当地的车马商贩，还是由霸王军押送，具石县又要留驻多少人手等等，这些都要一一的请示。
　　此次霸王军等于是孤军入境，虽然让郑侯一时胆寒，却难保接下来郑国会有什么针对。
　　吃过上次的大亏，项羽明显对大周朝尊重了许多。
　　具石县抄收到的米粮也有三十多万石，虽然不及据县那一处，也是一处极大的粮仓，而且还有一个金银窖，这可是一大块的肉，绝对不能让与旁人。
　　只是要尽数运回也是极为费工之事。
　　别的不说，现在据县的两处粮仓，就足够洛邑用上数年。
　　思虑一番，姬延决定把项羽就留在具石县。
　　没错，就放在郑侯的眼皮子底下。
　　这个具石县的位置，姬延专门查看过郑国地图。
　　与鲁国、原来的宋国、陈地这三处都不远，都在几十里地，百多里地的样子，距离郑国的都城郑城更只有一百多里地。
　　占据了这里，霸王军可以有效的震慑东南方向和淮河一带。
　　至于郑侯乐不乐意，他有反对的本钱？
　　一念至此，姬延令吴典下旨，霸王军将手里的人犯，皆交由道郡，一经接手，全军就地驻守具石县。
　　至于具石县的米粮和金银财物，由霸王军分队慢慢运回，却再不横穿大半个郑国去道郡，而是送到陈地。
　　这些米粮到了陈地，再依次转运下一批米粮钱财。
　　当然，霸王军自己所用的军资也要留足。
　　处理完霸王军，姬延决定重新恢复洛邑新城的建设，也不用再将王景找来，只下了一道王旨就是。
　　洛邑城外的银矿，仍是开一半的工，姬延估计这样的开工率已经足够保证大周朝的用银。太多的银锭在市面上流通并不是一件好事。
　　还有一项也就比较重要的，就是将各处的军营再重新改制一番。
　　南城军的人数已经到了一万八千人。
　　这个数字对于大周朝来说已经有些多了。
　　洛北两郡的南城军本来是防止魏国从三水关方向南下的。但现在看来，有三水关之险，再保持着一支一万人的大军，已经足够。
第296章 郑使求见
　　多余的八千人，重组到陌刀军和陷阵营这两部分当中。
　　让这两个野战军从中优选出精壮勇士，分别扩充到五千人。
　　李嗣业的五千陌刀军守卫郡和随郡等四郡，高顺的五千陷阵营守蔡地和陈地，也有七郡之广。
　　霍去病和李陵的骠骑军已经有一万一千人，暂且就不再扩充骠骑军。
　　至于霸王军，给项羽再下一道旨，只要他有本事，只管在郑国境内招兵买马，就是将霸王军扩充到两万人，他也养得起。
　　至于吴庭芳的然城军，以招降来的陈国兵卒为主，扩充到一万人。
　　除了这些一线二线的野战军，姬延更重要的改制还是在地方的武备力量上。
　　各处的守备名额等制度，姬延暂时是不动的，还按照兵部对各处的布防搭配。
　　现在姬延要加上一条预备役制度。
　　各郡各县，都要办起预备役制度来，每郡每县，每年练兵多少，有一个数字上报给兵部，而且由兵部年年考核。
　　姬延的这个役备役，实际上更像是青年团、少年队、童子军这样的组织，是未来的军事中坚力量。
　　所需要的费用由大周朝另拔兵饷。
　　预备役的大周子民，可以从小培养出对军队的理解和感情，爱国爱军，得由小培养是不是？
　　而预备役另设一个总军，由姬延亲自担当军长，兵部尚书担任副军长，再由兵部另外指派一个郎官当副军长，主持日常工作。
　　预备役的少年以后加入野战军、加入军事学院都有额外的加分项。
　　只有这样，才能从预备役、军事学院、野战军这样的三级军事组织全部抓到天子的手里。
　　这件事姬延早就想要办的，只是因为大周朝一直缺粮，这才耽误了下来。
　　现在正是时候。
　　人、粮、钱，大周朝的支持，什么都在姬延这边。
　　姬延也没有直接就传旨到兵部，而是发了一道内旨给兵部尚书，让兵部上下官员都议一下再转到内阁。
　　洛邑，宣恩府。
　　这里原是一位大周朝的侯爷府邸，空了大半年才有了一些热闹起来。
　　府内的一处小院，姬小七悠悠醒来，几如梦里。
　　真是梦么？
　　看着身边的锦缎，和床顶上的纱帐，姬小七用力捏了自己两把，还没有能够清醒。
　　“这梦好奇怪啊！”姬小七用力摇了摇自己的小脑袋。
　　一道惊喜声音从门槛处传来，“小七你醒了！你可是把二哥吓坏掉。”
　　二哥！
　　姬小七还是没有敢太相信。
　　她分明已经是大周朝的阶下之囚，怎么就到了此处？
　　姬觉看出姬小七的想法，眼里神色有些不自然，“小七你先把这粥汤喝了。”
　　粥是鸡肉粥，虽然比不得陈国王府里的待遇，已经比李家集不知好到了哪里。
　　姬小七原本还有话要问，此时一闻到粥里鸡肉香气，顿时就顾不得许多，一阵狼吞虎咽。
　　这一下，姬觉又要劝说小七慢一点。
　　“毕竟你身子还弱，得多加休养几日才好。”
　　好在一碗肉粥下去，姬小七顿时有就有了些力气。
　　“二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这屋里的陈设，姬小七还有些发怔。
　　姬觉脸色一僵，借着扭头的机会才恢复了一些，“小七你不用担心，如今大周天子圣明，给我们这些姬姓后人一条生路而已。”
　　姬小七眼里一亮。
　　只是很快，那抹光亮转瞬而去。
　　“二哥你不要骗小七，天子哪里有那样好心？”
　　虽然姬小七的年纪不大，到底也是生于王侯之家，而且她这一脉与陈湣公是极亲近的，姬小七和姬觉的父亲正是陈湣公的亲弟弟。
　　如此耳濡目染之下，她还不知天家会有什么好心？
　　斩草除根，赶尽杀绝才是常态。
　　不是说春秋战国时期没有让王让侯的事迹。只是这种事情多只是在春秋时期有过，到了战国，特别是战国后期，这样的美德已经成为一种迂腐。
　　礼崩乐坏而已。
　　姬觉有些哑口。
　　这些事情是辩不得的。
　　“二哥，伯父和叔叔那些话可是真的？”
　　姬小七才一开口，姬觉眼里猛的一抽。
　　不用说，天子把他的认罪状都已经贴到李家集里，怎还会有错？
　　姬觉猛一闭眼。
　　“小七，你愿意被活活耗死在李家集吗？”
　　姬小七沉默。
　　她才正是花样年华，如何甘心？
　　但让她出卖自己的家族甚至是自己的父母，她同样也做不到。
　　姬觉张开眼来，“二哥明白你的心意。只是这事我若不做，也必会有人去做的。大周天子的手段，我们无法抗拒。”
　　姬小七的脸庞上再度有泪珠滚下。
　　无论她和姬觉再怎么亲近，她的亲生父母也是受害人。
　　“至少我想，很想，那个人不是会是你，二哥！”
　　姬觉的心脏都似被人狠狠的抓住。
　　心悸不已。
　　好像下一刻，那大手再多用上一丝力气，自己的心脏都要爆开。
　　姬觉用力摇摇头，“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不是吗？”
　　姬小七却道：“至少你要和父亲母亲说清楚啊！”
　　姬觉更是无力。
　　这种事情，如何去启齿？
　　更不用说，大周天子摆明就是让他们来一场狗咬狗。
　　姬觉心里清楚无比。
　　甚至其他那些告密者也都清楚这一点。
　　但身为鱼肉，姬觉再想不出别的办法。
　　“如果你还听二哥的话，这件事先不要管！”
　　姬觉推开小七，匆匆离开了这里。
　　才一离开，眼里的泪水再也没有忍住。
　　‘不会错的！我一定不会错！’
　　‘最多明日，那件事一定会有发生。’
　　姬觉狠心离开。
　　乾坤殿内，姬延却并有没有如姬觉所想。
　　看过了余下的奏折，姬延打算去城内走走。
　　“备车！”
　　一声令下，几个大小太监分头出去，准备车辇仪仗。
　　正在这时，周忠进来通禀，“大王，郑王的使者求见！”
　　姬延算算时间，也正好差不多该来。
　　只是他并不打算让郑国使者晋见。
　　“告诉他，孤没有时间，有事先去礼部递贴。”
　　这话也没有什么毛病，先去礼部递上名贴和奏事的原由，礼部拟定了以后再交到内阁，再由内阁批阅之后给大王过目。
　　这是流程。
　　至于最后大王要不要见他，那还得是两说。
　　作为大周朝名义上的藩属之国，就更应该是如此。
第297章 郑使周曾
　　片刻，车辇仪仗备好，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王宫。
　　只是才出了宫门，官道之上有人跪拦王辇。
　　不等姬延问话，吴典匆匆回来禀告：“大王，郑国使臣周曾宫前拦驾！”
　　姬延不悦。
　　照他的本意，是不想见这周曾的。
　　只听吴典又道：“大王，这周曾不知哪里找来无数闲人，正在王道两旁观看。”
　　姬延一怔，马上就明白周曾用意。
　　很简单，这回郑王是把自己放在一个受害者的位置上。
　　项羽的霸王军在郑国境内如入无人之地，前后辗转数百里，连起两处大周朝的要犯，更将郑国的一个千户长和数百名士卒都一并拿下。
　　如此这样，分明就是欺负郑侯头上。
　　周曾敢找来这些观众，也是让姬延在悠悠众口之下，无法狡辩。
　　姬延眼一眯，正待要吴典启轿。
　　不过转念一想，有了主意。
　　“让他近前来。”
　　吴典赶紧应声，“是！”
　　匆匆走到周曾面前，“天子许你晋见。”
　　周曾一脸的阴沉，只略作行礼，算是答谢。
　　很快，便是到了王辇之前。
　　“小臣，郑侯使者周曾，拜见天子！”
　　姬延并未示意起帘，只淡淡道：“为何而来？”
　　周曾略一抬起身子，拱手道：“天子圣明！小臣当街拦道，实在有罪。”
　　很明显，这是客气话，重要的部分在后面。
　　可姬延是大王啊！
　　震怒拍案，大声喝道：
　　“虎卫何在？”
　　哗啦！
　　一小队虎扑营将士上前拜道：“虎卫在此，听凭天子号令！”
　　姬延冷然道：“此人既已认罪伏法，拿下！”
　　瞬时，那一群如虎似狼的虎卫上前，将周曾死死按住。
　　“大王，周曾何罪之有？”
　　没办法，再不呼救小命都要稀里糊涂的丢掉。
　　姬延只是冷哼。
　　解释？不需要。
　　倒是吴典好心的解释道：“周曾，你方才分明已经认罪，纵要抵赖也是不可能。”
　　没办法，这里的证人实在是太多啊！
　　周曾一时气结，“方才认罪只是戏言，天子何故为难？”
　　姬延知道有这么一句，早就想好应对。
　　“孤，大周天子也，无故当道，你当刺字之罚！现在更是戏耍天子，你们郑国，真当大周朝是泥巴稻草？”
　　吼！
　　虎扑营将士震怒，一声咆哮发出，地面都颤动了一下。
　　君辱臣死！
　　别说是大周朝的天子，就是一般的诸侯也是如此的。
　　这一下，别说虎扑营的将士一个个如同怒目金刚，就是四周被周曾找来的观众也不乐意了。
　　“区区郑侯，何以有胆犯我大周朝！”
　　“大周天子，号令四海，岂容污辱！”
　　“杀了这混帐东西！大周天子，仁德博爱，不容你等羞辱！”
　　……
　　前头几句还是说说而已，说到后面，那些观众就直接上手。
　　虎扑营的将士原本还想挡下。
　　可挡不住大周朝人多啊！
　　一股脑的就冲了过来，好一顿拳打脚踢。
　　至于姬延，只看了一眼，就让吴典启动仪仗。
　　不一刻，到了悦来客栈外面。
　　四下的周人惊讶，不知大王为何为此。
　　虽然王辇不时在洛邑城里出现，还从来没有停驻在这样的地方。
　　酒肆商铺一类，都在城东，属于低贱三分的去处。
　　很快，姬延出了王辇。
　　果然真是大王！
　　开始有机灵的周人跪下，“拜见天子！”
　　很快，一个个大周朝的子民跪倒，“我等拜见天子！”
　　虽然姬延的身躯并不是太高大。
　　但正是天子，庇护了大周朝的万千子民。
　　这一跪，姬延受得。
　　姬延走动了数步，扶起一位老者，“姬延何德，当老人家如此大礼！”
　　作秀！
　　没错，姬延还就是这么想的。
　　那老者被姬延扶起，却是颤颤巍巍，激动的嘴唇哆嗦，有话说不出来。
　　还是身边的周人兴奋起来，“大王庇护我等周民，天下尽知，如何当不得？”
　　不错！
　　人群之中附和声不断，“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岂曰无食，与子同粟！”
　　“岂曰无地，与子扶桑！”
　　“岂曰无子，与子亲亲！”
　　附和声的后段，姬延也激动起来，与众人一起高呼。
　　哈哈哈哈！
　　到最后，天子与万民同乐。
　　“大周朝万胜！”
　　“天子万岁！”
　　人群越发的激动起来。
　　姬延脸上更是激动感慨。
　　没办法，有钱就是好啊！
　　什么无衣什么无食这些话，老百姓怎么会说？
　　都是姬延自己编的，然后交给言侯司四下散播，包括那些说书的先生。
　　大周朝万胜和天子万岁什么的，当然也是如此。
　　没办法，老百姓你得要哄要骗啊！
　　弄几个来造气氛带节奏，这效果马上就杠杠的出来。
　　没错，孤就是营销天才。
　　其实还有一点，大周朝的百姓也真是爱戴姬延的。
　　才一年的功夫不到，大周朝脱胎换骨了一般。
　　更重要的还是减赋给盐，免兵役去劳役。
　　要不是各国诸侯都把自己关口守得紧紧的，天下的百姓都想要挤到洛邑来。
　　别的不说，看看上回天子是怎么对待魏国饥民的？
　　只是这样一来，姬延就寸步难行了。
　　一层层的洛邑百姓围住了这里，而且看这形势人数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无奈之下，姬延回到王辇之上，站在车头，“洛邑的百姓辛苦了！”
　　“大周朝没有你们的辛苦劳作，就没有现在的繁荣富强！”
　　无数声音响起，“大王辛苦了！”
　　中间还夹杂着无数的欢呼声，声振数十里。
　　姬延双手按了按，“只是孤今日本来只想访问民间疾苦，又闻这悦来酒楼兴起了一位说书人，才来此看看！大家如此热情，倒是坏了酒楼老板的生意啊！”
　　哈哈哈！
　　四下一阵阵的哄笑。
　　“大家的好心意，孤，都听到了，也都记下了！”
　　“孤留给大家的只有一句话！”
　　“大周朝必会在你们的手里绽放光辉！孤这个天子，也会让你们看到，身为大周人，值了！”
　　四周，一时竟是异样的沉寂下来。
　　一时容易激动的洛邑人甚至都有泪垂下。
　　还好，只是几个瞬息之后，人群中猛然有人高呼：“大周朝万岁！”
　　很快，一道道同样的吼声汇聚过来，“大周朝万岁！”
　　一道道的声浪汇聚过来，又震荡出去，连大地都在震动不已，“大周朝万岁！天子万岁！”
　　姬延饱含热泪的样子，缓缓举起右臂，握拳朝天！
　　大周朝万岁！
　　天子万岁！
第298章 悦来听书
　　悦来酒楼的跟前。
　　更大的声浪席卷出去。
　　姬延心头简直乐到不行。
　　乖乖！
　　只这一下，他就挣了六十多万的声望值！
　　这比放粮救灾还要见效快啊！
　　眼前当然是没有六十多万人的，最多就只有两三万人，毕竟这里也不是太大的场地。
　　奇迹还就是在这里。
　　要知道声望值是可以反复计算的。
　　那这两三万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至少三十次的将姬延供奉在心里。
　　绝无虚假。
　　姬延脸上都有些发热起来。
　　好像这样哄骗老百姓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只是姬延很快站在战略的高度来看这个问题。
　　‘若是孤不骗他们，岂不是给了外人机会？’
　　没错！就是这样。
　　姬延心头顿时坦然。
　　等到他再度劝说百姓散开，众人这才退去。
　　而姬延最后查看声望值的涨幅，最后定格在八十万以上。
　　之所以是一个估值，也是实际上他的声望值是一直在上涨的。
　　毕竟各地的大周百姓的的确确是得到了姬延的好处。
　　只是没有刚才这一下劲爆。
　　姬延已经再度下了王辇，进入到悦来酒楼里。
　　先前这里听书的众多闲人，早都退到了一旁，只默默看着大王亲临。
　　老实说，这里面绝大多数人是心存忐忑的。
　　也不知道大王此来，会不会就此绝了这些说书人？
　　毕竟洛邑城里这几日都有些传言的，说是朝中不少的大臣都对说书这个行当深有不满。
　　简单说，就是觉得大周朝的子民一个个都闲得发慌。
　　悦来酒楼的老板一路深躬着身子上前，远远就给姬延跪下，“小民四狗子拜见大王！”
　　之所以没有姓，只能说明这酒楼老板出身卑微，是不配有姓氏的。
　　能有个姓氏的，至少祖上也是阔过。
　　“小民铁柱子，拜见大王！”
　　说书的先生也过来拜见。
　　只是与酒楼老板相比，这说书先生的态度虽然恭敬，却也更加从容一些。
　　虽然姬延不容许李立对这些说书人道出实情。
　　但是从选材起，就要求这些说书人得有些处变不惊的气质。
　　这一点可是必须要有的。
　　否则那些听客你一句我一句的质疑，场面马上就得要崩掉。
　　姬延淡淡一抬手，“免礼吧！”
　　更是目光稍稍转过酒楼之内，“孤今日听闻洛邑出了一件趣事，道是出了说书人这行当，不知这里何人？”
　　铁柱子赶紧上前一步，“大王，小民正是这里的说书人。”
　　姬延上下一打量，“好！今日孤与百姓同乐，大家一起都坐下来听这位先生说道说道。”
　　大王要来听书？
　　大王邀我来听书？
　　顿时，四下洛邑百姓都震惊了，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不该要上前。
　　铁柱子这时也是怔住，一时不敢开腔。
　　这是大王啊！
　　给大王说书，他哪里有这样的胆子？
　　姬延呵呵一笑，“无妨，请先生就位吧！”
　　如此一说，那铁柱子才转身过去，趁着侧身的机会，先把额头上的汗水抹去了一些。
　　姬延又冲着酒楼老板道：“不知老板这里茶水可是几文钱一碗？”
　　四狗子连道不敢，“大王，小人这里茶水只要三个小钱，不论碗，给三个小钱就能落个座，好生听先生说书。”
　　哦！
　　姬延轻轻点头，“既然如此，孤给你十两银子，从明日起，这里的茶座都从这十两银子里扣除，就当是孤请这里百姓一同乐呵乐呵！”
　　谢大王！
　　四周众人发出一阵阵的笑声。
　　倒是四狗子连道不敢。
　　收大王的钱，他是真不敢。
　　只是姬延只是笑笑，并不会收回自己的话。
　　吴典早给了十两银子，让酒家做自己的事去。
　　很快，铁柱子也稳下了心神。
　　啪的一声！
　　稳木撞在案上。
　　“今日说到，郑侯使阴谋流寇渡江，然城军将士血战虎牢关！”
　　这一开口，就把众人的注意力勾住。
　　就连姬延，也来了一些精神。
　　说书人所有的书目，都是李立送来给他批阅过的，甚至一开始的时候，还是姬延亲自给写了两回，算是给这些说书人打了一个样。
　　后面的就再不用姬延操心，这些说书人自己一琢磨，一个又一个的章回都给硬编了出来。
　　虽然这些文字内容姬延早就知道，却还是想看看现场的效果。
　　很快姬延就亲眼看到。
　　随着铁柱子越说越放开，这里的气氛也渐渐的放开。
　　四周的听客，有的开始落座，有的大声叫好，中间说书先生停下来的时候，也有三三两两的大钱给奉上。
　　很快，两个章回讲过。
　　再等有人想起大王也在这里的时候，却发现姬延已经悄悄离开。
　　却是又令人留了十两银子给铁柱子。
　　“天子圣明！”
　　铁柱子拿了银两，当头朝着昆吾宫方向跪下。
　　“天子圣明！”
　　四周众人，也都一个个跟着拜倒。
　　别的不说，十两银子够悦来客栈免费给大家两三月的茶座。
　　姬延此时已经快回到王宫。
　　之所以大张旗鼓这么一回，甚至动用了高规格的仪仗，也是他的一个态度。
　　什么也不用说，只去看一回，这意思还不明白？
　　再要有蠢货不知死活还要奏请他取缔说书人这个行当，那只能怪他自己不长眼。
　　就在乾坤宫里，万古流身上冷汗直下。
　　他本来不用这时就回来销假的，姬延许他半个月的病假还差了一大半。
　　只是万古流受的是风寒，吃过药后早就身子妥当，在府里静养了数日之后，现在却又浑身都不自在。
　　便来内阁里看看。
　　哪里知道说完了一些公事，吴理把万清等人的上书说给了他听。
　　一听到这事，万古流心头就大呼不妙。
　　“这说书人到底是有何来头？”万古流纳闷问道。
　　这行当的出现，太过突如其来。
　　怎么一夜之间，洛邑城里多了二十几个说书人？
　　而且吴理这意思，好像说书人的数量还在增加之中。
　　吴理却有些歉然，“老丞相，您这要问我，我还真是答不上来。”
　　主要还是吴理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并没有太过留心。
　　“只是朝里为了此事上书的官员也有不少，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情的。”
　　而各部官员递给大王的奏折，内阁只有批注的权力，是不能私自压下的。
　　每一份奏折，都在中书府有编号和存档。
　　若有分毫差池，问责还是轻的，重则小命不保。
　　万古流缓缓的摇头，“只怕这事，为此掉脑袋都有可能！”
　　吴理的眼光顿时一凝。
第299章 魏王送马
　　不等吴理反应过来，万古流突然目光看来。
　　“吴理，你与本相共事，也有好些年头了吧！”
　　吴理不知万古流为何如此，稍一思忖，却道：“老相为何如此？”
　　万古流再问；“你真不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吴理一脸的莫名。
　　万古流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才道：“我这年岁也越发的老朽了。前几日这一中了风寒，越发是些不堪的。”
　　吴理仍是不明白，只劝慰道：“老相哪里话，您这身子骨可还健壮的很。”
　　万古流摇摇头，“若是老朽在朝里挡住了什么人的道，万古流随时可以向大王请辞的。”
　　显然，对于吴理的话，万古流还是不怎么相信的。
　　别人看不出来，他这一对眼睛看过的事情，却是瞒不过。
　　吴理脸上惶惶之色，“老相，您这是要折煞吴理了！”
　　万古流挡谁的道？
　　只能是他吴理啊！
　　没有了万古流，吴理顺理成章的就是大周朝的首辅丞相。
　　吴理突然想到了什么，忙又道：“丞相大人，您老到底看出了什么？”
　　一阵沉默，万古流方才开口。
　　“你只说，说书人在洛邑引起如此大的动静，言侯司会不知道？”
　　这！
　　吴理目瞪口呆。
　　怎么会把言侯司这事给忘记？
　　别人也就罢了，身为大周朝的副相，言侯司是干什么的？言侯司有多大的能耐？
　　说句不好听的，有时候言侯司在大王心里的份量，还要高过内阁。
　　毕竟内阁有些不好出面的事，只能落在言侯司身上。
　　吴理终于想明白了。
　　“老相是说，听书人是……”
　　万古流不置可否，只看了吴理一眼。
　　对于言侯司的事情，最好是不问，不提。
　　吴理明了，“照老大人这样一说，那万清岂不是……”
　　万古流叹道：“只是这事出的仓促，便是本相现在就去与大王坦陈，只会更生猜疑。”
　　以后好好的做事，方才是唯一的解决之道。
　　吴理默默点头。
　　“既然大王给我这把老骨子放了半个月的假，内阁这里就由你多担当了！”
　　说到这里，万古流就要起身。
　　吴理赶紧起身要扶，“老相慢走！”
　　虚扶了一把，万古流走出暖阁。
　　吴理的眼神一阵复杂。
　　到底是万古流，这样的心思，根本不可能瞒过那一对毒辣的眼神。
　　吴理做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有做。
　　只是老老实实的做事，把所有奏折送上，比如有万清的那一份奏折，他连一个字都没有批，就转到大王案上，由大王亲自定夺。
　　而且现在还主动给万古流提起。
　　滴水不漏。
　　但万古流看到的，恰恰就是这几日的时间差。
　　吴理又看了一眼，转身回到暖阁之内，定了定心神。
　　他是用了一点点的小心思。
　　那又如何？
　　到了这个地位，想更一步难道有错？
　　很快，他的心思就沉浸在眼前的公文当中。
　　为相者，当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也。
　　回到乾坤宫，姬延当即又下了一道旨给李立。
　　成立一个说书行会，表面上是一个说书人的团结行会，私下却是说书人的规范和今后的发展。
　　说书这个职业，是一定要向外推广的。
　　让大周人知道郑侯、陈侯、蔡侯这些诸侯的德行还不够，还得要天下都知道。
　　有了行会，姬延以后可以较小的投入换来更大的收益。
　　还有一条，就是宣恩府可以发挥作用了。
　　让姬觉这些背叛了家族的人站出来，去大周朝的各地，甚至是其他的诸侯国里控诉指责郑侯陈侯等人的罪过。
　　姬延要在大周朝掀起一波风浪。
　　如此又过了两日，姬延正在乾坤宫里批阅密报。
　　重点还是魏国方面。
　　魏国向赵国、楚国、齐国、燕国、周朝苦苦求援。
　　不说出兵相助，哪怕给些米粮也是好的。
　　只是有了先前魏王对待赵周两家，特别是让姬延当众丢脸的先进事迹，众诸侯都只是呵呵一笑，权且当听了一个笑话。
　　赵王那里更狠，让魏国先割了两座郡城再来谈出兵之事。
　　魏国一共也才只有九郡，其中的上党郡还在血战当中。
　　哪怕魏国使臣磕头磕到血流满面，赵王也是坚决不允。
　　赵国朝臣中也有想出兵救魏的，毕竟现在赵魏两国唇亡齿寒，只是一想到上回魏王的羞辱，还真是没法劝解赵王。
　　姬延却是奇怪。
　　怎么洛邑里的魏国使臣最近好像消失了？
　　你好歹也来求本王才是啊！
　　本王怎么说，也是会出兵的。
　　至于出兵后是打哪一个，那是另一码事了。
　　“大王，魏国使臣要召，殿外求见！”周忠小声上前通禀。
　　这么巧？
　　姬延不由暗笑，“让他好生候着吧！”
　　什么玩意，虽然上回是姬延主动跳进坑里，但这面子还得是要讨回来的。
　　只是周忠又低声道：“大王，要召说，大周朝的将军一个个天下无敌，声震华夏，只可惜众将军只是缺了好马！”
　　“现在特意为大王献上好马三百匹，以壮大周朝声威！其中更有千里宝驹二十，千中选一也不过如此！”
　　宝马！
　　姬延果然眼里一亮。
　　这事他真是想过，而且特意给兵部和四海金号都有交待过，若是有什么好马出现，只管用银子去砸来。
　　只是若要得好马，只有赵、燕两国有一些。
　　若要更好一些的马匹，却只有匈奴人那里。
　　然而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大周朝都很难得到这些宝马。
　　向西，有楚国的四个郡和秦国。向西北方向，则是赵魏两国，向北边，又是，魏赵燕三国。
　　至少有两个国家挡在道上，怎么也不可能有好马落到大周朝。
　　不得不说，这要召身为魏国使臣，能耐还是有一些的。知道不拿出些家底来，连面圣的机会都不会有。
　　只是不知那些宝马到底价值如何？
　　“大王，听要召说，那其中有几匹好马，还是自魏王宫里取来。”
　　姬延眼一亮。
　　魏王这回真下了血本？
　　“宣！”
　　索性无事，姬延决定就见他一见。
　　片刻，要召进殿。
　　啪啪啪！
　　进殿先来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
　　乖乖！
　　真把头磕出血来了？
　　姬延暗赞，这难道是魏国使臣的基本功？
第300章 大王喜欢好马
　　只听要召痛哭，“罪臣要召，无颜来见天子！”
　　这样啊！
　　姬延当即挥手，“就送爱卿先回驿馆休息吧！”
　　两名小太监跟着就上前。
　　要召一听这话，傻眼。
　　“大王且慢！魏王还有话说，请以南阳郡供奉大周朝。”
　　姬延淡淡道：“南阳郡，难道不应该是魏侯上回就供奉给大周朝？”
　　要召以头触地，“天子，先前实是魏国朝内侫臣当道，哄骗魏王对天子失礼，请天子感念魏王向来忠心，且饶过魏王此回！”
　　“天子，此次魏王更有言，先将南阳郡交与天子，方才能厚颜请天子出军。”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姬延为了表示天朝仁慈，自然也就罢了。
　　好歹昏庸点也小赚了一笔，再加上三百宝马和南阳郡他也的确是想要的。
　　“既然如此，先去看看魏王的心意如何吧！”
　　要召大喜，“还请天子移步。”
　　姬延起身，自有吴典等人簇拥过来。
　　至于要召送来的宝马，须得去御马监一观。
　　三百匹外域良马，都被圈在御马监前的空地上。
　　以大周朝王宫的御马监，是容不得如此众多的良马。
　　还没有走到近前，姬延就听到那边的骏马嘶鸣。
　　要召赶紧解释，“这些外域宝马不识天子，有污圣听！”
　　初到的宝马会有不安的表现，却不至于此。这其中当然也是有缘故的。
　　一般来说，送到御马监的马匹都是已经驯养熟络，给大王的马可以不需要太过强健雄壮，但脾性一定要好的。
　　而这些外域宝马中间有不少都没有养熟，更因为越是有体力的好马，脾气一般也更爆烈些。
　　好在这些道理姬延也懂得一些，并没有怪罪之意，这让要召心里也放松了许多。
　　这三百匹好马，要召都一一验过，都是三岁半左右的马匹，经过半年的驯养，正好就可以上战场。
　　三岁的战马也可以上战场，但是其体能并不在于最佳状态，最好的战马年龄应该是在四岁。
　　这也是要召的强烈要求之下，魏王才把这些命根子一般的好马拿出来。
　　没办法，秦军再这么打下去，魏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完全崩溃。
　　说起来三百匹战马数量很多，其实也是管不了太多的作用。
　　一旦有骑兵陷入到血战当中，马匹的战损是极大的。
　　比如先前项羽在曲沃城下的那一战当中，最后很多霸王军的骑兵，是因为失去了自己的战马而被杀被擒的。
　　甚至极端的情况之下，战马与战士的损失比会高达五比一。
　　姬延已经见到魏王送来的好马。
　　虽然他不太懂，却也知道越是高大英俊的宝马，实力也是越强的。
　　正是英俊恃良马，娇美恃衣裳。
　　要召倒是在一旁滔滔不绝，“天子请看，这匹马牙齿狭小，洁白整齐……”
　　只是姬延却是被另一匹宝马所吸引。
　　那马蹄部位白得赛雪，通体如同是黑缎子一般，油光泛亮。
　　这马……有些眼熟啊！
　　姬延一时想不起来这马的来历。
　　只是一见之下，就感觉有些异样。
　　要召赶紧介绍，“天子好眼力，此马虽然只有三岁，却是神骏异常，您看它背长腰短且平直，四肢关节筋腱发育壮实。就它站在此处，别的宝马都不敢靠近。”
　　等等！
　　姬延终于想起，眼瞳里发出亮光，“踏云乌骓，没错，就是它！”
　　踏云乌骓？
　　要召只怔了那么一刹那，马上反应过来，当即跪下，“谢天子金口赐名，此绝世宝马，当为天子所乘也！”
　　姬延反应过来。
　　这要召定是以为他相中了这踏云乌骓。
　　肤浅！
　　给孤再好的马匹有什么用处？让孤亲自上阵斩敌？
　　不过姬延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只兴致勃勃的去找别的好马。
　　还真有。
　　很快，姬延又盯上一匹带白点的黄马。
　　那马的白点多数都在肚子和两肋之处，所以还有一个别名，叫西凉玉顶干草黄。这马即使喂饱了草料，肋条也显露在外，所以又有一个别名，透骨龙。
　　要召一见姬延的目光，顿时脑子里一乍。
　　“天子，此马看起来有些羸弱，其实……”
　　姬延轻轻嗯了一声。
　　要召心里咯噔一下，就势跪下，“请天子责罚！魏国里实在凑不出三百举世无双的宝马，才用这等劣马凑数！请天子念在要召忠心无二的份上，且饶过下臣这一回！”
　　言罢，更是连磕了三个响头。
　　姬延怔住。
　　这老家伙，先前听你说了半天，以为你真是相马的专家。
　　原来也就只是这样？
　　这是什么马？
　　黄膘马！秦叔宝和霍去病都骑过这样的宝马。
　　“罢了！孤像是不讲道理，不念旧情之人？”
　　要召一听没事，更是心头狂喜，“小臣叩谢天子！小臣叩谢天子！”
　　姬延一挥手，示意起身。
　　倒霉催的要召这才哆哆嗦嗦的起身，心头把魏国那些送马的官员都骂了一个遍。
　　其实要召先前是看过一遍，也只是有几匹马不够雄健而已，总不能就把马送回去吧？
　　这个时候，他这心头也是悔死。
　　早知如此，就算数目上差一些，也要把这几匹劣马剔出去。
　　没错，这黄膘马不只是一匹，而是有三匹。
　　姬延接着往下看，要召继续小心介绍，三百匹好马当中，有二十匹是公认的千里驹，包括先前的踏云乌稚，还有黑金入锦，一匹大半身黑缎子一般的好马，后面小截却是枣红色，还有血枣马，浑身上下如重枣，没有半根的杂毛……
　　姬延的欣喜也完全不加掩饰的。
　　对于那些名将来说，一匹好马甚至和自已的兵器一样的重要。
　　三百匹好马，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方才看完。
　　大王表示很满意，“你且去馆驿里等候消息，不日之后，我朝天军，由道郡进入魏境。”
　　要召大喜，当即跪下又是一顿磕头如捣蒜，“小臣多谢天子仁德，天子仁义，魏国上下无以为报！”
　　退去了要召，姬延开始寻思着怎么分配这些千里驹。
　　如此好马，他当然不会都自己留着。
　　物尽其用才是最好的选择。
　　黄膘马当然要给霍去病一匹的。
　　最高大的那匹日照黑狮子，也只能匹配李嗣业那个大高个。
　　至于踏云乌稚嘛……
　　姬延嘴角一弯，他倒是想要看看，又回能从项羽那里得到多少忠诚度。
第301章 议诰律
　　回到乾坤宫里，周忠上前禀事，郑国使臣周曾再来请见天子。
　　这么快就伤好了？
　　姬延有些惊讶。
　　不过，他现在不想见周曾。
　　倒不是想要躲着，只是姬延认为有必要换一个场合。
　　“让他明日昆吾宫候见吧！”
　　片刻之后，吴理求见。
　　“大王，这是内阁和六部对大周诰律的意见。”
　　也好，来的正是时候。
　　大周诰律推出的时间不能再拖了。
　　咱要依法治国是不是？
　　姬延仔细看了修改意见，看得出来，刑部是每一条刑法皆有详细的考虑，刑、民两法每一条几乎都有修改意见。
　　不过看完之后，姬延并不担心了。
　　刑部给的这些修改意见都只是在具体实施层面上的，比如一个妇人被人贩子强抢掳去，是以哪一条刑法适用？还是两罪并罚。若是这妇人中途反把人贩子卖掉，又该不该论罪？如此等等。
　　还是以这一条为例，姬延在大周诰律里原来写的并不详细，只说要从主观意志来分辨。然而主观意识这玩意是很难说清的，受害的妇人把人贩子卖掉到底是出于自保还是报复，谁能够说得清楚？
　　姬延可以给个简单粗暴的解释，就是从保护受害人的角度出发，只要是在被侵犯的过程中，所有的反抗手段，以及反抗的后果都不论罪。
　　但这样一来，细想之下还是有问题的。
　　如果真正的人贩子被抓，她反诬受害人是人贩子，又该如何？
　　如此等等，头疼的不只是一条两条。
　　“以爱卿之意，当是如何？”
　　既然吴理是与刑部主官一同商议过，想必也是有自己的看法。
　　吴理拱手奏道：“大王，刑部上下的官员认为新法可行，只是具体的条款暂时不必过于详细。”
　　姬延思索了一阵，也就欣然同意。
　　无非就是把裁量的权利下放到郡县的主官和刑部。
　　等到新法实施一段时日以后再作修改充实。
　　吴理又道：“大王，倒是礼部的主官认为有些问题值得商榷。”
　　礼部诸员认为，加强礼法当然是好的，却要有度。
　　主要问题有两个，一个是大周朝的正统继承，姬延在新法里认为，子嗣当中，以才能出众者为下任周天子。
　　一代两代人当中或者不会有问题，但数代之后未免会让大周朝生出内乱。
　　立嫡立长，这是战国诸侯无数血泪换来的教训。
　　第二个问题，就是宣礼官到底要不要下到各县各乡。姬延支持宣礼官下乡，本意上是出于王权下乡的目的，与豪强争抢民间的话语权，加强大周朝对基层的控制力。
　　只是如此一来，严重触犯了当地土豪贵族的利益，若是现在就大规模的施行，很可能在各处新收的疆土出现叛逆之事。
　　姬延脸色有些沉重起来。
　　不得不说，礼部提出的这两个问题都是很严重的。
　　“大王，老臣与礼部的意见差不多，宣礼官可以下乡，却不必太过急于一时。”
　　吴理说出具体的想法。
　　宣礼官可以下乡，范围却不必扩大，首先从洛邑周边，大周朝最重要的基本盘开始。
　　其二，宣礼官可以改变工作方式，改流官为驻学，以学促宣，教化子民。甚至是以宣礼官为基础，在各地县乡开设学馆，如此一来，更容易让当地接受。
　　其三，这些学馆的学生，若是学有所成，可以有资格进入到洛邑大学。而一旦有机会进入到洛邑大学，既为大周朝培养出人才，又分化了当地的土豪贵族。
　　姬延深以为然。
　　这个就是小学大学的制度啊！
　　先前他也考虑过要在乡下设学，提高大周朝整体的文化水平，这样看来，倒是两事合一件，凑出一个好字。
　　“办学之事完全可行！”
　　姬延想了想，“以爱卿看来，要不要把武学和乡学合并一处？”
　　先前姬延已经下令兵部在各县设立预备役，为大周朝的将来培养武官武将。
　　若是将两学合并为一，是不是能够培养出一些文武兼备的人材？
　　吴理思索片刻，“如此可行！”
　　再回到礼部提的第一个修改意见，姬延也表示可以接受。
　　每一代周天子如何挑选自己的接班人，其实就算是他作出种种限定，后辈子嗣也是爱听不听的。
　　无论想要立嫡，还是立贤，总有办法绕开这些条条框框的。
　　如此一来，大周诰律几乎就可以最后定稿。
　　待会姬延再修改一遍，就可以交付礼部和刑部公示出去。
　　吴理最后还有一事，“不知大王如何处置据县一案？”
　　季宁、季诺等一干人犯一直被押在刑部，而且姬延根本就没有要审问的意思。
　　如此多的人犯在押，让刑部有些压力。
　　姬延沉吟道：“爱卿以为如何？”
　　吴理略一欠身，“还请大王明示，如何处置陈湣公？”
　　只要这案子一开审，陈湣公那一份罪责是跑不掉的。
　　姬延再度沉默。
　　他一直压着据县的案子，也是想法有一点多的。
　　第一个，陈湣公这些被关押在李家集的诸侯王，得有办法一网打尽才是最让他放心。
　　只是差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单只是找出陈侯两处隐匿的粮仓还有些不够份量。
　　第二个，借机打击地方豪强。
　　是堂而皇之的打击，还是用类似推恩令的办法，姬延也在犹豫当中。
　　一个不好，大周朝又回到一年前的处境都是有可能的。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
　　“爱卿，孤有两患，一曰诸侯，二曰豪强！”
　　姬延终于还是说出来。
　　这两件事，只凭他乾纲独断，怕是做不好。
　　吴理震惊。
　　至少第二条，他就没有想到。
　　“若是如此，现在断季氏之案，的确是有些早了。”
　　吴理沉吟着又道：“只是大王，此案久不处置，时候一长，只怕最后的效果也要弱下去。”
　　姬延心里猛的一震。
　　吴理这些话，的确是有道理。
　　自己只想着找一个最好的时机来审理此案。
　　却没有想到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保鲜度。
　　吴理又道：“大王不若如此，案件照常审理。不只是要审理，而且还要刑部公开审理，所有的过程、结果都要公示于众。”
　　“最后能走到哪一步，视其反响再作定论。”
　　姬延点头。
　　“既然如此，爱卿和刑部一同商议办法，务必要将陈侯的狼子野心公诸于众！地方豪强的恶处，也要一一揭露！”
　　“大王圣明！”吴理领旨而去。
第302章 民情沸腾
　　吴理走后，姬延先让吴典传旨，留了二十匹好马分给虎扑营和燕子营，余下的战马分送到骠骑军、陷阵营和陌刀队、霸王军。
　　至于南城军、然城军、近卫第一军这几处的主将，也都赏赐了最好的战马，以为表彰。
　　“霸王军的战马，传信让项羽自已来洛邑领取。”
　　也是姬延好奇，想亲眼看到，一匹踏云乌稚可以提升项羽多少忠诚度？
　　他可是记得清楚，当初封了一个王，项羽的忠诚度提升了两点，后面死了一个叔父项梁，忠诚度提升了近二十点。
　　接下来的事，就是赶紧把大周诰律的最终版本修改出来。
　　一直忙到夜里，总算是修改完。
　　次日，洛邑的东城门热闹起来。
　　无数周人从四下包围过来，冲着一处被围起来的平台指指点点。
　　原来这里将有一件奇事发生。
　　陈湣公的后辈，贵族姬觉、姬相二人会在此处当众揭露陈国王室的种种内幕。
　　这样的大事，当然引来无数人的瞩目。
　　很快，姬觉和他的另一个族里的亲戚姬相一起出现在东城门。
　　顿时，人群骚动起来。
　　“来了来了，那人就是姬觉？”
　　“应该就是，那是宣恩府的护卫。”
　　“没有想到，这姬觉姬相两人竟然背叛自己的家族，简直是禽兽不如。”
　　“虽然此事有些不齿，关我等何事？只好好看热闹就是。”
　　“哈哈哈！说的不错，正好听一听，可是与那些说书人的内容是否一致。”
　　“也不知道他们所说的，会不会是一样的精彩。说不定还有更多的内幕爆出来。”
　　一张张脸庞中，大部分的都是兴奋之意。
　　吃瓜群众在哪朝哪代都是少不了的。
　　很快，姬觉姬相两人一起来到场中。
　　这里早被搭了一个长长的木台，高度在四尺左右的样子。
　　姬觉的表演排在第一个。
　　只见他身着华服，风度翩翩，缓缓走到木台之前。
　　冲着四下一拱手，姬觉脸色更加严肃。
　　“各位大周朝的乡亲父老，在下姬觉，曾经陈国的贵族公子，有罪于大周朝的不肖子孙。”
　　四下嘘声一片。
　　只是很快，嘘声变成起哄声音。
　　“不肖子孙，有什么话快些说！”
　　“上一代陈侯到底有没有私下娶了自己的亲妹子？”
　　“没错，还有这一代的陈侯到底是不是私生子？”
　　“还有陈国的忠勇侯姬通，到底是不是和自己的小姨有一腿？”
　　说着说着，场外竟然有人因此而争斗起来。
　　幸好这里还有大队的宣恩府护卫，当即出面将这几人警告一番。
　　场面这才被控制下来，虽然还有些纷乱，却也不至于无法控制。
　　场上，姬觉一脸的平静。
　　相反，他心头更还有一丝异样的兴奋。
　　他所有的推测，并没有错过。
　　“各位父老，姬觉的罪过，都会一一写出，所有罪过，姬觉不会有任何的隐瞒。”
　　一听说是写出来，围观的人顿时走了不少。
　　毕竟认字的人还是少数。
　　绝大部分的人都还留在此处。
　　虽然不识字，只稍稍打听一下也能知道大致情形。
　　很快，姬觉动笔起来。
　　因为是长条桌的形式，他一边写下，围观者便可以当场读出来。
　　劲爆！
　　一条条罪状写出来，都是震人心魄。
　　虽然不如说书人那样有节奏感，这效果也是好得惊人。
　　别说一代一代的陈国内幕揭露出来，就只是陈湣公这一代已经令人震撼无比。
　　“老天，陈湣公这混帐东西真连亲妹子都不放过？”
　　“难怪四年前的那一仗陈国能够保得国土，原来是让自己三个老婆一起去陪楚王！”
　　“老弟你看清楚，还有他的两个女儿！”
　　“嘶！五女共侍，这楚王真是有福气。”
　　“你们看，还不只是这样，这陈侯还与楚王私下有约，每年暗中供奉十名美女。”
　　……
　　一路书写。
　　一路精彩。
　　陈国君王的所作所为，让围观者一次又一次的惊掉下巴。
　　“快看他又写了什么？”
　　“陈侯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弟弟！”
　　“这些大王，眼里只有王权大位！”
　　“禽兽不如啊！”
　　一桩桩的内幕揭底，就是在陈国王室的身上扯下一道遮　羞布。
　　体无完肤。
　　惊世骇俗。
　　姬觉还在一条一条的写下去。
　　每一条，就是朝着陈国王室的心脏捅上一刀。
　　不知不觉间，四周那些惊叹声变成愤怒的咒骂。
　　以这些百姓朴素的思想来看，这些陈国的贵族简直就不是人。
　　很快，有几人挤到前头，“你到底是不是陈国贵族？这些事情可是你自己瞎编乱造而来？”
　　姬觉终于停下手里的笔。
　　下一刻，他更双眼盯着那人：“姬觉，姬氏第二十六代子孙，如有妄言，死不归土！”
　　那人始信。
　　死不归土，这比不能进入祖祠宗地还要可怕。
　　战国之人尤其相信这些。
　　只是这个战国与历史上的战国稍有些不同，正统历史上的陈国并非是姬姓，而是舜帝的后代。周武王灭商之后，访求前代帝王的后裔，找到了虞朝舜帝的嫡裔妫满，始封陈国。
　　这些也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姬觉相当于立下毒誓，证明自己的身份。
　　不但如此，一直在另一个木台上同样作书的姬相也可以证明。
　　四下哗然不已。
　　“这些贵族就不是人！”
　　“枉读诗书，枉自为人！”
　　“杀死他们。这样的东西怎么可以留在世上！”
　　也不知道是哪个方向上传来呼声，顿时，不少周人百姓都要上前撕打姬觉。
　　好在宣恩府的护卫寸不离。
　　“都让开！谁敢对宣恩府的大人无礼，当场格杀！”
　　见到一柄柄寒光闪闪的战刀战剑，众人方不敢上前。
　　只是群众的怒火要发泄出来。
　　随即又有人高呼：“各位，这些事也怪不得这姬觉身上，他也不过是个可怜虫而已！最该被问罪杀死的是陈侯！”
　　场上一滞。
　　“不错，这些坏事都是陈侯犯下，必须让他以人头来谢罪天下。”
　　“大家这么乱吵吵也没有用处。听说陈侯被朝廷安置在然城外面，正享受得很。”
　　“这些禽兽东西！犯了这些坏事，凭什么用我们大周朝的米粮喂养他们？”
　　“不错，我们一起去给大王说理！请大王诛杀陈侯，以慰那些无辜生灵的在天之灵！”
　　“正是应该这样，大家一起去！大王不会不给我们说理的机会。”
　　“就是这样。天子向来心慈手软，这些坏东西早就该说他一个干净。”
　　很快，群情汹涌了起来。
　　陈侯不除，群情难平。
　　这样的事情，并不只是发生在东城门，东城门的两处副门，还有南城门西城门北城门，皆是如此。
　　一群群带着滔天　怒意的群众开始由各个城门朝着王宫进发。
第303章 南阳狗符
　　昆吾宫内，姬延接受百官朝拜。
　　“今日开朝，孤有一件大事要宣布！”
　　这一开口，文武百官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只听姬延手一伸出。
　　身后吴典赶紧上前两步，将一卷纸张恭敬呈上。
　　“此，为大周诰律！为我朝新法。”
　　“今后治国，便以此为根本。”
　　“孤已令宫内太监抄写二十份。一矣退朝之后，便分送内阁六部以及有司。”
　　吴理等人马上拜下，“天子圣明！”
　　虽然参与修法的只有吴理和刑部礼部，但这事情却是大家都知道的。
　　现在大王当众宣布，虽然有些意外，却也并没有太过震惊。
　　毕竟周武王原先立下的礼制，早有各种不符之处。
　　不要说刑部吏部，就连礼部也是有一些微辞的。
　　每年的大祭，秦赵等国入供的都是什么玩意？
　　楚国富有吧！只奉上几束茅草而已。
　　还得给他吃肉，简直亏到要死。
　　大周诰律，就此正式诞生！
　　姬延心头也松动了一些。
　　立法，在他心里是和开疆同等重要的大事，比修建新城还要重视。
　　为什么拿破仑在后世的地位高得吓人？
　　不只是他开疆拓土无数，也不是他窃取了政权。
　　能够做到这些的，各大强国的历史上并不少见。
　　关键一点就在于他的民典法，为西方世界的依法治国指明了一个方向。
　　失落的王冠可以捡回来。
　　失去的民心再难挽回。
　　这时，吴典又再上前，高声宣道：“文武百官，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礼部右侍郎站了出来，“天子，魏国使臣要召，殿外等候召见！”
　　姬延轻轻一抬掌。
　　吴典立马高声清唱，“宣，魏国使臣要召，昆吾宫晋见！”
　　余音未尽，外面的传话小太监接着便唱：“宣，魏国使臣要召，昆吾宫晋见！”
　　接着又是虎扑营的当值校官传话：“宣，魏国使臣要召，昆吾宫晋见！”
　　……
　　九道传声。
　　要召已经整好衣袍，一脸正色。
　　此时，方才安步踏入，一步一点，要踏着礼乐之声进入。
　　昆吾宫，每一次他进来，心情就要更加卑微一分。
　　大周朝，一日每比一日强盛。
　　可笑朝里那些无所事事的大臣们，还以为大周天子可欺可骗，真是愚不可及。
　　对于这事，要召也有些无奈。
　　大周朝的真实情形，他早传回去不知多少回书信。
　　只是包括魏王以下，最多也不过认为大周朝稍稍强大了一些。
　　战国世界，你方唱罢我登场，谁家祖上就没有阔过？
　　魏国虽然不是春秋五霸之一，却也是晋国的一部分啊！
　　想到这些，要召不由得暗暗摇头。
　　好在天子昨日已经答应出兵，这事情总算是成了一大半。
　　很快，一曲礼乐奏完，要召踏着步点正好走到昆吾宫内前。
　　礼成。
　　要召掸去身上浮尘，方始踏入。
　　一入殿，向前走动三步，跪伏。
　　“魏侯使臣要召，拜见天子！”
　　姬延淡淡道：“何事求见？”
　　要召顿时大哭，更是磕头不已。
　　“天子明鉴！秦王不顾百姓流离，趁魏国接连受灾，竟是无故征伐，请天子出兵相讨，以正大周朝正朔！”
　　顿时，朝里不少大臣都是冷哼不已。
　　魏侯还有脸来请兵？
　　先前是怎么对待大周朝的？
　　当时就有几名各部官员一起站出来，“天子，魏侯无礼！上回大周朝本欲出兵，解民于倒悬。甚至王师已阅，只待击鼓壮行。”
　　“然而魏侯竟是自毁其诺，令我朝军气受挫，民心激愤。更令天子受辱！”
　　“请天子明察，以魏侯之德行，不至天朝出兵援手。”
　　姬延深为以然。
　　“众爱卿，言之有理。”
　　要召赶紧向前跪行数步，一路磕头不已。
　　“天子，魏侯早已知错，实是朝中妄臣当道，蒙昧魏侯！”
　　“小臣早将实情报之于魏侯，魏侯深为愧之，深为悔之！”
　　“然则魏国事急，若是天子不能出手援助，必为秦王所趁！”
　　“此有南阳郡山川地图，就此奉与天子，魏侯以江山百姓相托，还请天子不要推辞。”
　　这样啊！
　　姬延表示有些为难。
　　“虽然魏侯昏庸，只是南阳百姓受累啊！”
　　马上又有大臣站出来入奏，“天子以百姓为重！既然魏侯以南阳相托，天子不可再固辞！”
　　“可由道郡入魏，以解魏国黎民之苦！”
　　其余由周入魏的通道现在很多。
　　最近最方便的，却是三水关，一入三水关后，甚至可以去抄袭秦军司马错的后路。
　　但如此一来，便是不再经过南阳郡，从南阳郡的边境而过。
　　这一条，大周朝的文武官员也都不是傻子，自然是要从道郡进入的。
　　由道郡进入魏境，首先就是南阳郡。
　　别管最后怎么去弄秦王还是魏王，先把南阳郡这现成的好处得了再说。
　　姬延心头满意。
　　这些官僚总算还不至于太糊涂。
　　“只是孤还是有些担心魏侯糊涂啊！”姬延还是不能决。
　　要召却是暗中一咬牙，又取出一物。
　　“大王，此是南阳诸地的关防凭证，要召当是一并交与天子的。”
　　狗符！
　　姬延方才满意。
　　有了此物，南阳郡内的魏国守备不得不从。
　　“既然如此，孤明日就将虎符送去骠骑军，令冠军侯见符出军！”
　　要召大喜，伏地而泣，“天子圣明！天子圣明！”
　　很快，要召行礼退去，外面又是一番礼仪。
　　姬延才要宣布退朝，又有礼部官员入奏，“天子，郑国使者周曾亦在昆吾宫外求见。”
　　“宣！”
　　很快，周曾也进到昆吾宫来。
　　“郑国使臣周曾，拜见天子！”
　　姬延淡淡道：“所为何来？”
　　周曾行礼道：“天子，小臣听说，霸王项羽率军闯入郑境，兴师数千，不但擒拿中山国太子一党，更是连郑国的千户长连同数百士卒一起拿下。”
　　“此外，项羽更流窜千里，又去了郑国具石县，又是破寨拿人一番。”
　　“小臣只代郑侯请问天子一句，霸王项羽，何胆不把周郑两国的友好放在眼里？”
　　不只是不放在眼里，现在项羽更是直接在具石县里住下。
　　这还不说，竟然还公开打出招兵买马的旗号。
　　这让郑王怎么看？
　　这让郑国的百姓怎么看？
　　老实说，周曾这样的说法，已经算是温柔之极。
　　这可是彻头彻尾的入侵行径！
第304章 长臂管辖
　　姬延早有准备，只目光轻轻扫过。
　　就见吴理当庭站出。
　　“郑国勾结中山国人，在大周朝境内作乱，还想要天子的解释？”
　　周曾自然是不服，“请问吴丞相，口说无凭，何以证明郑国勾结中山国人？郑国虽小，却向来敬重天朝，何胆如此？”
　　说到这里，朝中不少官员都是冷笑连连。
　　还什么敬重天朝，郑国做的那些事，心里没有一点数么？
　　以前大周朝国弱的时候，郑国就没少欺负周朝吧！
　　那些远了不说，就在去年，郑国可也是打算一口吞下大周朝的这一块肥肉。
　　若不是大王见识得早，施用计谋和霸王项羽，反杀到郑城之中，只怕大周朝早就没了。
　　再说今年，郑国越境的那一万八千流冠是怎么一回事？
　　真当周朝无人？
　　吴理冷然道：“郑国的人犯，与中山国的人犯皆在大周朝候审，若是郑国有意，本相到时自会派人通知一声。”
　　周曾行礼道：“丞相大人，纵然我国将士犯错，也应当是由郑王来亲自审讯才是。还请天子将人犯发回，以全诸侯脸面。”
　　吴理却是淡淡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子为天下至尊，自有决断之理。”
　　周曾争辩道：“丞相大人此言差矣！天子富有四海，郑侯当然是尊重的。只是武王定下规则，诸侯国内之事，皆由诸侯自由处置，何来大周朝代劳一说？”
　　吴理哈哈大笑，“你倒也来得巧！以前大周朝是无权过问。只是现在，大周诰律新出，正好用到郑国头上。”
　　周曾不解。
　　什么大周诰律，他并不曾见过。
　　虽然只听过一些风声，却也不以为然。
　　修律，乃是大周朝的内事。
　　吴理也知道这一点，示意吴典拿来大周诰律，当众宣道：“大周诰律第三百零七条，大周天子，富有四海，当为天下决。”
　　什么意思？
　　就是大周诰律规定了，如果天子觉得你这里管理不好，可以不用管郑国的法律，直接拿人问罪就是。
　　没错，就是长臂管辖，就是国内法替代国际法。
　　那又怎样？
　　你打得过？
　　果然，周曾脸色难看之极，“大周朝以大欺小，只怕此事传出，天下诸侯为之不齿！”
　　吴理摇摇头，“你恐怕想得有些远。大周朝的法律以人为本，当为天下表率。大周诰律一出，就是神鬼也要让路三分！”
　　“郑侯与中山国私下通款，我朝并没有严加责罚，甚至还保留了郑侯的爵位。郑侯，可不要一错再错才是！”
　　这……
　　周曾顿时汗出如雨。
　　郑侯无道，周天子就是要换一个人，也是有权力的。
　　到了那时，别说郑侯的什么国内管辖权，就是政权也给丢掉。
　　见到吴理如此威风，满朝上下，皆是欣喜之色。
　　先前还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说这回大王的所作所为是有些不在理的。
　　毕竟那里还是郑侯的土地。
　　但现在吴理一解释，这就明白了。
　　以后哪个诸侯国不服，就用大周诰律往他脖子上面一套，是打是罚，就全凭天子的心情。
　　这个爽啊！
　　众臣都像是自己威风了一番。
　　大周朝强了，才有底气如此。
　　周曾脸色一阵铁青，下一刻，几乎要瘫软在地上。
　　这让他回去如何向郑侯交待？
　　“来人，郑使大人体力不支，扶他出宫吧！”
　　吴理衣袍一挥，就有两名小太监去架起周曾。
　　正在这时，外面却是隐约传来一阵阵的动静。
　　似乎有人在喊到‘大王’？
　　姬延眉头一皱，“去，看看外面到底何事？”
　　吴典赶紧吩咐了一个小太监出去打听。
　　很快，小太监匆匆跑了回来。
　　“大王，王宫之外有无数的百姓聚集，嘴里还喊着一些口号。”
　　“大致是说，要请大王斩杀那些可恶的诸侯，让他们用自己的血去偿还欠下的血债。”
　　有这种事？
　　姬延有些恼怒，“胡闹！国家大事，岂可儿戏？还不让虎扑营的将士将他们都驱散！”
　　吴理慌忙站出来，“且慢！大王不可小看民意。”
　　众臣有些眼力的，也赶紧站出来，“大王，民以载德，不可轻侮！”
　　“陈侯等人实是犯下恶罪，民心如此也是情有可原！”
　　这样啊！
　　姬延迟疑。
　　吴理又道：“大王，不如老臣先去与民众沟通一二，再作处置。”
　　姬延感激，“如此，就有劳丞相了！”
　　很快，吴理领着一众大臣匆匆行礼退去。
　　偌大一个昆吾宫里，只有姬延一人。
　　连续导演这两场大戏的，自然也是大王。
　　再说吴理匆匆出了宫，也被面前的场面吓了一大跳。
　　整个王宫跟前的大道，全是群情激昂的百姓。
　　“有请大王，诛杀陈侯！”
　　“应侯十恶不赦，当斩！”
　　“这样的人渣，大周朝的米粮不能给他们浪费。”
　　一阵阵的声浪传来，吴理的声音根本无法对抗。
　　吴理心头苦笑不已。
　　大王啊，你这可是给老臣出了一个大难题。
　　好在宁虎臣早在这里等候。
　　见到吴理出来，一个眼神下去。
　　吼！
　　昆吾！
　　五百虎扑营将士一声怒吼，竟将数万人的沸腾声音压制下去。
　　毕竟请愿声音虽多，却是驳杂不齐的。
　　一招奏效，宁虎臣更是扯起了嗓门：“肃静！这里是大周朝王宫，昆吾殿所在！惊动天子视听，眼里可还有人臣之道？”
　　一时间，外面嘈杂声音更弱了三分。
　　趁着机会，吴理赶紧上前发话，“各位大周朝的父老乡亲！本相身为大周朝的宰辅，自会将大家的意思一一转告给大王。”
　　“只是这里人多嘴杂，就是大王出面，怕是也有坏人混入到你们中间。”
　　“如果大家还相信大周朝，相信天子，这件事可以由人出头代笔，进万言书，许万方愿。天子仁慈，不会不置大家的意见不理会。”
　　说到这里，四处悉悉碎碎的声音又再响起。
　　马上又有人高喊道：“吴大人，你是好官，大家伙都相信你。只是我家天子太过仁慈，不杀那些恶人，实在难以服众！”
　　四下附应之声再起。
　　“不错，一日不杀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们一日便不离去！”
　　“若是天子不想污了双手，咱们这些老百姓去杀了那些坏人！”
　　这……
　　吴理顿时傻眼。
　　身后文武百官，也是一个个干瞪着双眼。
　　这可如何是好？
第305章 今日此时
　　照这样情形看来，就是大王亲自来，怕是也不管用啊！
　　正在这里局势就要控制不住，宫门之内传来清唱声音，“大王驾到！”
　　这四个字，有魔力一般，渐渐让外面的喧闹声平复下来。
　　“大家都别乱嚷嚷，听听天子怎么说法！”
　　“天子向来公正，必是理会我等的心愿。”
　　四下的劝说声中，人群越发的安静下来。
　　这时，姬延一步跨出宫门。
　　“我等，拜见天子！”
　　四下传来叩拜之声，人群成片的拜倒下去。
　　“大周的百姓，孤有些不敢来见你们啊！”
　　姬延一脸的愧色。
　　“这些诸侯的确是犯下大恶，然而大周朝以德服人。孤，实在不忍害之！”
　　“诸侯的错，也是孤审视不明，若是早就发现，必不至于此啊！”
　　说到这里，姬延脸上除了愧色就是懊悔。
　　天子！
　　无数大周人感动了。
　　看到没？
　　这就是大周朝的天子，连这样的恶人罪人都不忍心加罪。有这样的天子庇护，这才是大周朝的福气。
　　数万百姓再一次燥动起来。
　　“天子何罪？请大王收回这些话！”
　　“天子载德，无复有加！”
　　“谁敢说天子一个字的坏话，我们大家伙绝对不能轻饶。”
　　一时间，群情高涨了起来。
　　片刻，姬延方才抬起双手，“各位，大周的百姓，就算这些诸侯有罪，也得要依法处理。我们大周朝马上就有新的律法与大家见面。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孤在这里先答应大家，若是证据确凿，孤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罪之辈！”
　　“无论他是贵族还是平民，无论他是陈侯还是道侯，只要有罪，孤不惧千里之远，孤不畏费兵百万，必将其拿之，问明其罪，由大周诰律来惩罚他！”
　　这样的好机会，姬延当然不会放过。
　　以后对付国内的地方豪强，对付国外的诸侯诸王，都要以这大周诰律为理论依据。
　　所谓名与器，不可假手于人。
　　果然，万民欢呼。
　　“天子仁德，以德服人！”
　　“天子圣明，礼下万民！”
　　“天子明法，我等心服！”
　　一阵阵的欢呼声中，大周诰律正式被公诸于众。
　　欢呼过后，姬延没忘加上几句。
　　“孤重修律法，正是为了大周朝万岁不朽，孤要与众爱卿一起见证，大周朝此刻建立的光辉！”
　　群情越发激昂。
　　“天子万岁！”
　　“大周不朽！”
　　一阵阵的欢呼激昂当中，姬延方才在万众瞩目中退回宫去。
　　做戏这种事，过尤不及。
　　见到天子回到昆吾宫，吴理等百官也一并跟着入殿。
　　礼毕，这才散朝而去。
　　姬延退了场，各处城门的宣恩使者还要继续工作。
　　一直忙碌到未时三刻，在宣恩护卫的示意下，姬觉才与姬相等人停手，一并回到宣恩府里。
　　宣恩府里，姬小七正在院里，丝毫不知姬觉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事。
　　姬小七不想知道这些。
　　她的眼神迷惘。
　　一边是她最为喜爱和尊重的二哥，一边却是整个家族。
　　二哥这件事当然是不对的，可事已至此，难道让她回去李家集？
　　那种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姬小七再也不想尝试一日。
　　“可是这样，何尝也不是行尸走肉？”
　　姬小七痛苦的摇摇头。
　　宣恩府以前也是一座侯府。
　　这里的各种陈设乃至各种用度，也都不比姬小七家里差多少。
　　只是并不能随意离开。
　　哪怕再要紧的事，也须报与宣恩府里真正的主事人知晓，还得有若干宣恩府的护卫才能出去。
　　“这就是我们姬家的命么？”姬小七不甘心。
　　却是无力之极。
　　连家里柱石一般的父亲、二哥，都不是大周天子的对手，她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又能如何？
　　这时，一道轻薄声音却是陡然出现在隔墙之外。
　　“小妹妹，姬家的命却也不一定这么苦的！”
　　姬小七身躯一颤，几乎是跳了起来，“你是什么人？”
　　院门处走进一人来，笑眯眯的在姬小七身上打量着。
　　“小妹妹，你不认识我？”
　　那锦衣青年面容倒也端正，只是那笑容中的贪婪和欲　望让姬小七本能的身躯努力向内蜷缩着。
　　“请你出去，这里是我们的住处，我二哥马上就回来！”
　　身为贵族，姬小七还是有几分气质的。
　　哈哈哈！
　　锦衣青年大笑，“姬小七，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再不离开我就要喊人来？”
　　姬小七不由言语一滞，身躯跟着对方的逼近，一步一步往后退却。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忙乱中，姬小七又问了一句蠢话。
　　锦衣青年眼睛一眯，“姬小七，在李家集的时候，本公子就已经看中了你。天见可怜，终于让本少得到机会。”
　　“知道吧，现在整个宣恩府的护卫都被调动出去。”
　　姬小七脸色苍白，“我不相信！”
　　锦衣青年大笑，“你可以试试，本公子不急！”
　　说是不急，那眼神却是越发的炽热，只恨不得一口吞下姬小七就好。
　　“你不要过来！”姬小七已经被逼到墙角，再无退路。
　　想要随手抓住什么，却是抓了空。
　　“姬小七，来！本公子已经想了你许久。”
　　“本公子一见到你，就惊为天人。想本公子也是阅女无数的高手，但那一眼，让本公子早就定下决心，必要好好痛爱你一番。”
　　姬小七吓坏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和一个男子在一起，这种事她几乎从来没有想过。
　　就在她小脑袋里一阵糨糊的时候，锦衣青年已经用自己的阴影将姬小七罩住。
　　“不要！”姬小七最后的哀求。
　　然而锦衣青年的眼里已经尽是疯狂。
　　啪的一下，那只手掌已经抓住姬小七的肩头。
　　姬小七极力想要甩开挣脱。
　　只是她的体形太弱小，非但没有挣开对手，更让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
　　“求你，不要！你也是姬姓家族。”
　　锦衣青年整个脸庞都异样的扭曲，嘴里喷着粗气，含糊说道：“姬姓家族算什么？本公子今日就要定你了！”
　　“是不是想哭？来，给本公子好好的哭吧！”
　　“等会本公子还要好好的折磨你，让你这一辈子都记得今日，记得此时！”
第306章 发狂的姬觉
　　啪！
　　锦衣青年的另一只手掌狠狠的捉住姬小七的左臂，一发力，外面一层衣衫被扯下大半。
　　“不要！不要啊！求你！”姬小七泣不成声。
　　“姬小七，本公子这就来痛你！”锦衣青年一张嘴脸迫不及待的凑了上去。
　　啊！
　　身后，一道可怕的嘶吼冲击而来。
　　不等两个人反应过来，一道人影扑了上来。
　　锦衣青年只觉面上一阵巨痛，撕心裂肺的痛。
　　就连他被扑到地上，身上都没有这样的痛感。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姬觉一对手掌在锦衣青年身上乱拍乱击，完全没有什么杀伤力。
　　但在他将嘴里的那只耳朵吐出来后，杀伤力就来了。
　　他像一只狗，在锦衣青年面上乱咬乱啃。
　　“滚开啊！你这混帐！”
　　锦衣青年活生生的被吓哭。
　　拖着哭腔就要将姬觉推开。
　　太可怕了，这个姬觉比野狗还要像野狗。
　　吼！
　　姬觉的喉咙里发出异样的低吼，又一次啃中锦衣青年的脸上，差一点被他成功咬下对方的鼻子。
　　“滚啊！”锦衣青年情急之下，终于一击得手，将姬觉狠狠的踢开了出去。
　　“二哥！”姬小七终于回过神来，一声惨呼。
　　姬觉被锦衣青年这么一踢，几乎要晕死过去。
　　“该死的东西，你敢咬我，你还我耳朵！你给我去死！”
　　锦衣青年向前爬了两下，一脚狠狠踢在姬觉面上。
　　才有些清醒过来的姬觉又被踢了出去。
　　“混帐东西！敢坏本公子的好事，你给我去死啊！”锦衣青年爬起身来，就要一脚狠狠践踏下去。
　　“不要！”姬小七一声惊呼，整个身躯撞了过去。
　　嘭！
　　两人一起倒下。
　　虽然姬小七身体太弱，可这猝不及防之下，还是将锦衣青年撞倒。
　　“滚开！”
　　狂暴之下的锦衣青年反手就是一记耳光，就将姬小七扇到一边。
　　姬小七还来不及起身，马上哀求，“不要伤害我的二哥，你要什么我都给！”
　　锦衣青年正爬起身子，要对姬觉下手。
　　这一下有些迟疑起来。
　　姬小七顾不得脸上的红肿和身上的伤势，甚至来不及起身。
　　“你不是要姬小七吗？我现在就给你！”
　　锦衣青年脸皮子一阵抽动，嘴里喷着粗气，那耳根处的鲜血不断的流出来都不自知。
　　眼里只有狂　野。
　　只有疯狂。
　　“臭女人！下贱的货色！来，爬过来啊！爬过来！给你一个机会，来！”
　　不能好好的折磨姬小七，这一口气吞不下去。
　　姬小七脸庞上早没有那种淡雅的气质颜色，满脸都是灰土与鲜血混合着。
　　只是锦衣青年丝毫不以为意。
　　这样的姬小七，似乎越发激起心底的兽意。
　　啊！
　　姬觉终于清醒过来。
　　甚至模糊之中听到姬小七与锦衣青年的一些对话。
　　强烈的保护意识让姬觉爆发出可怕的力量。
　　吼声之中，姬觉竟然再一次将锦衣青年扑倒在地。
　　“混帐东西！”
　　锦衣青年又怒又惊，他后悔刚才没有来得及痛下死手。
　　然而等不到他后悔，姬觉这一回死死抱住了他。
　　那一张曾经吟唱，曾经歌赋，曾经品着世间美酒的嘴，此时如同九幽恶犬一般。
　　撕咬！
　　不讲道理的撕咬！
　　无念经锦衣青年多少拳头落在他的头上，落在他的身上，姬觉只有一个动作，撕咬。
　　咬死他！
　　嘭嘭！锦衣青年终于有两下狠狠击在有效目标之上。
　　姬觉的头上多出两处突起。
　　嗤！
　　下一刻，他的头发都被扯去一片。
　　大把的头发带着头皮和鲜血，在锦衣青年的手里。
　　然而姬觉浑然不觉。
　　更是借着锦衣青年这一个停顿之下，狠狠的下嘴。
　　“啊！啊呃……”
　　锦衣青年发出异样的吼叫，同时迸发出惊人的力量将姬觉推开。
　　“啊！”
　　姬觉竟然仰天咆哮一声。
　　下一刻，才吐出嘴里的大块污物。
　　此时的锦衣青年满地打滚，痛呼不已。
　　一连失去了耳朵与鼻子，那种疼痛无法遏制。
　　姬觉低下头来，眼里尽是通红。
　　吼！
　　竟然找准了机会，再一次扑到锦衣青年身上。
　　“不要啊！你滚开！你这个魔鬼！不要缠着我啊！”
　　锦衣青年满地乱滚，想要摆脱对手。
　　“啊！”
　　下一刻，他的脸颊又被姬觉一口。
　　虽然不好下牙，没有被姬觉咬死住，但也被撕去大片的脸皮，鲜血狂溅不已。
　　吼！
　　姬觉的喉咙一阵耸动，竟然被他找到机会，一口咬中锦衣青年的下巴。
　　下巴比较坚硬，若有可能，姬觉必是要换一个地方下口的。
　　只是这样的状态之下，哪里还有理智。
　　“啊！”
　　锦衣青年惨呼着，这一回却是没有再挣开。
　　也不知道是力气用尽还是已经心生绝望。
　　大口的鲜血沿着姬觉的嘴上淌下。
　　整个地上，四下是血，还有碎肉破骨，惨不可睹。
　　这里的动静终于惊动宣恩府里的护卫。
　　“混帐东西，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分开！”
　　几个护卫已经冲了进来。
　　然而，姬觉几如未闻。
　　“救我！”锦衣青年却是痛哭不已，伸出手臂。
　　然而姬觉却是趁着这机会，一口咬上对方的脖子。
　　啊！
　　一道更为惨烈的声音传出。
　　这声音，令得那些护卫都是身形一滞。
　　老天！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这一怔之下，众人方才回过神来，一起上前想要分开姬觉与青年。
　　然而，费力之下，人虽然分开，但锦衣青年喉咙处的血洞却是狰狞无比。
　　“救我！救我啊！我不想……”
　　众目睽睽之下，锦衣青年死不瞑目。
　　院外，那些偷偷探进来的脑袋，一个个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可怕！
　　死也就算了。
　　这些姬姓子弟，都曾经想过这个字。
　　但这样被咬死，却是从未想过，也不可能想过。
　　“这家伙可是惹不得啊！”有人摇头不已。
　　院内，那几个护卫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其中一名十户长更皱眉问道。
　　姬觉已经晕死过去，就只能质问姬小七。
　　姬小七到现在，小脸还是惨白如霜。
　　无论是锦衣青年，还是姬觉的反应，着实都把她吓得不轻。
　　勉强定了心神，姬小七道：“各位大哥，都是这个坏人强闯进来……”
　　原原本本的，都照说了一遍。
　　几个护卫对了一眼，看这情形倒也差不多。
　　无论是姬小七身上的伤势，还有姬觉回来的时间，也都一一对得上去。
　　其中一名护卫更道：“这姬觉倒确是才回来，刚才是我的班。”
　　原来，护送姬觉去东城门和回来，都有此人在列。
　　也就是回来之后去交了一趟差使，片刻的功夫就出了这样的大事。
　　“既然只是如此，我等如实报上去就好。”
　　十户长最后有了决定。
　　死一个人犯，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第307章 黄河大水
　　乾坤宫。
　　姬延用过晚膳，便是收到李立的密报。
　　才一看到开头，姬延脸色就是一变。
　　原来这密报的内容竟是来自张仪。
　　要知道张仪去了秦国为官，这才是第二回送来密信。
　　内容不多，只不过区区数字而已。
　　黄河大水，百年罕见。
　　姬延第一个念头就是南阳郡。
　　之所以如此，黄河发水，秦军必退无疑。
　　二十多万的秦军在河东没有粮草，这仗还怎么打得下去？
　　以战国时代的造船水平，想要在这样情况下运送米粮是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一旦秦国请和，魏王必是再度反悔，不愿再交出南阳郡。
　　“吴典！”
　　“飞鸽传书，令冠军侯所部即刻进入南阳郡。记住，孤令他便宜行事，以拿下南阳郡为要。”
　　吴典不敢怠慢，飞快去写好信件，也不用姬延再过目，赶紧的用蜡封好，亲自去将蜡丸送去飞龙监。
　　飞龙监，就是王宫里的专用鸽舍，各处往来密信皆出自于此。
　　除了飞龙监，朝廷上也有专用的鸽舍，原来是在兵部手里掌管，现在转到了中书府，也就是由内阁直接动用，当然，兵部上的事宜，也是可以不经过内阁就能够调动。
　　“周忠，你将这狗符以最快的速度送去冠军侯！”
　　有了密旨，姬延还不能放心，霍去病拿着南阳郡的狗符才更好行事。
　　“是！”
　　周忠也匆匆下去。
　　去道郡，如果借用水道还是很快的。等到渡过洛水之后再一路狂飙，比起飞鸽也慢不多少。
　　如果顺利，也就慢上两个时辰而已。
　　不过周忠自然不会让手下太监去追上霍去病，而是直奔阪道关。
　　办好了这两件事，姬延这才放松下来。
　　能够拿到南阳郡最好。
　　就算一时拿不到，也没有什么，早晚这些土地都是他姬延的。
　　这时才发现，下面还有一件密报。
　　却是关于宣恩府的内容。
　　宣恩府这种不太见得光的事情，自然都划给言侯司管辖。
　　姬延一见内容，随手就在后面画了一个圈。
　　死个把诸侯子弟，这种事他是可管可不管的。
　　随手画个圈，这本身就是给李立一个态度。
　　姬延绝对想不到，随手放过了姬觉，以后竟会让历史走向都为之改变。
　　此时的姬觉，气息虚弱之极，要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倒是进气比出气还少。
　　姬小七眼眶都已经哭肿，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她试过去求宣恩府里的护卫。
　　只是姬觉本来就犯下人命大事，再加上身份特殊，护卫不可能擅自去请医士来看望。
　　最后被姬小七苦苦哀求不过，也仅仅是答应会向管事的禀告一声。
　　至于到底有没有去禀告，姬小七却是不知道的。
　　她也不敢去刨根问底。
　　无论锦衣青年是否有错在先，姬觉身上总是背着一条人命的。
　　姬小七能做的，只是给二哥喂些温水。
　　“二哥，你知不知道，刚才那样可是把小七吓着了！”
　　“二哥，你一定要好起来，小七不能没有你的。”
　　“二哥，小七知道你一定是自己的理由，否则你怎么会是那种出卖姬家的小人？”
　　“无论这世上有多少人恨你、咒你，小七永远不会的。”
　　“二哥，小七好想好想，我们还能够一起无忧无虑的放风筝，一起踏青，一起偷采李玉家的莲蓬。”
　　“小七真傻！怎么想起这些？二哥，只要你陪着小七，小七永远就不会冷。”
　　“永远不会孤单。”
　　姬小七嘴里呢喃着，眼神不由望向天空。
　　虽然在屋里，是看不到外面的星空。
　　只是姬小七仍是努力的想像，想像着她正和姬觉一起偷偷爬上屋顶，享受月光披洒在身躯上的那种迷之异样。
　　然而就在姬小七入神之时，姬觉的手指陡然跳动了一下。
　　又一下。
　　嘴里更是轻轻道：“小七，小七！二哥都是为了你。小七放心，你一定会好好的活着。就算是二哥要死，你也一定会好好的……活着！”
　　一颗豆大的泪珠自颊面上飞快的坠下。
　　道郡，骠骑军大营。
　　霍去病收到乾坤宫传来的消息，二话不说，马上传令升帐。
　　此时，众将领皆已入睡，倒是来得整齐。
　　转眼，帐下诸将皆至。
　　霍去病目光一转，啪的一声手掌击在帅案之上。
　　“大王有旨！”
　　众将一个激灵，一起拜下，“末将在此！”
　　霍去病丝毫废话没有，“大王令骠骑军星夜出击，收取魏国南阳郡诸地。军务紧急，本侯与孟飞将军亲率一千骠骑，即刻出发。其余各部，由李陵将军安排行军次序。本侯只有一句话，兵出如火！”
　　众将一起喝道：“末将得令！”
　　霍去病冲着李陵点点头，与孟飞二人一起匆匆出帐去发召集手里的骠骑营。
　　李陵站出来，“众将听令！”
　　“我等在此！”
　　李陵马上分派人手，留下两百军士和一名副将看守骠骑军大营，听侯后面调遣。
　　其余的各部人马，依次向道郡前进，务必要不至于骠骑营丢下太多距离。
　　所有的必要的米粮辎重，一律留在后队，各部只带两顿的米粮。
　　“大王星夜传书，此中重要，本将就不多赘述。出发！”
　　“末将得令！”
　　很快，整个骠骑军大营轰动起来。
　　首先就是一队一队的骠骑营队当先出营，向前疾行而去。
　　洛邑，宣恩府。
　　姬觉终于完全醒来。
　　姬小七忍不住又哭了一回。
　　“小七不要怕，有二哥在！”姬觉用力抓住姬小七的小手。
　　姬小七忍了又忍，这才没有垂泪。
　　“二哥，你先前真把小七吓着了！”
　　要不是姬觉是她的二哥，姬小七怕是连睡觉都不敢。
　　那一刻，姬觉比野兽更加残忍。
　　那一刻，姬觉的眼神里只有血。
　　姬觉没有再劝说姬小七，用力坐了起来，将姬小七揽入到怀里。
　　“小七没事的！小七一定没有事的！”
　　姬小七轻轻点头，“有二哥在，姬小七才不会有事的呢！”
　　说到这里，姬小七竟是甜甜的笑了。
　　姬觉心里一叹。
　　到底还是不知世事的小女孩。
　　“二哥，你等着，我去给你热些饭菜来。”
　　宣恩府里虽然不甚自由，饭菜却是足够的，每顿都有肉有菜，已经是极好。
　　而且就算是一时吃不完，只要自己想留着，府里的奴役也不会强行收走。
　　姬觉却是没有松手。
　　却道：“小七去给二哥讨些笔墨来，只说二哥有事启奏天子！”
第308章 此良相也
　　此时的姬延，同样没有入睡。
　　先前给霍去病下过旨后，他才想起另一件事。
　　黄河大水，会不会对大周朝有影响？
　　先前只想到大水对秦军用兵上的影响，却是忘了这一件大事。
　　也是现在大周朝的土地大为拓展，才有了这样的担忧。
　　若是放在去岁，就算是黄河大水又与姬延没有关系。
　　但现在，似乎有了。
　　道郡之内，洛水经过，出道郡二十里地，就是洛水入黄之处。
　　虽然洛水一直还算平静，但黄河涨水，很有可能将洛水给顶住。
　　正是想到此处，姬延不得不让人去请吴理和王景两位。
　　很快，吴理就来到了乾坤宫。
　　“老臣拜见大王！”
　　姬延赶紧道：“丞相不必多礼，孤正有事求教之！”
　　吴理淡淡道：“大王请讲。”
　　姬延把张仪的密报直接给了吴理。
　　张仪就官秦国，吴理是仅有知晓内幕的人之一。
　　密信很短，吴理一眼看完。
　　“大王，真若是如此，只怕大周朝有麻烦。”
　　虽然吴理不是工部出身，但水利水患这些，身为户部主官是必须要知道一些的。
　　而且洛水就摆在黄河身边，这种地理位置也是不可能改变的。
　　吴理说了一些他知道的大概。
　　黄河涨水，的确大概率会把洛水给顶回来。
　　姬延顿时眉头拧起，全然没有猜中结果的喜悦之情。
　　“丞相大人，张仪说是此大水百年难遇，到底会有多大的影响？”
　　只是说到具体的洛水之患，吴理却是不能作答。
　　姬延也没有再追问。
　　一切须等到专家来了再说。
　　王景来时的打扮，让姬延和吴理大吃一惊。
　　原来王景大人竟然一身农户打扮，上身只着了一件短褂，下身更是只有一条肥大的裤头，脚下是一双麻鞋。
　　姬延不由脱口而出，“先生这是？”
　　王景躬身道：“大王，微臣撤离职守，还请大王恕罪！”
　　姬延一怔，“先生何出此言？”
　　王景苦笑，“微臣观洛水情形有些异样，河边的回流有些多，便去洛北和东滩那边去看了一圈。”
　　王景现在的身份是大督造，主管洛邑新城的营造，次要身份是东滩的总督，总督东滩一切农事矿业。
　　姬延和吴理对了一眼，两人皆是笑容浮现。
　　姬延更是行礼道：“先生心系苍生，当为大周朝表率。不瞒先生，姬延斗胆请先生星夜入宫，正是为了洛水之事。”
　　这一下，轮到王景惊讶。
　　只是很快，王景惊讶之色变成震动，“大王，莫不是道郡有消息传回？”
　　能让大王和丞相深夜还在乾坤宫里议事，只能这样的大事方才可能。
　　姬延摇摇头，却又道：“不瞒先生，秦国传来消息，道是黄河上游发水，可能是百年一遇的大水！”
　　黄河！
　　王景脸皮子一阵抽动。
　　黄河发大水对洛水有多大的影响，他这个水利专家如何不知？
　　在姬延那个世界里，黄河在战国里的名称并非是此名，乃是用了‘上水’‘上河’‘大河’等等这样的名称。
　　还好在这个世界里名称倒是统一的被称作黄河，断断不至于混淆。
　　王景一阵失神，脸色越发的严肃起来，“怪不得，果然没有看错。”
　　姬延又是一礼，“不知先生何以教孤？”
　　治水，这事当然还得是看王景的。
　　哪知，王景却并不是太紧张的样子，“臣，恭喜大王，得一治水良臣！”
　　姬延和吴理同时惊讶。
　　下一刻，王景却道，“大王兴许有所不知，道郡郡守齐真，不但治民有方，治水也是人材。”
　　还在更早前，齐真就亲自去请过王景，二人一起在道郡之内的几个险处看过，甚至王景还给了一些治水的建议。
　　比如洛水在入黄的西北段，有一处特别的险要，须重点防范。
　　这一行，王景不仅仅是单方面的给出自己的经验，也在齐真的交流中颇有些感触。
　　至于以王景的目光看来，齐真治水方面的确是极为出色的。
　　各处的防范都有章法。
　　而且治水一事，并非是要全线的高高筑堤，还得有泄水放水存水之处。
　　这些内容，齐真与王景皆有论到。
　　“只是可惜，今年这水来得太急了一些。”王景说到这里，忍不住一阵摇头。
　　哪怕再有三五年的时间，道郡的水利设施必然大有改观。
　　姬延却是眉头一皱，“丞相大人，孤记得，这齐真原来不是要调到朝廷中枢来的？”
　　之所以如此，乃是齐真是姬延想要栽培之人。
　　道郡之地，本就是道国等五个小国拼凑出来的一个郡地。
　　地方不大，却原来分属五个国家，治理起来的难度当然是不小的。
　　等到五十万魏国饥民一起涌入到道郡，这难度几乎就瞬时提升到地狱级。
　　能保证不出大乱子，齐真当记一功。
　　也正是如此，姬延想让齐真先在六部补一个缺，历练一番以后再入内阁的。
　　吴理禀道：“大王，此事确实。只是内阁给齐真下了文，却被他拒绝。”
　　姬延轻哦了一声。
　　吴理这时也感叹道：“齐真给内阁的回信，老臣现在都还记得清楚，说是道郡乃大周朝新收下的疆土，当要小心治理。何况道郡原来的民众，久被各国国君收刮，贫乏之极，愚昧不堪。又道道郡乃是洛水入黄的要处，不可不小心对待。”
　　说到这里，吴理又道：“只是道郡情形复杂，齐真在道郡的官声并不是太好，甚至地方颇有怨气。”
　　姬延默然。
　　这些怨气，恐怕都是他给齐真带去的。
　　别的不说，单只是强行在道郡安置五十万魏国民众，就是一大弊处。
　　虽然五十万魏国民众所食用的米粮多是大周朝从各处调派过去，但道郡的老百姓不知道啊！
　　随便有一些人暗中造谣生事，齐真的官声能好才怪了。
　　不说那些米粮，单只是给这五十万人腾出一个歇息之所，就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还有用水，用柴，如此等等，只怕是让齐真脱了几层皮。
　　让姬延更想不到的是，齐真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有心情请去了王景，想要治理道郡的水道。
　　“此子，当为大周朝良相啊！”姬延感叹道。
　　虽然吴理就在这里，他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齐真所言，不把道郡治理清楚，无颜来见洛邑父老，无颜来见大王。”
　　姬延摆摆手，“也罢！先让他把道郡给孤治理好。”
　　“王爱卿，可还有办法可以帮助到道郡？”
第309章 有人算计大王
　　王景摇摇头，“大王，只怕已经来不及！”
　　姬延却不甘心。
　　片刻，还真是被他想到一些。
　　“吴典，传旨给宁江山，孤让他多准备一些船只，就停泊在道郡附近，只要有决口处，让船工准备救援！”
　　吴理和王景皆是点头，“此法可行！”
　　接下来，姬延却道：“孤决意亲去道郡。孤要看看，我大周朝的忠臣与军民，是如何对抗这区区洪水。孤要看看，还有什么能够压垮大周朝？”
　　二人顿时失色。
　　“大王不可！”
　　“大王三思！”
　　去河道险要处，将他们这些臣子置于何地？
　　姬延却道：“孤心意已决，必要与大周朝的子民一同进退！”
　　两位大臣仍是苦苦相劝。
　　“大王，君子不立危墙。更何况以天子之尊涉险？”
　　“大王，丞相大人此言极是，就是大王亲至，只是让齐真大人多生烦恼而已。”
　　情急之下，王景把齐真的为难之处也搬了出来。
　　天子亲至，是保天子还是保境内百姓？
　　本来应该西段放水的，现在天子亲至，这水还泄得出去？
　　总之，姬延最后只能作罢。
　　做秀虽好，也得有一个度才是。
　　现在去道郡，的确不是一个好主意。
　　“传旨给齐真，孤给他权力，只要大周朝能够提供支持的，都放在孤的身上。”
　　“臣等替道郡百姓谢过大王！”
　　吴理王景二人一起行礼谢过。
　　只要姬延不去道郡，让他们多行几个大礼也是没有问题的。
　　此时，洛邑里的另一处，灯火同样未熄。
　　宣恩府，姬觉执笔，姬小七掌墨。
　　姬觉写了什么，姬小七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这样一看，姬小七的脸色越发的不好看。
　　“二哥！你已经把姬家得罪到这样，还要去郑国等地宣传？”
　　要不是这是二哥，姬小七怕是当场就要翻脸。
　　姬觉置若未闻。
　　直到一口气将这上书写完，方才重重落笔，长出了一口气。
　　姬小七一脸的小委屈，默默伤神。
　　姬觉于心不忍，叹道：“小七，你还相信二哥吗？”
　　姬小七却是没有丝毫的迟疑，用力点了点头，“可是二哥，小七好怕你走错了路。”
　　怕他走错了路？
　　姬觉哂然。
　　他走错的，何止是一步？
　　也不对，至少姬觉自己认为，是没有错过的。
　　只是形势所逼。
　　不过有些话，也得现在与小七说一说了。
　　“小七，如果有机会去郑地，二哥会想办法让你离开。”
　　什么？
　　姬小七惊讶，“二哥你不要小七？”
　　姬觉一脸平淡的摇摇头，“小七，你也长大了，有些事情，你也该要明白。”
　　姬小七默默看着姬觉的侧脸，倒是没有多问。
　　姬觉又道：“你看到的，是一个个姬氏王族被关押在李家集。而二哥看到的，却是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什么？
　　姬小七惊呼出声。
　　“难道天子他……”
　　姬觉摇摇头，叹道：“你身在王族，如何不知帝王心术？如何不知帝王手段？”
　　姬小七还是不太敢相信，“可是天子仁慈，不是说过只要我们认错，就不会杀我们？而且，而且他也没有必要啊！”
　　“仁慈？一年不到的时间，这位大周朝的天子灭了多少诸侯？这一年的时间，这位大周朝的天子又杀死多少敌国的士卒？”
　　灭国十二，敌人的尸体更是十万以上！
　　姬小七吓住了。
　　姬觉的声音充斥了愤怒与痛苦，“这样的天子，你们说他仁慈？”
　　放过他们这些诸侯？
　　姬觉死也不会相信。
　　“当你们在李家集看到天子那些抄书时，我们姬家，就已经完了。”
　　“怎么会这样？”姬小七的小脑袋里真的不能够明白。
　　那些不正好证明天子没有恶意吗？
　　论理，天子得到陈侯在据县隐匿了两个大粮仓，该要兴师问罪才对啊！
　　如此一来，就算是当众处决陈侯，天下人也是无话可说。
　　私匿如此数量的米粮，傻子也能想到陈侯想要干什么。
　　可是天子反手就将这些案卷抄给了陈侯，不正是……
　　想到这里，姬小七的脸庞也有些变色。
　　这一刻，她似乎也明白到什么。
　　姬觉已经将下面的话道出来。
　　“能以弱小之地，连伐郑国等大国，更以雷霆手段一年灭十二国，还有谁敢说这位天子没有手段？”
　　“什么有宽待之意？分明是他想用此计谋让我们这些诸侯王族内族生乱！让我们自己咬自己，就像是疯狗一样！哈哈哈哈……可笑的是，他还成功了！”
　　“你一定以为，若是二哥不主动站出来攻击自己的家族，他就没有办法是吧！”
　　“你错了！就算没有我姬觉，也会有别的姬觉站出来。没有人不想离开李家集，没有人！”
　　“而且就算是这道计谋不成，他也有别的法子拿出来。”
　　“他是天子，是大周朝的主宰，我们哪里有资本和他争斗？”
　　姬小七脸色苍白，“二哥，你是说，我们都得要死？”
　　姬觉摇摇头，抓住姬小七的手，“二哥答应你，就算是二哥死，也不会让你有事。”
　　“只要天子让我们离开大周朝，你就有活命的机会。”
　　姬小七盯着姬觉的脸庞，还是不敢相信，“可你为什么不走？”
　　姬觉苦笑，他哪里能走？
　　“若是去到别国，会有多少人来保护我们？”
　　而且两人一起走脱，目标太明显。
　　只要姬觉留在原处，还可以设法拖住那些护卫。
　　姬小七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二哥，你怎么能够确定，天子会容忍你离开洛邑？”
　　虽然姬觉奏请上书，但天子凭什么会相信姬觉还会回来？
　　姬觉眼眸如星，“如果我猜想不差的话，他不但不会阻止，而且马上就会同意。而且这个外国，多半就是郑国。”
　　郑国，正是姬延想要对付的下一个目标。
　　郑国，有一百个理由会被姬延拿下。郑国距离大周朝的核心太近，郑国本身也是米粮丰饶之地……最重要的是，郑国够弱，早被大周朝打到奄奄一息。
　　姬延当然不知道自己正被人计算。
　　就算是知道也没有办法。
　　身为天子，若是没有人来算计他倒是奇怪了。
　　姬延在乾坤殿内踱来踱去，一时竟是睡不着。
　　一来不知霍去病是否此行顺利，二来更是担心道郡的河防。
　　索性这么干等着睡不着，姬延拿出十分的精神来抄写三字经百家姓。
　　这些东西在战国时代当然是没有的。
　　既要开乡学，这样初浅的文字倒正是适合的。
　　也在此时，霍去病已经一头冲到阪道关前。
第310章 道郡河防
　　一千精骑带来的声势何等浩大。
　　孤道关的守备早就带着手下严阵以待。
　　早有小校朝下喝道：“关下何人，前来魏国边关？”
　　孟飞催马上前，“本将乃是天子天师，冠军侯霍去病帐下大将孟飞！我等奉天子之命前来取关，你等不可阻挡，且速速开关放行！”
　　关下，霍去病倒是心生奇怪。
　　原来那关上的守将却不是上回见到的魏无忌，乃是另一名陌生的魏将。
　　城楼上的小校却道：“既说是天子之命？且取来魏侯的狗符！”
　　周魏联手的传闻，不时就在两国内部传言，所以这阪道关的守备不知真伪，既不能轻易让霍去病通关，又不敢多有得罪。
　　而且上一回魏王就说过，要将南阳郡包括阪道关让给大周天子的。
　　这件事，可是当着数十万魏国百姓的面说出。
　　也正是因为这事，魏王在南阳郡内几乎再没有任何的威信可言。
　　话说现在，听到魏将不开关口，孟飞顿时大怒，“放肆！”
　　“我大周天兵，千里迢迢而来，来救你魏国被围之苦！你这魏将，到底是魏侯指使你如此，还是有意为难？”
　　“本将就先把话说清楚了！”
　　“今日这关口你开也罢，不开也罢，我大周的天军，必要拿下！”
　　只见孟飞说得性起，手里战刀拔出，“这关，你到底开也不开？”
　　吼！
　　身后，一千骠骑军齐声咆哮。
　　整个阪道关都似乎震动了起来。
　　这……
　　关上，魏军主将脸色难看。
　　阪道关虽然重要，却并不是现在防范的重点方向，所有的各处精锐，几乎都调去对付两路秦国大军。
　　更重要的是，现在阪道关的军中也出现缺粮现象。
　　就这站都站不稳的样子，还有心思去打仗？
　　一时间，魏军主将颇是为难。
　　关下，孟飞等人却是再也按捺不住。
　　“开关！开关！”
　　骠骑军发出一阵阵的声浪。
　　那魏军主将左右环顾了一下。
　　众将士皆是低下头去。
　　此时此刻，他们的确是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去与冠军侯一战。
　　先前庞大将军何等的风光无限，深得魏王信任。
　　可后来呢？
　　一仗就被冠军侯暴揍了一顿，损兵近两万。
　　若不是这一仗损失了太多的精锐，只怕庞涓早就一鼓作气，将秦军赶下黄河去。
　　“罢了！这阪道关，终还是要交给天子的！”
　　那魏将大掌一挥，身边小校了然。
　　“天军勿用着急，我等马上开关！”
　　片刻，关门大开。
　　走！
　　孟飞当先催马进入。
　　接下来的事就比较容易了，让魏军交出关防，带着自己的家当回邺城去。
　　至于骠骑军，留下四百人镇守此关，其余人马分作两路，去各处讨要城池。
　　拿下了阪道关，马上又将信鸽放出，分别通知乾坤宫和李陵部。
　　没有多久，乾坤宫的信使赶到，又将南阳郡的狗符取出。
　　一时间，整个南阳郡，由东向西，一处处都震动起来。
　　大周朝的天军，终于还是来了！
　　与霍去病进入阪道关的同时，齐真上了堤。
　　这堤是干堤，并非是道郡里的洛河段。
　　洛水自道郡穿过，将道郡分为西北部分和东南部分，其中西北方向的土地稍小，大约占了全郡的三分之一。
　　也就是说，道郡的大部，正是齐真的脚下。
　　为什么说他脚下的堤是干堤？仍是因为这堤并没有修在水里，而是在周朝与魏国的另一段边境线上。
　　齐真和王景一致认为，若是黄河大水，将洛水顶回来，首先要遭殃的不是道郡，而是相邻的天河郡。
　　天河郡正是魏国与道郡的相邻之处。
　　也是一个两江汇合之处。
　　可想而知，无论洛河发大水还是黄河发大水，这里都没有好果子吃。
　　只是天河郡的土地太过肥沃，无论是魏国还是百姓，都还是愿意留在此地。
　　可说到这天河郡的河防，就只能是呵呵了。
　　出于自身的目的，齐真早就派人去天河郡暗中探访过。
　　无论是黄河边上的堤防还是洛水边上的堤防，都是能力有限。
　　也正是因为如此，齐真不得不在自己的境内，也修了一个干堤，防水先防队友。
　　只是这一道干堤太过简陋了。
　　远远达不到王景的要求。
　　齐真到任不过数月而已，中间不但要保境安民，还有五十万魏国饥民过境，每日里都是焦头烂额，哪里有太多的精力来修这么一道看似无用的干堤？
　　此时的齐真，还不知道黄河大水。
　　此刻上堤，也只是突然心头有些吃紧，便是来此巡查一番。
　　好在四下无事，齐真稍稍松了一口气。
　　晚风将粟田里的淡淡香气送入齐真鼻中，一阵心旷神怡。
　　等到今岁的粟米丰收，无论是道郡还是天河郡的百姓，总算都有好日子过。
　　齐真走了一段，心神似乎好了许多，就要打算回去。
　　只是这时，一名亲随骑马而来，如风驰电掣一般。
　　嘴里更是高呼：“郡守大人何在？”
　　因是夜间，又没有点起火把，根本无法看到行踪。
　　齐真眉头一皱，“让他过来。”
　　很快，身边亲随出声示意。
　　那骑马的亲随不敢怠慢，一路疾驰过来。
　　这时，齐真身边也点起了两道火把。
　　“大人，乾坤宫有急报！”那亲随一边翻身落马，一边嘴里急呼。
　　什么？
　　齐真本能的伸手，“拿来！”
　　甚至顾不得行礼。
　　能让乾坤宫在深夜里传来急报，这事情还能小得了？
　　果然，齐真一见到那急报内容，浑身的冷汗乍起。完全怔住。
　　黄河大水，百年一遇！
　　“大人！”身边亲随小心提醒。
　　齐真回过神来。
　　既然乾坤宫来信，此事不会有假。
　　只是他现在还能够做些什么？
　　齐真顺手就将急信递给随行的宾客。也就是师爷身份的那位。
　　师爷陈迟看清内容，脸色同样是大变。
　　就算是天河郡的黄河大防挡住了上游来水，滚滚而下的黄河水也会把洛水给顶回来。
　　如此一来，道郡危矣！
　　“大人，不如在下去河西！”
　　齐真一时拿不定主意。
　　连王景也不知道，齐真在河防上用了多大的心思。
　　河西那一部分，地势是相对河东这里地势要高的。
　　但如果让齐真选择，还是保住河东为上。
　　河东这边土地人口都要远胜过河西。
　　只是如此一来，河西很可能要主动扒堤泄洪，主动让洛水淹掉那里。
　　虽然河西地小人寡，也有三县四十余万子民。
　　轻易放弃他们，他这个道郡郡守也不用再做下去。
第311章 天河之郡
　　“陈迟，你去河西有三件事要做。”
　　齐真还是下了决心。
　　如果不是事情紧急，乾坤宫不会以如此方式传信来。
　　一般来说大周朝要给郡守一级的发布防汛命令，应该是由工部上报内阁，再由内阁呈报给乾坤宫，经过大王过目，加印，加玺之后方才发回内阁，再由内阁决定是由内阁直接指挥郡县还是由工部去调动郡县力量。
　　“齐大人放心，无论要死守还是让河西泄洪，陈某都是最后一个离开。”
　　好！
　　齐真点了点头。
　　“第一件事，马上让各县民众寻找高处落脚，不可少了任何一个大周朝的百姓。”
　　“第二件，调动所有的精壮民工上堤守堤。”
　　“第三件，令三处县守收拢自己的米粮，以备不测。”
　　“请大人放心，陈某这就渡过洛水！”
　　齐真想了想，又用手指道，“你的位置就是对面！记住这里若有变故，以锣声为号。”
　　锣声讯号的意思，是早就制定下来的，到时只用听清就是。
　　很快，陈迟匆匆而去。
　　齐真负手以立，静静等待着北边的消息。
　　身边一名亲随建议道：“大人，不如先找到民间乡宿暂且歇息？”
　　齐真摇摇头。
　　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睡得着？
　　只有守在此处，他方才能够安心。
　　不过亲随们要去找些平坦的地方暂且坐靠一会，齐真倒是没有异议。
　　就算他不要休息，这些手下亲随也是需要的。
　　长夜漫漫。
　　上游大水的第一波如期而至。
　　天河郡内。
　　魏国郡守赵治同样也在河堤之上，身为天河郡的主官，赵治对每年的黄河之水同样是重中之重。
　　此时的他，一身魏国正式官服，同样要与天河郡的官民一同进退。
　　在他身后，整个天河郡的百姓也在开始向高处迁移。
　　身处黄河的险处之一，这里原百姓也早习惯了这样的日常。
　　同时面对黄河和洛水，天河郡的黎民也是又爱又恨的，只是故土难离。
　　赵治脸色平静，内心的波澜却是可想而知的。
　　按例，黄河处的河防，是每年都应该有专款拔的。
　　只是今年魏国连连遭灾，更引来秦国这个大敌，实在无力再来修堤。
　　魏王不但没有钱粮拔下来，甚至更把天河郡的钱粮外调到军仓。
　　每从天河郡取走一包米粮，赵治的心脏都在淌血。
　　只是他区区一个郡守，是无法抗拒魏王命令的。
　　整整一个夏天，赵治在河防上的用工，仅只有五万个工而已。
　　没有米粮，民众再怎么知晓大义，也不能饿着肚子干活。
　　五万个工看起来也不少，却是按日计算的。也就是五千人劳役做了十日。
　　肩挑背扛，总算让天河郡的堤防看起来还不错，各处险要都有夯实加固。
　　至于加高堤防，就完全没有办法做到了。
　　余下能做的，就只有向上天祈祷，今年的黄水之祸不要太猛。
　　很快，赵治脚下的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完全不用属下去探水测量。
　　河堤上的气氛也渐渐的凝重起来。
　　除了赵治亲自镇守这一处，各处的县守也都被他要求直接上堤。
　　人在堤在。
　　非如此，不能让所有人尽出全力。
　　就算天河郡所有的弱小百姓都已经迁到高处，留在这里的民夫也有整整十万。
　　赵治只能强行下令，所有的人都上堤，死死绑在一起。
　　“大人，已经快上堤线！”
　　不用手下人惊呼，赵治看得清清楚楚。
　　“慌什么？有本郡在此！再有慌乱失措者，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棍！”
　　不能慌乱，这是最基本的一条。
　　然而黄河之水并不以赵治的意志而退去，河水仍在上涨中。
　　堤上，无数人默默的跪下，向上苍祈求，不要让河神动怒。
　　赵治眼一闭。
　　再张开时，目光却落在天际。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候。
　　那一轮朝日迟迟无法突破天空的束缚。
　　水位还在上涨，和堤线只有一只手掌的距离。
　　赵治努力维持着脸庞上的平静。
　　下一刻，金乌横空而出，将温暖的光线普照整个大地。
　　然而就在这时，整个河水线陡然一下涨快，直接与堤线水平。
　　嘶！
　　堤上，无数魏国官民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双双眼瞳死死盯着交线之处。
　　好在，河水没有上涨。
　　一息，两息，五息过去。
　　河水依旧是没有没过。
　　赵治悄悄吁出一口长气。
　　这一刻，比他当初第一次见到魏王还要紧张。
　　生死一线。
　　小半刻钟过去，河水仍是保持着原样，与堤线平行，不上也不下。
　　对于这堤防的坚固程度，赵治还是有些信心的。
　　这里的每一处夯土，他都亲眼见证过。
　　然而，没有等到赵治松一口气，远处的锣声传来。
　　什么？
　　赵治与身边众人，一个个都是目瞪口呆。
　　虽然声音太远，听不太清楚，但那分明就是锣声。
　　和道郡一样，天河郡的防汛通信手段也是以锣声为号。
　　几长几短，都各有意思。
　　片刻，赵治已经能够分辨出那锣声的内涵。
　　晓家堤两处干堤失守，当地的乡民与县守大人都在极力抢险当中。
　　赵治的拳头狠狠的握紧，“这混帐东西！”
　　直接爆了粗口。
　　和齐真的想法一样，晓家堤是赵治用来防备上游的南阳郡，也是一道不见水的干堤。
　　现在晓家堤一旦过水，只能说明两点。
　　第一　，上游的南阳郡没有守住，只怕损失惨重。
　　第二，晓家堤一丢，就会后方吃紧。就算赵治这里守住，天河郡的河堤也是一线孤岛而已。得嗒得嗒！
　　一匹快马飞速赶到，匆匆就上了堤防，冲到赵治面前。
　　“大人，晓家堤南北各有一处失防，钱大人正在全力抢救，请大人让飞龙队相助！”
　　那信使身后插了三面大旗，意思是前面无论官民，见者让道。
　　只是赵治此时却有些迟疑。
　　晓家堤虽然重要，但黄河大水在横扫了南阳郡内之后，到了这里的水势应该不是太急的。
　　而飞龙队却是赵治手里唯一的机动抢险力量。
　　赵治心内快速决策，随即道：“令飞龙队调出五百人去晓家堤北段抢险。”
　　“是！”
　　身边诸人飞快行动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堤上有人惊呼一片，“完了完了！”
第312章 天不怜兮
　　“那是什么？老天，天要灭绝魏国么？”
　　一阵阵的嘈杂声音传来，在滔滔的河水声音中绵绵不绝。
　　赵治正要恼怒，转头看时，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西边，黄河上游，一道清晰可见的水线如同灭世神级水浪，带着磅礴的怒意滚滚而来。
　　那水线，足足高出河面两丈！
　　完了！
　　一时之间，赵治生不出半点的反抗意识。
　　这样的大水，就算是天河郡的堤防再加高一尺，也是挡不住的。
　　河堤之上，乱作一团。
　　有人冲着水线方向跪拜磕头，或是哀求，或是放弃。
　　还有人冲向堤内，想要逃过一劫。
　　也有人目瞪口呆，呆滞的站在原处。
　　“大人快走！”赵治身边的亲随赶紧拉扯。
　　下堤多半也难逃一死。
　　但站在这里，却是必死无疑。
　　下一刻，赵治却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
　　“都滚开！”
　　唰！
　　一把拔出佩剑。
　　指着那里就悲愤高呼：
　　“君不见，恶水滔天！”
　　“君不见，百姓无依！”
　　“吾赵治，既为天河郡守，当以身为剑，战这恶水！”
　　“苍天啊！请给赵治力量吧！”
　　“都让开，吾去也！”
　　一个纵身，赵治便是纵入到滚滚黄河之水中。
　　身后，一个个亲随也都拔剑而去。
　　只是奇迹并没有发生，黄河兵锋，顷刻就将这里的一切尽数抹去。
　　区区一道土墙，哪里挡得下苍天之罚？
　　只是一个瞬息之间，此处就是黄惨惨的一大片。
　　不见人物，不见房屋，好似这天地之间，只有这黄河之水的颜色。
　　天河郡，已经完结。
　　此时，齐真打盹之后醒来。
　　洛水在上涨，一夜的功夫，就已经涨了一尺。
　　就在齐真起身之后，似乎上涨的速度又快了不少。
　　很快这一点就能够证实。
　　只是这片刻的功夫，距离堤线竟然只有一尺！
　　“大人，这洛水上涨的速度太快了！”身边的老河工提醒。
　　齐真的脸色阴沉。
　　脚下这一道干堤怕是不能够作为倚仗啊！
　　“怎么水势来得如此之快？”齐真摇头。
　　太快了。
　　不等到回应，猛的有人惊呼，“快看那里！”
　　齐真的目光跟过去，脸皮子顿时一阵狂抽。
　　黄河之水！
　　是黄河之水将洛水完全顶了回来不说，黄河之水自身也一路宣泄过来。
　　“请大人马上下决定！”好几个河工脸色大变。
　　脚下这干堤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他们当然清楚无比。
　　别说并不是十分坚固，就算是足够坚固，这高度也挡不住黄河来水。
　　并不说这里还有洛水。
　　水里上甚至看到一个个的漩涡。
　　那是洛水与黄河在交锋，在争取自己的河道。
　　齐真心里一叹，双眼闭上，“传令吧！”
　　“让陈迟扒堤。”
　　一句话硬是分作两段说完。
　　才一交待下去，齐真整个人直接晕死过去。
　　三县之地，四十万民众。
　　他是真正的罪人！
　　百死而不能辞。
　　河西，洛水之堤。
　　陈迟一直在忙碌之中，眼里充满了血丝。
　　一夜之间要将三县之地的百姓都动员起来，转移到高处，这项任务不可谓不困难。
　　到了现在，还有大半的百姓没有来得及转移。
　　只是陈迟现在也没有心情去催促。
　　洛水急涨，他只用守在这里就是。
　　一名当地衙役匆匆而来，“师爷，刘家的人说……”
　　陈迟手一抬，止住对方的话语。
　　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
　　脚下的洛水已经涨到距离堤面只有一尺之遥。
　　以河西的地势和堤防的高度，想要挡下洛水还可以支撑一阵。
　　但他更是知道，河东那边已经到了生死关头。
　　洛水，特别是黄河之水，怕是距离干堤只有一拳距离，甚至已经持平。
　　“诸公，请与陈某共赴国难！”
　　陈迟冲着这里的大大小小数百名河工，还有他带过来的十几名亲随，深深一礼。
　　扒在这里的堤防，不只是意味着身后四十万大周百姓之劫难，也意味着他们必死无疑。
　　一时间，堤上沉默。
　　陈迟正要转身过去。
　　不怪他们，如果有可能，谁愿意以身赴死？
　　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黄河大水，他们绝大多数正在与家人一起。
　　只要锅里还有一口吃食，只要家人皆是安康，便是最质朴的幸福。
　　如果有可能，陈迟也不想死。
　　只是他这一思忖之间，身后大大小小的河工、亲随都一起聚来。
　　“大人！我三狗娃也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也早活够！下面子嗣后辈也都有，还请大人让这些后生娃儿先行离开！”
　　陈迟苦笑。
　　怕是已经来不及。
　　而且这个时候，他上哪里再找一拔河工来？
　　正是这时，对面锣声骤起。如同是滔天的水声中传来催魂之音。
　　顿时，众人面上皆是一惨。
　　要命的时刻，终于已至。
　　陈迟更是眼瞳猛张，大喝一声，“听我号令，决开河堤！”
　　身后，众人震骇。
　　“大人，要不要再……”
　　陈迟陡然拔剑，直指天穹，“我意已决，决堤！”
　　既然齐真大人已经下令，他只能坚决执行。
　　若是再晚些，别说保不住河西之地，就是道郡的河东诸县也要不保。
　　为首的老河工咬牙，“哥子们，一起！”
　　吼！
　　众人很快落位。
　　他们也怕死，却也知道后果如何。
　　扒堤的地方是先就设计好，把这里一段堤防先扒开，埋下数道坚固的渔网，只留一截在外面。
　　然后再重新筑好堤防。
　　也就是说，至少得要上百人，才能扯动这数十方的夯土。
　　如果算上夯土之间的摩擦力，还要费力更巨。
　　渔网被崩到笔直，一时脚下却没有动静。
　　“一起上！”
　　陈迟急了，连他与一起上去。
　　他带来的亲随等人，也一个个咬牙上前。
　　堤下，那当地的衙役还没有离去，一阵迟疑之下，也加入到另一端。
　　只是这设计可能有些问题，急切之间，竟是无法扒开堤面。
　　啊！
　　陈迟彻底急红了眼，瞬间就扑到水里，用手里的长剑拼命去砍开那些夯土。
　　以他文弱身躯，竟是一时间将那里堤土一块块的斩开，瞬时就滚入滔滔河水之中。
　　那为首的河工猛地唱道：“天不怜兮，黄河水！”
　　吼！
　　“身不利兮，背故乡！”
　　吼！
　　“日出东方兮难归还！”
　　吼吼吼！
　　一声声低沉的咆哮声中，那处洛水河堤轰然垮下。
　　噗噗噗噗……
　　一段段河堤像是小小的土堆被接连冲垮，滔天的黄河水倒卷而入。
第313章 骠骑军的为难
　　接到道郡的消息，姬延整个人就倒在王座之上。
　　三县之地，四十万道郡百姓。
　　“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姬延无法想像，那一个个的道郡子民在洪水中挣扎。
　　他们会向上苍伸手，会向他们的王伸手。
　　但大周朝的王，却只能坐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这个时代没有视频没有影像，却不等于他不知道洪水滔天的恶处。
　　洪水过后，每每便是数百里的白骨！
　　姬延更无法想像，不是说齐真已经早有准备？
　　他就是这样的手段？
　　白白扔给黄河大水四十万条性命？
　　姬延甚至想到，他给齐真便宜行事的权力，是不是过了？
　　“此子，殊为可恨！”
　　姬延咬牙切齿。
　　那可是四十万的大周朝百姓。
　　“大王！”吴理同样是一脸的愁容，却不得不站出来解释。
　　“道郡齐真，已经尽力。”
　　“放屁！”姬延甚至顾不得自己的体面，直接爆了粗口。
　　“孤给他便宜行事的权利，他就是这样报答孤的？”
　　吴理低着头，“大王且息怒！此回黄河大水，危害更甚以往啊！”
　　吴理飞快的报出一连串的地名。
　　不只是魏国，就是更上游的秦国都被受累。
　　大河滚滚千里，过去浮尸一片。
　　就只是他现在手头的消息，道郡已经算是不错。
　　至少还保住了大半个道郡。
　　姬延余怒未消，“以丞相的意思，孤还当是奖赏他不成？”
　　吴理咬着牙，“正当如此！”
　　姬延都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都要奖赏，那把道郡整个都淹了，岂不是大王我还得给他封侯封王？
　　吴理硬着头皮解释，“大王，齐真初次上任，能想到泄洪保境，丢小保大，已经殊为难得。”
　　“以现在的水情来看，就算是道郡自身保下，整个大周朝都要受到连累。”
　　“此番黄河之水势大，将洛水一路顶回，若是时候一久，甚至洛邑都有危险！”
　　听到这里，姬延脸色又是一变。
　　一时间，乾坤殿内，几无动静。
　　好半天的功夫，姬延胸腔里这口气才缓缓平息下去。
　　“先说说，大周朝还能做些什么吧！”事已至此，姬延也没有别的办法。
　　但善后救灾，还是必须得有的。
　　吴理早有成竹，“大王不必过虑。全赖大王圣明，东滩的船厂船只此次立下大功，正在道郡以西全力挽救，所有民众，都被送到道郡河东地区。”
　　“只是大王恐怕忘记了一事，霍去病军正好经过河西地区，还在南阳郡！”
　　这一提醒，姬延方是猛然想起，一直被黄河大水的事占据了大脑，竟是把这事忘记。
　　看来自己还是想差了一些。
　　这个时候去取南阳郡，实在不智。
　　南阳郡内也有河道经过，这不是自己找事么？
　　一个道郡就够他头疼，现在还要加上一个南阳郡。
　　“大王，霍去病军因去的急，只带了两顿的军粮随身，此时正急切传书，希望大王能将军粮跟上去。”
　　姬延差点没有晕死过去。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一出。
　　也是先前太过着急，令霍去病即刻拿下南阳诸郡。
　　这下真是麻烦大了。
　　米粮，大周朝多的是。
　　可舟船却是缺到了极致。
　　虽然宁江山收集到大大小小的船只两百之多，看似不少。
　　但在河西四十万道郡百姓这个庞大的数目面前，太过苍白无力了。
　　而且这些船只容积有限。
　　更不说这些船工已经连续在水中操作了几个时辰，也得要休息的。
　　姬延思前想后，一时无法，“不知爱卿何以教孤？”
　　吴理脸色难看。
　　“大王，办法是有的，只是……”
　　姬延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无力道：“先说来听听。”
　　吴理的回答只有四个字。
　　因地就粮。
　　说大白话，不是手下有南阳郡吗？
　　那就抢啊！
　　姬延的脸色却是更加的阴沉。
　　他让霍去病领着大军前去，就是为了抢百姓的米粮？
　　更不用说，南阳郡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不比谁清楚？
　　先前那五十万魏国饥民，可绝大部分都是南阳郡所出。
　　现在那些饥民好不回到故土，正在艰难的要捱过最苦的日子，等到今年的秋粮收上来。
　　这下可好，大周朝直接连他们的命根子也要抢。
　　民心何在？
　　民心何存？
　　姬延都不敢想像这事情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南阳郡是大郡，地广人多，单只是这一郡之地就有三百万人口以上。
　　抢南阳郡的米粮，就是人道灭绝！
　　一想到这四个字，姬延本能的抗拒。
　　只是，霍去病怎么办？
　　就在乾坤宫里，姬延和吴典绞尽脑汁之际，霍去病的大帐内也招来李陵等人。
　　食过早饭以后，军中已经没有粮草。
　　南阳郡是什么情况，他们也都知道，毕竟骠骑军这一段时间里一直驻守在道郡。
　　孟飞第一个后悔不迭，“早知道如此，就不该让那些魏军带走口粮！”
　　只是他们也想不到，才拿到了南阳郡，身后的道路就被洪水断掉。
　　霍去病摆摆手，“大家也不用再想这些没有用的。”
　　李陵问道：“大将军，不知朝廷怎么回信？”
　　大军没有舟船，所需要的米粮，也只能由朝廷去组织舟船送来。
　　霍去病摇摇头，“虽然朝廷还没有回信，但以大周朝现在情形来看，只怕不妙。”
　　这……
　　众将都是傻眼。
　　阪道关外，倒是还有些地方没有遭水。
　　只是这一段路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现在的洛水宽度已经达到至少二三里地。
　　若不是阪道关地势较高，怕是大军还要担心洪水淹到这里。
　　李陵苦笑，“看来咱们的运气真是不怎么样！”
　　南阳郡本身就有一县之地也被冲垮了河堤，救灾之事还让骠骑军分拔了一千人去协助。
　　若是后面再有洛水淹来，整个骠骑军怕是要落荒而逃了。
　　倒是孟飞目光闪动，“我们既是魏王请来，不如去找他讨粮！”
　　李陵却是摇头，“就算魏王给粮，这一来一往的，至少也得五六日的功夫。只怕军心不稳啊！”
　　还有一点，魏王有粮吗？
　　孟飞却道：“没有？那就抢！”
　　话虽然有些粗暴，却也是无奈之事。
　　本来骠骑军是来帮助魏国的，就是抢些米粮也是说得过去的。
　　谁让魏王不自己送粮草来的？
　　“就算抢不到魏军的粮草，秦军那里也可以。”
　　孟飞的态度代表了大部分的将领。
　　一万一千的大军，还有一千七百匹战马，都饿着肚子不成？
　　霍去病却是摇头，“非到不得已，不可与秦国或是魏国交恶！”
第314章 大河歌
　　霍去病如此慎重，也是考虑到大周朝的处境。
　　唯有斗而不破，才可以在秦魏两国之间游刃有余，进退自如。
　　如此才可让大周朝的利益最大化。
　　孟飞没辙了，“那，那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
　　一万多张嘴，可是等不得。
　　霍去病沉吟道：“本侯已经给燕将军传去书信，看看他能否从三水关处调些粮草前来。”
　　从三水关运送粮草到南阳郡，仅只比道郡要远上一些。
　　然而李陵却是摇头，“大将军，只怕此计也不可行。”
　　三水关背靠洛北两郡，只要过了三水关，距离南阳郡不过是百里的路程。
　　只是有一点，三水关再向北走，也有黄河水经过。
　　而且大周朝在这个方向上更连一条船也没有。
　　因为这里原本就是魏国的土地。
　　霍去病一时也犯了难。
　　先前还想着燕江城那边能不能替他想些办法。
　　眼下看来，也只能靠骠骑军自己了。
　　“既然如此，我军先去抢了秦军的粮草。”
　　理由只有一个，近。
　　很快，霍去病亲自领了骠骑营出动，把全军的七百匹驮马一起带上搬运粮草。
　　出了南阳郡二十里，霍去病就盯上了一队目标。
　　正是一队秦兵。
　　而且这一队秦兵还是去劫掠了魏国的粮道，正满载而归。
　　“去病哥，这可是正好！免得去秦军粮仓。”
　　霍去病也是大笑数声，战刀一挥，骠骑军如虎似狼的扑杀过去。
　　一顿砍瓜切菜，没有花费什么气力，就将大队的秦兵截杀一空。
　　“去病兄，要不要追过去？”孟飞还没有杀过瘾。
　　当然，也是想要斩草除根。
　　最好先不要与秦军硬碰一场。
　　霍去病眺望了西边一阵，果断的摇头，“黄河之水既涨，只怕秦军马上也要断粮！”
　　孟飞眼里一亮，“去病哥，这样我们岂不是正好立功？”
　　没有粮草的秦军，还怕他们做什么？
　　霍去病却是狠狠瞪了一眼，“少废话，全军回南阳，把所有的粮草都转到马上。”
　　孟飞没敢再出声。
　　毕竟身后还有一万名骠骑军的兄弟们正等米下锅。
　　他却没有霍去病想得更远。
　　秦军越是面临着断粮，越是危险。
　　很有可能最后一搏，全力攻打魏国。
　　若是骠骑军这时插上一脚，要么把秦军的怒火转移过来，要么甚至逼得秦军与魏国联手。
　　这样的事情，在战国时代并不少见。
　　洛邑，乾坤宫内，姬延最后不得不向吴理妥协，让骠骑军因地就粮。
　　不过被迫作出这样的决定，姬延是恶心不已的。
　　好在吴理主动提出由内阁给骠骑军下旨，姬延当然是求之不得的。
　　吴理离开好半天，姬延的心情才慢慢好了一些。
　　仔细又看起道郡方面的各种奏折。
　　来自各县各守的信息，都仔细看了。
　　齐真在下决心扒开河堤之前，还是作了些应急的。
　　虽然河西三县暂时没有完整的失踪人口数据报上来，但估计问题不大。
　　一来陈迟渡河之后，以齐真的名义，严令三县完全动员起来，将所辖的百姓尽数转移到高处。
　　二来就是救援的船队到的及时。才到了道郡，马上被齐真全部派向河西地区。单只是扒堤的那些河工就救起来不少。
　　当然也有不知所踪的。
　　陈迟和大部分带过去的亲随都已经葬身鱼腹。
　　带队的老河工也已经不知影踪。
　　救援船上的人是听到那边的动静，已经全力赶去，只是风浪太大，救之不及。
　　姬延看到奏折最后竟然还有歌赋，不由缓缓念了出来。
　　“天不怜兮，黄河水！
　　身不利兮，背故乡！
　　日出东方兮难归还！”
　　念完，姬延的眼角湿润。
　　眼前顿时浮出悲壮的一幕。
　　那一百多条普通的道郡汉子，每用上一分力气，都将自己朝着死亡踏进了一步，每一步吼叫，都是对命运的申诉，诉说他们内心的不甘。
　　才是壮年，正是要养活一家老小的黄金年纪。
　　他们，怎么会甘心？
　　“天不怜兮忠义存！
　　身不利兮保家国！
　　千里滔滔兮葬忠魂！”
　　姬延坐下，抓起笔纸，运笔如风。
　　最后更在纸头写下两个大字：大河歌。
　　一曲天　葬歌赋跃然纸上，姬延意油未尽。
　　“吴典，道郡这些河工，身后有何抚恤待遇？”
　　吴典赶紧上前，“启禀大王，以奴婢所知，工部和户部都是没有任何的待遇，只有地方上有些自主的权利。”
　　什么都没有？
　　姬延的身躯一僵。
　　仔细一想，方才明白过来。
　　古时用工极多，开渠、筑城、河工、长城、营寨等等，大约一年里倒有两到四个月的时间是在用工。
　　有时候地方上的主官还要趁机去乡下抓些百姓来做私活什么的。
　　甚至有些名声不大好势力却很大的地方豪强也是如此。
　　算上在路上的时间，各诸侯国的百姓差不多有小半年的时间都在做工。
　　工钱当然是没有的，路费都得要自己出。
　　至于一项工程做下会死多少人，那根本就是无法计算的。
　　秦长城死了多少人？
　　十万人差不多。
　　这只是因为这个工程太过浩大，太过瞩目，死亡人数才被后继的汉朝所夸大。
　　但至少数万人是有的。
　　就算是只有数万人，秦王也是赔不起的。
　　考虑到这个时代的背景，大周朝的做法，也就并不再让姬延意外。
　　“这怎么行？”
　　姬延想到，若是让地方上给些抚恤，恐怕也是不多的。
　　只有从源头上做起，方才能让这些牺牲的英雄流血不流泪。
　　“把兵部的阵亡将士抚恤找出来。”
　　既然同样是为国牺牲，姬延当然要找到比照的对象。
　　吴典却是弯着腰道，“大王，兵部的抚恤以前是阵亡三两银子，现在大王圣明，改为阵亡将士亲属可以得到十两银子。”
　　姬延点点头，“十两银子也还少了。怎么养得活一家老小？”
　　吴典低下头。
　　这些话，姬延当然不是说给他听的。
　　姬延想了想，“若是伤残又要如何？”
　　“大王，这得要看情形，如果战场受伤，由朝廷给予医治，愈后仍回本队。”
　　“若是伤重，断肢这种的，就只能给二两银子令其归家。”
　　“若是有伤，不能再服兵役，却还有能力，可由军中安排。”
　　“军中有功的，得到将军认可的，都可能令其去作几任的地方守备，多半不是边地。”
　　姬延听得仔细，也不再多问，下笔就写。
第315章 道郡隐患
　　阵亡将士，抚银二十两，若是家里还有困难，当地主官可以优先让其家属在地方充任衙役杂役等等，也可以尽量安排到洛邑大学的后勤部门。
　　重伤，给银十五两，其余待遇同上。
　　轻伤，给银一至五两。
　　想了想，姬延又加上一条，受伤而有军功的，另给田两亩至五亩。阵亡将士家属则可以领到五亩的王田。
　　反正现在各地的王田也纷纷清理出来，有的是田地可以赏赐出去。
　　至于以后因国牺牲的河工矿工等等，也按上述新政执行。
　　想了想，姬延没有急着给吴理送去，在抬头处加了几个字：大周朝英雄抚恤法。
　　以法律的形式固定下来，才能保证每一个大周人都与大周朝血脉相连。
　　“送去丞相那里，看过就直接给各部发下去。再让礼部把新的抚恤法专门张贴出去。”
　　吴典应声退下，亲自送去内阁。
　　办好这些，姬延的心情才算是好了一些。
　　很快，倦意上来。
　　一宿未眠，再加诸事烦恼，越发的想要入睡。
　　然而此时，南阳郡外，司马错带领大军匆匆而来，硬是撵上了霍去病。
　　“孟先，你带百人队伍将这些粮草押送回去！”
　　霍去病一拍马，自己转过头去。
　　两军正好对上。
　　司马错当先而来，目光打量了一遍，“可是大周朝冠军侯霍去病？”
　　霍去病淡淡一笑，“本将正是！”
　　司马错眼一眯，“既然是冠军侯出手，本将倒是要问上一问，秦国并未得罪天子，何故夺我军资？”
　　要不是司马错深有忌惮，早就直接干上。
　　一来霍去病盛名之下，二来司马错并不想再多上一个对手。
　　霍去病哈哈大笑，“秦国并没有得罪天子？天子有诏，令秦国不可欺侮魏国，秦王可有听从？天子有诏，令秦国不可无故攻城掠民，秦王可有听从？本将得天子手令，以南阳郡为基础，安抚四方百姓，令秦军无故抢走魏国送与我军的粮草，何来反诬之辞？”
　　前面几句，正是光明正大的道理，给秦军说清楚了。
　　天子号令诸侯，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何况天子的诏书，天下尽知，尽服。
　　关键却在后面，霍去病已经有暗示之意。
　　南阳郡我占了，南阳的百姓就是大周朝的百姓，你不来找事，我也不会去打你。
　　果然，司马错迟疑了。
　　这些粮草对他也很重要，他带来的粮草已经大为紧张。
　　眼下黄河涨水，更不能去指望河西方面送来米粮。
　　只是另一方面，大周朝现在实力暴涨，实在不能多生事端。
　　而且大周朝占据了魏国的南阳郡，这件事未必对秦国没有好处。
　　当下，司马错一拱手，“既是魏国赠与大将军的粮草，想来必是本将手下出了差池。既如此，本将这里与冠军侯赔礼了！”
　　霍去病大笑，“司马将军客气！以后说不得两家还是邻居！”
　　这话听得司马错舒服，也是大笑三声，抱拳而去。
　　乾坤宫里，姬延一觉睡了两个时辰方才起身，用过了些膳食，才去查看送来的奏折。
　　南阳郡和道郡两处的奏折都放在最上面。
　　骠骑军的情况当然是最为优先。
　　霍去病将全军大致的分布先解说了一遍。毕竟各处县城、主要的关隘处都得要有大周朝的士卒去把守，除此之处，派去协助救灾的骠骑军也增加到了两千人，这一队人马由李陵亲自带领。
　　第二道奏折是霍去病军粮草的问题，将怎么从秦军手里抢得粮草之事原原本本的都讲述了一遍，最后更是着重提到司马错的态度。
　　霍去病的各种处置，已经相当不错。
　　按照原先的设计，是由骠骑军打头阵，拿下整个南阳郡后，再由兵部派遣将士去接替骠骑军。
　　骠骑军的下一步动作，则再由姬延亲自决定或是由霍去病自己随机应变。
　　幸好魏军对大周朝的天军毫无战意，也幸好南阳郡的百姓几乎是处处欢迎王师入城。
　　总算先前的恩惠没有白废。
　　各处郡县都几乎没有反对声音。
　　只有一条，霍去病提到这一批的粮草也仅靠大军两三日的用度。
　　而接下来，不只是骠骑军需要米粮，如果有可能，希望大军调动一些粮草到南阳郡。
　　南阳郡之惨状，不能直睹。
　　这些，姬延倒也能够想像得到。
　　很多地方才种下去的青苗都挖出来吃掉。
　　无数的乡里，都是成片的白骨。
　　活活的饿死。
　　看到这里，连姬延都是一阵揪心。
　　只要他手里虽然有粮，却也只能先缓一缓，等到把道郡的百姓都迁到河东才能组织船队运粮去南阳郡。
　　虽然这次用粮又要不少，不过得到一个南阳郡，也算都回了本。
　　接下来就是道郡方面的奏折，第一条就是齐真的请罪折子。
　　不得王令，擅自扒堤决口，以至三县之地尽没，四十万百姓流离，这些罪名，齐真一概认下。
　　只请大王宽恕数日，让他尽量安置好河西部分的百姓。
　　第二条，却是三县百姓或者说是当地土豪贵族的联名万言书。只看了数行，姬延就怒从心起。
　　这些豪强在万言书里所说，正是弹劾齐真。
　　实话说，若是这一道奏折在早上的时候看到，说不定姬延一怒之下还真要拿下齐真。
　　但是在吴理的一番解释之下，姬延也只能捏着鼻子要保下齐真。
　　能做的齐真都已经做到，还能让他一个人堵住黄河之水不成？
　　姬延甚至现在就给这些地方豪强一个反诬的罪名。
　　只是就要动笔的时候，他却又犹豫了。
　　就算要动这些豪强，现在怕也不是时候。
　　“请丞相大人过来。”姬延随口吩咐道。
　　接下来的几道奏折皆是与道郡有关，安置灾民需要米粮、还要挪出安置地方等等。
　　还有一样也是齐真发来，就是要不要出手救助天河郡的魏国百姓。
　　就在齐真发出这道奏折的时候，进入道郡的魏国民众已经有了三万之多。
　　估计到现在至少也到了五万之数。
　　姬延无可奈何。
　　先前五十万魏国饥民都出手救了，也不在乎再多这一回。
　　批好这一道奏折，吴理正好过来。
　　“丞相大人，河东那些豪强该要如何对付？”姬延开门见山道。
　　吴理先前已经想过，只是这时问道：“只是不知大王可要保下齐真？”
　　姬延叹道：“丞相大人早间有言，齐真办事尚可。既然爱卿已经认可，孤当然不会查办的。”
　　吴理点点头，又道：“无论大王要查办那些豪强，还是要保下齐真，都应当揪出这其中的首恶者。”
第316章 霸王点将
　　吴理的意思，姬延瞬时就明白了。
　　这些豪强，若是一个都不杀，反而会以为朝廷默许，又或是在犹豫之中。
　　只有出手狠狠敲打一番，借用几个人头，方可以快刀斩乱麻，不至于道郡大乱。
　　“可以，就依爱卿所言照做就是。”
　　吴理应下。
　　姬延见吴理要走，不由笑道：“若是爱卿有空，不如等孤把这几份奏折一起看完。”
　　省得吴理跑来跑去。
　　吴理手上倒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唯一要紧的事，道郡那里却又没有什么帮忙之处。
　　隔空指挥，只会让道郡那边更加乱成一团。
　　余下的奏折并不多，姬延大多只看一遍，就作罢。
　　上面吴理都给出处理意见。
　　很快只剩下最后两道奏折，是李立送来，因为并非紧急，先送了内阁。
　　姬延打开一看，却是有关霸王军的残余。
　　当日曲沃城下一战，齐鲁联手，孙膑与吴起血拼项羽的霸王军。
　　打得项羽不得不辗转数百里，血战一路。
　　这一路下来，不少霸王军的将士或伤或逃，或是被齐鲁联军当场拿下，或是事后被从各地搜出。
　　共计有两百一十二人。
　　其中五十八人在鲁军手里，余下之人皆在齐国。
　　也是因为鲁军到现在还占着齐军的阿郡，就是不想交还。
　　眼下两军处于斗而不破的状态，大军正在阿郡边境上对峙。
　　说起来好笑，这两边都用了同一个借口，说是还要在阿郡搜索霸王军的残部。
　　霸王军的残余。
　　姬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吴理倒是也有过考虑，当下拱手道：“大王可是正在查阅霸王军之事？”
　　姬延抬起头来，“丞相大人想来已有考虑？”
　　正是如此！
　　吴理道；“大王，以老臣看来，此事正好可以利用。”
　　虽然现在大周朝与齐鲁两国分别重归于好，只是这样并不能掩盖什么。
　　“倒不如以此事试探齐鲁两国，若其中一国愿意交还霸王军将士，另一国必定会心生嫌隙。”
　　吴理如此一说，姬延心动。
　　不费刀兵，能够挑动齐鲁两国先恶战一场，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姬延起身急走了数步，猛然一顿，“爱卿以为，只先与其中一国交往如何？”
　　姬延以为，若是同时与两国交往，难保消息走漏，不若只与其中一国私下接触更好。
　　吴理思索了一阵，也没有问题，“全凭大王圣断！”
　　姬延想了想，“就与齐国接触吧！”
　　齐国到底是更强大一些的大国。
　　很快，姬延在这本奏折上批复。
　　最后一本也是一件小事，宣恩府里的宣恩令姬觉，自请离开大周朝，要周游诸国，向天下人讲明大周朝天子的仁慈，还有诸侯国私底下的各种肮脏龌龊。
　　陈国等诸侯的覆灭，实在是天理循环。
　　因为内阁实际上并没有插手此事，所以吴理没有给出任何的批复。
　　姬延没有多想，批下一行字迹：准！令宣恩府多派人手，走一趟郑国，再回来述职。
　　对于郑国，姬延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出手。
　　但用长臂管辖权给郑侯来一个温柔的演变，却是可以的。
　　姬延已经等不及要看这一出好戏。
　　吴理领了这些公文回去落实，却不想在郑国境内，项羽震怒异常。
　　本来他的心情不错，洛邑方面传信来，说是大王新得了一批千里宝驹，让他亲自回去一趟挑选。
　　良将配宝马，千古搭配莫过于如此。
　　只是他正要准备出行，却收到了霸王军旧将的消息。
　　“这些消息，可是当真？”
　　霸王一怒，那杀意几如实质。
　　扑通一声，那霸王军的小校跪下，“大将军，小人有几个胆子，也不敢胡乱诓骗！”
　　“小人得了大将军的示意，带着几个弟兄千辛万苦才得来这些消息。”
　　项羽这才相信，“无耻鼠辈，竟不将本王放在眼里！”
　　不用说，才得到的消息，正是与姬延那里大致一样。
　　整个霸王军覆灭，这是项羽的污点。
　　项羽日夜操练新的霸王军，正是为了复仇之日。
　　然而见到这份消息，项羽忍不住了。
　　“传令下去，击鼓升帐！”
　　很快，鼓号齐响。
　　片刻的功夫，新的霸王军诸将来到帐下。
　　“众将官！本王得到霸王军旧将消息。大周朝最忠心耿耿的将士，正在齐鲁两国忍辱含垢，百般委屈。这是我霸王军的耻辱，是大周朝的耻辱！”
　　“本王决定，即刻发兵问罪，誓必要让齐鲁两国付出代价！”
　　这……
　　众将官显然有些措手不及。
　　他们这些将官，虽然被提拔到将官地位，到底还是新兵蛋子。
　　要知道，上一拔的霸王军可是在曲沃城下全军覆没。
　　嗯？
　　项羽眼神不善。
　　那虎目一转，令得诸将心头顿寒。
　　“我等将士，必要全力征伐！”
　　“霸王放心，此去我军必要一举得手。”
　　“霸王军的功臣，绝对不能容许齐鲁两国污辱！”
　　一阵阵声讨之下，项羽总算是面色好看了许多。
　　正要下令之际，帐下却有一将站出来，“霸王万万不可。”
　　“大王，齐鲁两国正在阿郡对峙，只要一点矛盾生出，两国必先内斗一场，我军只用壁上观即可。”
　　“何况大王已经与齐鲁两国和好，霸王军虽然在外，却不能不听天子的调遣差使。”
　　众将皆是以为然。
　　全盛状态下的霸王军尚且不是齐鲁的对手，现在只凭这一支新军，又如何能够成事？
　　更何况这可是擅自出军，是死罪！
　　众将议论纷纷。
　　项羽眼里的怒火却再点燃起来。
　　正在这时，又有一将站出来，“霸王，末将有一计，可先使人去找齐国讨要霸王军旧将。若齐王愿意归还，当然最好，也可令得齐鲁两国之间越发的猜忌。”
　　“若是齐王不厚意归还霸王军将士，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与鲁国联手。不但如此，鲁国方面也应会归还霸王军旧将。”
　　总之，无论怎么去做，齐鲁两国至少有一国会成为霸王军的盟友。
　　若是两国一起示好，归还霸王军旧将，同样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然而。
　　项羽大怒。
　　“你等糊涂！”
　　霸王军怎么失手的？
　　正是中了孙膑的计谋，最后被齐鲁两国联手摆了一道。
　　越是现在齐鲁剑拔弩张，越是出兵的机会。
　　渔翁得利的事情想多了，甚至会忘记自己的渔夫身份。
　　下一刻，项羽更是拍案怒叱：
　　“本王心意已决，这就点将出击！”
第317章 霸王抢马
　　等到姬延知道项羽擅自出兵的时候，内心的震惊可想而知。
　　心头那一群群的草泥马横冲直闯。
　　大王我才想好要设计一下齐鲁两国，你这混帐东西急啥？
　　又要同时去挑战孙膑和吴起，你这病得不轻啊！
　　唯一让姬延好受一点的是，项羽的密报还在言侯司前面到来。
　　总算心里还有他这位大周朝的天子。
　　只是特么这代价有点大啊！
　　姬延甚至还不知道项羽手里有多少兵，又带走了多少兵马。
　　好在李立一收到消息，马上亲自送来。
　　“霸王军现在有多少人马，具体情形如何？”
　　“大王，霸王军现有人数八千，其中四千人都是郑国百姓。霸王军除了各处人员驳杂，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马匹太少了一点。”
　　霸王军中有道郡人氏一千，陈国旧兵两千，魏国流民一千，也就是被中山国太子姬仁招揽到的那一千三百名魏卒中精选出来的。
　　余下的四千人，都是这数日里才招收到的士卒。
　　招兵买马，这同样是项羽的强项。
　　马匹也并算是太少。
　　原来的霸王军里，马匹也仅仅是维持在千匹左右，甚至与秦开第一仗之后，霸王军的马匹几乎消耗一空。
　　但要是考虑现在霸王军孤军深入，又可能要同时对付两个强敌，这一千之数的确是有些不够　看。
　　“项羽最后去向如何？”
　　李立又道：“分兵两路，步军直去郑卫两国边境，看来选择经过卫国而去。以微臣看来，应该是选择攻打鲁国的郓城方向。”
　　“至于项羽自己亲率大军，直扑郑国的郑城。”
　　姬延怔住。
　　这么点人马还想干什么？
　　还要兵分两路？
　　难道想一举拿下郑、鲁、齐三国不成？
　　姬延一阵阵的头晕。
　　这个项羽，就没有消停过。
　　“以微臣看来，项羽可能并非去打郑城，目的应该是郑城与具石县之间的延平道。”
　　延平道不是一条大道，而是一个地名，南宁县外的一处小镇，却是郑国的养马之地。
　　虽然马匹不多，却也有战马三百匹左右，再加上六百匹驮马。
　　姬延轻轻点头，这还差不多。
　　抢郑王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事。
　　总比去抢卫国好吧！
　　好不容易现在卫国老实做人，先不用着急对付卫国。
　　不过姬延还是得要做些什么。
　　“传旨，令大周朝在齐国的使臣，与齐王邀盟，孤愿意与齐王共分鲁国，只要齐王的大军拖住吴起即可。”
　　“郓城至防城以北，尽数归于齐王。”
　　李立震惊，小心提醒道：“大王，如此一来，那曲阜便是归给齐王！”
　　姬延笑了，“孤，正要如此！”
　　占据曲阜，最大的好处无非就是两条。
　　声望，人口。
　　声望，孤是在乎一时声望的人吗？
　　人口，大周朝也并不缺乏，现在的大周朝走的是精兵路线。
　　而且曲阜城这个硬骨头完全可以留给齐王去啃。
　　很快，给齐王的密信写好，姬延看过，示意吴典加玺发出去。
　　“再令项羽军，不可过线！”
　　吴典忙着又去拟旨。
　　姬延还是不能够放心。
　　就算齐王拖住了吴起，霸王军的兵力还是太少了一些。
　　“令陷阵营全军出动，借道楚国境界，直奔薛城，告诉他不要过线！”
　　“令然城军所部，派出两千人去具石县，先且占据霸王军的营寨，后续待定。”
　　“然城军，孤记得有个叶春似乎尚可，就以他为主将吧！”
　　一条条军令飞速的传达下去。
　　吴典一时忙得不可开交。
　　李立却是提醒道，“大王，兵出三路，您还没有指出是否以霸王军为主。”
　　姬延摇摇头，叶春的能力最差，但他多半还是留在具石县，给两路大军保持着粮道通畅。
　　而高顺同样是有独立带军的能力，不必硬归到项羽帐下听用。
　　而且还有一点，姬延不想让其他的人轻易指挥这四大野战军中的任何一个。
　　除了这些，还有楚国郑国卫国等各方还要沟通，姬延一一下令。
　　这三国之中也就楚国比较难得对付一些，不过一方面楚王才被霍去病拿下过一回，现在又一心去打下吴国都城，不会有心思来理会大周朝与鲁国的纷争。
　　至于卫国和郑国，还敢有反对的胆量吗？
　　就在姬延绞尽脑汁为保障霸王军成功之际，项羽果然已经轻易得手。
　　霸王之威，只报出名来，那些郑国将士无不是乖乖站到一边，任凭项羽径自取马。
　　现在霸王军也早就习惯项羽的强势。
　　牵了马匹，一句道谢的话都没有，好像这就是霸王军存放在此一样。
　　看着大片的沙尘渐去，一个个郑国将士愁眉不展。
　　“将军，这可怎么去和郑侯交待？”几个校官凑到主官跟前。
　　丢了军马，那可是砍头的大罪！
　　“能怎么办？大不了落草为寇！”那郑将气得两眼通红。
　　他能怎么办？
　　打得过霸王？
　　一个不好，哪里得罪了霸王，搞不好也被强行带去洛邑。
　　不只丢人，还会丢命！
　　道郡，许城。
　　齐真占用了这里的县衙，处理各项救灾事项，几乎一刻都不曾停歇。
　　整个东滩过来的船队，已经全部交给他手里，一趟又一趟，从河东将米粮送运去，将河西三县的灾民接送过来。
　　四十万灾民，所需要的安置点也少不了，洛河沿线以内，到处都是一个个临时安置点。单只住下还不够，还得安排各处的米粮饮食，特别是洛邑方面早有交代，不可让灾民的住处再有积水，也不可饮用生水，这都是担心会有灾疫出现。
　　幸好道郡先前安置过五十万魏国灾民，再做起这些事情来倒也熟悉了许多。
　　许城衙门里，齐真虽忙不乱。
　　就连过境的五万魏国灾民也一并安置下来。
　　当然，魏国灾民的安置点是在道郡的北面，也就是干堤这边。
　　这样有一个好处，可以就近调动这些魏国灾民加紧筑修堤防。
　　眼下的干堤，高度和强度还不够，只有从干堤的底部再挖出一道浅坑，一层层的把夯土再推到堤顶，加宽，加固。
　　除了这一道干堤，为以防万一，齐真又在后面距离一百步的位置，又指挥众人在修第二道干堤。
　　好在现在漫过天河郡的黄河水位并没有再上涨，反而是降了一拳的样子，这让齐真终于有机会喘了一口气，吃了几口粟饭。
　　希望等到下一波洪峰到来之前，第二道干堤已经修好。
第318章 许城事端
　　道郡，洛水边。
　　一个锦服公子大怒，指道：“这是什么东西？这是给人吃的？”
　　在他面前，那几名地方上的守备军士陪笑道：“公子，郡里只有这些粟米送来，咱们也没有办法哪！”
　　“是啊公子爷，您老和咱们这些小兵说这些也没有用处。您老不用这些粥汤的话，先去一边，不要挡着后面的百姓。”
　　那锦衣公子闻听这话，更是大怒不已，“放肆！给本公子跪下！”
　　几名军士一怔，还是咬牙跪下。
　　他们只是地方上征召而来的守备兵而已，实际上和守备大人的私人奴隶差不多。
　　就算是现在大周朝几次要求各处守备不能奴役士卒，但这奴隶心态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扭转过来的。
　　之所以现在跪下，也是担心这位大爷的权势。
　　自古官绅一家。在战国时代，这种现象其实是更为严重。
　　进则入朝为官，退则乡里为绅。
　　哪怕是最底层的贵族，也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够惹得起。
　　锦衣公子冷笑，“几个姓名都没有的东西，也敢在本公子面前现出得意脸面！”
　　“不怕告诉你们，本公子乃是柏侯后代，姬成公子是也！别说你们守备大人，就是郡里的齐真大人见到本公子，也是不能怠慢的！”
　　那几个士卒越发是吓破胆，皆是叩头不已。
　　“柏公子大人大义，何必与我等贱民一般见识？实是郡里只发来这些粟米，小人等并不敢隐瞒。”
　　“柏公子血统高贵，实在是不能食用这些粗鄙之物！只是小人们也别无办法。”
　　“若是公子不屑留在此处，不如请公子另寻高就之处。”
　　然而这些讨饶之辞听在姬成的耳里却是大大的不好。
　　他是与柏侯有些血缘联系的，只是姬成这一脉早与柏侯没有什么关联。
　　更不用说柏侯自身都还被姬延收容在然城之外。
　　这么一想，姬成脸上怒意更甚：
　　“一群不要脸皮的东西！胆敢让公子滚出这里？”
　　这……
　　那几个士卒一脸的愁苦之事，只能是磕头不已。
　　“公子爷饶命！我等实非此意啊！”
　　“柏公子，您老看看这里，除了粟米还能有什么？”
　　郡里能及时调来粟米已经算是不错，难不成还能送来鱼肉？
　　姬成却是愤怒之极，一脚就将面前的粥锅踢翻了一地。
　　咣当一声，瓦锅破碎，那滚滚的米粥四下横溢。
　　米香散出，一个小女孩拉着母亲的衣角，红着眼睛求道：
　　“娘！我饿。”
　　那妇人眼里一阵苦楚，“喜儿乖，几位大人还在说话，咱们再忍上一忍。”
　　别看那几个士卒在地上叩头不已，灰头土面。
　　但在这些寻常的乡民看来，那几位同样也是老爷大人的。
　　别的不说，少给他们小半碗粥米，又能如何？
　　妇人身边还有两个少年娃娃，听到娘亲这样说法，也都只能盯着地上散开的粥米狂吞口水。
　　说起来他们这四人比较倒霉，好不容易排到这个位置，眼看就有粥米入腹。
　　却不想突然这位柏大人插进来，更是一时脾气上来。
　　见到姬成一脚踢翻了粥锅，那几个士卒脸色大变。
　　若是上司好说话还好，若是不愿意松口，这锅钱可是得要他们来赔付的。
　　姬成看清这几人的脸色变化，更是冷笑连连，“怎地？你们还敢不服？”
　　那几个士卒顿时服气，又在讨饶不已。
　　“公子，非是我等不用心，实在是这里并没有别物可食啊！”
　　姬成一声冷笑。
　　人群之中，冲出来几个亲随打手模样的，站到他的身后。
　　其中一人更是大声厉喝，“谁说没有？那里不是？”
　　那里？
　　众人的目光转过去。
　　顿时，那几个士卒脸上惨白如纸。
　　那里，正是洛水。
　　“怎么？你们还敢说这里没有吃食？”姬成淡淡道。
　　那几个士卒面面相觑。
　　“公子饶命啊！莫说小人们并不识水性。就算是识得，这样的大水之下，哪里敢下水？”
　　洛水平常倒是比较平静的。
　　但这也只是相对黄河来说。
　　更重要的是现在黄河水不断把洛水往回顶，如此一来，这河水之中，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的漩涡。
　　就算是水性好的人，这时也是不敢下水去的。
　　更不用说去摸鱼。
　　那简直就是去摸阎王爷的反骨。
　　那黑脸大汉却是冷笑，“一派胡言！”
　　“既是不识水性，如何知道这里不能下水？”
　　“还敢哄骗我家公子，现在就把你们这些贱骨头尽数打杀！”
　　这……
　　众士卒一个个瘫软在地。
　　姬成却是一脸的残酷。
　　“来人！”
　　在！
　　身后竟然站出来十多个亲随。
　　“让这些混帐东西给本公子下水摸鱼！”
　　一声令下，众亲随如狼似虎的扑了过去。
　　那些士卒不敢太过反抗，迟疑之间，皆是被这些亲随拿下。
　　“快让开！”
　　眼见这些随从真要把朝廷的军士扔去洛水中，道郡的百姓一个个脸色大变，忙不迭的让开道来。
　　只是片刻之间，柏成的手下将那些士卒拖上河堤。
　　“大人饶命啊！”
　　“公子爷饶命，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啊！”
　　姬成一声冷哼。
　　众恶仆知道其意。
　　一二三，喊着号子，就把一名士卒扔到水里，只见人头在水里浮动了两下，马上就连踪影都看不到。
　　嘶！
　　那些胆大的旁观者个个倒抽一口冷气。
　　一见同伴的下场如此，余下的三名士卒更是心胆俱裂，放声哀求：“放开我，饶命啊！”
　　姬成冷笑，“不尊王族，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传来。
　　姬成眉头一皱，跟着冷笑。
　　一二三，余下的三名士卒就被高高举起。
　　顿时，那边马上传来高呼，“住手！”
　　众随从不由看向姬成。
　　那三人士卒更是高呼：“公子饶命，那是俺们许城的守备大人陈琦，还请公子手下留情！”
　　姬成却是目光阴寒。
　　“本公子要你们死，就是大王来了，也没有用处！”
　　一二三，这三名士卒又被扔到洛水之中。
　　“混帐东西！”
　　顷刻之间，陈琦已经打马冲上了河堤，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下被扔下洛水。
　　只是这么数息之间，人影皆无。
　　“好大的胆子！”陈琦的怒意可想而知。
　　姬成没事一般，淡淡道：“本公子，姬成，不知你有何公干？”
　　身后，那几名亲随更是喝道：“见到王族，为何不跪？”
　　陈琦差点背过气。
　　对这些只剩下一个姬姓的贵族，他也不想再说什么。
　　“来人！”
第319章 许城逼宫
　　陈琦这一声怒吼，四下散开的许城士卒这才敢现身过来。
　　“将军！”
　　陈琦不由分说，手里一指，“全给本将拿下！”
　　对面，姬成冷冷道：“你敢！”
　　虽然姬成身上没有官职，但一个姬姓，就是他最大的倚仗。
　　别说区区一个守备大人，就是朝廷来人，也得要对他恭敬三分。
　　唰！
　　那些士卒却是一个个围拢上来，一道道长矛长剑，将姬成等人围住。
　　眼神之中，更是充满了怒火。
　　亲眼见到自己的同伴无辜被扔去喂了洛水，就是寻常人也要难以忍受。
　　但也仅仅只是围住，姬成的亲随，手里也亮出兵器。
　　拒捕？
　　陈琦眼皮子一阵跳动，“敢有抗拒者，格杀勿论！”
　　姬成脸色终于有些变色，却道：“本公子犯了何罪？”
　　陈琦大手一按。
　　几名士卒就要上前拿人。
　　那些恶仆拔剑就砍。
　　噗噗噗！
　　瞬时就有数人毙命。
　　一名许城的士卒被捅了两剑，当场毙命。
　　姬成的手下也当时死了三个。
　　陈琦大怒，“袭杀朝廷军士，按律当斩！”
　　“来人，一个不留！”
　　众士卒高呼，“杀！”
　　一个个许城军士都是红了眼。
　　姬成终于慌了，“陈琦，你不过区区一个许城守备，何胆如此？本公子不怕告诉你，就是你们的郡守大人，马上都要被我等弹劾。到了那时，姬家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陈琦面无表情。
　　很快，姬成那些手下无不是束手就擒，就连姬成也是如此。
　　只是他虽然被绑住，嘴里却是一点不饶人。
　　“不怕告诉你，家父正与各处的贵族乡老联合，齐真故意陷害我们三县百姓，这笔帐，你和你的主子都逃不了！”
　　“各位刘县、夜县、和胡县的父老！大周朝派来齐真这个恶官，就是要灭绝我们三县的百姓。”
　　“大家都站出来，保护我们三县的土地，保护我们的家小！”
　　不得不说，姬成的鼓动是起到了一些效果的。
　　眼见，堤上堤下的三县百姓都有意动之色。
　　他们没有想到，三县之灾，竟然是朝廷有意为之！
　　陈琦心头又惊又怒。
　　“给本将堵上他的嘴！”
　　“所有三县百姓听好，不要相信流言！本将马上再派人前来，给大家吃饱，给大家安置住所！”
　　“大家放心，周天子仁德，怎会有加害自己百姓之心？”
　　“魏国五十万流民入境，天子一句话，就是活了五十万条人命，怎会坑害自己的子民？”
　　陈琦费尽了力气，这才让三县百姓平静下来。
　　当然，只是没有进一步的表示而已。
　　先前那小女孩的身边，一个少年握紧了拳头，“娘亲啊，你说他们到底谁在说真话？”
　　另一个更大些的少年也问着，“是啊娘亲，到底是不是天子害死了俺父亲、俺爷、还有叔伯他们？”
　　三县之灾，虽然死亡的数目并不多，但落在任何一个家庭里，就是不可承受之重。
　　比如这一家人，一场水患之下，竟然已经是大半个家庭成员都已经不在。
　　那妇人却道：“记住，无论如何，都要相信天子才对。”
　　两个少年都是皱眉。
　　这样的回答，并不能让他们满意。
　　娘亲这样说，多半只是不想让他们出头，爱惜他们的性命。
　　但丧父之痛，毁家之哀，如此就算了么？
　　两人皆是握拳不已。
　　倒是小姑娘又急道：“娘亲，俺好饿！”
　　妇人叹道：“乖，不急！马上就有粟米粥吃。”
　　片刻，更道：“记住，能让咱们吃上米粮的天子就是好的！”
　　最明显的道理，去和隔壁的魏王比一比，高下立判。
　　陈琦重新派了人手来开锅煮粥，便是亲自押着姬成等人去许城内。
　　只是齐真现在同样处于窘境之中。
　　不只是河西三县的贵族，他们更是串联了整个道郡的贵族一起来讨要说法。
　　整个许城的街道上，几乎被这些贵族占据。
　　挑头站出来与齐真对话的，正是柏国的大贵族姬野。
　　此时，这两人正在许城的衙门里针锋相对。
　　“齐真大人，今日你不给三县百姓一个交待，只怕这些父老乡亲不能满意啊！”
　　姬野淡淡说道。
　　齐真眼眶里本就充　血，这时更是血丝涌现。
　　“姬野，你们这样做，置道郡安危于何地？”
　　“近五十万的乡民，你们要让他们没有吃食？”
　　“外面洪水滔天，你们就不怕河东这里不保？”
　　他是真的怒了。
　　放水泄洪，齐真内心所受的折磨一点不比别人少。
　　但他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
　　放任下去，河东六县要被淹没不说，河西三县也未必保得住。
　　无论齐真的语气如何，姬野却是淡定依旧。
　　笑话，就算真要决了堤，还怕没有人来救他姬野？
　　“郡守大人说的不错，只是这一切的源头，又要谁来承担责任？”
　　齐真再也按捺不住，拍案而起，“姬野，本郡念你是本地父老，这才给你一些面子。尔再敢聚众生事，故意阻挡救灾抢险，不要怪本郡手下无情！”
　　“至于你所说的责任，本郡早就让朝廷请罪！”
　　“大周朝如何处置，却不是你所担心。”
　　齐真实在无法再忍受下去。
　　磨了半个时辰的嘴皮子，这些土豪贵族就是不想让步。
　　直言让齐真交出地方权力，说什么要九县互保，由地方贵族联合起来抗灾救险。
　　这哪里是要出力？
　　这是要把大周朝赶出道郡。
　　纵然齐真有心辞职谢罪，也不能在自己手里交出道郡。
　　话已至此，姬野自忖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当下便是起身。
　　“郡守大人，记住今日，道郡一百一十万百姓的生死，也在你的手里。”
　　言罢，姬野大大方方的甩袍而去。
　　齐真气得直咬牙。
　　但是姬野等人虽然有意阻挡交通，却并没有直接动手。
　　就在这时，齐真听得外面一声嘈杂声音，好像是冲突起来。
　　“来人！”齐真生恐姬野聚众冲击各处衙门，马上出到院里。
　　正好有亲随进来禀告，“老爷不好了，许城的守备陈琦拿住了姬野的二公子，现在双方正在衙门外面对峙冲突！”
　　齐真不敢怠慢，匆匆出去。
　　许城的官衙之前，果然陈琦正被众人团团包围。
第320章 黑衣喋血
　　虽然他手下带了七名士卒，却是人数太少。
　　一来各地的守备并没有太多的手下，一般也就是数十人而已。
　　而且许城守备的士卒还要把守城门，把守粮仓等等。
　　现在更是把大多数士卒都调出去给灾民造饭烧水。
　　此时的许城，不知道聚集了多少各地的豪强。
　　本来这里就是五六个小国拼凑出来的道郡，各国的贵族后代不知道多少。
　　而且那些大贵族手里更是广聚土地，附身其上的百姓动辄成百上千。
　　如此一来，此地竟是聚集了近万人。
　　人多，气就壮。
　　何况姬野等人自认为是占得理的。
　　“陈琦，你好大的胆子！吾子何罪之有？你竟然滥用私刑，以权谋私！”
　　与官兵对峙的为首之人正是姬野。
　　姬成也的确是他的二子。
　　他前脚才来许城，后脚姬成就被齐真的手下拿住，这不是有意打压是什么？
　　姬野的四周，众多贵族更是同仇敌忾，各种指责谩骂铺天盖地。
　　如此大的场面，陈琦的内心都是有些慌乱的。
　　双方的数量相差太大。
　　只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各位，此人在洛水之旁，无辜把本将的四名手下扔到洛水之中，难道本将拿他有错？”
　　然而，陈琦的辩解根本无用。
　　姬野更是怒斥，“狡辩！”
　　“别说我们姬家不可能去为难几个卑贱的军士，就是真有，你们何胆对姬族动手？”
　　不只是姬野，所有的贵族都越发的动怒起来。
　　很快，有人动手抢夺姬成等人。
　　陈琦的手下虽然都有兵器，但这种情形之下哪里敢出手。
　　一件件的杀人利器，在手里反而成了碍手之物。
　　片刻，姬成等人皆是被姬野阵营夺去。
　　“父亲！”姬成得活，当场跪下痛哭。
　　众贵族皆是动容。
　　毕竟在他们的眼里，只有贵族才配有支配权利。
　　姬野同样是一脸悲愤，“成儿！都是爹连累了你，以至受这些下贱人的毒手！”
　　姬成再也忍不住，顿时号啕大哭，“父亲大人！孩儿不过去洛水边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助那些百姓黎民，却被人硬抓了来。”
　　“父亲大人！您给孩儿的几名护卫，都被他们残忍杀害。”
　　什么？这还了得！
　　众贵族四周挤压过去，要将陈琦等人撕得粉碎。
　　齐真出来之时，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震骇，“放肆！竟然胆敢围殴天朝官兵！你们这是逆反！”
　　然而，齐真的警告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姬野更是一脸的愤慨之意，“无故抓捕羞辱我们姬家人，更随便打杀姬家的护卫，这笔帐，就算是到了天子面前，也是要算的！”
　　这一说，众贵族更是来劲，一个个挥舞着拳头向前涌去。
　　眼见，陈琦胯下的战马都被挤得哀鸣不断。
　　齐真眼里都要迸出血丝来。
　　他有心相救，实在是身边的人手不多。
　　可若不相救，姬野同样不会放过他。
　　“杀！”陈琦已经被逼到没有办法。
　　就算是要死，也要拉上几个垫底。
　　实在是这样的死法憋屈之极。
　　堂堂大周朝的一城守备，守护乡里，却被乡里人围杀，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正在这时，一队黑衣人整齐的出现在齐真身后，“大人！”
　　齐真尚不自知，“你们是……”
　　黑衣人摇摇头，俯耳说了几句话。
　　好！
　　齐真精神一振，当即举臂高呼：“都给本官住手让道！有不从者，杀！”
　　不等那些贵族反应过来，身后的黑衣人当先冲了出去，在他们身后，是五个许城的衙役。
　　这五个衙役，也是齐真现在仅有的力量。
　　他也不可能事先想到，竟会有如此事故发生，身边除了两个齐家的老人，所有的亲随、许城大部分的衙役都被派遣出去做事。
　　幸亏有这些黑衣人。
　　只是这一片刻，人头滚滚。
　　虽然只有十二个黑衣人，却是个个出手不凡。
　　既狠且辣。
　　出手就是一条人命。
　　跨步就是一颗人头。
　　一路尸身，一路鲜血。
　　杀！
　　战马之上的陈琦也处于暴走边缘。
　　刚才那一下，他的手下竟然又死了一半，只有三人还在身边。
　　手里的唐刀挥动，莫有当者。
　　“大家不要怕！一起上啊！”姬成不甘心的嘶吼。
　　这个陈琦，一定得要死。
　　还得要死得很惨才行。
　　姬成身后，姬野更是目光闪动，猛然大喝，“天子无道，竟派来杀手斩尽我等！姬族子弟，宁可站着死！”
　　不得不说，姬野姬成父子的鼓动起到了作用，那些贵族虽然不敢自己冲上去，却纷纷让自己的亲随出手。
　　一时间，一路路恶仆冲向陈琦。
　　场中，十二个黑衣人陡然一顿。
　　相换了一个眼神。
　　杀！
　　十二个人分成四个小队。
　　分别杀向那些领头贵族。
　　身为首恶的姬野姬成，更是享受到了双重的待遇，六个黑衣人都一路冲着他们杀来。
　　“杀了他们！”
　　姬野父子慌忙后退。
　　在他们身边，一队队的仆从迎上了六名黑衣人。
　　黑衣人疯狂的出手之下，一个个王族护卫被斩杀。
　　只要被他们近了身，那些仆从就像是纸片一般被轻易抹去。
　　血腥的屠杀之中，很快又有几个王族和贵族被抹去。
　　“杀了他！”姬野心里一横，命令众人击杀齐真。
　　然而这时，场上还能有勇气出手的已经不多。
　　众人远远退开，却也不散去。
　　这一下，黑衣人阵营就有些头疼了。
　　截杀了这么一阵，看似轻轻松松，实则他们的消耗也是不小的。
　　就这么不到一刻钟的样子，地上至少是死了两百人！
　　但许城之内，这些王族和贵族的党羽可是万人以上。
　　姬野狠狠站了出来，“齐真，就算你今日不死，这遍地的姬家鲜血，每一道都不会被抹去！”
　　“你会死的很惨。姬族的鲜血不会白流！”
　　杀了这么多的王族，姬延虽然是天子，也不好向天下人交待。
　　齐真眼里只有冷漠。
　　从他下令扒堤决水之时，这条性命早就置之度外。
　　“姬野，还有你们这些姬姓后裔，你们难道以为，天子还会替你们报仇不成？”
　　姬野瞪了齐真一阵，陡然哈哈大笑起来。
　　“既然姬延不替咱们出头。那，本王就亲自来取你人头！”
　　哗，哗，哗！
　　一队军士自人群之中穿出来，身上的铠甲却是样式各异。
第321章 血洗许城
　　那些军士一出现，便是引来姬野阵营的欢呼。
　　中间，齐真的脸色却是大变。
　　“姬野，你们胆敢私藏甲具，你们想要做什么？”
　　姬野冷笑，大声道：“苍天有眼，当今无道！姬延小人，派遣恶官，意欲灭绝道郡九县民众，更欲灭尽我等姬族血脉！”
　　“各军听令！”
　　姬野一吼之下，那些军士发出一声怒吼。
　　“听见没有？齐真大人。”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我姬野，必要重振大周朝的声望！”
　　呸！
　　齐真冷笑，“你这等愚蠢东西，走出这许城再说！”
　　姬野怒极反笑，“齐真，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现在降来，可保你从四品的官阶！”
　　齐真拔出身边亲随的佩剑，大声喝道：“吾乃大周朝命官，治理一郡！敢有出手者，诛九族！”
　　姬野像看傻子一样。
　　他这些兵士，都是各王族里的护卫、招来的亡命之徒，加上家里的仆从精选而出。
　　虽然每处私养的兵甲不多，但却极为忠心。
　　别说斩杀区区一个郡守，就是姬延在此，他们这些死士也敢出手！
　　“既然你不知好歹，杀！一个不留。”
　　吼！
　　三百多名甲士持枪逼近。
　　就是那些黑衣人，现在的表情也凝重起来。
　　他们虽然有些手段，却也不是这样的军阵对手。
　　哈哈哈！
　　陈琦突然大笑。
　　下一刻，一个手榴弹狠狠朝着姬野那里扔去。
　　“快让开！”
　　顿时，姬野那里乱成一团。
　　轰！
　　手榴弹炸开，顿时那里更乱。
　　机会！
　　那些黑衣人心有灵犀一般，飞快的冲着姬野那里杀去。
　　“护驾！快护驾！”
　　姬成被手榴弹炸断了一条胳膊，这时再见黑衣人不要命的杀来，顿时吓得哇哇乱叫，连叫护驾不已。
　　姬野倒是无事，却是惊吓过度，倒在地上一时起不来，也忘记了指挥那些甲士。
　　就在这个时候，外围的杀声传来。
　　“杀！不降者，杀！”
　　“杀！挡道者，杀！”
　　一道道杀声中，一队队大周朝的官兵从三面包围而来。
　　一片片的王族贵族倒在血泊中，有人投降下跪却被践踏而死，有人来不及做任何事就被斩杀。
　　街面之上，如血洗大地。
　　无数的人倒下。
　　齐真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血洗道郡！
　　这下怕真是不好和大王交待了。
　　只是再这样来一回，他还是只能如此选择。
　　屠戮，足足进行了半个时辰。
　　一个个将士的刀剑都卷了刃，又或者是砍出了缺口，不得不捡起那些叛军的武器继续战斗。
　　接下来，又花了一刻钟，才将这里所有的叛逆控制住。
　　陈琦跟着一名千户长走到齐真面前。
　　那千户长一抱拳，“郡守大人，本将来迟了！”
　　来人正是道郡的守备许历，连番收到陈琦手下和言侯司的求援消息，才知道许城里出了大乱子。
　　若不是带了五百士卒前来，今日这局面还真是收不了场。
　　齐真同样拱手，“幸得将军及时赶来，道郡方免得一场大祸！”
　　许历也是不由得一叹，“道郡今年真是不容易啊！”
　　连遭事端，先有春汛，再有蝗灾，接着是收容五十万魏国流民，好不容易都过去，又来了这么一场大水，再加上姬族叛乱。
　　老实说，就这几件事下来，许历真是佩服齐真的。
　　要换了另一个人，或许早就意志崩掉。
　　齐真摇摇头，谁也不想遭遇到这些磨难。
　　“许将军，这些叛逆先交由守备府看押如何？”
　　齐真这也是没有办法，各处的衙门早就空掉，几乎没有人守衙。
　　在他的严令之下，所有的县官都在忙碌着安置灾民，准备安置场所，准备衣食，准备柴火等等。
　　许历自无不可，“大人放心便是，都落在本将身上就好。”
　　托付之后，许历令人押着这些人犯匆匆而去。
　　道郡连遭大变，许历身上的担子也轻不到哪里去。
　　现在去除了一个隐患，却不知三县四十万百姓会不会有人趁机生事。
　　还有魏国灾民也已经有五六万之数，也得要分心去镇守。
　　不说别的，带领着一队官兵从那些百姓跟着走上一圈，就是一种威慑力。
　　许历别过之后，齐真才找到那十二个黑衣人。
　　死了二人，重伤了一人，其余六人皆有轻伤。
　　直到这时，总算才将伤势都处理了一番。
　　“各位，齐某替道郡百姓，谢过各位大人！”齐真深深一躬。
　　为首的黑衣人赶紧让开，“大人言过！小人们不敢当。”
　　言侯司的主官才是七品小官，他们这些言侯司的属下更不用说，和没品差不多。
　　而齐真却是从四品的大官了。
　　齐真摇摇头，“齐某也知道言侯府的存在，各位本不用理会这里事情的。”
　　虽然姬延有意让言侯府低调，但在洛邑里，言侯司早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言侯司所言，大王几乎无所不准。
　　至于言侯司的职责，朝廷倒是早有制定。
　　无非就是风闻天下，以向天子进言。
　　作为天子耳目，这些黑衣人当然是不必如此涉险的。
　　只是那黑衣人却是摇头，“此事我等的确可以置身事外，只是齐大人乃是真大夫，我等心服！”
　　齐真口舌蠕动两下，想要说些什么，却终于还是无言。
　　只是草草拱了手，算是道谢。
　　道郡的事，还有不知道多少，少他一刻都不行。
　　郑国，郑城。
　　郑侯大怒，连面前的晚膳都一脚踢出去，沷潵了一地。
　　让他怎么吃得下去？
　　好不容易凑了这么一点马匹出来，全被项羽强行借去。
　　连他的王车也只有两匹南马而已，就是想慢慢打造出一支能战斗的骑兵队伍。
　　这下好，只能骑着竹马上阵了。
　　“该死的项羽！该死的姬延！本侯不将你等斩杀，誓不为人！”
　　嘭的一声，手里王剑狠狠斩中案中。
　　只是一时之间，王剑竟是收不回来。
　　“啊！你这破剑也要来笑话本侯！”
　　郑侯一用力，将王剑狠狠的折断。
　　手里握着半截剑，仰天咆哮。
　　“孤就是一个笑话吗？姬延那混帐来欺负孤也够了。这个项羽，难道天生就是我郑平的克星？”
　　郑侯跪地而泣。
　　郑国之亡，首功就是项羽。
　　可以说，霸王之名的路，第一步就是郑国给做了垫脚石。
　　接下来围绕着郑国的六国联军一战，更将项羽的霸王之名推到顶点。
第322章 万古流的担心
　　郑王宫里，除了几个战战兢兢的大小太监，还有两个老臣。
　　“国君不必动怒，现在周朝势大，郑国只能徐徐图之！”
　　“是啊大王，老相说的不错，若是现在与周朝反目，与我国不利啊！”
　　哪知郑侯更是震怒，额上的青筋跳动不停。
　　“忍忍忍！让孤要隐忍到何时？”
　　“项羽强行入境抓走中山国人，还抢了一个千户长和数百士卒。孤忍了。”
　　“强占具石县，抢人夺粮，更占据着那里不走。孤也忍了。”
　　“现在他抢去了郑国最后的马匹，还让孤怎么隐忍？再忍下去，还要继续割让土地，任他宰割？”
　　这……
　　两位老臣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
　　只怪身在大周朝的邻近，只怪上一代郑侯没有行事谨慎，一举吞并大周朝。
　　去年郑国还有十万精兵可以吞并洛邑，但现在，不但十万精兵尽没，还失去小半的疆土。
　　“大王，就算要向大周朝复仇，也万万不能操之过急，更不可与之硬扛上。”
　　“大王，以郑国现在的实力，连一个项羽也打不过啊！”
　　郑平如遭雷击，失神的退却了数步。
　　“天，欲亡我郑国乎？”
　　“两位爱卿，我郑平只能看着大周朝如此肆意不成？”
　　郑平的眼里，愤怒变成了期待和渴望。
　　他太想反击一下大周朝，哪怕只是象征意义而已。
　　如此一说，那两位大臣也是心有不忍。
　　其中一人略一沉吟，建议道：
　　“大王，丞相，老臣倒是有一法，也许可让大王出口恶气。”
　　那白眉老臣顿时眉头一挑。
　　让大王出口恶气也许容易，但之后呢？
　　只是见到郑平那急不可待的眼神，白眉丞相只能暗自忍下。
　　果然，郑平脱口而出：
　　“爱卿快说！到底如何妙计？”
　　“大王可听说洛邑之中出了一种说书人？”
　　郑平一怔，总算想起，“孤前几日是曾听说过。”
　　“那些说书人，把陈侯蔡侯等等一干大大小小的诸侯都掀了一个底朝天，现在整个洛邑里对那些落难的诸侯都是一阵阵的喊杀喊打声音。”
　　这些内容，郑平也听过一些，只是这些与他有何干系？
　　“大王，如果我们也暗中找来一些伶牙俐齿之辈充作说书人，也去洛邑那里……”
　　听到这里，郑平的脸色果然渐渐好转。
　　最后更是大喜道：“此计可行！那姬延暗中找些说书人替他抹黑诸侯，咱们就反其道而行之！”
　　言毕，君臣二人皆是大笑。
　　只有那白眉老相眉头皱起。
　　夜色已经上来，乾坤宫里的姬延准备去宁青儿等女那几处走上一圈，再回来休息。
　　却听吴典说道万古流求见。
　　姬延一怔。
　　都这么晚了，还有何事？
　　下一刻，他想到了万清之事。
　　虽然姬延没有明着处理万清等人，甚至那些上奏折要严惩说书人的官员一个都没有去动。
　　但在暗中，那些人可是个个慌了神的，四下找门路想要解脱。
　　要在大王心里留下一个不堪一用的印象，那这官途也就算是到了头。
　　这样也就罢了，要是以后再出什么差池，只怕要被大王重重处理。
　　想来万家那里也不过是如此。
　　姬延本不欲相见。
　　就要令吴典出去拒绝，还是作罢。
　　怎么说，万古流也是万小燕的老父，不可能一点脸面都不给。
　　而且如些生硬拒绝之下，外面必会生出流言，说是王相不和。
　　“准了！”姬延有些无趣道。
　　吴典会意，下去传进。
　　万古流很快进来，“拜见大王！”
　　“丞相大人免礼。”
　　客套之后，姬延直接问起，“不知丞相大人夜里来见，可有什么难处？”
　　万古流笑笑，稍稍抬头，似是陷入到回忆当中，“老臣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大王还在蛰伏之中啊！”
　　姬延目光闪动。
　　他当然记得，那时的姬延，还并非是他本尊。
　　万古流没有注意到姬延的神色，只自顾道：“大王蛰伏四五载，哄骗过了天下的人耳目。那时的大王，正可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姬延却是有些不耐了，“丞相大人，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
　　再这么扯犊子下去，还让不让本王睡觉啊！
　　万古流有些尴尬的笑笑，“天见可假怜，我大周朝终于武王再现，出了大王这一代雄主！若非如此，只怕去岁之间，大周朝已经不复存在！这些都是大王的功劳。”
　　姬延勉强点点头。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很优秀，再听一遍也是好的。
　　不过，这些都是看在万古流上了年纪的份上。
　　好了，开场白已经过去，现在该到了正题。
　　关于万清之事，姬延早就有想法。
　　然而万古流还是没有直接提及，却又道：“老臣听说，项羽的霸王军已经准备去打鲁国？”
　　姬延仍是没有惊讶，这样的大事，怎么也不可能瞒过当朝宰相。
　　而且他也没有准备隐瞒。
　　万古流继续道：“此事有些突然，不过大王既然调去陷阵营相助，想必心里面也是有胜算的。”
　　“只是老臣担心，现在的大周朝，已经为天下所不容啊！”
　　姬延心里一动。
　　说起来，好像是有一点。
　　得到南阳郡的地盘之后，恐怕大周朝的疆土仅次于楚国而已。
　　若是算计到楚国的人口不足，境下又仍有很多没有开发的野蛮之地，大周朝能用的土地当与楚国不分上下。
　　就是在人口之上，已经压过了楚国一头。
　　至于万古流所说的为天下所不容，姬延则是认为有些夸大其辞。
　　现在大周朝的外交上，正是处于一个巅峰状态。
　　南边的楚国，现在无心也无力来对付自己，先前的守天关、宛城等战役，早把楚军打得肝胆皆丧，不敢北望。
　　更何况霍去病三千里奔袭，抢城夺王，那是何等的震憾事？
　　就是现在想起来，体内的热血都要隐隐沸腾起来。
　　更不用说吴国那块硬骨头还拖着楚王二十万精锐，和唯一的大将项燕。
　　至于秦国与魏国，已经打成这个样子，还有心力来给大周朝捣乱？
　　赵国燕国，中间隔了一个魏国不说，就算是有些想法，身后还有匈奴的牵制。
　　这两国若真有异心，姬延手里还有一张牌可打，中山国太子姬仁。
　　至于齐鲁两国，本王现在就让项羽和高顺去会会他们。
　　不就是孙膑和吴起么？
　　姬延还不相信了，项羽还敢再败一次？
第323章 苏秦的异样
　　乾坤宫里，姬延哈哈大笑，“爱卿虽然是一片好意，只是现在的确是攻打鲁国的机会。”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把陷阵营再加上去。
　　这和上回项羽独领一军就去打齐军不一样。
　　甚至在项羽的身后，还加了叶春一部的然城军。
　　万古流倒也不抬杠，只道：“大王有此雄心固然是好。只是眼下大周朝越是得势，其余诸侯王越发是坐卧不安的。”
　　“只说齐王那里，上回项羽和齐王也是私下商议好，共击鲁军，最后的结果如何，不必老臣多说。”
　　姬延脸色稍稍一变，倒也并没有太在意。
　　上回不过是孙膑吴起这两个家伙见不得大周朝的崛起。
　　再加上那苏秦……
　　等等！
　　苏秦，怎么把这家伙给忘了？
　　他在齐国，怎么可能轻易与大周朝结盟？
　　合纵是为何？
　　就是一起干老大啊！
　　现在隐约之间，大周朝已经有了大哥的地盘和实力。
　　万古流见到姬延脸色，反而劝道：“大王，老臣只是担心大周朝的步子一下子迈得太大。只要大王运筹帷幄，不致于被诸侯国围攻，大周朝的崛起只是时间问题。哪怕中间有些反复，有些逼不得已，老臣也希望大王能够坚持下去。”
　　姬延这回真听了进去。
　　上回联合鲁国去打齐国，就是一个大失误，竟然没有查到孙膑的存在。
　　至于到底是齐国方面保密工作做得好，还是这个异世界对他的排斥，姬延也无法去判断。
　　至于现在项羽再去打鲁国，老实说，孙膑和苏秦必定是不会让齐王与大周朝联手的。
　　这二人早看到大周朝的实力，更把大周朝当作是一个大敌。
　　“苏秦那张嘴啊！”姬延叹道，一时走神。
　　“吴典，让李立马上来乾坤宫！”
　　姬延最后又加上一句，“就说孤要问关于苏秦之事。”
　　万古流静静等着姬延交待事宜。
　　“老臣这些日子有了空闲，也想过大王种种的手段。”
　　“第一条就是先争民心，无论是安内，还是诸侯国的民心，皆是如此。”
　　“大王如此圣明，老臣佩服之致，恩威并济，方才是王道。”
　　“唯有诸侯国颇多诡计，难以防范，方才是老臣最为担心之处。”
　　说到这里，万古流起身行了一礼，“老臣今日不免有些话多嚼舌，还请大王不要见怪。”
　　姬延也站了起来，“爱卿与孤深夜畅谈，孤如何不知爱卿一片忠心？”
　　万古流点点头，“今夜已晚，老臣告退！”
　　姬延点头示意，万古流方才退去。
　　姜还是老的辣啊！
　　无论姬延怎么看万清，看在万古流的面子上，都不会怎么为难。
　　毕竟这事万清也只是参与者之一。
　　至于万古流到底是不是为了万清而来，就只有去问他自己。
　　不过那些话倒也是提醒了姬延。
　　最为关键的，还是苏秦。
　　片刻之后，李立匆匆而来。
　　“大王可是要问苏秦的动向？”
　　见到大王点头，李立方道：
　　“苏秦上月就一直在赵国，只是秦魏交锋之后，又在赵国停留了两日，转去了邺城。”
　　此后，苏秦就一直停留在邺城。在赵国境内一共逗留了二十二日。
　　姬延有些想不明白了。
　　若说秦魏两国爆发大战，苏秦再去赵国还有些理由。
　　难道劝说秦魏两国罢兵？
　　以苏秦的口才，应该早说服了魏王才是啊！
　　有人替魏王出面调停，魏王根本就不应该会多想。
　　接下来苏秦就应该是马上去见到秦王才是。
　　这中间的时间实在是差得太多。
　　一时间，姬延心绪乱成一团麻，实在想不明白苏秦所为何故。
　　“苏秦在赵国和魏国都做了些什么？”
　　“或者说赵魏两国有什么关于苏秦的流言？都给孤查清楚，一字不漏。”
　　只要有关苏秦的事，现在姬延都想知道。
　　细想之下，他越发觉得最大的变数就在于苏秦身上。
　　是！
　　李立郑重应下。
　　次日，道郡又有奏折送来。
　　实际上是夜里送来，只是并非十万火急，才被中书府押下，今日才呈上来。
　　血洗许城？
　　姬延眼神一变。
　　当场扑杀的叛逆就有两千六百七十人之多，在押的还有一万零一百。
　　姬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此数目的人犯，送去刑部都要忙不过来。
　　姬延勉强定下心来，一字一字读过齐真的请罪书。
　　看毕，他还不敢相信。
　　好在后面奏折还有好几件都是道郡来的。
　　许历，道郡的守备使，将姬野之事也复述了一遍。
　　姬延仔细对照。
　　内容相近，文字却不一样，明显是两个不同人的语气。
　　特别是齐真的请罪书里，几乎要到求死的心境。
　　姬延还不敢相信。
　　后面的奏折一点一点的看着。
　　工部也有官员奏明了此事，只是工部的人当时不敢出头，只远远躲在暗处，生怕被那些叛逆发现。
　　最后是言侯司的密报。
　　更为详尽，更为写实。
　　看了言侯司的密报，当时的场面几乎全景还原在姬延面前。
　　从昨日午前，就有大批的旧贵族来到许城。
　　什么话都不说，也不闹事，只凭着越来越多的人数，几乎将许城整个填上。
　　如此一来，城里百姓害怕，不得轻易出门。
　　连齐景的手下要进出，也是无法。
　　接下来就是两轮谈判，不成。
　　原因理由，言侯府不知。
　　后面姬野暴力抗法，强抢人犯，攻击当地官兵，私藏兵甲，攻击县衙，喊出大逆之话！
　　姬延越看越是心惊。
　　此事，他甚至有些庆幸，道郡的隐患跳出来及时。
　　一万多人犯。
　　若是这些人都身具甲胄利器，别说许城完了，就是整个道郡都要崩掉。
　　这几乎在是在大周朝的肚子上冒出来一万敌人。
　　只要一用力，姬延就要憋到满脸通红。
　　几处对照下来，齐真身上的罪名总算是洗去。故意纵兵劫杀本郡无辜，这同样是要被诛连九族的大罪。
　　只是接下来又该如何处置？
　　姬延头疼不已。
　　先前他还给齐道去信，说是可以杀一儆百，先灭了那些王族的锐气。
　　这下可好，齐道还没有来得及有动作，被这些王族下了先手。
　　姬延想到了道郡。
　　外有两个方面的滔天洪水，内有王族作乱。
　　境内还有近五十多万灾民。
　　没错，现在逃到道郡的灾民越来越多。
　　都是魏国人。
　　魏王无力救助，这些魏国人只能又设法转到道郡来。
　　照齐真的说法，这数目怕是还得要增加。
　　至于最后会有多少外郡流民进入，全看下一波洪峰有多大的能量。
　　想到洪水之下的一张张脸庞，姬延怒意上来。
　　这一万人，都是大周朝的死敌！
　　就是给他们再多的肉吃，他们也是死敌！
　　减赋，给盐，减赋，免役，孤哪一样少了他们的？
　　甚至灭了他们的国家，都没有问这些豪强的罪过。
　　既然他们不想给大王好日子过，那就不用过了。
　　杀！
　　姬延的批阅只有一个字。
　　是给许历的回复。
　　吴典小心接过，加印，加玺，又看了姬延一眼。
　　“直接给许历！”
　　姬延不用抬头，也知道吴典在等什么。
　　交付许历，便再不用走任何的流程，一步到位。
　　吴典不敢多问，匆匆出去交待。
第324章 白起的困局
　　实际上，吴典踏出这里的时候，姬延还在迟疑着。
　　毕竟那是一万条性命。
　　“吴典！”
　　不知怎么，姬延还是喊了出声。
　　此时，他甚至有些怪自己不够狠心。
　　留下那些死硬份子，不过是白吃大周朝的米粮。
　　然而，吴典已经回来。
　　“打开吧！”
　　姬延淡淡道，心思却在转动着。
　　吴典将蜡丸又再小心拆开。
　　姬延看了看，“再拿纸来写一份。”
　　因为要密封在蜡丸中，许历的密报用纸不大，而且字迹细小。
　　只能是另外重新下旨。
　　“王旨，姬野等人行径，殊为可恨，全无人性。无论主从，皆有诛杀之处！”
　　“孤，感念苍生，不忍尽没。其主要人犯姬野等人，斩立决，诛六族，没家产，其余从犯，发配奴籍，先交由道郡治水所用。”
　　“治水过后，交王景处继续修建洛邑新城。”
　　“其中米粮用度，一概减半。”
　　“奴役期间，配二十斤重镣，昼夜不可去除。”
　　“早晚自念悔过书，以千字为准。”
　　“若还有顽固者，当场格杀，不必再奏！”
　　姬延可不是圣母，还给这些大逆不道的人犯什么好吃好喝。
　　给他们一些粟米就算是不错。
　　这几日里，东滩的船厂日夜加紧开工，每两日就能造出十丈大船一艘。
　　如此一来，霍去病那边的用粮压力大减，甚至开始举办粥厂。
　　以冠军侯的威名所在，再加南阳郡百姓的感恩，倒是没有生出什么乱子。
　　其实也是南阳郡里的贵族早就撤走了一大半。
　　天灾人祸的反复之下，再有米粮的豪强也是忍无可忍，早就纷纷出走本郡。现在听闻霍去病前来接收，便又走了一片豪强。
　　仅剩下的那些豪强，却也敢伸头出来。
　　礼部的宣礼官也在渡河过去。
　　还有吏部派去各郡县的主官。
　　兵部也慢慢调派各处的守备。
　　至于守备使手下的兵员，一番商议之下，由骠骑军往各处派出一支数人的小队伍，再由当地魏民里征召一些。
　　如此一来大家也都可以放心。
　　南阳郡的百姓终于不用偷食青苗，也让霍去病等人的心情好了许多。
　　至于秦魏两军，仍是在各种大小规模的战斗之中。
　　主要还是在争粮。
　　最为困难的，是白起所部。
　　他的粮道相当于被彻底断掉，只能靠着手里的余粮支撑。
　　按照言侯府暗中的计算，应该仅够白起十三万大军食用三日而已。
　　所以现在是白起主动发起进攻，就像是疯了一样。
　　庞涓支撑不住，连丢了好几座城池。
　　不过李立的密报里也奏明，也有流言，就是庞涓故意扔了四座没有米粮的城池给秦军。
　　城中无粮，老百姓却是有的。
　　就看白起怎么办？
　　要不要用仅有的军粮去救济魏国的百姓。
　　还有一个说法，说是庞涓又准备在天平道算计一下秦军。
　　哪怕明知白起不会轻易上当，却未必有别的办法。
　　军中无粮，白起会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只有拼死一搏，或许才有一条生路。
　　否则十三万秦军都只有投降一途。
　　因为骠骑军所处的位置，姬延特意让言侯司把关于秦魏赵三国的情报也给了霍去病一份，因为距离原因，霍去病甚至比姬延先得到这些情报。
　　“都来看看，这是秦魏两军的情形。”
　　霍去病把李陵和孟先一起召来。
　　在大帐之内，是一个大沙盘。
　　战国时代已经有简单的沙盘，只是这个种更复杂的沙盘却是姬延改进过，又以军械监的名义转教给几个主力野战军的主官。
　　也就是说，整个骠骑营里只有霍去病一人会制作这样的沙盘。
　　如此谨慎，也是出了保密需要。
　　关于秦魏两军的几个主将信息，也以言侯司的名义转给了霍去病等人。
　　比如白起擅诈败，擅夺粮道，冷酷无情，为百胜之将。
　　司马错擅谋，隐忍，处变不惊，百胜之将。
　　乐羊沉稳，营盘极为坚固，不动如山，百胜之将。
　　庞涓多谋，军容整齐，唯傲气过盛。
　　司马错对乐羊这一对，算是将各自的基本盘稳定下来。
　　两军都缺粮，乐羊虽然极力稳住自已的粮道，却还是被司马错不时得手。
　　乐羊也没有办法，大军不敢动，他这一路魏军，还要保护庞涓军的后路和粮道。
　　司马错也无力攻打乐羊的营盘。
　　先前试探过几次，双方损失惨重，司马错无力再攻，乐羊也不敢去追赶。
　　孟先笑道：“看来最大的变化怕还是庞涓那一路。”
　　李陵也接话道：“若不出意外，只怕这一战马上就有结果。”
　　白起只有三日之粮，无论如何，他只能去抢魏国的粮草。哪怕明知庞涓会在天平道设伏。
　　庞涓军连续败退，但到底是不是他主动放弃，将白起引至天平道，谁也不知道。
　　而且退到天平道之后，庞涓军和乐羊实际上就连成一片，不但军力更强，而且粮道更短，极利于用兵。
　　白起只怕凶多吉少。
　　白起唯一的优势，在于他的兵力是强过庞涓的，无论士卒的勇气、训练、器械等等都还占着上风。
　　还有一点，白起在兵力占优的情况之下，是从来没有输过的。
　　霍去病一直听着二人说话。
　　白起若要抄袭庞涓的后路，会怎么选择？
　　从上党到魏国本土，最重要的当然是天平道。
　　但除了这一路，也不是没有别的通路，只是行军更为不利而已。
　　其一是长山道，听这名字就知道，山路崎岖弯折，虽然秦兵之用步卒，但如此难行道路，秦军的床弩等军械是必然不可能从此通过。
　　其二是通天道，处在更北边，通天道的地势比较奇特，道路时而开阔时而狭窄之极，但如果大军通过通天道后，可以一路直奔邺城而去。
　　孟先等了半天，发现霍去病对着沙盘一直在发怔。
　　“去病哥，你在看通天道？”
　　如果是换了孟先，他的选择多半会是这里。
　　虽然通天道中间有几处难行，但这几处的距离都不长，哪怕是强行辟出一条道路，肩挑背扛，也是可以全军通过的。
　　而且过了通天道之后，庞涓军会不得不主动找来与秦军对峙。
　　李陵却是眉头一皱，“只是庞涓也是一代名将。”
　　要知道，庞涓现在的大军，乃是魏国最大最强的一部分，虽然人数和乐羊差不多，但一来士卒素质有差距，庞涓的部下多是边军，实力要强出一些的。
　　二来就是乐羊军绝大部分都是临时应召而来的民兵，这其中更有六成的人数都被用来运粮护粮。
　　霍去病哈哈一笑，“你又看出什么？”
　　李陵略一沉吟，手里指了一处。
　　是它？
　　孟先一下怔住。
第325章 选造火器
　　李陵所指之处，正是天平道。
　　孟先摇摇头，这不是和魏军死拼么？
　　而且是毫无意义的死拼。
　　魏军只要布好阵势，就算是秦军有千军万马，也无法冲过去。
　　否则秦魏赵三国对于上党郡的归属都是虎视眈眈呢？
　　李陵却是坚持，“白起一定会攻击天平道。”
　　孟先看着霍去病，想找到支持者。
　　然而霍去病也是如此说法，“秦军的主力必然会攻击天平道。”
　　李陵笑道：“而白起也会在某一个时刻，将其中的精兵从二平道退出一段。”
　　霍去病道：“剩下的，就是从山中强行劈出一条道来，只要有一万精锐绕道过去，就可以直扑黑石镇这里。”
　　黑石镇并非是魏军的粮仓所在，却是一个重要的交通要道，占据黑石镇，可以威胁乐羊军的侧后方，更可以直接攻击正挡着白起的庞涓军。
　　孟先仔细想了想，“这计划还是太过凶险。”
　　最多只能将胜算从无提升到两三成而已。
　　而且庞涓乐羊皆是一代名将，两人中只要有一人想到此处，白起军就有大麻烦。
　　主、次两路秦军都会发现自己处于险地。
　　霍去病却是叹道：“所以说，秦军失败的可能性更大。”
　　但白起却是没有别的办法。
　　仅只三日的军粮，他只能取用此道。
　　洛邑、乾坤宫。
　　姬延从一个更广度的视角去推衍秦魏赵三国的互动。
　　之所以加上一个赵国，一来是因为苏秦在赵国呆了二十多日，姬延可是不会相信苏秦是去赵国旅游的。
　　二来也是万古流的提醒。的确，现在大周朝一日千里，国力之强盛肉眼可见。
　　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出现，对于任何一个大诸侯国来说都不是好事。
　　姬延考虑的是，秦魏两国会以怎样的形式结束两国之间的战争，又会不会把矛头调转过来一起对付大周朝。
　　两个死敌，看似绝对不可能联手，毕竟才打得尸横遍野，马上又要一起联手对付大周朝，这转变太过惊人。
　　但有苏秦在，有战国时期的诡异气氛，有孙膑吴起先前的联手攻打霸王军，姬延不敢大意了。
　　魏国与秦国联手会有什么好处？这是姬延要考虑的。
　　与秦交好，此其一。
　　夺回南阳郡，此其二。
　　一劳永逸的解决腹背隐患，此其三。
　　特别是魏国与大周朝距离最近，秦赵魏三国联手，最后得到最大好处的，必定是魏王。
　　那赵国呢？姬延仔细思忖着。
　　赵国似乎能够得到的，要么是得到一块大周朝的疆土，作为飞地。要么是与魏国相互置换一下。
　　姬延的目光闪动。
　　这就是苏秦在赵国呆了近一个月的理由？
　　不得不防啊！
　　至于秦国，当然也不想大周朝强大。再有一个理由，秦国二十多万大军在白起和司马错的带领之下，是很有可能向魏国投降的。
　　秦国虽然强大，也是有投降史的。
　　不说春秋时期或是战国前期，就是打到战国后期，强秦也有不光彩的投降史。
　　没办法啊，大军断粮。
　　要么自相取食，要么降魏。
　　就算是现在白起和司马错再有一两场胜利也已经晚了。
　　滔天的黄河已经彻底断了秦军的粮道。
　　各种情况算计进去。
　　甚至现在不是这三国会不会联手起来。
　　而是什么时候，会动用多大的规模。
　　一念至此，姬延身后越发的凉透。
　　联军会攻击大周朝的哪里？
　　南阳郡，首当其冲！
　　洛北两郡，次之。
　　秦军既然可以借道楚国的打铜关去渡河打魏国，当然也可以借道楚地来打洛北地区甚至是洛邑！
　　得要做些准备啊！
　　姬延开始下旨，“吴典！”
　　笔墨展开，吴典只等姬延开口。
　　“传旨，令李立的言侯司加派得力人手，探查秦、赵、魏三国的各处动静。”
　　“传旨，令李立马上派人出去，留意秦楚两国在上党郡以南的动静，特别是洛水上游，此两国有多少船只，是否正在加紧打造。”
　　由洛水顺流而下，秦兵甚至可以直接攻击洛邑，此事关生死存亡。
　　“再传旨，让户部向南阳郡运粮的船只不要停下来，最好是日夜兼程。”
　　“给宁江山，东滩船厂加紧造船，可由东滩本地，挑选水师。先由宁江山兼任大周朝洛河水师的总督，所费军饷粮草，按平常两倍的供给，务要尽快。”
　　“东滩船厂所打造出来的新船，不必再送去道郡和南阳郡，就地操练水师。”
　　吴典一道道的王旨拟好，一一给姬延过目，落签，加印，加玺、再用香蜡封好，一一指示殿外的小太监发出去。
　　“还有军械监的手榴弹，一个都不留，包括所有的军械，全部发至洛北两郡、东滩的水师、霍去病军。”
　　“让军械监的手榴弹、炸药包两样，都加足马力，全力开工。”
　　“唐刀、铠甲这些，也要全力制造出来。优先……装备水师。”
　　“兵部多余的装备，也都尽量装备各处，加强大周朝各郡的守备力量。边郡的守备，要达到一万人。内郡的守备，要达到五千人。”
　　“所有大周朝最外层的防御，以箭塔、手榴弹、拒马、壕沟等组建。”
　　最后两条王旨是给兵部的，不用蜡封。
　　“还有这个铁丝网，让军械监也造些出来，第一批先分给南阳郡，第二批分给洛北，第三批给守天关，第四批给随郡。”
　　铁丝网是姬延临时想出来的。
　　不得不说，这可是一件防御利器。
　　单只是箭塔与铁丝网配合，就足够任何一个敢于来犯的强敌头疼不已。
　　还差什么？
　　姬延站起身来急走。
　　当然是大炮。
　　可是军械监一直没有制造出来，他也只能是干着急。
　　一番思索之下，还真被姬延想到一件，宋朝的火器。
　　比如最原始的火箭发射器，一窝蜂，可以利用火药的推进，瞬时发射出十万级的火箭，一场战役下来甚至可以达到百万级的箭矢。
　　只是这百万级的火箭，所要费工无数，一时之间会极大的占用其它资源。
　　暂时不可取。
　　之所以放弃还有一个原因，这一窝蜂的射程过短了一些。
　　无法与秦军的床弩对射。
　　最好要能在射程上压制秦军。
　　只是姬延想了几种火箭，都不能在射程上占优。
　　好在还有一种火龙出水。
　　顾名思义，这是战船所用的利器。
　　但实际上，若是搬上岸上也是可以的。
　　飞龙出水的射程更是可以直达数里，据说最远可以达到十里！
　　射程上完全碾压床弩。
　　威力更不用说，一烧一大片。
　　再加上喷　火器猛火油柜，一远程一近战，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就是它们！
　　姬延精神振奋起来。
第326章 牛家山论策
　　姬延很快就将飞龙出水和猛火油柜的图纸做好。
　　至于猛火油柜所需要的石油，就在洛北就有一个小型的石油矿，而且深度也只有数十米，开采容易。
　　姬延没有马上把图纸发给军械监。
　　现在军械监的生产压力有一点大。
　　所有的军器都要扩大产能，而一个熟练的工匠的养成可不是给钱就能马上有的。
　　要是先前的蒸汽机能够完成，这些就不是大问题。
　　可最后还是卡在压缩这个功程上面。
　　只看到扑面而来的蒸汽，姬延当时就没有了心情。
　　机械效率能够达到百分之二就算是不错。
　　除了蒸汽机，就是各种车床。
　　想想看，只要车床一开启，一枝枝的利箭，一片片的铠甲哗啦啦的生产出来，打败秦军简直不是问题。
　　算了，还是想想别的招，这个车床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制造出来的。
　　砂轮。
　　这是姬延能够想到既简便，又有实用的工具。
　　虽然不能通电使用，可是哪怕只用人工，也可以省去不少的人力。
　　现代的砂轮需要不少的材料，姬延可是没有办法的。
　　但他可以制作出最简便的手动旋转砂轮，如此一来，不需要太强的胶结物质，只用稍作固定就行。
　　画好了手动砂轮，姬延让吴典把这些图纸一起送到军械监。
　　就在姬延忙着应对可能的三国联军之时，姬觉和姬小七一行已经渡过了洛水。
　　走上两日，他们就可以进入到郑国境地。
　　“二哥！”姬小七一路上都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姬觉，“就算是要保下一个人，也应该是你才是。”
　　留下她姬小七有什么用处？姬家这一脉还不是要绝后？
　　姬觉却是面无表情。
　　这种事情，他已经想了很久。
　　为了这一个机会，他付出的代价不可想像。
　　“知道吗？如果是二哥逃走，他们追到天边也不会放弃。”
　　只有让一个弱少女逃脱，也许还有一些机会。
　　姬小七的眼泪又有些控制不住。
　　为她一人，付出整个家族的代价，值吗？
　　“小七！二哥和家族之人，早就是必死！”
　　姬觉苦笑着。
　　那日，洛邑里面竟然有数万民众包围王宫，声讨诸侯，要求将众诸侯尽数处斩，那场面何等的震撼？
　　小七却道：“不是说天子已经当众宣布要对诸侯宽容？”
　　姬觉叹道：“既然如此，那天子何必还要我们继续揭发家族的恶行？还有那些说书人，为何还在针对各国诸侯？”
　　姬觉估计，再有一轮这样的大震动，李家集的姬姓王族怕都要不复存在。
　　而天子大可以表示他已经尽力周全，却挡不住汹涌的民意。
　　就算这些姬姓王族被他斩尽，那也都是他们自己找来的报应。
　　姬小七终于明白，她们陈国贵族要面对的，是一个手段阴毒的家伙。
　　姬小七脸色骤变，“什么大周天子，尽会做作！有机会让我姬小七见到他，一定会为陈国报仇，为家族报仇！”
　　姬觉脸色却是大变，“小七你说什么？”
　　“记住我给你说的话，如果能够活着，千万不要想着什么复仇。你只要好好的活着，二哥也就放心了！”
　　姬小七还要强辩两句，猛一回头，却看到姬觉灰败的脸色，顿时没有了脾气。
　　“答应二哥，小七。”
　　姬小七没办法，“好好，答应你，真是麻烦。”
　　车轮辘辘，这支小小的队伍继续向着郑国方向前去。
　　只是他们也想不到，还有一小队郑国人，也带着几乎相同的目的，才与他们擦身而过。
　　而在乾坤宫内，姬延召见了才从据县回来的牛家山。
　　“大王，臣吏部左侍郎牛家山拜见！”
　　姬延缓缓道：“爱卿起身吧！看座。”
　　等到牛家山入座，姬延默默打量了一番。
　　牛家山四十出头，正值大展身手之际，相貌仪表也还可以。
　　“爱卿，可与孤说说据县的情形。”
　　据县之事，姬延实际上已经是有相当的了解，毕竟事关重大，牛家山所有的奏折都尽可能的详细。
　　“全赖大王圣明，臣才办得这差事。”
　　“据县之事，确是有些事出蹊跷……”
　　牛家山将过程捡重要的又说了一遍。
　　姬延微微点头，“不知爱卿如何看待此事？”
　　牛家山道：“以臣看来，此案道出大周朝的两大弊端。”
　　姬延眉头不着痕迹的一跳。
　　牛家山继续道：“陈侯所做所为，只怕并不只在陈国存在，那些被大周朝收复的诸侯国，只怕多有如此后手，不可不小心应对。”
　　这一条其实牛家山想到也是理所应当。
　　无论留县办差还是去了据县，背后都是原来占据当地的诸侯。
　　更不用说接二连三听到的消息。
　　洛邑说书人的出现，加上诸侯王族内部的揭露，合力将李家集的众多诸侯都逼到绝路之上。
　　但凡有些眼力的，都可以看出那些诸侯已经是时日无多，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
　　牛家山是还不知道道郡之事，若是知晓，怕是直接要给那些诸侯判定了斩立决。
　　已经上升到叛逆的高度。
　　“至于第二条，还是地方豪强。此地方豪强虽与旧有的诸侯有关联，却也不尽是如此。”
　　地方豪强是与旧有的诸侯相附生存，彼此利用，相互勾结，比如道郡之事就是最为明显。
　　道郡原来不是铁板一块，是几个小诸侯国的疆土合并而来。
　　然而姬野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说服众王族一起站出来闹事，怎么看也是早有勾结。
　　听到牛家山说到这地方豪强，果然姬延眼里更加看重。
　　“以爱卿看来，孤当何以对付这些地方豪强？”
　　重点来了。
　　牛家山心知。
　　这可是大王对他的一次重大考验。
　　若是应对得体，当有机会一步进入到内阁。
　　“大王，臣以为，虽然有上中下三策可用，实则只有一策五计，可以平定各处地方豪强！”
　　上中下三策这种伎俩，在姬延这样的明主面前不提也罢。
　　姬延脸色果然又是好看了一些。
　　牛家山接着道：“大王，这些地方豪强既然不能强行铲除，便只有徐徐图之，首先一条，当是归化乡里，王权下乡。”
　　说到最后八个字，姬延动容。
　　这已经和他所想，所为极是接近。
　　“接着说下去。”
第327章 打压豪强五策
　　见到大王隐隐有兴奋之意，牛家山的情绪提高了一些。
　　这些话，他当然早就想过无数遍。
　　“归化乡里，王权下乡又有数条可做。其一是乡学，其二是兵役。乡学，用来与当地豪强争夺话语权，进可为朝廷官员，退则为地方新型乡绅。此乡绅与当地豪强并不相同，这是受到朝廷教化过，培养过的官僚，他们在乡间，才是实心为大周朝做事。”
　　“其二是兵役，大王虽然放弃强征地方民兵，为民众省去一大负担。只是如此一来，却也斩去了大周朝与乡里的又一层联系。”
　　“每处乡里，时候一久，必然生出多余的人口，必然有无所事事之徒，必然有好勇争胜之辈，若是断了兵役这一条，于乡间害处颇多。”
　　“而且臣下所言的兵役，重点在于从那些豪强手里夺取兵源，不致让他们蓄力太多。”
　　说到这里，牛家山有意的停顿一下，让大王有一个时间去消化。
　　乡学之事，姬延早就想到，而且正在让吴理去布置人手、资源，九月份的时候就可以与洛邑大学一起兴办。
　　但是兵役这一块，姬延却是没有想到这么些的。
　　先前万古流也隐约提到过，只是那时姬延并不以为意。
　　他走的精兵路线，其实魏国和齐国等诸侯强国都走过。
　　无论是魏武卒还是齐技击，又或者是胡服骑射，各国都建立了一支常备化的精兵。
　　以此作为对外战争的决定性力量。
　　只有秦国走的道路最为曲折，虽然走过一段时间的精兵路线，最后还是放弃。
　　最后用精兵和民兵两条路线相结合的路子。
　　在后世，这叫屯田之兵，或是军镇等等。
　　上马为兵，卸甲为民。
　　只是秦国最为夸张，把整个国家变成一个最大的军镇。
　　大约也只有日后的条顿骑士军团可以相比。
　　姬延思索着。
　　一个拥有国家的军队，值得吗？
　　没有多想，就被他否定。
　　这样的军队，就算是一时得逞，却对历史进程没有丝毫的推动。
　　一切服务于战争，本身也把自己绑死在战争和暴力之上。
　　姬延不排斥战争，但有一个底线。
　　战争不能超越社会的发展，他来这里可不是搞破坏的。
　　“爱卿所言的地方兵役之事，可上一个奏折，详细说明。地方守备适当加强，也是可以的。”
　　先前姬延已经有旨，让兵部给各处郡县守备增加兵额，防备诸侯国可能的偷袭。
　　现在若是把牛家山的建议用上，不但加强了地方的军备，还能削弱当地豪强的力量，这就是最好不过。
　　当然，一旦那些地方豪强的实力归到郡县，就得要想办法分化开来，比如换防等等。
　　“臣下领旨！”
　　牛家山起身行礼了一番，方才又说道后面的内容，“第三条，臣下以为，当以徐徐分化之。”
　　牛家山说了一些方法，比如从这些豪强当中选拔出有能力有抱负的人才出来效力朝廷，对其中一些死硬份子则是暗中严查，寻找把柄，对于一些骑墙分子，则是可以慢慢软化。
　　总之，打一批，拉一批，凉着一批。
　　到底这其中的度要如何把握，当然得要具体分析。
　　比如大周朝政局相对平稳之时，就可以拿一些豪强出来开刀祭旗。
　　如此等等，牛家山敞开了一大篇。
　　这一条，姬延也可以接受，甚至比他原来的设想要更加具体，更加便于实施。
　　“第四条，臣以为，这些豪强多有骑墙心态，对于大周朝也不甚服从。以大周朝现在的处境，并不容易大肆屠戮。只有大周朝更加强大，方可以令豪强臣服。”
　　这一条，只是说出这些豪强的心态。
　　不只是骑墙，牛家山没有说出来的是，这其中不少的豪强怕是在坐等时机。
　　如此一来，各郡增加守备兵力，就更加有必要，是针对第二条的兵役来说。
　　“最后一条，臣以为，当以分封之制，弱化当地豪强实力。”
　　牛家山所说的分封，并非是指大周朝原来固有的分封制度，而是推恩令。
　　一改大周定制，嫡长子继承权，均分诸子，以为弱化。
　　这便是牛家山的推恩令。
　　然而这一条，姬延早就想过。
　　现在的社会制度和社会生产力，是否适合推恩令的出台？
　　推恩令在汉朝并不只是出现过一回。
　　前面的皆是失败，震动国家根基。
　　也仅只有汉武帝凭着绝对的实力，强行出台推恩令。
　　“爱卿，分封之制，可会有些操之过急？”
　　这个问题，姬延问过自己好几回。
　　若是能够得到肯定的回答，他早就实行。
　　牛家山提醒道：“大王，可按一事一例来实行。”
　　姬延眼前一亮，这样倒是一个法子。
　　慢慢来，温水煮青蛙。
　　只是要找到一个突破口并不容易。
　　牛家山沉吟道：“大王，据县季家，并不一定非要诛其族的。”
　　姬延脸色一沉。
　　季家替陈侯卖命数代人之久，屯下那么多的钱财粮草，除了谋逆，还有什么可能？
　　这都不杀，何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再有谋逆之事，如何处置？也都要网开一面？
　　牛家山声音更低，“大王，季家虽然替陈侯看守这些钱物，但并不一定要问死罪的。”
　　有谋逆之心，而无谋逆之实。
　　“反过来，如果大王适当表彰其忠心，似乎对大周朝的礼制更有好处。”
　　“新的大周诰制出台，臣早已拜读再三。大王既要以礼法治天下，何不以这季氏兄弟作为天下表？”
　　牛家山小心翼翼的提出这些。
　　身为人臣，怎么不知道季家的行为，是君王之大忌？
　　只是从利用价值来看，不杀比杀要好。
　　大周诰制出台，所有大周朝的子民，最为担心的是会不会把旧的制度完全打破，重塑一个新的礼法体制。
　　若姬延表彰季氏，完全证明大周诰制是承古法而下的。
　　严守陈侯的秘密，六代季氏不背诺言。
　　一为忠，二为孝，三为义，四为信。
　　如此人家，大周朝怎么能够轻易杀掉？
　　好算计！
　　牛家山解释完这样，姬延深以为然。
　　区区季家两个后辈而已，不杀又有多大的危害？
　　却一举解决了数个难题。
第328章 大战，序幕
　　牛家山见姬延脸色平缓，也暗中松了一口气，果然伴君如伴虎。
　　“大王，那季氏兄弟，相互残杀争胜，早就心念如灰。”
　　“大王正好在季氏兄弟身上试用分封令，除了陈侯寄存在季家的一万亩良田和已经没收的钱粮以外，余下的两千亩良田可均而分之。”
　　“并告曰天下，此事本溯，正是家产分配不均，才有如此奇祸。天子感其弊端，不但表彰季氏兄弟，更准其均分家产，从此做个逍遥富家翁！”
　　牛家山说完这些，姬延差点笑出猪叫声。
　　明明是强抢了季家的田产，再把一些余田均分，还要用上一个‘准’字。
　　孤好勉强哦！
　　没办法，这些文化人就是会卖弄文字。
　　“如此甚好！孤，准了！”姬延哈哈大笑。
　　那最后一个准字，也特意加重了语气。
　　牛家山赶紧起身，“大王圣明！”
　　姬延摆摆手，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
　　“爱卿接连查彷留县据县两处，有劳了！”
　　牛家山赶紧起身，“臣不敢自称有劳，全赖天子圣明！臣，告退。”
　　所提出来的几个策论，看样子大王都还满意。
　　他这一颗心脏也总算落下。
　　姬延正要示意牛家山可以退下，却似有意无意一般，“孤听说，爱卿是两位丞相的人？”
　　顿时，牛家山的脑子里一乍。
　　结党！
　　两位丞相已经被姬延算到了一处，再加上一个即将要入阁的自己。
　　大王会怎么想？
　　牛家山一时心念百转，最后咬牙跪下，“大王英明！臣向来只忠于大周朝。虽然有两位丞相些许看重，不过也是小臣有些辛劳而已。”
　　姬延淡淡一笑，“爱卿不必放在心里，孤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
　　牛家山哪里敢接话，头都不敢抬起，身上更是冷汗不断。
　　大王说是随口一说就是了？
　　真要相信了才是不知死活。
　　这一顶大帽子扣上来，别说什么内阁，能平平安安从吏部致仕就算是老天照应。
　　“孤只是感慨，两位丞相都有些过于沉稳而已。嗯，爱卿先退下吧！”
　　“大王圣明！”
　　牛家山根本不敢说什么，颤抖着起身，总算没有失礼。
　　出了乾坤殿，又走了一段，总算是心境平复下来。
　　前后一思忖，也就没有那么担心。
　　身为人君，自然不希望手下重臣结为一体。
　　这位大王，真是圣明之极啊！
　　牛家山回头看了乾坤殿一眼，方才继续出宫而去。
　　这时他的脚步，却也轻松了许多。
　　以后只好生在朝里做事就是，别想太多。
　　牛家山举动，早有吴典暗中看到眼里，回来给姬延描述了一遍。
　　姬延只轻轻嗯了一声，也不作表示。
　　牛家山可用，却也不一定着急。
　　万古流马上就要结束假期回到内阁，也没有太多的事项要处理。
　　道郡方面的消息说，干堤之后，又修了一道义堤，就算再来一波洪水应该也无大碍。
　　这主要是因为天河郡已经被冲垮，河道宽了无数倍，只要大水的冲击力不够，道郡这里还是顶得住的。
　　调去道郡的粮草也足够，不用担心。
　　至于项羽和高顺两路大军，姬延多想也没有用处。
　　好好给他们准备粮草就是。
　　项羽和高顺两军的粮草，都可以由具石县而出，这里已经是距离鲁国最近的地方了。
　　只是无论姬延和苏秦等人如何算计，都没有想到一场惊天大战，足以改变整个战国格局的大战，马上就要爆发。
　　而爆发的起点，更是在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齐国，历郡，距离黄河五十里的一处小山岗，无名。
　　夜色将近的时候，整个队伍就地停了下来。
　　这支队伍由历下城出发，准备去往黄河边守堤。
　　黄河水在肆虐了秦魏周三国以后，终于带着不可一世的气势来到齐国。
　　齐国早已经全国动员，还在与鲁国联手对付项羽的时候，之所以一直没有解除动员令，还是因为孙膑与吴起在阿郡对峙。
　　拿不回阿郡，孙膑也没法向齐王交待。
　　如此一来，面对又一场大难来临，齐国能调动的资源就不多了。
　　照例，这些死囚当是冲在第一线。
　　其中就有霸王军的残部。
　　一百五十六人，皆在此处。
　　那些重伤的，因为齐军不可能给予治疗，早就化为一捧黄土。
　　整个队伍中，有死囚一千人，每二十人为一棚，用长绳缚在一起。每五棚有两名齐国士卒看管。整个队伍又有一名齐国的百户长，以及骑兵十骑，弓箭兵三十，长矛兵五十，刀盾手五十组成。
　　队伍的最后还有十辆辎重车，用来押送粮草。
　　只是路途遥远，加上天气炎热，齐军的士卒却把战甲兵器也都放在辎重车，方便行路。
　　才一停下来，所有的人都是一下坐到地面。
　　仅用两日的时间，这支队伍就狂奔到此，几乎算得上是一个小小的奇迹。
　　一名齐军骑士打马到了辎重车跟前，马鞭一挥，啪的一响。
　　“还不快起来！”
　　行军打仗，总要有人生火造饭的。
　　只是一路急行，负责辎重的这些死囚活像是被人抽了骨头一般，都瘫软在地上。
　　那骑士见无人动弹，顿时大怒，手里长鞭死命抽了出去。
　　“一群死囚还敢偷懒，军爷我现在就打发了你们！”
　　一鞭下去，就有一声惨嚎。
　　顿时一个个死囚苦苦哀求，“军爷饶命，这就起来造饭！”
　　眼见众人起身，那齐军骑士倒是再没有为难。
　　倒不是可怜心作祟，而是天气炎热，打人也是要花费力气的。
　　五十多个死囚一起准备升灶造饭。
　　人影晃动之间，几个死囚不断在交换着眼神。
　　灶火升起，几个死囚突然暴起，几下摞倒了身边看守的齐兵。
　　还有两个死囚快速冲到前头，拿出剑器砍向两个死囚的绳索。
　　“拿着！”
　　四人又分头冲向下一处。
　　身后，五个霸王军士解决了两个看守，也抱了兵器快速向前冲来。
　　只是这样大的动作，很快让队伍前面的齐兵发现。
　　“混帐东西，找死！”
　　几个齐兵士卒提了兵器冲来。
　　只见一名死囚反冲过去，大喝一声，“吾乃陈昱，霸王帐下百户长，谁敢战吾？”
　　这一声吼，那几个齐兵死囚顿时被唬住。
　　霸王之名，四海尽知。
　　身后，一个个霸王军将士被解救出来。
　　项羽练的军，行走这百把里路程根本就不是问题。
　　一个个得了兵器，顿时就生龙活虎起来。
　　这一个，形势立变。
　　“放下兵器，饶你等不死！”陈昱脸色一沉。
第329章 黄河逆行者
　　那几个齐兵哪里还有胆气，顿时放弃手里的兵器。
　　就在这时，前面更多的齐兵发现异常。
　　前头更是一阵马嘶人吼。
　　陈昱不敢怠慢，手里战剑一扬，“第一队，杀过去！”
　　原来陈昱等人，早在被押解过程当中，已经暗中联络，将这一百五十二人整合成四个小队。
　　对面，齐军那百户长率众而来。
　　不等摆好阵式，陈昱等人已经一头冲杀了进去。
　　到底是霸王军的将士，面对七倍于已的敌人，丝毫不见下风。
　　哪里人多就往哪里砍杀，一时之间让齐军无法得手。
　　杀！
　　更多的霸王军被解救，拿了兵器冲杀过来。
　　齐军人数上的优势被迅速的抵消。
　　“昱大哥！”
　　有霸王军的将士招呼。
　　陈昱一回头，见那名霸王军士盯上了一名骑士。
　　凭借战马优势，这几个齐军骑士已经伤了好几个霸王军将士。
　　陈昱回了一个眼神，逼退面前的几个齐军，反身冲着那边而去。
　　那霸王军的将士了然，一把抓住马尾。
　　战马顿时一声嘶鸣。
　　齐将一见，怒喝一声，“你找死！”
　　反手长枪就刺！
　　霸王军将士赶紧松了马尾，用手里长剑死死挡下了这一枪。
　　那齐将还要收枪再刺，却听得耳边一声冷笑。
　　就要打马向前催动，整个身躯已经凭空而起，被陈昱一掌推了下去。
　　噗！
　　霸王军将士上去就是一剑。
　　“好样的，二狗子！”
　　陈昱得了战马，精神大振。
　　很快就冲着其他的齐军骑士而去。
　　杀！
　　齐军百户长震怒，令手下弓箭手退出去放箭，一时间，中箭者不知其数。
　　陈昱的身形一顿，又催马朝着弓箭手而去。
　　射！
　　一支支弓箭朝着陈昱狠狠射去。
　　好个陈昱，见到万箭齐至，整个人抱着马脖子侧向一身，斜着冲向弓箭手阵列当中。
　　噗噗噗！
　　那无数的箭矢都射在战马身上，顿时令战马发狂，一下子高高跃起，冲入弓箭手阵列。
　　陈昱早从战马之上落地，手起剑落，两名弓箭手已经了帐。
　　很快，又有几个霸王军将士就势冲来。
　　失去了距离的弓箭手纷纷弃弓取剑，却已经被杀倒了一片。
　　呼，那齐将恼怒，打马过来就是一枪。
　　陈昱正斩去又一名齐兵，头也不回，顺手就将那名齐兵一抓，反迎了上去。
　　噗！被齐将一枪刺了一个透穿。
　　正在这时，一各霸王军冲到齐将身后，也将那齐将一枪刺中。
　　齐将身躯一颤，就要坠下之时，凶性大发，手里弃了长枪，拔剑就是横扫过去。
　　嘭！
　　正在得意间的霸王军士不防，也被一剑砍杀。
　　陈昱目光闪动，见到齐将身死，本待要取下对方首级，却是放弃。
　　他不需要俘虏，也不需要这些齐兵投降。
　　数月来的怒火，得有一个宣泄之处。
　　杀！
　　战剑再度挥起。
　　半刻钟之后，战斗结束。
　　失去了主将，这些齐兵的战力更加不堪。
　　只是众霸王军的损失也不小，一个个倒在地上起不得身。
　　陈昱也在大口喘着粗气。
　　他的右臂之上，还挂着两支箭矢来不及取下。
　　这是先前冲箭阵的时候，不得不把右臂暴露在外面。
　　没办法，齐国的骑兵到现在还没有配备马蹬。
　　若是有马蹬的话，至少这两箭是不会射中的。
　　陈昱恢复了一点力气，方才牙一咬，硬生生的拔出一支箭头。
　　鲜血飙射了出来。
　　“昱哥！”二狗子正好过来，赶紧给扯下一条布条，给陈昱包扎好伤口。
　　一边包扎，二狗子又开口道：“兄弟们死了八个，还有四个重伤，眼看走不出去了。”
　　陈昱心里一沉，“人呢？”
　　“自已……了断！”二狗子咬着牙说道。
　　跟着，也不问陈昱，一用力，将另一支箭头也拔了出去。
　　陈昱这回却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又走了十二个兄弟。
　　二狗子又在自顾自的说道：“昱哥你放心！几个弟兄都说值了。他们没少砍那些齐兵。”
　　“他们说，再有机会，再有来世，还要哥几个一起，扛着霸王军的大旗，纵横这天下一回！”
　　“嘿！谁说不是呢？砍这些狗　日的就是过瘾。”
　　陈昱已经平复了心情。
　　这些兄弟真是值了，他们是战死的。
　　“昱哥，那些死囚怎么办？”
　　陈昱没有出声。
　　先是走到霸王军中间，“各位兄弟，这两日里，你们也听到我陈昱的名字。现在再自我介绍一下，陈昱，霸王军骑队第三队的百户长。”
　　“废话不多说，本将要带你们杀回大周朝，杀回道郡，可有不愿者？”
　　那还用说？
　　众人起身，“身为霸王军，死亦霸王鬼！”
　　好！
　　陈昱大吼一声，“霸王！”
　　顿时，众人热血沸腾，“霸王！”
　　“各位弟兄，先且取了各人的兵器！”
　　兵器手上就有，只是单单的一件兵器是不够的。
　　比如有些人是弓箭兵，现在虽然手里持剑，还是找到弓箭更为趁手。
　　除了战甲战袍，现在众人已经算是全副武装。
　　走！
　　陈昱当先走向那些死囚聚集之处。
　　二狗子早将众人集结过来。
　　眼见霸王军和齐军一场血战，这些死囚竟然只有押送辎重的走脱了几个。
　　特别是走在最前头的，因为战场就在这里，竟是无一人敢动弹，更别说走脱。
　　还有一个原因，也是众人还被绳索所缚。
　　“众位，吾乃霸王帐下将军陈昱！”
　　不少死囚顿时瞪大了眼睛。
　　霸王之名，天下震动。
　　虽然陈昱不是霸王亲至，也是霸王手下的一位将军啊！
　　“吾听闻齐王暴虐无道，好滥杀无辜！”
　　“今周天子仁德，令我大周朝天师解救众生。”
　　“一句话，愿意与霸王军一道的，站出来。不愿意的，就留在此地，八个时辰之后才可以离开。”
　　陈昱可不想这些人回头就去通风报信，多留八个时辰也不算太长。
　　一觉睡到明日，正好就差不多。
　　“我来！”
　　“算我一个！”
　　很快，大半的死囚都站了出来。
　　横竖不过是一死，不如拼一把。
　　这道理其实是很明白的。
　　死了押送官，他们已经是再得一道死罪。
　　就算是送去黄河边治水，等于又是一死。
　　再加上本身的死罪，已经是三死之身。
　　余下那两百多人，倒也不是不想走，应该是怕连累家小。
　　陈昱果然再不废话，众人回到后面，准备升灶造饭。
　　众人一起搭手，倒也快速。
　　用过饭食，众人有了力气，马上选择向西而去。
　　好在有马匹和马车可以轮换着休息，一路上倒也还好。
　　一个时辰后，大队人马停下，陈昱将所有的人重新编队，方才各自歇息入睡。
　　只是他们谁也想不到，正是这一次的求生之举，吹起整个战国大陆的战争号角。
第330章 检查卫生
　　次日，就在陈昱等人继续西行之际，项羽的新霸王军已经到了鲁国边境之上。
　　早有言侯司的人等候在此。
　　自从项羽的大军进入卫国，只要有最新的鲁国情报，言侯司的人必定会第一时间送到项羽手里，省得项羽亲自派出哨骑。
　　又是一个黄昏。
　　一路上，项羽并没有狂奔，就是为了保存马匹力气。
　　一千三百匹战马，一千三百霸王军精锐。
　　没有后备马匹，一匹都没有。
　　所以这个时候，马力至关重要。
　　项羽接过鲁国最新的情报。
　　一切正常。
　　项羽的霸王军突然动身，显然没有人能够想像得到。
　　而项羽的驻地因为是在郑国境内，同样也不会有人想到。
　　连番的阴差阳错之下，倒是很好的掩护了项羽军的动向。
　　只是现在，需要一个决定，第一个目标是谁？
　　项羽还是选定了郓城方向。
　　“全军出动！”
　　项羽一声令下，霸王军如一道道滚滚洪流，一头冲进鲁国境内。
　　霸王军几乎是不加任何的掩饰，连旗帜都没有更换或是隐藏起来。
　　若说霍去病三千里急袭是用尽奇谋，那项羽更乐意凭着武力正面取胜。
　　很快，项羽军来到一处山脚，此处叫李家坳，有一处鲁军营地，一个五千人的大营，用来防备西南部分的来敌。
　　因为这里正对着卫国，所以并非是鲁国的主力军。
　　项羽一脸的冷酷，缓缓举起手里的霸王枪。
　　“霸王！”
　　吼！
　　霸王！
　　三军雷动，甚至惊动到对面的鲁军大营。
　　然而项羽毫不为意，霸王枪谢平，前指，“杀！”
　　杀！
　　一千三百名霸王骑兵滚滚而去。
　　对面，鲁军阵营因为有了防备，刚刚列好箭阵。
　　“放箭！”
　　黑压压的箭矢席卷而来。
　　杀！
　　霸王枪快速刺出几下，一枝枝箭矢顿时偏出。
　　身后，倒是有几名霸王军将士被射中落马。
　　然而只是这一瞬间，项羽当先冲到营寨之前。
　　霸王枪的复仇！
　　枪出夺命，如黑暗惊龙。
　　暴走之下，一个个鲁兵发出惨呼，更多的鲁兵赶紧向后退走。
　　哪里走！
　　项羽催马向前冲去。
　　成片的鲁兵不是被霸王枪挑死刺死，就是被战马硬生生的撞倒在地上。
　　杀！
　　霸王枪向前一送，一挑，将鲁军匆匆扛来的横木一下挑开。
　　那天生的神力，将对面的鲁兵震慑住。
　　几名鲁兵瞬时又被蜂涌而至的霸王军一阵砍杀。
　　又两队鲁兵匆匆出营。
　　只是还来不及列出军阵，就被项羽强行破去。
　　接下来，几乎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无数的鲁兵跪下求饶，却被项羽无视。
　　霸王军再无须俘虏。
　　所有的鲁国士兵都必须要死！
　　曲沃城下，那是项羽心头最大的痛。
　　杀！
　　一个个鲁兵倒下，整个鲁军营寨成了霸王军的杀戮场。
　　不过一刻钟的样子，整个鲁军营中只剩下霸王军的将士。
　　除了先前被箭阵射杀了数人，后面的战斗之中只有数名霸王军士卒受些轻伤。
　　“就地扎营，升灶造饭！”
　　什么？
　　众霸王军士卒都以为听错。
　　身边副将更是一脸的疑惑，“霸王，就在此处造饭？”
　　项羽一脸的冷酷。
　　“本王的话，还要再说一遍？”
　　见到众人仍是呆滞中，他才多解释了一句。
　　“霸王军成军时短，正要血与火的淬练，方才真正成军。”
　　这样的血腥战场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众人无奈，纷纷下马卸甲，准备造饭休息。
　　项羽自已踏步进到鲁营中军帐内，将那里几具鲁军尸身一脚踢开，就在帅椅上闭目假寐。
　　之所以这样要求霸王军习惯血腥，项羽也是没有办法。
　　这些霸王新军，比上一回老军的训练周期还要短。
　　上战场最怕什么？胆气不够。
　　为什么一见到霸王军人人胆寒？
　　那是骨子里冒出来的杀气。
　　尸山血海里泡出来的杀气。
　　只要有这么机会，霸王军的血性，又将回来！
　　想到这里，项羽不由得怒目一张，目光又投向道郡方向。
　　那里，有项梁。
　　下一刻，项羽的目光转向曲沃城。
　　那里，有他的霸王军。
　　该还的，都要给本王还出来。
　　嘭！
　　项羽大拳猛砸，竟将面前坚固的帅案一击而碎。
　　次日巳时，洛邑东城门，周曾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昨日就得到郑国方面的消息，说是有郑国的说书人会到洛邑。
　　可恨的姬延，三番五次羞辱郑侯，现在也该他付出一些代价。
　　周曾久在洛邑，深知那些说书人的影响力。
　　简直是可怕之极，几番去听了说书，每回都是听得心惊肉跳。
　　竟然还听到一些有关郑侯的内幕。
　　现在大周朝主要的矛头是对准陈侯蔡侯等等这些已经被大周朝灭掉的诸侯。
　　只是近几日有关郑侯的恶劣事迹也被揭露出来，难保大周朝下一个要剪除的对象不是郑国。
　　可恶之极。
　　所以，虽然周曾认为派说书人来洛邑打擂台似乎有些为时尚早，却还是有一些期待的。
　　在周曾看来，这些说书人最好是在郑国境内先营造出对郑侯有利的气氛，再慢慢将战线推到大周朝，最后才是洛邑。
　　怀着这样矛盾的心情，周曾终于看到了目标。
　　一共八辆大车，由东城门徐徐而入。
　　这是要经过守城士卒的检查，例行公事。
　　周曾暗暗点头，却也并没有迎上去。
　　身在洛邑，他当然现在的大周朝与昔日不同，暗中不知道有多少言侯司的密探，这些人简直是无孔不入。
　　见到所有的八辆大车都入了城，周曾转身就要离开。
　　只是这时，那些马车却被再一次挡下。
　　头辆马车下来两个郑人，年轻的那位更是一拱手，“这位，不知为何挡下我等？可是我等初到，有甚不了解规矩之事？”
　　对面，四周，围了二十多名黑衣人。
　　为首的黑衣人一脸的冷漠，“检查卫生！”
　　检查卫生？
　　那两个郑人直接傻眼。
　　没办法，战国时压根就没有这个词。
　　“这位大人，到底是为何？”这一回站出来是那中年人。
　　黑衣人仍是脸色阴冷如故，“你有不说话的权利，但是本官有逮捕你的权利。”
　　还不是明白啊！
　　两名郑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第331章 大王有文化
　　那年轻的郑人从袖里拿出一锭银子，借着袖子作掩护，偷偷的塞了过去，“这位军爷，一点小意思，且等我等做成了生意，再有报答！”
　　什么检查卫生，什么有不说话的权利，还不就是要钱么？
　　年轻的郑人，眼底划过一抹鄙视。
　　他看得清楚，那黑衣人眼里还不是一样的贪婪之色？
　　只是下一刻，年轻的郑人发现不对。
　　黑衣人的眼里，贪婪之色变成了戏谑。
　　没等到他收回手，那只拿着银锭的右手被狠狠一抓，手里的银锭暴露出来。
　　急切之下，郑人本能想要收回自己的手掌，却是感觉对方那只手掌像是一道铁闸。
　　“大胆！光天化日之下胆敢贿赂朝廷官员！来人，全都带回去！”
　　哗啦！
　　所有的黑衣人一拥而上，将车内所有的说书人尽数拿下。
　　那些郑人顿时一个个懵逼，只看着为首的两人。
　　两个郑人的脸色，同样是挣扎着。
　　倒是为首的黑衣人凑近了冷笑，“还想加一条拒捕的罪名？”
　　这……
　　两人面面相觑，顿时没有了脾气。
　　就算要动手，他们怎会是这些官兵的对手？再说这里可是洛邑，不是郑城。
　　眼见这两人的脸色，为首的黑衣人大手一挥。
　　又来了几名黑衣人，将这为首的郑人也一并绑下。
　　言侯司！
　　暗中的周曾气到脸色铁青。
　　不用多想，必是言侯司早就盯上这些说书人。
　　只是他也无能为力，思忖之下，甚至决定直接转身离开。
　　然而一回头，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
　　周曾的脸色顿时大变，差点惊呼，“是你！”
　　李立展颜一笑，“周曾大人，这么巧？”
　　巧什么巧，分明就是你一路跟来。
　　周曾见被李立撞破，念头急转，索性说破开来。“李大人，不知这些郑人所犯何事，为何连李大人也亲至此处？”
　　李立虽然只是七品小官，洛邑之中，却是人人畏之如虎。
　　李立的一言一行，就是代表着王权，代表着天子意志。
　　甚至那些黑衣人所站立的位置，路人都有意识的让开一些。
　　周曾想不明白，这些郑国说书人分明才入洛邑，怎么也不至于李立亲自出马。
　　而且周朝与郑国之间的商业联系其实也是一直没有中断的。
　　有这些车辆进入洛邑也是正常。
　　李立笑了笑，“周曾大人，郑王如此说法，只怕是小看了我家天子！”
　　下一句，更是由衷道：“天子神威，岂是小小的郑侯可以比拟？”
　　姬延可以想出说书人这样的法子，你郑侯不可以。
　　理由只有一条，实力不允许。
　　不说别的，这些说书人还没有出郑城，就已经被言司侯盯上，郑国能够做到？
　　想明白了这些，周曾心头又气又恼，却是无法。
　　“李立大人，既然被你言侯司拿住，周曾也无法好说。只是郑侯向来敬重天子，以大周朝的意志为尊，不如这回且放过这些郑人。郑侯那里，周曾必会好生劝说，更以大周朝马首是瞻。”
　　只是这样？
　　李立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
　　“周曾大人言重！本官来见你，只是大王有令。一个时辰之后，刑部公开审理贵国千户长私结中山国叛逆一案，还请周曾大人不吝赏脸！”
　　周曾脸上已经是阴沉如水。
　　大周朝抓了郑国的千户长不说，还要当众审案，这把郑侯当作什么？
　　“欺人太甚！”周曾有些按捺不住。
　　君辱臣死。
　　大周朝欺人至此，他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到郑侯？
　　李立脸上表情依旧。
　　“周曾大人说的是，这千户长果然是欺人太甚！胆敢窝藏、协助中山国贼子，不但没有尽到郑国臣子的本分，更是不把周天子放在眼里！”
　　“我家天子虽然仁慈，却也不能容忍这样心肠歹毒之人欺到头上！”
　　“此事或许关系到郑国什么内幕，周曾大人若不能亲至，实在是有些遗憾的。”
　　李立的话，让周曾的心头一阵阵的恶寒。
　　这意思里，分明还要扩大打击面。
　　甚至要最后牵连出郑侯，也是有可能！
　　想到这里，周曾再怎么恶心，也得捏着鼻子认下。遂笑：“李立大人，此事确是郑侯御下不严，还请大人向天子禀明，实是与郑侯无关！”
　　李立淡淡道：“周曾大人的意思，本官也是明白的。只是天子不可欺。哪怕只是欺心，也是不能！”
　　说到最后，李立眼神凌厉，如同两把利刃，直刺周曾的心头。
　　顿时，周兽冷汗狂下。
　　“李立大人！”
　　周曾当街行礼，“若能保得我家郑侯的体面，郑国上下感激不尽！”
　　别说牵连出郑侯，就是再扯出一两个郑国高官，郑国也要鸡飞狗跳，不得安生。
　　李立的语气又恢复到原样，“周曾大人，本官正是担心此事，这才特意来告之一声。”
　　周曾无奈，只能敬谢，“倒是周曾误会了李大人的好意。”
　　看来这刑部当众开审，他是无论如何都得要去一趟。
　　李立淡淡一笑。
　　果然还是大王有手段，那什么检查卫生四个字，一说出来就镇住这些郑人。
　　没错，有文化就是好。
　　乾坤宫里，姬延却是忙着看奏折。
　　赵世祯报告说，手榴弹和唐刀、铠子甲、炸药包这几样，军械监可以再提高产量。
　　飞龙出水也做出几个试验品，现在还在设法提高射程和准确度。
　　这几个试验品中，射程方面还好一点，最次的也有一里之远，主要还在于飞龙在飞行过程中的不稳定性。
　　一上了天，就开始胡乱翻转，不能控制方向。
　　如此一来，无论是射距还是准头，都是大大的下降。
　　不过军械监的技师正在加紧测试，想出了几个方案，比如在末端加上稳定飞翼，比如在飞龙的龙头上加飞刺等等，总之，两三日之内应该是大有希望的。
　　毕竟这个制造出来不是太麻烦，可以几个思路分别用上，又或者是结合起来试验，最后再来定下样品。
　　麻烦的是铁丝网。
　　也是姬延的过错，他没有想到小小的铁丝网，在这个时代却是极难生产出来的。
　　要打造出一根铁丝，费工至少也得在半月之数。
　　也就是说，现在一根铁丝都没有打造出来。
　　赵世祯建议停止制造铁丝，省得浪费宝贵的资源。
第332章 霸王变客气了？
　　赵世祯倒也另提了一个方案。
　　设计了一些铁棒，插到地里，中间用数根牛筋、布条代替铁丝网。
　　而在铁丝网的后面，可以撒下铁荆棘，辅以拒马，深沟。
　　姬延仔细一想，马上同意了赵世祯的建议。
　　强行要求制造铁丝，炼钢炉的工艺得要大改造一番。
　　以现在的钢铁能力还远远不行。
　　姬延苦苦思索，怎么帮军械监提高产能呢？
　　还是试着制造一下车床？
　　只是可惜，姬延的记忆里，所有的车床都是以电力来驱动的。
　　要造车床，还得先制造出电动机。
　　而要让电动机工作，先要造出发电机，发电机倒是可以用煤或是石油作燃料，但是里面的线圈……
　　还得是铜丝！而且更细，更难制造出来，更不说还要在铜丝上面烤漆。
　　好吧！就当是孤想多了。
　　姬延叹了一口气。
　　突然一拍脑袋。
　　昏庸大系统。
　　大不了花些昏庸点就是。
　　出乎他的意料，竟然真找到了不用电力驱动的车床。
　　这下可是把姬延乐坏了，花了五百个昏庸点买了一本车床发展史，从头看起。
　　震惊！
　　竟然在古埃及时期，就已经有了车床雏形。
　　姬延不由想到，真是有更早期的文明存在过？
　　回到现实，古埃及的车床虽然很容易制造出来，恐怕作用却不大。
　　很简单，这种弓车床的是利用树枝或是弹性木杆的力量来进行车削的。
　　对付同样的木材原料也许有用，用来车削钢铁材料就只能呵呵了。
　　中世纪的脚踏车床。
　　也不行。
　　十八世纪的贮能车床。
　　还不够劲。
　　直到姬延看到螺纹车床，这是一台全金属的车床，能够沿着两根平行导轨移动刀具座和尾座。
　　后面当然还有更先进的车床，但在眼下看来，这样的螺丝车床才是最合适的。
　　不过这车床只能用来制造螺纹，得改造一下。
　　姬延仔细研究螺纹车床和后面更先进的机床，尝试着把车床改成切削所用。
　　用车床来制造铁丝是不可能的，他要改来制造箭头和箭簇，至于中间的箭杆，因为是柔性木材制作，可以大量招来新手制作。
　　用了大半个时辰，姬延总算把心目中的完美机床绘出图纸。
　　为了不致于引起误会，姬延分别作了正视图和侧视图、俯视图。
　　最后还担心赵世祯等人被自己的图纸固化了思维，特意又画了几个原理简图。
　　快到正午之时，才做好这些，让吴典安排人手送去然城。
　　鲁国，郓城，正午。
　　项羽的霸王军突如其来，好像是从洪荒里冲出来的神兵天将，滚滚杀来，那马蹄之声肆意践踏着鲁国的大地。
　　郓城之内，众鲁兵震惊。
　　怎么也想不到，鲁国的内郡城县竟然出现如此大规模的敌人。
　　“快，快关上城门！”
　　守城的鲁将终于反应过来。
　　虽然敌军势大，只要他们守紧城门，一时也是无虞。
　　毕竟对面来的只是骑兵，是不可能从城头上跃过的。
　　然而，就在鲁兵一阵手忙脚乱要过来关闭城门之际，四下冲出不明人物，非但用横木挡死了城门关口处，更是一个个拔刀出来，与鲁兵混战一团。
　　“混帐东西！”
　　城头的鲁将又惊又怒，带着众亲随下了城头，就要杀散那些细作。
　　然而只是这片刻的功夫，项羽军至。
　　“吾，霸王也！”
　　“挡吾者死！”
　　霸王！
　　一个个正向前冲去的鲁兵顿时震骇到说不出话来。
　　霸王之威，他们哪里挡得？
　　怔神之间，项羽的大军杀至。
　　杀！
　　一道道惨声四起。
　　一队队的鲁兵四散而去，哭爹喊娘，血染城池。
　　很快，鲁国西南第一大城，郓城，落到霸王军手里。
　　下一刻，项羽破了郓城的城守府，懒得再去厮杀，一人去了东边的城头。
　　又过了两刻钟，帐下副将匆匆而来，上了城头。
　　“霸王，郓城已经完全控制住，我军损失不过轻伤二人。”
　　言辞中的敬佩之意无法遮掩。
　　这就是霸王气魄，拿下一个鲁国大城，就和儿戏一般。
　　项羽不置可否，似乎在心里盘算。
　　副将不由提醒，“霸王，我军当去何处？”
　　项羽这才开口，“令王林带两百霸王军镇守此处，我军直去曲阜！”
　　夺王！
　　那副将眼里火热。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骠骑军为何是公认的大周朝第一军？
　　不就是上演了三千里奇袭的好戏？
　　真正的一战定江山！
　　现在，霸王军也有这样的机会！
　　“末将这就去传令！”
　　“等等！”项羽却是叫住了副将。
　　“三军起灶造饭，一个时辰后出发。”
　　副将一怔，犹豫再三，方才疑惑道：“霸王，兵法不是有云，兵贵神速么？”
　　“更何况我军身处敌方阵营，更应是速战速决才是！”
　　项羽终于回过头来。
　　那一对虎目盯得副将头皮发麻，讷讷不敢言。
　　项羽的虎目终于转去，“晋亨，本王见你有些见识，还可造就，才收了你为副将。”
　　晋亨赶紧一低头。
　　项羽又道：“只是兵法一道，并非常形。”
　　“你以为，现在诸侯的都城，还会如上回的郢都那样不堪一击？”
　　“就是我军刚才抢了郓城，也只是侥幸而已，可一不可二。”
　　晋亨仔细思索，正是如此。
　　霸王军夺了郓城，可不是偷袭得手么？
　　若不是吴起大军还在阿郡与孙膑对峙，怎么也不可能郓城如此空虚，没有防备。
　　“霸王，既然如此，我军为何还要去曲阜？”
　　曲阜乃是王城，高大无比。
　　若没有步兵的攻城武器，霸王军最多只是在曲阜外围占据。
　　但这样根本没有意义。
　　邺城之内，必是粮草充足，没一两年的时间根本无法拿下来。
　　这一点，看看项燕在吴城外面的情形就知道。
　　这也是战国时期的一个特色，王城之内，就算是屯了全国一半的粮草也不见怪，屯兵十万，也更不鲜见。
　　项羽却是冷笑，“谁说本王去向曲阜，就一定要攻城、围城？”
　　“霸王军这一回，就打辅助，替陷阵营挡住吴起，和所有来救邺城的鲁兵！”
　　晋亨大惊。
　　堂堂霸王，竟然甘心把如此大功让与他人？
　　这还是霸王？
第333章 李三的决定
　　项羽没有多作解释，作也这些决定，他也多少是有些无奈的。
　　第一，他的步军远远在后面，而且还没有任何的攻城器械，特别是炸药包这样的利器，连手榴弹都只配备了一点。
　　第二，曲沃城下之辱，他必要找吴起讨回的。
　　就在项羽军在郓城内升灶造饭的时候，郑国境内发生了一件小事。
　　宣恩府的人，发现原本应该在车中的宣恩使者竟然少了一人。
　　带队的护卫一把抓起姬觉。
　　“混帐东西，你把她藏到了哪里？”
　　姬觉脸带微笑，却不发一语。
　　那队长顿时一拳将姬觉轰出去，将身后的马车都震得快要倒下，两匹南马更是一阵阵的嘶鸣不已。
　　姬觉差点晕死过去。
　　虽然他更希望如此。
　　“打，给我往死里打！”护卫队长咆哮的声音传来。
　　跟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姬觉很快就达到了目的，晕死过去。
　　只是他也知道，这才是一个开始而已。
　　以后的日子，他姬觉会死不如生。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姬觉晕死之前，嘴角还带着笑意。
　　不知是在嘲笑什么，也许他针对的是这个世间的一切。
　　此刻，秦国，函谷关以南二十里处，一队周人正在狼狈逃窜。
　　“大人，就在此处先休息一阵？”一个精瘦汉子请示道。
　　好！
　　那位大人，早就脸色惨白，处于要脱力的边缘。
　　太惨了，一路上连续被秦兵精锐追杀，四十二人的队伍现在还只有十一人，这里面还要算上一个没有什么战力的张仪。
　　没错，正是张仪，这一回，秦王动了必杀决心，不但要杀他，更要把整个言侯司在咸阳城里的情报网连根拔起。
　　这也是为什么这支队伍会有四十二人之多。
　　整个秦都咸阳之内，言侯司损失惨重。
　　实际上，张仪也知道黑冰台必定会对言侯司进行反侦察反情报的，只是没有想到，黑冰台到底是秦国培养多年的老牌情报机构，出手就是雷霆一击。
　　在咸阳城内，就一连扑杀了十五名言侯司的成员。
　　余下的四十二人连同张仪一同逃出咸阳城，却被一路追杀下来。
　　而秦王选择这个时候要拿下张仪和言侯司也是有原由的。
　　秦王，准备与魏、赵两国联手，向大周朝发起灭国战！
　　不但是白起所部的十三万大军，司马错麾下的十万秦国精锐，秦王还打算严令王翦领十万大军，直扑洛邑。
　　其中水军五千，水陆并进之下，大周朝如此抵挡？
　　最强的骠骑军霍去病在南阳郡，要面对数十万大军的围殴。
　　其余各个方向上也好不到哪里。
　　据张仪得到的消息称，只怕这一回出手的，还不只是秦赵魏三国。
　　就算只是这三个国家联手，别说打下一个大周朝，就是横扫天下也是有可能！
　　众人一起下马休息，各自都有伤势处理。
　　秦兵的素质可不一般，若不是张仪及时通知，他们早就稀里糊涂的葬身咸阳城。
　　“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首的言侯司汉子问道。
　　他自问并没有出什么差错，怎么就被黑冰台盯上？
　　更重要的是，这回可是被秦王一网打尽。
　　就算能够活着回去洛邑，都不好向李立大人交待。
　　张仪沉吟了一下，“你等可怕死？”
　　众人一怔，旋即面带怒容。
　　为首那人更道：“大人休要小看了我等，李三可以保证，这里个个都是大周朝的好男儿。”
　　“别的不说，只这连番的死战，非忠心耿耿不能。大人请看！”
　　李三带头，一个个亮出自己的伤势，处处触目惊心。
　　张仪始信。
　　“你真是叫李三？”
　　张仪与李三联系，正是如此称呼，他一直以为李三是一个假名。
　　李三很确定。
　　“李三本名三石头，还是李立大人给小人起了这名字。”
　　张仪点点头，不再理会这个问题。
　　“你们可知，秦王为何要捉拿我等？因为秦、赵、魏三国已经暗中联手，兵锋直指洛邑！”
　　“赵、魏两国如何出兵还不知晓，但秦王除了白起部，司马错两军将会去攻打南阳郡的霍去病，还有王翦十万大军，将沿着洛水而下，直袭洛邑！”
　　什么？
　　闻者无不动容。
　　更是震骇到说不出话来。
　　单只秦国就出兵三十余万，还是偷袭。
　　这让洛邑如何抵挡？
　　大周朝诸军满打满算也没有十万。
　　而且还要分驻各处。
　　更险的，还是骠骑军。
　　不过万人，就要面对白起十三万大军，司马错十万大军，庞涓十万大军，乐羊十五万大军。还不算上赵国。
　　以秦魏两国出兵的规模，赵国至少也要出兵十万。
　　一万对五十八万！
　　而且要守的还不是本土，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南阳郡。
　　张仪摇摇头，他刚得到这消息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震惊？
　　“为今之计，只有让大王尽早作出防备！”
　　只要早上一两日的功夫，大王就有办法。
　　毕竟大王在众人心里，是近乎于神的存在。
　　短短一年不到的时日，大周朝已经惊动天下。
　　甚至连秦王都被说服，与诸侯一起联军伐周。
　　李三终于回过神来，“大人，这消息是一定得要传回去，无论咱们付出多大的代价。”
　　张仪点点头，“你有何计？”
　　李三道：“言侯司在别处也有细作，只是不知道秦王是否知道这些。”
　　张仪道：“无论如何，总要一试。”
　　他们这一路人马，能不能回去洛邑还不好说。
　　毕竟这里距离洛邑还有两百多里路程，哪怕有马匹，也不一定成功，更不知什么秦军就会又追杀上来。
　　回洛邑不是没有别的道路，但只有这一条最近。
　　李三点头，“听凭大人吩咐！”
　　“二黑，三小子，你们两个，一个去临城，一个去掖口。”
　　“该怎么做，不必我多说了吧！”
　　那二人却是对视了一眼，一起跪下，“三哥，我们情愿跟着你。”
　　余下之人，无疑会是秦军的靶子。
　　李三却是眼一瞪，“怎么？现在敢怠慢军令了？”
　　这？
　　二人起身，咬牙就走。
　　眼见二人离去，李三道：“大人，我们赶上一程路，再来取食如何？”
　　张仪正有此意。
　　余下的九人九马，再度扬起秦国大地的尘土。
　　洛邑，乾坤宫内，姬延自是不知道这些。
　　只是隐约间有些不安。
　　得用一切办法来提升实力。
　　这一回，姬延把主意打在望远镜上。
第334章 水晶石
　　先前的计划，是让墨子那里慢慢的把玻璃先制造出来，再用来打磨望远镜。
　　但现在，他决定还是用最原始的办法，用天然水晶石来打造望远镜。
　　历史上也第一个望远镜也确是用天然水晶打磨出来。
　　“吴典，你马上去内库，所有的水晶石都给孤搬来。”
　　一年来，姬延收刮的各种宝物也有不少，应该能够翻出来一些。
　　吴典正要去内库，又被姬延示意等一下。
　　“还有水玉、水精、颇黎、水碧、精玉、马牙石、千年冰、高山冻这些都给孤取来。”
　　姬延也是没有办法。
　　水晶石在古代的别称太多，他只能都算了进来。
　　要制造望远镜，怕是得要海量的水晶石才行。
　　“周忠，你去把丞相请来，嗯，吴丞相就可以。”
　　万古流虽然销了假，但年岁和身体摆在那里，而且这又不是什么要紧事。
　　很快，吴理进来。
　　“爱卿，孤想让内阁下一道旨，收集天下的水晶石。”
　　吴理一怔，大王又好上这一口了？
　　“大王，不知所需几何？”
　　照吴理看来，大王有一点爱好也无可厚非，毕竟现在大周朝不缺少钱粮。
　　然而姬延接下来的话可把吴理吓坏了。
　　只见他用手指比了一下。
　　“这么大的以上，有多少要多少！不论成本，不计代价。”
　　差不多就是大拇指以上的水晶，全要。
　　这得花费多少钱？
　　吴理顿时心里没有底了，“大王，如此破费，只怕国库也担负不起。”
　　姬延摇摇头，“此费用，皆由内库所出。”
　　吴理还不乐意，劝道：“大王，若只是要寻些稀罕的，倒也没有什么。只是大王若是如此大量收集，怕是天下都要震荡。”
　　这就是让人一夜暴富，不思耕种，长此以往那还了得。
　　姬延摆摆手，“丞相大人去拟旨吧！”
　　这样的负担，内库还承受得起。
　　不说别的，单只造纸的收益，已经日进七千两银锭。
　　而且瓷器这样的更加贵重之物，他还没有拿出来。
　　之所以如此，是姬延觉得手里的银两已经足够交付，再把瓷器推出去就没有意思了。
　　不如慢慢制造，留在手里当作赏赐的宝贝。
　　见到姬延心意已决，吴理也没有办法，告退而去。
　　内阁之中，万古流眼见吴理怏怏而归，当即淡笑，“何事如此？”
　　吴理正有怨气，不免将这事说了出来。
　　万古流只略一寻思，遂笑，“你想多了。”
　　吴理惊讶。
　　却听万古流道来，若是大王只是要找几件把玩之物，何需如此？
　　而且现在的大王，还是以前的昏庸之辈？
　　吴理马上明白过来，必是有什么理由，让大王不能公开。
　　既然如此，马上就拟旨就是。
　　“只是下旨的内容，还需要措辞平淡一些。”
　　万古流提醒道。
　　若真是不计代价，一块水晶换一座地，要吗？
　　只说两倍的市价，反而是更好。
　　这就事先把标准定了下来。
　　吴理恍然，“丞相大人高见！”
　　如此，就算要破费一些，也不至于让大周朝破产。
　　万古流淡淡一笑，“只怕大王有大志向啊！”
　　来内阁坐了一个上午，万古流把这些日子里的各种公文都大略看过一遍。
　　特别是姬延发下来的王旨。
　　如此一琢磨，万古流已经隐约觉得就有大事要发生。
　　吴理听到这里，脸色也不由得一紧，“老相，不知大王这回是……”
　　万古流看了他一眼，缓缓摇头，“不可言，不可说。”
　　吴理有些无奈。
　　却听万古流最后告诫道：“你也不想得太多，只好好在内阁做事就是。说不得，你也有封侯的机会。”
　　封侯！
　　吴理顿时精神一振。
　　后世之中，文臣封侯是不可以的。但那是汉高祖刘邦以后，非军功不得封侯，非刘氏不得封侯。
　　现在战国时期，文臣封侯却是可以的。
　　郓城之中，项羽的大军就要出发，却见王林站出来，“霸王！”
　　原来，听到项羽令这两百人留守郓城，大部分的霸王军都不干了。
　　他们为何加入霸王军，为何情愿受到残酷无情的训练？
　　就是追随霸王，建功立业。
　　现在把他们扔在这郓城有何功劳可言？
　　项羽目光一扫，盯住王林，“军令如山，如何推诿？再有不从者，立斩！”
　　王林等人心头一寒。
　　竟然忘记，眼前这位可是鬼神难欺的霸王。
　　他说取你人头，最好站在那里别动。
　　王林在项羽的逼视之下，更是额头大汗，口不能言。
　　项羽总算是收了目光，扫过那两百军士，“凡我霸王军者，战无不胜！违抗军令者，却还从未有过。”
　　“你等给本王守住了这郓城，就是大功一件。”
　　“本王许诺你等，只要后队的步军前来接防，即刻就可以归队！”
　　众人精神一振。
　　“霸王，万胜！”
　　“霸王，万胜！”
　　很快，三军齐吼。
　　项羽也是听得心头热血激荡，手里霸王枪高举过头，“霸王！”
　　吼！
　　众将士狠狠的一跺脚。
　　脚下的郓城，都是一阵颤抖。
　　下一刻，项羽终于领军而去。
　　不急，保持着小碎步。
　　之所以如此，乃是等着鲁王慢慢调兵来。
　　在秦地的张仪等人，这时却又遇上了麻烦。
　　就在他们终于停下来准备午饭的时候，一队秦军骑兵快速冲来。
　　嗖嗖嗖！
　　远远的，秦军的箭矢射来，引来张仪等人一阵手忙脚乱。
　　好在众人的马匹就在身边，急切上马逃去。
　　然而很快，双方的距离在拉近。
　　都是秦军的马匹，但他们连续逃亡赶路，胯下战马都有些支撑不住。
　　而且他们的速度没有冲起来。
　　李三心头急切，“第三组第二组，随我回去会会这些秦蛮子！”
　　先前等饭的时候，李三就将这些人编成了几个小组。
　　随着李三这一吼，众人纷纷收马回身，准备反冲锋。
　　而且李三眼色看到，留作保护张仪的第一组，也都纷纷回身。
　　就是张仪，也是收了马。
　　张仪的腰间，同样有一把佩剑，还是当日姬延亲自赏赐。
　　“糊涂！”李三来不及多说，却是一脸的怒容。
　　张仪摇头不已，“这一队秦兵不多，可以一战！”
　　他已经将消息告诉了众人，能不能活到洛邑，已经没有什么可计较之处。
　　杀！
　　来不及多说，李三领着众人反冲了过去。
第335章 张仪的承诺
　　“大胆！”对面的秦军百户长没有想到区区几个逃犯竟然敢对抗大秦天兵。
　　只是现在再没有机会多话，两队骑兵狠狠刺入对方的队形当中。
　　凭着一股狠劲，李三等人将对面十几个秦骑竟然压制住。
　　面对不要命的李三等人，才战斗了片刻，就有两个秦兵惨叫落马。
　　被追着砍杀了一人，另一个秦兵好不容易被同伴救下。
　　秦兵虽然悍不畏死，却并非总是如此。
　　至少眼下就是如此。
　　不过冲锋了数回，秦兵终于扔下一半的同伴，狼狈散去。
　　虽然他还占着人数优势，却是气势全无。
　　李三等人也不敢追赶，纷纷下马休息。
　　更重要的是，好几个同伴都受伤严重。
　　再打下去，他们未必能够支撑到最后。
　　死了一人，重伤两人，其中一人战斗的时候被砍下马，胸口到腰间一道长长的伤痕，连里面的肠子都能看到，眼见已经是不行。
　　“三哥，告诉李三大人，咱没有给言侯司丢脸！”
　　说完这句，那年青已经脸色如淡金，就吊着最后一口气。
　　“兄弟！”李三强忍着眼泪。
　　张仪奇迹般的没有受伤，也走了过来，“言侯司都是好样的，我张仪不只是要告诉李三，还要告诉大王！”
　　“言侯司的付出，不会被大周朝忘记。”
　　那年青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看着洛邑方面。
　　李三狠狠站起来，背着身子。
　　“都给老子别哭！黑子是战死的，不冤！”
　　还有一个重伤的，却是断了一臂，却不愿下马。
　　“三哥，各位兄弟，秦人是跟踪我们而来！小六子我去引开他们。”
　　“各位兄弟，来世再见！”
　　李三脸色大变，却是说不出话来。
　　断去一臂，就是死。
　　别说接上断肢，就是止血也不可能。
　　“兄弟！”两个言侯司的弟兄一起上前，想要叫住小六子。
　　只是被李三一把抓住。
　　“让他去！”
　　“言侯司的人，总要为大周朝流尽最后一滴血！”
　　众人顿足，木立。
　　只看着那道年青的身影义无反顾而去。
　　“小六子他……”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抽噎起来。
　　李三眼里也是一热，却是大声吼道：“再有丢人现眼的，自己滚出言侯司！”
　　众人终于咬牙忍下。
　　下一刻，李三却是将手里的战剑一举，“大周朝，万胜！”
　　众人举剑，“大周朝，万胜！”
　　只区区数人，却喊出数百人的气势。
　　远处，那年青的身影好似也顿了一顿，下一刻，那左臂亦是举剑而起。
　　大周朝，万胜！
　　虽然张仪等人听不到。
　　却看得到。
　　大周朝，万胜！
　　李三决然转身，“都给老子别怂着，赶紧处理身上伤势，回去把饭吃了。”
　　战友虽去，他们身上的任务却还没有解除。
　　余下之人，就只有三个轻伤，用布条扎好就是。
　　很快回到先前造饭之处。
　　里面的粟米已经煮得过头，开始有些结块。
　　“这倒是好，一人抓一把，路上食用！”李三尽量让自己的话更轻松一些。
　　众人不语，纷纷各抓了一把粟米块，就在路上食用。
　　至于胯下的马匹，也趁机都喂了两把黑豆。
　　余下的，也只有等到前面休息时再喂。
　　好在一连过去了两个时辰，都再没有秦兵追来，总算让众人心头稍稍一松。
　　只是想到，也许那些秦兵是被小六子引开，却又不是滋味起来。
　　还有分开的两个言侯司弟兄，怕也是会遇到秦军。
　　带着重重心事，众人一路行了六十多里路，方才停下。
　　此时天色已晚，寻了一处背风处，李三示意众人准备升灶造饭，又安排了两人值守。
　　晚餐要丰盛得多，午间时候的一战，死了好几匹战马，李三等人分割了一些马肉，正好给大家补充一下。
　　马肉虽然不那么好吃，却比粟米还是要喷香许多。
　　“这家伙，没有大王的土豆炖肉香啊！”张仪吃过一回，现在都是念念不忘。
　　倒是这些言侯司的人，因为早早被李三派到咸阳，却是没有机会吃到。
　　众人打趣道：“对了小四娃，你是后面调去咸阳的，你咋也没有吃过？”
　　四娃年纪最轻，面对几个老大哥，只是憨厚的笑笑，挠了挠头，“李大人倒是给了些银两，让俺去吃上一顿。只是俺娘他们家里要使钱的地方多，就没有舍得。”
　　众人皆是大笑。
　　张仪虽然没有跟着起哄，却不免道：“若是此次能够回去洛邑，来请你们一起吃上一顿土豆炖肉！还有四娃一家老少。”
　　真的。
　　四娃眼睛都亮了。
　　“当真！”张仪很郑重道。
　　心里却道，也不知这一回，还能不能回到洛邑。
　　“熟了熟了，一起来！”李三挑动了一下，赶紧招呼众人。
　　有事无事，先吃了饱肚再说。
　　果然，那肉香气息已经扑面而来，众人一起撕扯起来。
　　大口的马肉入肚，果然力气就上来。
　　不过半个时辰，众人皆是吃饱。
　　没有等到歇口气，让肚子里的肉食稍稍消化一阵，无数马蹄踏地声音传来。
　　“快，敌袭！”
　　两个巡弋的同伴回来。
　　李三等人都站了起来，“多少人，哪个方向？”
　　“三哥，漫山遍野都是秦军！”那两人的脸色都变了。
　　李三大掌一挥，“弃马，上山！”
　　众人脸色大变。
　　放弃了战马，就算他们逃过今夜，也是必死无疑。
　　但不上山，现在就要死。
　　一行人爬上山头，早已经是气喘吁吁，这山头既高且陡。
　　好在后面的秦军同样也遇到这样问题。
　　“继续，去那边山头！”李三指道。
　　还好今夜月光清晰，周围的地形还算可以看见。
　　很快，六人又一路攀爬过去。
　　后面的秦兵，自然是一路跟来。
　　半刻钟后，秦兵开始攻击这处山头。
　　“都冲上去，速战速决！”
　　发布命令的，赫然是一个秦军的千户长。
　　若不是敌情重大，断不至于要派出一个千户长来追逃。
　　然而很快，秦兵方面发现情况不对。
　　张仪等人占据的山头，仅只一道山脊小道可以上去。
　　最窄处也就是容得一人而已。
　　李三虽然人少，却有一夫当关之利，无论上去多少秦兵，都被他一人挡下。
　　巧的是，他身后的山道却是稍宽上那么一巴掌，勉强站得下两个人。
　　如此一来，李三抵挡一阵后，就换了宋术上来。
　　同样是一夫当关。
第336章 洛水之魂
　　反观秦兵，想在山脊上换人根本就不可能。
　　就算是脚下山道再宽敞一些也做不到，因为他们身上都披了甲，如此一来更显得笨拙不堪。
　　略一僵持之下，前后竟有三名秦兵坠落下去。
　　其中一人完全是脚下打滑，没有站住。
　　山脊之下，那秦军的千户长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数百人围攻六人，竟然先死了三名属下，实在是脸上挂不住。
　　“都退回来，弓箭手上！”
　　再不换个办法，再多的人命都要填在这里。
　　千户长的声音，李三等人也听得清楚。
　　只是他们一路赶来，身上哪里来的弓箭对射？
　　而且就算是能够对射，拼人头，他们才几个人？
　　“用石头砸他们！”
　　四娃想出一个办法。
　　李三马上赞同。
　　他们居高临下，用石头倒是比弓箭更好。
　　很快秦军又损失了几人。
　　弓箭手射不上去，还是只有在弓箭的掩护之下动用步兵冲锋，却被李三等人用石块砸落。
　　一时之间，秦军士气大落。
　　那千户长也气得七窍生烟。
　　趁着这空当，李三等人赶紧在山头多准备石头。
　　然而毕竟只是一个山头，能找到现成的石头其实是并不多的。
　　若是秦军拼命堆人头，李三招架不住。
　　就在李三等人拼死战斗的时候，张仪已经看过整个山头，这时将李三叫了过去。
　　原来这山头，三面都是悬崖，却并不是不能攀登，若是秦军从几个方面绕道过来，他们是守不住的。
　　何况现在石块也并不多。
　　李三面色倒是平静。
　　被秦军围住，早晚不过一死而已。
　　张仪却是提醒道：“你看那边！”
　　从这里爬下山崖，就是滔滔的洛水。不过是十多里地的样子，而且都是密林之地，秦兵追踪不便。
　　很明显，张仪的意思是众人可以从这里下山，尝试由洛水里逃出去。
　　李三一咬牙，“就这样办！”
　　要准备的东西也容易，用布条混着藤条，当作辅助就可以。
　　山腰处的呼声骂声又起。
　　很快，秦兵又发起新一轮的攻击。
　　这一回，是插花队。
　　一名长枪兵，一名刀盾，一名弓箭手。
　　中间保持着六尺的间距，缓缓压上。
　　“我来！”四娃第一个冲上去。
　　“还有我！”郑其跟了过去，可以随时替换四娃。
　　李三没有下去，“大家快点把绳索做起来！”
　　四娃站在那里，如天神降临，过去就朝着那为首的秦兵扑去。
　　那秦兵一见这拼命的模样，胆气先就弱了三分。
　　就在他本能偏开身子的时候，四娃却是向后一倒，脚底亮起，用力将秦兵踢了下去。
　　不等第二个秦兵反应过来，四娃一剑砍去。
　　好在那秦兵也不是吃素的，随手将盾牌一举。
　　当的一声，火花四溅。
　　然而这时四娃一低头，郑其手里的石头狠狠砸去，竟将这刀盾手一下砸晕过去，也坠下山去。
　　第三名弓箭手举弓瞄了半天，再见到敌踪时，四娃的长剑却是刺入他的胸膛。
　　第三个！
　　后面的郑其都忍不住喝了一声，“好样的！”
　　然而这时，第四个长枪兵却是从弓箭手的胁下穿过，狠狠刺入四娃的胸膛。
　　“四娃！”
　　郑其忍不住一声大吼，眼泪瞬时模糊视线。
　　四娃嘴角鲜血飙出，眼眶都似要迸裂。
　　下一刻，他却是暴发出可怕的力气，“大周朝，万胜！”
　　“生当言侯人，死当阴间雄！”
　　四娃兜着那长枪，一手抱着那名弓箭手，纵身向前一跃。
　　啊！
　　好几道惊呼一起响起。
　　四娃这么向前一纵，一连带到好几个秦兵。
　　猝不及防之下，竟是四个秦兵与他一同坠下山崖。
　　时间都似乎停滞了那么一瞬。
　　郑其暴起，“都给我去死啊！”
　　一块石头扔过去，又一块石头扔过去，一块又一块。
　　面前，惨叫声不断。
　　虽然有三十几个秦兵上了山脊道，却一个个慌不迭的退后。
　　郑其这一波，竟然又将三名秦兵砸了下去。
　　还有两名秦兵虽然被砸得头破血流，却是死死忍住，这才退了回去。
　　“该死的东西！”
　　千户长气得三尸神暴躁。
　　“郑其回来！”
　　李三虽然手里在忙着，却将山脊道上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郑其缓缓退回。
　　“都下去吧！记住，保护好张大人！”
　　李三的脸色，一直都是平静的。
　　自打上了这山头，就是如此。
　　哪怕亲眼看到四娃战死。
　　郑其不干了，“三哥，你走！”
　　不错！
　　另外两人也不同意。
　　李三却是冲着张仪一躬，“张大人，你我虽然相识甚短，李三却是极为佩服张大人。只是余下的路，只能由在下的兄弟代为完成！”
　　不等张仪作答，李三目光一扫，“你们可还记得言侯司的规矩？”
　　郑其三人都是一滞。
　　上司的命令，须无条件去执行。
　　这是铁的纪律。
　　“可是三哥……”众人还想要争取。
　　李三手一抬，“大家兄弟一场，不要分得这样难看！”
　　“三哥刚才吃过一顿饱肉，也算是值了！”
　　“三哥也成了家，还有两个小崽子，比你们都值！”
　　“现在就给老子滚！快点！”
　　话说到这里，李三已经一脚踹了过去。
　　只是郑其根本没有避开，任李三一脚踹中。
　　“你这混帐东西，怎么不躲了？”
　　郑其干笑了两声，“三哥，这是你最后一次踢俺了吧！”
　　李三一怔，旋即大怒，“放你的狗屁！老子活着不好？”
　　“你们先走，别忘了给老子留一根救命的木头。”
　　这样一说，众人方始放心。
　　只要李三不是怀着必死之心，总有一线希望。
　　很快，郑其第一个下去，算是替众人开路，第三个是张仪。
　　好在一切还算是顺利，四人依次放下山崖，只剩下李三一人。
　　“你们说，三哥会不会有机会下来？”
　　郑其还不放心。
　　倒是张仪给了回应，“他既然没有扔下绳索，就还有希望。”
　　很快，一行四人匆匆扎入到密林之中。
　　好在月光透亮，密林里行走也能看清一些。
　　只是行了一阵，陈四蛋被一条惊起的蛇咬了一口。
　　“混帐！”
　　陈四蛋又惊又怒，一下将那长蛇斩断。
　　“别动，我来看看！”郑其解开陈四蛋的裤腿。
　　还好伤口不大。
　　“你忍着点，我给你吸出来！”郑其作势就要用嘴。
　　却被陈四蛋一把推开。
　　“你疯了？”郑其不解。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张仪和狗剩子二人都是一言不发，脸色铁青。
　　陈四蛋更是摇头，“兄弟一场，这情，兄弟来生再报。”
　　郑其心头一颤，这是……看清了伤口，他的脸色也变了。
　　差一点，就是两条人命。
　　陈四蛋声音一变，低喝道：“还忤着这里？快走啊！”
　　“你们都走！说不定俺在这里，还可以给三哥指指路。”
　　郑其的眼圈一红。
　　“走吧！”张仪转过头去。
　　没走多久，洛水滔滔声音已经清晰可辨。
　　只是不知道，这一路上又有几人会掉队，又或是都与这洛水混为一体。
　　由洛水生养而来，归洛水魂里而去。
第337章 越使冒汝
　　清晨的时候，鲁王宫里传出可怕的咆哮声。
　　“谁能告诉本王，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要本王糊里糊涂就丢了项上人头？”
　　“鲁国的大将何在？”
　　“鲁国的忠臣何在？”
　　一连数道消息，令得鲁王惊乍如此。
　　阶下，几个鲁国重臣皆是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项羽回来了。
　　霸王军回来了。
　　这个消息本身就可怕之极。
　　再看看项羽这一路的战绩，更是令人发指。
　　“怎么？难道要本王亲自披挂上阵，与那项羽小贼一决生死？”
　　鲁王的怒火，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平息下来。
　　抢了郓城，一路奔袭了鲁国三座兵营，损兵折将无数，前后被击杀的鲁国士卒竟然已经达到八千之巨！
　　霸王军自身只有一千多人啊！
　　鲁国又有多少个八千子弟兵？
　　此时，鲁国更多的朝臣匆匆而来，却都在殿外放缓了脚步。
　　实在是鲁王的怒火把这王宫都点燃了一大半。
　　谁也不愿意这个时候进去找霉头。
　　反正鲁国能作主的那些重臣都在宫内。
　　想到这里，殿外那些朝臣顿时心情好了不少。
　　他们只好听着里面议论就是。
　　鲁顷公第一个点上的，就是兵部尚书夜录。
　　“你，你给本王说话，怎么办？”
　　夜录满头是汗，不敢回应。
　　见到鲁顷公踏步逼近，方才勉强回话，“大王，臣下已经派了吴参将军和然子将军调集各处兵马去围剿项羽小贼，以两位将军之能，当不致于大乱。”
　　他倒是想到吴起，可吴起现在哪里？项羽又在哪里？
　　“大王放心，曲阜内的军马，分毫不动。”
　　之所以补上这么一句，也是想到鲁顷公最为担心所在还是王城。
　　毕竟有过霍去病那么一回，众诸侯无不是心惊胆战，纷纷加强王城的守备力量，更在王城四周强化侦骑手段。
　　鲁王却是冷笑，“凭吴参与然子二人，你认为打得过项羽？”
　　夜录只能是低头不语。
　　总不能说吴起去打齐国是鲁王的主意吧！
　　还是鲁国丞相令启站出来道：“大王，若是要招出吴起，不如就此答应齐王的条件，正好也可以引孙膑入鲁，一起对付项羽。”
　　只是身边又有一人站出来，“大王万万不可，鲁国与齐国世仇，岂可让齐军轻易入境？”
　　鲁王脸上犹豫之色更显。
　　然而令启又道：“大王，项羽之勇，举世无双！只凭吴起将军一人，怕也难挡项羽的勇武。况且此人用兵亦是狡诈，不可小看。”
　　“若是担心齐王有诈，可以先扣下阿郡几座城池不还，令孙膑将项羽击杀之后，方才归还。”
　　“若是大王还有顾忌之处，可以令孙膑只领五万齐兵入境，而且不许靠近曲阜。”
　　然而又有大臣相劝，“大王三思，齐王同样狡诈，岂可轻易被我等算计？”
　　鲁王脸上仍是犹豫。
　　却听得殿外又有一声急报。
　　片刻，一名小校跨入殿内，“大王，项羽在夜间已经击垮然子将军刚刚召集的天卫营，损失不知其数，主将然子下落不明，士卒损失至少在四千人！”
　　鲁王脸皮子狂跳不已。
　　“令启，去给齐王议和，联手！快让吴起回来！”
　　众鲁臣如获大赦，高呼“大王英明”而退。
　　此时的项羽军，却在补睡之中。
　　吴起回来？等的就是他。
　　这一日，众诸侯国之间的消息铺天盖地。
　　虽是暗流涌动，这一日却是出乎意料的安静。
　　姬延就是这么感觉的。
　　道郡之灾好像也被齐真解决，再没有骚乱发生，各处的堤防也在加固。
　　唯一值得一看的消息，就是白起大军果然准备攻打天平道。
　　照时间算算，应该这个时候已经开始与庞涓血拼。
　　至于最后到底谁会胜出，还不知晓。
　　不过姬延认为，大概率还是庞涓胜出。
　　没想到，终日截人粮道的白起，竟然有一日自己断了粮。
　　也不知道这家伙去了另一个世界，会不会被气到吐血。
　　其实，姬延内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的。
　　这感觉很有些奇怪，就好这个世界在变化。
　　思前想后，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项羽那边？
　　当然不会。
　　鲁国能打的就一个吴起，此时还在阿郡与孙膑对峙中。
　　就算吴起日夜兼程，那十万大军也不是他能够一下子就撤回去的。
　　“备车，去言侯司！”
　　之所以不去宁青儿她们那里，还是怕四位皇后看出他心头有事。
　　现在也就元清还没有大肚子。
　　也许说笑一阵，倒是把郁结解开。
　　很快，王辇备好。
　　才要踏出乾坤宫，却听来报，说是越国有使者来求见。
　　姬延怔了一下。
　　这倒是奇怪了，他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越国的使者。
　　“宣吧！”
　　姬延倒是想看看，越国在打着什么主意。
　　照姬延的记忆，楚国和越国是盟友，而吴国却是两国的共同敌人。
　　现在吴国失去了晋国这个盟友，更被项燕打得只剩下一个都城，却一直不见越国有任何的表现。
　　就算是声讨一下吴国都没有。
　　很快，越国使者入殿。
　　“越国使者冒汝，拜见周朝天子！”
　　冒汝并没有行跪拜之礼，只是揖礼。
　　只因越国乃是上古夏朝少康帝的庶子封地，比大周朝还要正统。只是形势比人强，越王还是表面上以大周朝为尊罢了。
　　而且越吴楚等国，都是最早一批的王。
　　也好在姬延并不是太注重这些，他更想知道越王打发使臣来洛邑的意图。
　　“爱卿免礼！”
　　姬延接道：“使者千里而来，不知越王可有要务？”
　　冒汝赶紧行礼，“大周天子的仁德，早就传诵在越国大地。正是因此，越王遣使前来拜见！”
　　姬延有些不耐烦。
　　这家伙，礼节不是已经完了么？
　　他哪里知道，论到礼仪，越国的礼仪比大周朝还要繁琐一些。
　　好在冒汝也看出姬延神色不悦，当即道：“下使前来，只为楚王伐吴之事。”
　　姬延眉毛轻轻一挑。
　　这就是有意思了，难不成你们越国还要保下吴国不成？
　　项燕已经把吴国打到这个程度，怎么也不可能收手的。
　　果然，冒汝又开始了，“天子，吴王虽然有过，百姓却是无辜，楚王若是要教训吴王，目的已经达到，再对吴国征伐，只怕百姓流离，生灵涂炭啊！”
　　姬延笑了。
　　现在才想起百姓流离，生灵涂炭？
　　你们这三家，没少相互攻伐吧！
　　很快，姬延就想到问题关键。
　　其实冒汝刚才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楚王攻打吴国，把吴国打趴下当然是是好事。
　　如此一来，吴国再没有实力打击越国。
　　但如果楚国把吴国完全吞并，就是越国的灾祸了。
　　无他，吞并吴国之后，整个楚国的身后只有一个越国。
　　以越国的实力，怎么可能独自对抗楚国？
第338章 越之女
　　不得不说，这些诸侯国的小盘算一个比一个打得响亮。
　　只是姬延也不是傻子，当下道：“吴、楚、越三国，皆是王侯之国，并不在诸侯之列，孤虽为天子，也不好太过干涉。”
　　周武王时期，楚王的身份就比较特殊，更像是周朝的盟友，而越国更是与周朝没有实际上的瓜葛。
　　汝冒当然不会被轻易说退，当下又行礼道：“天子此言差矣！虽然楚王并非大周朝的藩属，但吴国却是大周的手足啊！”
　　吴国的开创者，乃是周武王的兄长辈，算起来更是周文王的祖父周太王的后裔。
　　周太王有子三人，周文王之父是最小的一个。
　　虽然周太王更心向姬昌，但按照立嫡立长的继承规则，这一脉是无法继承大统的。
　　只是那两子见到周太王的心意，便主动离开，前去了南方，开创吴国。
　　从血缘亲近的程度来算，姬延这一代和吴王已经不知道相差到了哪里。
　　但从礼法，却更得要亲亲才是。
　　所以汝冒这一番话，在战国背景之下是无懈可击的。
　　只是可惜，姬延也不是好惹的。
　　“孤，大周天子，富有四海，当为天下表！”
　　“大周与吴王之亲，更是血水相连。”
　　“只是孤感念天下百姓之苦，不欲伤民，只愿天下止兵而已。”
　　“爱卿之言，孤早就告诫过楚王，不可任意征伐。楚王亦答应仔细考虑。”
　　至于要考虑多久，是不是在打下吴城之后才能考虑好，那可和本王没有关系了。
　　战争当然是不对的。
　　可我已经劝过啊！
　　就算是楚王不听，大王我出兵征伐岂不是又让天下的百姓多遭一道罪？
　　所以，姬延自己信了。
　　冒汝的脸色，开始有些不自然。
　　“既然天子仁慈，劝说楚王之事，只好有劳天子！”
　　姬延大方的一摆手，“此天子之责，当责无旁贷。”
　　这也是双方都不想把话说死。
　　冒汝又道：“不知天子可愿与越国立下盟约？”
　　姬延笑了，这个最好啊！
　　反正这玩意他已经有了一大堆，也不在乎再多一张。
　　只是冒汝道：“越王的意思，是请天子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在楚王边境施加一些压力。”
　　说到这个问题，姬延就不乐意。
　　这不是明摆着得罪楚王吗？
　　孤和楚王的关系那么好。
　　冒汝继续道：“以天子威望，楚王必不敢逆之，此只是以作万一而已。”
　　姬延淡淡道：“其实楚王还是很好说话的，几个月前，楚王还向大周朝供奉了三郡之地。”
　　凭什么白白帮你们越国？
　　得拿好处出来啊！
　　冒汝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那三郡之地难道是楚王心甘情愿上供的？
　　“天子，越国偏远荒僻，实在没有拿得出手之物。”
　　姬延无所谓，“不过是君子之交而已。”
　　既然是君子，你的事就是你的事，我的事就是我的事。
　　心意在，出兵不可能。
　　姬延这边又不着急，凭啥要迁就越王？
　　冒汝终于有些急了。
　　“天子，越地虽然贫乏，却多美女。”
　　“虽然天子不好女子，然而下臣观洛邑王宫之内歌舞女侍却是极少，实在无法体现大周朝的强盛。”
　　这个嘛，姬延倒是深以为然。
　　孤就是一个以国家为重的天子。
　　不过说到越国美女，姬延有些不以为意。
　　越国能有什么美女？除非是……西施！
　　顿时，姬延差点口水都要掉下来。
　　西施啊，别说亲近亲近，就是看一眼这样绝美容貌也是不虚此生。
　　嗯，看完后当然还得做点什么深入交流的。
　　“越王知道此事，当即自国内寻来七名绝色少女，习舞数载，有飞天之姿。越王不敢私下受用，令下臣送来洛邑，以供天子观瞻。”
　　姬延脱口而出，“可有西施？”
　　西施？
　　汝冒的眼神明显不对啊！
　　姬延一时兴致索然。
　　没西施，还能有多美？
　　所谓的绝色少女，大约也只有越王自己这样认为。
　　算算时间，西施差不多也有一百多岁了吧！
　　“越王不必多礼！孤一心系在天下百姓身上，于这此，并无多大兴致。这好意，孤就心领了吧！”
　　冒汝脸上有些尴尬。
　　然而姬延却并没有缓和意思。
　　也不知道为何，今日就是心情不佳，好像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若是换了一个时间，也许就答应收下这些越女。
　　只是如此一来，冒汝只是怏怏而去。
　　冒汝辞去，姬延示意之下也出了宫，去言侯司找元清解解闷。
　　齐地，临淄，齐王建正召集文武众臣议事。
　　“众卿都看看吧！”
　　齐王示意将手里之信传下去。
　　信的主人是鲁国丞相，内容正是与齐国议和，共商联手对付霸王军一事。
　　副丞相田通当即站出来，“大王，齐鲁本就世仇，如今更占据了齐国阿郡，如今项羽攻打鲁国，不如先壁上作观最好。”
　　等到二者打到两败俱伤之时，再令孙膑出手，不但可以抢回阿郡，更可以从中一部分鲁国的地盘。
　　田通之议，引来不少大臣的赞同。
　　只是兵部尚书却站出来道：“大王，只是鲁国与项羽一战，只怕鲁国不保。若是项羽得到了鲁地，齐国再想从中渔利，更是难以做到。更何况霸王军之覆灭，本就是齐鲁两国联手。于项羽所想，齐国当然也是他的仇人。”
　　这一番话，当然也是有道理的。
　　若不是孙膑与吴起突然联手，项羽怎会轻易沦落到全军尽丧的地步？
　　霸王之名，威震天下，这可是半点都没有虚假的。
　　兵部尚书此言，也有一些支持者。
　　甚至还有大臣补充道：“大王，前次项羽出军攻齐，丧师而回，难保此次大周朝没有用尽全力！若周朝精锐尽出，只怕齐鲁两国联手，也未免能够阻挡大周兵马。以老臣看来，不若早早与鲁国联手，方才多些胜算。”
　　然而又有礼部大臣反对道：“此次项羽攻鲁之前，天子就有邀盟之意，道是只要齐国出手，无论出力多少，都可以得到鲁国一半的土地，甚至包括曲阜在内。”
　　大周朝的消息，昨日就已经传来，比鲁国方面要快些。
　　算上路上的时间，的确大周朝似乎更有诚意一些。
　　之所以用上似乎两个字，也是战国无死盟。
　　只要利益足够，反手捅盟友一刀是经常之事。
第339章 战国大陆
　　齐国的朝堂之上，争执还在继续。
　　户部的主官站出来，先不说该不该出兵，只说现在齐国受灾甚重，灾区广泛，难以保证孙膑大军的军粮供应。
　　在齐国境内打仗还好，若是强行进入鲁国，所要消耗的米粮需成倍增长才可以。
　　且黄河泛灾之区，所需要的救济之粮也不是小数目。
　　而且不不知道下一轮洪水会不会更甚此回。
　　若是引来更大的灾害，怕是维持十万大军在阿郡都困难。
　　顿时，那些主战的大臣都有些转变心思。
　　没粮，这仗根本就没法打。
　　副丞相田通更道：“大王，鲁王信里，分明对我国并无多少信任。”
　　第一，齐军去救鲁国，鲁国却对于所费粮草只字不提。这得是让齐军自已扛着粮包去打仗？
　　第二，鲁国竟然要求齐国只能派出五万大军去鲁国境内作战，而且不让随意靠近曲阜，这得是有多大的信任？
　　第三，鲁国既然不出粮草，齐国的粮仓却又难以支撑，正好退却。要知道，鲁国实际是有粮的。北方诸国连遭灾祸，先有春汛，继而蝗灾，现在又是黄河大水。连续灾祸之下，存粮极为紧张。而鲁国却完美躲开这连续三次大祸。虽然鲁国去年被项羽烧掉不少粮草，但一次春粮丰收，已经完全缓过劲来。
　　第四，鲁国竟然说是要等到孙膑军完全歼灭项羽军后，才最后归还余下的阿郡城池，这样做法实在是太过恶心，让天下人何以看待齐王？
　　田通这些话说出来，朝中大半的文武大臣都倒向了他这一边。
　　一句话，鲁顷公太不地道。
　　齐王同样有些意动，却问道：“爱卿有何计策？”
　　田通上前一步，“如今我齐国可以答应鲁王的条件，吴起必是要急于撤军回去。如此，我军可以徐徐向前，将鲁国占去的阿郡各处一一收回。”
　　“最后五座城池之时，则可以静看情形局势。”
　　鲁军败，先拿下这五座城池，再决定要不要去救鲁军。
　　项羽军败，也拿下这五座城池。
　　甚至鲁军与项羽打到僵持，也可以先夺回这五座城池再说。
　　这是因为只要齐国拿下这最后五座城池，就给项羽一个定心丸，齐鲁不会联手，放心与鲁国死战到底就是。
　　至于鲁国那一边，只说先拿下齐国应得的报酬，再行发兵相助。
　　至于鲁王会不会相信，敢不相信，根本不用齐国来操心。
　　虽然有两边下注之嫌，但最大的好处是先拿回所有阿郡地盘。
　　至于其他，依局势再定。
　　齐王眼见众臣都再没有异议，心下也是大喜称善，令田通代为与鲁王回复。
　　楚地，郢都。
　　楚王同样与众臣在商议。
　　信是秦国而来，其一为借道之事，其二为约盟。
　　看到秦王的计划，楚王心动不已。
　　“众卿，秦王相邀，七国伐周，共诛不义。不知众爱卿以为如何？”
　　副相景向站出来，“大王，楚国二十万大军尚在吴地，若是轻易撤军，只怕再难有如此机会。何且先前与大周朝一战，我军连连折损，士气不振，军心难定。还请大王三思！”
　　马上又有大臣站出来附和，“大王，现在七国伐周，却师出无名，大周朝毕竟是武王正统，更兼周天子颇得人心，当要慎重才是。”
　　第三位大臣更道：“大王虽有血耻之心，然而七国伐周，就算我国出兵，又能够分到多少好处？就算是秦国答应让楚国得些好处，其余诸国又如何没有意见？”
　　一连三位大臣站出来反对，连楚王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只是朝中议论纷纷，却几乎都赞成景向的建议。
　　楚王有些郁闷。
　　论起来，楚国最为热衷扩张领土，每回向外扩张，朝中诸臣无不是嗷嗷乱叫，巴不得马上就冲过去。
　　无他，利也。
　　楚国朝中众臣，实际上更想是各大氏族的代言人，代表楚国大大小小的贵族利益。
　　但这一回，真不一样。
　　数月之前，他们这些贵族是怎样被霍去病一举拿下的阴影，远远还没有到散去之时。
　　而且景向所言也确是极有道理。
　　打周朝，能分得多少土地？
　　与此撞硬石头，还不如好好把吴城拿下。
　　一个吴国，就抵得上大半个周朝。
　　只是楚王仍有不甘之意。
　　霍去病三千里夺王，这是他一生的污点，一生的奇耻大辱。
　　“丞相大人有何见论？”
　　只见屈远站出来，“大王，老臣以为，可与秦王约盟，却要讲明，楚国大军正在吴国，就算是要放弃，一时也无法回转。”
　　“借道，楚国可以答应。出兵之事，就算在月内征出大军，最多也只有十万之数。”
　　十万！
　　不少大臣都是摇头，楚国能做出二十万大军去征伐吴国已经不容易，现在又要征兵十万，只怕国库无法负担。
　　却听屈远解释道：“所谓十万大军，楚国不过是做个样子而已，最多征兵两万。”
　　“联军胜，我楚国大军兵分两路，分袭唐、邓两地，将唐、邓、随三地与大周朝本土分割开来。”
　　“无须再议怎么瓜分大周朝，我们楚国只有一条，拿回自己的三郡之地，就足矣！”
　　屈远这一分析，更得众臣心意。
　　如此一来，既要回三郡之地，又有吴国辽阔的疆土，怎么看也是楚国占了大便宜。
　　而大周朝的本土虽然地域辽阔，但秦王是好对付的？
　　搞个不好，其余五个诸侯国当场就要反戈一击。
　　以秦王的贪心，必要占据其中极大的一块战利品，但秦军最大的短板是，秦国并不与大周朝接壤，这就给了其余五国联手反杀秦军的机会。
　　斗垮了大周朝，第二个目标当然就是秦国。
　　眼见朝堂议论渐渐统一，楚王也无话可说。
　　虽然不能亲手报仇，但如此一来，楚王是能够得到最大的好处。
　　“如此，爱卿就替孤回复秦王。最多月底，楚国必定出大军伐周！”
　　眼看战国大地马上就要洪水滔天，姬延这时却在做一件小事。
　　离开言侯司后，姬延先去了兵部。
　　虽然先前有过扩充各郡县守备军的王旨，而且还要求做好轮训预备役的事项，姬延还是觉得慢了一点。
　　所以他绕过内阁，亲自来到兵部过问。
　　正好兵部主官齐思远和主要的官员都在。
　　一番行礼之后，姬延也不落座，直接问起这两件事情。
第340章 赶造兵器
　　齐思远赶紧道：“大王，第一件事已经发布下去，各郡县都在扩充兵马，南城军等处也在按兵额扩充，眼下有一小半的郡县已经征召到足够的兵员。”
　　“余下的郡县，都是新收的郡县，一来距离洛邑王城较远，二来民心未定，三来派去的守备使也才到任，故而并没有马上完成任务。”
　　“至于大王所言的预备役，仅只有洛邑、东滩、洛北、西滩四处正在筹备。”
　　姬延皱起眉头，这速度有些慢。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昨夜起，他就内心隐隐不安。
　　想让自己有安全感，当然得要大周朝兵强马壮。
　　眼见姬延面色不善，齐思远也只能赔罪，“大王，实是新法出来比较晚。”
　　不只是晚，实际上姬延中途还对预备役的制度设计改过一次，这也有耽误时间之意。
　　还好姬延这么一下子也想得清楚。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如此，兵部的速度算是不错。
　　毕竟一大半的郡县都是才收入大周朝的版图中，各种选拔官员，平定当地反对势力等等，都得要时间。
　　偏偏这样的守备人材，大周朝也有不足。
　　姬延换了一个话题，“各处扩军、兴预备役，可有什么难处？”
　　齐思远赶紧奏明，顺手从案上取了两个奏折给大王呈上作为佐证。
　　郡县扩军，一缺有经验的军士，二缺兵器。
　　大周朝有经验的军士都在四大野战军里，作为兵部主官，反而不能指挥。
　　而且四大野战军自身也在扩充，当然不会把自己身经百战的老兵拿出来。
　　这一点，姬延听了也是无可奈何。
　　毕竟四大野战军是作战的主力。
　　南城军和然城军两部分现在给兵部提供了绝大部分的将校之材，充实到各处郡县。
　　只是这其中也有问题，毕竟南城军和然城军本来经历的大战就不多，百战精锐更是不足。
　　说完第一条，齐思远停顿了一会，才说到第二条。
　　大周朝的兵备，原本是极为虚弱的。
　　毕竟先前只是被别人打，根本不用去想着打别人。
　　而且仅只洛邑一地而已。
　　正因为如此，整个兵部原来一共也就是四个铁匠。
　　然而这一扩军可了不得，各种军资都缺。
　　箭头、箭簇、箭杆、矛头、矛身等等，什么都缺。
　　虽然大周朝一路胜仗打下来，却并没有得到更多的兵器器械。
　　一来战争中的消耗也大，两军交锋，不知道有多少损耗，虽然这其中一部分的军械是可以修复回来，只凭现在八个铁匠，却是万万做不完的。
　　二来大周朝所灭掉的诸侯国都只是二流诸侯，论到军械的成色，更是差得远。当世之中，秦国军械最为精良，其次是魏赵齐楚等等，郑国陈国蔡国这些，都只是第三流的军械。
　　至于那些道国什么的，基本就是可以忽略不计了。
　　就算从他们手里拿到一些兵器，一上阵反而是累赘。
　　总的来说，兵器是有，废铁占了绝对主力，所有能用的兵器，都按姬延的优先次序来供给，轮到地方郡县，也就只能如此了。
　　“好在这些兵器训练时候还是可以用一下的。”
　　“至于好的铁匠，兵部不是不想招收，实在是军械监那边也是拼了命在征召铁匠。”
　　齐思远的解释。
　　稍稍一想也能确定不带水份的。
　　没有姬延和内阁的同意，多招一个铁匠，多给一份银两，都是违例的。
　　好在齐思远想起一事，“大王，虽然现在铁制兵器不足，倒是军械监给各边郡补足了手榴弹的差额，倒也不至于无法作战。”
　　如果是守城，手榴弹的作用是极大的。
　　姬延却想到一事，“各处郡县没有自己的铁匠？”
　　齐思远回答道：“这却是不一定的。”
　　在陈国蔡国这些地方，是必定有自己的铁匠的，而且规模不会太小。
　　毕竟这些诸侯国原来也是有不小的疆土，所需要的铁器不可能从别国购买，只能自己打造。
　　像唐国道国那些的小诸侯国就不一定的，大部分的小诸侯国也有自己的铁匠，数量不多，个别的因为没有大需求，也就没有设法招揽铁匠。
　　当然，就是有铁匠，一般要么攀附在王城附近，要么也是人口众多的大城市。
　　各国对于铁匠的管理，也是比较严格的，虽然不如后世的匠户，要求完全的固定住所，却也在官府里有建立花名册的。
　　每国每城有多少铁匠，分布在何处等等信息。
　　若有军事需求，便会紧急征召起来。
　　但现在大周朝的情况不一样，并没有遇到大规模的战事，也没有发布征召令，兵部当然是无权征召这些铁匠的。
　　不只是如此，兵部还在琢磨着大王废除一切劳役和兵役，是不是应该也把铁匠计算进去。
　　齐思远提出的这个问题，还真把姬延一时难住。
　　若是不把征召铁匠算到劳役里面，想要征召就得来，岂不是逼得铁匠要改行？
　　而且这样也不公平啊！
　　可若是不征召这些铁匠，现在最基本的兵器都打造不出来。
　　既然要建立预备役和扩充各地的守备力量，总不能拿着一堆废铜烂铁去战场送死吧！
　　姬延想了想，“爱卿有何现成之法？”
　　齐思远的兵部也有考虑的。
　　“大王，若真是急于打造兵器出来，倒也容易，只让当地的郡县自行从各处采购就是，多加三五成的银钱，想来那些铁匠也不会拒绝。”
　　这个法子倒是可以。
　　那些铁匠不愿意到洛邑来，应该也是不想背井离乡。
　　现在多给些银钱，可算是两全其美。
　　“既然如此，兵部马上就可以发布下去，让各处郡县有所行动。至于所需银钱，由内库先拔给十万两，包括兵器箭矢，粮草服饰等等。若有不足，再给孤单独上奏折。”
　　单独上奏折，也免得在内阁里经过一道手，白白浪费时间。
　　齐思远自然谢恩，见姬延要离开的意思，却又道：“大王，臣下还有一事。”
　　这一回，却是说到王景的洛邑新城。
　　“若是大王急于练兵，王督造那里倒是有些铁匠，只是这调动之事，还在与王景商议之中。”
　　新城是姬延的大工，轻易不能把主意打到那里。
　　齐思远这也是猜想，只怕是大周朝要面临什么变故，故而也有试探意思在内。
　　哪里知道，姬延根本不用多说，“爱卿亲自去找王景一趟，就说此事孤已经同意，新城那里只留下一两个铁匠就可以。”
　　齐思远脸色稍稍一变，真的有大事件？
第341章 周曾的落寞
　　齐思远这么一想，更加不敢大意，赶紧又奏，“大王若是急需兵员，实际上洛邑城中就有。”
　　姬延马上明白。
　　这还是打上王景的主意。
　　十万人的大工，现在看起来的确是有些多余。
　　“新城可以缓缓建之，能够在工地征召一些兵员倒是一个办法。”
　　齐思远赶紧行礼，“大王圣明！”
　　别的不用多说，备战吧！
　　虽然还不知道大王这是想打谁，把大周朝内部各处的守备准备充足总是没有错的。
　　就在姬延准备离去之时，他也想起一事。
　　“爱卿，怎么兵部的弓箭制造速度比军械监还要快些？”
　　先前姬延还不知道兵部一共也就八个铁匠，现在把这事和两者之间的产量一比较，差距就大了。
　　兵部这边制造的铁箭，速度反而比军械监要快出十倍。
　　不科学啊！军械监那边可是给足了银两。
　　还好齐思远解释了，“大王，实在是军械监那边的箭矢比兵部生产出来的箭矢更要有威力。”
　　特别是几个野战军的试验下来，军械监所制造出来的箭矢威力要大出至少一倍。
　　原来这首先是材质的问题，虽然平炉炼钢的质量还达不到最大的水准，但在战国时代已经是强出不只一代。
　　箭矢在一百步内，是可以做到穿甲的。
　　这是因为普通的甲士用的是比较粗糙的生铁，防护能力有限。
　　对付同样粗糙生铁打造出来的箭矢可以，对付这样的钢制箭矢就有些不够看了。
　　生铁打造箭矢最大的好处就是容易上手，上手就是像流水线一样。
　　只是这样的箭矢射出去就会废掉一个箭头。
　　因为生铁只要撞上了任何目标，箭头或多或少都有变形，有时甚至箭簇部分都会变形，需要修复后才可以再度使用。
　　而军械监的钢箭不只是威力大，有较强的破甲能力，而且几乎射出十箭之内，箭头都是不会变形的。
　　原来是这样！
　　姬延细想了一阵，“若是由军械监造出坯件，再由兵部的铁匠制造箭头岂不是更好？”
　　齐思远尴尬笑道：“的确是如此，只是军械监……”
　　姬延明白，军械监实际上是只听自己的命令。
　　当下让吴典拟了一份旨，让兵部送去军械监。
　　想来那边多炼几炉钢水出来也不是太难。
　　处理了这些军械事务，姬延方才要回去宫里。
　　半路之上，却被人挡下。
　　“何事？”
　　吴典去问询了回来，“大王，前面有一妇人，说是自家夫婿被征召去修城，却是一去不复还。有同去的乡人私下告诉她，乃是被小人所害。”
　　听到这里，姬延已经大感奇怪。
　　“等等！大周朝里还有劳役？她是哪里人氏？”
　　吴典苦笑，“大王，此妇人乃是郑国人氏！”
　　姬延眼里一亮。
　　这就来了。
　　他为什么要让项羽把郑国的那个千户长连同手下数百名郑卒带回来洛邑，就是为了让郑国百姓好好看看，周天子对郑国有实际上的管辖权。
　　只要郑国百姓越境报官，他就可以来个长臂管辖，伸手郑国内务。
　　如此这样的事情多起来，郑国百姓还会认谁？
　　姬延没有兴趣再听后面的话，直接令道：“此女不惜千里跋涉而来，必有千古大冤！令刑部马上着手审理，一应人犯，可派人去郑国讨要。不可让昭昭大周朝的天下，还有百姓蒙冤受苦！”
　　几句话，先是给案情强行定调子，再以人民的名义向郑国动手。
　　想想就令姬延有些小激动起来。
　　不容易啊！
　　我姬延也可以干涉别国内政。
　　至于郑侯会怎么想，姬延也想知道啊！
　　半个时辰之后，郑国使者周曾匆匆来到乾坤宫求见。
　　却是吴典出来，“郑使请回吧！天子今日已经累了！”
　　周曾脸色大变，“请再去通禀一声，周曾实在是有重要事情。”
　　吴典淡淡道：“郑使此言差矣！有何事比得上天子的心情重要？”
　　这？
　　周曾无法，只好道：“烦请给天子说一声，郑国妇人来洛邑告状，实在不妥。”
　　吴典笑了，“既然如此！郑侯为何不在境内挡下这女子？”
　　“我家天子最是仁慈，见不得如此欺压善良之事。”
　　“只是请郑使和郑侯放心，我大周朝的刑堂，必会问明原因，断不至于陷害忠义的。”
　　周曾脸色却更是铁青。
　　这是查清案情的事么？
　　若不是事关重大，他哪里想来求见天子？
　　“此女子纵有冤情，也当由郑侯来处置才是。”
　　“若是天子担心其冤情难解，可由大周朝刑堂查清事实，再转由郑侯处置。”
　　话说到这里，周曾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
　　让大周朝入境断案，已经算是给郑侯脸上抹黑。
　　然而吴典却是笑着劝解道：“郑使何必如此？不过区区小事，不必郑使费心的。”
　　只是吴典越是如此轻描淡写的说法，周曾心头越发的不安。
　　下一刻，干脆行了一礼，“既然如此，还请天子保全些郑侯的颜面就是！”
　　也不管吴理要不要还礼，周曾已经落寞转身。
　　使臣做到这样，两边都讨不到好。
　　吴典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回去乾坤宫内。
　　先前大周朝势弱时，这些诸侯使臣何曾如此？
　　这一夜降临。
　　滚滚的洛水之中，却是冲下来一道黑影在水中飘浮。
　　“阿爹，那里有人！”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坐好，这就过去！”
　　洛水之中，一叶小舟在其间突上突下。
　　很快，小舟在渔夫高超的技艺之下，贴近了那根木头。
　　只一眼，中年汉子看出那木头上的人并没有死去。
　　夺！
　　一只鱼叉飞了过去，却是差点落到水中。
　　也是因为水中颠簸太巨，加上夜里视线有些模糊。
　　那少女却是拍掌笑道：“阿爹你又失手了！”
　　中年渔夫也不以为意，收了渔叉，又操纵好渔船，这才又作了一回尝试。
　　这一回，渔叉差一点又一次失手，却好在中年渔夫用手里竹篙轻轻用巧劲一点，渔船完全贴上去。
　　不等洪水冲开，手掌将木头抓住。
　　“并儿，你来驾船！”
　　在水里抓住这样大的木头，可不是一个少女可以做到，搞不好自己还要被带到水里。
　　并儿虽然年幼，却是水性极熟，操了竹篙在洛水之中如同是蜻蜓连连轻点。
　　片刻，小船儿朝着北边斜着冲去。
第342章 张仪得救
　　张仪的意识一直在黑暗边缘游走。
　　黑暗中，他看到郑其被洪水冲开，最后绝望和不甘的眼神。
　　黑暗中，他看到四娃纵身一跃，带着几名秦兵一起坠下深崖。
　　黑暗中，他看到李三战斗不已，死死守着那道山脊小道……
　　猛然，张仪感觉到腹部一阵剧痛，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击了一下。
　　没有等到他有其他的反应，又是一下重击。
　　张仪的意识似乎都要被震散。
　　这是什么……
　　然而这时，腹部再次受击，一股浊流从他口鼻之中冲出。
　　一阵急促的咳嗽不受控制的由他喉咙里发出，直咳到脸色紫红一片。
　　隐约之间，张仪听到清脆的雀跃声音，“阿爹，他醒了！”
　　下一刻，张仪被一只大手抓起上半身。
　　视线里还是在黑暗之中，但张仪开始相信自己被人救活。
　　很快，张仪的视线恢复。
　　“谢过恩公，在下张仪！”
　　并儿一旁拍手笑道：“在下并儿，正是你的恩公！”
　　倒是中年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张仪公子，这是小女并儿，不知礼仪，倒教公子笑话！”
　　又道：“并儿，你去那边讨些热水来。”
　　并儿轻快而去，张仪这才打量了面前的中年人。
　　只见这中年人虽然是渔夫粗布衣裳，却气度不俗，颇有些水中隐君子气质。
　　当下，张仪勉强站了起来，再度一拜，“后生张仪，得蒙先生援手，此恩难没！”
　　中年人随意笑笑，一摆手，“不必如此！”
　　张仪却道：“不知此是何处？”
　　他心急情报，若是还在秦国或是楚国境内，只怕还得要周折一番。
　　好在中年人却道：“此是大周朝。”
　　张仪大喜，既然如此，这里应该就是洛北二郡之地了。
　　“敢问先生大名，且容张仪日后报答！”
　　却见中年人面露不悦之色，“此话差矣！吾辈行事，只求心中爽快，何必拘泥？”
　　张仪汗颜，连道不敢。
　　任侠之辈，战国时期时常见到。
　　正有些尴尬中，并儿已经回来，取了温热水。
　　“你这人怎么自己起身？快来喝些热水吧！”
　　张仪赶紧再谢。
　　并儿噗嗤一笑，“你这书呆子倒是有意思，就不会说别的话吗？”
　　张仪脸上越发的尴尬。
　　他在秦王那样的狠人面前，都能够侃侃而谈，甚至在天子面前也是镇定自若，却不料今日被一个小女子斥说不善言谈。
　　而且那中年人也只在一旁站着，并不理会并儿的胡闹。
　　“好啦好啦！说你几句书呆子，倒还错了不成？快些把这热水喝了。”
　　“恩公我今天心情不错，也替你讨了一些热粥，只等他们做好就可以取来。”
　　张仪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等人都在洛水的河堤之上。
　　滔滔的洛水就在他们脚下一尺之地。
　　“涨到这么高了？”
　　张仪不由惊讶。
　　只听闻黄河涨水，却不知道洛水也涨到这样凶。
　　先前张仪等人伐木下水的时候，还没有注意到这些异样，也是上游和下游完全不同。
　　并儿解释道：“这是当然，这堤防还是万大人和燕大人一起加高加固过，否则真挡不住今年的水患。”
　　张仪不解，“今年洛水可有泛滥？”
　　并儿嗔道：“你这书呆子，不知道黄河水大，会把洛水顶回来？”
　　“前面的道郡被大水淹了一半，黄河口上的天河郡更是完全被淹没！”
　　张仪大惊。
　　如此大的水患，再有秦军来袭，大周朝岂不是内忧外患，不可收拾？
　　并儿却是不知，瞪着一对灵动的眼睛，“你这人怎么这样胆小？不过就是一点洪水嘛！有万大人和燕大人，还有大周天子的庇佑，根本就不会有事嘛！”
　　张仪心里一动，“洛北两郡的百姓都如此信任朝廷？”
　　“这是当然！你不是洛北百姓，自是不知。去岁洛北两郡归到大周朝，这里百姓也有疑惑。只是大小两位万大人和燕大将军到了洛北，很快就让这里百姓安心下来。”
　　两位万大人，一个是万芳，一个就是万芳的父亲万古流。
　　那时为了安民，万古流除了时常派人与万芳沟通治理之策，更是不时亲自来到洛北。
　　几乎是以整个大周朝的人材来保证洛北两郡的平稳接收。
　　后面一条大周朝的政令下来，免役、减赋、给盐、开商等等诸多好处，也让洛北两郡之地的百姓心服不已。
　　哪怕今年的蝗灾中受了一些损失，洛北百姓对大周朝却是信心不减。
　　张仪不由笑道：“这么多的好处，在下倒也想留在大周朝了！”
　　哪怕这二人是他的救命恩人，也不敢轻易说出自己身怀绝密消息。
　　只是张仪想不到，他这么一说，倒是让并儿生疑起来，“你这人既然不是大周朝人，难不成是秦国楚国派来的细作？”
　　这？
　　张仪瞪大了眼。
　　并儿声音一冷，歪着脑袋道：“你这人也不要打什么坏主意。我爹可是一身武艺。”
　　“而且这里距离河工的窝棚也不远！”
　　张仪苦笑，“并儿姑娘，在下有那样面目可憎？”
　　并儿还是不相信，“你不说，我倒是差点没有想起来，听说那些秦国楚国的细作都是一个个细皮嫩肉，只看你手掌便是知道。”
　　张仪这下真没有办法了。
　　他是读书人，当然也是不事劳作的，手里哪里有硬茧之类？
　　一时之间，张仪竟是不知如何解释才说。
　　噗嗤一声，并儿笑了。
　　“你这位公子，看把你吓得，莫不真是秦国的奸细？”
　　一时之间，张仪头大如斗。
　　张仪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并儿一掩小嘴，“啊呀！差点把这事忘记，你先去换身衣服再来。”
　　张仪苦笑，这里哪有干净的衣服可换？
　　并儿却有办法，“你跟我来就是。”
　　说着，拉了张仪就去。
　　这孤男寡女的，当然不合适啊！
　　张仪不由看向并儿的老爹。
　　却发现后者一直坐在堤边，拿了酒壶在喝酒。
　　并儿这里和张仪的对话，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到似的。
　　前走了一阵，就是河工的窝棚。
　　万芳大人下令，所有洛水堤上，每隔上一里地，就有一处窝棚。
　　里面三个河工，在此日夜轮值。
　　见到并儿前来，里面三人纷纷起身，“并儿小姐，顾大哥可是还有吩咐？”
　　张仪微微一怔，想不到这对父女竟然还有些身份。
　　只是想到并儿父女对他并没有戒备之意，这才放下心来。
　　在洛邑里，知道他身份的只不过四五个人而已。
　　果然，并儿笑道：“你们谁有干净的衣裳，拿一件来给这位公子换上。”
第343章 楚国，顾存青
　　张仪很快换好了衣裳，还好是夜里，他那白皙的肌肤不至于过于惹眼。
　　正好此时，窝棚里的粥米也已经煮好。
　　虽然不过只有一星半点的肉丝，却还有一些土豆块在里面，倒也香得很。
　　一碗热粥下肚，顿时就有了力气。
　　不过并儿并没有在这里享用，只端了一碗去送给中年汉子。
　　毕竟这里的粥米也是有限的。
　　一路上，张仪思忖着如何开口，好让这船家送他过河。
　　并儿却是先开口，“你要去洛邑？”
　　张仪一怔，“你如何知晓？”
　　并儿淡淡一笑，不屑一顾道：“还不明白吗？还有什么人会拼了命的要回洛邑？”
　　“你是言侯司的人？”
　　张仪警惕心顿起。
　　这顾家父女奇怪的身世，更连言侯司也知道，难道是……
　　不怪他多想。
　　咸阳城的一幕历历在目。
　　秦王怀疑他的身份倒是说得过去。
　　问题在于言侯司。
　　一路上，李三等人皆是怀疑言侯司出了内奸。
　　否则无法解释言侯司在咸阳所有的耳目都差点被一网打尽。
　　非言侯司或者大王身边的人无法做到。
　　甚至言侯司内部的可疑性更大一些。
　　张仪勉强压抑住心神，“这言侯司又是何方神圣？”
　　并儿一转身，那碗热粥差点撞到张仪身上。
　　“看你，慌慌张张的，一点都不沉稳！”
　　顾并儿淡淡道：“不就是言侯司嘛？你可知道我爹爹是谁？”
　　张仪心里一动，赶紧接着问道：“你爹爹又是何人？”
　　哪知顾并儿却是噗嗤一笑，“你这人好没道理，怎么倒是来打听恩公的私事？”
　　我……
　　张仪顿时尴尬。
　　顾并儿却是一叹，原来，顾并儿父女的确是与言侯司有些渊源的。
　　还在两年之前，李立凑巧帮助过顾并儿的父亲，从此两家时有走动。
　　只是去年姬延重振言侯司，顾李两家的交往才少了一些。
　　说到最后，顾并儿更叹道：“你一定很想知道父亲的身份吧！”
　　张仪默默点头，有一些好奇。
　　然而顾并儿却是嫣然一笑，“不告诉你！”
　　呃！
　　张仪一下子就被噎死。
　　咯咯咯！
　　顾并儿向前跑了过去。
　　只剩下张仪一人在风中凌乱。
　　不过也非一无所得。
　　顾家父女既知张仪是言侯司的人，当然不会害他。
　　事实也是如此，中年汉子用过了粥米，与顾并儿一同过来。
　　“这就启程？”中年汉子的话明显要少。
　　张仪赶紧一礼，“张仪谢过顾先生！”
　　中年汉子点点头，将旁边的小舟推下水去。
　　很快，张仪与并儿一起上船。
　　小船在水里荡了数下，马上稳定下来。
　　中年汉子的竹篙在堤上一点，快速划向河中。
　　小半个时辰之后，小船就在洛邑这边靠岸。
　　张仪发现，洛邑这边的河工也有几个认识顾家父女的，看来这两人的身份倒真是不能小看了。
　　上了岸，张仪还有一事相求。
　　“顾先生，实不相瞒，在下乃是大周朝派往秦国的客卿。”
　　“此次紧急回洛邑，却是因为一件事关大周朝的大事。”
　　顾并儿白了一眼，“那你还不快些去面见大王？”
　　倒是她父亲笑道：“公子可是想乘车？”
　　张仪难为情道：“是，也不是。”
　　顾并儿更道：“你这人好没道理，到底是与不是？”
　　张仪沉吟道：“并儿先听在下把话说清楚。”
　　“秦王与赵魏两国相谋，欲阴伐我朝。不只是如此，咸阳城中言侯司所有的兄弟尽数被秦王追杀！”
　　顾家父女皆是大惊。
　　无论哪一条消息，都是太过惊人。
　　顾并儿更是大声道：“你撒谎，李三大哥武艺高强，怎么可能被秦王杀掉？就算他打不过，想要逃走还是可以。”
　　顾父更是脸色肃然，“这位公子，此事非同一般，如何证明？”
　　张仪苦笑，“若是在下有心欺骗，何不编出一个像样的借口？李三兄弟很有可能已经战死。所以这消息，可以算是他与所有言侯司兄弟用性命换回来。”
　　“信与不信，两位与我一同去洛邑城中就能知晓。现在言侯司中必定是出了奸细，唯有两位相助，才能避开言侯司，将消息直达天子。”
　　顾家父女面面相觑。
　　“阿爹！”顾并儿明显已经被说动。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这样的大事，竟然只感觉到刺激，全然不顾其中可能的凶险。
　　只是顾父却是皱着眉头，叹道：“并儿，你知道爹爹……”
　　却被顾并儿打断，“阿爹，李立大人可是帮助过顾家，还有李三大哥也是好人咧！”
　　面对顾并儿的要求，顾父最后只能苦笑答应。
　　既是谈妥，顾父马上去找来一辆干净的马车，让张仪和顾并儿一起藏身车上。
　　柴车之上，张仪动也不敢动，直挺挺的躺在柴禾里面。
　　倒是顾并儿性格开朗，一路追问张仪关于李三等人的事迹。
　　听到李三他们一路喋血拼杀，顾并儿时而感叹，时而惊呼，时而悲恸。
　　等到张仪几乎将事迹重说了两遍，顾并儿突然问道：“你这家伙可有杀人？”
　　张仪一怔。
　　“剑倒是拿过，就是……”
　　砍了一下秦兵，还没有砍着，差点被人反杀。
　　还好是当时是四娃子替张仪挡住了那名秦兵。
　　想到四娃的下场，张仪又是心生感叹。
　　如果说李三郑其还有一线生机，那四娃就是必死无疑了。
　　那道山脊太高。
　　顾并儿却没有察觉到张仪的情绪变动，只淡淡哼了一声，“原来你这人只是没有用处罢了。”
　　显然，因为与李三熟悉，顾并儿对张仪有些不满。
　　那种情形之下，若是多出一份战力，也许就能有些转机。
　　张仪不语。
　　若有可能，他倒是也愿意自己能够出一分力的。
　　顾并儿还在不满，嘴里狠狠道：“若是我顾并儿在那里，一定杀得那些秦狗满地找牙！”
　　“对了，要是爹爹出手，一百个秦兵都不够看！”
　　张仪猛然想起顾家的身世，不由好奇道：“你爹爹尊称大名？”
　　“顾存青！”
　　“你这人不就是想打听我家底细嘛！楚国，顾家，够了吧？”顾并儿显然没有太多顾虑。
　　张仪却是眼里光芒一绽。
第344章 张仪的惊天消息
　　若是在大周朝里说到顾家，当然是无名之辈，顾姓在大周朝里并非大族。
　　但加上楚国两个字，意思就变得足够大了。
　　然而张仪旋即却是心里一叹。
　　顾姓在楚国极有名望，却也只是以前的事了。
　　还在十多年前，顾家不知道为何得罪了楚国两大贵族屈氏与景氏，轮番打压之下，顾家在楚国的根基都被连根拔起。
　　幸存的顾氏后代也纷纷逃离楚国，甚至在其余诸侯国里，也都隐姓埋名，低调下来。
　　不用说，这顾存青顾并儿亦是如此。
　　怪不得这顾家父女的口音带着楚乡之韵，而且身上气质更是绝非凡品。
　　既知顾家来历，张仪一时倒是无话。
　　而顾并儿显然也被勾起了心事，两人遂是一起沉默下来。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进到了洛邑城中，按照张仪的计划，顾存青将马车停到古风客栈。
　　这是一处小客栈，却是张仪以前住过，与店家比较熟悉。
　　顾存青要了一间小院，便是把张仪和顾并儿都留在这里。
　　顾存青自己，却是直奔洛邑王宫。
　　来到王宫，以他布衣身份当然不能求见天子，只能请见吴典。
　　一听到张仪两个字，吴典很快亲自出来。
　　张仪使秦，仅仅只送回过一条消息，就令大周朝快要乱成一团，正是黄河大水。
　　而这一回张仪回到洛邑，却不敢在城中现身，不用说，必是遇上大事。
　　“就是你来求见？”吴典打量着顾存青。
　　却见后者不卑不亢，“布衣小民顾存青，拜见大人，还请大人领顾存青见到吴典大人，小民有要事相报！”
　　吴典道：“正是咱家！”
　　顾存青遂将张仪的话说了一遍，只道事关重大，不能在洛邑城中轻易露面，请求密入宫。
　　吴典略一沉吟，当下道：“如此，请张仪大人仍以薪车入景阳门。景阳门等处，咱家自会交待下去。”
　　顾存青回到古风客栈，将吴典的计划说了一遍。
　　张仪谢过，马上就要动身。
　　“我也要去！”顾并儿不乐意了。
　　顾存青面露不悦之色，“胡闹！”
　　乾坤宫可是王宫的重中之重，哪里容得擅入？
　　若是出了什么差池，连张仪也保不住她。
　　顾并儿却辩解道：“不过就是去看看王宫长的啥样，阿爹放心，并儿不会胡乱开口的。”
　　顾存青还要喝斥，却被张仪笑着止住，“既是并儿要去见识一二，也是无妨的。更何况天子仁慈，向来厚待我朝子民。”
　　张仪倒是说出心底话。
　　回想当日，天子只听他报了自己的名字，就委以使秦重任，这是何等的信任？
　　只是这时，张仪也不完全是替顾并儿说话，而是形势紧急。
　　眼见张仪替顾并儿说话，顾存青也有些无可奈何，先去杂院取了马车，再与张仪在后院门口会合。
　　很快，张仪再度入了王宫。
　　他却是不知，才一入宫，顾并儿便是一路惊呼不断，像一只见到世界的小黄雀，叽叽喳喳的说道个不停。
　　就连顾存青都不由回过头来，却是看向张仪。
　　张仪只能是苦笑。得，这都是自己找来的麻烦。
　　一路劝说，顾并儿的动静才稍小了一点。
　　前面就是乾坤宫，马车再不能前行。
　　“顾先生，还请先回古风客栈暂时住下，等到张仪见过大王，再与先生好生喝上一杯。”
　　顾并儿才要抢着答应，却听顾存青已经拒绝，“顾存青能为大周朝做些事情已经足够，若还有缘份，自有重见之日。”
　　张仪苦笑，“何不等到天子有所封赏再别？”
　　顾存青仍是摇头，“我辈行事，何须如此？”
　　说过了这一句，再无其他，驾着马车就转头而去。
　　至于张仪，也不敢再多耽搁，匆匆的就朝着乾坤宫过去。
　　好在这时姬延也已经用过了早膳，身边吴典赶紧奏上，“大王，张仪求见。”
　　张仪？
　　姬延一时间竟然没有想到是哪个张仪。
　　“大王，是使秦的张仪先生。”吴典小声提醒。
　　“晋！”姬延想也不想。
　　和吴典的猜测一样，张仪使秦，虽然看似没有太大的作用，但在姬延的心里，份量却是极重。
　　很快，张仪匆匆晋见，“臣张仪，拜见大王！”
　　姬延起身，“先生请起！先生何以如此？”
　　张仪的服饰太过粗俗，若不是吴典有交待，别说见到姬延，就是入宫都不行。
　　张仪却是不敢起身，“臣有罪，言侯司咸阳分属，上下五十七人，尽数为秦王所杀！”
　　什么？
　　姬延大惊，“何故？”
　　张仪不能迟疑，“大王，秦王与赵魏两国，密谋联手伐周。臣下刚得到此消息，就被秦王下令擒拿。不只是张仪，秦王更令黑冰台全力捕杀言侯司下属人等，言侯司在咸阳城里的耳目尽失。上下四十七人，在咸阳城中就被捕杀了一大半。”
　　“臣与言侯司李三等人一路逃亡，几乎损失了全部言侯司的弟兄，方才侥幸不死，得见大王！”
　　乾坤殿内，气氛凝固。
　　姬延几乎无法接受。
　　好个苏秦，这必是他的手段！
　　苏秦在赵国为何停留了近一个月？不是忙着说服赵王，而是暗中与秦王勾结！
　　好一招瞒天过海。
　　明明他人在赵国，手臂却是伸到秦国。
　　姬延甚至都可以想像，苏秦如何与秦王的使者私下商讨，如何用书信与秦王联系等等。
　　总之，要隐过言侯司的手段到底还有很多的。
　　如此不是张仪得到消息，只怕要铸成大错。
　　姬延定了定心神，“详细如何？”
　　张仪方道：“三国约定，由赵王向白起司马错甚至魏王供给一部分粮草，三国联军分成两部。一部分由白起、司马错、庞涓、乐羊四路大军攻打南阳郡的冠军侯，务求一击得手！”
　　“等到这时，赵国廉颇也会带数目不详的大军参与攻击大周朝本土。”
　　“另一路秦军，由王翦率军，包括五千水军在内的十万秦军，由洛水而下，水陆并进，借楚国之道前来征伐。”
　　姬延的心都要凉了。
　　单只是这三国联军，别说灭掉一个大周朝，这几乎能横扫天下！
　　秦军三十多万，魏国二十多万，赵国虽然军力不明，但至少也得有十万吧！
　　乾坤殿内，气氛越发的凝固。
　　姬延好半天才能开口，“秦国哪里来的水军？”
第345章 改造战船
　　五千水军，已经很不少了。
　　要知道后世历史中，对秦国的水军很少提及。
　　说到水军，多半都是吴、越、楚等国。
　　但实际上，秦国境内也是有数支河流，更不用说还有黄河这样的大河。
　　“大王，以臣下猜测，黄河虽然涨水不能渡过，但船工、水军却是可以转移到洛水上游。不过是就地取材，多造些船只而已。”
　　“只是大王也不必过于忧虑，秦国的水军，只是作用渡河而已。”
　　张仪也没有说错，别说秦国，就是其余北方诸侯，水军多半也只用于渡河而已，实际上要算作后世的舟船部队。
　　而这五千水军之数，应该有三成到四成是船工，余下部分才是水军。
　　就是这样，这些水军也仅仅是用来登陆作战。
　　姬延细细思忖之下，终于明白了。
　　无论秦国还是大周朝，所用的船只是不适合用来水上作战的。
　　船身太扁平，不耐冲击，别说接舷战了，就是两船冲到一起，就算不把一方撞垮，也很容易发生侧翻。
　　就算是这些水军水性不错，在水里也是无法真正作战的。
　　下一刻，姬延脑子里浮现一种吃水更深的欧式战船。
　　不过现在要解决的事情可不只是水军。
　　“王翦军大约几日后可以抵达洛邑？”
　　张仪早有计算，“最快还得五日，最慢十一日。”
　　十万大军，不是说征召到就可以，各项事宜还有许多。
　　秦军的征兵速度已经是最快，但白起和司马错把河西地区的兵力几乎带去大半。
　　再要凑够十万大军，必须得由关中地区调动。
　　但如果强召南部诸郡，则是五日就可。
　　之所以张仪不能肯定秦国会征召南部诸郡的兵力，也是因为这里原来是韩国的三郡之地。
　　一来当地民心未免被收报，二来韩国士卒的战力太弱。
　　五日！
　　姬延给了自己一个期限。
　　张仪认为王翦不大可能以南部三郡的兵力为主，姬延却是不能小看了。
　　一来南部诸郡早有秦国的边军驻守，也有一两万人，正好可以充作这部分秦军的主力，再辅于七八万的韩地士卒，战力也算是可观了。
　　二来就是兵贵神速。虽然王翦作战喜欢凭硬实力，但现在大周朝是什么局面？
　　是霍去病的一万多人正面对六十万三国联军，大周朝能不派兵救援？
　　可洛邑本来就空虚，再要抽出兵力去救骠骑军，可想还能剩下多少战力？
　　五日！
　　最多就只剩下五日。
　　姬延定了定心神，“言侯司！让孤有些失望了啊！”
　　张仪咬牙道：“大王，言侯司的忠心还是好的。只是言侯司崛起的时间太短了！”
　　姬延一怔。
　　“你这是在质疑孤？”
　　言侯司有能耐，怎么会连这样重大的消息也错过？
　　张仪低头，额上汗出如雨，却仍道：“大王，言侯司崛起不过一年时间，却要四下用人，风闻天下。而黑冰台却是秦国两百年的精华所在。”
　　还有一点张仪没有说出来。
　　既然要用到言侯司，就不可以对其疑心。
　　如此一来，得到的情报又有何用处？
　　这一点，其实姬延也是明白的，只是先前一时气话。
　　而且大周朝面对的困局，实在是太糟透了。
　　姬延咬牙把一口怒气吐了出去，勉强道：“爱卿不必多言，孤只是一时情急而已。”
　　不管怎么说，张仪是有大功的。
　　至于言侯司，也是得要重用的。
　　张仪疑惑道：“虽有三国联军七十万，以我大周朝的实力也未必不能敌之！”
　　听起来七十万大军吓人，但谁是主力，谁打辅助？
　　秦赵魏三国一起伐周，不过是见到周朝势大，但也正是因为周朝现在猛将如云，未必没有各个击破的机会。
　　张仪是如此想的。
　　他却不知姬延现在的心情，“爱卿不知，霸王军全军、陷阵营全军、还有然城军一部，都去攻打鲁国。”
　　什么？
　　张仪果然当场傻眼。
　　以一打四！
　　除了楚国、燕国、齐国这三家，大王要一口气拿下来？
　　张仪又是一头冷汗。
　　怪不得大王有些失态。
　　甚至更恐怖一些，若是众诸侯见到大周朝危在旦夕，怕是天下聚而攻之！
　　想到这里，张仪脸色难看之极。
　　好在姬延缓过神来，“爱卿用过饭食？”
　　张仪一路急赶，历经生死无数，也仅是昨夜里食了一小碗粟米粥，这时姬延一问起，肚肠里真是千百转回。
　　不等张仪开口，姬延就道：“周忠，领先生去后殿入食，待会还有要事相商！”
　　张仪赶紧告退下去。
　　姬延令吴典去请丞相，却又道：“先令人去将兵部侍郎以上的主官都请来。再请两位丞相一起列座。”
　　“至于两位丞相那里，可以将消息先透露一二。”
　　接着下，姬延推开案上一切奏折等物，开始作图。
　　大周朝的水军，不但要能扛下秦水军的攻击，还要一网打尽，还得要有反击之力。
　　就在这片刻之间，姬延已经打定了主意，先打王翦部。
　　当然，这只是他现在的想法，具体如何，还要听听万古流和齐思远等人的意见。
　　现在东滩船厂所造出来的船，尺寸够大，都是数丈的大船，甚至十丈之巨的大船，对于洛河来说，这已经是很大的船只。
　　但问题仍是一样的，船身扁平状，就是普通渔船的巨形版本。
　　看着船大，不一定经得起剧烈的撞击。
　　姬延要做的战船更像是海船，船舷吃水线以上半尺处为界，这以上部分，船舷开始向内收，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哈密瓜上面削去三分之一。
　　如此一来，吃水更深，抗风浪性更好，也更耐撞击。
　　这还不够，姬延要求在船头、船只吃水线这些重要部分包铁，最好用一块块的铁皮把各处船板再作一个固定。
　　除此之外，在船头更加一个铁式撞枪。这也是欧式攻击武器，一般是作战的时候，把船上的桅杆放下来，充当撞木。
　　但洛水里面不适合这样的大桅杆，而且现在加装帆布应该很难。
　　仔细看了一阵，好像再没有什么问题。
　　“周忠，你亲自去一趟东滩，让宁江山做两件事。”
　　其一就是这制造战船。新船都按这个样式去制造，旧船也要收回来改造成战船形式。
第346章 取舍
　　姬延仔细道：
　　“告诉宁江山，要尽量多造战船出来，还有船上水手、舵工、船家也要多搜集一些，所有船上开支，一概从优。”
　　先前姬延就让东滩船石建立起一支水师队伍，现在越发的急迫起来。
　　“至于所需要的铁片、铁枪等物，还有船上所用的兵器等等，若是不能自行建造，马上请军械监相助。”
　　“另外告诉军械监，制造出来的飞龙出水和猛火油柜优先分配给水师！”
　　周忠一一记下。
　　“第二件，东滩的预备役也要尽快成军，准备打一场恶仗！”
　　“先就这些，快去吧！”
　　周忠应了一声，匆匆离开。
　　恰好这时，齐思远已在殿外，同行的还有兵部左侍郎另纲，兵部右侍郎林简。
　　姬延马上示下，“都一起进来！”
　　“还有两位丞相。”
　　正好张仪也用过早膳，也一并进来。
　　乾坤殿内，万古流和吴理二人脸色严肃，他们已经知道事态的严重。
　　齐思远三人还不知晓个中原委，来时路上还在猜测是不是霸王军出了事。
　　众人先行了礼，方在姬延的示意之下落座。
　　姬延招呼道：“爱卿，你先来说说。”
　　张仪赶紧站起身，“各位大人，秦王密与魏王、赵王邀盟，阴治兵，共伐洛邑。”
　　什么？
　　齐思远三人哪里还坐得住，顿时从座位站起身来。
　　万古流和吴理倒是对了一眼，微微摇头。
　　别说齐思远等人沉不住气，就是他们两位丞相听到这消息时，也是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此事可真？”齐思远瞪大了眼睛。
　　别说三国联手，就只是秦国一家，大周朝都难以招架。
　　张仪肯定道：“千真万确，王翦的大军，怕是已经在路上。”
　　正在这时，殿外小太监由侧门而入，凑到吴典身前。
　　吴典一见，赶紧上前，“大王，言侯司急报！”
　　姬延伸手接过，亲自拆了上面的蜡封。
　　吴典已经把密码本拿来。
　　姬延看过，缓缓放下。
　　“言侯司密报。白起大军已经停止攻击庞涓军。”
　　姬延轻叹道：“或者说，白起大军就在天平道，却没有打庞涓。”
　　密报上并不能完全确定白起停下来的原因，但姬延却是一目了然。
　　乾坤殿内，气氛紧张起来。
　　若说张仪只是一面之辞，言侯司的情报却是真实。
　　毕竟两支大军有没有交战，这事谁也隐瞒不过的。
　　左侍郎另纲起身，“大王，此事非可小可，而且实是匪夷所思。秦军与魏军厮杀惨烈，如何就能够突然改变？”
　　右侍郎林简也表示，“秦军几乎已经得到上党郡，而且黄河上游的大水已经缓和，只要秦国能够源源不断的送去米粮，白起只需要守住上党即可。”
　　这两点，也是万古流等人不能够想明白的。
　　秦国对魏国早有意图，对于上党郡更是势在必得，如何突然之间，就让两个死敌联手来攻击大周朝？
　　这一点，姬延也不太好回答。
　　因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还是因为苏秦这家伙看孤不顺眼？
　　总之，无论怎么回答都是问题。
　　倒是万古流那日的一番话，让姬延来了灵感。
　　姬延淡淡道：“此，众诸侯国不愿见我朝重振武王雄风而已！”
　　这么一解释，倒也入理三分。
　　眼下，以大周朝的疆土和实力，早令诸侯忌惮不已。
　　谁也不知道大周朝的下一步会是哪个倒霉鬼。
　　只是无论是谁，那家诸侯多半是打不过的。
　　到目前为止，大周朝也仅在齐鲁两国手里吃了大亏，令得霸王军全军覆没。
　　吴理起身道：“如此一来，只怕齐、鲁、楚、燕四国也不会坐视旁观。”
　　天下围攻！
　　虽然让人难以接受，这样的事情却并不鲜见。
　　众人脸色皆是难看。
　　事实也差不多了。
　　项羽前去攻打鲁国，齐国未必不会与鲁国再次联手。
　　至于楚国，只要不让他看到机会，否则必定是会出手的，楚国对疆域的贪得无厌，天下共知。
　　这么算下来，也仅只有一个燕国暂时与大周朝没有利害关系。
　　不过考虑到燕国向来也有占人便宜的习惯，谁也不能保证燕国不会出手。
　　比如就在一个月之前，燕王不是与赵国共分了中山国？
　　兵部右侍郎林简站出来道：“大王，不知可否在姬仁身上做些文章？”
　　姬延点点头，这事虽然做得隐蔽，却也难得逃过朝中这些大臣的耳目。
　　“孤，方才也想过，只是怎么用这一枚棋子，还不能看得明白。”
　　虽然姬仁狠狠冒犯过姬延一回。
　　姬延倒也不会因私废公，怎么从姬仁身上榨出最大的利益，才是天子所应该考虑到的事项。
　　但是这其中也有不少问题。
　　姬仁是赵燕两国共同的敌人。
　　是纵虎归山？还是交给赵王、燕王中的一个？
　　说到这里，众臣皆是不能决。
　　哪怕如万古流这样老成持国者，也不能轻易断定。
　　若是交给赵王，多半是咯嚓一声，完了就完了。
　　至于赵王能不能领这个情，很难说，但大概率是不存在的。
　　交给燕王，同样也有如此问题。燕王当然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暗中扶持姬仁，让其与赵王作对，恶心一下赵王。
　　但是燕国向来不是赵国对手，若是引来赵王震怒，后果难料。
　　如此算来，交给燕王也未必是一个好主意。
　　剩下的，就只有纵虎归山，让姬仁去中山国，同时牵制赵燕两国。
　　但这需要先给中山国输血才行，还得是大量的输血。
　　有这些血量，留给自己不好？
　　姬延之所以没有定下决心，也正是姬仁的问题怎么看，也不是现在拿出来的时候。
　　眼见这一问题僵住，齐思远站出来问道：“不知大王以为，哪一路联军最为凶险？”
　　姬延不用多想，“王翦！”
　　不是因为王翦稳健，实在是王翦军虽然只有十万秦军，却是直逼洛邑。
　　这里是大周朝的核心地带，万万不能有失。
　　还有一点。王翦这一路虽然兵少，却因为不用考虑联军，反而更可以放开手脚，直接给姬延来个黑虎掏心。
　　姬延的表示，令众臣皆是以为然。
　　先前，众人还以为姬延会更担心霍去病所部，甚至是远在鲁国的项羽和高顺。
　　齐思远又道：“大王可有想过，集中全力，先打掉联军一路？”
　　乾坤殿内，众人都是脸色一变。
第347章 乾坤殿国策
　　果然，齐思远此计一经提出，连同为兵部的同僚也按捺不住。
　　左侍郎另纲当先站出来，“齐大人此计不妥！”
　　现在联军以泰山压顶之势压来，大周朝各种哪里能够抽出足够的兵力来打击王翦这一路？
　　“况王翦用兵老成，御下不动如山，从无败绩。就算是大周朝抽出全部的兵力来反攻，怎么能够确定一举拿下王翦？”
　　右侍郎林简也接着道：“就算是与王翦打成相持，也是大周朝的败仗。”
　　毕竟这只是一路联军而已，若是打成相持，意味着大周朝所有的力量都被王翦拖住。
　　这种情况下想要翻盘，只有等到霍去病一人击败七十万联军以后，又或者是项羽一举平定鲁国，再回师洛邑。
　　吴理也站在另纲这一边，“就算霍去病或者是项羽得手，至少也得是半月之后，再加上归途，洛邑要苦守至少一个月。”
　　“若是再考虑到燕王与楚王可能的偷袭，则洛邑更加危矣！”
　　若是紧急征召，大周朝也能整出二十万大军。
　　但这样的二十万大军，受军器缺乏与训练不够的因素影响，是很难打过王翦的秦军精锐的。
　　齐思远却是咬牙，“此事并非不可为！”
　　以齐思远的推断，王翦由洛水而下，水陆并进，看似威风八面，却也有一大弊处。就是王翦的主力，不会距离自己的水军太远。
　　一来可以相互呼应，防止被大周军各个击破，二来可以利用水军的战船运兵运粮。
　　如此一来，王翦的攻击方向只有两个，洛邑或是洛北二郡。
　　考虑到洛邑就在近前，甚至连洛北二郡都可以排除。
　　说到这里，齐思远稍顿了一下。
　　姬延等人都默默算计，齐思远的推断，并无什么问题。
　　王翦要绕道随郡等地攻击，只会把自己的战线拉得太长，给大周朝内线用兵的便利，从而各个击破。
　　齐思远见暂时没有反对声音，又道：“如此一来，王翦只有三路可以攻击，洛水方向，象鼻山脉，守天关！”
　　“守天关一战，天下无不信服，想来王翦只会派出一支偏师佯攻，只让守天关的近卫第一军无法向他处调动。”
　　“如此，除了洛水这一路，就剩下象鼻山脉。”
　　“东滩的宁江山，本就是国家栋梁之材，手下虽然没有军士，却是军民一体，时常练兵整兵。可以说，论到守备力量，东滩地区是最有实力的。”
　　“只要在东滩地区建立起防线，挡住王翦大军来攻，再由水师歼灭秦军水师，我军大可以绕道王翦身后，威胁其粮道，甚至一举灭之！”
　　吴理皱眉道：“你的计划，是调来陌刀队？”
　　现在大周朝所有的野战力量都有对手，除了陌刀队，再无其他可靠的战力。
　　万古流却是摇头，“楚王那边，非一员大将不可震慑。何况现在陌刀军要面对的内部压力也不小。”
　　除了随地三郡，还有蔡地四郡，甚至陈地五郡，如此广袤的地域，只有一员大将镇守，已经有些难为。
　　齐思远却道：“若是令其留下旗帜军资，密以四千人回到洛邑，必能一战而胜之。”
　　吴理还是摇头，“如此一来，所有的兵力调动，都得要看楚王的脸色。”
　　若是楚王大军来袭，轻易就可以打穿随地三郡。
　　到了那时，陌刀军再想一点一点的打回去，难度不小。
　　若是换了项燕亲来，鹿死谁手还不知道。
　　齐思远思忖了一下，“若不能调动陌刀军，还请大王动用虎扑营，加上南城军一部，必能奏效！”
　　南城军也有两万人，虽然不断被抽走精锐，起码人数堆在那里，由洛北二郡出军，也极为方便。
　　姬延沉思，仍在等着诸臣的议论结果。
　　只是显然齐思远也没有说服众人。
　　这样的倾力一击，等于是将大周朝的国运一把押上。
　　眼见僵持，吴理站出来道：“大王，骠骑军、霸王军、陷阵营又当如何？”
　　众目看来。
　　当务之急，应该是召回霸王军和陷阵营这两大主力才是。
　　若是所有的精锐在侧，还真是能够与秦王赵王斗上一阵的。
　　姬延却是一阵犹豫。
　　洛邑是根本，这一点不用质疑。
　　但只是算一下时间，就已经不够。
　　霸王军的步兵和陷阵营至少都得要十五六日才能赶回来。
　　最快的是霸王项羽的骑兵，也得七八日。
　　要知道，这两军出发点就已经足够远离洛邑，一个是郑国境内，一个是陈地境内。
　　走到现在，怕是刚到鲁国。
　　归途何其漫漫。
　　“令然城军叶春，由郑国全力招揽民夫，尽快把具石县的粮米给项羽运过去。”
　　项羽军的步军还得要负责陷阵营的粮草，万不可大意。
　　只是这道命令一下，众人皆是明白，大王暂时是不会撤回两路大军了。
　　其实倒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现在项羽兴冲冲的去打鲁国，就算半途撤回，谁能肯定吴起不会一路追杀而来？
　　还不如把项羽留在鲁国，先把鲁国打垮了再说。
　　万一洛邑有什么不好，还有鲁国那里可以留作退路。
　　现在还只有一个疑问，骠骑军的一万一千人马。
　　其实众臣还只知道霍去病之英勇，不知道骠骑军里还有一尊大神，李陵。
　　“告诉霍去病，秦赵魏联军七十万，让他主动攻击，务必要拖上至少十日。”
　　姬延之所以有这样的安排，也是以已之长，攻敌之短。
　　让霍去病死守南阳？
　　他用骑兵怎么守？
　　而且这家伙根本就不好兵法。
　　守城之法，兵法里面至少占了一大半，余下的才是个人发挥。
　　只是姬延这样一提出来，连齐思远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还只是提议集中大周朝所有的力量，先打王翦的十万大军，就引来所有人的非议。
　　可大王在说什么？
　　他让霍去病带着一千骑兵去干七十万联军！
　　果然，众人眼里皆是震惊之意。
　　大王啊，你这也太猛了吧！
　　那是七十万联军，就是七十万傻牛，也能踏平整整一个郡地的！
　　姬延显然注意到万古流等人的脸色。
　　轻咳了一声，姬延起身。
　　几步离开自己的王座，方才郑重道：“大周朝，从无胆小的冠军侯！孤，也不需要不敢冲向敌阵的将军！”
第348章 你只能活着
　　大王如此信任霍去病，众人也没有可说的。
　　接下来要议的事，也是极为重要的。
　　征兵、用粮。
　　这些当然也是齐思远率先的提出，毕竟现在战事一起，兵部的作用就大了。
　　“不知大王有需要征兵，又要征召哪里的兵员？”
　　哪怕暂时不用，这些话也要问清楚，否则兵部毫无备案。
　　就算是对王翦采取守势，也要派兵的。
　　姬延沉吟着，“王景处可以征兵多少？”
　　修筑新城的劳工总数竟有十万之多。
　　虽然这其中一部分都并非成年男子，数量也应是不少的。
　　齐思远道：“大王，此事昨日就已经开始在王大人处征召，只是那些劳工中想要入伍者却是数目极少，只征得七八百人。”
　　“不过大王放心，昨天贴出征兵令的时辰也晚，先看看今日如何再说。”
　　姬延点点头，“把大周朝各项兵役好处都说清楚，不必夸张，也要把好处说出来。”
　　万古流提醒道：“大王，若是再等下去，只怕象鼻山那里等不得。”
　　姬延顺口道：“吴典拟旨，令宁江山即刻将东滩预备役转入常备军，同时在象鼻山各处垒起城寨，以防秦军随时来袭。”
　　“另外，洛邑新城的劳工，有不愿从军者，也可调去东滩协助筑城。还有船厂、军械监、兵部制造等处，也都可以从王景处征召民夫等用。”
　　这其中有一些命令算是给宁江山和赵世祯的，给兵部的命令，现成有兵部三个主官在此，就不必吴典另行拟旨。
　　“吴典，再给墨子那里去信下旨，让所有熟练工匠尽快造出望远镜来。”
　　“还有燕江城那里，开采出来的石油都放在洛水边上，由东滩船厂这边直接去取，一等新船造好，马上把飞龙出水和猛火油柜安置上去。”
　　这些命令，姬延没有意思隐瞒着万古流等人。
　　听到这一件件从未听过的名词，众人又是新鲜，又是精神大振。
　　原来大王一直在为这一场战争作准备。
　　特别是兵部，见识过手榴弹、投石车和炸药包的威力，对新式武器也是充满了期待。
　　不知大王又能够给大周朝带来怎样的惊喜。
　　“至于其余郡县，可以动员一部分兵力，先充实到预备役中。”
　　姬延之所以没有马上把这些力量转为现役，也是有考虑的。
　　主要问题还是这些郡县都是新收下的疆域，若是强行征兵，只怕引来各处的反弹。
　　“告诉当地的百姓，所征的预备役，只用来守土，不用离开当地。”
　　姬延这一句同样是无奈之举。
　　若非如此，只怕当地百姓连加入预备役都不乐意。
　　现在告诉他们只用守土，想来压力必会小一些。
　　“大王圣明！”
　　这两道命令一下，万古流等人皆是心服。
　　“如此一来，可免百姓慌乱！”齐思远更道。
　　姬延淡淡道，“至于户部的米粮调动！这几日里加急向道郡和南阳郡调动，还有洛邑方向。”
　　最后一事，“孤打算成立战时内阁，由六部所有的三大主官一起参与，议事地点就在乾坤殿偏殿，吴丞相请代为通知。”
　　吴理自是应下。
　　如此一来，倒是该有的应题。
　　免得政事议出，却荒于下面无人及时应对。
　　随即，姬延宣布散会，特别是兵部，赶紧把诸事进行起来。
　　众臣离去，李立却是悄悄的进来。
　　这是姬延的主意，让小太监从外面找了一个熟悉的人，递了一个纸条给李立，悄悄引来李立。
　　李立前脚才跨入乾坤殿内，姬延已经等不及，劈头就是一句：
　　“你干的好事！”
　　李立一怔，发现身后无人，顿时惊恐万状，“臣有罪！”
　　姬延冷哼，“你知道自己所犯何罪？”
　　李立一下子懵逼。
　　他哪里知道？
　　顿时磕头不已，“臣实是不知！”
　　姬延也赖得再消磨时间，直接就道：“你说！”
　　所指之人，正是还没有奉命离开的张仪。
　　等到张仪将秦王怎么怎么一夜之间扑杀咸阳城里五十七名言侯司的兄弟，李立的身躯已经僵直起来。
　　再听到死了这些言侯司人员的结果，乃是张仪带回的这一件大消息，李立想死的心都有。
　　这样的大消息，差一点没有带回。
　　差不多是八十多万的大军来伐周，这让天子怎么想？
　　言侯司缺过钱？
　　从来没有。
　　无论李立如何表示言侯司不差钱，大王总是大把的银钱送上门，甚至还以封侯相许。
　　这得是多大的信任？
　　“臣，死罪！”李立脸色如同死灰。
　　不说大王的信任，那死去的五十七个言侯司兄弟，同样对他信之如父兄。
　　然而正是他这里出了问题，一下子断送了五十七个兄弟啊！
　　李立心里着实是有愧的。
　　深愧之！
　　张仪看着姬延，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相劝。
　　李三四娃他们，为了大周朝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总得有人站出来负责。
　　此时的姬延，也是心胸里意气难平。
　　“现在，你的确是罪可至死！”
　　“只是你还不能死！死，很容易做到。但替那些惨死在秦兵手里的兄弟报仇，还得你来！”
　　李立一怔。
　　还是不让他死？
　　姬延怒了，“怎么？难道让孤去给他们报仇？”
　　“大王！”
　　李立声泪俱下，“臣，必以身报之！这些贼子，臣必将之挖出，食其肉，饮其血！”
　　姬延冷哼，“记住你说的话！”
　　这才重新坐回到座上，“现在说说，哪些人，可能接触到咸阳方面的机密？”
　　李立自然不敢有异议。
　　正在这时，张仪却是想到一事，“大王，李大人，臣在半路上，李三还派出两人分去附近两个城池送信，只要李大人一查，就知道那两处有没有出事，如果有，可能言侯司在秦国的整个情报网都已经沦丧！”
　　李立听到这话，却是摇头，“若是那两位安然无恙，消息应该早就传回！”
　　一念至此，李立更是脸色惨白。
　　整个秦国的情报网！
　　言侯司付出多少心血和代价。
　　他不是不知道秦国有一个黑冰台。
　　所以能够派去秦国的，都是言侯司的精英，和最忠心的兄弟。
　　不但如此，整个秦国都被他划了片，咸阳的李三，绝对不知上庸的言侯司是什么人存在。
　　只有用最紧急的暗号，才能引出当地的言侯。
　　而在咸阳城里，李三以下，所有的人只知道有李三这么一位首领，而不知其他。
　　也就是说，秦国的情报网，所有各地，都是单线联系，只有一个头目而已。
　　这样想来，能在言侯司里接触到这些机密的，就只有四个人。
第349章 一枪挑一城
　　就在姬延作出让霍去病主动出击的时候，他已经这样做了。
　　这是因为言侯司在上党郡发出的消息，是同时发给李立和骠骑军两处。
　　所以霍去病得到这消息还要更早一些。
　　与李陵、孟先一阵商议，霍去病很快带着他的骑队直奔曲沃城。
　　这里的曲沃城并非是鲁国与齐国边境上的关口。也就是先前孙膑与吴起大破霸王军的曲沃城。
　　魏国的曲沃城，原来是晋国的都城，三家分晋之后，曲沃城为魏国所占。
　　虽然魏国不再以曲沃为都，但这么一座大城的重要性是无须质疑的。
　　现在的曲沃，本身是魏国第二大的屯粮之地，也是各处向上党郡前线转运粮草的第一重要据点。
　　据言侯司先前的消息，此处的军粮，足足有八万石之多。
　　八万石的米粮对于大周朝来说算不上是什么，但对于魏国而言，则是万万少不得的。
　　少了这些米粮，魏国士卒都要反叛。
　　甚至连带司马错所部也是如此。
　　因为司马错也靠着抢这里运出去的米粮为生。
　　正是如此，曲沃城的守卫也达到了三万之众。
　　霍去病只是对曲沃城有些想法，而在鲁国境内的项羽，已经再一次发动了攻击，同样是鲁军向前的粮道要地，宿城和曲池之间的小解山。
　　小解山是一处集镇，城不大，不过背后有小解山，面前有一条灵水河，倒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因为这里深入鲁国境内，谁也不会想到，原本一路朝着曲阜滚滚杀去的霸王军，竟然转了一个向，朝着这里杀来。
　　很快，小解山的守军看到西南方向上的滚滚尘土，地面都被震动起来。
　　只是这些守军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这里是鲁国腹地，又仅是一处小小的集镇。
　　然而很快，镇守的鲁将大声咆哮起来，“敌袭，列阵，列阵，快！”
　　小城之外，一队队的鲁兵马上列出阵式。
　　虽然匆忙之下，但鲁军在吴起的整顿之下还是极有战斗力。
　　很快，一队队鲁兵在小解山镇外列出阵式。
　　四排长矛兵，一根根长矛好似向天而起的神针，那密密麻麻的长矛连在一起，别说以骑兵冲阵，就只是看上一眼就令人胆寒。
　　在长矛兵的身后，又是两排弓箭手，一个个鲁兵已经准备搭弓。
　　在他们身后的小解山镇，更是已经关闭城门，以防万一。
　　不只是如此，城头之上也显出一排排的弓箭兵搭配着剑士。
　　小解山镇的长矛大阵，在项羽的眼瞳里逐渐放大。
　　然而，项羽的嘴角却是划出一抹冷酷的战意。
　　“全军加速！”
　　轰！
　　千匹战马冲刺起来。
　　很快，项羽冲到百步距离。
　　霸王枪举起。
　　“霸王！”
　　吼！
　　霸王！
　　三军震动。
　　这一声大吼，鲁兵甚至有些士卒心神都是一恍。
　　然而鲁军那边开始攻击。
　　“弓箭，射！”
　　一排排黑寒的箭矢破空而发，密如飞蝗，遮天蔽地。
　　项羽脸色冷酷如霜。
　　身侧十多名霸王军骑士落马而坠。
　　多半都是战马被弓箭射中所致。
　　在霸王军后面，又有十多名霸王军骑士不留意被绊倒下来。
　　一时间，人仰马嘶，却无一道惨呼声发出。
　　“弓箭手，换刀！”
　　鲁兵已经来不及发出第二轮弓箭攻击。
　　底下的两排弓箭手已经换上刀盾，城头上的弓箭手却还没有，被下令自　由攻击。
　　只是这样的场面之下，想要自　由攻击实际上是很难的。
　　项羽更是一马当先，霸王枪轻轻松松的一扫，当前一片长矛折去。
　　新打造出的霸王枪乃是用最好的钢材打造，加上项羽天生神力，那威力何止增长三成！
　　呼呼！
　　霸王枪所至，成排成排的鲁兵纷纷被冲开。
　　而项羽更是仗着自己霸王枪左突右闯，不但冲开挡住自已道路的鲁兵，更是为左右霸王军将士冲开一条道路。
　　城头上的鲁兵看得清楚，也越发的心悸不已。
　　老天！那还是一个人么？
　　那霸王枪一人，就可以破了城下的长矛大阵。
　　霸王军全军杀入，城下的长矛大阵瞬时崩溃。
　　那领军的将领见势不妙，连反击的勇气都没有，绕着城池就匆匆逃去。
　　项羽杀得性起，却是一点没有忘记自已的目标。
　　只见下一刻，他一催胯下战马，竟然全速朝着城池冲来。
　　城头之上，一众鲁兵都已经傻眼，连那坐镇的鲁将都忘了应该要用弓箭射杀。
　　这个霸王，真要用头来撞城墙？
　　无人敢信！
　　虽然这里只是一处小城，城高也在三丈左右。
　　那城池也是用夯土制成，坚固之极。
　　别说是马头人头来撞，就是用撞木，怕是也要撞上一两刻钟方才能够奏效。
　　好霸王！
　　却见冲到跟前，霸王枪猛然向前刺出。
　　那正面的鲁兵发出骇人的怪叫。
　　惨叫声中，鲁兵被一枪刺中正面，身上的铠甲如同是纸糊一般，被霸王枪轻易刺透。
　　这还不说，霸王枪去势不减，带着那鲁兵的尸身，连人带马继续冲向城池。
　　就要撞到城池之际，大约三丈的距离之上，项羽猛然一下从战马之上飞出，一枪狠狠冲着城池上扎了过去。
　　一枪挑一城！
　　城上的鲁兵个个目瞪口呆。
　　得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出如此神迹？
　　不不不，这不是神迹，这是不知死活！
　　就只在这一刹那。
　　项羽连人带枪，轰然一声撞上城墙。
　　只是下一刻，那霸王枪反撞回来的大力，被项羽借用。
　　枪身剧烈一颤，将项羽反甩向城头！
　　那霸王枪，更是赫然在手！
　　“吾，霸王也！”
　　小解山镇的城头，霸王不屑动手，只提枪大喝一声。
　　顿时，身边几个鲁兵赫然吓倒在地。
　　哗啦啦数声，项羽身前空出一大片来。
　　“混帐，杀了他！”
　　那坐镇的鲁将终于回过神来，开始疯狂挥剑压上。
　　眼见鲁兵畏畏缩缩的上来，项羽大笑。
　　“力拔山兮霸王枪！”
　　“时不待兮霸王还！”
　　“今日，我霸王项羽，便以一人一枪，挑你一城！”
　　轰！
　　霸王枪横扫，一下斩去数名退之不及的鲁兵。
　　下一刻，项羽更是虎目一张，将手里的霸王枪狠狠向着脚下城池一扎。
　　轰！
　　无数的土块崩开，整个城池都似被崩裂开来。
　　此，一枪挑一城！
第350章 奸细是谁？
　　逃啊！
　　无数鲁兵再也绷不住，纷纷四下而去。
　　“混帐！失城者杀无赦！都给本将回来！”
　　任凭那鲁将如何拼命喝止，甚至身边的亲兵一连斩杀了二十多名溃散的鲁兵，都无法挡下心胆皆裂的鲁兵。
　　太可怕了。
　　霸王当世，他们这些区区凡人，如何挡得？
　　那鲁将一时不知所措，却见项羽竟然提枪过来。
　　“杀了他！”那鲁将涨红了脸。
　　他不能退，也不能逃。
　　吴起的军令所指，无人敢轻易退让。
　　更何况这里是吴起大军的军粮所在。
　　项羽冷笑，手里霸王枪连挥带刺，几个回合之下，鲁将的亲兵倒下去一排。
　　别说什么反击的话，他们的兵器一撞上霸王枪，就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
　　比神力，项羽当世第一。
　　再加上霸王枪之利，绝对当得起古今罕见这四个大字。
　　顿时，那鲁将额头上冷汗狂下。
　　走不得，战不过。
　　甚至项羽走到他跟前，都不知道该要如何反应才好。
　　踏踏踏！
　　项羽与这鲁将只剩下三尺距离，眉毛多跳动一下，都看得清清楚楚。
　　鲁将眼里，看到的是一阵模糊。
　　汗水狂涌之下，早遮住了他的视线。
　　至于项羽，看到鲁将这副模样，已经懒得出手。
　　多杀一将，不过些许军功耳。
　　他堂堂霸王，岂会在乎如此小利？
　　踏踏踏！
　　项羽踏着干净的阶梯，就要下去打开城门。
　　人可不杀。
　　此城，必取。
　　项羽盯上你的东西，最好自己奉献上来。
　　吱呀！
　　城门大开的声音，在鲁将陈兴的耳里分外刺耳。
　　洛邑，乾坤宫，姬延带着李立、张仪等人匆匆出来，很快就上了外面几乘普通的车轿。
　　一刻钟后，言侯司的内事堂，姬延等人方才露面。
　　这里是言侯司处理最隐秘事务的地方。
　　姬延随便打量了一眼，“你去吧！别再出什么差池。”
　　李立赶紧跪下，“大王放心，李立以人头担保。”
　　待李立离开，吴典悄悄上前，“大王，这里可是李立的地盘……”
　　对于姬延孤身犯险，吴典是一百个不情愿的。
　　别说现在的言侯司，就是李立此人，也不可尽信。
　　谁能保证，最大的奸细不是李立自己？
　　姬延却是淡淡一笑，“若是连李立这样的臣子也不能相信，孤能相信的，还有几人？”
　　顿时，吴典无言退下。
　　张仪却是又一番感动。
　　姬延这话，除了对李立的信任，当然也是包括他和吴典的。
　　只要这三个人中有任何一个人生出异心，都是一件大麻烦。
　　张仪吴典自然是不知道，姬延有昏庸大系统，只要一眼过去，就能分辨忠诚程度。
　　这些深入虎穴什么的，姬延有十二成的把握。
　　为了不打草惊蛇，李立并没有将四名嫌疑人带到内事堂，而是在旁边一个侧厅里。
　　第一个进来的人，是言侯司的副司长秦言，也是李立最得力的助手之一，两人的交情也有四年之久。
　　“李大人！”秦言一进来，就对李立行了一礼。
　　虽然事出突然，但为言侯司做事，处变不惊是最基本的要求。
　　李立深深看了秦言一眼，转过身去。
　　眼底这才有过一丝犹豫。
　　去岁大王令他重振言侯的时候，第一个就想到了这秦言。
　　忠诚、稳重、能说秦楚等五国语言，而且还不带口音，对于天下大事，也都有一些见识，上到朝堂大政，下到乡野趣闻。
　　不但如此，秦言口风也极严，不该开口的时候，绝对不会从嘴里多说一个字出来。
　　可以说，言侯司能有今日，秦言当立下大功劳。
　　若有可能，李立真是不想怀疑这么一位得力助手。
　　但能够接近言侯司最核心机密的，秦言也是第一人。
　　甚至有些时候，李立还会主动与秦言商量。
　　平复了心神，李立这才重新转过身来，“小兰你过来。”
　　内事府里除了李立和秦言，还有一人，就是小兰。
　　乃是李立家族里的旁支后辈，叫李小兰，还在十年之前，李立就从家族里找了这么一个少女出来随身伺候着。
　　小兰从角落里走出来，却不知李立想要如何。
　　秦言同时是眉头一挑，不知李立所想。
　　“你把手放握在小兰的胳膊上。”李立示意秦言，“一会我有话问你，无论发生了什么，你的手掌都不要离开。”
　　秦言虽然觉得莫名其妙，还是点头应下，那只大手也捏住了小兰的胳膊。
　　虽然隔着衣衫，还是能够感受到那里的柔软。
　　李小兰自然是有些羞怯，甚至有些轻轻的颤抖。
　　倒是秦言淡定如初，只等着李立的下一步。
　　李立点点头，在堂前急走了数步，猛然一抬头，目光直指秦言，大喝一声：“你可知罪？”
　　秦言大惊，险些要松开李小兰。
　　“大人，这是何故？”
　　李立目光瞬也不瞬，又道：“还要多问？到了这时，你还想要如何抵赖？”
　　秦言反而有些冷静下来，“秦言不知！”
　　李立冷然，“那你好好听着！秦国咸阳城内，言侯司布置了多少兄弟？”
　　秦言马上答出，“五十七人，首领是李三，是你亲自挑中的人选。”
　　李立又道：“楚国郢城，言侯司布置了多少兄弟？”
　　秦言同样很快答出，“三十四人，首领是方用。”
　　李立话题一转，“你为何要出卖他们？”
　　秦言摇头，“我没有。”
　　李立再道：“那好，我告诉你发生了什么。数日之前，秦王令黑冰台突然全城搜捕言侯司在咸阳城内的情报网。前后被杀的言侯司兄弟，五十七人。”
　　秦言脸上明显在抽动，两片嘴唇紧闭。
　　李立道：“你知道，他们为何牺牲？”
　　秦言方才回过神来，“可是秦国出了大事？”
　　李立一字一顿，凑近到秦言面前，“不只是出了大事，是天大的事！”
　　秦言眼瞳猛的一缩。
　　却听李立又道：“秦、赵、魏三国联手，出七十万大军，意图大周朝！”
　　秦言眼皮子一阵狂跳，“怎会如此？”
　　秦国与魏国，分明在上党郡打得你死我活，怎么就突然联手，转身就来对付大周朝？
　　这完全不合情理啊！
　　李立却是不给秦言有思考的余地，更瞪着秦言问道：“你说，奸细会是谁？”
第351章 内奸是他
　　秦言明白了，脱口而出，“你在怀疑我？”
　　李立缓缓点头。
　　秦言却是没有再激动，反问，“凭什么？”
　　李立摇摇头，“如果不是你，你可以给我一个答案。”
　　秦言却是摇头，“我不知道！如果你一定要让我给一个怀疑的对象，且容我仔细思量一番。”
　　李立缓缓点头，提高了声量，“来人，带秦言去三草堂休息。记住，不得与任何人见面，不得擅自离开，不得留下笔墨。若有擅自违反，当场格杀！”
　　“是！”
　　那两名言侯司的护卫领令，到了秦言面前。
　　秦言一言不发，跟着这二人就离开这里。
　　李立一转身，“现在轮到你。”
　　小兰惊讶，不知关她何事？
　　李立淡淡道：“你仔细回想，刚才秦言在回答问题的过程中，什么时候手指上用力更大，什么时候用力到了最狠。”
　　小兰小脸一红，刚才有两回，她都差点痛呼出声。
　　不过既然李立吩咐下来，她还是在一旁仔细思索回忆，然后一一记下。
　　李立同样也在回忆当中，秦言脸上的表情变化，回答问题的速度，也都用笔纸记载下来。
　　全部记下来以后，按照大王给的秘法一一量化打分，最后秦言的得分是九十二分。
　　没错，这办法是姬延给的，李立深信不疑。
　　大王怎么可能出错？
　　接下来，李立又让人找来言侯司的郑成。
　　郑成是言侯司的老人，资格比李立还要老，去岁要重振言侯司的时候，郑成也是为数不多能被李立留下来的元老。
　　虽然郑成对外情报工作不是太擅长，却能够把言侯司内部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也是李立看重他的一个原因。
　　还有一条，这个郑成对洛邑里的情形极为了解，甚至哪个七品小京官里多生了一个胖小子，这郑成都能如数家珍。
　　正是因为这些，郑成也能接触到言侯司里的最为隐秘之事。
　　对郑成的审问，也和秦言一般。最后也被请去软禁起来。郑成的最后评分，八十九分。
　　第三位是言侯司的一位堂官，虽然官阶不大，却也能够接触到隐秘。田玉，负责整个言侯司的钱粮分派，也就是帐房先生。
　　最后的评分是八十八分。
　　最后一位，李立眼神一变，“来人！”
　　门外一名护卫进来，“大人！”
　　李立眼神越发的复杂，此人是他的贴身护卫，也是言侯司的护卫队长，沈林。
　　沈林最后的评分是八十九分。
　　李立却是没有一点欣喜之色。
　　沈林等人被洗脱了嫌疑，那就只能是秦言。
　　也只有他一人超过了九十，达到九十二。
　　李立闭上眼睑，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咸阳城内的五十七名言侯司弟兄，整个秦国八十八名言侯司的精英。
　　他们不能这样白白的牺牲！
　　无论是谁，都要付出这代价。
　　李立再张眼时，两道精芒几如实质。
　　很快，李立拿着这些结果去内事堂。
　　“臣，李立求见大王！”
　　姬延正在里面假寐，当下眼一张，淡淡道：“进来吧！”
　　李立小心进来，“大王，已经有结果了！”
　　将那纸张递给吴典。
　　吴典呈上来，姬延只眼一扫，就明白了。
　　秦言！
　　姬延看了一眼李立。
　　后者虽然跪在那里，情绪却是有些走神。
　　“你可是不相信？”
　　李立满嘴的苦涩，“大王圣明，李立不敢有疑。只是秦言向来出力颇多，李立不敢相信罢了。”
　　虽然李立恨死了言侯司内的奸细，可真要把秦言处斩，他的内心还是很不好受。
　　姬延冷哼。
　　越是表现得卖力，这秦言越是可恶之极。
　　只差一点，大周朝就要付出可怕的代价。
　　若是被秦军长驱直入，直接来攻击洛邑，怕真是要跑路了。
　　没办法，洛邑城里仅只有虎扑营和燕子营有些战力，却还要分出一部分的人手来保护各处后宫。
　　“斩了……”
　　姬延正要抬手，突然想起一事。
　　“把这四人一起带来！”
　　李立赶紧应下，吩咐外面的护卫。
　　很快，秦言等人一起被带来内事堂，一番行礼，脸上的表情却是各不一样。
　　姬延更是眉头皱起。
　　怎么回事？
　　这四人的忠诚度都高达九十五以上！
　　那个秦言更是达到了九十八。
　　差不多和吴典周忠一样。
　　就是让他现在去死，也不会多犹豫一下。
　　这一下，姬延有些懵逼了。
　　之所以没有直接让李立带四人来见，姬延也是不想暴露昏庸大系统。
　　只是没有想到，他找出来的读心术竟然不灵了？
　　这不科学啊！
　　这本读心术还不是上回用来对付元清的那一本，而是现代心理学里面的实践教案。
　　怎么就不灵了？
　　姬延满腹的狐疑。
　　不是达到九十分以上，就可以确定无疑么？
　　可是秦言的忠诚度，再看了一遍，还是九十八。
　　不对！
　　一定有问题！
　　姬延猛然想起一事，“李立，把配合他们四人验证的人都领来。”
　　李立赶紧应下。
　　片刻，带了李小兰进来。
　　“大王，这四人的查证，都只有侍女李小兰一人配合。”
　　李小兰见过姬延的，只是此前都没有如此直面，有些不敢抬头起来。
　　姬延眼一眯，“你且抬起头来。”
　　李小兰这才抬起半张脸庞。
　　姬延哈哈一笑，“果然是清秀聪慧的女子，李立你的眼力不错。”
　　李立受宠若惊，“大王圣明，李小兰是小臣的族中子女，因是家境贫困，被小臣领来随身伺候着。”
　　姬延笑着点头，“不错，今日她立下大功一件，你看着赏赐一些！”
　　李立却是毫无喜色，只强笑道：“这是一定。”
　　李小兰亦是行礼，“小女子谢过大王的恩赏！”
　　姬延想了想，拿出一个香袋，“这个也一并赏你了吧！”
　　吴典将香袋送过去，李小兰又是一番谢恩。
　　姬延叹道：“这里事情的原由，你们先且不要张扬出去。”
　　“李立，你派两个人，还有这些秦言副司长，与孤一道回去。”
　　秦言还有些不知所以。
　　不明白大王为何突然就要领他入宫。
　　却是不知，暗中数道眼神都在落到他的身上，那眼里意味更是复杂之极。
　　很快，姬延带着秦言和两名言侯司的护卫回到乾坤宫里。
　　一入宫，就让吴典将那两名护卫打发了回去。
　　自己却是与秦言一起进入正殿。
　　“这几日，你先留在乾坤宫内。”姬延沉吟着道。
　　秦言虽然不知大王的打算，却是恭敬应下。
　　现在，姬延却没有什么心思去理会秦言，满脑子想的是如何去对付言侯司里的内奸。
第352章 飞龙司
　　正在这里，吴典已经进来，见到姬延正在思索状，也不敢打扰，悄悄站到一旁。
　　姬延却是突然道：“吴典，去把燕子营的徐艳找来。”
　　片刻之后，徐艳被带到，虽然是女子，却是一身的英气。
　　“燕子营副将徐艳，拜见大王！”
　　虽然同在王宫之内，徐艳见到姬延的机会却是极少。
　　而且姬延出宫的时候，也皆由虎扑营充任护卫仪仗。
　　“爱卿请起！”
　　姬延打量了一阵，笑道：“看来燕子营的训练没有松懈下来，倒是让孤有些意外了。”
　　在姬延想来，燕璃现在身怀六甲，只怕这些娇滴滴的女兵会有些松懈，却不想徐艳这身打扮和身上的汗渍明显，分明是正在军训之中。
　　徐艳再拜，“大王，燕子营虽是女儿之身，却未敢忘却忧国！”
　　姬延大喜，“位卑不忘报国，燕子营果然是大周朝第一等的栋梁。”
　　“只是燕子营的主将可有每日亲至？”
　　姬延到底还是担心燕璃的身子，那可是自己的骨血。
　　徐艳遂笑，“大王不必忧虑，燕子营的事，可是不敢劳动大将军的。”
　　姬延满意笑道：“如今却有一件事，非要燕子营出手不可。”
　　徐艳眼里一亮，“可要去攻打何处？”
　　姬延却是一摆手，“上回守天关一役，你们燕子营已经立下天大的功劳。只是这一回，却不必要大动干戈。”
　　“你去从燕子营里找二十个机灵些的女兵出来，再来乾坤宫听令。”
　　徐艳应声而退。
　　姬延开始操作起来，“吴典，拟旨！”
　　所下旨意是给言侯司在赵国的分支，告之赵王，大周朝欲以中山国太子一行百多人为礼，献之。
　　吴典很快拟好旨意，让姬延过目之下，这才加印，加玺，令人给李立送去。
　　秦言还一直等在这里。
　　被大王找来，却又晾在这里，他这心头也是一阵打鼓。
　　还好久在言侯司，早练出一身处变不惊的本领，站在那里如同是木雕一般。
　　姬延暗中赞许。
　　“秦言，你可知罪？”
　　秦言怔住，赶紧伏地跪道：“臣秦言，实是不知。”
　　姬延淡淡道：“李立没有告诉你，言侯司在秦国所有的人员，皆尽失手？”
　　秦言眼里一黯，“此是小人失职，愿受责罚！”
　　姬延却道：“只是责罚，怎么能够让那些言侯司的英雄地下安息？”
　　秦言一时接不上话来。
　　姬延想了想，终于拿定主意。
　　“孤，本想只是将你留在这里几日，等到将那内奸揪出，再让你回去言侯司。”
　　秦言反应过来，试探道：“大王此言，可是说秦言已经被怀疑？”
　　若非如此，怎么会有他被押下之事？
　　姬延点点头，“正是如此！”
　　秦言脸上一黯，却是不知到底是被何人指认出来。
　　先前在言侯司里的每一个动作，李立的每一句话，还有大王最后的决断。
　　片刻之后，秦言猛一抬头，“大王所言，可是怀疑她？”
　　姬延哈哈一笑，“是与不是，怕是不需要多久就能看清。”
　　秦言目光一狠，“拿住此人，必饮其血。”
　　姬延却淡淡道：“这件事既然出了，孤也就趁着这个机会，在言侯司或者是在乾坤宫下，再设一个飞龙使。”
　　至于飞龙使的职责，就是反间谍，反情报。
　　“秦言，你可有信心？”姬延问道。
　　秦言跪拜，“臣，唯尽心尽力而已！”
　　姬延想了想，道：“你可有什么要求？”
　　秦言道：“回禀大王，若是飞龙司用来反间谍，当不可再留在言侯司内部。甚至不能在三宫六部之内。”
　　姬延点点头，“这个可以。只是如此一来，飞龙司的待遇……”
　　秦言坚定道：“无关身份，唯报国耳！”
　　好！
　　姬延欣喜。
　　“只是眼下这一桩事情，孤可以调去你一些人手协助。以后飞龙司的人员安排以及用度等等，皆由你一人而决。”
　　说罢，示意吴典取了两万两银票。
　　“日后再有用度，只管见孤，或是吴典。”
　　秦言拜谢。
　　正在这时，徐艳也挑了二十名女兵来到，就在乾坤殿外候旨。
　　姬延想了想，“让她们都进来吧！”
　　众女兵遂入。
　　徐艳更是上前一步，“大王，燕子营帐下女兵二十名，前来领令！”
　　姬延点头，“言侯司，想必你们都听说过吧！”
　　徐艳等人表情不一，不过多少都听过言侯司的一些事迹。
　　姬延更道：“现在言侯司已经被秦国的黑冰台渗透，事情极为紧急。”
　　“孤命令你们，暂时由飞龙司管辖，查清这些贼子身份，替大周朝拔出这些恶瘤！”
　　“末将遵令！”众女兵倒是不含糊。
　　到底是守天关那里血里火里杀出来的女将，只是这一声，气势完全爆发出来。
　　姬延朝着秦言看了一眼。
　　后者知意，“大王，臣等这就去布置！”
　　很快，秦言带着徐艳等人下去。
　　只是飞龙司现在并没有自己的府弟，只能请吴典就在王宫里找了一个偏僻的柴房。
　　秦言不无歉意道：“各位，现在飞龙司还没有自己的处所，在下先道一声抱歉了！”
　　徐艳代表众女笑着应道：“秦大人只管吩咐，我们燕子营的该要怎么个做法。”
　　秦言道：“各位不急，等我细细思索一番才能布置。”
　　若那人真是秦国细作，绝对不是能够轻易对付的。
　　而且大王的意思也很明白，对方断不只是一个而已。需要利用这一次的机会，同样重创秦国的情报体系。
　　秦言很快就将诸人分派了一番，众人先回去换了服饰，再三三两两的分头出宫。
　　至于姬延，为了配合这一回的行动，又给言侯司下了一旨，令在楚国的言侯设法与楚王结盟，同时许以厚利，两家一起对付鲁国。
　　之所以选择鲁国，也是因为项燕的二十万大军完全可以抽调出一部分转而伐鲁，如此周、楚、齐三国，一举便能拿下鲁国。
　　计划当然是子虚乌有，只要让黑冰台方面觉得极有价值就可以。
　　接下来，姬延另有重要事情。
　　“告诉李嗣业，全军出动，夜行昼伏，专捡偏僻难行道路，埋伏在守天关之后。”
　　“陌刀军的旗帜营帐，全部交给随郡守备，令其从军中找一个与李嗣业相像之人，充作其人，守备随郡。”
　　吴典很快将王旨拟好。
　　“发出去吧！”
　　姬延一摆手，甚至没有最后过目。
　　按齐思远的说法，只要调动陌刀军四千人就已经足够。
　　但姬延还是决定将陌刀军全军调来。
　　打王翦，必须要用全力。
　　就算不能全歼王翦的十万大军，也要让秦王感到割去一大块肉。
第353章 步子太大
　　秦言和姬延怀疑的对象，正是李立身边的待女李小兰。
　　若不是姬延用大昏庸系统看破李小兰的忠诚度，差一点就被后者骗过。
　　可笑李立还用李小兰来给秦言验明身份，险些把秦言的性命害掉。
　　之所以姬延没有当场发难，拿下李小兰，也是因为想要挖出黑冰台所有布置在洛邑里的细作。
　　李小兰在言侯司里能够接触到的人不多。
　　因为李立身边只有她这么一个女侍，所以秦言把监视对象放在言侯司的厨房上。
　　此时，秦言和徐艳等人分成五个小组，都守在言侯司的柴门之外。
　　很快，有送菜上门的农户。
　　秦言分了一组人手去跟踪监视下去。
　　不一刻，又有送柴禾的农户上门，秦言又分了一组人手跟去。
　　好在战国时的厨房用度很简单，并没有太过复杂。
　　秦言和徐艳一面监视这里，一边等着那两处人马的音信。
　　只是他们也想不到，这一等，竟是数个时辰过去。
　　而这期间，姬延匆匆赶去了然城。
　　第一个就是军械监。
　　此时的军械监，场地赫然扩大了两倍都不止，看这架势，比起一些现代工厂的场面都不相上下。
　　手榴弹、唐刀、铠甲等等各处场地，都忙得不可开交。
　　甚至于只有赵世祯一人来陪同姬延。
　　实在是各处的人手太紧，难以抽身出来。
　　当然这也是姬延先前就交待过，不要因为他的到来而耽搁工期。
　　这里多生产出一件利器，就能多斩杀一个敌人。
　　也就意味着大周朝的将士少受到一份伤害。
　　姬延看到，唐刀和铠甲的产量都有提高，唐刀已经每日能够造出十二把，铠甲也有五件。差不多翻了一倍。
　　到处都是叮叮当当的敲击声音。
　　“大王，这里有些声大。”
　　“扩产有些仓促，只能让这些工匠都挤在这里。”
　　“可惜一时找不到太多的成熟工匠，否则产量还可以增加。”
　　赵世祯说话的时候，几乎要凑到姬延耳边。
　　姬延点点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委屈这些工匠吃点苦。
　　不过好在现在增产期间，军械监的待遇也不是一般的好，所有相关各处，待遇都涨了一成左右。
　　特别是夜里的两班，工钱更是直接涨了五成。
　　如此一来，那些工匠还要抢着上夜班。
　　现在已经能够做到人可以休息，但工位不能休息。
　　每一个工位都有工匠在辛苦劳作。
　　“若是实在不行，军械监可以试着把劳作时间延长到每班六个时辰。”赵世祉试着说道。
　　姬延一听，当即就摇头。
　　他也是打工人，怎么不知道这其中的弊端？
　　看似多劳作了两个时辰而已，但人的精神体力是有限的，那些喊着六六九、七一五有福报的家伙要么是没脑子，要么是没人性。
　　身为打工人，姬延得给打个样。
　　“四个时辰，不能再延长了！”姬延一言定下。
　　“若是再招更多的熟练工匠来，可以一日三班，每班四个时辰。”
　　看到手榴弹的工场，姬延又是眼神严肃起来。
　　“这样不行，必须减少工位。”
　　赵世祯苦笑，“大王，实在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场地。”
　　按照大王原先给的要求，是不可能如此拥挤的。
　　姬延摇摇头，“宁可多费两日时间，再找一处合适的场地。”
　　这么多人，这么多工序都挤在一起，很容易出事的。
　　制造引信的，怎么可以和制造弹体的工位如此之近？
　　这还不说，手榴弹这边快和唐刀工场贴在一处。
　　这还了得？马上改。
　　姬延现场督促，看着赵世祯把手榴弹工场这边的主管叫来整改。
　　安全无小事，姬延可不想一个大意就把整个军械监都送上西天。
　　眼看着这里整顿清楚，姬延才向后看去。
　　正好这时新开了一炉钢水。
　　看着滚滚的钢水流出，姬延总算是心情好了不少。
　　赵世祯趁机介绍，现在每日里都有一炉钢坯送去兵部，改善兵部的军器制造质量。
　　只是关于车床的事，现在军械监实在是有心无力，暂时没有人力投入。
　　姬延微微点头，表示可以理解。
　　现在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多造兵器出来，打赢这一仗。
　　“飞龙出水和猛火油柜的情形如何？”
　　赵世祯赶紧介绍，猛火油柜已经造出来，已经送去东滩，不过每日应该仅只能造出一个猛火油柜，主要还是这里的工匠仍是缺乏。
　　至于飞龙出水，赵世祯有话说。
　　“大王，飞龙出水也已经制造出来，不过以臣看来，此物的准头还不够，用在水战之中怕是白白的浪费。”
　　“若是一定要安置在战船之中，倒是可以对地攻击。大规模的战役里，准头差些倒是不妨。还有猛火油柜，若是用于战船之上，距离太近，威力也有些发挥不出。”
　　“倒是军械监发明了一种简易水战武器，应该可以发挥作用。”
　　姬延略有些意外。
　　飞龙出水原来就是水战所用的利器。
　　不过赵世祯这样说法，应该也不是无的放矢。
　　仔细一想，姬延终于明白。
　　原来飞龙出水是宋朝的水战武器，但到了宋朝那时，双方的船只已经制造得足够大，就算是飞龙出水准头不是太好，也是不打紧的。
　　毕竟目标也大。
　　至于猛火油柜，并不是说不能放在战船上使用，只是这家伙太重，而且所费的石油也甚多，倒是不如用作防御战。
　　想清楚这些，姬延对军械监的发明来了兴致，“既然如此，这就去看看吧！”
　　军械监现在专门辟出来一块试验场。
　　各种试验的兵器在这里都可以展示，除了飞龙出水这样的超远程武器。
　　赵世祯很快让人拿来两个怪模怪样的东西。
　　只是姬延一见，就明白了。
　　第一个，就是分水鱼叉，不但适于船上短兵相接，甚至利于水底作战。
　　第二个，却是如同钩镰枪一般的外形，整体如枪，只是在枪尖下三寸之处，长出一个倒钩，一看就知道用来接舷战，搭帮所用。
　　“不错！”姬延由衷道。
　　不是他想不到，是他的步子太大。
　　如分水鱼叉和钩镰枪这样，才是现在最为实用的兵器。
　　而且利于大规模的制造。
　　赵世祯见到大王满意，方才道：“还请大王为此物命名！”
第354章 镜难磨
　　姬延点点头。
　　叫飞龙叉、索魂枪？
　　脑子里飞快闪过几个名字，最后还是拍板，“就叫分水鱼叉和钩镰枪吧！此物水上水下皆能使用，可谓遇水则强，称之分水鱼叉正好。这钩镰枪更不用说，能钩能刺，正是水战利器！着令下去，马上大规模打造，至少要一千把！”
　　赵世祯先前见到大王亲自命名，还在脸上有喜色，现在听到最后一句，却是傻眼。
　　“大王，如若用钢材打造，一千把至少需要数月功夫！”
　　他这一话，姬延方才想起。
　　“不必麻烦，先用铁制即可，至少分水鱼叉要做出两百，钩镰枪需要一百五十件。”
　　毕竟水战并非主流，等打赢了这一仗，军械监可以重新招来人手制造钢质的分水鱼叉。
　　赵世祯方始松了一口气。
　　如果改用铁质，一天就可以打造出一百件。
　　军械监这里看完，姬延又去了墨子那里。
　　墨子早早迎出来，“臣墨翟拜见大王！”
　　身后跟了二十多个工匠助手。
　　姬延哈哈一笑，“先生不必多礼！”
　　双手将墨子托起。
　　进入坊内，姬延当先入眼的，就是一小堆废料。
　　心里猛的就是一抽。
　　这哪是废料，都是大王的血汗钱哪！
　　墨子眼见姬延目光落到那里，赶紧的解释，“大王，这要在水晶石上打磨，实在是难度太大。”
　　无论这里的工匠如何小心翼翼，这废料也是层出不穷。
　　姬延咬着牙笑道：“先生差矣！孤岂不知此物打造艰难？区区几块石头而已，孤还负担得起。”
　　墨子心知姬延只是为了让这里的工匠安心，也道：“大王，臣倒是有一计策，可以减小损失。”
　　姬延惊讶哦了一声。
　　墨子又道：“此法也简单，就是我等可以先用这些废料来练手，等到手感见涨，再行打磨之事。”
　　这里随便一块水晶，费银至少在数百两。
　　若是那些大些的，成色更好的水晶，就是数千上万的银两也是正常。
　　别说那些工匠，就是连墨子这样的高手，下手间也是小心了再小心。
　　听到这建议，姬延却是一阵沉默。
　　思索之后，方道：“此计不妥！”
　　拿废料来练手，和真正的打磨水晶石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心境。
　　练手练得再好，最后一定还会出错。
　　拿一块不值钱的破石头，能和价值千金的水晶相比？
　　还一个方面，姬延不想再这么等待下去。
　　有了千里镜，方才料敌先机。
　　听完姬延的解释，墨子不由惊讶，“大王，可是大周朝……”
　　后面的话，墨子不敢直言。
　　姬延看着对方，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下一瞬，姬延转过脸去，“孤来看看，众位先生有何成就。”
　　虽然还没有一块完整的镜片打磨出来，姬延还是饶有兴趣。
　　眼见大王如此，众人既是兴奋又是有些担心，毕竟这里还没有打磨出一块镜片。
　　姬延一个一个的工位看过去，大部分的工位上，都明显是换了新的水晶石，废料则是放在身边的一个小碗里。
　　二十多个工匠里，还真发现两个有水平的工匠，水晶石已经被磨得像模像样，整个已经被磨成扁平状。
　　两块水晶石被姬延拿在掌里，仔细的端详，却是发现两者的成分相差有些大。
　　其中一件明显更值钱一些，晶莹剔透，惹眼之极。
　　另一件镜片就差得多，里面的颜色深浅不一，而且有明显的断层，看起来就像是两块水晶石拼在一起。
　　“这两件，何人打磨？”
　　两名工匠分别上前。
　　“小人银林。”
　　“小人石虎。”
　　墨子介绍，“银林是老工匠，大王右手的水晶石正是他所打造。”
　　姬延一看，就有些明白了。
　　银林是老工匠，手里的分寸还是有的，所以这块最好的水晶正是由他来打磨。
　　倒是石虎，年轻，所以这才分配到一块成色一般的水晶石。
　　姬延一时沉吟。
　　他有心提拔一下这个石虎，让他也选择一块好的水晶石来用心打磨。
　　有银林和石虎二人，也许很快就能打造出一副望远镜。
　　只是下一刻，姬延有些担心。
　　一来担心对石虎有些拔苗助长，二来也是担心石虎只是凑巧。
　　打磨镜片这种技术活，一来手上的分寸得有，二来就是心境。
　　所以想了想，姬延还是按下这个念头。
　　“来人！”
　　吴典上前，“奴婢在！”
　　姬延摆摆手，“每人打赏二两银子。”
　　别的话，姬延没有多说，连单独赏赐银林与石虎都没有。
　　一切等到完整的望远镜制造出来，才算数。
　　之所以赏二两银子，也只是一个态度，让墨子等人不要顾忌太多，只管好生做事就是。
　　“大王圣明！”墨子等人大喜，一起拜下。
　　二两银子不多，也只是他们十天左右的工钱而已。
　　但大王亲赐，这意义可就大了，足够吹嘘一阵子。
　　姬延点点头，也不多耽搁，转身就离开这里。
　　东滩，当然是重中之重。
　　得亲眼见到那里的情形方才能够落下心头石块。
　　就在姬延离开然城的时候，徐艳等人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
　　先前还以为是什么刺激事情，哪里知道却只能在这里枯等。
　　这已经三个时辰过去，从午前等到晚饭之后。
　　徐艳和秦言二人是扮作过路行商，坐在一间酒肆之中。
　　外面那些女兵各有扮相，却远远不如他们二人舒适。
　　正在这时，一名中年妇人凑了近来。
　　“秦大人，徐将军，那两处农户都没有动静，不知……”
　　不用想，那两组女兵必然也是枯守到不耐烦。
　　徐艳也不好作主，只看着秦言。
　　秦言微微一笑，“两位，飞龙司和言侯司里的第一件，就得要有足够的耐性。”
　　这就是拒绝了。
　　看来那几个女兵还得在野外过夜。
　　那女兵顿时有些急了，“秦大人，这是还要继续跟踪？”
　　秦言有些歉意道：“不只是野外过夜，夜里还得有人轮值，千万不能让他们有消息传出去。”
　　别说那个女兵，就是徐艳的脸色也黑了，“秦大人，这样恐怕只是白白浪费时间吧！”
　　近乎已经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
　　想到这里，徐艳心里也是不知道有多后悔，早知道如此，就改派些人来。
　　秦言无奈，“徐将军，此事大王极为看重，你也是知道的。”
　　一提到大王，徐艳顿时也没有了脾气。
　　也的确，连向来舍不得动用的燕子营都派出来，可见大王看重的程度。
　　更不用说，他们的对手可是秦国的黑冰台。
　　只闻其名，不见踪影的神秘存在。
第355章 秦开，前锋
　　齐地，距离曲沃城尚还有三十里地。
　　十万鲁军开始扎下营寨。
　　中军帐内，吴起召来秦开等将议事。
　　“后军可有异样？”吴起问道。
　　自接到撤兵命令，吴起不敢怠慢，即刻令十万大军启程回国。
　　只是突然撤走，吴起对于后军极为重视。
　　谁能保证孙膑不会尾随而来？
　　正是如此，秦开亲自带领鲁军的后队，同时掌握所有的骑兵。
　　秦开马上站出来抱拳，“大将军请放心，孙膑只派了一支百人小队尾随，而且打明旗帜，并不靠近。”
　　吴起点点头，这算是礼送出境。
　　至于孙膑的大军，秦开也时刻有探查，鲁军撤走后三个时辰，孙膑才令齐兵缓缓进入阿郡。
　　甚至进入之后，也是鲁军撤走当地的兵马之后三四个时辰，齐兵才去占据。
　　“大将军，看来齐国乐得看上我们与项羽战上一场。”秦开最后道。
　　说到与项羽再来一战，秦开心头既是感慨，又是有些无奈。
　　跃跃欲试？
　　只有一点点而已。
　　他也算是一代名将，怎会不想与霸王这样级别的战神打上一场？
　　只是打过几个回合，秦开已经彻底将自己的身份地位放到最低。
　　霸王一人，可抵十万大军。
　　这是秦开与吴起私下里一致的看法。
　　宁要霸王一人，不要十万披甲大军。
　　若不是曲沃城下与齐军联手，搞不好他秦开又要败在项羽手里一回。
　　就算那几个没有项羽单独对上的鲁将，面上也是不大好看。
　　越是离鲁国距离更近，对于霸王的忌惮之意越是不自觉的爬上心头。
　　将近二十万齐鲁两国大军包围，都被霸王近乎以单枪匹马的方式冲杀出去，这是何等的霸气无双？
　　别的不说，单只是霸王军那些将士，表现出来的战斗精神就令他们这些大将也要汗颜。
　　可以说，霸王军里的一个小卒子，扔到别的军队里都可以至少当个十户长甚至是百户长。
　　就凭勇猛这两个字。
　　吴起沉吟着道：“此次去打项羽，须步步为营，不可轻易动了阵营！”
　　秦开接话道：“听说项羽正冲着曲阜而去，这倒是一个机会。”
　　众将皆以为然。
　　还想像上回霍去病来一回三千里奔袭夺王，根本就不可能。
　　诸侯包括鲁顷公，都对王城的防御反复加强。
　　主要是从军纪军规方面。
　　所有的王城之中，兵马粮草都是不缺的，少的只是军中的警惕心。
　　若是项羽直接去攻打曲阜，正好被这座大城拖住。等到吴起大军一至，再来给他一个反包围。
　　吴起更是狠狠道：“此次再有机会，务必不能让他逃生出去！”
　　几次在项羽手里吃亏，吴起的心境也崩到了一个极致。
　　一听吴起此话，秦开等将都是精神一振，“大将军放心，我等必不有负鲁王！”
　　好！
　　吴起手掌重重拍下，震得帅案一颤。
　　正在这时，帐外有声音传来，“报，八百里加急军报！”
　　吴起一怔，“传！”
　　那小校冲进帐来，“报大将军，项羽军早前已经突袭小解山镇，一举得手，小解山镇我军死伤无数，至少也在两千余人。”
　　吴起顿时身躯一晃。
　　“大将军！”
　　好几只大掌伸出。
　　好在吴起已经勉强稳住心神，按着帅案缓了一口气，“无妨！”
　　目光落在那传信的小校身上，“此是何时之事？不是说项羽军直奔曲阜，还打散了然子将军的天卫营？小解山镇的粮草又如何？可是被项羽转走？”
　　那小校自是无法回答全部。
　　“报大将军，小解山镇的粮草并未被转走，只是项羽军似乎有意驻守在那里。”
　　帅帐之内，众将更是一个个脸色阴沉。
　　无须多想，项羽最想打败的还是他们这一路鲁军。
　　非但如此，项羽占去了小解山镇，鲁军再一次要面对缺粮困境。
　　“该死，这个项羽只会偷袭！”其中一名鲁将怒喝出声。
　　只是他这些话，既多余且无趣。
　　整个帅帐之中，竟是无人接去话头。
　　说项羽只会偷袭，你怕是没毛病吧！
　　别的不说，曲沃城下，项羽领军横冲直闯，几乎以一已之力，破去齐鲁两国的军阵无数。
　　二十万大军啊，竟然都没有留下项羽一人。
　　虽然全歼了霸王军，但只要项羽得以脱身，这功劳就要减去一大半。
　　更不用说，就是失去主将的霸王军，也令齐鲁两军付出了双倍的代价才将之覆灭。
　　你现在还敢说项羽只会偷袭？
　　这些话，秦开等人甚至不屑直说。
　　那鲁将见到无人应声，方自脸红脖子粗，低下头去。
　　帅案之后，吴起也回过神来。
　　不管他心里如何，这样的局面还是得要设法对付。
　　“本将且问你，吴参将军的兵马又在何处？”吴起问那小校。
　　那小校也算是机灵，当下回话道：“启禀大将军，吴参将军聚集了两万鲁军，正朝着小解山镇徐徐前进。”
　　吴起点点头，“下去吧！”
　　那小校始敢起身退走。
　　秦开主动请战，“大将军，不如末将率军一支，先去会会霸王？”
　　吴起直接摇头。
　　秦开虽然是他唯一拿出来的大将，却还不是霸王的对手，只带那些骑兵前去，无疑是再送一回人头。
　　骑兵对冲，估计这世上没有人是项羽的对手。
　　“秦开何在？”吴起猛然大喝，开始点将。
　　秦开就势一抱拳，“末将在此！”
　　吴起扔出一支令签，“本将令你率两万步卒，引为前军，徐徐图进，不可与中军拉开距离。无论白日行军还是夜里驻营，须以双倍的哨骑查探。”
　　秦开头一低，“末将得令！”
　　吴起却还有话说，“记住，一旦遇上项羽，马上列好阵式，不可擅自出战，只等他用骑兵来冲阵。”
　　“一旦扎营，须以加倍的拒马挡道，更以三道深壕守住营寨！”
　　“还有，军中的工匠也分你一半，一旦扎营下来，众工匠马上建造箭塔。”
　　秦开怔住，还是接令，“末将得令。”
　　若换了别的对手，哪里还会值得吴起如此啰嗦。
　　虽然领了令，秦开仍是提醒道：“大将军，只是如此一来，我军的速度并不能见快。军中的粮草却是恐怕接济不上。”
　　虽然大军手里仍有粮草，却也不过七日之需。
　　若是再出什么意外，大军便是岌岌可危。
　　吴起却是冷笑，“你当本将不知？只是再要露出破绽，十万大军尽覆，也不是没有可能！”
　　“唯有稳扎稳打，方才一举奏效！”
　　“虽然项羽拿下小解山镇，却并没有毁粮。目的便只有一个，引诱我军去攻他。”
　　“大军粮草只有七日，然而我军只要回到鲁国境内，粮草供应也不是大问题。”
　　说到这里，吴起脸色一整，“秦开，你若敢违令，休怪本将无情！”
　　秦开脸色一肃，当下抱拳行礼，“大将军放心，秦开以性命担保！”
第356章 落花流水
　　言侯府外，终于又有了动静，一道娇小的身影在暮色之中匆匆走出来。
　　秦言精神一振，轻轻敲了一下桌面。
　　正在打盹中的徐艳猛的一下被惊醒，差点惊呼出声。
　　还好秦言伸手止住。
　　跟着做了一个手势，又朝着窗边摇摇头。
　　示意外面正准备起身的两组人马都稳住。
　　秦言轻轻出了酒肆，这才低声吩咐道，“路玉这一组留下，以防还有意外，刘伶这一组绕道去龙理街上，注意保持距离，别让她发现。”
　　“其余人都跟我来。”
　　这时，李小兰已经走出去一百多步，远远看去，并没有怀疑身后。
　　徐艳惊讶道：“怎么她一点警惕之意都没有？莫不是你们弄错了？”
　　秦言低声道：“你不要小看了她，越是不回头，心里的警惕性却越是极高。”
　　“前面就是拐角，小心不要让她趁着这个机会回头看到。”
　　徐艳等人向前紧走了几步，借着道旁的店铺等物作好掩护。
　　徐艳暗中窥探。
　　果然，李小兰在转弯的时候，若有若无的朝着这里看了一眼。
　　秦言这才慢慢悠悠的走过来。
　　“只看了一眼，应该不会这么神吧！”
　　徐艳的话不无道理。
　　这匆匆的瞥过一眼，又有看到什么？
　　秦言仍是摇头，“你不要小看这一眼，黑冰台出来的人，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这倒不是有意抬高对手，黑冰台能够历经一两百年而名声不坠，甚至一直得到秦王的高看一眼，凭着就是这种过硬的本领。
　　徐艳小嘴一撇。
　　反正她是不怎么相信的。
　　“喂！她都快要走过了！”
　　徐艳记得，李小兰走过的那条窄巷子却是很短。
　　秦言却是根本不急，只道：“你派一个人去龙理道上，让刘伶那一组转去观星阁那条街上。”
　　眼见秦言丝毫不担心，徐艳只瞪了一眼，就去吩咐。
　　等她交待了手下，秦言这才慢慢过去，“这回你走在前面，记得，一直向前走，路上只恰好看了那里一眼。”
　　徐艳无奈照做。
　　却是一眼之下，惊讶发现似乎有些不对。
　　按说，李小兰应该是已经穿过这条小巷子，却只走过一半。
　　很快，秦言也走到这一边，余下的三人也是如此。
　　秦言一指，“都看清了吧！现在你们两个人前面走，出了巷子口，一右一左。第一人走李小兰的反方向，第二人跟着李小兰那边，步子要慢一点。”
　　前面是一个丁字路口，走出窄巷子，李小兰必要选定一边。
　　三名燕子营的女将走过去，秦言却在巷子里一路缓行，仔细看着两边的土墙。
　　徐艳来了兴趣，“发现什么没有？”
　　秦言回过头来，很认真的凑过去。
　　徐艳下意识的也把脑袋向前凑近。
　　“没有！”
　　徐艳一怔，差点就要发飙，却是见到秦言早就向前而去。
　　“混蛋！”徐艳忍不住轻声啐了一口。
　　李小兰一路带着秦言等人左绕右转，突然又向东城走去。
　　“怎么回事？”
　　徐艳又有些不耐烦，已经整整跟了半个时辰，天色都已经黑了下来。
　　而且现在去东城门那边，根本就不会开城门。
　　秦言却是眼瞳里泛出微光，“她越是如此谨慎，越是快了！”
　　秦言如此说法，却更加提高了警惕。
　　李小兰一路上也有过停留，是在一家酒楼的外面和一个普通人打过招呼，身体好像也有过接触，所以秦言不得不把刘伶那一组人马派去监视新的目标。
　　好在除了那人，李小兰再没有和旁人接触，甚至对话也没有。
　　然而现在天色暗下来，街道上的行人也少了许多。
　　毕竟在战国时代，各种娱乐场所还是极少的，也仅只是一些酒楼而已。
　　很快，秦言发现李小兰有意绕过一棵大树，还在后面呆了数息。
　　徐艳也看到这一点，很有些兴奋，跟过来道：“是那里？”
　　秦言示意那三人跟住李小兰，他与李小兰绕到那大树前。
　　那树很高大，遮盖了十多丈的空间，树上的蝉虫正发出一阵阵的蝉鸣，更有无数的鸟类在自己的小窝里叽叽喳喳，在和自己的孩子说着今日的见闻，又或是责怪小宝贝们怎么还不入睡。
　　徐艳就开心得像一个孩子。
　　大树靠着院落的这一头，有一个足以伸进去的树洞。
　　“就是这里！”
　　徐艳迫不及待的伸手。
　　却被另一只大手掌突兀的拿住。
　　“你干什么？”徐艳又羞又恼。
　　却见秦言一脸的严肃。
　　“小心！”
　　说着，秦言将徐艳拉开一些。
　　想了想，从树下捡起一个石块，先用石块挡住洞口，再用一根树枝向里慢慢触及。
　　装神弄鬼！
　　徐艳很不满意。
　　正要出言奚落两句，却是听得噗的一声。
　　将秦言手里的石块竟是被撞得震动。
　　这是……
　　秦言缓缓拿开石块，徐艳火折子一晃，看清那物，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赫然竟是一只泛着蓝芒的短箭。
　　“是机关！”
　　秦言摇摇头，一脸的凝重。
　　不得不说，黑冰台的手段让人难以想像。
　　这样的反侦查套路，言侯司是不可能有的。
　　“这是什么毒？”徐艳既后怕，又好奇。
　　秦言却是将那毒箭收好，催促道：“走吧！不要误了正事。”
　　又行了一小段，走过一道小桥。
　　李小兰再一次停下。
　　“她在桥上干什么？”徐艳再一次的抱怨。
　　秦言死死盯着那里，终于看清，“她在捡起那些花瓣，抛到河中。”
　　“莫名其妙！”
　　徐艳有些无语。
　　跟踪了这么一整天，还不如拿刀上阵砍杀一阵来的痛快。
　　秦言却是极的耐心的看着。
　　终于，秦言开口道：“她不只是扔了花瓣，刚才还扔了一件东西！”
　　什么？徐艳美目一瞪。
　　用这种手段传递？
　　秦言脸色严肃。
　　好在这时，李小兰又离开了这里，却是继续向东而去。
　　因为这河道，其实只是人工河，用作洛邑城里排水所用，所以并不宽阔。
　　秦言看着河水，却是皱起了眉头。
　　徐艳只略一想，便就明白过来，“看样子你也有为难的时候。”
　　是一路追着河中之物，还是李小兰？
　　秦言嘴角一掀，“我就赌她！”
　　李小兰再次拐弯之后，开始朝着一处小树林走去。
第357章 姬小七的胆怯
　　进入树林，秦言等人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生怕一步踏下去，前功尽弃。
　　终于，快要走出树林之时，李小兰停在一棵大树面前。
　　秦言等人远远盯住。
　　忍着这里的蚊虫叮咬。
　　好在李小兰很快办完事，这一回竟然没有再往前走，开始回头。
　　徐艳悄悄示意，要不要现在过去查看？
　　秦言有些无奈，大王给他派来的这些助手也太心急了吧！
　　还好不是强塞到他的飞龙司里。
　　李小兰也是女子，人家怎么就能够沉得住气？
　　秦言连连摇头。
　　徐艳也无可奈何。
　　好在很快，李小兰竟然再一次回过头，并且开始向前急行。
　　徐艳这时才明白，先前李小兰停留的那一下，还是虚招。
　　这一回仍是没有走多久，到了一小块菜地边上。
　　菜地边上还有人家，孤单的守着这一片土地。
　　秦言等人看清那边有一处小小的草垛，想要更靠近一些。
　　哪里知道却是意外见到熟人。
　　正是第一组女兵。
　　原来这一队人马，却是跟踪给言侯司送菜的农户而来。
　　秦言的眼神越发的明亮。
　　“要不要现在抓人？”徐艳只是性急，却不是傻子。
　　这已经太过明显，无论是李小兰，还是这里的人家，都是秦国的细作。
　　秦言还在沉吟之中，最终还是摇头放弃。
　　现在出手，未必能够一网打尽，至少也得看到对方的传信手段，也就是放出信鸽。
　　这样才是一条完整的情报线。
　　而且说不定还有其他的情报线也和这里有交集。
　　扑楞楞！
　　土屋的背面传出信鸽扑楞翅膀的声音。
　　而李小兰也终于从土屋里匆匆出来。
　　秦言示意众人不要出声。
　　直到确认李小兰完全离开，秦言才示意可以撤走。
　　离开这里，徐艳忍不住有些抱怨，“还要钓大鱼？”
　　这样熬下去，什么时候是头？
　　秦言有些歉意的笑笑，“今日有劳各位了！这样，天色已晚，在下请各位去悦来酒楼吃上一顿好的如何？”
　　这样一说，众女总算是换颜高兴起来。
　　徐艳也忍不住白了一眼，“算你还有些良心！对了，还有那几个姐妹如何？”
　　秦言干脆笑道：“当然是一起来放松一下。还请徐将军发出消息。”
　　徐艳手里的发出消息的火筒，只是洛邑城中，没有必要用此物惊动四方。
　　只能让手下众女再去各处转告一声，撤队回来。
　　此时的姬延，也不得不停下来准备用晚膳。
　　距离东滩倒是只有七里地了。
　　只是时辰已经不早，就算现在去东滩也无法亲眼见到这里的布防，反倒是又要害得宁江山等大大小小的官员无法歇息。
　　干脆露宿一夜，早晨再去东滩。
　　只是这里的蚊虫着实有些多，众随从都只要稍稍眯上一阵就被咬醒。
　　虽然有吴典周忠等人不停驱赶，连姬延也被咬了两口。
　　这让姬延不由想起后世的风油精清凉油等物。
　　意识沉入到昏庸大系统，果然有清凉油的配方，而且才只要一百个昏庸点而已。
　　只是姬延点了一下，却发现整整花了三百个昏庸点。
　　搞什么？这不是黑店么？本王现在挣一点昏庸点容易吗？
　　姬延很不服气的又看了一遍兑换栏，这才发现清凉油的条目后面还有几个很小的字：专利产品，征收专利费用。
　　顿时有些无语，系统也讲专利？
　　好在清凉油的制用方法上面都有，无非是把薄荷脑、薄荷油、桉叶油、樟脑、丁香油等物用一定的比例调和到一起，药效由于协同作用而得到加强，比单一成份强得多，从而具有抗偏头疼、抗抑郁、止呕吐、抗昏迷、兴奋和止痛作用。
　　至于蚊虫叮咬、伤风感冒及其引起的头痛、头晕等等也不是问题。
　　这可不是姬延一时兴起，因为这些蚊虫就想到要制作清凉油，而是因为这东西用在军中应该也极有用处的。
　　不说别的，大军驻扎在象鼻山前面，大热的天，蚊虫叮咬有没有？天热中暑有没有？
　　一狠心，姬延用昏庸点兑换了十盒清凉油，这是先让虎扑营的将士先试用一番。
　　“吴典！”
　　吴典赶紧过来，“奴婢在！”
　　姬延拿出四盒清凉油，“将这些清凉油分下去，让大家涂在身上，可免蚊虫叮咬！”
　　吴典一怔，接过清凉油。
　　片刻，车外果然传来众将士轻轻的欢呼声，至于随行的大小太监却是因为宫里规矩太严，不敢发出动静。
　　片刻，吴典回到王车之内。
　　姬延淡淡道：“效果如何？”
　　吴典陪笑道：“大王圣明，此物涂上，不但神清气爽，蚊虫也都驱散开，外面将士都山呼大王仁德。”
　　姬延又递过两盒清凉油，“这两盒送去太医院。孤再开出一个药方，让太医院务必尽快把清凉油研制出来。若是两日之内可以做出来，重赏！”
　　毕竟配方和制造过程都有，而且这些原料也不太复杂。
　　就只是熬油要费些功夫。
　　很快，吴典伺候着大王抄写了一份清凉油的配方，赶紧令一个小太监连夜赶回洛邑，送去太医院。
　　姬延身边随行的大小太监与众将士，总算能够将就在野外过夜。
　　但在淆水之边，却还有一个少女迟迟不得入睡。
　　姬小七早换了一身粗布衣裳，两眼却是还是肿得像是两个小馒头。
　　“二哥，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白天里，姬小七远远看到宣恩府的车辆经过，却只能死死握紧自己的小拳头。
　　车轮向前每转过一圈，都像是在姬小七的心脏狠狠压过。
　　她想冲出去，告诉那些宣恩府的护卫，姬小七就在这里，不要再为难二哥。
　　只是姬小七到底还是没有勇气现身。
　　她怕失去二哥，却也害怕重新回到李家集。
　　那样的日子，她一日也不想再过。
　　甚至多想一下都不行。
　　“二哥，我一定会去救你的。”
　　姬小七虽然这样下着决心，却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怎么走。
　　正在这时，肚子里的咕咚声音倒是更大了。
　　姬小七一直没敢现身，现在已经饿到头晕眼花。
　　虽然姬觉给了她两块银子，姬小七也不知道怎么一个用法。
　　就在她打算起身先去找些水喝，却是猛的一物砸来，顿时眼前一黑。
第358章 姬小七救人
　　姬小七没有昏迷太久。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只是醒来之时把她吓了一跳。
　　竟然有一个黑乎乎软绵绵的东西压在她的身上。
　　“啊！”
　　姬小七情急之下拼命想要推开那物。
　　这才发现，那黑乎乎的东西竟然是一个人。
　　就在这时，芦苇荡的远处传来动静。
　　有人来！
　　姬小七心里更慌，更想将身上那人推开。
　　然而她很快就放弃。
　　那边动静来得好快。
　　姬小七吓到要哭，勉强捂住自己的嘴，就势平躺在那里。
　　很快，几道黑影趁着夜色飞一般的掠来。
　　在姬小七看来，那些人真的就是在飞。
　　手里还有凶器！
　　姬小七差点把自己憋过气，小脸涨得通红，身躯都在不停的颤抖。
　　四道黑影就停在她的附近。
　　很快，这几人开始交流。
　　“怎么回事？”
　　“不知道，先前声音就在这里。”
　　“一定要抓住她，使者下了血杀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难道她下了河？”
　　“不可能，她受了我一剑，那一剑可是斩在腹上。”
　　一番商议之下，四名黑衣人重新确立了方向，开始朝着另一个方向急奔而去。
　　直到那些细碎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一点，姬小七才重新试图将这个女人推开。
　　也许是憋了半天，姬小七终于一举得手。
　　却是有一些惊讶，那女人正好被她推得仰面朝天，虽然脸上沾满杂草碎屑和泥点，却仍是没有能够掩饰那惊世容颜。
　　以姬小七的眼光，都不得不承认这女人之绝美。
　　只是这样一来，姬小七有些犹豫了。
　　这女人腹上明显湿漉漉的一大片，应该是那几人说的剑伤。
　　该不该救她呢？
　　姬小七还是决定放弃。
　　她连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哪里还有心思去救助别人？
　　然而姬小七没有走出几步，身后却是传出那女子狠狠的声音，“狗贼，我一定要杀了你！”
　　姬小七顿时停下。
　　回转过头来。
　　那女人明显还在昏迷之中。
　　姬小七突然想到一个办法，一个她认为是绝妙的办法。
　　这女人既然能从四个会飞的黑衣人手里逃躲，那身本领必是高强之极。
　　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没错，一定是！
　　想到这里，姬小七眼里明亮起来。
　　若是救了她，再求她去救出二哥，甚至去救出所有的家人都应该没有问题！
　　说不定还能杀了姬延那个假仁假义的家伙！
　　姬小七越想越是兴奋，小身躯里突然就有力气。
　　先将那女人的腹部用布条包扎起，一使劲，竟将那女子半扶半撑了起来。
　　芦苇荡渐渐被她扔在了身后。
　　走过了一段，姬小七来到一处乡里人家。
　　这里孤伶伶的独处一方，倒是不用担心有人来惊扰。
　　姬小七很满意这里的位置，便是鼓足了最后的力气。
　　终于到了屋前，姬小七已经眼前一阵模糊。
　　两日不曾进食，再加上现在救人，她还能站在这里都算不错。
　　大口喘了数下，姬小七才伸手去叫门。
　　嘭嘭嘭！
　　“有人吗？”姬小七说了这三个字，想了想，又道：“这位好汉，我们兄弟江湖遇险，还请行个方便！”
　　若是有旁人听到，必定是要笑死的。
　　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人，就这么一阵好汉兄弟的，再加上什么江湖遇险等等。
　　好在里面真有动静，随着一阵咳嗽声，一个老汉声音传来。
　　“什么人深夜来访？”
　　一个男人？
　　姬小七突然有些后悔了。
　　先前在宣恩府的那一回，真把她吓着。
　　只是看着身边的受伤女子，她才莫名有了一些勇气。
　　怕什么？自己身边可是一位女侠呢！
　　她却是忘记，就算是女侠，现在人家可还在昏迷之中。
　　吱呀一声，屋门打开，一张刻满了皱纹的老脸凑了出来，“你们是？”
　　姬小七大咧咧道：“这位老人家，在下姬小七，与师姐一路行走江湖，不慎为奸人所趁，以致受了一些伤势。在下只想暂时借宿一晚，若是能够得些粥米便是更好，还有些热水，还……”
　　那老汉已经听得不耐烦，身子一让，“是借宿就进来。”
　　姬小七一怔，小脸一红。
　　好在夜里也看不清，赶紧把受伤女子也一道扶了进去。
　　屋里并没有光线，乡间的农户，是用不起油火的。
　　姬小七进来半天，方才稍稍适应了一些。
　　老汉手一指，“你们住那间！”
　　姬小七总算看明白，这乡里土屋虽然不大，里面竟然也分隔开来，中间她现在所站的位置应该是堂屋，两侧各有一间，就是两间卧屋了。
　　姬小七把受伤女人扶进去后，自己也差点被带到床上。
　　受伤女人被她这么半扶半推到床上，也是轻轻哼了一声。
　　姬小七喘了两口气，“你这女人，要能快点醒来就好……”
　　姬小七后面的话完全说不出来，因为她的手掌竟然触到一个活物。
　　老天，它竟然还能动。
　　那触角在姬小七柔软的掌心里挠动。
　　啊的一声，姬小七把那物扔了出去。
　　下一刻，她连床上也不敢坐下，只蹲在地上又是痛哭起来。
　　外面的老汉轻轻咳嗽一声，却道：“两位可要些粥米热水？”
　　当然要！
　　姬小七一下子站了起来，差点眼前又是一黑，“麻烦老人家，我这姐姐正等着粥米下肚。”
　　只是才说出这话，她的肚腹里倒是一阵阵的咕咚声响起。
　　没办法，听到有可吃的东西，姬小七就没法忍住。
　　堂屋里，老汉却好像没有动静。
　　怎么回事？
　　姬小七一下子没有想明白。
　　对了！
　　得给钱啊！
　　姬小七赶紧出了卧室，拿出一块银子，“老人家，这钱算是我们姐妹二人的费用，你不要嫌弃！”
　　住宿一晚，再加上粥米热水，怎么也得十锭银子吧！
　　姬小七是这么想的，所以说话间就差了一些底气。
　　只是她身上一共也只有两锭银子，只能这么小气使用。
　　哪里知道，那老汉竟是没有伸手来接。
　　完了！
　　姬小七心里咯噔一下。
　　一锭银子哪里能够？
　　人家也要买柴买米的，哪样不用到银钱？
　　姬小七小脸又是一热，脸红道：“我这里还有一锭银子，老人家不要嫌少！”
　　两块银子一起递了过去。
　　然而这一瞬间，姬小七的脸色大变。
　　夜色之下，她竟然看到老汉的脸色涨红，眼里更是火热异常。
第359章 头疼的水师
　　姬小七害怕了。
　　这种眼神，　她已经看过一回。
　　“不要！”
　　姬小七不由向后退了两步。
　　那老汉却是猛吞了一口，向前逼近一步，嘴里干涩道：“小姑娘没事的！你不要怕，你一定是上天恩赐给咱的媳妇儿！”
　　姬小七直接吓哭了。
　　“我不住这里了，我不住啊！钱都给你，我给你你钱啊！”
　　姬小七一边哭着，一边向屋里退去。
　　见到姬小七如此，那老汉自然是不用慌的。
　　“一定是老天有眼，不但给咱送财神来，还是一个漂亮的女财神！”
　　老汉的眼瞳，在夜色里泛出贪婪的光芒。
　　随便出手就是两锭银子，这是天赐良缘。
　　而且姬小七虽然年幼，却也是生得极为漂亮，天生的美人胚子。
　　姬小七更哭道：“我没有钱，你弄错了，我真的没有钱！我不是什么财神。”
　　但这些话，注定是不会有什么作用的。
　　两锭银子随手就拿出来，会没有钱？
　　更不说就算是姬小七没有银钱，现在老汉的邪火也已经上来。
　　孤伶伶的乡野土屋，连月光也无法透入。
　　凄惨而有些无力的哭声，甚至同样无法传出这间土屋。
　　姬小七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只能一步步退向床边。
　　“来吧小娘子！”老汉伸出一只大掌。
　　这样有力气的大掌，别说一个姬小七，就是十个姬小七也撼之不动。
　　那手臂上的青筋更是根根暴起，好像是一条恶龙要缠上姬小七。
　　姬小七还在努力向后退。
　　啪！
　　她却是忘了身后还有一个人，那伸出的一只腿正好将姬小七绊倒。
　　“啊！”姬小七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
　　眼见那老汉如黑暗恶龙一样扑了过来。
　　姬小七勉强向一旁躲开，才算是逃过一劫。
　　然而这一下，她的一对美目都紧紧的闭上，眼泪哗哗的落下。
　　她怕一睁眼，又再见到那张丑陋的脸庞。
　　时间一息一息的过去。
　　姬小七甚至听清身边蚊虫的嗡嗡声。
　　然而，除了屋内各种昆虫的动静，好像这里一切都沉寂下来。
　　姬小七小心睁开眼，终于看清一些。
　　她的身畔，那团黑影应该就是黑暗老汉，可是……
　　姬小七的目光转向床上。
　　受伤的女人还躺在那里。
　　不对，姿势明显不对！
　　姬小七站起身来，果然，受伤女人现在是靠在床边。
　　呼！
　　姬小七松了一口气，却是一阵头晕眼花，差点就要倒下。
　　傻怔了半晌，她才缓过劲来，试着想要把老汉拖出去，却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想了想，还是去后面把粥米煮上一些来。
　　哪怕有现成的炉灶，姬小七还是被弄到灰头土脸，才算是把一罐粟米粥做出来。
　　好在虽然有些夹生，还是能够吃的。
　　至少姬小七自己很满意。
　　这还是她第一次做米粥。
　　自己先吃了几口，缓过一口气，才将粥米拿去屋里。
　　这一夜，只怕还有得她吃苦。
　　次日一早，东滩。
　　宁江山等人早早得了消息，大大小小的官员跪了两百多人。
　　现在的东滩可是了不得，除了原本东滩总督下属的官员，现在东滩船厂的品阶也提升上去，多出一些官员。
　　还有正在筹备的水师，以及正在筹备的东滩守备兵团。
　　“都起身吧！”
　　宁江山等人谢恩，方才起身。
　　姬延见到这里人多，便与宁江山道：“这里不必如此多人，爱卿与孤同行，去亲见到各处再说。”
　　虽然宁江山等人还不知道事态严重，姬延却是明白。
　　宁江山会意，回头道：“大家都各去自己的衙门做事。”
　　姬延这时又道，“让水师和东滩船厂的官员一起先去看看船厂。”
　　这些官员既然已经来了，正好一起。
　　宁江山遂点了两人姓名，身后又留下一大群的官员。
　　姬延与宁江山点点头，便是当先朝着水边而去，“谁是水师的主官？”
　　身后，一个中年壮汉跨上两步，跟在姬延身后，“小臣正是水师副提督梁起。”
　　姬延微微点头，“水师兵员招揽如何？可有开始操练？”
　　情势危急，再容不得慢慢打造水师。
　　梁起赶紧应道：“大王，水师现在已经招揽船工七十六人，其中梢工二十人，撸手五十六人。另有水兵六百人。”
　　才这么一点人？
　　姬延眉头顿时皱起。照他的想法，大周朝虽然不自在黄河边上，却有洛水流经，水面上的渔船也不少见，怎么就招不到人来？
　　别说水兵，就是梢工的人手也差了太多。
　　梁起嘴里泛起苦涩，“大王有所不知，虽然这里有洛水，识得水性的百姓毕竟还是少数。而且水里讨生活不容易，以至并无多少船工来应征。”
　　姬延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按他的计划，每条大船有两个梢工，撸手二十人，水兵六十一人。
　　但现在看来，大船才只能凑够三条。
　　先前担心船只不够，现在反倒是担心水师人数不足。
　　姬延不甘心，“就没有其他的办法？”
　　宁江山上前道：“大王，这些水里讨生活的人家，向来少与官府打交道，只怕是各县官府出面效果也难得出来。”
　　梁起更道：“只是这些渔家向来内部团结，若是能找到当中有威信的渔家站出来领头，倒是要容易得多。”
　　这样一说，姬延倒是想起一事来，当下便道：“张仪爱卿，你看如何？”
　　因为张仪一直没有安排新的职位，倒是被他一路带到东滩这里。
　　张仪一直有留意场里的对话，赶紧上前，“大王，臣先前提到的顾存青，的确在洛水的渔民当中似乎有些威信。只是若只是小臣出面，怕是请不得他来。若大王能让李立出面相邀，或有奇效。”
　　好！
　　姬延当即拍板，“吴典，令人去通知李立，让他马上想办法找到顾存青，无论他提什么要求，孤都应允他。还有，只要他来，这水师可以留给他一个副提督之职。”
　　吴典应下，赶紧去后面交待小太监回去洛邑。
　　姬延这才稍稍平定下来。
　　梁起又介绍水师的训练。
　　现在有两艘大船已经由东滩船厂交付水师。只是这些新招来的撸手也好，水兵也好，都对水性还不太熟，甚至一些水兵一上船，就开始晕眩。
　　姬延脸上又是不自觉的阴沉。
第360章 检阅水师
　　只是姬延也没有办法，现在洛水正急，别说不识水性的生手，就是一些识得水性的水上人家，也不敢轻易在这个时候下水。
　　这事实在是急不得。
　　姬延心里一动，想到飞龙出水和猛火油柜。
　　看来以水师现在的水平，再把飞龙出水和猛火油柜加装在战船之上，只怕更要坏事。
　　身边，梁起又继续介绍道：“大王，军械监送来几件新式武器，倒是有利于水师施展。”
　　姬延总算是脸色缓和一些。
　　不用说，就是分水鱼叉和钩镰枪。
　　说着话，一行人来到水师的营地。
　　果然，正有军械监和水师的人一起在研究这两件兵器。
　　不过这只是军械监的试验品，各只造出了两件，仅供水师这边先熟悉一下。
　　宁江山眼见姬延脸色不是太好，不得不强笑道：“大王既已经到此，不如给大周朝的水师说几句话？”
　　虽然水师的建设才开始，还有很多不妥之处和待要改进之处，姬延还是耐着性子说了几句话。
　　毕竟这只是一个雏鸟，还不到它展翅的时候。
　　若是这时再不给一点鼓励，只怕是更伤到士气。
　　姬延的示意之下，梁起很快将麾下人马都聚集起来。
　　姬延就站在一个空箱子上面。
　　对面，虽然六百多名水师士卒目光里还有胆怯，还有疑问，还有些茫然。
　　但好歹是大周朝的第一支水师。
　　努力调动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姬延缓缓伸出一只手。
　　“各位水师的将士，这是什么？”
　　众将士一怔，这不就是手掌？
　　众人面面相觑，竟是无人敢站出来应答。
　　姬延把手掌收回了一些，“这只手掌，就像是水师现在的情形。再看孤的右手，现在是一只拳头，代表孤的步卒、骑兵，代表着孤所有的陆路实力。而左掌，就是你们水师！”
　　“孤想要的，是一支能与大周朝战无不胜的陆军，可以相提并论的水军！”
　　“但是孤告诉你们，你们距离这一点还有很远。”
　　“就像这一只手掌，五个指头是分开的，是各自为战的。”
　　“现在的水师，比一盘散沙强不到哪里！这可不行。”
　　“你们马上有最好的装备，有最大的战船，有分水鱼叉，有钩镰枪，甚至还会有飞龙出水等最新式的武器。”
　　“但是水师，要每一个人，每一条船，都整齐划一，敢死向前！”
　　姬延狠狠的捏紧左掌，“只有这样，大周朝的水师，才是能与陆军一样建立不世功勋的拳头！”
　　“现在告诉孤，你们可有信心？”
　　众人一怔之下，方才稀稀拉拉的回应，有人举臂，有人仅只是动动嘴。
　　“有信心！”
　　姬延摇摇头，“这不行！孤再问一遍，你们可有信心？”
　　众人总算是多打起三分精神，“有信心！”
　　姬延还是摇头，“还不够！孤听不清楚，你们，可有信心？”
　　“有！”众军齐声大吼。
　　姬延方才满意。
　　“记住你们刚才说过的话！从今日起，你们就是大周朝的又一只铁拳！是大周朝的栋梁和支柱！”
　　“孤，在这里拜托各位了！”
　　大周天子，当众一礼。
　　顿时，水师将士的血性完全激发出来，“天子放心，我等誓死守护大周朝的疆土！”
　　好！
　　姬延大掌一挥，“敢来水军的，都是大周朝的好汉子！”
　　“今日孤请客！去支取银钱，给你们吃肉！吃完了，吃好了，给孤好好的操练起来，行否？”
　　众军顿时高呼，“可！”
　　姬延方才转身下来。
　　因为时间紧迫，姬延也让梁起转告众将士一声，等到立功归来，大王还要与众将士畅饮一番。
　　姬延离开了水师营地，却总算让这里的士气高涨了起来。
　　水师营地距离船厂不远，几乎就只是百多步的距离。
　　东滩船厂现在也成为一个单独的部门。
　　船厂的情况倒是不错，每日都能下水一艘大船，不过却不一定是十丈的大船，也许只有五六丈。
　　这是因为受到象鼻山中的木材限制，再要去到深山里找巨木，只会越来越困难。伐倒容易，运送出山可就是一个大工程。
　　姬延现在也没有办法，谁让王翦来得太及时？
　　只怪他先前也没有高度重视水师的存在，只是当作一个未来投资。
　　不过现在造船的速度比招水兵还是要快得多的。
　　因为东滩虽然每日只能造船一艘，却还能改造一条到两条大船。
　　这样的速度已经很不错。
　　都是用银子砸出来的。
　　单只是船厂这里，就有工匠近千人，若是算上去象鼻山里的采伐队、运输队、晾晒场、清漆场等处，数量直接就上了两千三百。
　　对于东滩船厂，姬延也每处都仔细看过，特别是最新下水的船只，更是亲自上去驾驶了一趟。
　　东滩造船厂的厂长赵五当然是全程陪同，“大王，此船长六丈，须撸手十六名，方才能全速前进，最低撸手也得要十名，再加上前后两名梢工，就是至少十二人。”
　　姬延点点头，命令试速。
　　赵五赶紧吩咐下去。
　　只见船头的梢工左手拿了一支小旗向右一动，前后两个梢工一起用竹杆将战船推离出堤岸。
　　与此同时，左侧的撸手也把木浆抬起，协助梢工将战船推入水中。
　　下一刻，船头的梢工用小旗向前狠狠一压，嘴里更喊了一声号子。
　　吼！吼！吼！
　　两边的船桨飞一般的插下。
　　战船好似在洛水里展翅欲飞。
　　姬延心喜不已，这样的速度，已经很为可观。
　　只是想到这只是一条船，就用到二十二名撸手，顿时就是头大起来。
　　这样算起来，水师那里的撸手只够两条大船所用。
　　而他们要面对的，可是秦军整整五千水师。
　　怎么算对方也有一两百艘战船吧！
　　好在赵五笑着解释，“大王，这只是试船，所以用了最大的速度，若真是水中作战，速度是不用这样快的。”
　　如此说来，也就是每条船当然是用不着这么多的撸手。
　　姬延还在沉思这其中缘由，赵五已经解释，“大王，以臣下对秦楚两国船只、水师的了解，其船只皆是不如我军的。”
　　姬延来了兴致，“仔细说来！”
第361章 霍去病的困惑
　　赵五给姬延详细解释了一遍。
　　原来无论秦国还是楚国，水师所用的船只就是临时征用渔船。
　　大一些的渔船，也不过能够同时搭载二十人左右，而且因为船身扁平，极易侧翻。
　　别说东滩船厂的大船都在加装上层防水船舷，还要加上撞铁和加固铁皮，就只是凭现在的个头，也能轻易撞翻秦国水师的渔船。
　　再加上分水鱼叉和钩镰枪，连逃跑都不可能。
　　赵王的说法，倒是与张仪相似。
　　如此，总算是让姬延安下一些心来，现在最紧要的还是征足水兵。
　　看过了东滩船厂，姬延心里有了一个底。
　　就算只有一千水军，也足够对付秦军的水师了。
　　前提是要足够的撸手。
　　当然，其实撸手也可以训练出来的，这需要时间。
　　现在就看宁江山能不能守住象鼻山的出口。
　　沿着洛水堤线向前行了数里地，就是象鼻山脉。
　　从这里开始，宁江山就开始构筑防线。
　　从象鼻山脉出来，留出两百步的距离，开始布置第一道防线。
　　第一道防线的最前端，是一道两米深，三米宽的壕沟，再后面是一道栅栏，会布置弓箭手在这里等候秦军的到来。
　　第二道防线是一个个的木堡，倒三角，正面对着象鼻山方向，两个侧面虽然杀伤力会减弱，但在木堡的后面又是一道高高的防御木墙。
　　如果秦兵不突破一个个的木堡，将会受到可怕的损失。
　　而这些三角形的木堡最末端，也是和后面的防御木墙相连的，可供人员进出。
　　姬延仔细检查过那些防御，深壕挖出来后，都被及时夯实过，不会轻易崩塌。所有的木桩也打下去足够深度，轻易不能晃动。
　　姬延觉得还不错。
　　“怎么没有拒马？”
　　宁江山解释，从象鼻山中通行极难，先前宁虎臣的虎扑营走过一回，极为困难。
　　路上还白白牺牲了好几个将士，至于马匹更是损失达到两位数。
　　姬延想了想，“不可大意，等到这里的布置都基本完成，还得要设置拒马才行。”
　　虎扑营能过去，王翦就可以过来。
　　损失一些兵力和马匹也是可以承受的，毕竟穿过象鼻山脉以后，王翦的十万大军就可以直面洛邑。
　　至于床弩，王翦带来的可能性倒是比较小。
　　一来象鼻山脉道路难行，二来床弩这样的杀器应该都被白起和司马错两军带走。
　　而且这样的大杀器，制造出来也没有那么容易的。
　　一路看过，不时站下来仔细检查一番。
　　姬延对于这里的防御还是比较满意的。
　　至于东滩的守备兵团，姬延没有去看，只听宁江山介绍了一些，人数少了一点，只有七千人。
　　不过兵部正在加紧征兵，至少能够达到一万人。
　　看起来仍是不如王翦的十万大军，但大军想要尽数通过象鼻山脉，必须得由几条道路并行而来。
　　也就是说，宁江山的守备兵团只用重兵把守几个可能的要道。
　　其余的人马分作预备队，和各处非紧要处的哨兵。
　　而且宁江山还有一大优势，就是手榴弹和投石机、炸药包这些都可以管够。
　　路上，姬延也把王翦军的情形向宁江山悄悄说了一番。
　　之所以如此，也是怕引起秦军间谍的注意，最好能够不声不响的，把东滩的防御建立起来。
　　听到王翦带军十万而来，宁江山的脸色也越发的凝重起来。
　　先前兵部并没有告诉他详情，只是含糊其辞的说道，准备防御象鼻山脉对面的敌军偷袭。
　　甚至宁江山心里还以为对手会是楚军。
　　毕竟象鼻山脉的对面，正是楚国四郡。
　　“大王，怎么秦军突然越过楚地来攻击大周朝？”
　　宁江山实在是好奇不过。
　　这个问题，着实有些不好回答。
　　姬延最后还是简单的说了一些。
　　就只是简单的几句，也把宁江山震惊到。
　　大周朝，要同时对付五大诸侯国？
　　去岁的时候，姬延也干过这么一回，可那一次的五国联军，和现在的五国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包括鲁国在内，卫、郑、蔡、陈都只是第三档的诸侯，怎么可以和秦赵这些大诸侯国相比？
　　秦国一家，灭掉这些中型诸侯国都不是问题。
　　至于秦赵等国为何如此，理由倒是简单。
　　大周朝风头正劲。
　　这么一说，宁江山倒是能够理解。
　　只是脸色越发的沉重起来。
　　姬延心知，宁江山本身的军事成就有限，而且年纪已大，怕是很难扛得起这副重担。
　　不等宁江山提到，姬延主动道：“爱卿放心，到时还有虎扑营作为东滩守备的后援。”
　　宁江山一怔，“大王，那洛邑……”
　　姬延淡淡一笑，“这里丢了，洛邑还能守得住？”
　　洛邑城里有燕子营的三百女兵已经足够。
　　宁江山父子二人一同守在这里，也不担心有什么意外。
　　虎扑营的战力还是有一些的。
　　“对了，虎扑营能够不露面最好。”
　　姬延最后提醒。
　　他还等着用虎扑营给王翦一个大大的惊喜。
　　宁江山老实应下。
　　虽然肩上的责任重大，身为大周朝的老臣，他却不敢推辞。
　　等到姬延自觉得都交待清楚，也就别过了宁江山，打道回去洛邑。
　　那里才是大周朝的核心中枢，等着他这位大周天子亲自坐镇。
　　就在姬延准备返程之际，霍去病的骑兵也在准备升灶造饭。
　　此地距离曲沃的路途还有两日，也不急在一时。
　　就在这时，有骑兵带了言侯司的探子前来。
　　“冠军侯，曲沃城中的粮草正在分出，调向司马错部，更有数路粮草朝着南阳郡这里运来。”
　　霍去病一怔，魏军与秦军已经等不及了么？
　　副将朱随也道：“难道不是应该先调邺城的粮草？”
　　按照霍去病等人的分析，魏国是应该先调动邺城的粮草过来。
　　如此更省路程。
　　就是先前言侯司的消息，也证实了邺城正在输粮出城。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霍去病没有选择去打可能严密防范的邺城粮道，而是要穿越乐羊军的防区去打曲沃城。
　　哪里知道，魏军这样一改变计划，倒是很可能让霍去病直接撞上曲沃城的粮道。
　　朱随倒是想得简单，“这可正好，咱们只用守在道上，就可以抢得曲沃城的粮草。”
　　霍去病却是陷入到深思之中。
　　虽然他还不知道言侯司已经被黑冰台布下暗子，进出言侯司的消息都被黑冰台截获。
　　但魏军突然的变招，还是让霍去病想不明白。
　　“护送曲沃城的粮草，是魏军何人？领兵多少？”
第362章 得干一件大的
　　言侯忙道：“旗号乃是魏军刘字大旗，刘奉，手下领了两千士卒。粮道绵延三里。距离我军仅只有三十里地。”
　　朱随哈哈大笑，“大将军，三里长的粮道，只怕不下三万石！若是咱们夺了魏军的粮草，看他们还不得闹饥荒？”
　　霍去病嘴角却是浮出一抹轻笑，“是啊！这可是魏侯的大礼。”
　　朱随精神一振，“大将军，下令吧！”
　　霍去病却是摇头，“吃过午饭再说。”
　　这一下，可把朱随勾得心里直痒痒。
　　霍去病轻声嗤笑，“快吃粮吧！那些粮草就不用你多想了。”
　　朱随震惊，“为何？”
　　霍去病连连摇头，“太多了，三万石的粮草，岂能用区区两千士卒来转运？更何况这一路魏军竟然还走在全军最前头。”
　　三万石粮草，对于魏国有多重要，魏王能不知道？乐羊能不知道？
　　这？
　　朱随倒是没有想到这些。
　　“大将军，若是魏军没有考虑如此周全呢？”
　　不等霍去病开口，朱随又道：“若是大将军不相信，末将愿带领一支人马去抢来粮草。就算是中了魏军的埋伏，也只是损失末将而已。”
　　霍去病摆摆手，“不必多言！别说损失一队骠骑军的将士，就只损失一人也不可行。”
　　“还有，就算是要作出牺牲，也得要有价值。你如此冲动出去，不但折了本部人马，更把我军的位置轻易暴露。”
　　朱随不敢违令，只能是悻悻坐下。
　　霍去病笑道：“虽然不能夺粮功，这一战还是要打的，先赶紧的吃过再说。”
　　朱随等人这才安心下来进食。
　　秦赵魏三国联军七十万，若只是死守在南阳郡，骠骑军必败无疑。
　　他们必须要做些事情。
　　倒是那言侯主动问道：“大将军，可还有事情？”
　　霍去病想了想，“乐羊在哪里？”
　　言侯拱手道：“乐羊的旗号正在退向曲沃。”
　　霍去病心里默默的计算了一阵，再没有问话。
　　下一刻，才又问道：“司马错军在何处？”
　　言侯回道：“司马错所部正在收拢上党方向的部署，前队已经朝着南阳郡开拔，已经到达宁集镇。”
　　霍去病问了这一句，再一次沉默下去。
　　过了片刻，方才对言侯道：“若再有消息，及时报来。”
　　言侯应了一声，“冠军侯，大军的动向可向洛邑报告？”
　　霍去病摇摇头，“不必！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朱随一直眼巴巴的看着霍去病，见他问了半天，也不知道所以然。
　　甚至不知道到底霍去病要去打哪一路对手。
　　一个时辰后，姬延回到了洛邑。
　　才入宫，得到消息的秦言就匆匆赶来。
　　“臣秦言，见过大王。”
　　姬延一眼扫过，“这么着急，李小兰的事可有突破？”
　　秦言赶紧道：“大王圣明！”
　　秦言将昨日打探到的消息都捡着紧要的说了一遍，最后道：“大王，臣觉得李小兰或者还有可用之处，这才没有轻易出手。一来不知洛邑城中可还有她的同党，二来既然找到了最后传出消息之处，也许还有可利用之处。”
　　姬延沉默下来。
　　秦言的想法，无非是觉得可以在李小兰身上施用反间计。
　　但有一个问题，这一段时期以内，言侯司再无法正常使用。
　　这样的局面，对于姬延更难以接受。
　　不但要失去耳目，还要事事防着言侯司。
　　“不可！”姬延摇摇头，“只要有一条真实的消息被李小兰传出去，对大周朝或许就是灭顶之灾。若不给真实的消息，最后的假消息也不会被黑冰台相信。”
　　秦言顿时明白。
　　眼下所有的事，都必须建立在打赢这一仗的基础之上。
　　军事上的失利，会直接让大周朝灭国！
　　这样代价换回来一个未必会成功的反间计，差距太过明显。
　　“大王圣明，飞龙司马上抓捕人犯归案。”
　　好！
　　姬延想也不想的就同意。
　　远在齐地，霸王军残部陈昱带领的一支八百人队伍，运气却是出人意料的好。
　　偷袭了一处齐国城镇，不但得了粮草，更是得了二十匹战马。
　　那副将令人牵了马匹喜滋滋的跑到陈昱跟前表功，“将军，你看看，都是不错的战马！”
　　这些霸王军当中有十一人原属于骑队，现在一见到有战马，都是自已就围了过来。
　　陈昱身为霸王军骑兵第三队的百户长，眼里的惊喜更是自然流露。
　　先前抢了齐军几匹马，路上却又伤势过重死了一些，现在全军也就只有五匹战马。
　　可以说，这些战马来的正是时候。
　　陈昱更仔细看过，这些马匹身上都没有伤势。
　　“你这小子，怎么搞到这些战马？”陈昱有些奇怪，甚至他没有听到战马的冲刺声音。
　　副将徐风哈哈大笑，“那几个齐国的骑兵正喝得大醉，得来全不费功夫！”
　　陈昱也忍不住赞了一声。
　　却道：“那几个齐国的骑兵可有审问？”
　　徐风道：“这是自然，不然咱们还得像是瞎子一般在山脉里乱窜。”
　　连日来，为避开可能的齐国追兵，也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这只小队伍一直在山间行走。
　　若不是粮草不济，他们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出现，还攻击了齐国的一处集镇。
　　徐风遂将打听得来的消息一一说起。
　　说到霸王军已经攻入鲁国，陈昱等人一个个热血沸腾。
　　听到齐鲁两国竟然又再要联手对付霸王军，众将士又是气得咬牙切齿。
　　“陈大哥，我们杀到鲁国去！”
　　“不错！我们还要和霸王一起战斗！”
　　“陈将军，你就下命令吧！”
　　“该死的齐王，先打掉齐国！”
　　一个个霸王军的老人都围住了陈昱，那些齐国的死囚，却都是一脸羡慕的看着这里。
　　等人议论纷纷，强烈要求去与项羽汇合，倒是让陈昱半天无法开口。
　　“都安静一下！”
　　陈昱跳上身后的一个大酒桶。
　　“各位兄弟，陈昱也和大家一样的心情。就四个字，思乡心切。霸王军就是我们的家。”
　　“只是现在我们的处境并不好，不但在齐国境内，更是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大家想想看，霸王看到咱们这副模样，能给劲不？”
　　陈昱一番话，说得众人纷纷低头。
　　本来就是死囚衣服，再加上连日里钻山过林，更是比乞丐都不如。
　　却听得下面有人高呼一声：“陈将军，咱们打下了这里，现成的衣裳就有。”
　　不错！
　　众人纷纷附和。
　　陈昱却是苦笑，“就是换了身衣裳，就有面目回去？我的意思，并不是不回去霸王军。”
　　“霸王既在鲁国，咱们得要给霸王军涨脸才行，得让霸王知道，咱们这些死里逃生的霸王军，还有大用处！”
　　只是这些话说出来，众人都有些不解。
　　就算听懂了陈昱话里意思，也不明白陈昱想要干什么，怎么干？
　　“陈将军，说别的俺们都不懂！你就说说，接下来咋办？”
　　陈昱大笑，“办法当然是有，就看大家是想要干大的，还是小打小闹一阵。”
第363章 我叫小青
　　淆水之畔，土屋。
　　姬小七梦到很多的奇怪的虫子在咬她，而她无论怎么努力，都爬不出脚下的大坑。
　　她吓坏了。
　　只是不敢张嘴，四周的虫子好恶心。
　　姬小七的眼泪哗哗的流出来。
　　然而很快，有些虫子发现她的眼泪似乎很好吃，竟然在眼皮子上撕咬。
　　“啊！”
　　姬小七还是忍不住大叫一声，醒了过来。
　　随着她的手掌挥出，好像掌心有什么东西也飞了出去。
　　冷汗把身上的粗布衣裳都湿透，好像才从水里捞起来。
　　姬小七大口喘着粗气，终于明白是一场恶梦。
　　不过姬小七很快站了起来，用力扑打着身上的衣裳，还用力跳了几下。
　　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虫子被抖落下来。
　　但是姬小七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
　　虽然是土屋，但正午的光线太过强烈，仍是照进屋内。
　　很简陋的卧室，床上躺着一个昏迷过去的女人，地上躺着一个应该已经死去的男人。
　　姬小七突然闻到一股强烈的血腥气息。
　　这让她有些想要作呕。
　　男人的脸朝下，背后没有伤痕，伤口应该是在胸前。
　　姬小七再一次开始头疼。
　　她倒是可以离开。
　　只是若是丢下这个女人，她可能再也不会有报仇的机会。
　　毕竟那些身手高强的侠士，并不是时常就可以见到。
　　至少在陈国王宫里都是没有的。
　　姬小七想了半天，只能咬牙去另一间卧室里取了一些破布过来。
　　这里要说的是，像在乡野里的土屋里，可不是会有床单床罩被子等等的。
　　就是一个土坯，上面铺上一层层的稻草，再杂以一些破布就可以。
　　既当床铺，又可以扯在身上当被子。
　　用那些破布将男人的身躯盖上，姬小七这才有勇气开始动手。
　　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这才这男子的尸身拖到厨房后面。
　　姬小七暂时没有力气挖坑，就将尸身拖到土墙边上靠好，再用些柴禾草草掩住。
　　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能做到这样，自已还是觉得挺满意的。
　　至于会不会被人发现，姬小七暂时还没有去考虑。
　　等她烧了一些开水回去，发现女人动弹了一下。
　　姬小七凑了过去，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女人的腹上，是姬小七昨夜里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处置好的伤处。
　　别说，到底是江湖侠士，这女人身上竟然还带着很好的伤药。
　　正是在她的指挥下，姬小七才完成人生第一次替人处理伤口。
　　还好夜里够黑，虽然看不大清楚，却也是好事。
　　否则姬小七一定会被那里的伤势吓到惊叫。
　　当然，姬小七自己可是不会承认这一点的，她已经长大，到了可以为姬家人做点什么的时候。
　　随着腹部的轻微抽动，床上的少女终于醒来。
　　四目相对。
　　下一刻，受伤少女却闭上了眼睛。
　　姬小七有些奇怪，为什么这少女都不感激一声？
　　难道不应该是先说一声，“这位恩公，在下谁谁谁，谢过恩公救命之恩，大恩难报，以后谁谁谁这条性命就是恩公所有，无论水里火里，在下必不推辞？”
　　姬小七撇了撇嘴。
　　这和三叔讲过的故事可是不大一样的。
　　以前很小的时候，姬小七除了最喜欢和二哥一起玩，就是拉着二哥一起去听三叔讲故事。
　　三叔并不是陈国王室，而是府里的一位老人，虽然也是奴才身份，资格却老得很，所以大家也不介意尊他一声三叔。
　　然而三叔的年纪听说足足有六十多岁，听说年轻时还走过江湖。
　　姬小七这么一阵胡思乱想，都已经忘记了手里的水罐。
　　“水！”
　　直到受伤少女突然发出声音。
　　姬小七倒是很听话的把水罐递过去。
　　只是想想又是不对。
　　这少女如此平躺在床上，怎么喝水？
　　姬小七只能先把水罐放在地上。
　　“你等等，别急啊！”
　　先将床上的稻草扯了几把过来，这才把少女扶着靠上。
　　然后才将水罐送来。
　　少女喝了两口热水，脸上肉眼可见的多了一抹血色。
　　姬小七竟然有些心喜。
　　想不到自己也有救人的手段，“你好点没有？”
　　受伤少女还是闭着眼，只漂亮的眼睫毛跳动了一下。
　　姬小七看得很清楚，不觉得有些感叹。
　　这么漂亮的人儿，那些野蛮的黑衣人竟然忍心下手？
　　对了，那些坏人一定是姬延那个大坏蛋大恶人派来的！
　　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姬小七莫名和受伤少女生出同仇敌忾之意。
　　这样倒是正好，两人可以一起报仇嘛！
　　当然，出力的时候这受伤少女还是得多辛苦一些的。
　　不过她姬小七也不白白占人便宜。
　　嗯，她可以帮助望风的。
　　听三叔说，望风也是很重要的，要很勇敢的人才可以担当。
　　想到这里，姬小七不自觉的挺了挺自己纤弱的小胸膛。
　　床上突然发出声音，“我叫小青！”
　　姬小七怔了一怔。
　　这样说话似乎有些不正式。
　　“我叫姬小七！你可以叫我小七。”
　　然而小青并没有后话，好像说了四个字，就用去了她大半的力气。
　　姬小七很想问问，小青打算什么去洛邑刺杀姬延的。
　　魏国，尖马道。
　　一队长长的队伍正朝着南方滚滚而去。
　　队伍的中间，一名大将虎目横扫，将周遭的地形都落在眼里。
　　尖马道听起来很险要的样子，其实不然。
　　一路走来最多只是经过一些小山丘。
　　队伍的前后，都有魏国士卒在甩着鞭子。
　　“都给军爷快些，送过了这些给秦军的军粮，都可以好好散去！”
　　“偷懒的老东西，还不给军爷快爬起来！慢了一刻，就扒了你的皮！”
　　啪啪啪！
　　不时传来皮鞭落在身躯上的声音。
　　却是没有惨叫声。
　　这些被魏王强征来的魏民，不知道已经断粮多久，一个月？两个月？恐怕连他们自己也记不得。
　　好在山野里还有野草树皮，总算能熬到现在。
　　如此一来，一道皮鞭抽下去，也许就是一个魏国百姓永远的倒下，再也爬不起来。
　　别说发出临死前的惨叫，就是多呼吸一口，也都做不到。
　　那大将看看天色，却是怒然，“才吃过午饭，怎地还是如此磨蹭？误了军期，一律处死！”
　　顿时，那些手下将校都是一个个怒从心起，带着人马四下去催促队伍。
　　特别是那些最底层的魏军小卒。
　　若是误了军期，他们这些人也被处死的。
　　顿时，一声声暴喝从队伍的前后各处传来。
　　那一张张带着僵死表情的魏国百姓，只能更加快了速度。
第364章 遣民以粮
　　霍去病的骠骑军终于也到了尖马道。
　　此时的霍去病和身边朱随等将，都立在一处山丘之上，远远眺望着北边。
　　朱随建议道：“大将军，这里看不清楚那边的情形，不如还是放出斥侯吧！”
　　霍去病却是没有任何的表示。
　　一般来说，无论行军扎营等等，放出足够多的斥侯才能了解敌情，这是常识。
　　只是让朱随等人郁闷的是，自打霍去病改变行军方向以来，严令一个斥侯都不许派出。
　　到了现在，朱随还不知道霍去病想要干什么。
　　面朝北方看去，那应该是在打着乐羊军的主意。
　　但他们的位置又差得太多。
　　尖马道这里，等于是已经深入到乐羊军与司马错军的中间地带。
　　说是中间地带，实际也是两军犬牙交错之地，就不怕被其中一方发现？
　　若是被敌方斥侯抢先发现，整个大军就要面对极为危险的境地。
　　只要步军列好军阵，将骠骑军包围起来，哪怕是能够逃脱，那付出的代价也会极为的可怕。
　　其实朱随等人甚至不知道，他们何止是在秦魏两军的肚子里。
　　简直就是在嘴里。
　　几乎每个方向上，都有秦魏两军的獠牙。
　　唯一能够庆幸的是，无论是司马错还是乐羊，都并不知道霍去病已经来到尖马道。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好运气能够维持多久。
　　“全军后退五里！”霍去病再次下令。
　　众将虽然不知所以，还是赶紧遵令行事。
　　只是霍去病却把朱随留下，“你带两百精骑，后撤两里地！等到魏军运粮前来，务必一战击溃魏军。”
　　这一下，朱随的精神顿时振奋起来。
　　“末将得令！大将军放心，朱随必要杀得魏军一个不留！”
　　霍去病却是连连摇头不已，“不可！”
　　朱随怔住。
　　霍去病只得仔细交待。
　　“你军要狠狠打崩敌军粮队，却不必追击，若魏军要逃散，只管随他。记住，不要用手榴弹。”
　　“只是还有两条，你军要注意魏军溃散的方向。第二个，魏军所有的粮包都不要拿，不过需要将所有的粮包戳开，让里面的粟米倒出来一些。”
　　朱随一怔。
　　第一个命令还可以想得明白。
　　最后那一条，朱随真是有些莫名其妙了。
　　然而霍去病也不理会朱随目光里的问询之色，“去吧！记住本将的话，军令。”
　　说到是军令，朱随自然再无异议。
　　就此，两队人马分开。
　　朱随等了整整一个时辰，终于见到魏军的粮草大队蜿蜒而来。
　　还有魏军的斥侯，四下奔出。
　　朱随手一挥，众将士皆入道旁的山林之中隐藏。
　　虽然这里山林不密，藏住两百人马还是绰绰有余的。
　　片刻的功夫，魏军已至。
　　“杀！”
　　两百名骠骑军将士像是被憋足了一口气，狠命由山林中冲出。
　　魏军大惊。
　　“敌袭！布阵！”
　　然而近在咫尺之间，如何会给魏军留下时间布下阵式。
　　一个冲刺之下，魏国的粮队处处人仰马翻，虽然有三千人的押运队伍，却是完全挡不住骠骑军的来回砍杀。
　　一个个魏军来不及走逃，被战刀砍翻在地。
　　还有数十名魏军直接被突如其来的战马踏翻在地，再不能起身。
　　整个尖马道一片惨呼，四下都是人头滚滚，鲜血横流。
　　成片的魏军倒下之后，魏军完全崩溃。
　　那魏军的主将也被朱随亲自带人斩杀。
　　一场轻而易举的大胜。
　　整个尖马道上，到处都是魏兵放弃的粮包。
　　朱随眼见得手，发出讯号，令诸军归队。
　　等到诸将归来，纷纷请战道：“将军，怎么不趁势追杀下去？”
　　朱随大手一挥，“此军令！”
　　众将始不敢多言。
　　朱随一见，方才满意，“大将军令，所有的粮包一个不要带走，全部都戳上洞口，让里面的粟米倒出一部分。”
　　众将更是惊讶，一名百户长更是站出来，“朱将军，这是何故？”
　　要知道，骠骑军已经把随身带来的米粮吃完。
　　不取这里的米粮，他们吃什么？
　　饿着肚子回南阳郡？
　　众将士皆是不解。
　　“就算是放弃这些米粮，也要一把烧去才是吧！”
　　朱随窄目一瞪，“此大将军亲令？何来多言？”
　　严令之下，众将士只能分头去行动。
　　一袋袋的米粮被战刀挑开，哗啦啦的流出粟米来。
　　尖马道上，那些被强征的魏国百姓，看着黄灿灿的粟米，眼里终于流露出异样的光彩。
　　那是一种天然的亲近。
　　正是这些黄灿灿的粟米，养活了一代代的魏国百姓。
　　有骠骑军将官心有不忍，来到朱随面前，“将军，那些魏国百姓……”
　　朱随一阵沉默。
　　眼下的情形，他也是看到的。
　　只是这些魏国人如何处置，霍去病倒是没有下达命令。
　　片刻，朱随终于有了主张。
　　“传令下去，把这些魏国百姓都遣散。所有的魏民，皆可带走一捧粟米。”
　　一捧粟米不多，不过煮出一碗粥汤。
　　但在饥荒之年，可足够一家五口人食用三日之久。甚至是更长。
　　因为这些粟米粥汤里可不只是有粟米，先兑上野草根，一些勉强可食的嫩树叶、树皮等物。
　　总之，也是可以充饥的。
　　那名百户长得了朱随的许诺，也精神一振，回到大道之上。
　　“大周天子仁德，宽恕你等助纣为虐的罪过。天子伐魏，并非是魏国百姓的过错，而是魏王无德。”
　　“大周天子特意交待冠军侯，你等魏国百姓，皆可以取粟一捧。得粮之后，速速远去，免遭兵祸！”
　　“天子请魏国的百姓放心，无论多困难，天师都将战胜魏王秦王，解救魏国的百姓，让你们不再受盘剥之苦！”
　　如此厚许之下，尖马道上一个个魏国百姓终于有了反应。
　　他们听到什么？
　　可以得粟一捧？
　　这真是天子的命令？
　　道上，终于有几个魏国百姓有些清醒过来。
　　两个胆大的更是问道：
　　“大人，我等真可以取走一捧粟米？”
　　“是啊大人，可是我等听错？”
　　百户长大手一挥，“天子有令，魏国百姓无辜，让我们骠骑军重待之！”
　　“骠骑军千里而来，正是为了解救你等！”
　　“取了米粮，你等自行散去就是。”
　　沉默之中，一个接一个的魏国百姓跪下，“天子仁慈！”
第365章 魏军护粮
　　尖马道上，无数的魏国百姓取米而去。
　　却还有少数魏国百姓上前，“请天军带领我等归土！我等愿意世代为大周朝劳作，侍奉天子！”
　　如此一来，倒是让百户长为难了，“天军还有任务在身，只怕是不可！”
　　倒是朱随在他身后接话道：“若是你等诚意归周，可去南阳郡，自有天子的手下相迎！只是路途遥远，归去不易。”
　　这么一说，又劝退了大部分的魏国百姓。
　　从此去南阳郡，就算是骑马也得要数日之久，以众人的体力实在是不济。
　　只有还有数十名魏国百姓不愿散去，定要跟着大周朝的军队。
　　朱随无法，让他们多取米粮，又从马车上解上马匹，让他们一路归去南阳郡。
　　“我等若是不死，必报将军恩典！”众人始去。
　　朱随随之默然。
　　若是没有大周朝的一朝崛起，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道郡百姓，说不定什么时候也要陨落在兵荒马乱，连年灾祸之中。
　　很快，两百名将士一起聚来，整个尖马道上都空旷了起来，只剩下一路的车辆米粮。
　　朱随一催胯下战马，“走！”
　　众人扭头，过去与霍去病大军汇合。
　　片刻，朱随率军至。
　　“大将军，朱随幸不辱命！魏国押送粮草的主官被斩，三千部卒杀死杀伤近一成，剩余残部，皆逃。去向连城方向。”
　　霍去病沉吟，再次开始算计。
　　就在这时，散去的魏军已经归营，虽然是连城方向，距离尖马道此处却并不远。
　　中军帐里，一员魏国大将端坐于上。
　　很快，一员小校入帐禀告，“报！将军，有运粮官徐胜，领兵三千，押送两万石粮草去向秦军，却被大周军官兵杀散。徐胜战死，粮草皆没。”
　　“混帐东西！”
　　那魏国大将勃然大怒。
　　“若有胆敢谎报战情，定斩不饶！”
　　帐内其余魏将也是无法相信。
　　这里已经深入乐羊军深处，另一边还有同样庞大的司马错军，再往前走还有白起和庞涓的几十万大军，哪里来如此胆大的周朝军队。
　　那小校低着头，“将军，那些被杀散的士卒正在中军帐外，其中几人被我军士卒认出。”
　　顿时，中军帐里一阵呆滞。
　　那座上大将更是重重一拍帅案，“传他二人进来。”
　　很快，小校领了两名败兵进来。
　　“报刘将军，正是此二人。”
　　那二人说话倒也伶俐，赶紧道：“小人见过刘将军。”
　　刘姓大将也不怠慢，张嘴就问：“你们何处遇伏，对方旗帜如何？可是秦军所为？损失又如何？”
　　虽然秦军不大可能这个时候来夺魏军的粮草，因为这些粮草本就是要给司马错送去。
　　但事已至此，还是不能相信是周兵所为。
　　就是帐里其余众将，也有些如此以为。
　　如果是司马错能够控制的秦兵，应该是不会做出如此蠢事。
　　但如果是被打散的秦兵，倒是极有可能的。
　　毕竟秦魏两国连番大军，一两支秦兵被打散，找不到归路，又没有米粮，倒是会做出如此抢粮之事。
　　然而那二人残兵却道：“报刘将军，那些贼兵并未打出旗号，却与秦国骑兵绝不相同。至于损失，我军崩溃，两万石米粮皆被放弃，我家将军也力战而亡。”
　　顿时，满帐皆惊。
　　刘将军却是眼一眯，“那些贼子有多少人马？”
　　这？
　　那两名败兵一阵迟疑，方道：“大约两三百人！”
　　两三百人，当然是稍稍往多了说了一些。
　　只是那刘将军顿时大怒，“混帐东西！区区两三百人，竟然杀散了你们三千大军！”
　　“如此主将，当场身死都算是便宜！”
　　帐内又有一名魏将忍不住发问，“那些贼兵可有抢去米粮？又或是将米粮烧毁？”
　　若是溃兵，大有可能是劫粮而去，只取其一部分。
　　若是司马错的命令，便是尽收全部的米粮。
　　而如果说是周兵的话，最有可能的是一把火烧掉。
　　只是那两名败兵却是面面相觑，不能作答。
　　一路只顾着逃命，哪里敢多回头？
　　刘将军也想到这一点，当下令道：“多派几路侦骑前去打探，且速去速回！”
　　帐下又有副将站出来，“将军，不管对方是何路人马，总得要我军前去的。”
　　只派几个侦骑显然是不行。
　　虽然这些运粮队伍并不属于本队，却是在他们附近，若是乐羊追责下来，他们也担当不起的。
　　刘将军冷哼。
　　那副将心知不妙，赶紧退回。
　　这时，刘将军方道：“传令下去，三军尽出，前去尖马道！若是军粮还在，务必要抢夺回来！”
　　众将身躯一震，“我等遵令！”
　　与秦军连连苦战，魏国不知道损失多少将士，对于魏王突然间与秦王讲和，这些魏将多是不乐意的。
　　只不过是王命难违。
　　若真是司马错的人马干出这事，没准魏军的干劲越发十足。
　　至于南阳郡的霍去病军。
　　不是众魏将没有想到，只是这可能性太小。
　　至少从表面上来说，魏军还是大周朝的盟友。
　　非但如此，霍去病想要带着他的大军神不知鬼不觉的绕来尖马道，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这里就是一处死亡陷阱。
　　数十万秦魏大军，把这里围得死死的。
　　很快，一道道飞骑从魏营之中飞马而出，直奔出事地点。
　　片刻之后，整个魏营动作起来，众军依次而出。
　　一刻钟后，飞骑纷纷回来。
　　“报，大将军，前面并不见敌踪。”
　　“报，大将军，敌人并没有夺走粮米，连马车也没有走。”
　　“报，大将军，敌人只将其中一些粮包刺开，夺去了一些粟米。”
　　“报，大将军，我军抓到几个没有远离的魏国百姓，敌人并非是魏国人，可能是秦兵。”
　　一道道消息由飞骑传来。
　　众魏将顿时大怒。
　　“将军，那些粮包分明是秦军残部所为，这笔帐得要好好与秦军算计。”
　　“不错，这些可都是我们魏国的米粮，怎容得这些秦兵乱来？”
　　那刘将军一挥手，面带怒容，“全军加速！先去整理好那些米粮再议！”
　　至于司马错那里，一定得要他们好看。
　　不把魏国的粮草当一回事？那就全都收回去。
　　这可是他们魏国人的血汗。
　　很快，魏军加速前行，一路上尘土飞扬，滚滚而来。
第366章 弃粮计
　　霍去病所在的位置，就算是不派出斥侯，也能听到巨大的行军动静。
　　朱随等人兴奋起来，“大将军果然高明！”
　　“将军，现在就派人杀过去？”
　　“或者再派些斥侯打探清楚？”
　　“还派什么斥侯，现在杀出去就是大功一件。”
　　“可是不知道对方有多少兵马！”
　　“管他多少，如此急行而来，必是无法马上列出阵式，正好我军急袭一阵，便是大功！”
　　众将纷说。
　　只是作为骠骑军的主帅，霍去病却是一言不发。
　　朱随不得不凑上来，小声请示道：“大将军，你看如何行动？”
　　霍去病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好好听！”
　　听？
　　朱随一怔。
　　不过见到霍去病闭目凝神的模样，也不敢再上前打扰，反而更是令众将止声，休要惊动了主将。
　　霍去病的确是在仔细聆听。
　　也许是上天给了他一项奇特的能力，也许是他后天训练出来。
　　总之，仔细聆听地面上传来的动静，他就能判断出敌军人马多少，步兵多少，骑兵多少。
　　很快，魏国大军更近。
　　尖马道上，魏军将士看到遍地的米粮，顿时一个个气得破口大骂。
　　若是别的年景也就罢了。
　　今岁的魏国是什么情况？
　　连遭数次大灾。
　　年初的春汛倒也罢了，受灾程度并不算大。
　　可接踵而来的蝗灾，差点要了魏国的老命。
　　整个魏国上下都是一片流浮。
　　否则，怎么会有五十万南阳郡的魏民进入大周朝讨食？
　　这还不够，老天再给大魏国来了一次百年不遇的大水，听说整个天河郡都没了。
　　就是这样，该死的秦军还要趁机攻打魏国。
　　现在更是把魏国的米粮不当作数。
　　刘将军却是下令，“所有魏军将士，先把这里米粮收拾起来。”
　　众军一起动手。
　　五里之外，霍去病动了。
　　全军分作十队，一个百户长正好率领本部人马。
　　战马在魏国的大地上轻快向前小跑。
　　一转眼就是四里地过去。
　　霍去病高举战刀，作出攻击姿势。
　　轰！
　　全军猛的向前一窜，大地开始震动。
　　尖马道上，魏军将士一下子怔住。
　　好大的动静？
　　众将看着自己的主将。
　　刘将军也是眉头皱起。
　　身边副将更道：“将军，莫不是秦军知晓消息，也来夺粮？”
　　很有可能！
　　众将顿时放松戒备。
　　若是秦军来讨粮食，他们也不能真不给。
　　要知道秦军的存粮几近于无，若是他们扣着米粮硬是不给，只怕秦军当场就要翻脸。
　　刘将军一声冷哼，“只不过，这一次要好好杀一杀他们的锐气！”
　　众将皆以为然。
　　很快，霍去病冲过小山丘。
　　漫山遍野，分从各处杀来。
　　“不对，不是秦兵！准备迎战！”
　　“披甲，列阵！”
　　“快，敌袭！敌袭！”
　　“快点列阵，特么不要磨蹭，放下米粮！”
　　一队队的魏国士卒在军官的鞭打喝斥之下赶紧放下手里的米粮，匆忙捡起自己的衣甲。
　　然而，为时已晚。
　　只见对面，一员年青的战将手里战刀一举，高呼：
　　“冠军，杀贼！”
　　吼！
　　冠军，万胜！
　　一些魏国士卒更是震惊到无复以加，竟然是大周朝的冠军侯亲至！
　　哗啦！
　　一道道战马已经冲入魏军阵中。
　　或者说大片的散兵游勇当中。
　　魏军完全没有防备，没有列出阵式的步卒在骑兵面前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混帐东西！给本将上！”刘将军气得破口大骂。
　　然而身边众将早就没有争锋之意。
　　别说被霍去病偷袭，就算是两军面对面的战上一场，他们也要心里没底。
　　毕竟冠军侯霍去病早就是被当作战国第一名将被四处宣扬。
　　三千里急袭郢都，抢城夺王，何等的惊天战绩！
　　“将军不可，速走！”
　　“大将军先退，我等断后！”
　　“将军快走，迟则生变！”
　　众将军与护军，强行将刘将军一起裹走。
　　这样的情形之下，强行反击也没有什么用处。
　　只是主将一逃，众魏军将士更是毫无抵抗意志，瞬时被霍去病军杀得尸横遍野，热血长流。
　　整个尖马道上，都是染红了一大片。
　　连那地上的粟米，也是粒粒带血，变得鲜艳无比。
　　霍去病带军厮杀了一阵，见到身边再没有对手，方才勒马驻下。
　　“朱随！”
　　朱随一脸兴奋的过来。
　　这一阵砍瓜切菜，不但杀得过瘾，更斩获军功无数。
　　“大将军！”
　　霍去病手里一指，“你亲自带一小队人马去追赶那队魏兵，务必将那些人赶向司马错军方向。”
　　“末将得令！”
　　朱随虽然还没有想明白，却是不敢怠慢，马上点了几名十户长，带队杀去。
　　霍去病方才满意的点头。
　　片刻之后，又传令收兵，任凭那些魏兵逃散而去。
　　“大将军，我军大获全胜，杀敌至少三千以上，只有数名将士轻伤而已。”
　　轻伤，用上太医院特制的止血药，再包扎一下就根本不是事。
　　霍去病大感满意。
　　虽然没有杀到一名有价值的魏将，不能立下全功，他却并不在意。
　　除非是乐羊、司马错，一般的魏秦两军将领，还不值得他拼出老命。
　　这一战，粮草已经抢来，余下的只是要多消耗一下秦魏两军的兵力。
　　“传令下去，各军将所有的马匹收拔起来，各自驮上百斤的粟米。”
　　运粮队伍中，一部分是民夫肩挑背扛，还有小部分是用马车来运送。
　　这些运粮的马匹都是南马，不堪载人，用来运粮还是可以的。
　　收集了一番，也有三百匹南马，算是又一份收获。
　　一刻钟后，朱随率着自己的小队人马回来。
　　“传令下去，全军向东北方向前进，缓缓而行，十里之外准备造饭。”
　　不出意料，朱随等人又是惊讶一番。
　　没办法，实在是跟不上这位冠军侯的脑子。
　　一路上，朱随还是厚着脸皮凑上去，“大将军，可否传授一二？”
　　霍去病本不待说，见这朱随颇为迫切，倒是不忍拂其意。
　　“你可知道，本将为何来尖马道？”
　　这一点，朱随却是想明白过的。
　　先前霍去病问询言侯各处驻军，就是在算计魏国可能的输粮路径。
　　尖马道正是其中之一。
第367章 我不是侠女
　　若是顾虑上秦军现在缺粮的程度，和秦军、魏军向南阳郡方向运动的速度，这尖马道的可能性就更大。
　　而且这里正处于司马错和乐羊两路大军的中间，外围已经有数支秦军或是魏军朝着南阳郡而去。
　　一个不好，来偷袭的周朝大军就要面临被包围的处境。
　　若是霍去病带来全部骠骑军，一万多人的大队，想不被发现都难。
　　但只是一千骠骑兵，就完全可行。
　　一路上尽挑些不好穿越的道路就是，昼伏夜行，再加上用布条包裹了马蹄。
　　如此重重准备，骠骑军才有了这次突袭的巨大成果。
　　可以说，霍去病赢得并不容易。
　　这些，朱随都明白，包括后面算计魏军。
　　只要换在魏军的角度去想问题。
　　也能想出，魏军会把霍去病军错当成一股流窜的秦国残兵。
　　而且两百骑兵的数量，也不会让魏军引起太大的注意。
　　毕竟先前可是整整一万的魏国大军杀来。
　　一万打两百，怎么看也是魏军大胜的局面。
　　但最后突然放弃粮草而走，朱随就真是想不明白了。
　　放弃那些米粮，岂不是白辛苦了一场？
　　怎么看也应该是再给秦军杀一个回马枪吧！
　　霍去病却是笑着摇头，“因为这一回去报信的魏军残兵，不但知道我军人数，更知道本将军在此。”
　　朱随恍然，“那大将军这是要去打乐羊本部？”
　　虽然一千打十万，人数上少了一点，却也不是不能打。
　　只要能够做到偷袭，便是成功了一半。
　　霍去病却是摇摇头，“不打他！现在打他，就算得手，我军至少也要损失一半的人马。”
　　既知乐羊治军严谨，必是不会轻易露出破绽。
　　哪怕杀过去杀了一阵，乐羊也可以马上组织起反击。
　　一个不留神，反中了对方的计谋都有可能。
　　朱随彻底的懵逼。
　　除了乐羊的本部，还有谁？
　　霍去病想了想，“若是换你是秦军将领，收到消息该要如何？”
　　朱随沉吟道：“若是知道你在这里，手里没有至少两万大军，我不会出手。”
　　实在是霍去病的名气太大，而且才连续两次偷袭得手，杀散了两支魏国大军。
　　“然而这批军粮的重要程度，没有一位秦军将领可以无视！”
　　“他要做的第一步，派斥侯来到尖马道这里，并大肆查探一番，并将查探的范围扩大一倍甚至是两倍。”
　　“如此一来，他会很容易发现，我军将所有的驮马带走，并且尽可能的带走余下的粮草。”
　　“这时他有两件事必须做，第一，派兵看住余下的粮草，这一点是必须的，第二，会派人向司马错告之。”
　　朱随眼里一亮，“那大将军你是……”
　　他好似听出什么，却又似还不明白。
　　霍去病却是一声冷笑，“踹了他的大营！”
　　朱随心里猛的一动。
　　果然妙计！
　　无论如何，尖马道那里必须要派出大量的兵马去守护，同时还要从地上收拢那些宝贵的米粮。
　　还有大量的骑兵，会被派出来四下侦察霍去病的位置。
　　若是能让司马错及时派兵把霍去病击杀，那可是大功一件。
　　只是这样的大功劳，怕是那秦将再无福享受到了。
　　朱随摇摇头。
　　没有替那秦将默哀两句。
　　反正谁和自已的将军作对，简直就是找死。
　　冠军侯用兵，这天下怕是谁也猜测不到。
　　淆水之畔，阿青再一次醒来。
　　“你醒了？”一直就站在一旁发呆的姬小七差点扑上去。
　　她好想现在就把这个女侠拉起来，去救二哥和爹娘他们。
　　对了，还要把姬延那家伙也抓来，天天喂他吃虫子！
　　若不是三叔说过，对这些女侠人物要尽量尊重一些，姬小七恐怕真就这样做了。
　　阿青试了一下，还是不能起身。
　　不过脸上倒是多了一些颜色，“阿……”
　　“姬小七，也可以叫我小七。”
　　阿青这才想起，“小七！你好。”
　　姬小七笑了笑。
　　这个女侠好像也不是太难相处。
　　先前还以为遇上一个冷冰冰的大女侠。
　　阿青却道：“你是哪一国的贵族？怎会流落至此？”
　　姬姓，虽然也有并非王族的，却是极少，一般都是周天子与诸侯共之。
　　当然，八百年下来，也有许多姬姓贵族沦为百姓。
　　但只要还有一个姬姓，至少不会太过窘迫。
　　也是姬小七身上的确是有一些贵族少女的气质。
　　“陈国，陈湣公是我二伯！”
　　姬小七提到陈湣公时，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若是这位二伯能够英明神武一些，陈国的姬家怎么落到如此地步？
　　“不对，都是那个姬延太卑鄙小人！”
　　姬小七冲口而出。
　　直到看清阿青的脸色，姬小七方才有些不好意思。
　　“没什么，想起一些事情。”
　　阿青勉强笑笑，也没有说什么。
　　陈湣公的事情，天下已经是尽知。
　　不过姬小七还有话说，“阿青女侠，你和姬延又是何仇恨？”
　　阿青怔住，“我？和姬延？天子？”
　　姬小七点点头，“是啊！你还不知道是被谁追杀？那些黑衣人那么可恶，一定是姬延派来的啰！”
　　阿青不由呛到，不免咳嗽两声。
　　只是这样一来，伤口处的肌肉一阵牵扯之痛传来。
　　眼见阿青眉间痛苦之色，姬小七不免内疚。
　　“阿青女侠，都是姬小七不好，给你提了难过之事。不过你放心，我姬小七不会去告密的。等你伤好之后，我陪你一起去找那个坏天子报仇。”
　　阿青这一回总算是勉强忍住没有咳嗽，只是那小脸也被憋得通红。
　　姬小七惊讶，“啊呀，你是不是得了热症？这可了不得。”
　　不过虽然着急，姬小七却是站着不动。
　　能想到热症这两个字，姬小七已经用了不少运气，她还能怎么样？
　　阿青索性闭上美目。
　　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浊气。
　　姬小七却是眼前一亮，“你的热症竟然退了？这是什么神功呀？”
　　阿青顿时眼一白，差点又没有忍住。
　　若不是想到姬小七的身份，她真要忍不住。
　　真的。
　　“小七你听好，我并不是什么侠女，也不会什么高深的功夫。”
　　“你昨天看到的那些黑衣人，也只是一般的护卫。嗯，只是他们身法快些而已。”
　　姬小七惊讶了。
　　至少外面那个男人，就是阿青杀的啊！
　　连人都敢杀，还不是侠女？
第368章 要下雨了
　　眼见姬小七这表情，阿青头疼了。
　　“其实，我们这样的剑士，只是修炼得更刻苦一些。”
　　阿青接下来也不知道该要怎么解释。
　　和一般的战士相比，她出手的确是要快些，准头和力量也的确是要大些。
　　可怎么让姬小七明白，是个大问题。
　　想了想，阿青又带着一些歉意道：“另外，我和大周的天子并没有仇。”
　　姬小七不由啊了一声。
　　这样一来，岂不是一切都要落空？
　　“可是那些黑衣人不是姬延派来的？”
　　阿青苦笑，“你也不用多解释，他们的身份阿青一清二楚，都是楚王的手下。”
　　姬小七更想不明白了，怎么楚王的手下，会在大周朝的土地里行凶？
　　阿青呆呆看了看姬小七。
　　正如后者一样。
　　阿青笑了，想了想，还是合盘托出。
　　“我是越国人，奉越王命令，保护越国使臣和七名越女前来洛邑，以为供奉。”
　　这些话姬小七倒是听得明白，“原来你们想要用美女贿赂那个大坏蛋呀！”
　　这么一来，姬小七就更不可能请到阿青出手，不免更是失望。
　　只是她这么一说，又把阿青给噎到。
　　不是没有说对，只是这般说法也太过直接了吧！
　　只是阿青看姬小七脸色，并没有半点的不屑。
　　也是，身处陈国王室，这样肮脏的事情哪里少得了？
　　陈国，还不是得时时向那些大诸侯国供奉一二？
　　看来，坊间里的那些闲言碎语只怕都是真的。
　　阿青暗自叹了一口气。
　　只是姬小七突然想到，“阿青姐姐，那楚王为什么要对付你们？你们越国与楚国不是盟友吗？”
　　不过不等阿青回答，姬小七竟然又是自己想出来，“唉，我可真是的，盟友算什么呀！楚王打下吴城后，整个吴国都被吞并，下一个就是越国啰！”
　　阿青都不知道怎么说姬小七。
　　这小丫头，到底是王室贵族，别的俗事可以不了解不清楚，事关家国大事反而是一说就能明白。
　　到底与她是不同世界的人。
　　想到这里，阿青竟是有些走神。
　　姬小七突然幽幽道：“阿青姐姐，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报仇？”
　　阿青想了想，苦笑，“我的本领只怕是报不了这个仇，只能先回到使者大人身边就行。”
　　姬小七轻哦了一声，轮到她有些失神。
　　阿青不知道姬小七在想些什么。
　　她有心安慰两句，却是不敢。
　　陈国王室的处境，天下皆知。
　　若是她插手进去，别说帮不到忙，怕是连使者大人都要牵扯进来。
　　洛邑，乾坤宫。
　　姬延将内阁送来的奏折都草草看过一遍，兵部各项事宜就看得仔细一些。
　　果然，现在洛邑城里招兵的情况明显好得多。
　　不但招够了八千东滩守备兵，还招到一些水兵、甚至是梢公撸手。
　　要知道，这些魏人当中，多以南阳郡人士为主，还有一些天河郡人士，其中善水者也有不少。
　　如此一来，总算是解决大部分的兵源问题。
　　东滩可守！
　　只是这时，姬延又想到了霍去病那里。
　　让骠骑军守住南阳郡，到底有没有意义？
　　可是若是骠骑军一退，七十万联军，马上就要压到家门口。
　　无论是洛北的三水关，还是道郡那里拓阪道关等处，都要面对极大的压力。
　　思前想后，姬延不得不作罢。
　　先让霍去病顶一阵子。
　　等到打败王翦大军，再作打算。
　　可以说，现在东滩这一战，真正是与大周朝的国运联系到一起。
　　若不能胜、或者是不能速胜，姬延派不出人马去支援霍去病。
　　霍去病再怎么能打，姬延也不会真以为，他可以同时对付七十万大军。
　　更不用说，那里的名将同样是一大堆。
　　就连最差的庞涓，也不是一般人物。
　　“只能先委屈你了！”
　　姬延摇摇头，站起身来，“备车，去青月宫！”
　　这一阵子忙得姬延不可开交，连几大美人那里都没有去看看。
　　眼看接下来的日子还有一场接一场的大战，只有这两日里多去陪陪自己的老婆和孩子。
　　姬延前脚到了青月宫，后脚燕璃、万小燕两位皇后也都来到。
　　众女皆有六个月或是七个月的身孕，看起来已经很明显。
　　可是把姬延高兴的不行，听完这个的肚皮，又去听下一个，忙得不亦乐乎。
　　若不是担心众老婆身子不便，真想一个挨一个的抱起来一遍。
　　见到姬延如此高兴，众女当然也是兴致颇高。
　　“大王，先前姐姐们还担心你心情不好呢！”墨雨仍最是敢言。
　　众女都只是掩嘴窃笑。
　　姬延哈哈大笑一阵，也不解释。
　　他既是没有刻意封锁消息，众女自然知道大周朝正面临着一场危机。
　　姬延却是看中青月宫新送来的瓷器。
　　“这些都是王信那里送来，各个宫里都有。”
　　“是啊大王，乾坤宫里也有呢！”
　　姬延一怔，他怎么不知道？
　　不过想想也是，就算是乾坤宫里天天送这些东西，他怕也是没有心思去留意。
　　“对了，孤给众位美人又找来一些柠檬。”
　　姬延变魔术一般拿出一堆柠檬，惹得众女一阵欢呼。
　　看到自己的老婆们如此开怀，姬延倒是由衷的笑出声来。
　　这就是他要守护的宝贝！
　　姬延暗自握紧了拳头。
　　“今日就吃蜜汁柠檬鸡，如何？”燕璃提议道。
　　这是当然，众女拍手称好。
　　姬延想了想，又兑换了一大袋的话梅。
　　“大王，这是何物？”众女的注意力转来。
　　姬延神秘一笑，“你们猜上一猜？谁若是能够猜得出来，孤就多赏她一份！”
　　只是这提议无效。
　　众女一致反对。
　　眼见几只白嫩的小手一起抢来，姬延只能无奈的放弃。
　　“此物名话梅，中间有核，吃起来酸酸的，须将里面的核吐出来。”
　　姬延介绍完，四女一起享受起来。
　　姬延一拍脑门，真该死，其实话梅可以不用兑换的，买个配方就可以啊！
　　“青儿你们等等，孤这里还有配方，可让御膳房去制作就好。”
　　制作话梅的方法倒是容易，就是腌制而已。
　　不过有了话梅，众女却是有些顾不上与姬延说话。
　　姬延也不介意，正好与四女轮流闲扯一些。
　　半个时辰后，晚膳上来，一家子围坐起来，其乐融融。
　　只是天色极快的阴沉下来。
　　“呀！怕是又要下雨。”
第369章 郑侯的喜悦
　　果然，洛邑的天空很快就乌云一片，一层层的乌云将洛邑的上空死死笼罩住。
　　轰轰……
　　虽然雨还没有落下，天际的滚滚雷声已经在云层里酝酿。
　　众女都看向殿外。
　　“这雨只怕是不小。”
　　“这么大的雨，恐怕还有大雷！”
　　“要不还是赶紧各自回宫吧！”
　　“是啊！若是一会雨点落下，怕是路滑难行。”
　　“不行，这雨随时就会落下，现在已经走不得。”
　　众女纷说之下，却都没有注意到姬延的脸色惨白一片。
　　若是连续的大雨天气，他的飞龙出水怎么办？他的手榴弹怎么办？他的炸药包怎么办？
　　一时之间，姬延心头像是被重击了无数次。
　　没有这些防御利器，东滩守备军怎么挡得下秦军的王翦！
　　王翦是什么人物，带领秦军一统六国的狠人。
　　大周朝的火器不能动用，却不会影响秦军的床弩。
　　这一瞬间，姬延似乎看到一幅血腥的场面。
　　无数东滩守备军在秦军的远程攻击之下狼狈逃窜，他们只是守备军，本来力量就差，再被秦军的床弩一阵急袭，大片的同伴倒下，会不感受到绝望？
　　凭他们的血肉之躯，怎么也不会是秦军床弩的对手。
　　可怕的秦军，仅只是两轮床弩冲击，就将东滩的防御打烂。
　　白发苍苍的宁江山用尽力量，也无法阻止东滩守备军的溃败之势。
　　不得已，宁虎臣带着他的两千虎扑营反冲击过去。
　　然而这时，秦军的床弩再度出现，压制住虎扑营的反冲击。
　　虽然借用着手里不多的盾牌，虎扑营挡住了床弩攻击，却被王翦及时出击，用两路秦军将虎扑营切成数截。
　　下一刻，床弩停止攻击，如潮水般的秦军步兵冲来。
　　虎扑营，眼见就要崩溃。
　　他们的身边，就是东滩守备军的飞龙出水，炸药包，还有管够的手榴弹。
　　但在磅礴的大雨之下，这些火器全部成了废柴。
　　只是数息之间，又一支精锐被秦军打垮。
　　“大王可是朝里还有军务？”燕璃第一个注意到姬延的脸色变化。
　　姬延方才回过神来，勉强笑笑，正要说上两句，却被墨雨抢话道：“璃儿姐姐，大王也怕打雷下雨呢！”
　　这么一说，倒是化解了姬延的尴尬，众人一起笑场。
　　只是虽然掩饰过去，姬延的心头还是沉甸甸的。
　　好在这时青月宫的御厨将准备的菜肴送上来。
　　宁青儿身为东宫皇后，第一个站起来，“今日难得聚在一起！大家先敬大王一杯。”
　　众女笑着要起身，倒是姬延赶紧挡下，“诸位皇后坐着就好。”
　　殿内一片欢声，殿外雷霆大作起来。
　　轰轰的雷声不绝于耳，一个个炸雷有如就在耳畔。
　　吃了一阵，众女都有些心惊。
　　宁青儿笑着建议道：“姐妹们不要怕，不如今晚都在青月宫里留宿，若是夜里惊吓不过，倒还有人说个话儿！”
　　万小燕和燕璃二女都是答应下来。
　　这么大的雷雨天，别说外面路滑，就是被响雷惊到，对身子也是不好的。
　　很快，宁青儿让宫女收拾了里间，将两处床塌连到一处。
　　“大王也来？”墨雨笑着道。
　　姬延心头有事，本不欲留下。
　　只是想到自己来青月宫的目的，也就随口应下。
　　大塌同眠，本是姬延的向往，只是这样的心情之下，他也只是随口与众女说笑。
　　倒是燕璃笑道：“大王不必心焦，大周朝有如此多的猛将勇士，何惧秦赵等国？”
　　有了燕璃开头，万小燕也接话道：“璃儿妹妹说的是，若是守不得国土，这些猛将有何面目来见大王？”
　　宁青儿更道：“大王用人既明，当更深信之。王主中枢，收天下民心。猛将在外，以御强敌。今大王内有良臣，外有猛将，何必事事亲躬，反而令将士信心受挫？”
　　姬延顿时心头一震。
　　说的不错。
　　就算是不能用手榴弹这些大杀器，他手里的牌面还差吗？
　　霍去病、项羽、高顺、李嗣业，哪一个不是大杀四方的猛将？
　　若只凭着他给的科技加成，这些猛将何足道哉？
　　白起司马错又如何？孙膑吴起又如何？
　　不好好打过一场，谁来主这战国沉浮！
　　姬延脸色一正，“各位皇后，孤，受教了！”
　　有些心，他这里是白白操过头了。
　　谁就能肯定，宁江山的一万五千守备兵挡不住王翦？
　　秦兵勇猛，大周兵就很差么？
　　最多把陌刀军也调上去，给他死战一场，不求全歼，只要将之打退就是。
　　至于霍去病。
　　一万一千人很少吗？
　　后世之中，霍去病纵横万里黄沙，动用了很多的兵力？
　　这么一想，姬延的心情越发的好转。
　　他还有猛火油柜应该可以用上。
　　哪怕是雨天，油也能够燃烧的，而且初燃的时候是在油柜内部，想来不会有大的影响。
　　想到这里，姬延越发安心。
　　只是他这里脸色一变，万小燕却娇笑道：“好好的一家人都在这里聊天，偏偏大王带着些烦恼心事而来。姐妹们说说，现在该要如何？”
　　燕璃笑道：“当然是要受罚的。”
　　姬延顿时苦笑，却根本不敢用力阻挡。
　　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撞到自己的小心肝。
　　没办法，硬是直挺挺的躺在那里饱受了一番折腾。
　　这一场降雨的范围极大，大周朝的全境几乎都在下着磅礴大雨，包括南阳郡的魏国三分之一的地盘，还有郑国大部分。
　　然而这时，郑国的王宫里却是人影重重。
　　一众郑国的文武大臣都被郑侯连夜召来。
　　王座之上，郑侯更是精神无比。
　　阶下的众臣，都是眼神异样。
　　莫不是大王得了什么好处？
　　白眉丞相当先站出来，“诸位臣工不必多想。大王收到秦王、赵王、魏王联名送来的消息。”
　　诸臣更是惊讶，郑国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被诸侯国看重，更不必说是这三大诸侯王联名送信。
　　一时间，众多目光落在丞相身上。
　　“秦、赵、魏、燕、齐、鲁，六大诸侯国共同出声，征伐大周朝！”
　　什么？
　　这一消息，着实把众臣吓到不轻。
　　这样的大场面，已经很久没有过。
　　差不多除了楚国，有些实力的诸侯都被卷入进来。
　　这是前所未有的大战！
第370章 然城军之困
　　“丞相大人，此事是真是假？秦魏两国不是正在上党郡打得你死我活？怎么突然间就要联手？”
　　是啊！众臣皆是有此疑问。
　　却听那丞相大人道：“诸位，秦魏两国相互征伐确是实情。只是近日黄河大水，令秦军后勤不济，无法度粮。于是周旋之下，才有如此结果。”
　　个中实情，以郑国的身份，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们想像不到，此事应该在一个月前，就由苏秦开始暗中操纵联络。
　　先是说服齐王，并给鲁王传信，接着就去燕国和赵国，特别是在赵国期间，暗中说服了秦王。
　　有秦王参与进来，诸侯国再没有什么异议。
　　一来无法得罪秦王，二来也是看到如此联合之下，大周朝断然无法挺过去。早些出手，还可以多得些好处。
　　虽然郑国众臣不知这其中原委，却只要肯定秦赵等诸侯国的确参与进来就可。
　　又有老成些的大臣站出来问道：“丞相大人，不知秦赵等国出兵几何？”
　　众臣纷纷表示同问。
　　现在郑国已经衰弱到了极致，再要踏错一步，就可能是万劫不复之地。
　　丞相道：“秦王，号称出兵六十万！”
　　单只拿出秦军的数量，就把诸臣吓得不轻。
　　以六十万兵力之巨，秦王一家就可以灭掉大周天子。
　　丞相一眼扫过众臣，又道：“魏王，号称出兵五十万！赵王，号称出兵四十五。只这三国，就有雄兵一百五十五万！”
　　这数字一报出来，有些大臣甚至都无法站稳。
　　也有大臣更想到，“丞相大人，若是这三国打下大周朝，不会下一个目标是我们郑国吧！”
　　连续征伐数国，这同样也是常态。
　　只是很快就有反对声音。
　　无他，秦、魏、赵三国，怎么可能真的同心同意？
　　只怕打下一个大周朝，就要开始他们之间的征伐。
　　“秦军虽强，却是远离本土，就算战而据之，别说赵魏两国，就是楚国也必定与之生隙！”
　　众臣稍一思忖，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只是大王，我们郑国当是如何？”
　　这么一问，所有的大臣都把目光落在郑侯身上。
　　郑侯脸色涨红，“誓报国耻家恨，周天子，吾必欲除之。”
　　众臣点头。
　　报复是一定的。
　　当然，这些老臣也不会只想到这些。
　　“大王，我等当要如何出力，又要得到哪些好处？”
　　“大王，就算我郑国也要出力，何时出力为好？”
　　这些，白眉丞相和郑平都已经有过商议。
　　“孤以为，明日就向大周朝攻击！以此向天下人宣告，我们郑国，也是反周联盟的一员！”
　　“姬延欺吾大郑国太甚！攻我王城，杀我父王，割我疆土，更令那无耻项羽，几次三番来欺压我等！”
　　顿时，众臣一个个面有难色。
　　马上有人提议：“大王，何不等到秦赵魏三国攻之正急，郑国再行出兵？”
　　这建议一提出，众人皆道善之。
　　没办法，去岁之时，郑国上下也是被大周朝的项羽高顺打到害怕了。
　　哪知白眉丞相却是解释道：“诸位，郑国不必现在去攻打大周朝境地，却可以在郑国内部出手。”
　　一怔之下，众人恍然。
　　在郑国境内，可是还有一个大周朝的毒瘤，具石县。
　　“大王若是先拿具石县开刀，倒是再好不过。”
　　“不错，就算是消息传回洛邑，姬延也无可奈何。”
　　“若是姬延不加理会，我郑国大军正好可以一举杀去，先抢回郑国所有疆土。”
　　“等到那时，秦赵等国想必也击破大周朝最后的精锐，我郑国可以舍弃洛邑，转而攻向陈、蔡等国故地！”
　　“如此，我郑国必是能够一举定鼎中原，再成就郑国霸业！”
　　不得不说，郑国的大臣都是极有想像力的，很快就给郑侯描绘出一幅波澜壮阔的美好蓝图。
　　至少从现实来说，也是很有可能的。
　　拿回自己的国土，别的诸侯国也不会有什么话说，最多事后把陈国蔡国的土地再吐一些出来。
　　郑侯面上更是欣喜异常，“既是如此，孤，拜奇虎将军为大将军，征召郑国三万大军。两日之后，孤亲自征伐具石县！”
　　具石县，然城军营地。
　　叶春招来众将议事。
　　虽然不知郑侯的打算，叶春却收到兵部的指示。
　　见到众将到齐，叶春将手里的诏令传递下去，“此是兵部诏令，现在大周朝怕是危急一线。”
　　算计到时间，兵部已经明白无误的向叶春传达，秦赵魏三国联军七十万，分成数路来攻击大周朝的消息。
　　见到如此惊天大消息，众将面上都是一阵骇然。
　　七十万大军，已经是灭国级的大战。
　　更不用说这三国之中的名将尽出，还拥有新式床弩、新式硬弓等装备。
　　叶春叹道：“大家先说说咱们的事吧！”
　　太远的，叶春部管不到。
　　现在他们的处境同样是危急。
　　具石县的米粮，肯定是要守住的。
　　但郑侯对大周朝的态度，根本不用多想，别让他逮到机会就是。
　　副将常添站出来，“将军，兵部让我们将米粮移入具石县，咱们照做不就行了？”
　　整个具石县里，陈侯藏下的米粮已经剩下的不多。
　　一部分送去了道郡，一部分送去下徕郡，最大头还是给项羽和高顺运粮。
　　叶春手下两千士卒当中，一半的人手已经去往鲁国方向，现在手头里的米粮不过才七万石。
　　但七万石米粮，就是一百五十万斤，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所以为求稳妥，兵部命令叶春部占据具石县县城，将所有的米粮都拉到城里去。
　　这明显就是在防备郑侯。
　　只是叶春却在犹豫着一件事，“若是我军尽数去具石城，怕是也挡不住郑国的全力攻击，除非我军能够招揽一些具石县百姓协助守城。”
　　以区区一千人想要守城，的确是人数太少，甚至无法站满城头。
　　但是以郑国百姓来守城，而且是在防御郑侯，叶春的脑洞让众将都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倒是常添一阵犹豫之下，站出来道：“以末将看来，郑国百姓，对于大周天子还是有所归心的。”
　　虽然这样说，但在场之人却无人敢出来保证。
　　让郑人打郑侯，怎么看也不是一件轻易之事。
第371章 雨夜偷营
　　两个时辰之前。
　　小石镇，西，十五里。
　　此处正驻扎了一万秦军，这里也是司马错的右路大军，之所以停在这里，也是等着魏国来的救命粮草。
　　司马错的十万大军，仅只有粮草两千石，怎么算也不过是两三日的口粮。
　　若是再算上军马所需，这数字还要冰冷。
　　更令秦军震惊的是，魏军在距离此处还有三十里的尖马道上，竟然惨遭周军大将霍去病的奇袭，丢了所有的粮草。
　　正如霍去病所料，丢了粮草的秦军，却没有敢轻举妄动，而是派出无数的侦骑四下打探，特别是尖马道出事地点，附近的十多里地都犁过一遍。
　　此时的秦军众将，都还在此等候消息。
　　“报！大将军，前去查探的探子回来，尖马道上并没有周军出没。”
　　众将都将目光一转，落到主帅位上。
　　正是秦将许灵。
　　只见许灵眼光一眯，“可有仔细查看？”
　　那帐下小校赶紧道：“大将军，众多斥侯分队出去，反复查看。霍去病军装走了部分军粮，带走了全部的驮马，又将余下的米粮全部沷洒地面。”
　　“看地面上的马蹄方向，霍去病军乃是冲着东北魏军方向而去。”
　　哼！
　　许灵大掌一挥，退下了斥侯小校。
　　“诸将，当是如何？”许灵深知责任重大。
　　这些军粮能让魏王舍得给出，还是苏秦向魏王允诺，马上就有赵国的积粮运来。
　　否则的话，魏军怎么也不会把自己的军粮挤出来。
　　要知道魏军的口粮也不足以支撑到两个月之后。
　　而魏国内却是连续受灾，眼见秋粮也没有着落。
　　若是不能打下大周朝，魏国只有眼睁睁的崩溃。
　　可想而知，魏王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拿出这三万石的粮米。
　　帐内，众秦将纷纷请命，“将军，若不能得到这些粮米，我们只怕不能回去向司马大将军交待啊！”
　　“是啊许将军，这可是十万秦军的救命之粮！”
　　“现在黄河水势滔天，国内根本就不可能送来米粮。”
　　也有一两名秦将表示要谨慎，毕竟他们对面的，可是号称战国第一名将的霍去病。
　　顿时，众秦将表示不服。
　　“那霍去病年纪不过十五，如何有此天大的功劳？只怕暗中另有名将操纵。”
　　“正是如此。就算是他的功劳，也不过是趁了楚王没有防备，算不得堂堂正正的战斗。”
　　“不过阴险小人而已。”
　　“除了三里急袭夺王，他却也再没有别的战绩可言，还不如大周朝的霸王项羽。”
　　一时，众说纷纭。
　　总之，在这些秦将眼里，那霍去病是没有与他们秦军交手，否则哪里有天下第一将的名头？
　　一个半大孩子而已，只怕站在那里还没有车辙高！
　　说到这里，一大半的秦将都是大笑起来。
　　虽然如此，许灵也没有大意，“既然如此，我军分出两千人去尖马道收拾米粮，由范东将军率领。”
　　帐下一员大将站出来，“末将得令。”
　　许灵又道：“本将亲率五千大军，守住你军侧后的仙人谷，以防不测。若是你军遭遇霍去病，只管引军退来，本将倒是要会上一会这个冠军侯，看看到底是否三头六臂！”
　　众将一起行礼，“将军英明！”
　　许灵又指了一人，“刘向，令你率领三千人马，守好这里营寨，不得有误！”
　　帐下又一员大将站出来，“末将得令。”
　　如此安排妥当，秦营之中，众将依次而出，旌旗高展，人马精神。
　　两个时辰后，霍去病才率军慢慢靠近这里。
　　这是骠骑军绕了一个大圈子，行走的又慢，才是如此。
　　慢有慢的好处，至少一路行来，一个秦军的侦骑都没有见到。
　　朱随凑上来道：“大将军，再有十里地，就是秦军的营地！”
　　霍去病淡淡嗯了一声，“慢慢走，不急。”
　　再有大半个时辰，秦军就到了饭点，那个时候自是最为松懈之时。
　　然而就在霍去病大军缓缓行走的时候，天色大变，乌云蔽日，几如末世。
　　“不好！”朱随大惊失色。
　　夏日里本来雨水就多。
　　但如此变化无端，突然就降临到头上的厚实乌云还是少见。
　　朱随随即看了霍去病一眼。
　　却发现后者神色如常。
　　更缓缓道：“如此天色，正好行事才对。”
　　虽然没有去查看秦营，但秦军明摆着不能放任三万石的军粮而不顾。
　　那些米粮很有可能就是司马错这一路秦军最后的希望。
　　如此一来，秦军大营里必然不会多留士卒。
　　想到此处，霍去病一声招呼，“传令下去，全军加快速度。”
　　胯下一收，战马的速度稍稍提了起来，一路小跑着。
　　这样的速度，并不会消耗马力，又能保持住速度。
　　哗啦一声！
　　磅礴的大雨倾盆而下。
　　很快就将霍去病的视线模糊。
　　至于铠甲之内，当然瞬时就已经湿透。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因为是一路急袭而来，骠骑军不可能携带军帐等物，连一具斗笠也不曾带上。
　　狂暴的大雨和雷声把纷踏的马蹄声完全掩住。
　　别说远处，就是十步之外，也听不到骠骑军一路向前的战蹄声音。
　　很快，霍去病的大军来到秦营之外。
　　众将乃止。
　　“传令下去，全军包围秦营，以十人小队向里冲，一边冲锋，一边高呼本将的旗号！务必不要走脱一名秦兵！”
　　朱随一弯腰，“末将得令！”
　　很快，霍去病的将令传了下去，以十户长为头，全军分散，将这处秦军大营团团围住。
　　唰！
　　战刀亮出。
　　千人千骑，一路冲去。
　　暴雨之中，秦军大营里面各处士卒正忙着各处防水。
　　“杀！大周冠军侯在此！降者不杀！”
　　“杀！大周冠军侯在此！降者不杀！”
　　有那么一瞬间，似乎骠骑军的咆哮压过暴雨声音。
　　秦军大营震骇，不少人竟然就木然的立在暴雨之中。
　　杀！
　　一路路大周骠骑军推开高高的营木，重新上马朝里杀去。
　　一个个的秦兵像是没头苍蝇一样被杀戮，被践踏。
　　一些机灵些的秦兵跪下求饶，也没有躲过大周朝的战刀。
　　骠骑军，不需要俘虏。
　　轰啦！
　　一道惊雷轰下，将附近的一处山头砸中，好似见不得这人间惨状。
　　然而骠骑军还在疯狂的杀戮，疯狂的收割。
　　三千秦军几乎没有什么反抗，就被骠骑军的铁蹄踏平。
　　就连秦军守营的主将也是死的憋屈之极。
　　什么都还没有得来及做，就被朱随带着一队骠骑赶到，一顿砍瓜切菜。
　　很快，秦军营里只有一千个还能移动的身影。
第372章 冠军意志
　　准确的说，是还有一千零八个活人。
　　朱随还是留下了八个活口。
　　“大将军，那几个秦人说，此许灵军，乃是司马错军的右路，正得了司马错的军令，在此接应魏国的米粮。营中现有三千士卒，带军的秦将名为刘向，已经被我军斩杀。”
　　“此外，许灵亲率五千大军埋伏在尖马道之后，以为防备，另遣两千士卒由秦将范东率领，正在尖马道上收拾米粮。”
　　霍去病一阵思忖。
　　“你说，若是突降大雨，许灵军又当如何？”
　　朱随眼里一亮，“大将军的意思，是许灵的五千大军也要一起去清理米粮？”
　　霍去病笑了，“应该就是这样。”
　　大雨中收起米粮，何等困难。
　　但秦军偏偏不能放弃。
　　只有全军上下一起动手，才能尽快将米粮收拢。
　　“传本将军令！等我军杀退秦贼，再升灶造饭！”
　　“得令！”朱随一声大喝，转头去各处分发军令。
　　很快，大队人马重新聚集起来。
　　霍去病却没有急着动身，只是皱眉看了那几名秦军俘虏一眼。
　　朱随上前，“大将军，这几个秦卒……”
　　霍去病看了一眼，“既然你想要放他们离开，也就依你吧！”
　　先前霍去病下令一个不留，朱随实际上是打了折扣的。
　　不过正是如此，朱随倒也立下一功，明了秦军余部的部署。
　　一千骠骑军重新踏上征途，只留下空荡荡的一座营寨。
　　纵是如此大雨，一时也洗不去满营的鲜血和杀戮。
　　一路上，霍去病仍是不紧不慢。
　　许灵军应该还不知道后路被抄，不必着急。
　　倒是朱随自动请罪，“大将军，末将先前违抗了军令，自请罚处！”
　　霍去病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怕那几个秦卒回去报信。”
　　雨中，又是沉默。
　　这一回，霍去病自动开口，“朱随，你是不是以为本将有些冷血无情？”
　　朱随心头一突，赶紧笑道：“末将不敢！”
　　怀疑大将军，这不是找死么？
　　虽然吧，好像是有一点点冷血。
　　霍去病轻叹，“若你换了是我，怕是也要如此冷血无情。”
　　朱随心里又是一动，不由想到军中有关霍去病的传说。
　　实际上，不只是骠骑军里，就是洛邑之中，道郡之中，四处也都在传说着霍去病的事迹。
　　毕竟是立下过奇功的年少将军。
　　只是虽然想到，朱随却不敢问。
　　虽然他的年纪还要大出霍去病几乎一倍，但在骠骑军中，却是无一人胆敢怀疑霍去病的权威。
　　哪怕是立功封侯的李陵，说出的话也没有霍去病管用。
　　冠军侯，只是这三个字，就象征了太多意味。
　　倒是霍去病有意主动提起。
　　“其实，吾本秦人！”
　　朱随一怔，那些传言竟是真实！
　　“不只我霍去病是秦人，李陵将军，还有孟先将军，都是秦人！”
　　说话间，霍去病的神色竟是有些恍惚。
　　仿佛又回到幼时，与几个小伙伴一路从秦地行乞流落，最后辗转到了鲁地。
　　路上，他们不断的失去小伙伴，也不断添加了新成员。
　　“直到霍去病最后遇见了大王！”
　　说到这里，霍去病眼神一亮。
　　如此黑暗与暴雨，都挡不住他眼里的光亮。
　　遇上姬延，是霍去病一生的转折。
　　天子的信任与爱护，更是让霍去病从此再不是一只无依无靠的稚鸟，而是化身百兽之王，百禽之主。
　　为了这一份恩情，霍去病不许自己失败！
　　他必须胜利。
　　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
　　必要的时候，他甚至会用自己的身躯，充当大周朝的支撑。
　　朱随恍然。
　　如果霍去病不够狠，随手放过一个秦卒，也许就会坏了他的大事。
　　现如今，霍去病一倒，骠骑军顿时就要瓦解。
　　骠骑军一旦失败，那大周朝……
　　想到此处，朱随心头猛的一紧。
　　“大将军，都是末将孟浪了！”朱随由衷道。
　　霍去病却是摇摇头，“你未必是错，本将也未必是对！”
　　一时间，气氛略有些压抑起来。
　　片刻，倒是霍去病率先走出，大笑道：“错也好，对也罢！只要本将还在，就容不得天下屑小来打大周朝的主意！”
　　朱随顿时也是热血上头，“末将必誓死相随！”
　　霍去病大喜，“好！有我一千铁骑，管他天下名将，管他七十万联军！在吾眼里，不过是一堆土鸡瓦狗！”
　　说到兴起，霍去病忍不住腿下一发力，战马更快了三分。
　　很快，尖马道就要出现。
　　一刻钟后，霍去病得偿所愿。
　　虽然天黑天雨，不能尽歼秦军所有，但一场大胜是跑不了的。
　　秦军残兵，倒了一地。
　　四下里，不是秦兵的尸身，就是散落开来的粟米。
　　霍去病下马抓了一把。
　　一捧粟米当中，倒有大半是泥水。
　　可惜了。
　　霍去病一声轻叹。
　　身为敌对，他不得不用这种最为打击士气的作战办法。
　　司马错少粮，会不会炸营不知道，但至少一时半会是无法动弹的。
　　下一刻，霍去病的目光甚至越过乐羊，看到了遥远的西北方向。
　　那里，是魏军庞涓部。
　　一个很好的对手。
　　得驾！
　　朱随的战马停到此处。
　　“报大将军，我军斩杀秦军三千人以上，斩杀一员副将，百户长至少四人！”
　　“只是我军也有伤亡，死了十七名将士，重伤了一个，眼见就要活不得，还有几名兄弟伤势较重，再没有战斗能力！”
　　说到这里，朱随的神色有些黯然。
　　那六名失去战力的骠骑军将士，连骑马都已经很困难。
　　霍去病皱起眉头。
　　对敌人不留情是一码事，对于自己人，他还是极为在乎的。
　　只是深入到敌境之中，他又能如何是好？
　　虽然抢了一座秦军营寨，但若留在那里，和等死没有什么区别。
　　只要天空一放晴，就会有大队的秦军前来。
　　不只是为他，单单只会米粮，司马错就会过来拼命。
　　“让同伴抱着他们，先赶紧离开这里！”
　　霍去病咬牙道。
　　趁着大雨远遁，是必然选择，雨水会将他们的脚印蹄印都冲刷而去。
　　他的骠骑军，再一次消失在魏国的土地上。
　　很快，朱随收拾好全军人马，牵出三百匹驮马再次踏上征途。
第373章 去病避雨
　　一路走过七十多里地，霍去病方才停下。
　　只是大雨依旧，想要升灶造饭看起来不大可能。
　　“大将军，这样淋在雨里也不行啊！”
　　说起这事，朱随同样头疼得不行。
　　一路战斗下来，众将士都是拼尽了全力，如此下来，不少将士都开始有些咳嗽起来。
　　更不用说那几个伤兵，其中两人更是脸色通红，眼见是得了热症。
　　霍去病也没有好的办法，只道：“多派人马四下打探，看看是否有隐匿之处。”
　　眼前这一片，左侧是一大片的山区，右边明明是平原，却是一路行来也没有见到什么房屋之类。
　　实在是这雨势太大，看不得多远。
　　朱随应了一声，赶紧安排人手。
　　差不多把骠骑军派出去一半。
　　不过人多有人多的好处，很快有人发现一片山洞。
　　“一个山洞有什么用处？”朱随皱着眉头。
　　那百户长却急切道：“将军，那处山洞可不是一般的大，里面可藏身两千人。实际上已经有差不多两千魏国百姓蒇身。”
　　朱随惊讶。
　　两千魏国百姓，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关键是，他们怎么会藏身那里？提前知道他们骠骑军要来？
　　那百户长却是笑道：“那些魏民倒是说了，他们是在逃避魏国的官吏，还在那里屯了一些米粮。”
　　原来，这两千人却是属于当地的一个大族。
　　不是豪强的那种大族，人多，却没有出什么狠人。
　　只是这处隐匿的山洞，却是这曾姓家族的保命地点。
　　哪怕外面的米粮都被魏国官吏收刮而去，他们还是有些余粮屯在此处。
　　朱随大喜。
　　身侧，霍去病也一直留意对话，当下便道：“事不宜迟，全军马上开进！”
　　再这么淋雨加饿肚子，霍去病自己都要扛不下来。
　　只是走到那处山洞跟前，霍去病顿时眉头皱起。
　　洞口倒是很隐蔽，只是这里能容身两千人？
　　看着那才一丈方圆的洞口，霍去病有些不能相信。
　　那百户长赶紧介绍道：“大将军，里面山洞相连，而且到了后崖还有一个大洞口，里面并不憋气！”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步入。
　　果然里面都挤满了魏国百姓，只有一小队骠骑军的将士在此。
　　空间是有的，但留给霍去病的，却已经极少。
　　要想骠骑军的将士都进来，就得把这些魏国百姓都撵出去。
　　一时间，霍去病和朱随等人皆是如此怔住。
　　霍去病最后不得不给出方案，“所有的伤员先进来，其余骠骑军将士轮流进来进食，烤干衣裳！”
　　如此一来，就有一半的骠骑军将士不得不留在外面。
　　不过眼下也只能如此。
　　至于干柴，这里魏国百姓倒是准备了不少，正好用上。
　　一升起柴火，洞里面就有些异味，好在后面也通风，不一会儿，那呛人的烟火味也就散去一些。
　　有了热度，众将士七手八脚的，一边煮米入罐，一边晾烤小衣。
　　倒是朱随细心一些，让众将士在一旁挡住，不至于让魏国百姓里的女子难堪。
　　就这样，一批一批的骠骑军将士轮流着用过晚饭。
　　正在这时，却有几个小娃娃跑了过来，看着这里的粟米馋到流口水。
　　霍去病眉头一皱，就要伸手。
　　只是这时，几个魏国百姓慌张过来，倒头就跪拜，“大将军不要见怪，都是我等教子无方，请大将军责罚。”
　　霍去病心知误会，却奇怪道：“你等既是藏身于此，何此于无米过活？”
　　那打头的老人不敢抬头，仍是以头触地，方道：“不敢隐瞒大将军。我等虽是一处大家族，却并不宽裕。”
　　虽然这里早被曾氏祖先找到，但魏国百姓田赋极重，经年累月下来，他们也没有能够存到多少米粮。
　　“眼看秋粮都已经没有着落，虽是有些存粮，也不敢乱动。”
　　骠骑军众将士都是暗自一叹，不敢多语。
　　如果没有秦军入侵，或者他们还有秋粮可以期待，但几十万秦军一来，再加上大周军，这些魏国百姓至少也得要捱到明春。
　　两千张口，得要多少米粮？
　　霍去病心里一叹，“都起来吧！我们是大周朝来解救魏国百姓的，不是来作恶的。”
　　“你们既是没有米粮，我们倒是可以救济一二。”
　　那年长者哪里敢信，只求道：“只要大将军不责怪我等，就是小老儿天大的造化，不敢奢求大将军再给米粮。”
　　霍去病见曾氏众人不敢相信，也不多说，直接吩咐道：“取十袋粟米给他们，当是借用此地的代价。”
　　十袋粟米不多，却也有一千斤，若是省着一些吃，足够两千人六七日的用度。
　　当下，曾族众人更是磕头不已。
　　朱随看不下去，站起来道：“都起来吧！本将与你等说清楚。此是大周朝的冠军侯霍大将军。我等骠骑军奉了大周天子的命令，来解救魏国黎民，并非会与你等为难。”
　　如此解释了一番，曾族众人方始放下一些心思。
　　得了十袋米粮，众人更是欣喜异常。
　　片刻，那曾家老人又领了一名中年人前来，“大将军，小老儿见贵军似有病人，我这族里也有懂医之人，不知可否帮到大将军！”
　　朱随当即大喜，“这便是好，先来看看！”
　　原来那两名发烧的将士却不是因为下雨天被淋到，主要却是受伤感染。
　　一番探看之下，用了一些草药，两名将士也都好了一些，脸上的热度稍稍退去。
　　至于其他受伤的将士，既有太医院的特效药粉，倒是并无大碍，只让这医士又给用了一些草药，务求好转更快。
　　朱随感激不过，又让人扛了十袋粟米相送，直把曾家人乐得合不拢嘴，那老者更建议道，“此去五里的山间，还有一处山洞，也能容得近千人，若是天师不嫌弃，也可派人过去暂避。”
　　这样大事，朱随自然不能作主。
　　本来骠骑军人少，还要分驻两处。
　　只是霍去病却没有太多顾忌。
　　任凭将士在外淋雨，迟早会出事情。
　　何况这大雨也不知道何时会停下。
　　而且有了干净去处，这些战马也可以避免淋雨。
　　当下，朱随分了六百人马，让那族长点了几名曾族弟子领路。
　　当然，两处的哨骑还是少不得的。
　　越是如此天气，越要派出两倍的哨骑。
　　虽然要白白淋雨一番，不过总算有了希望，众将也不敢有怨言。
　　大雨，在魏国的土地上倾盆而落。
第374章 挑你全军
　　次日醒来，虽大雨仍是继续，霍去病已经等不得，马上派出数路侦骑。
　　不只要查看四周，还另派了机灵些的人手，去附近的城镇周围打探。
　　毕竟他们可是处于数路敌军的包围之中。
　　不但要应付周旋，还要狠狠的打击到对手。
　　同一时间的鲁国，却是艳阳高照。
　　按照吴起的部署，秦开所领的前军，缓缓逼向小解山镇。
　　“报！将军，前方小解山镇，霸王军并无动静！”
　　“报！将军，小解山镇之后二十里，吴参将军领军三万，亦无动静！”
　　秦开目光闪动。
　　有些可疑。
　　项羽不主动来攻击他这一部鲁军，是情有可原的。
　　毕竟已方并没有露出半点的破绽，身后又有吴起大将军的主力鲁军接应。
　　但这一日多的时间里，项羽竟然没有理会身后的吴参大军，就有些意外了。
　　而且几乎说是眼睁睁的看着吴参所部，由两万人马猛增到三万。
　　秦开思忖之下，竟是看不破项羽的意图。
　　若算上吴起所部，前后就是十三万大军将小解山镇团团围住。
　　项羽，胆敢凭着区区一千人的骑兵，独战十三万鲁国大军。
　　想到这里，秦开越发的感到不可思议。
　　目光一落，一对虎目死死的逼视着那探路小校，“你等莫不是没有仔细打探？”
　　那小校赶紧低头下去，“秦将军，小人们不敢！我等甚至可以看到项羽那贼子正在城头饮酒作乐！”
　　项羽身躯高大，难以模仿。
　　秦开目光一闪，冷哼道：“既然是你自寻死路，也就怪不得本将！”
　　“全军继续前行，小解山镇前十里扎营！”
　　哪怕已经把项羽前后两条道路堵上，秦开也不敢大意，只令部下按照大将军吴起的命令，远远的距城十里就先扎下营寨。
　　深挖壕沟，广置拒马，再将公输子的箭塔摆好，不怕项羽有通天的本事。
　　不过区区十五里地，秦开硬是走了两个时辰方至。
　　“令众将马上驻营布阵，不可有丝毫的懈怠！”
　　布置了下去，秦开方带了几名副将和一队护卫，小心向前行去。
　　到了城下。
　　秦开眺望过去，果然小解山镇战旗上正是写了一个大大的霸字，再看右边，又是一个大大的项字，好不威风。
　　城头之上，人影重重，那正中饮酒之人，岂不正是霸王项羽？
　　小解山镇，前后只有一条大道，左边小解山，右边不知名的河水。
　　这些秦开军和吴参军的探子，早就反复查看过。
　　也就是说，唯只有眼前一条道路而已。
　　秦开已经看得清楚，大手一招，众将便要归营。
　　正在此时，却听得城头上传出哈哈大笑。
　　项羽一扔手里的酒盏，大声道：“秦开，你也是一员名将，既来杀王，为何又走？”
　　秦开一怔，旋即回敬道：“项羽，你不过是秦某手下亡魂而已！曲沃城下不死，何胆再来？你且不用刺激本将，待吴大将军一至，便是你的死期！”
　　说罢，秦开还要策马而回。
　　却听得项羽大喝一声，“秦开，本将一人挑你全军，可敢？”
　　秦开当场不能言语。
　　身后众将更是震惊到无复有加。
　　秦开手下可是足足两万人的前军，项羽一个人吃得下？
　　城头之上，项羽大掌一挥，小解方镇的城门缓缓推开。
　　众鲁将心头一紧，以为霸王大军就要趁机杀来。
　　只是这时，那城门内仅只一人一骑出来。
　　非但如此，城门随即合上。
　　一人，一骑，挑你全军！
　　秦开差点没有背过气。
　　就算你霸王勇冠三军，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吧！
　　把鲁军都当作纸人？
　　身边，一众鲁军将士更是怒目而视。
　　下一刻，众将更道。
　　“将军，战吧！”
　　“不错！若不能战，士气何在？”
　　“项贼不过区区一人，就算我等不敌，还不能走脱？”
　　“秦将军，这可是奇功一件。我们鲁国将士不能输于区区一个贼子。”
　　秦开心头，如何不是怒火攻心？
　　区区项羽，何以狂妄至此！
　　“众将听令！”
　　众将齐喝一声，“末将在此！”
　　秦开手里长剑一拔，平指，“杀贼！”
　　吼！
　　两百多匹战马一起奔腾起来。
　　虽只不过两百余骑，却是鲁军的精锐之师，这一冲刺起来，声势浩荡不已。
　　百步之外，项羽脸上流露出一抹冷笑。
　　杀！
　　霸王枪一提，胯下战马催动。
　　百步距离，在骑兵对冲之下如咫尺距离，片刻即至。
　　霸王枪在众鲁将的眼瞳里快速放大。
　　杀！
　　霸王枪先声夺人，一枪朝着秦开这里猛刺过来。
　　秦开眼见无法避开，又不能硬挡，实在是知道项羽神力惊人。
　　好在他也是百战名将，当下身躯向后一倒，手里长剑斜在身前，霸王枪只要一落空，就被长剑架开。
　　与此同时，两边的鲁将更是大吼一声，“休伤我家将军！”
　　两把长矛面对面的刺去，右手更是两把长剑一起斩到。
　　一时间，项羽处于重重困杀之间。
　　然而这时，只听得当的一声，霸王枪在秦开的剑身上斩出一声清脆声音。
　　秦开手里长剑，竟被霸王的神力硬生生拗断。
　　一口老血仰开喷出。
　　这还不说，秦开胯下的战马更是发出一声悲鸣。
　　霸王神力，如泰山压顶。
　　区区凡马，如何能当得。
　　顿时，那战马两只腿骨直接折断，嘶叫仆倒。
　　轰的一声，连秦开也一起砸下。
　　趁着这惊天一击之威，霸王枪就势横着一摆，将迎面的两根长矛架开。
　　不等对方反应过来，霸王枪如毒蛇般的一缩，项羽收了霸王枪，反用枪柄向身侧一抡，轻易将身侧两把长剑格开。
　　好项羽，最后格开的那一人，被霸王枪就势一回，用枪柄将那鲁将狠狠的捅了一下。
　　噗！
　　鲜血喷出，那鲁将仰面就倒，坠下马去。
　　生死不知。
　　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主将秦开坠马。
　　“保护将军！”
　　众将惊惧莫名。
　　就在这时，项羽已经冲向后阵，霸王枪一阵猛扎横扫，又一路斩下五名鲁兵。
　　这才一个照面！
　　主将被一击坠马，死伤六七人。
　　“结阵！”
　　一条大腿还被自己战马压住的秦开疯狂大吼。
　　好在这些鲁兵都是他的亲随亲兵，虽然震惊于项羽的神勇，却是马上结出一道马阵。
　　一道道的长矛骑兵顶在前头，如飞刺大阵一般保护着后面的秦开与众鲁将。
第375章 秦开设计
　　谁也想不到，两百多名鲁军精骑，在项羽面前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项羽手提着霸王枪，眼睁睁的看着秦开的亲兵结出马阵。
　　“他在做什么？”
　　众鲁将想不明白。
　　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已方结阵？
　　踏踏踏！
　　项羽催着战马小步冲来。
　　“找死！”秦开大怒。
　　“第一队，第二队下马，结步战矛阵！”
　　与此同时，秦开也在部将的协助之下，好不容易从自己战马的身躯下脱身，抽出自己的大腿。
　　几乎瞬时，顶在最前面的两队骑兵下马，以地为盾，以矛为刺，配合着身后的马上长矛兵，结出一道坚固的防御线。
　　眼见马步双矛阵结好，项羽一催胯下战马。
　　嘘律律！
　　战马昂首，朝天而嘶。
　　下一刻，载着霸王以更快的速度冲杀而来。
　　秦开才换了新马，长剑指天，“鲁军将士，杀贼！”
　　吼！
　　“杀！”
　　众鲁将气势一振。
　　只见项羽一脸冷色，眼看冲到跟前，霸王枪刺入矛阵之中。
　　粗大的霸王枪，竟被项羽强行挽出一个又一个可怕的枪花。
　　当当当当……
　　一阵金木交织声中，无数的长矛碎片被撕碎，被拧断。
　　漫天都是鲁军长矛的碎屑。
　　杀！
　　项羽根本不理会那些下马的鲁兵，一头冲入到骑阵当中。
　　霸王枪左突右横，一马当先。
　　战马所至，无所挡者。
　　只有一道道惨声发出，甚至众将最后不得不让开道路，任凭项羽再一次冲阵而去。
　　“混帐！”
　　秦开自己出手，再一次被霸王枪震开。
　　甚至差点再次被霸王枪击中。
　　这一照面，又被项羽杀死杀伤六七人。
　　最惨的是两个下马的鲁兵护卫，竟被项羽的战马踏死，其状惨不忍睹。
　　“撤！”秦开心里虽然在淌血，却不得不做出最为明智的决定。
　　轰隆隆，众鲁军一把拉起自己的伤兵同伴，打马便回。
　　想走！
　　项羽眼里冷意四射。
　　一催胯下战马，也跟了过去。
　　有鲁将回头看见，顿时大惊，“将军，那项羽竟然追来。”
　　秦开心头一震，“他带了多少人马？”
　　若是霸王军全军尽出，趁机杀来鲁营，这麻烦可是不小。
　　“将军，项羽只有一人一骑。”
　　秦开震怒。
　　“贼子胆敢欺吾！”
　　一人一枪，杀退了他们两百人的小队还不满足，还真要一人挑了鲁军的大营不成？
　　身边，另一名鲁将却是眼神一狠，“将军，不如我等放慢速度一些，看那项贼真胆大至此否？”
　　若项羽真要凭他一人一枪之力来闯鲁军大阵，他们还真不相信能够做到。
　　毕竟鲁营里可是足足有两万大军！
　　更有拒马、深壕作掩护，连箭塔也在搭造当中。
　　重要的是，项羽身后真的没有霸王军跟来。
　　一人一枪，就凭这些？
　　秦开眼角都要迸出血来，“放慢一成的速度。”
　　眼见秦开放慢了速度，项羽仍是保持着原来的速度。
　　从追击鲁军开始，他就没有跑出全速。
　　骑兵要尽可能的保持住马力。
　　先前两次冲阵，已经让自己的马力消耗甚巨。
　　一前一后，几里地转瞬就过去。
　　眼前鲁营的外面，已经布下层层的长矛阵、长枪阵、弓箭阵、刀盾阵，还有五辆战车。
　　在他们身后，鲁国士兵还在继续的挖着壕沟，架起拒马，连箭塔的框架也有了数座。
　　再有一两刻钟，这座鲁营就是如神山一般不可撼动的存在。
　　秦开冲在最前面，一眼就看清本军的布置。
　　当下，众人的速度更慢了一些。
　　你项羽不是胆大么？
　　来，继续冲阵。
　　鲁兵虽然不是你的对手，但就是人多。
　　秦开就不相信了，拼尽了两万名鲁兵，会留不下项羽一人。
　　正如他与吴起共同的看法。
　　项羽一人，可抵十万大军。
　　现在有机会用一万人甚至两万大军换一颗项羽的头颅，鲁国简直赚大了。
　　没错，秦开已经算计好已方的损失。
　　一万人之内，吴起断不会指说什么。甚至极有可能为他请功。
　　然而秦开无法注意到，项羽的脸上同样浮现出一抹笑意。
　　鲁营跟前的军阵已经列好，秦开当然不会冲了自己的军阵，当先放慢了速度，就要绕阵而行。
　　在他面前，一列列的长矛兵已经举起长矛，如飞龙毒刺，斜指苍穹。
　　长矛兵的身后，是两列弓箭手，个个持弓在手，右手里握着一只利箭。
　　只等一声令下，那漫天如蝗的利箭甚至可以遮掩这一片天空。
　　杀！
　　秦开的两百名手下才要绕阵而去，项羽猛的一下冲入鲁军阵中。
　　鲁军阵中，那校营甚至不敢下令放箭，太近了。
　　就在这一发怔之间，项羽手里的霸王军如黑龙搅动，顿时将鲁军的长矛军阵冲着一阵零乱。
　　项羽冲开三层长矛军的防御，却再没有去理会他们，甚至连身边的弓箭兵都懒得去追杀，竟是催马冲着秦开而去。
　　现在的场上完全反过来。
　　秦开原是想要绕阵而走，所以正在远离自己的辕门。
　　而项羽直接冲阵成功，反而是由辕门之下，向外杀去。
　　一时间，最外层的长矛兵被自己的弓箭兵挡住，无法进来支援。
　　而且就算是进来，这样乱糟糟的局面之下也几乎无法摆出阵。
　　辕门下虽然还有战车，却因为自身体积过大，不能主动冲来，所以那守营的小校马上传令，让刀盾手阻上一阵。
　　再令所有的长矛手摆出圆阵，要将项羽围在中间。
　　不得不说，这样的处置并没有什么大错。
　　若一定要说有错，就是不该遇上了项羽。
　　区区数队刀盾手，哪怕能挡住霸王之枪？
　　那黑龙狂扫，大片的刀盾手被击飞出去。
　　战马肆意，疯狂践踏着脚下的鲁军乱兵。
　　一时间，整个鲁军营前，一片兵荒马乱，到处是惨呼声音，到处是各级军校嘶吼着要重整军阵。
　　另一边的秦开，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
　　太胆大了！
　　秦开虽然想要将项羽引来埋伏，却还是不能相信，项羽竟然真就一人一枪来了。
　　身边，一个个鲁军将军更是怒不可遏。
　　“这混帐竟然还冲着这里杀来！”
　　“杀了他！两百人打不过他，两万人还打不过？”
　　“不错，一人一口唾沫也要把他淹死！”
　　秦开面沉如水。
　　眼见项羽在自己的军阵之中来去自如，大发神威，他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算他现在亲自指挥，也不比手下的军校能够做到更多。
　　一队队的鲁军想要挡下项羽的去路，却是一片片的被项羽轰退轰散。
　　一路战来，项羽身后一道明显的尸路。
　　秦开远远看去，刺目之极。
第376章 斩秦开
　　项羽正在鲁军辕门处大杀四方，纵横一时。
　　突然有耳力的鲁将惊讶听到，大营之中似乎有战斗声传来。
　　什么回事？
　　越来越多的鲁将听到后面的动静。
　　当当当！
　　终于，中军帐方面传出钟声。
　　敌袭！敌袭！
　　求救！求救！
　　“混帐东西，一定是他！”有鲁将惊骂出声。
　　秦开脸上更是难看之极。
　　上当了。
　　难怪项羽一人坐镇一城。
　　难怪项羽一人出战他们两百多人。
　　难怪项羽要在此扰乱鲁军耳目。
　　“将军……”众将等着秦开下决定。
　　无论是中军帐那里，还是此处辕门，都得要有大将坐镇。
　　秦开却是目光猛的一转，落在那高大的身躯之上。
　　猛吸了一口气，秦开厉声道：“传我军令！陈虎刘乞两位将军，代本将执掌中军，整顿兵马迎战霸王军。”
　　两名大将一起行礼，“末将得令！”
　　因项羽挡住了辕门，二将只能令人拆开一截营寨，方才匆匆而去。
　　“令本将军令，陈君将军去调来所有前军，务必要留住项羽贼子！”
　　帐下陈君领令要去。
　　然而这时项羽远远看到这里的情形，顿时大笑，“秦开小儿，汝既不敢战，本霸王去也！”
　　霸王枪左右横扫，击退身侧密密麻麻的鲁兵。
　　胯下战马扭头，转身又朝着辕门之内杀去。
　　秦开顿时气得吐出一口老血，“项羽贼子欺吾至此！”
　　“来人，休要让项羽与贼军汇合！”
　　项羽一人就是如此了得，若再与他的手下汇合那还了得？
　　只是秦开虽然下令，手下的兵将却无法给力。
　　而且项羽这一突然扭头转去，无数的鲁兵糊里糊涂就成了霸王的枪之冤鬼。
　　霸王枪一路硬生生的杀出一条血道，眼见就要冲到辕门之内。
　　秦开气急，“众将随我而来！”
　　哗啦！
　　无数鲁兵沿着那破开的营寨洞口蜂涌而进。
　　秦开更是亲自领着自己的亲随护卫疯狂打马向前。
　　只要他们将项羽稍稍迟滞一下，等到步兵跟来即可。
　　从辕门到此空地，也不过只有五十步的距离而已。
　　这一回，秦开与手下亲兵总算是与项羽一起赶到。
　　杀！
　　手下亲兵左右而出，朝着项羽身侧杀去。
　　项羽置之不理，仍向前冲出去两十多步，就要隐去营帐之后。
　　“项羽休走！”为首的那鲁将情急，疯狂催马过去。
　　身后，众鲁骑也都赶紧跟上。
　　却见两顶帐篷被连续的飞起。
　　哗啦啦！
　　顿时就有数十名鲁军骑兵避之不及，被那两顶帐篷一下子裹住跌倒。
　　一时间，马嘶人吼，狼狈不堪。
　　“一群废物！”秦开气得破口大骂。
　　只差那么一点，他就要挡下项羽。
　　死了那么多鲁国精锐士卒，竟是连项羽一根毫毛都没有伤到。
　　秦开领着身后仅余下二十多骑从侧面追了过去。
　　只是他还没有冲出去几步，就见到一根巨大的黑物的冲刺过来。
　　那是霸王枪！
　　枪尖的寒芒，秦开只看一眼，就永远记得。
　　嗤！
　　噗！
　　由永远记得，瞬时变成了永生记得。
　　就算他再转世十回，怕是也不忘不了这柄可怕的神枪。
　　“将军！”
　　一声声惊骇声音在秦开身后发出。
　　但在秦开的耳里，却只能是缓缓的削弱下去。
　　他的听觉，他的意识，都在飞快的逝走。
　　杀！
　　那二十几个亲兵发了狂一般冲向项羽。
　　只是这根本就没有用处。
　　他们面对的，是不可能正面被打败的战神。
　　霸王枪飞速刺出，收回，横扫，点刺。
　　几个照面之下，秦开身边所有的亲兵都随了他而去，
　　黑龙掠地。
　　霸王枪将秦开的头颅斩下。
　　枪尖一挑，更将那头颅刺在枪尖。
　　只见项羽一转身，拍马朝着鲁军的中军帐而去。
　　“秦开已斩，降者不杀！”
　　一时间，鲁营大乱，无数的将校都失去分寸，更不说鲁军的士卒。
　　有想逃的，有想走的，有想战的，总之，乱作一团。
　　片刻之后，项羽更是与自己的本军汇合一处。
　　眼见霸王挑了鲁军主将的头颅而还，霸王军更是爆发出数倍的精神。
　　杀敌！
　　吼！
　　霸王！
　　吼！
　　无敌！
　　吼！
　　整个大片的天空之下，都是霸王军肆意的嘶吼，都是霸王军无情的杀戮。
　　瞬息之间，整个鲁军大营彻底崩掉。
　　一刻钟后，这里的战事结束。
　　副将晋亨一脸兴奋的来到项羽面前。
　　下马，拜下。
　　“霸王，此役我军大胜，斩首八千余人，俘虏两千，敌酋秦开以下的将校武官，有一百零三人被杀被俘。”
　　“秦开军中尚有五日的余粮，共计五百石，其余军资无数。”
　　“请问霸王，我军可是要回去小解山镇？”
　　项羽一时沉吟。
　　“且先回城，片刻之后，你带着霸王军九百名主力，去挑战吴参大营，将这些人头带上。”
　　晋亨恭敬行礼退下。
　　项羽方才缓缓起身。
　　洛邑城里，乾坤殿中，姬延呆呆看着外面的豪雨。
　　虽然昨日经过宁青儿等女的劝慰，再没有那样的内心焦急，但心情却也是好不到哪里的。
　　大雨不停，他的火器就无法发挥作用。
　　一番思忖之下，也想不到好的办法可以帮助到东滩守备军。
　　正在这时，中书府送来内阁的奏折。
　　现在成立了战时内阁，奏折批复的速度很快。
　　姬延定下心神，东滩方面的消息都放在最上面，方便取用。
　　宁江山的奏折，虽然昨晚开始降了大雨，对于船厂方面却并没有什么影响，需要干燥的木料都被及时安置在空旷的大棚里面，下面还被垫高，开了排水沟，不至于有误工期。
　　至于水师那边，宁江山建议由大王亲自掌握或是由兵部管辖，毕竟他现在既有东滩的土豆田地要管理，还有东滩的守备军，再加上一个船厂已经足够忙活。
　　东滩守备军的建制已经完善，自身的兵员，加上兵部送来的新征兵员，已经满额，一万五千人。
　　东滩军的训练，由李嗣业处请来一百名将校和军士，再由兵部从南城军等处也调来一些将校，算是可以正式成军。
　　虽然大降大雨，东滩军还是准备早晚各训练一个时辰。
　　之所以不能训练太久，也是天降大雨，唯恐生出疫病。
　　能一天训练两个时辰，虽然少了一点，姬延也是无法可想。
　　他再有办法，也不能让雨水回去天上。
第377章 清理言侯司
　　至于东滩的土豆田，宁江山也提了一笔，先前王景替他设计的排水渠还能用，甚至后面加了临时的掩雨层，也能起到一些作用。
　　只是若这大雨太久，只怕又会让东滩的土豆减产。
　　姬延现在对土豆田虽然还重视，不过也不用太着急上火。
　　接下来宁江山说到手榴弹、飞龙出水，这些兵器送来时，军械监就有提醒，说是不能雨天使用，这些宝贝疙瘩也只能先存放起来。
　　至于猛火油柜倒是如姬延所料，是能够在雨天使用的。
　　宁江山之所以提到这些，也是请示姬延，若是东滩军抵挡不住王翦大军的时候，是否可以动用猛火油柜？
　　姬延仔细考虑了一番，也就答应下来。
　　先前是准备用飞龙出水，配合着猛火油柜，手榴弹，给王翦军一个猝不及防的。
　　企图一举歼灭王翦军。
　　只是若宁江山支撑不住，所谓的反击毫无意义。
　　所以这一条，他得答应。
　　同时也注明，得是在宁虎臣的虎扑营也无法挽回局面之时，方才投入猛火油柜。
　　那家伙太猛了，一道火龙喷出去，十多丈以内，一切都置身在猛火之中，实在是战略级的大杀器，不能轻易露面。
　　和飞龙出水的战略地位是一样的。
　　下一道奏折是兵部的，关于东滩守备军方面，兵部也是连夜调去一些精干的将校官员，以充实一线战力，其余兵器、粮秣、军资等等，兵部也都仔细说明。
　　现在军械监产生出来的所有利器，都优先装备东滩守备军。
　　至于水师那边的训练，也在进行当中，说是言侯司的李立，用私人情分打动了顾存青，让其到东滩水师任职，兵部暂时给了顾存青水师副提督的职位。
　　有顾存青的加入，水师里的梢工、撸手、水兵等等再不用愁，以至于现在人员有些超出定额，达到八千人左右。
　　兵部请示，这些多出来的兵员，该是招到水师之中，还是转去道郡。
　　道郡的齐真向内阁抱怨，东滩建立水师，把原先配给道郡的船只和船工都调走一空。
　　这一条倒也好处理。
　　水师人数只要维持在五六千人就可以，暂时不必太多。
　　要精锐，不要海量的数字。
　　如此一来，多余的船工可以重新归到道郡救灾。
　　齐真的奏折里还提到想要临时加固洛水的堤岸，但是道郡自身的存银几近于无，先前找工部要求拔下的银两也已经用完。
　　姬延仔细考虑了一下，“内库还有多少银两？”
　　吴典赶紧上前，“大王，内库还有存银两万两！”
　　姬延一怔，这么少？
　　不应该啊！
　　王住那里不是日进八千两？再加上四海金号还有一定的经营性收入。
　　“大王用钱的地方也多！”
　　吴典小声的提醒之下，姬延才回过味来。
　　赈灾不只要用粮，也要用工，用工就得要使银子。
　　船厂、洛北开采石油、军械监提高产能、唐刀、铠子甲、钩镰枪、分水鱼叉、等等等等，都是用银两砸出来的。
　　还有各处的兵备，兵部的各项用度。
　　随便这么一算，几十万的银子就没有了。
　　还不算上随时可能要用到的犒赏三军。
　　没赏银？
　　那岂不是逼得诸军逆反？
　　哪怕再狠的名将，手里无粮无钱也不好使的。
　　“先拔一万两给道郡吧！”
　　姬延叹了一口气，批复了齐真的奏折。
　　放下手里的奏折，开始考虑要不要现在就把瓷器拿到市场上？
　　又或者是重开银矿？
　　考虑了一番，还是作罢。
　　市场上的银子越多，银子便是越发的不值钱，所以银矿的银子还是慢慢开采，不能急。
　　至于瓷器，并非是像粮草一样的刚需，现在拿去市场之上也未必能有一个好价钱。
　　先等等吧！
　　好在王信的造纸厂有不断的利益产生。
　　大不了再让吴典卖出一批金器。
　　说实话，现在大周内库里的金器几乎是堆积如山。
　　这也是姬延有意为之，他并不想让金子作为主要的货币，而且将太多的金器推出市场也不符合他的利益。
　　略微休息了片刻，姬延才接着批阅后面的奏折。
　　刑部上来奏折，乃是上回郑国妇女报案。
　　现在案情已经查明，刑部来问是不是要越境抓捕有关人犯。
　　包括当地一名豪强在内的八名人犯。
　　而且极有可能包括当地的县守。
　　要么拿下八名人犯后，细细审问，拿到可靠的口供和物证之后，再越境拿人。
　　要么直接把那县守拿回洛邑，当场对质。
　　只是如此一来，怕是要把郑侯得罪到死。
　　姬延有些迟疑。
　　若是秦赵等国没有来联军来征伐，他必定要是要把郑侯死死的按在地上摩擦。
　　越境拿人又如何？
　　玩的就是长臂管辖。
　　何况天子富有四海，郑国也是周天子名义下的管辖之地。
　　只是现在这情形让姬延不得不慎重起来。
　　一番思忖之下，姬延有了决定。
　　郑侯那货色，就算对他示好，有用？
　　只会让他认为孤是色厉内荏，纸老虎一个。
　　“传旨刑部，一次以查清此案为准。须让天下人明白，有敢犯王法者，有为恶一方者，孤，不惜千里路远，不惧费兵十万！”
　　吴典轻声应下，在一旁拟旨。
　　然而姬延想不到，这条王旨马上就会没有任何用处。
　　正在这时，周忠上前通禀，“大王，李立求见！”
　　姬延点头示意。
　　很快，李立带着一身的雨水进来，却不只是狼狈，满脸尽是黯然之事。
　　“罪臣见过大王！”
　　姬延看了一眼，淡淡道“起身吧！你可是为了言侯司的奸细而来？”
　　李立哑着声音道：“大王圣明！”
　　言侯司并不只是李小兰一人为秦国奸细，还有一个叫二虎子的奴仆，若是李小兰不方便向外传递消息，则是启动这条备用的线路。
　　说起来侥幸，秦言去拿下李小兰之时，正巧见到二虎子与李小兰在一起密语，这才一举拿下二人。
　　至于洛邑里的那消息发出点，当然也被秦言拿下。
　　拿下所有的人犯之后，秦言方才向李立通报。
　　接下来，李立不敢先来见姬延，而是赶紧将布置在诸侯国的细作尽数撤回，各种善后，他足足忙活了一天一夜才结束。
　　实在是李小兰接触到的机密太多太多，大约近九成的言侯司内事外事，李小兰都知道消息底细。
　　“大王，各诸侯国的言侯，罪臣准备重新安置派遣。”
　　姬延突然问了一句，“也包括楚国？”
第378章 一路驱杀
　　李立不明所以，却马上答道：“正是。”
　　有关派到楚国的言侯消息，秦王应该会将消息传出去。
　　毕竟失去了李小兰，这些消息再没有任何的意义。
　　姬延想了想，却道：“以孤看来，言侯司的人，可以留几个在郢都。”
　　李立还是没有马上领会。
　　姬延略带些歉意，“孤要借楚王对他们的态度，看看楚王有何打算。”
　　李立终于明白，这等于是用言侯司的几颗人头，来证明楚王是否能够靠得住。
　　若是楚王不动这几个人，便有极大的可能不会参加秦王的联军。
　　“大王圣明，臣下一会就去办理此事。”
　　略一停顿，“大王对臣下信任有加，只是李立无能，以致此次损失惨重。虽有大王不计前嫌，仍要罪臣戴罪立功，只是这处罚却是必不可少！”
　　说话间，李立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剑，狠狠的朝着左腕处一斩！
　　“放肆！”
　　“住手！”
　　姬延又惊又怒，接连出声喝止。
　　却还是晚了一步。
　　血光四溅，手腕分离。
　　李立惨白着脸，任那血水如注流出，“大王放心！臣下若不能将功赎罪，便是这条性命也可以不要。”
　　姬延赶紧示意吴典一眼。
　　后者赶紧让几个小太监上前去协助包扎。
　　姬延更叹，“这又何苦？你不要乱动，先下去让太医来包扎，也许还可以接上手掌。”
　　李立面色更加惨白，却是咬着牙没有吭声。
　　姬延又看了吴典一眼。
　　后者会意，指挥着几个小太监将李立扶去偏殿。
　　至于地上血渍，自有周忠指挥小太监来清理。
　　鲁地，小解山镇，项羽的霸王军已经引军回城，分头安置了俘虏和粮草军资。
　　留下数十名霸王军守城，项羽再度引军出城，只是这一回却是南城门。
　　吴参军，此时还不知道秦开已经被斩，整个营中一片平静。
　　为了防备项羽突然转向去攻击曲阜，吴参不能不挡在去向曲阜的路上。
　　不过项羽的盛名之下，吴参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严守本寨，等待吴起的大军去破敌，这是最为稳妥的计策。
　　然而，半个时辰之后，就有小校匆忙进来报称军情。
　　“报！大将军，项羽军突然奔袭来到我军营前，正在挑战！”
　　什么？
　　吴参大惊，急传部将速来帐中议事。
　　很快，众将齐至。
　　吴参拍案道：“诸将！现霸王军前来挑战，当是如何？”
　　一时间，众将面面相觑。
　　鲁国的精锐，都被吴起尽数调出。
　　凭他们这些将领的实力，如何是霸王军的对手？
　　“大将军，我军当严守本寨，力挫项羽就是。”
　　“严将军言之有理，霸王军势强，我军不可轻敌。”
　　众将的意见相当一致，固守本寨。
　　也有一名将领提出，“大将军，霸王军现在大军来此，小解山镇必无防备！若是我军出一奇兵，必能一举奏效！”
　　马上有将领反应过来，“不错，那项羽占了小解山镇，那里军粮无数，可说是我鲁国的根本所在！”
　　“若是抢回了军粮，必是大功一件，便是大王也要厚赏才是！”
　　“那项羽轻敌，竟是倾巢而出，末将听那小校说，霸王总共不过一千一百人，现在却是足足带来九百人。如此算来，小解山镇里最多不过两百人！”
　　听到这个消息，众鲁将更是一阵激动起来。
　　三万大军，打不过项羽，还打不下他手下的两百霸王军？
　　若真是这样，只怕为天下人耻笑。
　　吴参更是心头一动。
　　鲁人为何惧怕霸王军？
　　还不就是因为霸王军的主将项羽？
　　现在项羽就在此地，区区两百士卒还不能拿下？
　　“好！既是如此，刘合周选二将听令！”
　　帐中当即站出两员大将，“末将在此！”
　　吴参挥手扔出两道令箭。
　　“刘合听令！令你率一千精骑，即刻由长隆道出击，先行攻击小解山镇！”
　　“末将得令！”
　　刘合退至一旁。
　　“周选听令！令你率五千精卒，即刻由长隆道出击，以为刘合军的接应！”
　　两将既是得令，当下离开，出去整兵。
　　片刻，鲁营后方营门大开，一队队骑兵悄悄离开。
　　跟着，又是一队队的步卒。
　　为了不被项羽发现，诸军皆是没有打出旗帜，一路缓行而去。
　　远远的山梁之上，霸王军派出的精骑，却是将这里看得一清两楚。
　　其中一人挥手道：“快去向霸王禀报！”
　　一名精骑马上调头而去。
　　此时的霸王，当然不会在鲁营的辕门之外晒太阳。
　　一刻钟后，刘合的骑兵被项羽一百名霸王军包围，两头截杀下去。
　　没错，一千骑兵被一百霸王军两头截杀。
　　本来刘合还有些战意，一见那高大威猛的身躯，顿时战意了无。
　　并非是将熊熊一窝。
　　鲁国郑国这两家，对项羽的神勇那是刻划到了骨子里去的。
　　就算刘合还有战意，那些鲁军骑兵也是个个胆寒，人人畏惧。
　　没有直接投降，就算是对鲁王足够忠诚。
　　如此之下，哪里还谈得上去小解山镇。
　　片刻的功夫，一千骑兵就被四下杀散。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项羽并没有得到什么战果，手下一百霸王军，斩杀之功竟是只有区区数十人而已。
　　大多数鲁国骑兵一见到项羽亲至，早就作好跑路的准备。
　　项羽无法，只好调转马头，收集本队人马。
　　又一刻钟，迎头对上第二路鲁军。
　　这一下，就被项羽的霸王军杀了一个正着。
　　众骑兵冲入步兵阵中，横冲直撞。
　　别说被霸王军斩落多少人头，就是践踏而死的鲁兵，都有不知道多少。
　　其中甚至有一些鲁兵，是自相践踏而死，可想像场面混乱到如何地步。
　　项羽一人就可以把控全局，甚至未斩一人。
　　一人一骑，随意在鲁军五千人马中纵横来去。
　　他乃是有意识的将鲁军往回撵去。
　　果然，那些四下散去的鲁兵终于发现这唯一的生路。
　　无数鲁兵拼命向鲁营奔去。
　　项羽收了战马，令众霸王军将士散开，只跟在鲁兵身后就是。
　　又一刻钟后过，漫山遍野的鲁兵被毫不客气的撵了回来。
　　“快开寨门，让我们进去！”
　　“快啊！项羽来了！”
　　“还不开门，周选将军在此！”
　　然而把守侧门的鲁兵眼见后面项羽策马而来，哪里敢胡乱打开营门？
　　那把门的小校更道：“都等着，已经着人报告大将军！”
　　顿时，营外鲁军大怒。
第379章 俘虏太多
　　“混帐东西！我等拼死拼活，你们在这里却是见死不救！”
　　“该死啊！我等为何还要披上这身战袍！”
　　“大家一起，推了这里营门！”
　　“说的不错，要死大家一起死！”
　　营门之外，那些鲁军将士震怒之极。
　　他们已经别无可逃之路。
　　一个个将士向前推去，想要推开营木。
　　“混帐东西！都反了不成！”
　　里面，随着那小校的一声怒吼，众营兵也不得不出力死死扛住那道营木。
　　一时间，两边竟是僵持下来。
　　外面的鲁兵急了，“混帐！李二，你这混帐东西为何阻我？昨日你还和老子一起喝酒，说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黑娃！你该死啊！老子还救过你一命，现在你还了老子的命来！”
　　“剩子，你别忘了你媳妇还是老子给你找来！”
　　一阵阵的怒喝声四下传出来。
　　本就是同营，又多半是同乡，当然都是认得。
　　这一番叫骂，那些营兵顿时一大半的都面带愧疚之色。
　　如此一来，那手头上也松劲了许多。
　　眼见不妙，那把营的小校顿时怒喝：“你们也想谋反？不知道鲁国的军规？”
　　然而军规也挡不住外面滔滔的怒火，眼见营木就要被推开。
　　那小校急了，“混帐东西！你们想要项羽杀进来？你们想要害死营里的其余兄弟？”
　　“来人，再有闯营者，弓箭伺候！”
　　哗哗！
　　两队弓箭手已经张弓引箭，只待那把营小校的一声令下。
　　然而这时，营外鲁兵的愤怒也到了极致。
　　“嗬！大家和他们拼了！”
　　“要死也要一起！都是鲁国的兄弟！”
　　一，二，三，营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向前推动。
　　那把营的小校脸色一狠，“放箭！闯我军营者，格杀无论！”
　　嗖嗖嗖！
　　一根根箭矢射出。
　　然而，因为直面的首先是自己营兵的背后，众弓箭兵只能朝着人群中射去。
　　如此一来，外面的鲁兵更是发起狠来，一个个眼珠子都涨红。
　　一，二，轰，哗！
　　营木被推开，潮水般的败兵涌了进来。
　　霸王项羽，淡淡摇头。
　　虽然用了些计谋，却也没有想到这些鲁兵如此不堪。
　　和先前与吴起对阵的感受完全不同。
　　吴起就算兵事不利，不得不败走，那军容之整齐，也是令得项羽不得不大赞一声。
　　不说别的，上回在宋国，吴起在败走之际，还差点将数万宋国大军围歼，这是何等的功力？
　　更不说那时还要同时承受陷阵营的疯狂攻击。
　　这么思绪一岔，外面的败兵已经涌进去一大半。
　　差不多了！
　　霸王枪一举。
　　众将士瞩目。
　　“霸王！”
　　吼！
　　“杀敌！”
　　吼！
　　“杀敌！”
　　仅只一百精骑，却是个个龙虎精神，人人战意冲天。
　　杀！
　　一百精骑杀入。
　　见人就斩，一路冲杀过去。
　　鲁营之中，甚至无法摆出完整的军阵迎敌。
　　另一边，鲁军大营的辕门处，晋亨已经听到鲁军营中的大乱动静。
　　“扔出去！”
　　身后，一个个霸王军挑着头颅出来。
　　“鲁军大将，秦开人头，去！”
　　“鲁军偏将，叶许人头，去！”
　　……
　　一百多个人头，被霸王军扔到鲁军营中。
　　什么？
　　正在对峙中的鲁军一个个大惊失色。
　　本来身后大营传来的动静已经让他们心头不安，再加上霸王两个字，已经让他们的心理承受到可怕的压力。
　　现在见到连大将秦开也被斩首，如何能够不心惊胆战？
　　“肃静！”
　　有鲁将站出来严肃军纪。
　　“这些人头，不过是霸王军的雕虫小技，众将士不可妄动！”
　　晋亨见到对方如此，也不辩解。
　　只静静等着项羽的消息。
　　轰轰轰！
　　鲁军营中，一道道大旗竟然被人斩断！
　　中军帐方向！
　　这时，众鲁兵终于变了颜色。
　　晋亨窄目一眯，时候已到。
　　手里战刀一举，“霸王军！”
　　吼！
　　“随我杀敌！”
　　吼！
　　“杀！”
　　九百精骑，冲刺而来。
　　“该死！”吴参大怒，到了这时，如何不知上了霸王的当，竟是派出自己的霸王军主力来此吸引他的注意，而他自己，却是去偷袭自己的后营。
　　“鲁军将士们，杀敌！”
　　吴参举剑高呼。
　　咚咚咚咚！
　　身后战鼓擂起。
　　呜……
　　身后战争号角吹起。
　　然而，无数的鲁兵干脆的放下兵器。
　　吴参顿时愤怒，正要出声喝斥，却见连身边的众将，也是一个个目瞪口呆，回看营中。
　　下意识的，吴参回头。
　　那是……
　　烈日之下，却是从鲁营之中走出一骑。
　　身躯高大，相貌威武，如神人降世，如武神落尘。
　　一人，一骑，纵天下万人，不可与之为敌！
　　此霸王，项羽！
　　哗啦啦！
　　无数的鲁兵扔下兵器。
　　连那些弓箭手，都不敢暗中放箭。
　　冲到近前的晋亨一脸的无奈。
　　结束了。
　　以霸王之名，足以结束这荒唐的一战。
　　眼见众将无心恋战，弃兵而跪，吴参长叹一声，横剑自刎。
　　嗤！
　　此战正式终结。
　　接下来，头疼的是项羽。
　　还有晋亨。
　　“霸王，这俘虏也太多了吧！”
　　项羽却有办法，大掌一挥，“放了！”
　　晋亨呆怔，两三万的敌军，这就放了？
　　只是项羽再没有发出第二道命令，一人下马，坐下就取出好酒来饮。
　　“生当霸王军，醉当霸王酒！哈哈哈，好酒！”
　　数万敌我两军面前，霸王狂态尽露。
　　只是竟无一人敢出一口大气。
　　此是霸王！
　　晋亨并没有为难这些降卒降将，只令众人解去兵甲，便可自行离去。
　　即便如此，鲁兵剩下的军资粮草也是多如牛毛。
　　粮草是一定要带走的，兵甲也是如此，军帐只捡了一些好的，如此等等，足够晋亨大大的忙活了一阵。
　　半个时辰之后，霸王军才带着一场莫名的大胜回去小解山镇。
　　距离小解山镇还有一百多里，鲁军大营，吴起以下，众将皆在帐里。
　　闻听秦开军失守，几乎损失殆尽，更连秦开将军也力战而亡，众将都是震骇到无法言语。
　　治军，鲁国有吴起一人足矣。
　　但要独领一军，还有一将之勇，也仅只有秦开而已。
　　如此，如何再与项羽军对决？
　　沉寂了半晌，方有一将站出来，小声道：“大将军，当下我军如何是好？”
第380章 战马
　　总不能说秦开一死，这仗便是不打了吧！
　　当然，这些将领真心不想再战项羽。
　　然而傻子也知道，项羽为何而来。
　　说是讨要俘虏，你不能好好说话？
　　这样打上门来，分明就是为了先前之事复仇。
　　主位之上，一时间吴起也不知道该要如何说起。
　　探子来报的消息，十分详细，秦开基本是按着他的要求去做。
　　只是错了一步。
　　关键的一步啊！
　　吴起恨不得现在也下去，好好敲打一下秦开的脑袋，你丫到底怎么想的？
　　不过他却不知，秦开也委屈啊！
　　他哪里想到，两百多人，别说战胜项羽一回。
　　甚至从头到尾，他几乎都没有看到打败项羽的可能。
　　那家伙就像是石人，完全没有力尽的时候。
　　半晌，吴起方道：“既是如此，我军也不必急迫，有吴参所部挡住项羽的后路，我军只要缓缓回走便是！”
　　当下，吴起将全军分为两部，皆是四万人的大队，两队人马交替向前，行不过五里，就地驻守，换后队向前行去十里，驻守势态。
　　可以说，鲁军如此，何止是高看了项羽一眼，简直是不把自己当作正规军看。
　　如此行军，龟速不说，更教天下人耻笑。
　　堂堂鲁国八万余众的大军，竟被项羽区区千人胆寒至此。
　　只是吴起此计道出，众将皆是大喜。
　　没错，对付战神，唯稳而已。
　　只要不露出破绽，方才有最后胜出的机会。
　　至于过程，当然是没有脑袋重要的。
　　就在吴起立下大计之时。
　　洛邑，乾坤宫里，姬延面色阴沉。
　　刚收到言侯司的消息，连降大雨，王翦所部反而是加快了行军速度，借着暴涨的河水将自己所部顺流而下，前锋五千人已经在洛北对面江陵城驻下，为大军的到来充当先锋营。
　　除了王翦部可能提前发动攻击，还有江陵城这个钉子是否值得先拔掉？
　　若是用水师配合着其余诸军行动，打退打散这股秦军当不是问题。
　　甚至全部拿下也是很有可能。
　　只是姬延最终还是忍下。
　　不能一击尽灭王翦的十万大军，手里的这些底牌还是不能转向其他的战略方向。
　　区区五千人，王翦不但随时可以补上，而且行事必是更为稳妥，大周军更难以与之展开一场决战。
　　姬延放下言侯司的密报，却是又下了一道旨。
　　令兵部之下，建立一个军情司，单独负责各诸侯国的军情侦察。
　　如此一来，就算是言侯司再一次遭到破坏或是失手，也不至于让大周朝变成睁眼瞎。
　　这事他已经考虑过数回。
　　虽然会浪费一定的资源，但势在必行。
　　而且兵部本身就有底蕴去做这件事，多出来的人员及权力，只怕兵部还要高兴都来不及。
　　做完这些，姬延看着殿外的滂沱大雨，颇是有些无奈。
　　“不知骠骑军现在如何啊！”
　　白占了一团糟的南阳郡，不但要救灾，还要分兵驻守。不过一万一千的骠骑军，要面对秦赵魏三国的六十万大军，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就在姬延看着这阵连绵的大雨无可奈何之际，骠骑军可是一直蓄势待发，只等一个机会。
　　此时的魏国南部诸郡，正处于水火不均之中。
　　南阳郡，虽然遭遇到黄河大水，却因为大周朝不断的输送粮草，倒是还有得衣食，但其余诸郡就遭了大祸害。
　　司马错军粮草不济，开始四下疯狂找粮。
　　前后大军一来因为大雨，二来因为无粮，已经就地驻下，无法向南阳郡方向运动。
　　向白起部讨粮，还须数日之后才能运来一些。
　　毕竟白起部的军粮，都得让赵国接济，不可能有太多的粮草接济。
　　至于乐羊军，才失去了三万石粮草，最后只答应再让两万石粮草，而且还要等到邺城方面同意才可。
　　两万石粮草，对于魏国来说就像是一座大山。
　　所以现在，司马错不得不分出一支支搜粮队，冒着黑天暗地的大雨出去找粮。
　　恨不得把每一片魏国土地都犁上一遍才好。
　　一时间，魏国南部两郡，处处都是一片哀嚎之声。
　　此时，一支十人小队进入到莽梁山区。
　　没办法，司马错的十万大军很快就把平野地区犁过一遍，还想要抢到米粮只能是进山。
　　谁也不想在这样的大雨天进入山区，只是这支小队伍里，甚至没有人出声抱怨。
　　没办法，又冷又饿，多说一个字都要多费一些热量和力气，不划算。
　　恢律律！
　　一道战马嘶鸣声响起。
　　走在前面的九名秦骑，却是麻木的缓缓转头。
　　身后，同伴的战马竟是一下子滑入到坡底。
　　人无粮，马亦是如此。
　　本该配济给战马的黑豆等物，也早被分吃。
　　没办法，就算是这些骑兵自己不吃掉，也会被别的秦兵来抢。
　　整个秦兵大营里，早就是乱成一团。
　　若不是司马错向来军纪严明，只怕早就炸营。
　　还有一个原因，这里是魏地。
　　就算炸营哗变，他们也不可能在别处找到吃食。
　　留在营里还有一些希望，也许白起部的军粮马上就会送来。
　　几名秦兵驻马，竟在道边呆滞的看着自己的同伴在坡底呼救。
　　这山坡并不高，不过十丈左右，战马一个冲刺就能上来或是下去。
　　但救人也得要有力气的。
　　而且……
　　眼看着，那同伴的呼声渐渐的弱了下去，他的这九个同伴，眼里却是越发的明亮起来。
　　终于，有人狂吞了一口口水。
　　“肉！”
　　这样的情形之下，有一口肉，至少就能多撑上好几日。
　　这一开口可不得了，众人都是忍不住狂吞口水。
　　秦兵制，常以亲邻好友为伍，只是不知，那坠下道的，会是他们中谁人的亲邻好友。
　　就算是都染些亲故，也是正常。
　　然而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没有以同伴为食，就已经很不错。
　　他们想要的，只是那匹已经不行的战马。
　　战马没有自己站起来，说明到了大限。
　　如此，他们就算杀来取食，也没有丝毫的心理担负。
　　没错，他们一丁点都没有违反秦朝严苛的军规、律法。
　　大雨仍在疯狂倾下。
　　几人相视了一眼。
　　底下已经气息全无。
　　同伴的呼救声再也听闻不到，就连那滑倒的战马，似乎也没有了动静。
　　“下去吧！”为首的一人叹道。
　　世道不好，不以人相食就算是不错。
　　几名秦兵绕行下去。
　　倒下的战马，用无力的眼神看着他们。
　　他们曾经是战友。
　　这一刻，那几把战剑却是对着它。
　　战友，在流泪。
第381章 郢都密谋
　　“结果了它吧！”为首的十户长叹道。
　　再多看一眼，怕是就无法硬得下心肠。
　　只是一时之间，众手下都似没有反应过来。
　　那十户长本要喝斥两句，却是忍下。
　　下一刻，他亲自下马。
　　噗！
　　战剑抹过马脖子，大量的血水汹涌而出。
　　“还站着干什么？别浪费！”十户长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几口温热的血水下去，顿时体内升腾起一股力量。
　　“快点！”
　　十户长站到一旁。
　　众人纷纷下马，也伏身下去，将就着饮了几口血水。
　　呕！
　　其中三人都是大口的呕吐。
　　干呕。
　　胃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吐出。
　　“不喝就算了，赶紧把马肉卸下来。”
　　如此多的马肉，足以让他们支撑到最后。
　　很快，手里长剑乱砍乱斩，一块块健硕的马肉被分割下来。
　　也不用再细分，先放在马背上再说。
　　九匹战马，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死去的战马之下，传出声音，“二哥！”
　　声音很虚弱。
　　众人手里的长剑却是一顿。
　　目光却是转向十户长那里。
　　那名秦兵，眼里也是一阵阵的挣扎。
　　半晌，方才低沉道：“他已经死了，为国捐躯！”
　　雨还在下，好似越来越急。
　　其中一名秦兵也开口道：“他只能死。”
　　不错，依秦律，擅杀战马，死罪。
　　弃袍泽，死罪。
　　私藏口粮，死罪。
　　一条死罪不要紧，只是自己的一条性命，可有的死罪，是要诛连的。
　　但是接下来，要不要……
　　众人还是无法狠下心来。
　　那十户长亦是站了半天，“走吧！”
　　赶紧去找个偏僻的干燥处，把这些马肉吃下去裹腹才最是重要。
　　只是没有走出去几步，众秦兵惊讶发现，他们被包围了。
　　“什么人？”那十户长心头大惊。
　　朱随冷冷催马向前走了数步，“骠骑军，冠军侯帐下大将，朱随！你等还不下马受死！”
　　“放肆！”
　　那十户长大怒，“杀！”
　　磅礴大雨，两支小小的骑兵队伍对冲起来。
　　哗啦啦，踏啦啦……
　　泥水飞溅。
　　九对五。
　　当当当！
　　大雨之中，秦剑与唐刀狠狠的撞击到一起。
　　那十户长，仅只剩下一只手臂。
　　朱随手里的，是最新式的唐刀，而十户长手里却是一般的秦剑。
　　加上士气，力气等等，高下立判。
　　朱随的刀，是准确击断了秦剑之后，就势斩去对手的手臂。
　　不只是朱随占到上风。
　　五名骠骑军，无一受伤，而秦骑这边，却是两死三伤，还有一人是断臂之伤。
　　“走！”
　　众秦兵又饿又惊，哪里还有战意。
　　“走不了！”
　　朱随等人飞快赶上，手起刀落，将那十户长砍翻坠马。
　　其余秦兵也被擒下三人，只有两人逃去，一人战死。
　　“大人饶命！”
　　三名秦兵跪地求饶。
　　那名十户长却是腰身又中了一刀，正仰面躺在那里，不能动弹，一对眼目更是不甘心的迎着漫天黑雨。
　　哗啦啦的大雨中。
　　朱随目光一扫先前的死马。
　　“你们两个，先去砍些马肉回来，我们先走一步。”
　　有秦军五匹战马，正可以驮上不少的马肉，骠骑军虽然有足够的粟米，肚子里却是没有什么油水的。
　　至于那三名俘虏，当然是只能步行。
　　倒在泥水地里的十户长，则是被所有的人自动忽略掉。
　　很快，两名去处理马肉的骠骑军将士也赶了回来，一行人找了一处山洞。
　　升火，烧水，烤肉。
　　那三名秦军俘虏，闻到马肉的香味，肚子更加乱叫不止。
　　这就简单了，朱随淡淡一笑，串了一块半熟的马肉，走到那三名俘虏面前。
　　“本将也不问你们什么？现在愿意开口的，就自己站出来。说的多的，说的有用的，这块马肉就是他的。”
　　三名秦兵不敢迟疑，一起站了出来。
　　朱随一招手，又让两名骠骑军过来，三人分离开来，各自交待。
　　一刻钟后，三人分别再回来。
　　朱随没有食言，将那块马肉赏了其中一人。又令人串了三块马肉，分给三名秦兵。
　　他既没有带这三名俘虏回去，也没有杀之。
　　几个连走路都没有什么力气的秦兵，只留他们在山洞这里就是。
　　很快，朱随一行离开。
　　郢都，楚王宫。
　　姬延没有想到他先前为了挖出言侯司内奸而随便传给楚王的一条消息，让楚国君臣已经商议了大半个时辰。
　　姬延的内容是邀请项燕出兵，一起攻打鲁国，说是以最后的功劳议论，如何瓜分鲁国土地。
　　但只要项燕出兵，至少就是鲁国两成的土地。
　　这下真是把楚王给馋到。
　　至于朝臣之中，则是明显分成了两派。
　　以兵部尚书，户部左侍郎等人为首的反方认为，楚国本来已经接受了秦王的相邀，一起对大周朝用兵。
　　而且先前也有定议，楚国也已经与秦使密约出兵。
　　当然，兵要是出的，不过只是出兵的时间，出兵的规模都得要大打折扣。
　　楚王这回可不会轻易参与到这场大战中，尽快拿下吴城，才是楚国的利益所在。
　　而对于大周朝的领土想法，仅只在于拿来随地等三郡。
　　结论，无论从与秦王交好的角度，还是现实的角度，已经征兵二十万的楚国，实在无力，也没有必要与大周朝结盟一起征伐鲁国。
　　但是朝中支持出兵的朝臣也有不少。
　　项燕的二十万大军，现在已经攻打吴城一个多月，毫无进展，反而是损失不小。
　　无论是项燕，还是楚国的朝中，都已经默认了一个事实，只能与吴城硬耗下去。
　　为此，项燕军已经放弃强攻，只在吴城之外，广筑营寨，多建箭塔，将吴城死死困住。
　　如此方略之下，项燕军不必再保持着二十万的庞大兵力。
　　只要有五万到八万楚卒，就已经可以完成围城任务。
　　多余的大部分楚军，正好可以去鲁地，与大周朝瓜分鲁国。
　　得到鲁国哪怕是二成的土地，对楚国也是一个极大的利好，因为鲁国以南，也就是和吴国之间，也有三个不大不小的诸侯国。
　　以项燕之勇，必不会费上多大的力气，就可以拿到。
　　实在是一举多得。
　　正方结论，闲着也是闲着，让项燕领十万大军去鲁国转一圈，就有如此好处。
　　两方的结论都很清楚。
　　所有的利弊也都摆了出来。
　　只是楚王仍是不能决。
　　无他，秦王那家伙惹不起啊。
第382章 司马错断粮
　　楚王犹豫不能决，遂问计于屈远，“不知丞相大人有何计策？”
　　屈远出班行礼，“大王，以老臣看来，伐鲁一事，可行。”
　　哦！
　　楚王脸色大喜，只是略有些考虑道：“只是秦王那里如何解释？”
　　屈远面色不改，“大王，秦王不是与我国有约，一起进攻大周朝？”
　　楚王的脑子明显是没有转过来的。
　　好在屈远已经在解释。
　　“大周朝最能打的，最有名气的，无非是冠军侯霍去病的骠骑军，以及霸王项羽的霸王军。”
　　“现在霍去病以一万骠骑，面对秦、魏、赵三国联军七十万，可谓是有死无生！”
　　“而秦将王翦，更领水陆两军十万，沿洛水而下，要去奔袭洛邑！”
　　“如此看来，大周朝唯一还有些实力的，也就是霸王军而已。”
　　“虽然鲁国有吴起，齐国有孙膑。然而此次，两国未必会有联手。就算是联手，也未必是霸王军的敌手。”
　　“如此，鲁国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与霸王项羽形成对峙僵局。”
　　“若我项燕十万大军发至，助周，则周胜，助鲁，则鲁胜。最后得其大利者，也必在我楚国。”
　　“以老臣之意，项燕这一军，对秦赵等国，自可说是去征伐霸王军，以助力鲁国。对大周天子那里，当然可以说是应邀伐鲁而去。”
　　“至于到底如何，须以洛邑、南阳两处的战事结束，再作攻打。”
　　到底是楚国丞相，这一番话说出来，几乎是滴水不漏，两不得罪，两边下注。
　　要知道这一战，无论是大周天子胜出，还是秦国胜出，短时间内都无法再对楚国形成威胁。
　　正是楚国从中大捞好处的机会。
　　更不说，这时无论与秦王还是与大周天子结好，都能让楚国至少十年再无北方之患。
　　至于结盟的象到底是秦王还是大周天子，站一边好好坐等就是。
　　果然，众朝臣心服口服，再无异议。
　　楚王更是大喜，大掌一挥，“令项燕即刻起兵十万，进军鲁国！”
　　这消息，对于大周朝来说是喜还是忧，尚且不知。
　　但就在这两日里，秦、赵、魏、燕、齐、鲁六国一起联名征伐大周朝的伐逆书，已经传遍开来。
　　姬延早知事实，也不如何激动，只是有些意外，“怎么没有楚国？”
　　万古流道：“楚国向来三心二意，只怕是暗中与秦王有约，并不摆出来。”
　　姬延点点头，对于楚国，他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言侯司称，楚国虽然没有大规模的征兵，也在暗暗向随郡等处调动兵力。
　　若是楚国决意与大周朝为敌，可以攻击的方向太多太多。
　　现在整个大周朝，倒是有一大半的边境与楚国接壤。
　　没办法，身处战国腹地，有内线用兵的优势，也得背上四面受敌的风险。
　　若遇强主，是机运，若逢昏君，只好成为鱼肉。
　　至于伐逆书上别的内容，姬延只扫过一眼，就再懒得多看。
　　天子大位是不会被废掉的，总不过是以清君侧的名义。
　　不过万古流等内阁成员一起过来，却是还有一事。
　　郑侯也在暗中动作不断。
　　“大王，据言侯司的消息，郑侯正在国内调兵不断，看来是对大周朝有些想法。”
　　“以内阁的意见，要不要将然城军的叶春部撤回国内？”
　　区区一千人的孤军，身处郑国腹地，这就是明摆着的一块肉。
　　听到郑侯如此，姬延脸色马上就有些不好看。
　　洛邑虽然还有兵力，却不能动，这是给王翦准备的。
　　而且如果郑侯马上就要动手的话，从洛邑调兵过去已经来不及。
　　下徕诸郡方向，现在也仅有然城军的吴庭芳的一万五千人。
　　然城军向来不是作为野战军主力，再加上几次从然城军中抽出人马，比如叶春所部的两千人就是出自然城军。
　　对于只凭然城军的实力，能不能打得过整个郑国，姬延内心是大有疑问的。
　　思前想后，也只有然城军可以动用。
　　至于将叶春所部调回境内，却是不可能做到。
　　一来路途太远，非三四日的功夫不可能完成撤军，再加上送去消息也要时间，如此一细算下来，至少是得要五日。
　　郑侯若有攻打叶春的计划，这五日的时间必定是不够的。
　　而且就算是叶春所部能够及时撤回，谁去挡住接踵而来的郑国大军？
　　郑国的精锐虽然早就不复存在，凑出七八万的兵马还不是太大的问题。
　　姬延沉吟道拟旨，“令叶春所部，紧守具石县，若郑侯有变，孤自当派军去援。”
　　“令吴庭芳，聚齐本部人马，准备随时渡过淆水，以向叶春部救援。”
　　“令兵部加紧征召各郡县的守备兵，务令境内再有隐患。”
　　将然城军拉出去，已经是迫不得已，若再有哪处郡县出些问题，姬延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毫无办法。
　　王旨发出去，内阁诸大臣也没有异议。
　　只是很有可能，叶春部会成为一只送出去的肉包子。
　　现在只能希望，这只肉包子能将郑侯拖得更久一些。
　　魏国腹地。
　　朱随已经将消息带回。
　　除了他这一路的消息，各路的探子也都回来。
　　骠骑军主要的将领都聚在一起商议下一步的作战方向。
　　如朱随得到的消息，现在司马错大军已经完全停顿下来，营中实已断粮两日。
　　先前所称的还有两日之粮，不过是对外诈称，应该是怕被霍去病盯上。
　　无粮之军，自然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
　　“大将军，司马错的大军现在无心应战，只把精力放在四下抢掠米粮上面。只是魏地连遭大灾，就有些米粮，也不够十万秦军所用。”
　　“现在白起军虽然在向司马错靠拢，却至少还得要三日的功夫，而且白起军自身还要保证赵国给他的粮道，并无多少军马可以使用。”
　　“以末将看来，此是天照应，给我军一个立下奇功的机会。”
　　朱随如此一说，果然众将都是眼里光芒绽放。
　　一千骠骑军，杀散十万大军，这是何等的功勋？
　　而且以双方现在的士气对比，实力对比，并非无法做到。
　　一时间，众将都是纷纷摩拳擦掌。
　　“大将军，你就下命令吧！再窝在这里，大家伙都要长霉了！”
　　“是啊大将军，经此一战，我们骠骑军的威名必是更上一层！”
　　“以后诸侯大军，还有谁敢正眼瞧上我等？就是大周朝的精锐，也要唯我等第一！”
　　只是，虽然众将求战心切，霍去病却是一直沉默当中。
　　朱随有些惊讶，“大将军，你的意思如何？”
第383章 倒霉的姬小七
　　霍去病还在沉吟当中，缓缓道：“若你等是司马错，遇到这样境地，当是如何？”
　　这……
　　众将面面相觑，却是一头的雾水。
　　都已经断了粮，还能如何？
　　霍去病眼见众将眼色，已经知道答案，却转向朱随，“你以为呢？”
　　朱随心里一动，“若是末将，既是本军处境最为恶劣，当为敌军首要的攻击目标。末将若是能够狠下心来，必有一支精锐暗中防备，兵粮无缺，只等敌军一头撞上！”
　　说到这里，众将已经是脸色有些难看。
　　司马错正是这样级别的名将。
　　大小战斗无数，未尝败绩。
　　朱随更是眼前一亮，“末将就说秦兵为何还没有开始杀马取食，看来司马错真是有后手。”
　　不错！
　　霍去病赞许的点点头。
　　“秦兵未必就是到了山穷水尽时候，现在我军前去，就算能够战而胜之，我军的损失也会不小。”
　　朱随头疼了，众将官也是如此。
　　真就窝在此处什么也不做？
　　霍去病笑道：“其实，留着司马错的十万秦兵，只对咱们有好处。”
　　“只要他的兵没有全部饿死，秦王、白起，都得认真替他找粮。就是魏王，也不可能完全不理会。”
　　魏赵两国本就米粮张之极，多出十万张嘴，那负担越发的沉重。
　　而要司马错大军一路推向南阳郡，那所需的米粮更是要成倍的增加。
　　一来后勤线拉长，路上的消耗加剧，二来行军打仗，和躺在营中什么也不干，所消耗的米粮数目同样是数倍差距。
　　简单说，司马错硬躺在那里，每日最低只要每人二两米粮就可以。可要去南阳郡，至少就得要一斤五两米粮。
　　这么一算帐，众将终于明白。
　　一万对七十万，看起来联军强大不可一世，但身上的后勤担负也可怕之极。
　　“大将军，那我等要去攻击白起的粮队？”
　　这一问，众将的胃口又被吊了起来。
　　若是把白起军也打到没有米粮，这热闹可就太大了。
　　“若是司马错有防备，那白起也不能去攻打。”
　　霍去病之所以如此下决断，也是理由充足，毕竟这两军配合起来，更有默契。
　　又都是秦兵，不可能存在见死不救的情形。
　　那余下的两个目标，就是乐羊所部和庞涓军。
　　乐羊军现在已经成了联军的箭头，虽然天降大雨，乐羊军也能一路向前行走十五里左右，而且前军后队之间的距离也保持得极好。
　　“所以，庞涓才是本侯的目标。”霍去病最后说道。
　　其实总的来说，四路大军中，霍去病最不可能去攻击的，就是庞涓军。
　　庞涓的大军才走过曲沃城不远，且军中粮草还算是充足。
　　骠骑军要去攻击庞涓，无异于万箭齐发之中，找出其中箭头有些瑕疵的那一枝。
　　不但凶险，而且概率奇低。
　　正是如此，众将都不敢接话。
　　“大将军，如此一来，岂不是放过乐羊军去攻打南阳？”其中一名百户长迟疑着提醒。
　　霍去病笑了。
　　“如此大雨，乐羊一日能行军几许？就算他现在去了南阳郡，若是李陵不能挡住，那他这个忠勇侯，直接还给大王也罢！”
　　一万打十万，还有以逸待劳的优势，背后更有大周朝源源不断的输送军资，怎么说也不会马上就失手。
　　而一旦霍去病打垮了庞涓军，回头就能去对付乐羊。
　　“而且连夜大雨，正好遮掩我军行动！”
　　说到这里，霍去病站起身来。
　　行军打仗，只想打安稳仗怎么行？
　　看似打庞涓最为不妥。
　　问题是庞涓也是这么想的。
　　“令三军好好歇息一晚，今晚吃肉！”
　　除去得到秦军的一匹死马，霍去病更下令宰杀两匹驮马，以犒全军。
　　好在现在也没有那么多的军资需要带走。
　　也就用不上这些驮马。
　　只是朱随还有些事要禀明。
　　“大将军，我军前后有伤兵五人，皆是一时不得行走，是否仍留在此处？”
　　虽然与这些魏国百姓相处不错，但到底是敌对国家。
　　霍去病沉吟了一阵，“记住，不得说出我们的行踪。对那几个伤兵也要严守秘密。”
　　此一去，骠骑军未必再由原路返回。
　　“你再与这些兄弟说清楚，一旦他们伤好，暗中潜回南阳郡就是！”
　　朱随一一应下。
　　沙场搏杀，能作出如此这样的安排已经不错。
　　就算不小心落到魏国手里，大不了日后用些银两来赎回。
　　山洞之外，风雨仍急。
　　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否给骠骑军多上一些掩护，又或是预兆些什么。
　　同样在大雨之中，姬小七和阿青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原来是那些黑衣人为了避雨，竟是来到这里。
　　阿青的伤势还没有恢复，两人只能狼狈的躲到屋外的木柴堆里。
　　刚刚藏好，身边可怕的恶臭传来。
　　姬小七猛然想起，这恶臭的来源。
　　若是不阿青及时捂上她的小嘴，这一下必要惊动那些黑衣人。
　　顿时，姬小七小脸憋得通红。
　　阿青不着痕迹的摇摇头，拍拍姬小七的香肩，又向前指了一指。
　　等待，天色再黑一些，一起离开。
　　也不知道姬小七听懂了没有，只瞪着一对大眼。
　　阿青没有办法，干脆狠心下手，将姬小七打晕了过去，只是如此一来，两人就不可能再离开。
　　这里的雨水同样很大，虽然房屋建在较高处，还是把两人的脚踝一起淹没。
　　两个可怜的女孩子，只能在风雨中相依相偎，盼着这场大雨早些结束。
　　具石城，叶春等人连夜商议。
　　姬延的王旨还没有送来，但具石城附近郑兵的异动，还是没有躲开叶春的耳目。
　　“大家说说，怎么办吧！”叶春把本军的处境说了一遍。
　　就算他不说，手下众将也听到消息。
　　顿时，众人都有些愁眉不展。
　　其中一个百户长抱怨，“嘿！偏偏赶上这大雨。若非如此，凭着咱们带来的那些手榴弹，也能守住此城！”
　　只是这样的话根本不起什么作用。
　　倒是另一人问道：“难道雨天里真是不能使用手榴弹？”
　　叶春给了很肯定的回复，“本将已经带人亲自试过。”
　　这样的大雨之下，手榴弹不可以使用。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手榴弹是很粗糙的，还是用的火绳火石来打火。
　　还有人道：“将军，我们是否可以趁雨悄悄潜走？”
第384章 霸王当道
　　叶春摇摇头。
　　倒不是他想要死守此处，而是根本不可能带着一千人悄悄潜回去大周境内。
　　这里毕竟是郑国地盘，怎么会让他们这些大周人轻易的瞒天过海？
　　见到叶春如此表示，众将皆是无语。
　　不能走，就只有守城了。
　　还好他们撤到具石城里，若仍在乡野间，连防御起来也困难重重。
　　叶春清了清嗓子，才道：“还有一件事，你等也知我军带来了很多手榴弹。只是天降大雨，我军无法使用。”
　　“但这些手榴弹，绝对不能落到郑贼手里，一枚都不行！”
　　兵部在分发这些手榴弹的时候，已经下了严令，不可放弃一枚手榴弹。违令者，视情节严重处置甚至是处斩。
　　经历了数次大战，兵部把手榴弹的制造和配方，防得比军械监还要严实。
　　这玩意用来守城就是一大神器。
　　就算遇到眼下的处境，也要把手头上的手榴弹处理干净。
　　也就是说，都要把引信拆掉销毁，包括手榴弹里面的火药也是如此。
　　叶春说出这些话，却是让众人心头一沉。
　　如果连手榴弹都不能指望得上，他们就只有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了。
　　也就是说，叶春已经把自己放在一个死地。
　　一名百户长却道：“将军，末将不能同意现在销毁手榴弹。若是等到我军坚持到放晴，好歹还有一些希望。”
　　有了此人开头，众将纷纷表示不妥。
　　区区一千名将士，他们是打不过郑国大军的。
　　毕竟对于自己的实力，然城军上下还是知道的。
　　叶春正要开口，又听那员战将道：“将军，既是如此大雨，郑军攻城也是不易。若等到天色放晴，我军又可以动用手榴弹来防守。”
　　听到这人如此说法，众将皆以为然。
　　只是叶春苦笑，“若真是如此，倒也罢了！”
　　四下的探子可是回报的清楚，就是这样的大雨，郑侯还在一刻不停的催促各处行军，务必要在明日之前聚集大军。
　　甚至一日三令，一日四令，皆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传递出去。
　　众将顿时脸色大变。
　　“这个郑侯，还真是看得起咱们！”
　　“不是看得起咱们，这是要向秦王魏王表功啊！”
　　“只怕还不止这些，郑侯有多痛恨大周朝，人尽皆知。”
　　叶春更叹道：“若非如此情势，本将何必出此下策？”
　　只是那百户长仍是坚持，“叶将军，如此一来，我军必是只有死路一条啊！”
　　等待大周朝的援军，有可能么？
　　大周朝现在四面迎敌，被六大诸侯国合击，还能有余力来援助他们这些如同是鸡肋一般的存在？
　　然城军在天子心头的份量有多少，上上下下的然城军将士都心知肚明。
　　叶春却已经不想再分辩下去，毫无意义。
　　“成虎，本将令你现在就去将所有的手榴弹销毁！”
　　那成虎，额头上青筋直跳，霍的一下站起身来，“大将军，事关我军上下千人的性命，本将不敢领令！”
　　“放肆！”
　　叶春大怒，“来人，拖出去斩了！”
　　顿时，众将皆惊。
　　“将军，临阵斩将，不可如此啊！”
　　“正是，叶将军，大家都是然城军里一起的生死兄弟。”
　　“将军不可，成虎虽然有错，稍作处罚就可。”
　　却见成虎却是双手一推，分开众人，一把撕下身上的衣裳，“叶春，你凭什么要砍老子的头颅？这些伤痕，你难道都已经忘记？”
　　众将默然。
　　那些伤痕，正是一次成虎为了救下叶春时所受。
　　然城军里都知道那一回，若不是成虎拼死相救，这世上早就没有叶春这一号人物。
　　叶春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成虎却更道：“叶春，老子敬你是一条汉子，才与你拼死拼活一场！你以为老子拼命要留下那些手榴弹是为了自己的性命？”
　　“咱们然城军向来只是军中的二等人，这一千个兄弟，都是咱们一起水里来火里去的同袍！”
　　“叶春，你是具石城里的大将军，咱并非不给你面子。现在咱就立下军令状，若是被郑贼抢去一个手榴弹，老子把自己活剐在然城军老少爷们面前！”
　　说罢，成虎上前一把抓起帅案的笔墨，“李玉，你给咱写上，就照直写！”
　　成虎不通笔墨，只能找人代笔。
　　叶春气得额头炸开，却还是强按捺下来。
　　“军令状倒是无须，你只记得这一句话就是！”
　　啪！
　　成虎扑通一声跪下，“叶将军，咱不是给你跪，咱是替然城军上下一千个弟兄，谢了！”
　　哗啦！
　　帐内，众将皆是跪倒一片。
　　自古将军沙场断，只是手下那些一起生里死里滚过的兄弟，能活一个是一个吧！
　　叶春也是一声长叹，“起来吧！好好守城。”
　　接下来就是分配各处城门的值守。
　　本来叶春要自领一军，却被众将士拦下。现在具石城里还有一千将士，正好是分作十队，每面城墙两队交替，还余下的两队，由叶春亲自作为策应。
　　叶春也没有推让，本当如此。
　　只是又有一将站出来，“只是大将军，我军在城里招揽的五百郑民，到底能不能用上？”
　　又是一个大难题。
　　叶春自己也想过好些回，却一直是犹豫不定。
　　“既然已经招来，每处城墙分领一百，留下一百人，与本将一处。”
　　这些招揽来的民夫能有多大的作用，谁也不敢说。
　　先前招揽的目的，却是让民夫投掷手榴弹。现在只能让这些郑国民夫扔石抛木，阻止郑军登城。
　　既是议定，众将分头而去，自今夜开始，就要加强城池各自处的巡夜。
　　而叶春手里的两队守城军，也分了一些出去，加强城内的巡逻。
　　若是城里生出乱子，那这一仗已经落败了一半。
　　吩咐下去，叶春走出中军帐。
　　这雨，真要绵绵不休，断了然城军的生路么？
　　次日，齐地，正在缓缓前推的吴起，被军中小校拦下，“报，大将军，项羽全军出动，距离小解山镇五十里扎营，挡住我军去路。”
　　吴起一怔。
　　“可有查探清楚？”
　　那小校再报，“回大将军话，小解山镇里，仅只数十名霸王军，其余一千霸王军皆在此处扎营。”
第385章 具石城之危
　　鲁军众将顿时一阵惊愕。
　　若说项羽主动攻来，倒是更符合项羽的行事。
　　其中一员大将更是主动上前提醒，“大将军，只怕此中有诈啊！”
　　众将皆以为然。
　　别看项羽勇武，就认为他不会用计。
　　这家伙用起计谋来，不亚于大多数的名将。
　　距离小解山镇五十里，也就意味着，鲁军距离项羽也仅有五里地而已。
　　“传令下去，全军扎营，各处给本将多建拒马、深壕、还有箭塔！”
　　“令后队缓缓靠近，不必与我队汇合，只要就地扎营即可，两营保持百步的距离。”
　　“再去打探清楚！”
　　吴起一时不知项羽底细，先稳住自己的阵脚再说。
　　只是无论他如何派人打探，项羽军驻守在那里纹丝不动。
　　吴起纳闷了。
　　若换了他是项羽，当是如何？
　　最好是趁着自己行军之时，连续的突袭，打散自己的营队。
　　其次，趁着自己立足未稳，来一次急袭，现在也并没有。
　　若说是要调虎离山，项羽难不成一个人去打曲阜？这也不可能。
　　思前虑后，吴起一筹莫展。
　　这个项羽，行事向来令人难测。
　　他决定试探一下，“钱风、洛巴！”
　　帐内踏出两员大将，“末将在此！”
　　吴起一伸手，令箭在手，“令你二人，各领两千军，前去试探霸王军营，可敢？”
　　二人一拱手，“如何不敢？只是大将军，到底要试探到如何程度？”
　　吴起道：“只看项羽是否真在此处。”
　　二人当下领令而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具石城的战斗拉开帷幕。
　　叶春已经闻讯而来，在北城头等了一个时辰。
　　对面，从黑雨之中，走出一队队的郑兵，好像是从虚空里漫步出来，显得有些阴森。
　　这样的大雨之下，攻城一方，是绝对的不利。
　　不说别的，单只是地面墙面湿滑，都要折去至少三成的战力。
　　而叶春脚下的具石城，却是经过简单的修复，又多了半成的胜算。
　　黑色的大雨之中，郑侯带领的大军，就在距离不到三里的地方扎营，若是天色放睛，这里可以看清城头上的一举一动。
　　虽然已经扎下营寨，诸臣还在劝说：“大王明察，在此扎营太危险！”
　　“是啊大王，若是里面的周贼冲出，骑兵只要一个冲刺就到了我军大营。”
　　“大王，周贼狡诈，我等不可不防啊！”
　　郑侯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
　　白眉丞相赶紧站出来，“诸位难道不知大王的志向？大王以恢复郑国江山，驱除周贼为已任，诸臣工不可坠了郑国志气！今日，有贼无我，有我无贼！”
　　文武众臣怎么个想法，白眉丞相不知道。
　　但郑侯可是喜形于色的。
　　三万大军还打不下区区一座具石城，要这些文武大臣有什么用处？
　　周贼只有多少人，还真敢出城不成？
　　关于叶春军的实力，动向，郑平可是了若指掌。
　　这就是梗在他喉间的一根骨头。
　　无论如何，今日也得要吞下！
　　正在此时，郑军主将奇虎入了中军帐，“大王，郑国三军将士已经将具石城团团围住，只等大王一声令下，我等誓死报国！”
　　三万大军，拿下区区一个具石城，奇虎和他的手下还是极有信心的。
　　毕竟城里的并不是霸王军，而是一支杂牌。
　　“好！”
　　郑侯大喜，“传令下去，即刻攻城！”
　　奇虎，“末将得令！”
　　既是大军围住，也不用分出什么主攻佯攻，四个方位一起攻打就是。
　　轰哗，轰哗，轰哗……
　　一队队郑国士卒迈着沉重的步伐蹚过半尺深的泥水，一路朝前压去。
　　城墙之上，所有的然城军以及所配属的郑国民夫，都上到各自的垛口，每一面城头之上，两百名然城军将士，加上一百名具石城里的征召到的民夫。
　　民夫的武器倒都是配齐，或枪或剑，只是能发挥出多大的战力，就不好说了。
　　虽然全军上城，还是空出许多的距离。
　　叶春一阵摇头。
　　城外，奇虎的战刀举起。
　　咚咚咚咚……
　　攻城战鼓擂起来。
　　呜……
　　号角穿透磅礴的黑雨，将战意附加在每一个郑国士卒身上。
　　“杀！为了郑国！”奇虎的声音，通过传令小校，传遍整个具石城内外。
　　一队队扛着攻城梯的郑国士卒分成无数的小方阵，向着城墙处跑去。
　　城头之上，叶春却是迟迟没有发出攻击口令。
　　大雨对视线的阻碍，对箭矢的飞行阻碍，让他不得不按捺住内心的冲动。
　　直到郑国士卒已经冲到城下三四十步时，叶春才是大掌一压，“放！”
　　一枝枝箭矢穿过重重的雨幕，朝着郑军阵营射去。
　　一声声沉闷的哼声自雨幕中传了出去。
　　身躯倒在泥水之中，溅起一片水花。
　　很快，进入射程的郑军弓箭手开始反击。
　　只是大雨磅礴，郑军弓箭手对叶春军造成的伤害明显是不如的。
　　即使如此，叶春军在放过三轮弓箭之后，力量也明显下去。
　　拉开这样的弓箭，一般四五轮之后就要力竭，而在雨里作战，消耗也会更大。
　　另一方面也是叶春的要求，只让弓箭手施放三轮的弓箭。
　　节约箭矢和体力，改用礌石滚木。
　　啪啪啪……
　　一道道云梯伸出，那梯上的铁钩死死抓住城墙。
　　郑军开始准备登城作城。
　　这时候，招来的那些具石城民夫开始发挥作用，礌石滚木发挥出巨大的能量，一个个郑兵被狠狠的砸落下去。
　　很快就有三处云梯被礌石滚木砸断，还有两处云梯被然城军将士用唐刀斩断。
　　然而，郑军早有准备，随着奇虎的大手挥动，又有一波郑兵投入到战斗之中，更多的云梯和弓箭手，盾手一起涌来。
　　城头之上，叶春脸色阴沉。
　　然军的人数太少，留出了太多的空白，若是郑军再这么急攻一阵，守地的将士连力气都没有。
　　身边，副将白风同样是看出难处。
　　“叶将军，末将想到一法，或者可以退敌。”
　　叶春一怔，大喜，“快说。”
　　白风道：“强征具石县民丁，只要有两千民丁上城协助，以礌石滚木击之，或者可以守住城池。”
　　叶春也看到，在这样的天气之下，礌石滚木对郑兵的伤害似乎更大一些。
　　“只是城里哪里找得如此多的礌石滚木？”
　　然城军准备了数日，也只从城外找到这么一些。
　　白风一咬牙，“强抢民妇老弱，城中拆屋拆墙。”
　　叶春目光一凛。
　　强征民丁，倒也能够说得过去。
　　但拆人房屋，毁人家园，这可是大逆之举！
第386章 须守三日
　　眼见叶春如此神色，白风如何不知叶春的顾忌所在。
　　“将军，城与民，不可兼得啊！”
　　叶春心头一颤。
　　这些士卒，都是与他一起摸爬滚打过的同伴。
　　上了战场，叶春只能是指望他们来出力。
　　“将军，若还有顾忌，可先拆去城中的各处官衙等公务，至于征丁，征民等等，我军可以用钱粮强征，至于后面被逼到强拆民屋，只加倍用银，也不是说不过去。”
　　白风的建议，终于说动叶春。
　　“你马上回去中军帐里，全军征丁，以四千为限，所有的民丁分派到四处城门，每人每日一两银子的工钱，若是战死，给银二十两，若是重伤，给银十两。”
　　“包括现在城头的民丁，也是一样的待遇，每个城头专留一名然城军将士负责当场给银。”
　　“至于所征的民夫，以每人每日五钱银子的待遇。”
　　“所遇到要征拆的房屋，以市价的三倍给银，当场交付！”
　　叶春给出的代价，连白风这个提议者也被惊到。
　　特别是最后一条，这是伸头让人家砍一刀啊！
　　市价，什么是市价？这谁能说得清楚。
　　还要在市价之上三倍给银？
　　叶春目光一转，“咱们要都死在此处，还要银子有用？”
　　这些银钱都是大周朝抄了陈侯留在具石县里的家底，才留下的一些余财，虽然只是留下一点，也有金银等物，只价值大约十万两。
　　这些余银本是要替霸王军送去的军饷，只是现在也顾不得那些。
　　“将军放心，末将这就去实施！”
　　白风匆匆而去。
　　城外，郑军的攻势仍急。
　　背后就是郑侯和大将军奇虎，一队队郑兵被堆了上来。
　　城下的泥水之中，一具具郑兵的尸体、一块块的礌石滚木，已经漫过了水面。
　　“一起上！”
　　叶春眼见事急，带着几名亲兵也加入到守城战。
　　唰！
　　那名郑兵才要登上城头，就被叶春一刀斩落下去。
　　啊！
　　一声惨叫，那郑兵被下面的石头撞得头破血流，一只腿也折去，在城下惨呼不断。
　　只是具石城下，这样的惨呼声太多。
　　多半是郑兵发出，但随着战斗的深入，然城军的伤亡也越来越大。
　　毕竟一共也只有两百名然城军。
　　至于那一百名民夫，更是死去了一大半，余下之人，却是一个个丧失了胆气，不敢再站到垛口之处，只在后面胡乱扔出礌石滚木。
　　如此一来，效率更是低到发指。
　　好在白风做事很有效率，很快有一百名民丁带着石块和木头上城来。
　　城池的石梯处，更是派来了两名然城军将士，只要这些民丁上去守城，先给一两银子的工钱。
　　至于那些先前战死的民丁，也让人代领了二十两银子的抚恤。
　　重伤的民丁，当场让人抬下去，并给银十两。
　　见到了银子的民丁，很快就有了斗志。
　　一块块的石头砸下去，城头下又是一片惨呼声。
　　很快，又有第二队民丁赶来。
　　战斗到这时，城下的郑兵开始崩溃了。
　　片刻之后，城下的郑兵都退了回去，无论后面的监军如何嘶吼咆哮，也没有用处。
　　城头内外，一阵死寂。
　　更多的民丁赶来，先领了银子再说。
　　身亡的，让人找来家属领银子，重伤的，也让人抬回家去。
　　没办法，具石城里一共也只有一位医士，根本顾不来这么许多人。
　　“将军，四个城门都守住了！”
　　各处城门都来报讯，总算让叶春等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是四处城头的伤亡报上来，又让叶春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千然城军，总计的战损竟是高达两百八十一人，其中包括五十人，是重伤完全失去战力的。
　　而轻伤者，更是三百七十人。
　　“用黑羽和朱前的两百人，尽量补上这些损失。”
　　城内的治安，叶春已经完全顾不上。
　　后备队也没有必要存在。
　　只要郑军攻下一处城头，左右不过一死而已。
　　七百多人，怎么打三万人的大军？
　　虽然叶春心头焦急，还是下令先升灶造饭。
　　雨天守城不易，升灶造饭也是一样。
　　命令下去，叶春独自站在城头。
　　城头以下，浮尸遍野，一具具尸身如果没有被石头压住，便是自泥水里浮起来，满心的不甘。
　　叶春暗自轻叹。
　　一个帝国的荣耀，定是由无数的鲜血铺就，总得有人牺牲。
　　虽然暂时挡住了郑军的攻势，叶春还是无法认为，他能够守住具石城。
　　但只要他还在这里，郑国的血就得一直流下去！
　　片刻之后，饭食送上城头，热气腾腾，有米有肉。
　　叶春自己却没有吃，走到几个然城兵跟前，几名将士正吃得狼吞虎咽，哪怕一边吃着，一边雨水沿着头上的斗笠滚入到饭粥里。
　　因为大雨天，并没有人开口闲聊，显得气氛有些严肃。
　　叶春想到，或者应该说上几句。
　　“然城军的将士们，具石城里的老少爷们！”
　　叶春顿了一下，传令的小校，将他的话一字不落的传声出去，回荡在具石城的各处城头。
　　“诸位今天的表现，无愧是大周朝的将士和子民！”
　　“你们的勇气，足以证明然城军并不是在大周朝的二流战士！”
　　“大家还记得，守天关的然城军将士，是如何给咱们然城军将挣得脸面的？”
　　最后一句话传出去，叶春又有意停顿了一下。
　　“不错，叶胜将军和他的守天关将士，一战成名，天子亲封，大周朝第一近卫军！”
　　“这样的荣耀，这样的机会，诸位也有机会得到！”
　　“三日，最多支撑三日，大周朝的军队，然城军的吴将军，必会来支援我们！”
　　“区区数万郑贼，在我大周朝天军面前，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现在你们告诉本将，你们可有信心？”
　　顿时，身边的将士一个个站了起来。
　　“杀了那些郑狗！”
　　“然城军虽然并非出身正统，但咱们的血，也是热的！”
　　“然城军不怕死，只要老子再杀三个郑兵，就足够本了！”
　　“哈哈哈，老秦头，你这是要凑够十个么？”
　　“叶将军放心，然城军没有软骨头！”
　　振奋声中，有一个弱弱的声音传出来，“将军，咱们真的可以守得住石城？”
　　叶春转脸一看，那是一个娃娃兵。
　　“你这狗娃子，这里死谁也不会死了你的！”
　　叶春这么一开玩笑，顿时身边一阵哄笑声。
　　很快，郑兵开始第二轮冲击。
　　叶春脸色一整，“诸将听令，我等只须守住此城三日，便是大周朝的天军，我们然城军的吴大将军，亲率王师，横扫郑国之时！”
第387章 雨中血战
　　眼见众将士被激起血性，叶春的心头却并没有轻松。
　　这几乎已经算得上是欺骗了，但他却是没有别的更好办法。
　　三日之期，无非就是给出一个希望而已。
　　但就算是吴庭芳收到这里的消息，还要等内阁和兵部的命令。
　　而在此期间，吴庭芳甚至不能擅自收拢自己的然城军全部。
　　下徕诸郡、道郡、陈国四郡、蔡国四郡，竟然都要然城军派出兵马。
　　不说别的，单只是收拾全军，也要花费五六日的时间，再加上准备渡过淆水的渡具，还有驮马车辆，各种军资粮秣，能在十日之内进入郑国地境，就算是谢天谢地。
　　然而从郑国边境到达具石县，还有五百多里地！
　　再算上这大雨天气，没有半个月的时日，看不到具石城头。
　　叶春一闭眼，强行把这些念头驱散。
　　更向西看了一眼。
　　那里是故乡。
　　哗哗哗哗……
　　郑兵淌过已经及膝的泥水地，再度袭来。
　　唰！
　　叶春再次拔出战刀。
　　哪怕在漆黑的大雨中，仍在绽放出它的光芒。
　　“然城军将士，杀敌！”
　　吼！
　　“杀敌！”
　　三军振奋。
　　另一名副将常添，已经顶在垛口。
　　叶春心头一阵感动，他知道在常添的肩头，还有一只箭头没有拔出来。
　　但现在，生死存亡之际，每一个将士，都是一分战力。
　　叶春没有想到的是，吴庭芳已经到了淆水之边，甚至准备好船只。
　　三千然城军，正在冒着倾盆的大雨渡过淆水。
　　吴庭芳身边，副将蒋步却是一脸的愁容，“大将军，我军只是接到兵部的消息，让我等作好准备而已，现在就进入郑国境界会不会太急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昨日吴庭芳就已经下令将然城军在大周朝各处的兵马尽数调回，所有的驻地任务，全部移交给当地守备。
　　不只是如此，更连夜准备好大军所需的三日粮秣，三十艘渡船，驮马一百四十七头，除了没有带来攻城器械，所有的军资都已经备好。
　　关键是调来各处的然城军，兵部怎么看，大王怎么看？
　　擅自调动这么一支大军，这能是区区小事？
　　吴庭芳看看滔滔的河水，却只有一句话，“叶春部的一千将士，都是咱然城军的人！”
　　是生是死，都得要带回来！
　　蒋步头疼不已，“大将军，可是天子那里，会如何看咱们？”
　　朔其根源，然城军在一开始的时候，甚至是大周朝的敌对，现在如此擅自调兵，岂不是白白授人话柄？
　　吴庭芳却是低头，轻抚了那把宝剑。
　　“此剑，名少灵，铸剑名家高亚子亲手铸出！”
　　“此天子赐剑也！当日，吾幸得天子看中，得此利剑。今，本将誓与然城军兄弟同生共死！若是天子不满，本将当以此剑，斩去这颗头颅，以报天子信任！”
　　身边蒋步当即拜下，“将军不可！然城军上下同心，必以决死之心，救出兄弟同袍！”
　　“好！”
　　吴庭芳收了少灵剑。
　　“吾自为前锋，令你在后方收拢然城军诸军，随后跟上！”
　　蒋步大惊，“大将军不可，若只要先锋将一名，末将自信有些实力担当！还请大将军收回成命！”
　　吴庭芳淡淡摇头，“此去，乃是救本将的部下，岂可推诿于人？更何况此去郑地，危机四伏，若你在前锋位置，遇到变故还须遣人回来请示，岂不是误了大事？”
　　说话之间，渡船已经归来。
　　吴庭芳大喝一声，“蒋步听令！”
　　“末将在此！”
　　吴庭芳胸间豪意顿生，“令你守在此处，等候聚齐大军。此，本将军令！”
　　蒋步大声回应，“末将得令！”
　　吴庭芳一步跨出，已经上了渡船，身后，余下的一千然城军将士亦是纷纷上船。
　　具石城。
　　郑兵再一次被打到崩溃，纷纷退回。
　　督军的校营甚至一连斩了好几个败退的郑军士卒，也无济于事。
　　奇虎眼看这一切，却是毫不为意。
　　他手里还有一张王牌没有用上。
　　随着大手一挥，身后一支黑衣黑甲的郑国甲士走了出来。
　　全军具甲，全身具甲。
　　兵不多，只三千人，却是奇虎暗地花上血本训练出来的黑甲军。
　　每一个黑甲军的装备，都是优中选优，用最好的铁质打造，只剩下半张脸面露在外面，包裹得严严实实。
　　每一个黑甲军将士的选拔，也是由郑国各处守备力量中精选出来。
　　负重百斤，操十二石的强弩，负矢五十，一日之内，能负重行走一百五十里！
　　和魏武卒的选拔制度也不相上下。
　　黑甲、黑盔、黑剑、黑矛。
　　自黑色的大雨中踏步而来。
　　具石城上，叶春等人的脸色大变。
　　普通的将士也许不知道这只黑甲战队，但这关于黑甲军的消息，叶春还是通过言侯司知晓。
　　虽然黑甲军还没有经历战斗。
　　但若是因此小看这支郑国秘密部队，必是会引来滔天奇祸。
　　黑甲军阵中，一名郑国校官得意洋洋的高声喊道：“城墙上的周朝狗官！速速开城投降！我家大将军说了，若是现在投降，可饶了你等一命，只要从军效力就可。若是不降，我家大将军必将你们撕碎！”
　　常添恶狠狠的呸了一声，就要一箭射去。
　　嗖的一声，那箭矢在雨里溅起一串串细小的水珠。
　　然而这一箭却是没有射中，距离不够。
　　那郑国校官一声冷笑，“不知死活的东西，来人！”
　　下一刻，黑甲军身后又出来一队队的郑兵，披甲戴盔，却是吭哧吭哧的一队队抬了撞木上来。
　　城头之上，众将士惊讶。
　　撞木可用来撞击城门，可眼下足足有二十多道撞木，这是……
　　叶春眼里却是猛的一张，大喝一声，“不好！”
　　原来，这城墙皆是夯土垒出，并不可能用到砖石。
　　若是正常天气，这夯土是极为坚固的，偏偏现在连日的大雨之下，必是将城池泡浸过度。
　　虽然只会有一些松动，但在撞木的冲击之下，必有大患！
　　果然，郑军放弃了登城作战，只在底下结出盾阵，掩护撞木冲击。
　　嘭嘭嘭嘭……
　　每一次撞击之下，整个的城池都在颤动，似乎下一刻就要崩塌。
　　“射！”常添大吼。
第388章 具石城破
　　城上，所有的然城军将士张弓搭箭，箭矢如雨般的射击出去。
　　当当当当……
　　箭头击在盾牌上面，发出一声声撞击动静。
　　叶春看得清楚，那些箭矢根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郑兵的盾牌极为牢固，哪怕是钢箭也无法射透。
　　常添也看到箭阵的效果。
　　“给老子砸！砸死这些混帐。”
　　呼呼呼……
　　一块块礌石滚木铺天盖地的扔了下去。
　　效果有，不断有郑兵被砸倒在地上。
　　却也并不是太明显。
　　一来郑兵的盾牌还能挡住一二，二来剩下的石块与滚木都已不多。
　　有头盔保护，太小的石块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
　　城头之上，叶春脸色阴沉。
　　哪怕是要拆尽城中的建筑，也得需要时间。
　　叶春有些后悔，早些准备好礌石滚木，也不至于如此的狼狈。
　　正在这时，身边亲兵惊呼，“将军快看！”
　　叶春转头一看，又惊又喜又怒。
　　喜的是，那一队冲出去的然城军瞬时就冲到郑军阵营，被打了一个猝不及防的黑甲军也没有料到，然城军显然胆敢主动出击。
　　怒的却是，这一队人马却是成虎和一百多名然城军将士。成虎在此，那西城门谁来把守？
　　此时的成虎，就像是一把疯虎，赤着胳膊，身上片甲皆无。
　　只是手里两把锋利的唐刀。
　　杀！
　　成虎所过之处，哪怕是以黑甲军的强悍，也无法轻易挡下。
　　“该死！”黑甲军的统领大怒，“杀了他！”
　　一队一队的黑甲军反击过去，要将那只区区一百多人的小队伍包围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成虎猛的一声大喊，“走！”
　　一百多人撒起丫子就跑。
　　磅礴的大雨之中，黑甲军很快就失去了他们的攻击目标。
　　就算是看到，也追之不及。
　　“好样的！”
　　城头之上，众然城军看得热血沸腾。
　　成虎才杀进来不过片刻，也没有斩杀几个人，只是如此一来，明显是把黑甲军的攻势打乱。
　　凡战，讲究的就是一个势。
　　势起，如猛虎下山，无可阻挡，势弱，便是有千军万马，也没有战意，一触即溃。
　　眼下黑甲军虽然没有到一触即溃的地步，那股子锐气也丧失了一大半。
　　叶春的嘴角，也是不由划过一抹轻笑。
　　这个成虎，虽然有些冒险，总算让他这里缓了一口气。
　　对面，郑军方面干脆的下令退后，重整一番。
　　城头上，叶春等人又得到一番缓劲的机会。
　　只是这样，对他们来说也不好受。
　　所有的人都必须守在城头淋雨，还要时时留意郑军动向。
　　作为主将的叶春，更是得要眼观六路。
　　除了北城门这里，另外三个城门还要不时派人去打听消息。
　　好在白风还在不断送来民丁和石块、木头，还有什么座椅锦凳，但凡够得上一些份量，可以用来砸人的家伙，都被他从城里搜来，拆来。
　　这一回，郑军没有让叶春多等。
　　一队队黑甲军混合着普通郑兵上来攻城。
　　而且这一回，调来更多的撞木和登城梯。
　　杀！
　　杀！
　　黑色的大雨之中，双方再一次忘我的搏杀。
　　黑甲军主攻登城，辅军负责弓箭压制，和掩护撞木冲击。
　　嘭嘭嘭！
　　这一回，郑军更调整了撞木的冲击频率，三十根撞木一起发力，震得整个城池都是一颤。
　　每一次的撞击，城头上的然城军将士都要差点站立不稳，可想那力量之大。
　　黑甲军的登城作战，更令然城军将士头疼不已。
　　黑甲军不愧是精锐，一手持盾，一手扶梯，口含一柄精制战剑。
　　哪怕要不时避开城头的礌石滚木，黑甲军的速度也不慢。
　　很快，有几处城头被黑甲军登城。
　　杀！
　　叶春毫不犹豫的杀了过去。
　　城头之上，一片喊杀之声。
　　刀斩断了，就换剑，剑折了，就扑上去用嘴牙撕咬。
　　不断的有双方将士，抱着一起摔下城头。
　　然而，更多的黑甲军将士攀上城头。
　　轰！
　　轰！
　　城墙也被撞崩了两处，城头上正在扭打的双方将士也一起被土石埋住，生死不知。
　　满眼之中，到处是双方将士的尸首，到处是残肢断臂，至于那滚滚的热血，早就被渗入到具石城下的土地之中，再无法分离。
　　城头之上，然城军终于崩溃。
　　再怎么拼命，他们也不过区区一百多人。
　　至于那些找来的民丁，早就纷纷散去。
　　这样的血战，对于他们来说完全没有理由参与。
　　太可怕了，整个具石城头，就如同是人间地狱，他们甚至发誓再不会参与到战争之中。
　　杀！
　　叶春还在忘我厮杀，一刀斩去一名黑甲军的手掌。
　　甚至还来不及感受到对方的痛苦，叶春自已腹中一凉，仿佛有一股原属于自己的东西自肚上被顶了出去。
　　一口老血自叶春的嘴里喷薄出来。
　　他终于看到，一杆铁枪，正狠狠的穿透自己的肚腹。
　　“将军！”
　　两道惊呼声同时传来。
　　身后的黑甲军明显要收枪回去，却是没有成功，反被一刀斩首。
　　“将军！”
　　那名自已也是伤痕累累的亲卫惊恐的看着叶春肚上。
　　叶春大笑，双目看向天际。
　　这贼老天，定要置他的然城军将士于死地么？
　　唰！
　　叶春一发狠，将那铁枪自肚腹之上拔出。
　　只是如此一来一，叶春顿时晕死过去。
　　他再也看到，具石城已经被郑军攻破。
　　一队队的黑甲军，冲过这几乎空无一人的北城头。
　　很快，郑军主将奇虎领着一队亲兵进了城中。
　　看到那地上的尸身，奇虎一对冷目里发出可怕的光芒。
　　“传令下去，胆敢协助周贼的具石城百姓，一概诛杀九族！”
　　若不是那些民丁相助，郑军早就攻下具石城。
　　更不说连他心肝宝贝一般的黑甲军也付出如此可怕的代价。
　　每看到一具黑甲军的尸身，奇虎的嘴角都要抽动一下。
　　一路进城，他的嘴角都快要抽筋。
　　然而这时，暗中突然传出白风的声音。
　　他匆匆而来，身边只带了东城门的十名将士。
　　嗖嗖嗖！
　　刚进城来的奇虎，就被迎面射来的一阵箭矢来了一个措手不及，身边好几个亲兵纷纷倒地，就是他自己也被射中了一箭，正中左肩。
　　可惜！
　　暗中，白风一阵懊恼。
第389章 黑屋
　　只是他正要射出第二轮的箭矢时，奇虎的亲兵反应过来，拎着战剑就冲杀过来。
　　“杀！”
　　白风一把扔了弓箭，拎着战刀反杀过去。
　　如果能将奇虎斩杀，这一仗然城军将士也没有失败！
　　然而，除了奇虎的亲兵，城门外更有大股的郑兵一起涌杀进来。
　　区区十一人，瞬时被淹没在郑兵的黑色战服之中。
　　城中，一名亲兵背着叶春跑了一阵，见到路边有辆车，当即放下。
　　另一名亲兵马上将准备好的布匹给叶春包扎了一圈又一圈。
　　血水很快浸透了布匹，仍是淌出。
　　那两名亲兵无法，只好又背上叶春，一路朝着东城门而去。
　　在他们想来，西东城门距离最远，当是最安全才是。
　　然而没有走出去几步，就由暗中走出一个黑衣人，正挡下他们的去路。
　　“请叶大人留步！”
　　那两名亲兵又惊又怒，这个时候挡道，岂不是要叶春将军的性命？
　　就在那名亲兵拿刀踏上两步之时，黑衣人一伸手，拿出一面黑木牌，“在下言侯司，可救将军性命！”
　　两名亲兵大喜，拿刀更是一下跪倒，“请大人救我家将军！”
　　就在这时，叶春模模糊糊的睁开双眼。
　　他又累又乏，更加上身体上的创伤，才一次次晕死过去。
　　此时的叶春，只能看到一个陌生的黑衣人，嘴张得大大的，不断的说着什么，可他就是听不到。
　　一阵眩晕过去，叶春方才有些清醒，“你是何人？”
　　听到叶春声音，黑衣人赶紧转身过来，“将军，在下言侯司秦真，见过叶将军！”
　　叶春却摆摆头，“快说，北城门现在如何？本将怎么在此？”
　　那亲兵立马跪下，“将军，你已经受了重伤，若是再不医治，只怕是……”
　　叶春大怒，“你等何胆，敢让本将军擅离职守？该死的东西，本将要砍了你们！”
　　亲兵伏地哭嚎，“将军，众将士已经尽了全力！具石城之失，并非我等不战之过啊！将军你也是拼到了最后一刻，咱们对得起国家，对得起天子啊！”
　　叶春一时失神，“北城门丢了？具石城失了？这怎么可能？”
　　下一刻，他的眼神凌厉，“一派胡言！”
　　“本将虽有小伤，如何是拼到了最后一刻，哪里对得起国家？哪里对得起天子？”
　　秦真不得不上前禀明，“叶将军大义，却不必如此！具石城的每一次坚守，天子都会知道的。只是然城军的将士太少，实非本愿也！”
　　“将军，具石城被破已是定局，你是然城军的将军，不可失于敌手。”
　　“请将军念在国家的体面，随小人一起出城去！”
　　两名亲兵也劝道：“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叶春哈哈大笑，肚腹上的鲜血长流出来。
　　“何谓青山、何谓烧柴？”
　　“大周朝的青山，就是这样一座一座的城池构成，大周朝的天下，也是一城一地的百姓组成。我叶春身为大周朝的将领，如何能够弃城而去？”
　　“这里，便是我叶春与然城军的将士，然城军的兄弟，一起死战之地！”
　　正在这时，又有几名将士匆匆而来，正好听到这话。
　　来人正是成虎，只听得他一阵哈哈大笑，“如何死战之地，有咱成虎，不怕他郑国有千军万马！”
　　说着，也不管叶春是否反对，大手一挥，就让众军士背着叶春转去西城门。
　　叶春又惊又怒，却是一时又晕厥过去。
　　北城门，蜂涌而入的郑兵正在四下攻击捕杀退却的然城军将士。
　　“死周狗，让你们来占郑国的便宜。”
　　“想死是吧！大爷还没有玩够！”
　　“废了两只手就算完事么？”
　　“一会敲折他的四条腿，看他怎么爬！”
　　哈哈哈哈……
　　肆无忌惮的大笑声在大雨里散开。
　　一小队郑兵，正围观着一名然城军将士如何的“逃跑”。
　　那将士，一只手掌完全被斩断，只露出白森森的一截腕骨，另一只手臂却是不知被什么打断，只能凭着双腿的力量在地上蠕动。
　　这样的逃跑，别说能够成功，就是再能爬出百步，就算是不错。
　　但这名然城军的将士仍在咬牙坚持着。
　　这一队郑兵似乎对攻击另外的三处城门没有丝毫的兴趣。
　　那些功劳还是留给别人去拿，他们已经受够这血腥的厮杀。
　　眼下的周兵更能让他们乐呵一下。
　　片刻，然城军的将士好像是到了地头，停顿了一下。
　　郑兵惊讶，“这家伙难道要进去躲雨？”
　　这里是一处高大宽阔的大屋子，也不知道用来作甚。
　　啪！
　　其中一名郑兵，狠狠的一脚踹开那虚掩的木门。
　　没有人？
　　里面并没有任何的回应。
　　城上，那然城军的将士却还在蠕动着。
　　顿时，众郑兵脸上表情更加惊讶。
　　其中一人更道：“你们说，会不会这里有大周朝的宝贝？否则他都已经这样，还要拼死拼活的爬到这里？”
　　顿时，一只只贪婪的眼瞳里发出可怕的光芒。
　　“不错，先前霸王项羽可是掳去了大量的金银之物，听说足足价值三千万两！”
　　“没有那样夸张，我听说只有一千多万两！”
　　那也不得了！
　　随便漏一点下来，也足够他们几辈子花销不完。
　　想到这里，这几名郑兵更加来了兴致。
　　杀！
　　黑暗之中，却是好几名然城军将士一起暴起。
　　啊！
　　几道惨声一起发出。
　　地上那名然城军将士，终于发出凄厉的大笑，“大周朝的宝藏，岂是你等能够沾指！”
　　杀！
　　然城军将士继续追杀。
　　侥幸活下的两名郑兵，疯狂的冲出门去，冲到大雨之中。
　　诡异的是，眼见那两名郑兵躲出去，四名然城军将士都没有去追击。
　　反而是回到那名同伴身边。
　　四人一起半跪下来。
　　“兄弟，你是好样的！”
　　原来，这受伤之人，竟是主动现身去引来那些郑兵。
　　那受伤将士却是摇摇头，“行了，现在你们也不用和我争，都去吧！记得明年给老子多烧些钱纸来！老子酒瘾大。”
　　“这可不行！”四人异口同声。
　　眼见同伴已经付出巨大的代价，他们哪里能够忍心？
　　受伤将士却是眼一瞪，“怎么？老子这个样子，还有什么用处？让老子活着出去丢人现眼是不是？”
　　“想让老子安心，就替老子多杀几个郑狗，听到了没有？”
第390章 惊天一炸
　　受伤将士终于骂走了自己的同伴。
　　在他面前，是两个手榴弹。
　　在他背后，是无数个手榴弹，只不过，这些手榴弹里的火药都被倒了出来，重新布置出一个巨大的炸弹。
　　这办法也是成虎想出来的。
　　手榴弹要保持干燥，那就在这干燥的大屋里使用。
　　当然，前提是引来足够多的郑兵。
　　“成将军，三剩子做到了，咱没给然城军丢脸！”
　　外面，一阵又一阵急促而纷乱的脚步声。
　　大周军的宝藏，连奇虎也被吸引过来。
　　“进去！”
　　奇虎大手一挥，无数的郑兵汹涌而入。
　　不过片刻，轰的一声，一道炸响。
　　不等奇虎反应过来，又一道可怕的爆炸声音传出。
　　轰！
　　整个具石城的地面震高了半尺！
　　连同地面上的积水，都要反卷回去天上！
　　奇虎只见到一道从未见过的白光，就失去了知觉。
　　不说北城门这里，就是远远的西城头，都被震垮了数处城墙。
　　一时间，天地好像止住。
　　时间也似停止。
　　直到爆炸发生后好半天，才有各种惨呼声发出。
　　整个具石城有如承受了末日之劫。
　　三五成群的郑兵，疯狂的退出这里，他们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有一次这样的天劫。
　　成虎同样震惊于轰炸的效果。
　　大雨之中，只有成虎带着几个亲兵朝着爆炸地点冲去。
　　到了跟前，就是成虎也是瞪大了一对眼瞳，看着那片残墟。
　　三千枚手榴弹，直接将整个北城墙的三分之一震垮，那爆炸地点的中心更是片瓦无存，被炸出一个数丈深的大坑。
　　周遭三里，没有一间建筑能伫立。
　　就是整个具石城内，一小半的建筑都发生了崩塌。
　　早知如此，他根本不用派人去引来郑兵，只要郑兵敢大举攻城，这样来一下就足够。
　　身后，从南城门赶来的然城军百户长唐宁，更是一脸的呆滞，“成虎，你该不会告诉本将，这是你的杰作？”
　　成虎干咳了两声，“怎样？还行吧？”
　　真是成虎干的？
　　那唐宁苦笑。
　　还好成虎没有把手榴弹都白白拆散。
　　只这一下，不知道炸死多少郑兵。
　　眼下，就有那些被炸伤的郑兵，在泥水里挣扎嚎叫，惨不忍睹。
　　唐宁这时却是看向城外，摸着下巴道：“这样的话，应该那些郑兵不敢来了吧！”
　　成虎听了这话，也是不由得哈哈大笑。
　　若是郑兵再来，他还能再炸两次！
　　城外，郑军大营。
　　中军帐里的郑国君臣也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惊动。
　　端坐于高位的郑平，甚至差一点被震到地面。
　　那脸庞之上，更是惨白一片。
　　众文武大臣，同样都是脸色不堪。
　　面对这惊天一炸，众人甚至无法想像。
　　还是丞相大人最先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
　　马上有帐外的护卫出去查探。
　　片刻，方才入内禀报，“大王，小人听回来的军士道，具石城中的北城门附近突然爆炸，据说整个具石县的北面城墙都不复存在。至于爆炸的原因不明，众将士纷纷说是郑王伐周，以致于……”
　　后面的话，这小校实在是不敢说。
　　郑平的脸色已经是越发的阴沉。
　　就算是这人不说出来，那意思也太过明显。
　　丞相大人再一次站出来，“放肆！大王伐周，乃是替天行运，灭了大周天子的恶行！如此大雷，正是苍天对周朝军队的惩罚，替我大郑军队炸开北城门！”
　　帐内，众郑国文武大臣皆是口不能言。
　　如此说法，他们自己都没有办法相信啊！
　　当然，郑王面上大喜，“既是有天道响应，我郑国大军，将一举平定这些周贼！”
　　下一刻，郑平更道：“传令大将军奇虎，令他即刻领大军夺城。”
　　只是中军帐里安静得出奇。
　　下面跪着的郑军小校无法，只得低头道：“大王，奇虎将军生死不知。”
　　奇虎当时所立的位置，正距离爆炸中心不远。
　　顿时，中军帐内一阵低声议论。
　　区区一个具石城，区区一支二流军队，竟然让郑国的损失如此之大，让这些郑国重臣心思震动。
　　哼！
　　郑平没有来得及发飙，丞相大人已经面色一变，“堂堂郑国三万大军，还拿不下区区一座具石城？”
　　郑平深以为然，当下道：“虎卫将军程和何在？”
　　当下，一员郑国大将站出，“大王，臣下在此！”
　　郑平冷哼一道：“令你统领三军，即刻攻击，不得有误！”
　　程何不敢怠慢，“大王放心，末将必能一举拿下。”
　　别说周朝军队失去了城墙的倚仗，就算是城墙仍在，也无法挡住郑国大军。
　　具石城内。
　　西城门，叶春被成虎安置在城洞处。
　　“你去吧！”叶春这时清醒过来。
　　转移到西城这里，叶春路上已经昏迷过两次。
　　好不容易醒来时，更是坚决要与具石城共存亡。
　　成虎无法，才将叶春安置在城洞这里。
　　成虎才一离开叶春，西城门的众将士围了过来。
　　一眼看去，众将士个个带伤，缺胳膊少腿的也不在少数。
　　就是这样，也不过区区数十人而已，西城门全部的兵力。
　　“将军，北城门怎么办？”
　　北城门虽然炸死郑兵无数，却也将整个城墙毁去大半。
　　更不用说，北城门已经无人把守。
　　成虎目光一扫，从中找出一个受伤不重的军士，“叶向，你去给南城门东城门报信，让他们都来这里。”
　　叶向应了一声，就要跑去。
　　只是却想起一事，“成将军，他们……”
　　成虎也就是一名百户长，与那两处守城将领都是平级。
　　却见成虎大掌一挥，“去！就只说是将军的命令。”
　　叶向苦笑。
　　这可是假传军令。
　　成虎大眼一瞪，“怎么？还要老子亲自去不成？”
　　就在这时，叶春身边的亲兵过来，匆匆在成虎耳边说了几句。
　　成虎眉头一皱，匆匆而去。
　　此时，叶春的精神奇好，让人找来一个垫子，斜靠在那里。
　　“将军！”成虎上前行礼。
　　叶春轻轻点头，“先前的爆炸，是你用手榴弹搞出来的？”
　　成虎顿时得意，“如何？幸好老子没有听你的。”
　　叶春眼里精光四射，“好你个成虎，今日你可是立了大功。”
　　成虎默默笑了几声，“你小子也不错，连黑甲军也扛住了。”
　　这一阵，成虎自觉把叶春的军职给忽略。
　　叶春也不以为意。
　　打到这个地步，还能站在身边的，都是他的兄弟。
　　叶春还要说话，却是牵扯了伤处，一阵猛咳之下，两口鲜血喷出。
第391章 我有一计
　　成虎眉头一皱，“没事你给老子歇着，看你成家老哥如何杀敌！”
　　说着，转身要走。
　　却被叶春扯住，“我来问你，手榴弹还有多少？”
　　成虎大笑，“告诉你，本将一个没扔，还有五千手榴弹的量！”
　　否则，成虎也不敢说还能再来两回。
　　叶春却是摇摇头，“我有一计。”
　　具石城的天空，仍是漆黑一片，那磅礴的大雨好似更加黝黑。
　　大雨之中，郑军重新整治一番，再次列阵出击。
　　哗哗哗……
　　无数郑兵踏雨前行。
　　片刻，大军再至城下。
　　咚咚咚……
　　战鼓擂起，振奋精神。
　　呜呜呜……
　　战争角号，摧人杀意。
　　“杀！”
　　郑军之中，大将程和拔出将剑。
　　吼！
　　郑军发出一声低沉咆哮，大踏步向前过去。
　　北城门，一片残墟，中间三分之一的城墙都已经崩塌，要踏着小山般的残墟才能前行。
　　哗哗哗。
　　整齐的脚步声中，郑军已经越过此处。
　　很快，程和也踏上至处，借着这里的地势四下眺望过去。
　　大雨仍在，视线不佳。
　　四周也没有什么动静。
　　程和心头生疑。
　　身边副将更道：“将军，莫不是贼军还有伏兵？”
　　程和眼一眯，却并没有大意。
　　片刻，方道：“传本将军令，向计将军，领军两千，攻击东城门，屈仁将军，领军三千，攻击南城门，莫古将军领军两千，攻击西城门！”
　　有了奇虎的前车之鉴，程和不敢自己轻易走在全军之前。
　　“是！”
　　身边副将急急传令而去。
　　很快，三支大军分头而去。
　　大雨催促，城中无人。
　　片刻之后，只有南城门处传来隐约的战斗声。
　　很快，小校回来报告。
　　“大将军，向计将军来报，东城门并无大周军！”
　　“报！大将军，南城门也没有大周军！”
　　“将军，莫古将军受到贼军拼命抵抗。”
　　“将军，敌将叶春，执大旗，立于城西城头！”
　　程和恍然。
　　冷哼一声。
　　身边副将欣喜，“将军，看来那些贼兵就要走投无路！”
　　程和手掌一扬，“令，全军杀去西城门，必要将那贼首拿下。”
　　杀！
　　西城门，是然城军最后的两百人。
　　看到郑兵过来，一个个然城军都是红了眼，直接血腥厮杀起来。
　　泥水之中，无数将士将这里染红，再染红。
　　哪怕如此磅礴的大雨，也不能稀释这里的血腥气息。
　　城头，叶春直立如松，瞪大双眼，怒目看着底下的血腥战斗。
　　一声大吼，自叶春嘴里咆哮而出，“然城军将士，杀敌！”
　　吼！
　　杀敌。
　　虽只是一百多人的残兵，却是人人振奋向前。
　　然而。
　　泥水之中，一个个然城军倒下，再也站不起来。
　　燕宁等将像是发了疯的猛虎，左突右杀，替那些普通的然城军将士厮杀，甚至是挡刀。
　　杀！
　　然城军的战意依然高涨。
　　却是没有人发现，他们的人数已经飞速的在减少。
　　一千对三万，他们能够战斗到这时，已经是一个奇迹。
　　城头之下，程和率领着郑军诸将缓缓靠近。
　　看着城头上的叶春，程和面露不屑之色。
　　匹夫之勇耳！
　　城头之下，然城军只剩下最后三人。
　　更是被重重郑兵包围。
　　“哈哈哈……”
　　成虎终于停下手来，纵声大笑。
　　“够了，老子成虎已经杀得够本！”
　　十个？二十个？
　　绝对不止。
　　成虎的身上，不说有多少处伤痕，就是郑兵射出的冷箭，都还有三枝挂在上面。
　　他全身的血，已经有一小半都留在此处。
　　城头之上，叶春却还不够。
　　“然城军将士，杀敌！”
　　听到城头声音，本已经停下手的成虎三人，顿时精神大振。
　　“然城军将士，杀敌！”
　　杀！
　　成虎如同疯虎扑出。
　　噗噗噗噗噗……
　　无数战矛，狠狠扎穿成虎三人的身体。
　　噗！
　　大口的鲜血自成虎嘴里吐出。
　　哗！
　　手里的战刀终于再无力握住，落入泥水之中。
　　“然城军将士，杀……”
　　虚弱的声音，只有成虎自己听得见。
　　下一刻，身躯一颤，再无生息。
　　程和已经率众靠近。
　　四下无声，唯大雨触地。
　　城头，亦只一道大旗招展。
　　程和目光一冷，“拿下！”
　　哗哗哗！
　　两队郑兵拾阶而上。
　　叶春身后，一名然城将士早就泪流满面。
　　然城军主将叶春，早就身死，唯他一个废物在叶将军背后支撑而已。
　　“将军，快了，咱们马上就去见兄弟们！”
　　踏踏！
　　两队郑兵，已经登上城头，下一眼，就看到那然城军将士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叶春。
　　这是……
　　众郑兵一时呆滞。
　　然而就是这个时候，那名然城军将士猛的奋力道：“然城军将士，杀敌！”
　　“大周朝将士，杀敌！”
　　城下门洞之内，猛的一道回应传出。
　　那是同样一个泪流满面的然城将士，“然城军将士，杀敌！”
　　“大周朝将士，杀敌！”
　　顿时，郑兵皆是面面相觑，难不成大周朝军还有后手。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
　　眼前一道白色闪过，　好像被神人只手劈开天地。
　　轰！
　　一道天外声音传来。
　　光和声一起发出巨大的能量，开始撕碎众人的身躯。
　　前队的郑兵，瞬时就被撕裂。
　　无论是人是马，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就被那白光吞噬。
　　后队的郑兵，面上刚刚显出惊骇的表情，同样被可怕的白光袭到。
　　那冲击波之强烈，之迅速，让他们甚至看到自己的身躯被肢解。
　　不！
　　一个个郑兵心胆俱裂，却是逃之不及。
　　甚至来不及发出最后的嘶吼。
　　轰！
　　爆炸声终于传出。
　　天地为之一顿。
　　连那磅礴的大雨，都似乎被炸回到天际之上。
　　郑国的中军大帐里，同样又是一阵四下狼藉，跟着哗啦一声，大帐倒下。
　　“救命！”
　　“护驾！”
　　“快来人啊！”
　　一时之间，人马动荡，呼救奔逃声不绝于耳。
　　只有远远的南城门处，一名身材不高的黑衣人，一声叹息之后，从南城门上放下一根绳索。
　　他不是然城军的战友，却有必要将这一段传奇记载下来。
　　然城军，才是天下第一军！
　　大雨仍在磅礴，黑衣人的身影很快与黑雨融合一体。
　　而外面包围具石城的三万大军，仍在动　乱不止。
第392章 议罪然城军
　　洛邑，乾坤宫。
　　姬延已经收到楚王的答复。
　　“没有想到，孤只是想要为了稳住言侯司里的内奸，倒是楚王真要与孤结盟。”
　　姬延有些无可奈何。
　　他又不嫌命长，和楚王结盟作甚？
　　战国之中，与楚国结盟的，好像也只有秦国占到便宜。
　　和楚王结盟，基本上就是送上去白挨一刀。
　　楚王可不只是好细腰，还好背盟。
　　此时，内阁万古流吴理二人，还有六部尚书皆在，听到这消息却是各有表述。
　　兵部尚书齐思远率先道：“恭喜大王，楚国实力强横，就算是不与之联手对付秦赵等国，只要楚王不出兵偷袭，我大周朝必能应付过去。”
　　不少大臣皆以为然。
　　现在大周朝只有一个陌刀军镇守南部，专防楚国，若是楚王兴兵十万二十万，还真是没有办法对付。
　　毕竟李嗣业虽猛，众人却还不认为就能五千打二十万。
　　若是楚王暗中将项燕调来，李嗣业更难以对付。
　　只是吴理却出声道：“大王，楚王向来唯利是图，怎知他不是两面三刀？他此刻说道是与我大周朝联手，难保不会翻脸不认啊！”
　　如此一来，同样引来众臣深思。
　　和楚王谈人品，真是多余了。
　　齐思远却道：“大王以为，楚王最主要的对手是谁？”
　　这一问，姬延倒是不好作答了。
　　说起来，楚国第一敌人应是秦国，第二个是齐国。
　　只是因为大周朝的崛起，齐国已经掉队。
　　姬延淡道：“非秦即周。”
　　齐思远赞道：“大王圣明。”
　　“秦国与楚国向来盟友，却在三家分晋之后，偷袭得了楚国上庸等地。周朝向来为楚王垂涎，却先前屡败项燕，甚至一战而擒王，得了随地等三郡。”
　　“秦国虽与楚国接壤，又占了数处楚地，然而秦国最主要的敌人还是魏赵两国，特别是魏国的河东之地，是秦国必欲得之之地。”
　　“如此一来，从秦国的角度来看，夺上党，伐魏国，才是第一要务，而一旦打下魏国，才是大周朝。”
　　说到这里，齐思远停顿下来，给众人思忖的时间。
　　姬延心里就是暗自点头。
　　他倒是没有站在楚王的角度，去看秦国的几个对手。
　　秦国的咸阳距离魏国最近，特别是上党之地，更是居高临下，有四下征伐之利。
　　为何这一场战争最开始是秦王派王龁、白起、司马错等人强攻上党，正是因为这一点。
　　而秦国打上庸，更像是一场投机的战争。
　　趁着大周朝与楚国大打出手，趁机占些便宜而已。
　　利在将来。
　　齐思远又道：“楚王虽然昏庸，朝中却也并不乏能人，如此区区眼界，臣下能够看得明白，楚国也当是。”
　　明白了楚国不是秦国的第一目标，那他接下来又该怎么做？
　　只能是大周朝。至于楚国，很可能还在大周朝之后。
　　吴理却还有话：“大周朝先前打得楚王损兵折将，前后丧师十万，猛将无数，更三千里擒王，割让随地三郡。虽然如此屈辱，楚王却未必有胆来报。”
　　乾坤殿内，众臣皆是沉默下来。
　　两位大臣已经将该说的话都说出来，只能等着大王来裁决。
　　姬延却是看了万古流一眼，“不知丞相大人有何见解？”
　　众人的注意力都转了过去。
　　万古流从容起身，“大王，诸位。”
　　“以楚王的性格，是不会错过任何的便宜。以老臣看来，楚王与大周朝结盟，是真，也是假。”
　　有些大臣还没有明白过来。
　　如吴理等人却是听出一些。
　　只听万古流缓了一口气，又道：“楚王到底会不会翻脸成仇，还得要看我大周朝能不能先挡住秦军！”
　　万古流没有提什么六国联军，也没有提秦魏赵的七十万联军，只说到秦国。
　　毫无疑问，在任何人看来，秦军都是诸侯国里最强的那一个。
　　打败了秦国，什么都好说。
　　楚王也未必胆敢来找大周朝的便宜。
　　胜不过秦军，楚王必来咬上一口。
　　诸臣皆是明白过来。
　　王座之上，姬延也微微点头。
　　无论楚王的脾气，还是楚国的习惯，皆是如此。
　　“如此，请吴理爱卿拟旨，只道孤与楚王结盟就是。”
　　之所以让吴理去执行，也是对等原则。
　　实际上，大周朝的副丞相对上楚国的丞相，楚国还占到一点便宜的。
　　正常情形之下，大周朝派出礼部主官就可以。
　　不过这也是姬延稍微给楚王一点面子，表达诚意。
　　至于这些消息，自然也是用飞鸽传书，算不上正式的结盟文书。
　　当然，就是和楚王歃血为盟，不喝它三百碗也是没有效果的。
　　接下来，工部尚书有奏，却又被兵部齐思远挡下。
　　“大王，臣下有事启奏！然城军吴庭芳，擅自领军进入郑境。此前，他已经擅自将分散各处镇守的然城军调回，并于早间已经渡过淆水。”
　　什么？
　　这一下，乾坤殿内沸腾起来。
　　郑国并没有宣战，然城军擅自进入郑境，这还了得？
　　“大王，然城军如此行径，与叛乱无异，如若我军皆是如此，哪里还有军规可言？”
　　“大王，然城军吴庭芳此举多半与叶春所部的处境有关，虽情有可原之处，却并非臣子之道。”
　　“若是各处镇守皆是可以自行调兵，大周朝的军纪何在？”
　　……
　　一时间，乾坤殿内的诸臣皆是纷纷声讨吴庭芳。
　　然城军的位置太重要了。
　　现在高顺的陷阵营调去攻打鲁国，相当于大半个大周朝都没有防御力量。
　　无论是东边的齐国、南边的楚国，都可以长驱直入，由下徕诸郡、陈地诸郡、蔡地诸郡等方向攻击洛邑。
　　若是能一举战胜郑国还好说，若是战而不胜，又或者是打成相持战消耗战，都是大周朝承受不起的损失。
　　一时间，姬延的脸色都要黑掉。
　　连吴理也出面道：“大王，吴庭芳这可是逼着郑侯作乱作反啊！”
　　姬延看了一眼万古流。
　　后者不得不表态道：“大王，老臣以为，诸臣言之有理。”
　　一来事态严重，二来然城军本来就是降军，又不为大王所看重。
　　如此一来，自然是墙倒众人推。
　　只有齐思远站出来道：“大王不可！”
　　姬延惊讶看去。
　　只听齐思远道：“大王，然城军是大周朝最后一支能调动的军力，既然吴庭芳已经主动出击，臣下建议大王还是不要降罪，至少不是此时。”
　　众臣纷纷反对。
　　好在万古流淡淡一笑，却道：“大王，虽是吴庭芳如此行径，确有可狠可恼之处，却还需以齐尚书的意见为重。”
第393章 妙用粮票
　　姬延已经明白万古流和齐思远的用意。
　　吴庭芳，不但不能降罪，还得要安抚才行。
　　现在就是降罪吴庭芳，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第一个问题，就是要如何去和郑侯解释。
　　认错？
　　不好意思，郑侯一见大周朝服软，马上更得要来劲。
　　这一下就看破大周朝的虚实啊！
　　更不说周朝与郑国本就相邻，不可能不知道大周朝现在的处境。
　　偷偷撤兵回来？
　　更不可能，那是一万多人的大军，岂是撤回来可以无事的？
　　当郑国那边的细作、探子都是白痴？
　　既然默认然城军的行动，那就得要全力支持。
　　而且不能轻易换将。
　　大周朝现在也无将可换。
　　打定了主意，“齐爱卿所言，当是如何？”
　　齐思远马上道：“大王，然城军调集了兵马粮草，只是因为各处驻守，集中不便，又有大雨作梗。因此，然城军大约仅仅只调动了五日的粮草，甚至这五日的粮草还在后方。”
　　“虽然然城军配齐了兵器军资，到底还有差额，若是能够给足军资，让然城军打下郑国未尝不可。”
　　然而齐思远的建议，吴理再度反对，“大王，以老臣看来，现在并非是吞并郑国的最好时机。最好的情形是然城军打出一两个胜仗，警告一番郑侯就退兵回来。”
　　有这么一支大军在国内，才能放心。
　　仅凭着才训练起来的各郡县的守备兵，绝对是让人提心吊胆的。
　　要知道，那些郡县也都是才归到大周朝的，人心未服，边郭不稳。
　　吴理的建议，明显占到了上风。
　　万古流也有自己的意见，“大王，以老臣看来，且先看然城军能够打到哪一步，若是一两场胜仗之后，能以微小的代价一举平定郑国，未尝不可，如此一来，也可提振一下我大周军的声威。”
　　各方建议都已经说明，只等姬延最后决断。
　　姬延略一沉吟，就有了主意，“告诉吴庭芳，孤可以容忍他擅自调兵，擅自征伐，但孤要的，是整个郑国！”
　　“此外，孤无兵可调，无军资可以援助。这一战打成何样，只凭他自己。”
　　“虽无援兵，粮草却是无须他担心，要多少有多少。”
　　“令下俫诸郡征召百姓给然城军送粮，所有待遇一概从优，务使百姓受苦就是。”
　　说到这里，刑部尚书陈济时建议道：“大王，现在道郡有无数灾民，何不调动一些给然城军输送粮草？”
　　姬延没有直接答复，却是看向吴理。
　　吴理略一沉吟，“大王，先前工部尚书是有本要奏的，正好两事一并。”
　　原来这事，正是关系到道郡。
　　黄河第二道洪峰，应该就是今夜或是最迟明夜到达。
　　姬延一怔，“爱卿怎知？”
　　洪峰的出现，以及到达的时间，在战国时期如何算计得出来？
　　吴理禀道：“这些都是王景大人和齐真推测的结果，具体如何，臣下也不知晓。”
　　王景的判断。
　　姬延还是相信一些的。
　　而且他依稀记得，一旦出现大的洪水，必不只是一波两波而已。
　　看来，道郡还有得熬。
　　吴理又道：“如此一来，道郡日夜都要加固堤防之中，能用上的劳力，齐真那里皆已用上。”
　　姬延冲着陈济时看了一眼，这建议就算是没有通过。
　　很明显，就算还剩下一些灾民，若不是壮实劳力，调去给然城军送粮也无用处，路上自己都要吃去不少，更何况从道郡到淆水也有距离。
　　既是说到黄河大水和道郡，姬延不免多问一句，“道郡那里准备如何，可还要洛邑支援？”
　　吴理接道：“大王，王景大人道，此次黄河水势可能更大，道郡倒是不必担心，只是下徕郡的河堤也要加固，还有洛邑、甚至是东滩。”
　　姬延脸色凝重。
　　下徕郡还好说些，东滩可是王景亲自修的堤。
　　而且到了东滩，已经是整个洛水的下游都严重受到影响。
　　如此一来，道郡将洛西三县放弃，倒是成全了洛邑等地，也保了本郡大部的县地。
　　吴理还在说道：“工部这几日也加紧造出了一些小的舟船，用以往来输送和救援，只是银两方面已经不够用，还请大王分拔银两。”
　　姬延沉吟道：“工部可还有余银？”
　　赵有德见大王看到自己，赶紧站起来，“大王，工部在这一项是没有余项的，今年各处灾患，工部也没有别的款项可以调动。”
　　吴理道：“内阁可以设法筹措到一些银两，却是不多。”
　　姬延叹道：“内库再给工部三千两，道郡两千两。若还有些差额，再过数日补上就是。”
　　现在姬延手里的流动资金几乎为零。
　　已经在要求四海金号方面每日送银过来，如此方能勉强支撑应付。
　　吴理和赵有德赶紧一起谢恩。
　　只是姬延才摆摆手，马上又想起兵部之事，吴庭芳那边要押送粮草，也是需要银两的。
　　吴理也是无可奈何道：“大王，若是大周朝实在困难，可否强行征役？”
　　姬延本能的摇头。
　　免役，已经是他给大周朝定下的一条国策。
　　秦之亡，苦于役。
　　虽然不尽然，却有六七分的道理。
　　倒是万古流想起一事，“大王可是忘记，大周朝还有一件宝贝。”
　　哦？
　　姬延惊讶。
　　“爱卿可是说那些金器？”
　　只是金器虽然值钱，却怎么分给那些贫苦百姓？
　　万古流淡淡道：“大王当真是忘记。粮票！”
　　姬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好在万古流马上解释，“大王有所不知，大周朝推出来的粮票，现在已经渐渐流行开来。”
　　多少面值的粮票，就对应多少银两，和银两这样的硬通货还要管用。
　　毕竟一旦受灾，缺的不是银子，而是粮米。
　　而且现在大周朝米粮充足，大家更有信心可以随时兑换到。
　　如此一来，在大周朝的大多数郡县之中，粮票成了比银两更受欢迎的硬通货。
　　照万古流了解到的情况，粮票的价值还要略高一点点。
　　这是因为米粮由自己储存，还会渐渐失去水份，失去口感，容易变质，兼之鼠辈偷食等等。
　　可存在大周朝的粮仓里，相当于大周朝主动承担了这些损耗。
　　最后，万古流更是笑道：“大王，虽然我朝现在银两缺乏，粮票却是多的是。”
第394章 打了再说
　　姬延恍然，“既是如此……可先开出粮票，作为应对。”
　　之所以话里迟疑了一下，还是他有些担心引起通胀。
　　太多的粮票发行出去，当然会通胀？
　　只是他马上想到自己还有几个底牌，也就不再担心。
　　而且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渡过这些难关再说。
　　议过诸事，众臣皆是拜退。
　　姬延却还没有敢放松下来。
　　一条条的想着先前议事。
　　正在这时，言侯司送来最新的消息。
　　王翦大军，前锋已经累至四万人。
　　再有两日三日的样子，全军可至。
　　姬延眼一眯，忍不住站了起来，“此事可实？”
　　李立亲自送来的消息，“大王，臣下以头颅担保。”
　　姬延握紧了拳头。
　　李立却是小声试探道：“大王，王翦的四万大军……”
　　如此距离之下，姬延可以反过来，也来个水陆两军并出，陆上同样是出象鼻山脉，再由水师配合，一举去打下秦军的前锋。
　　姬延却只是摇摇头。
　　昨日的一万五没有要，今日四万大军他同样不想要，甚至是王翦十万大军都摆在那里，他也不会丝毫的动摇。
　　他要的，是全歼王翦所部。
　　至少也要把这一路秦军完全打残。
　　否则，他拿什么去支援南阳郡，去支援正以一万一千骠骑营对付七十万联军的霍去病？
　　听到姬延说到霍去病，李立迟疑着说出，“大王，冠军侯所部，不知下落！”
　　姬延顿时怔住。
　　“何至于此？”
　　言辞之间，姬延明显动怒。
　　李立苦笑，“大王，言侯司现在能知道的，就是冠军侯截了魏王送去司马错军的米粮。不但如此，更是反复设伏，连败乐羊军和司马错军！”
　　又截人粮草？
　　姬延不由哈哈大笑，“你倒是说说，到底战事如何？”
　　霍去病和白起有些相似的是，都以截人粮草为乐。
　　事实上，大部分的名将都是如此。
　　不过说到霍去病以粮草为引，反复设计乐羊军和司马错军，姬延就来了兴致。
　　其实，不只是霍去病会用计，项羽也会。
　　比如说现在，吴起被项羽急到坐卧不安，却就是无法。
　　吴起的中军帐内。
　　帐下诸军已经有些不满。
　　“将军，我军已经前后派去数队人马挑战，都被打败，不知何时全军攻击？”
　　“是啊将军，咱们每次派出一千两千兵马，哪里是项羽的对手？”
　　“如此再试探下去，士气已经低到极致。”
　　“现在别说去攻打项羽，倒是怕他趁胜来伐。”
　　怪不得众将叹气。
　　一两千人的小队人马去打项羽？
　　每次项羽只带一支百人小队出来，就杀得鲁国溃不成军。
　　不是鲁兵不勇敢，是完全打不过。
　　再怎么精心设计的战术，在项羽霸不讲理的打法面前，通通都是浮云。
　　吴起一直沉默不语。
　　“大将军，咱不能就这样对峙下去吧！”
　　“是啊大将军，我军可是八万大军，屯守在此，每日的口粮也是极大的负担。”
　　吴起目光一闪，“莫非项羽是要耗尽我军的粮草？”
　　这倒是极有可能！
　　众将纷纷以为然。
　　“大将军此言有理，何况项羽先前占了小解山镇。”
　　“不错，去岁之时，项羽就是夺了我军粮道，才致我十二万大军功亏一篑。”
　　“这个项羽，只会干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将军，若是我军就此对峙下去，岂不是正中项羽奸计？”
　　吴起站起身来，在帅案后急走数步。
　　下一刻，便是露出笑容，“诸将不必心急。”
　　“项羽如此用意，正是引诱我军大举压上！”
　　鲁军的防御，想必项羽是知晓的。
　　如此铜墙铁壁的防御之下，项羽要来攻营，必是冒着极大的风险。
　　只要鲁军严守本阵，项羽的机会极小。
　　只是吴起这么一说，并不能完全打消众将的疑惑。
　　还是那句话，八万张嘴，再加上那些战马，每一日的粮草就得五百石，鲁国哪里能够持久？
　　吴起却是眼一眯，“马上修书一封，请鲁王再出大军，屯于小解山镇之后。”
　　诸将还是不能理解。
　　两路夹击，先前不正是如此么？
　　更不用说，鲁国哪里还有能战的大将？
　　吴起看着众将面带不解之色，不由又是想起秦开来。
　　有秦开在此，好歹也能领悟到一些他的用意，不至于和一群蛮夫说不到一处。
　　‘项羽，这一回，本将必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吴起不理会众将议论，已经开始坐下修书。
　　很快便是写罢，用蜡封好，信鸽快速送回，又复写了一份，让快马同样送回曲阜，以防意外。
　　魏境之内，霍去病的大军已经完全失去了方位。
　　如此大雨之下，又不能放出太多的侦骑，只能向前放出探马，大军随后行走就是。
　　只是片刻之后，前面探子回来。
　　“将军，前面有消息！”
　　那探子一路奔回，“前面有魏国大军，打出庞涓旗号，只不知是庞涓军的哪一部分。”
　　至于有多少人马，如此大雨之下也是看不清楚的。
　　听到有魏国大队人马，众将都围了过来。
　　雨点疯狂击打着众将的脸庞，一张张脸庞都透露着坚毅。
　　霍去病想了想，“魏军在做甚？”
　　那探子道：“好像是刚刚扎好营帐。”
　　虽然是大雨天气，庞涓部和乐羊部一样，都在雨里行军。
　　只是这行走的距离当然是远远不如正常天气的。
　　霍去病目光一冷，“既然如此，杀过去！”
　　陈随惊讶，“大将军，如今敌情不明，何不等探明再议？”
　　霍去病大笑，“如此大雨之下，魏军哪里有多少防备？而且我军多派探子，如何不知魏军也会？”
　　至于是庞涓的前军还是后队，霍去病也不去理会。
　　杀过去就知道了啊！
　　杀！
　　霍去病将整个队伍分作五队，一起并肩杀入到魏营当中。
　　“大周冠军侯，杀敌！”
　　“骠骑军，杀敌！”
　　吼！
　　杀敌！
　　一把把战刀拔出，一声声咆哮令人心惊。
　　魏营之中，无数的魏兵仓皇奔走。
　　“敌袭！敌袭！”
　　“快，都给本将出来列阵。”
　　一团纷乱之下，已经被霍去病一路杀去。
　　大雨之中，无数人头滚滚落下。
第395章 美人如玉
　　五分钟后，魏营已经被霍去病杀透，连魏军主将也被一刀了结。
　　“痛快！”
　　陈随等将大笑。
　　这一轮杀戮，至少斩杀魏军三四千人。
　　陈随更道：“大将军，可要一路追杀下去？”
　　霍去病略一沉吟，却是摇摇头，“先找地方避雨造饭。”
　　虽然还可以追踪那些魏兵杀去，但在大雨之中，这样做实际上是很困难的。
　　还有骠骑军的战力也不能太过浪费。
　　很快，骠骑军将士消失在大雨之中。
　　郑地，抿山城外，然城军大营。
　　“报！”一名飞骑打马狂奔而来。
　　才到中军帐，那小校滚落马上，匆匆入账。
　　“报大将军，叶春部，于具石城中被郑侯所破，全军尽失！”
　　什么？
　　顿时，帐内诸将大惊失色。
　　帅案之后，吴庭芳更是脸色一黑，拍案而起，“休得胡言！怎会如此？”
　　传讯小校不敢抬头，“大将军息怒，此是言侯司直接传来的消息，不会有误。”
　　吴庭芳一下子跌落座上。
　　中军帐内，诸将无言。
　　谁都知道，叶春在吴庭芳心头的份量。
　　若非如此，也不会然城军一有战事，便令叶春领兵而去。
　　下一刻，帐内纷声渐起。
　　“该死的郑侯，这是自寻死路！”
　　“大将军下令吧！我们杀去郑城，为叶春将军报仇！”
　　“不错，叶春将军不能白白牺牲。”
　　吴庭芳这时气息缓过来。
　　“你且仔细说来，到底如何？为何郑侯突然出手？莫不是因为然城军渡过淆水？”
　　身前，那小校赶紧一五一十道来。
　　很快众将明了事情原委，郑侯必是早有图谋，暗中调来大军想给叶春部打一个措手不及。
　　可惜叶春虽然已经有所防备，却架不住郑军数量上的优势。
　　听了小校的说法，众将更是一个个怒气冲天，叫嚷着现在就要去攻打郑城。
　　一时间，吴庭芳胸腔内的那一口闷气再也不忍不住，手里一抓军令牌，大喝一声，“众将听令！”
　　诸将身躯一震，“末将在此！”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却是不合时宜的传出，“大将军不可。”
　　吴庭芳一怔，虎目一瞪，大怒，“莫然，你何胆如此？胆敢阻我军令？”
　　顿时，一道道可怕的目光都转向莫然身上。
　　“莫然，你到底是不是然城军的将军？”
　　“不错，你与叶春虽然有些过节，却不是此时能够拿出来。”
　　“无论如何，叶春将军都是咱们然城军的人。”
　　面对众人的指责，叶春的怒目而视，看起来身躯略有瘦弱的莫然却是直面而对。
　　“诸位，现在我军进入郑地仓促，就算能够连续击破郑国大军，必定也会损失惨重。”
　　吴庭芳大怒，“一派胡言，难道郑国的实力能够战胜我军？”
　　莫然淡然，“大将军，且听末将仔细道来。”
　　其一，然城军冒然深入，粮草军资不足，这就已经输了一筹。
　　其二，连降大雨，然城军行军不利，还要保护自己的粮道，分兵把守。
　　其三，然城军最大的王牌应该是手榴弹、炸药包等物，一旦天晴，用上这些利器，攻打郑城便是轻松之极的事，没有必要白白断送然城军将士的性命。
　　莫然更道：“大将军，然城军的将士都是有血性的，只是实战太少，训练不足，而郑侯至少还能凑够十万大军。”
　　一对一的拼消耗，然城军也消耗不起。
　　一时间，吴庭芳脸上有意动之色。
　　将辛辛苦苦拉出来的然城军消耗掉，众将心头也是不忍。
　　何况大雨之中，无论行军还是攻城，都是处于被动的。
　　只是又有一将站出来反对，“莫然将军虽然言之有理，只是然城军本来就是擅自集结，擅自出军，若是不能一举建功，只怕大王要怪罪下来。”
　　如此一说，众将又是担忧不已。
　　作为三军主将，吴庭芳更是要担上天大的罪责。
　　擅自出军，若是能够大胜，速胜，还能够情有可原。
　　若是不能胜，或是不能速胜，大王会怎么看然城军，怎么看吴庭芳？别说大王那里，就是朝里的文武大臣，也不会轻易放过吴庭芳。
　　再算上吴庭芳的身份，这场大难看起来根本就无法避过。
　　莫然摇摇头，还是坚持道：“诸位放心，大王既然说要维护我军的粮草，必不会太过追究。”
　　然而众将却是不信，“如何擅自调动大军，大王怎会轻易放过？这可是近两万人的大军，占到整个大周朝三分之一的大军。”
　　吴庭芳同样是眼光迟疑。
　　大周朝为何这个时候报信来要维护然城军的粮道，当然是不能放手不管不理的。
　　这可是大周朝三成的军力，怎么也不能白白放弃。
　　莫然坚持道：“大王心胸非比寻常君王，若是我等出军情有可原，未必不能容下。何且大王说过，只要是我等大周朝的兵，必须得有血性，要敢于出手！打不打得过，大王都会给咱们撑腰。”
　　如此一说，众将倒是心里一动。
　　吴庭芳的面上，更是仿佛想到了什么，“好，既如此，我军不必急攻，缓缓向前便是，先令人去城里劝降就是！”
　　“我等遵令！”诸将一起抱拳行礼。
　　洛邑，越国驿馆。
　　两道娇小的身影顶着磅礴的大雨，匆匆进入。
　　守卫的军士刚要阻拦，一见其中一女的脸庞，便是轻易让开。
　　来人正是姬小七与阿青。
　　“小七你先在这里等我，我要去见使者大人。”阿青匆匆而去。
　　甚至姬小七都来不及点头回应。
　　驿馆的前厅还算宽阔，也很干净。
　　姬小七很开心的坐下，这一段时间里，她都快忘记世上还有这样干净舒适的地方。
　　直到她坐下来，才发现这里还有人。
　　那女子身袭淡黄的轻纱，只看她擦抹器物的样子，都令人生出无限的爱慕之意。
　　一扬一带，都如妙手经过，仿佛空气里都还残留着那美韵。
　　姬小七看得眼睛都有些直了。
　　以她的见识，都不曾见过如此美好的背影。
　　要知道姬小七可是陈国贵族，那些贵族美妇，豪门小姐可是不知道见过多少，那身上的气质却是远远不如此女的背影。
　　“好美的姐姐！”
第396章 无耻小人
　　姬小七终于忍不住喊出声来。
　　这一来，那少女不由回头。
　　姬小七直接惊呆。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绝美而柔和的脸颊，散发出淡淡的光泽，只看这一眼，连外面的磅礴大雨都似不存在。
　　少女却是注意姬小七的狼狈不堪，“小姐可要先换洗一身？”
　　此时的姬小七却是木雕一般，连额头上正滴下的泥水都忘了抹去。
　　少女一对美眸之中却是清澈无比，没有一丝一毫的看不起，只道：“若是小姐不嫌弃，我这里还有几件粗陋衣裳可供换洗。”
　　姬小七这时才缓过神来，“我叫小七，姬小七。”
　　少女展颜一笑，伸出手，“我叫施夷光，叫我小施。”
　　“小施姐姐，你可真美！”姬小七不由咂舌。
　　施夷光却只是淡淡一笑，“小七妹妹言过了！”
　　姬小七才不会相信，“姐姐若是不美，怕是这天下的男人都瞎眼了。”
　　说到这里，施夷光的眼里却是异样的光彩划过，“不怕妹妹笑话，还真有两个男人看不上姐姐这蒲柳之姿的。”
　　姬小七惊呆了。
　　有这样的男人？
　　驿馆后院的书房里，阿青正在此处，“越女阿青，拜见两位大人。”
　　越国使者冒汝。
　　越国驻洛邑的使者，勾古。
　　冒汝一脸正容，“阿青，你去哪里了？”
　　阿青道：“使者大人，阿青前几日得到消息，楚国的秘密杀手楚灵子亲自率领一批楚国剑手进入洛邑，是以阿青前去打探。”
　　楚灵子！
　　听到这个名字，冒汝和勾古二人的脸色都严肃起来。
　　勾古更道：“你可确有看清？”
　　阿青严肃道：“千真万确，正是楚灵子。”
　　勾古眉头一皱，显然在算计着什么。
　　倒是冒汝道：“阿青，你听到什么消息？”
　　阿青的回答只有两个字，“刺王！”
　　顿时，冒汝脸色大变，却是旋即大喜，“好！正要如此才好。”
　　阿青还没有明白过来，冒汝急切道：“阿青，你此行可有被楚灵子看破行踪身份？”
　　阿青脸带愧色，“大人，小女子最后离开的时候，被楚灵子察觉。”
　　冒汝大惊，“那你……”
　　阿青叹道：“大人不必多想，阿青没有与楚灵子交手。”
　　冒汝方才松了一口气。
　　却听阿青又道：“只是他那四个手下，剑艺便是不凡，他们联手起来，阿青更是完全被压制。甚至还受伤不小，幸得一个小女孩搭救才得以回来。”
　　冒汝大喜，“那位女侠又在何处？”
　　阿青看了冒汝一眼，脸色复杂，“大人，此女并不会剑艺！”
　　顿时，冒汝脸上一僵，不过旋即又是无所谓，“只要楚灵子没有看破你的身份，便是无妨。”
　　“楚王要派人行刺天子，正是我等挑动楚国与大周朝交恶的大好时机。”
　　无论楚灵子是否得手，结果都是一样。
　　“是！”阿青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她只管听令于冒汝大人就是。
　　不可！
　　一直没有出声的勾古却是突然插嘴。
　　冒汝一怔，不由疑惑的看去。
　　勾古叹道：“先不要急，我先问你，你见过姬延本尊，以为如何？”
　　冒汝脸色略变，“不过言过其实耳！有胆无量，竟然眼睁睁的看着楚国全力攻打吴国，全然不顾天子颜面和大周朝的立场。更可气的是，连越王的交好之意，都被他断然拒绝。”
　　身为越国臣子，自然是对此大为不满的。
　　勾古却是淡淡一笑。
　　冒汝疑惑道：“不知大人以为如何？”
　　勾古这才笑言：“若换了你是姬延，当是如何处置？”
　　冒汝认真思索。
　　却听勾古缓缓道：“大周朝的惊世大变，才不过一岁而已。”
　　说到这里，勾古这个外人，也不得不感慨万分。
　　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大周天子，强势出手，先是应楚王之邀，与燕国一起联手对付强大的秦国。
　　就在大战之前，周天子竟与秦国暗渡陈仓，说服秦楚两国，一起对晋国下手。
　　原来作壁上观的晋国，莫名就被秦楚周三国分裂为赵魏韩三国。
　　这手笔，已经令天下震惊。
　　却不想，这仅仅只是周天子表现的开始。
　　接下来，与秦楚两强联手，瓜分韩国，几乎以一已之力打败郑国，更打败鲁国为首的六国联军。
　　直到现在，大周朝更以一国之力，力抗秦赵魏燕齐鲁六国联军，这是何等的风采？
　　说了这些，勾古更道：“若是换作你，还会在这个时候与楚国交恶？”
　　诸大国之中，现在也仅有楚国没有对大周朝宣战出兵。
　　冒汝脸上一阵火热。
　　的确，除非大周天子活得不耐烦，才会这个时候去得罪楚国。
　　“只是这与我们越国有何干系？”
　　诸侯交往，不过言利而已。
　　大周朝不能给越国带来好处，为何要帮助姬延？
　　勾古点点头。
　　对冒汝如此说法，他也不会有反对意思。
　　“冒大人，我只是说明大周朝的形势而已。既然周天子拒绝了越王进献的美人，足以说明天子的志向。”
　　冒汝还是没有能够明白。
　　只听勾古又道：“我说了这些，只是说周天子的实力，下面就要说到周天子另外一点。”
　　冒汝仔细聆听状。
　　勾古道：“天子此子，重情义！”
　　无论是对手下将领，对大周子民，甚至对魏国的饥民，只要周天子答应的事，必不负之。
　　至少表面上会是如此的。
　　这一下，冒汝才算是明白，“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把消息透露给天子？”
　　勾古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老夫这里也只是赌一把，若让天子欠下这份人情，就算是项燕拿下吴国，也不敢轻易对我越国用兵。”
　　冒汝不由沉吟起来。
　　勾古又道：“若等到楚灵子已经出手，这情报的价值，只怕是大打折扣。”
　　“何况周天子并非昏庸之辈，若是以为我等暗中取巧，或者对越国不满也未可知。”
　　勾古此话，让冒汝不由背脊一凉。
　　仔细一想，却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行刺已经成为事实，这情报的价值何在？送情报的动机何在？
　　“既是如此，此事只请勾古大人作主就好。”
　　只是这时，阿青却是忍不住插嘴道：
　　“不可！周天子乃是无耻小人。”
第397章 匈奴间谍
　　阿青此言一出，冒汝与勾古二人皆是一怔。
　　旋即，冒汝哈哈大笑，“阿青，你倒是如何知晓周天子是小人？”
　　倒是勾古淡淡道：“真天子，真小人也！”
　　诸侯之战，何来正义之说，故而勾古倒是认为，小人二字并非恶词。
　　阿青却是小脸一红，忍不住脚下一跺，“反正也和阿青无关，两位大人想要如何便是！”
　　说到这里，阿青连礼数也不行到，直接转身而去。
　　倒是让冒汝与勾古两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冒汝大人，这阿青姑娘……”勾古久在洛邑，对于天下大势熟悉，却对越国内部倒是有些陌生起来。
　　冒汝却是一脸的苦笑，“勾古大人，阿青姑娘虽名义是护卫，却是范大人……”
　　勾古顿时惊讶，“范蠡丞相？这怎么可能？”
　　冒汝苦笑着摇头，“现在你也看到，我这个越国使者，可是没有一头能讨得到好的。”
　　勾古却还在一脸的不解，“不是说范蠡丞相与施夷光？”
　　冒汝脸上更是尴尬，“不说也罢，都是奇人。”
　　再说阿青匆匆跑了出去几步，倒是缓了下来。
　　说周天子姬延是小人，并非是受了姬小七的影响，若不是那人，她也不会如此轻易失口。
　　想到与那人的种种过往，阿青竟然一时失神。
　　这一走神，竟是过门不入。
　　直到一道清脆声音响起。
　　“阿青姐姐！”
　　阿青这才惊醒，发现竟是错过自己的住所。
　　“施妹妹怎么倒是在这里？”
　　施夷光甜甜一笑，“阿青姐姐，夷光那里的服饰都不太适合小七妹妹，倒是来你这里看看。”
　　阿青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把姬小七一人扔在前堂。
　　两人这里对话，屋内传出雀跃声音，“阿青姐姐，你才来？”
　　姬小七梳洗了一番，穿了一身阿青的剑服出来。
　　阿青惊讶，“你怎么把这一件衣裳找了出来？”
　　姬小七在屋里转了一个圈，嘻笑道：“阿青姐姐，还是你的女侠装好看呢！好像也只有你这一身适合我。”
　　施夷光也不由打趣道：“别说，小七妹妹穿了这一身，倒真是小一圈的阿青姐姐。”
　　阿青本来还想说什么，这时也不由神色一呆，“倒也是实，小七这小丫头穿什么都好看。”
　　姬小七展颜一笑，“还不是阿青姐姐身材好呢！”
　　一时间，三位美人的欢笑气氛，似乎将外面的磅礴大雨都影响了一些。
　　虽然施夷光的容貌气质更为出色，阿青与小七也差不了太多。
　　若换了一位旁人在此，便是难以像施夷光这样夺目。
　　说笑了一阵，姬小七却是呀的一声。
　　“阿青姐姐，那件事情如何？”
　　说到那事，阿青脸色顿时大变。
　　姬小七一见，心头猛地一突，情绪顿时低落下去，“阿青姐姐，要是你们为难，小七一个人也要救得二哥出来。”
　　就算姬家的人都死尽死绝，姬小七也不想二哥有事。
　　阿青一叹，“小七你听我说，事情现在有些复杂。”
　　照二人先前的计划，是要趁着楚灵光在乾坤宫里出手，洛邑城里必然是要大乱一阵。
　　她们正好趁机潜入宣恩府，将二哥救出来。
　　至于姬延的性命要不要取，再看楚灵光与乾坤宫的护卫拼到什么地步再说。
　　“只是现在，冒汝使者已经被勾古大人说服，要将这情报交与周天子！”
　　说到这里，阿青一脸的歉意。
　　怎么说，她也欠了姬小七一条命。
　　而且姬小七为人真的很不错，否则也不会谈得来。
　　不是阿青没有尽力去争取，只是说到国家大事，阿青不会强逼冒汝勾古听她的意思。
　　毕竟她早就答应了那个人。
　　姬小七苍白着小脸，“阿青姐姐，我没事，一个人也要救出我二哥。”
　　阿青心里一痛，想到另一处，“小七你不要乱来。既然越国决定要用这份情报交好周天子，也许我们就有机会换回你的二哥。”
　　姬小七脸色顿时涨红，急切道：“当真？”
　　看着姬小七那天真无邪的眼光，阿青不由心头一痛，“若是实在不行，我阿青必定帮你这一把。”
　　施夷光看着这两人，眼里却是若有所思。
　　倒是姬小七，一把握住阿青的双手，“阿青姐姐，就知道你对小七最好。”
　　阿青心里苦笑。
　　这个姬小七，真不知道怎么说她才好。
　　倒是施夷光一旁笑道：“阿青姐姐一身的泥水，先去洗浴来再聊！”
　　姬小七这才呀的一声松开小手，更是飞快的吐了吐香舌。
　　乾坤宫内，姬延才得到一个好消息。
　　言侯司李立，亲自来报，“大王，燕国方面消息，匈奴有意南下，正在聚集兵马，号称四十万铁骑！”
　　姬延马上想到一事，“燕王迟迟不见动静，可是为此？”
　　李立恭敬道：“大王圣明，以臣下看来，正是如此。”
　　一下子聚集四十万铁骑，哪怕只是二十万铁骑，也不是轻易能够做到之事。
　　虽然匈奴多的就是战士，最不缺少的就是马匹，行军又快捷。
　　然而匈奴诸多部落的距离也远，召齐足够的人马，同样是非同小可。
　　也难怪燕王只陪着秦王赵王干吼了两嗓子，到现在还是一兵一卒都没有派出来。
　　姬延心喜，离座起身，“这消息可是真实？”
　　李立只能再一次的肯定，更道：“大王可还记得，臣下提到过一人？”
　　上回洛邑的说书人风波，诸臣一起奏本要处置那些说书人，其中一人名袁风，商贾，燕国人，以贩运马匹和铁器为主，也兼米粮。
　　李立这么一说，姬延有些印象。
　　“孤记得，那时你怀疑他是燕国的间谍？”
　　李立改口道：“此事是臣下猜测有误，事实证明，此人虽是燕国人，却是匈奴安插的细作。”
　　哦？
　　姬延明显惊讶。
　　脸上很快也阴沉下来，“匈奴的细作，都已经安置到了洛邑？”
　　他还没有去算计匈奴人，倒是被对方抢了先手，这让堂堂大周天子的脸面情何以堪？
　　李立脸庞也是一红，“大王，是臣下没有尽到职责。”
　　姬延一阵惆怅，却是摆摆手，“算了，言侯司才发展不到一年，已经难为你。”
　　李立赶紧道：“大王，那袁风虽是匈奴的间谍，被安置到洛邑来也是有原因的，据说乃是汉人之王，皆尽出自于周。周天子，才是汉人真正的王。”
第398章 勾古求见
　　这样说法，倒是让姬延不由莞尔。
　　被敌人格外看重，也是一种别样的肯定。
　　“此人又是如何露出马脚的？”姬延有些好奇道。
　　李立沉吟道：“大王，以臣下看来，此人似乎有意如此。他在试图接近大周朝的高层。”
　　姬延的目光一下阴冷起来。
　　无论对方想做什么，单单只是接触大周朝的文武高官，就让他有些不爽。
　　“李立，你可有证据？”
　　李立身躯一震，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大王，以臣下的了解，暂时还没有大周朝的高官，与之有深入的接触。”
　　姬延早就不是那些才穿越过来的白丁，顿时明白李立的意思，“就是说，已经有人在与他接触？”
　　李立不敢多言，算是默认下来。
　　姬延站了一会，方才淡淡一笑，“也罢，先看看此人到底想要如何？”
　　至少在这个时候，姬延与匈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匈奴打来，也是打秦、赵、燕这三国的，特别是赵国与燕国。
　　只是一想到匈奴是异族，姬延稍稍有些不舒服罢了。
　　就在这时，周忠上前禀告，“大王，越国使者勾古求见！”
　　姬延一怔，哈哈笑道：“莫不是越国想要填上燕国的位置？”
　　这话当然是玩笑，如今的越国，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燕项那二十万大军什么时候就南下横扫一番。
　　“宣吧！”
　　周忠赶紧踏出数步，行至殿门口，“宣，越国使者勾古乾坤殿晋见！”
　　因为不是昆吾宫，倒是没有九传九扬，数声之下，勾古顶着瓢沷大雨进来。
　　“越国使者勾古，晋见大周天子！”
　　姬延早回到王座之上，淡淡一眼扫过，“免！”
　　并没有赐座。
　　好在勾古并没有在意这些。
　　大周朝面对多少压力，身为越国使者，当然能够知道的。
　　“天子，臣有一事进言，不知可否？”
　　勾古的目光略微移向李立那边一些。
　　姬延仍是语气平淡威严，“无妨，此孤的耳目也！”
　　现在李立和言侯司，几乎完全暴露在世人面前，姬延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干脆让李立明牌。
　　勾古微微一礼，不再计较。
　　“大王，小臣斗胆，将越国得来的消息进与周朝。”
　　“据言，楚灵子并手下二十七将，尽数来到洛邑，还请天子明察。”
　　姬延眉头一挑，“楚灵子？”
　　他并没有听过如此名字。
　　李立赶紧解释，“大王，黑冰台是秦国的老牌细作机构，而这楚灵子，却是楚国凤舞堂的第一高手。”
　　如此一对比，姬延恍然。
　　这不就是楚国的情报与暗杀机构嘛！
　　楚国的暗杀小组来到洛邑做什么，那还用问？
　　与此同时，姬延脑里马上出现另一个名字，专诸。
　　专诸到洛邑的时候，姬延还只是怀疑楚王意有所指。
　　现在楚灵子的出现，楚王有着什么心思，姬延几乎不用多想。
　　楚王！
　　姬延心头一阵忿恨，脸上却仍是平静如常，“孤知道了！这应该是什么人得罪了楚王吧！”
　　李立老脸一颤。
　　还有什么人？当然是大王您啊！
　　只是李立转念一想，就已经明白过来。
　　现在大周朝的情形，还能再与楚王为敌？
　　只要不是楚王明摆着撕破脸皮，这口气就只能忍下。
　　殿内，勾古面上同样是古井不波。
　　姬延如此反应，才是正常。
　　这才是一方雄主啊！
　　勾古心头又是一阵叹喟。
　　“大王，小臣只是说这几句闲话而已，还请大王不要责怪！”
　　姬延淡淡一笑，“使者大人有心了。对了，越王那里可还好？”
　　勾古心头一跳，“托天子恩德，越国上下皆好。”
　　姬延笑言，“如此甚好！孤最近身体不好，近不得美色。那几位越女，麻烦使者大人多加照顾才是。”
　　勾古大喜，“天子此言，勾古铭记五内！”
　　差点就老泪纵横。
　　姬延这近乎明摆着告诉他，那几个越女，只等搞定秦王赵王那几个家伙，就要收下。
　　收下的后果代价，勾古更是清楚无比。
　　姬延淡淡一摆手，“使者可还有话说？”
　　勾古心头一震，差点忘事。
　　“大王，小臣听人说道，楚灵子等楚国客人，怕是今日就会来乾坤宫里游历。”
　　这么急？
　　姬延目光微不可察的闪动着。
　　“大王，臣下还有事项，请辞！”
　　勾古已经退下离开。
　　姬延轻轻道：“李立！”
　　身边，李立额上汗出如雨。
　　身为天子耳目，竟连楚灵子到了洛邑都不知道。
　　“楚灵子，或者说凤舞堂到底有多强？”
　　姬延不得不问。
　　别说后宫宁青儿等女，还有她们肚子里的骨血，就是自己这条小命，也不能大意。
　　以他的印象，那些会飞会隐身的侠客，才是最难对付。
　　李立道：“大王，以现在乾坤宫的护卫必是不行。须调来虎扑营将士，再加上言侯司的高手方可。”
　　现在整个周王宫里，仅只区区三百燕子营的将士，护卫实力太差了。
　　分到乾坤宫这里，不过三十多人而已，还要被分成数班。
　　若是事出危急，还不敢轻易从青月宫大明宫等处调来人手。
　　姬延淡淡道：“你去做吧！要快，要隐蔽。令虎扑营骑兵回来即可。”
　　虎扑营的骑兵，不过两百而已。
　　然而李立根本不敢多看姬延的脸色。
　　乾坤宫需要人手镇守，东滩那里同样需要。
　　“是！”李立不及多说，马上匆匆而去。
　　保不住乾坤宫，他也不用再来，只教人送来自己的头颅就是。
　　姬延抬头看着殿外。
　　依然是黑雨磅礴，硬是将白日下成了黑夜。
　　如此光线之下，就连白天也不能不防着那些刺客。
　　希望宁虎臣快些调回来吧！
　　只是如此一来，宁江山那里的压力就变大了。
　　姬延迟疑着，要不要调李嗣业过去作为后手？
　　又或者是调动燕江城的人手？
　　犹豫再三，他决定还是相信宁江山。
　　而且王翦用兵稳重，未必会急于来攻。
　　一来兵马不齐，二来天雨路滑，想要这时通过象鼻山脉，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然而姬延这一回十足的失算。
　　就在姬延以为王翦不会来袭之时，王翦的三万前锋军已经尽数在象鼻山脉之外。
　　秦军，王翦的中军帐。
　　虽然兵马未齐，这一路秦军的主要将领却是皆在。
　　只是现在，诸将的脸色都是不大好看。
　　“大将军，我军派去探路的斥侯三百人，死伤竟有两百六十七人，不如等到大雨止住，再行进军！”
第399章 郑侯壮志
　　那秦将话一说出，诸将皆以为然。
　　象鼻山脉道路难行，这事早就知道。
　　只是近日的连绵大雨之下，道路竟是艰难至此。
　　能作为全军的斥侯，都是精锐之士。
　　这样的折损率，兵多将广的大秦国也难以承受。
　　帅案之后，王翦目光闪动，“你等，皆是此意？”
　　眼见大将军话里有了不悦之意，众将不敢再言，只是低头不语。
　　哼！
　　王翦起身。
　　“你等可知兵贵神速？”
　　王翦虽然用兵稳重，却并非不知变通。
　　能成为一代名将的，岂有迂腐之理？
　　“我军虽是人少，却是整整三万精兵，更何况洛邑已经再无精锐之兵！”
　　这便是王翦的真实想法。
　　为了迷惑大周朝的探子，王翦打乱旗号，暗中将全部的秦国精兵充作前锋。
　　所谓十万大军，只有这三万精锐，才是主力，才是中坚。
　　身后的那七万中军，所起到的作用，只是掩人耳目，让人误以为秦国大军还在后面。
　　甚至王翦的中军帐，将旗等等，都留在后方。
　　“若是我军现在不能征伐，那死去的两百六十七名秦国精锐，才是枉死了一回！”
　　说到这里，王翦手掌重重落下，镇得帅案一声大响。
　　诸将方始振作，“我等听凭大将军指使！”
　　好！
　　王翦闻言大喜，“诸将听令！”
　　“在！”
　　王翦取出军令，大喝，“大将王离何在？”
　　帐下，一员虎将站出，“末将在此！”
　　“令你领两千秦军将士，充作右路前锋，两日之后，此时，向东滩发起进攻！”
　　才两日？
　　不只是王离忘记了领取军令，众将皆是惊住。
　　如此天气，至少也得要三日甚至是四日后方才可以到达。
　　王翦冷哼。
　　那王离身躯一颤，咬牙上前，“末将得令！”
　　王翦的话却没有讲完，“若有差池，军法从事！”
　　王离急应了一声，“末将知晓！”
　　众将一听王离应下，皆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听王翦又是大喝一声，“大将屈御听令！”
　　帐下，又是一员虎将站出，“末将在此！”
　　王翦却令其引军八千，作为右路军的中军，跟在王离身后冲击周朝防御。
　　秦将王贲，点作左路先锋官，引两千人马，秦将熊亦，引八千人马，作为接应。
　　中路。
　　却听王翦大喝一声道：“大将吴通，大将军王翦，充作前锋，引军两千！”
　　众将大惊。
　　“大将军不可！”
　　“大将军须坐镇中军，怎么可以轻易涉险？”
　　秦国的军规最严，若是主将战死，无论战果如何，全军皆斩！
　　然而王翦却是道：“不必多言！吾意已决，誓与诸军共生死。”
　　只有主将在前，诸秦将才不至胆怯畏战。
　　眼见王翦如此，众将只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片刻之后，三军齐出，直奔洛邑杀去！
　　乾坤宫。
　　姬延收到吴庭芳的奏折。
　　“众爱卿来议上一议吧！”
　　正好内阁和六部主官都在，姬延将吴庭芳的奏折传下去。
　　当下，礼部尚书姬毛站出来，“大王！吴庭芳身为一方主将，更要负责大半个周朝的安危，如此轻动，实属不该！”
　　刑部尚书陈济时也站出来道：“大王，既是吴庭芳要放缓攻击，不如先令其后退。若郑侯大军前压，我军再择机一战，若郑侯不战，然城军当回防洛东四郡，以守境土。”
　　大半个周朝疆域，再没有一支野战军存在，实在让诸大臣有些不安。
　　别说惹来楚国那样的强大存在，就只是一支流寇大军，都要令大周朝陷入到险境之中。
　　一时间，针对吴庭芳的言论再次激起。
　　姬延目光一转，看到兵部尚书齐思远，“爱卿以为如何？”
　　齐思远沉吟道：“大王，兵事，势也。若是我军冒然后撤，怕是反而引来郑侯大军。若是两军对峙，倒是正合适。”
　　姬延轻轻点头。
　　齐思远这么一说，反对吴庭芳的声音也压低了下去。
　　“既然如此，先安抚一下然城军吧！”
　　郑侯先前手里有三万大军，在具石城一战，损失大约在四五千人。
　　只是郑国的动员体制与大周朝的精兵体制不同，很容易又将全军数量提升到四万人。
　　这样的大军，对大周朝的压力也是很大的。
　　僵持，也是一种选择。
　　而且只要天空放晴，火器跟上去，不怕然城军对付不了区区一个郑侯。
　　却听姬毛道：“齐尚书此言只怕是不妥。”
　　眼见然城军停下攻势，郑侯就看不出来？
　　就算郑侯是废物，郑国怎么样也是有人才的。
　　倒是吴理站出来道：“正因为郑国也有人才，郑侯更不会急于与大周朝死磕。”
　　之所以如此说，吴理自有道理。
　　“诸位，现在最为关键的战场在哪里？”
　　不用说，一在东滩，一在南阳。
　　之所以是这两处，只因为大周朝主要的对手在此。
　　秦、赵、魏！
　　若是这三国联军不能胜，郑国就算是一举打垮然城军，有用？
　　拖住大周朝的一万多然城军，已经是郑国能够做到的最大作用。
　　吴理如此一分析，诸臣工再无异议。
　　郑侯当然想一口气打到洛邑，可他有多少本钱？
　　就算是趁机得到洛邑，秦王怎么看？赵王怎么看？魏王怎么看？
　　随便一个大佬发飙，也不是郑侯能够惹得起。
　　郑城。
　　郑侯的脸色果然正是阴沉当中。
　　殿内，白眉丞相正在劝说，“大王不必多虑，我郑国大军已经歼灭然城军一部，更引得然城军全部实力，如此动作，已经足以证明郑国不可轻侮！”
　　另一位大臣也道：“大王，丞相所言不假！现在整个天下，都知道我们郑国打了一场大胜仗！就算是秦国赵国，现在也要正眼来看我们郑国。”
　　“区区然城军万余人，不过大王的盘中之餐，随时可以拿下。只是如此一来，郑侯您再拿什么去争锋天下？”
　　“是啊大王！郑国好不容易打了胜仗，得好好利用才是。”
　　“失去疆土，早晚拿回来，还要好好看看，姬延小儿要付出的代价。”
　　“大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也！”
　　众臣劝说之下，郑侯的脸色好转了一些。
　　“姬延小儿，若不能将你一举拿下，郑平愧对天下百姓，愧对郑国上下。”
　　众臣大喜，纷纷进言。
　　“大王如此，方是一代明君。”
　　“以大王之能，拿下周家天下，不过易如反掌耳！”
　　“区区姬延，如何与我家大王相提并论？”
　　哈哈哈！
　　郑侯满意大笑，露出睥睨天下的傲然风姿。
　　这天下，迟早是他郑平一人所有。
第400章 陈地尽反
　　乾坤宫内，诸臣刚要散去，有消息送到。
　　“大王，陈地叛乱！”
　　什么？
　　听闻到这消息，不少大臣都是脚下一软。
　　再看姬延脸色，几乎都要黑掉。
　　怕什么来什么！
　　诸臣纷纷站住，甚至回到殿内。
　　“怎么回事？说清楚。”姬延很快恢复平静。
　　那太监赶紧呈上。
　　姬延只一眼扫过，冷哼一声，“给诸位爱卿瞧瞧吧！”
　　第一个，就是传到万古流手里。
　　只看了数眼，万古流一双大掌都轻轻颤抖起来。
　　身侧，吴理已经跟着看过，转手递给齐思远。
　　能坐到这个位置的人，都有一目十行之能。
　　几乎一眼扫过，就知其大概。
　　总之，大事不妙。
　　后面看过的诸位大臣，也是一个个倒抽一口凉气。
　　陈地四郡，有三郡的郡守都一起来报，郡治之内有豪强暴动。
　　“夺县四处，还有十三处县城被围攻，只怕至少有一半的县城都是凶多吉少啊！”
　　姬延冷笑。
　　一时间，诸臣都是身后冷汗直出。
　　这样算来，要不了多久，只怕就有小半的陈地诸郡已经易手。
　　若是这些叛逆者声势起来，只怕其余各处也有呼应声音。
　　毕竟近九成的大周疆域都是新得来，怎会无动于衷？
　　兵部尚书齐思远咬着牙站出来，“大王，臣有罪！”
　　身为兵部主官，平定四方乃是职责所在。
　　姬延却是摇头，“这时机，真是太好了啊！”
　　别说陷阵营早早被他调去攻打鲁国，就是然城军也是全军尽出，再无后手。
　　至于各地郡县的守备，原本就是空虚，再怎么新增兵额，一来战力没有上去，二来忠诚度也是远远不够的。
　　“摆了，先议事，再问责吧！”姬延定了基调。
　　若说问责，齐思远也没有什么可问的。
　　吴理却是站出来道：“大王之意，是抚，还是剿？”
　　姬延暗自苦笑，他倒是想派兵去剿，兵呢？
　　“爱卿可以为，朝中还有兵可调？”
　　吴理却是正色道：“大王，朝中虽无实兵，却有虚兵。而且此时叛乱，非用剿不可！”
　　哦？
　　不只是姬延，诸大臣皆是莫名。
　　乾坤殿内，大约也只有万古流一人，听懂了吴理的话里意思。
　　姬延振作了精神，“爱卿请言！”
　　吴理的理由也简单，就是表现大周朝的实力和决心。
　　越是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的魑魅魍魉，大周朝越是要给予雷霆一击。
　　道理是这样。
　　齐思远却是满脸的苦涩，“大王，只是我朝境内，再无兵可调。”
　　姬毛也站出来道：“现在距离陈地最近的，就是然城军吴庭芳的一万五千将士。只是然城军别说只要撤军，只要向后退出三十里，郑侯就会像恶狼一样扑上来，咬断然城军的脖子。”
　　除了然城军，就只剩下虎扑营和陌刀军。
　　只是这两路大军却又不能动弹，要留下来对付王翦的十万秦军。
　　即使现在调动，去到陈地也得差不多十日之久。
　　若是等到打下王翦军再去陈地，只怕那里又变成铁板一块，更要花费巨大的力气。
　　姬延略一沉吟，却是看向吴理，“爱卿方才所言的虚兵又是如何？”
　　原来齐思远等人只想到大周朝内无兵可调，却没有想到吴理另一层意思。
　　吴理站起身来，“大王，以臣下之意，当从道郡，洛东四郡征兵两万，前去征讨。”
　　一时间，满殿哗然之声。
　　好几个大臣一起站出来反对。
　　“大王，道郡的灾民已经被连续征用，不可再费民力，以免伤到民心。”
　　“大王，我朝虽给了征用的灾民银钱米粮，只是百姓无知，难免为恶人所趁。”
　　“是啊！若是道郡再出乱子，同样是会动摇到国本的。”
　　不得不说，诸臣工言之有理的。
　　给然城军运输米粮，征用了各处灾民，道郡各处修筑堤防，也征用了不少的魏国灾民，还有船工等等。
　　总之，若把魏国灾民太不当作一回事，只怕反误了大事。
　　而且全部动员起来也是有难度的。
　　一时间，姬延不能决。
　　吴理却是坚持道：“大王，老臣之意，并非一定要这些灾民征用起来，真去剿灭陈地的叛逆。只是作出强势姿态，以告诫其余诸郡。大军不必急于成行，只需要缓缓逼近陈地就可。路途之上，大张旗鼓，打出声势就可。”
　　听到吴理如此解释，倒是说服了一些大臣。
　　姬延却仍在犹豫。
　　从道郡到陈郡，中间路途也有不短。
　　若是行军速度太慢，只怕陈地的叛乱升级。
　　若是再影响到蔡地四郡，就真是天下大乱了。
　　别说秦赵魏等国能不能打下洛邑，单只是大周朝内部的问题就可以把姬延压垮。
　　就是齐思远和姬随等重臣，也没有轻易被吴理说服。
　　实是兵事之重，不可轻言。
　　沉寂之下，座下一人站了起来，“大王，臣有一计，可保陈地不至有失。”
　　姬延大喜，“爱卿请言。”
　　原来那人正是张仪。
　　本来姬延是想着给张仪安排到礼部或者是直接入阁。
　　但礼部并没有实缺，下面的司属官职，姬延也不想委屈了张仪这个人材。
　　可若是直接让张仪入阁，又未免调升太快。
　　不想这时张仪站了出来。
　　只见张仪一整衣冠，“大王，吴丞相之计可行，只略作调整就可。”
　　“其一，无须从魏国灾民中征集勇士，只从下徕四郡中征召一万士卒就可以。”
　　“其二，陈地反叛，必与陈国贵族豪强有所勾结，当使一能言之臣，与陈国贵族一道前去安抚清剿，分化叛乱，必能一举成功。”
　　明里一万大军大张旗鼓，施以重压，暗里，使陈国贵族前去陈地，暗中作用。
　　如此，诸大臣细想之下，都能够接受此建议。
　　姬延也是如此，“此事恐怕只有烦请先生前去。”
　　张仪当下站出来，“大王恩德深厚，臣张仪，不敢相辞！”
　　好！
　　姬延当下有了决断，令内阁和兵部配合，三日之内召齐一万兵马，准备进入陈地。
　　“至于去陈国的贵族……”
　　姬延有些犹豫，不知要如何声望方才可以做到，而且此人还得有对大周朝的忠诚。
　　张仪提醒道：“大王，宣恩府里正有陈国的王族。”
　　虽然张仪打心眼里瞧不起宣恩府里的王族，但在此时，那里的姬姓弟子才是最好的选择。
　　“好！先生亲自去办此事。”
　　“吴典，给张仪先生一道王旨。”
第401章 刺王
　　就在乾坤宫里议事之时，一小队蒙面黑衣人已经到了王宫之外。
　　为首那人，身材高大精壮，虽然只有一对眼眸露在外面，那里面如星辰的精光却是令人望之胆寒。
　　“主人，都已经准备好！”
　　磅礴的黑雨之中，他们甚至都不用太过注意隐匿身形。
　　为首的黑衣人做出一个手势。
　　杀！
　　整整二十名黑衣人狠狠的冲入到雨幕当中。
　　“什么人？”
　　守宫的护卫很快反应过来。
　　当当当当……
　　一阵急促的兵器交接声音，一个个王宫护卫倒在雨水之中。
　　正在这时，那高大黑衣人已经行来。
　　对于泥水里的王宫护卫，甚至都没有看上一眼。
　　对付这些普通护卫，轻松之极。
　　在他身前，二十名黑衣人仍在快速向乾坤宫方向杀去。
　　片刻，一道道惊呼声传出来。
　　“敌袭！有刺客！”
　　周王宫顿时大乱。
　　很快，动静终于传到乾坤宫里。
　　一名小太监狼狈跑来，“大王，外面有刺客！”
　　顿时，才布置完陈地平叛的姬延，脸上颜色一变。
　　这么快？
　　吴典站出来，“刺客到了何处，去向哪里？”
　　小太监赶紧道：“刺客二十多人，已经过了玄天门，正向乾坤宫这里而来。”
　　吴典道：“事急从权，还请大王移动圣驾！”
　　顿时，殿内诸臣工太监都一起躬身道：“请大王移动圣驾！”
　　众人之意，显然是让姬延暂避。
　　姬延却是摇摇头。
　　“区区二十多个刺客，竟让孤舍弃中枢么？”
　　“连乾坤宫都守不住，天下之大，还有何处可以庇护孤？”
　　“孤乃周家天子，富有四海。就算是天崩地塌，也不会轻易屈服的。”
　　如此决定，倒是让吴典等人无法再劝。
　　乾坤宫的护卫实力最强，若舍弃这里，别处只怕更加的危险。
　　“既然如此，臣等不过决死一战罢了！”
　　姬延点点头，也没有劝说万古流等人离开。
　　这时若走，只怕路上危险更大。
　　就在黑衣人一路杀戮，一路狂奔猛进之时，终于迎头撞上燕子营。
　　大雨之中，五十名燕子营女将一个个神色严肃，如同木雕石刻。
　　众黑衣人眼光一眯，很自然的停下脚步，围聚在一起。
　　中间那黑衣人目光闪动，飞快看过徐艳等人一眼。
　　杀！
　　一声低喝，黑衣人再度向前冲去。
　　徐艳目光一厉，一声叱喝，“燕子营，杀贼！”
　　“杀！”
　　虽只是五十名女将，那声势却也不弱。
　　一时间，燕子营将士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那些黑衣人的实力明显高出太多，只是一个照面之下，就连伤了数名燕子营将士，甚至斩杀了二名将士。
　　徐艳眼眸一眯。
　　哼！
　　为首的黑衣人一声冷笑，“一群臭婆娘，不知死活！”
　　以女子作为护卫，各诸侯国也屡见不鲜。
　　只是女子到底柔弱，对付一般的杀手或许可以，对付他们凤舞台的高手就是差得太多。
　　唰！
　　黑雨磅礴之中，徐艳猛然出手。
　　噗！
　　一名黑衣人才斩杀了一名燕子营将士，被徐艳找到机会，战刀捅到黑衣人的身体之内。
　　这一下，惊动了那为首的黑衣人。
　　“你好狠！”
　　黑衣人惊讶。
　　徐艳却是不去理会，再一次去寻找目标。
　　“下贱的妇人！”
　　又一名黑衣人得手，用手里的剑器刺入对手的心脏。
　　“小雪！”身边两名同伴惊呼，却是救之不及。
　　那被一剑斩杀的小雪，却是鬼魅般的露齿一笑，“姐妹们，杀贼！”
　　黑衣人心头一惊，就要拔回自己的武器。
　　这时却是惊讶发现，那锋利异常的剑器，竟是被小雪死死的握住。
　　“混帐！”
　　黑衣人又惊又怒，抬腿就冲着小雪的肚腹狠狠踢去。
　　然而那条右腿却伸出去一半，黑衣人胸前猛的一抽，心脏一阵搐动。
　　什么？
　　一时间，黑衣人的世界好像凝固。
　　他缓缓低下头来，却发现胸前突兀的伸出一截刀尖。
　　一道冰冷的声音更是在他耳畔响起，“燕子营的人，不是你能够杀的。”
　　杀！
　　巨大的泥场之中，燕子营的将士像是疯狂了一般，拼命向黑衣人发动攻击。
　　一对一，她们远远不是黑衣人的对手。
　　那些黑衣人速度极快，身手灵活之极，若不是场地原因，她们只怕是连黑衣人的衣角都碰不到。
　　但现在，是黑衣人要冲过她们的防御，这就给了燕子营机会。
　　人人拼命，个个向前。
　　加上人数上的优势，一时间竟与黑衣人战得有来有回。
　　转瞬，燕子营死伤一二十人。
　　但黑衣人也损失了四人。
　　这让才进来的楚灵子感觉到不可思议。
　　顿时大吼，“聂天，你在干什么？”
　　凤舞台的剑士，一对一的厮杀甚至不弱于黑冰台。
　　每一个剑士，都是凤舞台花费无数的心血财力培养出来。
　　但只是这一个照面，竟然有四名凤舞台的剑士陨落。
　　正在战斗的聂天，也是身躯不由得一颤，“主人，聂天有罪！”
　　然而就是这一打岔，面对面的两个燕子营将士，竟是一起向聂天猛扑过来。
　　顿时，聂天又惊又怒，大吼一声，“混帐，滚开！”
　　手里长剑更是在雨幕中划出一道道漂亮的剑痕。
　　三朵剑花，快速在雨中绽放，将他整个正面严密防备起来。
　　就在这时，聂天心头警兆突起。
　　好在先前一剑三花，已经逼开正面的两名对手。
　　此时，聂天想都不想，反手就是一剑。
　　嗤！
　　剑锋切开皮肉的声音。
　　哪怕是在大雨之中，聂天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太喜欢这样声音。
　　只是不知这一剑，切中对手的哪一部分。
　　然而这时，聂天的腰间一阵巨痛。
　　不用想，他知道自己大意了。
　　“滚开！”
　　聂天心头一横，一掌拍去腰间的剑器，更是腰身向左一侧，想要借势避开右边的攻势。
　　噗！
　　一阵更为强烈的剧痛却是自他胸口传来。
　　不等他反应过来，又一把战刀将他的头颅斩开。
　　噗！
　　聂天和背上的女子一起倒在泥水之中。
　　先前那一剑，已经将这位燕子营的女将捅死。
　　得手之后，那几名燕子营将士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转眼就朝着新的目标杀去。
　　“该死！”
　　楚灵子气到要抓狂。
　　虽然这聂天不怎么争气，到底也是自己的得力手下。
　　踏踏踏！
　　踏着泥水，楚灵子走向战圈。
　　身后，仅余下的七名黑衣人一字散开，带着可怕的杀意过去。
　　战圈之中，徐艳一眼扫到楚灵子亲至，心头顿时警兆大起。
　　“速战速决！”
　　徐艳咬着牙扑向自己的对手。
第402章 血战凤舞堂
　　燕子营所部将士，瞬时爆发出可怕的战意，每一个燕子营将士都不顾生死，仗剑向前。
　　眼见黑衣人手里的利器，没有一个燕子营将士后退，迎着就冲杀上去，好像那些黑衣人手里的长剑并不是用来杀人。
　　混帐！
　　众黑衣人大惊失色，纷纷想要退后。
　　只是如此一来，越发不得脱身。
　　一个个燕子营将士飞扑过去，连手里的战剑都已经放弃。
　　能抱住对方的，抱。
　　抱不上的，咬。
　　撕头发，挖眼珠，戳耳朵。
　　瞬时就有两名燕子营将士与对手同归于尽，互捅而亡。
　　余下的黑衣人更是一个个惨呼不已，被燕子营将士的杀招搞得措手不及。
　　“么的，叫你们来刺杀大王！”
　　一名女将强悍无比，抱着黑衣人一起滚在泥水之中，两只手指狠狠插入对方的眼眶之中。
　　这一刻，哪怕以武力笑傲天下的凤舞堂剑士，也是心胆皆裂，只顾捂嘴惨嚎。
　　然而下一瞬，他的口嘴猛的就被一个热乎乎的大屁股坐下。
　　那是另一名女将，看准了机会，猛的一下猛砸了下去。
　　可怜的凤舞堂剑士明显无福享受那芬芳，顿时鼻梁啪嗒一声被坐垮，嘴里更是堵了好几枚自己的牙齿。
　　牙落嗓中，顿时又将他呛住。
　　一口气上不来，竟是活活被那硕大的屁股坐死。
　　如此惨状，四下皆是。
　　好像这些燕子营女将在泥水之中成了无敌的存在。
　　这一瞬时，楚灵子甚至都忘记了应该出手。
　　在他身侧，那七名高阶剑士更是一个个目瞪口呆，不能相信。
　　还可以这样战斗？
　　“混帐！”
　　楚灵子一声咆哮。
　　眼里都要迸出血来。
　　堂堂大楚国的凤舞堂剑士，竟是如此凄惨模样？
　　然而这样的大吼大叫，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
　　楚灵子怒了，“杀！给我杀光！”
　　身侧，七大剑手再不能迟疑，拔剑就上。
　　哗啦啦！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中，数队青衣人却是包围上来。
　　“总算没有太迟！”
　　李立来不及喘上一口大气，马上打出手势。
　　杀！
　　分出一队人马，协助燕子营将士杀敌。
　　楚灵子气得手指颤抖。
　　太可气了。
　　似乎感受到楚灵子身上的怒意，那七大剑士一下子冲杀过去。
　　当当当当……
　　两边瞬时战成一团。
　　李立退出几步，目光一扫，正看到徐艳站起来。
　　“徐将军，我等来迟了一步。”
　　虽然燕子营品阶不高，但燕子营的后台可是皇后娘娘，李立也要客气三分的。
　　徐艳大口喘着粗气，胸腹处还有一道可怕的伤口。
　　只是她眼里却是腥红如魔。
　　“让你的人让开，老娘要杀了这些混帐东西。”
　　李立身躯一僵，顿时苦笑，“徐将军先休息一二，等我言侯来战。”
　　徐艳大怒，“滚你么的！当老娘的话是放屁？”
　　不将这些剑士斩尽杀绝，这一口气，她明显是咽不下去。
　　李立目光一扫，见到言侯司并没有落在下风，倒也能支持住。
　　心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笑道：“徐将军，你先歇息一二，燕子营的损失不小。不过你放心，那贼首必是要留给燕子营的。”
　　说到贼首，徐艳不由看向楚灵子那里。
　　楚灵子似有所感，那一对精眸也扫过徐艳。
　　只是，楚灵子仅仅只是一眼，就不再关注徐艳与李立二人。
　　徐艳暴躁，“混帐东西，老娘这就去斩了他！”
　　李立苦笑，仍是劝道：“徐将军，不如先去照顾一下燕子营的姐妹。”
　　说到这事，徐艳的脚下方才一顿。
　　燕子营，同样是倒了一地。
　　虽然挡下这些杀手，却也付出了可怕的代价。
　　单只是被毙当场的，就有一半。
　　余下众将士，几乎没有一个身上完好的，都在泥水里按着伤口，大口的喘着气。
　　正在这时，一队太医指挥着一群小太监过来，将燕子营的将士一一扶起，去大殿边的雨檐下暂时安置，救护。
　　只是这片刻的功夫，李立脸色顿时不好。
　　已经有三名言侯司的护卫被斩杀，数人退出战斗。
　　李立心头同样在滴血。
　　这些言侯，都是他花费了大代价才请来的高手，个个身手不凡。
　　这才打了多久，已经损失惨重。
　　再看凤舞堂那边，别说七大剑士皆是生龙活虎，没有受到半点伤害，更有那楚灵子，仍是没事一般，就站在场中看热闹。
　　李立猛一握拳，心头越发的紧张。
　　若是不能挡下凤舞堂，他哪里还有脸面去见大王？
　　就在这时，一阵恢律律的马蹄声传来。
　　“来的正是时候！”
　　李立脸上一阵狂喜。
　　不用说，必是虎扑营的将士得到消息，兼程赶回。
　　果然，宁虎臣一见到沿道的尸首，顿时大怒，“何人大胆，竟然行刺当今天子！”
　　哗啦啦！
　　两百精骑瞬时冲了进来。
　　李立大喜，高声道：“虎臣小心，那人就是凤舞堂的第一高手，楚灵子！”
　　哪怕是如此动静，楚灵子都没有转身。
　　不屑之极。
　　宁虎臣虎目一眯，却是出奇的没有再动怒。
　　大掌一作势，身后铁骑分成数队，去接应言侯司的护卫。
　　虽然虎扑营的剑术也许不及言侯，现在却有马匹之利。
　　虎扑营的加入，虽然令场面更加混乱，对于言侯这边却是好事。
　　一时间，马踏人呼，战成一团。
　　楚灵子仍是淡然的站在那里。
　　李立甚至都要怀疑，这个楚灵子到底是不是楚国的第一剑术高手。
　　只是他得来的情报，却是清楚的说明这一点，而且是格外的点明。
　　楚灵子，不只是凤舞堂第一高手，甚至可能是战国第一剑士！
　　单凭他现在的淡然，气度，足以证明这一点。
　　杀！
　　一名虎扑营将士正与对手血战之中，猛的一个抽身，手里战矛狠狠刺向楚灵子。
　　李立眼瞳顿时张大。
　　他要看看，这个楚灵子要如何应付。
　　要知道，那虎扑营将士的战圈本就距离楚灵子不远，这一突然发难，又借了马匹之利。
　　力大，势沉，迅猛。
　　如同黑雨之中突然刺出一道雨矛，防不胜防。
　　另一头，宁虎臣同样是眯着眼眸，死盯着楚灵子。
　　楚灵子还没有出手。
　　另外两个方位，猛的又有虎扑营将士出手。
　　一矛一刀，迅猛不可及。
　　更妙的是，这二人出手，正好封住楚灵子可能退却的方位。
　　绝杀！
第403章 楚灵子的强大
　　楚灵子终于动了。
　　出剑的速度难以想像，好像长剑是由手心突兀的出来。
　　叮！
　　一声微不可查的响动，将将挡下了第一记攻击。
　　更可怕的是，他的脚下竟然没有动摇分毫。
　　宁虎臣、李立、徐艳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只凭这一手，楚灵子当之无愧天下第一剑手。
　　要知道，那名虎扑营的将士，可是骑着战马冲过去的。
　　那力量之大，不可想像。
　　虽然不是在平原野战，速度没有完全冲起来，但只这一下，至少也有四百斤！
　　然而，楚灵子手里的长剑却只是轻轻点动了一下，就将那将士连人带矛完全挡下。
　　只是如此一来，身后一矛一刀，攻击出来就有些勉强。
　　原来是等着楚灵子撞向他们，现在却只能是咬牙将手里战矛与战刀一挺。
　　幸亏他们皆在马上，只凭胯下战马的动作，也不会将招式用老。
　　恢律律！
　　轰！
　　众目睽睽之下，两匹战马竟然轰然撞到一处。
　　宁虎臣眼见手下兄弟如此，脸皮猛的一抽，就要惊呼出声。
　　只是不等他出声，就见楚灵子向半空中飞快踏出，手里长剑更是飞刺了出去。
　　啊的一声，那从马上飞纵出去的虎扑营将士被一剑刺中胸口。
　　噗！
　　尸身重重的砸落到泥水之中。
　　嘶！
　　徐艳等人眼眸猛的一缩。
　　这样的个人战力，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像。
　　到底是天下第一剑士。
　　甚至怎么让那两匹战马撞上，他们都没有看得清楚。
　　虽然是视线受阻。
　　但楚灵子能在如此情形之下出手，反击，得手，足以当得起一时盛名。
　　宁虎臣怒了，“杀！为兄弟报仇！”
　　哗啦！
　　余下的一百多骑，瞬时冲了进去，分头杀去。
　　李立一叹，脸色有些黯然。
　　若是宁虎臣不冲动，先设法斩去那些楚灵子的爪牙才是上策。
　　对付一个，总比对付八个要好些。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一道瘦小的身影悄悄从此过去，竟向乾坤殿而去。
　　乾坤殿内，姬延并没有反复打听前面的截杀，仍是与诸臣工处置朝中事项。
　　“然城军的叶春，这些都是大周朝的好将士啊！”
　　才与众臣看完具石城的详细战报，姬延不由又是一番感慨。
　　一千步卒，全部战死，不屈。
　　单只是那些决死之心，决死之举，就令姬延反复动容，心潮澎湃汹涌。
　　就是殿内的那些见过无数风浪的老臣，也是纷纷出声感叹。
　　“大王，如此义节，当铭记再三。”
　　“先前然城军出了一个叶胜，血战守天关，大震我周朝声威，更得了近卫第一军的名号。不如将叶春所部封为近卫第二军吧！”
　　“不一样，这回可是连一兵一卒都没有剩下。”
　　“那又如何？从然城军里挑拣一部出来，作为近卫第二军的血脉就是。”
　　“还是商量一下该要如何封侯吧！”
　　“还能如何？论军功，也仅只叶春一人勉强够资格。”
　　一时间，众臣沉默。
　　此话不假。
　　无论叶春部多么的壮烈，全军尽失，这是事实。
　　若是这样都要重奖，那下一回岂不是别处的守将也要战到全军尽失？
　　战败就是战败，这总是事实。
　　无论过程多么英勇，无论处境多么险恶。
　　听到诸臣的言论，姬延也不得不沉默下来。
　　他倒也想个个封侯。
　　但他是大周朝的天子，不能坏了规矩。
　　正在踌躇之间，外面传来厉喝声，“什么人，胆敢擅闯乾坤殿？”
　　众人大惊，那刺客已经杀到此处？
　　“护驾！”
　　吴典等人纷纷挡在姬延面前，一脸紧张的看着殿外。
　　此时，阿青的内心同样是踌躇不已。
　　杀了姬延，当然是痛快之事。
　　正好趁乱去宣恩府，救出姬小七的二哥，还了那份人情。
　　但一想到答应过那人，阿青心头再难生出一丝杀意。
　　“越女阿青，奉越王之命，前来保护大周天子。”
　　清脆的声音透过重重雨幕，传入乾坤殿内。
　　只是那些殿前护卫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为首的燕子营女将更是挥刀相向，“大胆！大周天子，何须越国护卫？”
　　只是阿青先前的言语已经被姬延听到。
　　阿青？
　　心头反复思忖了数遍，突然眼前一亮。
　　阿青这个名字很普通。
　　但加上越女两个字，那可就不得了。
　　越女阿青，超一流的女剑士。
　　“传……”
　　姬延本想要吴典宣阿青入殿，却马上打住。
　　得礼贤下士！
　　踏踏踏！
　　几步之下，姬延匆匆来到殿外。
　　此时，阿青面色阴沉，正怒视着面前的八名燕子营女将。
　　八把唐刀，在黑雨当中也不能减弱上面的寒芒。
　　姬延心头一急，“快住手！”
　　说话之间，就要匆匆迈下台阶。
　　却不想天雨地滑，一下子滑倒。
　　还好吴典身手快，向前冲出两步，给姬延充当了肉垫。
　　姬延也没有心思去理会，已经站到阿青面前。
　　“你就是阿青？”
　　以阿青的容颜，足以媲美万小燕和燕璃等女，绝品之姿。
　　只是这一凝望之下，阿青脸上的颜色却是越发的阴寒。
　　登徒子！
　　差点阿青脱口而出。
　　以她的眼界，就算是姬延，也不过是凡夫俗子而已。
　　除了那人，这世上再没有其他人配得上如此端详她的容色。
　　“越女阿青，拜见天子！”
　　好好！
　　姬延此时回过神来，大喜。
　　只是他越是如此，阿青心头的厌恶之色越发的明显。
　　“天子，阿青奉越王之令，前来洛邑护驾！”阿青暗中白了一眼。就差直言，再看小心挖你眼珠子！
　　只是大雨之中，又加上欣喜异常，姬延根本没有注意到阿青的神色变化。
　　却是惊讶道：“越王？难道不是范蟸请你前来？”
　　阿青、范蟸、还有西施那三人之间的破事，谁还能够比姬延更加了解？
　　果然，阿青一下子怔住。
　　好在姬延心知自己嘴快了一次，当下大笑掩饰过去，“阿青姑娘，孤深感越王好意。如此甚好，前面那贼子就有劳阿青姑娘出手了。”
　　阿青神色一动，小嘴一张，却还是没有问出心头所想，只是略一弯腰，“小女阿青，听凭天子吩咐！”
　　言罢，转身就去。
　　姬延一时呆住。
　　越女阿青啊！
　　啧啧啧！
　　下一刻，姬延却是不由想到，阿青在此，不知那西施又在何处？
　　既然历史车轮已经被自己改变，岂不是有抱得美人归的可能？
　　一念至此，姬延不由得心潮起伏。
第404章 阿青出手
　　前面，由于楚灵子的出手，局面已经呈现一边倒之势。
　　凤舞堂的一流剑士，个个都是身怀绝技，再加一个楚灵子，哪怕燕子营的女将重新加入到战斗之中，也被凤舞堂狠狠压制。
　　一个个的虎扑营将士被打落下马。
　　楚灵子一出手，首要的目标就是虎扑营的战马。
　　有这些高头大马在此搅局，明显让他很不爽。
　　徐艳已经再度红了眼，“燕子营的将士们，杀贼！”
　　杀！
　　一个个女将不要命的扑上去。
　　什么剑招，什么防御，都已经全然不顾。
　　就是死，也要咬下黑衣人一口肉来。
　　一时间，倒是令得一众黑衣人有些难以施展。
　　毕竟狠的也怕不要命的。
　　捅她一剑？无所谓，就只换你身上一块肉而已。
　　你换还是不换？
　　哼！
　　楚灵子看在眼里，却并不着急。
　　这七名剑士，在凤舞堂里也是一流水平。
　　实力可是超出先前那二十名剑士一大截。
　　虽然有些束手束脚，却也只是一时狼狈而已。
　　等到那些燕子营女将心气一过去，再来好好收拾就是。
　　此时，偌大的广场上面，已经倒了一地的尸身。
　　特别是那些高大的战马，一倒下去就要占到一大片的位置。
　　李立一直没有出手。
　　别说他手掌已经被自己斩去一只，就算是没有，也无法参与到这样的恶战当中。
　　他连虎扑营的将士都不如，上去也只是找死。
　　只是看到楚灵子完全占据上风，他这里也是心焦不已。
　　战到这个地步，对方八人，竟是无人受伤。
　　这还怎么打下去？
　　“该死，看来花费再大的代价，也得要多找些高手来。”
　　言侯司手下的青衣人，实力并不弱。
　　虽然实力参差不齐，整体上比燕子营，比虎扑营都要高出一截来。
　　只是可惜，这第一次真正的实战，就遇上了一个可怕的对手。
　　李立头大无比。
　　那些凤舞堂的剑士，好似力气无穷无尽一般。
　　就在这时，李立发现场面上有了变化。
　　只见一道青色的影子，借着地上尸首的掩护，猛的一下窜出去。
　　速度之快，李立勉强算是看出那是一道人影。
　　阿青的剑终于出手。
　　噗！
　　一名凤舞堂的剑士身躯一滞。
　　大口的鲜血由嘴里喷涌出来。
　　一剑击杀。
　　噗噗噗！
　　只是下一个瞬息之间，又有三把兵器送入他的胸腹之中。
　　他努力想要回头，想要看清到底丧命谁人之手。
　　可惜，还没有能够做到这一点，他已经仰面倒下。
　　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一个娇小的青色身影。
　　阿青没有急于出手，再度借着黑雨和地上的尸身隐匿起来。
　　她就像是一个完美的猎手，一个高超的刺客，在大雨中肆意发挥着自己的剑术。
　　很快，又一名剑士被她击倒。
　　那剑士猛的一个回头，惊讶道：“是你？”
　　阿青一脸的冷意。
　　不用说，这名剑士也是那日追杀她的凤舞堂死士。
　　“想不到吧！这么快就还给你！”
　　手里青剑一搅，顿时将剑士的生机斩断。
　　“混帐！”
　　楚灵子终于发现这里异变，勃然大怒。
　　手里长剑连连击出，将身边的重重包围击退开。
　　李立心头灵光一现，大喝，“快快！快挡住他！”
　　眼下只有阿青一人，有袭杀凤舞堂剑士的能力。
　　宁虎臣第一个挡了上去。
　　他的运气不错，还骑在马上，手里的战矛更是含恨刺出。
　　嗤！
　　眼前的空间好像都被他捅出一个窟窿。
　　“滚！”
　　楚灵子大怒，手里长剑及时出手。
　　长剑以更快的速度点出，竟是将战矛从中劈开。
　　宁虎臣心头猛颤，反手将自己战刀握住，就要劈来。
　　只是楚灵子一招得手，不理那劈来的战刀，先用剑器去点刺宁虎臣战马的马腿。
　　这一回，李立总算是了然。
　　原来这楚灵子，不但剑术高超，更是找准了马匹的弱点。
　　难怪先前无数虎扑营的将士都被他所趁。
　　只是……
　　李立心头一揪，只盼着宁虎臣能够逃过一劫。
　　太快了。
　　楚灵子的剑好像本来就出现在那里，只等着战马奋蹄迎上。
　　完了！
　　李立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只是下一刻，他越发的震惊。
　　电光火石之间，那匹战马有灵性一般，身躯强行扭出一个九十度的大弯，硬生生的侧身过去。
　　好马！
　　李立惊呼出声。
　　这时，他猛然想起，宁虎臣胯下宝马，正是魏王送来的千里驹之一，黄膘马。
　　马好不好，只有这种危急之时方才显出自己的能耐。
　　再说楚灵子一时失手，就要长剑再刺。
　　然而身后徐艳等人已经冲了过来，一个个拼命出手。
　　楚灵子虽然实力强大，却也没有到陆地神仙的那个地步。
　　若被人伤到，也不是没有可能丧命。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先将身侧这些人收拾，再去与阿青厮杀。
　　只是这片刻之间，阿青那里再度得手。
　　“啊！”
　　楚灵子已经气到不行。
　　三名一流剑士，哪里可能轻易训练出来？
　　凤舞堂的剑士，个顶个的都是千中选一，万里挑一。
　　单只说选拔出来一个，就要经历无数考核。
　　每一个一流剑士，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精英。
　　然而无论楚灵子如何愤怒，都被宁虎臣等人死死困住。
　　相反，徐艳等人更是趁着他暴怒，时时刻刻用上同归于尽的打法。
　　这让楚灵子心惊之余，不得不强压下内心的怒火。
　　先前燕子营的表现，足以让楚灵子也不得不顾忌三分。
　　他是何等人物，怎会与这些只会劈柴的粗陋之辈以命搏命。
　　只是片刻之后，只剩下他这里一处战场。
　　等不及楚灵子再次震怒，一柄青色窄剑悄无声息的刺来。
　　这一剑，竟是自宁虎臣战马之下刺出。
　　险，狠！
　　一旁的李立看到，都是胸腹一凉。
　　若是换了他在那里，死上十回都不够。
　　只是楚灵子冷哼一声。
　　甚至连头都不回，反手甩出两剑。
　　叮叮！
　　一连点开宁虎臣的战刀和阿青的剑。
　　好像这两人只是与他喂招一般。
　　李立一时跺脚不已。
　　这样都杀不死？
　　这就是天下第一剑士的实力？
　　李立心头顿时升出无力感。
　　然而下一刻，惊变陡生。
　　徐艳原来向前扑出的身躯，被楚灵子连人带剑一起挡下，徐艳的身躯向侧甩去。
　　然而一名燕子营将士好像算准了这一点，不但将徐艳抓住，更是足下一旋，更将徐艳借力反抛了过去。
　　剑尖直指楚灵子的后背。
第405章 楚国驿馆
　　楚灵子也不急，长剑向后一斜，挡住了徐艳的长剑。
　　那剑器顿时飞出去。
　　徐艳自己却是猛的一下抱住楚灵子后背。
　　唰！
　　情急之下的楚灵子猛一抽剑，顿时将徐艳的胸前撕开一道长长的血口。
　　然而下一刻，徐艳一张嘴，咬住了楚灵子的耳朵。
　　又痛又急又怒，楚灵子右腿一个反身踢，踢到徐艳腰间。
　　那力量之大，足以将徐艳活活踢死。
　　一口老血自她口鼻里喷出。
　　只是徐艳并没有松开，反而是用力一扯。
　　嗤啦！
　　楚灵子的耳朵瞬时扯下，只连着一丝皮肉。
　　与此同时，青剑鬼魅般的点刺而至。
　　不得不说，天下剑道第一的楚灵子，实力确是非同小可。
　　哪怕受伤震怒之下，手里的长剑也是向前猛点，击开青剑。
　　杀！
　　一股劲风已至。
　　这一枪，乃是黄膘马速度冲出去数步，加上宁虎臣的力量，至少也有四五百斤！
　　楚灵子的剑器灵动，及时挡来。
　　然而这一下，因为没有作出及时的调整，长矛仍是破开长剑，将楚灵子的右肩窝捅出一个血洞。
　　只是没有等到宁虎臣将之刺穿，楚灵子已经机敏的滑步让开。
　　几乎就是本能一般。
　　然而就是这个时候，楚灵子脚下一滞。
　　一名先前受伤的虎扑营将士，这时死死的抱住他的左腿。
　　“滚啊！”
　　楚灵子发出厉鬼一般的咆哮。
　　正在这时，一把战刀和一柄长剑一起斩至！
　　暗中，一把秀气的青剑，同样发出噬人的光芒。
　　楚灵子右腿猛的一跺，正中那虎扑营将士的头颅。
　　后者顿时口鼻之中鲜血狂涌，头颅一歪。
　　噗！
　　青剑刺中楚灵子左胁，带出一串血花。
　　哪知楚灵子一个奋力，将徐艳甩了出去，正迎向那边的一刀一剑。
　　下一刻，楚灵子发狂一般的朝外飞奔出去。
　　“追！”
　　数十道精骑和言侯一起追杀出去。
　　眼见楚灵子受伤，正是斩草除根的好机会。
　　众人的心思都是一样，如果不想与楚灵子如此恶斗一番，就得现在杀了他。
　　若不能一举斩杀，后患无穷。
　　几个主脑之中，李立身手几乎等于是没有，徐艳重伤，只有宁虎臣没有怎么受伤。
　　当下不用多交流，催马就去。
　　呼！
　　余下的一众伤者，都是不由得脱力跌倒在泥水之中。
　　劫后余生的感觉，随之而来。
　　早就在躲在一旁等候的众多小太监，赶紧将伤者一个个或抬或扶，都弄去殿内休息。
　　立在台阶之上的李立，也是一声叹息，回到殿中。
　　后面的乾坤殿内，姬延已经听到小太监的消息。
　　听到前面如何血战，凤舞堂的剑士逼得燕子营不得不用拼命的打法，姬延心头一紧。
　　对于楚灵子的强大，他也是一阵后怕。
　　若不是及时出现一个阿青，怕是今日绝难善了。
　　“众爱卿，即是贼人已去，各自散了吧！”姬延淡淡道。
　　众臣皆是弯腰，“臣等告辞！”
　　姬延的目光越过众臣，仿佛看到外面的洛邑城。
　　“今晚，怕是洛邑里有很多人睡不着吧！”
　　洛邑，楚国驿馆。
　　一位瘦削老者正在伏案作画。
　　身前，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正在不时朝着驿馆之外看去。
　　“咳咳！”
　　老者终于画成，笑道：“屈言，你来看看这画得如何？”
　　青年转过身来，苦笑，“尊使大人，您这画咱看不出来，倒是这心胸气度，屈言佩服之至。”
　　这都什么时候了？
　　凤舞堂的人还没有消息传来。
　　作画的人，正是楚国驻在洛邑里的使者范全。
　　范全的目光还没有离开自己的画作，啧啧道：“这个大周天子可是了不得，竟让工匠作出如此精美的纸张啊！”
　　屈言苦笑，不过一张纸而已。
　　范全好似猜到对方的心思，淡淡道：“你可不要小看这些纸张。上至王侯，下至黎民，哪有不用到此物的。更可叹的是，到了现在，老夫派去的人手，都没有探到这纸张的制造手艺。”
　　屈言一脸的奇怪，“范大人，现在凤舞堂即将要得手。拿下了天子，大周朝还有何物不是楚王的？”
　　范全放下手里的毛笔。
　　“你错了！”
　　屈言不解。
　　“你以为，秦王赵王，就不想要得到这造纸之术？”
　　“掌握了这造纸之术，就意味着源源不断的财富。无论是战争，还是和平，都是要钱的。”
　　屈言耸耸肩。
　　他一向认为还是真刀真枪来得痛快。
　　范全又道：“你以为丞相派你来，只是看着凤舞堂动刀动枪的？”
　　屈言眉头一皱，却不敢反驳。
　　虽然以屈家的权势，区区一个范全还不会被屈家放在眼里，但范全在楚国里也是一个大家族，更与屈家交好。
　　若非必要，屈言也不敢将对方得罪。
　　而且有些话，屈言也不能说出来。
　　凤舞堂的存在，已经让屈家上下有些不快。
　　偏偏凤舞堂只听命于楚王，屈远几次想要安插亲信都是悻悻而退。
　　比如这一回，作为屈家里有数的剑艺高手，被屈远派来协助楚灵子行事，却连边都沾不上，竟然只能在驿馆里等待。
　　“大人，这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莫不是凤舞堂没有得手？”
　　想到这里，屈言又是不安起来。
　　比起控制凤舞堂，行刺周天子才是最为重要之事。
　　数月之前，楚国上下可是在天下人面前丢尽了面子。
　　数十万大军，被周朝几员大将打得狼狈不堪。
　　不但没有拿下大周朝一寸土地，更连满朝文武都被霍去病掳了去。
　　最后是割去了三郡之地才赎身回来。
　　身为楚国的贵族，屈言心头同样是气恼之极。只是可惜，楚灵子那家伙眼高过顶，竟是没有让他参与如此重大的行动。
　　说到这次行动，范全的眉头也稍稍皱起。
　　一个多时辰，足够了吧！
　　正在这时，一名仆从匆匆进来，面色潮红一片，气息都不能稳定，“大人，大事不好。”
　　屈言心头一跳。
　　却听范全低沉道：“好好说来。”
　　那仆从赶紧道：“大人，楚大人的凤舞堂失手，现在正被虎扑营和言侯满城追踪、搜捕。”
　　屈言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虽然屈言看楚灵子不爽，但不得不承认，楚灵子的剑术已经比他强过不止一层。
　　哪怕是千军万马之中，楚灵子都可以来去自如。
　　甚至是那七名一流剑士，也能轻易斩去敌军主帅的头颅。
　　倒是范全问的仔细，“凤舞堂失陷了几人？楚灵子又逃去了哪里？快快从实说来。”
　　只是仆从并不知道详细，他只是远远看到一道道虎扑营的将士拼命打马出来，接着就是言侯司的高手也由王宫里倾巢而出。
　　范全捋了捋下颌的长须，却笑道：“若只是如此，怕是楚灵子已经得手。”
第406章 四方云动
　　范全如此说法，令得屈远惊讶。
　　后者却仍是淡然，“以凤舞堂的实力和经历，几曾失手？”
　　“周朝虎扑营与言侯倾巢出动，只怕是姬延小儿已经遇刺。”
　　“无论他们能不能拿下凶手，必是要全力出击，震慑群小的。”
　　范全如此分析，可谓是合情合理。
　　只是他却不知，自己的分析竟与事实相差万里。
　　魏国驿馆。
　　得到消息的魏国使者要召，既惊且喜，“此消息可真？”
　　那细作十分确定，“大人，千真万确！王宫的大门，现在都还尸身首级皆在，那血腥气息老远就可以嗅到。甚至里面的战斗声音，都能够传出老远。”
　　好！
　　要召大喜。
　　急走了数步，要召猛的又是一个转身，“你可确定了，是凤舞堂的人动手？”
　　“大人，若非凤舞堂，楚王派出别的人手，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要召深以为然。
　　看来这个楚王，果然是睚眦必报。
　　难怪他一直憋着，原来是手里攒着这个大招。
　　“大周天子，只怕万万没有想到，他能够急袭三千里，抢城夺王。楚王也能够派出顶级杀手！”
　　要召顿了一下，眼里精芒四射，“如此一来，这场战争就快要结束了。”
　　那仆从惊讶，“大人，有七十万联军，七八位大将军联手，还怕不能打败区区的大周朝？”
　　要召冷笑，“你以为呢？”
　　现在魏国最担心的，不是如何打败霍去病的骠骑军，也不是如何与秦赵两国瓜分大周朝的地盘。
　　“魏国，最缺的是米粮啊！”
　　提到米粮，那仆从眼里顿时一黯。
　　连番的大灾，魏国境内何止是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几乎是千里白骨！
　　据说，不少地方已经是百姓相食，不可目睹。
　　“大人的意思是，只要快些结束，就可以让那些秦人滚回去？”
　　要召却是一声冷哼，“哪有如此容易？”
　　秦王的几十万大军可不会白白派出来。
　　先前在上党一役，秦军折损无数，这些本钱，还有利息，秦王可不会放弃。
　　“可是，秦国与大周朝并非接壤啊！”那仆从还没有想明白。
　　要召却是懒得再多说。
　　秦王的土地，需要与本土接壤？
　　灭掉了大周朝，还要谁敢打上秦王的主意？
　　相反，只要得到一片大周朝的土地，秦王随时可以向各个方向出击，几乎不用去借道。
　　而对于魏国，除了扩大地盘，最重要的是还是大周朝的米粮。
　　再没有一处稳定的粮源，就算打赢了这一仗，魏国都会崩溃。
　　“大魏国，有救了啊！”要召看着外面的大雨，不由叹道。
　　同一时间的越国驿馆，更是焦急万分。
　　“勾古大人，这样把阿青姑娘也押上，真的可以？”冒汝心神不安的问道。
　　一来阿青的身份特殊，与范蟸丞相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二来凤舞堂的实力极为可怕。
　　勾古倒是明显比冒汝镇定，“冒汝大人放心，吾观天子，有天子之气，并非短命之辈。”
　　冒汝虽然没有出声反驳，却是微不可察的轻哼一声。
　　什么天子之气，也就是哄骗一下无知的百姓而已。
　　到了他这种身份，自然是不会去相信的。
　　若是真有天道什么的，那天道为何容得下这世间的无数黑暗？
　　勾古淡淡一笑。
　　冒汝不问，他自无须解释什么。
　　就算是冒汝相问，他大概也不会解释。
　　天子之气，天道天心等等，这些事就算他说出去，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的。
　　好在站在他的位置，只要与大周朝交好，便是大功一件。
　　无论如何，大周朝也会愿意楚国的身后，还有一个越国存在。
　　在阿青的闺室里，姬小七和施夷光更是大眼瞪小眼，在此等着阿青的归来。
　　小七更是时不时的就开口问道：“施姐姐，阿青姐姐真的不会有事？”
　　这已经不知道是问到第多少遍。
　　施夷光却是一点不耐烦的意思都没有流露出来，“小七妹妹放心，阿青的实力很强呢！”
　　姬小七撇了撇小嘴。
　　真要很强，还会被楚灵子的手下一路追杀？
　　“那个楚灵子，真的会飞剑吗？”
　　姬小七有些纠结。
　　希望阿青不会有事，却也希望楚灵子能够刺王成功。
　　只要姬延一死，大周朝再不致于如此强势。
　　别说有机会救得二哥和家族，也许能够复国都不一定。
　　战国世界里，这些小诸侯国有的甚至复国十多次的都有。
　　只要能够付出足够的代价，比如说抱上秦王齐王这样的大腿。
　　施夷光仍是没有取笑意思，“楚灵子是天下第一剑士，不过他也不会飞剑。”
　　这些都是阿青说过的。
　　姬小七小嘴一撅。
　　她倒是希望楚灵子会飞剑。
　　那样的话，轻易就能够斩杀那个无耻小人，也不至于和阿青发生冲突。
　　“没错，一定会的！”姬小七咬着牙。
　　施夷光却是看得一呆。
　　正好姬小七看来，“施姐姐，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施夷光这才察觉自己走神，笑道：“小七妹妹这么美，不知以后便宜了哪个臭男人呢！”
　　姬小七先前又嗔又恼的模样，连施夷光都有些走神。
　　若不是姬小七年纪还小，必是引得无数纷争。
　　只是施夷光如此一说，倒是让姬小七想起宣恩府里的风波。
　　当初，若不是二哥及时赶回来，只怕她连死志都有。
　　想到被那个臭男人欺负，姬小七小脸一红，双手捂耳，“才不要呢！小七才不要那些臭男人，小七只要和二哥在一起生活就好。”
　　施夷光却是触动了心思，“毕竟他只是你二哥，怎么可能永远在一起生活？”
　　姬小七耸耸瘦弱的肩膀，“才不管那些，小七就只与二哥一起生活。”
　　施夷光倒也没有再多说笑。
　　若不是面对的人是姬小七，她也不会如此放开。
　　哪知姬小七却是目光盯上来，一脸不怀好意的娇笑。
　　“施姐姐，那你长得这么美，又要和哪个男人在一起？”
　　施夷光心头一突，脸庞瞬时就红了。
　　姬小七惊讶，“施姐姐你已经有了心上人？”
　　施夷光呆住。
　　姬小七看起来年纪不大，知道的事情却是不少。
　　果然，姬小七马上嘻笑起来，“好姐姐，你倒是说说，那人是谁？长得漂亮吗？他是做什么的？”
第407章 迷花散
　　洛邑城里，一道黑影飞快的掠过空间，轻巧的落到一个小院子里。
　　才一落下，楚灵子马上静立不动，好像失去了气息。
　　片刻，一队虎扑营的将士催马匆匆而去。马蹄声很快就消失不见。
　　楚灵子仍是不敢动作。
　　又过了片刻，方才身躯一软，差点栽倒。
　　今日一战，连带最后的突出重围，让他这天下第一剑士，也耗尽了心力。
　　身上好几处的伤势，正将鲜血混入这大雨之中。
　　目光一扫，看清这里情形，楚灵子缓缓移动。
　　此处院落只是一个小小的前庭，并无一物。他得先去后面。
　　几步之下，楚灵子看清眼前。
　　正对面的是一间厅堂，大约占地七十步，左侧看样子应该是客房，右手则是厨房杂屋等等。
　　楚灵子轻巧的进入到柴房。
　　如此大雨正好完美的替他隐匿了声响。
　　楚灵子松了一口气，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势。
　　只是他却想不到，厅堂的大门这时轻轻打开。
　　一个青年人隔着大雨，正看向柴房这里。
　　似乎迟疑了半晌，方才踏雨而来。
　　楚灵子刚把自己身上的衣衫解开。
　　哪怕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也让他冷汗直下。
　　被徐艳等人围攻之时，他就受了几处伤势，后来强行突围，又受了两处伤势。
　　前胸后背，都是伤痕累累，一道道血肉翻转过来，和他身上的衣衫结成一团。
　　楚灵子没有来得及喘上一口气，手臂猛的一僵。
　　呀的一道轻声，分明是外面厨房的门被推开。
　　楚灵子的手指缓缓伸出，摸向自己的宝剑。
　　踏踏踏！
　　外间的声音很轻，却让楚灵子汗毛乍起。
　　声音正是冲着后面的柴房而来。
　　此时，他的手掌已经握自己的宝剑。
　　眼瞳之中，更是精芒绽放。
　　哪怕他受伤如此，仍还是有战力的，毕竟不是断胳膊断腿的那种重伤。
　　血在淌，杀人的力气却还有。
　　踏！
　　外面那人，却是距离柴门还有两尺的地方就已经停下。
　　楚灵子眼瞳一眯。
　　外间的动静很突兀的消失了。
　　那人迟迟没有踏出下一步。
　　楚灵子却知道，那人没有离开。
　　一时间，楚灵子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终于外面传进来声音，“黑冰台高进，见过凤舞堂楚灵子大人。”
　　黑冰台！
　　楚灵子眼里绽放出可怕的光芒。
　　高进在外面却是迟疑着道：“楚灵子大人，不知可否容得在下一见？”
　　楚灵子的声音冰冷，“黑冰台，好好！果然是天下第一细作。”
　　高进的声音仍是平静，“楚灵子大人，高进并非有意，只是秦楚两国本就是盟友，总不能见死不救。”
　　盟友，见死不救。
　　听到这些话，楚灵子不由得嘴角一弯。
　　“若只是这样废话，你可以走了。”
　　高进摇摇头，“楚灵子大人可能没有听清楚，在下刚才说，我们本来就是盟友。”
　　楚灵子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要如何？”
　　高进的回答很简单，“救你！”
　　楚灵子同样简单，“不需要！”
　　不被眼前这所谓的盟友出卖，就已经是运气不错。
　　至于这点伤势，楚灵子自信还能捱得过去。
　　作为一流的剑士和一流的杀手，这样的伤势他至少经历过三回。
　　高进却没有退去。
　　“楚灵子大人，您的伤口，有毒！”
　　楚灵子目光一冷，“胡言！”
　　以他的眼光，会看不出徐艳等人有没有使毒？
　　更何况，无论是虎扑营还是燕子营，也没有听说过有使毒的高手。
　　而且身为大周王宫的护卫，也不可能用这些阴毒的手段。
　　就算是言侯司，也不可能。
　　身为楚国最强的暗手，楚灵子怎会不了解这些？
　　完全就是危言耸听。
　　只是高进却是轻轻叹道：“不瞒大人，这毒，乃是在下所下。”
　　放肆！
　　楚灵子怒了。
　　“区区一只蝼蚁，何胆如此？”他可是堂堂的天下第一剑士，更是掌握着凤舞堂这样的庞大情报机构，竟被一个黑冰台的人看轻了？
　　楚灵子已经决定，若是那高进再不知进退，他必要出手。
　　他连高进碰都没有碰到一下，如何被下毒？
　　分明就是想要讹诈。
　　楚灵子的怒气，让高进吓退了两步。
　　面对天下第一剑士，说他不怕完全是不可能的。
　　高进退了这两步，却也没有放弃，半带着道歉意思道：“楚灵子大人，此事实是在下之过。小人的院里，是下了迷花散的！若是大人不相信，可以尝试一下，用力之下，您的腑间之下三寸可有软麻滋味？”
　　这样一说，楚灵子有些将信将疑了。
　　好在一试可知。
　　楚灵子抬手一握。
　　脸色大变。
　　“怎会如何？”
　　迷花散，作为凤舞堂的主人，楚灵子自然是知道的，甚至凤舞堂的属下还用过。
　　虽然楚灵子不屑于使用，但天下间的所有毒物毒药，以及解救方法，他都详细看过。
　　毕竟身为细作，难保为敌人所惦记上。
　　正面打不过他，就只有下毒这种手段。
　　只是楚灵子想不明白，他进入此院落之中时，已经是极为的小心。
　　借着落地后的屏息，他细细查过这里的气息。
　　若是有毒，怎会瞒过他的鼻息？
　　此时。
　　高进的脸上现出一抹深意。
　　“楚灵子大人请恕罪，在下并非有意如此，只是防范意外而已。”
　　高进并没有过多解释。
　　楚灵子已经能够联想到，必是连日的大雨，将藏好的迷花散冲淡了一些。
　　偏偏他又处于高度的紧张之后，这才着了道。
　　“楚灵子大人，在下这里是有解药的，若是大人不弃，小人放在这里就是。”
　　高进放下了一瓶药丸，转身退出，甚至轻轻将外面的厨房门掩上。
　　片刻，楚灵子悄无声息的步出，脸色难看之极。
　　以他现在的处境，不可能出去寻找迷花散的解药。
　　若是高进有意陷害他，也用不着如此的麻烦。
　　只要高呼一声，楚灵子难逃出去。
　　洛邑之内，他无处可往。
　　楚灵子终于手掌握住小瓶，回到柴房之内。
　　此时，高进早就回到自己的厅堂之内，看着柴房那里出神。
　　“主人！”一名彩衣女婢悄无声息的走到高进身后，手里拿着一件披风。
　　高进摇摇头，“再等等！”
　　柴房之中，楚灵子终于服下迷花散的解药。
　　片刻之后，他却更是昏迷过去。
　　踏踏踏！
　　一阵脚步声传来。
　　正是高进和他的婢女。
　　“楚灵子大人！”
　　高进轻轻呼唤着，一边缓缓靠近。
第408章 施夷光的坚持
　　很快，高进走到楚灵子身边，脚下有意无意的，正将楚灵子的剑器踏住。
　　手掌一探。
　　紧张的脸庞终于松驰下来。
　　婢女脸上一喜，“大人，他已经……”
　　婢女的话只说了一半，因为高进恶狠狠的目光正在瞪来，顿时止住。
　　高进已经起身，手掌一挥，“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
　　婢女赶紧躬身下去，“小灵知道，主人！”
　　高进已经踏步出去。
　　身后，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婢女，竟然一只手就将楚灵子那高大的身躯一把拎起。
　　洛邑的雨，仍在一刻不停，若不是王景早早将洛邑的排水渠重建了一遍，只怕早就被大雨所淹没。
　　王宫之内，早有小太监将尸首等等都清理了一遍，连绵的大雨倒是也做了一些好事，将这里的血腥气息也冲淡不少。
　　周忠匆匆入殿，禀道：“大王，虎扑营、言侯司、洛邑尉的人马正在四下搜查，却不见楚灵子的下落。”
　　身后，吴典顿时紧张了，“大王，可要从虎扑营再调派人手回来？”
　　姬延淡然。
　　片刻，方道：“令虎扑营的骑兵连夜赶回东滩驻防吧！这里的事就交给洛邑尉和言侯的人去做。”
　　既然楚灵子已经受伤，手下爪牙尽失，现在的重头戏又要回到东滩那里。
　　东滩，已经成为大周朝的根本所在。
　　周忠站着没有动弹，吴典小心劝道：“大王，这些贼子不可不防啊！”
　　姬延目光一转。
　　吴典顿时吓到脸色惨白一片，赶紧跪下连连叩头，“大王饶命，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一边讨饶，一边扇打自己的耳光。
　　姬延冷哼一声，“罢了！”
　　虽然吴典周忠都是阉人，姬延心头略有厌恶之心，但到底还是不忍太过份。
　　吴典赶紧去草拟王旨。
　　楚国驿馆之内，阿青一路心情复杂的回来。
　　很快，出现在冒汝和勾古两位大人面前。
　　眼见阿青心事重重，冒汝眼皮子一跳，急问道：“阿青，莫非出了意外？”
　　阿青这才收敛心神，“两位大人放心，凤舞堂楚灵子受伤严重，手下二十七名剑士无一生还！”
　　冒汝大喜一声，“好！”
　　勾古却是盯着阿青，“可是阿青姑娘出手？”
　　不等阿青作答，冒汝已经抢话道：“勾古差矣！阿青的剑术，不比楚灵子差上多少！”
　　勾古轻哦了一声，面上却仍有些疑惑之色。
　　先前阿青分明说过，自己被四名凤舞堂的剑士追杀，甚至还受到重伤，幸得被姬小七所救。
　　勾古如此表情，冒汝如何不知？
　　当下笑道：“勾大人有所不知，阿青的剑法奇妙，却是力量有所不足。能正面从四名凤舞堂的一流剑士手下逃脱已经不易。”
　　其实冒汝还说漏了一些。
　　那些凤舞堂的剑士，是练有合击之术的。
　　再加上正面对抗，阿青才落到了下风。
　　而且阿青还得要顾忌更多的凤舞堂剑士追踪过去。
　　只是现在，阿青明显没有心情去解释那些，只是略一行礼，“后面的事情就拜托两位大人，阿青先去换洗。”
　　冒汝一怔，“你可是受伤？”
　　阿青摇摇头，兴致索然。
　　冒汝心里一动，“既是如此，小心受凉。”
　　倒是勾古有些意外道：“阿青，天子可有见你？”
　　阿青护驾有功，理当被天子接见才是。
　　阿青早要转身，听到勾古此问，也不好就此离开，只淡淡道：“我们见过一面。”
　　眼见阿青就此离开，勾古有些不悦。
　　他还打算仔细盘问，方好算计着如何在天子面前表功。
　　倒是冒汝一叹，“还是算了吧！”
　　勾古犹自不满。
　　冷哼一声道：“事关国家，如何轻易？”
　　冒汝一怔，苦笑。
　　“勾古大人，你难道不知她们与丞相的关系？”
　　她们？
　　看表情，勾古明显听到言外之意。
　　驿馆并不太大，阿青的脚下再慢，片刻之后也回到自己的闺房。
　　“阿青姐姐！”姬小七一声惊呼。
　　虽然心心念念着姬延的人头，现在看到阿青回来，她却是本能的欣喜起来。
　　施夷光也起身轻轻笑言，“阿青姐姐！”
　　哪知，阿青现在心情实在不好，冷冷冰冰的说道：“都出去吧！我要换洗。”
　　姬小七迎上去的身躯顿时滞住。
　　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
　　姬小七不由惊讶道：“阿青姐姐你受伤了？”
　　倒是施夷光悄悄一拉姬小七的衣袖。
　　姬小七本来还要再开口，却见施夷光递来眼色，顿时忍下。
　　长廊之外，姬小七与施夷光漫步而行。
　　“施姐姐，阿青姐姐出了什么事？”
　　姬小七实在想不明白，好好的出去一趟，怎么回来就变成这个模样？
　　不等施夷光开口，姬小七啊呀一声，“我明白了！一定是那个无耻小人看中阿青姐姐的美色。一定是这样。小七早看出他不是好人。”
　　轮到施夷光惊讶，“小七妹妹怎会看出来？”
　　姬小七小嘴一撇，“那还用说，阿青姐姐那么漂亮，是个男人都看得出来。”
　　施夷光却是神色复杂，喃喃道：“不会吧！”
　　“怎么不会？”
　　姬小七大叫起来，“那个姬延，就是一个坏人，一个坏色胚！反正一定是他看上了阿青姐姐。对了，一定是他想要强留不成，惹恼了阿青姐姐。可他又打不过阿青姐姐，便拿越国来威胁。”
　　施夷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你这小丫头还真是敢想像！”
　　下一刻，她却又喃喃道：“可他若是好色，怎会拒绝施夷光？”
　　施夷光一直想不明白，天下竟有男人拒绝她。
　　而且连续被两个男人拒绝。
　　若是她一直在山村里生活，也许不会如此自大骄傲。
　　但见识过越国无数的美人之后，施夷光终于明白自己。
　　什么？
　　姬小七却听到关键的地方。
　　“施姐姐，你说姬延那个坏色胚拒绝了你？”
　　施夷光心知说漏嘴，却也不好否认，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姬小七震惊了。
　　“原来你先前所说是真的？真的被那个无耻小人拒绝了？”
　　不是姬小七夸张。
　　换了她是大周天子，她也无法拒绝这样的美人。
　　哪怕只是放在身边看着也是好的呀！
　　施夷光轻轻一叹，她的心里同样是复杂无比。
　　原以为很轻松的任务，却是变得困难起来。
　　这一点，恐怕范蟸也没有想到。
　　想到这个人，施夷光的眼光里一片清澈和平静。
　　只在那眼底的最深处，是对爱的火热。
　　“施姐姐，那你还留在这里？”姬小七撇撇嘴。
　　都被拒绝了，还要再凑上去？
　　不正好回到故里，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多么美好！
　　施夷光却是被触动心事，“不，我答应过他，必定要牺牲自己的。”
第409章 姬小七的下落
　　姬小七越发的迷糊，瞪大了眼睛，“施姐姐，你到底答应了谁？对了，你怎么这样傻，答应这种事？”
　　“施夷光姐姐，那个大周天子可是大大的坏人，都坏到没边的。”
　　“还有啊！这家伙又色又丑！我可是听说，他长得一根塌到没有鼻梁的黑鼻子，一对眼珠又黄又色，那嘴唇还是三瓣，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施姐姐，你知道那个坏人为什么要拒绝你？因为他太丑了啊！丑到连自己都没有信心。”
　　“还有啊！听说丑到连他自己的孩子都不敢见他。”
　　总之，姬小七一路噼哩叭啦的说了一顿。
　　“这么丑的家伙要是站在本小姐面前，保准一下就踢死他。”
　　说着，姬小七还做出一个踢死的动作。
　　施夷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事当中，倒是没有怎么注意姬小七。
　　“施姐姐，要不我把二哥介绍给你吧！”
　　“我二哥可好了！他会心疼人的，还会和你一起玩。”
　　“最重要的一点，二哥和小七一样，死都不会和那个无耻小人在一起，更别提向他讨饶啦！”
　　就在姬小七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的时候，张仪已经到了宣恩府。
　　“留步！”门洞之内冲出两名护卫。
　　虽然洛邑里出了如此大事，这里的护卫级别反而是提高。
　　如此倒也能够看出李立的能耐来。
　　张仪淡淡点头，“王旨！”
　　顿时，那两名护卫神色恭敬起来。
　　门洞内更出来一名小吏，冲着张仪行礼道：“大人且里面避雨，小的马上去通知宣恩府主事的。”
　　张仪略一点头，跟进了门房之内。
　　很快，宣恩府主事官员匆匆而来，“不知大人有何见教？”
　　张仪面无表情，怀里取出王旨，“宣恩府听旨！”
　　众人赶紧跪下。
　　“大周天子敕曰：令张仪从宣恩府挑选陈地贵族若干，并派遣护卫八名随行从事。”
　　众人跪恩，张仪方把王旨明示。
　　那主事官员看过一遍，的确无误，赶紧将王旨奉还，“不知大人想要挑选几人？陈地贵族在此不过二人而已，可是都要领来？”
　　张仪一怔，“只有二人？”
　　他先前不是听说，陈地的王族一个个争抢着要站出来揭发陈侯？
　　那主事官员看出张仪心中疑惑，当下笑道：“大人，各地的诸侯以及王族亲眷数不胜数，只有被言侯司选中，才被转来宣恩府。”
　　数千王族，不是随意就可以为大周朝所用，还要看他的诚意。
　　诚意不够，就得老老实实的呆在李家集。
　　张仪暗暗点头。
　　大王这一手，果然够狠，直击要害。
　　宣恩府主事官员又介绍道：“陈地第一个王族就是姬觉，也是第一个站出来揭露陈侯嘴脸和陈国内幕的人，第二个王族名叫姬相，他不是陈国王族第二个站出来的，但他揭露出来的事实最为详实，连具石城一事，也是他亲口交待。”
　　说到这里，陈恩不由得意。
　　为了能够留在宣恩府，这些曾经的王族贵人，一个个拼了老命的揭发自己家族，最后再没有可检举之事，甚至开始胡编乱造。
　　上面可不理会是不是胡编乱造的，只要有人相信，就一定是真的。
　　现在那些贵族，在百姓的嘴里连蛆虫都不如。
　　简直就是一天不干十件八件没人性的事，这日子都没有办法过下去。
　　张仪正在听着介绍，姬觉和姬相二人分别被带来。
　　“大人，他叫姬觉，这一个就是姬相！”宣恩府的主事人略带讨好道。
　　虽然言侯司的人谁也不怕，但李立才受到处罚，言侯司的人胆气也弱了三分。
　　更不用说张仪是带着王旨前来。
　　张仪还没有开口，姬相一下子扑到前面，跪伏下去，“大人，小人姬相有罪，这几日正在室静思悔过，又想出陈君的几处罪状。”
　　只是姬相说出来的几桩事，太过恶心，太过震惊。
　　张仪听了都没有办法相信。
　　眼见张仪皱起眉头，那主事人立马喝斥道：“大人前来另有其事，先给听好了！”
　　张仪却看着姬觉道：“你为何无可揭发？”
　　姬觉淡淡道：“唯求一死而已。”
　　主事人大怒，“放肆！你想要找死，本官就成全了你！至于这宣恩府的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
　　陈地的姬族，人数可是不少，现在仍有大几百人被押在李家集，一个个都拼了命的讨好宣恩府的官员。
　　姬觉却是不再出声，只默默的站着。
　　张仪一把挡下正要发飙的主事人，好奇道：“你既无惧生死，为何又第一个站在陈侯的对面？”
　　姬觉无所谓的样子，“本公子行事，还要你来教？”
　　“该死！”宣恩府的主事人气得暴跳如雷。
　　“姬觉，你想死是吧！本官必要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对于这样的威胁，姬觉只是一眼淡淡看过。
　　张仪越发是好奇起来，干脆挡在主事人身前。
　　“为何？”
　　姬觉干脆不理。
　　倒是那主事人想起一事，“大人，以在下看来，可能是他的妹子姬小七。”
　　张仪轻哦了一声，仍有不解之色。
　　当下，主事人一五一十讲出。
　　当日从李家集要带走姬觉之时，姬觉就死死抓住姬小七的手，不得已，最后将姬小七一起带到宣恩府。
　　但就在姬觉姬小七去到郑地之时，姬小七半道失踪。
　　张仪一直盯着姬觉的脸庞。
　　后者仍是古井不波的样子。
　　一时，室内沉默下来。
　　张仪突然开口，“你说，姬小七是在刚进入郑国境内不久就失踪了？”
　　“正是如此，当时足足有十二名护卫，一路搜寻，都捉拿不到。”
　　张仪淡淡道：“我记得，从洛邑去向郑国，中间还要渡过淆水。”
　　“正是如此！”
　　张仪笑了，“姬觉，你妹子只怕此时，还在周朝境地。”
　　姬觉身躯轻轻一颤，仍是闭眼不理。
　　倒是主事官员怔住，“大人可有证据？”
　　“当然有！我一直注意他的表情。”
　　“而且一个弱女子，想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逃过十多名身强力壮的护卫搜寻，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最安全，最稳妥的办法，反而是他们即将要渡过淆水之前，姬小七就已经走脱。”
　　“另外，现在这样的情势，她还可能逃去郑国？”
　　姬觉的手掌不自觉的握紧。
　　眼睑更是疯狂跳动。
　　诛心。
　　现在就连宣恩府的主事人，都能看出姬觉的不对劲。
　　“大人高见，若不是大人亲来，只怕被这小子骗过。”
　　“姬觉，你那妹子，本官必要替你好好照顾！”
　　说到这里，那人已经是露出狞笑之色。
第410章 高顺的猜测
　　姬觉的脸色瞬时就变得惨白。
　　换作是谁来，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这其中花费了多少心力，只有他自己明白。
　　姬觉的身躯开始摇摇欲坠，站立不稳。
　　张仪适时开口，“姬觉，若你答应一事，本官可保你妹子无虞！”
　　主事人惊住，眉头一皱，就要上前劝阻。
　　只是张仪早知如此，反手将对方挡住。
　　更道：“姬觉，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姬觉哆嗦着嘴唇，“你不会骗我？”
　　张仪一叹，“若是本官存心要欺骗你，你可有反抗之力？”
　　姬觉默然。
　　他早已经没有陈国王族的身份，“我愿意！”
　　好！
　　张仪一转身，“你呢？”
　　“大人之令，小人何胆不从？”姬相一头拜下。
　　能被张仪带走，说明他还有利用的价值。
　　然而张仪只是点点头，对那主事人道：“本官只取姬觉一人。”
　　主事人虽然不明所以，却再没有劝阻。
　　当下安排了八名护卫，明日一早就由洛邑出发。
　　鲁地。
　　高顺的陷阵营经过一路跋涉，终于到来。
　　“大人！”暗中的言侯赶紧出来见过。
　　高顺目光一转，“辛苦了！”
　　示意手下取些银两。
　　那言侯赶紧拒绝，“久闻高大人高风亮节，不沾俗物！如此见外可要折煞小人。”
　　高顺见对方不取，也不多说，只轻轻点头。
　　言侯了然，当下道：“大将军，前面就是鲁国境地，现在鲁国四下调兵追堵霸王，各处的防守完全松懈下来。”
　　“前面直行三十里，便是鲁国的甲父城，城里守卫已经不多，本是一座重城，带甲五千，现在仅剩下三千人而已，若是大将军取之，可得粮三千石。”
　　“若是绕行，直去郓城，便有一百二十里地可达。算上时间，或许正好与霸王军的步军一起抵达郓城。”
　　可行的方向，大致就只有这两条。否则大军需要绕过梁山泊。
　　高顺默默记下，又道：“霸王军带了多少米粮？”
　　言侯苦笑，“倒是教大将军费心，霸王军的骑队，现在米粮多得吃不完。”
　　高顺惊讶，此前一路急行，并没有言侯来告之鲁国境内情形。
　　那言侯接道：“霸王英武，得了小解山镇，那里正是曲阜向吴起军运转米粮的中枢。”
　　高顺不由大笑，“项羽将军果然不愧是霸王之军。”
　　一千骑队，就敢强占鲁国的米粮重镇，这样的事情也只有霸王能够做到。
　　那言侯也是一脸的激动，“还不止，项羽将军已经杀退吴起的前军，斩敌近万，更斩杀鲁国大将秦开，以下将校军官无数，转身又击垮鲁国大将孙参的三万援军。”
　　这么猛？
　　高顺等人皆是震惊。
　　如此一来，还要他们陷阵营来作甚？
　　身后众人脸上皆是奇怪之色。
　　倒是高顺一脸的平淡，“现在吴起军如何？”
　　“大将军，吴起军与霸王军正在小解山镇外五十里地对峙。吴起军试探了数次，皆被霸王军打退。只是霸王军也没有主动进攻的意图。”
　　不只是言侯想不明白项羽的意图，连高顺也一时怔住。
　　霸王军最强的，是机动灵活，又强大无比的骑军。
　　现在与吴起军在小解山镇那里对峙，近乎放弃了自己最强之处。
　　当然，若是高顺能够想到，吴起必定也会如此。
　　言侯又接着先前的话道：“大将军，霸王军步队一万五千人正在向郓城前进，带米粮之数，足够本部人马进食五日。另外，然城军的叶春所部一千人，也押了郑国民夫，运粮五千石，距离郓城还有六七日的行程。”
　　高顺了然，“如此一来，去向郓城方向最为合理。”
　　甲父城虽有米粮，打下来也要浪费时间，而且又绕行了一段，不太划算。
　　“我军当速去郓城，与霸王军的步军汇合，全力攻向曲阜！”
　　远离本土作战，当要速战速决才是。
　　言侯在一旁并不作声，他的任务只是将所有的情报搜集而来，以供大军作为参考。
　　就在这时，高顺突然脑里灵光一现。
　　“如果本将没有猜错，霸王应该是在等吾！”
　　高顺虽然与霸王没有什么私下交往，但在攻打郑国，打败六国联盟等两次大战，在战场上是有过配合的。
　　当然，高顺这里随口一说而已，并不会给众人解释。
　　大军转向，却被高顺下令取下自己的将旗，而换上霸王军下属的兵旗。
　　到于那言侯，赶紧将这里的情报设法传送回去。
　　洛邑，乾坤宫。
　　姬延暂时没有得到高顺军的消息，却得到霸王军的战报。
　　对于项羽能够立下这些战功，当然是欣喜不已的。
　　“将战报交去内阁，消息传开。”姬延吩咐吴典道。
　　之所以如此，也是要提振国内士气，安定民心。
　　听到六大诸侯调集百万大军来攻打，洛邑城里的气氛紧张之极，连空气都似被压缩不少。
　　只不过，姬延最为关心的王翦军却是没有太多的消息。
　　现在王翦的十万大军的前锋距离东滩还隔了一个象鼻山脉，而王翦的主力距离象鼻山脉还有一百一十里。
　　这样算来，若是王翦以全军之力来范东滩，需要至少在四五日之后。
　　若以前锋来攻打，也要三日之后。
　　“这些消息都确定么？”姬延有些不安。
　　若是四五日之后，胜算就要大出不少。
　　按照王景的说法，这雨最多还有三日。
　　有两日的时间，足够地面干燥起来，可以放心大胆的使用手榴弹等火器。
　　就算东滩守备军再怎么战力低下，也没有道理会输。
　　李立一旁躬身道：“大王，此消息确定无误，王翦的前锋营在象鼻山脉处驻扎，并没有出击的迹象。”
　　姬延想了想，这倒是也符合王翦的用兵，以泰山压顶之势，上来就是全力。
　　至少要等中军再靠近一日的距离，王翦才可能出击。
　　想到这里，王翦军这里也只有暂时放下。
　　道郡昨夜承受了第二波洪锋，得天护祐，总算是挡下这一波。
　　面对这又一波的大水，倒是让道郡内的百姓空前团结。
　　就连先前被放弃的三县民众，见到如此大水，也无话可说。
　　这样量次的大水，洛西三县的堤防也难以守住。
　　早早放弃，转移，至少还能到洛东这边暂时栖身。
　　看到齐真如此说法，姬延总算是略微放心下来。
　　只是下一道消息，让姬延的小心脏又受了些刺激。
　　乐羊军已至，正在攻打李陵。
第411章 小女子听雨
　　洛邑城里的一处草屋。
　　楚灵子猛然张眼。
　　身边是蟋蟋蜶蜶的声音，就贴在耳边。
　　哪怕他脸庞这么动弹醒来，也没有惊走那些小生物。
　　楚灵子刚想要试着动弹，身躯一软，手足无力。
　　这是哪里？
　　体内的毒物还没有散去？
　　楚灵子的眼神凌厉起来。
　　可就算是他杀意冲天，耳边的小生物却是一个不少。
　　此时他的身上，足旁，也都有这样一些小生物在愉快的活动着。
　　“这是哪里？”
　　楚灵子的声音低沉。
　　呀的一声，屋门被推开，一个瘦弱的女子手里提着一只瓦罐进来，“你醒了？”
　　楚灵子眉头一皱，“你是谁？”
　　女子提着瓦罐紧走两步，到了楚灵子的身前，“小女子听雨。”
　　楚灵子接道：“是你救了我？我的天阙剑在哪里？是不是你藏了起来？”
　　一连串的发问，听雨明显被吓倒。
　　惊退了数步，连手里的瓦罐都差点磕破，那只素手更是捂着胸口，脸色苍白。
　　眼见女子被吓到说不出话，楚灵子却更怒道：“拿我剑来！”
　　这一声吼，听雨再也控制不住，手里的瓦罐咣当一声直接砸落地上，一阵粟米的香气四下散开，引得无数小生物匆匆而去。
　　下一刻，听雨终于想到了什么，手忙脚乱的扒开屋角的一堆干草，将那天阙剑扔到楚灵子面前。
　　扔过了剑，听雨一连退到屋门处，满脸惊恐的瞪着楚灵子。
　　看到天阙剑无虞，楚灵子松了一口气。
　　再看到听雨一副被惊吓过度的模样，心头也不由有些内疚。
　　“是你救了我？”
　　听雨好像被吓坏，只是点点头。
　　这一点头，身上几乎穿成布条的麻衣就有些不堪了，差点抖散了架。
　　楚灵子想要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却一时无言。
　　二人一立一卧，僵住了半天，听雨才怯弱道：“公子，我再给你煮粥？”
　　楚灵子看了一眼，点点头。
　　听雨冒着外面的磅礴大雨出去。
　　楚灵子陷入了沉思。
　　不用说，是这个听雨救了自己。
　　只是不知，洛邑里的周朝官兵什么时间会搜查到这里来。
　　虽然天阙剑回到身边，但现在身体里余毒未去，全身绵软无力，哪里还有一战之力？
　　就是最次的一个小兵，就能把他踏在脚下。
　　一想到这样的情形，楚灵子的心情就坏到了极点。
　　若不是他经历过最严苛的修炼和实战，只怕这个时候要忍不住大吼出来。
　　但他没有。
　　他是楚灵子，天下剑士第一。
　　乾坤宫里，姬延正在听有关刺客的汇报。
　　无论是言侯司还是洛邑尉的人，都没有能够找出楚灵子。
　　“大王，可需要封锁全城搜捕？”
　　四处城门已经关上，仅各自余下一处侧门以供进出。
　　实际上，如此大雨之下，别说关上主城门，就是不关，也没有多少人冒雨出行。
　　洛邑尉又进言道：“大王，若以洛邑尉和言侯司的人手想要尽快搜出贼人只怕不够，还请大王下旨，让兵部也派出一些人马来。”
　　除非兵部派员，否则想要一两日之内找出刺客，只能是碰运气。
　　姬延摇摇头，拒绝了，“现在我朝正是多事之秋，不必闹得满城风雨，只你们两家严查暗访，不可让百姓惊慌失据。”
　　李立和程宰对了一眼，一起躬身道：“大王圣明！”
　　姬延轻轻一摆手，示意二人退去。
　　洛邑。
　　听雨回到了草屋里，手里又拎了一只瓦罐，只是她才一进来，见到楚灵子直挺挺的瞪着眼，竟是畏怯不过，不敢近前。
　　楚灵子心头升出一股异样的感觉，声音柔和了许多，“你过来。”
　　听雨迟疑着，半天才向前挪动了两小步。
　　楚灵子心头苦笑。
　　听雨明显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少女，能将他带回来救治，已经是用完了所有的勇气吧！
　　想到这里，楚灵子不由又看了看胸前的布条。
　　那些麻布裹了一层又一层，才将他的伤处扎上，力道不轻也不重。
　　以楚灵子的经验，不用多看，就知道听雨的心灵手巧。
　　“这是哪里？”楚灵子憋了半天，才又问了一句。
　　“东城向隅里，才大人的后院。”听雨畏怯着说道。“小女子是租了才大人家的杂院。”
　　楚灵子了然。
　　就这样的屋内摆设，再加上一堆干草搭成的床铺，只能是人家的杂院。
　　而且这屋里倒有一半空间都是堆了干柴干草。
　　接下来，楚灵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来他的言语本就不多。
　　二来也是两人的身份悬殊。
　　过了一会，倒是听雨开口，“公子，这里有些粥米。”
　　手里的瓦罐已经有些凉意。
　　虽然是八月天气，冷些无妨，但楚灵子乃是受伤之躯，用些温热之食总是好的。
　　楚灵子用力的微笑，“谢谢你，拿过来吧！”
　　听雨这回倒是胆大了一些，走到床铺之前，将瓦罐搁在床沿边上。
　　最底层是夯土垒成，扒开一些干草，瓦罐就稳稳的放在那里。
　　楚灵子一用力，不但没有着力，反而胸前一阵撕痛。
　　实在是他的伤处太多，牵扯也多。
　　“小心！”
　　听雨一见，小手伸出在半空。
　　见到楚灵子放松躺下，那手掌又缩了回去。
　　踌躇了一会，听雨咬着嘴唇道：“公子，可要听雨，听雨喂食？”
　　听雨有些不好意思的搓着黑乎乎的手掌。
　　楚灵子胸前的伤痛已经能够平缓，遂笑，“楚灵能够得到听雨小姐相救，已经是天大的福气。”
　　吓得听雨赶紧的摆手，“公子莫要折杀了听雨，听雨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子，而且什么也做不好。”
　　说到最后，听雨的眼眶都有些红了。
　　楚灵子有些吃惊，“你在才大人府里做活？”
　　“公子如何猜到？”听雨瞪大了一对美目。
　　哪怕如此破烂的衣衫，也难以掩饰听雨的绝美容貌和身姿。
　　楚灵子那颗万年不变的坚硬心肠，这一刻都有了一些松动。
　　只是这样的松动，还起不到什么作用。
　　楚灵子的眼眸快速恢复正常，“你既是租用了才大人的杂院，想来多半在此讨些生计。”
　　这道理简单之极，而且楚灵子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却被听雨惊为天人一般。
　　听雨果然笑道：“公子到底不是凡品，一眼就能看破。”
第412章 乐羊VS李陵
　　楚灵子一身黑衣可不是凡品，皆是用上品的吴锦所制，哪怕听雨再怎么一个穷家女，这些眼力也是有的。
　　所以楚灵子丝毫不会怀疑。
　　只是他这么看着听雨，让后者红着脸庞，迟迟不好意思去喂食。
　　“公子，你可以不这样看着吗？”听雨无奈道。
　　绵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楚灵子闭上眼睛，并没有为难。
　　一口软香的粟米，混合着少女特有的体香一起袭来。
　　热食下肚，楚灵子心情大好。
　　哪怕再重的伤势，他也能慢慢捱过去。
　　若是再多些热食，当然更好。
　　楚灵子的体质似乎有些特殊，先前受过的伤势，至少有三次比现在要严重的多。
　　只是每一次，都用不上数日，就又能下床行动。
　　连楚王宫里的太医，都说不上这其中原由，最后只能归于四个字，惊为天人。
　　吞下几口粥米，楚灵子脸上的气色好了不少。
　　只是四肢仍是无力，这让楚灵子有些焦虑。
　　莫非被黑冰台的那人使了阴计？
　　楚灵子心念转动。
　　只是高进为何如此，却让他想不明白。
　　秦王就不想要姬延的脑袋？这根本不用多想。
　　无论楚秦两国是不是盟友，这铲除姬延这一点上，是绝对的利益重合。
　　谁也不想大周天子是一个强势人物。
　　高进会拿自己的性命去换周天子的欢心？这似乎更不可能。
　　凤舞堂在楚王心里的地位，不会比十几座城池更少。
　　楚国能有今日如此声势，凤舞堂也是立下不少的功劳。
　　无论对外征讨，还是对内镇慑，凤舞堂都是楚王手里最强兵器。
　　更重要的是，黑冰台将自己交给周天子，明摆着是一口气得罪周楚两家。
　　而且自己现在并不在黑冰台的手里。
　　猛然，楚灵子心里一动，“听雨，你在哪里救下我？”
　　听雨却是惊讶，“公子不知道？是了，一定是公子失血太多，竟连倒在院落门口都不自知。”
　　楚灵子淡笑，“真是糊涂了。”
　　他也没有解释，并非完全是因为受伤失血，更重要的是中了迷花散的毒。
　　又食了几口，楚灵子摇摇头，“谢谢，我已经吃饱，你也用一些吧！”
　　听雨倒是没有半点难为情，就跪在柴堆旁进食起来。
　　才大人家里的奴役，能食用一些残羹剩饭就不错。
　　楚灵子一直盯着听雨进食，甚至看得入神。
　　只是谁也看不到，楚灵子眼眸深处那最后一抹怀疑，也在这一刻消失不见。
　　很快，听雨用完粥米，就势在柴堆旁坐下，双膝一抱，呆呆看着外面的大雨。
　　残破的屋门，完全挡不住听雨的目光。
　　楚灵子决定尝试一下，“听雨，你可以去帮我抓些草药来？”
　　听雨啊了一声，朝着楚灵子走了过来。
　　只是很快，她的脸庞红了。
　　以她的身家，哪里有钱抓得草药？
　　穷人的命，只能作草，不能入药。
　　楚灵子一见这副模样，心下顿时明了，“我腰里还有些银两，你只管拿去。”
　　见听雨摸去了银两，楚灵子方道：“白赤子三钱，银花头两钱，花地魔三钱……记住，一共抓来五副。”
　　这些草药都很平常，也不贵。
　　听雨紧紧握住三两银子，重重的点头，好像马上要去完成什么了不得的任务。
　　楚灵子不得不确定一下，“你可都记下？”
　　听雨又是一阵用力点头。
　　楚灵子本来还想要听雨重复一遍，现在也只有放弃，生怕她把脖子弄出什么毛病来。
　　南阳郡外二十里，大雨依旧。
　　两支庞大的军团就在磅礴的大雨里对峙。
　　军甲重重的拍打着一道道坚强的身躯，浸透雨水的战甲没有什么，但浸透了雨水的战袍重量等于是多披了一身铠甲。
　　魏将，乐羊。
　　周将，李陵。
　　乐羊高站在中军车上，一脸严肃的看着周军阵容，一时竟有无处下手之意。
　　对面，李陵的骠骑军步队，垒出一个大方阵。
　　只是细看之下，这方阵又似乎有些不同。
　　黑色的大雨之下，乐羊并不能看得仔细。
　　中军车旁，一员魏将上前提醒道：“大将军，如此大雨之下，急攻怕是不妥啊！”
　　魏军的前锋才到南阳郡前，就被李陵迎了上来。
　　且周军阵容整齐，哪怕能一举破之，只怕魏军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即使不等秦军前来相助，至少也得要等到本部的中军前来才是稳妥。
　　中军车上，乐羊面无表情。
　　“魏国还能够等么？魏王，还能够等么？”
　　再等下去，真就要吃土了。
　　唯一能够救回魏国的，只有一举拿下南阳郡，彻底打败骠骑军。
　　至于霍去病现在哪里，是不是还在死缠着庞涓军，乐羊都已经不大担心。
　　甚至乐羊觉得，有庞涓摆在那里作饵也是不错。
　　只要他这一路大军击败骠骑军，就可以直下道郡。
　　那里，无论是进逼洛邑，还是先取下徕等地，都只看自已如何掌握。
　　更重要的是，这些地方都有米粮。
　　能救活无数魏国民众与军士的米粮。
　　想到这里，乐羊整脸庞赤红起来，“击鼓，号角！”
　　咚咚咚……
　　沉重的战鼓好似明白马上就有一场血战发生，声音出奇的厚重。
　　呜呜呜……
　　战争的号角吹起，冲破层层雨幕，血战在即！
　　唰！
　　乐羊拔剑，向前一指。
　　“魏军，杀贼！”
　　吼！
　　“杀贼！”
　　三万大军，气势震天。
　　虽然是才征召而来的军士，倒也被乐羊训练得像模像样。
　　这也是魏国百姓常年与秦国交锋，上手也快。
　　踏踏踏！
　　一排排魏国士卒踏过半尺深的水场向前攻击前行。
　　骠骑军中军车上，李陵披甲执锐，一身英武。
　　“骠骑军，杀敌！”
　　吼！
　　冠军！
　　吼！
　　杀敌！
　　身为冠军侯旗下，骠骑军将士有天然的战意。
　　只是，骠骑军却并没有向前攻击，而是固守本阵。
　　魏国的前队已经冲到近前，距离骠骑军不过五十步。
　　而乐羊军的弓箭手，已经进入到有效射程。
　　“弓箭手！”
　　随着一声令下，排在第四排第五排的弓箭手止步。
　　踏！
　　地上一排水花溅起。
　　“弓！”
　　哗啦！
　　两排弓箭手一起张弓搭箭，斜指骠骑军阵营。
　　“放！”
　　一声令下，嗖嗖嗖嗖……
　　一阵急射，漫天的箭矢穿透黑色的雨幕，拉开了战幕。
第413章 磐石之军
　　眼见魏国的攻击开始，李陵面无表情，战旗挥动。
　　顶在最前面的长矛队，依次向后撤去。
　　与乐羊的攻击阵形不一样，李陵的最前面，只作样子一般摆了两排长矛兵，第三排到第六排都是刀盾兵。
　　面对漫天的箭雨，李陵军的长矛队毫发无损的撤回。
　　挡下了箭阵，刀盾刀也依次向后退却。
　　魏营中军车上，乐羊看得清楚。
　　此时，连他身边的副将也注意到骠骑军的异样，“大将军，大周军似乎在引诱我军深入！”
　　乐羊心里盘算。
　　诱敌深入，当有伏兵。
　　然而这里早有魏军斥侯反复查探，并无周军伏兵。
　　“放出骑队，护住前军两翼！”
　　乐羊一声令下，阵中冲出两队骑兵，护住前军两翼，并与前军保持着一百步的距离。
　　踏踏踏！
　　乐羊的前队仍在攻击前进。
　　李陵军依次后退。
　　一阵阵的箭矢不时撕破这里的空间。
　　乐羊军中，众将士皆是不明所以。
　　正在这时，李陵军终于停止再退。
　　所有的步军都退到一辆辆的厢车后面。
　　这种厢车战阵，乃是李陵在攻打陈国时用过，只是那时配合上了手榴弹，而在这大雨里却是无法用上。
　　对手也换作了更为强大的魏军。
　　好在那一战之后，姬延给了李陵一份图纸，造出这种更方便战斗的厢车。
　　厢车的外侧，遍布长矛，长矛的一端缩至厢车内的另一内壁之上。
　　那一侧内壁，不但用上了厚木板，更用了铁片加强，确保不会敌军强推之时被冲毁。
　　而在厢军之中，则又放置米粮或是沙土配重，不至于倾覆。
　　“骠骑军，杀敌！”
　　中军车方向传出李陵的咆哮声音。
　　咚咚咚咚……
　　骠骑军的战鼓擂起。
　　呜呜……
　　骠骑军的号角吹起。
　　哗哗哗……
　　啊啊……
　　两军一接触，魏军将士发出一阵阵的惨呼。
　　以他们的血肉之躯，哪里冲得垮这样的大杀器。
　　每一个厢车后面，都有一小队骠骑军将士。
　　三人成行，只负责握住厢车的把柄向前冲击，两名刀盾手，负责可能来袭的冷箭流矢。
　　在厢车阵后，又是两排弓箭手。
　　紧接着弓箭手的，又是重样的设置，新的一排厢车战阵。
　　李陵身边，孟先兴奋异常，新的战法明显占到优势，眼见魏军的前队已经乱了阵脚，忙不迭的向后退去。
　　“将军，怎不让弓箭手放箭？”
　　魏军的前队形同一群羔羊，这时放箭，必能一举歼之。
　　李陵却是目光一冷，“全军保持队形，加速前进！”
　　战鼓擂得更响。
　　传下军令，李陵方道：“区区前队一支，不过三千人之数。”
　　孟先瞬时明白，李陵要借用溃兵之势，去冲击魏军的本阵。
　　对面，乐羊眼见前队溃败，却并没有太过焦虑意思，“传令，全军向左右让开。”
　　顿时，身边众将大惊，“大将军不可！”
　　“大将军虽然爱惜士卒，只是骠骑军必将趁势杀来。”
　　“不错！前军三千人，中军可是三万人啊！”
　　乐羊根本不理会，大掌一挥，“传令！”
　　身边，魏军战旗挥动，示意各军依令行动。
　　与此同时，传令小校纷纷打马而去。
　　正常情形之下，只需要挥动军旗就可，各处军令官都能看清。
　　然而这是大雨里厮杀，只能派出传令小校通知到实处。
　　众将眼见乐羊不听，又道：“大将军，不如让骑队上前骚扰？”
　　不求骑队能够打退骠骑军，但只要拖延片刻，就可以让魏军的前锋完全脱离。
　　骠骑营中军车，李陵将乐羊军的动作看得清楚，没有丝毫的犹豫，打出手令。
　　咚咚咚！
　　战鼓节奏一变，三军停滞。
　　一队队的弓箭手向前交替而去。
　　此时，第一阵的小校已经传令，“举弓！”
　　本阵的两排弓箭手一起张弓搭箭。
　　“放！”
　　嗖嗖嗖！
　　密集的箭矢破空而去，无数正在仓皇后退中，顿时被射中一大片，无数魏国将士背后着箭，倒在南阳郡前。
　　一轮之后，守阵小校将校旗一举，“弓箭手出阵，乱箭！”
　　第一阵和第二阵的弓箭手纷纷绕出厢车阵，向前攻击前行。
　　乱箭之下，一片片的魏国将士倒下。
　　只是这几番交锋下来，魏国先锋营的将士至少损失了千人以上。
　　对面，乐羊手掌都快要把中军车的把柄握断。
　　能摆在全军之前充作先锋的将士，无一不是最勇敢的将士。
　　说是以一当十都不为过。
　　特别是正面的交锋中，前锋都是极为精锐之士，胜仗败仗，一大半的功劳都在于第一排的锐士。
　　身边众多魏将，更是一个个狠得咬牙。
　　“大将军，骠骑军弓箭手出阵，我军正好趁机攻击。”
　　“正是，大将军，我军人马已经展开，正好将周军包围进去。”
　　说来也巧，先前为了让魏军前锋营安全退回，乐羊的中军已经分开，变成一个倒品字，再加上先前展开在前锋营两翼的骑队，乐羊军已经由一只拳头摊成手掌状。
　　现在只要将骠骑军引诱进来，手掌一握，就能将对方包围。
　　天大的机会！
　　乐羊心动。
　　旋即却是眼里犹豫之色。
　　只见骠骑军的弓箭手向前乱箭射杀了两轮，却是被召了回去。
　　两军阵前，近千具魏军前锋营的尸首。
　　骠骑军巍然不动，只有军旗被风雨打得列列作响。
　　该死！
　　到了这时，乐羊军众将皆是明白，骠骑军已经见好就收。
　　乐羊的眼里更是阴沉无比。
　　士气已挫。
　　要不要再行攻击？
　　对面，骠骑军静立如松，一脸平静。
　　一番挣扎，乐羊断然挥手。
　　“鸣金，收兵！”
　　一阵金铁声中，魏军缓缓而退，后队作前军，前军作后队，依次而退，军容不乱。
　　骠骑营中军车上，李陵不由目光凝重。
　　虽是今日胜过一阵，到底没有让魏军付出太大的代价。
　　“李陵，为何不趁胜而击？”孟先颇有些不满意。
　　先前趁势杀去，也许就能将这一路魏军击溃。
　　中军车旁，诸将也多有疑问之意。
　　要知道，他们面对的可是至少五路联军，前后近六十万大军。
　　若能先击溃一路魏军，不但士气大振，而且也少了一路威胁。
　　只是李陵淡淡摇头，“乐羊真名将也！”
　　进退有据，败而不衰，若全力杀去，胜败难知。
　　孟先皱眉道：“不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么？”
第414章 阴夺曲沃
　　李陵沉吟道：“时也，势也。”
　　对付一般的敌人，也许不用付出太大的代价，就能一战而胜之。
　　但对手是乐羊，骠骑军至少也要付出千余人的代价，才有可能将之正面击溃。
　　若是乐羊组织得当，就算李陵杀对方阵中，也能发起反击，甚至是包围。
　　这样的代价，李陵承受不起。
　　“记住，我军这一万一千人，不但要保护南阳郡，还是冠军侯的支点。”
　　众将恍然。
　　现在洛水大涨，南阳郡身后等于是全无退路。
　　南阳郡一失，李陵军无处可退。
　　更重要的，连霍去病的骠骑营也无处可去。
　　除非霍去病凭自己的实力就能打败秦赵魏三国联军，只是这样的神话传奇，不提也罢。
　　哪怕三国中最弱的魏国，也有能力横扫那些二等诸侯。
　　这就是底蕴，这就是名将。
　　南阳郡这里只是试探了一番，在鲁国重镇曲沃城下，却是引来一支齐军。
　　眼见齐军前来，城头的小校赶紧着人去城里禀告。
　　曲沃城是大城，也是鲁国的核心城池，不但整个城池占地极广，连城守府也修得气派无比。
　　此时，城守府里正有一员大将与众人议事。
　　就见一名小校匆匆进来报事。
　　“报！将军，城外有一队齐军，大约千人，正朝本城而来。”
　　那鲁将一听，脸色复杂的站起身，“可有对话？”
　　传令小校忙道：“禀徐将军，并不曾对话。齐军距离尚远。”
　　守将鲁将大掌一挥，“随本将去城头一观。”
　　城头之上，原来这里已经聚来不少鲁兵，见到本队将军前来，不少士卒都哄然散去。
　　“将军！”当值的副将上前，恭敬行礼。
　　徐光淡淡哼了一声，算是作答。
　　一行鲁将上得城头。
　　果然，一队齐兵缓缓而来。
　　那副将冷笑，“这些齐人，来得倒是快。”
　　鲁王早早就要与齐王联手，一起对付霸王项羽。
　　哪知已经过去这许久，今日才见到第一队齐军。
　　看那些齐兵懒散的样子，一个个都是心不甘情不愿。
　　说起来也难怪，齐鲁两国是世仇一般的存在，就在半月之前，两军还在对峙之中，手下的斥侯更是冲突不断，每日都有好几条人命交待在阵前。
　　眼见这些齐兵懒洋洋的样子，鲁军这边纷纷冷笑。
　　“就凭这些齐人，还能打败霸王军不成？”
　　“只怕齐王就只派了这一千人马吧！”
　　“不是我涨项羽的志气。齐国来多少人，也不够霸王一个巴掌。”
　　“小声，别让将军听到。”
　　项羽之名，几乎是鲁国上下的禁忌。
　　每一次项羽撞上鲁军，都要把鲁军杀到哭爹喊娘，六神不稳。
　　先前虽然联手做掉霸王军，众人心头还是发虚不已。
　　毕竟那手段并不怎么光彩。
　　而且在二十万大军的包围之下，最后还是让项羽逃出生天。
　　非但没有坠了霸王之名，反倒是将项羽进一步推上神坛。
　　一切阴谋阳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这一句话，深深印在鲁人心头。
　　徐光听得身后议论之声，脸色也不由阴沉。
　　只是这些乃是事实，无论军中如何严苛重罚，仍是断不了这样的言论。
　　以至于徐光干脆装作不知。
　　打也打过，杀也杀过。
　　就是要怕项羽，你待如何？
　　那种惧怕，已经是深入到骨骼之中。
　　这么一转眼，那队齐军终于到得曲沃城下。
　　一名精骑更是纵马而出，来到城门前。
　　“吾家将军，乃齐国大将军孙膑手下先锋官刘秘是也！今奉齐王之令，前来与鲁军合力擒拿周贼项羽。且速速打开城门，迎我齐师入关！”
　　城头鲁将回应道：“你等且慢！虽是口说鲁王相邀，如何不见你家主将前来？”
　　见不到孙膑，谁知道这些齐兵的身份。
　　哈哈哈！
　　城下齐兵一起放肆大笑。
　　这队人马之中，一名大将更是脸色一冷，打出手势。
　　回！
　　众齐兵转头就走。
　　城头之下，那齐将更冷笑连连，“既是鲁国不欢迎我等，告辞了！”
　　下一刻，这齐将也转身过去，催马跟上自己的本队。
　　城头，众鲁军将士看着徐光。
　　后者脸色阴沉。
　　原想着打压一下齐军的气焰，却反被对方给了一个铁板。
　　“怔着作甚？还不给本将追回来？”
　　那小校脸色一涨，低头跑下城去。
　　虽然前后都是徐光的意思，他这下属也不敢做出脸色。
　　“混帐东西，还不打开城门！”小校将火气发泄到下面士卒身上。
　　那队士卒不敢怠慢，奋力将城门推开。
　　吱呀！
　　两道厚重的城门打开，声音悠远。
　　齐军队伍之中，好几名齐将一起看向那领军的大将。
　　“将军，不如……”
　　陈昱脸上平淡如常，“听吾号令！”
　　陈昱，正是先前从齐军里走脱的霸王军残部首领，也是霸王军的骑军百户长。
　　在他看来，现在就是夺了城门也无济于事。
　　手下一千新军而已，怎么打得过曲沃城里的五千鲁兵？
　　这里可是鲁国边境重境。
　　守住了曲沃，就挡住了齐王。
　　更何况，此此曲沃城门大开，必是城中将领追来。
　　果然，一阵马蹄声过后，一名鲁军小校挡在陈昱身前，立马就在马上抱拳行礼，“刘秘将军且慢！先前只是小将不知好歹，开个玩笑而已，还请将军莫要见怪。”
　　走了这一千齐军事小，孙膑的大军不至，只怕鲁王要降罪下来。
　　这锅，背不动也得背。
　　如此解释，却只惹来齐军阵营的连连冷笑。
　　陈昱脸上，更是平静中透着阴冷，“大军行进，岂有玩笑之理？若是鲁王不屑齐王来救，我等回去照实说来就是。”
　　这一下，将那鲁将吓坏，慌忙翻身下马，上前拜道：“将军请勿动怒，若有些火气，只顾发泄在小人身上就是！是打是骂，末将不敢避开。”
　　这么有诚意？
　　陈昱忍不住嘴角一掀，“也罢！齐鲁向来一家，本将也不难为你。”
　　鲁将顿时如释重负，又是连连称谢不已。
　　陈昱倒也不多磨蹭，大声道：“全军转头，曲沃城！”
　　顿时，三军哀叹，一个个皆是无精打采，好似要被罚去苦役一般。
　　又是片刻过去，陈昱军方才入了城中。
　　瓮城之中，徐光领着一众鲁将挡住去路。
　　陈昱这里，不少将士心头颤动，以为不妙。
　　在这瓮城之中，只要城头一阵乱箭射下，他们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倒是陈昱胆大如斗，领着几名将领直走了过去，“齐国左军校尉刘秘，奉齐王之令，前来助阵。我家孙大将军，更令本将以为前锋，见扰！”
　　陈昱嘴里说着打扰，却是半点动作以及神色都没有。
　　虽然他的军职不高，只是左军校尉，到底却是齐国先锋官，如此态度方才是合理。
　　这一些细节，早在行军路上，陈昱就与众霸王军的将士反复商议过。
　　不错，夺得曲沃城，就是先前陈昱与众人说的大事。
　　霸王军出手，岂会小打小闹？
第415章 算计，算计
　　徐光一对冷目扫过对面的齐将，见到对方气度不凡，有雄武之姿，心头倒是一震。
　　到底孙膑也是大才，手下出了这样的将领也不意外。
　　要知道提及孙膑之才能，连吴起也不得不承认。
　　若非如此，早就催动十万大军，一口气拿下齐国。
　　事实上，在合歼了霸王军之后，鲁王和吴起都是如此想法。
　　却没有想到，孙膑连番挡下吴起的数次攻击，最后双方无奈形成对峙之势。
　　此刻，徐光脸色变化，哈哈大笑了数声，方道：“本将徐光，忝为曲沃城守将。如今周贼项羽，不知死活，竟然再犯我堂堂鲁国。今日幸得齐王相助，幸甚！”
　　陈昱双手一拱，淡淡道：“徐将军言过了！我军此来，只是协助一二。对战霸王，还须吴起大将军全力施为。”
　　相互恭维了一番，气氛明显好了一截。
　　徐光却是突然又道：“不知孙膑大将军的中军大队，何时方可到达？”
　　陈昱早有准备，轻松道：“此事怕是徐将军不知，大将军还在阿城，指挥大军各处击杀霸王军残部。不过徐将军放心，大约也就在这一两日里，我家大将军必会整顿出军。”
　　说到击杀霸王军残部，徐光也不由会心一笑。
　　这已经是齐、鲁两国烂大街的借口。
　　就连军中缺粮，也要赖到霸王身上。
　　徐光也不会去细问。
　　明摆的事，孙膑自然是乐得让吴起与项羽先相互消耗一番。
　　“只是大将军恐怕不知，那周贼项羽，却是好胆！”
　　说到这里，徐经都是不由叹服。
　　陈昱惊讶，不知出了何事。
　　要知道他们这些人马，一路都不敢从大路行走，生怕被齐国大军盯上。
　　只是快到了曲沃城这近前，才偷袭了一处齐国军营，得了身上这些齐军装备。
　　如此隐匿之下，对项羽在鲁国的动作，那是一无所知的。
　　徐光解释道：“刘将军有所不知，那项羽一身是胆，一进入鲁地，接连打下数座鲁国城池，更得了鲁国重镇郓城。接着便是一路向东，兵锋直指曲阜。”
　　说到这里，两边手下都是一阵神往。
　　领千骑之新军，行雷霆之势，打得鲁国上下惊慌失措，君王无颜面，大将有愧色，那是何等的气势！
　　陈昱身边的几个霸王军老兵，差点眼泪都掉下来。
　　就是陈昱自已，也是暗暗握紧了拳头，等着徐光的下文。
　　还好徐光马上又道：“哪知项羽破了一路鲁军之后，转头朝着小方山镇而去，那里是鲁国第一等重要的粮秣重地，更是向吴起大将军运送军粮的起始。”
　　“数千鲁军，竟是被项羽一人一枪，轻易拿下。”
　　一枪挑一城！
　　“这还不说，项羽独据一城，先破了秦开的两万大军，斩杀我军无数，秦开将军以及以下将校军官一百七十余人皆是战死！”
　　“转头冲击孙参将军三万大军，大胜！甚至连近三万的鲁军俘虏都尽遣之！”
　　俘虏太多，麻烦！
　　就是这么牛逼。
　　哪怕作为敌对方的徐光，也不得不道出一个字，服！
　　一时间，陈昱等人差点要大吼起来。
　　一个个都是呆滞原地。
　　倒是徐光误会，干笑了数声，“刘将军见笑了，咱这张嘴一时没有把住，不要吓着了贵军！”
　　他这想法也是正常。
　　霸王军都这样牛逼了，这去了不也是找死么？
　　想到这里，徐光眼底深处倒是有那么一些看热闹的意思。
　　别看咱鲁国被霸王打得凄惨，换了你们齐军，只怕冲上去的胆量都没有。
　　陈昱果然脸色难看，“既然如此，本将还是留在曲沃城，等到我家大将军亲至，再作筹划。”
　　徐光倒也没有意外，“刘秘将军既然要留下数日，正好方便徐某行上待客之道。”
　　一转眼，身后一名副将踏上前来，“将军！”
　　徐光威风道：“你去，领这些齐国军士去北厢营里休息。”
　　那副将赶紧领了几人，冲着陈昱身后就去。
　　陈昱身后，至少有两只手，都在暗中轻轻扯动衣角。
　　不用说，这是担心徐光暗中要动手脚，先将陈昱等人分开。
　　陈昱心头了然，脸上却带笑道：“既然徐将军如此美意，本将就却之不恭了！只是初来贵地，不如请徐将军去北厢军营里痛饮一番如何？”
　　只是徐光大笑，“刘秘将军！怎么说这曲沃城也是徐某的一亩三分地，哪有你来作东道之事？”
　　说罢，大手一伸，“诸位，请！”
　　当然不会是请动全军，只有陈昱为首的数名高级将领。
　　区区一个前锋营，千人，所带的校官最多五人，副将一人，再加上文书亲兵，倒也有些人数。
　　陈昱却是转身，冲着二狗子、钱汉、徐罡三人看过一眼，“你们先去营中安顿吧！”
　　明摆着就是要这三人不要跟去。
　　顿时，这三人脸色就是一变。
　　陈昱一声轻笑，“这里是鲁国城池，还怕霸王军杀来不成？”
　　笑声中，带着身边三将过去。
　　徐光目光一闪，更道：“这边请！”
　　洛邑城，才大人府邸旁的柴屋小院，一阵阵的药香传来。
　　楚灵子呆呆看着泥土合着稻草堆砌的屋顶，身上有些痒得难受。
　　不由苦笑。
　　其实他的身子并不觉得多痒，毕竟体内迷花香的毒性未解。
　　而是呆在这种地方的心理反应。
　　堂堂楚国的贵公子，谁会想到会落魄至此？
　　以楚灵子的气质容貌，哪怕并没有手握凤舞堂，并没有成为天下第一剑士，并没有楚国王族的身份。
　　每次在郢都出现，都能引得无数少女美妇的尖叫惊呼。
　　楚灵子之名，更多是以美艳出众。
　　这让楚灵子每每念及此事，都有些无语。
　　在那些妇人眼里，只看到一个翩翩佳公子，都不曾想到他是名动天下的大剑士，楚王手里的大杀手。
　　药香越来越近。
　　听雨的脚步声传来。
　　简陋的雨具无法挡住磅礴的大雨，听雨的身躯再一次被湿透。
　　这让楚灵子眼里歉意不止。
　　若非他急于解开迷花香的毒，也不会差使着听雨去抓药熬药。
　　“公子，你的药好了！”
　　听雨现在倒是大方了许多，将药罐一直拿到楚灵子身边。
　　“谢谢你！”楚灵子的声音柔和之极。
　　话说出来，自己也是暗暗吃惊。
　　好像很久都没有过这样柔声说话。
　　听雨的小脸更红。
　　“公子用药吧！”声音却像是蚊蚋一般。
第416章 老臣谋国
　　楚灵子并没有动弹，他的手臂还使不出力气。
　　听雨这才想起，用木勺将药汁舀给楚灵子服用。
　　同样洛邑之中，鲁国的驿馆。
　　冒汝与勾古相对而坐，中间案几之上，摆了新鲜的茶水。
　　“勾古大人，为何你说暂时不必去周王宫里求见？”
　　冒汝本想借着阿青出手的机会，与姬延再拉近一些距离。
　　虽然上回周天子已经有与越国合作的表示，但到底没有一句肯定的承诺。
　　这让冒汝心头有些焦虑。
　　完不成越王交待的任务，他怕是要无颜归国。
　　勾古淡然，亲手与冒汝添上茶水，动作轻缓之极，好像这一刻，他的眼里只有细细流淌出来的茶水。
　　冒汝有些按捺不住，“勾古大人难得如此雅致，可知越王心内的焦急？”
　　身为臣子，若不能替君王分忧，那这仕途也就差不多了。
　　所以说，冒汝这些话还是有些重的。
　　勾古大人终于替对方添好茶水，正色了一些，“冒汝大人，如此好的机会，不能轻易浪费了啊！”
　　冒汝眼神奇怪。
　　既是不可轻易浪费，为何不现在就去周王宫里？
　　正好趁热打铁才是。
　　勾古淡然解释，“冒汝大人，周家天子其人，只以周朝利益为上，若是时机成熟，不怕他不与越王交好。”
　　“况且他既是已经有了此意，不必我等着急。”
　　冒汝明显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勾古大人叹道：“冒汝大人，你莫非是以为，勾古要抢了大人的功劳？”
　　阿青是冒汝带来的人，立下大功的也是阿青。
　　冒汝当然的心里有些不痛快。
　　依着他的想法，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只是勾古却是说起另一件事，“冒汝大人，楚国二十万大军，早将吴城围住，为何不见吴王向外求援？”
　　冒汝笑道：“勾古大人何以知道吴王没有请援？”
　　吴王首先求援的对象，是秦王与齐王、然后是鲁王和徐侯，最后更是求到越国这个宿敌。
　　只是那时，秦王正要准备向魏国上党出军，更兼得了楚国的上庸等地，不想再与楚国结仇，而齐王与鲁王正在阿郡对峙中。
　　至于徐国，纵是有心，也有些无力。
　　面对楚国二十万大军，徐国竟然主动向楚王示好，还资助了一些军粮。
　　不过三千石的粮秣，却是向楚王说明自己的态度。
　　正是如此，最后愿意向吴王伸出援手的，竟然是越国这个老对手，兼楚王的盟友。
　　只因越王深知，一旦楚国拿下吴国，整个越国将被置于楚国肚腹之下，与诸侯国皆不相连，连通气传声都要经过楚国。
　　再加上楚国从来就不需要盟友，楚国所要的只是土地。无穷无尽的疆域。
　　也正是这两个理由，让越王不得不捏着鼻子，暗中派出人手协助吴王。
　　然而在项燕的二十万大军面前，这些小伎俩起不到大的作用，最多只是让项燕恶心一下。
　　最后还是被项燕大军围城。
　　听到冒汝这些解释，勾古仍是不动声色，“冒汝大人，吴王既然向秦齐鲁徐求助，为何却不向大周朝求助？”
　　冒汝一时被问住。
　　以大周朝这一年间里的动作，可谓是战无不胜，大出风头。
　　连秦楚这样的大国也不能轻看，何况是其余诸侯？
　　若是大周朝出面调停楚吴两国，只怕这一场战事早就结束。
　　冒汝沉吟了片刻，慢慢分析，“其一，吴王并未向大周求援，但这样似乎说不过去。”
　　大周朝与吴国相去甚远，也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吴王手下的谋臣，不可能想不到与大周朝结盟，至少也可以付出极大的代价，请出天子诏书，占据道德高地。
　　如此细想之下，冒汝眼里一阵闪动。
　　“如此算来，吴王是一定向周家天子求援过的。”
　　勾古目光闪动，“既然如此，周天子为何没有任何的表示？”
　　勾古更接着道：“周天子自诩心系黎民众生，甚至宁可四处筹粮，也要救济魏国五十万灾民。何以对吴国却是见死不救？”
　　冒汝听得有些糊涂，“勾古大人之意是？”
　　勾古看了看外面的大雨，“秦王何计，欲横扫六合？”
　　冒汝一怔，方才反应过来，“勾古大人的意思，难道是周天子已经拒绝了吴王？”
　　秦王的国策，天下尽知。
　　远交近攻。
　　秦王占河西之地，夺上庸之险，猛攻上党，如此等等，皆为实利。
　　想让秦国越过别国境地去攻打诸侯，已经不大可能。
　　近攻，得一寸地，此地为秦所有，得一城池，此城为秦所有。
　　越过别国境地，哪怕得到一些好处，也远远不及劳师远征之苦。
　　在勾古看来，大周天子也是如此。
　　虽然有霸王军连番两次远征，但大周朝根本的利益还在于中原。
　　无论是横扫郑、陈等国，还是与魏楚两国大打出手，又或者是赈济五十万的魏民，都围绕着这个目标。
　　冒汝终于了然，“吴国距离洛邑三千里之遥，更要经过郑、鲁、徐等国，方才进入吴地。周家天子，果然是好算计啊！”
　　勾古亦是叹道：“只不知，如此强势天子，对我越国来说是福是祸。”
　　冒汝满嘴苦涩，“至少也能受制一下楚王吧！”
　　勾古却是摇头，“不然！”
　　只要有合适的利益交换，大周天子出卖越国给楚国又能如何？
　　“比如先前宋国和陈国的灭亡，难道不是如此？”
　　冒汝惊讶，“大人所言何意？”
　　先前，陈国与楚王共谋，两家合兵伐宋，一举拿下宋国，让宋地成为楚国的疆域。
　　此后，大周朝迁怒陈国，才出军拿下陈国。
　　这一事迹，甚至被不少百姓拿出来津津乐道。
　　无人不赞周天子重信义，为自己的盟友出头。
　　难道这其中还有隐情？
　　勾古叹喟，“老夫先前也是不明。只到了魏国使者要召，数次被大周天子玩弄于股掌，方才想明白这一点。”
　　什么替盟友两肋插刀，替盟友报了灭国血仇。
　　分明是与楚王暗中勾结，各自分得一国之地。
　　听到勾古如此说明，冒汝倒吸了一口气。
　　“如此说来，这大周天子胃口不小。”
　　勾古冷哼一声，“不然这若大的疆土，又是从哪里而来？”
　　冒汝身躯一直，无言以对。
　　这大周天子，不但文治武功，更有这般心机，如何了得？
第417章 阿青还债
　　勾古更叹道：“你那带来的七名越女，老夫也都见过。”
　　“如此艳绝天下之女，竟然被天子拒绝，可想此人心中气象！”
　　冒汝汗颜。
　　却是有不服之色。
　　“天子并未见过施夷光，若是让其见面，只怕不会轻易拒绝。”
　　说起这事，冒汝心里是有些后悔的。
　　原想激起姬延的好奇之意，这才没有直接领着施夷光等人去晋见。
　　若让姬延见到施夷光美色，不信还能有那份定力。
　　老实说，若不是范蟸拼命阻挡，施夷光早被越王拿下。
　　那样的纯美容颜，连冒汝这样的越国重臣也要心惊不已，好似谪仙落尘一般。
　　勾古淡淡一笑，也没有与冒汝分辩。
　　只是这时，屋外却传来声音，“民女阿青，求见两位大人。”
　　冒汝目光扫过勾古，见到后者并没有异色，当下开口，“进来吧！”
　　阿青自游廓进入。
　　冒汝客气笑道：“阿青怎么一脸严肃？可有事情用得上老夫？”
　　阿青行了一礼，淡淡道：“阿青请问两位大人，可是要去周王宫？”
　　冒汝哈哈大笑，“阿青今日怎地倒是着急起来？先前老夫要与你一起晋见天子，却是被你拒绝。”
　　阿青眉头轻轻一皱。
　　冒汝此话属实。
　　只是那时的阿青，对所谓的周家天子一点兴趣也没有。
　　若不是为了那人，她甚至不可能来到洛邑，更答应全力保护施夷光等人。
　　昨日虽然任务成功，甚至合力将楚灵子打伤，但阿青对于姬延更是生出厌恶感觉。
　　想想姬延那古怪的眼神，阿青自觉没有当场翻脸就算是不错。
　　眼见阿青一言不发，冒汝倒是有些尴尬了。
　　好在勾古站出来解围，“阿青姑娘，可是要还了姬小七的人情？”
　　阿青一抬头，轻轻点下。
　　“阿青向来不欠下人情，这次也不会例外。”
　　而且这一回欠的可是救命人情，不能不还。
　　冒汝与勾古对了一眼，“若只是此事，老夫就与你一同走上一遭罢！”
　　对于这事，冒汝倒还有些把握。
　　不说阿青救了姬延一命，就只说那个姬小七的二哥姬觉，对于大周朝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该揭露的事都已经公开，余下的只是一具躯壳。
　　只是阿青却是摇头，“大人，阿青不想与天子见面。”
　　冒汝惊讶。
　　晋见周天子，这是比晋见秦王楚王还要风光之事。
　　再怎么说，周天子也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又是现在实力最强的大王。
　　冒汝有些紧张起来，“可是周天子与你有过冲突？”
　　阿青想了想，仍是摇头。
　　冒汝松了一口气，想到阿青与范蟸丞相之间的种种传闻，他也不能勉强阿青如何。
　　更何况以阿青之能，只怕日后还对越国多有好处。
　　“既然如此，你在驿馆里休息也好，老夫这就去见周家天子。”
　　鲁地，曲沃城守府。
　　陈昱已经与徐光酒过三巡。
　　虽然阵营不同，倒皆是军中能饮之辈。
　　这时方始上来菜肴。
　　徐光大笑，“刘将军请用，这是鲁国的名菜，鲁三鲜！”
　　陈昱也不客气，伸手就撕，毫无顾忌。
　　如此痛饮海吃，足足一个时辰之后，方才撤去酒案。
　　“得徐将军盛情相待，刘秘必在大将军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陈昱站起身来，已经准备告辞。
　　徐光也不阻挡，也起身拱手道：“刘将军哪里话，贵军远道而来相助，正是鲁国的贵宾上客，区区淡薄水酒，倒让尊客见笑！”
　　哈哈哈！
　　二人相视大笑，一起离席而出。
　　身后，陈昱的副将离青目光闪动，一只手悄悄按在剑鞘之上。
　　恰在这时，陈昱脚下一顿，腰间撞到离青。
　　“见笑！见笑！”陈昱冲着徐光打着哈哈。
　　“将军的美酒，让刘某有些失态了。”
　　一阵相互恭维之下，徐光将陈昱三人送出了城守府。
　　眼见陈昱离开，徐光面色一整，“都安排好了？”
　　身边的副将赶紧上来，“报将军，已经安排了足够人手。”
　　徐光淡淡哼了一声，“都给本将看紧些，别出了乱子。”
　　那副将自是应下。
　　北厢营距离城守府有些距离。
　　徐光不可能把这么一支齐军大队放在自己身边。
　　不过此时夏风吹过，倒是让陈昱更加酒醒了三分。
　　“将军，先前如何不让末将动手？”离青有些不满道。
　　那时，徐光距离陈昱只有一步距离。
　　若是陈昱同时出手，必能一举擒之。
　　拿住了徐光，这曲沃城就归他们所有。
　　陈昱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道：“你以为，那样就能擒得一员大将？”
　　能被吴起派来守住曲沃城的，怎么也不会是一个废物。
　　可以说，曲沃城是鲁国最为紧要之处。
　　守好了，就不怕齐国来攻打。
　　除非是调来十万以上的大军，否则别想拿下此城。
　　离青还有些不服气。
　　却见陈昱又道：“若是一击不中，我们三人，还有霸王军的将士都要折在这里。”
　　“就算是一举擒杀，城守府的护卫也不会让我们轻易离开。”
　　在陈昱严厉喝斥之下，离青方才沉默。
　　行军打仗可不是儿戏，岂能由得性子乱来？
　　不一刻，三人到了北厢营里。
　　二狗子、钱汉、徐罡等将纷纷上前围住。
　　二狗子更道：“将军可算是平安回来，害得咱二狗子眼皮子乱跳。”
　　众人哈哈大笑。
　　陈昱也乐着道：“二狗子这名字不好听，好歹你现在也是霸王军的一名百户长，得改个好名。”
　　钱汉打趣道：“不如就叫狗娃如何？”
　　二狗子倒是无所谓，挠了挠头，笑道：“咱也不识字，也不知道该叫啥名。”
　　陈昱想了想，“也罢！等见到霸王，让霸王亲自给你个好名！”
　　霸王！
　　听到这个名字，众将都是眼里一亮。
　　身为霸王军的一员，众人皆是见过项羽的。
　　只是项羽在霸王军中，可是神一般的人物，哪里有将士敢上前交谈，更不说让霸王亲自赐名。
　　倒是陈昱，身为霸王军骑队的百户长，也是和项羽一路厮杀过来的，算是有些份量。
　　此时，陈昱也是脸庞一虎，瞪眼道：“怎么？你倒是不乐意了？”
　　吓得二狗子身躯一挺，“乐意！当然乐意！”
第418章 王的嫉妒
　　接下来，陈昱等人说到正事。
　　“你们可有打探出来，曲沃城中有多少兵马，各处防备如何？”
　　钱汉等人苦笑。
　　“将军，我等一来，就被送到北厢军营，还没有出去。”
　　“而且一路上都有暗探窥视，若是我等直接出去，就是有所行事，必然被鲁军看在眼里。”
　　陈昱眉头一皱。
　　二狗子急了，“大不了趁夜杀他一个措手不及，还怕了这些鲁狗不成？”
　　陈昱瞪了他一眼，“糊涂！若是最后无法可想，再用此计就是。”
　　眼下敌情不明，他们这一千人，在数量上必是不如曲沃城里的守军。以曲沃城的重要程度，至少鲁国在此驻军五千。
　　再论上实战就更不如，这一千人当中，多半都是齐国的死囚，还不知道能够爆发出多大的战力。
　　倒是钱汉站出来，“将军，我有一计。”
　　钱汉之计，乃是在营帐之中挖出一条地道，若能挖到城守府当然更好。
　　就算是不行，只要有个数百步，避开外面那些鲁军耳目也行。
　　陈昱仔细思忖了一番，还是摇头。
　　“若是深挖地道，有三件事需要。”
　　其一，挖地道的工具他们并没有准备，只能出外购买。
　　其二，若是有了一定的距离，则必须深度足够。而要深度足够，就得要用到数量不少的木板作为支撑。
　　其三，挖地道出的土壤也不会少，军营之中难以掩饰。
　　最后陈昱更道：“而且我等最多只有两三日的时间。”
　　孙膑的大军虽然才从阿城缓缓而出，但他的前锋来到曲沃，怕就只是这几日而已。
　　此话说出，众将心头皆是一沉。
　　二狗子有些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通，难不成就在这里等死？”
　　身处鲁军重重监视和包围之中，夜里怎么睡得安稳？
　　眼见众将眼里都有焦急之色，陈昱突然眼里一亮，“钱汉徐罡，你二人先去城里各处置办些好酒来，今日我军到了曲沃，需痛饮一番才是。”
　　还喝上了？
　　二狗子、离青等人皆是一脸的懵逼。
　　倒是钱汉想到什么，试探着道出，“陈将军此言，可是要麻痹鲁军？”
　　陈昱笑道：“我军初至，正该放松一二。”
　　二狗子挠了挠头，“也罢，喝好了倒是容易睡觉。”
　　很快，数队霸王军将士离营而去，分去城中购买酒水。
　　洛邑，乾坤宫。
　　冒汝求见天子。
　　片刻，周忠出来，“越使大人，请！”
　　冒汝并没有候在殿前，而是在外廓处等候，毕竟这铺天盖地的大雨还没有结束。
　　冒汝略一行礼，“有劳！”
　　作势将衣冠整理一二，方才迈步前往。
　　乾坤殿内，姬延静坐。
　　若不是冒汝来求见，他倒是差一点忘了越女阿青。
　　他却是没有想到，昨日阿青脸上的异常。
　　毕竟姬延是穿越者，知道阿青与范蟸、西施之间的三角恋情。
　　姬延想的是，越女阿青已经来到洛邑，西施又在哪里？
　　正思忖之间，殿前护卫高唱一声，“越国使者冒汝，晋见天子！”
　　冒汝略一顿下，等到那一声唱到音止，方才迈步。
　　“越使冒汝，见过天子！”
　　姬延略一点头，手掌扬道：“爱卿免礼！”
　　目光示下，当即有小太监抬上锦墩。
　　“冒汝恭喜天子，天威所至，轻易挫败凤舞堂阴谋。天子福泽四海，岂是邪魔外道能够伤害。”
　　姬延淡淡一笑，“昨日之事，倒是多亏了阿青！”
　　“只不知阿青姑娘如何不见？”
　　姬延以为阿青和冒汝同来，目光扫过殿外。
　　冒汝赶紧行礼道：“阿青昨日一战，费力颇多，正在驿馆之中休养。”
　　姬延动容。
　　昨日一战，无论是燕子营还是言侯司、虎扑营，都是损失惨重。
　　特别是燕子营，五十名女将，当场战死三十七，重伤九人。
　　怎么说？
　　身上连砍了三四刀的，都只能算是轻伤。
　　连营副徐艳，现在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还不知治得不治得。
　　这一战之惨烈，让姬延后怕不已。
　　若不是急召了宁虎臣回来，若不是阿青的凭空出现，只怕自己这个大周天子，真要仓皇而逃了。
　　楚王那家伙，果然是睚眦必报的。
　　不就是把他抓回来一次么。
　　“不知阿青姑娘伤势如何？可要孤的太医去治疗一二？”
　　冒汝行礼道：“不敢劳动宫中。阿青并无大碍，许是有些脱力而已。”
　　姬延这才放心。
　　“越使此来，可是为了两国盟约？”
　　冒汝心头猛的一突，“冒汝敢不请耳！”
　　既然姬延主动说起，冒汝没有理由拒绝。
　　姬延略略点头，眼里划过一抹不屑。
　　“孤，昨日欠了越王一个人情，这人情，可谓是天大。”
　　“既然越王如此诚意，孤，断不至负了如此好意。”
　　“只等择到吉日，孤亲自坐镇昆吾，在大周朝文武百官面前，与越国一结血盟！”
　　这么大的面子！
　　哪怕冒汝再怎么，也想像不到姬延给出的高规格。
　　在昆吾宫里约盟，乃是正告天下，越国是大周朝的盟友。
　　天子坐镇，玉玺加封，这就是铁证！
　　冒汝已经不能想像，越王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会是如何的兴奋异常。
　　“臣冒汝，叩谢天子大恩！”
　　冒汝甚至来不及整理衣冠，已经连叩了三下，将那殿内的金砖都撞得咚咚作响。
　　姬延嘴角一弯，“爱卿不必多礼。孤身为大周天子，富有四海，当为天下万众思之。”
　　冒汝感激不尽，“天子仁德，天地昭昭，天子恩威，四海有加！”
　　姬延轻嗯一声，这一件，就算是暂时过去。
　　“不知阿青姑娘有何要求？孤可是也欠了她一个人情。”
　　冒汝大喜，“阿青姑娘的确是有事相求。”
　　姬延轻哦了一声，倒是生出兴趣。
　　在他的记忆里，越女阿青那可是绝世女侠，轻易不会挟恩他人的。
　　而且姬延心里明白，阿青可不会白白来救他的，此事只怕是范蟸暗中吩咐。
　　也只有范蟸那家伙有这样大的面子。
　　想到这里，姬延甚至有些嫉妒范蟸。
　　西施、阿青，两大奇女人都为范蟸一人所有，你说气人不？
　　甚至阿青主动向范蟸示好，都被拒绝。你说这有人性不？
　　想到这里，姬延就差要把阿青揽在怀里好好爱护。
　　嗯，不能急。
　　慢慢来！
　　姬延脸上恢复了平静。
　　冒汝正好将阿青的要求提出来。
　　姬延眉头一皱，“姬觉？”
　　这个名字，他有一点点印象。
　　“大王，此人正在宣恩府里出任宣恩令。”
第419章 千军卫
　　宣恩令？
　　听到这个名字，姬延不由得嘴角一弯，宣恩府正是自己的大作。
　　至于什么宣恩令，什么陈国的贵族，姬延并不会在意。
　　何况那些所谓的宣恩令，已经把自己的名声、家族的名声都败到一干二净。
　　姬延本来有意让阿青亲自来求他放人。
　　只是一转念，姬延变了主意。
　　阿青的身份不比寻常。
　　单只昨日一见，就令姬延心心念之。
　　“既是阿青姑娘相求，自无不可！”
　　“传令下去，让言侯司放人。”
　　身边，吴典应下，小声吩咐了殿内的小太监去办差。
　　两件事都已经妥当，冒汝自不便多留。
　　几句客套赞美的话辞之后，冒汝告辞而去。
　　姬延怔了一会，吩咐道：“去燕子营！”
　　燕子营，除了伤兵，整个兵营都是冷冷清清。
　　本来燕子营人数不多，还要负责宫中的各处宿卫。
　　姬延也不由得苦笑。
　　上次守天关一战过后，他再不想动用燕子营的。
　　却不料昨日不得不顶上。
　　而且又是一番血腥的厮杀。
　　甚至比当日守天关一战还要血腥。
　　想到这里，姬延也不由对燕璃心生感激。
　　当初成立燕子营，更多的是为了燕璃有些事情可干，不至于太过清闲。
　　却没想，燕子营两次立下大功。
　　姬延不用引路，一路看到燕子营里仅只有数处营帐有人影晃动。
　　姬延挑了其中最大的一顶营帐走去。
　　以徐艳的身份，当然是这里最大的营帐。
　　刚一走近，一道人影从里面出来，差点与姬延撞上。
　　“大王！”
　　那太医看清是大王，顿时吓住。
　　冲撞了大王，可是大罪。
　　姬延倒是站住，“太医，不知徐将军伤势如何？”
　　那太医这才回过神来，“大王，不如帐里说话？”
　　站在外面只要片刻，大半个身子都要湿透。
　　姬延却是示意太医直言。
　　到底徐艳也是女子，进去不便。而且这医情之事，也不便于当着她的面细说。
　　太医说了一遍，姬延只听到最后几句。
　　大约就是伤口感染，高烧不退。
　　冷兵器时代，没有抗生素，很容易出现败血症。
　　姬延没有多想，花费昏庸点买了两盒抗生素，又买了两盒退烧药。
　　连同上回万古流没有用完的药丸，都给了这太医。
　　“红色这种，一日两次，连续服用三日。用温水送服就可。花色这种，一日两次，退烧后再服用一次就可以。也用温水送服。”
　　姬延懒得去文绉绉的用词，反正这意思也很容易理解。
　　太医赶紧接下。
　　先前万古流被大王用神丸救活，倒是没有让这些太医太过意外。
　　“若是其他的将士有类似情形，也只管用这些药丸。”
　　姬延大方道。
　　这些将士都是在为了他的安全拼命，若是舍不得花费昏庸点，就显得有些不通人情了。
　　昏庸点再多，也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交待了太医，姬延连军帐也没有进去。
　　徐艳既是高烧之中，进去也是徒增烦恼而已。
　　离开了燕子营，姬延又招来太医，问明言侯司和虎扑营将士受伤情形。
　　虽然比燕子营的情况要好些，也有败血症出现。
　　连夜的大雨，更令病毒容易滋生。
　　姬延又买了几盒退绕药和抗生素，“这些药丸，若是有多余，太医院可留作研究。”
　　虽然被中医研究出这其中的配方有些难为人，总还是一份希望。
　　那太医令赶紧谢恩，“大王仁德，如此神药，太医院不敢随便妄用。”
　　无疑，在太医令的眼里，这药丸可是救命之用，哪里容得他们随便拿出来作尝试？
　　姬延想了想，“研究一二也是无妨的，孤身受武王恩泽，每月最多可以得到十枚神药。”
　　姬延也不敢多说，生怕这些太医把这些药丸当作不要钱之物。
　　每月十枚，足以说明此药珍贵。
　　太医令激动道：“大王放心，不要一月，太医院必能研制出来。”
　　先前的清凉油风油精，也不过三日就研制成功，现在已经配送到东滩等处。
　　姬延淡淡一笑，也不说破，“既是如此，孤当给爱卿封侯！”
　　也就是随口一说，真把抗生素研制出来，那还了得？
　　太医令却是信了。
　　再三谢恩之后，才颤颤巍巍而去。
　　洛邑城里，抓捕刺客的动作犹未停下。
　　敢于行刺天子，无论如何都得要拿下首犯。
　　就在大雨中的一处小院，同样有人得到消息。
　　一个红面中年人，正端坐其上，面容严肃。
　　“陈四，你这消息可是属实？”
　　此话一开，屋里其余五人的目光都是严厉看去。
　　唯一站着的青年人，正是陈四，“曾大人，此事千真万确，楚灵子就是藏身那里。”
　　“好！”中年人脸庞更红，一下子站起身来。
　　身侧，另一名白面长须的中年人却是犹豫道：“大人，您这是要楚灵子的人头？还是拿他去见周家天子？”
　　这样一说，屋里顿时炸开。
　　“还什么周家天子？那玩意有用？”
　　“不错，我们吴王三番两次请天子出兵相助。哪知最后连吴使大人的面，都不曾见过。”
　　“可不是，你们是没有见过大周朝礼部那些官员的嘴脸。咱们是来求助于周天子的，连那些小人也是给咱脸色。使者大人就差给他们叩头请命了！”
　　只有那白面长须的中年人不动声色，仍是看着曾大人。
　　众人说了半天，这才发现曾大人脸色阴沉的扫过。
　　一见这阵势，屋内的杂声才消停下去。
　　“现在杀了楚灵子，能起到什么作用？”
　　马上有一人站了起来，脸上激动，“曾大人！若不是凤舞堂的人几次出手阻挠，我们千军卫的勇士早就混入到项燕大营之中。若是斩下项燕首级，何愁楚军不乱？何愁楚军不退？”
　　顿时，众人皆是以剑击地，忿然之色，尽显于表。
　　可见，千军卫在凤舞堂手里不只是吃过一次两次的亏。
　　若是李立在此，必能知晓，这些人就是吴国的暗子，千军卫。
　　也是与黑冰台、凤舞堂对等的情报以及暗杀组织。
　　只是与前两者相比，千军卫就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不说黑冰台的能耐，就是凤舞堂也要差上一个档次。
　　曾大人这时冷冷开口，“杀一个楚灵子，就能退得了项燕的二十万大军？”
第420章 你就是大军
　　“不错！”白面长须的中年人也沉吟道：“就算我等将楚灵子交给天子，难不成他还能活下来？”
　　“虽然不能亲手报仇，但救下吴国才是当务之急！”
　　也有人不满意道：“杀了楚灵子，凤舞堂再无强者，我等再去项燕军中行刺，不是一样能够得手？”
　　这样一说，众人情绪又再挑动起来。
　　然而，曾大人却是脸色一沉，“就算没有楚灵子几次出手，就凭你们这些，真能够在二十万大军中行刺楚国主将？”
　　真有这样强大的剑士存在，诸侯国之间的征伐也不用出动什么大军，只派出一小队剑士就是。
　　别说二十万大军，就是一万战士摆出阵势，也能挡下千八百的剑士。
　　甚至遇上白起吴起那样军容整齐的，一万战士挡下十万剑士都是有可能。
　　强驽利剑，重盾长矛，足以能够担当。
　　眼见众人再无异议，曾大人脸色一缓，“再去打探清楚，若是消息不虚，夜里再行动手！”
　　是！
　　众人纷纷行礼。
　　越国，驿馆门口。
　　清冷大雨之中，姬小七等了两个时辰，还不见二哥的身影。
　　身后，阿青和施夷光忍不住道：“小七你先进去避雨，你二哥不会有事的。”
　　姬小七满脸的失望，一下子扑到阿青怀里，“阿青姐姐，该不会是我二哥，我二哥……”
　　一时间，泣不成声。
　　阿青的鼻头也莫名一酸，“小七放心，没事的！”
　　施夷光也劝道：“是啊，冒汝大人已经又去宣恩府问个明白。”
　　只是，二女都不敢看好。
　　姬觉先前放走姬小七，只怕要被宣恩府那里的酷吏折磨到死去活来。
　　但这些话，显然是不能说出来的。
　　正在此时，一驾马车踏雨而来。
　　阿青眼尖，马上一指，“是冒汝大人的车，想必你二哥已经回来！”
　　不等阿青的话说完，姬小七已经冲了出去。
　　二哥为了救她，什么痛苦都一人承受了，区区雨水又有何惧。
　　这一跑起来，顿时是一身的泥水染上。
　　那车夫眼见有人冲来，赶紧收了马僵。
　　正好姬小七扑到车辕上，拼命的高呼，“二哥！二哥是我，小七呀！”
　　只是车内，并没有传出姬小七熟悉的声音。
　　施夷光和阿青二人赶紧上前，生怕姬小七有什么想不开。
　　正在这时，冒汝掀开车帘，探身出来。
　　阿青急切道：“使者大人，小七的二哥可有消息？”
　　冒汝笑道：“虽不曾见面，倒也有个好消息。”
　　不等阿青再问，冒汝已经下车，“姬觉已经离开宣恩府，被朝廷里的高官张仪带走，说是带着他去劝说陈地叛军。”
　　冒汝笑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若是你二哥替周天子立下功劳，别说再追究罪责，就是升了他的官职也有可能。”
　　姬小七却是脸色大变，“这怎么可能？让我二哥去陈地平叛？”
　　冒汝干笑两声，“这也是好事，若是能够一举成功，还能不被天子看重？”
　　姬小七却是木然的摇摇头，“完了！”
　　众人皆是一怔。
　　阿青更是扶着姬小七的肩头，“小七，你哥是去替朝廷办正事，能有什么意外之处？”
　　施夷光也不解道：“既是平叛，自有大军相从。只凭陈国旧地怎么打得过大周朝？”
　　姬小七却是一脸凄惨状。
　　“你们说的那是之前！”
　　现在大周朝是什么情况，哪里有兵去平叛？
　　若真有大军去平叛，会轮得到让一个陈国旧王族出面？
　　这一解释，阿青和施夷光也不知道该要如何劝说。
　　倒是姬小七如此见解，让冒汝有些另眼相看。
　　“姬小七，虽是张仪与你二哥前去陈地，周朝也是派出大军的。”
　　征兵一事，虽然并不在洛邑，但这些消息还是能够知道的。
　　姬小七也无可奈何。
　　所谓的大军，她当然也是听过的。
　　无非是从下徕诸郡招揽一些民夫而已。
　　这些民夫要能有基本的战力，至少也得要半个月之后。
　　而叛军一旦势起，那便是如星火燎原一般。
　　身为陈地王族后代，姬小七对这些事情可是相当的了解。
　　“不行，我要去找到二哥，让他回来！”
　　姬小七才把话说完，马上向冒汝请求道：“使者大人可否借出马车？小七以后必有相报！”
　　冒汝有些为难了。
　　驿馆的车马，都是越国自己带来，就是怕这里的马夫不可靠。
　　阿青一咬牙，也行了一礼，“使者大人，就算是阿青欠你一个人情。”
　　冒汝无法，“罢罢！你快些回来就是。”
　　姬小七匆匆一礼，“小七谢过使者大人。”
　　一下跳到车上。
　　阿青看了一眼施夷光和冒汝，也上了马车。
　　冒汝有些急了，“阿青姑娘，怎么你也要去？”
　　阿青淡淡道：“既是去往陈地，只怕小七妹妹涉险。”
　　兵荒马乱之地，姬小七一个小女孩，那风险可想而知。
　　冒汝转念一想，也就不再说什么。
　　既然施夷光等女都在驿馆之中，想来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很快，马车转头，冲着陈地方向飞驰而去。
　　此时，张仪与姬觉已经进入到蔡国境地，同样是快马加鞭，一路疾行。
　　车厢之内，姬觉终于忍不住开口。
　　“张仪大人，既是要去平叛，如何不见周朝大军？”
　　一路都在闭目养神的张仪，这才张眼，“你就是大军！”
　　什么？
　　姬觉震惊。
　　他就是大军？
　　“大人说笑了，姬觉不过是阶下囚而已！”
　　张仪也不多说，手掌一伸，现出一物。
　　姬觉瞬时眼瞳暴涨，惊呼不绝，“这，这，这是陈国的玉玺！”
　　张仪方才淡然一笑，“不错！张仪特地向大王请来借用。”
　　姬觉满脸的不可思议，“大人，您真不是开玩笑？”
　　拿着一个陈国的玉玺，就能够轻易说服那些叛军？
　　张仪却是惜字如金，“足矣！”
　　姬觉一滞。
　　此刻，千万头草泥马自他心胸里横冲直撞过去。
　　真当陈侯的威风还在么？
　　只是这些话，姬觉终于都忍了下去。
　　最坏能如何？不过一死耳。
　　张仪却是突然张嘴，“姬觉，你可是怕了？”
　　姬觉正想到一事，“只要大人保证不为难姬小七，姬觉任凭大人差遣。”
　　张仪难得一笑，“那个姬小七，倒真是幸运。”
　　姬觉没有接话。
　　有些事，做比说更难。
　　张仪想了想，“你以为，应该从哪里下手？”
第421章 黑冰台的面子
　　姬觉苦笑不已，“在下早就是宣恩府里的一根杂草，哪里知道国家大事？”
　　这也是事实，传入到宣恩府里原消息是很有限度的。
　　无非是听得那些护卫一点只言片语而已。
　　张仪叹道：“那我便告诉你，第一个要找的，就是宁天！”
　　姬觉眉头一皱，对于这个名字，显然他是陌生的。
　　张仪解释道，宁天，陈地一个小贵族而已，但宁氏家族却世代生于青县，在当地也有些威望。
　　更重要的是，宁天不但占据了青县，手下更聚众万余人，是各路叛军中最强的一支，来之前的最新消息，说是宁天已经在计攻打邻县梅城。
　　姬觉更是一脸的惊愕。
　　如此说来，这宁天并没有受到多少陈侯的恩泽，就连这名字与家族，在他这里都没有什么印象。
　　“大人可是让在下以玉玺为证，去劝降宁天？”
　　姬觉只能想出这么一个法子。
　　张仪却是意味深长的一笑。
　　下一刻，张仪张嘴说了一句，令姬觉震惊到无复有加。
　　“你，可还想做陈侯？”
　　那么一瞬间，姬觉精神恍惚了。
　　坐拥四郡之地，为成一国之君。
　　文臣武将镇守，八方百姓尊敬。
　　更重要的，他姬觉重振了旧日河山，也意味着他有能力守护自己的家族，还有姬小七。
　　深吸了一口气，姬觉才将这些幻念推开。
　　“大人说笑了，河水岂可倒流？”
　　张仪眼一眯，“谁说不能？现如今黄河暴涨，洛水岂不正是倒流？”
　　姬觉摇头，“就算是一时倒流，洛水终要归去黄河。此天意，亦是天命也。”
　　张仪眼神闪动，“你真是如此想法？”
　　姬觉很认真道：“先生不必试我，姬觉只要能够平安活下去，小七妹妹能够平安活下去，已经足矣！”
　　张仪再不言语。
　　姬觉眼见张仪如此模样，不由心中怪异。
　　正巧，张仪又是一笑，“既是如此，本官便令他宁天，来做陈国之侯！”
　　洛邑城里。
　　千军卫的人马已经包围了柴院。
　　为首的曾大人，眼神一眯，打出一个手势。
　　四名剑士分守各处，两名剑士跃墙而入。
　　只是才进入柴院，那两名剑士的身躯一个急停，僵住当场。
　　院中，一名青年人顶着大雨，大大咧咧的坐在院中，身后，更有四名黑衣剑士。
　　哗啦哗啦！
　　大雨仍是倾盆而落。
　　那两名剑士，却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面对那四名黑衣剑士，好像是四头猛兽。
　　只要他们敢轻易向前踏出一步，就可能落到身首异处的下场。
　　冷汗，一阵阵的与雨水混合到一处，再滚落到这里的泥水里。
　　一时间，两名剑士喉头耸动，有些进退维谷。
　　正在这时，青年人轻松起身。
　　两人一怔，不由退出半步，作势拔剑。
　　然而，那青年人却只是指了指院外方向，示意外面说话。
　　对视了一眼，两名千军卫的剑士，很识趣的跃出院外。
　　“得手了？”曾大人有些意外。
　　只是他向后看去。
　　分明没有见到楚灵子。
　　两名剑士赶紧道：“大人！”
　　目光顺了过去。
　　曾大人眼一眯，见到那青年人自院内出来。
　　“阁下何人？”
　　青年人看了一眼千军卫这边六人，也不多话，只手掌一伸，亮出掌心一物。
　　黑冰台！
　　千军卫众人越发的震骇。
　　为首的曾大人更是一脸的疑惑，“阁下难道不知里面何人？”
　　青年人终于淡然开口，“楚灵子！”
　　曾大人目光闪动，“这倒是奇怪了，黑冰台何时竟给凤舞堂作起保镖来？”
　　青年人笑笑，作出一个手。
　　请！
　　顿时，千军卫这边剑士个个都是愤怒不已。
　　黑冰台是有实力不假，但如此行径，就有些过了。
　　曾大人眼里，更是连连闪动。
　　楚灵子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到千军卫，严重威胁到吴国的生存。
　　就在曾大人决意动手之际，青年人却是摇摇头，“在下以黑冰台的声誉作保，他不可能活过七日！”
　　这一说法，让曾大人心头疑窦丛生，颇为不解的盯住对方。
　　四目相对。
　　片刻。
　　曾大人一个转身，“走！”
　　六道身影，飞快消失在磅礴的大雨之中。
　　身后，青年人看了一阵，打出手势，也离开了这里。
　　柴屋中的楚灵子，此时却是惊怒异常。
　　已经过去近三个时辰，他体内的迷花香毒仍未退去。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并非是迷花香？”
　　楚灵子一番苦思，还是没有能够想出其中问题所在。
　　难道还在周王宫里中了其他毒药？
　　想来想去，只有这样的可能。
　　“莫非是他？”楚灵子不得不又怀疑上了那个青年人，那个自称黑冰台高进的青年人。
　　一时间，楚灵子心绪如麻。
　　无论是哪一种情形，他的麻烦都很大。
　　不知道中了什么毒，便是无从解决。
　　“听雨！”楚灵子大声道。
　　明显他有些焦燥起来。
　　听雨啊了一声，从入怔中惊醒，从屋门那头走来，“公子可还有事？”
　　楚灵子见到听雨娇弱模样，心头的烦躁不由去了三分，声音也柔和下来，“怎地我这身躯还不能动弹？”
　　听雨呆了呆，突然笑了。
　　“公子受了这样的重伤，换作常人只怕早就经受不住。公子好生歇息，要不了数日就能起床的。”
　　楚灵子哪里等得了数日，“麻烦你去找些医士来！”
　　听雨轻轻哦了一声，表情明显有些失望。
　　显然是因为楚灵子的态度。
　　只是听雨才转过身去，楚灵子叫住，“我这是误服了毒药，你与医士先说明白。”
　　楚灵子不得不小心从事。
　　若是让人看到他的刀剑伤口，必是会引来官兵的注意。
　　听雨有些机械的点了一下头，再一次进入雨幕之中。
　　次日，曲沃城，城守府外的一处酒肆。
　　一大早，就有几名霸王军的士卒前来讨要说法。
　　啪！
　　几个酒坛子被重重的放上桌面，李二扯起嗓门就大呼道：“掌柜的出来看看，这就是你们老店的好酒？这都是什么玩意，欺负咱们外乡人么？”
　　这时店内还没有什么客人，掌柜的一听有人来找事，赶紧与店小二一起出来。
　　“几位军爷，这酒坛子的确是小店里售出，只是本店的酒水向来货真价实，并不敢哄骗外乡人，更别说几位都是军爷。”
　　为首的李二这一下不乐意了，拎起一坛酒就凑到掌柜的面前，“你既承认了卖出就好，是好是歹，一尝就知！”
第422章 计赚曲沃城
　　不用掌柜的品尝，那酒坛才一打开，就有一股子酸涩味道出来。
　　店里小二也忙着上前解释，“几位军爷，小店做生意向来老实，并不曾卖出如此劣酒。这里四乡八邻的，何曾有过议论？”
　　李二等人不干了，大眼一瞪，凶神恶煞一般，“照你这么说法，军爷是有意闹事了？”
　　说到这里，店里掌柜也不干了，“你们齐人就是看不惯我们鲁人罢了！什么劣酒？分别就是来找事情！”
　　有了掌柜的话，那几个店小二也是胆气上来，纷纷指斥道：“休要以为你们是军爷，就能在此闹事。我这酒肆也不是能够让你们胡作非为。”
　　“不错，这事就是闹到城守大人那里，咱们也是有道理的。”
　　“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头，竟还赖上咱家这里，真是不知死活。”
　　这些个店小二个个都是伶牙俐齿的，再加上有城主府撑腰，马上就将李二等人说得张口结舌。
　　李二等人心头一阵恼火，“给我砸了！”
　　啪啪啪！
　　先是将带来的酒坛与桌椅一起砸烂，接着就要朝着店里冲去。
　　掌柜的顿时大怒，“都给我挡住！混帐东西，敢来万仙居打砸，不怕城主府派兵来收拾？”
　　掌柜的有令，那几个店小二纷纷拿了条椅向前，作势要挡。
　　只是这些店小二虽然有些力气，哪里是霸王军将士的对手，几个推掇之下，众店小二飞快败下阵来。
　　李二更是三步向前，一把揪住掌柜的衣领，“敢拿假酒来诓骗我等，还要打人？”
　　掌柜的顿时被吓住。
　　眼前那巴斗大的拳头可不是虚的。
　　噼哩啪啦！
　　众军士几下就将店里猛砸了一顿。
　　桌椅折开，酒水遍地，连柜台也被一脚踢出大洞。
　　这里的动静，引来越来越多的好事者，一个个纷纷指点着这里。
　　就在这时，一队巡逻的鲁兵被店小二引来。
　　眼见官兵过来，旁观者赶紧让出一条道来。
　　“出了何事？”为首的鲁兵威风八面。
　　掌柜的拼命叫道：“袁大人，这些齐人赖说小店造卖假酒，小人冤枉啊！”
　　众旁观者也多站在棠柜的这边。
　　“不错，万仙居从来就没有卖过假酒，必是这些齐人造谣中伤。”
　　“何止是造谣？分明就是无事找事，想要讹上一些银钱。”
　　“这些齐人真是可恶，袁队长赶紧将他们抓起来。”
　　“抓起来都是便宜了他们，大家一起上，打死这些齐人！”
　　一时间，场面混乱起来，一些街头沷皮无赖，帮闲的无所事事的，各抄了椅子腿等物就上去。
　　眼见里面打斗起来，那些鲁兵也是迟疑起来。
　　“队长，咱们要不要出手？”一名鲁兵迟疑着。
　　那袁姓队长冷笑，“着急什么？”
　　三十多人打六个，还怕输了不成？
　　鲁国上下，对齐人向来是不给好脸色的。
　　听到这话，众鲁兵都一起站在原地，乐得看场热闹。
　　就在这时，人群之中窜出二十多人猛扑向那些鲁兵。
　　寒光闪过，一个个鲁兵脖子上现出一抹鲜红，纷纷倒地。
　　这一下，场面越发的混乱起来。
　　“不得了，死人了啊！”
　　“死人了，快跑啊！”
　　一时之间，场面混乱之极，桌椅打翻，不少人被绊倒在地。
　　这里的动静甚至惊动了城守府。
　　一队鲁兵小跑过来，为首的那军官更是高声大喝，“干什么的？都给本将停下手来。”
　　然而就在这时，四下冲出几队不着军甲的汉子，提刀就砍。
　　那一队鲁兵不防，顿时被砍得七零八落。
　　街头之处，一队队齐兵奔来。
　　中间一人，正是陈昱。
　　“杀！”
　　齐军大旗一举，几路大军一起朝着城主府里杀去。
　　一时间，杀声震天，街道之上，人群奔走，急要避开。
　　城守府里的护卫并不多，一千人的霸王军，很快就杀了进去。
　　内院之中，徐光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陈昱已经领兵杀来。
　　顿时，徐光大怒，“刘秘，你这是何意？”
　　陈昱哈哈大笑，“徐光，看在你昨日一场酒水招待，本将就给你一个明白。”
　　大手一举，“换旗！”
　　哗啦，身后两杆大旗举起。
　　一面大旗，分明绣出一个大大的项字。
　　另一面大旗，更是一个霸气无比的霸字。
　　霸王军！
　　徐光身侧，一个个护军亲卫大骇。
　　霸王亲至？
　　徐光更是震骇到说不出话来。
　　“不对，项羽分明还在小解山镇，如何插翅飞来？”
　　陈昱哈哈大笑，“霸王何等手段，岂是你等小人可以肚量？”
　　大手一压，“杀！一个不留。”
　　吼！
　　霸王！
　　吼！
　　杀敌！
　　霸王神威之下，鲁兵心神大乱。
　　不过片刻功夫，众鲁兵散的散，死的死，就连徐光也没有挡住几个回合，就被乱军杀死。
　　陈昱来不及细点城守府里的收获，“各军依计行事！”
　　斩下徐光与身边副将的首级，陈昱亲自带军先去南城门。
　　曲沃城的北面冲着齐国，而南城门却是直通曲阜。
　　此时，南城门刚刚打开城门，以便路人通行。
　　却眼见着一队人马杀气腾腾而来。
　　值守的小校心头一震，急令部下摆出拒马，更大喝一声，“来者何人？”
　　陈昱的大军向前冲出数步，方才在示意之下打出大旗，“霸王亲至，何人敢阻！”
　　啪啪啪！
　　徐光等将的首级被抛了过去。
　　顿时，众鲁兵惊呼，“徐将军！”
　　陈昱已经领军冲到跟前，大喝一声，“霸王有令，降者不杀！”
　　眼见霸王军已经斩杀了徐光，自己又被包围，那鲁军小校不得不扔了兵器，就此束手。
　　陈昱示意手下分出人手，将这些降兵收集起来，一并押去城守府里，自己仍领了大部人马，转向其余各处城门。
　　一个多时辰之后，陈昱军胜利而还。
　　众将齐聚城守府内。
　　只是来不及喜悦，一件件军情报了上来。
　　“将军，各处城门，皆换了我军人马。”
　　“将军，东城门和北城门数次战斗，我军阵亡八十三人，重伤十人，轻伤三百余人。”
　　“将军，现在我军人少，该要如何行事？”
　　“城中鲁兵在押的就有四千人左右，将军想要如何处置？”
第423章 重盾破厢车
　　听得众将报上事项，陈昱却是一摆手，示意众将安静。
　　摆在陈昱面前的，无非就是两条路。
　　守住曲沃城，又或是前去与项羽军汇合。
　　“你等可有看法？”
　　事关一千霸王军的生死，陈昱也不敢擅自决断。
　　毕竟他这个将军，也是众人推举出来。
　　二狗子和钱汉一起站出来，“将军，我等向往归去已久，不如杀了那些鲁兵，弃城而去，和霸王军汇合。”
　　离青也道：“我等心心念念，也不过是霸王一起并肩战斗，重振霸王军神威。”
　　只有徐罡面带犹豫之色。
　　陈昱心头一动，“你来说说！”
　　众人目光看来。
　　徐罡沉吟道：“我军人少，而且伤者颇多，无论守城，还是去与霸王军汇合，恐怕都不容易。”
　　众将心头皆是一沉。
　　虽然有些没志气，但事实如此。
　　不说别的，先前与各处鲁兵交战，哪怕对方已经群龙无首，而且有霸王军的神奇魔力加持，自己这边还是付出不小的代价。
　　陈昱叹道：“毕竟这些人才加入霸王军，一直赶路，也没有受过什么训练。”
　　能拿下曲沃城，更多的还是靠计谋，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陈昱更道：“现在我军已在明处，若是想要弃城而去，与霸王汇合，只怕还没有走出去一百里，就被鲁国重兵围剿。以我军现在实力，实在难以抗衡。”
　　不说吴起军的人数优势，就只是派出一千人来，陈昱也只有战死结果。
　　吴起治军严格，手下鲁兵更是精锐之师，不可小看。
　　二狗子已经急了，“将军，不能弃城而去，难不成要守住曲沃城？”
　　现在霸王军已经不足千人，既要看守俘虏，又要防守吴起和孙膑大军，如何可行？
　　陈昱眼里精光闪动，“所以说，本将决意赌上一把。”
　　众将惊讶，不知陈昱想要如何。
　　陈昱想了想，也没有隐瞒，“诸位，现在北城门方面，并没有一名鲁兵向齐国逃去。这就是咱们的机会。”
　　曲沃城易主，瞒不过鲁国方面，却未必不能瞒过孙膑。
　　“诸位都是霸王军的老人。当日曲沃城下，我军正是被奸人所趁，受到齐鲁两国二十万大军算计，方才流尽了霸王军最后一滴血！”
　　“若是放弃曲沃城，则霸王又要同时面对孙膑吴起两路大军。”
　　“只要我等挡住了孙膑，霸王必能一举胜之，报得我霸王军的血海深仇！”
　　说到先前曲沃城下的血战，霸王军的耻辱，众人皆是震怒异常。
　　“将军，你就说该要如何，我等必舍命相从！”
　　“不错，就是拼了我等性命，也不能让狗　日的齐军再和鲁军一起打咱霸王军！”
　　眼见众意如此，陈昱面上也是一阵激动起来。
　　“既然如此，我意给齐军一个下马威！”
　　至于到底如何从事，还要仔细商量清楚。
　　就在陈昱巧夺了曲沃城，南阳郡外战事再起。
　　乐羊对李陵。
　　这一回，乐羊改变了前锋营的队列。
　　走在第一排的，是魏军的重盾手。
　　重盾和圆盾大为不同，圆盾是轻盾，由刀盾手持有，一手持刀，一手持盾，盾牌主要用于挡住敌方的弓箭，也能挡住一般的刀剑攻击。
　　但因为份量不够，是挡不住战车、重骑冲击的。
　　重盾却是不同，长方形，高过一人，左右两边还有铁扣，如此一来，重盾可以重重相扣相连，结出盾阵。
　　不但可以挡住敌方重骑冲击，就是挡住战车也不成问题。
　　简直说，就是一面缓缓向前移动的铁墙。
　　铁墙的边隙之中，则是后两排魏兵刺出的长矛。
　　有防有攻，攻防一体。
　　眼见魏军如此，李陵眉头轻皱。
　　咚咚咚咚……
　　呜……
　　战鼓和号角声的交织之下，魏军的前锋已经冲杀过来。
　　李陵来不及多想，眼神一厉，手掌压下。
　　咚咚咚咚……
　　呜……
　　骠骑军的战鼓号角同样响起。
　　军前小校更是拔出战刀，“杀贼！”
　　吼！
　　杀贼！
　　前锋营的军士架起厢车，作出抗攻击的姿势。
　　与魏军不同，骠骑军的厢车阵摆明是以守代攻，等着对手来攻。
　　若是厢车阵向前推进，不但动作太慢，无法追击，而且容易前后脱击，露出破绽。
　　轰！
　　大雨之中，一阵沉重的撞击声响起。
　　重盾撞上厢车！
　　地面猛的一颤，当面的军士脚下皆是一挫，脚背都深陷到泥里半寸。
　　地面上的泥水都跳起了半尺。
　　就是那里的空间，都好像被这一撞之力，震崩了一般。
　　一些体弱的军士，甚至这一撞之下，口鼻流血，面容可狰。
　　中军车上，李陵的手掌不由得紧紧握住。
　　好在这一下，前军总算是挡下。
　　只是这还没有完。
　　一阵啪啪乱响，只见不少的厢军的矛头被生生拗断。
　　跟着就是呯呯的声音发出，厚盾直接抵上厢车。
　　“顶住！”
　　狂风大雨中，骠骑军的前军小校拼命来回嘶吼。
　　结阵对敌，最重要的就是保持阵线。
　　若是被对手破开一两处，整个阵线瞬时就会崩掉。
　　咯咯咯……
　　厢车身后的骠骑兵拼命使出全力，但是木制的厢车在重盾的挤压之下，发出难受的咯咯声音。
　　这是因为厢车的外侧一面，是没有得到铁片加强的。
　　木制的材料在铁制而坚固的重盾面对，是大大的处于弱势。
　　对面，魏军小校拔剑，“压上！”
　　吼！
　　厚盾之后，又有两排魏兵加入。
　　一时间，骠骑军阵线岌岌可危。
　　“杀贼！”
　　守阵小校不敢怠慢，也令本阵的两排弓箭手放下弓箭，助厢车兵一臂之力。
　　泥水之中，一队队军士拼命向前，使出吃奶的力气。
　　中军车上，李陵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同等的条件之下，厢车太吃力了。
　　这样下去，前阵迟早被破。
　　虽然还有第二道厢车阵，却也难以抵挡。
　　下一瞬，李陵定下决心，作出决断，“中军将白睺何在？”
　　身边一将站出来，大吼一声，“末将在此！”
　　李陵一指魏军重盾，“你先看清，那重盾的正面，魏军长矛刺杀不到，令你领中军护军三百，杀入敌阵！”
　　白睺毫不迟疑，“末将得令！”
第424章 郓城合军
　　身边，孟先等将震惊。
　　孟先更道：“让亲军去冲重盾，这代价太大了吧！”
　　中军将以及手下护军，乃是全军的精锐所在，护旗，护将，镇守中军帐，职责天大。
　　亲军虽然身披重甲，却仍不是重盾的对手。
　　这是以已之短，攻敌之长。
　　李陵摇摇头，“来不及了！”
　　再有迟疑下去，魏军必破周军前阵。
　　军阵一破，就处是能够稳住第二道军阵，前军也要损失无数。
　　哪怕牺牲掉自己的亲兵护军，也要保下前锋营！保住本方阵线！
　　这就是李陵的打算。
　　要精锐做什么？就是决死一战的时候，要能够冲得上去！
　　他这如此安排，也是有些无奈。
　　兵种相克，兵器、兵阵等等也是如此。
　　他这里独创的厢车阵，防御近乎无敌，就是敌对的战车重骑，也不能轻易失手。
　　偏偏对乐羊的重盾没有办法。
　　而骠骑军也不可能把所有的装备都带上，根本就没有准备这样的厚重大盾。
　　白睺很快率军到了前锋营。
　　“传大将军令，你军放开五十步的缺口！”
　　前军小校怔住，“白将军，现在打开缺口，只怕我军阵脚不稳！”
　　白睺一脸的冷意，“现在就能够支撑下去？”
　　那小校再不敢多言，示意那一排厢车军准备放开通道。
　　白睺大手一挥，“不必推开厢车，我军下马作战！”
　　很快，白睺的中护军站到厢车军身后。
　　随着前军小校的军令，魏军的重盾哗的一下冲开这里。
　　顿时，全线厢车阵都有崩溃之势。
　　只见白睺战刀一举，“骠骑军，杀贼！”
　　吼！
　　杀贼！
　　三百名中军将士迎头冲上去。
　　借着魏军厚盾灵便不如，三百勇士顺利的杀入魏军阵中。
　　虽然魏军有长矛，但在近乎贴身的乱战之中，是远远不如战刀更灵便的。
　　更不说这三百中军将士仍是全军的精锐所在。
　　一时间，三百中军将魏军杀出一大片来。
　　魏军开始出现乱象。
　　对面，魏军中军车上，乐羊脸上不惊反喜。
　　“中军压上！”
　　众将虽有震惊之色，却不敢违。
　　咚咚咚咚……
　　战鼓疯狂擂动。
　　一排排魏军将士踏着整齐的步伐向前层层冲击。
　　骠骑军的中军车上，李陵脸上挣扎了一阵，“杀！”
　　全军压上！
　　咚咚咚……
　　骠骑军放弃了厢车，一队队的刀盾手先由阵中出来，跟在中军将白睺的身后一路杀去。
　　身后的弓箭手则是拼命向着魏军阵里攻击。
　　长矛兵放下手里的战矛，拔刀向前。
　　很快，整个战场乱成一团。
　　乐羊的中军受前军连累，阵形顿时散乱开来。
　　只是这倒也是他意料之中。
　　哪怕是打成了乱军，他至少也有五成的机会。
　　现在，就只看骠骑军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乐羊之所以如此有信心，也是占到了人数上的优势。
　　只要大军不崩，人数上的优势很容易转变成胜势。
　　三万打一万，乐羊自是有信心的。
　　一具具的身躯倒在泥水之中。
　　只乱战了片刻，双方皆有数百名将士倒在距离南阳郡数十里的这处平原上。
　　哪怕李陵拿出了自己的中军精锐，也无法将乐羊军杀到崩溃，甚至已方军士也有不小的损失。
　　身边，孟先气得双拳猛的一击。
　　“该死的乐羊！”
　　骠骑军明明占据了上风，就是无法让乐羊崩溃。
　　“让我去吧！”孟飞浑身的战意。
　　李陵却是紧闭的嘴唇，似在深思之中。
　　片刻，方才咬牙道：“鸣金，收兵！全军退到厢车阵后。”
　　孟先大惊，正要争辩，军令已经传下，鸣金之声响彻战场。
　　“李陵！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才破开敌阵，怎可收兵？”
　　孟先气到浑身颤抖。
　　两军胶着之时，若是一方退兵，便是白白的损失士卒。
　　不只如此，士气更要受挫。
　　果然，眼看着骠骑军撤退，魏军跟着就是一阵猛杀猛砍。
　　骠骑军至少有一百多人被魏军撵上砍倒。
　　特别是白睺的中军护军，冲阵的时候损失就有不小，更是冲到敌阵之中反复撕杀。
　　等回到中军，白睺带出去的中军护军只剩下不到一百人。
　　“你干的好事！”孟先脱口而出。
　　白睺手下中军实力如何，孟先再清楚不过。
　　可以说，中军护军的每一个士卒拿出去，甚至都可以当一个百户长用。
　　李陵的目光转来，冰冷无情，“记住你现在的身份！”
　　孟先一怔，还想要说些什么的，终于是忍下。
　　就在这时，魏国那边，却也传出鸣金声音。
　　孟先奇怪了，为何乐羊不趁胜杀来？
　　下一刻，他才反应过来，原来先前一阵撕杀，乱军之中的重盾手皆是不得不放弃手里的重盾。
　　这种重盾，势沉无比，每一面重盾都要两名魏兵抬着向前。
　　正面的防御是足够的。
　　但在乱军之中，不放弃这些重盾就是两个字，等死。
　　至于魏军为何不敢来抢这些重盾？
　　弓箭手！
　　只要魏军胆派出人手捡回重盾，骠骑军这里就是一阵箭雨砸过去。
　　没有了重盾掩护，乐羊也无可奈何。
　　这一阵，算是两军打了一个平手，各有损失，各有破绽。
　　稍一整顿之后，李陵军向前缓缓推近，他要拿回那些重盾。
　　对面的魏军无法，用弓箭射了一阵，魏军的箭矢却是不如骠骑军射得更远，破甲能力又不够，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骠骑军收走了大部分的重盾。
　　到了最后，乐羊索性是先一步鸣金，收兵回营。
　　李陵松了一口气，也收兵回去。
　　与乐羊军第二场，算是一个平手。
　　鲁地，郓城。
　　霸王军的步军，以及陷阵营前后脚的功夫到来。
　　王林代表项羽迎接了高顺。
　　“末将拜见高将军！”
　　在高顺面前，王林不敢摆谱。
　　高顺赶紧扶住，“王将军不必多礼，现在军情如何？”
　　王林道：“末将奉霸王之令，在此等候霸王军步军，以及高将军的陷阵营。”
　　“霸王拔了小解山镇，夺粮无数，更斩敌两万，败敌三万，正在小解山镇之外扎营挡住鲁将吴起。”
　　说到这里，王林脸上也有异样的表情。
　　以霸王之勇，怎么反倒是与吴起在小解山镇外对峙上了？
　　见此，高顺哈哈大笑，“看来你家霸王，把天下人都要瞒住！”
　　王林和霸王军的统领张霸，皆是不明所以的模样。
　　高顺目光扫过二人，又道：“如若本将猜测不错，霸王此意，是他拖住吴起大军，你们与本将一起去攻打曲阜！”
第425章 高顺之谋
　　有项羽挡道，就看吴起敢不敢分兵去救曲阜。
　　不救。国君有难都敢不救，无论是道义上，还是军中士气，都要输上一筹。
　　出兵相救。他能分出多少兵马？
　　少了，还不够项羽军一个冲刺。
　　多了，大军八万，从小解山镇到曲阜路途可是不近。
　　虽然比郓城距离曲阜要近些，也只少上半天的行程。
　　再考虑项羽这个天大的变数，吴起会不会分兵去救曲阜，真是不好说。
　　只是张霸有些为难道：“高将军。你知道霸王军的步军都是新兵，长途跋涉去打鲁国国都，只怕力有不及啊！”
　　霸王军的步军，本来就是一些新军。而且很大一部分甚至连项羽的面都没有见到。
　　在具石县的时候，霸王军是八千人，其中步军七千。
　　但项羽从郑国出发的时候，竟是下令沿途强征了八千人。
　　硬生生的把步军人数扩充到一万五千人。
　　人数是有了，可这战斗实力还真是不敢多想的。
　　不说别的，就是王林张霸等人，都是没有什么战斗经历的。
　　也幸亏他们跟的人是项羽，换了别的将领，至少得有一个月的训练才能初具战力。
　　可以说，现在霸王军的局面，皆是项羽一人之力。
　　听到张霸如此说法，王林脸上也是肃然起来，“高将军，曲阜城里尚有鲁军三万余人，至于路途之上，只怕还有鲁军前来阻挡啊！”
　　哪怕加上高顺军，这里也仅不过两万人。
　　还要留下相当的人马来护城，护粮，毕竟在他们身后，还有然城军的粮队要来。
　　若是粮道被断，那就是天大的麻烦。
　　只是这些，高顺都已经路上想过。
　　“你等不要长鲁军志气，只要依计而行，鲁军不会有多大的阻挡。”
　　王林张霸二人更是惊讶。
　　高顺却道：“霸王军的消息，鲁国方面不难得知。”
　　没办法，项羽就是自带光环，他在哪里，总有无数人暗中盯上。
　　别说是齐鲁两国会关注，就是秦赵等国，也必然是如此。
　　谁也不能保证日后不会与项羽这样的神级战将交锋。
　　除非永远对大周朝臣伏，俯首帖耳。
　　只是这事当然不会发生。
　　听到这里，王张二人还是有些迷糊。
　　高顺接下来又道：“自霸王军的步部进入鲁境，可有鲁军来犯？”
　　说到这里，王张二人似乎想了起来。
　　“真是奇怪，我还说是自己运气好，鲁国方面都去注意到霸王那里。”
　　“高将军这一提醒就是了。鲁国要断了霸王的粮道和后路，都应该来攻打郓城才是，而且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万多的步军大摇大摆进入鲁境。”
　　如此众多人数，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鲁境，那是痴想。
　　还有郓城的两百霸王军守军。
　　这么点人，鲁军不知？
　　既然知道，为何不来拿下？
　　一连串的疑问，让王林张霸二人那是一脸的懵逼。
　　他们虽然有些才能，才被项羽看上，但这其中的差距可不只是一星半点。
　　高顺这时叹道：“不说你们二人，就是本军进入鲁境，也没有受到半点的阻挡。”
　　原因只有一条，高顺打出的，是霸王军的旗帜。
　　王林不由问道：“鲁王此意为何？”
　　就这么放任霸王军在鲁国境内横冲直撞？
　　高顺摇头，“鲁王，或者说那个吴起的意思很明确。让霸王军的步军一路攻去曲阜。以你们的实力，怎么可能攻得下曲阜那样的大城？”
　　别说王林张霸做不到。
　　项燕二十万大军，围攻吴城一个月，却是不能寸进。
　　项燕也是一代名将，这二人敢说自己要强过项燕不成？
　　“诱霸王军的步军劳师远征，反困于曲阜城下。那时，项羽是救？还是不救？”
　　这……
　　高顺这最后一句，顿时让王林与张霸二人惊出一身冷汗。
　　虽然这二人此时都是占据了霸王军的高位，对于自己的斤两还是知晓一二的。
　　这可是战国大陆，良将能臣如雨似云，随便拿出来一个，就是绝世武将。
　　若不是秦开被项羽一枪挑了，现在吴起只派出秦开来，就要打得他们这两万人满地找牙。
　　倒是王林想起一事，“高将军所言的妙计又是如何？”
　　张霸一听，也凝神听来。
　　高顺目光一整，“吴起狡诈，更欺我大周无人。”
　　除了项羽，吴起明显是要小看其他人的。否则哪里敢动如此算计，将整整两万周兵放入境内？
　　“既然如此，我等只管来个将计就计。”
　　王林张霸大喜，“末将全凭将军差遣！”
　　高顺见二人也不计较自己身份，倒是高看了一眼。
　　能力不足没有关系，好好听话也能成些事情。
　　等到慢慢历练出来，将来未必不是名将。
　　当下，高顺收拢心情，淡淡道：“你们可知，本将为何来时要打出霸王军的旗号？”
　　哪怕高顺那里才出陈地，就已经想到这些。
　　打吴起一个出其不意。
　　接下来，高顺仍要打着霸王军的旗号，甚至全军都要藏于霸王军中。
　　这一路霸王军，也是仍由张霸王林领军。
　　若是路上遇到鲁军来试探，也只由这二人出面驱散。
　　“等到曲阜城下，咱们再给鲁王、吴起一个大大的惊喜！”
　　王林张霸一阵狂喜，“全凭高将军作主！”
　　很快，新的霸王军用过午饭，只余下五百人守城，其余全军开拔，直奔曲阜。
　　也就在午饭过后，又一场血战即将在洛邑附近拉开帷幕。
　　洛水，几叶小舟在河中上下起伏，隐隐约约。
　　其中一人正在凝目看着对岸的秦军舟船。
　　“好像秦军有动作！”
　　掌梢之人极目看去，却是看不太清。
　　连绵的雨雾，让所有人的视线降到最低。
　　“坐好了，近去看看！”
　　梢公示意身边的两条小舟注意，自已这里猛的抄了两下水，将舟船向对岸更靠过去。
　　凝神之下，秦军的舟船果然正在准备上人。
　　“三儿，秦军这是要开始进攻？”掌梢的一脸凝重。
　　伏在舟上的那人却是突然低声道：“快退后！”
　　眼见秦军水师之中五六条小船冲着这里飞速而来。
　　秦军水师占据了上游，照说很快就能追上，但因为此时黄河大水虽然消退了一些，却还在死死顶着洛水，洛水从这里到下游，都是一片阴阳水，看不清水流方向，只能凭着梢公的直觉。
　　如此一来，周军的小舟倒是能够从容退开。
　　只是这样的话，是无法看清秦军水师的动作。
第426章 东滩，攻击
　　“三儿，要不咱们绕到上游过去看看？”
　　伏在舟上的年青人却是摇头。
　　若真是秦军开始发动攻击，那可是太浪费时间。
　　此时，这艘小船已经退到几个同伴身边。
　　“我去试探一下，若是不能回，则秦军已经开始准备攻击！”三儿一脸的平静。
　　另一船上的少年从舟上跳了起来，“三儿哥，咱去吧！咱水性好。”
　　那叫三儿的青年却是轻啐一声，“你这泥猴子，敢在你三儿爷爷这里说道水性好？行了，就这样。”
　　一声招呼之下，这小舟又再朝着秦军方向猛划过去。
　　三儿一边紧张的探看着前边，一边随口道：“老顺子，这回怕是要连累你了！”
　　若为秦军所擒，必是死路一条。
　　那梢公，也是三儿嘴里的老顺子却是咧着嘴一笑，“三儿你这可是说错了话。咱老顺子和秦子也是死对头。”
　　三儿嘿嘿一笑，“那可说好了，谁要是还能活着，替兄弟多杀几个秦狗！”
　　老顺子手里一紧，更用力了几分，“谁说不呢！”
　　就在这里，三儿却是猛扑了过去。
　　水花大溅，两人一起落水。
　　不等两人露出头来，一阵小小的箭雨便是自头顶上掠过。
　　混帐！
　　两人不由同声骂了一句。
　　就着船帮上，两人商量起来。
　　“你看，秦狗真要开打了？”
　　三儿一边踩着水，一边道，“靠近些再说！”
　　老顺子一怔，“还要靠近？”
　　三儿心一横。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若是不能靠近，哪里看得清楚？”
　　“好在咱们已经落到水里，只是空船过去。”
　　老顺子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
　　两人就在水里，也不上船去，就在水里踏着。
　　只是如此一来，力量就有些不够了。
　　小舟以龟速，七扭八转的朝着对岸淌过去。
　　好在被挑出来充当细作的，都是水性极佳，虽是风吹雨打，水势复杂，这小舟到底还是向着对岸而去。
　　片刻之后，三儿探出头去，已经能够看到好几艘战船已经上满了秦兵。
　　“三儿，这里还是看不清后面啊！”老顺子抱怨道。
　　三儿想了想，“过去瞧瞧！”
　　逆着洛水，两人慢慢往上淌去。
　　老顺子心里头默默算计着，“已经有二十七艘了吧！”
　　三儿轻嗯了一声。
　　这样看来，秦军已经准备好了攻势。
　　“再向上二十步，若都是如此，咱就回去！”
　　小舟在洛水里上下起伏，若不是仔细去看，甚至看不清楚。
　　就算是看得清楚，也多半当是水里的浮木。
　　只是就在这时，秦军舟船之上传出动静。
　　“水里有人，快，快给我射死他们！”
　　“该死的，必是周军的细作，弓箭手准备！”
　　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跟着就是如雨如蝗的箭矢。
　　夺夺夺……
　　瞬时之间，船上遍布了秦军的箭矢，整个小船竟是沉重了一截。
　　二人只留下半个头脸在水面之外，拖着小舟就走。
　　有这小舟在，挡住秦军箭矢不成问题。
　　东滩，象鼻山脉。
　　宁江山照旧领着几名副将亲随，四下查看。
　　虽是连绵大雨，他这里也不敢有片刻的松懈。
　　秦军之果敢善战，天下尽知。
　　看到这里的防御又一次被加强，宁江山稍有满意之色，“大家都听好了，好好守在这里，别让人瞧不起咱东滩人！”
　　虽然有许多新兵加入，东滩守备军的底子却还是东滩人。
　　眼前众军士哈哈大笑，“宁都督放心就是，有俺们在，一个秦人也别想从这里过去。”
　　“可不是哩！好不容易咱家在东滩过上好日子，天天都有米粮吃，还有土豆。”
　　“哈哈哈，你这老坑，别说吃上了米粮，现在媳妇都娶上了。”
　　宁江山跟着众人笑了几声，“行了，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一句话，守住了东滩，咱们才有好日子过！大家只管放心，就是战死在这里，你们那一大家子，我宁江山给你们养了！”
　　好！
　　众人大吼一声。
　　对宁江山的话，众人当然的信得过。
　　打从开发东滩起，宁大人何时有过食言？
　　别的不说，先前土豆田被淹得不成样子，宁江山照样从大王那里找来米粮，硬是没有让东滩人有一日断粮。
　　能在灾年不断粮，这已经是大功一件。
　　还不说现在家家户户的手里多少还有些积余，算是看到盼头。
　　宁江山嘴里噙着笑意，就要离开。
　　虽然这些东滩人训练的时间看起来有些短，但在以前，东滩的民夫也是半军半民的性质，在农闲时候，不是在做排水、建房这些工事，就是被集中起来训练，也是有一点战力的。
　　缺的只是实战。
　　宁江山才离开几步，身后传来惊呼声，“来了来了！秦兵来了，好多人！”
　　宁江山身躯顿时一僵，猛的转身过去。
　　那是……
　　大雨之中，一道道黑色的身影从象鼻山脉里走出来，如鬼魅一般。
　　再有片刻，那些秦军将士整齐了步伐。
　　哗哗哗哗……
　　带着毫无表情的脸庞，迈步行来。
　　“弓箭手准备！”
　　宁江山的身后，这里的守将已经号令诸将进入防御位置。
　　“大人！”身边副将有些紧张，觉得宁江山应该回到自己中军帐里。
　　宁江山却是巍然不动。
　　“东滩，老夫绝不让秦兵踏过一步！”
　　东滩之地，宁江山虽然只呆了一年，所付出的心血，却是超过以往至少十年。
　　这是他的土地，这是他的城！
　　“诸将听令，有言退者！我宁江山，饶不得他！”
　　苍老的声音，传荡了出去。
　　片刻，有人高声回应，“宁大人放心，咱与东滩共生死！”
　　“不错，东滩是咱们的东滩！”
　　“这些秦狗，别想跨过咱们！”
　　无数声音激荡在空间里。
　　虽然并不整齐，甚至还有很多人没有发出自己的咆哮，但他们的心血，与东滩相连。
　　宁江山知道这一点。
　　所以，他不走。
　　“在哪里都是一样，本督就在这里指挥吧！”
　　“李志，天祥，你们速去别处打探回来。”
　　几名副将赶紧安排人手。
　　既然秦军开始攻击这里，难保不会攻击别处。
　　很快，对面的秦军已经行过七十步，已经快到第一道壕沟。
　　距离东滩的弓箭手还有四十步，中间还有两道壕沟，一道拒马。
　　守阵的将领叫莫工，此时却仍没有下令弓箭攻击。
　　因为秦军以刀盾手为前锋，后面跟着长矛兵和弓箭兵。
　　按照设计，等到秦军准备跨过壕沟之时，才是最好的攻击机会。
　　大雨之中，秦军没有留意脚下，开始有人坠入壕沟之中。
第427章 东滩军，可战
　　这数日里，宁江山天天令人加宽加深壕沟，每一道壕沟竟然达到近一丈深，一丈之宽。
　　一步踏入，哪怕是正常的天气也很难及时出来。
　　更不说现在壕沟就是护城河一般，里面尽是积水。
　　“射！”莫工一声令下。
　　顿时，箭矢如雨，密集的朝着秦军射去。
　　秦军阵脚大乱，一个个将士倒在壕沟之后，失去了前面的盾牌保护，那些长矛兵身上的甲具并不足以保护自己。
　　现在东滩军所用的箭矢都是钢制，哪怕在大雨之中，破甲能力也是不错的。
　　只是宁江山也看到，秦军的反应也很快，马上有弓箭手上来与东滩军对射，再后面的刀盾手也主动上前，掩护自己的同伴。
　　宁江山不得不动容。
　　论到军纪，秦军是第一流的。
　　几乎不用自己将领的命令，马上就能稳住自己的阵脚，并伺机反击。
　　当然，因为东滩军用木材早就搭好胸墙射口，秦军的反击近乎完全无效，连个轻伤的都没有。
　　这一阵对射之下，秦军心知无法占到便宜，很快就退了回去。
　　只在壕沟附近留下百多具尸首。
　　宁江山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才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对面，王离脸上阴沉之极。
　　眼前周军的布置，明显与情报上所说相距太远。
　　秦兵能在两日之内赶到东滩，已经是活活被扒了一层皮，一路上死伤无数。
　　本以为过了象鼻山脉就是一马平川，就是为秦王立下不世大功，却没有想到，才试探了一阵，就被射杀了百多人。
　　身为前锋官，他手下一共也只有两千人而已。
　　“传我军令，马上整军再攻！”
　　身边副将一怔，“将军，要不要山中采木搭桥，方便跨过壕沟？”
　　王离一声冷哼。
　　去山中采木搭桥，说的是轻松，至少要误时一个时辰。
　　“即刻出击！若有误军令，全军尽斩！”
　　副将身躯猛的一颤，再不敢多言。
　　很快，第二波攻击开始。
　　这一回，秦军的弓箭手打头，行到先前壕沟的位置，所有的弓箭手开始自由攻击。
　　哪怕东滩军躲在胸墙后面，也要将对方的弓箭手压制住。
　　因为是乱箭自由攻击，东滩军的弓箭手很难找到合适的机会反击。
　　如此一来，只能借着胸墙的掩护，也作出零乱的反击。
　　而在秦军弓箭手的掩护之下，长矛兵和刀盾兵开始越过第一道壕沟。
　　该死！
　　宁江山脸色阴沉不已。
　　莫工那里更是焦急，手掌猛的拔刀而出，“所有弓箭手反击！”
　　若让秦军轻易冲来，情势就大不妙了。
　　顿时，被憋到一口气的东滩弓箭兵一起站出来，张弓搭箭，将一支支反击报仇的箭矢用力射向秦军。
　　这一对射之下，双方的损失顿时暴涨，只是东滩这边有胸墙护身，损失比秦军那边少了一大半。
　　眼见得一个个秦兵倒在弓箭之下，王离大吼一声，“大秦军，必胜！”
　　领着他的亲兵，和第二队秦兵一起扑了上来。
　　杀！
　　秦军必胜！
　　一个个秦军将士无路可退，咬牙向前扑来。
　　只是东滩军的人数众多，一阵阵的箭雨过去，无数的秦军将士倒在前进的路上。
　　杀！
　　王离红着眼珠子就已经冲上来。
　　先前的壕沟，已经被无数秦军将士用生命确定了宽度和深度。
　　现在秦军只要脚下小心，一个飞跨就可以跃过壕沟。
　　至于拒马，因为秦军并没有马匹，根本无用。
　　杀！
　　秦军付出惨重的代价，终于冲到木寨跟前。
　　一队队的长矛兵隔着木寨对刺，另外的秦兵涌向更后面的一字形木栅。
　　王离已经领着他的亲兵冲到阵形的最前面。
　　冲！
　　离着那木栅还有十多步时，王离猛的冲了起来。
　　踏踏踏！
　　身边秦兵一起冲刺起来。
　　莫工一起，脸色大变，高声招呼：“挡住，不要被他冲垮了木栅！”
　　前面的小寨被秦军破了还无所谓，这道木栅却是东滩最后一道实质性的防线。
　　没有了这一道木栅，东滩军就只有与秦军面对面的死磕。
　　面对这些虎狼之师，莫工与宁江山一样，都是心头没有半分底气的。
　　然而，莫工的话声才落下，王离已经领着自己的亲兵一头冲撞到前面正在攻栅的秦兵身躯之上。
　　猛烈的冲击之下，无数秦兵的身躯向前急攻过去。
　　噗噗噗……
　　东滩守军的长矛顿时刺穿一个个秦兵的身躯，绽放出无数的血花。
　　不等那些东滩守军回过神来，王离的一冲之力，令得木栅轰然倒下。
　　莫工几乎呆滞住。
　　秦军之狠，连自己人也不放过。
　　下一个瞬间方才反应过来，“东滩军，杀敌！”
　　木栅之后，还有东滩守军正列好了军阵。
　　哗哗哗！
　　一排排长矛兵向前迈去，激起地上无数的泥水。
　　此时的王离，已经杀红了眼。
　　只要杀退了眼前这些乌合之众，后面就是洛邑！
　　“秦军将士，杀敌！”
　　说着，王离甚至带头将自己的头盔衣甲扔下。
　　杀敌！
　　幸存的秦兵没有丝毫的畏惧，和王离一样，将身上的衣甲扔下。
　　要杀，就杀到癫狂。
　　宁江山看得眉头一挑。
　　哗哗哗！
　　第二队东滩守军已经冲了上来。
　　两边在飞快的接近。
　　秦军在王离的带领之下，放弃了重整军阵，直接冲了上去。
　　以秦军先前的损失，现在想要重新组织起军阵，除非他先退回去，或者是东滩军给他这个时间。
　　但这两者都不可能。
　　所以王离要搏一把。
　　只要东滩军被他的气势压住，他就能一战而胜之。
　　只要东滩军稍有步调不一致，他王离就能够找到。
　　宁江山和莫工同样紧张异常。
　　这一战，他们不能输。
　　虽然后面还有更多的东滩军将士，但不能让秦军的气势上来。
　　一百步。
　　七十步。
　　五十步。
　　四十步。
　　杀！
　　两军撞在一起。
　　惨呼声一声。
　　倒不如说是秦军撞上了一堵铁墙。
　　一根根的长矛组成铁矛之墙，秦军的血肉之躯如此能够冲得过去。
　　王离的身躯甚至被身边亲兵死死拉住。
　　这样冲过去完全就是无意义的送死。
　　“全军撤退，保护将军！”
　　慌乱之中，王离的亲兵护卫高声呼道。
　　一个个秦军将士扔下兵器，扭头就跑。
　　连将军都跑了，他们可不会白白送死，甚至还有十多名秦兵直接跪下投降。
　　宁江山的身躯都有些不稳，晃了数晃。
　　有点喜极而泣。
　　胜利当然很重要。
　　东滩军能够不被王离夺了气势，也很重要。
　　至于这一队东滩军，可战，可用！
第428章 大周水师出场
　　莫工没有过来见宁江山，正指挥着东滩军一路追杀下去。
　　一时间，秦军将士狼狈奔走，惨呼声不绝于耳。
　　直到追出一百步左右，莫工方才下令鸣金收兵。
　　这时，莫工才敢过来，“见过大都督！”
　　宁江山摆摆手，“快去做你的事情，后面还有秦兵再来。”
　　虽然这里只是要把守的一处，秦兵也不可能只派两千人来攻打。
　　莫工当然明白这一点，行了礼，便匆匆而去。
　　工事要重新建立起来，受伤的将士要撤下去救治，战死的袍泽要将尸身合在一起，也要抬下去。
　　秦军的尸首也要清理一下。
　　第一线的守卫也要重新调整。
　　宁江山默默看着莫工调度指挥。
　　正在这时，已经有消息来报，“大都督，秦军还在天军道攻击了我军，正在战斗之中，敌军攻势极猛。”
　　宁江山点点头，没有作出进一步的指示。
　　只要第一线的防备没有提出要求，或是防线被突破，一切都按着计划来。
　　他没有想到的是，王翦竟是亲自充当了前锋，由天军道而来。
　　宁江山更想不到，和这里一样，天军道的东滩军，也挡住了对面的秦军。
　　只是那里付出的代价，比这里还要大出一倍。
　　后来才知道，因为有王翦的押阵，那里的秦军像疯了一样的冲击着东滩军防线，几度冲入第二线，几度被杀了回去。
　　硬是将自己的前锋营几乎拼光，方才暂时退了下去。
　　只是这时具体的战报，还没有送到宁江山这里来。
　　否则他知道王翦在天军道，必要亲自过去才能安心。
　　就在象鼻山脉这里同时血战三场时候，洛水之上，同样是动静不小。
　　东滩的对面，斜对着洛北二郡，此二郡之下，才是西滩。
　　这里又有一处小的水面，正停着一艘小舟，上面赫然正是顾存青与顾并儿父女。
　　顾并儿正娇笑道：“爹爹，你现在可是大周朝的大官，却还要坐这小船出来。”
　　顾存青淡淡一笑，“休要说什么大官，咱们只是欠了李立大人一个人情。等到此间事了，你我还去水上讨些生活才好。”
　　那些朝堂上的勾心斗角，顾存青再也无心插足。
　　顾并儿却是小嘴一撇，“嘻嘻，在水师里当大官，可不是水里讨生活么？”
　　顾存青被并儿顶撞了一回，干脆也不再说这个话题，只远远眺看着洛水上游。
　　终于，他的面上凝重起来。
　　水际之间，一个个小黑点正密密麻麻而来。
　　才回过头去的顾并儿也发现了秦军舟船，顿时跺足高呼，“爹爹来了，他们来了！揍他们，把他们都扔到水里喂大鱼！”
　　顾存青不得不瞪了一眼，“噤声！”
　　并儿这才吐了一下舌头，再不出声。
　　看到更多的黑点出现，顾存青方道了一声，“回去吧！”
　　这小船身后十多丈处，是一条条的大型战船，正如巨龙般的就要尝试出水而去，纵横一时。
　　此时的洛北，也有三艘同样的大船，以及三十条小船缓缓驾向东滩方向。
　　它们的任务，是截断秦军水师的退路。
　　秦军水师，正如顾存青张仪等人事先了解到的情形，皆是仅能容纳十人、二十人的大小渔船，最大的那艘战船也只容纳了二十多人，乃是秦军水师的主将金许。
　　实际上他真正的身份应该是王翦的前军将军。
　　与吴越等国不一样，秦国没有专门的水师，所谓的水师也不会水上作战，而是一群不识水性的普通秦兵。
　　他们要做的，只是登陆作战而已，由这些渔船将他们送到合适的地点作为登陆。
　　毕竟在战国时期，并没有抗登陆作战的。
　　若是大军团作战，瞒不过敌方耳目，可以作出一些防范，而现在这样的五千人水师，就有些防不胜防了。
　　特别是洛邑就在洛水边上，只要有一支偏师能够登陆，洛邑瞬间就要易手。
　　上至秦王、下至王翦都是如此设想。
　　就连金许也是这样。
　　身边的副将更是恭维道：“恭喜将军，我大军一至，洛邑唾手可得，真乃奇功一件。”
　　“正是如此，将军挟我大秦军威，何愁不能破了洛邑？”
　　也有军士担心，“若是王贲等将先于我军到达洛邑，倒是抢不到首功了。”
　　更多的人却是嘲笑，“王贲等将虽然威猛，但从象鼻山脉经过，只怕已经力竭到起不得身。再怎么说，周朝天子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王贲等军长驱直入。”
　　“正是如此，我军有水路之利，一路平坦。只一路行军而去，必将大周朝震惊到掉了下巴。”
　　说到这里，众将哈哈大笑。
　　他们可是秦国的精锐之师。
　　大周朝倒是有霸王军骠骑军这样的虎狼之师，只是他们现在哪里？
　　倒是有副将提醒，“将军，我军一下舟船，不如先派两支人马，不顾一切，先去抄了周朝天子的后路。只等我大军压上，必将周朝上下一网打尽！”
　　金许目光闪动，“善！吾正有此意。令程原牛当二将，各领五百军士，一旦我军上岸，程原直奔洛邑南城门，牛当径取洛邑东城门。”
　　那副将大喜，马上令身边的小校传话过去。
　　秦军水师前后足有三四百艘大小船只，连绵数里，想要传话过去，只能由小船上的小校依次向后传话。
　　秦军没有看到，大周朝的水师，正从他们的侧面狠狠包围过来。
　　黑压压的大船，在这样的水情里如定海神针，丝毫不受影响。
　　顾存青已经回到自己的指挥战船之上。
　　这大船，上下足足有五层，更在五层之上，还建立了一个了望台，而且这了望台是活动的，可以向四个方向转动出去。
　　只是现在大雨之中，了望台还起不到应有的作用。
　　最底层是隔离舱，用来防漏水，以及放置军械、粮米等物，甚至还多装了一些石块用以压舱。
　　第二层是飞桨舱，足以容纳四十人的飞桨舱里有二十个桨位，此时却只动用了十四桨。对付那些龟速的秦军小船，十四桨已经像是快到要飞起来。还有一名校官，一名舵头，以及四名备用舵手。
　　第三层是水面层，用于两军正面交锋，搭帮，当然在这个时候，完全可以说是周朝水师单方面虐杀秦军。
　　凭着船帮的高度优势，和船体的坚固程度，那些小渔船毫无反抗能力。
　　至于水面层的中间以及靠后位置，是指挥舱和休息舱等等，各有用途。
　　第四层是顾存青现在所处的位置，坐着高椅，看着下面滚滚洛水和黑压压的水师将士，顿时让人生出豪情无数。
第429章 洛水大捷
　　就在顾存青初见到这艘战船的时候，震惊到半天回不过神来。
　　如此大船，简直就是神作。
　　别说船上的水师将士和装备，只凭着这巨大的个头，也是无人能敌。
　　顾并儿站在顾存青身边，更是像一只快乐的小百雀。
　　能自由自在奔跑的大船，天下仅只一艘。
　　顾并儿之所以极力怂恿顾存青在水师，也正是这个缘故。
　　正在这时，顾存青已经下令，“全军注意，所有飞龙船出击！”
　　“所有小福船散开，以防秦军走逃。”
　　第五层建筑之上，传令兵一人更换旗号，一人催动号角。
　　和陆上作战不同，水师的号角传讯更为的复杂。
　　不等对面的秦军水师反应过来，飞龙船已经冲了过去。
　　轰轰轰！
　　啊……
　　飞龙船之下，无数秦兵落水，哀声一片。
　　因为身上披甲，这些秦兵一旦落水就是一个铁疙瘩。
　　就算是一些没有披甲的秦军将士，也因为不识水性，只能在水中拼命而无助的挣扎。
　　甲板之上，几个小校有条不紊的指挥水师弓箭手。
　　在水师里，所有的士卒都要能射，能近战，识得水性，甚至能掌舵操桨。
　　这也是水师的一个特点，人人都得要近乎全能。
　　只是士卒和水手的侧重不同，相通，又有各有所专。
　　此时，大周水师并没有盲目射击，而是看准了那些落水的秦军士卒。
　　至于秦军的船上士卒，不急，等飞龙船先冲撞过去。
　　轰！
　　又有一只秦军船只被飞龙船撞到。
　　飞龙船头的撞铁，轻易将秦军的小船撞成原材料。
　　一个个秦兵在水里拼命找着木板。
　　然而好不容易找到碎开的木板，头顶上又有周兵的弓箭射来。
　　秦军之中，金许看得心惊胆寒。
　　眼看着这样的大船来去纵横，横冲直撞，秦军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弓箭手，给本将射！”
　　嗖嗖嗖……
　　秦军终于回过神来，一个个弓箭手开始反击。
　　只是可惜，秦军之中的弓箭手本来就只有千人之数，又前后分开，形不成箭阵。
　　更由于是仰攻，箭矢射去，多是落在飞龙船的船身之上，射不到周军水师。
　　更糟糕的是，小船在水里不稳，别说站起来对上准星，就是有人在小船上略一用力，这舟船就得要倾覆。
　　甚至不用飞龙船撞上，就有一些秦军舟船因为慌乱而自己倾覆落水。
　　一时间，成片的秦军舟船倾覆，无数的秦军将士落到洛水之中，惨声一片。
　　金许怒极，“我大秦将士，何以被欺压至此！”
　　“全军压上，登舟作战！”
　　既然在水面上打不过，那就到周朝水师的大船上面去打。
　　金许一百个相信，只要在同样条件下，大秦的将士会把周兵的肠子都揍出来。
　　咚咚咚！
　　战鼓催促之下，一艘艘秦军水舟开始不要命的冲向飞龙船。
　　只是可惜，飞龙船的船帮不是一般的高，足足比秦军的舟船要高出近两人。
　　没有勾索，再多的秦军舟船也只能围着飞龙船打圈。
　　如此一来，秦兵的损失如排山倒海。
　　飞龙舟一动，成片的秦军舟船倾覆。
　　大片片的秦军士卒落到水里，这里的河面都是为之一窒。
　　战斗不到一刻钟，秦军已经损失过半。
　　“将军，不能再这样打下去，得要靠岸啊！”两个副将皆是如此劝道。
　　金许狠狠的一收剑，“传令，靠岸！”
　　咚咚咚……
　　战鼓传出讯号，全军向右靠岸。
　　然而直到这时，秦军的水师惊讶发现，在他们的右侧，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竟然有两艘飞龙船正在那里严阵以待。
　　许金的眼眶里都要迸出血来。
　　就只是全军转向的这片刻功夫，又有数百秦军被击落到水里。
　　现在更要面对周朝水师的两面包夹。
　　“快，撤！都给本将撤回去！”
　　金许虽然震怒，倒还没有失去理智。
　　再多等上片刻，怕就要全军覆没了。
　　然而就在传令出去之时，秦军后队传来惊呼。
　　“将军不好，后方也有周朝水师！”
　　听到消息，金许彻底失去脾气，一下栽倒。
　　“将军！”
　　“快，将军晕倒，赶紧冲回去！”
　　只要上了岸，哪怕处于周朝军队的包围之中，这些秦军将士也不惧。
　　打陆战，秦军虽然称不上无敌，也没有怕过谁。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周朝的舟船至少要快过他们两倍。
　　几艘飞龙船在秦军阵营里来去纵横，所至之处，秦军舟船无一不是被撞破撞翻。
　　洛水一而再，再而三的将这些秦兵笑纳，卷入到滚滚洪流之中。
　　又一刻钟之后，整个洛水河面上一空，竟是再没有一艘秦军舟船。
　　顾存青看着洛水河面，不由生出感慨。
　　这就是大周天子的手笔。
　　有了这样强大的舟船战舰，可以说，只要有能够行船的水域，大周水师就是战无不胜的。
　　也许，真要考虑一下并儿的建议。
　　顾存青那颗久未燥动的心脏，开始有了些冲动。
　　身为顾家子弟，身为七尺男儿，此时不建功立业，又待要何时？
　　正是这时，却有副将匆匆上来禀告：“提督大人，我军大胜秦军水师，秦军舟船三百八十二艘，无一幸存。各处的小福船还在河面上搜索，击杀秦军残余。”
　　所有的小船都是水师征召来的小渔船，战力并不强，所以被专门布置在外围，用截杀秦军落水将士。
　　飞龙船冲击绞杀在前，小福船外围布网。
　　此战术已经是大获成功。
　　顾存青想了想，“等到秦军被杀得差不多，就开始救人吧！”
　　“至于所有的飞龙船，马上去洛北，准备接应燕将军的南城军渡河！”
　　是！
　　那副将兴奋的下梯而去。
　　立了如此大功，不说心头的自豪感，就是天子的恩赏也不会少。
　　至于去洛北接应燕江城，也是早就由姬延设计好的。
　　一旦水师歼灭秦军水师，就将所有的南城军渡过洛水，抄了王翦军的后路。
　　至少在洛水这一战，正照着姬延的脚本在走。
　　但在象鼻山脉，危机再一次降临。
　　三路并进，竟然没有一路得手，这让王翦大怒。
　　“传令三军，若不能拿下东滩，全军将士无路可退！”
　　“传令下去，再给两个时辰，若不能胜，全军尽斩！”
　　身边，诸将战战兢兢，只能咬牙道：“末将遵令！”
第430章 李嗣业抗令
　　王翦这时却是一顿，将那传令小校召回。
　　“大将军还有何吩咐？”传令小校有些不解。
　　王翦还从未有过如此迟疑。
　　“传令，先让两路的王贲、王离各领五千过来。”
　　王翦这是决意以中路作为突破口，才将左右两路的主力调来。
　　先前他已经试探到，中路的防御并不是特别的强。
　　若不是他的前军只有两千人，怕是早就拿下对手。
　　而照他对王离和王贲的了解，以及左右两军的损失，东滩在这三处的防御应该是相当的。
　　既然如此，王翦决定握紧拳头。
　　这一拳头下去，务必要保证将东滩守军击溃。
　　对面，东滩军守将要驭，已经重新布置了防御。
　　“东滩的将士们，你们都是好样的！”
　　“知道你们刚才是与谁作战？是秦国的王翦、吴通！”
　　“本将要恭喜你们，秦国武成侯被你们亲手打败！”
　　顿时，众军欢呼。
　　要驭摆了摆手，“现在，王翦马上又要来犯。大家说说，能不能让秦狗踏上咱们大周朝的土地，能不能让秦狗抢去咱们的东滩？”
　　不能！
　　杀！
　　群情愤怒。
　　东滩的军民，皆是外来的流民。
　　一年的时候里，东滩军民已经与这里的土地血脉相连。
　　无论他们曾经有过多么美丽的故土，现在也超不过东滩的种种好处。
　　东滩，给他们衣、给他们食，让他们在此成家繁衍。
　　“好！”
　　要驭更放大了声音，“那本将就与你们说一句，接下来的战斗，会更可怕，会血流成河，会浮尸遍野！我要驭要说的，就是不敢战者，不想战者，现在就可以离开，东滩军和大周律都不会对你们追责！”
　　“但只要站在这里的，就得给本将记好，誓死捍卫东滩！”
　　誓死捍卫东滩！
　　所有的将士一起高呼。
　　虽然这里面有不少从魏国流民征召来的民夫。
　　但大周朝能给他们的，都可以感受得到。
　　更不说先前宁江山已经保证过，只要替东滩流过血的，东滩永远有他的一块土地。
　　“好，都去自己的战位！”
　　要驭大掌一挥，散去众将。
　　咚咚咚咚……
　　要驭才转过身去，又回头看去。
　　对面，秦军的战鼓擂起。
　　每一个东滩将士，脸色顿时凝重而兴奋起来。
　　又是一阵血战。
　　而在守天关那里，李嗣业已经得到东滩被攻击的消息。
　　中军帐里，李嗣业虽然招来众将，却是迟疑不决。
　　“大将军，怎地还不下令出击？”
　　帐下诸将皆是意外。
　　天子的军令早就下来。
　　只要东滩守军受到攻击，李嗣业的陌刀军应该绕道去象鼻山脉，攻击秦军后队与前队的结合部，将之斩断。
　　以秦军前部所带的粮草，必是不能支撑太久。
　　但李嗣业的任务也不轻，他要用五千人的陌刀军，击败秦军整个后队，并与燕江城两路出击，全歼这一路秦军的主力，然后回过头来，吞掉从象鼻山脉里溃败出来的秦军前锋。
　　任务不轻，也意味着时间急迫。
　　容不得太多时间细想。
　　眼见众将一个个摩拳擦掌，李嗣业却是拿出几份最新的情报，有陌刀军自己探来的，有守天关叶胜的消息，还有言侯司和东滩军送来的消息。
　　“此次秦军主力，尽在东滩！”
　　此言一出，众将大惊。
　　“大将军，不是秦军前队只有三万人？”
　　“不错，王翦向来用兵谨慎，怎会只领了三万人，就着急越过象鼻山脉来攻打洛邑？”
　　还有大将细问，“这消息可是属实？”
　　李嗣业道，“多半就是如此！这消息是由要驭那里传来，王翦不但亲自来了，而且亲自充当前锋，几次就要打穿东滩军的防御。”
　　这消息说出，众将皆惊。
　　若是王翦亲至，只怕东滩军抵挡不住。
　　东滩军实力本就不够，再加王翦乃是当世名将，更占了人数优势。
　　若是李嗣业还要依原来的军令，绕道去象鼻山脉之后，就算将后队的七万秦军屠戮一空，也是大败仗。
　　洛邑都丢了，还有什么可说？
　　有大将提醒道：“将军，若是我军主动去战王翦，只怕军令难违啊！”
　　李嗣业轻轻哼了一声，“本将知道你的意思。我李嗣业，本是蔡国降将，若是违抗军令，只恐受到猜忌甚至陷害。”
　　李嗣业稍一顿下，又道：“只是我李嗣业只知以身许国，断断不会计较个人名利。千古良将，唯战死而已。”
　　“诸军听令！”
　　帐下诸将精神一振，“末将在此！”
　　李嗣业虎躯一震，大巴掌拍案而起，竟将那帅案震断，“全军出击，随本将见识一番，那王翦的名将成色如何？”
　　末将听令！
　　众将赶紧出去，各自聚拢人马，准备出击。
　　就在此时，吴通亲领前军，发起第一波次的攻击。
　　身后五十步，王贲领第二队秦军。
　　再依次向后，是王离领第三队秦军。
　　最后是王翦自己的本部大军。
　　吴通各部，皆是两千人的大队。
　　如此滚滚向前，就是为了一战而胜之。
　　大雨之中，王翦目光瞬也不瞬的看着最前头。
　　吴通军已经靠近第一道壕沟。
　　防线之内，要驭目光阴沉。
　　秦军这一轮攻势，换作刀盾手作为前锋。
　　无论东滩军的弓箭如何攻击，都被盾牌挡下。
　　眼睁睁的看着秦军越过第一道壕沟。
　　要驭心底一狠，“前军出击！”
　　放弃第一道固有防线，将秦军顶在防线之外。
　　一队队的东滩飞快离开自己的防线，开始向秦军反扑过去。
　　杀！
　　两军很快撞到一起，开始奋力厮杀。
　　因为东滩军的前锋是长矛兵，对刀盾手有一定的压制，倒下去的秦军先锋比东滩军要多，差不多倒下十个秦军，才会倒下三四个东滩兵。
　　然而就在这里，跟在后面的秦军弓箭兵突然出手。
　　嗖嗖嗖……
　　漫天都是黑色的箭矢。
　　好像从黑色雨幕里突然冲出来的恶魔。
　　啊！啊！
　　一个个正在混战中的士卒倒下，大多半是东滩军，秦兵人数也占到不少。
　　要驭看得眼珠子都快要迸出，“快，弓箭！”
　　嗖嗖嗖！
　　东滩军的弓箭手也开始出手。
　　一时间，漫天都是箭矢掠过，一根根锐利的箭矢，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钉死在这里。
　　两军之间，一片尸山血海。
第431章 王翦败退？
　　一个个弓箭手都是杀到血红，拼命出手。
　　等到双方的弓箭手都射到无力之时，王贲所部已经越过吴通，领着自己的队伍向前急冲。
　　王贲所部，也是以刀盾手作为前导。
　　就在王贲部才越过第二道壕沟，突然全军加速向前。
　　急冲之下，片刻就拉近与东滩军之间的距离。
　　要驭大惊失色，“快，弓箭！”
　　只是经过几轮弓箭之后，这些弓箭手力量耗去极大。现在勉强再射出箭矢，却是绵软无力。
　　要驭这才察觉，自己的军令有些问题。
　　只是这时秦军的刀盾手已经冲入到自己阵中。
　　“前队，全军出击！”要驭无可选择，只能如此。
　　两军混战在一起。
　　这一回，秦军的弓箭手再没有射向混战的战场，而是放弃了手里的弓箭，捡起地上的刀盾或是长矛，投入到战斗之中。
　　前后四千秦军的猛攻，让东滩军的第一道防线马上变得岌岌可危。
　　要驭眼里一阵挣扎。
　　现在有两个选择。
　　前军撤出，让第二队东滩军顶住秦军的攻击。
　　第二队东滩军主动上前，参加到混战。
　　要驭选择了第二个。
　　“第二队，出击！”
　　战鼓擂动之下，第二队东滩军向前层层推进而去。
　　只是乱军之中，第二队东滩军的阵形很快变得散乱，同样是混乱起来。
　　一个个的东滩军将士和秦军将士倒下。
　　泥水之中，不少人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
　　这样的混乱战场，就是楚灵子那样的强大剑士来，也不会好上多少。
　　没过膝的泥水，还在高涨着。
　　一具具尸首将这里填充，抬高。
　　被撕咬下来的半只耳朵，斩去一半的手掌等等，在泥水之中触目可及。
　　哪怕是如此的大雨，那地面也被染红了一半。
　　秦军的优势明显。
　　久历战火的秦军精锐，战场经验明显要胜过东滩军。
　　东滩军在初时的极度亢奋，很快就被秦兵的素质所消磨掉。
　　秦兵的耐性和忍性，这一时缓缓释放出来。
　　要驭颤抖着双手。
　　他不敢想像，秦军从他这里突破，会有怎样的后果。
　　好在他身后还有东滩军。
　　只是这一刻，他必须做出一个可怕的决定。
　　“第三队，弓箭兵出阵！”
　　一个个东滩兵的弓箭手默默出阵，站到前列。
　　他们知道自己接下来会要做什么。
　　正是如此，心头的阴云沉重无比。
　　“举！”
　　要驭亲自下令。
　　一张张劲弓搭起。
　　“射！”
　　要驭不敢多迟疑。
　　再多迟疑片刻，只怕是要自毁城池。
　　嗖嗖嗖……
　　东滩军的箭矢同样是无差别的射击出去。
　　虽然尽力朝着秦军方向攻击，却也只能是心想而已。
　　噗噗噗……
　　一个个正是向前奋勇杀敌的东滩军将士倒在泥水之中。
　　要驭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好几处。
　　只是可惜，那些腥味并不能让他的心里更加好受一些。
　　先前还有些瞧不起秦兵的没人性。
　　现在就轮到自己。
　　但不如此，东滩难以守住啊！
　　就在要驭内心煎熬之时。
　　第三波的秦军压了上来，顶着一面面的圆盾，却根本不顾先前的两队秦军，而是一意朝着要驭这里杀来。
　　“杀！”东滩军的长矛兵和刀盾手一起涌上去。
　　两军再度绞成一团。
　　要驭咬牙坚守着。
　　只要能够挡下秦军这一击，就大有希望。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王翦。
　　很快，王翦全军压上。
　　前后一万六千人的秦军大部，全部出击！
　　要驭目瞪口呆。
　　他手里的东滩军已经全部投入到战场。
　　东滩军虽然人数有一万八千人，却要分守三个可能的通道。
　　不但如此，为了守备王翦从某个不可思议的通道越过象鼻山脉，宁江山不得不沿道都派有士卒监视预警。
　　如此一来，分配到要驭手下的，仅仅只有五千东滩士卒。
　　而且要驭自己是没有后备队的。
　　哪怕宁江山也没有。
　　唯一的后备队，只有宁虎臣的虎扑营。
　　“传讯给少将军！”
　　要驭不敢多加迟疑。
　　呜！
　　号角将这里的情形传送出去。
　　对面，王翦面沉如水。
　　却还算是满意的，随便吩咐手下，“去左右两路，让屈御与熊亦领军前来。”
　　在他看来，这里的防御已经被破，再没有什么可以挡住他手下的虎狼之军。
　　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力量集中，再集中。
　　一举拿下东滩，兵锋直指洛邑。
　　最好是入夜之前，就将洛邑一举拿下。
　　希望这一回，不会比水师慢上太多。
　　宁虎臣很快领军赶来，只是他手下还有六百人没有来得及，正派人去传令。
　　眼下，他只有一千四百名虎扑营将士，但好在有两百名精骑。
　　“杀！”
　　宁虎臣不去见要驭一面，就直接指挥着两百名精骑冲阵而去，身后，一千两百名虎扑营也是如虎似狼，瞬时冲了过去。
　　这一冲击，秦军的气势顿时受挫。
　　虽然虎扑营人数少，却是新锐力量。
　　不只是如此，那两百名精骑冲入阵中，更是把秦兵杀得一阵人仰马翻。
　　借着精骑之利，虎扑营众将士斜刺里杀去，片刻的功夫，就将秦军大阵杀穿了一小半。
　　此时，押阵的王翦大怒。
　　眼见就要得手，怎么容得就此翻盘。
　　“全军，随我杀敌！”
　　“大秦军，必胜！”
　　王翦身边，已经没有多余的人手，只有最后的四百护军，却是骑军。
　　本来他手下是有五百骑军护卫的，象鼻山脉里通行不便，足足损失了一百多匹马匹和精锐。
　　不过现在，王翦庆幸自己带过来这些精骑。
　　若是没有这些精锐，只能眼看着宁虎臣的精锐任凭截杀自己的军士。
　　杀！
　　王翦领着自己的亲军最后押上。
　　成败就在此一举！
　　而在东滩防线的东路。
　　宁江山的对面，秦军迟迟不见动作，令得他不由得疑心顿起。
　　要知道，王翦非但是一员勇将，也擅奇谋。
　　比如说这一场仗，距离预估的时间至少提前了两日。
　　而且眼前这些秦军之勇敢，断断不会是从韩地征召的民夫。
　　绝对是秦军的主力！
　　想到这里，宁江山不由越发的担心起来。
　　莫工此时也发现不对，匆匆而来，“大都督！是否我军试探一下对面的秦军？”
　　宁江山正有此意，当下便道：“多派人手，定要试出虚实！”
　　莫工赶紧应声下去。
　　片刻的功夫，组织了五百名精锐将士向秦军阵营摸索上去。
　　只是，宁江山迟迟没有听到那里的战斗声音。
　　直到莫工匆匆来报，脸色狂喜，“大都督，秦军退了，我军胜了！”
第432章 虎扑营，杀敌
　　宁江山大惊，“你说什么？”
　　莫工一怔，“大将军，秦军退了，我军过去，对面并无一人。”
　　宁江山却是脸色阴沉。
　　以王翦之能，冲击了一阵，打不过就退？
　　这怎么可能！
　　别的不说，象鼻山脉是那么好穿越的？
　　不知道秦军扔了多少尸首在那里，才有现在的效果。
　　“这不可能！”
　　宁江山匆匆朝着西边过去。
　　原本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秦军，果然不见影踪。
　　宁江山大惊，“不好！”
　　莫工还在惊讶中。
　　有飞骑来报，一路向喊，“报！王翦全军攻击我军中路，十万火急！”
　　什么？
　　这一下，宁江山与莫工皆是明白过来。
　　不是秦军撤退，而是集中力量，攻击东滩军的中路而去。
　　“大都督不可焦虑，末将这就带人前去支援！”
　　这片刻的功夫，宁江山也缓过神来。
　　见到莫工主动请令，却是没有放行，只道了一声“不必！”
　　莫工惊讶，不知宁江山有何打算。
　　却听得宁江山解释道：“王翦大军已经聚拢，你现在再去中路，也是一场混战。”
　　说到这里，宁江山一声大喝，“督军莫工！”
　　莫工身躯一颤，“末将在此！”
　　宁江山一脸的严厉，“令你带军四千，即刻沿着象鼻山脉前去中路，断了秦军后路。”
　　莫工来不及多想，“末将得令！”
　　匆匆而去。
　　很快，点了大部的校官，也不问各部人马如何，领着众人急急而去。
　　至于此处，只留了一支百人小队以及一些伤兵。
　　宁江山还在继续调度，除了莫工这一路，又令小校速去最南边的徐莫处传令，并且交待清楚，若是徐莫当面的秦军退走，则令他派出一路东滩军，同样沿着象鼻山脉而去，与莫工所部一起，断绝秦军的后路。
　　那小校领令而去。
　　宁江山此举也是没有办法。
　　原本的计划，是东滩军凭着这里的防御，阻挡住王翦的前锋大军，将之阻碍、逼退。
　　再由燕江城和李嗣业绕到王翦军的背后，挡下王翦军的归路。
　　只是连大王也没有想到，王翦不但大军提前两三日到来，更是一把就赌上了自己所有的精锐。
　　不但三万精卒已经是王翦军的所有，连同部下所有能打能战的大将都一起带来。
　　宁江山被逼上了绝路。
　　他只能寄希望于中路的要驭能够挡住王翦一阵，再加上距离更近的宁虎臣能够及时赶到。
　　只要能将王翦军的势头打住，莫工徐莫二人再从后绕袭，或者还有一丝胜机。
　　如若不然，被王翦打透本军，便是直接把洛邑暴露在王翦军面前。
　　那里，大周朝真要大乱了！
　　想到这后果，宁江山的身躯都在轻微颤抖。
　　那花白的头发，更见苍白无力，随风而起。
　　“天祐我大周朝！这一战，大周朝必须要胜！”
　　宁江山仰面朝天，似在祈祷。
　　下一刻，他突然想起一事。
　　“速去火器营传令，若是要驭与宁虎臣不能敌，就用猛火油柜！”
　　是！
　　身边小校就要去传令，却是突然回身，“大都督，若是两军纠缠在一起，又当如何？”
　　火器营派上去，必然要面对的就是这样混乱场面。
　　秦军追击，周军退走。
　　如此一来，想要完全挡住秦军就有极大的可能会误伤误杀。
　　宁江山大掌一挥，“一切全凭许黎自己决断。你只给他说，本督只要东滩！”
　　是！
　　小校身躯一颤，打马而去。
　　宁江山脸色木然，喃喃自语道：“小子，别给咱宁家丢脸！”
　　只要宁虎臣挡得住王翦，自然不用火器营出击。
　　这是整个东滩防线最后的底牌。
　　宁虎臣这一次倒是没有让宁江山失望。
　　眼见王翦的护卫亲军冲杀过来，他已经下令众人散开，分头杀入敌阵之中。
　　一对一，虎扑营不会是王翦亲军的对手。
　　两百对四百，结果更不用说。
　　随着虎扑营的将士分散杀入到乱军之中，效果却是更好。
　　整个战场被反复切开、融合，乱战之极。
　　再加上磅礴的大雨，王翦的亲军根本无法找到自己的对手。
　　杀！
　　四百骑兵无奈之下，用了和宁虎臣一样的法子，也一头冲到乱军之中。
　　如此一来，局面更是混乱不堪。
　　两万多人的大战场，人数却在快速的递减。
　　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将士倒下。
　　乱军之中，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后突然就一刀捅来，也不知道什么人这个时候还敢在战场上施箭，一个不留神，就被一箭射中。
　　各种冷箭都在乱战之中暴发。
　　而两边的骑兵，明显是作用更多。
　　战斗了这么半天，成片成片的士卒倒下，骑兵却没有倒下多少。
　　只是很快，宁虎臣发现身边的秦兵越来越多。
　　而虎扑营将士和东滩军越来越少。
　　一直跟着宁虎臣厮杀的几名虎扑营副将和他一样，都是在浴血奋战，浑身是伤。
　　“宁将军，兄弟们挡不住了，先撤吧！”
　　“是啊将军，后面还有火器营可以支撑，我等情愿在此断后。”
　　宁虎臣大怒，“身为虎扑营将士，岂可轻言放弃？想想你们的身后是哪里！”
　　顿时，众将无言。
　　杀！
　　五匹战马再度奋起余勇。
　　只是这时，王翦军的援军先至。
　　王翦身边只带了三名亲兵，此时见到屈御和熊亦的到来，话不多说，向前一指，“杀！”
　　杀！
　　随着两队秦军生力军加入，如热油滚过一般，东滩军和虎扑营的将士瞬时更是败退下来。
　　宁虎臣气急，大吼：“大周将士听令！全力杀敌，务要走漏了一个秦人！”
　　杀！
　　在宁虎臣带头之下，各处的虎扑营将士纷纷大怒应和。
　　大雨之中，无论是东滩军还是虎扑营，并不能了解整个战场局势。
　　听到宁虎臣的呼声，不少将士信以为真，以为是周朝军占到了上风。
　　一时之间，诸将用命，倒是一时稳住。
　　宁虎臣一边拼命厮杀，一边却是心头焦急。
　　这些小伎俩，骗不得多久。
　　一切还得是战场上的实力来说话。
　　好在虎扑营余下的六百将士此时赶到，二话不说，投入到战场，才让周军缓过一口气。
　　只是虎扑营的人数太少。
　　眼见着秦兵的气势又再起来。
　　宁虎臣的身上更是伤痕累累，身上的衣袍早被自己翻开的皮肉卷到一起。
　　宁虎臣虎目一瞪，“虎扑营，杀敌！”
第433章 余勇可嘉
　　随着宁虎臣的一声咆哮，虎扑营将士暴发气势。
　　虎扑营，杀敌！
　　无论虎扑营的将士在战场的哪一处，个个拼死起来。
　　瞬时，将秦军要冲过去的气势又强压了下来。
　　只是如此拼命之下，虎扑营将士眼看着一个个倒下。
　　拼命容易，反噬也极为可怕。
　　战场形势让宁虎臣也不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要不要率军后撤，用上最后的底牌。
　　再这样战斗下去，虎扑营的将士拼光了也无济于事。
　　面对三万精锐秦军，他们与东滩军坚持到现在己经是太不容易。
　　单只说人数上，就差上四五倍。
　　就在这时，一队人马及时杀到。
　　“大周陌刀军在此，休得放肆！”
　　援军来了！
　　顿时，大周军各部精神一振。
　　才要崩溃的心神，马上又振奋起来。
　　李嗣业才到现场，“全军下马！”
　　陌刀军也有近千的马匹。
　　不过陌刀军虽然有马匹，却更喜欢用马匹来赶路，包抄、追击。
　　面对面的的战斗，李嗣业更乐意用手里的陌刀来说话。
　　现在，两千陌刀手冲锋在前，一千五百刀盾手和五百陌刀手护住两翼，倒是陌刀军的骑兵，被留在后队，保护身后。
　　陌刀滚滚而来。
　　陌刀之下无冤魂。
　　大刀一挥，无论是人是马，一刀解决。
　　五千陌刀军，瞬时将秦军杀得七零八落，就是王翦的亲军护卫，也挡不住李嗣业的一刀。
　　真正的实力，李嗣业不会与王翦差得如此之远。
　　实在是王翦连续的苦斗硬仗之下，心气也剩下不多。
　　再加李嗣业这样的大兵团突然出现，突然杀入，让秦军各部有些措手不及。
　　王翦的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
　　两只手掌死死握住自己的宝剑。
　　“快！传令各军，结阵迎敌！”
　　“屈御部，熊亦部，就地结阵阻敌，其余诸部退出战场重组。”
　　王翦飞快的看出问题所在，并且下了军令。
　　牺牲屈御和熊亦两部的四千人，换回自已的大军。
　　不是有意扔替死鬼出去，而是这两支秦军最后到达，人数齐整，心力也都还在。
　　不得不说，王翦不亏是一代名将，处变不惊。
　　若是换了一个秦将来，怕是早被李嗣业这一轮冲击吓到。
　　很快，各部秦军听到号令，就要向后撤去。
　　想走？
　　宁虎臣大吼一声，“虎扑营，出击！”
　　乱军之中，要驭同样大吼，“东滩军，有敌无我，绝不放弃东滩！”
　　已经被杀得惨淡的两部周军，再度鼓起战意。
　　杀到性起的李嗣业更是面无表情。
　　论到行军打仗，他李嗣业也是一代名将。
　　“陌刀队，破！”
　　吼！
　　陌刀队，破！
　　五千陌刀军整齐划一，发出低沉的咆哮声音。
　　一把把陌刀高高举起，朝着还在重整的屈御熊亦两部秦兵硬砸过去。
　　陌刀所至，一个个秦兵惨呼着倒下。
　　不过片刻的功夫。
　　两部秦兵崩溃后撤。
　　连要拼命的屈御，也被李嗣业一刀斩落。
　　陌刀将之名，岂是虚妄？
　　撞碎了当前之敌，李嗣业更是一头朝着王翦所在杀去。
　　就算是再有千军万马，他也要一战擒王！
　　眼见陌刀军滚滚而去，王贲与吴通大惊，领着还没有整顿好的本部人马反身又扑杀过去。
　　“区区周家贼子，何胆如此？”
　　“周贼，吃咱一剑！”
　　王贲吴通，更是不约而同，一起冲着李嗣业杀去。
　　只要杀得李嗣业，秦军还有翻盘机会！
　　好个陌刀将！
　　只见李嗣业哈哈大笑，“来得好！”
　　手里陌刀奋力挥出。
　　那高大的身躯之内，暴发出可怕的力量。
　　当当两声，王贲吴通二人联手，不但没有挡下李嗣业一刀，更是连手里的兵器都被斩断。
　　不是这二人太弱，一来李嗣业力气太大，这二人却已经到了快要力尽地步，二来却是大周朝现在的炼器水平实在太高。
　　以秦军的高超青铜工艺，是能够胜过诸侯国的铁器。
　　但现在大周朝可是用的平炉炼钢法，打造出来的兵器先天上就要胜过一筹。
　　再看李嗣业的陌刀，都真不是一般的士卒能够使用，单只是手柄之处，就有鸡蛋粗细，一刀砍出去，七百斤是有的。
　　单论兵器之强，这世上恐怕只有霸王枪可以相比。
　　眼见一个回合之下，自己的主将就失了兵器，二将身后的秦兵，无一不是胆寒。
　　杀！
　　李嗣业却是根本不给对方回过神的机会，领着陌刀军就浩荡杀去。
　　陌刀一出，神佛难挡。
　　远远看着这里的王翦，也是心头一疼。
　　这一战，无论如何都是要输了。
　　“全军撤退！”
　　王翦咬着牙发出军令。
　　打到这个份上，就算还能重组起来一两支秦兵反冲击，也是给李嗣业送人头。
　　实际上也用不着这道军令，秦兵已经败退。
　　也仅仅只有王贲等将率领的亲兵，能够不时打出一波小小的打击。
　　虽然起不到大的作用，倒也能够将李嗣业阻挡一下。
　　毕竟李嗣业尽力在维持着全军的阵形。
　　若是阵形一乱，想要击垮人数优于本方的王翦军，那就有些困难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秦军后方突然响起战鼓声音。
　　咚咚咚……
　　顿时，两边军士都是一时怔住，不知哪里来的兵马。
　　直到那里一阵咆哮声音，“东滩军，杀敌！”
　　王翦等将又惊又怒。
　　先前为了一举击垮正面的敌人，王翦身后连一个斥侯都没有留下。
　　而且他也想不到，对手还有余力从自已的身后包抄而来。
　　“冲过去！”
　　王翦已经被逼到没有办法。
　　陌刀军是打不过了，民夫一样的东滩军也能打不胜？
　　秦军上下也都知道，不能打退突然出现的东滩军，就得要永远的留在东滩。
　　“大秦军，杀敌！”
　　“大秦军万胜！”
　　“杀敌！”
　　一道道咆哮声此起彼伏，倒也声势可观。
　　只是，来不及整队的秦兵，在东滩军的长矛阵面前，就和婴儿一般。
　　无数汹涌扑来的秦军精锐，活生生的被自己身后同伴，顶到东滩军的长矛之上。
　　甚至有的长矛之上，串了好几个秦军将士。
　　其状惨不忍睹。
　　杀！
　　后面的秦军却是红了眼。
　　若不能从这里冲过去，所有的人都要死在这里。
　　嗖嗖嗖……
　　一排排的东滩军开始放箭。
　　无数秦兵倒在向前冲锋的路上。
　　层层叠起的尸身在东滩军面前垒起，让人头皮发麻。
　　“大秦军人，杀敌！”
　　“杀敌啊！”
　　秦军的冲锋还在继续。
　　不杀敌，就是死。
第434章 大周朝有救
　　很快，射过几轮的箭矢，东滩军的弓箭弱了下来。
　　而在他们的面前，秦军的尸身堆得比人还要高。
　　借着东滩军弓箭后力竭，借着同伴的身体掩护，秦军终于杀到东滩军阵中。
　　大雨仍急，厮杀仍在。
　　不知道杀过了多久，才有一支支小队的秦军队伍冲到象鼻山脉之中。
　　等到李嗣业宁虎臣等人杀来，那些秦军早就无影无踪。
　　宁江山眼见到众将过来，也急切上前。
　　哪知李嗣业二话不说，一抱拳，“宁老大人，本将还有军务在身，须绕过象鼻山脉去堵上王翦军，别后再述！”
　　宁江山一听，“将军莫急，将东滩的马匹先集中起来给将军使用。”
　　宁虎臣也道：“虎扑营还有两百马匹，也可供陌刀军一用。”
　　李嗣业却笑道：“不必如此，陌刀军还有一千马匹，足够使用。现在王翦军上下狼狈，倒是用不上太多的马匹！”
　　说罢，李嗣业换上马匹，带了一千精骑当先奔去守天关。
　　由守天关绕行，看似距离远上不少，却仍能够早上半天的功夫到达。
　　到了那时，王翦残部插翅难逃。
　　就在这里战事结束之时，大周水师已经将燕江城所部全部载过洛水。
　　“燕将军，我等就在洛水沿岸等候！”顾存青抱拳道。
　　燕江城哈哈一笑，“有劳！”
　　南城军虽然是去截断王翦军的退路，毕竟只有两万人马。
　　顾存青的意思很明显，若是南城军自知不敌，可退向水师这里。
　　事实上，燕江城还真是遇上麻烦。
　　原来的设计，王翦去攻打东滩，至少会带上自己的前军与中军，最多只留两万人马断后。甚至这两万人马还要分出大部分来保护自己的粮道。
　　如此一来，燕江城的南城军可以轻轻松松，将各处的秦军杀退，然后堵上象鼻山脉，断了王翦军的归路。
　　只是姬延也没有算计到，王翦竟然一反常态，只将三万秦军精锐集中，就提前两日去打东滩。
　　所以现在，燕江城马上要面对的，是王翦的主力大军，七万人。
　　很快，燕江城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报！大将军，我军已经拿下蔡家集，尽歼当地护粮秦军。”
　　蔡家集是秦军的粮道中转地之一，存粮并不多，却是向前输送米粮的通道。
　　抢到的军粮不多，但小校带来的消息却是令燕江城大吃一惊。
　　“你说，在象鼻山脉外的秦军至少有六万之多？”
　　听到这个消息，难怪燕江城不敢相信。
　　这可是超出计划太多。
　　两万南城军去抄人家六万大军的家，当他是霸王还是冠军侯？
　　燕江城虽然也是一方领军大将，好歹还是惦得清自己的份量。
　　让他去打一下小诸侯还可以，去对付秦军，还要以少打多，就太有些难为了。
　　接下来怎么办？让燕江城头疼不已。
　　远在洛邑之中，姬延同样是焦急。
　　此时，他还没有得到东滩的战报，只知道王翦领了三万秦军精锐，突然来袭。
　　一方面，他要替宁江山担心。
　　片刻之后，又开始替燕江城头痛。
　　水师大捷，倒是在意料之中。
　　可无论是宁江山是否能够挡住王翦亲领的秦军精锐，还是燕江城所部到底如何运用，都让着急上火。
　　正在这时，周忠上前禀道：“大王，万丞相吴丞相等人殿外求见！”
　　姬延淡淡道：“晋！”
　　内阁和六部的官员都是姬延召来议事的。
　　局势有些超出了原来的计划，不得不重新打算。
　　若是王翦军突破了东滩，洛邑不能不做出应对。
　　诸臣行礼之后，兵部尚书齐思远第一个站出来奏道：“大王，王翦军急攻东滩，现在东滩危急，时刻有被王翦军突破的可能。火器营虽强，只是移动不便，若王翦军突破宁江山的防线，大可绕道而来，或是留下一小部分兵力将火器营牵制。”
　　马上有吏部尚书姬随站出来道：“齐尚书，不是军报上说，李嗣业的陌刀军已经赶去东滩增援？而且虎扑营也在那里。”
　　齐思远解释，“李嗣业距离王翦军尚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而且李嗣业的陌刀军只有一千马匹，就算是一千骑军到达战场，恐怕也不能到太大的作用。至于东滩军的中路，仅只有五千人布防，要面对王翦的三万精锐，压力可想而知。”
　　“哪怕加上宁虎臣全军两千人，主战场上我军也要以一敌三！”
　　说到最后，众位大臣都是心头一沉。
　　没有手榴弹这样的杀器，大周朝在一比三的条件之下是不可能打得过秦军的。
　　更不用说王翦军既然可以动用三万精锐越过象鼻山脉，谁知道他还是否留有后手？
　　王翦用兵，向来谨慎，不会轻易把自己的全军押上，置之于死地。
　　吴理站出来道：“大王，为今之计，当作万全准备。若是王翦军得手，我朝避走何处？”
　　齐思远又道：“以臣看来，有两条后路可备。其一，卫郡，卫郡的百姓归入大周朝较早，民心多向着大周朝，而且卫郡的郡县守备皆有一定实力，可凭着卫郡的城池高大，与秦军周旋。”
　　“其二，大周水师在洛水之中，所向无敌，若是退去舟船之上，可进可退，甚至可以从容组织反击，或是抄到王翦军的后路。”
　　齐思远的建议提出，众臣顿时议论纷纷。
　　从安全性和机动性来说，自然是退向舟船上更好。
　　但是出于固定思绪，一些老臣却又是不乐意的。
　　水上再怎么好，总不如脚踏实地来的安稳。
　　事关大周朝存续，此事还得要姬延最后拍板。
　　就在这时，又有军情送来。
　　姬延随手打开，稍稍松了一口气，“李嗣业的陌刀军已经全部赶到。”
　　齐思远略一琢磨，就想到其中缘故，“必是陌刀军轮流上马骑行，才可如此迅速赶到。”
　　姬延轻轻点头。
　　只要李嗣业到了战场，至少这一场不会败得太惨。
　　现在的兵力对比，是一比二。
　　吴理站出来道：“大王，既然李嗣业进入战场，是否可将火器营调上前去？”
　　先前之所以交待宁江山不要轻易调动火器营，是以为王翦不会亲至，更大的可能是先派出一支前锋攻打东滩。
　　而火器营是留给王翦的大礼。
　　姬延心里一转，正要应下，猛的眼神一变。
　　诸臣因为一直在注意姬延的表情，这时也都发现异样。
　　不由随着姬延的目光转去。
　　乾坤殿外，大雨终于小了。
　　而且落水的减弱几乎是肉眼可见。
　　不过片刻，雨止。
　　几个老臣当场朝外跪下，老泪纵横，“大周朝，有救了啊！”
第435章 骠骑军的处境
　　既是李嗣业全军参战，又有宁江山调动全部的东滩军去支援，姬延决定再等等。
　　很快，最新的战报传来。
　　“大王！大周朝全胜！”
　　“大周军全胜！”
　　传令的小校还没有入殿，喜报声音已经远远传来。
　　乾坤殿内，所有人都是长吁了一口气。
　　连向来不动声色的万古流，此时也是喜形于色。
　　能被姬延留在乾坤殿内的，都是大周朝的忠臣。
　　待小校送上军报，果然是一场大胜。
　　虽然各部损失极大，到底还是大胜，将王翦军撵去了象鼻山脉之中。
　　此时的姬延，更是目光坚定。
　　“传令！”
　　“令宁江山重新整理东滩军防线，以防王翦军杀出一个回马枪。”
　　“东滩军多派探子进入象鼻山脉，仔细打探王翦下落，秦军动向。”
　　“宁虎臣所部，暂不回洛邑，就地驻防，加强东滩防御。”
　　“李嗣业军火速奔赴象鼻山脉西侧，堵住王翦的退路。”
　　稍一沉吟，“让李嗣业多带手榴弹，若不能足数，将守天关的手榴弹尽数调去。”
　　“若有必要，守天关的第一近卫军也可暂时归陌刀军调遣。”
　　“传令宁江山，火器营全数调到燕江城所部，由水师调运过去，同时让水师多带手榴弹和火油。”
　　火油就是石油。
　　虽然姬延几次刻意纠正，无奈朝里上下还是称之为火油。
　　道理也简单，这黑油能生出火来，当然就是火油。
　　有了手榴弹和猛火油柜相助，哪怕南城军只有两万人，也能打垮王翦的后队。
　　七万人大军又如何？
　　现在王翦和一众大将都在象鼻山脉里，七万人大军就是七万头绵羊而已。
　　姬延不相信猛火油柜加上手榴弹还打不垮那些秦军。
　　王翦想要逃出象鼻山脉，至少也得两日。
　　如此一来，地面上早就干透，手榴弹想怎么用都可以，炸他个天翻地覆。
　　最后，“水师协助燕江城打完这一仗，马上带上猛火油柜，手榴弹，运去南阳郡，支援骠骑军。”
　　“让燕江城准备一下，打完王翦，南城军调出五千人，随水师去南阳。”
　　军事上的安排，已经暂时结束。
　　齐思远站出来道：“大王，东滩军的军抚，可要现在进行？”
　　姬延脸上一阵苦笑。
　　“内库还有一万两余银，你看怎么用法？”
　　齐思远道，“臣以为，一万两银子，断然不够东滩军、虎扑营、燕子营、还有陌刀军、水师等各处的抚恤以及赏赐。”
　　“然而燕子营和虎扑营已经连番立功，再不可不赏！”
　　虎扑营连战两场，燕子营血拼王宫，这都是众臣亲眼看到的。
　　如此大功，不可不赏，不可再晚。
　　吴理却道：“大王不可！”
　　余银不多，应该先赏外，再赏内。
　　连东滩军里的魏国流民都赏赐了，燕子营虎扑营还用担心恩赐事项？
　　很快，朝里大员也分成两个阵营，也都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姬延也是左右为难。
　　齐思远和吴理所言，皆是有理。
　　一个不好，总会让一部分的将士寒心，这是姬延无法能够忍受的。
　　不过很快，姬延有了主意，手掌一抬，令道：
　　“来人，准备茶水、点心。”
　　姬延这一突然出招，让在座的一众大臣都是惊愕。
　　吃点心更重要？
　　只是大王既然这样说了，诸臣都不敢轻言。
　　好在片刻之后，茶水就已经送上来，说是点心，只是简单的脆土豆条和小块的土豆饼。
　　王座之上，姬延站起身来，“诸位爱卿，连日里的操劳，让各位辛劳了！孤，心里不安，略备茶水点心而已。”
　　说罢，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只是这时，众臣的目光都盯在案前的器具之上。
　　茶水点心，这些大臣不会太在意，但这器具却是太过精美不过，轻轻用手指叩击，还有清脆声音。
　　终于有大臣忍不住出声相问，“大王，敢问此物为何？”
　　姬延淡淡道：“此，瓷器也。大周上国所出，精美无比。”
　　瓷器！
　　一个个人臣将那几块点心匆匆吃下，将那瓷器放在心里仔细抚摸，爱不释手。
　　整个乾坤殿里，只有万古流露出一丝淡笑。
　　大王这是又要放大招弄钱了。
　　瓷器的制造之精美，万古流早就在青月宫里见识过。
　　初见之时，他的表情就和现在诸大臣一样，惊为神作。
　　他更想不到，如此精美之物，竟然只是用了瓷土制造出来。
　　等听到宁青儿说，瓷器只是用来盛上菜肴之色，万古流差点就要大呼败家子。
　　这样的神品，岂可用来沾染俗物？
　　再精美的菜肴，也不能用瓷器来盛啊！
　　直到宁青儿令人拿出一大堆的瓷器。
　　万古流这才想到，大王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才将瓷器拿出来。
　　果然，听到姬延表示，马上就要拿出瓷器在西市上公开拍卖，众人皆是眼里绽出光芒来。
　　万古流不得不腹诽两句，大王真是越来越狡猾了。
　　若让这些大臣出钱犒军什么的，只怕众人心里要生出怨气。
　　但拿出些银钱来拍卖瓷器，就是另一码事。
　　当然，这些话万古流也不敢说出来。
　　甚至等到西市拍卖的时候，他还要假装去参与一番，替大王抬抬价，助个场。
　　最后，在诸大臣的强烈要求之下，明日一早，就将在西市进行第一次瓷器拍卖。
　　至于消息的散布，姬延放心的很。
　　只要他这里没有禁口，消息不用过夜，就可以传遍整个洛邑城。
　　至于犒赏三军的事，押后数日再作打算。
　　等到诸臣散去，李立送来骠骑军的消息。
　　“大王，骠骑军李陵，再次打退乐羊大军。”
　　只是可惜，这一场是平手，不像头一次是占到了一些上风的。
　　姬延仔细看过战报，“乐羊到底是一代名将，竟然只过一日，就找到李陵厢车阵的破绽。”
　　李立恭敬道：“李陵将军也不差，如此情形之下也能稳住阵线，并发动反击，将乐羊军逐退。”
　　姬延轻轻点头。
　　李陵的实力，他自然是清楚的。
　　而且李陵也足够稳重，擅用步兵对抗其他各军种，正好与霍去病互补。
　　只是现在李立的言侯司也不知道霍去病在哪里。
　　“大王，冠军侯神出鬼没，别说言侯，就是魏军和李陵也不知道其踪迹所在。”
　　“不过大王且宽心，庞涓部连连受袭，损失惨重，必是冠军侯所为。”
　　“只是另有消息，白起已经和司马错合兵一处，并且由白起守护司马错的粮道，由司马错全力向南阳攻击。”
　　“庞涓部连续受到冠军侯的打击，干脆全军集中，就地严守。以臣下看来，秦魏联军这是决心让庞涓部吸引住冠军侯的注意。而其余联军趁势攻击南阳。”
　　“有乐羊与李陵缠斗，后者必是分身乏术。只等司马错军一至，南阳郡危矣！”
第436章 郑平的决裂
　　姬延一时沉默。
　　以区区一万一千的骠骑军对抗五十六万联军，当然不容易。
　　只是现在也有利处。
　　水师可以通过洛水、黄河，向李陵支援。
　　若是再有几日，道郡的水情好转，更可由道郡开辟陆上运输。
　　晴朗天气里，只要城中手榴弹足够，联军是攻不下任何一座城池的。
　　至于李陵部要不要主动出击，姬延也不打算干涉。
　　说完骠骑军的处境，就轮到鲁国的战事。
　　“大王，项羽的霸王军，在击垮孙参、秦开两部鲁军之后，一直占据着小解山镇，此时正在小解山镇城外五十里与吴起军对峙。”
　　对于这一点，李立百思不解。
　　只是他看大王的脸色，也发现不了任何的端倪。
　　“高顺的陷阵营、以及霸王军的步队，已经在郓城合汇，昨日已经联军一处，朝着曲阜杀去。”
　　“只是奇怪的是，到了目前为止，鲁军所有的攻势都在针对项羽，近乎是无视了其余诸路周军。”
　　“然而吴起虽然不时去试探项羽，却迟迟不出全力攻击。”
　　姬延终于有所反应，“霸王军的步队有多少人？”
　　李立赶紧道：“现在是一万五千人。出具石城的时候，项羽的步队还只有七千人。一路去向鲁国，霸王军使出种种手段征兵，一时间竟是壮大了一倍有余。”
　　这一点，李立也是不得不佩服项羽。
　　每一次霸王军有减员，项羽都有办法重振旗鼓。
　　至少人数上越打越多。
　　要知道，项羽可是一直在敌国土地上作战。
　　姬延听出李立话里的味来，不由莞尔一笑。
　　论征兵，项羽可是有加成的。
　　霸王之姿，单只是这一条，就是莫大的优势。
　　一样是应征，凭什么不跟着霸王这样的战神？
　　至于征召兵马过程中的坑蒙拐骗，不用想，也是有的。
　　不过姬延早就表示过，若是在敌境之中，不对霸王作任何的干涉，这时当然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不说那些都是敌国百姓，用不着太心疼。
　　李立忍不住请教，“大王，鲁王和吴起，难道眼睁睁的看着高顺和霸王军去打下曲阜？”
　　只是可惜，大王也不知道啊！
　　虽然不知道，姬延倒是淡然，“项羽、高顺，都是我朝大将，既敢深入敌境，必有所恃！以孤看来，我军距离一场大胜，已然不远。”
　　说了和没说一样。
　　李立却是激动无比，“大王圣明！”
　　“大王，鲁国境内还有一事，只是尚未最后确认。”
　　哦！
　　姬延淡淡道：“你说来听听。”
　　既然李立提到，必然是想要说的。
　　“大王，据消息，霸王军的一支残部，打下了曲沃城！”
　　什么？
　　姬延震惊。
　　哪里又出来一支霸王军？
　　莫不是假货？
　　李立苦笑，“臣下也不敢相信，所以再派了别的言侯前去证实。只是据称，那所谓的霸王军残部，乃是霸王军在曲沃城下，被齐鲁两国联军打散被俘的军士。后来齐国要押着这此囚去黄河修堤，被趁机逃出，更是一路招兵买马，人数过千。最后用计，扮作齐军前锋混入曲沃城中，赚得此城。”
　　这是写小说？
　　姬延震惊到不行。
　　区区数十人而已，竟是做到了霸王项羽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难怪李三汇报之前，都只敢说是流言消息。
　　血战、受伤、被擒、死刑、修堤、脱逃、招兵、夺城。
　　这比本王都过得精彩吧！
　　“若是属实，此消息速速传给项羽。”
　　是！
　　李立恭敬应下。
　　若是消息属实，这些霸王军的残部，还真是做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齐鲁之间有长城阻隔，而曲沃城就是这道长城的开合之处。
　　洛邑城内，随着王翦战败的消息传出，激起了一层层的风浪。
　　诸侯国的使者，在洛邑城里皆是有耳目的。
　　一时间，几家欢喜几家愁。
　　当然，愁的是占了绝对多数。若说秦赵等国闷闷不乐，魏郑等国就是惴惴不安了。
　　同是伐周的联军，魏国和郑国的处境最为尴尬不过。
　　魏国是现在国内局势太过危急，境内几乎要到粒米无存的地步，还得要任凭秦国两支大军在魏境内四处搜粮讨米，魏国上下，苦不堪言。
　　若不能得到大周朝的米粮，魏国就要彻底废掉。
　　至于郑国，突然间就发现自已像是一个小丑。
　　连秦国的大将王翦都失败了，郑国怎么可能是大周朝的对手？
　　远在数百里之外的郑侯，更是震怒异常，“这不可能！消息一定是姬延那小贼故意放出，用来混淆视听！”
　　郑侯呼哧着粗气，瞪着通红的眼珠子。
　　中军帐下，一班文武大臣苦笑不能言。
　　这样的大事，怎么可能有假？
　　难道王翦诈败？
　　那可是一地的尸首！
　　郑国的细作亲眼看到。
　　洛水上的尸体为之一窒，都快要把河道堵住。
　　而在东滩，更是架起连绵的柴堆，焚烧无数的秦人尸首，那尸臭气味，远在洛邑城里都可以闻到。
　　至少是数万人大战，上万人的损失才会如此。
　　更不用说王翦辛辛苦苦翻越了象鼻山脉，就只是去东滩露一个脸？
　　眼见底下众臣不语，郑侯更是盛怒，“怎么都不说话？郑国就没有一个忠臣？”
　　底下，白眉丞相站出来。“大王！秦军虽然新败，却实力犹在。王翦军最多只是损失了三万兵马，却还有大军可期！更不说秦魏赵三国还有七十万大军！”
　　这样一解释，郑侯的怒气倒是平缓了一些。
　　现在只要听到大周朝有什么好事发生，郑平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朝里文武大臣也都摸到这门道。
　　千好万好，不能说大周朝的好。
　　郑侯冷哼一声，却道：“既然如此，我军马上全力攻打然城军！王翦不能够做到的，本侯要做给天下人看！”
　　顿时，众臣大惊，“大王不可！”
　　“大王，大周朝士气正盛，郑国本就势弱，不可勉强。”
　　“大王，连秦国大将王翦也不是大周朝对手，我等万万得罪不起。”
　　“是啊！先前郑国拿下具石城，还可以缓和，毕竟郑国也是占理的。若是再攻击然城军，只怕这仇恨结大了。”
　　“等到大周朝反应过来，那时怕是我郑国要大难临头啊！”
　　众臣纷纷苦劝郑侯。
　　郑平却是气到脸色涨紫，怒指着这些大臣，“你们，太令本王失望！”
　　“王翦做不到，我们郑国也不能去做？”
　　“担心得罪大周朝，你们何不干脆投降大周朝？让那姬延小儿做你们的天子？”
　　“担心这，担心那，就不担心本王让天下人耻笑？不担心连郑国的百姓也要瞧不起本王，瞧不起你们这些大臣？”
　　郑平突然的爆发，让郑朝文武大员一个个面面相觑。
　　这几乎是要与所有的重臣割裂了。
　　郑国朝中，无一能得郑侯信任？
　　中军帐里，气氛凝到冰点。
第437章 攻势如潮
　　郑平突然转向白眉丞相，“丞相也是如此建议？”
　　顿时，白眉成了众矢之的。
　　白眉眼睑狂跳不已，却是不得不站出来，“大王休怒！文武百臣虽然不懂战事，到底还是对大王忠心的。”
　　不亏是一国之相，马上把忠心与否这个核心议题先降温下来。
　　要不要打对面的吴庭芳，不是忠心与否，而是军事实际。
　　“至于攻打然城军，老臣以为，可行！”
　　顿时，无数郑臣暗中冷眼看来。
　　很明显，为了拍郑侯的马屁，丞相已经决定放弃朝中百官。
　　郑平的怒火果然消停了一些，“既然爱卿有此意，便与众卿家说清楚。”
　　白眉淡淡道：“诸臣以为，此时攻打大周朝，必为姬延小儿所恨。此言不假。”
　　“然而这也正是我郑国的机会。须知，大周朝并没有彻底打败王翦军。王翦手下仍有七万之众。”
　　“且不说秦魏赵三国尚有七十万大军，单只王翦这一路，周朝也无法一口吞下。”
　　“若是我军全力出手，打垮对面的吴庭芳，将五万大军摆到边境，甚至直指洛邑。姬延小儿会如何选择？”
　　“无论其是战是和，主动权都在郑侯手里。”
　　“甚至让大周朝将郑国故土还来，也未必不能做到。”
　　“如此一来，不只是秦国有求于郑国，甚至赵魏等国，也要看我国脸色。”
　　“经此一战，也让世人看清，谁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好！
　　听得这话，郑平大喜，“传令下去，令大将程和，率我郑国全军勇士出击！”
　　顿时，众臣一拜下去，“大王圣明！”
　　只是离帐之后，众臣便把丞相围住。
　　“丞相大人，你这可是把郑国置于炉上啊！”
　　“老大人，这一时逞快，却令郑国与大周朝再无周旋余地。”
　　“秦军都不过大周朝，难不成丞相大人真以为郑国比秦国还要强？”
　　“是啊！现在大周朝初胜，若是这时向大周朝认罪臣服，必然不会被怪罪。”
　　“大人啊！眼下这五万郑国士卒，已经是郑国最后的战力。”
　　这些文武大臣，一个个心里头都拎得清楚。
　　说什么打一仗就让大周天子求和？
　　郑侯是秦王吗？郑兵是秦卒吗？想的太多了！
　　只是白眉丞相却是淡淡一笑，似乎早料到众臣有此反应，“若非如此，你们真以为郑侯不会杀鸡儆猴？”
　　这……
　　众臣身躯一僵。
　　好几个大臣回过神来，皱着眉头道：“当不至于此吧！”
　　郑国之前已经被灭国一回，若不是这些大臣主动依附，郑侯就算是鲁王送回，也是独木难支。
　　毕竟鲁王不可能送给郑侯一整套的治国班底。
　　这样算计起来，这些大臣都是于郑侯有功的。
　　而且这大半年里，众臣也都是尽心尽力，将一个已经支离破碎的郑国勉强维持住，又是大功一件。
　　白眉也不辩解，只淡淡扫过那几个心存疑惑的大臣一眼，便是离去。
　　身后，不少郑臣明白了丞相的深意，不由得深思起来。
　　郑侯，这是自己推自己下火坑啊！
　　不少人摇头而去。
　　一刻钟之后，郑侯身披祖甲，手提金剑，阵前点兵。
　　“郑国的将士们！对面就是可恶的周朝人。”
　　“他们抢走郑国的土地，抢走郑国的百姓，夺走你们的米粮和女子，此恨难消！”
　　“本王现在命令你们，把这些周狗赶出我们郑国的土地。”
　　“你们可有信心？”
　　在传令小校的带领之下，郑军爆发。
　　“杀！杀了这些周狗！”
　　“郑军必胜！”
　　“杀贼！”
　　郑平听得心头火热，当众拔出金剑，“好！本王与诸位一起杀敌！”
　　杀！
　　五万郑军整齐列队，前军更在大将范月的带领之下，整队向前。
　　踏踏踏！
　　泥泞的道路之上，郑兵端矛而去。
　　如此动作，早惊动了对面的然城军诸将。
　　面对郑军的主动进攻，吴庭芳只有四个字，“紧守营寨！”
　　诸将依令而去。
　　显然，这是吴庭芳军早有计较，算定了郑侯要来攻击。
　　踏踏踏！
　　郑兵很快冲到近前，距离然城军营寨不过百步。
　　范月下令，前军止步。
　　亲自打马回去请示。
　　中军车上，站了郑侯郑平和郑军主将程和二人。
　　“报！大将军，周贼紧守营寨，我军可要攻击？”
　　攻打营寨，有得有弊。
　　对防守一方的好处是，可以借着营寨的掩护，给予敌军最大程度的杀伤。
　　弊处就是本军无法结出大范围的，完整的军阵，若是敌军将营寨突破，后果不堪设想。
　　程和心知郑侯的决心，大掌一压，“无论周贼是否接战，务必要将周贼撵出郑国境地！”
　　就是说，攻击营寨。
　　“末将得令！”
　　范月很快回到本阵，身后令旗挥动。
　　前军校官看得清楚，纷纷发出指令。
　　长矛兵原地停下，后队的刀盾手上前。
　　弓箭手紧跟在刀盾手后面。
　　郑军攻势正式发起。
　　很快，距离只剩下五十步。
　　两军弓箭手开始互射。
　　嗖嗖嗖嗖……
　　漫天都是箭雨，看得精彩无比，连天空都黑了一大片。
　　当然，这样的流矢，两边的士卒都有准备。
　　一面面盾牌高高举起。
　　连续上万枝的箭矢，也没有射翻几个人。
　　在弓箭手和刀盾手的掩护之下，郑军的长矛兵冲上前来。
　　被射翻一些同伴之后，郑军的长矛手终于推开了营木。
　　身后，郑兵小校急呼，“全军缓入，保持阵形！”
　　蜂涌而入的郑兵赶紧收住，结出盾阵，矛阵，方才向前缓缓退进。
　　此时，郑军的弓箭手已经留在最后，再不用和然城军对射，顶在最前面的是刀盾手，其次是长戟兵。
　　长戟比长矛更长。
　　郑兵的长戟足足有五米之长，透出一面面的圆盾，扎成一整面的铁墙。
　　“进！”
　　郑兵小校高呼。
　　吼！
　　踏踏踏！
　　郑兵排好了队形，向前一线平推。
　　虽然大周兵箭矢如雨，也没有伤到几个郑兵，都被盾阵挡下。
　　吴庭芳远远的看到，面无表情。
　　“莫然，你去冲一阵，记得，许败不许胜！”
　　身边一将站出，“末将听令！”
　　很快，周军发起反击，一队长矛兵和刀盾兵同样迎了上去。
　　轰轰！
　　大地被震得一颤。
　　远远的郑国中军车上，郑平都能够感受得到。
　　倒是程和，一脸的淡然。
　　“大王，再有片刻，我军必能打穿周军的营寨！”
第438章 郑侯逃脱
　　程和这里看得清楚，周军虽然拼命阻挡，却是人数不济。
　　然城军本来就不是大周朝的精锐，现在人数上处于劣势，根本不可能翻盘。
　　现在被郑军轻易攻入营寨，只能说吴庭芳急晕了头，想与郑军乱战。
　　果然，片刻之后，周军抵挡不住，纷纷后退。
　　这一退，给郑兵的弓箭手抓到机会，射翻了一地的然城军。
　　很快，郑军一路冲入到然城军的中军帐。
　　吴庭芳面无表情，“莫然，再去冲一阵！”
　　“末将得令！”
　　莫然同样是面无表情。
　　这一次，他带了整整三千人。
　　先前一千人，没有让郑军脚步停下，只好派出更多的人马。
　　“然城军将士，杀敌！”
　　“然城军将士，为叶春将军报仇！”
　　吼！
　　杀敌！
　　吼！
　　报仇！
　　三千然城军拼命向前，不但挡住了郑军的前军，更将其逼退了一些。
　　郑军中军车上，郑平脸色大变。
　　身边的程和，更是眼皮子一跳。
　　糟糕！
　　不等郑平有所表示，程和大掌一挥，“全军压上！”
　　顿时，五万郑兵，大踏步向前。
　　前军范月一见中军都压上来了，顿时发飙，手里将剑拔出，“前锋将士，杀敌！”
　　前军八千名将士一起向前冲击。
　　不过瞬间，莫然军再度被冲垮下来。
　　郑兵随后一阵箭矢如雨，又再射杀了无数然城军将士。
　　范月见状，前锋剑一挥，“众将听令，夺营杀敌！”
　　哗啦，郑兵前锋奋勇向前，瞬时杀到然城军中军帐下。
　　一阵乱砍，那高高在上的中军旗砍倒。
　　郑兵士气更盛。
　　然城军随后几次的反冲锋，皆是激不起什么水花，就被郑兵一涌而上，瞬间击溃。
　　中军车上，郑平哈哈大笑。
　　不到一刻钟，连他这里中军已经冲到然城军营之内。
　　“告令三军，将这些周贼彻底撵出郑国的土地！”
　　身边，程和应声，随即吩咐下去。
　　又是片刻过去，郑平的中军车已经到得然城军中军帐前。
　　眼见着那大大的周字旗被郑兵在地上任何践踏，郑平不由冷笑连连。
　　“都道周朝军队无敌，以孤看来，不过如此！”
　　身侧程和赶紧陪笑道：“皆赖大王神威，才有如此胜绩！区区周朝军队，不过耳耳！只等大王战旗所至，天下莫不归心矣！”
　　郑平心情大好，哈哈大笑，“皆是我朝祖宗有灵，假孤之手，惩罚这些唯利小人也。”
　　程和更是趁势而上，“若非如此，怎有我郑国横扫天下之势？”
　　郑平越发的满意，“程将军，等你攻破洛邑之时，就是封侯之日！”
　　程和大喜，“末将谢过大王恩典！”
　　郑平冷声道：“三日之内拿下洛邑，爱卿便是孤的冠军侯！”
　　程和顿时挺直了腰板，“末将程和，愿为大郑王朝的利剑！”
　　好！
　　郑平心情大好，环顾四下，气势睥睨。
　　只是这一眼看去，好像有些不对。
　　“爱卿，那些可是你事先埋伏的郑兵？”
　　程和顺着郑平的目光看去，脸色顿时大变，“不好！大王，那是然城军的伏兵。”
　　就在郑国大军进入然城军营寨之中，四下都有然城军合从营外合围上来。
　　倒是郑平反应得快，“无妨！那些然城军人数单薄，驱散了就是！”
　　虽有然城军设伏，不过每处的人数并不多，郑平才敢如此言语。
　　只是郑平没法看到，远处的吴庭芳同样是冷笑连连。
　　嘴里更是喃喃道：“叶春，然城军的一千将士们，本将这就为你们复仇！”
　　随着吴庭芳一声军令传下，西寨口埋伏的然城军率先发起反击。
　　轰轰轰轰轰……
　　一枚又一枚的手榴弹拼命扔了过去。
　　顿时，郑兵大乱。
　　“杀贼！”
　　四下，然城军将士的咆哮声传出来。
　　四面八方，都是埋伏的然城军冲出，以手榴弹开路。
　　在他们身后，还有士卒抬着一箱箱的手榴弹跟上。
　　扔累了，换人接着扔。
　　总之，手榴弹就像是不要钱的。
　　然城军营之中，郑兵已经乱得不成样子，右突左奔，皆是被一阵手榴弹招呼回去。
　　“快，护驾！”
　　“回去，冲回去！”
　　中军车，程和拼命招呼身边的亲兵。
　　只是中军这里士卒最多，各处的败兵竟然都朝这里涌来。
　　这也是必然，只有这里暂时不会挨炸。
　　然而，随着然城军的步步紧逼，然城军冲到这里也是迟早的事。
　　郑平怕了。
　　他开始疯狂了。
　　“杀！给孤原路杀回去！有挡道者，杀无赦！”
　　顿时，程和也反应过来，将剑一举，“中军，护驾，杀出一条道来！”
　　郑平的亲兵，程和的亲兵，一起向着自己的同胞出手。
　　不过片刻，中军帐这里血流成河，硬生生的被杀出一条血路。
　　那些郑兵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没有战死在周人手中，却沦为自己大王的刀下之鬼。
　　眼见爆炸声更近。
　　郑平气急。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落到周军的手里。
　　“给我冲起来！”
　　郑平的佩剑驾到车手的脖子上。
　　那车夫一狠心，凭着已经稍微起来的车速，闭着眼往回冲去。
　　一时间，前面开道的亲兵也被纷纷冲倒冲垮，哀声一片。
　　那些亲兵怎么也想不到，他们正在朝着郑国同胞下手，自己却是瞬间沦为郑侯的车下亡魂。
　　至于郑平带来的骑兵护卫倒是好些，凭着马匹之利，一阵前突，仍是在帮助郑平开出一条道来。
　　很快，各处的然城军已经反攻到营寨之内。
　　郑兵已经被炸到胆寒，大片大片的郑兵不敢反抗，跪地讨饶。
　　那些郑兵，一个个被炸得血流满面，口鼻处的鲜血止都止不住。
　　断肢断腿的，更是满眼皆是。
　　郑平还没有冲离然城军营寨，就再也冲不过去。
　　然城军的伏兵已经将后路堵上。
　　程和大怒，“冲过去，给我杀回去啊！”
　　一连杀了好几个郑兵，却仍是道路堵死。
　　中军车上，郑平脸色阴沉之极。
　　好在这时候，郑军的后军不断攻击着然城军。
　　在正面，包围郑平的然城军，同样也被郑军包围着。
　　虽然吴庭芳早就设想到这一点，布置了整整四千然城军堵住后路，还是渐渐的招架不住。
　　这也是因为地面泥泞，无法使用手榴弹。
　　手榴弹能够在营寨里使用，那是因为吴庭芳早就想到郑军会来攻击，早早令人在营寨之中铺设了整整两层木板。
　　但在营寨外面，为了不被郑兵的斥侯察觉，是无法铺设木板的。
　　手榴弹扔到泥地里，连个响都没有就被灌水失效。
　　毕竟这时的手榴弹还很粗陋，用的是火绳火石，见不得水。
　　拼命之下，郑平还是被自己的后军救出，虽然狼狈不堪，总算是逃得一条性命。
　　吴庭芳也不下令追击。
　　然城军的损失同样不小。
　　而且转着天气转好，郑军再也无力发起攻击。
　　剩下的，就看然城军想要几时攻打。
第439章 勾古之观
　　洛邑城内，仍是风云涌动。
　　王翦被击败的消息还要持续的发酵。
　　越驿馆之内，冒汝正与勾古二人相对。
　　冒汝脸上喜形于表，红光满面，“勾古大人，这次周朝大胜，看来越王是下对了注啊！”
　　勾古只是淡淡一笑，没有作出什么表示。
　　冒汝一时没有察觉得到，仍道：“等到再过几日，周朝大军彻底打败秦军，剩下的魏赵两国，不足成事。越王能够与周朝结盟，就是强如楚国，也不能再小看越国！”
　　想想天子亲口承诺，冒汝都是心头激动不已。
　　只是这时，他才注意到勾古神色平淡。
　　“勾古大人，你这是……”
　　勾古轻轻放下手里的茶水，轻叹：“冒汝大人，难道你这样就忘了前事之师？”
　　冒汝身躯一僵。
　　勾古所说的前事，无非就是周天子和楚王一起合谋算计宋国和陈国。
　　“勾古大人，此事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并没有实证啊！”
　　勾古看了一眼冒汝，并没有争辩。
　　“本官，倒是希望只是猜测。若是天子如此心计，只怕这天下都要真正归于周王室。”
　　冒汝的脸上顿时有些不好看，缓缓道：“周家天子虽为天下共主，但这天下，却并非只是周家打下。”
　　当年的伐纣之功，怎么可以只算到武王一人身上？
　　若不是姜尚等忠臣良将，若是四百诸侯一起出力，哪里来的大周朝万里江山？
　　所谓天下共主，更多的只是一种尊崇而已。
　　勾古嘴角一弯，“只怕，现在的周天子，并不会如此想法。”
　　既是周室天下，他便要拿回天下。
　　冒汝脸色再变，手掌重重拍下，“若是如此，只怕天下人要共击之！”
　　勾古淡淡看了冒汝一眼，不言。
　　说起来，这一次不就是天下人共击之？
　　可结果呢？
　　至少到目前为止，大周天子还是活蹦乱跳的。
　　冒汝又道：“以勾古大人的意思，难不成拒绝与周朝结盟？”
　　勾古笑道：“自然不是！在下只是表示，结盟是好的，却不能把越国所有的希望都放在盟约之上。”
　　冒汝有些明悟。
　　若是越国不能表现出足够的实力，大周国可能为了越国而与楚国结仇？
　　只是现在越国的实力有点弱啊！
　　想到这里，冒汝一阵焦虑。
　　越国上下并非没有尽力发展，只是地理偏僻荒芜，境内多山多水，适合耕种的平原地带不多。
　　再加上越国的周边尽是一些没有开化的蛮夷，也让越国无法完全静心下来发展。
　　勾古这时却道：“越国的困境，并非没有解局之法。”
　　冒汝大喜，“静听大人一言。”
　　勾古道：“眼下楚王暗中对周天子动手，几乎是把敌对放在台面之上。若是周朝大败秦魏赵联军，说不定会把矛头针对楚王。”
　　冒汝却是疑惑道：“周天子会轻易放过秦赵等国？”
　　彻底打败秦魏联军，并从这两国得到足够的好处难道不是上策？
　　勾古沉吟道：“无论如何，也要让周天子快速结束对秦赵的战争，这样才有精力转身对付楚王。”
　　在勾古看来，如此体量的一个强楚处在身后，同样让姬延不安。
　　而且王翦十万大军来攻击洛邑，也是借道楚国。
　　借道这种事情，就看周天子怎么看待了。
　　说你是同谋，就是同谋，说你是无可奈何，那就是无可奈何。
　　勾古的分析，冒汝也是认为有道理的。
　　但也有一点，“周天子不将秦赵魏三国彻底打垮，就转头来对付楚王，似乎也不大可能。”
　　勾古却不以为然，“你现在想像的，也是楚王心里所想。正是认定了周天子会忍下这口恶气，楚王才会如此大胆，不但在周天子与秦赵联之军两边下注，更是公然偏向秦王，派出凤舞堂的剑士来洛邑刺杀。”
　　冒汝细细品味勾古的话，有些明白了。
　　越是不能打的仗，越是要打。
　　像楚王这种，如果不能把他打痛，楚国会一直在洛邑身后做出小动作。
　　而且以楚国的立场来看，第一个，魏国的实力就不能太弱。魏国变强一些，不只是能够牵制大周朝，还能牵制秦、赵两大强国。
　　魏国被削弱，第一个损失的就是楚国利益。
　　相反，秦王赵王，虽然也不想周天子占到魏国的便宜，却极有可能会默认。
　　甚至与大周朝一起瓜分魏国，也是有可能的。
　　勾古的分析，让冒汝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然而从利益角度看待，还真是有这样的可能。
　　冒汝不得不苦笑，“勾古大人，以你之见，越国或者说是我等又能做些什么？”
　　以冒汝的想法，若是周朝伐楚，越国身为大周朝的盟友，是不是也要做些什么？
　　比如说出军一支。
　　勾古却是摇摇头，“此事重大，并非我等能决。”
　　冒汝沉吟道：“冒汝来洛邑的时候，越王和丞相都有明言，可临事决断。若有时机，越国不能再无动作。”
　　越国地处偏僻，若不能向外发展，特别是向中原发展，早晚会落得覆灭下场。
　　勾古却叹道：“只怕越王，没有如此胆量啊！”
　　越国疆域虽广，却人口不济，能征兵五万，已经是极限。
　　而且越国要向外发展，只能打上吴、楚两强的主意。
　　事实证明，很难行得通。
　　不说楚国如何强大，就只是吴国，也是越国难以抵抗的。
　　楚、吴、越三国之中，身为最弱的越国，只能时时把谋略放在首位。
　　冒汝突然却道：“若是吴国不覆，吴越可有机会一起伐楚？若再加上大周朝，岂不是胜算大涨？”
　　勾古目光闪动，“如此局面当然是好。”
　　最后的话不说也罢，最终的决策还得要越王亲自决定。
　　勾古突然道：“冒汝大人，你在面见天子的时候，可有提到阿青？”
　　这个弯转得有点大，冒汝有些猝不及防，细想之下，方道：“天子确是对阿青关心，怎么说也阿青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勾古淡淡一笑，“天子的救命恩人还少了么？”
　　不说别的，每一个大周朝的士卒，都是天子的恩人。
　　没有将士用命，姬延哪里坐得稳天子之位？
　　冒汝心头一动，“勾古大人的意思是？”
　　后者淡淡道，“老夫以为，施夷光可以不急，用作最后王牌，倒是阿青姑娘……”
　　说到这里，勾古打住，只是轻轻点头。
　　这意思已经足够明显。
　　冒汝眉头一皱，“勾古大人，阿青姑娘可是丞相大人的红颜知已啊！”
第440章 蔡地遇袭
　　勾古笑了，“施夷光呢？”
　　这……
　　冒汝被一下子堵住。
　　但勾古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了。
　　范蟸连自己喜欢的女子都大方送了出去，还在乎一个喜欢自己的阿青？
　　勾古眼看着冒汝的脸色变化，更是冷冷说道：“冒汝大人以为，除了阿青姑娘，越国境内再打不到一个剑士？”
　　几乎是明说，阿青也是范蟸有意送来。
　　一个施夷光充作姬延的后宫，一个阿青充儿姬延的贴身护卫。
　　这样都不能拿下周家天子，至少美人计这一条上，再无计可用。
　　冒汝听得一阵汗颜。
　　这样的算计，远远超过他的想像。
　　可笑他一直以为，阿青真是剑术高超，才被范蟸派来保护施夷光与自己。
　　一阵细想之下，冒汝苦笑，“想不到我等男儿，还要两介女子挽救越国。”
　　冒汝的话，让勾古一时沉默。
　　半晌才道：“越国无丈夫，无辜献西子！”
　　国家实力弱了，哪怕有范蟸这样的丞相主事，也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发展起来的。
　　更何况范蟸虽然忠心，能力却也是有限度的。
　　把范蟸和吴起、孙膑、司马错等人这么一比，差距就出来了。
　　个个都是文武全才，上马治军，下马治国，要多高端有多高端。
　　只是这些事情，由不得他们这些臣子说道。
　　就在两位大人案上弹指天下之时，驿馆的后院里，施夷光却是泪流满面。
　　她的脚下，是一方丝绢，上面墨迹犹在。
　　“惜卿不逢时，未尽人恨晚。浣溪犹还在，不见西子面。越国山水清，楚王好细腰。若称天子意，越王向顿首。”
　　施夷光黯然对着皓月。
　　“范君，你就是如此着急，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投入到天子的怀抱？”
　　……
　　“范丞相，施夷光必不会负你所托！”
　　浼散的目光里，却是透出前所未有的坚决。
　　此身，此生，唯许国而已。
　　转身过后，那丝绢随风起舞，像极了越国少女。
　　蔡地，原属蔡国，为大周朝所灭后，置有四郡，分别是蔡郡、下蔡郡、凤台郡、寿郡。
　　此时，张仪的马车已经一路狂奔过下蔡郡，再有二十里地的样子，就是蔡郡。
　　在过了蔡郡之后，就是原来的陈国，也是现在大周朝的陈地，张仪此行的目的地。
　　一路狂奔之下，马车早就错过了宿头，只能在荒野之外安歇就食。
　　马车放慢了速度，前面有一片小树林，可以找些干柴来生火。
　　至于米粮，倒是带了些熟土豆，只要夜里取暖兼烧些茶水就好。
　　下车的时候，姬觉的脚下都有些发飘。
　　差一点摔倒在地。
　　张仪带着歉意道：“事急，有劳了！”
　　这样一路奔行，马匹都换过四回，几乎不亚于六百里加急文书。
　　姬觉勉强笑道：“无妨！”
　　承受过国破家亡，承受过千夫所指，这些小事已经无法磨砾姬觉的心志。
　　车夫是兵部专门派来，马车也是。
　　否则也不可能一路换马。
　　车夫升起火堆，架起了一个瓦罐，又将车上的土豆取来，在火堆边上围了一圈。
　　能吃些热食热茶总是要好些。
　　食过之后，三人身份性格各异，也没有多余的话说，各自回到车上休息。
　　以这样的速度，最迟后日就可以到达陈地，不用太过着急。
　　只是迷迷糊糊之中，姬觉被一阵动静惊醒。
　　张眼掀帘，就见车夫正在与人缠斗，甚至动了兵刃。
　　张仪这时也已醒来，“出了何事？”
　　姬觉手里一指，“外面有人打斗，不知那里来的人士？”
　　就在二人惊讶之时，外面那叫做冯三的车夫正好出声，“放肆，本官已经亮明的身份，你们还敢出手，都不想活了？”
　　对面的三人却是毫不为意。
　　“杀了你这周朝的狗官又能如何？那姬延还敢上咱们黑虎寨不成？”
　　“若不能留下买路财，就教你身死当场！”
　　“少和他废话，不给面子就斩了他。”
　　张仪和姬觉探出头去。
　　看那三名山贼明显不是车夫的对手，却不时作势冲向马车，这让车夫头疼不已，不得不分心出来。
　　“这样打下去，怕是冯三迟早着道。”
　　车夫的名字正是冯三，兵部派来的驭手。
　　幸好有些身手，否则现在三人都要横倒在地上。
　　只是要想胜过那三名贼人，除非冯三有一个帮手。
　　一念至此，张仪不由得看了姬觉一眼，却发现后者好像无事一般，坐看龙虎斗。
　　“你倒是淡定！”
　　张仪自问定力是有的，怎么说也是和天子、秦王这些神人相处过的。
　　但和姬觉一比起来，就差得太多。
　　姬觉想了想，“要不咱们给些银两吧！看起来这些山贼只看重钱财。”
　　张仪像看傻子一般，“你有钱？”
　　姬觉拢着手，摇头。
　　他哪里有钱，宣恩令怎么会有钱？
　　宣恩府里一切都安排得妥贴。
　　张仪暗自叹气，“真不知道你怎么活到现在？”
　　姬觉心气平静，不以为意。
　　张仪差点没有背过气。
　　这家伙，也就只有说到姬小七的时候，才会有些生气。
　　除此之外，恐怕那些山贼的刀架到脖子上，姬觉都能够淡定如初。
　　张仪气道：“你刚才没有注意听到山贼的话？”
　　冯三早就明示了身份，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山贼还不放过，真只会要财？
　　不用想，得了钱财就会灭口。
　　张仪说了半天，姬觉仍是无动于衷。
　　张仪有些恼了，“你这人，怎么如此不知好歹？”
　　姬觉这才回过头来，“张大人，你觉得我该说什么？”
　　你！
　　张仪自诩口才过人，这时也不能不败下阵来。
　　无论他说什么，姬觉都不可以不理啊！
　　“姬觉，你若是再要这样，别怪本官不帮你！”
　　张仪气恼之极。
　　就要拿出姬小七作为要挟。
　　无论姬小七现在哪里，身上都背着大周朝逃犯的身份。
　　更何况，现在姬小七大概率还在大周朝。
　　只要一道王旨放下去，姬小七难逃被擒，甚至一死。
　　姬觉目光闪动，“张大人，并非姬觉不出力，那人只要钱财而已。你我皆不是能打斗之辈，如何驱走这些山贼？”
　　张仪目光扫过场上，沉思片刻。
　　“驾马，上路！”
　　只要马车小跑起来，至少冯三不用过于关注他们的安危。
　　“只要放开手脚，那些山贼不是他的对手。”
　　姬觉默默坐到驭手位置上。
　　身为陈国的王族，君子六艺还是不差的。虽然不是时常驾车，这时也是有模有样。
第441章 姬觉遇袭
　　眼见姬觉要驾马而去，那三名山贼顿时大呼。
　　“小子休走！”
　　“胆敢从黑虎寨手里逃脱，你这是找死！”
　　夜色之下，三条人影不约而同的舍了冯三，分头冲了上来。
　　张仪眼见如此，也咬牙拔剑。
　　只要马速一跑起来，这些山贼不足为惧。
　　然而就在这时，一队人马斜刺里冲出来，挡在马车之前。
　　姬觉已经本能的收了手。
　　马车速度放缓下来。
　　“该死！”张仪脸都黑了。这个姬觉，竟然又掉链子，就不会驾马冲过去？
　　却听姬觉不慌不忙道：“各位如何挡道？”
　　张仪直接跳脚。“还用问什么？人家就是一伙的！”
　　正在这时，后面冯三和那三个山贼也都赶到。
　　三人被这些山贼围了一个严实。
　　为首那山贼，身材高大，站在那里却是自然的一股阴狠之气流露。
　　张仪暗中皱眉不已，却不得不站了出来。
　　“这位可就是黑虎山寨的大首领？”
　　那头目一声冷笑，“算你有些眼力。不过，若是只凭这些想要过境，怕是你想多了！”
　　月光之下，一道道兵刃发出寒光。
　　张仪却是松了一口气。
　　只要对方和他对上话，就还有机会。
　　张仪最怕的，是那种上来就一顿招呼的那种。
　　“在下张仪，不知如何称呼大首领？”
　　那首领也不着急，身边一名山贼砍山刀一指，“我家首领姓甚名谁，岂容得你这小白脸说三道四？”
　　顿时，众山贼哄笑，只当把戏玩耍。
　　张仪不以为意，接着道：“大首领，你既为本地生民，就算不为自己着想，总要替你的手下，和本县着想三分吧！”
　　这样一说，那首领眯起眼来，“小子，这些分化的言辞，就不必了吧！”
　　说着，身边几个山贼作势要出手。
　　张仪摇头，“不然！大首领既在此讨活，为的不过是黑虎山寨上下人等的生计。既是明知本官身份，何必与大周朝廷结下死仇？”
　　“当今天子，仁义道德，却不缺帝心！历数这一岁以来，胆敢向大周朝动手的，无论是两代郑王，还是楚王秦王，何曾见天子畏惧？”
　　“胆敢犯我大周者，虽远必诛！”
　　张仪这一说辞，一些山贼明显动容。
　　这一岁以来，大周天子东征西讨，无不敢战。
　　两伐郑王、三打鲁王，连面对齐鲁联军二十万也不示弱。
　　现在更是以一国之力，独挑秦赵等国近百万大军。
　　首领身边，又是一个山贼跳出来，“休要胡言！你一人上路，谁知你在哪里出事？就算是查到我们黑虎山寨，周家天子岂会为了你一人动用大军来伐？”
　　张仪更是哈哈大笑，“你等怕是忘记，这里就是大周朝的疆域！距离洛邑也不过两百里多地而已。”
　　顿时，众山贼皆是看着自家的头领。
　　其中几人更是跃跃欲试，“当家的，这就做了这三人，管教这消息传不出去。”
　　“正是！就算我等放他们归去，也是得罪了一场！”
　　“杀了这些狗官，正好长长山寨的志气！”
　　面对一群不讲道理的山贼，张仪也有些头痛了。
　　然而现在示弱，只怕更是无用。
　　正在思忖之间，那首领已经发话，“你这狗官，要玩的把戏这就结束？既然如此，就都砍了！”
　　哗啦，一众山贼冲上前来。
　　无奈之下，张仪也与冯三一起战斗起来。
　　就是姬觉，也被众山贼一阵作弄，也不杀他，只将他一阵乱撵，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哈哈！这小子倒还是细皮嫩肉，正好带去山寨里玩玩！”
　　“钱老二，你可不要玩得过火，小心把这小子的肚子弄大。”
　　“哈哈哈！怕大的地方不是肚子吧！”
　　姬觉想要逃走，却是绝无可能。
　　四五个山贼死死守住了方位，连回到马车上都不可能。
　　至于冯三和张仪二人，早就是兵刃都被打落，更是受伤数处。
　　“混帐东西！还想要离间我们山寨兄弟？”
　　啪！
　　一脚踢中张仪腰身。
　　正要从地上爬翻起来的张仪又被摔了一个满面是泥。
　　至于冯三，身上更是一道道的皮肉翻出来，不知道挨了多少刀。
　　冯三实力最强，当然也最遭这些山贼痛恨。
　　倒是张仪，早早被磕飞了剑器，对方只用拳脚来招呼。
　　眼见，这三人要被活活折磨至死。
　　一个个被山贼踢翻在泥里，比落水狗都不如。
　　猛然之间，姬觉突然爆发，趁着一个不防，猛的冲着其中一个山贼冲去。
　　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抱住那山贼的大腿就是咬。
　　啊！
　　那山贼的痛呼声传出十多里。
　　“混帐东西，滚开啊！”
　　那山贼又惊又痛之下，双手猛照着姬延身上一阵痛打。
　　只是姬觉趁势脑袋一甩，竟将那山贼身上撕咬下一大片皮肉来。
　　啊！
　　那人滚在地上一阵痛呼。
　　一边打滚，一边惨嚎乱叫道：“杀了他！给老子杀了他啊！”
　　这时，那几名同伴方才回过神来。
　　“么的，喜欢咬人是吧！老子让你咬个够！”
　　拧起姬觉的脑袋，另一只大掌一把将姬觉的下巴卸掉，“来一个人，先把他的一副好狗牙都敲了！”
　　马上就有同伴狞笑着过来，顺手捡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来，让你先尝尝这个！”
　　石块一举，照着姬觉的嘴巴狠狠拍下。
　　只是石块才一举起，那人瞬时滞住，脸庞之上，更是震惊之色。
　　嗯？
　　那拧住姬觉的山贼正要去查看。
　　一把青剑很快贯穿了他的胸口。
　　“你好……狠……”
　　三个字之后，这山贼也不甘心的倒下。
　　“什么人？”
　　众山贼终于发现这里多了一个人。
　　女人？
　　一袭青衣扰月光，双袖舞起惊世光，正是越女阿青。
　　就在这时，又一个女子冲了过来，扑到姬觉身边，“二哥，二哥你醒醒！我是小七啊！”
　　姬觉却是没有丝毫的回忆，好似死去一般。
　　姬小七顿时大哭，“二哥你不要扔下小七，不要啊！小七要陪着二哥，永远的陪着。”
　　“二哥，你不能这样啊！都是小七不好，没有早些把你救出来。小七这就陪你一起。”
　　阿青终于忍不住，“够了！他还没有死，只是晕了过去！先解决这些山贼，再来救他！”
　　听到姬觉只是晕死过去，姬小七这才没有痛呼。
　　这一刻，那首领也移步过来，“你是何人？”
　　阿青身躯动也不动，“放了他！”
　　手掌正指着姬觉。
　　另一边，张仪和冯三吐血苦笑。
　　只是那山贼首领，却没有轻易答应。
　　他的手下已经损失了两人。总得要给一个交待。
　　不过也正是如此，他也不敢轻易向阿青出手。
　　先前那两人怎么死的，他这个大当家的都没有看清楚。这仇怎么报？
第442章 张仪之利
　　山贼首领这一犹豫，阿青等得不耐烦了。
　　青光一划而去，众山贼连她的人影都看不到，已经有两个山贼倒在地上。
　　下一刻，青剑正架在山贼头子的头颈之上。
　　更压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还不放下兵刃！”
　　到了这个时候，山贼首领终于明白，他们这些人差了人家太远。
　　当当当……
　　众山贼很明智的扔下兵刃。
　　以这女子的身手，想要杀谁，就一定能够做到。
　　做山贼也是为了一口吃食，犯不着硬来。
　　首领目光勉强转动了一下，想要看清阿青，“女侠，人我已经放了！请女侠饶过我等。”
　　阿青脸上意动。
　　杀了这些山贼，与她又没有什么好处。
　　只是这时，张仪却是跌跌撞撞的过来，“阿青姑娘，不可！”
　　阿青身躯轻颤，转过脸去，“你认得我？”
　　张仪尽量站直，“阿青姑娘之名，现在洛邑城里谁人不知？堂堂的凤舞堂高手，几乎被姑娘一人杀了一个干净。越女剑之名，正是大放异彩！”
　　阿青更是眉头轻皱，“越女剑？”
　　张仪讨好道：“姑娘还不知么？天子已经玉口亲封，阿青姑娘得天独厚，习神仙剑法，救万众、扶周室，故以越女剑封之！阿青姑娘可是不知，天子亲道，越女剑阿青女侠只要在大周朝的疆域之内，可任意差使郡县大员。啧啧啧，阿青姑娘就是不想要出名，怕是也难啰！”
　　哪知，阿青本来对越女剑三个字还好。
　　听到是姬延所封，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本姑娘的剑，何须他来说道？”
　　张仪老脸一僵，赶紧先陪了不是，“是是！阿青姑娘的剑术神妙，本官那日见到，惊为天人啊！”
　　阿青更道：“你当日在场？”
　　张仪陪笑，“本官正是去陈地平叛的大周官员，那日阿青姑娘大展神威，本官幸得一见！”
　　阿青冷哼。
　　虽然不喜欢姬延，也不喜欢这个张仪，倒也不好发作。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只是这一口气，总得有人承受了。
　　“你说不杀便要听你的？如此强盗行径，本姑娘最是见不得！”
　　顿时，那首领吓得面无人色，“女侠饶命，小人再也不敢！小人上有七十的老母，下有一对儿女，求女侠饶命啊！”
　　阿青到底善良，见这一说，那手里又松了一把劲。
　　那首领剑下逃生，一阵虚脱。
　　只是这时，姬小七却是跺脚道：“阿青姐姐，这些恶人把我二哥打成这样，一定得要赔命！”
　　这……
　　顿时，那首领和张仪脸上都是一僵。
　　也是张仪反应快，赶紧打住，“阿青姑娘不急，先待小生与小七姑娘说上几句话。”
　　“有什么好说的？”姬小七气呼呼的吼道。
　　“你们这些大周朝的走狗，欺负我二哥还不够么？还要送到陈地受死？平叛？凭我二哥和你两个人就可以平叛？是你傻？还是那些反贼傻？”
　　“我姬小七绝对不会与你们周朝人为伍！”
　　姬小七一阵噼哩叭啦的诘问，让张仪无法插嘴。
　　这时才有机会开口道：“小七姑娘，你这可是浪费了二哥的苦心啊！”
　　说到姬觉，姬小七脸色更怒，“二哥的苦心？就是弄成这个样子？你们大周朝，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们兄妹？陈国丢了，我们认！让我们揭发，我们也认！还要如何？就不能放过我们一条生路？”
　　姬小七一番话，说得张仪都不由老脸一涨，暗道惭愧。
　　这时却不得不咬牙道：“小七姑娘不急，先听张仪说完。”
　　“你二哥为了你，可是付出了天大的代价。”
　　“知道你还没有离开大周朝，姬觉心忧如焚，这才想到去陈国平叛。不但为你，也为整个家族谋划一条生路。”
　　这些话，姬小七有些听进去。
　　毕竟张仪这些话并非完全虚构，反而大半都是真话。
　　藏在真话当中的假话，才是最为可怕。
　　“小七姑娘，你二哥和张仪，正是为了能够立下大功，才劝动天子，不费大军，只我等二人前去平定陈国。只有如此奇功，方才能令陈地这一支血脉保存，甚至以后也不会受到针对。若非如此，小七姑娘难道要和姬觉二哥永远的亡命天涯，永远的不能回到故土？”
　　“小七姑娘，现在张仪说出这些，你也许不能完全相信。只是二哥就在这里，只等他醒来，一切自知！”
　　姬小七已经是相信了一些。
　　毕竟姬觉为了她，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多这一条，似乎也能够说得过去。
　　“真的只有你们两个人？”
　　张仪笑了，“你二哥是什么人？区区陈国故地，你二哥举手之劳耳！”
　　“对了，眼前这些山贼，正好是你二哥行事的第一步。”
　　姬小七扑闪着漂亮的大眼睛。
　　哪怕聪慧如她，一时也没有想明白张仪的用意。
　　张仪却是越发从容起来，“虽然此行只是去理论而已，不过身边有些人马总是能够一壮行色的。”
　　这一下，姬小七总算是明白，却是惊讶，“你要收服这些山贼？”
　　这些人，都是杀人放火的家伙，能好生听话？
　　张仪却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些人听口音都是本地人士，想来结寨为王，不过是为了糊口而已。何况下蔡郡乃是大周朝新收的疆域，必是以前蔡王之前，百姓无依，结草为寇而已！”
　　“现如今，天子仁德，怎会计较这些穷苦人的出身？说不得，立下些功劳，天子还要恩赏有加！周家天子实是千古难得，纵是武王再生，也不过堪堪一比！”
　　“再者说来，若是天子知境内有寇，必是先痛哭流涕，自罚三夜。民无以生，结草为寇，民无以食，四下流窜。这都是天子之过啊！天子又怎会将这些过错，加诸万方百姓身上？”
　　这一番话说出来，天子会不会痛哭流涕暂时不知道，但这些山贼，却真是跪下一大片，号啕大哭。
　　“我等有罪啊！不知天子仁德。”
　　“如此天子，只管任意差遣我等！”
　　“我等草民，尽服天子，不敢再有作乱之想啊！”
　　“天子啊！若是早知您的德行，我等哪里还敢草居山间。”
　　一些山贼甚至跪行到张仪面前，叩头不已，“大人啊！我等有眼无珠，请您向天子转说，我等结草为寇，实非得已。若有半点活路，我等也不敢的。”
　　“若是天子还为我等草民自罚，那教我等何脸面见天下？”
　　哭声一片。
　　唯二没有哭的，就是阿青和姬小七。
　　就连那山贼的首领，也是不顾阿青的宝剑，不顾脖子处流淌的血痕，一头跪下。
第443章 姬觉的机会
　　张仪却是大喜，将众人一一扶起，更道：“各位！先前冲突，张仪也是有过的。”
　　“只是现如今天下大变，天子正横扫六合之势，诸位怎地还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大丈夫行事，当以为天下万众为首！天子仁德四方，恩威海内，正是你等建功立业之时！”
　　“此时还不能建立功业，怕是你等进到黄土之内，也要懊悔三世！”
　　“诸位，且随张仪仗剑三尺，行天下之大业，建周室不世之功！”
　　一时间，说得众山贼马上又是热血沸腾，只恨不得这就为天子挡刀，这就替天子征伐四方。
　　也有几名山贼带着不自信，“先生，我等这些人物，也能做出大事？”
　　张仪身上气势一变，瞪道：“岂知鹄鸟之志？”
　　只见张仪迈出一步，气势越发的慨然，“我大周朝第一将，霸王项羽，不过出身流民之中，却替大周朝立下首功！两征郑国，打得两任郑王不敢抬头，纵横郑国境内，无一敢挡霸王之道。两伐鲁国，正以雷霆之势，行千钧之力，随时就要拿下鲁国，霸王之威，风头无二。”
　　“谁能想到，霸王项羽，去岁之时，还只是流民身份，衣食无着！”
　　“再道我大周朝大将李嗣业，不过蔡国降将，那时身份也只是区区一个小县的守备而已。来到天子手下，也是纵横一时，杀得楚王数万大军烟飞灰灭，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大将高顺，当年差一点成了叛军，多亏天子慧眼，拔高顺将军于行伍之间，终于一方大将，立功无数，让陷阵之名，诸侯震动。”
　　“还有冠军侯霍去病将军，忠勇侯李陵将军，当年更是出身不堪，竟只是流落到鲁国境内的流民少年。得赖天子信任，现在独掌一军，更是上演奔袭三千里，一战夺王侯的神迹！”
　　“如此天子，如此气度，你们竟敢没有信心？只要跟着我家天子，便是建下不世之功，又有何难？”
　　顿时，众山贼又再跪倒，“我等愿听大人差遣！”
　　好！
　　张仪大喜，“本官这就免了你们的过往，以后奖赏，只看功劳！”
　　好！
　　众人大喜，为首的山贼更主动站出来，“大人，小人张造，也是本地人氏，现在山寨里还有两百多人，不知大人如何安排？”
　　一时间，众人有些紧张的看来。
　　张仪却是淡淡一笑，“还用如何安排？愿意跟着本官的，这就一并喊来，去陈地立下大功大业！有不愿意的，前罪皆免。”
　　“不但如此，本官这就驱车前去县里，与这里县守大人说明缘由，不再计罪！”
　　众人大喜过往。
　　一下从山贼变成了官兵身份。
　　张仪又道：“你等既是随了本官，先以镇抚使帐下护军身份行事，且各处安排人手，一早就去县里。”
　　众人皆是听命。
　　大多数人都有家小在黑虎山寨之中，要和张造一起回寨安置善后，只余下五六个寨兵，就留在这里作为值守，分班休息就是。
　　阿青身上有上好的伤药，“张仪，这些外伤用药，你给他们涂抹，这些是内服药丸，你三人皆可服用。”
　　张仪欣喜，“小生谢过阿青姑娘。”
　　阿青看了姬小七一眼，回到后面赶来的马车上。
　　张仪伤势最轻，将伤药分给冯三和姬小七，又给姬小七找了些水来，服侍姬觉吞药。
　　至于姬觉身外，倒是没有什么伤势。
　　和冯三是完全相反的。
　　冯三的伤势，都是刀剑之伤，好几刀都见着了骨头，正痛得咧嘴。
　　张仪无法，和众人一起将冯三、姬延都抬到车里。
　　姬小七本来想把姬觉抬到自己车上，还是张仪提醒了一声，方才作罢。
　　毕竟那辆车上还有一个阿青，只恐不便。
　　姬小七守了一夜，快到清晨之时，方才迷糊着睡去。
　　也是巧了，姬小七没有睡过多久，姬觉醒来。
　　这让张仪松了一口气，赶紧将昨夜里如何说服姬小七，又给姬觉说清楚了。
　　见到姬小七出现，正在狂喜之下的姬觉，顿时脸色一沉，“这是要我和你一起骗她？”
　　张仪苦笑，“姬觉，你们姬家的处境，难道还要我说？”
　　“你好好想想，这一次真是难得的机会。处身天子之位，你以为如何做法，才会让他网开一面，放过你们姬家？”
　　“也许你无所谓。可是姬小七呢？让她一辈子跟着你东躲西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让她一辈子跟在你的身边，不能有自己的生活，不能有自己的爱侣？”
　　“姬觉，你是疼爱小七的话，再为她做好这一件事！”
　　姬觉有些无言。
　　呆看了姬小七半天，才道：“你答应我，这回立下功劳，一定要让天子放过我们姬家。”
　　张仪想了想，道：“若是我答应太快，你能相信？只是有一件，张仪保证做到竭尽全力！”
　　姬觉轻轻点头。
　　张仪这才又道：“以我看来，这事很有希望的。”
　　天子以仁义立国，哪怕一个普通的百姓替大周朝立功，都是多加恩赏。
　　若不能给姬觉足够的恩赏，以前的所作所为，大半都要失效。
　　人言可畏！
　　说到这最后四字，姬觉终于放下心来。
　　有功不赏，绝对不是姬延的行事风格。
　　正在细说着，外面嘈杂声音传进来。
　　张仪掀帘一看，却是张造领了七八十人在外面侯着，却不敢入内。
　　“张造队长，这些人可都是已经想清楚？”
　　张造一怔，明显被队长两个字怔住。
　　张仪一笑，“本来封你一个百户长也没有什么。只是为了行事方便，暂时就以亲兵护卫队长的身份行事。”
　　张造赶紧抱拳，“张造谢过大人。大人，这些都是山寨里的兄弟，除了二十几个没什么志向的，都在这里。至于山寨里的家小，也都安置在原处，只等着大人与县守大人谈妥。”
　　好！
　　张仪点头，“既是如此，事不宜迟，这就去秋陵县里。”
　　秋陵县城，距此不过十多里地，驾车转瞬就至。
　　至于随行的护军，张造交待下去，让他们慢慢也朝着县城而去就是。
　　好在过了秋陵县的管辖，前面就是进入蔡郡，并不耽搁。
第444章 一心为国
　　秋陵县，乃是下蔡郡的大县。
　　听到上官来此，县守苏晟领着一干随从出衙相迎。
　　“秋陵县守苏晟，见过镇抚使大人。”
　　张仪笑着见过，“苏大人免礼，见扰了！”
　　苏晟笑道：“不如请张大人里面用茶。”
　　张仪却是摇头拒绝，“本官还要赶路，因是有事，才来秋陵县里打扰。”
　　苏晟客气道：“上官请吩咐便是，可是要差本县人士护卫从行？”
　　照他的想法，张仪身边明显没有什么人手，这样去陈地平叛岂不是送肉上案板？沿途征召一些守备军也是一定的。
　　只是张仪却是摇头，“调兵就不必了。眼下陈地纷乱，只怕会连累周边，还请苏晟大人严守本县才好。”
　　苏晟有些怔住，不知张仪所言为何。
　　好在张仪马上将话头转来，“苏晟大人，本官身后这些随从，皆是自黑虎山寨里征召而来。只是以他们的身份，想来在贵县里是有案卷的。张仪意思，将这些案卷销掉，不再计过，也好让张造等人安心与本官去陈地。”
　　黑虎山寨的人？
　　张仪敏感察觉到，一提到这几个字，苏晟身后众人皆是面色一变，就连苏晟也是面色大变。
　　虽不明所以，张仪还是客气道：“还请苏晟大人行个方便才好。”
　　苏晟的脸色已经完全黑掉。
　　一声冷哼之下，苏晟身边冲出一名客卿模样的中年文士，“黑虎山寨无恶不做，滥杀无辜，绝对不可以销了他们的案卷和罪身！”
　　有了此人领头，苏晟身后众人纷纷出声。
　　“不错，这黑虎山寨手里人命无数，为害一方，岂能轻易罢手？”
　　“若不能将这些狗杂碎绳之以法，送上断头台，怎能让本县百姓心服？”
　　“如此恶徒，岂可让其混入军中？请大人明察！”
　　“是啊大人，不如现在就将这些恶人拿下，以正明典。至于大人的随行护军，自有本县良民充任。”
　　眼见苏晟这边反应如此，张仪也是有些惊讶。
　　一般来说，纵是乡里有山贼作恶，能抚则抚，以免生灵涂炭而已。
　　毕竟若不是无以得食，也不会上山落草的。
　　只不知这张造到底做了什么恶事？
　　张仪身后，本来有些遮掩面目的张造，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凑到张仪身后，“大人，先前小人得罪了这位苏晟大人。”
　　说起来也是张造的过错。
　　先前苏晟来秋陵县赴任，路上却是被黑虎山寨劫去了钱财，还打了苏晟几拳。
　　如此冒犯朝廷命官，苏晟当然不会罢休。
　　自他入主秋陵县以来，接连几次出手，征召县里守备动手。
　　不巧的是，这苏晟实在是眼高手低，四次出手，每一次都是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更可气的是，最后一次还被张造来了一个瞒天过海，反把苏晟的县城给偷袭了。
　　更在县衙里留字，将这位县官好好的羞辱了一回。
　　张仪不由嘴角一弯。
　　果然有内幕。
　　心里却是一动，“你拿了多少钱财？”
　　张造赶紧道：“大人，小人得了银钱三千，分给手下弟兄一千，安置山寨家小用去了五百，只剩下一半。”
　　张造将怀里的银票索性是拿了出来。
　　一共两千两，这里包括了黑虎山寨的存余。
　　一见张造拿出票银，苏晟的手下一个个狠得牙痒痒，狠不得马上出手。
　　苏晟更是脸色黑到底，“张仪大人，这是何意？”
　　拿着他的银票，打他这个县官的脸么？
　　张仪淡淡一笑，“苏晟大人，你我皆是朝廷的命官，凡事当为朝廷作想。”
　　“如今大周朝四面皆敌，更是陈地作乱，朝廷苦于无兵可遣。现在黑虎山寨为国分忧，不宜再计较过往啊！”
　　苏晟冷笑，“听大人这么说，倒是本县不知好歹？”
　　张仪心头也升起怒火，“苏晟，本官乃是镇抚使，你不可误了本官的大事！”
　　苏晟同样是怒火点燃，“大人，你要镇抚的是陈地，至于本县的剿匪，怕是还轮不到你。”
　　苏晟说出这话，身后一众人等越发是怒目相向，甚至一些兵丁都拔剑出来。
　　张仪目光闪动，“苏晟大人，你这是要向大周朝的命官出手？”
　　苏晟哈哈大笑，“大人说笑了，本官只是剿匪而已！”
　　张仪嗤笑一声，“苏晟大人，你可要想清楚了。”
　　“你治县不严，面对治内的山贼，屡禁不得，甚至被山贼打下县治所在。这些罪名，你可背得？”
　　“咆哮朝廷上官，不服天子亲自下令的征剿大计，你意欲何为？”
　　“不要以为，你以剿匪的名义，就可以误杀误伤本官。本官的人头，你提不动！”
　　苏晟额上青筋爆跳，“张大人，你这是在逼迫本县！”
　　张仪冷笑，“你给本官想清楚。黑虎山寨的人就在县外。还有，本官来与你商议，销了黑虎山寨的案卷，这是给你一个面子。等回去见到天子，有你好受！”
　　苏晟被激不过，“既然如此，本县今日就要试上一试。来人，给本县杀贼！”
　　张造等人大惊，看着张仪。
　　后者只是一脸的冷然。
　　下一刻，放大了声量，“冯三，给这些愚夫看看吧！”
　　很快，护卫将满身是伤的冯三扶了出来。
　　只见冯三也不理会众人，只从袖里取出兵部的军状。
　　“大周兵部。今大周礼部从事张仪大人，奉天子之令，陈地平叛。特令大周朝沿途郡县守备，一应奉待。若有差池，斩！兵部尚书，齐思远。”
　　顿时，苏晟身边跪了一大半。
　　这些都是县里的守备兵，虽然平时也要配合县内调度，却更受到兵部管辖。
　　下一刻，张仪也从袖里取出一物，却与冯三不同。
　　“宣，王旨！”
　　这一声，苏晟等人皆是惶恐跪下。
　　“奉天承运！大周天子诏曰，陈地恶贼，不思国家恩德，不顾百姓苍生，作逆乱上。特令礼部从事张仪，为陈地四郡镇抚使，沿途百官，皆听其号令，不得有误。有违者，斩！”
　　张仪将王旨念完，苏晟等人已经是满头大汗。
　　“大人饶命，皆是下官糊涂！”苏晟不得不服软。
　　兵部的军状，是管不到了他的。
　　可张仪拿出来的王旨，再怎么也糊弄不过去。
　　张仪却是淡淡道：“苏晟大人，你哪里糊涂？先前可是口口声声要在本官这里剿匪，甚至不惜误伤。”
　　苏晟叩头不已，“大人，下官只是一时气恼，还请大人饶过。”
　　张仪却是不依不饶，“一时气恼？你这里已经误了本官多少时辰？”
　　苏晟苦苦哀求道：“大人，此事虽是下官有错。只是下官也是一心为国的啊！”
第445章 斩苏晟立威秋陵县
　　张仪冷冷道：“苏晟，你一无德行，二无能力，做这县守一职，实在也属难为！”
　　听到张仪有罢他官职意思，苏晟顿时急了，一下就从地面爬了起来。
　　“张仪，你乃是礼部的从事，如何管到本县这里？就算要罢官，也是吏部说了算！”
　　“就算本县行事有些不妥，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须知，本县可是姬随大人的门生！”
　　张仪一怔。
　　姬随，大周朝的吏部尚书，先前可是差一点入阁的人物。
　　苏晟一见张仪脸色，更是哈哈大笑，“如何？不怕你说，本县不但是姬随大人的门生，还是姬随大人的亲家翁！”
　　原来，这苏晟为了抱紧姬随这条大腿，不顾辈分，将自己的女儿嫁到姬随府里作了三公子的四房小妾，若非如此，也不会轻易得来一县主官的位置。
　　张仪笑了，“这么说来，倒是自己人了！”
　　苏晟呸了一声，“谁与你是自己人？”
　　“张仪，你以为本县不知，你在大周朝里，一无靠山，二无背景，不过就是出使过秦国而已，而且还寸功未立！”
　　“区区一个礼部的从事，若是你好生从你的事，便是无病无灾。只是你有眼无珠，得罪了本县。只怕你这区区镇抚使，行不到陈地的地头，就要罢职！”
　　张仪一惊，“你有如此手段？”
　　苏晟眼见张仪惊愕，越发得意道：“只消本县书信一封，别说去了你那什么狗屁的镇抚使官职，就是你的小命，都可以断送掉。”
　　眼见苏晟反击凌厉，张造等人不由紧张起来。
　　张仪却是淡然，“无妨！”
　　苏晟哈哈大笑，“张仪，你何必强作镇定？好好向本县陪罪，本县也不与你为难。”
　　张仪脸色微微一变，“你待如何？”
　　苏晟冷哼，“如若不然，本官别说上本参你，就是真要下手，怎地？”
　　张仪已经再没有兴致，大掌一挥，“拿下！”
　　苏晟一惊，大呼，“谁敢！”
　　只是秋陵县里的衙役、护军，皆是一阵犹豫，不敢上前。
　　再看张造这边，虽只有四人，却是两步就冲上前，长剑架在苏晟的脖子上。
　　“竖子！安敢如此？小心本县与你没完！”
　　张仪脸色更冷，“杀了！”
　　苏晟脸色大变，才要开口，就被张造手起刀落，一颗人头滚落。
　　秋陵县诸人脸色皆变。
　　张仪却道：“秋陵县守苏晟，不思王恩，不谋国事，当斩！汝等可有不服？”
　　我等皆服！
　　众人一起拜倒。
　　不服不行啊！
　　苏晟有后台有背景都这样了。
　　张仪目光一扫众人，“秋陵县丞何在？”
　　一个瘦小的青衣人由后面站出来，“秋陵县丞张源在此。”
　　见这人没有与苏晟站近，张仪满意的点头，“国家事急，先且从权。本官令你暂代秋陵令，并将黑虎山寨的案卷暂封，可行？”
　　张源行礼道：“下官听凭大人调度！”
　　吩咐完毕，张仪也不在此地多留，这就要前去陈地。
　　倒是张源站出来道：“大人，若是从者甚多，可由本县借支马匹。”
　　张仪大喜，“如此甚好！”
　　原来，这秋陵县虽然并非富有大县，却是原来蔡国等几个诸侯小国购买马匹的集散地。
　　不只是有南马，甚至还有些北马。
　　只要花些银子便可。
　　当然，这些北马南马都不是太矫健，比那些雄壮的战马是不如的。
　　但若是用来赶路，对付一下陈地的背反之徒，倒是足够。
　　张源一路介绍，转眼就到了马市。
　　张仪一见，心头更喜，这马市之繁荣，比之洛邑也差不上多少。
　　这也是秋陵县占了地利之便，南来北往的商贾不少，否则也不会引来邻近的诸侯来此挑选马匹。
　　虽然陈、蔡、随等诸侯国都被大周朝灭掉，军马的交易向洛邑转移，但一般的马匹还是不缺的。
　　只是这时，张仪想起一事，脸上稍微一苦。
　　没钱。
　　张仪自秦国归来，并没有带上什么家财，而在洛邑的时候，姬延还没有顾得上对他封赏，仅只由礼部发放了三个月的俸禄而已。
　　区区数两银子，如何买得数十马匹？
　　好在张造也擅长察颜观色，马上小声道：“大人，小人这里还有些银两，本该上交大人的。”
　　张仪想起，这些正是黑虎山寨的积存。
　　“好，速速选好马匹，不可再多耽搁！”
　　不一刻，张造等人选好马匹，付清了银两，一刻也不停留，直奔陈地而去。
　　就在此时，洛邑的西市被圈围了一大片。
　　如此一来，过往的商客行人，多有怨言。
　　毕竟最好最大的十字街口一下子被占得严严实实，一点空间不剩。
　　“不知哪里来的混帐，这么横？这还让人怎么做生意？”
　　“可不是么！这可是西市最好的地头，人来人往的，看的瞧的，都要走这边。”
　　闲碎声音四起。
　　只不过，众人很快发现，是四海金号的人所为。
　　四海金号的后台是谁，洛邑城里谁人不知？
　　顿时，一个个皆是闭口不言。
　　只是好事者却是一圈一圈的围了上来。
　　因为早有消息传出，西市这里会有一场拍卖，而拍卖的物品，是连朝中文武大员见之都要念念不忘的好东西，瓷器。
　　说到这个新鲜词，无数人来了兴致。
　　毕竟这里谁也不曾见过。
　　只猜测道，连朝里那些大员都要亲临此处，必是一出大戏。
　　“来了来了！”
　　很快有人发现，四海金号的主事人，陈四海率众而来，身后两队大汉，抬了一溜的红抬轿。
　　“那里面就是瓷器？”
　　“应该是！不然如何让陈四海亲自出面？还弄出如此大的排场？”
　　“听说这瓷器是天子亲自交待要拍卖的，不知谁能拍得。”
　　议论声中，众人震惊发现，在西市牌楼之旁，很快就搭起一座高台，披红绸，挑红布，大红灯笼挂了六串。
　　而在高台面前，则是有四海金号的人很快铺上两层木板，更添上一张张的座椅。
　　陈四海到了这里，却没有上台，只坐在台后，亲自看守今日要拍卖的宝贝。
　　而四海金号的三掌柜，也是口才最好的一位，陈弓上到了台面上。
　　“各位洛邑的老少爷们，想必各位已经听说，四海金号今日要在此拍卖一件宝贝。”
　　“实话说，这宝贝虽然只有三件，却是一套，珍贵无比！”
　　“所以四海金号决定在此公开拍卖，想要入场近观的，先付银十两，可参与拍卖，更有上好的茶水招待！”
　　台下哄声四起。
第446章 西市拍卖
　　什么都不知道，就要先付银十两？那是金座椅不成？
　　只是，这些声音也只有斗升小民才是如此，那些闻讯而来的商贾大能，自是淡定如常。
　　十两银子贵不贵？
　　当然，这足够一家四口数年之需。
　　若是节俭一些，甚至十年也是可以的。
　　只是作为商人，自然知道什么更值钱。
　　且不论那瓷器到底是何方神圣，只要朝里那里大员在那边一坐。
　　这座位就值钱了。
　　别的不说，平常就是想给那些大爷送上银子，谁敢明面上收下？
　　如今的大王，可不是手软之辈。
　　三掌柜陈弓说了座次价格，却是一时无人入围。
　　等了一会，才有一些朝中大员前来。
　　说来也巧，三品以上的大员一个不见，前来的人中，最大的官职也不过是郎中，四品官员。
　　也算不错。
　　见到有四品官员花钱入内，那些唯利的商人再按捺不住，纷纷花钱入场。
　　不一刻，一道道呼声此起彼伏。
　　“礼部尚书，姬毛大人驾到！”
　　“洛邑尉程宰大人驾到！”
　　“刑部尚书陈济时大人驾到！”
　　紧接着，兵部尚书、工部尚书、户部尚书，连同六部的左侍郎右侍郎，如此等等，坐了一大圈，最后的压轴大戏，自然是万古流与吴理二人联袂而来。
　　两位丞相不必过多的言语，只往那里一坐，无数脑袋都想要往前凑去。
　　只是这些商人也都识趣，并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得到丞相大人青睐，无非是在各位官长面前混个脸熟。
　　各部的大小官员，才是商贾们主要的联络对象，至于那些已经有些门道的，自然是站在尚书侍郎左右，随见两位丞相。
　　眼见下面五百个座位都已经坐齐，陈弓站上一步，清了清嗓子。
　　“各位洛邑城里的父老，四海金号近日幸得了一件宝贝，才来此处向各位献宝。此物名为瓷器，乃是当今天子亲自取名。”
　　“瓷，取其同音慈也。当日天子初见此物，惊为仙品。又感念双慈不在，无法以此物相奉，有感于此，天子命之于慈。”
　　“器，周朝大兴，方天降仙器也。若非我朝天子与民同食，与民同衣，肃清积弊，仓禀足食，怎有此器物落入凡间？”
　　“陈弓斗胆，与诸位一道向天跪拜！”
　　一时间，整个西市人头攒动，无人不是向天而拜。
　　一来天子仁德，二来也是见到万古流等朝中重臣也都一起拜下。
　　不得不说，这陈弓真是会来事。
　　把一个瓷器说得与天道都遥相呼应起来，更是狠狠拍了一记马屁。
　　三拜之后，陈弓方令人抬上那些红木大轿。
　　一层又一层的锦盒打开，才将三件瓷器一一置于案上。
　　“各位，可先上前细观一遍，再作拍卖。只是每一轮只能上来八位大人。”陈弓说好规则。
　　众人自无异议。
　　一一上前。
　　哪怕是先前已经见识过瓷器的六部尚书，再见到时，都忍不住啧啧称奇，感叹一番。
　　至于那些没有见过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舍不得放手。
　　只是谁都清楚，既然这里只有一套三件，其价值必是不凡。
　　倒是万古流与吴理两位丞相大人，坐在下面没有动弹。
　　以他们的身份，这时要与众人一起围观，就有失体面了。
　　吴理这时悄悄凑过去，“老丞相，您看这瓷器价值几何？”
　　万古流眼见四周无人，方才淡淡道：“如此，就看大王需要多少银两充作军费了。”
　　军费方面，朝中勉强是够支应的。
　　现在主要差的是军中的抚恤。
　　吴理想了想，“大王的意思，军中的抚恤还要提高一些才是。”
　　万古流眼皮子一跳，不知怎地，就想起去岁之时，大王强行从朝中百官身上薅过一回羊毛。
　　这印象，太深刻了啊！
　　连他这位老相，国丈，都差点被大王一刀砍了。
　　好在也正是那时被逼了一下，百官凑出银两，才让大周朝近乎是死里逃生。
　　吴理却没有注意到万古流的脸色，又道：“以下官看来，只怕大王道对道郡的船工等等，也有抚恤。最怕的就是，道郡受灾的三县，恐怕大王也在考虑要不要协助安置。”
　　万古流眼皮上的白眉都快要跳了下来。
　　别的还好，那三县百姓真要朝廷出钱安置，那可是天大的费用。
　　但以大王行事的风格来看，还真是有可能。
　　毕竟道郡三县的百姓的付出，也是大家肉眼可见的。
　　没有他们的毁家之痛，其余诸郡，包括洛邑王城都要难受到不行。
　　倒灌而回的洛水，至少会再淹掉一处大郡。
　　万古流叹道：“道郡的百姓，也苦啊！”
　　吴理苦笑，“只怕如此一来，这瓷器的价值，至少也得要万两以上。”
　　若是一点小钱钱，大王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万古流想了想，“你和朝里百官暗中安抚一二，以大王现在的行事，应该再不会那样行事。”
　　吴理只是苦笑着应下。
　　自家的大王还不知道么？
　　江山为重，民为贵，搞得他们这些官员可有可无似的。
　　二人低声交谈了一阵，观摩结束，开始真刀真枪的拍卖。
　　陈弓也不客气，直接将拍卖低价由一千两开始，每口叫价至少一百两。
　　这样的高价，让无数吃瓜群众叹为观止。
　　随便一口，就是一百两，足以养活一个小城。
　　这样的手笔，不愧是四海金号。
　　就是吴理这位理财高手，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其实洛邑里也有这样的小型拍卖，比如奴隶、牛马等等，特别是比较珍贵的好马，也会这样的拍卖形式出售。
　　但这样的开价，不是一般的高昂。
　　一千两的底价，已经能够买到一匹上好的千里马。
　　出乎两位丞相的意料，从一千两到五千两的过程，却仅只用了五个呼吸。
　　换句话说，都还没有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这价格就翻了五倍。
　　老天！
　　无数人倒吸了一口气。
　　这是五千两银子，不是五千大钱啊！
　　众人还来不及多加议论，底价已经翻到了八千四百两。
　　万古流和吴理两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先前还怕瓷器卖不出价钱，两人才一起前来坐镇。
　　若真是价钱上不去，至少也得要卖出个两三千。
　　只是这下倒好，完全就是他们想多。
　　哪怕只以商人眼光，会看不出瓷器的价值？
　　别的不说，独一份，天下仅有，这就是最大的噱头。
第447章 拍卖成功
　　小半个时辰之后。
　　乾坤宫。
　　陈四海求见天子。
　　很快，有小太监将他唤入。
　　“拜见大王！”陈四海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姬延轻轻点头，“陈四海，孤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你。”
　　陈四海跪伏，“大王圣明，大周朝不过一年的时间，东征西伐，拓土无数。”
　　姬延淡淡一笑，“起来说话吧！”
　　示意之下，小太监抬了锦墩上前。
　　陈四海坐了半边屁股，身躯绷紧。
　　在外面，他是能够呼风唤雨的四海金号大掌柜，连大周朝的官员也不敢明里与他作梗。
　　但在此处，他就是一介草民而已。
　　商者如芥。
　　“说说吧！现在四海金号如何？”姬延平淡道。
　　是！
　　陈四海欠身道：“大王圣明！如今四海金号每日卖出的纸张，已经有七千余两。若是接下来天气晴好，草民估计这个月就可以达到日入九千两，甚至是日进万两。”
　　陈四海敢这么说，是因为前几个批次的纸张，算计时间，这个时候才到达比较偏远的地域，比如燕国齐国越国等等。
　　只要进入到目标市场，纸张几乎是刚需一样的存在。
　　就以现在大周朝境内来说。
　　纸张已经大规模的流通，完全替代了过去的竹简。
　　以竹简行文，成本并不便宜，这是因为要对竹简首先选材，然后是砍伐、阴干、切削、上漆等等诸多工序的。
　　现在纸坊生产出来的黄纸最便宜，然后是普通文纸，这些都比竹简便宜。
　　竹简仅仅只是比宣纸要便宜。
　　然而恰巧的是，用得起宣纸和竹简的，怎么会舍宣纸而选用竹简？
　　如此分析，别说以后日进一万两白银，就是两万银也是有可能的。
　　姬延不动声色。
　　这些情形，他早就知晓。
　　纸张的发明可是四大发明之一，那还有错？
　　接下来，陈四海说到今日的瓷器拍卖，拿出几张银票，“大王！这是今日拍卖的最后成交！”
　　一万三千五百两！
　　老实说，陈四海当时就不淡定了。
　　三件瓷器，就抵得上卖两天的纸？那些纸张可是整车整船的出货。
　　“大王，草民听得瓷器坊那边，就是一日要产出百件都不是问题。”
　　能做得这样的大买卖，四海金号可是了不得！
　　虽然是替大王挣钱，四海金号的上下人等也都有额外的收入。
　　而且还事还特挣脸面。
　　姬延明白了，陈四海这是为了此事而来。
　　“以你之见，要将这瓷器大规模的售卖？”
　　陈四海点头称是。
　　“大王，虽然拍卖价格更高，但若是一件瓷器卖出千两，日产百件，就是十万两白银！”
　　姬延淡然。
　　这些事情，他早就算计清楚。
　　有些特殊的商品，无须跟着市场走。
　　“陈四海，孤告诉你，只要瓷器每日售出百件，价值不但达不到千两，而且一定会在百两之下！”
　　姬延不是随口一说。
　　战国时期的市场规模，市场消化能力决定了这一点。
　　能消费得起千两价值瓷器的人，并不多。
　　首先，除非是大贵族，家里才会买上一些作为自用。
　　小贵族根本就没有这个财力。
　　然后是各诸侯国的王侯，也会用上一些。
　　而销费的主力是商人。
　　姬延说到这里，陈四海实然眼睛一亮，“大王的意思是……”
　　姬延淡淡一笑，“一则，商人购买此物，无非是用来结交权贵，以为进身之礼！二来，商人购买自用，最多一两套而已，用来证明自身的财力。”
　　做官的，几曾自已掏钱买过奢侈品？从未有过啊！
　　陈四海恍然，“大王圣明，今日竞买此物的，正是一介商贾。”
　　洛邑城里的旧有贵族并不多，就是有一些，如姬随、姬毛等人，也是在朝里为官。
　　而那些朝官，早早就退出了竞拍，沦为看客。
　　陈四海脑子一转，“大王是否要跟踪那人？”
　　花一万三千两的银子，此人若非自用，只有用来行贿洛邑城里的大官。
　　姬延轻轻一挥手，“这些事，先由他去。”
　　他不是没有想过。
　　只是现在姬延自己的身份也特殊。
　　身为卖家，去跟踪买家，这怎么也是听上去怪怪的。
　　若是那人暗中有什么图谋，自有言侯司去查案。
　　不过姬延也想不到，言侯司此时就正盯着此人。
　　陈四海就此应下，却道：“大王，草民已经放出风声，说是明日还有这样的瓷器拍卖。只是不知这样会不会让前面的拍卖人有所不满？”
　　姬延的想法，是先连续在西市拍卖十日，等到这事天下人尽知，然后在洛邑城里择一铺面，专售瓷器。
　　陈四海的担心，不无道理。
　　此物既是天天皆有，前面买到的人未免有些心头不乐。
　　只是姬延也有说法的，“此事只管放心就是。以后每日售出的瓷器，附上一张大周朝工部加印章的证书。”
　　这证书，一方面是给瓷器编号，另一方面也是给买家一个好的心理暗示。
　　如此一来，那些前面买到瓷器的人虽然有可能付出更多的价钱，却也有更大的心理优势。
　　大周朝第一号，这名头响不响？
　　陈四海是生意人，一听到姬延这样解释，顿时激动起来，“大王圣明！如此一来，每一件瓷器都是大周朝强盛的证明，也是拍客个人身份的表现。”
　　姬延最后也说了，十日以后，拍卖活动暂时停下，改成商铺出售。
　　只不过，每日出售却是有定额的，最多只有五件，而且一开始的时候，每日就只卖两件三件。
　　卖完了，就关门歇息。
　　来晚了，就只好等到第二天。
　　而且第一日的价格，就以第十日的拍卖价格的八成开始。
　　“暂时就是这样，先静看第一个月的出售情形。”
　　这些细节，就是陈四海不来，姬延也要周忠去传话的。
　　正好，省得中间传话环节。
　　“大王圣明！草民陈四海告退。”
　　姬延这时却示意陈四海留一步，“你且缓一步，孤还有一句话。”
　　陈四海马上止步，“大王请言！”
　　姬延却是缓了一下，起身道：“陈四海，你和四海金号的伙计们，为大周朝也立下不少的功劳。”
　　陈四海受宠若惊，赶紧弯腰道：“草民不敢，皆是大王圣明。”
　　姬延轻哼一声，“孤的话，还有错了？”
　　这？
　　陈四海马上惶恐，“大王恕罪，草民不敢！”
第448章 出击王翦后路
　　姬延一挥手，“不用如此！”
　　“你虽是一介平民，但该有的功劳，孤都不会少了你的。这样，宫内就加一个外府监，从五品，你先任着，以后待大周朝的制度完善，再行封赏！”
　　陈四海叩谢不已。
　　虽然在大周朝境内，四海金号是无人能惹的身份。
　　但他陈四海到底少了一重身份。
　　现在这个外府监虽然只是从五品，却是地地道道的，打出招牌给天子办事的差使。
　　姬延哈哈一笑，“陈四海，这官，不仅是封赏你的，也是给你下的紧箍咒啊！”
　　陈四海陪笑，“大王！有没有这个紧箍咒，草民还不都给大王办差么？”
　　姬延点点头，懂事就好，又道：“至于四海金号下面人员的待遇，你就先琢磨着，再给孤上一道折奏，无须经过内阁，直接送来乾坤宫。”
　　陈四海自然也是应下。
　　姬延又道：“孤还记得，去年就没有给四海金号分红吧！”
　　去年冬时，姬延正在征战鲁国。
　　就连年三十，都是在鲁国边境吃的土豆炖肉。
　　陈四海表忠心道：“草民能为大周朝出力也是应该的。”
　　姬延道：“有功不能赏，这可不成！只是陈四海啊，你也知道，今年大周朝屡受天灾人祸。别说拿不出钱来犒赏大家伙，倒是孤这个大王，还要逼着你天天送银子过来。”
　　说到这里，陈四海的眼眶都是一红。
　　自打跟了姬延，陈四海就没有好生歇一口气。
　　一大半的时间，是给大王弄米粮，只要能想到的办法，就用上。
　　剩下的时间，就是给大王弄银子，好在有纸张和瓷器，这些倒也慢慢顺上。
　　中间还有一个收买鸭子的项目。
　　别的不说，陈四海可是知道，朝里当时可是弹劾声无数。
　　那些地方父母官更是天天上门与他说理，说他占多了地方上的湖泊等等。
　　十万只鸭子，亏他那里怎么买到，又怎么养活的。
　　搞陈四海现在别说听到鸭子就有些反胃，就是听到鸭子这两个字，都要心头一紧。
　　所幸这些难为，都已经过去。
　　姬延重重一拍陈四海的肩膀，“放心，孤从来不会亏待身边之人，有功之人。”
　　陈四海一哆嗦，“大王圣明！”
　　姬延道：“只是朝廷现在的困难还没有过去，暂时不能赏赐四海金号。不过你可以与金号里的众人说清楚。今年的年底，孤要大赏一番，至少每人……四海金号现在多少人？”
　　陈四海赶紧道：“大王，现在四海金号上上下下，已经有一千多人。”
　　这还是不算临时工。
　　“这么多？”
　　姬延一呆，还好没有说出大话。
　　若是按照他刚才所想，至少要付出十万两以上的银子。先前的打算是每人至少赏银十两，主事的人更要多封赏一些。
　　还好还好。
　　陈四海也解释了，“大王，先前四海金号四下收集米粮、鸭子，后来又出售纸张，所以草民干脆利用人手，在诸侯各处都有设立商号。除了完成大王给的任务，也做些其他的买卖。”
　　布匹牛马铁器等等，四海金号都有涉足。
　　如此一来，摊子就铺得有些大。
　　姬延一时没有决断，而是深层次的思忖起来。
　　到底摊出这么大的一张饼，有没有必要？
　　会不会有些商铺实际上是入不敷出的？
　　以纸张的销路，就算是别的买卖亏本，会不会被纸张生意的繁荣遮掩？
　　不过一番思忖下来，姬延想明白了。
　　哪怕四海金号暂时有些扩张过度，也无妨。
　　若到了急用之时，四海金号可以最大限度的替大周朝筹措到制定的物资。
　　而且陈四海本就是行商之人，这些事情甚至不用自己太过操心、过多的去解读。
　　思定之下，姬延再度开口，“既是如此，年岁之底，就给四海金号的上下人等，多发两月之薪，作为鼓励吧！”
　　“谢大王！”
　　陈四海赶紧又谢恩了一场，方才退去。
　　象鼻山脉的西边，也就是朝着秦国的那一边，秦军大营内争执不下。
　　身为主官的秦夶，一脸的阴沉。
　　“将军，现在周朝数次军队出现在我军身后，不但切断了我军的退路，还断了粮道，怎可坐而无视？”
　　另一边的秦将却是针锋相对。
　　“将军，当初王翦大将军就是如此军令，难不成让我等一起抗令不成？”
　　这一路秦军，正是在王翦的精锐前锋进入到象鼻山脉之后才赶至此处。
　　而且按照王翦的军令，已经于昨日派出三万大军进入象鼻山脉，作为后应。
　　在今日一早，又派出一万大军进入象鼻山脉。
　　如此一来，除却一万秦军在各处维护粮道，此处仅只有两万秦军而已。
　　王翦更是不但带走了最精锐的秦卒，也带走了最能打的秦将。
　　可以说，这余下的一万秦兵，都是连二等战力都不如的。
　　当初为了争取时间，除了王翦手下自领的三万秦卒，余下都是自原来的韩国三郡强征而来。
　　韩国的兵，有何战力？
　　也难怪这几个秦将争执不下。
　　无论他们怎么做，都是有风险的。
　　身后，三路周军正包抄而来，已经断了秦军的后路。
　　不想被围死，就要冲回去，打散背后的周军。
　　若再等着王翦回来，等到发布新的军令，只怕后路要被周军围得严严实实。
　　“将军，以王翦将军之能，加上三万秦国劲卒，只怕早就拿下洛邑！我等只要守在这里，等候大将军的调令就是！”
　　只是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被旁的秦将沷了冷水，“将军，不是末将多嘴。实是若大将军真拿下洛邑，周朝哪里还有余力出现在我军身后？怕只怕，大将军在东滩那里已经进退维谷。”
　　秦夶面上更加阴沉。
　　这些话说到了他的心里。
　　能让王翦派来指挥七万秦军，怎么也不可能是一个废物。
　　哪怕这七万秦军只是不入流的韩国人组成。
　　众将争执不下，最后一致看来。
　　秦夶目光一转，冷声道：“本将已有决断。我军身后，乃是南城军的两万人，分别占了我军的正西面和正北面，两部南城军，各有一万。”
　　“至于西边来的周军，乃是大周朝的陌刀队。以黑冰台的情报上来看，陌刀队的战力极强，甚至正面抗住了鲁国的吴起军，更是一千打五万，将楚国大军正面击溃。”
第449章 南城军奇阵
　　“至于南城军，乃是大周朝的二流军队，近乎的时间里只是打杂而已，也无什么战绩。”
　　说到这里，秦夶眼里精光一闪，“我军先攻南城军中路，再转头猛攻南城军的侧翼，与简方将军合兵一处，先吃掉这一万南城军！”
　　众将一怔。
　　“秦将军，你把简方将军也调回来？”
　　先前说到，昨日里，秦夶就派出了三万大军，跟在王翦身后作为接应。
　　早间派出的一万秦军，则是由这位简方将军带领。
　　秦夶淡然道：“正是如此！”
　　“以王翦将军和三万秦国精锐都不能拿下东滩，再去接应三万人，与四万人有何区别？”
　　而不打退身后这些大周军，整个王翦这一路大军都会有麻烦。
　　王翦不能胜，最多把突袭战打成持久战。
　　可若是后路被断，别说归去秦国，就连米粮都成问题。
　　接下来，秦夶声色一厉，“诸将听令！”
　　众将精神一振，“吾等在此！”
　　“半个时辰之后，令陈虽领军三千，作为前锋，攻打南城军中路！”
　　“刘行领军两千，守住我军营寨，特别要防备陌刀军来袭！”
　　“等到陈虽出军以后，本将领其余诸军，与北面的南城军决一死战！”
　　众将一起大吼，“誓为大秦一战！”
　　半个时辰过去。
　　南城军诸路，正在到达指定区域。
　　而陌刀军还有三千步卒在五十里地外。
　　李嗣业还是用了老办法，用马匹将将士轮流送来。
　　只是如此一来，途上花费时间不少。
　　好在约定攻击的时间，还在两个时辰之后，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李嗣业还在自己的中军帐里查听探子来报，各处周军和秦军的详情，就听得秦军方向，战鼓大作，号角刺耳。
　　李嗣业眉头一皱，自语道：“莫不是秦军探听得我军详细，这就要来攻击？”
　　不过他有两千军在此，别说对面秦军只有万人，就是十万人，他这里也不会惧怕。
　　“众将随某家出营查看！”
　　正要出寨，外面中军小校打马狂奔而来。
　　“报！大将军，秦军主动攻击南城军李枫所部！”
　　李枫乃是南城军的副将，此次包围秦军大营，与燕江城各领了一军，而李枫不但是作为主攻方向，正占了中间位置。
　　好在南城军各部虽然都不齐整，但所有的主力都已经就位。
　　“全军出击，准备迎战！”
　　南城军这一部马上动员起来。
　　李枫等人，心头又是激动，又是忐忑。
　　此前，南城军虽然也有跟从大王出军，立下的战功却是最少。
　　若是与从前的南城军相比，那是强出不知多少倍。
　　但和霸王军骠骑军等部相比，那就谁比谁尴尬了。
　　别说这些狠人，就是与原来与南城军相差无几的然城军，都差了一大截。
　　守天关一战，叶胜区区五百人的然城军，打得名将燕项没有脾气，失意而走。
　　更是凭这一战，让叶胜所部得到天子青睐，得了天下第一近卫军的名头。
　　这是何等的风光？
　　就是战死在具石城的那位叶春，也是让无数人侧目。
　　一千然城军将士，无一幸存。
　　每一个然城军将士，都战斗到最后一刻，更让郑侯整整在具石城下扔下五千多具尸首。
　　一比五的战绩。
　　然城军虽败犹荣。
　　然而大周朝体量更大的南城军，守在洛北两郡之地，几乎是寸功未立。
　　这一阵，南城军必然要打出名头！
　　想到这里，李枫握紧了手里的缰绳。
　　对面，秦军已经列好阵式。
　　一队队秦兵执戟握盾，仗剑背弓。
　　身后秦将，更是高大骏马，好不威风。
　　两军见阵，也不答话，不约而同的鸣鼓进击。
　　秦军阵列，长戟兵在前，列了三排，身后是四排弓箭手，再然后是刀盾手等等。
　　明摆了是攻击阵容。
　　李枫这里，则是早早准备好的应对。
　　第一排，重盾，高过人头。
　　第二排，刀盾手。
　　第三排，还是刀盾手？
　　秦军阵里，秦将陈虽看得一头雾水。
　　南城军第一排摆出了重盾，后面连着三排却都是刀盾手。
　　就算是摆出防御阵列，也用不着这么过份吧！
　　一般来的说，重盾身后，最好是长戟手，用四五米长的长戟，透过重盾中间可能的间隙去攻击敌人。
　　长戟之后又是弓箭。
　　这是因为有了第一排的重盾之后，刀盾兵手里的轻盾已经派不上什么用处。
　　但现在，南城军可是一连排出三队刀盾手。
　　陈虽身边副将看得冷笑连连，“将军，看来我军不必佯攻此路南城军。只我等三千秦卒，就可以破了这区区南城军一万人马。”
　　南城军摆出的阵容，明显是要守住阵脚。
　　但后面又没有弓箭手的远程攻击，想要守住阵脚反而不易。
　　更可笑的是，南城军从第五排起，无数的旌旗招展，遮天掩地，连本队的中军车都给挡住。
　　一眼看去，尽是漫天的旌旗。
　　陈虽却是不如自己副将那般大意，直皱着眉头，想要看出其中端倪。
　　瞬时，两军的距离已经只剩下三十步。
　　秦军的弓箭手发起第一轮弓箭攻击。
　　无数黑色的箭矢破空而去，冲向南城军阵之中。
　　“举盾！”
　　随着前军小校的大呼，三排刀盾手一起将自己的圆盾举起。
　　当当当……
　　几乎所有的箭矢都射到盾面之上。
　　少数越顶而去的箭矢都被身后的大旗裹住坠下。
　　二十步！
　　南城军脚下止。
　　军旗之后，一辆辆造型怪异的架子车被推了上来。
　　对面主持攻击的秦军将领陈虽，一头雾水。
　　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武器。
　　踏踏踏！
　　秦军已经向前冲出，距离只有十步。
　　此时，秦军的弓箭手完全停下，手里的弓箭已经射出第三轮。
　　如此距离之下，南城军阵中开始出现伤亡。
　　而秦军的刀盾手，则是越过本阵的弓箭手向前压去。
　　整个秦军阵营层次分明。
　　顶在最前面的，是三排长戟兵，持四丈八左右的长戟。
　　长戟兵后，距离大约四步的样子，是秦军的刀盾手，两排。
　　刀盾手之后大约两步的样子，是弓箭手，还在张弓起来，准备第四轮的弓箭攻击。
　　射完五轮弓箭，这些弓箭手也要收好弓箭，拿出自己的佩剑准备战斗。
　　就在这时，那些造型怪异的木架子已经站到第一排。
　　每一排的重盾，每隔十人，就有四名重盾让开道路，放开正面，呈斜面防御站在怪车两旁。
　　李枫目光一闪，大喝一声，“南城军，杀敌！”
第450章 飞龙惊世
　　吼！
　　杀敌！
　　南城军一阵咆哮，士气喷薄。
　　就在一瞬之间，前面那二十架怪车猛的被操作军士拉开阀门，呼的一声，一条火舌汹涌而出。
　　猛火油柜。
　　瞬时可以喷出十多丈远的火龙。
　　实际上，在猛火油柜正面距离二十丈以内，都无法站人。
　　二十条火龙惊天一出，顿时将秦军大半个阵列完全笼罩。
　　无数秦卒，还没有作出任何的反应，已经成了数截焦炭。
　　猛火油柜转动方向，呈出一个狭小的扇面攻击。
　　啊啊……
　　直到这一轮攻击结束，秦军阵中才发出可怕的惨呼。
　　几如人间地狱。
　　顶在前面的秦兵，有侥幸不死的，也被骇到呆滞。
　　在他身边，无数同伴被烧化成焦木。
　　那火龙所经之处，见着什么烧什么。
　　更多的秦军将士乃是上半身被烧成焦炭，而下面却还相对完好。
　　可越是如此，那场面越是惊悚到骇人。
　　啪嗒啪嗒……
　　一个个秦军将士倒下，有的散成黑炭，有的下肢乃在，上身却不见踪影。
　　整个地面之上，大片的秦兵尸骸。
　　不只是秦军被吓呆到。
　　就是李枫和他的南城军，也是一时怔住。
　　此前他们以为，手榴弹那样的存在，已经是杀敌神器。
　　但在猛火油柜面前，手榴弹简直就是太温柔。
　　也只有火器营的将士，一击得手，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在他们训练的时候，就已经想像到这样的结果，甚至他们还特意用动物的尸骨专作训练之用。
　　轱辘轱辘。
　　二十部猛火油柜向前缓缓推近。
　　这一回，连盾手的掩护都不用。
　　对面的秦兵还没有回神来。
　　“快跑啊！”
　　“周军阵里有火愧，大家快逃啊！”
　　一时间，余下的两千多秦军士卒大乱，纷纷调头就逃。
　　直到这里，秦军主将陈虽方才缓过神来。
　　刚张了嘴，想要喝止手下部卒，自己却顿时失去了勇气，策马便回。
　　另一边，秦夶正出军北路，去攻打燕江城的大营。
　　正要擂鼓进军，突见小校打马而来，“报，大将军。陈将军所部，已经失手而还。”
　　秦夶大怒。
　　“该死！三千秦军，这样就支撑不住？”
　　少了陈虽部的牵制，他这里只有五千军，怎么拿下燕江城的一万人马？
　　就在这时，另一边也有小校飞奔而来，“报！大将军，简方将军的大军已经归来，正依计由南城军的右翼出现。”
　　好！
　　秦夶大喜。
　　就算是陈虽那里出了一点乱子，也不大紧。
　　先把燕江城这里一口吞下，回头再去攻击李枫所部。
　　一念至此，秦夶拔剑高举，大吼一声，“秦军将士，杀敌！”
　　吼！
　　杀敌！
　　五千秦军，踏着步伐向着燕江城部攻击而去。
　　就在这时，那些秦兵看到惊人的一幕。
　　一道道火龙，惊天而出，拖着长长的尾巴，飞向象鼻山脉之中。
　　那边，正是简方所部。
　　呼呼呼……
　　一道又一道的飞龙出水，玩命的飞砸了过去。
　　虽然准头有些飘，但这象鼻山脉的外沿却是效果奇好。
　　简方部才出了象鼻山脉，刚刚把自己的军阵列好，燕江城先一步下手。
　　每一道飞龙掠出去，最后都会在秦军阵中发出一声惊天动地。
　　若是有心注意到，便可看清，每一道飞龙坠地，就是一个方圆三丈，深达五六尺的大坑。
　　象鼻山脉的地面，被飞龙出水反复的轰击。
　　地面震动不停，比最强大的地震还要强烈三分。
　　更糟糕的是，他们无处可躲。
　　而在他们面前，三排南城军踏着步点过去。
　　轰轰轰……
　　一枚枚的手榴弹扔了出去。
　　本就被轰得一阵迷糊的秦军，再一次品尝到被炸飞的滋味。
　　而在这些南城军的身后，还有军士抬着一筐的手榴弹。
　　走一路，扔一路！
　　扔到面前没有人为止。
　　秦军崩溃。
　　幸得保存性命的秦军，纷纷夺路而逃，重新回到象鼻山脉之中。
　　连像点样子的反击都没有。
　　或者说，从头到尾，这一路秦兵就没有想过反击。
　　连山都快要被轰塌，还会想到反击？
　　别说这些普通的秦兵，就是项羽那样的狠人面对如此攻击，怕是也得要认服。
　　秦夶震惊了。
　　他手下的五千秦卒同样如此。
　　原来应该在进攻中的大队人马，已经是完全的停止下来。
　　就在这时，南城军动了。
　　三排士卒，左手挽圆盾，右手拿着手榴弹。
　　“妈呀！快逃啊！”
　　“败了败了，大家快逃！”
　　就在这时，陈虽军率着自已的一小队亲兵疯狂打马而来。
　　“秦将军，南城军有神器，我等血战一场，无半分还手之力啊！”
　　说起来陈虽已经算是表现不错，到底他这一路秦军，还是射杀了二十多名南城军的。
　　比起那简方军可是强出了许多。
　　只是此时，秦夶听到这消息，顿时胆寒。
　　不说陈虽那里如何。
　　就在眼前，他亲眼看到南城军如何的大展神威。
　　这仗怎么打？
　　踏踏踏……
　　两路南城军包围过来。
　　“将军，走吧！”
　　“是啊将军，先去象鼻山脉再说。”
　　众将已经无心恋战。
　　这根本就是白白送死，毫无意思。
　　秦夶一咬牙，“你去通知大营的刘行。其余诸军，暂时退入象鼻山脉。”
　　刘行那里还有两千士卒，不可能轻易放弃不顾。
　　至于营中的粮草，已经完全是顾不得。
　　眼看着攻击简方的南城军已经完成自己的任务，也远远的包抄过来。
　　若是那一路南城军挡在象鼻山脉面前，秦夶军真要全军覆没了。
　　“撤！”
　　事实上，秦夶这道命令并不对所有的人有效，只是身边诸将以及亲兵而已。
　　整个秦军阵营已经完全不存在。
　　所有的秦兵四下奔逃，却是分作了两个方向。
　　大部分是逃向象鼻山脉，小部分是逃向自已的兵营。
　　只是此时，秦夶等人已经顾不得那边。
　　“众将士随吾退入象鼻山脉！”
　　秦夶能做的，就是一路向着象鼻山脉那里狂奔，一边沿路高呼。
　　至于能够挽救到多少秦兵，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能力。
　　几千秦兵，在象鼻山脉前狼奔豕突。
　　很快，南城军诸路大军，封锁了象鼻山脉。
　　秦军大营，包括秦将刘行本部两千人，加上小两千的溃兵，被整个包围起来。
第451章 关闭象鼻山脉
　　秦军大营中，四千秦兵四下乱奔，终于还是聚到中军帐附近。
　　倒不是相信刘行能够有逆天的手段，带领他们反败为胜。
　　而是一种生存的本能。
　　存亡之际，大多数人会本能的聚拢在强者身边，期待他能够站出来。
　　此时的刘行，还不敢相信，前后两队秦军，连个泡都没有就被大周军打败。
　　刘行正揪起一名溃卒的衣领，“你敢谎报军情，军法不容！”
　　那溃卒惊慌苦笑，“将军，我等总不会都在谎报。”
　　刘行一眼扫去。
　　大帐之外，大半的秦军士卒都是一脸的震惊、慌乱、呆滞。
　　很明显，一定是发生了惊天事件，才把这么多的秦军士卒惊吓到如此地步。
　　身边，刘行的亲兵匆匆进来，附耳说了两句。
　　刘行脸色更变。
　　无数秦卒都看到刘行的变化，却满场无声。
　　打是打不过的，投降也要有人领头才好。
　　刘行目光扫过，看得清楚。
　　这样的军队，怎么去上战场？
　　下一刻，他这里一脸的无可奈何。
　　“你等，可自行降去！”
　　周军手里有大杀器，就是他们拼死一战，也无事无补。
　　而且很明显，这些秦卒身上再没有半点的战意。
　　刘行此言一出，众人倒不意外。
　　唯一降而已。
　　只有刘行身后的几个亲兵，个个都是脸上茫然。
　　若是战场厮杀，以身护主，哪怕是一死也罢。
　　但如此投降，这些亲兵的心头，颇有些不是滋味。
　　就在此时，外面的大周军已经这里团团围住，更有李枫亲自领了几名亲兵进了秦军大营。
　　“今，天子仁德，给尔等一条生路！若有不从，我天朝大军，必行雷霆一击！”
　　四周，无数的南城军将士一声大吼，“降者不杀！”
　　这一战，是南城军打过最牛的一场。
　　赶了几天的路，赢了。
　　对，就是这样。
　　大多数的南城军将士，到现在也就是稍稍流汗而已。
　　不是跑了太久，而是天气炎热。
　　外面的劝降声，让秦营里的将士心理顿时崩溃。
　　“我等愿降！请天师不要出手。”
　　“天子仁德，放过我等一条生路！”
　　无数的秦军将士奔涌出去，就了大营的辕门处，纷纷放缓了脚步，扔了兵器，卸了衣甲，一个个列队出来。
　　大营之中，刘行远远看着西方。
　　行礼！
　　拔剑而刎。
　　血溅五步。
　　他可以不让自己的部属枉死，却不可以让大秦的将军投降。
　　唯死而已。
　　身后，刘行的亲兵队伍，尽皆自刎相随。
　　很快，南城军将军收取了降卒。
　　至于如何处置，决定先关押数日，等到洛邑那边的消息传来再说。
　　直到这时，李嗣业才缓缓过来。
　　并不是他不乐意参与。
　　而是他正准备出手的时候，陈虽军已经败了。
　　以李嗣业的骄傲，也不想再去抢了人家的功劳。
　　李嗣业骑着那匹日照黑狮子过来，笑着见礼道：“燕将军，恭喜南城军一战而定。”
　　燕江城哈哈大笑，心情不错，“李将军，托你的福，都是陌刀军的神威啊！”
　　李嗣业看着那些猛火油柜，和飞龙出水等物，也是感慨道：“大周朝有这些神物，怕是将士的拼死之心会黯淡下去啊！”
　　将军百战死。
　　以李嗣业的雄心壮志，见到这些神物，难免如此。
　　倒是燕江城放低了声量，“李将军大可放心，此猛火油柜与飞龙出水，虽然皆是神器仙兵却又都有不足之处。”
　　哦？
　　李嗣业惊讶。
　　燕江城更是放低了声音，“你可知，为何东滩大军，情愿与王翦的三万精锐死拼，也不用这些宝贝？”
　　东滩军与王翦血拼，李嗣业还参与了其中。
　　只是为何宁江山没有动用火器，李嗣业就不知晓了。
　　燕江城又解释道。
　　主要的原因就是无论飞龙出水、还是猛火油柜，自身份量够重，无论是随军携带，还是战场移动都多有不便。
　　而且飞龙出水还是一次性的消耗品，而猛火油柜却对火油的消耗也是极大。
　　“这两件宝贝，对军阵的打击极大，便若是敌军机动灵便，则效果要差上许多。”
　　以李嗣业的眼力，稍一细想，也便了然。
　　用之守城，和破密集战阵都可以有效果，唯独对骑兵不太适合。
　　而且还得有大军保护火器营的侧翼和后方。
　　总之，这回主要是占了突袭的大便宜。
　　此物一经用出，无论是吃了大亏的秦国，还是东方诸侯国都会拼命想招来应对。
　　“若是遇上雨水天气，这飞龙出水和手榴弹一样，也是不能用的。”燕江城最后叹道。
　　只不过，以这三件神器的威力而言，已经是相当的不错了。
　　李嗣业心里稍安。
　　如此说来，他的陌刀军还有立功机会。
　　“燕将军，不知你我两军，接下来如何安排？”
　　名义上，这一战姬延是把李嗣业放在燕江城手下的。
　　也是给燕江城这样的老将一点颜面。
　　所以下的军令，也是先交待了燕江城。
　　听到李嗣业求战心切，燕江城哈哈大笑，“大将军且放心，这一仗有你打的。”
　　说着，燕江城自怀中取出密旨，“令南城军大将军燕江城，严守象鼻山脉以西各处，务必不让王翦军一兵一卒走脱。令南城军堵住象鼻山脉的出口以后，派出一军，乘水师战船，取道洛水，黄河，支援骠骑军。军至以后，所部由冠军侯差使。”
　　“另，陌刀军李嗣业在正面击退王翦的后军以后，协助南城军将王翦的后军赶入象鼻山脉。完成以上任务后，陌刀军保护南城军的后路，防备秦国可能的援军。”
　　李嗣业苦笑。
　　这叫有仗打？
　　基本上就没有他什么事。
　　秦王再派援军来？
　　可能性太小。
　　哪怕真的再派出援军，至少又是十日以后。
　　等于说，陌刀军在这里就是镇慑一下而已。
　　燕江城眼见李嗣业有些不乐意，不得不劝说道：“李将军，老夫知你擅战果敢。只是若是大王将你军也调去支援南阳，怕是楚王那里有些什么想法啊！”
　　整个大周朝的精兵强将，已经严重的偏向北部，要对付秦赵魏的七十万联军。
　　只有留下一员大将，方才可以震慑住楚王。
　　特别是李嗣业先前就与楚军交锋过，痛揍了楚国五万大军。
　　只有李嗣业在洛邑附近，楚王才不会想得太多。
　　李嗣业苦笑，“燕老将军见笑了，这些事理，李嗣业也不是看不明白。”
　　燕江城哈哈大笑，“既是如此，先去喝酒！”
第452章 飞龙司的目标
　　洛邑，乾坤宫。
　　此时，姬延已经收到燕江城的战报，而且南城军已经分出五千大军，随水师一起去南阳郡出征。
　　李立不但带来了南城军的消息，还有拍走今日瓷器之人的消息。
　　“又是他？”姬延听到这消息，有些惊讶。
　　此人正是袁风，明面上乃是燕国的大商，以贩运马匹和铁器为主，也兼米粮。
　　更重要的是，此人暗里却是匈奴的细作，并且李立已经打探到，袁风正在设法与大周朝里的高官接触。
　　李立道：“正是！”
　　姬延点点头，“说说吧！这回他是见谁去了？”
　　李立道：“吏部尚书姬随。”
　　袁风应该在很早的时候，就与六部里的一些低阶官员有过结识。
　　只是大周朝在匈奴那里的地位怕是不比蔡国强上多少。
　　既远，且没有利益交集。
　　而就在匈奴那里传出来风声要以四十万大军横扫燕赵等国之后，袁风的动作瞬时频繁起来。
　　一连用了几个门道，想要结交大周朝的高官，最后由姬随这里找到了突破口。
　　这一次更是如此。
　　袁风得到了拍品之后，转身就找到订制礼匣的老店，花了大价钱，当场做出三只锦绣红漆宝匣，将那三只瓷器妥妥的包好。
　　接着就去了姬随那里。
　　出来之时，三只宝匣已经稳稳的送到姬随府里。
　　姬延一声冷哼，“这个姬随，真是老糊涂，不可理喻！”
　　若是别的事，姬延是不会在李立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喜好厌恶。
　　这会影响李立收集情报的偏好。
　　但对于这个姬随，姬延的确是有些忍无可忍。
　　上一回，就是这个姬随，莫名其妙拿了楚王的好处，要把专诸放到自己身边。
　　也幸亏姬延知道专诸的身份。
　　若是不知，那后果可想而知，必是一场血雨腥风的。
　　也就是因为这事，姬延硬是没有让姬随进入到内阁里办差。
　　别说和万古流差得太远，比吴理也隔了好几条街。
　　其实，姬延之所以一开始想用姬随，也是看了他的姬姓。
　　无论是先前的夺权，还是后来的征伐天下，都会有无数姬姓王族被他斩杀。
　　姬延才会想到，重用一个姬姓王族，也好堵上悠悠之口。
　　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太过心慈手软。
　　早该把这个姬随拿下才是。
　　姬延想了这么一圈，才想到李立还在身边。
　　“接着说吧！”
　　是！
　　李立应了一声，接着后续。
　　照李立给言侯司立下的规矩，若不是相当的可疑，是不会暗中关照朝中的大员。
　　毕竟若是传出话，是会有些不好听的。
　　身为大周天子，竟去暗中监视自己的重臣，多少会影响大王的形象。
　　好在此前言侯司就对姬随有些怀疑，特别是与这个袁风走近。
　　果然，消息探听得到。
　　袁风之所以要与姬随搭上线，乃是想要面见天子。
　　见我？
　　姬延乐了。
　　别整那么麻烦，五万银子不多吧！
　　孤可以连见你三日，够不够？
　　“等等，可有探听得到，袁风为何要来见孤？难道是……”
　　姬延看着李立。
　　李立赶紧低头，“大王圣明，臣下虽然没有查到明确的原因，却是极有可能。”
　　姬延轻轻点头，示意已经知晓。
　　李立又小心问道：“大王，那……”
　　姬延闭着眼道：“不理他，看他能够折腾到几时。”
　　现在，他还不想与这位匈奴方面的人有所交集。
　　另外一点，对匈奴这个民族，姬延也没有什么好感。
　　开玩笑，和咱大汉民族打了数百年甚至上千年，还有啥好说的？
　　不服就干的这一种。
　　李立又说了一些重组言侯司的事项，主要是防范内部再出像是黑冰台细作。
　　细节方面，姬延只听，这些事情得要李立自己去慢慢完善。
　　总的来说，言侯司这一年来，功劳是有的，不能轻易抹杀。
　　主要问题就是发展太快，人员不能齐整。
　　特别是身边人一旦出了问题，就是天大的问题，直接导致整个言侯司都要覆灭。
　　李立说了几句，方才退去。
　　只是很快，言侯司又将象鼻山脉的战果送来。
　　三大神器一起发力，打得秦军溃不成军，也在意料之中。
　　毕竟这一路秦军虽然人数不少，也有两万人，却只是秦军的二流军队，再加上二流将军，自然无法应对这样的火器。
　　至于分出一路南城军，随水师一起支援南阳郡，也是计划之中。
　　就在这时，周忠上前禀告，“大王，飞龙司秦言求见！”
　　姬延随口道：“宣吧！”
　　很快，秦言进内晋见，“大王！”
　　姬延笑言：“飞龙司现在组建情形如何？”
　　单只一个言侯司做情报，若是被黑冰台作了手脚，就太过被动了。
　　如此，上回姬延才想到再成立一个飞龙司，从言侯司里调出秦言来暂理飞龙司。
　　秦言行礼道：“大王，臣下眼下只纳取三名飞龙司下属。”
　　以姬延先前的意思，飞龙司的发展不必太急，可以慢慢来，毕竟已经有一个言侯司在前面做了工作。
　　好。
　　姬延点点头，“飞龙司的府邸可有着落？”
　　秦言恭敬道：“已有一处，就在东城南坪胡同里。”
　　东城区是洛邑城里相对贫贱之地，却是三教九流，便于掩人耳目。
　　“南坪胡同又是东城区里最为复杂之地，也算符合大王的期许。”
　　飞龙司的总部所在，也是姬延有意而为。
　　姬延更道：“现在，你可知道飞龙司该要如何运作？”
　　秦言沉吟着道：“大王可是要飞龙司混迹于市井之中？”
　　姬延道：“不只是如此。以后包括飞龙司的财源，都要走一条黑路。”
　　秦言惊讶，不是和言侯司一样，由朝廷或是内库分拔银两？
　　姬延又道：“从今日起，飞龙司的财源、人员身份，皆是隐匿，你们不得动用大周朝的任何资源，甚至特殊情况下，飞龙司可能站在大周朝的对立面。”
　　秦言更是惊讶了。
　　姬延的想法，飞龙司的人员，先在市井之中混迹，成立一个飞龙帮之类的黑暗组织，先洛邑，后将势力散开到其余各地诸侯国里。
　　至于飞龙司的财源，他会先拔银一万两，加上一大批的金器，余下的，除非是万不得已，否则姬延不会再拿出银两来。
　　“就是说，飞龙司要自己养活自己？”秦言有些明白了。
　　明白是一回事，要怎么做，却还是不大清楚。
第453章 天下之主
　　姬延随口道：“保镖、护卫、贩卖盐铁，什么挣钱，你们可以做什么。还有，孤会给你们一大批的金器禁器，皆是各诸侯国王宫里查没之物，价值不菲，可以私货的名义向外偷偷贩卖。”
　　以姬延所想，现在周王宫里的这些金器银器等等，已经是堆积如山，不如分拔给飞龙司，不但解决了飞龙帮开局阶段的资源问题，也不会搅动了市场。
　　若是由户部或是内库出面，套现这些金银器具，反倒是不妥，会引起金价的暴跌，这一点是姬延不想看到的。
　　虽然未来的大周朝货币体系是以银元和铜板为主，但金币的大涨大跌对大周朝并没有好处。
　　维持一定的金价下，将这些金器变现才最为合理。
　　秦言已经听明白姬延的意思，“大王圣明，臣下这就放手去做。”
　　姬延点点头，“孤还有一个建议。飞龙帮和飞龙司可以先分开来做，飞龙帮是飞龙司的外壳，是飞龙司的财源和掩饰。飞龙司才是你的核心所在。”
　　秦言了然。
　　解决了言侯司和飞龙司的事，姬延这才翻阅案上的奏折。
　　好在有万古流和吴理二人在，也无须姬延再多批阅，皆是列好了处理意见，只等姬延过目即可。
　　看了一阵，几十本奏折皆是完成。
　　伸了一个懒腰，姬延想起得要去青月宫里，陪陪自己的众多后妃，还有未曾见面的四个孩儿。
　　“吴典，准备一下去青月宫吧！”
　　吴典没有答话，倒是身边周忠又上前禀道：“大王，吏部尚书姬随已经在殿外等候。”
　　姬延一怔。
　　这个姬随，还真是拿人的手短，这就替匈奴人做事了？
　　“让他进来吧！”
　　很快，姬随被传了进来。
　　“臣，吏部尚书姬随拜见大王，恭喜大王！”
　　姬延不由一乐，这个姬随，还真是喜形于色，完全不加掩饰的得意，好像真是替大周朝立了大功一件。
　　再想到上回专诸一事，姬延就是不由得寒由心起。
　　“爱卿起身吧！看座。”
　　不等小太监抬来锦墩，姬随已经迫不及待道：“大王，臣有一计，可退秦赵等国百万大军！”
　　姬延有些无语，面上淡淡道：“卿有何计？”
　　姬随尚不自知，拱手道：“大王可知赵燕两国之患？”
　　姬延淡淡点头。
　　这事谁会不清楚？
　　悲催的赵国，只要到了秋草肥美季节，不是在防着秦国，就是在守长城防着塞外匈奴。
　　至于燕国，就要换成防着赵国和匈奴。
　　姬随却又道：“大王可知，燕赵二侯，虽然加入了秦魏联军，为何迟迟不出大军？”
　　姬延笑道：“匈奴！”
　　正是如此！
　　姬随就差一拍大腿，给姬延点一个赞，还是你懂我。
　　“大王，臣下已经查探到消息，匈奴号称集中四十万大军，一举拿下燕国赵国，并非只是虚言。”
　　匈奴这一回的大举进攻，别说大周朝中，就是市井之中，也有些传闻的。
　　之所以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应，一来匈奴距离大周朝太过遥远，二来也是因为几乎每一年匈奴都要来这么一出。
　　当然，说是出动四十万五十万大军，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而已。
　　一般来言，匈奴阵营能够出动数万人已经算是不错。
　　匈奴虽强，占地广阔，却也有弊端。
　　集中四十万大军，所需要的粮草也不是一个小数字。
　　而且匈奴内部乃是以各大部落所主导，若非得已，不会容许别处的匈奴进入本族境内，更别说是几十万的大军。
　　别的不说，如此大规模的骑兵过境，再肥美的草场也要变得光秃一片，如蝗虫过境。
　　真正和赵燕秦三国年年开练对打的，其实只有距离最近的那些匈奴部落。
　　“如今匈奴的大军，已经召集到大半，随时可以南下攻打燕国。不只是燕国，连赵国也在严阵以待，原来准备南下加入秦魏联军的赵奢所部十五万大军，也分成两部，由赵将廉颇领半数人马前去燕赵边境，防范匈奴越过燕长城，由东向西攻击进入赵境。余下的一部赵军，仍由赵奢领军，坐镇邯郸，以为策应。”
　　赵军的动向，出乎姬延的意料。
　　这样看来，极有可能是秦王早早将言侯司埋伏在邯郸的眼线拔掉。
　　但另一方面，姬随所言，未必可以全信。
　　“卿之所言，可是确凿？”
　　见到大王发问，姬随几乎要拍着胸膛着紧道：“大王，此消息确是属实，不过数日之后，就可以证实。”
　　姬延淡淡一笑，也不去驳斥。
　　真就是赵王自动来攻击南阳郡，大周朝现在也不怕。
　　王翦的十万大军，死的死，伤的伤，余下的也被关在象鼻山脉里，自顾不暇。
　　白起司马错大军，还不能及时赶到南阳郡，以言侯司的情报分析，抵达时间可能还会在大周水师之后。
　　至于魏国方面，也仅只有乐羊部与李陵对峙，而且今日已经没有收到乐羊进攻的消息。
　　至于庞涓，则是被霍去病死死的缠住。
　　只要水师一至，守住黄河河道，纵使秦赵两国有千万大军，也别想染指大周朝的疆域，这就是姬延的底气所在。
　　甚至对于赵军，姬延还有几分期待。
　　若是一举将北方诸强尽数打趴下，则大业可成！
　　姬随还在继续道：“大王，如今匈奴的王有意与我朝联手，共谋大计，不但击破秦赵等国百万联军轻而易举，就是一举灭掉魏、赵、燕等国，也是翻手而已。”
　　这么容易？
　　姬延不由莞尔。
　　姬随明显是会错了意，跪拜道：“大王，此天赐良机，若不能取，恐反受其害啊！”
　　姬延哈哈一笑，“若是与匈奴联手得胜，后果如何？”
　　姬随立马道：“大王，匈奴已经有使者在此，更直言匈奴人不惯中原气候土地，只取赵燕两国的粮草妇女、以及金银之物而已。”
　　在姬随看来，这真是天下掉下的馅饼。
　　一举除去几大劲敌，更得到北方大片的土地。经此一战，北方再无劲敌，唯只有元气大伤的秦国退缩西方。
　　再看余下来的楚国齐国等等，哪里还会是大周朝的对手。
　　真可谓一战定江山。
　　“大王，此一战之后，大周王室再不是天下共主，而是天下之主！”
第454章 王翦的希望
　　姬随的话不无诱惑。
　　只是这样的话术，还骗不到姬延。
　　说得好听，打胜了抢完东西就走，但那都是抢的什么？
　　别的也就罢了，粮草、金银、甚至铁器，大周朝都是不差的。
　　但大汉族的妇人，怎么可以被匈奴人掳去？
　　在姬延看来，宁可被掳去一些成年的男子，也不会放弃这些妇孺。
　　再说，匈奴是好人？
　　不喜欢汉人的土地？
　　真让他们进来，绝对不会这样想滴！
　　幼稚！
　　想到这里，姬延眼里越发生出厌恶。
　　后面的话，姬延甚至都懒得开口，哪怕是敷衍几句。
　　“爱卿，此事孤已经知晓，你且先告退吧！”
　　照姬延的意思，多少还要留这位老臣几分颜面。
　　而且匈奴那里，还要看看赵燕两国的意思。
　　共御外族，姬延是没有问题的，毕竟同是华夏人，同是华夏种。
　　但让他热脸去贴冷屁股，却也是姬延无法接受的。
　　姬随却是毫无自觉，还在力劝道：“大王，此国家大事，不可不察。稍有迟疑，良机瞬逝！还请大王明察！”
　　姬延这一下真是再忍不住。
　　“以汝之言，可是孤迟疑不决，荒诞国事？”
　　姬随心头轰的一下。
　　定眼一看，见到姬延凌厉的目光看来，更是神色大震，“大王恕罪，是老臣失言！”
　　失言？
　　姬延冷笑。
　　再失言一两次，大周朝的国运都要断送到你丫的手里！
　　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事？
　　专诸是你送来的吧！
　　现在要和异族联手也是你找来的吧！
　　这些事，姬延嘴上不会说，但却另有处置。
　　“爱卿年岁几何？”
　　这问话，语气已经很是冰冷。
　　至少在姬随听来，就是如此。
　　姬随身躯微微颤抖，“回禀大王，老臣年齿四十有七。”
　　姬延淡淡道：“四十七，是有些老啊！”
　　姬随额上汗如水浆。
　　已经很明显，大王这是要拿他开刀，只是不知处罚会是如何。
　　姬延目光扫过。
　　最后只道：“既如此，你明日就上个告老的奏折吧！”
　　姬随的脑子里轰然一声。
　　果然如此。
　　半晌，他才是有些机械道：“大王圣明，老臣告退！”
　　姬延也不再理会。
　　没有收回那套瓷器，就算是他格外开恩。
　　至于这个姬随在任上得了多少好处，姬延都没有再去计较。
　　毕竟吏部尚书一职，太过火热，这可是六部之首，天下瞩目。
　　也就是姬延不想再对姬姓一族大开杀戒，而且姬随虽然有些昏庸，忠诚度还是不错的。
　　象鼻山脉里。
　　王翦等人赶走了一路，终于停下歇脚。
　　来时的意气风发，换作了双眼无神。
　　身为一代名将，王翦怎么也想不到，竟是落到如此下场。
　　虽然只领了十万秦军，但却是猛将如云。
　　还有三万精锐的秦军将士作为前锋。
　　正在走神之际，身边王贲端了水来，“大将军，先用些凉水。”
　　王翦没有表示。
　　甚至都没有去看上一眼。
　　到了这个地步，他哪里还有心情。
　　他又有何面目回去见到秦王？
　　身边又有秦将劝道：“大将军身系全军，不可伤身。”
　　王翦这才回头。
　　却见开口之人，正是自己的孙子王离。
　　只是他也没有心思饮水，只道：“现在我军各部可有收拢？”
　　诸将皆是点头。
　　王贲更道：“现如今我军已经收拢，约摸一万三千余人。”
　　事出仓促，场面混乱，也许还有少量秦兵散在象鼻山脉里，但是想来这些人数也不众多。
　　而且独自自在象鼻山脉里，存活下来的可能性也极小。
　　王翦目光一扫，眉头皱起。
　　连跟在他身边的将领也损失了几员。
　　“还有人呢？”
　　王翦这一问，众将无不是沉默。
　　只有王贲咬牙道：“大将屈御，战死当场。大将吴通熊亦留下断后，生死不知！”
　　王翦心头轰的一下。
　　下一刻，王翦一个大耳括子抽了过去，“屈御等将战死，你为何在此？”
　　哗啦一阵。
　　王贲等将皆是跪下。
　　王翦虎目一闭，虎泪滚下。
　　“大将军！”
　　众将皆惊。
　　王翦摆摆手，“无关你等！此战之过，皆在于本将。”
　　更叹道：“吾，还是小看了姬延小儿。”
　　几次眼看着就要突破，都被大周朝突如其来的援兵挡下。
　　最后陌刀军的出现，更是直接打垮了秦军的信心。
　　王离不服道：“大将军，此战虽是出师不利，我军犹有一战之力。当务之急，且先回去整军，更整修道路。只要我军的床弩能够通过象鼻山脉，东滩的周军不值一提。”
　　其余秦将也纷纷劝道：
　　“正是如此，先前连绵的大雨，让我军通过象鼻山脉已经不易，再去与周军血战，实是力有不及之处。”
　　“若有强弩助阵，再尽点三军，不怕拿不下区区周朝军队。”
　　“不错，我军此地尚有一万三千勇士，再加上后队的七万人，乃是可以一战！”
　　说到这里，王贲也想到一事，“若是我大秦的水师已经得手，只怕此时周朝已乱。”
　　提到水师的五千军奇袭，众将顿时来了精神。
　　“不错，如此一来，周朝必然大乱！”
　　“咱们应该趁着这个机会，杀他一个回马枪。”
　　“值得一试，想来姬延小儿必是四下调兵，防守洛邑！”
　　说到这里，王翦脸上意动。
　　倒是王离上前一步，“大将军，我军此时不易轻动。”
　　毕竟才打了一个大败仗，秦军上下已经疲惫到了极致。
　　来回在象鼻山脉里奔走，已经苦不堪言，雨中与东滩一战，更是耗尽了秦军最后的力量。
　　王贲却道：“大将军，若是水师得手，打乱洛邑的防御。却最后苦无后援，难保重蹈我军覆辙啊！”
　　王贲此说，众将皆以为然。
　　先前东滩一战，秦军就是白白消耗了自己的力气，等到陌刀军出现的时候，秦军已经没有多少力气。
　　哪怕再有一支偏军援助，哪怕再将陌刀军挡住半刻钟。
　　这一路秦军也能够重振旗鼓，再度投入到战斗。
　　如此一来，怕是洛邑都已经到手里。
　　想到这里，王翦再次意动。
　　只有王离相劝道：“大将军若是有意，不如派出数队细作前去打探。若水师得手，我军转头挥师再战。若并未得手，我军先回大营修整数日。”
第455章 张仪入陈
　　王翦看着那张年轻的脸庞，轻轻点头。
　　不用说，这是应允了。
　　当然，他这意思里更有欣慰。
　　王贲是他的儿子，王离却是他的亲孙子。
　　如此虽然战事不利，倒是也让这个孙子成长更快。
　　没有什么比一场败仗中能够学习到更多。
　　“既是如此，且选拔数支精锐将士作为斥侯，返去打探仔细。”
　　王贲等将应下，匆匆离开布置。
　　处理了军务，想到水师还有希望，王翦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叫住了王离。
　　爷孙二人一起站起身来，朝着高处走了几步。
　　“离儿，你看如今战事，可还有希望？”
　　以王翦的心态，最好就是水师得手，然后他这里挥动大军，兵发洛邑。
　　否则哪里有面目归去？
　　王离一阵沉吟，方道：“爷爷，我军至少不能速胜。”
　　王翦惊讶皱眉。
　　王离心知，苦笑道：“爷爷可是忘记，我军带了多少军粮？”
　　王翦老眼一眯。
　　秦军进入象鼻山脉之时，携粮不过三日。
　　一来王翦要求全军轻装，尽快通过象鼻山脉，打大周朝一个措手不及，二来也是认为，全军通过不必费力，如此一来，三日之内可以抵达洛邑。
　　然而东滩一败，秦军所剩下的米粮只剩下半日。
　　虽然全军上下将米粮节省用食，到了现在也没有米粮可用。
　　王翦的脸色顿时沉下。
　　这都是他太过大意。
　　王离还在继续道：“就只是那些米粮，也无法熟食。数日的大雨，象鼻山脉里的木柴尽被打湿，无法升火。”
　　说到这里，王离也是头疼不已。
　　粟米虽香，但生食之下，不少士卒已经出现腹泻腹胀症状。
　　而且全军将士，至少有两成是身上有伤的，不但得不到及时救治，而且还要在丛林里赶路，忍受丛林里的湿气之苦。
　　“爷爷，就算是水师打下洛邑，咱们这支人马也不可能再作为前锋打回去。”
　　“唯一的希望，就是后队人马快些赶来。”
　　王翦一阵沉默。
　　“将伤兵都送回大营去吧！留下一万精壮。等到后队人马到来，再作雷霆一击！”
　　王离双手一抱，“是，末将领令！”
　　好在没有让王翦等太久，终于等到后队来的秦军。
　　顿时，秦军阵营士气大振。
　　后队的秦军，不只是人马齐整，还带足了米粮。
　　王翦所在的大石之前，成了秦军的中军所在。
　　那秦军将领大踏步而来，“大将军，末将蔡林来迟！”
　　蔡林过来的时候，已经了解到王翦的情形。
　　虽然有些震惊，却还不是时候。
　　王翦手掌一挥，“来的正好！”
　　“传令，让左右两路大军，一出象鼻山脉，不必迟疑，立刻向中路靠近！”
　　“本将已决，后日就要向大周军发动雷霆一击！”
　　众将身躯一震，“我等听凭大将军差遣！”
　　如此一来，足足四万大军，王翦不相信打不过区区的东滩军。
　　哪怕加上一路陌刀军，他也毫不在意。
　　两万秦军，足以挡住陌刀军。
　　余下的两万精卒，他要直扑洛邑，直捣黄龙！
　　一念至此，王翦眼里精芒绽放。
　　此时，张仪等人一路急奔，已经到了蔡国和陈国的旧有界线附近。
　　“大人，越过前面的伏君山，就是陈国境地。若是要中途休息，可绕道过去，有一个方家集可以留宿！”
　　说话的并不是张造，而是冯三。
　　他对这里倒是比较熟悉。
　　只是张仪显然无意在此多停留，陈地之变，已经不知道乱到了何等程度。
　　毕竟乱像一起，各种宵小都要跳出来为非作歹，意图不轨。
　　然而就在这支人马刚刚越过伏君山，就遇上一队兵马。
　　那一队人马，衣冠不齐。有穿家丁服饰的，有穿小贩小商的青衣，还有土布泥腿的。
　　所拿的兵器更是各式各样，还不如张造的手下整齐，好歹也是刀枪剑戟，比那叉锤斧刀要强出不少。
　　眼看着那队人马挡了去道，其中一人更是大吼一声，“来者何人？”
　　张造不敢造次，看着张仪的车轿，却见张仪正掀开车帘，示意自己上去作答。
　　张造见张仪无意隐瞒，催马上前，“大周朝镇抚使张仪大人在此，何人敢来造次？”
　　来了一个大人？
　　顿时，那队人马面上明显有些畏缩。
　　车内，张仪透过帘缝看得清楚，当即威严道：“外面何事？”
　　张造赶紧上前，“大人，外面有一伙流民，拿了兵器挡道。”
　　“大胆！”
　　张仪掀帘而出。
　　对面，那些民众无不是骇然而退。
　　张仪心头暗暗得意，“你这等小民，怎胆当道挡车，不知大周朝的王法？”
　　民众之中，走出一个中年人模样的壮汉，“敢问大人，可是大周朝的官？”
　　张造一声呵斥，“放肆！这是大周朝王城派来的张仪大人，你等既是见过，还不跪下？”
　　哗啦，那边已经拜下去一大片，仅只壮汉和身边廖廖数人还在犹豫。
　　不过片刻，这几人也一起跪下。
　　张造催马上前两步，“光天化日，挡道持械，岂有不知大周朝的律法？”
　　那大汉赶紧应声道：“大人饶命！小人们实在是无法，才不得不持械自保啊！”
　　张仪面色一沉，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来，却还是反声四起？
　　“说来听听，到底如何？”
　　那大汉便是说来。
　　正如张仪猜测那样，陈地四郡，如今反的地方，比不反的要多出大约一倍。
　　如他们这里，虽是没有参与，却怕祸及已身。
　　无奈之下，才有这里的族老组织起了一些精壮汉子，把住各处路口，以为自保。
　　张仪暗暗点头。
　　若只是如此，倒是情有可原。
　　甚至作些嘉奖也是可以的。
　　张仪却道：“你这家族又是何来历？”
　　壮汉恭敬道：“回大人的话。我等草芥皆是吴姓，在本地也是一方大族，只是族里向来无人朝里为官，也没有读过什么诗书。”
　　壮汉名叫吴添，也是族里的旁支，略有一些地位和力气，才充了这里的路头。
　　至于这里二十多号人马，大部分也是吴姓，仅只有三四人却是外姓。
　　不过这里吴姓势大，纵是有些外姓，也攀附在吴族这里，长而久之，此吴家坳也就成了真正的吴家之地，连县里也并不多管。
　　眼下陈地烽烟四起，这吴家坳便是越发的无人来理会。
　　倒是东边的仙女峰那边，派人来联络过吴族的族长。
　　张仪眉头轻皱，“仙女峰？”
第456章 吴家坳
　　吴添道：“大人有所不知，仙女峰那里是陈国昔日一大贵族，更是陈国将军易岭自任族长。那里已经占据了一座县城，又有陈侯的讨逆血书，已经聚兵两万。总是要联络陈地各处，扯出陈侯大旗，要将陈侯从洛邑救回。”
　　姬觉等人一听，皆是震惊不已。
　　倒是张仪面色不动，嗤笑道：“若是他真有两万大军，还看得上你这小小的吴家坳？”
　　吴添苦笑，“大人说的是。我家族长开了几次会议，方才决议先不理会仙女峰，只道我等无意进取，只保境安民而已。”
　　张仪心里微微一动，“既是如此，且带本府去见你家族长。”
　　吴添一口答应下来。
　　张造一招手，让身后护卫分出两匹马来，让与吴添等人。
　　一名吴姓族人先快马回去报告，这里吴添与张仪一起行去。
　　一刻钟后，便是到了吴家坳的集镇之上。
　　张仪先前问过姬觉，后者却是对此地并不熟悉，也就干脆没有让姬觉出面的打算。
　　集镇之外，已经有一群父老在此等候。
　　吴添先去一步，在那里说了几句。
　　很快，众人一起拜下，“我等草芥，见过张大人！”
　　张仪这才出车，手掌一挥，“各位免礼！”
　　众人方始起身。
　　张仪目光转过，这些父老虽是有些威望权力，衣着服饰方面也比吴添等人强不了多少，顿时心头更是大定。
　　“诸位父老，本官听得吴添小子有言，吴家坳身为大周子民，不受逆贼利诱，不受逆贼威胁，当是本朝的大幸！”
　　“诸位父老且放心，本官回去王城，必与大王一字不漏的实言。想来大王大喜之下，必有诸多奖赏！”
　　几句光面堂皇的话说出来，顿时让这些乡野俗夫一个个喜不自禁。
　　颤颤巍巍的就拜了下来。
　　“大人明察，我等实心为大周朝所想，不敢虚妄！”
　　“能得大王心悦，已经是我等草芥万世修来的福分。”
　　“还得是多亏大人的美言，才有我等出头之日。”
　　张仪哈哈一笑，下得车来。
　　一边更道：“各位皆是地方父老，维持一方，不必如此大礼！且快快请起。”
　　大步过去道：“这位父老气度不凡，当是本族族长吧！”
　　那老者赶紧道：“老朽不才，正是小族的族长，还请大人不要见怪我等粗陋。”
　　张仪笑着一托族长的手肘，“老族长不必如此见礼。说起来，就是大王也要感激有吴族这样的忠义之士。”
　　礼过三番，那老族长赶紧的邀请张仪等人入内商议。
　　张仪也不客气，带了张造及他的几个手下，也就随去。
　　在他看来，这可是招兵买马的好机会。
　　平复这些叛军，最重要的就是一个人多。
　　都是乌合之众而已，最后只能比比谁更人多势大。
　　至于阿青和姬小七，自是不乐意参与进去。
　　就是姬觉，也没有随张仪进去赴宴，只让留下来的那些护卫进去集镇之中买了一些熟食来将就。
　　只是这样，姬小七就坐不住了。
　　“阿青姐姐，不如我们下去走走吧！”
　　急赶了一路，小身板都快要散架。
　　何况对于姬小七来说，这可是难得的自由。
　　阿青想了想，也就答应。
　　下了车，姬小七却是笑道：“阿青姐姐，不如教我二哥也来！”
　　阿青本不要答应，却也没有拒绝。
　　哪知姬小七却是一声娇笑，凑到阿青的耳边，“我二哥人不错哦！”
　　不等阿青反应过来，姬小七已经跑去。
　　阿青一只手才伸出去，摇摇头，还是作罢。
　　“二哥！”
　　姬小七猛的一拍车身，差点让姬觉噎到，“小七？”
　　姬小七凑近了说，“二哥，你快下来，小七给你找到娘子了！”
　　这一下，姬觉真的被呛到。
　　“你说什么？”
　　姬小七得意道：“娘子啊！还是大美人呢！”
　　姬觉猛的想到。
　　和姬小七的那位阿青姑娘，可不就是一大美人么？
　　只是他这里却是苦笑，“行了小七，这都什么时候，哪里有心思去想这些？”
　　一大家子人被关在李家集不说，连他与姬小七都还是朝不保夕。
　　别说这回平叛能不能成事，就是平叛之后，天子到底会如何处置，也还是一个未知。
　　姬小七却是小嘴一撇，“二哥，你就知道说教！你以前可不是这样。”
　　说到以前，姬觉眼前一阵恍惚。
　　嘴里更喃喃自语，“以前，以前回不去了啊……”
　　姬小七又是一拍车身，“行了二哥！回不去了还想那么多？”
　　“你看啊！阿青姐姐又漂亮，人又好，还为了救你出力不少呢！对了，要是你与阿青姐姐在一起，小七以后也可以跟着你们呀！一家人在一起，多好。”
　　姬觉苦笑。
　　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可不要乱说话，阿青姑娘可是天仙般的人儿，又有一身武艺，怎么看得起我这样的末路王孙？”
　　姬小七却不管那些，只道：“你不表示，又怎知阿青姐姐对你没有意思？照我说呀，你们两个还真是很配的。一个有文才一个有剑术，倒是文武双全呢！还有啊，这可是美人救英雄哟！”
　　姬觉已经被姬小七纠缠到头疼，“行了行了，你去吧！孤男寡女的，不要坏了阿青姑娘的清誉！”
　　说完，姬觉干脆放下窗帘，去吃自己的晚餐。
　　姬小七没办法，一跺脚，跑开了去。
　　只是回到自己的车旁，却不见阿青的身影。
　　此时的阿青，早就沿着集镇之外信步而走。
　　姬小七的话，挑起她的芳心。
　　只不知那人，在几千里之外，有没有记得她这一个人？
　　想到这事，阿青一阵心乱如麻。
　　范蟸心里有谁，她早明白。
　　越是如此，却越是难以割舍。
　　一种莫名的情愫。
　　阿青轻轻一叹。
　　她有无双剑术，却找不到一个可以相伴的人儿。
　　想到最后恼了，脚尖一动，踢出一块碎石。
　　这时却是发现，前面有些异样。
　　阿青心里一动，小心过去。
　　却见一个老妇人正在苦苦哀求，“三位大爷，放了我家锁儿，俺给你老磕头，给你们立长生牌，来生做牛做马都可以啊！”
　　那十根枯瘦漆黑的手指，正抓着一名壮汉的裤腿。
　　那三名大汉，其中一人正坐在一处泥屋的门口，门内漆黑一片，只有一些轻微碎声。
　　另一名大汉，抱胸站在那里，同样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那妇人扯裤腿的大汉，却是一脚踢了出去，“老不死的东西，不知好歹，这里哪里有你的铜儿锁儿的？”
第457章 吴家坳的财路
　　老妇人被一脚踢出，却是异乎寻常的就地爬了回来，只抱着那汉子的腿道：“大爷啊！我家锁儿分明就在里面！可怜见的，我刘家就这么一个孤苗，求您高抬贵手，求各位老爷啊！”
　　说到此处，那老妇人放了手，趴在地上叩头不已。
　　将那地面都叩动到颤动起来。
　　只是那三名大汉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不知死活的老货。若不是见你卖不出银两来，定教你与那什么锁儿一起卖去。”
　　“有眼无珠的东西，也不打听打听，这里岂是你能够撒野的地方？”
　　“伏君山，吴家坳，逢到便要绕道走。这都是你自找上门的！”
　　老妇人大呼冤枉，“几位爷！老身哪里知道这些，何况俺们是蔡国人，哪里来过此地？都是那天杀的拐子，将我家锁儿拐走。大人，大人啊，你们要多少银两，老妇都可以给你们。只求放过我家锁儿。”
　　有钱？
　　那三名壮汉顿时来了精神，上下打量了老妇人。
　　呸！
　　那大汉却是一口唾沫直奔了老妇人的额上，“什么东西，你这老货也有银两？”
　　老妇人却是并不在意，只求道：“各位大爷，老妇虽是身上并无银两，却情愿给几位大爷做牛做马，全凭使唤。”
　　只是这话，并没有丝毫的力气。
　　那身边的大汉更是一脚又踹了过去，“滚你玛的，什么玩意！没钱也敢戏弄本大爷？”
　　这一脚过去，顿时将老妇人踢开不说，半天都爬不起来。
　　那坐着冷眼看来的大汉更是阴声阳气道：“行了，浸猪笼吧！若是走了风声，族里可以怪罪下来的。”
　　动手的大汉却笑，“五哥说笑了，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咱吴家的勾当营生？惹得咱吴家火起，点起三千大汉，立马就去踏平了！”
　　另一人也哈哈大笑，“就是这话！五哥你也恁的小心，现在陈地烽烟四起，越发无人来理会。等到这些猪仔卖掉，咱们只等着收取银两就是。”
　　“得了银两，大家伙都有钱去说上一门媳妇来！”
　　阿青听得火起，正要现身出去。
　　身后一声惊呼，“阿青姐姐你在这里，倒是让小七好一阵找。”
　　什么人？
　　数道惊呼传出。
　　姬小七才走过来，眼见三个大汉，拎了两把大刀跳出来，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躲到阿青身后，“阿青姐姐，这是什么地方？”
　　不等阿青开口，那三名大汉眼里一亮，马上就站出一人答话：“嘿！小姑娘不要怕，这里正是十里八乡的贼窝！”
　　另一人也笑道：“送上门的两个小美人，连娶媳妇的钱也省了！”
　　“两位美人不要怕，从了爷们，爷给你们做身好衣裳！”
　　这些污言秽语，令得姬小七更是害怕。
　　若不是阿青在旁，怕是早就手足无措。
　　“你们这些坏蛋，不知道有王法？”
　　王法？
　　那三名大汉哈哈大笑。
　　“吴家坳里，俺们的话就是王法！”
　　“不错，给你脸不要，咱就来个霸王硬上弓！”
　　“行啊！反正这事咱也是轻车熟路。”
　　眼见得，这三个大汉步步紧逼过来。
　　阿青俏脸一沉，“你们就算不惧王法，也不怕家规族法？”
　　那人却是冷笑，“家规族法？咱吴家坳的人，就得靠此为生！如若不然，你来养活我等？”
　　姬小七呸了一口，“凭你们这些混帐也敢妄想？”
　　那人却道：“小美人，你怕是不知我……”
　　就在这时，阿青已经出手。
　　再听他们胡扯下去，不知又有多少难听的话。
　　青芒划过，三名大汉一个个大呼小叫，捂着手腕惨呼不已。
　　姬小七第一次见到阿青出手，顿时佩服的不得了。
　　“阿青姐姐，你这是什么手段？”
　　阿青淡淡一笑，“我这只是废了他们的手筋而已。”
　　那大汉顿时大怒，“臭……”
　　才说了一个字，阿青又再出手。
　　顿时，那大汉脸上少了一物，倒在地上惨嚎不已。
　　一见这架势，那余下的两名大汉顿时叩头不已，“大人饶命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饶过！”
　　“大人，小人家里上有七旬老母，下有三个幼稚孩儿，还请大人饶过啊！”
　　两位顾不得手上的伤势，叩头不已。
　　没两下，那额头都被生生的叩破。
　　姬小七一见，心头又是一阵犹豫。
　　“阿青姐姐，要不惩罚他们一下也就算了！”
　　那两人更是叩头不已。
　　“多谢大人，小人替全家老小谢过两位大人！”
　　“是啊大人，小人来世替你们做牛做马，今生替你们安置长生牌，每日供奉，不敢欺骗！”
　　姬小七正要开口，就见阿青长剑挥动，将先前被割了鼻子的那名大汉了帐。
　　顿时，余下的二人更是各种认罪讨饶的话。
　　姬小七目光眨动。
　　虽然她相信阿青，却也不想阿青下手如此狠辣。
　　阿青也不解释，只道：“带我去看看。”
　　那二人一怔。
　　青光一闪，又一人被穿胸而过。
　　啊！
　　姬小七一声惊呼。
　　倒是那幸存的最后一人，马上爬起来，“大人休怒，小人这就领大人前去！”
　　行了几步，就到了地头。
　　那大汉忍着痛，用左手扒开一道木门，哭丧着脸道：“大人，都在这里！”
　　这时阳光虽然不再强烈，却是暮光犹在。
　　等到姬小七看清眼前，再一次的掩嘴惊呼，“怎么会这样？”
　　眼前惨状，姬小七绝对无法想像。
　　本就漆黑狭小的泥屋，里面是一个个的竹笼，层层叠起，密密麻麻。
　　而在竹笼之内，是一个个活生生的孩童。
　　或蜷或蹲，羸弱不堪，双目无神，遍体是伤。
　　一双双无神的眼瞳，让人怀疑是死是活。
　　姬小七只看了两眼，就赶紧扭头背去，不能直睹。
　　就是阿青见到，都是心头猛的一沉。
　　怒火，自阿青体内肉眼可见的要冲破出来。
　　那汉子扑通一声再一次跪下，叩头不已，“大人饶命啊！小人实在是无法，皆是族老之令，小人不得不从，才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阿青忍着怒火，“那几座房屋里也都是？”
　　站在阿青这个位置，四周正好是四幢土屋，占了四个方位。
　　大汉嘴角一抽，小心道：“大人，这里只有两幢。”
　　阿青忍不住转过身去，“都放他们出来。”
第458章 姬小七的怒火
　　两幢泥屋，却安置了三百多名孩童，壮汉只能一只又一只的竹笼拎出来。
　　虽然他手里有伤，拎出那些竹笼却是轻松之极。
　　姬小七先有些不敢凑近。
　　那些竹笼里久不打扫，屎尿遍身，可想那是什么滋味。
　　过了好半天，姬小七才算是习惯了一些。
　　打开一个竹笼。
　　竹笼之内，是一个大约五岁的女童，身上的衣裳早就结成一块，用手掰都掰不下来，不知道被关在这里多久。
　　姬小七的眼泪噗噗的落下，“你们这些天杀的，好狠的心肠。”
　　姬小七看来，那些在王府里犯错挨打的仆役，已经是世上最惨之人。
　　又或者是自己先前在李家集，吃不饱的日子。
　　但看到眼前这女童，姬小七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女童的目光呆滞，一点反应也没有。
　　阿青走了过来，将女童的脸庞轻轻托起，却是一顿。
　　“怎么？”姬小七察觉阿青有异。
　　阿青轻轻摇头，“她一只眼好像瞎了。”
　　“怎么可能？”姬小七惊讶。
　　一个女孩，失去了一只眼该有多么可怕？
　　阿青站起身来，叹道：“你也不要和她说话了。”
　　这些孩童放到外面，竟然没有一人出声，别说哭闹，就是惊讶声音都没有。
　　她不敢想像，是什么事情让这些原本应该天真活泼的孩童变成这副模样。
　　“他们都已经没有救的。”
　　就算给他们一个新的环境，也难以抹平他们所受到的创作。
　　阿青的心，揪得紧紧的。
　　这就是乱世么？
　　阿青想到那人的话，不由落下两颗晶莹来。
　　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从前。
　　那应该是一年以前，才学剑出山的阿青，意气风发，想要仗剑江湖，踏尽世间不平。
　　无论路见什么样的不平，阿青必然会出手。
　　只是某一日里，她见到了他。
　　那时的他，何等的风流潇洒，挥斥方遒。
　　那时的她，方才知道世间的不平，不在民间，而在庙堂。
　　清平盛世，首先得有一个强大的越国。
　　那一刻，阿青信了。
　　那之后，阿青痴了。
　　所以，她才会答应那个人，将施夷光平平安安的送到姬延身边。
　　只是阿青的话，姬小七却是没听进去。
　　“小妹妹，你是哪里人氏？叫什么名字？”
　　“小妹妹，你给姐姐说话啊！你想要什么？”
　　“乖，说一句话，姐姐给你吃米粮！”
　　无论姬小七怎么努力，小女孩羸弱的身躯一直没有反应。
　　姬小七急了，“你过来！”
　　那壮汉只得远远站住，隔着阿青有两丈远。
　　姬小七也没有心思注意这些，只恶狠狠道：“你们这些畜生，到底做了何事？”
　　壮汉扑通一声又是跪下，“大人饶命啊！小人实是不知。”
　　姬小七更是怒极，“你不信本小姐敢取你狗命？”
　　壮汉磕头如捣，只道：“大人息怒，小人们只知这些小……小孩童送到这里至少也有一月，只等到万家寨那边的大爷来。”
　　原来，这些孩童虽然都是吴家各处拐骗而来，下家却只有一处，便是万家寨。
　　至于万家寨为何没有及时来，却又是因为此时陈地大乱，方才有了耽搁。
　　姬小七毕竟没有什么经历，一时也不知道怎样问话。
　　倒是阿青清冷的声音传来，“从实招来！”
　　那壮汉先前见识过阿青的手段，顿时身躯一颤，从头讲起。
　　原来吴家坳的人，或者说是吴家，向来以拐骗孩童为生的，大约是一百多年前，这里有已经有如此恶俗。
　　久而久之，这里的吴姓子弟也不以为耻了。
　　至于这些拐来的孩童，若是年纪较大，直接送去万家寨里，充当寨丁。跟着那些老寨丁杀人放火，也就慢慢和山寨一条心思。
　　至于那些年幼不记事的孩童，当然是贩卖与那些膝下无子无嗣的人家。
　　至于女童的去处，就比较多了，有去万家寨的，有卖去作童养媳的，还有些卖去作丫头又或是花楼。
　　阿青冷笑，“你们吴家倒真是生财有道！”
　　眼见这位杀神动怒，那壮汉又是不断磕头。
　　阿青又问，“现在他们为何如此模样？”
　　既是要卖出价钱，这样总是不妥。
　　壮汉一阵支吾，不敢开口。
　　阿青冷哼。
　　壮汉顿时吓住，“这些孩童在送来的路上，就要受到三番香。”
　　第一番香，皮肉之香。没有一顿好打，不会听话。
　　第二番香，米粮之香。煮好的米粮，可闻不可食，饿两三天再说。
　　第三番香，救命之香。不断派人假扮去救他们，又一次次让他们失去希望。每一次的企图走脱，又会换来更多的毒打和断食，甚至水也不能喝。
　　如此之下，直到这些孩童不但不敢再想心思逃跑，最后连话也不敢说。
　　到了这里，这些孩童又要再来一遍。
　　如此精神和肉身上的双重折磨，这些孩童已经和木偶一般，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禽　兽！”
　　姬小七气呼呼道。
　　能做出如此恶行，怎么老天就不收走他们？
　　阿青却是目光一转，看到先前被打晕过去的老妇人。
　　拿捏了一阵，老妇人这才悠悠醒来。
　　“大爷！求你放了我家锁儿啊！请大爷高抬贵手，老婆子情愿给你们做牛做马，做奴做仆。”
　　姬小七忍不住道：“老婆婆不要怕，我们是来救人的。你看看谁是你家里的锁儿？”
　　老妇人眼里发出骇人的光芒，马上就起身。
　　嘴里喃喃喊着：“锁儿，我的锁儿，我的心肝啊！”
　　然而一番搜寻下来，三百多个孩童里面，竟是无一证实。
　　“不可能！不可能！我家锁儿最乖。锁儿你在哪里？锁儿你快出来，娘在这里啊！娘给你做了最爱吃的菜饼啊！”
　　老妇人手里拿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发出异样的味道。
　　不过在此地，那味道怎么样也比不得这里空气。
　　姬小七劝道：“大娘你再好生瞧瞧，别是看错。”
　　倒是阿青心里一动，转过头冷冷道：“锁儿在哪里，你应该知道吧！”
　　那壮汉畏惧不过，身躯早就缩成一团，“大人，他他，他应该已经在后山。”
　　后山只是一个名称，实际上就只是一个土丘，土丘之后是一个大坑。而这土丘也是挖出大坑的泥土所形成。
　　好在阿青等人只走了半刻钟，就到了这里。
　　“大人，她那锁儿，应该是在这里！”
　　壮汉手里一指，畏缩退开。
　　姬小七一眼扫过，顿时一声尖叫，猛的转身扑到阿青身里。
第459章 她是母亲
　　眼前惨状，无复有加。
　　巨大的土坑，无数孩童的尸体铺出一层又层。
　　加上前一阵的大雨，这里发出可怕的气息，让人连前几日的饭食都要呕吐出来。
　　姬小七就是这样的。
　　一连呕吐到要接不上气来，才被阿青拍拍肩头，缓了劲。
　　就是阿青自己，也只是看过了一眼，就闭上美目。
　　连她这样心性都不忍多看，何况是姬小七。
　　只有那老妇人，却是一头冲上前去，“锁儿，锁儿！娘来了，娘来带你回家啊！”
　　那大坑还没有填满，老妇人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几下就下到底。
　　姬小七这时缓过劲来，却是惊讶听到身后声音，“阿青姐姐，她，她下去了？”
　　阿青轻轻一叹，“你不是一个母亲。”
　　话说出。
　　阿青自己心头都是异样感觉。
　　姬小七轻轻哦了一声，再不多话。
　　这里的气息，比先前的泥屋还要难闻。
　　阿青和姬小七都想要离开。
　　只是一时却挪动不得。
　　虽然壮汉已经说过，扔在此处的孩童，从无一个能够存活下来。
　　但面对这样的老妇人，她们不忍。
　　坑底之下，老妇人还要念念叨叨着自己的锁儿。
　　阿青听得清楚，老妇人正在下面四下翻找。
　　“锁儿，锁儿你醒醒！娘来看你了！都是娘上辈子作的恶啊！让锁儿你受了这样的苦！娘该死啊！老天啊！为何你不收了我这恶人，却让锁儿受罪？”
　　“锁儿不急，锁儿乖，娘带你回家，咱们回家！”
　　听这声音，应该是这老妇人找到了锁儿。
　　阿青轻轻一叹，“你在这里等我！”
　　抱着一个人，那老妇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坑底爬出来。
　　姬小七乖巧的让开。
　　阿青几步到了坑沿，伏底了身体。
　　一伸手，总算将那老妇人的手臂捞住。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异变突起！
　　原来畏缩在那里的壮汉，突然飞身起来，狠狠的朝着阿青身后踢去。
　　“你这死女人，敢废了大爷一只手，快拿命来换！”
　　话音落下，一只大脚已经要踢到阿青的后心。
　　若是踢中，就算阿青剑术出神入化，也禁不起这一下。
　　然而阿青好像算定了这一击。
　　青芒划过。
　　阿青整个身躯猛翻了过来，一手将老妇人从坑里飞拎了出来，另一只手里的青芒飞快没入到壮汉的胸膛里。
　　“这，这怎么可能？”壮汉瞪大了眼。
　　阿青声音阴冷之极。
　　“你，下去陪着他们吧！”
　　一个飞踢，将那壮汉踢入到坑内。
　　对面，老妇人一下跪倒，“谢过大人，谢过大人啊！俺给你做牛做马。”
　　阿青摇头。
　　只是才要开口，却是眼里一亮。
　　“他没有死！”
　　老妇人一直将锁儿搂在怀里，却是没有发觉异样，“恩人哪，老身能够见到锁儿已经满足。锁儿，我的孩子……”
　　阿青也不解释，一只手伸了过去，“你松手！”
　　老妇人怔住，有些木然的放开。
　　阿青在锁儿身上一阵掐拿。
　　锁儿猛的一阵咳嗽。
　　“锁儿，锁儿你真的没有死啊！老天可怜啊！”
　　老妇人喜不自胜，更是跪拜叩头，“大恩人哪！您就是天神降世！您是锁儿的大恩人，也是老身的大恩人啊！”
　　这时姬小七忍着这里的恶臭过来，“阿青姐！”
　　阿青点点头，“先离开这里。”
　　再呆下去，她都快要疯掉。
　　几人先回去泥屋那里。
　　正巧，又来了几个吴家弟子正在那里怒气冲冲。
　　“该死的混帐，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四阿五呢？都死去了哪里？”
　　很快，有人发现两名吴家弟子的尸首。
　　“三哥，他们死了！”
　　顿时，这五名吴家弟子又惊又怒。
　　“到底是谁？站出来！”
　　“不错，敢与吴家为仇，你死定了！”
　　“不管你是什么人，杀了吴家的人，只有一死。”
　　这些愤怒之辞，阿青正好听得一清二楚。
　　姬小七更是在一旁咬牙不已，“这些坏蛋，都要死干净了才好。”
　　那些吴家弟子猛然转身，目光看来。
　　两个美人？
　　“三哥，是美人！”
　　“一定是他们三个遇上这两个美人，要去外面享受。”
　　只是那三哥反手就是一个巴掌。
　　“你瞎了眼？都死了两个，还敢乱想？”
　　打完，那三哥才冷冷道：“你们是哪里来的狐狸精？还有同伙在哪里？老实交待出来，老子给你们一条生路。如若不然，就得要——死！”
　　阿青懒得多话。
　　玉足轻轻一跺，整个身躯飞快的消失在原地。
　　噗噗噗噗！
　　青芒划过，四道身躯倒在地上。
　　每一个吴家弟子，都是胸膛多出一个细小的血洞，生机已断。
　　“你你你……”唯一没有被阿青痛下杀手的那人，吓到牙齿打架，不能言语。
　　姬小七怒气冲冲上来，“你什么你，老实招来，给你一个全尸！”
　　那吴家弟子猛吞了一道口水，方才从实说了一遍。
　　原来这几人都是来换班，并送来米粮。
　　姬小七更怒，“他们吃什么？”
　　三个看守的饭食，都是一罐香喷喷的粟米饭。
　　可那三百多个孩童，难道不用吃饭？
　　吴姓青年畏惧道：“大人休怒，这是他们的饭食。”
　　原来在地上，还有两只竹篮，里面有豆渣、碎米，菜叶、还有其他一些奇怪东西混合成的一个个小球。
　　“这怎么吃？”
　　姬小七眉头大皱。
　　单只那个气味，就有些受不了，也不知道里面到底什么制作出来。
　　吴姓青年身躯一颤，“大人休怒，就是这样。”
　　只见他从小球上掰下一块，大约拇指大小，扔到竹笼里。
　　那里的孩童好像条件反射一样，双手一捧，正好将那块晚餐收到，马上放入到嘴里。
　　慢慢的，一下一下的，开始咀嚼起来。
　　吴姓青年就这样投食着。
　　有些没有被投中的竹笼，里面的孩童也不敢有异议，马上缩了回去，又躺在那里。
　　姬小七两眼又是一阵雾水。
　　这还被当作是人么？
　　若非亲眼见到，她无法想像，不能想像。
　　半天，姬小七才摇着头说了一句。
　　“你们，还真是该死啊！”
　　那青年身躯一颤，马上一头跪下，“大爷饶命啊！小人也是听族里的吩咐行事。小人也是身不由已啊！”
　　姬小七有气无力道：“那你告诉我，你每一回喂食他们，心里有何想法？”
　　吴姓青年的身躯明显一僵。
第460章 吴家大宅
　　姬小七把送来的粟米递给那些孩童，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果然如先前那人所说。
　　这些孩童对姬小七这样的外人，是不敢相信的。
　　姬小七气极，狠狠一跺脚。
　　吴姓青年被吓到，自己端了罐中的米粮，送与那些孩童喂食。
　　这就完全不一样。
　　一见到木勺上的米粮，众孩童无一不是疯狂扑食过来。
　　动作虽快，却是极为的轻柔，恰到好处的将木勺上的米粮一把取下，没有半点的剩余。
　　姬小七看得一阵摇头。
　　如此之下，喂过三百多名孩童，费时不过一刻钟。
　　“阿青姐姐，这些孩子好可怜。”
　　阿青轻叹了一声。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好主意来。
　　别说数量如此庞大，就是一个两个孩童，她也没有办法带在身边。
　　“先带回去吧！”阿青也不能见死不救。
　　很快，找来张造的手下，众人一起，将这些孩童转移离开。
　　“阿青大人，现在怎么办？”
　　那几个头目看着一地的孩童，也是傻眼。
　　姬小七眼一瞪，“这可是你们做好事的机会！”
　　张造等人做了山贼，先不问手里有没有人命，但只是这样的行径，就是恶行累累。
　　姬小七的意思是，让他们收养这些孩童。
　　只是这些头目顿时面有难色。
　　“小七姑娘！现在我等随着张仪大人行事，前来陈地平叛，带着这些孩童总是不方便。”
　　阿青这时冷冷道：“先随我进去城镇。只留下十个人在此看守。”
　　众护卫面面相觑，虽然有张造的命令在前，却更不敢得罪阿青。
　　很快，点齐人马，众人随着阿青一路朝着镇上走去。
　　吴家坳镇上，此时吴家大院里，摆了十张大桌。
　　主座之上，乃是张仪一人，余者都是吴族的族长或是有些身份地位的吴家弟子。
　　至于张造等人，就坐了第二桌。
　　以他们的身份地位，自是不能与张仪同处一桌的。
　　此时的张仪，欣喜之极。
　　吴家对大周朝的平叛之举，不但坚决支持，还愿意派出一百名弟子加入到张仪的队伍之中。
　　队伍人数暴涨，让他怎么能不宽心。
　　不知不觉间，也就多饮了几杯。
　　这时，又有几个吴家仆妇列队而出。
　　手里捧了托盘，上面用红布的遮盖。
　　张仪已经有些醉意，惊讶道：“这又是何？”
　　却听吴家族长捋须而笑，“大人，此是我吴家多年来的一点积蓄。今日王师到来，拔乱反正，正是我等之福！如此盛会之下，小老儿代表吴家略微表示一二。”
　　红布掀开，却是一锭锭的银两，一眼看去，少说有两千两之多。
　　张仪脸上一热。
　　正苦于身上无钱，正好送来。
　　“族长如此大义，本官必会向大王仔细陈说。你只管放心，大王向来重信重义，必不会少了吴家的赏赐。赐爵封官也是一定的。”
　　顿时，吴家上下大喜，在族长的带领下一起站起来。
　　“来，我等草芥，一起敬了张大人这一盏！”
　　“一祝张大人平叛大业，指日可成。二祝张大人趁此机会，步步高升，早日封侯入阁！”
　　众人一起学了一遍，将手里的酒水都一干而尽。
　　张仪哈哈大笑，也饮了此酒。
　　就在此时，外间却是隐隐约约传来吵闹声音。
　　吴家众老面色皆是一沉。
　　在吴家坳里，也没有什么外人，有少量的异姓也是与吴家纠葛到一处。
　　不断的姻亲之下，早就成为一体。
　　却不知何人如此大胆，竟是在此时闹出事情。
　　吴添赶紧起来，讨好道：“族长，我去看看就回。”
　　好！
　　正合了族长等人心意。
　　外面，几个吴家的弟子还要挡住阿青。
　　“这里是吴家大宅，非请莫入。”
　　“不要以为你们人多，就可以胡来。现在我家族长与众老正在宴请朝廷里的张大人。若是出了任何的差池，你们这些蝼蚁都得要死！”
　　说着话，内院里又出了两排吴家的家丁，各执了兵器，站了两排。
　　找死！
　　阿青懒得与这些无知的人废话，直接动手。
　　唰唰唰……
　　青芒连出之下，已经有六名吴家弟子被一剑穿心。
　　“放肆！”
　　“大胆！竟敢在此动手。”
　　“兄弟们一起上！”
　　片刻之间，两边打成一团。
　　却见阿青脚下连点，一阵淡淡的青影在场中纵跃了几次，吴家的家丁倒了一大片，皆是一剑致命！
　　如此一来，张仪的众护卫更是战意起来。
　　阿青一见自己这边占到了绝对上风，也不再出手，只一回眸，“你过来！”
　　先前被她擒下的吴家青年，此时已经是面无人色。
　　来的路上，他还想着如何解释，如何在吴家人拿下阿青以后，再好好折磨这个贱婢一番。
　　现在看来，想多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的人数，也就是数量而已。
　　踏踏踏！
　　阿青快步走向中堂。
　　中途有两个吴家的弟子经过，也被她随手一剑斩杀。
　　吴家的人，不管手里有没有兵刃，都没有存活下去的必要。
　　就是一路跟来的姬小七，也没有一点怜悯之意。
　　实在这些恶魔留在人世之上，只会作恶。
　　过了中门，正好吴添过来。
　　“你们……”先前吴添只见过张仪等人，并不知第二乘车轿之中是两个女人。
　　其中一人还是剑术无双的女侠。
　　吴添只问出这两个字，也身躯一软，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倒下。
　　他死不瞑目。
　　眼见吴家就要崛起，他却是极为可笑的，死在吴家的内院之中，这让他如何能够想得明白？
　　片刻，阿青已经站到大厅的门前。
　　里面，高朋大盏，其乐融融。
　　当中正坐的张仪，更是意气风发，一脸的踌躇满志。
　　姬小七轻呸了一声，“那个大坏蛋的手下，果然都是坏人。一群狼狈为奸的东西。”
　　厅内，众人渐渐注意到阿青和姬小七。
　　如此姿色的美人儿，令大多半的人，都一脸的呆滞，别说手里的佳肴和酒盏，就连目光也再挪动不开。
　　要知道，这里坐的，都是如同老僵尸一般的古董。
　　若不是此处还有一位朝廷大员坐镇，只怕都有些出格的动作。
　　厅内的热闹瞬时退去了一大半。
　　这让张仪也看到阿青姬小七二人。
　　“你们怎地找到此处？”张仪惊讶。
　　只是阿青却没有答理，只是手掌一动，身后站出一人来。
第461章 吴家之灾
　　吴九低着头，畏畏缩缩的走上前来。
　　座上，不少人都是眉皱，并不识得此人。
　　却也不是全部，还是有人识出，顿时惊讶道：“吴九，你如何在此？去去去，现在族里大会，你是何身份来此？”
　　只是吴九却是低着头，偷偷看了阿青的手掌。
　　阿青冷清道：“还不说？”
　　吴九身躯猛的一抽，抬起头来，几乎是闭着眼睛大吼，“我吴九对天发誓，以下所言，句句是实。”
　　“一百多年前，也是从那时起，吴家一位先祖靠着贩拐人口发了笔小财。荣归了故里，人人尊敬……”
　　渐渐的，在座的吴家众老脸上都开始挂不住。
　　“放肆！哪里来的畜生，竟敢在此胡言！”
　　“你这两位小姑娘好狠的手段，竟骗了人来说道吴家。”
　　“吴家向来清贫安乐，哪里会有人如此行恶？”
　　“可不是，若是如此，我等岂不是早发了大财？”
　　主座之上，张仪脸色阴沉。
　　身边，吴家的族长还是一口一声的开脱，“大人，休要信了这贼婆子的巧言！我们吴家在此安居数百年，从未有过此事。若非如此，朝廷哪里能够容忍？”
　　同桌的吴家人也纷纷附和，“是啊大人，以老朽看来，这女子只怕是身份可疑，须要将之拿下好好审问方可。”
　　“说不定这两个小贱人就是仙女峰那里派来的细作，为的就是破坏我等向大周朝廷投诚。”
　　“不错，正是如此！”
　　“真是可笑！我吴家向来清明，难道给朝廷做事还能错了？岂能容得如此污辱？”
　　很快，整个大厅之内，都是一阵声讨。
　　吴九说到了一半，这时被打断。
　　阿青的声音却是传来，“继续！”
　　吴九一咬牙，继续说着吴家的种种不是。
　　这一回，甚至有些是实情。
　　毕竟他也亲身参与过几次拐骗，有些细节可以讲出来。
　　然而此时，整个大厅之内，再容不得他继续下去。
　　那些吴家的族人，已经一起冲来。
　　不过，其中大部分的手爪子，却是明显冲着阿青和姬小七。
　　这样占便宜的机会，当然是不能错过的。
　　先试试手感。
　　唰唰唰……
　　一阵青芒划过。
　　啊啊……
　　一道道惨声随即响起。
　　那些敢向阿青和姬小七出手的吴家男子，一个个皆是被斩去了手爪，正抱着手腕痛呼不已。
　　至于向吴九出手的人，都是直挺挺的倒在地面，气息全无，生机了断。
　　若大的门厅出口，被阿青一人一剑，完全镇住。
　　这一出手，众人皆是惊退数步。
　　马上又有人高呼：“吴家的护卫都死绝了？还不出来拿下这些恶人！”
　　“不错，胆敢在此作恶，必要拿下好好审问。”
　　“必须得要还我族一个公道公正！”
　　果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来了！
　　好了！
　　众吴族人放下心来。
　　主座之上，族长更厉声道：“给我拿下，仔细审问！我们吴家虽然不会作恶一方，也容不得宵小之辈来作乱！”
　　然而那几人却是一抱拳，“阿青姑娘，那些家丁护卫已经解决。在下已经派出人手，将这里一并围住！”
　　什么？
　　护卫都死了？
　　还被人围住？
　　顿时，那些吴族之人个个脸上精彩。
　　阿青声音阴冷，“不必麻烦，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就是连幼稚之子也要斩杀。
　　那几个护卫却是并无异色，马上下去分头调动。
　　“大人饶命啊！”
　　“大人，此事皆是族长所为，与我等无关啊！”
　　“大人，拐骗得来的钱财，也都被族长私藏，我等并不曾得到半分。”
　　一时间，众吴家族人纷纷跪下乞饶不止。
　　主座之上，张仪更是一脸疑惑的看去。
　　却见族长几人，都是一头栽倒。
　　如此惊变之下，哪里还能站稳。
　　张仪不得不站起来，“阿青姑娘，这到底是……”
　　阿青还没有开口，姬小七已经指着张仪的鼻子道：“你闭嘴！哼，你是那大坏蛋的人，果然只会与坏人为伍。”
　　这……
　　张仪顿时苦笑。
　　他虽然不怕姬小七，但阿青在这里啊！
　　别说一百个张仪都打不过阿青，就是打得过，也是不能出手的。
　　那日在乾坤殿内，他可是亲眼看到，大王一听到阿青的名字，马上就冲出殿外。
　　甚至差点在雨中滑倒。
　　这要说是两人之间没有什么，谁信？
　　张仪目光一转，落到张造等人身上，“还怔着作甚？听阿青姑娘吩咐就是。”
　　虽然少了吴家的人，平叛少了一分力量，但张仪也不会真就依靠这些乌合之众。
　　用这些乌合之众的脑袋来讨好阿青，百分百的大赚。
　　有了张仪的吩咐，张造等人赶紧去到阿青面前。
　　“一个不留！”
　　阿青还是这四字。
　　张造等人转身就砍。
　　一时之间，大厅内呼号声四起，倒了一地的酒水菜肴，又被覆上一具具的尸身。
　　有阿青亲自把住大门，没有人能够趁机逃出。
　　只不过片刻，整个吴家的大厅里，血流成河。
　　眼见无一幸存者，阿青才默然转身而去。
　　一脸懵逼的张仪和张造等人，都是跟在身后。
　　很快，整个吴家大宅，都被张造的手下屠戮一空。
　　一个头目却是兴奋的跑过来，“阿青姑娘、大人，你们看这里！”
　　从吴家的大宅里，足足搜出五车的金银之物。
　　张仪眼里一亮。
　　有了这些金银之物，平叛之道更是容易。
　　只是姬小七却是跳出来，“你不要碰它们！”
　　张仪一怔，伸出去的手掌半天收不回来。
　　姬小七又道：“这些脏物都是有主的。”
　　张仪看了一眼阿青，苦笑着缩手回来，尴尬道：“本官只是分辨一下这银锭的成色如何。”
　　姬小七却是一点也不给情面，“是也不是，你自己心里知道！你这坏人，只会做坏事。”
　　张仪不由心头动怒。
　　姬小七虽然被姬觉说服，但这一路上却是从来没有给过张仪好脸色。
　　若不是看到阿青的面子上，张仪早就火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张仪皱眉道。
　　好在张造的手下，有几个已经了解到详情，将这其中细节说了一遍。
　　张仪恍然。
　　看不出来，这两个小女子倒是正义感爆棚。
　　姬小七却冷颜道：“你这坏人，又在打着怎样的坏主意？”
　　张仪老脸一僵，却是开口说道：“姬小七，本官倒是有个办法，可以帮助到这些孩童。”
第462章 张仪的讨好
　　姬小七一怔，却没有直接追问。
　　而是歪着小脑袋盯着张仪，“你们这些坏蛋，还能有什么好事？”
　　张仪干笑，冲着阿青那里拱了拱手，“阿青姑娘，这些孩童，既是不能带去平叛，阿青姑娘也不可以留下一直守护着他们。本官之意，先将这些孩童分批送去临县，以朝廷的名义，先征地一处用以安置，这些金银等物，也须有人守在那里，不能让人窃取，又或者是滥用。”
　　张仪沉吟了一下，“以本官之意，这些银两暂时交由县里保管，每月按例支付。等到这些孩童或要归乡，或要离开自立等等，再分拔给银两。如此一来，这里面余下的银两，也可以作为他用，今后再有流浪的孩童，尽可以从中支取！”
　　张仪的建议，让阿青认真思索起来。
　　不得不说，这也是能够想到最好的法子。
　　也就是姬小七，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什么破法子，说这么多还不就是看中这些银两？”
　　张仪沉默着，也不与姬小七斗嘴。
　　他相信阿青自有取舍。
　　“好！”阿青没有多想。
　　“如此，就麻烦张大人了！”
　　张仪讨好的笑道：“些许小事而已，下官这就安排人手转送这些孩童。”
　　姬小七撇了撇小嘴，淡淡道：“麻烦什么呀！都是阿青姐姐亲自出手的。”
　　张仪只当作没有听到，又客气道：“阿青姑娘，以你之见，这整个吴家坳的人，皆是有恶罪！不知姑娘打算如何？”
　　若是先前，阿青早就要下令，将这里城镇一把屠尽才好，免得再起罪恶。
　　只是将吴家大宅血洗了一遍。
　　她的心已经软了。
　　到底阿青本性善良，若不是这吴家的罪孽太深，她也不会下此狠手。
　　阿青没有说话，转身离镇而去。
　　张仪秒懂。
　　开始分派人手。
　　让张造分出二十名护卫，现在就在镇上收集车马等物，将这些孩童转走，至于这些金银之物，也一并转去。
　　“对了，这些金银，你们也各自取上一些。就每人十两吧！”
　　他还需要张造的手下做事，不能太过苛刻。
　　反正这些钱财不用白不用。
　　只是张造苦笑，“大人，先前那些小七姑娘可是……”
　　张仪淡淡一笑，“那只是一时孩子脾气，怎地你还当真？”
　　他看得清楚，别说阿青，就是姬小七也只是孩子心性，而且也都是善良之举。
　　至于言辞间对他的不甚恭敬，那倒是没有什么。
　　张仪只关心两件事。
　　其一，阿青。
　　其二，平叛。
　　“你再多带些人手，将这吴宅里再查抄一遍。”
　　姬小七要走了整车的金银，那他只能找些零碎了。
　　想必张造的手下也很乐意去做这件事情。
　　等到查抄了一遍，更是四下点火，将这些彻底烧掉。
　　希望这样的吴家永远不会再现世间。
　　想到吴家的种种罪恶，张仪都有些心头发悸。
　　歇过一夜，张仪等人继续上路。
　　郑地，连县，郑国大军的中军帐内。
　　“混帐东西！都是一群混帐东西！”
　　郑平的声音几乎要直上云霄，那一张还算是英俊的面庞，早就因为愤怒而涨到通红。
　　在他的手里，是秦军最新的战报。
　　叫他怎么不生气？
　　自己的大军去袭营，差点小命都被扔在然城军的大营里。
　　若不是几个护卫拼死相护，真就成了姬延的阶下之囚。
　　而然城军却是借着这股气势，对郑军一连发起八次攻击，一直将郑军逼退数十里地。
　　洛邑方面，秦军更是连败三阵。
　　一败洛水之上，整个秦军的水师，连同五千精锐，连个水响都没有激起。
　　二败东滩之畔，三万秦军，在十多位秦军大将的率领之下，竟然也没有能够突破由东滩民军等数支军队组成的防线，更是被这些乌合之众赶回到象鼻山脉。
　　三败象鼻之西，谁也想不到，王翦以十万秦军来犯，姬延还有胆量组织大量的大周军绕到秦军之后，将两万秦军打的死的死，降的降。
　　三回战果下来，王翦十万残军，就被活活的关在象鼻山脉之中。
　　怎么看，王翦也没有一丝的胜算。
　　“姬延小儿，他的命就是如此硬么？”
　　说着，郑平更将一面玉器狠狠砸碎。
　　呯的一声，碎屑四下而去，落到一个个郑国大臣的脚下。
　　大帐之中，诸臣皆是低头不语。
　　到了这个地步，再说什么也是多余。
　　或者说，诸臣已经不想与郑侯再说什么废话。
　　大周朝会不会被灭，还是两说。
　　但眼下郑国却是危机空前。
　　吴庭芳的然城军一路追杀，令郑军苦不堪言。
　　郑国虽然有小霸王之称，也仅仅只是相对于中原地带的诸多小诸侯而言。
　　即使这样，去岁与大周朝一战，郑国最精锐的军队已经不复存在。
　　被霸王项羽和陷阵营高顺按在地上一阵摩擦之后，最后的心气也没有了。
　　虽然郑平在鲁国的支持之下成功复国，但要恢复到昔日的神勇，又谈何容易。
　　现在面对一个二流的然城军，加上滔滔不绝的手榴弹，就已经让郑国上下崩溃。
　　诸臣不想言语，郑平却不会放过。
　　“你们这些郑国的重臣，都不会说话了？”
　　“朝廷可曾少了你们一日的俸禄？”
　　“一个个口口声声忠君爱国，现在怎不开口？”
　　中军帐内，郑平在大座之上声嘶力竭。
　　帐中，一个个郑国大臣却是口不能言。
　　说什么？
　　早说了不能出军偷袭大周朝。
　　就算是想翻脸，也要等到大周与秦国的战斗分出胜负来。
　　只是大王你可曾听劝？
　　现在可好，一个大周朝的二流然城军，就把郑军打得狼狈不堪，一路败退。
　　下一刻，郑平开始点名，“丞相大人，你也无话可说？”
　　白眉丞相早知如此，却也淡然，“大王，臣等能说的，早已经说过。”
　　与君无言！
　　郑平震怒，眼皮子一阵疯狂颤抖。
　　“好好，丞相大人，看来你这个丞相位置，也是不想再坐下去。”
　　“也罢！孤念你年事已高，就放你归去。”
　　白眉丞相淡然不动。
　　郑平心头更怒，“怎地？难不成还要孤请你离开？”
　　在郑平看来，没有一刀砍了这个老臣，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只是白眉仍是淡然，“大王，该离开的是你！”
第463章 郑平的命数
　　白眉此言一出，整个中军帐里的气氛陡然一凝。
　　郑平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下一刻，更变化成无穷的怒火，“蒋心，你放肆！”
　　蒋心一眼扫过郑平，眼里也尽是复杂。
　　“大王，时至今日，老臣也是悔不当初。”
　　当日，郑侯一脉，被宋国一举杀了干净，仅只剩下几个质子在外。
　　而郑平正是唯一成年的郑侯后代。
　　为免主幼臣疑，众多郑臣坚持要立郑平为新一任的郑侯。
　　为了此事，蒋心更是几度与鲁王闹到快要翻脸的地步。
　　可是现在，郑平指责这些大臣不忠。
　　若真是不够忠心，蒋心不必以郑平为主。
　　寻一年幼的郑侯后代，岂不好操弄朝政？
　　主座之上，郑平脸上有了慌乱之意。
　　下一刻，他勉强掩饰过去，“爱卿何出此言？郑国虽然眼下有些难处，难道不是诸君一同努力，共渡时艰的好机会？”
　　帐内，诸臣无言。
　　郑平又道：“眼下，虽然我郑军暂时落于下风，却也没有到山穷水尽之时。只要秦魏联军拿下南阳郡，姬延小儿就算是有通天的手段，也不是秦王魏王的对手。”
　　帐内，仍是无言。
　　半晌，才有一位大臣站出来，“大王以为，然城军没有抓到你之前，可能会退出郑国？”
　　这一开了头，诸臣纷纷出声。
　　“大王，如今最为稳妥之计，还是与大周朝讲和称臣！郑国本就是天子的诸侯之国，也不必在乎什么颜面。”
　　更有说的露骨的。
　　“郑平，你为报私仇，偷袭然城军在具石城的叶春部，已经是天下尽知。然城军所为何来，你不自知？”
　　“正是此话！以区区一人之躯，保得郑国上下，虽痛犹可。”
　　“就不该这些废话，以吾之意，拿了他就是。什么郑侯？就是一个废物。打又打不过，还要动些小心思，真当天子是傻子？人家一岁之间，灭了多少国家？”
　　“都只怪我等眼瞎，怎么就选了这样一个废物回来？”
　　“时也，势也啊！”
　　郑平慌了神，开始语无伦次，“你们在做什么？”
　　“孤是大王，是郑侯！”
　　“你们还是郑国的大臣？你等可有为郑国着想？”
　　白眉丞相站出来，叹道：“郑平，当日选你为郑侯，错在老夫。如今惹下滔天的大祸，老夫也不会让你一人承担。”
　　郑平闻听，大喜，“丞相大人，郑平已知过错。今日之后，必对丞相言听计从，好好治理郑国才是。”
　　白眉摇摇头，“郑平，你误会了！”
　　“你以为，吴庭芳见不到你的人头，会退兵回去？”
　　“你可知道，纵然陈地尽反，大周朝四面楚歌，姬延为何都没有召回然城军？”
　　郑平脸色惨白，木然接话：“这是为何？”
　　白眉冷笑，“亏你还是一国之君，到了如今，竟然还不知晓。”
　　“老夫现在就告诉你，这事，分明是姬延暗许的！”
　　“哪怕大周朝再调不出兵马，也要给你这样的废物看清楚，大周朝不是你能够惹得起的。”
　　“先前弄出流民去作乱也就算了，这回，你可是明目张胆的歼灭了大周朝的一支军队！”
　　郑平期艾道：“两回出兵，不是朝中大臣都已经同意？”
　　白眉冷笑，“我等同意？你做出的那些勾当，真以为我等是傻子，一个个都被蒙在鼓里不成？”
　　郑平脸色越发惨白。
　　为了逼迫朝中大臣同意这两次出军，他的手段的确是不太光彩。
　　白眉看得清楚，冷哼道：“你能有些手段，我等朝中大臣虽然心里不喜，倒还能够容忍。只要你将事情办好，让郑国强大。”
　　“只是可惜，你太让我等失望！”
　　郑平呆滞。
　　下一刻，却是哈哈大笑，“蒋心，你怕是忘记了，这是谁的军营，现在又是谁在领军！”
　　无论朝中大臣如何反对他，只要大军在手里，又有何惧？
　　白眉轻轻淡笑，“谁领军并不重要。你以为，现在这三万大军还当你是郑侯？你以为，大帐外的王宫护卫，还会忠于你？郑平，你，差了太多啊！”
　　郑王两眼无神。
　　顿时跌坐到王位之中。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是郑国的侯！谁能反对我？”
　　白眉冷哼，转过身后。
　　众臣之中，不知谁喊了一声，“还不动手！”
　　哗啦啦，一队军士长驱直入，伸手扑向郑平。
　　“让开！我是郑国的侯，谁敢动我！”
　　只是这样的愤怒声音，全无作用。
　　几个军士一上前，抓小鸡一般将他拧起，飞快的将双臂捆上。
　　最后更不忘记给他塞上一块破布。
　　白眉叹道：“令人去给周军大营传话吧！”
　　片刻之后，周军大营。
　　吴庭芳升起大帐，点齐众将。
　　“将军，我军士气正盛，可是要再去破营？”
　　“不错，若不能替叶春将军报仇，我等纵是一死也不得甘心。”
　　“那郑平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再给他一下，必能一举擒之！”
　　帅位之上，吴庭芳只淡淡一指案中，“不然！此是郑国送来的降表，郑平已擒。若是我军答应，马上就可以将郑平与蒋心一起交来。”
　　投降了？
　　众将面面相觑。
　　“不行！我军气势正盛，什么降表？没有看见。”
　　“不错，郑人向来强悍，不会轻易屈服。”
　　“杀了我然城军上下一千个兄弟，怎么也不可能这样罢手？”
　　也有稳重的将领开口，“大将军，不知降表里如何说法？”
　　吴庭芳淡淡道：“郑国诸臣言道，除了交出郑侯和丞相，还愿意向大周天子称臣，并奉两郡之地，以为诚意！”
　　两郡之地！
　　这诚意不可谓不足。
　　一时间，众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可！我大军既出，便要郑国全部的疆域！如若不然，再等下一个郑侯出现，在大周朝身后再捅上一刀？”
　　“对啊！就是这么个道理！打他个狗　娘养的。”
　　只有一将表示反对，“大将军，然城军擅自出军，已经是受到朝中大臣猜忌，如若我等一意进军，只怕是不妥。为今之计，当快速解决掉郑国之事，尽最大可能得到好处，然后掉头直扑陈地。”
　　这样一说，又有几名将领转而赞同。
　　一路痛打郑侯，众人痛快是痛快了，却也差点忘记，然城军这回可是擅自出军。
第464章 蒋心殉国
　　别说再打下去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就是现在这情形，怕是朝中都已经吵翻了天。
　　擅自出军，这罪名有多少颗脑袋也不够填上。
　　更不说现在陈地岌岌可危，就差几个郡城还在大周朝手里，余下的县城之内，大多数已经扯起了反旗。
　　这第一个，就要怪到然城军擅自将自己所属的守军调走，以致陈地各处守备空虚。
　　只这一下，就不知冤死了多少大周朝的忠臣。
　　至于在县守这一层次上，损失可谓惨重。
　　还不只是陈地。
　　南阳郡如今也是大战在即，骠骑军虽然勇猛，到底人数上的劣势太大。
　　若是骠骑军战事不利，也不知道大王会不会把这笔帐也算到然城军头上。
　　这么一想，大帐里的诸将，差不多都老实下来。
　　吴庭芳正有此意，便道：“如此，谁愿前去郑军大营？”
　　帐下站出一人，“末将愿往！”
　　吴庭芳大喜，“你要如何说道？”
　　那将名叫青野，却是哈哈大笑，“俺只要郑国君臣老实来降就是，若是不从，俺便砸了他的狗窝！”
　　众将听了，哈哈大笑。
　　这哪里是去谈判，分明就是去挑动战火。
　　倒是青野不以为然，“诸位！郑国大臣既然已经擒得了郑侯与丞相，国中已经是大乱。而且事出仓促之下，也来不及找到郑侯的替代。”
　　“如今郑军已经是屡战屡败，仓皇如落荒之犬。对于那些郑国大臣来说，要紧的是保得自己的性命与家产。至于郑国，就算此回割让了两郡之地，区区余隅，难保下回！”
　　吴庭芳听得眼里一亮，对这青野顿时高看了一眼，“既如此，你且速速前去！如若得了整个郑国，想必大王也有恩赏！”
　　至于吴庭芳自己，能保得自己性命就算是不错。
　　他能做的，也只是替手下将领争取些好处。
　　青野大声应道：“末将得令！”
　　转身大踏步而去。
　　片刻，郑军大营。
　　青野孤身一人前来，报出名号。
　　郑军打开营门，让其入内。
　　中军辕门，郑国诸臣在蒋心的带领之下，一起迎接。
　　青野一见蒋心安然在此，顿时疑心大起。
　　倒是蒋心拱手一礼，“老夫蒋心，本来待罪之身，无奈此间事情未了，才厚颜出面主使，还请使者不要见怪。”
　　青野方才下马，还礼，“蒋丞相客气，原来这里诸事还是丞相在此主使，倒是本将多心了！”
　　蒋心也不多说，只示意道，“上使这里说话。”
　　很快，两边一起入了大帐。
　　青野一见郑平不在，方才安了心。
　　“老丞相，既是你在此主使，本将也不多废话。大将军的意思，乃是郑国举国降周，重归天朝！”
　　一听到青野如此开口，诸臣顿时忿忿不平。
　　倒是蒋心淡淡道：“上使，如此作为，只怕是胃口太大。”
　　青野也不着急，解释道：“丞相大人，不知郑国上下，还能抵挡我军多久？想必丞相也知道，若不能打下郑国，然城军不会归去！那时，只会给郑国带来更大的损失。”
　　“此外，郑国还有多少国力可以消耗在此？而归于我朝的郑国百姓如何生存，难道各位大人都没有耳目？”
　　“至于朝中诸臣，我家大王向来也是网开一面，有才有德，大周朝求贤若渴。无意宦途，只管归去田里，大周朝从无追究之理。”
　　“只是，诸位已经在具石城下，染满了我然城军将士的鲜血，若是放弃此回机会，只怕会大祸临头啊！”
　　“最后，就算是我家大将军答应只收取两郡之地。诸位以为，待到霸王军等大周朝的天师归来，会不与郑国再算一回细帐？以本使看来，长痛不如短痛。若是现在归朝，我军大可以给时七日，任凭诸位老大人收拾各处的财产。”
　　这一番话，有软有硬，有霸王军的威胁，也有各项好处。
　　特别是最后一句。
　　什么叫给时七日？
　　这意思就是，七日之内，各地各地的郑国财产，任凭这些郑国大臣自取！
　　不说别的，单只一个郑王宫，就有财富无数。
　　一时间，大部分的郑臣都是心动，只看着蒋心最后如何答复。
　　众臣眼里的期待，蒋心都了然于胸。
　　郑国，人心已经不在。
　　蒋心暗叹。
　　虽然他已经决然陪着郑侯一死，毕竟他还有家族仍在。
　　而且青野的话，也都句句是实。
　　郑国，哪里还有资本再去消耗？
　　“罢了！”蒋心仰天一叹。
　　众臣皆喜。
　　青野深深一躬，“老丞相体恤郑民，当受末将一拜。”
　　“我等，也领丞相大恩！”帐内诸臣，也都一起拜下。
　　只蒋心脸上苦笑，“亡国之臣，何足道哉？”
　　“罢罢！老夫现在就修降表，再与你同去天子军营里领罪受罚！”
　　不一刻，蒋心具好降表，将郑国的玉玺、虎符等等一并覆盖。
　　交出降表的那一刻，蒋心脸色复杂。
　　论理，降表当是由蒋心亲手交与吴庭芳，又或是亲手交与姬延。
　　只是青野此时收下，却免得蒋心多受一回屈辱。
　　眼见青野收好了降表，蒋心猛然抽出自己袖中的短剑，反手就刎去。
　　血，溅出七步之外。
　　“丞相！”
　　大帐之内，惊呼声和跪拜声音一片。
　　就是青野也不得不为之动容，行了一礼，深深拜下。
　　好在郑国之患终于解决。
　　陈地。
　　张仪已经到得了吴家坳所属的义县。
　　还没有到达义县城池，一路上都可见到乱象。
　　义县城里，更是如临大敌，城门紧闭，四处主城门皆是封锁，只留下西边和南边的两个侧门可供进出，而且盘查却是极为严紧。
　　张仪的车马乃是兵部所有，把门的小卒一见这车辆，马上分开前面众人。
　　“大人可是兵部官员？”
　　张仪掀帘出来，也不答话，目光先扫过眼前。
　　不只是路上，这里城墙根上，已经堆满了逃往义县的民众。
　　“怎么如此多人？”张仪虽然心里有过想像，但真见到如此景象，也是不由得吃惊。
　　那小卒赶紧报道：“大人，这里百姓不只有义县本地，还有众多外县之人，县守大人生怕有细作混入，只得一一盘问查过，才能放入城内。”
　　张仪略略点头，示意冯三取出兵部的勘合文书。
第465章 义县守备
　　那小卒一见，赶紧更是拜下，“原来是张大人亲至！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张仪无心多作询问，示意入城去见此处的县守。
　　进入县内，更是四处都有流民，大多数人无依无靠，只能是拖家带口的靠着街边蜷坐着。
　　就只是这样的一席之地，都时时见到争执。
　　很快，张仪见到县里的主官，朱执。
　　“下官不知上差亲临，有失远迎！”
　　朱执见到张仪身后，不过二十骑，眼里不免有些失望。
　　张仪也不照顾到这些，只示意道：“先进去说话。”
　　内厅，分坐了宾客，张仪单刀直入，“先说说义县附近如何，说道详细一些。”
　　朱执也顾不上奉茶，张嘴就来。
　　义县的情况还不算太糟，境内有四处反乱。其一是吴家坳的吴家，不过吴家向来不太参与外界事务，想来只是安境保民而已。
　　其二是向家镇的龙家，龙家向来行商，主要的财产是金银之物，只是因为龙家的祖上曾经在陈国做过大官，名下的土地也有不少，占据了向家镇三成左右的土地。在朱执看来，龙家也不过是聚兵自保而已，虽然口口声声要迎回陈侯，却和吴家坳一般都没有直接举旗。
　　实际上的威胁有两处，一个是向家镇以东的易家，一个是曾经就啸聚山林的白云寨。
　　特别是易家，易家虽然土地不多，却世代在陈国为官，深得当地威望。易家同时也是义县之内第一个举起反旗的豪强，现在更是聚兵三千，已然有了一些气候。
　　易家正是先前吴家所言的陈国将军易岭的老巢，号称已经聚兵两万人，背靠着仙女峰，易守难攻。
　　至于白云寨，原来是当地的民与匪混杂，身份难辨。那白云寨深处山林之中，若是好的年景，当地的百姓皆还是种地为生，一旦外界有变，那里的百姓马上结寨自保，甚至引为山贼，现在白云寨的人马也有小两千人。
　　至于义县以外，邻近的长渠县已经为贼兵所破，县守等皆是逃去郡里。野孤县的现状则是和义县差不多，虽然县城还在大周朝的手里，但下面的情势也是极为糟糕。
　　就在这时，门外小吏来报，“大人，守备使吴峰求见！”
　　大周制，各县有县守一名，如此时的朱执便是，主要职责是治理本县，名义上本县还有一名守备使，是管兵的，也归到县守之下。这个吴峰就是本县的守备使。
　　朱执不敢作主，看着张仪。
　　张仪示意可。
　　朱执匆匆一摆手，“快请进来。”
　　既是守备使来见，张仪也就先且放下。
　　片刻，吴峰披甲入内，“见过督抚使大人。”
　　这吴峰，身高体壮，倒是相貌堂堂，倒让张仪暗暗点头，却道：“你身为本县守备使，为何境内诸多反乱？”
　　吴峰赶紧弯腰一礼，再作解释，“大人，本县守备原是然城军的李玉将军，只是数日前然城军突然撤走整个陈地四郡的驻军。属下虽然领着本县的士卒，却仅只不过一百二十余人，能守住县城已经独木难支。”
　　朱执也道：“大人，本县士卒原来也只有八十余人，后来陈地归周，这八十余人倒是走了一大半，再加上一些老弱的、不听差使的又去了一些，仅只得十多人而已，余下这些，还是后来慢慢补上充实。”
　　张仪心知这些应该都是实情，也不多责难。
　　“以你二人之见，若要平定本县，当先取何处？”
　　朱执与吴峰一起出声，“当是易家！只是不取仙女峰，难取易家。”
　　张仪不置可否，细想了一阵，方道：“既如此，你可敢与本官直捣虎穴？”
　　二人大惊。
　　吴峰更道：“大人，非是小人无胆，实是城中仅只百余多的士卒，怕是难堪大任！”
　　朱执也劝道：“大人，若要大军已至，当是首征易家。然而此时合全县之力，也仅只一百多名士卒，何以平叛？若是大人要安抚一二家，不如从其他人着手才好。”
　　张仪不理会，只道：“本官只问你，敢与不敢！”
　　到了此时，吴峰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道：“末将听凭差遣！”
　　好！
　　张仪手里一指，“这就去点足二十名精锐士卒，与本官一道前去。”
　　二十人？
　　吴峰朱执大惊。
　　这是去送死？
　　若说是招抚倒是不必带上许多人马，只是易家向来忠于陈国，如何使得？
　　然而吴峰的话已经说到了前头，当下只能忍气而去。
　　片刻的功夫，吴峰已经点齐二十名精卒，亲自进来禀告，“大人，属下已经点齐二十名将士。”
　　二十两个字，吴峰特意加重了语气。
　　好！
　　张仪立马起身，扔下朱执就去。
　　身后，这位义县的主官一脸懵逼。
　　带二十人去挑三千人的易家，这得是有多大的心思？
　　出了义县县城，吴峰实在忍耐不住，凑到张仪身边，“大人之意，可是要去安抚？”
　　此时的张仪，因为方便，弃了车辆与众人骑马同行。
　　听到吴峰的话，张仪只是笑了笑。
　　他本不欲作答，只是想到后面的计划，又道：“你且放心，本官手里还有底牌。只是从现在起，你和你的手下，一切听本官行事就好。”
　　向家镇的易家，并没有以向家镇为基础，而是占据了一片仙女峰的山脚，就此立寨举兵。
　　老远看去，就见到大大一个陈字大旗。
　　大旗之下，旌旗展动，声势不小。
　　吴峰越发的不安起来，频频看向张仪。
　　只要他还承认自己是大周朝的将官，就不能退却。
　　若是张仪落到易家的手里，他同样难逃一死。
　　到了这里，已经有易家的士卒挡道盘问。
　　张仪淡淡吩咐道：“你只管去说，本官要给易家送上一门天大的富贵。”
　　张造应了一声，打马上前，与那一队易家士卒交涉。
　　一番交涉下来，张造回头禀告。
　　“大人，易家的人说，若是大人不能明言，便要易家的大军前来！”
　　张仪不以为意，“你再去送话，若是易岭还认陈侯为主，就让他亲来此处。”
　　易岭，正是易家现在的主事人，也是这一路义军的首领，更是自封了讨逆先锋将一职。
　　张造回头又去。
　　这一回，那些叛军士卒仍是不能作主，只令人回去传讯。
　　易家军中军帐里。
　　易岭收到张仪的带话，一时不能辩明。
　　座上，一名和易岭面目相仿的将领高声道：“大哥！这怕是哪里来的宵小之徒，想要诓骗我等。”
　　众将哄笑。
第466章 王旨血书
　　陈地大乱，什么样的跳梁小丑都跳了出来，想要从中得到好处。
　　因此这说法也并不是太过好笑。
　　易岭也不理众人的笑声，只问那报信的小卒道：“那些人由何而来，多少人马？你且一一说来。”
　　小卒赶紧道：“大将军，那边仅只两辆车马，四十骑左右。”
　　这么点人？
　　易岭等人皆是放心下来。
　　三千易家军，还怕了区区数十人马？
　　一将站起来道：“大将军，不如末将去将之拿来，细细盘问。”
　　易岭大掌一挥，“不可！”
　　又沉吟着道：“传吾军令！大开中门，迎其入内。”
　　众人将惊讶。
　　易岭又令道：“易初，你替本将前去迎接，记住不可失礼。”
　　易初，正是易岭的胞弟，样貌也与易岭差不多，只是更年轻一些。
　　此时，易初不由生疑道：“大哥，这些人来路可疑啊！”
　　就算要谈判什么的，也用不着如此的礼遇。
　　易岭冷哼，“你不曾听见，他要给我们一场天大的富贵么？”
　　易初亦是笑了，“大哥，我等还差了一些富贵么？大军一起，哪里不是白花花的银两与米粮？”
　　众将皆是跟着大笑。
　　陈国向来多富饶之地，并不缺乏什么。
　　“糊涂！”易岭脸色一冷，“我等既是已经起兵反周，还有如何的富贵？”
　　当然是封侯甚至进王！
　　想到这一点，众将大惊。
　　易初更是涨红了脸庞，“大哥此话当真？”
　　后者也没有给个好脸，喝斥道：“是与不是，一见便知！”
　　易初顿时来了劲头，这就匆匆下去。
　　片刻，就见到张仪一行。
　　只见众多士卒列队而出，分作左右，持枪胯剑，披甲背弓。
　　更是打出旌旗无数，好不威风。
　　易初更是亲自领着一百多骑滚滚而来，一直冲到张仪等人面前。
　　“陈国讨逆前锋大将易岭帐下，前军校尉易初在此，你们何人要见大将军？”
　　一见这些阵势，张造等人无不是有些胆怯。
　　只在张仪的眼神示意之下，张造不得不硬着头皮催马上前，“我家张仪大人，奉大周天子之令前来，你等还不拜见？”
　　大周的官？
　　易初顿时眼里喷出火来。
　　“好你个大周的官兵，还敢诈开我军大营？如今我军大营既开，就拿了你等的人头前来祭旗！”
　　吴峰张造等人皆是大惊失色。
　　只有张仪脸色淡然，非但不惧，更是催马上前，“你就是易初？易家军易岭的胞弟？”
　　易初大怒，“本将之名，岂是你这周狗能用？”
　　说罢，拔剑出来。
　　张仪却是更笑，“既是你家大将军有令来请，何须如此做作？是好是歹，且容本官与你家将军一见就知。”
　　易初心里疑云顿生。
　　张仪更道：“将军不必生疑，本官既只领了数十人马前来，岂有算计之心？”
　　易初脸色未变，倒也收了自己的将剑，道：“也罢，就让你等死得明白！不怕死的就来！”
　　张仪回身，“吴将军，你且在此等候。张造，你去请姬觉先生出来。”
　　吴峰自是乐得如此。
　　只是他却也想不明白，张仪到底要如何行事？
　　很快，姬觉下车，换了马匹。
　　一行人跟在易初的后面，朝着易家军的大帐而去。
　　一路上，都见到易家军的将士列阵以待，一排排的军士，皆是披甲持锐。
　　姬觉暗叹。
　　陈国到底也是中等诸侯国，多少还是有些底蕴的。
　　只是想到大周朝的强大，还有自己和姬小七的处境，他不得不收起这些杂念。
　　片刻之后，到了易岭的中军大帐。
　　毫不意外，中军帐外，更是遍布了一个个全副武装的易家军将士，更是精壮，更显精神。
　　帐门口，易初早下了战马，站在那里作出一个手势，嘴角却是意味深长，拖长了声调道：“张仪大人，请！”
　　说完，脸上更是带着讥讽之意。
　　张仪也不客气，当先入帐，却示意张造等人就留在帐外。
　　中军帐内，易岭高高在上，帐内更是站了足足四十名军中将校。
　　易初已经凑到易岭跟前，和他小声说了几句。
　　一边说话，一边拿眼角撇向张仪姬觉二人。
　　易岭脸上，肉眼可见的怒火显现。
　　“大胆！你可是大周朝的说客？”
　　张仪淡淡上前一步，“张仪，大周朝礼部从事，此来却是陈地的督抚使，总领陈地的平叛。”
　　哈哈哈……
　　整个中军帐几乎被笑声掀翻。
　　一个个易家军的将领都是颇为玩意的打量着张仪，好像在看着什么怪物一般。
　　张仪，平静如常。
　　易岭虎目一眯，冷冷道：“倒是巧了！本将正是此番作乱的陈国将领，不知大人要如何处置？”
　　众将冷笑之余，都拿目光看来。
　　来易家军里劝降，真是好胆！
　　张仪淡淡道：“如何处置，自然先看将军的言行再来定夺。”
　　言辞之间，真把这三千大军不作数了？
　　不只是帐内众将大怒，就是姬觉脸上，也是轻轻一抽。
　　易初有些按捺不住，“大哥，此人就是来讨死而已。这好事，兄弟来做了！”
　　说着，再度拔剑过来。
　　张仪淡淡看着易岭。
　　易岭亦是如此。
　　呼！
　　将剑划过空间，带着一道劲风，狠狠落在张仪的颈脖之处。
　　易初更是怒道：“说，你要如何死法？”
　　张仪好似这时才注意到易初的存在，轻轻扭头，“易初将军，刀剑无眼，你最好还是收起来说话。”
　　放肆！
　　易初眼一瞪，就要发飙。
　　易岭的声音及时传来，“退下！”
　　易初忿然而退。
　　又听易岭开口道：“若你只是如此，休怪本将刀剑无眼！”
　　将张仪的话又踢了回去。
　　张仪却笑，“就只凭将军的意思，到底要不要这天大的富贵！”
　　还敢如此？
　　众将皆怒目而视。
　　却是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易岭的脸色，“如何证明？”
　　张仪也不含糊，目光扫过帐内，只道：“大将军，不知这里众将，可都是忠勇之辈？”
　　“放肆！”易初再度跳了出来，“如此言行，分明是挑动军心，当斩！”
　　易岭摆摆手，沉吟道：“此处众将，皆是本将的心腹，更是忠勇为国。”
　　好！
　　张仪点头，“既是如此，众将跪下听旨！”
　　此话一出，众将皆惊。
　　却见张仪双手一笼，从袖里各取了一物，高高举起，“王旨血书在此，汝等为何不跪？”
第467章 复陈之策
　　王旨血书！
　　诸将大惊，看着张仪手里之物，不敢置信。
　　虽然对外，易岭号称自己手握陈侯的玉书，但众将都是知道底细的。
　　但现在，真有陈侯的王旨血书。
　　易岭更是脸上瞬时变幻数次，方才强按捺住内心的惊疑道：“何以为证？”
　　张仪左手更是平伸出去，“此，陈侯玉玺！”
　　什么？
　　众将更惊。
　　易岭已经再按捺不住，匆匆上前几步，顿在张仪面前。
　　“这，此物可与易某一观？”
　　张仪一声长叹，“陈侯落魄，国器蒙尘。你易岭哪怕是陈国的正牌大将，偷窥玉玺也是大罪！”
　　“只是如此事急从权。本将前来陈地之前，陈侯就……”
　　说到这里，张仪愤慨到说不出话来，只将玉玺送到易岭面前。
　　易岭不敢怠慢，伏身三拜，方才将玉玺双手捧过。
　　“大哥！”易初抢上几步，想要看个明白。
　　却不料易岭一声大喝，“让开！”
　　顿时将易初吓得一个哆嗦，连退了数步。
　　下一刻，易岭更是用老掌轻轻抚摸了一下玉玺，一时泪光闪烁，下一刻，又似觉得不妥，只用手捧在眼前细看。
　　帐内一时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皆是落在易岭身上。
　　“玉玺，真是陈侯的玉玺啊！”易岭声音颤抖。
　　“大王！微臣以为，再无此眼缘，想不到今日……”
　　说到这里，易岭有些泣不成声，转过身去。
　　帐内，众将脸上也是一阵戚然。
　　易岭这时，双手恭敬将玉玺奉还。
　　“当日陈国几乎瞬间就被周天子破灭，我等陈国臣子，报国无门啊！”
　　就在这时，易初又再跳出来，“大哥！陈国玉玺，本是落到周家天子手里，如何信得过此人？就是再加上王旨血书，又能说明什么？”
　　如此一说，众将脸上都是勃然变色。
　　细想之下，真是如此。
　　陈国破亡，乃是陈侯在最后时候主动献国，所以玉玺理所当然的是落到姬延的手里。
　　就是易岭脸上，也有了一些异色，那看向张仪的眼光，也多了一些含意。
　　张仪淡然一笑，“在下知道你等不服！好在来此之前，陈侯已经下旨，陈国所有事宜，尽由公子姬觉代为掌理！”
　　言罢，张仪向后退出两步，站到姬觉身后。
　　“易岭，你既是自称陈国忠臣，自封陈国讨逆先锋将，见到公子为何不拜？”
　　这一下，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姬觉身上。
　　易岭更是瞪大了眼，仔细打量着姬觉。
　　半晌，方道：“姬觉，你你可是忠亲王姬方的二公子？”
　　姬觉上前，行礼道：“前岁春祭之时，姬觉幸得易老将军之会，得以受教！”
　　易岭顿时大喜，“不错，那日你父风采当世，领了三位公子一起参加春祭，老朽还说道，二公子亦是人中龙凤，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姬觉脸上一黯，“只可惜物是人非，家国皆毁。”
　　易岭一声冷哼，“公子休要自叹，有我等陈国忠勇之辈，必能复国，必将陈侯与汝父一并挽救出来。”
　　姬觉大喜道：“全凭将军作主。”
　　好！
　　易岭见到陈国血脉，心头大喜，这时才注意到张仪。
　　面上仍有疑色。
　　张仪适时上前，行礼道：“在下张仪，若非委身在大周朝内，不但救出不陈侯，也得不到如此良机。”
　　如此一来，就都圆上。
　　姬觉也道：“幸得张仪先生委身虎穴龙潭，方才能够得见陈侯，也才让姬觉有重回故国的机会。”
　　易岭方始释然，拱手道：“张仪先生，先前无礼，还请先生莫怪。”
　　张仪坦然道：“若非将军心怀故国，怎会如此细问？”
　　哈哈哈！
　　二人相视而笑。
　　片刻，易岭又道：“不知陈侯以为，我等当要如何行事？”
　　姬觉心头又是一沉。
　　别看他先前淡然从事，并不曾露出什么破绽。
　　然而现在说到复国大计，就是天大的麻烦了。
　　张仪却是胸有成竹，道：“复陈之计，并非在于陈！”
　　此话一出，闻者大惊，就是易岭脸上也有异色。“先生如何教我？”
　　张仪道：“此事，在下与陈侯匆匆商议过，虽是没有详细之处，却有大的方向。如今陈地虽然民心在陈，却实力终究还是不济。”
　　“等到周朝反应过来，重整大军，我等必为不保。”
　　大胆！
　　众将皆是不满，那易初更是道：“你这贼子，到底是何居心？”
　　张仪却问易岭道：“以将军看来，全盛之下的陈国，可是大周朝的对手？”
　　易岭脸色铁青，“不如！”
　　张仪又道：“敢问将军，我等整合了全部陈地，又可是大周朝的对手？”
　　易岭的脸色越发难看，却还有自知之明，又道是，“不如！”
　　张仪又道：“陈国与秦赵国等国相比又要如何？”
　　当然，易岭的问答只能是，“不如！”
　　张仪拍掌笑道：“将军坦诚，倒是好办了。”
　　“为今之计，我等当以整合陈地为主，等到周朝与秦魏等国血拼一场。无论谁胜谁败，与我等皆是一样。”
　　易岭惊讶，“难道不是秦魏等国胜出更好？”
　　张仪大呼，“非也！”
　　“秦似猛虎周似狼，就是赵魏等国，也未必能安得好心。若是大周朝轻易落败，于我等并无好处。”
　　“反之，若是秦赵等国轻易落败，也是一样。”
　　“于我陈国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又或者是一方惨胜才是最好。”
　　“如此之下，无论是周朝还是秦魏联军得胜，那时我等已经令陈国恢复，诸侯纵有些心思，也不会勉强出力，强行占去陈国。”
　　“张仪与陈侯商议，以一月为期，火速整合陈地各处诸军，方为上策。一月之后，怕是尘埃已定，再难图谋。”
　　张仪之论，明显说动易岭。
　　就是帐中诸将，也有不少人连连点头。
　　若想以陈国之力对抗周朝或是秦魏等国，根本就是不可能。
　　易岭面有难色，“只是一月之期，未免太短。”
　　张仪道：“一月之期，足矣！”
　　现在陈地大势，人数兵马过万的，仅只有三处。
　　而在张仪看来，其中又仅只有许历与方天化两处的乱军有些气候。
　　“我军只管以雷霆之势，征伐各处，先放过许历与方天化这两处，以发展自身为目标。半月之后，就是我军与许历、方天化两处摊牌之时。若是二人有心复陈，当是最好。若是不能，当机立断就是。”
　　一席话，完全打动了众人。
　　无论如何，先多抢地盘，多壮声势总是容易得到认同的。
　　易岭略一思忖，大喜，“陈侯得到先生相助，当是陈国之福也！”
　　张仪客气道：“还须诸将同心才是！”
　　“这是当然！”
　　顿时，众将皆喜。
　　当下，易岭下令整治酒菜，席间再来细谈。
第468章 唯一死耳
　　洛邑，东滩。
　　王翦重聚了四万秦兵，准备给东滩最后一击。
　　“此次我军合兵，直取中路，务必一击得手！”
　　“大将陈也，为第一队前锋，领军三千！”
　　“大将庞超，为第二队前锋，领军三千！”
　　“大将王贲，为第三队前锋，领军三千！”
　　“大将王离，为第四队前锋，领军三千！”
　　“大将张滔，为第五队前锋，领军三千！”
　　“大将许家，为全军后队，领军两千！”
　　“本将亲掌中军，以为接应！”
　　“望诸将戮力同心，一举破贼！”
　　身前，诸将一起咆哮，“末将得令！”
　　下一刻，四万秦兵卷起层层沙尘，滚滚向前，冲出象鼻山脉。
　　此一战，王翦只能胜。
　　后面三万秦军带来的米粮，几乎被消耗一空。
　　全军上下，仅只一顿的米粮。
　　王翦也有此底气。
　　上一阵虽然惨败，但也给东滩军极大的杀伤。
　　按他估计，秦军损失了一万八千，大周军斩损失大约也在四千多人。
　　而且这一回，他再不会去试探各处大周守军。
　　上来就是一把。
　　不是他王翦身死东滩，就是洛邑灭于此掌！
　　想到此处，那一只大掌，狠狠的就是一握。
　　很快，第一队秦军出了象鼻山脉，很快就列好阵形，向前缓缓压去。
　　跟在他们的身后，第二队秦军也是如此。
　　对面，宁江山与宁虎臣等将都在眺望。
　　“王翦果然这回再没有分兵各处！”宁虎臣冷笑，“这一回，再不能走了这老贼。”
　　宁江山一脸冷冽。
　　东滩守备军损失惨重，他这东滩总督自然是心头难过。
　　“不可鲁莽！”
　　“你忘了大王的吩咐不成？”
　　宁虎臣一听，顿时气势一挫，陪笑道：“哪能呀！”
　　哪怕他已经成长为能独挡一面的大将，更是天子护卫，但在自己的老父面前也不敢放肆的。
　　宁江山缓缓道：“本将知你心头不服，想与王翦再真刀实枪的战上一回。只是你可知道，若是如此血拼，你的虎扑营还能剩下多少人马？”
　　宁虎臣苦笑，“大将军，末将只是一时气话。”
　　宁江山叹道：“无论你是不是气话，都要明白自己的责任。身为一方主将，不但要完成自己的任务，还要尽可能的把手下将士安全带回去。”
　　“匹夫之勇，不可全无，却要用对地方！”
　　“为父已经老了，打过这一仗，为父就去向大王请辞。以后的路，还得要你自己去走。”
　　宁虎臣一听急了，“父亲怎可轻言退位？”
　　宁江山苦笑，“难道你还要让为父如此操劳？”
　　这？
　　宁虎臣猛一抬头，目光却是一缩。
　　此时的宁江山，虽然豪情仍在，顶上的白丝，面上的老态，却也是真实无比。
　　一时，宁虎臣也是无言。
　　这一刻，他的心境也更多了一些微妙变化。
　　宁江山叹道：“有这些大王的神器，不必与这些秦人厮杀，白白浪费我大周的好男儿，岂不是更好？你那些勇气，以后自有用处的。”
　　宁虎臣赶紧应道：“末将记得。”
　　此时，秦军前锋已经小心的越过第一道沟壑。
　　实际上，随着天气转晴，整个东滩的防线已经重组。
　　最前面的第一道沟壑已经没有什么用处。
　　甚至东滩军主拆去了第二道沟壑后面的斜面护墙。
　　就在秦军冲过第一道沟壑之后，前军小校挥动小旗，大吼，“放箭！”
　　二十多座箭塔之上，东滩守军开始张弓搭箭，一时间，箭矢如雨，狠狠砸在秦军的头上。
　　只是秦军早有准备，已将刀盾手调至前列，顶着东滩军的箭矢前行。
　　如此之下，箭阵看得热闹，却是伤害并不大。
　　很快，秦军的前锋已经距离箭塔不过五十步，距离东滩军的防线更只有三十步！
　　秦军的先锋将陈也，更是振臂高呼，“秦军将士，杀敌！”
　　吼！
　　杀敌！
　　全军将士，放弃已经有些零乱的阵形，向前猛扑过去。
　　秦将先锋将陈也，更是坦陈着胸膛，身先士卒，挥剑猛上。
　　若不是一等一的猛将，也不会被王翦点作全军的先锋。
　　就在这时，东滩军阵营也是一阵高呼，“东滩将士，杀敌！”
　　哗啦啦，整个阵形打开二十道缺口。
　　一辆辆古怪的架子车被推了上来。
　　每车之侧，其中一名军士打开车前的铁盖。
　　呼！
　　一道火龙喷薄而出，足有十多丈远。
　　二十道火龙一出，对面的秦兵崩溃。
　　三千秦军将士，几乎都在猛火油柜的攻击范围之内。
　　顿时，一个个着火的秦军将士哀呼不已，身边那些来不及反应的将士，也被同伴身上的火焰扫到。
　　猛火油柜方向转动，更多的秦军将士被覆盖，身上的战袍瞬时就被点燃，一些秦军将士哀声之中，更是满地打滚。
　　这一打滚不要紧，顿时将地面上的荒草点燃，整个秦军的前队，尽是被一片火海包围。
　　别说后面的秦军第二队，就是东滩军的将士也都惊呆，甚至连箭塔上的士卒都忘记了应该攻击。
　　其实这时，已经用不着东滩军再行攻击，猛火油柜之下，整个三千人的秦军前锋，就没有几个人能够活着逃回去。
　　就连秦军的前锋将陈也，也被一阵猛火硬生生的焚烧成了虚无！
　　第二队秦军，战马之上的庞超目瞪口呆。
　　在他身后，第三队的秦军，也能看到如此惨状。
　　一时间，整个秦军就像是中了定身术一般，出声不得。
　　但在更后面的第四队秦军却是一点也看不到，很快第四队秦军稳不住阵脚，被更后面的秦军推向前去。
　　第三队第四队秦军一时阵形混乱。
　　秦军的中军车无法进入象鼻山脉，王翦到这时才发现前军的混乱。
　　身边副将也在此时看清前面乱像，着急道：“大将军，末将这就去打探清楚。”
　　前军如此混乱，接下来的攻击没法进行。
　　王翦大掌一挥，“不必！”
　　“你带一队亲兵过去，有畏缩不前者，斩！”
　　是！
　　那副将得了军令，匆匆领军而去。
　　王翦也没有办法。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此前，不只是第三队和第四队的阵形混乱，连第二队庞超和第五队的张滔两军也搅成一团。
　　后面的秦军拼命向前，免得军法处置。
　　前队的秦军却是打死也不从命。
　　在那些可怕的神火面前，再多的勇气也是无用。
　　别说他们只是韩国民夫被强征而来，就是秦军的精锐，也不敢冲上去啊！
　　根本就是没脑子莽夫而已。
　　就是第二队的秦将庞超，也在向后拼命呼喊，让王贲让出一条道来。
　　王贲内心挣扎了一阵，却高呼道：“秦军将士听令！此绝路也，我军若不能拼死向前，唯一死耳！”
第469章 秦军的土法破阵
　　王贲心头还有侥幸，冲过东滩守军的屏障，还有胜利的机会。
　　若能近战，想来那些能喷火的怪物也拿他没有办法。
　　然而看到前阵的惨状，别说前面的秦军不会答应，就是他这一队的秦兵，也是毫不理会。
　　他们本就是被抓来的韩国人，哪会为了秦军的成败贴上自己的性命？
　　若是真有血性，偌大一个韩国也不会被轻易灭亡。
　　众秦兵转头向后蜂涌而去。
　　王贲大怒，“有畏缩不前者，斩！”
　　身边亲兵拔剑就砍，一时间，血流成河，无数的秦军将士倒下。
　　只是这样的手段，根本无法阻挡秦军的势头。
　　更激起了手下将士怒火。
　　“杀啊！这些秦狗只会让咱们去送死！”
　　“不错！这样的白白送命，咱们可不能干！”
　　“秦军败了关我等何事，大不了投降就是，先砍了这些秦狗！”
　　很快，王贲的强硬手段引来大片的秦军哗变。
　　别说王贲的亲军挡不住，第二队的秦兵竟然朝着后面的秦兵大打出手。
　　更有秦兵一面猛烈出手，一面向后面呼道：“都是韩国同泽，不要向前冲啊！那里大周军有神火，大周军有火神相助，咱们不可能打胜！”
　　“引来天神动怒，别说咱们落不到好处，就是家小也不会逃过！”
　　“韩国弟兄们，不要再为秦狗出力了，上去就是死路一条。”
　　越来越多的秦兵开始反抗，如同排山倒海一般。
　　很快，前军大多数的秦兵哗变，开始冲向王翦的中军。
　　此时，王翦一张老脸都要黑掉。
　　仗还没有怎么打，前军就已经哗变。
　　从军多年，这还是他头一回遭遇如此困难。
　　身边副将赶紧上前，“大将军，可要放箭稳住阵脚？”
　　上万的前军反噬过来，轻易可动摇他的本阵。
　　王翦面色阴沉，却不敢下令。
　　要知道，前面不只是一万五千的秦军，但有他几乎全部能打能战的虎将。
　　他就不明白了，怎么连庞超陈虽等人也不能约束手下。
　　还有王贲王离。
　　就算王贲等将可以不管不顾，前后两队的秦兵，却都是以韩人为主。
　　只是前队出乱子还好，若是全军动摇，死无葬身之地啊！
　　“传令，放开阵脚，打开通道。”
　　眼见前军已经急冲回来，王翦不得不咬牙道。传出这样的军令，王翦差点就要喷出老血。
　　副将赶紧下令。
　　顿时，鼓点响起，号角一变，身后的军旗更是打出讯号。
　　阵前，各处小校回来呼喝道。
　　“快，让出通道！”
　　“让前军回来！”
　　一阵动作之后，王翦的中军放出通道，前军乃归。
　　眼见东滩军没有趁势杀来，王翦等将才算是放下心。
　　只是想到此番攻击无果，王翦又是怒从心起。
　　很快，庞超张滔、王贲王离四人狼狈归来，一起下马便拜，“我等无颜来见大将军。”
　　王翦大怒，“既知无颜，为何停军不攻？”
　　秦军还有时间么？根本就没有。
　　只剩下一顿的米粮，就是想要退回去都不可能。
　　不成功就成仁，就是摆在众将面前的事实。
　　庞超咬牙道：“大将军，非是我军胆小，实是大周朝请动火神，我军不能敌。”
　　王翦更是大怒，“一派胡言！”
　　大周朝能请动火神，那还争执什么？别说秦国魏国，就是天下诸侯，也都老老实实归到大周朝之下。
　　庞超悄悄看了王贲一眼。
　　后者也是一肚子的苦水，“大将军，庞超将军所言是实！若非如此，我军哪里敢擅自退缩？陈也将军的前锋营，只是一个照面，三千劲卒便是烟飞灰灭。”
　　这怎么可能？
　　王翦身后，诸将大惊失色。
　　王翦更是一口老血喷出。
　　众将震惊伸手去扶，“大将军！”
　　好在这口老血喷出，王翦勉强坐住了，“你来细说，到底如何？”
　　庞超被王翦瞪住，心头大震，却只能着头皮道：“大周军那火神之兵，外形看似一架推车，上面有一长方的大柜，突然间就能喷出火龙，长有十余丈，瞬间就将陈也军包裹进去。只两三个呼吸之间，三千军尽没，连陈也将军也不能身免。”
　　四下的秦军将领，一个个都是眼里发直。
　　陈也之勇猛，全军尽知。
　　如若不然，也不会点他来当全军的先锋将。
　　然而这样的勇士，在神火面前却是丝毫的抵抗能力都没有。
　　这仗还能够怎么打下去？
　　王翦老脸之上一阵阵的阴晴不定。
　　这些将领，一大半都是他亲自带出来的。
　　不只是勇猛，也不敢在他面前说谎造假。
　　王翦的心头在滴血。
　　想到这里，王翦一声长叹，“只可惜，我军并没有退路啊！”
　　众将默然。
　　他们身为大秦国最能征战的将领，自是不惧战死沙场的。
　　然而若是白白送去受死，这心头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更何况被活活烧死，这样的结果更是无法想像。
　　王翦目光扫过众将。
　　诸人皆是低垂下头。
　　也许在众人看来，此时回军象鼻山脉，才是唯一的出路。
　　虽然米粮不济，总是可以忍着一点的。
　　越过了象鼻山脉，再来从长计事。
　　王翦心下了然。
　　唰的一声，突然拔出自己的将剑。
　　“此剑，乃是秦王所赠，名千钧。意许与本将，以秦军之势，行千钧之力，一扫四海宵小，为我大秦国立下不世之功！”
　　“然，今日就到了生死一线。秦国的威望和未来，皆是在此一战！”
　　“诸将听令！”
　　众将不敢不答，抱拳行礼，低垂下头，“我等在此！”
　　王翦大喝，“此战，虽死而往！吾当自为前锋，诸将可敢前去？”
　　什么？
　　众将大惊。
　　张滔更是劝道：“大将军千乘之躯，如何当得先锋？”
　　众将也都直言，“大将军，实非我等怠慢，大周朝的火器太过威力。”
　　“大将军，不如我军退回象鼻山脉，再来作出打算。”
　　王翦冷笑，“这里已经是东滩，距离洛邑不过八十里地而已，你等这样空手而回，如何与秦王分辨？”
　　众将皆是面上有愧色。
　　王翦冷道：“本将自为前锋，请诸军整治本部，即刻出击！不能拿下洛邑，无以报国，不能活捉姬延，无颜面君！”
　　众将无法，“大将军，我等自为前锋，还请大将军押阵就是。”
　　这时，王离却是站出来道：“各位，既是大周军的火器厉害，不如我军改变攻击方式。”
　　“诸位各领一军，纵队攻击，不必阵形严整。只要有一小支秦军冲入敌阵之中，必能破敌。”
　　庞超等人细一思忖，这也是能够想到的最好方式。
第470章 王翦落魄
　　以最小的代价冲过火器攻击范围，与大周军混战到一起。
　　王离又道：“除此之外，众军先找来水源，全身浸水，也能起到一些作用。”
　　张滔也想到一点，接道：“既然周军用火，我军不必再作甲胄，一来行动不便，二来甲胄怕火。”
　　这样众将一起献策，战术很快成形。
　　弃甲、淋水、轻装、散开队形，齐头冲击。
　　王翦大喜，“如此甚好！诸将先去准备，半个时辰后，全军出击，一鼓作气！”
　　众将振奋，“我等得令！”
　　半个时辰后，王翦军果然全军出击。
　　宁江山、宁虎臣等将皆是远远看清，这里箭塔被加固改造，高达十丈，秦军的一举一动，皆在目光所及。
　　身后，要驭上前提醒道：“大将军，此次秦军阵形有变。”
　　宁江山轻轻点头。
　　现在的东滩军，经历了血战，再加上新调来的装备，士气正是高涨之时。
　　秦军再强，先前东滩军还不是硬扛了下来？
　　虽然最后是陌刀军赶来解决问题，可若是没有东滩军之前的努力，秦军早就打到洛邑城下。
　　宁虎臣这时完全看清了秦军攻击阵列，大笑，“秦狗如此行进，果然不出我军意料。”
　　对于如何对付猛火油柜，东滩军和军械监都反复的推衍过。
　　最好的办法，是用骑队冲击，或是绕到其后，利用猛火油柜转动调动不灵便的弱点，也就是其没有贴身战的能力。
　　当然，若能够找到伏击的机会，就是最好不过。
　　除此之外，就只能像王翦军这样，轻装上阵，遍身淋水，或者会好些。
　　主要还是轻装上阵有些实际作用。遍身淋水还是心理作用多一些。
　　在那样的火龙之下，身上纵有几个水袋，也会被瞬间就被烤干乃至着火焚烧。
　　军械监早就做过这样的试验。
　　秦军已经前进到五十步左右的样子，开始停下。
　　先前猛火油柜攻击的距离大约在最多十五丈的距离，而发起攻击的距离又在二十步左右。这些都被秦军记下，也马上运用出来。
　　只是这一回，王翦又错了。
　　不等秦军发起攻击，嗖嗖嗖，东滩军身后一道道飞龙惊世而出。
　　那是什么？
　　无数秦军将士抬头仰望。
　　每一条火龙，长有五丈左右，用长矛为身，绑上几节炸药，每一节小型炸药点燃，整个火龙就向前猛蹿出去，就像在天空中用浆猛划，那速度惊人之极。
　　只是一抬头的功夫，一道道飞龙落在秦军阵容之中。
　　轰轰轰……
　　每一道飞龙掠出去，最后都会在秦军阵中发出一声惊天动地。
　　每一道飞龙坠地，就是一个方圆三丈，深达五六尺的大坑。
　　象鼻山脉的地面，被飞龙出水反复的轰击。
　　地面震动不停，比最强大的地震还要强烈三分。
　　一片片的秦兵被炸飞，还有大量的秦兵被炸到呆怔，站在那里不知进退。
　　坐镇中军的王翦，看得眼角都迸出血来。
　　从军数十载，也没有看到如此残酷的战斗。
　　这不能说是战斗，只是大周军单方面的屠戮而已。
　　然而他没有退路。
　　“秦军将士们，杀敌！”
　　秦军诸将，早将自己的亲兵与执法队混编起来，哪里有秦军将士后退，上前就是一阵乱砍乱杀。
　　被飞龙出水炸懵的秦兵，几乎是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又转身冲了过去。
　　然而飞龙出水又是一轮出击，二十道火龙经天而起，呼啸而去。
　　那些向前冲过去的秦兵，马上又遭遇到箭塔的攻击。
　　一枝枝黑色的箭矢，如雨如蝗。
　　这还不说，箭塔上的东滩将士仗着高度优势，还在不断的投掷手榴弹。
　　爆炸声在秦军阵中几乎一刻不停。
　　头顶上还有密如雨蝗的箭矢。
　　这一刻，秦军再次崩溃。
　　无数秦军将士疯了一般向后逃窜。
　　就连执法队也无法挡住。
　　甚至一部分的执法队也调头就走。
　　王翦一双大掌颤抖不已。
　　这样的劣势之下，就是他也无法重新组织起反击。
　　成队成队的秦兵已经倒在冲锋的路上，他还能如何？
　　很快，轮到东滩军反击。
　　反击的阵列很简单，第一排，盾手，后面是几排掷弹手混编，任务就是一刻不停的向前投掷。
　　秦军的胆气已经被彻底炸崩。
　　哪怕他们现在还有机会将这些掷弹手击杀，也再无胆气回头。
　　只这一下反击，又是无数秦兵将士自相践踏而毙。
　　秦军的尸身，在地面上铺了一层又一层，不可直视。
　　王翦的副将亲兵，很快架着他夺路而逃，甚至他已经无法作出反应。
　　在大周军如此神威的攻击之下，哪怕给他十万个庞超，也只有徒劳送死而已。
　　这一刻，王翦心若枯井，几乎不能作出任何的反应。
　　很快，东滩军将秦军撵回到象鼻山脉里，这才放弃攻击。
　　接下来，只管打扫战场就是。
　　一刻钟后，秦军重新收拢起来。
　　诸将自觉到了王翦跟前。
　　无论如何，总得有个方略。
　　只是这时的气氛，也压抑之极。
　　众将一阵沉默之后，才由张滔开口，“大将军请示下，如今我大军当是如何？”
　　打杀了一阵，虽然损失惨重，却还有三万三千多人的大军。
　　总不能将这支大军白白放弃。
　　王翦这时方缓过气来，扭头看向东滩方向。
　　良久，方才回道：“下令全军，一刻钟后整军归去。”
　　无论是飞龙出水还是猛火油柜，一定会有破解办法。
　　只是现在的大军，首先得回到象鼻山脉大营休整以后，才能有力量重新攻击。
　　众将也无异议，恭敬一礼，各自散去。
　　就是王贲王离，也只多看了一眼。
　　身为领军之将，他们深知，这个时间多劝说几句也是无用。
　　为将者，当心志坚忍。
　　能让王翦走出失利阴影的，也唯有他自己。
　　洛邑，乾坤宫里。
　　姬延与内阁、六部主官，正在议论军情。
　　据言侯司传回的消息，司马错所部虽然在朝着南阳郡行进，大军速度却不够，还得要至少五日方能到达。
　　司马错所部断粮缺粮了好一阵，方才有些缓解，将士的士气和体力都不在最佳，能向南阳郡行动已经不错。
　　白起所部仍在司马错大军的身后，为其渡粮。
　　而顾存青的大周水师，只要最多三日，就可以到达南阳郡。
第471章 吴庭芳千里认罪
　　与此同时，洛水的水位已经在下降，勉强可以通过水陆联运的方式向南阳郡输送军资。
　　至于南阳郡现在唯一的主战场，李陵与乐羊又战了一场，还是打了一个平手，甚至乐羊军处在下风一些。
　　乐羊军已经疲乏到了极点。
　　这十万魏卒，乃是因应白起的大军而各处征召而来，先去上党，再来南阳，从魏西来到魏东，更加上中间还有连续数日的一场大雨，又有霍去病神出鬼没，让乐羊军不但损失不小，更是日日夜夜都是心惊胆战，不知什么时候，霍去病的骑兵就突然的出现在面前。
　　更大的短处是，乐羊又开始缺粮。
　　反观李陵军，士气高涨。
　　而且随着天气见好，骠骑军已经不用顶在南阳郡外与乐羊死拼血战，而是退入境内，凭借高大城池和手榴弹，与乐羊军慢慢周旋。
　　南阳郡的民心士气，皆在大周朝。
　　甚至李陵征召义兵的消息传出，整个南阳郡都震动起来，纷纷要去骠骑军中效力。
　　南阳百姓皆是言道，欠天子一个个的恩情，再不能让天子白白为他们而战。
　　六十万南阳百姓，竟有二十万人要应征入伍。
　　李陵反复交待说清，义兵只有少量军饷，也挡不住南阳郡百姓的热情。
　　无可奈何之下，李陵下令各县的义兵，只在本县驻守，由县里多发米粮，暂无军饷。
　　又从各地的义兵中，招募了两千人作为骠骑军的补充。
　　倒不是李陵不想多收青壮，只是魏国百姓本来就不富足，今岁又是天灾人祸连连，先是夏蝗，后是黄河大水和秦军入袭之祸。民众无以为食，皆是骨瘦如柴。
　　能选出两千义兵已经算是不错。
　　听完齐思远的述说，众臣皆是松了一口气。
　　吴理站起来道：“大王，以现下看来，南阳郡虽不能说万无一失，却也易守难攻，以冠军候忠勇侯之力，保下南阳当不是太大问题。”
　　众臣皆是点头赞许。
　　霍去病本就是一代名将，威震四方，再加上近乎无解的大周水师，这一战怎么打也败不了。
　　要知道，黄河斜着穿过南阳郡，只要水师不乱，大半的南阳郡就能保住。
　　至于仅余下的小部分，也有城池之利，火器之威。
　　而且有水师保护骠骑军的后路，根本不用多担心。
　　就是姬延自己，也颇为认可的。
　　吴理又道：“大王，当务之急，还是先议一下然城军如何布置？”
　　然城军大胜，竟然以本部人马，打得郑国举手投降，降表也已经送到周朝。这让朝中主要大臣议论纷纷。
　　虽是然城军大胜一场，却也是擅自出军。
　　这一条大罪，不下于然城军灭郑的大功劳。
　　就算两下相抵，吴庭芳擅自从各地抽出然城军所部，已经造成了连锁后果。
　　整个陈地叛乱，这可又是一桩大罪。
　　姬延同样有些头疼。
　　这一议题，已经议过数次。
　　只不过这一回，郑国战事已了，陈地的叛乱也成定局。
　　于情于理，都得要给大周朝上下一个交待。
　　关键时候，姬延还是看向万古流，“不知丞相大人可有教授之法？”
　　万古流站了出来，“大王，臣以为，当再等一两日！”
　　哦？
　　姬延有些不悦。
　　如此做法，岂不是糊弄？
　　万古流好似猜测到姬延心头所想，又道：“大王，此法非是拖延。只是给吴庭芳一个机会。”
　　吴庭芳身上背的过错，他岂不自知？
　　只有先行上一道罪表，以待罪之身，伏首听任朝中处置。
　　做足了态度，大周朝才好放他一马。
　　毕竟然城军也是有功劳的，陈地虽乱，不难平复。
　　得到郑国的疆域，却是大功一件。
　　万古流如此解释，诸臣也都不再反对。
　　谁都听得出来，万古流如此处置，必得姬延心意。
　　果然，姬延只略一沉吟，就道：“然城军和吴将军皆是大周朝的功臣，若是处置太重，也有失朝廷的体面。丞相大人老成谋国，孤受教了！”
　　万古流连呼不敢，方才敢重新落座。
　　吴理在一旁若有所思。
　　看起来万古流提出的方案是得到了大王的首肯，但在吴理看来，更想是君臣之间的灵犀相通。
　　万古流负责给梯子，让姬延体面的下来就是。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匆匆入内禀告，“大王，兵部八百里加急！”
　　姬延目光一凝，“拿上来。”
　　小太监赶紧将封件转与吴典。
　　由吴典拆去印漆，呈与姬延。
　　信里内容，只一眼就能看过。
　　“然城军吴庭芳，以待罪之身，自设囚车，正独自行向洛邑。”
　　众臣哗然。
　　一时间，又是分作了两派。
　　一部分大臣认定这是吴庭芒罪有应得，理当以此谢罪天下。
　　另外一些大臣却是以为，吴庭芳此举同样有失大周朝的体面，毕竟吴庭芳现在还是一方大将，主掌一军。
　　这一回，姬延倒是自己当下决断。
　　“吴庭芳有过在先，不可不罚！他自陷囚车前来，倒是正好。”
　　“至于然城军的将士，虽是有功，却受吴庭芳的牵连，所有军功减半，校尉以上诸将，皆是无功可赏！”
　　“至于然城军战死、受伤的将士，所有抚恤不受影响。”
　　王权不可轻侮，若大周朝的将军都不听号令，那还了得？
　　何况大周朝当时与郑国并非是敌对状态，不可能一点不追究。
　　特别是要给那些带军的将领看得清楚，此事再不可有。
　　至于然城军的将士，连番厮杀战斗，功劳不能尽免，就减去一半，以作警告就好。
　　可以说，姬延这番操作也是没有任何的问题。
　　众臣皆以为然，一起道：“大王圣明！”
　　姬延摆摆手，“再来说说然城军先要处置哪一头？”
　　姬延的意思，是然城军是否先去支援骠骑军，还是先去陈地平乱。
　　只是姬毛站出来道：“大王，以老臣看来，然城军先以郑地为主才是。”
　　郑国的民风强悍，正是因此，郑侯才有小霸王之称。
　　哪怕先前郑国被姬延灭国一回，余下的郑国百姓仍是与郑平一起再来侵犯大周朝。
　　以姬毛看来，然城军至少得有一万大军在郑国各处镇守，方才妥当。
　　至于余下的数千人，已经起不到太多的作用。
　　姬毛之言，众臣也无反对声音。
　　郑国这个诸侯国，确是给大周朝留下太多的不良印象，或者说是被欺负出了阴影。
　　姬延仔细思忖，也不得不承认姬毛所言在理。
　　好不容易打下了郑国，正要派驻大军镇守，的确分不出太多的心思。
第472章 并郑国六郡
　　姬延用手轻轻叩着案面，道：
　　“既然如此，让吴庭芳从然城军中选派一将，领五千兵马，即刻南下郑地四郡，务使陈地久叛以至积重难返。”
　　齐思远站起来道：“大王，吴庭芳已经上表，派出然城军一支向陈地急速前进。”
　　“可！”姬延随口应下。
　　之所以没有否定吴庭芳，也是让然城军安心，只要吴庭芳好好认罪，大周朝是会给他机会的。
　　当然，这也是让然城军上下尽力去平复陈地叛乱。
　　至于由下徕等郡临时征召的民夫，也不用再打着旗帜去陈地，就地返回。
　　齐思远又接着道：“大王，郑侯要如何发落？”
　　姬毛当下再次站出来道：“此郑侯不忠不义，数次阴算我朝，若不得重罚，何以服众？以老臣之见，郑侯罪大，当以弃市之罚！郑侯一脉，也要受连坐之罚，郑国所有财物，尽没。”
　　姬毛这样一说，不少大臣都随声附和。
　　大王看郑侯有多不顺眼，天下皆知。
　　郑国本为大周朝和宋国联手破灭，又被鲁国等诸侯以恢复郑国为由，联合中部六大诸侯与大周朝大打出手，最后一直打到鲁国境内，才算是消停。
　　这也就算了，大周朝作出让步，令郑侯复国，不料却被郑侯狠插了一刀，弄出一个流民大军来。
　　差点让大周朝崩溃。
　　再加上这回郑侯全歼具石城内的一千然城军将士。
　　这些可都是血海深仇。
　　以大王的脾气，会不好好招待郑侯一番？
　　赞同姬毛建议的，多半都是如此想法。
　　再加上大周朝与郑国的世仇，就更是群情沸腾。
　　倒是姬延脸色平静，目光转过众臣。
　　见到大王如此，诸臣很明智的闭嘴不言，只听大王分说。
　　姬延叹道：“大周朝有今日之局面，实属不易！”
　　“孤虽恨郑侯连番无理，数次背叛，却不能不顾及郑国百姓、郑国的贵族。”
　　“如今天下皆是以为，孤得到郑侯，必欲置其死地。”
　　“只是大周朝自有法度，不可无故取其性命，只要其实心投诚，孤就是给他一个官职也都是可以。”
　　啥？
　　众臣面面相觑。
　　大王这是转性了？
　　要以德报怨？
　　倒是吴理立马站起来，“大王圣明！”
　　“大王此举，仁义道德。万事有法，大周朝亦有律法存在。”
　　众臣马上反应过来。
　　不是不办郑侯，还是顾忌到郑地的百姓和贵族。特别是后者。
　　只要郑侯不是被姬延所杀，郑国的贵族豪强就少了一条叛逆的理由。
　　区区一个郑侯，多养他一些日子又有何坏处？
　　想明白了这些，众臣皆称圣明。
　　万古流虽然一直没有怎么开口，也都将姬延的动作看在心里。
　　姬延最后又道：“何况吴庭芳既已答应了郑国的诸多条件，孤也不会令其失信。”
　　哪怕是吴庭芳答应任凭郑国大臣取走郑国各处的银两米粮，姬延也一概承认。
　　当是用这些钱财买了郑国就是。
　　用郑平的钱，买下他的郑国，怎么看也是一件便宜事。
　　至于那些郑国的大官、豪强等等，还怕以后没有机会？
　　想到这里，姬延嘴角微不可查的一弯。
　　总算大周朝熬过了最难的日子。
　　秦魏联军，前后可是百万大军！
　　又见吴理站出来，行礼道：“大王，吏部尚书姬随今日一早上书请辞，还请大王定夺。”
　　姬延淡淡道：“姬随也算是我朝老臣，苦劳还是不少的，就依例给银奉老吧！”
　　奉老？
　　吴理怔住。
　　身侧，吴典上来悄声道：“大王，大周朝并没有奉老一说，官员去职，皆是由大王恩赏一些田地。”
　　姬延这才恍然。
　　不过想想要给那老家伙田地，姬延是一百个不爽的。
　　这姬随就是一个大坑货嘛！
　　然而他既是决定不把姬随的错处公开出来，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下，“就赐官田十亩，以为养老吧！”
　　吏部的主官退休，只给官田十亩是少了一些，可这混蛋才得了一件价值过万的瓷器呀！
　　官员退休所得，由吏部、户部、礼部三处协同处理。
　　只是马上吴理又道：“大王，吏部为六部之首，不可久缺主官。何况现在新收了南阳、郑国诸郡，还有陈地之乱，皆要吏部出力。”
　　姬延随口道：“以爱卿之意，当是如何？”
　　吴理奏对道：“朝中各部，向来递进为主。”
　　这样说来，吏部的主官就应该是吏部左侍郎来递进。
　　左侍郎以下官员，依次递进。
　　姬延沉默。
　　这样有一个问题，吏部的大小官员会不会将本部视作自己的小禁区？而且就是一些混日子的废柴都极有机会上位。
　　还有，以姬随的德行和脑子，姬延真不相信他能够做好自己的本职。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挑人来把吏部好好整治。
　　打定了主意，姬延方道：“孤以为，牛家山数次替朝廷办事，成绩斐然。孤意之，牛家山可暂理吏部尚书一职。”
　　牛家山本是吴理万古流看中之人，想要充实到内阁，现在先去就任吏部倒是合适的。
　　吏部的主官，与丞相之职也差不了多少。
　　“大王圣明！”
　　对于牛家山的任命，众臣倒是没有什么异议。
　　既然姬延连吴理的意见都绕了过去，自是有意让牛家山接手，谁还敢去触这个霉头不成。
　　眼见诸事已定，就要散去此回小朝。
　　就听外面小太监快步跑入，“东滩战报，我军大捷！”
　　喜报一来，众臣又是精神一振。
　　很快，战报送到姬延案前。
　　好！
　　姬延大喜，令吴典道：“让他入内，孤还有话要问！”
　　吴典应了一声，赶紧将那传讯的小太监喊来。
　　却是东滩的小校快马送来的战报。
　　姬延手掌一挥，“传！”
　　片刻，那东滩小校一脸兴奋中带着敬畏神色进来。
　　“末将东滩校尉张行，拜见大王！”
　　姬延欣喜，“免礼赐座。”
　　张行哪里敢坐，只做出一个样子，算是与锦墩接触到一点。
　　姬延更道：“你且仔细说来，东滩大胜详情如何？”
　　张行惶恐站起身来，仔细说了一遍。
　　东滩军此回大胜，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与上回的雨中苦战完全不同。
　　甚至后队的众军都没有出汗。
　　张行说到最后，好歹想起得要拍上一记，“此战，皆赖大王仁德，宁大都督调遣有方！”
第473章 燕赵之忧
　　姬延淡然。
　　“东滩诸军的功劳，孤不会忘记。回去与大将军说清，所有应得的赏赐，孤一分不会少了东滩军的！”
　　张行赶紧行礼谢恩，方才退下。
　　姬延沉吟道：“既然宁江山这里的布防有效果，也可传讯给燕江城那边，可作些参考。”
　　齐思远赶紧应下。
　　小朝遂散去。
　　只是随着大周军再胜王翦大军的消息传出，整个洛邑城里越发的暗流潜动。
　　燕国的驿馆之内。
　　燕使向牙，脸色严厉，“你可确实打听清楚？”
　　下面那人一身布衣，并不作燕人打扮，却是恭敬异常道：“小人以性命担保并无差错。”
　　向牙脸色更加阴沉。
　　片刻，那人又道：“大人，若真是让袁风与大周朝联手，只怕是燕国无力阻挡啊！”
　　本来，燕国与大周朝并不接壤，无论哪一个方向上。
　　要么是赵国魏国，要么是齐国挡在道上。
　　但现在，赵魏两国与大周朝处于交战状态，而燕国与赵魏秦等国却是盟友。
　　大周朝又占了南阳郡、控制着南阳郡以下的天河郡，若是从天河郡出击，不过两百里路程可以抵达燕国边境。
　　若是先前，大周朝近乎面临绝境，秦赵等国百万大军联手进击，何等的凶恶之势？
　　燕国根本不用考虑大周朝会不会与匈奴联手的问题。
　　但现在，大周朝已经连续将王翦击败三回，更将王翦的残部关在象鼻山脉之中。
　　象鼻山脉是什么去处？
　　单独的行人、甚至是大队的商旅都不敢由象鼻山脉过境。
　　别说再度穿过象鼻山脉回去与燕江城大战一场，能不能安稳离开象鼻山脉都还是两说。
　　王翦军已经算是完蛋。
　　大周水师的威力，也有情报落到向牙手里。
　　不费一兵一卒，尽灭秦国五千水师。
　　这样的实力，去守住南阳郡的河道当然也不会有问题。
　　也就是说，大周朝实际上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而就是这样的情形之下，大周朝还派兵打下一个郑国。
　　怎么不让人头皮发麻？
　　向牙越是思索，越是心头无底。
　　这个大周天子，打谁不打谁，几乎没有一个准。
　　既可以借道郑、卫两国去攻打鲁国齐国，也能三千里急袭郢都。
　　这样看来，大周朝真与匈奴联手，必是燕国的大患。
　　这一回，匈奴可是真正出动了四十万铁骑！
　　“无论如何，不能让大周朝与匈奴联系上！”向牙眼里露出狠色。
　　那人道：“大人的意思是……”
　　向牙冷冷道：“联系黑冰台与暗影两家，绝对不能让袁风还留在这世上！”
　　“是！”
　　说话之间，那青衣人悄然隐退。
　　赵国的驿馆之内，同样发生着如此一幕。
　　大周朝之坚韧，让赵使震惊不已。
　　而袁风突然急着找到姬随，让赵胜更是担心。
　　赵胜冷哼摇头，“这个袁风，倒是打的好主意。”
　　他的身侧，正是赵国的秘密组织，暗影。
　　张全抱拳道：“大人，以在下看来，大周天子似乎对袁风并不感兴趣。”
　　哦？
　　赵胜淡淡看了一眼。
　　张全又道：“在下听到消息，姬随昨日就入了乾坤宫，想来就是为了匈奴之事。只不过，出来之后，姬随的精神恍惚。接着就有消息传出，说是姬随被免了吏部尚书一职。”
　　赵胜大惊。
　　“以姬随的身体和年纪，若无大错，不会免去如此高官。”
　　“只是，周天子如此行事，似乎也无必要。”
　　完全犯不着为了区区一个提议，就免了一个吏部尚书这样的重臣。
　　毕竟身为朝廷大员，不为朝廷办事出主意，那才是大过。
　　自然，外人猜破脑壳，也不会想到姬随被免还有其他故事。
　　在赵胜看来，就算不与匈奴联手，周朝也用不着和匈奴翻脸。
　　那名暗影成员又道：“大人，如今都说大周朝形势已稳，纵有秦赵百万大军，也无法轻易渡过黄河，不知赵王如何打算？”
　　赵国虽然迟迟没有派出承诺的二十万大军去攻打南阳郡和大周朝，却一直在给白起运送米粮。
　　问题在于，赵国和魏国的情况是差不多，今年也是受灾严重，送的米粮也是四下强行征收得到。
　　现在，赵国境内已经是怨声载道。
　　若不是赵国之内还有一班能臣，怕早有各处反意。
　　再这么维持与秦魏两国的联盟，只会是越陷越深。
　　赵胜淡淡道：“赵王已经向秦王说明，眼下应该是最后一批军粮送与白起。与此同时，赵王还请求退出联军，专心对付匈奴的大军。”
　　四十万匈奴大军攻燕，绝对不只是单单看中燕国而已。
　　极有可能将赵国也看作目标。
　　同时攻打两个大诸侯，也只有匈奴人可以做到。
　　暗影又道：“那匈奴细作袁风，当是如何对付？”
　　赵胜想了想，“不急！”
　　略顿，“以本官想来，此时燕国的飞鱼峰，应该已经去找黑冰台的人了。”
　　这也没有什么，燕国实力太差，心里自然更慌。
　　且说姬随，早间去吏部交了辞呈，让吏部小吏转交给内阁，一时却是走动不得。
　　熟悉的大位，这个时候坐着格外有些心得。
　　当初为了能做到吏部尚书这处高位，他也是花费了不少。
　　一路翻山越岭，才做到如今。
　　前一阵子里，好不容易有了更进一步的机会，入阁拜相，却不知道怎地就得罪了大王。
　　竟是被耻辱的从内阁退了回来，重新守着吏部。
　　想起这事，姬随就一百个不服，凭啥？
　　好半天，姬随心头之气才平顺下来。
　　只是一想到马上连吏部的差使也丢掉，心头越发的不满。
　　他只是提了一个治国良策，这也有错？
　　与匈奴人联合怎么就不行？
　　说好合纵连横的呢？
　　就算是不想与匈奴联手，也犯不着去了本官的官职吧！
　　想想就是恼火。
　　“大人！”
　　姬随抬头，就见吏部的一名从事，讨好的将一份奏折递上来，“大人请过目，这里是阴蒙县守的人选以及备查资料。”
　　吏部最大的油水，自然是对大周朝各处郡县官员的任务和考核。
　　更重要的是，如此大的好处，都落在姬随一人身上。
　　想想这其中的油水，再想想马上就离任，姬随一阵揪心挖肝。
第474章 自寻死路的张仪
　　“混帐东西！”
　　姬随将面前的文案和那奏折等等，一把就都扫了出去。
　　听到他要去职了，故意送来奏折是不是？
　　好家伙，本官还没有去职，只是递上去辞呈，就要看本官的热闹有没有？
　　越想越气，越想越恼，那脸色都变得怕人不过。
　　老从事陪上笑脸，“老大人，不知什么人这样大胆，惹了您老生气？”
　　姬随冷哼。
　　老从事不知其中利害，脑子一阵急转，“老大人，这阴蒙县守程玉还是您老亲自点的名。”
　　这是提醒姬随，已经收受了程玉的好处，现在再找借口推辞怕是不好。
　　老从事正是如此揣摸的，这个程玉在吏部上下打点的钱物并不算多，大约只有平均水平的五六成而已。
　　但蒙阴县并非是什么富裕大县，程玉已经给足了好处。
　　各处郡守县守的富裕多少，吏部这些老油条都是知晓的。
　　待价而沽，各取所需，才能把这一门生意做长做好，这些也是吏部的共识。
　　姬随却是脸色一变。
　　倒不是他良心发现，而是决定要捞上最后一笔。
　　大王亲自让他递上去辞呈，此事已经无可挽回。
　　趁着最后两三日的时间多收受一些好处，也是理所当然。
　　想到这里，姬随有了主意。
　　“葛力平，你跟着本官也有些时日吧！”
　　葛力平赶紧谄笑道：“都是大人抬举。”
　　姬随板着脸道：“你也知道，现在大周朝新收了郑国诸地，所需人才颇多，得要赶紧把各处缺口补上才是。”
　　葛力平的老脸都笑开了花，“大人说的正是，下官马上就去办理。”
　　姬随淡淡道：“现在陈地大乱，不少县守或擅自离守，或是已遭不测，陈地的各处也要好好准备。只待朝廷雷霆一击，平定陈地之乱，吏部的事项也要在第一时间内做好。”
　　葛力平更是把一脸的麻子都笑得弹出去，“老大人放心，此事自有属下来操办。老大人只要坐镇于此，万事皆有属下。”
　　嗯！
　　姬随轻轻哼了一声，老眼一闭。
　　葛力平心头明了，赶紧悄然退去。
　　放些消息出去，对于葛力平这样的老吏来说，太过轻松。
　　才走出吏部的衙门，就有几个衣冠楚楚之辈靠近。
　　葛力平虽然只是一个从事，但却是实实在在替姬随做事。这一点，大凡对大周朝官场有些熟悉有些想法的，都不会不知道。
　　“老大人辛苦了，这么大热的天还要来吏部当差。老大人若是得闲，这就去仙品居品茶听曲如何？”
　　“老大人，三品居添了几位清女，不如先去那里品茶赏美如何？”
　　“各位都让让，咱家龙虎房才添了几只大虎，要去那里观战才好。”
　　最后这一位，明显打动了葛力平。
　　无他，这葛力平最好的就是看斗鸡斗狗，为了哄得他开心，这位竟然不惜花费巨资，弄了一个龙虎居来。
　　虽然所谓的大虎也只是半大的虎崽，到底也是猛兽。
　　只是旁的几位也没有失望，葛力平示意四人一起同去。
　　姬随摆出这么大的一个摊子，单只一两位掮客是吃不下来的。
　　至于姬随自己，在衙内坐了一阵，干脆就回府去。
　　在他看来，好像人人都知道了他已经递上辞呈，随时滚蛋。
　　‘这些混帐东西，等老夫哪一日再回来主事，必教你等不得好看！’
　　上了自己马车，姬随心头犹自记恨道。
　　回到府中，姬随心情还没有缓和过来。
　　不过片刻的功夫，已经有两个家丁和两个侍女被拉下打板子。
　　一时间，姬府之中鸡飞狗跳，惨呼声四起。
　　就在这时，姬斤和苏琳到了姬随的院中，苏琳更是嚎啕大哭不已。
　　姬斤正是姬随的三子，也是唯一还没有出仕的子嗣，其余两个儿子早已经被他安置妥当。
　　至于苏琳则是苏晟之女，也是姬斤的小妾。
　　苏琳正一边痛哭，一边扯着姬斤的手臂，“夫君，咱爹死的可太惨了，你一定要为他老人家报仇啊！”
　　姬斤还没有答话，里面的姬随勃然大怒。
　　他只是没有官职，怎么就没了？
　　想到连自已的家人也敢拿这事给脸子，姬随差点没有背气过去。
　　“混帐东西，谁在外面胡言！”
　　外面，姬斤和苏琳二人都是被这声大嗓门吓了一跳。
　　院内，除了那侍女还被按在条凳上挨板子，就只有他们二人。
　　两人面面相觑。
　　侍女早被打到晕死过去，只能是他们了。
　　姬斤更是打起了退堂鼓，“咱爹正在里面发脾气，还是回头再说。”
　　只是苏琳不干了，“你爹还能发脾气，可咱爹呢？”
　　二人还要争执，姬随已经几步出来，没好气道：“到底何事？”
　　眼见姬随现身，苏琳赶紧拉着姬斤一起跪下，“爹啊！您的亲家翁苏晟，好不容易得了秋陵县县守一职，还没有做够两个月，竟被人活活打死。爹啊，你老可得要给咱家作主啊！再这么下去，只怕那些小人都要打到姬府门里！”
　　苏晟的死活，姬随是不大关心的，不过就是一门亲家而已。
　　老实说，现在姬家有多少门亲家，姬随都是数不过来的。
　　但是苏琳最后那一句话就太有杀伤力了。
　　不用想也知道，苏晟之死，必在他去职之前。
　　还在职就有人胆敢不给他脸面，那去了职又当如何？
　　姬随大怒，“你且说清楚，到底此事如何？”
　　苏琳赶紧将当日说了一遍，自然也是添油加醋的渲染一番。特别是苏晟最后已经搬出了姬随的身份，却被张仪嗤之以鼻，直言斩的就是姬随的人。
　　这些话里的水分，姬随当然听得出来。
　　却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张仪的确是杀了他的人，而且是在苏晟亮明身份以后。
　　“区区礼部从事，何胆至此！”
　　各部的主官，乃是正二品，左侍郎和右侍郎同为从二品，只是左侍郎的地位更尊崇一些。接下来又是各部的郎中，正三品到从三品皆有。
　　至于六部的从事，就都是下面办差之辈，从四品到从七品的都有。
　　而像张仪这样只挂了一个虚名的礼部从事，直接可以看作是从七品。
　　姬斤一见自己亲爹都有出头意思，马上站起来道：“爹，若不将张仪斩草除根，以后谁还拿咱们姬家当作一回事？”
　　姬随同样是目光一狠。
　　无知张仪，这是你自己找死。
第475章 张仪的计划
　　姬随马上令道：“你先去找吴洛，让他写好状纸，再亲自送去刑部告状。”
　　姬斤来了精神，“爹你放心！孩儿必将这事办得妥贴。”
　　别说张仪本就有罪在先，擅杀了朝廷官员，就是没有错过，刑部也要给些面子的。
　　陈地，张仪的力劝之下，易岭放弃了易家大营，一路朝着邻县奔去，想要收服这里的叛军。
　　一番厮杀之下，易家军轻易打垮了这一路叛军，并将余部收入帐下。
　　只休息了片刻，易家军再度出军，又打垮了一路叛军。
　　此时，易家军人数暴涨，竟然已经全军人数达到六千之数。
　　当下，全军就在贾镇休息造饭，更是从各处搜来好酒猪羊，大肆庆祝。
　　大堂之内，易岭高举了酒盏，“各位将士，如今我等兵威正盛，要不了多时，就能一举平定陈国故地！”
　　好！
　　手下众将高声叫好，一脸的兴奋。
　　连打了两场胜仗，易家军根本就没有花费什么力气。
　　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不过吓唬一下当地百姓。
　　像是易岭这样，以前就是陈国旧将，知兵法，又晓得军械战阵等等，更兼早在暗中有布局练兵。
　　出手就是雷霆一击，打得那些叛军落花流水。
　　“各位将士，且与易某共饮此酒！”
　　易岭的带头之下，整个酒席一阵热闹。
　　倒是姬觉和张仪等人都没有参与，只在后面厢房里暂时休息。
　　虽然也有酒菜，众人皆是不安。
　　姬觉眼见张仪神色如常，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倒是佩服不过。
　　倒是吴峰再也按捺不住，“大人，我等如此行事，不怕朝廷误会？”
　　他们现在的行为，和投敌已经差不多。
　　不但与这些叛军混在一起，更是助力这些叛军连连征伐，扩大势力。
　　姬觉也盯着张仪。
　　张仪不以为然，“你们再不吃，这些酒菜就要凉了！”
　　姬觉还要好些，吴峰可真是一点胃口也没有，“大人，若是你不能讲出一个明白来，小人只能先行离去。而且此事重大，小人不敢不向朝廷禀报。”
　　这意思是和张仪决裂了。
　　张仪却是眯着眼道：“你以为，现在能够轻易离开？”
　　吴峰脸上一僵，却道：“大人，小人是大周朝的将，如此混迹匪类之中，有何面目回去洛邑？若是大人还念及大王的恩惠，何不给小人一个机会离开？”
　　张仪哈哈一笑，“你先去看看，四周可有人窥听！”
　　吴峰神色一动，出去查看了一遍，“大人，院子门口有易岭的人，里面却是咱们由义县带来的将士。”
　　张仪点点头，“实话与你们说，此计，乃是大王与张仪亲自定下。”
　　准确的说，是张仪向姬延主动提出的。
　　第一条，就是让陈地的叛乱不至于影响到蔡地四郡，还有下徕郡等等邻近之处。这一条最为紧要，只要没有扩大范围，哪怕让陈地烂透也无所谓。
　　第二条，以贼制贼。大周朝不可能派出兵马来的剿匪，张仪就只能靠自己。这也是为何他请调姬觉前来，还有陈国玉玺，和伪造的血书。
　　“现在此事，只有你等二人知晓，不可张扬出去。”张仪目光狠狠的盯着吴峰。
　　后者眼神却还有疑惑。
　　毕竟张仪这种手段太过匪夷所思。
　　“大人，如此这样，岂不是白白壮大了易岭的声势？”
　　张仪笑了，“所以很快，本官要走下一步棋。”
　　这一步，张仪也干脆讲明。
　　那就是与易岭分兵，各去发展。
　　姬觉插嘴道：“只是那易岭可会答应？”
　　张仪自信之极，“由不得他不允！”
　　又道：“分兵之后，吴峰你的机会就来了，若能快速发展壮大，百战百胜，本官必要好好保荐你一番！”
　　吴峰大喜，“末将谢过大人抬举！”
　　身为军人，沙场建功才是最大的机遇。
　　姬觉也看得目光闪动。
　　张仪哈哈一笑，“你也放心就是，凭你陈国血脉，少不了你立功的机会。”
　　单凭吴峰领着这些乌合之众怎么能行？
　　加上张仪的口才，和姬觉的身份，却就能够做出一番事业来。
　　听到这里，二人更是激动起来。
　　吴峰还好，姬觉可是向来冰山一样的态度，能将姬觉激励起来，张仪暗自觉得功劳不小。
　　果然，用过了酒菜，张仪就去找到易岭。
　　此时，易岭还在醒酒之中。
　　一见到张仪，易岭大喜，“张大人！快请这边。”
　　张仪淡淡一笑，“易将军现在可是威镇四方。若得复国，易大将军当记首功才是。”
　　易岭哈哈大笑，“全赖先生提点。若非如此，本将还在琢磨着先取哪里。殊不知，手里的兵力才是王道。”
　　张仪微微点头，“易将军，张仪前来，正有两桩喜事相告。”
　　哦？
　　易岭有点吃惊。
　　却听张仪道：“易大将军神威盖世，姬觉公子以陈侯名义下旨，令易岭为讨逆大将军，征伐陈地不臣之逆！将军请接旨！”
　　易岭清醒了几分，顿时大喜，老脸都涨得通红。
　　递过去王旨，张仪又道：“只是还有一件，须与大将军商议一二，却也是喜事一桩。”
　　易岭赶紧问道：“不知先生有何说教？”
　　张仪叹道：“如今我军形势虽好，时间上却还有些赶不急。”
　　“据张仪得到的消息，王翦十万大军已经被周天子打退。”
　　这里说的，还是王翦军第一次被宁江山打败，张仪是由言侯司及时送来的消息。
　　只是他也不怕易岭怀疑，很快这消息就会传来陈地。
　　易岭略一沉吟，明白过来。
　　大周军若能快速打败秦魏联军，则他们的速度的确是太慢了。
　　张仪又道：“不只是王翦军，吴庭芳的然城军也打败了郑侯。”
　　什么？
　　这一下，易岭的宿酒完全醒来。
　　然城军和东滩军还不一样，是专门用来镇守从洛东的道郡起，一直到陈地的防御。
　　只要吴庭芳得手，也能及时回师南下，来剿灭陈地各自处的叛乱。
　　“先生何以赐教？”
　　张仪苦笑，“先前所说的一月之期，已经太过理想。如今看来，我军最多还有七八日的时日来收服各处，整合兵马。”
　　七八日？
　　易岭心头一沉。
　　他们现在还没有拿下一县，只是大半个地域而已。
　　“若是算上攻打县城的时日，我军最多只能拿下一郡啊！”
　　易岭愁眉不展。
第476章 谋王
　　张仪劝慰道：“事情还有可挽回余地。”
　　易岭大喜，“还请先生教我！”
　　张仪道：“其一，陈侯已经着人暗中与楚王秦王等诸侯联系。只要楚秦等诸侯王出面，大周天子也不敢太过放肆。”
　　“其二，我军当分遣使者四去，令陈地各处的义军皆从吾令！若有叛逆不从者，再径去征伐才是。”
　　“其三，现如今，张仪与将军分兵两处，尽力将声势做大。等到然城军再来犯我陈境之时，我等已经势成，再加上秦楚等国的周旋，胜算至少也在八成以上。”
　　易岭听到最后，目光闪动起来。
　　分兵是可以，他却不能让张仪独领一军。
　　好在这些，张仪早就想好如何应付，遂道：“张仪这一路，一则以新收的士卒为主，二则张仪并不知兵，还要请大将军点派一将，作为主将！”
　　张仪明白无误的放弃了兵权，易岭自无异议。
　　“先生所言甚好。只是若只派出新收的士卒，怕是实力不济。”
　　张仪笑道：“那些义军的实力又能够强到哪里去？”
　　易岭大笑，“如此，大计可成也！本将这就令易初和黎田二将统领这一路别军，并将所有新收士卒分出。”
　　张仪自无不许，“教大将军劳心了！若得陈国恢复，大将军必是首功一件！”
　　两下商议妥当，各自去行事。
　　眼见张仪离去，易岭才唤来易初黎田二人。
　　“将军！”
　　“大哥！”
　　二人一起行礼。
　　易岭笑道：“本将决意分兵行事，你二人领一路军，前去攻打耳县。”
　　易初大笑，“早该如此，这些乌合之众哪里是我军敌手？分兵行事，正好打出声威。那时大哥的名声甚至还要远震四方。”
　　黎田倒是谨慎道：“大将军此计怎生有些突然？”
　　易岭叹道：“时机有变。”
　　“现在如今，王翦十万大军已经被大周朝打退，情形不明。估计却是凶多吉少。至于郑侯那里，也在吴庭芳手里才吃了败仗。”
　　二人大惊。
　　黎田更道：“既然如此，我军何不速去洛邑，直捣黄龙？”
　　易岭冷笑，“就这数千人马，还想打下洛邑不成？”
　　“不说洛邑那里有李嗣业的陌刀军，还有叶胜的第一近卫军，虎扑营，东滩军等等。你只想想，连王翦十万秦军都被打退，你能如何？”
　　黎田不敢再提。
　　再怎么狂妄，他也不敢认为自己能够胜过王翦和他的十万秦军。
　　易岭也不再这些，只道：“如今唯有尽快做大而已。你二人记下，姬觉公子和张仪也会跟随你军行事，路上可要仔细照顾好。”
　　易初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姬觉公子还好说话，那个张仪一看就不是好人。”
　　易岭脸色一板，“你敢违抗军令？”
　　黎田也在一旁提醒道：“易初将军，你可是没有明白大将军的意思。”
　　什么话？
　　易初猛一转头，却见易岭正是意味深长。“大哥，你是说……”
　　易岭马上脸色严厉，“闭嘴！”
　　黎田赶紧一扯易初的衣袖，后者才打住了话头。
　　无论易岭最后想做什么，都要严防张仪等人控制这一路义军的军权。
　　洛邑，一处小院。
　　一首清雅的小曲款款奏响。
　　片刻之后，曲终，才有一名青衣青年上前行拜道：“少爷，飞鱼峰的人求见，已经等了一刻钟。”
　　抚琴的青年，正是之前楚灵子见过，自称黑冰台的人。
　　此时，青年虽是停止演奏，却并没有起身，只淡淡道：“这么快就等不及了么？看来飞鱼峰被赵国暗影压制，事出有因啊！”
　　台阶之下，那青年不露声色。
　　有些话他必须接，有的话不能。
　　抚琴青年一挥手，“让他进来吧！怎么说也是盟友一场。”
　　陈群匆匆而入，一见抚琴青年就急吼吼道：“高进兄好雅性，到了这时还有心情抚琴作乐。”
　　抚琴的青年正是黑冰台在洛邑的首脑，高进。
　　高进只是淡淡一笑，“不知陈群兄可还要听一曲？”
　　陈群手掌连晃，“服了你，王翦十万大军受挫，滞在象鼻山脉之中进退不能，你还有雅致在此弹奏，就不怕上面怪罪下来。”
　　高进仍是淡淡然，“陈群兄说笑了，在下手无缚鸡之力，又不能做些什么？”
　　陈群一怔，“也罢，你就好生弹你的小曲。我今日前来，只为一人。”
　　高进随手拔动琴弦。
　　陈群道：“楚灵子。”
　　高进默不作声。
　　陈群笑道：“你可不要否认，这事还瞒不过旁人的。”
　　高进突然笑了，“你既知道他的下落，如何不知楚灵子已经受伤？”
　　陈群嘴角浮现异样，“受不受伤，难道不是黑冰台说了算？”
　　高进默然，又去调试琴弦。
　　陈群按捺不住，“你可知道匈奴使者袁风已经试图面见天子？”
　　高进一叹，“那又如何？你以为，姬延真会与匈奴人结盟？”
　　陈群却是正色，“不可不防啊！燕国哪里有秦国强大？秦国可以把匈奴人打得不敢抬头，咱们可是不行。”
　　高进缓缓摇头。
　　他费了那么大的力气留着楚灵子，可不会这样就浪费的。
　　区区一个陈群的面子，差了太多。
　　别说陈群只是飞鱼峰的一份子，就是整个飞鱼峰，都不如一个楚灵子值钱。
　　陈群急了，“燕秦两国现在是为盟国，何故不能救？”
　　高进摇头连连，“陈群兄，区区一个楚灵子，救不了你们燕国。你以为，楚灵子出手就一定能刺杀那个袁风？”
　　陈群不悦道：“难道眼看着匈奴人与姬延勾结一处？”
　　高进道：“若是姬延真有此意，他不会自己找上匈奴？”
　　虽然匈奴人并没有正式出现在战国的土地上，却并不只会有袁风一人充当细作。
　　不说别的，匈奴的战马，牛羊，皮毛等等，都是中原所缺，而战国诸侯的铁器、瓦罐、粟米等等，也是匈奴人所缺乏的。
　　如此重利之下，匈奴人不难买通那些中间商人。
　　听到高进如此说法，陈群眼里凶光一盛，“若真是如此，便要一不做二不休！”
　　高进淡笑，“你以为，楚灵子就一定能够刺杀姬延成功？”
　　现在，虎扑营的半数人马已经回到洛邑王宫。
　　一来休整，二来也是加强王宫的护卫。
　　楚灵子第一次已经失手，凭什么认为第二次一定能够成功？
　　只是陈群却冷然道：“若只是楚灵子一人，当然不够。可若是加上黑冰台和飞鱼峰，甚至还有暗影呢？”
　　高进的手掌一僵。
第477章 小灵认罪
　　只是下一刻，高进手掌抚动，一曲声乐叮叮咚咚的响奏起来。
　　陈群脸色难看，“这样大好的机会，你们黑冰台就这样无动于衷？”
　　高进低头抚琴不止，全然不顾陈群的脸色。
　　哼！
　　陈群起身，一甩长袖，“高进，你既然不放楚灵子，我陈群这就联系暗影，誓必要把握此次机会。就不相信了，暗影也是你这样的畏手畏脚之辈不成？你好好照顾着楚灵子，别再让他出什么差错。”
　　说着，陈群甩开大步就要离开。
　　咚！
　　琴声一止。
　　陈群正要回头，却听到高进的声音传来，“你敢动楚灵子一根毫毛，不只黑冰台与你等不死不休，甚至秦国也是如此！”
　　陈群气得浑身颤抖。
　　“你这算是什么？不让楚灵子出手，你关着他作甚？”
　　高进笑了，“你说错了。楚灵子只是我高进的客人而已。”
　　陈群眉头一挑，“你打算收服楚灵子？”
　　除了这样，陈群想不出别的理由。
　　高进叹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从头到底，高进都没有劝过他一句。甚至可以保证，也没有其他黑冰台的人出面。”
　　陈群略微一怔，笑了，“你不要说，你与楚灵子惺惺相惜，所以才救了他？”
　　高进仍是淡然，“为何不呢？”
　　真是这样？
　　陈群冷哼着，脸色又是一沉，“高进，你怕是太看得起自己。”
　　后者摇头，“是与不是，都不会改变什么。”
　　楚灵子是天下第一剑士，却不是天下无敌。
　　如若不然，只凭一个楚灵子，凤舞台岂不是就要凌驾于黑冰台之上？
　　陈群冷哼，大步而去。
　　就算他心头再怎么不爽，也不敢得罪黑冰台。
　　他却是不知，放楚灵子出来，再去行刺姬延，高进心里未必没有想过。
　　眼见陈群气冲冲的离去，高进不由放弃抚琴，站起身来。
　　“早知如此，真该早点放他才是。”
　　很明显，那人就是楚灵子。
　　先前高进救下楚灵子，内心既是兴奋，又是纠结。
　　楚灵子这个棋子用好，就是一个大杀器。
　　只是高进左思右想，最后却是无法下定决心。
　　高进既想楚灵子能够刺杀姬延成功，也不想楚灵子能够活在世上。
　　最后只好把消息发回黑冰台，以期定夺。
　　然而现在看来，他真有些缺乏魄力了。
　　早些出手，只怕姬延已经人头落地。
　　这其中是有一个小误会的。
　　就是阿青。
　　阿青不离开洛邑，高进断断不会有放出楚灵子的想法。
　　只是当高进知道阿青已经暗中离开洛邑的时候，已经晚了。
　　毫厘之间。
　　哪怕高进那晚不顾一切医治好楚灵子，大周朝现在只怕已经覆灭。
　　就在高进后悔不迭之际，后面走出一人来。
　　“何事？”高进警觉性极高，听到后面脚步声音。
　　小灵赶紧上前行礼，“见过主人。”
　　高进轻哼一声，“小灵，你变了。”
　　小灵身躯一颤，“小灵不敢，小灵也不会变心。”
　　高进突然招头，咧嘴笑了笑，“本公子是说，你变漂亮了。”
　　小灵脸色又是一变。
　　在高进面前，她还差了太多。
　　随便一出招，她就着了道。
　　能被黑冰台派来洛邑坐镇的，怎么会是废物？
　　要知道，洛邑已经成为秦国和黑冰台的心腹大患，必欲得之。
　　“小灵知罪！”
　　高进惊讶了，“不知你在说些什么？”
　　小灵娇躯一颤，心知又被高进抓到口实。
　　果然，高进好奇问来，“你且来说说，到底何罪？”
　　小灵却是无法作答。
　　高进淡淡道，“既是如此，可要本公子替你作答？”
　　小灵口称不敢，却更不敢再主动开口。
　　高进却是指尖一拔，琴弦响出一串清脆乐符。
　　“既然你不说，就一起死了吧！”
　　小灵心头大骇，“不要杀他！”
　　四个字说出来，高进的目光正冷冷盯来。
　　小灵心头狂跳，仆伏于地。
　　高进叹道：“既然你已经认罪，本公子若是不能处死你，怎么让黑冰台上下信服？”
　　黑冰台的规矩，比秦军规则更加冷酷无情。
　　也正是如此，黑冰台的声威甚至还要强过铁血秦军。
　　小灵这时已经索性放弃，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高进缓缓道：“那日，你可是亲口答应本公子的。”
　　小灵只得道：“皆是小灵的过失。”
　　若不是她太过大意，怎么会对那人生出情愫。
　　楚灵子不是普通的剑士，他是战国第一剑士，更是楚国贵族。
　　可想而知，他那身躯里的气质不知能够迷倒多少女孩子。
　　特别是像小灵这样的遭遇。
　　虽然她只是一个少女，但在黑冰台里也是立过无数功劳的老牌细作。
　　否则也不够资格来到洛邑，充当秦王的耳目。
　　只是鬼使神差之下，小灵沦陷了。
　　高进冷淡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敢来见？”
　　“本公子知道，你必是听到风声，才来求见本公子。”
　　“只是可惜，你这一来，不但了结你的性命，也要害得他求生不能。”
　　小灵叩头不已，“公子高抬贵手，小灵认罪认罚，情愿一死报国，只求公子放过他一回。”
　　高进的声音阴寒如旧，“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来说情。”
　　小灵脸色一惨，僵住。
　　以她的身份，和过去立下的一些功劳，哪里抵得过一位绝世剑士？
　　更何况是楚灵子这样身份的剑士。
　　高进一脸玩味的看着小灵。
　　小灵似乎想起了什么，将身上衣衫向下一扯，露出大半的春光。
　　“公子，小灵无以为报！”
　　小灵的声音决然。
　　高进却是道：“你这样作贱，他还会喜欢你？”
　　小灵一脸的木然，“小灵不过一死而已。小灵也并不在乎他是否喜欢。”
　　犯了黑冰台的规矩，便是一死。
　　高进的手掌轻轻抚过春光，好像那玉色的身躯是一把好琴。
　　小灵的身躯绷紧，却没有后退半分，甚至半迎了上去。
　　然而高进却是马上无趣道：“够了！”
　　以他在黑冰台的身份，若是真想对小灵做些什么，早就已经达到目的。
　　小灵一脸的木然，也不将身上的衣衫拉起。
　　高进却是目光早就移开，在院子里一阵走动。
　　终于，他停下脚步。
　　“若你能说服他为大秦国做事，此罪可抵！”
　　小灵听到这话，脸色的激动之色却是稍纵即逝。
　　楚灵子不是普通人，一身实力不说，更是心高气傲之极，哪里可能说动？
　　高进却是不管。
　　“你最多只有一日的时间。说服他，或者陪他一起死！”
第478章 飞龙司出手
　　小灵摇摇头，惨然道：“主人，小灵已经认命，不过陪他一死而已。”
　　对于高进的要求，她自认做不到。
　　何况替楚国做事，已经深入到楚灵子的骨髓之中。
　　高进却是邪魅的一笑，“替本公子做事，却也未必是要背叛楚王！”
　　小灵惊讶。
　　哪怕接下来高进仔细说过了他的计划，她也不敢相信。
　　一阵恍惚失神间，小灵离开这里。
　　乾坤殿，内阁所在。
　　吴理打开一道奏折，脸色有些凝重。
　　看过之后，又不禁有些莞尔。
　　“老丞相，这里有一张刑部的折子。”
　　吴理说着，已经将折子递了过去。
　　现在万古流和吴理搭档，基本上就是吴理先过一遍折子，若有什么为难之事，才会与万古流商议。
　　眼下这事，说为难也为难，说是小事也可以。
　　万古流拿过折子一看。
　　刑部的折子，事关吏部、礼部，主要内容是秋陵县的县守苏晟被礼部从事张仪当众击杀。
　　还有一处关键，这告状之人，却是兵部的一个从事。
　　万古流略一看过，便是闭目以暇，轻喟道：“此事怕与姬随大人脱不了干系。”
　　吴理眼里划过一道异彩，“老大人明察。”
　　万古流轻轻抬手，“你也不要只顾说我的好话。说来听听，你如何看法？”
　　万古流早有激流勇退之意，吴理虽然有些野望，到底还算是他带出来的。
　　这时也不免给吴理把把关。
　　吴理这就说了。
　　从刑部给出的意见来看，刑部是不想沾上这事的。
　　因为张仪，也因为姬随。
　　张仪在大王心内的份量不会太轻，否则也不会说动大王，让他一人前去陈地平叛。
　　而正是因为姬随与这状纸有所关联，刑部才干脆的连意见都没有。
　　没有意见，就是宁可背上失察的罪名，也不想去得罪张仪。
　　至于诉状的署名人刘寿，虽然是兵部的一个从事，但知道一些内情的，都明白是姬随的人。
　　当年刘寿曾在工部当差，出了一些事故以后，本来要革职查办。后来找到了姬随的门路，方才大事化小，只就地免职，却还在工部挂了一个虚职。过了没多久，姬随又设法将刘寿转去兵部当差。
　　而且还升了一级，由原来的正七品晋升到从六品的从事，可谓欠下姬随一个天大的人情。
　　这些内容本不在提案之中，却是背后的成因，不可不提。
　　至于状纸中所言到的苏晟，更是姬随的亲家公。
　　如此一来，案情明了，就是姬随要查办张仪。
　　至于张仪为何要当众斩杀苏晟，反倒是成了无关紧要。
　　以张仪在大周朝里的根基，他会没事去斩杀一县之守？
　　当初牛家山去随地和陈地查案平乱，也没有这样的大动刀兵。
　　万古流轻轻点头，“你以为当要如何？”
　　吴理想了想，“原折上交就是。”
　　内阁不给意见，也是一种意见。
　　告诉大王有这么一回事，内阁也看过，却不大相信。
　　若真有出处，还看后面发展。
　　万古流道：“有你在朝，老朽也该要早些隐退了。”
　　吴理赶紧道：“老大人说笑。”
　　万古流摆摆手，“老朽已有决心，这回秦魏联军退去，就再上道奏折请辞。”
　　百万大军压境，这个时候是走不得的。
　　吴理默然。
　　至于奏折递上去后，大王会如何，就不是他能够左右。
　　不过万古流与他的猜测也没有错，姬延一见到这奏折，直接扔到一旁。
　　让他在张仪和一个县守之间选择，根本不存在的啊！
　　别人不知道张仪的能力和忠诚，他这个大王还不知晓？
　　张仪留在秦国，虽然一共也只发回来两道消息，却是一次比一次关键。
　　再说小灵神色恍惚的离开高进，却不知已经被人盯上。
　　竟是秦言亲自上阵。
　　事有凑巧，秦言的飞龙司没有成立几日，手下人数也只数人而已，偏巧却得到了楚灵子的消息。
　　也是言侯司的重点并没有放在捉住楚灵子身上，而是把大部分的资源都放在秦魏等国身上。
　　打赢这场卫国战争，才是大周朝的最核心问题。
　　至于洛邑尉，虽然用心不少，却因为本身的事务就极为的繁重，一来二去，也把楚灵子的事给放松了一些。
　　这才给了秦言立功的机会。
　　这也是飞龙司的定位问题，只有在暗处，才更能发现黑暗里的妖魔鬼怪。
　　秦言的跟踪很有层次。
　　三个人，却分成三队，各为一队，却保持着距离。
　　这是为了防备黑冰台的反跟踪。
　　事实上，若不是有了这手准备，秦言的人差一点就着了道。
　　虽然经历了一点波折，秦言还是成功摸到小灵和楚灵子的所在，这让他的心头大喜。
　　顾忌到外面黑冰台的暗哨，秦言没有主动去查探。
　　但就算楚灵子没有在此，也是黑冰台的一处重要所在。
　　秦言打出暗号，示意其余的人一起散开，回去。
　　下午，又一令人振奋异常的消息传到姬随府里。
　　苏琳更是惊喜不已，“相公来看，这回可是大功一件！”
　　苏家人送回来的消息，那个张仪，在进入陈地之后，带走了义县守备使手下二十人，连同黑虎山寨收到的贼兵一道，投在逆贼易岭的营中！
　　非但如此，更是与易岭的大军一起四下征战，扩充实力。
　　姬斤一把夺过书信，一眼看过，目光闪动不停。
　　姬随有三个儿子，前面二人都已经被安置朝中为官，只有这个姬斤实在不成器，姬随不好意思令其出仕，只好留在府里做一个闲人。
　　姬斤自然是有些不甘心的，他做梦也想着能够成为一方大员。
　　若是能抓住这个机会，那可是平叛有功！
　　说不得能够令到大王的注意。
　　想到这里，姬斤心头越发激动，“娘子好福气，你可是替为夫立下大功。”
　　差一点，姬斤就脱口而出，再多死一个老丈人就好了，说不定又能立下什么功劳。
　　话说，这老丈人死的时机简直是妙极。
　　苏琳一听，整个身躯贴了上去，“那你几时赶那狐狸精出去？”
　　姬斤哪里有心情说这些，只是急吼吼道：“你先与我一起去见爹爹！”
　　姬斤万万没有想到，此时的姬随正在被人逼宫。
　　书房之内，葛力平阴沉着脸，“姬随大人，那些银两可不是在下所有，若是出了什么事故，怕是坏了你的一身清誉！”
第479章 姬斤的好报
　　葛力平大大咧咧的与姬随对坐，全然不顾自己曾经只不过是姬随的一条狗。
　　姬随更没有想到，自己这条爱犬竟然如此胆大。
　　“你这混帐，你不知道那些银两都去了哪里？”
　　姬随气得双手颤抖。
　　他是受收了不少的好处。
　　却也不敢一人独自吞没。
　　吏部虽然是他一言之堂，却还有左侍郎右侍郎、六位郎中，更有从事无数。
　　虽然不能说每一个吏部官员都得到莫大的好处，每岁之余，吏部也都要给各层官员发放一些好处的。
　　真要把好处独吞，怕是早被撑死。
　　还有各种六部之间的往来人情，也要姬随手里流出白花花的银钱。
　　这些开销，朝廷当然是不会拿出来的。
　　吏部有什么资源？就是各处的地方官啊！
　　不吃他们又能吃谁？
　　只是现在，葛力平要的钱有两笔。
　　其一，午前卖官，葛力平转头就收了五万八千两的银票。
　　那可是郑地诸郡的肥缺，还有陈地诸县的被缺。
　　虽然陈地的叛乱还没有平定，却早早被人盯上。
　　花多少银两，也要买一个县官来做。
　　这一笔，是姬随打算最后一次劳动所得。
　　其二，是先前姬随收了好处，却还没有来得及办事的。
　　这一项又有两万五千两。关键是这两万五千两的银子他也已经花费掉。
　　倒不是吃了喝了，用来买美女仆众，而是用来置业。
　　可以说，这个姬随也是一个投资达人。置买田地还只是一部分，特别是对各处主要城市里的客栈酒楼清楼赌坊等等皆有兴趣，而且每一处的投资都获利不小。
　　葛力平淡定道：“姬随大人，这事只怪你自己办得太过恶心！”
　　能不恶心么？
　　早上收了人家的银两，中午就被人家撵上门去讨债。
　　实在是这数目太大，那几个掮客也承担不起。
　　若不是姬随太狠，少收受一点，那几人应该也就忍下就是。
　　毕竟以后还得要与吏部打交道的，而且这买官卖官一事，实在是一本万利，旁人求之不得的。
　　可这个姬随倒好，明知道自己已经不在其位，还要葛力平四下收敛钱财，真当别人的银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姬随突然一叹，“葛力平，你也是老夫一手提拔起来的吧！”
　　“若不是这样，老夫也不会拿这么大的事与你同谋。”
　　直接说，就是葛力平这几年，特别是今年跟着姬随是发了一大笔的。
　　葛力平冷笑，“姬随大人，葛某平日里是得了一些好处。但现在前后八万三千两的缺口，你让谁来填坑？”
　　想起来就是恼火不过。
　　中午那几个掮客找上门来，他还一脸的懵逼，根本不知道姬随已经去职。
　　你姬随贪心归贪心，也不能黑心吧！
　　八万三千两的大坑，谁填得起？
　　“姬随大人，若是那些候补的官员闹将起来，只怕您这个老大人，真要没得好日子过。”
　　姬随老眼一眯，“混帐东西，你敢威胁老夫？”
　　葛力平眼皮子一颤，“姬随，你敢要不认帐是吧！那行，等着大家一起完蛋就是。”
　　姬随眉头一皱，“你先去安抚一二，就是想要银两，老夫也不是一两日之间就能凑出来。”
　　葛力平冷笑，“姬随大人，你当我是三岁小儿不成？这样的话，凭什么让人相信？”
　　姬随想了想，有些不舍的拿出银票，“这些是早前收下的，先去交给他们就是。剩余下的，老夫三日之后自有交待。”
　　葛力平一见到那银票，脸色方才缓和，“姬随，你知道大王的脾气，要是让他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呵呵……告辞！”
　　到了这一步，两人已经是形同翻脸，葛力平也用不着给姬随脸面。
　　葛力平才走出去院门，迎面就见姬斤苏琳二人走来。
　　见到葛力平，姬斤顿时小胸膛一挺，拿大起来。
　　不用说，这葛力平在姬斤面前，就是一条会尾巴的好狗。
　　姬斤怎么也想不到，这狗现在已经不是他姬家所有。
　　葛力平像是没有见到一般，径直向前而去。
　　姬斤一怔，下意识的咳嗽两声。
　　葛力平这回倒是转过脸面，只是那一脸的嫌弃却是显而易见。
　　冷哼一声，葛力平更是扬长而去。
　　这种不学无术的东西，他还不会放在眼里。
　　姬斤大怒，“你给本少站住！”
　　葛力平心里还有事，哪里会与姬斤纠缠，只管自己离去。
　　这一下，姬斤心头越发的震怒不已。
　　“来人，给本少拿下！”
　　哗啦一声，几个家丁一起上前。
　　这一下，葛力平哪里是这些壮汉的对手，瞬时被拿下不说，还一连吃了几记老拳，顿时没有了神气。
　　几个家丁拎了过来，啪的一声，跪在姬斤面前。
　　“三少！这奴才给你带来。”
　　姬斤也不理会这些家丁的讨好，脚尖一伸，挑起葛力平的下颌。
　　此时，葛力平才吃了几记老拳，鼻青脸肿，满面是血，有嘴角流出来的老血，有鼻子眼角流出的老血，就是脸颊之上也破开两处。
　　“啧啧啧！”姬斤摇摇头，“你这老狗，也没有见你多长两块肉出来，怎地胆气变壮了？”
　　就势一脚踢出，将本就有些迷糊的葛力平踢翻在地。
　　装死？
　　姬斤上去又是两腿。
　　方才一挥手，“让他清醒清醒！”
　　众家丁赶紧取来冷水，一盆沷下。
　　葛力平身躯一颤，回过神来。
　　“你看，果然这老狗并没有死去！”姬斤哈哈作笑。
　　身边，苏琳自是咯咯笑个不停。“相公，这样恶狗太过恶心，赶紧打杀出去才是。”
　　姬斤正要手掌一挥，却是心里一动，“先等一等！这家伙从来不敢在本少面前放肆，事出反常必有妖。”
　　苏琳眼里一亮，“相公说的是，难怪咱们姬家时常有些贵重物件消失，必是这恶狗偷偷拿去。”
　　就是这样！
　　姬斤当着众人之面，赏了苏琳一口，“来人，赶紧与本少搜来。”
　　很快，葛力平身上里里外外被搜寻了一遍，几张折了对折的银票交到姬斤手里。
　　姬斤眼睛一亮，“好你个葛力平，怪不得见了本少就要逃走，果然是起了坏心思。”
　　姬斤的身上没有差使，也没有可得闲钱之处，一应开支也只有靠着姬府。
　　现在一见几张银票，马上就忙不迭的打开细看。
　　这！
　　只看了一眼，姬斤顿时魂魄都要飞升出去。
　　五万八千两的银票！
　　以他的见识，竟然都从来没有看过。
　　老天爷！
　　这一定是本少老老实实做人，才得了老天的关照。
　　姬斤的眼角都湿润起来。
　　这尼玛，以后别说时常去关照一品居和常思君这两处宝地，就是全买下来也不是事啊！
　　好人有好报啊！
　　姬斤感动之极，“来人，将他重打二十，轰出府去！”
第480章 大王发怒
　　苏琳先前已经一眼撇见，眼里也是同样发光。这时更是腻了上来，“相公……”
　　姬斤怀里一伸，另拿了两张银票出来，“小娘子，这些给你添些胭脂水粉。”
　　苏琳嘴一撇，这可别想混过她去。
　　姬斤身上的银票几时超过二十的？
　　姬斤灵机一动，“娘子，为夫这还要替咱爹去申冤，正要用钱打发的。”
　　苏琳冷笑，“相公，你要用五万……”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姬斤赶紧捂上。
　　下一刻，姬斤更是咬牙从那几张银票之中抽出一张五千两面值的，就要递给苏琳。
　　眼见着数额有些不对，他再想要更换一张，就被苏琳伸手拿去。
　　“多谢相公！相公今日可要玩得高兴一些。”
　　姬斤无法。
　　又不能声张。
　　只冷冷唤来一个家丁，将苏家人送来的书信拿出，“你去，将这书信交给吴忠，让他以本少的名义上一道奏折，再交给吏部。”
　　凭姬随在吏部的身份，那些官员自会处理此事。
　　至于他自己，事情还多的是。
　　苏琳看着姬斤离开，也是嘴角一抹冷笑，却朝着另一处离开。
　　小灵的柴屋之内，被重新收拾了一顿。
　　楚灵子还不能动弹，却被小灵抱起，将这里换了崭新的棉垫，还有大红的床单。
　　柴屋之内，还布置了几个红红的小灯笼。
　　楚灵子皱眉道：“这是为何？”
　　小灵却是正好挂上最后一个小灯笼，双手停下。
　　眼睛带着矇眬的看着外面。
　　楚灵子眼里划过一抹异样。
　　那异样中，带着怒火。
　　却还是被他死死的压下。
　　突然间，小灵开口，“楚灵子，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
　　楚灵子眉头一皱，“灵儿姑娘，你这是何意？虽然那些医士没有医治好，却也不怪不得你。”
　　小灵轻巧的走过来，“看着我的眼睛。”
　　楚灵子抬头。
　　四目相对。
　　楚灵子的眼眸虽然清澈干脆，深处却有隐藏。
　　倒是小灵，这时的眼眸之中却纯净无比。
　　这让楚灵子有些意外。
　　小灵轻叹一声，转过身躯，“我叫空灵儿，也叫小灵。”
　　楚灵子默默听着，一边飞快猜测着对方用意。
　　“其实，你早就猜测出我的身份，对吗？”
　　楚灵子不语。
　　空灵儿的声音也空灵起来，“至少，黑冰台这三个字，对你是不陌生的。”
　　说到黑冰台，楚灵子不能再作糊涂了。
　　黑冰台，诸侯国里最为神秘莫测，最难以捉摸，最有底蕴的细作组织。
　　空灵儿仍是自说自话。
　　“知道吗？你当日中的毒，早就被雨水和空气化解。之所以你一直不能恢复，都是因为另一种毒。”
　　“这些，你应当也早猜出。否则你也不配是凤舞堂的堂主。”
　　楚灵子默然。
　　正如空灵儿所说，他早就猜测到。
　　虽然空灵儿几经掩饰，还是被楚灵子看破。
　　事件的过程就那么简单的几个地方，然后只有高进和空灵儿两个人。
　　只能是着了黑冰台的道。
　　甚至楚灵子已经想像到，黑冰台要么是想要招揽自己，要么是还想对姬延出手。
　　总之，最坏的结果楚灵子都考虑过。
　　然而。
　　他是楚人，更是楚国王族，不可能背叛自己的信仰。
　　他之剑，只能对付楚国的敌人。
　　然而空灵儿转身过来，盯着楚灵子道：“知道为何？”
　　楚灵子淡淡道，“应该是我来问你才是吧！”
　　空灵儿笑了。
　　绝美无比。
　　空灵儿本来也算是美人，这时一笑，竟是让楚灵子心头一跳。
　　下一刻，空灵儿的动作更是让楚灵子心头狂跳不已。
　　“灵儿美么？”
　　不等楚灵子开口，一张香唇有些粗暴生涩的堵了上来。
　　……
　　乾坤宫里。
　　姬延阅过几份奏折之后，就要结束一日的辛苦。
　　正在这时，内阁送来最后两份奏折。
　　很快，姬延的脸色阴沉下来，“请内阁两位丞相过来议事。”
　　片刻，万古流和吴理联袂而来。
　　姬延淡淡道：“吏部这份奏折，两位爱卿已经看过？”
　　吴理赶紧奏道：“回禀大王的话，臣等看过。”
　　姬延冷哼，“你们怎么看？”
　　连爱卿两个字都省了。
　　吴理心头一跳。
　　看来张仪在大王心里的地位，比吴理想像之中还要高出一些。
　　当下便道：“大王，所谓用人不疑，张仪以一已之力，独身前去陈地平叛。若是告他与陈侯勾结，更与匪类同处，臣等思之不解。”
　　吴理暗自庆幸，吏部的这一本，他与万古流同样是未作任何的批语。
　　姬延冷然道：“难不成这吏部就没有正事可做？”
　　吴理不敢接话，只好躬着身子。
　　连带着万古流，也把身子稍稍弯下。
　　大王要发飙，不能不怕呀！
　　哪怕他们是堂堂的大周朝丞相，内阁，也要怕大王一怒的。
　　姬延更是奇怪道：“当日张仪主动请缨出征，难道六部的主官都没有听清？”
　　这时，他联系到中午的那份奏折，“吴典！”
　　吴典很快将刑部的那一份奏折给呈了过来。
　　两份奏折放在一起，姬延感觉到了一些异样，这是阴谋气息。
　　“说说吧！”
　　吴典额上冷汗直出，“大王，此事以臣等看来，无非是姬随背后报复，只是秋陵县的奏折还没有上来，臣等不敢妄言，才将奏折直达圣听。”
　　姬延这时也冷静了一些，罢罢手，“牛家山正好去了吏部，让他给孤查清楚，这个姬随到底在吏部做了些什么手脚！”
　　“张仪带着孤的王旨，还要处处受人为难，这大周朝，到底是谁说了算？”
　　吴理和万古流心里真为姬随默哀不已。
　　他们也想不明白，那日张仪自请去陈地平乱，姬随也是在场的，怎么就如此没有眼力？
　　也活该他要被大王清算。
　　姬随在吏部做的那些事，随便拿一两件出来，就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只可怜他们两人，堂堂的大周朝丞相，还在这里替人受气。
　　说到受气，葛力平的感触更深。
　　若不是他一身官服，甚至现在还无法回到府里。
　　想想都是可气，怎么说他也是大周朝的官员，竟被区区一个布衣污辱至此。
　　更可气的是，五万八千两银票没了。
　　这让他如何交待？
　　不用说，这事必是姬随暗中指使！
　　想到这里，葛力平一口气顺不上来，又是一口老血喷出。
　　“爹爹！快躺下不要动弹。”
第481章 鼻青脸肿
　　葛力平身边，妻女皆在此处服侍着。
　　看了一眼爱女，葛力平也是有些无力。
　　这葛翠生得太过吓人，竟是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有许配人家。
　　若不是为了这个宝贝丑女儿，葛力平也不会如此拼命的去捞银子。
　　人品相貌都不行，就用银子活生生的砸出一个良家佳婿。
　　只是这一念很快就过去。
　　此时此刻，怎么让姬随付出代价才是头等大事。
　　就在这时，葛力平听到外间喧闹之声，似乎还在砸东西。
　　“出了何事？”话一出来，葛力平心头顿时生出不妙。
　　十有九九，就是那几位要命的上门。
　　果然，不等身边人等开口，呯的一声，这里小院的门就被砸开。
　　更有人高声道：“葛大人，你这样躲着咱们可不是办法的。”
　　又有阴声怪气道：“葛力平，你自己办的好事，这样就能赖掉？”
　　“这样就病了？老子丑话说在前头，就是死了，也得从地里拖出来还钱！”
　　吆喝声中，一大群人冲了进来。
　　那几个家丁根本无法挡住。
　　为首的，正是那几名掮客。
　　“呵呵，还真是受了伤？挺像的啊！”
　　“葛力平，你真是受伤也好，生了病也好，这些帐目怎么说吧！”
　　“要不先让你这妻女拿去抵债？”
　　“放屁，葛力平的女儿你也敢要，嫌命长了不是？”
　　葛力平脸上青筋一爆，“你们说事便好，如何扯上我的妻女？”
　　那几人正要开口，却被一人挡下，“那好，咱们就来说事。别说不给机会，你先说吧！”
　　葛力平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本官已经去找了姬随，他那里说道，先将五万八千两的银票拿回来，余下部分须三日之后方可。”
　　听到大部的银票退回，众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行了，银票赶紧拿出来，咱们把帐算清。”
　　“是这个理。老葛你也不要怪咱们哥儿几个，实在是姬随那混帐做事太缺德。想拿了钱又不给办事，这还有讲理的地儿没有？”
　　“可不是，老葛，你好生让姬随把这些窟窿填上，咱请你去喝一杯。”
　　“不错不错，怎么说咱们也是生死之交，也是多年的好友。若不是咱们也被逼到没有办法，怎么也不会这样来见你。”
　　说到这里，其中二人的脸色已经变了。
　　葛力平并没有拿出银票。
　　“实话与你们说吧！那些银票，又被姬随使人抢了回去。”
　　什么？
　　那四人一起惊呆。
　　“还有这样的？”
　　“不会吧！”
　　“葛力平，你莫非是用这些话来诓人？”
　　葛力平苦笑，“本官拿不出银两，你们可会放过？”
　　该死！
　　众人大怒，“这可不行，咱们一起找上门去！”
　　“姬随府里的家丁可是不少啊！”
　　“怎么？你不想要回那些银子？”
　　如此数目的银两，怎么可能放弃？
　　而且这些钱财并不是他们所有，都是那些跑官的人奉上来的。
　　其中一人道：“在下以为，还得是先礼后兵。咱们先去姬随府上去说道？若是他不拿钱出来，咱们再来个狠的。”
　　众人皆以为然。
　　没办法，姬随怎么说也是大周朝的高官，虽然是才隐退下来，可声望还在。
　　再加上姬随府里家将甚多，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惹得起。
　　既是决定下来，葛力平也是要去的。
　　毕竟他说姬随抢回去银票，是口说无凭之事。就算他不主动提出，这几位也不会放过。
　　片刻，便是到了姬随府上。
　　眼见一大群人冲着府里而来，门头的家丁也是不由微微变色。
　　虽是有些心头发虚，那两名家丁还得要挡下去路，“站住！这里是大周朝吏部尚书姬随大人的府邸，你等不可造次。”
　　只见一人站出来，客气道：“在下钱顺，这位是吏部的葛力平大人，有烦两位速去通报，只说我等有要事相商，如若不然，怕是这里要出大事。”
　　那家丁深看了一眼，方才匆匆进内禀告。
　　里面姬随一听便是大怒。
　　“这该死的葛力平，才得了五万八千两的银票，余下的不过要他静待三日，这是要逼老夫卖屋卖地么？”
　　就算是要卖屋卖地，三日的时间都要嫌少。
　　那家丁也不敢答话，只是低着头。
　　姬随更是怒道，“让他给老夫滚得远远的，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说到这里，他已经是不顾自己的身份体面。
　　家丁赶紧连滚带爬而去。
　　外面，钱顺葛力平正在等候，却见里面乎拉冲出来大队的家丁，竟是都拿了棍棒等物。
　　进去报信的家丁更是恶狠狠道：“混帐东西，敢来尚书府讹钱，都给老子滚出去！”
　　顿时，钱顺等人措手不及，被一阵棍棒撵出，直打得众人鼻青脸肿，叫苦不迭。
　　跑出去数十丈，才算是那些家丁收手，得胜而归。
　　却把钱顺等气得跳脚。
　　“反了反了，这混帐东西欠人钱财，还有如此大的狠气。”
　　“这个姬随，真不是好东西。别让咱在外面遇上。”
　　葛力平却是皱眉道：“先不说这些有的没的，只道如何处置？”
　　一时间，众人咒骂声起，却是拿不出主意。
　　钱顺提出，“现如今也只有两条道可行而已。”
　　第一个法子，再多弄人过来，不怕姬随不出府邸，就算姬随自己不出来，只要弄到姬家主要的人口，不怕对方不屈服。
　　第二个法子，就只有告官。
　　葛力平摇摇头，“各位，第一个法子弄到后面，还是要惊动官府。洛邑城里还是有王法的。事情闹大了一些，还怕朝廷能够不知？”
　　钱顺眉头皱起，“只是一旦告官，咱们这些人只怕都要被牵连进去。”
　　贿买官员，这可是大罪，处斩也只是起步，一个不好就是诛连三族。
　　众人恨得咬牙。
　　“难不成就这样放过那混帐不成？”
　　“辛辛苦苦得来的银两，都被姬随用来买女人田地、安心养老不成？”
　　“告官就告官，大不了鱼死网破。”
　　“说的不错，咱们既非首恶，又有自首自举功劳，也未必会掉脑袋。可若是那么大的空缺无法补上，迟早被人下闷棍。”
　　众说之下，倒是葛力平又道：“如今要扳倒姬随还有一法，也唯此而已。”
　　顿时，众人振奋起来，都听他来说道。
　　葛力平道：“现在你们前去刑部自首也罢，告状也罢，首恶算不上，从罪却是一定的。”
　　这话等于是没有说。
　　但接下来可就是关键之处。
第482章 高进震怒
　　只听葛力平道：“若你等答应葛力平一事，本官自可一力承担，不会将你等牵连进去，只说这些银两都是本官一人收取而已。”
　　这样伟大？
　　众人吃惊不过。
　　其中一人沉吟道：“葛力平，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此下来，你和姬随都是必死无疑。”
　　葛力平狠声道：“你们看我这模样？我跟了他十多年，竟然半点情分不留。”
　　“何况现在不是一百两百两银子的事，而是八万三千两银子。没有几条人命交待出来，这一关谁也过去不得！”
　　“诸位只作没有见过老夫就是，所有后事，老夫一力承担，你们只管去刑部报案就是。”
　　“至于老夫所托之事，只有妻儿而已。”
　　钱顺等人当下道：“若是大人替我等出了这个头，无论咱们手里有的无的，必要保证贵府里的用度分文不缺。就是令小姐葛翠，我等也会尽心尽力的照应。”
　　钱顺等人很快立下誓言。
　　只要葛力平独自承担罪名，可就免得他们身上的死罪，何乐而不为？
　　至于去刑部告状之事，倒是容易之极。
　　很快，钱顺等人与葛力平分开，各去行事。
　　才回到府内，葛力平屏开众人，唤了妻儿一起入内。
　　林氏和葛翠见到葛力平一脸的严肃，都有些紧张。
　　葛翠更道：“爹爹到底何事？”
　　葛力平看了一眼两人，方道：“你们先坐到这里。”
　　等到二女坐下，葛力平已经努力平复好心思。
　　“如今我们葛家已经惹到天大的祸事。”
　　话一说出，二女都是脸色惨白，身躯摇摇欲坠。
　　“爹爹，到底这祸由何而起？”
　　葛力平叹道：“还能由何而起？只怪老夫太过贪心，才有今日如此恶果。”
　　说着，葛力平将这一年来怎么怎么收受那四大掮客的银钱，又如何与姬随勾结，给各处的地方官职明码实价，操弄大周朝官员选拔。
　　说到这里，林氏已经晕了过去。
　　这样的罪名，绝对是死路一条。
　　更不说现在还有一个巨大窟窿。姬随昧下了那八万三千两银子，而四个掮客当然不会罢休。若是消息再传出一些，那些花费巨额银两的人也要来找葛家算帐。
　　葛力平虽然有官身，却也只是小官一个，随时都会沦为替死鬼。
　　“为今之计，老夫已经是必死无疑！你们也不用太担心，这里还有八千两的银票。现在天色已晚，城门无法出去。待到明日一早，就赶紧离开洛邑城。记住，若能够离开大周朝的疆域就是最好不过，去哪里都可以。”
　　虽然两介女流流落在外，必是困难重重。
　　然而若是留在洛邑之中，怕是连性命也不保不住。
　　办妥了这事，葛力平有心与妻女再多呆上一阵，无奈实在没有心情，自去令人取了酒菜，小酌起来。
　　另一边，钱顺等人已经写好了状纸，却是刑部已经收班，无法接受状纸。
　　四人找了一处雅座，仔细商议起来。
　　这事非同小可，回去也是无法安睡。
　　“都说说，还有哪里有漏洞？”
　　钱顺干了一盏，将状纸放在桌上摊开。
　　几个脑袋又凑到一起，逐字逐句的又细斟了一番。
　　最后皆是摇头。
　　先前写状纸的时候，已经都琢磨过，不会再有问题。
　　只是其中一个叫白路的人却道：“各位，葛力平所言的办法，真是可行？”
　　钱顺等人仔细想过，“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就算是不相信他又能如何？”
　　“而且葛力平身在漩涡中心，就算别人都跑了，他的人头也跑不掉。”
　　怎么看，葛力平也是关键人物，那颗头颅已经被大周律预定的。
　　白路却是摇摇头，“葛力平要拉下姬随那老狗，此事想必是有的。但谁能保证，他不想拉下我等下水？”
　　这么一说，众人脸色严肃紧张。
　　钱顺缓缓道：“我等已经应下照顾他的家小，他不会愚蠢到这个地步吧！”
　　白路冷笑，“各位，若换了你们，会把家小托付给葛力平？”
　　当然不会。
　　众人摇头。
　　白路更是冷笑，“不是我白路多嘴，若是葛力平安排妻女家小离开洛邑城，咱们这些都是白搭。只要他乐意，咱们哥几个一个也别想逃脱！”
　　这话说出，钱顺等人脸色一惨。
　　谁也不想这样白白送死。
　　钱顺道：“你看当是如何？”
　　白路沉吟着道：“以我看来，不如现在就安排人手，只守在葛府外面，无论是前门后门还是侧门，都要小心从事。若是葛力平真敢把人送走，就别怪我们不顾情面。”
　　钱顺道：“只是如此一来，怕是葛力平更要将我等牵连进去。”
　　白路却道：“咱们这只是防了他一手。若他老老实实的，自己把罪名都认下，咱们自然将他的妻女都安置妥当，有吃有喝，什么也不用发愁。”
　　“若是这葛力平起了什么坏心思，就别怪咱们先下手为强，拿这两人的性命来交换。”
　　办法提出，马上有人赞同，“不错，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是葛力平听到消息，咱们也不怕，只说替他重新安置起来，免得姬随的人下黑手。”
　　钱顺也不再反对，“既是如此，我等须速速从事才好。”
　　另一边。
　　小灵的柴屋终于被推开。
　　吱呀一声，却是没有人。
　　柴床之上，空灵儿和楚灵子都是一惊。
　　空灵儿更是将身边的衣衫等物顺手扯过，胡乱覆盖在身上。
　　只是仍是无人露面，声息全无。
　　身畔，楚灵子叹道：“你何必如此？”
　　空灵儿没有答话，着好了衣衫，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塌。
　　柴门外，并无动静，只是门内多了一张纸片。
　　空灵儿脸色一变，将那纸片收入袖中。
　　床塌之上，楚灵子完全没有注意到空灵儿的动作，他还沉浸在先前的震惊之中。
　　空灵儿看了楚灵子一眼，眼神复杂，却是匆匆而去。
　　就在高进的院里，四名青年跪了一排。
　　高进的脸上则是阴沉之极。
　　“一群混帐，废物，要你们有何用处？”
　　四人皆不敢抬头。
　　高进更是冷声道：“黑冰台有你们这些蠢物，如何称霸天下？”
　　为首那青年不得不出声，“主人，虽然小人们无法混入象鼻山脉之中，却听到消息，山脉中的秦军处境极为不好。”
　　消息源自象鼻山脉里的王翦所部，无论王翦怎么严明军纪，都有秦兵自山脉里逃出来。
　　出来山脉之后，这些残兵自是向东滩军投降，别无办法。
第483章 楚国之美
　　高进面色稍缓，“这些消息可会有误？”
　　青年道：“属下几番听到，可信度当在九成以上。”
　　高进一摆手，“仔细说来。”
　　原来，王翦军收拾了残部，本是要由西边出去象鼻山脉，回去本队的大营之中。
　　只是没有走上半日，就遇上后队的残兵。
　　两支残兵汇合一处，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向东，打不过东滩军，向西，更是有南城军和陌刀军两队人马。
　　更糟糕的是，秦军那时就已经断粮。
　　众将士开始更多的猎杀山中野兽，还有采食野果。
　　只是王翦军的残部也有五万人，很快连野果都不容易得到。
　　现在又是一日过去，想来王翦军的处境只会更惨。
　　每时每刻都有秦兵不顾一切的从山脉里冲出来投降。
　　王翦就是想要阻挡这些残兵出来投降也不可能做到。
　　高进的脸色越发的阴沉，猛一个转身，“咸阳怎么说？”
　　某处阴暗，一道声音传出来，“消息应该才送到咸阳。”
　　咸阳和洛邑距离太远，哪怕是有飞鸽传书也不是三两日的功夫就能够一个来回的。
　　高进额上青筋暴起，深吸了一口气，“不能再等下去，必须要救出王翦军。”
　　阴暗处的声音传出，“你可要想清楚，以你现在手上的实力还做不了什么，就算是将他交出去，也无济于事。”
　　高进摇摇头，“无论如何也要尝试一下，那里至少还有五万大军。”
　　更重要的是，除了白起司马错等将，其余秦国能打的将领几乎都在象鼻山脉。
　　哪怕不要那五万大军，也要换回王翦等人。
　　高进既有了主意，马上亲自去见秦国使者，走官方渠道与周朝交涉。
　　几乎是同一时间里，空灵儿来到一处空旷的屋子里。
　　空灵儿脸色严峻，“还不出来？”
　　淡淡的笑声中，秦言现身。
　　“你是什么人？”空灵儿才开口问出，马上想起来，“我记得你，你是言侯司的人。”
　　秦言仍是平静如常。
　　飞龙司当然不能处于明面上，被空灵儿误会倒是正好。
　　“空灵儿，你既知我是言侯司的人，该要知道我为何而来。”
　　空灵儿脸色一惨，想到了楚灵子，顿时急道：“你这是调虎离山？”
　　秦言不屑，“以言侯司的能力，还要调虎离山？空灵儿，不知道本座是不是高看了你。”
　　空灵儿脸色一僵，“有话就说！”
　　秦言无所谓道：“空灵儿，或者说小灵、灵儿，现在你的态度只怕会影响几个人的性命啊！”
　　空灵儿大怒，“你敢威胁本姑娘？”
　　秦言哈哈一笑，“你真要这么想，也行！”
　　这里是洛邑，而且言侯司也是空灵儿惹不起的存在。
　　更重要的是，秦言已经叫破了空灵儿的身份。于高进而言，空灵儿剩下的价值已经不多。
　　黑冰台里，一旦被人叫破了身份，要么是另有差使，调往别处，要么就是沦为死士。
　　见到空灵儿脸色变化，秦言淡淡道：“如果本座猜测不错，灵儿姑娘怕是与楚灵子已经……”
　　“你闭嘴！”曾经的空灵儿虽然不太在意自己的女子身份，但在与楚灵子一番过后，反而对自己的性别格外敏感。
　　秦言却笑道：“灵儿姑娘不必发恼。先前柴屋之外，并非只有言侯司一家。”
　　空灵儿小脸红透。
　　秦言却又及时道：“灵儿姑娘既是与楚灵子两情相悦，在下也只能按捺下来，替两位想出一条活路。”
　　空灵儿冷哼一声。
　　她是黑冰台的人，楚灵子是凤舞堂的人，更是曾经刺杀过大周天子姬延。
　　现在姬延最为痛恨之人，就是这两家了。
　　秦言却是胸有成竹，“灵儿姑娘，若你与楚灵子依计行事，秦言保你二人无事。除此之外，保你们二人从此消失，连天子也不会再追究此事。”
　　空灵儿淡淡道：“先容本姑娘仔细想想。”
　　秦言点点头，“这是当然，不过若是费时太久，怕是你那位主人等不及。”
　　空灵儿脸色阴沉。
　　看起来，言侯司已经掌握黑冰台太多的内幕。
　　若真是言侯司知道高进这个存在，黑冰台在洛邑的布局可以说是已经垮掉。
　　秦言笑道：“灵儿姑娘放心，黑冰台的事，与你和楚灵子并无关联。若是楚灵子这一次能够立下功劳，保你二人无虞就是。”
　　空灵儿脸色又是一阵变幻，“你要如何做法？”
　　秦言淡淡一笑，眼光闪动。
　　很快，他在空灵儿耳畔一阵轻语。
　　后者一阵惊愕之色。
　　等到空灵儿缓过神来，秦言早就翩然离开。
　　带着复杂的心情，空灵儿回到大街之上。
　　天气已晚，空灵儿也无心造饭，干脆采买了一些熟食。
　　路过酒肆的时候，又多打了一些好酒。
　　回到柴屋的时候，楚灵子有些惊讶，“这算是补办酒席么？”
　　话说出口，二人都有些意外。
　　这种话，完全不像是楚灵子嘴里说出来。
　　怔了半天，空灵儿噗嗤一声笑出来。
　　顿时，室内生香。
　　“来吧，大猪蹄子！当是老娘赏你的。”
　　空灵儿的话也令楚灵子震惊。
　　不过片刻，空灵儿过来，先将楚灵子半抱着，扶坐起来，又将空出来的大半床铺一卷。
　　取来熟食酒水，就在铺上受用起来。
　　好在楚灵子身上的毒已经去掉一些，现在也能动用手臂，只是力气并不大，特别是下肢，难以聚劲站起。
　　空灵儿先给楚灵子倒了一盏。
　　虽然还有些费力，楚灵子还是勉强自己举盏饮下。
　　这种重新掌控自己躯体的感觉，让楚灵子有些感叹。
　　“只是不知，这可是送行之酒？”
　　说着，楚灵子眼里划过浓浓的不甘。
　　他修剑一世，只为守护楚国。
　　却不想在区区的洛邑城里受挫，更落到如此境地，何以心甘？
　　空灵儿也饮了一盏，才道：“你怕了？”
　　楚灵子笑了，“如果我说怕，你还会喜欢我么？”
　　空灵儿轻啐了一口，“谁要喜欢你来着？”
　　楚灵子只盯着空灵儿，也不辩解。
　　空灵儿小脸更红，却道：“你会怕？”
　　楚灵子认真道：“会！”
　　“你不知道楚国有多美，楚国的山川、楚国的河流、楚国的粽子、楚国的风筝……”
　　“还有楚国的美人！”
　　空灵儿这一插嘴，让楚灵子脸上一僵。
　　一时间，他竟是不知如何作答。
　　噗嗤一声，空灵儿笑了。
　　好像很高兴看到楚灵子出糗的样子。
　　楚灵子却是一呆，喃喃道：“楚国的女子虽美，却也比不得灵儿你。”
第484章 高进的决定
　　空灵儿这回却没有抬头，好像知道楚灵子会盯着自己。
　　楚灵子痴看了一阵，接着先前的话道：“楚国生我养我，楚灵子的剑，只为楚国而出。”
　　楚国江山五千里，无数的风景名胜。
　　亭台楼阁，楚韵风流，一丝一点，都令楚灵子不能释怀。
　　“如此楚国，楚灵子怎么舍得这样就死去？”
　　空灵儿怅然，“楚国有你，真是幸运了。”
　　楚灵子好像没有听出空灵儿话里的异样，只道：“若是秦国想要我的剑，只能说一句，抱歉！”
　　抱歉二字，并非是对秦国而言。
　　空灵儿明白，却是摇头，“灵儿并非是……”
　　话到此处，空灵儿却是顿下，笑容一盛，“先来饮酒就是！”
　　好！
　　楚灵子一举盏，也不想多说伤感言辞。
　　对于空灵儿，楚灵子的心情也是复杂之极的。
　　不一刻，两人竟是饮去了两罐好酒，面色如酡。
　　楚灵子已经有些放形，坦着衣衫，半卧在那里。口里却是时高时低的喝道：“今时明月光，剑破身躯残。一叹两三句，把酒卧青台。笑看风云淡，醉时忆家乡。楚乡今何在，总教人白头。”
　　唱到最后，清泪轻轻垂下，人却迷糊睡去。
　　看着那张坚毅中带着柔美的脸庞，空灵儿眼前模糊，整个人都痴了。
　　洛邑，秦国驿馆。
　　高进匆匆而来。
　　门前的护卫看清面目，马上隐退回去。
　　片刻，高进已经到了韩成面前。
　　韩成正在屋内焦急不安，一见高进前来顿时大喜，赶紧上前迎道：“高大人可有主意？”
　　不用说，所言之事是指王翦大军。
　　这么庞大的一支秦军失手，更有将士深陷象鼻山脉，他这个使者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而在秦国，黑冰台的地位极高，连韩成这样的上卿使者，也不敢对高进呼来唤去，反而是恭恭敬敬。
　　这就是黑冰台两百年来的底蕴和功劳堆出来的尊敬。
　　高进脸色阴沉，直言道：“韩大人，在下建议你现在就请晋见周天子。”
　　韩成惊讶道：“可是咸阳下令？”
　　韩成自然知道咸阳和洛邑之间的距离，飞鸽传书也不可能这样之快。
　　而现在秦周两国属于敌对状态，不可轻易去求见周朝天子。
　　高进摇摇头，“在下得到的消息，王翦将军已经难以撑过明日。”
　　不只是断粮，还有断水，还有林间的毒虫野兽等等。
　　最多到明日，王翦大军就会崩溃。
　　若只是士卒自行散去还好，就怕王翦和他的将领强行下令，不许任何士卒擅自逃出。
　　被逼情急之下，很可能对王翦等将不利。
　　而且王翦手下皆是韩国民夫为主，若要用王翦等将的头颅去换得赏赐，也是大有可能之事。
　　听完高进的分析，韩成的脸色也越发的难看。
　　谁又能够想到，以王翦的能力，和十万秦军，竟然打不过一支民夫军队。
　　东滩军是什么东西？就是一群种土豆的民夫。
　　虽然韩成不知东滩里面的细节，但大周朝的土豆出自那里却是无疑。
　　韩成不得不提醒道：“高大人，未得国君指示，在下如何说服天子？”
　　现在秦军已经吃了败仗，再耗一两日过去，王翦的十万大军就要灰飞烟灭。
　　哪怕白起和司马错两路秦军大胜，也无法弥补这一路秦军的损失。
　　而要说和，就要付出可观的代价。
　　高进道：“凤舞堂的楚灵子，就在黑冰台手里。”
　　韩成摇摇头，“高大人，楚灵子虽然行刺姬延差点得手，终究不过是一介刺客而已。”
　　一个刺客再怎么高强，也不能够相比指挥一支强大军队的名将。
　　军阵一摆，你这剑术再怎么高强，又如何能够近身？
　　高进知道韩成有此一说，却仍道：“一个楚灵子当然不足以放王翦等将归去。”
　　但高进有一个底限，送一批米粮饮水进入象鼻山脉。只要再支撑几日，咸阳那边就会有消息送来。
　　韩成顿感为难，虽然只是送一批米粮而已，但站在大周朝的立场上面，绝对是应该以最快的速度解决王翦军，然后挥师北上，用陌刀军和南城军全力支持骠骑军，与秦魏联军打一场大会战！
　　“只怕这一点要求，天子也不会答应的！”
　　高进瞪了韩成一眼，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韩成能够想到的问题，他也能想到。
　　换作自己，会轻易纵虎归山？
　　何况还有一个战机在里面，王翦在这里多撑一两日，南阳郡的骠骑军也得多苦撑一两日。
　　而战场之上，时机稍纵即逝。
　　没有足够的条件，姬延怎么会答应？
　　屋内的气氛凝固。
　　高进更是在屋内一阵急走。
　　终于，脚下顿住，“韩大人，你只管与周家天子交涉，罢兵、言和、甚至赔些银两都可以，只要不割地。”
　　韩成大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万万不可啊！”
　　别说他一个使者，就是再加上黑冰台与王翦自己，这份量也不够。
　　领兵出征的大将军，就可以随便向敌人投降？
　　这责任，韩成背不起，高进也是如此。
　　黑冰台再怎么有功劳加身，也不能坏了秦王的大计。何况高进还不是黑冰台的主人。
　　高进却是心意已决，“韩大人，这仗已经打不下去！”
　　白起和司马错虽然还有二十多万的大军，却已经是秦国的最后精锐。
　　先有庞涓大败王龁，尽斩五万秦军，然后白起与庞涓对峙，各有损失，司马错进入魏地，与乐羊对峙，同样不分胜败。
　　这一阶段秦军的损失，加起来已经有接近七万的样子。
　　第二阶段，秦魏赵三国联手攻打周朝，白起军因为与赵军更近，受粮容易，几乎没有损失。但司马错的大军就很惨了。几近无粮，整个大军日夜忙着去抢粮筹粮，还被霍去病斩杀了万余人。战死加饿死的秦军不计其数，估计至少也在两万以上。
　　若再算上王翦部的十万大军，这样的损失已经无法承受。
　　前后损失竟是高达二十万！
　　就算是秦军在下一阶段的行动中打败骠骑军，能够得到多少好处还真不好说。
　　以大周朝现在的实力，再集中力量打废白起或是司马错其中一路秦军，秦国的军事几乎就要崩掉。
　　若再算上这几路秦军所包括的能战之将，那损失怕是秦王也要吐血三升。
　　说是自毁长城，都不为过！
第485章 秦国的大礼
　　韩成苦笑，“虽是这仗已经是秦国打不起，但毕竟没有秦王之令，怎可与周朝言和？就算是周天子同意，司马错和白起也不会同意。”
　　高进很认真的开口道：“你错了。无论是白起还是司马错，都已经不想再战。”
　　韩成惊讶。
　　很明显，魏国战场上一定有什么内幕是他所不了解的。
　　果然，高进将那内幕揭开。
　　“赵国已经无粮，有意退出联军，专心对付匈奴人。”
　　简单的一句话，注定了白起和司马错两军的挫败。
　　没有米粮，白起和司马错纵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攻打南阳郡。
　　更不说魏国已经无粮，自已的两路大军都难以支撑，哪里还有米粮支应秦军？
　　“我秦国虽然有粮，却也一时无法送去。”
　　要命的是，先前王翦为了用水师达成突袭，把黄河上能够收集到的船夫都调去了洛水，结果水师一战，五千秦军连同数百名船工没有一人能够逃回去。
　　大军缺粮，可不是开玩笑的。
　　秦王纵能够送粮过去，渡河再加上路途所费时日，怕是去了也只有给白起司马错收尸。
　　何况霍去病天下英雄，怎么也不会眼看着这些米粮送到白起司马错手里。
　　高进的分析，令韩成顿时面无颜色。
　　这一战，单只秦军就有三十多万，竟然这样就输了？
　　高进叹道：“现在，秦王只差一个背负骂名之人。”
　　秦王不能主动承认失败，也不能主动与周朝求和。
　　但是他高进可以。
　　高进的决定，让韩成肃然。
　　“高大人高义，实为我大秦国之福！”
　　这是真正的不计名利。
　　可想而知，高进归国以后，会被秦人骂成什么模样。
　　那些失去手足的，求战心切的，甚至连中途逃脱的秦人，都有资格痛骂高进。
　　卖国贼什么的，都还算是好听的。
　　不只是高进，就是高进的家族也要受到连累。
　　这个锅，太大太沉。
　　这样的后果，高进已经想到。
　　“韩大人不必多言，现在能救下秦国的，只有你一人而已！”高进主动拜下。
　　韩成大惊，痛哭，“高大人如此忠心为国，韩成若不能达成此议，必血溅当场而亡！”
　　他没有必成的把握，却有血谏之决心。
　　高进亦是有些动容，“韩大人，以秦王之仁德，秦地之富饶，秦人之勇猛。只要过了这一关口，这天下，还是我大秦国所有！”
　　韩成哽咽，“韩成必不负大人所托！”
　　不敢多误时辰，韩成亲自出去吩咐车马。
　　空灵儿的柴屋内，春意盈盈。
　　她轻伏在楚灵子的胸前，四目相对。
　　只是这一回，两人衣衫尽在。
　　楚灵子不免一时心猿。
　　只是这时，空灵儿的眼里却是清澈之极，只轻轻凑到楚灵子耳畔，“墙外有人。”
　　楚灵子眼里光芒一闪。
　　若是他身手还在，怎会被宵小监听还不知道？
　　空灵儿的声音轻轻传来，“黑冰台已经决定将你交给周朝。不过，那时也是你再次行刺姬延的机会。”
　　送去之时，楚灵子还是现在中毒模样。
　　但在某一个时刻，楚灵子会得到解药。
　　而那个时刻，正好会与姬延召见楚灵子的时候重合。
　　楚灵子面色震惊。
　　能做到这些，黑冰台可谓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要在大周朝里安置这样的人手，难度可想而知。
　　楚灵子沉默着。
　　他想要姬延的性命，却不想在这样情形之下动手。
　　空灵儿接下来的话，让楚灵子更是震惊。
　　“言侯司的人已经找到我，给了另一个条件。”
　　楚灵子眼里不只是震惊，简直是震骇。
　　“你到底是谁？”
　　空灵儿温柔的轻声道：“灵儿是你的人。无论你想怎么做，灵儿都会助你。”
　　乾坤宫内，万古流一人守着内阁。
　　现在是战时内阁，他与吴理和六部主官都应该留在这里才是。
　　只是东滩危机已解，王翦的十万大军已经去了一半，实力更是下降到难以想像。
　　如此一来，吴理和六部主官都没有留下，而是请假回府里去看看。
　　倒是万古流，府里本没有什么有，儿子万芳在洛东，女儿万小燕在宫内，倒是一身轻松，乐得在此。
　　“丞相大人，外面有秦国使者求见！”
　　万古流老眼一张，这才发现门口站了一个小太监。
　　秦国使者？
　　万古流心思一动，马上想到原由。
　　只是先前秦国大军压境，可是把大周朝吓得不轻，现在就想要捞人？
　　万古流一声冷哼，本要小太监打发韩成离去，却还是改了主意。
　　先听听韩成如何说法也是无妨。
　　“令他进来吧！”
　　韩成这还是头一回夜里进入周王宫。
　　心情感慨无比。
　　很快，他就见到了万古流。
　　见面就先行一礼，一拜到底，“丞相大人如此辛苦，教韩成好生敬佩。”
　　万古流高坐在上，眼皮子都没有跳动一下，“老了，不中用了。若不是秦王闹出这么大的声势，本相都该要解甲归田才是。”
　　韩成心里暗苦。
　　先前秦王向周朝下战书的时候有多风光，现在他的心头就有多压抑。
　　韩成只作没有听出个中意味，又道：“丞相大人，不知大王可还在此处？”
　　能见到姬延当然是最好，免得话出多重，中间变了味道。
　　万古流淡然道：“大王这一阵日子里，茶饭不香啊！现在好不容易局势向好，才得空去后宫陪陪几位皇后。说起大周的天子，现在也很难得闲的。”
　　韩成一见绕不过，当下陪礼道：“丞相大人，秦王前番不过是听了妄言，才有些过错，还请丞相大人与天子不要计较。”
　　万古流淡然道：“天子的确是不会计较的，只是这秦王下回再听了妄言，怕是天子心里难过！”
　　韩成沉吟道：“丞相大人，若是天子有心惩治这等恶人，秦王必会对天子有所交待。只是眼下局势，还请丞相大人宽恕一二。”
　　万古流叹道：“眼下局势，只怕秦王心里正乐，何来天子宽恕之说？”
　　秦魏联军还有四五十万人，正在朝着南阳郡进发，分明是气势滔天。
　　韩成脸上一阵阴晴不定。
　　若非是高进暗中透露信息，他也是无法相信两路秦军缺粮。
　　还在算计着日期，只等大军兵临，来个雷霆之势，先取南阳，再临道郡，直逼洛邑中枢。
　　韩成也不知道，万古流是否知道秦军缺粮。
　　这其中差距太大了。
　　只是身已至此，该说的话还得是说明。
　　“丞相大人，秦王以为，王翦大军已败，并无二话好说，秦王愿意以一份大礼换回王翦军。”
第486章 秦使议和
　　说到大礼二个字，万古流脸上也不见波澜。
　　韩成一直注意着对方的神色，不由得暗骂了一声老狐狸。
　　万古流不开口，他就得要接着说。
　　“丞相大人，前日行刺天子的所为，想必大人已经知道其身份来历？”
　　万古流淡淡点头，不置可否。
　　韩成只能又道：“那人正是楚国的凤舞堂堂主楚灵子，号称天下第一剑士。”
　　“楚灵子不只是掌握凤舞堂这一大杀器，更是楚国的王族，身份高贵。”
　　“幸得秦王手下得力，终于是将其擒下，准备献与天子！”
　　韩成说一句看一眼，却发现万古流眼皮子越眯越近，差不多就要睡着。
　　下一步就该要鼾声大作。
　　韩成笑道：“丞相大人，如此大礼，天子必是心喜吧！”
　　韩成这时略微提升了声量。
　　啊！
　　万古流睡眼一张，一脸的茫然。
　　“丞相大人！”韩成忍着气，提醒一句。
　　万古流抬了抬手，“惭愧，老朽老朽，如今多坐一会儿人就发怔犯睏。”
　　韩成赶紧客气道：“无妨无妨，丞相大人责重事多，辛苦也是无奈。”
　　万古流深以为然，“可不就是如此？不怕你笑话，老夫先前回府里洗浴，才进去片刻，竟是以为已经洗完。出来发现未曾更衣，便又入内。”
　　韩成赶紧将话头转回，“丞相大人，您看王翦军的事情可行否？”
　　万古流惊住，“你说了什么？”
　　韩成暗骂不已，面上却是笑容更甚，“请丞相大人转告天子，只要能放过王翦军自行离去，秦王决定不与大周朝兵戈相见，立刻令白起、司马错两路大军转回。”
　　“回去啊！”万古流更是怔住，“不是要来洛邑一观？”
　　韩成这一下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无论他说什么，万古流就是不上道，又能如何？
　　找上门来的是他韩成。
　　“丞相大人，只要天子答应王翦军撤回，我秦国方面保证撤军，并保证再不轻易来犯。”
　　这一句，韩成就说得比较正式了。
　　万古流这时也精神了一些，呵呵笑道：“韩大人，无论白起还是司马错，只管让他们过来。别说去打南阳，就是再改道去打三水关，大周朝也领了这一份情。”
　　来硬的？
　　大周朝更不怕！
　　打垮了王翦这一路，整个大周朝的气象都为之一变。
　　更不说骠骑军那里，霍去病还占着上风，李陵也将阵线维持得好好的，凭什么怕你白起司马错？
　　大周的水师明日就能抵达南阳，还有五千南城军士卒，飞龙出水、猛水油柜、手榴弹炸药包，这些都可以管够！
　　想起军报里的形容，万古流的心胸里都是一阵激荡。
　　咱家的大王就是天才。
　　每一次出手，几乎都是绝杀。
　　什么百胜之将？王翦敢在大王面前来一个试试？
　　白起司马错又如何？别说来两个，再多来三个四个，大周军也是稳胜。
　　黑冰台能够得到的情报，言侯司也能。
　　虽然不知秦军具体缺粮到何等地步，却也能猜测一二。
　　最最重要的是，白起和司马错两路大军，都不约而同的停止脚步。距离南阳郡还有足足三百多里。
　　就算是白起司马错两军现在补足粮草，也已经太晚。
　　骠骑军，加上水师相助，应该早就拿下乐羊所部！
　　想到这里，万古流心头一阵大爽。
　　先前在那些郑国蔡国的使者面前拿捏，已经让万古流的荣誉感爆棚。
　　如今连秦国的使者也低声下气而来，万古流差点就要站起来大吼三声。
　　韩成那里同样是心念百转。
　　仔细留意万古流的神色，他的心头更沉。
　　万古流不经意的自豪感，甚至是好战争胜的态度，完全再不是往昔的羸弱周朝。
　　虽然早知大周朝已经崛起，但韩成在这一刻，还是心头巨寒。
　　越是如此，他还越是不能退回去。
　　若失去了今日机会，也许真连白起司马错两路大军也要栽进去。
　　到了那个时候，别说大周朝一定会动手，就是楚国赵国这两家，也必是会恶狠狠的从秦国身上撕咬一块肉去。
　　若说先前是被高进说服，此刻的韩成，已经自觉得，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得要结束战争。“丞相大人见笑，本使的确是带着最大的诚意前来。只要天子放过王翦所部，秦国可以认错、撤军、赔偿。甚至还能将清平郡和石郡割让。”
　　万古流终于露出笑意。
　　这样的话，当然是可以一谈的。
　　要说明的是，无论是清平郡还是石郡，都不是秦国的土地。
　　清平郡，紧领着南阳郡。清平、南阳、天河这三郡，沿着黄河一字排开，都是魏国地盘，甚至司马错的兵马都还没有到达。
　　至于石郡，就更可笑了，那是楚国所有，也就是象鼻山脉以西，王翦军的大营所在。周、秦两家打了半天，实际上一半的战事都是在石郡之内。
　　至于魏、楚两家会不会同意，万古流是不必担心的。
　　“韩大人如此诚意，本相若是不允，倒是不近乎人情了。”
　　万古流又道，“如今兵事已久，诸国百姓流离，天子也是于心不忍的。”
　　韩成连连称是，却暗道，你既于心不忍，何不早来投降？
　　来说正事。
　　第一样，便是秦王如何向天子认错。
　　以万古流的意思，自然是要拿几个替罪羊出来，该免去官职的，该掉脑袋的，都得要有。
　　这一点，韩成自无不可。
　　甚至于让秦王上表请罪，韩成却是坚决不同意。
　　万古流也没有为难，只说先将这一件放下。
　　这也是谈判的手段之一，先让秦国方面欠了一件人情。其实他也了解姬延的风格，赚到便宜才是最重要，虚名还在其次。
　　第二样，便是赔偿。秦国的行为深深伤害了大周朝子民的心灵，东滩等地放弃耕种转民为兵，都是要花钱的，更重要的是，大王的心灵也受到了伤害。
　　万古流开价一百万两，韩成还价到二十万。最后三十万两成交。
　　现在大周朝的米粮是不缺的，再让秦王送两千担的盐，还有两千匹良马。
　　这些，韩成也咬着牙应下。
　　第三样，撤军，这个容易。第一步，韩成可先行进入象鼻山脉，让王翦军放下兵器，进入象鼻山脉以西的大营，由南城军监督，并允许韩成送去后续的米粮。与此同时，韩成通知白起大军由原路退回。
　　第四样，割地。司马错所部大军进入清平郡，并由司马错和秦王两处一起告知魏王，因为魏王的挑拨离间，让秦国与大周朝无端生出间隙，这样的天大过失，须由魏国交出清平郡，作为处罚。并且秦国更会拿出证明，大周天子仁义天下，何来魏王所说的失德之举？魏国接连出现大灾，都是周家天子给钱给粮，这才让五十万魏国民众周济度过的。魏王如此颠倒黑白，令秦王痛心不已。
　　至于石郡，原来是韩国土地，交由楚王代管。只可惜楚王向来不关心石郡民众，不管百姓之苦。身为诸侯的秦王甚至都已经看不下去，特令王翦军与大周朝的军队一起联合驻守石郡，直到楚王明白放弃石郡，王翦军方才回去秦境之中。
第487章 万古流的野望
　　韩成与万古流足足商议了一个时辰，方才将诸事办妥。
　　至于楚灵子，作为秦国对大周朝的交好意愿，白送给大周朝处置。
　　韩成这就匆匆离开，他要进入象鼻山脉，还有诸多事宜要处理，单只是要筹措数万大军的口粮就是天大的事。
　　还有诸如饮水、相当数量的药材、车马民夫等等，也都要他亲自回去坐镇，争取明日午间就可以进入到象鼻山脉之中。
　　至于万古流，则是赶紧去见姬延。
　　之所以他敢于与韩成定下议和方略，也是真实了解到大周朝的民情。
　　民心当然还是向着大周朝，也为大周朝的强大而自豪，但民心却也是疲惫的。
　　一岁以来，大周朝就几乎没有过平静。
　　不是在征伐四方不臣，就是在应对天灾。
　　大周朝的子民，应该得到适度的修整。
　　眼见秦国的退出，正好给了大周朝另一个巨大的机会。
　　魏国！
　　以魏国的土地丰饶，足以让大周朝消化数年。
　　虽然万古流已经和韩成达成协议，强行把清平郡划归大周朝。
　　但是，魏国与大周朝的战事还没有结束。
　　拿下魏国，大周朝的疆域便是前所未有的扩张，一举成为天下之最。
　　想到这里，万古流不由握紧了拳头。
　　跟着大王这样一路走来，万古流的心间也是豪情无数。
　　此时的姬延，早与众女用过晚膳，正共卧一席，细细数说着这几日的辛劳。
　　姬延本来是不想提及这些的，只是见到众女小心翼翼的不敢提到，才让他改了主意。
　　好在大周朝的危机已经过去，不能再让几位老婆担心纠结。
　　若是为此动了胎气，他怕是一辈子都会留下阴影。
　　这么闲说了一些，众女总算是心情放松。
　　说到这里，姬延又拿出一些柠檬来，哄得众女又是一场雀跃，却又把他吓住，“姑奶奶们，别闹别抢啊！小心肚子。哎，不要弄我的肚子！小心我的乖乖呀！不是我的这里，你们……”
　　几女却是笑着，墨雨更道：“谁让大王害得咱们姐妹这样？偏要弄你！”
　　万小燕和燕璃二女也不时伸手趁机，就是端庄如宁青儿，也是乐呵呵的一旁看热闹。
　　直到侍女外面禀告，丞相大人过来求见。
　　姬延本不欲见，想来也没有什么大事，难得轻松一回。
　　只是这一回，连让来活沷的墨雨也不让姬延留下，“大王还是去办大事，正好咱们四个姐妹一起说会话儿！”
　　眼见众女皆是如此，姬延也有些无可奈何。
　　也是万古流明知自己在此，还要前来，必是此事非可小可。
　　万古流正在殿下等候。
　　“老臣拜见大王！”
　　姬延一摆手，“行了，免礼，出了何事？”
　　万古流见姬延向外缓缓走去，赶紧跟上去。
　　“大王，老臣擅自作主，与秦国使者韩成罢兵言和。若是大王不认可，只当老臣的缓兵之计就是。”
　　姬延先是一怔，脚步停下。
　　只是很快便回过神来，“你倒是说说，秦王给了什么好处？”
　　也是万古流摸透了姬延的心思，只要给足好处，没有什么是不能谈的。
　　除了自己的老婆孩子。
　　万古流小心道：“赔银三十万两，割清平郡与石郡两地。还有两千担盐、两千战马。”
　　姬延身躯又是微微一顿，“爱卿啊！这是不是少了一点？”
　　人家可是搞出了百万联军，要置孤于死地的。
　　万古流却道：“大王，此只是秦国一家的赔偿。”
　　姬延顿时回过味来。
　　对啊！
　　如此一来，秦国不但不能参与接下来的战事，还要赔偿放血。
　　而且秦国首先让步，让其余诸侯国怎么想？
　　先搞了秦国，再就是魏国、赵国、燕国、齐国、鲁国，想想就要激动啊！
　　一个秦国，就割出两郡之地，再这么来一圈。
　　对了，不用这么来一圈，先把魏国干掉就足够。
　　姬延目光闪动。
　　照他原来的设计规划，本是要一步一步的来，慢慢消化胜利果实。
　　免得走上秦国三世而亡的旧路。
　　没办法，魏王这么主动，孤这里却之不恭啊！
　　姬延虽然没有表示，万古流却是定心下来。
　　明显感受到大王的心情喜悦。
　　“大王，如今秦王臣服，正是四海归心的好时机。”
　　万古流没有说吞并四海，也是觉得大周朝的步子有些大。
　　为何洛东两郡、东滩、下徕四郡和卫郡是大周朝的核心盘？
　　不只是因为这几处就在洛邑四周，而是整个大周朝是用了心思在这几处的。
　　让这些土地上的百姓慢慢与大周朝血脉相连，融合一体。
　　而陈地四郡这样的，是还没有完全感受到大周朝的好处。
　　还有就是，这些新收来的疆土之上，还有旧有的贵族，没有被连根拔起。
　　得到民心，比得到这些贵族的忠心要容易得多。
　　姬延停下脚步，将万古流这句话琢磨了一遍，轻轻点头赞许，“爱卿所言，孤深以为然。”
　　现在整个郑国已经在手里，再加上清平郡石郡，以及南阳郡，最近这一下，大周朝的疆域几乎又扩大了一半。
　　万古流礼道：“大王圣明！若非大王明察，我大周王朝何以重现武王风采。”
　　周武王么？
　　姬延眼角一弯。
　　他要的，可不只是天下共主。而天下之主！
　　洛邑，黑冰台的据点之内。
　　韩成并没有先回驿馆，首先就来与高进通报与万古流达成的议和条件。
　　“高大人，韩成无能，不是万古流的对手。”
　　作出这些赔偿，韩成也无可奈何。
　　秦国大军败像已定，神仙难救。
　　高进却是早有预料，“此事怨不得你。黑冰台知道白起司马错乏粮，言侯司也能看出来。”
　　至于万古流虽然是谈判高手，主要还得是战场上的实力来说话。
　　技不如人，再说太多也是白费。
　　实际上，秦国仅只用付出三十万两银子而已。两千担盐和两千匹战马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至于脸面什么的，倒是容易糊弄过去的，找几个漂亮的借口就是。
　　比如说上了魏王的当等等都是可以的。
　　“韩成大人，你速去准备妥当吧！”
　　韩成却是苦笑，“高大人，本官这里无法给王翦军足够的米粮所需。”
　　作为秦国驻洛邑的使者，韩成手里的经费虽然算是充足，可在象鼻山脉里有足足五万大军，五万张嘴。
　　除了这些，要送进去米粮也得要征召无数的民夫等等。
　　总之，各项花费加起来，至少也得要上万的银两。
　　高进拿出一万五千两的银票，“这些事情，黑冰台不能露面，只好有劳大人了！”
　　韩成自是连称不敢，方才接过银票匆匆而去。
第488章 刑部受状
　　韩成离开之后。
　　阴影处，那道声音又再传出来，“你可是想以楚灵子作最后一搏？”
　　高进也不否认，“你都知道了？”
　　一阵沉默。
　　那道声音又再响起，“如此冒险，你不怕给秦国带来灾祸？”
　　高进仍是淡然，“除了此法，还有何良策？”
　　重要的是，楚灵子交给大周朝的时候，是手无缚鸡之力的。
　　后面出了什么事情，关黑冰台何关？
　　那声音叹道：“也只好如此了。希望这一次你不要犯错。”
　　这一犯错的后果，连秦国也难以承受。
　　若是楚灵子出手而不得，最直接的就是害死王翦大军。
　　高进眼眸一眯，“我不会犯错的！”
　　说着，他一对手掌都狠狠的握起，几乎要把空气捏爆。
　　次日，晨曦未散。
　　洛邑，葛府的侧门吱呀一声打开。
　　一辆小小的马车轻轻出来。
　　虽然很是小心，马蹄声还是很轻易的打破宁静。
　　这样的举动，自然是无法瞒过阴处的两对耳目。
　　很快，这消息传到钱顺白路等人耳内。
　　事关重大，这四人竟然是一夜没有回府，都在钱顺家里静侯闲坐。
　　刘大狠狠一拍桌面，“好个葛力平，还真敢在咱们面前玩这么一手！”
　　白路更是冷笑连连，“昨晚说来你们还不相信。”
　　钱顺叹道：“现在先不要急着置气，好好想想，咱们下一步如何行动？”
　　白路道：“还用说甚？赶紧使人拿下那两个贱妇人就是。”
　　对这一条，众人皆无异议，马上差使人手前去。
　　只等葛家的马车出了洛邑，行到偏僻之处，就可动手。
　　白路又道：“至于去刑部告状一事，也得要正常进行。”
　　八万三千两的巨额款项，也得有一个结果，不然这四人一个也跑不掉。
　　洛邑城里，一早就开始忙碌起来，韩成忙活了一整夜，令手下人一家一家的米店、药材店等等找上门去，不惜多花费一些银两，收集了整整三十车的米粮，还将之装车起来。每车还另有八名挑夫。
　　车辆是无法进入象鼻山脉的，唯有人挑肩扛方才可以。
　　不过这些，白路等人皆是满怀自家的心意，并没有在意。一路来到刑部所在，进去递了状纸。
　　按大周律，一般的状纸只能递在当地县衙，若是在洛邑城里，就要递到洛邑尉衙门。
　　但现在所告的官员是吏部高官，洛邑尉也无能为力，这样才能直接投到刑部。
　　刑部的值守听说四人要告的乃是吏部尚书姬随和吏部从事葛力平，也不敢大意，赶紧又将状纸递到吏部左侍郎范并面前。
　　皆因现在大周朝成立了战时内阁，六部的主官都要在乾坤宫里时刻议事，各部皆由左侍郎代为署理。
　　刑部官员行礼道：“大人，外面有四名洛邑人氏，口口声声说要状告吏部尚书姬随。这是他们递上来的状纸。”
　　范并大吃一惊。
　　虽然姬随已经不是吏部尚书，但这案子仍是太过重大。
　　接过状纸一看，范并的眼珠子更是直了。
　　买卖官爵。
　　八万三千两的赃银。
　　近乎大周朝全境的大小地方官。
　　这是要动了大周朝的根基啊！
　　范并的呼吸急促。
　　更关键的是，状纸上面一条条的状词皆是言之凿凿，不但有人证，还有物证。
　　民告官，向来难于上青天，而一旦遇上这样的案情，十之九九，都是证据确凿。
　　范并直觉头疼。
　　好不容易以左侍郎的身份掌领一个刑部，这就遇上了大难题。
　　有心直接把案情转给内阁，又怕内阁指说刑部办事不利。
　　想到这里，范并决定问过清楚再说。
　　“升堂！”
　　“先让原告进来说话。”
　　那刑部从事赶紧退下，将白路等人一起领来，“大人，原告已至。”
　　白路四人一起跪下，“草民请青天大老爷为民作主！”
　　范并一见这四人衣着不凡，气度也还尚可，当下道：“就是你等要告吏部致仕官员姬随？”
　　白路等人自是开口称是。
　　范并冷笑，“你等可是见到姬随大人才致仕，就来告他恶状？”
　　白路高呼不敢，“大人明察，小人等实在是无法可想，才来告官。”
　　照这四人与葛力平先前串通，并不自认他们的掮客身份，而是作为葛力平豢养在外的下手。
　　正是得了葛力平之令，四人方才在外面四下串通，以吏部分派官吏的名义收取钱财。
　　“大人，小人们实是无法可想，那姬随和葛力平沟通，让小人们四下骗来前后八万三千两银子，却既不退还银两，又不给人安排差使。小人们只是替人跑腿养活自己而已，哪里有如此巨额的银两？”
　　范并发愁了。
　　照说，要去传来被告一问的。
　　只是姬随怎么说是大周朝的一方大员，论官职，只在万古流和吴理两位丞相之下。
　　连刑部的主官陈济时在姬随面前也要客气三分。
　　正在踌躇之下，座下一名刑部从事正递来眼神。
　　范并心头一动，“休堂，且容本官后堂细细思量。”
　　白路等人自是就在此处等候。
　　范并到了后堂，那从事跟了进来。
　　“李寺，你道如何？”
　　李寺赶紧道：“大人有所不知，听说现在吏部尚书正在翻查姬随的旧帐，正要从中找出把柄。”
　　范并大惊，“怎会如此？”
　　论理，接任的官员向来是不会去清点查处前任的旧帐。
　　毕竟自己也有卸任的那一日，做人留一线。
　　而这吏部新上任的牛家山，却是一到任上，就迫不及待的要清算姬随。
　　如此这样，让范并很容易就想到背后有人操作。
　　李寺又道：“大人有所不知，也是在情理之中，毕竟这些都是吏部的家事，还没有风声传出来。只是属下听得风声，这牛家山所为，并不像是说说而已。”
　　范并眼皮子一跳。
　　若真是如此，只怕大周朝的官场之上又有一场血雨腥风。
　　就算没有今日这张状纸，姬随在吏部的所作所为，也是有些风声传出来的。
　　总之，此人名声不太好，贪财如命。
　　这样的人主理吏部，后果可想而知。
　　只是，牛家山此举，背后的人会是哪一位丞相大人？
　　范并还在犹豫。
　　到了姬随那个层次，对与错很难说清，动不动就是最高层的血腥争斗。
　　想到这里，范并不由身躯一冷，寒意上来。
　　眼见范并犹豫，李侍却是又道：“大人不必迟疑，您想想，牛家山大人的后台，又能是哪一位？”
　　顿时，范并瞪大了眼珠子。
第489章 孙膑出手
　　牛家山的后台，或者说他的主子，还能有谁？
　　正是高坐昆吾宫的那一位啊！
　　想到这里，范并再不用提醒，转回到刑部大堂，“来人，着令将被告姬随与葛力平一并带来！”
　　令签一下，三班衙役虎狼而出。
　　至于白路等人，心里头已经是定下一半。
　　只要葛力平依计而行，他们四人的性命可保。
　　以大周律法，最多就是挨打二十大板到三十大板，并交出罚金就可。
　　话说没事学点律法，还是大有好处的。
　　至于为何只定下一半，还要看葛力平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明明将妻女都托付这四人，为何还要连夜潜走？
　　这是白路钱顺等人最想不明白的事情。只是事已至此，先看葛力平如何表现再说。
　　刑部的衙役去了葛府，亮明身份，葛力平自是平静如常，极为配合的随行而来。
　　但在姬随的府里，却是出了一些差池。
　　姬斤得了如此大笔的银两，当然买醉了整整一宿，请来无数的狐朋狗党，又将金枝居的最美清女请了整整二十八位。
　　如此胡天胡地了一天一夜，到了这时才由几个狐朋狗党送回府里。
　　姬斤很高兴。
　　“听本少给你们说，以后跟着本少，保管你们吃香喝辣的。”
　　“什么金枝居、三品居，还有天仙楼，都记本少的帐上。”
　　“以后只要报上本少的名字，整个洛邑都可以横着走。”
　　“还有，本少马上还要立得天大的功劳，就是大王也要重重的赏赐。”
　　有钱、有权、年少风流。
　　姬斤完全不知自己的斤两了。
　　那几个跟随而来的大少，自然也是奉承连连。
　　只是到了姬府门前，却正好撞上刑部的衙役。
　　姬斤顿时怒了，大声喝斥道：
　　“混帐东西？哪里来的狗，竟敢在姬府闹事？”
　　“来人！快来人！给本少拿下他们，一只也不要跑掉！”
　　带队来的衙头，脸都黑了。
　　若姬府还是吏部尚书高位，他当然是不敢动的。
　　只是现在姬随已经被免去官职，他们更是奉了范并之令。
　　“来人，一起拿下！”
　　衙头一声令下，反将姬斤等人拿下。
　　顿时，那些恶少一个个慌忙要跑路，也被众衙役不管三七二十一，铁链子一套，都一起串住。
　　有不老实的，上去就是一顿好打，也都一个个消停，只是嘴里还不罢休。
　　“混帐东西，你敢拿下本少，你不要命了？”
　　“快放开本少，我爹是李刚！”
　　“来人啊！我爹是秦双江，快去告诉我爹！”
　　只是这样的反抗毫无用处，换得一顿拳打脚踢之后，一个个恶少都畏惧起来。
　　就连宿醉最深的姬斤，这时也被打到服气，鼻青脸肿，更呕了一身一地。
　　衙头一见，也不想在这里多呆，点了几人，“你们三个在这里看守，其余都去里面拿人！”
　　来之前，就已经想到姬府里家丁众多，所以刑部一下子出动三十多名衙役。
　　如此气势之下，姬府的众多家丁也不敢动手，只能都远远退开，生怕惹上祸事。
　　姬随这里才出自己的院子，就见到刑部众衙役呼啸而至。
　　顿时，姬随面露不悦之色，“出了何事？”
　　自己才致仕，就被刑部衙役闯到家里拿人，成何体统？
　　“若不能给老夫一个说法，有你们好看！”
　　姬随越想越是气恼。
　　昨日为了凑够两万五千的银两出来，他一直算计到夜里，才算是妥当。
　　一想到这样一笔数目的银子要交出去，肉疼得下半夜也没有能够入睡。
　　好不容易天亮前眯了一会，这又被外面的闹声吵醒。
　　带队的衙头一听姬随说话的口气，不由客气道：“你就是姬随大人？”
　　哼！
　　姬随冷哼之下，更道：“你们这些混帐东西，眼里还有王法？就是你家陈济时大人，也不敢如此对老夫说话！你等速速滚回去，让陈济时和范并一起来见老夫！”
　　衙头面上更是表情复杂，“您老当真是姬随大人？”
　　姬随怒极，“怎地？还要老夫验明正身才好？还不让姓陈的和姓范的前来姬府？”
　　衙头也不动气，“你自己承认了就好。”
　　手掌一挥，“来人，拿下！”
　　哗啦啦，铁索套了上来。
　　以姬随年老身躯，哪里能够抗拒？
　　“放肆！老夫乃是大周朝的命官，正二品的大员！”
　　衙头笑了，“昨日已经不是了。快拿他回去。”
　　有衙头的示意，众衙役又将一块破布强塞到姬随嘴里，顿时让他口不能言，只是怒目而视罢了。
　　一边带走了姬随，一边更是留下二十多名衙役在姬府管束这里众人，并行查搜之举。
　　齐地，曲沃城。
　　陈昱、离青、二狗子、钱汉、徐罡等一众将领都在凝神眺望。
　　对面，乃是孙膑亲领五万齐国大军滚滚而至。
　　中军车上，孙膑安然正坐，也在打量着曲沃城头。
　　“聂远何在？”
　　“末将在此！”
　　侧方纵出一骑，催马来到孙膑面前。
　　只见孙膑手掌一指，“你可是确定，曲沃城这两日里，并无百姓进出？”
　　聂远一个躬身，“大将军，此事千真万确。末将早已经打探过数次。此处的百姓皆是有言，只要去向曲沃城，必不得还。就是末将手下，也有三名探子至今未归！”
　　孙膑一摆手，聂远退下。
　　曲沃城头，鲁国旌旗展现，雄兵踞关，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孙膑又一声喝道：“前锋将李寻何在？”
　　“末将在此！”身侧又一员大将站出。
　　孙膑一指，“你前去试探一二。”
　　“末将得令！”
　　李寻催马便去。
　　城头之上，陈昱等人皱眉。
　　自得了曲沃城，陈昱每日都要练军，扩充人马，只为今日一战。
　　孙膑能与吴起打成平手，怎会是泛泛之辈？
　　越是如此，陈昱越是打定了主意，死守曲沃，绝对不能让孙膑带领军进入鲁境。
　　一对一，陈昱有强烈的信心，霸王必能将吴起斩于马下。
　　但齐鲁两路大军联手，陈昱就没有十足的把握了。
　　哪怕他现在仅只一千多人，也要将孙膑死死挡住。
　　好在曲沃城池高大，就算不敌，也要让孙膑的齐军脱下一层皮！
　　想到此处，陈昱目光扫过众将。
　　钱汉笑道：“将军不必忧心！我等既是霸王军，岂有畏死投降的道理！”
　　离青等人也是此言。
　　好！
　　陈昱这才转头。
　　不是他不相信这些霸王军兄弟，实在是如此实力守城，十死无生而已。
　　城下，齐将李寻已经单骑放来。
　　“齐国大将军孙膑应鲁王请求，亲领十万大军而至，为何不见迎接？”
第490章 孙膑停兵
　　曲沃城头，徐罡探出身去，“原来是孙膑大将军亲至。请贵军回去禀告，如今鲁国境内贼兵四起，城守徐光正出外清剿，还请大将军见谅。末将这就打开城门。”
　　很快，曲沃城门大开。
　　李寻目光闪动，“为何只开中门？”
　　曲沃城的建筑方位，北城门的中门之后，就是一座不小的瓮城，而北城门的两侧偏门，后面却是没有瓮城的。
　　徐罡大笑，“盟军亲至，岂有不开中门的道理？请！”
　　李寻冷笑，打马就回。
　　中军车上，孙膑虽然看得清楚，却听不到如此之远。
　　就在这时，李寻已回本军阵中。
　　“大将军，鲁军只开中门，且并无鲁军出来相迎，只恐有诈！”
　　孙膑轻轻点头，“你下去吧！”
　　李寻乃退。
　　城头之上，陈昱等人有些紧张起来。
　　离青第一个沉不住气，“将军，早就该派一队人马出城相迎，引那孙膑进来。”
　　陈昱脸色也不好看。
　　倒是钱汉接话道：“说得轻松，那一队诱敌之兵，有几分存活下来的机会？若是孙膑并不在齐军之前，还要我军赔上老本。”
　　区区一个瓮城并不能埋杀多少齐军。
　　而门前用来诱敌的那一队霸王军，则是必死无疑。
　　离青怒道：“兵者，诈也，奇也，岂能左右相顾？”
　　钱汉也顶上了，顿时脸红脖子粗，“你倒是说说，哪一队霸王军该去送死？若是换作新收的人马，谁能保证他们不会露出破绽？”
　　离青还要辩解，陈昱已经沉声道：“都给本将闭嘴！难道不知现在是如何处境？”
　　眼见陈昱动怒，众人方才住嘴。
　　若孙膑一定要攻城，他们这区区一千多人根本挡不住。
　　更不说这些新收的人马是否能够坚持到最后。
　　真正的战争场面，那可不是平时训练就能够模拟出来。
　　没有上过战场的，都不能算是霸王军的人。
　　齐军阵营，众将同样是等得有些不安。
　　众将更是偷偷朝着中军车那里看去。
　　好在孙膑并没有思虑太久，手掌挥动，“传令！全军退后五里，扎营！”
　　众将皆是震惊。
　　只是军令一下，全军立即后退，前军作后队，后队作前军，进退有序，退而不乱。
　　城头之上，霸王军更是震惊。
　　也都长出了一口气。
　　论实力，他们怎么样也守不住曲沃城的。
　　“这都闹的哪一出？”离青等人不解。
　　“难不成是孙膑怕鲁军背里捅他一刀？”二狗子猜测道。
　　不像！
　　离青等人皆是不相信。
　　吴起都不能说稳压住这个孙膑，曲沃城的守将敢打上孙膑的主意？
　　更不用说现在是鲁国要求着齐国来援。
　　一个项羽，已经让鲁国上下闻之色变，还敢再多招惹上一个孙膑？
　　倒是陈昱想了半天，猛的怒目一张，“原来如此！”
　　众将惊讶，“将军，到底如何？”
　　陈昱却是丝毫没有众人问话，只是不由叹道：“果然是齐国大将军，好手段啊！”
　　众将再三追问，陈昱才是反应过来。
　　原来，孙膑早就看破识破，此城已经为霸王军所占。
　　但他用齐军将士来替吴起解围，显然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先前齐国已经被霸王军肆意纵横了一番，连破齐国数郡，国力下降，民心不稳。
　　何况才与鲁军交战，现在又要付出大的代价去救吴起，必是不得民心、军心。
　　但孙膑又不能轻易退走。一来齐王有令，二来孙膑也想先看看能不能够捡到便宜。
　　说到这里，陈昱提醒道：“你等不记得言侯的话么？”
　　前日里，言侯司的人主动现身，与陈昱军接触。
　　得知真是霸王军残部，那位言侯也是肃然起敬。
　　接下来便是告知陈昱等人，如今大周朝的最新局势。
　　骠骑军占据南阳郡，虽只一万余人，却也与秦魏五十万大军打得有声有色，特别是冠军侯霍去病，仅以千余的骑兵令庞涓和司马错连连受挫，甚至一连数日无法进军不说，更是连米粮也渐渐不济，苦不堪言。
　　哪怕接下来霍去病只是各种袭扰，庞涓和司马错也是缩进了乌龟壳，难以对南阳郡造成威胁。
　　至于李陵的一万步军，更是与乐羊接连苦战，略占到上风。
　　而最让大周朝难受的，是王翦直奔洛邑的十万大军。
　　若大周胜，则还有打败秦魏联军的机会，若败，则大周必是一溃千里，任凭秦魏等国的瓜分。
　　离青等人终于明白过来，“就是说，孙膑也在等大周朝那边的战事结果？”
　　陈昱心情沉重。
　　身在遥远的鲁地，象鼻山脉那边的战事结果还没有传来。
　　却不能不让他忧心重重。
　　洛邑若失，大周朝的根本便是失去了一大半。
　　周天子都无立锥之地，何况他们这些霸王军残部？
　　连霸王项羽怕都要头痛无比。
　　霸王军再强，那时也是无根之水。
　　倒是二狗子笑道：“大周朝亡了又如何？正好咱们跟着霸王也打下一片江山！”
　　只是这些话，引得陈昱和钱汉等人的不满。
　　“住口！无论霸王，还是霸王军，都是大周朝的霸王，都是大周朝的兵！”
　　听到陈昱如此严厉，二狗子这才悻悻住嘴。
　　只是到底他心头如何想法，却是不可知晓。
　　就是离青也没有对二狗子有所异议，却是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陈昱一眼。
　　陈昱一心想着洛邑的安危，没有注意到离青的表情。
　　在他心里，霸王军是他的命根子，但大周朝却是供这命根成长的土壤。
　　倒是钱汉苦笑，“白白担心受怕了几日，都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
　　别说他有这想法，其余众将也是如此。
　　曲沃城，如此关键的要地，竟是被齐鲁两边同时弃之不顾。
　　孙膑是为了保存实力，更重要的是避免将大周朝得罪到死，特别是现在洛邑大战还没有结束。
　　至于吴起，他的眼里始终只有项羽一人。
　　就连鲁王问策于他，吴起也坚定表示，首先要全力打下项羽军，再作打算。
　　但现在，吴起有些坐不住了。
　　最新的战报，霸王军的步队，距离曲阜还只有三天的路程，项羽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不对劲！
　　吴起有些焦燥起来，在中军帐内走动不停。
　　难道项羽不知道自己步军的战力？
　　就那样一路连抢带骗，弄了一支一万五千的人马出来，就想打下城池坚固的曲阜？
　　怎么想也不可能的！
　　现在曲阜城内，鲁兵已经增至四万。
　　守城是攻城的两三倍，这仗还打得下去？
　　更不用说，鲁军已经在曲阜城外还暗中聚拢了两支大军，各有两万多人。
　　只等霸王军攻城不下，四下的鲁军就给霸王军一个反包围，引诱项羽亲至。
　　只要项羽一动，曲阜城就是他的死地！
第491章 姬随崩溃
　　吴起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若是项羽不回去救自己的步队，该要如何？
　　这让他极为不安。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再有三日，霸王军的步队应该就可以到达曲阜城下。
　　而项羽的骑兵正好也要三日时间才能到达曲阜。
　　至于吴起的八万大军，至少要七日才能到达。
　　想到这里，吴起眼眸猛张，就是这里出了误算！
　　他想在此先拖着项羽，再给霸王军的步队设计套圈。
　　却没有去想，项羽也是这么想的。
　　只要先把吴起的八万精锐拖在此处，项羽以骑兵之利，随时可以撤走！
　　等到项羽亲至，要不了一两日，怕曲沃城都会难保。
　　好一个霸王，竟连自己算计到，以身作饵。
　　谁也不能想到，霸王一世战王，竟然甘心如此。
　　想到这里，吴起一身冷汗惊出，张嘴喝道：“传令下去，马上升帐点将！”
　　既然项羽还没有动身，他要抢在项羽的前面，先去小解山镇的后面，把项羽堵上。
　　最好一面把项羽堵上，一面慢慢向曲阜方向回师。
　　只要与项羽同时间到达曲阜，他还有胜出的机会。
　　就在此时，外面却有小校飞奔进来，“报！大将军，项羽突然回奔向小解山镇，并在城中纵火烧粮！”
　　吴起大惊。
　　项羽开始烧粮，绝对是要撤走！
　　可笑他还在这里闲耗了数日。
　　更不说小解山镇的米粮可是足足三万石！鲁国大半的米粮尽在此处。
　　不等吴起作出反应，外面又有小校来报，“报，大将军，小解山镇火势已起。”
　　众将也有听到消息，正急急而来。
　　却又有小校赶来，“报，大将军，项羽在霸王军营外留下刻字，说是再等你一刻钟，若是不至，所有米粮尽数付之一炬！”
　　噗！
　　吴起仰面吐血。
　　脸色更是惨白无比。
　　“大将军！”几名将校一起扶住了吴起。
　　众将更是纷纷劝道：
　　“大将军，那些米粮本就在项羽手里，不要轻易中了项羽的激将之法！”
　　“是啊大将军，项羽不过区区小贼，哪敢与我军面对面决战？”
　　“大将军还要保重身躯才好。”
　　吴起已经缓过劲来。
　　他哪里只是担心那三万石米粮。
　　他是担心曲阜啊！
　　若是让项羽先一步赶去曲阜，一切皆休。
　　虽然曲阜城里外共有士卒近十万，但现在鲁国上下，何人不惧项羽？
　　这时，众将皆至。
　　吴起也定下心神来。
　　事情还有可为之处！
　　吴起推开身边众人，安坐帅案之后。
　　“大将陈唐何在？”
　　一员大将踏出，“末将在此！”
　　吴起令道：“令你领军一万，即刻向前，在小解山镇右路布下军阵，防备项羽偷袭！”
　　陈唐抱拳行礼，“末将得令！”
　　吴起又令：“大将曾许何在？”
　　令曾许领兵一万，前去小解山镇取水救火。
　　又令大将毛林领兵两万，作为后队，收拾全军辎重米粮。
　　“本将自领军四万，作为中军，即刻出营！”
　　一番操作下来，众将皆是领令而去。
　　至于霸王军的步队，吴起也打定了主意，让两路伏兵先行出击，主动攻击就是。
　　只要曲阜无虞，一切都还好说。
　　六万大军，伏击加上合围，不信那区区一万五千的霸王新军能够冲到曲阜城下。
　　想到这里，吴起又有了信心。
　　项羽被他打成孤家寡人，都能够东山再起，他吴起凭什么不能？
　　只是吴起没有想到的是，项羽一把火烧了小解山镇，头也没有回，一路狂奔而去。
　　等到吴起再要见他，不知又是几时。
　　洛邑，刑部大堂。
　　范并高坐堂上。
　　下面，衙头匆匆上前，跪道：“大人，人犯皆至！”
　　范并目光一扫，不只是姬随和葛力平到来，更是多了好几个人。
　　眼见范并目光扫到，那衙头上前悄悄耳语了两句。
　　范并目光闪动，不由得轻哼一声。
　　原来是姬斤和洛邑城里的一群纨绔子弟。
　　啪！
　　惊堂木一下落案。
　　“葛力平，现在有人告你买卖官职，可是属实？”
　　葛力平早有准备，“大人，下官冤枉！”
　　这些也是商议之过，葛力平先装作不服，等到白路等人指认，并拿出证据，才不得不认罪伏法。
　　果然，范并又是惊堂木一拍，“你还敢抵赖？且看看这些！”
　　下面早有衙役上前，将几件证物递到葛力平面前。
　　有白路等人的状纸，还有四海金号的证词，四海金号的证词是银票的往来兑换，证明葛力平经手大量的银票。
　　葛力平一时无话。
　　范并冷笑，“若是你还不招来，那状纸上的名单，本官自会一一审来。”
　　葛力平面无表情，“下官情愿供认。”
　　范并一怔，却是不动声色，又转向姬随，“姬随，现在你可认罪？”
　　下面的衙役，已经将姬随嘴里的破布拿出。
　　“一派胡言！”姬随气到抓狂。
　　却不能认罪，也不敢认罪。
　　罪名落实，姬家必是落到满门抄斩的地步。
　　范并冷笑，“葛力平，你既是已经认罪，先来说明。”
　　葛力平道：“大人明查，姬随本是吏部主官，他让下官做什么，犯官只能附应。自去岁大王得了卫郡等地开始，大周朝极度缺乏地方治理的主官。姬随便让犯官四下活动，收取买卖官职的银两。”
　　一个小县穷县，一般就是五十两银子，一年。
　　若是富裕些的大县，就得要至少五百两银子一年。
　　之所以定的是一年一价，也是因为大周对县官的任期是三年，但是每年的年底，却又有吏部的考核。
　　若是交足三年的银子，就可以直接做满一个任期。
　　若是只交了一年的银子，就须每年的年底再续上一次。
　　至于郡守这一级的官员，因为有几处郡守的人选是内阁或是大王亲自定夺，姬随无法下手。能有机会下手的，郡守的价值便是一个任期交足一万五千两。
　　听到这里，范并都倒吸了一口气。
　　连郡守这样的要职都敢买卖，这姬随的胆子不是一般。
　　这是吏部直管的官员。
　　像兵部、工部等等其他六部的官员想要升迁，那些小钱也是要收的，只是这些所收的数额并不算巨大，因为其他各部的官员升迁调度，主要还是看本部主官的意思，吏部这里只走一个形式而已。
　　虽然如此，其余各部的收受好处，这一年里也有两万之巨。
　　单笔数额虽小，可次数太多。
　　葛力平这里一一细数。所有项目都有时间有地点，何人在场等等，一应俱全。
　　每说出一句，姬随的老脸就要黑上一分。
第492章 乾坤殿杀气
　　更令人发指的，连大王亲自任命的东滩、西滩、军械监等等各处，吏部也是可以随便插手的，各处都可以榨出油水。
　　可谓只要有心思，不怕石头硬。
　　姬随已经忍无可忍，当场发作，“一派胡言，姬某向来为官清廉，断不会是如此下作！范并，你我好歹同朝为官，何以眼见此人陷害本官？”
　　范并目光转来，“姬随，你难道忘了自己的身份？清廉为官是吧！本官这就让你好生看着。”
　　下面马上有衙役上前，递上几张银票。
　　范并更是语气阴寒，“五万两的银票，你好大的手笔！”
　　姬随的目光猛缩，“这不可能！”
　　他分明是将五万八千两的银票交还给葛力平，怎么又出来五万两的银票？
　　一念至此，姬随定下心来，“范并，难道你也要和人一起陷害本官？”
　　他手里根本就没有出去过五万两的银票。
　　范并哈哈一笑，“姬随，若是你知道这些银票哪里得来，就不会如此嚣张了！”
　　姬随眉头轻皱。
　　却见范并一指，“你且好好问问你的好儿子！”
　　姬斤？
　　后者一下子扑了过来，“爹啊！你是吏部尚书，你给他们说说，赶紧放咱回去啊！”
　　姬随面色一整，却道：“那些银票可是你身上搜出？是不是有人陷害你？”
　　这一暗示，姬斤竟然懂了。
　　“爹！就是他，就是葛力平这条老狗在陷害孩儿的啊！他故意让孩儿在他身上搜出这些银票。爹，这真不关孩儿的事！”
　　葛力平脸皮子一阵猛抽。
　　姬随却道：“范并，你也听清楚了，这些银票并非是本官所得，不过是我孩儿从葛力平身上搜得。”
　　如此一来，最多就是姬斤有劫财之罪。
　　只是葛力平却笑了，“姬随，你可知姬斤在哪里抢得了这五万两的银票？就是在你的府里！你前脚给了我五万八千两的银票去堵住人家的嘴，转头你这好儿子就抢了回去！哈哈哈，姬随啊姬随，你这好儿子可不像你这么讲道理。”
　　姬随的目光已经能够杀死姬斤二十回。
　　后者却还不自知，“爹啊！孩儿我哪里知道这些？这家伙对孩儿不礼貌，这不就教训他一二么？再说了，他也没有说这些银票是你给的，孩儿还以为是他从府里窃得。”
　　姬随已经气得浑身颤抖。
　　葛力平这时却从袖里取出一物，“大人，这些都是姬随收受钱财的帐目。犯官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再有妄想。”
　　姬随一下子瘫坐到地上。
　　实锤！
　　倒是姬斤不以为意，劝道：“爹你怎么啦？不就是几万两银子么？咱家还缺了这些银两不成？退还回去便是！”
　　啪！
　　姬随用尽了力气，狠狠抡了过去。
　　顿时，姬斤脸上多出五根手指印，更是惊愕无比，“爹！你打我？”
　　姬随气得要跺足，“你这不肖子，你要害死咱家啊！老夫怎么不早点掐死你这个孽子？”
　　这一下，姬斤不干了，“你这老东西说什么？你是好东西？你在外面买地买宅养女养小，以为我不知道？”
　　姬随脸色惨白，摇头连连，已是无心再说。
　　倒是姬斤没事一样，转过身去，“大人，这些钱本来是五万八千两，昨日里给了咱一个小妾五千两，还有三千两用来请几个朋友吃饭，这该是算不是什么大事吧！还差八千两，咱这回去就给凑一凑还来。”
　　范并惊讶，“你这是打算回府筹钱？”
　　姬斤同样惊讶，点点头。
　　还有啥事？
　　范并无语，手掌一挥。
　　两边衙役如虎似狼扑了上来，一把就要将他拖走。
　　“唉唉，不能啊！本少不是答应了还钱？你们这是做什么？”
　　很快，姬斤的嘴里也多了一块破布。
　　姬随这时心寒无比，只苦着脸作揖道：“范大人，如今这事皆在你手掌之中，若是大人能够给个方便，老夫必有后报！”
　　范并笑了，“姬随，后报就不必了，你好生去里面静思吧！”
　　姬随脸色一沉，“范并，你真要如此逼迫老夫？老夫虽然已经不是朝廷大员，却还是王族！还是姬姓！还有爵位在身！”
　　范并还没有回应，又有一人径直入内，“姬随大人，这一回，怕是大王也保不得你！”
　　姬随一转身，却是牛家山到此。
　　范并拱手笑道：“原来是牛大人亲临蔽处，不曾远迎，失礼失礼！”
　　牛家山笑道：“本官只是为了此事而来。这些，都是姬随售卖官职的证据！”
　　牛家山的身后，一个从事抱了半尺高的案卷。
　　姬随一见，嘴角一抽，瘫软在地。
　　乾坤宫内，姬延震怒。
　　下面，内阁和六部尚书皆是屏住气息，不敢抬头。
　　“好个姬随！好大的胆子！”
　　“孤和诸军将士在前面厮杀拼搏，倒是给他造福。”
　　“不将之剥皮充草，何以解恨！”
　　啪的一声，姬延手掌重重落在案上。
　　姬延心里真在淌血。
　　这一年来，大周朝容易么？他这个大王容易么？大周朝的将士容易么？
　　外面看似大周朝风光无限，开疆并土，疆域横跨数千里。
　　这些，都是大周朝的将士用血泪拼出来的。
　　几度天灾，大周朝的财政几度面临崩溃。
　　“杀！所有卖官买官的，一律处斩。”
　　“杀！主要人犯，姬随、葛力平，灭其三族！”
　　“只要胆敢买官的大周朝官员，一律处死。”
　　姬延愤怒到了极致。
　　这才是他亲政的第一年，就有下面官员如此妄为，再有两三年，皆不是大周朝就要烂透？
　　别说重蹈秦王一统江山后三世而亡的覆辙，连十年八年都管不到。
　　打下再多的江山又如何？还不是一手败掉？
　　不只是愤怒，姬延几乎都有些心灰意冷。
　　底下，诸臣却是不敢轻易出声附和。
　　姬延眼一眯，怒火近乎凝实，“怎么？众爱卿可有异议？”
　　诸位大臣哪里敢说有异议？
　　没见到大王都愤怒到何等地步？
　　只是让他们这样答应下来，也不可能。
　　万古流和吴理两位更是暗中对了一眼，一起站出来，跪伏，“大王圣明！只是此事非同小可，还请大王从长计较！”
　　姬延气乐了。
　　“还有从长计较？是不是一定要等整个大周朝从头烂到脚，再来医治？”
　　“两位丞相大人，莫不是你等也从中收受好处？”
　　万古流吴理耳边一阵轰响，赶紧叩首伏地，“臣等不敢！”
　　姬延冷笑，“你们还有不敢之说？”
第493章 恭喜大王
　　万古流伏首道：“大王，此事虽有源头，理当处置。只是姬随卖官数量太大，这可是大半个周朝的根基啊！”
　　吴理也道：“大王，虽是这些官员是买来官职，却并非人人贪墨无耻，也有为朝廷尽心做事的好官。”
　　姬延哈哈大笑，都笑出眼泪来。
　　你丫的，赶情都是花钱来为大周朝学雷锋做好事来的是吧！
　　姬延发出灵魂拷问，“几千两银子买官，换了你们，会不想先把本钱赚回来？”
　　这是战国时期，几千两银子，真是很大的家底了。
　　甚至一般的大户人家都拿不出来这么一笔费用，毕竟市场的活力不足，只是守着些土地生财。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去做买卖赚大钱的。
　　万古流无法退让，又道：“大王明察，确是有些好官在任上做的不错。”
　　吴理也道：“比如道郡的郡守齐真，还有道郡全郡的县守，并不算差。”
　　万古流道：“还有下徕四郡，也都是忠心为国的好官，下徕连遭天灾人祸，却是一直没有出大的漏洞。”
　　除了这些，卫郡、甚至蔡地四郡，随地三郡，也都是尚可。
　　最能说明问题的，秦魏百万联军来攻伐大周朝，也仅只有陈地出了大乱，已经算是不差。
　　这些郡县都是才收服不久，能有如此安稳，当地的主官是功不可没的。
　　眼见两位丞相大人带头苦劝，六部尚书也一起跪伏，力劝道：“大王，为国所计，还请三思啊！”
　　都要反对孤么？
　　姬延的眼里，光芒闪动。
　　已经在暴走的边缘。
　　姬延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怒火。
　　只是越想平息，却越难做到。
　　真是越想越气，越气越恼。
　　万古流又建议道：“大王，众人买官，确是有过在先。以臣下之见，可先将这过失记下，以后将功折过。另外可派实干官员四下寻访，各处若有滥权敛财的官员，一概拿下，两罪并罚，甚至再从重处置。”
　　吴理附和道：“大王，丞相大人金良之言。如今大周朝扩疆无数，正是用人之时。若以重刑加之，怕是再无法吸引人才。大周朝现在郡县数目已达数百，都是朝廷的根基啊！”
　　姬延闭上眼睛。
　　大周朝是他的家底，他会容许旁人撬动自己的根基？
　　只是万古流吴理等人也是有一些道理的。
　　道理虽在，气却难平。
　　好半天，姬延才缓过气来。
　　“令御史台立刻组织人手，分赴各郡查访，查实一个官员，立即处置一个。”
　　“令刑部细查姬随案，务必将所有涉案人员落实，不可放过一人，也不得冤枉了好人。”
　　“牛家山，你的吏部不可再有此事出现。吏部要从制度上从严断绝此例！”
　　顿时，众臣松了一口气，“大王圣明！”
　　姬延苦笑。
　　圣明个毛线。
　　总不能连面前这些大员也一起砍了吧！
　　让外面那些将军来治国，也不是件好事。
　　“都散了吧！”姬延手掌一挥，有些意兴阑珊。
　　众人也识相，默默行礼而退。
　　只有万古流有意落在最后。
　　片刻，姬延一抬头，才发现万古流还在。
　　“爱卿还有事情？”
　　万古流上前两步，轻轻一笑，行礼道：“老臣恭喜大王！”
　　姬延老脸一黑，差点就要翻脸。
　　恭喜啥？
　　恭喜大周朝快要完蛋了是不？
　　万古流眼见着姬延脸色黑掉，只作不知，开口道：“大王以为，清官好用，还是贪官好用？”
　　嗯！
　　姬延一怔。
　　这么玄妙的问题？
　　略想了想，“清官也好用，贪官也好用。只看君主如何用法。”
　　这些都是得自后世的经验。
　　清官好，好在一身清廉，刚正不阿，怎么用都放心。却有一点，治理的本地必是官清民晏，虽无断却口粮之忧，却也不会极致的富饶。
　　这是资本的本能。
　　资本是逐利的。
　　只有与权力相结合，资本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
　　而贪官，不得不说，有些贪官是能够办事的，有些贪官却是只会坏事。
　　怎么用好这两类官员，其实只在君王本身的能力。
　　大凡一位千古帝王，身边是少不了这两类官员的。
　　而一位昏庸无能的帝王，却只有贪恋权财的人在身边。
　　万古流听到姬延的话，更是大喜，“老臣恭喜大王，大王已得治国精髓的一半。”
　　姬延乐了，“爱卿，你这意思可是说，孤少杀几个贪官倒是天下太平了？”
　　万古流正色道：“并非仅此。”
　　在万古流看来，现在有人愿意花几百两甚至数千两银子在大周朝为官，并非一定是为了钱财。比如有些人才，的确是想要为大周朝做些事情。
　　比如齐真这样的郡守，风评好到了极点。
　　道郡接连受到的天灾人祸够多够大吧！换一个人去，敢说能比齐真做得到更好？
　　“大王，齐真情愿倾尽家产也拿出买官之财，正是看到大周朝的前途，看到大王的英明仁德啊！”
　　这么一说，姬延心里可就舒坦了。
　　遂笑，“爱卿倒是没有早些说出来。”
　　万古流却道：“大王，此这些，都是帝王心术，岂可为外人道？”
　　姬延不由点头。
　　就说这个齐真，原来是郑国人，郑国难道就没有买官卖官的？当然不是。实际上，在战国这是一种比较普遍的问题。
　　小士族依附在大士族身上，大士族又得要依附在贵族身上，方才有出来为官的机会。
　　像齐真这样的人，为何不在郑国买官，应当还是看不到郑国的前途。
　　万古流又道：“就是那些为官只为钱财的，也未必不可使用。”
　　回到先前的清官贪官论上，贪些钱财不是太大的问题，但一定要发展当地的经济才是，不能穷尽民力。
　　“相反，现在大周朝的诸地主官，等于都有把柄落在大王手里。如此之下，大王更能随心差使这些官僚。”
　　姬延沉默。
　　万古流这一说法，明显还是有漏洞的。
　　好在他接着也说了，“老臣知道大王心里还有怀疑，只是事已至此，就是要拔出其中毒瘤，也不可操之过急，以免动摇朝廷根基。最好那些能干之士，还能留任下来。”
　　姬延苦笑，“爱卿所言，孤都记下了。”
　　万古流又道：“大王，老臣还有一件恭喜之事。”
　　姬延轻哦一声。
　　万古流道：“刑部报来，姬随府里各处地产田产，价值三十九万，另有银票现银等等，共计十八万之多。”
　　说到钱的事，姬延当然是高兴的。
　　“这些银票、现银，再加上秦国的赔款，差不多能够抵得上各处大军的恩赏了！”
　　万古流道：“大王圣明，以老臣之见，这些恩赏已经拖过了一些时日，须得尽快。”
　　姬延点点头，“这些事项，内阁直接拿方略出来，照章去做就好。所有开支也由这两项补上。”
　　万古流谢恩退去。
第494章 王贲不降
　　午后，象鼻山脉之中。
　　韩成终于找到王翦的大军方位。
　　就在一条山谷那边。
　　虽然没有见到王翦，韩成已经能够想像得到。
　　整个王翦大军，已经落魄之极，凄惨之极。
　　所有的战甲都被扔掉，一路走来，遍地都是。
　　只有头盔倒是被保留下来，毕竟可以用来盛水。
　　沿途上一个个倒毙的秦军将士就在路途两边，也无人安置，所有的将士衣衫褴褛，形容枯槁，身躯残缺、肉块内脏更被猛兽撕咬过，遍地血迹，四处血腥。
　　这才只是两日的时间，就让一支大军溃散军心至此。
　　除了那些已经死去的将士，一路上都有伤兵被扔在那里，死活不知，空洞的眼神看着上空。
　　他们中的不少，其实都还是活的，只是韩成现在也没有办法去挽救他们。
　　韩成心头难受。
　　这些都是大秦国的将士，却是如此惨状。
　　只是韩成也想不出来应该去怪罪到哪一个人的头上。
　　怪王翦？
　　怪他不知兵，不知怎么打仗？
　　但他却实实在在是秦国的百胜之将，打过大仗恶仗不计其数。
　　就是他手下的众将领，拿到别的诸侯国也能胜任大将军一职。
　　真要怪起来，只能说天子的手段太狠。
　　面临百万联军来攻打大周朝各处，还要分兵两处，东滩军和陌刀军虎扑营先死死将王翦大军顶回去，再用然城军和陌刀军攻其退路。
　　几经折腾之下，王翦军已经比废柴都不如。
　　吼！
　　一只大虎突然咆哮。
　　吓得韩成等人面无颜色。
　　好在向导转身安慰，“大人无妨，只是我等路过大虎的地盘。”
　　韩成壮起胆子看去。
　　果然，那大虎正在林中享受午餐，并没有扑过来的架势。
　　至于它的午餐，可想而知。
　　一个个秦军将士，无论死活，都养活了大半个象鼻山脉。
　　这里的野兽空前繁荣。
　　除了这一只大虎，已经不知遇见过多少犲狼等中型食肉动物。
　　韩成一路下去，竟然又遇见过三只大虎和七只幼虎。
　　一般来说，虎类的领土意识极强，而且占地极广。
　　只是现在的情形很特殊，所有的肉食动物都不愁肉食，没必要为了领地去拼命。
　　动物也是能够分辨出自己的危机。
　　又行了大约六七里地，韩成见到秦将王贲。
　　此时的王贲，正带着一些军士四下猎杀野兽。
　　整条山谷之中，不是人打着兽肉的主意，就是兽打着人的主意。
　　各有所需而已。
　　王贲的身前，是一头才被猎杀的大狼，众人正凑嘴上去，饱饮了狼血。
　　既长力气又解渴。
　　只是王贲等人的模样，也让韩成吓了一跳，竟是没有认出。
　　“什么人？”
　　王贲到底是一员猛将，见到有人进来，本能的伸手拔剑。
　　这一刻，才是大将气势。
　　韩成赶紧过去，“可是王翦大将军手下？”
　　王贲认清韩成的衣衫，“你是秦人？”
　　韩成仔细打量，终于认出，“本官乃是秦国驻洛邑使者韩成，见过王贲将军。”
　　王贲震惊，“韩成？你如何认出本将？”
　　韩成苦笑，“将军威名，咸阳城里谁人不知？”
　　王贲却是疑惑，“你又如何进入象鼻山脉？”
　　韩成叹道：“不瞒将军，秦周两国已经罢兵言和，本官先替大将军送来米粮药材，再领大军出去此地。”
　　罢兵言和？
　　王贲身后，一大半的秦军将士都是喜极而泣。
　　如此这样，他们总算可以活着回去。
　　倒是王贲，脸上却是阴晴不定，“这就言和？莫非是周家天子已经投降？”
　　不然怎会如此？
　　王贲知道他这一路秦军已经是败到家底都没有。
　　但大周朝的底子薄，有这一路秦军拖着周朝的主力，白起、司马错、还有魏军和赵军，拿下洛邑只是迟早的事情。
　　韩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大周朝是底子薄，可也没有拿主力来拼你们啊！
　　大周朝的几支主力，都还好好生生的。
　　骠骑军、霸王军、陷阵营、陌刀军，都几乎连根毛都没有掉。
　　只有东滩军和然城军这些二流军队才有相当的损失。
　　韩成这里不答，王贲已经是高兴得要手舞足蹈。
　　“好好！虽然我军败了，只要秦国能够得胜，能替咱们报了这仇，也算是值得！”
　　“韩成，你这就与本将军同去洛邑，要在昆吾宫里痛饮一番。不醉不休！”
　　韩成不能再等。
　　若是王贲跑回去乱传消息，最后更是收不了场。
　　“王将军误会了，大周朝并没有被秦国打败，洛邑更不可能。”
　　韩成顿了顿，咬牙又道：“此时议和，乃是本官向大周朝请求。”
　　王贲脸上异样，“你是说，是你请求与周朝议和？”
　　韩成黯然道：“正是如此！”
　　“放肆！”
　　王贲大怒，“你不过区区一个驻洛邑使者，何以如此胆大？”
　　“你可知道，我军已经付出多少秦国将士的生命？你可知道，我等与大周朝杀到一次次血流成河？”
　　韩成脸上火辣，分辩道：“王将军，十万大军已经落到如此田地，还要如何争斗？难不成要让这十万秦军硬生生的埋没于此？”
　　王贲更怒，“不错，我军是处于下风，只是还有大将军白起、司马错正各领大军，必将夺下南阳郡，直捣周朝的黄龙！”
　　韩成苦笑，“将军，你在这里，还不知白起司马错两位大将军的处境。如今两军缺粮之极，已经不能动弹。赵王自称国内无粮，且有匈奴四十万大军压境，不能再给两路秦军支持。至于魏国的情形，比白起司马错还有不如。”
　　如此一说，王贲无言以对。
　　身为领军的大将，如何不知缺粮之苦？
　　韩成又道：“将军，现如今赵、燕两国都忙于应付匈奴，无暇南顾。白起、司马错两位大将虽有惊世之才，却是苦于无粮，甚至连退回黄河都不能做到。将军可能不知道，大周朝的水师强大无比。先前秦国水师五千人，一个照面就完全被打垮，无人逃命回去。”
　　“怎么会这样？”王贲又是惊呼。
　　韩成又叹道：“如今的大周朝，只要出动水师，守住黄河的口岸，则我两路大军，只能活活饿死当地！”
　　王贲无言以对。
　　他设想过糟糕处境，却万万想不到，整个联军的情势竟然如此急转直下。
　　这一刻，王贲更是后悔不迭，手里长剑狠狠砸到地面，发出当的一声，“早知如此，当初拼了命也要冲过东滩！”
第495章 赵胜的难堪
　　听到王贲的话，韩成也只能默然。
　　王翦军并非全然没有机会。
　　若第一次接战之时，集中全军猛突一阵，真有可能被王翦直接打到洛邑。
　　提前两日到达东滩，大出周军意料。
　　缺的就是致命一击。
　　一时间，两下无声。
　　片刻，韩成才道：“将军，如今之计，我军先收拢起来，尽快回去象鼻山脉以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王贲脸色又是一变，“依你之言，可是向大周朝投降？”
　　不等韩成开口，王贲直接道：“别说本将情愿一死而已，就是大将军那里，也断断不会同意。”
　　王翦何等人物，岂会屈尊向大周军投降？
　　韩成皱眉道：“若是你与大将军等都要如此，本官又何必如此费力？”
　　“王贲将军，你们的仇，难道还要韩成替你们报？”
　　“不过一时成败而已，且记得，你们的手下还有数万秦卒。带他们回去，也是你的职责所在！”
　　王贲脸庞上一阵神色变幻。
　　若能不死，他何必如此？
　　只是身为名将，投降却又是万万不能的。
　　好在韩成又道：“将军放心就是，虽然秦军须按要求暂时放下兵器，空手进入大营，这也只是暂时。等到白起、司马错两军如约退军，自然大周朝没有理由不放行。”
　　这样的条件，已经是韩成能够做到的极致。
　　总不能那边还没有退兵，这一头大周军就放了王翦和他的部下吧，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万古流已经相当的够意思。
　　而且他通过东滩军防线的时候，宁江山和他的手下也没有为难。
　　足以说明大周朝是说话算数的。
　　王贲一叹，“大将军那里还请大人耐心说明，本将只能从旁侧击协助。”
　　让他去劝王翦投降？还不如直接一刀把他王贲砍了更痛快。
　　韩成一口应下，“这是自然。”
　　这些领兵打仗的，就是一个个脾气死臭。
　　“对了王将军，这里还有些好酒，可先拿些受用。”
　　不得不说，韩成是真用心，连酒水都准备了一些。
　　顿时，王贲大喜过望，“韩老先生，你这就真是不够意思了，怎不早些拿出来？”
　　洛邑城内。
　　吴理处理完手头的公事，与万古流打了招呼，回家去用饭洗浴。
　　现在秦国议和，赵燕二国实际上已经退出联军，大周朝最大的威胁已经不存在，他也有心思回府放松一番。
　　只是才走出周王宫不久，就被人挡下。
　　吴理正闭目养神，不悦道：“外面何事？”
　　外面护卫匆匆去前面询问了回来，“丞相大人，前方乃是燕赵两国的使者当道。说是有急事求见丞相大人。”
　　吴理不用多想，就知道这两位的来意。
　　“既是有事，何不去礼部递上名贴？”
　　护卫接道：“大人，二位使者已经说明，事急，请大人见谅一二。”
　　吴理想了想，“既是如此，和他二人说清，本府先回去用饭洗浴再来。”
　　要等，就在这里等着好了。
　　眼见吴理的车轿扬长而去，向牙与赵胜二人都是神色难看。
　　向牙更是狠狠道：“这个吴理，倒是好大的官威！”
　　赵胜眉头轻轻一皱，“向牙，你好生的说话不行？若教人听去，可不要连累本使。”
　　向牙身躯一颤，“行了赵胜，有本事你不用来啊！你们赵国兵强马壮，自己去打匈奴人就可以！”
　　赵胜无语。
　　怪不得说燕王向来无能，国中竟然连个像样的使者都派不出来。
　　驻洛邑的使者，现在哪一个诸侯国不都是千挑万选出来？
　　“向牙，你既然有心独自去碰匈奴，本官也不勉强你就是。”
　　说着，赵胜拂袖要走。
　　向牙只好挡住，“赵兄，现在赵燕二国就是唇亡齿寒，虽然你们赵国强大一些，但这回匈奴人的动作可是非同小可。”
　　赵胜自然不会真的就此离开。
　　正如向牙所言，这一回匈奴方面的确是动了真格。
　　向牙还在愤愤不平，“都是那个黑冰台太不仗义，还说是什么盟友，让他们一起出手拿下匈奴探子岂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赵胜有些听不下去，“燕国虽然此次与秦国联盟，不过好像并没有出兵吧！”
　　向牙却是面不红心不跳，“那岂能怨到燕国？燕王哪里知道匈奴人会突然攻打？”
　　总之，自已总是错不了的。
　　赵胜淡淡一笑，也不再说话。
　　燕国是什么德性，天下尽知。
　　现在秦国自顾无暇，哪里还会有心思替燕国出头？
　　再说了，现在已经不是刺杀一两个匈奴探子的事情，而是要说动天子出兵。
　　说起来真是脸红，才和秦魏两国一起兴兵去打大周朝，转头就来哀求天子出兵相助，赵胜无语之极。
　　没办法，总不能看着赵国沦陷吧！
　　当赵胜昨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
　　这一回，匈奴不是出兵二十万，也不是四十万，而是整整七十万大军。
　　兵分四路，打算同时攻击赵燕两国。
　　也正是如此，这回匈奴人调兵遣将所花费的时日也更久一些。
　　但再晚，战事至少也会在七日之后展开。
　　若是匈奴人准备顺利，甚至在五日之后。
　　赵胜不敢想像，若是让这些匈奴人打破长城防线，赵国会要承受怎样的巨大灾难。
　　现在赵王也是各种调兵，已经让廉颇军扩充到十五万，并且沿着燕赵两国的边境缓缓向北运动，与李牧军并肩而立，同时应付两路匈奴大军。
　　赵奢军，也扩充到十五万，由邯郸出发，也向北方缓缓前去，作为李牧军廉颇军的后援。
　　赵国，已经是全民皆兵。
　　而头痛的事还不只是一桩。
　　赵国缺粮，几乎快要和魏国一样。
　　为何这样的大军只能缓缓向北？就是缺粮。
　　走太快米粮跟不上。
　　想到这些，赵胜的心头暗叹连连。
　　怎么和天子说呢？
　　先前打错了？
　　越想越是荒唐之极。
　　除了期待天子出兵，赵王也去向秦王求援。
　　只是可惜，秦国的几个机动兵团，也是一塌糊涂。
　　赵王不给粮，白起和司马错连行军的力气都没有。
　　别说去北方支持赵王，回去秦国也不可能。
　　丢人啊！
　　近百万的大军联手，最后仗打成这样。
　　死不死，活不活的，想想都要憋到气死。
　　赵胜再看看向牙，这家伙还在怼天怼地怼自己，又开始说道吴理，说是什么一个区区的副丞相，派头比燕王还大。
　　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情回府吃饭洗浴。
　　赵胜目光扫过向牙，眼里更多了一抹厌恶。
第496章 匈奴虚实
　　赵胜虽然是心存厌恶，这时也不好单独离开。
　　一个时辰之后，吴理神清气爽的朝着周王宫而来。
　　赵胜向牙二人赶紧再上前去拦车。
　　吴理这回倒是没有为难，只道：“请两位使者上车同去吧！”
　　又令车轿放慢了速度。
　　吴理如此做法，也是为了避免闲言。
　　怎么说，燕赵两国现在与大周朝还是敌对状态。
　　“我等拜见丞相大人。”
　　见到吴理，向牙倒还是有礼貌的，这也让赵胜稍稍宽心。
　　吴理笑道：“两位使者如此闲暇，竟是一定要等到本相？”
　　赵胜抢先道：“丞相大人，赵胜先向大周朝赔礼了！”
　　哦！
　　吴理脸色淡然。
　　早晚的事情。
　　赵胜先前早就想好，实话实说，该认的罪名不要躲避，就算是天子给些处罚，也只有忍下。
　　只听赵胜又道：“丞相，赵王现在深为懊悔啊！天子仁德，解救天下无数百姓，然而赵王却听信谗言，与秦魏等国沆瀣一气，向天子发难。赵王有言，大错已铸，无论天子如何发落，赵王必然认罚的。”
　　先认错，再谈事。
　　吴理脸色越发的缓和。
　　现在秦国、赵国、燕国的退出，让大周朝有精力一方面处理郑国境内和陈地的内乱，也有精力全力对付魏国。
　　能一举拿下这些地方，对大周朝来说已经是得到巨大的利益。
　　此时，再与赵燕两国交恶并不符合大周朝的利益。
　　这些事情，万古流也与他有过交流。
　　吴理还在等着赵胜的后话，向牙直接一头拜倒，抱着吴理的膝盖大哭，“丞相大人，燕国危矣！华夏百姓危矣！请天子念在同文同种的份上，解救燕国百姓啊！”
　　吴理脸上顿时一僵。
　　这样是不是太不要脸了一些。
　　什么华夏百姓？什么同文同种？你燕国打大周朝的时候，就都忘记了这些？
　　眼见吴理脸色沉下，赵胜恨不得现在上去掐死向牙才好。
　　这是人干的事么？
　　早去干嘛了？
　　只是事已至此，赵胜不能不咬牙站出来说话。
　　“丞相大人，向牙使者所言是实。匈奴正屯兵七十万之余，号称百万，不日就要南下攻打赵燕两国。”
　　“若不得天子出手，赵燕两国十之九九，不复存在。”
　　“先前的过错，赵王情愿一力承担。赵国虽然没有出兵攻周，但给秦军供应粮草却是事实。只请丞相大人在天子面前美言几句，哪怕赵国割让几座城池也是可以的。”
　　吴理心里一动。
　　开疆拓土，这个可以有。
　　“不知赵王打算割让哪几座城池？本相也好与天子商议。”
　　赵胜也有准备，“丞相大人，本来此事，当是向周朝赔些银两米粮，只是赵国现在国内无粮，十室九空，所有的银钱也都用来高价买粮，用以维持。至于要割让的土地，可由大周朝在原来中山国境内任取七城。”
　　七座城池，也算是不少，而且赵国并没有说明要大周朝支援多少兵力，而且说了也没有用。
　　就算大周朝派去百万大军，却只是旁观，赵王又能如何？
　　还不是先乖乖的把七座城池奉上？
　　吴理轻轻点头，又将目光转向向牙。
　　后者却有些不甘，“丞相大人，燕王虽然与秦赵等国联军，却只是说说而已，并未实际出力。”
　　在向牙看来，燕国与赵国的性质完全不同。
　　燕国不只是没有出兵，连一颗粮草也没有运出燕国。
　　燕王从一开始，就抱定了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态度，只打算捡便宜。
　　别说，还真是让燕王得逞。
　　谁能想到百万大军也没有让大周朝伤到筋骨。
　　想到这里，向牙心里暗自得意。
　　吴理明了，“原来燕王只是与大周朝言和而已，并不打算赔偿，也不求着大周朝相助。”
　　这么说，同样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只是向牙一下子懵了。
　　大周朝要是不出兵，他岂不是白来了一遭？
　　“丞相大人，燕王当然也想请大周天子出兵的。天子乃是天下共主，当解天下之难。”
　　吴理笑了。
　　这话真是说的漂亮。
　　“天子既是天下共主，不如燕王让出王位，由天子另择贤能就任如何？”
　　向牙的脸色瞬时大变。
　　若非有事相求，只怕当场就要发怒。
　　“丞相大人，若是燕王也割让中山国几座城池，不知天子可会满意？”
　　吴理仍是淡笑，“不知使者所言，这几座城池是几座？又在哪里？可是由天子任选？”
　　城池和城池的区别就太大了。
　　咸阳、郢都、洛邑等等，都是城池。这些都是大城，人口数十万。
　　可就算是围几段土墙起来，也可以硬说是一座城池的。
　　向牙无法，只能咬牙道：“若是天子同意出兵，燕王也可以奉出三座城池，以为供奉。”
　　吴理轻轻点头，“既然你们赵燕二国皆有诚意，本相自是将这些话传与天子知晓。只是天子如何决断，本相却是无法猜测。”
　　“全凭丞相美言！”
　　赵胜与向牙一起深拜下去，方才告辞退下。
　　说过这些话语，吴理的车轿正好也离王宫不远了。
　　乾坤殿内，吴理匆匆来求见。
　　“臣，拜见大王！”
　　姬延淡淡道：“丞相何事如此着急？”
　　吴理赶紧道：“大王，臣下先前回府，途中遇上燕国与赵国的使者。”
　　姬延笑道：“可是为了与我朝讲和？”
　　吴理道：“大王圣明！”
　　姬延轻轻点头，“可有说代价？”
　　想打就打，不想打就撤，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吴理有些为难道：“大王，虽然是有些代价，却要大王出兵相助，对抗匈奴大军。”
　　见到姬延并没有脸色变化，吴理方才接道：“据赵胜所言，此番匈奴并非四十万，而是七十万有余。”
　　什么？
　　姬延震惊。
　　以前有过匈奴出兵四十万，甚至是时常如此。
　　只是匈奴也将汉人的毛病发扬光大，绝大多数时候都只是诈称四十万大军。
　　实际上能收集到二十万大军已经是不错。
　　而且这二十万大军往往不是同一时间段，向同一个方位发起的攻击。
　　草原虽大，想要一下子拿出四十万骑兵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吴理见到姬延虽然惊讶，却没有龙颜大怒，又接着道：“赵胜称，赵国境内已经无粮，亦无银两，只好以原来中山国境内诸城，任选七座奉与大王。至于燕国，只有三座城池相奉。”
　　燕国向来小气，姬延倒也不见怪。
　　但是赵国主动来请援，就真是大问题了。
　　姬延目光闪动，“集合赵国之全力，未必不能战胜匈奴，何以要割地献城，换我大周朝出军？”
　　吴理沉吟道：“以老臣看来，赵国恐怕最大的问题还是缺粮。”
第497章 乐羊的决心
　　姬延摇摇头，“不至于此。就算是缺粮，只要秦赵两国退出与大周朝的征战，赵王大可以向秦王讨要米粮。”
　　吴理方才想到此事。
　　先前赵王的米粮可是救了秦国两路大军。
　　若是秦王这就翻脸，就有些太不近人情。而且秦国向来不缺粮。
　　何况秦国也与匈奴有边境，同样得在边境上放置大军。
　　依照以往的惯例，秦、赵、燕这三处，只要其中一国受到匈奴的攻击，哪怕正在内斗中，也会一致休兵止戈。
　　家里再怎么打得头破血流，也不能让外人得了便宜去。
　　更重要的是，谁也不敢放任让匈奴继续强大。
　　既然赵国最主要的问题并非是缺粮，吴理的眼瞳猛然大张，“大王的意思，匈奴大军只怕还要超过七十万？”
　　谁也不知道匈奴到底有多少人口，能够动员出多少精骑。
　　倒是姬延知道一些。
　　若是匈奴打定了要亡中原诸国，最多是可以凑出两百万的大军。
　　匈奴占地之广，难以想像。
　　而且匈奴之下，还有一些附属。
　　哪怕只有百万骑兵冲过长城，对中原百姓来说也是可怕的恶梦。
　　吴理吓住了。
　　百万级的匈奴骑兵，只怕要合天下之力才能堵住。
　　姬延摇摇头，“孤这里也只是一个猜测。还有一种可能，赵国是担心燕国挡不住。”
　　燕国的战力实在是有些垃圾。
　　若是燕国被突破，匈奴骑兵同样可以长驱直入，任凭驰骋。
　　吴理默然。
　　若真有百万级的匈奴骑兵，对大周朝来说也不是一个好消息，说不定那些匈奴打了赵燕两国，还要一路南下。
　　得拿多少金银女子，才能填满百万匈奴的贪欲？
　　姬延道：“赵胜估计，匈奴何时可能发起攻击？”
　　吴理回道：“也就是五至七日之间。”
　　五日至七日，时间上已经极难赶过去。
　　除非大周朝是全骑兵，也要日夜兼程。
　　当然，也不是全无办法，只要以水师的舟船送上霍去病去到原来中山国的灵县附近，是可以在三四之日急赶到赵国或者燕国的边境线上。
　　只是如此孤军深入，再加上后无援军，姬延也不可能让霍去病的骠骑军前去。那和送死也差不了多少。
　　不但路途上可能会断粮，谁知道赵王和燕王那两个坑货会不会突然给霍去病一下子？
　　霍去病可是姬延的宝贝疙瘩。
　　“既然赵燕两国不着急，孤也不急。告诉他们，魏王还要与孤血拼到底，没空！”
　　吴理赶紧应道：“大王圣明，臣就去与两国使者明言。”
　　周王宫外，赵胜和向牙就守在这里。
　　在王宫外面，向牙倒还算是老实，没有再抱怨什么。
　　赵胜更是乐得清静。
　　只是看这二人的面色，都是焦虑不安。
　　吴理一出来，二人马上就迎了上去，“有劳丞相大人，不知天子可有打算？”
　　吴理叹道：“如今大周朝也很艰难，还有魏王、鲁王、齐王与大周朝纠缠不休，若不能让他们休兵罢战，大周朝哪里还有余力去想抵御匈奴？”
　　又道：“再者说了，匈奴大军最迟七日之内就会发起攻击，我军就是插翅也难及时赶到。”
　　这一下，赵胜向牙真就是傻眼了。
　　赵胜不甘心道：“丞相大人，若是天子首肯，魏王那里自有我等出面说和。”
　　向牙也道：“丞相大人，现在秦赵燕三强已经罢手，想那魏王也是独木难支，哪里还敢与大周朝为敌？”
　　吴理双手一摊，“至少也要等到魏王同意罢兵才是吧！”
　　说到这里，吴理也是想到，“为何你们不去求魏国出兵相助？”
　　赵胜面色顿时一变。
　　向牙倒是口无遮拦道：“丞相大人不知，燕赵两国皆是向魏王陈情过，只是那时秦王还没有退出，魏王更是已经打红了眼。”
　　还有一点没有说的是，那个时候，秦魏联军犹在，甚至王翦军正在兴冲冲攻打东滩。
　　这样好的形势之下，魏王怎么可能退兵？
　　正是这数日的时间差，情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再想调整过来，太难。
　　吴理摇头，“既然魏王不如死活，我大周朝也只有与他奉陪到底！至于两国的难处，天子是极为同意的，只是有魏王挡在我军的前面，就是想去救助，也是太过为难。”
　　向牙扑通一声又再跪下，“丞相大人，若是天子不能相助，燕国亡矣！就算大周朝有难处，也请丞相大人给个法子，好让燕国百姓渡过难关。”
　　吴理笑道：“你们倒真是糊涂了，既来求我，何不去求秦王？”
　　秦王虽然不在此处，但这里有秦国的使者，还有秦国的黑冰台，都是可以联系的嘛！
　　赵胜向牙一对眼神，好像也只能如此了。
　　“我等多谢丞相大人指点。”
　　眼见两位使者离去，吴理嘴角一牵，淡淡而笑。
　　若是这两人能够说服秦王，让秦王去再压迫魏王一把，这当然好。
　　最好的当然是让秦王也出兵去对抗匈奴。
　　正好，白起和司马错两路兵马都在魏国境内。
　　吴理最后更是轻轻一叹，“有了这个插曲，这场战争总算要结束了吧！”
　　只是吴理没有想到，不只是战争还没有结束，乐羊还在准备着最后一搏。
　　这一击，要让周朝的将士流够鲜血！
　　乐羊的中军帐内。
　　众魏将一一上前奏事。
　　“大将军，我军后队已经尽数到齐，路上虽然有霍去病的袭扰，损失了千余士卒，总算是平安归营。”
　　“大将军，新征召来的士卒已经分配到各营之中，这些士卒已经在万家集操练过数日，已经可以投入战斗。”
　　“大将军，您所要的两万百姓都已经找齐，只等大将军的差遣。”
　　“大将军，您要的轻制长矛皆已备好。”
　　帅案之上，乐羊庄严端坐。
　　“好，明日一早，就是我大军与李陵决战之时。”
　　连日的试探之下，乐羊已经领教到手榴弹配合高大城池的威力。
　　无论魏卒如何勇猛，都会极难攻下南阳郡一座城池。
　　李陵更是狡猾之极。
　　完全放弃与乐羊军野战，而是屯兵在城池两侧，与所要坚守的城池相互补充。
　　再加上用不完的手榴弹，让乐羊损兵折将之下，不得不另想他法。
　　好在事情进行的还算是顺利。
　　眼见主将胸有成竹，众将也来了信心，更有大将请问，“不知大将军有何妙计？”
　　乐羊目光扫过，“到了明早，你等自然知晓！”
　　众将不敢再问。
　　既是都报完了军情，也就各自散去。
　　只余下乐羊一人，独自看着南阳郡的山川地图。
　　“骠骑军，待本将明日先拿下你的步队，再来与你决一死战！”
第498章 乐羊激军
　　乐羊虽然不缺乏信心，也知道这一仗事关重大。
　　很快便出了中军帐，只带了两名小校下去查营。
　　眼下，他虽然还不知道秦国已经与周朝议各，却知道王翦的十万大军已败，而且白起和司马错苦于无粮，已经无法再向南阳郡行进，能安然回到河西就算是运气不错。
　　至于魏国。
　　乐羊苦笑。
　　魏国的米粮竟然不足以维持两支大军。
　　也就是说，庞涓的大军已经完全无法指望。
　　唯一的希望，就是靠他自己打败李陵，拿到南阳郡的粮草。
　　大周朝拼命给南阳郡输运粮草，若能得之，乐羊便可以从容再向大周朝进击。
　　不为自己，而是为了大魏国！
　　大魏国不能输。
　　想到这里，乐羊的步伐不由快了一些。
　　先去了左侧，这里是乐羊的中军护卫营地，全军的精锐之师。
　　见到乐羊亲至，营门的小校赶紧肃然站好，大吼一声，“武营将士徐通拜见大将军！”
　　身后的一队武营士卒也都一起拜下。
　　乐羊一眼扫过。
　　武营，是他这几日里重新组建的中军护卫，主要的目标却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给予李陵军最后的致命一击。
　　这八百将士，都是最为勇猛的魏国人。
　　好！
　　乐羊一见众将士的精神面貌，暗自赞了一声。
　　正在这时，还在空地上操练的武营将士也在副将军郭敬的带领之下一起聚来。
　　“我等拜见大将军！”
　　郭敬领着一众将士弯身行礼。
　　虽然是匆匆过来，阵列却是整齐如常。
　　一个个武营将士，皆披甲执锐，完全就是正常的操练状态，人人精神，个个威武。
　　这才是魏国的精锐啊！
　　乐羊轻轻点头。
　　陡然，乐羊怒目一张，大喝一声：“郭敬何在？”
　　郭敬身躯一震，上前一步，“武营统军将郭敬在此！”
　　乐羊一顿，更道：“明日与李陵一战，事关我军生死，事关大魏国生死。汝，可有信心死战？”
　　郭敬身躯一颤，气势上来，“大将军，不破周虏，决不生还！”
　　身后，武营将士也都是一声大喝附和，“不破周虏，决不生还！”
　　好！
　　乐羊目光一一掠过众人，“此战过去。汝等父母，便是乐羊父母，汝等妻儿，便是乐羊父母。只要本将一息尚在，汝等不必忧患！”
　　众将再拜，“吾等敬谢大将军！”
　　一张张热血沸腾的脸庞，恨不得现在就去杀敌，就去破虏，将周贼赶出大魏国。
　　乐羊点点头，转身而去。
　　身后，整个武营将士肃立相送。
　　接下来，乐羊每营必至，他要亲眼看到每一个魏军将士的士气如何。
　　一路行来，数十个军营皆是走过了一遍。
　　这一番巡查，就花费了近两个时辰。
　　就在军营里与普通将士用过晚饭，乐羊却没有回去中军帐里，而是去向忠字营。
　　忠字营极为庞大，整整两万魏国民众，加上外围看守的两千士卒。
　　还没有走近这里，乐羊就听到四下的哭泣之声。
　　把住辕门的小校早将忠字营的将领洪塔找来。
　　“末将洪塔，见过大将军！”
　　洪塔人如其名，身躯魁梧之极，比常人高出一个头来，声音更是压倒一片。
　　乐羊面无表情，“怎地还有人在此哭泣？”
　　洪塔脸上有些尴尬，“大将军，这些百姓不知家国之恨，只作小儿态。不过大将军放心，这些百姓已经受过一些训练，也可勉强用上轻制长矛。”
　　乐羊轻唔一声，“洪塔，你可知道，明日一战，六成的胜算，都会在这些百姓身上。”
　　洪塔心头明白，也不明白，“大将军，只是让这些百姓去打头阵，真会有用？”
　　这些百姓，有些已经饿到连路都走稳，让他们冲在第一阵？这和送死有何区别。
　　洪塔乃是乐羊的心腹，否则也不会知道这些细节。
　　只是到了现在，他对乐羊的战术还是有所怀疑的。
　　乐羊冷笑，“是否有用，还要看能不能激起这些百姓的爱国护国之心。”
　　洪塔唯唯诺诺，反正他也听不明白乐羊心里所想，听令就是。
　　乐羊沉着脸，踏入营内。
　　入目之内，是一张张毫无生机的脸庞，与之对应的，是一副副枯槁之极的身躯。
　　乐羊心头一抽。
　　这些，都是魏国的百姓，魏国的根本。
　　只是一想到如今魏国的处境，乐羊不得不狠下心肠。
　　魏国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时，不能作拼命一搏，也是跪着亡。
　　虽然心头沉重，乐羊还是一一看去，陡然，他的眼里一亮。
　　几个妇人之间，坐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虽然身子骨不甚健壮，那一对眼眸却是出奇的有神。
　　乐羊站到他的面前，“你是何人？”
　　少年一怔，下一刻一脸激动的站起身来，“大将军，小人名张进喜，间县人士张家村人士。”
　　乐羊点头，“好！你可有志向？”
　　少年顿时有些畏缩，“小人只要种好自家的田地，多给魏王贡献米粮。”
　　乐羊脸色一整，“胡言！”
　　张进喜被吓住，一时不敢出声。
　　却听乐羊大声道：“你是魏国的男儿，岂可碌碌无为？男儿志在四方，当以身许国才对！本将军再问你一回，可有报国志气？”
　　张进喜完全吓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乐羊身边的护卫赶紧对上口型，教话张进喜，又是手里连连指向乐羊。
　　张进喜一时脱口而出，“大将军，俺长大以后也要和你一样！”
　　哈哈哈！
　　乐羊大笑，“好！男儿当如此。十年以后，魏国有你这样的将领，必是雄踞中原！我们魏国的男儿，不能让天下人看扁！”
　　下一刻，乐羊更是提高了声量，“诸位，本将乐羊，魏国大将军。现在告诉你们，魏国的土地需要你们来保护，你们的女子，你们的家园老小，都要你们来保护。”
　　“魏国多难，你们愿意当亡国奴吗？不愿当亡国奴的，就给本将站起来！”
　　张进喜挺直了胸膛站在乐羊面前。
　　只是乐羊却并没有多欣喜。
　　在张进喜身后，站起来附和之人仅不过两掌之数。
　　魏国的民力，已经被压榨到了极点。
　　魏国的民心，被魏王屡屡轻视。
　　乐羊的眼眸里射出寒光。
　　身后，洪塔急了。
　　抽出马鞭就是劈头盖脑的四下抽出去，一道道马鞭声和惨呼声中，洪塔更是怒道：“你们这些没有良心的混帐东西！魏王供你等吃，供你等喝，还有屋有田，如何不识好歹！”
　　洪塔一带头，他身后的亲兵如法炮制，纷纷拿出鞭子抽打下去。
　　一时间，营地里惨叫声一片。
　　甚至一些体力乏弱到极致的魏人，干脆就一头栽倒，再也不能起来。
　　哭喊声，哀求声，求饶声，惨叫声，怒喝声，乱作一片。
　　乱声之中，乐羊的脸色却是更见阴沉。
第499章 为了魏国
　　就在此时，张进喜身边的两个老婆子一下子扑倒在乐羊面前。
　　“大将军啊！求求您放过我家喜儿吧！”
　　“大将军，咱们张家男丁六口，只剩下了喜儿，连他爷爷都已经战死沙场啊！”
　　“求求大将军，给咱们张家留下一条血脉吧！”
　　张进喜急了，赶紧上去拉扯这两个老婆子，“奶奶，姥姥，你们干什么？喜子要去杀敌，要去建功立业的！喜子长大了，已经是男子汉。”
　　乐羊目光闪动，“看到没有？这就是你们张家人的血性！婆婆妈妈，成何事业？”
　　瞬时，身边的护卫将这两个老婆子拉了下去。
　　乐羊看着张进喜，“你很不错，明日就是证明你的机会！”
　　张进喜大喜，“小人谢过大将军！只是大将军不会……”
　　乐羊大手一挥，打断张进喜的话头，“堂堂男子汉，怎么去想这些婆婆妈妈的？你之家人，就是本将的家人，本将军怎会为难？”
　　张进喜赶紧拜下，“小人谢过大将军。明日一战，张进喜有死无生！”
　　好！
　　乐羊这时放目看去。
　　在洪塔的一阵皮鞭之下，所有的魏人都站了起来。
　　只除了那些再也站不起来的。
　　乐羊提高了声量，“诸位，明日一战，是为了魏国，也是为了自己。大家放心，有诸位的加入，魏军必胜！”
　　魏军必胜！
　　魏军必胜！
　　在众多魏卒四下带节奏之下，这些魏人都跟着张嘴，并举起了拳头。
　　至于有没有力气发出声音，怕是谁也不知道。
　　乐羊很满意，转身遂走。
　　洪塔一路跟了出来。
　　“大将军，这些刁民实在无用，不如只挑些青壮出来。”
　　乐羊脚下猛然一顿。
　　“挑选青壮？现在这个样子，能选几个出来？”
　　洪塔一时滞住。
　　若由着他的意思，这些魏国民众什么用处也没有。
　　真让他们拿着一根轻矛上阵就能打败骠骑军？
　　洪塔极为怀疑。
　　乐羊却是想到一计，“你现在回营，将这里魏国百姓全部分开成十队。记住，不要让他们家人亲属放在一起。然后分头告诉他们，只须与魏军一道打败那些周贼，就可以放他们一家回去。”
　　“是！”洪塔应下。
　　乐羊又道：“将你手下的士卒也分开到这十队之中。明日一战，敢有擅自后退者，当场击杀！”
　　洪塔又是应下一声，“末将听令！”
　　乐羊轻轻点头，方才归营。
　　洛邑之中，白路等人聚到一处。
　　钱顺问道：“都办妥了？”
　　白路笑道：“葛力平的妻女皆已拿下。你们猜猜，还搜到什么？”
　　钱顺等人自是不知，“你倒快说出来，不要再卖弄关子。”
　　白路一乐，从怀里拿出一迭银票，“八千两！”
　　众人一怔，“想不到这葛力平倒是攒下不少家底。”
　　只是这里的绝大部分，必是脏款无疑，否则有这么大的身当，葛力平也不会才是一个从事而已。
　　钱顺却道：“那两人嘴里问出什么没有？”
　　他们最为关心的，还不是这八千两银子。
　　离开洛邑之前，葛力平有没人别的话交待她们才是最重要。
　　白路倒是摇摇头，“手段都用过，好像葛力平并没有露出口风。”
　　众人有些失望。
　　虽然也许是好事，却也不能肯定。
　　毕竟脑袋这个问题，还是放在自己脖子上最为稳妥。
　　不知谁叹了一口气，“怕就怕那葛力平半途反悔啊！”
　　这当然也是由已度人。
　　刑部的天牢，是那么好呆的么？
　　更不说罪名重大如山，怎么也是一死。
　　越是这么一想，众人越发的不安。
　　钱顺道：“不如咱们设法去见见葛力平，听听他的口风？”
　　白路却是恶狠狠道：“这法子虽然也许有用，却不干脆。”
　　一时，其余三人面面相觑。
　　“白路，你该不是要杀人灭口吧！”
　　白路没有搭话。
　　这意思已经足够明白。
　　还有什么比一个死人更让人放心？
　　钱顺却是皱眉，“不可大意啊！现在我们暂时无事，若是中间再出了纰漏，反而坏事。”
　　买凶杀人，也是大罪，同样是要掉脑袋的。
　　而且只要刑部硬查下去，难免还是把他们的事情暴露。
　　顿时，众人有些沉不住气。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就什么事情也不做？”
　　“别急，就是要做，也得先想周全。”
　　“这都什么时候？”
　　白路这时又道：“也罢，先去试试葛力平的口风如何，咱们再作下回打算。”
　　接下来，就是商议着怎么去见到葛力平。
　　毕竟现在葛力平罪名深重，不可能轻易见到。除了要花费钱财，还要找到相当的关系方可。
　　就在刑部之外，还有一个女子正在街头远远徘徊。
　　“怎么还不见天子召他？”空灵儿轻轻道。
　　虽是这么说，她的心里也是左右为难。
　　一旦周天子召见楚灵子，必是又一出惊天大案。
　　不但天子必死，楚灵子怕是也要受到围攻。
　　好在这回没有阿青。
　　只要楚灵子实力恢复，仍是大有机会。
　　空灵儿已经作好了准备，一旦王宫里有动静传出来，她就往里冲去。
　　哪怕是多吸引几个护卫都是好的。
　　空灵儿没有注意到，暗中正有两队人马都在盯着她。
　　一栋酒楼之内，只有隐约的烛火。
　　一桌子的酒菜，也只动了一点。
　　一尊身影，只顾着不断的添着酒水。
　　高进的心里，同样是焦急不安。
　　刑部里的内应已经传了消息出来，楚灵子已经主动提出赎罪之法，替天子训练出一批无敌剑士。
　　姬延既然已经见识过楚灵子的实力，应该是不会拒绝。
　　至少高进是这么想的。
　　然而消息送入宫内，却是迟迟没有反馈。
　　甚至姬延也没有提及到底要如何处置楚灵子。
　　这事，就比较头疼了。
　　高进的酒，看样子还得继续下去。
　　另一外临街的小院里，秦言同样做着这种暗中窥探之事。
　　只是他的心思大有不同。
　　楚灵子到底最后如何选择？
　　虽然秦言已经将事情的前后都向姬延说明，还是担心哪里出了差池。
　　当然，楚灵子就算不去见姬延，秦言也没有什么。
　　他的目标是黑冰台在洛邑里的主事人。
　　先前言侯司让黑冰台的细作混入，让整个言侯司损失惨重。现在秦言想起，后背都是一阵寒意，只差上一点连他的小命都不保。
　　幸得大王对他信任。
　　只不过，虽然揪出黑冰台的细作，却无法顺藤摸瓜。
　　那是为了保证各处战场的安危。
　　但现在，秦言绝不会再放过这样的机会。
　　他坚信空灵儿身后必然还有大鱼。
第500章 西施报案
　　越国驿馆里。
　　施夷光求见冒汝。
　　冒汝屋内的烛火仍亮，淡淡道：“施姑娘若是没有急事，何不明日再来？”
　　施夷光顿了一下，仍是坚持道：“大人，施夷光确有要事，还请大人请准一见。”
　　冒汝没有再坚持，“既然如此，你进来吧！”
　　屋内，冒汝正在书写文字。
　　并非公文，而是书法。
　　“这纸张真是好东西，可以让人尽享挥毫沷墨的快乐。”
　　冒汝正好收了笔，细看自己的大作。
　　施夷光上前两步，“大人，施夷光有事相问。为何施夷光已经来此半月有余，却不见天子召见？”
　　冒汝淡淡道：“你不知现在天下情势变化莫测？如今秦赵魏等国联军百万，要一举拿下大周朝，天子哪里有这些心情？”
　　施夷光轻轻摇头，“大人，话虽然是如此，越国能在危难之时站在大周朝这一边，岂不是更好？”
　　冒汝笑言，“此事并非你想像中如此简单。对了，你们都是勾大人带来洛邑，何不去问他详情？”
　　施夷光轻声道：“民女已经问过两回，第一次，勾古大人正要出门，第二次，勾大人说要民女来请问大人。”
　　冒汝面色不改，“却不知你为何着急？”
　　施夷光道：“民女不过忧心越国安危。”
　　冒汝目光闪动，有些话却还是没有说出来。
　　实在是他这里另有惊人消息。
　　这个消息没有证实下来，施夷光这张牌不能轻易打出去。
　　遂笑道：“施夷光，你的好心，本官都是知道的，勾古大人也是如此，你不要记在心里。只是事关越国，本官这里也有不得已的难处。总不能硬把你们塞给天子吧！”
　　有话已经有些露骨。
　　施夷光脸上一红。
　　更添了三分娇美。
　　连冒汝这等人物都看得一痴。
　　赶紧一咬舌尖，方才缓过神来。
　　如此女子，真是便宜了姬延小儿。可笑上一回竟然还被拒绝了。想及这事冒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施夷光，老夫方才只是一句戏言而已。你对越国的忠心，连越王也是知道的。”
　　施夷光这样，当然是受了范蟸的影响。
　　只是那时的范蟸也想不到，竟然事情又有了格外的变化。
　　也正是如此，勾古两次要趁着周军大胜的机会要再度进宫献美，都被冒汝死劝挡下。
　　“施夷光，你来洛邑也有许久，现在局势已经平缓，你正好可以多在洛邑城里欣赏此处风景。”
　　其实只要施夷光多出去走动几回，必能惊动洛邑城。
　　到了那时，姬延闻其美名，再来求上此间，那是最好不过。
　　施夷光不好再多说，只不置可否道：“既是大人还有事情，民女先行告辞了。”
　　让冒汝没有想到的是，施夷光还真是听话的离开驿馆，去洛邑城里闲看。
　　实际上也是施夷光心里发闷，想要出去走动。
　　洛邑城的夜里还有一些人迹，却是不多。
　　毕竟这时是没有夜市等等的。
　　施夷光一路随性走下去，竟是有些迷路。
　　毕竟这才是她第二回离开驿馆，而且此时夜色更晚。
　　一着急，胸口竟又有些吃痛不过，不由得捧心皱眉。
　　就在这时，隐约间却是听得一阵求饶声。
　　施夷光好奇不过，抬腿悄然过去。
　　原来那一片小树林里，还藏着一个小院子。
　　里面，一个女人声音传出来，“大人，你们既是搜去了银两，何必还要为难我们母女？求求你老发发善心，放了我们。来世作牛作马，我母女二人也要报答你们的恩惠。”
　　却又听到男子声音，“什么来世作牛作马？你看看你们这母女的模样，就是去怡香院也不会有人要，怎么来报答？”
　　旁边更有男子插话道：“别说什么劫财劫色，咱们兄弟几个都是好人，不劫色。”
　　“不不不，是咱们兄弟劫不起。”
　　哈哈哈！
　　里面传出一阵粗暴笑声。
　　又听得里面女子哭泣声音，“大人，既是如此，为何还要劳烦各位在此白白耗去时间？”
　　银钱也抢去了，人又看不中，当然想不明白。
　　一阵哄笑过去，其中一名男子声音道：“就是告诉你们这对贱人也无妨！你家葛力平大人好能耐，竟然吞了八万七千两的银两，啧啧啧！说不得，只能让你们二人作为人质了。”
　　里面女人声音又道：“大人，我们母女实是不知此事，而且我父已经在刑部大牢。是非曲直，都有刑部定夺。”
　　施夷光再没有敢多听下去，悄悄退走。
　　想不到王城之中，竟然还有此等事情发生。
　　施夷光打算先离开树林，再唤人来。
　　只是上了街道，她却又改了主意。
　　若是这里喊人，不但惊动了那些贼人，甚至还可能坏了里面的人命。
　　最好的办法还是去报官。
　　想到这里，施夷光更加快了脚步。
　　行了一阵，一路问清方向。
　　快要到刑部那里，却是不巧与人撞了一个满怀。
　　“你做什么？”空灵儿脱口而出。
　　等她看清面前是一个女子时候，方才怒气消去。
　　施夷光有些手足无措，“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不小心！”
　　空灵儿目光一扫，就要走开。
　　只不过这一眼，让她惊讶了。
　　好美的人儿。
　　空灵儿自信自己容貌也是一等一的，但在施夷光面前，她只能低着头走路。
　　眼见施夷光要匆匆过去，空灵儿不由问道：“你有急事？”
　　施夷光脚下一停，轻声道：“正是有事，敢问姐姐，刑部可是这个方向？”
　　空灵儿更是好奇了，“你要去刑部作甚？”
　　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孩，这么晚了要去刑部，莫不是蛇精狐精之类？
　　施夷光倒是老实托出，“这位姐姐，在下施夷光，先前路过林间，听到一处院子里面有女子呼喊救命，就来刑部报案。”
　　空灵儿不由笑了，“有女人呼喊救命，也未必是遇到坏人。”
　　空灵儿上下一打量施夷光，“倒是难怪了，你还是未经人事的。”
　　施夷光听得莫名其妙，又道：“这位姐姐，那里面女子真是在呼喊救命，里面好几个恶人，还抢了她们母女的八千两银票。如若不然，施夷光也不会急急赶来，以致撞到姐姐身上。”
　　空灵儿乐了，“施夷光是吧，就算你要报案，这事也不会由刑部来管，应该去找洛邑尉才对。”
　　施夷光怔住。
　　刑部不管这事？
　　可是洛邑尉又在哪里？
　　看到施夷光手足无措的样子，空灵儿更是一乐，“你放心就是，正好本姐姐想要杀几个人来玩玩，就陪你去走这一遭。”
第501章 乐羊征召
　　空灵儿的话，把西施吓得站在那里不敢动弹。
　　下一瞬，空灵儿的面上现出一抹邪魅，“小妹妹，你可是怕了？”
　　施夷光身躯崩直，玉齿轻颤，却道：“施夷光不怕。”
　　想了想又道：“那几个都是坏人。”
　　空灵儿笑了，“你怎不担心姐姐一个弱女子，怎敢去那里贼窝？”
　　施夷光浅浅一笑，“姐姐言语豪气，不输男儿，正是一代侠女呢！”
　　空灵儿小嘴一撇。
　　什么侠女？杀女还差不多。
　　空灵儿却是不知，施夷光的身边就有一个顶阶的侠女，现在再遇见一个空灵儿也算不得什么了。
　　“记住，我叫空灵儿！”
　　说完，空灵儿拉着施夷光的小手，两人一起回头行去。
　　林间，那处院落依旧，连灯光都没有灭去。
　　空灵儿目光一冷，松开施夷光的手，手掌做了一个动作，示意后者在此等候。
　　门也是开的，空灵儿轻轻一闪身，就入到院内。
　　施夷光一脸紧张。
　　里面却是半天没有声音传出。
　　该不会是空灵儿在里面中了埋伏？
　　想到这里，施夷光越发紧张起来。
　　要不要过去看看？
　　思忖再三，施夷光还是向前踏去。
　　空灵儿是她找来的帮手，若是这样落到那几个贼人手里，施夷光的良心可是过意不去。
　　手掌才触到那扇半掩的木门，却是由内猛的一下拉开。
　　施夷光‘呀’的一声惊呼。
　　两眼瞪大。
　　空灵儿也被吓了一跳，“你叫什么？吓死本小姐！”
　　施夷光红着脸，扑通着小心脏，“空灵儿姐姐，我不知道是你。”
　　空灵儿摆摆手，“行了没事。”
　　施夷光的目光越过阿青，要看到里面情形。
　　只是空灵儿却是有些懊恼道：“不用看了，人都已经逃掉。”
　　本来空灵儿还想着撞上几个不长眼的小贼，出出心头的闷气。
　　哪曾想到，那几个小贼倒是行动得快，已经离去。
　　施夷光轻哦了一声，也没有再说什么，只道：“虽是姐姐没有救到她们，也是行了善事。”
　　空灵儿叹道：“行了，什么善事不善事的，现在人已经走掉，咱们也回吧！”
　　就在这时，空灵儿突然神色一凝，“小声，有人过来！”
　　说话之间，已经拉着施夷光掩身起来。
　　林间，果然正有几名男子和两名女人一路行来。
　　行路之间，那其中女子还在哀求道：“几位大爷，妇身已经带你们找到藏银处，并没有欺骗，何不放了我们母女？”
　　其中一名男子冷笑不已，“放了你们？你们现在可是价值八万七千两银子！告诉你们，若是你家男人老实听话，不把白老爷他们供认出来，也还无事。若是他有什么小心思，免不得你们要随他一同上路。”
　　另一名男子却还算是好言语，“看在你们拿出了藏银份上，这些日子里也不会委屈了你们。当那二百两银子给你们添些好饭好菜就是。”
　　这些银两都是林氏的私房钱，因为寄在他处，昨夜里来不及带走，却便宜了这几个恶人。
　　这时，施夷光凑到空灵儿耳畔，“灵儿姐姐，就是这些人。”
　　空灵儿轻轻点头，示意施夷光不要再出声。
　　等到这一行人回到小院之内，空灵儿身形现出。
　　四下扫过一眼，方才大大方方的跟了进去。
　　众人才入屋内，听到外面传来动静。
　　“什么人？”
　　空灵儿冷冷道：“要命的人。”
　　话音落下，她的人已经站在门口。
　　“好漂亮的娘子，这可是你自己找上门来。”
　　“大哥，这回该轮到咱老三先拔头筹！”
　　“放屁！白老三你算是什么东西，还敢和老大争抢？”
　　那被众人称为老大的大汉更是分开众人，眼里都要喷出火来，“小娘子来的好，今晚就……”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已经仰面栽倒。
　　眉心处，一点淡红，却在飞快的变深，一个血洞显现，无限的生机都从这里快速的消失。
　　空灵儿这一出手，威慑住了众人。
　　只是眼前一花，他们中最强之人已经倒在地上。
　　众贼纷纷跪下。
　　“大人饶命，都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
　　“小人也是受人差使，身不由已啊！”
　　“小人上有七旬老母，下有三个年幼稚子，请大人饶命啊！”
　　空灵儿冷冷道：“这里为何如此？”
　　空灵儿却是在问林氏与葛翠二人。
　　林氏此时得救，赶紧将事情的经过细说了一遍。最后更道：“大人，我等虽然是犯官亲属，却并不至死。今日得大人所救，唯有来日再报。”
　　这时候，施夷光也跟了进来，目光飞快扫过地上的贼首，就半躲在空灵儿身后。
　　哪知，空灵儿却无心再管这闲事，“夷光妹妹，你看怎么打发这些人吧！”
　　啊！
　　施夷光惊讶，看着空灵儿。
　　后者颇为头疼，“你该不是还没有主意吧！”
　　施夷光脸红。
　　空灵儿更是没有什么兴致，“都散了吧！你们母女两人先走，一刻钟后你们再离开。”
　　林氏和葛翠二人道了一声谢，匆匆而去。
　　接着施夷光和空灵儿也离开这里，“灵儿姐姐，你的家在哪里？”
　　空灵儿一怔。
　　这时她才想起自己的身份。
　　回去黑冰台？
　　空灵儿迟疑不定。
　　她现在当然还是黑冰台的人，只是如果她要出手帮助楚灵子，必然就要脱离黑冰台。
　　只是擅自脱离黑头台，后果不是她能够承受。
　　施夷光却是一怔，“灵儿姐姐，你没有家？”
　　空灵儿忘了回答。
　　施夷光笑道：“灵儿姐姐既是一时没有去处，就去夷光那里小住一阵可好？”
　　空灵儿想想也无妨，便是笑着点头应下。
　　一夜过去。
　　天色却还未完全明朗。
　　南阳郡，沙城。
　　一队魏国骑兵猛然冲到这里。
　　一座座院门被蛮横的踢开。
　　“魏国大将军乐羊有令，你等尽数被征召。”
　　不容任何的反对，一个个魏国百姓被生拉了出来，甚至有些慢动作，免不得一顿拳脚伺候。
　　很快，那些如虎似狼的魏军将士驱使着整个沙城的魏国民众向西北方向蜿蜒而去。一路上都是哀声不绝。
　　“大人啊！我家男丁皆被大王征去，怎地还要征召？”
　　“大人，我刘家只有这么一个幼子，可否让他留下？”
　　“老天爷啊！这是什么天理？我们沙城人造了什么孽？”
　　无论这些魏国民众如何哀求，却也不如军士手里的皮鞭有效。
　　很快，沙城里面连三岁稚子都不曾剩下一个。所有的人都汇入到那道滚滚洪流当中，不知前途何处。
　　骠骑军大营所在，李陵才起床，就听得探子来报，“报！将军，魏军乐羊所部骑兵，突然深入我境，夺去沙城里的百姓。”
　　李陵一怔，“魏军有多少骑兵？”
第502章 小周庄
　　探子道：“将军，魏军骑兵足有五百人规模。”
　　李陵轻轻点头，这样规模的骑兵，差不多已经是乐羊军的极限。
　　他这一支魏军和庞涓部不一样。
　　庞涓是常备的野战兵团，常年用来驻守河东，专心对付秦国方面。
　　而庞涓是临时组建的兵团，骑兵数量极为不足。
　　只是乐羊想要做什么，却让李陵摸不着头脑。
　　若是乐羊要强征壮丁，为何又把整个沙城的人口都掳走？
　　白白要多养活一千多人口。
　　之所以李陵没有把沙城纳入南阳郡防御体系中，也正是因为沙城只有一些妇孺而已，所处位置也较为偏僻，更没有像样的城池守卫。
　　可乐羊偏偏就从沙城入手。
　　‘难道这乐羊要以此引诱我军前去救援？’
　　李陵皱着眉头。
　　只是这些沙城也是魏国民众，乐羊凭什么以为李陵一定会去救援？
　　最关键的是，李陵没有骑兵。
　　且手下的步兵也不便分兵出去。
　　他这厢车大阵，最重要的就是摆出一定的体积，分守住所有方位，才能不被敌军轻易攻破一点。
　　李陵手掌一挥，“你先下去吧！仔细再探。”
　　那小校应声退下。
　　至于救援，李陵放弃。
　　现在他首要的任务，就是守住南阳一郡。
　　言侯已经将王翦军大败、白起司马错止步不前，秦王与大周朝议和的消息传来。
　　至于赵国燕国现在要应付匈奴大军，再不能出兵出粮的信息，也早就都送来。
　　只要坚守到霍去病归来，李陵已经是大功一件。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又有探子来报，“报！将军，驻守在沂城的王番部正在攻击乐羊撤出沙城的骑队。”
　　这一下，李陵大惊，“不得军令，王番为何擅自行动？”
　　那探子自是无法回答。
　　李陵脸色阴沉。
　　沂城也是李陵军对抗乐羊的一处支点。
　　在李陵所在位置的一条线上，各处的主要城池都编有一支守备军。
　　由骠骑军派遣一员副将或是得力的校尉，领五百到一千骠骑军，再加上当地征召的魏国民夫，编成一千到两千人的守备军。
　　再加上李陵现在本部的九千人，构成整个南阳郡防线。
　　不管乐羊的攻击方向如何转移，李陵只用盯着乐羊的主力就行。
　　若是王番没有主动出击，这条防线看起来让乐羊无从下嘴。
　　只是王番现在一动，若让乐羊军乘隙而动，就会有些麻烦。
　　第一道防线的身后，是没有后备的。
　　以李陵手头现有的兵力，也不可能再分散一道，组建两道防线。
　　“该死！”李陵一拳砸在帅案之上。
　　“你速去王番军，问他为何撤离职守！”
　　报信的小校应了一声，赶紧离去。
　　就在李陵着急上火的时候，王番军已经取得一场胜利。
　　虽然没有斩杀多少敌人，却在小周庄这里与乐羊军骑兵大战一场，以两千步卒打退魏军五百骑兵，还抢回小半的沙城人口。
　　以步卒对付骑兵，这已经很不容易。
　　王番看着地上的魏国骑兵尸体，也大感满意。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部下来报，“王将军，西边已经出现魏国大队人马。距离我军大约五六里地。”
　　王番一怔，“可有骑兵？”
　　那手下道：“这倒是不曾，魏国皆是步卒。”
　　王番哈哈大笑，“既然只是步卒，我军往回撤走就是。”
　　五六里地，魏国想要追上他可不容易。
　　其实，王番本不想出手来打魏军的，只是不但手下新编的魏国将士皆是强烈出击，连他带来的骠骑军也是如此。
　　偏巧，这些骠骑军里，很多人都是南阳郡人士，至少有两成，再加新编的沂城将士，全军一大半都是南阳郡人士。
　　听说乐羊去沙城抢掳人口，众将皆有一战之心。
　　王番也有建功立业之心，这才出城打了魏军一个措手不及，小胜了一回。
　　只是王番正在整队归去，却又有小校慌乱来报，“报！将军，我军后方也有大队魏军出现。”
　　这一下，王番脸庞大变。
　　“不好！”
　　手下众将亦是大惊。
　　这已经太明显不过，乐羊就是用他的骑队，来引王番跳到这包围圈内！
　　冲出去还是坚守？
　　“将军，我等还可以由左右两路离开此处。”
　　“是啊将军，不如放弃这里民众，轻装离开。谅魏军没有骑兵，也不容易撵上我军！”
　　“将军快下令吧！事不宜迟啊！”
　　众将纷纷请令。
　　只是也有将领道：“王将军不可！”
　　“魏军前后夹击而来，岂会没有算计到我军可以左右而出？”
　　“而且先前魏军的骑兵溃而未败，并没有太多损失，若是我军行进之间，遭遇魏军骑兵追击，则全军都要不保啊！”
　　这一句说出来，不只是众将不能作声，就是王番也是脸色一变。
　　“传我军令，全军固守。”
　　“再派得力人手冲出去给骠骑军报信！”
　　是！
　　众将纷纷下去，赶紧准备这里的防御。
　　出乎王番意料的是，不但前后的魏军只是缓缓逼近，就是他派出去报信的骑兵，也轻易穿透魏军的缝隙。
　　魏军中军车上，乐羊并不能看清楚王番这里的准备动作。
　　但不时飞奔而来的魏军探子，将王番的动作，还有李陵大军的反应都及时报来。
　　中军车上，乐羊闭眼假寐。
　　‘李陵啊，你还不出手么？’
　　乐羊还没有等到李陵出手，却听到另一个消息，业城和林城两处的骠骑军合兵一处，前来解救王番。
　　原来，王番担心朝一个方向派人求援，路途被堵上，便是向几个方向都各派了人手。
　　只是忘了一点，他所下的军令，是向骠骑军求援。
　　不只是李陵军，现在七处主要的防御城池里都有骠骑军！
　　除去了他这一路，还有六路。
　　结果就是李陵还没有出手，他左手三个城池的骠骑军要么已经在小周庄，要么正赶向小周庄。
　　此时的李陵，知道王番已经被围，却还不知道又有两路骠骑军正赶向那里。
　　一个王番军，两千骠骑将士，已经容不得他不去救援。
　　容不得细想，李陵大喝一声：“来人！”
　　在！
　　帐外数道回应响起。
　　只听李陵厉喝：“升帐点将，全军出击！”
第503章 乐羊的妙计
　　此时的乐羊军，已经分出两万大军，在东南方向布阵准备，要挡住两支来援骠骑军。
　　却迟迟不对小周庄发起攻击。
　　中军车下，众将终于按捺不住。
　　副将吴挺上前求问，“大将军，我军为何还不攻击？”
　　乐羊冷漠的目光扫来。
　　顿时，吴挺一抱拳，低着头道：“末将知错！”
　　接着退开。
　　如此一来，众魏将只能将多余的话都闷在心头。
　　直到李陵军将要来到，乐羊才令道：“大将韩召何在？”
　　身边一人催马而出，“末将在此！”
　　乐羊声音冷漠无情，“令你引本部三千人马去攻打小周庄！”
　　韩召一怔，却抱拳行礼道：“末将得令！”
　　转身打马而去。
　　众将又是一番猜测。
　　小周庄被两万魏军包裹得严严实实，竟然舍近求远，让韩召引本队人马攻打？
　　何况三千打两千，韩召也占不到什么优势。
　　很快，小周庄里杀声震天。
　　李陵军，至。
　　小周庄的外围，一片开阔，只有数处低矮的山头，容不得大军埋伏。
　　至于魏军的阵列，李陵这里一眼就能够看清。
　　小周庄那边的战斗声音，更是李陵和骠骑军将士动容。
　　李陵将剑拔出，“全军出击！”
　　与乐羊军几轮冲突下来，李陵也将自己的厢车阵不断的改进，加固了车体，在车厢的两边都加装了铁片，也增加了些配重。
　　同时，李陵更想到办法，就把全军所需的重盾放在厢车里面。
　　上回乐羊不是想到用重盾来破厢车么？那咱也把重盾带上就是。
　　只要乐羊还出重盾，他也换上重盾。
　　吼！
　　杀敌！
　　九千骠骑军缓缓压了上去。
　　战车在魏国的大地上滚滚而去。
　　小周庄内，王番注意到李陵的动静，大呼：“骠骑军将士，杀敌！杀敌！大将军来救我们了！”
　　顿时，骠骑军的阵形之内，一个个的手榴弹扔出去。
　　现在骠骑军的军资供应极为充足，王番军出击的时候更是令每名将士都带了五枚手榴弹。
　　轰轰轰轰……
　　一轮轰炸下去，对面的魏军人仰马翻，一道道残缺的魏国士卒被轰炸到半空上。
　　漫天都是血雾，遍地都是尸首。
　　“魏军将士，射！”
　　韩召军没有被吓到太多，扛着盾牌又上。
　　手榴弹在射程上是不如弓箭的，弓箭可以最多射到百步，若是换作强弓硬弩还要可观。
　　但手榴弹最多也就是三十步。
　　这差距可就是差了太多。
　　王番只能令手下弓箭手与魏军对射，手榴弹等到魏军靠近再作使用。
　　只要他再坚持半刻钟，就有救。
　　对李陵的能力，王番的信心还是很足的。
　　另一边，李陵军正在狠狠刺入乐羊军中。
　　只是李陵面上却是阴沉之极。
　　乐羊军并未与他正面接触，而是放他进来。
　　身边，孟先也看出不妥，“将军，乐羊似乎想要包围我军。”
　　乐羊在打算什么，李陵早就看出。
　　但要救出王番军，他就得要前进。
　　“全军注意，不要步幅太大拉开距离。”
　　李陵这已经是第二次提醒骠骑军。
　　行进之间，其实正面的厢车还好，最容易保持住阵形。
　　左右两边才是大问题。
　　只有收住步幅，注意前后队列。
　　因为乐羊军还没有展开攻击，保持住现在的队形倒也容易。
　　李陵还在缓缓向前逼去。
　　所经之处，魏军早就分开让路。
　　哪怕李陵中途换过方位，偏向北边一些，或是偏向南边一点，都不影响对面的魏军行动。
　　正如他所猜测那样。
　　整个九千人的大军阵，已经被魏军包裹起来。
　　被围！
　　这样的战斗最考验主将的战斗意识和统率能力。
　　李陵虎目猛的一闭。
　　数息。
　　方是猛的一张，眼里精光绽放。
　　“骠骑军将士，杀敌！”
　　身后战鼓响起，令旗挥动，号角悠长的声音轰动魏国大地。
　　吼！
　　骠骑！
　　吼！
　　杀敌！
　　骠骑军气势如虹！
　　他们是骠骑军，是冠军侯和忠勇侯的骠骑军。
　　是战无不胜的冠军！
　　就在李陵下令全军前进的时候。
　　魏军的攻击突然而至。
　　战鼓咚咚响起，号角悠长。
　　然而骠骑军才向前急行了数步，顿时全军停下。
　　魏国阵营之中，竟是冲出大队的魏国百姓。
　　那些老弱佝偻的身躯，竟然手里还拿着长矛。
　　这场面，简直是可笑之极。
　　一个个不堪的身躯，腰都直不起来，一半的人都是拿着长矛驻地。
　　中军车上，李陵的震惊更是无复有加。
　　“该死，乐羊想做什么？这样来攻击我军？”
　　只是这一怔神的功夫，魏军这一队人马已经冲到近前。
　　“杀敌！”有混在人群中的魏军小校挥剑。
　　只是他这样的声势太过可笑。
　　那些魏国百姓就算是想要快走都不行，怎么还能冲锋？
　　就在这时，四面八方都冲出这样的队伍。
　　一队一队的魏国百姓，从所有的方位上蹒跚而来。
　　面对这些老弱，甚至还有抱着襁褓的妇人，骠骑军将士全部都是傻眼。
　　别说他们，就是李陵也是纠结无比。
　　不冲过去，王番的两千人怎么办？
　　而且现在他想要退回去也不可能。
　　可要屠杀这些老弱妇孺，李陵的心里也迈不过那一道坎。
　　这些都是无辜的百姓啊！
　　李陵气得痛骂乐羊，亏他一代名将，竟然想出这样恶劣的手段。
　　这一下，魏国的百姓已经冲到近前。
　　一队队的魏国百姓还在向前，继续上前。
　　直到面对厢车上的长矛，这才赶紧停下，一脸的茫然。
　　再向前冲去，就是死。
　　后面的人群还在缓缓向前。
　　而前面的人发现冲不过去，开始向后退却。
　　然而这时，洪塔的声音传响一方。
　　“诸位魏国的将士，现在就是你们为魏国尽力的时候。”
　　“打退这些周狗，你们的亲人就能够活下去。”
　　“为了自已的血脉长存，为了魏国，杀！”
　　洪塔的声音本来就奇大，再加上数十个魏军小校在各处传话，一时间，这些魏国百姓却是越发的茫然。
　　“杀，杀敌！”
　　张进喜和无数他这样的魏国少年向前拼命推去。
　　“给我杀敌啊！魏国不能败！魏国的血脉永存！”
　　中军车上，乐羊脸色阴沉，“没用的东西！”
　　身边，一众魏将都是皱眉不已。
　　怪不得乐羊迟迟不肯说出自己的妙计，原来竟是让魏国民夫挡在前面！
　　然而这时，乐羊一声大喝，“众将听令，全军出击！”
第504章 李陵危机
　　当下，就有魏将表示反对，“大将军，末将非是抗令，还请大将军先撤回那些妇孺。”
　　“是啊大将军，这些妇孺只是在送死，反倒是碍事。”
　　乐羊大怒，“尔等心里可还有大魏国？”
　　众将赶紧低头，却道：“大将军如此行径，就算打胜这一仗，只怕民心尽失啊！”
　　“请大将军三思！”
　　“大将军如此，魏王也不能保下你。”
　　哼！
　　乐羊目光扫去，“此一战，便是我大魏国的国运所在！不能胜，本将以此身躯谢罪魏王！若能一战而胜，保下魏国千里河山，本将以此身躯谢罪魏国百姓！”
　　无论成败，乐羊必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众将只能咬牙低头，“末将遵令！”
　　乐羊唰的一下拔出将剑，“此战，有敌无我！”
　　众将身躯一震，“誓死报国而已！”
　　诸将分去各处。
　　李陵已经被包围得严实，此时更见魏军当中旌旗动作，分明是在调兵遣将。
　　果然，诸路魏军跟在魏国百姓的身后，一步一步压来。
　　中间，魏国百姓被一面面刀盾挡住，只能又倒向李陵这一边。
　　“魏国的英雄们，冲啊！”
　　洪塔发出总攻令！
　　顿时，魏国百姓被挟裹着冲向厢车阵。
　　噗噗噗……
　　一串串血光飞起，从那些瘦弱不堪里的迸射出来。
　　一个个长矛都被串满了魏国百姓的身躯。
　　很快，竟然长矛再也刺不动。
　　后面的魏军用力推来，将一处处的厢车压制住。
　　李陵军中，各处小校拼命嘶吼，“给我挡住！”
　　然而就在这时，魏国的百姓之中，突然飞出一根根的轻矛。
　　这些轻矛都是乐羊所要求特制，只有不到半丈，份量极轻，就是没有什么体力的人，也能够将这些长矛掷出。
　　这一陡然出手，一个个骠骑军将士倒下。
　　很快，四个方位的厢车阵都松动起来，甚至有几处已经破防，被数十个魏国百姓冲了进来。
　　只是可笑的是，那些百姓冲入骠骑军阵中，竟是茫然四顾，不知该要如何。
　　李陵却看不到这些。
　　他只看到骠骑军的将士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被那些该死的轻矛击杀。
　　这一刻，他的眼角迸出血来。
　　“骠骑军，攻击！攻击！”
　　再不反击，骠骑军要栽在这些魏国民夫手里！
　　各处骠骑军将士开始出手。
　　就算他们再不想对这些妇孺动刀动枪，也不能容许身边的战友一个个无辜倒下。
　　轰轰轰……
　　一颗又一颗的手榴弹在魏军阵营里炸开。
　　对面，四下的魏军弓箭手开始反击。
　　只是因为距离的原因，这些弓箭也无法对骠骑军有太多的威胁，更何况骠骑军可以借助厢车的掩护。
　　一片一片的魏国百姓倒下。
　　在厢车面前，尸首堆积成山。
　　然而魏军的攻击一刻都不停下。
　　魏军各部，已经严下军令，无论前军后队，有敢退者，斩！
　　至于乐羊，更是带着自己的亲军，杀气腾腾的站在全军之后。
　　杀！杀！
　　整个战场上，只听到无数的惨叫，无数的手榴弹爆炸声音，还有箭矢如蝗飞过。
　　李陵的弓箭手也在攻击。
　　轰轰轰……
　　一个个手榴弹在身边炸开。
　　手顶上箭矢不断，张进喜却是奇迹一般的站在那里。
　　而在他身边，已经看不到一个人。
　　所有的人都倒在地上，倒在魏国的土地之上。
　　他的一只眼被炸，眼珠子不知道去了哪里，血流满面。
　　一只手掌更是在不停的颤抖。
　　他只有一只手掌，另一条手臂已被炸没。
　　他木然。
　　他呆滞。
　　这就是他曾经想像过的战争？
　　张进喜回过头，看着北方。
　　那里，正是乐羊的中军车所在。
　　更北方，是魏王的所在，邺城。
　　但这些，都已经和他没有了关系。
　　张进喜的好运不能维持太久，很快一枝箭矢透胸而过。
　　不知哪一边阵营的箭矢，斩却了他的生机。
　　终于是仰面倒下，他的独眼却是睁得大大，满是不甘和后悔。
　　两万多魏国百姓几近尽没。
　　魏军开始发起最后的冲击。
　　李陵的手掌死死握住。
　　全军的手榴弹几近用尽，连箭矢都无没有剩下太多。
　　厢车阵已经无法守住。
　　就在这时，李陵猛然听到西边除了小周庄那里，更远处也有战斗声音传来。
　　这一仗，还有的打！
　　李陵挥刀，“整军！”
　　很快，最外围的厢车已经完全放弃，全军退到第二道防线。
　　虽然手榴弹和箭矢不足，但第二道防线的厢车还是完好的。
　　吼！吼！
　　魏军当中发出咆哮，已经冲杀过来。
　　实际上，魏军先前并没有什么损失，洪塔手下的几十个校官而已。
　　而李陵军却是损失了五六百人，还不算上受伤的近两百人。
　　总之，乐羊的胜算十足。
　　他早看出来，李陵军的手榴弹已经不足，箭矢也不太得力。
　　单凭区区的厢车阵，李陵无法战胜他。
　　四面的魏军，在弓箭手的压制之下冲杀过去。
　　就在这时，李陵军主动出击。
　　将所有的厢车集中到正面，就是一个劲的向前冲去。
　　在厢车后面，是刀盾手和长矛兵。
　　所有的弓箭都已经放弃，全都是刀盾和长矛，特别是前者。
　　李陵更是冲在厢车队之后，大呼：“骠骑军将士，有敌无我！”
　　杀啊！
　　骠骑军将士突然放弃阵容，打了魏军一个措手不及。
　　很快，李陵军与对面的魏军混战到一起。
　　此时的李陵，唯一的取胜之道在于乐羊。
　　只要斩杀了魏军大将，此战必胜！
　　杀！
　　骠骑！
　　杀！
　　冠军！
　　骠骑军将士迸发出可怕的战斗意志。
　　天下第一军的荣誉感充斥在每一个将士的心头。
　　谁说大周朝将士就只凭着手榴弹炸药包这些神器？
　　拼血性，骠骑军也不比任何人差！
　　李陵军拼命起来，正面的魏军还真是挡不住。
　　无论军械质量上，兵员质量上，乐羊都要不如。
　　他能倚仗的就是数量。
　　李陵的正面，是大将张光。
　　此时见到李陵军势如破竹的杀来，顿时大怒，“魏国将士们，给本将努力杀敌！有退却者，斩！”
　　下一刻，李陵的兵锋明显一滞。
　　张光才要大喜，却见李陵冲到骠骑军的最前头。
　　“骠骑军，冠军！”
　　吼！
　　勇冠三军！
　　将士用命。
　　一道道刀光剑影，一道道惨呼哀鸣。
　　李陵军再度破开张光的防御。
　　张光的亲兵一连砍翻了十几个败兵，都没有能够挡下李陵的攻击。
　　“魏国将士，杀敌！”
　　张光也领着亲兵向前冲杀过去。
　　只是他却高估了自己手下军士。
第505章 小周庄血战
　　乐羊所部，都是强征来的民夫走贩，战斗意志怎么比得过李陵的骠骑军？
　　一个照面，他和手下亲兵陷入到苦战之中。
　　很快，张光发现他竟然被李陵军包围。
　　张光又惊又怒，大呼：“魏国将士们，杀敌啊！”
　　他这声音没有唤回自己的部属，倒是把李陵引来。
　　也不说上一句废话，李陵和自己的亲兵加入到战斗。
　　几个回合，就解决了张光等人。
　　李陵不敢再多耽误，转身又领军向着乐羊那里杀去。
　　然而这时，乐羊早将中军车退后五十步。
　　而在他面前，又多了一队魏军正严阵以待。
　　“匹夫之勇！”乐羊在中军车上不屑一顾，心头却是颤动不已。
　　不屑一顾，当然是说起给全军将士听的。
　　但李陵的勇猛，又一次着实震撼了他。
　　张光能被他点作正面攻击的大将，可想其勇猛几何。
　　却被李陵一刀斩去头颅，怎么不教他心痛？
　　李陵率众又砍杀过来，身后倒了一地的魏军士卒。
　　骠骑军之勇，令得乐羊和他身后众将动容。
　　身边众将请求道：“大将军，请再退后，敌将已经冲来！”
　　乐羊冷然。
　　“吾，魏国大将军也！岂可一退再退？”
　　“传令三军，当奋勇杀敌！”
　　“中军大旗就在此处，敌将就在面前！”
　　中军车上，战鼓沉重的响起，军旗展动。
　　兵对兵，将对将。
　　四下的魏军见到，纷纷向前涌来，更有魏军绕过战团，从侧边绕来，想要将李陵军死死堵在此处。
　　战团之中，李陵一刀斩杀了当面之敌，身侧两名护卫挡了上前。
　　趁着这间隙，李陵战刀扬起，“骠骑军，杀贼！”
　　吼！
　　杀敌！
　　吼！
　　冠军！
　　杀杀……
　　无数年青的身体倒下。
　　大多数都是魏军。
　　李陵的骠骑军皆是精兵，连连征伐的战士。
　　这一刻爆发，令得魏军阵脚再度摇摇欲坠。
　　乐羊身边，武营统军郭敬上前两步，“大将军，武营将士请求出战！”
　　乐羊脸庞木然，声音淡漠之极，“不可！”
　　郭敬一咬牙，还要再请战。
　　乐羊道：“吾观李陵军将士勇猛，士气正高，非是你将出击之时。”
　　他要的，不是把李陵军一举击溃，而是全歼。
　　等到李陵军的心力下降，那时再由武营出手，一战而胜之！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等。
　　一队一队的魏军死死挡在乐羊面前。
　　李陵和他的护军杀的眼珠都通红。
　　一个一个的魏卒倒下，却也在努力消耗着骠骑军的力气。
　　李陵身边，同样是一个个熟悉的将士倒下。
　　就在乐羊面前五十步，这里已经成了一处血肉磨坊。
　　一切靠近这里的活生生的人，都被绕成血泥。
　　热血反复浸透这里的土地，生出妖艳血花。
　　杀！
　　李陵不断挥刀向前。
　　虽然骠骑军被魏军不断挤压，不断逼迫，却无法让骠骑军失去战意。
　　被压缩的骠骑军甚至还有余力居中调整。
　　孟先代替了李陵在指挥全军。
　　整个骠骑军虽然在不断的冲击敌阵，却还有余力。
　　全军已经分成三层，里面的骠骑军将士不断去填上空位，也将受伤的、已经战斗到精疲力竭的将士替换下来。
　　虽然身陷重围之中，孟先和骠骑军将士都还信心仍在。
　　中军旗不倒，战斗继续。
　　中军车上，孟先亲掌大旗。
　　骠骑军前，李陵领中军护卫冲在最前。
　　杀！
　　一片片的尸首倒下。
　　骠骑军又一波冲击，又朝乐羊的中军车处靠近了两步。
　　每一步，都是无数将士的尸身换来。
　　“骠骑军，杀敌！”
　　李陵浑身是血，却是战意冲天。
　　吼！
　　骠骑！
　　吼！
　　杀敌！
　　骠骑军不知道什么是失败，也从未有过失手。
　　杀！
　　一道道光芒划过，甚至直接将对手连剑带人一起劈开。
　　唐刀的优势在这一刻发挥得凌厉无比。
　　魏军还在苦苦支撑，却又被骠骑军杀过去五步！
　　透过空间，孟先能够看清乐羊面上的表情。
　　在李陵军的左后方，同样是两队骠骑军在疯狂冲击着魏军阵营。
　　三千对两万！
　　本来出城来营救王番的骠骑军，变成了要来营救整个骠骑军。
　　“诸位，李陵将军和骠骑军勇士就在那里。”
　　“全军杀敌！”
　　“我们是冠军！”
　　“冠军侯的骠骑，永不后退！”
　　吼！
　　杀敌！
　　一个个骠骑军将士红着眼就冲了过去。
　　轰轰轰……
　　一排排的手榴弹招呼过去。
　　魏军后散。
　　魏军重新整队，摆出军阵。
　　“该死！”
　　骠骑军只能再一次攻击。
　　直到手里的手榴弹全部用完。
　　但在他们面前，还是大片的魏国将士，一列列的长戟仍是挡在他们面前。
　　“骠骑军，杀敌！”
　　近战、血战、决战！
　　杀！
　　三千骠骑军与两万魏军杀成一团。
　　将被手榴弹炸得坑坑洼洼的地面用身躯填平。
　　最惨的还是小周庄里的王番军。
　　他的两千骠骑，被三万魏军压制。
　　眼看着，身边一个个将士倒下。
　　骠骑军虽然精锐，魏军却在数量上占着优势。
　　而且在乐羊的训练之下，这些魏军也爆发出惊人的战意。
　　王番甚至怀疑，这真的只是一支魏国二流军队？
　　难道是庞涓的主力兵团？
　　然而很快，他的手下只剩下五六百人，还是个个有伤。
　　王番明白，最后的时刻就要来到。
　　“骠骑军，杀敌！”
　　“骠骑军，从无降者，死也要和他们同归于尽！”
　　王番自知无从逃生，反而越发的勇猛起来。
　　多杀一个敌人，李陵军就少一分压力。
　　哪怕多拖一个敌人，李陵军也多一分胜机。
　　杀！
　　骠骑军红了眼，一个个奋不顾身。
　　如此拼命之下，虽然自身死伤惨重，却在一时间将对面的魏军压制，隐隐间意有冲破魏军防线，向李陵军靠拢的趋势。
　　中军车上，乐羊眉头轻轻一跳。
　　三万打两千，竟然还没有解决这一路骠骑军。
　　先前对王番围而不攻，乃是乐羊为了引得李陵军不得不进入他的圈套。
　　但现在，王番军爆发的战意让乐羊动容。
　　骠骑军，名不虚传啊！
　　这还不是霍去病亲至。
　　乐羊其实想差了一点。
　　仗打成这样，换了霍去病还不会比李陵强。
　　两人各有优劣。
　　霍去病擅用骑兵，擅于奇袭。
　　如此军阵对抗，却是李陵的长处。
　　名气不够，不等于实力不够。
　　比拼血性，李陵更是敢和任何名将一较高下。
第506章 冠军亲至
　　就在王番军爆发之后，李陵同样再度高呼，“骠骑军，杀敌！”
　　吼！
　　杀敌！
　　骠骑军以极不可思议的速度劈入到魏军当中，顿时将对面的魏军杀得七零八落。
　　魏军能够坚持到这个时候，已经是太不容易。
　　只杀了这一阵，李陵的人马几乎要杀到乐羊面前。
　　不过二十步而已。
　　乐羊身边众将皆是动容。
　　郭敬更道：“大将军，何不容我军出战？”
　　乐羊不理，死死盯着对面。
　　李陵的刀，上下翻飞，和他身边的亲兵护卫一路血战。
　　踏血而来。
　　脚步落下，地上竟是一个个血潭。
　　无数的尸首堆积在此，更是让人前进艰难。
　　杀！
　　李陵军越发的逼近。
　　乐羊身前的魏军几近崩溃。
　　然而就是这个时候，乐羊怒目大张，“武营何在？”
　　郭敬大声应道：“末将在此！”
　　乐羊道：“你军速去，有敌无还！”
　　郭敬身躯一震，“末将必不负魏国大恩！”
　　杀！
　　郭敬的八百中军尽出，与李陵轰然撞到一起。
　　刀光剑影，热血厮杀。
　　不过两三个回合，郭敬的八百中军将李陵的势头挡下。
　　又是两三息过去，敦敬军明显占到了上风。
　　乐羊目光闪动，“李陵军已经力竭，全军攻击！”
　　咚咚咚！
　　战鼓响起，号角长鸣。
　　战旗所至，将士向前。
　　杀！
　　眼见战族所至，各路魏军开始拼命向心攻击，极力压缩骠骑军的战圈。
　　中圈之内，孟先已经放弃中军旗，只令几个伤兵掌旗，他也提着战刀冲向战线。
　　所有的骠骑军自知到了最后关头。
　　一个骠骑军将士倒下，身后马上有人填上。
　　骠骑军防线不倒。
　　乐羊看得清清楚楚，心头焦急。
　　好在这时，正面的李陵是被郭敬逼住。
　　在左面的魏军，更是占到了一点上风，正将骠骑军的防线极力内压。
　　现在的骠骑军，已经是面临崩溃。
　　若是防御被破，这数千骠骑军很难说能够支撑多久。
　　战斗到了这一刻，每一个骠骑军将士都只是在凭着意念在支撑。
　　骠骑军旗不倒。
　　就有骠骑军的的将士在战斗。
　　就在战斗最激烈之时，一队大周军却是出现在东南方位。
　　只是这一队大周军却是推着一种奇怪的大车。
　　为首的几员点将一见李陵军正在被围殴，顿时就要上去助阵。
　　“几位先等等！”
　　一员周军站出来，却是火器营的娄页。
　　那几位将领，却都是骠骑军各处驻守的将领，全力急赶之下，方才到来。
　　“娄页将军，李陵将军正被乐羊困住，为何此时阻我？”
　　“是啊！救兵如救火！”
　　娄页却道：“不怕各位说道，你们四位手里，合起来也只有四千人马，虽能解得一时之围，却也难改战局。”
　　娄页又道：“若是各位相信在下，不如领军一支，绕到乐羊军身后，以为埋伏。另起一军与本将一起冲入魏军大阵，必能生擒乐羊！”
　　众将面面相觑。
　　猛火油柜的威力，他们毕竟都没有过见识。
　　娄页拱手道：“各位放心，南城军的李枫将军已经去解救西边的骠骑军。此战，我大周军必要全歼乐羊部！”
　　见到娄页说得如此肯定，骠骑军众将再无疑问。
　　很快，这支大周军分成两部。
　　一部分三千人，绕到乐羊身后，挡住他退走的道路。
　　另一部分一千人，负责掩护火器营。
　　此时，魏军的西侧正在朝着骠骑军猛烈反击。
　　眼见着骠骑军阵线动摇，却是一支大周军由东南方向杀来。
　　“南城军，杀敌！”
　　吼！
　　杀敌！
　　一顿手榴弹先招呼过去，顿时将魏军炸得魂飞丧胆。
　　先前骠骑军的手榴弹，魏军早有准备，被炸死一些将士也是在早有意料之中。
　　但南城军这一波，就来得太过突然了。
　　这一下，不但把魏军的阵列炸动，更把魏军最后一点胆气给炸没。
　　有了南城军相助，本已经支撑不住的骠骑军奋起余勇，拼命反击。
　　两下合力，将两万魏军打得连连后退，眼见就要全线崩溃。
　　小周庄的正中心，王番军已经耗尽了自己的勇气和力气。
　　无数骠骑军将士倒在这里，仅只有两百多人还在战斗。
　　王番早已经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里。
　　唐刀一次次挥动出去，就是全力，就是你死我活。
　　哪怕见到魏军的兵器砍来，他也不闪不避。
　　身上，一个个血洞吓人之极。
　　肩上甚至还有一支轻矛将他刺了一个对穿。
　　“骠骑军，杀敌啊！”
　　王番奋起神勇。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支撑多久。
　　但他只能支撑着。
　　他是骠骑军的一员。
　　“为骠骑军而战！”王番大吼。
　　“为骠骑军而战！杀敌！”
　　一阵整齐的声音传到王番的耳里。
　　那是……
　　王番猛一回头。
　　骠骑！
　　是骠骑！
　　冠军！
　　“杀！冠军！”王番再度向前。
　　主战场，李陵的防线已经哗的一声被破掉。
　　好在被孟先带着十多个骠骑军悍不畏死的填了上去。
　　又死了一片的骠骑军战士，总算是将缺口堵上。
　　骠骑军的防线又被压缩了一些。
　　但椄着，郭敬带着武营将士一个猛冲，将李陵的防线再度冲开。
　　这一下，骠骑军被分成了三个独立的战圈。
　　魏军中军车上，乐羊来不及松一口气，就见到小周庄那边的动静。
　　“大将军，是骠骑，霍去病！”
　　乐羊等人面色大变。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霍去病在这最关键的时候杀出来。
　　这样的乱战之中，骑兵的优势太大了。
　　而且霍去病是最后投入到战斗中的，而魏军的士气已经消耗到了极致。
　　果然，霍去病只是一个冲锋，就打穿了三万魏军的防线，冲到王番面前。
　　“大将军不必管我，先去救李陵将军！”
　　王番大声高呼。
　　此时，他早就是浑身浴血，鼻子都被人砍掉一半，说话漏气。
　　但王番更像是战神一般，伫立在这一片战场之上。
　　霍去病一摆手，留下一队骑兵掩护王番所部。
　　亲自领着大军杀向李陵所在。
　　另一边，乐羊大怒，“全军压上，先灭李陵！”
　　甚至，他自己也弃车换马，拔剑而出。
　　身后，亲兵更是护着他滚滚而去，杀向李陵部。
　　只要灭了李陵部，魏军就有些损失也无妨。
　　十万魏军对付霍去病一千骠骑，乐羊是不担心的。
　　只是霍去病才杀入到这边魏军阵中，又有一队周兵自南边而来。
　　正是火器营。
　　“列阵！”娄页一声大吼。
第507章 乐羊之志
　　随着娄页一声怒吼，火器营摆出阵形。
　　一字摆开，每一个猛火油柜由五名军士操作。
　　其实每个猛火油柜只要有三名军操作就可以。但这是最低人数。
　　为了一路上容易推行，火器营给每个猛火油柜配了五人。
　　这样还有个好处，余下的两人身上还有刀盾，适当保护一下火器操作手。
　　呼呼呼……
　　二十道火龙一起喷出。
　　啊！
　　对面的魏军一个个惨叫不起。
　　中了猛火的魏军将士就像是从十八层火狱里逃出来的鬼卒，在嘶吼，在张臂，在不甘。
　　那些没有被猛火及身的魏国将士也是震骇到了极点。
　　更可怕的是，能够喷出神火的那些怪车，正在一步步逼来。
　　洪塔距离这边最近。
　　“魏军将士们，杀敌！”
　　洪塔领着他的亲兵和本队人马冲杀过来。
　　他倒是要看看，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也更知道，若不能拿下此物，整个魏军都要崩溃。
　　霍去病的加入，已经让整个魏军阵营摇摇欲坠。
　　虽然有十一万之众，却早已经是精疲力竭。
　　李陵军人虽少，却都是以一挡十的精锐。
　　杀！
　　洪塔领着一千多人飞快冲向猛火油柜。
　　无知！
　　娄页一声冷笑，面无表情。
　　“左三、左四、左五、左六，十五度角攻击，左七、左八，十度角攻击。左一、右一、右二、五度角攻击。”
　　娄页飞快的报出一连串数字。
　　火器营的操作，在洛邑大学的建议之下，运用了角度概念。
　　这一点也是在姬延的撮合下达成。
　　操作猛火油柜的军士，以后就是大周朝的炮兵。
　　很快，那些被点到的猛火油柜，一起转动角度。
　　在这些战车面前，九个喷嘴呼出巨大的火龙，将洪塔所部完全覆盖住。
　　一片火海。
　　甚至看不到那里发生了什么。
　　只是这一瞬过去，洪塔军化成了虚无！
　　这样的威力，让守护在火器营身边的骠骑军都目瞪口呆。
　　更不说对面的魏军，已经是吓到面无人色。
　　这样的大杀器，完全超过了他们的认知。
　　冲过去，再有勇气有什么用处？
　　一时间，无数魏军向旁散去。
　　“骠骑军，杀敌！”
　　霍去病一见火器营得手，越发的振奋起来。
　　一把把骠骑军的战刀，快速掠过魏军将士的头颈。
　　一颗颗大好的头颅坠下地。
　　骠骑所过，大片的无人区。
　　每一个骠骑军将士都在拼命出手。
　　他们来晚了。
　　无数的骠骑军袍泽身陨。
　　他们要用魏军的人头来挽回！
　　吼！
　　杀敌！
　　骠骑军将士自发咆哮起来，声振一方。
　　战场四下，却都是传出应和声音。
　　“骠骑军，杀敌！”
　　人头滚滚，黄土染红。
　　魏军之中，乐羊脸色惨白如纸。
　　猛的一口老血喷出，身躯摇摇欲坠。
　　“大将军！”
　　身边诸将大惊伸手。
　　乐羊吐血之后，倒是及时稳住身躯。
　　“无妨！魏国将士，给本将杀敌！”
　　只是听到乐羊如此吩咐，众将皆是不敢行动。
　　怎么拼啊！
　　霍去病来了。
　　周军还有能吐神火的怪车。
　　打到现在，魏军实际上已经接近崩溃。
　　大片的魏军在惊慌避开。
　　不是在避开霍去病，就是在避开身后的火龙。
　　骠骑军在魏军阵内来去纵横，刀光如雪。
　　火器营则在制造着一片又一片的无人区。
　　乐羊眼见身边诸将没有动作，大怒，“汝等可是要背叛魏国？”
　　众将皆惊，“大将军，我等不敢背叛。只是再战斗下去，我军必是留不下一兵一卒啊！”
　　“没有了这些精锐，谁来保护魏国？”
　　“大将军，不如我军先撤退离开，来日整军再战！”
　　“不错，请大将军先行离开！”
　　几个亲兵已经上前，就要架住乐羊。
　　然而，乐羊虎目一张，“谁敢！”
　　“将士许国，将军死国！今，有贼无我！”
　　乐羊大义慨然。
　　只是众将仍是苦劝，“大将军何至于此，此战我等已经尽到全力。”
　　“现在秦国己经与大周朝议和，我军不必如此浪费魏国将士的性命。”
　　乐羊冷笑。
　　“本将岂有不知之理？”
　　魏国，是最后一个退出的诸侯国。
　　越是这样，乐羊越要死战到底。
　　“若不战，周朝必会步步紧逼！那时，魏王只能割地赔款。唯有死战，让周朝天子不能小看魏国！想要从魏国身上割下一块肉，就要小心被魏国的将士咬下两块肉！”
　　打不过就投降，就退走。
　　退到何时何地？
　　魏国虽大，却也割不出太多的土地。
　　乐羊此说，明显让一些将军动容。
　　大周朝是强，但若是魏人都不敢战，岂不是要白白被大周朝吞没？
　　就算是不能改变结果，也要咬下大周朝的一块肉来。
　　“大将军，末将听你的。”
　　“罢罢，不过一战而死就是。”
　　“将军死国，该要还了魏王的恩赐就是。”
　　眼见众将战意复起，乐羊大手一挥，“好，今日乐羊与诸君一起许国，虽死无生，亦当痛快！”
　　“众将听令，避开那些神火，全力扑杀李陵和霍去病！”
　　众将齐声，“我等听令！”
　　乐羊更是目光抬起，“大魏国的将士，杀敌！”
　　吼！
　　杀敌！
　　一队队魏国大军，气势汹汹的反扑了过去。
　　就算是死，也要咬下骠骑军一块肉来。
　　杀！
　　杀！
　　黄沙被染成红沙。
　　红日被浸成血日。
　　这一刻，天地仿佛只剩下一种颜色，血。
　　一队队的魏国士卒被火器营烧成焦炭。
　　只是片刻之后，火器营不得不停下手来。
　　所有两方的将士已经混作一团，根本再不能动用猛火。
　　那些逃散而去的魏国将士，火器营又不可能追击上去。
　　好在现在，骠骑军已经完全占到上风。
　　魏军的勇气已经完全耗尽。
　　西线的魏军已经在南城军和骠骑军的联手之下，败退回来。
　　就连小周庄的骠骑军，也压制住了魏军。
　　战团再一次开始变大。
　　各处败退过来的魏军混在这里。
　　追击而来的骠骑军和南城军将士也冲入到这里。
　　无尽的厮杀。
　　无尽的血。
　　终于在某一刻，空间静止下来。
　　所有的骠骑军和南城军将士失去了自己的对手。
　　陡然，战场上传出怒吼。
　　“骠骑军，万胜！”
　　“冠军侯，万胜！”
　　“忠勇侯，万胜！”
　　“大周军，万胜！”
第508章 乐羊之死
　　战场之上，霍去病、李陵等人聚到一起，一场感叹。
　　魏军大将军乐羊以下诸将，竟皆战死当场，无一生还。
　　底下士卒倒是逃命了不少，至少也有两万人，却被埋伏在后面的骠骑军截杀一阵，也没有几个魏卒逃出去。
　　李陵身上好几处伤势，皮肉都翻在外面，却道：“若是魏国再多几个乐羊，大周朝简直不能正眼多看。”
　　霍去病也道：“只可惜他的忠心太过。”
　　若不是乐羊心存死战之心，大可以逃出这里，至少还能带走两三万的魏卒。
　　经此一战，魏国必然元气再伤。
　　秦、周、赵、魏这四国之中，魏国已经成为了鱼肉。
　　虽然还有庞涓，能战之兵却剩下不多。
　　而且对于庞涓，霍去病已经打出了心得，“无论如何，这一战总算是过去。”
　　说到这里，霍去病又笑道：“你还没有见到大王送来的神器吧！”
　　先前火器营的战斗，李陵是没有看到的，那时他正被魏军重重围住。
　　只有霍去病骑在马上，倒是看到了一些。
　　“神器？”李陵一脸惊讶，果然没有见过。
　　霍去病大笑，“走！正好我也要仔细看看这个叫猛火油柜的神物。”
　　一路过去，霍去病一边说了猛火油柜猛一出现，无数火龙喷出。正是有此物的出现，让乐羊的军心瞬时崩掉，大批的魏军想要逃离战场。
　　否则，霍去病和李陵还要付出更大的伤亡。
　　说话之间，二人已经到了火器营这里。
　　娄页正在指挥手下将战车推到一起，就地给火器营的将士重新演示先前的战斗。
　　火器营不好意思去与骠骑军和南城军收拾战场，就在这里实战演示。
　　主要是战场配合上的一点不足，都拿出来一起琢磨参悟。
　　见到霍去病和李陵前来，娄页等人惊喜交加。
　　“我等拜见冠军侯忠勇侯！”
　　看得出来，众人对霍去病李陵两位都是尊崇有加，满脸都是崇拜之意。
　　三千里急袭，一战擒王，这样的战绩太过震撼人心。
　　霍去病大笑，“将军客气，还没有请教将军尊姓？”
　　娄页赶紧站好，“末将娄页，火器营统领。”
　　虽然火器营是独立成军的，但在冠军侯面前，娄页却是格外的客气。
　　霍去病双手一扶娄页的臂膀，“娄页不必客气，应当是我们骠骑军感激你们才是。”
　　李陵也笑着上来，道：“烦请娄将军给咱演示操作一下这猛火油柜的威力。”
　　他是真想看看，这怪里怪气的大铁疙瘩真有霍去病说的那样神威。
　　娄页一听，当下涨红了脸，“末将得两位侯爷抬举，正是求之不得！”
　　娄页一个转身，手臂一举，“火器营将士！”
　　吼！
　　娄页又道：“现在冠军侯忠勇侯要来看咱们演示，好好操作起来！”
　　吼！
　　人人打起精神，马上把二十部猛火油柜一字排开，喷口朝外。
　　随着娄页一声令下，二十道火龙一起喷出。
　　面前，整片的土地被烧得要焦化。
　　虚空都是一阵晃动不已。
　　霍去病与李陵二人都是震动异常，“好一个猛火油柜！”
　　李陵更叹道：“有此神物，就是再来一个乐羊也不怕他。”
　　娄页赶紧道：“让两位侯爷见笑了，此物虽然勇猛，却也有短处的。”
　　李陵一怔。
　　娄页又解释道：“此物动作不快，要数人缓缓推行而来，战场转向也不便利，所需要的油料也要从后方及时运来。最怕就是敌方的骑兵突袭，还有就是行军途中的埋伏。”
　　实际上，若是遇上秦军的硬弩，也是大大的不妙。
　　秦军的床弩、硬弩，射程都要远远超过猛火油柜。
　　当然，若是真遇上这样的情形，娄页还可以动用飞龙出水。
　　不过娄页此时没有说出飞龙出水，也是免得两位将军生出英雄迟暮之意。
　　其时娄页倒是想多了一点，霍去病和李陵都是豁达之人。
　　甚至李陵已经在考虑若是把猛火油柜加入到他的厢军阵中，不知威力如何。
　　娄页也是眼前一亮，“若是如此，我军正面无忧也！”
　　只是成与不成，还要仔细试验。
　　方才可以拿到战场之上。
　　倒是霍去病哈哈大笑，“先不说这些，赶紧带人去城里喝酒，还有你这手臂也不想要了？”
　　李陵这才注意到，那手臂已经不知道流出多少血液。
　　虽然先前紧急处理过，但到底创面太大，还要回城去仔细处理才好。
　　洛邑城，乾坤殿内。
　　吴理正在奏事，“大王，吴庭芳的囚车已经快到洛水，午后就可以到达洛邑，还请大王决断。”
　　姬延一怔，这么快？
　　吴理苦笑，“吴庭芳的囚车日夜兼程。老臣看来，当是担心朝廷对他生疑，不得不尽快赶回。”
　　这样才是认错伏罪的态度。
　　姬延轻轻点头。
　　吴理又道：“如今大王准备如何安置？又或是直接交到大理寺？”
　　以吴庭芳的战功，交付刑部的事，有些太伤老臣面子。
　　大理寺倒是比较合适。
　　这样既可以堵住朝廷上下的反对意见，也不必太过难堪，毕竟姬延先前已经表示小惩就可。
　　姬延叩着案面，一时没有回应。
　　片刻，方道：“去支援陈地的然城军到了何处？”
　　吴理秒懂，“大王，此部然城军已经行了一半路程，还有三日的功夫方能到达陈地。以老臣之意，不如令吴庭芳即刻启程，速去主持然城军平叛事宜。”
　　姬延轻轻点头，“可！”
　　吴理又道：“大王，还有一事，道郡齐真请示，可否让三县百姓归还？还有魏国百姓五十多万。”
　　姬延道：“洛水道郡段可有退却？黄河还有几回洪峰？各处堤段可否能够承受？”
　　吴理对道：“洛水已经退却，今年再不会回水，洛水上游也不会发大水。至于黄河，以王景和齐真等人的判断，再不会有大的水情，应该还有两次小的洪峰，并无大碍。各处的堤段，道郡是没有问题的，对岸的河堤已经修复了一些，若要长治久安，今岁之冬，尚须大工。眼下可以考虑道郡三县的人口陆续迁回，魏国天河郡的灾民则要先遣回一部分。道郡虽然不断有朝廷供粮，本郡的治安也到了极限。”
第509章 魏使请和
　　姬延点头，“可以，只是道郡三县的百姓毁家弃产，作出了巨大的牺牲。孤以为，当发放一些补偿才是。再令工部和道郡一道，给当地百姓整理房屋居所。”
　　吴理道：“大王圣明！只是三县人口巨大，这补偿款项不知从何而来？”
　　姬延沉吟道：“眼下各处银两开支已经到了极限，所得的款项也都用于抚恤、镐赏三军。”
　　吴理道：“大王可以粮代银。朝廷的粮票制度也是可以用上的。若是用粮票，三县百姓还要高兴不及。”
　　姬延却是一阵思索。
　　之所以不敢将粮票过度发放，也是担心将来会出现通胀。
　　他是过来人，自然是知道通胀的厉害。
　　“发放粮票一事可行，不过要有限度。”
　　吴理道：“以老臣之见，可以人口来计算，每一壮年人口，给粮半石，未满十岁的百姓，可给粮三分之一石。”
　　姬延想了想，也没有问题。
　　虽然给了粮票，但这些百姓还是要吃粮的，最后粮票也都能够收回。
　　但以吴理的算计，仅只能够这些百姓度过灾情，维持到明年的夏收。
　　“给的米粮少了一些啊！”
　　姬延站起来，走动了一阵。
　　“另外再给每人一两银子，让户部开出银票。”
　　开出银票，四海金号是不用马上兑出银子的。
　　就算要兑换，也不会出现挤兑潮。
　　只要四海金号还在正常运作，就有源源不断的银两入帐。
　　吴理一时作不得声，三县之地，百姓可是足足有数十万人。
　　姬延淡淡道：“既是大周的百姓，又为大周朝作出如此贡献，当是给些褒奖也是可以的。”
　　吴理苦笑，“只怕那些天河郡的百姓也要闹事。”
　　哦？
　　姬延眉头一皱。
　　大周朝已经救了他们，还给他们米粮，还救错了不成？
　　吴理道：“齐真先前就有风声传给内阁，说是天河郡的民众坚决要留到大周朝内。”
　　实在是这些魏国的民众看到大周朝的好处。
　　老百姓没有太多的道理，吃得饱，有屋有田，就是好天子。
　　姬延眉头更皱。
　　这些魏国百姓，人数实在是过于庞大啊！
　　他倒是想过吞下天河郡，可这些银子哪里出？
　　单只给些米粮回去度日，姬延还是可以做到的。
　　吴理又道：“大王圣明，先前整治流民的时候，大王用过一法，或可再用一回。”
　　姬延被这一提醒，也很快想到。
　　“可行！告诉齐真，这些米粮银钱都是针对大周朝的百姓福利，只有成为大周朝的子民才可以享受得到。”
　　至于魏国民众，“每人给五十斤的米粮，以供度过灾年。”
　　内外总是有别的。
　　姬延可不会白白给太多的好处别人。
　　而且五十斤的米粮，已经是天大的手笔。
　　实际上，这消息传出，无数天下人都羡慕这些天河郡的灾民。
　　甚至待遇更好的道郡民众，更是看作三世修来的福气。
　　很快，这些都会在气运点数上反应出来。
　　议过诸事，吴理匆匆离开，还要各处安排。
　　至于吴庭芳那里，当然要派出快马前去通知，齐真那里也要先通个口风，让他做出一些准备。
　　还有户部工部等等，都得要参与进来。
　　很快，又有南阳郡大胜的消息传来。
　　姬延却是一脸阴沉。
　　虽然近乎全歼了乐羊部，更连乐羊也被斩杀在乱军之中，骠骑军的损失却是太大了。
　　战死六千，重伤八百，轻伤不计其数。
　　可想而知，李陵军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几乎把李陵的步军打废。
　　想要重新恢复起来，不知道又得要花费多大的力气。
　　这还不说，又得花费大笔的银两出来抚恤。
　　正在这时，周忠上前道：“大王，魏国使者要召殿外求见。”
　　“混帐东西！”
　　提到魏国，姬延就是一肚子的气。
　　秦赵两国都退出这次大战，你一个魏国还有多大的能耐？
　　要打是吧！孤奉陪到底就是。
　　“不见！”
　　姬延懒得和要召周旋。
　　周忠赶紧让小太监出去传话。
　　乾坤殿外，要召本就是一脸的紧张。
　　此时听到姬延不予见面，更是额上汗出如雨，腿脚都是一阵发虚。
　　只是事情到了这时，他却也怪不得谁。
　　扑通一声，要召跪倒在乾坤殿外，叩首而拜，“罪臣要召，伏乞天子召见。”
　　“臣虽不臣，天子却是天下共主，还请天子恕罪！”
　　要召叩首一下，就将这些话重复一遍。
　　声音直传入乾坤殿内。
　　姬延脸色一沉，就要着人将之撵出王宫。
　　才一抬手，就见吴理进来。
　　“来的正好，丞相大人，外面魏国使者求见，爱卿去听听吧！”
　　吴理一听，手头上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也就应下。
　　到了殿前，要召一见吴理过来，赶紧上前行礼，“丞相大人，救救魏国啊！”
　　吴理叹道：“若是魏王有半分信用，何至于此？”
　　要召老脸一涨。
　　这些毕竟都是实情。
　　若非魏王数度反复，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丞相大人，要召虽知不合情理。然而毕竟是魏家臣子，不敢不死皮赖脸，请求天子放过魏王。”
　　所谓上有过，下受之。
　　更不说能被魏王派来充作驻洛邑使者，要召的忠心还是没有话说的。只是太多的事情身不由已。
　　吴理心知如此，也不再揪着这一条，只道：“要召，你既要天子放过魏王，不知魏王诚意如何？”
　　要召一听，大喜。
　　必是吴理得了天子的意思，才来与他相议。
　　“丞相大人有劳了！魏王此番深痛之，深悔之。魏王有失人臣之礼，当受重罚之处。魏王情愿以南阳郡八十六城，以及天河郡七十三城相奉天子，只请天子不再怪罪。”
　　吴理差点没有笑出猪叫声。
　　这大礼还真是够大。
　　南阳郡就在霍去病手里，你魏国谁敢来拿？
　　更不用说南阳郡是先前魏王就已经割让给大周朝的。
　　至于天河郡，对于现在的魏国来说更是一大负担。
　　整个天河郡已经都成了天河，境内几乎每一寸土地都被黄河过掉。
　　这些土地要恢复耕种是要花费力气，花费资源的。
　　而且天河郡的黄河大堤要修吧？
　　天河郡五六十万的魏国灾民要救赈吧？
　　就只这三样，没有百万之数的银两是做不来的。
　　吴理更道：“魏王怎地不把秦国的土地都让给天子？”
第510章 要召的苦处
　　要召老脸涨红。
　　虽然是卖嘴皮子为生，但被吴理这样挑破还是有些难为情的。
　　“丞相大人不要着急，还可以再商量的。”
　　要召咬着牙又道：“既然骠骑军已经占了南阳郡，不如再把南阳郡附近，清平郡属下的三十座城让与大周天子。”
　　吴理看着要召，意味深长道：“要召先生恐怕有些孤陋寡闻啊！既是如此，大周朝再战三个月也是无妨的。”
　　再打三个月，足够骠骑军的铁骑踏平整个大魏国。
　　要召大惊，连声道：“使不得！丞相大人饶命。”
　　吴理一脸的冷漠。
　　该说饶命的应该是本相才是。
　　好意思说再让清平郡的三十座城池？
　　清平郡已经在秦国与大周朝的交易之中。
　　再等一两日，消息应该就可以传到邺城，你们魏王拿着消息好好品味吧！
　　至于霍去病全歼乐羊十二万大军，消息已经传回洛邑。
　　邺城距离南阳更近，只会更早知道。
　　至于要召……
　　吴理猛然想起来，要召得到消息倒的确是会慢上一些，他要等到魏国发来消息。
　　想到这里，吴理嘴角轻轻一牵，老眼微微眯起，“要召大人恐怕还不知道南阳郡的消息吧！”
　　要召一怔，旋即心头一突，“丞相大人何出此言？”
　　吴理叹道：“魏国乐羊，驱十一万大军攻击南阳李陵所部。我军损失惨重。”
　　这一下，要召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手里捏了一把汗。
　　若真是乐羊军大胜，倒也是喜事一桩。
　　想到这里，要召的眼里迸射出精光。
　　吴理斜眼看来，“要召大人，可是以为心喜？”
　　要召身躯一震，脸上颇多的不自然，“丞相大人说笑，按理，乐羊军不会主动攻击李陵所部，只不知后事如何？”
　　这还是要召强捺住心头的激动，没有怎么表现出来。
　　吴理叹道：“还能如何？天子震怒啊！”
　　又道：“现在你可是知道天子为何拒绝见你？”
　　李陵军损失大半的精锐，怎不让姬延心痛？
　　要召脸色一变再变。
　　这一刻，他甚至想要拂袖而去。
　　乐羊打了如此胜仗，还谈什么？
　　也是邺城距离洛邑太远，以致要召的消息稍稍有些不灵便。
　　要召没有当场翻脸，也是因为天子和魏王都给过他惊喜。
　　当下，要召正色道：“丞相大人，若是乐羊军擅自行动，此举必为魏王处罚。还请丞相大人向天子美言，魏王求和认罪之心，并无异样。”
　　要召想的是，就算是现在与大周朝议和，也没有什么坏处。
　　等到议和定下，乐羊说不定已经拿下整个南阳郡。
　　那时，只等着乐羊军横扫大周朝就是，哪里还在乎这一纸议和文书？
　　吴理哈哈一笑，“魏王果然如此诚意？”
　　要召心头一突，心知有异，“确是如此！”
　　吴理叹道：“说起来，李陵的反击也是有一点狠，竟将贵军十一万士卒尽数斩杀。有干天和！有干天和啊！”
　　要召呆若木鸡。
　　看吴理这模样，有半点有干天和的意思？
　　你丫的，还不是李陵军的损失大了一点？
　　要一毛不掉的屠尽乐羊十一万大军是么？
　　想到乐羊十一万大军，要召心头滴血不已。
　　完了！
　　除了庞涓所部，魏国再无可战之兵。
　　再加上魏国劳动民力，凋蔽民心，魏国实际上已经崩掉。
　　想到这些，要召的身躯摇摇欲坠。
　　吴理看了要召一眼，淡淡朝着乾坤殿内而去。
　　见到姬延，“大王，老臣已经见过魏使要召。”
　　姬延轻唔了一声。
　　魏王遣要召来求和，只是因为听到秦、赵、燕等国退出联盟，不得已而知。
　　这个时候要召是提不出什么好条件的。
　　等到乐羊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邺城，魏王才会放大招。
　　邺城之内，魏王众臣，正为此争议不下。
　　打是打不过的，只是投降该要付出什么条件？
　　魏相卫尚这一派的意思，是割让南阳与天河、另加清平郡三十座城足矣。
　　“大王，如此割让，已经让大周朝实力再度暴涨，若再加上别的好处，魏国几近不存啊！”
　　卫尚的意思很明确，这几乎已经是魏国四分之一的国土，还能怎么一个割肉方法？
　　再要让步，魏国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
　　毕竟在魏国的四周，都是如狼似虎的强大诸侯。
　　大周、秦、赵，哪一个对魏国不是虎视眈眈？
　　以户部尚书、兵部尚书等人的意见，则是以割让南阳、清平、天河三郡为限。
　　“大王，现如今南阳郡已经在骠骑军手里，天河郡已经是一片废墟，若不将清平郡交出去，大周天子怎可答应魏国请和？”
　　卫尚又反驳道：“大王，乐羊军本有机会退出此战，之所以力战而死，正是为了魏国的颜面和血性。若是魏国轻易交出诸地，白白牺牲了乐羊军不说，更是让周朝与秦国越发轻视魏国。”
　　兵部尚书站出来道：“大王，血性固然重要，颜面也是如此。然而魏国上下已经无粮，庞涓十万大军只能就地等粮。现在别说割让三郡之地，就是周朝要大半的魏国，魏国也无余力反抗！”
　　户部尚书也站出来道：“现在白起、司马错两部秦军仍在魏国境内，同样是乏粮。据各处郡县来报，秦军所至，白骨茫茫，各地百姓仅有的余粮都被秦军一扫而空。”
　　无粮，魏国本就虚弱的国力更是显得不堪。
　　强令庞涓前去迎敌，必是中途炸营。
　　这十万大军放出来，就是十万只吃人的怪兽。
　　魏王头疼无比。
　　却听卫尚又道：“魏王不必焦虑，虽然魏国势弱，但若是大周朝还要削弱魏国，必为秦赵等国不能容。”
　　魏王有气无力，“爱卿有何良策？”
　　卫尚道：“本相已经请动苏秦先生前去洛邑，预计明日就可以到达。”
　　魏王自无不受之理。
　　好在现在骠骑军拿下了乐羊军以后，也并无动作，相信多等上一两日，也不会有太多的变化。
　　此时，要召满心疲惫的离开了周王宫。
　　局势的陡转直下，让他再一次受到重击。
　　没有得到魏王的明示之前，他也无法对大周朝作出更多的让步。
　　就在这时，却听到一道声音传来，“要召先生别来无恙？”
第511章 乾坤殿议兵
　　要召回头看去，却是赵国使者赵胜、燕国使者向牙。
　　“两位气色倒是不错，赵燕两国已经脱离苦海，只剩下我们魏国还在苦苦支撑！”
　　这话里是有些怨气的。
　　明明是诸侯国一致的行动，却是纷纷退出对大周的征伐。
　　秦国退出还算情有可原之处，毕竟王翦被打得太惨，十万大军差点全军覆没。
　　白起和司马错两路秦军又无粮可用。
　　可赵国和燕国都做了什么？
　　赵国就给秦国输送了一点米粮。
　　燕国干脆什么也没有做。
　　还不如人家鲁国，好歹还在与霸王军正在交战。
　　虽然要召如此说法，赵胜与向牙却是毫不为意。
　　能被派来充当使者，第一条就得要脸厚腹黑。
　　当下，向牙更道：“魏军之顽强战斗，实在是令我等汗颜。如此决然，就是秦军也有所不及啊！”
　　向牙这一句更狠，就差说魏国是个傻缺，至于秦国更是一个怂包，才一失手就撤军议和。
　　要召脸上顿时一沉。
　　若是别的时候也就罢了，偏偏他才知道这一件噩耗，十一万魏国大军转眼就不剩下一兵一卒。而大周朝更是没有丝毫议和的意思。
　　想想也是，大周朝怕过谁？
　　要战就战到底，从无退让。
　　见到要召脸色难看，赵胜插嘴道：“两位大人，如今各有难处，不如先找一处安静地方坐下共议如何？”
　　要召一怔，听出赵胜话里的意思，眼睛一亮，“赵大人之意，可还有转机？”
　　赵胜苦笑，“谈不上什么良策，只是我等诸国皆有忧患，唯有同心同力，方有些可能。”
　　向牙更道：“行了要大人，现在秦使大人也被我等请去，多一人更多一分力量。”
　　向牙不敢再乱言，毕竟现在诸国的处境都极为凶险，燕国实际的问题不比魏国好多少。
　　要召一听到秦国使者也参与进来，顿时大喜，“两位有劳，请带路就是。”
　　乾坤殿内，王宫外的消息都被言侯司的人送了进来。
　　姬延有些动容，“有意思，魏国这是要与赵、燕、秦三家再度联手么？”
　　下面，那言侯又道：“大王，不只是这三家，还有齐、鲁、楚等国皆被说动。”
　　天下诸侯几乎尽在于此。
　　“大王，以言侯司的诸多消息联系起来，应该还是为了匈奴大军南侵，方才被赵燕两国的使者纠合起来。”
　　姬延轻轻点头。
　　论起来，现在也只有这么一件大事而已。
　　主要还应该是秦、赵、燕这三家，魏国与齐国起不了什么作用。
　　楚王和鲁王更是不可能参与进去，受邀而去，应该只是作个样子。
　　关键问题来了。
　　这一回诸使商议，会谈到哪一步？
　　若是诸侯国谈成，达成联手出兵，共御匈奴大军的决议，则秦王声威必然大涨。
　　不用想，肯定是会以秦王为主啊！
　　而且赵燕两国对于拉拢秦国出兵，一定会是志在必得。
　　眼下能救他们两家的，除了大周朝就是秦王。
　　想到秦王声威暴涨，姬延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现在他的气运值已经达到八百多万，想要冲破到千万级，这回打匈奴就是大好的机会。
　　甚至他有些后悔，不该早早拒绝赵使和燕使的请求。
　　但让白白出兵去救援，姬延也是不太甘心的。
　　纠结了半天，姬延眼里一亮，“去请两位丞相前来议事！”
　　姬延的考虑，有一定程度上是受到气运值的左右，毕竟那玩意可是太宝贝了。
　　他还要给自己的众位王子王女二十年的气运，算是迎接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大礼，这是一个父亲应该做到的。
　　还有一点，姬延来自后世，天然就对异族没有好感。
　　有了这两点的牵制，也许他不能够看得更全面。
　　很快，两位丞相联袂入内。
　　“臣等，拜见大王！”
　　姬延遂笑，“两位丞相免礼，入坐！”
　　那名言侯还留在此处没有退去，正好由他将事情再说了一遍。
　　这头说完，万古流和吴理也都明白了姬延的意思。
　　便宜没有赚够。
　　声望也没有到手。
　　两人心头都是一乐。
　　咱这位大王别的都还好，就是太喜欢折腾了一点。
　　大周朝才打了这些仗，怎么说也该要休整一二。
　　至于从赵燕那里得到好处，等到大周朝再有两三年的休养生息，那时的大周朝，完全可以对赵燕等国不战而屈人之兵。
　　有钱、有粮、有兵、有名将，何愁天下不尽归周室？
　　二位丞相对了一眼，万古流示意吴理先说。
　　“大王！老臣以为，此事言之尚早。”
　　吴理一开口，就是不同凡想。
　　姬延有些意外。
　　意思是他白瞎操心了？
　　吴理轻笑一声，接着道：“论事议事，人越多，其事越来决定。盖因人有私心，不可同理也。”
　　姬延眼里一亮。
　　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谁没有私心？不说别的，后世要修个电梯修个外墙什么的，哪有不先扯皮的？没有个几年下来都没有办法谈。
　　多占便宜少吃亏。
　　甚至只占便宜不吃亏，都是每个人的私心在作怪。
　　就算不论占便宜，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每个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得出来的结论也不尽相同。
　　“丞相所言甚是。”姬延由衷道。
　　虽然吴理所言有道理，但大功劳还是他的。
　　毕竟不是他当初开恩的话，吴理早和那一班文武大臣都被他一刀咯嚓。
　　还是本王有水平。
　　吴理不知道姬延心里已经走了这么一大圈，仍是道：“大王圣明！人有私心，国亦如此。以老臣看来，这些使者是议不出什么决议来的。不但如此，就算是能议出一些，也都还要各自奏明各诸侯王。一来一去，匈奴怕是都已经打穿赵燕两国。”
　　姬延不由大笑。
　　正是此理。
　　只是下一刻，姬延又有些为难，“以爱卿看来，大周朝能否出兵？”
　　吴理有些无奈，“大王！大周朝连连征战，民力疲惫，只怕是不能。”
　　万古流也给吴理力挺道：“大王！如今之计，当以拿下魏国为上策。等我军拿下魏国，就算匈奴大军前来，我朝也有数路大军可用。那时，霸王军与陷阵营应该是解决了鲁王。有骠骑军、霸王军、陷阵营、陌刀军、还有然城军与南城军，大周并不畏惧匈奴人！”
　　吴理也道：“若是匈奴人越过赵燕两国，继续南下，必不能完全适应中原的水土。我军以主场之地利，以收复诸国的天利，以四海归心，将士得胜的人利，三利合一，必能大胜匈奴！”
第512章 千醉居
　　姬延沉默。
　　虽然吴理与万古流所言都有道理，也是大周朝的实情。
　　但他就是不甘心啊！
　　他有一个预感，若是打退匈奴，他的声望值必然还要大涨，气运冲天！
　　“虽然如此，孤还是有愧于心啊！”
　　“孤每每想到赵燕两地的百姓受到生灵流离之苦，便是夜不能寐。”
　　虽然这话有点让人脸红，两位丞相不知道啊！
　　“大王圣德，心系天下百姓！”
　　“皆是我等只知小善，不知大义。”
　　“大王爱民之心，必将四海广播。”
　　这一刻，万古流与吴理皆是心服口服。
　　大王会看不出来这些？
　　大王是上天派来挽救大周朝的天命之子！
　　不相信？
　　看看这一岁以来，大王是如何力挽狂澜的。
　　这样的大王，会不明白最有利的战略方向？
　　二位丞相连老脸都是涨红了一些。
　　这就是格局！
　　这就是为啥他们永远只是丞相。
　　不能处在大王的位置，永远看不到最好的风景，有最高格的心胸。
　　姬延也是老脸微红，“两位丞相过誉了。孤只是既想保住大周朝的大好局势，又想为天下百姓解除外患而已。”
　　“大王圣明！”
　　只是这样一来，不太好办啊！
　　两位丞相皆是深思起来。
　　万古流当先道：“大王，若是一定要出兵，则须尽快与秦魏等国议和。”
　　“虽然大周朝已经与秦国有过议定，拿到魏国的清平郡和楚国的石郡，但现在要号召天下共击匈奴，对抗外侮，必要作出一定的让步。”
　　“以老臣之见，不如放弃对石郡和清平郡两地的领土要求，只要魏国再加一个天河郡就可。如此，也免得楚王和魏王暗中勾结，趁火打劫。”
　　“此外，我大周朝也不会白要南阳郡和天河郡两地，可以派遣赈灾使者给魏国各郡百姓济粮。这也是与魏王争取民心的法子。”
　　“此外，当尽快以天子诏书，告示天下，我大周朝以身作则，号令天下诸侯出兵出粮，共击匈奴。占据大义，方可免去各诸侯国暗怀鬼胎，趁乱作恶。”
　　“可令秦国白起、司马错两军之中任取一军，北上赵军，与赵军协防。”
　　“令骠骑军全军两日之内完成重整，由南阳郡，乘水师舟船，径去燕国协防。”
　　“令齐国向燕国方向输粮一万石，以为骠骑军资所用。这一条，只是试探齐国，骠骑军所需的米粮，由工部组织小型舟船输送。大船运兵，小船运粮，日食兼程。”
　　“至于南阳郡和天河郡的防务，由南城军李枫所部接管。同时南城军应该分拔一部分的老兵交给骠骑军，所余差额，由南城军在南阳郡和天河郡两处征召。”
　　万古流一口气说完这些，姬延不得不一一思忖。
　　放弃清平郡和石郡，这是最主要的两条。
　　特别是石郡，因为紧靠着象鼻山脉，已经成了洛邑在西面的最重要屏障，弃之实在可惜。
　　但石郡是楚国所有。
　　若是坚持要楚王放弃石郡，在周朝和秦王等诸侯的周旋之下，楚王必会应允。
　　但在大周朝的身后，就留下一个可怕的敌人。
　　楚王出手，向来也是不按道理来的。
　　至于放弃清平郡，也是不与魏王过多计较。
　　匈奴将至，再去斤斤计较也有些说不过去。
　　至于别的几条，倒都还是称姬延的心意。
　　姬延最后决断，“爱卿所言，正可解百姓之苦。可行！”
　　吴理苦笑，“如此一来，霸王军和张仪，都只能靠自己了。”
　　张仪还好，总算还有吴庭芳领着五千然城军前去。
　　霸王军和陷阵营，真就只有靠自己。
　　姬延倒是自信，“若是项羽和高顺二人联袂出手也不能拿下鲁国，那他们也不必再回来见孤。”
　　先前霸王军失手，是被吴起和孙膑两大兵圣算计。
　　但这一回，不只是少了一个孙膑，项羽身边还多了一个高顺。
　　何况鲁国怎么样也只是一个中等诸侯，没有什么底蕴。
　　倒是项燕也正率军朝着鲁国而去，虽是打着支援大周军的旗号，倒是不可不防。
　　定了定神，“请丞相大人起草天子诏书吧！”
　　吴理与万古流站起来，“大王仁德！”
　　乃退。
　　姬延默思了一刻，道：“吴典！”
　　吴典赶紧上前，“大王！”
　　姬延叹道：“去个人传旨，孤，昆吾殿内，召见满朝文武。更宣八方诸侯来朝！”
　　吴典应声而去。
　　姬延起身，看着外面的天空。
　　大周朝，一波未定，一波又起啊！
　　只是这一回，却是与异族血战。
　　“周忠！”
　　周忠赶紧上前。
　　“你去传王旨，令工部组织舟船，将东滩的猛火油柜连同操作军士都送到天河郡。还有，把洛东开采出来的火油也都尽量送去。军械监现存的手榴弹也都调去，能送多少是多少。”
　　周忠却道：“大王，天河郡的黄河水还未退尽，不知要送到哪里合适？”
　　姬延道：“这事你经过的时候就去问问道郡的齐真，看看哪里合适落脚，不至被河水浸到。对了，这事你亲自去办，以利协调。”
　　周忠应了一声，匆匆而去。
　　姬延又令一个小太监给言侯司传旨，让言侯司把洛邑这边的消息传给骠骑军、火器营、南城军和水师。
　　另外，火器营就暂时交给李陵指挥，同时告诉他还有更多的猛火油柜、飞龙出水和手榴弹都会在路上。
　　“骠骑军虽然辛苦，但大周朝在这个方向，只有骠骑军调动方便。替孤道一声，骠骑军将士辛苦了！”
　　“去完言侯司，你再去找到周忠，让他把飞龙出水也都带上。”
　　小太监飞快的复述一遍。
　　姬延轻轻点头，手掌一挥，“去吧！”
　　一会昆吾宫大朝，他还有细节要考虑一下。
　　洛邑城内，千醉居。
　　向牙第一个气冲冲的出来，嘴里还在指骂不已，“都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说什么道义上支持，支持个蛋黄！”
　　道义要有用的话，拿这玩意去砸匈奴人？
　　白费了一天的功夫请动这些使者前来议事，却是一事无成。
　　就连先前认为最有把握的秦国使者，也是支支吾吾，语焉不详，只说秦国现在元气大伤，白起和司马错二人都已经饿得走不动路。
　　别说让这些诸侯出兵相助，就是给些米粮都不行。
　　哪怕赵燕二国都表示可以高价买粮，只是现在手里没有银钱，需拖欠一年。
　　就是这样，各国使者都支支吾吾，不能应下。
　　一番口舌下来，直把向牙气得第一个掀桌子退出。
第513章 敢犯华夏者
　　在向牙身后，赵胜和要召也是愁眉不展的出来。
　　特别是要召，更是郁闷之极。
　　赵胜和向牙好歹把求援的想法说了出来，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从一开始赵胜请求各国相助，接下来就是一场哭穷表演。
　　特别是楚国使者。
　　你说你楚国隔了那么远，赵燕两国会让你出兵？
　　就借一点米粮而已。
　　你倒是好，就是一个穷，楚国穷，穷山恶水，国内亦是无粮。
　　至于吗？楚国虽然人口少了一点，可找几处鱼米之乡还是有的吧！
　　实际上，这些诸侯国使者根本就像是没有看到要召一样。
　　魏国，已经完了。
　　一个亡了国的使者，谁还当作一回事？
　　要召的心都要碎掉。
　　魏国虽大，却是没有一个魏人能够站出来挽救国家。
　　向牙这时转过头去，冲着赵胜道：“你看看，这些家伙都是鼠目寸光！非要匈奴人打到他们家里才会后悔！”
　　赵胜苦着脸道：“如今我等已经是尽力，只希望这一回匈奴人不会抱着与我等死拼到底的决心。”
　　向牙咬着牙道：“可恨偏偏匈奴在我们燕国旁边，若是换作楚国，我们也不去救他。”
　　赵胜没有接话，摇摇头而已。
　　这些气话，一点作用也没有的。
　　就在这时，其余诸使者也都出来。
　　楚国使者更是笑言，“三位好雅致，可是这里新开的桂花让三位舍不得移步？”
　　赵胜脸一沉。
　　向牙更是恨不得上去就是一个大巴掌。
　　正在这时，却见一个小太监匆匆而来。
　　一见到众多使者皆在，高兴道：“诸位使者大人留步！天子有令，半个时辰之后，昆吾宫大朝，宣天下诸侯使者晋见！”
　　天子召见？
　　众人面面相觑，不得其法。
　　楚国使者更道：“可知天子为了何事？”
　　小太监自是摇头不知，只道：“各位使者大人一去便知。”
　　说完，便是转身而去。
　　虽然是宦人，却是天子身边的仆从，身份不比这些使者要差。
　　只是这一下，众使者都是陷入到猜测之中。
　　脸上的表情更是各有不同。
　　比如要召，就想到会不会是姬延点出魏王的罪过，当着天下人的面，要灭掉魏国。
　　理正法随。
　　还有鲁国使者，却想的是国内的处境，难道是霸王与吴起的一战已经有了结果。
　　而秦国使者，却是想到秦周私下的合约，会不会被大周朝摆上桌面，逼迫他现在表态，让楚王交出石郡，更让魏国交出清平郡。
　　总之，诸多使者都是猜测连连。
　　无论怎样猜测，半个时辰而已。
　　昆吾宫。
　　大周王朝，文武百官皆着大朝之服，绣龙附凤，神兽众多。
　　周朝这个时候，朝服之上是有龙凤锦绣的，到了后世，才将龙凤单独列出，以为禁忌。
　　而诸多神兽也都有各自的等级象征。
　　总之，百官齐至，文武威严。
　　昆吾宫面前九方大鼎更是燃起大香，圣威浩大。
　　宁虎臣更是亲率虎扑营精锐，执掌一方。
　　经历过一次次的血战，虎扑营将士只是那里一站，就有一股逼人的血煞之气。
　　刀戟锤斧，百样威武。
　　金盔神甲，千般英俊。
　　片刻，姬延方由侧面踏上台阶。
　　殿台之上，乐起。
　　姬延须踏着乐点，一步一阶，顾盼而上。
　　行至昆吾宫前，乐止。
　　正好姬延踏入到昆吾宫的侧门。
　　行了七七四十九步，再踏上昆吾宫的王辇。
　　吴典高声一唱，“天子驾到！”
　　百官跪伏。
　　“吾王万岁！”
　　姬延安坐，“众卿免礼。”
　　百官应道，“谢天子！”
　　始起身。
　　吴典还要唱仪，被姬延一罢手，皆免。
　　“今，大周朝苦战十数日，大捷！”
　　这一句，是给这一段的战斗定调。
　　秦魏等国的百万大军威胁，已经不复存在。
　　所谓强秦，所谓强魏，皆不过如此。
　　大周朝，有了真正睥睨天下的实力。
　　虽然众臣早就知道这结果，这时天子亲口道出，心胸内还是一阵波澜起伏。
　　大周朝，经历了一次次的风波打击。
　　但大周，只会越战越强。
　　百官深深一拜，“恭喜大周朝，恭喜天子！”
　　姬延点头轻许，受了这一拜。
　　“然，魏地百姓何其无辜？孤，每每思之，不能寐！”
　　“由是，孤意已决，与秦魏等国重结友好。不知众爱卿可有它议？”
　　这里站的都是明白人。
　　都孤意已决了，还有什么可议的？
　　百官再拜，“天子圣明！”
　　姬延很满意，群众议和的呼声很高，这样的集中表决形式很不错。
　　“既如此，宣诸侯使者进见！”
　　很快，圣威传出宫外。
　　九传九递。
　　声威华夏。
　　宫外，众使者面色肃然，整理好朝服。
　　乐起。
　　人进。
　　乐止。
　　众人已在昆吾宫门槛之外。
　　“臣等，拜见天子！”
　　诸人行礼。
　　姬延淡淡道：“众卿免礼！”
　　众使方才垂头分列两边。
　　这些诸侯国的使者，一般出使之时都会给个上卿或是中卿的虚衔。
　　但在昆吾宫这里，都只是外方小臣，只能站到两班朝廷官员之下。
　　这也是为了强调大周朝的天下共主地位。
　　众使者站定，姬延方开口道：“今，华夏纷乱诸多，战火频仍！孤，深感不安。”
　　“故以为，当与众诸侯国再结友好，以示天下，不知众使以为如何？”
　　还能如何，当然是好啊！
　　众使出班拜谢。
　　要召更是感激到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天子仁德，小臣代魏王叩拜天子！”
　　只要姬延在昆吾宫里一开口，就算是定论。
　　昆吾宫乃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是不可以有任何妄言的。
　　昆吾宫里的每一句话，都相当于告示天下。
　　正是如此，要召方才是百感交集，竟是如此失态。
　　就是秦赵等国的使者，也是心生感慨，这才是天子的心胸。
　　特别是秦国使者韩成，他亲自与万古流定下的议和之计，将清平郡与石郡让与大周朝。
　　现在姬延如此表示，已经不大可能再提这两项要求。
　　韩成自然也是乐得如此。
　　等于是只花费了银两等物，就挽回王翦残部。
　　这可是大功劳一件。
　　接下来，姬延声色一变。
　　“然，外夷匈奴，不知固土，竟以百万夷兵犯华夏之土，殊实可恶！”
　　“敢犯我华夏者，必战之！决战之！”
第514章 共天下之兵
　　姬延此言一出，昆吾宫震动。
　　天下震动。
　　这是大周朝对匈奴蛮夷的宣战书？
　　赵胜向牙二人，更是心胸都要跳突出来。
　　天子要向匈奴人宣战？
　　赵胜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耳朵更要竖到头顶上。
　　姬延这里稍一顿，更道：“匈奴者，无知无耻之辈，屡以大军压境，坏我赵燕二国的边疆地域。民不聊生，千里荒凉。”
　　“虽有秦王、赵王、燕王不辞辛劳，替大周朝守边数百年，保得一方平安。却时有匈奴铁骑越过边境，侵犯内地，殊不可忍也！”
　　“现如今，匈奴更集全境之兵，来犯我华夏土地，实为可笑！可耻！”
　　“孤，以大周天子身份，正式向匈奴蛮夷宣战！”
　　“着令天下共兵，共粮，以为退敌！”
　　“大周军，今明两日之内，就要大军出动，先去燕国协助。”
　　“请秦国派一军，前去赵国协助。”
　　“请齐国派一军，前去燕国协助。”
　　“另请天下诸侯，有兵出兵，无兵出粮，以为共济。不知众爱卿以为如何？”
　　首先，众人的目光都落到韩成的身上。
　　出兵援助的，只有大周军和齐军、秦军，而秦军当然又是重中之重。
　　秦国才与大周朝血战一场，若是连秦国都出兵助赵，其余诸侯自无话说。
　　韩成略一沉吟，有了说法，“天子圣德，秦国愿意出兵相助，只是白起司马错两军无粮，须要时日重整。”
　　姬延笑道：“使者大人费心，孤已经下令南城军准备米粮，只等秦国应允，就可以先接济白起与司马错。”
　　韩成大喜，“天子好生之德，秦人敢不从之？匈奴也是我秦国之大患，敢不从之？”
　　至于去了赵国能出多大的力气，再说。
　　当然了，打是一定会打一下的。
　　秦国与匈奴人也的确是死仇。
　　打垮了匈奴人，秦国的利益更大。
　　好！
　　韩成的话，得到满朝赞许。
　　齐国使者一见，也不能不站出来，“天子圣德，仁心四海！齐国虽然疲乏，也愿意出军助燕的。”
　　姬延大喜，“如此，大计可成也！”
　　“只是秦齐二国出兵，而赵燕等国苦于乏粮，不知其余诸侯可有表示？”
　　楚国使者第一个站出来，“天子圣德，楚王愿意出粮三万石，即刻从石郡等地运出。”
　　不得不说，楚国使者很识相。
　　大周朝和秦王都同意的事，他哪里敢有反对意见？
　　先提出来给粮三万，不多不少，大周朝和秦国也不好多说什么。
　　有了这几家的开头，其余诸侯国皆是表示要出些力气。
　　就连偏远的越国使者，也要出粮三千石。
　　虽然不及楚国的三万石，对于越国这样的小国也是一笔负担。
　　至于卫国、莒国等等，也都表示要纳出米粮，以供大军。
　　只有魏国使者和鲁国使者没有表示。
　　要召苦着脸站出来，“天子，魏国实在是汗颜！”
　　姬延大度道：“孤，知道魏国无粮，并不为难。不但如此，孤还要派遣人员前去魏国各处救赈。只是这一回，魏王再不会有另的想法吧！”
　　要召一听到天子要给粮，别说什么反对，直接就是一头跪伏下去，大哭不已。
　　“天子圣德，魏王这回再怎么糊涂，也再不敢回绝天子的好意。”
　　说来好笑，搞出这么大的事情，一开始竟然是魏王不让大周朝接济魏国的百姓。
　　自已养不活百姓，还不让别人接济，怎么说也是魏王的不对。
　　要召这么一顿嚎啕大哭，也是引来无数的同情。
　　一些使者大臣都跟着抹眼泪。
　　不是被天子感动，而是替要召暗呼不值。
　　摊上魏王这坑货，这得一路跟着嗑多少头？
　　尽干些没头脑之事。
　　却见这时，鲁国使者周次上前，“天子圣德，号令天下共击外侮。只是鲁王虽然有意，无赖霸王军还在境内。”
　　姬延目光闪动，“项羽此去，只是为了私仇！使者放心，孤会下令让项羽放下私仇，越过齐地，前去助燕。”
　　至于项羽听不听，孤可真是管不着的。
　　项羽那家伙，孤要用他，还只能是哄着一点。
　　没办法，他叫项羽啊！
　　鲁国使者不知，大喜，“小臣替鲁王谢过天子！如此，鲁王必会输送米粮给燕国！”
　　好！
　　姬延大喜，“既然诸卿与孤同心同德，孤，也不会亏待你们的。”
　　众使者拜下，“臣等拜谢天子！”
　　姬延站起身来，大掌挥动，“既如此，孤宣布！即刻出兵，共讨蛮夷！”
　　满殿跪倒一片，“臣，遵旨！”
　　伐匈奴之计，就此定下！
　　消息一经传出，天下轰动。
　　可想而知，随着这些使者将消息传回国内，将是何等的震撼人心。
　　特别是秦、赵、燕这三国，苦匈奴久矣！
　　若是被匈奴铁骑彻底击破长城防线，第一波就是这三大诸侯国的覆灭。
　　大周朝上下更是快速运转起来。
　　宣传先行，这是姬延祭出的法宝。
　　“礼部的宣礼官员，当以宣传此事为第一要务。”
　　姬延更明确指出，应当广泛宣传匈奴人的残忍、血腥，宣传匈奴人对华夏族犯下的种种罪孽，激起全民的反抗决心。
　　“务必使大周朝境内百姓明白，这一次的反击，不是我朝好大喜功，不是去开拓疆土，而是为了民族正义、民族生存！”
　　“诸侯国不是不可以灭亡，却断断不能亡于蛮夷之族。”
　　“华夏族的金银财物可以被匈奴人掳走，可华夏族人只能生活在自己的土地上，绝对不能成为匈奴人的奴隶！”
　　“华夏族人，虽然地分南北，国分东西，但华夏族的身躯里，血脉相连，连绵千万年。”
　　“礼部的宣传至为重要，可由内库另支一万两银子作为应付。”
　　礼部尚书姬毛站出领旨，“臣姬毛，必不有负圣望！”
　　姬延点头轻许。
　　让礼部来做这些事情还是可以的。
　　不得不说，大周朝之所以能够相对稳定，礼部的宣礼官员还是付出极大的努力。
　　“兵部尚书！”
　　齐思远跟着站出来，应声道：“臣在！”
　　姬延道：“明旨霍去病，两日内整军完毕，由水师运送至原中山国境内的灵县。骠骑军全军以灵县作为据点，向燕国的边境进发。告诉霍去病和李陵，沿途注意敌情。”
　　齐思远领旨。
　　接着，姬延又作了一番布置。
　　大体上还是把先前已经发出去的王旨，再以正式公文的形式重发。
　　如此一来，也是向天下诸侯表明大周朝的态度。
　　布置完毕，姬延抬头道：“众爱卿可还有疑惑？”
　　齐思远出班，“大王，臣有一事启奏。”
第515章 借用中山国太子
　　姬延正色道：“爱卿请言！”
　　齐思远道：“大王，前去燕国赵国境内，我军征途漫长。虽有户部给粮，却会让军士疲惫，而且骠骑军人数也有不足。”
　　“以臣之意，可否让驻守在南阳郡的南城军一部，也就是李枫所部也去与骠骑军配合？”
　　“此外，可从南阳郡、天河郡两处征召一部分民夫，作为米粮运输供应？”
　　齐思远所言，的确是一个大问题。
　　先前霸王军大军远征，是把自己的步队扔在后面送粮，接着又是叶春的然城军代替送粮，才能保证大军的粮草无忧。
　　前去燕国讨伐匈奴，骠骑军的问题和霸王军差不多的。
　　如此遥远的路途，送粮任务更为的艰难。
　　好处就是现在大周朝水师已成，不但可以运兵，还可以输送米粮，这又少了一段路程。
　　姬延不敢马上应下，却问道：“南阳郡、天河郡两处的民心如何？”
　　吴理站出来道：“大王，南阳郡的百姓，自是向着大周朝的，天河郡要差上一些，不过也只要时日一长就可以安定。”
　　“只是据李陵和齐真的消息，这两郡的百姓皆是羸弱不堪，不能大用。纵是有心替大周朝出力，只怕路上所费的米粮更多，且会有大批的百姓倒毙路途。”
　　吴理的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古时打仗，向前线输送米粮的也都是尽量挑选精壮。
　　实在是路途险阻。
　　那时的道路，哪里有平坦的官道？
　　连那些泥泞的平整道路就算是不错。
　　还得要时常翻山涉水，极尽艰难。
　　让那些老弱妇孺去送粮，一来力气不足，二来道路上真得要损失不少的人力。
　　吴理的话说完，满朝文武议论纷纷。
　　好不容易收服南阳郡和天河郡两地的民心，若是这时再用强征，民心必会反弹。
　　就算没有弄到怨声载道的地步，这两个大郡也会就此废掉，不符合大周朝的利益。
　　虽是朝中议论不止，却是莫衷一是。
　　若不能动用南阳郡和天河郡的民夫，最近的就只有道郡。
　　问题是道郡的百姓就不苦？
　　更还有三县的民众舍弃家园，保住大周朝全境。现在家园连重建的影子都没有，又被征去输送米粮，这事怎么也是说不过去的。
　　但在道郡之后，就是下徕诸郡，情形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眼见满朝议论，却是找出一个法子来，姬延也有些心急。
　　齐思远所言，也没有错。
　　骠骑军才苦战半月，付出巨大的代价之后，还要去远征燕地，已经是千般困难。
　　若还要将士自己负责输送粮草，虽然霍去病和李陵会咬着牙完成，对将士们却是巨大的考验。
　　到了目的地，只怕连拎刀的力气都没有。
　　姬延目光闪动。
　　他开始考虑要不要动用洛邑的民众。
　　其实王景所部还是有些人力的。
　　但还得考虑到一点，王景用来重建洛邑城的民夫，已经把精壮抽出来去补充了东滩军的。
　　可再远的话，只能调动卫郡甚至随郡的百姓。
　　路途太遥远了。
　　征召也需要时日才能完成。
　　姬延头痛无比。
　　好在这个时候，万古流站了出来，“大王，老臣尚有一计。”
　　姬延大喜，到底还是老相，就是有底蕴。
　　“爱卿快快说来！”
　　万古流道：“灵县等地本就是中山国境内，当地民风强悍，向来不服赵、燕二国。但若大王施些小计，还是可以征用到当地的民众。”
　　众人惊讶。
　　大周朝此去，最浅显的道理就是去救燕赵二国。
　　中山国人对燕国赵国都是痛恨已久，如何令中山国人心甘情愿的出来卖力？
　　姬延闪动着眸光。
　　突然灵光一现，带着异样光彩道：“丞相所言，可是借力？”
　　万古流躬身道：“圣明不过天子！大王，那中山国太子还在我朝手里，先前没有换得好的利益。如今我周朝大军既要经过中山国，正是好生利用的机会。”
　　先前，是准备把中山国太子姬仁交给赵王，换取赵王对大周朝的支持。
　　但赵国其时已经加入到秦魏阵营，此事最后不了了之。
　　如今，再把姬仁拿出来，正好榨取他身上的价值。
　　姬延意动，“不知丞相大人如何打算？”
　　万古流道：“大王圣明。老臣以为，可给姬仁一个虚职，比如中山都抚使、灵县镇守使等等。用其声名，号令当地。断其手脚，虚以奉之。”
　　照万古流的说法，就是把姬仁当作泥人放在那里。
　　至于姬仁手下的那些爪牙，其实对大周朝是没有用处的，更因为刺杀天子一事，这些人犯早就应该处死。
　　姬延略一思忖，“丞相大人此计可行！”
　　“令李枫率领五千南城军同去灵县，作为后应，并照料骠骑军的粮道。”
　　“令霍去病等部即刻出发。”
　　“令原中山国太子姬仁，为灵县镇守使，协助当地输送米粮。”
　　主意定下，百官再度高呼，“天子圣明！”
　　就此退朝。
　　至于骠骑军、火器营、李枫部皆尽开拔，则南阳郡与天河郡两处的守备，另由燕江城调派一军前去镇守。
　　以这一部五千人的南城军为野战主力，再由吏部、兵部调派各层官员进入，特别是兵部在当地选拔兵员，作为守备军。
　　再加上现在魏国国力虚耗一空，已经无力再对大周朝有什么想法。
　　当然，陌刀军还得要留在洛邑附近，暂时就驻守在卫郡，这里距离洛邑、象鼻山脉皆近，距离楚国边境也不远，正好照应四方。
　　一条条的王旨不断发出。
　　各部有什么要补充的，也都一一报来。
　　总之，要调兵打仗，特别是劳师远征，总有做不完的事情。
　　这还是内阁得力，已经替姬延分担了不少。
　　言侯司内。
　　李立招来两名得力的下属，王现、李达。
　　“大王决意向匈奴用兵，已调动骠骑军、火器营、南城军等部。”
　　听到这样的大消息，王现李达二人自是震惊不已。
　　如此动作，不下于先前秦魏百万联军来攻打大周朝。
　　李立又道：“现在就缺粮草运输问题。王旨，令原中山国太子姬仁充作灵县镇守使，以驱动当地，为大周军输送米粮。”
　　“你二人的任务，就是给我看好姬仁，千万不能生出事端！”
第516章 姬仁的指控
　　二人赶紧抱拳低头，“大人放心，我等必不有负大人重托！”
　　李立点点头，“这回可是我们言侯司出头的机会，再不能弄砸了。”
　　王现李达赶紧又道：“大人放心就是，若是生出事端，我二人提头来见。”
　　大军出征，若是因为他们的失误而断了粮草，那真是惊天大祸了。
　　就算是十个李立，也保不住他们的脑袋。
　　反之，若是顺利完成了任务，必是大功一件。
　　也是因为如此，二人既是紧张，却更是兴奋。
　　李立点点头，“既是有此准备，你们这就先去见到姬仁。然后回家交待一番，马上就随水师的舟船去天河郡！”
　　二人应声而退。
　　片刻之后，言侯司的死牢。
　　二人拿出李立的令牌和调令。
　　对过口令，方得进入。
　　三重铁门之后，才是一间审讯暗室。
　　里面又有牢头，重新验过二人的调令，口令，令牌等等，方才一抱拳，“请二位稍候，这就将姬仁提来！”
　　片刻，二人见到姬仁。
　　看起来死牢并没有太多折磨姬仁，虽然脸色惨白，身上却无伤势，甚至是自己被带着走出来。
　　一见两副生面孔，姬仁一下子冲到面前，倒头便跪，“请两位大人开恩，宽恕姬仁。二位转告天子，姬仁情愿投降，以中山国侍奉天子，侍奉大周朝。”
　　说完这一句话，姬仁连连叩首不已，更是哭得眼泪鼻涕一堆。
　　王现李达对了一眼，这倒是好办事了。
　　先前，二人前来的路上，还在商议着要是这姬仁骨头够硬，该要用些什么手段来让其屈服。
　　什么以中山国百姓来威胁，以他身边的随从来威胁等等，不下十余种。
　　现在可好，这一跪一哭，屁事都没有。
　　姬仁哪里知道如此，更痛哭道：“两位大人，先前真的只是误会，小人再怎么胆大，哪里敢向天子动手？都是那几个中山国人造次，大人去砍了他们。小人情愿给大人作证的。”
　　“姬仁先前一心只想着恢复中山国而已，哪里敢对大周朝有二心？”
　　“请二位大人转告天子，姬仁虽然是猪狗不如，好歹对大周朝天子还是忠心实意的啊！”
　　王现脸色似有松动，“姬仁，以你之言，真只是误会？”
　　姬仁叩头不已，“大人明察，果真如此！”
　　王现又道：“你刚才说，可以指出真正的人犯？”
　　姬仁的脑门都已经叩破，鲜血直淌，“大人英明，就是另有人犯。”
　　王现笑了，“既然如此，你带路指认吧！”
　　李达示意牢头行个方便。
　　很快，一行人去向另一边的刑室。
　　刑室之内，粗长的铁索之上，挂着两个已经不成人形的身躯。
　　那二人，明显是受到不少的折磨，血肉模糊一片，甚至不能辨认男女。
　　狱卒上前一步，介绍道：“左边那人，名叫景成，是中山国太子的随从，景家乃是中山国的大贵族，世代为中山王随侍左右，出谋划策，景成之父就是与中山国主一同战死的。”
　　“右边那人是女子，也是景夫人。当日正是这二人极力撺掇着姬仁大不敬，污指大周天子乃是假冒，意欲乘乱袭杀天子！”
　　也正是如此，言侯司才下了狠手，对这二人日夜动刑不已。
　　打伤了再救，救活了再打。
　　总之，绝对不让这二人断下最后一口气，有专门请来的两位御医时刻出手救治。
　　看到景氏二人的惨状，姬仁更是猛吞了一道口水。
　　他久在深宫，哪里见过如此惨状？
　　更不说这里的血腥气息，就已经让他窒息之极。
　　但为了活命，姬仁只能硬生生的站直了。
　　也许是听到异样的动静，景成竟是有了一些动静。
　　“太子！”
　　听到这两个字，姬仁却是惊恐万状，连退了两步，“休得放肆！姬仁只是大周朝的一条狗，哪里是什么太子？姬仁早就将天子奉为天神，此生此世，只尊天子一人！”
　　景成的身躯轻轻颤动，喉咙里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
　　姬仁紧张之极。
　　生怕这二人说出什么不妥当的话来。
　　王现看得清楚，淡淡道：“让他们都清醒一些！”
　　哗哗！
　　两盆冷水沷面而去。
　　景成二人一起醒转过来。
　　“太子！”和景成一样，景夫人也是如此反应。
　　其实是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本能的一句称呼而已。
　　然而姬仁却是勃然大怒，“混帐东西！你们害得我还不够？好好回去中山国恢复河山，一定要多生出事端！现在可好，还要害我于不义？”
　　姬仁一个转身，跪伏道：“大人啊，当日之事，天子看得一清二楚，正是这两个贼人生出狼子之心！姬仁虽然不明事理，也知道天子万金之躯，不能轻侮的。还请大人处罚这二人。”
　　景成怒极，哈哈大笑，“好你一个姬仁，好一个中山国的太子！想不到你竟然无情至此。”
　　“我们景家虽然不成器，到底对你姬家还是忠心耿耿的，何至于此？”
　　“你这个废物，大事不成，小事不能，别说什么恢复中山国，你这一辈子就好生呆在这里也罢！”
　　“姬仁小人，你必会遭到报应！”
　　姬仁被景成这么一阵痛骂，心头更是又惊又怒又怕。
　　“景成，你好意思说景家辅佐我们中山国姬家？整个中山国里谁拥兵最多、谁土地最广、谁的权力最大？说一句不好听的，大半个中山国都是被你们景家窃取。中山国的王族都要看你们景家的脸色行事。”
　　“别说什么随侍左右，寸步不离。还不是怕我们姬家逃离了你们的掌控？”
　　“这些我都可以不说。但你挑动我向天子出手，总是事实吧！”
　　景成一阵怪笑，“好好！既然如此，何不用我景成的性命来换你的狗头？”
　　姬仁眼一眯，阴狠无比，“景成，你不要以为我不敢！”
　　景成轻哼，不想再与姬仁纠结。
　　倒是王现咳嗽两声，阴声阴气道：“姬仁啊！他这话倒是不错的。若不做出些行动，只怕难以得到天子体谅！”
　　姬仁脸色一沉。
　　让他指认景成没有问题，但要他下手却就有些过头。
　　当的一声，一把匕首扔到姬仁面前。
　　身后，李达冷冷道：“此二人罪恶深重，不可宽恕！”
　　王现接着道：“姬仁，你可是还有妇人之仁？”
　　啊！
　　姬仁拾起匕首，猛冲了过去。
第517章 姬仁的决定
　　“不要！”景夫人拼尽了力气嘶吼。
　　但这一个瞬间，姬仁手里的匕首已经是深深刺入景成的胸腔。
　　景成嘴角的血滴成串，却是现出异样的笑容。
　　“你很好！这样就可以得到大周朝的信任。”
　　下一刻，热血一涌，命陨。
　　姬仁呆滞。
　　好半天方才明白过来，冲着身后挥舞道：“不是！我没有！”
　　啪的一声，一名狱卒冷不防的冲上去，一掌打落了姬仁手里的匕首。
　　姬仁仍在惊惶失措，“两位大人，与我无干！真是与小人无关的。”
　　之所以如此，也是姬仁想明白景成最后的一句话。
　　这一句话，也太能够让人产生联想。
　　王现淡淡道：“姬仁你不必如此，此事本官自有分寸！”
　　至于李达，更是将目光放在景夫人身上。
　　景夫人大笑，“姬仁！你好狠的心。想不到我们景家竟然是被你，被中山国的太子斩尽最后的血脉！”
　　姬仁的双手颤抖。
　　倒不是被景夫人的话刺激到，而是因为自己亲手杀了人。
　　这时，李达冷冷道：“姬仁，你快些。”
　　姬仁咬牙，一不做二不休，拾起匕首又是一击。
　　景家，绝。
　　“走吧！”王现淡淡道。
　　姬仁木着脑袋，跟在身后。
　　在王现的示意之下，牢头将一行人带到另一处大牢。
　　这里，姬仁所有的随从都在这里。
　　一见到有生人来，中山国诸人都不由站起身，冲到铁栅跟前。
　　“是太子！”
　　有人惊呼。
　　更多的人发现这一事实。
　　“太子救命啊！”
　　“太子永寿，中山国永昌！”
　　“太子啊！想不到老奴还能再见到您！”
　　“啊！放我出去，太子救命啊！”
　　“太子！”
　　眼见姬仁的到来，这些人各有表现，哭笑皆有，更有不少人死拿晃动着身前的铁栅。
　　“吵什么？”
　　一根根皮鞭死抽了下去，才将这些声音压制。
　　王现也正好停了下来。
　　“姬仁！”
　　“小人在！”姬仁小心上前。
　　王现随手一指，“这些人，可都是景成二人的从犯？”
　　姬仁心头一突，眼里惊惧之极。
　　指证景成二人还好说些。
　　景家在中山国内实在是气焰太甚，更是挑动姬仁对天子出手在后。
　　可说是死有余辜。
　　但这一百多人，却都是跟着姬仁一路走来的，都是中山国的最死忠。
　　“大人的意思是？”姬仁惶恐不安道。
　　王现轻哼一声，意味深长道：“本官说什么，你不明白？”
　　这……
　　姬仁脸色惨白。
　　李达更是阴狠道：“姬仁，你可不要说本官不给你机会。不要说大周天子不给你机会。”
　　王现亦道：“若你能表现出自己的忠心和价值，天子甚至可以给你机会，让你重回中山国！”
　　李达阴笑道：“说不定还会给你一官半职，让你风光回去。”
　　回去中山国，还有一官半职。
　　姬仁动摇了。
　　他不想死。
　　更不想留在这个活死人般的地方。
　　只是这时，整个死牢都燥动起来。
　　“太子不可轻信啊！这些大周人都是不安好心的。”
　　“太子，咱是您的侍卫，向来忠心耿耿。”
　　“太子不可相信他们的鬼话，根本就是骗人的。”
　　“太子，老奴年数已长，就当为太子再做最后一件事情。”
　　一时间，这些中山国人的声音吵得姬仁脑子里嗡嗡直响。
　　他的目光所及，都是一张张熟悉的脸庞。
　　那个钱三，曾经为了保护他，差点失去一条手臂。
　　那个曾琳，也曾一口气背着他走了三天三夜，路上不只是粒米未进，连口也不曾喝上一口。
　　一个个熟悉的脸庞，就是一个个伴着姬仁的故事，就是一次次的死里逃生。
　　若非如此，他早就死在中山国内。
　　无论赵国燕国，早就将他的头颅标好价值。
　　姬仁再怎么狠心，也不能将这些忠仆的性命断送。
　　然而再看过去，他看到王现和李达的脸庞。
　　心头顿时一沉。
　　‘不行！我是中山国太子！怎么可能留在这大周朝的死牢之内？’
　　‘身为中山国太子，当以国家社稷为重，岂可作此小儿态？’
　　‘只要离开这里，中山国就没有亡！’
　　这一刻，姬仁深吸一口气，转身行礼，“两位大人，这些中山国人，皆是景成的从犯！小人姬仁，恳乞两位大人明正严法，除恶须尽！”
　　哦？
　　王现和李达相视一笑。
　　“姬仁，你的意思可是，这些都是从犯？”
　　“你可要想清楚，这些人都自称是你的忠仆。”
　　姬仁毅然决然，“两位大人。这些中山国人，确是死有余辜，并无疑议！姬仁可以对天发誓，唯心存报效大周朝而已。姬仁就是大周朝的一条狗而已。”
　　好好！
　　王现哈哈大笑，手掌一挥，“既然如此，尽斩！”
　　什么？
　　满室皆惊。
　　姬仁更是惊骇莫名。
　　他本以为，就算是给这些人安上一个从犯的罪名，也不过多受些刑罚而已。
　　王现目光一凝，“姬仁，你可是觉得不当如此？”
　　姬仁身躯一颤，“大人说笑！如此大不敬的贼子，早就除尽！”
　　王现大喜，“如此最好！”
　　目光示意之下，已经有言侯上前，拖出一个中山国人。
　　“混帐啊！姬仁，你不得好死，你不是人啊！”
　　“姬仁，你必要坠入无尽深渊，永生不能转生！”
　　除了此人大骂不绝，死牢里其余人等也是大怒大骂。
　　只有小部分的中山国人已经是脸庞呆滞，毫无感觉。
　　死，也许是最好的解脱。
　　眼见一个个中山国人被拖出去，姬仁的脸色惨淡无光，连眼珠子都是开始呆滞。
　　王现好心提醒道：“姬仁，你可是身体不适？又或是替这些忠仆不值？”
　　姬仁早就横下心来，“大人说笑，如此恶贼，理当如此！”
　　半个时辰，才将这些中山国人一一拖出去斩首。
　　姬仁的脑子一片空洞。
　　怎么走出这里都不自知。
　　还是王现好心，一把拉开姬仁，“小心，不要让这些脏了脚。”
　　姬仁这才注意到脚下，是一片片的血渍。
　　中山国人的鲜血，将这里的土地反复浸透，形成一个个血洼。
　　刺鼻的血腥气息直冲入鼻。
　　姬仁脸色更显惨白，一股异感翻胃而出，哇哇的吐个不停。
　　王现李达二人早就让开，一脸的嫌弃。
　　下一刻，二人干脆早早离开这里，去到院门口等候。
　　出了院子，李达笑道：“你这一回把人都杀了，再怎么戏耍这家伙？”
　　王现哈哈一笑，“你那么担心作甚？等他出来，先去坐上水师的舟船，再慢慢来调理他。”
　　照二人先前的商议，要把姬仁改造成一个泥人，不会发脾气，不会有小心机，不会有任何反应的泥人，方才最为妥当。
　　办法是毒了一点，谁让姬仁自己不争气呢？
第518章 平陈计划
　　大周朝，陈地，义阳县东二十里。
　　这里正是易初所部的义军营地。
　　此时，易初、黎田等将正在大肆庆祝。
　　仅仅只是两日的功夫，义军连扫三十七处营寨，或是大军横扫，或是闻风来降，转眼之间就拥兵三万七千余众，整个陈地为之一震。
　　众将更是纷纷端起酒碗。
　　“易将军，我军势若破竹，连战连捷，就是周武在世也无法比得过将军的功劳。”
　　“现在就是易岭将军的人马，也不过万余，还是易初将军实力超群！”
　　“不错，若早由易初将军带兵，别说区区这些陈地义军，就是周朝的大军也不是对手。”
　　“那是一定的，周朝的军队能够打出这样的战绩来？”
　　众将的一番奉承，让易初不由得喜形于色。
　　此刻，他也抬起掌里的酒碗，豪气万丈道：“诸位放心！虽是我易初与大哥同为义军，但合军之后，易初必不会忘记各位的好处。只等义军声势更烈，便是整个陈地易帜之时。来，诸位先饮了此碗！”
　　好！
　　众将纷纷叫好。
　　选择投入易初帐下，还不是想着搏一把？
　　说不定就是日后的荣华富贵。
　　易初喝过这一碗，更道：“如今我军声势渐涨，只要再有一两日的时日，收复诸多失地，再与许历、方天化两处叛军决一死战，那时，陈地尽归于我！”
　　说到此处，易初一副睥睨天下的气势上来。
　　众将身躯一震，一并起身道：“我等愿誓死追随大将军！”
　　易初的目光却是悄悄看向黎田。
　　却见黎田与众将一样，皆是起身拜下。
　　易初眼里也不由得一道精光划过。
　　他这心里到底打算如何，也只有他自己知晓。
　　就在距离这座大帐不远处，张仪和吴峰等人却都在喝着闷酒。
　　当然，除了张仪。
　　此时的他，仍是悠哉游哉，毫不以为意。
　　冯三身份不够，不能开口。
　　姬觉身份特殊，也只能哑口不言。
　　至于姬小七和阿青，都不在此帐中。
　　吴峰一见这架势，又只有他一人开口。
　　“张大人，您这是真不着急啊！”
　　张仪正呷上一口老酒，其乐陶陶。
　　顿时惊讶，“本官有何着急之处？”
　　吴峰苦笑，“大人啊！您这样想法，下官实是不能认同。现在易初手里已经有三万七千余众。这样的规模，就是朝廷也要头痛。更不说易岭那里也聚得万余人马。只是易家的两处合兵一处，就有五万大军！”
　　“这且不说，现在叛军的许历、方天化两部，也都有两三万人马，如何使得？”
　　“大人您给下官一句实话，可是真要铁心投到叛军队伍？”
　　吴峰这两日里，可是心急如焚。
　　说好借力的呢？怎么和易初越来越靠近？
　　甚至连替易初冲锋这事，张仪都没有拒绝。
　　在旁人看来，吴峰已经是易初手下的一员大将，不时就是冲锋在前。
　　说起来，今番易初大宴有功之臣，本来也要把吴峰抬举一番的。
　　张仪笑道：“如此不是正好？你这一身武艺岂不是正有了可用之处？”
　　吴峰苦笑，“大人再莫提这事。这是叛军，这是从逆啊！”
　　张仪哈哈一笑，“有何不可？叛军，也是将军啊！”
　　说着，张仪更把目光一转，“你说呢？”
　　姬觉倒是一本正经，“以在下看来，先生此计可行。”
　　哦？
　　张仪脸色一动，“你倒是说来听听？”
　　姬觉沉吟道：“先生所谓的借力，无非是把易岭黎田先养肥，再来取之。以学生看来，应该就是今日了。至于让吴峰将军替叛军出力，也是想要在叛军里树立威信而已。”
　　真是这样？
　　吴峰看着张仪。
　　张仪却是仍盯着姬觉，“你来说说，本官现在当要如何？为何是今日？”
　　姬觉道：“以学生看来，如今陈地各处的叛军，已经被易初易岭、还有许历、方天化这四家各自吸收，犹以易初为最。”
　　实际上，随着易家军兵分两路，疯狂扩大声势，那些小的势力根本就无法对抗，只能纷纷投到易家军帐下。
　　说是两日尽灭三十七家反叛，主要还是各路叛军归顺。
　　或是被威胁，或是出于实际考虑。
　　再加上张仪传出去的那些书信，也是起到很明显的作用。
　　作用再不够，就多灭掉几家叛军就是。
　　如此一来，声势方才大涨。
　　那许历和方天化这两家，眼见易家兄弟拼命扩充军队，也不敢怠慢，纷纷扩大地盘，壮大军队。
　　“只是到了现在，陈地之内，大势已定，不过就此四家而已。”
　　“若是大人还要再等下去，易家兄弟再合兵一处，怕真是天大的祸处了。”
　　张仪听得目光闪动。
　　直看了姬觉半天，陡然才是一阵大笑，“好！到底你也是一个人才，竟能看出这些来。”
　　姬觉苦笑，“学生也只是今日方才想到的。”
　　张仪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只可惜，你到底出身于陈国王族。”
　　若非如此，倒是可以向大王推荐一二的。
　　姬觉平淡道：“学生以为，只要保得舍妹与自己这条性命，已经是大幸之。”
　　张仪沉吟道：“你也不必如此消沉。等回去洛邑之后，本官也会替你多说几句好话的。只是你也知道，如今天子圣明，本官若是劝说过度，只怕反而不妥。只有一件，你与小七的性命，本官是一定会保下来的。”
　　姬觉大喜，当头就拜，“姬觉这里有礼了！”
　　说小七，小七就到。
　　“什么保下小七的性命？有阿青姐姐在，谁还敢动本小姐不成？二哥，你谢他作甚？”
　　姬觉身躯一僵，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倒是张仪不以为意，起身赔礼道：“小七姑娘天生的福命，又有阿青姑娘相助，当是本官失言，先自罚一杯！”
　　姬小七白了一眼，这才不去与张仪计较，而是拉了姬觉的手，“二哥，我可是想好了。如今我们就在陈地，何必再回洛邑？先在陈地找个偏僻乡里隐居一阵。若是无事，就在陈地长居。若是再有变故，咱们正好离开这里。”
　　说到这里，姬小七突然一个转身，“你这个坏人不会向大坏蛋告密吧！”
　　张仪一惊，慌忙摆手不迭，“小七姑娘说笑了，张仪不是那样的人。对了，张仪是你这边的。”
　　姬小七这才满意，“算你识相，否则我只好请阿青姑娘杀人灭口了。”
　　张仪苦笑。
　　杀人灭口说得跟玩儿似的。
　　只是这时，张仪还有要紧事情。
　　“阿青姑娘，一会还有一件事想要你出手。”
第519章 血涨中军帐
　　姬小七当先不满，“张仪，你别什么事情都扯上阿青姐姐，要杀人你自己去。”
　　张仪身躯一僵。
　　姬觉无奈，一拉姬小七的小手，“小七，此事关系重大，若不能得手，大周天子必会以为是我等暗中所为，并与陈侯暗中勾结串通。”
　　“那时不但你我性命难保，还会害死了李家集的人。”
　　这样一说，姬小七方才罢休，毕竟李家集的人，也都是她姬小七的亲人，甚至还有父母。
　　“切！谁让他自己没有用处，只会求人帮忙。”
　　嘀咕了这么一句，姬小七方才安静。
　　张仪头痛无比。
　　此时，阿青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让他还怎么好意思开口？
　　一咬牙，张仪仍道：“阿青姑娘，此事诚如姬觉所言，事关重大。”
　　“若是中间出了什么差池，别说会让姬家兄妹万劫不复，本官和越国也会牵扯进去。”
　　没办法，不能做到平复陈地，他张仪真就是和叛军一路了。
　　到了那时，他可不能保证大王还会信任。
　　至于阿青，她的身份同样是特殊。
　　果然，阿青皱着眉头道：“你有意坑我？”
　　张仪苦笑连连，“阿青姑娘，下官哪里有胆量坑陷你？只是事至于此，非得要阿青姑娘出手不可。”
　　张仪又道：“若是阿青姑娘愿意出手相助，便是下官也欠了一个大人情。”
　　阿青意动，却是清淡道：“何事？”
　　张仪精神一振，侃侃而谈道：“无他，拿下易初与黎田二人，只暂时不取他二人性命就是。”
　　两句话，张仪已经和阿青讲妥。
　　接下来，就是张仪带着吴峰姬觉二人前去拜访易初。
　　至于姬小七，先且留在此处，由冯三和张造等人护卫就可。
　　也是怕姬小七在那里又乱说一气，坏了他的大事。
　　至于为何不带上冯三和张造等人，自是易初现在不能容许。
　　果然，易初的中军帐前，颇有几分气度。
　　验明了正身，才容三人进去。
　　马上有小校入帐禀报，“报！大将军，张仪等人在帐外请求面见。”
　　易初带着醉意道：“几人？”
　　小校忙道：“张仪、吴峰、还有姬觉公子。”
　　易初大掌一挥，“请！”
　　张仪三人随即入帐。
　　见到三人并不行礼，易初冷哼一声。
　　张仪不以为意，淡淡走上一步，“易初，你现在已经是大祸临头！”
　　顿进，易初大惊，十分的醉意去了七分，化作冷汗淌下，“你何出此言？”
　　张仪一叹，“你可不知，现在的易初军，可是树大招风，过犹不及啊！”
　　易初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明白。
　　“张仪，你这是何意？莫不是又想离间我与大哥的关系？”
　　张仪哈哈大笑。
　　“易初将军，本官什么也没有说，何出此言？”
　　这……
　　易初为之一滞。
　　张仪看似偶然的一句，却是触到了易初的内心最深处。
　　接着，易初脸色有些难看，“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总之，我易初与大哥本是手足，何来猜疑嫉妒之说？”
　　易初极力想要做出镇静状。
　　只是可惜，他越是如此，越让张仪暗中冷笑不已。
　　“既然如此，你只管叫黎田来对质就是！”
　　听到张仪如此确定，易初脸色大变，旋即大怒，“来人，令黎田前来议事！”
　　帐外，有小校应声而去。
　　易初这时转过头来，恶狠狠道：“张仪，若是黎田并无实证，可不要怪本将军手下无情！”
　　张仪泰然自若，只道：“若是并无实证，本官自有说法。”
　　片刻，黎田匆匆而来，“末将黎田，不知大将军有何差遣？”
　　易初手里一指，“他说你对本将有异心？”
　　黎田一抬头，这才发现张仪等人也在，眉头一皱，“不知张仪大人何出此言？”
　　张仪一脸的平淡，“你敢说没有？”
　　黎田怒道：“当然！”
　　张仪淡笑，“他不承认。”
　　黎田更怒，“没有的事如何承认？”
　　此时，易初的脸色也是铁青，“张仪，你现在怎么一个说法？”
　　张仪笑了，“说法自然是有的。有请阿青姑娘！”
　　帐外，阿青持剑而入。
　　这时，易初才见到阿青的真面目。
　　先前只听说张仪的车内有两个女子，却不想竟然是如此貌美若仙。
　　顿时，易初垂涎三尺，当下道：“张仪，你快把此女让与本将军。否则你难逃死罪！”
　　张仪大笑，“易初，你恐怕没有看清她手里所持何物？上面又是什么？”
　　易初这才看去。
　　不只是易初，黎田也是如此。
　　阿青手里的，当然是剑。
　　剑身上，鲜血滴滴垂落。
　　黎田猛然想起一事，惊骇道：“外面那些护卫都被你杀死？”
　　阿青如此轻松进来，只能说明这一点。
　　张仪拍拍手掌，“现在两位请听我言，事关生死，还请听好才是。”
　　黎田大怒，“放肆，你何胆如此？就让本将来看看，你有何手段！”
　　只是，黎田的剑根本没有机会拔出来，阿青的剑已至。
　　当的一声，黎田的剑落在地上。
　　黎田手腕被挑断两根手筋，顿时又惊又骇，瞪大了眼盯着阿青。
　　他连看都没有看清，就被重创。
　　张仪叹道：“都说了好好听话，你非不要。”
　　说着话，张仪的脸庞却是转向易初。
　　此时，易初脸上哪里还有意气风发的模样，几乎是瘫坐在帅案之后的椅上，“大人有话好说，易初一切听便。”
　　张仪淡声道：“如此最好。”
　　只听张仪又道：“如今易岭欲自立为王，背叛陈王，殊为可恶！本军虽是自仙女峰分兵而来，却是陈侯的兵马，岂可相容？本官决定，立即全军北上，与易岭殊死一决！”
　　什么？
　　不只是易初黎田瞪大了眼珠子，就是吴峰姬觉也是如此。
　　以姬觉的想法，对决易岭，当是拿下了另外两路叛军之后，才是最好的时机。
　　只是姬觉虽感不太妥当，却也不会这时提出异议。
　　张仪目光一扫，淡淡道：“你二人也不必惊讶，此事，留下一人去做足矣！”
　　易初与黎田皆是大惊。
　　张仪此言，明摆是只能容得下一人。
　　黎田脸色一阵变幻，最后咬牙道：“大人，末将愿意从命！”
　　易初大惊，“大人，求大人饶过小人一命！小人纵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这一下，张仪为难了，“黎田你看呢？”
第520章 黑林行乞
　　黎田道：“易初与易岭本是亲兄弟，怎么可能背叛？请大人明察！”
　　易初急了，也不等张仪问来，急道：“大人，本将与易岭虽是同一家门，却实是小人的不幸。若不是易岭压制过甚，小人怎会落到如此田地？若是大人有意征伐，小人情愿充当前锋。”
　　张仪看看黎田，又看看易初，却退了一步。
　　“你去杀了他，你可活！”
　　至于这话是对谁所说，并不重要。
　　黎田大惊，“易初，你不要忘了你大哥的吩咐！”
　　然而这时，易初已经扑杀过去。
　　黎田手里的长剑已经失去，这时只能避开。
　　噗！
　　一道青芒划过。
　　黎田没有注意到，他这一下闪避，正好退到阿青的身边。
　　不管黎田有意无意，阿青都不会允许黎田碰到她的身子。
　　眼看着黎田不甘的倒下，紧瞪着双目，张仪不无惋惜道：“这就是天堂有路你不走了。”
　　另一边，易初一头跪下，“小人愿听大人吩咐！”
　　张仪目光一凝，“你可会再有二心？”
　　易初顿时叩头如捣，“小人万万不敢，万万不敢啊！”
　　张仪方始转过身去，只道：“现在外面已经有士卒在朝这里窥探。你先传令下去，将这里里外外清理一遍，只说这些都是易岭派来的细作就是。”
　　易初唯唯诺诺，不敢反驳。
　　张仪又道：“吴峰你留在这里，一会让他把军权都转到你的手里。至于张造的人和你的人，都可以充作各处头目，以为掌控。”
　　吴峰和易初自是满口应下。
　　至于张仪和姬觉等人，也是现在离开。
　　一刻钟，吴峰让人带话来，已经按照张仪的吩咐做好，将带来的士卒都充实到各营之中，或充当主官，或是作监视之用。
　　至于吴峰自己，却是打定了主意，要和易初寸步不离。
　　张仪想了想，这样也好。
　　接下来，吴峰更是传令三军，与易初一道痛斥易岭的诸多罪状，更令三军即刻启程北上，与易岭军一决死战。
　　车内，姬觉皱眉道，“大人，此刻北上，必是费时多日。为何不先去拿下方天化所部贼军？”
　　此去方天化的地盘，不过一日的路程，就算是另一路的许历，也比易岭要近得多。
　　张仪道：“本官也是情势所迫啊！”
　　就在昨日，言侯已经带来最新的消息，说是吴庭芳正在加紧朝着陈地而来。
　　若是张仪再不作出决定性的胜利，必会大功旁落。
　　更头疼的是张仪现在的身份就更有些刺眼了。
　　若朝中大员一口咬着他是见风使舵，见到然城军占到了上风，才又叛而复反，那可真是有口难辩了。
　　姬觉皱眉。
　　还不是这位张仪大人玩得太大？
　　“只是这时日还是赶不上吧！”
　　姬觉不无忧虑道。
　　张仪哈哈一笑，“你且不要心急，只管坐看好戏就是。”
　　姬觉惊讶，却又道：“就算是现在去攻打，以学生看来，只怕吴峰不是易岭的对手。”
　　张仪冷笑，“本官自有妙计，管叫他易岭插翅难逃！等到此番大胜，那区区的方天化、许历之辈，更不是本官的对手。”
　　见到张仪如此自信，姬觉也无话可说。
　　洛邑城中，刑部之外。
　　施夷光陪着空灵儿又白白等了一天。
　　不用说，暗中的秦言和高进也是如此。
　　此时，高进的脸色阴沉之极。
　　阴影中，那道声音突的一叹，“高进，你真还要继续利用楚灵子对姬延下手？就不怕坏了现在抗击匈奴的大计？”
　　高进声音阴沉，“你以为，匈奴之患能够大得过周天子？就算是匈奴百万大军，也不如一个周天子！秦王一统六合的最大阻力，必是此子！”
　　阴影中，那声音却道：“这些都是你的臆想吧！以他一介少年之躯，何以至此？”
　　高进摇摇头，“本公子虽然来到洛邑只有半年，却将他的事迹每一点每一滴都仔细重新推衍过。你可知道，若是换了别人处在那个位置上，哪怕是秦王，也早就死掉至少三回！”
　　阴影中，神秘声音有些不悦，“注意你的语气！你这是说秦王不如他？”
　　高进却是想也不想，“不如！”
　　顿时，神秘声音一滞。
　　哪知高进更加了一句，“差得太多。”
　　神秘声音已经有了怒意，“胡言！”
　　高进却道：“非是胡言，只是事实而已。不过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这回也难逃楚灵子的剑！”
　　一阵沉默，神秘声音才道：“你可知道，你现在已经是待罪之身！”
　　高进面无表情，“高进尽心为国，纵是刀山火海也不会回头！”
　　又是一阵沉默，神秘声音才有些异样道：“既是你决意如此，那就放心去做。”
　　高进不答。
　　只握紧了拳头。
　　让他失望的是，此时天色完全黑透，也不见宫里来人提走楚灵子。
　　夜风里，施夷光扶住空灵儿的肩头，“姐姐还是明日再来吧！”
　　空灵儿身躯一颤，有些木然的回头。
　　二女相扶，一起朝着越国的驿馆回去。
　　哪里知道，这些人物都退走以后，虎扑营飙来一队人马，匆匆进了刑部。
　　就在施夷光与空灵儿行了一阵，猛然施夷光一声惊呼。
　　空灵儿有些吓到，“何事惊慌？”
　　施夷光手里一指，“那里有人。”
　　借着皎洁的月光，空灵儿也看清那里。
　　树木之下，正有人影好似动弹，还发出奇怪的声音。
　　好在空灵儿艺高胆大，这就行了过去。
　　这才听清那里有两道女声，“走过路过的大爷二爷，可怜可怜我们母女，赏我们一口饭吃吧！”
　　“爷爷奶奶，我们母女已经饿了一天，行行好吧！”
　　翻来覆去，也就是这几句话而已。
　　施夷光不由摇头，“她们好可怜！我这里还有些银钱。”
　　说着话，施夷光就要让去，却被空灵儿一把拉住。
　　施夷光惊讶，“灵儿姐姐怎么啦？”
　　空灵儿摇摇头，“有些奇怪。”
　　施夷光越发吃惊，“哪里奇怪呀？”
　　她不曾在外走动，哪里知道世间的重重黑暗。
　　空灵儿就不同了，从小就在黑冰台受训，吃过不知道多少苦难，更在外执行过许多任务，早有一副火眼金睛。
　　“你看那两个女子，若说是乞讨，为何连面目都不敢露出？何况这个时辰里，哪里还有什么人出来走动？再说了，你我来时路上，可见有人在这里乞讨？”
　　可疑之处简直太多。
第521章 葛氏母女
　　施夷光缠着自己的手指，“可是，她们说是一天都没有进食呀！”
　　在施夷光的世界里，总是格外的单纯。
　　空灵儿也知道这一点，想了想，“我们一起过去吧！”
　　给几个银钱，只是小事情而已。
　　和施夷光待在一起，很容易让人心肠软化。
　　当然，还有一个人更深刻的改变了空灵儿。
　　当是替他行善积德吧！
　　空灵儿暗自一叹。
　　二人走近，施夷光先没有取出银钱，而是双手要去扶起其中一个乞儿。
　　空灵儿眉头轻皱，倒是也没有说什么。
　　只听施夷光惊呼道：“是你们？”
　　原来这二人正是葛力平的妻女，林氏和葛翠。
　　那林氏被施夷光看得无地自容，“恩人，我们母女也是无法可想。相公被刑部拿住，我们母女身上又无钱财。”
　　至于葛府，更是早就被刑部查抄。
　　葛翠更是跪在地上，“两位大恩人，还请施舍一些银钱，我们母女二人日后必有所报。”
　　空灵儿明白了。
　　这二人之所以白日里不敢出来行乞，必是怕遇见上一回的几个恶人。
　　只是葛力平本就是犯官，买官卖官一事，向来不为人齿，这林氏等人也就不值得同情了。
　　施夷光却是没有去想这些，已经拿出些银钱交与二人，“两位，施夷光也只有这些银钱，请不要嫌弃才好。”
　　才这么一点？
　　葛翠面上有些变色。
　　“恩人若是不愿意给钱也就罢了，何必用这区区几个大钱来笑话我们母女？”
　　的确是少了一点。
　　两个大钱，加上一串小钱。
　　施夷光脸上顿时有些窘迫。
　　自打她离开苎萝村，就再没有需要用钱的时候。就是这几个铜钱也是从家里带出，向来作为纪念的。
　　倒是林氏劝道：“翠儿不可如此，恩人昨日已经救了我们一回，今日能有些铜钱周济已经不错，你不可像是在府里的小姐。”
　　哪知葛翠脸上怒容更甚，“她哪里救了我们？若不是她强自出头，至少我们母女还有一口饭吃。而且那贼人得了我们的银两，已经说好要好生招待我们母女。等到后来无事，自会放任我们离去。”
　　这么一凶，把施夷光更是吓着，一时间手足无措，道：“小妹妹，施夷光不知你们与那些人说好，都是施夷光不懂事，让两位见笑。”
　　哪知她这里越是赔着不是，那葛翠越发的来劲，几乎要跳了起来，大声喝斥道：“你算是什么东西，还想行什么救人善事？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几分颜色，想要借此狐媚男人不是？呸！我葛翠最看不起你这样的妖媚货色！”
　　施夷光惊呆了。
　　她怎么样也想不到，事情竟是会急转至此。
　　林氏叹道：“翠儿，都是娘苦了你。先别说这些，拿了这些钱去吃些饭食，还可打一壶酒。”
　　钱是少了一点，仅只够几碗饭和一些酒水，肉食什么的肯定是没有的。
　　葛翠呸了一声，“这些脏钱可是不能要的！谁知道从哪个野男人身上得来？”
　　林氏劝道：“好歹也是钱，怎么就不能收下？难不成咱们母女二人白白饿死在这里不成？”
　　葛翠又道：“就是本姑娘饿死在这里，也比失节事小！娘啊，你看这妖精天生的孤媚模样，哪里像是好人？说不定就是她与那些贼人勾结一气，来拿咱们母女戏耍！”
　　林氏一怔，看了看施夷光，“这位姑娘，其实我家翠儿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以老身看来，不如这样，你再拿些银钱出来，老身给翠儿好生说说理。”
　　施夷光就要被逼哭，眼泪都在打着转儿，“两位，施夷光真是再没有钱的。”
　　林氏笑了，“姑娘这就是说笑了，两位姑娘这身衣着，怎么也不会只有这区区数十文钱吧！”
　　施夷光不由回头。
　　空灵儿也听得够了，淡淡开口，“你是说，这钱我们不给还不行？”
　　林氏陪着笑脸，“姑娘这是哪里的话，怎么说两位也是咱们母女的恩人。虽然先前翠儿有些怀疑两位是否与那些贼人勾结，甚至说是要去报官。不过老身还是情愿相信两位好人的。”
　　林氏又道：“二位既是救下我们母女，于情于理也要再送一程才是。老身也不敢多想，只要恩人再拿二三十两银子出来，老身必将此份恩情长念于心，来世作牛作马也要报答。”
　　施夷光拉了拉空灵儿的袖子。
　　照她的性情，若是身上有这些银两，这就给了。
　　只是身边站的人可是空灵儿。
　　就是在黑冰台那种残酷的地方，都是一些小小的份量。
　　“你要报官，向东直走，那里是洛邑尉。若再要纠缠，小心我的剑！”
　　说罢，空灵儿一拉施夷光，就要离开。
　　林氏急了，上前要拉施夷光，“你们别走啊！至少把这几个大钱离下。”
　　葛翠更是扑身上来，“打死你们两个狐媚子，一见你们这模样就不是好人。”
　　唰唰两剑！
　　空灵儿的剑狠狠抽在二人的脸上。
　　不等二人反应过来，寒芒分别在二人眼前闪过。
　　空灵儿阴狠的声音更是传来，“滚！不然，死！”
　　毫无声息的，二人滚了。
　　这速度几乎超出了施夷光的眼力，瞬间就滚出了十多步。
　　“死狐媚子，这笔帐迟早与你们算清楚！”
　　“两只妖精，我葛翠最痛恨你们这样自以为是之辈！”
　　葛翠的骂声，让空灵儿终于气恼，手里长剑一摆，就要追去。
　　施夷光抱住空灵儿的手臂，“好姐姐还是算了吧！她们也是可怜人，何必与她们斤斤计较？”
　　空灵儿倒是没有再向前冲去，却是冷冷道：“她们可怜？应该可恨才是吧！”
　　施夷光抱着空灵儿的手臂，笑言道：“灵儿姐姐好了，施夷光知道错了，不会再有下次！姐姐也别在气恼，若是气坏了容颜，那位公子可要心痛的呢！”
　　空灵儿脸上一红，“你怎知道？”
　　施夷光笑道：“若不是翩翩佳公子，怎么又配得灵儿姐姐？”
　　几句话倒是让空灵儿的心思完全转了过来。
　　只是一想到不知楚灵子在刑部大牢里如何，一颗心思又远远逃去。
第522章 孤的志向
　　洛邑，刑部死牢。
　　宁虎臣亲自带队来提楚灵子。
　　哪怕刑部里众狱卒都认得宁虎臣，也要一一查验身份、令牌等等。
　　验明了之后，那狱头才行礼道：“大人，这边请！”
　　宁虎臣轻唔了一声，脸色阴沉。
　　一路上，宁虎臣几次起了杀念。
　　这该死的楚灵子，手里染满了虎扑营将士的鲜血。
　　还有燕子营和言侯的鲜血。
　　难以想像，那日若是没有阿青姑娘及时出手，周王宫的鲜血怕是要流出洛邑城。
　　身后，虎扑营的副将不得不悄悄提醒一声，“将军，忍着些气！”
　　楚灵子是大王所要之人，不可半点的纰漏。
　　若不是宁虎臣身上涌出的杀意太甚，这副将也不会在这里提醒。
　　宁虎臣冷哼一声，没有答理。
　　身上的凶煞之气却也消退去了几分。
　　咣！
　　咣！
　　咣！
　　又是三道铁门之后，才到了正地。
　　那狱卒客气无比，一指那边，“宁将军，就是这里。”
　　这处天牢只有一间，却是里里外外布置了十多个狱卒，气息倒也甚可，甚至还有淡淡一股酒菜气味。
　　宁虎臣一眼就见到楚灵子正侧卧在内，并没有因为众人的到来而有任何的动作。
　　装！
　　宁虎臣眼里的气息一冷。
　　“提他出来！”
　　哗啦一声，狱卒开锁，撤去上面的锁链，“楚灵子！有上差前来审你。”
　　楚灵子在狱卒催促声之下，方才动弹了一下，接着转身过来。
　　宁虎臣眼里死盯着楚灵子，嘴里道：“去试一下，看他可是真的中毒！”
　　宁虎臣自己不能出手，他怕控制不住。
　　身后，两名虎扑营的将士冲了进去，一人将楚灵子从石塌上揪了起来，反手向后一甩，将楚灵子像风车一般甩出，只是手掌还揪着楚灵子的胸前。
　　后面那名虎扑营的将士抢出半步，一拳猛然轰出。
　　噗！
　　一长串的鲜血从楚灵子嘴里激射出，血溅长空。
　　宁虎臣眼眸瞬也不瞬的死盯着楚灵子的反应。
　　吃了那一拳，楚灵子除了血溅当场，反应绝对正常。
　　此时的他，像是一条软掉的死鱼，被人抓在手里，不知气息何在。
　　“将军，可还要一试？”里面的将士开始有些担心。
　　那一甩、一拳，合力之下就是一个正常的壮汉也要丢掉小半条命。
　　宁虎臣冷哼一声，“够了！”
　　“真是无趣，什么天下第一剑士，不过如此！”
　　众人顿时都是一阵冷笑附和。
　　“走！”
　　宁虎臣当先甩身而去。
　　身后的楚灵子，自有虎扑营的将士处置。
　　一阵车轿的辘辘之声，回到周王宫内。
　　车就停在乾坤殿外，宁虎臣匆匆入内禀报，“大王，人犯楚灵子已经押至。”
　　姬延从案前抬起头，“让他进来，你下去吧！”
　　宁虎臣却是站着没动，“大王，不如让臣也在此见识？”
　　姬延放下手里的奏章，“你这是担心孤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犯也对付不得？”
　　宁虎臣讪笑，“臣不敢。”
　　姬延叹道：“让你去就去，啰嗦什么？”
　　宁虎臣却是踌躇着道：“臣还有一事。”
　　姬延不用想，都知道宁虎臣想要什么，“如果是要请旨去打匈奴，就不必开口了。”
　　宁虎臣一滞，闷闷不乐道：“臣等下！”
　　姬延怎么可能让他去打匈奴？
　　现在整个大周朝的境内，已经可谓是空虚之极。
　　也就是陌刀军的五千人还在卫郡。
　　然城军要镇守郑地，还要分出精心去平复陈地。
　　南城军更是分心洛东、南阳、天河等处，也再抽不出人马。
　　要连宁虎臣走了，洛邑之空虚可谓前所未有。
　　姬延再怎么想要打败匈奴，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这可不是开玩笑，老巢一空，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可能跳出来的。
　　楚灵子下了车轿，被指引着朝乾坤殿自行而去。
　　就在宁虎臣退下以后，吴典令人重新布置了案几、设坐。
　　酒水一壶，烤鸭一只，加上一小锅土豆炖肉。
　　三种气息混合起来，让人腹中更显辘辘之音。
　　楚灵子很意外。
　　所以他站在殿门滞住。
　　姬延已经坐在酒案之前，正慢慢饮着酒，“先生既来，何不痛饮？”
　　楚灵子眼睛一眯，方始踏入。
　　步履稳重。
　　姬延又扯了一只鸭腿，肉香散开。
　　大嚼了几口，姬延更把眼闭上，仔细品味。
　　楚灵子已经行至身前八尺，乃定。
　　这个距离最合适不过。
　　只要他出手，一剑就能取了姬延性命。
　　哪怕他手里并没有剑。
　　姬延却是一叹，“先生既然有话要问，何不坐下？”
　　楚灵子皱眉。
　　一番思忖之下，他才缓缓坐定。
　　那对不时绽放异样光芒的眼眸，却从未离开过姬延。
　　案上，有盏。
　　盏中，有酒。
　　姬延也不再劝，自己倒酒，自己吃肉。
　　小炭炉拼命催动着火力，将铁锅里的土豆炖肉一阵阵的咕噜翻起。
　　姬延大喜，“好肉！”
　　就下就是挟起一块，吹了几口，放入嘴里。
　　楚灵子看了半天，终于动了。
　　不是动剑，而是动嘴。
　　三盏下肚，热力自腹中升起。
　　吃了两块烤鸭，几块土豆，楚灵子有些动容。
　　姬延哈哈笑道：“这酒肉可还行？”
　　楚灵子点头，“好酒，肉更好。”
　　姬延得意，又饮下一盏，方道：“此是自然，你可知孤的志向如何？”
　　楚灵子凝神看去。
　　只听姬延道：“孤之志向，就是让每一个大周朝人，每一个华夏族人，每岁的除夕之时，桌上一壶酒，一盘烤鸭，一锅土豆炖肉而已。”
　　楚灵子缓缓道：“只是如此？”
　　姬延哈哈大笑，“民以食为天！姬延身为华夏天子，当为天下华夏族所计！有肉，同吃，有酒，同饮。华夏之物产，足以人人乐于此道也！”
　　楚灵子目光有些游离起来。
　　这一刻，他想到了楚乡。
　　楚乡何其秀美！
　　楚乡何其壮哉！
　　如此美好土地，楚乡人却是时有饥肠辘辘。
　　再美好的山河，也是填不了肚子的。
　　楚灵子并非是寻常的王族。
　　只有足印踏遍楚国各处风景，才对楚乡有这种特殊的情感。
　　但他也知道，每一处胜丽风景的背后，未必就有安居乐业。
　　相反，楚国的百姓也很苦。
　　年年的征战、征兵、征役，百姓何其之苦！
　　楚灵子也尝试过，想要楚国能够改变到更好。
　　以楚国据地之广，若得民心安定，何其幸也？
　　怒其不争啊！
　　楚灵子心头一叹。
　　又连饮了三盏。
第523章 坐论天下
　　楚灵子轻喟，“天下之大，华夏之广。若得天子之言，天下幸甚。只是如何能够得见？”
　　意思也直白。
　　这么广阔的天地，你怎么能够做到让百姓碗里都有肉食？
　　若只是两片嘴皮子上下一碰，那倒也是容易之极。
　　姬延淡淡一笑，先又饮了一盏，才道：“不瞒先生，如今大周朝的土豆产量，足有每季数千万斤，不只能够供食大周朝，还能惠及四方。”
　　“这烤鸭所需要的鸭子，大周朝也有十万只之多，足够大周朝二十人共食一只。说起来，这些鸭子本不是大周朝人的主食之物。”
　　“然而我朝粮食丰足，粮仓充实，百姓是有这个财力偶尔受用一些的。”
　　“先生来我洛邑城内也有些日子了，岂不见大周朝的气象万千，日日更新？”
　　这些都是实话，虽然洛邑落魄过，但仅仅只是一岁之间，姬延就让洛邑跃升了几个层次。
　　街道酒肆、各种楼台亭阁、茶饮菜市，牛羊锦布，等等等等，都可以在洛邑城里见到，买到，而且价值也算是公道。
　　可是说，洛邑已经是大周朝第一城。
　　这个大周朝，是所有的华夏族所属。
　　楚灵子也能在洛邑城外看到一处处新兴起的集镇，这些都是洛邑的附郭之地。
　　为何姬延一定要建新城？
　　现在的洛邑城内，已经有固定居民三十万左右，流动的人口更是也在三十万左右。
　　如此大的人口规模，到了不新建城池不行的地步。
　　更重要的是，洛邑城的吸引力几乎是肉眼可见。
　　无数的各处百姓都在朝着这里聚拢。
　　甚至连越国、燕国这些地方的百姓也都时常可见。
　　像秦国那些严峻刑律，也有秦人被吸引前来。
　　楚灵子再不想承认，也是不行的，“洛邑之繁华，确是仅此可见。然而只此一城，何来天下安乐之说？”
　　姬延点点头，“先生之言，姬延正是时常念挂于心的。如此，方才有大周朝不惜国力，也要两度救助魏国灾民。”
　　第一次，魏国受蝗灾，五十多万的灾民。第二次，魏国受水患，又是五十多万灾民。
　　这些事迹，天下共知。
　　楚灵子不得不佩服天子的胸怀。
　　有些事情，哪怕是你百般诋毁，也只会适得其反的。
　　救助百万级的敌国灾民，这是从未有过之事。
　　若有说，也就是上一回姬延在鲁国境内开仓放粮，赈济鲁国的百姓。
　　楚灵子无言。
　　论到治国，论到道德，楚王皆是不如。
　　别说楚王不如，就是秦王赵王，也是不能相比。
　　但楚灵子还是不甘。
　　“天子如此言论，可是想让楚国百姓俯首称臣而已？”
　　楚灵子的眼里，精光乍现。
　　姬延却是不以为意道：“上奉天道，下敬民心。如此，虽不动兵戈，亦能让四海归心。不瞒先生，南阳郡和天河郡前后百万魏国百姓，正是如此心思。”
　　百姓的心思是简单，简单之极。
　　但能应到民心的，却有几人？
　　别说魏国的百姓，就是郑国、蔡国等等，也是尽皆相服。
　　成为大周朝的百姓，这就是超级福利。
　　免兵役、免劳役、减赋税、给食盐。
　　每一条都是直指人心，让天下百姓尽服。
　　可以说，只要到了大周朝境内，再不想回到故国。
　　这一切，楚灵子都走过，看过，问过。
　　只是在这一刻，种种情景叠加在一起，让他生出异样感觉。
　　谁对大周朝不利，就是站在大周朝数百万百姓的对立面，就是与天下百姓为敌。
　　真正的四海归心。
　　楚灵子暗叹着，双眸不由得紧紧一闭。
　　再张眼时，楚灵子却是冷冷道：“楚灵子，此生不能与楚国为敌。”
　　他可以不杀姬延，却无法替大周朝反对楚国。
　　姬延一怔，旋即大笑。
　　“先生此言差矣！以楚王之能，何须先生反脸相向？”
　　除了楚灵子，楚国还有什么人能够拿出来？
　　也就是项燕一人而已。
　　大周朝有谁？
　　霍去病、项羽、高顺、李嗣业。
　　别的不说，四个打你一个总是够了吧！
　　何况这世上，有几人是霍去病和项羽的对手？
　　就不说这些名将，上一回在守天关，叶胜只凭着五百然城军，还不是把项燕揍得怀疑人生？
　　那个时候，大周朝还只有手榴弹。
　　现在就更不一样，早就是鸟枪换大炮。
　　这些话不用姬延主动说出来，楚灵子也能够想到。
　　“不知天子招唤楚灵子，又有何事？”
　　到了这时，楚灵子心头尽服。
　　语气之中，也隐隐有了臣服之意，只是他自己还没有察觉得到。
　　但姬延不一样，他有老眼昏花啊！
　　一眼看去，就知楚灵子竟然已经对他生出忠诚度。
　　虽然不高，只有二十而已，但这可是大逆转！
　　姬延一叹，“先生放心，孤之意，先生的剑不但不能对付楚国，连华夏族人也不会。”
　　“然而匈奴异族，殊为可恨！华夏族只不过安心种好自己家里的田地，竟被这些蛮夷之族视作鱼肉。”
　　“失去金银财物也就罢了。华夏族的儿郎，岂可为匈奴之奴？”
　　“华夏族的女子，岂可为匈奴之工具？”
　　“孤，已经下天子诏，传檄天下，共天下之兵，合击匈奴！”
　　此时的楚灵子，已经听得热血沸腾，当下拜倒，“楚灵子愿出一分之力！”
　　好！
　　姬延大喜，“有先生相助，何患大事不成？”
　　楚灵子请问道：“不知天子可有具体安排，可派去哪一军？”
　　姬延摇摇头，“先生大材，岂可置于行伍之中？孤之意，先生可以任意行事，只能挫败匈奴人为任务就好！至于大周朝所属的任何一军，只要先生需要，可任何调取！”
　　这任务之大，大过天际。
　　这信任之大，超出楚灵子的想像边际。
　　任何调动大周朝的主力军团，可说是姬延最为信任之人。
　　此时，楚灵子再无言辞表达。
　　“天子放心，楚灵子不逐退匈奴，誓不归还！”
　　姬延大喜，“孤无以为赐。孤有良马一匹，名天照，可日行千里，仅以此相赐而已，以壮行色，还请先生不要退却！”
　　楚灵子感激，再拜而受，“天子有赐，岂能不受？”
　　姬延哈哈大笑，“若是孤要赠你美人又当如何？”
第524章 宋浆中计
　　楚灵子一下子怔住，这转换的似乎有些太快。
　　姬延却笑道：“先生剑术无双，举世难有。只是若有负了佳人，却是不妥的！以孤看来，若得佳人相陪，纵马塞北，岂不是人生大乐？”
　　楚灵子这才想起，姬延说的竟是空灵儿。
　　想到这事也被姬延知晓，楚灵子有些脸红。
　　姬延大笑，“想不到先生也有难为情时，倒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一笑之下，姬延举盏，“孤，先敬谢先生三盏，待君归来之时，再作痛饮如何？”
　　楚灵子二话不说，举盏过头。
　　酒过三盏，姬延又亲自领着楚灵子去看马。
　　自然，得了好马的楚灵子越发是死心塌地。
　　虽然说他不是沙场战将，但英雄好马，此是千古佳话，岂有不受之理。
　　洛邑城东，大杂巷子。
　　之所以有这个名字，乃是因为这里所卖的物品杂碎之极，又什么都有。也不知道哪个好事的人，就给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其中有一户人家所售卖之物就是米浆糊。
　　在洛邑城里，随着城市的发展，已经有了社会再分工的雏形。
　　比如说现在的米粮是粟米，煮熟就可以裹腹。
　　但长期这么煮食，对腹胃是不太友好的，容易胀气，还有积食。
　　若是生在饥荒时期，积食就积食，少吃一点倒是好事。
　　只是此时的洛邑，随着物产的丰富，积食就成了一件大坏事。
　　因此在洛邑城里，已经有了一种米饼售卖。
　　先将粟米打磨成浆，将浆包沥干，再打成饼状，此时再蒸出来。又香又不会积食，大受洛邑城里百姓的欢迎。
　　专门做这打浆生意的叫宋浆，原是宋国人，无名氏，便给取了一个宋浆的诨号。
　　还在半夜里，宋浆迷迷糊糊觉得身边多了一个人。
　　宋浆迷糊，才睡下去，这就快要天亮了？
　　要知道每日里四更天时，宋浆就要起床磨浆，此时正睡得深沉。
　　正在恍惚之间，一只软嫩的手臂将他脖子搂住，更是吐气如兰，“相公！”
　　宋浆一惊，正要醒来。
　　哪知这时，一只香滑的玉腿更是压来。
　　“相公快来！”
　　这一下，宋浆哪里还能忍住。
　　干柴烈火，连屋顶都差点烧掉。
　　没羞没臊了一宿，这才力尽而眠。
　　等到宋浆醒时，发现身边真有一女子！
　　这一震惊，让他半晌不敢动弹。
　　虽然宋浆的生意尚可，但到底只是小本的生意，一时还无法花钱请媒婆，却想不到天降美人，这样的好事竟然落到他的头上。
　　顿时，宋浆的心思转开。
　　这是谁家的闺女？
　　是隔壁老王家的？还是后街老李家的？
　　不用想啊！这必是人家走错了屋头。
　　宋浆既兴奋又紧张，开始算计着手里的银钱够不够置办打发。
　　怎么说也要娶了这女子入门。
　　想到这里，宋浆心生好奇，不知这女子到底是谁，模样如何？
　　宋浆小心伸手，触碰了那香肩。
　　心头越发的颤动。
　　邪火更是一盛。
　　正要将那女子翻身过来，葛翠自己转来。
　　“啊！额的个娘呀！”
　　宋浆差点翻下塌去。
　　就着塌边一阵呕吐。
　　身后，葛翠初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呕，宋浆连前日的饭菜也都涌出。
　　正在这时，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又进来一个女人，却是笑道：
　　“呀！好女婿总算是醒来，正好来说些正事！”
　　不说好女婿这三个字也罢，这一说来，宋浆免不得又是一阵豪吐。
　　林氏眼里一阵嫌恶，却是勉强忍着道：“好女婿这是如何？莫不是一夜爽快，有了身孕不成？”
　　宋浆心头一阵恶寒，只是这时脸色已经呕得苍白，腹中已是无物可呕。
　　只是大口喘着气。
　　倒是葛翠娇羞无比，“娘呀，你不要吓着人家啦！”
　　是是是！
　　林氏总算是想到正事，“好女婿，你先一个人安静一会。”
　　接着示意葛翠下床来说话。
　　哪知葛翠识了宋浆的味道，却道：“娘，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翠儿已经是他的人了。”
　　宋浆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
　　忍着强烈的不适，宋浆大吼一声，“哪里来的一对恶婆娘，都给我滚出去！”
　　葛翠一听，眼泪噗噗的就落了下来，“相公，好歹一宿恩爱，何至于此？”
　　至于林氏，更是腰一叉，数落起来，“你这黑脸的小厮好不知趣，得了我家闺女的身子却还不认帐了？今日就告诉你，若是不能给个说法，这就去告到官里！”
　　“咱们葛家可是好人家，女儿的名声也好，说不得要配你去充军，甚至砍了你的两只狗腿！”
　　林氏这一番说道，还真是把宋浆吓住。
　　毕竟他是外乡人，才来洛邑不久，举目无亲的。反之，这两个女人却明摆了是洛邑人氏。
　　再加上昨夜这事，怎么说也是他做了，哪里说得清楚？
　　一时间，宋浆抱头无言，痛不欲生。
　　林氏见到宋浆如此，心里大定，故作好声道“好女婿，你也不想想，以你这副田地，想要讨得一门好亲事哪里容易？咱们葛家在洛邑里也是有些声名的。若是你在洛邑扎下根基，少不得咱们葛家来帮衬一些。”
　　宋浆一脸的麻木，直叹道：“全凭岳母大人作主。”
　　也是宋浆向来软弱，自身的条件也差，才让林氏与葛翠钻得了空隙。
　　既是如此，宋浆勉强起身要去磨浆。
　　却被林氏拦下，“好女婿，既是一家人，还有些话也是要先说清楚的。”
　　宋浆皱眉道：“岳母大人，你看这家里哪里有值钱之物？”
　　聘礼什么的，一定是没有的。
　　一来是真没有，二来宋浆也想着说不定这对母女就此拂袖而去。
　　只是宋浆明显是小看了林氏，只听她笑道：“好女婿，我们葛家岂是看人钱财之辈？”
　　宋浆顿时心情复杂。
　　虽说这葛翠难以入眼，到底葛家还是有些人情味的。
　　只听林氏又道：“既然已经是一家人，老身也不怕与你直说。你的岳父大人此时正在刑部天牢里受苦，哪里有你们在外面逍遥快活。”
　　听到这些，宋浆顿时一阵天旋地转。
　　“真是好一门亲家！你们好恶毒的心肠！”
　　林氏叹道：“不然怎么说是一家人哩！”
第525章 破易岭
　　宋浆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滚！哪怕吃了官司，宋浆也不要想。”
　　林氏冷笑，“只怕现在已经由不得你。实话与你说，你若是做成了这事，可是天大的机缘。少说也有万两的银子入项！”
　　宋浆震惊。
　　一万两银子，他卖浆得要多少岁月？至少一千年！
　　“岳母大人，你不会再来诳我？”
　　林氏没好气道：“若非我母女二人不能轻易露面，怎会有这样的好事让与你？你也不去外面打听打听，现在什么案子最大？就是吏部卖官一案！”
　　这一下，宋浆真是惊住了。
　　虽说他只是市井小贩，可越是这样，越听得这样的风声。
　　什么刑部开出三部衙役，上百人，一起冲到吏部抓人，把正在床上与小妾作乐的吏部尚书姬随光着身子就带走。
　　什么吏部上百个官员都一起落枷下牢，一条大街都被抓到没人。
　　还有什么天子大怒，连昆吾宫上都有龙凤等神兽日夜咆哮不停。
　　等等等等。
　　只是宋浆马上想到，若真是这里有什么内幕，说不得万两银子不是一个梦。
　　林氏笑道：“不怕与你知晓，现如今我们葛府的老爷就是案情的最关键。只要他一开口，不知道有多少人头落地。你可是明白了？”
　　富贵险中求！
　　宋浆恍然，“请岳母大人吩咐就是！”
　　林氏得意冷笑，“你只与葛家老爷见上一面，让他点出几个人名，老身自有手段。”
　　宋浆大喜，当下也不去磨浆了，去屋内取了本钱，便匆匆而去。
　　陈地，留香集。
　　此集为陈地物产香料的一处热闹集镇。
　　但此时的热闹，却是因为易岭的大军到来。
　　万余的大军，威风凛凛。
　　距离不过十多里地，张仪的大军，对面而来。
　　“先生难不成还有手段调动易岭大军？”
　　姬觉的脸上，自是惊讶不已。
　　易岭大军在此等候，至少是在前日就朝着这里一路行进。
　　张仪哈哈一笑，“你猜！”
　　姬觉摇头苦笑，“学生猜测不出。”
　　只是张仪却并不打算说出来，却看着易岭军的方向，“此一战之后，大事基本上就定了。”
　　姬觉亦看着窗外，却不作声。
　　张仪突而又道：“你可是觉得陈地百姓无辜受累？”
　　姬觉惊讶，“先生如何知晓？”
　　张仪道：“姬觉，你与小七二人，禀性都是不错的。只是这世上之事，有时候很难分清对错。比如天子灭了陈地，可是无妄之灾？”
　　姬觉顿时惊住，汗颜道：“陈国已经覆灭，还请先生不要胡乱猜测。”
　　张仪笑了，“你可放心就是，以天子的肚量，就是知道你我二人论及这些，也是无妨的。”
　　姬觉默然。
　　周家天子灭掉其余诸国，都还有名正言顺的借口。
　　就只有灭掉陈国，是毫无道理的。
　　张仪接道：“陈侯当日可说是无辜，只是天子侧身之下，岂可容他？然而如今大势已定，别说区区一个陈国，就连秦楚诸强，也不能阻挡天子归纳四海之心。”
　　此时，大周朝一举打败秦魏等国百万大军的消息已经传来。
　　虽然遭遇到毁灭性打击的只有乐羊的十二万魏军，但王翦的十万大军也是差一点覆灭。
　　何况以最后的结果来看，大周朝的确是胜势太大。
　　再打下去也是秦军魏军失利。
　　如今，能挡住大周朝的兵锋所指，只有下一次的诸侯联合。
　　但失败过一回的联合，下一次能够有多强的实力爆发出来，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姬觉摇摇头，“先生有一句话倒是不差，天下大势也，并非人力可为。”
　　至于陈国这样的中等诸侯国是无力挡住大周朝的战车。
　　张仪点点头，“所以，本官才想让你出来为大周朝做些事情。生在如此朝代，是陈国的不幸，却是有志之士的权力场！大丈夫不过一生一世，何不活出一个轰轰烈烈？”
　　张仪的话，让姬觉如遭雷击一般。
　　他还年轻，还有的是生命。
　　为什么就要让这样的生命碌碌无为，老死乡里？
　　曾几何时，自己不也曾是豪情万丈过，想要改变陈国之积弱？
　　姬觉站起来，深拜下，“先生所言，如同晨钟暮鼓，震撼人心。学生受教了！”
　　张仪摆摆手，“本官知你有些顾虑，毕竟你是陈国的王族。但只是如此，你就小看了天子的容人度量。”
　　说话之间，有小校近前报信，大军距离留香集更近，前锋更是已经抵在留香集之外。
　　张仪目光闪动，令那小校道：“与吴将军口信，只说依计而行就是，不必再来问计！”
　　是！
　　那小校匆匆而去。
　　此刻，易岭与众人皆在马上，静待易初等人到来。
　　易岭为何而来，自是得了消息，说是易初有二心，分兵以后，势力壮大，竟是找了一个借口将黎田斩杀。
　　当然这传信之人，却是张仪。
　　那日分兵之前，他就已经定下此计，早有借用黎田人头之意。
　　如今正是时候。
　　易岭却并没有告之手下，易初背叛的消息。
　　在他内心，并不愿意相信易初已经走到这一步，哪怕那信里消息各种详实，各种证据。
　　他还要亲自问上一问，方才能最后的决断。
　　身边，副将凑上前来，“大将军，小将军的前锋已至。”
　　易岭轻哼了一声，不作理会。
　　易初还没有出现。
　　而且易初军并没有作出攻击阵势。
　　就在这时，对面阵中冲出一队骑兵，为首之人正是易初，“大哥！”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易岭心头一动，催马上前。
　　身后，易岭手下诸将也都纷纷上前。
　　很快，易初那脸庞已经出现在易岭的面前，不过数十步而已。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易初军中，一个个弓箭手突然显身发难。
　　一时间，箭发如雨，落如蝗石。
　　“不好，中计！”
　　“快退！”
　　众将大惊，纷纷高呼。
　　只是已经来不及，就见箭雨之中，一个个易岭身边的将士坠马落地。
　　不等弓箭结束，吴峰早令军旗打出信号。
　　“杀贼！”
　　杀啊！
　　吴峰军蜂涌上前。
　　一时间，易岭军来不及反应，损失无数。
　　乱军之下，士不见将，将不见帅，只被对面砍到人仰马翻，血流成河还没有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易岭军很快溃败。
　　然而这时，早有吴峰两边侧翼包抄过去，又是一阵乱砍乱杀。
　　这些义军虽然有万余之众，却都是乌合之众，如此陡变之下，直被杀得魂飞魄散。
　　最要命的是，先前那两轮箭雨和第一波冲锋之下，易岭主要的将领几乎被折杀大变。
　　易岭军中，也就是他自己和几个将领在四下拼杀，仍想要收拢军阵。
第526章 军功代县
　　杀！
　　一波波的冲击之下，易岭的中军虽然有些实力，却还是没有抵挡得住。
　　眼见一个个熟悉的将士落下，易岭眼眶都迸出血来。
　　“易初何在？黎田何在？”
　　“为何欺吾至此？”
　　易岭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差池。
　　吴峰的身边，易初面无表情，“全军将士听令，杀贼！有功者重赏！本将军不要活口。”
　　终于，易岭听到这边易初的军令。
　　他回过头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在他想来，就算这个弟弟要走到这一步，也不会是现在。
　　毕竟陈地境内还有两支劲敌正虎视眈眈。
　　毕竟外面还有吴庭芳的然城军正在急速赶来。
　　噗噗噗！
　　就在易岭这一走神之间，几柄长枪同时刺过了他的身躯。
　　一代陈国大将，就此陨落。
　　连头颅也被吴峰下令挑起，四下示众。
　　见到易岭的头颅，易家军的中军也瞬时崩溃。
　　很快，就是真正的收拾残局。
　　听到外面的厮杀声顿止，姬觉在车内也放心重新坐下，“先生好计谋。”
　　虽然姬觉无法看到远处，但不用多说，这事情的前前后后也都是张仪在安排。
　　很快，吴峰亲自来报，“张仪大人，有几个易岭的手下说是你的人。”
　　张仪淡淡道：“可是争县的刘大人，闻县的秦大人？”
　　吴峰恭恭敬敬，“正是，这些人的主将都是这两位。”
　　张仪点头道：“确是本官写信，让他们假意投在易岭帐下。皆是有功之臣，先令他们回去，固守本地。此功劳，本官自会向朝廷禀报。”
　　原来如此！
　　吴峰与姬觉皆是恍然大悟。
　　吴峰应了一声，匆匆离开。他还要继续看着易初。
　　按照计划，今日得胜了这一场，才让易初将兵权完全交出。
　　下一刻，就是易帜。
　　这一军，就是大周朝的军队。
　　吴峰离开，姬觉不由道：“先生不出面去主持大计？”
　　如此庞大的军队，就不担心吴峰的能力？
　　张仪淡然道：“使军，非吾所长也！若是吴峰连这一点小事也做不好，他也不配想做大周朝的将军！”
　　姬觉更是佩服之至，“先生妙手，学生佩服之至！”
　　张仪摆摆手，“小计也！若说到计策，天子才是头一等。”
　　姬觉不解。
　　张仪心情不错，方才解释道：“定一城，定一军，这些都是小伎俩。平定一方，拥兵十万，也不过一方大员之才。唯当今天子，圣明如斯，如皎月当空，不争星辉也！”
　　天子之计，是治国、是治世、是治才。
　　放眼看去，哪里有大周朝的人才更多？
　　若再想到这不过一岁的光景，大周朝就有如此变化。足以证明周天子的能力强到不可思议。
　　姬觉大悟。
　　更是一阵激动澎湃的心潮涌起。
　　张仪看着姬觉，哈哈大笑，“如此盛世之下，方能尽显我辈风流！”
　　这一刻，姬觉心头一涨，热血上涌。
　　洛邑，乾坤殿、内阁。
　　吴理正与万古流议事，“老大人，现如今秦国的三十万银子迟迟不到，而南阳郡的战事已了，所需抚恤费用极大。”
　　秦国的三十万两赔款，是预备给东滩军和虎扑营、南城军的抚恤，特别是东滩军的抚恤费用极大。
　　至于南阳郡一战，李陵的损失更是到了近半之数。
　　除了这两路，还有原来郑国的七郡之地，也要及时给然城军发放抚恤。
　　缺口之大，实难堵上。
　　“老大人，大王不乐于多开粮票，但这抚恤之事难以再拖延下去啊！”
　　能说动大王的，也就是万古流等数人而已。
　　吴理自问自己的份量还是差了一点的。
　　万古流皱眉轻轻许道：“此事确不能再缓，一会本相就去与大王说说看。”
　　他们这个时代，当然是没有什么通胀之说的，但姬延可是知道的。
　　吴理又道：“老大人，这里还有一事，南阳郡、天河郡、还有郑地七郡的各级官员一下子缺口太多。如今吏部的侯补官员却都还在御史那里积压，等着一一甄别之后，才能发放出去。”
　　这一件事，越发的头疼。
　　连万古流也是如此。
　　“如今大王对卖官一事深为痛之，你不是不知道的。若这个时候请大王高抬贵手，岂不是自找苦吃？”
　　吴理也叹道：“此事下官如何不知？只是除了南阳郡，别的这几处郡县都是大有问题的，甚至可说是时间紧迫。”
　　最紧迫的，是郑地七郡。
　　地盘够大，民心不稳，去到这里的郡县主官，不但要安抚当地百姓，还要处理好与郑国旧有贵族、豪强的关系。而郑国又是一个民风比较强悍的地方。
　　万古流突然神色一动，“既然李陵能够治理好南阳郡。”
　　吴理也是聪明人，眼里一亮，“老相的意思是，以军管县？”
　　万古流点点头，暂时只能如此，“可由然城军里选拔一些有才能、有意愿的人士出来，暂时充任郑地各县的主官。若是将来考核做得好，也可以就留在文官系统。至于郑地七郡的郡守一级，则必要吏部选拔人才出来，不能让给然城军。”
　　“至于天河郡那里，可让南然军内推荐人才。如此，那些在军内混得不太如意，却又有些抱负的人才也可人尽其才。”
　　吴理不由乐道：“老相到底是高明。如此一来，也给那些将士另一个出身的机会。”
　　万古流却道：“你先与然城军和南城军说明，只此一回，而且只能试用三个月。”
　　吴理惊讶道：“这又是为何？”
　　万古流淡然道：“别说是老夫，就是大王，也不会让军方轻易插手地方。”
　　吴理若有所思。
　　现在大周朝是把军人放在一个比较高的位置。
　　但这主要是从荣誉上来说的。
　　以文官治国，才是大王的根基，决不能看着武官坐大。
　　而将大量的武官充斥到地方，必然会将这样的平衡打破。
　　吴理由衷道：“老相英明。”
　　万古流看了一眼，道：“皆是大王圣明的。”
　　吴理赶紧谄笑道：“老相教训得是。”
　　万古流又道：“此二事你先等等，老夫这就去面见大王。”
　　虽然他这里有了主意，但还要说与姬延议上一议。
　　乾坤殿内，姬延正收到言侯的消息。
　　苏秦已经到了洛水边上，却没有渡河过来。
　　按照姬延的要求，言侯司现在一直盯着苏秦。
　　姬延淡淡一笑，“这家伙，难道又要想溜之大吉？”
第527章 自作孽
　　姬延放下手里奏折，却道：“你有何罪？”
　　下面跪了秦言，乃是前来请罪。
　　秦言跪伏，“大王，臣早上听到楚灵子由宫中打马而去，便知死罪难逃！”
　　楚灵子能够自如骑马，哪里还会是中毒？
　　虽然秦言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但他遇事不察的罪名是少不得的。
　　楚灵子恢复实力，意味着可以轻易刺杀姬延。
　　这是何等的大罪？
　　姬延叹道：“你知道楚灵子如何解去体内之毒？”
　　秦言惶恐，“臣不知。”
　　姬延道：“你以为呢？”
　　秦言早就回想过昨日的细节，也从宁虎臣那里打听过，当下便道：“以臣下看来，应是刑部里被人做了手脚。”
　　姬延道：“也不能排除虎扑营。”
　　秦言沉默。
　　他也想到这一点，但虎扑营圣眷正浓，秦言怎敢轻言怀疑。
　　姬延道：“此事，你去暗中清查吧！找出细作，揪出幕后黑手。”
　　秦言应了一声，却又迟疑道：“大王，那楚灵子？”
　　姬延淡淡一笑，“他已经在替孤做事。”
　　秦言震惊。
　　楚灵子这个人，他收集过资料的。
　　楚国王族、天下第一剑士、凤舞堂的主人。对于楚国的眷念更是达到不可思议的地方。这样一个人，会投在大周朝？
　　姬延嘴角一弯，“你可是不相信？”
　　秦言方才是如梦初醒，“恭喜大王！”
　　姬延叹道：“你是孤的人。”
　　秦言心头一热，“臣明白。”
　　姬延手一挥，“去做事吧！以后小心一些。”
　　秦言乃退。
　　只是离开乾坤殿时，脚下都还是有飘忽的。
　　大王没有治他的罪，倒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大王向来宽厚为怀，而且飞龙司的底子太薄。
　　但收服了楚灵子，这真是让他无法想像的。
　　别说秦言无法想像，秦、楚、吴等等各国的驿馆之内，都是一起炸了锅。
　　秦国驿馆之内，韩成特意请来了高进。
　　“何事着急来人？”高进有些不快，他正在刑部外面监视，就被黑冰台的人说是韩成有请。
　　韩成不敢怠慢，拿出一物递给高进。
　　高进一眼看过，脸都黑掉，“怎会如此？”
　　韩成叹道：“本官也不知晓这其中出了何事。只知道昨晚虎扑营的人亲自去刑部将楚灵子带走，等到他离开的时候，不但已经能够自行骑马，而且那马匹还是姬延的御马苑中的千里良驹。非但如此，那千里良驹还是姬延亲自起名，曰天照！以此看来，楚灵子的确是被姬延收服。”
　　“混帐！”
　　高进破口大骂，脸色更是难看之极。
　　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倒是白给姬延送去了一个人才。
　　那可是天下第一剑士！
　　韩成也叹道：“早知如此，当初该要收服了楚灵子才是。”
　　高进陡然一个转身，死死盯住韩成。
　　韩成有些无奈，“是下官失言了。”
　　高进咬牙切齿。
　　他不想收服楚灵子？
　　当然想过的。
　　但楚灵子是什么身份？
　　一身傲骨的剑修，如何能够轻易说服？
　　再有一点，楚灵子的目标是刺王，这和高进的利益是重合的。
　　如此之下，他完全没有必要去惹恼楚灵子的。
　　现在可好。
　　“该死，还白白陪上一个空灵儿！”
　　想到空灵儿，高进脸色一冷，却是有了主意，“这事情还没有完！楚灵子未必就是他姬延的人。”
　　韩成却道：“高大人，你大约还没有看清到后面。”
　　高进的手里，是姬延以天子名义发出的天子诏，上面说明了楚灵子现在的身份不属于楚国，而是作为华夏族的一份子，前去抗击匈奴，请诸侯看在天子的面上，不得为难。
　　现在天子名义如日中天，天子诏的作用也远非从前能比，诸侯都不得不给其三分面子。
　　至于空灵儿，天子诏的最后才提到，此人已经被天子借用，请秦国方面不要追责。这一句，是专门给的秦国，也就是黑冰台。
　　高进这时看清，手掌都气到颤抖。
　　白忙活了一场。
　　还要赔上一个空灵儿。
　　“混帐东西，我要杀了他们！”
　　此时的高进，已然被愤怒冲晕了头脑。
　　那模样之骇人，连韩成都皱眉不已。
　　以他的身份也难以压住高进。
　　只是若是高进在洛邑城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韩成也难免里外不是人。
　　所以，韩成还是勉强劝道：“高大人，下官知你不乐。只是秦王已经有过交待，至少匈奴未退之前，不可与大周朝交恶。”
　　这样类似的王旨，秦王已经发过三道。
　　可想，如今的秦国朝堂，对姬延的忌惮之意有多深。
　　大周朝，已经实力压过秦王一头。
　　承认这个事实，才会看得更远。
　　高进脸上一阵阴晴不定。
　　韩成又劝道：“高大人，纵是你还有私念，但你终归是大秦国人，不可以此偏废了国家大事。”
　　高进再也听不下去，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韩成摇摇头。
　　该说的，他都已经说过。
　　大不了最后来个一问三不知就是。
　　黑冰台在秦国虽然底蕴深厚，却也没有到一手遮天的地步。
　　国内对黑冰台有些意见的人士，也不少见。
　　想到这里，韩成安心下来。
　　在楚国的驿馆之内，同样是一场鸡飞狗跳的大乱。
　　楚使看到天子诏的内容，顿时就是大怒。
　　“该死，该死！”
　　给楚国的天子诏，也加了一些文字的。
　　却是充斥了威胁。
　　楚灵子刺杀天子，凤舞堂和楚王都是罪大恶极，当诛！
　　若非现在楚灵子实意为华夏族抗击匈奴，天子必要兴兵征伐，让楚国付出代价。
　　驿馆之内，范全等人不是怒容满面，就是愁容不展。
　　“使者大人，如今的大周朝，咱们楚国已经惹不起啊！”
　　“是啊大人，何况楚灵子行刺天子在前，现在人被捉去，又被招降，楚国又能说什么？”
　　“还是实力不济啊！连秦王如今也频频向大周天子示好，我等又能如何？”
　　也有人提议，“不如趁现在大周朝的注意力转向匈奴，说服楚王直取洛邑！”
　　只是这一条建议马上就被否决。
　　“你以为，姬延把陌刀军摆到卫郡是去作甚？”
　　“大周还有虎扑营和燕子营。”
　　“一个不入流的东滩军，都打败了王翦十万大军。”
　　虽然楚国还有大将项燕，但项燕正缓缓靠近鲁国，意图趁着项羽与吴起交锋，分上一杯羹。
　　就算能将项燕紧急召回，大周朝同样能够召回项羽。
　　议论到最后，还得听凭范全决断。
　　后者却是仰天长叹，“自作孽，不可活啊！”
第528章 该给的不能少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无言。
　　楚王既然下令楚灵子去行刺姬延，就应该能够想到后果，也能承受后果。
　　说起来，周天子没有加怒于楚国，已经是格外给了面子。
　　想到这里，范全也只有叹道：“还能如何？准备一些楚国礼品，本官亲自去向天子认罪吧！”
　　现在周天子是没有发飙。
　　谁知道收拾了匈奴人后，周天子会不会再借口这个问题来发飙？
　　这是范全得要考虑的问题。
　　先前不敢出头，也是事情没有挑明，而且秦魏等国的百万联军正陈兵边境，大周和楚国都没有动力解决楚灵子行刺一事。
　　现在大周朝完胜秦魏联军，这些事情也都得要收尾。
　　其实范全发火归发火，也早都想到这些。
　　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去周王宫里请罪。
　　乾坤殿内，姬延还在琢磨着，要不要把苏秦抓回来。
　　这家伙走哪，就挑事到哪里。
　　这已经是第二回与姬延作对。
　　每一次都是弄出天大的动静。
　　只是犹豫再三，虽然有一百个抓捕苏秦的理由，姬延还是决定先放一放。
　　这也是鬼使神差了。
　　也是此时，吴典上前提醒道：“大王，丞相大人请见！”
　　姬延道：“请！”
　　万古流就在殿门外，内阁和这里也就只隔了两面隔墙而已。
　　“老臣万古流，拜见大王！”
　　姬延哈哈笑道：“丞相大人不必如此，免礼，看坐！”
　　两个小太监抬上来锦墩。
　　万古流落下座，抬手礼道：“大王，如今各处所需的银钱紧张，特别是各军的抚恤。”
　　其实不只是骠骑军东滩军等军的抚恤，打下了郑国七郡，难道不在各处加以安抚？还有南阳郡天河郡等等，也都是要大把的用钱。
　　只是姬延道：“郑地的安抚可以减半。”
　　万古流惊讶，“为何如此？”
　　姬延冷冷道：“郑国的百姓既然要跟着郑侯反对孤，还给那么多的好处作甚？”
　　很简单的道理啊！
　　你起兵反我，被我扑灭了，转身还得要给你安抚是吧？
　　那谁来安抚本王？
　　还有，那些不出来闹事的地方，反倒是没有好处可得，这根本就不对嘛！
　　姬延就是这么去想的。
　　闹就有粮吃、有好吃，就随便你去闹好了。
　　闹一次，大周朝就出兵一次。
　　哪怕把郑地打得流血三千里，姬延也不在乎。
　　在他看来，这就是歪风邪气。
　　万古流却劝道：“大王，此事万万不可。”
　　首先，郑国的百姓跟着郑侯，不一定是出于本意，只是郑侯是他们的王。王要出兵，连郑国的朝廷也挡不住，百姓何辜？
　　其次，就算是跟从郑侯的都是大罪，但对大周朝大打出手也只郑国百姓的一部分。而要去安抚赈济的，也是以没有参与的郑国百姓为主。
　　万古流的话，当然是有道理的。
　　姬延却还有些不服，“只是如此一来，哪里分得清楚？”
　　他最不想的，就是送去赈灾的银钱，都落到那些郑国豪强手里。只等到再有机会，这些家伙又会跳出闹出事情。
　　万古流却笑道：“大王可是忘记了洛东赈灾之案？”
　　姬延一怔，仔细想到。
　　洛东两郡在遭遇蝗灾时，境内几乎是粒米无收。
　　当时大周朝是赈济了米粮的，但在具体的过程中，却出了一件事情。
　　当地一个大户，因为名下土地众多，县里要补偿的米粮数额巨大。偏偏那县里分到的赈济之粮又不够。
　　为了保下大多数人，县里就把这大户的利益牺牲掉，没有放足补偿粮。
　　这一下，那大户不乐意了，先到县里说理，被打了出来。
　　又去了郡里告官，最后甚至一路告到刑部，也就到了姬延这里。
　　当时姬延就有言，只要是大周朝的子民，应该在灾情中得到的补偿，都要给足。
　　至于那位县官，因为情势危急，保住大部分的自耕农也没有错处，也没有得到处罚。
　　最后的结果就是由户部再分拔米粮到县里，由县里将这些补偿粮发放给大户。
　　万古流笑道：“大王，如今郑地七郡，也是大周朝的子民，何谓厚此薄彼？”
　　郑国的子民不好，可是大王已经接受了郑国的土地，怎能弃之不顾？怎能区别对待？
　　虽然有一些银两米粮是会落到当地豪强手里，但却是一案一例，不可以一棒子将所有的郑国百姓都打死。
　　姬延遂笑，“丞相大人言之有理，当可行！”
　　道理，他当然也是懂的，只是一时心堵而已。
　　万古流赶紧抬手行礼道：“大王圣明！”
　　接下来，又回到先前的议题，朝廷没钱。
　　“大王，如今秦王答应的三十万两赔银还没有到付，户部派人去见到秦国使者，只是秦王解释说，秦国也要派兵去赵国边境，所费巨大，请大周宽延一些时日。”
　　万古流也很无奈。
　　现在秦国与大周朝是盟友，怎么也不好意思逼得太紧。
　　而且大举兴兵助阵，的确花费巨大。而且秦军各部损失极大，也要补充，这也是要用到银钱米粮的。
　　姬延皱眉。
　　他不想开大银矿，却也不想放出粮票。
　　万古流见姬延一时不作答复，也就干脆主动道：“大王，以老臣之见，当还以粮票发放为主。”
　　姬延轻哦了一声，“为何不是银票？”
　　万古流道：“大王可知，这些粮票流向如何？若是银票，又会如何流向？”
　　这些，姬延是没有想到的。
　　民间的财富流动，他只能凭想像。
　　却是不如万古流更加接触得深入。
　　万古流又道：“大王向来担心粮票流出太多，会引得价值下跌，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无论那些士卒，还是百姓，甚至是将领。在得到了抚恤、军饷之后，依次是还债，置产，成家等等。
　　比如一个普通的士卒受伤，不能再继续留在军营里，那他只有先回去故里。
　　首先得有一定的路费。这一条，有的军营会另给，有的不会，需要自费。回去以后，他要为自己的下半生打算，购买几亩田地后若还有余的，才会考虑再修建房屋，娶妻生子。
　　这是自身没有什么债务的情况之下。
　　而要购买私田，一般是不可行的，私田的价值向来较高，而且一般百姓也不会轻易出售私田。
第529章 最是女儿心
　　私田价值高企，那就只有官田。
　　从朝廷的角度来看，出售官田是有利的。
　　太多的官田在朝廷手里，无疑会增加管理上的成本。放由百姓耕种，朝廷收取田赋，这样才是最理想的状态。
　　而且现在整个大周朝各处的官田实在太多太多。
　　还有其他的将士，其实也都是大致如此。
　　置办田地房产，总是大周朝人最为热衷之事。
　　有田有地心头安。
　　“大王，也就是说这些粮票大部分都会很快转回到朝廷手里。”
　　其余的用度，包括购买农具等等，也会加速社会财富的流动，同样也是好事。
　　“而且现在粮票的价值是过高，而不是过低。”
　　假设一两银子的市场价值是一石粟米，那现在一石粟米的粮票兑换到一两四钱银子，已经是极为不合理。
　　这是没办法的事。
　　大周朝的内部，是不缺粮的。
　　但赵、魏、燕国皆是缺粮，米粮不可能从地里马上种出来，就只有在市场上花费高价去买。
　　如此之下，市场上的粮价是越推越高。
　　“大王，老臣所说的兑换还是在洛邑城里，实际上粮票的价值已经远远超过。”
　　要平抑粮票的过热，最好的办法就是投放更多的粮票又或者是白银。
　　姬延无语。
　　当初推出粮票制度的时候，也没有粮票如此火热。
　　万古流更道：“大王，大周朝完全可以逢高吸纳。”
　　这样有两个好处，既能平抑不合理的溢价，还能让大周朝得到更多的收益。
　　而且有四海金号的存在，大周朝不用额外的开支。
　　这简直就是白捡的钱。
　　姬延也被万古流说服，“爱卿之言有理，既如此，让户部再印制一批粮票出来，只是总价值不能超过三百万石米粮。”
　　万古流赶紧应下。
　　现在除开各处的军粮、赈济，大周朝的余粮还有六百万石之多。印发三百万石米粮的粮票，是完全可行的。
　　虽然万古流说的头头是道，姬延还是不敢太过放开。
　　而且也没有必要。
　　三百万石的米粮，应付各项支出绝对是有多余的。
　　如万古流所言，大部分的粮票还要回流，那事情就是更好。
　　只是万古流虽然应下了这事，却并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姬延淡道：“丞相大人可还有事？”
　　万古流低头道：“大王，这一件，也是事关大周朝的根基。”
　　“南阳郡、天河郡、还有郑地七郡，各级官员的任用。”
　　姬延当即脸色一沉。
　　万古流这么一说，就是吏部的事情要尽快解决，好将官员委派到各处。
　　只是如此一来，御史台难免放松自我，将大批还没有完全甄别出来的候选官员放任出去。
　　万古流又道：“大王，老臣有一计，也许可行。”
　　姬延轻哦了一声。
　　只听万古流又道：“以南阳郡为例，李陵军在南阳郡十多日里，治理颇为得当。故老臣以为，可以从南城军、然城军两部中，就地选拔人才，暂时充任当地官员。”
　　“这期限可以三个月为限，若的确显得出才能，再正式转作地方官也是可以的。”
　　“只是这些将士本是武官系统，转为文官是有些不妥的，故老臣以为，此例不可再开，仅此一回。”
　　姬延目光闪动。
　　突而笑道：“既是爱卿都已经想得妥当，何须再来请示？”
　　万古流诚惶诚恐，“大王说笑，老臣此计也只是从权而已，因是怕这些郡县久无主官，生出祸乱。南城军和然城军既然已经在这些地方驻守，不如就米下锅，让他们试上一试。哪怕有些失败也不打紧，也正好封住以后此例再开。若能成功，也可证明大周朝人才不断，正当盛时。”
　　万古流这些话，已经是滴水不漏，能够想进去的后果，都已经设想。
　　姬延还能如何？
　　目光一闪，“记住，不可再有下回！”
　　以万古流的机智，自是知道姬延所言为何。
　　有些事，有些话，是不可说的。
　　“臣，明白！”
　　郑重一礼之下，万古流方才退去。
　　洛邑，刑部之外。
　　施夷光陪着空灵儿再次来到这里等候。
　　不同的是，暗中的两队人马都已经撤走，无论是飞龙司还是黑冰台的人。
　　只是这样两位美人当街而立，引来无数的注目，甚至越来越多的人停下脚步，冲着这里指指点点。
　　这样的目光齐聚，让空灵儿和施夷光都有些皱眉。
　　施夷光极少这样露面在光天化日之下。
　　空灵儿却是被施夷光连累。
　　施夷光有些不安，“灵儿姐姐，你等的那人会不会已经离开？”
　　空灵儿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施夷光有些惊讶，却仍道：“你怎如此肯定？”
　　空灵儿还要否定。
　　却是心里一动。
　　她是一直守候在此不假，但刑部并非只有这一个出口。
　　见到空灵儿脸上意动，施夷光建议道：“灵儿姐姐，不如施夷光去打听一二，看看楚公子是否还在吧！”
　　空灵儿轻轻点头。
　　只是施夷光才走过街道那边，空灵儿的脸突然刷的一下苍白。
　　她好担心楚灵子真的不在刑部。
　　若不在刑部，只能是去了那个地方。
　　想想那里高手如云，防卫森严，空灵儿的眼皮一阵狂跳。
　　最大的问题是现在洛邑里风平浪静，绝对不是姬延遇刺后应该有的反应。
　　想到这里，空灵儿的身躯都有些虚晃起来。
　　施夷光很快问完了话，正要走过街道。
　　此时，空灵儿的心脏紧促之极，像是要跳出胸腔一般。
　　双眼更是大大的，生怕施夷光的嘴里说出什么意外之话。
　　施夷光的脸上却是红扑扑的，一脸的小得意。
　　还没有凑到空灵儿身前，就急不可待道：“灵儿姐姐，这可是大好事，施公子昨晚就不在这里呢！”
　　在施夷光的意识里，刑部大牢当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专门关押坏人的所在。现在楚灵子既不在此处，当然是最大的好消息。
　　只是在空灵儿听来，却是晴天霹雳。
　　“什么？你说他不在？”空灵儿的脸色异样。
　　这一刻，好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猛抽了出去。
　　空灵儿觉得，那物似乎是她的魂魄，是她的精气，是她的支撑。
第530章 施夷光消失
　　施夷光大惊，“灵儿姐姐你怎么啦？”
　　在她看来，应是空灵儿高兴过度。
　　空灵儿木然的摇摇头，“咱们走！”
　　去哪里，空灵儿没有说。
　　但若留在这里，她怕自己会疯掉。
　　二女一路行走。
　　恍惚之间，空灵儿的眼神突然一凝。
　　原来不知不觉当中，她们来到柴屋小院。
　　想及在此与楚灵子度过的几个日日夜夜，她的眼眶一热。
　　施夷光不太明白，轻声一拉灵儿的手臂，关切道：“灵儿姐姐？”
　　没有回答，空灵儿轻轻挣脱施夷光的手臂，推开院门。
　　熟悉之地，连柴房里特殊的气息都不曾变改。
　　进了屋内，空灵儿突然声音一变，“你先出去。”
　　施夷光一怔，乖乖的离开。
　　塌头的一堆柴禾被扒开，下面是叠成整整齐齐的衣裳。
　　看到这堆衣裳，空灵儿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噗噗的就落了下来。
　　“楚灵子，你混蛋！”
　　“为什么要抛下我一人？”
　　“还要怎样，才能让你看到我的心？”
　　空灵儿已经泣不成声，将娇美的脸庞深埋在那衣裳之内。
　　那是他的气息。
　　英雄无敌！
　　“知道么？灵儿心里，你就是英雄，独世而立的英雄。但你为什么要离开灵儿？”
　　灵儿痛哭。
　　屋内一阵水气。
　　过了好一阵。
　　才有一声叹息，“你怎知我会离开？”
　　空灵儿哭道：“还说不会？你……”
　　陡然，她呆住。
　　先前那声音，好像并非虚幻。
　　一只大掌，轻轻按住空灵儿的肩头。
　　很快，另一只手掌也是按了上来。
　　“君若不弃，灵子不离。”
　　熟悉的声音，男人的回答。
　　空灵儿猛一回头，扑到那人怀中。
　　楚灵子眼里也有隐隐晶莹，却轻笑道：“如今我已经答应天子，去北边抗击匈奴，你可愿同行，从此策马北疆，纵横八千里？”
　　空灵儿猛的一捶，“你这坏蛋，再敢离开本姑娘本尺，小心你的狗命！”
　　拳头砸落，楚灵子嘴角一牵。
　　只是脸上的笑意和爱意从所未有的流露。
　　空灵儿本来还要扬掌，这一刻却又扑到怀中。
　　皆道柴屋无春意？只是有情胜春时。
　　柔腻了半晌，空灵儿才啊了一声，想起外面还有一个施夷光。
　　“你先等等我，有个小姐妹还要外面。”
　　只是空灵儿走到院里，却是已经不见施夷光。
　　空灵儿喊了几声，却是引得楚灵子从屋里出来，惊讶问道：“何事？”
　　空灵儿不安道：“你进来之时可见到一个女子？很美的那种。”
　　形容施夷光用不着具体，只说很美的那种，就是独此一家。
　　楚灵子却是皱着眉头，“我进来之时，这里并无一人。”
　　空灵儿的脸庞一下子阴沉下来，“到底是谁？”
　　楚灵子奇怪，“她不会是自己离开？”
　　空灵儿摇摇头，“她很乖，不是一般的乖巧。就算要离开，她也一定会先说一声。”
　　这一下，楚灵子也为难了，他答应了姬延要尽快赶去北疆。
　　只是虽然心头有事，楚灵子还是安慰道：“别急，先想想你们进来之时可有意外？”
　　这一下，空灵儿还真是想起了什么，失声道：“难道是他？”
　　洛邑，钱府。
　　钱顺直到今日，方才内心平静一些。
　　葛力平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改口，他们这几个掮客虽然仍是提着心眼，却总算好过了一些，也能好生睡上一宿。
　　唯一的不好之处，就是吏部的这条财路就算是彻底断掉，这让钱顺颇为恼怒。
　　只怪那个姬随太多贪心。
　　正想着这些，外面有家仆来报，“老爷，有个姓宋的人前来，说是与老爷商议紧要事情。”
　　钱顺一摆手，“去去去，就说老爷我不在。”
　　现在找上门的，无非是那些花了银钱想要买官的。
　　只是钱顺可没有那些心情。
　　有本事去刑部递状子啊！敢么？
　　现在整个大周朝里都是风声鹤唳，一有什么动静，就有人想到会不会是大王震怒，要整治官场。
　　那家仆正要离开，又想起一事，“老爷，那人说是一个姓葛的人令他前来，还说若是老爷敢不待见他，就只有刑部见了。”
　　咣当一声，钱顺手里的茶盏落下。
　　下一刻，钱顺更是跳起来怒叱道：“混帐东西！还不把贵客迎进来？”
　　一提到姓葛的，钱顺就像是被人踏着了尾巴，再加上刑部两个字，那真是要命了。
　　片刻，宋浆被带了进来。
　　钱顺眉头一皱。
　　这宋浆长得粗壮短小，还浑身黝黑，怎么看也是一个下等俗人。
　　此时，宋浆更是有些畏怯的看着钱顺。
　　钱顺冷哼一声，威严道：“你说，是姓葛的令你而来？”
　　宋浆的身躯一颤，“您就是钱顺钱老爷？”
　　钱顺强捺着性子，“可有事情？”
　　这一刻，实际上他的心脏已经吊到了嗓子眼里。
　　果然，宋浆道：“钱顺老爷，有人让小人捎个信，只说老爷东窗事发，只等着刑部来人就是。”
　　这一句，钱顺的身形都是接连晃动。
　　怕什么来什么！
　　不用说，都是白路那混帐东西坏了事情。
　　葛力平已经答应把这事情一人扛下来，白路非还要派人去拿下他的妻女。
　　若拿了人，好生看管着也还无妨，偏偏还让那对母女二人逃脱。
　　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想到这里，钱顺闭了闭眼，勉强道：“空口无凭，何来此言？”
　　宋浆这时却道：“钱老爷，您老可是忘性太大，从第一个的刘添大老爷，也就是花了三千两人银子，在品春居谈妥生意的那位，到最后花了五百两银子的郑寻老爷，怕不是您老都忘了？”
　　钱顺面如淡金。
　　这些事情，除了葛力平再无第三人知晓。
　　“你要怎样？”
　　到了这时，钱顺只想着快些解决，哪怕用些银两。
　　宋浆这时也更加紧张，“葛老爷说，三千两银子，买一条人命不多。”
　　钱顺想也不想，自怀里拿出一叠银票。
　　“这里有三千银票！只是此事就此罢休。”
　　真的可行？
　　宋浆的双手都颤抖起来。
　　此时此刻，这二人的心情一般的紧张之极。
　　宋浆的手伸过去，钱顺却还没有松手。
　　“钱老爷放心就是，葛老爷的为人，您是知道的。”
　　这些话当然都是林氏所教。
　　钱顺松了手，却交待，“你由后门离开。记住，你我并不相识。”
　　宋浆赶紧道：“钱老爷放心，小人省得。”
第531章 韩成求情
　　陈地，留香集。
　　此时，吴峰一脸兴奋的来禀告，已经收服了易岭方面的降军。
　　更让易初交出了全部的兵权。
　　“大人，只是那易初要如何处置？”
　　张仪淡淡道，“你以为如何？”
　　吴峰道：“以末将看来，此人留在军中是个祸根，当除之。”
　　吴峰的建议是有道理的，易初先前是这一支叛军的首领，就算有配合之功，也是在张仪阿青的强迫之下。
　　张仪淡淡一笑，“你能想到这一点，还算是不错！”
　　吴峰行礼道：“为将者，当有所决断，不可多留隐患。更何况这易初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张仪点点头，“借他的人头，率军易帜，重展我大周朝的军旗。”
　　吴峰又是恭敬道：“下官遵令！只是大人，易帜之事可要大人去演说鼓劲？”
　　张仪冷哼，“怎么？这些小事也要退让？”
　　吴峰赶紧道：“末将不敢！只是末将怕是身份不够。”
　　张仪大掌一挥，“行了！现在你就是平陈大将军，够不够威风？”
　　吴峰讪笑。
　　这样的大将军，当然只是权宜之策。
　　张仪有些不耐道：“还有何事？”
　　吴峰道：“大人，如今我军有四万之众。既是势大，却是良莠不齐，可要裁减一些，只留精兵？”
　　张仪一瞪眼，“愚蠢！你只管易帜就是，所有的士卒都要留用。整军之后，即刻出军。本官明日就要攻打万丈山！”
　　吴峰身躯一震，“末将得令！”
　　见到吴峰走过，张仪才转过头去，“你可是有些不忍？”
　　姬觉坦率道：“确是有一些。只是先生所言也是实情。”
　　斩易初，有些不近人情。
　　但不斩易初，白白给自己留下一个隐患。
　　而且还有两路叛军得要对付。
　　张仪哈哈一笑，“只打一路就可以。”
　　姬觉惊讶，“然城军不是还有三日才能到达陈地？”
　　张仪自负道：“无须他来。区区陈地，有吾一人足矣！”
　　姬觉又忧虑到，“只是现在如此大军，粮草怕是支撑不了几日。”
　　张仪更是神秘道：“你放心就是，过了明晚，这些都能够解决。”
　　姬觉道：“大人为何一定要在明日里解决？”
　　张仪也不隐瞒，就只为两个字，“争功！”
　　能自己一人独得的功劳，为何还要与然城军分享？
　　姬觉脑子一转，明白过来，“姬觉多谢先生抬举。”
　　洛邑城内，空灵儿找上了秦国驿馆。
　　韩成意外，“不知所来何事？”
　　韩成并不认识空灵儿，也不认识楚灵子。但一听到这两个名字，便赶紧让他们进来。
　　空灵儿直截了当，“韩大人，空灵儿有事相求。”
　　韩成笑了，“你原是黑冰台的人，现在又是天子亲点的人，有事如何求到本官这里？”
　　空灵儿惊讶，“原来韩大人认识民女？”
　　韩成道：“你乃是高进的手下，本官如何不知？而且天子亲点，命令黑冰台把你让与大周朝。”
　　说着，韩成顺手把天子诏书拿到案上，推到空灵儿面前。
　　空灵儿一见，眼皮子只眨动了两下，马上明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要对施夷光动手。”
　　韩成奇怪道：“你是说谁？”
　　空灵儿道：“韩大人，空灵儿本是就是求见大人，请大人居中调和一二。实是空灵儿出身黑冰台，并不愿意反脸成仇。只是高进大人因心头嫉恨，掳去空灵儿的一位朋友，才出此下策，造次求见。”
　　韩成眉头一皱，“高进应该不会如此吧！”
　　空灵儿笑道：“连韩大人您也不能肯定。”
　　韩成当然不能肯定。
　　早间的时候，高进那脸上的怒气都可以烧开十壶开水。
　　这时候楚灵子也开口道：“韩大人，在下楚灵子。如今外患当头，周天子号令天下共兵，齐御匈奴蛮夷，秦国何必出此风头？”
　　楚灵子开口，韩成不能够不重视。
　　姬延肯为楚灵子发出天子诏，以示天下，可见楚灵子在他心里的地位。
　　想到这里，韩成起身，“此事非同小可。若真是高进所为，本官这就去带人前来，还请两位在此稍候。”
　　楚灵子与空灵儿也赶紧起身，“有劳大人了！”
　　韩成遂匆匆而去。
　　这个时候去触姬延的眉头，他都要把高进在心里骂死。
　　此事虽然还不能确认，却也是十之九九了。
　　否则楚灵子怎么又会亲自求上门去？
　　韩成没有想到，空灵儿真是无心之举。
　　“看来咱们还真是来对了地方。”
　　空灵儿说着，又拿着那天子诏书看了一遍，“你看这天子，对你倒是重视得很。”
　　楚灵子也感慨道：“天子之气度万象，非常人之所及也。”
　　空灵儿笑道：“那你还不要回去凤舞堂？”
　　楚灵子缓缓点头，有些惆怅道：“凤舞堂乃是我的心血，当然有些可惜的。只是我已经决定，驱除匈奴之后，就与你找一山青水美之处，安然度过余生。”
　　助周，助楚，都只会让他为难。
　　就算他事事小心，也免不得二者有利益冲突。
　　而且以大周朝上升的势头来看，这一日怕是并不久远。
　　楚灵子恍惚中又道：“我相信天子，能够善待楚国的百姓，不负楚国的如画江山。”
　　空灵儿看着楚灵子的侧脸，一时竟是有些痴怔。
　　韩成一阵紧赶慢赶，找到了高进。
　　高进不免有些意外，“不知韩大人何事如此着急？”
　　韩成直道：“高大人，本官有一事相见，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恕罪。”
　　高进目光闪动，“韩大人何出此言，你是秦国驻洛邑的使者，高进是黑冰台驻在洛邑的当差。”
　　高进这意有推辞的话，让韩成马上就确定下来。
　　“高大人，如今整个华夏族都在联手抗击匈奴，此事也是秦王认可的。你应当知道，若能将匈奴一举打垮，对秦国也是一件好事。”
　　说完，韩成看着高进，希望后者能够主动交人。
　　高进淡淡一笑，“然后呢？”
　　韩成面有不悦，“而且秦国的王翦军还没有脱离大周军太远，若苦招此麻烦？以本官之意，高大人不如将空灵儿的人还去，免生烦恼。”
　　韩成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你高进就算是要报私仇，也不必非要在洛邑城里啊！
　　这不是找事，什么是找事？
　　高进听到这里，却是眼光一冷，“韩大人，你这是在教我做事？黑冰台的事，何时轮到你来插手？”
第532章 空灵儿的转变
　　听到高进的话，韩成也恼了，“黑冰台是黑冰台，你高进的私事岂可混作一谈？”
　　高进怒极而笑，“韩大人，若是高进不交人，你待要如何？”
　　韩成强捺下心头恼火，好生又道：“高进，你不知道现在何事为先？是抗击匈奴！”
　　高进更怒，“韩大人，高进也要对你说一句，秦国之患，在洛邑，在姬延！”
　　韩成瞪着双眼，一时竟是说出不话来。
　　半晌才道：“真是不可理喻！高进，此事因你而起，若是乾坤殿那里有什么怒火，你自己去承受！”
　　高进冷冷道：“不送！”
　　韩成被一句噎到，也再无话可说，甩袖而去。
　　眼见韩成离去，那神秘的声音却又响起，“高进，这件事是你错了！”
　　高进本是要坐下去抚琴，这一下，就手把琴一推，“何错之有？我高进替秦国除去心腹大患也有错处？”
　　神秘声音道：“就算你以姬延为大敌，也用错了手段，用错了时候。”
　　高进自是不服，“我不信！我一定不会有错。”
　　神秘声音却道：“你的心绪已乱。现在，你要么回去咸阳休整数月再来，要么永远都不要再来。只是你离开之前，一定要先放人。”
　　高进脸上明显震惊，“连你也不信我？”
　　神秘声音道：“我已经说过，你的心绪已乱。好好冷静一下！”
　　一时间，院内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宋浆已经一连得手了四家。
　　每家都是三千两银票。
　　怀里揣着这些钱，宋浆的脚下都是打着飘儿。
　　一万二千两银子，这是何等的财富？
　　有了这些银两，他可以买下百亩良田，再建一处好些的宅子起来，实打实的一个富家翁。
　　有田、有宅、再娶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岂不是人生快意？
　　想到这里，宋浆就在大街上傻笑起来。
　　不过很快，他的笑容僵住。
　　还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家里就有一个！
　　再一想到葛翠那张令人揪心令人绝望的脸庞，一万二千两的银票也冰冷下来。
　　只是宋浆很快又乐了。
　　为甚要回去？
　　有这些银票，哪里不能去得？
　　想到这里，宋浆那张黑脸笑得快要暴开。
　　转头，他就朝着城门方向而去。
　　离开了这里，外面的生活不知道有多好。
　　韩成怒气冲冲的回到驿馆，却有些不好意思进去。
　　事情办砸，难以想像后果如何？
　　要不要告诉楚灵子，施夷光确是在高进手里，这也是一个伤脑子的问题。
　　而且，他可是代表秦王的立场。
　　一步行错，也许就再难有机会改过。
　　想到这里，韩成就在驿馆门前一阵阵的回来急走。
　　不过片刻，一辆马车停在了这里。
　　一名青衣青年先下了车，悄悄凑上来，“韩大人，人就在车上。”
　　抱了抱拳，青衣人很快消失，只留下那辆车轿。
　　韩成一掀开车帘，目光扫过，大惊。
　　却见那女人，如仙子沉睡，如白莲生辉。
　　“好一个奇女子！”
　　虽然韩成一把年纪，都不由得心动。
　　既是女子，他也不好去动弹，只吩咐驿馆的小厮进去转告空灵儿和楚灵子。
　　二人匆匆出来。
　　韩成拱手道：“韩成幸不辱命，只是可惜，施夷光姑娘尚在昏迷之中。”
　　空灵儿一听，赶紧踏上车轿。
　　一看施夷光的脸色，再探鼻息、脉膊，脸色一缓。
　　下了车轿，“麻烦韩大人令人取些凉水来。我这妹妹只是中了迷药。”
　　用过一些凉水浇面，施夷光很快醒来，惊讶道：“我怎么在这里？”
　　空灵儿笑道：“现在已经无事。”
　　就在车上，空灵儿给施夷光道辞。
　　施夷光听了事情经过，也替空灵儿高兴，“姐姐可算是达成心愿了！”
　　空灵儿笑道：“你这小丫头也有这一天的呢！”
　　施夷光小脸一红，却是想到了那道身影。
　　只可惜相逢不是太平时，只将此身许君王。
　　一时间，施夷光眼里一怅。
　　空灵儿不由惊讶，“莫不是妹妹有些心愿？若是这样可说来听听，说不得姐姐也可帮你一臂之力。”
　　虽是与施夷光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好歹空灵儿也是同住在一起，却竟不知道这个妹妹的苦处，这不由让空灵儿有些心头不安。
　　施夷光却是笑道：“姐姐既有了相知的人儿，哪里还顾得上妹妹呢！姐姐也不用忧心，妹妹在驿馆里生活，哪里有什么难处？倒是姐姐要去北疆抗击匈奴，让妹妹好生的羡慕呢！”
　　说到这些，空灵儿脸庞上升腾起异样的光彩，“妹妹说的是，姐姐虽是女儿身，现在也知道要为华夏族人做些事情。”
　　施夷光噗嗤一声，“说来还是姐姐的如意郎君厉害。”
　　空灵儿也笑道：“倒也不全是他的功劳。连他要去北疆击杀匈奴人，也是受了天子的感化。”
　　天子！
　　听到这两个字，施夷光心头复杂。
　　空灵儿却是接着道：“以前，姐姐只知世上有秦国。姐姐是秦国人，就得要秦国付出。他是楚国人，就当为楚国尽力。倒是天子，以华夏族为重，当真是我们以前孤陋寡闻，竟是不知天下之大。”
　　施夷光默然，思绪不知去了哪里。
　　空灵儿又道：“现在告诉你也无妨。姐姐原是秦国黑冰台的杀手，他却是楚国凤舞堂的堂主，都曾想要刺杀天子哩！现在想想，真是有些造化弄人。”
　　楚灵子没有被天子格杀，空灵儿对于姬延的感观早就变化。
　　再看到韩成那里的天子诏书，加上楚灵子对天子的推崇，更让空灵儿对天子的感观大为转好。
　　现在若是有人在她面前说姬延的不是，怕是当场就要拔剑。
　　至于什么赈济百姓，挽救华夏等等，对于她这个小女子来说还在其次。
　　二人皆是有些走神。
　　还是空灵儿先缓过神来，笑道：“好了！差一点把他忘在外面。姐姐要和你告别了！”
　　施夷光起身，“待到姐姐姐夫再回洛邑，施夷光再与姐姐好好相聚长谈。”
　　空灵儿笑道：“这是一定。只望那时，你的身边也有一个如意郎君呢！”
　　施夷光娇羞。
　　那模样，竟惹得空灵儿也不由伸手去捏了一把小脸蛋，“真不知道哪个男人得了你这漂亮的小脸呢！”
第533章 备制军服
　　二女下了车轿。
　　连楚灵子眼前都是一亮。
　　空灵儿不由掩嘴一笑，“如何？可是我这妹妹惊艳到了你？”
　　楚灵子早就回过神来，“确是如此。越国果然好山水。”
　　以楚灵子的眼界都惊艳于施夷光，韩成自然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多看了两眼。
　　当下，空灵儿楚灵子谢过韩成，“韩大人，此事当是我们欠了一个人情，若有需要之时，我们自当还上。”
　　韩成乐得如此，却笑道：“倒是教老朽面红了，只望两位不要把这笔帐记在秦王身上就好。”
　　空灵儿点头道：“韩大人放心，空灵儿虽然离开了黑冰台，到底还是秦人。”
　　好好！
　　有空灵儿这句话，韩成自然是满意的。
　　空灵儿不与秦国为敌，那楚灵子也不会。
　　还落得一个大人情。
　　怎么算，韩成也是赚到了便宜。
　　告辞过后，二人一马，便是奔着城外而去。
　　乾坤殿内，姬延已经看过所有的奏折。
　　“备轿！”
　　王旨一下，吴典等人马上忙碌起来。
　　片刻，姬延已经坐在车轿之上。
　　第一个要去的，却是燕璃那里。
　　这一阵子军务紧要，姬延还没有来看望各位皇后，正好今日无事。
　　燕璃没有想到姬延亲来，颇有些意外。
　　“拜见大王！”
　　燕璃要和众宫女一起拜下。
　　只是姬延哪里舍得，赶紧抢上一步扶住，嗔怪道：“爱妃又要如此，孤不是早就说过？”
　　别说尚有身孕，就是平时，姬延也不会与燕璃等人太在意这些。
　　在姬延看来，怎么说也是夫妻，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一点用处也没有。
　　太不习惯。
　　燕璃笑着道：“大王可是现在国事忙完？”
　　虽是在深宫之中，也知道外面的大事。
　　远征匈奴，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姬延笑道：“也不用孤操心太多，孤只给那些大将军当运输队长，管吃管用就好。”
　　运输队长这四个字，让燕璃莞尔，“大王又是哪里来的这些怪词？”
　　姬延嘻笑道：“也不知怎地，见到孤的皇后，这些怪词就跑了出来。”
　　燕璃却道：“大王这是说，璃儿是怪人咯？”
　　姬延哈哈一笑，再没有辩解下去。
　　和女人斗嘴，这不是没事找抽么？
　　“璃儿，孤想到一个好玩的玩意，正好给爱妃拿来解闷儿。”
　　燕璃眼里一亮，“可是当真？”
　　姬延嘿嘿笑道：“这是自然。此物名叫军棋，是……孤刚刚发明的。”
　　不好解释的，一律充作自己的发明就是。
　　燕璃惊讶道：“军旗？”
　　姬延点头，“就是这个军棋！”
　　不过，要玩耍军棋，先得让宫女找来一些纸张，铺在桌上。
　　刻画棋盘，制作棋子，一一写明棋子的身份，然后又是玩法。
　　“这军棋有两种玩法，一曰明棋，一曰背棋。”
　　两种行棋的方法姬延都解说了一遍。
　　燕璃听得格外认真。
　　她是几个皇后中的唯一的将门之女，又会行军布阵，甚至还操练出一支燕子营来，很快就上了道。
　　两人对阵了一盘。
　　燕璃虽然是败了，却兴趣更浓。
　　姬延却笑道：“爱妃不急，孤已经让王信那里替宫里烧制两副瓷制的军棋棋盘棋子，那时更加好玩。”
　　燕璃呀了一声，“大王早就发明了军棋？”
　　姬延点点头，笑道：“正是这样，应该也是这一两日能够送来。”
　　燕璃又道：“那岂不是大王还在打王翦的时候，就想到这些？”
　　燕璃有些感动，大周朝的生死存亡之际，大王还担心她在此无聊，想出这个法子来哄她。
　　姬延起身，绕到身后，更揽起那香肩，“小傻瓜，区区王翦而已，孤还不把他放在心上。能让孤放在心上的，只有你们母子而已。”
　　燕璃羞红了脸庞，“大王放心，燕璃一定努力替大王产下王子。”
　　姬延笑了，这生儿生女之事，早已经定下，哪里是燕璃努力就能够改过来的？
　　“不是与你们说过？无论生儿生女，孤都是高兴的。”
　　“对了，孤先来见你，也是还有一事相托。”
　　燕璃有些惊讶。
　　“大王不是要调动燕子营吧？”
　　能让姬延请求的，也就是事关燕子营。
　　姬延笑道：“怎么会？燕子营可是你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以后还得要你亲自来主持。”
　　燕璃所想，应该是以为姬延要收回燕子营。
　　毕竟她这有了孩儿，心思就顾不到燕子营那里，得要正式的将领才是。
　　只是姬延所提的，却是大周朝的军服。
　　“孤以为，大周朝的将士替国家奋战了近一年，也该要得到一些特别的奖赏。”
　　其实，姬延是认为一身漂亮，有劲的军服，才能更让大周军的将士提气，更有吸引力。
　　要让每一个大周人认为，加入大周军不但有前途和钱途，还能有特别的魅力。
　　燕璃眼里一亮，“大王这办法倒是不错的。”
　　战国时期，各国的军服制度各有不同。
　　以秦国为例，秦军士卒被征召的时候，就要自己备好衣甲。这衣甲，是指的从里到外，到铠甲都需要自备。
　　以楚国为例的话，却只用自己备好自己的衣袍，铠甲是由楚国来提供的，至少大部分情况下是如此的。
　　楚国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楚国的国土庞大，兼并更广，以致于楚王并不能放心每一处的楚人。
　　让百姓自己存有铠甲兵器，岂不是更容易作乱？
　　但无论哪一种征兵之法，里面的衣袍都是自备的，这就比较难看了。
　　大周朝要成为第一个替将士制备军服的。
　　而且借着这个机会，姬延会将所有的大周朝军队重新整合。
　　第一类别，四大野战军团，骠骑军、霸王军、陷阵营、陌刀队。借着发放新军服，还要把这四军的人数重新规划一番。
　　项羽那家伙太能征兵，动不动就自己拉起一两万人的大军。若是给足他粮草，弄出一支数十万人的大军也不是问题。
　　而其余三军的征兵方面，就要规矩的多，姬延说的人数限制，向来是不会给他打折扣的。
　　第二类别，近卫军团。现在只有叶胜一支近卫军团，但以后，姬延准备发展四到六个近卫军团。
　　其中两三个近卫军团应该就摆在洛邑附近，作为王师，其余的几个近卫军团的四大野战军一样，负责对外的攻击、和对付内部可能的叛乱。
　　第三个类别，就是兵部直接控制之下的各郡县守备。
第534章 葛翠得手
　　姬延道：“这三类大周军，首先在制服上就能够区分出来。最好四个野战军团的制服也各有区别。”
　　如此一算，就要设计出最少六套制服出来。
　　“可不只是六套呢！”
　　燕璃撇撇小嘴，“再加上虎扑营和燕子营，就得要至少八套！若是再区别夏装和冬装，就还得要翻上一倍。”
　　姬延一怔，还真是。
　　“爱妃也不必着急的。孤说了这些，只是你们几位皇后若是闲来无事时，再来想法的。”
　　“若真是让小宝贝为难，孤现在就收回成命。”
　　燕璃白了一眼，“又没有说不做！”
　　姬延一捉燕璃的小手，嗅了一嗅，方道：“孤只是怕你们无趣儿罢了，真是不妨的。”
　　说着，姬延又想到了一事，取了十五个柠檬出来。
　　燕璃心喜，“这柠檬倒是好东西。”
　　姬延笑道，“喜欢最好，现在已经出了怀，也不便于走动，只好委屈小宝贝儿啦！”
　　燕璃又嗔道：“还要这样肉麻呢！”
　　姬延哈哈一乐，又腻歪到了一起。
　　一位爱妃陪了一个多时辰，也都不过解解闷儿，拿了些柠檬出来。
　　除了军棋，姬延又给万小燕拿出来象棋，给宁青儿墨雨送去了围棋。
　　有了这些小玩意，也能折腾她们一番，别得闲出心病来。
　　至于还在言侯司的元清与阴姬二人，姬延倒是也不会闲着，正好夜里就在那里。
　　没办法，多少弄一点昏庸点回来。
　　就在城东的一处小院里，林氏和葛翠已经彻底不抱幻想。
　　林氏更是已经整整骂了三个时辰，各种难听的话都飙了出来。
　　把那宋浆扒了十九层皮。
　　葛翠的心思却是在另一层，“娘啊！你就不要骂了，说不定是被几个坏人拿了他去。怎么说他也是女儿的夫婿。”
　　呸！
　　林氏一点面子都没有给。
　　“什么被人拿了去？你看他那贱人坯子，若真教人拿了去，还不是早就找上门来？”
　　那四个掮客怎会轻易放过她们的母女？
　　林氏更道：“你也是吃里扒外的东西，得了一个黑小子，竟连你爹娘也不顾！”
　　这一下，葛翠不乐意了，“娘你如何这样说话？此事也并非是孩儿愿意，还不是你撺掇之下才会如此？”
　　林氏冷笑，“什么老娘的撺掇之下？你这骚蹄子在如何想法当是老娘不知？还不就是为了一个野男人么？若你真不乐意，会折腾了整晚？若你真是不乐意，老娘还会把你剥好放在那黑小子的塌上？”
　　一席话，把葛翠也说急了，“早知如此，你何必又生出这计策？你自己又何不去？”
　　林氏更怒，“还不是你这赔钱货色？若你有些姿色，也不会吓跑了那黑小子！”
　　葛翠一时气到无话，放声大哭起来。
　　林氏恼怒道：“哭哭哭，就知道哭！若不是你这赔钱货早晚嫁不出去，也不至于连累了你的爹娘！”
　　虽是实情，但这些话说出来委实伤人。
　　葛翠更是嚎啕大哭。
　　林氏却道：“早知你得了汉子就是这样吃里扒外，当初就任你去死掉才好！”
　　葛翠一听这话，却渐渐止住了哭声，“娘！”
　　林氏怔住，“何事？”
　　葛翠却道：“其实咱们并非死路一条。就算是宋浆已经逃掉。那白路钱顺的把柄却还在！”
　　听到这话，林氏大喜，过去就抱住葛翠一阵笑骂，“你这死丫头，怎不早说出来？若是早些，也不会白白跑了那个黑小子。”
　　她拿到了银子，葛翠看死那黑小子，正好两全其美。
　　葛翠冷冷道：“这一回，咱们要把银子抓在自己手里才行。本姑娘再也不会相信哪个臭男人。”
　　林氏看着葛翠那张脸，嘴皮子一动，倒也没有什么反对之言。
　　很快，葛翠与林氏商量好，就由葛翠去找钱顺等人，若是有甚意外，林氏直接就去刑部。
　　林氏正色道：“女儿放心就好，这里自有老娘。”
　　趁着天色还早，葛翠去到钱顺府里。
　　见到钱顺，后者自然是气到要吐血。
　　早间才拿出去三千两银子，现在葛翠竟然再一次狮子大开口。
　　钱顺的胡子气得一抖一抖的，“你们莫非真以为老夫的钱是天上掉的？”
　　葛翠冷笑，“信与不信，这三千两是最后一次。你若以为三千两买不得你的性命，此事只管作罢！”
　　眼见葛翠威胁，钱顺虽然气恼，还是拿出三千两的银票，“若再有下回，大不了鱼死网破。”
　　葛翠笑道：“怎会有下一回？老先生与家父向来通好，想来也是不忍见到侄女家受苦的。先生别过！”
　　得了三千两的银票，葛翠走出去的精神已经是大不一样。
　　丑点有啥？马上就有一万二千两的银票到手。
　　以后离开洛邑，广置田地，她也是一个大富户。
　　一万二千两的银子，足够三辈子衣食无忧，还怕没有如意佳婿？
　　只是葛翠想到宋浆的好处，顿时又有些心情复杂。
　　‘既是你这黑炭头无情无义，老娘也要好好快活，找上二三十个美男养在家中。’
　　如此，葛翠心情更好。
　　却是不妨与人撞了一个满面怀。
　　“又是你！”
　　对面，正是施夷光。
　　她与空灵儿分开后，也没有急着回去驿馆，而是想着空灵儿的一些话。
　　却不防在这里与葛翠撞了一个正着。
　　施夷光也有些惊讶，却浅浅笑道：“原来是葛家小姐，方才是施夷光走神了，抱歉！”
　　说完，她就要擦身而过。
　　虽然施夷光心好，也不愿与葛翠再有瓜葛，实在是这个小女子的嘴皮子太毒。
　　葛翠却是心头一动，“你站住！”
　　施夷光惊讶，“不知葛小姐还有何事？”
　　下一刻，施夷光想起来一事，有些抱歉道：“葛小姐，施夷光真是再身无分文，那两个大钱已经是施夷光的所有。”
　　呸！
　　葛翠大怒，“什么两个大钱？你算是什么东西？还敢拿着两个大钱在本小姐面前卖弄？”
　　施夷光目瞪口呆，不知所以。
　　正想着道歉离开，又被葛翠抢白道：“你睁了势利眼看清楚，这是什么？”
　　三千两的银票哗啦啦在施夷光面前抖动，几乎要甩到施夷光的脸上。
　　葛翠见到施夷光的脸色，更是得意，“看清楚了？三千两的银票！你是什么玩意自己不知道？就算你再会狐猸子，一辈子也别想见到这些银票！”
　　“想打本小姐的脸？本小姐告诉你，马上本小姐就有更多的银票，要多少美男就有多少！”
第535章 张仪大胜万丈山
　　听得葛翠越说越是不堪，施夷光臊红了脸庞，就要低头离开。
　　呸！
　　葛翠更是一口口水，“什么玩意？不过就是生得妖媚了一些，就敢四下招摇勾引，连本小姐的一根脚丫都不如！”
　　施夷光脚下更快，匆匆离去。
　　身后，葛翠更是冷笑不已，尤在一番谩骂。
　　片刻，出了心头怒火方才离去。
　　却不知身后两个青衣汉子却早将她盯住。
　　陈地，万丈山，叛军方天化的老巢所在。
　　一早，张仪领着他的五万大军滚滚而至。
　　张仪的车内，姬觉眉头深皱。
　　先前吴峰来报，方天化见张仪势大，恐有不敌，早早令人来传话，说是要议和，甚至态度颇为恭顺。
　　然而张仪一口回绝，只让吴峰给方天化一刻钟的时间。
　　降，或是不降。
　　一刻钟的时间，的确是太短了一些。
　　想到一会之后，这里又要血流成河，姬觉哪里能够高兴起来？
　　只是张仪也没有要解释的样子，正坐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看书。
　　姬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算了算时辰，眼见一刻钟就要过去。
　　他不明白，方天化既然已经有议和之意，为何还要攻打？
　　思忖之下，姬觉猛然想到一种可能。
　　五万规模的降卒，太多了。
　　再联想到军中粮草不多，维持不了数日，似乎张仪就是主动想要血战一场。
　　姬觉纠结起来。
　　对于陈地的百姓，他说不上有太多的感觉，毕竟姬觉生活在天上，而这些百姓生活在泥里。
　　但这样白白消耗民力，姬觉是不乐意的。
　　他看了张仪一眼。
　　后者还要聚精会神的看着手里的书卷，看得摇头晃脑，好不乐哉。
　　姬觉想要开口劝说，却还是放弃。
　　有可能这是张仪对他的最后考验。
　　想到这里，姬觉顿时生出一种无力感。
　　外面，杀声已起，喊杀声，咆哮声，兵器撞击声，声声震耳。
　　哪怕张仪的车和前锋距离甚远，也能听到这些。
　　毕竟这可是五万对三万的厮杀，规模几乎算得上是一场灭国之战了。
　　姬觉苦笑。
　　陈国早已亡，却还有这些人打着陈侯的旗号作乱。
　　可以想像，就算方天化或者易岭得手，会主动迎回陈侯？
　　就算陈侯能够回来，方天化能够善待就算是不错，还真让他拱手交出整个陈国土地？
　　这么一想，姬觉又有了新的感悟。
　　张仪此举，有故意之嫌。
　　消耗多余的降卒，这还在次要，他要用一场残酷的血战，告诉每一个陈国人，作乱的下场。
　　一将功成万骨枯。
　　为了那些名将的功绩，为了作乱者的王侯理想，无数的陈地百姓就是这样白白牺牲掉。
　　经历了这一场血战，还有与易岭的一战，要彻底打消陈地百姓犯上作乱的念头。
　　而张仪敢这样做，必是得了天子的授意，至少是默许。
　　八万条鲜活的生命！
　　用这些生命来证明叛乱的下场，值得么？
　　姬觉想不明白。
　　车内出奇的安静。
　　姬觉甚至没有注意到，外面的打斗之声也在渐渐的远去，在消失不见。
　　不到小半个时辰。
　　吴峰带着狂喜之意纵马奔来，翻身落马，恭恭敬敬站在车轿之前弯腰行礼，“末将吴峰拜见督抚使大人。禀告大人，叛军方天化全军尽没，我军大胜，方天化以下叛首三十九人，一个不漏，人头俱在！”
　　张仪皱着眉头，放下手里的书卷，“有多少降卒？本军损失如何？”
　　吴峰道：“回禀大人，方天化所部降卒近万，斩首一万八千，我军损失也在两万人。”
　　因为是不顾一切的攻击，而且是仰攻，吴峰的部下损失是极大的。
　　两万人的损失有一半都是在最开始冲击方天化营寨之时产生。
　　吴峰派出所有得力手下，拿刀架在前锋军的脖子上，才逼得这些士卒向上冲击。
　　若非如此，也不会如此快速的拿下万丈山。
　　张仪面带不悦之色，“不是说了不要降卒？”
　　吴峰一怔，苦笑，“大人明察，实是手下士卒不忍下手，这才放过。”
　　等到战斗结束之后，就更不能杀了。
　　坑杀降卒，这可是事关道德，不能轻率从事。
　　张仪也有些无可奈何。
　　他更不可能下令坑杀降卒，毕竟他是文官。
　　“既然如此，速速收拾此处的辎重粮草，一个时辰后，全军出动，再去攻打许历！”
　　“末将得令！”吴峰双手一抱，行了礼。
　　对张仪的运筹帷幄，吴峰早就是佩服到五体投地。
　　现在大胜方天化，他这一份功劳也不会少，就是封一个侯都有可能。
　　想到这里，吴峰双脚一发力。胯下战马一阵嘶鸣，跟着飞奔起来。
　　车内，姬觉道：“恭喜大人，平叛之功已经唾手可得。”
　　张仪道：“恐怕你心里还有责怪本官吧！”
　　姬觉赶紧道：“学生不敢！学生心里虽有些想得不甚明白之处，也不敢胡乱猜测先生的。”
　　张仪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两边都是乌合之众，就只能斗狠了事。”
　　为何张仪不许方天化轻易议和？
　　一来时间上不容许，张仪要赶在吴庭芳到来之前，解决好陈地之乱。
　　二来就是先前说的，只能斗狠了事。方天化的手下，和吴峰的士卒本质上都是一样，皆是没有怎么打过仗的士卒。
　　就连两边指挥的各级将官校官也是如此。
　　这样的仗怎么打？
　　这些人连军阵都不会操练，还怎么兵对兵，阵对阵？
　　来了就是全力一击。
　　一下子把方天化打倒，才是唯一的可行办法。
　　听到这些，姬觉顿时恍然，“先生虽不领军，却有熟知人性之能，学生又再受教了！”
　　姬觉并没有完全猜错。
　　张仪的确有弄出一场大血战的打算。
　　现在吴峰只能算是做好了一半。
　　但这些话，张仪却是不能说出口的。
　　另外，有四万条人命放在万丈山，也足以打散许多人的痴心妄想。
　　此时的洛邑尉，却有人击鼓鸣冤。
　　很快，程宰升堂，令人带来击鼓之人。
　　“下跪何有，有何冤情？”
　　林氏赶紧道：“青天大老爷，妇人林氏，有一女名葛翠。小女昨日里去了顺道街办事，却是一夜未归。等到老妇去找，只听到有路人说确是见过，然而与人争执之后就再不见踪影。”
　　程宰点头，“既是如此，来人。”
　　程宰令手下一众衙役去顺道街那里沿途搜寻，务要将葛翠找到，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如此，方才暂时退堂而去。
第536章 驿馆有隐情
　　林氏之所以没有怀疑到钱顺白路等人的头上，还是因为葛翠乃是安然离开了钱府。
　　这一点，她亲自去问过。
　　既然不是钱顺，又没有去过其他三名掮客府上，那路上巧遇的施夷光就有了重大嫌疑。
　　也正是如此，林氏才将状纸告到洛邑尉，而不是去刑部。
　　一个时辰之后，众衙役回来。
　　程宰重新升堂。
　　“林氏，本官问你，你女儿可是生得容貌异禀？”
　　林氏赶紧应道：“大人明察，老妇之女确是容貌异禀。”
　　程宰思忖一番，“既是如此，你可知葛翠路遇之女乃是何人，又在何处？”
　　林氏道：“大人，那恶女名叫施夷光，时常与另一个孤猸子女人一起出现。先前我家女儿正是与之交恶，才有昨晚的争执。”
　　虽是知道施夷光的名字，但林氏并不知施夷光的住所，于是程宰遂发了海捕公文，令在洛邑城里里外外四下搜捕施夷光。
　　至于林氏，自是回去府里等待消息。
　　到了午后，程宰已经知道了施夷光的下落。
　　没办法，施夷光的容貌太过惊人，越国驿馆附近的人都知道一些，甚至时有议论。
　　如此，就被衙役探听得到。
　　衙头更请示道：“大人，只是施夷光在越国驿馆里，只怕不宜去驿馆里抓人吧！”
　　虽然大周律和各诸侯国的律法没有明确规定，不能侵犯各诸侯国的驿馆，但在实际当中，都有不成文的规则。
　　若是大周朝现在对越国的使馆动作，那别的诸侯国也可以这样对付大周朝的驿馆。
　　而且大周朝与越国现在并非敌对，就更不至如此。
　　程宰却是沉吟道：“大周新律，大周朝廷对所有的诸侯国有管辖权力。”
　　这就是大周律第三百零七条。
　　而且此法先前对郑国就用过，当时郑国的百姓前来大周朝告状，最后案情惊动了大王。
　　最后姬延的旨意是越境拿来人犯。
　　虽然此案最终因为郑侯的主动攻击然城军而终止，但到底大王已经明确大周律的地位。
　　衙头不敢作声。
　　但是程宰也不敢轻易妄动。
　　对于郑国，当时是有一个特殊的背景。
　　郑侯先前以近两万的流民大军前来袭扰大周朝，大王是存着心思找郑侯的麻烦。
　　和现在越周两国的关系完全不一样。
　　思前想后，程宰决定亲自去越国驿馆要人。
　　如若不得手，再把案情上报给刑部就是。
　　想到这里，程宰当即令人备好车轿，前去越国驿馆。
　　一刻钟，程宰来到驿馆前。
　　很快，冒汝亲自出来迎接，“不知洛邑尉大人亲至，老夫有失远迎！”
　　程宰拱手客气道：“不请自来，还请冒大人不要见怪才好。”
　　冒汝连道客气，“程大人可要进去详说？”
　　程宰向来不曾踏入越国驿馆的大门，今日前来，必是有事，冒汝当然不会就在外面说话。
　　至于程宰这边，也不想让事情张扬开来，当下笑道：“既是冒大人有请，本官自当从命。”
　　一番客气之下，二人进到正室。
　　宾主两边坐下，有小厮奉茶上来。
　　程宰笑道：“冒大人好雅致，茶水好，这书法也好。”
　　冒汝谦逊道：排解闷气而已，不足一观，有污大人的眼目了。”
　　程宰道：“冒大人客气。本官此来，乃是有一事相问。”
　　冒汝没有想到这样就进入正题，却也不在意道：“大人有何见教，只管道来便是。”
　　当下，程宰便道：“乃是本府早间升堂，有洛邑老妇来官里告状，道是自家女儿昨夜里失踪。”
　　冒汝虽感觉奇怪，也没有异样，只仔细聆听着。
　　程宰当然也一直留意对方的表情，又道：“本府里的衙役出去寻访，虽未寻到正主。却有一事与贵驿馆有关。”
　　“若是本官没有失误，此处当有一女，名施夷光，可否由本官带去洛邑尉，仔细问清楚了，也好还此女一个清白。毕竟如今此案恐涉及女子性命，洛邑城中已经是闲言四起。”
　　冒汝自然是一万不能相信。
　　说谁与人争执，甚至闹出人命大案，也绝对不会与施夷光有关。
　　这程宰是没有见过施夷光的本尊，若是见过，必不至于此。
　　冒汝沉吟道：“程大人，施夷光此女，老夫可以性命担保不至参与其中。若是大人想要其去洛邑尉，也无此必要。”
　　不是施夷光不能出去见人，而是去的地方不对。
　　若是施夷光真被洛邑尉关押数日，怎么向天子交待？
　　毕竟刑狱之处，污秽之极，岂是施夷光可以去得？
　　在冒汝看来，施夷光的存在，就是越国最大的底牌。
　　他有一百个信心。
　　但这话落到程宰的耳里，就不是那么好听了。
　　虽然洛邑尉的品秩不算高，但到底也是这一方地方主官，现在找上门来要人竟然还被拒绝了。
　　程宰想到这里，面上已经是有不悦之色，“冒大人，所谓这其中的是非曲直，何不令此女出来一见，自已说道清楚？”
　　这已经是程宰的让步。
　　作为嫌疑人，施夷光就是被他拿回洛邑尉，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现在只要施夷光当着他的面解释清楚就可以。
　　冒汝略一沉吟，“既然如此，还请程大人稍坐，且容老夫去问问再说。”
　　当然，冒汝也可以派人去问，去请。
　　但事关重大，冒汝不能冒这个险。
　　程宰笑道：“冒大人请便。”
　　然而，程宰心头却是疑云升腾。
　　以冒汝的身份，竟然还要屈尊去询问一个普通的女子，这让程宰觉得事情或者有些不简单。
　　在他想来，若是施夷光现身出来，当面陈述清楚，也许还好。
　　但若是借口不来，只怕这案情还有另外的发展。
　　想到这里，程宰不由得眼里精芒闪动。
　　此时，冒汝已经到了施夷光的屋外。
　　“施夷光姑娘可在？”
　　施夷光正在床上斜靠着，有些了无生气的回道：“可是冒大人？”
　　冒汝眉头一皱，“施姑娘可是身体有恙？”
　　施夷光轻咳了两声，才哑着嗓子道：“冒大人，小女子失礼，确是偶染了风寒。”
　　冒汝下面的话自是无法问出。
　　只道：“既是如此，老夫这就去差人请医士。”
　　施夷光道：“不必劳烦大人，只是小病而已。”
　　冒汝也不多话，只道：“你且安心养好身子就是。”
　　转出去，先令人去请医士前来，这才回去见到程宰。
　　“程大人，老夫实在抱歉，施夷光沾染了风寒，不得一见。若她身体好些，老夫必亲去洛邑尉说明。”
　　程宰眼皮一跳。
　　还真是有隐情？
　　这一刻，他犹豫了。
　　要不要强行来拿人？
　　脑里一番思忖，程宰拱手笑道：“既是如此，本官这就告辞，打扰！”
　　冒汝客气抬手，“大人请！”
第537章 陷阵战尉弓
　　程宰离开越国驿馆。还在车上，就下令对越国驿馆监视起来，若有任何可疑人等，须仔细甄别。
　　以冒汝越国使者的身份，屈尊去询问一个小小的女子，本身就存疑。
　　施夷光称病不出，又是第二个疑点。
　　虽然这两点还不足以论罪，但这疑点还是得要甄别的。
　　至于葛翠一案的其他线索，也得要好好寻找才是。
　　陈地。
　　还在行军之中，张仪就听到一个消息。
　　陈地最后一个成规模的叛军，许历所部，直接被许历尽数遣散。
　　许历等大大小小的四十一名叛军首领，自设囚车，前来张仪军前请罪。
　　吴峰兴奋道：“大人，估计还有一个时辰，就可以见到他们前来。”
　　许历这一投降，陈地之内再无大的叛乱。
　　可以说，姬延交给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一大半。
　　这让张仪更是放松下来，“既然如此，你去接受他的投降，先且关押在军中，好生招待就是。”
　　许历虽降，罪名还在，须上报了朝廷，由大王亲自定夺。
　　而张仪要做的，就是以陈地督抚使的身份发放安民告示，令各地安分守已，不可轻动。
　　同时限期境内叛乱余孽向当地官府投诚。
　　至于大军余粮不多，张仪也有交待，只精选五千士卒出来就是。
　　吴峰惊讶，“大人，只五千士卒是不是太少了一点？”
　　张仪笑道：“这五千士卒只是你的麾下。至于各郡县的守备，一旦朝廷派来地方主官，马上就可以筹备。如今民心已定，再不至有大乱。”
　　若只是一路安抚换来的安定，可能是不稳定的，复而再叛几乎是一定有的。
　　但在经历了数场血腥厮杀之后，再没有哪个陈地的百姓还会认为叛乱是一件无本万利的事情。
　　吴峰心服道：“大人英明！”
　　这些收服的叛军士卒，吴峰自己也是瞧不上的。
　　也不看看自己，一个个都穷成啥样，连一把铁刀铜剑都买不起，还要瞎掺合着什么作乱？
　　在家里吃着大周朝的米粮不香么？
　　等到吴峰退下，张仪开始写奏折。
　　总算是赶在吴庭芳之前，结束了此事。
　　现在大周朝的战斗，暂时就只剩下在鲁国境内的霸王军和陷阵营。
　　此时，张霸、王林带领的霸王军步队，正被大队的鲁军挡下。
　　中军之内，高顺也将对面的鲁军阵营看得清楚。
　　“鲁军虽有三军之众，却并非精锐。”
　　高顺有绝对的自信，陷阵营只要冲锋一阵，就可以打垮对面的鲁兵。
　　“只是陷阵营若太冒头，只怕引来注意。”
　　高顺又道：“不若以你军派出一支人马充作前锋，陷阵营就跟在先锋身后。”
　　张霸王林二人大喜，“全凭大将军作主！”
　　霸王军的这一支步队，从将领到士卒都是新拉出来的，论到战力比原来的霸王军不知道差了多少。
　　若不是有高顺在此坐镇，只怕这二人凶多吉少。
　　两军对阵，并不多话。
　　战鼓大作，号角悠长。
　　霸王军开始主动进攻。
　　对面，鲁军主帅冷笑，“这些大周人倒是自大！”
　　身边，副将谄笑道：“大将军，我军可还要照原来的计划诱敌深入？”
　　以吴起的建议，这一支鲁军挡住霸王军后，先抵挡一阵，再作不支状，向后退却。
　　引霸王军进入回马岭后，方才回头再攻。
　　那时，两路鲁军四下出击，别说霸王军只有区区两万人，就算是再多上一倍的人数也不够鲁兵斩杀。
　　只是这时，鲁军主帅改变了主意，“传令下去，全军出击！”
　　那副将心知自家主帅的意思，当下领令，“末将得令！”
　　下一刻，鲁军的战鼓奏起，声震一方。
　　号角响起鲁军的愤怒。
　　霸王军的骑兵也就算了，区区一支霸王军的步队，又有何能耐？
　　“鲁军将士，杀敌！”
　　吼！
　　杀敌！
　　整个鲁军队列前压，端着手里的长枪就冲杀过去。
　　对面，霸王军的先锋将一见进入攻击范围，也大呼一声，“霸王军，杀敌！”
　　吼！
　　杀敌！
　　两支大军的前锋营一头撞上。
　　无数的士卒几乎在一刹那间，就同样口吐鲜血的倒在这里。
　　双方同样都是长矛兵顶在最前面，这样一冲阵，就等于是两个人互捅，谁也跑不了。
　　杀！
　　一根根长矛玩命的向前刺杀而去。
　　这样的战法，拼的就是战斗意志。
　　身前身边，不是敌人就是战友，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一路向前，才可能拼出一条血路。
　　很快，霸王军阵脚松动。
　　下一息，前军阵线崩溃。
　　没办法，这些新兵哪里是这些鲁国老兵的对手。
　　哪怕对方只是鲁国的二流将领，二流士卒，也是经过训练的，比他们这些乌合之众强出太多。
　　中军车上，鲁国主将尉弓冷笑不已。
　　这样的血拼枪阵，正是他有意而为。
　　不但能够速胜，还能瞬间打垮敌人的勇气。
　　“全军跟上！”
　　中军车上，军旗一变，战鼓声也跟着一变。
　　前锋营后，中军诸队鲁兵，都紧跟上前锋营的步伐。
　　下一刻，就是鲁军大肆屠杀这些可笑的霸王军之时。
　　就在这时，霸王军中爆发出一阵咆哮。
　　“杀敌！”
　　尉弓见到，霸王军中冲出一队人马，沿着中间被鲁兵突破的口子反冲过去。
　　好快的速度！
　　好强的力气！
　　好可怕的战意！
　　除了这些，尉弓都不知道该要怎么形容眼前这只大周军。
　　陷阵营虽然没有披着他们传统的重甲，却仍是生猛如虎。
　　因为霸王军的中间被鲁军突破，对于鲁军来说，自己的中间同样是向前突出了一块。
　　而陷阵营就是顺着口子猛冲进来，瞬时将鲁军前锋营的中路打出一记重拳。
　　高顺就在自己的陷阵营中指挥。
　　“杀敌！”
　　随着高顺手里的战刀一指，全军不顾左右的鲁军，猛然就冲着鲁军的中军车杀去。
　　其疾如风，其势如火！
　　陷阵营的迅猛攻击之下，一队一队的鲁军被横扫一空，转瞬之间，高顺就突进到距离尉弓的中军车只有五十步距离。
　　“护军！护军！”
　　身边副将拼命招呼。
　　一队又一队的鲁兵再度向着陷阵营冲去。
　　但这速度哪里有陷阵营的刀更快。
　　一颗颗头颅滚落。
第538章 一枪困一城
　　此情此景，慰弓看得双手颤抖，把持不住。
　　再多鲁军士卒的身躯也挡不住高顺的冲锋势头。
　　甚至尉弓无法招来更多的鲁兵来挡住高顺的兵势。
　　“退！”
　　尉弓带头狂奔而去。
　　在他身后，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鲁军阵脚瞬时崩溃。
　　三万鲁军被杀得漫山遍野，狼狈不堪。
　　尉弓一经脱离了高顺的攻击范围，倒是心情平缓下来。
　　只要引得霸王军进入回马岭，还是大功一件。
　　高顺引军在前，张霸王林在后面催动霸王军漫山遍野的扑杀。
　　一时间，鲁兵遍地尸首，哀声四起。
　　好在此处距离回马岭也只有区区数里地而已，一阵追逃之下，两军前后进入回马岭地域。
　　让尉弓没有想到的是，此时作为伏兵的牛堪所部，也正在被一路大周军杀得七零八落，神佛升天。
　　更令他们丧胆的是，那霸王旗下，手提着霸王枪之人，正是霸王！
　　别说被霸王军反偷袭，就只是霸王亲至，足以令得无数鲁国士兵胆寒脚软。
　　那一个个鲁军骑手，都脸色苍白，不敢上前。
　　可想而知，如此状态之下，哪里还有鲁兵有胆子对霸王军反击？
　　这左右两边的鲁国将士，眼见着被项羽从左杀到右，从右杀到左，无不是仓皇而逃，哭声四起。
　　这一下，两路鲁军竟是撞到一起，一时间难兄难弟，莫衷一是，不知该要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霸王一声大吼，“吾，霸王是也！你等还不跪伏乞降？”
　　对啊！
　　快投降啊！
　　成片成片的鲁国将士倒头就跪，低头就拜。
　　只不过片刻之间，漫山遍野的鲁国大军，竟是一起拜倒。
　　就连跟上来的高顺，也不得不叹上一声，“此，真英雄也！”
　　一人威名，竟至数万敌寇竟相跪降，恐怕这世上也唯有项羽一人。
　　要知道，就算是高顺现在有十万大军包围，也未必能有如此效果。
　　山间多小路，鲁兵四下奔走，总会有些漏网之鱼。
　　然而现在，项羽只以一人之名，就惊吓住六万鲁兵。
　　项羽眼见鲁军尽降，也只冷冷道：“你等卸下兵甲尽去，若再有胆对抗本军，定斩不饶！”
　　顿时，众鲁兵大喜。
　　眼见一个个鲁兵卸甲离去，王林张霸等人虽是惊讶，却仍是兴奋上前，“末将拜见大将军！”
　　项羽目光扫过二将，点头道：“做的不错！”
　　这时，高顺也催马上前，拱手道：“霸王，辛劳了！”
　　项羽哈哈大笑，“区区鲁国，竟要劳动你们二人齐至。看这鲁国三千里河山，也要就此了结！”
　　高顺亦是大笑，“霸王就是霸王，只这气度，已经胜过当今无数人杰！”
　　二人相视再笑。
　　最后还是高顺道：“霸王，如今两军汇合，当要如何取胜？”
　　项羽沉吟道：“本来，某欲等你前来，先取了曲阜再作后继。”
　　高顺轻轻点头。
　　这和他先前的猜测倒是一致。
　　项羽以身为饵，挡住吴起的去路，等到高顺突然杀出，一举拿下了曲阜，再与吴起最后一战。
　　只是现在吴起猜到了他的打算，已经一路疯狂赶来。
　　原本，吴起去到曲阜城下，与项羽是差了三天的时日。
　　但在吴起日夜兼程之下，竟是只差了两日。
　　而且因为路上收到言侯的消息，说是鲁军在此设伏要算计这一支霸王军，项羽又朝回马岭这里赶来。
　　如此耽搁之下，再去曲阜城，就只比吴起大约早了一日的时光。
　　现在还要不要先打曲阜，就是一个大问题。
　　高顺同样在思忖着。
　　若只是攻打一个曲阜城，他是有把握的。
　　军中带来足够的炸药包和手榴弹。特别是炸药包，加上投石车的话用来攻城算是绝配。
　　从此地到达曲阜城还有半日的路程，若再算上要砍伐树木，制造投石车的话，所费时日便有一日之需。
　　这样一算，就只比吴起多出半日的时间。
　　“对了，还要算上肃清城外鲁兵的时间。”高顺颇有些无奈。
　　倒是项羽目光一阵闪动，“若只是这些，倒是可以克服！本将这就亲去，只吾一人，围住他的曲阜城！谅他城内四万鲁兵也不敢出得城池。”
　　至于他带来的霸王军骑兵，可以先行将投石机制造出来。
　　高顺大喜，“如此甚好！”
　　当下，高顺令军械监的工匠换了马匹，与霸王军先行赶路。
　　至于陷阵营与霸王军步队，即刻整军出发，跟在霸王军的后面。
　　陷阵营的骑兵也不用理会探路，先前去二十里地，开始升火造饭，以供步队到达的时候，正好进食。
　　算计着时间，如此一来，可以在酉时之前到达。
　　一个时辰之后，曲阜城下再现震惊一幕。
　　一面大旗，一个横枪胯马的大将。
　　那大将手里大旗狠狠一掼，竟是插入到面前夯土之内半尺。
　　霸王枪横在马上，一对巨掌抱胸，气度雄霸天下。
　　“吾，霸王是也！”
　　“区区鲁国，何人敢战？”
　　曲阜城头，一阵兵荒马乱。
　　项羽这话有多气人，根本没有人注意到。
　　相反，若是项羽不这么说话，那来的一定是假的霸王！
　　关键的问题是，霸王竟然真的杀来。
　　哪怕只有一人，但他是霸王啊！
　　很快，这消息飞一般传到鲁王宫内。
　　鲁顷公以下，无论文武，个个是面如土色。
　　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鲁顷公呆滞了半天，方才道：“众位爱卿，可有退敌之策？”
　　搞了半天，这里还不知道项羽带了多少兵马来。
　　就连来报信的探子，其实也是忘了的。
　　鲁国兵部尚书夜录勉强站出来，“大王不必忧虑，城中尚有四万精锐，且曲阜城池高大坚固，必能坚守得住。”
　　“何况吴起已经亲率大军，正日夜兼程赶回。”
　　丞相令启也道：“大王，有吴起归来，项羽军亦是无可奈何也。”
　　只是虽有这二人安慰，廷内还是议论声四起。
　　更有礼部尚书站出来道：“此事皆是吴起的过错，还能指望他到几时？”
　　有了一个开头的，顿时朝中重臣纷纷站出来指责。
　　几次大战霸王，鲁国在吴起的带领之下，损失了多少兵马？
　　也就只是曲沃城下一战，占了霸王军的一次大便宜，将整个霸王军击杀一空。
　　但逃了项羽，就算不得大胜。
　　第一回大败于项羽，鲁国的损失在三万人左右，还丢了三个月的米粮。
　　若不是最后姬延同意议和，鲁国早就没有了下顿。
　　第二回虽然胜过了项羽，将其全军覆没，鲁国的损失反而更大，前前后后损失了四万多人。
　　这是第三回，打到现在，失了小解山镇，失了鲁国大半的余粮。损失了秦开的两万精卒。前后算计起来也有三万之众。甚至杀到最后，项羽已经不想要鲁国的俘虏，直接放了！
　　要知道，这可是两军交战之时。
　　项羽连看守几个俘虏却都不想要做。可见在项羽的眼里，吴起算是什么？
第539章 双将齐至
　　一番说辞下来，连鲁顷公与令启等人也是尴尬不已。
　　坚持启用吴起，正是鲁顷公与令启的主意。
　　但事情落到这个地步，也不能只怪吴起的。
　　毕竟所有的决策还是这君臣二人做出，吴起只是一个执行者。
　　君臣二人这一对视，已经对吴起有了一些想法。
　　还好夜录是令启的人，知道这一刻必须站在这一边说话，当下便道：“诸位，如今霸王来犯我曲阜城，当以却敌为要。”
　　令启顺势接过话头，“如此，还请夜录大人安排守城方略，务使我鲁国朝野无忧！”
　　夜录赶紧道：“丞相所言甚是。”
　　当下，夜录将各处城门的布防重新布置一番，一一向鲁顷公奏明。
　　这些方略，鲁顷公自是不必懂的，只要最后一句就是，“既是爱卿已经有计策，切勿使周军得逞就是！”
　　夜录赶紧道：“大王圣明，区区跳梁小丑，不必忧心。”
　　实际上，曲阜城中早作好了防御，甚至在城楼各处加装了箭塔，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长满獠牙的土石怪物。
　　每一处箭塔足有十五丈之高。
　　在城墙之上再建出箭塔，鲁班也是用了不少的心机，每一座这样的箭塔都能够挡住数辆撞车的同时冲击，坚如磐石。
　　其实，单凭着曲阜城池高达十丈的城墙和这些箭塔，鲁国是不怕任何人来攻打的。
　　无奈下面那人名叫项羽。
　　虽早已看清城下唯有项羽一人，却是鲁国上下无人敢高声说话。
　　甚至各处的城门也紧紧关闭，严禁出入。
　　别说四个主要的大门，就是八处侧门，小门也都是如此。
　　就是这样，也还不能完全放心，守城的将领还令人将这些大门小门完全堵死。
　　如此一来，项羽想要入城，只能强渡城墙。
　　做完了这些，城头上的鲁兵只剩下瞪大眼珠子，唯恐项羽现在就要攻城。
　　四万严阵以待的鲁国大军，担心项羽一人来攻城。
　　看起来是这样的可笑，但事实就是如此。
　　霸王之枪，早将鲁国上下的胆量杀破。
　　酉时，高顺率军而至。
　　既至曲阜城下，全军也不用掩饰，打出陷阵营的大旗。
　　一个陷字大族展开，宣誓着陷阵营已至！
　　城头之上，有鲁国士卒看清，顿时大惊。
　　“报！将军，周朝陷阵营突至！”
　　城头之上，守住这西门的鲁将王至，眼神里一片混沌。
　　他参与过鲁国联军伐周一战，陷阵营的勇敢同样是深入人心。
　　当日，吴起十万大军猛攻周营，就是陷阵营以两千精兵挡下。
　　后来吴起退兵之时，陷阵营为了救出被鲁军包围的宋军，在鲁军营中杀了个几进几出。
　　鲁国向来引以自傲的阵营盘脚，在陷阵营的面前就像是泥糊的一般。
　　半天，王至的眼神里还是一片呆滞，“完了！我鲁国完了！”
　　在他身边，有参与过那次战斗的鲁兵，同样是骇得面无人色。
　　陷阵营亲至，加上霸王军，大周朝灭亡鲁国的决心何其坚定！
　　要知道，这些大军前来，路途遥远，至少是十日之前就动身。
　　而那时，大周朝正面临着秦魏等国的百万联军！
　　就是这样，大周朝也没有打算放过鲁国。
　　陷阵营一到这里，并没有马上展开攻击。
　　高顺更是策马到了霸王身边。
　　“霸王，以吾之见，当将你的步队分守其余三个方向，以防鲁人逃窜。”
　　高顺的意思，以他的陷阵营来攻打西城门就可以。
　　项羽看着城头的箭塔，“那些箭塔可是不好惹的。”
　　以他看来，至少要步军配合攻击，再以陷阵营的西城门为主。
　　如此高度的箭塔，可以轻易将箭矢射出到两三百步之远。
　　高顺哈哈大笑，“霸王不必多虑，有大王的火器营，如此区区曲阜，不过手到擒来也！”
　　项羽有些动容。
　　他没有见过大周朝的火器营。
　　却也知道高顺并非自夸之人。
　　“既然如此，本将这就令他们围住曲阜！”
　　高顺这里，由霸王军的骑兵，将二十部已经准备好的投石车推出来。
　　只将这些交给火器营的将领来处置就是。
　　另一边，项羽到了自己的步队面前。
　　张霸一阵心潮澎湃，一声高呼，“列阵！”
　　一万五千名霸王军整装列阵，人人精神。
　　项羽信马走到阵前，虎目一转，大喝一道：“霸王军何在？”
　　一个个霸王军将士涨红了脸庞，“霸王军在此！”
　　敌城之前校兵，越发显出霸王军的气势。
　　却听得项羽更道：“数月之前，吾之霸王军，为齐鲁两国奸人所陷，全军尽没。今日，当是本王为三军复仇之日。”
　　“拿下曲阜城，生擒鲁王！”
　　听得此言，三军振奋。
　　“拿下曲阜城，生擒鲁王！”
　　“替霸王军前辈报仇！”
　　“不杀强虏，誓不归还！”
　　张霸跟着三军将士一起振臂高呼过后，才道：“霸王，我等当如何行事？”
　　项羽虎目一扫，“你等分作三队，分别包围北、东、南三个方位，勿使一个鲁人逃脱就是。”
　　张霸一怔，“霸王，如何我等不参与攻城？”
　　项羽轻轻一哼。
　　霸王的话，需要解释？
　　顿时，张霸面上冷汗狂下，“末将遵令！”
　　下一刻，张霸将手下步队分作三队，立刻就去包围住三个方位。
　　等到霸王回到高顺营中，这里的工匠已经将所有的投石机安置妥当。
　　那火器营的将领陈霄匆匆上前，带着敬畏和自信道：“末将陈霄，禀告两位大将军，火器营已经将炸药包和投石机布置妥当。”
　　高顺笑道：“陈将军不必如此多礼，你们火器营也是独立成军的。”
　　陈霄客气道：“末将不敢！”
　　高顺还算是平易近人一些，但霸王项羽可是向来高冷，更兼他的战绩亮眼之极，大周朝军无人不知，无人不服。
　　高顺也有些无奈，“你且说说，这样的城池可要几轮攻击才能崩塌？”
　　陈霄自信道：“就要看大将军要多大的缺口。若只有数丈开的破口，一轮足矣！火器营现在可以将大部分的爆炸点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就是说准头提高了。
　　这一方面是本时的训练得来，二来是投石机和炸药包的工艺更加讲究，以至掷飞出去的炸药包在落点上的误差变小。
　　不过若是要炸开更大的缺口，就得要两轮甚至三轮的攻击。
　　高顺看着曲阜城头，特别是那些箭塔，让他深感刺眼。
　　“正面那些箭塔都要尽可能拔掉，然后给本将打开两个以上的破口就可以，每处要能同时通过十人以上。”
　　陈霄一抱拳，“末将得令！”
第540章 曲阜城破
　　曲阜城头，一个个鲁兵惊恐万状的看着远处的大周军，正在竖起一个个巨大的投石机。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霸王军和陷阵营都没有展开攻击，却有了此物打头阵，可想而知，绝对不是大周朝给他们送来土豆。
　　阵前，陈霄兴奋异常。
　　“火器营全体将士！”
　　众军一起大吼，“杀敌！”
　　陈霄大手一压，“压神臂！”
　　吱吱呀呀，二十名投石机一起把神臂拉到最满。
　　下一刻，陈霄再一挥手，“上炸药！”
　　二十个炸药包被一起放上了投石盘中。
　　陈霄再手掌一翻，“点火！”
　　嗤嗤嗤……二十个炸药包一起被点燃。
　　陈霄在心里默数着时间。
　　炸药包的留空时间比较长，需要计算好滞空时间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威力。
　　默数之下，陈霄猛的一声大喝，“发射！”
　　手掌更是猛然向前切去。
　　嗖嗖嗖嗖……
　　一只只带着小辫子的炸药包朝着曲阜城径直飞奔了过去。
　　曲阜城上，众鲁兵还在看着惊奇。
　　竟然不是巨型弩箭之类的攻击武器？
　　秦国有一件神兵，名床弩，也是发射之前的动静不小。
　　但大周军发射出来的东西有点不一样啊！
　　正在众鲁兵犹豫着要不要避开之时，一个个炸药包已经落到他们的头顶上，落到城头各处。
　　轰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破声音响起，一个个鲁国士兵和城池的一部分四分五裂，飞上了天际。
　　一块块的城墙、残躯、衣甲等等，四下溅飞，那些在爆炸范围内的鲁兵，个个都被炸到神魂皆去，身躯不知存下几许。
　　爆炸正中的鲁国将士更不用说，直接被炸成了虚无。
　　那么厚重的城墙都被炸出一个个的大洞，更不用说这些血肉之躯。
　　守将王至奇迹般的竟然没有被炸到。
　　而在他的身边，遍地都是鲁兵的残躯断肢。
　　甚至还有一只手掌正抓住他腰间的衣角，也不知道这手掌是他身边的亲兵所有？
　　也许在面临危险的那一瞬，那亲兵想要将保护好主人，却不料自己被炸成了粉末，只余下这一只手掌而已。
　　当然，也有可能是横飞过来的手掌，鬼使神差的就抓住了这里。
　　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
　　王至甚至都忘了自己应该赶紧逃离这里，赶紧让自己的士卒逃离这里。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
　　他无法反应。
　　巨大的爆炸，所发出的能量惊人。
　　光，让他双眼不断的流泪，几近失明。
　　热，让整个城头几乎要融化。
　　就在这一刻，附近的鲁兵却是反应过来，“快跑啊！不要站在城头！”
　　“快啊！周兵又在准备发射！”
　　这时，王至的眼睛又能看到对面的情形。
　　他甚至看到，那正在指挥的周军将领向前作出一个切的动作。
　　跟着，又是一个个的奇怪物体朝着城头凌空而来。
　　还是带着一根小尾巴！
　　城头之上，哭喊声一片。
　　无数鲁兵朝着城内疯狂逃去。
　　楼梯上已经被挤掉下好几十名鲁兵，一起摔到下面，重重叠叠。
　　更有一些鲁国士兵干脆的从城头直接往下跳去。
　　但这结果可想而知。
　　别说穿了一身铠甲，就是没有任何的附加重量，那也是十丈高的城头！
　　近三十米高。
　　好在不少鲁兵已经逃生离开。
　　轰轰轰……
　　第二波攻击如期而至。
　　这一回，王至再没有先前的好运气，直接就湮灭在大周军的攻击之中。
　　轰轰轰……
　　等到第三波攻击到来，这一面城头之上再没有一个鲁兵。
　　眼见面前炸出两个巨大的通道，高顺拔刀，“陷阵营，杀敌！”
　　吼！
　　陷阵！
　　吼！
　　杀敌！
　　久未出鞘的战刀，这一刻已经等待太久。
　　他们同样是大周朝最精锐的将士，他们也要建功立业。
　　这曲阜城，就是他们的踏脚石。
　　披重甲，执重盾，掌战刀，杀敌虏。
　　正是陷阵营的意义所在。
　　杀！
　　高顺催动三军向前。
　　只是很可惜，竟没有一个鲁兵出现在他们面前。
　　陷阵营能够看到的，都是零零碎碎的鲁国士卒。
　　踏过血、踏过城、踏过生命与尊严，高顺引动大军径直扑向鲁王宫。
　　一路之上，也没有什么鲁军敢于出面阻挡。
　　先前的爆炸声音令得余音尤在，整个城池都似乎还在轻颤不停。
　　此时的鲁王宫内，还不知道城池告破。
　　但先前三波巨大的爆炸声，已经把鲁国君臣吓坏。
　　鲁顷公躲在大柱之后，瑟瑟发抖道：“众爱卿，先前那是何物？难道是天神动怒？”
　　殿内，众臣面面相觑，无人知晓。
　　最后令启站出来道：“大王！以老臣看来，此是大周来攻打鲁国，实不义也。以至天神震怒，降下惩罚。”
　　众臣一听。
　　到底是丞相大人，见识果然是不凡。
　　有了令启开头，马上有大臣想到，“丞相大人诚所是也！大王，那雷霆震怒来自西方，正是霸王项羽所在。”
　　“不错，项羽来伐，实属无礼也。该由上天惩罚。”
　　“最好那家伙被天雷劈死才好。”
　　“如此这样，我鲁国大幸也！”
　　这样一说，鲁顷公大喜，“众爱卿皆是忠心护国，鲁国有众卿在，岂能断了国祚？”
　　君臣皆喜。
　　只是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动静。
　　又出了何事？
　　鲁王等皆是面色一沉。
　　只是鲁顷公还没有来得及发话，外面的动静猛然一止。
　　“原来不过是虚惊一场。”
　　众人再度放下心来。
　　鲁王宫外，的确是高顺冲来。
　　也正是先前鲁顷公等人听到的动静。
　　只是到了王宫这里，高顺下令陷阵营停了下来。
　　直等到身后的项羽前来。
　　项羽一直领着他的骑兵跟在后面，这时见到陷阵营陡然停下，不由惊讶，“高将军为何不立此功劳？”
　　高顺笑道：“鲁国乃是霸王的敌人，这最后一击也当由霸王亲自出手。”
　　霸王心头感激，却道：“区区一个鲁王而已，本王要找的人却是吴起，并非是鲁王。”
　　高顺劝道：“虽是如此，只是霸王军连番在鲁国战斗，若不能破城擒王，只怕不利军心。”
　　霸王军毕竟只是一支新军，经历了这些大场面，对整个军队的精神提升是大有好处的。
　　项羽一想，是这么个道理，当下也不客气，“既是如此，某先去也！”
　　霸王旗瞬时冲到陷阵营之前。
　　先前遇到陷阵营，鲁兵还有零零星星的抵抗。
　　这霸王军旗一展，面前无数鲁兵直接跪倒。
　　就只剩下鲁王宫里的护卫。
　　他们是鲁国最忠心的将士。
第541章 鲁国愿降
　　项羽一见，王宫内外，鲁兵层层阻叠，刀枪剑戟、铁甲战马，至少还有万余人的鲁军护卫。
　　遂怒！
　　轰！
　　霸王枪出。
　　一击，将地面轰出一个大坑。
　　“吾，霸王是也！何人来战？”
　　对面，鲁军噤声。
　　没有逃走是一回事，谁敢当面挑战霸王？
　　还真有。
　　却见鲁军之中走出一员战将，身高近丈，威武不凡，更骑了一匹高大俊马。
　　那将大怒，“项羽，你不过区区一介流民，何以胆大至此？”
　　当日，项羽与项梁确是为了避开饥荒，才从楚地游落到洛邑，被姬延捡了一个大便宜。
　　项羽却道：“你要来战某？”
　　那将却是大笑，“项羽，别人怕你也罢，本将却是不会！只是本将职责所在，不与你一般见识。若是你有不服，只管来战！”
　　吼！
　　身后鲁兵一阵咆哮。
　　项羽大怒，霸王枪一举，“霸王！”
　　身后，霸王军振奋。
　　吼！
　　霸王！
　　吼！
　　杀敌！
　　胯下战马向前奋蹄。
　　一千多霸王军骑军狠狠朝着鲁军阵营杀去。
　　“放！”
　　一时间，箭矢如雨，朝着项羽军劈头盖脑而去。
　　好一个项羽，马下速度不减，反而双腿一夹，速度更甚。
　　手里的霸王枪更是连连轻颤，抖出一个个枪花。
　　那些迎面射来的箭矢尽皆被霸王枪轻易挑开。
　　不等第二轮箭矢射来，项羽已经抵近到阵前。
　　对面，鲁军的长枪阵横放，如一排排的神刺。
　　却见项羽霸王枪横向一摆，霸王枪上附着的巨力，轻易将鲁军的枪阵破开。
　　只是这一个瞬间，项羽连人带马冲杀进去。
　　霸王枪左突右扫，鲁兵阵营人头滚滚，哀声四起。
　　更可怕的是，项羽突入鲁兵阵中，竟然速度不减。
　　“好！”高顺这样的名将看来，也不得不大喝一声好。
　　论胆量，还有人可以与项羽相比。
　　论阵战，论谋略等等，项羽都是顶阶，却不是唯一。
　　但论到阵前的冲击力，霸王之威无人可及。
　　只是高顺才说了这一个字。
　　项羽已经突到先前那鲁将面前。
　　那将，眼里有了惊慌之意。
　　只有亲眼见到项羽出手，才知道自己遇上一个怎样的对手。
　　杀！
　　霸王枪至。
　　“死！”那鲁将奋起，手里万胜枪竟然迎了上去。
　　只是，在霸王枪面前，一切抵抗都是虚妄。
　　霸王枪轻易将万胜枪破开，更是顺势用枪尖捅破了鲁将脖子。大手一震，一股震力由枪柄传到枪尖。
　　急促的颤动之下，那鲁将的人头被霸王枪挑下。
　　霸王枪轻轻举起。
　　人头上热血滚滚而下。
　　下一刻，项羽的声音更是传遍全场。
　　“吾乃霸王！还有何人来战？”
　　众军骇然退步。
　　如此霸王。
　　如此天神。
　　万军之中取大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谁人还敢不知死活？
　　项羽冷笑，“放下兵刃，可活！”
　　“再有抵抗天师者，死！”
　　轰！
　　霸王枪一动，连人头带枪尖，竟然是一起砸入地面半尺。
　　生生将王宫前的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鲁军完了。
　　彻底失去了战意。
　　他们是在面对一个怎样的男人？
　　如此天神下凡，跪倒膜拜还来不及，何胆再战？
　　就连身后的高顺也是自叹不如。
　　虽然项羽并没有斩杀多少人。
　　但万军之中径取敌将，只是这一招，就令人叹服不已。
　　哗啦啦！
　　无数鲁兵弃了兵刃，垂头丧气的退至一边，任由霸王军的将士看管起来。
　　千错万错，都是吴起的错，没事你惹霸王这个杀神作甚？
　　这一刻，无数的怨念都冲着吴起而去。
　　至于鲁王，他们还是不敢怪罪的。
　　项羽骑着高头大马，一路朝里而去。
　　右手霸王枪，左手霸王旗。
　　枪旗所至，再无阻挠。
　　里面的鲁军护卫，见到这个男人的到来，连大气都不敢出，何敢言战？
　　殿内，鲁顷公还在与众臣弹冠相庆。
　　直到一阵马匹嘶叫声由殿门处传来。
　　顿时，君臣皆是大怒。
　　此是鲁王宫，怎会有马匹径到此处？
　　等到这个问题在脑子再一转，傻眼。
　　更重要的是，那霸王枪，那高大的身躯，还有那旗上斗大的一个霸字，瞬间让鲁顷公等人失去了神智。
　　霸王亲至！
　　当！
　　霸王枪砸在金殿之前，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声。
　　顿时，整个金殿都似乎震动起来，鲁国君臣的耳内一阵轰响，大半个殿内，都跌倒在地。
　　还有几个老臣干脆被吓到倒地抽搐起来。
　　项羽冷目一转，“霸王亲至，为何不降？”
　　轰！
　　区区八个字，又像是被一个巨型炸弹扔到殿内。
　　众臣心惊胆寒，木然看向鲁顷公。
　　鲁顷公更是瑟瑟发抖，口不能言。
　　最后还是礼部尚书咬牙站出来，“阁下可是霸王？”
　　项羽目光一转。
　　顿时，那礼部尚书额上冷汗更甚，脚下也是一软，再也支撑不住顺势也倒在地上。
　　项羽一见，如此大殿之内，竟是倒了近一半的鲁国臣工，不由更是冷笑，“不堪一击！”
　　就这点胆量，还敢几次三番的与他作对？
　　令启缓缓站了出来，“霸王要我鲁国投降。只是老朽想要一问，霸王如何处置鲁王？”
　　项羽虎目一张。
　　败军之将，敢来提条件？
　　虽然不说，那意思便是如此。
　　令启却道：“霸王当世，目下何以为重？”
　　众臣惊讶。
　　怎么令启这时还谈起理想了？
　　只是众人却没有注意到，项羽眼皮子轻轻一跳。
　　令启却是老狐狸一只，马上察觉到有戏。
　　当下叹道：“如今，天子号令，天下共兵，天下共粮。举八方诸侯，合华夏之力。所为之何？只为征伐匈奴，守护华夏！”
　　“霸王您为当世人雄，有十万雄兵于胸。却为了区区一个鲁国，竟要错过如此盛会？”
　　“鲁国就在此处。以霸王之能，纵是鲁国请动百万精兵来助，也不是霸王你的对手。然而霸王定要为难鲁国，就要眼看着如此盛会错过。”
　　殿内，一阵沉默。
　　片刻，兵部尚书夜录也站出来道：“霸王，先前鲁国确是有所过失，不应当与霸王为敌！大错已铸，鲁国也愿意作出赔偿。只是若霸王一定要为难鲁国，鲁国纵使拼尽国力，也不得不与霸王周旋！”
　　令启听到话头稍有不对，赶紧又站出来道：“霸王容禀！大周天子的天子诏书数日之前就尽发天下，霸王不会不知。如今鲁国情愿答应霸王一切之要求，只求霸王保存鲁国一脉。”
　　又道：“非是鲁王不知进退。就算是鲁王愿意以国相奉，那楚国的项燕也领着十万大军前来，不日便至我鲁国境内。”
　　单只一个鲁国，虽然打不过霸王，也可以周旋一番的，毕竟霸王军也就只有霸王一人而已。
　　再加上一个楚国，这仗打到最后，谁能站着，谁能大笑，都还不好说。
　　而且对项羽来说，他现在最想要的，并非是鲁国。
　　而是吴起。
　　解决了吴起，他才好前去北疆，与异族匈奴大战三回！
第542章 鲁王心很乱
　　不得不说，令启准确把握了霸王的心思。
　　思定，项羽不容置疑道：
　　“既如此，吾有两大条件。其一，吴起的人头，霸王军与吾之叔父，不能白白横死。”
　　“其二，鲁国割让平郡与我。”
　　鲁国有十一郡之地，虽然郡数比较多，却都是小郡。
　　然而平郡之地，不但重要，而且还土地极广，是鲁国里的大郡。
　　另外还有一点，失去了平郡，对鲁国来说是有利有弊的。
　　曲沃城正是属于平郡。项羽得到了平郡，向北可以攻打齐国，向南可以攻打鲁国，向西北方向可以征伐卫国，向西南则又可以与楚国交锋。
　　这样的四战之地，也就只有项羽想要，敢要。
　　他把老巢就放在那里了，谁敢来？
　　令启丝毫没有犹豫，“老朽代鲁王敬谢霸王，此两个条件完全理当如此！”
　　本来就要灭国了，还在乎区区吴起的人头？
　　平郡虽然富饶，但曲沃城就在霸王军的手里，已经失去大半的功能。
　　再说了，鲁国现在这个实力，还想越过曲沃城去攻打齐国？
　　项羽方才点头，“给你们半日的时间。吾，就在城外扎营。”
　　下一刻，项羽勒马而回。
　　霸王这一走，殿内无论文臣武将，都是一下瘫软在地上。
　　压力太大了。
　　到了这时，也无人敢指责令启擅专，竟当着国君的面与敌人议和。
　　这还不说，更是自斩大将，割让领土。
　　在别的诸侯国，这是大事。
　　但如今霸王亲至，这都是小事了。
　　甚至众臣纷纷向令启表示感激之意。
　　若是惹得霸王一怒，他们这些文武大臣都要完蛋。
　　就连鲁王也不顾国君的身份，亲自走下来向令启一拜，“幸得国中有丞相主持，若无丞相忠心护国，鲁国休矣！”
　　令启苦笑，“还请大王亲自主持此事。若是大王现在反悔，也还来得及。”
　　事情办完了，令启才是一阵后怕。
　　当然是怕鲁顷王翻脸无情。
　　好在鲁王一听这话，当场就不干了，“爱卿何出此言？爱卿的忠心，日月可鉴，天地可测！”
　　满朝文武皆是站在鲁王这一边，纷纷讨好令启。
　　令启摆摆手，“还是大家一起商议，如何取了吴起的人头。”
　　众人这才想起，除了割地，还要自斩大将。
　　“这有何难，派一使者足矣！”
　　“只怕吴起手握重兵，不能自献头颅啊！”
　　“要不哄他只身入宫晋见？”
　　“你以为他会相信？外面的霸王军、陷阵营等等大周军，他会看不到？”
　　“这也为难，那也为难，却要如何是好？”
　　“是啊，霸王可是只给了我们半日的期限。”
　　众臣再度着急上火起来。
　　惹得霸王震怒，那可是天大的事情。
　　至于自斩大将，那有什么？
　　春秋战国时期，这种事情多了去。
　　再怎么算计，以吴起一人的头颅，来换得整个鲁国上下也是值得的。
　　还是令启最后道：“大王，以臣之意，纵是我等用些计谋，也难骗到吴起。不如直接调派宫内高手前去宣旨求援，当场击杀就是。”
　　虽然吴起是令启推荐和看重的人，此时也只有拿他的头颅来哄得霸王满意。
　　实在是项羽给的时间太短，只不过半日，容不得他们细想出奸计。
　　正在这时，殿外又有马蹄声传来。
　　瞬时，满殿无颜色。
　　难不成是霸王又改了主意？
　　就连令启的心里，也是一阵拔凉。
　　众人惶恐之中，那马蹄已经到了殿外，却是一名霸王军的将士。
　　“霸王有令，请鲁王征集国内战马，至少一千之数，再加驮马一千。”
　　说完，也不管鲁国君臣听明白了没有，策马就回。
　　放肆！
　　这两个字死死堵在众人的嗓子眼里，却没人敢放出来。
　　虽然霸王不在这里，但这话若是传了出去，那可是天大的事情。
　　令启脸色苍白，苦笑道：“此事还得大王作主。”
　　鲁王叹道：“国势如此，还请丞相大人代为周旋！”
　　至于两千马匹，凑一凑应该还是有的吧！
　　驮马相对容易凑够，但战马数量就有些悬了。
　　鲁国算是二流诸侯里面强大的，战马原来也有一些。
　　只是与项羽几轮大战下来，鲁国各项损失都是极大的。
　　还是令启叹道：“若实在凑不够数目，只好用些银两补偿就是。”
　　至于吴起那里，当然是重中之重，赶紧要从宫中的护卫里选出有胆气有实力的人物来。
　　再说项羽离开鲁王宫后，也让高顺吃了一惊。
　　项羽笑道：“高将军，本将决定放过鲁王一马。”
　　“匈奴犯境，欺我华夏无英雄！”
　　“项羽急于去北疆征战，这里只能便宜一些了。”
　　“至于鲁国方面的条件，乃是吴起的头颅，与平郡之地相让。”
　　“对了，还有两千马匹。”
　　高顺倒没有意见，“如此，恭喜霸王又得了一块土地。”
　　霸王是王，是理应有封地的。
　　按照姬延的作风，很可能就此将平郡封赏给霸王。
　　只是项羽却是摇头，“不是霸王军，而是大周朝多得了一块土地。”
　　高顺笑道：“总还是霸王立下的大功。只是可惜，如此取下吴起的人头，倒是令得本将有些失望的。”
　　高顺也是名将，自是想来与吴起较量一番。
　　他也想看看，那个能打得霸王军全军覆没的兵神吴起，到底有如何的了不得？
　　虽是霸王当初被吴起和孙膑联手做掉，那也是一场大败。
　　换一个大将来，就是用二十万大军包围，能稳败项羽？
　　项羽亦是一叹，“若非是匈奴来犯，本将也不想如此草草结束。”
　　与高顺相比，项羽与吴起再战一回的心思更甚。
　　每每想及项梁之死，项羽都不能释怀的。
　　叔父如父啊！
　　项羽这时想起，眼里都有神伤之意。
　　只是高顺却没有察觉，只思忖着道：“既是天子有诏，号令诸侯出兵抗击匈奴，我等早些回去也好。而且言侯来报，那项燕的十万楚国最迟明日就会进入鲁国境内。”
　　而鲁国虽然接连败于霸王军之中，损失的兵力却并没有太多。
　　至少还能凑出十五万左右的大军与楚国去消耗。
　　这样一算计的话，放过鲁国就更加值得了。
　　然而这时，项羽却道：“拿下了平郡，不知陷阵营可否去镇守？”
　　以陷阵营去镇守平郡，是最好不过。
第543章 吴起的处境
　　在项羽看来。
　　以高顺之能，就算是孙膑吴起，也占不到他的便宜。
　　本来陷阵营的实力超群，再加上手榴弹炸药包等神器，守住各处城池是绰绰有余的。
　　亲眼看到炸药包的强大，项羽也是不得不叹服的。
　　高顺却是摇头，“怕是让霸王失望了。”
　　“天子有密诏，一旦霸王军达成所愿，陷阵营要退守回去，镇守陈地。”
　　密诏是言侯司传来。
　　现在大周朝的疆域之广，稳居天下诸侯之首，是名符其实的天下共主。
　　然而各处土地大多数是新近收到的疆土，特别是郑国，须要然城军的主力前去驻守。
　　如此，陈地方向的守卫，还得要交还到陷阵营的手里。
　　说着，高顺不由得苦笑，“说句不怕霸王介意的话，霸王你想去北疆抗击匈奴，高顺如何不想去？只是大周朝境内同时失去了骠骑军和霸王军，仅只有李嗣业的陌刀队是不够的。”
　　“不过霸王放心就是，本将离开鲁国之前，会先去绕道平郡，将所有的手榴弹等物都交与你的守军。”
　　至于平郡要不要由朝廷派遣文官武将，那就是大王和内阁的事，由不得他这里说道。
　　项羽大笑，“既如此，今日且去把酒，不醉不归！”
　　高顺自无不从。
　　他的陷阵营一路急赶而来，也得要好生歇息一番，放松一宿，说不得明日又要赶路回程。
　　此时，吴起还在催动大军，朝着曲阜这里一阵急赶。
　　身边副将道：“大将军，这样赶路，还得要三个时辰就可以赶到。眼下就算连夜赶路，到了曲阜城下将士也是疲乏不堪，无以作战。不如且先歇息一晚，明日一早拔营出击，必能取得奇效！”
　　现在再赶路三个时辰，不是不行。
　　而是这样赶到曲阜城下，将士必是疲惫不堪。
　　这些鲁军将士已经连续急赶了四日，委实辛苦不过。
　　再不好生歇息一番，哪里来的力气提刀上阵？
　　吴起眼一闭，下令道：“传令下去，再赶路一个时辰，扎营造饭！”
　　“末将得令！”那副将下去吩咐小校，前后传令而去。
　　吴起回到中军车内。
　　车轮辘轳。
　　吴起却是有些心神不宁。
　　他担心项羽现在已经开始攻打曲阜。
　　派出去的探子这时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那两路鲁兵是否将霸王军的步队挡下。
　　希望还能够赶得及吧！
　　吴起摇摇头。
　　就算霸王比他早两日到达曲阜城下，吴起也并不是太担心的。
　　毕竟项羽只有一千余骑，又无攻城器械，根本不可能攻下城池高大的曲阜。
　　但若是两军合为一处，对曲阜的威胁便是急剧攀升！
　　正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就在吴起算计之时，远远奔来探子，“报……”
　　到得跟前，那探子翻身落马，“报大将军，大事不好，项羽突然出现在曲阜城下。”
　　什么？
　　吴起大惊，“只有他的骑队？”
　　那探子道：“只有他一人。”
　　吴起皱眉，项羽一人跑到曲阜城下作甚？
　　“他的骑队在何处？他的步军可被挡下？”
　　那探子道：“大将军，只有他的骑队在附近砍伐树木，看样子是在制造攻城器械。”
　　吴起眉头大皱。
　　照他先前的算计，那两支鲁军，就算不能挡住霸王军的步队，也只要支撑片刻就足矣！
　　那样，吴起照样能赶在前头抵达曲阜城下。
　　有他在，吴起相信项羽是破不了曲阜城的。
　　正在这时，又有探子飞马而至。
　　“报……大将军，项羽军正在攻城！”
　　“报……大将军，陷阵营突然出现在曲阜城下，正在攻城！”
　　听得此报，吴起又惊又怒。
　　他与高顺交过两回手，如何不知陷阵营的厉害？
　　“好计谋！果然好计谋！”
　　吴起吐血。
　　不用说，定是陷阵营暗藏于霸王军的步队其中，混来鲁国，更是一路到了曲阜城下。
　　谁能想到，项羽新招的一支新军，里面竟然还有这么一件大杀器？
　　“传我军令，全军加速！”
　　吴起已经急红了眼。
　　霸王军加上陷阵营，还真有可能攻下曲阜城。
　　这个时候，他也再不能留力，马上得要催促三军。
　　然而这时，又有探子来报，“报！大将军，大周军已经攻破曲阜城！”
　　这么快？
　　不只是吴起，身边诸将皆惊。
　　“不可能！别说城外有大军六成，城里还有四万守卒，加上鲁王的护卫也有万余。”
　　“十丈高的城池，怎么可能被他轻易攻破？”
　　“就算陷阵营也在，大周军拢共也不过是两万人左右。”
　　吴起也是瞪着那探子，“说清楚，到底是被攻破了一处缺口，又被我军堵上，还是正在攻打？”
　　守城军只要人数不少，这城百分百的是能够守住的，哪怕二流打一流也不是问题。
　　所以现在众将都无法相信。
　　那探子低头道：“大将军，那大周军不知动用了何种神术，一堆奇怪的东西扔上城头，几下便将城头轰塌。守城的将士几乎没有任何的反抗。”
　　众将呆滞。
　　这也太玄乎了吧！
　　只是吴起马上想到，原先的箭塔，就是由大周朝最先开始的。
　　这回再弄些大杀器出来，未必没有可能啊！
　　一念至此，吴起再吐鲜血，身躯摇摇欲坠。
　　城破，鲁王被擒。
　　他这一军，再怎么努力也是白废。
　　八万大军又如何？
　　人家只要把鲁王放在阵前，吴起敢动？
　　一时间，吴起甚至跌坐在中军车上，半天起不得身。
　　“大将军！”众将上前请示。
　　吴起摆摆手，“全力赶路再说！”
　　众将应下。
　　无论如何，也要先回曲阜城中看个明白，到底事情到了何等地步。
　　吴起又道：“多派探子出去，以免中了大周朝的埋伏。”
　　急切行军之下，若再被项羽偷袭，这一路鲁军怕是也要大败。
　　吴起大军，仍在滚滚前行，人疲马乏。
　　再加上曲阜可能失守的消息传开，全军上下更是压力骤增。
　　吴起还没有想出应对之法，又有探子急奔回来报信，“大将军，大周军的陷阵营和霸王军攻入曲阜，旋而退出。”
　　吴起惊讶，“项羽也退了？城里没有留下一个周兵？”
　　探子道：“曲阜正被包围，属下无法接近。只是远看之下，陷阵营和霸王军的人马好似都已撤出，包括项羽与高顺二人。”
　　吴起脸色一阵变化，“你可知他们进入城中多久？”
　　探子给了一个大概的数目，“大约一个时辰左右。”
　　吴起大掌一挥，“你且退下，再去探来。”
　　探子应了一声，催马而去。
　　中军车上，吴起目光闪动。
第544章 吴起夜走大营
　　项羽已经打下了曲沃城，这一点已经确定无疑。
　　能在曲沃城停留一个时辰，以项羽之能，早就将一切能够抵抗的鲁军打垮。
　　“余下的，还能够做很多事啊！”
　　吴起头疼无比。
　　项羽凭什么放弃曲阜城？
　　不用说，一定是鲁王答应了什么可观的条件。
　　除了分疆裂土，怕就只有他的人头了。
　　想到这里，吴起下意识的抚摸脖子。
　　头颅不错。
　　他却还不想给项羽。
　　可鲁王若不是答应交出自己的头颅，项羽凭什么放弃曲阜，凭什么放弃灭亡鲁国的不世之功？
　　拥兵自立？
　　难度很大。
　　这八万将士虽然听命于自己，只因为自己乃是鲁国的大将军，有虎符在手。
　　只要鲁王下令废了这一重身份，八万鲁国大军就是吴起的敌人。
　　吴起其实不愿意去想，鲁王会拿他的头颅去交换。
　　能成为鲁国的大将军，吴起还有很多的抱负。
　　为了这一刻，他付出了太多。
　　但鲁王还能拿出什么代价，去说服项羽？
　　吴起脑子里慢慢回想与项羽的一点一幕。
　　最后得出来一个结论。
　　他的头颅比鲁王的头颅还要值钱。
　　至少对于项羽来说正是如此。
　　若非自己与孙膑作了圈套，数千霸王军将士不必横死曲沃城下，甚至被齐鲁联军一路追杀数百里！
　　全军覆没，叔父惨死。能不是项羽的奇耻大辱？
　　吴起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虽是齐鲁联手，他既是鲁国的主将，又是阴谋的发起人之一。
　　于情于理，难逃此过。
　　换了自己是项羽，怕也要追杀不休。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性。
　　项羽看不上鲁王，从一开始，项羽就以曲阜城为饵，引他带领大军来解围。
　　这和吴起最初的设计，有异曲同工之妙。
　　堂堂的鲁王，成了彼此的诱饵。
　　连曲阜这样的大城，也成了小小的棋子。
　　问题在于，吴起明知道项羽会在曲阜城下设网，他还不能不去。
　　好比注定了要还他一道。
　　一如数月前的曲沃城一战。
　　“罢！罢！罢！”
　　吴起长叹，“吴远何在？”
　　身边，护卫亲军将吴远上前，“末将在此！”
　　吴起道：“你与本将军备好马匹，再令众将前来议事。”
　　吴远领令而去。
　　吴起又让中军车停在道边，等候众将前来。
　　片刻，众将齐至。
　　吴起站在中军车前。
　　“我等拜见大将军！”众将行礼。
　　好！
　　吴起目光扫过众人，“吾有一计，可破周贼！”
　　众将震惊，大喜，“不知将军要如何应付？”
　　吴起道：“曲阜城虽破，项羽的目标却并非是鲁王，而是我军！”
　　这一说，众将虽然惊讶，仔细一想，也能够明白过来。
　　项羽最恨之人，当然是这一路鲁军。
　　吴起继续道：“如今，本将欲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他既张网以待我大军前出，吾亦来还以暗渡陈仓之策。”
　　当下又道：“敌，既破曲阜，必矫旨而来。众将听令！”
　　众将应声，“我等在此！”
　　吴起道：“本将亲领一队，绕道前去平竺镇，调动三军，从侧埋伏。你等须就地扎营，以防项羽军偷袭。此外，无论何人来叩营，不得擅入。有违令者，斩！”
　　众将肃然，“我等遵令！”
　　吴起又令大将田光，暂代大将军一职，并将虎符交托。又令大将吴涛领三万前军。
　　“一旦本将与项羽交战，中军不动，只以前军急袭就可。”
　　“至于我军中军，就在此处设伏。若这两军皆有不敌，就在此处与敌决死！”
　　众将闻言，皆是精神一振，“我等听凭大将军差使，必要击杀项羽此贼！”
　　吴起大喜，“既如此，大事可定也！诸将都是鲁国的忠心栋梁，国之器也！”
　　吩咐完这些详细，吴起又令大将尚琳领一支骑兵，随从吴超去平竺镇，调动四方鲁军。
　　片刻之后，吴起领着尚琳所部一千骑兵，再加上吴远的中军护卫一路向南而去。
　　至于这八万鲁军，自然是听得大将军号令，就地扎营驻守，甚至建起几个简便的箭塔。
　　一个时辰之后。
　　一支十三人的骑队连夜靠近这里。
　　很快，从北边冲来一个骑手，与这只小队伍汇合一起。
　　为首那人手掌一挥。
　　十三骑一下止步，显得训练有素。
　　那骑手冲到跟前，并不下马，拱手道：“穆统领，鲁军大营就在前面十里地。”
　　这一队骑手，正是鲁王派出来传旨的护卫。
　　这十三人，除了其中一人是宫内的太监，其余皆是由护卫营内挑选出的精锐。
　　不但对鲁王忠心耿耿，更是一身胆气，又孔武有力。
　　明里是那名叫张忠的太监为首，实则是这叫穆方的护卫队长为尊。
　　斩下吴起的人手，正要借穆方之力。
　　此时，听得鲁军大营就在前面十里，穆方并没有急于赶路，而是招呼众人近前。
　　“诸位，本队长再说一次，事关重大，关系国祚。若不能拿下吴起的头颅，我鲁国大事休矣！”
　　众人皆道：“全凭大人吩咐！”
　　穆方道：“好！再对一下行动方略。”
　　按照先前商议过的行动，到了大军营前，会由穆方在前叫开营门。
　　至于张忠的作用，只是以备万一。
　　若吴起军有人怀疑，则有张忠出面示明身份。
　　最关键的一步，则是有张忠宣读王旨，等到众将士跪拜之时，由穆方等人一拥而上，取了吴起的头颅，再来将王旨公开示众。
　　穆方这时再说了一遍，众人皆无异议。
　　片刻之后，穆方等人就到得大军营前。只是让他们没有想到，无论众人怎么叫营，甚至在外面破口大骂，鲁军就是不打开营门。
　　另一边，吴起早走出二十多里地，却是停下。
　　“尚琳，你等速去平竺镇。记得不要打出旗号，隐匿从事。”
　　鲁将尚琳没有怀疑，领军而去。
　　吴起向南走了一里多地，却又令吴远，“让你的手下先去广南城外等候。”
　　吴远虽不明所以，还是照做了。
　　然而下一步，吴起领着他一路狂奔去，却是朝着西北方向。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二人方才下马歇息。
　　吴远找来了干柴升火，烧了一些茶水，却站到吴起身后恭立。
　　此时，吴起叹道：“你一定有问题吧！”
　　吴远道：“大将军自有定夺。”
　　吴起苦笑，“事至如今，我也不瞒你。如今吴起早已经不是鲁国的大将军。倒是这颗头颅，鲁王必是念念不忘的。”
第545章 令启发誓
　　吴远大惊，“大将军何出此言？”
　　先前吴起还在号令三军，准备给霸王军一个巨大陷阱，怎么事情就急转而下？
　　吴起端起茶水来喝了一口，疲惫的脸庞上才有了一丝血色。
　　“你道霸王军这样就可以轻易破掉？”
　　数月之前，吴起与孙膑联手，足足二十大军将霸王军包围的如同铁桶一般，可有害得项羽的性命？
　　虽是尽歼了霸王军，却是一点作用也没有。
　　只是让吴起与项羽之间的仇恨更深。
　　吴远还是没有听得太懂。
　　就算项羽难以击杀，可吴起还有八万鲁军，还能够有整个鲁国作为后盾，与霸王军慢慢的周旋。
　　吴起苦笑，“你道我不想么？”
　　但鲁王也会是这么想？
　　“别的不说，项羽既率军攻克了曲阜城，必是已经见到鲁王。鲁王虽是无能，但丞相令尚还是有些能力和口才的。”
　　“以令尚之能，必是以吾之头颅，再加上鲁国两三处郡地交与项羽，换他放过鲁王。”
　　吴起这些猜测，虽然与事实还有些距离，但在关系到他的性命方面，却是一把猜中。
　　吴远震惊，“您是鲁国的大将军，朝廷怎会如此对待？”
　　吴起摇头叹道：“大将军！你不知，别说鲁国这样的小诸侯里，大将军的性命不值钱。就是大诸侯国，一个大将军也比不得一郡之地。”
　　更不说鲁王可是被项羽用刀架在脖子上。
　　鲁王还活着，那他吴起就必须死。
　　这一点，吴起早就想得明白。
　　至于什么重新整备兵马，什么要设伏霸王军等等，都是掩人耳目而已。
　　吴远一阵沉默，方道：“如今，大将军又要去往何处？”
　　吴远是吴起的子侄之辈，家族中人。
　　否则也不会只带了他一人逃开鲁国。
　　吴起道：“吾既是离开鲁国，齐国当是去不得。齐鲁向来大仇，只恐齐王会怀疑我的忠诚。更何况齐王已经有了孙膑，此人之才能并不在吾之下。”
　　“至于燕国，上下皆是无能，国力更弱，实不堪也。”
　　“赵国有廉颇赵奢李牧，名将如云，秦国有司马错白起王翦，也再无吾容身之地。”
　　“楚国虽是不错，只是楚国内部太过复杂，只恐去了过后，反而是坏了你我性命。”
　　“如今魏国虽然新败，国力凋蔽。但魏国的疆域还在，且大将乐羊战死，国内唯有区区一个庞涓而已。吾去，必能说服魏王委以重任。”
　　吴远赶紧道：“恭喜大将军！”
　　吴起淡然摆手，“先不必说道这些，早些歇息一二，早些到达卫国才好。”
　　吴起要去魏国，最近的道路当然是经过卫国、大周朝的郑地、道郡等处，才能到达。
　　前提是不要被鲁王找到。
　　次日一早，霸王军大帐。
　　项羽脸色阴沉。
　　他的对面，是鲁国的丞相令启带着一班文武大臣前来。
　　来拜访也就算了，这家伙竟然说吴起已经跑掉！
　　“吴起，堂堂的鲁国大将军，竟会行踪消失？”
　　项羽冷笑，对于令启的说法根本是不相信的。
　　令启等人见到霸王动怒，一个个皆是战战兢兢，不敢出气。
　　只有令启哆嗦了半天，讨好道：“霸王威名，就是那贼子吴起也不敢来尝试。请霸王放心，鲁王已经发了海捕文书，只要在鲁国境内发现吴起的行踪，当场格杀，并将首级提来。”
　　项羽冷笑。
　　这得要等到何时？
　　令启又讨好道：“霸王，鲁王情愿以祖庙起誓，并无半点虚妄之言。那吴起狡诈无比，霸王您也是知晓的。”
　　“霸王，鲁王情知此事没有做好，却把霸王所需的战马找齐。共是北马一千一百二十匹，南马一千两百。”
　　“此外，鲁王更为大军备好五千石的粮米，以及三万两的银子。”
　　令启说出这些，心头已经是在滴血。
　　找出这些马匹，国内为之一空，连那些将领的战马也被剥夺。特别是充作战马的北马，如今匈奴与华夏交战，不知几时才能有马匹流入到鲁国。
　　这北方的良马，用钱也买不到。
　　五千石的米粮和三万两银子，更是让鲁国朝廷为之一空。
　　除了两处绝对不能动的军仓，近乎全给了霸王。
　　项羽面上这才稍缓。
　　“既然鲁王有此诚意，本王这就离去。”
　　“至于平郡，你们鲁国可还有什么想法？”
　　令启赶紧表白，“霸王说笑！鲁王情愿与霸王永世结好，岂有再生事端之理？若是霸王不相信，鲁王甚至情愿交出质子。”
　　质子，战国是颇为流行的，就是把国君的子嗣交与别国，以为质押。
　　这是一重保障之意。
　　只是霸王却不这么想。
　　送质子来干啥？
　　霸王我还得替你养儿子？不好意思，没空。
　　只听项羽道：“质子就免了罢！”
　　令启感激道：“还是霸王气度宏大！”
　　项羽冷眼一扫，声音一冷：“再敢对本王生出事端，必斩之！”
　　顿时，令启等文武百官皆道不敢，更是跪伏于此。
　　项羽大掌一挥，“罢了！都去。速速将本王的马匹等物交来就是。”
　　令启等人如蒙大赦，慌不迭的谢恩而去。
　　这边，项羽又令人找来高顺，将令启所言又大致复述了一遍。
　　高顺沉吟道：“如此也好，正好你我两军同要前去平郡。”
　　高顺要去郑地，走曲沃城、经卫国最近。
　　而项羽要去北疆，更是只有走平郡一途。
　　然而项羽却是道：“本将须得要先行一步。”
　　项羽之意，他一旦得了鲁国的马匹，便率领重整后的骑兵先走一步。
　　至于平郡的守备，由他的步队去完成就可。
　　这一万五的步队也不可能带去北疆，等他们走到，匈奴人早就被撵回到草原之上。
　　高顺大笑，“既是如此，本将这里先预祝霸王马到成功！”
　　霸王亦是纵声大笑，“是横扫匈奴，纵横八千里！”
　　洛邑，乾坤殿内。
　　姬延才收到言侯司送来的消息，因为时间差，这消息是前几日发出的。
　　上面是项羽等军的位置等等，更说明了高顺对战场局势的看法，点明项羽的目标应该是曲阜城。
　　打下曲阜，意味着整个鲁国都要归于项羽所有。
　　姬延又开始小纠结起来。
　　这混帐家伙不会又据为已有吧！
　　对于项羽的忠诚度，姬延一直是有些担心的。
　　太低了。
　　和霍去病高顺等人没法比。
　　都是名将，怎么你的分子结构就这样特殊呢？
第546章 飞龙出世
　　不过就算姬延现在拿到鲁国，也有诸多的不利。
　　远离本土还事小，此时大周朝再无多余的精心去守护、去治理。
　　鲁地之内的反对力量是一条，项燕的十万大军应该也就是这一两日进入鲁国。
　　如此一来，大周朝不得不提前与楚国先斗上一场。
　　在一连串的大战之后，姬延并不想现在与楚王再度交手。
　　如万古流所言，现在的大周朝太疲惫了。
　　内事、外事，皆有不顺之处。
　　吏部卖官案还没有结束，郑地七郡、陈地四郡、南阳天河两郡也都要派调官员，安抚赈济等等。
　　再加骠骑军和火器营、水师都要朝着北疆调动，更显吃力。
　　只是还有一条，吃到嘴里的肉就这么吐出去，也不是姬延的风格。
　　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言侯司的奏折里，最后也提了一句，似乎霸王对打匈奴有兴致。
　　这倒也不意外。
　　项羽可不就是一个好斗分子么？
　　淡淡一笑，姬延放下言侯司的奏折。
　　接下来的奏折都是各部各司，官员调动、米粮调动输送，如此等等。
　　好在内阁的工作不错，都批了解决之法，让姬延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只是接下来然城方面也有奏折，却不是吴理可以解决的。也因此吴理并没有批注。
　　奏折来自洛邑大学，行政副校长钱大壮。
　　原来前一阵子朝廷财政吃紧，户部四下拼命的收罗银钱。军械监等处的资金不能克扣，就把脑筋动到了洛邑大学。
　　所以钱大壮上奏大王，问可还是要九月一日开学，各处的修缮、建设可要继续？现在户部甚至把各项开支都收罗了去，洛邑大学就算是九月一日开学，也无粮可食。
　　姬延眉头一皱。
　　洛邑大学是一定要办的。
　　只是他也怪不得户部头上。
　　各处都要用钱，救灾不用钱？征兵不用钱？
　　如此等等，皆是只出不入，难不成让户部的主官变钱出来？
　　至于九月一日开学，也不可能再延期。
　　须知，这里的九月一日乃是周历，比后世用的阳历已经晚了一两个月。再拖延下去也不用开学上课了，直接来过春节，大家一起开个迎春晚会。
　　钱大壮的奏折后面还有提议，各处的修缮建设所用，并不会花费太多，而且有些不太紧要的建设也是可以停下来的。
　　如此一来，须投入到硬件上的费用不过千两银子而已。
　　关键还在衣食补贴上面。
　　按姬延原来的计划，不但大周朝的学子来求学可免去学费，还会供应衣食，一日三餐皆由洛邑大学提供不说，还给做两身衣裳。
　　本来姬延还打算给一些零花钱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毕竟若是洛邑大学的条件过于优越，怕是被好逸恶劳之辈混来充数。
　　可以有奖学金，助学金暂时是没有的。
　　只是这样，对洛邑大学就是一个极大的负担。
　　钱大壮的意思，可否将洛邑大学的部分场地拿出来做些买卖，又或是租借出去。
　　以姬延的理解，这就是所谓的校办产业了。
　　校办产业好不好？
　　大周朝不给钱的时候，洛邑大学可以自力更生，当然是好的。
　　但这好处，会很快的变质。
　　姬延不想他一手兴办起来的洛邑大学，飞快的变质，掉到钱眼里。
　　既然能出租场地，就可以自已做生意。既然能够做成生意，那大学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可以卖的。
　　比如教授职称，比如将来的课题费用，比如各种晋职等等，甚至连洛邑大学里的学生，都会沦为生财的工具。
　　所以钱大壮的建议，姬延根本就不会多去考虑。
　　不就是没钱吗？粮票顶上去。
　　用在洛邑大学方面的粮票，是一定会消耗掉的，毕竟这些学子不能吃掉粮票吧！
　　不过说到洛邑大学这一头，姬延打算该要去看看了。
　　若没有现身然城，只怕有不少人以为洛邑大学只是他的一时心血来潮。
　　姬延翻看了一下手头的奏折，还有十三道。
　　看完了这些，若还有时间就可以去然城。
　　此时，藏身宋浆家里的林氏，这时家中却是来了人。
　　林氏开了门，却并不见人影，只是门口却有一团纸张。
　　上面只书了几个字，“葛翠，江风亭。”
　　林氏一看字条，脸色顿时一变再变。
　　在她看来，江风亭是无论如何也去不得的。
　　此举必是施夷光的同伙所为。
　　想到空灵儿那神乎其神的剑术，林氏就是一阵莫名的心惊胆寒。
　　可若是不去，救不回葛翠且不说，单只是钱顺等人交出的银票就让她无法安枕。
　　整整一万二千两银子。
　　哪里能够轻易放弃？
　　再去找钱顺等人讹上一回，林氏又不敢。
　　先有宋浆，后有葛翠，前后两万四千两的银票，钱顺等人怎么可能再老实交钱？
　　只能指望着葛翠这里。
　　怎么办？
　　林氏一时心急如焚。
　　要救葛翠的性命，也还有一条路。
　　去洛邑尉告官。
　　但那一万二千两的银票就不用再想。
　　思前想后，林氏突然想起一事。
　　好像在哪里听过，说是有一个叫飞龙帮的去处，里面保镖押运等业务都是有的。
　　若能请得飞龙帮出手相助，最后给些银子不就可以解决？
　　想到这里，林氏心情大好。
　　宋浆在家里还偷藏了一点银子，昨日被林氏翻了出来，正好用上。
　　想到这里，林氏取了钱出门而去。
　　飞龙帮虽只成立了数日，但在市井之间已经有了一些名气。
　　很快，林氏找上门来。
　　虽然在偏僻的巷子里，门面却还是比较看得过眼，门庭天阔，竟用了十八般兵器作镜壁。上面更是龙飞凤舞了三个大字。
　　飞龙帮。
　　飞龙帮的大门是敞开的，林氏才一脚踏入，马上有一名中年人迎了上前，“这位夫人，不知来此可有贵干？”
　　林氏道：“听说你们飞龙帮专门帮助乡人，多有出力？”
　　中年人堆笑道：“这位夫人好眼力。本帮虽然开帮只有半月之久，却久在大周朝各处行事，护送官宦人家、钱粮物件等等，飞龙帮都有为之。甚至那道郡等处的郡守大人，都是我们飞龙帮护送过去。”
　　这就是有些糊弄了。
　　堂堂郡守大人前去赴任，怎么也是有官差护送的，怎么用得着民间的人士？
　　何况那时飞龙帮还不知道在哪里。
　　只是有些话当然是不能实说的，若说飞龙帮到现在还没有接到一笔生意，岂不是人家转头就走？
　　至少林氏是有些相信了。
第547章 江风亭
　　林氏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一个费用取法？”
　　中年人更是眼前一亮，“夫人，在下白金，忝为飞龙帮的外堂堂主。费用之说，本帮向来和气生财，只不知夫人有何为难之处？”
　　一般来说，女子是不会抛头露面做这些事情，以白金看来，必是这户人家的主人出了什么变故，因此他这里说话也是比较小心的。
　　果然，林氏一叹，道：“不瞒白堂主，妇身膝下有一女儿，却被奸人所乘，强掳而去。如今那恶人竟是送来消息，让妇身前去城外的江风亭。”
　　白金略有惊讶之声。
　　如此大事，此妇人竟然没有报官。
　　虽有些想法，白金仍是笑道：“区区小事，夫人放心就好，只说我们飞龙帮要出动多少人手就是。”
　　无非对方就是专作掳人行诈的勾当，多派出些人手往那里一站，还怕对手敢不乖乖交人？
　　打响了这头一炮，以后飞龙帮必是名声四起。
　　只是白金这么一问，倒是让林氏发愁起来。
　　空灵儿的那一手剑术，着实让她拿不准。
　　到底要十个飞龙帮的汉子，还是二十个？
　　“白堂主，请动一位壮士，需要花费几何？”
　　若是花费太巨，她可是没有钱的。
　　白金却在暗想，若真是对方行了掳人之事，也许手下还真有些真材实料。
　　说不得至少要派出十名帮众前去。
　　万一过程中被打伤了自家兄弟，又得额外的花费。
　　但现在这些却又不好算计。
　　当下便道：“夫人且听白金细细道来。若只是出些帮众，不过一人一两银子而已。若是敌人太强，打伤我们飞龙帮的兄弟，却是要另外花费的。”
　　林氏听到一人一两银子而已，心里定了一大半。
　　只要救回葛翠，那可是一万多两银子。
　　就算是被打伤了几个飞龙帮的人，也不会花费多少的。
　　毕竟抓些草药等等，是不太贵的。
　　真要是伤势严重，想多花钱也无处使，只使得几个安家费用就可以。
　　想到这里，林氏道：“既然如此，就请堂主带领二十个帮众出手。这里是五两银子，先作为定金。”
　　五两银子？
　　白金皱着眉头。
　　这种事情，事后难以说清。
　　他很想说飞龙帮是小本生意，概不赊欠。
　　只是想到这是第一笔生意，白金又有些犹豫。
　　倒是林氏急着道：“白堂主放心就是，妇身这里只有这些许银两。只是那贼子抢去我女儿之时，却是还有两百两银子的。”
　　白金心情顿好，哈哈大笑道：“夫人这是哪里话？难道以夫人的身份，还和我们说谎不成？”
　　当下，白金进去，点了十五名帮众。
　　没办法，这已经是飞龙帮全部的实力。
　　“夫人，其余的兄弟们都已经出去办差，只得这十五人。”
　　林氏倒也没有再多想，只道：“如此，还请白堂主这就去救我宝贝女儿归来。”
　　江风亭，出洛邑城以东，沿着堤段向南走二里多地就是。
　　此时，钱顺白路等人皆在于此。
　　前日晚上，钱顺在府里是给了葛翠三千两银票不假，却也派人暗中盯上。
　　等到无人偏僻之处，又把这个葛翠掳了回来。
　　没办法，接二连三的被葛家敲竹杠，家里有金山银山也不够啊！
　　“话虽如此，老夫还是心有不安啊！”
　　钱顺叹道。
　　若真只是拿出三千两甚至六千两的银票，就能解决这一档子事，钱顺还是乐意的。
　　哪怕损失六千两，他还能从中赚到一两万的好处。
　　倒是白路看得开，“你也不要多想。换了我白路也要如此去做。”
　　没办法，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个无底洞。
　　虽然葛翠被抓来后，一口咬定先前的银票已经被宋浆昧走。
　　只是钱顺等人如何会相信。
　　那不是一两二两银子，是一万二千两的银票！
　　若不是信得过的人，怎么可以轻易授人？
　　钱顺一叹，“事已至此，葛翠还好。只担心那葛力平又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白路冷笑，“这就是老夫请大家一起来的意思。”
　　“现在葛力平身在死牢，唯有外面的消息去左右他而已。”
　　“但宋浆已经进去过一次，将咱们的消息泄露出来，讹了咱们的银票。”
　　“以我看来，若是不能让林氏等人再去设法见到葛力平一次，难保他会咬出咱们来。”
　　钱顺三人连连点头。
　　白路能够想到的，他们也能。
　　葛力平既是将他们四人和盘托出给自己的家小，已经是一种警告。
　　敢动他的家人，随时可以鱼死网破。
　　除非是再度见到林氏或是葛翠，才会让葛力平安心下来。
　　这也是今日要达成的目的。
　　不为那些银票，也不用葛翠或是林氏的性命，只要她们去一个人，亲口对葛力平说事情已经解决，已经拿到钱顺等人的银票。
　　只要到了秋斩时节，大刀一落，人头见地，就算是大功告成，可以放她们母女二人归去。
　　钱顺三人听完，皆是点头赞同。
　　“只要那葛力平人头落地，老夫必要手刃这对狗母女！”
　　若不是林氏与葛翠二人贪得无厌，他们也不会被逼到出此下策。
　　只是钱顺等人忘记，若不是他们一定要把葛氏母女擒来作为人质，事情也不一定会发展至此。
　　因为自己做的事见不得人。
　　所以没有安全感。
　　哪里知道正是如此原因，众人才走到这一步。
　　很快，一个钱家的仆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老爷，那林氏已经出了城，再有半刻钟的样子就会来此。”
　　钱顺大喜，只要林氏前来，此事就成功了一半。
　　“看来这林氏还是顾及自己的女儿。真难为了她，如此丑女还当作宝贝一般。”
　　众人皆笑。
　　林氏还担心着葛翠，那就正好行事。
　　只是那仆人却道：“老爷，林氏虽是赴约而来，身边却有十六名壮汉！”
　　什么？
　　顿时，钱顺白路等人大惊。
　　“这个林氏，看来是要与我们血拼一场了！”
　　钱顺更是脸上阴沉得可怕，“混帐东西，真以为咱们是泥捏的？”
　　倒也有声音求道：“还是赶紧拿个主意出来，是继续与林氏谈判，还是打斗一场再说？”
　　虽然林氏带了十六名壮汉前来，也是不太要紧的。
　　毕竟这四家老爷也都带来了仆从，算起来人数还要略多一些。、
　　白路眉头一挑，“现在不宜与林氏正面冲突。事情一闹大，咱们的事怕是要瞒不住。”
　　钱顺等人赶紧竖起耳朵。
　　与林氏撕打，他们不怕。
　　又不是他们自己下场，就是弄出一两条人命，也就是花些银两的小事。
　　但吏部卖官案是万万不能沾上身的。
第548章 就是这个狐媚子
　　白路又道：“既然林氏不识趣，咱们给她留下一点纪念就是。若她顺服，此事还有得一谈。”
　　后面的话，白路没有说出。
　　若是林氏硬来，说明是得了葛力平的授意。
　　那接下来双方怕就是鱼死网破，刺刀见红了。
　　钱顺越想越气，狠狠踹了一脚。
　　脚边的破布袋顿时发出一阵呜呜声音。
　　“鬼叫什么？都是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白路已经让人解开破布袋，里面正是被捆了结实的葛翠，嘴里还被塞了一块破布，正在里面呜呜的胡乱挣扎着。
　　钱顺目光更冷，“动手，取她一只耳朵！”
　　身边，一名健仆上前，用力一按葛翠的头颅，另一只手揪住耳朵。
　　另一人手起刃落，血光一溅，一只活生生的人耳被切了下来。
　　葛翠痛得晕死过去。
　　钱顺狠啐了一口，“让你这鬼东西还在老夫面前吆五喝六的，以为自己是什么玩意？”
　　倒是白路却劝道：“来人，赶紧给她包扎一番，再塞到布袋里面。”
　　葛翠虽然可恨，现在才还不是杀了她的时候。
　　此外，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
　　白路还要给林氏留书一封。
　　“葛翠之耳，敬上！若再有挑战我等耐性之意，必取头颅！”
　　狠话留下，众人匆匆而去。
　　这一行人要绕到洛邑的南城门才可以回去。
　　至于随后赶来的林氏，自是扑了一个空。
　　见到葛翠的耳朵，更是一下子晕死过去。
　　白金顿时头疼，却也松了一口气。
　　这些绑匪看来都是狠人，真要与他们正面血拼一场，怕是自己这边损失也会不小。
　　只是如此一来，这笔生意也算是黄了。
　　想到这些，白金脸上也不太好看，这可是飞龙帮的第一笔买卖，似乎已经有些不好收场。
　　片刻，林氏悠悠醒来，一时却是彷徨无措。
　　哭哭啼啼了半天，才求道：“不知白堂主可有办法救出小女？妇身必当有所重报！”
　　白金之所以还忍着性子留在此地，也是没有办法。
　　这是飞龙帮的第一件生意。
　　哪怕不是为了钱财，也要尽量做好才是。
　　当下道：“洛邑附近并没有听说太过残忍的绑匪，竟然用了如此血腥手段。以在下看来，你们葛家可是得罪了什么人物？”
　　白金坐了这么半天，也开始怀疑葛翠并非是被普通的绑匪掳去。何况现在洛邑城附近的治安还是不错的，许久都不曾听闻这样的大案出现。
　　林氏哭泣着道：“妇身哪里知道还得罪了什么人？”
　　只是在心底，林氏还是把钱顺等人算上了。
　　然而有意无意的，林氏还是拒绝想到钱顺。
　　一来若是钱顺等人牵扯进来，意味着她再没有希望拿回那一万二千两的银票。二来钱顺等人的手段也让林氏心有余悸。
　　林氏既是说不出什么缘由，白金也没有办法，只道；“既如此，只好先回去等待。”
　　不等林氏答应，白金又沉吟着道：“想必是我们出城的动静有点大，才走露了风声。若再有消息传来，还须分开行事。”
　　绑匪不可能不要钱，这一点倒是可以利用。
　　另一边，施夷光漫步出了洛邑城。
　　只是偶尔染了些寒气，身子昨日夜里已经好转。
　　却又收到范蟸的信件。
　　上面无字，却是一幅画。
　　苎萝村头，一位美丽的少女正在浣纱。
　　溪畔的水光中，隐约倒出少女盈盈的身姿。
　　失手之间，却有一件头纱被溪水冲下。
　　那里，正有一位面如冠玉的青年官员。
　　官员拾起头纱，目光却看着另一端的高大城池，那是越国的都城琅琊。
　　施夷光之所以出来散步，也是因为这帕上之画。
　　范蟸之意，当然还是在催促施夷光，务以越国之存废为重。
　　只是范蟸却不知道，如今并非是施夷光不想献身于周天子，而是冒汝成了挡道石。偏偏这些话，施夷光又无法解释清楚。
　　不知不觉间，施夷光走出了洛邑城。
　　河堤之上，洛水滔滔而去，向去北面与黄河水相逢。
　　施夷光轻叹，“洛水有情，千里而行。洛水无情，再不还复。”
　　就好像施夷光和范蟸。
　　见过、爱过、却再无法回头。
　　范蟸有自己的志向。
　　她也有自己的任务。
　　就在施夷光痴醉于洛水反复之间，一道惊呼声音传来。
　　“就是她！就是那个贱女人！一定是她通风报信。”
　　等到施夷惊讶回头，已经见到十多个壮汉猛冲过来。
　　顿时将她团团围住。
　　施夷光有些害怕了，“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是如何？”
　　此时，白金等人的目光发直。
　　他绝对可以发誓，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少女。
　　也绝对无法相信，施夷光是绑走葛翠的幕后主使。
　　不只是施夷光惊天泣地的容貌，而是那一双澄清到底的眼眸。
　　只是这时林氏已经冲了过来，一边冲着施夷光的肩头抓去，一边破口大骂，“就是你这个狐媚子掳去了我的宝贝翠儿，你好狠的心肠！我家翠儿哪里得罪了你？”
　　施夷光惊慌失措，甚至没有认出披头散发的林氏，“这位大婶，施夷光怎么可能掳去你的女儿？”
　　林氏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你还敢抵赖，现在老娘就打死你这只骚媚子！”
　　说着，林氏又要去抓施夷光的秀发。
　　好在这时白金回过神来，一声大喝，“住手！”
　　更是一展手臂，将林氏的手掌抓住，“就算你说她是幕后主使，也要拿她去见官才是。”
　　林氏却是反手又来抓挠白金，“什么狗屁飞龙帮？老娘花钱请你们来只是为了替这个狐媚子求情？你们拿了老娘的银两，就只做这些？还有我家翠儿的耳朵！我可怜的翠儿呦！”
　　林氏这一阵抓挠，竟把白金一时整得狼狈不堪。
　　倒不是他没有实力，而是在施夷光面前，他本能要保持住自己的风度。
　　但现在，衣衫也被抓破了一处，头发也被抓乱，还少了一小撮，脸上更是被抓出几道血痕，一阵火辣辣的。
　　啪！
　　白金终于被林氏惹急，一个大巴掌抽了过去。
　　不等林氏反应过来，一脚更是狠踹在林氏的腰间。
　　顿时，林氏被飞踹了出去，倒在地上半天无法出声。
　　岔了气。
　　只是白金踢倒了林氏，一时也不知道该要如何收场。
　　怎么说他也是林氏请来助阵的，现在却好，把金主给放倒。
　　眼见白金为难，施夷光倒是款款上前两步，“这位壮士，小女施夷光，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大婶。若是壮士为难，小女子情愿与她一起去见官。”
　　这倒是不错！
　　白金满口应下，又一指地上的林氏，“把她也带去！”
　　一行人朝着洛邑里而去。
　　一路上，林氏缓过劲来，少不了又是一阵谩骂。
　　直到一名帮众狠狠抽了两个耳光，方才停歇下来。
　　不过这时，林氏的脸庞上也肿起老高。
第549章 问罪施夷光
　　洛邑尉。
　　程宰再度升堂。
　　啪！
　　惊堂木一响。
　　呜！
　　三班衙役发出低沉吼叫。
　　满堂威压。
　　程宰端坐堂上，“下跪何人，何事喊冤？”
　　林氏抬起头来，“民妇林氏，实为原告。大人，民妇之女葛翠，正是被此女的同伴掳走。更是以我家翠儿的耳朵割下为证！”
　　程宰震怒，“大胆！”
　　啪！
　　惊堂木一响。
　　“被告，你是如何掳走了葛翠，还不从实招供？”
　　呜！
　　三班衙役再次发出低沉吼叫。
　　施夷光倒并不显惊慌，只道：“青天大人明察，民女施夷光，实不知此事。”
　　程宰冷笑，“既如此，林氏你有何证据？”
　　林氏道：“大人。妇身早间在自家门前得了这消息，让民妇前去城外的江风亭。”
　　说着，林氏呈出那张纸团。
　　自有衙役接过纸团，上呈给了程宰。
　　林氏又道：“民妇自知势单力薄，无力与绑匪周旋，便去请了飞龙帮的人相助。哪知到了江风亭处，却只见葛翠的一只耳朵。民妇可怜的孩子竟是被这些没良心的绑匪割下一只耳朵，请大人作主啊！”
　　程宰冷冷道：“你又如何认定是被告所为？”
　　林氏道：“绑匪掳人，无非是为了钱财。妇身既是到了江风亭，为何不见他们？必是有人通风报信而已。而这通风报信之人，正是被告！乃是妇身归来之时，路上抓破。”
　　程宰道：“被告你有何言辞辩解？”
　　施夷光道：“大人，民女只在洛水堤边闲走，不知罪在何处？”
　　林氏插嘴道：“没事你跑到洛水边作甚？分明就是借口而已。”
　　程宰又问林氏，“你既是见到被告，她当时表情如何？”
　　林氏道：“还能如何？这贱人惊惶失措，想要逃走而已。”
　　程宰再问施夷光，“可是如此？”
　　施夷光辩解道：“大人明察，民女虽然惊讶，却并没有想要逃走。若是大人不相信，可问飞龙帮的人。”
　　程宰点头，又问林氏，“飞龙帮既是你请去的帮众，应当是可以相信？”
　　哪里知道林氏一口否认，“大人明察，那飞龙帮虽是妇身请去，只是这些杀才一见到施夷光的狐媚之色，顿起色心，不但放过狐媚子，反将妇身痛殴了一顿。”
　　还有这样的事？
　　程宰随口道：“你抬头起来。”
　　一见之下，果然林氏脸上是红肿的。
　　程宰冷哼，又道：“施夷光，你如何与飞龙帮沆瀣一气，里外勾结？”
　　施夷光大惊，“大人明察！民女不过今日才见到飞龙帮，哪里会有里外勾结之说？”
　　“大胆！”
　　啪！
　　程宰惊堂木一镇。
　　方道：“你既与葛翠早有怨恨，便是定下毒计，与人合伙拿下了葛翠。为了掩饰罪过，又与飞龙帮一起设计林氏，将她打伤。你若不能速速招来，小心大刑伺候！”
　　呜！
　　众衙役发出更加阴寒的低吼。
　　只是施夷光自然无法承认，“大人，民女施夷光并不与飞龙帮相识，也没有做下掳走葛翠之事。还请大人明察！”
　　程宰却是冷笑不已，“笑话，以你的说法，难道还是飞龙帮的人，一见到你就转变立场，甚至不惜与自己的金主反目？”
　　施夷光一时无言。
　　她哪里知道白金为何向着她说话？
　　只是施夷光无言以对，程宰就越发是认定了，此案必有施夷光参与其中。
　　否则，冒汝为何就是不愿意交出施夷光？
　　那时程宰已经说得很清楚，只是带施夷光来洛邑尉问几句话而已。
　　而且既是从越国驿馆里亲自带人，冒汝也无须担心别的什么事情发生。
　　总之，所有的疑点都的确是指向施夷光的。
　　能到现在还没有动刑，也是多多少少看了越国的的面子。
　　“施夷光，你若是从实招来，本官只将你的案情上报与天子，由天子来处置。若你冥顽不化，就别怪本官大刑伺候！”
　　只是施夷光虽是向来与人和善，却断断不致于被人威胁到。
　　“大人！民女施夷光实是委屈，不知哪里有错？若是大人坚信不疑，民女亦无话可说。”
　　不招是吧！
　　程宰一声冷笑，手起手落。
　　一枝牙签落到地上。
　　“来人，重打五板！”
　　什么重打三十大板二十大板的，当然是不行。
　　虽然程宰是为了断案，也不会用太过头的大刑。
　　当然，他这里还是见到施夷光身子柔弱，经不起大刑。
　　虽然洛邑尉当场打死人也是有过之事，但到底还是少些为妙。
　　一旁，林氏自是得意冷笑，只是不敢声音太过而已。
　　两边，如虎似狼的走了四名衙役，其中二人已经左右一分，将施夷光由地上拖起。
　　程宰也是冷笑。
　　若不能及时断案，恐怕越国驿馆那里又生出事端。
　　若将案情做实，就是冒汝有些怨言，也不敢在洛邑说些什么。
　　然而，就在那一刹那间，程宰惊呼，“且慢！”
　　下一息，更是令那两边衙役退下，“你等先退下。施夷光，你好生抬起头来。”
　　施夷光依言抬头。
　　这……
　　程宰心头猛然一颤。
　　好美的人儿！
　　怪不得，怪不得！
　　这一瞬时，程宰真是全明白了。
　　飞龙帮的帮众为何反站到施夷光的立场上。
　　越国使者冒汝为何死活不让他带走施夷光。
　　“退堂！”
　　程宰的决定令人意外。
　　然而无论林氏等人有多震惊，程宰已经回到内室之中。
　　现在对程宰来说，最大的问题不是如何定罪，甚至是否定罪。
　　而是如何收场。
　　他试着静下心来分析，一点一点的。
　　重点在于越国。
　　越国为什么找来这样一个绝美少女，还藏在驿馆之中？
　　不用多想，绝对是用来讨好周天子所用。
　　如果是冒汝自己的如夫人，何必遮遮掩掩？
　　不得不说，越王的运气真好，竟从国内找到如此级别的美女。
　　至于施夷光会不会掳走葛翠，倒是小事一件。
　　不对，应该说是没有半点可能性。
　　别的不说，冒汝会让施夷光如此涉险？
　　而且程宰可以肯定，若是施夷光真与葛翠有些仇恨，根本不用施夷光动手。
　　只要一个眼神，大把的人会替她出手。
　　那种美已经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以程宰的年纪和身份，都要面红耳赤，心脏加快。
　　若真是有人与施夷光结仇，他都要恨不得上去捅两刀。
　　回到起点，他该怎么收场？
　　这可是天子的女人！
第550章 河工大计
　　乾坤殿内，姬延正与众臣在商议河工大事。
　　王景、工部尚书赵有德、户部尚书刘兼、内阁两位丞相大人万古流和吴理皆是列座。
　　姬延开口道：“赵爱卿，你先来说说吧！”
　　虽然王景是治水能臣，但工部的尚书还是赵有德，不能不给他几分面子。
　　赵有德赶紧道：“大王！今年的大水，诸位也都看在眼里。若要用心治水，如今就要开始准备，以免措手不及。”
　　“洛水大涨，黄河大涨，以至道郡受灾，不得不以道郡北边的三县作为蓄水之用。民力、国力损失极大。如果要杜绝再有此类水患，须将整个洛水的下游段河堤加固才可。”
　　否则，这里修好了，那边又决堤，全线崩溃，白费人力财力。
　　“然而我朝新收了天河郡，更是黄河水患的要处。但凡黄河大水，天河郡必是重灾之域。若想要天河郡长治久安，化河患为良田，必得要重点整治！”
　　“除了天河郡的全境，还有南阳郡也有一个县域是在黄河边上，也得要一起治理才是。”
　　赵有德说完，众人都在心头算计。
　　无人接话。
　　不说别的，一个黄河大工，就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的民力财力。
　　动辄数十万人的出工，数十万的米粮供应，还有取石取土，都是问题。
　　而且黄河之堤和王景治理东滩和洛邑还不一样，无法等量视之。
　　这些，身为穿越者的姬延，自是知晓的。
　　姬延道：“今年的洛水之患，几年一遇？”
　　赵有德想了想，“实属罕见，老臣从未见过。”
　　王景也道：“如此大水，的确是少见，臣虽没有见过，也大致估算过，应该是七八十年间，就会有如此一场大水。”
　　今年大水的特点在于两条河流的涨水期重叠，而且水势也都是罕见。
　　黄河水还好一些，十年九患也许夸张了一些，但十年里有三次这样的大水，是一定的。
　　至于洛水，一般是很少出现这样的大水。而且若不是恰好黄河也有大水，是不会把洛水给顶了回来的。
　　赵有德道：“臣稍有计算过。黄河的大堤重修，若是要修成与原来质量的河堤，南阳到天河，共需要动用五百万的大工，费粮约为二十万石。若是要修成质量最好的河堤，则这个数量至少要翻上两番。”
　　这里的五百万个大工，并不是五百万人一起动工，这样的工程就是把整个大周朝动员起来也不够。
　　五百万个大工，是计天时的，一人一日，为一次大工。
　　“洛河一线倒还好办，道郡这一段，需动大工十万，费粮四万石。但洛河在天河郡一段，花费就要多些。”
　　道理也简单，一来天河郡地段，洛河的河岸要长一些，二来也是洛水在这里入黄河，更需要要坚固河堤。
　　赵有德说完这些，看了刘兼一眼。
　　后者当然不乐意，“大王，别说将天河郡修得如同西滩一样，就只是普通的修建之法，户部也不能接受。”
　　除了动员民夫，调动米粮，还得有银子。
　　大周朝现在哪里来的银子？
　　虽然有王信那里源源不断的卖出纸张和瓷器，也挡不住征战之苦。
　　能挤出来的用度，户部都已经做到，再找户部出钱就真只有卖裤子。
　　吴理却道：“既是最少要五百个大工，这人数也很巨大了。”
　　赵有德道：“至少需要十万民夫同时上堤，方才做得出五百个大工。”
　　修堤，得到了枯水期方才可以，但这样的时日仅只有五个月左右。这五个月里，还不能日夜动工。下雨要休息吧？下雪要休息吧？后面还有一个除夕，也得要休息几日吧？再然后，再然后就春耕，想不去种地都不行。
　　如此七扣八折下来，真正能在工地上的时间段也只有两个月而已，正好就是五十日。
　　五十日，十万民夫，就是赵有德计划中的五百万大工。
　　吴理又冲着王景道：“王大人，天河郡虽然还有民众五十多万，只是青壮却怕是不足十万之数，不知你那里还能抽出多少人手？”
　　王景却道：“王城的建造本就停下，将这里的人手调去天河郡倒是一个办法，既让这些民夫有粮可食，有银可拿。”
　　王景接着话头一转，“只是这里的青壮也多充足了虎扑营和东滩，堪用之人怕是也不能足数。”
　　吴理道：“既是如此，不知可否让宁江山那里放人回来？”
　　王景沉默。
　　这个问题已经不是他能够解决或是建议，需要圣裁。
　　听到这里，信息也都有些混乱，姬延决定将思路整理一下。
　　“王爱卿，赵爱卿！孤之意，可否今年先主修黄河大堤，暂时放下洛水段？或者是洛水只作普通的修复？”
　　洛水这样的大水是很难得有的，那也不至于一定要今年修好。
　　先把道郡以北的那三县河堤修好就可以，而且无须加固，只要恢复原样就可以。
　　赵有德迟疑着道：“大王，若是如此，道郡三县的民众今年受了无妄之灾，现在朝廷又不另外调人调粮去加固大堤，只怕当地民众有些怨气啊！”
　　众臣皆是沉默着不接话。
　　不是可能有怨气，是一定会有。
　　谁家被淹成这样，心里不难受？
　　被大水卷走的，是自己的亲人。被放弃的，是自己的家园。谁乐意谁去！
　　道郡怎么说，也是大周朝的老地盘，而天河郡和南阳郡却是新近收来。
　　这样再一想，事情就更是复杂。
　　若是明年两处皆是无灾，那也还罢了，你好我也好。
　　若是因为朝廷的调度问题，而导致某一处再遭大灾，必会生出大乱！
　　想到这里，姬延也头疼不已。
　　好比掌心掌背都是肉，皆有舍不去的缘由。
　　姬延目光扫过众臣，最后落到万古流的面上，“不知爱卿可有打算？”
　　万古流摇头，“大王，人算不如天算！无论大王如何选择，都无法逃过天数。”
　　三十年一遇的大水，四十年一遇的大水，哪怕是百年一遇的大水，都只是一个概率。
　　运气好，概率就是概率，有多小就是多小。
　　运气不好，千万分之一的概率也能撞上。
　　这就是天数。
　　也是众臣不能替姬延拿主意的原因。
　　治河事大，唯有圣裁而已！
第551章 姬延的疑虑
　　姬延在殿内来回走动。
　　不能决。
　　实是此事太大。
　　关系至少百万人口的生死生存。
　　下一刻，姬延突然慨然而吟唱：
　　“天不怜兮，黄河水！
　　身不利兮，背故乡！
　　日出东方兮难归还！
　　天不怜兮忠义存！
　　身不利兮保家国！
　　千里滔滔兮葬忠魂！”
　　万古流等人不知为何，正面面相觑间，倒是吴理猛然想起，“大王，这歌赋可是当时道郡？”
　　姬延点点头。
　　当初道郡的奏折、消息，都是经过吴理的手。
　　姬延唱完，犹自心胸澎湃，不能落座。
　　“孤，每每念及此事，皆是大周朝有负于他们啊！”
　　姬延的眼角湿润。
　　眼前顿时浮出悲壮的一幕。
　　那是齐真的师爷，带着一百多条道郡的普通汉子，用自己的双手，把自己推向了死亡，推向洛水之中。
　　每一步吼叫，都是对命运的申诉，诉说他们内心的不甘。
　　才是壮年，正是要养活一家老小的黄金年纪。
　　他们，怎么会甘心？
　　只是为了保全整个道郡，他们英勇的奉献。
　　诸臣沉默。
　　朝廷有负道郡百姓，再不能让他们再受一回苦难。
　　只是这样一来，恐怕就会负了天河郡和南阳郡啊！
　　众臣无法表态。
　　左右皆是难受。
　　姬延却是再度发话，“孤以为，宁可让大周朝的百姓辜负本王。孤，亦不能相负之！”
　　王景和赵有德对了一眼，暗中苦叹。
　　在他们的眼里，自然还是治理黄河更加重要。
　　哪怕废了道郡的洛北三县，也要保住天河郡。
　　当然，他们这样的想法虽然有些冷酷，却也是有道理的。
　　只是身份不一样，看问题、做判断、最后的选择也是皆有不同的。
　　然而姬延并没有打算放弃天河郡。
　　“孤之意，两处都要！”
　　“凡我大周朝的子民，孤不能置之不顾，任其自生自灭。”
　　“若非如此，孤与魏王有何异处？”
　　姬延是天子，与诸侯是不能等价的。
　　无论是眼力还是实力。
　　“孤决议，重开银矿，将银产量提升到每日万两。只是此事重大，众爱卿不可轻易外传。”
　　“有这些银两，再加上户部开出的粮票，和四海金号开出银票，可保两处大工同时进行。”
　　“孤，是大周子民的天子！”
　　顿时，众臣心胸一畅，一起拜倒，“大王英明！大王仁德！”
　　姬延也是没有办法，多投放白银到市场上，银价必跌。
　　虽然河工开始的时间至少得在下个月，但银两方面是得要提前支付出去的。
　　河工所需要的劳动力、取石取土、供粮点，居住点，等等等等，每一样事情，就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还好现在大周朝不差粮食。
　　但是不修两河的堤坝，更会出大事。哪怕赔上银价，也是值得的。
　　王景还有话说，“大王，若是加上修建洛邑城的民夫，道郡和天河郡、南阳郡三处再就地征用，民夫的数量当是够用的，只是原来修建洛邑新城之时，给出的价格是比较高的。而且所征用洛邑百姓时价格更高。”
　　姬延还记得这事。
　　先前为了安置境内的流民，不至于生事，姬延让王景开大工程，修造洛邑新城。
　　当时，王景从流民中招收的民众，除了给米粮以外，也给银子的。
　　为了控制开支，给流民的待遇是要比本地百姓要低出一截的。
　　即使低了一截，以这种待遇给到河工上，也让大周朝承受不起。
　　姬延叹道：“既然如此，就比照流民的待遇吧！所欠的银两，让户部以四海金号的银票发放。”
　　万古流插嘴道：“大王不必太在意这些银两的去向。”
　　黄河大工，所用的民夫必是以当地为主，也就是天河郡的民众会是主力。
　　哪怕王景修造新城的队伍，也是以南阳郡天河郡等地的流民为主。
　　让他们回原籍修堤保家，他们没有道理不乐意，哪怕收入没有那么高，毕竟天河郡是他们的故乡。
　　而且赚得的银两，也会在当地用来置田地，起房屋，安身下来。
　　对于大周朝来说，这些钱不但花得值得，而且还会流通回朝廷的手里。
　　因为大周朝有关键的产品，官田。
　　姬延轻轻点头。
　　置办田地，总是华夏百姓的最爱。
　　而且随着大周朝的地域增长，多一些银两在市面上流通也不是什么坏事。
　　“爱卿所言有理。”
　　银矿增产、纸张的收益、再加上瓷器的收益，差不多日进四万两银子是有的。
　　如此一来，足以支持两处大工。
　　就算有些不足，差额大约也在五六十万两左右，以四海金号的银票和户部的粮票信用，是完全可以应付的过去。
　　决定了两处大工同时启动，还有一件事情。
　　赵有德道：“大王既要治水，不知该用什么手段？”
　　高质量的河堤，还是一般质量的？主要还是造价问题。
　　姬延沉吟道：“以爱卿之意何为？”
　　赵有德道：“臣先前和王大人、道郡的郡守齐真，还有一些老河工都计较过。”
　　洛河段，今年还以原法修造，也就是普通的夯土法，一层层的夯实、加高。
　　而黄河段就有所区别了。普通的河段，仍以夯土法修造，而在几处险段，用沉箱法混合水浆法，作为河堤的基础，在此之上，再作夯土法。
　　这是因为夯土法无法承受太大的压力。
　　而沉箱法有一个好处，就是给河堤加配重。
　　自身的重量足够，能更容易挡住洪水。
　　而混合水浆法则用来加固，把核心部分连成一个整体，抵抗洪水。
　　王景从旁提醒道：“大王，加用这两个方法，特别是混合水浆会让费用增加不少，至少也在三万两银子！”
　　这个三万两是每一里河堤的造价！
　　姬延倒吸一口凉气。
　　这还只是几处险段的加固费用。
　　若是整个黄河大堤要这么修造，那孤只好去卖了自己。
　　“这几处共有多长？”
　　赵有德赶紧报数道：“一共三处，共有三十里地。”
　　这就是九十万两？
　　姬延的心头在滴血。
　　王景补充道：“修好这三处，至少可以挡住今年这样的大水。”
　　今年的黄河大水，二十年一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也就是说，若想黄河这一段能够长治久安，以后还得要加大投入。
　　姬延甚至有些怀疑，这样的投入和产出到底是否值得？
第552章 吴峰难赏
　　姬延突然又想起一事。
　　黄河的河道并非是固定，曾经二十几次改道。
　　当然，他再活上一百年，也不会看到这种情形发生。
　　但若是在修筑河堤的时候就考虑到这一因素呢？
　　仔细一想，姬延还是放弃了。
　　想得太长远也不一定是好事，凡事要顺其自然。
　　比如赵有德和王景都说只修好这三处，可以防住二十年一遇的黄河大水，那就暂时先这样。
　　等到再过一两年，大周朝的财力更甚。再将黄河从头到尾梳理整治一番。
　　“既是要多花九十万银两，也就用上吧！”
　　有了天子拍板，赵有德等人自是又行礼谢恩了一番。
　　接下来，吴理又说了北伐之事。
　　霍去病带着骠骑军一部，还有火器营等等，按时日来算，应该是今日抵达燕国的灵县，也就是原来中山国的所属。
　　至于李陵，须等到水师的舟船回来，才能作为第二批赶赴的兵马。
　　“只是李陵部的一些伤员，都要求上阵杀敌，让李陵头疼不已。”
　　“甚至李陵在南阳郡新收的骠骑军也是如此。”
　　这倒是一件好事。
　　虽然李陵头疼，对于大周朝的凝聚力来说却是好的趋势。
　　姬延点点头，“魏国的庞涓有何动作？”
　　魏国境内，仅只剩下庞涓这一支人马，却也有十一二万的大军。
　　吴理对道：“庞涓的人马分作了三个部分。一部分去了上党郡，一部分跟随秦军后面，护送秦军前去赵国，还有一部分去了清平郡。”
　　魏国最不放心的，还是秦国和大周朝。
　　这些布置也是有所针对，不足为奇。
　　相反，魏军分成三部，也是一种表现，对秦国和大周朝皆无进取之意。
　　实际上，以魏国现在的能力，还真是无法再作过火之事。
　　吴理又道：“倒是秦军有了新的动向。”
　　秦军的动向，引来姬延和众臣的侧目。
　　原来，秦军在得到秦王的命令之后，两路大军就地重组，选出一支新的十万大军。
　　但这统帅之人既不是白起，也不是司马错。
　　却是新败于宁江山之手的王翦。
　　“臣听到消息，王翦正憋着一口气，把他手下那些能征之将都带了过去，正一路急赶。”
　　姬延淡淡一笑，“看来王翦心有不服啊！”
　　诸臣皆是会心一笑。
　　不服又能如何？最多只能找匈奴人出气而已。
　　回到骠骑军身上，吴理又说了些粮草辎重等物的输送等等。
　　也都是正常之内。
　　姬延听过，也就退了这次内朝。
　　军事上的事情吴理也都说过，有些奏折也就不必细看，一概而过。
　　很快，桌上的奏折也都看了一大半。
　　就只是眼下的一条，让姬延有些犯难。
　　原来这正是张仪送来的奏折。
　　陈地虽然没有尽复，却也或收服、或打败所有的成规模叛军。
　　此大功一件。
　　但对于张仪擒下的叛军首领，姬延犹豫着要不要斩首。
　　若是要斩首，许历等人是有自首情节的。
　　若不要斩首，岂不是纵容再有此类行为？
　　作乱，这是任何一个君主也不能容忍的。
　　但张仪也说明了，他是给陈地所有的叛军一个限期的。
　　许历的投降，正在限期之内。
　　姬延决定还是捏着鼻子认下。
　　无论是为了陈地的安定，还是朝廷的信誉，张仪的话说出去就得要算数。
　　对于张仪的能力，姬延还是赞赏的。
　　一人一骑，就平定了整个陈地的叛乱，此大功也。
　　当然，现在还不是论功的时候，陈地还需要完全接收下来。
　　各郡县的派员是第一条。
　　奏折之后，有吴理的批注，打算由正去陈地的然城军接替防务，并将一些然城军的人才充实到陈地。
　　其中张仪也推荐了数人，都是在平陈之时表现良好的本地官员，可堪一用。
　　这些，姬延和吴理的意见一致，都是照准了。
　　哪怕张仪收复的山贼张造等人，也都编入到陈地的守备军中，算是给了一个身份。
　　当然，吴理的意见是，这些山贼是要打散到各处的，不可让其再聚集一处，免生祸害。
　　姬延同样也是深以为然。
　　但张仪后面推荐的两个人，就让姬延有些头疼了。
　　一个是吴峰。
　　张仪许了他一个平陈大将军的职务。
　　这可是了不得，就连李嗣业和高顺也没有得到过如此殊荣。
　　而且吴峰的起点太低，不过是一县之内的守备而已。
　　但仔细一想，张仪的话也是有道理的。
　　不能因为吴峰的起点低，军事实力又不如那些名将，就伤到了军中将士的报国之心。
　　实力不够，人家还做出如此贡献，似乎更加难能可贵。
　　自古名将有几人？
　　而且名将也是一刀一枪，一战一战打出来的。
　　这让姬延更加的为难。
　　吴峰是要赏赐的。
　　但一下子给出一个太高的身份，又有些担心军中不满。
　　比如说然城军。
　　偏偏这事情还不能暂时放下不理会。
　　军中事务，特别讲究名份。
　　比如让一个十户长指挥千户长或是万户长打仗，这仗还要怎么打？
　　人家职位高，资格老，怎么一个指挥法？
　　吴峰现在就是这种状况。
　　以区区一县的守备使之职，却掌握着数万大军。
　　正焦虑之间，突然有青月宫的侍女来求见。
　　姬延的心思一下子紧张起来。
　　宁青儿向来不会无事打扰，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快传！”
　　说话之间，姬延已经快到了殿门口。
　　差点与那宫女撞到，吓得后者扑通一声跪下，“大王，宫女月妆奉了娘娘之令，送来几个纸样！”
　　姬延怔住。
　　原来母子平安。
　　只是他这里没有表示，让月妆更是害怕，几乎要哭着道：“大王，月妆不知好歹，冲撞了大王！月妆该死！”
　　说着，就要举掌扇打自己的耳光。
　　还是姬延反应过来，伸手一抓，“不必紧张，只是孤一时走神而已。说说吧！青儿给孤送来何物？”
　　月妆这才将一物呈上，“大王，这是娘娘亲自裁剪出来的几个纸样，说是先给大王瞧瞧，若是中意，娘娘再去做上一些送来。”
　　姬延仔细一看，这纸样原来是军服的式样。
　　姬延不只是给燕璃说过要给大周将士设计军服，也给宁青儿等女说过。
　　只是没有想到宁青儿这么快就有了动静，倒把他吓了一跳。
　　“难得青儿有心了！”
　　这一句话，是说给月妆听的。
　　她这回去，必要给宁青儿和墨雨回话的。
第553章 她叫施夷光
　　姬延看了一阵，这几个军服的样式都不错，可见宁青儿和墨雨都是花了心思的。
　　只是视觉还是差了一点什么？
　　差了什么，姬延一时也说不出来。
　　这也难怪，这是战国时代，无论衣衫的颜色还是样式，都是远远无法与后世相比较的。
　　倒是姬延得到了一个灵感。
　　不是有意把近卫军团扩充到四到六个么？
　　正好这就可以解决吴峰的安置问题。
　　至于安置到哪里，姬延觉得可以先去下徕诸郡驻守，或者是蔡地。
　　蔡地没有一支野战军团，正好去蔡地。
　　为什么不把吴峰原地安置，也是因为吴峰的手下皆是陈国人，而且是由叛军中征来。
　　这样一来，再把吴峰所部安置在陈地就有些不妥了。
　　想清楚了这些，姬延一抬头，才发现面前还跪了一个人。
　　“吴典！”
　　吴典悄然上前，轻声应了。
　　姬延道，“赏她十两银子。”
　　赏银不多，主要是一个态度。
　　月妆赶紧道谢，“叩谢大王恩赏！”
　　姬延哈哈一笑，“你回去告诉两位皇后，这些花式都还不错的，难为两位皇后操心。只是如今都出了怀，还是以身子为重！”
　　月妆一一应下，收了赏银，乃退。
　　姬延也就势在奏折上批道，令吴峰从手下数万人马中挑选出五千精壮出来，命名为第二近卫军团，驻蔡地。
　　其余部众，或充斥到各郡县的部属之中，或是当场遣散。
　　总之，大周朝用不着养活太多的士卒。
　　至于吴峰的第二近卫兵团究竟驻守在蔡地何处，还得要兵部和内阁一起拿出主意来。
　　张仪还说了一件事，更令姬延踌躇不已。
　　就是姬觉。
　　姬觉有没有平陈的功劳？
　　当然是有的。
　　但却不足够大。
　　还姬觉一个自由没有问题，连那个张仪奏折里提到的姬小七也可以算上，一并还了他们的自由。
　　但张仪让姬觉出来为官。这让姬延有些想不到。
　　奏折里并没有提到姬觉有什么特殊长处。
　　陈地平叛一事中，姬觉只能说是立场是站在大周朝这一边的。
　　然后在骗得易岭信任方面，也是立了一些功劳。
　　可让姬觉得到官身，这事情就大了。
　　如果姬觉如愿，成为大周朝的官员，那姬觉在李家集里的亲人该要怎么办？
　　关着姬觉的一家老小，这边再来重用他，怎么也会感觉怪怪的。
　　甚至连姬觉的亲生爹娘都在李家集，吃不饱饿不死。
　　这是打大周朝的脸啊！
　　姬延头疼无比。
　　他相信张仪的能力和忠心，但这个建议却也是太过难为。
　　只是下一刻，姬延意识到一件事。
　　此事如此重大，张仪会不知晓？
　　若张仪明知如此，那必是有意而为之了。
　　这一刻，姬延终于明白。
　　张仪之意，是让姬延适当表现出对那些亡国之君的好感。
　　虽然是亡国之君，但这些末世之君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姓姬。
　　若是姬延表现得太过火，不但会让其余的诸侯心有戚戚，与大周朝离心离德，更会让姬延失去民意基础，甚至动摇王权天授的根本。
　　哪怕只从姬姓中挑出一两个人才作为典型也是可以的。
　　而陈国实际上是好的突破口。
　　毕竟大周朝灭亡陈国，是最无口实的。
　　陈国虽与楚国联手灭掉了宋国，说到底也是与大周朝无关的。
　　若再一思索下去，就可以明白，这些不过是大周朝与楚国之间的私下交换。
　　宋国换陈国。
　　本质上说，这是一桩丑闻。
　　若姬延再对陈侯这一脉表现苛刻，就更容易授人把柄。
　　这和姬延此前对姬随的态度是一致的。
　　就是无论如何，朝廷之中是得有一两个姬姓同族的。
　　这才符合亲亲之道。
　　明白了这些，姬延不由点头暗许。
　　至于给姬觉一个怎样的官职，倒是可以再来细想，也不必急于一时。
　　思定，余下的奏折也都或批或阅，一一解决。
　　便是又拿起那些军服的纸样端详着。
　　又在脑里拿出历朝历代的华夏军服出来比对。
　　正在这时，吴典上前，道是外面有洛邑尉程宰求见。
　　姬延放下手里的纸样，“宣！”
　　吴典应下，马上去殿外宣晋。
　　片刻，程宰晋见。
　　“臣，洛邑尉程宰，拜见大王！”
　　姬延手掌一挥，“爱卿免礼，看坐！”
　　早有两个小太监又抬了锦墩上前。
　　程宰却是不敢，跪拜道：“大王，臣有罪！”
　　姬延一怔，“何罪之有？”
　　程宰道：“臣今日升堂，误抓了一女。”
　　姬延笑了，“难不成竟扯到孤的身上不成？”
　　自己的皇后都在宫内，怎么会扯到这里来？
　　程宰却道：“大王恕罪！实是此女容貌无双，惊为仙子也。”
　　姬延哈哈大笑，“就因为这样？”
　　程宰却不敢展颜，“臣以为，如此绝美少女，必是与天子有仙缘的。”
　　姬延不由气道：“照爱卿如此说法，岂不是天下有些秀色的少女，都要送到宫里来？”
　　虽然自己有一点点，只是有一点点的喜好美色，但那是欣赏好不好？
　　孤像是那种见色起心的色胚子？
　　姬延又道：“你只管好好审你的案子就是，不必想到太多。”
　　这世上，确是有心如蛇蝎的美女。
　　既是犯了案，就得要照大周的律法来惩处，岂可因为长得好处就免去刑责？
　　那还要大周律法有何用？
　　听到姬延这一番大义凛然的言辞，程宰顿时佩服之极。
　　哪有君王不好美色？
　　也只有自家的天子，正气加身，道德无双！
　　和天子相比，自己真是差得太多太多。
　　美女就有好心肠？那还要断什么案？只看原被告的颜值就是。
　　难怪天子早就说过，大周要以律法治国。
　　什么是律法治国？这就是！
　　“大王恕罪，皆是臣一时糊涂。”
　　这一拜，程宰诚心实意。
　　姬延大度道：“爱卿也是以为孤有此好而已，难免有些心意，只以后用心做事就好。”
　　程宰唯唯诺诺，“大王，臣下这就去审清此案。”
　　姬延点头。
　　只是程宰才要告退，又想起一事，“大王，臣下还有一事。”
　　见姬延并没有不耐之意，他才解释道：“此女乃是越国的使者门下。”
　　周朝与越国虽相距甚远，却未必没有利益交集。
　　听到越国两个字，姬延一怔。
　　什么案子把越国的使者也牵扯进来？
　　这就要好好考虑了。
　　大周朝在诸侯国中虽然没有正式的驿馆，却也有留人的，相当于办事处的意思。
　　否则一些消息也不会传得如此之迅速。
　　姬延心里一动，却道：“那越女何名？”
　　程宰随口道：“施夷光！”
　　姬延点点头。
　　还好这个名字不太熟。
　　然而下一刻，姬延眼里突然发光。
第554章 她就是西施
　　施夷光是谁？
　　就是西施的本名啊！
　　姬延嗓子都一阵干涩。
　　差一点就把战国第一美人错过。
　　只是姬延还没有明白，西施怎么跑到洛邑来？
　　“你说，西施……就是施夷光在越国的驿馆？”
　　程宰赶紧道：“大王圣明，正是如此！”
　　姬延就奇怪了，怎么西施会犯事落到洛邑尉的手里？这不科学啊！
　　“说清楚些吧！”姬延尽量放缓语气。
　　程宰赶紧将事情经过陈述一遍。
　　从林氏的诉状说起，到林氏怀疑葛翠的失踪与施夷光有关，再到程宰亲自去找冒汝要人未果。
　　到了今日，又是林氏前来喊冤，仍是因为施夷光。
　　至于最后差一点要对施夷光动刑的事，程宰也都照实说了。
　　姬延明白了一些。
　　不是明白施夷光为何被冤枉，而是她为何来此。
　　先前，越国使者来求见，说是越王欲献七名越国女子，被他义正辞严的拒绝了。
　　不用想，里面绝对绝对有西施啊！
　　想到自己竟然拒绝了西施，姬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好山不转水转，终于还是把西施送到他的面前。
　　只是……
　　姬延想起施夷光、阿青二女与范蟸那家伙的纠缠不清，不由心里又生出嫉妒之意。
　　你说说，凭啥？
　　就范蟸那个憨憨，凭什么得到二大美人的青睐？
　　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公道？
　　好在越王还识相，主动把西施献来。
　　越王安的什么心思，自然是以西施作为条件，与大周朝结好，共同对付楚王。
　　但是，为何越国的使者冒汝却没有表示？
　　想到这里，姬延怀疑冒汝的动机。
　　越国现在是有两个使者的，一个冒汝，一个勾古。
　　进献西施，勾古是提过两回的。
　　但作为越国常驻洛邑的使者冒汝，却是从未提及要奉献美女。
　　这个冒汝，有点意思啊！
　　想到这里，姬延不由得目光闪动。
　　看来这个冒汝，必是另有打算。
　　将西施带回去，献与吴王或是楚王？
　　姬延思忖之下，却是不得其解。
　　现在天下大势，谁能比得过大周朝？
　　至于献予吴王，好像更没有必要。
　　除非……吴国那里还有些变化。
　　但再想下去，姬延就有些无能为力了，只有令言侯司多去打探才好。
　　回到西施自身的问题上。
　　现在要得到西施，只要与越国使者挑明就好。
　　却也有一个缺点。
　　西施心里已经有了范蟸。
　　怎么把范蟸从她的心里赶出去？
　　姬延觉得要从根源找起。
　　范蟸怎么得到西施芳心许可的？还不就是装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话说你这么高尚，怎么不把自己献给吴王去玩耍？
　　想到这里，姬延又忆起一事。
　　范蟸的身份。
　　不只是范蟸，还有文种都是楚国人！
　　为何这二人入越为官？正是得了楚王的授意，强大越国，牵制吴国。
　　这在当时是楚国的国策。
　　晋楚两家争霸，楚国是处于下风的。
　　不但如此，晋国还在楚国的背后扶持了一个吴国。
　　这一下，楚国内心的难受可想而知。
　　也正是晋国的做法刺激了楚国，使其不得不派人前去越国，以为应对。
　　与此同时，楚国更与秦国交好，联手对付晋国。
　　问题来了，那现在的范蟸和文种，还是否楚国人？还是否是奉了楚王之令去协助越国？
　　如果是，那就好办了。
　　只要将范蟸文种的真面也示以天下，必能让西施有所转变心思。
　　如果不是，那也好办。
　　孤说他们是楚国派去越国的间谍，那就一定是！
　　想到这里，姬延一阵阴笑。
　　程宰见到大王如此，心头巨寒无比。
　　他还从来没有见到大王这样。
　　完蛋！
　　程宰的心头一阵拔凉，还不敢出声。
　　程宰却是不知，姬延现在根本没空去理会他。
　　还在继续琢磨着。
　　对付范蟸，只是其中一手。
　　另一手，得要有感化的手段。
　　让西施觉得他是一个好大王，是爱民如子的模范。
　　想清楚了这些，姬延方才抬头，怔住，“爱卿可是受了风寒？”
　　程宰身躯颤抖，额上冷汗。这不是风寒是什么？
　　程宰哪里敢直言，只道：“臣下以为，此事没有给朝廷办好，臣有罪而已。”
　　原来是这样。
　　姬延淡淡道：“爱卿之所以考虑这些，也是顾及大周朝与越国之间的关系。”
　　又道：“不过该怎么查案，还是一定要查的。”
　　程宰方才知道原来是自己想得太多。
　　大王何等英明，岂会胡乱惩罚？
　　“大王英明！臣下必是要将此案审得水落石出。”
　　照理，说到这里该是程宰要告退。
　　只是这时姬延忽然站起身来，“爱卿先等上一等。”
　　本来，姬延无须介入此案。
　　只要程宰公平断案，一定会让大周朝在西施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但他现在有了主意。
　　若是自己亲自介入，查明案由，还西施以清白，岂不是让西施欠了自己一个人情？
　　聪明啊！
　　姬延不由沾沾暗喜。
　　“既是此案到了孤这里。孤，当亲自审讯，以正大周律之视听！”
　　程宰一怔，赶紧再拜伏下来，“大王圣明！以大王之天聪，何患不能真相大白，彰显大周朝廷的清正！”
　　姬延哈哈大笑。
　　没错，就是这样滳！
　　“吴典，备车！”
　　很快，车轮辘轳，大队的虎扑营将士护着姬延滚滚而行。
　　王宫之外，无数百姓见到天子出行，都是主动跪拜于地，大呼天子仁德，天子万寿等等言语。
　　如今的大周天子，当得起天下共主之名，当得起四海归心之实。
　　车轿之内，姬延心情也不错。
　　若是让西施见到如此场景，也当要芳心暗许吧！
　　转眼，便至洛邑尉。
　　洛邑尉这一称呼既是官职，也是官名。掌管着整个洛邑的治安田赋等等，也是这里的最高行政长官。
　　一名骁骑冲出队伍前头，高呼一声：
　　“大王驾到！”
　　顿时，里里外外又是跪倒一大片。
　　姬延现身出来，目光一扫，手掌一抬。
　　“诸卿都是大周朝的好子民，不必多礼！”
　　众人起身再拜，方才让出通道。
　　姬延直接由洛邑尉的堂前步入。
　　听到天子亲临，里面的人也无不是意外。
　　在他们的印象里，天子还是头一回来到洛邑尉。
　　毕竟刑堂属于阴厉之处，天子一般是不会亲至的。
第555章 大王坐堂
　　很快，姬延坐于高堂之上。
　　堂上众人一见，皆是惊讶。
　　天子亲自过问刑事，还是头一回。
　　姬延目光一扫，底下众人皆是垂头不语，大气也不敢出。
　　就连程宰也垂头弯腰侍立一旁。
　　虎扑营的两个百户长更是寸步不离，一脸的肃容。
　　很快，姬延的目光被吸引。
　　不用想，那娇弱的身躯必是西施了。
　　想到二人竟会是以如此方式见面，姬延心生感叹。
　　战国第一美女，岂有虚名之理？
　　还好他终于想起，是要来断案的，当下道：“下跪何人？所犯何事？”
　　一道老妇声音传来，“大王！民妇有冤啊！此狐媚女子施夷光，向来引诱男子，更因与我家小姐葛翠有些私仇，就引来恶人将之绑走。大王，可恨这施夷光的同伴更将我家女儿的一只耳朵割下，实在是伤天害理，理法不容啊！还请大王替老身作主，老身必是来世作牛作马，还了大王的恩德！大王仁义厚德，我等小民必定铭记五内，不敢怠慢。”
　　若不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姬延真恨不得上去甩她两次耳光。
　　西施会是狐媚女子？还会作出伤天害理之事？根本就是诬告！
　　差一点，姬延就要拿起案上的牙签。
　　还是自己暗暗告诫，不能急，不能急。
　　美人都是孤的，一个也跑不了。
　　定了心神，姬延又拿腔道：“被告施夷光，你有何可说？”
　　一道清脆而略有柔弱的声音传来：“大王！民女施夷光实不知这些，与那些绑匪更是并无往来。”
　　施夷光说了什么，姬延没大听清楚。
　　就只是那美妙声音，差点让姬延的骨头酥掉。
　　真好听！
　　姬延有些冲动，恨不得这就把佳人揽入怀中，好好心疼一回。
　　不过既是要查断案情，还得把这心思按捺下去。
　　只是如何破局呢？
　　目光一转，姬延道：“可有案卷？”
　　程宰赶紧道：“自是有的。”
　　示意之下，下面记录的从事将案卷呈上。
　　姬延一见，淡淡说了一句，“这字还不错！”
　　那从事心头一阵狂喜。
　　虽然这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话，但大王嘴一开，以后至少也能再升官三级。
　　姬延却没有再多说，只管看着手里的案卷。
　　看了半天，姬延却一直没有开口。
　　虽然他知道施夷光必是被冤枉的，但程宰的做法也没有大错。
　　原告的女儿失踪，又被一口咬定与施夷光有莫大的关系，换了一个官员来断案，也会把施夷光作为嫌疑。
　　姬延转过脸去，“爱卿以为，当要如何决断？”
　　程宰道：“以臣之见，既然原告言之凿凿，被告的嫌疑暂时无法洗去，唯有再次收集证据而已。”
　　这话有些违心。
　　毕竟他先前可是打算动刑的。
　　只是天子面前，如此动刑可是有些不妥的。
　　这也是程宰的担心所在。
　　在他看来，姬延是没有看清施夷光的容貌，若是看清之后，就不会再说什么大周律了。
　　虽然猜错了过程，但程宰运气不错，猜对了结果。
　　果然，姬延这就意味深长的说道：“爱卿此意，甚合孤意。”
　　“此女虽是嫌犯，却并无实证！若是草率行事，难免屈打成招。”
　　“虽然她是越女，却也是华夏一族，万不可操弄刑罚，先打再问。”
　　“孤虽是大周天子，富有四海。但越是如此，越要善待百姓，爱护黎民。”
　　“有孤在洛邑一日，必不致天下百姓无处申冤，怨声载道。”
　　姬延话说的缓慢，似是有感而发，却令满堂之人皆是动容。
　　如此厚德，敢不教天下归心？
　　程宰更是背后一阵冷汗。
　　侥幸啊，万幸。
　　真要口口声声要动刑，还不被大王一巴掌拍死？
　　程宰马上顺着爬上来，“大王圣明！臣下日夜诵读大周律，就是怕不能领会大王的苦心。”
　　好！
　　姬延脱口而出。
　　又道：“孤不敢有负天下百姓，时刻铭记于胸。只望你等忠臣，也要如此才好。不负百姓，自有百姓承载。”
　　程宰道：“臣，不敢忘也！”
　　姬延满意点头。
　　这些话，当然都是说给西施听的。
　　想到这里，他暗自跺足。
　　他有昏庸大系统啊，有老眼昏花，还怕看不出什么破绽？
　　一念至此，目光投向西施。
　　忠诚度，10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前那番话涨了点数。
　　总之还不算太坏。
　　目光一转到林氏那里。
　　姬延差点就破口大骂。
　　什么玩意，忠诚度才是－3个点？
　　你口口声声大周朝的良民，就只有－3的忠诚度？
　　想到这里，姬延更是气不打一处。
　　不行，得要好好想个法子出来。
　　姬延又把案卷看了一遍，有了主意。
　　“林氏，孤且问你，施夷光因何与你家女儿结怨？”
　　林氏道：“大王，此事老妇并不知晓太多，只知她与葛翠的确是有仇在先。且那日老妇前去寻女，顺道街那里的百姓都可以作证，见到这个狐媚子与葛翠大吵大闹。”
　　啪！
　　惊案木一震。
　　龙颜大怒，“林氏，先前孤的话你没有听到？现在施夷光只是被告，只是身有嫌疑，并不是什么狐媚子，你不可再胡乱谩骂！”
　　林氏吓得几乎要趴到地面，“大王，民妇知错，民妇再不敢胡言！”
　　只是，姬延并没有打算这样就饶过她。
　　“来人，掌嘴二十。”
　　林氏大惊，磕头不已，“大王，民妇才是原告，民妇冤枉啊！”
　　你冤枉个毛线！
　　姬延冷笑不已。
　　刚才忠诚度是－3，现在直接冲到了－20，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敢？
　　这时，两个衙役已经冲过去，熟练的把林氏一架，另一个衙役上前，手掌连连扇动。
　　不过片刻，二十记掌嘴已经完成，打得林氏落了满嘴的牙齿，最后晕死过去。
　　姬延冷冷道：“无论原告被告，都不能污人名声。现在施夷光还是待字之身，岂能污辱？就算真是犯了事情，也有她的清白之处。”
　　这一招真好使。
　　西施虽然身体上没有表示，但那忠诚度蹭蹭的一下子冲到三十。
　　没错，大王我就是这么公正！
　　姬延得意不过，大掌一挥，“来人，既是林氏说有百姓见到二人争执，且带来几人细说一遍。”
　　程宰自是应下，赶紧着人去拿证人前来。
　　小半个时辰，众衙役便带了四个证人。
第556章 姬延断案
　　程宰上前请示，“大王，可现在传问证人？”
　　姬延轻轻点头，看向第一个证人。
　　那人一身布衣，身材虽有些高大，却佝偻着身子，低着头，拢着双手，好像这八月的天气还有冷意似的。
　　程宰代问道：“你是何人？”
　　那证人赶紧跪下，“小民张林，洛邑人氏，今年三十八。”
　　程宰又道：“你前日晚间，可是亲眼见到施夷光与葛翠二人争执？”
　　张林道：“正是如此！那日林氏寻来，小民就已经告之。昨日里官差上门来问，小民也是如实告之。”
　　下面又问了余下的三人，也都是如此说法。
　　程宰这才看向姬延。
　　姬延淡淡一笑，“张林，孤来问你。到底是葛翠与施夷光起了争执，还是葛翠在谩骂施夷光？接着，施夷光可是快步离开，而葛翠仍在那里谩骂不休？”
　　张林赶紧道：“大王英明，确是如此！难道大王当时在场？”
　　不只是张林，余下的三名证人也是惊讶不已。
　　姬延道：“既然你有此一问，想必孤之所言，并无差错？”
　　张林道：“大王英明，的确是如此！那日好像是二女撞到了一起，然后葛翠指着施夷光的鼻子开始谩骂不休。俺还说哩，怎么一个女儿家的，出嘴恁的狠毒。可怜对面那小姑娘长得娇弱不比，又不敢还嘴。”
　　接下来，张林又将当日里葛翠所用过的谩骂之语说了几句，顿时满堂都是一阵厌恶眼色。
　　一个女子，竟是如此的口毒。
　　姬延轻轻点头，又道：“张林所言，可是实情？”
　　三个证人皆称，“大王英明，此张林所说，句句是实！”
　　其中一人更道，“大王明察，那日小人正要上前劝阻，就见到被告已经要哭着离开。”
　　好！
　　姬延摆摆手，示意证人站到一边。
　　又问林氏道：“林氏，这就是你所说的争执？分明是你那恶女故意欺人而已！”
　　林氏不服，“大王，虽是我家女儿当街叫骂，也是这被告欺人太甚！否则我家葛翠怎不去谩骂他人？”
　　姬延淡淡一笑，“既然你还不认错，张林你过来，再把先前的话重复一遍。”
　　张林一怔，还要重复？
　　姬延提醒道：“你只说说，先前葛翠用什么指着施夷光的脸庞？只说那有关银票之话。”
　　当日，葛翠拿着三千两的银票，怒扇施夷光，还口口声声要得到更多的银票，是施夷光一辈子都不曾见过的钱财。
　　张林当然都记得。
　　三千两的银票，足以震住绝大多数人。
　　一两银子，都足够一家四口人在洛邑度过一年。
　　而且葛翠口口声声马上有更多的银两从天上掉下来。
　　“林氏！孤来问你，这三千两的银票，你的女儿葛翠由何而来？”
　　“孤再问你，如何有更多的银票从天下掉落？”
　　“孤这个天子，也想去捡一捡的。”
　　底下，众人哗然。
　　林氏，冷汗层出。
　　三千两银票的事，她如何不知？
　　却不想竟是这时被姬延一把抓住。
　　眼见林氏不答，姬延更是冷笑，“林氏，你莫要说此事与案情无关，只是你家女儿的私事，也莫要说你不知晓详情。”
　　不要说更多的银票，就只是这三千两，由何而来？
　　林氏终于支吾着首：“大王英明，老身确是不知。”
　　姬延笑了，“林氏，你马上就要发上一笔大财，现在竟然说自己不知道？”
　　林氏不语。
　　陈宰差一点冲动，要人动刑。
　　只是猛的一下想到，先前大王可是说过，不要轻易动用刑具。
　　他哪里知道，姬延现在就等着他程宰开口用刑。
　　目光扫过程宰，姬延略有些不满，又无可奈何。
　　冷冷看着下面的林氏，姬延更是打定了主意，必要置其于死地！
　　没别的，这忠诚度已经到了－100，是把他这个大王恨到了骨子里！
　　既然程宰没有表示要动刑，姬延也有法子。
　　“林氏，你现在家在何处？家里可还有人？”
　　林氏道：“民妇家在洛邑城里，家里原还有人。”
　　姬延淡淡道：“可是你的夫婿？”
　　林氏道：“并不是。乃是小女葛翠的佳婿。”
　　姬延又沉吟道：“既是你家里还有人口？为何不见来报官？”
　　报官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男子来见堂，岂有让妇人抛头露面之说？
　　林氏支吾道：“那宋浆还没有迎娶小女。”
　　姬延笑了，“既是没有迎娶，为何你们母女却寄住在那里？”
　　不等林氏作答，姬延更厉声道：“就算还没有迎娶，你身为家母，且是他的未婚妻子失踪被掳，为何不在此处？”
　　啪！
　　惊堂木重重落下。
　　林氏骇的身躯颤抖，却咬牙没有言语。
　　姬延目光一厉，“来人，去搜了宋浆的家里，将嫌犯宋浆带来。”
　　程宰赶紧吩咐了得力衙役前去。
　　自个儿却在那里擦拭冷汗。
　　妈呀！
　　这案子，怎么这些名堂？
　　程宰算是明白了，只怕这案中有案啊！而且必是大案无疑。
　　单凭林氏无法自圆其说，已经足够用刑十回！
　　连天子的质问，都敢抵赖，这里面的内情还小得了？
　　想到这里，程宰也是一阵阵的后怕。
　　若真是把施夷光定了罪，案子再报上去，自己别说是官职没了，怕是连小命也保不住。
　　这一刻，程宰也是恨死了跪伏在脚下的林氏。
　　若不是这个恶毒女子，他这堂堂的洛邑尉，何至如此难堪？
　　很快，去搜寻的衙役都回来。
　　“大王，宋浆家里并无一人。”
　　姬延笑了。
　　这案情，越发的有意思了。
　　“林氏，你可知宋浆的下落？”
　　林氏低声道：“民妇实是不知。”
　　姬延又道：“那你可知，宋浆有几日不曾归家？”
　　林氏不敢再抵赖，只得道：“也是两日之间的事。”
　　姬延再问：“这就奇怪了，你的女婿跑了，你不问不理？”
　　林氏又是无法作答，半晌才道：“大王，那宋浆原是宋国人，因为楚王灭掉宋国，才流落至此。许是他回了宋国也说不定。”
　　姬延哈哈大笑，“你这意思，是以为孤不会查到宋国？”
　　林氏不语。
　　姬延冷笑，“孤再问你，你寄养在宋浆家里之前，又是何处居住？”
　　林氏又不能答。
　　没法回答。
　　葛力平是吏部卖官案的主犯，刑部早就下了海捕文书，要诛连三族的。
　　姬延叹道：“孤，虽不轻易动用刑罚。然而，也不能让奸人所乘的。”
第557章 漏算
　　实在是林氏的供述漏洞太多太多。
　　程宰这才反应过来，“来人，先打她二十大板！”
　　林氏惊呼，“大王，民妇冤枉，民妇冤枉啊！”
　　姬延冷面无情。
　　程宰咬牙切齿。
　　一板子下去，林氏腰间就是一阵剧痛传来，嘴角溢血。
　　“大王，民妇愿招！”
　　打板子的衙役不敢再下手，看向程宰。
　　姬延冷笑，“孤再问你，宋浆去了何处？”
　　林氏无奈，“他已经跑掉。”
　　姬延道：“说清楚。”
　　好生生的人，怎么会跑掉？
　　林氏道：“他骗了我家的银两。”
　　姬延言道：“既然他人品有缺，如何你们轻易拿出银两给他？难不成你家中真是日日下着银两不成？”
　　林氏又道：“都是我那傻女儿看错了人。”
　　姬延道：“你也没有看清？”
　　林氏不得不承认，“老妇确是看人不明。”
　　姬延道：“多少银两？”
　　林氏道：“十两银子。”
　　姬延道：“既是你家动辄三千两的银票，区区十两银子怎会让他生出逃窜之意？”
　　程宰插嘴道：“来人，上刑！”
　　林氏惊慌，“大人饶命！民妇要招，要招认的啊！民妇想想，是了，是三千两银票。”
　　啪！
　　姬延惊堂木一震。
　　林氏慌乱哭泣，“是一万二千两啊！大王啊！实是老身一时糊涂，想不起来。”
　　一万二千两！
　　真是如此有钱？
　　姬延却道：“胡言，你可知一万二千两是何等的数目？”
　　此时，林氏心绪已乱，哪里知道姬延是在诈她？
　　当下便道：“大王饶命，民妇实是犯官葛力平的老妻，因知道钱顺等人贩卖大周朝各处郡县官职的详情，才有此生财之道！大王，民妇实是无辜，此事与民妇并无关系！”
　　此时，满堂都是震惊之极。
　　连程宰都吓到不能说话。
　　吏部卖官案，那可是现在的天字一号大案！
　　此案只要有所风吹草动，洛邑就要震动不已。
　　没见现在，那些外放的郡县官员，一个个都疯了一般的派人回来打探消息？
　　就是姬延，也有些震惊的。
　　他也没有想到，一个区区的掳人案件，竟然引出吏部大案。
　　另一边，林氏尤恐姬延程宰不相信，已经把钱顺白路等人一一供出。
　　各种行贿的详情。
　　还有宋浆先诈了钱顺等人一万二千两银票后潜逃。
　　甚至是此前钱顺白路就绑架过林氏和葛翠一道，如今已经是第二回。
　　连今日一早请到飞龙帮出手相助，也都说了一遍。
　　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就是想要替林氏遮掩，都无法可想。
　　姬延的脸色，更是阴沉到了极致。
　　吏部卖命案，简直可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每每念及此事，他都恨不得把那买官之徒扒皮充草！
　　姬延的手掌，将案卷都差一点捏成纸浆状态。
　　程宰偷看过姬延一眼，连大气都不敢出。
　　发飙了！
　　大王马上要发飙了！
　　程宰心头一阵狂呼。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又该做些什么。
　　总之，大大的不妙。
　　姬延这时却是双目一闭。
　　再张开时，已经平缓了许多。
　　“来人，林氏已经得了癫症，先押入死牢！”
　　程宰疯狂的传递眼神。
　　好在林氏好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说完那些供词，倒是一脸的呆滞，再没有别的反应，任凭那些衙役将她拖了下去。
　　姬延又缓了一下心神。
　　“施夷光，虽是林氏另有案情，但林氏告你涉及葛翠失踪案，总也有些缘由的。”
　　施夷光轻轻道：“民女并不怪罪这位大人。”
　　姬延摇摇头，“你误会了！”
　　施夷光一怔，“施夷光不知哪里误会？”
　　姬延道：“一案归一案而已。林氏有罪，自有处罚，但在葛翠未得归来之前，又或是案情另有发展之前，你身上的嫌疑的确是没有完全洗清的。”
　　施夷光一时沉默。
　　姬延道：“只是你虽有嫌疑，大周朝的律法也不会就此将你下狱，这一点，孤向你保证。”
　　接着姬延又道：“只是孤希望你暂时不要离开洛邑城，至少不要离开太远。一旦案情水落石出，孤再向你道歉如何？”
　　什么？
　　大王要道歉？
　　这一下，程宰等人皆是震惊到。
　　只是下一刻，姬延自己解释了，“如今，大周以律法治天下，不希望冤枉了一个好人，也不希望放走了一个坏人。也因此，会有些不太周全之处。”
　　原来是这样！
　　众人恍然。
　　程宰更是如此。
　　这就是天子的气度。
　　差了不知道多少啊！
　　程宰实是佩服之极。
　　不说别的，这案子由他再审下去，多半是让施夷光屈打成招，哪里能够识得林氏的案中之案？
　　更别说姬延作为堂堂的大周天子，竟然为了断案，如此委屈自己，甚至情愿向一个小女子认错。
　　施夷光轻轻道：“天子有此心，皆是万民之福。”
　　姬延一声长叹，“若天下百姓都如你这样体谅朝廷，大周朝何患不能发展壮大？何患不能长治久安？”
　　姬延说完，长身而起，哈哈大笑，“孤倒是希望，你真是无辜无错。那样的话，孤必在乾坤宫里亲自向你赔罪！”
　　说到这里，姬延更是大步离开。
　　程宰一怔。
　　不看看施夷光了？
　　大王啊，您知不知道自己会错过什么？
　　绝世美人啊！
　　就是施夷光，也突地抬头，转脸去看那道背影。
　　只有姬延，大大方方的走出去，头也不回。
　　孤不想看看西施？
　　装逼要装全套懂不？
　　若非如此，如何夺来美人心意？
　　先前，他已经看到西施的忠诚度直接冲到了八十。
　　可见没有白费这一场的。
　　想到这里，姬延心头欣慰，乐滋滋的上了车轿。
　　然而才一坐下，又生出一事来。
　　忠诚度是上来了，可这个和爱慕度没有啥关系啊？
　　姬延的脸瞬时就垮掉。
　　还是白费力气了？
　　陈地，阿青和姬小七已经离开了姬觉，去往义县。
　　先前在张仪的建议之下，张造已经去把那些被拐走的少年少女都转移到义县安置。
　　权衡之下，阿青也同意了。
　　现在陈地都在张仪的管辖之下，她们行事也会方便一些。
　　车轮辘辘的转走着。
　　车上，除了阿青和姬小七，还有两个小女孩，正在吃的起劲。
　　小七不免提醒道：“小五小八，你们慢点儿吃！”
　　两个小女孩赶紧停了下来，呆呆的看着姬小七。
　　看样子，若是姬小七不发话，这两个孩子也不敢再动。
　　阿青噗嗤一声笑了。
第558章 姬小七的打算
　　姬小七也尴尬不已，“行了行了，你们还是好好吃吧！慢一点啊！”
　　这两个女孩，都是姬小七和阿青捡来的。
　　陈地连番战乱，到处都是这样乞讨的孩子。
　　一路上，两人身上仅有的一点财物也都散发了出去。
　　最后没办法，这最后两个孩子还只好先带去义县。
　　在义县，张造已经先行一步，去给她们买下一处山庄，安置那些被拐卖的孩童。
　　“阿青姐姐，你真打算在义县住上一段日子？”
　　阿青有些茫然。
　　她也不知道该要去向哪里，才答应与姬小七，先去照顾那些被拐卖的孩童。
　　张仪已经告诉过她，楚灵子已经被姬延收服。
　　因此阿青似乎也再没有理由回去洛邑，保护施夷光。
　　至于姬小七，完全是因为与姬觉发生了分岐。
　　姬觉听了张仪的开导，决定还是跟在张仪身边，为陈地百姓做些事情，也为了自己的前途做出些打算。
　　姬小七当然不会乐意呆在张仪身边，更不乐意替姬延做事。
　　阿青心乱如麻，“先住上一阵再说吧！”
　　其实，她更想的是回到越国去。
　　她想看看那个人。
　　只是一想到范蟸心里已经有一个施夷光，就让阿青心头有一根刺。
　　以她的骄傲，怎么可能去做一个备胎？
　　哪怕那个人是范蟸也不行。
　　可越是这么劝说自己，阿青的心越是无法平静。
　　好在有姬小七陪着。
　　姬小七虽然有时候没心没肺，人却是真的很好。
　　这时，姬小七又在咋咋乎乎的，“阿青姐你看，有好多人挡在道上！”
　　阿青凑到竹帘跟前看，果然如此。
　　一大群衣衫褴褛的陈地百姓正挡在道上，或坐或立，可以看到不时有人激动的在争辩什么。
　　这是去往义县的官道，虽然道路并不平坦，也是仅有可以行车的路线。
　　阿青的车不得不停下来。
　　车夫更回头道：“阿青小姐，小人先去看看前面何事。”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让阿青或是姬小七出面。
　　阿青看了看那里，眉头道：“你也小心一些，若实在不行另外绕道也不是不可以。”
　　车夫应了一声，便是下去。
　　姬小七道：“阿青姐姐，你看这些人是不是因为战乱才流落至此？”
　　阿青叹道：“应该是吧！”
　　那些百姓衣衫褴褛，骨瘦如柴，一看就是落魄凄惨模样。
　　姬小七小声嘀咕着说道：“好好的，怎么非要作乱呢？”
　　陈国的土地还算是富饶，甚至时常对外周济。
　　当然，陈侯就是不想拿粮出来也是不行的。周边的那些大诸侯一个比一个强大。
　　即使如此，陈侯也私屯下数以百万石的粮食，可想陈地何其富足？
　　若不生事端，何至落魄至此？
　　阿青同样轻轻一叹，“世间之事，就是这样复杂呢！”
　　都有田有地不好？有衣有食不好？
　　姬小七想了想，“都怪那个大坏蛋，若不是他胡来，陈国怎会受到如此苦难？”
　　阿青轻轻一笑。
　　什么坏事儿，姬小七都能最后算到姬延的头上。
　　不过想想也是，若不是姬延无故攻占了陈国，姬小七还是在王宫里养尊处优的小公主。
　　以姬小七的容貌，再有两年长大长开了，必是嫁到某个诸侯王，更是一飞冲天。
　　姬小七却不知道阿青心里所想，只顾自已道：“那大坏蛋是没有遇上小七，否则一定让他好看！”
　　姬小七气鼓鼓的小拳头一握。
　　只是那要多娇俏有多娇俏的模样，哪里有什么杀气？
　　阿青看得不由噗嗤一笑，乐道：“那你嫁给天子好了，让他听你的！”
　　姬小七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那怎么可以！小七嫁一头猪也不要嫁给他！才不要呢，才不要嫁那个大坏蛋！”
　　看着姬小七眼圈都红了，阿青才劝慰道：“好了好了！不要嫁那个大坏蛋行了吧！”
　　姬小七还在委屈巴巴的。
　　阿青想了想，“也不管那些大人物什么叱咤风云，什么兼并国土，咱们只尽力而为就是。先前吴家的资产也丰厚，倒是可以救活不少的流民。”
　　姬小七倒是心情转变得快，马上笑颜道：“就是这样呢，阿青姐姐，小七想了很久，咱们可以办一个专门救助孩童的山庄。那些被人拐骗的孩童，没有了家庭的孩童，都可以到咱们的山庄里来。等到他们以后长大，又可以有力量去帮助更多的孩童。”
　　阿青眨了眨眼，“你是认真的？”
　　姬小七迫不及待道：“当然是认真的，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又道：“阿青姐姐，我可是连山庄的名字都想好，就叫青青和小七山庄！”
　　阿青一下子笑疯。
　　姬小七撅着小嘴道：“阿青姐姐你笑什么？难道这不是一件好事？”
　　阿青笑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好事，当然是好事！可是你真要一辈子呆在这个山庄？”
　　姬小七认真道：“怎么不行？我觉得挺好的呀！那些孩童好可怜的，若是没有人伸出援手，只怕他们连一个月都活不过去。”
　　本来，阿青是再想沷一点凉水的。
　　这世间之大，如此孩童不知几何。
　　但看到姬小七那副认真的表情，阿青将这些话都吞回到肚里。
　　“是啊！能帮一个是一个，能救一个也是好的。”
　　阿青更是想到了自己先前救下的那些孩童。
　　若不是亲眼见到，怎么能够想像到，一个个原本应该天真浪漫的孩童会被折磨成那种样子。
　　姬小七马上笑道：“那阿青姐姐是答应啰！”
　　阿青笑着点点头。
　　“既然不能回越国，就先和你这小丫头一起混着吧！”
　　姬小七却不以为然，“人家不小了呢！都有十一岁了。”
　　阿青轻轻刮了一下姬小七的鼻尖，正要说话之时，却被外面的动静吸引。
　　原来，车夫在和那些在争执。
　　很快，争执快要变成对峙，那一群人中，好几个壮年的男子冲到车夫面前，甚至还有几个壮硕的女人。
　　“怎么会这样？”
　　姬小七惊呼，“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这里话音未落，那些男男女女真的动起手来，拿起几个大棒。
　　好在车夫也机灵，一见情形不对，赶紧转身就跑。
　　只是那几名汉子也拎着大棒追赶过来。
　　阿青眉头皱起。
　　却听那车夫大呼，“阿青姑娘快走！”
　　阿青还没有反应，姬小七却已经冲了出去，叉着小蛮腰，就指着那些壮汉怒斥道：“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挡道不说还要打人？眼里就没有了王法么？”
第559章 气愤的姬小七
　　那些壮汉见到姬小七指责，却是一个个哈哈大笑。
　　“你这小姑娘知道什么？快些滚开，别坏了大爷的好事。”
　　“若是你一定要在此处也是可以，反正我等好汉也都不介意多一个小女子陪伴。”
　　“小姑娘，你怕不是故意在此等着我等？”
　　姬小七小脸涨红，“住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阿青这时也出了车轿，“到底何事？”
　　却是问向那车夫。
　　车夫苦着脸道：“阿青姑娘，原是我向这些百姓借道。只是这些百姓说，陈地连遭兵灾，让我等给些银两周济才能过去。小人原来也是有一些同情心的，便说是给两串小钱，让他们自已去买些粥米吃食。”
　　“却不料小人拿出两串小钱，却被他们指责说是羞辱，若是小人拿不出五两银子来，这马车也要被他们拿去。”
　　阿青眉头大皱。
　　姬小七更是气乎乎道：“哪里有这样的好事？一辆马车的钱足有几十两银子！”
　　而且这辆马车还是越国专门为驿馆配备的，乃是比较好的马匹，至少也得花费四十两银子才能买到。
　　姬小七更道：“阿青姐姐，咱们走过去，看他们能够如何？一张口就是要咱们的车轿，他们也太过黑心！亏得咱们还说什么他们可怜，还要周济一二。”
　　对面那些壮汉和壮妇却是笑了。
　　“你这小姑娘不知好歹，咱们又不是挡道行劫，只是要借几口米粮，周济本地的贫苦人。”
　　“就是，你们不借米粮也就算了，还要出口伤人。小小年纪竟是如此冷血，真是没有家教！”
　　“是啊！看他们身上穿着不错，都是有钱人物。也就是这些有钱人，天天喊打喊杀的，才害得咱们没有米粮吃。”
　　“你们这些有钱人，一个个高高在上的。咱们这些泥腿子不过是要活下去，难道这也有错？”
　　一阵声讨之下，姬小七竟是无言以对。
　　“你们，你们太欺负人！”
　　何只是欺负人，简单就是混帐话。
　　挡道借财，几时还来？
　　而且姬小七他们不过身着好上一些，这也是错？
　　阿青冷冷道：“就算你们只是借些钱财，先前出言辱骂又是为何？”
　　那伙人更是哄笑。
　　几个壮妇更是道：“不过几句浑话而已，有什么了不得？”
　　“不错，咱们男人又没有动手动脚，可伤了她一根毫发？”
　　“啧啧啧！明明是自己想男人想得紧，还不好意思说？非要做出这等贞洁模样，可笑！”
　　“女人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扯那么些作甚？你们只管拿出十两银子来，让你们过去就是。”
　　车夫急了，“先前还只是五两银子！”
　　那壮妇笑了，“先前你却没有拿出来。”
　　姬小七气极，一拉阿青，道：“阿青姐姐别理他们，大不了咱们绕道而行。”
　　凭什么白被这些恶人敲诈十两银子？
　　更别说她们现在近乎身无分文，加起来不过只有数串小钱而已。
　　若不能及时与张造等人会合，自己的米粮都成问题。
　　阿青还没有说话，那些百姓倒是笑了，“你要绕道也可以，只不要撞着了咱们的人。”
　　“不错，若是你们撞坏了人，那可不是十两银子的事情！”
　　“说不得，你们全都要留在这里，等到十年八年之后才能离去。”
　　“没错，等到那时，说不定撵你们都不要走。”
　　龌龊的笑声之中，姬小七和阿青眼睁睁看到，三个当地百姓就横躺在她们的车后。
　　只要马车稍有动弹，就可能碰到他们。
　　姬小七脸色铁青，“无耻！”
　　“你们不要脸！”
　　“这种缺德事也做得出来？”
　　她就不明白了，这就是他们陈国的百姓？怎地有如此下作的做法？
　　顿时，那些壮汉一个个大怒，“好大的胆子，竟敢辱骂我等！”
　　“不给她一点教训，怕是还要放肆！”
　　“就是，得要好好教她做人。”
　　“拖她下来，这就送去村庄里面。”
　　姬小七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些百姓，委实可气之极。
　　被送到村庄里，可想那后果如何。
　　想到那些被拐骗的孩童，姬小七现在都是一阵头皮发麻。
　　阿青的声音倒是平静，“你们先前的辱骂就只是开玩笑，她回说两句话就要带去村庄里？”
　　那些百姓也不以为意。
　　“正当如此，我们本来就只是开玩笑，只是戏言。”
　　“而且这小娘们一直口舌不干净，就该要受罚。”
　　“我们晏家村是讲道理的，她有没有过错，由族长大人定夺就是。”
　　“不错，咱们虽然穷，道理还是讲的，凡事都由族里定议。”
　　阿青摇摇头。
　　这些人像是讲道理的样子？
　　若是姬小七被他们抢去村里，必是被吃得连骨头也不剩下！
　　想到这里，阿青的目光一冷。
　　这些村民，已经毫无可怜之处，只剩下可恨可嫌。
　　也不知道是什么缺德的人物，想出这么个办法，竟是挡道生财。
　　这和行劫有什么区别？
　　根本就是一路货色。
　　想到这里，阿青连再多费口舌的心思也没有。
　　动剑也不至于。
　　好在车上还有马鞭。
　　鞭子一拾起来，顿时抡出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圆圈。
　　啪啪啪……
　　啊！啊！
　　顿时哀声四起。
　　皮鞭不只是划出完美的弧线，更是准确无比的在每个村民脸上划出一道道的血痕。
　　虽不至于要命，却保证用力足够，刚才能让破开皮肉，鲜血溅开。
　　而且只抽打脸面。
　　一阵求饶声中，是一个个满面打滚的村民。
　　“大人饶命，小人们不敢了呀！”
　　“不要打了啊，小人上有八十岁的老母。”
　　“女侠饶命，晏成死活不敢再行此事。”
　　那几个壮妇更是被抽得厉害，在地上一个劲的乱嚷乱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这几个受伤最重。
　　阿青当然清楚自己下手的份量。
　　每一鞭甩出去，力量都是差不多的。
　　绝对公平。
　　全场之中，也就是姬小七高兴的拍手，“阿青姐姐打得好准！”
　　“阿青姐姐那边还有一个。”
　　“阿青姐姐这个家伙嘴最下贱！”
　　直到将这些村民全都打到捂着脸面，在地上不断哀叫打滋，阿青才终于停手。
　　姬小七却还不解恨，“阿青姐姐，要不要也把他们的老巢端掉？”
第560章 冒汝的疑点
　　阿青嗔了姬小七一眼，“你以为那是小事情？”
　　若是找上门去，免不得又是一顿大开杀戒。
　　然而晏家村与吴家坳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晏家村至少看到目前为止，应是手里没有什么血案的。
　　而且随着整个陈地的治安恢复，想来这些恶行也会自己消失。
　　但吴家坳那里，不用说，必是血债累累。
　　单只是那个万人坑，就让阿青无法直视，就是一把火灭掉整个吴家坳都不为过。
　　姬小七一吐香舌，嘻笑道：“这也就是这些坏人太过可恶！快和洛邑里的那个大坏蛋一样了。”
　　阿青苦笑，“行啦，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车轮辘轳。
　　有了先前的痛下杀手，那些晏家村的村民再不敢前来阻挡，反而是远远逃开，站到田地之中。
　　姬小七突然叹道：“阿青姐姐！”
　　阿青懒懒的应了一声，“何事？”
　　姬小七却道：“你说，这些人是不是还值得咱们解救啊！”
　　姬小七很迷惑。
　　她们在离开张仪的时候，后者为了讨好阿青，相赠了不少的银两，足有两百两的。
　　阿青本不欲收取，张仪却道这些银两可以路上周济流民。
　　手里有钱，姬小七大方之极，很快就周济到自己身无分文的地步。
　　若只是没有了银子，姬小七不会难过，大不了少吃一些就是。
　　可遇上晏家村的人，让她迷惑和不解。
　　阿青摇摇头，对这个问题，她同样疑惑。
　　姬小七叹道：“好烦哦！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没有意义？”
　　阿青想了想，最后道：“有没有意义也许并不重要的。”
　　姬小七歪着小脑袋，看着阿青。
　　阿青一边想着，一边道：“至少你救济那些百姓的时候，心底是快乐的。”
　　姬小七想了想，“那这样说来，还是为了自己高兴？”
　　阿青有些头疼。
　　“也许就是问心无愧吧！”
　　帮了一个人，你不知道以后他是好人，又或是坏人。
　　但若是见死不救，以后必然是会心里有一根刺的。
　　姬小七有些明白了。
　　“这样说来，青青和小七山庄还是要开的嘛！”
　　阿青哭笑不得，“你至少也要起一个好听的名字吧！”
　　姬小七嘿嘿一笑，甜甜道：“也不知道起什么名字好，总要把阿青姐姐和小七都写进去。”
　　又笑道：“不如阿青姐姐来起个名字？”
　　阿青赶紧伸手，“打住，我可没有打算在那里住上太久。”
　　以阿青的剑术，怎会长久埋于荒野之地？
　　虽然她还不知道该要去哪里，总归是不会留在义县的。
　　姬小七有些失望，“那可糟糕了！还以为可以和阿青姐姐过一辈子的。”
　　阿青不由失笑，“你才多大的年纪，左一个一辈子，右一个一辈子。”
　　姬小七有些不好意思，“好姐姐，你就留在山庄吧！”
　　洛邑，乾坤殿内。
　　姬延尤自不高兴。
　　先前虽然压住了林氏的话，但他心头的恨意还是被成功挑起。
　　若不是先前万古流吴理等人劝谏再三，当时就会忍不住暴发。
　　“林氏！葛翠！”
　　姬延狠狠道。
　　既然事件不能再扩大，那只好借用葛力平一家人的人头来用。
　　“去和秦言说说！让他有机会也要找出葛翠来。”
　　吴典应了一声，赶紧亲自出去。
　　找到葛翠，自然是要将葛力平诛其三族，甚至是六族九族的。
　　实在是触到了姬延的底线。
　　至于秦言，此时已经知道了姬延在洛邑尉升堂过审一事。
　　白金正站在他的面前，将事情一五一十，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
　　秦言皱眉道：“你说，大王当场就宣布林氏得了癔症，不过是疯人疯语？”
　　白金道：“大人明鉴，确是如此！”
　　秦言更是沉思。
　　大王亲临洛邑尉的缘由是什么？这一点秦言还想不到。
　　但林氏的话，很快让他把林氏和吏部卖官案联系到一起。
　　要知道吏部卖官案一出，整个洛邑的官场震动。
　　无数人都说道乾坤殿内天子震怒，甚至要彻查涉案官员，一一拿下。
　　如此多的消息，必不会有假了。
　　但是大王为何要替林氏遮掩？
　　只能是此案被大王不得不压下来。
　　听说姬随葛力平的案子里，涉及了近半数的郡县地方官。
　　这数字简直是触目惊心。
　　随着往下一想，秦言就能够明白过来，姬延是不得不压下这件事的。
　　真要把这么多数量的买官人物都揪出来，大周朝真要天崩地裂了。
　　不过，这件事情必定还要追究的。
　　不能扩大范围，就得要把葛力平姬随这二人朝着死里办。
　　想到这里，秦言有了主意，“你先前说的钱顺等人都是哪里人氏？”
　　白金赶紧道：“大人，这些人物都是洛邑人氏，大人是要……”
　　秦言淡淡道：“既然贿官案再不能查下去，就查葛翠被绑一案。”
　　白金有些犹豫，“大人，既是大王有意压下此事，咱们这样会不会……”
　　秦言冷笑，“你也知道，无论是飞龙司还是飞龙帮都是大王的爪牙。大王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咱们得要去做。否则，飞龙司存在的意义何在？”
　　白金恭敬道：“大人此话，属下是了解的，只是钱顺等人一旦牵出，只怕后面还有大批的贿买官员。”
　　秦言笑了，“贿官一案，足以诛尽他们三族。但如果只是绑架案，只不过要他们四人性命而已。”
　　何去何从，想必钱顺等人心里明白。
　　而且行了如此大逆之事，还想好好生生的在洛邑苟活？
　　白金赶紧弯腰道：“大人放心，属下明白。”
　　白金匆匆而去，去布置人手。
　　飞龙帮内，白金招来了全部的人手。
　　这些人都属于飞龙司的外部人员，只要按要求去办事就好。
　　而在乾坤殿内，姬延召来了李立。
　　“臣李立，拜见大王！”
　　姬延正在编写洛邑大学的辅助教材，没办法，昏庸点现在只出不进，再这么下去真得要喝西北风，好在这些初级的教材他还是能够编出来的。
　　当然，这些资料最后都要和各学院自编的资料结合起来使用。
　　“起身吧！”
　　姬延摆摆手，“孤召你来，是有关吴国之事。”
　　李立洗耳恭听。
　　姬延想了想，把有关施夷光的经过说了一遍。
　　最后道：“最大的疑点就是冒汝的态度。”
第561章 取灵县
　　越国已经派来了使者勾古，领着施夷光等七位越国的少女。
　　作为越国驻洛邑的使者冒汝，最应该做的事是配合勾古完成献美的任务。
　　但冒汝从头到尾都没有。
　　李立有些疑惑道：“大王，您是怀疑冒汝别有想法？”
　　姬延若有所思，“有这个可能。”
　　李立道：“献美一事，只关系到越、吴、楚三国，现在再加上我们大周朝。而奉献的对象除了大周朝，那就是楚国？”
　　姬延却是缓缓摇头，“若只是这样，怕是会有误会。”
　　越国眼见楚国灭掉吴国，马上向楚王献美，以示臣服之意。
　　这样的举动不得不说是很正常，这是小国求生的必须。
　　但只是这样，未免就小看了范蟸文种等人。
　　以姬延的想法，送施夷光来洛邑，必是范蟸的主意，这和历史上范蟸送西施入吴的动机是一样的，只是现在大周朝才是在这一个方向上具有绝对支配的存在。
　　送楚王有什么用处？
　　楚王高兴一时罢了，回头还不是要把越国拿下！
　　只要想想，楚王一口气拿下吴、越两国之后，就再没有后顾之忧，可以一门心思的向北，与大周朝和秦国相互征伐，以争霸天下。
　　这样的好势头，就算是楚王不要，也由不得他。
　　楚国是二元政治，若是那几个超一流家族看楚王不顺眼，连他的王位也未必保得住。
　　历史上的楚国正是如此。
　　李立突然有了一个惊人想法，“大王是说，冒汝押下施夷光，是认为吴国还有机会翻盘？”
　　姬延淡淡的点头，“这也是孤一直在担心的问题。”
　　虽然二十万楚国大军包围住了吴城。
　　但吴国境内还有大量的土地没有被项燕占据。
　　除此之外，吴城本身城池高大坚固，城里粮草充足，就是支撑两年下来也是可以。
　　但如果吴国更有计谋，那吴城里面有可能在积蓄力量，甚至准备给楚王致命的一击。
　　之所以姬延如此想法，也是因为吴国还有一位人物没有出来。
　　孙武！
　　只要真有孙武这个人物存在，吴国使出任何的手段都不足以让姬延意外。
　　孙武的名气太大了，大到连项羽霍去病都有些失色。
　　单凭着手里的高科技和四大名将，姬延都不能保证一定胜过孙武。
　　李立大感意外，“大王，您说连项羽霍去病也不是此人的对手？”
　　姬延摇摇头，“不是一定打不过，而是不一定打得过。”
　　孙武对上项羽霍去病，也不会有百分百的把握必胜。
　　但只要有比较高的败率，姬延就得要小心了。
　　四大名将多吗？
　　并不是。
　　周围还有秦赵齐等几个强大的诸侯国，若是打成二换一的战果，姬延是会吃大亏的。
　　别忘了他还要留一点力气对付白起、司马错、李牧、廉颇、赵奢、孙膑、项燕等等一大串的名将。
　　听得姬延如此说法，李立的态度越发的严肃起来，“大王，言候司这就加派人手前去吴国。”
　　此前因为要对付秦魏的百万大军，言候司把大量的资源人力都调去北边和西边，就是对齐、鲁两国的注意也要更多一些。
　　姬延点头道：“去了的人，不要急于立功心切，把吴国的底细摸清楚。”
　　吴国最令姬延担心的，也就是孙武一人。
　　李立应了一声，乃退。
　　就在这一日，第一批骠骑军在霍去病的率领之下，已经在灵县附近登陆成功。
　　除了他麾下的一千一百骑，还有骠骑军的五千步卒，由孟先带领着。
　　另外还有加强过的火器营。
　　现在的火器营带足了三十部猛火油柜，加上数量足够的炸药包和手榴弹。
　　之所以最后没有带上更多的猛火油柜，也是因为路途遥远，而油料运输太过艰难。
　　要知道这个时候是没有大油桶的，连油壶都是不存在的，所有的火油得用瓦罐盛装。
　　这可是火油，用了瓦罐装运能不小心翼翼？
　　如此一来，本来就慢的行军速度只会被拖累得更慢。
　　相比之下，远不如飞龙出水和手榴弹运输更方便。
　　也正是带足了装备，现在火器营的编制达到了三百人，骡马车具就有六十多部，一上岸就是浩浩荡荡的一长串。
　　很快，灵县的县守出来迎接，“吾乃燕国灵县县守叶放，恭迎大周朝天师前来助阵。冠军侯威名远播，叶放心仪已久！”
　　霍去病哈哈一笑，“叶大人客气了！既是本将军至此，现在就开始交接吧！”
　　叶放心里一跳，却笑道：“怎地冠军侯才来此地就开起玩笑？”
　　霍去病眼一眯，“难道燕王没有与你说清，灵县等地，已经尽归于大周朝所有？”
　　赵国答应交出七座城池，燕国也答应了交出三座城池。
　　本来，这区区十座城池，姬延是看不上的。
　　若不是要占据抵御异族的大义，姬延甚至不想与燕国发生交集。
　　在姬延看来，燕国在战国七雄里面也就是一个坑货。
　　最大的一次胜利，也是在其余的诸侯国一起出兵相助的情形之下。
　　而且是那种打不过人还特嘴贱的货色。
　　也正是如此，霍去病上来就要叶放交出城池。
　　叶放勉强笑道：“燕国使者虽然先前与上朝有过交涉，愿意交出三处城池，但那个时候大周朝的吴理丞相并没有答应。”
　　我要给你城池，你自己不要也来怪罪？
　　霍去病冷笑，“天子有诏，令我大周朝天师前来助阵。但，我大军人数众多，尚需十县之地作为后方。”
　　说到这里，霍去病声音更冷，“莫不是燕国要与大周朝先战斗一场？”
　　这……
　　叶放脸上冷汗狂下。
　　以燕王的意思，当然是能赖就赖的。
　　当然，若是赖不过，是万万不能得罪大周朝的。
　　秦魏两家，百万大军尚且打不过大周朝，燕王凭什么认为自己打得过？
　　燕王虽然糊涂，却也不是燕国上下都是一群傻子的。
　　如今大周朝如日中天，不可轻侮。
　　更加上天子姬延，出牌向来不讲道理。
　　秦魏百万联军看起来凶不凶？
　　照样派出霸王军去打鲁国。
　　单只凭此，燕王敢惹得大祸上身？
　　叶放顿时谀笑道：“下官不过只是一问，惹得冠军侯不悦，皆是下官的毛病！冠军侯放心，不但是灵县，后面的两县也就是早晚归来。”
第562章 匈奴细作
　　霍去病得到灵县，又派人去接收了附近的九县之地。如此一来，方圆百里的地盘都归大周朝所有。
　　但霍去病并没有急于去北方边境，而是就地等候李陵所部到来。
　　这是事先商议好的行程。
　　若不能守好灵县，待大军到这里喝西北风？
　　洛邑之内，大王亲自去升堂断案一事，消息已经四处散开。
　　在越国的驿馆里，勾古匆匆来见冒汝，“看看你干的好事！”
　　冒汝眉头一皱，“这是为何？”
　　勾古气吁吁道：“还能如何？现在洛邑发生如此大事，你还不知道？”
　　冒汝的神色一滞，他一直在驿馆里研习书法，并不曾离开。
　　勾古叹道：“你呀你，你让我怎么说才好？”
　　将先前姬延亲自去洛邑尉里断案说了一遍。
　　当然，勾古的关注点是在施夷光身上。
　　冒汝惊讶，“这么说，天子已经见过施夷光？”
　　勾古长叹一声，“我怎么知道？”
　　现在施夷光也不曾回来，不知道会不会是姬延暗中将她挡下。
　　如果真是这样，越国真是有些肉包子打狗的感觉。
　　将施夷光正式献给天子。
　　和天子自己看中施夷光，带回去宫里，这明显就不一样嘛！
　　冒汝仔细沉吟了一番，却是淡淡一笑，“若你亲自献去，能够得到什么好处？”
　　勾古一怔，“那还用说？当然是与周天子结好，一同对付楚王。”
　　冒汝却是捋须一笑，“若是施夷光愿意为越国做事，如何不能结好周天子？”
　　勾古一想，哑然失笑，“倒也是这么一个道理。”
　　若是施夷光心里有越国，无论以何种方式见到姬延，必会在姬延那里说些好话的。
　　对这一点，勾古还是很有信心的。
　　施夷光本来就是质朴之极，加上对范蟸和越国的感情，当无二想。
　　不过勾古想到另一件事，“既然这样，你上回所说……”
　　冒汝摇摇头，“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以大周朝之强大，也未必会有坏处。”
　　勾古点点头，“上回你说过之后，本官也想了许久。就算吴国真有底牌，甚至一举打败楚国，对我们越国也没有什么好处。只有维持楚国与吴国之间的均势，再加上越国找来大周朝这个强援，方才与之维持。”
　　冒汝淡淡道：“只是老夫一直仍有担心啊！”
　　冒汝的担心，并非全无道理。
　　除了越国使者的关注点在施夷光身上，还有人也是。
　　吴国的驿馆之内。
　　使者周甬一脸严肃，“你可有确切证据？”
　　室内还有一人，正是先前欲刺杀楚灵子的吴国暗卫，千军卫的头目，曾大人，曾羽。
　　此刻听到周甬的问话，曾羽却是摇头，“曾羽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又道：“只是那施夷光极为美艳。凡见过之人，无论男女，皆是无法置信。”
　　这么美丽的少女被越王送到洛邑来，难道是陪着冒汝那样的糟老头子不成？
　　曾羽的意思是，无论越国想利用施夷光达到怎样的目标，都可以先下手为强。
　　或交与周天子，或以之威胁越国，甚至可以交给楚王。
　　总之，在曾羽看来这绝对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只是周甬最后还是摇头，更道：“此事作罢，你的千军卫千万不可擅动！”
　　曾羽惊讶，“大人！”
　　甬面无表情，“此事老夫已经有了决断，先且放下。”
　　曾羽面色极为不甘，却不得不应下。
　　洛邑中的一处院落之内，同样有人盯上施夷光。
　　只是此人，却是燕人。
　　面貌略有粗糙，眼目之中却并不缺少精明。
　　在他面前，是清一色的八名灰衣人。
　　此人，正是匈奴的细作，袁风。
　　只见他站起身来，轻轻一吐，“去吧！带她去城外的马房。”
　　是！
　　那八名灰衣人应了一声，匆匆而去。
　　众人离开之后，袁风身后才走出一人，一身打扮看起来更像是洛邑城里的土人。
　　“你这样做，可是要放弃这里的基业？”
　　袁风淡淡一笑，“有何不可？”
　　洛邑城中，袁风置下的家当已经极为可观，价值至少在十万两以上。
　　但和匈奴王的大业比起来，这些算得什么？
　　土人笑道：“自然是可以的。”
　　这处据点早被言侯司的人盯上，袁风也是心知肚明的。
　　若是李立要铲除他们，也只是随时的事。
　　然而土人却道：“只是你若做下此事，就真是与大周天子撕破脸皮了。”
　　李立既然只盯着他们，却迟迟不下手，必是得了姬延的指示。
　　袁风却是目光一冷，“骠骑军都已经去了北疆，还有什么撕破脸皮的？”
　　土人道：“也不是这样说法。你我皆是华夏族人，如何不知他们的德行？”
　　口是心非，口腹蜜剑。
　　明明说是去支援燕王，搞不好就会先把燕王拿下。
　　袁风一时呆住。
　　他倒是没有想到此处。
　　土人又道：“你拿下施夷光，不过是为了威胁天子。只是他才见过施夷光一面，如何能够笃定？”
　　袁风深吸了一口气。
　　“事已至此，人也先拿下也无妨！大不了拿下她，送与匈奴王去！”
　　土人大笑，“这倒是好主意！”
　　施夷光既然如此美丽，想来匈奴王也会大喜过望的。
　　遂笑言，“等到匈奴王拿下整个河北之地，必有你我的赏赐！”
　　袁风亦是大笑，“若是能威胁到姬延，就更是大功一件。”
　　怎么做，这笔买卖也不会吃亏。
　　吃亏的是施夷光。
　　见到八名灰袍人的时候，她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就被一头罩住。
　　下一刻，她更是一阵天旋地转，不醒人事。
　　一日过去。
　　乾坤殿内，姬延一早就得到好消息，霸王军与陷阵营联手，几乎是以兵不血刃的代价拿下曲阜城，项羽更是近乎把霸王枪架在鲁王的脖子上。
　　想起这样的热血场面，姬延就不由有些激动。
　　细读项羽入鲁的每一战，都是精彩绝伦，无法想像得到。
　　一枪镇一城，一枪灭一国。
　　军旗所至，无人能挡。
　　无数鲁国的士卒看到项羽亲至，连对战的勇气都瞬时失去。
　　甚至在鲁国境内，霸王军都还能招兵买马，你说气不气人。
　　这让鲁王情何以堪？
　　从一枪夺小解山镇，到血战秦开，可以说全凭一柄霸王枪，与鲁国十多万大军周旋。
　　看到这些，姬延自己都恨不得与项羽并肩作战一回。
第563章 霸王合军
　　就在姬延知道项羽打胜了与鲁国一战之时。
　　项羽已经到了平郡的曲沃城。
　　陈昱、离青、二狗子、钱汉、徐罡领着全军将士列阵相待。
　　这些将领当中，也仅只有陈昱作为霸王军的百户长，能在项羽混个脸熟，更是无数次跟在项羽身边一起冲阵杀敌。
　　只见陈昱催马上前，到了项羽面前，翻身落马，倒头便跪：“霸王军骑队百户长陈昱，请求归营！”
　　项羽目光扫过。
　　全场无声，数千对眼眸看着这里。
　　终于，项羽的目光里，难得柔和下来，“霸王军，准你归队！”
　　陈昱方敢起身，翻身上马，侍于一旁。
　　项羽目光一抬，更道：“这些，可都是霸王军旧部？”
　　陈昱摇摇头，“末将回禀霸王，当日一战，霸王军力竭受擒的，仅只三百余人，战后又重伤不治死了一些，重回此处，路上又战死了一些霸王军兄弟，如今仅只六十七人而已。”
　　万余大军，仅只六十七人。
　　霸王轻轻点头，放任缰绳。
　　得儿嗒，得儿嗒。
　　霸王走到曲沃城前。
　　面前，是一张张紧张又兴奋的脸庞。离青等霸王军旧部更是异样的光彩。
　　霸王的目光扫过每一处角落，看清每一张脸。
　　良久，方才举枪。
　　霸王枪直刺苍穹，敢战天地！
　　“霸王！”
　　莫名的情愫猛然就从众将士的胸腔里迸发出来。
　　吼！
　　霸王！
　　吼！
　　万胜！
　　项羽满意，“今日你等加入霸王军，便是不分南北，不分新旧，皆是霸王军一员。”
　　“如今，匈奴犯境华夏，吾欲将军，横扫北庭，可有从者？”
　　顿时，一阵齐刷刷的怒吼，“霸王军将士，愿战！”
　　跟着霸王军作甚？
　　哪一个不是想着男儿建功，纵横河山万里？
　　项羽又道：“只是我军现在马匹甚少，不能带上太多的将士。”
　　得了鲁国送来的战马，项羽军也才两千两百多马匹，驮马虽还有些，却不堪体力上阵，更不用说还得有驮马用以运粮。
　　陈昱上前道：“霸王，虽是我军缺少马匹，但齐地富饶，想必是可以借用到一些的。”
　　霸王虎眼一张，大笑，“正是如此！你去与他说，若能借得马匹，此前种种，就此勾消！”
　　陈昱却是一怔。
　　若他去讨要马匹，不知几时才能追得上霸王？
　　王林身后走过来道：“陈将军不必疑虑，可让言侯代为传信就是，只消书信一封。”
　　也就是说，霸王率着骑队大军先去，陈昱再领着本部人马随后进入齐地。
　　陈昱无可奈何，“末将遵令！”
　　只是齐国也不会让出太多的马匹，能给出一千之数就算是不错。
　　霸王却又道：“将这些霸王军旧将分作两部分。”
　　一部分旧将，留下来驻守平郡，以为防范齐、鲁两国。之所以一定要旧将，也是现在无论是霸王军的骑队还是步队，都是没有经过任何的训练，必须要这样的老将镇住场面。
　　只是这样一来，离青等将自是都要跟着项羽一道去北疆杀敌。
　　最后陈昱也没有办法，用抓阄的法子选出谁在平郡驻守，谁去北疆杀贼。
　　离青、钱汉以及二十名霸王军旧将留下，只等霸王军的步队到来，再合兵一处，用以操练和驻防。
　　陈昱、二狗子、徐罡带着余下的旧将，以及一千人霸王军新军进入齐国境界。
　　霸王军就在曲沃城里升火造饭，用过一些酒肉，便是匆匆而去。
　　洛邑，乾坤殿内。
　　姬延看着手里的信件勃然大怒。
　　“匈奴，欺吾太甚！”
　　他没有想到，一个并没有放在眼里的匈奴细作，竟然作下如此惊天大事。
　　底下，李立的脸面更是要仆服于地面。
　　“大王，皆是臣下办事不严，才至此祸！”
　　姬延摆摆手，“不关你的事，是孤没有下决心早些铲除这个毒瘤。”
　　在姬延看来，匈奴的细作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活动，未必一定是坏事。
　　只要对方的一举一动逃不过自己的眼线就可以，甚至还可能是好事。
　　然而现在，匈奴细作袁风不但将西施掳走，更还在言侯司的门口公然留信。
　　信里的内容更是可气之极。
　　若要救施夷光，就要姬延亲自跟着袁风北去。
　　李立的确也无辜。
　　施夷光并非是言侯司的重点，袁风才是。
　　但袁风一口气派出八个高手，不但掳走了施夷光，更将身后跟踪的两个言侯也一起杀死。
　　只是到底是无辜还是有罪，李立自己说了是不能算的。
　　此时，姬延心头震怒之极，倒也顾不上李立。
　　只是他也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姬延左思右想，除了越国使者那边被袁风看出一些端倪来，那就只能是他亲自去洛邑尉升堂断案之时。
　　此前，自己从未去过洛邑尉，更不要说去断案。
　　最后的结果有利于施夷光。
　　施夷光又是绝色之姿。
　　这几条线索联系起来，里面就有了文章啊！
　　姬延暗自一叹。
　　若是这样说来，真是他连累了施夷光的。
　　早知道如此，玩这么多虚头巴脑的东西干啥？
　　先领进宫里，什么事不能解决？
　　一晚不行就两晚啊！
　　现在可好，鸡飞蛋打。
　　李立也没有想到，袁风不等这边得手，那边连金银软细都不要，直接也逃出城去。
　　现在袁风与那些高手必是已经在城外汇合，正拼命朝着燕国赶去。
　　之所以是去燕国，还是因为周朝几路大军正在南阳郡和天河郡，袁风要去北疆只能走道郡再至天河郡。
　　如此一来，去往燕国就更容易一些。
　　李立想不到的是，就在此时此刻，袁风的内部也发生了争执。
　　道郡的官道之上，几辆马车正是向前一路急奔。
　　第二辆车上，袁风正与那位洛邑城的土人对坐。
　　那土人正冷冷开口，“袁风，你如此做法，并不似你先前所说吧！”
　　袁风倒是淡淡一笑，“也差不多吧！”
　　土人道：“你先前可是说，拿下施夷光，借此让大周朝退出与匈奴王的战斗。可现在呢？你掳了人，直接就北上燕国。”
　　袁风淡笑，“然后呢？”
　　土人脸色一沉，“你不要忘了，这些死士都是我郭昧的手下。”
　　袁风的目光陡然一冷。
　　却很快就被遮掩住，仍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
　　“郭昧，你也无非是想要问个明白。本来，这件事情你是不够资格参与的。”
第564章 墨翟献宝
　　郭昧虽然不太满意袁风的话，却有些无可奈何。
　　他知道自己投入到匈奴人的怀抱，就已经是华夏族的死敌。
　　除了匈奴王，再没有人能够容得下他。
　　袁风道：“你也不要太在意，实是此事太过重大。知道这一件事的，在匈奴内部也不过二三人而已。”
　　郭昧有些动容了。
　　只听袁风又道：“你可知，此番我匈奴王出军多少？”
　　郭昧心里一动，“难道不是四十万？”
　　哈哈哈哈！
　　袁风一阵大笑。
　　笑得郭昧眼神一阵阴晴不定。
　　却听袁风又道：“不怕你说，此番匈奴王大军南下，并非只是普通的破关袭扰！”
　　“其一，整个河北之地！”
　　“其二，若不能得之，也要将华夏族的精华一战尽歼！”
　　说到这里，袁风脸上肌肉一阵跳动，“所以，我们尊贵的王，出军一百二十万！”
　　一百二十万匈奴军？
　　郭昧吓傻了眼。
　　如此规模，足以荡平六合。
　　袁见顿了一下，又自顾自道：“无论是河北之地，还是为了打断华夏族的脊梁，大周天子都是匈奴王的目标。”
　　无论将姬延擒去还是诛杀，对匈奴的好处都是极大。
　　大周天子是名义上的华夏族共主，失去了这一面大旗，就算匈奴侵占了燕国和赵国、魏国，都再没有诸侯王有号召天下共兵抵抗匈奴族的声望。
　　若能将姬延生擒，就更是好处多多。
　　不但让大周朝投鼠忌器，更可以让姬延承认匈奴人占据黄河以北的事实。
　　若是能够利用大周朝去对付天下诸侯，那就更是妙上加妙。
　　比如说，匈奴可以以赵、魏两国为跳板，由东向西包围秦国。
　　加上秦国在西边和北边的压力，就是三面包围了秦国。
　　若能够打败秦国，则华夏天下半数尽归匈奴。
　　至于黄河以南的地域，匈奴是没有什么兴趣的，只要承认匈奴人是他们的主子就可以。
　　郭昧听到这里，几乎吓坏。
　　这样说来，匈奴人的想法，一开始就和燕赵等国不一样。
　　不是袭扰战，不是抢些金银米粮加上华夏子女就能够满足匈奴王的胃口。
　　而是匈奴王要把整个河北之地都作为他们的牧场。
　　袁风这才冷淡道：“现在，你可是明白了？”
　　郭昧拜伏，“匈奴王万岁！”
　　袁风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嘴里却道：“你好好做事就可以，只等此次大功告成，匈奴王就是封你一个郡王什么的，也是可以的。”
　　尽得河北之地，匈奴王的麾下也是需要大量奴才的。
　　郭昧不知，大喜，“郭昧多谢袁先生提点之意。”
　　袁风哈哈大笑，“好说，好说！都是自己人，你我都可恨这身华夏族的容貌，以后匈奴王的帐下，你我还要同心协力才好。”
　　郭昧更喜，“这是自然，在下全靠袁大人照应。”
　　乾坤殿内，姬延还在左右为难。
　　施夷光是昨天夜里被袁风掳走，虽然李立已经派人去追，但这几率实在是太小太小。
　　对方根本无须躲藏，只要玩命的赶路，李立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且越是到靠近燕国，言侯司的力量也就越发虚弱。
　　这是因为燕国向来就不是言侯司的主要防范对象。
　　但施夷光不能不救。
　　若让施夷光落到匈奴王的手里，姬延都不敢想像那意味着什么。
　　匈奴人，可还有半点的人性？
　　绝美的女子到了匈奴手里，最后能落到什么好下场？
　　能让她苟活着，就算是天大的好处。
　　但让姬延御驾亲征，也难。
　　哪怕不算上项羽新收的平郡，大周朝的疆域也已经近乎是战国第一，之所以说是近乎，是楚国的疆域还是最大的。
　　但楚国的人口却又不及大周朝的三分之二。
　　因为天下最为富饶的土地一半都在大周朝手里。
　　越是这样，姬延越发无法轻易下决心亲征。
　　数百万的人口，若没有他亲自坐镇，随便哪里出一点问题，都会令他手忙脚乱。
　　万古流和吴理能不能挑起这个担子，姬延的内心是怀疑的。
　　而且他若要亲征，再带走哪一部分兵马？
　　现在大周朝境内的野战军团就只剩下陌刀军，根本动不得。
　　洛邑是国本所在。
　　虎扑营和燕子营更不能带走。
　　若为了施夷光一人，任何宁青儿等女和自己的孩子都处于危险之中，姬延同样不能原谅自己的。
　　真是好难啊！
　　姬延纠结再三，猛一抬头，见李立还跪在这里。
　　“下去做事吧！燕国方向多派些得力人手。”
　　李立应声而退。
　　姬延看着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大殿，一时有些怅然。
　　事到临头，竟然没有几个能够相信之人。
　　不是说万古流等人的忠诚度不够，而是能力。
　　这不是上阵杀敌，计较一城一地。这里要维持的，是整个大周朝的正常运转，其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实在是匈奴人来的太不是时候。
　　若再晚上一年，姬延有信心已经将整个大周朝的疆域都收服妥当。
　　那时，别说区区匈奴来犯，姬延自己都想要一扫六合，以天下之主的身份示人。
　　正在这时，吴典小心上前，“大王，墨翟大人请见。”
　　墨子？
　　姬延一怔。
　　“快请！”
　　墨子这样的大佬若是没有紧要的事情是不会来洛邑求见的。
　　很快，墨翟入内，“臣墨翟拜见大王！”
　　姬延一看，呵呵一笑，“先生向来可好。”
　　也是看到墨子的精气神不错。
　　墨翟亦笑道：“拜天子所赐，都还好。”
　　姬延点点头，“先生请坐。”
　　墨翟落座，马上取出一物，“大王，赖大周朝的福泽，望远镜已经制成。”
　　姬延这才想到此事。
　　也是先前因施夷光的事太过焦虑，竟然没有把墨子的拜访与望远镜联系到一起。
　　吴典已经将望远镜呈上。
　　单筒，大小两个镜片，一边一个，中间用来连接和调光距的，用的是牛壳纸，再用一层薄薄的牛皮覆盖。虽然不怎么见得风雨，但这已经很不错了。
　　使用的时候小心一些就可以。
　　拿起来一试，效果也不错，端坐在这里也能看过乾坤门。
　　要知道从他的座位到乾坤门那里足有三百米的距离。平时虽然也能看到，却不能如此的毫厘可鉴。
　　“不错，这应该有六倍的光距吧！”
第565章 冒汝求见
　　光距的标准，是姬延光前就与墨翟说过的。
　　墨翟肃然，“大王圣明，此望远镜正是六倍的光距。”
　　至于具体的测量之法，墨翟也是计算过。
　　六倍的光距并非是那样的标准，却也差不多。
　　姬延叹道：“难为先生了！”
　　虽然望远镜的制造成功，没有能够赶上对付秦魏联军，但现在对付匈奴大军，应该也能有不小的作用。
　　一般来说，军用的望远镜以七倍到八倍最好，八部最佳。
　　至于民用望远镜，七至十倍都是可以的。
　　不过在这个年代，哪怕只是六倍的望远镜也是大神器啊！
　　墨翟也感慨道：“如此宝贝，老实说，老臣真有些舍不得交与大王的。”
　　这是当然，将望远镜用在光学实验光学教学中，不知道有多大的说服力。
　　这两样，若是没有一件实物在手，是很难只凭着一张嘴、又或者是以想像力代替的。
　　姬延听了这话，不以为忤，反而是无比歉意道：“让先生为难了，只是先生也知道现下的局势如何。”
　　墨翟赶紧表态，“大王言重！老臣只是感慨之言，当不得真。何况此回是华夏民族与塞外蛮族的决战，老臣手无缚鸡之力，上不得战场，如今能给骠骑军做出些贡献也是托了大王的福气。”
　　姬延心里一动，“先生以为，此战必要？”
　　墨翟道：“这是当然！”
　　说话间，竟是不由离座而起，正色道：“大王有所不知，非但是老臣如此想法，就是物理学院和洛邑大学，还有军械监，甚至是整个然城的百姓，听到大王号令天下，举兵反击之时，皆是振臂高呼啊！”
　　姬延也有些动容。
　　他知道反击匈奴一事，让天下华夏族震动，甚至声望值已经直指千万！
　　但在没有听到墨翟的言辞之前，他还无法清晰感受到华夏百姓对此事的看重。
　　异族永远是异族，若不能将其归化融合，永远是异族，其心必异。
　　华夏民族更是从来不会屈服于异族的残酷统治。
　　墨翟又道：“大王有所不知，只说老臣的物理学院，无论老少，皆有上阵杀敌之心。若不是老臣说望远镜事关重大，有几个后生已经去然城守备那里问询如何报名从军。”
　　还好然城里面的守备并非大周朝的主力，若是骠骑军霸王军等等，怕是早就带着那几个后生去往北疆，与匈虏拼死厮杀。
　　就是在洛邑城里，墨翟一路走来也是如此。
　　投军报国，誓杀胡虏。
　　墨翟更道：“老臣说过望远镜对军队的意义之后，光学所的干劲也更加充足。”
　　如此这样，才提前了一些日子就把望远镜制造出来。
　　姬延点头，“两位功臣赏银万两，亭侯。其余光学所诸人，皆赏银一百。”
　　如此重赏，把墨翟也吓了一大跳。
　　就是坐在那里打磨了半个月而已，就可以封侯？
　　“大王，赏银万两也还好，这封侯一事……”
　　墨翟说到这里也有些不好收场。
　　是说该封呢？还是不该封？
　　要知道，现在的大周朝，文官是不能封侯的。
　　就是武将想要封侯都难上加难。
　　宁江山有没有功劳？
　　燕江城有没有功劳？
　　吴庭芳有没有功劳？
　　随便就可以举出一大长列没有封侯的大将。
　　姬延摆摆手，轻笑，“如千金买骨耳，此是大周朝重视工匠、重视人才的象征。”
　　墨翟一怔之下，恍然大悟，拜之：“大王圣明，非臣所能及！”
　　姬延笑道：“先生放心就是，若是再有望远镜制造出来，孤虽不能再如此重赏，也会按每部望远镜五千两银子的价值购买。至于所费的材料，也尽管开口就是。”
　　墨翟大喜，“老臣代表光学所，谢过大圣恩赐！”
　　姬延呵呵一笑，“此非恩赐，实是光学所功劳太巨！”
　　墨翟又坐了一会。
　　现在制造望远镜的材料还充足之极，而且随着工匠的技法提升，报废率也会下降。
　　“只是其中有两三人实是不适合此项工作，老臣请问大王，可否让其转向洛邑大学别的学院？”
　　这是墨翟心好，担心这几人被光学所辞退，再不好找到如意称心的工作。
　　但墨翟也仔细留意这三人，让他们再怎么磨练下去，也难成器。
　　磨镜这种活计，除了手稳，还得要沉得住气，不是说你多浪费一些材料就可以成功的。
　　而且这些材料又不是普通的金铁器物，那是大把的银两。
　　姬延轻轻点头，“若是光学所没有合适的工作，转去别的学院也是可以的。只是光学所务必得有足够的人手。”
　　墨翟拱手道：“老臣知晓，这里回去就再招五六个人手。”
　　每次不能再招收几十个工匠，花费开销太大，墨翟的意思自然是慢慢的沉淀下来。
　　磨望远镜能够封侯，这消息传出去还怕没有足够的人手？
　　不说别的，那些金匠、石匠等等，都是潜在的磨镜工。
　　论到手稳、沉得住气，非他们莫属。
　　姬延自是乐得如此，只要光学所有足够的材料和人材，不怕少得了望远镜这宝贝。
　　“等到先生给大周朝制造出十部望远镜，便可以分出些人手做光学所和物理学院所需的望远镜和其他的透镜。”
　　得到姬延的许诺，墨翟当然是越发的欢天喜地。
　　只是墨翟走后，姬延还在回味着他的话。
　　当然再无关光学所的发展，也无关乎望远镜的制造时间。
　　重点是征讨匈奴的民心民意。
　　这时，他又有些心动。
　　若能亲自出军匈奴，必会得到更多的声望！
　　但这事情还得要先与两位丞相商议才好。
　　就在这时，吴典又上前道：“大王，越国两位使者正在外面请见。”
　　冒汝和勾古？
　　这两家伙还有脸来见孤？
　　早点把西施给孤献来，岂会生出这些风波来？
　　想想就窝火。
　　特别是那个冒汝，就是一只老狐狸。
　　其实姬延也是忘了，至少人家勾古可是两次提请此事，是他没要哇！
　　姬延手一挥，就准备拒绝。
　　只是心里一动，还是道：“让他们进来。”
　　很快，冒汝勾古一起进来。
　　“臣等拜见天子！”
　　姬延淡淡道：“可有何事？”
　　并没有用上诸如爱卿之类的客气用辞。
　　勾古一时怔住，忘了反应。
　　倒是冒汝更加老道一些，当即上前一步，“臣下有一事相求！”
第566章 决意亲征
　　姬延不便发作，只道：“说来一听。”
　　冒汝道：“越国驿馆有一少女，名施夷光，如今走失在外。我等前来，想让大王设法通知阿青姑娘前去找她。”
　　姬延眼前一亮。
　　怎么把阿青给忘了？
　　若有阿青出手，那些匈奴的高手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可！”
　　姬延当即答应。
　　冒汝之意，无非是要借助言侯的力量。
　　只是言侯的地位特殊，冒汝也不可能直接求到言侯的门上。
　　“臣等，谢过天子！臣，告辞！”
　　冒汝与勾古遂退。
　　姬延马上传令周忠，“你亲自去与李立说清，让他速速通知阿青姑娘！”
　　周忠领令而去。
　　姬延又道：“去找来两位丞相。”
　　吴典应声也去。
　　很快，万古流与吴理二人齐至乾坤殿内。
　　“臣，拜见大王！”
　　姬延示意二人免礼，入座。
　　吴理看了万古流一眼，方拱手问道：“大王召我等二人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此时内阁里的事务是很多的，又是内政，又是军事，还有与各诸侯国之间行军路线、粮草供给等等各种扯皮拉筋之事。
　　姬延沉吟道：“二位丞相大人，不知以为出师征伐可有必要？民间呼声又是如何？”
　　吴理虽然觉得有些奇怪，还是道：“大王圣明！此次大周朝当先举起共兵义旗，天下为之一震！”
　　“不但在大周朝的内部团结了民心，连四海之内也有臣服之意！”
　　“现在就连刚刚被平定了叛乱的陈地和郑地两处，也是声音四起，想要入军参加对匈奴作战厮杀的百姓者众。”
　　至于其他的郡县，更是如此。
　　比如说南阳郡和天河郡两处，虽然难以招揽到合格的骠骑军士卒，但补充到南城军里还是可以的。
　　虽然李陵带走了五千南城军，但在两地百姓的报名投军的热情之下，南城军很快就补足了差额。
　　就连才与大周朝大战一场的秦国内部和鲁国内部，也都风评正面。
　　虽不如大周朝这般火热，却也正面评价为主。
　　诸侯国之间的征伐，都还只是华夏族内部的争霸事业。
　　但与匈奴之战，那是关系到整个民族的生死存亡。
　　这一点，不少诸侯国的上层都还是看得清楚的。
　　至于当地的风评，多半是由这些贵族来左右。
　　唯一差评的，就是魏国。
　　只是魏国的情形比较特殊，一年之内经历了两次大灾，又经历了数番大战，整个魏国可用一片狼藉来形容。
　　魏国的民众连饭都没有吃的，还拿什么来守护华夏文明？
　　“大王圣明，决意对魏国民众放粮赈灾。只是运向魏国境内的米粮都还在路上，还须要一两日。”
　　而且就是进入了魏国境内，也无法马上到达魏国的全境。
　　至于内阁和户部、兵部、礼部等部门也是为了这些事情操碎了心。
　　首先，运粮就要渡过洛水甚至是黄河，这就是需要水师。
　　但现在不但是水师的主力战舰，就是一般大一些的舟船也被征用，去运送骠骑军等部。
　　第一批去的水师舟船要等到明晚甚至是后日一早才能回来。
　　这一批舟船回来，才能留下一部分协助送用米粮。
　　将米粮运到了南阳郡以后，还要组织起送粮队，进一步朝着魏国的各个角落输送。
　　与此同时，为了保护赈灾的效果最大化，礼部还要派遣人员跟着粮队，一路宣传大周朝的仁德友爱之心。
　　为了保护粮队不至于被各处的山匪打劫，兵部还要派出兵员随队押送。
　　如此等等，事无巨细，都要花时间和精力。
　　整个大周朝的运力、人力、兵力，又到了十分紧张的时间。
　　听到吴理如此细说，姬延有些动容。
　　他这里一张嘴，要给魏国赈灾，吃救济粮，下面的官员就得要花费无数的心思去协理关系。
　　只是无论是挣声望值也好，为了挽救每一个华夏人的性命也好，这件事还必须是得做下去的。
　　“诸位爱卿都辛劳了！”姬延感叹道。
　　吴理道：“非是老臣自夸功劳，实是路途遥远，诸事又多纠缠在一起。”
　　又道：“老臣只是想说明魏国现在的情形而已，并非其他。”
　　总的来说，这回大周朝高举义旗，以天下共兵的形式出兵征讨异族，绝对是令大周朝的声望暴涨到又一个顶点。
　　说到这里，吴理停了下来。
　　他还没有想明白，姬延何出此言。
　　却也不能试探。
　　哪知这时，万古流却是道出一句，“大王若是要亲征，老臣以为可行。”
　　姬延和吴理皆是一怔。
　　吴理更是本能道：“老相何出此言，如今大周朝正要大王坐镇之际。”
　　万古流却道：“你我皆在，只要楚国方面没有出乱子，必不至有大事。只是大王若要亲征，须带走哪些兵马？”
　　姬延暗自叹服。
　　他事先并没有征求万古流的意见。
　　明显只是听他问了一句话，心里就有了如此判断。
　　既然大王决意要亲征，他这个丞相大人也是没有办法阻挡的。
　　姬延暗吸了一口气，“孤算计过。”
　　陷阵营正往在归途，等到陷阵营归来，应该把郑地交给陷阵营镇守。
　　高顺为人勇猛，且有清名，也只有他镇得住郑地诸郡。
　　至于陈地，吴庭芳的五千然城军已经抵达，就留五千然城军，另加一员副将镇守。
　　至于吴庭芳本尊，从郑地的然城军中选拔五千兵马出来，就是天子护卫。
　　还有张仪，姬延也要带上。
　　毕竟身处万军之中，甚至可以说有些敌我不明，还得有这么一个人才在身边才好。
　　吴理听到姬延一一道来，心头也是终于明白过来。
　　“两位丞相，孤既亲征，大周朝境内，就交与两位丞相了！”
　　二人顿时一起拜下，“臣等，不敢有负圣望！”
　　有陷阵营和陌刀军镇守于外，又有东滩军、近卫第一军、虎扑营和燕子营镇守于内，洛邑当无大碍。
　　吴理却道：“大王只带五千然城军去，只怕人数太少。”
　　姬延道：“人数虽是少了一些，孤有大将吴庭芳，又有张仪为谋主，岂有意外？”
　　还有一点，姬延并非是与匈奴大军直接交锋，只是一个诱饵而已。
　　先前这一阵，姬延也想明白了，无非匈奴人要想吃下自己这块肥肉，才打上施夷光的主意。
　　既然如此，就让匈奴吃不下这块肥肉！
第567章 传书阿青
　　等到万古流吴理二人离开，姬延又令人找来李立。
　　见座之后，姬延更直接道：“孤决意亲征匈奴，已将国家大计皆交与内阁处置。”
　　李立大惊，“区区外疾，何至大王劳动亲征？”
　　和吴理一样，李立也不明白。若说大王早有亲征之意，何必将骠骑军先遣去北疆？
　　何况如今大周朝万事初兴，正要大王亲自镇守。
　　姬延看了李立一眼，淡淡道：“孤意已决！”
　　话不多。
　　李立却是吓得脸色苍白。
　　大周之计，皆决于大王。
　　金口玉言说出来，就是大周朝的铁律。
　　“大王可是要言侯司听命于内阁？”
　　姬延冷哼，“糊涂！”
　　言侯司有暗中监视百官的职责，岂可让内阁自已监视自己？
　　李立更是身躯一颤，“臣下失言！”
　　姬延缓和了语气，“只是如此一来，言侯司的职责更重了。”
　　监视百官，预防不轨。
　　保护后官，帝王子嗣。
　　打探匈奴，以供决策。
　　与此同时，还不能放弃对诸侯国的渗透和监视，特别是楚国方面和秦国方面。
　　如此等等，姬延都要一一亲口交待。
　　对后宫诸女，姬延心中是有愧意的，若真出了什么事情就是百悔莫及！
　　甚至比丢一些疆土还要令他揪心。
　　江山少了一些，不打紧，只要他平定了匈奴，回头就是横扫一片。
　　可腹中的孩子若是有什么事情，那真是没办法可逆转的。
　　虽然万古流和吴理等人的忠诚度还是可观的，都在九十八以上，但人心这个东西是最难以预测的。
　　比如说万古流，他的女儿也是后宫之一，也怀了皇子。
　　他会不会趁着姬延在外，生出什么想法？
　　真不好说。
　　毕竟他就是做出这种事情，和他对大周朝的忠诚度是没有太多的关联。
　　姬延执意把虎扑营留下，也是有意让宁虎臣给宁青儿撑腰的。
　　至于燕璃那里，内有燕子营，外有燕江城，也可以有些保障的。
　　没办法，虽然此四女都还和睦，但会不会在大位的诱惑之下生出别样心思，也是不好说的。
　　孕期中的女子更是比平时多疑、多心，姬延不能不早做防范。
　　只有各方的实力和胜算相当，才不会让人生出别样的心思。
　　除了宁青儿等女，还有元清和阴姬。
　　之所以一定给李立说清楚这些，也是让李立小心从事，也要保护好那两位。
　　李立额上冷汗层层而出。
　　这几位，哪怕有其中一位出些纰漏，他的脑袋也算是交待出去了。
　　“大王放心，臣以项上头颅担保！”
　　姬延淡淡道：“孤不要你的头颅，孤要她们母子平安，明白？”
　　李立磕首道：“臣必保之！”
　　姬延方才放下心思，“如今大周朝内外诸事颇多，也难为你了。”
　　李立伏首道：“臣唯不敢大王知遇之恩也！”
　　若不是姬延，别说他李立，就是整个言侯司都几乎要被废掉。
　　现在言侯的品阶虽然不大，但洛邑城里谁不高看言侯一眼？
　　这种成就感，甚至不是封一个侯能够交换得到。
　　姬延亦有些动容，“孤再重申一遍。孤欠了你们言侯的，必会补上。”
　　李立大哭，“臣有负圣恩！”
　　事实上，上回若不是张仪拼死送回来消息，别说言侯司要完蛋，就是大周朝也要处于十万危急之中。
　　从这一点上说，李立真是对不起姬延的。
　　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还是被黑冰台摆了一道。
　　姬延反倒是笑了，“行了，你我交情，何必哭哭啼啼？还怕孤不能回来？”
　　李立这才骇住，收了小女儿之态。
　　姬延一见，也没有什么多说，挥手道：“去吧去吧！好好替孤做事就好。”
　　李立谢恩乃退。
　　接下来，姬延用最快的速度看了奏折，便是去了青月宫。
　　老规矩，各处美女那呆上一阵，至少一个时辰。
　　这一去北疆，不知几时才归，总要多留下一些温存，以解佳人相思心。
　　一直到夜前，用过了晚膳，又匆匆去了言侯司，去见元清和阴姬。
　　夜前，张仪就得到言侯的传书。
　　一见诏书，张仪马上令人招来姬觉。
　　姬觉很快过来，行礼道：“大人！”
　　张仪正色道：“如今大王意欲亲征，正是你我建功立业的良机，你可要与本官一同？”
　　姬觉吃了一惊。
　　“天子亲征？”
　　怎么先前一点征兆都没有？
　　张仪道：“这其中缘故，须见得天子才能知晓。”
　　但能够立些功劳是一定的。
　　姬觉道：“只是陈地初平，此处正有千般事由。”
　　张仪笑道：“如今天下，何事有抗击匈奴更重？”
　　何况书信已经明言了姬延的部署，令五千然城军作为支柱进驻陈地。
　　至于陈地自身的守备，也都布置下去，各紧要之处都有大周官兵把守。
　　最重要的是，现在空气里还有好几万叛军的血腥气息，想来不至再有乱象。
　　姬觉又道：“学生自是愿意追随先生的，只是可否容得与舍妹道别一二？”
　　张仪哈哈一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现在言侯必去找了阿青姑娘，说不定咱们去了道郡，正好与她们汇合。”
　　姬觉讪讪一笑。
　　他当然是不忍放下姬小七一人留在陈地的。
　　若不是小七身边有阿青相伴，他必是早就过去。
　　说到阿青，也只是张仪的随口一说而已。
　　他却是不知，阿青还真是得到了言侯的消息。
　　和张仪一样，她也赶紧令人去找来姬小七。
　　“阿青姐姐有事？”姬小七还没有睡觉，听到消息就来了。
　　阿青却是很严肃道：“我得要去救施夷光。”
　　姬小七惊讶，“她自己离开了洛邑？”
　　在姬小七看来，洛邑城里当然是安全的，何况施夷光还是在越国的驿馆之内。
　　阿青摇摇头，“这信上的缘由也没有说清，只说她被匈奴人掳走。”
　　姬小七大惊失色，“匈奴人？”
　　身为陈国的贵族上层，她虽然没有见过匈奴人，也听说过匈奴人的残暴与可怕。
　　但凡成年女子，只要不是太过衰老，都会被匈奴人掳去作为生育工具和劳动工具。
　　至于成年的男子也是去给匈奴人作奴隶使用。
　　只要是匈奴人经过的华夏疆域，必是白骨千里，了无人烟。
　　为何燕国一直是诸侯国里比较弱的？这也是其中原因之一。
第568章 冒汝的担忧
　　辛辛苦苦发展数十年甚至上百年，只要被匈奴人攻破一次长城，一夜又要回到从前。
　　匈奴人的破坏力实在是太强了。
　　阿青却是心事沉重。
　　若不是她离开了施夷光，未必会有此事。
　　以她的实力，怎么眼睁睁的看着匈奴人掳走施夷光？
　　想到对那人的承诺，阿青的心头更是一阵羞恼，“无论如何，我都要把施夷光救出来。”
　　说完，阿青有些抱歉的看着姬小七。
　　哪知姬小七几乎都没有多想的，“我也去。”
　　对于施夷光，姬小七还是很有好感的。
　　而且是这个青青和小七山庄，姬小七也呆得有些腻了。
　　同情心是一码事，让她只在这里照顾那些已经有些痴呆的孩童，真是难为了姬小七。
　　毕竟她自己也只是一个孩子。
　　还是一个千金小姐，哪里做得这些事情？
　　也幸亏山庄里钱财足够，可以请人来照顾他们。
　　还有张造等人，也在尽心尽力的做事。
　　只是听到姬小七也要跟随，阿青有些不乐意。
　　姬小七也得个人照料，明显会耽搁阿青出手救人。
　　姬小七摇着阿青的手哀求道：“好姐姐，你只带我去，若真到你出手的时候，小七躲在一旁就是。”
　　一来姬小七已经习惯和阿青在一起。
　　二来她也真没有地方可去。
　　虽然可以去找姬觉，但一想到姬觉的身边还有一个讨人厌的张仪，姬小七就不能开心起来。
　　只要一看到张仪，姬小七就会莫名想起那个大坏蛋。
　　一切祸害的根源。
　　好在阿青还是勉强答应了姬小七，当天夜里就上路，直奔道郡而去。
　　她们须在那里改乘舟船。
　　施夷光已经被掳了一两日，现在去追，在大周朝境内是不可能做到之事，只有前去燕国。
　　次日一早，姬延依依不舍的从元清床上起身，与二女一一作别，又悄悄回去宫内，与宁青儿等女也道别，当然也没有忘记留下柠檬等物，而且这一回可是花了血本，每人都留了三十个柠檬。
　　以至于昏庸点一路跌到三千多点。
　　姬延叹气不已。
　　这样吃下去，估计孩子生下来之时，他的昏庸点也要归零了。
　　还好先前种下的柠檬种子，已经育出一小片的柠檬苗。
　　不得不说，这事若让姬延自己来做还真是麻烦。
　　首先，柠檬种子在入土种植之前先浸泡处理，放在水里浸泡五到七日，等它吸足了水分之后再开始播种。
　　而且在浸泡期间还要每日换水，保证水质的干净，还要很好的控温，保持在十五度到二十五度之间，如此维持七日左右才能发芽。
　　接着选土整地、移苗定植、后期管理等等，足够姬延写出一篇论文出来。
　　还好宫里就有专门种植的农人，姬延才免去如此操心，而且这些柠檬苗也快要到移苗定植的周期，还算是不错。
　　再说出洛邑亲征匈奴，姬延只带了一百名虎扑营将士，身边的太监也仅只带了周忠一人。之所以把吴典留下，也是姬延早立了制度，将吴典立为太监之首，总管十八部都监。有吴典在宫内，也可以周旋各方，不至于生出祸事。
　　至于宁虎臣的请求带军征战，那就容易得多，只一句谁来照顾你的姐姐和外甥，宁虎臣顿时没有了脾气。
　　有宁虎臣镇守宫闱之外，也让姬延更放心。
　　虽然宁虎臣是宁青儿的弟弟，但对于其他诸宫皇后，宁虎臣应有的态度还是有的，不敢有所僭越的。
　　天子出行，洛邑城中轰动。
　　眼见天子的行仗向东而去，城中更是议论纷纷。
　　比如越国的驿馆之内，冒汝和勾古二人就更是震惊。
　　他们是为数不多知道一些内幕的人。
　　“老天，你说天子真是一怒为红颜？”勾古得到这消息时，正与冒汝在一起喝茶，顿时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战国时期，所谓冲冠为红颜的事还是不少的。
　　但勾古无法将之与姬延联系在一起。
　　倒是冒汝并没有太过惊讶之意，“如今这位大周天子，可是恩怨分明，有仇不报隔夜，有恩更是现时报的啊！”
　　如此性情，作为天子来说，是弊大于利的。
　　诸侯国的交往，应以利益为上。
　　冒汝更叹道：“可偏偏这位天子不走寻常路。”
　　不但任性，还成功了，你说气人不？
　　勾古倒是无所谓，“这样岂不是正好？说明天子对施夷光的看重。如此一来，越国可与大周朝交好结盟。”
　　抱上大周朝这条大腿，以后楚国还敢欺负越国？
　　冒汝却是一声轻叹，“只想你想的过于美好。”
　　勾古皱起眉头，“大人可还是在担心吴国那事？”
　　冒汝道：“不错！太反常了。”
　　以吴国的伍子胥、展如等人之能，怎会被项燕打得如此的狼狈？
　　虽然项燕以二十万楚国精锐征伐，吴国却也不会如此轻易被楚军打到都城之下。
　　勾古却道：“只是越国却查不到半点异样。”
　　除了吴城被围，不能派人去查看，吴国境内的其余城池都是派人去查探的。
　　冒汝叹道：“这就是我迟迟不敢将施夷光献与大周天子的缘故啊！”
　　午后，姬延已经浪渡过洛水，到了下徕郡。
　　却是令车轿停下。
　　按他原来的打算，是先绕道去郑国看看，再招一支郑国军队起来，充作征北之用。
　　郑国不是勇猛好斗么？
　　正好，匈奴人多的是，让他们把多余的精力都释放出来，免得又起事端。
　　只是言侯送来消息，张仪、吴庭芳、还有阿青等人在收到消息后，都是不约而同的连夜出发。
　　如此一来，时间上就有些不够了。
　　毕竟姬延为了明示给匈奴人和天下人看，是大张旗鼓，带足了天子仪仗的。
　　虽然气势是有了，但行军速度就慢了下来。
　　若还要坚持去郑地，至少会在路上多耽搁一日的功夫。
　　想定了这些，姬延吩咐那言侯，“既是如此，让言侯通知这三处，皆去道郡汇合。”
　　那言侯应声而去。
　　姬延吩咐车马径向北边而去。
　　此时，天气还炎热，行军速度太快也多消耗体力。
　　“周忠！”
　　“你通知然城军，让他们召两千郑人，作为五千然城军的补充，即刻奔赴道郡。”
　　想了想，姬延又道：“若是原来郑国贵族中有愿意随孤亲征的，有才能的，也可以跟随。”
　　适当用一些郑国的士卒和郑国贵族，也是一种示好，同时也将郑国更深度的绑在大周朝的战国之上。
第569章 小孤岭
　　一路上，姬延避开所有的城镇，只沿着洛水边上行走。
　　一来要细看当地的庄稼如何，二来也要检查洛水的堤坝。
　　虽然下徕郡此次没有受到水患，却也不能大意。
　　若是修好了道郡、天河等处，却丢了下徕这里，也是不可弥补的大错。
　　好在一路行来，姬延还算是比较满意的。
　　今年的收成看来不成问题，无须朝廷再作救赈。
　　堤坝也可行，原来都是用一层层的夯土压实，并没有什么偷工减料之举，也没有出现蚁穴等等。下徕郡本来是郑国的土地，看来以前的郑王还是比较看重下徕等郡的，毕竟这里也算是郑国的一大产粮之地。
　　沿途若有官吏相迎，姬延也都尽量接见。
　　对于这些官吏来说，见一回大王可是大事，不容错过。
　　这样的心情，姬延也能够理解。
　　反正怎么行走，姬延的速度也会在吴庭芳和张仪前面到达道郡。
　　只是不知会否遇上阿青。
　　想到阿青对自己的态度，姬延也有些无言。
　　第三日，姬延的车队到了道郡境内，本郡的郡守齐真带来当地官员和父老相迎。
　　“我等拜见天子！”
　　姬延就在河堤之上，当下道：“众卿免礼！”
　　众人方始起身。
　　姬延借机看了看齐真。
　　三十六岁的青壮，却是白发杂生，差不多白了一小半。
　　想到前一阵道郡所承受的各种压力，姬延有些动容，“爱卿辛劳了！道郡的百姓皆是辛劳了！”
　　齐真差点垂泪。
　　一句辛劳，能不能抵得上他付出的心血？
　　也能，也不能。
　　没有处在他的位置，无法想像那时的内外忧患。
　　洛水回涨，放弃西岸堤防，安抚三县百姓，还有郡内的豪族作乱等等。
　　至少一个月之内，齐真近乎是没有睡觉休息的。
　　有时候吃着饭就直接趴下。
　　个中辛酸，无人能知。
　　但他为何没有放弃？当然是为了自己的抱负。
　　艰难方显忠义胆。
　　都太太平平的，有他无他也就无所谓了。
　　现在姬延的这一句，已经是肯定了他的功绩。
　　齐真哽咽着跪下，“臣，有罪于朝廷！”
　　身后，无数官吏和父老跟着一起跪下。
　　更有一个胆大的父老跪行而出，“大王！郡守虽然有过，却也是为了全郡所想，请大王不要降罪齐大人！”
　　有了一人带头，众人纷纷跪行上前，拜首不已。
　　所言之语，也都大致如此。
　　为了保住道郡，齐真放弃了河西三县，以致三县百姓损失惨重。
　　这是不是罪？
　　当然是。
　　父母官有保境保民之责，不问你的罪要去问谁？
　　天灾人祸，也不只有道郡。
　　所以说算是姬延以此问罪，齐真也是难逃此过的。
　　然而道郡的父老虽知此律法，却更知道理。
　　事后的发展证明，若不能放弃河西三县，就是整个道郡受到覆灭之厄。
　　那时的损失，更不能计数。
　　这些，姬延也都清楚。
　　但他是天子，有自己的法则。
　　而且齐真当众如此，让他有些心生厌恶。
　　竟以民意挟制朝廷的决断？这让姬延心头微微起火。
　　然而这时，齐真更道：“诸位父老不必为齐真求情请愿，实是齐真罪大恶极，且并非是以放弃河西三县百姓的罪行。”
　　这一段，齐真是有过，并非是大罪，最多只是没有料到水情。
　　但吏部卖官案，却是他的黑底。
　　“罪臣齐真，以万两银票换来此官职，实是不齿于天下。大周法度，尽毁于于此。罪臣齐真认罪乞伏，并无他想。”
　　这一下，身后道郡的诸多官吏，还有那些还在求情的父老都一时怔住。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清明如齐真者，竟是买官上位？
　　什么人才会买官？
　　买官的还会有好人？
　　别说这些父老，就是姬延也犯难了。
　　道郡买卖官职的人，决非只有齐真一人。
　　他身后那数十名官吏之中，不知有多少人是通过葛力平姬随才谋得此位的。
　　但也是这些人，在此轮抗击洪灾中是立下了功劳的。
　　这一时，姬延又想到万古流吴理等人的劝谏之言。
　　但要姬延就此放弃追责，他又是不甘心的。
　　左右为难。
　　越是如此，姬延越要考虑仔细。
　　大周的律法不能不守。
　　现在的现状又不能完全推翻。
　　思索再三，姬延才有了主意。
　　“你既是认罪伏法，当有大周的律条来治你。”
　　“只是如今国运昌隆，且你境内治水治民皆有功劳。”
　　“孤令你仍守本郡，以观后效。只是你的品秩要连降两级，作为处罚。若年底吏部再叙功绩，有功当升，有过……加倍严惩！”
　　齐真当即跪伏再叩，“大王圣明！臣齐真不敢生出怨意，必是好好治理本郡，不负大王知遇之恩。”
　　齐真当然清楚。
　　若没有姬延的支持，在他放弃河西三县的时候，就该要被锁入刑部的天牢之内。
　　再加吏部卖官案，那可是天字一号大案，当众砍头都可以没得商量。
　　姬延摆摆手，“你起来说话吧！”
　　又道：“孤正好要与你论一论这治水之道。”
　　王景说过，这个齐真治水方面也有一些才识，且又是这里的一线主官，也该听听他的建议才好。
　　齐真不敢怠慢，赶紧道：“大王，王大人就在距此二十里的小孤岭查看水情。”
　　姬延了然，“也好，你随孤一起去见他。”
　　小孤岭，王景正带着几个人在查看水情，还有河堤。
　　本来齐真要派人先去通知，却被姬延阻挡了下来。
　　孤堤烈日，只有王景五人在那里树阴下生火造饭。
　　“王景大人！”
　　随着姬延一声招呼，王景等人惊讶回头。
　　下一刻，王景最先反应过来，众人一起见礼，“臣等拜见大王！”
　　姬延走过去一看，脸色稍变，“爱卿乃是大周朝的肱股之臣，怎可如此清苦？”
　　瓦罐之内，不过是一些粟米而已，上面还有两把不知名的野菜。
　　要知道，王景身为洛邑城的督造，那可是大周朝的高官。
　　王景倒是坦然，“大王，此在野外，不比在家中。臣在家中还是有酒有肉的。”
　　姬延一怔，竟然没有在他面前装清高哭穷，这档次立马又高出一大截。
　　哈哈一笑，“既然如此，孤与众卿同食便是！”
　　姬延的大车后，是带了一些现成的酒肉和水果蔬菜的。
　　当下，姬延与齐真一起加入进来。
　　只是除了王景相对来说比较坦然，其余诸人都是有些拘谨的。
　　姬延坐了一会，便留下酒菜，自己回去车轿里就食。也是免得众人放不开手脚。
　　片刻，王景和齐真用过午饭，也一起来到车前请见。
　　“进来罢！”
　　姬延也正好吃过。
第570章 聚能臣，听治水大计
　　王景带着几个随从一起进来，这车轿却显得有些不够了。
　　姬延一见，笑道：“大家也别站在这里拘束，就去先前那大树底下敞开了坐吧！”
　　一行人遂回到树荫之下。
　　王景着重介绍了身边两个青年。
　　左手边上皮肤黝黑的那位，叫予星，工部的一个七品小从事，却对治水颇有心得。工部派员配合王景的实地勘测，别的从事都是设法躲着不来，这个予星却是自告奋勇的凑上来。
　　右边那个皮肤略白，面上带短须的，叫苏浩，乃是在东滩的时候，就跟着王景一起治水，算是王景的得意门生。
　　其余人等王景只介绍了名字。
　　在姬延面前，能提一个名字也算是不错。
　　姬延都轻轻点头，算是给了王景一个面子，当然，这些人也是大周朝以后的治水能臣，也都早早的在他这里挂号。
　　姬延道：“王先生，先前乾坤殿内，朝廷也都议过今岁的治水。不知先生可有未尽之言？”
　　本来，治水之策早就定下，该出的人力、该出的银两米粮，都已经下令户部支付。
　　只是现在要等候张仪等人到来，才多生出事端来。
　　现在还只是多了一个天河郡和南阳郡一部分的黄河流域，若是以后再多些疆域，又该要如何治理？
　　或者说，有没有一个整体的治水雏形？
　　姬延说了这个想法，令得王景等人震惊。
　　果然，天子有兼并天下之意！
　　只是王景轻咳一声，暗示让大家把注意力转回。
　　又道：“大王所想不差，若要治理黄河，的确是要从头开始治理的。”
　　如此一来，就要涉及秦、魏、齐三个大国的疆域。
　　在姬延的记忆里，黄河的河道，有记载以来，是改道过二十六次的。
　　这其中有自然的变迁，有河道的淤塞，有人为的改变。
　　最大的问题，可能就是淤塞了。所谓黄河之水行天际，正是河道要高抬过河岸的奇景。
　　只是如此一来，若是河堤崩溃，对当地的杀伤之大可想而知。
　　当然，王景是治理的专家，姬延先将这个问题请教出来。
　　王景轻声赞道：“大王圣明，黄河与其他河道的不同之处，正是挟沙土而下，至中途大段，河道不堪重负，以致冲破旧有的河道和堤防。”
　　姬延为何如此推崇王景？
　　治水专家能臣，历朝历代都是有的。
　　但唯有王景修的河道，将黄河束缚了千年之久！
　　虽然这其中的成因复杂，但无论是运气还是实力，这就是天大的功绩。
　　王景道：“大王，黄河的大水，是分季节的。一曰桃汛，二曰伏汛，尤以伏汛对下游的危害为甚。”
　　而到了伏汛季节，不但是上游来水，还有各地正巧也处于多雨季节，才令大水不期而至。
　　王景又道：“说到上游的治理，予星倒是去过实地，当由他道来最好。”
　　姬延有些意外。
　　“怪不得你要跟来与王大人一道治水，果然是有心了。”
　　显然，王景先前的介绍让姬延留下了一份心思。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羡慕的看着予星。
　　予星赶紧行礼道：“大王见笑了！”
　　姬延一摆手，“不必多礼，只说如何就好。”
　　予星方才席地复坐，“上游的治理，以臣下看来，当在沿途多植树木，以固水土而已。”
　　至于上游受到的黄河水患，是极有限的，一般不会造成极大的伤害。
　　相反，上游黄河水带走的沙土，才是对下游的致命一击。
　　“据先古的传说，以及臣下等人的判断，黄河之水是改道过数次的。”
　　姬延点点头，植树固沙，后世已经做过，效果是有的。
　　但现在他还没有拿下魏国和秦国。
　　既然这些暂时做不了，还得回到现实中来。
　　“以孤之设想，可否主动让黄河改道？”
　　既然现在的河道沙土淤塞已经严重，能不能提前作出改道动作？
　　这一点，也是姬延想过数次的。
　　但是，让黄河改道，工程之浩大，让王景等人皆是不能开口接话。
　　齐真却是插嘴道：“大王，臣斗胆进言。若是要黄河之水改道，关系极大。”
　　不只是黄河改道的工程量，要征用民夫无数，还涉及到水资源的重新分配。
　　没有足够的水源，哪里来的米粮保障？
　　姬延听在耳里，也是心里大动。
　　水源，水源。
　　这两个简单的字，代表了一个地方能够真正的繁荣。
　　临水而居，是最现实的。
　　为何天河郡的百姓频遭水患，却还舍不得背井离乡，重建家园？
　　是因为这样适合的居住条件已经太难找到。
　　再有一点，如此严重水患之地，却仍将郡内的百姓数目保持在六十万人以上。这在战国时期是相当了不起的。
　　“是孤想得太简单了！”
　　姬延叹道。
　　还好没有脑袋一拍，直接下旨。
　　历史证明，凡是无法治好水情的王朝，是长久不了的。
　　百姓无法安居，哪里有米粮上交？
　　没有米粮，王朝何复存在？
　　重置河道，看起来一劳永逸，实则也是劳民伤财，所费巨大。
　　而历史上的改道，都是有其自然成因，非人力所为。
　　若是人力去改变，实是吃力不讨好。
　　听到姬延放弃，王景也松了一口气。
　　他还真是怕大王一时心血来潮。
　　倒是予星又道：“大王，臣观黄河上游之水宽广，至壶口之处收束归槽，如壶之口然。黄河水由壶口而出，当处却并未有淤塞可能，泥沙皆不能聚。臣以为，皆因此处水急，以水冲沙，方有如此结果。”
　　予星这么说起壶口，姬延也记忆起来。
　　以予星所言，便是束水冲沙之法。
　　王景也沉吟道：“若急水来袭，的确是能够冲走下面的泥沙，只是你要如何做法？”
　　若要水急，就要将原来的河道再度收束，如此一来，怎么能肯定大堤无恙？
　　这一点上，姬延也是赞同王景的。
　　束水冲沙，只在一些小型的水利工程又或者是上游可以做到。
　　正如王景所言，束缚容易，容器难求。
　　把河道看作容器的话，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首先，你得把整个河道都建得无比坚固才行。
　　毕竟到了中下游，黄河大水的水量可是非可小可，绝对不是壶口可以相比。
　　这里是叠加了各处支流，还有如此漫长地段上的降雨。
　　别说在战国时期，就是在后世，如果没有钢筋水泥混凝土，也是无法做成这样的大堤。
　　而且别说用水泥做好就完事。
　　要承受那可怕的上流来水，还有一个自身配重的问题。
　　而自身配重太过，又有一个根基的问题。
　　总之，束水冲沙，只能用在小口径的河流方面。
第571章 匈奴叩边
　　好在予星虽然说错，也有王景反驳。
　　若是姬延一开金口，对予星的信心打击可就大了。
　　姬延这时又想起都江堰来。
　　应该可以借鉴一二吧！
　　“诸位爱卿，若是给黄河修一个副河道，用来给主河道断流清淤又如何？”
　　这也是在改道的思想上更是一步。
　　这一问，众人皆是深思起来。
　　未必不行，也未必可行。
　　眼见众人无法回复，姬延也没有多等，只笑道：“孤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只想着如何能够治好黄河水患。一来众爱卿可以有一点启示，二来你等也可以有更好的想法。”
　　治理黄河，并非一时之功。
　　姬延早前定下的治理之法，也不会自己轻易去改变。
　　他只是想让王景早些有这个思想准备，大周朝迟早是要一扫六合，成为天下之主。
　　那时，他就有足够的精力和资源投入到治理黄河水患之中。
　　而此时，赵国长城。
　　一名赵国士卒正在城头上警惕的看着北方。
　　在他身后还有一名士卒正躲在城墙的阴影之下。
　　午后的炎热，让他们不得不轮流站在烈日下面。
　　猛然，那站岗的士卒一声惊呼，“匈奴！是匈奴！”
　　正躲着烈日的士卒一下子精神起来，一边起身，一边唤道：“钱三你要敢乱开玩笑，小心老子抽死你！”
　　那钱三此时已经明显看清，声音都已经变调，“快，快点烽烟！”
　　真的来了？
　　那士卒不敢再作怠慢，回头就把早就准备好的柴堆点起。
　　因为有动物的油脂存在，火势腾的一下起来。
　　这还不说，更因为这些动物的油脂，柴堆发出浓浓的黑烟。
　　大片的匈奴铁骑席卷而来。
　　因为长城外面，赵国每年都会大规模大范围的烧荒，寸草不留，所以他们的视线并没有阻碍。
　　特别是这里居高临下，更是看得真真切切。
　　二人都是紧张之极。
　　不知道张卫将军能不能及时赶到。
　　若是不能，他们的小命怕是要扔在这里。
　　钱三有些疑惑道：“匈奴人的速度好像并不快？”
　　身边的同伴很快证实。
　　而且这数目也并不算多，只有大约数百骑而已。
　　然而他们并不敢大意。
　　哪怕只是匈奴人的前锋，实力也不能小看。
　　而且和华夏族的前锋不一样，匈奴人的前锋往往是一队炮灰，都是寄在匈奴民族下的蛮族。
　　真正的匈奴大军，可能就在后面。
　　虽然只有数百骑，却也卷起了层层尘土。
　　这让整个大地都紧张起来。
　　赵国已经传出消息，此回匈奴来叩关，至少在六十万之巨！
　　如此数目的匈奴大军，极为难见。
　　钱三和他的同伴喉头一阵抽动。
　　眼见着，匈奴人的铁骑越来越近。
　　“他们好像更慢了？”钱三用力吞了口水。
　　咕咚一声。
　　同伴目光凝重，“真是倒霉，偏偏又是咱们这里。”
　　若是仔细看他们脚下的城墙，是可以看到很明显的被烧过，被重修过的。
　　三峰地，的确是匈奴比较喜欢的一个攻击点。
　　这里除了三座小小的孤峰，四下都是平地。
　　好在匈奴人前进的步伐好像越来越慢。
　　在钱三的两侧，一道道烽烟传送出求救的讯息。
　　好在没有让他们等到太久。
　　竟然是匈奴人先撤走。
　　钱三二人惊讶。
　　旋即恍然，匈奴人只是来查看此处是否有防备。
　　直到身后的马蹄声清楚传入耳里。
　　“拜见张将军！”二人一起跪下。
　　那赵国将军正一路策马而来，满身都是汗水，根本顾不得与钱三等人对话。
　　就在马上向外探去，倒是也看到匈奴的行踪。
　　“奇怪了，怎么看样子不像是要攻击？”
　　这赵国将军一脸的错锷之意。
　　他还并不知道，赵国的边境之上，每一处城头都有一队匈奴铁骑来打上照面，也都没有发起攻击。
　　这一下，让赵国一线的士卒不免有些难受。
　　见到示警，不能不去支援。
　　而且一支援就是大队的人马奔去。
　　带上数百人去守城，根本就不可能。
　　然而匈奴人却似有意戏耍，四下查探赵国的反应速度，却并没有发起任何的攻击。
　　如此一来，不只是一线的赵国将士，就是身后作为主力的两处赵国大营，李牧与廉颇都是头痛不已。
　　有心派主力离开关口寻敌求战，又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也因此，虽然被匈奴人折腾得辛苦，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下。
　　虽然他们合计在一起，也有士卒二十八万之巨，但要把守的地段太过漫长。
　　而且匈奴人只要能够突破一点，整个防线就此要崩掉。
　　在没有想出万全之策以前，李牧和廉颇皆不敢轻动。
　　他们不知，就在燕国边境之上，这一幕也在同样的上演着。
　　如此炎热的天气之下，全军将士却不断的奔走各处，可想其军心士气如何。
　　更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匈奴人会在夜里也来。
　　再说到灵县这里，霍去病同样是气恼不休，阴着脸庞率军回来。
　　来了四日，这已经是他第五次出去清剿反叛。
　　从前日起，灵县等地，皆是传出中山王率大军出了离山山脉，正招集各路中山国旧部、新兵，征伐四方。
　　更有传言，中山王已经恢复了大半的江山。
　　回到自己的大营内，霍去病扔了战甲，更将头盔狠狠掼在桌上。
　　身后，还跟着朱随和白睺等将。
　　朱随更是苦笑劝道：“大将军休要动怒，以后这样事情只管吩咐我等就是！”
　　刘奇也道：“怪不得赵燕两国的县守那么爽快，一经开口，就将城池奉来。”
　　此时，赵国答应的七座城池，还有燕国答应的三座城池，的确都是交给骠骑军手里。
　　但现在，已经有三座城池被霍去病放弃。
　　不是打不过，是没法打。
　　这中山国的反叛此起彼伏，若没有一支强大的军队镇守在城中，根本就不用想，过几天必反无疑。
　　留下少量的人马也是白白送了人头。
　　朱随也叹道：“只怕那赵燕两国的官吏，早巴不得咱们来接手。”
　　中山国为何能够几度被灭亡，又几次复国？
　　看来这里民风彪悍也是一大理由。
　　对于中山王迷一般的信任也是其一。
　　只是这种信任，也可以说是本民族的凝聚力。
　　中山国人，并非是华夏一族，也没有被华夏文明所同化，这是中山国最大的倚仗。
　　只要中山王还存在，中山国还有复国的可能。
　　应该也是早算计到这些，赵燕二国才不约而同的，割让中山之地与大周朝。
第572章 一问诛心
　　霍去病叹道：“不平此乱，我大军如何放心北去？”
　　不用说，大周的粮道必要经过此地，若再行向别处，路途必是更加遥远。
　　然而别说进军北疆，就只是要固守这些城池，霍去病都叫苦不迭。
　　难怪那些燕国的县守一个跑得比一个快。
　　先前灵县的县守还与霍去病磨了几句嘴皮子。
　　后面那些县城可好，直接就扔了狗符，撤军。
　　半点废话都没有。
　　直到向各地派出接任官员后才知道，这中山国真是不一般人能够玩得起。
　　不只是民风强悍，各地山地也颇多，行军极为不便。
　　虽然山间都有通道以供行走，那只是正常的行军。
　　若去山间剿灭那些叛乱可就是麻烦事情。那些中山国人与霍去病交手之下，吃过一两次亏就再不愿意与他对战。
　　骠骑军一至，他们便是逃入山林之中。等霍去病一退，他们又再出来，想打县城打县城，想占据集镇就占据集镇，甚至袭扰骠骑军的驻地。
　　令得全军上下都有些无可奈何。
　　霍去病如此气馁，也让众将无语相对。
　　别说能够向北进军，现在连这十县之地都不能保住。
　　先前朝廷还想着从本地招揽民夫运粮，看来也是想多了。
　　朱随没辙，只道：“只好等李陵将军的大军前来，再作打算了！”
　　与霍去病同来的是火器营和一部分骠骑军步队。
　　可火器营并不适合分开使用，骠骑也是一样。
　　而且中山国这里多是山地，树木众多，万一把哪里点燃，成片的山火过来，真要把骠骑军撵到黄河里喂鱼。
　　而且霍去病也不能距离灵县太远，这里有水师的渡口，马上又会成为最主要的粮仓，数万大军的米粮供应，尽在于此。
　　想想就让霍去病头疼不已。
　　论起治理能力，李陵都要强过他一些的，看看南阳郡的情形就足以证明。
　　入夜之前，姬延在道郡先后等到了水师、张仪。
　　顾存青等人也都汇报了各自的进展。
　　张仪则是带来了姬觉。
　　至于吴庭芳所部的五千然城军加上两千郑地新兵，差不多要在一个时辰以后抵达。
　　姬延心里早有算计，骠骑军骑兵一千一百人，步队有一万三千人，火器营有四百人，加上南城军五千人。骠骑军已经有两万人之巨，会是反击匈奴的主力。
　　至于自己，当然是一路北去就行。
　　匈奴人不是要吃下自己么？
　　那就让他来好了。
　　所以他也并不太急，施夷光已经在匈奴人手里，这事实暂时无法改变。
　　可若是匈奴人敢于对施夷光做出些什么更出格的事，他保证匈奴会付出可怕的代价。
　　因为施夷光被掳，所以他亲征，这样的动作，足以证明施夷光在他心里面的份量。
　　匈奴人再怎么无知野蛮，也不会不知这其中的道理。
　　现在，姬延收起了这些心思，仔细打量着姬觉。
　　倒还眉清目秀，斯斯文文的，这是姬觉给姬延留下的第一印象。
　　姬觉身上的贵族气质，让姬觉也是有些羡慕的。
　　此时，姬觉虽然已经行过礼，还是略略低头。
　　这样也是对天子的礼数。
　　姬延终于开口，“张仪爱卿说，你愿意为大周朝效力？”
　　张仪注意到，姬延并没有提及姬觉在陈地的功劳，心里轻轻一叹。
　　看来姬延对于这些旧国贵族，还是要继续严防再死守的策略。
　　姬觉道：“臣以罪人之身，能为大周朝做些事情，已经足矣。”
　　姬延目光闪动，“你可要回陈地？”
　　姬觉道：“无论陈地还是别处，皆是大周朝的疆域。今，陈国不复，陈地依旧。江山换代，百姓仍苦。姬觉见到大周朝人才辈出，民心所向，不复为陈人也！”
　　姬延点点头。
　　这简单的几句对答，姬觉的表现还是不错的。
　　既要表明无意恢复陈国，又向姬延表达了忠心之意。
　　只是这样还没有完。
　　姬延又道：“以汝之言，李家集的姬姓罪臣，朝廷当如何对待？”
　　这一问话，连张仪都是眼皮子一阵狂跳。
　　大王啊，您这也太狠了吧！
　　李家集关押的是什么人？
　　都是亡国之君以及各诸侯国的姬姓血脉。
　　更重要的是，姬觉的亲生父母也在此列。
　　姬觉自己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由李家集走出来。
　　让姬觉说李家集待遇很好？竟然几个月下来都没有饿死？还是说天天在那里学习弟子规、大周律暴涨见识？
　　在张仪看来，这不是问对，这是大王存心要问姬觉的死罪。
　　子不言父过，让姬觉怎么说？
　　姬觉却还淡定，“大王，臣以为李家集虽然教育了姬姓王族，却还有不足之处。”
　　张仪心头咯噔一下。
　　姬延倒是意外，淡淡笑道：“以汝之言，还有何不足之处？”
　　姬觉仍是平淡直述道：“大王之所以以李家集为基础，收集诸侯国的王族血脉。以为臣看来，无非是替王族洗刷掉过去的罪孽，其二，却是给姬姓王族一个学习和改过自新的机会。”
　　第一点，是姬延的国策，当然不能说是姬延做的不对，而且诸侯也不可能没有黑底料。
　　比如先前姬觉的忏悔书里，那些关于陈侯的黑料也是确实。
　　至于陈侯有些黑料连姬觉也是极为不齿的。
　　第二条，就有学问了。
　　弟子规，纯属是姬延想要恶心那些昔日的王族，大周律，则是对他们极大的羞辱。
　　但这些事能够明示天下？
　　当然不能。
　　所以姬觉主动给了姬延一个借口：借此机会好好学习，这样才好服务于新的大周朝，新的社会。
　　但如此一来，姬延就无法永远这样对待那些姬姓王族。
　　总不能让他们学习弟子规和大周律要十年二十年吧？
　　姬延也当了一年的大王，马上想明白这其中的曲直，当即也高看了姬觉一眼。
　　姬延目光闪动，“以汝之言，可要现在就放了他们？甚至，让他们重新为王为侯？”
　　张仪顿时又是心头一突。
　　千万不要冲动啊！
　　张仪偷偷看了姬觉一眼，后者正皱着眉头，似在思索。
　　姬延会白白让这些诸侯回去称王当侯？
　　根本就不用多说的。
　　但姬觉如何回答，却太有讲究了。
　　若是直接拒绝，道一句不可，等于是断了这些王族的生路。
　　可是大嘴一张，直接说可行，那姬觉和那些王族的下场必然极惨。姬延必会以为，这些都是一连串的阴谋。
　　甚至连张仪的立场都可能受到怀疑。
　　正是想到了这一点，张仪才头疼不已。
　　他甚至后悔，不该带着姬觉来见大王。
　　姬延却目光扫过姬觉，缓缓道：“汝，不愿作答？”
　　张仪更是眼皮子一跳。
　　此问，诛心！
第573章 姬觉奏对
　　姬觉若是不愿作答，当然是对天子有怨气。
　　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这个时候，姬觉再想仔细思索已经来不及。
　　“大王，诸姬现在还在受教育之中，姬觉不敢以人心相测。”
　　有多少人能说自己已经忘记过去，姬觉是不能乱说的。
　　“然，若是诸姬久在李家集学习，也并非长久之计。姬觉以为，可以每年择取其中数人，充实到大周朝各处。既可示爱于天下，又可从中选拔人才。”
　　姬觉的建议有可行之处。
　　这是姬延的第一反应。
　　当然这些话，他还要在心里仔细琢磨。
　　一下子把李家集里数千名姬姓王族放出来，还要让他们在大周朝里为官，那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苦？
　　可若是每年只放数人甚至十数人出来，那确是可行的。
　　这些人可以分散到各地，并不留在原籍为官。
　　而且有了这些样板，天下人对大周朝的风评也只会更好。一则是大周朝的容人之度，二则是对姬姓王族的周全之意。
　　姬觉这时也想到更多，“除此之外，一些不愿意出来为官的，但表现尚可的姬姓，也可以在放弃姬姓的前提下，放其归去。”
　　这一条建议，明显更让姬延意动。
　　以后李家集关押的王族只会越来越多。
　　就算没有把其余的姬姓王族擒来，他们也会在内部繁殖。
　　这就会牵制大周朝的精力和财力，有些食之无味的意思，还不好把他们全部杀掉。
　　古时，若一个人放弃自己的姓氏，意味着和自己的家庭彻底切割。
　　若那些姬姓王族自愿放弃姬姓王族身份，当然是一大好处。
　　在姬延看来，大周朝的姬姓王族太多太多了。
　　只是这两条建议，暂时还不能实施，他还要细想一番。
　　“姬觉，若是孤答应让你出仕，你愿意做些什么？”
　　姬觉道：“姬觉本是待罪之身，不敢有所妄想。只是如今大周朝日渐昌盛，姬觉不敢置身事外。本想就留在宣恩府或者去礼部，宣传大周律或是教化民众。只是姬觉自觉得才识浅薄，还不足以成事教人。姬觉以为，若是大周朝另设善堂一处，姬觉倒是可以胜任一二。”
　　善堂？
　　姬延和张仪皆是一怔，旋即都反应过来。
　　姬延来自后世，自是知道所谓的善堂为何物。
　　至于张仪，却是知道姬觉必是由吴家坳一事想到。
　　姬延目光闪动，“汝之谓善堂，所为何故？”
　　建立善堂当然是可以的。
　　但这件事情姬延绝对不会假手于人的。
　　比如先前赈济魏国的流民，皆是姬延亲自出面，甚至几番过问，数度亲临。
　　无论从大周朝得到的民心向往，还是昏庸大系统的声望值，都得要算到自己头上才对。
　　本王花钱，你得好名声，凭什么？
　　姬觉倒是没有想到这些，只道：“大王，所谓的善堂，只是对大周朝现行政策的补充。”
　　大周朝现行的政策是轻赋，将百姓的田赋减至最低一成，与此同时还要按月按人给盐，实际上大周朝的田赋是被盐钱给抵消了的。
　　但还有一些小的不足。
　　没有田地的大周百姓怎么办？他们因为各种原因失去了自己的田地，便只能寄身在地方豪强的羽翼之下。
　　如此一来，地方豪强的势力更涨，而这些失地的百姓的生活只会更苦。
　　也就是说，减赋的好处对于失地农民是没有感受的，真正得到的好处只是免役和给盐。
　　除了这些失地的百姓，还有无子的、身体残疾的等等各种贫苦百姓。
　　这些人群，是地方官无法照应得到的。
　　现在田赋太低，地方父母官纵是有心，也无力支应。
　　若当地有善堂，还可以借以过活。
　　若是没有，则这些弱势民众的生活可想而知。
　　姬觉还提到一点。
　　就算是当地有善堂，也是当地豪强所有。
　　也就是，无论这些地方豪强是何居心，用何手段，都使得当地民众不得不依附于其羽翼之下。
　　最后这一句总结，让姬延最是动容不过。
　　事实也正是如此。
　　历史上的秦末汉初，正是豪强四起，才一举让秦灭而汉兴。
　　看看项羽刘邦的手下，再看看其余几个诸侯王，就能发现这个问题。
　　可以说，打压地方豪强，尽快把士族培养出来，这才是姬延的核心国策。
　　为什么要费心费力打造洛邑大学？也是围绕着这个核心问题来建设的。
　　姬延差一点当场拍板。
　　之所以还是压下这股冲动，当然是有问题的。
　　“只是如今田赋既薄，想要各地开设善堂，恐力不能及也！”
　　眼下，大周朝不差米粮，乃是拜陈侯所赐，得了他的两处大粮仓。
　　但这些米粮终究是会吃完的。
　　那时，如何维持善堂的开支？
　　若善堂是民间性质，没钱的结果大不了就是关张大吉，挨几句臭骂而已。
　　但若是以朝廷的名义开设，那是会出大乱子的。
　　对于这一点，姬延也是极为敏感的。
　　就是一个月以前，他已经无数次的为大周朝的银钱米粮着急上火。
　　没钱没粮真的很难过啊！
　　姬觉也沉吟了一阵，方道：“大王，小民以为，善堂的款项来源可有多种。其一，可以向当地豪强劝善而为。其二，据小民所知，各处的官田都还是有余的，可以令善堂的人员耕种收获。其三，大周朝有造纸之术，或每月分拔出来一些，或是让善堂也开一纸坊，以为开支度用。”
　　老实说，就第一条让姬延没有异义。
　　能从那些豪强手里扣出些银粮，那当然是求之不得。
　　但哪怕是这一条，恐怕也不会容易做到。
　　这样说来说去，还是要花本王的钱啊！
　　姬延眉头紧皱。
　　做好善堂，对他的声望值当然是有好处的。
　　而且对维持大周朝的稳定，促进繁荣也是有意义的。
　　问题还在于谁出钱，怎么出钱方面。
　　姬延突然心里一动，“汝既说到善堂，想必并非一时心血来潮吧！”
　　姬觉拜道：“圣明不过大王！”
　　又道：“不敢欺瞒大王，姬觉在陈地境内，的确是有所经历，才有些想法。”
　　“此事当从姬觉随张仪大人进入陈地说起。”
　　姬觉所述之事，正是吴家坳惨案。
第574章 张仪入阁
　　吴家坳惨案的发生极为巧合，若不是阿青误打误撞进入李氏一族的私囚禁地，此地还不知道会隐瞒多久。
　　姬觉说到那些可怜无辜的孩童，说起那一张张呆滞木然的脸庞，连张仪都不由得垂泪。
　　哪怕战场上的横尸遍野，也无法让他如此。
　　那些幼稚孩童之惨状，让人无法想像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姬延的眼眶之内，同样有些忍不住。
　　姬觉还没有将事情讲述完，他已经狠狠道：“该死的东西！全部都该死！义县的地方官在做甚？还是在同谋？”
　　虽然此事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开始发生，虽然陈地也是姬觉也是半年前才被他一举拿下。
　　但大周朝之内发生如此骇人听闻的事件，还是让姬延惊怒不已。
　　连案上的笔墨器具都被他一掌拂开，狠狠落在地上。
　　张仪姬觉等人皆是跪伏，不敢语。
　　姬延却还在气恼之中，指着张仪道：“你给我说清楚，义县可有参与？朝廷可有官吏参与？”
　　义县当初守住本县的境地，算是有些小功劳的。
　　但在如此骇人的惨案面前，姬延不会给任何人半点颜面。
　　张仪赶紧答对：“大王息怒！此事与义县县守无关。且吴氏一族被阿青姑娘屠戮一空！”
　　姬延这才一声冷哼，“便宜了他们。”
　　一时，帐内无言。
　　姬延还在生着闷气，余下的人也不敢出言。
　　片刻，姬延才轻轻叹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有所养。”
　　这一段话，是姬延有感而发。
　　却是西汉时期的礼记所载，在这个时期里还远远没有出现。
　　只是这只片片语，张仪与姬觉都是听得如晨钟暮鼓，震耳发聩。
　　“大王所言，实为天下大计也！”张仪更是由衷道。
　　姬延轻轻摇头。
　　话是容易说出来，怎么做？
　　差出的银钱就是笔银山！
　　须知善堂建立起来容易，后续的投入才是关键。
　　只听姬觉道：“大王，此善堂，阿青姑娘与舍妹姬小七已经在义县之内成立一处。且有自吴家的财物，倒也能维持一时。以小民之见，不若大王授其官田作为资源，又或是用这些财物来赎买。”
　　若是青青与小七山庄能够完全不须那些财物，仅靠着山庄的田地也能生存下去，就是大善一件。
　　姬觉又道：“吴家坳掳去的孩童，大多已经不知其出处，纵要令人送还也无法做到。若教以术法知识，又耕种田地，令其自立，也是替大周朝积累实力。”
　　接下来，这处善堂再收容残疾、孤老、流落乡间的孩童等等。
　　若可行，再由朝廷出面，在各郡内先建一两座善堂，慢慢扩之。
　　张仪眼见姬延已有意动，也劝谏道：“大王，此事虽小，也是关系到国本的。这些孩童成长起来，必是大周朝最可靠的人才，最可靠的兵源，最可靠的子民。更以此作为根本，向民间乡里传播大周朝的律法、工匠之术、治国之术等等！”
　　姬延一怔。
　　若是按张仪的说法，就是把善堂再度扩大化。
　　包括了基础教学、工匠技术、行军布阵、教化乡里、慈善民间等等诸多功能为一体的最基础建筑。
　　若能够达到这一点，还真是大周朝的根基。
　　其实，若是没有秦魏等国的百万大军来袭，大周朝基本的初级教学应该是和洛邑大学一起开办的。
　　现在若是按着张仪的设想去做，似乎也是可行的。
　　姬延心头有了计较，却道：“如此二事，关系非浅。你等先将设想更多细致一些，待到驱走匈奴人，再将奏折呈来。”
　　姬觉和张仪拜下，“大王圣明！”
　　姬延又道，“爱卿且先留下吧！”
　　姬觉赶紧自觉道：“小民告退！”
　　片刻，姬延才道：“爱卿以为，姬姓王族可用？”
　　张仪道：“臣以为，须耳目天下也。”
　　姬延暂不表态，却笑道：“卿立下平陈如此大功，当要如何待遇？”
　　甚至入阁都是可以的。
　　只是姬延还想听听张仪自己的定位。
　　哪知张仪道：“大王，臣有入阁之意，却又有些久坐不得。”
　　姬延明白了，张仪有没有入阁之才？当然是有的。
　　他却讨厌只在内阁里枯坐，处理那些文案。
　　姬延想了想，“若是卿进入内阁，只负责礼部事务如何？”
　　张仪心头大喜。
　　姬延这样说，就是打算重用姬觉了。
　　为何这样说？
　　以现在的礼部规格，要管理善堂，幼学等等实在是不够的。人才不够，规格不够。
　　必须有内阁的大佬牵头，才能理顺下面各郡县的反对力量。
　　但这件事给到其余诸部也是不合适的。
　　所以姬延才有此一说。
　　张仪躬身道：“王有令，臣不敢不受也。”
　　姬延笑道：“爱卿倒是洒脱，别的大臣可都要削尖脑袋想要入阁。”
　　也就是张仪敢和他提要求提条件。
　　姬延既是答应他在内阁挂名，除了给他一个名份以外，也是让张仪可以在礼部自主用人，也包括用姬觉。
　　张仪道：“大王且放心，礼部的老臣，臣是不会轻动的，各项事宜也要慢慢进行。”
　　成立善堂，张仪看来还是先设立几个试点为妥。
　　如此这样，不只可以更容易的纠错，也不至于与礼部原来的人事发生冲突。
　　姬延点头，“都依卿之所言。”
　　对张仪的能力和忠诚，姬延都还是信得过的。
　　“只是不知匈奴之事，又要如何发展啊！”
　　无论是治理黄河还是开设善堂等等，这些事项也都要在打退匈奴之后才有精力去进行。
　　若是付出的代价太大，说不定数年之内都无法进行。
　　张仪只能劝道：“大王仁德天下，何愁区区蛮夷之族？何况我朝兵甲利锐，名将如云，区区蛮夷不足道也！”
　　姬延淡淡一笑，“真如卿之所言，孤倒是放心了！”
　　接着，姬延又问了陈地的仔细情形，张仪也都一一奏对。
　　半个时辰之后，就有吴庭芳率部到来。
　　姬延淡淡道：“令他进来吧！”
　　营帐一掀，吴庭芳大步进来。
　　当头就跪，“罪臣吴庭芳，有负王恩，当诛！”
第575章 只尊华夏
　　姬延道：“爱卿何罪之有？”
　　吴庭芳不敢抬头，伏首道：“罪臣吴庭芳，得大王信任，以然城军镇守郑地与陈地。”
　　“然，罪臣不得王令，擅自用兵，以至折损兵将。更令所驻守的陈地尽失，实大罪也！”
　　擅自对别国发起灭国战，更令得大周朝失去疆土，这当然是大罪。
　　诛九族，亦不为过之。
　　姬延点点头，“卿既知，何故要犯？”
　　吴庭芳道：“郑侯灭我叶春部只是起因之一，郑侯既征调大军，不宣而战，则我军不可坐以待毙。既以弱斗强，只能先行下手。”
　　姬延笑道：“若只是这么说，然城军为何不据河而守？”
　　吴庭芳脸色大变，叩头不已，“臣糊涂！”
　　姬延脸色一变，“若你直言是替叶春部报仇，孤还要敬你三分。”
　　然而现在吴庭芳有意糊弄，岂是人臣所为？
　　吴庭芳面上又羞又愧，“臣，罪大恶极！”
　　姬延站了起来，在帐内走动数步。
　　吴庭芳额上汗水狂下，不能自己。
　　就是一旁落座的张仪，都觉得压力颇大。
　　有意缓和气氛，却又不敢。
　　圣心难测啊！
　　好在这时，姬延停下驻足，挥手道：“先前的话，你可以留着去给兵部说道，去给内阁说道。然而你吴庭芳从吾久矣，何故不能明言事理？”
　　这话，入情入理，又直鞭人心。
　　吴庭芳、燕江城、宁虎臣和高顺，还有项羽都是姬延最早相中的一批人，也都忠心耿耿，引为肱股。
　　但现在吴庭芳却在他面前耍起滑头，让他情何以堪？
　　姬延心里到底怎么想，无人知晓。
　　但这一番话说出来，令得吴庭芳顿时脸红脖子粗。
　　下一刻，更是流涕叩头，“臣，有负圣恩，有负圣望！臣，死罪而已！”
　　姬延亦是眼角一红，微微动容，“你可知道，为何点你为将？为何在此白白等你一日？”
　　吴庭芳更是叩头不已，直呼，“臣有罪！”
　　姬延这话里意思已经是太明白不过。
　　带着然城军去，就是让吴庭芳立下功劳，将功折罪的！
　　就算是寸功未立，没有砍下一个匈奴人的头颅。只要大王平安回到洛邑，他吴庭芳就已经是大功一件。
　　这些，吴庭芳也是到了这时方才明白。
　　毕竟姬延并非是没有其他的选择。
　　别的不说，带上南城军去燕国总是可以的吧？
　　南城军的燕江城，同样是老将，资格比他吴庭芳还要老。
　　宁虎臣的虎扑营，更是屡经血战，功劳无数。
　　还有陌刀军，甚至是近卫第一军，哪一个不能拉出去开打？
　　想到这里，吴庭芳的老泪纵横，唯叩头称罪不已。
　　倒是把姬延触怒起来。
　　“死罪死罪，哪里来那许多的死罪？孤要的，是能替孤守疆千里的大将军，是能替孤纵身杀敌的大将军，是能替孤血战到底，扬我国威的大将军！你，可行？”
　　这一激，吴庭芳顿时站立起身。
　　虎躯一展，双臂一合，慨然道：“大王放心，吴庭芳以及所部然城军将士，皆是精卒勇士。臣，能战！”
　　好！
　　姬延大喜，“孤只等你这两个字！”
　　吴庭芳还有些手足无措，道：“不知大王何时出发？”
　　姬延道：“军情紧急，全军须日夜兼程。”
　　吴庭芳抱拳应声，就待要出去安排。
　　却被姬延叫住，“爱卿先带孤去郑地士卒的营中。”
　　吴庭芳脸色顿时难看，“大王，这些士卒多是郑侯军中旧卒。”
　　时间太急，这些旧卒甚至还没有来得及一一甄别。
　　姬延哈哈大笑，“孤正要替你做了这事。不只是要他们心服大周朝，还要从他们中间选出孤的护卫亲军。”
　　吴庭芳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只是上意难违，吴庭芳不敢怠慢，当下引着姬延等人去了郑营。
　　这两千郑国将士，甚至还没有选出将领来，皆是由然城军派了些人手充任到各处。
　　等到姬延到达之时，郑营将士已经列出阵式，这当然是吴庭芳的副将先一步到了此处，号令整队迎接。
　　姬延大步由阵前走过，一言不发，只在众将士脸庞上看过。
　　直到中军车前，方才驻步。
　　“孤，大周天子也！”
　　顿时，全军高呼，“天子圣德，四海归心！”
　　一连三遍。
　　姬延抬手示意，乃止。
　　姬延这时却道：“方才，孤见到你们军中，只有将校军官在高声欢呼，可是为何？”
　　这一问，整个大营之中，皆是无言以对。
　　身后，吴庭芳更是急得满头大汗。
　　其实这也怪不到他，郑兵新近才归附，又是一路赶来，哪里有功夫去训练操阵？
　　能这样快的列出阵式，都还是因为这些郑兵本来就是受过训练的。
　　眼见众人无言以对，军中站出一将就要代作回答。
　　却被姬延手一伸，示意退下。
　　“其实孤也知道，现在你们不拿刀出来砍死孤这个大王，已经算是不错！”
　　“前数日你我还是两个阵营，还在相互厮杀，还因为对方而损失了一个个的手足。”
　　“所以，孤不能，也不会责怪你们。”
　　“只是孤现在有一句话要说。”
　　“先前，是周郑两国之间的争斗，无关华夏生死存废。而数日之后的战斗，却是决定这一切能否继续。”
　　“匈奴蛮族的凶残，不用孤多说。你们只好想想，若是匈奴人占据了郑地，他们会如何对待你们？你们的田地，你们的子女，你们的娇妻，你们的祖祠，可还会在自己的手里？”
　　姬延语气一顿，怒目而视。
　　瞬时，众军反应过来，“杀！杀光蛮族！”
　　“华夏族的土地，一寸也不能少。”
　　“我们不做匈奴人的奴才！”
　　“对，一粒米粮也不能给他们。”
　　“他们就是喂不饱的狼！”
　　在然城军将校的带头之下，这些郑兵开始怒吼，开始咆哮。
　　他们为何从军？还不是保家卫国！
　　若不能镇守边疆，家国又在何处？
　　姬延眼见计谋得逞，更是展臂高呼，“驱除蛮夷，只尊华夏！”
　　顿时，三军雷动。
　　“驱除蛮夷，只尊华夏！”
　　“驱除蛮夷，只尊华夏！”
　　“驱除蛮夷，只尊华夏！”
第576章 点军出征
　　校场的呼声，直震云霄。
　　姬延更道：“孤在这里保证，只要诸位奋身杀敌！汝之父，便是大周朝之父，汝之妻女，便是大周朝的妻女。一概后应，皆有大周朝支出，不至后患！”
　　众将士欢呼。
　　姬延又道：“不只如此，孤更与你等同锅吃粮，同帐而卧。”
　　说到这里，众将士就有些震惊了。
　　新收的降卒，和大王一起同帐？
　　姬延不容分说，已经走下了中军车。
　　在他面前，是一张张郑国将士的脸庞，或有些仇恨之意，或是疑惑，或是震惊，不一而足。
　　姬延却冲着面前一人道：“君为何人？”
　　面前，那郑卒震惊到了极点，一时惊惶失措，不能作答。
　　姬延也不着急，只笑眯眯的看着他。
　　半天，那人才在旁人的提示之下作答，“大王，天子，咱叫小六，并无姓名。”
　　姬延又道：“你可愿意加入虎扑营，成为孤的亲卫？”
　　小六更是震惊到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这一下，旁人却也帮不到他，一个个全都是惊呆住。
　　姬延这回却不愿多等，“孤以身家性命相许，你身为郑人，就是如此没有出息？郑人竟然都是如此的胆小？”
　　这一下，众人不乐意了，纷纷撺掇着那小六答应。
　　“小六，你小子还是不是郑人？”
　　“哪里不是当差吃粮，怕甚？”
　　“可不就是，这可是天子护卫，连诸侯也不敢多看一眼。”
　　“这小子，这可是吃天子米粮的好机会。”
　　众人纷纷嚷嚷之下，小六脸一涨，脖子一梗，“咱愿意！”
　　好！
　　姬延大喜，“孤不能赐你姬姓，你以后就附以大将军的姓氏，现在你就是吴小六！”
　　也不知是众人推了一把，还是吴小六自己拜倒，“吴小六听凭天子差遣！”
　　姬延双手扶起，“不只是你，孤还要选拔两百郑人为孤的亲军护卫，你到了孤的帐下，也不愁无人说话。”
　　吴小六等人震惊。
　　吴庭芳和张仪等人则是眉头深皱。
　　小批的收录几个郑兵作为亲卫，这当然是可行的，而且对于收揽郑地的民心是大有好处的。
　　但一下子收录两百郑人为亲卫，这数量甚至比眼下的虎扑营将士还要多出一倍。
　　大王是真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托放在这些郑兵的手里。
　　只是这些话，吴庭芳与张仪等人是不敢说的。
　　有了一个开头，姬延也很顺利的招揽到两百名亲卫。
　　“好！现在整军结束，大家听由大将军吩咐，各去自己的舟船之上。大家放心，船上一样可以开火，有酒，有肉。跟着孤打仗的勇士，孤是不会亏待的！”
　　三军顿时欢呼。
　　在军中，能有一顿酒肉，就是最大的镐赏了。
　　至于这两百亲卫，自是护着姬延回到大帐里，收拾了营帐，便去了顾存青的水师大船上。
　　头一回登上这样的大船，绝大部分人都不淡定了。
　　“老天，这样的大船竟然也是大周朝所有？”
　　“怪不得，听说王翦的五千水师就是被这样的大船打败。”
　　“是啊！听说五千水师里，连一个活着离开的都没有。”
　　“我听说是俘虏了近两千秦军。”
　　就在众人议论之时，姬延当先上了大船，自然是顾存青亲自迎上。
　　“末将顾存青，拜见大王！”
　　“末将身为水师提督，不便下得舟船相迎，还请大王恕罪！”
　　姬延哈哈一笑，“顾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对于顾存青的相貌仪表，姬延也是颇为的满意，怎么说也是楚国的贵族，气质自然不同凡响，与其说是水师提督这样的战将，更不如说像是一位读书人。
　　应该说是儒将才是。
　　顾存青侧身引路，“大王这边请！”
　　姬延却是摆摆手，“那里风景不错，就去那里看看吧！”
　　顾存青自无不从。
　　到了船艏，这里的水师水手也都一路跪拜，皆被免礼。
　　从这里看下去，大周朝的水师浩荡一大片，连绵不绝。
　　大小舟船一线，鼓动无数水上威风。
　　姬延更为感叹。
　　这些，可都是他砸下的无数银两。
　　还有宁江山的东滩军民花费的无数心血。
　　顾存青一边给姬延讲解战船的各个部分。
　　这些其实姬延都是知晓的，甚至战船的结构都是他所制定的。
　　只是为了顾及顾存青的面子，姬延也没有示意停下。
　　也好让吴庭芳张仪等人对战船有些了解。
　　以后说不定要水陆并用，联合作战。
　　片刻的功夫，诸军皆已登上舟船，各船也都打出旗号，示意准备妥当。
　　就连这旗号，也是姬延当日坚持要做到的。
　　没有旗号、号角口号，这么大的船队在河面上江面上就是一团散沙，只能各自为战。
　　而有了旗号旗语，才是真正的一个战无不胜的团队，而不是只凭着船坚炮利的大家伙。
　　此时，顾存青上前道：“大王！水师战队已经准备妥当，请准出发！”
　　好！
　　姬延大手一挥，“出发！”
　　当下，就有水师管带朝着旗手打出手势。
　　下一刻，大周水师大旗升起，船帆升起，战旗招展。
　　一艘艘大舰依次离开水岸。
　　顾存青躬身道：“大王，请去中军帐内歇息！”
　　姬延摇摇头，“那是你的位置，替孤另外安排一处就可以。”
　　顾存青还在迟疑，张仪已经笑道：“你只管去办就是。”
　　顾存青毕竟只是头一回与姬延相处，并不知道大王的处事之法。
　　张仪却是清楚的，这位大王更注重实利，不会计较这些枝节。
　　有了张仪的话，顾存青这才慌忙转去吩咐。
　　就在快要进舱的时候，一名女子正好冲出来，“张仪大哥！”
　　却一下子差点冲到姬延怀中。
　　顿时，众人皆惊，虎扑营的将士更是拔刀在前，将姬延与那女子隔开，“什么人？”
　　倒是姬延率先反应过来，“不得乱来！”
　　看看那女子，又看看身后张仪，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顿时，张仪和顾并儿都是脸庞涨红。
　　姬延更笑道：“如此倒好，看来孤倒又有糖吃。”
　　张仪脸面更红。
　　姬延也不理会，扔下张仪径自离去。
　　见到大队人马走开，顾并儿倒是恢复了自然，“张仪大哥，你怎么会来？”
　　张仪笑道：“如今天子亲征，也把我招来从驾。”
　　顾并儿这才明白，“好像天子也怎么样嘛！”
　　也就和她差不多的年纪。
　　张仪吓坏，“别乱说话，让人听去可是不好。”
　　顾并儿一撅小嘴，“他又不是大灰狼，有甚可怕的？”
　　张仪有些头疼，“也是张仪来的突然，竟是来不及与你们父女先打声招呼。”
　　顾并儿展笑一笑，“张仪大哥，你快来，我这里有好东西给你看。”
第577章 李陵犯错
　　这边姬延刚刚启征，灵县的霍去病也与李陵军汇合一处。
　　此时，霍去病、李陵与孟先正在大帐内商议军务。
　　听到霍去病说起中山王复起的消息，李陵倒是眼前一亮，“大哥，正巧大王令人押来中山国的太子姬仁，不知可有用处？”
　　霍去病一怔，“你说用他去威胁中山王？”
　　只怕是没有什么用处。
　　在那些诸侯王的眼里，区区一个太子身份，还是远不及江山社稷和宗室来得重要。
　　太子没了，大不了再生养一个，可若是国家没有了，那就再也回去荣华富贵之中。
　　李陵道：“若不以此计，咱们怕是连离开中山国境地都困难重重啊！”
　　先前，有言侯送来消息，说是中山王的有关传言，确有其事。
　　赵燕二国因为要对付匈奴入侵，不约而同的撤走几乎所有的兵马，专心对付北方之敌。
　　这消息不知怎么就传到中山王的耳里。
　　中山王当即把消息传了出去，一时间，大旗高举，中山国的旧境之内，无数郡县都高举中山大旗。
　　不少县城的赵燕两国官员，纷纷弃城而逃，更有甚者，一些乱军甚至把赵燕的官员就地捕杀。
　　如此一来，那些还没有来得及逃走的赵燕二国官员更是二话不说，匆匆收拾了软细就一路逃去。
　　可以说，现在整个中山国都是天色大变，中山王的复辟更是顷刻之间的事。
　　孟先也道：“是啊，这中山国几度起复，还是此处的民族与华夏相异。”
　　华夏文化在这里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中山国在文化、度量等等方面，皆是与华夏族格格不入，自成一体。
　　再加上这里的山脉阻碍，中山国几度亡国，又几次复起。
　　现在的情况，就算是大周朝只要保持灵县到燕国的一线粮道都成问题。
　　灵县不能不守，而且还得要重点把守，那沿途的粮道要不要重兵把守？
　　虽然骠骑军等部合计起来也有两万人马，但这么一算下来，真就只能看守住粮道了。
　　李陵这时又道：“若这一计不成，还有一计或许可行。”
　　霍去病大喜，“说来一听！”
　　李陵道：“擒贼先擒王，以奉还太子名义，行刺王之实！”
　　霍去病眉头一皱。
　　如此行事，等于将大周朝完全制于中山国的对立面。
　　“只恐朝廷并不想如此啊！”
　　这是霍去病最大的担心。
　　虽然擒下了中山国的太子，但那是姬仁自找，想要在洛邑里刺王，罪不可恕。
　　这和中山王是并没有什么关系的。
　　然而，李陵却是冷目一转，“许他来刺王，就不许我等也照样奉还？”
　　孟先也插嘴进来，“是啊大哥，若是再多耽搁下去，只恐会误了大王的军期。”
　　要知道，此回天子下诏天下共兵讨伐匈奴，不知道有多少眼睛正盯着骠骑军的行踪。
　　若一味停留于此，必是授人话柄。
　　霍去病无法，只道：“此事你去照做就是，我这里先与大王书信一封！”
　　李陵马上应道：“好，事不宜迟！”
　　当下匆匆而去，去找姬仁和言侯司的人。
　　此时，姬仁正坐在王现李达的对面，默默进食。
　　虽然一路奔波，但米粮供应还是不错的，这让姬仁有些放松下来。
　　正在此时，李陵掀帐进来。
　　王现李达二人赶紧起身，“拜见李将军！”
　　李陵一摆手，“事情紧急，本将就不与你们虚套。”
　　王现赶紧道：“正当如此，只是不知李将军有何吩咐？”
　　李陵道：“如今赵燕二国要去防备北境，国内军力吃紧，其在中山国境内的兵马多半调走。只是中山王不识大体，聚众啸义，意欲恢复江山。”
　　“如此一来，我军要守护粮道，连这中山国都走不出去。”
　　王现一怔，道：“将军意欲何为？”
　　言侯司奉命将姬仁带来，原来只想利用其中山国太子身份，在本地招揽民众，以运送米粮辎重。
　　但现在经李陵一说，事情似乎更加的复杂起来。
　　李陵道：“吾，欲与中山王讲和。天下共兵，反击匈奴，此是天子国策，不可轻慢。无论中山国有何等想法，我等也要向北进军，支援燕国，挡住匈奴人的铁蹄。至于事后中山国与赵国燕国如何大打出手，是无关我们大周朝的。”
　　姬仁听得大喜，当即伏倒，“请大将军放心，姬仁此去，必将说服父王。不只是给大周朝行方便之道，更是奉立大周朝为天子正朔，不敢欺瞒。”
　　李陵眉头一挑，“你此言当真？”
　　姬仁发誓道：“千真万确。姬仁愿以宗祠立誓！”
　　好！
　　李陵大喜，“既是如此，你等趁夜就去如何？”
　　姬仁略一犹豫，“既是将军有令，姬仁不敢不从。”
　　倒是王现与李达迟疑，“大将军，纵是夜里就走，也走不得数里之道，又得下停下歇息，何不明日一早再行动身？”
　　李陵虽然心急，却也没有勉强。
　　毕竟夜里行走山路，的确是危险之极。
　　“好罢！你等明日一早上路便是。”
　　李陵转身要去，又给王现使了一个眼色。
　　等到李陵离开，王现也找了借口跟去。
　　片刻，王现果然发现李陵正在等他。
　　“大将军，可是要……”王现作出一个手势。
　　李陵眼色复杂，“只是这样，你等十死无生。你可想好？”
　　李陵之意，当然是利用这个机会去刺杀中山王，先前却是隐瞒了姬仁而已。
　　若是王现表示出半点的迟疑，李陵就会换人。
　　骠骑军中，不怕死的勇士多的是。
　　王现却慨然道：“大丈夫以身许国，乃是天经地义。何况若是我们言侯怕死，传出去岂不是丢了李立大人的脸面？”
　　李陵动容，“是李陵失言了！如此重义，本将必会上奏天听，你二人为头一等的军功！”
　　王现拜谢，“如此，在下先祝大将军马到成功，一战封神。若能替咱们兄弟二人多杀几个蛮夷，也不负了这颗好头颅。”
　　好！
　　李陵深深看了王现一眼，再不多言，转身就走。
　　另一边，霍去病的奏折被连夜送出。
　　到达姬延手里的时候，天色方才初亮。
　　因为消息来自冠军侯霍去病，随行的言侯卫鱼不敢怠慢，马上就来请见。
　　好在护卫的虎扑营将士也知道冠军侯必有紧要军情，转告了周忠。
　　很快，消息送到姬延手上。
　　本来，姬延是不以为然的。
　　送一个姬仁的人头，霍去病似乎有些小题大做。
　　只是才躺回到床上，眼一闭，想法有了变化。
　　李陵此举，大错也！
第578章 匈奴首战
　　姬延略一沉吟，“传张仪。”
　　片刻，张仪进来，“臣张仪，拜见大王！”
　　姬延将手里的纸条转过去。
　　张仪一看，大惊失色，“李陵坏事误国！”
　　姬延摆摆手，“现在当要如何？”
　　张仪心思一阵急转。
　　之所以姬延张仪一致认为李陵坏了事情，是因为二者所站的角度不一样。
　　李陵只是看到，用姬仁和中山王的头颅，换得一条骠骑军的粮道。
　　这样能不能成功是两说，却是把中山国以及中山国的百姓给彻底得罪。
　　对大周朝来说，这当然是重大的过失。
　　姬延不会就此治李陵之罪，现在却得要补救之法。
　　张仪只是片刻之间，已经想到办法。
　　“大王，以臣看来，借着姬仁的身份去刺杀中山王，可行！”
　　姬延轻哦一声，“你的意思是，主使之人，另有身份？”
　　张仪笑道：“圣明不过大王！”
　　姬延叹道：“这么说来，你也选中了燕王是吧！”
　　张仪更笑，“除了燕王，再无第二人选。”
　　姬延点头，“好，孤这就下令言侯，将姬仁追回，并转与燕国手里。”
　　张仪提醒道：“大王，不若再给燕王去信，只说我军被中山国牵制，无法前出。”
　　姬延仍是点头，“可行。”
　　很快，一道道王旨被言侯分发出去。
　　这一日，匈奴人几乎覆盖整个赵燕两国的防线之外。
　　无数军报纷纷送到两国的大将军面前。
　　只是这些匈奴人的出现，仍是在刻意调动着赵燕两国的骑兵，如此之下，将士多有怨言。
　　然而就在入夜之前，匈奴人突然全部撤走。
　　总算让守军有了喘息之机。
　　李牧帐内，却是灯光燃起。
　　“诸将，可有收获？”
　　帅案之后，李牧虽然眉头紧锁，却并没有紧张之意。
　　帐下，诸将面面相觑，无以作答。
　　却见一名副将站出来，“大将军，我军各路出击，却并不见匈奴散骑前锋。”
　　“各处的匈奴大营，皆在二十里之外，我军不能近。”
　　若有不怕死的赵军冲过去，不但毫无意义，不会查探到什么，更只会白白牺牲而已。
　　李牧听得，也是无法。
　　“匈奴人从未有过如此狡诈之术，不知却在打得何等主意？”
　　这一问，既是在问众将，更是在问他自己。
　　李牧守边多年，对匈奴人自是了解的。
　　但这一回，他却是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
　　那副将道：“大将军不必多虑，此回匈奴大举来犯，必不会来犯我边境。”
　　现在赵国的边境，由李牧和廉颇各守一半。
　　虽然李牧所要防守的范围更加困难一些，但李牧的威名也是深入匈奴的人心。
　　大几率上，匈奴会把廉颇军作为突破口。
　　这还不说，燕国那里的防备只会更弱。
　　燕国最大的问题就是只有乐乘一员大将，别的将领实在难堪大任。更不说燕国的士卒也比赵国要弱些。
　　顿时，帐内一阵哄笑。
　　李牧手下诸将，常年与匈奴人作战，也不会对匈奴人有畏惧之心。
　　事实上，也只有李牧军对匈奴人进行了大规模的反侦察。
　　这一夜很快便是过去。
　　次日一早，燕国的长城之外，一座座高大的箭塔凭空而出。
　　一时间，箭如蝗石，一个个燕国士兵还没有来得及作出反应，点起烽烟示警，就被无声无息的射杀倒下。
　　三道关前更是如此，所有城头上的士卒，都在一瞬之间就被匈奴的弓箭抹去。
　　然而就在三道关的身后，一队燕国军队正列出阵式，冷眼看着这一切。
　　当中，一员燕国大将高居中军车上，脸色冷冽。
　　身侧，一员副将上前，“大将军，匈奴果然要在此叩关，请大将军示下。”
　　中军车上，正是燕国西路军统帅张寿。
　　赵国沿长城一线的兵力被布置成两个大军团，分别是李牧、廉颇二人担当。
　　而燕国沿着长城一线的布置却是被分作三个军团，由乐乘居中，领八万军，西线和东线分别是大将军张寿与大将军许成，各领了三万人马。
　　之所以要如此布置，也是让乐乘可以居中策应，甚至在某个适当的时刻可以对匈奴大军实施反击。
　　燕国的边防大军，虽然不能与李牧相提并论，其实也并不是太过无能的。
　　要知道后世历史上，即使打到战国的最末尾，燕国的长城防线还是在自己的手里。
　　比如张寿与许成，也都是常年率军与匈奴人厮杀的。
　　此时，张寿冷冷看着城墙方向，并不作答。
　　夜里既然探知匈奴人在长城之外动了手脚，他岂会毫无防备？
　　竖起一个个的箭塔，那动静可是不小的。
　　只是现在，他不能急于行动，唯有等到匈奴人自投罗网，才能给予对手最大的打击。
　　就在三道关之后，他早已经布置了最强埋伏。
　　没有让张寿多等，外面的匈奴大军发出清晰可闻的动静。
　　铁骑践踏着长城外的土地。
　　人数之多，将地面都震得一阵阵的嗡鸣不止。
　　哪怕是最有经验，最不怕死的燕国将士，此刻都是有些动容的。
　　只听这马蹄之声，可想匈奴人何等的来势汹汹。
　　很快，匈奴搭起长梯，翻越过三道关的防线。
　　再接着，三道关的关门也被打开。
　　一道道匈奴骑兵呼喝着奇怪的异族战曲，长驱而入，一路南下。
　　到了这时，张寿更是反闭起双眼。
　　只是他手下众将，见到他此刻如此，反倒是放下心来。
　　马上就是生死一刻！
　　一股股匈奴人的冲杀声直冲入耳。
　　就在某一刻，张寿怒目一张。
　　几乎就在这时，匈奴大军冲过前面的弯道，瞬时出现在燕军的面前。
　　张寿一声怒喝：“战！”
　　吼！
　　杀敌！
　　一排排的弓箭如黑色的蝗石飞袭过去。
　　迎面冲来的匈奴骑兵无法马上停下脚步。
　　而且就算是想要停下来，也被挟裹着冲来。
　　匈奴阵中同样发出战斗呼声，“杀光这些燕人！”
　　杀！
　　任凭无数的同伴倒下，那些匈奴人还是如潮水般的涌动过来。
　　然而，燕军除了弓箭，还有长枪阵。
　　一列的长枪阵上，挂满了一个个匈奴骑兵，连匈奴的战马也逃不过被捅出无数的血窟窿。
　　鲜血，尽情浸染着这里土地。
　　等到匈奴人终于被杀寒了胆之时，这里的尸体已经叠到有两尺之高，地上的积血如潭似渊。
第579章 大将张寿
　　张寿亲自下车，来查看这些匈奴军的尸体。
　　从面貌和衣饰上可以看出，这些尸首里面并没有什么纯正的匈奴人。
　　多年与匈奴人的攻守战，张寿是能够辨认出来的。
　　这些人当中，一部分是匈奴军掳去的华夏族人，一部分却是附属在匈奴族下的异族，还有一部分匈奴人却并非是匈奴的五大王族。
　　匈奴内部也是王族的，这一点张寿也是知道的。
　　若非如此，匈奴每一回对华夏族的大规模行动也不会轻易聚兵十万二十万。
　　所以这一战，张寿虽然射杀了上千的匈奴军，脸上并没有得意之色。
　　而且更为头疼的是，张寿所部的把守的地域足有九十里地，占到燕国长城防线的七分之一。所要防守的关口也有五处。
　　只是相对来说，匈奴军最有可能在第一轮攻打的就是三道关。
　　这一回，张寿把匈奴人逮了一个正着，一战杀敌千余人，已经算得上一阵中胜。
　　但越是如此，张寿心头越是有些不安的。
　　若匈奴大军突袭了他的其余四个关口，那麻烦可就是大了。
　　身边副将秦五走来，“大将军，不如先拔去城外的箭塔？”
　　张寿若有所思。
　　除去箭塔，才能让本方重新得到战场主导权。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把兵力重新布置下去。
　　然而就在张寿将要行动之时，前面传来巨大的轰鸣声。
　　秦五顿时色变，“糟糕，看来是匈奴人用攻城器在轰击城墙。”
　　这一下，张寿就算是不想理会那些箭塔也是不行。
　　好在匈奴人新败，张寿果断下令，全军反击。
　　刀盾手顶在最前面，护住头顶，长矛手在第二排，借着刀盾的掩护发起攻击。
　　匈奴军没有料到张寿如此之快就发起反击，猝不及防之下，连攻城器都来不及撤走就被杀得落荒而逃，一时间人仰马翻，死者无数。
　　失去了掩护的箭塔更是不堪一击，几下就被砍倒散架，箭塔之上的匈奴士卒也无一生还。
　　清理了三处箭塔，张寿大感满意，正要撤军回守城头。
　　这时秦五却上前道：“大将军请看那边！”
　　张寿转身一看，却见远处匈奴军旗无数，似有千军万马正严阵以待。
　　身边诸将，不少人都脸色煞白起来。
　　如此规模的匈奴大军，寻常难以见到。
　　张寿眼神猛一变化，突道：“全军暂不入城！”
　　言毕，匆匆带着诸将上得城头。
　　此时的匈奴军阵之中，正有一队人马离阵而出，对着三道关这里眺望。
　　那中间高大人物，正是匈奴之王。
　　片刻，身边一将上前道：“尊贵的王，这样下去恐怕不是办法。”
　　匈奴王冷哼，“你有好办法？”
　　之所以匈奴王没有好颜色，也是先前诸法皆是出自此人，燕人徐得。
　　徐得却是笑道：“尊贵的王，有您亲自押阵，贼必不敢出，只能据城以守。”
　　下一刻，徐得更道：“若我军分出兵马，贼必来袭。”
　　放肆！
　　不等匈奴王答应，身边诸将已经按捺不住。
　　“区区华夏降卒，何以出此下策？”
　　“不错，凭匈奴王亲至，还怕攻打不下区区三道关？”
　　“置我王于险境，放肆之极！当斩！”
　　“杀了这个叛徒！”
　　众将纷纷叫嚷，徐得却是不以为意。
　　“尊贵的王，若是你执意如此强攻，只怕会折损我匈奴勇士无数。若假以分兵，实则设伏，则贼必以王轻取。那时，别说区区的三道关，就是整个燕国也要臣服在王的脚下。”
　　就在匈奴大军正式叩关之际，霍去病和李陵得到王旨。
　　不用说，赶紧将姬仁一行人赶紧的召回来。
　　接着便是安排出征。
　　霍去病道：“既然大王命令把姬仁交与燕国，必是有了对策。我等不必过于忧虑粮道。”
　　李陵等人抱拳，“全凭大将军差遣！”
　　霍去病点头道：“本将以为，当亲率骠骑军骑军前出，李陵领步队及火器营一部，以及全军的辎重米粮作为后应。”
　　若不理会中山王的威胁，骠骑军是可以现在就行动的，只要守好灵县以及向东北方向的三个县城就可以。一共不过是四座城池。
　　霍去病其余的安排是，两千南城军，加上火器营一部，固守灵县。
　　其余三处城池，只各由一千南城军把守。
　　除非是中山王大军来犯，这几座城池还是能够镇守得住，毕竟手榴弹还是充足的。
　　众将自是没有异议，各自出帐准备。
　　很快，骠骑军的马蹄声震动中山国的大地，向东北方向滚滚而去。
　　回到三道关这里，张寿眼见匈奴大军分散开去，心头紧张无比。
　　张寿所部，是有五千骑兵的，而且也都是好马。
　　赵国有胡服骑射，实际上燕国也是有的，只是没有赵国那样有名气而已。
　　胡服是没有的，骑射还是存在的。
　　否则也不会留下燕昭王千金买马骨的故事。
　　但现在，匈奴人分开的铁骑，就有十多万之广，他手下区区五千骑兵，就算现在分去各处镇守也来不及。
　　更何况，他心头一直有一个声音，让他不要把这些骑兵分散出去。
　　对面，匈奴兵以飞快的速度散去。
　　几乎每一个呼吸，就有大队的骑兵拔营而去。
　　不过片刻，匈奴王的阵营之中，仅不过一两万人而已。
　　秦五这时悄然凑近，“大将军可是想要擒贼先擒王？”
　　张寿目光死死盯住对面，不置可否。
　　显然，他的部众将领也开始猜测到他的想法。
　　甚至有些人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五千骑兵分散到各处，仅只能分得一千人马而已。
　　若是匈奴铁了心要攻打那些关口，燕国是守不住的。
　　更何况除了五大关口，任何一段城墙都可以成为匈奴大军的突破点。
　　没有办法，这一轮匈奴大举进犯，数量太过惊人，以致燕国根本无法聚集到足够的兵马。
　　虽然步兵人数不少，却机动性太差。
　　现在就看张寿能不能一举擒杀匈奴之王。
　　若成，则燕国必是一场大胜！
　　想到这里，张寿的眼里更是绽放出光芒。
　　但他却不能太着急。
　　匈奴骑兵还没有离开太久，若现在急攻之，必将引来匈奴骑兵回援。
　　他要一击得手。
第580章 路遇匈人
　　此时，燕国的叶城之外楚灵子和空灵儿与人发生冲突。
　　原来他们在路上多添了一匹好马，以便方便行事。
　　虽然如此，他们的速度还是没有提升多少，毕竟二人才有夫妻之实，情意正浓。
　　难得来到燕国，正好见识一番北地的风光。
　　只是这时，却被后面疾驰而来的一辆马车差点撞上。
　　这一下，双方都是人仰马惊，顿时引来空灵儿的怒火。
　　“你们如何在驾车？”
　　这样的速度之下，轻易可致人死地。
　　若不是她胯下的也是良马，早被这一下撞到。
　　这速度之快，就是楚灵子也只来得及稍稍拉动她的坐骑，才免去一场大祸。
　　所以别说空灵儿发恼，就是楚灵子的面上也是一阵阴沉。
　　那马车上的车夫，只冷冷看过空灵儿一眼，理也不理，驾车要走。
　　如此回应，更令得空灵儿大怒。
　　下一刻，空灵儿竟在马上凭空跃起。
　　唰的一剑过去，刺向那车夫。
　　却见后者处变不惊，身子向侧一偏，将这一剑完全避开，座下的马车也仍是向前奔腾而去。
　　只是这时，空灵儿的剑却是刺向了马匹。
　　那车夫又怒又惊，“尔敢！”
　　竟也拔剑还击。
　　叮叮叮叮！
　　一阵金铁交击声音，空灵儿竟被车夫震了回去。
　　眼见空灵儿就要坠地，楚灵子飞骑过去，一把将她抄起。
　　见到楚灵子如此身手，那车夫终于有些动容。
　　“道歉！”楚灵子脸上的怒容更显。
　　他们正常的御马而行，皆是这车马太快才险些冲撞到。
　　车夫听到楚灵子的话，脸上一阵犹豫。
　　然而空灵儿却是狠狠道：“不能这样便宜过去！”
　　空灵儿是何等的高傲性情，今日却是连连吃亏，如何咽得下这一口气？
　　听到空灵儿如此说法，那车夫再无犹豫，“既然你要找死，老子就成全了你！”
　　下一刻，整个人从车驾上高高跃起，左手剑，右手鞭，将空灵儿和楚灵子二人一起笼罩下来。
　　那马鞭，在空中呼呼作响，旋出一个接一个大大小小的圆圈，让人心胆皆裂。
　　只这一击，好似有无数使鞭的高手击出无数的鞭影，每一道鞭影都要勾魂夺魄，摄人心神。
　　“蠢物！”面对这样的声势，空灵儿只冷冷一笑。
　　有楚灵子这个大剑客，什么招术都是白搭。
　　楚灵子看着对方的动作，果然神色不动。
　　直到那重重鞭影快要落下之时，他才出手了一下。
　　剑很快。
　　出手快，还鞘也快。
　　一声微不可查的交击之声，跟着一道身影呯然坠地。
　　那车夫的手里，剑、鞭皆坠，只右手扼着左腕。
　　就在方才那间不容缓的瞬时，楚灵子的剑已经击中他的剑。
　　那是他的杀着，鞭中剑。
　　鞭是虚，剑是实。
　　但楚灵子只出手一击，不但破了他的鞭中剑，更将他的手筋挑断。
　　“你到底是什么人？”
　　车夫的面上，又惊又骇。
　　能在剑上如此造诣的高手，他从未见过。
　　楚灵子摇摇头，懒得作答。
　　倒是空灵儿咯咯一笑，“他是本小姐的夫婿呢！至于姓名，你不配。”
　　此时，楚灵子更转过头去。
　　除了第一辆马车，后面还有四辆马车，而且第三辆第四辆马车尤为奢华，非大富大贵不能受用。
　　也在这时，第一辆马车上有人下来。
　　青年人，大约二十出头，一身英气，剑眉朗目，佩剑。
　　此人一下车，目光就落在楚灵子身上，双手一抱，行礼道：“这位兄台好气度，不知我这车夫可有得罪之处？”
　　空灵儿冷冷道：“外面如此动静，你才听到？”
　　青年轻轻笑道：“在下白剑，先前在车中小寐，实不知外面诸事。”
　　又转向那车夫道：“可是你冲撞了两位贵人？”
　　车夫无法，支吾着道：“因是赶道太急，确是有所惊吓到。”
　　白剑脸上恍然大悟状，更是惭愧道：“皆是我这奴才无礼，待在下与两位贵人奉茶赔礼可好？”
　　说着，白剑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空灵儿冷哼，“你那茶水咱们可是喝不起。你要赔礼现在就可以。”
　　白剑淡淡一笑，果然弯腰行礼，“皆是在下教训无方，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言毕，又拿出一张百两的银两，“些许银两，还请不要见外，权充一些茶水费用。”
　　空灵儿长剑一展，只轻轻一挑，将那银票取走。
　　“这一遭就便宜了你等！”
　　白剑弯腰再拜，“山高水长，希望白剑还有机会与两位贵人一道饮茶喝酒。”
　　下一刻，白剑等人匆匆乘车而去。
　　空灵儿呆怔了一会，却是若有所思。
　　楚灵子等了半晌，方疑惑道：“灵儿？”
　　空灵儿这才回神，“如何？”
　　楚灵子松了一口气，“我还道是你中了那人的手段。”
　　空灵儿忽的一笑，“你这样关心我呀？”
　　楚灵子柔声道：“不关心你又去关心谁？”
　　空灵儿心头受用不过，将头靠在那坚实的胸膛上，轻轻呢喃道：“若是让人听到，怕是以为你是假的楚灵子。”
　　楚灵子淡淡道：“无谓真假，只争此时。”
　　两道身躯贴得更紧。
　　空灵儿的坐骑干脆在那里吃起草来，只苦了楚灵子的坐骑，还得要载着二人。
　　过了不知多久，楚灵子才道：“你刚才想到何事？”
　　空灵儿顿时又是眉头一挑，“你可看清最后出来的车夫？”
　　第一个车夫被楚灵子伤到了手筋，是不能驾驭马车的，所以第一辆车里又出来一人取而代之。
　　“有问题？”
　　楚灵子想了想，看不出那人有什么异常。
　　空灵儿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却道：“可能是匈奴人。”
　　匈奴人！
　　楚灵子身躯不由一挺。
　　他来到燕国，来到北疆，就是为了对付匈奴人。
　　“你可有把握？”楚灵子的声音都有些急促起来。
　　空灵儿摇摇头，“八成把握。”
　　楚灵子没有言语。
　　虽然要对付匈奴人，他却并非是随意对付任何一个普通的匈奴人。
　　没有什么价值的匈奴人，还不值得楚灵子的剑。
　　空灵儿却道：“你有没有觉得奇怪？先前我们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后面的马车却是不见一道人影下来。”
　　“还有，他们的马车也过于奢华了一些，显然并不会用来载运货物。”
第581章 对射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方向也是去向北方。
　　楚灵子目光闪动，“你怀疑他们是匈奴的细作？”
　　空灵儿道：“我在黑冰台的时候，有一段时间里也去塞外，时常与匈奴人打交道。”
　　也正是如此，空灵儿才怀疑那车夫是匈奴人。
　　楚灵子想了想，“既是顺道，我们可跟去一看。”
　　空灵儿笑道：“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可就跑不出你的手心。”
　　三道关内，张寿终于等来了时机。
　　“全军出城，列出阵式！”
　　除了五千骑兵，张寿帐下的士卒尽出，却是紧靠着长城摆出队列。
　　之所以不动用骑兵，就是为了给匈奴王最后的致命一击。
　　为了这一目标，他甚至愿意用这两万五千步卒作为诱饵。
　　片刻之后，果然有匈奴轻骑过来试探。
　　只是等到燕军要派军驱赶之时，那些匈奴轻骑旋即退走。
　　张寿面上波澜不惊，只淡淡的指挥着手下步卒。
　　此时，他更把匈奴王出现在此的消息传给了中路统帅乐乘。
　　收到如此消息，乐乘帐内吵翻了天。
　　“大将军，匈奴军势大，足有百万之师，我军不可轻敌，轻易出击。”
　　“何况匈奴多骑兵，来去自如，若我军离开防线，骑兵数量不足，步卒速度又慢。就算是打出一两次胜仗，也会马上被匈奴包围起来。”
　　“燕国主要的胜负手就在长城一线，只要守得长城，不必去理会匈奴人动用什么伎俩。”
　　这些将领都是建议让乐乘不要理会张寿的请求，甚至应该让张寿的大军撤回到关内。
　　死守长城，这是既定的方略。
　　也有反对声音。
　　“大将军，如今机会难得，匈奴王向来极少主动示人，若能一战而擒之、破之，必大壮我军威风！”
　　“一战擒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连秦赵两国也不曾做到的壮举。”
　　“所谓擒贼先擒王，哪怕匈奴军有千军万马，咱们也得要死咬着匈奴王不放。如此，必能大破匈奴贼兵！”
　　“大将军，匈奴此次大军出动，前后百万，若再以旧有手段守城待援，不但我军防不胜防，而且拼不过对方的消耗。唯有出奇兵而胜之，方显英雄本色。”
　　乐乘的目光扫过众将。
　　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皆是燕国久经沙场的勇将，所言也都有所道理的。
　　乐乘缓缓道来，“张寿军既出，我军不想救之也不可能。”
　　失去了张寿军，乐乘所部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自己去填上张寿的防御地带，如此一来，乐乘的八万燕国精锐都会被钉死在长城防线上，甚至拿不出多少的机动力量。
　　第二个，最后仍是不得不主动出击，一举打垮匈奴的主力。但匈奴军有百万之众，如何能够轻易打垮？
　　说来说去，乐乘是绝对不能让张寿有事，在自己的身边空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再则说来，张寿之计，未必不可行也。”
　　张寿之计，以身为饵，主动出城作战。
　　伺机对匈奴王发起致命一击，希望能够一举消弭匈奴方面的威胁。
　　若是匈奴王逃脱，又或者是诈败，乐乘军的作用就会出现。
　　张寿计划，他在正面死顶着匈奴王，无论匈奴王使出什么手段和计谋。而这时，乐乘带领中路燕军出关，以一个大弧形的路线，包抄匈奴王的侧翼和身后。
　　也就是说，无论张寿能够得手，最后的大包围都是由乐乘完成。
　　双重设伏，两套杀招！
　　众将听了乐乘的分析，也都纷纷改变了主意。
　　“我等全凭大将军差遣！”
　　好！
　　乐乘大喜。
　　“大将何波安在？”
　　帐下，一员大将步出，“末将在此！”
　　乐乘令牌扔出，“令你为左军统帅，以陈强，刘旦，许青三将为副，率三万步卒，沿仓山道一带进发，攻击匈奴王的右路。”
　　“末将得令！”何波领令退下。
　　乐乘目光一扫，大掌一按，“本将自带三万精骑，抄袭匈奴王的后路。”
　　帐内一声大吼，众将齐声，“誓杀匈奴贼，擒得匈奴王！”
　　乐乘留下两万步卒分守各处，其余精锐尽出。
　　三道关前，匈奴军终于开始抵近张寿军。
　　与此同时，匈奴军的轻骑探子却都收了回去。
　　张寿明白，这是匈奴军进攻的征兆。
　　果然，只不过三息左右，大队的匈奴骑兵冲了出来。
　　数千骑兵并没有直接来冲击张寿的军阵，而是绕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子，斜着冲过张寿军的阵前。
　　大约也就是在数十步的距离上一掠而过。
　　当然，匈奴兵可不是来展示他们的骑术，一个个匈奴兵在马上张弓搭箭，一根根箭矢密如蝗石般飞射过去。
　　燕军的反击随之而起，同样是箭阵对箭阵。
　　燕军的第一排是刀盾，是可以抵下匈奴兵的弓箭突袭。在他们的身后是三排长矛兵，长矛兵的身后才是弓箭手。
　　之所以如此布阵，也是因为要防备匈奴骑兵的近身突袭。
　　若没有长矛兵顶在前面布出大阵，士卒是不可能与骑兵对抗的。
　　但面对匈奴兵的流矢抛射，又不得不对长矛兵进行一定的保护，所以顶在第一排的是刀盾手。
　　若匈奴兵转向近身冲阵，则在刀盾手身后会有无数的长矛顶上来。
　　现在，第一排的刀盾手基本上能够护住第一排第二排的长矛兵，第三排的长矛兵就得要听命由天了。
　　好在第五排第六排的燕军弓箭手反击的强度还是比较大的，一时间，两方都无数的将士中箭倒下。
　　只不过匈奴兵是骑着马匹的，如此横向奔走，受箭面积更大，中箭后的反应也大。
　　一时间，人仰马嘶，沙尘卷起。
　　那些坠马的匈奴骑兵身边，还有自己的战马在低头拱动，似乎想要自己的主人重新站立起来。更多的却是人马相互压住，皆不能走脱。
　　匈奴人以弓箭准头为长，箭法极准。
　　燕军则是受击面更小，而且有头盔保护，同时大规模的弓箭反击也更有气势。
　　然而匈奴人的攻击连绵不绝，让张寿首先按捺不住。
　　一般来说，弓箭手最多只能击发五轮有效的反击。
　　这五轮，无论是射击的距离还是张弓的准头都是能够保证的。
　　但五轮之后，箭阵的反击力量会肉眼可见的下降。
　　哪怕这些燕兵都是精锐，最多也只能撑到第十轮。
　　若是那些新征召的民夫，在弓箭这一方面更是不堪。
　　此时，张寿所部已经射出四轮。
　　虽然阵前摆了一地的匈奴兵尸体，他却不能再忍受下去。
　　只见张寿将剑挥动，大吼一声，“全军出击！”
第582章 全军反击
　　随着张寿的一声怒吼，三军雷动。
　　吼！
　　刀盾兵原地不动。
　　三排长矛兵依次过去，刀盾兵这才跟上。
　　弓箭兵却被换到刀盾兵的身后。
　　哗哗哗！
　　两万五千燕兵踏着整齐的步伐一路向前压去。
　　与燕兵对射的弓骑兵不断的施发箭矢，想要打断燕兵前行的节奏，却是没有得逞。
　　燕军久与匈奴对战，对彼此的战术大都知根知底，几乎没有什么新鲜的战法。
　　就像下象棋，你用当头炮，我必得跳马去照，不这么布阵就是白白牺牲人命。
　　这些都是无数鲜血换回来的经验。
　　正如此时，燕军的将士一排排的倒在弓骑兵的箭矢之下，却仍是很快的有将士填补上去。
　　燕兵保持着战线，一步步逼近匈奴军的主阵。
　　此时，一名匈奴大将拔刀而出。
　　“匈奴族的勇士们，杀光这些蛮夷，生擒燕王！”
　　杀！
　　两万左右的匈奴大军开始冲击起来。
　　为什么不等燕兵更近一些？
　　那样岂不是可以让弓骑更好的打击燕兵？
　　这样的想法只能说是幼稚。
　　骑兵冲击，是有一个距离的。
　　距离太长，骑兵会白白的消耗马力。
　　距离太短，速度没有起来，冲击力也就不够。
　　特别是这样，用骑兵去直接冲击对方的长矛兵，必须得让速度起来。
　　匈奴兵才冲过二十多步。
　　燕军已经全军驻守。
　　三排长矛兵扎好步伐，摆出一道长矛大阵，一根根的长矛透亮着噬血的光芒。
　　在长矛兵身后，燕兵的弓箭手开始反击。
　　匈奴的骑兵已经冲击起来，再无法用弓箭直射，所有的弓箭手都是将射击角度向上仰出大约二十五度的样子，发起抛射攻击。
　　一时间，无数匈奴铁骑被射翻坠马，人仰马嘶。
　　一个个匈奴的骑兵被同伴的铁蹄践踏成为灰尘。
　　杀！
　　匈奴军顶着一轮轮的弓箭，终于冲到长矛大阵面前。
　　下一幕，更是血腥之极。
　　一个个匈奴骑士，瞪着血红的眼睛，玩命抽打着自己的马匹，把面前的长矛大阵直接无视。
　　事实上，正在冲阵的骑兵也没有退兵可言。
　　胜利，或者死亡。
　　啊啊啊！
　　一个个匈奴骑士连人带马冲到长矛之上。
　　用自己的身躯给予燕军极大的冲击力量。
　　一个匈奴兵被捅出无数的血窟窿，第二个匈奴兵原路冲击过去。
　　燕军的长矛都是四丈长的矛。
　　之所以没有做得更长，就是为了抵抗骑兵直接的冲击。
　　但是如此一来，一根长矛上最多只能串上三名匈奴兵或者只有两匹匈奴战马。
　　事实上，在可怕的骑兵冲击之下，燕兵的长矛大阵已经被冲垮。
　　阵中，张寿面无表情。
　　这样的挫折，早有所料。
　　随着他的大掌压上，燕兵各处的传令小校疯狂大吼，“第一阵速退！第二阵驻守！”
　　虽然燕兵很快摆出第二道防线，却仍是损失惨重。
　　第一阵的燕兵就在眼前被匈奴兵疯狂的截杀，践踏。
　　一颗颗熟悉的脸庞倒下，一颗颗热血头颅或是冲天而起，或是滚滚而坠。
　　阵前，燕兵被打得一阵凄惨。
　　好在第二阵的长矛兵面色不改。
　　他们是燕国守边的精锐劲卒，早已经习惯了如此的热血厮杀。
　　甚至可以说，已经麻木到了极点。
　　第一道长矛阵极大的消耗了匈奴骑兵的锐气和冲击力。
　　张寿适时反击。
　　这一轮，却又是张寿用长矛配合着弓箭，对匈奴兵的屠戮。
　　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少的第一阵燕兵被无辜中箭。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张寿的攻击窗口只有这么一下。
　　果然，匈奴兵在承受了这一波打击之下，全军后撤。
　　眼见匈奴兵渐渐离开弓箭打击范围，燕军主动停了下来。
　　匈奴兵并不是败退，只是退回去重整阵列。
　　果然，冲出两百余步之后，匈奴全军驻守。
　　恰在此时，一阵大风刮过。
　　无数将士在大风大沙里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气息。
　　坚持！
　　坚持！
　　现在要比拼的，就是信念，就是意志。
　　风过，沙止。
　　张寿看到匈奴军已经列好了阵式。
　　下一刻，匈奴军再度攻击，却是左右分出两支大队，皆是弓骑。
　　对付弓骑，华夏各族都是最为头疼不过。
　　手掌一挥，分出两队弓箭手，在刀盾和长矛的遮护之下，与弓骑对射。
　　就在这时，对面的匈奴本阵也开始发起又一轮的冲击。
　　以弓骑射乱燕军的两翼，以甲骑冲击燕军的中军大阵，这几乎是匈奴的最强阵战模式。
　　张寿更是细目一眯，“匈奴王，你终于忍不住了么？”
　　手掌挥动，全军摆出双月圆阵。
　　此阵法，全军主力摆出一个巨大的圆形，亦是用各兵种把本阵团团护住。
　　而在这个巨大的圆阵之前，还有一个月弧形的盾牌。
　　这一大队的人马，几乎就是弃子，是给匈奴军白吃的。
　　但这一大队的弃子，却是个个精锐。
　　他们要挡住匈奴军的强大冲击，把匈奴甲骑的速度硬生生的挡下来，就要随时准备着献祭出自己的身家性命。
　　瞬时，匈奴大军杀至。
　　中路冲来的匈奴军，也动用了弓箭，顿时顶在最前面的长矛兵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虽然有一排刀盾，却并不能完全护住所有的同伴。
　　双方就似两个巨大的刺猬，承受着对方的反击，还要拼命攻击着对方。
　　好在匈奴军的弓箭只是一阵短促的急袭，就收了弓箭，换上战刀。
　　一股股匈奴骑兵从各个方向冲上燕军的长矛阵。
　　每一根长矛之上，哪怕没有挂上匈奴人的身躯，也沾满了匈奴人的鲜血。
　　匈奴的铁骑一波波的向前冲击，很快，第一阵就再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败兵向本阵的两翼退却。
　　接下来，匈奴的铁骑直冲向张寿的本阵。
　　一波一波的铁骑冲击，让张寿军承受着可怕的冲击。
　　虽然组织起一波又一波的长矛阵，却也被匈奴兵一次次的冲垮。
　　张寿已经杀红了眼。
　　对面的匈奴兵同样也是。
　　这样的血腥厮杀，已经有两三年没有品尝到。
　　杀！
　　阵中，张寿猛然拔剑向前。
　　轰轰轰！
　　身后，一队队黑甲覆面的亲卫冲出去。
　　下一刻，张寿更是战旗一变。
　　全军反击！
第583章 你撒谎
　　正常情况之下，步骑对战，步兵是只能处于守势的。
　　这是双方的装备所来决定的，并非人力。
　　失去了战阵的组织，铁骑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只凭着战马的冲击力，就令对手无可抵挡，肆意践踏。
　　张寿的反击很快有了效果。
　　匈奴军在猝不及防之下，很快由惊讶变成了震惊。
　　张寿的亲兵护卫，开始猛烈向前，兵锋直指匈奴王的所在。
　　而在三道关内，更是大股的燕骑冲出关口，带着愤怒的咆哮朝着匈奴王疯狂而去。
　　五千燕军精骑，分作五队。
　　每一支大队都只有一个目标，匈奴王。
　　匈奴骑兵还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这些燕骑已经越过战场，杀向远处的匈奴王。
　　如此一来，匈奴方军心大乱，各部匈奴骑兵竟是左右为难，不知所措。
　　张寿的眼光极为毒辣。
　　只是这一片刻之间，各部燕兵向前不断攻击前进。
　　一时间，不但三面的匈奴骑兵被张寿的步卒击败，更被一路压向匈奴王的帐下。
　　匈奴王的身前原是有五千精骑的，但此时被张寿的五千骑兵缠斗成一团。
　　而另外的匈奴骑兵一路退回，场面更加的混乱。
　　就在此时，张寿停下脚步，用了数息的时间重整了一队长矛兵。
　　等到这一队长矛兵滚滚向前的时候，匈奴兵的心态崩了。
　　零星的反击，对于这样的长矛大阵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一个个匈奴铁骑被挑下马来，成为这里沙场的一个小小标记。
　　虽然双方人数差不多，但匈奴兵的心态既崩，一个个匈奴骑兵只能向后撤去。
　　如此之下，张寿的长矛阵像是滚雪球一样，将这些匈奴败兵往前赶去。
　　而在这一队的长矛阵之后，张寿还在组织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一队一队的长矛、刀盾，配合着向前滚滚杀去。
　　无数匈奴人的头颅成为燕军的战利品。
　　终于，匈奴王逃了。
　　这样的战斗，明显不可能有翻盘机会。
　　身后，张寿并没有急于追击。
　　若只是以他的五千精骑去追击人马两万左右的匈奴王，那是找死。
　　别说不知匈奴王有没有伏兵，就只是这两万匈奴大军，他也不可能吃下。
　　毕竟匈奴的骑兵还是要强过燕军的。
　　正在这时，一名小校疯狂打马而来。
　　“报，大将军，乐乘将军已经依计出军，全军六万，分作两队。”
　　“何波将军领三万步卒出仓山道，乐乘将军亲领三万精骑准备攻击匈奴王的后路。”
　　好！
　　张寿大喜过望，却在心里默默算计了一番。
　　“全军听令，向北缓缓追击。”
　　身边副将秦五顿时惊呼，“大将军不可！若是我军急袭，或还可以打断匈奴军的节奏，令其不能喘息，无法组织起反击。”
　　但这样缓缓去追击，这哪里是去追杀匈奴王？分明是去送上人头。
　　张寿却是冷笑，“吾，正要匈奴王给本将设下埋伏。”
　　只听张寿又道，“陈琳何在？”
　　身边一员大将上前，“末将在此。”
　　陈琳正是先前带领五千精骑冲击匈奴王本阵的大将，此时的陈琳，一身杀气未退。
　　张寿道：“你带本部人马，绕道二贡山，堵住那里。等到我军与匈奴军交战，你等适时出击。”
　　陈琳抱拳应道：“末将得令！”
　　张寿的目光眺望着远处，缓缓道：“此一战，关系燕国生死大计，汝等不可轻视！”
　　陈琳再应声道：“大将军放心，有陈琳守住二贡山，必将匈奴王堵死在那里。”
　　大军随即分开。
　　陈琳的五千精骑绕道去二贡山设伏，张寿自领两万五千步卒，缓缓朝着北边行进。
　　当然，陈琳也留下了三百马匹，在张寿军中制造出大量的沙尘，让匈奴的侦骑误以为燕军的骑步两军仍在一处。
　　万事俱备，只等着匈奴王给他下套。
　　想到此处，张寿手里的缰绳不由得握紧。
　　诚如他先前吩咐陈琳，此一战，关系成败，甚至是整个燕国的存废。
　　若不能胜，燕国长城防线的西路就会空出一个天大的窟窿。
　　反之，若有胜之，更或者把匈奴王擒下，则至少能给燕国带来五年的安定繁荣。
　　旌旗展现，杀意凛天。
　　一双双大脚和马蹄，在震动着这里北国土地。
　　数里之外，匈奴王的大军果然慢了下来。
　　这当然是因为探子来报，身后的追兵速度慢了下来。
　　匈奴王的脸色并不太好，事情好似有些脱离了他的掌控。
　　徐得趁机上前，“恭喜尊贵的王，如今贼将张寿已然中计，我军只须要如此如此，必能一战覆灭整个燕国的精锐大军！”
　　就在三道关外战事正紧，姬延还在负手看着黄河两岸的无限风光。
　　坐着如此大船，领着近万的大军前去征伐蛮族，这感觉还是让姬延很爽的。
　　哪有男子不想要驰骋沙场，纵横三千里？
　　更何况他是以大周天子的身份亲临沙场。
　　这并不是姬延第一次亲征，却是最特殊的一次。
　　论及凶险，前面数次亲征，每一次都是惊险无比。
　　唯有这一回，虽匈奴有百万大军，姬延倒并不是太过担心。
　　冠军侯正是匈奴的天然克星，他还有什么可操心？
　　甚至对西施的担心还要更多一些。
　　就在这个时候，姬延却突然道：“穆武你来！”
　　身后身侧，虎扑营布置了八名将士在守护。
　　至于这个穆武也在其中，他乃是这百名虎扑营将士的统领，百户长。
　　实际上，为了加强这支虎扑小队的实力，宁虎臣在这支小队里塞进来三个百户长。
　　虽然只不过是百人小队，却是个个勇猛异常，皆是军中精中选优的将士。
　　在三名百户长同在情况之下，穆武还能够成为领队，可想宁虎臣对他的信任几何。
　　穆武越众而出，“末将在此！”
　　姬延看着两岸的风景，头也不回，“你再近些。”
　　穆武又向前踏近了两步。
　　直到这时，姬延才叹道：“你可有上阵杀敌之意？”
　　穆武眼里一亮，却道：“末将以宿卫天子为荣！成为天子近军，就是末将的最大奖赏。”
　　某种程度上来说，穆武的话并无错处。
　　但是，姬延却是摇摇头，“你撒谎。”
第584章 目标，匈奴王
　　穆武吓得脸色大变，慌忙跪下，“末将不敢！”
　　姬延哂笑，“不至于此，你先起来。”
　　穆武惶惶然。
　　却听得姬延叹道：“别说是你，就是孤，也想亲身上了沙场，一剑破胡虏，纵马黄沙中。”
　　好一句一剑破胡虏，纵马黄沙中。
　　顿时穆武的眼里更是光芒绽放。
　　身为武将，谁人不想要如此沙场建功？
　　姬延又道：“孤可以让你去骠骑军中建功，只是如此，谁来护卫孤的左右？”
　　穆武一怔，赶紧跪倒，“穆武知罪！”
　　姬延点点头，还不算太笨。
　　他仅只带了一百名虎扑营将士而已，北疆却有百万匈奴大军，还指不定赵王燕王会不会在背后伸出小黑手。
　　若不能把挑选出来的两百名郑卒好好利用上，如何能够行军打仗？
　　而现在，穆武无论是白天还是夜里，都不让那两百名郑卒加入护卫队列之中，如何能让他们信服？
　　不只是这两百名郑卒，他们还会用自己的言辞去影响其余的一千八百名郑卒，更会影响更多的郑国百姓。
　　姬延不只要这两千郑卒能为大周朝而战斗，更要整个郑地民心尽服。
　　这一点，让他不得不在此提示一二。
　　好在穆武虽然没有想到那么多，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意图。
　　姬延更道：“好好做事就可以。这些郑卒，你也要抓紧时间开始训练。”
　　穆武赶紧应下，马上就去布置。
　　重调那些郑国降卒中的一部分来护卫圣驾，又将其余的士卒加紧操练起来。
　　姬延却仍在看着眼前的美景，再度感叹华夏族的大好江山。
　　二贡山附近，匈奴也选中此地，给张寿设下一个伏击圈。
　　双方不约而同选中此地，也是这里最为合适。
　　很快，张寿军至。
　　对面，匈奴大军已经布好阵式。
　　那匈奴王，更是嚣张的升起王帐。
　　虽然只有一顶王帐，却是气势盖天，遮住一方天地。
　　那王帐之下，更是滚滚如潮的匈奴大军。
　　张寿身边，秦五有些心悸，“大将军，看来匈奴大军必是在此设伏啊！”
　　怪不得他忧心，单只看匈奴王的帐下，足有三万铁骑。
　　这明显是在路途之中，又再召集到更多的兵马。
　　而匈奴王选在此地与燕军一战，必是另有埋伏，搞不好现在就已经断了燕军的退路。
　　张寿淡淡道：“你可怕了？”
　　秦五更靠近道：“大将军此言差矣！”
　　别的话不用多说，秦五可是张寿手下的悍将之一，又文武兼修，才有如此军中地位。
　　整个张寿军中，也仅有秦五敢如此与张寿说话而已。
　　张寿看看天色，却道：“再等等！”
　　一时间，交战双方竟都是没有主动发起攻击。
　　没有让张寿多等，匈奴军开始发起攻击。
　　很快，匈奴军和张寿军死死咬在一起。
　　一波一波的匈奴军潮水一般的冲击着张寿军的阵脚，一个个的匈奴头颅被枪挑刀砍。
　　同样，匈奴军每一次的冲锋，几乎必破燕军一阵。
　　秦五一遍一遍把被打散的燕兵收集起来，重新组织起新的战阵。
　　接着又被匈奴铁骑一次次的冲垮。
　　很快，不只是燕军疲乏到了极致，匈奴军的战马和战士也是如此。
　　不知道已经冲杀了多少回合，一直战斗到天色都有些阴沉下来。
　　差不多已经有一个时辰。
　　如此长时间的冲锋陷阵，对每一个士卒都是极大的考验。
　　一般的战斗，也就是几分钟的事。
　　一波流，第一排将士扛住对方的冲击，反杀过去。
　　后面的将士跟着一阵追击，这一仗就算是打胜了。
　　但如此长久的厮杀鏖战，令得双方的主将皆是动容不已。
　　战场之上，无数的尸体堆积成山，几乎能够遮挡目力。
　　地上的积血，更是快要没到了脚踝处。
　　只是战斗到了这一刻，张寿无法后退。
　　步卒在骑兵面前后撤，那是一场大灾难，是一场大屠杀。
　　好在这时，匈奴军的右侧突然杀出一军。
　　正是何波带领的三万精卒。
　　这三万精卒，一经出现，就开始玩命的全军压上，想要一口吃下匈奴王的大军。
　　只是，张寿的身后也出现了一支匈奴骑军，大约万人左右。
　　秦五一时有些失措，“大将军！”
　　张寿心里一横，却道：“全军分作两队，本将亲自领一万士卒挡住身后骑兵。你带剩下的人马，继续攻击！”
　　匈奴王就在眼前，不能轻易纵虎归山。
　　哪怕自己遭遇到了伏击，张寿也誓言要拿下匈奴王的头颅。
　　而且燕军还有两大底牌，除了他这里的陈琳军的五千精骑，还有乐乘的三万精骑。
　　只要这任意一军到来，匈奴王必败无疑！
　　没有等张寿回身去迎击匈奴的伏兵，二贡山那边一阵战鼓擂起。
　　是燕军！
　　顿时，整个战场上的燕军将士疯狂起来。
　　杀敌！
　　吼！
　　一排排的燕军将士踏着整齐的步伐，列出齐整的战线，向前滚滚压去。
　　匈奴王身边的骑兵不断发起反击，只是他们现在的势头已弱。
　　不过片刻，在三路燕军的打击之下，匈奴王的大军崩溃，无数的匈奴精骑疯狂往北逃去。
　　就在这时，乐乘军却也杀至，杀入敌阵之中就是一阵乱砍乱杀。
　　甚至两次差一点靠近匈奴王。
　　虽然没有当场擒王，却也将匈奴大军杀得轰然而散，一阵奔逃。
　　地面之上，满眼看去都是匈奴铁骑的尸身。
　　匈奴王一败走，张寿面前的匈奴骑军无心恋战，也绕道逃去。
　　这时，秦五冲到张寿身边，“大将军，乐乘将军已经去追击匈奴王，我军当要如何？”
　　张寿不假思索道：“何波军如何？”
　　张寿现在身处整个战场的最后方，看不到前方的各处情形。
　　只听秦五道：“报大将军，何波军正在收拾战场，据何将军的小校道，乐乘将军给他的命令是打过这一场，所有步卒就要回去自己的驻地。”
　　张寿点点头。
　　步卒的机动能力太差，不能离开长城防线太远。
　　而且用步卒去追杀匈奴的骑兵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当下张寿道：“你领所有的步卒收拾战场，天黑之前务必回到二道关。”
　　只是秦五却道：“大将军，末将请战！”
　　张寿眉头一皱，“若非你带军归去，本将心头不安。”
　　秦五却道：“何必如此小心谨慎？如今匈奴新败，正是我等乘势杀敌的好时机，谅那匈奴人不敢来犯！”
　　张寿想想也无甚错处，多带一员猛将也好。
　　遂令了另一将领带领步卒回关，他自己带了秦五、陈琳等将，誓要一路追杀到匈奴王。
第585章 仇人相见
　　燕国境内。
　　楚灵子和空灵儿一路跟踪到天黑。
　　“看来这些人是不打算进入城镇歇息了。”
　　空灵儿轻轻笑道：“照这样赶路，明日夜前他们就可以出关。”
　　楚灵子疑惑道：“如今燕国难道没有封关？他们这些人如何能够出去？”
　　空灵儿道：“这些门道你自是不知的。只是匈奴的细作多作商人身份，与各处的关口都是有往来的。别说只是这么一队人马，就是再有米粮、盐铁等物，也都能够夹带出去。”
　　楚灵子怔道：“如此行径，岂不是在资敌？难道燕王就不理会？”
　　楚灵子久处南疆，自是没有与匈奴人打交道的机会，对于这些门道更是陌生。
　　果然空灵儿又解释，“你以为这些事情瞒得过燕王的耳目？只是你想想，燕国的马匹又是由何而来？”
　　不只是燕国，还有秦国、赵国，都在私下与匈奴人做着各种买卖。
　　甚至在交战时也不会有影响。
　　只是到了交战的时候，双方的商人也会低调行事，一般不会赶在这个风口交易。
　　毕竟若是事情闹大，对于诸侯来说也是难堪之事。
　　总之，这不是简单的各取所需，而且还有更多的诉求。
　　比如匈奴缺铁、缺盐，他不来做买卖就只剩下硬抢。
　　与此这样，不如高价出售给匈奴人，可以换来匈奴人的良马、皮毛等物。
　　如此之下，才有了这样的怪状。
　　楚灵子不由一阵沉默，方才叹道：“三个匈奴人，十一个华夏族人。这些华夏族就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
　　空灵儿亦是摇头，“这就不是我们能够去设想的。只是无论他们出于何种缘由，只要是替匈奴人杀咱们华夏族人，那就是不行。”
　　楚灵子笑道：“灵儿你倒是变了不少。”
　　空灵儿却是一指前面，“你别忘了，他们还有一辆车上没有人下来，也许不只是十一个华夏人。”
　　楚灵子点头，“的确，他们连饭食也是直接端进去，却不见里面人出来。”
　　空灵儿笑道：“你倒是猜上一猜，那里会是什么人？”
　　楚灵子苦笑，“这要如何猜测得出？对了，你打算怎么办？”
　　空灵儿想了想，“先前我也想过，无论如何，必须在燕国境内解决此事为上。只是他们既不投店，又不去买来吃食，说不得我们只有硬来。”
　　若是投店或去买吃食，还可以设法用些迷药等物。
　　但现在，似乎只有硬来一途。
　　楚灵子默默点头，“那几个人应该还不是我的对手。我出去对付他们，你自己小心。”
　　空灵儿却是一拉楚灵子，“谁要你照顾？本姑娘的剑也不是好惹的。”
　　空灵儿的剑道虽然不如楚灵子，也勉强可以算是一流。
　　所以楚灵子也只好默许。
　　只是他们才要现身出去，楚灵子却是一拉空灵儿，“有人！”
　　来的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两个。
　　那其中一人还在小声嘀咕着，“阿青姐姐，你确定没有追错人？”
　　姬小七跟着阿青疯狂赶路，整个人都快瘦了一圈。
　　还好二人份量都轻，可以共乘一马。
　　即使这样，也让姬小七一路巅得够呛。
　　阿青却是脚下一顿，“等等！”
　　说完，阿青竟是朝着楚灵子这里看来。
　　好在楚灵子与空灵儿两人早将身躯隐好，马匹更不在身边。
　　阿青看了数眼，也没有发现破绽，遂道：“你就在那边等着。”
　　姬小七轻哦了一声，也没有反对。
　　她若是跟去，只会给阿青添乱。
　　很快，阿青轻手轻脚的过去。
　　五辆大车皆是停在道旁。
　　而袁风等人却是一旁升起火堆，烧茶造饭等等。
　　虽是北疆，这里的夏日也是炎热。
　　所以袁风等人皆在车旁休息，并没有凑近。
　　阿青皱了一下眉头，尽量放松脚步，从官道一侧绕道过去。
　　她的脚下虽轻，却还是在靠近的时候被发现。
　　“什么人？”
　　一声惊呼之下，阿青发现已经落到包围之中。
　　阿青目光一阵转动，落到一个锦袍中年人身上，“你就是袁风？”
　　中年人目光闪动，“他派你来的？”
　　阿青摇摇头，“本姑娘不知道那个他是什么人，但这车厢里的人，你现在放了！”
　　袁风哈哈大笑。
　　“姑娘说笑了！不论你是什么人，既然来了，正好与她一道去见尊贵的王！”
　　手势打动，四名剑士一拥而上，将阿青团团围住。
　　阿青不敢怠慢，拔剑相向。
　　一时间，竟隐隐将那四名剑士一起压制。
　　袁风脸色一变，手掌一动。
　　又有两名剑士加入到战圈之中。
　　以一敌六，阿青开始有些吃力不过。
　　暗中，楚灵子看得眉头皱起。
　　空灵儿感觉到异样，“你认识那女子？”
　　楚灵子点点头，说起来阿青还是他的仇人。
　　若不是阿青的突然出现，他也不会失手被擒。
　　只是他说出来缘故之后，空灵儿倒是嘻嘻一笑，“若不是她出手，你也不会与我相遇一起。”
　　楚灵子哑然失笑。
　　论说起来，还真是如此。
　　只是现在要不要救阿青，就成了一个问题。
　　要知道，刺王失败怎么说也是楚灵子唯一的一次失手，心头未免有些芥蒂。
　　倒是空灵儿洒脱道：“于情于理，你都要救她一救的。”
　　楚灵子洗耳恭听状。
　　却听空灵儿又道：“其一，你与她虽然有过结，却是因天子而起。她既是出手助过天子，现在与你便是同一条战线。”
　　“其二，就更简单，听那阿青姑娘的语气，其中必是掳走了华夏族人物。只要匈奴人做出的坏事，都不能让他们得逞。”
　　楚灵子不由一笑，“还是你有道理。”
　　空灵儿白了一眼，那意思想当然。
　　下一刻，两人更是联袂现身。
　　眼见又有两个陌生人主动出来，袁风不由得更是眉头大皱。
　　下一刻，他更是领着两名剑士挡住去路。
　　“二位不知有何见教？”
　　空灵儿笑道：“不知你那车厢里装了什么宝贝，且让我们看看就是。”
　　袁风双眼一眯，“不知阁下看过就走，还是如何？”
　　空灵儿更笑道：“若是本姑娘看不上，自是任你们离去。”
　　下一刻，更是指着阿青那边道：“顺便再放了那位阿青姑娘。”
　　然而阿青那边却道：“还请两位出手，车厢之内仍是匈奴细作掳去的越女。”
第586章 黑鱼刀
　　空灵儿一怔，她一时想不起哪位越国女子竟值得匈奴人劳师动众，出动这些剑士高手。
　　要知道，匈奴和越国可是相隔了千山万水，更何况匈奴强大不可想像，而越国只是区区一个小诸侯而已。
　　虽有些地盘，却是实力太弱，甚至连身边的吴国都比不过。
　　说一句不好听的话，楚王反手一个大巴掌，就可以把越国灭掉。
　　空灵儿虽然心思转动，却也没有多想，只笑道：“既是这位阿青姑娘有话吩咐，那我们只好得罪了！”
　　几乎同时，袁风身边的两个剑士一起出手。
　　然而，楚灵子也出手了。
　　四剑。
　　一名剑士仰面落地，脖子处被斩出一道血线，大量的鲜血正从那里咕咚出来，死不瞑目。
　　另一名剑士却是被废了手腕，正惊恐万状的退到袁风身边。
　　顿时，袁风大感棘手。
　　“阁下，不知是否与袁某有些误会？”
　　空灵儿笑道：“误会是没有的，你既然替匈奴人做事，最好的下场就是永远躺在这里！”
　　这样说来，双方的立场已经不可能调和。
　　身后，三名匈奴高手，阿青那边也分出两名剑士一起扑来。
　　空灵儿目光一闪，“你快点！”
　　三尺青锋一展，主动扑向那两名剑士。
　　不用说，空灵儿是在给楚灵子争取时间。
　　只是一交上手，空灵儿顿时感受到压力。
　　这两名剑士，明显的上来就是杀着，不惜一命的打法。
　　空灵儿也会这样的剑术，招招致命，步步杀机。
　　但现在，空灵儿不会再用这样的剑术。
　　她还有大把的美好时光，如何与这些死士以命换命？
　　只是如此一来，空灵儿没有交手几招，已经被这二人压制下来。
　　嗤啦！
　　她的衣袖竟也被斩去一幅。
　　空灵儿拼尽了力气和运气，才堪堪避开这一剑。
　　只是下一刻，她惊讶的发现，那两名剑士竟是如木雕石刻一般，站在那里停下来。
　　“还不错！”空灵儿微微喘着气娇笑。
　　这话自然是冲着楚灵子而去。
　　楚灵子微微一笑，“还好！”
　　那三个匈奴人，空有一身凶猛，却往往招式用老。
　　以楚灵子的眼力看来，那三人的刀数简直是不堪入目。
　　对面，袁风和那两名剑士皆是阴沉着脸。
　　另一边，连对付阿青的四名剑士也停了下来。
　　如此一来，袁风这边虽然还有八个人，却被阿青和楚灵子空灵儿从两个方位逼迫后退。
　　只是这时，袁风突然一声哂笑，“阁下如此剑法，可是天下第一剑士楚灵子？”
　　楚灵子淡淡道：“天下第一并非楚灵子，吾好仗剑杀人，却是事实。”
　　特别是杀匈奴人。
　　这一句，楚灵子没有说出，但眼里的意味流露无疑。
　　好！
　　袁风也道：“看来今日之事，本座也再难不出手。”
　　身边，几名剑士一起退下。
　　空灵儿眉头一皱，竟有些担心起来。
　　楚灵子面上波澜不惊，“你们也退下。”
　　另一边，阿青虽然有些不乐意，却也依言退下。
　　这时，她已经看清楚灵子本尊。
　　若楚灵子不是袁风的对手，她上去也没有太多作用，主要是匈奴人还有整整六名剑士，足以挡下她来。此外，匈奴阵营还有一个一直没有出手的中年人。
　　空灵儿略一挣扎，也退后一些。
　　袁风并没有很快出手，而是自己也退了三步。
　　不多不少，就是三步。
　　楚灵子眉头一挑，不知何意。
　　袁风终于拔出自己的兵器，一把很短的刀，黑色，刀身长不过一尺，看起来更像是把玩之物，刀柄也似乎并无特别之处。
　　楚灵子的脸色终于也有些动容。
　　他的手，也按在剑柄之上。
　　袁风突然咧嘴一笑，“此刀，名黑鱼！味道鲜美之极。”
　　楚灵子如老僧入定，不理不会。
　　袁风目光一动，刀已出手。
　　身形之快，如风如裂。
　　好快的速度！
　　阿青和空灵儿都是脸色大变。
　　袁风不只是身形暴走，手里的黑鱼刀更是飞快斩出。
　　更是越斩越快。
　　待他的人冲到楚灵子面前，那黑鱼翻起层层黑浪，黑浪里凶意滔天，杀意隐现。
　　楚灵子的手，还按在剑柄之上。
　　空灵儿的一颗小心脏几乎都要提到嗓子眼，两只小手都不知道该要放在哪里。
　　就是阿青也是一脸的惊愕，不知这楚灵子在做什么。
　　袁风眼里杀意一现。
　　黑鱼破浪而出。
　　噗！
　　既准又狠，斩中楚灵子的剑鞘。
　　当的一声，袁风却是被震退三步，一脸的震骇之色。
　　楚灵子胜了？
　　空灵儿却是素手捂嘴，还不能相信。
　　毕竟他才是挡下了袁风的一刀而已。
　　只有阿青看到，袁风的左手在颤抖，血滴落下来。
　　袁风脸色更是惨白，“你怎么知道？”
　　楚灵子摇摇头，“你的刀法不错，却用错了心思。”
　　袁风冷然道：“一派胡言！我的刀虽然只出手过七次，却从无落空之时。而且每一个对手，都是如你一样的强大剑士！”
　　袁风所言不虚，一般的敌人，是用不着他出手的。
　　楚灵子却是淡笑道：“现在，你落空了！”
　　袁风脸色再变。
　　左手再也支撑不住，一道黑光坠入土地。
　　这时阿青方才看清，原来袁风左手之中，却是挟着一道又细又长的黑色铁片。
　　想想也能够知道，袁风真正的杀着却是在他的左掌之中。
　　难怪楚灵子说袁风用错了心思。
　　若是他把心思都用在黑鱼的刀技之上，现在未必不是楚灵子的对手。
　　但以袁风燕人的身份，却投靠匈奴蛮夷，怎么会不用错了心思？
　　就算是楚灵子明确指出这一条，袁风也不可能再作更改。
　　空灵儿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无论过程有多么凶险，这一场总算是赢了下来。
　　跟着，空灵儿冷笑道：“现在，你是不是该要将人交出来？”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谁再敢动一步，休怪老夫手下无情！”
　　随着这声音，那名华夏中年人自车厢内拖出一人。
　　“施夷光！”
　　阿青和空灵儿同声惊呼。
　　虽然是天色已有些暗沉，倒还能看清对面。
　　那中年人哈哈大笑，“既然你们都认出她来，倒是正好，省得老夫与你们废话。麻烦你们先退后一步说话。”
　　阿青和空灵儿面面相觑，皆是无法，只能依言退后。
第587章 匈奴辎重
　　那中年人，正是袁风阵营中的郭昧。
　　此时，郭昧更是得意道：“现在你们快些离开此处。若想要她的性命，让大周天子亲自来找匈奴来讨要！”
　　阿青怒道：“你敢伤了她一根毫毛，小心本姑娘将你砍成肉泥。”
　　郭昧哈哈大笑，“小姑娘，老夫若是不再回到中原土地，你如何寻得老夫？”
　　阿青已经有些失去理智，“本姑娘先把这话放下，若你与匈奴王敢对施夷光有半点不敬，阿青必取你们头颅！”
　　袁风这时缓过神来，冷冷道：“现在你们最好快些找到大周天子，让他赶紧来北疆才是！若是慢了一些，小心刀剑无眼。”
　　阿青狠狠一跺足，扭头就走。
　　空灵儿看了楚灵子一眼，也只好先行退走。
　　阿青虽然气急，也没有忘记先与姬小七汇合。
　　“阿青姐姐，你救出……施夷光姐姐呢？真是找错了人？”
　　听到姬小七的话，阿青也只是长叹，“人是没有找错，但他们拿施夷光的性命来威胁。”
　　姬小七一听就气坏了，“这些匈奴人，怎么和那个大坏蛋一样的坏？对了阿青姐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正在这时，空灵儿和楚灵子一起出现。
　　阿青一见二人，虽然有些不乐意，还是上前道：“先前多谢二位仗义出手。”
　　若不是楚灵子，别说救出施夷光，只怕阿青自己也要折在匈奴人的手里，单只那一个袁风，阿青就自觉得难以对付。
　　空灵儿却是淡淡一笑，上前抓住阿青的柔荑道：“阿青姑娘放心，我们也是施夷光的朋友。论起来她还要叫空灵儿一声姐姐的。至于楚灵子，现在也是替大周天子做事的。”
　　阿青当然是有些惊讶的。
　　不过想到先前二人一起出手替她解围，似乎也没有道理来哄骗她。
　　倒是姬小七却是焦急，“施夷光姐姐落在匈奴人的手里，那可是天大的麻烦呢！”
　　阿青一脸的无奈，“如此，只能去洛邑，请大周天子速速出兵了。”
　　无论是阿青还是空灵儿等人，皆是不知姬延此时已经快到了灵县。
　　也是他们皆一路匆匆行来，还不知道天子亲征的大事。
　　当然，姬小七一听到要去求姬延，小脸马上就是一黑。
　　“求那个大坏蛋，我可不要！”
　　阿青没有办法，只好解释道：“那些匈奴人以施夷光的性命相威胁，纵是不想去见，怕也没有别的办法。”
　　除非放弃施夷光。
　　但这件事情，对于阿青来说又绝无可能。
　　空灵儿和楚灵子听得清楚，二人相视一笑，只听空灵儿道：“这位就是姬小七妹妹吧！姐姐听夷光妹妹说起过你，果真聪明可爱呢！”
　　姬小七笑着过去，“施夷光姐姐还说过小七什么？”
　　空灵儿道：“当然也有陈地姬族之事，说起来的确是天子对不起你们家。”
　　姬小七顿时同感，“可不是嘛！若不是那个大坏蛋，小七怎么会这样凄惨？”
　　想到在李家集之时，又有在宣恩府之内的种种遭遇，姬小七的眼圈都是一红。
　　空灵儿叹道：“只是这件事情，只能请动天子出面，亲自与匈奴交涉。”
　　姬小七沉默。
　　她不能说放弃去救施夷光，也不想去见到姬延。
　　空灵儿又道：“若是我有空，倒是可以去求见天子的。只是施夷光尚在匈奴人手里，我与楚灵子须要跟踪下去。只要有楚灵子在，想来匈奴王也不敢过于放肆的。”
　　阿青眼里一亮，“如此一来，倒是可以保得施夷光的清白。”
　　空灵儿点点头，“说起来，夷光妹妹那样的容貌，就是姐姐看了都会生出占有之心，何况那些匈奴蛮人？”
　　阿青点头，“正是如此。只是二位要去匈奴境内，只怕是太过风险。”
　　空灵儿笑道：“若是我们也去不得，那天下之大，怕也再找不到别的人可以。”
　　阿青轻笑道：“倒是忘记，这里还有天下第一大剑士呢！”
　　两女在这里说说笑笑，倒是让楚灵子脸庞稍稍一红。
　　说笑一阵，那边姬小七也想明白过来。
　　“夷光姐姐人可好了，姬小七就替她做这一件事。”
　　虽说只是去见大周天子，姬小七的表情却想是去探龙潭虎穴一般，众人不由都是哑然一笑。
　　阿青抱拳道：“既如此，我们这就分开上路！”
　　当下，四人遂又分开行事。
　　长城之外。
　　张寿已经带着自己的骑兵与乐乘所部合兵一处。
　　几次分头截杀匈奴王，令得对方损失不小。
　　只是最终还是没有袭杀到匈奴王。
　　张寿看看天色，也有些动摇了，遂去乐乘马前，“大将军，如今天色已暗，可还要追击下去？”
　　张寿虽然也是一个方面的大将，但燕国现在全线的防御都置于乐乘一人之下。
　　乐乘也有些犹豫。
　　眼见就要抓到匈奴王的尾巴，这样放弃的话，他实在是心有不甘。
　　虽然燕军已经是打出一场大胜，却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若不能一战擒王，这场大仗必是还要打下去的。
　　然而天色已暗，将士疲乏，这也是事实。
　　而且全军上下，已经有大半天的时日没有饱腹，众将皆是饥肠辘辘。
　　乐乘已经想要撤军。
　　除了上面这些原因，他们离开长城的距离也太远。
　　然而就在这里，军中探子来报，“报！大将军，前面十里发现匈奴军大量军资。”
　　顿时，众将精神一振。
　　乐乘略一沉吟，道：“可是九峰寨？”
　　探子应道：“大将军英明，正是此处，那里屯积了无数的粮草辎重，还有很多匈奴人马。”
　　此外，匈奴王逃去的方位，也是九峰寨。
　　众将看着乐乘。
　　这一战，打是不打？
　　“打！”
　　乐乘果断道。
　　又将全军分成三个部分。
　　张寿领本部人马在左，乐乘帐下大将薛原在右，他自领大军，居中攻击。
　　下一刻，三路兵马分开行事。
　　不过十里地而已，大军瞬息可至。
　　至于匈奴大军的粮草辎重，当然也是有的。
　　如此规模的大军，是没有办法一路吃草的。
　　马可以吃草，人怎么办？
　　需要攻破长城防线，匈奴军方才可以大肆劫掳当地。
　　而在此之前，匈奴各部都是带了自己的粮米肉食。
　　至于辎重当然也有，否则拿什么去攻击长城？用头么。
第588章 乐乘大胜
　　很快，燕兵从三个方向潜至九峰寨附近。
　　九峰寨这个名字当然是华夏语。在以前，燕国的势力曾经到达到这里，并筑起此寨。
　　说是山寨，更应该说是一座城池妥帖一些。
　　只是燕国在这时的势力早就衰败下去，九峰寨也成了燕人心头的一根刺。
　　山寨虽是被废，但只要匈奴人开始向燕国发起攻击，这里几乎都是一处巨大的藏粮之地。
　　就是没有发生战争的时候，这里也是一处不小的交易市场，会有匈奴人和华夏人的商旅在此交易货物。
　　而此时，全城之中是看不到华夏人的商旅行踪，倒是匈奴人的商贩还有几处。
　　他们在等。
　　等着匈奴大军破开华夏族的长城，那时，匈奴兵会劫掳到大量的器物财富。
　　也是那时，匈奴商人会以可观的代价将这些财富大量收购下来，甚至还替那些匈奴兵提供代送代管的业务。
　　总之，但凡只要匈奴大军得手，每回这些匈奴商人都能够吃到满嘴冒油。
　　九峰寨的内部空间并不巨大，所以现在，大量的辎重都被堆放在外面。
　　层层叠叠，几乎并将九峰寨淹没。
　　至于守卫什么的，这里是不存在的。
　　无论打了胜仗还是败仗，匈奴人对于守城是极为的陌生。
　　反倒是野战状态下，会有大批的探子出去侦查。
　　而此地匈奴人唯一多做出的手段，就是在这些辎重外面再用一圈栅栏挡住。
　　很快，诸路燕骑一起发起冲锋。
　　一阵慌乱之下，匈奴兵马上组织起反击。
　　就连睡觉，匈奴兵也大多是连带马在一起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在驻地没有太多的警戒手段的原因之一。
　　这些战马既是他们的战斗伙伴，又是他们的私有财产，是容不得失去的。
　　不知道到底是哪一部分先战斗起来，很快，这些骑兵再一次开始惨烈的厮杀。
　　但很快，随着乐乘军的主力加入，匈奴兵再一次的崩掉。
　　三万五千精骑，如此数量的骑兵，再加一路的截杀，早让这些匈奴兵失去了战意。
　　虽然又逃了匈奴王，乐乘却是没丝毫的趁夜追击之意，只多派了探子出去，将匈奴王所处的方位报回就是。
　　匈奴人作战，皆是双马。两匹马交替使用，保证骑手时刻具备着相当的冲击力。
　　而到了华夏族这一边，就差了许多。
　　能凑出三万五千的精骑，已经是燕王的极限，哪里谈到什么一人双骑？
　　就算是乐乘军的将士还能够再战一场，他们的胯下战马也承受不住。
　　而且今日的战果已经足够之大。
　　看到眼前的米粮和牛羊，乐乘的眼里都要发出光来。
　　单只是米粮，至少就有两万石之巨，再加上九峰寨之内的牛羊，甚至可以养活整个燕国大军数月之久。
　　单就是要把这些物资转运回燕国，都要花费不少的力气。
　　乐乘却没有打算把这些米粮都转送回去，而是令人回去，将中路的步队引一路来。
　　张寿道：“大将军可是要以此为饵，引那匈奴人来？”
　　乐乘道：“吾意正是如此，不但此处要留下驻军，吾明日还要带军再去攻击匈奴王。”
　　两手准备，无论哪一条成事，都可以大败匈奴军，甚至让匈奴军一蹶不振。
　　张寿沉吟道：“此计甚好。”
　　却见乐乘大手一挥，“今日就在此歇息过夜，镐赏三军。全军以下，皆有牛羊肉食！”
　　顿时，全军山呼。
　　为甚拼死拼活？还不是为了大胜之后的一口肉食。
　　至于匈奴王，则是率着他的败部在三十里地之外重新聚集起来。
　　此时，他正在全军阵前。
　　“我们高贵的匈奴族人，此次南下，非但没有抢得华夏人的好东西，此刻更是丢了我们的米粮牲畜。这些都是我们匈奴人赖以生存的资料。”
　　“如果不能抢回来，我们甚至只能灰溜溜的回到草原之上，然后渡过一个缺衣少食的冬天。”
　　“你们，愿意让你们的妻妾，让你们的幼子背地里嘲弄我们无能？”
　　“甚至，若是燕军得胜，他们更会一遍又一遍的烧掉我们的草场，烧掉我们的帐篷，让你们每一个人的妻儿父母在惊恐中冻死饿死。”
　　“不想过这样生活的人，都给本王举起你们手里的战刀！”
　　被烧掉草场，甚至比抢去这些牛羊米粮还要可怕。
　　那是真正让匈奴人无以翻身之事。
　　草原就是牧场，草原就是匈奴人的生死存亡。
　　杀！
　　一个个匈奴汉子举起手里原战刀。
　　他们不惧死亡。
　　或者说不惧战死。
　　战死的匈奴人，都会被族群照顾好家小。
　　但战败而回的匈奴人，甚至可能被族人偷偷的捕到吊死。
　　就算没有这些黑暗里的黑棍，他们也无法在族人面前抬起头来。
　　好！
　　匈奴王郑重道：“就地扎营！”
　　什么？
　　所有的匈奴将士都是大吃一惊。
　　他们的王，费了这么半天的口舌，只是让他们扎营歇息？
　　同样，当乐乘知道匈奴王并未远遁之后，也是吃了一惊。
　　倒是张寿反应更快，“大将军不必忧虑，若是匈奴王就此遁走，只怕这其中还有阴谋和埋伏。”
　　匈奴王就在附近，说明九峰寨真是极为重要的。
　　否则没有办法解释，为何匈奴军一败再败，却仍不肯远走。
　　虽然匈奴军必会趁夜调来兵马，但燕军的援军，明日一早就会赶来。
　　这么一分析，诸将皆是大笑而过。
　　与匈奴大军打了无数的仗，也并没有太多的畏惧之意。
　　虽然匈奴兵强悍，善骑射，却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没有马蹬。
　　小小的马蹬，却意味着骑手能够更容易的发挥出自己的腰力。
　　没有足够的腰力，骑手最多只能在马上发挥出五成的实力，甚至大多数情况之下还要不足。
　　为什么姬延一到这个世界里第一件军事装备就选中了马蹬，也是这个缘故。
　　虽然现在燕国的骑兵也没有装备马蹬，但只要匈奴人也没有，优势就还在燕国这边。
　　因为他们的步兵军阵可以发挥出巨大的战力，是可以用来对抗骑兵的。
　　夜很快深沉下来，除了派出大量的精骑作为侦察，九峰寨很快安静下来，只偶尔有牛羊不安的低声传出。
　　不只是这里，就是整个燕国大地也是如此。
　　只是燕王宫内，还在灯火通明。
第589章 四方海子
　　此时，燕王还没有得到乐乘军大胜的消息。
　　但言侯的消息已经送来。
　　燕王令人将书信传下，“诸位爱卿，大周朝的援军已经到了灵县，只是苦于中山王死灰复燃，无法进军。现在，大周朝又把中山国的太子送来。”
　　大周朝为何送来中山太子姬仁？
　　就连燕王喜自己也能够看得出来，借刀杀人。
　　大周朝无意与中山国结下死仇，却将姬仁送来，这意图已经太过明显。
　　众臣一阵传阅。
　　却见丞相鞠武站了出来，行礼道：“老臣鞠武，恭喜大王！”
　　燕王喜惊讶道：“孤，何喜之有？”
　　鞠武笑道：“其一，有名震天下的骠骑军冠军侯亲自到来，何愁不能大破匈奴贼子？”
　　“其二，冠军侯亲至，大周朝的诚意已经展现出来，且如此大军出动，也无空手回去的道理。”
　　“其三，中山伪太子姬仁，虽然于大周朝无用，对我大燕国却是实实在在的利好。若利用得当，必可给中山国最后一击，灭其国祚！”
　　底下，诸燕国大臣纷纷以为然。
　　对于中山国内的反抗，燕国早就习惯的，无所谓再加上一笔仇恨。
　　反之，若利用得当，却可以将中山人杀到胆寒，杀到不敢反抗燕国的统治。
　　明白了这一点，燕王大喜，“既如此，可由丞相大人主持此事即可。”
　　燕王到底昏庸，这样伤脑子的事还是少亲力亲为更好。
　　“大王英明！”
　　众臣乃退。
　　就在此时，却已经有数路大周兵马进入到燕国境内。
　　次日一早。
　　九峰寨惊动起来。
　　乐乘的步队还没有赶到，匈奴王已经开始反击，想要抢回九峰寨。
　　乐乘默默看着下面的战斗，却没有现身出去的意思。
　　有张寿的五千精兵，已经足够挡下匈奴王的进攻。
　　九峰寨无论怎样残破，到底还是一座城，借着城墙、栅栏、还有草车等物的掩护，匈奴王被张寿军死死的顶住。
　　片刻之后，匈奴王大军已经力有不支，开始退军重整。
　　就是这个时候！
　　乐乘怒目大张，“燕国的勇士，出击，杀敌！”
　　三万名精骑咆哮而出。
　　吼！
　　杀敌！
　　一声咆哮，整个山地都震动起来。
　　这一下，匈奴军大乱。
　　匈奴王的帐下，并非全部都是匈奴本族，也有从属在匈奴铁蹄下的从属部落。
　　就是在匈奴本族之内，也有本族和旁支之分。
　　昨日的血战，加上先前的冲锋，已经耗尽了他们的心力。
　　匈奴军的崩败，却是先由匈奴王的中军开始。
　　因为心痛自己的本族精锐，率先把他们撤下。
　　可想而知，落在后面的旁支从属，更加没有了斗志。
　　很快，兵败如山倒。
　　乐乘领着三万精骑纵横驰骋，一路砍瓜切菜，不知道有多少匈奴骑兵被斩下马来。
　　足足追杀了两个时辰，一路上都是匈奴将士的尸首。
　　只是乐乘追到四方海子这个地方的时候，终于发现自己被包围了。
　　四方海子，是来自匈奴语，其实就是一个看似整齐的四方形的大湖。
　　乐乘追撵着匈奴王一路杀来，也并没有跑出多远，不过距离九峰寨六十里地而已。
　　骑兵急行奔走，一个多时辰的事而已。
　　但现在，前面的匈奴王身后多出五万生龙活虎的匈奴精骑，并且返身杀回。
　　在他的身后、在侧翼，都有大规模的匈奴骑兵出现。
　　探子来报，这两军，至少也各有五万兵马。
　　听到这个消息，乐乘与诸将都是脸色难看之极。
　　他们虽有三万精骑，却是一路赶来，人困马乏之际。
　　而这些匈奴人，明显是布好了阵式等着他进来。
　　乐乘长叹：“匈奴王，好好，好大的本钱啊！”
　　要知道，从昨日杀到现在，匈奴方至少付出近万人马的牺牲，就只为了引他这一路燕国精锐至此。
　　身边，诸将皆是脸色阴沉。
　　匈奴大军合围之下，并没有急于发起攻击。
　　身为草原部落，他们深知狩猎的精要。
　　对付一群狼，可以快刀斩乱麻，一涌而上。
　　但对付更可怕的猎物，就要先防着不要让自己受伤。
　　只要将燕军困住，慢慢消耗对方的士气和粮秣，最后的胜利必是属于他们的。
　　乐乘缓缓道：“事已至此，唯一的方法就是突出阵去。”
　　虽然每一名将士都缚了三日之粮，关键却在于士气。
　　被匈奴人这么大军困着，每个人的精神压力可想而知，那就是一把架在脖子上的大刀，随时斩下。
　　众将精神一振，“我等愿听凭大将军差遣。”
　　否则，只有落到匈奴人手里一途。
　　好！
　　乐乘目光扫过众将，“如今，冲回到长城已经不可能。唯有先去九峰寨，方可以为支撑。”
　　九峰寨距离三道关也只有百里的距离，且有城池依托，又有米粮为续，最重要的是九峰寨还能居高临下。
　　众将默然，等着乐乘下面的话。
　　要冲阵当然得有先锋官。
　　但在如此情形之下，先锋将几乎是必死无疑的。
　　那密密麻麻的匈奴铁骑可不是来看着他们逃走的。
　　不只是如此，被点作后军掩护的，也是必死。
　　相对来说，中军最好，其次是掩护侧翼的将领。
　　众将沉默，乐乘却也一时沉默下来。
　　终于，两将一起站出来，“末将愿为先驱！”
　　那年青些的将领当下道：“大将军，吴林年青，当得此任。”
　　冲阵，锐气是必不可少的。
　　连自家的将领都不敢冲阵，手下将士哪里来的勇气？
　　更何况这是近乎自杀般的冲阵。
　　只是那年长些的将领也道：“大将军，我郑成年岁已长，能活下的日子也能够看得见，就让末将再为燕国再冲锋一次，让匈奴贼兵看看我大燕国可是无人否？”
　　老将军意气风发，丝毫不弱于吴林。
　　这一下，吴林却是急了，“郑将军，先锋将非同小可，何以不让？”
　　郑成虎目一转，“汝欺吾不能提刀乎？”
　　眼见二人争执，乐乘赶紧站出来道：“二位不必争执。”
　　又道：“如今匈奴军铁壁重重，一员前锋将只怕是不能突破。”
　　乐乘之意，可有吴林和郑成各领一军，轮流去冲击匈奴军的阵脚。
　　只要冲乱了匈奴军的阵脚，大军才可能乘机通过。
　　骑兵对冲，只要够勇敢，人数够多，成功的可能性还是不低的。
　　二将赶紧一起弓身，“我等得令！”
　　当下，乐乘又点到月选为侧翼护军将，海珍为后军护军将。
　　点将完毕，乐乘大掌一挥，“即刻开始全军造饭，半个时辰之后出击。”
第590章 对冲
　　一股哀兵之气，在乐乘军中传播开来，每一个将士都知道了自己的处境，知道被十多万匈奴人重重包围。
　　现在，对这支燕军来说，意味着决战的开始。
　　满头白发的郑成站在军阵的最前列。
　　他与吴林商议之下，却是两人各领一军，一齐冲阵。
　　如此这样，方才能够保证最大的冲击力。
　　在他的对面，是密密麻麻，如云覆雨的匈奴骑兵。
　　见到燕军走出营寨，匈奴军也早早上马准备战斗。
　　为了增加冲力，郑成军和吴林军皆是放弃战剑战刀，而改用长矛。
　　矛长三丈。
　　燕国的军中，最短的长矛本是四丈。
　　只是若改用骑兵使用，四丈的长矛就太长了一些。
　　很容易一下子就被折断。
　　所以他们花了一些功夫，将四丈的长矛全部斩去一截，变成现在的三丈。
　　所有的长矛也都集中到吴林和郑成两队燕兵的手里。
　　只可惜，长矛并非是骑兵的制式兵器，整个乐乘大营里也只有这么些长矛，还不够人手两支，甚至有些长矛还是临时制作出来。
　　一夫拼命，万夫难当。
　　匈奴军被燕军撵杀了整整一日之久，这一刻同样也爆发出惊人的战力。
　　下一刻，两军已经狠狠的撞到一起。
　　和步军的冲阵不一样，郑成吴林这么一冲，两军就混战在一起，匈奴的阵脚乱开。
　　这并不是说匈奴大军不耐冲击，而是骑兵的特性。
　　乱战之下，就算是骑手不乱，胯下的战马也无法保持住原来的阵线。
　　很快，吴林和郑成已经杀入匈奴军的深入。
　　身后，一个个燕军将士永远的倒下。
　　但还能骑在马上的，都只有咬着牙往前冲去。
　　长矛用在骑兵身上，的确带来了更多的冲击力。
　　匈奴骑兵的战刀还没有砍来，就已经被一柄柄的长矛捅下马去。
　　但如此强大的冲击力，对燕兵自身也是一种伤害，不少燕骑受到如此的反冲力，竟也被震落马下。
　　还有些长矛则是留在匈奴兵的身躯之上，一时无法拔出。
　　所以很快，这些燕骑只有再用自己的战剑与匈奴兵对砍。
　　一路厮杀，一路尸首遍地，一路鲜血溅长天。
　　郑成和吴林的冲击力，肉眼可见的被挡了下来。
　　没有成排的长矛冲在前面，这两队人马皆被挡下。
　　乐乘的中军已至。
　　没有二话，砍人就对了。
　　不砍人，就被人砍。
　　更多的混乱出现，两军现在已经不是在冲阵，而是在混战一团。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骑兵的冲击力起来，是需要一段不短的距离，至少得要一百步才能完全冲起来。
　　但现在整个战场到处是自己的同伴，双方都无法冲刺起来。
　　只是这样下去，乐乘必败无疑。
　　匈奴王没有命令自己身后的精骑加入到战团，却令侧翼的匈奴军分出一部分加入到战团，从侧翼打击乐乘。
　　更是派出一万精骑去支援正在混战的匈奴军，在他们后方再度摆出一个阵势。
　　乐乘并没有加入到厮杀，他的责任是总揽全局。
　　只是看到匈奴王的这些布置之后，他的心头顿时一凉。
　　骑兵作战，既费人力又费马力。
　　就算是士气犹在，马力也是很大的一个问题。
　　何况燕军只是单人单骑，无马可换。
　　很快，这些方圆数里的土地之上，全部都是一片血肉模糊。
　　匈奴人的血，只有在此时，能够和华夏族人的血深深融合在一起。
　　每一个纵马在此的人，几乎都留下大片的鲜血。
　　海珍所部是最后到来的。
　　因为他是全军的垫后。
　　也正是如此，他也能看清到全场的局势。
　　四周，除了左手的四方海子，到处都是看不到头的匈奴大军。
　　更可怕的是，大部分的匈奴铁骑还并没有投入到战场，正严阵以待，只等着燕军露出疲态，等着燕军露出怯意。
　　海珍手里的缰绳一紧，驻马而停。
　　全军皆是默然顿下。
　　他们都能够清楚，此次断后，断无生机。
　　海珍突而大笑道：“本将向来当前锋惯了，竟是不知如何去断后。”
　　“今，吾必死也，只求能痛痛快快，轰轰烈烈的厮杀一场。”
　　“本将有意去斩杀匈奴王者，尔等可敢同去？”
　　海珍既知必死，剩下的就是选择怎么一个死法。
　　如他所言，断后之事，必死无疑，十死无生。
　　唯今之计，或许只有强攻匈奴王一路，引得匈奴注意，方才可以给全军拼出一丝生机。
　　全军沉默。
　　半晌，一声齐吼，“我等愿随将军一战！”
　　好！
　　海珍却是一指身侧，“先去打败他们！”
　　回头去打匈奴王，当然是更刺激，更能吸引匈奴人的注意。
　　但这有一个问题，海珍军被自己的大营挡住回头路。
　　若要全军穿过大营，必会引得匈奴的戒备。
　　只有他的侧翼才是最好的选择。
　　就在此时，匈奴王这边也有了想法。
　　却并不是徐得所出。
　　“传令下去，放开燕军一条通道。”
　　匈奴诸将震惊。
　　这些可是燕国最强的精锐力量，更何况名将乐乘就在军中。
　　须知，匈奴人对于乐乘也是颇多忌惮的。
　　他能够守得燕国长城防线十三年，自然胸中有兵甲的。
　　或者说，匈奴人在乐乘手里吃过不少亏的。
　　却听匈奴王冷笑，“诸位难道忘了我们匈奴人是如何狩猎？”
　　诸将眼里一亮。
　　原来匈奴人极善围猎。
　　毕竟有些猎物的速度极快，单凭着一人一马，是很难追撵上的，而且极费马力。
　　但围猎就不一样了。
　　大队人马四面合围，只留下一个缺口，让那些猎物误以为生路。
　　由此，匈奴的铁骑可以从容的在沿途射杀猎物，几乎费不得什么力气。
　　比如现在，匈奴骑兵和燕军血拼，并不占到上风的。
　　相反，由于燕军正处于拼命暴走的状态，战力至少提高了三四成。
　　如此之下，反倒是匈奴骑兵受损更重。
　　这样下去，就算是能将乐乘部一口吞下，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匈奴王不能不算清楚这一笔帐。
　　而且他相信，只要放乐乘军出去，燕军胸内的那一口杀气，很快就会在路途上消耗一空。
　　只要进入追击模式，匈奴兵人人都是个中高手，不杀出一比十的战损比都不好意思说上过战场。
　　匈奴王才传出军令，战场就有了变化。
　　海珍的两千铁骑狠狠砸到匈奴军的侧翼之中。
　　匈奴军各部正准备要撤开一条道路，军容正乱，被海珍碰巧赶上。
第591章 乐乘死里逃生
　　海珍的反突袭，起到了明显的效果。
　　虽然他部下只有两千士卒，却是个个带了必死之心，奋勇无比。
　　很快，无数匈奴将士在没有怎么反应过来的情况之下，就被燕军的铁蹄践踏成了肉泥。
　　然而这时，匈奴众将也反应过来，纷纷指挥着反击。
　　只是四万匈奴大军，一时竟没有挡下海珍一人。
　　“燕国的勇士们，杀敌！”
　　海珍故意大声咆哮，引来匈奴人的注意。
　　吼！
　　海珍部全军咆哮。
　　两千精骑疯狂向前敢死拼命。
　　甚至连人带马与匈奴铁骑生生撞在一起，双方都是惨烈之极，人马皆是血肉模糊。
　　但很快，匈奴诸军还是挡住了海珍部。
　　骑兵冲击的速度一旦受阻，就只能刀对刀的硬扛。
　　如此一来，海珍部突袭的优势也就不复存在。
　　但海珍还在舍生冲杀。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和部下被隔开。
　　连他的亲兵也没有能够守在他的身边。
　　实在是海珍冲得太凶。
　　每一次出剑，都并不给自己留下半点余地。
　　甚至在匈奴兵向他出手，也都不怎么闪避。
　　如此拼命之下，竟真是被他连连找到匈奴军的薄弱之处，一路杀到深处。
　　只是他能够有这样的好运气和好眼力，他的部下却是没有。
　　而没有了部卒的响应，海珍一人再怎么勇猛，也是无源之水。
　　很快，海珍倒下。
　　一支冷箭正中后心，想不死都不行。
　　随着海珍战陨，这一路燕军片刻就被斩杀大半。
　　当然，海珍之死，却换回了乐乘军的一线生机。
　　就在海珍向匈奴军侧翼发起攻击的时候，乐乘敏锐的捕捉到战机。
　　没有半点犹豫，乐乘放弃自己的前军，领着中军斜刺里杀出去。
　　全军奋力之下，终于被他杀出一条血路，更是斜着避开了第二道匈奴阵线。
　　这一下，匈奴各部只能跟着乐乘追击而去。
　　虽是乐乘走脱的方位有些偏离，匈奴王却并不意外。
　　先前放在最后的一队的匈奴兵，正好堵在乐乘的侧翼。
　　正是匈奴人最为喜见的沿途捕杀模式。
　　而余下的匈奴诸军，匈奴王并不着急，分作数队，绕道前方，依次截杀。
　　“本王要看到燕国士卒的血，灌溉到每一寸的匈奴族土地上。”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乐乘军好不容易冲出重围，有如重生见日，纷纷伏头向前冲去。
　　却是不知，就在他们的身侧，就在他们的身后，一个个同伴正被匈奴的弓骑无情射杀。
　　每一步，都是燕国将士的身躯，和他们的血液。
　　有小队的燕军将士见到同伴纷纷坠地，奋身杀了过去，却被匈奴的弓骑且战且射，最后片甲　不存。
　　舍此之外，还不时有一队凶悍的匈奴骑兵冲入燕军大队之中，一阵砍杀，随即撤走。
　　然而疯狂逃命之下的燕国大军已经顾不得这些。
　　他们甚至无法回头，无法驻足。
　　只要一眼，也许就是生死两重天。
　　人都是怕死的，而且这些将士的拼死搏杀，已经足够对得起燕王。
　　这样的搏杀，看似远不及先前那样的激烈，却是更能消磨燕军的意志。
　　没有一步生死，没有步步绝杀，却让死亡的阴影时刻伴在燕军每一个将士的心头。
　　对于这些，久经沙场的乐乘虽然明知，却是无法。
　　若再被匈奴大军纠缠住，只会有更多的牺牲。
　　在他的身后，匈奴王终于发现方位不对。
　　乐乘这去向，并非是回到长城之内，而是九峰寨。
　　这一刻，匈奴王同样是心内大悔之。
　　他并非没有派出兵马去攻击九峰寨，但并没有想到乐乘会不顾一切的往九峰寨而去。
　　照他看来，乐乘当要回到长城以内才是最为安全。
　　“既然如此，就让九峰寨成为你们燕国大军的墓碑吧！”
　　一个更大的计划，自他脑子里涌动出来。
　　九峰寨的确才遭到匈奴军一部的攻击。
　　只是很可惜，接到调令的何波，带着部属的三万步卒终于赶到此处。
　　里面夹击之下，匈奴大军很痛快的撤走。
　　双方都还没有意识到，这里将会成为匈奴族和华夏族大战的焦点。
　　而乐乘赶到此处的时候，更是只有感到重生的滋味。
　　一路疯狂赶到这里，燕军不少的马匹已经是口吐白沫，需要好生休养方才可以恢复，哪怕乐乘等将皆是骑得好马，体力也是难以再堪一用。
　　甚至有些马匹就倒在最后的路上，被匈奴弓骑当众射杀。
　　倒在最后的数十步上，这让燕军将士一个个都恨得咬牙切齿。
　　只是现在的情形，根本容不得他们主动出击。
　　唯一的办法是凭借这里的地利，再加上何波的三万步卒。
　　如此一来，众人掳得米粮牛羊的喜悦瞬时变成焦虑。
　　死守九峰寨，意味着他们被活生生的困在此处。
　　燕国的援兵又在哪里？能不能救得他们出去？
　　乐乘高坐在上，一脸的难看。
　　下面土石堆出来的座位，众将同样也是如此。
　　虽然新败，方略还是得有的。
　　当下，乐乘目光扫过众人。
　　海珍不在，郑成不在，吴林不在……
　　一下子，这里少了三成的将领。
　　乐乘的胸口猛的一抽。
　　“我军损失如何？”
　　一员战将站起身来，“报大将军，三万骑兵，前后损失一万四千余人，仅剩下一万五千八百多人，其中重伤者众多，能医治者不过两千余众，其余的伤者也有两千。至于损失的将领有海珍、郑成、吴林、薛工、娭莫、刘行。”
　　这是乐乘直属的精骑。
　　这其中，能够医治的两千多骑兵，虽然都是小伤可以调养恢复，但如此条件之下，必会再折损一些的。
　　至于那重伤的两千多人，直接可以划到战死人员当中。
　　事实上，这重伤的两千多人，才会是全军的一个大包袱。
　　抛弃不得，带走也不行。
　　说到底，也只有先安置下来，走一步算一步。
　　张寿所部的损失，也有大约六百多人，因为他这一路人马，是从头打到尾的，只除了四方海子一战没有参与，都是前期的损失。
　　也只有何波的三万步卒没有什么损失，就只是来回跑了一趟，赶了两个尾声。
　　但有一点，凭这些步卒，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他们带回燕国的。
　　这就又回到前一个问题，燕国的援兵在哪里？
　　燕国的兵卒当然是有的，而且还有不少。
　　在乐乘的身后，就是燕国的第二道防线，是依附各处城池的驻兵，和少量的野战军团。
　　总人数可达十万之巨。
　　除此之外，燕国最多还可以动员出十万大军。
　　但这些，都救不了乐乘。
第592章 千重关
　　燕国第一道防线，就还有五万到六万的长城军团。
　　加上第二线，和最后的兵源，是有二十五六万的大军。
　　为何不能去救乐乘？
　　没有马。
　　如此数量的燕军，看起来数量庞大，却连关口都未必敢出。
　　不出关，放弃乐乘，燕国还有长城可守。
　　救乐乘，可能就要面临着全军覆灭的危险。
　　拿全步兵去主动攻击骑兵，只有疯子才会如此做法。
　　有多少人头送上多少。
　　倒是张寿眼里一亮，“听说大周天子已经传出天子诏令，号令天下共兵，共同抵抗匈奴异族！”
　　如此一说，众将倒是心思活络起来。
　　“不错，听说天子的霸王军很强，连齐国也要和鲁国一起联手才堪堪将之打败，却不料那霸王转身就又重组了一只霸王军，竟然又杀到鲁国境内。”
　　“这算是什么？我还听说那霸王一枪挑一城的惊人战绩！”
　　“别说霸王，就是那个骠骑军冠军侯也了不得，急袭三千里，一战擒楚王，这是何等的胆量和气魄？”
　　“是啊，那大周天子的手下当真了得，连秦魏诸国的百万联军都被打得狼狈不堪，连王翦都被打得差点要跳河。”
　　有这些狠人来救，何患他们没有出路？
　　然而说到这里，却有人提醒道：“你们怕是忘记，秦魏的百万联军里，咱们燕国也是有份的。”
　　这一说法，不少人都是心头突的一凉。
　　燕国虽然没有出兵去攻打大周朝，但发出去的檄文却是真真切切，一点没法掺假的。
　　话说，燕国与大周朝隔了那么遥远，有必要硬生生的掺合进去？
　　现在可好，这样的景况还真指望大周天子派冠军侯来救援？
　　须知，诸侯之间的合纵连横是时常都有的，联合干涉更是不会少见。
　　比如早前，乐乘与诸侯国就联合攻打过齐国。
　　可除了燕国是真玩了命的打，别的诸侯就只会在一旁摇旗呐喊而已。
　　虽然说也牵制了齐国的一部分主力，可竟然其余的诸侯国都没有死几个人。
　　死的那些士卒也并不是战死，而是病死等各种死法。
　　现在大周朝虽然已经出军，可凭什么要下死力气来救出他们。
　　“外面的匈奴大军，只怕至少也有二十万了吧！”有将领叹道。
　　这话说得众人心头猛的一沉。
　　更有人道：“若是我等匈奴大军都吸引过来也还罢了，只怕匈奴人还要趁机攻打长城防线。”
　　说到这里，众将的眼里皆有骇然之色。
　　若是长城被破，他们何以为家？
　　有将领忿然站起身来，拔剑呼道：“不行，纵要死，也要死到燕国的土地上！”
　　这一下，好几个将领都站了起来。
　　他们可以战死沙场，却不能不归故国，回到故土。
　　却听张寿一声冷笑，“凭你们现在这样，可能走出九峰寨百步？”
　　没有骑兵配合，步兵怎么冲出百里之遥？
　　乐乘亦道：“众将先务必安抚好手下将士，寻找更多水源，并将此处防备严整！”
　　先坚持下来，才能有机会。
　　众将纷纷起身应命。
　　好在匈奴大军并没有马上发起攻击。
　　事实上，就连匈奴王也把注意力放在了另一边。
　　千重关，是燕国长城防线的另一处。
　　此时，这里的防御已经被削弱到了极致。张寿带走了整个西线防御的唯一机动兵团，也就是麾下的五千精骑。
　　余下就只有两万三千多的步卒。
　　却要防御六十里的地域。
　　所以现在的燕军将领程启只能将兵力分摊到各处，而三道关和虎关成为重点把守之处，被屯集了重兵。
　　这是因为三道关和虎关的地形所决定，更容易受到匈奴军的攻击，不能不留下重兵把守。
　　而在千重关这里一线，仅有三千步卒。
　　当匈奴铁骑滚滚而来的时候，着实把这里的守将吓了一跳。
　　他们的身后再没有燕军的机动军团，就算是请程启调兵来援，步卒的速度也极为有限。
　　更头疼的是，匈奴军早就作好了攻城的准备。
　　冲到距离城墙两百步的样子，大队的匈奴兵开始下马，拿出来攻城梯。
　　看到乌泱泱的匈奴大军，黄宝脸色惨白，手掌更是不由自由按住了腰间的将剑。
　　“速去知会程将军，千重关有险！”
　　身边小校应了一声，赶紧分派人手而去。
　　此时，匈奴兵嘴里发出喝呼的奇怪声音，已经发起第一轮的攻势。
　　绵延十里的防线上，同时对长城防线发起攻城战。
　　黄宝面色越发阴沉，这些匈奴人对千重关可谓是势在必得了。
　　以他目力所及，能看到的范围之内，无数匈奴兵在各处对长城发起冲击。
　　如此强势攻击之下，黄宝根本无法四下救援。
　　实际上，他也无兵可派。
　　“杀贼！”
　　黄宝冲着众军大吼：“有此雄关，匈奴人再多也没有用！”
　　手里将剑更是奋力一举，“弓箭手上前，准备战斗！”
　　“我们的身后就是燕国的土地，只要坚持一个时辰，将军必有援军到来。”
　　“大燕军，必胜！”
　　一番动员之下，众军顿时鼓起勇气。
　　“大燕军，必胜！”
　　“大燕军，万胜！”
　　士气可用。
　　城外，匈奴军已经进入到弓箭手的有效射程。
　　黄宝一脸的冷漠，并没有急于让弓手举弓。
　　虽然箭矢足够用，但弓手搭弓其实是很费力量的，就算是现在分为两队弓箭手轮流进攻，也要用到再适合的时候。
　　而眼下匈奴军是用盾兵顶在前面。
　　匈奴军并非没有盾牌之类的护具，只是用得非常少。
　　在匈奴族内，擅用盾具等物会被族人看不起。
　　但在攻城战中，却又是必须要用到盾具。
　　否则就只有用人头来堆起城墙的高度。
　　又是十步。
　　黄宝抬起手臂，“弓箭手，举！”
　　众小校依次传声。
　　弓箭手密密麻麻从城墙上探出头来，一张张冷漠的弓矢寒如黑光。
　　“放！”
　　黄宝的手掌一压，嗖嗖嗖，无数支利箭破空而出，狠狠向匈奴阵营破袭而去。
　　密集的弓箭首先奔着那些扛梯的匈奴兵而去。
　　虽然那些匈奴兵衣衫破烂，并非匈奴军的精锐，但若是没有登城梯，匈奴兵只能等在城外挨箭。
　　啊！啊！
　　一个个匈奴兵闷哼着倒下。
　　但是马上有更多的匈奴兵替补上来。
　　与此同时，匈奴的弓箭手也进入了射距，开始对城头上的燕兵反击。
　　一时间，双方的箭矢交错，密如蝗石。
　　甚至有些地方成片的将士被射倒。
第593章 长城失守
　　嗖嗖嗖！
　　漫天都是箭矢在攻击。
　　匈奴兵更开始奔跑起来，一部部的登城梯被架了起来。
　　燕兵不断推开那些攻城梯，又被更多的匈奴兵架起。
　　一块块礌石和滚木都被推了上来。
　　匈奴兵成片的倒下，哀声一片。
　　越来越多的匈奴士卒倒在千重关前。
　　但更多的匈奴士卒填补上来。
　　远处，匈奴的中军还没有动弹，只是城墙之下的匈奴前锋，至少就有三四万人。
　　很快，匈奴军已经突破了好几点。
　　几乎就是同一时刻。
　　这让燕军根本没有办法防备。
　　黄宝也没有兵力可供调动。
　　完了！
　　千重关没了。
　　城头之上，阵面更加混乱。
　　各处的小校在拼命调动人手，试图把突破口给堵上。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处。
　　堵上一处，也只是稍为僵持一下，不让匈奴兵扩大战果。
　　但整个防线已经近乎崩溃。
　　“逃啊！”
　　几声惊呼在四下响起。
　　大批的燕兵已经失去了斗志。
　　并非他们不尽力防御，只是眼前的匈奴兵太多了。
　　至少是十万级的大军团攻击，而他们只有区区三千人，如何防得住？
　　随着几处燕兵崩溃，放弃城头，很快整个燕军防线崩掉。
　　就是黄宝自己，也扭头弃城而去。
　　再战斗下去，连他也逃不掉。
　　匈奴的呼喝声在长城上咆哮，在放肆，但黄宝和他的手下都只顾着拼命逃散。
　　千重关，已经成为过去。
　　任凭塞外的黄沙席卷而入。
　　就在这个时候，还有一队车辆正朝着千重关疾驰而来。
　　车内，正是袁风和郭昧二人。
　　此时，车上的竹帘掀开，以便他们随时看清外面的景象。
　　郭昧更是冷哼，“都是那两个混蛋，竟把我等折腾了一宿。若让老夫抓到他们二人，必要砍下他们的手足。”
　　袁风却是苦笑，“你以为这世上有几人能够擒得下他们？”
　　所言之人，正是楚灵子和空灵儿。
　　一路上，他们几次欲要出手救出施夷光，都被袁风等人察觉，最后功亏一篑。
　　只是如此一来，袁风等人也都没有办法好生休息，好几个人都是顶着一副黑眼圈。
　　不只是郭昧恨不得马上斩杀楚灵子空灵儿，袁风更是如此。
　　毕竟他还被楚灵子一剑击败。
　　袁风向来对自己的刀法自傲，也的确是从无敌手。
　　却没有想到，在楚灵子面前竟然走不过一招。
　　难道，真是自己的刀法走错了路子？
　　这个问题一路上都在纠结着袁风。
　　就在这时，郭昧又道：“现在燕军正与匈奴大军对抗，千重关真的可以离开？”
　　郭昧对此深表怀疑。
　　袁风笑笑，“你不要看他们打的热闹，本座既说了能够从千重关离开，就一定能行。”
　　哪怕是战火点燃，袁风也有理由自信。
　　千重关这条道路，是匈奴商人早就打通过的。
　　只要不是正好碰到匈奴大军攻城，在任何时间里对于匈奴商人都是可以通行的。
　　何况袁风还有一个燕国商人的身份，两头都有联系。
　　只是很快，他们迎头与一队溃散下来的燕兵撞到一起。
　　这些燕兵并没有打算逃去三道关，干脆朝着燕国深处逃窜。
　　袁风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整个车队已经被这些燕兵逼停。
　　“都给我下车，把马车让出来！”
　　“快啊！再不下来，全部处死。”
　　“混帐，让你坐着不动。”
　　有几个急躁的燕兵已经开始动手。
　　袁风赶紧站出去高呼，“这里是燕宝楼的财产，谁敢乱动？”
　　燕宝楼在燕国是很有名的一处交易商，几乎在大半的燕国境内都有生意，与燕国朝廷内的高官也多有交往。
　　燕宝楼也正是袁风的掩护身份之一。
　　然而，那些燕兵根本就不听他在说些什么，一哄而上，无差别的攻击所有的车辆。
　　袁风手下的剑士和那两个匈奴人也一起出手，厮杀到了起。
　　很快就有燕兵受伤倒下。
　　“该死，他们是匈奴人！”
　　“杀了他们，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杀啊！”
　　这里的动静，引来更多的燕兵。
　　顿时将这里包围得水泄不通。
　　袁风又惊又怒，郭昧更是吓得缩到车轿之内。
　　他可以用施夷光来威胁阿青等人，却无法威胁这些逃兵。
　　“怎么回事？难道匈奴人已经打过了长城？”
　　郭昧的话提醒了袁风。
　　若不是匈奴大军已经得手，怎么会在这里撞见大群的燕国逃兵。
　　袁风有了主意，砍退身边正要爬上来的两个燕国将士，高呼道：“匈奴大军已至，你们还不跪下受死！”
　　“匈奴人来了，快逃啊！”
　　哗的一下，上百名燕兵纷纷放弃快要到手的车辆，往后疯狂逃去。
　　袁风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与手下的剑士并不会惧怕这些燕兵，但对方如此多的人数，还是会引来麻烦。
　　不过现在好了，匈奴族已经攻破了长城，他马上就可以将施夷光献上，邀功请赏。
　　施夷光。
　　袁风想到这里，目光不由看去。
　　“混帐东西！”
　　袁风顿时暴躁。
　　原来那些燕兵，竟是已经抢去了二辆马车，其中正有一辆是施夷光。
　　当下气急败坏道：“给本座追回来！”
　　没有了施夷光，他拿什么去向匈奴王请功？
　　只是现在道路上尽是败逃下来的燕兵，一时竟是追之不及。
　　“给我追！哪怕追到天边。”
　　此时，阿青和姬小七却是停在了武阳城。
　　之所以没有再往洛邑回走，也是因为她们在这里得到了消息，大周天子在发出天子诏之后没有几日，竟是再下一道天子诏，怒斥匈奴蛮族无礼放肆，视华夏族子女为奴仆贱物，最后更是更表示大周天子将亲领大周朝精锐之师，与天下诸侯会猎于燕国。
　　一处小酒馆里，姬小七还在纠结这个问题，“阿青姐姐，你说那个大坏蛋真的有这样好心？”
　　在姬小七心里，这样大涨民族志气的话怎么可能是姬延那张狗嘴里能够说出来？
　　一定有问题。
　　“依小七看，多半大坏蛋只是掩人耳目，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阿青倒是无所谓的模样，“只要他来这里，咱们把话带到就算是完成。”
　　阿青也不喜欢姬延，主要还是第一印象太差，也是怪姬延那日自己多嘴，把不该说的话说了出来。
　　不过现在，阿青只考虑着怎么把施夷光救出来。
第594章 武阳城
　　姬小七这时却道：“就只怕大坏蛋更加可怕呢！阿青姐姐你这么漂亮。”
　　阿青轻轻一笑，“你以为我能够让他占得了便宜？”
　　姬小七还没有接话，旁边却是一道声音传来，“这位姑娘，是什么人敢惹上两位，不妨与本公子说道说道。”
　　紧跟着，那轻浮公子的声音之后又有人道：“两位小姐有富气了，我们公子出了名的好心肠，武阳城里谁敢不给公子面子？”
　　这时，二人几乎同时转头去看。
　　才发现一位纨绔公子模样的青年正领了一队手下招摇而来。
　　眼见姬小七与阿青的模样，那公子顿时一阵呆滞，就是他那一帮手下也看直了眼。
　　先前才只是一点点侧脸，就把这位引来，现在一下子看清二女的容貌，反倒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不只是阿青倾国倾城，就是姬小七这样也开始初具魅惑之力。只是二人身上的气质不同罢了。
　　阿青的身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三分任侠英气，加上黛眉弯而带挑，眼间清澈，颇有侠士风流。
　　而姬小七虽然年幼，但生在帝王家的气度，加之天生可爱且无忧无虑中又带着一些悲悯之意，既娇怯，又大胆，几种不同的风格竟然在她身上混合出独特的韵味，将那本就玉琢般的小脸面更加衬得娇艳。
　　“好好好！两个都要了，都要！”
　　那公子的口水都真要流下来。
　　阿青冷哼，转脸过去。
　　这样的纨绔公子，她虽然不喜，却也不想多生事端，误了解救施夷光之事。
　　而且这种事情一经挑起，说不得就会闹出人命。
　　阿青虽然有剑，却并不喜时常用它。
　　倒是姬小七眼珠子一转，“你若真能帮我姐姐对付那人，本小姐必有报答。”
　　哈哈哈哈！
　　那边一阵哄堂大笑。
　　众手下更道：“你这小姑娘真不识事体。你可知我家公子的身份地位？”
　　“不怕告诉你们，我家公子正是这武阳城的主人、武阳令韩风，也是上谷郡守韩凌大人的公子。”
　　“别说这若大的武阳城里，就是整个上谷郡，皆是我家公子说了算。”
　　“坐好了别吓着你们！我家公子更是太子殿下的伴读，燕国朝里是有人的。”
　　“怎么样？两位小姑娘，你们可是好运气来了。”
　　手下人一阵得意的吹捧之下，韩风更是得意洋洋，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姬小七却是摇头，“虽然你有这些名头，只怕还不是那人的对手。”
　　什么？
　　放肆！
　　大胆！
　　胡言！
　　众恶仆纷纷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们的主子可是韩风，燕国之内都是有名头的，甚至连邻近的赵国齐国，也都有韩风公子的传说。
　　姬小七叹道：“谁骗你们就是小狗，那人你们真的惹不起。”
　　韩风脸色已经有些不太好看，“小美人，你如此说话，可是小看本公子？”
　　姬小七道：“你只说能够调动多少人马？”
　　韩风冷笑，“武阳城乃是燕国的大城，兵马过万，皆是精锐勇士！只要本公子一声令下，就算是匈奴人也是不敢来的！”
　　姬小七脸上更是失望，“才一万啊！”
　　一万燕兵还不够？
　　韩风自然是不相信的。
　　当下再也按捺不住，冷笑道：“小姑娘，你若是好生跟着本公子回府，或者还有活命机会，不然的话……”
　　唰唰唰！
　　身边那些狗腿子帮凶一个个摆出来架势，甚至一半的人手都撤出兵器。
　　只等着韩风一声令下，就要一拥而上。
　　众星捧月之中，韩风伫立当场，一身白袍，双手背负，倒是颇有些气度，如名剑风流，又如绝世才子，似在指点江山，又似在指挥千军万马。
　　总之，这姿势风骚之极。
　　然而姬小七却是无趣的转过小脸，“阿青姐姐，轮到你了。”
　　阿青正捧着茶水，目光看着窗外，这时听到姬小七的话，方才淡淡道：“不玩了？”
　　姬小七叹道：“老实说，我倒是真想给那个大坏蛋找些麻烦事。只是这些人也太不中用。”
　　一万人马能做什么事情？
　　大周军最多只用两千人，就可以将这些废物一路横扫。
　　哪怕姬小七再怎么讨厌姬延那个家伙，也不得不承认大周朝军力无敌。
　　连秦魏等国的百万联军也大败而归，何谈区区的过万燕卒？
　　只是韩风却不会这样想。
　　在他想来，分明是这两个美人有意奚落。
　　当下俊目一眯，阴寒道：“既然你们不识抬举，本公子就只好用强了！”
　　阿青猛一转头，“我们姐妹二人来到燕国，不知犯了哪一条律法，竟要武阳令大人如此动怒？”
　　韩风哈哈大笑，“你等私通匈奴蛮夷，此罪名难道还不够？”
　　阿青摇摇头，“给你们一次机会，快滚！”
　　韩风大怒。
　　不用他吩咐，那些恶仆已经一拥而上。
　　然而，只见桌上的一把筷子被阿青一一飞刺了出去。
　　啊啊啊！
　　顿时，那些恶仆被击退了五人。
　　每一个都是扼腕而退，痛呼不已。
　　韩风大惊，退后两步，“你是什么人？”
　　姬小七得意道：“你不是说咱们与匈奴人勾结么？怎么这样就忘记？”
　　阿青眉头轻轻一挑，也没有说什么。
　　韩风冷冷道：“就算你们有些手段，也别想逃出武阳城！有我大燕国的一万两千精卒在此，容不得你等放肆胡为！”
　　姬小七摇着小脑袋，“天堂有路你不走。好好的，放了咱们不就什么事都没有？”
　　韩风突然笑了，“放了你们也容易，先去本府里呆上一月，容得本府好好审问才是。”
　　姬小七没有再接话。
　　再说下去，指不定还有什么难听的话出来。
　　接下来的事，该由阿青接手。
　　阿青也确是没有辜负姬小七的好意。
　　俏面一寒，剑已拔出。
　　哗啦！
　　韩风身后再次冲出二十多人来。
　　这些人和先前的恶仆不一样，乃是韩风手下的正牌护卫。
　　“要活的，别花了脸面！”韩风淡淡道。
　　那些护卫显然没有少干这事，不用韩风多招呼，已经一拥而上，刀枪乱下。
　　杀！
　　阿青已经动了真火。
　　满场之上，只见一道青色的人影在人群中如翩翩青蝶，几个起落之下，大片的护卫哀嚎着倒下，虽是没有伤到要害，却也被刺出一个个的血窟窿，满场是血。
　　好强！
　　韩风还来不及反应，身躯就被定住。
　　“你想怎么死？”
第595章 你的敌人是天子
　　阿青的剑，稳稳的停在韩风的脖子处。
　　阿青的人却是与韩风侧身而立。
　　反手剑，不朝面。
　　很明显，阿青甚至不愿意与这样的人对面而立。
　　免得沾了韩风的浊气。
　　虽然没有对面而立，阿青身上淡淡的女儿异香却是深深沁入韩风的鼻内。
　　只是这时，韩风显然是没有心情去细品。
　　“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本官是武阳令，家父更是上谷郡的郡守大人！”
　　阿青还来不及答话，姬小七已经拍着小手掌笑道：“还有一句，你还是那个什么太子的座上之宾。”
　　韩风身躯一僵。
　　阿青既然敢出手，当然不会害怕这些。
　　只是姬小七又道：“只是你却是一个废物，要那么些背景有什么用？”
　　韩风努力想做出淡定状。
　　只是他的身躯却实在忍不住在颤抖。
　　从小至大，还从来没有人敢把凶器架在他的脖子上。
　　但那些恶仆一个个都吓白了脸。
　　“这位女侠，我家公子可是燕国的官员，你可千万不要自误。”
　　这话，既像是提醒，又像是威胁，更像是哀求。
　　更有一些恶仆跪地讨饶，“两位女侠，你要什么好处，我家公子都可以给你们，只求你们放了我家公子。”
　　“是啊女侠，我家公子是有些孟浪，到底也是大燕国的脸面，还请女侠高抬贵手。”
　　“女侠若能放了我家公子，小子来世做牛做马也要还了这天大的恩情。”
　　倒不是这些恶仆实心护主，只是他们更知道这些公子爷的爹爹是个怎样的狠角色。
　　若是韩风在这里被害，他们纵是逃出燕国去，也未必能保得性命。
　　无论是这些威胁还是利诱，阿青都没有心意。
　　只道：“借你出城。”
　　韩风虽然心头慌乱，却也无可奈何。
　　只能任凭阿青押着，送了二女一起出城。
　　在后面，那些恶仆自是远远跟来。
　　守城的士卒同样不敢阻挡，也看着这些人出城。
　　出城不过半里地，阿青停下。
　　韩风再也支撑不住，当下跪倒，“女侠饶命，小人以后再不敢胡作非为，必要做一心爱民的好官！女侠饶啊，小人再也不敢，小人情愿对天发誓！”
　　姬小七冷哼，“行了吧！我家阿青姐姐心好，才不会杀你而脏了自己的剑，快滚快滚！”
　　韩风又惊又喜，瞪大眼看着阿青。
　　阿青剑锋一转，在韩风手臂上刺了一剑，“今日之事，只略作薄惩，若再有遇见，别怪本姑娘不留情面！”
　　韩风已经在地上痛得打滚，嚎啕大哭。
　　姬小七倒是笑了，“阿青姐姐，这家伙看来倒是舍不得走哩！不如一剑结果了他。”
　　这一下，韩风顾不得伤痛，慌忙连滚带爬而去。
　　二女不由得噗嗤一笑。
　　只是如此一来，她们就不能在武阳城里等着姬延到来。
　　唯一的法子，只有沿着官道慢慢向边境而去。
　　好在先前离开的时候，阿青让那些恶仆将她们的马匹送来。
　　只是半个时辰之后，身后传来大量铁蹄声音。
　　姬小七扭头一看，惊呼，“阿青姐姐，是燕国的骑兵，好像是冲着咱们来的。”
　　后面的情形，阿青也扭头看到。
　　不是冲着她们而来又是为何？
　　这里可是燕国境内，哪里有强大的对手值得这些骑兵如此气势汹汹？
　　下一刻，那骑兵阵中更是传出声音，“就是她们，给本公子全部拿下。”
　　“给本公子记好，不要花了她们的脸蛋！”
　　到了这时，韩风仍是色心不死。
　　呼！
　　数百名燕骑一声呼喝，速度更快。
　　阿青眉头大皱，想也不想，打马急走。
　　若沙场对阵，纵然她有一身的剑术，也不是这些骑兵的对手。
　　如弓骑，如套马索等等，都是对付这些高手的利器。
　　若不是那韩风早有命令下来，不要花了阿青二女的脸面，只怕这些燕骑早就动用弓箭。
　　这一急奔，双方竟然是跑了一个多时辰，不分上下。
　　好在阿青姬小七虽然是共乘一骑，却是好马，而且二女的份量又轻盈，否则还真跑不过这些塞外的良马。
　　虽然听得后面韩风不时发出的怒吼声音，却就是无法追来。
　　只是阿青也颇为头疼，逃了这许久，也没有将追兵扔下。
　　再要路上有什么阻碍可就是糟糕。
　　怎么说这里也是燕国的土地。
　　而且任凭她们一路驰来，却仍是在上谷郡的地界。
　　不用说，这是韩风的主场，可以任意调动兵马来截杀她们。
　　怕什么来什么。
　　又急奔了近一刻钟，还真有一队兵马挡住了道路。
　　阿青眉头一皱，就要冲下官道。
　　只是对面军旗随风一展，让阿青略一犹豫。
　　这一迟疑之下，后面的燕骑追得更近。
　　“快拿下她们！”
　　“小心不要花了脸面！”
　　“拿下她们，公子全部有赏！”
　　唰唰唰！
　　甚至有几根套马索被抛了过来。
　　只要被套马索拿住，就白费了一身的剑术。
　　阿青轻哼一声。
　　一道青芒划过，将一道套马索斩断。
　　身子一偏，又躲了另外两道套马索。
　　与此同时，胯下一发力，马匹冲着对面狂奔而去。
　　此时，对面的周兵也是一脸的懵逼，如临大敌。
　　为首的校官更道：“什么人？这里是大周天子的仪仗！”
　　阿青大呼，“越女阿青，有事请见天子！”
　　阿青姑娘？
　　有虎扑营的将士反应过来。
　　说起来，双方还是一起对阵过楚灵子的战友。
　　若非阿青出手，当日虎扑营的将士就是全部战死，也无法挡住楚灵子。
　　为首的校官更是认出阿青来，当下急切挥手，“让道！”
　　虎扑营将士瞬时让开道路。
　　这一下，韩风手下的燕骑也不得不勒马而立。
　　大周的军旗就竖在那里，总不能装作不认识。
　　此时，韩风也到了前列。
　　虎扑营的校官李选皱眉道：“此是大周天子仪仗，你等何故闯阵？”
　　韩风阴沉着脸上前，“本官乃是武阳令韩风，奉命前来辑拿勾结匈奴的要犯。请贵军不要挡道，容我军拿下乱贼，再面向天子请罪。”
　　李选大怒，“放肆！天子仪仗，岂是你等可以乱闯？”
　　若在以前，天子仪仗算个啥？
　　只是现在，李选却是气得不行。
　　现在的大周朝，有资格讲究这些礼仪。
　　不等韩风答话，李选大掌一举，“全军列阵！有乱我仪仗者，斩！”
　　吼！
　　三军震动。
　　这些虎扑营将士当中，按比例编入了两倍的郑人。
　　如今见到如此阵仗，也是莫名的兴奋起来。
　　对面，韩风脸色一沉，“天子又如何？这里是燕国的境地，没有本公子的容许，一只蝼蚁也不要想离开。”
　　显然，他是已经看到阿青姬小七就在对面。
　　不只是看到，姬小七更是开口放话，“那个什么武阳令的，你的对手就是大周天子，你可要一起拿下？”
　　韩风的一张俊脸已经气得变形。
第596章 李选爆发
　　这时，李选已经极为不耐，“再说一遍，此是天子仪仗，再不撤走避开，当斩！”
　　韩风也震怒之极，指着自己受伤的手臂，“难道天子就可以窝藏勾结匈奴的逆民？本公子的伤，就是拜她们所赐，岂可一言蔽之？纵是要让道，也须要与天子当面说清楚！”
　　李选怒极，“大胆狂徒！三息不退，战之！”
　　韩风同样是恼怒异常，“本公子就还不相信了，天子如何打着驱逐蛮夷的旗号，却与匈奴人暗款私结的？”
　　此时，姬小七反倒是悠闲起来，悄悄道：“阿青姐姐你还挺有面子的嘛！”
　　先前正是阿青报出自己的姓名，大周天子的护卫二话不说，直接将她们收容。
　　哪怕是到了眼前，李选一个字都没有提到阿青。
　　也是李选的聪明之处，若是这时提起阿青，不免又被韩风作出文章，硬要栽赃于阿青。
　　官字两张口，这道理根本没法说得清。
　　至于韩风死咬着阿青乃是嫌犯，也是一样的道理。
　　阿青眉头一挑，“不过是先前有过交道而已。”
　　姬小七眼珠一转，“阿青姐姐你说，那个傻子会不会真的动手？”
　　姬小七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刚才韩风能够听得到。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发飙，李选已经动了手，“虎扑，杀敌！”
　　吼！
　　杀敌！
　　虎扑营将士身躯一震，已经冲杀过去。
　　韩风见状，也是一咬牙，“拼了！武阳城的勇士们。”
　　瞬时，两边杀成一团。
　　因为距离太近，双边的战马都没有跑出速度，显得乱作一团。
　　只是虎扑营的战力明显是要高出了一截的。
　　李选等虎扑营旧将，都是精选而出，又经历了一次次的血腥厮杀，并非只是一般的仪仗军。
　　就是新加入的郑卒，其实也是姬延凭着老眼昏花的技能选拔而来的。
　　忠诚度不是太高，也不低，而且武力值也有一些。
　　否则，也不会从两千郑兵里仅仅只挑出两百人充实到他的中军护卫里。
　　虽然近乎一比六的数量差距，李选等将士也打得有声有色，一直是压制着韩风的武阳军在打。
　　武阳军虽然也是精锐，却是并没有上过战场的精锐。
　　所谓精锐而没有上过战场，经过战场上的厮杀，那都只是一个假设而已。
　　很快，韩风看清楚了这一点。
　　只是事已至此，他容不得自己认输。
　　“杀了他们！杀一个虎扑营，本公子赏银一千！抢回两位小娘子，本公子赏银两万！”
　　这一下，武阳军的骑兵就有些红了眼。
　　两万银两到手，直接告老还乡去不好？
　　杀啊！
　　武阳军爆发出超出平时的战力。
　　虽然还被虎扑营压制，却也有来有回，也能伤到对方，甚至是击杀虎扑营将士。
　　只是武阳军的损失更重，只战斗了这片刻，已经有十多人被虎扑营斩落马下。
　　此时，韩风已经状若疯狂，“杀！给本公子杀啊！若是败了，都不要回到武阳城！”
　　又是利诱又是威胁，武阳军的骑兵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好在乱战之中，也不讲究什么阵法谋略，只恃勇斗胜就是。
　　你砍我一剑，我就斩你一刀。
　　一时间走马斗将，刀光剑影。
　　李选更领着五六名亲随直扑韩风那里。
　　擒贼先擒王。
　　韩风大惊，一边后撤，一边拼命令人出手，才堪堪将李选这几人挡下。
　　只是随着李选和韩风的一进一退之间，整个道路上更是混乱不堪，两边的将士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阿青一直却没有加入到战斗。
　　姬小七奇怪，“阿青姐姐，你不帮这些人？”
　　阿青心里另有心思，这时却道：“你不是最痛恨那个大坏蛋？”
　　姬小七恨恨道：“当然恨那个家伙啰！只是现在这个韩风却是最可恶！简直是太可恨！”
　　本来，韩风在武阳城内对她们无礼，就放了他一马。
　　这家伙却是不知死活，还想要反杀她们。
　　这让姬小七怎么忍得这口恶气？
　　还差一点点，就让韩风得了手。
　　阿青笑道：“其实我也后悔没有给他一个大教训，正好现在给他补上！”
　　姬小七拍手笑道：“阿青姐姐发飙啰！阿青女侠要亲自出手教训。”
　　阿青无语，胯下一紧，策马向前。
　　武阳军既然摆不出军阵，这样的混战是极有利于阿青的。
　　只见她在马上时而跃起飞刺，时而由马腹下穿过，时而立在马上，时而主动落地而去。
　　总之，那道漂亮的青色衣影在场上翩翩而动。
　　却是充斥了杀机。
　　青芒所至，武阳军的将士无不是纷纷坠地。
　　阿青的剑法与楚灵子完全不是一个套路，轻灵之极，潇洒之极。
　　人与剑的动作，就好像是一幅幅的山水写意画卷，令人神迷不已。
　　乐得姬小七尖叫不断，好像是一个崇拜者，在那里大呼小叫，小脸都涨得通红。
　　片刻之间，武阳军竟被打得连连后退不已。
　　数百人的骑兵大队，更是斗不过数十骑。
　　这也是虎扑营的将士给了阿青最大的掩护。
　　只要他们能扛住各处的武阳军，那些燕骑早晚都要死在阿青手下。
　　也是阿青动了怒火，只这片刻，她一人就杀死了二十多名燕骑，竟然比整个虎扑营将士的战果都还要多。
　　李选见此，也是大喝一声，“你们还是虎扑营的勇士？还要阿青姑娘替你们战斗不成？”
　　顿时，一个个虎扑营的将士涨红了脸庞。
　　他们可是天子的近卫，大周朝的仪仗，真能让一个小姑娘在他们面前大展神威，抢了风光不成？
　　“杀！给这些燕兵一个教训！”
　　“冲啊！虎扑营里没有孬种。”
　　“老子还不信了，区区一个燕国，能有什么实力，上！”
　　这些虎扑营将士受激不过，越发杀得性起。
　　刀光几乎是一片片的挥斥出去，大周的战刀顿时就所向披靡起来。
　　要知道，他们的马匹是配有马蹬的，手里的唐刀也是打磨五千锤的，更是吃着大周朝最好的粮，受最好的训练，连区区武阳令的手下都打不过，还有何脸面存在？
　　这一爆发，韩风那边就再也支撑不住了。
第597章 姬小七受伤
　　武阳军虽然支撑不住，却也一时无法撤走，乃是两军交错在一起的缘故。
　　只是如此一来，武阳军的损失更是极大。
　　每时每刻，都有武阳军的骑手被斩落下马。
　　整个战场更是沦为虎扑营的训练场，一个个虎扑营将士都是奋勇向前，连先前出手有些犹豫的郑兵也是如此。
　　跟着大周天子打仗的感觉原来就是这样的爽。
　　什么武阳军？
　　哪怕一比六的数量也不够虎扑营看。
　　姬小七更是兴奋之极，“阿青姐姐右边，那个家伙竟然在瞪你！”
　　“阿青姐姐小心，后面有一个燕兵。”
　　“阿青姐姐砍他，这个家伙真丑。”
　　阿青虽然有些无语，也无办法。
　　然而姬小七如此在战场上行为，却是把一个个燕兵气坏。
　　打不过大周天子的兵也就算了，竟然还被一个青衣的女子杀到溃不成军。
　　特别是那个小女孩，更是可恨之极。
　　当下，有几个燕兵顾不得韩风先前的严令，暗暗攒箭来袭。
　　对这一切，姬小七混然不觉。
　　别说她只是头一回上战场，直把这里当作玩笑，就是久历沙场，对于这样的暗箭也是无可奈何。
　　就连阿青也没有这里的异样。
　　等到听到箭风乍起，阿青脸色都已经惨白，“小七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已经有三根箭矢从三个方位上射向姬小七。
　　阿青的呼声并没有引起姬小七的警惕。
　　仍坐在马上不知所措，看那眼神还在想着阿青话里的意思。
　　阿青飞身扑了过去，奋力斩向一箭。
　　“小心！”
　　“小心！”
　　几道惊呼一起响起。
　　噗噗噗！
　　三箭瞬息而至。
　　咴律律！
　　其中一箭被阿青斩偏，却正中马背上，那马匹吃痛不过，嘶叫着立起身躯。
　　马背后，背后中箭的姬小七无声的滚落下来。
　　“小七！”
　　阿青惊呼，急切伸手抱住姬小七。
　　却见那箭正中姬小七身后，透胸而过，血水已经浸透了姬小七身前。
　　“姬小七！”阿青的眼睛顿时模糊起来。
　　姬小七脸色淡金，已经气息几无。
　　那一箭，应该是正中了她的后心。
　　这一刻，阿青似乎又看到那个小屋子里，姬小七几次吓到要哭，却还是拼命救了受伤了自己。
　　她又好像看到，那个漂亮淘气的姬小七和她一起救出吴家坳里的孩童。
　　虽然和姬小七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并不长，阿青却是着实疼爱着这个小姑娘。
　　身边，两名虎扑营的将士也在惊呼痛心。
　　原来，先前一名虎扑营的将士为了救姬小七，也扑了过来。
　　不巧的是，那一箭偏偏也射中他的心口，当场陨命。
　　杀！
　　一个个虎扑营的将士更加愤怒，不但将众武阳军骑兵打败，更是一路追杀下去。
　　虎扑营的将士没有死在与匈奴人的阵前，却死在燕国境内，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直到李选发现追得有些远，这才勒令众将归来。
　　一见到阿青和姬小七如此，李选大惊，“怎么回事？”
　　李选一直冲在最前头，竟不知后面何事。
　　阿青自是没有心思回答，倒是身边的将士将实情说了一遍。
　　李选大感棘手。
　　官道之上，大王的车马已经行至，这里却是出了如此状况。
　　还好有将士提醒，“也许还有得一救，大王可是连太医也带来军中。”
　　李选眼前一亮，拱手道：“阿青姑娘休急，且让到一旁，末将去与大王禀报，可让太医前来查看。”
　　之所以这样说，也是李选并没有把握。
　　大王与阿青之间的交情，他这区区一个百户长哪里知道？
　　只知道阿青曾经出手救过大王一回，仅此而已。
　　但那件事，听说是越国的使者所为。
　　至于阿青身边的姬小七，更是和大王没有半点交集。
　　阿青听了李选这么一说，先是眼里一亮，旋即却是黯淡下去。
　　“这一箭，正巧射中她的后心，小七她……”
　　说到这里，阿青不由得潸然泪下。
　　如此两个美女，一个声息全无，一个如此泪下，倒是令得众将士都有些酸楚意味。
　　李选情急，“阿青姑娘何不一试再说？再要耽搁只恐坏了小七姑娘的性命！”
　　这一说，倒是让阿青心头一动。
　　小七看似气息全无，还是有一丝游丝的，只是太过微弱。
　　而她的心脏处似乎也没有停下。
　　打定了主意，阿青也没有去听李选的，去道旁等候什么的，只道：“我去找他。”
　　阿青没有别的意思，她乃是修剑之士，讲究心念通达，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只要符合自己的道就可以。
　　但听在李选耳里，自然是先惊后喜。
　　惊的是阿青说话间流露出与天子的关系非浅。
　　喜的是，自己总算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对阿青有半点责问之意。
　　只这片刻间，大周天子的车马已经到来。
　　李选打出手势，令前军的虎扑营将士示步，又匆匆过去与穆武相见，交待了先前的事故。
　　穆武听到阿青亲至，也赶紧先去姬延那里禀告。
　　姬延正在奇怪怎么车轿突然停下。
　　这里还是燕国境内，难道是燕王亲自来迎接？
　　姬延虽然是这么猜测，也不能确定的。
　　毕竟天子诏上说了他会亲征，却并没有把自己的行军路径和确切到达时间公示。
　　事实上，现在大周军诸部是极为脱节的，姬延也怕被燕王暗中做些什么手脚。
　　霸王军、骠骑军、南城军都不在自己的身边。
　　就是吴庭芳所部大队，也落在后面。没有征召到中山人充当运输的民夫，然城军只能暂时充当姬延的辎重大队。
　　现在，姬延身边仅只有虎扑营的三百将士，以及宫中一队太监侍女等人。
　　就在这时，穆武已经快马到得车前，当即翻身落马，上前拜道：“大王，阿青姑娘遇袭，同伴受重伤，请大王以太医治之。”
　　姬延一惊。
　　“阿青遇袭？她可有事？”
　　话才说出口，方才觉得不对，“她的什么同伴？又是受了何伤？”
　　姬延不知道，就在穆武向他禀告之时，阿青已经到来这里。
　　只是听到姬延的惊呼，阿青虽然没有说什么，心头也是一暖。
　　若不是手里还抱着姬小七，她倒是不介意闲说几句，替施夷光说几句好话。更要问上一问，这天子到底是什么眼光，竟连施夷光也要拒绝？
第598章 大举入关
　　“越女阿青，见过大王。阿青的妹妹姬小七被燕人的箭矢所伤，请乞大王派太医来查看救治！此恩，阿青必然记得。”
　　听到真是阿青的声音，姬延一时说不出话来。
　　阿青之美，与施夷光相差无几。
　　若只凭其姿色，略输半分而已。
　　但阿青身上却有着旁人不可及的气质。
　　更别说姬延向来心头更偏向阿青一些，每每当日读到阿青与范蟸的那一段，都是久久不能释怀的。
　　只是姬延这里心潮涌动，却让阿青心头升出异样，“若是大王实在不方便，阿青只好告辞就是！”
　　并非是阿青不顾姬小七的性命，只是在她看来，姬小七实是受伤太过，很难再生返。
　　然而阿青这么一说，可把姬延急坏。
　　踏踏踏几下出了王辇，“她在哪里？”
　　话说完，姬延也看到阿青手里正托着的姬小七，当下道：“速传太医！”
　　又道：“阿青姑娘，这里只有孤这王辇略为方便，还请不要嫌弃。”
　　姬延的态度让阿青脸色稍缓，更冲着姬延轻轻点头。
　　便是小心将姬小七托到王辇之内。
　　姬延自不便进去，只在外面等候。
　　心头却是奇怪，怎么阿青突然到了燕国。
　　思忖之下，终于想到施夷光身上。
　　想必是越国的使者指点，才让阿青匆匆赶来。
　　“怎么回事？”
　　听到大王问话，李达赶紧上前，“回禀大王，末将身为前军，正在行军开道之际，便撞见阿青姑娘被燕国武阳令韩风率大军追赶。其中缘由末将并不知晓，但阿青姑娘既是虎扑营的大恩人，末将无法坐视。”
　　“只是末将要劝退那韩风，却为不允，更要当面从虎扑营抢人，最后混战起来。”
　　韩风？
　　姬延脸上一黑，“这是什么东西，胆敢从孤的手里抢人？”
　　众将不敢言。
　　姬延更道：“你做的不错。只是我军损失几何？”
　　李达顿时脸上有些难看，“死五人，重伤三人，轻伤十七人。”
　　姬延目光瞪来，“打输了？”
　　李达脸上一绷，“末将不致于输给燕人，只是人数不足，战技不精。”
　　这些也是事实。
　　人数上一比六。
　　这些郑兵又多是新降，彼此间的配合也是大问题。
　　姬延冷笑道：“打一个区区的燕国武阳令，你竟然还要折损兵马？”
　　李达当即跪下，“末将知罪，请大王责罚！”
　　姬延大掌一挥，“功过相抵。你既是出手救了阿青，此罪可抵。只是以后再要打好。大周朝的近卫，岂可容得屑小轻视？”
　　对付一个武阳令都如此艰难，若是遇上黑冰台凤舞堂这样的强者又当如何？
　　上回对付一个楚灵子，周王宫内已经是损失惨重。
　　若不是阿青出手，只怕姬延自己都要狼狈逃窜。
　　想到这里，姬延的目光不由又转向王辇那里，不知那少女与阿青到底是什么关系？
　　竟然值得阿青用一句承诺来交换。
　　想到这里，姬延不由淡淡道：“此女何人？”
　　李达赶紧道：“只听阿青姑娘称她姬小七，二人同骑而来，关系不一般。”
　　姬延轻轻一笑，“姬姓？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既是姬姓，必是出自武王之后了，就算不是，也是与姬延有些瓜葛的。
　　只是姬姓流传八百年，纵是再浓的血脉之情也早就淡薄。
　　若非如此，诸侯王又何苦斗得你死我活？
　　姬延想了想，却道：“先生怎么看来？”
　　所问对象，自是匆匆而来，却站在一旁没有出声的张仪。
　　张仪淡淡道：“敢问大王，所为何来？”
　　姬延冷哼一声，“至少孤来此处，不是为了受燕王的闲气。”
　　张仪摇摇头，“只是若大王迁怒燕王，天下舆论必不会站在大周朝这边。”
　　张仪的意思，自是以大局为重的。
　　无念经姬延打算怎么对韩风报复，最后都会上升到大周朝与燕国的层面上。
　　也就是说，大周朝名为协助燕国的华夏族反击匈奴，却实为要侵占大燕国的土地。
　　如此一来，大周朝前期所花费的心血几乎都要付之东流。
　　姬延却不这么想，此事若真是燕王给他的下马威，若他置之不理，极有可能让燕王得寸进尺，再起事端。
　　张仪想了想，“大王，不如先遣使责问，令燕王交出凶手就是。”
　　姬延点点头，“先生安排吧！记住，我军战死五人，重伤三人，轻伤十七人。这些将士，本应该战死在匈奴阵前，甚至得胜归朝的。”
　　张仪心头一紧，“臣，知晓。”
　　看来，若是燕王不大放一回血，大王是不会放过他的。
　　只是张仪与姬延皆还不知。虽然燕王最喜欢占人小便宜，使些阴损招式，这一回还真不关他的事。
　　千重关被突破的消息还没有传到燕王耳内，却是被赵奢知晓。
　　赵国的防线是这样的，李牧在西线，廉颇在东线，而赵奢是在后面布置第二道防线的。
　　但其实就赵奢本心而言，他最不放心的，却是匈奴大军是否会先突破燕国的防线，然后由燕国的腹地对赵国发起攻击。
　　如此一来，匈奴大军可以完美的绕过重兵把守的赵长城。
　　需要说明的是，在春秋战国时期，不只是秦、赵、燕国对匈奴方面是以长城为防御核心的，诸侯国之间也是筑有长城的。
　　比如齐鲁之国的长城，赵燕之间的长城。
　　但赵燕之间的长城，和燕国的北方长城并没有连接到一起，乃是中间有一条燕西河，此河由赵国流经燕国而归于渤海，河水水量也不小。
　　除了燕西河自身，附近还有大片的丘壑、山地、泽地等等，是无法构筑长城防线的。
　　如此一来，若匈奴大军以此为突破口，对于赵国是极为难受的。
　　所以在这一段，赵国也驻屯了一部分的兵力，连赵奢的中军帐也更偏向此处。
　　匈奴大军突破燕国的千重关，赵奢在一个时辰之后就已经知道。
　　但他除了向各处关口加派兵马，并没有别的办法。
　　毕竟赵王给他的命令是守好李牧和廉颇的身后，更有保护国都之责，这样的担子都系于赵奢一身，让他无法轻易妄动，引火上身。
　　只能将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
　　而在千重关，一队又一队的匈奴大军冲入关内，开始向着燕国境内席卷而去。
　　他们要抢掳，他们要华夏人的鲜血洗涮他们的战刀，要让华夏人臣服在他们的战刀和铁蹄之下。
　　燕国的城池，开始颤抖，开始哭泣。
第599章 阿青之诺
　　官道之上，太医很快出来。
　　姬延眉头一挑。
　　这速度太快了。
　　果然，太医上前行礼道：“大王，此女身负之箭，太过凶险，老臣实无半分把握。”
　　原来那箭，却正在姬小七的胸腑之间，别说拔出箭头，就只是轻轻一动，那里都会血出泉涌。
　　纵是这太医有高超的医术也是无法。
　　姬延心里一叹，“爱卿辛苦了。”
　　太医行了一礼，就要退下。
　　只是这时，阿青苍白着脸庞出来。
　　“大王，可否进来一叙？”
　　姬延惊讶。
　　“你们都在外面吧！”
　　姬延没有多迟疑。
　　以阿青的性情，绝对不会暴起发难的。
　　身后，周忠穆武等人只好作罢。
　　姬延进入辇内，一抬眼，就见姬小七被斜靠在案几旁。
　　只有这样，才勉强不会触动她的身躯，伤及心脏。
　　姬延又看了一眼阿青，果然后者一脸的悲容。
　　看来这姬小七在她心头的份量极重。
　　姬延脸色一阵变化，却道：“阿青姑娘，事已至此，还请不要忧思过度。”
　　阿青摇摇头，一脸痛惜的看着姬小七，“她叫姬小七。”
　　姬延有些莫名其妙，和他有关系？
　　阿青轻轻一叹，“她是陈国王族之后。也是阿青的救命恩人。”
　　姬延有些明白了。
　　阿青当然是重情重义的侠女，怎么会放弃自己的恩人性命？
　　姬延却只能苦笑，“阿青姑娘，这事孤自会找燕王算帐的。”
　　然而下一刻，阿青却是行礼道：“请大王出手相救！此恩，阿青必有一报。”
　　姬延震惊了。
　　他的确是有办法相救的。
　　就在见到姬小七那一刻，他已经想出两个办法的。只是这些办法，所费巨大，他实在是舍不得。
　　莫非阿青看出自己的身份？
　　姬延心念急转，顿时一沉。
　　若非看破自己的穿越者身份，怎么能够如此断言？
　　姬延不由小心看向阿青。
　　只是后者并没有别的神色流露，仍是低着头，保持行礼的姿势。
　　姬延想了想，试探道：“你如何断定孤能救之？”
　　阿青摇摇头。
　　她哪里知道？
　　“只是民女有这个直觉，若这世上有人还能救下小七，只能是大王亲自出手。”
　　姬延哑然。
　　这也太神奇了吧！
　　连孤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就敢如此断言？
　　姬延心里挣扎。
　　他的方法，当然是先动用声望值去兑换二十年的生命值，也就是九转延年丹。
　　可这九转延年丹是给自己的皇后和皇子准备的出生礼物，是一个父亲给孩子的。
　　然后再用昏庸点去兑换止血剂、血袋等物，但他看了一下，这些物品也很贵啊。
　　虽然单品只要一百两百个昏庸点，但姬小七伤势如此严重，不知道得要多少血袋，仅止一项就让姬延无法承受。
　　如果姬延舍得这样不惜代价去救姬小七，那他怎么对得起为他而战死沙场的千千万万的大周朝将士？
　　姬延无法说服自己。
　　然而下一刻，阿青更道：“若大王能救下姬小七，哪怕阿青以身奉献！”
　　这一句话，乃是阿青咬着牙说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阿青此刻只想救得姬小七回来。
　　如果今天没有成功说服姬延，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至于什么范蟸，甚至是施夷光，都被她抛诸脑后。
　　姬延彻底被打败，“你这又何苦！”
　　阿青心里一阵酸楚，“大王放心，阿青言出必践！”
　　姬延摇摇头，“你不必如此。人，孤会尝试一下。”
　　阿青惊讶抬头。
　　只是姬延早将目光转到姬小七身上，摇头道：“看来都是孤的报应，早知如此，何必要灭了陈国？”
　　首先，姬延兑换了九转延年丹。
　　这还是他第一次兑换。
　　点击了确定之后，一枚拇指大小的丹药自指间凭空出现。
　　细看那丹药，晶莹之内透出七色光华，竟是四下涌出。
　　淡淡的丹气之内，一股莫名的气息顿时充斥了整个王辇。
　　“这是什么？”
　　阿青不由惊呼，以她的见识竟然都不知此物为何。
　　姬延无比肉痛道：“九转延年丹，能保她一命，更添二十年阳寿！”
　　“真有这样的仙丹？”阿青更是惊呼不已。
　　姬延却道：“拿水来！”
　　他怕这么大小的丹药，姬小七无法吞咽下去。
　　阿青赶紧端水过来。
　　姬延小心将丹药送到姬小七的唇边，却发现对方嘴唇紧闭。
　　这却是难不到阿青，素手轻轻一捏，姬小七的颌间分开。
　　丹药凑进，入口即化。
　　二人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姬小七。
　　只片刻，姬小七的脸庞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虽然一时达不到最好的状况，但明显的好转。
　　姬延和阿青不由松了一口气。
　　两对眼睛更是莫名对视到一起。
　　阿青的小脸顿时涨红，一直红到脖根处。
　　姬延眼里一痴，却不得不收回心神。
　　“现在，准备把箭拔出来。”
　　说话间，他开始兑换昏庸物品。
　　消毒纱布、消毒酒精、手术刀，手术钳、然后……
　　姬延努力回想，还差什么？
　　对了。
　　止血剂、血袋、输血器具、针头等等，又拿出来一大堆。
　　血袋本来只兑换了两袋。
　　肉疼啊！
　　最后狠了狠心，才又兑换了一袋。
　　毕竟这东西也不能久置。
　　等到都准备好了，姬延终于想起出出了什么问题。
　　没验血型啊！
　　输错了怎么办？
　　姬延额头上都急出汗出。
　　这个时代，他怎么去验姬小七的血型？
　　又得花大价钱去兑换。
　　也是他一时太过紧张，竟是忘了有万能血型的存在。
　　好在最后终于想起，而兑换的血型正好是万能血型。
　　阿青美目眨动。
　　她一直看着姬延的动作，却是丝毫没有看出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从哪里冒出来。
　　“行了！”
　　姬延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应该都准备妥当。
　　只是这时，他莫名看了阿青一眼。
　　却发现后者正看得他入神。
　　脸上有花？
　　姬延摸了一把。
　　什么也没有。
　　只是这一下，却惹得阿青一阵轻笑。
　　笑着笑着，竟然却又是一阵脸红。
　　姬延被闹得一个大花脸，也不知道该要说什么。
　　“开始吧！”
　　姬延小心用手术刀将姬小七的胸前剪开。
　　鲜血早和衣衫凝结在一起。
　　姬延尽量仔细一些，却无奈手里还是在微微颤抖。
　　好半天，方才处置好前后两处创口。
　　接下来，就该要拔出箭头。
　　止血剂已经调制好，是药膏状的，只要将箭头拔出，就得马上涂上。
　　等等！
　　姬延又想起来一事，好像应该输血在前面。
　　抓起姬小七的小手腕，拍打了半天，快把那小手拍肿，姬延才决定下针。
　　阿青仍是静静看着，一语不发。
　　还好输液算是顺利。
　　真正还差最后一步。
第600章 霸王掠马
　　面对那只铁箭，姬延就有些为难了。
　　心头设想了几种拔箭方法，好像还是下不了手。
　　好在这时，阿青终于开口，“让我来吧！”
　　姬延看了阿青一眼，有些讪讪的接过手，小心将姬小七托住。
　　阿青的目光轻轻一凝。
　　手掌极快的一握箭头，啪的一声就将箭身拔出。
　　血箭激射而出。
　　姬延另一只手飞快抓住药膏，又去堵住伤口。
　　很快又要去抓另一块药膏，却是将阿青的素手抓住。
　　好在他心里并没有杂念，马上松开。
　　阿青将药膏堵在姬小七的后背伤口。
　　糟糕！
　　姬延突然想起一事。
　　好像没有给伤口消毒！
　　酒精等物都还在那里放着。
　　虽然给姬小七服下九转延年丹，但到底效果几分还不好说。
　　想到这里，姬延开始兑换口服的消炎药。
　　“你来换我！”
　　姬延手里托着姬小七，实在不太方便。
　　阿青默默接过。
　　服药倒是容易，很快搞定。
　　接下来，就只能是等待。
　　阿青将姬小七轻轻搂在怀里，好像真是她的妹妹一般。
　　倒是看得姬延心头感触。
　　奇迹出现。没有多久，姬小七就睁开了眼睛，“阿青姐姐！”
　　阿青摇摇头，“别说话，好好休息！”
　　姬小七轻轻一皱眉头，“阿青姐姐，我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阿青姐姐，我梦到那个大坏蛋要来杀小七，好可怕呀！大坏蛋长的真丑，大狮子鼻，招风耳，还有一对凶巴巴的眼睛。”
　　“阿青姐姐，小七差点就被大坏蛋杀死！小七不想死啊！”
　　姬延顿时正义加身。
　　这么可爱的小妹妹，竟然有人下得了手？
　　顿时脱口而出，“小七放心，无论那个大坏蛋是什么人，孤都一定替你报仇。”
　　在姬延看来，那大坏蛋多半就是韩风了。
　　什么玩意？
　　人家这么可爱的小女孩竟然也忍心下手？
　　一定要灭了他，将他砍成二十八块！
　　只是话才说完，姬延才发现阿青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
　　“怎么？”姬延并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阿青却是轻轻一叹，“那个人，你杀不了！”
　　姬延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他是大周朝的天子，手下名将如云，还有科技加成，岂会怕了区区一个韩成？
　　纵然他的身后有燕王又如何？
　　想到这里，姬延猜测到，应该是阿青体贴自己，生怕为了此事就与燕王大动干戈，坏了大周朝的好事。
　　心头一阵感动。
　　越是如此，姬延越是热血上头，“阿青姑娘、小七你们放心，此仇此恨，孤一定会替你们报的。”
　　阿青更是哭笑不得，“你先出去吧！”
　　姬延一怔，却也不好说什么。
　　“需要什么就支会一声。”
　　姬延匆匆离开。
　　姬小七却奇怪道：“阿青姐姐，他是什么人？”
　　阿青又是一阵头疼，“好好歇着！”
　　姬小七很乖，而且她失血过多，确是应该要休息。
　　姬延的行仗停留下来。
　　整个燕国境内却是烽烟起来。
　　更糟糕的是，不只是武阳城这里，韩风与阿青发生冲突，在另一边的贡县，项羽也与燕军发生了冲突。
　　霸王军由曲沃城，经过齐国，渡黄河，到达燕国境内，比姬延其实还要近上一些的。
　　之所以现在才到达贡县，仍是路上与齐王有些纠结。
　　只为让齐王借些马匹。
　　齐王当然是不想借的。
　　霸王借东西，几时还过？
　　而且齐王也自知没有那个胆量让项羽还马。
　　一枪镇曲阜，一骑擒鲁王，这样的战绩齐王自问做不到。
　　可以说，霸王旗所至，鲁国上下已经生不出任何的反击心思。就连鲁国最大的郡城也割让给了项羽。
　　但齐国境内的马匹也不多，这才让齐王左右为难。
　　最后还是项羽亲自找上孙膑，最后借到七百马匹。
　　现在的霸王军，足足有三千三百骑。
　　为什么骑军人数和马匹都有增长，当然也是一路借来。
　　只要项羽所经之处，只要对方有战马，都毫不客气的借来。
　　以至于渡过黄河之后，他只差五百战马。
　　而霸王军人数的壮大，正是齐人自投而来。
　　霸王军所至，从属者众。
　　无论鲁人还是齐人，对于霸王神威，皆是心悦臣服的。
　　回到贡县，虽然并非是一处大县，正巧却有霸王所需要的马匹。
　　这里也是燕国境内的三大马场之一，适合上战场的马匹就有千数之多。
　　一般来说，燕国的战马是要等长大到三岁方才可以。
　　但真要急用，两岁半的马匹也是可以的。
　　项羽看上的，正是这一批战马。
　　此时，与项羽对峙的是燕将齐支，脸庞之上，尽是愤恼之色。
　　“项羽！某念你是大周军，是前来助阵的友军，方才同意你来观看马场，如何你竟要咄咄逼人，强抢燕国的战马？”
　　齐支的身后，那些燕国将士皆是一脸怒容。
　　这哪里是来支援他们燕国的？分明就是一伙强盗好不好？
　　说好只是来观马的，现在却要拿走他们的马匹。
　　养大这些马匹容易吗？燕国几乎是付出了举国之力，也才勉强养活了这三大马场。
　　若没有这些马匹，燕国凭什么与匈奴蛮夷交战厮杀？凭什么保护自己的国土？
　　面对燕军的不满，项羽根本不加理会，只在那里抱胸而坐。
　　身侧，副将晋亨上前一步，“放肆！霸王亲至，来援助你们燕国，竟然还有如此混帐之话！你等速速交出马匹才好，如若不然，便要踏平你们的马场！”
　　顿时，众燕军一个个气得哇哇直叫。
　　这叫什么事？
　　霸王军是有些名气不假，但并没有请你来是吧！
　　就算真要讨要战马，是不是也该要沙场立功之后？
　　如此硬抢强要，和匈奴人何异？
　　燕军士卒的这些话，却将项羽惹恼。
　　“你这燕将，到底交与不交？”
　　齐支怒极反笑，“既是你要强抢，不如手下见个高低才是。”
　　只凭项羽一句话，他就要交出燕王的战马，以后有何面目去见燕王？
　　然而项羽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身边两将一起抢出，“区区燕将，也敢与霸王叫阵？”
　　当下，二将一起躬身下来，“霸王，末将请战！”
第601章 霸王看中你的马
　　项羽虎目一张，“尔可去一战！”
　　陈昱大喜，“末将得令！”
　　哪知项羽却是冷冷道：“若不能胜，提头来见本王！”
　　陈昱身躯一震，“霸王放心，三招之内。”
　　对面，齐支大怒，虽然他只是一处马场的守将，却也并非泛泛之辈。
　　毕竟马场对于燕国的重要性极为可观，不比一座重要城镇要差。
　　“大胆周贼，欺吾太甚！”
　　齐支策马而出，手里更将剑拔出，劈头就斩。
　　陈昱见状，同样迎去，手里唐刀挥动。
　　只听得当的一声，齐支大惊失色。
　　原来双骑交错之间，陈昱已经一刀将齐支的将剑斩断。
　　好在骑上交锋，多是这样的策马对冲。
　　陈昱虽然一击得手，却也无法将齐支怎样。
　　只是回头大笑道：“汝技不过如此，何来胆大妄为？”
　　齐支气得大叫，“再来！”
　　当下，齐支纵马回阵，换了兵器，却是一柄长枪。
　　“就你再换来十八般兵器，也不是霸王军的对手。”
　　陈昱虽然嘴上奚落，心头却是谨慎起来。
　　一寸长一寸强，马上兵器也是如此。
　　而且现在齐支换了长枪，想要再借着唐刀的锋锐之力就有些难度。
　　先前为何能将齐支的兵器斩断？
　　一来是唐刀的锋锐程度远远胜过齐支的将剑。
　　这种剑器虽然也是铁制，却在强度上远远不如唐刀。毕竟此时各诸侯国才兴起铁器打造不久，杂质太多，强度不够。
　　另一方面就是霸王马是带足了马蹬的。
　　高顺军在与项羽分道之时，把自己全军的马蹬都给了霸王军。
　　如此一来，陈昱在马上的发力至少多出五成。
　　两下相加，不能斩断齐支的将剑倒是奇怪了。
　　齐支虽然受挫，却也知道在兵器上吃了亏，这才换来长枪。
　　果然，这齐支长枪一展，顶着一朵朵的枪花就冲了过来。
　　待到陈昱挥刀去斩，却又被齐支的长枪避开。
　　更用枪尖在唐刀背上一点，差点将陈昱的唐刀一击拍开。
　　惊得陈昱大惊失色。
　　待要握紧了唐刀，却见齐支一枪刺来，分心就刺！
　　陈昱眼里瞳孔猛的一张，深吸一口气，整个身躯向后折去，更用右脚狠狠踹在枪身之上，方才解了围。
　　齐支一击不胜，双方侧身而过。
　　下一刻，齐支的目光落在陈昱的马蹬之上。
　　先前陈昱能够做出那样的动作，多亏了这副马蹬。
　　若非如此，他想要避开齐支的攻击，就只能主动坠下马去。
　　虽然没有得手，齐支却也还报以冷笑，“什么霸王军？也不过是如此罢了。”
　　陈昱老脸一红，策马又战。
　　齐支正要他如此，却见那长枪一展，又是无数枪尖涌来，让人看不清虚实。
　　陈昱眼见三招将至，勉强避开了枪尖，却见身躯猛然翻下，只一只脚还挂在马蹬之上。
　　唐刀瞬时自齐支腰间挥过。
　　齐支又惊又怒，整个长枪已经挥出去，不及近身，只好用枪头去架住对方。
　　然而这时他却是忘了，陈昱手里的唐刀，是削铁如泥的。
　　唰的一下，唐刀不但切开枪身，更是击中齐支的衣甲。
　　只是陈昱并没有痛下死手，仅用刀身抽出一记。
　　齐支脸色顿时难看。
　　不只是败了一招，更是陈昱抽的那一记，用力也是不轻的。
　　陈昱策马而过，只淡淡看了齐支一眼，回到项羽面前，“禀霸王，末将三招胜出，不敢辱命！”
　　霸王冷漠的看着眼前一切，更是淡然道：“归阵！”
　　陈昱一躬身，策马回去。
　　齐支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若是败在项羽手下还好说，现在竟是败在霸王军的一名百户长手里。
　　此时，晋亨更道：“你那燕将，既已经输了此阵，还不快快将马牵来？若是误了霸王军的时辰，别怪我等不给燕王面子！”
　　这话当然是有些强硬的。
　　但晋亨可是代表了霸王军。
　　而且来抢燕王的马场，能会有好的结果？难道对方还真忍气吞声不成？
　　齐支果然怒火升腾，“燕国的将士们！”
　　吼！
　　众将士皆是按捺不住，只求一战。
　　被人欺负上门，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项羽冷冷看着齐支的表演。
　　晋亨更是冷笑，“真以为你们人多就可以放肆？”
　　霸王军这边只有七人而已，毕竟是以观马而来的借口。
　　何况纵是多带些人马，对于项羽而言也不过是些累赘。
　　齐支大笑，“就让齐某来领教一二，看看声威华夏的霸王，是否浪得虚名？”
　　就见齐支手臂一举，四十多名燕骑纵马冲了起来。
　　对面，项羽只不过眼睛一眯，再没有其他的动作。
　　倒是晋亨等人有些心惊。
　　让燕兵这样冲起速度，他们是很吃亏的。
　　也只有陈昱哈哈大笑，你们还不知道当日的霸王，是何等的威风八面。
　　那曲沃城下一战，才是霸王项羽的巅峰一战。
　　虽是被孙膑和吴起用二十万大军联合设伏，却被霸王一人一枪，杀得几进几出，无数齐鲁将士不敢抬头。
　　若不是那一战，后来鲁国上下何至于望风而逃？
　　只是这些话，陈昱并没有说出来。
　　霸王之名，何须吹嘘？
　　说时迟那时快，齐支已经带队冲来，手里更是换了长枪再度刺出。
　　项羽终于出手。
　　霸王枪一出，如黑龙出世。
　　啪、轰、嘭！
　　霸王枪轻易震断了齐支的长枪，发出啪的一声。
　　不等齐支有所反应，霸王枪无视了对手，直接轰在齐支胯下坐骑的额头之上。
　　那么大的一匹马，再加上可怕的冲力，竟是被霸王枪一击轰得快要离地而起。
　　虽然没有轰飞出去，却是连着上面的齐支一起撞向后面的燕骑。
　　一时间，发出巨大嘭的一声，齐支身后的燕兵无不是被撞上。
　　人仰马翻，一阵兵荒马乱，众燕骑又惊又骇，纷纷勒马避开。
　　而地上，却是倒了连同齐支在内的整整八名燕骑。
　　其中四匹战马倒地不起。
　　齐支的马匹更是气息全无，额上一个巨大的血洞。
　　连带着把齐支也死死压在马身之下，动弹不得，也不知腿骨是不是被折断，只见到他一脸的痛苦，想要把自己的左腿从战马身下抽出。
　　另外的三匹战马倒是没有死去，只倒在地上发出一阵阵的哀嘶，也不知哪里受了重伤。
　　八名燕骑中，两人气息全无，其者皆在地上一脸痛苦。
　　众人皆是倒抽一口冷气。
　　这只是霸王一枪之力！
第602章 张仪的猜测
　　顿时，那些燕骑竟是驻马而立，不知该要如何。
　　晋亨放马向前，“你等不放马匹，莫不是还要再战？”
　　顿时，众燕将皆退，不敢作声。
　　项羽也不去也这些燕卒为难，只道：“本王只是去北疆杀匈奴而已，欠下的马匹钱，你等自去找燕王收取！”
　　正在这时，外面的霸王军听到这里动静，也都纷纷进来，正好当着燕卒的面，将那些马匹取走。
　　除了那些没有战马的战士都有了坐骑，更还多了六百匹战马，正好用来替换。
　　项羽自是没有客气，尽数带走。
　　只剩得这里一片的狼藉。
　　和众多面面相觑的燕骑。
　　另一边，距离千重关约八十里地，袁风终于追上施夷光的车辆。
　　不用说，他乃是一路直冲过来，路上不知砍杀了多少溃散的燕兵。
　　这两辆车的前后，更是倒了一地的燕兵尸首，就连袁风的手下，也有三人受伤。
　　一名剑士查看过后，上前报喜道：“大人，施夷光还在里面！”
　　袁风松了一口气。
　　只要施夷光还在，他的荣华富贵就还没有跑掉。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袁风回头一看，突然大笑。
　　来人正是楚灵子和空灵儿，路上出了一些状况，才跟丢了一段。
　　他们却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一两个时辰之内，袁风竟然驾车回来。
　　空灵儿忍不住上前质问，“你这匈奴狗，笑得这样古怪作甚？可有对我的夷光妹妹下手？”
　　袁风这才上气不接下气的停住。
　　“你问我笑什么？本座当然是替有些人不值。”
　　“可笑你们跟了一路，却是浪费了最好的机会，这让本座怎么不纵声大笑？”
　　看着一地的燕兵尸首，楚灵子和空灵儿皆是想到了什么。
　　若非如此，袁风怎会掉头？
　　若非如此，袁风怎会失常？
　　二人皆是一声暗叹。
　　偏偏那件事出得突然，二人不想去面对都不行。
　　袁风当着楚灵子的面，让人将施夷光架出来，“现在你们看清楚了？再提醒你们一遍，若要暗中下手，别怪我们不客气！”
　　楚灵子眉头一皱。
　　空灵儿却道：“袁风，你和你的主子也最好想清楚。施夷光既是天子看中之人，甚至天子为她亲自而来，你们最好不要做出什么过头的举动来。”
　　袁风哂笑，“你最好不要吓唬我，免得本座一激动，保不定做出什么事来。对了，匈奴人对于贞洁什么好像并不太重视的。”
　　何止是不重视，匈奴人就根本没有伦理说法，有的只是动物本能。
　　空灵儿眼一眯，寒声道：“你若是不怕死，最好不要如此。”
　　说罢，二人纵马而去。
　　无论如何，这袁风终归是要北去，也不怕他路上改道。
　　只是想过错过了最佳时机，不免让空灵儿路上狠狠不已。
　　倒是楚灵子冷静，“既然他终归要去匈奴阵营，咱们总有机会下手就是。”
　　空灵儿苦笑，“哪有那样容易？匈奴大军总有一百多万人，还有五位匈奴王，谁知道这袁风要投靠了哪一位匈奴王？”
　　楚灵子却笑，“你只是一时当局者迷。那袁风既是走了这一条道路，自是替咱们指明的了方位？难不成五位匈奴王一起到这里不成？”
　　空灵儿果然眼里一亮。
　　匈奴王虽然有五位，却并不会一起出动，最多出动两位匈奴王已经是非常了不得。
　　而袁风进入燕境之后，方位很明确，就是一路往北。
　　也就是说，前面千重关外必有一位匈奴王，而且九成是这袁风的主子。
　　想到这里，空灵儿眼珠一转，“你是要潜伏到匈奴军中？”
　　楚灵子摇摇头，“你我模样，如何能够混入匈奴军中？只能设想别的法子而已。”
　　空灵儿嘴一撅，“原来你也没有办法的。”
　　楚灵子想了想，“虽然不能混入匈奴军中，我们也可以设法靠近。一旦有机会，未必不能救出施夷光的。”
　　空灵儿点头道，“不错，先找到他的大营！”
　　秦王对匈奴族的了解要比赵燕两国更加详细，这也是黑冰台的功劳之一。
　　甚至黑冰台能够在秦国有如此地位，对匈奴的情报功绩要占到至少一半。
　　毕竟匈奴人也是秦国的长期对手，几乎年年有仗打，岁岁不平安，而秦国的长城甚至是诸侯里最长的一处。
　　武阳城以外，姬延的车队还没有进发的打算，反而是停顿下来。
　　姬小七的伤势太重，无法乘车前行。
　　索性全军停下造饭。
　　而在张仪的车内，姬觉被他找来。
　　“姬小七来了。”
　　张仪此言一出，姬觉脸上又惊又喜，“她在哪里？”
　　张仪叹道：“你先不要着急，她受了一些伤，大王才给她医治过。”
　　姬觉顿时紧张起来，不知姬小七伤到何处。
　　张仪又道：“且听本官道来，现在阿青、姬小七都在大王的辇内，一时还没有出来。只是阿青既没有离开，姬小七必是没有事的。”
　　姬觉虽是脸上焦虑，却也束手无策，以他的身份，自然不能像张仪那样自由出入王辇附近。
　　不经召唤，擅入王辇附近三十步者，斩。
　　此是大周律法。
　　“先生，只是姬小七怎会受伤？”
　　张仪也没有隐瞒，将先前李达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最后道：“此事有两种可能。”
　　其一，是燕王暗中作怪，闹出一些事情来让天子恶心。这是姬延的判断，张仪却并不相信。
　　无它，现在燕王的长城之外就是百万匈奴大军，燕国完全没有任何的理由来招惹天子。
　　姬觉细想了片刻，也是赞同张仪的看法。
　　“那第二种可能……”
　　说到第二种可能，张仪不由得苦笑，“若你是武阳令韩风，见到阿青姑娘和姬小七会如何？”
　　姬觉一怔之下，也就恍然。
　　虽然他有意避开阿青，但却无法否认阿青身上的美丽。
　　那种美，让人一见难忘。
　　至于姬小七，虽然姬觉原来不怎么觉得，现在才发现原来姬小七也是一个美女。
　　而且这两人在一起，那诱惑顿时暴涨。
　　两人的气质截然不同，站在一起却没有半点违和。
　　甚至是相得益彰，更把两人的优点突显出来。
　　姬觉深吸了一口气。
　　“若换作学生，只怕也要心猿意马了。”
　　张仪哂笑，“你是心猿意马，可换了那个韩风，只怕就是因此动手。”
　　虽然李达所述的事实并不完整，但张仪是何等人物，马上就凑出事实的原委。
　　姬觉却不由想起一事。
第603章 姬觉为使
　　只听姬觉道：“既然先生想到这理由，怎么大王却不相信？”
　　张仪淡淡道：“因为她是阿青。”
　　除了这个理由，张仪想不出别的。
　　那个韩风敢对阿青动手，绝对是触犯到大王的逆鳞。
　　不说别的，谁敢占据大王的王辇，还不让大王回到辇内？
　　既然姬延要迁怒于燕王，张仪才不会去触这个霉头。
　　也活该那燕王倒霉，怎么重用了韩风这等草包坑货。
　　姬觉明白了，当下道：“学生谢过先生指点。”
　　张仪摆手道：“此只其一也，二来也是有事交付于你。”
　　姬觉赶紧道：“先生道来便是。”
　　张仪点点头，“大王要去信责问燕王。吾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你可以一去。”
　　现在军中除了一些太监就是虎扑营将士，的确是没有合适的人选。
　　姬觉有些不舍，毕竟姬小七还在受伤中。
　　张仪却盯着他道：“此事虽然不大，但若得了圣意，你们姬家也算有出头之日。”
　　姬觉恍然大悟，“学生听凭先生教诲。”
　　张仪方把案上的信件交与姬觉，又道：“信内，吾已经与燕王说清，若不能将韩风绳之以法，只恐军中将士不容。况且韩风不只伤到姬小七，更是手里有数条虎扑营将士的性命。你去时，路上可将信件拆开看清。”
　　至于姬觉自身，倒不必多言，只看燕王如何处置就是。
　　姬觉再躬一回，“请先生凡事多周旋一二。”
　　所托之事，无非还是为了姬小七。
　　张仪倒也不以为意，这兄妹二人之间的感情也是极为深厚，他早已看清。
　　“路上小心从事。”张仪只嘱咐了一声。
　　姬觉乃退。
　　当然，张仪也早向穆武讨要了四名虎扑营将士，以为护卫。
　　在张仪看来，此事无非是给姬觉一个立功的机会，他却是没有想到，时势竟是变化如此之快，以至于诸事都已脱离了掌控。
　　王辇之内，姬小七一觉睡过了一个时辰。
　　阿青这么怀里抱着她，身子都快要僵直。
　　好不容易动弹了一点点，却不想姬小七睁开眼来，“阿青姐姐，这是哪里？”
　　这是哪里？
　　阿青一时真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阿青姐姐，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姬小七在先前那一刻，真是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的。
　　甚至连过往的一幕幕，都进入她的脑海里快速掠过。
　　不过阿青还没有来得及作答，姬小七却又皱眉道：“好像不对。我先前醒过一回，是阿青姐姐救了我？”
　　没等阿青回答，姬小七看清头顶，顿时惊呼，“王辇？这是王辇？完了，我是不是被大坏蛋抓来这里？”
　　姬小七为何能够一眼认出这里是姬延的王辇？
　　当然是这些王辇都是有定制的。
　　秦王赵王那样的王，只是王侯的王，所用的王辇是不能越制的。
　　只有大周天子这样的王，才是天之共主，诸侯之王，所用的王辇更是要阔出一尺，车内的装饰也更不一样，有天下诸侯奉上的各种表，饰于车内的。
　　别人也罢了，姬小七可是出自陈国王族，才是有如此的眼力。
　　阿青正想着该如何和姬小七解释，却不想小七先这么来了一下。
　　哪知听到里面动静，姬延不由掀帘进来，“出了何事？”
　　姬小七瞪大了眼睛，“你你你，你就是大坏蛋？”
　　这一下，阿青尴尬了。
　　姬延懵逼了。
　　怎么就大坏蛋了？
　　该不是救人救错了？
　　好家伙，原来穿越成了天子，竟然也遭遇到碰瓷。
　　话说，这小姑娘也真是够狠，连堂堂的大周天子竟然也不放过。
　　姬小七却是来了劲，“没错，你一定就是大周朝的天子，你就是大坏蛋！你还我的爹娘来！呜呜呜……”
　　哪知姬小七这么一急，身躯一动，猛咳了两声，竟是昏厥过去。
　　阿青脸色一紧，赶紧去探姬小七的脉息呼吸，还好正常。
　　方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人。
　　“大王，姬小七乃是无心的……”阿青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
　　姬延笑笑，“无妨！”
　　有阿青一声道歉，姬延再没有半点火气。
　　“她只是一个小姑娘，孤岂会与她一般计较。”
　　阿青轻轻一叹，“姬小七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
　　哦？
　　姬延递过来一个眼神。
　　阿青也不知道为何，开始说起姬小七的事情。
　　从一个天真浪漫的小公主到李家集的阶下之囚。
　　在李家集，更是吃不饱饭，连说话走路都要尽量避免。
　　就是这样，还要面对牢卒和姬族同姓的恶意，几次差点被打死在李家集。
　　到了宣恩府，却又差点被人强坏了身子，若不是姬觉拼死相救，若不是姬觉回去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好不容易从宣恩府逃出，又遇上了奄奄一息的阿青。
　　为了救阿青，姬小七差一点又落到坏人手里。
　　阿青一点一点的诉说着姬小七的点点滴滴。
　　很奇怪，两个性格和身世大不相同的女子就这样毫不违和的走到一起。
　　“就这样，我现在和姬小七差不多算是相依为命了！”
　　阿青一声苦笑，结束了自己的话。
　　姬延有些动容，也有些脸红。
　　若不是他算计陈国，姬小七也不会身负无妄之灾。
　　说不得此时，她已经被许到某个诸侯，或是王后，或是太子妃。
　　果然，姬延一抬头，阿青一双美目正意味深长的看来。
　　姬延老脸更红，讪讪道：“阿青姑娘，此事……此事的确是孤的不是。”
　　姬延原想是辩解一番的。
　　只是话说了一半，索性捏着鼻子认下来。
　　阿青是什么性格，他还不知道？
　　最是心软越女剑。
　　明明有剑，心地却是极软。
　　阿青一时沉默。
　　姬延却道：“孤这次回去洛邑，必对姬小七一家有些补偿。”
　　阿青轻轻嗯了一声。
　　一时间，二人有些无话。
　　这可不行。
　　姬延想起一事，“你们怎会被武阳令追杀？”
　　提及这事，阿青有些怒火腾起。
　　若不是韩风的胡搅蛮缠，也不至于让姬小七差点丢了性命。
　　听到阿青讲完前因后果，姬延也是怒然而起。
　　“此事你放心，孤必要替你出这一口恶气！”
　　阿青怔住。
　　在她看来，无论如何，也不该让姬延如此动怒。
　　难道……
　　想到此处，阿青脸上莫名的一红，却下意识的劝道：“大王现在号召天下共兵，抵御匈奴蛮夷，实不该与燕王交恶。就算是要报仇，也该由阿青自己出面才是。”
　　姬延哈哈大笑，“卿与孤，何出此言哉？无论燕王怎么想，这韩风的人头，孤是要定了！”
　　开什么玩笑，竟敢伤到他的美人，这还了得？
　　当于，姬延匆匆离开王辇。
　　看着姬延的身影，阿青眼里一阵异彩连连。
第604章 燕朝论策
　　姬延下了王辇，开口就道：“吴庭芳何时能到？”
　　身边周忠上前，“回禀大王，吴庭芳所部还需半个时辰。”
　　姬延又道：“我军现在距离武阳城还有多少时辰？”
　　周忠心头算计了一番，“若以先前的速度，尚需要一个半时辰，若改道行走，则只要一个时辰。”
　　姬延大掌一挥，“下令本部人马，以及吴庭芳军，皆去武阳城下汇合。”
　　又令道：“我军缓行即可。”
　　这是担心姬小七的伤势。
　　虽然这小姑娘对他恨意不小，不过看在阿青的面子，这些都是小事。
　　等到阿青好好劝说，也不至于对自己有什么威胁。
　　何况姬小七真的只是一个孩子。
　　才十一岁，在这个时代已经接近成人，但姬延的潜意识里还是以自己的时代作为标准。
　　很快，大队的人马转向。
　　别的人还好，大王说要怎么弄都行。
　　但张仪不一样。
　　很快他就猜测到大王的想法。
　　一阵犹豫之下，张仪还是下了自己的车，朝着王辇那里匆匆跑去。
　　姬延没有坐到王辇之内，不过因为外头日头正烈，他也没有坐到驭手身后。
　　而是坐到了竹帘之内，既不会影响阿青和姬小七，又可以避开头顶上的烈日。
　　“臣，张仪，求见大王！”
　　姬延正眯着眼打盹，一下子醒来，“爱卿不必多礼，上车来说话。”
　　张仪爬上车来，与姬延就隔了一层竹帘。
　　甚至透过竹帘，可以看清楚里面的阿青和姬小七。
　　张仪一阵犹豫，生怕会引来阿青的不快。
　　倒是姬延笑道：“爱卿何事如此踌躇？”
　　这可不像是张仪的作风。
　　张仪干笑两声，道：“大王可是要去攻打武阳令？”
　　姬延点点承认，“到底瞒不过爱卿。”
　　张仪颇有些无奈，大王啊，你才让人去找燕王讨要说法，现在这样是不是不大好？
　　只是这样的话让张仪说出来就有些为难了。
　　怎么说大王对他也有知遇之恩的。
　　张仪心里突地一动，朝着竹帘里面瞅了瞅。
　　然而阿青根本就没有看向这里，只面对着姬小七，好似正在假寐。
　　姬延乐了，“爱卿可是没有见过阿青姑娘？”
　　吓得张仪脸色顿时一白。
　　阿青是什么人？明摆是大王的心头肉啊！
　　“大王见笑，若是臣有如此美人相伴，也要冲动一二的。”
　　姬延似笑非笑，“是么？”
　　张仪心头一跳，好像又说错了话。
　　“大王，只是您以阿青姑娘受辱为由，就向盟友大举攻伐，只怕不能堵上悠悠众口。”
　　姬延淡笑，“那又如何？孤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如何保护大周朝的百姓？”
　　张仪暗暗叫苦。
　　大王这是下了狠心要去打韩风了。
　　“只是大王身为天下共主，岂可以妇人之仁？”
　　不劝是不行的，若任凭大王这样胡为，回去还不被朝里的那些大员指着脊梁骨骂？
　　毕竟现在姬延的身边，也仅只张仪一个文臣而已，这是何等的殊荣。
　　姬延的脸色却是变了，“孤，既为大周天子，岂可受到诸侯臣子轻侮？难道说，孤之美人的身份，还比不得区区一介武阳令？”
　　张仪赶紧跪伏，“大王恕罪，是臣下失言！臣张仪只是有些辞不达意而已。以张仪之意，可擒韩风，不必大动兵戈，以至事情不可收拾。”
　　姬延怒火渐平，“卿有何计？”
　　张仪心头松了一口气，马上想到，“大王，我大军只须固守而已。施以声威，壮我军势，再以言辞为檄，必让武阳城中燕军乖乖交出韩风此贼。”
　　姬延仔细一想，却道：“何时能定？”
　　张仪又道：“最迟不过明日午前。”
　　姬延轻轻点头，“可！”
　　张仪大喜，“大王圣明，臣张仪告退！”
　　等等！
　　姬延抬手，“你可是让姬觉去与燕王交涉？”
　　张仪弯腰道：“大王圣明！”
　　姬延又是点头轻许，“也好，让他先立些功劳吧！”
　　张仪心喜，这步棋总算是走对。
　　不说别的，阿青和姬小七形同姐妹，姬小七和姬觉又情深难解，自己这笔投资总算是没有白费。
　　就在姬延决意径取韩风的人头之时，燕国的都城蓟城王宫之内，燕王先后收到乐乘大军被围的消息和千重关三道关等关口被破的消息。
　　此时，燕国朝中所有的大臣都在殿内议事。
　　可想而知，此时燕王与众臣心内的焦急之意。
　　失去了乐乘的精锐骑兵，又没有了长城防线，如何去抵挡匈奴的百万雄兵？
　　“众卿可有良策？”
　　这已经是燕王第三次开了金口。
　　然而，任何诸臣苦思，也是不得其解。
　　鞠武站了出来，“如今，长城防线失去近三成的关口，再以长城为守，必不得其法。可将其余的长城军团回撤，或凭险要阻挡匈奴，或去驻守重要的城池。”
　　当下，兵部尚书站出来道：“丞相大人不可。臣以为，当急令李华将军率三万大军固守长城的山海关，以为吸引。”
　　鞠武冷笑，“你以为，匈奴大军一定要去打李华？”
　　匈奴动用如此规模的铁骑，更连匈奴王也出现，怎么只想着去啃李华那根骨头？
　　兵部尚书洪年也急了，“丞相大人，臣以为，当以蓟城吸引住匈奴的注意，最好引诱匈奴人来攻打。蓟城高大坚固，且有兵马五万，还有米粮无数，就算是坚持一年半载也是可以。待到匈奴人攻打不下，人困马乏，那时再由李华军去切断匈奴大军的后路。则我军必能一举击溃匈奴贼军。”
　　两人的说法，皆有道理，也引得众臣议论纷纷。
　　但这其中有一个关键的点，蓟城。
　　“大王，老臣同意丞相所言，当令李华等军放弃长城一线，急奔回来。”
　　“老臣亦是此议，长城防线已经毫无意义，只有蓟城才是重中之重。”
　　“大王千乘之躯，怎可轻易涉险？纵要反击，也须先将蓟城固守才是。”
　　朝中大臣，几乎只要开口的，都站在鞠武一边。
　　蓟城若是有失，他们这些老家伙的性命都要跟着燕王一起完蛋，还谈什么反击？
　　反击给谁看？
　　再说了，李华所部，同样是步卒为主，只有少量的精骑，能将匈奴人撵走就不错，还想包了匈奴大军的饺子不成？
　　众臣之言，显然也是合了燕王的心意。
第605章 流县失陷
　　李华所部，其实距离最远，伸入到辽东一带，想要撤军回来并不容易。
　　但李华军是野战军团，战斗力最强。
　　除了李华军，就是燕国的二线军团，原来的布置中，这些二线军团都布置在长城以内，也可以用来阻挡一下匈奴人的攻击，为蓟城提供保护和缓冲。
　　“现在要做的，当征召举国之兵，与匈奴军一决死战！”
　　鞠武提出这条建议，也是迫不得已。
　　今年的蝗灾，对燕国也是有一些影响，造成本岁的米粮不足数，现在征召全国之兵，就只能动用积粟。
　　燕王没有多作考虑，“既是如此，请丞相颁布征兵令，以举国之兵，共御匈奴强虏！”
　　仗打到这个地步，也没有什么要不要节省的。
　　甚至整个朝议下来，都没有提到要不要出军去救乐乘。
　　实在是燕国现在自保都成很大的问题，哪里有多余的力量去救乐乘军？
　　最好的选择，就是乐乘能够多坚持一下，给燕国多争取一些时间，征兵、调粮，练兵等等，都要更多的时间。
　　千重关后五十里地，是上谷郡的流县。
　　此时的流县在经历了几波匈奴骑兵的试探之后，终于迎来真正的考验。
　　流县并不是什么大县大城，连流县这个名字也起得随意之极。
　　好在华夏族的士卒擅于守城，即使是利用一些逃下来的败兵，用来守城也是可以的。
　　守城将名洪举，千户长，手下士卒也有两千人，再加上收编了一些败兵，也有近三千人的规模。
　　千重关一失，流县迟早是匈奴人的攻击目标。
　　很快，黑压压的匈奴大军至流县城下。
　　一阵阵的箭雨、擂石滚木之下，匈奴人留下一大片的尸体。
　　这让索木贴大动肝火。
　　攻打一个小小的流县还要如此费力，如何与匈奴王回报军情？
　　“传令下去，再有退回军前者，斩！”
　　一队队的亲兵分出去，充作督战队。
　　无论前面的匈奴士卒打得多惨，都不许后退。
　　一架架云梯推来，一队队匈奴将士冷酷向前。
　　很快，匈奴军的弓箭开始压制城头的燕军。
　　毕竟在射过五轮之后，燕军弓手的臂力是在下降的，而匈奴兵则是不然。
　　匈奴的弓箭，更容易击发，所需臂力较少，这也是匈奴人为了适应马上攻击而决定的。
　　再加上匈奴人从小就在进行弓马骑射训练，更会合理的分配臂力。
　　一般来的说，华夏族的弓手在射出第五轮弓箭之后，臂力就开始出现急剧的下降，这时要么是换上另一队的弓箭手，要么是干脆放下弓箭，换上刀枪剑戟。
　　但匈奴人不然，连续射出十轮弓箭之后，方才会臂力疲软。
　　更不说此时，源源不断的匈奴兵开始向流县城头发起攻击，漫山遍野都是匈奴奇怪的呼喝声。
　　一枝枝箭矢更是纷纷射上城头，一个个燕军将士不幸中箭。
　　很快，城头下的尸体堆起一层又一层，鲜血反复灌溉着流县城头和城脚，到处都是在尸体堆中痛苦哀呼的伤兵，无论燕兵还是匈奴兵。
　　再这么打下去，仅只匈奴兵的尸体都要快堆城头。
　　然而无须匈奴兵再攻打下去，洪举已经绷不住。
　　燕国的军队之中，是混合制度，有军功者能够晋升，有背景者也是如此。
　　这并不是作弊，而是燕国的体制如此，那些大家族的利益是必要照顾到的。
　　很不幸，洪举就是这么一个身世。
　　比那些普通的世族子弟强些的是，洪举也真刀真枪和匈奴干过，也是立有军功的。
　　但他有一个巨大的缺点，意志还不够，不能独立为将，更不能在如此重大的战场之上。
　　他这一辈子生下来就是荣华富贵，虽然说也喜好兵书兵策，也出塞杀敌过。
　　但现在是真正的尸山血海，真正的血战。
　　看到匈奴将士如潮水般的涌来，他就知道流县再也无法守住。
　　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理由留在此处？
　　替燕王战斗是可以的，他也做到了。
　　但为了燕王白白牺牲自己的性命，洪举只好说上一声抱歉。
　　没等到匈奴人将流县四百合围，洪举果断从东门逃出，带着百多名骑亲兵家仆，疯狂打马而出，直奔蓟城方向。
　　主将一逃，下面的燕兵如何能够坚持下去？
　　特别是先前就从长城防线败逃下来的燕卒，更是一哄而散。
　　索木贴听闻洪举逃走，丝毫不以为意。
　　他没有一上来就四下合围，就是准备让洪举逃走。
　　“看来，他倒是没有辜负本将的好意！”
　　顿时，四下的匈奴诸将一阵哄笑。
　　没错，燕人就是如此没种的。
　　只有能够保得自己的性命，谁也不会拼命的。
　　索木贴大掌一挥，大方无比，“镐赏全军一日。”
　　众将狂喜，嗷嗷叫嚷着冲入城内，连先前那些充作炮灰的匈奴兵，此时也是兴奋无比。
　　一般来说，匈奴军攻下城池之后，除了城主府是主将的战利品，旁人不能染指，余者皆可。
　　特别是索木贴已经说过，镐赏全军一日。
　　这一日，当然是任意劫掳的，可想而知，今日之后，流县再无生机，所有的一切都会成为匈奴人的战利品。
　　除了这里的城墙搬不走，房屋搬不走。
　　男人，女人，金钱，米粮，铁锅，铜罐，衣衫，布匹等等，只要看得入眼的，尽皆掳走。
　　事实上，并没有什么能让匈奴人看不入眼。
　　凡是华夏族的物品，对于匈奴人来说都是珍品，比如有些破烂的衣衫，也是可以在草原上御寒的。
　　没有办法，草原上除了能够生养牛羊外，再没有别的产出，一切的资源都得要向华夏族去交换，或者去抢。
　　若说有让匈奴人看不入眼的物品，就是流县城里的老弱幼小。
　　本来，这些年纪尚小的孩童也可以作为未来的奴隶，但有一个问题，匈奴的地域太广，要将这些活人完整的带回去自己的部落，是并不合算的。
　　与其让他们白白浪费粮食，还不如一刀落得干净。
　　很快，流县就变成一座活生生的地狱。
　　无数人间悲剧惨景，在流县的各处上演，甚至是当街表演一幕幕的丑恶剧。
　　燕国人还不知道，这才是开始。
　　流县，不只是第一座流泪的华夏族城池。
　　因为进入千重关之后，整个匈奴大军是兵分数路的，有的向南攻击，有的沿着长城防线攻击，有的直接朝着蓟城而去。
　　而索木贴之所以分到攻打流县，也是因为他在匈奴族中颇有地位，才分到如此肥差。
第606章 分道扬镳
　　天色近晚，姬延与吴庭芳大军已经汇合，就要接近武阳城。
　　只是这时，姬小七醒来。
　　“阿青姐姐，我睡了多久？”
　　姬延本想过去打个招呼，可一想到姬小七先前的反应，顿时有些迟疑了。
　　阿青笑道：“还没有到天黑，看来你今夜要睡得晚了。”
　　姬小七却是道：“我好饿，能不能给我一点吃的？”
　　这一句，却是冲着姬延去的。
　　姬延是天子，这是王辇，要吃东西当然要找他。
　　只是姬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是怔住。
　　倒是阿青客气道：“大王，可否给小七一些吃食？”
　　当然可以。
　　姬延才反应过来，当即唤来周忠，将准备好的膳食奉了上来。
　　因为是天子出行，路上是随时备好了吃食的。
　　哪怕姬延并没有受用，这些准备也是必不可少。
　　东西不太多，有卤好的鸡腿等物，还有水果和粥米。
　　不过足够看得姬小七直咽口水。
　　伸手就要去抓那鸡腿。
　　阿青皱眉道：“馋嘴！你才受过大伤，该要慢慢调理才好，先喝些粥米。”
　　姬小七顿时愁眉苦脸，“可是小七真的好饿！”
　　那只鸡腿更是抓得紧紧的。
　　一来路上阿青和姬小七也没有怎么好生用过饭菜，好不容易在武阳城里闲坐下来又出了韩风那一档子事。
　　二来也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确是容易引起饥饿感。
　　阿青还要再说道，却被姬延抢在前面笑道：“阿青不必责怪，小七现在就是用些肉食也是无妨的。”
　　这些自是西医的理论，失了血，伤了身子，就该要大补才是，几乎是百无禁忌，想吃什么吃什么。
　　阿青却是误会，“你只管讨好她，却不会想到她会留了病根。”
　　从华夏医术来说，多半是急症缓治的，特别是如姬小七这样的失血过多，更要缓行慎理。
　　只是这一下，姬延老脸一红。
　　阿青这意思，再明白不过。无非是暗指他想要讨好姬小七，至于讨好姬小七的目的当然是不纯的。
　　可姬延真敢发誓，他是用西医给姬小七救治的啊！
　　当然也不全对，至少那九转延命丹应该还是算在中医之内的。
　　不过既想到了九转延命丹，姬延也就有了说辞，“阿青见笑了，先前那丹药灵验无比，小七吃了它不会再有反复的。”
　　姬小七睁大眼睛，看看阿青，看看姬延，“你们吵什么？”
　　的确，那鸡腿都吃到只剩下一根骨头，再争执下去也是多余。
　　阿青不由莞尔，摇头道：“行了，就你能吃。”
　　也不知道为何，阿青向来不乐意多管教别人的，偏偏对这姬小七多说了几句。
　　“不过只有一事，你吃了人家的鸡腿，打算接下来如何报仇？”
　　阿青只是一句玩笑。
　　姬小七却是认了真。
　　只是咂了咂嘴，“还能怎样？等本小姐杀了这个大坏蛋，就给他烧一只鸡腿。”
　　姬延眼前一黑。
　　丫的，还真是挺公平的。
　　不过对于姬延来说，只要姬小七别急着要离开这里，什么都是可以慢慢商量的。
　　只是这时阿青却道：“有一件事，民女要向大王禀告。”
　　姬延笑道：“阿青请说。”
　　阿青还不习惯姬延的称呼如此亲近，不过也只是稍一皱眉，没有说什么其它，只道：“阿青已经和袁风交过手。”
　　什么？
　　姬延一惊，脱口而出道：“结果如何？”
　　阿青却是没有说话，只仔细看着姬延。
　　姬延一时莫名其妙，随口道：“那她没有事吧！”
　　阿青摇摇头，不再去看姬延，只道：“袁风此人身手了得，很危险。而且他手下的几个剑士和匈奴高手也不好惹。若不是楚灵子和空灵儿突然出现，只怕我也要被擒去。”
　　姬延惊问道：“那你们没有救出施夷光？”
　　阿青轻轻一叹。
　　姬延不知该要怎么再问。
　　阿青却道：“楚灵子还是要强过阿青，他打败了袁风，但袁风的一个同伴以施夷光为威胁，定要我们退开。”
　　后面的事情，纵是阿青不说，姬延也能够想到。
　　“该死！”姬延恼怒之极。
　　更是一拳砸在车窗上面。
　　阿青缓缓道：“楚灵子和空灵儿已经在跟着袁风，若是匈奴人对施夷光有什么不利，他们在暗中应该可以周全的。”
　　说是这么说，施夷光既是落到匈奴人手里，谁敢打包票无事？
　　姬延更是狠狠道：“匈奴欺吾太甚！此生必要斩尽匈奴的生路。”
　　王辇内，再无言语，只剩下姬小七吧叽吧叽的吃喝声音。
　　片刻，阿青突然道：“大王，阿青有一事相问。”
　　姬延转身笑道：“阿青有何事？”
　　阿青摇摇头，“第一，阿青不习惯一个陌生人这样称呼，还请大王称呼阿青姑娘为好。第二，阿青想问上一问，大王去攻打武阳城，可是为了阿青？”
　　姬延老脸微微一涨，笑道：“阿青姑娘，这样听起来也似乎更好一些。至于攻打武阳城，当然不是阿青姑娘所想。燕王此人，惯会做些暗地手脚，孤若不能给他一些教训，非但白白扔了虎扑营七名将士的性命，更只会让他得寸进尺而已。”
　　阿青点点头。
　　姬延却是心里一跳，好像将要失去什么东西。
　　下一刻，阿青又道：“大王，阿青想带着姬小七离开，请向大王借用马匹。”
　　姬延惊讶，好不容易安抚了姬小七，怎么反倒是阿青要走？
　　阿青淡淡解释道：“姬小七受了伤，本来是不宜行走的。只是阿青还惦记着自己的任务，要救施夷光解救回来。”
　　姬延一时无法拒绝。
　　半晌才道，“不能多留一晚？”
　　阿青轻轻摇头，“施夷光还在匈奴人手里，迟恐生变。”
　　姬延一阵怅然，“既如此，孤把自己的马给你。”
　　姬延此行，带了数匹御马的，其中一匹青聪马正好适合。
　　阿青见了青聪马，也是心喜不已，托着姬小七就翻身上去，就在马上微微弯腰，“大王，阿青谢过！”
　　姬延赶紧道：“阿青姑娘不必多礼。”
　　阿青轻轻夹马，催马而去。
　　身后，姬延一阵怅然。
　　好像有哪里不对？
　　可是一阵回想，姬延觉得自己又没有做错什么说错什么。
　　大军既至，武阳城还是要打的，韩风也是要抓来出气的。
　　姬延吩咐下去。
　　“全军加快速度！”
第607章 攻打武阳城
　　片刻之后，韩风在城守府内听到燕卒来报，“大人，外面被大周军包围，对方打出天子旗号！”
　　顿时，韩风大惊，“胡言，大周天子怎么可能亲至？”
　　那小校报道：“大人明察，小人不敢撒谎，大周军已经包围了各处城门。”
　　韩风猛然起身，道：“来了多少人马？”
　　小校报道：“大约六七千人。”
　　什么？
　　韩风顿时大笑，“才六七千人，真以为武阳城是一座泥巴城？”
　　别说城内尚有万余的大军，武阳城本身就是一座大城，城池高大坚固。
　　区区六七千人，哪里被他放在眼里？
　　更兼城内米粮充足，就是匈奴十万大军来攻打，没有一两年也别想拿下武阳城。
　　当然，这样被大周军困住可不是韩风能够忍受的，“令甘泽领军一万，快快将那些大周的残兵败将撵走！”
　　若不是自己才吃了些亏，搞不好韩风是要亲自出手教训的。
　　只是前有被阿青伤到手臂，后又有被虎扑营李选的一顿冲杀，早把韩风惊吓到。
　　不等甘泽整顿兵马出城，大周军的第一轮攻击已经开始。
　　一排排的飞龙出水被架了起来。
　　随着火器营的将士点燃引线，飞龙瞬时冲了出去。
　　下一刻，一个个飞龙嗤嗤冒着白烟落到城头，城内，城脚。
　　就在众燕军将士发懵之际，飞龙炸开。
　　一道道排山倒海的力量爆发出来，大片的士卒被炸成零件状态，飞上天空。
　　就连城墙也成片成块的被轰开，豁出一个个的口子。
　　无数土石和燕军将士的残骸重重的落下，将大片的城墙覆盖住。
　　整个巨大的武阳城，在爆炸声中颤抖不止。
　　街市上、房屋内、兵营内、府邸内，只要是在武阳城里的建筑，无数的燕人或呆滞，或四下惊慌奔逃，整个武阳城瞬时进入地狱模式。
　　特别是靠近城墙的建筑，那是成片成片的倒下。
　　不等城里惊魂定下，第二轮攻击开始。
　　一个个飞龙出击，再一次将轰成废墟状态的武阳城轰成粉尘。
　　整个武阳城内的人，一个个都再忘了奔跑。
　　“老天，这是天神降怒吗？”
　　“是燕王之过吗？”
　　“苍天啊！为何如此震怒？”
　　成片的燕人倒在灰尘之中，跪地叩头不已。
　　如此巨大的动静，连地震也比不得。
　　等到爆炸声音停下，所有的燕人都从灰尘里爬起来，个个欢天喜地不已。
　　很明显，这是他们误以为天神之怒已经完结。
　　显然，武阳城的守备大将甘泽不会这样想。
　　他才接到韩风令其出击的命令，这爆炸声主如期而至。
　　“速去打探明白，到底何事发生？”
　　守备营内，甘泽的暴怒声几乎要传遍整个军营。
　　一个个小校飞快翻身上马而去。
　　不过片刻，却是带着一副震骇莫名，如见到鬼神一般的脸色回来。
　　“报！将军，城东城墙尽毁，守城士卒尽亡于一旦，就是城池之内，也是废墟数百尺，遍地死伤，惨不可忍睹。”
　　“报！将军，城南城墙尽毁，连城门城楼也俱不存在，仅有一两个士卒生存，却是痴立当场，口不能言，城池之内，楼房尽塌，死者无数，伤者无数，各处哀嚎声起。”
　　不用说，城西城北也是如此，所有的城墙好似被天神拔地而起，又随手扔了下来，没有半点城墙的轮廓，只剩下大堆的土尘。
　　在这样的打击之下，甚至那些守城士卒的鲜血都被空气猛的抽干，不见丝毫。
　　甘泽脸色顿时苍白，更道：“那大周军可有退走？”
　　众人不能答，虽然他们被派出去打探，却多只见到那样惨状，就仓皇退走。
　　只有二人站出来道：“将军，大周军并未退走，而且架起了奇怪之物。”
　　甘泽心头一抽。
　　虽然不愿意面对，他也知道那必是大周军的手段。
　　很简单，若非大周军所为，在眼见如此惊天之变后，还敢不快些逃走。
　　帐内，众将面面相觑，皆是看着甘泽。
　　毕竟甘泽才将韩风的命令示与众人，说是要带军去击杀大周军的。
　　甘泽能如何？
　　真冲出去？
　　只是眼下众人都盯着自己，也让甘泽头疼不已。
　　正在这时，一名小校上前，“将军，末将在北城拾到此物。”
　　原来却是一枝没有箭头的箭矢，虽然没有箭头，却捆了信件。
　　甘泽目光扫过众人，回到帅案后坐下。
　　展开信件。
　　天子诏：今，孤号令天下共兵、共粮，以解燕赵两国百姓之苦，共同抵御匈奴外侮。不吝米粮之费巨大，不吝将士奔波六千里之苦，孤，深以为值得。然，武阳令韩风无礼无状，大肆袭杀孤大周将士，更与匈奴私下勾结，其言其行其状，令人发指。孤，指地为誓，必取韩风项上人头，告千万惨死于蛮夷刀下之华夏忠魂，告百万正奋身与匈奴贼子作战的将士之忠心。此心可鉴华夏，此意可通达黄天。孤，更以天子身份下诏，令武阳城中忠义之将士，早取韩风项上人头，可免生灵之涂炭。此，非孤所愿也！
　　甘泽只看得前面两三句，已经是脸色大变，怒意窜起。
　　看到最后，更是又惊又怒，啪的一声拍案而起。
　　“将军息怒！”
　　众将拜倒、惊惧。
　　甘泽也不多言，将那信件扔与众人。
　　看过，众人皆惊。
　　“将军，此信件是虚是实？”
　　“是啊，韩大人竟与匈奴勾结，这太过匪夷所思。”
　　“可照说，天子与韩风大人无怨无仇，何须如此？”
　　“此信上所言，也确有几分可信，天子连秦魏百万雄兵也不畏惧，何须给韩风安上如此恶名？”
　　“可咱们毕竟是武阳军，是韩风大人的手下。”
　　“屁！那玩意还不是仗着他的家族势力？什么武阳令？他可在武阳城内做了半点好事？”
　　“这话也是有些道理的，只是名义上他还是咱们的上头。”
　　“那又如何？既是天子所言，这事准定错不了。”
　　“我看也不见得，只怕其中还有文章！”
　　一时间，众说纷纭。
　　只是主流的意思，还是相信了这天子诏所言。
　　有一句话众将都没有提到。
　　无论天子诏所言是虚是实，那架在城外的神秘大杀器可是还没有撤走。
　　怎么应对？
　　甘泽也是心乱如麻。
　　又有人建议道：“将军，以在下看来，不如遣一能言小校，先出城去打探一番如何？”
　　很快，这一建议得到公推。
第608章 大王就是有钱
　　甘泽无计可施，只能应允众将的提议。
　　他百分之百肯定，若那些大杀器再向前推进，他这万余人的将士马上就要炸营。
　　那样的大动静，区区血肉之躯怎么可能有勇气面对？
　　别说手下的将士，连他听到那样的动静也是心头狂震不已，到现在脚下还有些发虚。
　　很快，一名小校匆匆出得城来，正是走的西城门。
　　先前的探子，早就知道天子的方位。
　　此时的姬延，正等着下面造饭上来。
　　有飞龙出水在，根本无须虎扑营和然城军出击，所以诸军也在轮流造饭。
　　这也是为了防备武阳军突然来个狗急跳墙，还有一部分兵卒得要保护好火器营的将士。
　　当然，造饭的过程中，也免不得纷纷议论先前的精彩一炸。
　　有这样的攻城利器，似乎大军到来，也只是走上一个过程，就可以回去邀功领赏。
　　这是天大的喜事，众士卒自是乐意之极。
　　不用拼命就有功劳，谁不想？
　　当然也不乏想要立下大功劳的将士，面上有遗憾之意。
　　姬延没有等来自己的御膳，却等来了武阳城中派来使者的消息。
　　“让他去见张仪！”
　　姬延没有心情见这使者，如此小事交给张仪去办就好。
　　他满脑子还在琢磨着，怎么阿青就急切要离开？
　　很快，使者见到了张仪。
　　“武阳军使者李想，拜见张仪大人。”
　　张仪上下打量了此人，笑道：“汝是代表武阳城，还是武阳军？”
　　李想一怔，“不知大人何意？”
　　张仪脸色一变，起身喝道：“若你是韩风派来，无须多言，只用提头来见天子就可。”
　　李想赶紧道：“大人且放心，末将正是武阳军甘泽将军麾下。”
　　张仪方才重新落座，只道：“且说你家将军，为何还不见归降？”
　　李想脸色一变，“大人，书信之上，并非如此说法。”
　　张仪手掌一拍案几，“胡言，你可有看清书信？”
　　其实，在张仪看到飞龙出水的威力之后，马上就改了主意。
　　原来他给大王说的，确是只要奉来韩风的人头即可。
　　但现在不只要韩风的人头，还要收编武阳军。
　　李想皱眉道：“若大人要武阳军投降，只怕事不可为。”
　　张仪也不着急，“你回去告诉甘泽，待我军造饭吃过，再来第二轮攻击！”
　　这！
　　顿时，李想额上汗如水浆，“大人，不知可还有变通之法？”
　　张仪冷笑，“你以为，天子看得上你们武阳军？”
　　“大周军中，骠骑军冠军侯，霸王军霸王项羽，如此等阶的良将，我大周军中辈出不止。区区武阳军而已，天子还会在乎？”
　　李想有些脑子转不过来。
　　既是姬延不想要武阳军，为何又要其归降？
　　张仪自是知道其所想为何，淡淡道：“我大周军至，虽有诸路无敌之师，只可惜人数太少，且要人马运送辎重，就给你们这一项功劳便是。”
　　李想一下子不知道该要如何回答。
　　这是把武阳军当押送粮秣的苦工？
　　还不如投降了事。
　　李想想了想，道：“武阳军好歹也是燕国有些战力的精锐，大人何必如此羞辱？”
　　真要带着这个条件回去，怕不会甘泽一刀砍了他。
　　打死他也是不能答应的。
　　张仪却是斜眼一看，“精锐？”
　　精锐之师就接得下飞龙出水的雷霆一击？
　　“实话与你说，先前的飞龙震天，我军中多的是。”
　　任你铜头铁臂，也不可能能接下飞龙出水一击。
　　至于张仪给临时改了名字，也是因为飞龙出水用在陆地上不太威风。
　　当然这些都是小事。
　　李想也没有去想这些。
　　一阵思忖之下，还是咬牙道：“天子既是替燕赵二国抵御匈奴而来，如何让武阳军白白在后面享福？若天子真有用到武阳军的地方，还请上阵杀贼。武阳军誓死不做粮秣转运差使。”
　　大胆！
　　张仪震怒。
　　好好的投降，然后去做工不好？
　　李想硬着头皮，抬头。
　　四目相对。
　　片刻，张仪哈哈大笑，“好！有胆，有识！既是武阳军岂是如此有骨气，此事包在本官身上就是。若是武阳军肯降，保证你们有仗打，有匈奴贼砍杀！”
　　李想暗自松了一口气，“末将多谢大人成全！”
　　言罢，李想又要行礼，道是急着回去禀报甘泽将军。
　　却被张仪出声挡下，“不必着急，先留在这里用过饱饭再说。”
　　李想面有难色，“大人，实在是恐怕将军等得心急。”
　　重要的是，张仪先前可是说过，只等饭过，就要再来一轮攻击。
　　武阳城哪里还能再承受一轮攻击？
　　张仪却笑道：“知你心忧城内。只是本官可以作主，免去这一轮攻击就是。”
　　听到张仪坚持，李想也不好再作坚拒。
　　然而等到饭菜上来，李想大吃一惊。
　　别的不说，那土豆炖肉的气息是真香。
　　张仪一摆手，“不用客气，只管用来。”
　　说着，他自己举箸而食。
　　虽无酒水，却也香喷无比。
　　那李想吃过一口，眼珠子明显就亮了起来，接着更是一口胜过一口。
　　很快，面前的饭菜皆空。
　　张仪笑道：“外面还有，不如与本官一道取来。”
　　外面的大锅之内，同样都是土豆炖肉。
　　李想震惊了，“这，难道大周军都吃此物？”
　　张仪哈哈大笑，“此物名土豆炖肉，土豆是大周朝所特产，肉食则是时有变改的。至于大周军但凡出征，必是全军皆有此物的。”
　　张仪更详细介绍，一般而言，大周朝出军，是一日三餐甚至四餐的，只要条件充许，都是餐餐土豆炖肉的，若是平时训练，则是一日三餐，其中只有一顿是土豆炖肉的。
　　至于打了胜仗，则是加上一只烤鸭和酒水以为镐赏。
　　“所以我大周军上下，皆是精锐，将士用命，无可匹敌！也正是如此花费巨大，我大周朝并不多招兵马，免得无人耕种田地。”
　　这些话，张仪并没有浮夸。
　　在大周朝境内，想要加入正规军并不容易，都是精选过的士卒。
　　若想要加入骠骑军霸王军还有虎扑营的军中，那更是难上加难。
　　但再难也不缺人来报名从军。
　　毕竟大周朝每月还有至少一两的银子可拿，遇上战时，每日还有一钱银子的额外补贴。
　　说到这些，张仪得意不已。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到哪里都不错的。
　　秦国为何能够强兵？还不就是秦王舍得封赏官爵和田地宅院？
　　比财力，现在大周朝好几座金山银山，看秦王怎么比得过？
第609章 武阳军叛走
　　李想一路羡慕过来。
　　若只是张仪使诈，怎么这满眼都是土豆炖肉的大锅？
　　而且周军中的士气，明显是与其他诸侯不一样的。
　　没有一个是面黄肌瘦，带着无可奈何的态度坐在这里。
　　因为每一个大周朝将士都知道，朝廷会替他们照顾到身后之事，让他们只需要奋勇杀敌就可以。
　　李想走遍了整个西大营，最后不得不感叹，“难怪大周朝能够打败秦王魏王的百万之师。”
　　就算是没有那飞龙震天的大杀器，大周朝的士气也不弱于秦军。
　　大周朝的将士，情愿为了天子奉献一切。
　　张仪笑道：“别的本官不敢说，只要武阳军加入到大周朝，所有待遇，必是一概相同的。”
　　若不是现在真差人，张仪也不会动此心思。
　　怎么去算，大周军也不过堪堪三万而已。
　　而面对的匈奴大军，可是过了百万！
　　还有一点，张仪也是先前从火器营那里知晓，飞龙出水用来攻城，或者野战之时破密集军阵极为有效，但在面对骑兵冲锋的时候，是力有不及的。
　　不只是飞龙出水，手榴弹也是一样。
　　正是这样的考虑，让张仪不得不想得更多一些。
　　特别是本队人马，更是只有区区七千人而已，其中还有两千人是新收的郑国降卒，实力不能保证，甚至连忠诚度也是如此。
　　唯有把数量先堆上去再说。
　　既用过了晚饭，李想再次告退。
　　张仪衣袖一挥，“且去且回！”
　　该说的也都说过，相信甘泽能领万余的大军，也不会是糊涂人。
　　只是最后告诫，若甘泽想要拖延下去，大周军半个时辰之后再度攻击。
　　很快，李想将张仪的话带回到武阳军中。
　　果然，听到大周方面变更了条件，众将一个个气得哇哇大叫。
　　只差现在领军出城，与大周军好好血战一回。
　　李想复述了张仪的要求，就一直站在那里，也无解释之意。
　　他当然也听得清楚。
　　这些将领再怎么叫嚷，也不会真出去与大周军拼命。
　　白白送死的事情，谁又会去做？
　　只是这样争执下去，却没有一个结果出来。
　　直到其中一将叹道：“再这样争执下去，只怕又等来周军的又一轮攻击。”
　　如此一说，众将果然都偃旗息鼓，作声不得。
　　纷纷行礼道：“我等全凭将军作主。”
　　甘泽同样是心烦意乱，不得要领。
　　只是这时，外面又有小校进来禀告，“将军，韩大人又派了人来催促。”
　　这已经是韩风第三回派人来。
　　而且言辞一回比一回尖锐。
　　怎么说，韩风也是甘泽的上司。
　　虽然二人同级，但甘泽是武阳城的城守。
　　甘泽置之不理。
　　却是目光扫过众将，只是下一刻，他看到李想的模样，心头一动，“你可还有话说？”
　　李想拜道：“末将身份低微，不敢乱言。”
　　甘泽不耐烦道：“有话就说。”
　　李想应了一声，低声道：“以属下看来，投周只是暂时而已。张仪说过，只要击败匈奴军，何去何从，自由将军方便。”
　　马上有将领冷哼，“哪有如此好事？”
　　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事情。
　　降了就是降了，还能再回到燕国？
　　李想顿时住口不言。
　　倒是甘泽瞪了那多嘴将领一眼，又道：“你只管直言道来，本将不治你罪。”
　　李想方道：“以属下看来，大周军治军既严整，士气又高昂，再加上那飞龙震天的神器，我军怎么也不可能是对手。若非大周军想要收复我军，怕是早就得手。”
　　多扔几个飞龙震天，根本不用武阳军在这里多浪费时间。
　　“放肆！”
　　“将军，请斩此人，以正军心！”
　　甘泽目光一转，“拿下！”
　　李想肃立不动，甚至懒得辩解。
　　若是甘泽不相信，早晚也是一个死。
　　然而帐外小校涌入，却是一把按下那两名拒绝降周的将领。
　　二人皆惊，“将军这是为何？”
　　“好你个甘泽，你这是要反出燕国？你就不顾自己的家小？”
　　燕制，将在外，家属在内。
　　名为保护，实为人质。
　　很不幸，甘泽所部人数已经达到一万二千人，正好就在这个范围之内。
　　甘泽长叹，“本将，虽有家小在蓟，然而手下众将，亦是吾之手足。”
　　众将动容。
　　若不能降周，必是奇天大祸。
　　那二将却是更怒，骂声不止。
　　甘泽也不以为忤，“本将也不为难你们，毕竟都是一殿之臣，同为燕王效力。只是甘泽有言在先，将你二人绑于营内，甘泽领军而降，并不会污了你们的忠义之名。”
　　接着就是一挥手，令小校将二将的手下都押至一处捆绑。
　　“众将听令！”甘泽虎目一转。
　　“我等在此！”
　　接下来的事，容易之极。
　　甘泽亲自带队，城守府的亲兵护卫或逃或降，仅有的反抗力量也不值得一提。
　　赶在半个时辰之内，甘泽押着韩风就出城见王。
　　姬延正收到言侯的消息。
　　其一是有关秦国方面。
　　王翦领了十万秦军，已经进入赵国边境，正朝着赵国的北疆进发，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王翦的路线特意绕开了赵国的都城。
　　这也是应有的题意，份属正常。
　　实在是战国时期，这样的事迹数不胜数，有时借个道都能灭掉一个国家。
　　至于帮手反戈一击也是常有的事。
　　让姬延感兴趣的却是司马错的行踪。
　　据言侯来报，司马错在回国的途中，就突然扔下大军不顾，自己先回到了咸阳城。
　　与此同时，秦国更在境内暗结兵力，似有动作。
　　言侯不能猜测到司马错的用兵方向，姬延却是能够。
　　司马错，终于要对巴、蜀两国下手了。
　　在原先的历史当中，司马错就是秦国拿下巴蜀两地的第一功臣。
　　不但计出于他，更是亲自掌兵去攻打。
　　“想不到，这回打败了秦军，正好给了他掩人耳目的机会！”
　　姬延不由得摇头苦笑。
　　怎么办？
　　身在战国，哪一个名将良臣不是猴精猴精的？
　　楞是把不利变成有利，甚至是无中生有。
　　高啊！
　　姬延连连摇头。
　　若秦国顺利得了巴地和蜀地，得二地的米粮之丰足，还有盐铁之利，则秦国国力更是盛过以前。
　　事实上，姬延一直认为，上党郡的价值都不如巴蜀二地。
第610章 召见甘泽
　　以姬延的想法。上党郡虽然有地利，却要被赵魏两国同时忌惮，反过来对秦国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这也是为何，姬延一直想要言侯打听巴蜀两国消息的缘由。
　　只可惜，他还没有来得及动些脑筋，司马错已经去了。
　　而且这个时候大周朝也没有理由对秦国翻脸，毕竟人家的大将王翦已经领着十万秦军在响应自己的号召，前去助边。
　　虽然有些郁闷，姬延也没有太在意。
　　假以时日，大周朝必能打败秦国的，这一点姬延是有足够自信的。
　　怎么说他也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还自费了好几年。
　　言侯第二道消息，是来自东边的鲁国。
　　项燕的十万楚军，早就到了鲁国境内，应该是在项羽与鲁王讲和之际。
　　只是项燕大军一口气攻下了鲁国的三座城池之后，就有些打不动了。
　　鲁国还有一个人才。
　　虽然不是将才，却工于器械。
　　没错，就是公输子，鲁班。
　　凭着他的妙手，鲁军拼命在后面的城池内外堆造箭塔，把一座座城池建的和刺猬一样。
　　项燕虽然勇猛，能将大军，却也一时束手无策。
　　这样下去，就算他能夺下一座座的城池，也得要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十万楚军，怕是铺不够通向曲阜的道路。
　　姬延仔细想过，鲁国能够挡下项燕，是最符合大周朝利益的。
　　楚国若拿下鲁国，再随便灭了那几个小国，还有一个吴国，那几乎是战国大陆的半壁江山。
　　反观大周朝，就极为难受了。
　　周边是秦、赵、魏、齐、燕几个强诸侯，而若要先打楚国，看起来不错，但架不住楚国疆域太广，若不能出尽全力，怕是反遭困局。
　　毕竟那边秦国也不会白白看着他去痛打楚国。
　　“希望如此吧！”
　　姬延放下奏折，舒展了一下手臂。
　　不知宁青儿等女在洛邑如何？
　　想到那几个还未曾谋面的小家伙，姬延不由得一阵内疚。
　　其实，他之所以要亲征，除了因为施夷光，还是受了项羽的刺激。
　　项羽的战绩简直是亮瞎眼，让姬延也不时有些蠢蠢欲动。
　　身为七尺男儿，谁又不想沙场建功？
　　何况是与匈奴人作战。
　　他的身后，是千万的华夏儿女！
　　正在这时，车外传来周忠的声音，“大王，武阳军将领甘泽请降，并缚来武阳令韩风于阵前。”
　　这么快？
　　姬延有些惊讶。
　　这燕国也太差了吧！
　　对于来自后世的姬延来说，飞龙出水也就是大一点的炮仗而已，哪里有那些钢铁怪兽强大？
　　然而放在现在，飞龙出水带来的震慑就太过强烈了。
　　等等，武阳军是什么鬼？怎么就来投降了？
　　姬延并没有收服什么武阳军的打算。
　　很简单，多出一些兵马，就要多准备钱粮。
　　何况劳师远征，钱粮运输不易。
　　“让张仪来！”
　　姬延第二个念头，就想到张仪身上。
　　不用周忠去请，张仪已经来了。
　　姬延有些气恼道：“武阳军可是先生的主意？”
　　张仪干笑道：“臣张仪恭喜大王，又添新军一支。”
　　姬延淡淡道：“你可知道孤又得要再添钱粮运来？”
　　张仪道：“大王，我军深入，不得不作周全之举。”
　　骠骑军和霸王军虽然很强，但无论是霍去病还是项羽，姬延都给了便宜行事的权力。
　　实际上，就算是让这二人守护着姬延，也是不太靠得住。
　　项羽和霍去病都是极擅于打机动战的猛将，若只充作护卫亲军实在是有大材小用。
　　项羽倒是勇猛，但带着大王去冲锋怎么看也是不太妥当之事。
　　区区三百虎扑营亲军和七千然城军，人数真是太少了。
　　姬延也知道这些，若是有陷阵营或者陌刀队在身边，当然是最好不过，只是洛邑也不可能轻易放弃。
　　“行了，既是爱卿的主意，就由你去应对就是！”
　　姬延这是打算撒手不干了。
　　哪知张仪却道：“大王既为大周天子，此武阳军又要充作大周军近援，不可怠慢才是。”
　　武阳军新降，人心不稳。天子既在此处，没有道理不出来一见。
　　若只顾着自己省事，张仪担心武阳军军心不稳。
　　姬延沉默了片刻，“既如此，你随孤一去。”
　　张仪应了一声，“臣张仪，先代表天子相迎，再令其前来请罪！”
　　姬延轻声答应。
　　张仪遂去。
　　片刻，只带了甘泽前来。
　　“大王，臣与武阳军将领甘泽，拜见大王！”
　　甘泽也一起拜下。
　　姬延淡淡道：“爱卿请起！”
　　又道：“只爱卿一人？”
　　甘泽拜道：“武阳军粗鄙，唯恐冲撞了天子。”
　　这当然是张仪的主意，武阳军军心未定，岂可将一众将领都带来王辇跟前？
　　真要是出了什么乱子，他张仪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姬延轻轻淡笑，“既如此，请爱卿上车一叙。”
　　甘泽一震。
　　虽然王辇周围皆是大周军将士，但车上空间再怎么也是有限的，大王何以为恃？
　　张仪虽然也有些吃惊，倒也没有太意外。
　　毕竟在张仪心里，自家大王就是这么一个脾性。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当初不正是如此，才让他张仪死心塌地？
　　遂轻轻推了甘泽一下。
　　后者方才如梦初醒，带着复杂的表情踏上王辇。
　　车内，姬延并没有危膝端坐，只是比较随意的侧坐，身前是案几，上面摆放着一些书信笔墨等物。
　　甘泽一时忘了该要行礼。
　　或者说他该要怎么面对都没有想清楚。
　　这可是大好的机会。
　　姬延淡道：“爱卿且坐。”
　　甘泽有些机械的想要坐下，这才想起没有行礼，“降将甘泽，见过大王！”
　　姬延摆摆手，示意可以。
　　甘泽方才坐下。
　　入坐之后，气氛好像也更加的缓和。
　　姬延道：“如今匈奴来势汹汹，何以应付？”
　　甘泽倒是没有想到，天子上来就问策于他。
　　思虑了一阵，甘泽道：“以末将看来，先死守长城防线，待时机一至，以精骑突袭之。”
　　姬延轻轻点头。
　　不只是燕国，实际上赵国和秦国也是如此应对。
　　至于会不会发起突袭，突袭的规模有多大，就是另一回事。
　　实际上，一般是不会主动发起反击的。
　　匈奴精骑的机动性太强，纵是华夏族的精骑发起反击，难保不会落到对方的陷阱里。
　　如此吃过几回大亏后，华夏族极少在防御的过程发起反击的。
第611章 大王明察
　　这也是没有办法，突袭匈奴人的想法不错，实际上的战果却是极为有限，哪怕本方占到了上风，一来无法持续的冲击，因为匈奴骑兵都是一人两马，可以节省体力，且又怕被匈奴人绕道身后，切断本军的后路。
　　二来则是就算斩杀了少量的匈奴兵，也只能折算一些军功而已，不比匈奴人侵入华夏，可以大肆劫掠财物人口。可以说，匈奴兵每回南下，只要打下一两城池，就可以足够赚到。
　　“看看它！”
　　姬延扔过去一道奏折。
　　这是先前言侯送来。
　　甘泽拿起来一看，脸色顿时大变，“千重关失守！”
　　此时，甘泽双手皆在颤抖。
　　“怎么可能如此？”
　　他想不明白，千重关的守将张寿也是一员能征惯战的大将，手下更有三万精卒，侧边还有大将乐乘亲领的八万燕卒可以策应，怎么就轻易被匈奴所破？
　　这仗才打了多久？
　　姬延淡淡道：“千重关失守，算起来还是午前之事。”
　　若匈奴大军由千重关突破，至少燕长城的西线数十里地的关口都要失守，以匈奴大军的习性，更是长驱直入，横扫燕国境内诸多城池。
　　嘿！
　　甘泽以拳击掌。
　　这一刻，他却是连乐乘也恨恼上。
　　十多万燕国精锐，却是得要燕国大半的钱粮去供应，却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虽然燕国境内的城池，特别是北方的城池高大坚固，却也无法挡住无数的匈奴大军，毕竟匈奴人也是可以攻打城池的。
　　更重要的是，燕国重点防守的只会是蓟城、武阳等等这些重要的城池。
　　无数小的城镇市集、山村乡野，都只会沦为匈奴人的养料和战利品了。
　　身为燕人，甘泽如何不知匈奴人的蛮野无礼，不知匈奴对华夏族的可怕破坏力。
　　匈奴所过之处，数十年都无法完全恢复。
　　那种野蛮的劫掠、血腥的屠戮，非数十年之功不能抹平。
　　姬延看着甘泽的表现，心里有了计较。
　　“甘将军，孤之所以请你来，并非一意为了招降。”
　　甘泽一怔，不明姬延为何此言。
　　姬延叹道：“孤，实是无奈之举。孤以大周天子兴天下之兵，费天下之粮，不辞六千里奔波之苦，只是想要抵御匈奴异族而已。”
　　“然而，韩风欺孤太甚，不仅截杀我虎扑营将士，更指孤居心叵测，意在燕国。”
　　“如此行径，实与勾结匈奴无异。”
　　“孤此行，只为驱逐胡虏而已。请将军前来，也正是此事。”
　　甘泽伏服，“天子仁德，甘泽无以为报，区区残命任凭驱使而已。请天子出动神器用之攻打匈奴，甘泽愿为前驱！”
　　姬延摇头道：“那飞龙出水的神器，孤并没有多带来，实是在路途遥远，运输不便。”
　　“只是你也无须紧张，骠骑军已经接近千重关，料想不至于让大队的匈奴兵马再度破关而入。”
　　然而有一个大问题，不但是姬延，就是霍去病也是不知匈奴军的攻击方略，摸不到匈奴人的中枢所在。
　　甚至可以说，匈奴人是否存在这么一个中枢，从而让霍去病找到机会。
　　一切只能看霍去病自己的判断。
　　还有一个大问题，乐乘的人马在哪里？
　　甘泽此时的心情并不能改观。
　　骠骑军虽然勇猛，却只在三千里急袭郢都一战立下奇功，这样硬撞硬的对抗匈奴大军，还不知道是何战果。
　　毕竟骠骑军的人数也不多。
　　甘泽沉吟着道：“不知天子有何算计？”
　　姬延淡淡道：“无他，北去而已。”
　　匈奴要南下，他们只需要北上而已。
　　他就不相信了，匈奴人就敢不要自己的后路？
　　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匈奴兵马越过了长城防线，这是大祸事，却也不能再坏。
　　只要大周军和燕军重新占据了长城防线，并将之守住，对匈奴大军也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甘泽略一沉吟，“只是如此一来，怕是我军人数不够。”
　　姬延如此选择，等于是断了匈奴军的后路，匈奴军不可能无动于衷。
　　但这样一来，华夏军必要承受极大的压力。
　　姬延盯住甘泽，一字一句道：“正是因为如此，孤要你们燕国将士的配合。”
　　最好的情况是，姬延领着这一路军，先去把长城防线堵上，关闭匈奴人的后路，然后骠骑军在外，霸王军在长城防线以内，先肃清燕国境内的匈奴人，再合力出击。
　　若是匈奴大军尽皆入关，则更加好办，只要在长城内侧作战就可以。
　　以高大的城池为支点，以骠骑军和霸王军为爆点，不怕打不怕匈奴人。
　　听完姬延的设想，甘泽也是热血涌起，“末将甘泽，甘为天子前驱！”
　　姬延道：“你军不但要为大军的前驱，还要多收拢败溃下来的残兵，以利重新建立长城防线！”甘泽再度跪伏，“臣，肝脑涂地而已！”
　　姬延轻轻点头。
　　甘泽拜退。
　　片刻，张仪入内，“大王！”
　　姬延淡淡一笑，“你也不要多问，此人心在燕国，不必强求。”
　　他早已老眼昏花看得清楚。
　　只是收不收服甘泽，对姬延而言并非紧要之事。
　　充分利用甘泽为代表的燕国将士，才是姬延的真实想法。
　　张仪脸上有些失望。
　　姬延见状，也是笑言道：“爱卿心意，孤是知道的。只是收服一支心里并不十分情愿的燕军，不如留他们在燕国更好。”
　　这一解释，张仪恍然大悟。
　　甘泽已经向大周朝投靠，这已经成为事实。
　　就算姬延没有强留，燕王会怎么想？燕国的朝臣会怎么想？
　　何况有一份人情在，甘泽也不好意思与姬延生出间隙。
　　最后，无论甘泽怎么考虑，此战必须要尽心尽力才可以洗去身上的污点。
　　“大王圣明！”
　　张仪自问还是有些手段的，但在大王这里，却总是有些不如。
　　这便是高度问题。
　　张仪只能谋得一时成败胜负，姬延却是在谋略整个战国大陆。
　　甚至不只是一座座的战国城池，更还有人心声望，这才是真的高手。
　　姬延摆摆手，又将自己所想的计划与张仪商议。
　　张仪听完，却是脸色冷峻迟疑，“大王，如此一来，却要置我军以敌后。若有闪失，则是满盘皆输啊！请大王明察。”
第612章 燕王震怒
　　姬延道：“卿之所言，不无道理。”
　　其弊有二。
　　其一，姬延以天子身份，亲自去恢复长城防线，也就是将自己置身于匈奴人的两面夹击之下，且长城防线过于漫长，只要被匈奴突破一点，不但有可能满盘皆输，甚至姬延的下场也极为难堪。
　　其二，粮秣辎重。虽然然城军和虎扑营带足了用度，也不过仅余下六日之需。六日之后，又当是如何？总不能让燕王给大周军组织军需吧！
　　不是不可能，却也不能将希望寄予在燕王身上。
　　姬延叹道：“孤何尝不知如此？”
　　然而大军既是来解救燕国百姓，却驻足不前，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而且天子诏在前，容不得姬延不向前杀敌。
　　“更何况，我军只去恢复长城防线的西段而已。至于燕王能否守住长城防线的中段，就看他的能力和决心如何。”
　　“若我军夺回千重关与三道关一线，哪怕只是占据了数日，也是大周朝向天下作出表率。”
　　这些，都是姬延考虑再三，才做出的选择。
　　大周军当然可以驻兵在此，等候匈奴军来攻击，伺以反击。
　　但一个明显的事实是，匈奴大军向来很少依赖后勤，特别是在华夏族境内。
　　也就是说，匈奴大军大可以绕过然城军，绕道过去，切断大周军的粮道。
　　与此首尾两端，不如咬牙向前，借长城以震慑匈奴。
　　张仪细想，最后不得不道：“匈奴军来去自如，如今也只好如此。”
　　其实，说到底也就是走一步算一步。
　　姬延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他既来，便是作为诱饵。
　　无论他去不去长城防线，匈奴军都会找来。
　　姬延和张仪在这里议事，甘泽也没有闲着。
　　先回军中，将眼下的形势说清。
　　听到大周军并不强行要他们加入，武阳军众将领多半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没有必要的情形之下，谁也不想背上一个叛逆之名。
　　而且身为降军，去到大周军中怕也被另眼相看。
　　只是甘泽说到匈奴军攻破了长城防线，顿时三军皆惊。
　　甘泽费了一些口舌，总算才让众将相信。
　　“将军，现下我等该要如何？”不少燕将都是有些手足无措。
　　才将武阳令交给大周军，不想又出了如此惊天大祸。
　　甘泽道：“本将之意，与大周联合北进，以驱走匈奴蛮夷。天子之意，我军当去占据长城的西线，无论乐乘将军那里如何，有我军在西线都可以控制住匈奴大部。”
　　顿时，有些将领无言以对。
　　傻子也想得到，去恢复西线防御，必是苦战连连，搞不好就要把身家性命扔在那里。
　　留在武阳城不好？
　　甘泽见此，也不勉强，只道：“本将看来，这武阳城仍是上谷郡的第一大城，必是要保的。”
　　所以，甘泽将大军分作两队，七千军仍守武阳，五千军充作北伐先锋。
　　很快，甘泽分好了大军，又把粮草辎重整顿了一番，带足了十日之粮，明日一早就要与大周军一起北进。
　　而此时，乐乘已经放弃了突围。
　　九峰寨前，扔了一地的尸首，多半都是燕军将士。
　　回到寨中，乐乘自是闷闷不乐。
　　纵是他亲自掌鼓督战，张寿等将冲锋在前，也就是换回来一身的伤势而已，其中更又折了一员大将，硬是被匈奴的弓箭射成刺猬。
　　张寿叹道：“如今匈奴人在山下设下重重阻碍，单凭我军，已经无法冲杀出去。”
　　众将皆是不语。
　　匈奴军虽然以马战见长，却并非不懂得反骑兵作战。
　　如今的九峰寨下，匈奴竟然已经修好了数道障碍，深壕、拒马一样不少，配合着匈奴人的弓箭手，纵是死战了数回，都没有能够冲出去。
　　乐乘道：“既是如此，我军也多修障碍，以防匈奴军冲击。”
　　张寿又道：“大将军，虽是我军困难重重，匈奴军也未必好过。若得了机会，还可以再派人马冲杀出去传送消息。”
　　燕军有五万人马左右要吃喝，匈奴的二十万大军更是离不开。
　　单只四十匹战马的草料所需，就是一个惊人的数目。
　　何波这次站出来，“大将军，再有冲阵，末将情愿带队冲出敌阵，传出消息。”
　　乐乘点头，“可！”
　　最可怕的事，就是蓟都方面并不知道大军正被匈奴围困。
　　只是乐乘上下皆是不知，燕王不但知道乐乘大军被困，更是没有半点出军去解救的打算。
　　现在燕王能够做的，第一件就是在拼命撤回各路长城守军。
　　要么直接撤向蓟城，要么就近守住附近的城池。
　　能保下一座城池算一座。
　　在战国时代，人口和粮草一样，都是国家最大的财富。
　　没有人口，燕国什么都不是。
　　丢了乐乘的五万大军，燕国还不至于马上被灭亡，也还可以再组织出大约二三十万的大军。
　　但若是失去所有的重要城池，燕国真就要亡了。
　　没有人口，就没有兵源，也没有粮米产出，燕国还能剩下什么？
　　此时让燕王揪心的，是一个个燕国城池被匈奴攻破，从最开始的流县，到现在已经有五座城池被匈奴大军攻破。
　　城破之后，可想而知匈奴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其中还不断有长城防线的消息传来。
　　没有乐乘坐镇，匈奴大军由千重关等处一涌而出，一路横扫关内，从千重关到三道关，从封天关到铁口关，无数关口传来失陷的消息。
　　对于这些，燕王已经麻木。
　　好在先前的朝会，已经定下调下，燕军全线放弃长城防线，集重兵去各处守城，以此逐渐消耗匈奴军的兵力和锐气。
　　此时，燕王又接到霸王军攻破马场，强抢去大量的马匹的消息。
　　燕王震怒不已，“匹夫该死！果然这大周朝就是没有安到好心。”
　　“周将项羽，偷袭我朝项县马场，打伤守将齐支，更斩军数人，实在欺本王太甚！众卿可有惩治之法？”
　　这一问，众臣工皆是无言以对。
　　就算大周朝真是来趁火打劫的，燕国还能如何？
　　燕王眼见如此，更是震怒不已，“区区周朝也敢如此，孤必要灭之，方解心头之恨！”
　　众臣面面相觑。
　　大王啊！
　　若是一年以前的大周朝，还真是一个任人拿捏的泥巴天子。
　　但现在别说以燕国的实力，就是秦王楚王，敢说这话？
第613章 姬觉使燕
　　眼见众臣无语奏对，燕王更是大怒，“区区三千贼军，难道孤的大燕国都无法应对？”
　　这话，更是冲着兵部尚书在言。
　　倒霉的薛言只能站出来，“大王，不知那霸王军现在何处，臣也好调动兵马。”
　　燕王将案上的奏章扔下。
　　不等薛言拾起奏章，丞相鞠武站出来道：“大王不可！大周朝既是打着共天下之兵前来助我燕国，如此冒然刀兵相向只恐不妥。以老臣之见，当与大周朝交涉明白方好。”
　　大周朝在蓟城之中，也是有驿馆的，倒也方便。
　　燕王却是大怒，“还要如何询问？现在那项羽抢去了孤的马匹，难道还指望他还来不成？就算要借用马匹，何至乱杀孤的守卒？”
　　鞠武与薛言对视一眼，皆是无言以对。
　　薛言更是已经在看送来的公文战报。
　　就在此时，大殿走入一人，却是殿前护卫，“大王，大周天子遣来使者，正在宫外等候。”
　　鞠武上前一步，“恭喜大王，想来这便是大周天子遣来使者，以解释项羽军之误会。”
　　薛言也道：“大王，既是大周军前来助阵，大燕国也不必过于为难，只呵斥几句，讨回马匹就好。”
　　众臣也皆是以为然。
　　现在的大燕国，哪里还有资格说三道四？
　　好不容易等来了援军，就算是有些冲突也得要忍下才好。
　　须知，除了大周军前来救燕，也就只有齐王出了孙膑的大军前来。
　　然而孙膑的大军走到两国的边境附近，就干脆的停下脚步，说是要等两国商议妥当了，再行进军才好。
　　什么意思？
　　上回燕国联合诸国可是差点把齐国就给灭了，齐王能不记恨？
　　别说不助燕国，就是背后捅上一刀也是正常。
　　那一战之后，齐国顿时就萎掉，堂堂的春秋五霸之首，就再也没有重新崛起过。
　　这其中原因也很简单，当初五国伐齐，可是把齐国境内能抢的都抢了回去，只余下最后两座城池而已。
　　虽然后来又归还了一些，齐国还是元气大伤，再也无力与诸侯国争取天下。
　　现在的齐国，直接就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区域性的大国，与鲁国玩些小打小闹的把戏而已。
　　就是身边的两块肥肉，中山国和卫国，齐王都装作没有看到。
　　这也是怕再度引来诸侯国的报复。
　　齐国如此，燕王虽然再三派人去邀请孙膑出兵相助，无奈孙膑总有各种理由拖延。
　　如此，真正对燕国出手相援的，也仅只有大周朝而已。
　　然而，众臣看得明白，燕王却不自知。
　　王座之上，燕王怒容满面，“区区周朝使者而已，难道还要孤委屈欢颜不成？既然如此，何不令孤向大周朝称臣？”
　　众臣无言，皆拜倒，“大王息怒！”
　　燕王更道：“前有匈奴，后有大周军，何时能让孤能称心一时？”
　　众臣低头苦笑。
　　知道有匈奴大军来，还不拉拢大周天子？
　　也只有鞠武站出来提醒，“大王，使者既来，不如早些接见，将这事情解决了再说。”
　　燕王大袖一挥，“宣！”
　　顿时，众臣暗呼不好。
　　宣大周朝的使者上朝，这已经是有些僭越的。
　　来者正是姬觉。
　　自得了张仪所托，姬觉一路狂奔而来，就是为了避免事态扩大。
　　只是他并不知道，不但在武阳城方面的事态已经扩大，另一边的霸王项羽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很快，姬觉入殿。
　　“周朝使者，见过燕王！”
　　姬觉这一入朝，别说燕王怎么看，诸臣也是震惊不已。
　　姬觉竟然只是一介布衣。
　　燕王的眼神越发的凌厉起来，“大周朝，已经无人否？”
　　姬觉毕竟是陈国贵族，马上明白燕王言下之意。
　　“燕王！姬觉虽然地位低微，身无功名。只是大周天子听闻匈奴来犯，一路急行而来，并未带上朝内诸多能臣。且今日之事，也无须朝中重臣，只姬觉带一句话，捎一封信就足矣！”
　　姬觉的话，是稍稍偏弱了一些的，也是他性格使然，更不想因此坏了征伐匈奴的大计。
　　燕王却是心里已经恼恨上，嘴里淡淡道：“以汝之言，区区一封信件就可以表示诚意？”
　　姬觉眉头一皱。
　　燕王如此一问，他倒真有些不好应对了。
　　在他想来，武阳城一事，应该是还没有传到燕王这里，如何燕王就有了恼意？
　　下一刻，姬觉想起一点。
　　张仪提起过，先前就有怀疑，说是天子认为燕王才是韩风的背后主使。
　　否则，凭什么区区一个武阳令，就敢对天子的仪仗动手？
　　别说燕王，就是秦王魏王当年要动这些脑筋，也要细细考虑清楚。
　　哪怕大周朝最弱的时候，大周天子也是天下共主，这一身份是无法改变的。
　　左思右想，姬觉还是先忍了下来，只道：“燕王所言，姬觉实是不知。这里有张仪大人的书信，想必里面可以答复。”
　　虽然张仪给姬觉说过，路上可以拆封过目，但因为姬觉路程太急，所以并没有打开，更别说是仔细过目。
　　燕王目光一凝，眉头又皱，“张仪又是什么人？”
　　姬觉道：“乃是大周朝礼部从事也。”
　　这一下，不只是燕王失态大笑，就是朝里众臣也是议论纷纷起来。
　　派一个布衣作为使者，写信的人更是大周朝的一个区区礼部从事，大周朝这是有多看不起燕国？
　　就是鞠武一时也找不到话替姬觉解开尴尬。
　　“大王，以老臣看来，不如先看过信件再说。”
　　有了鞠武带头，又有几个大臣站出来，同样是奏请。
　　也没有别的缘故，现在匈奴人才是燕国的头号敌人。
　　燕王本来的想法，最好直接将姬觉一刀砍了再说。
　　在他看来，姬延分明是半点诚意都没有。
　　抢了他上千匹良马，打死打伤他的士卒，就只派礼部从事差人送来一封书信？
　　再怎么说，派一个从事来，再由姬延亲自书写道歉书信还能考虑一下。
　　燕王越想越气。
　　最后是碍着众臣的面子，才冷冷道：“既如此，有劳爱卿当众宣读吧！”
　　若是大周朝言辞卑微，也能替燕国挽回些面子，也免得撕破脸皮。
　　燕王先前只是气恼过头，也并不真想与大周朝死杠一场。
　　鞠武自姬觉手里接过书信，展开，当众宣读。
第614章 擒项羽以令天子
　　“今，大周天子诏书天下，共聚天下之兵，费天下之粮，以供防御匈奴异族。然，本军不吝六千里路遥，远道而至，却被区区武阳令无礼当道。”
　　“武阳令韩风，口出恶言，妄称吾天师与匈奴勾结，更令武阳军与吾天师缠斗。得天护佑，虎扑营驱走此等恶人。”
　　“然，虎扑营将士死伤者众，其状惨不可睹，令人发指而已。”
　　“敢问燕王，如何天子仪仗，在燕国境内无端受袭？不知其意何为？其心何在？”
　　“天子以华夏族之生死存废而不惜亲至燕国，何以被污为勾结匈奴？”
　　“以吾之意，燕王何不将那韩风当众拿下，以正天下视听，以睦天子与燕王的合姓之好？”
　　信件不长，鞠武很快念完。
　　满殿内却是无声。
　　怎么又多出一件事端？
　　听大周朝的口气，真是武阳令主动招惹了？
　　姬觉倒是坦然，事实如此。
　　鞠武眉头轻挑了一下，问道：“请问使者，可是要燕国交出韩风？”
　　姬觉明确道：“正是如此，想必张仪大人已经在信里明言！且如此大事，若没有武阳令的意思，手下士卒如何敢挡下天子仪仗，更是当场行凶？”
　　在姬觉看来，让燕王交出韩风，这实在是最正常不过。
　　别说与天子的护卫交手，就是无端靠近天子仪仗，都是可以砍头的大罪。
　　根本不可能只交出几个所谓的凶手就可以糊弄过去。
　　而且张仪的本意也是担心事情闹大，省得大王令然城军去攻打武阳城，那时必会闹得大周与燕王分裂。
　　说实话，姬觉已经自认足够顾全大局。
　　如若不然，单凭韩风伤到姬小七，姬觉自己都恨不得要去灭了武阳军。
　　然而这些话在燕国朝臣看来，却又是不可思议了。
　　特别在燕王看来，更是如此。
　　燕王怒容渐起，冷冷道：“若是本王执意不允，又当如何？”
　　姬觉稍稍一怔，“还请燕王三思。”
　　燕王再也按捺不住，哈哈大笑，更是指着姬觉道：“姬延无知竖子，欺吾至此！”
　　当下道：“来人，拖出去砍了！”
　　姬觉大惊，一时不知该要如何是好。
　　何止是姬觉如此，燕国众朝臣皆是震惊。
　　鞠武更站出来道：“大王息怒，此事万万不可！”
　　若是将姬延的使者斩杀，一切皆无回旋余地。
　　众臣也有跟风出来苦劝者。
　　燕王却是恶狠狠道：“姬延小儿，竟要孤自斩守疆大吏，孤就斩他一介送信布衣又如何？”
　　鞠武无奈，只道：“大王英明！大周朝既要深入我境，又生出如此事端，需要好好细问此人才可知晓！”
　　“且如今匈奴兵锋惊人，不如先且留下此人，也可后面与大周天子作些交易。”
　　“更有甚者，留他一命，也可让天下芸芸众生看得清楚，燕王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仁德无双。”
　　鞠武急切之间，道出一大堆的理由。
　　果然，最后一条却是让燕王有些动心。
　　无他，燕王虽然阴招败招不断，但这些事情他怎么也不可能承认的，倒是自以为仁德无双，有天下雄主之姿。
　　“爱卿所言甚是，且押他去刑部，让刑部每日公开审问内情，务必要将姬延那张虚伪面目揭露出来。”
　　鞠武等众臣自是一起拜下，“大王英明！”
　　只有姬觉暗中叫苦不迭，他哪里想到，不过送来书信一封，竟是再度横遭此劫。
　　更可气的是，他好不容易从宣恩府里脱身出来，以为再不会做这等揭发之事，却没有想到一头栽到燕王的手里。
　　处置了姬觉，燕王还没有忘记正事，“众卿以为，当要如何拿下项羽军？”
　　有了张仪的书信在前，就连鞠武都不好再替姬延说话。
　　当下，鞠武站出来道：“大王英明！老臣以为，既是大周朝恶意与我大燕国示威，必要调动精锐，以振我大燕国士气。”
　　燕王点头赞许。
　　这样才对嘛！
　　都是大王，凭什么本王就要凡事都忍着？
　　越是这种危急时刻，不是越能显出本王的能耐和决断么？
　　鞠武见燕王气色缓和，当下又道：“只是老臣以为，最好能够生擒项羽为上。”
　　为何一定是生擒而不是当场击杀，鞠武也解释了一番。
　　项羽部不过三千人马，想要全歼，于燕国大军来说，并不想太难。
　　只是拿下项羽，可以借此与大周朝议和。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大周朝还是有些实力的，若没有大周朝一起联手对付匈奴大军，只怕燕国的灾难远远不能结束。若反过大周朝与匈奴人联盟，那更是巨大的灾祸。
　　“大王，大燕国假意与大周朝结盟，正好设计驱使其出长城防线，救出乐乘大军。等到乐乘大军归来，必能先败匈奴，再败大周军。如此，方为上策也！”
　　燕王听得大喜，“丞相此言，方是老成持国。”
　　兵部尚书薛言也上前一步，道：“如此，可令李清所部前去问罪于项羽。以臣下算计，项羽距离李清所部尚有半日的路程，正好让他早作准备，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燕王自无不允，当下道：“有众卿如此忠心谋国，何患区区匈奴蛮夷，何患大业不成？”
　　众臣俯首，“大王英明！”
　　乃退。
　　只是一下朝，薛言就迫不及待的找上鞠武，“老大人，我军如此疲弱，又是新败连连，如何能胜过那霸王项羽？难道霸王军的利害，老大人就不曾听过？”
　　别的不说，单只一个霸王军，几乎替大周国尽灭洛邑以东的十数国，连郑国、蔡国等等这些中等诸侯国也尽灭一空，仅余下区区一个卫国而已。、
　　甚至这一回打得鲁王几乎要跪地求饶。
　　一人一骑，不但包围了曲阜城，更是单枪匹马，冲上了鲁王宫。
　　硬从鲁王手里讨得一个平郡和无数的兵马物资。
　　这样神一般的战将，燕国能够得罪得起？
　　别说埋伏霸王了，鞠武后面给燕王提的什么建议？
　　生擒项羽，结盟大周，令其去救乐乘，哪一条会让天子接受？
　　不只是薛言想不明白，就是其余众臣，也都是围住了鞠武。
　　只要燕国敢在这个时候伏击霸王军，别说能不能成事，天子是会受到威胁就妥协的？
　　想想就在不久前，秦魏等国联军百万攻打洛邑之际，天子照样去打鲁国，结果不但这边打得秦魏等国不得不赔礼退兵，那边还得了鲁国的平郡，换了燕王能有这样的胆气？
第615章 冲突加烈
　　面对众臣的指责，鞠武也是无可奈何，“以大王的脾气，能不如此乎？”
　　众臣纷纷道：“即使如此，也不能拿大燕国的前途开玩笑。”
　　霸王项羽，那是可以能招惹的人物？
　　鞠武却对薛言道：“你还有脸面来说老夫的不是，本相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倒是好，连李清所部也要调出去埋伏项羽。”
　　李清部只有五千人，却是蓟地以外的唯一精锐骑兵。
　　此部人马几乎可以算是大燕国最后的底牌。
　　薛言顿时瞪大了眼珠子，“不是丞相大人要去埋伏项羽？”
　　鞠武顿时头大。
　　“罢了罢了，反正你只要不去通知李清动手就好。”
　　薛言却是脸色一沉，“只是若大王问罪下来，却当要如何是好？”
　　鞠武看了一眼燕王宫那边，淡淡道：“你以为到了明日，燕王还有多少心情理会项羽的事？”
　　众臣心头猛的一沉。
　　是啊！到了明日，会有更多的城池沦陷于匈奴人手里，会有更多的燕军被匈奴人打败。
　　甚至搞个不好，还会丢下一座两座郡城。
　　甚至最糟糕的情形，匈奴大军直逼蓟城而来。
　　众臣皆叹。
　　“如此怎生是好？”
　　“难道我大燕国此劫难逃？”
　　“不可能，大燕国不会有事，先前也不是没有匈奴突破长城防线。”
　　“哼！以前来袭扰的匈奴军有多少兵马？如今有多少兵马？单只是今日，怕都不下一二十万匈奴大军入关。”
　　更有人苦笑连连，“乐乘所部若在，也不至于如此。”
　　那都是燕国最精锐的士卒，是可以与匈奴人一对一血拼的战士。
　　提到乐乘，也有大臣痛骂不止，“休要提那蠢物，好好守住长城防线不好，非要逞能，擅自出军。如今害了数万大军不说，连累大燕国如此窘迫。”
　　到了这时，关于乐乘部和张寿部的战斗过程，也都渐渐传了回来，大致的轮廓已经是清楚的。
　　无非是张寿部先中了匈奴计策，率先出关，追击匈奴王。
　　接下来又把乐乘拉下水，以至双双被困。
　　虽然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但一来据长城而守，乃是大燕国的国策，是根据燕国国力而制定的方略，不可轻易变更。
　　二来，输了近十万燕军，无论乐乘的决策是否正确都已经不重要。
　　也有大臣想起，“如此之计，恐怕燕国只有依靠大周天子的天师了。”
　　只是又有大臣道：“然而大王如此对待天子使者，就算是咱们不去攻打霸王军，只怕也不能被天子原谅。”
　　送姬觉去刑部问罪，乃是大王金口铁断，不可更改。
　　“此事只有请丞相大人再与大王细说，呈明利害关系才好。”
　　众臣将事情又推到鞠武头上。
　　只是鞠武呵呵一笑，“朝上，诸位不是没有看到燕王的怒火。”
　　若不是鞠武极力劝阻，现在大周使者的头颅都已经落地。
　　众臣焦虑，“只是如此一来，岂不是只好与天子交恶？”
　　鞠武却是目光看向某处，“若要保下使者，恐怕也只有那一位了。”
　　看清方位，众臣恍然。
　　有心急的大臣道：“既是如此，我等这就去求见太子，请太子出面周旋才是。”
　　武阳城外，姬延才收到项羽抢马的消息。
　　姬延不由得会心一笑，“这项羽果然是不好惹的。”
　　车外，卫鱼只保持着恭敬的姿势，不敢僭越。
　　卫鱼是言侯司的人，专门留在姬延身边，用来调动当前的言侯力量。
　　项羽当然不好惹，才来了燕国，就先抢了燕王的马匹再说，还能再牛掰一些么？
　　只是这样一来，姬延就有些头痛了。
　　先前打下武阳城，砍了武阳令韩令的脑袋，更逼得武阳军甘泽率众而降，而现在项羽又做下如此大事，燕王会怎么想？
　　姬延目光一扫，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卫鱼弓身行礼，悄然而退。
　　手指轻轻敲打着车窗，姬延仔细思忖着。
　　一时间，竟是想到项羽的忠诚度上面。
　　上回封了一个霸王，项羽的忠诚度好像也只是九点还是十点。
　　然而死了一个项梁，竟让项羽的忠诚度上升到二十四点。
　　到底是不是二十四点，姬延也有些记不清，差不多就是二十四点以内的样子。
　　不知这家伙现在还有多少忠诚度？
　　这一点很重要。
　　项羽出平郡的时候，是带足了马匹的，有自己本部的马匹，有鲁王献上赔罪的马匹，甚至高顺还把自己的马匹也让了一些出来。
　　接下来，项羽又威胁齐王，让齐王给他又凑了一些马匹。
　　现在可好，到了燕国，他还要抢马。
　　难道，他真还要当霸王？
　　此霸王，当然不是大周朝的霸王，而是西楚霸王！
　　每回姬延想到这个问题，都头痛不已。
　　他并非没有对付项羽的手段。
　　项羽虽强，却只是一军之勇。如韩信那样时时攻击霸王军的身后，项羽再怎么强悍也是无根之水。
　　这是项羽的致命弱点。
　　而且只论勇猛，李嗣业和高顺二人加起来，总还是能够挡得下项羽的，再以霍去病猛抄项羽的后路，自无不成功的道理。
　　然而姬延真不想走到这一步。
　　无论是他对霸王项羽的崇拜之意，还是项羽为大周朝立下的赫赫功劳，都是不容易抹杀的。
　　虽然项羽由得自己的性子来，但对大周朝也还是忠诚的。
　　想到这里，姬延不由揉了揉鼻梁。
　　真是头痛啊！
　　“请张仪先生来。”
　　很快，张仪入内。
　　等到行礼坐下，姬延一指案上，“看看这个。”
　　张仪看完，脸上顿时一沉，“大王，这……”
　　姬延给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这可不关他的事。
　　张仪气恼道：“项羽也太过胡为。”
　　马匹对燕国何等的重要？
　　杀了几个燕卒不会有事，但现在是一千多的战马。
　　姬延叹道：“只怕燕王现在要被气到跳脚吧！”
　　只是如此一来，大周朝怎么和燕国相处，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说来好笑，大周朝进入燕国，还没有遇上一个匈奴人，就已经接连与燕国发生冲突。
　　先是阿青姬小七和韩风交上手，更是造成两方的损失，折了几名虎扑营的将士。
　　接着又是姬延干脆的轰垮了武阳城，砍了武阳令，逼降武阳军。
　　现在再来一个不省心的项羽，一把端了燕王的马场。
　　这是真当燕王不会发脾气？
　　换了姬延自己，早就二话不说，开打。
第616章 人心不古
　　姬延还在为如何摆正与燕国的关系头疼。
　　毕竟他已经发出天子诏书，要助燕国对付匈奴大军，而且还有施夷光一事也没有解决。
　　无论如何，大周军都不可能空手而归，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张仪却是惊呼一声。
　　姬延一怔，“先生为何？”
　　张仪苦笑，“臣想起姬觉正去了蓟城。”
　　很简单，如果姬觉去的时候，项羽抢马的事被燕王知晓，猜猜燕王会如何对付姬觉？
　　姬延皱眉道：“为何派他去蓟城？”
　　张仪一时无语，竟不知如何作答。
　　大王啊，派人去和燕王讨要韩风，难道不是您答应过的？
　　虽然张仪没有提醒，姬延自己还是想起来。
　　是有这么一回事，本来他是想着直接去打下武阳城，抓到韩风就算了事。
　　然而当时是给张仪给挡下了，说是与燕王到底还是盟友关系，不能轻易翻脸攻打。
　　只是后面因为阿青之事，姬延心情大坏，还是忍不住把火气撒到韩风身上，直接出手打下了武阳城。
　　若只是这样，姬觉也不会有事。
　　毕竟就算是燕王得知了这个消息，那时姬觉早完成了任务，应该已经在归营的路上。
　　但现在，莫名又插进来项羽抢马一事。
　　“只怕姬觉性命危矣！”
　　张仪后悔不迭。
　　他本想是给姬觉一个立些小功劳的机会，却不想反而要断送其性命。
　　姬延同样伤神不已。
　　姬觉是姬小七的二哥，而姬小七又和阿青情同手足。
　　这就太不好做了。
　　姬延还不知道，姬小七非但与阿青情同手足，更与施夷光也是如此。
　　若是知道这一条，只怕他更要头大。
　　虽然头疼，姬延却是索性道：“不如就打下蓟城，孤再好好与燕王讲道理。”
　　顿时，张仪大呼不可。
　　“大王啊！您是天子之尊，岂可为了这些小事坏了天朝的声望？”
　　无论怎么说，大周朝也是打着共抵蛮族的旗号来到燕国，来到北疆的。
　　现在一个匈奴人都没有见到，好家伙，先把蓟城给拿下，这让全天下的人怎么看天子，怎么看天子诏，怎么看大周朝？
　　姬延有些不以为然，“这又如何，所谓假途灭虢的事，诸侯王还行得少了？”
　　的确是如此，春秋战国无义战，众诸侯国喊出来的口号一个比一个响亮，却都是为了自己私利而已。
　　张仪却正色道：“大王！诸侯王可以行狡诈之事，但大王不行。”
　　姬延不悦。
　　然而张仪却仍道：“天子，四海共主，华夏之王，炎黄正朔。”
　　无论是大周律，还是大周礼法，都是要为天下所表的。
　　“如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正是天子亲自出手，朔根本源之时。”
　　在张仪看来就是如此。
　　秦楚等国四下扩张疆土，不过是一时痛快，是不得人心的。
　　现在四海之心，仍系于大周朝的，这就需要天子以身作则，以正国本。
　　所谓仁义道德，虽然也许一时占不到便宜，却总会更得人心。
　　“大王，民心以载道啊！”
　　张仪的苦口婆心，终于让姬延不得不正视。
　　也让他想起一事来，就是宋襄公。
　　宋襄公之所以后世传名，也是因为在公元前六百三十八年时的泓水之战。
　　简单的说，宋国与楚国之间的墙头草郑国开始倒向楚国，让宋襄公很不高兴，便要兴兵讨伐。
　　郑国的国力相对不及，便向楚国求助。而在大战开始的时候，楚国的兵马未至，宋国臣子便向宋襄公提议先一举打败郑国，但被宋襄公拒绝。
　　甚至在两军大战中要求自己的将士们不要伤害受伤的对手，不允许攻击郑国的老弱士卒。
　　如此种种迂腐之下，宋国大败，从此宋国再没有崛起过，失去了唯一的机会。
　　无论在当世，还是后世，很多人都认为宋襄公的仁义行为是极为的讽刺，是不懂得变通的。
　　但其实不然。
　　宋襄公之败，实则是春秋战国无义战的开始，是奇谋诡计的开端，也是世风日下的证明。
　　甚至可以说，宋襄公之败，意味着华夏再无礼仪。
　　须知，华夏礼仪中，战斗是一样有礼仪的，不杀伤兵，不杀俘虏，不过度追击，不乘人之危，等等等等，都是华夏礼仪的一部分，是不能与其他礼仪分割开来的。
　　在姬延看来，这一部分古代战争礼仪是最朴素的以人为本。
　　既强调了战争的正当性，又保证了战争中的个人的生命权。
　　战争推动历史进程和科技发展不假，但战争造成的伤害也要尽力降到最低限度。
　　这才是仁义之师，才是仁义之战。
　　虽然完全照搬古礼不可取，完全放弃也是不对的。
　　但总的来说，大周天子须以礼、义、信等等规则来约束自己的欲望和野心，也以此来约束诸侯王。
　　正所谓高举义旗。
　　张仪的意思正是如此。
　　虽然看起来现在是吃了一些亏的，但想想强秦一统六合，不过三世而斩。为何？就是秦王为度迷信武力，而忘了礼义道德。
　　所以这个亏，姬延必须得现在吃下去。
　　“爱卿说笑了，孤只是说说而已！”
　　想清楚了那些，姬延很快放开。也就是认个错，算不得什么。
　　张仪行了一礼。
　　姬延的话是真是假，并不重要。只要能将他的话听进去就已经足够。
　　蓟城不能打，事情总还是要解决的。
　　“大王，以臣之见，不如张仪再修书一封，交与燕国太子，以说明实情。”
　　姬延一怔，燕王都不好说话了，太子管什么用？
　　张仪却道：“大王有所不知。燕国内，太子丹的势力并不弱于燕王。”
　　燕国与其余诸侯国不一样，时常有这样的情形出现。
　　比如现在的太子丹，在燕国朝野的势力和声望已经不弱于燕王，甚至颇受燕国的民众爱戴。
　　姬延这时方才想起，燕太子丹，不正是指使荆轲刺秦的那家伙么？
　　“既如此，烦劳先生书信一封，与那太子丹交涉。”
　　张仪应道：“大王英明！”
　　遂退。
　　待到张仪离开，姬延却还有一件心事放不下。
　　霍去病。
　　言侯的消息分析，此时的骠骑军应该很大机率与匈奴军撞到。
　　姬延自己算算时间，也差不多。
　　骠骑军比他早由灵县出发，大约多出两天的时间。
　　但李陵部带着火器营的猛火油柜，这速度便是不得不慢了下来。
　　姬延的大军距离燕国长城还有两日的时间，那么骠骑军说不定已经和匈奴交上手。
第617章 大王是靠不住滴
　　姬延猜测不错，骠骑军不但已经距离长城不到六十里地，更是一路上数次与匈奴人交手。
　　自然，对付那些小队的匈奴骑兵，骠骑军根本就没有费什么力气。
　　霍去病并没有冒进，而是一路仔细审问匈奴战俘。
　　很快，他就得知有一路匈奴军攻打了流县，距离对方攻击的时间更是已经过去近两个时辰。
　　此时，骠骑军众将坐到一起，正在商议此事。
　　霍去病的骠骑，最为擅长的是千里奔袭，直捣黄龙。
　　但并非不能打硬仗，要看值得不值得。
　　避实就虚、保存实力、攻其软肋，被霍去病玩得炉火纯青。
　　但现在有一个大问题，那些匈奴俘兵并不知道匈奴全军的动向，等级差得太远。
　　摆在霍去病面前的，更像是一个硬骨头。
　　“大家都说说，这流县要不要打？”
　　霍去病军中，气氛最为随意。
　　一来众将都是与他投脾气性的年青人，又是一起舍生忘死的战士，二来霍去病向来重视部属的意见，特别是李陵、孟先二人都是他一起生里来死里去的兄弟。
　　孟先最先开口，“以我看，这流县不打也罢！纵是要打，也要打他们一个伏击才好。”
　　不打的理由很充分。
　　其一，这一路匈奴蛮子足有三万人左右，而骠骑军中很多的战士都是新补充进来的南城军甚至是南阳郡的百姓，无论战场意识、战斗意志、还有体力等等，都差了匈奴人太多。
　　其二，全军也只有两万人不到，且多步兵，而现在匈奴人占据了城池之利，想要一举吃掉这些匈奴兵，就要分兵四处，将之包围，以两万人的骠骑军去包围三万匈奴铁骑，实在是有些困难的。
　　其三，想要攻城，必以一面城池为突破口，但如此一来，其他三面城门的人马数量只能相应减少。若是匈奴大军要冲破包围也是很容易的。而且霍去病手里的骠骑仅只一千多，是无法将这些匈奴兵一口吞下的。
　　至于打伏击，则是好处多多，只要找到合适的伏击点，两端用步兵军阵堵好，再加火器营的猛火油柜，一个匈奴兵都别想逃出去。
　　孟先的建议，得到一些将领的赞同。
　　李陵却有不同的意见。
　　首先是设伏的困难极大。对匈奴军的活动并不了解，谁能说得准匈奴人会走哪一路？
　　而且骑兵行军，前后队伍拉得极长，想要将三万骑兵一起堵进去，须要的道路至少也得要十多里的峡谷。单只是找到这样的合适战场也很难。
　　“至于敌军虽众，却并不是最大的问题。”
　　李陵认为，虽然骠骑军仅只有两万人不到，但还是得打这一场。
　　“虽然华夏族名目下有近百万之众，却并不是我大周朝的倚仗。比如现在的赵军、秦军、齐军，皆是没有动作的迹向。”
　　“甚至我以为，就连大燕军也未必能够靠得住。”
　　李陵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就是身后的姬延所部，以及霸王军，都不要多去想能够得到支持。
　　姬延所部，是天子仪仗。如果骠骑军出了状况，还要指望着天子亲自来救？
　　何况姬延这一队士卒是以五千然城军和两千降卒为主，李陵实在不敢对姬延有什么指望。
　　只要姬延那里不出什么状况，他这里就要谢天谢地了。
　　而霸王军，似乎连天子的话都不怎么听，向来自行其是，也无法足够的信任。
　　李陵的意思也让众将明白。
　　如何打击匈奴的百万大军，还得主要靠骠骑军自身。
　　孟先就有些不服气了，“照你这样说，我军当要避其锋芒才是，方才可以保存我军的实力。”
　　李陵笑道：“先前那些说法只是告诉大家，骠骑军只能依靠自己，但并不是说这一仗不能打。”
　　又道：“不但要打，还要尽可能的抓到匈奴贼首！”
　　孟先有些明白了，“你是要套出匈奴军的动向？”
　　不错！
　　李陵轻轻点头，“言侯在燕国的活动本来就弱。对于匈奴阵营的消息更是几乎没有。就是匈奴攻击了某处，消息也要晚一些才能到达我们手里。”
　　比如流县的消息，他们现在距离流县还只有十多里，竟然在这个时候才得到言侯的消息传来。
　　还不如骠骑军自己前出探路的斥侯消息灵通。
　　更有甚者，直到现在，言侯都还不知道乐乘的五万精锐正被匈奴王的二十万大军困在九峰寨上。
　　说到这里，李陵看着霍去病笑道：“不说知道了匈奴王的去向，就只是匈奴的牛羊马匹，我军也是能够建立奇功！”
　　霍去病哈哈大笑，“李陵说的不错，正合吾意！”
　　李陵道：“你是大将军，你也来说说吧！”
　　霍去病这回没有拒绝，目光扫过众人，“李陵说的不错，大家想想，匈奴一百万大军，得要多少粮草？别说人员的用度，就是马匹也一定不够。”
　　众将恍然。
　　百万大军，一人双骑，那就至少是两百万的马匹。
　　不敢想像，哪里去找如此规模的草场？
　　必然是有后续的车辆运送粮草过来。
　　除此之外，匈奴人也会在塞外距离较近的草场就食。
　　无论如何，这些都是大好的机会。
　　不管是华夏族还是匈奴族，只要一断粮，还怕大军不乱？
　　孟先却道：“如果他们少了粮草，却是尽数冲入关内又该要如何？”
　　霍去病目光一凝，“那就是咱们正要做的事情，拿下长城防线，关门打狗！”
　　孟先又道：“那得要多少人马？燕军如此人数尚且守不住长城防线。”
　　李陵摇头道：“咱们无须夺回整个长城防线，只要先得到几个支点，足以支撑骠骑军出塞就已经足够。”
　　“不但如此，若我军都能夺回长城防线，为何燕军不能够？难道燕王甘心当缩头乌龟，让天下人嘲笑？”
　　“最后，我军现在趁匈奴人没有注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好磨炼将士。”
　　“真正的能战之士，都要经历过数次沙场征战方才能够合格。”
　　孟先被说服，“那行，你们说什么弄那些匈奴蛮子吧！”
第618章 大王送礼
　　正在骠骑军议事之际，突有小校上前，“大将军，外面有虎扑营将士求见，道是受天子之令。”
　　众将惊讶，霍去病更起身道：“速令他前来。”
　　片刻，使者急切走来，拜道：“末将虎扑营十户长张涯，见过冠军侯！”
　　霍去病点头道：“不必多礼，且说大王有何要务？”
　　张涯取下背着的木匣，里面用绸布包了一个奇怪的长筒状物件。
　　霍去病惊讶，“这是何物？”
　　张涯道：“此是望远镜，持之，可细察远处，纤毫毕现。”
　　有这样的东西？
　　张涯有些羡慕的笑道：“冠军侯，此物是军械监花费四十万两银子制造出来的，大周朝现在也仅此一件而已。”
　　接着，张涯又指着道：“冠军侯且持着这里，用眼眺看远处就知。”
　　四十万银子！
　　众将瞠目结舌。
　　霍去病将信将疑，举起望远镜朝远看去。
　　此时，暮色虽然已经下来，却并不太浓，还是能够看到远处的。
　　霍去病的神色变得震惊，嘴里更是惊呼不已，“神物！此真乃神物也！”
　　孟先听得心痒，“如何神奇，也让咱瞧瞧！”
　　伸手就取。
　　把张涯看得心头狂跳，“将军小心，四十万两银子！”
　　这要是摔坏了，他提头都不敢回去见大王。
　　孟先听到提醒，也没敢大意，小心拿去一看，嘴里更是一阵大呼小叫，“这真是军械监打造出来的？”
　　孟先死活也不敢相信。
　　霍去病摇头，“军械监连手榴弹、飞龙出水都能制造出来，这些也不算太稀奇了。”
　　孟先更是乐歪了嘴，“有这些神物还打不过匈奴蛮子，咱们也真没有脸面回去见到大王。”
　　倒是李陵等将笑道：“你只管一人把玩，还舍不得让出来？”
　　孟先这才依依不舍的塞到李陵手里，“给你！拿好了，四十万两银子。”
　　李陵还有些不能置信，“此物就要四十万两银子？”
　　张涯解释道：“各位先前应该也听说过，朝廷花大价钱收罗水晶么？这一副望远镜正是花费了无数的水晶石才能制造出来。”
　　众将恍然大悟。
　　朝廷当时大肆收罗水晶，还引来轩然大波的。
　　要知道，那时秦魏百万大军压境，而刚巧霸王军和陷阵营一起去攻打吴起，以致大周朝有些狼狈，四下凑出兵马应对。
　　何况收购水晶石更是动用了巨量的银钱。
　　李陵皱眉道：“此物虽好，四十万两银子还是多了一些吧！”
　　四十万两银子，足以装备出来一支大军。
　　张涯笑道：“大王倒也说过此事。说是待到军械监的工匠成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废料，价格至于能降到数万两银子一副望远镜。”
　　李陵点头不已。
　　若只是数万两银子一副，那就太值了。
　　好生利用此物，不知道能挽救多少将士的生命。
　　无论处于什么战场状况，先敌发现总是致胜的法宝。
　　不只是李陵，众将也都是以为然。
　　其实张涯也不知道另一件事，姬延也没有多说。
　　若是等到玻璃镜能够成功制造出来，不但望远镜会更加清晰，成本更会下降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照姬延眼下的打算，凡是百户长以上的将领都应该配备一副望远镜，还有就是全军的斥侯，言侯等等，都得要配备。
　　有了这些法宝，必会大幅减少将士的伤亡。
　　最简单的一个道理，有了望远镜，就更容易找出敌阵的破绽和弱点，加以针对。
　　霍去病这时有了主意，“既有此物，本将决意现在就去流县附近察看一番。”
　　孟先兴奋道：“末将愿去。”
　　霍去病点点头，留下李陵等将驻守此处，严加防范，他只带了孟先等将和十名护卫前去察看。
　　至于张涯，自是回去虎扑营复命。
　　霍去病等人上路。
　　孟先讨要了望远镜，一路上欣喜不已。
　　有了此物，远处树上的鸟巢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根本不怕被匈奴人发现或是埋伏。
　　只是一个不防，马蹄踏上石头，差点将孟先掀了出去。
　　若不是他死死抓住望远镜，就要脱手而去。
　　霍去病摇摇头，提醒道：“四十万两银子！”
　　吓得孟先脸上一紧。
　　四十万两银子，卖了他也换不回这些银子。
　　有了这一次教训，孟先小心翼翼起来。
　　“等等！”
　　孟先突然示意队伍等下。
　　“何事？”霍去病上前。
　　“你看！”孟先将望远镜递过去。
　　霍去病举起一看，却见到一处巨石形成的山坳之后，正有一大堆灰色在蠕动。
　　细看之下，那些都是在避难的燕人。
　　更远之处，是一些零散在乡间的房屋，似乎那边有匈奴人。
　　孟先迟疑道：“要不要救他们？”
　　霍去病摇摇头，“不要误了大事。”
　　那些燕人乡民，不过十余人而已。
　　而流县一城之地，至少是数万的民众。
　　若在这里打草惊蛇，惊动了匈奴人，就实在有些不划算了。
　　这道理，其实孟先也是知道的。
　　“走吧！”
　　只是再向前走，众人的心情无疑又沉重了一些。
　　其实自从午时之后，骠骑军撞到第一股燕军败兵，沿途都是争相逃命的燕人。
　　至于那些还来不及逃命的，或者是无处可逃的燕人，下场几乎是清晰可见的。
　　就是骠骑军靠近流县的时候，已经扑杀了好几支匈奴的小队伍。
　　不用说，那些匈奴小队伍正在各种行凶行恶，别说不把华夏族不当人看，就连牛羊都不如。
　　牛羊的数目，才是匈奴人真正的财富，而华夏人是不能算数的。
　　在匈奴族的内部，十个华夏人也抵不上一只羊的价值。
　　毕竟牛羊只用食草，就可以产奶产仔，还有可口的肉食，华夏人有什么用处？当奴隶还嫌力气不够。
　　所以匈奴族也时常用华夏族人当炮灰，冲在匈奴大军的最前头。
　　比如先前张寿军和乐乘军的战果当中，实际上有相当的部分都是匈奴的奴隶。
　　众人皆是无言上路，马蹄声再次轻轻交替响起。
　　至于望远镜，也回到霍去病的手上。
　　然而没有行出去十多步，霍去病的马匹一顿。
　　有事？
　　众将警惕心起，手按战刀，作出戒备状。
　　孟先更道：“出了何事？”
　　却见霍去病脸色一沉，“准备战斗！”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第619章 审问匈奴俘兵
　　孟先轻咦一声。
　　霍去病面对的方位，仍是他先前看去的左上手。
　　只是现在他手里没有望远镜，怎么样也是看不清楚的。
　　“到底何事？”孟先心头焦急不过，恨不得把望远镜抢过来瞧瞧。
　　好在他也有分寸，现在处于攻击准备中。
　　霍去病的脸色越发阴沉。
　　“你自己看。”
　　望远镜塞到孟先手里。
　　孟先定神一看，顿时怒目大张。
　　远处，一只匈奴人队正驱赶着十多名燕人朝着那藏身之地奔去。
　　一根根皮鞭狠狠落在那些燕人的身上。
　　要知道匈奴人的手劲极大，只是一鞭子，足以抽翻一个成年男人。
　　一个个燕人被抽倒地上，嘴里哭喊着，还得赶紧翻身爬起来，继续向前。
　　那些没有及时爬起来的燕人，瞬时被后面的马蹄践踏。
　　一匹匹战马踏过，就像踏在一块破布上面。
　　那倒下的燕人，第一下被战马踏中，还有些动静和反应，但第二下就已经失去气息。
　　连战马带人，至少也有五百斤的份量，哪里能够承受得住？
　　更不用说是毫无防备之下。
　　不只是一个燕人，就只是孟先目力所及，至少有两名燕人正被匈奴人的战马践踏。
　　在他们的身后，隐约还有更多的燕人一路横尸。
　　匈奴人的道路，是用华夏族的血和尸身筑就。
　　那滚烫的鲜血，浸入燕国的土地里瞬时就被沙尘埋没。
　　“杀！杀了他们！”孟先差点要从马上跳起来。
　　霍去病没有回手，冲着身后打了一个手势。
　　骑军副将朱随只低促说了一声，“走！”
　　便是带走了七名骠骑。
　　朱随带人先向北急走了一程，再向西绕道而去。
　　很明显，霍去病这是让他去抄袭匈奴的侧翼，也就是匈奴人向北退回的道路。
　　很快，霍去病胯下一发力，黄膘马瞬时冲了出去。
　　“走！”
　　孟先手一挥，跟了上去。
　　十数骠骑，迎着那一队匈奴人快速靠近。
　　走出数十步，霍去病更是加快了速度。
　　全军冲刺。
　　十多骠骑一起急冲起，蹄点如鼓，战刀寒光。
　　很快，对面的匈奴人也发现了霍去病，一怔之下，放弃了那些燕人，一起反击了过来。
　　冲阵，匈奴人就没有怕过谁。
　　然而这一冲阵，匈奴人终于明白遇上了对手。
　　只是冲了第一阵，匈奴军便折了两人。
　　然而这些匈奴人也凶悍之极，并没有因此而退走。
　　在匈奴人看来，他们之所以一时失损，完全是因为被这些狡诈的华夏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而已。
　　一来没有防备，二来马速没有跑起来。
　　杀啊！
　　匈奴人喊着奇怪的战曲，挥刀杀来。
　　骠骑！
　　吼！
　　霍去病大喝一声，全军咆哮，杀！
　　当当当！
　　这一阵，匈奴军损失更大。
　　这时他们才发现，是真的打不过这些华夏人。
　　打不过就逃，匈奴人向来就是如此。
　　然而这时霍去病岂会容得匈奴人逞凶而去。
　　手里张弓搭箭，纵身向前。
　　唰唰两箭，一箭一命。
　　瞬时两个匈奴人翻滚落马。
　　就在余下的匈奴人拼命要逃，陡然前面就是一阵箭阵。
　　一个个匈奴人更被射落马去。
　　只余了两名匈奴人向西侧落去。
　　“收队！”
　　霍去病喝止了众将。
　　那两名匈人既是向西逃去，应该不是流县方向的匈奴人。
　　骠骑军这一战，斩杀射杀了八名匈奴兵，逃了二人，还有五名匈奴人被擒，都一起被赶到霍去病面前。
　　“怎么处置？”孟先跟过来。
　　霍去病面无表情，“先砍了一只右手，再来分开盘问。”
　　孟先狞笑着，“早该如此！”
　　对于匈奴人，只有比他们更凶才好。
　　一声声惨呼很快传出来，却不能让骠骑军将士有丝毫的同情。
　　只是骠骑军中只有一人懂得些许匈奴语，要盘问下来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很快，朱随带了几个燕人过来，“大将军，这些燕人说要跟着我军去杀匈奴人。”
　　霍去病目光一扫，摇头。
　　只看这样的身板，太弱了。
　　骠骑军只收精锐。
　　特别是骠骑，只要是战斗，要么是处于一线，要么是处于敌后，没有好的身体素质是绝对不行的。
　　若是在南阳郡还好一些，可以慢慢训练，但现在是绝对来不及的。
　　然而那些燕人马上跪到霍去病马前大哭。
　　“请大将军收留咱们吧！咱们一定会努力杀贼的。”
　　“大将军，咱们虽然力气小些，也能上阵杀敌，守住城池的。”
　　“咱家只剩下咱这一口，若不能杀贼复仇，死都无脸面见亲人啊！”
　　众人一边哀求，一边更是嚎啕大哭。
　　总之，这些燕人的亲近之人，都是几乎被匈奴人劫杀一空，好几个妇人甚至是被活活磨折至死。
　　更为禽兽的是，那些匈奴人还要他们跪在一旁观看，完全没有任何的人性可言。
　　听到这一段段血淋淋的遭遇，连朱随也有些于心不忍，却又不好开口，只是直楞楞的看着霍去病。
　　霍去病也是不由得心头一软，“既是如此，你派一个骠骑领着他们去见李陵吧！”
　　朱随大喜应下，“末将遵令！”
　　霍去病摆摆手。
　　就见一个燕人突然向前扑倒，“敢问大将军可是要去解救流县？”
　　霍去病眉头一皱，目光闪动。
　　那燕人不知霍去病神色有异，仍是面朝着黄土道：“大将军，俺叫小牛，年纪已经有十三，俺知道流县外有一处地方可容得大军潜行过去。”
　　霍去病惊喜，“你可对流县地形熟悉？”
　　小牛点头不已，“大将军，俺家是给刘善大人家养马的，小人也能骑马。还有大将军，小人对塞外也是有些熟悉的。”
　　霍去病更是惊讶，看这衣着，并不像是能够时常出塞的人氏。
　　“你说你也曾出塞过？”
　　这一点太让霍去病心动。
　　“正是如此，小人还听得一些匈奴的蛮语。”
　　小牛又道明原委。
　　原来，那刘善家，既是本地的豪强，拥有土地无数，更兼作塞外的生意。
　　盐铁马匹，刘善几乎是无所不包。
　　小牛家里，世代是刘善家的奴仆，虽然燕国也进行过一定的土地改革，但和楚国等诸侯国一样，并不是最为彻底的改革，只是将小牛这样的身世，由完全附身大地主的奴隶，变成半自由的奴仆。
　　为了生存，也是习惯使然，小牛一家一直是给刘善家养马的。
　　出塞最远之处，小牛甚至去过九峰寨。
第620章 严诚的劝说
　　霍去病仔细再打量小牛一番。
　　见这少年虽然身体单薄了一些，却也并必不能随军带上。
　　“你且抬起头来！”
　　小牛听话抬头。
　　一张满是灰尘的脸庞上，却满是愤怒、坚定和烈火。
　　那一对清澈的眼眸里，更是战意滚滚。
　　霍去病相信，若是这时给小牛一匹马一把刀，他甚至敢直接去找匈奴人拼命。
　　这一刻，霍去病想到一年前的自己。
　　岂不也是和这小牛一样的狼狈不堪？
　　甚至他和李陵等人的状态还不如眼前的小牛。
　　“好！本将答应你，只要你能够骑得战马，立下功劳，就许你加入骠骑军！”
　　小牛脸上激动，“小人不会让大将军失望！”
　　兴奋之意，洋溢于表。
　　只是下一刻，小牛突然惊呼，“将军是骠骑军？你们是天子的军队？”
　　朱随在一旁笑道：“你这小娃娃，连我军身份如何都不知道就想着加入。”
　　霍去病也笑了，“你若是后悔，现在也可以不作数的。”
　　然而小牛却更是跪下，咚咚咚，三个端端正正的响头。
　　“小牛早就听说骠骑军天下第一，早想加入骠骑军，只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威镇天下的冠军侯？”
　　这些话自是引来朱随等人大笑。
　　倒是霍去病手里一指，“既是这样，你先去帮助审问那几个匈奴。”
　　一提到匈奴，小牛的注意力马上转移过去，带着腾腾的杀气冲了上前。
　　夜幕更重。
　　一道道紧急军报飞入到上谷郡的治所，上谷城。
　　上谷城并非是上谷郡的第一大城，第一大城是武阳城。
　　原本武阳城也的确是上谷郡的治所。
　　但武阳城距离燕长城太远，就有些不太方便。
　　正是出于如此考虑之下，燕国将上谷郡的治所迁到此处。
　　此时，上谷城内的城守府里，灯火通明。
　　不过一日之间，上谷城竟是失去了十六座城池。
　　据报，每时每刻，都有海量的匈奴骑兵越过千重关，越过三道关，越过铁山关。
　　整个上谷郡的北部都快要被匈奴骑兵淹没。
　　求援信件如雪片一般飞至韩凌的手里，他却只有唉声叹气。
　　上谷城有没有驻兵？
　　当然是有的，而且人数众多，足有五万之巨！
　　在燕国所有的郡府当中，上谷城是独占了一份。
　　这也是上谷郡的特殊地理位置所决定。
　　上谷郡的北端是千重关和三道关等处，也就是长城防线的西线。
　　整个上谷郡的西边，又面对着赵国边境。若赵国攻燕，无论如何都要先打上谷。
　　而上谷郡的南边，却又是齐国。
　　四战之地，不得不重兵守之。
　　但现在就算是韩凌想出兵援助也不可能。
　　没有骑兵。
　　上谷城屯了这些步兵，就只是为了守住此城的，最后保下临近的几个城池以为响应。
　　要遣步军对付匈奴骑兵，那和找死无异。
　　所以韩凌收到这些求援的信件，都只能按下而已，至多就是再书信一封，向蓟都说明利害。
　　但就在这个时候，韩凌却是一脸的冷色。
　　他的对面，站了两人，一个匈奴，一个燕人，不过皆是身着燕人服饰。
　　“何胆来此？”韩凌冷肃道。
　　身为上谷郡守，韩凌和匈奴之间的仇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虽然有乐乘的大军顶在一线与匈奴交战，但上谷郡也要负责兵源、粮草等等。
　　两者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来人也知道这一点，却笑道：“韩大人说笑，便是两国交战，也有不斩来使的说法，何况我等只是带话来而已。说起来，在下严诚与罕木兄弟也都是正经的商人，与燕国各处也都熟悉的。”
　　韩凌冷冷道：“让你等来见本官，不要以为本官会和你们匈奴蛮子谈什么条件。本官只不过让你们死心而已。韩凌心中，唯燕王而已。”
　　严诚又道：“韩大人忠君报国之心，在下佩服之至。然而如今我匈奴族百万铁骑尽数压在燕国边境，尔燕国，可能承受？”
　　韩凌脸色微微一变。
　　燕国先前得到的情报，匈奴出军一百万之众，这个没有问题。
　　当然，朝廷对各处的守卒又进一步的欺骗，或说四十万匈奴军，或说是六十万匈奴军。
　　若再将匈奴大军分作两处，一处攻打赵国，一处攻打燕国。硬说匈奴只有四十万到六十万人马也是可以的。
　　严诚却是将韩凌的表情变化看得清楚，当下道：“韩大人只怕还不知道，此次匈奴进击。乃是一百二十万精锐之师，更是一口气出动了三位尊贵的王！”
　　“除了赵国长城以后，我匈奴族出动二十万大军以为牵制，所有的精锐，所有的目标，都是燕国。”
　　“若非如此，长城如何失守？乐乘如何被我王包围？你们上谷郡十多数城池如何被我军轻易攻破？”
　　韩凌大惊，“你说乐乘大军被你们包围？”
　　严诚哈哈大笑，“看来你们的朝廷，对你也不是怎么信任嘛！实话与你说清，我们匈奴族的一位王，正领着二十万大军，将乐乘的五万精锐死死困在九峰寨上！”
　　韩凌一下子跌坐到座上。
　　没有乐乘，燕国如何能够翻盘。
　　怪不得，上谷郡被攻下十多座城池，还不见到乐乘军的影子。
　　韩凌这里心潮起伏。
　　他开始对燕国能不能渡过这一关而产生动摇。
　　百万级的匈奴大军，从未有之。
　　以他对匈奴的了解，能凑出这样的一支大军，匈奴族内也几乎是倾巢出动了。
　　事实也确是如此。
　　虽然韩凌不知道整个战国大势如此，姬延却知道一些。
　　整个战国末期的华夏族总人口应该在两千二百万到两千六百万之间。
　　而这个时候的匈奴族，总人口只有七百万左右，但匈奴族的地盘却是极大，近乎是华夏族的两倍甚至是三倍。
　　一百二十万的匈奴骑兵，占到七百万总人口的多少？
　　全国皆兵，一次打残华夏族。
　　这就是匈奴王的计划。
　　韩凌还不能定下心意。
　　虽然匈奴族势大，燕王也未必没有机会。
　　“如今我华夏天子，号令天下共兵，天下共粮，未必不能战胜匈奴蛮族！”
　　虽然语气不是那么坚定，韩凌还是明确的拒绝了。
　　去匈奴那里做什么？
　　匈奴各部都有自己的牧场，有自己的精锐匈奴兵和仆奴兵，他堂堂一个上谷郡去给匈奴人放马？
　　就算让他成为一支华夏兵的将领，也是给匈奴人充当炮灰而已。
　　还有一点，匈奴族那里穷得一点样子都没有。
　　有钱也没有去花费，哪里比得他这一郡之主？
　　说句不好听的话，他韩凌拥兵五万，匈奴族百万大军又如何？
第621章 韩凌的震怒
　　首先，百万大军就算拿出二十万来攻打他这上谷城也不可能。
　　匈奴人有那个心思，还不如去打蓟城，那样才更加划算。
　　其二，若是匈奴人有把握打下他的上谷城，也就不必冒险派这二人前来说服。
　　其三，若是匈奴人真把蓟城打下，对于韩凌来说也不是没有坏处。很简单，若是燕国的贵族都死得一干二净，谁来主掌这燕国的未来？
　　无论匈奴人多少凶残，他们是不会留在燕国的。
　　这里的气候不适合匈奴人。
　　想到这里，韩凌淡定起来。
　　严诚看得韩凌脸上表情变化，情知一时不会有效果，当下笑道：“在下愿与韩大人打下一赌。若三日之后，我族大军不能打下燕国北方大半的城镇，就算严诚输了这一场如何？”
　　韩凌的思绪顿时开动。
　　若三日的时间之内，匈奴大军就能够横扫整个燕国的北方诸地，那燕朝也真没有什么必要存在了。
　　只是韩凌却也不会如何痛快答应，问道：“也包括蓟城？”
　　蓟城可以算是燕国北部，也可算作是中部。
　　这一问，严诚也有些迟疑了。
　　攻打燕国的国都，怎么会如此容易？
　　韩凌呵呵一笑，“既然如此，本官就等你们三日也好！”
　　严诚老脸一红，只好拱手告辞。
　　韩凌脸上一阵挣扎，终于还是放弃将这二人拿下的想法。
　　他既有聚兵自保的打算，当然不能把匈奴人得罪到死。
　　至于三日之内打下蓟城，那是开玩笑。
　　蓟城内的燕军大约就有四万，而且燕王一定会拼命调动各处的燕后到蓟城。
　　蓟城一丢，相当于半个燕国都没有了，这是燕王无法承受的后果。
　　至于匈奴人那边，韩凌打定了主意。
　　先周旋着再说。
　　哪怕匈奴人打下再多的上谷郡城池，一时也无法来攻打此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府内的管事疯了一般的冲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燕军小校。
　　韩凌眉头一皱，“如此慌张失态，成何体统？”
　　哪知管事的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仍是冲了过来，“老爷不好了，公子被天子捉住杀掉。”
　　时间陡然一滞。
　　韩凌的身躯周遭，好像时间和空间都突然消失。
　　过了半天，才好像有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你说什么？”
　　话里，半点怒意都没有。
　　但那管事的早吓得腿软，一下扑倒在地，号啕大哭，“老爷啊，公子死的好惨，竟被那大周天子假口与匈奴勾结，当众斩首！”
　　韩凌的身躯一晃，站立不住。
　　那燕军小校赶紧上前一把扶住。
　　韩凌实在无法理解，怎么就突然如此惊天大变？
　　正是因为爱护这个唯一的儿子，韩凌方才把韩风置于大后方的武阳城，甚至还给了他一万两千的劲卒。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韩凌体内的愤怒终于爆发出来。
　　那燕军小校当即一跪，“大人，武阳军统领甘泽投敌，缚公子于大周天子阵前。那大周天子二话不说，直接令人将公子斩首。”
　　“混帐！”
　　韩凌震怒异常。
　　他之所以派去甘泽为守备将，也是因为此人忠心尚可，却不料竟生出如此大变。
　　很快，消息在府内传开，整个城守府瞬时进入哭丧和暴怒状态。
　　此时的韩凌，更是坐在椅上半天缓不过劲来。
　　他只此一个爱子，要什么给什么，甚至如此年纪就当上武阳令，将来这郡守的位置也要交给韩风的。
　　然而自此以后，他韩凌再无后路。
　　纵给他一个燕国，也不过是替人作了嫁衣。
　　断绝子嗣，这是何等的大仇！
　　“说清楚，天子为何如此？”
　　韩凌这时才想到，韩风怎么可能与天子无故结仇。
　　这一问，那小校怔了一怔，还是咬牙说出。
　　“早间武阳城内来了两个年轻女子，公子上去搭讪，却被那其中一名女子大展身手，将公子的护卫和家仆一下子打倒二十多人，更是将公子一举拿下。”
　　“接着，那两名女子挟持着公子离城而去，更是将公子一剑刺伤。”
　　“公子忍不下这一口气，调动武阳军前去追杀，结果就遇上了天子的仪仗。一言不合，双方打了起来，武阳军打不过天子护卫，护着公子退回武阳城。”
　　“不料天子却是心狠手辣，一路追杀到武阳城，更能招动天雷，将武阳城池轰塌。逼降武阳军甘泽所部，更令他掳去公子。”
　　这其中有许多的细节，自是不必多提。
　　韩风如何混帐，他这当爹的难道还不知道？
　　只是韩凌注意到一点，“胡言，哪里可能召动天雷攻击城池？”
　　真要这样，大周天子还要什么军队，直接一招手就可以。
　　别说百万匈奴大军，就是千万也不够啊！
　　那小校苦着脸道：“大人，末将句句是实！天子召来天雷，只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把整个武阳城的四面城墙轰得片瓦不存！”
　　若非如此，一万两千人数的武阳军，怎么可能不战而降？
　　韩凌仍是不能相信。
　　实在这事太过玄乎。
　　好在马上又接二连三的有武阳城的人跑来送信。
　　一时间，这里竟然有四人一起证实。
　　这一下，由不得韩凌不相信。
　　“哪怕他是天子，也不能白白害死了我儿！”
　　韩凌思前想后，不能直接率军出去与姬延拼命。
　　毕竟天雷滚滚，他也无法承受的。
　　唯一的办法，只有将此事奏明燕王，再由燕王亲自介入才好。
　　在流县之外，骠骑大军已至。
　　霍去病和小牛等人骑马走在最前面。
　　让霍去病有些惊讶的是，小牛还真是能够骑马的，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在马上战斗，至少驾驭马匹还是不成问题，当然个头还是稍小了一些。
　　此时，小牛指着前方的树林道：“大将军，由前面出去，再向前直走三里地就是流县的西南角。”
　　他们所处的这片树林面积极小。
　　但现在暮色早沉下来，借着这一小片的遮挡，还是让他们悄悄逼近流县附近。
　　当然，也是匈奴人向来对守城战不怎么上心，并没有派出多少斥侯。
　　所有的匈奴人都忙着在流县城内收刮财物，享受女子，也没有这份心思。
　　霍去病点点头，轻声道：“全军止步，禁声！待本将亲去看个清楚。”
　　先前得知小牛熟悉道路，霍去病就吩咐李陵带着大队人马跟了上来，只有一小队的步军在后面缓行，押送着本军的辎重粮草。
　　朱随和孟先一听霍去病要亲自涉险，当即上前要挡下。
　　“退下！”
第622章 流县反杀
　　霍去病低声喝斥，令众人退下。随即与小牛一道向前而去。
　　果然，大约百步之后，二人走出了树林的边缘。
　　暮色虽沉，星光却还是有的。
　　霍去病拿出望远镜，仔细打量着这座燕国城池。
　　城外的燕兵尸首，匈奴人并没有收拾半点。
　　明日一早，他们会赶去下一个城池，完全没有理由留在这里清理战场。
　　能从双方士卒身上扒下的战利品，早就一个个塞得满满当当，再无空间。
　　事实上，这一战的获利之丰，使得索木贴等匈奴将领都在犹豫，明日是继续向南攻打下一座城池，还是先回去一趟，将这些海量的战利品让匈奴商人带回自己的族里？
　　独自破了一座不小的城镇，这收获实在是令人激动不已，以至于在霍去病这个位置上，都能听到城中隐约的寻欢作乐声。
　　霍去病抿着嘴唇，仔细打量着城头。
　　城头上虽然有几个人，但看那样子，应该是趴在城头跺口上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前战死的将士。
　　霍去病默看了半刻钟，方才退了回去。
　　“怎样？”
　　众将围了上来。
　　霍去病看看众人，轻轻道：“本将有一个计划，只是这样会冒一点风险。”
　　孟先笑道：“从军征战，哪有不冒险的？大将军只管发话。”
　　众将更是一起喝道：“我等听凭冠军侯差遣。”
　　霍去病道：“我意，本将亲率骠骑军，直接冲到城守府去。匈奴人攻下城池，此时必是懈怠之极。本将要擒贼先擒王。”
　　“至于步队，先去四处城门，由火器营用猛火油柜堵住城门，步军掩护火器营，再分出五千军，由南城门杀入。”
　　李陵皱眉道：“只是如此一来，若匈奴城内有埋伏，怕是步军无法支援骑军！”
　　李陵担心的是步军速度太慢，等到步军到达，匈奴人可能会关闭城门。
　　“不如这样，等到四处安置妥当，我军再一起攻入城去，仍由骑军直扑向城守府如何？”李陵最后折衷道。
　　霍去病想了想，小心些也未必不可，“只是这样的话，将士们就要更辛苦一些。”
　　出击之前的准备得要时间。
　　李陵笑道：“战者，生死存废，多浪费一些时间也是无妨的。”
　　霍去病手掌一挥，“既如此，你分拔四处人马，务要小心动作，休要惊动了城头上的匈奴人。本将没有攻击之前，各部人马都要距离城头至少二里以外。”
　　等到城内的战斗声起，诸部人马再一起行动。
　　李陵点头应下，马上再分拔人马。
　　半个时辰之后，霍去病准时发起攻击。
　　骠骑军先前行军的时候，就把马蹄包起，还给马嘴束上。
　　一千多骠骑，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行进着。
　　又是半刻钟过去，霍去病已经到了南城门。
　　此时，孟先领着五千步军也缓缓出发，距离霍去病二里地。
　　南城门没有关闭，才一走近，血腥气息更加刺鼻而入。这也是先前霍去病用望远镜看到的情形。
　　众将皱着眉头由尸体堆中缓缓而行。
　　不敢加快通过，也是怕发出声响来。
　　“什么人？”
　　突兀的声音在城洞里响起，格外的刺耳。
　　霍去病双手一展，挡下身后众人。
　　黑暗中，那声音再没有响起。
　　霍去病松了一口气。
　　他的判断没有错，一定是匈奴人中的一个醉死鬼。
　　不知是轮到在这里值守，还是喝醉了才到来这里。
　　匈奴大军中也有大量的华夏族人作为炮灰，眼下就是一个。
　　总之，并无大碍。
　　全军再度缓缓向前，出了城洞，霍去病动作更慢。
　　目光飞速的扫过四下，便拿出望远镜来。
　　好在匈奴军是真的没有防备。
　　实际上，无论是匈奴军还是华夏族军，都不怎么喜欢夜战的。
　　这是因为华夏人体内容易缺乏维生素A，从而极易患有夜盲症。除非有足够的鸡蛋和胡萝卜、动物肝脏等等可以供给食用。
　　但这些都不大可能大量的供给。
　　至于匈奴人，压根就没有夜战这种想法。
　　堂堂正正的冲杀，才是匈奴人的王道。
　　让众将想不到的是，进入流县城中，更加血腥。
　　街道的两旁，竟然鲜血汇聚成一条条的小溪，在黑夜里流动，散发自身的气息。
　　四下都是隐约的哭声。
　　之所以不能大声哭泣，是因为那样胆大的人早被匈奴人一刀砍死。
　　无数燕人在自己的亲人身边跪倒。
　　他们手无寸铁，更被匈奴人的凶残吓破了胆。
　　现在，他们生不如死。
　　四下，还有众多匈奴人肆意作乐的动静传出来，伴随而来的，是华夏族女子的惊呼，是她们的悲声，中间还夹有华夏族汉子的惨叫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每一个骠骑军将士都是只手死死握住自己腰间的刀柄。
　　霍去病却一直脸色冷峻。
　　身为全军统帅，他不能轻易有愤怒的资格。
　　带着全军胜利才是他的最大责任。
　　很快，几个匈奴醉汉冲上了街道，手里拎着酒坛子摇摇晃晃而来。
　　霍去病停了下来。
　　“他们说什么？”
　　小牛摇摇头，“喝多了，根本没有发现我们。”
　　霍去病目光一凝，冲着身后打了手势。
　　朱随带人沿着右边行进。
　　霍去病在左。
　　靠近那几个匈奴人的时候，两边暴起发难，将那几个匈奴人一起斩去首级。
　　在这里，甚至都不用处理尸首。
　　再没有遇上什么风波，霍去病的骠骑军已经到了城守府。
　　不得不说，这些匈奴蛮子的心真是够大，竟连城守府前的护卫也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
　　霍去病想了想，决意将全军分开，十一队百户长，各领本部人马，分头扑杀匈奴人就行，留下朱随等五队百户长，一起先搜寻敌酋。
　　随着霍去病的命令下达，匈奴人开始付出代价。
　　一个个正在纵情享受的匈奴士卒，被从天而降的骠骑军将士斩杀。
　　一开始的时候，骠骑军将士还会轻手轻脚，尽量不被匈奴人发现。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匈奴人被杀，那些被解救的百姓倒是闹出不少的动静。
　　有磕头不已的，有纵声大哭的。
　　如此一来，众骠骑军也索性放开手脚，开始四下快速扑杀匈奴。
　　随着一颗颗匈奴人的头颅落地，匈奴军的号角终于吹响。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孟先的五千步军冲入了南城。
　　有了步军，骠骑军更是一路猛冲猛杀，一个个骠骑将士都把满腔怒火释放出来。
　　而失去了主将的匈奴人，虽然有零星的反击，也没有激起半点的水花。
第623章 成交
　　就在城主府里，霍去病已经捉到大大小小的二十几个匈奴族将领，包括索木贴在内。
　　都站在城主府的前院之内。
　　骠骑军也不客气，捉到一个匈奴族将领，先砍去一只右手，再送到此处，由小牛和另一名骠骑军将士来审问。
　　霍去病看到索木贴的时候，意外的发现，骠骑军竟然没有斩下他的右手。
　　“怎么回事？”
　　经历了路上的华夏人惨状，霍去病对匈奴人毫无感觉，才有如此军令。想要成为骠骑军的俘虏，就得交出一只右掌。
　　就算是霍去病没有如此吩咐，骠骑军将士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朱随摇摇头，“大将军，这人好像是个匈奴的大官，我们去抓他，他见咱们人多，索性没有反抗，只是拍着胸脯嘴里说着些鸟语。”
　　所谓鸟语，自然就是匈奴语。
　　霍去病笑道，“这倒是有意思。”
　　打量了那索木贴，看那气度的确是有些和普通的匈奴将士不同，当下又道：“小牛你过来问话。”
　　小牛一脸兴奋的过来。
　　别说先前审问出什么结果，单只是看着这些凶残的匈奴人在他面前哀嚎，就让他莫名的刺激。
　　“拜见大将军！”现在小牛也算知道霍去病正是威名赫赫的冠军侯。
　　霍去病摆摆手，“不必多礼，问他有什么话要说，值不值得一只手掌？”
　　小牛心领神会，应声过去，连比划带着一阵鸟语，更指了指那一个个在地上惨嚎不已的匈奴军将领。
　　索木贴脸上肉眼可见的变了颜色，“你们太残忍了，你们华夏人不是不杀战俘的么？”
　　小牛将这话传给霍去病。
　　后者却是一声哂笑，“你告诉他，华夏族是礼仪之邦不假，不杀战俘也有其事。只是我族更有一句话，叫做来而不往非礼也。意思就是，你砍了我一刀，至少会还你两刀！”
　　小牛将这话如实传了过去。
　　自然，索木贴脸上更是难看。
　　接着，他指着天空又是说了一大堆话，又指着地面说了一句，最后更指着霍去病，然后拍了胸脯说了一阵。
　　这么大一段话？
　　霍去病看着小牛，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完全翻译过来。
　　哪知小牛却是脸色怪异的转来。
　　霍去病笑了，“若是你没有听明白也不打紧。”
　　若再换人来也听不明白，就只好一刀砍了再说。
　　反正霍去病是没有打算带着这些俘虏上路的。
　　然而小牛却是摇摇头，“大将军，您别听他说了那么多，其实就一个意思，他要投降！”
　　投降？
　　霍去病惊讶了。
　　匈奴人不是很有种的么？
　　至少在他的印象里就是如此。
　　哪知小牛挠了挠脑袋，“他说以昆仑神和祖先的名义发誓，一定要投降大将军。”
　　这就更奇怪了。
　　无论如何，霍去病的威名也不至于传到塞外去。
　　“你再问清楚。”
　　小牛只好再问。
　　片刻之后，小牛方才连连点头，“大将军，他说他并非是匈奴一族，而是乌桓族人，之所以来打燕国，也是乌桓族被匈奴人征服。若非实力不济，他也不想替匈奴人卖命。”
　　霍去病又是一阵惊讶，怎么匈奴人中还有乌桓人？
　　而且乌桓这个名字他也没有听说。
　　他毕竟不是姬延，若是姬延在此，必是知道乌桓这个在后世小有些名气的民族。
　　就是小牛也只略听说过一些，只告诉霍去病，在匈奴人的帐下，也有许多其他的蛮族。每一次匈奴人对外发动战争的时候，也往往用这些异族冲在前面当炮灰。
　　霍去病这才明白。
　　只是对于要不能接受对方的投降，他还无法下定决心。
　　“你且告诉他，问清他在匈奴军中的军职，在乌桓族里的地位。匈奴大军此次南犯的计划，还有若是他投降，能给本将带来什么好处？”
　　小牛又一一问清了一遍。
　　片刻之后，才转回来。
　　匈奴此次大军出动，出动整整一百二十万大军。
　　听起来很吓人，但匈奴本族出动的兵马仅只有其中一半而已。
　　即使如此，匈奴本族也一口气出动了三个王，此外，小牛这里加了一句，匈奴一共是有五个王的。
　　既出如此大军，匈奴当然不只是为了袭拢劫掠燕国的财富人口，而是怀着巨大的战略目的。
　　具体做法是，以二十万大军陈兵赵国长城边境，令赵国主力不能动。
　　以百万大军一口吞下燕国，或者至少是燕国大部，再全军向西攻击，拿下赵国。
　　如果有可能的话，连秦国也不放过。
　　至此，整个华夏族的北境和西境，都将成为匈奴族的牧场，至于不能适合匈奴族居住的南方，则由华夏人自己去征战讨伐。
　　而匈奴人选中的这个人，就是大周天子，姬延。
　　听完小牛的话，霍去病都不由倒抽一口寒气。
　　匈奴人的胃口实在巨大，大到连他都不敢想像。
　　这几乎是拿下整个华夏族。
　　匈奴人更占据大半的华夏族土地，而天子姬延则作为匈奴的傀儡坐镇华夏族南方。
　　朱随等将更是忍不住道：“这些匈奴蛮子，真不怕给撑死？”
　　霍去病将这此话先记下，又示意小牛接着说下去。
　　索木贴，乌桓族的三勇士之一，在乌桓族内素有威名，此次为配合匈奴大军，乌桓族由三大勇士各领两万兵马随从出征。
　　也因为索木贴有些地位，匈奴人才委以重任，派他带领这一路匈奴军。
　　这一军中，竟然还有三千人都是匈奴的本族，更是匈奴王的亲近势力，却想不到这里被华夏军包了一个大饺子。
　　损失了那些炮灰还能够说得过去，但失去了三千匈奴精锐，索木贴回去也是一死。
　　至于什么族人，什么亲友家人，这时他也是无法顾及。
　　何况对于乌桓人来说，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霍去病听完，却发现索木贴还有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没有回答。
　　他能够给霍去病带来什么好处？
　　小牛再问了一遍，索木贴想了想，又是比划，又是激动的拍着胸脯说了一大堆。
　　这一次总算有了答案。
　　“他说，他知道长城以外所有的草场，以及匈奴各军的辎重之地，若是遇上了他的族人，他可以保证帮助劝降他们。”
　　霍去病顿时眼里发光。
　　这前面两条中任意一条，就足以让他心头大动。
　　“成交！”
第624章 以胡制胡
　　当下，小牛转告之后，索木贴拜倒在地，并用刀将手指划开，滴血为誓。
　　霍去病这时也已经想好，“你既在我军中，须换上华夏族的衣袍才好。”
　　又道：“小牛，你带着三名骠骑军将士与他一起。若是立得功劳，本侯保他在大周朝建功立业，从此成为大周朝的贵族！”
　　小牛听说要与索木贴在一起，当下有些不快。
　　霍去病心知肚明，当下笑道：“你现在若能教会他说些华夏语，就是大功一件。”
　　“至于他日后立下的功劳，也有你的一份。”
　　小牛听后，自是欣喜不已。
　　而且既然和索木贴在一起，那他自然也要留在骠骑军中。
　　正在这时，李陵等将一起入内。
　　“我等拜见大将军！”
　　霍去病也不客套，直道：“外面已经平息？”
　　李陵笑道：“有火器营堵在流县城门口，三万匈奴大军一个不存！”
　　当场扑杀的匈奴人就有一万余人，还有流县里一些百姓也奋起反抗，击杀了一些匈奴人，不过不多，仅只数十匈奴士卒而已。
　　但现在，整个流县里的华夏族开始要围攻被俘的那些匈奴人，还好被骠骑军的将士挡下。
　　俘虏了一万七千人的大军。
　　这可是一件麻烦事。
　　要知道霍去病虽然带了米粮前来，也仅不过再能支撑七日而已，哪怕再从流县城里再搜罗一些出来，应该也没有多少。
　　而这一万七千人的俘军，还得要派人看守，实在是不大方便。
　　至于要留下一千将士来看守吧？
　　霍去病这里一阵沉默，那边孟先看出来，大声嚷嚷道：“看吧！就说了不要这些俘虏，把这些胡虏直接扔给流县的百姓，也让他们好生出气。这些胡蛮子根本就没有人性，何须怜悯？”
　　李陵站出来反驳，“你这里杀俘倒是痛快了，只是大周天子以仁德号召天下，更是仁德之名才出师救燕，若是一味滥杀，何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李陵又道：“虽然只是胡虏，好歹也是人口，是活物。再者说来，若是我军不留俘虏，以后如何说服胡人投降？”
　　霍去病更加的头疼，李陵之言，无疑更有道理。
　　孟先却仍是反驳道：“什么仁德？这些胡人在欺负我们华夏族人的时候可有如此想法？”
　　以他的意思，当然还是一杀了之才好。
　　李陵又道：“不然，以吾看来，以胡制胡，方才是良策。”
　　霍去病心头一动。
　　秦、赵、燕这三个北方诸侯国，并非没有向更北处发展。
　　甚至出长城最远都有两百里地左右，比如先前说到的九峰寨就是燕国国势强大时的见证。
　　但这样也有问题。
　　北方气候并不适合如此规模的耕种。
　　再加上有游牧民族的袭扰，开拓北方边境就更加不合算。
　　而眼下的情况也说明，如果单靠着长城防线，也难以防御匈奴骑兵的大举攻击。
　　若能够实现李陵所言的以胡制胡，倒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凑巧，他才收服了一个胡人。
　　当下，霍去病示意小牛站过来。
　　“大将军！”小牛一脸恭敬的行礼。
　　先前他还没有意识到，流县之中竟然有三万的匈奴将士。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三万匈奴士卒竟在霍去病手下无一逃脱，这让小牛满身都是躁热起来，只恨不得跟着骠骑军多去打下几处匈奴营地才好。
　　霍去病轻轻点头，“你去与他说，本将可以将他的部属奉还，但他得要保证，从此唯大周天子之命是从！”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大将军！”
　　就连李陵也是如此，“大将军，虽然说此匈奴人要以感化为上，此时放去，只怕为时尚早啊！”
　　霍去病笑道：“天子有用人不疑的肚量，如何我骠骑军不能有之？”
　　李陵等人还要辩解，却见霍去病一摆手，“本将自有主张。”
　　又与那小牛道来，“你只管与他说，本将军无须如此多的匈奴仆从，只取一半而已。”
　　小牛唯唯诺诺，正要转身，却又转回来道：“那剩下的一半又要如何？”
　　霍去病笑言道：“给他们那些新降的士卒一个机会，只要手里有一条同伴的性命，皆是我大周朝的好将士。”
　　好！
　　众将纷纷暗赞一声。
　　让这些残忍的匈奴人先沾满自己同伴的鲜血，日后就是要生出异心，也没有那么容易。
　　更何况以霍去病的手段，日后必是以这些匈奴为前锋，能用则用。
　　小牛过去，嘴里又是噼哩吧啦的一阵。
　　索木贴却好像很激动的样子，一大段一大段的胡话飙出来。
　　众将脸色一沉。
　　这么好的条件既然不答应？
　　这样也好，不答应就索性杀他一个干净。
　　一张张脸庞之上，杀意尽现。
　　倒是小牛松了一口气，回来禀道：“大将军，索木贴同意您的建议，并保证成为大周朝最忠诚的将军。”
　　这三万匈奴大军中，其实真正的匈奴本族只有三千，而索木贴的人马倒是有一万之数。
　　留下八千亲兵，把那些异族全部杀掉，对索木贴是毫无压力的。
　　霍去病淡淡看了索木贴一眼，“告诉他，最好能够让本将军早些看到他的价值。”
　　“还有，你现在就带他去挑人吧！”
　　“做完这些，全军还要歇息，明早上路。”
　　然而李陵却是上前苦笑，“大将军，留下一半的匈奴人倒是容易。只是城里诸事还歇息不得。”
　　城里城外，还有堆积如山的尸首，这些都要清理掩埋，以免生出疫灾，那可是不得了的事。
　　城里头的百姓也要安抚。更头疼的是，不少民众要跟着骠骑军一起复仇，去杀匈奴人。
　　想想这些燕国百姓也可怜，家没了，人没了，他们不去杀匈奴人还能够有何存在的理由？
　　除此之外，匈奴人的战利品，特别是其中的粮草要查没一部分，要还与燕人一部分，还有城中的军资等等，也都要挑出一些。
　　既是打算要驻守长城一线，起码军资是不能少的。
　　霍去病有些难为情道：“这些都要辛劳你了。”
　　霍去病向来不理会军中琐事，这担子也唯有李陵挑起来。
　　先前南阳郡是如此，现在流县也是这样。
　　李陵笑道：“这些小事也无甚要紧，只要花费一些时间而已。”
　　“只是要不要允许这里的燕人百姓加入骠骑军，就需与你商量一二。”
　　霍去病想了想，“你以为如何？”
　　就在这时，外面街道传来一阵阵的喊杀声。
第625章 男儿当建功
　　这些喊杀声，皆是索木贴已经开始执行霍去病的军令，不时就有小校回来传送外面的消息。
　　无论是索木贴有多大的信任，霍去病总还是要先给些任务去做。
　　李陵这时道：“以我看来，骠骑军暂时再不易扩充。先前加入的南城军还没有完全吸收，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恶战、苦战。不过这些燕人中的青壮也不能白白的浪费掉。”
　　李陵的意图是，流县城池虽然被匈奴人打下，但城池内外总体来说还是完好的。
　　流县中的青壮若是想要杀匈奴人，是可以组织起来的。
　　从中精选数千人，再留下一些骠骑军的将校来指挥训练，先守住这里城池，以为骠骑军的退路，再徐作他想。
　　霍去病笑道：“这些事都由你操心就可以。”
　　李陵目光一闪，“那索木贴该要如何？”
　　霍去病摇摇头，“你别想了，我要带他去塞外。”
　　之所以看中索木贴，最重要的还是他的情报，而不是他麾下的胡骑。
　　李陵眉头一皱，“既然是这样，让他把胡骑留下？”
　　只要情报，带上索木贴一人就可以。
　　不用说，李陵这是担心霍去病会出什么意外。
　　霍去病还是摇头，“收服一个胡虏对我们太过重要，若是能够好好利用，对大周朝只有好处。”
　　而想要收服胡人，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实力和胆气。
　　能够容纳索木贴，并加以信任，这才是霍去病的主意。
　　李陵无奈。
　　霍去病笑道：“你若处在我的位置上，也会如此的。”
　　李陵勉强道：“希望如此。”
　　处理了这些琐事，霍去病下令造饭，然后便是全军歇息。
　　至于李陵有什么安排，他这里自是不用操心的。
　　就在城外的营帐里，有两个人却是一直在吃着酒菜。
　　李陵严令，众将士每人只许分得一碗酒水。
　　但王现与李达二人是言侯司所属，并不在此约束之内。
　　瓦罐里的土豆炖肉没有动多少，里面的水份却是越烧越干，收汁之后的土豆炖肉越发的香气扑鼻。
　　只是二人却并没有多少胃口，只跟着饮酒而已。
　　饮了一阵，王现更是叹道：“大好的立功机会，这样就没了，你说气人不？”
　　李达苦笑，“又能如何？那事可是大王的意思，连冠军侯也做不得主。”
　　二人押着姬仁来到灵县，就是准备要立下功劳的。
　　当初李立与他们说得清楚，只要将姬仁挟持好，利用他的身份来组织中山国的百姓给骠骑军运送好米粮，就是大功一件。
　　二人为了这事，一路上都是搅尽了脑汁，把姬仁处理的服服贴贴。
　　眼看大功就要到手，结果到了灵县，一切都变了。
　　李达叹道：“哪怕让咱们去刺杀中山王也好啊！”
　　就算行刺失败身死，他也情愿拼上一把。
　　若能成事，无论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到洛邑，至少家人后辈的荣华富贵可期。
　　天子怎么对待有功之臣的，朝里朝外都是看得清楚。
　　更何况天子早有言在先，欠言侯司的爵位，日后是少不了的。
　　王现也道：“谁说不是呢？老子今年已经三十有八，再干不得几年的大事情。”
　　李达也是一叹。
　　王现的年纪大些，他也小不了多少，连家中儿女辈的也都开始成家立业。
　　可叹他一个大男人，如此年纪都还没有立下什么功业。
　　哪怕旁人不说，他心头也是着急的。
　　“早知如此，咱们就不该跟着骠骑军来。”王现更道。
　　李达一听，有些急了，“我说老王，这事可是你也同意了的。”
　　王现重重放下酒碗，“咱不是那个意思。”
　　照说，二人将姬仁交给了骠骑军，也可以算是完成了任务。
　　就该回到洛邑去才对。
　　但这哥俩一商量着，决定跟着骠骑军混。
　　跟着骠骑军一起，还怕没有战功可立？
　　只是他们想岔了一点，现在骠骑军不会去找上匈奴大军的主力硬拼血战的。
　　毕竟匈奴的人数太多，而骠骑军是不能就此拼家底的。
　　要知道，骠骑军可是千里迢迢而来，在燕国的土地上与异族打仗。上来就拼家底，冠军侯当然不会这样的蠢。
　　李达一口饮尽碗里的酒水，叹道：“要不咱们去找霸王？”
　　无论是骠骑军还是霸王军，都对言侯司的人客客气气，不会有所为难。
　　毕竟没有言侯给他们拼命送去情报，霍去病和项羽再怎么勇猛也是睁眼瞎。
　　然而王现却是叹道：“你以为去霸王军中就容易立功？”
　　霸王军中，项羽一人可抵千军万马，何人能抢得项羽的功劳？
　　说句不好听的话，霸王军里也就项羽一人战力无双。
　　至少在眼下正是如此。
　　李达摇摇头，他也承认王现所言是实情。
　　霸王军在鲁国境内的战报，他们都是知道的。
　　霸王项羽几乎是一人一枪，就立下了天大的功劳，硬是逼得鲁王投降告饶，割让平郡，甚至连吴起也被项羽惊走。
　　你说说，这二人去到霸王军，如何立下天大的功劳？
　　李达一拳砸到地上，“这也不行，那也不妥，不如咱们两个杀到匈奴营里去。”
　　这话明摆不过是气话。
　　就是霸王项羽也不会鲁莽至此，敢叫嚣着一人杀到匈奴人的营中。
　　哪怕是武神，也不能说凭着自己一已之力，杀败千千万万的匈奴将士。
　　人力有穷时。
　　哪知王现却是眼前一亮，“只要兄弟你不怕，哥哥就陪你走这一遭！”
　　李达反倒是瞪大了眼珠。
　　就他们二人？
　　冲到匈奴营里去？
　　实说，凭他们二人的武力值，联手起来也未必能对付一个匈奴兵。
　　既没有受过什么训练，年岁又大。
　　李达苦笑，“还是算了吧！咱们就没有立功封侯的命。”
　　王现目光更是闪动，“不拼一下，当然是没有的。”
　　李达眼里更是震惊之意，“你不会真要去硬闯匈奴大营吧！”
　　王现冷笑，“硬闯？你以为咱们能有机会靠近？”
　　又道：“现在大周军对匈奴有多少了解？”
　　李达试探道：“你是说，咱们混入到匈奴营内打探消息？”
　　王现很凝重的点点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李达倒抽一口气，“这样实是不易。”
　　要知道，别说言侯司对匈奴不甚了解，就是秦、赵、燕这些国家对匈奴的了解也并不算是多少。
　　哪怕是黑冰台都是如此。
　　然而以黑冰台手里那并不多的匈奴线索，都可以算是替秦国立下不世之功，功绩绵延百年之久，成就黑冰台的不世功名。
　　不得不说，李达有些心动了。
第626章 太子丹
　　如王现所言，现在华夏族对匈奴的了解，可以说基本上是一无所知的。
　　没有天大的毅力，是根本无法打入到匈奴阵营内部。
　　除了有限的华夏族商人，几乎就没有华夏人能够活着离开匈奴人的营地。
　　这也好解释。在茫茫的草原之上，无衣无食，又生了异族的模样，如何能够跨越数百里甚至是上千里的距离？
　　李达正在想着是否要答应，又想到另外一事。
　　“老哥，先前冠军侯收服了一部匈奴军，咱们这时去匈奴营中，会不会白废了力气？”
　　王现咧嘴大笑，“你道那匈奴降将就能够知道匈奴方面的一切？若他真是了不得的人物，会轻易被我军所擒？”
　　李达琢磨着这话，确是有道理。
　　王现又道：“兄弟，你我二人离开洛邑之时，还想着如何如何的立下功业，为家族后辈立出榜样，也好富贵长久。如今空手回去，如何甘心？”
　　提及这事，李达也是一肚子的委屈，“老哥此言正是！行，咱李达这一条命就陪你了！”
　　好兄弟！
　　王现倒满了酒水。
　　两人同时端起。
　　“此生不负华夏身！”
　　“誓将胡虏作进身！”
　　二人哈哈大笑，大口将酒水饮下。
　　那脸上、须上，都是带着酒珠。
　　“来，多喝些！听说匈奴那边可没有咱们这里的美酒！”
　　“不错，连这土豆炖肉也是没有的，多吃一些。”
　　“酒是故乡甜，茶是故乡亲。”
　　“哈哈哈！男儿志在四方，咱哥俩去玩匈奴的女子。”
　　不知多久之后，二人连招呼也没有打，只在帐里留下书信一封，便趁夜而出。
　　一夜过去，燕国的大地之上，上演过无数的精彩，却留下遍地的血腥。
　　次日，蓟城燕王官内。
　　太子丹才起床，就有宫人送来贴子要求见。
　　此人他还不能不见，正是燕国丞相鞠武。
　　很快，太子丹匆匆一番梳洗，就去见了鞠武。
　　“老师安好！”太子丹先行礼。
　　鞠武赶紧还礼，“太子安好！”
　　太子丹见鞠武形容有些憔悴，不由衷心道：“如今国事纷扰，边疆不宁，皆有赖于老师上下周旋。”
　　鞠武苦笑，“此臣子应有之义。君国有难，臣子赴死而已。”
　　又道：“周天子才令人送信前来，正要与太子商讨。”
　　太子丹略一怔，道：“可还是昨日使者之事？”
　　昨日周天子令姬觉前来索要武阳令韩风的项上人头，更有项羽无故抢了燕国的马场。
　　两件事前后一起，燕王大怒，令人处斩姬觉，以儆效尤，给大周天子一番颜色看。
　　在鞠武的苦劝之下，燕王方才免了姬觉的死罪，却令刑部好好羞辱姬觉，每日里都要当众审问一番。
　　还好鞠武回头就来了太子宫，将这事与太子丹商议，最后决定此事先压制下来，若有人问起，只说是那使者得罪了太子，被太子拿去审问。
　　鞠武点点头，又摇摇头，“太子，这事情闹大了！”
　　太子丹大惊。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鞠武如此焦虑不安。
　　“丞相大人，到底何事？”
　　鞠武长叹道：“这事若是不能处置好，别说匈奴人打来，就只是得罪了大周天子，咱们燕国都必会付出极大代价。”
　　“昨日周天子前脚让使者来讨要武阳令韩风，后脚就直接扑向武阳城。以区区七千人马，去攻打武阳城。”
　　太子丹大惊，“七千人？这怎么可能？”
　　武阳城乃是燕国西部第一大城，也是上谷郡最大的城池，若不是后来因为防守匈奴不便，现在武阳城还会是上谷郡的郡治所在。
　　也正是如此，武阳城里百姓足有二十万之多，米粮辎重无数，还有燕国精锐士卒一万两千人。
　　更别说那城高池坚。大周军区区七千人的人马，如何攻得？
　　太子丹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是冠军侯或霸王亲至？”
　　若是这二人，也许还有些可能。
　　鞠武却是脸色惨白，似乎在他眼前，正出现那可怕的一幕，“探子来报，那天子军中惊现神秘攻城利器。只一轮攻击，四面城池尽毁，所有守城士卒尽灭，无一生还。”
　　说到这里，鞠武的身躯忍不住轻轻颤抖。
　　初听到这消息时，他同样也是死活不能相信。
　　但接二连三的消息传来，他不能不相信。
　　除非这些探子都不想要自己的脑袋。
　　太子丹如遭雷霆。
　　“真会有如此可怕的攻城神器？”
　　鞠武长叹道：“老夫第一次的时候，也是不相信的。”
　　又道：“还是说说结果吧！”
　　“武阳军全军投降，并反目韩风，将之拿下交与天子。大周军将之当场斩首。”
　　太子丹完全石化。
　　这消息简直比匈奴来了百万大军还要刺激。
　　要知道，匈奴人并非是头一次击破长城防线。
　　只要燕国上下齐心，各自踞城而守，大不了就是被破去一些城池，失去一些财物和人口而已。
　　虽然燕国并不想失去这些资源，但好过蓟城是匈奴人从来没有攻打过的。
　　也是匈奴人自知根本打不下蓟城。
　　若要打下这样的城池，至少要准备牺牲二十万匈奴精锐，这样的损失是匈奴人也无法承受的。
　　但现在，大周天子轻轻松松就能轰塌一座城池。
　　这样皆不是说，燕国哪怕聚起百万雄师，也不是大周天子的对手？
　　鞠武叹道：“太子不必过于心焦。此消息老夫已经尽量压下，只求咱们能够先想出一个法子来。”
　　太子丹有些木然的摇摇头，“如此大事，真要瞒过父王不成？”
　　鞠武黑着脸道：“不是以下瞒上，是情非得已啊！”
　　燕王知道了这消息能怎样？
　　当然是打啊！
　　可拿什么去打周天子，用头么？
　　“那武阳军的统领甘泽，也是一员猛将，也有些忠义的，他能够坐到武阳军的统领也是因为在沙场上为燕国立下汗马功劳。”
　　“如此猛将，连战斗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可想而知，那周天子的手段如何了得？”
　　“老臣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惹恼了周天子，他二话不说先来攻打蓟城，当是如何？”
　　太子丹倒抽了一口冷气。
　　蓟城虽然是都城，比武阳城更高大坚固一些，却也不会强出太多。
　　若真到了那时，燕国真要完蛋。
　　太子丹心头一紧，赶紧行礼，“弟子全凭老师作主。”
第627章 太子丹的决定
　　鞠武长叹道：“若非如此，老夫也不至于此。为今之计，其一，此事万不可让燕王知晓，连朝里、宫里也要各处隐瞒，话只出你我二人而已。”
　　太子丹点头谨记。
　　鞠武又道：“其二，请太子以燕国为重，修书信一封与周天子，以求周燕之好。”
　　这也就是说，无论大周军在燕国境内做下什么事，皆是过去。不但如此，鞠武更详细说明，应当以各处的米粮直接支援大周军，以示心诚，免得大周军长途运粮之苦。
　　太子丹有些迟疑。
　　捏着鼻子吃亏也就算了，还要给粮赔礼？
　　鞠武笑道：“太子有所不知，这大周天子最是爱惜名声羽。岂不知，当时周朝国内并无余粮，姬延仍要接济魏国灾民。”
　　太子丹这时想起此事，“当时还笑他只知名声，都要把自己的百姓饿死、逼死。”
　　鞠武道：“先不说他这样行事的后果如何，只说此人如此爱惜名声。若太子亲自道歉，并让消息在适当范围内传播出去，想来周天子也不好再与燕国针对的。”
　　太子丹恍然大悟，“先生高见。”
　　下一刻，太子丹又道：“以先生看来，那韩风对天子无礼可是真有其事？”
　　鞠武略一沉吟，“此事老夫也是问过，应该属实。”
　　毕竟以大周天子的身份要针对区区一个武阳令，实在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更不说姬延才进入燕国境内。
　　再以大周的军力来看，既能轻易攻下一个武阳城，还有什么可以让他忌惮的？
　　就是想来攻打蓟都也只是一个借口的事。
　　太子丹心情沉重。
　　鞠武叹道：“其实就算韩风没有此事，他的死也是无处说理的。”
　　燕国实力如此，能够如何？
　　太子丹黯然。
　　鞠武这时又道：“太子殿下，也不是没有好消息。武阳军虽然投降，却并没有被大周天子收并，且甘泽亲自来信件说明。”
　　太子丹脸上果然缓和了一些。
　　那毕竟是一只万余人的大军。
　　鞠武道：“甘泽所言，大周天子只要求武阳军配合大周军作战，这一条甘泽细想之下也就答应下来。”
　　大周军不派一兵一卒到甘泽营中，这当然是最大的利好。
　　不仅如此，大周军甚至没有进到武阳城中，现在武阳城中仍是一部分的武阳军在驻守，另一部武阳军跟随大周军行动。
　　当然，从武阳城中是带走了不少的米粮军资。
　　“相比之下，这些也都算不得什么。”
　　鞠武介绍完，太子丹也不得不承认，算是不幸之中大幸。
　　也看出另一点，周天子的确对燕国没有什么企图。
　　“既然如此，学生这就书信一封，好生与天子请罪赔礼就是。”
　　鞠武欣喜，“如此，大燕可守，社稷可保。”
　　只是又道：“还有一事，那霸王军已经接近蓟城。还有天子的使者一事。”
　　太子丹看了看鞠武，“既是决意与大周朝言好，学生可以亲自带些犒劳前去霸王军中。至于天子的使者，马上就放还归去。”
　　鞠武点头赞道：“太子如此，当为燕国大幸也！如今天下争势，非明主不能得其道也。”
　　太子丹苦笑：“先生说笑，学生自知资质愚钝，非先王能及也。”
　　鞠武却是目光闪动，“何须枉自菲薄？太子为君，只须有识人之明即可。朝廷内外，自有良相名将。”
　　太子丹精神一振，却道：“可叹燕国现在何来名将之说？”
　　乐乘的五万精锐被匈奴王包围在九峰寨里，这消息对于燕国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到了现在，朝里也仅有少部分人知情。
　　鞠武摇摇头，“非是乐乘将军也！”
　　太子丹一怔，“莫非燕国还有能人？”
　　鞠武更笑，“乐之一姓，并非乐乘唯一。”
　　此言一出，太子丹猛然想起，只是却道：“然而既获罪于父王，如何使得？”
　　鞠武一咬牙，“就看太子您想做到哪一步？”
　　太子丹一阵心乱。
　　片刻方道：“学生还是先把这三件事做好。”
　　鞠武自不会勉强。
　　很快，太子丹将与周天子姬延的告罪书写好，又给鞠武过目，略作改动，方才送给外面的周朝来人。
　　又令人去放了姬觉。
　　最后吩咐了宫人，准备了拜见大将的厚礼，方才悄然出宫而去。
　　燕国的道路上，此时还有一人满怀心思。
　　昨日离开了姬延，阿青抱着姬小七一路随意的走了一程，就被马匹带到这里来。
　　马儿吃着这里的草料，两人就在这草堆上凑合着过了一夜。
　　只是阿青并没有睡得太好，一来还关心着姬小七的伤势，二来却是心弦被人拔动。
　　却是越想越教人意乱。
　　就在阿青抱着姬小七去找姬延之时，正巧听到后者那脱口而出的话。
　　言辞中的关切，阿青听得出来。
　　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阿青甚至在范蟸那里都不曾有过。
　　虽然她是剑术高手，甚至被人称作是女侠。
　　但阿青也是少女，如寇年华的少女。
　　第一次被一个男子如此关心，她当然是心许的。
　　在救治姬小七的时候，姬延更是有数次让阿青心神荡动。
　　她可以十成十的确定，若不是因为她的面子，姬延不会出手救治姬小七。
　　这样的好时机，姬延竟然没有提出任何过份的要求，哪怕是自己先提出来。
　　姬延救治姬小七时的专注，也让阿青感动。
　　只是为何……
　　阿青想到此处，又是意乱。
　　偏偏在提及施夷光的时候，他又是那样的激动？
　　“哼！男人果然都是好美色的。”
　　阿青狠狠甩了甩手里的狗尾巴草，好似这样就可以鞭跶一下那个负心汉。
　　“本姑娘难道不美么？”
　　阿青有些生气。
　　“美啊！”一旁突然传来回应。
　　阿青小脸一涨，转头看去。
　　却见姬小七正张着一对漂亮的大眼睛瞪着自己，“阿青姐姐可是最美的。”
　　阿青脸庞更红，也不知道姬小七到底什么时候醒来，又听去了多少，只好轻轻道：“你说什么呢？对了，你伤口可好些？”
　　姬小七嘻嘻一笑，“好多了，谢谢阿青姐姐。”
　　又加了一句，“阿青姐姐是最美的！骗你是小狗！”
　　姬小七认真的样子，引得阿青不由噗嗤一笑。
　　姬小七更是嘻笑道：“如果有人比阿青姐姐更美，那就是阿青姐姐笑的时候。”
　　“去！”阿青脸庞更红，轻啐了一口。
　　姬小七却是嚷嚷道：“啊呀！小七是伤号啊！”
　　阿青无语道：“知道自己的伤还没有好，搂着我做甚？”
　　姬小七却是小手乱摸，“这不是怕阿青姐姐不要小七了嘛！”
　　阿青无可奈何。
第628章 太子丹迎霸王
　　对于姬小七这样的玩笑，阿青早已经有些习惯。
　　有这么一个小妹妹在身边说些话，也让阿青心情好了许多。
　　大不了就和姬小七回去陈地，就在青青和小七山庄里隐居也是不错的。
　　“阿青姐姐，这是哪里？”姬小七换了一个话题。
　　阿青抬头一看，却是苦笑，“随便走来的。”
　　姬小七的眼神马上古怪起来。
　　看来阿青姐姐真是犯了花痴。
　　联想到昨天只见到了姬延一人，这花痴的对象不问自知。
　　糟糕，阿青姐姐怎么会喜欢上那个大坏蛋？
　　姬小七心里焦急。
　　虽然昨天她已经知道是姬延救了她，但心里的芥蒂却还在的。
　　这也难怪，姬小七和姬延之间的仇恨太大太深，早就是根深蒂固。
　　不行，一定不能阿青姐姐和那个大坏蛋在一起。
　　姬小七心底暗暗下了决心。
　　她倒不全是担心两人会站在同一个战线里，更多的是阿青姐姐在姬小七心里真的太好。
　　这样的好人儿，怎么能送去给那个大恶魔？
　　不知不觉间，姬延由大坏蛋升级成为大恶魔。
　　若是姬延知道自己救了姬小七一命之后，反倒是升级大恶魔成功，不知又会有怎样的想法。
　　就在这时，姬小七的肚子一阵咕咕作响。
　　阿青不由萗尔，“先去填饱肚子。”
　　姬小七高兴起来，“我要吃烤鸭！”
　　阿青却是摇头，“这等去处，只怕是不会有烤鸭的。”
　　就算是有，价格也不会便宜。
　　毕竟没有哪里会像洛邑那里进行了大规模的养鸭活动。
　　姬小七无奈，撅着小嘴，“只要有肉也行吧！”
　　虽然姬延给她用了三个血袋，一时还是无法弥补自身的损失。
　　幸亏姬小七年青，换了年岁大身体弱的人，只怕现在还不能起塌。
　　很快，二人找到一处叫言家坊的小集镇上，叫了些饭菜来用。
　　正在等候之间，就有几人在旁边桌上说起。
　　阿青低头伸出玉腕，有些无聊的摆弄着跟前的碗筷。
　　姬小七倒是听得那几人闲聊生趣。
　　只是最后听到大周朝使者的时候，心底不由得一动。
　　再细听下去，就听到姬觉二字。
　　这一下，姬小七忍不住冲了过去，“各位叔伯，不知先前可是提到大周朝的使者姬觉？到底发生了何事？”
　　那几名商贩倒也没有欺负姬小七，只道：“这位姑娘，咱们只听说大周朝的霸王军抢了燕王的马场，前后掳了上千匹的战马。又听说周天子派了使者前去讨要武阳城的武阳令韩风大人。燕王一怒之下，将那使者打入大牢，说是连审三日之后就要问斩！”
　　姬小七脸色惨白，“那人可是姬觉？”
　　中年人微笑道：“正是此人。”
　　因为姬姓乃是国姓，天下人都是格外记住一些的。
　　姬小七的身躯一软，还好被阿青从后面托住。
　　“阿青姐姐！”姬小七的眼泪噗噗的落下。
　　阿青给了一个眼色，轻轻俯耳道：“我们去蓟城。”
　　“嗯！”姬小七用力点点头。
　　无论如何，她也不能眼见着姬觉横死在异国。
　　阿青扶着姬小七回到座位，却是不由想到，“奇怪，他既然令姬觉作为使者去蓟城，怎么又去攻打武阳城？”
　　就算是要打，也应该是要等到使者回来再说。
　　想到这里，阿青脸庞有些发烫。
　　不用说，她这里想到了一种可能。自已的突然离去，让姬延迁怒于武阳城。
　　想到这里，阿青不由更是轻叹。
　　姬小七自是不知阿青的想法，却道：“一定是他想要害死我哥！他就是大坏蛋，大恶魔！”
　　阿青张了张嘴，也没有说什么。
　　姬小七正在气头上，纵然她想要解释，现在也不是时机。
　　无论如何，姬延肯付出那样大的代价去救姬小七，断不会再动这样的心思。
　　想着想着，阿青不由又想到一问：若是受伤的是我，他还会舍得么？
　　想到这里，阿青不由得再问一句，自己这是怎么了？
　　姬小七那边却是催道：“酒家，怎么我们的饭菜还没有上来？”
　　那边应了一声就来。
　　很快，饭菜也就先上了一碗，是姬小七要的切肉。
　　这个时候的肉食，就是白水煮过，然后用刀切好而已，并没有什么别的佐料，仅只桌上配了一些粗盐而已，可以用来调味。
　　想要吃的精致，也唯有洛邑而已。
　　那是因为从王宫里传出一些烹饪的法子，用到一些新奇的佐料。
　　不用说，那些都是姬延的功劳。
　　但在燕国这里，只有水煮白肉而已。
　　虽然没有什么太多的味道，但有营养。
　　姬小七吃的很急。
　　阿青连连摇头，“不必焦虑，还有三日的时日。你若是再出些事情可就不好。”
　　想到这里，阿青又道：“你慢些吃，我去问问路来。”
　　去了先前那桌，阿青道：“几位叔伯大人，不知此处距离蓟城距离几何？”
　　那边的人倒也仍是客气，“姑娘，此去蓟城，若是有车马的话，只一个半时辰就可以。”
　　阿青点头谢过。
　　姬小七耳朵早就竖起来，听得清清楚楚。
　　小嘴还在咕噜着，“一个半时辰，不知二哥要多受多少苦呢！万一那个燕王一时心血来潮怎么办？”
　　阿青不得不教训道：“你若不吃好饭菜怎么有力气？说不定还要你出一些力气的。”
　　听到这话，姬小七方才老老实实的，和阿青一起用饭。
　　一个时辰之后，先到达蓟城之外的，是霸王军。
　　晋亨在身后介绍道：“霸王，前面就是蓟城，燕国的都城。”
　　在他想来，霸王军完全没有必要来蓟城，直接去西北方向才对。
　　言侯早就一路送来消息，明确骠骑军和周天子的方向和意图。
　　很显然，那两路大军都会在千重关一带的燕长城西端汇合。
　　项羽不发一语。
　　身为霸王，他无须向任何人解释。
　　只是很快，前面的探子来报，“大将军，前面有燕国旗帜，说是燕国太子丹的仪仗队伍。”
　　项羽一怔，淡淡道：“带来多少兵马？”
　　那探子道：“人马不多，车马不少。”
　　项羽有些奇怪。
　　陈昱上前道：“大将军，会不会是燕太子来送礼交好？”
　　晋亨也道：“霸王神威，理应如此！”
　　项羽不置可否，“且去看来。”
　　很快，霸王军已至，却见道旁早有华盖等物，道旁更有长龙一般的车辆。
　　那华盖之下，一名英俊青年正眺望着这边，更是身着华服，贵气逼人。那身后，更是仆从者云集。
　　项羽轻哼了一声，“气派不小。”
　　晋亨笑道：“纵有些气派，却哪里如霸王般威武？”
　　很快，双边撞见。
　　果然，那青年见霸王军至，赶紧上前，道旁拱手道：“燕国太子丹，知霸王亲至，特来此处拜迎！”
　　弯腰而下。
第629章 太子丹赠马
　　太子丹的礼遇，让项羽面上一缓。
　　身后，众霸王军将士更是欣喜胜过惊讶。
　　这可是太子！
　　哪怕只是燕国的太子，也是一国的储君。
　　只怕燕国的大将军也没有受过如此的礼遇。
　　照说太子丹如此礼遇，项羽至少也得要同样行礼。
　　再说少一些，也要下马来见。
　　然而项羽何等霸气，只在马上淡淡道：“不知太子可有见教？”
　　太子丹并不以为意，笑道：“燕国虽然国小，且偏僻遥远。却向来以大周朝为尊。今见到大周天子亲封的霸王，姬丹自是要来拜见的。”
　　这些话，太子丹也并没有包含太多的水份。
　　在一众大诸侯国中，燕国算是与大周朝最为友好的，纵然有时跟着别国一起声讨大周天子如何如何不对，却也从来没有真正动过手。
　　这一方面，燕国比大周朝的几个邻居如比郑、魏等国都要强出许多。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些都是事实。
　　还有一点，燕王向来最重周家礼制，对大周朝也算礼遇，就是燕国之内的制度，也多从古制。也就是周制。
　　从这里说，燕王与大周天子理应是天然亲近一些的。
　　最关键的一点，太子丹也说了，项羽的霸王之名是周天子亲自封赏的，是诏告了天下的。
　　如此之下，项羽的地位甚至可以和燕王并提的。
　　作为燕王的太子，姬丹向项羽行礼没有毛病。
　　项羽大悦，“久闻燕太子贤明，今日一见，果然不负其名。”
　　不只是太子丹话说的好听，还有后面无数的车辆。
　　果然，太子丹恭敬道：“闻霸王有万夫不当之勇，十万军中取敌酋首级如探囊取物。今得蒙霸王亲至，解我燕国之危，姬丹感恩涕泣。急切之间，只备得一些马匹、粮草等物，还请霸王不要推辞。”
　　项羽当然不会推辞。
　　“既然燕国与大周朝手足之情，本王自当来解燕王之忧。”
　　太子丹再拜，“如此，姬丹等到大将军击胡得胜归来，另有重礼相待！”
　　当下，太子丹示意身后宫人牵出一马，“霸王，姬丹有良马一匹，曰踏雪，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更能踏山溅河，灵性通主。今无以为奉，唯宝马赠英雄耳！”
　　项羽看那马匹。
　　四蹄踏雪，全身骠黑，只唯鼻梁再有一长条的白毛。
　　“好马！”
　　以项羽的眼力，自然是不会看错，这踏雪绝对是千里宝驹，千金难求的好马。
　　直到这时，项羽终于忍不住下马。
　　伸手牵过，再一掰开踏雪宝马的嚼子，牙口整齐，刚刚才三岁，正是驾驭最好之时。
　　项羽围着踏雪走了三圈，眼里的光彩更是被太子丹看得清楚。
　　“能入得霸王耳目，太子丹也就心满意足了。”
　　好好！
　　项羽大笑，翻身上马。
　　那踏雪仍是千里良驹，岂会无故被人骑坐驾驭？
　　当即就要撅起蹄子。
　　只是下一刻，踏雪身躯上如被沉下千钧巨石，顿时不能动静，连仰起的马首也低垂了下去。
　　顿时，太子丹和鞠武等人皆是骇然。
　　这是何等的神力？
　　眼见太子丹震惊到不能说话，鞠武不得不悄悄拉扯了他的衣袖。
　　太子丹方才缓过神来，“英雄配宝马，果然是千古佳话。”
　　又道：“后面这些马匹，也是送与霸王军将士所用的好马。”
　　燕国与匈奴人相邻，又有私下的交易，想要得到些好马也容易。
　　虽然太子丹送来的马匹数量不多，只二十余匹，却皆是好马，只比踏雪宝马低一个档次而已。
　　接下来是满满两车银两，后面更是整整五十车的米粮，还有两车各式野味肉食。
　　也就是霸王军尚在行军之中，否则太子丹还要送上燕国的美女与布匹等物。
　　项羽看得也是哈哈大笑，“太子如此多礼，倒是本王有些却之不恭啊！”
　　太子丹目光闪动，低头道：“若是霸王有意，就是姬丹拿出自己的宫阙也是可以的。”
　　这话，就太有深意了。
　　项羽却不知是否听明白，只哈哈大笑道：“好！等本王横扫了胡虏之后，就再来取了你的宫阙！”
　　太子丹笑道：“姬丹求之不得。”
　　项羽摆摆手，“这些东西，本王笑纳了。只是军情紧急，本王就不与你多闲话。”
　　太子丹赶紧弯腰道：“姬丹恭送霸王！预祝霸王马到成功！”
　　身后，鞠武领着大大小小的宫人一起拜下。
　　项羽大大咧咧的嗯了一声，翻身上了自己的马匹。
　　众军开拔。
　　待霸王军全军离开，太子丹方才起身，“老师，学生先前的话，那项羽可有明白？”
　　鞠武赶紧道：“老臣恭喜太子，看来大事可期也！”
　　太子丹看着项羽的方位，叹道：“此人天生神力，有如战神在世。若得其所用，纵是乐毅将军也有不如啊！”
　　鞠武道：“确是如此。单凭他将踏雪宝马镇得服服帖帖，岂是凡人可为？”
　　然而鞠武又道：“以老臣看来，无论项羽是否认真，太子还要请出乐毅将军才好。”
　　鞠武的意思很明确，若是大燕国真把项羽挖过来，这当然是好。却有一点，须提防着与大周天子当场翻脸。
　　只凭霸王一人，燕国还不够资格与大周天子作对，但加上一个乐毅就有至少九成的把握。
　　想明白了这些，太子丹轻轻点头许道：“姬丹要让那姬延知道，我们燕国虽然国力不足，却也不是能够任人欺负的。”
　　鞠武道：“太子能有如此想法，实在我燕国大幸也！只是请动乐毅将军重出一事，须提防耳目。最好只是太子一人亲至。”
　　太子丹皱眉道：“老师所言，是担心父王，还是担心那位？”
　　鞠武苦笑，“不只是燕王和那一位，还须要提防周天子。如今周天子极为重视情报收集，虽然前一阵他的言侯司被黑冰台狠狠打压了一下，却还没有伤到根基。若是周天子知道我们国内还有乐毅大将军，并请动他出山的话，只怕难免有些想法。”
　　太子丹认真的点头，“学生明白。底牌总要越多越好。”
　　鞠武本来还有话说，不知怎地也将话吞了回去，“太子英明。”
　　然而其实他想说的是，底牌并非是越多越好，而是要能够管用。
第630章 大王的咸鸭蛋
　　姬延的天子仪仗大队也在官道上行走。
　　穿越过来已经有近一年的时间，他也渐渐起得早床了。
　　没办法，这个时代晚上哪里有夜生活？
　　除去元清那里，他就真没有什么乐子可以享受。
　　姬延顿悟。
　　原来以前的人类生娃太多也是实在没有什么可消遣，天黑就得上塌，上塌还能干啥？
　　一番洗漱之后，姬延先看奏折。
　　离开洛邑的时候，他就交待下去，五位爱妃的情形须一日一报。
　　现在他看到的，就是三日之前的消息。
　　所幸众位爱妃的身子都还妥当，肚子里的孩子也都乖巧听话，虽然这个时候已经有胎动，却还没有到最强烈的时候。
　　宁青儿等女也都有信附上，姬延一一看过，仔细的回了信，无非都是关切之语，平安之话。
　　接下来就是万古流送来的奏折，不用说，这是必须每日皆有的。
　　现在大周朝的战略转向驱除蛮夷，让整个国内的民心迅速的凝聚在一起，就是郑地和陈地两处，也没有什么动静。
　　特别是郑地。因为高顺的到来，总督郑地的军务，该决断的时候决断，该怀柔的时候怀柔，再加上高顺自身的清正廉明，整个郑地的豪族都被一时压制下来。
　　何况现在乃是民族大义之计，郑地的豪族也不敢做出太过火的事情。
　　另外言侯司也加强了对郑地豪强的监视和分化，也起到了一些效果。
　　除了大周朝的内部，诸侯王也没有什么异端的动静。
　　只有司马错的确是整兵进入了蜀地。
　　以司马错的能力，看来巴、蜀两国已经是难逃秦王的手掌。
　　这一条，姬延也不意外，毕竟先前言侯司已经送来了司马错的相关信息，他便猜测出秦王想要吞并巴、蜀两地。
　　眼看着秦国实力又要暴涨，姬延也无可奈何。
　　秦王除了攻打巴蜀之地，另外的十万大军完全进入赵国境内。
　　只是现在秦军却停了下来，并没有继续向北行进。
　　这一点也好解释，如今匈奴大军大举侵入燕国的消息已经传到赵都。
　　以赵王的判断，匈奴大军必是以全力先破燕国，再由上谷郡绕过赵燕之间的长城，攻入赵国。
　　如此一来，别说秦军应该处于哪一个位置合适，就是赵国自身的军力部署要不要调整也是一件棘手之事。
　　动不动就是十万大军规模的调动，那可是非同小可的。
　　何况在赵国长城之外，还有数十万匈奴大军在虎视眈眈。
　　赵王会怎么做？
　　姬延一时想不出来。
　　“大王！”外面，周忠近前来提醒，该用早膳。
　　姬延淡声道：“传吧！”
　　很快，一碗小粥送入，再加上一碟清脆可口的泡菜，还有一碟咸鸭蛋。
　　姬延正要动箸，突然道：“周忠。”
　　外面周忠赶紧又回来，“大王！”
　　姬延道：“让宫里的厨子教会军中，学会腌制咸鸭蛋吧！”
　　泡菜，华夏族至少有三千多年的泡制历史，但咸鸭蛋的发明就要晚一些。
　　现在能够吃到咸鸭蛋也是姬延自己的功劳。
　　当初让四海金号养了无数的鸭子去消灭蝗虫，但蝗虫被消灭之后，海量的鸭子也成了大问题。
　　虽然烤鸭用去了不少的鸭子，但养殖鸭子却还是被四海金号保留下来，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回蝗灾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如此，四海金号一直保持着一定的养鸭规模。
　　大量的鸭蛋作为副产品也就随之出现。
　　鸭蛋作为极富营养的农副产品，却因为口感不好，在洛邑等地的销售并不是特别好，多是贫苦人家吃上一些，没有体现出应该有的价值。
　　所以还在洛邑的时候，姬延教会了宫里的御厨如何腌制咸鸭蛋。
　　现在只看一眼，姬延就知道试验是成功了的。
　　那黄澄澄的鸭油就是最好的说明。
　　将咸鸭蛋列入到军粮之内，也算是给将士的福利。
　　“还有，让洛邑多送一些鸭蛋来。除了军中，还有随行人员最好皆有可食。”
　　这么大热天的，有一个咸鸭蛋吃实在是最好不过。
　　姬延向来认为美食也是一种战斗力，这从土豆炖肉的成功就可以看出来一二。
　　历史上也的确是如此。
　　为何华夏族能够屡屡将异族同化？
　　就算那些蛮子不乐意识华夏文字，不乐意听华夏的曲调，难道还不喜欢华夏的美食？
　　只要喜欢上华夏的美食，就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周忠领令谢恩。
　　不用说，咸鸭蛋散发出来的鸭油香气让他也嘴馋不已。
　　身为宫人，能有的爱好已经不多。
　　姬延吃着粥，享受着他的早餐。
　　至于赵王，很大可能是将秦军调到自己的东线，也就是燕国方向。
　　甚至有可能促成秦军进入燕国境内，直接与匈奴对抗。
　　这是赵王和燕王都乐意见到的事。
　　但秦军未必答应。
　　这十万秦军，皆是秦国的精锐。
　　虽然出此大军，却也不会任凭这些精锐拼光死光。
　　最有可能的是，秦军提出来，协助守住东线的长城，以防匈奴人出其不料，由赵燕间的长城越过。
　　如此一来，可以让赵奢完全腾出手来布设燕西河流域，防备匈奴大军可能的攻击。
　　一旦赵秦两国达成如此妥协，则赵国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可忧虑的。
　　四大名将，各领军十多万，还怕区区匈奴人？
　　压力就回到姬延和燕国身上。
　　姬延叹了一口气，求人不如求已。
　　只要秦赵两国不在自己身后出乱子，也算是不错。
　　实在是他的粮道太过漫长，太过单薄。
　　再加上中山王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言侯倒是来了消息，说是燕王已经派人去了边境，已经和姬仁接触。至于燕王下一步会不会设法利用姬仁去刺杀中山王，或者说刺杀能不能够成功，都还不好说。
　　要不要从南城军里再抽调一支兵马出来？
　　姬延犹豫着。
　　这一提议，不只是张仪说过，万古流等人也是如此，甚至燕江城拍着胸脯说没有问题，就算再给大王组织起万人的运粮队也是可以的。
　　毕竟洛北两郡、还有南阳郡、天河郡这几处，大周天子和南城军的旗号都是极为管用的。
　　姬延的担心，还是来自于庞涓。
　　这家伙有些像二楞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抽风给南阳郡和天河郡一下子。
　　等到那个时候，洛邑再想调兵去支援可就晚了。
　　庞涓虽然有些自大自狂，打起仗来还是有两下子的。
　　别看他在历史上为孙膑所败，那也只是遇上了一个神一般的对手。
　　不然凭什么魏国在猛将如云的形势之下，会以庞涓为一军统帅？
　　至于燕江城是打不过庞涓的。
第631章 姬延的担忧
　　“再看两日吧！”
　　姬延叹道。
　　好在从武阳城里得到了数日的补充，现在军中也不太缺粮的。
　　而且真到了情急之下，灵县的南城军可以放弃灵县，只将所有的粮草一并送来就是。有水师的大船，可以在两日之内轻松送来以万石计的米粮到达灵县。而且现在灵县就屯有五千石的米粮。
　　接下来的奏折，皆是言侯送来的军情。
　　只昨天一日，匈奴军最后破去城池的总数达到十八座，或大或小的城池，人口和财产损失皆是数以十万计。
　　九峰寨乐乘被困一事，再度得到证实，而且据报，乐乘军凭自己的力量绝对无法冲破包围。
　　燕国的消息称，包围乐乘的匈奴大军至少在二十万以上，铺天盖地的战马漫山遍野，黑压压的满眼皆是，甚至燕国的探子无法靠近。
　　乐乘既是被困了一日之久，想来也是试图过冲出去。
　　但现在还没有消息，只怕已经要崩溃。
　　姬延摇摇头，乐乘算是完了。
　　可惜他也是一代名将，竟是如此惨死在匈奴人的铁蹄之下。
　　须知，一日无粮还可以支持，若是九峰寨上无水，全军最多支撑到明日。
　　这八月的天气还很炎热，无饮用之水的下场可想而知。
　　难怪燕王听到这个消息，连尝试救援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霸王军的动态，言侯现在也是一日至少两次报来，照行程，今日早间应该就可以到达蓟城。
　　奇怪的是，霸王抢了燕王的大量马匹，燕王竟然没有任何的反应，这让姬延不由有些玩味起来。
　　燕王变聪明了？
　　不大可能。
　　燕国可是号称战国七雄里最能作死的一位。
　　看来应该是被朝中的能臣拦下才对。
　　就在这时，车轿传来声音，“大王，臣张仪请见！”
　　姬延淡淡道：“先生进来吧！”
　　张仪上车，遂入内，“臣拜见大王！”
　　姬延手掌一抬，“先生免礼。”
　　下一刻，姬延更道：“先生可还是为了姬觉之事？”
　　张仪脸上有些尴尬，既然决定和阿青站在一个阵营，他就不能不管姬觉的安危，何况姬觉自身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姬延道：“先生不是已经派人去找燕王讨人？”
　　这是姬延昨日答应过的。
　　张仪点头道：“大王，燕国方面已经答应放人。”
　　姬延轻哦了一声，既然如此，还有什么问题？
　　张仪却道：“大王请看，这是太子丹送来的信函。”
　　姬延接过一看，并无不妥之处。满纸之上，皆是燕国对大周朝的感激之意，就连姬延诛杀武阳令，攻破武阳城，逼降武阳军，也被太子丹颂之为民除害，为大燕国除恶，拔出与匈奴勾结的毒瘤。
　　除此之外，太子丹并令人送来两千石的米粮，以供大军所用。
　　“这个太子丹，是不是也客气了？”
　　姬延皱眉。
　　非奸即盗啊！
　　张仪笑而不语。
　　姬延猛然想起另一事，“先生可是猜测，此信乃是太子丹私下所为？”
　　以燕王的脾气，怎么可能吃了如此大亏，还要贴上一张热脸？
　　能装作不知情就算是他有大肚量。
　　张仪弯腰道：“大王圣明！”
　　姬延想了想，“纵是太子丹所为，于本朝也无不妥之处。”
　　别管他是燕王的主意还是太子丹所为，只要不干扰大周军的行动就可以。
　　张仪又道：“眼前之计，太子丹与我军交好，自是便利的。”
　　姬延马上听出来一些异样。
　　这样至少能够说明两点。
　　其一，如此对待大周军，燕国内部是有分岐的，而且这分岐看起来应该还比较严重。
　　其二，太子丹能够在燕王的鼻子底下做出这些事情，说明他的势力已经近乎可以与燕王相抗衡。
　　自从燕国出了子之之乱的大变故，燕国国力日衰，不过一个好处就是从此燕国的太子位置比以前更加的稳固起来，往往在燕王没有年衰之时，燕太子手里就掌握了不小的权力。
　　比如现在的燕太子丹，他的老师尽是丞相鞠武等燕国高官，相当于一套班子两个主子。
　　而作为燕太子，姬丹的前途似乎更加光明一些。
　　想明白了这些，姬延更明白了张仪的意思。
　　日后与燕国打交道，不但要面对一个燕王，更还有一个燕太子姬丹。
　　而姬丹现在对大周朝的态度几乎到了卑躬屈膝的地步，这未必是一件好事。
　　能做到这样的人只能是大奸大恶。
　　“孤，明白了。此太子丹，所图非小。”
　　真说起来，姬延可是比张仪更加的了解太子丹。
　　这当然是得自荆轲刺秦王的典故。
　　然而无论姬延怎么看，都只会觉得太子丹为人不咋地。
　　张仪道：“大王圣明。”
　　这时，张仪又拿出一物，“大王，此是言侯刚送来的信件，臣正好看过。”
　　姬延交待过，往来的信函张仪也是有资格查阅的，若是他另有事务或是不在车轿之内，张仪甚至可以代为批阅。
　　所以张仪此举也并不算违制。
　　姬延接过一看，却是言侯加急送来的消息。
　　原来蓟城之外，太子丹大张旗鼓，以踏雪等二十匹千里宝马相赠霸王军，更送去整整两车的银两和五十车米粮。
　　不但如此，太子丹与霸王项羽的对话，也皆句句在录。
　　最重要的一句，乃是太子丹有意以宫阙相赠。
　　而项羽竟然也答应了。
　　私受诸侯王的馈赠，虽然也是大忌，却也可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来说辞。
　　但私受宫阙，这罪名直接上升到有叛乱之意了。
　　而且燕太子是能够代表燕王的，项羽不可能不知道。
　　姬延顿时大悟。
　　怪不得张仪先前一脸的肃容。
　　“看来我朝这位霸王的胃口不小呀！”
　　姬延一脸玩味的淡笑。
　　张仪正色道：“大王，若是霸王生出别样用心，则我大军必危矣！现在我朝与燕国还能一致对付匈奴大军。怕就怕事成之后，有人图谋不轨。”
　　姬延点点头，张仪能有这样的担心，是没有错的。
　　事实上，姬延自己也是如此。
　　“既是霸王军要前来与孤的大军汇合，此事且容后再议。”
　　姬延却也不十分担心项羽。
　　项羽向来就没有啥忠诚度可言，想当初他花费了多少心意，才让项羽的忠诚度升到十个点！
　　还不如死一个项梁，就让项羽飙升了二十个忠诚点。
　　不就是一匹千里马么？孤也有。
　　想到这里，姬延更是淡定。
　　张仪见姬延笃定，也不便再说。
　　除了霸王军的动向，就是骠骑军了。
　　言侯清楚讲述了霍去病偷袭流县之事，让姬延心情一振，只是看到霍去病意欲收服近万的匈奴将士，这让他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骠骑军各部加起来也不到两万人。
　　突然有一支八千人的匈奴大军加入其中，最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
第632章 索木贴聚众
　　姬延将奏折给到张仪。
　　果然，张仪大惊失色。
　　霸王项羽有被燕国收买的可能，若骠骑军再出什么差错，那就真是天要塌下来。
　　“冠军侯孟浪了！臣请大王即刻下旨，将那些匈奴人尽数斩杀，以绝后患。”
　　张仪如此说法，当然是有道理的。
　　且不说霸王项羽那边如何，就是大周军孤军深入这一条，就不能下如此赌注。
　　就算打不过匈奴人，大周朝也要尽量保存自己的实力。
　　没有了燕国并不算是什么太大的坏事，大周军完全可以退入赵国境内，与赵、秦两军一起对付匈奴人。
　　张仪的言辞恳切，将这些话也都明言。
　　姬延听过，却是站了起来，在车内走动了数步，方才摇头道：“若我军退入赵国，大周朝的威严何在？”
　　赵、秦两军可以不来帮助燕国，但大周军不行。
　　这是民族层面上的大事，不可以轻废。
　　张仪又进言道：“就算没有那些匈奴人，我军也大可以恢复长城防线一部，再作后续。”
　　最坏的情形就是，大周军恢复了西段的长城防线，但燕王无能为力，只能据各处城池为守。即便是如此，匈奴大军也不能轻进，全力去打蓟城，毕竟大周军数万大军在这里一摆，对匈奴人也是极大的压力。
　　更不用说骠骑军才偷袭了匈奴军，一举歼敌三万之众，已经是了不得的一场大胜。
　　但姬延还是摇头。
　　他仔细想过，霍去病为何如此，一定要收服这八千人的匈奴骑兵。
　　匈奴内部，和华夏族一般，并非是铁板一块，而是互有攻伐。
　　与此同时，匈奴大军之内还有更多的附属部落。
　　这些大势，张仪是不可能知道的，但姬延不一样。
　　如果用些手段去分裂匈奴人，并非完全不可行。
　　历史上就曾经有许多的匈奴部落改换门庭，甚至最后被华夏族同化融合。
　　张仪仍在力劝，“纵使冠军侯要利用这些匈奴人，至少也不要两军合在一处才好。”
　　力保骠骑军的安全，这是张仪的底线。
　　姬延却道：“传孤旨意，全军脱离开来，虎扑营随孤即刻赶去流县，吴庭芳带着辎重米粮随后赶来。”
　　张仪大惊，“大王且慢！流县之后的地段早有匈奴骑兵出没，虎扑营区区三百人，何以负起守护之责？”
　　更别说虎扑营内还有两百名郑国的降卒。
　　姬延身躯一震，“孤，得天命也！”
　　张仪震骇，当下伏罪，“臣失言，请天子降罚！”
　　天子一言以决，他区区的臣子何以为阻？
　　姬延收了气势，“去传令吧！虽有少许匈奴骑兵，孤自有决断。”
　　张仪再不能劝，当下出去传令。
　　与此同时，他更令几个虎扑营将士将消息送给霍去病，让他务必在流县等候天子亲至。
　　张仪出车。
　　姬延心境还没有平静下来。
　　霍去病这一步棋走得太大，他该要怎么做，才能帮霍去病把这一步棋下好？
　　就在流县之中，霍去病与李陵等将皆在议事。
　　当然还是李陵先说军中情形。
　　“大将军。昨日我军大胜，除了留下八千匈奴降卒，更得了近两万的马匹！”
　　两万匹战马！
　　那几个还不知道这消息的将领，个个都是眉开眼笑。
　　大周朝打了一年的仗，花费无数的银两，数了无数的心思，也没有弄到多少马匹。眼下竟然一下子得到两万马匹，如何不能让众将欣喜？
　　这已经足够全军更换马匹。
　　骠骑军，真正成为一支骠骑。
　　就连霍去病也震撼无比，当下失声道：“此言当真？”
　　李陵很认真的点头，“确是如此。”
　　匈奴的士卒，都是一人双马，虽然此次入关并没有带足马匹，也有大约一万的余数，也就是说这一支匈奴军人数在三万，马匹数却是四万。
　　而且昨天夜里骠骑军是用了偷袭的手段，大部分的匈奴人甚至还没有来得及上马，就被骠骑军或杀或擒。
　　如此下来，多出两万的马匹也就实属正常了。
　　李陵道：“只是末将以为，全军未必都要装备马匹，还是保留一部分的步军为好。”
　　李陵擅用步军，而且这一支步队对于他来说也是感情至深。
　　训练一支骑军不容易，训练一支能打硬仗的步军同样是如此。
　　霍去病自是知道李陵的想法，“这是当然，步军也有自身的优势，不必全军尽骑。”
　　还有一点，要短期之内训练出足够精锐的骑兵也不容易。
　　不过就算李陵要保留步军，现在有了如此多的战马，全军行动也更方便。
　　然而李陵却道：“以末将所知，大周朝各军，战马缺乏到了极致，可以先送一些战马回去。”
　　这一点，霍去病也没有问题，“这是自然。本将还要去匈奴境内走动走动，只怕将来战马更多。”
　　众将闻之大笑。
　　霍去病亲自出手，何时空手而归的？
　　何且现在有了匈奴人带路，理应事情更加容易才是。
　　接下来，李陵就说到流县的百姓热情。
　　“现在，县里有精壮百姓五千人，其中能够骑马的也有三四百人。我军骠骑人数不足，末将想着，这些人马是不是可以编入骠骑队中？”
　　霍去病的骠骑人数是少了一些，仅只一千人而已。
　　别说对付大规模的匈奴骑兵，就是打诸侯战有时也很勉强。
　　比如先前与秦魏两国的大军对抗，后期是没有办法去啃庞涓和白起等部的。
　　这些名将把自己的队伍一收起来，扎营筑垒。霍去病这点人马根本不能去硬拼。
　　霍去病沉吟道，“这也确是。”
　　李陵趁机又道：“以末将之意，可以将这些流县骑兵分为两部，一部加入大将军麾下，一部分加入索木贴的手下。”
　　既然霍去病说过，不将那些匈奴人拆开使用，那往里面掺些沙子总是可以的吧！
　　先一次弄两百进去，以后再慢慢增加，时间一久，那八千人的铁骑军迟早要变成华夏族为主的铁骑军。
　　李陵的用意，霍去病不会不明白。
　　说到底，这也是担心索木贴再一次的叛乱。
　　否则到了那时，霍去病手下只有区区千人，如何是索木贴的对手？
　　正在这时，外面小校来报，“大将军，匈奴降将索木贴领着一队人马在外面求见。”
　　李陵惊讶，“多少人，可带了兵刃？”
　　那小校道：“足有五六百人，兵甲皆是着身！”
　　顿时，众将脸色大变。
　　索木贴要反！
第633章 天子亲至
　　霍去病同样皱起眉头，“此事既是因本将而起，自有本将来应付，你等可先由营后离去。”
　　这样说法，已经是在担心众将被索木贴一网打尽。
　　李陵皱着眉头，“我去调动兵马来。”
　　霍去病他们现在流县的府衙之中，权作是大军的中军帐，但这里地方并不大，也仅留下数十名护军而已。
　　霍去病摆摆手，“孟先，你与我出营与他会面亦可。”
　　孟先却道：“大将军，何不令他独自一人进来？”
　　李陵赞同道：“正是，索木贴既为降将，当令他一人入内。”
　　也不管霍去病是否同意，令那小校道：“传索木贴一人进帐。”
　　小校领令而去。
　　众将皆是沉默下来，等待接下来的事情变化。
　　霍去病这时也有些后悔。也是他心急，想要快些对匈奴人实行分化之策。却没有想到自身的实力并不足够强大。
　　若他现在手里精锐十万，哪里会担心区区八千匈奴兵作乱？
　　就在这时，外面突的又有小校进来报道：“大将军，虎扑营派了将士前来求见。”
　　霍去病想也不想，“快请！”
　　李陵面有异色，却见霍去病已经下令，也不便于多说什么。
　　在他想来，匈奴人毕竟是异族，该要防范的时候还要是要防范的。
　　特别是虎扑营来人，必是得了天子的命令。
　　天子行踪，关系重大，皆可让匈奴人知晓？
　　若让这些匈奴人将天子掳走，他们纵是在匈奴阵营犯下天大的过错，也必是一笔勾消的。
　　就在这时，索木贴独自一人入帐，身后仅跟了小牛一人。当即跪下，“索木贴拜谢大将军不杀之恩。听闻大将军要出军攻打匈奴，索木贴领众军前来请命！”
　　是这样？
　　帐内，众将一时哑然。
　　在他们看来，帮助异族人杀自己的族人，这可是十恶不赦的罪行。
　　比如赵燕秦等国，哪怕再怎么内部杀得死去活来，等到匈奴蛮夷来袭的时候，向来都是息兵归去的。
　　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只要华夏之身，必举华夏战旗。
　　此是华夏族绵延数千年而不坠的信条。
　　李陵等人无法理解这些蛮夷人的所作所为。
　　别说索木贴并非是匈奴人本族，就算是匈奴族的王族之间，真要大打出手也是不死不休，干倒为止。
　　只要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什么投降异族，什么杀害同胞手足，这些都是不存在什么愧疚的。
　　自己的命都没有了，还去怜悯别人？
　　在草原上，活下去是头一道天条，其次是更好的活下去。
　　再说霍去病见到索木贴并没有叛乱意思，当下也道：“你且起来，先站到一边，容我军将诸事先行处置。”
　　李陵等将虽然不太满意霍去病留下索木贴，却也不好当面驳了大将军的脸面。
　　小牛给索木贴解释了一遍，后者老老实实的和众将站开。
　　很快，虎扑营的传令官进来，“拜见大将军，末将得天子口谕，前来传达。”
　　霍去病赶紧起身，与众将站到一起，“我等拜见天子！”
　　虎扑营将士当下道：“天子有谕，令骠骑军在流县稍候，虎扑营全军片刻即至。”
　　天子亲至！
　　霍去病没有想到姬延来的这样快，当下拜倒，“我等听凭天子差遣！”
　　虎扑营的将士先受礼，再拜还，“末将见过冠军侯、忠勇侯！”
　　霍去病哈哈大笑，“你回去告诉天子，本将马上整兵出城，以迎天子之驾！”
　　虎扑营将士自是应下，转身回去覆命。
　　李陵脑子一转，“大将军，如今流县失而复得，仍是我大周军立下的首功。今天子前来，正好大作宣扬，扬我士气，振我军威，更令燕国百姓知晓，天子虽远在洛邑，却为了燕国百姓不惜劳师远征，此大善也！”
　　霍去病当下道：“正当如此！”
　　对大周朝和天子，霍去病和李陵都是极有感情的。
　　半个时辰之后，姬延亲至。
　　因为心急，所以舍弃了车辇，骑马而来。
　　到得流县城外，就见斗大的周军战旗，还有骠骑军的战旗。
　　正中间，是霍去病的一千精骑，人人精神，个个抖擞，披甲持锐，好不威风。
　　左边，是李陵的步队，李陵等将骑马在前，身后一队队的精卒同样是列阵整齐，威风八面，那一面面的厢车、一面面的重盾、一面面的战旗，只是静静伫立在那里，就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城墙。
　　再看右边，正是一大队队形略有散乱的匈奴降卒，一队队的精兵虽然没有站出气势，但那八千人的大队精骑，自带杀气，甚至空气中都还有丝丝的血腥气息。
　　霍去病、李陵等将策马上前。
　　很快翻身下马，“骠骑军众将，拜见大王！”
　　姬延点头，“众卿有劳了！”
　　骠骑军自从进入南阳郡内，就一直在战斗。
　　连番的血战之下，骠骑军虽然战果累累，却也精疲力竭。
　　最后与乐羊的一战，更是惊天动地，几次战局扭转，可以说乐羊虽死，却也到底打出魏国的风格。
　　当然，作为胜者的骠骑军，更是值得佩服的。
　　这支大军，真正成长为一支铁军。
　　姬延目光越过霍去病等人，看到大周将士的精神状态。
　　“我等誓死为大王效劳！”
　　下一刻，霍去病更是拔出战刀，“骠骑！”
　　吼！
　　骠骑！
　　吼！
　　万胜！
　　声威百里，大地为之一颤。
　　姬延满意，策马走到军前，“骠骑军众将士！你们在魏国打得十分精彩！你们的每一步，每一次拔刀，孤都看得清清楚楚！”
　　众军振奋拔刀，“大周军，万胜！”
　　姬延又扯开嗓门道：“大周朝对不起你们，让你们不得片刻的轻松，又要劳师远征至此！然而只要孤还有一口气在，不会少了你们半点的功劳！待到归去洛邑之时，所有的封赏都会一文不少！”
　　这一下，众军更是振奋，“大周万胜，大王万胜！”
　　姬延没有再多说，目光转向索木贴那边。
　　身侧，霍去病悄然上前，“大王，这些匈奴人正是末将欲要收服的降将。”
　　姬延轻轻点头，不着痕迹道：“卿，可有把握？”
　　霍去病没有犹豫，“末将可以担保。”
　　姬延摇摇头，“卿不必畏手畏脚，有把握就可，担保无须。”
　　霍去病心头一阵热血涌来。
　　这一句话说出来简单，却是姬延替他扛下了所有的质疑。
　　这里幸好是燕国的土地上，若是在大周朝之内，还不知道要引来多少的质疑。
第634章 索木贴的选择
　　这时姬延又笑道：“既是臣服于我朝，孤，不可不去接见！”
　　这一下，别说李陵等将，就是霍去病也是脸色大变，“大王不可。”
　　姬延笑道：“孤，富有四海，为天下共主。不过区区匈奴降卒而已，何以患之？”
　　说话间，姬延已经策马而去。
　　霍去病李陵无法，只能暗递眼色，又有一队骠骑精锐跟在众将之后。
　　眼见姬延亲至，索木贴阵营一阵震惊。
　　除了匈奴的王，没有旁人有如此的勇气。
　　甚至匈奴王接见他们，也是因为他们早就臣服于匈奴王的麾下。
　　索木贴的眼神开始异样变化。
　　他的身后，最忠实于他的伙伴各忽达更是悄悄道：“你是乌桓族的勇士，杀了他，匈奴王必会免去我们的罪过。”
　　索木贴的眼里更是剧烈的挣扎。
　　两股意识轰然撞到一起。
　　就在这时，姬延停下。
　　距离索木贴还有七八步的距离。
　　看起来极近，索木贴却是出手不得。
　　因为霍去病和李陵二人几乎就贴在姬延身侧。
　　而索木贴要策马上前，是来不及的。只要他腿上一发力，或者有拔刀的动作，霍去病等将也不会白白看着。
　　姬延的目光一直盯着索木贴，“你是乌桓族人？”
　　小牛在一旁给索木贴翻译。
　　索木贴赶紧道：“无知的奴仆索木贴，愿意尊大周天子为王。”
　　姬延手一举，几名火器营的将士跑来。
　　众匈奴人皆不知其意。
　　“孤，身为大周天子，代天牧民，更得天道之助才有天神之物降下。”
　　也不管小牛怎么去给匈奴人翻译，姬延手里又是一指远处，“那里有一片土堆，孤，要让那里灭掉！”
　　几名火器营的将士很快点燃飞龙出水。
　　嗖！
　　火花掠过，长长的竹竿带着一根根的炸药包飞窜出去。
　　片刻，一声可怕的巨响传来，姬延所指的那处土堆瞬时就被飞龙出水轰出一个大坑。
　　至于那高出地面的土堆，当然是不复存在的。
　　众匈奴将士哪里见过如此剧烈的爆炸，顿时一个个惊得面上变色。
　　身后，穆武一声大喝，“无知蛮夷，见吾天子，为何不跪？”
　　当下，索木贴等人大怔。
　　各忽达却是突然站出来，“我等诚意来报，天子为何为难？难不成不把我们这些蛮夷当人？”
　　穆武冷冷道：“既降我朝，便依我朝的规矩便是！”
　　穆武还要说话，姬延已经冷冷道：“杀了他！”
　　顿时，众将一拥而上，一把把战刀斩向各忽达。
　　各忽达大惊，“大周人说话不算数，他们这是要杀降！”
　　然而众匈奴人皆是等着索木贴的示意。
　　就在这时，姬延却是冷冷道：“吾大周朝，身为上朝，岂会慢待你等蛮夷之族？只要你等诚意服从，替我大周朝立下大功，以后乌桓族的土地可以向北拓展两百里！而你索木贴更是乌桓族的王！”
　　索木贴顿时意动。
　　就只是这片刻之间，各忽达已经在一阵怒骂声被斩落下马，瞬时被众将的铁马踏成一堆肉泥。
　　索木贴不由虎目一闭。
　　这些蛮夷族，有时重视兄弟同伴比家人还要更甚。
　　姬延又道：“孤之王位，天命所赐，更有神力无边！你等既降，当以华夏礼仪为先。华夏族有一句话，你等可先记好。犯我强周者，虽远必诛！”
　　顿时，索木贴等将心头大震。
　　再想到先前飞龙出水的神乎其神的手段，击杀各忽达的果断，索木贴当先服软下来。
　　领头翻身落马，跪伏道：“索木贴乃是塞外蛮夷，不知华夏礼仪，请天子降罪！”
　　身后，八千蛮夷一起下马、跪伏。
　　姬延脸色一缓，“不知者不为罪！你新附于我朝，总有适应过程。”
　　“孤要说的是，只要你敢再叛出周朝，无论天涯海角，哪怕十万里大漠，孤也必追之，必杀之！”
　　索木贴骇然，以手抚胸前，正色道：“索木贴以昆仑神的名义发誓，必对大周朝从此忠心耿耿。”
　　姬延却是突然嗤笑，“你若有诚意，就以赤山神发誓吧！”
　　赤山神，霍去病等将自是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是哪一路的神仙。
　　但在小牛翻译给索木贴听后，当即大惊，再次叩伏，“华夏天子果然是真神，竟是知道我族的赤山神。”
　　惊骇之余，更是再一次誓言道：“索木贴以赤山神的名义发誓，此生不负大周天子。”
　　姬延方许，“你军既有此意，孤也不会多加干涉，先且全军听凭冠军侯的调度就可。至于你等若是立下军功，孤也不会有所克扣，与我大周军一视同仁。”
　　索木贴明白之后，自是对姬延感激涕零。
　　姬延这时才笑道，“孤的冠军侯，不知要如何安排孤的作战任务？”
　　霍去病赶紧上前，“末将不敢惊动天子。”
　　姬延笑道：“这么紧张作甚？你只说说你的打算如何。”
　　霍去病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索木贴既知匈奴各军的布置，又知道各处的草场所在，这样的机会太过难得。
　　这要不出手，霍去病简直连觉都睡不着。
　　姬延沉吟道：“如此倒是可行。”
　　什么多加保重的话，姬延也没有多说。
　　若是什么都要顾忌，这仗也不用再打。
　　霍去病又道：“末将与李陵将军商议，待我军与索木贴全军出塞以后，由步队占据千重关，以为全军的进退之踞。”
　　这一点也同样重要，如若不然，整个骠骑军就会被匈奴人关在长城防线以外。
　　姬延自无不可，“只是仅守千重关一关，你军和李陵部的压力都还是太大。”
　　毕竟他们现在要面对百万级的匈奴大军，不能过于轻率。
　　若是匈奴军将李陵部打垮了怎么办？霍去病一路杀到匈奴的王庭去？根本就不可能。
　　见到霍去病面有难色，姬延笑道：“既然李陵抢了孤的差使，孤就替你守住铁头关就是。”
　　铁头关与千重关相邻，皆是西线长城防线的关口。
　　霍去病与李陵皆是大惊，高呼不可。
　　姬延摇头道：“孤有然城军七千精锐，还有甘泽将军所部的五千精锐，守那一个铁头关是差不多的。何况千重关与铁头关相邻近。”
　　还有一点，霸王军项羽也会在今日到达。
　　见到姬延坚持，李陵只得道：“大王若是执意如此，可否与李陵交换防区？”
第635章 不退胡虏誓不还
　　铁头关更偏东一些，想像中的压力也会更大。
　　姬延这回没有拒绝，“就依你。”
　　李陵又道：“如此正好，末将已经在流县组织起一支民防步卒，正好可以掩护我军的背部。”
　　霍去病更笑道：“还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要告之大王。”
　　姬延轻哦了一声。
　　却听霍去病道：“此流县一战，我军得马两万匹！”
　　两万匹战马！
　　这个数量让姬延也不得不心头狂跳。
　　要知道大周朝打了一年的仗，姬延更是无时无刻不在弄钱买马，前后也不过数千匹而已。
　　而且骑兵在战场上的消耗也是极大的，差不多损失了一半的马匹。
　　比如霸王军先前就是全军尽没，所有的马匹也没有一匹能够归来，甚至连霸王都是步行回来，狼狈之极。
　　除了项羽的霸王军，其余诸军也有损失，比如骠骑军也有损失了百多匹战马。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战场之上，马匹损失超人员损失也是常有的事，除非最后能抢得打扫战场的权利，收些敌方的战马回来。
　　也还好在骠骑没有怎么打硬战，否则这损失还要惊人。
　　现在有了两万马匹，姬延瞬时就觉得自己阔绰起来。
　　只是下一刻，他的目光看向李陵。
　　在他的印象里，李陵还是更擅长以步制骑。
　　果然，李陵苦笑道：“大王英明，李陵还是更擅用步卒作战。何况让这些将士再去训练骑射等等，未免白费了先前的功夫。”
　　霍去病却是哈哈大笑，“所有这些马匹，骠骑军只留下两千之数就足够。”
　　两千骑兵，一部分加强到骠骑军手里，骑兵还是要慢慢增加一些的，不能永远只靠这一千人打江山。
　　另外一部分加强到步队的斥侯里，而且李陵的步队也不可能仅有步卒，也要有一定数量的骑兵在手里，以便于在适当的时机发起反冲击，甚至反包围等战术性的任务。
　　姬延自无不允。
　　这二人都是他能够依赖的大将，论起这些战事来，他最多只是从旁提醒一些即可。
　　李陵却是笑道：“若是这些马匹能换一副望远镜就更好了。”
　　姬延一怔，哈哈大笑，“想不到忠勇侯竟也开这些玩笑！不过孤可以答应你，只要再来第三部望远镜，就给你！”
　　第二部望远镜，姬延不得不留给项羽。
　　总不能太过明目张胆的偏爱霍去病和李陵。
　　这些都是姬延已经想好的。
　　无论如何，李陵还是极兴奋的。若有了望远镜的相助，有时比斥侯还更管用。
　　毕竟对方的军阵出来，自己这边一望就知。
　　就在这时，身后的吴庭芳所部的然城军也到了此处，至于甘泽的武阳军，则是没有靠近，只远远的驻下。
　　姬延道：“老将军来得正好，也可沾些冠军侯的光彩，分得一些战马去。”
　　当下，姬延分给了然城军一千匹战马。
　　虽然然城军也有七千人之众，一千匹战马也已经足够，毕竟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够适应骑马作战的，能从七千人之中选出一千人来已经就算很可观。
　　却听张仪这时上前，“大王，以臣所见，不如也给甘泽军送些军马，多少也算是些安抚。”
　　姬延细想了想，“这样也好，给他送一千匹战马。只是孤还要用到他出些力气。”
　　张仪赶紧道：“大王请讲。”
　　姬延道：“如今我军战马数目太多，孤想从中挑出一万匹合适的战马先送回洛邑。”
　　匈奴人的战马多的是，但打过这一仗，姬延不知几时才能再有这样的机会。
　　若能够在中原之地建立起若干个马场，至少大周朝三四年间不会再为战马发愁。
　　张仪却道：“若只让燕军去护送，恐怕不妥。”
　　姬延笑道：“这有何难？然城军中抽出一千人马，武阳军中抽出一千人马。”
　　吴庭芳苦笑，“大王，难怪您先前一定要给一千匹战马。”
　　这是让然城军和武阳军押送马匹的酬劳。
　　姬延哈哈一笑，“老将军，这是让你的骑兵早些训练出来才是。”
　　众人皆是一阵大笑。
　　吴庭芳虽然这么诉苦，心头却是极高兴的。
　　一千匹战马，在中原之地已经相当了不得。
　　就是堂堂的齐国，顶破天大概也就两三千战马。而且因为养马极耗财力，连与匈奴作邻的秦国也没有太多的骑军，也仅只两三万骑而已。
　　诸事既定，姬延下令造饭，食后之后，诸军再各自行动。
　　“也给那乌桓人送去土豆、肉食，教他们怎么做好。”姬延吩咐道。
　　用本族的女子去笼络那些异族，姬延无论如何是不会去做的，这是做人的底线。
　　但用美食的话，这就太划算了。
　　果然，各处的大锅一升火起来，甘泽军、乌桓军皆是吃得大香特香，高呼过瘾。
　　姬延与霍去病等将坐在一起，并没有把索木贴找来，也是怕两边都还有芥蒂，至于甘泽倒是被姬延找来，随着众将大吃大喝。
　　就在这时，李陵凑过来道：“大王，流县百姓尚在。”
　　姬延马上明白李陵话里之意，“来，你我赶紧先吃上几口，再让他们端几个大锅去城中。”
　　二人往嘴里猛塞一顿，几块肉食下去，也就算是半饱了。
　　姬延方起身，“孤去城中看看就来，众爱卿不必多等，好好吃肉就是。”
　　就连霍去病和张仪要去，也被姬延摆手挡下。
　　一路上众人皆有辛苦之处，难得好生吃上一口，姬延自是不会打断他们。
　　除了李陵、穆武，姬延就只指挥着十几名军士抬着大锅。
　　一入城中，一股悲恸的气息直冲入眼。
　　若大的流县之中，竟是毫无生机一般。
　　一些坐在道边的流县百姓，甚至如木雕石刻，了无生气。
　　姬延自是知道为何。
　　心里暗暗一叹。
　　他可是带了十二口大锅，都是土豆炖肉，辅以粟米，香得很。
　　就是这样，都无人来看。
　　正恍惚间，一队人马急急朝这里走来。
　　为首之人更是远远的拜倒，“末将流县守备郭旦，拜见天子！”
　　李陵旁边轻声介绍道：“此人本是流县百姓，因此城没了主官，故将之任用。”
　　姬延轻轻点头，道：“难为流县的百姓了！”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来四下的注意。
　　姬延轻轻一叹，放开了声量，缓缓道：“孤，大周朝天子也！”
　　“生民不幸，孤深痛之！流县之灾，此恨难消。”
　　“只是孤请诸众放心，此仇此恨，孤不能报之，从此不南返！”
　　“不退胡虏誓不还！”
第636章 项羽练兵
　　唰的一声，姬延拔出天子剑。
　　一剑斩下，身侧一棵小树被斩成两截，“若有不应，如同此树。”
　　顿时，姬延身后的将士一起大声附应，“不退胡虏誓不还！”
　　声音震耳。
　　郭旦等人站起身来，一脸悲愤，“不退胡虏誓不还！”
　　在众人的带动下，无数流县百姓开始附应，“不退胡虏誓不还！”
　　一声声，一片片，瞬时传遍整个流县。
　　好！
　　姬延更道：“孤见诸位都没有怎么进食，特带来些吃食。不好好吃饭，如何杀敌？如何报仇？匈奴贼子既破了千重关等关口，必会再来袭扰。大周军去长城外面杀敌，这里还要你们来坚守。难道，你们忍心看到匈奴蛮夷再来流县屠杀，再来抢掠？你们忍心见到华夏的女子成为匈奴蛮夷的玩物？”
　　顿时，号嚎声四下起来。
　　“天子啊！我等如何有此心思。”
　　“只可怜我那无辜的孩儿啊！”
　　“咱老娘六十岁的人，被那些蛮人活活用马踏死！”
　　四下皆是悲愤和号嚎之声。
　　倒是郭旦大声吼道：“哭有何用？再哭百回千回，就能杀退那些蛮夷？”
　　下一刻，郭旦更道：“众将听令，给本将好好吃肉！吃饱了才力气去讨要血债。”
　　身后众将，这才纷纷上前，那一口口的肉食下肚，如同带着血气一般。
　　姬延心里暗叹，示意李陵等人退去。
　　流县百姓才遭大难，能恢复到如此程度就算是不错。
　　等到姬延一行回到营地，也没有什么心情再用午饭，只让众军开拔就是。
　　至于甘泽部和吴庭芳部，也各挑出一千将士充作骑军，选出一万匹良马回去灵县。
　　一番整顿之后，诸军出发，直奔千重关和铁头关两处。
　　至于这早间里，燕国又有两处城池被匈奴人攻破。
　　城破人亡，无数燕国百姓再一次流血流泪，在匈奴蛮夷的铁骑下或不屈而死，或忍辱偷生，或惨遭横祸。
　　燕王对各处的求援，一概视而不见，只令各处守好本县，又令各处散开的二线兵力，或就近驻守城池，或尽快向蓟城方向集结，一时间，蓟城之中的燕军也到了六万人之数，还有更多的燕军在源源不断的赶来。
　　整个燕国的北境，只有霸王军在不断的反击。
　　项羽并没有去反攻那些被匈奴人占据的城池，而是一路专找野地里的匈奴军。
　　若是人少，他根本不会亲自出手，只令霸王军将士一顿横冲直闯，与匈奴的骑军对冲。
　　一番番轮流厮杀下来，三千三百霸王军将士手上身上皆有战血。
　　有些弱者，也会沦为匈奴军的刀下之鬼。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项羽平淡的看着眼前。
　　那里扔下了二十多具霸王军将士的尸身，换来匈奴人两百多骑。
　　余下的匈奴铁骑见打不过霸王军，早就一哄而散。
　　王林不由问道：“霸王，为何不包围那些匈奴人？”
　　这一股匈奴人不过七八百人，若是霸王军有些准备，是可以全歼这些匈奴兵的。
　　项羽没有答话。
　　身边陈昱笑道：“老弟，这个你就不懂了吧！”
　　虽然霸王军跟随项羽去鲁国杀了一遍，却还不能算是打过硬仗。
　　几乎是霸王一人就挑了整个鲁国。
　　所以霸王现在得给众将士补上第一课，杀人。
　　不能杀人的兵，怎么上得真正的战场。
　　区区数百人的匈奴骑兵，是不会被项羽放在眼里的，唯有用之练兵而已。
　　至于没有运用战术，也是有原因的。
　　现在项羽的想法，首先就是训练出士气和勇气。
　　要敢于和匈奴军对冲，刀对刀的冲锋。
　　能做到这一步，后面的什么战术、什么战略，都才有能够实施的可能。
　　王林等将恍然大悟。
　　“陈昱大哥你别说，先前就是我与那些匈奴蛮子对冲的时候都有些心头打鼓的。”
　　的确是这样。
　　不真实的对冲一阵，完全无法体会那样异样的心情。
　　就在几人闲话的时候，项羽在前头霸王枪一举，才经历过厮杀的众将士顿时热血鼓动。
　　霸王！
　　吼！
　　万胜！
　　项羽方道：“军务紧急，全军就在此处升火造饭！”
　　众将士纷纷摇头，又是这一招。
　　沙场上升火造饭，已经成了霸王军的一大特色。
　　照项羽的话来说，就是坐在一大堆烂肉当中，也要能够神色自若，端得起碗，拿得起刀，拼得起命。
　　老实说，第一条才是最让人难受。
　　坐在一大堆的尸首当中用饭，真正能够做到神色自若的，怕也只有项羽本尊。
　　就是陈昱这样的老霸王军，遭遇到这一招的时候也是有些不适的，到现在都是如此。
　　蓟城作为燕国的都城，范围极广，也有异样的北国特点。
　　只是阿青和姬小七二人完全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很快，二人就到了刑部之外。
　　“阿青姐姐，是不是我们来晚了？”
　　照她们打听来的消息，应该是今日起，刑部就会当众审问姬觉，以为羞辱。
　　但现在午时已过，恐怕已经错过。
　　阿青摇头。
　　原来路上，她们不得不屡屡受到盘查，这才耽误了时间，至少比正常行路多用去一个时辰。
　　不但路上有盘查，还不时有燕国的军队开赴蓟城，以至道路也不时受堵。
　　“小七不急，再等等看吧！”阿青也没有好的办法。
　　总不能现在去燕国的刑部劫人吧！
　　现在满城都是燕国的大兵，就算抢出了姬觉，阿青自问也不可能将他带出城去。
　　更别说身边还有一个姬小七。
　　然而又等了片刻，还是不见动静，姬小七按捺不住，“阿青姐姐怎么办？我们进去问问吧！”
　　阿青并不想进去刑部打听，若引起风波来怕是不妥。
　　只是她也拗不过姬小七，更怕看到姬小七梨花带雨的小模样，“行行，就依你。”
　　二人靠近刑部大门，当然被挡下，“两位姑娘可有贵干？”
　　也许是见二女容貌气质非同一般，那衙役倒也客气。
　　阿青赶紧道：“敢问这位大哥，今日一早这里可有审问犯人？”
　　衙役摇头，“如今匈奴蛮夷来犯，纵有些案子也不会公开审问。”
　　姬小七要抢着开口，却被阿青拉到身后，“既然如此，谢过这位大哥。”
　　拉起姬小七就离开。
第637章 巧遇太子丹
　　姬小七当然有些不高兴，她还有话没有问完。
　　然而阿青却道：“你再多问下去，只怕引来那些人的怀疑。”
　　“可是……”
　　姬小七一想到姬觉正在刑部的大牢里遭罪，眼泪就忍不住的噗噗落下。
　　阿青一时无法，只用手绢去给姬小七擦拭。
　　就在这时，一道温玉般的声音响起，“敢问两位姑娘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阿青一回头，见到一身白衣的青年，那青年年约二十，身躯欣长，虽不十分高大，却给人一种很温和的气息。
　　阿青摇摇头，“这位公子，我们并无难事。”
　　说罢，只顾转过身去。
　　来人正是姬丹。
　　却见他眼里明显划过一道惊艳之色，也不顾才吃了阿青的闭门羹，又凑上去道：“两位姑娘，在下姬丹，在这蓟城里倒也交游广泛，认得一些人物。若是两位有甚么难处，可容姬丹效劳一二。”
　　阿青头也没有回，只冷冷道：“公子这样只怕是不好。”
　　倒是姬小七突然一抬头，“那你可能救出我的二哥？”
　　阿青心头轻轻一叹，也没有说什么。
　　姬丹笑道：“不知令二哥出了何等难事？”
　　阿青更是看着姬小七欲言又止。
　　姬小七却是没有看到阿青的神色，只管冲着姬丹道：“我二哥姬觉，原是被大周天子那个坏蛋遣来作为信使，不料又被燕王那个大坏蛋无端抓住。我二哥好无辜，好生生的，被这两个坏蛋来回作弄。你既有办法，赶紧救了我的二哥。”
　　姬丹心头一动。
　　姬觉现在当然不在蓟城，大约一个时辰之前应该就被放掉。
　　只是姬丹没有想到，姬觉竟然有如此美丽的妹妹。不只是如此，还带了一个同样绝色的女子。
　　姬小七却是等待不急，“喂！你行不行？不行就别在这里乱纠缠，否则我们可要喊人来！”
　　姬丹面不改变，轻轻笑道：“姑娘言重了。姬丹不过是在试着想办法而已。只是你二哥既得罪了燕王，只怕一时半刻不能放出来。”
　　姬小七冷笑，“就知道你没有办法。既然如此，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姬丹干笑，“姬姑娘，在下也没有说不能救出你二哥，只是有些费事而已。”
　　姬小七这一下不知道该要怎么回答，只好目光投向阿青。
　　阿青不得不接过话头，“姬公子，若你能够救得姬觉出来，我们姐妹必有报答。”
　　姬丹笑道：“在下至少有九成的把握。”
　　阿青看了看姬小七，“既是如此，明日我们再来此地。”
　　姬丹抢上一步，挡下正要离开的阿青二女，笑道：“不如请两位去舍下暂歇，说不定无须等到明日的。”
　　阿青摇摇头，“请公子自重，明日一早，我们姐妹自会来此等候。”
　　姬丹无法，勉强笑道：“既如此，姬丹恭敬不如从命！”
　　此时，二女已经飘然而去。
　　看着那两道绝美的身影，姬丹一时挪动不开步伐。
　　在他身后，传来一道低促的声音：“太子，要不要派人跟上去？”
　　姬丹陡然回过神来，冷哼：“还用本太子交待？”
　　是！
　　两道身影悄无声息的跟踪下去。
　　至于姬丹，也只能暂时先回自己的太子宫。
　　走了近一刻钟，姬小七终于忍不住，“阿青姐姐，你在找什么？”
　　和那个什么姬丹分开之后，阿青就拉着她在蓟城里转来逛去，时走时停，有时还专捡偏僻的巷道行走。
　　阿青轻轻哼了一声，“咱们被跟踪了。”
　　姬小七啊了一声，就要回头去看。
　　却被阿青一把拉住。
　　姬小七小脑袋一转，马上想到，“阿青姐姐，你说是那个姬丹的人？”
　　阿青淡淡道：“多半就是此人了！”
　　否则怎会如此之巧合？
　　姬小七气乎乎道：“我就知道那家伙不是好人。和那两个大坏蛋一样的坏。”
　　阿青哑然。
　　先前可是姬小七自已交待了底牌。
　　姬小七也想到了这一点，顿时啊了一声，“阿青姐姐，那该怎么办？他会不会拿我二哥的性命来威胁咱们？”
　　阿青更是无语，“现在说这些也是无用了。”
　　姬小七有些不安，“阿青姐姐，都是小七连累了你。”
　　阿青摇摇头，“这事也不能怪你。”
　　事出突然，姬小七情急不过也是可以原谅的。
　　何况阿青自信也不会轻易着了姬丹的道。
　　“对了，姬丹，难道他与燕王有什么关系？”
　　姬小七想了想，摇摇头，“也不见得，姬姓是王族大姓，何止十万之数？”
　　既是猜测不出姬丹的身份，阿青也就暂时放下。
　　姬小七却道：“阿青姐姐，咱们要不要逼问出他的来历？”
　　阿青正在犹豫之间，当下笑道：“也好，谁让他来跟踪咱们！”
　　阿青要出手还击，容易之极，只挑了一处偏僻的背街处，就将身后之人拿下。
　　此时，青色的剑尖正抵着那人的胸膛。
　　“说，你是什么人？”
　　那人虽然惊讶于阿青的手段，却并没有过于惊惧，“这位姑娘恐怕有所误会，小人只是路过而已。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姑娘海涵！”
　　阿青笑了。
　　只说这人的谈吐，会是一般的路人？
　　难道蓟都之中，人人都有如此的谈吐？
　　更别说这人已经跟了她近两刻钟。
　　阿青淡淡道：“你一直跟在我们姐妹身后，至于你的同伴，不时绕到咱们的前头。可有说错？”
　　那人强自镇静，“姑娘，小人真不知道这是何意。若说是跟踪，小人实在是受到冤枉不过。”
　　阿青也懒得再费口舌，手下轻轻向前一点，青剑毫无阻碍的刺入肌肉之内。
　　鲜血疯狂的流出。
　　那里的心脏要害之处，血液之丰富自是当然。
　　更可怕的是，那颗正在跳动的心脏似乎直接被剑尖抵到。
　　每一次的心跳，都像是自己的心脏主动朝着剑尖凑去。
　　顿时，那灰衣人面如土色。
　　在他眼里，阿青再不是一位绝世美人，而是来自地狱的杀手。
　　阿青的脸上，更是淡漠如尘，“这剑，可以杀人。”
　　瞬时，那人的精神崩溃，“姑娘饶命，小人必有实话奉上。”
　　阿青并没有轻信，“说！”
　　灰衣人吓破了胆，赶紧道：“姑娘，此事皆是太子所令，小人不敢不从啊！还请姑娘饶命。”
　　姬小七惊讶，“太子？对了，燕国的太子就是姬丹！”
第638章 谎言戳穿
　　若不是这人被抓了实包，很难让姬小七把姬丹和燕国太子联系起来。
　　说姬丹是一个贵族，姬小七当然相信的，毕竟那气质摆在那里。
　　但若是燕国的太子，这事情就有些大了。
　　灰衣人更道：“正是我家太子！先前我家太子见到两位姑娘绝色容颜，当即惊为天人，才有了如此念头。”
　　无论灰衣人还是姬丹本尊，都没有想到阿青是真有实力的剑士。
　　毕竟不少贵族少男少女出门在外，也都带有一柄佩剑，既是一种流行，也是一种品味。
　　但那些剑多是特制，甚至份量都极轻。
　　偏偏阿青的剑以及剑鞘也是特制，看起来就像是一件玩物。
　　阿青的剑仍是没有放下来，“你的话，可是真实？”
　　那人赶紧赌咒发誓，“两位姑娘，小人句句是实，不敢胡言啊！”
　　阿青方才收了剑。
　　姬丹是燕国的太子，那他无疑有能力放了姬觉的。
　　如此一来，二女都是脸色不太好看。
　　“走吧！”阿青斥退了那灰衣人。
　　至于他的同伴，恐怕早就见到阿青的手段，一直没有露面。
　　“阿青姐姐，那咱们现在该要怎么办？”姬小七手足无措道。
　　阿青同样心乱如麻。
　　施夷光的事还没有着落，又出了姬觉这档子事，怎么偏偏她的命就这样的苦？
　　想到这里，阿青不由眼里都有泪光闪动。
　　“阿青姐姐你怎么啦？”
　　阿青如此这样，把姬小七给吓坏。
　　阿青在姬小七的眼里，就是神一般的依靠。
　　若是阿青再有什么问题，姬小七真要想死掉。
　　好在姬小七的惊呼，让阿青回过神来。
　　“没事！只是被沙迷了眼而已。”
　　说着，阿青眯了眯眼。
　　姬小七却仍是惊呼，“糟糕！会不会刚才那人暗中下了迷药什么的？阿青姐姐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阿青不得不出言制止，“行了！哪有那么多的迷药暗算？”
　　只是她自己也没有想到，怎么刚才就会那样？
　　顾不得再多话，阿青拉起姬小七，要去寻一家客栈先住下来再说。
　　然而却没有想到，如今燕国遭遇匈奴大军入侵，但凡有些条件的燕人都朝着蓟城这里奔来，一时间，蓟城内的客栈也是处处爆满。
　　两女无法，只好先去寻一处酒家用饭。
　　到了这时候，二人还没有用过午饭。
　　然而没有走多远，阿青脸上再次变色。
　　“阿青姐姐！”姬小七察觉出异样。
　　阿青不动声色道：“小心，后面又有盯梢！”
　　姬小七顿时气恼，“那个姬丹还真不是东西，竟然又打上咱们的主意。”
　　阿青同样是轻轻冷哼一声。
　　被姬丹如此接二连三的袭扰，心里也是不胜其烦。
　　很快，阿青如法炮制，又一次制服身后之人。
　　然而没有等阿青出手，那人赶紧示明身份，“阿青姑娘，在下是言侯。”
　　言侯司的人？
　　阿青一怔之下，收回了手里的剑器。
　　姬小七却仍是气乎乎的。
　　对于言侯司，姬小七又是恨又是怕的。
　　无论在李家集还是宣恩府，都受到言侯的监视和压迫。
　　阿青虽然收了手，脸上却也没有好脸色，虽然她不再恼恨姬延，却也不会任凭被人这么跟踪。
　　好在那言侯似是看出阿青的心事，已经在解释道：“阿青姑娘，在下并非是有意跟踪，只是见到阿青姑娘被太子丹的手下跟踪，担心阿青姑娘有什么意外。”
　　姬小七终于忍不住，“有什么可担心的？怕我们姬家都被坏人关押起来？你们分明就是和姬延、姬丹那些大坏蛋是一样的坏胚子。”
　　那言侯脸上一阵尴尬，苦笑道：“两位姑娘请息怒！若你们是为了姬觉而来，小人可以郑重告诉两位，一个多时辰之前，他已经被太子府的人释放，并且在下亲眼见他出了蓟城。”
　　姬小七惊喜，“你没有骗人？”
　　言侯道：“两位姑娘，姬觉既是大王的使者，自是被言侯留意了行踪，不会看错。”
　　倒是阿青有些疑问，“既是燕王要公开羞辱大周使臣，如何又被太子丹放还？”
　　这事言侯内部也有猜测，当下道：“阿青姑娘，以言侯分析，燕王当时确是动了大怒的，因为那时燕王同时收到大王的信件，要让燕王交出武阳令韩风。但与此同时，燕王还收到霸王军项羽抢了燕国马场的消息，霸王一下子就抢去一千多匹良马，令那马场为之一空。”
　　“也正是如此，燕王才动了怒火，不顾一切要给大周朝一些难堪。而且姬觉也确是当时就被关去了刑部。只是昨日晚上，燕国的丞相鞠武等人一起去拜访了太子丹。”
　　“随后，姬觉就被太子府的人提了出去，转押入太子府内。到了今日一早，又将姬觉放出。在下还听说，太子丹还去了城外迎接霸王军，想来是不愿与大周朝明里作对。”
　　说完这些，阿青与姬小七方才明白。
　　姬小七更怒冲冲道：“好一个燕国太子，明明手里无人还要假冒，分明是有意骗咱们。”
　　阿青的脸色也阴沉下来，“不用理会他。既是你二哥无事，咱们也该离开这里。”
　　姬小七拍着手道：“就是，那个太子丹一看就不是好人，简直比大坏蛋还要坏的。”
　　阿青倒是没有忘记答谢，当下行礼道：“先前是阿青不知，还请阁下不要见怪。”
　　那言侯哪里敢受阿青如此大礼，“只要阿青姑娘没有出事就好，不然咱们这些脑袋怕都要落地。”
　　姬小七惊讶道：“你们还是在暗中跟踪？”
　　绝对没有！
　　那言侯恨不得当场发誓，“阿青姑娘千万不要误会，在下确是先发现太子丹的人。”
　　阿青也不好多问下去，倒是摆摆手道：“无论如何，今日多亏了你的消息，此恩情还要容后再报！”
　　言侯很识趣的行了礼，“既如此，在下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置。”
　　便是匆匆而去。
　　姬小七呆了一阵，回过头来，“糟糕啊阿青姐姐！那个大坏蛋看样子真是看上了你。怎么办啊！姬小七又要孤身一人了。”
　　阿青瞪了一眼，“赶紧去找地方吃饭。”
　　姬小七嘻嘻笑道：“阿青姐姐请客啰！”
　　二哥无事，姬小七再没有可忧虑，快乐就是如此简单。
　　连阿青也不得不再次羡慕姬小七。
第639章 骠骑军出塞
　　千重关、铁头关两处，已经顺利的插上大周军的旗帜。
　　匈奴人攻破这些关口之后，就根本没有留下几个人在此把守。
　　张仪笑道：“这些匈奴人，果然还是蛮夷，不知守城的好处。”
　　姬延放眼看着塞外的风光，也叹道：“是啊！如此雄关，也被那些匈奴人白白放弃。哪怕他们也付出不小的代价。”
　　张仪道：“而且臣还注意到一点，这一回他们并没有纵火焚烧。”
　　姬延一怔，他倒确是没有注意到。
　　也是张仪的提醒，他才想到的确是有烧城的说法。
　　看起来这些土石制造出来的城墙是无法焚烧的，其实不然。
　　无论土制城墙还是完全的土制，中间都是有夯土填充起来的，用火烧之，会改变夯土层的细密程度，变得更容易被风吹雨打而坏去。
　　再辅以一些人力，是可以将这些城墙完全毁掉的。
　　姬延叹道：“可见，此番匈奴人所图非小哇！”
　　拿下整个燕国，甚至是赵国，这些长城也就是匈奴族的内长城，仅作分界而已，用不着费力拆去。
　　张仪轻松道：“有骠骑军在，有冠军侯在，我朝有何惧之？”
　　姬延哑然失笑。
　　的确，霍去病可是匈奴的天生克星。
　　此时，霍去病已经率众出了千重关，直奔三岔河。
　　三岔河并不是什么大的河流分岔处，反而是流量很小。
　　但那里却是一处天然的草场，但凡匈奴人以这个方向来攻击燕国，三岔河处的草场是必然会利用上的。
　　如若不然，匈奴大军的两百六十万的马匹如何能够饱腹？
　　这里要说明一点，匈奴大军所出的兵力是一百二十万，再加上一人双马，应是两百四十万匹战马的规模。
　　但先前也说过，匈奴大军中，也是有米粮辎重的运输的，这些也需要足够的马匹。
　　如此一来，单只是用马的规模就惊人之极。
　　出关之前，霍去病早就派出精骑去三岔河打探虚实，一个骠骑搭配一个乌桓骑兵。
　　等到距离大约还有十多里的时候，探子回来。
　　“报，大将军，前面十里，再偏东两三里地，就是三岔河，只是发现大队的匈奴骑兵，末将不能靠近侦察。”
　　当然，骠骑探子只是说明自己无法靠近，倒是乌桓骑兵带回更多的消息，也由骠骑探子报上。
　　“据他们进入三岔河里打探，匈奴骑兵有三千人，分作三个部分，也分别是三个部族。”
　　说及那三个部族的名字，探子也是头痛不已，还好有小牛也在一旁补充，霍去病方才听明白了一些。
　　好在他也无须去弄明白这些部落的名字，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
　　索木贴过来解释道，这三个部落在这个草场上放牧，乃是匈奴王的亲自安排。
　　因为此次动用兵力极大，所以各处的草场都有相对的临时主人，以免为了抢夺草场惹出大乱子。
　　而这三个部落皆是实力不强的存在，索木贴甚至拍着胸脯保证，无需骠骑军出手，只由他的八千乌桓铁骑，足以打败这些小部落。
　　朱随这时凑上来道：“大将军，如此可行。”
　　让蛮夷去和蛮夷杀个痛快，这当然是再好不过。
　　然而霍去病细想了一下，却是摇头。
　　“贼军既弱，我军不必全军出击，只骠骑军冲散他们即可。”
　　朱随闻言惊讶，“大将军，如此一来，损失的可都是骠骑军的兄弟。”
　　霍去病道：“我军既深入敌境，岂会只打这一仗？现在这些匈奴的附属既然没有太强的战力，正好用来打磨骠骑军的战刀。”
　　“更重要的一点，本将想要将乌桓骑兵先尽量隐瞒下来。”
　　朱随知道霍去病既是这样说法，必是还有更大的考量。
　　只听霍去病对小牛道：“你只管过去告诉索木贴，让他们谨守本处就是。”
　　小牛领令而去。
　　霍去病又与朱随道：“你我各领一军，先由这两处突破。打散左右这两路骑兵之后，再合兵一处。”
　　很快，朱随分了一半的兵马而去。
　　有了望远镜，霍去病不时用来查看道路。
　　匈奴人并没有向外放出什么探子。
　　等到朱随那边的六百骠骑一起冲击，霍去病同样战刀一扬，也大喝一声，“骠骑！”
　　吼！
　　骠骑！
　　众军驭马向前一阵小跑。
　　对面，匈奴人发现大周军至，开始慌张上马，很快多半的骑手被组织起第一波的反击。
　　片刻之间，两边骑兵就要迎了上去。
　　“加速！”
　　霍去病猛的胯下发力。
　　不用扬鞭，黄膘马向前猛的一窜。
　　杀敌！
　　大周军，万胜！
　　众军呼喝着向前冲去。
　　一时间，战马嘶鸣，战刀挥洒。
　　片刻，两军冲过一阵，身后留下了一具具的尸体。
　　全军速度聚降。
　　霍去病策马转身，再次与匈奴兵面对面。
　　“骠骑！”
　　霍去病再度当先冲去。
　　吼！
　　骠骑！
　　六百骠骑再度与匈奴军冲阵。
　　这一阵冲过，匈奴军更是损失无数。
　　杀！
　　霍去病再一次领军冲去。
　　然而只杀了这两阵，匈奴兵的信心崩了，一阵奇怪的呼喝声，那些匈奴骑兵夺路而逃，直接放弃了战斗。
　　当下，霍去病也不去追赶，正要转头去向朱随那边，却发现朱随已经领军过来。
　　“大将军，这此匈奴人真不带劲，只冲了一阵全都逃掉。”
　　朱随有些后悔，显然是没有立到多少军功。
　　霍去病笑道：“后面还有。”
　　很快，骠骑军赶走第三队匈奴骑兵。
　　朱随最后来报，“大将军，我军前后战死二十三人，重伤十五，轻伤三十九。”
　　“战死和重伤的，多半是新进加入到骠骑军的流县百姓。”
　　霍去病轻轻一叹，“也算他们得偿所愿了。”
　　这些流县百姓中，大部分都是全家人死尽死绝，只剩下一人两人而已，生存对于他们来已经没有太多的意义。
　　他们情愿死在冲锋的路上，死在复仇的路上。
　　“伤者一概返还千重关，另让索木贴派出五百人的小队，将他们和这些马匹都送回去。”
　　这一仗可谓大获全胜，仅以数十人的代价，斩获匈奴骑兵一百多骑。
　　战损比不算太高，主要是流县的新兵扯了后腿。
　　但得到的马匹，那是遍野皆是，粗略一看就有两万匹之巨。
　　朱随笑道：“看来这下大王又要发愁了。”
　　押送这些马匹回去又得要加派人手。
　　霍去病却是目光看得更远，“这一次，只送一半马匹回去。余下的马匹，我军正好一人双骑，以便赶路。”
　　朱随顿时振奋心情，“末将这就去办置。”
　　显然，朱随也知道霍去病的计划。
第640章 大王的大计划
　　与此同时，千重关上的姬延也有了一个想法，“去请吴将军前来。”
　　张仪笑道：“大王可有了想法？”
　　姬延道：“本来是没有的。只是站到了这长城之上，才感到肩上的责任又重了一分。”
　　他不只是大周朝的天子，也是华夏族的守护神。
　　这种念头一经生出，就再难按捺下去。
　　长城内外，冰火两重天。
　　眼下匈奴大军已经攻破二十一座燕国的城池，可想而知，会有多少生灵涂炭，会有多少人间惨剧。
　　张仪闻言，心头也是大大的震动。
　　这时再看自家的大王，身上似乎更添了一道光环。
　　正在此时，吴庭芳匆匆而来，“然城军吴庭芳见过大王！”
　　姬延点点头，“老将军来得正好，孤有一事相商！”
　　吴庭芳赶紧道：“大王何须如此？大王要攻打哪里，只消吩咐就是。”
　　好！
　　姬延随即哈哈大笑，片刻之后，才又正色道：“大周朝有吴老将军这样的忠臣，孤，深为感之。”
　　吴庭芳肃然。
　　然而姬延又道：“今日，孤到得这铁头关，见到塞外苍凉，感怀华夏族人之苦楚。竟然生出要主动出击的念头。”
　　“只是此事非同小可，若吴老将军不乐意，孤便作罢就是。”
　　姬延如此郑重，令得吴庭芳和张仪皆是惊讶。
　　就是秦魏出动百万大军来袭，也没有见到大王如此的谨慎。
　　也就是张仪，猛然间脑子里划过一道灵光。
　　“大王可是要去救出乐乘？”
　　顿时，吴庭芳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大周朝凭什么去救乐乘？这毫无道理。
　　乐乘是燕国的大将军，并不是周朝的大将军。大周朝能够派出大军来支援燕国，已经是天大的面子。
　　更不用说匈奴王可是亲自领着二十万大军在包围着乐乘。
　　姬延轻轻点头，不动声色道：“请先生说来吧！”
　　张仪了然，当下道：“乐乘虽然于我大周朝无关，却关系着整个华夏族的北疆安危。何况有这五万燕国精兵在，能够牵制不少的匈奴兵马。”
　　吴庭芳还是不能相信，看着姬延。
　　姬延道：“我军前去，并非全无胜算。”
　　然城军有七千人。
　　甘泽军有五千人。
　　而且还有大量的飞龙出水和手榴弹等物。
　　“如果孤所料不错，霸王军用不了两个时辰就会到来。”
　　吴庭芳眼里一亮，“若是有霸王在此，倒是可以尝试。”
　　姬延道：“老将军不必只涨霸王的志气，孤没有去调李陵前来，也是信任然城军。”
　　吴庭芳顿时腰板挺直，慨然道：“末将万死不辞！”
　　大道理他不懂得太多，只要姬延让他去杀敌，自无二话。
　　先前听到去救乐乘，也是从保存大周朝的实力出发。
　　姬延点头赞道：“有吴老将军如此气概，我军没有失败的道理。”
　　又道：“既是如此，请老将军先派出探马前去查看清楚。”
　　吴庭芳当下领令，“末将得令！”
　　九峰寨距此有一百多里，也需要时日去查看。
　　吴庭芳走后，张仪却道：“大王这是不准备调动李陵军？”
　　姬延笑道：“总得让他守住千重关才好。”
　　他这是担心霍去病的身后没有响应。
　　然而张仪却不这么去想，“大王，所谓兵贵一线。我军力量本来就少，若是全线铺开，并无必要。”
　　“何况以冠军侯的能耐，只要不与大队的匈奴军死战，必无大碍的。”
　　现在霍去病手下有骑兵九千多人，一般的匈奴军队还真是奈他无何。
　　反之，若只以然城军诸部去给乐乘解围，实在有些不够看。
　　那可是至少二十万的匈奴大军！
　　更有匈奴王亲自坐镇。
　　匈奴兵来去如风，匈奴王完全可以在查知大周军的动向之后派出更多的匈奴军去支援，弄不好在半路就把大周朝给挡住。
　　姬延有些动摇了。
　　虽然带着飞龙出水和二十几车手榴弹，但那可是二十万的匈奴大军。
　　而且对付匈奴这样的全骑兵，飞龙出水和手榴弹只怕功用有限。
　　比如一个手榴弹扔出去，可能没伤到一两个敌人，匈奴人反而冲到自己面前。
　　“既如此，派人去通知李陵，让他早作些准备。”
　　最后的出军决心，还要等到项羽来了再议。
　　张仪又建议道：“大王，是否也要与甘泽军商议一二？”
　　虽然甘泽军身为姬延的俘虏，却总归也是一支可以战斗的力量。
　　姬延没有拒绝，“让他来见！”
　　甘泽很快到来，“燕将甘泽，拜见天子！”
　　姬延叹道：“甘将军已经知道燕国如今的形势？”
　　甘泽的脸色顿时一黯。
　　可以说，燕国现在的形势糟糕之极。
　　丧失了乐乘的五万精锐，燕国只能各处固守，完全没有反击之力。
　　“得天之幸，有大周天子亲至！”
　　甘泽感叹。
　　若说先前被逼降于姬延帐下，他是十二分的不乐意。
　　但越向北走，他得知的消息越多，心头就越是震撼。
　　所有的燕国军队都在南撤，甚至是在南逃，唯有大周军一路向北。
　　甚至大周朝把骠骑军和霸王军这样的两大家底都拿出来。
　　现在若还有人当着他的面说大周天子的坏话，别怪他当场翻脸。
　　这一句话，也是甘泽憋了许久的。
　　能重新站在燕国的长城之上，足以让甘泽心绪万千。
　　姬延眺望着远处，轻喟道：“只以我大周军抗击匈奴，只恐力有不及啊！”
　　甘泽一时说不出话来。
　　似乎怎么说也不大好。
　　好在姬延也知道他只会上马打斗，不知这样的君臣奏对，当下摆明了道：“孤意，全力解救乐乘军，方才破了匈奴的百万大军！”
　　什么？
　　甘泽有一百个理由怀疑自己是否听错。
　　瞪大了一眼珠子，直楞楞的说不出一个字。
　　姬延单拳向前一击，“若无乐乘将军的五万精锐，这一仗只怕我们华夏族已经输掉。”
　　甘泽终于相信天子是真的要去解救乐乘军，“天子若有此意，甘泽愿作前驱！”
　　姬延点头赞许，“孤，正要将军这句话。请将军先下去准备一二，待到霸王军归来，再作最后定议。”
　　甘泽重重的点头，好似灵魂出窍一般的下去城楼。
　　这消息实是太过惊人，令他到这时还没有缓过劲。
　　蓟城之内，阿青和姬小七已经用过了饭食。
　　只是这个时候，她们发现已经无法出城。
　　姬小七摇头晃脑，“阿青姐姐这可怎么办？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关上城门？真是的。”
第641章 阿青被困蓟城
　　阿青也只是摇头而已。
　　别说由城门离开，连城门都无法靠近，只能远远看到而已。
　　城门内的街道早被无数人堵得严严实实。
　　听到道旁的闲话，只说现在北疆军情更紧，这一上午的功夫又有数座城池落入到匈奴人的手里。
　　以这样的速度算来，匈奴人要打到蓟城来似乎也要不了多久。
　　也正是因此，燕王下旨，蓟城诸城门皆要紧闭，并在城门之后布置手段，以防匈奴人攻打城门。
　　所以现在，各处的城门皆用巨大的条石堵死，仅只留下数处小门而已。
　　就是那几处小门，若没有兵部的通关碟文也是无法出去的。
　　别说城内，现在蓟城之外已经人山人海，无数的逃难的燕人在外面嚎啕大哭，想要躲入到蓟城之中。
　　蓟城之内，也早就是人满为患，现在别说去找到一间客房，就是那些酒楼也坐满了外地的燕人。
　　再多的钱也要不到客房，就只能占据那些条凳，以至于现在一张条凳也卖出一日三百文的高价。
　　看这情形，蓟城之内的物价还要连日的暴涨。
　　见阿青没有回应，姬小七马上又脑洞大开，惊喜猜道：“阿青姐姐，你说咱们可不可以从城墙飞下去？”
　　吓得阿青马上去捂住那张既可爱又有些令人头疼的小嘴，“小声！你想引来燕兵的注意？”
　　从城墙飞下去？真当她是无所不能的侠女？那些都只是江湖传说。
　　论起来，阿青只是剑术高明些的剑士而已。
　　虽然也有些身法，但从近八丈高的城墙跃下去，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别说带了一个姬小七，就是没有，阿青也不会去尝试。
　　根本就是去送死的事，毫无必要。
　　姬小七暗中吐了吐香舌。
　　好在先前的话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
　　就算注意到二人，也只是惊于二女的容颜。
　　不过出不了城，又没有客栈可住，就让二女犯难起来。
　　总不能让她们也在酒家里坐上数日吧！
　　“阿青姑娘！”
　　一声清晰声音传来。
　　阿青转身，并不认识那青年。
　　青年却是笑笑，压低了声音，“在下言侯莫山，若是阿青想要出城，只怕这几日内都无法做到。”
　　阿青皱起眉头。
　　看城门处的情形，连走近都难，两女足足被人群阻挡了五十步之远。
　　莫山又道：“若是阿青姑娘不嫌弃，可用言侯的小院。”
　　姬小七轻哼一声，“大坏蛋是不是又有什么坏主意？我们偏不去。”
　　阿青却只好轻轻一扯姬小七的衣袖，客气道：“若能够方便，阿青先行谢过。”
　　姬小七还想要反驳，却也没有再说出来。
　　毕竟蓟城现在情势如此，除非她们乐意睡到大街上。
　　事实上，已经有人打上这样的主意，有些逃难的燕人已经当街打起地铺。
　　太子丹虽然对阿青和姬小七心心念念，此时却不得不站在朝堂之上。
　　燕国的情势之危急，连他也被召来旁听。
　　鞠武正在介绍着匈奴的兵锋所指。
　　“大王，匈奴大军昨日至此，已经连下二十一座城池，看起来匈奴人兵分数路，一路沿着长城沿线，夺取各处的关口。一路几乎向北横扫，拔城大小城池七座。更重要的是至少有十万之巨的匈奴骑兵正朝着蓟都而来。”
　　眼下，燕国因为失去众多土地和城池，所能够得到的消息已经不一定及时和准确。
　　就眼下的形势，鞠武只能作出如此判断。
　　燕王脸色阴沉，“蓟都现在守备如何？”
　　鞠武道：“已经有七万大军，现尽归于兵部直接分派。”
　　如此大军，兵部只能将之分散守住各处城门，没有把兵权归于某一将领手里，也是怕生出别的变故来。
　　燕王又道：“以七万燕军，可能守得此城？”
　　鞠武对道：“若匈奴军只有十万，自然是守得的。”
　　燕王总算是脸色缓和下来。
　　至于想要匈奴人退却，那是不可能之事。
　　毕竟整个燕国再没有一支能够对匈奴发起反击的兵马。
　　就算是有，也无可靠的大将率领。
　　鞠武又道：“大王，臣已照您的吩咐去做，将蓟都所有的大门堵住，只余下四个方位的一个小门进出。”
　　燕王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鞠武又道：“只是如此一来，城门处拥挤不堪，外面无数的燕国百姓无法入内，怕是会生出事端。”
　　燕王默不作声。
　　鞠武所说的事端，自是民心生变。
　　但蓟城内的军民数量也快到了极限，足有八十万之巨，若再收入逃难而来的百姓，蓟城很难应付。
　　单只是米粮的支出就堪称是恐怖。
　　若是匈奴大军围困的再久一些，必会引来城中的恐慌。
　　而此时的蓟城之外，前来的燕国百姓也有二三十万之多。
　　若是现在大开城门，只会引来更多的流民。
　　大殿内一时沉默。
　　任由百姓进入，最后必给蓟城带来极大的压力。
　　谁也不敢站出说话。
　　鞠武心头一叹，“大王，只是城外百姓堵塞道路，燕国派出去的探子也无法入城。”
　　燕王冷哼，“竟有此事，传令下去，无论如何，不可让刁民阻塞了军道。”
　　众臣心头一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想要在数十万民众之中踏出一条道路来，结果必是血流成河。
　　但这一条同样是没有办法的事。
　　得不到外面的军情，整个蓟城就像是一个瞎眼的巨人。
　　然而燕王直接将城外的百姓定性成刁民，也让众臣眼皮子一跳。
　　如此下去，只怕燕国人心尽失啊！
　　燕王也听得有些烦躁，当下道：“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这意思，当然是想听到一些好消息。
　　鞠武却是心头一叹，“大王，上谷郡守韩凌上了奏折。称其子韩风无辜被大周军擒杀，更被大周军打下武阳城，逼降武阳军。”
　　混帐！
　　燕王大怒，“姬延小儿也来趁火打劫！该死！罪该万死！”
　　“韩凌乃是我朝的地方大员，镇守上谷要地，向来忠心不二。武阳城更是我朝的大城，岂可容得姬延放肆行凶？”
　　“孤的精锐之师在哪里！一定要给姬延一个教训。若非如此，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来燕国大肆劫掠？岂不是连中山国人也敢来进犯我大燕国？”
　　不说燕王如此动怒，就是朝中众臣，也多愤怒之色。
　　大周天子如此，分明是趁火打劫。
　　打着来援助燕国的旗号，却行苟利之事。
　　好在鞠武虽然脸上难堪，却不得不再奏道：“大王息怒，且听老臣道完。大周军攻破了武阳城，确是属实。但逼降武阳军却另有误会。”
　　“放肆！”
　　燕王大怒，“眼睁睁的看着大周贼子攻破了孤的城池，还胆敢说另有误会？”
第642章 举荐乐毅
　　鞠武只能解释：“大王，老臣以为，这其中确是另有误会。且不说武阳军的统率甘泽已经同样上了奏折说明其中原委，而且大周军已经一路北上，重新打下了流县，并正以流县为基础，向长城防线攻击而去。”
　　什么？
　　众臣大惊。
　　燕王更是瞪大了眼，一下子站起身来，“你可是说，大周军已经收服了流县？”
　　流县过去就是长城防线，不过距离五十里地而已。匈奴大军第一攻下的县城就是流县。
　　鞠武道：“此消息千真万确，至少有三个不同的消息可以证实。不但大周军击破了流县，更一举袭杀三万匈奴大军。此时的流县之外，匈奴贼军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好！好！好！”
　　燕王大喜过望。
　　更道：“孤就说过，大周天子与燕国乃是同姓同源，且我燕国向来以大周天子为尊。”
　　又道：“孤早有识人之明！当初大周天子能收纳魏国五十万灾民，怎么会做出对我燕国不利之举？”
　　燕王这么一定下基调，顿时朝中众臣纷纷被激活，或是称赞大周朝的义举和大功，或是称赞燕王的识人之明。
　　鞠武不得不提醒道：“大王，虽是大周军实意来助阵我朝，然而韩凌却是上谷郡的郡守，他膝下又只有韩风这么一子，却还得大王好言安抚才是。”
　　上谷郡对于韩国太重要了，不但与赵国、中山国、齐国为邻，更是防备匈奴人的要害。
　　比如这一轮匈奴人的突破口，仍是挑中了上谷郡的千重关等处。
　　而且上谷郡的地理条件也好，是燕国的大粮仓，能够产出燕国三成还多的米粮。
　　燕王不得不重新坐了下来，“以爱卿之意，当要如何？”
　　鞠武叹道：“为今之计，唯有对韩凌安抚为主，令其不至生出二心，若韩凌投向匈奴，则我燕国大势去了一半。至于大周军，更要设法安抚，以示燕国对大周朝的感激和尊崇。”
　　虽然很难同时让韩凌和姬延满意，鞠武现在却是两头都无法得罪。
　　若非战时，要免去韩凌的职位也容易，但现在还得要韩凌支撑上谷郡的局面，更何况韩家几乎世代都是燕国的高官，在上谷郡的势力更是根基深厚，纵是韩凌膝下只有一子，其家族势力仍是不能小看。
　　简单说，就是先哄着韩凌再说，空口说些漂亮话那是免不得的。
　　而且这个借口其实也简单，现在蓟城都有被匈奴包围的风险，燕国哪里有兵马去袭杀姬延？
　　只有等到将匈奴人赶出燕国，燕王那时自有主张。
　　鞠武将这意思说清，燕王果然大喜，“善！爱卿果然老成谋国也。”
　　倒霉的韩凌，已经注定要被燕国出卖。
　　至于如何对大周朝示好，鞠武也早有主意，“大王，周天子向来重礼重义，在意声望。不如燕国将大周军的英勇和战果明示于天下，让天下人知晓大周天子的仁德，必为天子所喜。”
　　燕王当然是一百个同意。
　　不用花一文钱啊！
　　几句口头表扬算是什么？
　　“就依爱卿所言！”
　　燕王此时心情大好。
　　终于来了一个既肯帮忙又能打的。
　　议定了此事，兵部尚书薛言站出来道：“大王，若是大周朝意图恢复长城防线，我军当要如何？”
　　作为燕国用兵的主官，薛言自是一眼看穿姬延的意图。
　　燕王这时怔住。
　　不得不说，大周军如此，既是给了燕国一个信心，也是出了一个难题。
　　说是信心，这当然是打破了匈奴人的强制，告诉燕国的百姓，匈奴人也并非是不可战胜的。
　　毕竟流县之外可是还有三万颗匈奴人的头颅。
　　杀胡虏，也和普通人一样。
　　说是难题，燕国上下哪里还有机动军团可以反击过去？
　　“众卿可有主意？”燕王不得不再次把希望寄予到众臣身上。
　　然而在燕王的目光注视之下，满朝文武都是作声不得。
　　蓟城附近，现在燕国的兵马是不少的。
　　单只蓟城之内就有七万之众，加上附近拱卫的城池，合计起来至少有十万之众。
　　只是苦于没有马匹，又无名将，谁也无法站出来。
　　燕王看过了一遍，却皆是无言以对。
　　更是连鞠武都有些脸红。
　　这是他们燕人的国土，现在被大周朝拼死拼活的厮杀了一阵，恢复了一些防线，他们自己却又要拖到后腿。
　　燕王更是脸色阴沉，“莫非我朝，竟无一可战之人？”
　　太子丹胸膛一热，差一点就要站出去。
　　却见到鞠武不断的递来眼色。
　　细想之下，太子丹还是没有忍住。
　　“大王，儿臣有本上奏。”
　　燕王惊讶的转过头去。
　　只听太子丹低头道：“燕国并非国中无人。大王，如今虽是有大周朝出手援助。只是就算最后救得燕国，驱走匈奴蛮夷，只怕也要为天下人耻笑。”
　　朝中诸臣皆是以为然。
　　大周军已经起了一个好头，若是燕军还不能做些什么，别说让天下人讥笑，就是燕国内部也会出问题的。
　　保存实力并不能成为理由。
　　自已的国土都不能有效的守护，这样的实力要之何用？
　　太子丹听到众臣的议论，知道自己的话起到了效果，当下才道：“儿臣保荐一人，必能驱走匈奴大军，扬我大燕国威。”
　　满朝肃静，只听太子丹道来。
　　就听姬丹只有二字吐出，“乐毅！”
　　乐毅，军功无数，更有灭齐之功，向来为燕国第一名将，只是……
　　众臣都拿目光偷偷去看燕王。
　　果然，后者的脸色不太好看。
　　好像在忍着……在忍着……卧槽，他要爆发了。
　　燕王脸都黑了，“放肆！堂堂的大燕国，竟是无人乎？”
　　太子丹一下跪倒在地，“大王！此燕国危亡之际，儿臣跪请大王，收回成命，免去乐毅大将军的罪罚。若得大将军出手，燕国必是无虞也！”
　　眼见太子如此求情，朝中诸臣没有办法，也只能一起跪下求情。
　　就连鞠武也是一起跪伏于地，更道：“大王！纵是乐毅大将军有些过失，也算是大王罚处过一番。如今外侮在前，若不能启用大将，只恐民心有失。而一旦重新启用大将军，天下人都只会称赞大王有用人之明，度人之量啊！”
　　不得不说，战国这些文臣一个比一个能用说会道，拍起马屁来更是都不用脑子的，张口就来。
　　果然燕王面色稍缓。
第643章 死亡行军
　　又听太子丹趁机道：“儿臣已经请教过大将军，只以少量精骑相辅，加上十万步卒，就可以驱走匈奴蛮夷。”
　　燕王更是意动，却道：“此言当真？”
　　姬丹道：“千真万确！大将军深以不能为燕国出征为耻，若得出军，情愿领下军令状！”
　　太子丹这么一说，不但燕王脸色更加缓和，连众臣也都纷纷出言相劝。
　　到了这个时候，真是没有别的办法，不力挺乐毅都不行。
　　很简单，燕国若是被赵国灭了，赵王不会把他们这些贵族怎么样，甚至还会继续享有荣华富贵。
　　可若是匈奴人打了进来，那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哪怕是与乐毅有过龌龊的朝臣，这时也不得不替乐毅说几句好话。
　　反正这些文臣整治起武将来，那也是一套一套的。
　　燕王见众臣皆是力荐乐毅，且军中又无人可用，当下道：“既是乐毅有意痛改前非，孤也不会委屈了燕国的功臣。丞相这就传旨，令乐毅即刻进入蓟城面见。”
　　如此大事，是要走上一个流程的，令乐毅当廷奏对过，方才可以率领大军出征。
　　众臣一起拜道：“大王英明！”
　　燕王长袖一挥，“退朝！”
　　这一刻，燕王又找到那种挥斥方遒、执掌乾坤的感觉。
　　诸臣退出大殿。
　　鞠武脸上有绷紧，想要去找姬丹问个明白，却发现后者已经由一旁匆匆而去。
　　此时的姬丹，心急阿青与姬小七的去向。
　　先前站在殿内，若不是事关燕国生存，他甚至都不愿意出头举荐乐毅。
　　以鞠武的想法，当然是姬丹把乐毅当作自己的底牌最好。
　　无论最后姬丹的敌人是谁，乐毅都可一用。
　　毕竟以乐毅在燕军中的威望可以说是无人可及，就是乐乘也比不得。
　　乐毅灭齐，那可是燕国最高光的时刻，虽然最后功败垂成，也是事出有因，不能全算在乐毅的头上。
　　姬丹也知道鞠武的意图。
　　但两人所处的立场并不完全一致。
　　在姬丹的心底，还是燕国的安危最为关注。
　　姬丹在王宫里是有自己的专属，燕太子宫。
　　不过他在王宫之处也有另一处府邸。
　　不得不说，有些事情还须要在这里处置更合适。
　　才回到太子府，就见前院里跪了两个人。
　　姬丹脸色顿时一沉，“失手了？”
　　那两名仆从顿时叩首道：“太子殿下，小人罪该万死。竟然不知那青衣少女乃是剑士高手，一时不察竟致失手被擒。”
　　姬丹的神色突然玩味起来，“你说，她们会剑？”
　　“正是如此，其剑术比小人不知高出几许，全无招架之力。”
　　甚至到了现在都还想不明白怎么就失了手？
　　连阿青如何出剑都没有看清，稀里糊涂就被剑尖指着要害。
　　姬丹嘴角诡异的一弯，却轻声道：“有意思！想不到竟是两棵带刺的玫瑰。”
　　以姬丹的身份，何样的女子不能弄到手里？
　　阿青姬小七越是如此，却引得姬丹越发的心动不止。
　　“下去吧！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姬丹淡淡道。
　　阿青和姬小七虽然走脱，但她们今日一早，还不得乖乖的等在刑部外头？
　　想到这里，姬丹大感得意。
　　只是那两名仆人一听到姬丹如些发落，顿时脸色惨白，一起嗑头不已。
　　“太子饶命！我等向来实心替太子做事啊！”
　　然而姬丹面无表情。
　　很快有四名护卫进来，将那二人拖了出去。
　　就在姬丹还盘算着以姬觉为质，挟制阿青与姬小七的时候，姬觉已经回到大周军中，并拜见了张仪。
　　张仪道：“此次出使，你也受惊了！”
　　姬觉这时也知道了事情原委，只道：“得蒙先生挂念，姬觉并无妨碍。”
　　张仪点点头，“虽是你出了些意外，却也并非全无好事。如今大周的天子向来仁心，你遭的罪过，天子不会不知。”
　　姬觉自是再度拜谢。
　　张仪又问：“你可见过姬丹？”
　　姬觉摇摇头，那时他身为囚犯，哪里见得到燕国的堂堂太子。
　　张仪想了想，淡淡一笑，“既是如此，姬丹此人倒也无足为惧。”
　　姬觉惊讶，“先生如何看破？”
　　只凭与姬觉的一句对话，就知道姬丹的能力如何？
　　张仪道：“若是他放你出来，又待之以礼，方才更是可虑。”
　　也仅仅是可虑而已，以张仪的心机，这世间能让他真正看得上的人并不算太多。
　　姬觉细想之下，果然是如此。
　　张仪又道：“另有一件事告诉你，你那妹子已经无事，被大王治好。”
　　姬觉大喜，哪怕身在燕国的刑部大牢里，他还在担心着姬小七的安危，“只是大王也会医术？”
　　张仪点点头，“这事不要外传。大王既有意隐瞒，想必是不想让外人知晓。只是姬小七既是为大王所救，这事也不必瞒你。”
　　姬觉叹道：“纵只是救了小七一事，姬觉已经感激不已。”
　　张仪又笑道：“只是一时半会，你怕是再见不到她。”
　　姬觉脸上一僵。
　　却听张仪道：“不知大王与阿青姑娘之间出了何事，昨日阿青姑娘就带着姬小七离开。”
　　姬觉虽然心头一空，倒也没有太过。
　　有阿青在身边，姬小七怎么可能有危险？
　　张仪又道：“也罢！你一路劳顿，先去歇息一二。说不得马上军中有大事。”
　　姬觉更是怔住，“难道匈奴大军要来攻打铁头关？”
　　张仪摇头，“是大王要出动大军，去解救乐乘军。”
　　此言一出，姬觉更是大惊。
　　本想要再问清楚，只是这等大事，也容不得他多言语，当下告辞张仪，去另找营帐歇息。
　　塞外，酷日之下。
　　无数燕人被绳索绑住一只手，顶着日头正在艰难前行。
　　李达和王现二人还好被绑在一起。
　　昨天夜里，二人离开骠骑军后，就趁夜四下乱撞，总算找到机会，在一处村庄里混入这些燕人当中。
　　一早，他们就被匈奴人牵来了塞外，开始这样的死亡行军。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一路上都不断有华夏族的百姓倒毙路途。
　　一部分是因为心理压力太大，或是家破人亡，心念俱灰，或是惊惧于要去蛮夷部落做牛做马，或是承受不住这样的劳累。
　　而另一部分倒毙的燕人，则是被匈奴人的马鞭活活抽死。
　　行得太慢了，要挨抽。看起来体力太好，要挨抽。咳嗽两声，担心有病在身，直接抽死为止。
　　行走了整整了五个时辰，从太阳升起到太阳快要落下，不但颗米未进，甚至滴水未沾。
　　此时，李达小声狠狠道：“该死的匈奴人，这是要把咱们都整死么？”
第644章 霸王试马
　　王现苦笑道：“兄弟，都是哥哥出了这主意，连累你来受苦。”
　　李达摇头道：“富贵险中求。咱们不能上阵杀敌，只能做这些勾当而已。”
　　王现道：“看样子，匈奴人是不会给咱们什么饮水食物，一来给咱们一个下马威，更是让咱们连逃走的力气也没有。二来怕是匈奴人也没有多余的食物。”
　　李达叹道：“可恨这些匈奴蛮夷，太过可恶。”
　　正在低声私语，猛的一顿皮鞭突兀的落下，瞬时将李达抽得浑身是血痕，更杂夹着匈奴人奇怪的叫骂声。
　　王现差一点就忍不住要过去替李达挡鞭，却被李达狠狠的瞪了回来。
　　这个时候逞强，二人的下场必然更加凄惨。
　　那道旁被弃之如草芥的燕人尸首就是明证。
　　霸王军到达铁头关的时辰比姬延估计的晚一些，这时天色已经更晚，甚至关口上还起了一阵凉风，带来阵阵的血腥气息。
　　“霸王军项羽，拜见大王！”
　　项羽往那里一站，旁人的气势顿时就要矮了一大截，哪怕吴庭芳这样的大将也不能不惊讶于项羽身上凛冽的杀意。
　　姬延眉头一挑，“可是遭遇到匈奴大军？”
　　不只是项羽，就是他带来的霸王军，只在关下那里一站，就是一阵强烈的杀气腾空。
　　霸王军的阵列近前，根本就站不得人。
　　别说甘泽的武阳军，就连然城军的将士都是震惊莫名，慌张退避。
　　项羽淡淡道：“并没有遇上大队的匈奴军，只是末将以为，霸王军还没有经历真正的战斗，路上让他们练练手。”
　　既要去塞外血腥厮杀，当然得要早早准备一些。
　　项羽练兵其实是极简单的，跟着他一起杀贼就好。
　　手里的血多了，自然知道如何杀敌，知道如何保存体力，知道什么时候要悍不畏死，什么时候要用些脑子。
　　姬延哈哈大笑，“好，孤正要用到霸王军。”
　　项羽当下抱拳道：“末将当为前锋。”
　　姬延赞许的点头，却道：“听闻燕国太子相赠良马，却为何不见霸王驾驭？”
　　先前在城头就看得清楚，项羽仍是骑了先前的战马。
　　项羽却道：“大王有所不知，那踏雪马虽好，却并不适合本将。连踏雪在内的二十匹好马，以及两车银两，末将都给大王送来。”
　　至于那些米粮，当然是食用过的。
　　姬延大喜，“霸王如此忠心，当为天下表率也！”
　　其实这些话，姬延都只是表面文章而已。
　　项羽的忠诚度早被他暗中看得清楚，还是二十四点，总算是没有掉点。
　　还记得最初的时候，这家伙可是时不时的就掉一下忠诚度，吓得姬延时时都要担心。
　　看来也是项羽日渐成熟。
　　不对，是本王的魅力越来越强大。
　　姬延得意暗笑，更道：“还好你明白事理，否则便要错过孤特意给你留下的好马。”
　　项羽惊讶。
　　其实以他的想法，这踏雪宝马纵是上贡于大王，也只是过一道手而已。大王必会再将踏雪等马重新赠于他以及霸王军将士的。
　　大王要的就是这面子。
　　只见那边姬延已经手掌一挥，“请乌稚前来！”
　　项羽更是震惊。
　　他注意到，姬延的用辞是“请”字。
　　很快，众人皆是见到乌稚本尊。
　　好马！
　　众人见之，皆是大惊之色。
　　那乌稚出场，竟是如天神下凡，由前后八名精壮大汉护持而来，前面的缰绳更是由两名大汉相持，一脸的紧张之色。
　　可想而知，此马如何的桀骜难驯。
　　那个头，近乎两个成年人的高度，目光炯炯，一身黑锻子般油亮无比，只唯有四个马蹄是雪白之色。
　　其背长腰短，且腰身平直，四肢关节筋腱壮实无比，正是宝马中的绝品！
　　城头之上，众将皆是懂马知马之辈，见之无不是啧啧称奇。
　　项羽同样是眼眸瞪亮，瞬也不瞬的直看着乌稚身上。
　　姬延叹道：“此马乃是当初魏王为了赔罪而送来，在魏国境内，无人能驭之。”
　　又道：“以孤想来，天下虽大，也仅有孤的霸王能够驾驭了。”
　　项羽心头狂喜，当下拜倒，“末将得大王看重，无以为报，必为大周朝多立功劳而已！”
　　姬延大喜，“既如此，爱卿可先去试马！”
　　姬延当然欢喜，二十个点啊！
　　就这一下，项羽的忠诚度又上升了二十点。
　　你妹妹的，你死一个叔父项梁也才升了十五点忠诚度。
　　名将爱好马，看来这一定律千古亘定。
　　众将皆在城头观望。
　　那乌稚见到项羽前来，却并不怎么买帐，反而更是踏蹄不已，明显没有将后者放在眼里。
　　项羽却也不顾，只围着乌稚从头看到尾，转了一个整圈。
　　嘴里的赞叹之声更是从未断绝。
　　“霸王！”那两名牵住缰绳的壮汉忙不迭的要交马。
　　哪怕有两人牵住缰绳，也把他们折腾得够呛。
　　好！
　　项羽一把牵过缰绳。
　　乌稚一见，机会来了。
　　一声嘶鸣之下，整个身躯高高仰起，竟然比项羽的身躯还要高出一大截。
　　几乎是三个成年人的高度。
　　城头上的吴庭芳等人，城下的众多将士，一个个看得都是捏得一把汗水。
　　乌稚这么爆发一下，力道绝对不小。
　　好霸王！
　　只见项羽一声冷哼，手里缰绳本是向上被乌稚带起，这时却是重重的向下一挽。
　　恢律律！
　　如此巨大身躯的乌稚马，竟是发出带着略带痛苦的嘶声。
　　下一瞬，它已经被项羽硬生生的扯回到地面，四蹄着地。
　　“好臂力！”
　　众将无不是骇然。
　　霸王军的将士更是振奋无比，一阵高呼，“霸王！”
　　吼！
　　霸王！
　　三军震动，千重关都一阵轻颤起来。
　　然而下一刻，项羽却做出更为惊人之举。
　　翻身上马，扔开缰绳，更是霸气无双道：“好马，若你能将本将摔下马去，便任你自去！”
　　恢律律！
　　乌稚发出长啸，向前急冲而去。
　　项羽并没有去抢缰绳，仍是双腿发力，稳稳坐于马背上。
　　乌稚发飙了。
　　向前猛窜，一顿，后半身巅起，想要将项羽抛出去。
　　然而无论乌稚使出什么手段，项羽都稳坐如山。
　　很快，那一片土地竟被乌稚马踏出一个个的小坑来。
　　城头之上，连姬延也看得眼皮子狂跳。
　　虽然他早知道了结果，仍是心惊不已。
　　甚至其余之人的震惊更是无法想像。
　　前后足足折腾了近半个时辰，乌稚才哼哧着粗气，完全平静下来。
第645章 火中取栗
　　项羽哈哈大笑，翻身下马。
　　“好马！你便与本将纵横天下，荡平天下不服！跟着霸王，不会埋没了你的神俊！”
　　乌稚如同听明白了项羽的话，竟用脑袋去蹭着后者。
　　这一幕，看得众将羡慕无比。
　　不过羡慕归羡慕，这样等级的宝马他们就没有那个福气受用。
　　项羽已经将马匹交与部下，回到城头上来，“项羽再谢大王赠马之恩！”
　　姬延一阵干笑。
　　你丫的，忠诚度竟然又上升了十点。
　　什么叫人不如马？这就是。
　　“霸王既得宝马，今日当三军镐赏。全军吃肉，管饱，每人赏洒一壶！”
　　有酒有肉，三军欢天喜地。
　　趁着等候的时刻，姬延也将自己的打算与项羽说过。
　　项羽也不在意这些，去不去救乐乘，无所谓。
　　在他看来，最好只有霸王军一部去打匈奴才好，方才能够杀得痛快。
　　姬延无语，这项羽就是太喜欢战斗。
　　然而接下来，更令姬延和众将头疼。
　　无数然城军和武阳军的将士见到霸王神威，都在私下活动，试图加入霸王军中。
　　好在项羽也看不上一般的士卒，才让姬延松了一口气。
　　若是项羽放任，至少甘泽的武阳军是保不住的。
　　为何不是然城军？
　　这当然是因为然城军也是颇有战力的大周军，而且这些将士都是跟着吴庭芳一起舍生忘死的战斗过，那种感情不一样。
　　武阳军就不同，除了甘泽等将上过战场，杀过匈奴人，军中绝大部分的将士是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的。
　　然城军中那些想加入霸王军的将士，也多半是那些郑人。
　　九峰寨外，匈奴王的营地。
　　大帐之内，匈奴王端坐王位之上。他的身前身后，甚至膝上都还卧着一位匈奴的女子。前后环绕之下，匈奴王好不快活，那两只毛糙的大手都忙不过来。
　　此时，帐内除了一队歌舞的女子，仅只有徐得和另一名匈奴大将。
　　就听那大将道来，“尊贵的王，如今华夏族的兵趁着我族没有戒备，现在已经拿下千重关和铁头关，还请尊贵的王下令，让我们勇敢的匈奴骑士去夺回来。”
　　匈奴王懒懒的转眼过来，“区区两处关口而已，何以足惧？”
　　只昨日以及今日，匈奴大军横扫了燕国的长城防线，一大半的关口已经落到他的手里，匈奴诸部完全可以不去理会那两处关口。
　　何况匈奴人作战，向来不计一城一地的得失，只要战果。
　　战果大于战损，这仗就打胜了，很简单。
　　没有了千重关和铁头关，还有大把的关口可以通过。
　　只要能把劫掠到的战利品收回来就行。
　　事实上，仅仅只是这两日的功夫已经有海量的战利品送到他的面前。
　　人口两万余人，米粮四万多石，布匹铁器无数，还有各处燕军的军资。
　　仗打到现在，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打胜出。
　　徐得在一起恭维道：“尊贵的王就像是昆仑山上的太阳，永远照在匈奴族的头顶上。”
　　匈奴王受用的点点头。
　　还是华夏族人好，至少在拍马屁的方面是匈奴人无法赶得上的。
　　这话就让他极为的受用。
　　那匈奴将领也没有办法，或者说他心里头其实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将这件事情来报告一声。
　　只是下一刻，他还有话说，“尊贵的王，你的仆人袁风已经从大周朝归来，他还说，带来了大周朝最美丽的女人。”
　　这话果然有用。
　　匈奴王竟然两只大掌都停了下来。
　　然而他还没有表示，却听得徐得一声轻咳，继而哈哈大笑道：“袁风那眼力能带回来什么最美的女人？他自己都还只是一个雏儿。”
　　不待匈奴王表示，徐得更道：“尊贵的王啊！世上的女子，有谁能比得匈奴的女子更美丽？那袁风分明是事情没有办好，才想出如此的烂招式。若是王这样就被他哄骗，只怕要成为诸王的笑柄啊！”
　　有了徐得这些话作为铺垫，匈奴王身边那些莺莺燕燕马上拿出双倍的媚态，极尽全力的讨好，极尽全力的拔动。
　　匈奴王被撩拔得上火，当下就将众女一起推倒。
　　众女熟练的给他除去衣衫。
　　人堆之中，匈奴王最后一句话乃是，“这些话都交给徐先生去处置。”
　　徐得和那匈奴将领对了一眼，前后走出帐去。
　　没有走出去几步，匈奴将领突然道：“徐得，你真是坏了王的大事。”
　　徐得呵呵一笑，淡淡道：“你可是想说，那女子真是天下绝品？”
　　匈奴将领目光闪动，“你可知道，若是王事后知晓此事，你的脑袋可还能保下？”
　　徐得冷笑，斜着眼道：“兀突骨，你以为老夫不知你的心思？早就与老夫看不对眼是吧？”
　　兀突骨冷笑不已，看向徐得的目光犹如是在看一个死人。
　　很明显，这些匈奴将领怎么能够容得一个华夏族人的位置在他们之上？
　　这是积怨久矣！
　　徐得迈步向前缓缓而行，嘴里却道：“你以为，凭得区区一个女子，就可以得到王的信任？”
　　兀突骨冷笑不已。
　　匈奴王的德性，难道他还不知？简直就是饿中色鬼。
　　徐得却是冷漠接着道：“若你真是那样，只怕你也离死不远了！”
　　兀突骨为之一滞。
　　他想要反驳，好像又想到什么。
　　当下挡道：“徐得，你把话先说清楚了再走。”
　　徐得冷哼，“虽然你们匈奴人不把我徐得放在眼里，老夫倒也看你是英雄人物。你好好想想，匈奴王的膝下有多少子女？那些子嗣的背后，又都有什么样的势力？就算新来的这华夏女子得宠，又能生下一子半女，可还能活到多大？”
　　这……
　　兀突骨大眼一瞪。
　　这真是这么一回事。
　　匈奴王并不只是这一家，匈奴族是有五个王的。
　　这五王之下，又有诸多的部落，或大或小，彼此征伐、联姻，同样是合纵连横。
　　不打华夏族的时候，匈奴人必是在家里斗的热闹。
　　也正是如此，匈奴王的妻妾之中，八成都是联姻的产物，比如匈奴王的长子就是如此，更是成年已久，只是自己手下的兵力就有两万之余，乃是匈奴王手下的精锐之一。
　　不说别的妻妾、子女暗中会如何去暗算华夏女子，只是这位匈奴王的长子，便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而匈奴王已经年近六十，还有几年可活？
　　兀突骨身上冷汗狂下。
　　他能够做到这一步，也不仅仅是能征善战。
　　在徐得没有到来的时候，兀突骨才是匈奴王帐下的第一谋士。
　　此时，徐得更是冷笑连连，“现在，你还要替袁风去立下这份功劳？”
　　这根本就是火中取栗。
第646章 徐得之谋
　　兀突骨当即一拜，“幸得先生提醒！”
　　徐得哈哈一笑，“将军有神武之姿，将来成就不可限量。老夫也是见将军值得一交，才多费了这些口舌。还请不要见笑才好。”
　　兀突骨当即道：“先生神人，本将信服也！”
　　徐得轻轻点头，得意而去。
　　片刻，到得外面的营帐。
　　这里已经远离匈奴王的营帐。以袁风的身份，自是远远不及徐得的，想要见上匈奴王一面都不容易。
　　说起来，袁风本身不过是匈奴人的战利品而已，连一身的刀术，都是在茫茫的草原之上自己刻苦练习出来。
　　不过这些也都值了，只要得到匈奴王的信任，他袁风马上就会脱了奴藉，成为和徐得一样的随军谋士。
　　到了那时，就算是匈奴的将领见了他，也要乖乖的行礼！
　　想到这里，袁风不自觉的去看自己的左臂。
　　那里虽然被衣袖遮掩，里面却是留有一道可怖的伤口。
　　袁风是燕人，当年被匈奴人掳去，转眼就是十多年过去。
　　其间吃过的苦头，难以历数，只有左臂上的这一道伤口，让他最是难以消除恨意。
　　之所以他如此的拼命，也是不想再有这样的事情。
　　正想着这些，帐外有脚步声走近。
　　袁风噌的一下站起来，“见过……”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是你！”
　　袁风看着徐得，眼神极为复杂。
　　徐得目光一扫，冷哼一声，“你带来的人呢？”
　　袁风忍住心头的怒火，“徐得，这是袁风敬献给尊贵的王之物，岂可容你胡来？”
　　徐得阴笑，“胡来？袁风，你不过区区的仆从，怎敢和本座如此说话？”
　　袁风忍不住哈哈大笑，“徐得，老子是仆从不假，你难道不是？大家都是一条狗，何必还要互厮互咬？”
　　徐得摇摇头，“袁风，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老夫承认，我徐得确是匈奴王的一条狗，然而你连狗都是不如的。”
　　袁风怒道：“徐得，上回就是你这小人，断了我的晋升之路，害得我还是匈奴人的一介仆人，你还要如何？”
　　徐得笑了，“你既知如此，当然知道还有一句话。”
　　徐得不说。
　　袁风也能想到，咬着牙，一字一字狠狠道：“斩草除根！”
　　徐得温和的笑了，“你看你，就是读书少吧！斩草除根、除恶务尽、斩尽杀绝，这么多的好词，你如何不会使用？”
　　袁风气得额上青筋爆起，嘴里呼哧着道：“就不怕现在斩了你？”
　　徐得哈哈大笑，笑到眼泪都快流出来，“你以为呢？”
　　杀了他徐得，袁风马上就会招来外面的匈奴士卒。
　　二十万匈奴大军，他能打几个？
　　袁风怒极，却还真是拿徐得没有办法。
　　想要在匈奴阵营里一步一步爬上去，就得要守匈奴人的规则。
　　他是仆，是奴，而徐得却是半个主子。
　　哪怕只是半个主子，也能轻易要了袁风的小命。
　　袁风忍下怒火，“你给我出去！”
　　徐得摇摇头，“老夫都不怕你失手杀人，你何惧之有？”
　　袁风气得说不出话来。
　　却听徐得又慢慢悠悠道：“你也不要再等兀突骨了，那个憨憨，老夫三言两语就让他心服口服。”
　　匈奴人简直太好忽悠。
　　听到兀突骨三个字，袁风纵是再怎么傻，这时也能猜出徐得做了什么。
　　只是他仍是奇怪，“我不信，匈奴王怎么会连大周朝的第一美人都不要！”
　　徐得缓缓道：“你不相信啊！那老夫告诉你也无妨。你先说说看，你的话能有多大的可信度？”
　　两人的身份就摆在那里，匈奴王会相信谁？
　　袁风闭上双眼，一下子坐到地上。
　　无数的辛苦和心血，都白白的浪费掉。
　　袁风心头不甘，却想不出半点的办法。
　　徐得像是一座大山，不可逾越。
　　“你这样想，不怕事情暴露，引来匈奴王的暴怒？”
　　听得这话，徐得像看一个傻子般看着袁风。
　　袁风冷哼。
　　只要他还活着，一定会想办法将施夷光献给匈奴王的。
　　那时，所有遭受过的痛楚，他都会施于一个个仇人身上，比如眼前这个徐得。
　　徐得冷眼看着袁风，突而又笑，“你的好计，只怕是没有机会再用到。”
　　袁风眼神顿时一厉，“你要如何？”
　　徐得摇摇头，“你以为，老夫会这样杀了你灭口？”
　　袁风一怔。
　　徐得道：“你错了，老夫要留你在匈奴王的营帐内，看着你无论怎么拼命，无论怎么努力，都还趴在地上像狗一样，才是老夫最大的兴致啊！”
　　袁风气得差点背过气。
　　虽然被徐得已经暗算过一回，袁风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是如此理由。
　　这理由竟是让他无法反驳。
　　徐得却又轻松道：“老夫的计划也简单，将这女子献与匈奴王妃，再有天大的事也与老夫没有关系。”
　　袁风有些无力道：“你想得容易！”
　　徐得却是好心解释，“若是王妃想要留住匈奴王的心，必会将此女献与匈奴王，如此一来，可隔绝其他匈奴王妃的争宠之心，又能与匈奴王同心同德。想必，王妃也会乐意如此的。”
　　袁风怒目大睁。
　　徐得这样解释，还真是极有可能让王妃心动。
　　须知，匈奴王的正牌王妃早是年过五旬，再怎么曾经的如花容貌也早风吹雨打而去，唯一能够指望得上的，也就是自己的儿子能够坐上匈奴王的位置。
　　而那些别的王妃，也就是次妃，同样都是有手段，有容貌，又有背景的。
　　如此相比较，王妃的底气便要弱了许多。
　　但施夷光不一样。
　　她是华夏族人，在匈奴的草原上，她只能是任凭王妃摆弄的玩物。
　　甚至袁风推测，若徐得真要如此，必是同时得到匈奴王与王妃两大实权人物的认可。
　　袁风目瞪口呆，无法再想像下去。
　　徐得却是将脸庞凑来，“如何？此计可还能够看得入眼？”
　　袁风如丧考妣，嘴里喃喃道：“好计谋！好心机！”
　　徐得满意的退了两步，“现在，你可以把人交给老夫了！”
　　袁风一脸的木然，“进来！”
　　当下，两名剑士进来。
　　“把人交给他。”
　　两名剑士转身出帐。
　　徐得意味深长道：“好好努力，老夫希望能够败在你的手里，也免得长夜漫漫，无可解慰！”
　　袁风面无表情，眼睁睁的看着徐得离开。
　　见到施夷光的容貌，徐得差点惊呼起来。
　　世上真有如此女子？
　　揉了揉眼睛，又把火把凑近了一些，徐得终于相信。
　　这一刻，他都有些把持不住。
　　“太美了！想不到袁风这家伙还真成了件大事。”
　　可以想像，只要此女在匈奴王面前露面，必是专宠一人了。
　　徐得更是庆幸，还好兀突骨进帐的时候，他正好也在。
　　如若不然，现在就轮到他被袁风狠狠踏在脚下。
　　想到这里，徐得的身躯都是轻轻一抽。
第647章 夜探匈营
　　很快，徐得令人带着施夷光回到自己的营地。
　　马上又令人另起了一座营帐，就在距离他的营帐不远。
　　倒不是徐得对施夷光有什么想法，实在是这样的人物不能让那些匈奴人看到。
　　甚至是将施夷光的马车直接停在营帐的门口，施夷光一伸脚下来，就可以直接踏入帐内。
　　“这是哪里？”施夷光被松开手上的绳索，看着陌生的营帐。
　　徐得淡淡一笑，“姑娘，这里是匈奴人的大营，不过你放心，老夫是华夏族人，自会维护你的周全。一旦有了时机，再送你归去故土。”
　　施夷光大喜，“如此，施夷光拜谢老伯。”
　　看到施夷光如此容光，徐得差一点又有些心猿意动，赶紧略退了半步，摆手道：“姑娘不必如此。你我皆是华夏族人，也是难得的缘分。”
　　接下来，徐得又嘱咐道：“施姑娘，这里饮食皆有，只是暂时没有使女。须待到明日老夫再与你寻来。”
　　交待过后，徐得匆匆离开了营帐。
　　一口气走出十多步，方才惊呼好险。
　　若是他一时把持不住，必要坏了大事。
　　可以想像，只要他敢对施夷光做出什么事情，袁风第一个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可惜了，这样的美人竟然无福受用。
　　徐得摇摇头，方才回到自己的营帐。
　　黑暗中，两个黑影动弹了一下。
　　赫然竟是空灵儿与楚灵子二人。
　　原来这二人真的一路跟踪至此，更在附近舍弃了马匹，潜入匈奴营地。
　　若是徐得真对施夷光有什么想法，只怕现在已经人头落地。
　　“楚哥哥，要不要现在出手？”空灵儿好不容易得到了机会，当然想要现在出手。
　　楚灵子却有些迟疑，“先前一路走过，匈奴人的营地巡逻甚紧！”
　　若只是他们二人，还可以勉强进出。
　　可若是带上一个不会身法的施夷光，就太过勉强了。
　　好在现在看来施夷光并没有事情。
　　空灵儿急道：“难道咱们白来了这一趟不成？”
　　楚灵子想了想，“你别忘了，路上咱们已经听说，大周天子似乎已经到了燕国。”
　　空灵儿道：“可是，纵然天子大军挥至，厮杀之下，只怕还会伤到施夷光妹妹。”
　　楚灵子轻笑，“我倒是以为，那时才是最好的机会。”
　　救人的时机只能有一次。
　　匈奴人怎么也不会多给他们一次机会。
　　想要在二十万大军当中将施夷光救出，其难度可想而知。
　　空灵儿有些泄气，“就听你这一回。不过我施夷光妹妹若是有什么事情，看我不饶过你！”
　　楚灵子嘿嘿轻笑，将那小拳头一把握住。
　　一时间，二人竟在匈奴的地盘上对视了片刻。
　　还是空灵儿轻轻抽回了手掌，叹道：“难不成咱们这样白等下去？”
　　楚灵子目光闪动，“那也不见得。”
　　空灵儿惊讶道：“你有什么打算？”
　　楚灵子目光投向匈奴大营的深处，“我倒想去见识一下匈奴王是否有三头六臂。”
　　空灵儿震惊。
　　哪怕楚灵子真的只是去偷窥一番匈奴王，这想法也无疑太过惊人。
　　只是下一刻，空灵儿娇笑道：“只要楚哥哥去的地方，灵儿自当相伴！”
　　两人相视一笑。
　　只是他们却不知，二十万匈奴的阵盘，范围何其广大。
　　更不说他们也听不懂匈奴人的言语。
　　空灵儿虽然略懂一些，却也不怎么管用。
　　毕竟匈奴族里也是有方言的，而且地域之广阔，更远在华夏族之上。
　　更不用说在匈奴军中，还有无数的附属族群或是部落。
　　一来二去，二人竟是失去了方位。
　　然而说巧不巧，虽然楚灵子与空灵儿失去了回来的方位，却另有人被送到此处。
　　就在徐得的帐中，一名匈奴汉子正恭敬的报道：“大人，帐外这些奴仆，都是王的恩赐。”
　　匈奴人虽然也会赏赐金银之物，却并非是主流。
　　茫茫草原之上，赏赐再多的金银之物也不实惠，只有外面奴仆才更加的实惠。
　　这也是因为徐得立下的大功，以诈败之策，将燕军整整五万人困在九峰寨上，匈奴王才会有如此丰厚的恩赐，足足有三百名华夏族的奴仆。
　　只是现在，徐得有些兴致索然，“既如此，都关去后面帐篷吧！”
　　那名匈奴人应了一声，弯腰行礼，方才退去。
　　徐得很喜欢这种主宰的地位。
　　在匈奴族中，只要你立下了大功，就有大赏，这也让徐得有些乐不思蜀，全然忘记了自己因何而至此。
　　长叹了一声，“明月当空，有酒当醉！”
　　便是在帐内醉饮了起来。
　　酒香顿时散开。
　　王现和李达二人正是被送到此处。
　　整整半个时辰之后，王现用臂肘碰了碰李达。
　　后者轻轻的回应了一下。
　　还在被关入帐内的时候，二人就有意识的选了此处，正在一处角落里。
　　透过帐纱，看不到外面有匈奴人走动。
　　整个大地都似乎沉寂下来。
　　二人再度轻轻触碰了一下，明了对方的意思。
　　李达的身躯更向外挪动了一点点，腾出一点空间。
　　过了片刻，他又将账脚揭了一些，又将小半个脑袋伸了出去。
　　一切都很正常。
　　帐内各种沉闷的哭泣声、鼾声，完美掩饰了他的行动。
　　帐外并没有行动的巡哨，这和他们先前的判断是一致的。
　　李达将自己的身躯一点一点的，完全挪动了出去。
　　伏在地上，并不敢轻动。
　　很快，王现也出了营帐。
　　只是出来之后，朝哪里行走，或是要做些什么，二人也不知道。
　　在他们身后，是徐得这里的马圈，马匹并不多，徐得手下并没有几个人。
　　王现小心探出头去，发现外面也没有人巡哨。
　　李达跟上。
　　二人张望了一阵，发现一些端倪。
　　原来，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发现此处的中间是单独的一个营帐。
　　匈奴将领的营帐也有自己的规格，像徐得所住的营帐不但比普通的营帐要大些，上面的装饰也多些，看起来就像是两重檐的意思。
　　那些普通的营帐就没有这样的装饰，没有屋檐。
　　除了这两种营帐，再就是他们这些燕人俘虏所住下的破旧营帐，带着一股牛羊粪便的气息，还四下透风。
　　对了，还有一种风格，就是在两重边的营帐旁边，有一顶略显小巧，却也带着贵族气息的营帐。
　　巧的是，那顶营帐也是两重装饰。
　　两人很快达成共识。
　　只有那两顶营帐有查看的价值。
　　一个手势之下，两人就要潜伏过去。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什么人？”
第648章 一片苦心
　　王现李达二人大惊，赶紧屏住气息。
　　前面隔着营帐传来对话，才知道并没有被人看破。
　　二人惊出一身冷汗，却也没有返回去。
　　既是来到敌营，若不能建功就没有一点意义。
　　两人悄悄换了一个角度，便是可以看到徐得的帐前，是有两名华夏族的仆从正守在那里。先前正是其中一人在盘问着对面的来人。
　　王现轻轻碰了一下李达，示意先去较小的营帐那边。
　　很明显，他们若不能悄无声息的制服那两名华夏族护卫，是不可能去查看徐得的营帐。
　　小营帐之内，施夷光就在黑夜里默然端坐。
　　外面，李达王现二人不知里面的人还没有躺下，大着胆子掀开帐脚，前后钻了进去。
　　黑暗中，施夷光猛一个转身。
　　这一下，李达王现二人心念急转。
　　有心动武，却苦于手里并没有兵刃。
　　施夷光皱起眉头，“你们是华夏族人？”
　　是华夏族女子？
　　李达和王现心情莫名的一缓。
　　施夷光的语气里，并没有敌对的意思。
　　李达拱了拱手，试探道：“姑娘，我们兄弟二人乃是被匈奴人强掳而来，想要找个机会逃出去。”
　　既是被对方察觉，总得有个理由。
　　施夷光苦笑了笑，“两位不必客气。只是民女也是被强掳而来的，帮不上两位什么。”
　　这一下，王现和李达又是怔住。
　　王现更是半信半疑道：“姑娘的意思，也是才被匈奴人掳来？”
　　若是早被匈奴人掳来，只怕心思已经不在华夏人这边。
　　施夷光摇摇头，“民女乃是由洛邑被掳来。”
　　二人顿时大惊。
　　一时竟是想不到为何如此。
　　匈奴人怎么跑到洛邑里？还大费周章的强掳来一名女子。
　　李达道：“以姑娘看来，咱们可是没有机会逃出去？”
　　施夷光摇摇头，“两位，民女被送到此处的时候，不但手掌被缚，连眼眸也被蒙住，何况车内也看不到外面情形。”
　　可以说，施夷光对这里的情形是完全的不了解。
　　若不是这里营帐是匈奴人所有，甚至都不知道已经到了蛮夷的巢穴。
　　李达想了想，又道：“敢问姑娘，若有可能，可要与我们兄弟一起逃离？”
　　施夷光先是欣喜，继而想到，“这里既是匈奴族的大营，只怕逃离不易。好在先前那华夏族的老伯为人不错，也答应了要送民女离开。两位若是能够忍耐一二，民女再见到他时，再与他说些好话，也好送两位一起离开。”
　　有这样的好事？
　　李达与王现面面相觑。
　　李达更道：“姑娘可知那人姓甚名谁？”
　　施夷光明显的一呆，才道：“他好像没有说过。”
　　李达有些无语，这样就相信了那人？
　　只是王现这时却是小声惊呼，“姑娘可是施夷光？”
　　施夷光一脸惊讶，“你们怎知？”
　　李达这时也猛然想起。
　　施夷光啊！
　　大王为何最后突然要亲征？正是为了她！
　　本来这些事情，王现和李达是不知道的。
　　他们先一步就离开了洛邑，带着姬仁去找骠骑军。
　　然而他们皆是言侯，内部的消息交流极为通畅，别说洛邑发生了如此大事，就是更远的楚国越国有什么动静，他们也是有权知道的。
　　“既是施夷光姑娘在此，我们就实说了。”
　　“言侯王现、李达，拜见施姑娘。”
　　施夷光摇摇头，“小女只是草芥之身，二位既是大周朝的官身，何须如此？”
　　原来施夷光还不知道，她这一被袁风掳走，不知道惹下多大的风波。
　　单只是姬延御驾亲征，就平白起兵一支，动用无数米粮军械。
　　硬是强行抽出然城军一部，由吴庭芳亲自带队北征。
　　李达二人心头狂跳，立大功的时机到了。
　　王现更解释道：“施姑娘，你先行了一步，还不知道洛邑城里出了何等的风波！”
　　接着，他将身后之事细细说了一遍，只要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施夷光小脸顿红，她没有想到，自己在姬延的心目中，竟是占据了如此的份量。
　　“只是，他好像两次拒绝了民女呢！”
　　施夷光自信容貌还尚可，却不想两次被天子无视。
　　第一次，勾古大人两次提起施夷光入宫，皆被姬延直接拒绝。
　　第二次便是在浥邑尉的衙内，虽然姬延亲自断案还了她的清白，却也没有任何的表示。
　　这一下，王现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倒是李达接上话道：“施姑娘，在下虽然不知姑娘与大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误会，只凭大王不顾一切前来北疆，足以证明大王的诚意。”
　　王现也道：“天子亲征匈奴，这还是头一回！我想怎么大周朝与匈奴隔了如此之远，还要连续派来大军，甚至天子亲征。”
　　李达又道：“以在下猜测，只怕是因为施姑娘容貌太过惊人，以至大王不得不避嫌一二，省得天下人说大王乃是好色之人。”
　　施夷光已经不想再听，“两位的话，施夷光都记下了。”
　　虽然姬延甘冒如此大的风险前来燕国亲征，但她心里还有一个人。
　　这几乎成了施夷光的执念。
　　王现和李达对了一眼。
　　王现又道：“施姑娘，你先前说那的那位老伯，可知其身份？”
　　施夷光想了想，“听他的语气和脚步声音，应该就是这处营帐的主人。”
　　哪怕是匈奴人在徐得面前，也都恭恭敬敬。
　　李达按捺不住，“既是此人在匈奴人阵营得势，只怕另有想法。”
　　王现也道：“正是如此！此人高居匈奴族的高位，岂可为了区区一个华夏族人而得罪整个匈奴？”
　　王现想到此处，心头越发的一紧，“施姑娘，在下以为还是早些离开此处才好。”
　　施夷光脸上一阵犹豫，方道：“既是外面有无数的匈奴士卒，如何能够轻易走逃？若是连累了两位更是不妥。”
　　王现还要再劝。
　　若眼睁睁的看着施夷光被掳去草原深处，他们也不用想着回到洛邑了。
　　李达却是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手肘，道：“既是施姑娘无法轻易犯险，我等先在暗中等候时机。”
　　施夷光无法再拒绝，而且她也确想早些离开此处，当下道：“如此，施夷光先拜谢两位的恩德！”
　　二人赶紧还礼道：“施姑娘乃是大王的人，怎当得如此大礼？既如此，我二人先且离去。”
　　眼见二人悄然而去，施夷光重新坐下，心头却更是一阵烦乱起来。
第649章 匈奴王的棋局
　　次日一早，姬延令大军开拔。
　　前去九峰寨尚有一百多里地，就算是一路急行，也需要一日的路程。
　　这还是李陵送来一万匹战马以供行走。
　　见到这些马匹，姬延也是大喜。
　　至少说明霍去病的大军没有大的问题。
　　至于李陵军，动身的时辰更早，天还没有亮就急急动了身。
　　姬延明白，李陵这样也是想抢在前头替姬延的大军探路。
　　姬延这一路军，虎扑营自是随着他居中的。前队是甘泽的武阳军，后队是吴庭芳的然城军，霸王军负责左右前后的肃清零星的匈奴骑兵。
　　车上，姬延照例看过洛邑方面来的消息。
　　先看了几位美人的消息，都还如常，并无大碍，姬延也都写了几句话，无非叮嘱一些话语。
　　大周朝内也算是平静。
　　大周朝之外只有一件事，项燕的大军退出了鲁国。
　　鲁王当然是作出了一些赔偿的，只是现在鲁王国内无粮无钱，所许诺欠下的粮钱须要等到明年。
　　虽然楚王并不乐意接受这样的条件，却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
　　燕项的十万大军远征，给楚国的粮道也带来极大的压力，再加之被鲁王死死挡在各处要道，让项燕也颇为头疼，只能建议楚王退兵，先把吴城的事情解决。
　　姬延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上面说是项燕正要退兵，只是把这时间一算上，差不多已经回程了一半，应该莒国境内。
　　除了项燕退兵，另一件事就是燕王派去刺杀中山王的人已经得手，当场击杀中山王，随去的燕国二十名剑士无一生还，连姬仁也在混战中横死当场。
　　据报，当时的现场可称之惨烈之极。
　　中山王被刺，中山国的遗老都像是疯了一样找上那些剑士拼命。
　　哪怕那些剑士都是精选出来的勇士，也架不住中山国人不要命的搏杀。
　　无论如何，中山国完了！
　　哪怕再有几个贵族起事，也要先在窝里死斗一番，再把怒火发泄到燕王方面。
　　这让姬延不由得庆幸，还好当初阻止了李陵的擅自行动，否则大周朝白白要面对一个敌人。
　　中山国之乱，也让灵县等地更好坚守，保护好整个大军的粮道。
　　现在姬延手下也有近五万人，算是一路大军了。人多，费粮也多。
　　正看了这些，张仪外面求见。
　　“进！”姬延头也没有抬起。
　　张仪掀帘而入，拜道：“大王！”
　　姬延这才放下手里的奏折，“先生可是来说匈奴王之事？”
　　张仪笑道：“圣明不过大王！”
　　昨日里，大周军连下两座关口，虽然这些关口也许并没有什么用处，但到了此时匈奴人都没有发起反击，这很有些反常。
　　姬延点头赞同，“孤，也正在思虑此事。”
　　匈奴军不只是没有发起任何的反攻，更连前来侦察的斥侯也不多。
　　张仪道：“臣问过，从此处到九峰寨，有两个地方可能会布下伏兵。臣也提醒李陵将军和霸王军多加注意。”
　　姬延点头，他差点都忘了这事。
　　一直以来，他对霍去病、李陵、项羽等人都是给其充分的战场自由，随便他们去折腾，只要最后完成战略目标就可以。
　　只是现在略有不同，骠骑军、霸王军、武阳军、然城军、虎扑营诸部都在这里，看起来声势浩大，要费心费力的地方也多了起来。
　　这让姬延心里略有惭愧。
　　若真弄出了什么闪失，可都是自己的错。
　　这正是应了那句话，三个和尚没水吃。
　　都以为自已的友军会四下探路。
　　有些话，张仪也不好直言，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
　　“既是如此，让吴老将军从然城军中多挑些人手过来，充作全军的斥侯，此事就由先生亲自掌握。”
　　在以前，姬延一直认为张仪就是一介文臣，或者是耍嘴皮子的外交家，但在经历了张仪平陈一事之后，他才发现张仪在军事上的才干也是颇有些特点。
　　这就是时势造人吧！
　　不让张仪经历这一场，如何知其是全才？
　　张仪已经领令，“张仪必不有负大王重托。”
　　现在起，他就是全军的耳目，责任重大。
　　匈奴王的帐中，众将来议。
　　如此规模的华夏大军，想装作瞎子都不可能。
　　“尊贵的王，就让您最忠诚的将领哈良赤前去收拾这些野蛮人吧！”
　　“尊贵的王，华夏族可是派来了他们最强的王，一个哈良赤怎么能够对付得了？”
　　很快，帐内争吵一团。
　　匈奴王高坐于上，既不阻止，也不表态。
　　此时，正是展现他的威权时机，当然不能轻易结束。
　　匈奴众将也早知道这一点，争吵更加热闹起来。
　　直到好几名将领拔刀相向，匈奴王的声音才冰冷的传来，“都住手！真当本王不在这里？”
　　众将方才结束了这场闹剧，一起恭恭敬敬的弯腰道：“尊贵的王！”
　　匈奴王冷哼，“就知道打打杀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众将虽有不服，却是无人敢站出来质疑。
　　匈奴人不打打杀杀干什么？都去学华夏女人跳舞不成？
　　那些华夏女子虽然另具美感，却还是不如匈奴的女人结实。
　　匈奴王的目光很快找上徐得。
　　后者知趣的站出来，“尊贵的王，恭喜你，现在华夏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帐内，那些匈奴将领自是无法明白。
　　好在徐得已经解释了，“你用计将那些燕人困于九峰寨上，方才引来华夏族的援兵。现在，咱们只要按计划行事，就能将他们一潜歼灭。”
　　实话实说，当初诱敌深入，示敌以弱，的确是徐得提出来，而且也的确一下子网住数路燕军，甚至包括燕国方面的主将乐乘。
　　但打到最后，当匈奴王发现乐乘逃往九峰寨，并且匈奴军无法一举拿下九峰寨时，才有了第二个计划，引蛇出洞。
　　以乐乘的五万精锐为诱饵，引来燕王的援军。
　　虽然燕王没有上当，但能够擒到大周天子，更是大功一件！
　　想到这里，匈奴王更是虎目闪动，大掌重重击在椅上，“传本王军令，大周天子可擒不可杀！若有违令者，当场斩首，诛连三族！”
　　匈奴众将大骇，赶紧再度弯腰下去，“我等听命！尊贵的王。”
第650章 巨大危机
　　随着姬延大军的深入，气氛越发的不安起来。
　　无论怎么打探，四下并没有大股的匈奴骑兵出现。
　　不只是如此，先前派去九峰寨的探子也来回报，匈奴王的大军并没有移动。
　　姬延眉头皱起，“关内的情形如何？”
　　关内的消息乃是由言侯打探，据传回来的消息称，至今日一早，换陷的城池已经达到二十四座。
　　当然，由于燕国有了更多的戒备，除了第一日失陷了十余座城池，这两日的情形还是好转了一些，总算将匈奴军那种无可阻挡的气势挡了下来。
　　沿着长城向东攻击的匈奴军，已经停了下来，就地驻守，意图不明。
　　向东南方向攻击的匈奴军没有停下来，这一处应该是匈奴的主力之一，进攻的方向正是燕国的都城蓟。
　　照眼下的进度来看，也就是两三日的功夫就可以打到蓟都城下。
　　这还是按照匈奴军一座座拔城的进度来算，若是绕道，今日就已经可以冲到蓟城。
　　虽然知道匈奴大军似乎分成了三个大块，但由于匈奴军来去如风，言侯一直无法查清各自处的匈奴大军分布，只有一个估计的数目。、
　　进攻蓟城方向的匈奴军有约二十万人，攻击长城沿线的匈奴军是两部分，也有合计十万，围困九峰寒的匈奴军是二十万人，合计五十万大军。
　　姬延却是想起一事，“李陵说，索木贴给他和霍去病招认过，攻打燕国的匈奴军已经有一百万左右。”
　　怎么现在才出现了一半？
　　虽然匈奴军也有后勤压力，却是不如华夏族这样极度依赖后勤，最多只会有十万匈奴大军守护后勤辎重。
　　那还有四十万匈奴军呢？
　　张仪仔细想过，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划过脑际。
　　他抬头去看姬延。
　　却见后者也是同样的震骇看来。
　　那四十万大军，是用来包围救乐乘的援军！
　　姬延头痛了，“既是如此，那些匈奴军会在哪里？”
　　前面的道路上，并没有匈奴的伏兵，这一点，无论是张仪手下的探马，还是李陵等部的侦骑都没有发现任何的疑点。
　　这一点又很不合理，若是要设伏，如何看不出一点迹象？
　　张仪同样是紧皱眉头，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倒是姬延闭目想了一阵，有了一个想法，“也许，匈奴军的包围并没有到位。”
　　以匈奴军的灵活机动，是无须固定设伏的。
　　只要姬延军与匈奴王的本部厮杀到一处，处于长城线上的匈奴军包抄姬延军的右侧，另外的四十万匈奴大军完全可以从九峰寨更后的位置出发，由左侧来包抄姬延军。
　　甚至都可以不动用长城线上的匈奴军，由这四十万匈奴大军数路包抄，姬延军便再插翅难逃。
　　“此谓机动设伏！”
　　机动设伏，当然是后世才有的军事术语。
　　能想出如此战术的匈奴人，必是一个战术天才。
　　姬延之所以能够想到，也是在吴起手里见识过一回类似的战术。
　　当时，项羽退了吴起军的粮道，更是两把大火一烧，鲁国上下和吴起的十万大军顿时进退失据，无奈之下只能退兵，想要撤出宋国。
　　但就是这样的情形之下，吴起半道设伏，差一点全歼了宋军。
　　而且那时的道路，并没有一处可供设伏的地点。吴起硬是凭着高超的指挥艺术，用自己手下的鲁兵凑出一个死地，将宋军重重包围。
　　若不是高顺和李嗣业一身勇猛无敌，鲁军无人能挡，反被吴起打了一场大胜仗。
　　而现在，匈奴的手段何其类似？
　　适合设伏的地方，毫无准备，却等到两军厮杀一团的时候再出奇兵四十万，直接斩去姬延的退路。
　　张仪听完姬延的解释，也是倒抽了一口气。
　　只是接下来怎么办，还得看大王来决断。
　　姬延沉默着，却只字没有提到要撤离战场的想法。
　　张仪忍不住劝道：“大王，如今事急，纵是乐乘军值得一救，我大周军也不能在此拼尽了最后一滴血。”
　　前后六十万匈奴大军包围，这怎么可能冲得出去？
　　虽然现在军中马匹不少，正规的骑兵却是极少，仅只有霸王军那三千三百人而已。
　　项羽再勇猛，能一个人杀散六十万匈奴大军？
　　姬延还在心头盘算。
　　情势并不好，时时刻刻有被匈奴大军突然冲出来包围的威胁。
　　但他再想退兵，也是不容易的。
　　现在距离九峰寨已经只有三十里地，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要黑下来。
　　如果现在要撤军，恐怕走不了多远，就会被匈奴军包围起来。
　　此外，若是这一次不能救出乐乘，只怕就再没有机会。
　　他可不相信，乐乘的五万人正在九峰寨上有吃有喝，一脸的轻松。
　　别的不说，缺水是一定的。
　　将士要饮水，马匹也需要。
　　缺水甚至比断粮还要狠。
　　今天已经过了两日，再有一日，九峰寨上的乐乘必然会崩溃。
　　体力、士气、都会崩溃。
　　最让姬延担心的，是这五万燕兵会投降到匈奴人的帐下。
　　虽然人数不算太多，但若是这些人马归降匈奴，必会给燕国带来可怕的打击。
　　匈奴骑兵打野，乐乘攻城，这还有谁扛得住？
　　就是姬延坐拥三大王牌，也不敢说自己必胜。
　　毕竟骠骑军和霸王军的人数还是太少了。
　　然城军和武阳军又不能太过指望。
　　真正能够指望的，是热兵器。
　　但能够打出怎么的效果，姬延同样不能打包票。
　　猛然间，姬延想到一事。
　　怎么如此怕事起来？
　　没有绝对的把握，这仗就不能打了？
　　这世上，几曾有十足把握的战争？
　　姬延抬起头来，看着远方，“留给乐乘的时间不多了。”
　　张仪苦笑。
　　在他看来，这一仗根本就不能打。
　　就算大周军胜出，必然也是元气大伤，毫无意义。
　　若是折损了霍去病李陵这样的大将，那时哭都没有眼泪。
　　不过也是这个时候，张仪想起另外一事，让他没有再劝下去。
　　施夷光。
　　若不是为了施夷光，姬延不会亲至。
　　这一刻，张仪也是好奇心起来，那施夷光到底是如何的一个美人？
　　就在这时，姬延却传令道：“传令下去，再急行一个时辰，方可扎营造饭。”
　　急行一个时辰，就是近乎十七八里的样子，已经快要抵到匈奴王的脖子上！
　　张仪嘴一张，却还是转了口，“臣，领命！”
第651章 朱随的担忧
　　一个时辰之后，姬延的全军驻下。
　　趁着歇息时间，姬延让人先把李陵找来。
　　“末将拜见大王！”李陵的精神向来不错。
　　姬延淡淡一指，“先坐！”
　　李陵依言而坐。
　　只听姬延道：“如今情势，你可有考虑？”
　　李陵正色道：“大王可是说明日一战？”
　　姬延不动声色。
　　李陵想了想，接着道：“以末将看来，明日一战，匈奴必出奇兵击我后路！”
　　姬延不由轻哦了一声。
　　到底是一代名将，这样就能猜测到匈奴人的企图？
　　姬延失笑又道：“爱卿如何能够断言？”
　　李陵的理由也是和张仪姬延一致，还有一半的匈奴兵竟然不知去向，而索木贴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过，这一路匈奴大军至少是一百万人之众！
　　匈奴人为何留下如此强大的后手？当然是在等待最好的时机。
　　姬延点头不语。
　　先前袁风不惜掳走施夷光，并为此放弃在洛邑的基业也要威胁让他来北疆，岂不是矛头正冲着他而来？
　　只是姬延也没有想到，袁风虽然已经完成自己的任务，却连匈奴王的面都不曾见上一回。
　　不过这些也并不重要了。
　　大周天子来踏匈奴王的圈套，岂不是好到不能再好？这样的机会匈奴王怎会错过？
　　想过这些，姬延又道：“爱卿既是料知匈奴还有后手，不知有何对策？”
　　李陵站起身来，“无他，唯战而已。”
　　姬延一滞。
　　除了勇气，就不能再有些战略战术，好歹让孤也安心一点啊！
　　好在李陵又接着道：“大王，以末将之意，当以诸军轮流向前攻击前进，骠骑军守住阵脚就可以。”
　　李陵的意思，匈奴大军不是要抄自己的后路？
　　不要退路了，要打就向前冲，往死里打。
　　姬延明白李陵的意思，却还有顾虑，“你可有想清楚，这可是大周军大半的精锐。”
　　李陵却是掷地有声道：“是精锐，更不能后退半步！”
　　精锐就怕死，这是什么道理。
　　姬延深吸了一口气，“有你这话，孤就放心了！”
　　放心个毛线，他能不这样说么？
　　总不能说，兄弟你能打就打，不能打咱们一起撤，那非要乱了套不可。
　　好在李陵还有话说。
　　“大王，末将一路上都没有怎么动用火油，早晨出关的时候，将这些火油全部都带来。”
　　只要好好利用，匈奴的骑兵根本不可能靠近，更不说骠骑军和然城军都是带够了手榴弹的。再加上姬延手里还有相当数量的飞龙出水。
　　姬延咬牙道：“既是你有把握维持阵脚，孤把飞龙出水也都调给你一起指挥。”
　　李凌摇摇头，“末将以为无须。飞龙出水在一开始的时候用上一部分，余下的留作奇用最好。”
　　若是不能一举打散匈奴军，就干脆留下来。
　　比如用在最后一击。
　　又或是撤军之时，用作反击。
　　姬延点点头，也并没有勉强。
　　眼见姬延不能开怀，李陵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大王，冠军侯还在战场之上。”
　　姬延苦笑，“这个霍去病，今日一直没有消息回来吧！”
　　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立下大功劳，竟连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李陵道：“末将虽是不知冠军侯的去向，有一点却是能够肯定，冠军侯必不会只看中匈奴人的一些马匹而已。”
　　战马当然重要，对于交战的诸方都是如此。
　　可霍去病已经连续得了两次马匹，纵是再多一些，也不可能一下子就逆转战场上的实力对比。
　　要想立下大功，必得要更有想法，更为大胆，更为激进才可以。
　　果然，姬延眼睛明亮了起来。
　　还有谁能够比霍去病更大胆，更有想法？
　　此时的霍去病，已经和索木贴在一处山坳隐忍了半日。
　　就连全军所用的米粮，也是肉干等物。严厉禁止升火造饭，这是霍去病下的死命令。事实上对于索木贴的部下来说，这样啃干肉饮凉水倒是习以为常的。
　　九千人的大队，就这样忍受着。饿了渴了，自己解决，一块肉干足矣，至于饮水倒是要去道边的瓦罐里自己取用。
　　“大将军！”朱随凑了过来。
　　嘴里并没有说什么，眼神里的意味却是表现得清清楚楚。
　　说到底，还是不敢相信索木贴。
　　只要索木贴生出别的想法，他们这一千骠骑就别想活着离开。
　　霍去病淡淡道，“沉住气！”
　　既然接受了索木贴的请降，他就不能不加以信任。
　　何况大王亲眼见过索木贴，并没有异议。
　　霍去病的打算，的确是极为大胆。
　　夜前，他们整个大队人马，要穿过小河底，插入四十万匈奴大军的阵营中间，且必须在半刻钟之内，将那名叫赫赤的匈奴大将击杀。
　　一击必杀！
　　绝对不能留下活口，哪怕是重伤也不行。
　　若没有赫赤的人头，他们就只有战死在四十万匈奴大军之中。
　　这里的地形，霍去病早早就用望远镜看过，出了这个小山坳，前面一面平坦，这样的地形有十多里，再过去，就是一处下沉的地形，只有小小的一段。
　　之所以这里被称作是河底，乃是早前这里的确是有一条小河流，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干涸，连上游的水源也没有，故被称之为小河底。
　　小河底再过去，就是匈奴大军的营地，茫茫数十里的草原，无数的马匹、牛羊、营帐、匈奴士卒都在此处，甚至用望远镜还看到一些被押送到这里来的华夏族人。
　　毫无疑问，那些燕人和那一车车的物件，都是匈奴人得到的战利品。
　　夜幕终于在等待中降落下来。
　　远处，匈奴阵营里的炊烟还没有散去。
　　不少的匈奴士卒走出营帐，在那里围着篝火在喝酒、在跳舞、甚至不时拉出几个华夏族的女子。
　　望远镜的后面，霍去病的眼眸里快要怒火喷出。
　　“告诉索木贴，准备出发！”
　　霍去病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那些燕国的女子当然可怜，但他更要对自己这九千精骑负责。
　　特别是这些骠骑，都是跟着他一路战斗下来的战士，是他的战友。
　　很快，索木贴整理了他的乌桓骑兵，开始缓缓向谷口行去。
　　霍去病悄悄从山头退下来，朱随手掌一动，骠骑军全军将士早就准备妥当，也一起上马。
　　霍去病只轻轻说了一句，“若有任何人随意出声，斩！”
　　众将士都一脸的冷酷。
　　此行的困难之处，他们早就设想到了一些。
　　上马！
　　骠骑军缓缓靠近索木贴。
　　乌桓骑兵打开一条道路，把骠骑军包裹在中间。
　　包括霍去病和朱随也是如此，只是两人的位置更靠前一些。
　　“出发！”
　　索木贴策马前行。
第652章 急袭小河底
　　索木贴的速度并不慢，走到大营跟前的时候，也才过去一刻钟而已。
　　说是大营，其实匈奴人的阵营一般是不立营栅的，除非是处于与华夏族战斗的第一线才会立营栅。
　　这也难怪，一般大的草场之上，是很难找到足够树木树枝的。
　　只在外面一圈布置了一些流动的骑手，就算是全部的防御了。
　　对面的匈奴人高声呼喊着什么。
　　索木贴手下的将领急冲了数步，上前答话。
　　所用的借口，也是索木贴事先想好的。
　　只是朱随等人还不能放心下来，一脸的紧张。
　　毕竟索木贴所说的内容，他们完全不知道的，对面匈奴人的话同样是如此。
　　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是索木贴现在把他们卖掉，他们还能如何？
　　倒是霍去病显得要镇定得多。
　　而且他们的头盔和衣甲上也包裹了一些布匹，以免铠甲的反光。
　　乌桓族骑兵也有铠甲，却只有大约半成。
　　没办法，制造铠甲比制造刀剑更难，连华夏族内部的数量都不能足数。若转卖到塞外，那价值简直要赛过黄金。
　　也正是如此，也仅只有部落头人这样的级别能可能有一件铠甲。
　　交涉了几句，前面放开道路。
　　索木贴带着大队人马，不徐不缓的穿过去。
　　借着还没有完全退下的光亮，霍去病偷偷用望远镜查看了前方。
　　那里好像是有更加密集的营帐。
　　然而到底那里有没有赫赤的营帐，霍去病却是看不到的。
　　四十万匈奴大军的所在，营帐何止绵延数十里？
　　好在是骑兵，否则只是穿过这里，都要把步卒累死。
　　到了这里，霍去病也再不敢把望远镜拿出来使用。
　　前面的匈奴营帐越来越密集。
　　开始有了更多的营木当道。
　　终于，在某一个营木面前，乌桓族的名头没有什么用处，全被挡了下来。
　　霍去病默默看着索木贴亲自与那把守的匈奴将领交涉，却是毫无用处。
　　在匈奴族的阵营，乌桓族虽然是一个极有用处的战士，却也是他们的手下败将。
　　就凭这一点，匈奴人看向乌桓人的神情永远是带着高傲的。
　　霍去病皱着眉头，一时没有主意。
　　他不知道赫赤是不是就在前面的营帐里，也不知道索木贴是否还有机会。
　　就在他这里一阵迟疑，索木贴猛然一拔战刀，高喊了一句什么。
　　顿时，八千乌桓军一起呼喝起来。
　　杀！
　　战斗莫名其妙的打响。
　　“大将军！”朱随急冲了上来。
　　霍去病目光一闪，“告诉后面，跟着杀进去就行，不要大声说话。”
　　朱随来不及细想，又向身后的小校吩咐，而他自己跟着霍去病一起杀了进去。
　　以九千数量的骑兵冲起来，很快就将面前的匈奴骑兵杀散，那些没有来得及上马的，顿时倒下一大片。
　　一个个慌乱的匈奴人冲出来，却被一阵大刀斩杀。
　　片刻之间，大营这里乱作一片，四下都是匈奴骑兵慌张的声音发出。
　　索木贴顾不得与霍去病说话，埋着头向前猛冲。
　　瞬时冲出去两里地，这才发现前面已经有大队的匈奴骑兵列阵以待。
　　霍去病不得不暗叹，好快的反应速度。
　　也难怪这些匈奴人不设营栅，也不怕被华夏族人来偷营。
　　当然也是匈奴人的马匹向来就在左近，只要翻身上马，就成了能战之士。
　　对面军中，一名匈奴将领站出来怒叱了数声，看起来好像是在指责索木贴。
　　猛然，一直跟在索木贴身边的小牛高声喊了起来，“大将军，那中间的就是赫赤！”
　　这句话当然是索木贴所授意。
　　霍去病身躯一震，高举战刀，“骠骑军！”
　　吼！
　　骠骑！
　　吼！
　　杀敌！
　　一千骠骑军全力加速。
　　凭着黄膘马的速度，霍去病瞬时与索木贴并肩。
　　对面，匈奴骑军张弓搭箭，一个个骠骑将士瞬时被射翻落马。
　　这也是因为距离太近，完全就避不开。
　　也正是因为距离太近，匈奴军不过才射出十多箭，整个骠骑军已经一头砸入对方阵营中。
　　杀！
　　骠骑军和乌桓军直奔着赫赤杀去。
　　赫赤发现情形不对，想要退开。
　　毕竟他手下的将士是原地等在此处，没有速度，也就没有冲击力。
　　但黄膘马太快，瞬时就冲到赫赤的身后。
　　赫赤身为匈奴大军的一方大将，当然也不会如此轻易被霍去病偷袭得手，反手就是一刀劈来，快逾闪电。
　　霍去病虽然被对方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却没有向旁避开。
　　四周八方都有匈奴骑兵正在赶来，他哪里能够避开？
　　“杀！”
　　战刀一举，更用右掌托住刀背。
　　当！
　　火花四溅。
　　赫赤在匈奴族中也是威名赫赫的存在，一身力气非同小可。
　　这一刀下去，不只把霍去病的手臂震得发麻，更是左掌震得虎口迸开，可想那力道之强悍。
　　赫赤更是把霍去病震偏了半步。
　　黄膘马的步伐稍稍一乱。
　　也就是黄膘马，若是换了别的普通战马，只怕当众就要跪下。
　　赫赤那一把刀，自身就奇重如比，配合他那雄壮的身躯，迸出来的力气可怕之极。
　　好在这时，索木贴的刀向前抢着斩出。
　　赫赤本就没有与霍去病缠斗的打算，当下胯下一紧，战骑向前猛窜出去，完全不用去理会索木贴这一刀。
　　黄膘马却是宝驹，就只这一下，也跟着窜出，下一刻，霍去病却是向前扔出一颗手榴弹。
　　轰！
　　这一炸，并没有炸到赫赤，却是让他的马匹惊吓到。那手榴弹正落在赫赤的前方。
　　也就是这一刻，霍去病抢到赫赤的侧方。
　　“滚！”赫赤情急之下，迸出一个华夏词。
　　他的战马受惊，立起大半个身躯。
　　然而赫赤久历沙场，就势挥动手里的战刀，凭空向下狠狠劈杀。
　　这一击若中，纵是霍去病有两只手臂，也难挡住。
　　电光火石之间，霍去病一勒缰绳，黄膘马也嘶鸣一声，站立起来。
　　至于霍去病本人，更是左手抓住嚼子，翻身过来，几乎与黄膘马一起站身。
　　唰！
　　赫赤的战刀贴着黄膘马的身躯斩空。
　　而就在这一刹那间，霍去病的战刀却是斩向赫赤的马脖子。
　　赫赤顿时震骇莫名，大呼一声，“尔敢也！”
　　虽然霍去病听不大懂，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唰！
　　刀光已落。
第653章 小河底大捷
　　霍去病这一刀，用力并没有十成，怕被马脖子处的骨头卡住了自己的兵器。
　　就算是如此，那战马顿时发出一声不甘的嘶鸣。
　　马血汹涌喷出。
　　无论是人或者是马，脖子处总是最薄弱。
　　赫赤大怒，又要急斩霍去病。
　　嗖的一声，一箭射来。
　　原来朱随情知自己的马匹不如霍去病与赫赤，远远站住，看准机会就是一记冷箭。
　　赫赤听那箭声太急，不能不挥刀先斩去箭矢。
　　只是这么一耽搁，又被索木贴一刀抢来。
　　赫赤怒吼连连，不得不又去挡下索木贴的攻击。
　　然而他却是忘了，自己的战马已经是重伤状态。才一出手，腰间就是一软，战马倒下。
　　不只是如此，霍去病的战刀更是横扫向他的腰身。
　　当、啪！
　　赫赤虽然一刀挡下索木贴的催魂一刀，更是用左掌抓住霍去病的战刀。
　　看似勇猛之极，赫赤却又想错了一点。
　　若霍去病手里的兵器是燕国所制，那他最多只是废了半只手掌而已。燕国的兵器制作还是比较落后的。
　　但霍去病用的是唐刀。
　　这一刀，直接就将赫赤的手掌斩去了大半。
　　不等赫赤呼痛，霍去病又是一个利落的侧身，脚尖在地面一点，唐刀直切赫赤的头颅。
　　噗！
　　一道血水冲天而起。
　　霍去病就势将那头颅挑起。
　　“大将军！”
　　骠骑军的长枪兵冲来。
　　只见霍去病就势接来，战刀一甩，换作长枪刺穿头颅，更是大呼，“赫赤的头颅在此，有不降者，杀！”
　　话说了出去，方才想起这些都是匈奴人。
　　略微尴尬了一下，连头颅带长枪一把扔给索木贴。
　　只见索木贴如法炮制，将那颗头颅高高举起，嘴里更是一阵威胁的咆哮声音。
　　果然，那些匈奴骑兵见到赫赤的头颅，或惊或疑，有匈奴骑兵呼喝着要冲上来报仇，更多的匈奴骑兵却是或观望，或是干脆的撤走。
　　霍去病一振战刀，“骠骑军！”
　　吼！
　　杀敌！
　　一个个骠骑军将士热血沸腾，前后厮杀，将那一队队的匈奴骑兵杀散。
　　索木贴更是由一队乌桓骑兵护住，挑着赫赤的头颅四下炫耀。
　　更多的匈奴骑兵开始退走。
　　骠骑军和乌桓军开始越杀越起劲。
　　九千人的大军，在这里纵横无敌，杀散了一队又一队的匈奴骑兵。
　　等到霍去病发现面前再没有匈奴骑兵的时候，发现自己身边竟然也没有一个骠骑军。
　　好像迷路了？
　　霍去病哑然失笑。
　　没有想到竟然连朱随也与他走散。
　　其实这事还真怪不得朱随，霍去病自己骑的是什么马？
　　就在要策马回走之际，身后一阵马蹄急响。
　　霍去病心头一惊，若是自己单枪匹马遇上一队匈奴兵，可是大大的不妙。
　　正在心念急转，却听得一道呼声，“大将军！”
　　霍去病心内一定，转身，却又有些意外。
　　原来来人竟是索木贴和他的一队亲兵。
　　而喊话之人却是小牛。
　　虽有些意外，霍去病却马上敛住心神，笑道：“还好遇上你们，否则本将军只怕要流浪草原了。”
　　小牛眨巴了一下眼睛，挠着头道：“大将军，这一句可要翻译？”
　　霍去病哈哈大笑，“只管翻译就是。”
　　小牛噼哩叭啦说了一通。
　　索木贴的目光虽是有些游离，却答复了小牛。
　　小牛道：“大将军，这里已经距离先前的营帐有七十里地。”
　　这么远？
　　霍去病大吃一惊，看看天上的星辰，差不多也过去近两个时辰。
　　想不到在草原上一路奔跑，时间倒是过得快。
　　“回去吧！”
　　霍去病向前纵马，反而走到索木贴的前头。
　　不只是索木贴，连他手下的众将士也是好几人目光闪动。
　　这样的机会太好了。
　　用刀用箭，无一不中。
　　霍去病却像是随意道：“如今你们立下大功劳，待本将回去，必向大王请功。”
　　索木贴等将听得小牛的翻译，一个个面面相觑。
　　他们杀了匈奴王族的赫赤，哪里还能回得去？
　　先前挑着赫赤的头颅在阵前炫耀，可是有无数的目光可以作证。
　　一怔之下，索木贴赶紧上前，赔笑道：“全凭大将军神威。”
　　霍去病心头暗松一口气，却笑道：“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既归于我朝，我朝天子向来仁德，不至于有功不赏。只是像赏赐什么奴隶女人的，就不用多想了。要女人，自已拿钱去想办法。”
　　索木贴更是赔笑，“末将能与大将军一起战斗便是莫大的荣耀。”
　　花了两个多时辰，这一队人马才回到先前的主战场。
　　一路上，不时看到地上的尸首，绝大多数都是匈奴骑手。
　　在失去主将的情形之下，匈奴人和华夏人的反应都差不多，失去了主心骨一般，没有多少的战斗力，也仅只有最忠心的战士情愿跟随战死。
　　等到霍去病归来，骠骑军和乌桓军的人马皆已到齐，只有朱随派出少量的骑兵四下查看详细。
　　一来看看战场上有没有本队的伤员，二来也是霍去病和索木贴皆不见踪影。
　　为了这事，骠骑军差一点和乌桓军差一点干了起来。
　　还好朱随挡下。
　　此时见到霍去病平安归来，心头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大将军，我军大获全胜，仅战死七十一人，重伤十六人，轻伤一百。”
　　因为天黑，根本无法具体统计自身的战果，总之，骠骑军这一路至少斩杀了两千左右的匈奴兵。
　　骠骑军的损失大都是最开始的冲锋那一下产生。
　　这时，乌桓军的战损也报给了索木贴，更是由小牛翻译了一遍。
　　乌桓军的战损和骠骑军差不多，战果却要达到至少五千人。
　　这也是一开始的时候，骠骑军向前冲得太猛。
　　不过也正是如此，令得乌桓军对骠骑军的将士心生敬佩。
　　索木贴赞道：“也只有大将军这样的勇士，才能带出如此精骑！”
　　霍去病一笑而过。
　　只是朱随又上前请示，“大将军，如今我军大获全胜，不知该要就地扎营，还是另有考虑？”
　　霍去病看了索木贴一眼。
　　小牛明了，把这些话重复了一遍。
　　索木贴顿时激动起来。
　　照他看来，这是不用说的事情。
　　这里马匹和牛羊何其之多？简直就是坐在一座金矿上面。
第654章 紧急集合
　　放弃这些战利品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虽然先前的战斗，必是会有一些牛羊马匹走散，可毕竟总数在这里摆着，仍会遗留下大部分的战利品。
　　何况那些金银米粮之物也不会自己长脚跑掉。
　　霍去病是有心撤走的。
　　不过想想天色太晚，将士也辛劳了一夜，该让全军歇息一二。
　　“既是如此，将就用匈奴人的营帐歇息一二。”
　　同时霍去病也讲明，若有人太饿，也可以自行造饭，反正这里的战利品多的是，伸手就是肥羊。
　　只有一样，暂时不得饮酒。
　　这一句，是特意让小牛给索木贴翻译的。
　　虽然后者不太乐意，却也没有敢违抗霍去病的军令。
　　次日一早，天才亮过，姬延就被张仪叫醒。
　　勉强坐了起来，“先生何事？”
　　张仪有些紧张道：“大王，军情有变。”
　　姬延清醒了，“到底如何？”
　　张仪道：“从半个时辰之前，有各处的匈奴军奔向这里，据探子报来，前后已经至少有三万骑兵，甚至还在源源不断的汇合之中。”
　　因为匈奴王的阵营太大，张仪朝着各个方向派出了无数的探马，最后才估计出这么一个数字。
　　姬延沉吟，“这是匈奴王要与咱们正面硬刚？还是他的诱敌之计？”
　　毫无疑问，现在两军距离不过十里，就是处于正面对峙的状态，只是看谁先发起攻击。
　　张仪小心分析道：“臣以为，并不像是诱敌之计。据探子报来，说是大部分的匈奴骑兵都精神不振，似已经战斗过一场，更可能是遭遇过一场挫败。”
　　姬延猛的一下站起来，“你是说霍去病得手了？”
　　张仪不敢肯定，“臣以为，的确有这样的可能。”
　　姬延大喜，更走动了数步，“好家伙，孤的冠军侯到底干了何事？”
　　张仪苦笑，“只怕是事情不小。这些匈奴骑兵应当是咱们正与匈奴打得激烈的时候出现在我军身后的，现在摆在面前，倒是更容易一些。”
　　姬延点点头，这是当然。
　　身前的敌人再多，也有打胜的希望。
　　可敌人从身后，从侧翼包围过来，给将士的心理压力太陡然暴涨。
　　哪怕先前有所吩咐下去，将士们还会如此惊疑。
　　这是人性，没有办法改变的。
　　但凡有些灵智的生灵，都不乐意把自己的弱点放在敌人眼前。
　　身后，侧身，都是弱点。
　　无论狼或者是虎类，永远都会正面对着你。
　　如果是屁股，那只会是正要逃跑的猎物。
　　姬延乐观了一下，马上脑子转动起来。
　　现在是不是攻击的最好时刻？
　　姬延很想现在就趁热打铁，趁着那些新败的匈奴兵，会给整个大营带去失败的情绪，给匈奴王致命的一击。
　　可渐渐的，姬延冷静下来。
　　若这是匈奴王的计谋，当又如何？
　　匈奴王既能将乐乘从长城防线上调动出去，并把他包围在此，还能小看匈奴王的计谋？
　　区区三万匈奴兵，并不能说明太多。
　　要知道，这一回匈奴大军可是足足有百万之巨！
　　想到这里，姬延不由开口道：“先生以为如何？”
　　张仪苦笑，“现在我军对冠军侯的去向一无所知。”
　　先前的一切，皆是建立在猜测之上。
　　姬延心里一动，想把李陵和项羽等人召来。
　　只是转念又想，估计也没有什么用处。
　　他们若能够得到更多的消息，早就报来。
　　姬延想到这里，竟然睡意上来，“既然如此，容孤再好好睡上一会。”
　　休息不好还怎么干革命？
　　张仪一怔，没有想到大王说睡就直接倒下。
　　只是他也没有别的主张，当下也不出声，行了辑，也悄然退出去。
　　几乎与此同时，霍去病也被叫醒。
　　只听朱随道：“大将军，军情紧急。”
　　霍去病马上坐起来，“到底如何？”
　　朱随匆匆道：“大将军，乌桓军昨日夜里有一支小队追杀匈奴军过猛，也迷了道，最后却撞上另一队匈奴军，将错就错的追了下去，却是发现那些匈奴军去向了九峰寨。”
　　霍去病轻轻点头。
　　这一点不奇怪，现在谁都知道匈奴王就在九峰寨。
　　然而后面朱随更道：“那些乌桓军将士发现却有大周军的探子在九峰寨之外活动。”
　　这一下，霍去病就被真正惊动，脱口而出，“这是为何？”
　　不用朱随多想，霍去病马上想到了大王。
　　果然，朱随接着道：“据带回来的消息，那里活动的大周军探子颇多，明显是大周军将对匈奴王有所行动。”
　　霍去病更惊，“这要如何了得？如此说来，岂不是咱们把匈奴兵赶去与大王交锋？”
　　单只匈奴王的手下就有二十万大军，再加这些随后加入的匈奴人，十个李陵怕也挡不住啊！
　　朱随安慰道：“大将军，小河底距离九峰寨并不远，骑兵两个时辰就可以过去。”
　　霍去病这时更加清醒，“你是说，骠骑军打乱了匈奴人的布置。这些匈奴人本来是要打大周军一个措手不及的？”
　　虽是在问朱随，但话说到最后，霍去病几乎是要笃定如此。
　　否则匈奴王早把九峰寨踏平。
　　霍去病再不能多想，急切道：“全军整备，即刻出发。”
　　下一刻，又补上一句，“让索木贴也出发。”
　　片刻之后，索木贴带着几个亲兵和小牛匆匆而来。
　　“大将军！”索木贴现在行起华夏族的礼仪也是像模像样。
　　霍去病转身，“何事？”
　　索木贴赔笑道：“大军开拔去解救我们的王，这是必须的，只是这里的轻重伤员，最好还要留下一队人马护送回去。”
　　不用说，索木贴哪里是舍不得这些伤员，分明是舍不得这里的财物。
　　霍去病也不好驳回，“既是如此，你留下两百人的小队，护送这里的伤兵先回千重关去。”
　　索木贴满口答应，“大将军放心，骠骑军的伤兵一个都不会少。”
　　霍去病见索木贴兴冲冲的离开，倒也没有说什么。
　　对于乌桓人或是匈奴人来说，牛羊和草场就是他们的一切，不是一下子就可以改变的。
　　好在那些伤兵也确是要人照料着送回千重关去，总不能带他们去九峰寨冲锋，那和送死无异。
第655章 火器营，攻击
　　此刻的蓟城之内，太子丹面前跪了一长溜的仆从。
　　昨日等了一个早晨，都不见阿青和姬小七的影子，让他龙颜震怒，当下派出无数的人手在城内打听二女的下落。
　　好在现在终于有了消息传回。
　　“你说，她们在言侯的保护之下？”
　　其中一名仆从赶紧恭敬道：“回禀太子，正是如此。那处小院虽然偏僻，还是被打听出来。”
　　一来阿青和姬小七的容貌太过惊人，二来言侯在蓟城之中的行踪并不算是隐匿最好。
　　太子丹一脸的冷冽，“言侯，当真没有把本太子放在眼里？”
　　姬丹不相信，言侯会不知道自己看上那二位美人，竟然还敢虎口拔牙。
　　身后，一名青年站出来道：“太子，如若是言侯看中，想要以此讨好大周天子，只怕咱们不便动手啊！”
　　如今，好不容易与大周天子交好，让大周军替燕国抵御匈奴大军。就在昨晚，燕王和众臣都已经知道周天子率军出关，当时朝中众臣恨不得喜极而泣。
　　只要出了关，说明大周天子真是与匈奴不死不休。
　　哪怕这一回打了败仗，大周朝都只会调动更多的兵力前来。
　　姬丹冷哼，“你以为，本公子会不知道轻重？”
　　那青年赶紧低下头来，表示认错。
　　姬丹一阵烦躁，与大周天子交好，还是他的功劳，现在不只是满朝之上，就是蓟城之内，姬丹的声望也是到了一个顶点。
　　甚至连燕王的风头都压过去一头。
　　这也是姬丹有意将事情的原委泄漏出去。
　　燕王如何打算羞辱天子的使者，如何打算去埋伏霸王军，甚至还准备出兵攻打姬延军。
　　可他姬丹又是怎么做的？
　　顶着巨大的风险，放走姬觉，出城十余里，礼遇霸王军，更是拼死挡住了燕王攻打姬延军。
　　现在看来，这是何等的英明。
　　燕国上下，无不以得到姬丹这个明君而举额相庆。
　　这些，都是姬丹以后坐稳王位的资本。
　　然而，阿青和姬小七真是太美啊！
　　让姬丹简直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
　　不行，一定要得到二女！
　　姬丹狠狠一握手掌，“狄擒，你替本太子去约见言侯的主事人来。”
　　那青年大惊，“太子，如此这样，皆不是说明燕国已经知道言侯的存在？”
　　暗中反侦察言侯的举动，才更有益处。
　　姬丹冷冷道：“如今燕国处于危急之中，岂可因小失大？本太子既要见他，当是与他说清楚，以免生出误会。”
　　若非是言侯所为，姬丹早就派人去咯察一下，还怕得不到两位美人？
　　狄擒有些不乐意，却也只能弯腰道：“属下这就去办！”
　　眼见狄擒快步离开，姬丹才轻轻冷哼了一声。
　　顿时，狄擒的身躯轻轻一颤。
　　脚下行走也更加疾快。
　　九峰寨外，姬延正式起了塌，一番洗漱，受用了早餐。
　　众将皆在车外等候着。
　　姬延缓缓擦过嘴角，方道：“进吧！”
　　周忠赶紧应声出去。
　　很快，项羽李陵等人鱼贯而入。
　　姬延目光扫过众人，“各军将士可有力气？”
　　本来，众将是来请示大军下一步当要如何行动，现在姬延这么一问，便是要准备攻击匈奴王了。
　　顿时，众将齐声道：“我等枕弋待令，誓死一战！”
　　好！
　　姬延站了起来，“霸王项羽何在？”
　　只见项羽双臂一展，一合，行礼道：“末将在此！”
　　姬延当下道：“你霸王军为前锋，杀出血路。”
　　项羽再度抱拳，振奋异常，声震云霄，“末将得令！”
　　姬延赞许点头，“且记下，不可太过浪费军力，力有不及时，退入李陵军中。”
　　项羽满不在乎道：“末将记下。”
　　以他的实力，匈奴人也就那样。
　　先前在关口与匈奴人的交锋，让项羽深深爱上了匈奴人。
　　这绝对是他最喜欢的对手。
　　两军冲阵，相互搏杀，足让项羽杀到热血贲张。
　　这样互无防备的对冲，让他的一身力气使都使不完。
　　相比之下，吴起孙膑那种一重重的步军战阵，虽然项羽也不惧怕，却也不甚喜欢，总是感觉到差了一点什么。
　　那边姬延又是一声厉喝，“大将李陵何在？”
　　李陵踏上一步，虎背一拢，双拳一抱，“末将在此！”
　　虽然不及项羽那样虎虎生威，气度也非寻常将领能及。
　　姬延道：“令你军为全军中枢，守住大军阵脚，不可有误！”
　　李陵当下领令，“末将誓死守住阵脚。”
　　论起责任，李陵军不比霸王军要轻松。
　　大军对阵，阵脚重之又重。
　　好在李陵的能力，也是姬延深为信任的，而且还有猛火油柜和手榴弹的加持，应该不致有大的漏洞。
　　接下来，姬延又再下军令。
　　令然城军吴庭芳、武阳军甘泽，在霸王军力疲回阵之际，由阵脚的右左两边分别杀出，保持全军向前的攻击力度。
　　二将自是一力应下。
　　姬延目光一扫，“孤既坐阵中军，还望诸位大将听从军令，不得有误军机！”
　　这一句话，自是隐隐指向霸王军。
　　也是担心项羽厮杀到兴起，便是什么也顾不得。
　　一刻钟之后，全军拔营而起。
　　姬延伫立在中军车上，看着各军旌旗招展，将士精神抖擞，顿时生出豪迈心情。
　　真正到了纵横草原之时，那种心情无法形容。
　　对面的匈奴大军，已经聚集到近三十万之众。
　　自己手下的大周军也有四万，这样规模的战争，也是姬延头一回遭遇。
　　匈奴大军，此刻也闻风而动，对面立出阵式。
　　无数的匈奴士卒，将天地塞得满满当当。
　　军旗在各处张扬显威，骑手排成线列，严阵以待。
　　很快，两军距离不过两里地而已。
　　正是骑军可以发起攻击的最好时机。
　　这时，大周军驻下。
　　阵列之中，一架架的平头车被推了出来。
　　接着，一个个飞龙出水被安置其上。
　　对面，匈奴人毫无反应。
　　这样的距离之上，任何的攻击都是没有效果的。
　　而为了保持马力，匈奴人也不会在这样的距离上开始冲击。
　　姬延嘴角一弯，“现在，该你们这些蛮夷尝尝华夏族的怒火！”
　　身边，李陵手掌一切。
　　中军车后，军旗变动。
　　火器营，攻击。
第656章 霸王抗令
　　嗤嗤嗤！
　　三十架飞龙出水一起点燃。
　　下一刻，三十道飞龙一起冲天而起。
　　对面，匈奴士卒开始惊讶、好奇，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飞龙出水掠空而来，很快落在自己的军阵之中。
　　轰轰轰！
　　一阵密集的爆炸声响中，无数的匈奴士卒连人带马被轰上空中，强烈的爆炸动静震动地面。
　　这些弹着点处，无数的哀声四起，顿时匈奴军中大乱，人踩马踏。
　　嗖嗖嗖！
　　第二轮的攻击顷刻又至。
　　匈奴阵营更加混乱，虽然一道飞龙出水并不能真正杀死多少匈奴士卒，却是令得无数的马匹受惊。
　　就连匈奴王的马匹也差一点受到惊吓。
　　出击！
　　匈奴王无法放弃身后的九峰寨，这可是到了嘴里的肉，怎么也不可能吐出来。
　　要破解大周天子的火器，唯有近战！
　　不得不说，战事的发展到现在，都在姬延的掌握之中。
　　飞龙出水的作用巨大，但也不能小看了匈奴人的强硬和勇气。
　　眼见对方的骑兵冲起来，火器营的将士，连同自己的平头车一起撤入阵中。
　　接下来，就该由李陵部的骠骑军出场。
　　二里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几乎就是一次稍长距离的冲锋而已。
　　无数的匈奴骑兵挥舞着手里的战刀，呼喝着奇怪的声调咆哮而来。
　　大地在颤动。
　　连大周军中的战马也都纷纷不安。
　　它们是有灵性的生畜，知道面前有了异样。
　　然而，李陵的骠骑军巍然不动，任凭匈奴军杀至。
　　杀！
　　匈奴兵已经看得清楚大周军脸上的表情。
　　不过三四十步而已，只要几个踏步，就能斩下对面的头颅。
　　然而就在这时，中军车后，战鼓擂起。
　　咚咚咚咚！
　　强烈的战鼓声，贲张着将士的血脉。
　　每一张脸庞之上，无限的血性被激发出来。
　　身后，李陵更是疯狂大喝，“骠骑军，杀敌！”
　　骠骑军，杀敌！
　　各处小校跟着拼命嘶吼。
　　吼！
　　骠骑！
　　随着这一声，一个个猛火油柜被拔去前端的火嘴。
　　呼！呼！呼！
　　一道道猛火充斥了战场。
　　一阵阵肉香随即喷发出来。
　　随之而来的，是匈奴战马的嘶鸣、悲呼。
　　因为只有四十部猛火油柜，又要分守各处，所以油柜的密度是不够的，每一面都只布置了十部猛火油柜，却要防守漫长的阵脚。
　　这也是李陵事先没有预计要替霸王军等部守住阵脚，如此一来，就有很多的匈奴骑兵乘隙而入。
　　好在还有手榴弹。
　　一轮手榴弹扔过去，将面前硬生生的砸出一道可怕的弹幕。
　　一个个匈奴骑兵被抛上半空，甚至一个马头，一个人腿，被炸飞到骠骑军的阵中。
　　好在这样的场面，早就让骠骑军能够无动于衷。
　　所有的将士，都在一个接一个的朝外扔着手榴弹，将面前的空隙完全充满。
　　在猛火油柜和手榴弹的配合之下，只有仅仅数十个匈奴骑兵成功冲到阵前。
　　然而大部分的骠骑军将士根本不用去理会。
　　自有偏厢车上的铁枪去挡住这区区的数十名匈奴骑兵。
　　就在这个时候，躲入军阵第二道防线之后的飞龙出水再度发威，将三十道飞龙出水狠狠扔到匈奴军的身后。
　　这一下，这些匈奴军崩溃了。
　　一时间人走马避，慌不择路。
　　眼见如此，李陵眼神一转，又令军旗变化。
　　各处的骠骑军很快改变了攻击方式。
　　一部分将士仍向前扔出手榴弹，继续制造混乱，另一部分将士则是换了弓箭，以求对匈奴军更大的杀伤。
　　弓箭能够轻易射出一百多步的距离，而手榴弹无法做到，仅只二十多步而已。
　　两轮弓箭射出，全军面前为之一空，就连最死硬的匈奴战士也不得不掉头而逃。
　　然而这时，大周军的军旗再次一变。
　　骠骑军打开三条通道。
　　霸王项羽，挺枪杀出。
　　“霸王！”
　　身后，无数的霸王军将士热血沸腾，一起振臂高呼。
　　吼！
　　霸王！
　　吼！
　　杀敌！
　　三千多精骑，像是风滚草一般，狠狠砸入匈奴阵营之中，跟着那些败退的匈奴军就是一阵乱砍乱劈，不知道多少匈奴头颅狼狈滚下。
　　霸王军一出，李陵的中军旗再度变化。
　　“全军出击！”
　　一万五千的骠骑军步队，向前滚滚而去。
　　此时，先前战斗过一场的骠骑军原地不动，由第二道防线的骠骑军顶到最前头，二者交换攻击序列，也是为了更好的保存体力。
　　全军保持阵形，向前压进。
　　然而这时，霸王军已经距离大军有了两里多的距离。
　　以霸王之勇，再借了溃兵之势，项羽已经一头杀入到匈奴大军阵中。
　　数十万匈奴大军，当中也是勇将如云，当下就有一员大将逆杀过来，手里竟是拎了一根大铁棍。
　　却见项羽身躯一侧，霸王枪刺出。
　　那贼将大喝一声，用铁棍挡开霸王枪。
　　然而他哪里知道霸王神力无双，哪怕不借用马蹬发力，这一下也将那贼将震得一口老血喷出。
　　却见项羽看也不看，霸王枪一抽一送，将那贼将挑翻落马。
　　乱军之中，只要落下马来，八成是无法得活，更不说那霸王枪已将他胸口刺出一道深彻的血洞。
　　杀！
　　霸王军一路向前冲杀，然而这时，他目光一动，看向一处。
　　按姬延的命令，霸王军当是冲在是前面，替全军开路的。
　　但项羽已经另有主意，他看到匈奴王的仪仗，那巨大的长枪挑着一道类似华夏族的华盖之物。
　　“杀敌！”
　　项羽霸王枪一指，当先冲杀过去。
　　等到李陵到了战场，已经和霸王军不知间隔了多少。
　　而且由于项羽这一冲，整个战场都被他搅乱。
　　李陵大感头疼，看了一眼姬延。
　　姬延也无辜啊！
　　他还能怎样？把项羽给拉回来？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就让项羽自由活动。
　　不过这样也好，让项羽揪着匈奴王去打。
　　身侧，吴庭芳早就按捺不住，“大王，然城军请战！”
　　甘泽一见，赶紧也道：“天子，武阳军请战！”
　　姬延道；“准许然城军出战！”
　　然城军的实力，自然是要强过武阳军的，哪怕武阳军也自称精锐。
　　而且姬延既是带了吴庭芳前来，自要是让他立下功劳的。
　　眼下匈奴大军阵脚松动，乱作一团，正好让然城军去冲杀一阵。
第657章 斩杀打铁将
　　当下，吴庭芳大声应道：“然城军领令！”
　　转身，就在甘泽羡慕的眼神之下策马而去，回到自己的本部之中。
　　甘泽这时想到主意，“天子，武阳军乃是燕国兵马，皆可眼见天子大军去解救乐乘将军，而我等无动于衷？”
　　姬延却将目光看向李陵，明显是要征求后者的意见。
　　李陵苦笑，“如此也好，让吴将军在左，甘将军在右，骠骑军居中策应，三路向前冲杀。”
　　这样一来，冲击力应该也会更强。
　　就算是这两路有些支撑不住，再退到李陵军阵当中也不迟。
　　姬延一想，没毛病，“准！”
　　当下，鼓动战旗，令吴庭芳重新准备，由全军的左路而出。甘泽的武阳军由右路而出。
　　三军齐进，一鼓作气。
　　这里动静，终于让九峰寨上的乐乘军一个个热泪盈眶。
　　“燕王的大军来了。咱们有救了！”
　　先前飞龙出水的动静，还不足以让他们意识到这个问题。
　　但现在，整个南面的匈奴后营都骚动起来，更有杀声震天。
　　乐乘更是一直注视着那边的动静，甚至看到匈奴王的王旗在不断的移动。
　　“传我军令，全军饮下存下的水份，即刻全军出击！”
　　一个个将士振奋起来。
　　寨里有一些余水，他们却不能不忍耐着。没办法，这九峰寨上虽然有两处泉眼，无奈水量却太小。
　　而这里可是五万大军，还不算上战马。
　　这数日里，乐乘已经下令手下，将这里的牛羊斩杀了一大半，既免于它们用水，也用它们的血水来止渴。
　　现在全军上下，只消一张嘴，就是满嘴的血腥气息。
　　为了节约用水，乐乘甚至放弃了生火烤肉，只用生食牛羊。
　　现在燕王的大军终于来援，他们有救了。
　　消息传下去，连那些伤兵都要站起来去战斗。
　　不用多想，无论这一回燕国大军能不能成功，都会是他们最后一次机会。
　　“将军，让咱们去吧！哪怕死在沙场之上！”
　　“将军，咱虽然废了一只手臂，不能张弓，还是可以持剑杀贼的啊！”
　　一个个伤兵跪在自己的主将身前，想要争取最后的机会。
　　全军各处的伤兵点皆是如此。
　　哪怕留在这里能够多活数日，他们也无人乐意。
　　没办法，但凡能够行走的将士，重新编成了一队，留在全军最后。
　　一些将士抱住自己的战马痛哭，两三日不能饮用水源，这些战马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也就是草料中的一些水份，在吊住这些战马的性命。
　　这些将士甚至以为再不能骑马征战。
　　很快，将士聚拢过来。
　　乐乘目光扫过众人，高声道：“此战，生死而已，若有后退者，斩！不从军令者，斩！畏敌不进者，斩！”
　　众将一起举起手里的兵器，“杀敌！杀敌！杀敌！”
　　太憋屈了，被匈奴大军困在九峰寨上，连饮水都不能多喝一口。
　　此时此刻，全军将士的凶性被彻底激发出来。
　　只是乐乘摆摆手，还有话说，“既是燕王大军来援，想必我军是有机会冲出去的。”
　　下一刻，乐乘却是厉声，“然而，若我军只顾自己冲出去，身后数千的袍泽，后果难料！”
　　虽然被困了数日，军力下降，但乐乘可以听到远处杀声震天，更是逼得匈奴王四下逃窜，可想燕军攻势之猛。
　　只要这一路燕军拼出全力，确是有机会杀出去。
　　但如此一来，寨中仍有数千燕兵，必然是沦为匈奴人的肉食。
　　想到这一点，众将士都握紧了手里的兵器。
　　那些人当中，有他们的袍泽，有他们的兄弟，有他们同一个家族的，有同一个乡县里的。
　　放弃他们，就是推他们去向灭亡。
　　乐乘更道：“所以，本将决定，不必全力向外冲去，务以击杀匈奴王为上！”
　　要以步军为主的人马去攻击匈奴王麾下的骑兵，任务何其之难？
　　众将一时沉默。
　　下一刻，却是热血爆发出来。
　　“杀敌！”
　　“击杀匈奴王！”
　　“为了死去的战友！”
　　乐乘动容，一把抓起军旗，“全军无用听令，只看军旗所向！”
　　众将士咆哮，“唯死而已！杀敌！”
　　下一刻，一队队燕兵列出阵式，开始向寨下冲击。
　　此时的匈奴王，已经被霸王项羽杀得有些胆寒，避去哪里，那项羽就一路又再杀来。
　　无数匈奴骑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先被匈奴王的亲兵冲开，又被项羽纵横左右，猛杀一阵，一个个精锐战骑成了糊里糊涂的枪下之鬼。
　　“该死，那是什么人？”一路上，匈奴王惊魂不定，直到这时才稍稍缓了一口气。
　　令人想不到的是，那个徐得，竟然这时还能跟在匈奴王的身边。
　　“尊贵的王，此人形容高大威猛，有万夫不当之勇，极有可能是华夏族的第一战神，项羽！”
　　项羽？
　　匈奴王看着那边，一柄巨大的霸王枪左突右刺，来去纵横。
　　重重铁骑的包围之下，亦是无人能挡。
　　徐得喘着粗气道：“以奴才看来，那将应该就是项羽了，传说他一人一枪，就敢独挑一城！只他一人，杀得鲁、齐两国不敢抬头相视。”
　　这些，还是徐得先前得到的消息，最后项羽在鲁国的所作所为，徐得并不知道。
　　当然，就是知道又能如何？
　　只是这片刻之间，项羽已经连挑了匈奴族的六员大将。
　　其中二将更是匈奴王族的勇士，是打铁将。
　　所谓打铁将，乃是匈奴族内部的一种荣耀，手执铁枪，一枪轰开半指厚的铁板，方能尊之为打铁将，整个匈奴族内，打铁将都是神一般的存在，数量也仅只二十多人而已。
　　而这一战，项羽已经斩下二位打铁将。
　　须知，这位匈奴王的帐下一共也只有两位打铁将而已。
　　这比损失了数万骑兵还要让他难以接受。
　　“如此猛将，若能说服到本王的麾下，何其壮哉？”
　　二名打铁将换这一名绝世猛将，绝对物有所值。
　　匈奴王先前亲眼看到，连他也要礼让三分的打铁将，在项羽面前也走不过五个回合。
　　只是匈奴王的如意算盘，让徐得直接噤声。
　　这样的猛将，大周天子怎么可能轻易让出来？
　　不用说，必是高高供奉起来。
　　就在这片刻，却见项羽一阵厮杀，竟又冲了过来。
　　“尊贵的王，先暂且避开锋锐！”
　　众匈奴将护着匈奴王不得不又再逃去。
第658章 争相来救
　　到了这时，已经没有哪个匈奴将不知死活的去找项羽单挑，只令手下骑将上去送人头。
　　眼见匈奴王又要逃走，项羽心头大怒，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纵是这些匈奴骑兵在他看来战力如渣，无奈数量太多。
　　身边，陈昱更是不得不出声，“大将军，不如暂且找到本部人马，再来挑战！”
　　项羽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身边仅只有陈昱等数名将士而已。
　　三千三百名霸王军将士，早被匈奴军分割开来，形成一连串的战团，落在他的身后。
　　项羽冷哼一声，策马而回，更是大喝一声，“霸王在此，何人阻吾！”
　　霸王枪击出，面前又倒了两名匈奴将士。
　　连人带马，一阵翻滚。
　　瞬时，面前又是一乱。
　　且不说外面的厮杀声震动天地，徐得的营内，王现与李达没有错过这样的机会，片刻之后就到得施夷光的帐中。
　　“什么人？”两名侍女惊呼。
　　王现李达不想帐中竟是多了两人，大惊之下，就要猛扑过去。
　　还好施夷光及时出声，“且慢！”
　　那两名侍女已经手脚一软，瘫软在地。
　　王现二人已经收手。
　　李达更道：“她们是什么人？”
　　虽然这二女身着燕人的服饰，到底还得要问个明白。
　　施夷光道：“此是徐得大人替民女找来的侍女，也是可怜的人儿。”
　　王现目光闪动，明显还想击杀这二人，以绝后患。
　　倒是李达见到施夷光面上有惊惧之色，当下笑道：“既是施夷光姑娘可怜她们，倒是可以放过。”
　　王现得了李达的提醒，也收起脸上的杀意，却道：“施夷光姑娘，你先前可是称呼那人为徐得大人？”
　　施夷光不明所以，眨动了美目。
　　王现二人都有些不快。
　　施夷光如此称呼徐得，想来此人应是又给施夷光下了不少的迷魂汤。
　　虽然有些不满，李达还是客气道：“施夷光姑娘，如今外面大乱，正好趁机离开这里。”
　　施夷光惊讶，“外面的动静是打斗起来？”
　　李达肃然道：“虽然距离尚远，但如此大规模的战斗，要么是燕王来解救九峰寨的乐乘大军，要么是大王来救你！”
　　这一两日的功夫，李达也听到一些口风，比如这里是九峰寨，又是匈奴王亲自领着二十万匈奴大军坐镇，只为困住山上的五万乐乘军等等。
　　只是施夷光惊讶的却是后面一句，“大王？周天子来救施夷光？”
　　在她心目当中，还是无法将周天子出动大军和自己联系到一起。
　　要知道，姬延可是两次拒绝了她的。
　　王现苦笑，“姑娘莫要见怪，此事我等苦想了两日，大王必是为你而来。”
　　否则怎么会不顾一切的前来？
　　洛邑才被王翦攻打过，国内又有陈地先反后定，更增加了郑国大部分的疆域、以及魏国的天河郡、南阳郡两地。
　　可以说，朝内诸事如麻，就算是天子亲自坐镇，都要日日头痛。
　　就是这样的情形之下，再强抽出一支精兵来北疆，还会有什么别的原因？
　　施夷光低头不语。
　　实是她心头也乱，不知该要如何面对这位大周的天子。
　　她与范蟸有情有义在先，却又将她要奉与大周天子。
　　从心底来说，施夷光也希望在周王宫内，能够得到大周天子的善待和欢心。
　　否则，越国送她前来便是毫无意义。
　　可真到了姬延对她一片痴心之际，不免又会想到范蟸。
　　人心便是如此复杂，也怪不得她这里一阵心乱。
　　李达也不能给施夷光多想的功夫，只劝道：“无论姑娘如何看待我家大王，此匈奴狼窝，当速速离开才是。”
　　王现也想到正事，当下道：“只等找到机会，咱们驾车冲出这里就是。”
　　李达和王现的身手都很弱，能想到的办法也只有这一条。
　　施夷光不及多想，轻轻点头。
　　李达又冲着那两位燕女道：“两位，在下得罪，先将两位捆绑于此，再塞上布匹。”
　　此时，战斗还没有波及到徐得的营中，若是就此强冲出去，怕是被匈奴的士卒反杀。
　　只有先躲到车厢之内，再等机会。
　　然而施夷光却是不忍道：“若是如此，她二人性命必忧矣！”
　　匈奴人见不到施夷光，迁怒于这二女是必然。
　　施夷光这一说，那两名侍女更是仆伏于地，“两位大人，我等好生命苦，乞大人给我二人一个痛快倒好。”
　　一时间，李达手时一僵。
　　王现皱眉，却道：“既是如此，你们也一同上去车轿，只是希望你们不可乱来，否则必有大祸！”
　　王现凶眼一瞪，那两女更是忙不迭的磕头应下。
　　接下来，李达悄悄走到帐门边，向外探去。
　　好在外面那些守卫，都聚到营帐之下，四下打探外面的消息。
　　一行人悄悄出帐，要去外面的车厢之上。
　　然而这时，营地外一阵急促的兵器交锋声。
　　众人无法，想要回去帐中，又见两道身影已经急促的冲了过来。
　　王现大惊，“保护施姑娘！”
　　竟是手无寸铁的挡在帐前。
　　那两道人影却正好听到这里动静，一起冲过来。
　　“你们是华夏族人？”王现此时看清那二人，一男一女，皆是华夏族人打扮，且气度不凡，男俊女靓，如一对金童玉女。
　　空灵儿手里长剑一指，只冷冷道：“让开！”
　　也怪不得二人动怒。
　　楚灵子和空灵儿前日里在匈奴大营中迷失了道路，又不敢在白天里四下出来探路，直到现在，才借着外面的慌乱，找回到这里来。
　　二人更打定了主意，此次再不想太多，直接救出施夷光。
　　省得这样提心吊胆，还不如来个痛快点的。
　　王现面对抵在胸口的长剑，尽量平静语气，“二位既是华夏族人，何以助纣为虐？帮助匈奴人对你们有何好处？”
　　他只想着多拖延一些时间，让李达带着施夷光从帐后出去。
　　如王现所愿，李达正是这样在做。
　　这边王现与空灵儿周旋，那边李达已经悄悄掀开了帐角。
　　空灵儿此时目光冷冽，“第一，本姑娘是华夏人，并非是匈奴的走狗。第二，本姑娘时间无多，先杀了你再说。”
　　王现心头大震，还没来得及再问详细，就见空灵儿手腕一发力，长剑向前刺出。
　　“住手！”楚灵子轻呼。
　　剑尖已经刺入王现胸前半寸，血水流出。
　　空灵儿侧头看向楚灵子，却见后者作出一个手势。
第659章 言侯的决心
　　此时，李达已经自己出了帐外，赶紧又用手去托着施夷光的手肘，方便她从帐底钻出。
　　然而李达眼角处猛然进入了三道人影，顿时身躯一僵。
　　对面的王现，同样是心头一叹。
　　以他和李达的身手，拼死也不是空灵儿的对手。
　　“灵儿姐姐！”
　　“夷光妹妹！”
　　就在王现震惊的眼神中，空灵儿长剑归鞘，已经和施夷光扑到一起。
　　“姐姐怎么会在这里？”
　　“还用说，洛邑有个人物让姐姐我来救你呢！”空灵儿半开着玩笑道。
　　姬延是请楚灵子到北疆来对付匈奴人不假，却并没有让她来救施夷光。
　　然而施夷光却是想起先前王现的话，顿时小脸一红，“瞧瞧姐姐，一来就取笑夷光！”
　　空灵儿却是咯咯的乱笑，“瞧瞧咱这妹子，怎地脸儿如此透红，倒是更美了三分。来，让姐姐先亲你一口！”
　　施夷光吓得退后一步，更惹得空灵儿咯咯大笑，却道：“只不知你那心上人会不会迁怒本姑娘？唉哟，那可是了不得。小女子空灵儿可是得罪不起的。”
　　施夷光脸庞更羞红，轻轻摇着空灵儿的手臂摇动，“姐姐还要取笑施夷光，夷光与他并没有什么。”
　　空灵儿惊讶，“他？他是谁？”
　　见到施夷光已经羞到说不出话来，空灵儿却勉强收了笑语，“好了好了，姐姐已经和阿青妹子见过，知道这些事情。”
　　施夷光恍然大悟，却又脱口而出，“真是他让姐姐前来？”
　　空灵儿无疑心里已经证实，却意味深长道：“除了他，还有谁能够请得动这位天下第一剑士？”
　　施夷光方才注意到楚灵子的存在，“夷光谢谢楚公子！”
　　楚灵子淡淡一笑，“现在施姑娘无事，本公子也好和天子交了这差使。”
　　虽是答应姬延来北疆抵御匈奴人。
　　来了之后才发现，普通的匈奴士卒不值得他动手，实力太强的又不方便，甚至在匈奴营中转了两日，还不知道匈奴王的落脚之处。
　　倒是救下了施夷光，算是给姬延立下了一记大功。
　　空灵儿却笑道：“行了！你若再说下去，我这妹子又要脸红。夷光妹子什么都好，又温柔又美丽，只是这小脸皮儿太薄。”
　　此时，王现与李达二人也总算听了明白。
　　更知道楚灵子的事情，当下一起上前行礼道：“言侯王现、李达，见过楚灵子大人，见过空灵儿姑娘。”
　　楚灵子笑道：“既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
　　空灵儿也道：“只怪本姑娘心急这施家妹子，有所得罪了！”
　　二人连声道不敢。
　　却道：“如今既是两位大人前来，不知要如何带走施姑娘？”
　　楚灵子道：“我们先前是打算骑马带她，乱军之中杀出去就是。”
　　王现建议道：“虽然两位剑士手段了得，但乱军之中只怕出差错。”
　　李达也道：“不如让施姑娘乘坐车辆，方才保得周全。”
　　楚灵子和空灵儿一阵细想，齐声道：“此计可行。”
　　李达手里更是一指，“后面就有现成的车辆，正好方便两位行事。”
　　楚灵子眉头一皱，“你二人不一同回去？”
　　王现正色道：“王现与李达不过区区凡身，手无缚鸡之力，纵是路上也帮不了什么忙。不如留在匈奴军中，或可替咱们言侯再立下些功劳。”
　　李达也拱手道：“匈奴对我大周朝和秦赵等国知之其多，而我朝却对匈奴族近乎一无所知。若能立下些微功劳，也不负了这大周朝的男儿之躯。”
　　王现又笑言，“若两位得见言侯司的人，还请转告。我兄弟二人纵在匈奴营中为奴为仆，也不敢忘却自己的身份！”
　　此言一出，众皆震憾。
　　楚灵子更是慨然道：“此真大丈夫所为也！纵是楚灵子也要甘拜一拜！”
　　言罢，楚灵子竟真是当众而拜。
　　王现二人并没有什么身手，但楚灵子所拜的，是这等为国为民的大义气。
　　二人自是慌忙还礼，“楚大人折煞我兄弟二人了！”
　　又听空灵儿接过话头，“二位可有前后想清楚了。秦国的黑冰台也替派出一批又一批的强者混入匈奴族中。不怕二位说道，近乎十死无生！”
　　王现与李达相视一笑，“我等无惧，不过一死而已！况且纵回到洛邑之中，也不过嗟叹了岁月而已。”
　　好男儿当志在四方！
　　空灵儿不能再劝。
　　当下道：“既是如此，就此别过！”
　　楚灵子也抬手行礼，“珍重！”
　　至于那两个燕女，也在施夷光的请求之下带上车去。
　　更去后面的马厩里寻来三匹好马，两匹用来驾车，一匹由楚灵子骑坐。
　　他与空灵儿的商议之下，自是由空灵儿驾车，他在一旁护卫。
　　说是好马，也仅只是相对而言，真正好些的战马，都被徐得及一众手下亲卫骑了去，只能是矮子里面拔长子。
　　王现李达见楚灵子等人准备妥当，远远的行了一礼，又要悄然回去自己的营帐之内。
　　至于楚灵子，也并没有选择这时冲出去。
　　时机不到。
　　外面，各处的厮杀还远远没有结束。
　　霸王项羽已经救回自己的霸王军将士，但这时，匈奴王已经逃得远远的。
　　如此距离之下，霸王军也一时难以冲到匈奴王的面前。
　　至于姬延军，此时已经不得不把甘泽的武阳军收回阵内。
　　虽然武阳军也有些战果，斩杀了近两千名匈奴军，却也付出了大的代价，自己的损失也在七八百人左右，而且全军已经疲惫不堪。
　　左边的然城军，虽然还在冲杀，损失也很大，达到了三四百人，斩敌也有两千左右。
　　最轻松的是李陵的本队。
　　在他时不时的用猛火油柜亮相之下，众匈奴骑兵都不敢直接来冲阵。
　　猛火油柜的杀伤范围并不算太大，但那油火一喷出，就令得战马受惊而乱。
　　无奈之下，匈奴军几乎一直在小心避开着李陵军的本队。
　　这让姬延也稍稍定心下来。
　　虽然胜负还不能分，但李陵的军阵至少能保证已方不会大败而归。
　　然而姬延不知道，此时匈奴王已经远远逃开，并开始对大周军作相应的部署。
　　“传令下去，全军让开通道，以骑射为主对付大周军！”
　　匈奴王的命令下去，很快就起到了效果。
第660章 沙场斗法
　　随着一队队匈奴军散开队形，改硬抗死拼改为弓马骑射，大周军诸军的压力反而骤然暴增。
　　首当其冲的就是吴庭芳的然城军。
　　然城军是步军为主，是以步军方阵去冲击匈奴骑兵的，配合着突然扔出去的手榴弹，先前然城军是占到了上风的，斩敌数量可观。
　　但现在匈奴军改为对射，吴庭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前的将士一个个倒下。
　　骑兵与步兵对射，步军看起来是占了一点便宜的，毕竟可以射出箭阵，一出手就是漫天的箭雨。
　　但现在匈奴军散开队形，这样的情形之下，然城军一阵箭雨过去也射杀不到多少匈奴骑兵。
　　而不断的袭扰之下，然城军也在承受着相当的损失。
　　不得已，李陵索性让吴庭芳撤回来。
　　旗语和战鼓都改动，吴庭芳却没有听令。
　　连姬延都有些急了，“这个吴庭芳又在做什么？”
　　和匈奴骑兵拼血，然城军总共也就只有七千人，怎么一个拼法？
　　姬延黑着脸道：“再派传令小校前去，就说孤亲自令他回来。”
　　李陵应了一声，赶紧派出传令小校。
　　此刻，吴庭芳当然是清楚自己的处境。
　　但一来杀红了眼，二来也不甘心就此退入李陵的军阵之中。
　　步兵在战场上退却，哪怕有友军的掩护，也多多少少的会有些损失。
　　只见吴庭芳心一狠，大掌前压，“掷矛手，出战！”
　　瞬时，一队队然城军士卒持矛而出。
　　这些掷矛手是吴庭芳设想出来的新兵种，只是由刀盾手暂时充当。
　　掷出去的长矛也有讲究，并非大周军所用的制式长矛，而是短矛。长度连一丈都不及，而且矛身极为的轻便，可以掷出去极远。
　　而且这些长矛兵可以左手执盾，右手掷出这样的轻矛。
　　如此一来，就将才射过五轮的弓箭手替换下来。
　　匈奴的弓骑兵继续来袭扰，却由这些掷矛手来应付，而且这些掷矛手三人一组，分别去应付一个匈奴骑兵。
　　这样的战术改变，倒让姬延远远看到，眼里一亮。
　　好家伙，这有些像是欧罗巴的轻掷长矛兵啊！
　　不过互相打了几轮，然城军的掷矛兵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这些长矛的射程不够。
　　前三轮，匈奴骑兵被长矛洞穿了不少，但很快，这些匈奴骑兵就看出长矛的抛掷距离不够。
　　吴庭芳见自己的新战术没有什么战果，也只能摇头，准备全军撤入李陵的军阵之中。
　　就在这时，远处一阵阵的震动传来。
　　正是九峰寨方向。
　　顿时，吴庭芳大喜，“中军何在？”
　　身边中护军赶紧应声，“末将在此！”
　　吴庭芳更道：“令你为前军，杀退匈奴贼军！”
　　那中护军应下。
　　一队三百人的精骑由阵中出击，主动朝着匈奴军的阵中杀去。
　　这些中护军，正是吴庭芳和然城军的家底了。
　　没有骑兵，单以步兵方阵对匈奴的弓骑太过吃亏。
　　乐乘的大军一出，姬延这里也看得清清楚楚。
　　身边，甘泽心头的激动更是无复有加，“大王，武阳军请准出击！”
　　李陵却是皱着眉头，“大王，乐乘军被困已久，不知实力还有几分？若是冒然全力，我军怕是后力难续！”
　　步队出征，特别是现在这样全身铠甲兵器，极为的消耗体力。
　　别的不说，单只推着那些猛火油柜和偏厢车保持前进间的攻击步伐就已经很费力。
　　甘泽却是苦劝道：“大王，末将身为燕国的将领，岂可见死不救？纵是乐乘军战力无多，更要相救啊！”
　　姬延有了打算，当下道：“士气能鼓不能泄，既见乐乘军，我军岂可固守？”
　　当下道：“武阳军何在？”
　　甘泽精神一振，“末将甘泽在此！”
　　姬延令道：“你军为全军前锋，向正北处攻击，务要救出乐乘军！”
　　甘泽高呼得令，马上领着他的武阳军尽数而出，只留下伤员在李陵军中。
　　至于李陵军。
　　姬延道：“可缓缓向前，保持体力。”
　　有吴庭芳和甘泽前去冲阵，还有一个霸王军在四下搅局，不怕匈奴军不会大乱起来。
　　现在李陵作为全军的定海神针，保存一下体力也是应该的。
　　而且这两万大军向前缓缓压进，对匈奴军也是极大的压力。
　　李陵得令。
　　马上去调配人手，将一、二线的将士轮换一下，以利行进间略微恢复一下体力。
　　姬延所料不差。
　　随着乐乘军拼命向外冲杀，各处的匈奴军几乎乱套。
　　若只是大周军和乐乘军里应外合，那倒是也还好。匈奴王早就有过计划，哪一部分匈奴军对付乐乘可能的冲击，哪一部分匈奴军对付可有的援兵。
　　然而战场上还有一个霸王项羽。
　　冲杀了一阵，项羽已经把霸王军重新聚拢在一起。
　　此时，霸王军附近甚至都没有什么匈奴骑兵，都被霸王军杀散开来。
　　须知，这三十多万匈奴骑兵当中的间隙是极大的，甚至不少营帐都在其间挡路，杀出一个暂时的无人区完全是可能的。
　　当然，主要还是那些匈奴骑兵被项羽杀破了胆。
　　这时，项羽甚至有空在阵前训话，只见他虎目扫过众将士，道：
　　“众将听令，有体力不逮者，可去骠骑军中恢复体力。”
　　然而，那一张张脸庞却是坚定无比，纷纷举臂高呼：“杀敌！杀敌！”
　　好！
　　项羽身躯一振，霸王枪一挺：“霸王军！”
　　吼！
　　无敌！
　　下一刻，项羽领着这支虎狼之军，再度朝着匈奴王方面狠狠杀去。
　　战血纷飞，残肢遍地。
　　霸王军冲锋起来，无人能挡。
　　好在这一回，项羽没有一个劲的向前冲去，稍稍顾及了一下自己的霸王军将士。
　　那巨大的霸王枪连突带刺，一个个匈奴骑兵避之不及，被击落马下。
　　匈奴王很快发现到这里的异样，眼见霸王又要杀到，不得不早早就避开。
　　然而这时，他却是震惊的发现，乐乘军并没有是朝外冲去，而是由里向外，也杀他来。
　　“混帐东西！”
　　匈奴王大怒。
　　若不是有项羽牵制，他真狠不得返身先把乐乘军一网打尽。
　　当然，在众将的苦劝之下，匈奴王不得不再次避开。
　　再一次向东北方向退去。
　　却不料，一双眼睛早就盯上了他。
第661章 空灵儿送宝
　　霍去病和他的骠骑军已经来了一阵，却没有急于投入到战斗之中。
　　通过暗中的窥探，大周军并没有败像，双方一直都是处于胶着纠缠的状态。
　　而现在，机会快要来了。
　　霍去病手掌一指，让索木贴看清他指出的方位，“你的乌桓军由这里杀去，直奔匈奴王！可行？”
　　索木贴满不在乎，“本将早就想杀了这只老狗！”
　　好！
　　霍去病示意之下，索木贴已经带着他的乌桓骑兵杀了过去。
　　这八千乌桓骑兵的突然出现，顿时让匈奴阵营更加的混乱。
　　几乎一个瞬间，将东南方向的匈奴阵营打透了一大半。
　　毕竟乌桓骑兵是生力军，又是打了匈奴王一个措手不及。
　　如此一来，本就混乱之极的战场越发的混乱起来。
　　匈奴王更是在众将的簇拥之下，一路拼命向东北方向逃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边同样一阵喊杀声惊天而起，“骠骑军！”
　　吼！
　　骠骑军，杀敌！
　　霍去病的一千三百骠骑军也狠狠的刺入匈奴的军阵之中。
　　这一下，匈奴军彻底的崩溃。
　　军阵战，很快也变成追击战，各路大周军和燕军一起四下追杀了一阵，方才聚到一起。
　　至于李陵所部，干脆放出自己的精骑出去追击，大队人马就此驻守。
　　用步兵去追击骑兵，除非他疯了。
　　不只是李陵部，连吴庭芳所部也没有追击，却在李陵军的外围打扫战场。
　　别的不说，兵器铠甲这些都是战利品，可以回炉再造的。
　　这些回炉货色，姬延是不可能看上眼的。这样打造出来的兵器强度不够。
　　但可以卖给燕国啊！
　　很快，吴庭芳部的收获越来越丰厚，连李陵军借出去的平头车也不够用。
　　好在这样的车辆在匈奴王的营帐里还有不少，总算是能够凑合着。
　　这时，乐乘也和甘泽合兵一起，正要来见过天子。
　　中军车上，姬延高坐如常，一脸的平静。
　　乐乘和甘泽，以及手下几员大将一起过来，更是直接俯伏于地，“我等拜见天子，幸得天子相助，我等不必丧生于匈奴蛮夷之手！”
　　乐乘等将心头极不是滋味。
　　他们是燕国的将领，却不得不拜倒在大周天子的脚下。
　　只是他们倒也清楚，若是姬延再晚来一两日，乐乘军连站起来的力气怕都没有。
　　姬延叹道：“都起来吧！”
　　众将依次起来，却听姬延又道：“你等守护着燕国边土，也是守护着我华夏一族的传承。孤，怎可置之不理？”
　　又看着甘泽道：“先前孤与你的约定，仍是算数的。孤之所以兴兵来北疆，非为燕国一木一草，也不为燕国一兵一卒，实在是听到匈奴百万大军，担心燕国抵挡不住啊！”
　　甘泽等人顿时伏地而泣，“幸得天子英明，若非是天子前来，我燕国只恐不复存在啊！”
　　此时，乐乘等将还不知道情势如何，见到甘泽等将的表现，却是一时怔住。
　　在乐乘看来，虽是天子来救，也是燕王付出了足够的代价才是。
　　殊不知，战国天下，岂会有白来的好处？
　　姬延笑着下车，扶起甘泽道：“将军不必多礼！我军既已经救出五万燕国精锐，总算是不负了华夏传承。只是接下来还要如何，须好生商议才是。”
　　甘泽若有所思的点头。
　　姬延又对乐乘道：“乐乘将军，你军既是缺水乏粮，先令全军驻扎下来，先恢复一二再作商议。”
　　乐乘赶紧谢道：“我等谢过天子好意。”
　　他这心头也有许多的话要去与甘泽好好细问。
　　甘泽对待天子的恭敬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见到乐乘等将离开，姬延也没有返回车上，只在这里走动了几步。
　　就在这时，却听得前军有些骚动。
　　姬延抬眼去看，却是一下子怔住。
　　怎么是他？
　　原来，竟是楚灵子一人一骑，护着一辆马车前来，那马车的驭手位置，更是一名貌美女子。
　　当下，姬延走了过去，“原来是楚灵子兄弟，敢问这位可是空灵儿姑娘？”
　　楚灵子还没有答话，空灵儿咯咯的笑道：“你这人倒是会说话，却不知你家的大王又在何处？且让他快来，只说空灵儿给他送了一份大礼，让他好生谢我才是！”
　　楚灵子这时下得马来，行礼道：“天子休怪，空灵儿并不知道天子在此！”
　　这时，空灵儿一下子僵住。
　　她只听得姬延称呼楚灵子兄弟，便是本能的以为姬延只是大周朝的高官而已，却没有想到会是正正经经的大周朝天子。
　　下一刻，空灵儿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姬延倒是丝毫不以为意。
　　说心底话，他还真有些羡慕楚灵子和空灵儿二人的。
　　这样随意的说话，姬延很难享受得到。
　　只听姬延哈哈大笑道：“既是如此，姬延得要好好谢谢嫂夫人了！”
　　说着，竟是真的弯腰行礼。
　　当然，只是略略一弯腰。
　　但就是这样半开玩笑的行礼，也把空灵儿吓住，赶紧跳下马车，连声道：“不知天子在此，民女空灵儿实是无礼！”
　　一边更是抢先行礼。
　　姬延也道：“你既是楚灵子兄弟的女人，便尊你一声嫂夫子，又算得什么？”
　　空灵儿脸上又是一涨。
　　倒是楚灵子笑道：“天子，你还不知空灵儿给你带来何等礼物吧！”
　　姬延一怔，却猜测不出。
　　“难道里面是一个重要的人？”
　　“总不会你们把匈奴王的夫人掳来吧！”姬延又开玩笑道。
　　楚灵子嘿嘿一笑，“若不是我们及时赶到，她倒是真差点成为匈奴王的夫人。”
　　姬延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
　　他想到一个人。
　　顿时，这里的气氛也慢慢凝固。
　　过了片刻，才有沙沙的脚步声响起。
　　姬延已经到了车厢下。
　　掀开竹帘，果然是那张颠倒众生的绝世容颜。
　　姬延呆了一呆，“你受苦了！”
　　施夷生一直不敢抬头，也只轻轻嗯了一声，几乎要听不到。
　　姬延一时竟不知该要如何说话。
　　倒是空灵儿这时恢复了常态，上前笑道：“若是天子不满意，空灵儿可要带着夷光妹妹离开的！”
　　不可！
　　姬延脱口而出，却是发现不妥。
　　一时间，竟是被空灵儿闹了一个大花脸。
　　空灵儿大概是想不到杀伐果断的大周天子竟是如此的有趣，忍不住更是咯咯乱笑起来。
　　至于车内的施夷光，却也是将小脑袋伏得更低，只是连那脖子处也都着了一层红晕。
第662章 楚灵子邀酒
　　姬延想了想，“一路辛苦了，孤先令人……”
　　姬延一下子又再僵住。
　　这里是沙场，大敌当前，又没有别处可以歇息。
　　施夷光何等的聪慧，当下道：“夷光可以就在车上，不会麻烦天子。”
　　姬延松了一口气，西施就是西施，就是这么懂事，惹人怜爱。
　　当下道：“孤去吩咐人送些茶饮吃食来。”
　　空灵儿笑道：“天子不必担心，夷光妹妹的车里还有两名燕国女子，可让她们服侍就可以。”
　　姬延笑笑，早知道如此，他该把宫女太监也带一些来才好使唤。
　　早知这场恶战，他把周忠以下的众多宫女太监都留在了千重关。
　　“既如此，孤要向两位道谢几杯才好！”
　　楚灵子大笑，“早该如此！”
　　当下与空灵儿、姬延一起到了中军车上。
　　也仅这里通风又能遮阳一些。
　　酒过三巡，姬延问起楚灵子这一趟北疆之行的感受，以及今后的打算。
　　楚灵子的感受并不多，他来到燕国的时候，大战还没有开始。
　　“倒是燕国的风光人情也有可取之处。”
　　姬延哑然失笑。
　　楚灵子的性格便是如此，若不是知道其根底，绝对不会以为他是天下第一剑士，倒像是四方游历的文士才子。
　　楚灵子也不在乎姬延的笑意，又道：“只是到了长城附近，才见到华夏百姓苦于匈奴之祸啊！”
　　姬延肃然。
　　“华夏诸侯虽然互有攻伐，却还算是有所分寸，不会伤及百姓。匈奴蛮夷却几乎是必欲置我族于死地。”
　　这是楚灵子得出来的结论。
　　姬延深以为然。
　　诸侯之战，攻城略地，击杀对方的有生战力而已。虽然也祸及百姓，却不会无辜伤及。
　　将敌国的百姓掠回已方，本身就是一项战果。
　　但在匈奴人看来，华夏族人比之牛羊都不如的。牛羊在草原才是硬通货，纵是匈奴人掠去华夏族人，也是用来充当炮灰或是最低等的奴隶，其地位远远无法与牛羊相比，甚至不能正式列入到聘礼和嫁妆之内。
　　姬延感叹道：“若我华夏族还是一片散沙，只怕不能抵御匈奴蛮夷多久啊！”
　　比如现在，他以大周天子、天下共主的身份发出天子诏，令诸侯王有兵出兵，有粮出粮。
　　当时现场，一个个诸侯国的使臣倒是信誓旦旦，出人的出人，出粮的出粮，好不热闹。
　　然而到了北疆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鲁国不出兵不出粮还可以有的解释，毕竟被霸王军和项燕军连续去打了两场。
　　可近在咫尺的齐国在做什么？
　　孙膑倒是出兵七八万人，可走到黄河边就不走了。
　　这哪里是来协助燕国？分明是等着时机成熟，来个黄雀在后。
　　秦国倒是派了王翦的十万大军前来，却走了一半停下，不知和赵王在密谋着什么玩意。
　　秦国这回派兵，多半也不是看在大周天子的面子上，还是先前欠了赵王的人情。
　　先前秦国与魏国打，差点被打到断粮，是赵国偷偷给秦军送去米粮，这才度过难关。
　　后来秦魏赵三国联手打周朝，也是赵国在给秦国输送米粮。
　　如若不然，秦王会有这样的好心？
　　何况就是到了赵国，秦军也没有主动出击匈奴的意思。
　　甚至姬延怀疑，只怕王翦和孙膑是一样的心思，只等着燕周联军与匈奴斗到两败俱伤，他们再来狠狠咬上一口。
　　听到姬延感叹完这些，楚灵子也是一阵默然。
　　虽然这一回楚王倒是老实一些，还送了一些米粮表示，那也是没有办法，项燕的二十万大军还在攻打吴国，楚国实在一时没有有余的精力。
　　更何况李嗣业和高顺两路大军都在大周朝内坐镇，楚王也不会不知晓。
　　姬延懒得再说这些，只把酒斟上，“来来，你我兄弟再来痛饮一番！”
　　再有天大的事，喝醉了自然散去。
　　楚灵子笑着举盏迎上。
　　饮过这一盏，楚灵子却又道：“楚灵子若非听了天子教诲，来到北疆立功，也见不到这些民族大义的所在。”
　　姬延目光闪动，笑道：“听你如此言来，莫非有甚想法？”
　　楚灵子点点头，“楚灵子以前还是眼光狭隘了，只知楚国之美，不知华夏之壮丽，更不知蛮夷对我华夏族人的狼子野心。若是让匈奴蛮夷得手，则我华夏族人几亡矣！”
　　匈奴人的胃口之大，令得楚灵子心惊。
　　整个黄河以北的所有华夏之地，沦为匈奴蛮夷的草场。
　　而黄河之南，也会由匈奴人的傀儡来代为管理。
　　可想而知，要不了多久，整个华夏族的文化必是荡然无存，这是楚灵子无法忍受的。
　　只听楚灵子又道：“楚灵子既为华夏人，却碌碌无为了数十年，实是心中有愧。如今匈奴人来势汹汹，纵是此次被天子打败，只怕还会复来。楚灵子有这个直觉。”
　　姬延缓缓点头。
　　楚灵子的直觉绝对没有错。
　　别看匈奴连续被挫败，先有骠骑军在流县一举斩杀两万多匈奴士卒，眼下又是一场大胜，却并没有让匈奴军受到太大的损失。
　　一来匈奴族向来是以其它的蛮夷为炮灰，甚至这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华夏族人。如此算来，杀敌三万，中间能有三千正宗匈奴就算是不错。
　　二来也是先前的战斗，主要是把匈奴大军杀散、冲垮，真正的歼敌数不会太大。
　　匈奴的骑兵太灵活了。
　　打不过就逃，华夏族骑兵几乎很难追得上对方。
　　比如现在，霍去病去追击匈奴王，但只要匈奴王逃窜的过程中放出一两队炮灰来抵挡一下，必是完全逃去无虞。
　　这都是可想而知的事。
　　姬延叹道：“是啊！若要真正的击破胡虏，只能斩其根基！”
　　但现在，姬延无法做到。
　　历史上的匈奴败走，是一系列的大工程，最后才导致匈奴族出走欧罗巴。
　　军事上，华夏族也加强对骑兵的重视，以骑制骑，特别是出了卫青、霍去病这样的一个个天才将领，特别是霍去病，专打匈奴族的软肋。
　　一方面是马蹬在汉骑中的大量运用，一方面如李陵那样的强弓硬驽也功不可没。
第663章 楚灵子的要求
　　除了霍去病这样的军事天才，在合纵连横方面，汉朝也下了极大的力气。
　　在与匈奴族正式对决之前，已经极尽可能，去分化匈奴的阵营，以至于匈奴族的诸多附属，都站到了汉朝这一边，或至少是保持着一定的中立。
　　最后甚至在匈奴族的内部，也被汉庭分化，大量的匈奴族倒向汉朝。
　　还有一点是经济，汉朝足足休养了数代人，才以举国之力，练出一队队的精兵，屯好一处处的粮仓，再加上霍去病最喜欢偷袭匈奴的老巢，夺取牛羊，完了再放一把火，令得匈奴蛮夷叫苦不迭。
　　最后一点是时机，日月有盈亏。汉朝实力正是增长之时，而匈奴族却有没落之意。
　　如此种种，汉朝在各个方面上都占到了上风，也经历了数朝，才将匈奴族彻底撵走，可谓过程艰辛无比。
　　虽然姬延也有霍去病，但其余的条件，他一条都没有占到。
　　甚至连华夏族的疆域都没有完成统一，如此条件下纵是霍去病也无法做到彻底打垮匈奴蛮夷。
　　楚灵子这时却道：“不说斩其根基，现在华夏族对匈奴的底细都知之甚少。楚灵子不才，却也情愿为华夏族做些功绩出来。”
　　姬延震惊，“你可是要去匈奴境内？”
　　楚灵子郑重的点点头，“这一路向北，我也见过普通的匈奴士卒，却是太过普通，杀之无味。如匈奴王这样的高价值人物，却又不便于行事。”
　　也就是说，楚灵子想要刺杀匈奴王，绝对不能在大军之中。
　　姬延摇摇头，“这样太威胁！孤不许你去涉险。”
　　楚灵子目光闪动，“就算不去刺杀匈奴王，也可以细查匈奴境内的地形风俗，以为将来大军所用！”
　　姬延有些迟疑了。
　　若楚灵子只是去查看道路，了解诸蛮夷之间的矛盾等等，甚至作为大周朝的使者与一些蛮夷达成中立协议都是可以的。
　　但以楚灵子的战力，姬延还是不想对方轻易涉险。
　　蛮夷族内，怎知对方就没有算计？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楚灵子又笑道：“我这想法，说起来还是向天子的手下学来。”
　　姬延惊讶的看着对方。
　　却听楚灵子叹道：“此次我与灵儿一道混入匈奴营地之中，却不想另有言侯司的两位好男儿也混入其中，甚至还在我俩之前就与施夷光接触到。”
　　哦？
　　姬延大惊。
　　他想不到言侯怎么有这样的动作。
　　当下，楚灵子把先前与王现、李达二人见面的情形都说了一遍，又道：“也正是这两位，让楚灵子想到了许多。”
　　与其在华夏族内整日里混日子，何不去北疆建立功业。
　　王现李达二人并不知晓剑术，身手几近全无，更要以奴仆的身份混迹在匈奴营中，这是何等的牺牲？
　　听到楚灵子说起这些，连姬延都有些肃然。
　　“孤此行回去，必要重赏这二人的家属。”
　　无论王现李达能不能立下大功，这样的精神总是令人佩服的。
　　姬延每回读到历史上这些抵御异族的英雄，都是极为尊崇。
　　倒是空灵儿忍不住插嘴，“大王若要暗里照顾一二是可以的，可若是大肆行赏就不必了。”
　　姬延一怔，旋即想到袁风之事。
　　当下笑道：“还好你提醒，孤受教了。”
　　若真是大张旗鼓，恐被这些匈奴探子知晓，反而坏了大事。
　　姬延又道：“既是孤要照顾他们二人的家人，不知二位可有要求？”
　　空灵儿顿时意动。
　　正想要开口，却被楚灵子抢先道：“天子客气了！楚灵子此番北去，只为华夏族的存亡而已，并无私念！”
　　姬延点点头。
　　缓了一下，又道：“虽是如此，孤也不能负了你二人。孤至少可以答应你们，若楚王秦王犯在孤的手里，只要他们并无十恶不赦之过，必能得保性命以及血脉。”
　　这话若是别人说起，自是天大的笑话。
　　楚王秦王是什么样的存在？那是战国大陆唯二的强诸侯，给个机会就能一统六合。
　　但现在，姬延说出这话却是真实无比。
　　也令得楚灵子和空灵儿动容，“我等先行谢过天子厚德！”
　　酒又过了三巡，楚灵子便要告辞。
　　姬延叹道：“今日一别，不知几时再见？”
　　楚灵子笑道：“虽与天子不在一处，却也同在这天地之间。”
　　姬延一怔，哈哈大笑，“既在天地之间，自有再遇之时。”
　　二人遂去。
　　才出了营，楚灵子便道：“先前我自做了主张，你可介意？”
　　这些想法，也的确是楚灵子才想到不久。
　　空灵儿笑道：“既是一起同行，何须在意这些？”
　　楚灵子大喜。
　　只是空灵儿又道：“只是咱们可不能久在塞外，也要偶尔回来华夏族的地盘。”
　　不说别的，在塞外既寒冷，又无华夏的美食，更是连洗浴换衣也极为不方便。
　　楚灵子哈哈笑道：“这是自然，咱们又不用久在塞外，至少可以去秦赵等国休整一二的。”
　　说到秦国，空灵儿来了精神，“本姑娘请你吃秦地的特色菜肴。”
　　楚灵子点头不已，“在下多谢姑娘美意。”
　　不过空灵儿想起另一事，“刚才你怎么不趁机向天子提出要求？”
　　比如说，若是大周朝和楚国打起来，怎么说也要放过楚国一回吧！
　　楚灵子摇摇头，“我不说，他未必不去做。他若说，未必一定要去做。”
　　空灵儿眨巴了美目，“要不要说得这么麻烦？”
　　楚灵子轻轻一笑，“天子是重情重义之辈，有些话实在无须你我多说。”
　　空灵儿想了想，也道：“也是如此，这大周天子本姑娘还算看得过眼。”
　　转眼，二人走到了施夷光车前。
　　楚灵子自然而然的停下脚步，这是让空灵儿进去道一声别。
　　空灵儿虽然只与施夷光相处了数日而已，倒也确实喜欢上这乖美人儿。
　　果然，听到空灵儿这就要道别，施夷光心头也是一阵难过。
　　不过既是有楚灵子相伴相随，不由得眼神里又是羡慕不已，“有这样知心人儿相伴，姐姐也算是不负此身了。”
　　空灵儿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小姑娘也知道这些？再说你有了天子，还不知道将来多大的福气呢！”
第664章 空灵儿留话
　　施夷光被空灵儿说得面红耳赤，一时羞怯不过，“灵儿姐姐又来取笑夷光呢！”
　　空灵儿这时却似笑非笑道：“你可真不要误会。以天子对你的情意来说，说不得以后天下的安危都只系于你一人身上。”
　　施夷光瞪着美目，完全不能相信。
　　空灵儿叹道：“我知你现在无法相信，只是有些话，姐姐我再不说出来，怕是再没有机会。”
　　以一国之尊，倾尽全力来到北疆，只为施夷光一人，这是何等的壮哉？
　　甚至空灵儿还拿这事取笑过楚灵子，说是他有姬延一半的痴情，这一辈子也就算没有白白跟他一场。
　　“何况天子并非只贪图美色之辈。”
　　施夷光不语。
　　她是带着强烈的目的来到洛邑。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早已远远的离开范蟸的设计。
　　只是空灵儿却也不知道施夷光与范蟸之间的事情，只道：“若你以天下百姓为顾，好好收了天子的心意，方是大善。”
　　施夷光低着头，轻轻道：“只是如此，岂不是白白就要牺牲施夷光一人？”
　　空灵儿噗嗤一声笑了，“你道这世上还能有第二个天子这样的人物？”
　　周家天子如何不好？
　　论名份，周家乃是天下共主，一言九鼎，号令诸侯。
　　论实力，周家不过一岁之功，连破强敌，拓土数千里，一时风头无二。不说别的，眼下就把匈奴王打得落荒而逃。更兼手下名将如云，将士如虎，谁能招惹？
　　论痴情，能做到姬延这样，换作任何一个女子来，只怕心底也早要融化。
　　最后空灵儿更道：“好妹妹，不是姐姐说你。以你的美貌，纵是另外许给他人，怎么可能保住你的清白？”
　　施夷光之美貌，对于任何一个男子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
　　哪怕是秦王楚王得之，也必为之招来惊天大祸。
　　谁能容忍这样的女子在另外的男子身侧？
　　这样的事情，无论在春秋时期还是战国时期都是屡见不鲜。
　　施夷光听过，猛然想到一人。
　　别说范蟸以越国的丞相身份得到她，就是整个越国也不能。
　　若非如此，范蟸何必甘愿冒着得罪越王的风险，硬将她送到洛邑去？
　　越王得之，必是惹来吴国和楚国的恨意。
　　施夷光轻轻一叹，“果然红颜多薄命！”
　　空灵儿也是跟着一叹，摇头道：“却是红颜不得轻许人。”
　　如施夷光这样的女子，也只有盖世英雄，方可以保她一生平安无忧。
　　施夷光想明白了这些，轻轻道：“夷光谢谢姐姐的提醒。”
　　空灵儿笑道：“好了，等到哪日姐姐再去洛邑之时，再与你好好共诉一晚。”
　　施夷光笑着握了空灵儿的手，“夷光还没有谢谢姐姐再次相救呢！”
　　空灵儿却是一脸的神秘道：“你若有心，只教天子少杀些秦人就是。”
　　施夷光还有些扭捏道：“夷光真有这样的能力？”
　　那娇羞模样，让空灵儿忍不住心头大动，轻轻捏了一把道：“若是妹妹没有这样的能力，只怕天下人都不会再有。”
　　想想楚灵子还在外面等候，空灵儿也没有再多言语，又与施夷光道：“妹妹珍重！”
　　施夷光依依不舍道：“姐姐保重！”
　　等到二人离去，施夷光不由得陷入深思。
　　就在乐乘的军中，此时却是众将聚于一堂，听甘泽讲述现在燕国的情形。
　　听完，乐乘等将都是面面相觑。
　　既震惊于匈奴的大手笔，大胃口。
　　也震惊于大周天子竟然不顾自损实力，也要和匈奴血战到底，甚至没有和燕国提出条件。
　　霸王军得去的一些马匹、米粮等物，也是太子丹自已送上门的。
　　张寿苦笑，“想不到我等竟是欠下天子如此大的情分。”
　　这真是十成十的救命之恩。
　　再捱一两日下去，只怕乐乘军要大乱。
　　要么投降，要么争相残杀。
　　甚至很可能两者皆有。
　　只一想到这些，众将都是心头发麻。
　　只有身处在那样的环境之下，他们才真真切切能够想像到那种可能。
　　五万将士，人人都处于爆发的边缘。
　　张寿这里一开头，众将皆是一阵感慨。
　　死里逃生啊！
　　若非有大周天子拼死相救，这五万燕国的精锐之师怕是非降不可。
　　就算是他们出面阻挠也不会有什么用处。
　　就连乐乘也是一阵默然不语。
　　五万燕兵在九峰寨被围，燕王竟然毫无反应。
　　就算国内也被匈奴攻打，燕王如此做法怎不让将士寒心？
　　特别是与周天子一相对比，更是无话可说。
　　“罢了，现在议一下我军下一步当要如何行动吧！”乐乘叹道。
　　他们身为长城守将，失了防线，这罪名要想挽回，要么打败匈奴的百万大军，要么收复长城防线。
　　甘泽当仁不让，把现在匈奴军的情形说了一遍。
　　五万匈奴骑兵沿着长城的关口在一路横扫，另外五万匈奴骑兵近乎与这一路匈奴兵平行，不断攻打着北边的燕国城池。与此同时，另外二十余万匈奴大军正直扑蓟城。
　　此外，攻打长城各处关口的五万匈奴兵和与之平行的五万匈奴兵实际上已经停了下来，重新聚集到长城沿线，意图不明。
　　这些都是大周军探子得来的消息，也都告之了甘泽。
　　乐乘等将点点头。
　　实际上，乐乘的选择并不多。
　　深入匈奴境内，一路追击匈奴王，这一条看起来不错，却根本不可能实现。
　　这是匈奴的地盘。也许可以在这里击败他们，却很难彻底将他们击溃。
　　甚至可以说，到了四方海子，就已经完全不是燕军所熟悉的地头。
　　唯一的可能，就是回过头去，先恢复长城防线，再肃清燕国内的匈奴诸路大军。
　　乐乘将自己的想法说过一遍，又道：“众将可还有建议？”
　　众将默然，眼下看起来也只有如此了。
　　只是张寿站起来道：“大将军，如今我军损失不小，仅只三万余人能够战斗而已，既要守住长城防线，又要肃清关内的匈奴大军，只恐力有不及啊！”
　　张寿如此说法，众将也是纷纷点头。
　　就是这三万多将士，也都人马疲乏，难以为继。
　　余下的一万多人，都是新旧伤兵，还另需要人手照顾。
　　乐乘顿时也为难。
第665章 得胜赏酒
　　倒是甘泽，本要张嘴建议，却又还是放弃。
　　实在是他的身上也有污点，而且地位也低过乐乘。
　　乐乘低头想了一阵，“先回去长城防线。然后休书一封，请燕王多派步卒来长城防线。如若不然，我们也只有全力固守长城防线而已。”
　　其实，就算乐乘军想要回防蓟城，也是困难重重。
　　他的骑兵损失极大，眼下三万多士卒之中，却多是步卒为主。
　　大约全部的骑兵也仅有四五千骑而已，很难说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倒是甘泽忍不住开口，“若是大将军只是缺马，何不向天子借许一些？”
　　乐乘惊讶，“难道天子有多余的马匹？”
　　甘泽叹道：“大周朝的冠军侯，诸位都听说过吧！”
　　张寿道：“可是那位号称三千急袭，一战擒王的冠军侯？”
　　甘泽道：“正是此神将！前几日夜里，骠骑军在冠军侯的带领之下，逆袭流县，不但夺回了此县城，更一举击杀俘虏三万匈奴蛮夷，甚至得匈奴战马两万！”
　　两万匹匈奴战马！
　　三万匈奴蛮夷！
　　只是这两样，就令得众将要亮瞎眼。
　　这样的战绩，燕国并非没有过，大概也有过两三回吧！
　　但至少这数十年间，是再无人相比的。
　　一战就令匈奴损失了三万之众，纵然是匈奴人多，也要伤到一些筋骨的。
　　只是乐乘却听到其中意外，“你说还有俘虏？”
　　一般来说，匈奴蛮夷也是会投降的，只是规模极少而已。
　　甘泽却道：“这一战，前后俘虏了一万七千多的匈奴骑兵，更是收服了其中八千人。”
　　收服匈奴兵！
　　众将皆是脸色大变。
　　“匈奴人皆可轻易收服？莫要中了蛮夷的狡计！”
　　“是啊！这怎么可行？还请天子不要引狼入室才好。”
　　不知不觉间，众将站到了姬延的立场上。
　　甘泽苦笑道：“诸位不必替天子担忧。那冠军侯收服了匈奴首领，次日天子就只带少数随从到了流县，更是亲自见到匈奴首领索木贴。”
　　“当场斩杀索木贴手下有所不服的将领，又逼跪了索木贴。以末将看来，那索木贴是真心臣服。”
　　众将还是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
　　以胡制胡，燕国难道不会想到这样的办法？
　　用过，根本行不通。
　　乐乘看着甘泽，他也好奇最后的结果如何，甘泽的话明显还没有说完。
　　果然，甘泽又道：“诸位若是不相信，未免小看了天子。”
　　当日天子攻找武阳城后，便是只身与他相见，气度非同小可。
　　“更不说索木贴已经跟随冠军侯又立下功劳，又夺了匈奴的两万马匹！”
　　嘶！
　　众将一阵倒吸凉气。
　　又夺了两万马匹。
　　不知道燕国弄一些马匹有多难么？
　　可以说，燕国为了养活长城守军和三个马场，几乎就耗尽了全部的国力。
　　就只是这样，也仅只有不到四万的马匹，而且这一战还消耗了大半的马匹。
　　再看看人家冠军侯，就像是出塞游玩一趟，随手带一些马匹回来而已。
　　这些燕国的将领，哪里知道霍去病天生就是匈奴族的克星？自是一个个惊叹不已。
　　只是张寿又道：“怎么天子又去攻打武阳城？”
　　甘泽苦笑，“何只是攻打武阳城？还差点逼降了末将和一万两千武阳军，更令本将亲自把武阳令韩风的人头奉上！”
　　众将大惊，这大周天子到底意欲何为？
　　还好甘泽马上又解释了一番，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说过，又道：“此事实是那武阳令韩风一人所为，天子本就没有任何对付他的理由。”
　　甘泽的话，自是让众将信服的。
　　无他，现在天子和甘泽既是舍生忘死的救出了乐乘军，怎会作假？
　　乐乘道：“既是如此，我军用过饭食之后，本将亲自去与天子讨些马匹来。”
　　乐乘军虽然失去了大多数的马匹，但骑兵还有至少六七千人尚在。
　　若能凑出一万两千的骑军，瞬时这一军马上恢复两成的战力。
　　就在乐乘这里商议的时候，霍去病、项羽等军也各自归来。
　　项羽那高头大马，自带战神光环，连霍去病这样的人物都要逊色三分。
　　见到这些大周的精锐归来，燕军将士都是啧啧称奇。
　　若非如此神将，也不可能在三四十万匈奴大军的包围之下救出乐乘军来。
　　此刻，姬延也早在辕门处等候他的几支精锐。
　　“末将拜见天子！”
　　霍去病和项羽领着众将下马拜见。
　　姬延哈哈大笑，“众爱卿有劳，且下马缷甲，与孤同饮才好。”
　　众将拜谢，都缷了缷甲头盔。
　　此处也无太多讲究，席地而坐。
　　至于酒水，姬延也大方的赏赐了好酒，令众人尽兴就是。
　　全军之中，也仅只李陵的步队不得饮酒，只管土豆炖肉。
　　这也是为了防备匈奴人反过来偷袭。
　　当然姬延也有言在先，到了夜晚，再还李陵的步队一顿好酒。
　　自此，全军皆是欢喜不过。
　　至于这酒席间，自是先说了这追杀匈奴王之战果。
　　果然，虽然斩杀无数匈奴士卒，却还是被匈奴王逃脱，一则匈奴王也是骑了宝马，二来不断有匈奴精锐实施反冲击。
　　如此阻碍了数次，匈奴王早就已经逃远。
　　那些余下的匈奴骑兵也趁机散去。
　　霍去病和项羽也都看不上这些小喽啰，也就由得他们散去。
　　姬延轻轻点头，“无妨！能够打垮匈奴王，救出乐乘军，此已经是大功一件，当回去叙好功绩才是。”
　　接下来，霍去病说到自己的功劳，令得众人大惊。
　　原来昨晚，霍去病以九千精骑，冲击了匈奴四十万大军的营地，当场击杀敌方主将，杀散了四十万匈奴大军。
　　更留下五百骑兵收拾了匈奴大营的牛羊马匹、金银财物、米粮辎重无数。
　　此时，霍去病已经令朱随带了五百骠骑和两千乌桓骑兵前去协助收取。
　　好！
　　姬延击掌道：“果然是冠军侯替孤立下了大功！”
　　又笑道：“只是你却快活，却将那些匈奴大军都撵来此处，害得孤也要白白担心一回。”
　　霍去病笑道：“既是末将的不是，当罚！”
　　当下取酒饮了一番。
　　酒过数巡，姬延离开了酒席。
　　有他这位天子在此，到底手下众将也是不太能够尽兴的。
第666章 霸王争功
　　敢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也仅有霍去病和项羽二人而已。就是李陵，也对姬延更多的是敬畏。
　　这也是众人性格，并非做作。
　　如霍去病和项羽这样敢作敢为之辈，到底是数百年甚至上千年才能出这么一位。
　　回到中军车上，姬延又想起一事，“周忠！”
　　周忠赶紧上前。
　　姬延道：“去把带来的土豆也给索木贴所部送去一些，还有燕军。”
　　周忠应声而去。
　　姬延这也是不好意思吃独食，土豆炖肉的香味太过诱人。
　　很快，霍去病又令人送来酒肉，知道姬延先前只饮了几盏酒而已。
　　一刻钟之后，张仪、霍去病等人被召来议事。
　　姬延目光转动，却没有看到项羽。
　　“怎么回事？”姬延以为周忠没有通知到霸王。
　　周忠在旁边陪着笑脸道：“大王，霸王自称还没有杀得过瘾，带着霸王军冲着长城防线而去。”
　　姬延脸上一僵。
　　这不是胡闹么？
　　霍去病笑言道：“霸王必是心急，想那匈奴王雄兵百万，若不能连续挫威风，怕也不能将之气焰一下打压下去。”
　　姬延这才脸上缓和了一些。
　　他最怕的，就是项羽和霍去病等人争功太过。
　　既然霍去病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让霸王军先去逐退长城防线上的十万匈奴军，也并必不是好事。
　　当下，姬延提道：“既有霸王去应付长城防线的十万匈奴军，也正好方便我们这里行事。”
　　李陵道：“大王，以末将之见，我军当先退回到长城防线，另择战机才是。”
　　吴庭芳却道：“大王，末将想与霍去病将军一起攻击匈奴王。”
　　姬延当下便是摇头，“老将军，你军乃是步队，如何去攻击匈奴王？”
　　他这也是知道吴庭芳立功心切，和项羽一样的心态。
　　然城军早上也是立了功劳的，出了大力气。
　　但以步军去攻击骑队，本身就极为的勉强，若不是一开始的时候猛冲匈奴军的阵脚，最后的结果多半就是拼血的状态，最多打出一比一的战损。
　　甚至若是没有李陵军的策应，然城军的战绩会很难看。
　　虽然然城军也有手榴弹，但伤不到什么匈奴骑兵，特别是后面阶段里，匈奴军用弓骑对付然城军，完全就是在拼消耗了。
　　论沙场战绩，然城军全军七千人，以伤亡五百人的代价，斩杀匈奴骑兵两千余人，算不上太亮眼。
　　特别是在霸王军的战绩光环之下。
　　这一阵，霸王军仅以百余人的伤亡，斩敌八千！
　　若是和骠骑军相比，那就更不能一提。
　　霍去病可是偷袭了匈奴四十大军的阵营，诛杀匈奴主将，斩首两三万人。
　　这样的战损比，能不让吴庭芳着急上火？
　　李陵也劝道：“吴老将军不必介意，你我皆是步军，能守住本阵就已经是大功一件。”
　　吴庭芳最后也只能坐下。
　　只怪自己手里没有什么骑兵，然城军新练的一千骑兵，当场就被大王派去押送马匹。
　　霍去病站了起来，“大王，若是我军退回长城防线，是先以肃清关内之敌为上，还是防备匈奴王的卷土重来？”
　　李陵也道：“正是如此，大王须早定下方略。”
　　姬延看着李陵道：“军中火器还有多少？”
　　他见李陵如此积极，恐怕火器营的军备不足。
　　果然，李陵解释道：“大圣英明。现在本军之中，手榴弹的数量不过万枚而已，火油几近告罄，仅只能再施放十数息而已，飞龙出水更是只有四十件。”
　　差不多火器营已经失去了战力。
　　吴庭芳也道：“然城军的手榴弹也没有剩下多少。”
　　现在只能等到灵县再度送来军资。
　　姬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却想到一个问题。
　　姬延的大军前来，是用了一日的时间急行，才奔袭了一百多里地。
　　正常的行军速度，一百多里地要花费最少三日。
　　“若以三日的时间来算计，众卿以为，匈奴王可会再来偷袭我军？”
　　一经提出，众将皆是面面相觑。
　　谁能猜测到匈奴王心头如何想法？
　　张仪一旁插嘴道：“大王，冠军侯是昨日夜前偷袭了匈奴大营，结果有十多万匈奴士卒直接到了九峰寨的匈奴王帐下。”
　　“由此可见，匈奴王若要重整军队，最多只要半日的时间。但要召集到各处散开的匈奴军，至少又得一日的功夫。”
　　姬延点点头，“也就是说，若我军正常速度的返回千重关，必会在半路被匈奴王打一次反击。”
　　霍去病惊道：“大王的意思，是再打一次伏击？”
　　姬延目光扫过众人，赞许点头。
　　张仪脸色一变，“大王，可一不可二。大王乃是万乘之躯，岂可用来诱敌？”
　　姬延淡淡一笑，“孤可有命薄的模样？”
　　又道：“孤身为大周天子，何忍见得大周将士奋勇厮杀，而孤只能忍痛等待？”
　　“且此回良机，匈奴王必不会放过。若善加利用，必能好好的震慑这些蛮夷。”
　　张仪听到姬延如此说法，心急不已，却也不好再劝，只用眼光去看霍去病等人。
　　却是惊讶的发现，霍去病脸色意动。
　　李陵和吴庭芳二人，却是不敢作声。
　　至于也被邀请列席的索木贴，别说身份摆在那里，更不会来算计这些，只是找着机会就往嘴里倒上一口老酒，其乐陶陶。
　　张仪暗呼一声糟糕，就见霍去病开口，“大王之意，末将以为可行。”
　　贼行千里，如何能够夜夜防贼？
　　匈奴军也是这样，在塞外想要追赶上匈奴骑兵近乎是不可能的事。
　　可若不能连续的重创匈奴王，对方必是不能死心。
　　“只是大王想要如何伏击？”
　　姬延站起身来，踱步连连。
　　给匈奴王一次伏击，以期彻底解决问题，也是他一时兴起。
　　真到了作决策的时候，不能不把前后设计都想清楚。
　　“孤之意，首先把伤兵连夜送回。”
　　如此一来，虽然又少了一些能战之兵，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好在距离并不远，去一支五百人的队伍，就可以送这些伤员回到铁头关或是千重关。当然，铁头关更近一些。
　　“至于骠骑军得到的牛羊军资，都让他们送到这里来。”
　　吴庭芳惊讶，“大王，如此一来，我军行走的速度岂不是会更慢？”
　　姬延摇摇头，“若非如此，岂不是说我军在等待匈奴王？”
　　吴庭芳了然。
　　带上那些牛羊辎重，就算是想快也快不起来。
　　更给匈奴王留下一大印象，大周的天子也是贪图便宜之辈。
第667章 乐乘借马
　　接下来要议的，就是在哪里设伏，如何设伏。
　　吴庭芳提醒道：“大王，我军若是原路退回，有两处地段可以设伏。”
　　姬延摇头，“这两处都用不上。”
　　吴庭芳惊讶。
　　姬延道：“孤以为，大平坪就最好。”
　　吴庭芳大惊，“大王，那里四下平原，无险可守，更是无处可伏啊！”
　　姬延哈哈大笑，“孤，正要如此！”
　　李陵也眉头皱起，却在看着姬延。
　　倒是张仪想起了什么，迟疑的着道：“大王可以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前番，匈奴王以九峰寨为诱饵，对大周军下套，使出机动设伏的圈套。
　　将四十万伏兵放在自己的身后，只等姬延前来，那四十万伏兵再去分别断了姬延的后路。
　　而现在，姬延就要回给匈奴王。
　　霍去病点头，“此计可行！”
　　张仪也沉吟着道：“匈奴王的军中，似乎有能用兵之人。以臣之见，非如此设计，不能让匈奴王上当来攻。”
　　姬延笑道：“既然众卿再无异议，现在冠军侯可以去人招回朱随等人。”
　　冠军侯点头，“这是自然！”
　　转身就去传令。
　　张仪却道：“大王，燕军该要如何？”
　　姬延考虑了一下，“可令燕军先行一步，动作不必太快，与我军保持一定的距离。”
　　若有可能，让燕军在外围占住有利的位置，或者可以起到奇兵效果。
　　正在商议之时，乐乘已经主动来见。
　　当下就有小校近前来报，“大王，燕军大将乐乘前来求见。”
　　姬延点点头，示意让乐乘入内。
　　李陵道：“既是末将已有差使，这便去准备一二。”
　　众将纷纷告辞，连索木贴也像模像样的行了一礼，跟着众将道了一声，“大王英明！”
　　姬延莞尔一笑，看来这都是小牛的功劳。
　　很快，乐乘进来，“末将拜见天子！”
　　张仪注意到乐乘的用辞，心里一动，脸上更缓和了几分。
　　姬延笑道：“乐将军快请，不必如此见礼。”
　　乐乘一脸的愧色，“乐乘几近成为燕国和华夏族的罪人，皆是天子一力挽救！”
　　姬延摇摇头，“胜败仍是兵家常事，将军不必介怀。”
　　乐乘却还不肯起身，更是讪讪道：“末将听闻天子新收了一些马匹。”
　　张仪顿时脸一黑。
　　这人好不要脸，天子现在救了你，还来讨要大周朝的马匹，这是何等道理？
　　姬延脸上也有些不太自然。
　　这些马匹可都是骠骑军将士辛辛苦苦得回来的战利品，岂有资敌之理？
　　没错，就是资敌。
　　等打完了匈奴蛮夷，周朝和燕国又是敌对之势。
　　姬延叹了一口气，“你要多少？”
　　乐乘老脸一红，也不敢多问，只道：“若是天子能分拔五千马匹，末将至少可以守住长城中线。”
　　稍一顿，又道：“若有可能，末将甚至可以回师去救蓟城等处。”
　　姬延想起另一件事，当下道：“孤可以借你六千战马，只是你这些骑兵须要协助我军做到一件事。”
　　乐乘当下便道：“末将听凭天子差遣！”
　　姬延道：“孤欲以本队的步军为饵，率众向南缓行，引匈奴王来攻击。”
　　乐乘大惊，“天子岂可轻易犯险？”
　　姬延笑道：“孤不是已经在这里么？”
　　乐乘听言，也只暗中苦笑。
　　只是这时，对姬延的胆识也是更高看了一眼。
　　姬延又将自己的设计解说了一遍。
　　带上牛羊等物，大周军回到长城以内，需费时至少四日，路上匈奴王有大把的机会可以突袭过来。
　　但计算过时日以及匈奴王的决心，设伏的主战场会在大平坪这个地方。
　　如此设计，令得乐乘震惊。
　　自古华夏族与匈奴蛮夷对阵，如何扩大战果都是极为头痛之处，唯有引来匈奴军主动攻击。
　　但如姬延这样下重注的，真没有。
　　这是把大周朝的未来当作赌注。
　　谁都知道姬延对于大周朝来说意味着什么。
　　乐乘深深吸了一口气，“天子需要我军如何配合？”
　　姬延仔细道：“我军片刻之后就会开拔向南行走，你军当再等上一个时辰，收拾了伤兵之后，再向长城内退回！”
　　“返程之时，不必刻意与我军靠近，只留意我军动向即可。”
　　乐乘已经听得明白，“等到匈奴军包围大周的步军之时，就是我军出击的时机！”
　　姬延点点头。
　　乐乘也算是一代名将，无须说得太多。
　　当下，乐乘伏地而叩：“末将乐乘，必不敢负天子！”
　　姬延笑道：“无须如此！孤与爱卿，一见倾心而已，自是能够相信得过的。”
　　乐乘眼眶一红，拜过便走。
　　姬延淡淡道：“让李陵给他送六千战马去。”
　　身边，张仪心内折服。
　　很明显，乐乘已经对大周朝有了些意思。
　　“爱卿也去准备一下吧！”
　　姬延说完，朝着施夷光那里而去。
　　正好李陵来找姬延议事，却被张仪挡下，“忠勇侯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且不要去打搅大王。”
　　说话间，张仪更是朝着施夷光那里一指。
　　李陵惊讶，旋即恍然而笑，遂退下。
　　姬延已经到了施夷光的车外，“施姑娘可否方便？”
　　施夷光的声音轻脆传出来，“民女有请大王。”
　　入内，三女更是一起拜下。
　　姬延点点头，“你们先出去吧！”
　　那两名燕女自是低头退出。
　　姬延方才伸手扶起施夷光，见到后者虽然梳妆过一番，到底还是风尘仆仆，脸庞更带着憔悴之意。
　　心头莫名一酸，“你受苦了！”
　　施夷光身躯轻轻一颤，脸庞低垂，轻声道了一声，“大王！”
　　这一声，差点把姬延的小心脏融化掉。
　　扶起了施夷光，道：“孤来找你，只是随便说说话。”
　　施夷光轻轻点头，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把一路上的见闻说了起来。
　　虽然言辞并不见掩饰，也把姬延听得心惊不已，特别是最后只差一步就要送到匈奴王的面前。
　　姬延已经由索木贴那里得知，这位匈奴王可是色中饿魔，到了无女不欢的地步。
　　“这些都是孤的过错，早该派人将你保护起来。”
　　否则，也不会让袁风有机可乘。
　　倒是施夷光奇怪道：“既是那匈奴王如此，为何却饶过了夷光？”
　　这问题，姬延也想不明白，只拉着施夷光的柔荑道：“不管他那些劳什子！就算是五大匈奴王齐至，也别想再从孤的手里把你抢走！”
　　施夷光的手掌本有些不自然，听到这话，顿时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一般，任凭姬延拉着自己的手掌。
第668章 姬丹的怒火
　　蓟城之内，太子府。
　　言侯在蓟城的主事人莫山已经被找来。
　　来的路上，莫山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
　　如若不然，堂堂的燕国太子怎么会直接点名找到区区一个行商？
　　很快，他便被带到此处，目光一扫，当下行礼道：“在下莫山，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丹目光一冷，“言侯莫山，你好大的胆子！”
　　果然！
　　莫山心头一叹，“太子殿下，莫山的确是言侯不假，却是为了方便打探匈奴军情，不知何处得罪了太子殿下？”
　　姬丹还没有发话，身边已经传出一声厉喝：“放肆！”
　　莫山淡淡道：“太子令莫山前来，莫非只会吓唬一二？在下听得大周朝与燕国向来交好，且这回天子亲自来解救燕国，正是太子与我周朝天子交好的良机。”
　　姬丹冷哼一声，“你区区一个言侯，也够这个份量？”
　　莫山顿时挺直了身子道：“太子此言差矣！莫山虽然只是一介言侯，无法左右国家大事。然而我朝天子向来仁德示人，若有人敢犯大周的子民，向来不斉手段。太子耳目天下，当知道霸王军一事、还有郑侯也是如此。”
　　莫山的话，让姬丹脸色更是阴沉。
　　他当然知道这些。
　　现在这位大周天子就是一个不能吃亏的主，若有人对他的手下动歪心思，直接就可能打过来。
　　别的不说，武阳城就是一个最现成的例子。
　　为了一个区区的武阳令，干脆的拿下整个武阳城再说。
　　到现在武阳城的城池都还没有来得及恢复。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被区区一个言侯这么针对，姬丹的面子上当然是放不下来。
　　呛！
　　身后几名护卫一起拔剑出鞘。
　　莫山更是乐了，“这里是太子府，你们这些护卫还怕莫山行刺不成？在下劝告各位，我家天子出手，可是什么都不顾忌的。”
　　众人眼色顿时不自然。
　　别说姬延，就是大周朝的那位霸王，也是这样的德性。
　　不服就干，看你不顺眼也干，根本不作二想。
　　姬丹身后，狄擒再次大怒，“混帐东西！区区言侯，竟是如此不知尊卑？”
　　莫山终于注意到他，淡淡道：“纵是两国交战，也有不斩来使的说法！何况我朝天子与你们燕国到底还是盟友。更不必说，我朝乃是上国，你就是如此对待上国的使臣？”
　　狄擒被莫山拿话一激，更是怒道：“区区言侯，怎敢与使臣相提？”
　　大周朝的使臣当然是不能动的，先前燕王动了姬觉，差一点惹来大祸，怎么敢再来一次？
　　若没有了大周天子来援救蓟城，燕王知道了还不得要发狂？
　　但莫山显然是不能与言侯相提并论的。
　　莫山摇摇头，“在下已经明示身份，若你还认为莫山不能充作使臣，还请好好翻看一遍大周律。”
　　大周律里有一条能够靠得上的条律，但凡大周朝的官员在外公干，一律可算是大周朝的使臣，若有诸侯或是地方图谋不轨，就别怪大周天子发脾气。
　　狄擒不知大周律里有这么一条，却也无法再发飙。
　　眼下的大周天子，是真的很强。
　　别的不说，一刻钟就打下武阳城，这根本是无法想像的战绩。
　　莫山见狄擒不再作声，也懒得理会，只默默的站在那里。
　　绝不主动开口。
　　姬丹没有办法，只好压着怒火笑道：“哈哈哈！姬丹听说言侯司的人，皆是不怕死，忠心耿耿之辈，今日一试，果然如此！”
　　莫山淡淡道：“太子殿下过奖了！”
　　姬丹也不想再扯下去，直接道：“听说言侯司里现在多了两位客人吧！”
　　莫山一时眉头挑起，却道：“言侯虽然人少，也有进进出出的。”
　　姬丹冷哼，“难道还要本太子亲自告诉你，那二女之姓名？”
　　莫山心头暗暗叫苦。
　　本以为将阿青和姬小七藏在他的院内，可令二女免去劳顿之苦，更可避开姬丹的纠缠，却不知姬丹竟然早将他的行踪都掌握在手里。
　　莫山深吸了一口气，“太子殿下，阿青姑娘和姬小七姑娘皆是天子的人，请容在下不能轻易说出。”
　　又拿来姬延出来唬他？
　　姬丹的气恼可想而知。
　　现在他越来越发现，最不想听到的一个名字就是姬延，就是天子。
　　姬丹眼一眯，“难道本太子只想见见两位姑娘也不可行？”
　　莫山坚定道：“不行！”
　　姬丹眼里的杀意，已经近乎实质化。
　　“你以为，你不领路，本太子就不能寻上门去？”
　　“你以为，那两个女子可以被你私藏起来？”
　　“你好好记着，这里是蓟城，我是燕国的太子！”
　　这些话，姬丹几乎是凑到莫山的脸上说出，口水溅了莫山一脸。
　　莫山面无表情，轻轻举袖擦拭了数下，“太子殿下，莫山可以保证，如果你动了阿青和姬小七两位姑娘，只怕燕王也保不住你！”
　　姬丹一怔，继而哈哈大笑。
　　“好好，便让本太子瞧瞧，你有多大的能耐？”
　　也不管莫山是否答应，姬丹冷然道：“带上他，一起去！”
　　几名护卫一拥而上，将莫山按下。
　　莫山大怒，“姬丹，老子丑话说到前头，阿青和姬小七二人，只要少了一根头发，连你们燕国也要荡然无存！”
　　姬丹脚下猛的一顿。
　　却是狠狠道：“掌嘴！”
　　噼哩叭啦，一顿大耳括子扇过去，把莫山的嘴唇都抽翻过来，最后甚至抽烂，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姬丹犹自怒火未消，反身一脚踢到莫山的面上。
　　“记清楚了，这是燕国的土地！”
　　“带上他，本太子要他亲眼看到，那两位美女如何与本太子承欢作乐！”
　　此时，莫山心头怒火升腾，只是嘴里鲜血喷涌，根本说不出话来。
　　一行人很快出了太子府。
　　姬丹既知阿青有些手段，当下也带足了人手。
　　狄擒等人更是早就换好了衣裳，带了剑器。
　　虽是外面大街上早就遍布来蓟城逃难的燕国百姓，但太子出行，道路还是畅通的。
　　言侯所在的院落，乃是在东平道上的一处背街小巷子内。
　　当姬丹到此的时候，另有一队人马早就四下将这里隐隐困住。
　　见到姬丹自轿中出来，一名武将赶紧上前，“末将见过太子殿下！”
　　姬丹轻哼一声，“可有人自里面走脱？”
　　武将赶紧又道：“启禀太子，属下以人头担保。”
　　姬丹二话不说，“带路！”
　　早有军士一脚将那大门踢烂。
第669章 大王会发脾气的
　　院内，数名言侯匆匆出来。
　　此院乃是三进，前面一进用作言侯办事，中间一进乃是言侯作息所用。
　　至于最后一进，却是让给了阿青和姬小七二女。
　　这些，姬丹的手下早就打听明白。
　　一跨入院内，众军士分作两列展开，众护卫更紧簇着姬丹。
　　“太子府办案，有敢阻挡者，格杀无论！”
　　随着姬丹这一声，众军士一声大吼。
　　这一下，那四名言侯有些迟疑。
　　然而这时，正好狄擒拎着莫山进来。
　　“若有不从者，此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莫山大人！
　　四名言侯不由得惊呼，人人带着震骇和悲愤的表情。
　　其中一名言侯更是上前道：“不知太子殿下何故拿下莫山大人，大周朝不是与燕国结盟么？”
　　姬丹冷笑，“那是大周朝与燕国朝堂的事，岂容你等过问？”
　　说罢，那些军士就要朝里冲去。
　　三名言侯咬牙拔刀。
　　当前的言侯更道：“太子殿下，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
　　姬丹冷冷道：“有什么误会？你们虽然是大周朝派来，却并没有名份，何人能够替你们作证？再说你等既然窝藏了与匈奴勾结的人犯，本太子就要问罪到底！”
　　勾结匈奴的人犯？
　　众言侯虽然惊讶，却终于也明白过来。
　　此处哪里来的人犯？无非就是姬丹找个借口，想要将阿青和姬小七掳走。
　　当下，那言侯也拔刀出来，“姬丹！你只管将我们这些言侯兄弟杀掉。若不能踏过我等的尸首，不要想抢走阿青和姬小七两位姑娘！”
　　虽然面对数十名军士，再加上燕国太子姬丹亲自坐镇，这些言侯也无路可退。
　　姬丹的目光一冷，就要发飙。
　　却听对面的言侯更是大笑道：“姬丹，你恐怕还不知道，武阳城的失守，正是那蠢货韩风招惹了阿青姑娘和姬小七姑娘！你若想要与大周朝生死相见，老子就在下面等着看！”
　　这一下，姬丹心头猛的一突。
　　这时他才恍然大悟，怎么韩风平白无故的就去招惹到天子身上。
　　如阿青和姬小七那样的女子，就是他姬丹见了也要想尽办法才是。
　　一时间，他竟不能下令再去攻打。
　　这里火气冲天，谁也想不到，就在后面的门后，阿青和姬小七将这里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姬小七更是一脸惊恐的看着阿青。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完了完了，阿青姐姐要招毒手啰！
　　阿青一阵心乱，再见到姬小七如此表情，不由得狠狠的瞪了一眼。
　　后者方才一缩小脑袋。
　　这事绝对和我没关系。
　　哈哈哈！
　　姬丹的身后，莫山大笑，含糊着大声道：“姬丹，看在大周朝与燕国相交的份上，此事我们可以故作不知。只要阿青姑娘和姬小七两位平安回到大王身边，你我皆好。”
　　莫山并不想刺激姬丹。
　　若惹得姬丹不顾一切的发飙，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只是莫山还是没有摸到姬丹的性情。
　　哪怕只是这样的言词，也让他深为厌恶。
　　只听他冷哼一声，“你恐怕是忘了，这里是燕国！”
　　下一刻，他手掌向下一切。
　　顿时，几道惊呼发出，“你敢！”
　　不只是莫山与那几个言侯，就是阿青也不得不冲出来。
　　姬丹眼前一亮，“原来是阿青姑娘！姬丹身为燕国太子，正在此地清查勾结匈奴蛮夷的奸细，不想竟在这里见到阿青姑娘和姬小七姑娘！”
　　阿青眉头一皱，“你先放了他！”
　　姬丹目光闪动，“看来阿青姑娘必是为这些奸人所骗，误信了谎言！”
　　噗！
　　狄擒手起剑落，将莫山斩杀。
　　“混帐！”
　　几名言侯一起扑杀过去。
　　阿青却是喝道：“先不要动手，且问明白了再说！”
　　只是那几名言侯早杀红了眼，径直朝着姬丹扑杀过去。
　　姬丹冷笑不已。
　　以这几名言侯的身手，如何伤得到他？
　　果然，三人，身中七八支长剑。
　　那些长剑几乎将他们原地钉定。
　　一个个言侯，口吐鲜血，怒目死瞪着姬丹，却将那些刺在身上的长剑死死握住。
　　有些不对！
　　不等狄擒等人反应过来，阿青却已经从三名言侯身边穿过。
　　青色剑芒直射姬丹的脸庞。
　　“护驾！”众将士和那几个护卫一个个满脸皆是骇然。
　　然而已经太迟了。
　　那几名护卫的剑都来不及拔不出，被三名言侯死死握住剑刃。
　　而狄擒因为先前击杀了莫山，并没有及时靠近姬丹。
　　“都让开！”姬丹不得不下令。
　　那柄青剑，正稳稳的架在他的脖子上面。
　　姬小七却是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大恶魔，到底是谁在骗人？先前说是要替本姑娘去救二哥！我二哥的人呢？还说这些言侯大哥是匈奴人的奸细，你才是！你们全家都是！”
　　虽然莫山等人只与姬小七相处了两日，而且为了避嫌，莫山等人从不去后院，哪怕所需的饮食等物，也都是只放在院门口。
　　但姬小七并非全然不知人情之辈。
　　骂完这两句，连眼圈也都红透，大颗的泪花噗噗的落下。
　　倒是阿青冷冷道：“行了小七，和他们这些冷血之辈说什么？大周天子带着大军在前面替他们燕国挡住匈奴大军。他们在做什么？指责大周的言侯勾结匈奴？真是天大的笑话！”
　　阿青这么一说，姬丹的护卫还好，并没有什么反应。
　　那些燕国的将士中，就有些人臊红了脸皮。
　　姬小七却更是叉着腰道：“姬丹你给本姑娘记好。那个混蛋韩风就是因为我阿青姐姐而被天子处死的！还有武阳城也是被他连累。你有这座破城了不起啊！回头也让天子破了你这蓟城！”
　　阿青却懒得和这种人多说，只剑身向前一切，鲜血狂涌，“让他们退开！”
　　姬丹心胆一寒，无法可想，只能喝首：“还不滚开！”
　　阿青冷冷的更正，“是退开，不是滚出去！”
　　阿青的意思，是让这些人进到院中，贴墙站好。
　　姬丹无法，只能又重新喊回众人，令他们贴墙站好。
　　“阿青姑娘，这些都只是误会，只怪姬丹一见姑娘便是倾心，一时脑子被猪油糊住。”
　　姬丹自是还想着自己脱身。
　　阿青还来不及开口，姬小七却是冲过来，更指着狄擒道：“那人杀了莫山大哥，你先令人杀了他！”
　　姬丹还想要解释，却是伤口处又是剧痛传来。
　　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早让他吓得眼泪鼻涕都滚落下来，连身下也湿了一大片。
　　“狄擒，都是你的错！”
　　姬丹大声吼道。
第670章 这又何苦？
　　狄擒的脸色铁青。
　　就算他不自尽，姬丹也不会轻易有事。
　　除非阿青想要和姬丹同归于尽。
　　但很显然，姬丹不会想到这一点。
　　狄擒一脸冷酷的站出来，看了姬丹和阿青一眼，二话不说。
　　横剑。
　　血溅。
　　身仆！
　　姬小七逼死了狄擒，还不满意，目光发着狠的还在找其他几个凶手。
　　顿时，那些出过手的护卫一个个面如土色，恨不得钻到墙那边去。
　　姬丹这时也在苦苦哀求，“阿青姑娘，姬丹已经照你的吩咐去做。请姑娘看着大周朝与燕国的交往份上，且饶过姬丹这一回！”
　　姬小七顿时回过头来，“你这大恶魔，还敢有脸提这事？你好好等着，看大周天子怎么来收拾你！你是不知道阿青姐姐在天子心目中的份量。别说破了一个区区的武阳城，就是再破十座八座，也必要将你拿下！”
　　姬丹苦着脸道：“两位女侠，纵是要请天子来罚处姬丹，也须先放了在下才是。”
　　姬小七冷笑，“放了你？你敢再想得美一些？”
　　阿青一直冷冷的看着。
　　姬丹如此狠毒，却又如此无用，倒是让她略微有些放心下来。
　　何况莫山等人对她的确是恭敬，让姬小七再折腾一下也好。
　　只是阿青想到了另一件事。
　　若是燕王闻讯，调动一些高手前来，只怕有些不妥。
　　“现在上轿，等到我们出了城，自会放你。”
　　姬丹虽然不情愿，却也不敢反驳。
　　至于姬小七，也知道事关人命，也先放过那些人。
　　走出去数步，阿青又喝道：“让他们全部都到院里去站好，一个时辰之后才可以出来！”
　　不管有没有用处，先这样吩咐了再说。
　　姬丹马上吩咐，“还楞着看热闹？都给本太子滚到里面去！”
　　众人仓皇进去。
　　一行三人上了轿子。
　　好在轿子足够宽阔，加上阿青和姬小七份量也轻。
　　为了防止有高手从轿后行刺，阿青令姬丹坐好，与后面保持着一寸的距离，她面对着姬丹，而姬小七背靠着她。
　　还没有走到西城门，果然就有人找来。
　　轿子停下。
　　阿青皱起眉头，“快让轿子走起来！”
　　姬丹不敢不从，颤着嗓子道：“为何不走？都是死人么？”
　　姬小七更是恶狠狠道：“若是再不起轿，每过三息，本姑娘就割他一块皮肉下来！”
　　阿青更干脆，剑尖在姬丹臂上一刺，杀猪般的哀嚎声传出十里地。
　　姬小七大怒，“再乱叫就切了你的舌头！”
　　姬丹吓得眼泪汪汪，终于收声。
　　这里，一道苍老些的声音在轿外传来，“燕国丞相鞠武，见过阿青姑娘！”
　　姬小七冷冷道：“不好意思，我家阿青姐姐没空！”
　　鞠武干笑了两声，“这位一定是姬小七姑娘吧！”
　　姬小七干脆道：“有事说事，没事别挡道！对了，你再啰嗦两句，本姑娘又要开始割这大恶魔的肉！”
　　鞠武吓得连声呼道：“慢来慢来！老夫不过有几句话问问而已。”
　　阿青插嘴道：“快说。”
　　鞠武叹道：“两位，大周朝与我燕国向来交好，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姬小七马上不乐意了，“交好？你们燕国与人交好的方式真是特别。先前武阳城已经有过一回，现在还要再来，到底有完没有完？非要天子踏平你们这蓟城不成？”
　　鞠武只能苦笑道：“误会，这都是误会啊！”
　　姬小七更是冷笑，“真是好笑，怎么这个大恶魔来抓人杀人的时候你不出来，现在倒是从地底下钻出来？有什么误会？有误会你可以去和天子交涉！本姑娘只知道，动了天子的女人就是一个字，死！”
　　鞠武一声长叹，“还请姑娘留些面子，出城之后放了我燕国的太子。”
　　姬小七干笑两声，“看心情咯！”
　　鞠武叹着走开，示意轿夫起轿。
　　眼下之事，已经由不得他能够操作。
　　只有等到姬丹被阿青放还，才能再作打算。
　　打算什么？当然是如何如何的去与天子赔礼，还有这位阿青姑娘。
　　鞠武也是现在才知道阿青和天子之间的关系，乃是那些护卫说出来。甚至连武阳城被破到底为何，也是方才知道的。
　　也只怪他时运不济，好不容易当上了燕国的丞相，两位大爷却是一个比一个不好伺候。
　　燕太子姬丹是这样，燕王也是如此，动不动要降罪于人，先前还差一点和霸王干上，那是燕国能够打得过的对手？
　　鞠武摇头连连，只好老实跟在车轿之后。
　　又是半个时辰之后，方才出了西城门。
　　鞠武也不敢让军士或是护卫再跟着，只孤身一人，骑了一匹老马跟在后面。
　　车轿的前面，也留了几名小卒，一路高喊太子车马驾到，闲人勿近，方才得以穿过重重的人群。
　　出了城，眼见后面也没有跟踪，阿青方才放下心来。
　　又令姬丹一起下轿，喊退那些小卒和轿夫回去。
　　如此这样，再行了一段距离之后，阿青方收了剑器。
　　“滚！”
　　姬小七生气不过，在姬丹的腰间踹了一脚。
　　却不防差一点两人一起跌倒。
　　实在是姬小七自己也是娇弱身躯。
　　还好有阿青及时扶住，才没有更加尴尬。
　　“还是阿青姐姐最好！”
　　姬小七甜甜笑道：“啊呀！这样好的阿青姐姐，可不能被那大坏蛋骗走！”
　　说着，姬小七一把抓住阿青的手臂。
　　“你呀！”
　　阿青瞪了一眼，方才与姬小七前行而去。
　　走了一阵，姬小七方道：“对了阿青姐姐，那现在去找那个大坏蛋？”
　　阿青摇摇头，“先去救出施夷光吧！”
　　姬小七嘟着嘴道：“真是哦！夷光姐姐要是落到匈奴人手里，那可是惨啰！”
　　阿青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甚至生出奇怪的想法，若是自己没有这一身剑术，又会如何？
　　会不会也像施夷光和姬小七这样总是受人宠爱和关切？
　　一瞬间，阿青的眼前竟然出现那人的影子。
　　‘何苦呢？’
　　阿青看了一眼姬小七，一声轻喟。
　　只是她却不知，虽然成功离开了蓟城，却马上又有危机。
　　就在她的前面，一队队的匈奴骑兵正呼喝着，咆哮着。
　　又一座燕国城池被他们打下，无数的华夏人，连同他们的财物都被匈奴人洗劫一空。
　　他们杀戮，他们快活，他们饮酒，他们放纵。
　　华夏族的土地，再一次供给他们充足的养料。
　　而这些匈奴人接下来的目标，就是蓟城。
第671章 施夷光的身边
　　乐乘回到自己军中，当下问道：“我军的伤员可都转移？”
　　帐前小校道：“回禀大将军，此事皆由张寿将军处置，现在大半的伤员已经转移回来。”
　　正好这时甘泽进来议事，随口道：“大将军可是即刻就要拔营？”
　　以甘泽的想法，乐乘虽然号称还有五万精锐，实际上饥渴了数日，伤兵甚多，以至战力极为不足，当要及时回到长城防线以内休整数日方才是可行。
　　为今之计，当然是借着这个时间窗口，赶紧将人马都带回去。
　　哪知乐乘一摆手，“你去与张寿说，让他把山上的米粮辎重也收拾回来。”
　　甘泽大惊，“大将军不可！我军疲惫之极，且山上米粮太多，一时无法尽数搬运。”
　　乐乘淡淡道：“如此多的米粮辎重，岂可留给匈奴王？”
　　甘泽赶紧又劝道：“大将军，这些米粮辎重，一把火烧掉就是。”
　　只要大军平安归去，这些辎重损失也是无法之事。
　　乐乘却道：“此事本将已有决议，你速去知会张寿。”
　　是！
　　那小校应了一声，赶紧前去。
　　甘泽还要再劝，乐乘却道：“此事就此定下，一个时辰之后，且来我帐中议事。”
　　此时的姬延军中，诸事准备妥当。
　　李陵见姬延还没有离开施夷光那里的意思，当下有些着急，想要过去请示。
　　却不料又被张仪见到，“李陵将军，可是大军已经妥当？”
　　李陵见是张仪，笑道：“原来是张仪大人。大军已经可以返程，全军的伤兵已经先一步送走。如今路上只慢慢等朱随等将归来就可以。”
　　小河底一战，所得牛羊米粮无数，数量到了李陵都无法想像的地步，只知道朱随后面又回来找霍去病讨要过人手帮忙，可见那必是惊人的战果。
　　张仪点点头，“既是如此，李陵将军只管令全军开拔就是，这点责任张仪还是能够担当的。”
　　李陵应下。
　　回军一事本就是先前的定议，他来请示一下也是表示军权在君。
　　很快，连同施夷光的车马，也一起汇入到返程的大军之中。
　　姬延一怔，笑道：“看来是大军要回程了！”
　　施夷光轻轻点头，想要伸回自己的手掌，却还是被姬延紧紧握着。
　　她这里多用一分力气，姬延也加上一分力气。
　　这让施夷光又羞又怯，不知道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姬延叹道：“夷光姑娘，你放心，孤只带你回到洛邑。孤也不会逼你做出什么事情。只有一件事要说清楚，孤的心里，确是有你的。”
　　施夷光羞得埋下头去。
　　姬延又道：“越王既是送你而来，想必你的心里是并不情愿的。这世上，无数的百姓在称赞大周朝，也有无数的贵族豪强在暗中忌惮，在暗中算计。孤无意多加辩解，只想说，这世上谁能守护华夏族人，孤就与他是朋友。”
　　施夷光不由得脱口而出，“那越王呢？”
　　姬延淡淡一笑，看着施夷光的小脸，“若越王能够治理好自己的国家，能够与华夏族一致对外。孤自然容得越国的存在。”
　　施夷光松了一口气。
　　若真是这样，她来洛邑的目的也就算是达到。
　　“大王！”
　　施夷光握住姬延的手掌，目光脉脉，带着无限的羞怯。
　　天子既是答应了她，当然也就轮到她来付出。
　　姬延却是摇摇头，轻轻凑到施夷光的耳畔，“孤想要你，却更想要你的心。孤，愿意等你。”
　　施夷光的脸庞一下子红到脖子根。
　　只是，她能够忘了那人么？
　　施夷光的心头挣扎。
　　为了她，姬延不惜费兵数万，更跋涉数千里而来，这份情，岂是能够轻易淡去？
　　然而那人的影子，偏偏又还在她的心里。
　　纵是君无意，妾何能无情？
　　姬延知道施夷光在纠结什么，他可以等。
　　施夷光能够这样，也正说明她是一个好女孩，值得他多付出一些等待。
　　姬延起身，“你们进来吧！”
　　外面两名燕女一起入内。
　　姬延目光打量一番，忽道：“你二人是何身份？”
　　左边高个略高些的燕女道：“大王在上，民女无名无姓，只是流县之人。”
　　另一名燕女也道：“民女姓范，行三。”
　　战国时期，女子无名无姓也是有不少的。
　　像范三这样极简单的姓名也是常见。
　　毕竟这时的女子都只是一件附庸。
　　姬延轻轻点头，“你二人可情愿服侍夷光姑娘？”
　　二女当下点头答应。
　　原来这二女皆是被匈奴人杀光了家人，形影孤单，若能够追随施夷光身边，说不定将来还能够有些富贵。
　　这些心思，也是二女早就商议过。
　　姬延点点头，“既是你二人有了此意，孤就赏你们一些见面礼，也算是先给些犒劳。”
　　二女赶紧拜谢。
　　姬延令外面的周忠拿了些银两，二人各赏了十两。
　　二女自是欢天喜地不过，又拜谢过了姬延。
　　姬延手掌一挥，不以为意道：“区区一些小赏赐而已。”
　　又正色道：“今日夜里，我大周军的冠军侯要带着所有的骠骑离开，此行必要抓到匈奴王方才算是成功。”
　　“只是如此一来，路上的奔波之苦可想而知，须你二人好好照应夷光小姐。”
　　二女赶紧信誓旦旦道：“大王放心，民女二人必要尽心尽力，替大王照顾好小姐。”
　　施夷光怯怯道：“大王不必如此用心，夷光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姬延回过身来，轻轻在那张绝美脸庞上抚了一把，“小傻瓜，外面都是粗俗将士，岂可由你事事亲为？再说孤富有四海，纵是用尽天下民力，如何不能令你称心？”
　　施夷光不敢再拒绝，生怕姬延又说出什么肉麻的话来。
　　姬延越看着施夷光这小模样，越是心头火起。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多看了一眼，方才依依不舍的下得车去。
　　回到自己的王辇之上，马上道：“令穆武过来。”
　　周忠应了一声，找来穆武。
　　穆武翻身落马，跟着王辇的步调，“末将穆武，拜见大王！”
　　姬延轻轻嗯了一声，“上来说话。”
　　穆武入内，又要再拜，却被姬延挥手制止，“不必再见礼。孤有一事让你去做。”
　　穆武肃然。
　　姬延道：“施夷光姑娘的身边，有一名匈奴人的细作。”
　　穆武马上想到，“可是那二女之一？”
第672章 军中有匈奴奸细
　　姬延点头，“正是那名叫范三的女子，个头矮些的。不过你最好派人将二女都监视起来。”
　　穆武却是想到，“大王，若是如此，岂不是施夷光姑娘会有危险？”
　　这个问题，姬延也想过，“她应该不敢！”
　　事出仓促，就算想要下毒等等手段，范三也来不及。
　　好端端的在匈奴营中，怎么会用上毒药迷药？
　　唯一的坏处，就是她会设法将大周军的情报带回去。
　　穆武点头，又道：“既是如此，她若要离营，末将可要击杀？”
　　姬延摆摆手，“记住，你的人只管盯住她的去向就可以。万万不可打草惊蛇。”
　　想了想，以防万一道：“除非她对施夷光下手，否则你的人一定要忍住，只看清她的去向就好。”
　　穆武记下，乃退。
　　姬延嘴角浮现冷笑。
　　该死的匈奴人，竟然在他身边埋下一枚钉子，却不知道他有老眼昏花的技能。
　　无论是对二女的恩赐还是故意说出霍去病要离开的消息，都只是他的设计而已。
　　“想骗过本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在乐乘的军中，众将已经聚来。
　　张寿当先道：“报大将军，九峰寨上的伤兵已经全部转移，连同那里匈奴军留下的牛羊米粮也都搬来军中。”
　　乐乘轻轻点头。
　　甘泽也道：“大将军，如今大周军送来的马匹，也都交到骑军营中。”
　　好！
　　乐乘开始说及正事，将先前姬延的计划说了一遍。
　　顿时，众将又是兴奋，又是疑惑。
　　能够有机会引得匈奴王上勾，这当然是一大利好。
　　要知道匈奴王手下兵多将广，想要吸引到对方的注意，又能设下相应的圈套实在是太难以做到。
　　现在天子以自身为饵，以李陵和然城军的步队作饵，这块肥肉不相信匈奴王会轻易放弃。
　　何况匈奴王早间才在大周天子手里吃过大亏，于情于理，也要把这场子找回来。
　　疑惑的却是，乐乘军已经疲惫不堪，能冲杀出来，算是鼓出了最后一口气。
　　说老实话，早上的战场上若不是骠骑军和乌桓军的突然出现，并狠狠打击了匈奴王的侧翼，这一战最后谁胜谁负还不好说。
　　燕军众将把这些顾忌说了出来。
　　乐乘点头道：“我军确是疲惫不堪！但如此袖手旁观，眼看着大周军替咱们挡刀挡枪，实在过意不去。何况现在我军重新有一万多的骑军，也能做些事情出来。”
　　甘泽也站出来道：“大将军说的不错，若是长城军不能再战，我们武阳军还能够再战一场。”
　　乐乘摇摇头，“早上一战，你们武阳军也损失了近千人，余部不过四千人而已。武阳军与其余诸军且在张寿帐下行军，准备明日的围猎。”
　　众将大惊，张寿更道：“大将军这是为何？”
　　乐乘道：“如今霸王军前去攻击长城防线的匈奴军，无论打到哪一步，我军也要去凑上这场热闹，不能让天下人看不起咱们燕军，看不起咱们长城军团！”
　　提升到这个地步，众将自是一起抱拳，“我等任凭大将军差遣！”
　　当下，乐乘将虎符交与张寿，自带了全军的骑兵往南而去。
　　至于张寿率领下的燕军诸路，同样向南缓行。
　　也就在这个时候，项羽已经在长城之外见到那一路十万匈奴大军。
　　这十万匈奴大军，的确是匈奴王的一枚重要棋子，用以在匈奴王击溃大周军后，在长城外线截杀大周的残军。
　　然而没有等到大周残军，却得来了匈奴王兵败的消息。
　　顿时，这路匈奴大军的营帐之中起了争执。
　　也是匈奴王的大意，这十万匈奴大军本是两路人马，各不相属，一路沿着长城沿线攻打城池，一路沿着长城沿线攻击燕国的长城守军。
　　即便是后来密令二将抄袭大周军的后路，也没有明令何人为主。
　　如此之下，这两路匈奴军的主将到了现在，还在争执不下。
　　不只是主将在争执，连带手下的将领也各有不同的意见。
　　因为这些匈奴军中，大部分并非是匈奴本族，主要是匈奴部落里的分支偏军，又或是其他族群的兵马。
　　如此这样，自是人心不齐，各有心思。
　　匈奴本族的大军，一部分就在匈奴王的手里，还有一路却是已经去攻打蓟城。
　　耗血的事情当然是杂牌去做，打蓟城这样的肥缺自是由匈奴本族得到。
　　甚至霸王军到了这里，这十万兵马不但原地未动，连下一步的行动还在争执之中。
　　项羽虽然不知这其中内情，但以他的眼光看来，匈奴阵营稀松，只有几处重兵屯集。
　　远远沿着外围走了一遍，很快便是找到一处合适的突破口。
　　那边是一小片树林，一些匈奴兵正在那里躲避头顶上的骄阳。
　　项羽的目标并非是那些树林的匈奴兵，而是更旁边的一个小山丘。
　　孤单的山丘之上，树木全无，一片荒芜，借着这处小山丘，霸王军很容易把速度冲起来。
　　很快，霸王军绕道过去，悄悄上了小山丘。
　　片刻之后，随着一声“霸王”的吼声，三千多名霸王军如狼似虎的冲杀下去。
　　顿时，整个匈奴阵营大乱。
　　各处的匈奴士卒纷纷出帐上马，或是就近翻身上去。
　　只是霸王军的气势和速度都已经起来，一路冲杀而过。
　　一颗颗匈奴蛮子的头颅冲天而起，不甘的最后看了这个世间最后一眼。
　　霸王枪更是所向披靡，无人可挡。
　　横扫直突，来去纵横。
　　单只是项羽一人，一时间不知道杀落了多少匈奴将士。
　　等到匈奴军组织起反扑的时候，又被项羽一连斩杀两员将领，这一下，匈奴军中开始有整队的骑兵在远远的避开项羽锋芒。
　　等到项羽杀到大帐之前，整个匈奴军已经彻底崩溃。
　　连主将也被霸王军斩落一人，还能不崩掉？
　　十万匈奴军，除了留下一地的人头，都只各去逃命不已。
　　晋亨策马跟上项羽身边，“霸王，末将见到匈奴的主将似乎向东北方向逃去。”
　　陈昱等将也跟了上来，却道：“霸王，我军若要去追击，只怕路途遥远，恐中了匈奴王的埋伏。”
　　若深入匈奴境内，地利这一点自然是没有的。
　　不只如此，产生的伤兵也是一大问题，就是现在，霸王军中又有了一些伤兵需要处置。
　　项羽思忖了一阵，“这么回去，岂不令人耻笑？”
　　傻子都知道，霸王军擅自脱离姬延的大周军，必是想要出来立下大功，以免被骠骑军压过一头。
　　以项羽的心高气傲，怎么可能居于人下？
第673章 右大都尉
　　陈昱笑道：“霸王，我军这一战，又杀散了匈奴十万大军，更解了长城防线的危机，还斩了几个敌酋，如何不是大功劳？”
　　众将皆以为然。
　　何况全军从早晨杀到现在，连战了两场不说，还奔波不止。
　　只听项羽却是重重哼了一声，“区区功劳，何足挂齿？”
　　陈昱等将面面相觑，莫非是要一举打下匈奴王的老巢才叫功劳？
　　不过想想面前的是霸王项羽，似乎这说法也能算是合理。
　　陈昱默想了一阵，又道：“霸王，非是末将斗胆，实是匈奴军来去无影无踪，除非咱们能无声无息的跟上一队匈奴骑兵，否则偌大一个匈奴，如何能够找到匈奴王的下落？何况匈奴人逐草为居，并不依赖城池。”
　　项羽不语。
　　陈昱又道：“若是霸王必要斩下匈奴王的头颅，要么选一合适的地方埋伏起来，要么用诱敌之计。”
　　其实，陈昱这两条计策是合二为一的。
　　先设伏，再诱敌。
　　项羽一时意动，“只是塞外苍茫，哪里又合适我军埋伏？”
　　下一刻，项羽目光转动，与陈昱双目对到一处。
　　“九峰寨！”
　　九峰寨，乃是早间的战场，匈奴人至少扔下了一两万尸首。
　　以匈奴和其他蛮夷的风俗，尸首要尽量带回去。就算带不回尸首，也要割下一物作为凭证，比如一只耳朵或是一根手指。
　　以此为据，回到族中就可以继承死者的妻妾子女，以及牛羊草场。
　　对于这些蛮夷来说，这可是巨大的财产。
　　对于死者来说，也算是有一部分身体能够回到故土，属于双赢。
　　晋亨却道：“只怕匈奴王未必会亲自前往。”
　　陈昱笑道：“就算匈奴王不去，咱们也可以再打一回大胜仗。若不想在九峰寨设伏，就只有赶去蓟城，那里还有二十万匈奴大军。”
　　项羽自然不会去蓟城。
　　就算保下了蓟城，于他有何好处？
　　他眼里的大鱼只有一条，匈奴王。
　　想要压过霍去病一头，也只有匈奴王的头颅而已。
　　“既如此，我军去九峰寨中埋伏。”
　　即使九峰寨并不能等到匈奴王，以那里为根基也能够有所作为，只要匈奴王意图再攻击燕国，同时把注意力放在西线，九峰寨对于大周军都会至关重要。
　　晋亨又道：“大将军，若去九峰寨，只怕那里的米粮已经被搬空。”
　　这些倒是容易，眼下匈奴帐中就有些牛羊米粮，一并拉走就是。
　　至于霸王军新受伤的数十名伤员，也分拔出十多骑来，领着他们去向铁头关就是。
　　很快，霸王军与大周军反向而行。
　　此时进入关内的匈奴大军，已经从北边进抵蓟城之下。
　　抬眼看去，那高大的蓟城之下，遍地尽是燕国的百姓，黑压压的，连绵不绵。
　　其中一名匈奴将更是走到另一名大将面前，“尊贵的大都尉，我军已经到达燕国都城，只是要如何处置这些卑微的燕人？”
　　若不能杀尽这些燕人，如何冲到蓟城之下？
　　说到这些燕人，大都尉身边诸将皆是露出兴奋的眼神。
　　虽然这些燕人并没有带来太多的米粮和牛羊家畜，但银票是一定有些的。
　　对于金银的价值，匈奴人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至于这位大都尉，乃是匈奴部的右都尉，论起身份地位，也仅只在五位匈奴王之下。
　　因为匈奴族的左右两位大都尉，是直接掌领着匈奴族的亲卫，单只这位右都尉手下，就足有十五万匈奴本族的精锐，再加上五万仆从部落的兵马。
　　实际上，若是霸王真要回头打下这一路匈奴大军，军功不比打下那位匈奴王差多少。
　　右大都尉手里的兵几乎都是匈奴族的精锐不说，甚至有时可以不理会匈奴王的军令。
　　当然，这里所说的军令并非是真正的匈奴王，而是先前在姬延手里逃过一劫的左贤王。
　　这也说明，华夏族对于匈奴族的内部实在是知之甚少，连高价值的目标往往都并不知道。
　　比如先前霸王军打胜了那一场，虽然斩杀了两位万骑长，却放过了一位左骨都侯。
　　现在，这位右大都尉看着遍地的燕人，却是缓缓摇头，只冷冷道：“先把蓟城这里包围起来。给他们一些兵器，不足部分，让他们自已想办法。”
　　那员将领得令，马上就去执行。
　　身边，众匈奴将也不以为意。
　　这些燕人的财物跑不掉的。
　　之所以如此吩咐，也是匈奴人的老办法，驱使华夏人顶在前面攻城。
　　就是堆人头，也要高过蓟城。
　　很快，这里的匈奴骑兵行动起来，四下把网张开，把燕人都包括进来。
　　与此同时，另一路匈奴骑兵也抵达此处，马上也对蓟城的周边进行包围。
　　这一下，有人麻烦了。
　　姬小七和阿青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却硬是没有走出这里。
　　她们若是离开蓟城之后，一路向西而行，是可以避开的。
　　但鬼使神差的，阿青竟是选择向北而去，这样可以早些出塞。
　　只是如此一来，到了这时已经发现匈奴人的精骑。
　　“怎么办？阿青姐姐。这鬼地方偏偏又找不到马匹。”
　　也不是完全没有马匹，不少逃到蓟城附近的燕人是有马匹的。
　　但阿青是那种去强抢豪夺之辈？
　　几次讲价无果，最后只能放弃。
　　而到了现在，阿青看着对面隐隐的匈奴骑兵大队，也一脸的无可奈何。
　　更糟糕的是，她们还被匈奴骑兵撵过来的燕国百姓挟裹到了一起。
　　就算是阿青暴起出手，也难以冲出如此数量的人潮。
　　姬小七见阿青一脸的严肃，反而再没有多话。
　　连阿青都想不出办法，她能如何？
　　再要多话也只会让阿青心绪更乱。
　　一个半时辰以后，近三十万燕国的百姓被匈奴骑兵压缩到蓟城之下，仅只有极少数燕国百姓见机得快，逃出生天。
　　这时，就有一个个匈奴骑兵冲入人群，操着熟练的燕话向众人喊话。
　　所喊话的内容也无非是告诉这些燕人，他们的退路已断，想要活命的，就替匈奴王打下蓟城，那时才有一条生路。
　　与此同时，更是不无诱惑的许下一些承诺，比如先冲上城头的有赏等等。
第674章 攻打蓟城
　　姬小七冷眼看着那些人，不无恶心道：“这些也是华夏族人，怎么就甘心做了匈奴的走狗？”
　　阿青轻轻摇头，“人各自有志。到了这时，哪里还能把他们当作华夏族人？”
　　姬小七赞同道：“说的也是，听说这些匈奴的走狗咬起人来更加得劲！”
　　二女的声量并不大，更因为这里嘈杂，也没有让匈奴人发现。
　　总之，那些匈奴人在击杀了一些燕人之后，这里开始安静下来。
　　一大堆的破铜烂铁被送到人群之中。
　　成年男子皆有一把兵器可领，妇孺老少则需要自己想办法。
　　说大白话，就是赤手空拳。
　　都是逃难而来，手里怎会有兵刃？
　　何况铁器的价值极高，菜刀什么的根本还没有在诸侯国内流通起来。
　　那为首的匈奴骑士冷冷道：“都给匈奴王准备好了。一刻钟之后开始攻击蓟城！”
　　说完这些话，那些匈奴骑士也不离开，就在这里监视燕人。
　　一队队的匈奴骑士混在百姓之中，令得那些燕人纵是有心奋起反抗，也不能有什么好结果。
　　毕竟那些匈奴人的走狗皆是一身装备。
　　事情到了这一步，阿青也只能摇头而已。
　　她区区一人之力，如何与数十万匈奴大军对抗？
　　只怕还没有杀到几个匈奴蛮夷，就被弓箭射成一只刺猬。
　　“小七怕么？”
　　姬小七一脸的幽怨，“阿青姐姐，我说不怕你相不相信？”
　　到底还只是一个大些的孩子，又是生在帝王之家，如何不怕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是怕又能够如何？
　　姬小七更道：“阿青姐姐，是小七连累了你！”
　　阿青摇摇头，叹道：“还说这些做什么？这也是你我的缘分。”
　　姬小七苦着脸道：“阿青姐姐，这缘分好惨啊！”
　　阿青噗嗤一笑，轻轻刮了一下姬小七的鼻尖，笑道：“这么一说，还真是有一点的。”
　　从一开始与姬小七相遇，两人好像就不怎么好过。
　　那时，阿青还在被凤舞堂的人追杀当中。好不容易历尽辛苦坚持度过危机，又遇上陈地生变。
　　等到陈地平定，又遇上施夷光被匈奴人掳走，简直就没有停歇下来。
　　而且在燕国境内更是连连遭遇大险情，比如说现在。
　　想到这里，阿青鼻尖又是一酸。
　　不知道这一生为何活得如此的辛苦。
　　她也好想有一个肩头可以依靠。
　　姬小七不知阿青心头感绪万千，还在自己发挥着奇思怪想。
　　“阿青姐姐，你说咱们装死怎么样？”
　　阿青收了心思，更白了姬小七一眼，“你不想被无数人践踏过去，最好就不要有这样的想法。”
　　这样的人群密集，还能躺平？
　　别说身后无数的燕国百姓会被撵着过来攻城，等到后面匈奴人发起攻击的时候，那可是千军万马奔腾而过。
　　别说一个大好的活人，就是一具铁人怕也要被践踏成粉尘。
　　姬小七没死心。
　　“那阿青姐姐，你说咱们冲到城下的时候，里面的燕兵会不会给咱们开门？”
　　照姬小七所想，这些都是应该的啊！
　　都是燕国的百姓，凭什么不让他们入城？
　　而且这些人一旦进城之后，岂不是可以作为燕国方面的兵源？
　　阿青苦笑，“哪有这样的好事？若是燕王还把这些华夏人当作自己的子民，何至于将他们挡在城门之外？”
　　早开城门，蓟城之下哪里来的三十万燕国难民。
　　姬小七小嘴一撅，“这个燕王就是一个大恶魔，简直太坏了，连自己的百姓也不顾忌吗？”
　　阿青道：“应该是城里在防备有匈奴的细作混入都城内。还有一种可能，城内的米粮不够。”
　　这两条很容易想到。
　　事实也正是如此。
　　姬小七以为，这些百姓可以入城，充当守城的士卒。
　　却是不知，这些难民之中能充任士卒的并没有几个。
　　身体素质能够当兵的，早被燕王从各处搜罗一空，不然如今燕王哪里又能够凑出二十万的大军？
　　而且这二十万大军几乎是一夜之间凑出来的，而整个燕国在长城以内的军队已经达到四十五万之巨。
　　虽然战力堪忧，好歹在数量上并不差多少。
　　至于这些没有什么战力的普通燕国百姓，燕王只能打算装作看不到。
　　当兵要吃粮，难民也要吃粮，燕国的米粮却已经不够了。
　　按燕国原来的计划，即便今年受到了蝗灾，也是有粮的，再加秋季的收成，是完全能够对付到明年的。
　　但现在因为长城防线的失守，前线的各处粮仓也沦为匈奴人的口粮，而匈奴的铁蹄践踏之下，恐怕秋粮也无法能够指望得上。
　　阿青轻轻一叹，“现在燕王能想的，大约只有保下自己的性命才是。”
　　姬小七哼道：“所以说他就是一个大恶魔。”
　　接着更道：“以前我以为只有姬延那个家伙最坏了，想不到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坏更可恶的坏人。”
　　不等阿青反应，姬小七又道：“不对，还有那个韩风也是大恶魔，那个姬丹也是如此。”
　　姬小七最后更是总结道：“果然天下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阿青默然。
　　她在想着怎样破局。
　　只是无论怎么设想，看起来这一回都是死局。
　　进是死，退也是死。
　　没有等到阿青想出办法，匈奴人的第一波攻击已经开始。
　　无数匈奴骑兵挥舞着皮鞭，驱使着燕国百姓朝着城下涌去。
　　很快，人群距离城池只有百步。
　　城头之上，无数燕兵一起大喝，“擅自向前者，杀！”
　　齐声之下，整个天空都似颤动。
　　数万燕兵一起大喝，声势惊人。
　　前面的燕国百姓不得不停下脚步。
　　对于那高大的城池，城池里的王宫，王宫里的大王。
　　这些燕国百姓是心怀畏惧的。
　　然而在人群之中的匈奴骑兵，和人群之后的匈奴骑兵开始拼命甩动手里的皮鞭。
　　“混帐东西，想要害死你们的亲人么？你们不去攻城，所有的人都要死在这里！”
　　“只要你们攻城，可免一死！”
　　“混帐东西，看着本将作甚？快给本将冲上去！”
　　一道道响声皮鞭之下，是燕国百姓的悲惨哀声。
　　队伍再次被逼向前压去。
　　没有办法，纵是前面的人想要回头，也被后面涌上的人群压着向前冲。
　　有少数不想攻城的燕国的百姓，瞬时被推倒在地，被人群快速践踏，反复践踏。
　　燕国百姓之中，很快传出一道道的悲声。
　　“左右不过一死，大伙一起冲啊！”
　　“拿下蓟城，乞条活路！”
　　很快，更多的人开始发出低沉的呼声，带着悲愤和无可奈何的表情茫然向前。
第675章 蓟城下的绝望
　　姬小七听到这些声音，不免嘀咕道：“这些燕人疯了么？竟然真要攻打自己的蓟城？”
　　在姬小七想来，大不了都不动身，难道匈奴人还把他们都杀了不成？
　　阿青轻轻一叹，“一开始的话语，必是匈奴的奸细所为。”
　　姬小七和阿青一边跟着人群向前缓缓移动，一边悄声说着话。
　　姬小七嘴一撇，“那后面的话呢？”
　　阿青没有回答。
　　这答案不问自明。
　　很快，人群发出悲恸的歌声。
　　“归去来兮！故国终不见。身不返兮，燕王举盏欢。子不在兮，以身献国。女不在兮，泪双行！”
　　歌声一遍又一遍的吟唱。
　　歌声低沉，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加入，终于汇出一道可怕的洪流。
　　他们是燕国的百姓，是燕王的子民。
　　他们献出了自己的儿子，充作大王的士卒。
　　他们献出了自己的女儿，充作养活全家的寥寥米粮。
　　但现在，他们还得献出自己的身躯，献出自己的最后的家小。
　　阿青轻轻一拉姬小七的衣袖，“你看他们的脸色！”
　　姬小七左右一看，先是有些茫然，旋即脸色却是大变，“阿青姐姐，他们难道都着了魔？”
　　阿青轻轻一捏姬小七的手掌，示意她小声。
　　那一个个的燕国百姓，也许是因为那歌声，脸上都开始显现出疯狂。
　　一张张泛着异常潮红的脸庞上，充满了愤恨。
　　这恨，要发泄出去。
　　阿青轻声又道：“看来这些匈奴人倒是知悉人心！”
　　先以强横的手段逼迫这些燕人攻城，再以一首歌声来激起这些燕人心头的愤火。
　　他们为了燕国，付出无数代人的代价，到头来还是这样的结果，怎会甘心？
　　城头之上，一些燕兵开始脸上动容。
　　他们的亲友，或者就在这些燕国难民当中，又或者与这些难民一样的四处流落。
　　然而这时，城头上的将军开始下令，“弓箭兵，举！”
　　一枝枝冰冷的箭矢被搭起来，弓弦张开。
　　射！
　　随着将军的一声令下，将旗挥动，众小校急令手下将士射出弓箭。
　　嗖嗖嗖！
　　一枝枝弓箭沷水一般的射出，如黑蝗一样，射向一个个燕国的百姓。
　　啊！
　　一个个燕国百姓倒下。
　　他们连最基本的铠甲头盔都没有，怎么抵挡这样密集的弓箭？
　　“快冲啊！机会来了！”
　　“该死的燕王竟然屠杀自己的百姓，大家一起冲！”
　　“为了自己的家小，杀上城头啊！”
　　人群之中，匈奴人的细作拼命鼓动，那些匈奴骑兵更是皮鞭抽出一道道的血滴，用了死力。
　　这些燕国百姓无路可退。
　　他们只能再鼓出剩下的力气，全力向前，甚至有人眼一闭，向前猛冲。
　　与其这样受到折磨，不如早死早解脱。
　　怀着这样想法的人不少。
　　如此之下，队伍向前的速度明显增加。
　　射！
　　又一轮箭阵射出。
　　又是无数的燕人被射倒在蓟城之下。
　　然而这时已经有燕人冲到了距离城下只有二十步之上。
　　却只能站在那里发呆。
　　手无寸铁，怎么攻？
　　好在这时，后面的燕人跟了上来，扛着一架架的攻城梯。
　　城头之上，燕军将领脸色铁青。
　　“弓箭手自由攻击，擂石滚木热油一起伺候！”
　　弓箭、擂石、滚木、热油，劈头盖脑的从天而降。
　　蓟城高达八丈之巨，想要攻城，便是匈奴军自己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还未必能够攻得下来。
　　以这些燕国百姓的身手，想要爬上城头是何等的艰难。
　　啊！啊！
　　无数中了热油的燕国百姓在城头下疯狂惨叫，哀嚎，奔把，甚至把身上的热油传到同伴身上。
　　所谓热油，并非只是烧得滚烫的热油，而是被点燃之后。
　　远远看去，整个城头之下好像是被一圈圈的火环包裹。
　　那惨呼之声更是连姬小七这里都能够听得到。
　　姬小七脸上动容道：“这些人都是坏蛋！”
　　阿青脸上阴沉。
　　无论是匈奴人还是燕王，实在都是可恶之极。
　　姬小七突然道：“阿青姐姐，那他们怎么办？”
　　阿青目光扫过，猛的心头一抽。
　　在她们附近，还有不少的幼儿稚子，甚至还有襁褓被抱着。
　　也就是说，再有片刻，他们的命运也会如同那些冲到前面的燕人。
　　阿青不忍再看，默默闭上眼睛，身子随着人潮的推动向前。
　　姬小七看着阿青的模样，也不敢再说话，只两颗大大的泪珠滚下。
　　一波波的燕人还在不断冲击着蓟城。
　　或者说，他们在用自己的身躯在垫向城外的地势。
　　这高度，是数以尺计。
　　一会的功夫，城外普遍已经垫起两尺的尸身。
　　最高处甚至已经达到四尺。
　　现在连那些攻城梯上也没有什么人。
　　一个个面无表情的燕人冲到城下，然后几乎是站着等死。
　　城头之上，一块块擂石滚木还在无情的落下，倒是热油再没有动用。
　　毕竟热油这样的守城物资是比较宝贵的，既然先前的热油不能吓退这些燕人，还不如先保留下来。
　　甚至弓箭手也都停止的攻击。
　　对于守城方来说，弓箭也是极为重要的战略物资。
　　城下那些火焰倒是再也看不到。
　　一批批的燕人用他们的身躯，硬生生的压熄了火焰。
　　战斗到这时，城头上无声无息，城头下也是无声无息。
　　很快，一小半的燕人已经战死。
　　因为这个时候，阿青和姬小七前面的活人已经不多。
　　轮到她们了。
　　姬小七看了阿青一眼，手掌轻轻一松，“阿青姐姐，若有机会，你自己走吧！”
　　她或者没有机会逃命，但阿青还有可能。
　　“阿青姐姐，小七抱歉这一次又连累了你。”
　　姬小七的泪珠早已经风干。
　　前一刻钟，她好像已经看过无数的人间惨剧。
　　那些人，或是母子，或是小姐妹，或是白发苍苍的老头，或是身有残疾的燕人。
　　无一例外，他们都被燕王的将士击杀，只是死法不同而已。
　　阿青不由得伸手一抓，“小七别怕，一定会有办法的。”
　　姬小七眼里猛的一亮，却是无法作声。
　　若能够想到办法，何须等到现在？
　　前面是八丈之高的蓟都城池，后面是二十万匈奴大军，如何想得出办法？
　　“阿青姐姐，小七好喜欢你！”
　　姬小七不由得握紧了手掌。
第676章 姐姐陪你
　　虽然阿青刻意放慢了速度，但还是被人潮推动着向前。
　　以至于她不得不用些手段，才没有被冲到城下。
　　只是这样的挣扎，看起来很有些无力。
　　就像在风暴里挣扎的一叶小舟，虽然竭尽全力，还是随时可能被下一个浪头打翻。
　　好在终于，她们的机会来了。
　　燕人的身后，那些匈奴人再没有催促，而是返回到自己的阵营之中。
　　蓟城上下，仍是一片平静。
　　阿青和姬小七的身边，一个个还没有来得及去赴死的燕人，皆是一脸的茫然，已经忘却了悲恸，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就算是现在架起攻城梯，匈奴人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继续攻城。
　　明早才是真正的战斗。
　　城下，近二十万燕人的尸身，发出强烈的气息。
　　连城头之上的燕国士卒，也开始有人呕吐不止。
　　那些人，前一刻还是他们的手足，是燕王的财富。
　　这一时，都是发出糜烂气息的尸身。
　　强烈的气息，终于也让姬小七开始呕吐起来。
　　先前的高度紧张，压制住了这些气息。
　　不只是姬小七，更多的人开始呕吐。
　　连阿青也是脸色一阵难看，忍了一会终于还是没有忍住。
　　人群开始向后退却，远离这片死亡之地。
　　城头之上，燕军将领一脸的阴沉。
　　匈奴人根本没有真打算用这些燕人来打下蓟城。
　　只要城下这么摆着二十多万尸身，就是强大的压力。
　　这种压力，极有可能动摇守城将士的军心。
　　偏偏燕军无法打开城门。而且就算是打开城门，也不可能有足够的人手和时间去处理这些尸首。
　　匈奴就是在提醒城上的燕军，他们时刻与死亡为伴。
　　但现在，阿青看到了机会。
　　“小七，现在可能是咱们唯一的机会。”
　　姬小七缓了一口气，“穿过匈奴大营？”
　　阿青很凝重的点点头。
　　她还从来没有试过闯过军营，更别说是匈奴人的军营。
　　可要想靠近，她们必须先通过三百步的距离，才能够到达匈奴阵营。
　　而且在匈奴阵营的外围，是有一圈栅栏的，每隔十步，上面扎了一个火把以作照明。
　　老实说，这样的营寨对于一支大军来说，是极为简陋的，至少还得有拒马、箭墙、壕沟、甚至辕门等等。
　　但即使是这样，阿青想要通过也很难。
　　在栅栏的内外，还有一队队的匈奴骑兵在巡逻。
　　姬小七看清楚这些，不由得苦笑，“阿青姐姐，面前都是平地呀！要不要咱们换一个方向？”
　　阿青摇摇头，“他们在造饭。”
　　一般来说，夜里闯营最为安全。
　　但现在，那些火把还没有点燃，倒是匈奴营内的炊烟升起。
　　姬小七眨巴了一下眼睛，心头有一千个问题要问。
　　现在爬过去，即使没有火把匈奴人也能够看得清她们。
　　真当匈奴人是傻子不成？
　　但阿青既然这样说，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姬小七道：“阿青姐姐，要不咱们先找找匈奴人的衣服？”
　　两个华夏人这样走过去，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阿青摇摇头，以她们的身材哪怕穿上匈奴人的衣服也差得太远。
　　特别是姬小七，年纪太小，身子又弱。
　　姬小七叹了一口气，“我听阿青姐姐的。”
　　阿青笑道：“你不怕我害了你？”
　　姬小七娇笑道：“若是阿青姐姐要害小七，只管来就是。”
　　阿青嘴角一抿，“你随我来！”
　　很快，阿青找到所需之物，从一具尸身之上扯下一幅破布，将自己的剑器包裹起来。
　　姬小七想了想，“阿青姐姐，咱们这样过去要不要先化妆？”
　　比如换一身破烂的衣衫，至少也要把头发弄乱，再把脸抹黑才好。
　　阿青摇摇头，“都不需要，跟我走吧！”
　　二女很快穿过一脸麻木的人群，朝着匈奴军营而去。
　　姬小七再一次开始紧张。
　　阿青开始缓缓说出自己的计划，“我会直接走过去，如果运气好，直接进去。运气不好，被人挡下，只有牺牲一下了。”
　　以二女的容貌，没有哪个男人能不动心。
　　只要去了暗处，阿青就有动手的机会。
　　但运气再不好一点点，估计就是当场射杀了。
　　姬小七的小心脏噗噗的狂跳，手里捏出汗来。
　　“你怕吗？”阿青心头同样是紧张的，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不能不让自己勉强镇定下来。
　　姬小七苦着脸道：“阿青姐姐，我说不怕你会不会相信？”
　　不等阿青接话，姬小七又用力道：“可是怕也没有用啊！”
　　等到明日一早，唯一死耳。
　　拼一拼，才有一丝生机。
　　姬小七又道：“不过要真落到匈奴人的手里，小七也不会苟活！”
　　阿青轻轻点头，步伐稳定。
　　姬小七突然哭着声音道：“都怪那个大坏蛋天子，若不是他，怎么会害得小七这样担心吊胆？”
　　阿青惊讶。
　　好像这一回，却是扯不到姬延身上的。
　　哪知姬小七道：“要不是他，就不会害得夷光姐姐被匈奴人掳去，若不是要救夷光姐姐，咱们也不会到这破地方来呀！”
　　阿青差点笑出声来。
　　别说，姬小七的分析还真是有道理。
　　大地苍凉，血腥扑面。
　　二女孤独的走向匈奴大营，无数人都看到了这奇怪的一幕。
　　身后那些燕人百姓不提，就是对面的匈奴人，也有好几支巡逻的骑兵停了下来。
　　阿青仍是牵着姬小七的手掌，漫步而来，如翩翩仙子一般。
　　好像她们的身后并不是血海尸山，而是云雾仙境。
　　“都在做什么？”
　　一声愤怒的咆哮自后面传来，众匈奴将士头也不敢回，赶紧各自散去。
　　原来又是一队匈奴骑兵出巡，为首那将，更是身躯高大，威猛之极。
　　不用说，正是匈奴军里的头目。
　　此时，阿青和姬小七已经能够看清对方的人数、个头，只看不清面目而已，毕竟夕阳已经沉陷下去。
　　“放箭！”那匈奴头目一声令下。
　　顿时，一张张弓箭搭起。
　　“阿青姐姐！”姬小七猛的心头紧张。
　　虽然听不懂那匈奴人的言语，但一张张弓箭瞄准过来却是事实。
　　阿青心头同样是轻轻一叹，“别紧张。”
　　阿青淡淡又道：“姐姐陪着你。”
第677章 小七不怕
　　姬小七勉强道：“小七不怕。嗳，只是小七……小七真的不怕。”
　　突然，姬小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说那个大坏蛋会不会再来救我们？”
　　阿青脚下一滞，却又再次踏步。
　　那样的好事，怎么可能再有？
　　事实上，现在姬延正快活的不得了。
　　他在陪着施夷光数羊。
　　漫山遍野都是朱随带回来的牛羊，还有米粮辎重无数。
　　单只是那些辎重车辆就有五百辆。
　　如此数量的羊群，施夷光哪里数得过来。
　　不过她现在数的，是一群才产下的小羊羔。
　　“好可怜的小家伙。”
　　施夷光看着那一只只的小羊，还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都快想要过去帮忙。
　　姬延笑道：“得要它们自己站起来才可以。”
　　不只是他这么说，连那个被掳来的牧民也是如此说法。
　　据他自己招认，他们这数十个牧民都并不是匈奴人，而是被匈奴人俘虏过去的义渠人，只是后来那一块地盘又被秦国占了去。
　　也正是有了这些随军的牧民照料，这些牛羊才没有散去，被朱随一起带了回来。
　　也是此人招认，这些牛的数量足足有五千头，其中母牛就有四千五百头，给匈奴人提供牛奶，而羊群更有七万只之巨。
　　就连他们这些牧民，也不能具体说清有多少只牛羊，只是大概的估计。
　　实际上，他们这些随军的牧民足足有五百人，其中大部分见大周军来袭，都早早的逃散而去，只剩下他们这几十个义渠人，年岁既长，也没有逃去的心思。
　　也正是这样，施夷光才有机会亲眼看到母羊产崽。
　　在施夷光的加油声中，三只小羊都成功站了起来，顿时把施夷光高兴得跳了起来。
　　“我可以去抱它们吗？”施夷光祈求道。
　　姬延想了想，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遂是轻轻点头，“小心些。”
　　施夷光娇笑道：“放心好啦，不会伤到小宝贝的。”
　　很快，她便用手掌轻轻抚摸着小羊羔。
　　母羊大概是见惯了人类如此，倒也没有什么反应。
　　当然，也许是生产已经用尽了它的力气，只卧在那里也不怎么叫唤。
　　小羊却是不干了，赶紧要去找奶吃。
　　施夷光只好忍痛放手。
　　姬延忍不住笑了起来。
　　施夷光回了一眼，那模样在火把之下却更是妩媚无比，惹得姬延心头一阵火起。
　　小羊羔拱到了母羊的身下，就再也不肯出来，这让施夷光无可奈何。
　　半晌，才悻悻的起身。
　　“大王，可不可以不要杀它们？”
　　对于这样的请求，姬延怎么可能不答应？
　　“听你的。”
　　施夷光突然一呆，马上垂下头去。
　　倒是姬延道：“先回去吃些东西吧！”
　　姬延将施夷光一路送回，也没有上去坐一会。
　　匆匆回到自己的王辇之内，正要令周忠去找人来，却见后者已经捧着几封奏章。
　　“去找霍去病、李陵、吴庭芳、索木贴、小牛，以及军中副将都来。”
　　周忠应声而去。
　　姬延也没有上去王辇，令穆武布置了一个大些的火堆，就着火光看了奏章。
　　先前霸王军大破十万匈奴军、乐乘带领一万燕骑跟着过去，凑巧又把那些匈奴兵截杀了一阵，这些战报已经知晓。
　　现在报上来无非是两军的战果。
　　霸王军斩敌五千，乐乘军斩敌三千。
　　还行吧！
　　虽然这些战绩已经算是不错，但那是平时。
　　而现在是百万级的匈奴大军，少这么八千人实在也算不上什么。
　　此外，从战报的经过来看，霸王军这回对付的应该是杂胡，也就是并非匈奴军的本部人马。
　　之所以姬延这样判断也是有根据的。
　　早间一战，直接与匈奴王对阵，哪怕大周军用了大量的火器，比如飞龙出水和猛火油柜，再加上手榴弹，都没有能让匈奴人一战即退。
　　反而是为了保护匈奴王而爆发出惊人的战力。
　　只是因为他这一边不只有霸王项羽，还有一个冠军侯霍去病。两大神将一起出手，才将匈奴王的三十万大军压制住。
　　说实话，若没有索木贴的加入，只怕战事还要多胶着一阵。
　　毕竟骠骑只有一千，无法完全撼动匈奴王的侧翼。
　　在绝对的数量面前，小团队的战力毕竟还是有限的。
　　大概这一点也是霸王不服气之处。
　　要知道，他可是足足厮杀了一个时辰，把匈奴王从东撵到西。
　　若是霸王军众将士再给力一点，说不定真让他得手。
　　看完这些奏章，周忠正好也把众将找来。
　　“我等拜见大王！”
　　姬延目光扫过一遍，特意多看了索木贴和小牛一眼，“都过来坐吧！索木贴和小牛都坐到孤的身边。”
　　众人虽是惊讶，却也并不太过意外。
　　大王用人，向来用之不疑，何况索木贴连续立下战功。
　　索木贴脸上也显出得意之事。
　　只是姬延并没有说到封赏之事，却道：“这么晚了还让大家前来，只是借着索木贴在此，给大家说说有关匈奴内部的事务。”
　　小牛赶紧将姬延的话翻译了过去。
　　索木贴却道：“不知大王想要知道什么？”
　　这一点，姬延早有准备，当下笑道：“当然是让孤的大将军们都知道，砍谁的脑袋最值钱！”
　　简单说，就是匈奴内部的等级制度。
　　知道了这一点，也能大致了解哪一路匈奴军是硬骨头，哪一路匈奴军可以轻易击溃，甚至可以加以分化的。
　　索木贴倒也不用多想，张嘴就来。
　　如众将先前知道的，匈奴部的确是有五位王的。
　　这一轮攻击燕国和赵国，也确是动用了三位王，但这其中又有一点偏差。
　　匈奴的五王之中，最大的匈奴王名为单于，由挛鞮氏世袭，并总揽大权。
　　其下又有左右贤王，为地方的最高长官，匈奴族与华夏族一样，以左为尊，故而左贤王的地位是要高于右贤王的。当然，另一方面左右贤王的治所也是固定的。
　　早间与大周军对战的，正是匈奴的左贤王，而赵燕两国对应的匈奴区域也是左贤王的领地。
　　说到这里，索木贴多说了一句。
　　他所在的乌桓部落，草场和领地实际上也是主要以燕赵两国相邻近。
　　可以说，打了数日的仗，一直是在索木贴的家里打。
第678章 唯一的机会
　　本来众将听到索木贴说是在他的家里开打，还有些不大好意思。
　　再去看索木贴的脸色时，后者却根本不以为然。
　　无论是匈奴族还是乌桓族，都是以强者为尊。
　　而且年年的征伐虽然让乌桓族付出了代价，但收获也是很为可观的，若是没有了利用价值，岂不是早早被匈奴族吞并？
　　再说回到匈奴族的制度。
　　除了左右贤王各有一块相对独立的领地，其余的土地皆是在匈奴族真正的王手里，就是单于。
　　而单于之下的太子，有时也会充任左贤王，或是左谷蠡王又或是左大都尉。
　　姬延听到这里，不由得插嘴道：“听霸王说，这左贤王的年岁不小。”
　　小牛翻译过去，索木贴方是解释道：“如今这一代单于庭好像出了什么意外，太子并没有出任任何的官职，有些一反常态。”
　　至于到底单于庭发生了什么，别说索木贴不可能知道，就是匈奴王族的内部怕是知晓的人也不多。
　　至于左右谷蠡王，倒是和正常的年份一样，乃是由单于的子弟充任。手里也各有一支精锐。
　　接下来还有左右大都尉，也是直接听命于单于的大将，同样是由单于的子弟出任。
　　还有左右大当户，则是单于庭的辅臣，是外族难以见到的。
　　左右骨都侯，也是单于的子弟或是极为亲信的同族，同样手里有兵权。
　　左右大且渠，左且渠主掌政务，右且渠主掌战事，世代由匈奴族里的须卜氏名族出任。
　　郝宿王，掌单于庭卫戍，有权召集贵人议会传达单于遗诏，由单于最为宠信的人出任。
　　除此之外，单于庭还有左右丞相、贵人、日逐王、僮仆都尉等等。
　　而在左右两位贤王之下，又有一大套的班子。
　　比如左右大将，左右奥健王、左右呼知王、左右相、左右骨都侯、左右伊秩訾王、当户、都尉、裨小王等等。
　　除此之外，单于有时候还会因为各种原因立下一些新王。
　　总之，若是听到一个匈奴王的旗号就以为来了一条大鱼，可能就要错过真正的机会。
　　听完了这些，众将都面面相觑，吴庭芳更是苦笑，“大王，这么多的名号，教我等如何记得下来？”
　　不只是这样，索木贴刚才还说，大体上这些王的职位和权力是不会变的，但也不能完全保证。
　　毕竟整个匈奴族系于单于一人，他若是要封赏一个王，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姬延听罢笑道：“诸爱卿也不必着急，事后自会每人奉上一份的。”
　　在他身边，周忠正把这些详情一五一十的记载下来。
　　除了匈奴的主要官职，索木贴又把自己认为重要的说了一些。
　　这一下，就足足说够了一个时辰，方才停下。
　　最后是姬延开了金口，“今日天气已晚，众爱卿且先回去休息吧！”
　　众将乃退。
　　只有霍去病和索木贴所部，不顾天色已晚，连夜率领自己的精骑离开。
　　姬延在车内听得清楚。
　　万骑离开的动静，还是相当可观的。
　　只是他却看向另一个方向，目露精光道：“今晚，你该要行动吧！”
　　蓟城之下。
　　那队匈骑手正要射箭，却被一人赶紧阻下，“且慢！”
　　匈奴将脸上大为不满，回头怒斥，“胡生，你可是要背叛我族？”
　　“小人不敢啊！小人实是为了将军你着想！”
　　队伍之中，走出一人，个头并不高大，骑在马上看起来还比匈奴将至少低了一头。
　　原来这人竟是一名华夏族人，也能够说得一口流利的匈奴语。
　　胡生走过来，“将军，此二女既是大胆而来，想必是有话要说。”
　　匈奴将冷哼一声，瓫声道：“华夏女子有何话好说？大都尉让她们去攻城，还有什么疑问？”
　　胡生正要再劝，猛然眼角余光扫到阿青二人，当下惊呼道：“将军快看，两位美人啊！”
　　匈奴将这才看清，真是美人。
　　虽然匈奴族与华夏族的审判眼光有些不同。
　　但阿青和姬小七美貌到了如此地步，也就趋同了。
　　正在狂吞口水的匈奴将就是最好的证明，当下狠狠一拍胡生的肩膀，“好样的，总算没让爷爷白疼你一回！”
　　他却不知，胡生听到这话之时，眼里正迸发出异样的愤怒。
　　只是这些，都被他很好的压制下来。
　　“将军说的是，且听这两个小女子有何说法。”
　　匈奴将大怒，“说什么？先与老子回到帐里再说！”
　　胡生的身躯一僵，颇有些不自然。
　　匈奴将却一阵意味深长的笑声，更道：“你可是以为，本将会少了你的好处？”
　　胡生赶紧低头，“小人不敢！”
　　匈奴将眼一瞪，“还不滚开！”
　　胡生咬牙退后几步。
　　正在这时，阿青和姬小七已经走近。
　　只见阿青一抱拳，大大方方道：“民女阿青，有事与匈奴王说道。”
　　在她看来，反正这些匈奴人也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
　　最好就是放任她们进入营内。
　　哪知匈奴将毛掌一挥，“带进去！”
　　众匈奴将就要把阿青围住。
　　阿青大怒，“既然如此，先杀了你！”
　　然而她的剑还没有来得及拔出来，一道声音急切传来，“请姑娘暂忍片刻！”
　　华夏族人？
　　阿青目光落到胡生身上。
　　匈奴将同样如此。
　　胡生赶紧过去解释，“将军，这两位小姑娘说，她们本来就是来献身的，只请将军不要着急，多怜惜几分才好！”
　　匈奴将哈哈大笑，“华夏女子就是喜欢这样！也罢，本将今日就破一回例，请她们帐内一坐。”
　　在匈奴蛮子看来，什么急不急的，来了兴致就上，管她们乐不乐意。
　　也是见到阿青姬小七确是柔弱不堪，难得让他强按下心思。
　　胡生赶紧转过去，“姑娘可是剑士？”
　　阿青面上阴晴不定，“你既是燕人，为何要做匈奴人的走狗？”
　　胡生苦笑道：“咱到底没有做人的机会。姑娘休怪，眼下情急，在下已经答应匈奴狗，让你们入帐去伺候。”
　　姬小七再也按捺不住，指着胡生的鼻子道：“阿青姐姐别听他的，他是坏人，小七情愿死在这里。”
　　胡生眼里泛出光芒，“姑娘，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不等阿青有所表示，胡生更道：“我会帮你杀了他！”
第679章 背叛
　　阿青不得不同意。
　　除了听从胡生的安排，她就只有死在这里。
　　就算胡生别有心机，最后也只是换一个地方自刎而已。
　　她有信心能够做到这一点。
　　“走！”
　　阿青拉着姬小七的的，向前缓缓走了两步。
　　胡生暗中松了一口气，转身朝着匈奴将讨好道：“将军，小人已经和她们解释清楚，将军乃是匈奴族的大英雄，是会好好善待她们的汉子。”
　　匈奴将哈哈大笑，“你做的不错。本将回头自会赏你！”
　　当下，匈奴将转身向营内而去。
　　一众匈奴骑兵将阿青和姬小七挟裹在中间，缓缓而行。
　　姬小七明显还是紧张。
　　被这些异族骑兵如此挟制，乃是她从未有过的经历。
　　“阿青姐姐，你真相信他？”
　　怎么看，那个胡生也不像是一个好人。
　　阿青摇摇头，“我没有把握在这里动手。”
　　不说这里动手会惊动二十万匈奴大军，就只是面前的这些人，她也有些无能为力。
　　单只是用弓箭对付她就相当于判定她的死路。
　　阿青和小七的对话，被胡生听得一清二楚。
　　只见他的眼里更是绽放出光芒。
　　此时，胡生的马匹就在阿青的身边，当下道：“阿青姑娘放心，你一定没有事的。”
　　阿青淡淡道：“你为何要助我？这里只有你一个燕人？”
　　胡生道：“在下先回答第二个问题，这里是右大都尉的匈奴军，麾下二十万骑兵之中有十五万都是匈奴本族的精锐，战力极强。至于这里的华夏族人，除了燕国人还有一部分赵国人，不过燕国人占据了多数。”
　　胡生又道：“不过军中华夏族人多被编成一支偏军，配合匈奴本族作战，或者说他们是冲在最前面的炮灰。至于在下乃是因为会说匈奴语言，才被编到各处充作翻译。”
　　每一个匈奴的百骑长麾下就被配置了一个胡生这样的华夏族翻译，总算是地位要好过一般的华夏族奴隶。
　　姬小七听了却道：“既是你的匈奴主子让你有些地位，如何还要站在我们这边？”
　　胡生轻轻一叹，目光闪动，“在下只是在帮助自己，怯却突而赤必须得死！”
　　怯却突而赤正是那名匈奴的百骑长。
　　阿青道：“你刚才说，我们有机会？”
　　匈奴人将她们带去营帐之中，处境可想而知。
　　若不能一击得手，她们的下场会是什么？
　　就连阿青也不敢想像。
　　姬小七更是竖起了耳朵。
　　胡生犹豫了一下，方道：“到了营帐之内，除了你们，在下也会在场。”
　　阿青眉头一皱。
　　她想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却又有些说不出口。
　　姬小七到底年纪还小，倒是脱口而出，“你也在场？他请你看戏？”
　　胡生的脸庞却是转开，脸上痛苦颜色疯狂现出。
　　下一刻，这种痛苦让他整个脸庞都扭曲变形。
　　等到胡生缓过神来之时，营帐已至。
　　只听怯却突而赤手掌一挥，手下众匈奴将士一哄而散。
　　“走吧！”胡生下马，跟着怯却突而赤身后入帐。
　　匈奴人的营帐里，自然都是生畜的奇怪气息。
　　姬小七不免皱起小鼻头。
　　若不是处境堪忧，只怕她扭头就走。
　　怯却突而赤走到大帐的中间，已经急不可待，“快让她们脱衣！”
　　胡生早有主意，当下笑道：“将军不急，此两女天生绝色，更擅起舞，如此享受怎么可以轻易放弃？”
　　怯却突而赤心急，这都啥时候还要观舞？
　　胡生看得清楚，当下又道：“将军，这样的享受可是大都尉都不曾享受过。”
　　怯却突而赤总算是答应，“既是如此，让她们快些舞来！”
　　胡生笑着应下。
　　转身，就与阿青道：“阿青姑娘，难为你们在帐中起舞一番，再找机会如何？”
　　以胡生的想法，纵然阿青会些剑术，但怯却突而赤并非好相与之辈。
　　更重要的是，此乃匈奴族的军营，外面匈奴骑兵无数，不能发出什么声响来。
　　阿青眉头一皱，她还从未给一个男子起舞。
　　胡生叹道：“阿青姑娘请快一些，不然这匈奴蛮子要直接用强。”
　　阿青终于点头。
　　胡生松了一口气，“有劳！”
　　下一刻，胡生竟到怯却突而赤的身边，替他脱下身上的战袍，还有胸甲。
　　战国时期的骑兵，皆是没有专属的铠甲，只是和步卒一样的战甲。
　　而为了保持机动能力，大部分的骑兵铠甲是极为薄弱的，甚至是干脆没有。
　　比如怯却突而赤身上的战甲，实际上只有胸前这一面，后面是用布绳固定住的。
　　这是骑兵在正面冲击的时候，防备敌方的弓箭或是刀枪。
　　也就是说，怯却突而赤只有这一块护胸战甲。
　　胡生替后者卸下战甲，又解下长袍，更是在肩上背上拿捏起来。
　　阿青本来还打算随意舞动几下的，借机冲到跟前。
　　但看到胡生如此温柔的替怯却突而赤卸甲更衣，再加上这样温柔的拿捏，阿青竟是一时惊呆住。
　　“她们在做什么？”怯却突而赤本来就心头火起，难以压下。现在见到二女都没有反应，顿时大怒。
　　那唾沫星子都要喷到胡生的脸上。
　　胡生叫苦不迭，只能好声道：“将军息怒，小人再去问个清楚！”
　　然而阿青已经反应过来。
　　趁着怯却突而赤回头怒叱胡生的时候，已经向前急冲了两步。唰！青剑急刺向怯却突而赤的心脏。
　　“混帐！”怯却突而赤又惊又怒，就要起身避开。
　　然而这时，胡生从后面死死抱住怯却突而赤，“阿青姑娘，快！”
　　啊！
　　怯却突而赤一声震怒，手肘向下猛的一砸。
　　噗！
　　大口的鲜血自胡生的嘴里猛喷出来。
　　只是，他的双手仍是死死向下掼住后者的身躯，不让有分毫的动弹。
　　噗！
　　不用胡生多等，阿青的剑已至。
　　血花溅出。
　　怯却突而赤的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呼喊外面的骑手。
　　胡生仍是死死抱着怯却突而赤的身躯，似是不知后者早已被刺穿了心脏。
　　阿青轻轻叹道：“他已经死了！”
　　阿青虽然惊讶胡生对怯却突而赤的恨意，倒也没有太在意，毕竟有些事情她也是不知道的。
　　死了？
　　胡生呆滞了一会，终于松开那具比自己高大数倍的身躯。
　　“接下来怎么办？”
　　阿青问道。
　　若要安全出营，她最好得到胡生的帮助。
　　然而，胡生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
　　下一刻，他更是从靴侧拔出一把短匕。
第680章 胡生的恨意
　　噗噗噗！
　　阿青眼神震惊。
　　姬小七更是差点要惊呼出来。
　　还好被阿青及时堵上嘴巴。
　　在她们面前，胡生用那把小巧的匕首拼命扎向怯却突而赤的身躯。
　　热血飞溅。
　　只是这片刻间，胡生不知道扎下多少刀。
　　直到他瘫坐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只大口喘着粗气。
　　这个时候，阿青早背过身子，不但挡住姬小七的视线，连她自己也不敢再看。
　　这样扎了至少一百多刀，可想那身躯是何等的惨状。
　　过了好半天，胡生的声音才恢复正常，“阿青姑娘，胡生谢谢你！”
　　阿青轻叹，“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胡生一阵摸索，递过来一个血乎乎的柳木牌，“这是怯却突而赤的身份牌。”
　　还有另一面铁牌，同样是血乎乎的，“这是巡营令牌！”
　　巡营令牌比身份牌当然是更加重要的，有了巡营令牌，只要不遇上右大都尉的亲卫，就不会有问题。
　　“而且你们所要走的路线也不可能遇上他们。”
　　对于大营的各处分布，胡生自然也是知道的，当下在帐内比划了一番，让阿青明白清楚。
　　阿青却是打断，“你还在留在这里？”
　　胡生一怔，突然站了起来，“若没有一个凶手，你以为匈奴人会就此罢手？”
　　必是全军震动，一起要搜出凶手来。
　　阿青沉默。
　　胡生这时笑道：“在下大仇得报，心事无了。”
　　阿青道：“不知阁下家乡何处，可有交待？”
　　家？
　　胡生悲凉一笑。
　　“匈奴铁骑踏过的地方，哪里会有华夏族人的家？我胡生早已没有家小，只有对匈奴人的恨意。胡生纵是下入到地狱之中，也要向上天祈求，给我们华夏族一个强大的王，让他带领我们华夏族将这些匈奴蛮夷斩尽杀绝。”
　　阿青和姬小七皆是面面相觑。
　　无论如何，斩尽杀绝这总是一个不太好的词。
　　姬小七更是道：“可是，匈奴族里不是也有老人，有小孩子吗？”
　　总不能说他们也是恶人吧！
　　胡生眼光一动，却让姬小七看了害怕无比。
　　并非是胡生有意恐吓。
　　只是那眼瞳之内，尽是无尽的悲凉，无尽的悲恸。
　　除了它们，就只有心念如灰。
　　“姑娘可知匈奴族是何等的族群？”
　　在匈奴族中，人人以抢掠所得为荣，人人以成为战士为荣。
　　别说把那些异族不当作人，就是本族之内也时常如此。
　　胡生挥舞着手里的匕首，悲愤异常道：“他们就是草原上的狼，凶残，毫无人性，只会战斗，没有信义道理。所有的匈奴人都应该去死！若让那些小杂碎成长起来，又是华夏族人的大灾难！”
　　姬小七皱着眉头，“好像也是，那些匈奴人杀起华夏族人根本没有半点的怜悯之心。”
　　别的不说，单只是先前死在蓟城之下的，那可是二十万燕国百姓。
　　这其中几乎尽是妇孺老幼。
　　对一个如此残忍的蛮夷族，有必要施以同情心吗？
　　下一刻，姬小七突然笑道：“本姑娘倒是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胡生惊讶。
　　姬小七道：“华夏族现在也出了一个大坏蛋。不过这个大坏蛋现在专门对付匈奴人，已经在流县杀了三万匈奴士卒。”
　　真的！
　　胡生两眼大睁，尽是不可思议之色。
　　三万匈奴士卒，那其中必是有一些匈奴本族的精锐骑手。
　　否则匈奴王也不可能放心。
　　但这样的大事，他竟然一点都不知晓。
　　姬小七开始不太满意对方的眼神，“你这样看着我作甚？难道本姑娘还会骗你不成？”
　　阿青也道：“小七没有骗你，的确在流县一地，大周天子的军队就击杀了三万匈奴人。”
　　很显然，这样的消息被匈奴军的高级将领给压了下来。
　　如此重大的损失，足以动摇军心。
　　胡生终于相信，扑通一声跪伏于地，冲着西南方向连连叩拜不起，“草民胡生，有生之年竟能听到华夏军大胜的消息，皆是天子所赐！若有来生，必投于天子之下，必与天子一同出征四方蛮夷！天子啊，草民恨晚而已！”
　　最后，胡生已经是泣不成声。
　　阿青叹道：“天子已经去向长城方向。算起来，应该已经恢复了一部分长城防线。”
　　姬小七更是鼓动道：“你与我们一起走，阿青姐姐保证让你能够看到天子。”
　　胡生的眼里飞快燃起亮光。
　　只是下一刻，他想到这里的难题。
　　“若是外面的守卫久久不见这蛮子出声，必会生疑。”
　　纵是把怯却突而赤的尸身埋好也无济于事。
　　阿青心生一计，“你可知道匈奴人的米粮辎重可在附近？”
　　胡生震惊，“姑娘可是要去烧了匈奴人的米粮？”
　　无论哪一军，对自家的米粮辎重必是守卫森严的。
　　姬小七却是轻轻一哼，“难道你害怕了不成？”
　　胡生咧嘴一笑。
　　满脸的血痕之中，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在下早已是死人一具，何惧之有？”
　　阿青点点头，“烧了他们的辎重，也算是替那些死去的华夏族人报上一仇。”
　　虽然无法抵消，总可以先解去一部分心头之恨。
　　很快，三人自帐后前后出来。
　　此时，匈奴军中到处是嘈杂声音，四下都在饮酒吃肉，说着粗俗不堪的匈奴笑话。
　　有胡生带路，轻易取来了马匹。
　　胡生自骑一匹，阿青包裹着姬小七另乘了一骑。
　　片刻之后，三人到了辎重营附近。
　　二十万匈奴大军，可想带来了多少米粮辎重，单只是牛羊就有数千匹，还有大车数千。
　　之所以带了这些大车，也是方便盛装匈奴人的战利品。
　　实际上，这三千大车之中，已经有一千车辆上满载了右大都尉的战利品。
　　另一边有若干小车，都是其余众将的战利品，没敢与大都尉放置在一起。
　　但现在，辎重营的守卫还是森严的。
　　看起来这里应该是轮流造饭休息，只是还有一队队的匈奴骑兵在巡哨，营前也有士卒把守。
　　阿青悄声道：“你那巡营铁牌可能用在此处？”
　　胡生摇摇头。
　　辎重营是全军的重中之重，非是大都尉的亲信不能进入。
　　阿青眉头皱起，“若是不能马上想出办法，咱们先离开这里。”
　　再等下去，只怕事情暴露。
第681章 死而闻道
　　胡生一咬牙，“在下有一主意。”
　　更手里指道：“胡生装作醉酒，去那里与守卫纠缠，你们从前面的营栅那里跃进去。”
　　阿青皱眉道：“如此恐怕不妥。”
　　对于胡生来说，这样风险太大。
　　她那里一点火，还怕这边的守卫想不到胡生乃是他们一伙？
　　只要押下片刻，先前击杀匈奴将领的事情也会暴露出来。
　　如此，胡生必死无疑。
　　胡生笑道：“姑娘不必替在下着想。能为击败这些匈奴蛮子做些事情，胡生纵是身死无憾。”
　　阿青没有再说。
　　时间紧急。
　　很快，阿青朝着那边悄悄过去，胡生却是不知哪里找来一个酒坛子，还剩下些许酒水在里面。
　　弃了马匹，胡生抱着酒坛子佯醉过去，与那些守卫一番胡缠起来。
　　另一头，阿青二女也弃了马匹，轻松越过营栅。
　　只不过，她们的马匹也牵了进去，不然放火以后还得要再找马匹。
　　匈奴营内的米粮辎重，是少不了草料的，如此干燥的天气之下，这些草料一点就着。
　　阿青和姬小七一起，先扎了几个火把，接着便是四下纵火。
　　等到阿青用完火把，姬小七又扎好了几个。
　　很快，一堆堆的浓烟翻腾升空。
　　这里的动静终于惊动了看守。
　　一队队匈奴骑兵快速前来。
　　阿青再也顾不得纵火，正要翻身上马，突然姬小七尖叫一声，“小心！”
　　阿青抱着马脖子，脚下却是一点，向旁侧身让开。
　　恢律律，顿时那战马哀嘶中箭，竟是要挣脱阿青的手掌而去。
　　阿青本来就抱着姬小七，一只手掌的力气更是不够。
　　千钧一发之际，她果断舍弃了马匹，却纵身向侧后冲去。
　　一把匈奴战刀劈头劈下。
　　好个越女剑！
　　只见阿青脚下一点，身子腾空起来，青剑轻轻与战刀一接触，不但将战刀震偏一些，更是一下刺入那胡虏的胸口。
　　不等那人坠下，阿青再次腾身上马，左掌松开姬小七，去抓了缰绳，右手长剑脱手，飞身出去刺中第二名匈奴骑兵。
　　那人顿时中剑坠地。
　　却见阿青策马而去，脚尖一勾，将青剑重新握在手里。
　　越来越多的匈奴守卫过来。
　　或是救火，或是来捉捕纵火之人。
　　趁着四下的浓烟，阿青四下偷袭那些匈奴骑手。
　　与此同时，更把一捆草料用脚尖勾到身前，“小七，你来纵火！”
　　这事并不容易。
　　马上颠簸，手掌不稳。
　　而且阿青更要策马四下击杀来救火的匈奴士卒。
　　废了半天的力气，姬小七才成功了两回，点燃了两处草堆。
　　好在这时火势已起。
　　“坐稳了！”阿青就要冲出这片火场。
　　“等等！”姬小七却是指着那边道：“那里去看看。”
　　阿青没有多想，策马过去。
　　姬小七急切道：“等我！”
　　将手里最后的干草都一起点燃，然后扔到那辆车上。
　　“好了！”
　　姬小七示意阿青，“那里应该是酒水。”
　　若将酒水引燃，这火怕是别想扑灭得了。
　　事实上眼下的火势已经极大，半边天空都好像被点燃，一片红色炼狱般。
　　阿青却是策马回走。
　　姬小七吓得要死，“阿青姐姐，方向不对。”
　　纵马向前，那可是无尽的火海。
　　阿青只低声道：“低头，尽量别说话。”
　　小七纵然再有想法，也只能听阿青的，乖乖伏下身子。
　　火场虽然大，但阿青几下之间，还是快速找到出口之处。
　　胡生跪在地上，身上被绑了绳索，死活不知，只低着头颅。
　　好在他的身边并没有别的人，看样子那些匈奴骑兵都去救火。
　　但再后面一些，可以看到无数的匈奴骑兵正策马赶来，又或是被催促下马去救火。
　　阿青牙一咬，纵马向前急冲，一连冲倒几名匈奴骑兵。
　　这里的惨叫吸引了不少匈奴骑兵的注意，已经有小队骑兵试图挡下阿青。
　　只见阿青身子一低，躲过好几支箭矢。
　　下一刻，她已经冲到了胡生的身前，伏腰下来，一剑斩去他身上的绳索，用手将之挟到身后。
　　阿青开始疯狂催马向前。
　　好在先前攻击她们的小队匈奴骑兵已经被冲乱。
　　更多的匈奴人加入到救火的队伍之中，火势却是越来越大。
　　也不知道狂奔了多久，阿青方才放慢了速度。
　　其实她们并没有离开匈奴人的营地，前面仍有大片的帐篷。
　　但马匹却是受不了。
　　虽然阿青和姬小七都份量极轻，到底也是驮了三个人在身上，而且速度如此之快。
　　才一下马，马匹的身躯一阵颤抖，呼哧着冒着热气。
　　“谢谢！”胡生终于有了动静。
　　姬小七惊讶，“你没有死呀！”
　　胡生一路上都没有动静，也难怪姬小七会如此反应。
　　阿青不得不代为道歉，“阁下，我这妹子年纪小，不太会说话。”
　　姬小七这时也知道自己失言，当下行了一礼，“胡生大哥，你没事吧！”
　　到底此人也救了她们一命，姬小七还是知道礼数的。
　　胡生苦笑，“两位小姐还是不要管我，我自己的身体还是知道一二的。”
　　阿青皱着眉头，“你受伤在哪里？”
　　胡生道：“在下心愿已了！无所抱憾。”
　　阿青眼听着胡生气息虚弱，就要上前撕开他的衣衫查看。
　　胡生忙道：“姑娘自重！”
　　阿青手指顿住，这时才想到对方乃是陌生的男子。
　　更重要的是，胡生乃是早有死志。
　　姬小七幽幽道：“胡生大哥，你真没有什么事让我们去做？”
　　胡生咳了数声，方道：“若有机会见到天子，告诉他，杀尽匈奴人，一个不留！”
　　阿青郑重点头，“胡大哥放心，阿青一定会把话带到。”
　　姬小七更道：“胡大哥算你运气好，阿青姐姐可是大周天子的女人，阿青姐姐的话可管用啦！”
　　胡生听到这话，也没有丝毫的怀疑，当下勉强要跪，却被阿青挡下。
　　胡生笑道：“原来是天子的女人，果然和天子一般大义在身。胡生有幸，竟为华夏族做了一件大好事。纵是此刻归去，也算不埋没了此身！”
　　阿青本要纠正姬小七的话，听到胡生如此说法，哪里还开得了口，只好道：“胡大哥放心，此恩情，阿青必不至于忘却。纵然不能将匈奴人斩尽杀绝，也要杀得他们不敢抬头看咱们华夏族人！”
　　胡生喉咙里一阵滚动，终于哈哈笑出声来，“好好！此心不复华夏魂，临死终见真英雄！”
　　下一刻，那只握着阿青的手掌一僵，顿时了去。
　　“胡大哥！”二女一起惊呼。
　　良久过去，阿青才摇头道：“走吧！”
　　身后，是她们给胡生挖出的一个浅墓。
　　身在敌营，能草草掩埋已经不错。
　　突然，姬小七惊呼，“阿青姐姐，那边火灭了。”
　　在她们身后，更隐隐有铁蹄声音传来。
　　阿青脸色大变。
第682章 冠军侯再夺马场
　　“下马！”阿青果断道。
　　姬小七还在惊讶之中，已经被阿青抱下马。
　　下一刻，阿青更是狠狠用剑鞘抽了马匹一记，那战马吃痛不过，向前拼命奔去。
　　至于阿青，却是朝着另一边急速跑开。
　　姬小七再不敢吭声，明白又到了危急时刻。
　　若是大股的匈奴骑兵追来，她们必死无疑，想再来一个胡生救命根本不可能。
　　好在阿青的反应和身法都不错，总算是远远避开那些匈奴追兵。
　　也是匈奴阵营的外围极为宽松，才有这样的空隙。
　　阿青喘着粗气，半天才缓过劲来。
　　“阿青姐姐！”姬小七一直轻轻抚着阿青的背心。
　　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替阿青分担一些。
　　“行了！咱们过去吧！”阿青气息好了许多。
　　这里虽然躲过了匈奴人的追击，到底还在匈奴人的范围之内。
　　前面是散开的帐篷，相距都不小，阿青只需要注意避开那些帐篷就可以。
　　但并不是说匈奴人就完全没有巡夜的守卫，很快她们不小心撞上了一队。
　　“什么人？”
　　阿青闻言吃惊，夜色之下只看到三团黑影就立在她们前面不远处。
　　巡夜的匈奴骑手应该是手里有火把的，但这三人并没有。
　　也正是如此，阿青和姬小七二人才会一头撞上。
　　阿青心念更是一阵急转。
　　她手里有胡生留下的两块令牌，但这时拿出来只怕反而不妥。
　　就在阿青犹豫之际，姬小七怯生生道：“几位大哥，咱们姐妹迷了路，不知道可否带咱们离去？”
　　迷路？
　　阿青一怔。
　　这种理由也说得出来？
　　要知道这里可是匈奴军营，怎么迷路进来的？
　　没等她多想，那边却是一阵轻浮笑声传来，“小姑娘不要怕，不过就是迷路而已。”
　　“遇上咱们可是天大的好运气。”
　　“可不是，可惜你们只有两个人。”
　　说话间，两边距离更是拉近，那三名巡骑一起过来。
　　姬小七好像完全没有听明白，只道：“三位大哥真的可以把咱们带出去？”
　　哈哈哈！
　　对面传来一声刺耳的笑声。
　　那里面的意味太过明显不过。
　　不过姬小七声音略嫌稚嫩，纵是听不明白也很正常。
　　三名骑手已经来到面前。
　　中间那人更道：“小姑娘快些上马，咱这就带你上路。”
　　姬小七看着那大马，迟疑着道：“三位大哥，这马好高大！”
　　这一下，更惹得三人心头火起。
　　如此距离之下，虽是夜色沉重，也能看清一些二女的容貌。
　　再加姬小七羞怯的声音，三人一起丢了魂似的。
　　“来来，小娘子，大哥这就带你上马！”
　　三人一起下马，更是同时扑向姬小七。
　　姬小七本能的向后一躲。
　　与此同时，一抹青芒轻快的在空气中抖动了数下。
　　噗噗噗！
　　三名燕人一起被斩落，招招致命。
　　姬小七娇笑道：“阿青姐姐，小七干得还漂亮吧！”
　　阿青抿嘴一笑，“你这只小妖精，真要迷死人的。”
　　姬小七一把抱住阿青的腰肢道：“哪有阿青姐姐迷人呢！阿青姐姐只是不想与这些坏人周旋的。”
　　下一刻，姬小七又撒娇道：“小七也只能这样帮一帮阿青姐姐了！”
　　阿青一脸溺爱道：“希望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若不是姬小七将这三人骗下马来，阿青还真有些头疼。
　　以她的身手想要一举击杀两个人都难，毕竟对方都在马上，很不容易一下击中对方的要害。
　　好在这些马匹也送来得及时，两人很快乘马而去，只控制好速度就是，免得蹄声惊动人来。
　　次日一早，九峰山下开始有大批的匈奴骑兵来收取尸身。
　　寨内的项霸很快就知道了这消息。
　　“可有匈奴王的影踪？”
　　那探子赶紧禀明，“报大将军，并无敌方匈奴王的旗号，来的匈奴骑兵也只有数千人而已。”
　　除了这些骑手，就是一长串的马车跟来，这些都要用来搬运阵亡的同伴。
　　除了匈奴人，还有许多其他的蛮夷部落。
　　只是在霸王军的眼里，这些蛮夷都是一个模样，都是匈奴人。
　　区区数千人而已，霸王直接无视，“好好打探，休要让这些蛮人发现。”
　　晋亨和陈昱等人有些不甘心。
　　只有数千人，也是一份功劳啊！
　　项羽看不上这些，他们可是眼馋得很。
　　然而霸王没有开口发话，他们是无人敢开这个口的。
　　项羽终于下令，却并没有如众将的心愿。
　　“传令下去，全军不得喧哗，有违令者斩！”
　　一直到山下的匈奴人收拾了遍地的尸首，项羽都没有出击，甚至连探子也没有多放出去。
　　最后只是得知匈奴车队离开而已。
　　“全军造饭！”项羽下了军令，自去帐中休息，只抛下众将面面相觑，不得所以然。
　　就在差不多同一时刻，骠骑军又率众袭击了一处匈奴人的马场，又得了两万多马匹。
　　而这一回的损失也极小，两军加起来才损失了十余人，重伤三人，轻伤三十。
　　斩敌数目却是达到八百余人。
　　朱随笑道：“大将军，现在大王只怕要为如何收养这些马匹头疼！”
　　太多了，都是成万成万的马匹往回赶，一路上要吃掉的草料、豆饼之类都会是天量数目。
　　霍去病笑道：“老规矩，派二十名骠骑，另加四十名乌桓骑兵护送他们回去。”
　　朱随应下，“大将军，我军可还要去攻打其他的草场？”
　　霍去病眼角一挑，“你这是打上瘾了？”
　　朱随嘿嘿直乐。
　　抢夺马匹，立下的军功简直太过划算。
　　夺一匹战马和斩一个匈奴人的头颅是一样的军功，那还等什么？
　　再加上其他的军资，这一趟出塞已经令下不可想像的军功，回去洛邑之内都可以直接搬大王的小金库。
　　霍去病却摇摇头，“收拾好这里，马上转头！”
　　朱随一怔。
　　朱随并不知道姬延和霍去病等人定下的计谋，乃是要以姬延为饵，送给匈奴王一份大礼。
　　至于骠骑军之所以出这一趟，同样也是为了故布谜阵，引诱匈奴王入套。
　　此时此刻，姬延也已经动身，大军开拔。
　　当然，赶了如此数量的牛羊辎重，大军想要提速也不可能，只能跟在牛羊的后面缓缓而行。
　　这时，周忠在辇外禀告：“大王，施夷光姑娘请见大王。”
　　快请！
第683章 天子也怕小七
　　姬延放下手里刚刚看过的奏折。
　　王辇停下，施夷光很快上来，“民女施夷光见过大王！”
　　姬延笑道：“不必多礼，快坐！”
　　施夷光低着头，“大王，民女身边的侍女范三昨晚一夜未归，不知可是在军中迷失了道路？”
　　这事情，姬延自然是知道的，当下哈哈大笑，“爱卿可是以为，有军士将她掳了去？”
　　施夷光连道不敢。
　　姬延更是郑重道：“你放心就是，此事绝对不是孤的军中将士所为。”
　　无论霍去病还是吴庭芳等将，皆是治军极严的。
　　至于虎扑营的将士更是不敢。
　　施夷光欲言又止，只道：“是施夷光不识事体，民女告退！”
　　姬延心头一软，“慢着！”
　　下一刻，姬延便将范三的去向明言，免得施夷光担心。
　　顿时，施夷光小嘴略张，明显惊讶，更道：“既是如此，那……”
　　施夷光的身边还有一名徐得送去的燕女，难道也是匈奴的细作？
　　姬延摇摇头，“孤略知面相，她倒还算是实心的。”
　　姬延注意到，施夷光明显还有些局促，遂笑，“你若是路途无事可做，便让人将昨日的小羊带在车上就是。”
　　施夷光心头欢喜，“可是当真？”
　　姬延笑道：“看你，一只羊羔而已！要不让孤过去陪你？”
　　施夷光顿时又是一阵娇羞不过。
　　姬延知道施夷光脸皮薄，也不以为甚，笑道：“孤只是与你开个玩笑。以后你在孤的面前不必约束就好。”
　　施夷光轻轻嗯了一声。
　　不过姬延也没有报太大的指望，不过他却突然想起一事，“糟糕！”
　　顿时眉头紧皱。
　　施夷光惊讶的看着姬延，又不敢开口。
　　姬延苦笑，“孤竟是忘记了应该先将你送回关内。等到匈奴王来攻打，又要连累你受到惊吓。”
　　施夷光突而甜甜一笑，“大王！施夷光不会碍到大王的排兵布阵。”
　　姬延看着那张娇巧若兮的俏脸，顿时目光一直。
　　一个声音在心头狂呼不已。
　　施夷光有些被吓到，不由轻声道：“大王！夷光这就告退。”
　　姬延这才清醒过来，哑然失笑道：“行行，你先去吧！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下去。”
　　施夷光的护卫是专门派过去的一小队虎扑营将士，想来穆武也知道该要怎么做的。
　　蓟城八十里之外，阿青见到一队骑兵突然猛冲了过来。
　　仓促之下，身边的姬小七眼见要被冲散，大呼一声“阿青姐姐！”
　　阿青又惊又怒，拔剑斩去，想要从那匈奴兵手里抢回姬小七，却不料另一边却是一柄长枪狠狠刺来。
　　眼见那长枪刺来，阿青不得不回剑挡下。
　　这时，姬小七却是已经被掳上马去，伴随着匈奴蛮子的哈哈大笑，姬小七拼命向阿青伸出手掌，“阿青姐姐！”
　　“都给我滚开！放下小七！”阿青拼命挥动手里的长剑。
　　然而下一刻，她的手臂被人死死抓住。
　　“阿青姐姐，你怎么啦？”
　　是姬小七！
　　阿青猛然睁眼，真是姬小七。
　　后者正用双臂死死抱住她的胳膊，想来刚才正要挥‘剑’。
　　“怎么回事？”阿青有些头疼，看来自己倒是被昨天的场景吓到。
　　二十多万燕人死在她的面前，如人间地狱。
　　再加上自己和姬小七后面历经了几场风波，才好不容易逃脱出来，心境如过山车一般起伏。
　　姬小七见阿青看着自己，嘴巴呶了呶。
　　阿青这才注意到，在自己的身侧，竟是围了四五个幼童，正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
　　“这又是怎么回事？”
　　阿青还得问姬小七，同时心头也有些自责。
　　若出现在面前并非这些幼童，而是匈奴人的铁骑，那她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姬小七苦着脸道：“我也不知道哇！小七也才是刚睡醒来，他们就来讨要米粮。”
　　阿青脸上一僵，再看看那几个幼童，一个个都是灰头土脸的，只有眼睛还算是明亮。
　　赶紧摸索了一下身上，除了几块碎银，还有几串大钱小钱。
　　“小妹妹，这些大周朝的钱也可以在燕国用吗？”
　　虽然在度量上各诸侯国基本上是一致的，却也不是完全如此。
　　五个幼童之中，中间那女童看起来最成熟，年纪也最大，“大周钱可以用的！”
　　旁边两个幼童也赶紧道：“大周的钱最好用！比燕国的钱还要好使。”
　　阿青解释道：“姐姐身上的银钱也不多，还要赶路，所以很抱歉只能给你们这些铜钱。”
　　还有一点，这么小的孩子带着银两，只怕更会引来坏人的注意。
　　阿青把几串铜钱都拿了出来，分别给了五个孩童。
　　“谢谢姐姐，你就是咱们的大恩人！”
　　五个孩童一起跪下嗑头。
　　阿青赶紧将他们扶起，“不要这样，怪可怜的。”
　　姬小七好奇问道：“你们的家人呢？”
　　阿青本要阻止的，却是已经来不及。
　　果然，说及到家人，五个孩童皆是各有凄惨之处。
　　总之，匈奴人打了进来，整个燕国的北境都是一片生灵涂炭。
　　这些孩童的父母长辈等等，也都或死或不知下落。
　　姬小七听得眼泪汪汪，那几个孩童更是说到最后一个接一个的也大哭起来。
　　阿青听得一阵心酸。
　　她并不忍心放弃这些孩童。
　　只是也不可能带着他们去救施夷光吧！
　　姬小七问道：“你们现在要去哪里？”
　　女童道：“我们要去找天子！”
　　众孩童也纷纷道：“是啊！正是如此。”
　　姬小七奇怪了，“你们如何不逃向燕国以南？”
　　阿青也道：“如今道上尽是匈奴骑兵，你们这样行路太过危险。”
　　向南肯定是要比向西北方向更安全的。
　　众孩童却是摇头道：“我们就要去见天子。”
　　“不错，只有天子才会保护我们。”
　　“只有天子才会打跑那些该死的匈奴蛮子。”
　　“咱爹妈让咱无论如何，也要到天子面前，不然他们死都不能瞑目。”
　　最后这一句，又勾起众孩童的心思，一个个又垂泪不止。
　　原来这些孩童都是被自己的亲人嘱咐过，只有天子方可以庇护他们，只有天子方可以替他们报仇。
　　姬小七这一回倒是没有跟着落泪，却是小嘴一撇，“那个大坏蛋有什么好的嘛！要不你们以后跟着本姑娘如何？小七可是很厉害的，连天子也怕小七的。”
第684章 大王放羊
　　阿青听了差点没有忍住。
　　就这小身板？
　　姬小七则是完全忽略了阿青的眼神，大大咧咧道：“若是你们不相信，可以问这位姐姐。就是天子也要乖乖的给本姑娘看病。还有，本姑娘休息的时候，连天子都只能在旁边伺候着。对了，本姑娘坐车的时候，天子只能在外面驾驭马车，要不就只能跟着跑啰！”
　　噗嗤一声。
　　这下阿青真是没有忍住。
　　这个姬小七，也不知道啥时候这么能够忽悠人？
　　阿青猛然想到，不会是从昨日夜里起的头吧！
　　昨日夜里，若不是姬小七忽悠了那三个骑兵，阿青还真是要费些手脚的。
　　那几个孩童看着姬小七却是羡慕加崇拜。
　　连天子都要怕她，可想那是如何了得。
　　姬小七脸上更是得意洋洋。
　　阿青看了看天色，“赶紧上路吧！”
　　这是怕姬小七吹起牛就没完没了。
　　姬小七大方的一挥手，“小七姐姐先走了，你们见到了天子，就说姐姐我让你们去的。记住了哦，报小七姐姐的名字会有肉吃。”
　　说到吃肉，那五个孩童口水都要流下来。
　　阿青一把抄起姬小七，向西缓行而去，之所以没有加快速度也是要节省马力。
　　实际上，若非如此，她们这一路上还真是要多遭罪的，现在燕国的北境，不时就有一小队的匈奴兵纵横而至。
　　一个时辰以后，姬延的大队人马已经进入预设战场，大平坪。
　　大平坪原是一处市集，不过那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而且就是大平坪的繁盛时期，也仅只是一个有一条主街的村庄而已。
　　这里只有两口水井和一条夯过的主街道还保存着过去的荣光。
　　除了这些，四下都已经变成一片草场。
　　张仪到了辇前禀告，“大王，各处的探子皆还没有消息回来。”
　　姬延点了点头，“爱卿辛苦了！”
　　张仪的意思很明显，可还要向前再走？
　　姬延主动说出来，“若再向南归去，距离长城太近。”
　　现在全军距离长城只有七十里地。
　　看上去已经足够远，但骑兵只要一个半时辰就可以赶到。
　　若再行到骑兵只有一个时辰的距离，匈奴王必然会弃这一次偷袭。
　　张仪也无异议。
　　看着满眼的牛羊散乱在草原之上，姬延不由得一阵心旷神怡。
　　这么好的土地，留给匈奴人真是太可惜了。
　　只是他也没有办法，就算是华夏族占了这里，也难以耕种，现在是小冰河期的尾声，耕种线被压回南方。
　　想要越过长城去北方耕种还得要再等好几百年。
　　除非现在就有耐寒的作物。
　　姬延开始想像，这样会不会破坏整个北方的环境？
　　耐寒的作物他当然是可以兑换到的，但有多大的意义还很不好说。
　　特别是他知道北方的水资源不但少，而且极不均匀。
　　想要把耕种推向更北方，一要有耐寒且能够高产的作物，二要有足够的水源，得重新配置北方的水资源，这就是一项大工程了。
　　与此这样，在北方水源充足处建立几个飞地会不会更好一些？
　　正在畅想之际，姬延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两道身影，正是施夷光和她身边的燕女。
　　原来全军原地驻守，施夷光也下车踏踏地气，更带着她的小羊羔回去吃奶。
　　小羊羔叭嗒叭嗒的吃着奶水，二女在一旁看得欢喜不已。
　　姬延不由嗤笑，这大概就是女人的天性。
　　李陵这时前来，“大王，我军可要布置一些防御？”
　　步军这么摆在大平原上，李陵心头着实不安。
　　姬延摇头，“不可！”
　　若匈奴王远远看到大周军防御森严，怎会再来攻打？
　　“不过你可以把厢车事先摆好位置。”
　　李陵应下，这一点倒是正常之举，也不怕匈奴王看到。
　　“大王，只是可要把这些牛羊马匹也置于阵中？”
　　如此巨量的牛羊马匹若是失去，对大周朝也是丢了一大块肥肉。
　　姬延笑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些牛羊就是散去，事后也能再抓回来一些。”
　　李陵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而且若要把牛羊马匹守住下来，他的厢车阵必需要扩大，如此一来，李陵身上的压力必然骤增。
　　张仪道：“大王，那些战马也要任其散开？”
　　几万匹战马啊！
　　连张仪这样的文官也要心惊不已。
　　文官虽然不打仗，但会算帐。
　　也正是如此，张仪比武将更知道一匹马的费用惊人。
　　从赵燕边境把马匹带到洛邑，如果用银子，大约在一百两左右一匹，还不能够保证质量。若要更好些的战马，那价钱更是直升而去。
　　只一万匹战马，差不多就要一百万到两百万的银两，就是秦楚等国也拿不出这样的大笔开支。
　　姬延开始头疼了。
　　若只扔下一些牛羊就能换得一场大胜当然是值得的。
　　可这三万匹战马就很难了。
　　“不能先让马匹回去！”
　　姬延最后还是下了决心。
　　三万匹战马对于大周朝来说很重要，对于匈奴王来说也是如此。
　　不下足筹码，怎么能够引得匈奴王前来？
　　见到姬延下了狠心，张仪与李陵自无话说。
　　姬延却是想到一计，“不过那些牛倒是可以更好利用一些。”
　　姬延想到的，当然是火牛计。
　　虽然已经被人用过，却还是很好使的。
　　张仪和李陵皆是想到，“大王可是要用火牛阵？”
　　姬延点头。
　　李陵沉吟道：“只是匈奴多是骑兵，只怕作用不会太大。”
　　姬延也在转动着脑子。
　　有这些牛群，不好利用一下实在觉得可惜不过。
　　但如果这么一些火牛冲过去，匈奴骑兵是可以让开的。
　　毕竟骑兵无须像步卒那样结好阵式。
　　一定有什么办法。
　　姬延摆摆手，“先去准备吧！”
　　急切之间他却也想不到好的法子，只好缓一下再说。
　　“臣等告退！”李陵张仪二人一起告退。
　　李陵要去检查一番阵脚。
　　张仪现在手里掌握着全军的斥侯，也要时时小心。
　　姬延呆了一会，还是朝着施夷光二女那里走去。
　　施夷光见到姬延走来，刚要行礼，就被姬延挡下，“你还在这里看小羊？”
　　施夷光淡淡一笑，“是呀！我怕小羊羔离开的时间长了，认不出它来。”
　　姬延看了看那三只小羊羔，叹道：“现在就可以分得出来？”
　　施夷光道：“中间那只就是。”
第685章 姬延的再算计
　　那只小羊羔被施夷光起了名字，叫小白。
　　可是小白似乎不怎么认可施夷光，只躲在母羊的怀里。
　　姬延看了半晌，摇头，“这怎么可以区分开来？”
　　三只小羊羔，一模一样。
　　施夷光的办法比较笨拙一些，二女一直盯着这只小羊，不过施夷光又道：“都怪夷光晚了一些，早把这绳子给它系上就好了。”
　　姬延注意到，施夷光的手里有一根细细的红绳子。
　　将这绳子系于小白身上，当然就可以区分出来。
　　猛然，他有了主意，“哈哈哈！果然你是孤的小福星。”
　　说着，姬延更在施夷光脸上轻挑的摸了一把。
　　施夷光羞的满脸通红。
　　姬延却道：“有了此物，孤要好好杀杀匈奴王的威风。”
　　施夷光这才听出，姬延并非是有意戏弄，不由问道：“不知大王所指何物？”
　　姬延手里一指，“就是它！”
　　不等施夷光再问，姬延道：“现在一时说不清楚，你先好好放松，孤先去行事。”
　　很快，姬延重新召来李陵、张仪还有吴庭芳等将。
　　“我等拜见大王！”众人一起入内。
　　姬延点头，“免礼！时间有些紧，孤就直说了。”
　　他拿出一根绳子道：“孤这一回，还要用火牛阵，只不过是大号的。”
　　张仪看了看那绳子，秒懂了姬延的心思，“大王可是说，用绳索将牛连接起来。”
　　姬延哈哈一笑，“正是如此。”
　　以他设想，每百牛为一组，或是五十牛为一组，结成一道长长的火牛阵，牛腿上用绳索系上，像犁耙一样横扫过去。
　　保证匈奴军无论人马，只要被火牛阵撞上，管教他逃脱不得。
　　李陵眼里一亮，“此计可行！”
　　先前不用火牛阵，乃是担心匈奴的骑兵可以轻易避开，完全可以等到火牛过去，再重新集结起来。
　　但若是五十牛甚至一百牛横扫而去，那匈奴骑兵可真要难受了。
　　姬延更得意道：“以孤之意，当百牛一组最好，再分别伏于各处，由外向内一起攻击匈奴军。”
　　这画面，简直不能想像。
　　只是李陵道：“大王，匈奴王手里握重兵五六十万之多，只怕这数万头牛也无法将他全军围困住。”
　　姬延笑道：“论理，他现在手里应该是有六十万骑兵，但他不可能不侦察到乐乘军的行踪所在。”
　　以姬延算来，匈奴王很有可能仍将自己所部分成几路，一路包抄到大周军的东侧，不但对大周形成包围，还要挡住乐乘军可能的援救行动，如此一来，这一路匈奴军至少也要在十万人之多。
　　第二路匈奴军，当然是要包抄到大周军的后面，不但包围住大周军，还要挡住长城方面可能的援军，如此算来，这一路匈奴军至少也要在十万人之多，方才是保险。
　　而在大周军的左侧，也就是西面，匈奴王应该还会派出十万规模的骑兵，以防备骠骑军的突然袭击。
　　如此算来，匈奴王的本部人马最多也就是在三十万左右。
　　就算无法将匈奴王这一路主力全部打下来，这些火牛阵也要让他脱下一层皮。
　　张仪道：“大王，若有十万匈奴军挡住我军的西侧，冠军侯如何及时来援？”
　　众将皆是面色紧张。
　　昨夜的商议之中，骠骑军霍去病的任务可是极为重要的。
　　若骠骑军不能及时赶到，单凭李陵的步军和吴庭芳的然城军很难挡住六十万匈奴军的四下包围。
　　姬延轻松道：“孤算了又算，匈奴王不会让骠骑军轻易回来的。”
　　能统帅百万级的匈奴大军，这位左贤王岂是无能之辈？
　　而且先前一举打垮乐乘军，已经说明此人帐下是有能人的。
　　至少不会比乐乘差了多少，否则也不会计中有计，一步步将乐乘军引至绝路。
　　姬延不能小看任何对手，他没有那样厚的本钱。
　　这一下，众将都有为难之色了。
　　若是骠骑军被挡在外围，他们区区两万多人，如何应付六十万匈奴大军？
　　张仪这时细细一想，叹道：“大王言之有理，若换了在下是匈奴王也会如此行事。”
　　匈奴阵营越是才大败了一场，接下来的战斗越是需要十足的把握，不能再随意出手。
　　为了万全，将大周军先围得妥妥的，再一口吞下，这才是上上之策。
　　姬延又道：“不只是匈奴王会算计到骠骑军，应该也会防备着霸王军，所以，孤的意思是，让项羽也撤回来。”
　　哪怕匈奴王无法查探到项羽军的所在，也会另外布置手段防备。
　　所以姬延决定先把项羽所部召回。
　　当然，项羽虽然昨日擅自行动了一回，但自己的行踪还是时时报知了姬延，知道他现在九峰寨上。
　　吴庭芳深吸了一口气，“大王这是把希望都寄托在火牛阵的身上？”
　　姬延点点头，又摇摇头，“夫战，勇气也！孤的胜利希望，永远都在诸将的勇气之上。但若能够尽量减小我军的损失，孤也乐于去做的。”
　　众将了然，一起躬身道：“我等万死不辞！”
　　姬延摆摆手，“孤让众卿前来，是要议事的。”
　　又道：“以孤之设想，让项羽军居于我军侧前，也就是现在大周军东北方向二十里，占据那里的山谷，掩护所有的火牛阵。”
　　“等到战事一起，匈奴军必会派出一队人马先将霸王军与我军隔开。无论那一队匈奴军如何行动。霸王军需要将火牛阵转移到各处。”
　　也就是说，霸王军这一回的首要任务是掩护牛群。
　　李陵道：“若是匈奴军首先攻击霸王军会如何？”
　　毕竟霸王军深入敌后，先被匈奴王包围起来也是极有可能的。
　　姬延道：“实在被匈奴王包围住，就让霸王军为饵，大周军向前攻击，骠骑军侧击。等到战事正胶着之际，用火牛阵给匈奴王来一个中间开花。”
　　这一来，同样也可以让匈奴军大乱，从而得到一场大胜。
　　“只是如此一来，匈奴王多半是不可能堵到了。”
　　张仪笑道：“若是右贤王连败两阵，估计也没有再来与我军作对的心思。”
　　姬延点点头，“正是这个道理。这左贤王原本是由单于的太子来担任，孤虽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缘故，想必左贤王身上的压力也有不小。若是连连损兵折将，败于我军之手，怕是他也不好回去面见单于的。”
　　李陵却又道：“若是匈奴王先去对付骠骑军又要如何？”
第686章 施夷光的心间
　　姬延道：“这也不怕！他最多只能拿出十万兵马去找霍去病的麻烦。”
　　现在霍去病手下有精骑近万，面对十万匈奴骑兵也不怕。
　　一打十都不行，还是什么精锐？
　　说到这里，姬延目光扫过众人，“若是众爱卿没有异议，孤再把所有的布置都说一遍。”
　　除了上面这些，就是羊群和战马的利用。
　　姬延把十万羊群和三万马匹都放在自己身后，也就是朝着长城那一面。
　　等到匈奴王发起攻击的时候，全军舍弃这些羊群和马匹，用以挡住这一路匈奴骑兵的攻击，哪怕只是迟滞一下也是好的。
　　姬延不但要李陵能够顶住右贤王的攻击，最好还要反击过去。
　　这也是为了压缩与右贤王之间的距离，当那些火牛开始冲击之前，极尽可能让匈奴的阵形压缩成团，方才可能让火牛阵得到最大的战果。
　　吴庭芳请令道：“大王，偏厢车由防御转为攻击的时候，是要时间的，而且若是这个时候匈奴再来一波反击，李陵军再转为防御，就更为不利。”
　　吴庭芳的话给姬延敲响了一个警钟。
　　为何？
　　二次大战时的中途岛海战啊！小日鬼就是因为这样反复的切换攻击防御，最后打输了这一场，以致从此落入到下风。
　　虽然李陵军的防御攻击转换没有那么复杂，但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两军交战之中，主将的命令是无法传到每个士卒的耳朵里，哪怕他嗓子再大，只要指挥的士卒过万，一定是不可行的。
　　所有的行军、驻守、攻击等等军令，都是由各军中小校来传达。
　　先由主将下达军令，旗手更改旗号，鼓手更改鼓点，还有鸣金、号角等等配合。
　　下面的将校得到了示意，再进一步的传达到手下的士卒。
　　别说是连续再三的更改，哪怕只是切换一次，对于整个战线的维持都可能会出现大问题。
　　比如有的小队正在向前攻击，结果身边的小队已经转换到防御姿态，这仗还怎么打？
　　而且步军方阵只要破开一个口子，在面对骑兵的时候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所以李陵听到吴庭芳的话，也在心头默想此事。
　　倒是吴庭芳自己说出解决方案，“大王，不如我军由李陵军挡下对方的攻势，等到这些匈奴军要退走的时候，由然城军先行攻击！”
　　如此一来，可以最快的速度向前推进。
　　若是这样能够形成两军交替向前，那就是最好不过。
　　姬延不敢轻易答应。
　　虽然吴庭芳选择的时机是匈奴军被李陵挫败之时，但以步制骑到底困难是极大的。
　　李陵也道：“吴老将军，如此行事，然城军的压力怕是极大。”
　　吴庭芳慨然道：“难道我们然城军到了北疆，就只是来观赏风景不成？”
　　李陵一怔，苦笑，“老将军哪里话，昨日然城军也是拼杀了一场的。”
　　吴庭芳摇头不允，“大王，昨日咱然城军的兄弟实在是没有立下什么功劳。末将请战！”
　　姬延目光闪动，“既是吴将军有决胜之意，孤，当信之！”
　　再若拒绝，只怕冷了然城军将士的热血。
　　吴庭芳当下道：“末将领令！请大王放心，然城军并非不堪一战！”
　　姬延点头应道：“时候无多，众将各去营中准备妥当。”
　　当下，众将一起躬身，“末将听凭大王差遣，此战必胜之！”
　　接下来，真就只有等待了。
　　姬延重新坐了下来。
　　只是大战在即，他却无心放松，脑子里总在想着会不会哪里还有问题？
　　到底把这个右贤王是高看了？还是低看了？
　　只到一只纤细的手掌轻轻按住姬延的肩头。
　　姬延身躯一紧。
　　“大王！”
　　身后是施夷光的声音。
　　姬延淡淡一笑，“原来是你，没有去看小白？”
　　施夷光一边轻轻按着姬延的肩头和后背，一边轻轻道：“小白有自己的娘亲。”
　　虽然她很喜欢小白，最后还是不得不放弃。
　　姬延笑道：“那等它大一些吧！”
　　施夷光眼里一亮，“大王可以带它们母子回洛邑？”
　　姬延点头，“是啊！带它们回洛邑。”
　　又道：“你想家？”
　　施夷光的手掌一滞。
　　姬延叹道：“谁又会没有家呢？”
　　施夷光轻轻道：“夷光不想回家，洛邑很好。”
　　姬延反手握住那只纤掌，放在鼻尖处猛嗅了一下，“现在，孤准你回去越国，回到看看家人。”
　　施夷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若回家乡，她的任务怎么办？
　　若回家乡，再见那人该又如何？
　　若回家乡，她还会有勇气再来洛邑？
　　姬延心头暗叹。
　　看来施夷光的心里，还有那人的位置。
　　“夷光！”
　　施夷光轻轻啊了一声，先前明显是走了神。
　　姬延沉吟着道：“若是你有一日发现，你最信任的人若是哄骗了你，该又如何？”
　　施夷光一惊，“大王你……”
　　这一下，轮到姬延迷糊了。
　　这三个字可是有两种意思的。
　　大王你怎么知道？
　　大王你怎么会骗我？
　　差不多就是这两种可能。
　　到底哪一种？
　　姬延转过头去。
　　却发现施夷光脸上也是茫然，“大王怎会骗施夷光一介小女子。”
　　姬延却是心头一阵狂喜。
　　就算那个范蟸在施夷光心头仍占有些位置，总算他也把自己的印记刻下。
　　假以时日，一定把那个家伙赶走！
　　必须滴！
　　定了一下心神，姬延却道：“孤怎会负你？”
　　施夷光惊讶，难道是……
　　姬延又道：“只怕另有其人啊！”
　　施夷光心头一阵狂跳。
　　姬延却又没有再说下去。
　　现在只是给透露一点点，说多了反而不好。
　　他从案上抽出一份奏章，“你看看！”
　　施夷光伸出手掌，却是一触即收，只道：“这样恐怕不妥。”
　　她不过是一介小民，没名没份的，如何动弹大周朝的奏折？
　　姬延却道：“孤的心意，想必你是懂的，但看无妨。”
　　施夷光红着脸接过。
　　在她心里，当然是想看看里面的内容，毕竟是与自己有关。
　　奏折的内容很长，但施夷光只看了数行，顿时掩嘴惊呼：“这怎么可能？”
　　姬延淡淡道：“没有什么不可能。”
　　战国之事，诡道何其之多，又岂是多了这一件而已。
　　施夷光小脸紧张，只连声道：“可是……可是……”
第687章 匈奴王卷土重来
　　就在姬延率领大周军在北疆杀得热火朝天之际，在战国大陆的东南端也发生了另一件大事。
　　吴国竟然对楚国发起反击。
　　战报上说，吴王令孙武为将，就在吴城之中，暗中训练出五万精卒，趁着项燕尚在莒国之内，还没有来得及回到吴国境内，大举反击。
　　虽然楚军事先在吴城的外围挖了壕沟，重城等等防御，意图把吴军困死在吴城之内，但孙武不但组织起五万精兵，更在地底下挖了一条更深的地道，就在楚国的眼皮子底下由他们背后杀去。
　　与此同时，其余吴地城池也组织起来十万大军。
　　两下夹击，顿时将那十万围城的楚军杀得溃不成军，横尸遍野。
　　楚军至少当场损失两万人，余部四下溃去，无数楚军将士难以聚拢。
　　孙武一连攻击了两日，更是一路不知斩杀多少楚军。
　　而现在的情形是，孙武已经令五万吴军继续去追杀这一路残余的楚军，而他亲率十万吴军前去迎战项燕。
　　施夷光自然是无法置信的。
　　越王为何送她来到洛邑？是认为吴国已经快要被项燕所灭，深恐楚王顺手之下，把越国也给灭掉。
　　“以大王之见，吴国可会收回疆土？”
　　姬延摇摇头，“这个问题错了。”
　　“既是孙武出世，吴国可不会只是收回疆土。”
　　消息是一个时辰之前送来的，姬延早已经想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吴城之中不会平白无故被孙武训练出五万精税之士。
　　更不可能毫无征兆的任命孙武为统帅。
　　更有可能的是，吴国早就暗中以孙武为大将，并因此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
　　首先，藏五万精兵于吴城之中，甚至那个时候起，孙武就安排开掘吴城通向外面的地道。如这样的秘密地道，在各诸侯国的王宫里都是屡见不鲜的，只要加以改造即可，并不会引来太大的动静。
　　第二步，当项燕大军来攻之时，吴军示敌以弱，屡战屡败，将项燕的二十万大军引诱到吴城这里。
　　之所以是吴城，也是因为在吴国境内，吴城最为高大坚固，又是吴国的都城，举国上下已经无路可退。
　　第三步，外设奇兵。当孙武决定出击的时候，吴国东方和南方的数支吴军一起逆袭，这定是早有策划的，绝对不是随性而为之。
　　第四步，就是等待最合适的时机。
　　起初的时候，姬延也想不明白，为何不是项燕还在攻打鲁国的时候，孙武果断出军破围？
　　换作任何一个大将去统帅吴军，怕都是如此想法。
　　但孙武不一样。
　　项燕当初离开吴城的时候，是挟着连胜的气势，而且楚军士气高昂，随时可以快速回到吴国与孙武决战。
　　但项燕攻鲁不下，悻悻而归的时候，士气必是松懈到了极致。
　　再加上大军连续奔波，哪里还有什么斗志。
　　姬延这么解释了一番，令得施夷光大惊，“岂不是说这一回，项燕也不是孙武的对手？”
　　姬延凝重的点头。
　　项燕连王翦也打不过，怎么会是孙武的对手？
　　孙武出世，连姬延也要头疼不过。
　　施夷光又再想了想，“可是，这与施夷光有何关系？”
　　姬延意味深长道：“这关系可就大了！”
　　若孙武对楚国发起灭国战，别说占据不整个楚国，就只是占据一小半，越国也会万分的难受。
　　如此一来，越国就会变成吴国屁股下的那一根刺，非拔不可。
　　反之，如果楚王有福星临头，打败了孙武这十五万吴军，那吴国的灭亡同样也是指日可待。
　　无论如何，越国这一根刺，都会被人拔掉。
　　姬延最后更道：“就看到底是吴王的运气好，还是楚王的福气更佳了！”
　　施夷光脸色一白，当下请求道：“大王可能出手救助越国？”
　　姬延脸色复杂。
　　施夷光轻轻抱住姬延，“夷光知道大王心地仁德，必不忍见越国百姓生灵涂炭。”
　　姬延感受着背后的柔软，心头火起。
　　“其实，孤还担心另一件事。”
　　姬延说出这话的时候，是有些迟疑的。
　　施夷光轻轻呢喃道：“夷光唯有依赖大王。”
　　姬延后面的话有些不好说出口，只叹道：“你放心就好，你的家人，孤已经令人去接来洛邑。”
　　施夷光惊讶道：“事情如此危急？”
　　姬延郑重的点点头。
　　有些事情，他暂时还不打算说出来。
　　深吸了一口气，姬延道：“你先回去自己车内吧，匈奴王该快要来了。”
　　施夷光松开手臂，惊讶的看了姬延一眼。
　　姬延一个忍不住，轻轻在施夷光额头上触碰了一下。
　　后者有些受惊，红着脸逃了出去。
　　看着那曼妙的身姿，姬延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一来现在不是时候，二来他也不想与施夷光亲热的时候，她心里还有另一个男人。
　　匈奴王的确正在靠近大周军，前锋的距离已经不过六十里地。
　　实际上，若匈奴王早早定下决心，现在两军应该已经交锋起来。
　　之所以如此缓慢，还是匈奴王心有疑虑。
　　这个大周的小天子，太过狡猾。
　　放出的探子不断带回消息。
　　“报，尊贵的王，骠骑军偷袭我军灰木林之后的草场，突而赤部的损失惨重，失去战马一万余匹，更当场战死近千。”
　　“报，尊贵的王，霸王军所部行踪难觅。”
　　“报，尊贵的王，燕军乐乘军仍在向南缓行。”
　　匈奴王的行军速度更慢了下来，严令更多探子出去，务要打探到大周军诸部的确切方位。
　　兀突骨有些不以为然，“尊贵的王，我军有六十万精锐，还怕那区区数万大周军？至于那些燕军，只要我大军铁骑冲杀起来，必把他们吓回老巢去！”
　　兀突骨的话引来众将的哈哈大笑。
　　“不错，昨日不过是被大周军偷袭成功，算不得什么本事。”
　　“就算是偷袭，也没有伤到咱们的筋骨。”
　　“倒是那个霸王军中将领很是威猛，怕是我军无人能敌！”
　　虽然昨日连吃败仗，匈奴王的损失并不大。
　　匈奴阵营一旦失败，也就是四下逃散开去，并不会有太多机会被大周军追杀到。
　　若非是正面的对决，追逃战是干不过匈奴人的。
　　更何况匈奴王手下的附属部落众多，如此一来，真正匈奴族的损失只会更小。
第688章 乐毅守城
　　突兀骨更请令道：“尊贵的王，突兀骨愿领五万匈奴精锐，一举拿下小天子。”
　　有了突兀骨的带头，众匈奴将领也都纷纷请令。
　　左贤王却是看向徐得，“你怎么看？”
　　徐得笑着弯腰道：“尊贵的王既然已经有万全之策，何须小人多嘴？”
　　左贤王哈哈大笑，目光扫过众将。
　　看到没有？这才是聪明人。
　　只听左贤王道：“你便来说出，与众将听个明白。”
　　徐得应了一声，当下道：“以小人揣摩左贤王的意思，我军当分出六部兵力，各以五万骑兵为限。”
　　这六部兵力，其中三部分别包围大周军的后路、左路与右路。再有一部兵力包抄到乐乘军的后路。
　　其余两部兵力分别去应对霸王军和骠骑军。
　　徐得最后更道：“我军现在不动，只是因为没有打听出骠骑军和霸王军的去向，只等消息回来，我军再作雷霆一击，必能一举奏效。”
　　“华夏族人虽是狡猾，但现在主动权在我军手里，以他们区区步兵，是无法主动来进攻我军。”
　　左贤王缓缓点头，“你们都听清楚了？”
　　众将虽然仍有不服之色，却不得不低下头来，“听凭左贤王吩咐！”
　　而在另一个战场上，匈奴的右大都尉已经与燕军厮杀了半个时辰。
　　蓟城之下，一地的尸首。
　　城头之上，燕军同样是狼狈不堪，满眼看去，几乎看不到没有受伤的燕国士卒。
　　仗打成这样，双方都只是在拼血。
　　姬丹亲自上了城头，“乐大将军何在？”
　　城楼之上，乐毅闻讯而来，当下拜道：“乐毅见过太子殿下。”
　　姬丹皱了皱眉头，“将军，如今我方士卒疲惫不堪，何不动用武卫军？”
　　原来早在匈奴军围城之前，乐毅已经入城，并且已经与燕王当廷奏对了一番。
　　既是众臣一致举荐，燕王也只是走了一个过场而已。
　　现在，蓟城乃是乐毅亲自领军，麾下足有八万燕军将士，与此同时，他更将所有的精锐，包括燕王的禁军一起编成了一支武卫军，甚至军中还有骑兵五千。
　　在太子丹看来，现在再不投入铁卫军，等到匈奴军破了城，一切都将晚矣。
　　乐毅却是坚决道：“太子殿下，眼下还没有到动用武卫军的时候。”
　　“匈奴军虽然已经攻击过三轮，却都只是炮灰，真正的匈奴族精锐还没有动用。”
　　姬丹的身后，燕国兵部尚书薛言不由插嘴道：“只是我军守城太过艰难，怕是难以为继啊！”
　　鞠武也道：“大将军，你在这里的一举一动，燕国朝廷上下都看在眼里，只怕那些朝臣又有奸言啊！”
　　乐毅苦笑，“太子和燕王既令乐毅出山，如何不能放手一搏？如今匈奴军士气正旺，纵是武卫军主动出击，最后也是一番血拼而已，无法扭转战局。”
　　姬丹皱眉道：“以卿之见，这里还有要守住多久？”
　　乐毅道，“至少还要坚守两轮。以老臣看来，匈奴军的炮灰已经消耗无几，接下来就要轮到匈奴部的精锐前来攻城。”
　　姬丹紧张道：“可能守住？”
　　乐毅道：“可行！”
　　姬丹稍稍松气，“可要本太子相助？”
　　乐毅道：“若是城中还能收集到一些民众，可上城使用礌石滚木等物！”
　　姬丹道：“这个可以，本太子马上令人去召集民众。”
　　乐毅的战计其实也简单之极，用最不值钱的普通士卒和民众去守城，无论死伤多少也要先把匈奴军的锐气挫败下来。
　　等到匈奴军锐气一失，就该轮到武卫军来打反击。
　　一刻钟后，大批的民众被召集起来，开始上城，其中有一些民众本就有过从军经历，甚至直接可以编入到弓箭队中。
　　也就在这时，匈奴军真正的攻击来了。
　　一波波的匈奴精骑列出线列，向着蓟城方向滚滚而来，夹乱在这些精骑当中的，还有大量的步卒。
　　匈奴精骑的作用是与城上的弓箭手对射，而步卒则是专心用来架起攻城梯。
　　一时间，弓箭如雨，无数将士中箭倒下。
　　城头之上，礌石滚木加上热油，一样都不少的向城下挥洒。
　　更多的匈奴精骑冲了上来，其中一部分开始代替那些步卒，也去架起攻城梯。
　　乐毅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一切。
　　身为一军主将，悲悯这种情感是不需要的。
　　哪怕城头上的民众和燕军将士成排成排的倒下，也没有什么事。
　　后面还有更多的人补充上来。
　　每一个人，仅仅就是一个战位而已。
　　只要城头所有的战位都有人，纵是匈奴王亲自前来也叩不开他手里的蓟城。
　　事实也确是如此。
　　经过算计过的城头战位，在承受着巨大伤亡的同时，也将匈奴军死死顶在城下。
　　无论匈奴军一波波的潮水般涌来，蓟城的城头巍然不动。
　　甚至战斗至此，还没有一个匈奴兵能够成功登上城头，更不断有攻城梯被砸坏或是烧毁。
　　如此一来，匈奴人不得不从后方再送攻城梯上来，这就给了城头的燕兵一点点喘息之机。
　　城下的尸首一层又一层。
　　昨天的二十万燕国百姓，今早的十万燕国百姓，再加上数万匈奴士卒，将这里已经垫高到近乎一丈之高，甚至墙根处的高层还要超过。
　　只是蓟城太高了，足足有八丈之巨。
　　单凭堆人头可是攀不上去的。
　　匈奴军开始用撞木和冲车来攻击。
　　燕军的弓箭手和礌石等物也优先去对付它们。
　　如乐毅所料，匈奴人的攻势终于还是被他挡下。
　　只是最后，直到匈奴人撤退，乐毅也没有动用武卫军。
　　直接冲击到城下的匈奴人虽然不少，却并非主力。
　　就在匈奴军中。
　　众将一个个面色铁青。
　　一路杀到蓟城之下，还没有吃过如此大亏。
　　“尊贵的大都尉，为何我们不继续攻击？”
　　“还差最后一下啊！”
　　众将忿忿不平。
　　在他们看来，匈奴军只差了最后一口气而已。
　　只有大都尉面色阴沉，“你们以为，一定要用匈奴族的血肉将这蓟城填满才好？那样的话，就算得到蓟城又有什么用处？”
　　匈奴人打仗也是要算帐的。
　　就算是蓟城之内有金山银山，能值得二十万的匈奴精锐将士？
　　“何况以本将看来，此城守将非比寻常，当是我军大敌。”
　　这该如何是好？
　　众将面面相觑。
第689章 阿青受伤
　　那右大都尉冷笑，“怕他作甚？先分兵各处，攻打附近的县城，一来替我军凑够米粮，二来将那些燕人都掳来攻城。”
　　至于蓟城中的燕军，只用将这里死死困住就是。
　　以骑兵困住城池，连营寨都不用多修。
　　相反，右大都尉就怕城里的燕兵不出来。
　　众将一听，欣喜不过。
　　别的不说，去攻打燕国城池又是一笔包赚不赔的好买卖。
　　右大都尉也是没有别的好办法。
　　用攻城梯，根本冲不上蓟城的城头。
　　用冲车撞木，蓟城修筑的极为坚固，不是用撞木轰几下就能够散架的。
　　围而不攻，围而缓攻，只是无奈之下的选择。
　　对于蓟城内的乐毅，也总算是缓了一口气。
　　接下来重组防御，更换军械等等，都得要费心不少。
　　长城以外。
　　匈奴王终于得知骠骑军和霸王军的行踪。
　　徐得更笑道：“小人恭喜尊贵的王，果然华夏族人最是狡诈。如今既知其设下陷阱，我军只须针对行动，必能一举得手。”
　　左贤王哈哈大笑，“此天助我匈奴族也！只要拿下大周的小天子，还怕那区区的燕王不跪着来降？”
　　众将跟着一阵哄笑。
　　当下，左贤王传令示下。
　　万骑长哈赤，领五万精骑，绕道大周军身后，截住姬延的归路。
　　万骑长叶而胡，领五万精骑，绕道乐乘军身后，截住乐乘军的归路。
　　万骑长林动，领五万精骑，去向大周军西侧，截住姬延向左移动的道路。
　　万骑长密呼哈，领五万精骑，去向匈奴军的右后方，也就是西北方位，准备迎战骠骑军。
　　万骑长留而顿，领五万精骑，去向大周军的东侧，切断大周军与乐乘军可能的联系。
　　又令道：“左骨都侯何在？”
　　一员大将站出来，“尊贵的王。”
　　左骨都侯也是匈奴的王侯之列，地位也只是次于左贤王一些而已。
　　左贤王道：“那霸王项羽勇武过人，本王三思之下，还须你亲自带领一军与之周旋。”
　　虽然只给了左骨都侯五万兵马，却都是匈奴本部的精锐。
　　左骨都侯本来昨日被霸王打败，心头早有复仇之意，当下大声道：“请左贤王放心，本将必将霸王军拿下。”
　　左贤王摇头道：“你不可轻敌！霸王军虽只有数千骑军，只是那项羽极难对付。”
　　徐得明白左贤王的心意，这是怕项羽用调虎离山之计，将左骨都侯所部引开，再来攻击左贤王的本部。
　　这也是昨日左贤王被霸王杀破了胆。
　　那可是三十余万匈奴的大军，却任凭霸王凭着一柄铁枪来去纵横，往复厮杀。
　　当下笑道：“左骨都侯大人，那霸王军也仅只项羽一人难以对付。只要你挡住了霸王项羽就是大功一件。等我王拿下了大周天子，再来专心拿他也不迟。只请左骨都侯挡住霸王，务让他来偷袭本部就是。”
　　左贤王顿时赞同道：“就是此意。”
　　看看人家徐得，把怕死说得这么有谋略有胆识，这就是格局！
　　左骨都侯虽然有些不满意，却也不得不抱拳应下。
　　很快，匈奴大军分兵而去，各路铁蹄将这偌大的战场震动得颤动不已。
　　姬延的军中，那些牛羊马匹皆是被惊动，纷纷站立起来，仔细聆听地面的动静。
　　骠骑军最先发现匈奴部的兵力调动。
　　霍去病距离匈奴王不过三十里而已，而且是处于匈奴军的外线。
　　“报！大将军，匈奴军大规模调兵各处，其中一路匈奴军正朝着我军这里急来。”
　　霍去病闻讯大惊。
　　草原之上，别说数万大军的调动无法掩人耳目，就只是数十骑，都很难隐匿起来的。
　　只要一方派出足够的侦骑，无遮无掩之下，可以很容易发现远处行动的骑兵。
　　不只是如此，地上的马蹄、马粪也是很好的提示牌。
　　朱随当下脸色微变，“难道匈奴王要先来对付我们？”
　　不得不说，这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霍去病没有多想，“先去山顶上看他一看。”
　　霍去病军好不容易找到了这处山谷，没想到还是被匈奴人发现。
　　很快，数人上到了山顶。
　　远处已经有无数的黑点正朝着这里涌来。
　　果然是匈奴大军！
　　加上望远镜，霍去病就看得更加的清楚。
　　“他们停下作甚？”
　　朱随惊讶，“难道另有阴谋？”
　　霍去病向着匈奴军的左右看去，并没有异样。
　　“似乎有些不对啊！”
　　这一路匈奴骑兵，距离他们不过五六里的距离，两个冲刺之下，就可以杀到面前。
　　但现在，这些匈奴停了下来，令得霍去病和朱随等将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再多派斥侯出去！”霍去病吩咐道。
　　燕国北方的边境上，一匹战马正驮着两道纤细的身影在疯狂奔驰着。
　　在她们的身后，数十道铁骑正慢慢变成小黑点。
　　“阿青姐姐！”姬小七的声调里带着哭腔。
　　“不要哭！”此时的阿青一脸冷峻。
　　就在先前，她们再一次遭遇到匈奴的骑兵。
　　从一大早到现在，这已经是第四拔匈奴骑兵。
　　整个燕国的北境都在匈奴的铁骑之下颤抖，在委屈求生，何况她们两个小女子。
　　先前她们还以为是被蓟城外的匈奴骑兵追来。
　　后来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匈奴人只要见到活物，必要攻击了再说。
　　若是有机会看清阿青二人的容貌，那些匈奴人更是拼命要拿下她们。
　　比如这一次，阿青就被对方的冷箭射中。
　　若不是那些匈奴人想要将她们生擒，这一箭必要射中她的要害处。
　　以匈奴人的弓射准头，这一点是不用怀疑的。
　　此时，阿青的肩头血水汩汩而下，连姬小七的身上都被沾染了大半。
　　阿青无法停下脚步，现在到处都有匈奴骑兵可能冲出来，实在太过危险。
　　又是半刻钟过去。
　　阿青的眼前视线竟然已经有些模糊。
　　虽然这一箭只是射在她的肩头，但在极限的奔跑之中，终于导致失血过多。
　　正巧姬小七回过头来。
　　顿时吓哭，“阿青姐姐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姬小七情愿少活十年也不要你有事的！阿青姐姐，呜呜呜！”
　　姬小七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就好像姬觉出事，她也不过是如此。
　　但和姬觉出事的情形不一样，现在是她亲眼看到鲜血已经将阿青的衣衫染透，连那眼神也都些飘忽起来。
　　“我没事！”阿青虽然是这样说，但无论是说话的声音还是眼神都更加的飘忽迷离。
第690章 救阿青
　　就在阿青勉强支撑的时候，姬小七的肚子很不合时宜的咕咕叫了起来。
　　姬小七脸皮一紧，“阿青姐姐，我没事的，真的不饿。”
　　但这个时候，咕咕声更响。
　　不只是姬小七的肚子在叫唤，阿青也是如此。
　　二女从昨天中午起，就一直没有吃食，只饮过几口水而已。
　　先前一路惊险不断，到了这时更加显饿起来。
　　“那边去！”
　　阿青飞快的扫了一眼前面，催马向右边下去。
　　行过一小段路，前面是一处略有起伏的山谷。
　　阿青摇摇欲坠的要抱着姬小七下马。
　　姬小七哭着道：“阿青姐姐不要，小七自己能行。”
　　说是这么说，姬小七真下马的时候可就一阵头晕。
　　她的年纪和身材都还不够。
　　再加上匈奴的马匹是没有马蹬的，脚下没有着力点。
　　只是姬小七这一下倒也勇敢了起来。
　　阿青姐姐伤成这样，哪里有力气扶她下马？
　　当下，姬小七眼一闭，狠心从马上溜了下去。
　　虽然脚下有些不稳，不过脑袋顶在马肚子上倒也勉强站稳。
　　这时姬小七更能看清楚阿青的脸色。
　　平时娇艳欲滴的脸颊，此时却是惨白如纸，明显是失血过多。
　　连阿青的身躯也是摇摇欲坠。
　　“阿青姐姐不怕，小七扶你下来。”
　　姬小七已经伸过手去。
　　阿青的手掌冰凉，让姬小七心里一痛。
　　只是她没有想到，虽然阿青的身体轻盈，却要与她近乎相差一倍，如此份量之下，姬小七的心思还用到了别处，其后果可想而知。
　　只听啊呀一声，姬小七被阿青重重的压到身下。
　　这一下，疼得姬小七呲牙不已。
　　她倒下的时候，脑袋正好压到一块石头。
　　若不是那块石头只露出地面一点点，姬小七这一下也要被砸到晕死过去。
　　“好重啊！”
　　姬小七没有想到，阿青的份量超过了她的想像。
　　“怎么平时阿青没有这样重的啊！”
　　姬小七想不明白，平日里阿青乃是有意识在，怎么会把自己全身的力量都压在姬小七身上。
　　而现在，阿青已经晕死过去。
　　姬小七吸了一口气，猛一用力，才把阿青从自己身体上撑起来。
　　本来她是想着抱甩出去的，好在终于想起阿青身上还有伤势。
　　折腾了半天，姬小七才从阿青身子下面移了起来。
　　至于阿青，也只好让她朝向地面躺着。
　　“这可怎么办呀！”
　　看着阿青背后那枝箭矢，姬小七再一次的急哭。
　　“要去找医士吗？”
　　但现在哪里能够找到？
　　姬小七急得眼泪一个劲的落下。
　　“不能再拖了！”
　　哪怕姬小七再不想面对事实，也必须认识到这一点。
　　若不能将阿青身上的箭头拔出来，必会血尽而亡。
　　“阿青姐姐，小七不能让你死的。”
　　姬小七坐在地上，开始从身上撕下一条布幅。
　　最重要的，当然还是要拔出箭头。
　　“不怕不怕！反正又不是头一回了！我姬小七连人都杀过，还怕什么？”
　　姬小七一个劲给自己打气。
　　很快，两只纤细的手掌一起握住箭杆。
　　眼一闭，嘴里乱叫乱嚷道：“阿青姐姐，就算你被小七医死，大不了小七陪你一命好了！”
　　手下一发力，竟真将箭矢拔了出来。
　　虽然满手是血，姬小七还是很激动，“阿青姐姐你看，小七做到了！”
　　还好，姬小七很快想到应该替阿青包扎上。
　　如若不然，阿青体内那点鲜血真要被姬小七放光了事。
　　然而就在姬小七正准备用布条替阿青包扎的时候，脑子里猛然轰的一下。
　　原来，那箭矢并没有被她完全拔出来，而是只拔出后面的箭杆，而箭头仍留在阿青的肩头之内。
　　“完了！”姬小七顿时傻眼。
　　“阿青姐姐，你可不要怪小七啊！大不了小七下去陪你就是。”
　　痛哭了两句，姬小七猛然起身。
　　“不行，阿青姐姐不能死！我要救她，一定要救她！”
　　姬小七把青剑找来。
　　狠了狠心，还是用剑尖刺下。
　　那箭头似是勾住了肩胛骨，这让姬小七心情更加糟糕。
　　“没事，没事的！”
　　“姬小七你一定能行的。”
　　“还能坏到哪里去！”
　　“最坏也就是两人一起埋骨此地。”
　　也不知道是不是姬小七到底感动了苍天，只是折腾了几下，箭头有些松动。
　　姬小七信心陡增。
　　又试探了两下，竟没有费多大的气力，将那箭矢取了出来。
　　“阿青姐姐，你要挺住啊！”
　　姬小七顾不得去抹眼泪，赶紧把阿青的伤处包扎好。
　　忙活了半天，总算是看起来不错。
　　“不行，好像还是没有包扎好。”
　　姬小七嘟嚷着，又从身上撕了一条布下来，小防又包扎了一遍。
　　忙完这些，姬小七才发现自己汗出如浆，一下子躺在阿青的身边。
　　天很蓝。
　　她的肚子很饿。
　　但姬小七一点力气都没有。
　　只是这么一躺下去，她又发现一个问题。
　　这里太容易被人发现。
　　没办法，姬小七只能咬着牙，把阿青架到旁边的小山之上。
　　好在这里有一些树木，倒是能够隐匿下来，连同马匹也可以一起牵来。
　　只是姬小七要去牵马的时候，却惊讶发现有几个燕人跑了过来。
　　姬小七的心陡然一沉。
　　而在那些燕人身后，还有十多人也在奔向这里。
　　姬小七有心放弃马匹，却还是咬着牙跑过去。
　　如果没有马匹，就不能及时把阿青驮出去，失了那么多的血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姬小七先一步抢到马匹，只是她的个头却是差了太多，连蹦了几下也没有能骑到马上去。
　　“该死！”
　　姬小七甩开大步，就要把马匹牵走。
　　只是她所谓的大步，两步抵不上别人的一步。
　　那些燕人已经冲到近前。
　　“不要走！放下马匹。”
　　“再敢逃走，小心咱们不客气！”
　　那些燕人手里拿着各种各样奇怪的兵器，实则都是木制的农具而已。
　　姬小七眼见跑不过，干脆停了下来，“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如何？”
　　哗啦一下，那六个燕人一起将她围在中间。
　　其中一人更道：“小姑娘，你抢了咱们的马匹还想要逃走不成？”
　　“不错，这世上哪有如此的好事？”
　　姬小七瞪大了眼，“你们疯了？看不出这是匈奴人的马匹。”
　　就算这些人真有农用的马匹，和战马却是远远不能相比的。
第691章 匈奴公主
　　那些燕人当中，其中一名面目清秀些的青年当下哈哈大笑，“既是匈奴人的战马，你这小姑娘又是如何得来？一起拿下她。”
　　其中一名老实些的燕人叹道：“小姑娘，你就撒手吧！咱们这些人都已经有两日没有吃上一口。”
　　另一人也道：“是啊！都是拖家带口的。”
　　听起来，那后面跟着跑来的，都是这些燕人的家小。
　　姬小七却是听得火起，“你们没有吃食，就来欺负我这个小姑娘是吗？有本事怎么不去抢那些匈奴人的？”
　　这些人的性命是命，那阿青姐姐呢？
　　那燕人叹道：“姑娘莫开玩笑，那些匈奴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咱们哪里会是对手？逃都逃不过来哩！”
　　先前那青年却是冷冷道：“少与她说这些无用的话，先抢了马匹再说。”
　　既是话头说破，索性不再去找什么借口。
　　我比你强，你的就是我的。
　　姬延手掌向后一躲，却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连天子的马匹也敢抢？”
　　天子的马！
　　这一下，那几个燕人惊住。
　　“听说天子真在燕国长城，若是得罪了天子的人可是了不得。”
　　“是啊！若她所言是真，咱们可不能抢了天子的马匹。天子可是替咱们燕国百姓而来的。”
　　还有两人甚至干脆跪下，“苍天有眼，终于让天子来救我们啊！”
　　姬小七心里得意，想不到这姬延的名号还是挺管用的嘛！
　　对了，是本姑娘聪明。
　　就在这时，那燕人青年却是冷笑连连，“天子有个屁用，就算他真来抵御匈奴蛮子。可咱们能够撑到那个时候？”
　　旁边一人也道：“别说再等上十天半个月，就只是再等一日，怕是我等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顿时，那几人面上都意动不已。
　　饥饿，让他们开始放弃一切畏惧，哪怕那人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是来救他们活命的天子。
　　燕人青年更道：“再说了，不过就是一匹马而已，真就是天子的马匹，他还缺了这一匹马不成？”
　　这一句话，比先前更有说服力。
　　“是啊！天子应该也不会差了这一匹马。”
　　“不错，天子若是知道这一匹马，竟救了我们二十口人，必然是心头高兴的。”
　　“对啊对啊，天子就是如此仁德的。”
　　“我听说天子自己吃不饱，还救济过五十万魏国难民，如今咱们只借他一匹马而已。”
　　“就是这么一个理儿！大不了以后咱们还给天子就是。”
　　如此这样，众人愉快的达成一致。
　　却把姬小七气得脸色铁青。
　　天子会高兴？
　　你们这些滚蛋若是害死了阿青姐姐，看天子会不会踏平整个燕国？
　　那燕人青年更是冷笑着伸出手，“拿来！”
　　眼里凶芒毕露。
　　姬小七心里虽然害怕，却迎了上去，“既然你们一定要找死，那本姑娘就不客气了！实说，本姑娘乃是匈奴王的孙女哈密突，若不是遇到你们华夏族人偷袭，早该回到匈奴族中。”
　　匈奴的公主！
　　顿时，众燕人面上都是一片惨色。
　　“坏了，咱们会不会引来匈奴大军？”
　　“糟糕！怎会如此？”
　　“这位姑娘，公主，你该不会是在骗咱们吧！”
　　一道道目光死盯着姬小七的小嘴。
　　姬小七冷笑，“除了本公主，哪里还有匈奴的战马？除了本公主，谁还敢在匈奴的土地上策马纵横？”
　　这！
　　众人越发的变色。
　　这马，和匈奴人骑的战马一样，高大，威猛有力，那一口好牙可不是盖的。
　　再细看姬小七，虽然有些狼狈之意，但在姬小七身上，那股子贵族风度完全在线。
　　举手投足，一言一行，都带着王族的气息。
　　就连那燕人青年也半信半疑，“你不是在骗咱们？”
　　姬小七冷笑，“本公主难道在是南去？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护送本公主和长公主一起回到匈奴王的帐下，不但免了你们一死，还每人赏赐千两白银，米粮百石！”
　　顿时，一张张脸庞震惊到不能想像。
　　尽是扭曲之极。
　　千两白银，米粮百石，岂不是说他们有机会得到天大的富贵？
　　在这些土人眼里，这已经是一笔无法想像的财富，怎么不令他们心动。
　　更重要的是这机会唾手可得。
　　众人的丑态，都被姬小七看在眼里。
　　此时此刻，姬小七对他们再没有一分一毫的同情之意。
　　听到是天子的马匹就敢抢，反倒不敢抢匈奴人的是吧？
　　甚至还要送匈奴人的公主回去，哪里还能算是华夏族人？
　　姬小七嘴上却更添了一把火，“若是称了本公主和姐姐的心意，说不得还要留你们在匈奴族做上些官儿。”
　　就在众人越发震惊和狂喜之间，姬小七更对那燕人青年眼角一弯，浅浅一笑。
　　顿时，那青年的呼吸一滞。
　　姬小七更道：“这位哥哥好胆识，倒是本公主还没有请教哥哥的大名。”
　　那青年竟是面红耳赤道：“在下李日辰，见过公主！”
　　说着，竟是像模像样的行了一礼。
　　姬小七咯咯一笑，“李哥哥莫要客气，我们匈奴族人也敬重英雄的。”
　　顿时，李日辰一阵激动，只用力搓着双手，好像有什么洪荒之力要发泄出来一般。
　　正说话间，后面的一群老少都气喘吁吁的跟了上前。
　　“蠢婆娘，这是匈奴的公主，还不跪下拜见！”
　　“你们几个快过来，这是匈奴族的公主，是咱们的大贵人哩！”
　　“孩子他娘过来，一起磕头见过匈奴公主大人！”
　　众人一起跪倒叩拜。
　　姬小七淡淡道：“你们既然跟了本公主，日后自有你们的富贵荣华。不必等到明日，只消过了今晚便是你们的时运转机！”
　　众人心头狂喜，也再顾不得两日都没有吃饭，一个个都用了最后的力气，拼命给姬小七磕头不止。
　　那地面，都红了一大片。
　　很明显啊，张三磕了三个头，李四就至少得要四个。
　　不然怎么讨得匈奴公主的欢心？
　　这时姬小七才发现，有四个人并没有下跪。
　　却是李日辰正冲着一个妇人发火：“你怎么才来？”
　　那妇人一脸的懵逼，“夫君，我牵着两个孩儿……”
　　李日辰却是打断了话头，怒道：“看看你都做了什么？让你带两个孩子而已，不但没有喂好他们，还尽耽误事情！”
　　那妇人张了张嘴，却不敢再顶嘴。
　　李日辰眼里冷光一现，却终于压下，只狠狠道：“先去跪见公主再说。”
　　这一下，所有的人都跪伏于地，磕头不已。
　　姬小七心里叹道：“权势二字，果然令人生畏！”
第692章 大战开幕
　　此时的姬小七还不知道，她的阿青的危机远远没有到头。
　　就在她们前面二十里处，已经有人收到指令，要带她和阿青回到蓟城。
　　这些黑衣人皆是一身黑衣，腰间悬剑，一个个气宇轩昂，却都护卫在一名中年人身边。
　　更有一名同样黑衣的打马匆匆而来，顷刻便落到面前，几步上来，行礼道：“大人，属下已经查知那二女的下落。一个时辰之前，她们曾经在曾家坳外东五里与一小队匈奴骑兵交手，好像那其中青衣女子中了一箭。”
　　那中年人，正是先前在洛邑城内出现过的，燕国的暗卫，飞鱼峰首领陈群。
　　昨日夜里，陈群得到蓟城来的飞鸽急书，让他们找到两名女子，一名阿青，一名姬小七，不可伤害到二女，一经得手，马上送回到蓟城。
　　当然，那时的蓟城还没有被匈奴大军包围。
　　陈群目光闪动，“她们逃去的方位可是这里？”
　　那探子应声道：“大人，正是如此。”
　　陈群默然。
　　既是对方有伤在身，路上需要些时间处理伤势也属正常。
　　只听陈群身边一名暗卫道：“不知道那两名女子是何身份，竟让我们飞鱼峰全部出动。”
　　飞鱼峰人数虽是不多，也有一百余人，眼下正四下结网，只等阿青和姬小七一头钻进来。
　　陈群叹道：“本官又如何知道？”
　　眼下正是匈奴大军侵入之时，正是他们飞鱼峰的将士立下功劳之际，却偏偏被严令，务必要拿下此二女。
　　“既是太子之令，我等无论如何也要做好才是。”
　　众人应声。
　　接下来的，就只有等待。
　　好在飞鱼峰分出七支人马，分守了各处。
　　只要阿青还要向北行走，必是自己找来。
　　长城之外，大平坪西北五十里处，霍去病所在的山头。
　　一名探子疯狂打马上山，“报，大将军！属下已经探知，骠骑军左右并没有布置兵马，倒是李陵军的右侧有大股的匈奴骑兵，人数不少于四万！”
　　原来这探子身上带有望远镜，才能远远侦察到匈奴军的动向。
　　顿时，霍去病脸色大变，“不好！”
　　朱随这时也已经想到。
　　匈奴军摆出这样的阵形，无非是已经查知骠骑军的方位所在。
　　这一路军，就是来挡住他们回援的道路。
　　霍去病当下道：“传令索木贴，全军准备突击！”
　　朱随面上有为难之色，“大将军，这些匈奴军人数众多，只怕我军无法轻松通过。”
　　霍去病脸色冷峻：“违令者斩！”
　　朱随大吃一惊，当下道：“末将得令！”
　　很快，骠骑军包括索木贴在内的诸军向前快步而去。
　　为了保存体力，在没有到达冲刺的距离之内，骑兵是不会快跑的。
　　若是骑兵对骑兵，还要算计到对手的冲刺距离。
　　很快，匈奴军注意到霍去病的举动，一阵呼喝之下，匈奴军也发起反击。
　　得儿踏！得儿踏！
　　两支骑兵的速度渐渐变快。
　　快走变成小跑。
　　小跑变成了冲刺。
　　霍去病一马当先，战刀已经举起，“骠骑军！冲锋！”
　　吼！
　　骠骑！
　　吼！
　　杀敌！
　　有索木贴的八千人加入，现在骠骑军的吼声震天。
　　一把把闪亮的战刀举起，放平，向前，再向前！
　　这时，双方的将士已经能够看清楚对方的脸上表情。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霍去病战刀一收，“走！”
　　哗啦！
　　前面冲起来的骠骑军将士向两边一分。
　　让匈奴军直接去冲击自己的中军和后队。
　　然而就在这时，匈奴军赫然发现，摆在后面的骠骑军将士并没有手握兵器，而是数人一组，抬来了无数的巨木。
　　哗啦啦！
　　一根根巨大的木头被扔到地面，与此同时，这些骠骑军将士同样是扔下了木头，扭头就向侧边跑去。
　　对面的匈奴军将士顿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如此多的巨木，马匹怎么可能轻易通过？
　　一时间，有些匈奴骑兵咬牙向前冲去，有些匈奴骑兵却在企图让自己的战马放慢下来。
　　然而这两种办法都没有用处。
　　向前冲去的，马匹躲得一根两根巨木，却躲不过后第七根第八根，顿时人仰马翻，一个个匈奴骑手连人带马一起摔倒。
　　没有向前冲去，企图放慢速度的，也被后面的同伴向前顶去。
　　场面瞬间就混乱起来。
　　而这时，霍去病与索木贴分由两边冲杀了进来。
　　杀！
　　一个匈奴骑兵顿时陷入到困境当中，还来不及站起身来，或是在马背上作出反应，就已经人头冲天而起。
　　一时间，匈奴骑军已经有数千人被斩杀。
　　后面，匈奴骑兵的中军阵营，大将密呼哈大怒不已。
　　这才一交手，就先折了一阵。
　　一声匈奴语之后，竟是领着剩下的四万匈奴大军一起掩杀过来。
　　霍去病一直注意匈奴军主力的动作，当下道：“这里交给你了！”
　　朱随应声道：“请大将军放心！”
　　当下，霍去病不战反退，向前走出数十步后，方与自己的后队汇合起来。
　　匈奴四万大军杀来，顿时把大部分的骠骑军冲散。
　　一时之间，匈奴军士气大振。
　　虽然是中了骠骑军的埋伏，毕竟匈奴军人数上占到了压倒性的优势，只要能够及时把力量投入到战场之上，骠骑军再怎么勇猛，也难挡匈奴军的冲击。
　　眼见索木贴和朱随等将连连败退，就要被匈奴军反包围起来。
　　杀！
　　霍去病看准密呼哈的所在，领着身后这三百人的小队伍向前猛冲过去。
　　因为先前的混战，匈奴军的速度也被迫降了下来，现在乃是匈奴军将大周军围在中间，无须再借助马匹的冲击力。
　　但霍去病先前就有准备，撤到了骠骑军的最侧翼位置。
　　从这里发起攻击，是令匈奴人想不到的。而且霍去病手下的人并不多，仅只三百骑而已。
　　让匈奴人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三百骑是以手榴弹开道。
　　轰轰轰！
　　一个个手榴弹扔到匈奴军中，顿时令得匈奴军大乱。
　　无数战马被惊动，一个个将士被甩下马去。就连骠骑军中，都有将士受到战马的连累。
　　杀！
　　霍去病指挥着骠骑军将士一组一组向前不断扔抛着手榴弹。
　　一道道炸响声中，众匈奴将士晕头转向。
　　手榴弹造成的烟幕更是越聚越多，呛人眼鼻。
　　“马吉队跟本将走，其余人继续向前攻击。”
第693章 大王想喝茶
　　霍去病方才偷空用望远镜发现了一个高价值目标。
　　杀！
　　趁着那边造成的巨大混乱，霍去病领着这一百精骑狠狠冲向密呼哈的方位。
　　擒贼先擒王。
　　乱军之中，霍去病丝毫不与匈奴骑手恋战，哪怕他冲到密呼哈的面前时身侧仅仅只有十数骑。
　　掷弹！
　　霍去病当先扔了一枚手榴弹，接着又是一枚扔出去。
　　三十多枚手榴弹一出手，瞬时在这里也造成一些混乱。
　　杀！
　　霍去病冲入烟幕之中。
　　骠骑军的战马和匈奴军不一样，对手榴弹和飞龙出水这些火器是习惯了一些的。
　　如此，哪怕在混乱之中，还是能够听从骑手的驾驭。
　　那密呼哈此时还在一阵辣眼睛。
　　这样浓烈的烟火让他极不适应，连他胯下的马匹也是如此。
　　噗！
　　没等他双目张开，一柄战刀已经劈到他的臂上。
　　“混帐！”
　　密呼哈咆哮。
　　对面，霍去病暗道可惜。
　　到底是烟幕之中，他也不能完全习惯。
　　且对方的马匹也在运动之中。
　　“杀来！”
　　霍去病第二刀又至。
　　然而就在这时，密呼哈的护卫回过神来，一起杀来。
　　“挡住！”霍去病喝令手下将士挡住密呼哈的护卫，他那一刀依然劈下。
　　当！
　　密呼哈身为匈奴的大将，当然也不会就此失去了战力。
　　虽然肩上被劈中一刀，几乎将他整个左臂斩断，却还能挥刀相搏。
　　只是他到底是受伤之躯，霍去病又是暴起发难。
　　这一刀，将他的战刀斩开，飞出去。
　　密呼哈借势身躯向后一放平，胯下催马向前奔去。
　　如此一来，正好避开霍去病的这一刀后势。
　　只要逃开出去，霍去病再无办法可想。
　　电光火石之间，霍去病脚后跟狠狠一踢黄膘马的左肚子。
　　恢律律！
　　好马儿！
　　只见黄膘马原地不动，身子向半空腾起，并向左侧这边大幅转角。
　　霍去病在马上更借着黄膘马这一甩之力，将自己的身躯硬生生的扯动回来。
　　杀！
　　刀起，刀落！
　　人头冲去。
　　可惜！
　　霍去病暗道。
　　原想要抢到敌将的人头，用之示威，却不想那匈奴将是被他斩了，人头却滚开了去。
　　就在这时，一道赤影向前急冲而去，就见一柄长枪将那密呼哈的人头稳稳的挑起。
　　原来那人竟然是小牛。
　　就见小牛挑起那头颅，“密呼哈的人头在此，谁敢不降！”
　　顿时，匈奴军的士气猛然被挫。
　　“骠骑军，杀敌！”
　　大周军的吼声震天而起。
　　就在霍去病还在与密呼哈所部缠斗之际，匈奴王的正面进攻也已经开始。
　　中军车上，姬延看得清楚，对面是密密麻麻的匈奴骑兵，正向前快走疾行。
　　“这就是三十万骑兵么？”
　　姬延感叹。
　　昨日一战，匈奴军虽然也有三十余万骑兵，却并非只在一处，因为匈奴王的军队原来是包围乐乘的，所以只有外线的一部分匈奴军对付大周军。
　　前后两日，匈奴军骑兵大阵的威势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之上。
　　很快，匈奴军进入攻击距离。
　　百步之内，匈奴军散开队形，呈分散攻击状。
　　姬延早将指挥权交给李陵，此时只淡淡道：“你开始吧！”
　　李陵郑重行礼道：“末将得令！”
　　只见李陵手掌一动，军旗挥动，战鼓静止。
　　全军仍是处于被动防御状态。
　　阵前，并没有放置猛火油柜，所有的猛火油柜被放置在二线。
　　一来火油所剩下不多，二来匈奴军这明显只是试探性的攻击。
　　以匈奴人的尿性，必是先用附属部落先来消耗大周军的体力和耐力。
　　而且因为昨日一战，匈奴人在飞龙出水和猛火油柜身上吃了大亏，所以把阵形摆得特别开。
　　如此这样，对李陵军的防御压力是有限的。
　　阵前，偏厢车上一根根长矛透着锋利的光芒，在阳光下闪闪耀眼。
　　轰轰！
　　一个个匈奴将士连人带马冲击着偏厢车，把车厢轰得吱呀叫响。
　　车后，一个个步军士卒拼命把车身抵住。
　　在车兵的身后，弓箭手还在不断的攻击着。
　　一个个匈奴将士坠下马去，翻滚向前，堵住李陵军的阵前。
　　与此同时，匈奴将士也在拼命施放弓箭，力图将大周军的弓箭稍稍压制。
　　很快，这一轮攻击结束，在李陵军的阵前，扔下一千多匈奴将士的尸首和马匹。
　　甚至还有人或马在地面上挣扎。
　　只是这样的求救，被交战双方同时忽略了。
　　李陵军的损失并不大，只十多人而已。
　　这是因为有偏厢车和盾牌的掩护，而且李陵军的将士皆是重甲在身。
　　李陵下令，前军向后退出十步。
　　如此一来，那些匈奴人马的尸首在阵前形成一道小小的拒马屏障。
　　对于李陵的临场指挥，姬延是信任的。
　　他的目光开始转向其他三个方位，特别是全军的后路。
　　大周军的后方，羊群和马群都一片平静，甚至在悠闲的啃食着青草。
　　左翼和右翼也没有看到匈奴人的身影。
　　不过据回来的探子报告，这三个方位都是有大股的匈奴骑兵，看来左贤王的战术很清晰，至少在前面的几轮冲击里，这三个方位上的匈奴军是不会动的。
　　姬延若有所思。
　　这样看来，先发动致命一击的，会不会有优势？
　　还是仍按照最先的剧本，等到李陵军完全扛下匈奴军的围攻，再作反击？
　　姬延心头这么想着，面上却还是平静。
　　这些军情，李陵当然也是知道的。
　　既然选择了李陵，他就再没有必要插手。
　　“孤去找人说说话。”
　　扔下这句话，姬延干脆的下了中军车，去了施夷光的车前。
　　“可行方便？”
　　车内，施夷光听到姬延的声音，明显有些惊讶，“民女施夷光，拜见大王！”
　　姬延已经踏上车来，先把施夷光扶住，“不必如此，一起坐下说话。”
　　燕女心领神会的离开，准备茶水。
　　施夷光惊讶道：“大王不去指挥将士？”
　　姬延淡淡一笑，“孤在那里，反而让大将军不好决策。”
　　施夷光笑道：“如此也好，夷光就陪大王饮茶。”
　　姬延注意到施夷光面上的表情细节，“还在替越国担心？”
　　施夷光有些黯然道：“不知吴王到底会如何。”
　　姬延叹道：“大国打仗，总是小国先遭殃。”
　　吴国找越国要粮，越王敢不给？
　　楚国找越国要兵，越王敢不给？
　　若是晋国没有被大周国肢解，越国的存在对楚王还有很大的意义。但现在乃是楚吴对峙，就算楚王还要利用越国对吴国进行一些牵制，越国也不能好好自己的决定该要如何。
第694章 大平坪苦战
　　匈奴军第二波的攻击开始。
　　因为见到李陵军面前的阻碍，这一波攻击并没有采用急袭。
　　一队队的匈奴骑兵快步走来，逼近到射程以内，开始用弓箭压制大周军。
　　这样的攻击对于李陵军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步军本来就有刀盾，而且在偏厢车上也备有各式军械，只要从车中取出来就可以。
　　很快，大周军被一面面盾牌包裹起来，盾牌被弓箭射得当当作响，却并没有伤到大周军。
　　反之，大周军的弓箭不断射中匈奴的骑兵。
　　很快，匈奴军放弃了弓箭，再度直接冲击军阵。
　　李陵军阵前，再一次鲜血飞溅，一个个匈奴军将士倒在大周军脚下。
　　车内，姬延一边品用着茶水，一边拿出两包棋子，和一张叠好的棋盘。
　　施夷光眨动着眼睛，好奇看着姬延的动作。
　　姬延解释道：“这些是棋子，分作黑白两类，你我各执一色，轮流落子。”
　　他拿出来的是围棋，用着路途之中解闷所用。
　　不过围棋还有更简单的玩法，便是五子棋。
　　以施夷光的聪慧，只解释了两句，二人开始斗的热火朝天起来，车厢内不免笑声传出。
　　而在车外，匈奴军开始更大规模的攻击。
　　这一回，左贤军一口气拿出四个万骑长，各领本部人马，从四面朝着李陵军冲击。
　　啊！啊！
　　一个个匈奴士卒倒下，或是被洞穿身躯，心有不甘的被挂在厢车的长矛之上，或是被弓箭所伤，坠马落下，被身后的同伴践踏而过，或是被大周军不时扔出的手榴弹惊动马匹，被马匹甩下马，又或是被后面的同伴撞上。
　　大周军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一辆偏厢车最多只能刺穿一两匹马或是三四名匈奴将士。
　　而更多的匈奴骑士冲来，就直接的砸在厢车车体上，硬生生的将厢车砸得连连后退。
　　众将士在小校的严令之下，死守着阵脚。
　　冲杀过来的匈奴军越来越多，人马相叠，只凭着一股狠劲冲击着李陵的军阵。
　　片刻之后，已经有数处防御被匈奴突破。
　　不过这样的小规模突破，李陵暂时还能够挡得住。
　　在第一排的车阵之后，是有偌干的补充厢车作为后备的。
　　但很快，李陵发现问题大了。
　　后面冲过来的匈奴骑兵开始朝李陵投掷火把。
　　偏厢车并没有防备敌军用火。
　　如此一来，前军将士顿时惊慌。
　　顾得了人顾不得车，顾得了人顾不到匈奴骑兵的冲击，还有匈奴骑兵不断射来的弓箭。
　　李陵看在眼里，脸色顿时难看。
　　第一阵就是被打坏，他也不会太过头疼。
　　但若是匈奴军持续用火攻，他的偏厢军就有些难受了。
　　身侧，吴庭芳及时站出来，“大将军，末将吴庭芳请战！”
　　想要稳住阵脚，反击也是能够有效果的。
　　“可！”
　　李陵给了一个眼神。
　　吴庭芳这时求战，等于是为全军的调整在争取时间，其志可嘉。
　　“末将得令！”
　　吴庭芳催马而去。
　　然城军先前分出一部分人马去押送马匹，再加上昨日战损了一些，现在仅只有六千五百人左右。
　　吴庭芳很快已经来到本军阵前，手掌一抬，“然城军将士！”
　　吼！
　　然城！
　　众将士热血开始沸腾，马上轮到他们投入到战斗。
　　吴庭芳只多说了一句，“然城军将士，现在大王就在咱们身后，匈奴六十万大军就在前面，该要如何？”
　　吼！
　　杀敌！
　　吼！
　　杀敌！
　　三军雷动，所有然城军的将士举起自己的兵器。
　　唰！
　　吴庭芳拔剑。
　　“杀！”
　　吼！
　　六千五百然城军沿着李陵军打开的通道，向外涌去。
　　杀！
　　吴庭芳的中军将领着两百多铁骑冲出破口，向着四下一顿不计生死的砍杀。
　　他们必须要为全军打开一条通道，然城军的步卒才能列出阵式。
　　好在匈奴军没有料到吴庭芳的反击，很快被清空出一大片。
　　吴庭芳更高举战刀，“然城军，杀敌！”
　　吼！
　　杀敌！
　　然城军步卒快速组成战阵，一列列长矛兵开始向前缓缓推进。
　　杀！
　　匈奴军回过神来，开始疯狂向然城军杀来。
　　吴庭芳一见阵式，马上令全军驻守状态。
　　哗！
　　瞬时列出三排可怕的长矛军阵。
　　第一队长矛军，半蹲，扎下马步，长矛后端抵住地面，整个矛身呈二十度角，斜指敌阵。
　　第二队长矛军，左脚在前，右脚在后，重心略后，长矛平举向前，整个矛身直指敌阵。
　　第三队长矛军，身姿放松，长矛斜指半空，防备匈奴骑兵可能的腾空冲阵，与此同时，准备填补前面两队长矛的损失。
　　匈奴军的骑兵已经狠狠砸来。
　　一个个匈奴将士被长矛狠狠的掼下马。
　　还有些马匹直接被长矛刺中。
　　但这些冲在前面前的匈奴将士并没有白白的牺牲，如此可怖的冲击力之下，长矛军阵开始松动。
　　等到第二波匈奴骑兵及时跟上的时候，吴庭芳的长矛军阵已经有些支撑不住。
　　哗啦！
　　几个匈奴将士连人连马，高高跃起，瞬时冲入长矛阵中。
　　固然那几个匈奴将士被捅出无数个窟窿，当场毙命，却也把长矛军阵捅出一个大窟窿。
　　杀！
　　匈奴将士红着眼朝着这里疯狂杀入。
　　“快堵上！”然城军小校带着几个部下堵了上去，想要挽回军阵。
　　只是匈奴军早有准备，好不容易打开了这么一个缺口，怎么会容得然城军补救。
　　噗嗤一声，那守军的小校被匈奴战刀一下击杀。
　　杀！
　　吴庭芳的中护军再度杀出。
　　能在骑兵蹄下救出步兵的，就只有骑兵。
　　两百多名本来伤痕累累的中护军，再度冲杀过去。
　　他们不能不反冲锋，不然全军甚至要被斩杀一大半。
　　步卒一旦被骑兵破阵，几乎只有等死的命运。
　　杀啊！
　　一阵阵咆哮声中，中护军拼死挡住了匈奴骑兵的突破。
　　吴庭芳及时将全军重新组织起来。
　　但等到他的中护军回阵之际，两百多骑仅只剩得七人！
　　吴庭芳的心头在颤抖。
　　只冲杀了这一阵，然城军的步卒损失三百余人，精锐的中军护军几乎尽灭！
　　“杀！”
　　吴庭芳瞪着双眼。
　　咚咚咚咚！
　　身后，李陵军的战鼓响起来。
　　身边副将更惊呼道：“将军快看，大将军令我军原地驻守。”
　　吴庭芳回头一看，果然中军打出旗号，李陵军要开始发起攻击，让吴庭芳原地驻扎。
　　李陵军开始朝着四个方位反击，手榴弹配合着弓箭打出一波强有力的反击，令得四个方位的匈奴军阵形一乱。
　　接下来，李陵令前、左、右三个方位的将士将重盾拿出，并摆好阵形。
　　与此同时，前军已经吴庭芳给他们争取了时间，早就将阵形重新布置。
　　至于所有的偏厢车，只能暂时放弃。
　　前军开始举着重盾向前逼去。
　　杀！
　　匈奴军并没有因为手榴弹和弓箭的攻击就被吓回去，新一轮的攻击随即展开。
第695章 霸王为饵
　　李陵的重盾手在长矛兵的配合之下重新稳定了阵脚。
　　但李陵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松懈。
　　他感到这些匈奴人的战力似乎要强过昨日许多。
　　李陵不知道的是，这其中当然是有原因的。
　　首先，左贤王并不知道大周军的战力要远远胜过燕军，而且手段众多，虽然布置了两路伏兵，还是有轻敌之嫌。
　　其次，炮灰和炮灰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今日一战，左贤王这是用上了更有战力的炮灰。
　　最后，左贤王的争胜决心。
　　现在他把自己重重保护起来，再不用担心霸王一下就杀到自己面前，方才可以更从容的指挥匈奴诸军。
　　吼！
　　杀敌！
　　骠骑军顶着重盾踏步向前，重盾之间，是第二排将士伸出去的长矛。
　　两名将士举着一面重盾，以防匈奴骑兵的冲击。
　　在重盾的身后，赫然摆了五排弓箭兵，轮流上前冲击。
　　没有弓箭手，即使重盾也无法挡住匈奴骑兵的冲击力。
　　一时间，整个战场的前部被黑压压的箭矢覆盖。
　　骠骑军的射手毫不吝惜手里的弓箭。
　　片刻之后，李陵终于击退了正面的匈奴军。
　　另外三个方位的匈奴军并没有受到如此待遇，但见到已经败退了一路，这些还侥幸存活的匈奴骑手也无心恋战，匆匆撤回到自己的阵营。
　　李陵松了一口气，打出旗号，让吴庭芳赶紧先撤回来。
　　吴庭芳一回来，便道：“大将军，这样打下去，我军只怕太过吃力！”
　　李陵苦笑，以步军打骑军，能不吃力才是怪了。
　　人家打不过就跑，步军怎么去追？
　　比如此时，李陵军追出了数十步，就只能全军停下驻守。
　　别的不说，单只是一面重盾就有八十多斤，能够支撑多久？
　　再加上全身的铠甲兵器，每一个重盾手就差不多要分到六七十斤的份量。
　　除了重盾手，其余的兵种也好不到哪里去。
　　别说追击了，能正常多行走一段都不容易。
　　现在，李陵也只有等待项羽那边的好消息。
　　此时的霸王军中，却是怨声连天。
　　“嘿！咱们堂堂的霸王军，竟躲在这里放牛，真是笑话！”
　　“是啊！听这动静，那边的战斗只怕惊天动地。”
　　“没道理，咱们霸王军难道不是精锐了？”
　　底下将士的声音越来越大，传到晋亨陈昱等人的耳里。
　　只是他们这些将领却不能议论这些。
　　没别的，那个如同神祇一般的男人就在他们面前。
　　正在这时，又有小校上前来报，“报！大将军，那匈奴军似乎只来监视我军行动。”
　　先前姬延所下的军令当中，并未指出霸王军、骠骑军的骑队应该在何时向匈奴军发起攻击。
　　一来不知匈奴王将于何时发起决定性的攻击，二来霍去病项羽皆是一世名将，该由他们自行打握战机。
　　比如霸王这一军，姬延的意图是，只要匈奴军不去挑战项羽，那霸王军不必急于迎敌，而应该把火牛阵埋伏于四下，等待最后的攻击。
　　但到了项羽这里，计划不断变化。
　　就听项羽起身大喝一声，手掌伸出，“晋亨何在？”
　　晋亨赶紧站出，“末将在此！”
　　项羽喝令，“令你率一千精骑，带着牛队四下布置，皆按我军事先预备行事。”
　　晋亨与众将大惊，让他去带队，项羽要作甚么？
　　晋亨待要争取一二，却见项羽转身过来，冷目如电。
　　“末将得令！”晋亨额上已经冷汗乍出。
　　连霸王的军令也敢不听，这不是找死么？
　　众将马上想明白，这是项羽要亲自率队去冲击匈奴军阵啊！
　　顿时，一员员大将都是血脉贲张。
　　然而下一刻，项羽又令道：“大将陈昱何在？”
　　陈昱心头一激，当下站出来。
　　“令你率领一千精骑，立于左谷之上，多造旗帜，却不要明示出来。”
　　陈昱大声应道：“末将得令！”
　　到底他是霸王军的老人，最早的一批百户长，绝对有机会跟着项羽冲击匈奴军。
　　虽然只是在此设伏，那也在战斗不是？
　　相比之下，晋亨就是一脸的落寞了。
　　晋亨是霸王军重建之后，项羽带在身边的副将，地位不可谓不高。
　　但这样一场战斗竟然没有机会出场，让他心头越发的不痛快。
　　就在这时，项羽又喝道：“徐罡何在？”
　　徐罡也是霸王军老将，乃是步军的百户长，早在齐国境内的时候，项羽将他提拔到骑军的百户长。
　　除罡这时同样激动不已，“末将在此！”
　　项羽又令，“你领一千精骑，立于右谷之上，全军隐匿下来。”
　　左军和右军的待遇完全不一样，项羽给晋亨的军令是要多造旗帜，并将旗帜若隐若现出来。
　　但对于徐罡，却是要求隐匿好全军。
　　徐罡没有去想太多，先行了一礼，“末将得令！”
　　只是其他人就听出味来。
　　还只剩下两百骑，和霸王本尊。
　　难道霸王他……
　　顿时，众将的脸色皆是大变。
　　果然，项羽霸气无双道：“余下两百精骑，随本将去看看匈奴军这回有何良将来应战！”
　　“霸王不可！”晋亨等人皆是大惊失色。
　　“霸王，此是匈奴精兵，不可与鲁国的士卒相比。”
　　“是啊霸王，我军纵是要引诱匈奴军进入埋伏，何须要霸王亲自出马？”
　　“霸王，末将愿代替前往，去匈奴军前挑战一二。”
　　“正是如此，我军只须把火牛阵布置妥当，谅那匈奴王也插翅难逃！”
　　项羽冷哼一声。
　　众将乃止。
　　项羽却道：“你们以为，若没有本将出手，匈奴军会轻易跟来？”
　　对面是整整五万匈奴精兵，若换了一般的将领去，最多只引来匈奴数千兵马。
　　项羽目光扫过众将，更道：“你们以为，匈奴军能眼看着我军将火牛阵摆出去？”
　　以攻代守。
　　特别是以他霸王的名头，方才可以震住那些匈奴蛮夷。
　　陈昱等人细细一思忖，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匈奴既是摆了五万精兵在此，只为挡住霸王军的去路，如何不会多派探子出来？
　　想要无声无息的将这些火牛转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匈奴军不沿途出手，放出去的火牛阵，对方会全无察觉？会不加以应对？
　　只有足够的目标，才能将匈奴军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而霸王项羽，才是最够资格的人。
第696章 说降项羽
　　霍去病与密呼哈军的大战，已经接近尾声。
　　在密呼哈被斩之后，匈奴军至少逃走了一半，剩下的匈奴骑兵中也有不少想要逃走的，却被纠缠在战场上，一时脱身不得。
　　密呼哈手下还有一部分死忠的匈奴战士，也没有退去。
　　如此厮杀了半刻钟，终于将这些匈奴军尽数杀散。
　　朱随走来，“大将军，我军和乌桓军损失不小，单只是我军……”
　　霍去病已经摆手制止，“骠骑军留下一名百户长，十名精骑，乌桓军留下一名百骑长，一百名精骑在此收拾战场，照料我军伤兵，其余将士即刻出发。”
　　朱随不敢怠慢，“末将得令！”
　　朱随匆匆去布置人手。
　　霍去病的手臂都在轻轻颤抖，倒不是太过担心大王，而是这样强度的战斗让他的体力也快到了极致。
　　若不是他找好了时机，想要杀散这五万匈奴精骑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这时，索木贴带着小牛过来，“大将军，我军才厮杀一阵，可否休息一二？”
　　乌桓人虽然也是草原上的战士，却也不是铁打的身子。
　　连续的奔波和血拼，让这些铁打的汉子也有些吃不住。
　　霍去病不无抱歉道：“恐怕不行！现在天子那里想必危机重重，就该要到决战之际。我军虽然疲惫，却可以缓缓前行，不必太急！”
　　索木贴听得这话，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当下，骠骑军与乌桓军各自整理一番，重新上路。
　　只是这一回，霍去病虽然没有下令全军急行，却也放出了两倍的探子前出查看军情。
　　李陵军，果然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匈奴军四面包围过来，一阵阵的箭雨铺天盖地。
　　双方的箭矢几乎令天上的光线都为之一暗。
　　无数的锋锐箭头破空而出，带着轻轻的啸声，如噬人的黑龙。
　　甚至箭阵密集到了何等的程度？
　　天上每时每刻，都会有上百枝箭矢撞到一起。
　　若是正常状况之下，两支箭矢想要撞上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有密集到如此程度才会大力出奇迹。
　　李陵站在中军车上，虽然神色自若，却不能有真正的放松。
　　稍有不慎，他李陵就会是大周朝的罪人。
　　终于，李陵吩咐下去，开始局部的反击。
　　这一回，再不是让重盾手扛着重盾向前顶，而是用上了飞龙出水。
　　飞龙出水所剩下不多，只好每个方位上施放了三四个。
　　轰轰轰！
　　一阵阵的冲击波将匈奴骑手掀飞到半空，甚至在空中被撕裂成零件状态，血雨遍洒。
　　更重要的是，这样大的冲击力和声响惊动了各处匈奴军的马匹。
　　马匹一乱，李陵军的弓箭手明显就占到了上风。
　　本来，弓箭之术上，步军就要强过骑军的，这是因为步军的防具还是更强一些。
　　还有一点更重要，就是骑军的马匹目标太大。
　　这样的战场之上，步弓手很难不射中对方的马匹。
　　连续两波飞龙出水，匈奴军阵势已经大乱。
　　除了弓箭手拼命出手攻击，长矛兵也放弃了手里的兵器，改将一枚枚手榴弹投掷了出去。
　　随着这一波突然的火器攻击，匈奴军终于开始崩溃，纷纷退走避开。
　　李陵不敢松懈，赶紧令外围的将士和第二阵的将士交换位置，同时把伤兵都换到阵中安置。
　　另一边，霸王领着两百霸王军大摇大摆的出了山谷。
　　与霸王军对峙的，正是地位仅在左贤王之下的左骨都侯。
　　昨日他带着十万匈奴大军，竟被霸王军以区区三千人杀得逃荒而逃，这也被左骨都侯视作是奇耻大辱。
　　得儿嗒，得儿嗒！
　　项羽骑着乌稚马，拎着霸王枪，霸气无双的出场。
　　本就高大威猛的身躯，配上好马好枪，那体形竟比普通的匈奴人还要高大近一倍。
　　这让向来崇拜英雄的匈奴将士也不由得暗暗称奇。
　　看到项羽如此神威，那左骨都侯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能败在如此人物之下，本王倒也并不委屈啊！”
　　有了这句话，众将纷纷附和。
　　“此将威武过人，难怪昨日左贤王也被杀得狼狈不堪。”
　　“若是我匈奴得此良将，踏平中原的华夏族也不在话下。”
　　“不错，若非此将昨日偷袭，倒是左骨都侯的好对手。”
　　左骨都侯自是哈哈大笑。
　　当下道：“若有人令此将来降，本王赏金三千！加牛羊各一千！”
　　众将神色大变。
　　如此重赏之下，还怕对方不拍马来降？
　　当下就有两名将领一起冲出去，“左骨都侯，末将愿往！”
　　左骨都侯乐得如此，“你二人既有此心，可一同前去。”
　　那二将纵马向前，片刻来到项羽面前。
　　项羽身后，二狗子大喝一声，“来人何人？霸王枪不斩无名之将！”
　　对面的匈奴将却笑道：“且慢！我等乃是有事商议。”
　　会说华夏话？
　　项羽一怔。
　　却听那将又道：“本将乃是娄烦族夜赤，今奉匈奴大王左骨都侯之令，前来与霸王商议归降一事。”
　　身边那将更道：“若是霸王亲至左骨都侯帐下，必向单于请命，奉霸王为华夏之王，日后华夏族皆由霸王统率。”
　　不得不说，这匈奴将提出的代价，令得霸王脸上都是脸色微变。
　　众霸王军将士更是大惊失色。
　　就连如今的大周天子都没有手握如此之广大的土地。
　　却听项羽笑道：“听你等之言，这些土地怕是要本王亲自去取来？”
　　那将乐道：“若非如此，岂有如此好事？须知，匈奴单于还从未有奉一个华夏族人为王。”
　　娄烦族的夜赤更道：“别说没有奉一个华夏之王，连区区一个百骑长都不曾有过。”
　　说到这里，那夜赤更是羡慕道：“虽然霸王要亲自领军去占取，只是以霸王之神勇，如此事情不过反掌之易，还请不要耽误。”
　　项羽淡淡哼了一声，“这么说来，你匈奴的王是吃定了本王？”
　　二将哈哈大笑，“如今我匈奴王挥师百万有余，哪怕大周军也不过区区数万人而已，何以阻之？”
　　“眼下我匈奴的王尚还需要霸王这样的虎将勇将，若等到我军横扫燕赵二国，兵锋直指咸阳之际，只怕再没有这样的机会。”
　　项羽懒得再费口舌，只叱了一声，“滚！”
　　二将一怔，当下大怒，“鼠辈敢尔！”
　　“我等见你生得威武，才来好言相劝，真是不知好歹！”
　　“也就是名号叫得响亮而已。什么霸王，若非你昨日偷袭，我匈奴十万精锐还怕了你不成？”
第697章 连斩三将
　　项羽一听，更是仰头大笑，喝道：“好贼子！本王今日亲自出阵，就是让你们这些蛮夷输得心服口服！”
　　下一刻，虎目一扫，更放大了声量，“本王一骑一枪，尔等可有敢来迎战者？”
　　“大胆！”
　　那匈奴二将怒气上头，一起要来抢战霸王。
　　身后，二狗子等将想要出阵，却被霸王喝退，“都退下！”
　　胯下稍稍发力，乌稚向前纵去。
　　那二将，一人使的是长矛，自左向右斜刺过去。
　　一人使的是刀，自右向左，贴近斩来，直冲着项羽的腰身而来。
　　好霸王！
　　但见霸王神色不变，见那长矛刺来，只一探出左臂，紧紧将那矛身握住，手里的霸王枪看似随意横去，却将那战刀轻易挡开。
　　不只是挡开战刀的袭来，更是手腕子一抖，枪尖向回轻轻一荡，分心就刺。
　　噗！
　　那匈奴将被刺了正着，心口血光溅出。
　　不等他眼目合上，就见到项羽枪身一收，竟将另一名匈奴将也刺落下马。
　　完了！
　　那匈奴将眼见同伴如此，方才知晓霸王的可怖之处。
　　可笑如此神将，岂是左骨都侯那样的凡夫俗子可以收服？
　　一气斩二将，霸王几乎就没有挪动马匹。
　　一切都是平常之极。
　　对面，左骨都侯等将却是一个个面色大变。
　　那去说降的二将，虽然并非是匈奴阵营中的顶级战将，也是千骑长万骑长级别的一流存在。
　　但合二人之力，竟然走不过霸王一个回合。
　　嘶！
　　无数匈奴将士吓得步伐退后。
　　好！
　　二狗子等将兴奋大吼。
　　什么是无敌之将？非霸王莫属而已。
　　二狗子更是高振左臂，“霸王！”
　　吼！
　　无敌！
　　虽然只是二百霸王军，这声势却是咄咄逼人。
　　五万匈奴精锐，竟是不敢直视，更别提也喊个口号什么的。
　　此刻，项羽将对面举动看得清楚，更是霸王枪一提，直指左骨都侯方位。
　　“大周朝霸王在此，何人来战？”
　　顿时，匈奴五万将士气势一馁。
　　如此神将，何人敢战？
　　左骨都侯脸上更是难看，“堂堂匈奴上族，竟无一人敢要出战？”
　　当下，阵中冲出一人，“尊贵的王，末将可与这华夏贼一战！”
　　左骨都侯大喜，“若你胜出，本王赏你五千金！”
　　五千金，相当于五十万银两。
　　那大将粗声粗气道：“此五千金，本将收下了！”
　　纵马出阵。
　　“你这华夏贼子，敢来与我匈奴大军挑战，该死！”
　　身后，众匈奴将士欢呼不已。
　　左骨都侯面上也有得意之色，“这完突刺到底也是我匈奴族的勇士，正好让那些华夏族看看，什么才是匈奴族的强者！”
　　众将纷纷附和。
　　“那项羽不过有些力气而起，完突刺必不会再失手。”
　　“不错，完突刺的力气在我族可是能够排入前三。”
　　项羽听不懂那些匈奴鸟语，只伸手示意道：“来战！”
　　完突刺大怒，举枪来刺。
　　项羽向前走出两步，正用霸王枪迎住长枪。
　　“死来！”
　　完突刺枪身被霸王枪一挡，枪尖正好折出一个方向，就势朝着项羽胸口刺去。
　　之所以会这样，也是一般的长枪都是木制的枪杆，但霸王枪却是实打实的精铁钢枪，柔韧性是不如木枪身的。
　　而且完突刺也是早有算计，特意将这枪身制造得极柔软。
　　就凭这一手，不知道有多少好手都被他斩落下马。
　　只可惜，他现在面对的是战神项羽。
　　眼见长枪突然刺来，项羽只是脸上微微变色，轻咦了一声。
　　就在这当头，右掌却是猛的一握，将那枪尖也给握住。
　　那枪尖何等的锐利，顿时手掌鲜血直下。
　　完突刺虽然没有完全得手，伤到了霸王的手掌也是满心欢喜，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只是不等他笑意多现出数息，霸王枪横着扫来。
　　完突刺心头大惊，长枪不及收回，只能向后平卧。
　　然而项羽已经料定他有这么一下，霸王枪猛的向上抬起一个不大的角度，跟着就是枪身狠狠拍了下来。
　　噗！
　　完突刺眼前一黑，一口老血喷出，没等他作出反应，霸王枪连收带刺，狠狠将他捅下战马。
　　再斩一将！
　　“霸王！”
　　“威武！”
　　身后霸王军将士一个个振奋得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满脸皆是红光。
　　再看项羽，不怒自威，连多余的话都懒得多说一个字。
　　匈奴军更是震惊。
　　原来这霸王项羽，就是不用手段偷袭，也是无人能挡的存在。
　　众将更面面相觑，连失了三员大将，却没有让霸王多挪动一下。
　　这还如何战斗？
　　左骨都侯更是脸色铁青。
　　面对霸王项羽，他的心头已经升出无力感。
　　纵然再多派出几将去轮番挑战，怕是白白牺牲自己的实力。
　　一时间，左骨都侯左右为难。
　　就在这时，一名小校匆匆而来，“报！尊贵的王，项羽全军突然自山谷内消失！”
　　什么？
　　左骨都侯大怒，“这怎么可能？”
　　那小校还有后话，“其中一部分霸王军牵着牛群离开了山谷，只在谷中留下若干的牛群，数量不详。”
　　左骨都侯大怒，“再去好好探来！”
　　是！
　　那匈奴小校应声而退。
　　场上，气氛却是一时怪异起来。
　　霸王军的异常举动，并没有让左骨都侯急于攻击。
　　霸王军的主力消失，必是有所原因的。
　　果真，片刻那小校又来报告，“尊贵的王，霸王军虽在赶着牛群远走，却在谷中隐隐约约布下埋伏，我等仔细查看，方见谷中军旗仍在。”
　　有埋伏！
　　左骨都侯暗道侥幸，先前差一点，就带着大军围杀过去，想要一举拿下项羽。
　　实在是越与项羽交过手，越觉得这霸王不能留在世上。
　　不能为匈奴族所用，就只有死路一条。
　　“本王明白了！”左骨都侯惊呼。
　　项羽撤走一部分的兵马和大部的牛群，必是让他误以为，霸王军的主力已经撤走。
　　接着项羽亲自来战，吸引他的注意力。
　　毫无疑问，战斗到最后，项羽再怎么武力无双，也只会被自己的大军杀退到山谷之中。
　　那时，山谷中的埋伏一起杀出，再加上牛群挡道，他哪里还有路能逃？
　　万幸之至！
　　想到这里，左骨都侯惊出一身冷汗。
　　“再去打探，谷中埋伏如何？”
第698章 大周朝万胜
　　左骨都侯这里连连打探，令得项羽也动起了心思。
　　很快，项羽纵马向后退了十多步，回到自己阵营当中。
　　“霸王！”
　　二狗子一见项羽手掌滴血，赶紧拿出伤药来仔细包裹。
　　这动作，自然也都落到左骨都侯的眼里。
　　然而在他看来，这越发证明了项羽正要诱他进入埋伏。
　　接着，项羽干脆退兵，缓缓向谷口方向行去。
　　这……
　　匈奴众将一起看着左骨都侯。
　　后者只皱着眉头道：“谷中有伏兵啊！”
　　虽然项羽手下兵马并不多。
　　但以项羽之勇，再加上做好埋伏，纵然他有千军万马，也不敢轻易入谷。
　　直到项羽等人轻松入谷，左骨都侯都没有追去。
　　他也想好了，索性左贤王只是令他挡住霸王军去攻打左匈奴军的本阵，现在他已经很好的完成任务。
　　此时的李陵军中，却在承受着可怕的压力。
　　匈奴军真正的攻击已经开始。
　　漫山遍野的匈奴骑兵从各个方位冲杀过来，看不到尽头。
　　而且这些匈奴骑兵舍弃了弓箭，只一头冲撞过来。
　　嘭嘭嘭！
　　无数匈奴骑兵一头撞上重盾。
　　甚至好些马匹的头骨都被撞裂，那力道可想而知，不下千斤的力量。
　　重盾之后，一个个骠骑军将士被撞得吐血倒飞回去，砸到地上只挣扎了一两下，顿时咽气。
　　匈奴骑兵不计生死的疯狂冲击，取得了极好的效果。
　　一片片的匈奴骑兵倒在冲锋的路上，那是被骠骑军的弓箭射杀，但整个大阵顿时动摇。
　　一处处的重盾被撞飞出去，甚至连人带盾一起撞到飞起。
　　前军小校一个个都在四下疯狂挽救，想要挽回军阵，只是匈奴的骑兵一旦不要命的突进来，哪里容得骠骑军从容去补救。
　　那些重盾手还没有来得及上去补位，就被冲来的匈奴骑兵或斩杀，或是撞飞。
　　甚至有匈奴骑兵已经冲入到弓手之中，顿时就是一片血肉横飞。
　　莫说没有什么防御的弓箭手，就是带着盾牌的刀盾手也抵不住骑兵的冲击。
　　中军车上，李陵死咬牙关。
　　再不作出改变就要来不及。
　　只是匈奴骑兵四下冲来，就算再有然城军或是李陵的中军冲出去也没有办法挽回。
　　“第一阵诸军各自为战！”
　　这一条军令一下，意味着无数将士都要成为匈奴骑兵的刀下亡魂。
　　各自为战，是按平时的训练，外围的将士由小校之下，结成一个个更小的盾阵，以防御为主，盾牌防守，长矛弓箭反击。
　　但在骑兵的冲击之下，这样的防御是没有多大作用的。
　　果然，军令下去，虽然众小校拼命喝止手下将士结成战阵，却还是一个个被匈奴骑兵来回冲击。
　　一个个骠骑将士倒在塞外的土地之上，鲜血灌注。
　　“第二阵诸军结双重重盾！”
　　第二道军阵，乃是骠骑军的最后一线。
　　所谓双重重盾，是先前一面面的重盾用上面的铁环扣住，结出第一层重盾阵。
　　而在这一重重盾之后，还有一重重盾，同样是环环相扣。
　　更有无数的骠骑军将士用自己的身躯抵住。
　　这是骠骑军第二道防线，也是最后一道防线。
　　守不住也得要守。
　　无论牺牲多少人。
　　吴庭芳早令然城军将士上前助阵，以弓箭拼命向匈奴骑兵攻击，同样也站到骠骑军将士身后，准备用身躯堵住匈奴军的铁骑。
　　只是李陵这样的布置，有一个极大的弊端。
　　双重重盾阵不但将匈奴骑兵挡在阵外，也把自己的同伴挡死在阵外。
　　虽然不得军令，第一阵的将士无法后退。
　　但双重重看一摆，已经明显是抛弃了那些将士。
　　下了这一道军令，李陵的手掌在颤抖。
　　他无法想像，外面的骠骑军将士会怀着怎样的心情战死在此地。
　　嗖嗖嗖！
　　第二道盾阵之后，所有的弓箭手都在拼命发射弓箭，实在射不动了，才去换下重盾后的同伴，由后者再来射击。
　　只是匈奴人也打红了眼，完全不顾自己的伤亡，一边努力肃清外围的骠骑军残余，一边开始攻击骠骑军最后的防线。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断了一条手臂的骠骑军将士从尸山血海中努力爬了起来。
　　虽然跌跌撞撞的，总算是站了起来。
　　身上的铠甲破碎不堪，身躯之上更是反复沾染血水，那一条右臂处的鲜血更是汩汩而下。
　　然而他看了一眼身后。
　　身后，是他的同伴，是他的战友。
　　虽然他的战友结出了双重重盾阵，挡住了他的归路，但他的心头，却并没有恨意。
　　该死的是那些匈奴蛮子！
　　重盾阵之后，是大周朝的天子。
　　再后面，是大周朝的洛邑。
　　他回过头来，再无留恋之意，替而代之的，是满身心的仇恨。
　　“为了大周朝！”
　　“大周朝永存！战斗下去啊！”
　　轰轰轰！
　　那位不知名的骠骑军将士拉响了身边所有的手榴弹。
　　这一炸，将脚下直接轰出一个巨大的血坑。
　　残肢，血水，被炸上天空，好似经历一个轮回，方才噼哩叭啦的落下。
　　而那几个正要补刀的匈奴骑兵，也被他毫不客气的拉着垫脚。
　　这一声巨响，更炸响了无数的骠骑军将士。
　　他们的军阵被破了，却并非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他们的血还在热着。
　　他们的战意远远没有消退。
　　他们的王在身后看着。
　　“杀！为了大周朝！”
　　“大周朝不会失败！”
　　“万胜，大周朝！”
　　“爹，娘！孩儿没有给大周朝丢人。”
　　“死吧！一起死吧！”
　　“小林儿，爹不能看着你长大了！”
　　所有能动的骠骑军将士开始反击。
　　他们近乎是手无寸铁的冲向匈奴骑手。
　　除了那些嗤嗤冒着白烟的手榴弹。
　　轰轰轰！
　　一阵阵的爆炸声，将一片片的匈奴骑兵炸得心惊胆寒。
　　纵然他们同样也杀红了眼，不顾自己的生死，不顾同伴的生死。
　　但他们胯下的马匹却是做不到这一点。
　　中军车上，李陵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很快，这里的军阵被烟雾包裹起来，几如仙境。
　　但这仙境，却是血腥无比。
　　仙境之中，无数的残肢冲上天空，甚至有时飞溅到某一个人的脸上。
　　只是那人还顾不得将那只脚扔开，自己也被炸上了天空，同样变身为一堆散乱的零件。
第699章 李陵的放手一搏
　　等到烟雾散开一些，爆炸声也近乎停了下来。
　　李陵更惊讶的发现，匈奴军已经散去。
　　这一波防御，骠骑军终于挡住！
　　下一刻，李陵目光急扫，发现军阵之外，还有不少的骠骑军将士茫然的站在那里。
　　他们也想要决死一冲，却惊讶的发现，面前的匈奴人都已经撤走。
　　只是才从地狱里走过一遭，这些将士还处于混沌状态。
　　“快，打开军阵，把我们的勇士们接回来！”
　　李陵嘶哑着嗓子吼道。
　　很快，众将士解开盾阵。
　　而在对面，左贤王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该死！”
　　十万精骑，皆是能战的精锐之师，却不想还是没有拿下只有区区两万人的大周朝步军。
　　那最后一阵爆炸，更是令他在这里也心惊不已。
　　兀突骨这时站了出来，“尊贵的王！现在敌军已疲，本将愿意领军再去攻打一回！”
　　左贤王大喜，“好！务必将那些大周军斩尽杀绝！”
　　在左贤王看来，这些大周军太过野蛮。
　　明明已经输了这一阵，最后竟然还是被扳了回去。
　　这样的对手，哪怕只留下一个人都是天大的隐患。
　　兀突骨一抱拳，“末将得令！”
　　当下，兀突骨点了先前一直没有投入战斗的十万精锐，再度浩浩荡荡的杀去。
　　而在左贤王的右翼，霍去病终于赶到。
　　通过望远镜，他清楚看到左贤王的本阵所在，正聚了二三十万大军，而且一名匈奴将再将大军引出一路，看来正要对大周军发起攻击。
　　而在另一端，也就是大周军的西侧，还有五万匈奴大军严阵以待。
　　很明显，仗着匈奴军数量上的优势，左贤王先将大周军四下包围，再分出诸军分别挡住霍去病和项羽军，最后再给姬延来一个血肉磨坊。
　　就凭着自己血多，死耗到底。
　　朱随紧张道：“大将军，咱们可要擒贼先擒王？”
　　这一手，可是霍去病用过无数次的法宝。
　　然而霍去病却迟疑了。
　　大王有令，让霸王军掩护火牛，以期最后对左贤王发动致命一击。
　　若是他这里冒然攻击，会不会影响到全局？
　　这是霍去病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至于大周军的西边，项羽军再怎么有空，想要绕到那一路匈奴军身后也不大可能。
　　思定，霍去病乃道：“我军悄悄过去，先攻击那一路匈奴军！”
　　朱随惊讶，“那李陵将军？”
　　霍去病摇摇头，“这一点困难算得了什么？本将相信他。”
　　朱随看了一眼兀突骨的十万大军，也只能摇头而已。
　　既是霍去病都说了相信李陵，他还能说什么？
　　很快，骠骑军和乌桓军继续绕道而去。
　　好在有望远镜的存在，纵是有匈奴军的探子，也被一一发现，再小心绕过就是。
　　兀突骨的十万大军，在半刻钟后开始向李陵军发起攻击。
　　这十万匈奴大军，全数是匈奴本族的精锐。
　　无论是左贤王还是兀突骨，都把这一轮冲击看作最后一击。
　　杀！
　　一股股的尘烟腾空而起。
　　十万匈奴精骑，足以让整个空间都是匈奴的骑兵纵队。
　　中军车上，李陵下令，“所有的飞龙出水，手榴弹、猛火油柜都用上。”
　　身后战旗变化，示意全军变阵，猛火油柜被从中军推了出去，置于全军之前。
　　最后的三十架飞龙出水也被拿了出来。
　　“白睺何在？”
　　身后的中军将白睺站出来，“末将在此！”
　　李陵冷声道：“火器营用尽火器之后，令你军向前冲击匈奴军。”
　　白睺没有迟疑，“末将得令！”
　　孟先大惊失色，“火器都用掉，我军哪里还有反击之力？现在就把中护军顶出去，我军岂不是连撤走都没有机会？”
　　李陵轻哼了一声，“若不用掉这些，只怕骠骑军无法挡下这一波！”
　　李陵没有说的是，中护军这两百多骑的反击，必然也是白白送死。
　　但他不得不这样做。
　　匈奴军如今气势汹汹，若不能把对方的气势挫败，骠骑军接下来的战斗只会更加艰难。
　　轰隆隆！
　　匈奴军已经快要冲来，距离火器营仅仅只有百步距离。
　　对于骑兵来说，仅仅就只是一个冲刺。
　　而这时，匈奴骑兵的确开始冲刺。
　　百步以内，至六十步，都是骑兵最佳的冲刺距离。
　　火器营的统领手掌向下狠狠一压，“猛火油柜，开火！”
　　轰！
　　四十部猛火油柜一起释放出可怕的火焰，将面前的一切都焚化成虚无。
　　只见娄页怒目圆睁，手掌接连挥下，“飞龙出水，开火！”
　　一道道飞龙出水自架子车上嗖嗖的飞窜了出去。
　　释放完飞龙出水，火器营的将士想都不想，又解下腰间的手榴弹，作出攻击势态。
　　啊！
　　一道道惨叫声自匈奴阵营里传出。
　　如此密集的火阵之下，那些冲到近前的匈奴兵跑着跑着，就成了一截截的焦炭散落在地上。
　　身后一匹匹的匈奴军战马更是嘶鸣不已，又被后面的战马撞到，场面混乱不堪到了极致。
　　攻不上去，退不回去。
　　在匈奴军的深处，四十道飞龙出水更是把匈奴军炸得一片鬼哭狼嚎，哀嚎不已。
　　一些匈奴骑手更被胯下的战马颠下。
　　乱军之中，那些落马的匈奴骑手很快被践踏成一堆肉泥。
　　“混帐！杀过去！”
　　兀突骨拼命鞭打着那些想要回头的匈奴骑兵。
　　“大周军的天雷快用完。杀过去，有畏敌不进者，斩！”
　　兀突骨手下的亲卫也在四下拼命阻挡溃兵。
　　在兀突骨的严令之下，匈奴骑兵再度发起冲击。
　　火器营的将士都站到了一起，手榴弹一刻不停的向前扔去。
　　轰轰轰！
　　地面被轰去了一层又一层，无数匈奴骑兵也被抛上了半空中。
　　但在兀突骨的严令之下，一队队的匈奴骑兵前仆后继，一刻不停的向前冲击。
　　很快，火器营的将士扔光了自己的手榴弹。
　　现在的火器营，可以说是已经手无寸铁。
　　“火器营的兄弟们，撤回去！”白睺早站在站前。
　　军阵早开了两处，方便火器营的将士退回。
　　至于军阵之中的弓箭手也在拼命发箭，尽力挡下匈奴骑兵。
　　但这些匈奴骑兵乃是匈奴本族的精锐，又在兀突骨的严令之下，个个畏不惧死的冲杀过来。
　　漫天的箭阵，竟然都没有挡住匈奴人的攻击热情。
　　眼见匈奴人再度冲近。
第700章 火牛阵，出击
　　白睺一声怒喝，“骠骑军！”
　　吼！
　　杀敌！
　　两百骠骑军义无反顾的反冲击。
　　杀！
　　白睺等将根本不去闪避匈奴军的攻击。
　　你砍你的，我砍我的。
　　哪怕他们占据了兵器之利，也架不住匈奴数百倍的人数优势。
　　只有不怕死，才能杀出一条路来。
　　当然，白睺也根本没有去想能不能杀出一条路来。
　　李陵的意思很明显，打断对方的气势就可以。
　　杀杀杀！
　　热血纷飞。
　　不过巴掌大小的地方，无数将士把身躯留在此地。
　　不过片刻的功夫，中护军两百将士已经被折损大半。
　　毕竟在他们的面前是有无数的匈奴骑兵。
　　但他们也奇迹般的向前杀过两百多步。
　　“撤！”
　　白睺自觉达到了战术目标，当下令众将掉头。
　　中军车上，李陵拳头紧握。
　　白睺能战成这样，已经算是不错。
　　实际上，等到白睺退回阵中之时，仅只剩下十二骑而已。
　　而且这十二骑个个重伤，一入阵中，人马皆倒。
　　每一个将士和他的坐骑，都被匈奴人刺中、砍中、射中，伤痕累累。
　　能在十万匈奴军中杀回来，已经是一个奇迹。
　　地上，是十二个大大的血印。
　　受伤的将士被小心转移到担架上向后移去。
　　那些重伤的战马，只能一刀斩下，给它们一个痛快。
　　虽然残忍，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匈奴骑兵再至。
　　杀！
　　李陵在中军车上咆哮，“骠骑军！”
　　吼！
　　杀敌！
　　哪怕是被数十倍的匈奴军困住，骠骑军也不会战败。
　　杀杀杀！
　　两军再度撞到一起。
　　头顶上，箭矢如蝗如雨。
　　身躯之前，重盾组成的铁墙被撞得摇摇欲坠，不断作响。
　　好在骠骑军将士还是拼命挡住。
　　只是那些顶在最前头的将士，一个个皆是口鼻喷血。
　　哪怕结成了重盾军阵，可以分散压力。但在匈奴军几乎同时从各处撞击上来，那力量还是极难分散出去。
　　骠骑军将士用自己的热血在抵抗强大的骑军冲击。
　　四面都在受到冲击。
　　如若不然，李陵甚至想要与那些将士一起，站在最前线。
　　此时，他只有发出愤怒的咆哮，“骠骑军！万胜！”
　　吼！
　　骠骑！
　　吼！
　　万胜！
　　一个个骠骑军将士发出低沉的咆哮。
　　纵然是一座座蛮族的大山压顶而来，他们也不会退却。
　　退却就是死亡。
　　在重盾手之后，一排排的弓箭拼命放箭，一些将士的手掌已经血肉模糊，这是用力过久，用力过度。
　　正常的状态之下，一个箭手只能放箭五轮到十轮，就必须要让手指休息和恢复。
　　但现在哪怕换了几轮弓箭手，这些将士也不知射出多少轮弓箭。
　　甚至已经没有所谓的队列轮换，只要还能射箭的将士，都会站在自己的位置之上。
　　实在连弓都拉不满的时候才会退下换人。
　　与此同时，他们还要承受匈奴骑兵的弓箭反击。
　　大片大片的将士倒下，每一个骠骑军，不得不小心落脚，以免踩踏到同伴的身上。
　　在骠骑军外围，匈奴军骑手的损失更是令兀突骨触目惊心。
　　匈奴骑兵的损失至少是李陵军的数倍。
　　只是仗到了这个份上，不成功则成仁。
　　拼的就是一口气。
　　另一侧，左骨都侯惊讶发现，项羽重新出了山谷，而且身后还列出阵式。
　　“这是终于等不及了？”左骨都侯冷笑不已。
　　众将亦是哈哈大笑。
　　“看来华夏人也不过是如此！”
　　“不错，诱敌不成，只能硬着头皮出战。”
　　“那霸王虽是勇猛，也只他一人而已，哪里能够挡得住我五万匈奴精锐。”
　　听到众将议论，左骨都侯更是嗤笑不断。
　　这霸王也就是力气大些，完全没有脑子的。
　　这样简单的诱敌之计就想让他堂堂的左骨都侯上当不成？
　　太小看他了吧！
　　对面，霸王军缓缓展开阵式。
　　旗帜展开，倒也威风凛凛。
　　只是可惜，他这里不过区区两千人马，纵是再怎么精神，气势就差了五万匈奴骑军太多。
　　然而就在这时，项羽的目光转向另一边。
　　隐隐之间，大地在颤动，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这一变化，左骨都侯也注意到。
　　众匈奴将士开始远远看去。
　　很快，一些小黑点出现在地平面上，好像排列的还比较整齐。
　　“那是什么？”
　　匈奴众将皆是面面相觑。
　　绝对不可能是大周军。
　　选在此地与大周军决战，左贤王不知道派出了多少探骑。
　　绝对绝对，肯定肯定，大周军只有这些人马。
　　霍去病的骠骑和索木贴的乌桓骑兵，组成了一队人马。
　　再就是霸王项羽这一队人马。
　　最后就是骠骑军一部和然城军一部共同组成的步军大队。
　　用不着他们太多猜测，随着大地颤动的动静越来越大，也能看清那些是什么。
　　原来正是晋亨手下的霸王军将士赶着一队队的牛群过来。
　　因为距离过远，晋亨布置好火牛阵后，暂时还没有点起牛尾巴上的火把。
　　毕竟这样庞大的战场之上，随意一个直线距离就会跑死大部分的公牛。
　　突然出现的牛群，让匈奴将士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牛群的身后冒起来烟火。
　　火牛阵，开始动作。
　　此时，项羽同样手掌一抬，身后霸王军向两侧闪开。
　　如此一来，身后两队火牛阵同样燃起烟火。
　　一头头公牛开始惊慌，开始咆哮，开始愤怒。
　　轰轰轰！
　　一只只铁蹄踏动地面，扬起层层尘土。
　　两队火牛像是张开的大网，很快向左骨都侯的阵中冲去。
　　“火牛阵？”
　　左骨都侯虽然看清霸王军的动作，却并不怎么惊慌。
　　“无知的华夏人，这办法对付他们华夏的步军大阵或许还有些用处！”
　　“但对付咱们匈奴的骑兵，只能说是白白的送来牛肉而已。”
　　左骨都侯此言一出，全军哈哈大笑。
　　下一刻，左骨都侯更是大掌一挥，“全军散开，各自避开这些火牛！”
　　匈奴军皆是骑兵，只要小心避开迎头冲来的火牛，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这些火牛冲过去又不能回头，终归是会力竭而死。
　　甚至左骨都侯都没有下令用弓箭攻击这些火牛。这也是匈奴人对牛的习性极为了解。
　　这样迎头去射杀公牛，射中是没有什么问题。
　　但除非是正好射中牛眼睛，否则是无法一击毙命的。
　　而且要搭弓瞄准也要时间，只怕反被火牛一头撞上。
　　现在只需全军放开通道，任凭这些火牛通过就可以。
　　然而很快，有眼尖的匈奴惊叫，“快看，那些火牛的腿上有东西！”
第701章 火牛之威
　　没有等到左骨都侯作出反应，两队火牛已经冲入他的军阵之中。
　　几乎与此同时，另一个方向上的十多队火牛也一头冲来。
　　一声声惨呼随即发出。
　　那些匈奴将士都是天生的马上高手，驾驭着战马很容易就闪出空当。
　　但却被牛腿上的牛筋绳索一个个绊倒。
　　这一下，匈奴的损失极为惨重，前面的将士被绊倒，又被后面的同伴连人带马重重的砸了下去。
　　一时间，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纵然有些匈奴将士成功将马匹控制住，也免不了被跟上的霸王军将士凶狠的补刀。
　　此时左骨都侯完全顾不得指挥部下，只好在亲卫的保护下朝着左贤王的主阵营那里逃去。
　　好在他骑的是千里宝马，速度上成。连他身边的一众将领和副将也都是骑的好马。
　　但那些普通的匈奴将士可就倒了大霉。
　　本来大周军这样的阵势他们就没有见过，此时更是失去了主心骨。
　　成片成片的匈奴骑兵被火牛阵收割。
　　每一声铁蹄踏下的声音，必是伴随着数十名匈奴骑兵被绊马索绊倒，必是有数十名匈奴骑兵被公牛冲撞到。
　　一头头公牛发了狂的向前冲去，所向披靡。
　　匈奴军中也有不怕死的汉子，眼见一个个同伴倒下，想要用弓箭对付火牛。
　　然而，匈奴骑兵的弓箭是要比华夏族的弓箭要弱一些，更短，更利于连续的击发，却是牺牲了弓箭的破甲能力。
　　再加上马匹之上没有马蹬，无法借力发力，那些弓箭射中火牛的身上，只令得火牛更加的暴躁狂怒。
　　还有匈奴骑兵想要去砍断火牛之间的绊马索，却也一次次的落空。
　　无他，这速度太快了，而匈奴兵的战刀也不如唐刀锋利，纵是被砍上绳索也无法着力，反而是自己也被绊倒，迅速成为一具尸体。
　　霸王军将士从容跟在火牛身后，一路斩杀无数的匈奴兵。
　　完全就是单方面的杀戮。
　　也不是所有的匈奴兵都被火牛阵困住，纵然大周军动用了一万五千头大牛，也只能排出一百五十组火牛阵。
　　而眼下的战场足足有数十里方圆，总会留下若干空隙。
　　不过从一开始，姬延就没有打算把所有的匈奴士卒都一网打尽。
　　围三缺一，这是必须的。
　　不但如此，如若匈奴士卒向两个侧翼逃去，也会有一些逃生的机会。
　　当然，现在火牛阵的左侧，项羽亲自带着五百霸王军在那里一路截杀匈奴骑兵。
　　而左骨都侯的大军又一窝蜂般向自己的西侧逃开，要么是从火牛阵的间隙冲过去，而且不会被霸王军将士截杀方可，要么是在霸王的压力之下回头退向左贤王的大阵所在。
　　很快，左骨都侯当先退回到左贤王军中。
　　身后，无数的匈奴骑兵疯狂逃溃而来。左贤王的后军一阵骚动。
　　左贤王震怒，“何事至此？”
　　不等身边的小校去查探，已经有后军的小校赶紧冲来报告：“尊贵的王，左骨都侯军败退回来！”
　　什么？
　　左贤王越发的震怒。
　　五万匈奴精锐，被霸王区区三千人杀成这样子？
　　“赤尔术，你再带一队人马去挡住霸王军！”
　　身边，一员匈奴大将领令而去。
　　无论如何，不能让霸王军这样来冲击左贤王的本阵。
　　只是左贤王因为距离的原因，是看不到真实的情形。
　　就是他的后军将士也不能看到。
　　五万匈奴将士一起打马狂奔，再加上后面一两万的火牛冲刺，那腾起的尘土何等的可观。
　　远远看去，就只是大片的沙尘卷起，目力最多只有一二里而已。
　　左骨都侯手下更多的溃兵冲入本阵之中。
　　整个匈奴阵营震动。
　　“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个匈奴将领在吼问那些溃兵。
　　然而绝大部分匈奴骑兵已经心胆俱寒，只顾着打马要穿过全军阵营。
　　纵然有些匈奴骑兵答话，也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不过很快，无须多问。
　　一万五千头大牛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来。
　　那牛头之上，还挂着一个个匈奴将士的残肢断肠，场面惨不忍睹，不可直视。
　　就是大牛的身上，也都被鲜血一遍一遍的染透。
　　无数匈奴将士用自己的鲜血给这些大牛洗染了身躯。
　　“快，射死它们！”
　　“快逃啊！”
　　“用长枪，长枪布阵！”
　　一声声军令在各处响起。
　　没有左贤王的军令，各处的匈奴将领各自为战。
　　而这时，中军的赤尔术带领两万匈奴将士杀来。
　　他却不知，这两万匈奴将士一上来，正好把左骨都侯的溃兵和一部分想要逃走的匈奴兵的后路给堵上。
　　轰轰轰！
　　火牛队冲来。
　　大平坪随即变成一处人间惨狱。
　　成片成片的匈奴士卒被火牛队一头兜住，根本无处可逃。
　　后队的动静令左贤王越发震怒，“到底何事？”
　　他无法相信，霸王军仅仅只有三千人马而已，纵然是数万匈奴骑兵排好队，把脖子伸到项羽的刀下，这一下子也无法全部砍死啊！
　　就在这时，有探子飞马冲过来，“尊贵的王，后军正被大周军用火牛冲击。”
　　火牛？
　　左贤王大吃一惊。
　　徐得同样是如此，只不过马上又镇定下来，“我军皆是骑兵，只要小心避开就是，如何被霸王军连破数阵？”
　　那探子道：“贼兵用牛筋充作绊马索，系在牛腿之上。”
　　徐得恍然大悟，却是脸色难看之极。
　　如若这样，岂不是完全无法对付？
　　左贤王脸上，同样是震怒之极。
　　逃？
　　很难，牛群发起狂来，速度并不比马匹慢上多少。
　　更重要的是，如此规模的大军，向何处逃去？
　　左贤王深吸了一口气，“全军向后，攻击牛群！”
　　众将大惊。
　　这岂不是让匈奴将士白白送死？
　　“尊贵的王，请三思啊！”
　　“这些都是我族精锐将士，怎么与那些牲畜血拼？”
　　倒是徐得猜出了左贤王的想法，马上接话道：“各位，如今我军三十万人马挤成一团，如何能够避开那些火牛？虽然牛群发疯凶残，我军到底还有三十万人马。拼上一拼，还能战而胜之，至少也能打开一两处缺口。”
　　很明显，徐得的话反过来给了左贤王提示。
　　“不错，全军反击过去，只要打开一两处缺口，大军可活！”
　　众将一时无法，也不管能不能想得明白，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
　　左贤王更道：“诸将听令！全军反击，不可各自为战！”
第702章 霸王军出击
　　众将纷纷散去，去找寻本部人马。
　　徐得看了一眼前面，却道：“尊贵的王，兀突骨将军所部该要如何？”
　　若是左贤王这里杀出一个缺口逃走，兀突骨的十万精锐该要如何？
　　若不将这十万精锐撤回，他们的背部就要承受余下的火牛阵。
　　然而，左贤王眼眸一眯，“怕什么？纵然他们要承受火牛阵，大周军难道不是如此？”
　　徐得脸皮一颤。
　　这是要让兀突骨与大周军同归于尽才好。
　　虽然牺牲了兀突骨一部，但大周军乃是步兵大阵，更是无路可逃。
　　很快，匈奴众将整顿兵马，也不管后队的匈奴将士的死活，全军向后压去。
　　一团团的匈奴将士被推挤，被挤压，被撵到火牛阵的面前。
　　疯狂的大牛肆意践踏着匈奴的身躯，肆意践踏着他们的头颅。
　　成片成片的匈奴骑兵倒下。
　　但他们的牺牲并非完全没有价值。
　　火牛阵的速度被迟滞下来。
　　在一些地方，火牛甚至完全无法通过。
　　这是因为面前的匈奴兵尸身已经堆成小山。
　　是真的小山。
　　层层叠叠，或人或马，都堆在那里，整个场面有如修罗地狱。
　　有了数处火牛阵被挡下，那些匈奴骑兵很快绕到火牛的身后，对着一头头大牛一场疯狂的砍杀。
　　在火牛的身后，虽然有霸王军将士在掩护，却无奈人数太少。
　　随着匈奴突破了两个点，更多的火牛被完全挡了下来。
　　火牛的速度被慢下来，也就再没有什么威力。
　　实际上，大多数的火牛早已经是精疲力竭，只是凭着动物的本能，在作最后的狂奔，最后的疯狂。
　　战场之上，项羽将这些都看在眼里。
　　示意打出自己的战旗。
　　战旗一动，霸王全军开始动作。
　　他们要趁着匈奴才打败了火牛阵，再给他们致命的一击。
　　“霸王军！”
　　项羽一马当先，霸王枪连突带扫，几名匈奴兵应声落马。
　　杀！
　　吼！
　　霸王！
　　吼！
　　万胜！
　　一队队霸王军将士振奋精神，朝着前面二十万匈奴大军杀去。
　　杀！
　　霸王军在匈奴大军如同进入无人之地。
　　战马奔腾，战刀挥舞。
　　一个个匈奴将士被斩落马下。
　　更多的匈奴将士被霸王军的突然出手震撼，不得不夺路而逃。
　　没有办法，先前应付完火牛阵，已经让这些匈奴将士消耗尽最后的精神和力气。
　　而且这和对付火牛阵完全不同。
　　火牛阵之下，匈奴将士无处可逃。
　　可面对霸王军，他们是有机会逃命的。
　　无他，只要跑得比同伴更快就行。
　　何况还有些傻子般的匈奴将士不要命的朝着霸王军反冲击。
　　毫无疑问，那些有勇气的匈奴将士都被项羽毫不客气的打垮。
　　霸王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左贤王的方位一路杀去。
　　“混帐！”
　　左贤王才听到消息，说是匈奴将士破了大周军的火牛阵，还没有来得及惊喜一番，这霸王已经领兵杀来。
　　“给本王挡住！”左贤王拼命嘶吼。
　　也的确有数队冲了过去。
　　然而，匈奴军四下散开，甚至挡住自己兵马的去路。
　　又被霸王军在万军之中，把马匹的速度再一次冲了起来。
　　一队队匈奴骑兵，好像排着队给霸王军练习刀法，一排排的头颅滚落下去。
　　那项羽更在马上纵横一时，霸王枪舞动之下，每一次出手，都有数颗匈奴军被刺死挑死。
　　“吾乃大周军霸王是也！何人敢来战吾？”
　　霸王的咆哮声，令得匈奴诸军震惊。
　　那高头大马，那神山一般的身躯，那夺命的霸王枪，无一不令匈奴将士胆寒。
　　“霸王来了，快逃啊！”
　　终于，匈奴军将士的心态崩溃。
　　他们好不容易从火牛阵的铁蹄之下死里逃生，怎么甘心上去白白受死？
　　想要杀得项羽的性命，这绝对是不可能。
　　众军向四下一散，匈奴军队形更是混乱不堪。
　　只是这片刻之间，项羽竟然杀透匈奴全军，就快要冲到左贤王跟前。
　　左贤王虽然震怒，倒是没有怎么惊慌，但徐得等人慌了。
　　“快，掩护尊贵的王！”
　　众将中，有人在左贤王坐骑之后刺上一刀。
　　那战马吃痛不过，顿时要站立起来。
　　下一刻，左贤王被众将护持着朝右边逃去。
　　左贤王这一败走，全军顿乱。
　　霸王军在身后一路砍杀，不知又斩杀了多少匈奴士卒。
　　整个大平坪被匈奴士卒的鲜血一遍一遍的染透。
　　此刻，正在与李陵军拼命血战的兀突骨终于发现身后的异常。
　　数十万大军败走，那声势何等的惊人？
　　兀突骨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前。
　　十万匈奴精锐，与大周军血战至此，却还是没有最终突破李陵军的防御。
　　虽然有数次，他的骑兵强破了防御，却都还没有来得及扩大战果，又被李陵军的将士悍不畏死的堵上缺口。
　　双方都似乎只吊着最后一口气。
　　也许下一刻就会有一方倒下。
　　而且兀突骨能够确定，先倒下必是李陵。
　　因为他的匈奴士卒是骑兵，拿不下对手，最多就只是撤走而已。
　　所以他在迟疑。
　　若能一举拿下大周天子，哪怕左贤王那边已经被大周军杀败，匈奴军还是一场胜利！
　　“杀！给本将拿下大周朝的小天子！”
　　兀突骨已经杀红了眼。
　　他的身边，仅只剩下八百护卫亲兵。
　　除了这一队亲兵，所有的匈奴精锐都已经投入到战场之中。
　　然而这时，身边有亲卫震惊道：“将军，那边！”
　　兀突骨一怔，转头看去，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在他的右手，又是一队大周军兵马，再看那军中，分明是挥舞着骠骑军的战旗。
　　周、骠、霍。
　　三个字分外的刺眼。
　　周字旗，当然是大周军，骠字旗，自是骠骑军专有，霍字旗，大周朝骠骑军大将军、冠军侯霍去病！
　　更重要的是，霍去病的骠骑全是骑兵。
　　“撤！”兀突骨虽是心有不甘，却也知道大势已去。
　　现在只要不被骠骑军和霸王军两军包夹自己，他就已经谢天谢地。
　　杀！
　　骠骑！
　　骠骑军已经咆哮而至。
　　兀突骨军仓皇败走。
　　然而其实，兀突骨还是走错了一步。
　　他被霸王军处于身后，骠骑军处于右侧的事实吓坏了。
　　以他的十万精锐，是可以分出一部分兵马去挡住霍去病的。
　　此时的霍去病，同样是不好受的。
　　先与密呼哈大战一场，杀散了这一军，自己大军的损失也是不小，而且全军疲惫。
　　第二战，霍去病是去偷袭了匈奴军林动所部。
　　虽然是偷袭，也是经历了拼命般的搏杀，才最后杀散了这一路匈奴军。
　　现在霍去病军是咬着牙杀来。
　　他再不出手，李陵军怕真要全军完蛋。
第703章 探查伤兵营
　　至于兀突骨担心的霸王军，则是更不必担忧，项羽一出手，就只死盯着左贤王，一路追杀了下去。
　　当然，现在就算是兀突骨想明白这一点，也晚了。
　　大军既撤走，再想要重聚起来已经是极难，若还要反扑，就更是痴人说梦话。
　　霍去病军追击这一路匈奴军的方法也很灵巧。
　　并不试图从正面兜住所有的匈奴军，而是在侧翼不断的攻击。
　　很快，兀突骨的十万大军被骠骑军杀得四下零乱，各处奔逃不已。
　　中军车上，李陵看清这一切，差一点要瘫软下来。
　　此战之凶恶，绝对是历次的第一。
　　不但数万骠骑军差一点被匈奴军尽歼，他的阵中可还有大王！
　　“张仪大王，你可去与大王报喜了！”
　　李陵说完这话，脸色方才一阵惨白。
　　先前战斗到最苦的时候，他不只一次想要亲自带队杀过去。
　　被匈奴骑兵破阵的后果，李陵怎会不知。
　　若真到了无可挽回之际，怕是十个李陵自刎，也无法逆转那可怕的错误。
　　好在这一切都已经过去。
　　张仪倒还算是镇定，笑道：“大将军乃是一军之主，何不亲自去面见大王？”
　　对于李陵的指挥，张仪还是能够信服的。
　　如此危急之际，方才显出大将之风度。
　　李陵苦笑了一声，“将士受累太甚，李陵还要各处防备。”
　　这一战，骠骑军死伤无数，各处的防御还要重新组织起来，防备匈奴人可能的逆袭。
　　军中的探子也要分派出去，查探敌情。
　　总之，好不容易胜了这一场，千千万万不能让匈奴人找到逆袭的机会。
　　张仪面色凝重起来，“大将军有劳了，本官就去与大王告知一声。”
　　王辇和施夷光的车轿都被置于全军的正中间，倒是没有占什么地方，整个战阵已经被匈奴兵极力压制。
　　没等张仪走近，就看到虎扑营的将士远远守护在四周，穆武等将领更是面色凝重。
　　至于施夷光身边的侍女，则是站在车下伺候着。
　　张仪走来，穆武等将的目光马上投来。
　　这其中意思再明显不过，张仪只是轻松笑了笑。
　　不用说话。
　　果然，穆武等将士都是脸上一阵狂喜。
　　这意思就是，大周军打胜了！
　　众将没有高声欢呼，自是担心惊动了里面的大王。
　　张仪微笑着穿过虎扑营将士形成的护卫。
　　周忠也迎了上来。
　　张仪同样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周忠同样是脸上狂喜之色。
　　只是，身为宦者，比那些虎扑营将士更有自制能力，连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然而张仪再向前踏近几步，气氛一变。
　　“大王再来一次嘛！”
　　“不行不行，孤累了！”
　　“不嘛不嘛！大王再来一次，就一次！”
　　“真的不行啊！”
　　张仪脚下一滞。
　　乖乖！
　　大王您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外面的将士若是听到这些，岂不是要发疯？
　　不对不对。
　　一定不是这样的。
　　大王这只是故作轻松。
　　否则，大王何须亲自涉险？
　　不对，还是不对。
　　放轻松也不必这样吧！
　　张仪的脸色一变再变。
　　直到车帘里伸出半张脸庞，“爱卿可有消息？”
　　下一刻，姬延已经从车内出来。
　　张仪张大了嘴，眨了眨眼。
　　姬延身上半件衣衫都没有裉去。
　　倒是姬延先笑了，“爱卿可是入了魔障？”
　　张仪方才缓过神来，“臣是怕耽误了大王休息。”
　　姬延伸了一个懒腰，“行了，孤已经知道，打胜了！”
　　说完，姬延就在车帮上坐了下来。
　　张仪赶紧上前陪笑，“圣明不过天子！”
　　姬延叹道：“若不是打胜了，你还有这样的心思？再说了，若是我军一败，现在冲过来的怕就是匈奴人的屠刀吧！”
　　张仪脸色肃然，“这一战，我军损失同样极大。”
　　姬延摆摆手，“孤这就与爱卿一起去军中看望将士。”
　　张仪一怔，却也没有说话。
　　这时车帘却被掀开，施夷光伸出头来，“大王你的棋子？”
　　姬延一摆手，“放在你这里，晚上再来一决胜负！”
　　张仪方始松了一口气。
　　想多了，想多了。
　　大王怎么可能如此糊涂。
　　他这里也是暗自庆幸，还好先前没有失态，若是不分青红皂白，先来一番哭谏，那乐子可就大了。
　　很快，姬延和张仪一起去了伤兵营。
　　虽然战事紧张，但因为军中配够了医士和足够的伤药和镇静药，总算这里的惨呼声没有那么强烈，也没有太多的血腥气息。
　　伤兵太多，军中五名医士一直忙个不停。
　　二人才走到一处营帐内，就有伤兵在那里大呼小叫，“渴啊！有没有人来？要把咱们这些伤者不当人看吗？”
　　姬延叹了一口气，四下探看。
　　只是帐外却并没有水罐。
　　穆武赶紧吩咐，令人找来。
　　姬延拿了水罐，方才入帐。
　　大周军普通的行军帐篷并不大，里面分躺了八名伤兵，就再没有一点空隙。
　　姬延顿时感觉自己无法下脚，只能蹲下身子，以手撑地，将那水罐送到伤兵的嘴边。
　　就在他进来的时候，帐内已经完全没有声音。
　　姬延那一身天子战袍太过惹眼，想要装作不知都不可能。
　　先前嚷嚷着口渴的伤兵，更是一直呆怔到此时。
　　姬延努力作出笑脸，“怎么，大王给你的水还怕有毒不成？”
　　那将士自是不会如此想法，伸手就要接过水罐。
　　然而猛一抬臂，那伤处顿时扯到，痛得一阵冷汗激出。
　　“不急！”
　　这时，姬延才看清那将士的伤处。
　　腹上，好像是被长枪划破一道，深浅不知，正汩汩冒着鲜血，竟然还不时有血泡从中间漏出。
　　左臂更是两处贯穿伤，好像也是被匈奴人的长枪刺过。
　　只有那条右臂上面虽然血肉模糊，看上去伤轻一些。
　　这样的状况之下，如何抬臂？
　　老实说，姬延自问换作自己，没有痛死过去就算是不错。
　　一时，姬延眼内珠光滚动，“兄弟你辛苦了！不要动，我来喝你喝水！”
　　那将士同样是泪光滚滚，“大王不可！大王是万乘之躯啊！”
　　姬延却勉强将水罐放下，用手按着他的肩头，“伤口还在出血，不可动弹！”
　　又道：“孤现在并非是万乘之躯，只是和你们一样，为大周朝而战的华夏族人！”
　　姬延小心向前挪动了一点点，让自己的膝盖着地，这才得了力。
　　一手将那伤者的头部托起，一手拎着水罐送水。
第704章 惨胜而已
　　不过，姬延却只喂了两口，“你现在伤重，不可多饮水！”
　　干脆也没有起身，“还有哪位兄弟要饮水的，我姬延一起都喂了！”
　　众将士讷讷不敢言。
　　让天子亲自送水服下，这得要多大的气运？
　　倒是先前那伤兵道：“你们这些娘炮，有甚不好意思的？咱们快些伤好，再给大王去杀那些贼匈奴蛮子，替咱们大周朝守好长城防线！”
　　只是虽然如此，那些伤兵也不好意思。
　　姬延想了想，“不如这样，孤的虎扑营将士左右无事，让他们来给你们一一喂水，若是伤口能够包扎的，也不用再等军中的医士。”
　　说着，姬延已经起身，将水罐给了一名虎扑营将士，“你在这里给大家喂水，记住，每一帐内的将士都可以喂一口，不可太多，至多两口。”
　　那将士一一应下。
　　出了这军帐，姬延吩咐穆武道：“让虎扑营的将士都来帮忙吧！”
　　穆武马上传令下去。
　　姬延又令人新支起了一些帐篷，又做了一些担架。
　　张仪道：“大王，这些伤兵皆是有伤在身，只怕不能轻易移动。”
　　姬延点头，“先生说的有理。所以，孤也要替那些将士处理伤患之处。”
　　大王要亲自操刀？
　　张仪等人虽是有些惊讶，也没有太过，毕竟先前姬小七的伤势绝对是大王亲自所为。
　　只是他们不知，这一回姬延是真正的要上手术台。
　　其实外科手术最怕就是大出血，和手术中、手术后的伤口发炎，以及发炎引起的并发症。
　　大出血不怕，可以买一些血袋，消炎用的药片也不用担心。
　　穆武等人却上前请命道：“大王，不如让我等来吧！”
　　让天子亲自动手，着实有些有失体面。
　　姬延想了想，也没有拒绝。
　　“你们小心动手，孤就在旁边看着。”
　　有他在现场盯着，应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清理伤口里面的箭头，清理伤口内外的坏肉等等，姬延都一直在四下查看。
　　好在这些也都容易，可以放手让他们去做。
　　先拿出一次性的手术手套，再用镊子等物清理创口，然后才是包扎。这些过程之中，每一个流程都要仔细消毒。做完一个手术，最后再一律服用消炎药。
　　有了姬延带着这些虎扑营将士加入救治，没有多费时间，便将这里受伤的将士一一救治过。
　　伤兵并不算太多，重伤仅只有八百多人而已。
　　轻伤根本不能提，一半的将士身上都挂着伤势。
　　战死者更多。
　　李陵军前，满眼看去都是成片成堆的尸首。
　　姬延摇摇头。
　　纵然他不想要这样的惨剧发生，却也无可奈何。
　　这世上最不缺少的，就是野心家。
　　有一点点地位的男人，都会心里生出高人一等的想法，都会企图把自己凌驾于他人之上。
　　总不能把这世上的男子都斩了吧？
　　李陵陪着姬延巡查战场，“骠骑军步军阵亡六千余人，占到全军人数的四成，若再算上伤者，步军的损失已经过半。”
　　绝对的惨烈。
　　姬延心头猛的一跳。
　　回去之后，无论如何得给大周军再弄些大杀器出来。
　　李陵又道：“骠骑军的骑队，损失也有三百余人，重伤近百人，轻伤无数，正在营内休整。”
　　“索木贴所部，所承受的损失还要大些，损失四千，重伤三百，轻伤无数。”
　　“然城军所部的六千军，损失近两千人，加上重伤的，差不多也损失了三分之一。”
　　张仪叹道：“还好这一战最后我军胜出。”
　　姬延点头：“总算没有白白付出这样的代价。”
　　李陵亦是笑道：“这一战，虽然没有擒得左贤王，却斩杀九名万骑长，其中还有一名打铁将。”
　　打铁将乃是匈奴族中的勇士，是勇士中的勇士才有这样的称呼。
　　至于匈奴军将士的损失更是可以用可怕来形容。
　　六十万大军，被大周军前前后后斩杀八万。
　　姬延眉头一皱，“才只有八万？”
　　从战损比上看，大周军无疑是占到了上风，全军的损失也就万人左右，打出的战损比是一比八。
　　但姬延认为还是不太值得。
　　哪怕是一比八的战损比，他也消耗不起。
　　大周军耗尽了所有的精锐，还有所有的火器。
　　张仪叹道：“大王，我军毕竟是面对近乎二十倍的匈奴军，且将士的战力还有可提升的余地。”
　　李陵也道：“虽然我军损失极大，但这一战之后，大周军是绝对再不会畏惧匈奴蛮夷。而且相信左贤王受此重挫，一时也不敢再来攻击。”
　　姬延缓缓点头。
　　若是匈奴王真要与他死扛到底，还真是有些难办了。
　　张仪笑道：“如今匈奴军也算是损失惨重，被他引以为诱饵的乐乘军全军脱困，匈奴各军这连日来的损失也有十万之数。”
　　哪怕匈奴王有一百二十万大军可以调动，十万数目的损失也是难以承受。
　　何况还有一个士气问题。
　　见识过大周军的勇猛之后，左贤王还剩下多少勇气？
　　就算左贤王无所谓，他手下的将领，和那些附属部落该要如何想法？
　　姬延叹道：“全军休息一番后，退回长城防线吧！”
　　这样的胜利，他再不想要。
　　只要匈奴王不来招惹，姬延已经打算再守一阵子就班师回朝。
　　“对了，乐乘军如何？”姬延突然想起。
　　李陵苦笑，“乐乘军前期损失太巨，并没有多大的战果。”
　　乐乘军以损失步军近万，加上一半的骑兵，也没有冲过匈奴军的防线。
　　直到匈奴军开始要撤退，才被乐乘追上去砍杀一阵。
　　即使是这样，乐乘军和匈奴军的战损比也才勉强达到三比二。
　　乐乘军损失一万三千，匈奴军损失八千。
　　李陵更道：“此刻只怕乐乘将军正在自己的军中大发雷霆，说是已经无颜来拜见天子。”
　　姬延默然。
　　虽然乐乘有心杀敌。
　　无奈离开了长城防线之后，燕军的战力是有限的，再加上燕军前期被匈奴围困了数日，体力也不够。
　　姬延点点头道，“诸军可都返回营中？”
　　李陵道：“冠军侯和索木贴所部都已经归来，只有霸王军还没有。”
　　姬延眉头一皱，这个项羽，总有些太过自以为是。
第705章 张仪对策
　　见到姬延面色不善。
　　张仪赶紧道：“今日一战，霸王也是立下了大功的。”
　　原本，左贤王是已经破了火牛阵的。
　　拼着用无数匈奴将士的性命，硬是打开缺口。
　　但就在那时，霸王军突然出击，直接杀穿了匈奴军大阵，更是惊走了包围李陵军的兀突骨所部。
　　若是兀突骨狠了心要与骠骑军战斗到底，最后还真有可能被他翻盘。
　　毕竟人数的优势摆在那里，而霍去病和索木贴却已经是全军都精疲力竭。
　　李陵更道：“骠骑军将士回营的时候，当场就有三十七匹战马体力不支而亡。”
　　战马尚且如此，可想骠骑军将士付出了多少努力。
　　姬延又一次动容。
　　这一战，绝对可以载入大周朝的历史。
　　只是这里再不能久留。
　　“全军歇息一个时辰，造饭之后，退回铁头关。”
　　李陵当即应下。
　　至于乐乘军，也派人去联络，应该也会马上退军回去。
　　很快，大周联军大破匈奴，斩杀万骑长以下众将士二十万的消息将会传开。
　　整个战国大陆，都会为了这一战而欢呼。
　　野蛮的匈奴人终于在长城之外被大周天子打败，这是前所未有的胜利。
　　但坐在王辇内的姬延，还是发现自身的不足。
　　兵力太少。
　　高科技无法弥补这一点。
　　比如飞龙出水和猛火油柜、手榴弹，并非没有对匈奴骑兵造成巨大的战损，但还远远不够。
　　若是给霍去病十万骑兵，或者给到霸王手里，只怕这一战就要歼敌过半。
　　那样，才是真正给了匈奴族致命一击。
　　可训练精锐出来，就要更多的钱财。
　　张仪也在辇内，当下笑道：“大王，现在军资不是已经有么？”
　　霍去病偷袭了匈奴军的补给，那里可不仅仅只有牛羊马匹，更有无数的金银粮米。
　　单以这些物资，足以够五万大军用上三五年的。
　　姬延眼睛一亮。
　　就是这样！
　　只要有三五年的时间缓冲，他可以有大笔的财富可用。
　　别的不说，造纸和瓷器两样，就可以日进万两。
　　实际上，若非要是治理天河郡的黄河险段，这些练兵的费用他还真不用发愁的。
　　现在他手里大约有马匹五万多，除开已经送回洛邑的那一万匹，还有四万多。
　　完全可以把霍去病所部充实到一万人，再把项羽所部也充实到一万人，甚至是一万五。还有索木贴所部，也可以多给些马匹，让他充实到万人。
　　有了这些大军，以后与诸侯争霸也大有好处。
　　用去这些马匹，他手里还大大的节余，回去再把陷阵营和陌刀队也补充一下。
　　最后，抓紧时间研究一两件大杀器出来，再不能如此被动了。
　　先前姬延的认知当中，李陵的骠骑军借用偏厢车大阵和重盾阵，是完全可以挡住匈奴数倍甚至数十倍的骑兵冲击。
　　但现在左贤王的骑兵完全不计生死的冲阵，就让李陵完全撑不住了。
　　只稍微想像一下，一名骑兵，连人带马狂冲过来的力量是何等的巨大？怕是至少也有千斤吧！
　　而数万的骑兵一起冲阵，那是人力可以抵挡得住的？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要么发明更强大的攻击武器，要么发明防御更强的防具。
　　只是现在，姬延也想不起该要怎样的大杀器。
　　张仪却道：“大王，臣以为还有一个问题急需解决。”
　　哦？
　　姬延手掌一抬，“先生教我。”
　　张仪道：“乌桓族人毕竟是异族，不可能等到我军回去洛邑再行封赏，臣请大王提前而已。”
　　姬延恍然。
　　说起来，索木贴这一回真是拼了老命的。
　　而且整个乌桓族的骑兵可是损失过半。
　　更重要的是，索木贴的归降是一面镜子，决定以后大周朝如何应对类似的情形。也就意味着会不会有更多的异族来投。
　　一念至此，姬延不由得深思起来。
　　但有一个问题，若是给了索木贴太过丰厚的封赏，以后再来降者，又当如何？
　　在姬延的内心里，是不愿意让这些异族处于高于华夏族的地位。
　　无论任何时候，华夏族人都要高人一等，就要高人一等。
　　两种思想开始让姬延脑子里有些混乱。
　　目光一扫，看到张仪平静的端坐在那里，当下笑道：“孤倒是白费了脑子。爱卿既有主意，只管说来就是。”
　　张仪微微一躬身，“英明不过大王！臣张仪的确是想过一些，也和冠军侯说起过这事。”
　　姬延马上想到，“原来你来这里却是受了冠军侯所托。”
　　张仪赶紧解释，“只是和冠军侯说起过。何况今日之战，索木贴所部出力颇多，正是当赏之时。”
　　姬延笑着连连摆手，“行了行了！孤怎么会怀疑你与冠军侯？快快说来就是。”
　　张仪方道：“以臣之意，可以千重关和铁头关之后，划出一块地域来给索木贴。”
　　姬延点头轻许，“如此可行。”
　　张仪的意思，是将这一块地盘交给索木贴驻守，对外完全可以称作继续防备匈奴族就是，完全不用理会这是燕国的土地。
　　至于所给的土地，张仪建议每名乌桓族将士给田十亩或是二十亩。
　　乌桓人自己不会耕种不要紧，完全可以租给燕人耕种，收取地租就是。
　　眼下匈奴军在燕国北境肆虐，不知道杀掳了多少人口，那些田地应该已经是无主的。
　　就算是有主，也让燕王拿些土地出来交换就是。
　　不过姬延还有补充，“乌桓族人以放牧为生，重视牛羊草场，以孤之意，可以在千重关和铁头关外再设置一些哨楼之类的设施，以长城为线，外围二十里地，尽归索木贴部，作为他们的草场。”
　　张仪眼光一亮，“如此更好。有了索木贴这样向匈奴地域侵蚀，这样做法更有说服力。”
　　姬延点头，“只是先与索木贴说清，日后我大周军也会派兵来驻守，需要他与大周军分享草场。作为补偿，孤会派人来传授他们青贮之法。”
　　有了青贮法，就算是索木贴的草场被匈奴人来攻打也不怕马匹会断粮。
　　张仪大笑，“圣明不过天子！如此一来，不怕索木贴不臣服。”
　　姬延笑道：“既是如此，现在就去与索木贴说清楚。”
　　不过在此之前，姬延理所当然的要先去见到霍去病。
　　怎么说索木贴所部现在是归到霍去病帐下。
　　而且他还在奇怪，怎么吴庭芳都来这里汇报过战果，霍去病却没有来。
　　“大王！”
　　听到姬延如此表示，张仪有些期期艾艾。
第706章 定索木贴军心
　　姬延心头一突，语气严厉了起来，“何事？”
　　张仪苦笑，“冠军侯身带数伤，正在营中歇息。”
　　姬延脸色难看，“先去看他！”
　　张仪再不敢多话。
　　以霍去病的身份，应当是居于中军帐内才对。
　　但霍去病既是把骠骑军的军权都交给了李陵，何况现在李陵是整个大周军的统帅，所以他并没有居住在中军帐内，而在一旁另搭了一处帐篷。
　　见到姬延亲至，霍去病想要起身。
　　姬延连连摆手，不可。
　　霍去病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苦笑道：“末将不能拜见大王，还请降罪！”
　　霍去病身上，包扎了好几处，肩上，腹上腿上都有，连脑袋也被包了半个。
　　姬延一时心痛，“难为了你。”
　　霍去病笑道：“都是末将武艺不精！”
　　姬延若有所思。
　　霍去病的年纪比他还小。
　　现在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比历史上的霍去病还要强些。
　　姬延没有多想，只道：“既是如此，回去给孤好好磨练一番。”
　　霍去病笑着应下。
　　姬延又说了眼下的打算，先回到铁头关、千重关一线，守好长城防线，整顿兵马，再作打算。
　　对这些，霍去病自无不可。
　　他也知道如今大周军损失近乎过半，再不调整一番，战力堪忧。
　　何况一部分伤兵还要送回洛邑，事务颇多。
　　“全凭大王裁处！”霍去病恭敬道。
　　姬延摆摆手，“你我不必如此。”
　　接着说了对索木贴军的奖励，霍去病也是极为认同。
　　姬延遂笑，“既然如此，孤先去索木贴营中，你且好好休养身子。”
　　别过，姬延又去往索木贴营中。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此时的索木贴营中并没有什么悲恸气息。
　　对他们来说，只要仗打胜了，一切也都有了。
　　身为乌桓族的战士，杀人或者被杀，都不过是平常事情。
　　姬延轻笑，“他们倒是活得洒脱。”
　　张仪亦道：“简单未必不是福气。”
　　姬延更是哈哈一笑，想不到张仪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索木贴的营中，将士正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姬延不免眉头一皱，吃肉没事，怎么喝起酒来？
　　张仪凑上来悄悄道：“李陵将军特许，也是担心这些乌桓族人无肉无酒反而生事。至于大周军中是没有让吃酒的。”
　　姬延只能放下。
　　李陵的做法应该也没有错。
　　都打胜仗了，还不让吃酒？这些乌桓战士必是无法想明白。
　　几步之下，姬延见到了索木贴。
　　后者上来就是跪拜了一通，嘴里说了一大堆。
　　姬延就只听明白了几个词，天子、天神、还有神山。
　　还是小牛在一旁翻译道：“大王，索木贴将军说，天子是天神下凡，才会有如此奇迹般的大胜。”
　　以三万多人的大周军，还是以步军为主，却打退了左贤王六十万大军，这当然要算是一件奇迹。
　　姬延淡淡一笑，谁说这些蛮夷不会拍马屁？
　　算起来这已经是第几回了？
　　姬延又道：“让他起来吧！孤要赏他。”
　　说着，姬延上前亲自扶起。
　　索木贴又是说了一大堆的赞美之辞。
　　姬延当然知道，这是让自己快些拿出好处。
　　当下，姬延拉着索木贴席地而坐，与他说清楚。
　　索木贴军中，战死的将士，每人给银千两，受伤的将士，若是不能再从军，也给银两一千。
　　至于余下的四千将士，每人给银五百，给田二十亩，更将千重关和铁头关外的方圆数百里地作为他们的草场。
　　除此之外，每人再给牛五头，给羊二十，宅院一座，多给战马一匹。
　　另外，让他另行招揽兵马，最好是乌桓族的兵。所需的战马，皆由这次的战利品中划拔出来。可提前给他一万匹战马。
　　只要归在他的帐下，每人每年给银十两，并给宅院一座。
　　也许是姬延所说的封赏太多，也许是说得太快，索木贴一时听不明白。
　　半天，才说了几句话。
　　小牛翻译道：“他说要与部下商议一二。”
　　姬延笑道：“孤就在这里等他，若是他有不满意之处，可以再提出来。对了，索木贴此次军功不小，孤封他为大周朝的忠义侯，格外再赏银二十万！”
　　小牛一翻译过去，果然索木贴的眼光一亮。
　　乌桓族和匈奴等蛮夷都有一个共通点，凡是得了战利品，都是首领先得了一份最大的，余下的才由部下去瓜分。
　　也是先前姬延差一点忘记。
　　二十万两银子，已经是一大笔的收入。
　　索木贴与众将在那里呱里呱啦的说了一阵，很快返回。
　　要说的意见就是这么两条：其一，少要些银两，多给牛羊。这个好理解，乌桓族人更重视牛羊草场一些。
　　其二，就是他们有些想不明白了，为啥还要给死人封赏？死去的战士，不都是去见天神了么？多好的事呀！连他们的妻小也有同伴接着照顾。
　　小牛翻译过来，姬延有些哭笑不得。
　　蛮夷就是蛮夷，还真是有些难以解释。
　　想了想，姬延道：“小牛你告诉他，这是华夏族的好品格。纵然他们要去照顾那些死去同样的家小，这份钱财，孤也是一定会给的。大周朝，不会让每一个为咱们流过血的战士无所依靠的！”
　　至于少给银两多给牛羊，这一点姬延也一口答应下来，把赏银减到四百两一人，多给一倍的牛羊，至于马匹，姬延也给索木贴多加了两千。
　　和异族打交道，姬延也没有拘泥于形式。
　　讨价还价也未尝不可。
　　这些乌桓人都是直肠子，若是强迫他们一定接受自己的思想，极有可能适得其反，最后闹出什么事端来反而不好。
　　至于华夏的礼仪，日后慢慢同化就是。
　　果然，听到姬延的让步，索木贴等将皆是大喜。
　　除了多得了牛羊，那多给的银两无疑也会落到众将的口袋中。
　　不过对于这些，姬延虽然有些看不惯，却也不会横加指责，强行制止。
　　这些在乌桓族中流行数千年的习惯是不会一时半刻就能够转变过来的。
　　议过这些事项，姬延又捡了一口碗起来，“来！孤替大周朝，好好敬各位英雄一番！”
　　听到姬延称呼他们为英雄，这些乌桓将士顿时来了精神。
　　结果就是，接下来诸将都在争着要与姬延喝酒。
　　姬延头疼不过，与众将言明，只再吃三碗就好。
　　果然，喝过三碗之后，姬延回到王辇之中只能倒头就睡了。
　　这个时候的酒水虽然度数不高，也架不住那碗大啊！
第707章 找败因
　　等到姬延张开眼来，已经天色有些黑暗。
　　王辇缓缓而返。
　　吱呀吱呀的声音，在空旷的平原上响起。
　　关外的风，到了夜里还是有些凉的。
　　姬延的身上不知何时盖了一件厚厚的羊皮袍子。
　　羊皮袍子身上似乎还带着血腥气息，这让姬延不免有些皱眉。
　　将这羊皮袍子推开，却让他想起一件事来。
　　工业革　命，纺织业。
　　没错，几乎所有大国的工业革　命，都是由纺织业开始。
　　首先利用国内大量的廉价劳动力开始纺织业，才让各个主要国家走上工业化道路，几乎无一例外。
　　不过姬延想到的，却是纺织业与机械大发展的关系。
　　同样，纺织业的发展也是机械化初期发展的催化剂。
　　手工业的纺织业也是最早进化到机械化生产的。
　　想到这里，姬延精神一振。
　　他可不可以利用羊毛和丝织品、棉制品进行机械化大变革？
　　想了半天。
　　答案是不行。
　　华夏族只有木棉，而没有可以织布的棉花，而棉花的原产地在印度和阿　拉伯。除非姬延舍得再用昏庸点购买棉花种子，否则就要提前一千多年去打通这两条道路。
　　要知道，棉花是在宋代以后才流通到华夏的，这年代差得有点远。
　　而没有棉花，仅靠羊毛和丝织品是无法推进纺织业的大发展。
　　至于昏庸点要赚到五千点还不把他杀掉算了。
　　已经连一千点都不够。
　　辛辛苦苦从元清那里赚的一点昏庸点都被挥霍掉。
　　单只是先前为了救治那些将士就花费了不少。
　　再想赚够到五千个昏庸点谈何容易？
　　而且还有一点，大周朝现在的地盘太小，也并不太适合种植棉花。
　　这件事情只能先放下来。
　　姬延坐起了身子。
　　周忠在辇外听到动静，上前轻声道：“大王可有吩咐？”
　　姬延想了想，“霸王可有归来？”
　　项羽军现在可是一大支柱力量，缺之不可。
　　周忠忙道：“报大王，霸王虽未归来，却已经有消息送回。”
　　原来，项羽一路朝着左贤王狂奔而去，却还是没有成功得手。
　　毕竟左贤王手下的兵将也是众多，不时派出一队人马给项羽反冲锋一下，几轮下来，左贤王就逃得无影无踪。
　　不过这样回营可不是项羽的作派。
　　当下，项羽仍是追了下去。
　　没了左贤王，还有败逃的匈奴军啊！
　　一路追杀，杀散了一拔又一拔的匈奴骑兵，却被项羽打到了另一处匈奴军据点。
　　虽然没有抢得马匹等物，却是搜到两万多名燕国百姓，和两百多车财物。
　　这些都是匈奴军还没有来得及运转回草原的战利品。
　　既是无法追到左贤王，项羽便亲自押着这些燕国百姓回来。
　　姬延听了，怔了半天，方笑道：“看来接下来的兵源倒是解决了一半。”
　　可想而知，匈奴人不会收容老弱病残，只有精壮的男子和妇女才会作为战利品掳去。
　　而这些燕人，人人都是家破人亡，对匈奴人可谓是苦大仇深。
　　想要快速把大周军各部充实起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姬延又想了想，“让朱随带军去护送一下吧！若是项羽军没有米粮，也可以送一些去。”
　　周忠道：“回禀大王，项羽先前报信，说是米粮倒是充足的，只是路程稍远，需要多费一日的功夫。”
　　那些燕国百姓只能步行，当然速度要慢些。
　　姬延却不想多等，“所谓夜长梦多，令朱随带军去护送，同时多带些马匹去，可以令那些百姓乘马归来。”
　　周忠应声而去。
　　姬延得意，如此一来，必然又会得到燕人的爱戴。
　　虽然今日一战，大周军损失巨大，但得到的声望值必然再上一个台阶。
　　现在姬延的声望值上升速度简直是在飞跑。
　　才来了这数日，打了几仗，声望值已经到了一千四百万之多。
　　足够给他几个孩子延年二十载。
　　当然，到了这一步，姬延不免多了一些贪心，想让宁青儿等女也多出二十年的阳寿。
　　没办法，老婆多了也是让他头疼，总不能顾此失彼的，冷了这些情分。
　　此时此刻，苍穹之下的另一端，左贤王的帐下也慢慢聚拢各处败兵。
　　清点之下，损失至少在十万之上。
　　左贤王当场又是一口老血喷出。
　　这已经是他今日第四回吐血。
　　“该死的华夏小儿，本王必要斩你头颅！”
　　帐中，左贤王声嘶力竭的咆哮。
　　底下，众将一个个灰头土脸，不敢抬头。
　　徐得目光扫过众将，一声暗笑，方才站了出来，“尊贵的王，此战并非我军不能力敌，实是华夏人狡猾而已。”
　　这一开头，顿时众将纷纷站出来大骂一阵。
　　“华夏人只会如此伎俩，哪里敢与我匈奴大军面对面的交锋？”
　　“都是那些火牛，乱了我军的阵脚！”
　　“是啊！否则我军早就拿下大周的小天子。”
　　众将纷说。
　　徐得却道：“这些都还不算是最关键之处。”
　　众将看来。
　　左贤王更道：“先生可有说辞？”
　　徐得见众人目光聚焦过来，顿时得意道：“以老夫看来，那些都只是其表而已。若没有索木贴的背叛，无论昨日一战，还是今日之战，早把那小天子一把擒来。”
　　顿时，众将恍然。
　　大周军虽然有些战力，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人数不足。
　　若非索木贴背叛了左贤王，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如此一来，众匈奴将顺势就开始向索木贴沷起脏水。
　　说着骂着，便是由索木贴扯到整个乌桓族是否忠心的层面上。
　　顿时，帐内有二将不安起来。
　　这二人，正是乌桓族内另外两名勇士，是和索木贴一起跟随左贤王出征的乌桓族大将。
　　而左贤王阴冷的目光，果然也被吸引过来，停在这二人身上。
　　二将不得不跪下解释。
　　“尊贵的王，此事皆因索木贴而起，却实与我等无关啊！”
　　“尊贵的王，你若是如此轻信了他人，只怕寒了我族勇士的心啊！”
　　然而这样的解释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匈奴众将仍是指责不停。
　　“和叶客，木哈失，你们两个就是喂不饱的狗。”
　　“尊贵的王对你们乌桓族已经足够仁慈，为何还要做出这样的事情？”
　　“看来这些乌桓人和燕人距离太近，已经变得和华夏人一样狡猾善变。”
　　“尊贵的王，这样的叛徒一定得要严惩，方可安定军心！”
　　众将纷纷道来，看那样子只怕下一刻就要上手。
　　和叶客和木哈失二将更是脸色惨白。
　　只要左贤王一句话，他们人头难保。
第708章 你不想当官了？
　　此时，左贤王的目光却是若有若无的扫向徐得。
　　徐得心领神会，笑着上前道：“你二人可敢发誓，对尊贵的王永远不会背叛？”
　　二将当下伏倒，口里立誓不已。
　　徐得哈哈笑道：“尊贵的王，如此，大计可成也。”
　　徐得的举动，令众将一头雾头。
　　左贤王倒是淡定，“你且说来。”
　　徐得鞠了一躬，方道：“大周军兵力不济，若非有索木贴的加入，此战必败。”
　　这一点，众将毫无异议。
　　徐得又道：“如今虽然大周军胜过一阵，却损失也大。哪怕战果强过我军，其必然难堪再战！”
　　如此一说，众将心思大动。
　　兀突骨更是第一个站出来，“尊贵的王，徐得所言不差，此时大周军必是损失惨重，并无力防备。本将愿意领军一支，再去提大周天子的人头来见！”
　　有了兀突骨的开头，众将皆是一个个嚎叫着想要出战。
　　那和叶客、木哈失二将更是拼命想要领兵出击，以洗涮身上的嫌疑。
　　不得不说，左贤王心动了。
　　若是这时再出大军去急袭，胜算还是应该有的。
　　他就不相信，大周天子路上还会有埋伏。
　　然而，徐得却是急劝道：“大王不可！”
　　帐内诸将惊讶。
　　兀突骨更道：“徐得，你刚才不是说了如今大周军损惨重，兵力缺乏？”
　　徐得笑道：“虽是如此，大周军岂会没有防备？何况大军行进，难免不被大周军察觉。”
　　又道：“以徐得之意，当以毒攻毒之计才是。那大周天子不是善用狡计么？咱们就好好陪他玩玩。他想要招揽蛮夷的兵马，咱就给他送上门去。”
　　匈奴诸将还没有听明白。
　　左贤王倒是心头一动，“先生之意……”
　　徐得得意一笑，“尊贵的王，大计就在眼前。只要大王当众责打这二将，再令他们趁夜私自离营，前去投奔那大周天子，何愁我族大计不成？”
　　左贤王面上表情放开，笑容逐渐现出。
　　“哈哈哈！好！此计甚好！也让华夏族人看看，我匈奴族并非不善使计，只是不屑为之而已！”
　　“和叶客、木哈失，你二人可曾听明白？”
　　到了这时，二将就算脑子再不清楚，也明白接下来要如何去做。
　　当下，二将一起跪伏，“我等皆是大王最忠诚的奴仆，全凭尊贵的王差遣行事。”
　　好！
　　左贤王大喜，手掌一挥，“拖下去，每人重打三十军棍！”
　　顿时，那二将连呼饶命，“尊贵的王，我等情愿去敌营之中，只是可否免去军棍？”
　　“是啊尊贵的王，三十军棍实难吃得消！”
　　二将哀求不已。
　　三十军棍打下去，真有可能把人打废甚至是立毙杖下。
　　左贤王眉头一皱，看向徐得。
　　原来先前那三十记军棍，也是在徐得的暗示之下。
　　当下，徐得笑道：“你二人若不被打得皮开肉绽，如何让大周天子相信？”
　　又转过身对左贤王道：“尊贵的王，若要此计成功，须让军士着力打这三十军棍才是。”
　　顿时，和叶客、木哈失二将要被吓得魂飞魄散。
　　三十军棍还不够？还要往死里打？
　　“尊贵的王啊！这样打法只怕会送了末将性命，岂不是大大的不妥？”
　　“尊贵的王，我二人还要给大周天子致命一击，如何现在就白白的打坏？”
　　左贤王一听这话，有道理。
　　又拿目光转向徐得。
　　后者却是轻松道：“纵然打死打废一个也无妨，就是两人都被打死了，还有他们手下的将领可用。如此，必能让大周天子相信。”
　　大周天子是否相信还不好说。
　　反正现在左贤王是相信了，当下手掌一挥，“来人，将这二人拖下去，重责三十军棍！”
　　二人苦苦哀求，却是毫无效果。
　　其余诸将本就与他们并非同族，自然不会在意。
　　当下，中军帐里摆酒设筳，名为压惊。
　　帐外，那声彻夜空的惨呼声也渐渐弱了下去。
　　如徐得所想，这二将结结实实被打了三十军棍，被军士抬回去时，已经是三魂掉了两魂。
　　和叶客和木哈失被军士抬着，二人都说不出话来。
　　木哈失眼泪都花了脸庞，咬着牙道：“这副模样连马都不能骑，如何去诈降？”
　　后面是真被打开了花。
　　二人都是军中大将，也曾鞭挞过手下将士，如何不知这三十军棍分量？
　　这绝对是下了狠手。
　　和叶客呸了一口，吐出被咬碎的两颗槽牙，方道：“还能如何？若是咱们不趁夜出营，只怕那徐得还要想出方法来折磨你我。”
　　木哈失一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明白了这一点，后面皮开肉绽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了。
　　回到营中，二人分别涂抹了伤药，又把伤处用一层层的布匹包裹起来，再让军士在马背上多垫了两层羊皮袍，然后趴着就上了马。
　　乌桓族是大族，这一回共派出六万骑兵，分由和叶客、木哈失和索木贴三人分领。
　　但是左贤王并不放心这些异族将领，所以他们手下除了各领一万本族将士，还有两万异族骑手。
　　而余下的三万乌桓骑兵被打散到各处。
　　而连续两日的战斗，让乌桓族骑兵也损失不小，毕竟他们是炮灰身份。
　　如此一来，二将也不过领了万余骑兵，匆匆趁夜出营。
　　连夜赶路的不只是和叶客和木哈失，在长城以内，还有一支小小的队伍在趁夜赶路。
　　此时的姬小七，被两名燕人用类似滑竿之物给抬着，舒服之极。
　　只是她却是心事重重。
　　阿青已经近乎昏迷了一日，中间只醒过来片刻，喂她吃东西时也是无法咽下，只勉强给她喂了一些茶水。
　　没有阿青在身边陪伴，姬小七身上的担子越发显得沉重。
　　她还不知道，正是她舍弃马匹，由山路中行走的决定，已经让她和阿青躲过一劫，完美的避开飞鱼峰的堵截。
　　之所以舍弃马匹，也是众人无食，无奈之下，姬小七还是决定和众人一起饱食一顿。
　　否则这些燕人也没有力气抬着她和阿青，一路在山林中穿走。
　　又行了一程，明月如水般的挂在头顶。
　　李日辰谀笑着上前，“小公主，我等一路行了数十里地，实在力乏，可否容得就此扎营下来？”
　　姬小七脸色一变，“这样磨磨蹭蹭的，何时才能见到大王？你们还要不要银两？还要不要当匈奴的大官？”
第709章 阿青昏迷
　　李日辰苦笑，“小公主，实是我等接连饿了两日，力气本来就不多。”
　　又是砍树做滑竿，又是抬着二女和剩余的马肉走了这么远，铁人也捱不住。
　　姬小七正要再指责，猛然注意到头顶上的明月。
　　都这么晚了？
　　姬小七看到，李日辰等人也都是脚下不稳。就是再勉强走下去，只怕什么时候脚下一滑，会把阿青姐姐给摔了下来。
　　“够了！就在前面休息吧！”姬小七气乎乎的指着前面一块空旷之处。
　　李日辰大喜，“奴才谢过小公主开恩！”
　　抬头多看了姬小七一眼，方才去与众人说道。
　　哼！
　　看到李日辰那暧昧的眼神，姬小七心头不免一阵冷笑。
　　这家伙，别说没有出息，都已经有了妻小，还敢来打她的主意。
　　姬小七已经暗下了决心，等到见到姬延，一定让他把这个李日辰第一个砍了。
　　为什么说是第一个？
　　因为姬小七认为这些燕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若不是她自称是匈奴的小公主，只怕早被这些人吃得连骨头不剩下。
　　特别是那个李日辰看她的眼神，让她连眼睛都不敢多闭一会。
　　很快到了地头，众人将阿青和姬小七放下，分头去布置，或是找柴引火，或是拿出瓦罐之类，还有先前剩下的马肉也要切割好方才容易烧烤。
　　李日辰则是找机会凑到姬小七面前，“小公主，这里有泉水。”
　　姬小七当然不会用李日辰的东西饮水，“不必了，本公主自己还有。”
　　李日辰不免有些失望。
　　姬小七却道：“现在距离流县还有多远？”
　　她并不知道姬延现在的方位，流县还是她在前两日的时候听到，说是天子的大军已经打下了流县，救民无数，还一举歼灭了三万匈奴士卒。
　　就算是碰不上姬延，只要见到大周军，姬小七也就能够定下心来了。
　　现在，匈奴军不能碰上，燕军也不能碰上，只有大周军才能给她安全感。
　　至于去救施夷光的事，也只好暂时放下，毕竟阿青姐姐已经变成这副模样，自顾尚且不足。
　　李日辰算了算路程，“小公主，若这样行走，明日的午时左右方才可以到达。”
　　这么久？
　　姬小七一脸的失望。
　　她却不知，失去了马匹，又无法由大道行走，能够在明日的午时到达已经算是不错。
　　李日辰见姬小七半天不作声，心头竟然生出怜惜道：“小公主可还有事？”
　　姬小七脸色一冷，“你去做事吧！”
　　李日辰心头一冷，悻悻然的转过身去。
　　姬小七却是没有注意到，李日辰的眼里，竟然划过一抹疯狂和杀意。
　　片刻之后，马肉烤熟，散发出诱人的气息。
　　李日辰拿了一块肉送来。
　　姬小七默然接过，又是试着给阿青喂食。
　　只是阿青失去了知觉，哪里能够进食。
　　无奈之下，姬小七只好自己吃了起来。
　　吃烤肉的心情她是没有的，可架不住肚子太饿。
　　至于一直在身边的李日辰，则是完全被她无视。
　　众人围在那里吃着烤肉，中间不时小声的说笑，生怕引起姬小七的不满。
　　却不知，他们越是如此，越是令姬小七心头起伏。
　　一开始，姬小七是羡慕这些燕人的。
　　这些人当中，是分作四个家庭的。
　　一家人围在篝火旁吃着烤肉，一边说笑着，哪怕是落难的途中，也让姬小七感受到家的温暖。
　　可凭什么她姬小七就没有？
　　这让她心头渐渐火起。
　　正巧，那些燕人不知是说了什么玩笑话，还是说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个个皆是笑了起来。
　　虽然压抑着笑声，却还是让姬小七更觉得刺耳。
　　姬小七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狠狠把手里的马肉撕咬了一口，大声嚷道：“不吃了，都给本姑娘睡觉去！”
　　那马骨更带着大半的马肉被她扔了过去，正好扔到篝火之中，噗嗤一声，火苗被激起。
　　几个孩童被吓得哇哇大哭。
　　连那些大人也是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还是李日辰见机得快，当下站起来道：“公主重伤，你们怎么还有心思在此说笑玩乐？都给我去好好睡觉，明日一早赶紧上路！”
　　见到李日辰如此说法，众人也无可奈何。
　　好在马肉也都吃得差不多，剩下的一些，只管自己独自躲到一旁吃食就好。
　　至于那些已经吃饱的，就自己找个地躺下休息就是。
　　好在这八月的天气，虽然夜里有些凉，躺在地上睡觉还是可以的。
　　见众人听话而去，李日辰也暗暗松气，来到姬小七身边，陪笑道：“小公主，他们都是乡野粗人，不知礼仪。还请小公主不要见怪。”
　　姬小七看了李日辰一眼，突然笑了。
　　这一笑，如百花盛开，让李日辰顿时心跳几近要静止，连呼吸也要忘却。
　　虽是夜里看不十分清楚，却更有夜里生香的别样之美。
　　姬小七更凑近一步道：“本公主知道你是好人。”
　　李日辰嗓子里一阵混沌，想要有所表示，却是说不出来。
　　姬小七更嫣然一笑，“你先去休息，放心，本公主以后自会有你的好处。”
　　李日辰口不能言，只是机械的点点头，转身恍惚而去。
　　姬小七收了笑容，也坐在阿青的身边。
　　阿青虽然只清醒了片刻，却气息正常，总算没有让姬小七太过焦急。
　　而且查看过伤口，似乎也没有问题。
　　“阿青姐姐，看来只能让那大坏蛋给你医治啰！”
　　姬小七一脸的无可奈何，她看得清楚，姬延分明就是对阿青有意思。
　　若是有可能，她才不想阿青姐姐落到那大坏蛋的手里。
　　只是眼下阿青的伤势似乎只有求助于姬延。
　　“算了算了，睡觉吧！”
　　虽是这么安慰自己，姬小七却眼睛睁得大大，一直呆看着天际的明月。
　　次日一早，姬小七和姬延几乎同时上路。
　　好在冥冥之中，两只队伍的大方向还是一致的。
　　只是姬延看到言侯送来的消息，顿时大怒。
　　事情是这样的，前次黄河大水，天河郡受灾最重，全境被大水近乎完全摧毁，六十余万天河郡百姓无家可归，淹死者众。
　　那时，是齐真的道郡，或者说是大周朝收纳了这些灾民，甚至最后给米粮和钱财让他们返回家园。
第710章 天河郡立碑赵治
　　事情一直到这里，天河郡的灾民对大周天子都是感恩戴德的。
　　然而现在天河郡不知何人放出声音，说是要替天河郡的郡守赵治大人立碑立传，以为纪念。
　　凭心而论，赵治是有过的。无论怎么说，他是天河郡的郡守，是当地的父母官，却没有挡住黄河大水，任凭他最后下场如何，这都是一条大罪。
　　但在天河郡百姓看来，赵治无法整治黄河堤防却是情有可原之处。彼时，魏国连遭大灾，又被秦国攻打，中间还与霍去病的骠骑军闹了一回不小的战斗。魏国再没有能力给天河郡多余的支持。
　　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
　　要知道，天河郡本是魏国最重要的产粮区之一，却是被魏王搜刮到境内无粮的地步。
　　赵治在这样的境况之下，能作出的努力不多。
　　而且最重要的，是赵治当日领头投身于大河之中，希望以此生祭，换回上天收回对天河郡百姓的惩罚。
　　虽然这样的行径在姬延看来是愚昧不可及，但在这个时代，赵治舍身成仁的精神还是让不少天河郡的百姓感动。
　　也因为此，动了给赵治立碑立传的设想。
　　可这让姬延怎么想？
　　本大王救了你们六十万人口的性命，最后还给钱给粮，怎么没人给咱也立个碑？
　　就算本大王还健在，也该给大周朝立下功德碑吧？
　　这一口气，姬延硬是咽不下去。
　　“混帐东西，若是真有人敢立下此碑，看本王不给你们拆掉！”
　　姬延现在可谓是暴跳如雷。
　　换了谁，付出这样大的代价，却没得到一个好结果，心里也会大大的不爽。
　　更不用说这赵治还是前朝的官吏。
　　究竟天河郡这些民众心里是否把大周朝放在心头？
　　辇外，悄悄探进来半个脑袋。
　　“哼！”姬延正在气头上。
　　那脑袋果然一收，却是一阵竹帘的掀动声，张仪进来，“臣张仪，拜见大王！”
　　姬延勉强收好自己的情绪，当下摆手道：“可有事情？”
　　张仪道：“大王，探子来报，有大批的匈奴军正在靠近我军！”
　　姬延吃了一惊，这可是大事，“距离多远？有多少兵马？”
　　张仪道：“人数大约万余左右，速度却并不算太快，以现在两方的速度，那些匈奴人应该在正午追上我军。”
　　姬延想了想，“这似乎不对吧！”
　　若是匈奴王想要来袭，人数太少，速度太慢。
　　张仪道：“我军斥侯不能近前，只说似乎对方并没有杀意。”
　　一只军队有没有杀意，只有经历过无数次厮杀的将士才看得出来，特别是匈奴军此时距离大周军尚远。
　　也正是如此，所有的军队中的斥侯、探马等等，皆是军中最精锐的将士充任，单凭经验就看得出一些端倪出来。
　　匈奴军越是如此，姬延倒是越发难以琢磨。
　　“先生如何看法？”
　　张仪道：“臣与众将军已经交换过看法，皆是猜测不透。”
　　又道：“只是为防万一，李陵将军已经令协助霸王军转移的朱随军立刻回师，作为全军的殿后。”
　　姬延点头，眼下只好如此。
　　好在匈奴军还有两三个时辰的距离，也不用太过着急。
　　张仪又道：“以臣之见，若是事不可为，可让霸王军放弃那些燕国百姓。”
　　姬延没有多想，当下应道：“如此可行！”
　　那两万名燕国百姓虽然重要，却是不如自己的大周军更宝贵。
　　何况现在大周军伤兵颇多，难有反击之力。
　　纵是再胜一场，也会消耗全军的精华。
　　议过此事之后，张仪却笑道：“不知大王为何而恼？”
　　说起这事，姬延便是气不打一处出。
　　当下手里一指，“爱卿一看便知。”
　　张仪自那案上取过奏折，仔细看来。
　　脸上表情也渐渐有些难看。
　　这种结果，换了他也不会心头好过。
　　魏国给这些天河郡百姓什么好处？那赵治给这些天河郡百姓什么好处？
　　家破人亡，民众流离。
　　甚至不夸张的说，当日天河郡决堤，黄河之上几乎被一具具尸身为之一阻！
　　那得是死了多少天河郡的百姓？
　　难怪大王如此生气。
　　别的不说，大周朝前后付出多少钱粮之物？
　　更何况，大王还要心心念念着给天河郡的百姓重修河堤，安顿家园。
　　这些，天河郡的百姓真的不知？
　　张仪的眉头越皱越深。
　　不过片刻，他的表情舒缓下来，更是笑道：“臣，恭喜大王！”
　　姬延惊讶。
　　都这样了还要恭喜？
　　要是天河郡的百姓都逃去魏国，孤岂不是要大喜特喜？
　　张仪马上解释道：“大王，百姓敢于直言，当是大喜事一件。若是换作夏桀商纣之时，百姓可有处申冤？”
　　又道：“纵然以严苛刑法来制止，也只是把他们的话堵塞回去而已。堵住百姓的嘴巴，要比堵住河流的害处更严重。水蓄积太多，河流一旦决口，所伤害的人一定很多：不让百姓说话，道理也是一样的。所以，治水的人要疏通河流，使流水畅通；治理百姓的人要开放言论，使百姓敢说话才对。”
　　“现在大王对天河郡不满，下面的官员也会如此，更会想方设法制止百姓的这些言论，长此以往，则必会堵塞大王的视听啊！”
　　其实，张仪这些话只说了一个开头，姬延就想到了一个人，周厉王姬胡。
　　正是在周厉王的任上，开始了有记载以来的禁言之举。
　　可以说他是禁言的第一人。
　　张仪之所以没有以周厉王拿出来举例子，也正是因为姬胡乃是姬延的老祖先。
　　姬延自是清楚这些典故，苦笑道：“孤与那位老祖相比，总还是要开明一些吧！”
　　张仪正色道：“臣以为，此事不能只让臣子来说，还要让百姓来评判才是。”
　　所谓民心向背。
　　姬延若有所思。
　　张仪又道：“树赵治事迹为碑为传，对大周朝其实也是有利的。”
　　姬延轻哦了一声。
　　这一点他是没有想到的。
　　只听张仪又道：“大王既是锐意革除大周朝吏治中的种种弊端，就必须要树立一些楷模。比如治水的王景、齐真大人，治国的万古流大人等等。”
　　姬延若有所思。
　　张仪又道：“何况赵治身上既有污点，纵是立了碑传，也只能显示大王的大度。”
　　赵治如此存在重大过失的魏国臣子，大周朝都能够容得下，何患他人？
第711章 二将来投
　　姬延细想之下，终于认可。
　　如张仪所言，孤连赵治这样治理有缺的异臣都能够容忍，何况其他地域的臣子？
　　而且姬延向来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给赵治立碑，也是有功必赏的一种表示。
　　“既是爱卿有意，孤就允了天河郡的意思。”
　　张仪却笑道：“大王，此事还有可为的空间啊！”
　　姬延再一细想，明了，“爱卿之意，是以大周朝的名义给赵治立碑作传？”
　　张仪当即拜倒赞道：“圣明不过天子！”
　　姬延这一下，可真是要被恶心到。
　　但张仪所言，偏偏句句在理，让他无从辩驳。
　　而且这些理念也和他治理大周朝相符合。
　　“既然是如此，孤这就传旨内阁，以大周朝的名义给他立碑作传！”
　　不过姬延也没有打算放过张仪。
　　“既是爱卿之议，就请你来执笔，再发内阁就是。”
　　让姬延恶心自己？那怎么可能。
　　张仪笑道：“臣，领旨！”
　　张仪也没有回到自己的车内，就在这里拟好了旨意。
　　姬延只随意看了一眼，就放到一旁，等会令周忠一起发出去。
　　除了天河郡的这一件，宫内和朝内也都平静。
　　有万古流和吴理二人主理朝政，姬延还是能够放心的。
　　还有两条非常关心之事，却没有太多的消息回来。
　　第一便是司马错伐巴、蜀二国，到现在还没有成败的消息传回来。
　　虽然姬延认为司马错很可能会得手，但这个世界因为他的到来，已经变化不小。
　　万一司马错失败而归，那秦国的乐子可就大了。
　　第二就是孙武和项燕之间的决战。现在两军的前锋已经有了接触。后续的消息却还没有送来。
　　实在是楚吴两国的战场距离太远，等到消息传来已经是数日之后。
　　同样的，姬延不看好项燕。项燕虽然有些实力，也是能征战的大将，却还不是孙武的对手。
　　但影响战争进程的因素却也很多。
　　比如他自己，昨日大平坪一战，他可谓是全力出手，实力尽出。
　　飞龙出水、手榴弹、猛水油柜，最后还加上一个加强版的火牛阵。
　　已经够强了吧，还要再加上项羽、霍去病和李陵三大名将，而且都是绝品的名将。
　　就是这样，都差一点没有打赢这一场。
　　若没有索木贴的八千乌桓军加入战斗，只怕他现在已经成了左贤王的俘虏。
　　这一战，也让姬延认识到自身的不足，和战争的不可预测性。
　　所以说，无论是司马错伐蜀，还是孙武大战项燕，最后的结果怕是都很难说的。
　　很快，姬延处理完所有的公文。
　　张仪也就趁势告退。
　　想必大王还要去和施夷光下下棋什么的。
　　只不过，姬延却并没有如此心思。
　　从昨日下午到现在，他心头都有些隐隐不安。
　　却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先前是担心洛邑里，自己的几位皇后有什么事情，但现在言侯和内阁都没有异样。
　　若说是项羽，似乎也不大可能。
　　更何况现在霸王军距离大周军也不远，别说骠骑军可以随时去支援，就只是项羽凭着自己的实力，也能杀回到铁头关。
　　对于项羽的战力，姬延当然是信得过的。
　　还有谁？
　　姬延干脆坐下来，把最为关心的人或事都一一落笔。
　　先是宁青儿等女，都还在孕期，自然是最关心的。
　　还有洛邑的安危，应当也不会有事啊！
　　现在无论秦王还是楚王，别说没有那胆子，也没有那些多余的精力来侵犯。
　　还有谁？
　　姬延的笔下突然顿住。
　　就在这一刻，阿青那张冷清玉洁又带着异样风情的脸庞浮现。
　　姬延却是不能相信。
　　“不可能！”
　　以阿青的身手，纵然是遇上一些危险，何须他来担心？
　　只是很快，姬延想到另外一点。
　　现在是周、燕与匈奴大战之际，若是被匈奴的大军困住，别说是阿青，就是楚灵子也应付不了。
　　更何况匈奴军已经有数十万人进入关内，谁能保证他们不会撞上阿青？
　　想到楚灵子，姬延有些后悔，该把他留在军中就好了。
　　姬延一阵冷汗淌下，“来人！”
　　外面周忠再在候着。
　　姬延急道：“让穆武来见。”
　　很快，穆武近前。
　　姬延道：“你速速从军中挑选二十名机灵、能战的将士，先去关内找到阿青。”
　　穆武应声而退。
　　这二十名将士，当是都认识阿青的才行，既然大王说了要找机灵能战的，当然是考虑到关内现在的复杂情形。
　　穆武很快点派军士，皆是虎扑营的老班底，当先离开大队而去。
　　安排了接应人手，姬延的心情方才好了一些。
　　若是阿青有什么事，这回北疆之行可就是亏大了。
　　也不知道这昏庸大系统能不能起死复生什么的。
　　想过这些，姬延心绪又有些乱。
　　只是现在他也再做不了什么，唯有耐心等待而已。
　　午时已至，全军停下，生火造饭。
　　骠骑军在朱随的带领下却是守在后路。
　　片刻，就有骠骑过来禀告，“大王，朱随将军称，有两名乌桓族的将领来投。”
　　姬延一怔。
　　孤的魅力又见涨了？
　　才胜过左贤王两阵，就有乌桓族的将领来投，这会不会太假了一点？
　　“对方多少人马？”
　　姬延随口道。
　　那小校回话道：“计有骑兵一万零三百五十一骑，那为首的两员将领正与索木贴将军在叙旧。”
　　姬延心头更是冷笑连连。
　　原来在叙旧啊！
　　话说，你们这样玩诈降，也太随意了一些吧！能不能做得更专业一点？
　　你看人家周瑜打黄盖，屁服不打肿怎么诈降？
　　想到这里，姬延心念一动，“那二将可有被打屁股？”
　　小校惊道：“大王怎知？”
　　姬延更是吃惊。
　　这样也能猜到？
　　本王是不是太神了？
　　“你且说清楚。”
　　小校道：“那乌桓二将，一直伏于马上，脸庞涨红，看样子似乎吃痛不过。”
　　又有小牛翻译，说是那乌桓二将与索木贴交流的时候，也说自己被左贤王打了军棍。
　　这样啊！
　　姬延摸了摸下巴，“让他们脱裤子，再来禀告。”
　　小校应声而去。
　　这时，张仪也闻讯而来，“大王，听说乌桓将领来投？”
　　姬延似笑非笑，“爱卿以为如何？”
　　张仪却也笑道：“只看大王胃口如何。”
第712章 小七入城
　　姬延笑笑，“既是如此，孤倒要见见他们了。”
　　二人便是朝外走去。
　　很快，那小校又跑回来报告，“大王，朱随将军与索木贴都已经见过，那二将的确是背后有伤，皆是被打过三十记军棍。”
　　以这些将领的眼力，有没有打过三十军棍，是否留力，都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姬延点头，“你去吧！告诉朱随和索木贴，孤正要前往。”
　　小校应了一声，回马便去。
　　姬延更笑道：“先生看看，这左贤王一番诈降倒是认真的。”
　　张仪亦道：“他诈降他的，咱们也要好好算计一番才好。”
　　很快，二人到得军前，骠骑军正与和叶客、木哈失的大军相对排开，人数却是少了近一半。
　　眼见姬延走来，朱随与索木贴马上过来拜见。
　　姬延笑着摆手，“免礼！”
　　朱随上前，又将这二将的来历说了一遍。
　　姬延淡淡道：“你以为当要如何？”
　　朱随迟疑了一下，“末将以为，乃是可疑。”
　　姬延目光扫过乌桓阵营，却道：“这可是一万多生力军啊！”
　　朱随不知姬延所言何意，讷讷不敢言。
　　姬延遂道：“你无须多虑，孤自有主张！”
　　走出数步，对面的和叶客、木哈失二将也在乌桓将士的搀扶之下从马背上翻下。
　　当下二将倒拜，“和叶客、木哈失本是乌桓族的勇士，却被左贤王无端猜测，令我二人领军攻打大周军。若不能得胜，便是死路一条。”
　　“如今大周军神武异常，岂是我等能够对抗？我二人思前想后，唯有领军来投，只求天子恩准！”
　　旁边，小牛将这些话翻译了一遍。
　　姬延点头道：“你二人既是与索木贴相识，孤，自当准你二人归来。只要立下功劳，必与索木贴待遇不分，无论牛羊马匹，还是战刀盐铁，孤都会有封赏的。”
　　二将大喜，连连称赞不已。
　　当下，姬延令这一路乌桓军随大军回去铁头关内。
　　回到王辇之中，姬延一言不发。
　　张仪跟了进来，请过安，方道：“大王，这二将如何？”
　　虽然张仪自问看人也有几分水准，却对姬延的识人之术更加佩服。
　　姬延摇摇头，叹道：“现在就看，咱们是先对其下手，还是等待机会加以利用。”
　　留这么一颗定时炸弹在身上，姬延心头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
　　先前答应张仪，却是有些赌气的成份。
　　降伏一万乌桓骑兵，谈何容易？
　　张仪却笑道：“臣有一计，可令这些乌桓人先分化开来。”
　　姬延自是大喜。
　　张仪道：“如今虽然我军连胜了匈奴王两场，却也最多只是让匈奴王不敢轻易从千重关和铁头关来攻打我军。”
　　然而长城防线如此漫长，左贤王会不设法去攻打乐乘？
　　更不必说，关内已经有数十万匈奴大军，难道左贤王眼见着乐乘将匈奴大军前后切断？
　　姬延眼睛一亮，“以卿之计，可是令其中一部去解救乐乘？”
　　张仪笑道：“不是解救，是协防。”
　　姬延点头，明了张仪的意思。
　　这是让两路乌桓军互为人质。
　　两军间隔一拉开，纵是对方想有什么计谋，也再不好使出来。
　　说不好真可以再利用他们作些文章。
　　“好，爱卿这就传令给朱随索木贴，让他们告诉那二将，令他们各领五千乌桓骑兵随军。”
　　区区五千乌桓骑兵在身边，就再不用太过担心。
　　姬延又想到，“还有，让李陵的骠骑军步队也作出戒备。”
　　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万一这两个乌桓降将现在翻脸呢？
　　张仪点头道：“这样也好。不过以臣看来，这二将已经被左贤王打成这样，想必一时半会是不能战斗的。”
　　姬延差点忘了这一出，倒是哈哈大笑起来。
　　很快，张仪亲自去传旨。
　　果然，那二将虽然是百般的不情愿，却还是无可奈何的听了军令。
　　奸计得售，张仪回来时的步伐也轻快了许多。
　　姬延得知，自然也是欣喜。
　　现在大周军元气没有恢复，能不动用兵马，就尽量避免大战硬战。
　　不过想到还有五千乌桓军在身后，姬延的笑容又收敛了许多。
　　张仪遂道：“大王可是认为还有些许麻烦？”
　　姬延点头承认。
　　张仪又道：“我军既是处于守势，却并非毫无所为。可以李陵的步军驻守铁头关，吴庭芳的然城军守住千重关，而以霸王军和索木贴两军，分别出击，攻其软肋。”
　　匈奴军尚有大军近百万，所需要的草场就是一个巨大的数目，至少还有近两百万的马匹、以及牛羊等物。
　　让霸王军出击，也省得让项羽闲出病来。让索木贴出击，可允诺这一回的战利品，尽数归其所有。
　　至于那个木哈失，让他把手下将士各自分出一些，跟随项羽和索木贴四下出击，进一步分弱他手下的兵马。
　　姬延深以为然。
　　蛮夷各族都崇敬强者，若是跟在项羽帐下，一不怕他们使诈，二也可以让他们真正的臣服。
　　至于索木贴，本来就与乌桓士卒同族，应该更容易对付。
　　大计定下，只等明日回到铁头关，再来作仔细的安排。
　　而在关内，比李日辰的估计晚了一个时辰，姬小七一行才到得流县。
　　李日辰上前道：“小公主，如今流县听说已经被大周军占据，我们是否应该避开？”
　　姬小七当然不会同意。
　　若不是听到大周军在此，她还不来呢！
　　眼珠一转，就有话说，“本公主可是匈奴的公主，还怕得了那些大周蛮子不成？别说区区的大周军，就算是大周的小天子站在这里，小公主也有办法让他低头认罪的！”
　　这……
　　李日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姬小七心知肚明，却道：“你们不用怕，如今咱们都是华夏族人打扮，只说是大周朝的公主就是。”
　　李日辰不知道大周朝有没有公主，也不去想这些问题。
　　既然姬小七坚持要去，一定是没有问题的。
　　姬小七却是心里一动，“若是城里有医士就更好了。”
　　阿青到了今日，不只是无法张眼，更连额头也发烫，着实把姬小七给吓到。
　　那热度简直到了烫手的地步，当时就把姬小七吓懵。
　　若不是身边有这些燕人，当场就要哇哇大哭。
　　片刻，一行人总算是入了城。
第713章 流县落难
　　虽然这一行人行容狼狈，也没有什么人怀疑他们。
　　毕竟这一路上逃来的燕人多的是，比他们更惨更脏的不知道有多少。
　　进城之后，他们也听到路人说清了现在的形势。
　　原来，自大周军在流县大开杀戒，一次就斩杀了三万匈奴士卒之后，顿时流县四周的治安就好了许多。
　　小股的匈奴骑兵远遁而去，而大队的匈奴骑兵却正在攻打蓟城，而另一路匈奴骑兵却向着长城的中段集结而去。
　　由此，整个上谷郡的局面都缓和了许多。
　　并且由于匈奴大军正在攻打蓟城方向，反而一些流民回头朝着上谷郡而来。
　　与此同时，这流县也再换了主人，郡守韩凌大人另派了官员来暂时担任流县的县守。
　　这让姬小七暗呼侥幸。
　　差一点就要自投罗网。
　　还好她先前见到把守城门的士卒服饰有异，方才忍下。若是投到燕军手里，岂不是又被姬丹抓住？
　　既然找不到大周军，就先找到医士也好。
　　只是打听之下，城中虽然有医士，却都被匈奴人杀戮一空，只剩下几个学徒而已。
　　毕竟有些名望的医士，都是年纪不小的存在，在匈奴人眼里看来老朽无用。
　　好在接连打听之下，还是让李日辰听到一个消息，“小公主，那人说南边的长平街上有一名老医士，倒是医术了得。”
　　姬小七本来正失望，当下大喜道：“既是如此，我们这就转去。”
　　毕竟现在去长城之外找姬延不太现实，而阿青的伤势却不能再等。
　　这一支奇怪的队伍很快转向，一番打听，得知了那徐姓医士的医馆。
　　然而不巧的是，那徐医士正好去了县守大人府内出诊，且门前已经等候了好几人来求医。
　　姬小七犹豫了一阵，方才决定先等等再说。
　　然而这时，身后一阵咕咕声传来。
　　接着又有几人饿得肚里作响。
　　姬小七极不耐烦的回瞪了一眼。
　　李日辰更道：“一个个不懂事的东西，不见小公主正有大事？”
　　其中一个燕人苦着脸道：“小公主大人，实是我等一早起来赶路，太过辛苦不过。”
　　众燕人一起哀求。
　　原本他们是有些马肉的，只是天气炎热，到了今日一早，那些马肉竟然已经发臭。
　　只是现在众人皆是身无分文，只能可怜巴巴的看着姬小七。
　　姬小七却是小脸阴沉。
　　她身上确是还有几两碎银。
　　可阿青姐姐受伤了啊！
　　若是付不出医钱怎么得了？
　　更何况还要买药的。
　　李日辰见状，知道已经不可能说动姬小七，咽了一下口水，道：“你们急什么？跟着小公主还想那些作甚？”
　　姬小七心里一动，摸出一个最小的碎银，“去换些炊饼回来吧！一人先分吃一些。”
　　实在是姬小七见那几个孩童可怜不过，让她想到自己在李家集时所过的日子。
　　李日辰一把接过，怒骂了那几个燕人，“看到没有？小公主怎么会不念及大家的苦劳？一个个白吃干饭的。”
　　很快，李日辰点了两人与他同去。
　　虽是只有这么一小块银两，也能买到足够的炊饼，毕竟银两是硬通货。
　　等了约摸一刻钟，总算是那徐医士匆匆而回。
　　众人远远的就上前或搀扶，或是行礼问侯。
　　姬小七守在门口，等到徐医士过来，当下拜道：“请神医救救我姐姐！”
　　众人皆是不满。
　　那徐医士也道：“小姑娘你看，大家都是来求医的，且先去排队如何？”
　　有了徐医士表态，众人更是纷纷指责。
　　“你这小姑娘，你家里有病人，大家何曾不是如此？”
　　“就是，我们都等待了一个上午，你才来就要插到前面？”
　　“年纪轻轻的，怎么不知礼数？也不知道哪家的大人没有教化。”
　　姬小七有些恼怒道：“你们只在这里欺负小姑娘么？匈奴人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如此强硬？怎么不见你们拿出所谓的骨气？”
　　这一下，更激得众人大怒。
　　“你这小姑娘如何说话的？匈奴人是咱们能够对抗得了的？”
　　“就是，你这小姑娘怕不是才杀了几个匈奴人的大英雄？”
　　“呵呵，我看这位姑娘受伤也是因为拜了匈奴人的所赐？两位大小姐大英雄？”
　　姬小七咬牙道：“不错！我阿青姐姐正是与匈奴人交手才至于此！”
　　众人更加不能置信，眼看场面就要失控。
　　倒是那徐医士无法，只与众人道：“诸位，不如老夫就先给这姑娘看过，免得反倒耽搁了各位医治。”
　　中间有人叹道：“大家还是算了吧！当是看在徐老夫子的面子上。”
　　如此争执之下，真不知何时是了。
　　也有人看到，阿青一直躺在简陋的担架之上，的确是看起来病重。
　　“罢了罢了，那小姑娘的确也受伤不轻。”
　　姬小七终于抢到前面。
　　徐医士一见阿青的面色，当时脸色就有些凝重，再一把脉，手腕上传来温度把他更吓了一跳。
　　姬小七一见徐医士面色不好，当下着急道：“老神医，我阿青姐姐如何？”
　　徐医士看了看阿青的肩头，道：“可是受了箭伤？”
　　姬小七道：“老神医好眼力，我姐姐的确是昨日一早受了箭伤，不过箭头已经被我拔了出来。”
　　然而姬小七不知道的是，阿青此时这样高烧，却是创后的感染。
　　徐医士连连摇头，“此疾颇重，若是昨日到来或者可救！”
　　若是他有温度计，可以量出阿青的体温已经飙到接近四十度，甚至还在有上升的趋势。
　　“这可怎么办？”
　　姬小七快要急哭。
　　下一刻，眼泪再也坚忍不住，哗哗的流下来，“老神医，请你无论如何也要救救阿青姐姐。”
　　徐医士面有难色，只好道：“老夫可以开一道药方试上一试，能不能捱过去，只能看她的命数了。”
　　姬小七只能连连道谢。
　　总算是有一个希望。
　　徐医士又道：“你取了药方，最好能够找到安静处安置病人，不可被凉风吹到。”
　　说话之间，药方已经开好。
　　姬小七给了诊金，带着阿青离开。
　　隔壁就是药房，正好抓药。
　　只是就在这时，却有一队燕兵冲来。
　　一阵呼喝之后，那些士卒停在姬小七面前。
　　姬小七正要去给阿青抓药，还不知道效果如何，此时心中正恼。
　　“你们为何挡道？”
　　却听那为首的燕卒一阵冷笑，更自怀里取出一张画像。
　　“姬小七、阿青，果然是你们！来人，一起拿下带走。”
第714章 流县官斗
　　顿时，姬小七又惊又怒，“你们凭什么抓人？放了我，放了阿青姐姐，她身上有伤啊！快放了她。”
　　然而这些反驳毫无用处。
　　哪怕阿青身上有伤，也被那些士卒令人一起抬去。
　　此时，流县的县守府内，一名燕国官员正在得意品茶。
　　这人正是韩凌新派来的流县县守李珍。
　　他来流县，除了要安抚镇守此处，更得了韩凌的密令，务必找出姬小七和阿青二女。
　　早前，韩凌得到了鞠武的回复，对他要求向周天子讨回公道的要求完全置之不理。
　　道理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让他先忍着。
　　可失去独子之痛，让韩凌怎么忍得下来？
　　大周天子的实力让韩凌心惊，无法直接对姬延下手，那所有的怒火只好发泄在姬小七和阿青的身上。
　　不只是派向流县的新县守，其余诸县也是如此。
　　而现在，独得大功的却是李珍。
　　“凭此功劳，至少也能让本官去掉暂任这两个字吧！”李珍得意洋洋。
　　韩凌任命这些新的县守，只是权宜之计，所有的官职最后都要报去蓟城，由燕王签发下来才能正式生效。
　　没有那一纸文书，这流县县守就只是一个临时的差事而已。
　　很快，下面的士卒来报，“大人，我等已经抓到那二女，确是姬小七与阿青无疑！”
　　“好！”
　　李珍先前还有疑虑，怕是抓错了人。
　　怎么这样天大的功劳就落到自己的头上？有些不可思议。
　　“这就带领本官去查看，若是属实，你等皆有奖赏！”
　　那燕卒大喜，肃立一旁。
　　就在这时，却有一人匆匆进来。
　　张口就大声问道：“李大人，末将听到传闻，可是抓了大周天子的人？”
　　李珍眉头一皱，打着官腔道：“郭旦！你现在好歹也是燕国的官员，如何不顾体面，如此的不稳重？”
　　说实话，李珍打心眼瞧不起这个郭旦。
　　郭旦不过是一介草民，之所以被充作流县城守，乃是李陵所为。
　　当日李陵军出走长城，流县之内的民姓皆有从军复仇之意，无奈之下，李陵拔郭旦为流县城守，带领众人守城。
　　说白了，这郭旦就是一个临时身份。
　　虽然李珍也是临时身份，可他乃是韩凌大人的属下，就是到了燕王那里，也只是走一下过场而已。
　　郭旦却没有注意到李珍的脸色，或者说他还完全没有这样的意识，只是急切道：“李大人，郭旦听说拿了大周天子的女人，还可是天大的事情啊！”
　　李珍眉头一皱，“你有何证明？”
　　郭旦情急道：“还用证明？天子一怒之下，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攻下了武阳城，何须再作证明？”
　　只听郭旦又道：“何况如今天子亲率大军出战匈奴，更是在前日里救出乐乘五万大军，杀得匈奴军连连败走。若让天子知晓咱们对他的女人下手，那还了得？”
　　郭旦是真急。
　　不说大周军的实力怎样，单只是骠骑军对流县百姓的恩情，他们至少也得要三生三世才能够还得清。
　　李珍却是脸皮子轻轻颤动，淡淡道：“郭旦，你现在乃是大燕国的人，更是上谷郡流县的城守大人，为何口口声声大周天子？你这是置燕王于何地？”
　　不得不说，这些官员耍起嘴皮子来就是厉害，只这一下，就把郭旦置之于死地。
　　不重燕王，还要这样的官员作甚？
　　然而李珍又错了。
　　郭旦也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很认真的回答道：“燕王是燕国的大王，我等当然要敬重。但大周天子可是天下共主，又是号令天下来援助燕国的大英雄，岂能不敬？”
　　李珍阴阴瞪了对方一眼，说道：“本官的意思你没有听明白？谁说是本官拿了那两个女子？”
　　郭旦一怔。
　　他想好了说辞，却不想李珍根本就来了一个死不认帐。
　　郭旦脸色顿时难看，“李大人，你当真不怕大周天子率军找来？”
　　李珍脸皮子一颤，却道：“郭旦，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有，你既无证据，就不要诬赖本官胡乱拿人！”
　　郭旦几乎是咬着牙道：“李大人，满街的百姓都看到乃是你的手下，李护卫率军所为，难道可以矢口否认？”
　　李珍一声淡哼，却道：“既是你说得有模有样，便教那人与本官对质就是。若真有此事，本官必定是要严查的。”
　　郭旦指着李珍，半天说不出话来。
　　谁敢来指认县守大人和他的护卫？
　　这不是明摆的事么？
　　郭旦一时气急，竟是无话可说。
　　李珍心中冷笑连连，这郭旦不过就是一只土包子，如何与他来斗法？
　　郭旦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
　　却并没有离开，只道：“若是李大人一刻不放人，我郭旦就在此奉陪好了！”
　　李珍一滞。
　　当下大怒，“郭旦，你是什么身份，如何胆大至此？”
　　郭旦哼了一声，“李大人放心。若是燕王问责起来，我郭旦一力承担后果。大不了去了这身官服就是。”
　　“放肆！”李珍更怒，“你以为，犯下如此大错还只是去了这身官服？”
　　郭旦这时也更平静下来，“李大人，在下倒是不知，到底犯了何等大错？”
　　这……
　　李珍不料郭旦顶嘴，竟也是被顶得无话可说。
　　怎么说郭旦也是流县的守备将领，一定要赖在他府里论事，能算是什么罪名。
　　甚至李珍对郭旦还要有所忌惮，毕竟流县里大部分的兵力，名义上都是在郭旦手里掌握的。
　　就在流县的城府之内，姬小七气得咬牙切齿。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辛辛苦苦到了流县这里，竟然又被燕国抓到。
　　更重要的是，她连给阿青准备的药材都没有办法取到。
　　这可不行！
　　姬小七咬牙站起身，晃动着那铁栅栏道：“你们过来，本姑娘有话要说。”
　　守在这里的燕卒不由笑道：“小姑娘你有何话说？莫不是想汉子了？”
　　这些牢卒，嘴里自是没有的好话的。
　　姬小七现在也无法在意，只求道：“你们替本姑娘做一事，便有银两可得。”
　　这当然是好！
　　那两个牢卒眼里冒出亮光，只道：“到底何事？”
　　姬小七心头紧张，却勉强压下道：“阿青姐姐有伤在身，非得要这些药材煎熬服下方可。若是两位能做到这些，这些银两便给你们拿去。”
第715章 流县地牢
　　阿青这副模样，让姬小七担心不已。
　　只要有一点希望，她就不能放弃。
　　然而看到姬小七手里递出去的银两，那两个牢卒虽是收下，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这么点银两可是不够啊！”那牢卒玩味的掂了掂碎银。
　　另一人也道：“再拿二十两银子，这事咱爷俩个给你办了。”
　　二十两！
　　姬小七瞪大了眼珠子，她所有的银两已经给了对方，哪里再来银两？
　　别说二十两，就只是二两也没有。
　　“能不能先欠着？”姬小七说出这一辈子最蠢的一句。
　　哈哈哈哈！
　　那两个牢卒果然大笑，“小姑娘，你若是没有银两，这事情可不好办啊！”
　　另一人更道：“除非你再付出一些什么，咱爷俩个才好商量商量。”
　　这二人的眼光，在姬小七身上转个不停。
　　虽然姬小七尚属年幼，又体态娇弱，却已经是实实在在的小美人胚子。
　　规模虽然没有，模子已经成型。
　　姬小七求道：“你们先给阿青姐姐救治可好？”
　　这些话，对于这些见惯生死的牢卒可笑之极。
　　当下，那其中一人道：“若是都生了慈悲心肠，何至在此谋生？”
　　另一人亦道：“这地牢便是地狱鬼门，你既来此，不脱上三层皮，就不要想着好生离开。”
　　姬小七紧咬银牙。
　　突而一下狠心，小手一伸，“不医便不医，你们还钱！”
　　反正就算阿青姐姐救回来，也被关在此处。
　　明摆着二人已经是有死无生。
　　如此之下，姬小七却不乐意便宜了这两个牢卒。
　　哪知二人更是大笑一阵，“小姑娘，你这些银两，只是见头钱。到了我家怎么能不先拿出见头钱来？”
　　“若没有这些银两，先把你们打到半死！”
　　二人也不去理会姬小七，自去而已。
　　只把姬小七气得半死。
　　其实说起来，姬小七还得要庆幸。
　　她和阿青被送来的时候，那护卫可是交待过这两名牢卒，说是二女要送去给上谷郡守韩凌大人。
　　若非如此，姬小七哪里还能够留得自己的清白。
　　自古这牢头狱卒，便是一等一的狠人，为了一两分银两，什么样的恶事都可以做得出来。至于良心什么，根本是不存在的。
　　那两名狱卒离开，但姬小七的危机却不止于此。
　　一个转身之下，姬小七吓了一跳。
　　原来那四名燕人正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她。
　　姬小七顿时心头发虚，“你们做什么？”
　　这四名燕人，正是他们抬着阿青到此。
　　而此时，那其中一名燕人眼里发出骇人的神彩，“你骗了我们！”
　　这几个字，咬得口音奇重无比。
　　姬小七勉强镇定下来，“想清楚你们在做什么？想死么？”
　　另一个燕女却道：“要死就一起死，咱们先打死她！”
　　说话间，她与身边另外一个燕女就要抓上来。
　　这一刻，姬小七又惊又骇又气，“你们疯了！不想死就赶紧住手。”
　　然而这样的话显然不能让这四名燕人停下。
　　两男两女，你一脚踢来，我一把拳头挥过去。
　　那两个燕女更是连撕带咬，直接到姬小七打得晕死在地，方才一人吐了一口唾沫。
　　就是这样，那体态粗大些的燕女乃是不能罢休，一把将姬小七从地上抓起，“你这小贱人，让你骗咱们，让你在咱们面前作威作福，老娘打死你！”
　　直到这时，那两名牢卒方才慢吞吞的过来，“做甚么？都不想活了是不是？”
　　另一人更道：“先一人打它二十大板！看谁还敢乱来。”
　　当下，那四名燕人赶紧放了姬小七，只在地上磕头不已。
　　“大人，都是这小贱人哄骗了我等，才如此动气。”
　　“是啊大人，若非是被这小贱人强迫着，咱们早将她们绑来送官。”
　　“大人啊，咱们都是老实的燕人，还请大人饶过我等。”
　　“回去以后，我等必给两位大人立好长生牌，日日供奉。”
　　众人你一语我一言，各种求饶势姿，那脑袋更是一刻不停的重重叩下。
　　那两名牢卒却是冷笑，“行了！你们有没有私通匈奴人，咱们不论，这些都是李大人来断案之事。只是你等若不能拿出些银两来孝顺，只怕接下来的日子难捱啊！”
　　“咱们爷俩也是好心人，一人五两，保管你们在这里过得舒舒服服，有酒有肉，哪怕李大人要放你们归去都不想。”
　　五两银子？
　　四名燕子面面相觑，更是磕头不已，哀求不断。
　　他们本是一路逃难，身上哪里还有银钱？
　　何况这几人也都是贫苦人家，若非如此，如何先前差一点饿死？
　　但凡有些银钱高价去买车辆，早就逃出北疆。
　　没钱？
　　那两名牢卒脸色一冷，“既是无钱，还敢在这里作乱？”
　　当下，一顿皮鞭猛抽了过去。
　　那些燕人被抽中，一个个叫苦不迭。
　　皮鞭下去，瞬时被带起一溜的皮肉。
　　这是牢卒特制的皮鞭，用来打人，只要一鞭子抽上，三魂便要去了两魂，神魂飞升。
　　眼见众人不停逃避，那狱卒索性开了栅栏，进去又是一顿好打。
　　那四名燕人虽然还有些力气，却终不敢反抗。
　　他们是民，牢卒是官，民被官打，乃是天经地义而已。
　　直到把这四人抽翻到地上，那牢卒方才猛啐了一口，悻悻而去。
　　打人只是发泄。
　　重要的是没有弄来银子。
　　还有一点，姬小七是上面指明了的人，万万不可被这几个疯子给活活打死。
　　不知过了多久，姬小七艰难的睁眼。
　　疼，浑身上下都疼。
　　就连左眼都很难睁开，想来也被那些坏人打到。
　　嘀嗒，嘀嗒。
　　不知哪里传来的滴水声。
　　好像但凡阴暗的牢狱之中，都有这样的声响。
　　地面也格外的冰冷，很难想像现在还是八月份的天气。
　　唯一的好处是，身躯贴着地面的那一侧，好像并不是太疼。
　　也许是这里被冰镇住。
　　姬小七不敢抬头张望。
　　她被那些坏人打怕了。
　　竖起耳朵听了一阵，除了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四道。
　　只是那四道呼吸声距离自己比较远。
　　姬小七终于壮起胆子，四下看去。
　　却见那四个燕人都缩在另一处墙角，若不细看都差点无法发现。
　　至于阿青的担架，却横着靠着墙壁之上，距离他们还有一点点距离。
　　“阿青姐姐！”
　　姬小七嘴里呢喃着，眼泪哗的一下流出来。
　　却不知是为了阿青，还是为了自己。
第716章 李珍的决断
　　姬小七小心爬到阿青的身边，就那么翻了一个身，头靠头躺着。
　　过了一会，姬小七把手掌摸索过去，和阿青的手掌连在一起。
　　阿青的身躯还是火烫。
　　姬小七甚至怀疑，阿青还能够支撑多久。
　　姬小七看着黑漆漆的屋顶，好像这样就可以看到天空。
　　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
　　大坏蛋，你快来救阿青姐姐啊！
　　你要再不来，怕是连阿青姐姐最后一面也见不上。
　　又想到自己的二哥，他应该现在回到大坏蛋的身边吧！
　　不知道二哥听到自己的死讯又会如何？
　　姬小七经历过好几次惊险，但这一次她还是怕了。
　　只是她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救兵已经在流县之外。
　　二十名虎扑营将士一路狂奔而来，仅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跑回了铁头关。
　　在铁头关换了马匹，又分头搜索下去。
　　李次与刘实二人便是分到流县这一带。
　　二人轻松入城。
　　因为是大周朝的军服，沿途都有百姓朝着他们致意甚至是鞠躬，这让二人心内的自豪感更甚。
　　当然，他们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直到碰上几个城防军将士。
　　那几人客气之极，一听到说是要找人，马上就要去动员百姓。
　　哪知正好又来了一个城防军将士，当下说道：“若是那两位姑娘，恐怕已经被李珍大人抓去！”
　　什么？
　　李次与刘实二人又惊又怒，“此话怎讲？”
　　城防军将士遂道：“一个时辰之前，我家郭旦将军听到有人议论，说是流县县守大人李珍的手下抓走了两名女子，更听到议论说是那两名女子正是害死了武阳令韩风大人的罪魁祸首。那件事正好郭旦知晓事件前后因果，当下情急，早已经去县守大人府里去讨人。如今过去了这许久，怕是已经将人接回到城守府内。”
　　李次当下抱拳道：“还请老哥指路，我二人好去城守府里。”
　　那日虎扑营将士并未进入流县之中，不知晓道路也是正常。
　　那城防军将士马上指明了道路，二人急驶而去。
　　片刻，到了城守府门前。
　　哪知二人一打听，郭旦竟然一直未归。
　　李次的脸色当下沉了下来，“怎会如此？莫不是郭旦出了变故？”
　　虎扑营将士是见过阿青和姬小七的。
　　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绝对是会动心。
　　何况阿青和姬小七两位绝世美人在一起。
　　他这么一说，城守府的将士不干了，“天师此言差矣，无论郭旦将军还是我等，皆是深受天子的大恩大德，若作出什么对不起天子之事，我等便是现在死去，也无颜下去见到自己的家小。”
　　“正是如此，还请天师大人不要怀疑郭旦将军才好。”
　　若是没有天子麾下的骠骑军，他们这些流县百姓别说替家小报仇，就是自己都要成为匈奴人的奴仆。
　　刘实一脸的歉意道：“两位，皆是我等心急，言语中有些冲撞了！”
　　李次也反应过来，一连声的道歉。
　　那二人自是不会为难，却道：“两位若是心急，不如我等召来些人手，一起去县守府讨要二位姑娘？”
　　这些人皆是流县百姓，对韩凌突然派来一个流县县守本来就有所不满，虽然郭旦尽量忍让，却架不住下面的人多有怨言。
　　李次刘实当下大喜过望，连声道谢。
　　很快，城守府里召出来一大批的将士。
　　他们久不见郭旦回来，心头本来就有些生疑，当下抄了兵器就一起跟来。
　　李次刘实抱拳道：“我二人得天子之令，前来找寻重要人物，得蒙诸位相助，这里先谢过了！”
　　为首的一名城守军百户长笑道：“天师大人客气，我等这就寻去？”
　　好！
　　当下，李次刘实二人舍了马匹，与众人步行而去。
　　就在县守府内，李珍来回踱步，已经极为不耐烦，“郭旦，你究意要如何？”
　　他是真着急。
　　若真是得了阿青姬小七二人，别说韩凌一句话就可以把他扶正，说不定以后还有更大的好处。
　　能成为韩凌大人的心腹，单只是这一条就不知道要羡煞多少人。
　　郭旦淡淡道：“李大人只管有事忙事，郭某又不会碍着你。”
　　李珍气得青筋突起，指着郭旦喝道：“郭旦，你算是什么东西？你不过就是自己任命的一个城守使而已，何胆如此放肆？”
　　这一下，郭旦也站了起来，冷然道：“李珍，你最好想清楚。得罪了大周天子，别说你的主子韩凌，就是燕王也保不下你！”
　　李珍冷笑，“本官也告诉你一句，就算是天子实力强大，终归也是要离开的！”
　　郭旦针锋相对，“我也告诉你一句，天子要取你人头，谁也挡不住？”
　　下一刻，郭旦更道：“李珍，你最好想想，韩风的下场如何？武阳城的下场如何？”
　　这……
　　李珍顿时气势一馁。
　　武阳城一战的各种经过，早已经传开。
　　天子一怒为红颜，竟是不顾自己的身份，顷刻就把武阳城的城墙轰得一点渣都不剩下。
　　更是逼得武阳军将领甘泽不得不交出韩风，以保得全境。
　　李珍的后背都是冷汗直下。
　　只是他马上想到，此事只要机密，又有何人知晓？
　　把人偷偷的送去韩凌那里，人鬼不知。
　　他李珍，还是韩凌大人的心腹！
　　想到此处，李珍心念更是急转。
　　“郭旦，这都是你逼得本官下手！来人！”
　　堂外四名护卫一起进来。
　　“给本官拿下！”
　　郭旦又惊又怒，“李珍你敢！”
　　当下，那四名护卫已经扑来。
　　郭旦无法，只好拔剑相战。
　　正在这时，外面护卫气喘吁吁的冲进来，“大人……”
　　见到里面的这一幕，那护卫一时怔住，竟是忘了自己的来意。
　　李珍声音一冷，“这里没有你的事！记住，消息若有半点走漏，本官取你项上人头！”
　　那护卫顿时脖子一冷，连退了数步，方才跪拜道：“大人放心，小人什么也没有看到。”
　　李珍方才一挥手，“去吧！”
　　护卫才走出了两步，却又转身，“大人！”
　　李珍心情顿时不好，眼里要怒火喷出，“还有何事？”
　　顿时，那护卫又被这眼神骇住，竟是不知道要如何应付。
　　李珍越看越气，“无用的东西！”
　　上去一脚将那护卫踢开。
　　这一下，那护卫也终于开口道：“大人，外面城守府的人要冲进来，已经和县守府的护卫打了起来。”
　　什么？
　　李珍大惊。
　　然而就在这时，已经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冲了进来，“李珍何在？”
第717章 霸王归队
　　喝声之下，一队人马更是冲来。
　　那堂内的郭旦更是闻讯高呼，“休要放走了李珍！”
　　李珍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已经有好几个一起冲入，几把长剑直指着他的心口。
　　另一队人马却是绕过李珍，冲入堂内。
　　援兵一至，方才一起解决了那四名护卫。
　　此时的郭旦，浑身是血，好几处伤势。肩上更是一长道血槽，皮肉翻出，可怖之极，手里的长剑更是不断的滴着鲜血。
　　郭旦的身边，城守府将士已经告之了事情经历，更将李次刘实二人指出。
　　二人也看到郭旦出来，上前行礼道：“见过郭旦将军！末将李次刘实，乃是天子亲令而来，想要接回阿青与姬小七姑娘。”
　　郭旦苦笑，“两位天师大人，郭旦实是心内愧疚，没有保护好两位姑娘，反倒是若非二位前来，连本将也要遭了此人的毒手！”
　　李次目光扫过李珍，“皆是此人所为？”
　　眼神明显不善。
　　李珍被几把长剑所指，早就脚下一软，瘫在地上。
　　郭旦道：“此人乃是上谷郡韩凌大人的亲信，被派来流县充作县守。不料却是得了韩凌的密令，暗中搜寻阿青姑娘和姬小七姑娘，却终于被他快了一步找到。”
　　刘实大怒，当下拎起李珍，“给本将带路！”
　　若是阿青与姬小七有什么损失，他们如何回去与天子交差？
　　李珍不敢反驳，只能指路。
　　地牢就在县守府之内，片刻即至。
　　眼见自家的主官被人拎来，那些牢卒无不是小心翼翼，生怕触了某位大人的霉头。
　　李珍来流县也才两日，整个地牢里也就只有姬小七等人。
　　哗啦一声，牢门打开。却还不见动静。
　　李次刘实二人急切踏入，这才看清里面情形。
　　四个燕人蜷缩成一团，挤在一个角落里。
　　在另一边，一副担架上躺了一名青衣少女，身边又躺了另一名少女。
　　二人一起行礼道：“大周朝虎扑营将士李次、刘实，奉天子之令，前来迎接阿青姑娘和姬小七姑娘！”
　　然而，并没有回应。
　　“这怎么可能？”郭旦一下子冲了进来。
　　若是这二人在流县出事，可想天子会如何愤怒？
　　天子一怒，必是血流成河。
　　就在郭旦冲进来的一瞬，姬小七终于有了动静。
　　拖着飘渺的哭腔，“我这是死了吗？二哥，爹娘，小七对不起你们了！姬小七也不想死啊！阿青姐姐，你在哪里，小七怎么看不到你？是了，你被人救了吗？是那个大坏蛋天子？阿青姐姐，小七好羡慕你呦！对不起了阿青姐姐，小七没有陪你走到最后。”
　　虚无悲恸的声音，令人动容不已。
　　刘实当下再度行礼，“小七姑娘，在下刘实，此是光明之世，皆有虚妄？”
　　李次更是霸气道：“我等既奉天子之令而来，纵有妖魔鬼魅，怎敢在天子面前作横？天子号令，神魔让道！天子一言决生死而已！”
　　姬小七缓缓转过头来，终于看清眼前。
　　泪水却更是哗哗的流下，“阿青姐姐，你那个负心汉终于派人来了。阿青姐姐，你不用枉死在此了！”
　　李次刘实两人眼前一黑。
　　这姬小七姑娘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只是事关天子，他们也不能胡乱插嘴，只道：“小七姑娘，阿青姑娘到底如何？”
　　说到这里，姬小七顿时大怒，“就是他们，他们所有的人都是害死阿青姐姐的凶手！”
　　指着那两个牢卒道：“我让他们去抓药，却骗了我们的银钱，还不能医治。”
　　又指着那几个燕人道：“还有他们，若不是他们生事，我们也不会被抓到这里。”
　　顿时，那两个牢卒和四个燕人皆是叩头不已。
　　李次和刘实根本不用多说。
　　唰唰唰！
　　几道寒光绽放。
　　两个牢卒和四个燕人皆被斩杀。
　　更吓得李珍跪地磕头不已，“大人啊，小人也是奉了上官之令，请诸位大人高抬贵手啊！”
　　姬小七冰雪聪明，问道：“就是此人抓了阿青姐姐？”
　　郭旦道：“正是此人，他乃是上谷郡守韩凌的手下，韩凌却是武阳令韩风的生父！”
　　原来是这样！
　　姬小七气愤不过，上去就给了一脚，“既是韩家的走狗，不必再留！”
　　这韩家就没有一个好人。
　　李珍正要求饶，却被一剑了断生机。
　　郭旦忙道：“小七姑娘可是现在去铁头关找天子？在下这就去找辆稳妥的车辆。”
　　姬小七道：“还有一事，这里有一张药方，麻烦大人将这些药材找来。”
　　郭旦一口答应，吩咐了众人，又令人重新制作了担架，再将阿青移到外面的车辆上。
　　做好了这些，郭旦方才去医治自己的伤势。
　　很快，二女躺在车上，李次刘实二人骑马在侧护卫。
　　因为要等草药熬好，便耽误了一个多时辰。
　　实在是阿青的模样太过吓人，姬小七也没有别的主意，只能先把阿青的病势先压制下来。
　　好不容易设法让阿青服下草药，众人方才缓缓上路，不敢颠簸。
　　又是过去近两个时辰，天色渐黑。
　　关外，姬延的大队人马距离铁头关仅只有二十五六里地而已。
　　不过带着如此数量的牛羊马匹，只好先在此地过夜一宿。
　　项羽带着他抢回的两万燕人已经归来，正在向姬延禀告。
　　姬延赞许道：“霸王辛劳了！”
　　项羽却有愧色，“项羽不能一战擒下左贤王，实是无功。”
　　姬延哈哈笑道：“若非你军前后冲杀，怎会将左贤王惊退？这两万燕人抢回，也是大功一件。”
　　项羽道：“只是这些燕人多有从军之意，誓要斩尽那些匈奴蛮夷。”
　　姬延点点头，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当下道：“孤以为，若是霸王军要人，可否从中选拔？”
　　霸王军虽然在平郡留有万余人的步队，却也战力稍差，没有怎么训练过的。
　　眼下只有三千多骑，让霸王军有些吃力。
　　项羽道：“这些燕人之中，本将也都看过，能有些可用的，本将已经收容军中，不过千人而已。”
　　以项羽的眼光选拔军士，自是没有问题的。
　　“可以。”姬延道：“霸王军可以扩充到一万人至一万五千人，所需的马匹、军资、米粮等物，皆由孤的内库应付。”
　　项羽谢过。
　　姬延还有一事，便是新降的乌桓军五千骑兵。
第718章 敲打霸王
　　项羽一听，眉头皱起，“大王，此是异族蛮夷，用之只恐其心有异啊！”
　　先前招降了索木贴，项羽内心都是不以为然的。
　　偏偏霍去病还带着索木贴屡立战功，才让项羽把这些话压在心头。
　　姬延轻轻笑道：“正是这些人其心有异，孤才要借助霸王之力。”
　　项羽目光一闪，“可是要本将给他们一锅端掉，尽数坑杀？”
　　姬延无语。
　　这个项羽，历史上就是善于坑杀的主。
　　单只是章邯的二十万降卒被坑杀，就是其中最著名的一件。
　　“杀之，不如善用之！”
　　姬延解释道：“这些乌桓降卒，虽然其心有异，却并非毫无可取之处。若能善用之，以蛮制蛮，以夷制夷，则我军实力大增，更兼有对蛮夷的分化之功。”
　　“且我军撤回洛邑，若能在此留下一军，也可作为伏笔。”
　　项羽笑道：“本将只听大王军令就是。”
　　姬延接着说出自己的打算，“那乌桓军既是来投，当然得要做事的，且令其中分出一千人马，跟随霸王军出击作战，专打左贤王的短处。”
　　“或是将他五千人马分作五队，轮流配合霸王军出战，或是一点一点的分化消化，先一千人马，再一千人马，如此慢火煮炖而已。只不知霸王意下如何？”
　　项羽细想了一阵，“本将选择后面一种。”
　　姬延点头道：“如此甚好！此乌桓兵马皆是蛮夷，非霸王手段不能制服。”
　　项羽当下站起行礼，“大王放心便是，只管包在末将身上。”
　　姬延最后更道：“还有一事，爱卿的封地已失，平郡又交还给大周朝。孤之意，将你的封地放在平郡如何？”
　　平郡距离洛邑太远，若有一个项羽在那里，上可威胁齐国，下可制约鲁国。甚至若燕国、吴国方面有事，亦可及时赶到。
　　更重要的是，齐鲁等国皆是对项羽惧怕。
　　项羽自无不可，当下谢道：“末将谢过大王恩赐！”
　　姬延又道：“只是孤有一事要说清。大周朝现在的国策，军功不再赐地，只封侯给金。霸王是我朝之唯一例外。”
　　这意思，就是要敲打一下项羽了。
　　日后就算是再立下天大的军功，也不可能把鲁国齐国那样大片的土地给他项羽麾下，这是大周朝的底线。
　　冠军侯立下的功劳大不大？大周朝连一寸土地也没有赏赐的。
　　这其中既表示了姬延对项羽格外信任，是一种示好，也是一种警示。
　　项羽自是明白，“大王对项羽屡有再造之恩，项羽必为大周朝尽心而已。”
　　姬延大笑，“好，孤与霸王痛饮三盏！”
　　饮过一番，项羽辞去。
　　姬延方才去查看言侯才送来的各路消息。
　　第一项，这数日之内，竟有三万多燕国百姓聚集到铁头关和千重关一线，说是要仰仗天子的庇护。虽然现在北境诸多城镇已经被燕军收复，但这些民众却并不乐意离开。如此一来，这两处关口的米粮已经有不济的趋向。
　　这一点，姬延倒不在意。
　　单只连续挫败左贤王等部，所得的米粮之数巨大，即使不算上本部的牛羊牲畜，也大可以支持十数日。
　　第二项，言侯来报，近几日里失去了蓟城之内的言侯消息。虽然言侯探知匈奴的右大都尉领军二十万在攻打蓟城，但言侯主要传递消息的手段乃是信鸽，论理并不会受到影响。
　　这就有些奇怪了，言侯用人，向来忠心第一，现在却是平白无故的失去了消息。
　　蓟城乃是燕国的都城，如此一来，言侯无法准确报来燕国方面的消息。
　　姬延思索了一阵，有些动疑。
　　毕竟无论燕王还是太子丹，就是两个憨憨，谁知道他们会发什么神经？
　　可若仅此这些就向燕王讨要说法，怕是有些不妥，须容后找出线索再议。
　　当然，言侯也没有请姬延讨要说法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说明蓟城方面的消息受阻。
　　第三项，九峰山一战，大周军大破匈奴王的五十大军，斩敌无数，并救出乐乘军的消息已经传回到燕国各处，大周朝声望更涨，各处的百姓都是额首称赞，大为鼓舞。
　　这一事，其实早在姬延的声望点上已经反应出来。
　　第四项，洛邑方面送来新一批的军械、米粮，还有从南城军中抽调了两千名士卒前来支援。这些军械之中，更是以包括了大批的火器。火油、炸药包、手榴弹，都翻了一倍，足够大周军再来一次大平坪决战。
　　这一条，姬延看了自是欣喜不过。有了这些宝贝，守住长城一线自是没有问题的。
　　以他现在的设想，李陵、吴庭芳等部守住千重关与铁头关两处，以霸王军和骠骑军骑队各自分头出击，寻机占一下左贤王的便宜，这样的仗就很有打头了，也不必再作出巨大的牺牲。
　　如今有这些火器运来，守城更不在话下。
　　第五项，先前然城军和李陵军各派了一千人去押送马匹，现在已经顺利完成任务，正好与新到的南城军结成一军，一同押送军资过来。
　　第六项，却是有关中山国的消息。中山王和中山王子上回被燕国刺客尽数击杀，如今中山国内无主，燕军趁乱，派出两万人马再度攻击中山国。与此同时，赵王也不甘示弱，同样派出五万大军去中山国境内争抢地盘。
　　姬延颇为无语。
　　本王在这里与匈奴人拼死拼活，却尽便宜了这两位。
　　只是姬延纵然想要发作也没有理由，只好先放下。
　　好处也有，便是燕赵二国的攻击，间接替大周军吸引了中山国人的注意，也就保证了大周军的粮道。这一点犹为重要。
　　如此大军在外，最忌粮道被截，无以为食。
　　岂不见前番，无论是大周朝第一次大战鲁国，还是在魏国境内的秦魏大军，皆是吃了米粮不济的大亏。
　　接下来的奏折分说了吴国秦国两处，司马错那边，言侯仍是无法入蜀，道路被秦国封锁。
　　而在吴国境内，孙武和项燕似乎在试探了一番后，两军进入对峙状态。
　　此外，魏国也有些小动作，言侯探知，吴起已经进入魏国，而且已经得到魏王的信任，正在暗中练兵。
　　姬延摇摇头。
　　这个吴起，终归还是去了魏国。
　　要知道吴起这一生最大的功绩与战绩，几乎都是在魏国取得。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给大周朝造成更大的麻烦。
　　至于齐、赵两国，倒是摆出了看戏看全套的意思，皆不能进。
　　姬延却不能不有所提防。
　　谁知道秦、赵、齐三国屯兵边境，会不会再上演一回联军攻周的大戏？
　　这也让姬延坚定了自己的打算。
　　转攻为守，只以霸王军和骠骑军两路轮番出击，击打左贤王的弱点即可。
　　然而接下来的一本奏折，却让姬延顿时大怒。
第719章 师生情重
　　姬延之所以动怒，乃是大周朝设在蓟城之内的驿馆也失去了联系。
　　在蓟城，大周朝是有两条情报来源的。
　　第一个就是言侯，是直接掌握在姬延手里的，第二个就是大周朝设在燕都的驿馆，是派驻了使者的。
　　若说言侯出了问题，大周朝或者还只能吃个哑巴亏，可大周朝的驿馆出事，这必须得算在燕王头上。
　　蓟城之内，除了燕王谁还敢打大周朝驿馆的主意？
　　若再加上先前言侯的消息，姬延不得不去考虑会不会燕王有意为之。
　　姬延走动了数步，令道：“传张仪。”
　　外面周忠应了一声，马上去请来了张仪。
　　见礼过后，姬延将两道奏折一起给了张仪。
　　张仪见过，脸色同样动容。
　　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大王，如今大周军正在与匈奴大战，则救回乐乘军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回蓟城，那燕王何至于此？”
　　姬延冷冷道：“孤也想不明白这些。只是现在已经并不重要。”
　　敢动他的人，还将言侯和驿馆在内所有的大周人一网打尽，真当他这个天子好说话不成？
　　张仪面有难色，“大王，若是战端一启，只怕天下大乱啊！”
　　姬延冷笑，“他燕王都不怕天下大乱，孤又何惧之有？”
　　乱象一起，第一个倒霉就是燕国。
　　他姬延怕什么？
　　领着霸王军和骠骑军回去，还有谁敢来挡道不成？
　　张仪苦笑，“只是如此一来，我大周朝的义举必要大打折扣。”
　　姬延摇头，“若这样都能退让，下回燕军来抢粮抢马，孤当如何？”
　　张仪默想了片刻，“大王，此事尚有蹊跷之处，不如臣修书一封，先向燕王问个明白。无论如何，也要燕王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
　　姬延思索一阵，便道：“如此也好。”
　　张仪也没有离开，就在王辇之中将书信写好，令人送了出去。
　　虽然大周朝在蓟城内的消息渠道被摧毁，但赵秦等国的驿馆都还在，带一封信进去蓟城不难。
　　就在姬延震怒的时候，蓟城之内也终于得到乐乘被救出的消息。
　　一时间，蓟城上下欣喜，无数人都大赞天子义举。
　　若不是大周天子舍身来救，别说乐乘五万大军不能得返，便是整个燕国的北境都要成为匈奴人的草场。
　　若说其中还有人不是那么欣喜的，就要数姬丹了。
　　此时的太子府内，姬丹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只在殿内来回踱步。
　　殿内一个人都没有，所有的宦人和护卫都被姬丹赶出殿外。
　　眼下，飞鱼峰没有传回阿青和姬小七的消息，让姬丹如梗在喉。
　　难以想像阿青回到大周军内，姬延会如何来对付他？
　　额头之上，细汗层层而出。
　　就在姬丹心绪大乱时候，外面传来声音，“太子，丞相大人请见。”
　　“不见不见！”此时此刻，姬丹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然而这个时候，鞠武已经身处殿外。
　　鞠武看着殿内那个来回走动的身影，眼神里也尽是复杂颜色。
　　自从燕王立姬丹为燕国太子，又令鞠武为太子太傅。鞠武便是知道，燕王的未来系于姬丹一身。
　　然而这数日里，原本对姬丹深怀期待的鞠武，却在一步一步的失望。
　　为了区区一个女子，姬丹不惜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
　　甚至有可能给燕国带来浩天大劫！
　　鞠武深吸了一口气，一步步踏上殿前台阶。
　　无论如何，姬丹是君，他是臣。
　　片刻，鞠武入得殿内。
　　姬丹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顿时大怒，“不是说了不见？”
　　鞠武缓缓道：“太子，臣鞠武见过太子殿下。”
　　姬丹猛一转身，似乎没有想到鞠武自己进来，当下勉强笑道：“原来是老师亲至，姬丹失仪了！”
　　这一刻，姬丹似乎回到了先前那个风度翩翩的燕国太子，燕国百姓眼里的一代明君，温和如玉。
　　鞠武淡淡道：“太子不必如此多礼。”
　　姬丹笑道：“哪里多礼？姬丹虽是燕国太子，却更是老师的学生。”
　　鞠武点点头，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只道：“老臣来此，只是为了一事不明，想要证实一二。”
　　姬丹脸色微微一变，却马上一瞬而逝，笑言道：“老师有事教训，学生当洗耳恭听才是。”
　　鞠武缓缓开口，“太子，如今燕国局势如何？”
　　姬丹松了一口气，道：“如今燕国可谓是内外飘摇。外有匈奴百万铁骑，左有赵、秦数十万大军，下有齐国孙膑率军七万，陈兵于黄河之滨。幸好如今有大周天子在此，亲率大军助我燕国与匈奴蛮夷大战，方有一线胜机。”
　　鞠武又道：“如此，我燕国若是失去大周军，可有胜算？”
　　姬丹想也不用想，“如今匈奴军虽然接连挫败于大周军之手，却实力未损。而乐乘军的五万精锐纵是归来，怕也战力无多，须费时休整。至于蓟城之内的乐毅军，虽然人数众多，却并非精锐，训练时日太短。”
　　总的来说，燕国境内虽然还有四五十万大军，却多是乌合之众，能守住一些重要的城池就算是不错。
　　想要把匈奴彻底赶出燕国更是不可能。
　　鞠武默然。
　　姬丹见一时冷场，当下笑道：“以姬丹之意，当下我国当竭力与大周天子交好才是，尽力给大周军送去米粮军资。”
　　鞠武叹道：“你若是如此想法，当真是我燕国的大幸。”
　　姬丹笑道：“这是自然！”
　　当初燕王欲对霸王军下手，是他姬丹极力阻挡，要斩杀大周朝的使者姬觉，也是他姬丹暗自将姬觉放走。
　　鞠武却盯着姬丹道：“既如此，飞鱼峰得到的命令，如何说法？”
　　姬丹顿时一滞。
　　飞鱼峰去截住阿青姬小七二女，当然是他下的命令，只是他自问行事小心，怎么还是被鞠武抓到辫子？
　　姬丹到底有些小机灵，当下道：“老师，学生的确是令飞鱼峰挡下阿青姬小七二人。却并非全是私心。若那二女回到姬延身边，一顿乱说，岂不是给燕国带来滔天之祸？姬丹此前行事，的确是孟浪了，可也不能任凭二女回到大周军中。”
　　总之一句话，就是他下了这道命令，也是为了燕国。
　　鞠武声色不动，只道：“纵是拿下这二女，你真要一辈子扣下不成？”
　　姬丹无奈叹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难道老师不知？那二女并非好言语之辈。姬丹只能将其先置于密处，一俟此二女回心转意，再任其归去。何况那时，大周军早回到洛邑，也不可能再来兴师问罪。纵然还有些不满，姬丹亲自上门陪罪，想来天子也不好多加计较。”
　　鞠武眉头一挑。
　　只给了四个字评价，满嘴胡言。
第720章 鞠武之痛
　　鞠武何等人物，自知姬丹这些话皆是自以为是而已。
　　前前后后，皆是把大周天子和阿青等人视作把玩之物。
　　别的不说，真拿下了阿青姬小七，怎么让对方回心转意？还不是硬上了再说，那时生米煮成熟饭？
　　想到这里，鞠武眼里不由流露出一抹厌恶之色。
　　鞠武更直接质问道：“既是如此，大周朝的使者又是如何凭空失踪？”
　　姬丹心头一震。
　　若说派人截住阿青姬小七，甚至把击杀言侯都当作误会，但对于大周朝使者的处置，姬丹再难辩解。
　　大周使者，是大周朝递交过国书的。
　　别说把这一行人关押起来，就只是慢待，都可以被视作对大周朝的挑衅。
　　姬丹额上汗出如雨，却仍嘴硬道：“怎么大周朝的使者出事了？”
　　鞠武淡淡看过姬丹一眼，“你既是不知其事，老夫也无话可说。此事只好交与燕王，听侯燕王裁决而已。”
　　姬丹脸色一紧，“何至于此？”
　　鞠武淡淡提醒道：“汝身为燕国的太子，难道不知此事重大？别说是大周朝的使者，便是换了齐国、魏国的使者，能够如此轻慢？”
　　现在大周的驿馆之内不是失踪了一个人两个人，而是上下十余人皆被姬丹关押，连最下等的仆役都被抓了回来。
　　姬丹脸色苍白。
　　燕国的太子虽然地位稳固，却也是有限度的。
　　若是犯下重大过失，也是可能被剥夺太子身份。
　　姬丹又惊又惧，不由跪下求道：“请老师救命，皆是姬丹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鞠武顿时感到心力憔悴。
　　姬丹还在苦求，“老师，学生实是被逼于无奈，若那阿青与姬小七回到大周军中，难保天子不会动怒。至于大周朝的使者，实是他们已经得知事情经过，不得不出此下策啊！”
　　鞠武怒极，强压着心头的怒火道：“你以为如此行动，就可以给燕国免去一场大祸？你以为大周天子会如此被你戏弄？你以为姬延不敢现在就反身攻击蓟城？”
　　姬丹还是第一次见到鞠武如此动怒，这时也被惊吓到，嘴里讷讷道：“学生以为，事情不至于此吧！那大周天子正在关外与匈奴大军厮杀，断不至于现在就回到关内。就算他及时回来，此事无凭无据，如何怪到我燕国头上？”
　　鞠武真是恨铁不成钢。
　　“你以为，大周军与匈奴军血战一场，就能结下死仇？大周的根本是洛邑，不是蓟城，更不是长城！”
　　“就算你能瞒过一时，你瞒得过蓟城所有人的眼目？那些流落至此的难民，那些燕国的官员、士卒，还有秦赵等国的使者，你都能够一一瞒过？”
　　出了这样的大事，至少秦赵等国的使者是不可能瞒过的。
　　能够挑拔燕国与大周朝的关系，对于这些诸侯国来说，何乐而不为之？
　　现在蓟城之内更有百姓、官员、士卒，一共近八十万人，都能够密不透风？
　　姬丹额上汗出如注，身躯都僵直起来。
　　鞠武所说的这些，他并非完全没有想过。
　　只是在他心里，总还抱有万一的侥幸。
　　然而眼下，这种侥幸心理被鞠武狠狠的戳穿。
　　“老师救我！”姬丹苦苦哀求。
　　鞠武长叹，“你做下这些事情，老夫如何替你遮掩？”
　　姬丹道：“只要大周天子原谅，姬丹情愿拿出太子府里的所有。”
　　鞠武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你以为，你还能保得住太子地位？”
　　此言一出，如晴天雷霆。
　　姬丹一下子瘫软在地，“怎会如此？”
　　鞠武眼目一闭，“天子的脾气，你应该也了解一些。先前武阳令韩风的下场如何，你都已忘记？”
　　姬丹心头又是一震。
　　武阳令韩风的下场，他如何会不知？
　　连昨夜睡觉的时候，都被韩风的下场不时惊醒。
　　若是姬延震怒起来，的确是什么道理都不管用。
　　姬丹心惊，“老师，那天子莫非还会要姬丹的性命不成？”
　　他可是燕国的太子啊！
　　鞠武的目光冷冷看来，“若你能够让天子满意，或者可免得一死。”
　　姬丹大喜，一下抱住鞠武的小腿，“老师救我！姬丹必听老师所言。”
　　鞠武心绪复杂，“如今之计，你我先去面见燕王才好。”
　　此时的流县境外，一辆马车仍在辘轳向前，直奔铁头关方向。
　　车上的阿青，虽然已经服下了汤药，却仍是没有醒来。
　　姬小七苦着小脸，抱膝坐在旁边，“阿青姐姐，你怎么还不醒来？真要丢下小七一个人吗？”
　　虽然夜幕沉下，他们仍在缓缓赶路，实是归心似箭。
　　姬小七先前也是如此重伤，都被姬延救治。
　　同样的，这一次也只好把阿青的生死寄托在姬延身上。那个大坏蛋。
　　李次和张实二人骑马跟在两侧，不时分出其中一人前出探路，又或是四下查看。
　　虽然车辆行走的速度不快，二人的压力却一刻未减。
　　越是朝着铁头关更近一步，却越是要小心从事。
　　在他们身后，还有一队流县的士卒，这是郭旦强烈要求之下，才一路跟来。
　　这也难怪，若是阿青和姬小七再在流县境内出什么事情，天子会如何看待流县人？
　　然而，夜幕之下，还是有一队黑衣人趁夜而来。
　　很快，这些黑衣人挡在道前。
　　车辆不得不停下。
　　李次张实面色大变，一起上前，“你等何人？如何藏头缩尾不敢示人？”
　　对面，那黑衣人冷然道：“放开车辆，任凭你等自去！”
　　李次大笑，“笑话！我等乃是大周朝虎扑营的将士，奉天子之令而来。你等若是华夏族的良民，还请不要挡道，误了我家天子的军机要务！”
　　天子的人？
　　对面，那群黑衣人明显有些震动。
　　下一刻，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中间那人身上。
　　来人正是飞鱼峰的陈群。
　　天子正在率军与匈奴大军厮杀，这些陈群当然是知道的。
　　可以说，天子麾下的周军乃是现在燕国唯一能够指望得上的救星。
　　然而，陈群不得不咬牙决定。
　　“两位既是大周军虎扑营，想必也知道这里是大燕国境内。在下不过奉命而为，得罪了！”
　　李次大怒，“不知死活！既然你等决意与大周军为敌，只管放马过来就是。”
　　陈群冷笑，“只凭你身后的乌合之众么？”
　　车辆之后，流县百户长朱然站了出来，“我等确是乌合之众，却并非不知礼仪之辈。”
　　陈群目光一冷，“大胆！你等身为燕国之民众，如何竟受大周军的驱使？”
第721章 鞠武说燕王
　　朱然等人哈哈大笑，“我等虽是燕国人，却不知流县沦落之时，大燕国的军队在哪里？”
　　身后，流县士卒更是纷纷出声，“不错，我等如今只知天子而已。”
　　“天子将咱们从匈奴人的铁蹄之下救出，还给咱们饭吃，还要天子如何？”
　　“没错，咱们得让天子知晓，流县军民没有怕死之辈，更没有不知廉耻之辈！”
　　眼见流县诸军如此冷言，陈群面上更是难看，“你等可要想清，真要与大燕国为敌？”
　　朱然站出又道：“你们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连面目都不敢示人，还口口声声替燕国做事？”
　　身后众人更道：“正是如此，难道燕王就养了你们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怪不得养不出天子军队那样的能征之师！”
　　“原来咱们的米粮都喂了狗啊！”
　　陈群被这么一番戏说，勃然大怒，当下道：“既是如此，便让你们一起陪死而已！”
　　下一刻，陈群大掌一挥，“都与本官出来！”
　　四下，一队队同样的黑衣骑士缓缓逼近。
　　李次心头一震。
　　想不到无声无息的，就被这些莫名而来的燕国人包围。
　　张实更是想也不想，从怀里掏出一物，手掌一摇，那物冲天而起，发出一溜火光来。
　　“此物乃是窜天猴，乃是我军求救之用。铁头关就在前面，你等好自为之！”
　　张实眼见这些黑衣骑士训练有素，第一时间打出求援信号。
　　何况这里距离铁头关仅仅只有三十里地而已。
　　果然，对面陈群又惊又怒。
　　他没有想到连虎扑营的将士身上配了此物。
　　当下道：“一起上，速战速决，一个不留！”
　　李次张实二人面目一凛，同样拔刀，“杀！”
　　就在这时，外面却同样传来声音，“都住手！”
　　众人一怔，却见三骑自暗中出来，高声道：“大周朝言侯在此，谁敢动阿青姑娘？”
　　下一刻，不等陈群反应过来，又指着他道：“陈群，想不到你们飞鱼峰如此大胆！竟然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肆意妄为！”
　　陈群被叫破身份，却是脸色更沉，只喝道：“一起拿下！”
　　到了现在，他已经无路可退。
　　然而那言侯却是纵声大笑，“陈群，你怎不好听听身后是什么动静？”
　　陈群半信半疑。
　　然而现在动静已大，纵是他听不出来，身边的将士也能够听到。
　　骑兵！
　　自铁头关方向赶来的骑兵！
　　陈群心头一凉。
　　言侯更道：“陈群，念在你好歹还没有出手的份上，给我快滚吧！”
　　陈群脸上涨得通红，却是无法可想。
　　走！
　　下一刻，四下的飞鱼峰众人一起退去。
　　李次张实二人赶紧上前谢过，“多谢言侯出手。”
　　那言侯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可惜你们出了流县之后才被我等知晓，让你们受惊吓了。”
　　言侯得知阿青出行，当即第一时间里向铁头关方向通报，请来骑兵来护送。
　　不想这路上还真是出了状况。
　　很快，铁头关的骑兵与众人合力一处，自是再无意外。
　　众言侯也不多留，乃去做自己的事情。
　　大队人马仍由李次张实前去铁头关。
　　此时的燕王宫内，姬丹跪在燕王面前，身侧仅只有鞠武一人，其余无关人等都被屏退。
　　听过姬丹的诉说，燕王倒抽了一口气。
　　虽然燕王昏庸，却并非不知兹事体大。
　　不说别的，如今天子亲率大军，自匈奴百万军中救出乐乘五万精锐，怎么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得罪的。
　　“丞相之意如何？”
　　燕王转身就把问题踢给鞠武。
　　鞠武早知如此，当下行礼道：“大王！如今事急，若不能及时平息天子的怒火，只恐后果堪忧啊！”
　　“其一，请燕王夺去太子的身份，罢为庶人，撵出太子府，无论天子下一步是杀是留，皆作壁上之观。”
　　“此事不可！”
　　燕王与姬丹一起惊呼。
　　姬丹自是求生心切，何况太子身份意味了太多。
　　至于燕王，到底还是舍不得这个亲生儿子。
　　鞠武却是摇头道：“大王，此事非如此不可！若不能严惩太子，必为燕国招来大祸啊！魏国有秦、赵等国相助，也没有能打过骠骑军冠军侯，何况如今还要加上一个霸王项羽？”
　　燕王一滞。
　　比起姬丹的太子身份，他当然更在意自己的王位。
　　魏国都打不过，燕国凭什么能够做到？
　　如今天下谁人不知大周军的战力惊人，还有各种神奇的火器助战。
　　鞠武眼见燕王已经意动，又解释道：“先将姬丹的太子身份拿下，只等日后风平浪静，且我国再与天子交好，想来再复位也只是小事一桩。”
　　这样可以！
　　燕王与姬丹自是再无二话。
　　是不是太子，也不过是燕王一句话的事。
　　“至于天子是杀是留，以老臣看来，天子自是不会太过份的，毕竟阿青姑娘和姬小七姑娘是没有事的。”
　　只要这两位还活着，姬延就是有些怒火，也可以多给赔偿，以为告罪。
　　燕王连连点头。
　　至于如何去赔偿，鞠武也仔细想过，“大王，臣想问一句，若是大周军现在退走，燕国可能单独应付匈奴大军？”
　　燕王苦笑。
　　若是匈奴大军还没有攻破长城时，燕王还是颇有些自信的。
　　然而现在看来，燕国的实力还是太弱，远远不是匈奴的对手。
　　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还是领军大将的实力，都差了一大截。
　　鞠武看得清楚，又道：“故以老臣想来，我燕国当要划出流县等地，作为天子的驻地，以防备匈奴大军复来之用。”
　　“这是要割地？”燕王开始肉疼了。
　　鞠武却是摇头，“看似割地，其实不然。其一，我燕国为了养活长城大军，每年费粮费钱无数，还另设了马场，却也挡不住匈奴军的攻击，以至百姓流离，国土沦陷，国家声望受损。若有大周驻军于此，匈奴军想要再犯之时，必以大周军为首要目标。”
　　如此一来，大燕国可以节约更多的米粮，更加注重国内的粮食生产和国力的提升。
　　鞠武又道：“纵是这些大周军挡不住匈奴军的攻击，大周天子也不能不救自己的军队，不能不顾及大周朝的颜面。”
　　燕王深以为然。
第722章 是你害了阿青
　　鞠武接着道：“以流县等处作为大周军的驻地，除了防止匈奴军，更能挡住赵王啊！”
　　这一条，也很重要。
　　果然，燕王一下子站了起来。
　　相对于齐国，赵国和匈奴才是燕国的大患。
　　无他，这两位太能打，几乎是常年压着燕国打。
　　鞠武道：“大王，以前赵燕之间还有一个中山国作为缓冲，如今中山国破，眼见就要被燕赵二国瓜分。如此一来，燕国虽然得了大片的土地，却也失去了一处缓冲啊！”
　　有大周军阻在燕赵之间，最得便宜的当然还是燕王。
　　鞠武还有话说：“最后，天子如今占据大义，号令天下共兵、共粮，来救援我燕国。如果燕国不能拿出足够的诚意，怕是天下人都要小看燕国。何况燕国拿出土地来，并非是诸侯国之间的割土求饶，而是孝顺天子，当是占据道德大义！”
　　果然就是读书人有水平，把割让土地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甚至一举数得。
　　反正燕王是相信了。
　　不相信也没有办法，如今匈奴还有二十万大军屯在蓟城之外。
　　“既是如此，孝奉天子之事，还请丞相大人费心做好。”
　　鞠武当下跪倒，“臣鞠武，虽知此事必有大臣反对，甚至遭人耻笑。只是为了燕国安危，老臣万死不辞！”
　　燕王顿时感动。
　　君臣一番交心。
　　长城之外，大周军中。
　　姬延在王辇之中正坐卧不安。
　　对面的施夷光不由轻笑，“大王可是心头有事？”
　　原来，姬延心情一时不畅，便把施夷光请来下棋。
　　只是他一直心绪不宁，竟是连输了七把。
　　姬延苦笑着放下棋子，“也不知怎地，孤一时心头悸起，只怕有事发生。”
　　施夷光轻轻道：“许是大王这一阵过于操劳。”
　　姬延不好反驳，只是令外面的周忠送茶进来。
　　这半个时辰，他好像越喝茶越是口渴。
　　就在这时，突有言侯来报。
　　“何事？”周忠在外面问道。
　　那言侯，一路打马而来，上气不接下气道：“速报大王，阿青姑娘身受重伤，正由流县送向铁头关！”
　　阿青！
　　姬延在辇内听得清楚，顿时长身而起，身前的棋子落了一地。
　　“怎会如此？”姬延愤怒的声音传出辇外。
　　言侯与周忠等人都是心头巨颤。
　　那言侯更道：“属下实是不知，听到消息便以最快的速度报来。”
　　姬延脸上怒气更甚。
　　施夷光忙道：“大王不必担忧，阿青姐姐并非命薄之人。”
　　姬延眼睛一闭，传令道：“即刻备马，孤要回铁头关！”
　　周忠不敢阻挡，赶紧去找穆武备马。
　　很快，马匹牵来。
　　施夷光道：“大王带夷光也去。阿青是夷光的姐姐。”
　　好！
　　姬延抱着施夷光上马，身后穆武亲自带上所有的虎扑营将士。
　　很快，这一队精骑绕开大队，直朝铁头关而去。
　　一路上，施夷光娇媚的身躯就在姬延怀内时刻摩擦。
　　姬延却是心急如焚，全无反应。
　　倒是施夷光不时抬起头，借着夜色看向姬延。
　　姬延的脸庞并不算是很有棱角，但在这夜色之下，情急之中，却更有一种魅力散发出来。
　　施夷光不由得心里一叹，‘他心里到底有几分位置留给我？’
　　不得不说，女人就是如此的复杂。
　　先前姬延对施夷光示好，施夷光却在姬延与范蟸之间摇摆不定。
　　如今见到姬延对阿青情急，却又触动了施夷光的女儿心。
　　虽然施夷光不会对阿青吃醋什么的，到底也有些难过。
　　甚至这一刻，施夷光有些羡慕阿青。
　　穆武不断放出快马，想去前面或是四下打探。只是没有什么作用，姬延用了全力催马。
　　只用了半个多时辰，他已经赶回了铁头关。
　　关内众将士赶紧打开关门，放姬延等人进入。
　　“阿青可有归来？”姬延见到一名百户长。
　　“还没有！”
　　姬延脸色一沉，“孤亲自去接她回来！”
　　穆武等人簇拥着姬延继续上路。
　　没有行出数里地，就见到阿青的车队。
　　李次等人更是将他引到阿青的车前。
　　“大王，阿青姑娘就在里面。”
　　姬延一言不发，抱着施夷光下了马，便急步过去。
　　车内，姬小七如同木雕一般坐在那里。
　　面前，正是姬延心心念念的阿青。
　　只是此时，阿青一动不动，静躺着。
　　姬延知阿青受伤，伸手过去。
　　“怎会如此？”姬延心头狂震。
　　这额头竟是烫到如此地步。
　　身后，施夷光进来，却道：“小七妹妹，阿青姐姐这是如何？”
　　姬小七这才从呆滞中被激活，看清楚面前，“施夷光姐姐，你没事就好，呜呜呜！阿青姐姐不行了！呜呜呜，我们差点就都死了。”
　　施夷光抱着姬小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姬延这时已经将阿青翻起，看清身后的伤处。
　　“这是谁干的？”
　　姬延大怒，咆哮。
　　原来，阿青肩头上的伤处虽然被拔出了箭头，却是伤口没有处理好。
　　不但受到了感染，更是连体内的血液也不知流出了多少。
　　哪怕阿青再强的体质，也无法同时承受这两件要命的狠手。
　　姬延愤怒，更是心痛。
　　这才几日不见，那样娇俏的一个人儿，竟被折磨至此，近乎没有了人形。他几乎要辨认不出眼前这就是心心念念的阿青。
　　姬小七这时终于从施夷光怀里离开，看着阿青道：“阿青姐姐受了箭，是我给她拔了出来。”
　　在姬小七看来，她可是立了大功的。
　　若不是她把箭头拔出来，难道阿青要不断流血，要带着那箭头走动。
　　啪！
　　姬延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此时，他的双眼红得吓人，“你可知道，阿青若死，便是你害了她！”
　　大失血，加上伤口感染，这怎么治？
　　不等姬小七反应过来，姬延更抓着她的肩头道：“你看看她的伤口，连骨头都已经快黑掉！你再看看，这么大的伤口，可有血液流出来？”
　　姬小七早被姬延惊吓到。
　　现在的姬延，就像是一头在狂暴边缘的雄狮。
　　别说姬小七吓得说不出话来，就是施夷光也有些不忍。
　　施夷光只能求道：“大王息怒，请大王先出手救治阿青姐姐！”
　　姬延看了看施夷光，总算是眼神柔和了一些，“让我想想！”
　　第一步，赶紧服下九转延年丹。
　　这是必须的，无论如何先把阿青的一口气吊住。
　　眼见九转延年丹发出夺目的光彩，施夷光的眼里都不由泛出微光。
　　这绝对是至宝级的丹药吧！
第723章 可怜的姬小七
　　姬延已经用手捏住阿青的下颌，强行把丹药送入。
　　然后和施夷光一起，将阿青的身子翻转过来。
　　阿青的身子轻盈之极。
　　翻正以后，那伤口越发显得触目惊心起来。
　　姬延迟疑了，那里的肩骨都已经黑掉，难道真要刮骨不成？
　　施夷光这时道：“大王，那可能是黑血。”
　　姬延如梦初醒。
　　先试上一试。
　　姬延兑换了手术专用手套，再用手术镊子去轻轻的拔动。
　　真如施夷光所言，那些黑色不过是坏死的血块而已。
　　姬延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他就有把握了，也不至于让阿青受苦太多。
　　将创面仔细清理，上伤药，重新包扎好。
　　此时再将阿青重新翻过来，不过只翻了一半，近乎是侧卧着，两侧都用布衣包着袍子给阿青撑住。
　　然后是输液，输血袋。
　　“拿水来！”姬延头也不回。
　　施夷光赶紧去讨水。
　　等到水来，再给阿青送服了消炎药和退烧药。
　　苦想了一阵，姬延又道：“再打些凉水来。”
　　施夷光也无怨言，又取来凉水。
　　姬延用凉水浸过，再拧到半干状态，给阿青擦试额头和手腕处。
　　施夷光一言不发，只配合着给姬延递上重新搓好的毛巾。
　　至于姬小七，一个人委屈巴巴的坐在车厢角落里。
　　她倒是想要离开，可离开这里，又能够去哪里？
　　何况她也舍不得扔下阿青一个人在此。
　　“大坏蛋，臭坏蛋！我姬小七才不会让阿青姐姐落到你的手里！”姬小七小声嘀咕着，把姬延恨得牙痒痒。
　　一连给阿青换过几回毛巾，姬延发现阿青额上仍是滚烫。
　　姬延准备也给阿青的脚踝上物理降温。
　　只是才转去那一头，松开阿青脚上的草鞋，施夷光过来按住姬延的手掌。
　　“大王，这些活实在不是天子所为。”
　　哪有让一个男子去给女子洗脚的？
　　别说姬延乃是天子身份，就是换了寻常的男子也不行的。
　　必要被人耻笑。
　　姬延摇摇头，“无妨！”
　　一来他并不会在意这些，二来也确是太过担心阿青。
　　施夷光手掌一滞。
　　在姬延面前，她又算是什么身份？
　　姬延倒是没有在意多余的，三下两下已经替阿青解开了草鞋。
　　这个时期的华夏人所穿的鞋子有三种，一种是军中的靴子，用皮革制成，一种是木履，下面是木头，上面穿有草绳，最后一种就是地地道道的草鞋。
　　阿青的草鞋被除去，里面还有细布包裹，再用细绳系于脚踝之上。
　　解开细绳之后，车厢里的气味就有些异样了。
　　哪怕阿青再怎么爱干净，外出之时也难以有洗脚的机会。
　　再加上脚底早被鲜血浸透过无数回。
　　汗水、血腥气息混成一团，瞬时把酒精和碘伏等物的气息压制下去。
　　施夷光微微皱起眉头。
　　没有哪个女孩子不爱干净，不爱漂亮。
　　只是她惊讶的发现，姬延似乎浑如未觉。
　　替阿青除去了脚步，他就给那一对玉足仔细擦洗起来。
　　擦过之后，正好又送来干净的凉水，姬延又一遍一遍的给阿青物理降温。
　　施夷光突而道：“大王，是不是应该用热水？”
　　姬延一怔，笑道：“不必，孤自有分寸，用凉水最好降温。”
　　现在要物理降温，水凉一点比热一点要好。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
　　施夷光轻轻叹道：“大王不如先去歇息，且让施夷光在这里照顾阿青姐姐就好。”
　　姬觉笑道：“还是不用了，你们先去休息，等到了明早再来换我。”
　　施夷光轻轻点头，就要离开。
　　姬延却轻轻道：“辛苦你了。”
　　施夷光身躯一顿，转过身来，甜甜笑道：“只要阿青姐姐快些好起来。”
　　姬延点点头，看了看头顶上的血袋和输液器，“应该没事的，阿青一定会好起来。”
　　施夷光这时却又道：“大王，你还欠姬小七一个道歉呢！”
　　姬延一怔，这才发现车厢里还有一个人。
　　只是虽然有施夷光说好话，姬延脸上仍是不怎么好看。
　　若不是姬小七错误的拔出箭头，而且没有替阿青止好血，怎会如此？
　　施夷光伸手，示意姬小七过来。
　　接着，更把姬小七半揽在身侧，叹道：“大王，你先想想，姬小七一个小女孩，怎么把阿青姐姐送回来吧？”
　　姬延一怔，却道：“真是她独自一人将阿青送回？”
　　施夷光道：“先前大王心急，没有留意将士的言辞，阿青正是小七一人拼死才救了回来。她一个才十一岁的小女孩，大王可想过路途的艰险吗？”
　　姬延动容。
　　姬小七虽然已有十一岁，无奈身材娇小羸弱，看似还要更小一两岁。
　　阿青的体态再怎么轻盈，也是十五六岁的大女孩，还是习过剑术的，身躯要强过姬小七太多。
　　施夷光又道：“外面的将士已经说过。先前阿青与姬小七受伤之下还要摆脱那些匈奴人，单只是这一样，就连不少将士都自问做不到的啊！”
　　姬延脸色渐渐内疚。
　　若真是姬小七将阿青送还，他倒是冤枉了对方。
　　姬小七缩在施夷光怀里，眼泪更是吧嗒吧嗒的落下，这区区数日之间，她和阿青经历过无数的生死折磨。
　　她毕竟也只是十一岁的小女孩。
　　姬延也没有多想，当下行了一礼，“姬小七姑娘，先前确是姬延心急。这里给姬小七姑娘赔礼了！”
　　姬小七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
　　“阿青姐姐你快醒来啊！你看看，小七拼死拼活送你回来，却被这个负心汉打了一巴掌！阿青姐姐，呜呜呜，小七的命好苦啊！你快些醒来带小七离开这里。”
　　啥？又要离开？
　　姬延老脸一僵，忙笑道：“小七姑娘，这只是一个误会而已。孤再给你赔礼如何？”
　　姬小七根本不理会，只哭道：“阿青姐姐，早知道咱们是这样的下场，还不如让匈奴人掳了去，大不了咱们一起自刎就是。对了，就是那个姬丹也比这个大坏蛋强些，亏你还看不上他。”
　　姬延眉头皱起，“阿青到底为何受伤？”
　　施夷光拉了拉姬小七的袖子，道：“小七，怎么我也听糊涂了，不是你们自韩凌的手里逃出来吗？”
　　姬延脸色更是难看，只是紧张的盯着姬小七。
　　哪知姬小七却是气呼呼道：“你们都只是关心阿青姐姐，也没有人来问过姬小七！呜呜呜，姬小七的命好苦啊！”
第724章 怒火难息
　　姬延不得不忍住怒火。
　　一来上阿青和施夷光皆与姬小七感情非浅的样子，二来姬小七能一人将阿青带回来，的确是太不容易。
　　“姬小七，孤知道大周朝对你们陈地姬姓有些不妥。孤答应你，以后必要善待之。你二哥姬觉已经在军中从事，回去洛邑之后必会再有重用。至于你的父母等人，也自会放还。”
　　这一开口，连施夷光也震惊了。
　　放还敌国王族，这……
　　姬小七更是不能相信，抹了抹眼泪，瞪大了眼珠子：“大坏蛋，你真的假的？”
　　姬延还没有来得及回话，施夷光赶紧一拉姬小七，“还不给大王谢恩，君无戏言！”
　　姬延笑道：“不必如此，孤既已说过，当然不会赖你！”
　　这件事，张仪和姬觉都在姬延面前提起过。
　　哪怕只是做一个姿态，也不能把那数千姬姓王族一直圈禁在李家集之内。
　　现在无非是给姬小七一个面子，早一点把姬觉姬小七的父母等人放一些出来。
　　姬小七瞪大了眼珠子，“果然你是昏君，为了一个女子连大周朝也不顾？”
　　姬延却是淡淡一笑，“此事并非关系大周朝的生死。何况为了阿青，孤连武阳城也差点屠了，何须在乎旁人说道？”
　　姬小七眨了眨美目，“要是你知道了阿青姐姐在路上的遭遇，会不会把燕王也杀了？”
　　姬延脸色慢慢凝重起来，“你说，此事与燕王有关？”
　　姬小七用力点头。
　　“他敢！”姬延震怒，“若他真敢对阿青下如此重手，孤必要踏马蓟城，掀了燕国的家底！”
　　施夷光赶紧提醒一下姬小七，“别乱说话啊！”
　　姬延却道：“你有何经历只管说出来，孤替你作主！该杀的杀，该赏的赏。”
　　姬小七也不浪费，从头说起。
　　先是因为燕王扣押了姬觉一事，她与阿青赶路去到蓟城之内。结果姬觉已经被放离，却遭遇了燕太子姬丹。
　　姬丹贪图阿青的美色，连连设计，却被言侯破坏，更将阿青与姬小七收留。结果却给言侯引来大祸，被姬丹无辜屠戮一空。
　　幸得阿青及时制住姬丹，二女才死里逃生，不料却又遇上匈奴二十万大军去攻打蓟城。
　　说到蓟城之战，姬小七一脸的心惊，那是尸山血海里才逃得一条性命。
　　施夷光听到这里，更是脸色惨白，手掌不自觉的握紧姬小七。
　　接下来，又是阿青孤注一掷，趁夜自投匈营，幸得燕人胡生拼死相救，阿青成功反击了那匈奴将，自营里逃出。
　　“只是可惜，阿青姐姐纵火烧了匈奴军的辎重，却害得胡生最后牺牲。”
　　说起胡生，姬小七倒是一脸的郑重，毕竟是救命大恩。
　　接下来，姬小七和阿青又是几度差点被匈奴人所害，还好阿青剑术了得又运气不错。只是最后一遭却还是没有躲过去，被匈奴人用弓箭射中。
　　姬延心里一抽。
　　想不到阿青离开他以后，竟是发生了这么多的凶险之事。
　　常人只遇上一件，怕就要陨命当场。
　　无论是姬丹还是匈奴骑兵，“他们都该死！”
　　姬小七面无表情，“后面还有。”
　　接下来，自是那几个燕人要抢马等等，却被姬小七用言语诓骗。
　　说到这里，姬小七看了一眼姬延，更道：“还以为那些燕人真会把天子当神一样供奉，却还不如匈奴王更管用。”
　　姬延老脸一涨，却更气恼。
　　姬小七没有必要骗他。
　　看来那些燕人真是太识好歹。
　　施夷光有些不安，想要示意姬小七保留一些。
　　然而姬小七既然已经开口，只管自己一路讲下来。
　　后面自然是上谷郡的郡守韩凌不甘自己的爱子惨死，又派人来搜寻阿青，想借此泄恨。幸得虎扑营的将士及时赶到，恰巧流县城守郭旦还有些忠义，才让她们再次死里逃生。
　　“即使是这样，咱们来铁头关的路上又被那个什么飞鱼峰的人截杀！”姬小七最后恨恨道。
　　这一路，其艰险程度千难万难，不可想像。
　　就是施夷光和姬延听了，也是倒抽一口凉气。
　　姬延的拳头更是捏得咯咯作响，“燕王、太子丹、还有韩凌，你们好大的胆子！”
　　这一声，怒气冲天而起，声震遍野。
　　车外，无数大周军将士震惊，不知发生了什么。
　　周忠穆武等人更是肃立车外，以防有变。
　　施夷光长吁了一口气，“大王，这些先且不论，还是先把阿青姐姐医好再说。”
　　如此提醒之下，姬延才转身去看。
　　正好要换血袋和输液。
　　一阵忙碌下来，姬延的怒气才算是平息了一些。
　　纵是如此，施夷光仍是清楚看到，姬延的手掌一直轻轻的颤动。
　　施夷光不由得轻轻一叹。
　　也难怪大王会如此动怒。
　　太过份了。
　　若是那些匈奴人如此，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刀上见生死而已，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争斗。
　　可姬丹和韩凌等人如此暗中设计、下手，实是令人不齿。
　　再怎么说，天子可是领着大周军在替燕国杀敌啊！
　　半晌，姬延方道：“夷光，你先去与小七妹子好好休息，明早再来换我不迟。”
　　施夷光轻轻一叹，道：“大王自己注意身子，夷光告退！”
　　只是出了车，才发现并没有车辆安置她们。
　　皆是骑行而来，连帐篷都是没有的。
　　好在这时铁头关方面送来了帐篷、米粮。
　　能睡的将士可以将就睡下歇息，不能睡的就升火造饭就是。
　　穆武等人更为施夷光和姬小七也准备了一处帐篷。
　　穆武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二位，这些都是军帐，倒是委屈了！”
　　施夷光礼貌笑道：“有劳将军了，不过一宿而已。”
　　这种军帐是最小型最普通的军帐，里面还有一股不大好闻的气息，也仅只能六七名军士挤在一团睡下。
　　二女一见，干脆在帐外坐下，背靠着背。
　　“夷光姐姐，你说大坏蛋会不会真把燕国灭掉？那个太子丹真的好气人。”
　　施夷光叹道：“真要如此，怕是大王先前的苦心都要白费了。”
　　姬小七脑子一转，“你说的是，天下共主的义旗？”
　　施夷光不语。
　　不知怎的，她开始有些替姬延担心。
　　只是见到姬延那样对待阿青，也让施夷光并不是十分高兴。
　　这让她有些纠结。
　　姬小七自是不知，施夷光脑子有这些想法，只恶狠狠的道：“想那些作甚？若是小七是男子，敢动我的女子，就只一个死字回敬他！”
　　话音刚落，旁边传来姬延的声音，“说得好。”
第725章 张仪苦谏
　　二女一怔。
　　施夷光更道：“大王怎么出来？阿青姐姐她现在如何？”
　　姬延出来，乃是出恭。
　　这些事自然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只道：“孤出来找些吃食，那边周忠已经准备了一些，不如你们一起来吧！”
　　二女自是没有异议。
　　特别是姬小七，虽然先前与姬延交恶，到底已经饿了数日。现在一被姬延提醒，那小肚子更是饿得不行，只想大块吃肉才好。
　　至于施夷光，却是代替了姬延去车上照顾阿青。
　　先前的物理降温还是有效果的，两个时辰过去，现在阿青的体温已经略略降了一些。
　　脸上也有了正常的红润之色。
　　否则憋死姬延也不敢出来。
　　施夷光看阿青的脸庞，轻轻一叹，“阿青姐姐，你倒是好福气呢！”
　　次日，张仪等人带着王辇赶到，众将也在这里就地扎营，毕竟这里距离铁头关三四里地，要安置如此多的人马、牛羊等物，也的确需要连营至此。
　　看到如此数目的牛羊马匹，姬小七高兴的像是孩子一样。
　　至于阿青的体温也基本上恢复了正常，姬延带了两个宫女在照顾。
　　车外，周忠道：“大王，张仪大人请见！”
　　姬延忙了一夜，以为张仪有事，便自车内走下来。
　　“可是有事？”
　　张仪道：“大王，臣下已经听到一些消息。”
　　说着，张仪看了一眼车内。
　　姬延明了，张仪这是意指阿青。
　　“既是你已经知晓，那也正好。传令让诸军来见孤！”
　　姬延扔下这一句，转身就要上车。
　　却被张仪拉住衣袍。
　　姬延大怒，“这是何故？”
　　张仪不松手，只嘴里连连道：“臣罪该万死，不该阻碍天子，臣张仪唯有请死而已。”
　　姬延面有不悦之色，“张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张仪仍不罢手，只道：“大王若要与燕王宣战，臣张仪情愿自刎于此。大王，若是现在反目，大周朝的声威何在？天子的声望何在？”
　　下一刻，张仪更是跪倒，“大王啊！现在天下人都看着天子的一举一动，此时与燕王反目相向，实不智也啊！”
　　“臣请大王暂且忍耐一二，且等逐走匈奴大军再议此事，那时张仪必不阻碍！”
　　“大王，莫要让天下人以为，天子可以为了一介女子，可以轻视天下万众的性命，莫要让天下人以为，天子可以不顾华夏族的安危，可以一意孤行啊！”
　　姬延缓缓转身过来，直面张仪。
　　“张仪，你令孤失望了！”
　　张仪磕头不已，仍是大呼道：“臣张仪知罪。大王你与阿青姑娘情义深重，岂是张仪能够插手？只是大王你可是为了华夏族的大义而来，为了免让华夏人受到蛮夷外族的欺侮而来！”
　　姬延的目光深遂起来，脚下虚浮，踏下车来。
　　“孤，自觉问心无愧！难道孤就必须为了燕王在前线拼死厮杀，而任其他轻薄孤的女子？”
　　“张仪，你起来吧！”
　　“孤已有决断。纵是背上千古骂名，此仇亦是必报的！”
　　张仪身躯一颤。
　　好在他的身边，又有人跪下，施夷光。
　　“大王，张仪大人说的有理啊！还请大王三思。且张仪大人也是为了大王和大周朝的名望。”
　　姬延向天一叹。
　　“名望于我何幸？威名于我何甚？孤要的，只是不让自己的女人受到轻侮，这也有错？”
　　张仪这时更道：“大王，纵是要向燕王问罪，也请先暂忍一二。如今匈奴尚有二十大军正在围攻蓟城，我军如何攻打燕王？”
　　总不能让匈奴军借道吧？
　　“何况此事前后因果虽然已经知晓，却还不知燕王的态度如何。若是燕王愿意交出太子丹，再向大王陪罪，未必不可行。”
　　姬小七被施夷光拉着手，没办法，也只好跟着道：“大坏……大王，那日的确是只有燕太子姬丹出来行恶，并不牵扯到燕王。”
　　其实姬延先前是没有足够冷静。
　　此事皆是因为姬丹贪图阿青的美色而引起，怎么也不可能把燕王牵扯进去。
　　何况燕国上下的一班朝臣也不可能答应这事。
　　眼见姬延意动。
　　张仪忙道：“大王，虽是现在无法攻打燕王，但阿青姑娘这一口气是必定要出的。以臣之意，当先杀韩凌，以儆效尤才对！”
　　姬小七马上站起来赞同，“不错，那个老坏蛋可坏了，就是一个大恶魔！他们一家都没有一个好人。”
　　姬延沉吟道：“既是如此，爱卿需要如何从事？”
　　张仪道：“我军现在已经极为疲惫，当以计取之。再以霸王军和木哈失军作最后雷霆一击就可！”
　　姬延大手一挥，衣袖卷动，“既是如此，孤三日之内，就要见到韩凌一族死光，死绝，寸草不留！”
　　姬延连用了几个狠毒之词，可想心中的恨意几何。
　　张仪不敢怠慢，“请大王放心便是，臣这就去与众将商议。”
　　眼见张仪离开，姬延又要上车，却被施夷光挡下，“大王一夜没有歇息，还是让夷光来照顾阿青姐姐吧！”
　　姬延这时注意到施夷光的神色，只笑道：“你也是一宿没有合眼，该你去歇息才对，小心别让自己成了黄脸婆。”
　　这样当众关心，再加上姬延的眼神，让施夷光不由得脸庞一红。
　　倒是姬小七嘟着嘴道：“是啊是啊，你们都辛苦了一宿，也只有小七去照顾阿青姐姐啰！”
　　姬延施夷光皆是不由得莞尔。
　　施夷光更道：“还有咱们的小七妹妹，才是最该去歇息的大功臣。”
　　又对姬延道：“大王身系大周朝和华夏族的气运于一身，还请保重为上。”
　　姬延想了想，“既是如此，孤先去歇息一二再来。”
　　哪知他这一躺下，便是沉睡过去。
　　虽然只熬了一夜，却是这一阵子都在紧张之中，的确是没有怎么好生歇息，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担心之处。
　　张仪已经回到自己的车上，并没有马上去找项羽等人。
　　姬觉还在这里老实等候着。
　　“老师！”
　　张仪摆摆手，笑道：“不必多礼。”
　　姬觉道：“老师如此从容，想来大王已经听从老师的劝谏。”
　　张仪喟道：“还算天之大幸啊！若大王真要转头去打燕王，我大周朝的将士岂不是白白牺牲？大周朝的大义之举岂不是变成荒诞行为？”
　　姬觉附和道：“正是此道理。”
　　又道：“只是老师恐怕也多费了一番口舌。”
　　张仪点头道：“若不是施夷光和你家妹子出面，只怕本官一人还劝不住大王。”
　　姬小七？
　　姬觉眼里一亮。
第726章 张仪定计
　　张仪笑道：“现在她还在阿青姑娘那里，你要见她，须等她自己过来才好。”
　　阿青所在的车厢，现在俨然已经成了全军戒备最严之处。姬觉不过还是白衣身份，自是不能随意近前。
　　姬觉点头应下，“既是小七无事，倒也不必急着与她见面。只不知老师如何说服了大王？”
　　张仪道：“还能如何？先去信责问燕王，令他交出燕太子来，再多要些好处而已。至于那上谷郡守韩凌，就只有借他头颅一用了。”
　　姬觉惊道：“燕王怎会同意？”
　　张仪笑道：“他纵是内心不情愿，也只能同意。”
　　姬觉思忖道：“必是燕国的朝臣担心，才会一力去劝说燕王。只有交出燕太子姬丹，方才能与大周朝重归于好，共同对付匈奴百万蛮师。”
　　张仪道：“就是这个一个道理。”
　　那些燕国的朝臣，有几人真正关心燕王和太子的死活？老实说，若是匈奴人只要燕王的性命就能够退兵，相信这些朝臣也是能够接受的，而且还能劝得燕王心服口服的自己送上门。
　　燕王的性命虽好，哪里有自己的荣华富贵重要？
　　真惹怒了天子，会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只是姬觉仔细又一想，“老师，这其中只怕有些不妥啊！”
　　张仪轻声笑道：“何处不妥？”
　　姬觉道：“若是燕王真把太子姬丹交给我朝，岂不是反而让我朝为难？”
　　姬丹到手，杀是不杀？
　　若杀之，则必引起燕国百姓的反弹，对大周朝心生怨念。
　　不管怎么说，姬丹也是燕国的太子。
　　若不杀之，岂是白做了无用之功？
　　何况大王那里也不会轻易放过姬丹。
　　张仪哈哈大笑，“你能想到这一步，已经进步不小。”
　　姬觉赶紧行礼道：“学生才识浅薄，让老师费心了。”
　　张仪却道：“你却不知，本官现在虽说是去讨要太子姬丹，却并非一定要得到。”
　　其一，这是给大王一个面子，姬丹对阿青和言侯等人做出如此恶行，岂能不追究？
　　其二，纵是张仪出面讨人，也给了燕国方面讨价还价的机会。张仪出面，和张仪以大周朝的名义讨人，这意义完全不一样的。
　　姬觉方始恍然，只道：“老师高见！”
　　张仪最后干脆道：“以本官之见，那燕王必不会将姬丹交出，情愿将之夺去太子之位，罢为庶人，再表示任凭我朝私下捉拿而已。如此，大周朝和燕国双方的面子都能够保住。”
　　“至于燕国的赔偿，必是划出流县等县城，再加上千重关、铁头关等处。”
　　将太子姬丹罢为庶人，这是以退为进，作为示好，这个姬觉是能够理解的。
　　“只是若割地让步，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姬觉有些不理解这一条。
　　张仪冷哼一声，“你以为，这真是割让土地而已？若没有大周军，燕国拿什么对抗匈奴大军？这一次有大周军，下一回呢？与其等到下一次再来苦苦哀求，不如索性将流县等处划归大周朝。”
　　“而且有了大周军在此存在，匈奴军再要攻打，也得要考虑大周军的实力。除此之处，大周军在此一摆开，也将实际上把赵燕两国的冲突地带隔开。对于燕国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至于割地让步，更是可笑之极。大周军来协助燕国抵御匈奴蛮夷，难道燕王不应该表示一下？何况大周朝是上朝天国，燕王只是诸侯而已。就是有所供奉也是理所当然。”
　　姬觉方始了然。
　　却不免想到，“只是如此，岂不是我朝被燕国拿捏住？”
　　单只在遥远的北方驻军，就让大周朝难受之极。若是这里战事不利，大周朝还得再调精兵强将来镇守。
　　张仪这时哈哈大笑，“姬觉，这就是你还年轻稚嫩之处哇！”
　　姬觉倒也谦逊，低头道：“学生确是不如老师。”
　　张仪点头道：“你为人方正有余，却还少了一些心机手段，还须多加磨砺才是。如今这个局面，恐怕天子早有算计啊！”
　　姬觉震惊，“天子早就有此一出？”
　　张仪道：“你可不见，天子才入燕境，就令骠骑军打下了流县，并收复了索木贴。”
　　收复索木贴部，哪怕现在大周军中，都有颇多的异议。
　　在周人眼里看来，蛮夷就是蛮夷，怎么可以轻易收纳？
　　哪怕现在索木贴屡立战功，这种思想在大周军中也没有完全平息下去。
　　然而这决定是冠军侯霍去病决定，又由姬延亲自认可的，谁敢摆在明面上反对？
　　姬觉道：“虽是如此，大王也不过想要以夷制夷吧！”
　　用乌桓族的骑兵对付匈奴骑兵，这是最容易想到的理由。
　　张仪却是摇头，“所以本官才说，你尚有须长进之处。”
　　以夷制夷只是表面，要想要统一战国之后，稳定北疆，就需要在北疆以外有一个盟友，或者是附属。
　　在目前，这个可能的盟友就是乌桓族。
　　现在只是收服了索木贴，将来有没有可能让整个乌桓族臣服？
　　若有这样的可能，大周军在北疆方向上，是根本不用怕匈奴大军的。
　　就算是匈奴大军想找乌桓族的麻烦，后者也大可以退入长城以内，与华夏族联手对付匈奴军。
　　张仪说完这些，又道：“若真能如此，不只是可以实现以夷制夷，更能够实现借助乌桓族的力量来遏制赵、燕二国。”
　　姬觉恍然，由衷感叹，“到底是天子和老师，竟能算计至此。”
　　张仪哈哈一笑，也没有再多说。
　　却道：“现在先要处置一下上谷郡的韩凌。”
　　不杀韩凌，难解姬延心头之恨。
　　姬觉却道：“老师，如今我军疲惫不堪，连续的奔走与厮杀，损失也极大，如何再起战端？”
　　张仪却笑道：“正是不便轻启战端，本官之意，不动一兵一卒，取他韩凌的项上人头！”
　　姬觉大吃一惊。
　　“敢问老师有何妙计？”
　　张仪道：“此事正需要一人前去。”
　　姬觉道：“老师可是以为姬觉可行？”
　　姬觉现在其实是有些不太自信的，先前出使蓟城，差一点被燕王一刀砍了，这出使一事算是没有功劳。
　　张仪道：“言侯消息，上谷城内的护军赵腾，乃燕国的忠君之辈，若将此人说动，则大事可成也！”
　　姬觉还是不能相信。
　　上谷城内的护军，只是一个小官职，手下不过数百人，专职护卫城内的官仓而已。这样的护军职位，在上谷城里多的是。
　　他不能明白，怎么张仪偏偏就看中了此人？
第727章 你有一个好妹子
　　姬觉虽是心中颇多疑惑，张仪却是笑而不语，另说起一事来。
　　“姬觉，你如今可是大好的机会在眼前，却要越发的努力才好。”
　　姬觉有些惊讶，苦笑，“老师说笑了，学生至今一事无成也。”
　　张仪哈哈一笑，却道：“你虽是一事无成，却有一个好妹子啊！”
　　姬小七只是将阿青送回姬延身边，无疑就是大功一件，何况这小姑娘竟与阿青和施夷光二女同时交好。
　　这样的好运气，让张仪都有些羡慕。
　　只看姬延对二女的态度，一个比一个好。
　　有姬小七这样的妹子，还怕姬觉成不了事？
　　姬觉却是脸庞一涨，“学生汗颜了！纵是有些好处，到底却是借助了小七的身份。”
　　张仪却是摇头，“你这话就说错了！纵是借用了这些关系，也只是给你一些机会。须知，机会到了面前，能好好把握方才是机会。”
　　姬觉仔细品会。
　　张仪又道：“本官将这一次的差使交与你去做，也是这个意思。”
　　姬觉当下拜道：“学生拜谢老师照顾。”
　　张仪更道：“你虽少了一些算计和手段，为人却还方正。本官与你说，你有这样的背景，只要实心替大王做事，大王必不会负了你的。”
　　姬觉自是一一应下，“学生谨记而已！”
　　张仪方才笑道：“你去阿青姑娘那里走走，见过你妹子一面，赶紧就去上谷城中行事吧！”
　　姬觉自是答应。
　　张仪定了定神，又喝了两口茶水，方才坐下来书写。
　　此时，施夷光还在与姬小七一起照应着阿青。
　　姬小七坐得有些久了，不免有些昏昏欲睡。
　　施夷光笑道：“小七妹妹，你也去歇息一二才好，有我在这里就够了。”
　　姬小七勉强摇了摇头，“不要，小七要看着阿青姐姐醒过来。”
　　这些日子里，姬小七对于阿青越发的依赖。
　　施夷光心知，叹道：“这些日子里倒是苦了你们。”
　　姬小七却猛然想到，“对了夷光姐姐，你又怎么从匈奴人手里逃出来的？”
　　施夷光哑然失笑，“倒是被你提醒了。不过虽然也经历一些波折，却没有你们那样凶险。”
　　姬小七却是来了劲头，“快说说呀！小七都等不及了。”
　　施夷光只好把自己的遭遇一一说了一遍。
　　虽是语气缓和，却也是风波叠起，最后被送到匈奴王的营中那一段，更是听得姬小七惊呼不已。
　　“好险啊夷光姐姐，只是好奇怪呀！”姬小七的眼光在施夷光身上乱扫。
　　这样的绝世大美女被匈奴王放过了？
　　施夷光心知姬小七在想什么，红着脸道：“别说你，就是姐姐也想了数日都不曾明白。”
　　又是叹道：“也没有什么，姐姐还被大王拒绝了两次呢！”
　　说起这事，二女却是咯咯笑了起来。
　　这时外面有将士上前，“姬小七姑娘，有人自称你二哥前来。”
　　二哥！
　　姬小七赶紧应了一声就来，又冲着施夷光道：“姐姐辛苦了，小七马上就来。”
　　施夷光自是笑着点点头。
　　阿青的脸色已经比昨夜好了不少，红润如常。
　　身上的热度也退去，看起来随时可能醒来。
　　施夷光托着香腮，不由又暇思一番。
　　外面，姬觉兄妹已经见面。
　　“二哥！”姬小七一下扑到姬觉的怀里。
　　姬觉亦是心痛道：“小七受苦了！小七受委屈了！”
　　这一下，姬小七更是哇的大哭出来。
　　这么搂了半天，姬小七方才歇气，“二哥，那个燕太子姬丹太坏了，还有那个什么上谷郡的郡守也都是坏人，比匈奴人还要坏。”
　　姬觉轻轻一叹。
　　匈奴人的坏，是坏到血液里，匈奴人向来以杀戮为乐，以刀兵力气为尊。
　　而那些华夏族人的坏，却是坏到了骨子里。
　　姬小七听到姬觉这么一说，倒是深以为然，先前遇上的那几个燕国难民可就是如此嘛！
　　见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小姑娘，就要来抢她的马匹。
　　姬觉这时道：“小七，二哥给你说一件事。”
　　姬小七收回了心思，眨动美目道：“何事这么郑重？”
　　姬觉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张仪大人要派我去上谷城走一遭。”
　　上谷城？
　　姬小七皱了眉头，“可是他让你带兵去攻打韩凌？”
　　姬觉摇摇头，“不带一兵一卒。”
　　姬小七当场跳了起来，“这怎么可以？不带一兵一卒，难道去请他吃饭不成？”
　　姬觉笑道：“张仪大人自有计谋，只是现在还不能说出来。我给你讲这些也只是怕你又担心。”
　　姬小七撅着小嘴道：“还说不让我担心？你一个人去见韩凌还能有什么好事不成？”
　　姬觉道：“张仪大人智慧过人，他说无事，必然有把握的。”
　　姬小七却不干了，直嚷嚷道：“还说他智慧过人，先前是谁出主意让你出使燕国的？”
　　若不是因为姬觉被燕王所抓，后面一连串的事件都不会发生，更不会连累阿青至此。
　　姬觉一时尴尬，只好道：“那也是因为大王突然攻打了武阳城。”
　　姬小七脱口而出，“果然就是那个大坏蛋！哼！都是他的错。若不是因为他，阿青姐姐也不会去蓟城。”
　　姬觉顿时一僵。
　　却是一道声音传来，“小七姑娘，你这话若是让大王听到，只怕不好吧！”
　　二人抬眼一看，却是张仪正好走来。
　　姬小七突然发飙，“都是你这个坏蛋，你就是大坏蛋的走狗！”
　　姬觉越发的尴尬，赶紧拉住姬小七，“张仪大人怎么说也是咱们的恩人，父亲他们还须张仪大人运作方才救出。”
　　姬小七却是一甩手，只冷冷道：“不必了！大坏蛋已经给本姑娘保证，回去就会放出爹娘。”
　　姬觉大喜，“此话当真？”
　　张仪倒是面色如常，“既是如此，本官在此先恭喜小七姑娘了！”
　　姬小七嘴一撇，“别给本姑娘来套近乎，你别派我二哥去上谷城就好。”
　　姬觉赶紧道：“小七不要这样，就算爹娘他们被大王开恩释放，也终于是带着一份罪名。如若二哥不能努力，有何面目去见他们？”
　　姬小七眉头皱起，“你努力什么？”
　　陈国都亡了，还怎么努力？
　　姬觉却道：“若是你二哥立些功劳，天子必不好意思再寻我家的麻烦。总不能让爹娘以后不敢出门见人吧！”
第728章 乐乘的处境
　　姬小七一时说不出话来，到底她也还是一个孩子，只一甩手道：“行了行了，你去替大坏蛋立功去吧！才不要理你。”
　　说着，蹦蹦跳跳的又去找施夷光。
　　姬觉只能苦笑而已，又走向张仪面前，行礼道：“老师，姬觉给你赔罪了。舍妹实是幼时有些娇纵过度。”
　　张仪哈哈一笑，“本官又不是头一遭见到她。”
　　以张仪的身份，自是不会与姬小七一般见识。
　　此时的乐乘大军，已经回到关内。
　　与此同时，他也收到了姬延送给他的大礼。
　　帐内，乐乘招来甘泽与张寿等人商议对策。
　　乐乘当先道：“大家都已经知道天子送来这五千蛮夷降卒，且来说说，当要如何处置才好？”
　　和叶客先前领着五千乌桓族骑兵来投，把乐乘给吓了一跳，还以为匈奴王乃是不能甘心，又派兵来打。
　　连续的几场硬仗下来，乐乘全军也不过三万八千人左右，而且这其中一小半都有伤在身，余下的人也要休整数日才能再次投入作战。
　　不过当他听和叶客表示乃是听从大周天子的安排，前来助阵之时，脸上的惊讶更甚。
　　开什么玩笑？
　　送蛮夷骑兵来防备蛮夷骑兵？
　　张寿的主张最为激进，“大将军，以末将看来，这些蛮夷骑兵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早早除去为好。”
　　张寿的主张也得到大部分将领的赞同。
　　只除了甘泽等数将没有表示。
　　乐乘转过头去，点名道：“甘泽将军，你也说说看法。”
　　甘泽在这里的身份是有些尴尬的，他乃是武阳城的守将，却是坐视武阳城失守，更把韩风亲手交给姬延。
　　只是乐乘乃是燕国的长城大将军，纵要使用甘泽和他的武阳军也是可以的。
　　甘泽目光扫过众人，苦笑道：“末将以为，张寿此言，无非是与匈奴蛮夷皆是死仇在身，无法容忍。只是末将以为，天子既是受降了这五千蛮夷，却又送至我燕军大营，只怕另有心机。”
　　乐乘点头，深以为然。
　　大周天子行事，虽然有时看起来冲动，细想之下，却是妙手连连。
　　至少两次与匈奴军交锋，皆是大胜而归，这就是实力。
　　甘泽心头更是一动，拱手道：“只怕大将军心里已有定夺吧！”
　　乐乘哈哈一笑，“区区蛮夷，何足挂齿？”
　　又道：“这些蛮夷降周，却被天子分为两部，并遣其一部前来，自是不信任这些蛮夷的。”
　　“只是我军若能善用这些蛮夷骑兵，未必不能成事。”
　　张寿大惊，“大将军要如何行事？”
　　乐乘道：“办法很容易，只要分军即可。”
　　这道理和姬延是一样的。
　　只是稍稍有些区别的是，乐乘要将这些乌桓族骑兵一点一点，分散到各军之中。
　　“虽然这样有些麻烦，却也能好好利用这五千骑兵。”
　　乐乘之所以有如此打算，也是因为他的实力下降厉害，特别是骑兵。
　　原来三万多的骑兵，哪怕姬延补充了一批马匹，现在也仅只剩下三千余人，和全军尽没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
　　张寿却道：“即使如此，我军的骑兵不过三千人，而这些乌桓人却足足有五千。”
　　乐乘早有打算，“所以，本将军决定由三大马场征调马匹，再向天子天师借用一些。这些乌桓骑兵正好可以协助训练新兵。”
　　张寿仍道：“大将军虽是有意恢复骑军战力，只是骑军向来训练不易，非是一日之功啊！”
　　华夏族要训练一支骑兵出来，不但花费甚多，钱粮马匹等等，费时也长。
　　乐乘道：“如今事急，可从步军中招一些能骑马的将士，再多招一些会骑马的精壮加入。有这些乌桓骑兵协助训练也可以更快一些。”
　　乐乘又道：“步军这里也要多招兵马，以利再战。”
　　众将赶紧行礼道：“我等遵令！”
　　诸将也明白，现在乐乘军的情形只是比先前好过一些而已。
　　在他们的前面，是左贤王八十万大军。
　　在他们的身后，是匈奴右大都尉的二十万精锐，正在攻打蓟城。
　　稍有不慎之处，这一路大军又要成为匈奴军的口中之物。
　　乐乘又看向甘泽道：“甘将军，你军且在长城助战我军，此事本将自会向燕王禀明。”
　　甘泽再度行礼道：“能在大将军麾下行事，末将求之不得！”
　　这话绝对是真心。
　　若是甘泽回到武阳城，意味着又要在韩凌麾下听令。
　　可想而知，他和他的武阳军会受到怎样的待遇。
　　蓟城之外，匈奴军同样在商议军情。
　　右大都尉以下，众将既惊又怒。
　　没有谁能够想到，大周军自左贤王数十万大军的重重包围之下能够救出乐乘军。
　　这一战，还可以说是左贤王大意。
　　但大平坪一战怎么说？
　　六十万大军，这样就败在大周军的手下？
　　虽然说左贤王军中炮灰更多，但那到底是整整六十万的大军！
　　更不说还有二十万匈奴本族的精锐。
　　这样都能打输，让他们这些匈奴族的勇士怎么甘心。
　　右大都尉更是头痛不已。
　　“诸将说说，我军当是先打下蓟城，还是先吃掉乐乘军？”
　　当下，帐下一员大将站出来，“大都尉，以末将看来，当先打蓟城才是。蓟城乃是燕国都城，也是燕王所在，若我军拿下蓟城，则长城处的乐乘军不在话下，甚至可能归降我军，又或是退走赵国等处。”
　　至于大军的米粮问题，他们是并不担心的。
　　虽然蓟城高大坚固，一时不能攻下，但以二十万匈奴大军的战力之强悍，其余的燕国城池可说是指哪打哪，每城皆下。
　　如今这一路匈奴军的米粮足够支撑半个月之久。
　　至于这些米粮是多少华夏人的血泪凝聚，那和他们是没有关系的。
　　也有将领提出不同意见，“大都尉，我军若不能打通长城关口，便是意味着我军后路被断。虽是现在米粮充足，但若是僵持下去，只怕再没有什么米粮可寻！”
　　蓟城附近的城池皆被匈奴人打过一遍，十城十空，无一遗漏。
　　但更多的燕国百姓不得不向着更南的燕国城池逃去。
　　这也意味着匈奴军会越难越抢到米粮。
　　半个月以后，若还不能打下蓟城，二十万匈奴军的口粮怎么办？
　　须知，这一路匈奴军入关，是没有带着那些牛羊的，只能靠抢掳攻城维持。
　　右大都尉一阵思忖，方道：“既如此，我军当先与左贤王联系，再定方略下来。”
　　众将行礼称是。
　　在右大都尉之后，蓟城之中也得到了消息。
第729章 大王我真的很强
　　大周军再度大胜，以区区五万精锐，大败匈奴百万大军，并斩敌十万，生俘无数。
　　略带夸张的战报传来，被越传越夸大。
　　蓟城之中，燕国官民却皆是情愿相信大周天子是战无不胜的王者之师。
　　人在极度的恐慌之中，就是再怎么夸张的消息，只要是好消息，都可以被人轻易接受。
　　而且大周军也的确是斩敌近十万，只是其余几个数字有些夸大而已，且大周军已经准备回来固守千重关和铁头关一线。
　　自然，这消息被鞠武第一时间送到燕王面前，君臣二人相拥而泣。
　　至于姬丹的下场，更是肉眼可见。
　　此时的他，虽然被夺去太子身份，却还在一处偏僻的大宅里享受锦衣玉食。甚至还在幻想，若是大周军出师不利，姬延战死当场什么的，他便又有了出头机会。
　　然而这消息传回，却无疑给了他当头一棒。
　　“混帐！”
　　姬丹一脚推翻了面前的案几，上面各式点心、瓜果翻了一地。
　　下面，众护卫和大小太监宫女更是跪了一地，“太子息怒！”
　　姬丹怒不可遏，来回急走，像是被囚在笼子里的小狮子，不甘却又无奈。
　　“息怒息怒，让本太子如何息怒？”
　　消息传到蓟城，只怕他连这处宅子也不能再待下去。
　　姬丹闭上眼睛，却仍不法平息。
　　“不行！我是燕国的太子，我不能就这样认输！”
　　姬丹咆哮，更吼道：“给我去找最强的刺客，本太子以千金为赏！”
　　姬丹的咆哮只是停留在这里，并不能传出去，也丝毫不能挡住蓟城的百姓纷纷跪地而拜。
　　方位正是铁头关方向。
　　现在铁头关方向，更值得他们去期待。
　　姬延一直在王辇内睡到日近黄昏。
　　等到他一张眼，就见周忠那张脸正悄悄朝里看来。
　　“何事？”姬延伸了一个懒腰。
　　周忠马上一脸的兴奋，“恭喜大王，阿青姑娘已经醒来。”
　　哦！
　　姬延顿时来了精神，匆匆步出王辇。
　　果然，还没有走到近前，就听到姬小七那黄莺般的金嗓子在车厢内叽叽喳喳吵闹个不停，明显是欣喜之意。
　　一掀开车帘，姬延顿时有些尴尬，原来车窗和里面都被布匹隔上，施夷光和姬小七正要帮助阿青洗浴。
　　虽然只去了一件外面的纱衣，也让阿青又羞又恼，差点没有再昏厥过去。
　　“你进来干什么？”
　　竟然三个女人异口同声。
　　姬延只能退出。
　　想了想，却是走到窗前又道：“阿青现在身子还弱，只稍稍擦洗一下即可，不可太多见水，特别是伤处。”
　　姬小七小声嘀咕了一句，“大坏蛋就是想占阿青姐姐便宜嘛！”
　　施夷光倒是轻柔道：“大王放心，夷光会注意的。”
　　至于阿青自己，却是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
　　姬延有些无趣的走开。
　　车厢之内，水声传来。
　　姬小七突然道：“啊呀！不知道大坏蛋会不会在外面偷看呢！”
　　施夷光噗嗤一声笑了，“你这小脑袋瓜子里尽想些什么？”
　　姬小七正色道：“夷光姐姐你可不要冤枉我，这不是世事催人老么？”
　　施夷光更是笑得身子乱颤。
　　阿青也强忍着笑，瞪了姬小七一眼。
　　姬小七不乐意了，“呀呀呀！你们当我乐意啊，本小姐先前行走江湖也是逼得得已的。”
　　阿青终于忍不住，“你以为被人追杀几次就算是行走江湖？”
　　姬小七好奇道：“阿青姐姐，那什么又是江湖？”
　　阿青眼一闭，“你擦不擦？不擦就让我起来。”
　　姬小七忙笑道：“擦就擦呗！对了阿青姐姐，你身材很不错哟！咯咯咯，怪不得那个大坏蛋像是大灰狼一样老盯着你。”
　　阿青老脸羞红，“你再敢说，小心我不理你！”
　　姬小七嘿嘿一笑，突而凑近了道：“阿青姐姐，你可得感谢小七，要不是小心一直盯着，指不定他要对你下黑手。”
　　施夷光听不下去，轻轻叱道：“小七！”
　　姬小七一吐香舌，笑道：“行了，不说啰！反正有人要逃不出人家的狼爪子啦！”
　　阿青再度把眼闭上。
　　等到里面擦好，外面也给阿青准备了粥米，只是姬延并没有进来，只说让阿青好好休息，别说话太多，别多费精神。
　　好在这车厢也颇大，足够三女一起睡下休息。
　　至于姬延，却是找了索木贴去他的辇内。
　　“索木贴见过大王！”
　　这一句话，也没有让小牛翻译，虽然说得有些吃力，还是能够听清的。
　　姬延笑笑，“坐！”
　　又道：“你也坐下！”
　　小牛明显是有些拘束的，而且还要紧张的看着索木贴。
　　姬延暗暗一笑，倒是有些喜欢上这孩子。
　　索木贴倒是大大咧咧的，让他坐就坐，也没有什么讲究。
　　姬延道：“木哈失军可有异常之处？”
　　既然姬延有老眼昏花的技能，看破对方乃是诈降，岂有不防之理？
　　哪怕对方真是有伤，也得防死了。
　　索木贴却道：“大王，那木哈失应该是真降吧！”
　　至少他是没有看出什么破绽来。
　　姬延笑笑，看来索木贴也没有必要说谎。
　　“索木贴，你以为左贤王接下来会如何行事？”
　　索木贴倒是想过这一点，只道：“以末将看来，应该再去攻打乐乘军。”
　　姬延轻轻哦了一声。
　　索木贴又道：“乐乘军现在虽然号称还有五万精锐，其实最多四万人而已，且其中多是步军，骑军应该仅只剩下两三千人而已。”
　　“再加上现在乐乘所要防守的长城一线太过漫长，且乐乘军没有得到足够的补充，更是羸弱之极。”
　　现在的乐乘军防线，包括了原来长城防线的整个中段，也就是最长的一段，甚至一直延伸到铁头关邻近。
　　两百多里，快接近三百里的防线，让乐乘那些残军如何守备？
　　而燕王正被匈奴的右大都尉军所困，更不可能给乐乘以有效的救助。
　　不得不说，索木贴看得很清楚。
　　而且以乐乘为目标，也正是匈奴人一贯的作风，就是揪着你的弱点一路打下去，打死为止。
　　没办法，谁让你弱呢？
　　姬延笑道：“我军也是疲惫不堪，那左贤王为何不来攻打？”
　　索木贴嘿嘿一笑，“大王别开玩笑了，别说大王有那些天火神器，就只是麾下的几员猛将，左贤王不绕道走就算不错。”
　　虽然这话有拍马屁之嫌，姬延还是笑纳了。
　　没办法，大王我是真的很强啊！
第730章 夜闯木哈失军帐
　　霍去病，匈奴军的天生克星。
　　霸王，最擅马战，突袭无敌。
　　李陵，军阵为长，防御无解。
　　就算左贤王真能打过大周军，其损失必是难以想像。
　　既然这样，还找大周军打什么？
　　姬延轻轻点头，索木贴的看法与他一致。
　　就算是左贤王再来，他也不怕，借着长城险要，大周军更有胜算。
　　而且手下诸军皆在燕国百姓中招揽新兵，马上又能满血复活。
　　“孤之意，你可设法拿到木哈失军的兵权！”
　　最后，姬延点明用意。
　　索木贴一怔，旋即惊讶、不解。
　　姬延叹道：“孤就与你直说了，木哈失、和叶客都是左贤王派来的细作，只等找到机会而已。”
　　索木贴有些明白了，却有更多的不明白。
　　“大王可是要将木哈失一军尽数坑杀？”
　　姬延摇头否定。
　　若是要尽数坑杀，他昨日就直接上手，如今白白多等了一日。
　　至于将木哈失所属的五千乌桓军分散到霸王军中慢慢吸收消化，姬延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妥。
　　别说将木哈失诸军一拔拔的调走，就只是连调两拔，对方难保会骤起发难。
　　所以现在，他有了另一个法子。
　　“孤来问你，若是孤现在擒杀木哈失，你可否能够接掌他的部下？”
　　索木贴道：“这一点并不难，大不了多杀几个他的亲信手下就是。”
　　在乌桓族中，索木贴身份地位与木哈失相同，而且都不是乌桓的王族。
　　姬延道：“孤不想将他们尽数坑杀，乃是孤还要与乌桓王交好。”
　　索木贴震惊，瞪大了眼珠子。
　　华夏族以外，皆是被华夏人称作蛮夷而已，哪里有交好一说？
　　自古以来，更是纷战不已，你死我活的争斗。
　　姬延看到索木贴，自是知他心中所想。
　　然而姬延自后世而来，自是知道一些内幕详细。
　　不要说是乌桓族，就是匈奴族，也有一部分人会融合到华夏族内，这是历史走向，无法变更的，除非姬延真把乌桓族匈奴族这些异族屠戮一空。
　　如此血腥之事，姬延自问还做不到。
　　甚至可以说，正是不断吸收融合了异族，才让华夏族始终维持着一个巨大的人口体量。
　　比如东汉末年，三国之初，人口由东汉中期的六千五百万锐减到两千三百万。
　　五胡乱华，北方汉人数量也由两千四百万直接下降到四百万。
　　如此等等，若没有不断的民族融合，无法在体量上一直保持着对周边蛮夷的人口优势。
　　姬延此时更道：“乌桓族不过想要交换马匹牛羊，以换取华夏族的盐铁等物。若是乌桓王能够与华夏族交好，孤自当开市，以通有无。”
　　索木贴大喜，“圣明不过天子！”
　　这一条，是索木贴发自内心的赞同。
　　作为游牧民族，也会时时遇到饥年，缺乏过冬的米粮，缺乏食盐，缺乏铁器铜器，若有这样的好机会，不怕乌桓王不加入到华夏族的阵营。
　　只是，索木贴转脸又道：“若是左贤王给乌桓王压力，怕是我族的王无法拒绝。”
　　匈奴和华夏族是两个体量巨大的存在，乌桓王纵是想与华夏族交好，也不能不考虑到匈奴族的威胁。
　　而且匈奴族攻打乌桓，比华夏族攻打乌桓更加容易，在乌桓以北、以西，皆是左贤王的治地。
　　姬延笑道：“孤只是一时之说，并不急于与乌桓王结盟，也不强迫着要乌桓王马上出兵相助。只是等到孤横扫六合之后，必要兵发匈奴王庭。那时，请乌桓王不要自误才好。”
　　索木贴震惊。
　　眼前这个小天子，越发不能小看了。
　　无论能不能做到那一步，此志向就不能小看。
　　何况现在就在为那一步打好基础。
　　姬延又道：“你可派人暗下与乌桓王接触，只要此战过去，无论与左贤王之战打到何等地步，孤都会在长城以外，或许就是九峰山下，开设互市，作为华夏族与乌桓族交易的场所。”
　　索木贴连呼天子圣明。
　　姬延迟疑了一下，又道：“孤这就与你同去木哈失营中，若他识趣，可先留他性命，只取他的乌桓军。如若不然，当场击杀！”
　　索木贴肃然起身，“听凭天子作主！”
　　片刻，一行人换马去了木哈失的营地。
　　知是索木贴前来，营前的乌桓骑手并没有阻挡，只先一步进去禀报。
　　姬延也不急，混在索木贴一路慢行，此时他早换了普通的大周军服，连穆武等人也是如此。
　　当然，穆武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除了索木贴带来的十一人，虎扑营连穆武在内，仅只有八人。
　　算上姬延，正好是一行二十人。
　　别说穆武还要分心留意索木贴的举动，就只是身在木哈失的乌桓营中，也令他如临大敌。
　　索木贴还没有走近，便是哈哈大笑道：“木哈失兄弟，索木贴带来了好酒，正好与你一起共饮。”
　　小牛在姬延的身边，低声翻译。
　　木哈失的帐内传出低沉的声音，“快请索木贴兄弟进来。”
　　穆武注意到，木哈失的帐外，也就是自营门至此，一路上皆有匈奴士卒从营帐里出来。
　　转眼间，一行人已经到了木哈失的帐前。
　　索木贴当先一头钻入。
　　姬延穆武等五人接着入内。
　　却见里面已经有五名乌桓族将士站在木哈失身边。
　　双方正好是六比六，只是大周军这边还有一位不容有失的大王。
　　穆武心头在默默的算计。
　　木哈失半趴在塌上，脸上并不轻松。
　　显然，昨日的伤势还没有过去。
　　三十军棍打下去，劲力十足，哪怕用了最好的伤药，也须几日之后方才能好。
　　索木贴一见，“如何还是这样？”
　　这个样子，自是不能饮酒的。
　　木哈失哼哼道：“有酒就拿来，有屁就放！”
　　进入帐中，小牛是再不便翻译的。
　　所以这个时候，姬延和穆武等人一样，皆是听到一阵阵鸟语而已。
　　索木贴哈哈大笑，“既是如此，这里是周家天子赏给咱的好酒，正好与你同饮。”
　　木哈失冷笑道：“你倒是好生快活，降了大周天子，却把咱们乌桓族的勇士们都害苦。”
　　索木贴目光闪动，“木哈失兄弟，先前索木贴的确是有些不对，但那也是形势所逼。如今你我皆是大周天子帐下，再说这些又有何用？”
　　木哈失却是猛一转头，目光盯着索木贴道：“你果然情愿充当华夏人的奴才？”
第731章 姬觉入上谷
　　索木贴脸色微变，却道：“木哈失，你既是已经归降，再想这些有何益处？”
　　木哈失声音更冷，“难道你忘记了身上流淌的血液吗？”
　　索木贴却笑道：“说这些何用？来来来，先喝了这酒再说！”
　　遂自身后拎过一坛好酒。
　　然而这时，姬延目光一冷，低呼一声，“动手！”
　　帐内帐外，虎扑营的将士皆是暴起出手。
　　索木贴只是一怔之下，旋即将手里的酒坛子扔了出去，袖内更是翻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木哈失见状，大吼一声，就要翻身，右掌更是抓向身侧的战刀。
　　然而索木贴到底快了一步，身子一动，已经一下坐到木哈失的身上，正好压在木哈失的痛处。与此同时，手里的匕首更是稳稳的架在木哈失的脖子上。
　　“好兄弟，你伤势未好，不可动手啊！”
　　此时，索木贴和虎扑营的将士也前后冲了进来，纷纷拔刀相向。
　　一时间，木哈失的手下不能动手，只在外面包围了这里。
　　“混帐！”木哈失忍着疼痛，大呼不已，“索木贴，你到底是被猪油蒙了心，那华夏的小天子给了你什么好处。”
　　这时，小牛已经开口翻译，还是同声的。
　　姬延笑了笑，抢在索木贴前面道：“孤要给索木贴的，是整个乌桓族的未来。假以时日，你们乌桓族人不必再担心受到匈奴人的压迫，不再担心没有米粮越冬，不再担心自己的族人甚至是家人成为匈奴人的奴仆，不再担心没有盐和铁，不再担心没有自己的草原！”
　　木哈失大怒，“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此放肆言辞？”
　　姬延更笑道：“孤，乃是华夏天子，姬延。”
　　又道：“想必你们乌桓人也听说过，大周天子，一言九鼎，言出法随。孤答应过你们的，必然会实现。你可以问一问索木贴，孤答应给他的赏赐，可少了一只半头？”
　　索木贴大笑，“天子所言不错，牛羊马匹，宅院田地，一样都不少，甚至还另有米粮供应。如何，不如你也来投？”
　　木哈失怒而不语。
　　索木贴挠挠头，无奈道：“天子，这家伙油盐不进啊！”
　　以他的性子，说了这么些已经算是够意思了。
　　姬延却笑道：“无妨，孤再给他三日的时间细想。”
　　若是木哈失现在就表示臣服，反而姬延不大会相信。
　　反正他有老眼昏花的技能，不怕木哈失使诈。
　　又道：“索木贴，你先接手这里的人马，至于木哈失和他的手下亲信，挑十个人出来，一起押去李陵军中看管。”
　　木哈失无奈，只闭嘴不理。
　　索木贴已经点了十名乌桓族人出来，由他的手下绑了，押送李陵军中。
　　下一刻，更是连木哈失也一并绑了，方才出帐道：“乌桓族的将士们听好。你们都是乌桓的勇士，却不得不屈服在匈奴人的帐下。相信我索木贴，只要你们立下功劳，便有数不完的赏赐！草场、田地、牛羊、马匹、还有女人和银子，都会管够！”
　　众乌桓族人先是一阵呆滞，跟着便是嗷嗷叫了起来。
　　这些蛮夷的想法倒是简单，有奶就是娘。
　　跟着哪一方，也不过是刀里来箭里往的日子。
　　姬延方才松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今夜的行为稍稍有些冲动的。
　　也许是因为阿青醒来吧！
　　想到阿青，姬延不由得一阵意动。
　　接下来，索木贴让姬延说两句，才让他的心思打断。
　　姬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每人赏酒两壶，再赏肉一斤，土豆若干，先吃好喝好再说。
　　如此干脆，众将皆是大喜过望，甚至欢呼起来。
　　离开了木哈失的营地，姬延直接去了阿青那里。
　　却在车前驻足。
　　原来里面三女已经一起睡去。
　　姬延不由失笑。
　　阿青是失血过多，施夷光和姬小七却是一路辛苦，倒也要得好好歇息。
　　次日一早，姬觉赶到了上谷城。
　　与他一路同行的，还有两名虎扑营的将士。
　　此时的上谷城，还有不少燕人正蓟城方向朝着这里逃难而来，只是人数并不多。
　　若是更安全的方向，应该更向南去才对。
　　只不过上谷城也是一座大城，城池高大，又是上谷郡的治所，自然也受到了一些青睐。
　　本来，姬觉是打算弃马入城的，免得令城里的士卒生疑，不过见到难民队伍中也有不少的车辆马匹，也就放心下来。
　　只是有一点，入城的时候都要给把守的燕卒塞上一些银钱。
　　这倒是好办。
　　很快，姬觉入得城内。
　　三人为防被人盯上，先去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如今上谷城内的客栈也都涨价数倍，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确定了身后没有盯梢，姬觉三人很快离开客栈。
　　不过他们并没有直接去找上谷城的护军赵腾，而是三人分开，一路闲逛了下去。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姬觉等人回到客栈。
　　一刻钟以后，一名灰衣人悄然来到姬觉的房内。
　　稍一打量，那灰衣人行礼道：“言侯井然，拜见上使大人！”
　　姬觉还礼道：“在下姬觉，奉张仪大人之令而来上谷，还请井大人细说详情。”
　　井然示意姬觉先去落座，自己却在门窗处仔细聆听了一阵，“大人可是带了两个随从？”
　　姬觉点头，“他们在隔壁安住。”
　　井然始放心下来，也在姬觉对面坐下。
　　有关上谷城的消息都是井然上报，自然是再熟悉不过。
　　当下道出，匈奴的两名使者，其一燕人严诚，其二匈奴人罕木，已经拜访过韩凌三回。虽然言侯查不出匈奴人与韩凌之间的对话，却也可以猜测出一些。
　　无非是匈奴大军将至，威胁韩凌投降而已。再加上出了姬延当众击杀韩风一事，用以说动韩凌。
　　姬觉皱眉道：“以言侯看来，韩凌可是已经降了匈奴？”
　　井然道：“以属下看来，韩凌不敢降！”
　　虽然总体上燕王和大周联军仍是处于劣势，但大周军的接连大胜，韩凌不会不知。何况蓟城方面也有乐毅领军，挡下了匈奴二十万精锐。
　　周、燕联军未可言败。
　　且大周朝还有余力。
　　此外，赵、秦、齐这三大诸侯强国，虽然还没有进入战场，却也在四周虎视眈眈，意图不明。
　　只要不是匈奴人最后胜利，投降匈奴的韩凌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还有一点，韩家在上谷郡根基太深，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姬觉仔细回味着井然的话，努力想找出其中的破绽。
　　此行前来，张仪并没有交待太多，既是给了姬觉作为的空间，也是给了他一道难题。
第732章 上谷城内说赵腾
　　姬觉细思了一阵，突而又道：“赵腾之事如何？”
　　赵腾的底细，既是言侯上报给张仪，井然必然是知道的。
　　井然一怔，却笑道：“上谷城内所有燕国官员的底细，言侯都有向上面汇报。至于这个赵腾，为人忠义，颇得名声。只是并不擅于周旋官场，并不得韩凌以及军中将领的欢喜，虽是已经年过四十，乃只是一个小小的护军而已，颇有些不得志。”
　　就只是这些？
　　姬觉想不明白，既如此，张仪为何要赵腾特意点出。
　　井然见到姬觉表情凝重，也在苦思，是否还有遗漏。
　　“赵腾的生活很简单，孤身一人，并无家室，只在军中安身。在上谷城内也没有购置家产。”
　　想了一会，又道：“此人时有醉态，道是奸侫当道，只恨不能舍身为国，以报燕王。”
　　姬觉有些苦笑。
　　这些都算什么？
　　忠心报国之辈，各诸侯国都是有一些的。
　　姬觉猛然灵光一现，嘴里喃喃道：“若是让赵腾见到匈奴说客自韩凌府中出来，又会如何？”
　　井然有些明悟，“大人的意思是，咱们做一个圈套？”
　　姬觉点头。
　　这其实也算不得圈套。
　　韩凌若没有异心，早该将这两名匈奴使者拿下才是。如今虽然没有答应对方，却也心存异志，可杀！
　　井然道：“大人可要言侯的协助？”
　　这是当然。
　　当下，姬觉与井然仔细商议。
　　先由姬觉出面去赵腾军中，把酒言欢，再伺机挑起赵腾的血性和火气。
　　至于井然这边，先去打点韩凌府的门前护卫，再去找到严诚和罕木二人，假说韩凌有请。这二人必不会疑心。无论这二人与韩凌见面会谈论些什么，都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二人离开韩凌的郡守府里，被赵腾撞个正着。
　　至于如何鼓动民众等等，也都由言侯的人暗中行事，姬觉三人会一直在赵腾身边，一方面作鼓动之意，二来也可以保护赵腾的安全，甚至最后击杀韩凌也会有虎扑营的将士协助。
　　商议妥当，二人马上分头而去。
　　姬觉带了张光洛各二人也去了赵腾军中。
　　上谷城东的僻静处，是一连串的谷仓。这些都是军仓，并不归到上谷城管辖。
　　出乎意料的是，姬觉请见的时候，赵腾正在训练士卒。
　　等了片刻，姬觉方才见到赵腾。
　　此时的赵腾，根本没有酒鬼模样，一身铠甲披挂，更将他衬得英武不凡。
　　“好战将！”姬觉感叹。
　　赵腾却是一脸的疑惑，“阁下何人？怎说与赵某有旧？”
　　姬觉行礼道：“在下姬觉，并非赵将军故交，只是慕名而来矣！将军忠君报国，名震千里，姬觉唯恨不能与将军相交也。”
　　果然，说到这话，赵腾一脸的慨然，“吾一生习武练兵，却不知如何去击杀匈奴蛮夷，实是不甘，实是有愧。”
　　姬觉更是扼腕叹息，却又纵声道：“将军虽在微末，将来未必不能一鸣惊人。若得一朝君王知，必是纵马千里的一方大将啊！”
　　赵腾摇头苦笑，“这一幕，赵某思之久矣，却只生不逢时。”
　　姬觉笑道：“既如此，且容姬觉献酒一壶，以壮英雄胆。”
　　赵腾却在迟疑，毕竟他与姬觉并不相识。
　　只是这时，姬觉已经将随身带来的酒水打开，顿时异香扑鼻。
　　这酒乃是姬觉在城内购买，虽然不及姬延的御酒，却也是让姬觉花了大本钱才购得。
　　赵腾的喉头一阵滚动，本要劝阻的话顿时无影无踪。
　　当下，二人端起酒碗就先喝过一巡。
　　喝过三碗，姬延叹道：“姬觉远道而来，到此上谷城中不过两日，却屡次听得将军有名将之风，更有忠心报国之意，如何却在此处埋没？”
　　这一下，把赵腾的满腹牢骚激起。
　　大凡郁郁不得志者，每多感慨。
　　这一说起来，便是无止无尽，直把姬觉引为知已。
　　姬觉一边陪笑，一边时而激愤状，一边时而黯然，陪着赵腾一番激昂文字。
　　直至帐外传来张光的轻咳声。
　　姬觉明了，这是示意井然那边事情妥当。
　　当下笑道：“将军既是忠义，为何不走韩凌大人的门道，也好去流县等地驻守，又或是直接荐到长城军中？”
　　当下，赵腾便是气愤，说起原委。
　　原来赵腾以前是有机会在长城军中效力，只是有一回醉酒，被军中小校发现，便一下子打发到这里守仓。连军职也降了一等，只有一个百户长之职。
　　至于要借用韩凌的门道，更是为赵腾所不齿。在赵腾看来，那韩凌就是一个靠着祖先萌庇的废物，只会贪墨为恶，贪图享乐。别的不说，单只是让他那个废柴儿子韩风去把守武阳城，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赵腾矇眬着一对醉眼道：“说起来怕是兄弟你不信，那韩风被天子当场击杀，整个上谷郡里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暗地里拍手称快！这样祸国殃民的东西早该除去才好。”
　　姬觉连连点头，若有所悟，“难怪如此！难怪如此！”
　　赵腾怔住，“姬觉兄弟，你这是如何？”
　　姬觉摇摇头，却道：“道听途说了一些而已，不值得一提。”
　　赵腾顿时不乐意了，拉着姬觉的衣袖道：“你我相识恨晚，如何不能直言？”
　　姬觉苦笑，“实是此事重大，在下怕误了大哥的前途而已。”
　　赵腾受激不过，当下站起，摔了手里的酒碗，更道：“兄弟莫与赵某道什么前程不前程。只要于燕国有关的事情，赵某但听无妨。”
　　姬觉一下子僵住，只能道来，“实是兄弟只是在客栈里听来，说是那韩凌正与匈奴使者私下勾结，所图甚大。”
　　赵腾大怒，那酒气冲鼻而出，扑向姬觉，更是大手掌一伸，一把将姬觉衣领抓住，“你此言可是真实？那韩凌真与匈奴使者勾结？”
　　姬觉苦笑，“赵将军还有大好的前程，且先息怒！”
　　只是赵腾怎会罢休？
　　当下道：“若此事真实，本将必要上报燕王，奏他韩凌一本。”
　　姬觉却道：“将军且不要动怒。老实说，若你真奏了他一本，燕王是相信他这个上谷郡守，还是相信你这个上谷城里的护军？”
　　赵腾一滞。
第733章 匈奴细作
　　姬觉趁势又道：“既是将军一意忠义，姬觉就舍命陪君子一回，先去郡守府外守候，若韩凌真与匈奴使者暗通，咱们再作商议如何？”
　　赵腾此时却是额上青筋暴起，“若真是如此，赵某必要上前拿下问罪之！”
　　姬觉惊呼不可，“那韩凌府内护卫军士无数，如何当场拿下匈奴使者？将军孤身一人，实是太过凶险！”
　　赵腾大怒，“有何不可？赵某虽然只是一个护军，手下到底还有三百军士！”
　　当下，赵腾甩手出帐，点了两百军士，只留下一百人护住军仓。
　　只是姬觉又劝道：“赵将军，为免打草惊蛇，我军可先散开来，只你我二人更近些就是。”
　　赵腾应允，“正该如此。”
　　铁青着脸就与姬觉一道前往。
　　此时，严诚已经和罕木二人进入韩凌的郡守府中。
　　能够有机会说服韩凌，这让二人欣喜异常。
　　“此番得立大功，左贤王必有赏赐！”严诚笑道。
　　他与罕木乃是用匈奴语交流，也不怕被人听去。
　　罕木亦是欣喜异常，却道：“若不是那周天子杀了韩风，只怕我们还没有这样的机会。”
　　严诚深以为然道：“正是如此，还得要感谢姬延平白给了咱们这好处。”
　　转瞬，二人已经被带入到偏厅之中。
　　只是让二人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一等到就是一刻钟过去，韩凌方才黑着脸出来。
　　“你二人又来作甚？”
　　严诚一滞，当下道：“韩凌大人，难道不是你请我等前来议事？”
　　韩凌脸色更冷，“一派胡言！”
　　现在大周朝连战连捷，更将乐乘的五万精锐救出来，这个时候他韩凌去投靠匈奴人，岂不是傻子行为？
　　纵然他心里再怎么对周天子怀着恨意，也只能暗地里行事。
　　明着投靠匈奴人，这断然不行的。
　　严诚和罕木二人的脸色终于大变。
　　严诚更道：“韩凌，你纵是不欲与我匈奴王交好，也不必如此作弄吧！既如此，我匈奴王从此与你再无瓜葛！等我族大军杀来，却见如何斩你！”
　　被严诚这么当面斥说，韩凌脸上一阵表情变幻，最后却是缓和了下来。
　　“二位既来此处，本官也好与你们说个清楚。”
　　又道：“你们匈奴族是信奉实力为尊的。如今接连失手，让本官如何说服军中下属？若只是本官一人与你们匈奴王结盟，对你等可有益处？”
　　这么一说，严诚倒是可以理解了，“韩大人的意思是，只要我军打出一两场胜仗，便是可以再来商议？”
　　韩凌点头应允，“正是如此，如今燕国上下士气高涨，纵是本官要与匈奴王结盟，只恐手下将士不容，反而是坏了大事。”
　　严诚心里一动，当下笑道：“既如此，韩大人且等我匈奴大军的好消息就是。”
　　言过，二人告辞。
　　韩凌看着二人的背影，眉头稍稍皱起。
　　他倒并没有怀疑这二人如何而来，想必只是为了逼迫他表态而已。
　　实在是他知道派去流县的县守李珍被郭旦联合虎扑营的将士一起扑杀，让韩凌感受到了凉意。
　　李珍很有可能招出幕后主使。
　　姬延也就很可能随时杀来。
　　这也是韩凌没有马上拒绝严诚的原因之一。
　　“姬延啊姬延，你若再要逼迫老夫，别怪老夫下手无情！”
　　韩凌恶狠狠道。
　　至于燕王和朝廷，更是让他们见鬼去。
　　既是不能替他报杀子之仇，这样的朝廷何用之有？
　　严诚罕木二人虽然没有得到韩凌的准确答复，也算是更进了一步。
　　之所以左贤王大费周章，让他二人前来招降，也是上谷郡对燕国太过重要，以四分之一的土地，却养活了燕国三分之一的人口，郡内尽是富饶之地。
　　且匈奴得之，则将赵燕两国彻底断开，分别孤立起来。
　　这么一大块肥肉吞下，对于匈奴方面也是一大胜利。
　　然而就在韩凌府外，赵腾与姬觉等人挡下了严诚。
　　严诚顿时皱眉，他才出了韩凌府的大门就被挡下，这是几个意思？当下便道：“几位这是何意？”
　　华夏族人！
　　这一口华夏口音可是作不得假。
　　赵腾看向姬觉。
　　后者却是冷冷指着罕木，“你说说自己的姓名。”
　　罕木是听得懂一些华夏族，甚至也能说上几句的，再加上相貌与华夏族人相近，才被派来与严诚同行。
　　但现在，他再怎么白痴也知道不能够开口，只作不知。
　　严诚已经过来，挡在罕木的身前，“两位到底何意？”
　　姬觉却是哈哈大笑，“罕木，你躲在严诚身后就可以没事？”
　　“胡言！”这话，乃是严诚与罕木一起喝斥。
　　然而罕木一开口，口音暴露无疑。
　　赵腾更是听得清清楚楚，当下怒火迸出，“匈奴蛮夷！”
　　严诚当下挡在身前，“你是何人，为何在郡守府前喧闹？”
　　以严诚看来，赵腾既是身披燕国铠甲，自是受到韩凌的节制，只要搬出韩凌来自可以挡去这段灾祸。甚至更有可能这是韩凌有意对匈奴使者的羞辱。
　　然而这却正中了姬觉的心意。
　　当下姬觉便是大声道：“韩凌大人又如何？无论谁在勾结匈奴蛮夷，都是死罪一条！”
　　身后，渐渐聚过来的燕国百姓更是纷纷大呼。
　　“不错，这些匈奴人全都该死，都是他们害得咱们流落异乡。”
　　“可不是嘛！这些匈奴人毫无人性，只知杀戮咱们燕人，抢去咱们的钱财子女！”
　　“杀了他！”
　　“杀了这两个匈奴奸细！”
　　“不能杀！还要把韩凌大人请出来，让他当面解释，为何与匈奴人勾结一处！”
　　“还要问什么？事情已经明摆，勾结匈奴人就是死路一条，就是与咱们所有燕国人作对！”
　　有言侯的人暗中煽风点火，再加上燕国百姓对匈奴人恨意已深，顿时群情激昂起来。
　　无数人已经冲上来要殴打严诚罕木二人，更有一些民众开始想要冲入韩凌府内。
　　“放肆！”郡守府的军士再也按捺不住。
　　然而张光洛各二人一起上前，嘴里更大呼道：“韩凌勾结匈奴，还要杀人灭口不成？”
　　“大伙一起上，把这些匈奴的奸细一起拿下！”
　　这二人虽然手里没有兵器，却并无惧怕，一步抢上去之后，就与那些护卫扭打到一起，瞬时人群暴发，“大家一起上，先夺了他们的兵器！”
　　“杀了，杀光这些匈奴人的细作！”
　　人群向前涌去，严诚罕木两人更是被暗中拿下，一起捆绑起来。
　　众人很快收拾了那些护卫，甚至不少人夺了兵器，开始向韩凌府内冲去。
第734章 阿青吃醋？
　　府内，韩凌皱眉，“外面何事喧闹？”
　　马上有府丁匆匆前去探看。
　　然而不等回报，那声音一路朝着韩凌这里而来。
　　韩凌身边的护卫急道：“大人，只怕外面生乱，还请大人暂避一二。”
　　韩凌目光闪动，“大胆！本官乃是上谷郡守，怎会轻易躲避。”
　　纵有再大的事情，他韩凌也能够担当得起。
　　毕竟韩家在上谷郡根基已久。
　　不但如此，韩凌更是喝道：“都随本官前去！本官倒要看看，到底何人在生出事端？”
　　只是不等他走出这里，众人已经杀奔进来。
　　为首之人，正是护军赵腾。
　　韩凌见是赵腾领头，顿时大怒，“赵腾，你食君之禄……”
　　然而不等韩凌将话说完，张光洛各率众杀来。
　　对面，众府丁将韩凌护在身后，想要退走。
　　姬觉见状，大呼：“上谷郡守韩凌，私下勾结匈奴细作，意图出卖上谷郡。诸位燕国的勇士们，不要让这奸贼逃脱。”
　　韩凌却是气急败坏，“赵腾，你区区一个上谷城的军仓护军，竟敢谋反燕国，袭杀上官！你这是死罪一条，诛九族的大罪！”
　　韩凌不说这话还好，赵腾或许还要犹豫一二。
　　毕竟韩凌的官职可是比他高出太多。
　　以他先前的打算，也不过是把韩凌先擒下再说。
　　至于韩凌的罪名，也要当众揭发后才可定论。
　　否则以下犯上，赵腾真是难逃一死了。
　　只是韩凌这么一激，顿时让得赵腾火起。
　　这还不说，姬觉更是在一旁哈哈大笑，“韩凌，你死到临头尚且不知！赵腾将军乃是燕国第一等的忠义之士，岂是你能够以官职相压？告诉你也无妨，你私结匈奴，人赃皆在，死罪难逃。纵是燕王在此，也不能保得你的一条狗命！”
　　四下更是呼应声不绝。
　　“只要勾结匈奴蛮夷，皆是我等的仇人。”
　　“杀了他，替咱们的家人报仇！”
　　“杀啊！大家与他拼了！”
　　“燕国的兄弟们，你们还要站在这狗官的那一边？”
　　连番的攻势之下，有些机灵的护卫已经趁机站到一边。
　　顿时就将韩凌围在中间。
　　韩凌却是怒极反笑，“赵腾，想不到你竟有如此狗胆，可笑你不过区区数百士卒，不过是来寻死而已！”
　　韩凌的话并非虚言，后院方向，正有大队的兵马朝着这里涌来。
　　然而赵腾真正被激怒了。
　　“纵是本将身死此处，也要先斩国贼！”
　　杀！
　　随着赵腾振臂而起，他带来的两百军士从各处杀来。
　　一部分去阻挡韩凌的援军，一部分却与赵腾一道，狠狠的朝着韩凌杀去。
　　赵腾军虽然不是燕国的精锐，却被赵腾日夜操练，实力不能小看，远非那些民夫俗子所能相比。
　　几个照面之下，几乎将韩凌身边的护卫杀了一个干净。
　　此时的韩凌，又惊又惧。
　　他的兵马已经冲到院门处，却是一时冲不进来，皆是被赵腾军和那些民众死死挡住。
　　燕人实是苦匈奴久矣，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报复机会，一个个争先搏杀，竟是令那些燕军再不能前进一步。
　　唰！
　　赵腾随手一斩，斩去韩凌最后一名护卫。
　　韩凌怕了，当下求道：“赵腾，你纵是指责本官私结匈奴蛮夷，总需要有些证据吧！”
　　证据？
　　赵腾手掌一挥，严诚与罕木二人被扔到韩凌面前。
　　韩凌眼皮子一跳，“这是误会啊！本官只是想套出匈奴人的底细。”
　　赵腾手上一僵。
　　姬觉却是哈哈大笑，“韩凌，你怎么不说在给匈奴人设下圈套？你真当天下人都是傻子不成？”
　　顿时，四下怒声再起。
　　“杀了他，杀了他！”
　　“既然他已经承认与这两个匈奴人勾结，还问什么？”
　　不等赵腾反应过来，好几把刀剑一起出手，将韩凌身躯捅出一个个的血窟窿。
　　韩凌瞪着不甘心的眼珠，终于倒下。
　　姬觉暗中松了一口气，令人挑了韩凌的人头出去。
　　“奸贼韩凌，勾结匈奴细作，意图背逆燕王，现已伏诛。诸军放下兵器者，与此事无关！”
　　韩凌手下诸军，既见韩凌头颅，又被姬觉以言辞压迫，只能是放下了手里的兵刃。
　　当当当当，兵器落了一地。
　　姬觉回到赵腾身边，“将军，如今韩凌虽是身死，只是韩府中人只怕多与匈奴勾结，还请一一查清甄别！”
　　说是一一甄别，暗中必是斩草除根。
　　事到如今，赵腾只能依从，当下吩咐诸军各去行事。
　　倒是姬觉暗中与井然打了招呼，便带着张光洛各二人悄然离去。
　　铁头关大营，姬延已经第三次来看阿青，三女方才起身。
　　姬延见到施夷光自车厢内出来，笑道：“现在孤可以进去？”
　　施夷光浅浅一笑，“阿青姐姐刚刚用过粥米。”
　　姬延轻轻一握施夷光的手，低声道：“你也辛苦了！”
　　施夷光小心抽回自己的手掌，“进去吧！”
　　姬延掀帘进去，阿青正与姬小七靠在一起在说着什么。
　　施夷光的声音传来，“小七，咱们去找些东西来。”
　　姬小七反应过来，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走过姬延的身边时还不忘来上一句，“大坏蛋，便宜你了。”
　　姬延哑然失笑。
　　大概在姬小七的心里，谁都配不上阿青姐姐的。
　　二女离开，姬延方轻柔道：“好些了？”
　　阿青抱拳，“民女阿青，感激大王救命大恩。”
　　姬延带着些许失望，“你我何须如此？”
　　阿青眉梢却是一挑，“大王自重，阿青虽只是一介白衣，到底也是未嫁之女。”
　　急切之间，姬延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是说过，穿越后的主角个个都是美女哭着喊着要爬上来吗？
　　我这个主角怎么泡个妞就如此辛苦？
　　别说，姬延是有资格说这个话的。
　　说起穿越这事，他可是有发言权的。
　　哪本穿越书不是主角的身边美女如云？甚至打都打不跑的。
　　阿青也许是自觉得先前语气有些重，幽幽道：“大王，你觉得施夷光妹妹如何？”
　　这个……
　　姬延心头一突，大事不好。
　　这时他才想起，会不会是阿青与施夷光吃起醋来？
　　原以为阿青与施夷光姐妹情深，可到了这个时侯，阿青到底还是有私心。
　　姬延一边思忖着，一边干笑，“施夷光和阿青都是绝世的好人儿。”
　　阿青却是摇摇头，“我倒是担心，大王如何处置后宫与施夷光？”
　　姬延瞬时更是头大。
第735章 再传天子诏
　　其实，姬延是差一点脱口而出来的，这些美女他都是要的。
　　只是话到嘴边，却是没有说出来。
　　身为这个世界里最有魅力的男生，拥有十个八个美女并不过份吧！何况他是大周朝的天子啊！
　　然而这话既是阿青所问，姬延不能如此答复。
　　一直以来，他都忘记了一件事。
　　阿青是有洁癖的。
　　偏偏姬延这个时候想起来，顿时身后一阵冷汗。
　　阿青看过一眼，美目一闭，轻轻叹道：“阿青福薄，请天子且回吧！至于这救命之恩，阿青必不会忘记的。”
　　千言万语，都被阿青这一下堵回到姬延的心头。
　　姬延默立。
　　半天，才轻轻道：“无论如何，你一直会在孤的心里，一直会在！”
　　下一刻，姬延满是落寞的下了车。
　　施夷光和姬小七皆是不在，想必施夷光有心多给二人一些时间。
　　姬延苦笑。
　　边关的草色仍青，落在姬延的眼里却是如晚秋已至，尽是落寞之色。
　　走了一阵，姬延的心里平静下来，却又有些后悔。
　　以阿青的心思，必是对他有意思的。
　　两番三次的为了阿青大打出手，先破武阳，斩武阳令于军阵之前，现在更是向燕王讨要燕国太子姬丹，阿青怎能视若不见？
　　换了别的女子或许可以，但阿青绝对不会。
　　这样一想，姬延后悔之处就在于没有死皮赖脸的纠缠一番。
　　只要脸皮厚，不怕阿青不走心。
　　想到这里，姬延一阵唉声叹气。
　　大不了多说几句我爱你，我只爱你，你是最美的。
　　管阿青相信不相信，多说几遍就好。
　　不过后悔也没有维持多久，姬延便是恢复了好心态。
　　只要阿青心里还有他，就不怕阿青能够逃出他的魔掌。
　　想到这里，姬延不由得意奸笑。
　　没错，他就是这样心态好。
　　话说，心态不好还穿越个啥？
　　来了就是四下皆敌，几乎要与天下人对立，这是一定的。
　　必须得要心态好。
　　正得意间，身侧一阵轻咳。
　　姬延头也不回，“先生可有事要奏？”
　　张仪行礼道：“臣张仪，见过大王。”
　　姬延转身笑道：“先生已经知道了？”
　　张仪无奈道：“大王万乘之躯，岂可轻易犯险？”
　　张仪所言之事，自是姬延昨夜亲闯木哈失的大营，甚至大动干戈。
　　以区区十数人的兵力去面对五千乌桓精骑，实是太过风险。
　　姬延倒是无所谓道：“先生言之有理，孤记下了。”
　　张仪脸上一僵。
　　本来，他还打算好好劝谏一番。
　　只是姬延这样利落的承认下来，却是令他也有些无话可说。
　　大王已经承认了错误，还表示下不为例，你张仪还想要如何？
　　姬延见到张仪如此神色，也不由得哈哈大笑。
　　顿时，心头的郁闷更是一扫而空。
　　孤有这万里江山，还怕阿青不自己投来？
　　姬延心头乾坤万千。
　　张仪却是苦笑连连，不能语。
　　姬延倒也没有再令张仪尴尬，遂道：“昨日索木贴与孤议过，左贤王接下来可能的部署，说是极可能下一步他会找上乐乘军。”
　　张仪道：“臣也有这方面的担忧。”
　　乐乘军既弱，又挡住了匈奴前后两军的宽大正面，实是左贤王的眼中之钉。
　　更何况若给乐乘足够的时间休养，必然又是一大后患。
　　姬延点头，“孤也是如此想法。”
　　又道：“只怕左贤王与右大都尉的两面夹击之下，乐乘军必败无疑。”
　　张仪惊道：“大王以为，右大都尉会置蓟城于不顾，先去攻打乐乘？”
　　姬延笑着道：“先生以为呢？”
　　张仪道：“臣以为恐怕未必。乐乘军已经精锐尽失，仅只数日的功夫，乐乘军无法完全恢复。左贤军哪怕只要分出小部分的兵力，必能将乐乘军击垮。”
　　又道：“至于右大都尉，在蓟城之下已经损失了部分兵将，若不能将蓟城一鼓作气拿下，岂不是纵虎归山？”
　　不得不说，张仪的分析也是有道理的。
　　围城不成，反而中途退兵，也同样是兵家大忌。
　　姬延却是摇头。
　　“先生只看到了一部分啊！”
　　首先，左贤王既打乐乘，必要防备着大周军，而且是要留出相当的精锐来阻援。
　　其次，左贤王必打乐乘，而且一旦打了，必是全力，必要全歼。这是因为匈奴军虽然突进到蓟城一线，却被大周军连番击败，匈奴军士气堪忧。若只是击溃乐乘军，显然这战果是不够的。
　　其三，打乐乘，也是对姬延还以颜色。姬延不是为救乐乘军，宁可冒险出击关外么？这回还打乐乘，看看大周军救不救，怎么救？
　　其四，右大都尉也必定会回师长城防线，与左贤王夹攻乐乘。如此一来，乐乘军的后路就被右大都尉切断，最后必是落到全军被歼的下场。除此之外，匈奴军去打乐乘，乐毅要不要出来解救？怎么解救？凭他手里十万不到的步军？
　　“可以说，能让乐毅自蓟城出来，也是匈奴军的大功一件。”
　　姬延最后如是道。
　　野战厮杀正是匈奴军所长，就怕乐毅这样窝在蓟城里不出来。
　　再说，就算匈奴军暂时撤走，燕王是该把其余的燕军调向蓟城，还是把蓟城内的燕军调出去。
　　无论哪一样，也是首尾难顾。
　　张仪倒吸一口气，连声道：“圣明不过天子！”
　　他只看到乐乘的军事价值，没有看到战略上和士气上的影响。
　　乐乘军若败，则长城防线在匈奴大军面前就只是一道空气墙。
　　张仪道：“大王既是有了判断，当要如何应对左贤王？”
　　张仪的心里，是很担忧的，如今乐乘军受损严重，大周军也诸军疲惫，损失不小。
　　姬延笑道：“秦王赵王齐王这三家，看热闹也过去了许久，该再下天子诏，催促他们出军攻击匈奴大军。”
　　这么个主意？
　　张仪正在开口，猛然想起一事。
　　“大王之意，可是算定他们不会出手？”
　　姬延轻笑不语。
　　这些大王，怎么会来蹚这里浑水？
　　只要一出军，要面对的可是匈奴百万大军！
　　姬延之所以如此，只是让天下人看清到底谁才是华夏族的守护者。
　　借此多挣些声望而已。
　　救治阿青又用了两百万声望，再加上一大堆昏庸值，若不能多捞些声望值回来，实是有些不甘心的。
　　张仪大笑，“此计甚好，正好逼迫一下那些大王。”
第736章 末将请战
　　“大王，此天子诏文书，就交给臣来书写！”
　　张仪自告奋勇的提出来，姬延自无不允。
　　只是张仪还有疑问，“大王，你还没有说清，到底如何去救乐乘军。”
　　姬延却是看了东边一眼，那里正是乐乘军的方向。
　　嘴里却是喃喃道：“孤说了要去救乐乘军？”
　　不救？
　　张仪震惊。
　　大王你可是折损了无数的兵力，才把乐乘军救回来，还给乐乘送去数批马匹。
　　姬延叹道：“此一时，彼一时也！”
　　又道：“孤之所以去救乐乘，并非只是为了救他。乃是以打击左贤王为主，更希望乐乘军能够把左贤王牵制一二。”
　　也就是说，解救乐乘军，只是一次附带的行动目标而已。
　　张仪还是没有能够完全理解，“大王，既是希望乐乘军能够牵制匈奴方面，如何现在又不去救了？”
　　现在的乐乘军太过虚弱，无法及时恢复实力。
　　姬延哈哈一笑，“如今，燕国既然已经有了一个乐毅，还要乐乘作什么？”
　　姬延说完，向前漫步而去。
　　张仪却是站在原地，一阵急思。
　　很明显，姬延的意图里，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句。
　　而所谓有了一个乐毅，就不必再有乐乘，乃是姬延不情愿看到燕国的实力过于强大。
　　毕竟从长久来看，燕国也是大周朝的一个对手。
　　只是考虑到要在赵国、齐国和匈奴之间存在一个不太强也不太弱的力量，才要保存二者之一。
　　也就是说，乐乘这枚棋子对于燕国来说还有用，但对于大周朝来说，已经是显得多余。
　　只是让张仪还想不明白的是，既然要乐乘军对左贤王起到一些牵制作用，何必现在就弃之不顾？
　　除非……张仪眼瞳一张，想到了一个极不可思议的可能。
　　“大王可是……”
　　张仪的话头戛然而止，这时他才发现姬延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
　　张仪赶紧追赶过去。
　　姬延倒是不紧不慢道：“看来先生到底还是明白过来。先生果然天人也！”
　　姬延并非是矫情。
　　这个世间恐怕只有他才能知道，张仪会是一个怎样厉害的人物。
　　张仪苦笑，“圣明不过天子！只是我军如此，怕是风险也大啊！”
　　姬延道：“我军在此已经停留了太久。只此一战，就要左贤王主动来请和。”
　　战事一久，兵疲粮乏，于姬延不利。
　　张仪道：“大王虽是要去抄左贤王的后路，只怕也难取得如此战果。”
　　左贤王仍有百万精骑，凭什么再损失一道就要主动来议和？
　　姬延看向远处，“因为本王这一战，不是打他的辎重后队，而是左贤王真正的老巢。”
　　张仪大惊，“大王，左贤王的驻地原阳，距离我军足足有三百里之遥！”
　　姬延笑道：“不如此，如何打痛左贤王？就算霍去病再去攻打他的辎重，一则左贤王必有防备，二来也不会把辎重集中一处。与其这样，不如去打左贤王的要害，一击毙命！”
　　张仪张大了嘴，几乎都说不出话来。
　　姬延哈哈大笑，“先生恐怕忘了，孤的手下，可是一位极擅千里急袭的冠军侯！”
　　张仪恍然，“倒是差点忘记，那楚王也是如此折在冠军侯手里。”
　　说起这一仗，连张仪这样的人物也是不由得一阵神往。
　　无他，这一仗打得太过传奇。
　　甚至一举改变了大周朝与楚国双方的态势。
　　自冠军侯急袭三千里，一战夺王以后，楚王在面对大周朝的时候总是锐意不足，更别说什么进取心。也就是抠抠索索的，没底气的老农。
　　甚至连整个战国大陆上，其余的诸侯王都开始或加高都城的城池高度，或加强都城的军纪、盘查等等。可谓是影响深远。
　　姬延笑道：“正好，先生可与孤一起去看看咱们冠军侯的伤势如何！”
　　张仪自是从命随行。
　　骠骑军的营地如今扩大极多，远远的看去，营门之前更有无数的百姓在排队。
　　张仪介绍道：“此是骠骑军正在招收新兵！”
　　此前张仪已经在诸营之内走动过一遭。
　　除了虎扑营，其余诸营都在招收新兵，这其中仍是霸王军的情形最好。
　　一来有霸王这个绝世狠人在，从者如过江之鲫，二来霸王军一次带回两万燕国百姓，这些百姓也对霸王军更有好感。
　　加上霸王军的损失在诸军之中乃是最小的，现在霸王军全部骑兵加起来应该达到六千人之多。
　　这还是霸王眼界颇高，不能入眼的百姓一概不要。
　　姬延点点头。
　　张仪又道：“如今骠骑军的扩张也算是可以，李陵的步军扩充到了万人，骠骑也达到了两千人。”
　　李陵的步军人数只恢复了一些，还没有达到最鼎盛之时。
　　倒是骠骑有了一番进展，有两千人也算是不错。
　　“就是然城军招揽的人数要少些，大概只能维持住原来的人数。”
　　姬延指着那边道：“可是李陵亲自在招收兵员？”
　　张仪道：“正是如此，骠骑军的将士都由李陵亲自招收，和诸军都是一样的。”
　　姬延笑道：“既是如此，也不必让他来见，绕过就是。”
　　李陵如今既要征收新兵，又要训练军阵，自是事务颇多，而且索木贴这一部乌桓军也归在骠骑军帐下，就更是要忙得焦头烂额。
　　就只是下发给乌桓军将士的奖赏都是海量数目。
　　不多时，姬延张仪从侧营进入骠骑军，问明了霍去病的营帐所在。
　　见到姬延亲至，霍去病赶紧迎上来，“末将霍去病拜见大王！”
　　姬延上下一打量，“你的伤势已经恢复？”
　　霍去病马上道：“这是当然，幸得大王派来太医的妙手。”
　　又道：“可恨李陵孟先等人，硬道本将没有好利落，却被他们强关在此。”
　　姬延闻言不由得一乐，更道：“想不到孤的冠军侯也有吃憋的时候。”
　　张仪道：“也只有冠军侯这样重情义的大将军了！”
　　如今全军上下皆知，霍去病与李陵孟飞二人的关系非浅，是生死之交。
　　姬延歪着头，上下又看了看，“可能骑马上阵？”
　　霍去病当下把腰板挺得笔直，“末将随时可战！”
　　好！
　　姬延点头连连，“不愧是孤的冠军侯！”
　　霍去病忙道：“大王，果真有战事？”
　　姬延笑道：“莫非你已经等候不及？”
　　霍去病搓着手，笑而不语。
　　姬延也知他的脾气，当下道：“还真有一件事须你亲自领军。”
　　本来，姬延是设想了若霍去病身体没有好利落，是不是要派李陵或是朱随前去。
　　只是路上想了又想，还是霍去病更加妥当。
　　毕竟这一回深入匈奴境内急袭，比当初对付楚王更要困难，沿途没有一处华夏人的去处，可说是四下皆敌。
　　霍去病正色道：“末将请战！”
第737章 军医制度
　　姬延道：“此战危机重重，乃是奇袭左贤王的老巢，原阳城！”
　　霍去病惊讶，“不是匈奴人并不建筑城池？”
　　姬延笑道：“也可以这样说的。”
　　匈奴人并非完全不筑城，只是筑城极少，且筑起的城池并不如华夏城池那样高大坚固。怎么说呢？哪怕是用石头垒起一圈，匈奴人也敢说那是一座城池。
　　“只是你要小心，原阳城并非是这样的简陋所在，还是有些城墙高度的。具体的情形你只问索木贴便知。”
　　这些详细，姬延也是自索木贴那里得来。
　　霍去病一脸坚决，“末将必将原阳城拿下。”
　　姬延摆摆手，“无须如此！孤要你全军无损才是最好，至少能够得到多大的战果，甚至半途去打别的城池，也皆由你自行作主，自由发挥。”
　　对于霍去病项羽这样级别的神将，只要给出一个大概的目标就可以。就是尽量打击左贤王的根基，把战火烧到匈奴族的境内。
　　姬延也一直坚持这样的做法。
　　他最怕的就是霍去病为了完成任务不顾一切的与匈奴大军血战，那样太不划算。
　　“记住，哪怕你去原阳城转上一圈，或是别的匈奴族聚集之处转上一圈，也是一场大胜。”
　　霍去病马上明了，“末将明白，此战以宣我华夏军威为上！”
　　先别说什么战果，能深入匈奴境内数百里地，就是向匈奴族人和华夏族人证明，大周军也是可以把战火烧到匈奴族境内的。
　　姬延满意点头，“孤之意，你军可以在营内虚设旗帜，布下一些疑兵。而你全部骠骑和索木贴所部，今日夜里出发。”
　　张仪插嘴道：“大王，索木贴手下现在可是九千乌桓精骑。”
　　这是担心索木贴对霍去病有什么想法。
　　不待姬延答话，霍去病已是哈哈大笑道：“张大人放心，若是索木贴有这份心思，早有不下五六次动手机会。”
　　比如小河底，比如大平坪等处，皆是如此。
　　姬延也含笑道：“你自己用心处置就好。若不能带上索木贴，恐你军战力不足。”
　　霍去病道：“大王恩赐过索木贴一番，又将木哈失的五千精骑给他，这家伙正嚷着还要去草原上立功。”
　　姬延自是大笑，“如此正好，孤就给他立功的机会。只要他立下功劳，多大的赏赐孤都不怕！”
　　现在铁头关内，各种军资堆积如山，金银米粮无数，还真是能够让姬延如此夸口的。
　　又闲说了几句，姬延方才离去。
　　回到帐内，姬延却又想起一事，先前没有和霍去病商议。
　　“来人！”
　　外面周忠赶紧上前应声，“大王！”
　　姬延道：“给李陵传个话，把他军中的医士都一起找来。”
　　除了李陵军，还有然城军里也是有医士的，只是在大平坪编队的时候，把所有的医士都集中在李陵军中。
　　至于霸王军，却是把自己的医士都留在了平郡。
　　军中配备足够的医士，也是姬延一直在做的。只是大周朝的医用人材一时还跟不上来，军中的医士并不多，眼下全军也就只有二十人不到，达不到姬延的标准。
　　周忠领令而去。
　　张仪却有些疑惑，不知姬延又动了什么脑子。
　　姬延也不解释，只等着周忠将众医士一起找来。
　　十八名军中医士，或白发苍苍，或中年成稳，青年人却是少数。
　　为首的，正是那位白发苍苍的医士，“我等拜见大王！”
　　姬延忙上前扶起，“众爱卿请起！”
　　众人心情激动。
　　在这时，医士的地位是很低的，军中更是如此。
　　也正是这两重因素叠加一起，军中一般是很少有医士的，像这样一次性出现十八名医士已经可以说是大规模的出现在大周朝军中。
　　姬延拉着那老医士的手，道：“先生姓名？”
　　身为大周天子，他是不能用‘尊姓’、‘贵姓’这些词的。
　　老医士更是激动得声音颤抖，“卑职姓王，行七。”
　　说起来，姬延用先生一词，比用爱卿一词更加尊重。至目前而已，姬延也仅对张仪一人用过先生一词。
　　这也难怪王七等人激动到有些失态。
　　姬延笑道：“先生与众卿一道为大周军效力，实是我朝大幸也。”
　　王七等人连道不敢。
　　军中之所以不设医士一职也是有原因的。
　　医士体弱，若留在军中，需要留人照顾，还要另备车马，对大军的出动实是一件麻烦事。
　　也正是如此，一般的军中能设置一两位军医就算是不错。毕竟真打起恶仗大仗，哪还有多少心思去照顾军中的医士？
　　医士不乐意从军，也是同样的心思。
　　还有一点，就是军队出征，最多是轻伤。若只是轻伤这样，治也不治都没有多大的区别，只用简单包扎就可以。作为军中主将，更重要的是这些伤兵短时间内不会影响到全军的战力。
　　而那些重伤、断胳膊断腿的那种，主将往往是不用考虑的，只管向后输送回去就是。
　　这样还算是好的，能够有机会回家。
　　更惨的是整个军队处于极为不利的处境，以致连这一点也无法做到，只能弃之于野，任其自生自灭。
　　对于这种作法，姬延是不乐于见到的。所以才在诸军之中多设医士，同时这些费用由兵部另行支出，不占全军的费用。
　　王七等人就是如此心态，“大王，我等只是给将士处置伤口而已，并不能改变战局。”
　　“是啊大王，我等也想那些将士医治之后，马上就能够再返战场，只实在是手段有限，无能为力。”
　　姬延笑了，这些医士也是老实人。
　　只是他却另有想法。
　　“诸位只怕是言之有误啊！能将这些将士好好医治，却是免去了将士的后顾之忧，这是再多金钱也无法弥补的。”
　　“所以，诸君的作用不但是有，而且对于我大周军乃是至关重要。”
　　“孤已经有决议，当重用军中医士，设立更完善的医官制度，提高众卿的一切待遇，以免我大周军后顾有忧！”
　　众医士大喜，“我等拜谢大王。”
　　将医官的整体待遇提高，比一次两次的重赏还要好。
　　不只是给他们奖赏，更是提升医官的社会地位，认可他们立下的功劳。
　　就连张仪也颇为动容，更似乎想到了什么。
第738章 舌战群医
　　接下来，姬延把自己的军医想法说了一遍。
　　首先把军医的行动分作平时驻地和战时随军两种状态，从制度上给予战时补贴，这一条，姬延本想是与所驻守的周军等级保持一至的。
　　比如骠骑军的待遇就要好过南城军和各地的防备军。这一点是无可厚非的。毕竟骠骑军等四大主力常年都在各地作战，军功与风险同在。
　　既然主力军团的付出更多，理应得到更好的待遇。只是如此一来，二等军团和三等军团出征就没有功劳？
　　所以最后，姬延只从状态上认定哪一路军应该得到更多的待遇。
　　姬延接着道：“只是军医的作用更大，须加倍给予饷银。”
　　这是第一条，军中的地位。
　　接下来就是军医的品秩，“孤决定先以王七先生为首，先行成立军医司，在兵部之下。军中行医的奖赏也由王七先生为首商议出来。比如救好一个重伤是多少军功？救好一个轻伤是多少军功？发明一种军中好用的药方又是多少军功？尽皆可以。”
　　说到这里，姬延稍顿了一顿，目光扫过众医士。
　　王七这时颤抖着行礼道：“大王，不知这军医的品秩上限是几品？”
　　姬延道：“下限乃是从八品，上限嘛……暂且定在从二品！”
　　什么？
　　这一开口，连张仪也震惊了。
　　下限是从八品，也就是只要被选入军医，就是正儿八经的大周朝官员，是官身！
　　若是有机会做到从二品，那就是相当内阁的高官啊！
　　六部尚书也不过是正三品而已。
　　这还不够，姬延更加上一句，“若是军医中有立下大功者，封侯也是有机会的。只是这难度会有些大。比如整理、或是发明了针对军中时疫的药方，而且行之有效，又或是在军中立下的大功，让全军都认可。”
　　封候，在大周朝里并非很容易能够做到，所以姬延提出军医封侯的难度也不小。
　　但即使这样，也给了众人一个天大的盼头。
　　王七更道：“大王！如此一来，岂不是军医的地位甚至会超过太医院？”
　　姬延哈哈笑道：“大周朝只会越来越好，也会需要越来越多的人才。只是孤却不想看到太医院和军医司有所隔阂，能够彼此交流进步方才最好。”
　　王七等人赶紧点头应下。
　　这十八人中，倒有一大半是被军士连哄带骗而来，心中是有些怨气的。
　　毕竟一介军医，身份地位还不如军中一名小校，连一些亲兵都是不如的。谁想整日里被一些粗人呼来喝去，还要提着脑袋做事？
　　张仪却是提醒道：“大王，若是军医司的品秩真到了从二品，如何还在兵部之下？”
　　这一点姬延早有想过，“军医自成体系，只是品秩有可能高过兵部尚书而已，在军中还须听从主将的军令。只是给他们一条面圣从谏的通道。”
　　有了这条通道，军中的主将也不敢把军医不当作一回事，这就已经足够。
　　众人皆是称善。
　　连张仪的眼神里也是充斥了佩服之意。
　　姬延这时却又道：“只是孤还有一件，须请各位爱卿相助。”
　　王七等人自是洗耳恭听。
　　张仪也打起精神，只怕先前姬延说了那么多，现在才是正题。
　　果然，姬延笑着问道：“众卿以为，治病难，还是治人难？”
　　张仪的嘴角一弯。
　　大王又开始套路了。
　　王七等人却是没有想到大王如此发问。
　　面面相觑了一番，才由王七答道：“以我等看来，自是治人更难的。”
　　姬延点头，“是啊！确是如此。所谓人心难测，别说治人，就只是识清人心都是大大的不易。”
　　众人不语，等着大王的后续。
　　果然姬延又道：“是以，孤决定在诸军之中，广授教化。以大周律、华夏文字为主，以医术为辅。”
　　“至于这军中的教授，可以考虑由诸位爱卿代劳，所得的功劳也都记在军医制度里面。”
　　说大白话，就是让这些军医在平时承担起一部分教习文字的责任来。
　　只要是医士，都会些文字的，教会军中士卒一些简单的文字律法，这看起来似乎不难。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大王这是要闹的哪一出。
　　姬延见大家如此，也知道心态不能过急，只道：“孤只是将这一条列入晋升制度中，并不影响众卿的主要职责。”
　　业余而已，也给军医另外提供了一条晋升通道。
　　想明白了这一点，众人自是点头称是。
　　然而马上最关键的一点，姬延目光扫过众人。
　　“如今有乌桓族义士来投入我军，想必众爱卿也是知道的。”
　　王七道：“大王莫非是想要派我等去蛮夷军中？”
　　姬延点头。
　　众人面上皆是一阵异色。
　　替蛮夷治疗，这让众医士都是心生抵触的。
　　王七更道：“大王，虽然说是医者父母心。只是这些蛮夷与我华夏族却是天敌一般的存在，但凡匈奴蛮夷来攻打华夏族的地域，必是生灵涂炭，千里浮尸，还请大王收回成命才好。”
　　众医士也都是如此议论纷纷。
　　若非面前之人是大周的天子，只怕大部分的人都要甩手不干。
　　甚至其中一名年青的医士热血上头道：“大王，此蛮夷嗜血成性，无法教化。虽是来投我华夏上族，也该任其自生自灭才是。”
　　众人皆是以为然。
　　姬延却早就想到会是如此，当下点头笑道：“众卿以为，这天下之间，可还有什么人比孤这个大周天子更加痛恨匈奴蛮夷？”
　　这……
　　众人顿时一滞。
　　如今大周朝虽然一日好过一日，国内却也事务繁多，姬延能够在这种情形下力排众议，出击北疆，还有谁能够说比姬延更加痛恨匈奴人？
　　那青年上前又行礼道：“大王，你既是如此痛恨，为何又不让其自生自灭？”
　　众人皆是点头称是。
　　姬延明白，这番言辞不只是众医士的心中所想，也是大部分大周将士心头所想。
　　这个问题回答不好，若是传出去，必会对下一步的民族融合有极大的影响。
　　好在姬延并非没有准备。
　　“孤在这里问一句。大周朝与匈奴蛮夷的战斗，够不够惨烈？”
　　王七等人自是答道：“非是惨烈二字能够形容。”
　　大平坪一战，更是惨烈到了极致。
　　连骠骑军这样的最强战力，也折损近半。
　　这是骠骑军成军以来从未有过的战绩。
　　绝对用大周朝的鲜血换回来的惨胜。
　　好！
　　姬延点点头，“你们又可知匈奴人的地盘广大？匈奴族里这样的精骑有多少？”
　　众人面面相觑，自是不知的。
　　姬延道：“那孤来告诉你们。匈奴的疆域足有千万里之广！这样的精骑数量更有四五百万之众！”
　　什么？
　　众人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相信。
　　姬延的话虽然有所夸张，却也基本上是属实的。
　　当下姬延更道：“你们不相信对吧！那孤与卿等好生说说。”
第739章 融合乌桓蛮夷
　　自夏商以来，及至周朝，诸侯国与蛮夷的争斗便是一刻不停。
　　华夏族一开始的地盘并不大，乃是一步一步向外蚕食，并与那些蛮夷一点一点的融合，方才有了如此广阔的地盘。
　　不说别的，就只是秦、赵、燕、楚、越等国，哪一个不是吞下无数蛮夷的地盘才有如此体量？
　　完完全全的华夏人？
　　不好意思，恐怕根本就不存在。
　　当然这些，姬延只是择其一部分来作为证据。
　　“即使现在华夏族不必再去刻意融合这些蛮夷，也总不能为了抵抗匈奴而将我大周朝的鲜血流干流尽！”
　　说到这里，姬延眼里精芒绽放。
　　只是大平坪一战，全军精锐折扣近半，而匈奴大军只是扔了十万具尸首而已，还不到匈奴全军的十分之一。
　　试问，这样的仗还怎么打？
　　打胜了这一仗，明年再来？
　　姬延连续设问。
　　王七等人不得不仔细思索。
　　单只说这一回大战，若没有索木贴的八千军，大周军别说要打败左贤王，就是全身而退都不会简单。
　　先前姬延算计，以为凭着自己手里的各种火器，无须有索木贴这一军，也能够打败左贤王的。
　　但事实却是，没有这一路精骑还真是不行。
　　左贤王就是用堆人头的办法，姬延也只能望而却步。
　　甚至却步都很难做到，人家根本就不会让你全身而退。
　　王七叹道：“大王所言不差，那些战死的大周将士，都是华夏族的好儿郎。”
　　虽是如此，王七还是避开姬延的话题，让他们去索木贴军中效力。
　　倒是先前那青年医士又道：“大王，索木贴部到底是蛮夷野人，若他日再反，岂不是又生波折？”
　　姬延哈哈大笑。
　　他等的就是这一句话。
　　“孤之所以要派军医去索木贴军中，就是为了这一条。”
　　在姬延想来，对乌桓族这样的蛮夷，既要打，也要拉。
　　打要打得坚决，打得对方痛。
　　比如流县之内，霍去病差点把索木贴手下三万匈奴骑兵尽数歼杀，就干得非常漂亮。
　　打完了，就是拉拢。
　　但只给索木贴金银、土地、草场牛羊这些都不够的。
　　他们在本族之内也是可以得到这些好处。
　　若是下回左贤王开出更高的价码，索木贴会不会降而再叛？这是连姬延也不敢打包票的事。
　　如此一来，这拉拢之法就更得要讲究。
　　华夏族的女子，姬延肯定是不能拿出来便宜这些蛮夷的。那就只有文化认同。
　　但是强行教化这些蛮夷学习华夏的文字和风俗，这个也是很不容易的。
　　若是一味的硬来，只怕当场就会逼反乌桓人。
　　姬延想到的好办法就是派出军医去索木贴军中。
　　凭着他们的手段，必会救活不少的乌桓将士。
　　据姬延所知，这些蛮夷虽然时常玩背叛游戏，对于救命之恩还是更认真一些。
　　有了军医这个切入口，再加上华夏的美食，姬延就占据了很大的主动。
　　假以时日，索木贴的手下，至少大部分人都会被华夏的文化所同化。
　　等到姬延说完这些，王七等人还是不能答应。
　　姬延也不急，笑道：“孤这只是给大家一个封侯的机会，若是在蛮夷军中充任军医，军功以三倍计算！”
　　众人眼光一亮。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下就有数人站出来道：“大王可是当真？”
　　姬延哈哈大笑，“孤之言，便是大周的律法，便是王令天授！”
　　“大王，小人愿去！”
　　七八人一起举臂。
　　姬延这时却笑道：“不必这些，只要二三人就可以。诸位也要先清楚，那些蛮夷的生活习性可是与咱们大不相同的。且这些乌桓人对咱们也会有所戒备，甚至有时好心得不到好报。须医术高明，身体又好，适应能力强方才可以。”
　　这一下，挡住了大部分人的热情。
　　乌桓人以肉食为主，单只是这一点就拒绝了大多数人。
　　姬延却是看着先前的活跃青年道：“爱卿可要一试？”
　　那青年紧闭着嘴唇，最后咬牙道：“大王，去索木贴军中可还能调回？”
　　姬延认真道：“这是自然！只是若连一年都不能做满，军功就不能以三倍计算。”
　　成交！
　　当下有三名青年医士愿意一试。
　　既是三倍的军功，便真有封侯的机会。
　　姬延大喜，当下令张仪领着这三人去见索木贴。
　　张仪也听明白，知道此事对于姬延的蛮夷政策十分重要，这就领着三人而去。
　　回到辇内，姬延又看过了送来的各处奏折。
　　外面周忠道：“大王，午膳时候到。”
　　姬延这才抬头，猛然想到，“阿青姑娘她们那里可都有安排？”
　　周忠笑道：“早按大王的吩咐，三位姑娘的饮食与大王皆是相同，只阿青姑娘多出一些肉汤和米粥。”
　　姬延点头，“现在军中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吃食。”
　　也好在阿青身子好，只用了几个血袋，加些生血的药丸，便又鲜活起来。
　　姬延只是担心还是留下什么后遗症就不好了。
　　想了又想，“周忠，这附近可有河流？或者湖泊之类？”
　　周忠赶紧道出，湖泊这里还是有的。
　　姬延又道：“你令一些军士去，帮孤钓些黑鱼来。对了，就是柴鱼。”
　　周忠答应。
　　却并没有走开。
　　姬延心头明白，必是这他还没有听明白。
　　“你先回来！孤给你仔细说清。”
　　叫回了周忠，姬延打算把黑鱼画出来。
　　不过尝试了一下，姬延不得不放弃。
　　看着案上的大作，自己都生气，这啥玩意？
　　理科生大概也就能画些机器而已，有明显线条的那种。
　　“此鱼又被称作乌鱼或者是生鱼、雷鱼，嗯！反正这小名挺多的。长得身体前部呈圆筒形，后部侧扁平，头部比较长……”
　　一番解释之下，总算是大致说清。
　　“大王放心，这就去湖里找来。”周忠信誓旦旦道，“阿青姑娘见了一准高兴。”
　　这还用说，大王必是想要讨好阿青姑娘啊！
　　姬延一怔。
　　本王泡妞有这么明显？
　　周忠当然不敢回答的，只是他那眼神也在明白无误的告诉姬延。
　　大王，您泡妞的法子真的好土。
　　话不是这话，意思却是在这里的。
　　姬延哑然失笑，手掌一挥，“快去吧！告诉那些军士，至少要一斤以上的，若能够找到一条，给银五两！”
　　五两银子一条鱼，已经算是天价。
　　毕竟这个时候的人并不喜欢吃鱼。
　　不说鱼的身上多刺，就只是去除腥味也都很难，没有相应的作料，还得要处理鱼鳞鱼内脏什么的，麻烦之极。
　　不过没有办法，姬延只想到这黑鱼可以生肌补血、促进伤口愈合，而且还有去瘀生新、滋补调养的作用，可以说正适合阿青所用。
第740章 我要当大王
　　施夷光和姬小七回到阿青的车上。
　　“咦！那个大坏蛋终于走了？”
　　不用说，姬小七一上车就乍乍乎乎的。
　　阿青勉强一笑。
　　不知怎地，虽然姬延没有多作纠缠，却让她的心里也有些空荡荡的。
　　倒是施夷光笑道：“阿青姐姐与大王说了许多话，该要躺下歇一歇才好。”
　　此时的阿青，正斜靠在那里。
　　姬小七却道：“夷光姐姐还别说，你看阿青姐姐现在也有皇后的气派呢！”
　　阿青轻轻瞪了一眼。
　　施夷光赶紧示意姬小七不要乱说话。
　　只是姬小七哪里去想太多，仍是取笑道：“怕是阿青姐姐要被某个大坏蛋拐跑啰！”
　　施夷光终于忍不住，“你这张小嘴，也就是阿青姐姐能够容得。”
　　姬小七嘿嘿一笑，“阿青姐姐，你和施夷光姐姐都做了皇后，以后可得要罩着姬小七的。”
　　施夷光脸上一红，在姬小七的小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尽想些什么呢？”
　　姬小七也不躲，转身又对施夷光道：“我可不小了，等两个姐姐都当了皇后，就让那个大坏蛋封我为王吧！”
　　这一下连阿青也乐了，“你一个小女子也想要当王？”
　　施夷光也道：“小七你可知道，这大周天子以下，可是没有一个女子做王的。”
　　姬小七嘴一撇，“我不管，我就要当王！”
　　阿青忍着笑道：“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却想要当王侯了？”
　　姬小七叹道：“小七这也是没有办法啊！你们都有大王给罩着，小七以后只好靠自己啰！”
　　说着，姬小七更是一脸的幽怨。
　　“别的不说，就只和阿青姐姐这几日里，咱俩可是吃了不少苦头的。等到小七成了大王，就再没有人敢来欺负小七了！”
　　没错！当大王就是这么牛逼。
　　阿青施夷光二人皆是哑然失笑。
　　姬小七不服气了，叉着小蛮腰道：“你们笑什么？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有了权势，看谁还来欺负本姑娘？”
　　施夷光道：“若是如此，你只要被封一个大官也可以啊！”
　　姬小七有些苦恼道：“可是小七也不想被大坏蛋管着。”
　　阿青叹道：“可你要知道，大周朝如今也仅只封了项羽一个王侯而已。连立下战功无数的霍去病将军也只是冠军侯而已，还是没有封地的侯。”
　　姬小七叹道：“说的也是，那就当个大将军也可以。小七要领着十万大军，把那些匈奴坏蛋杀得落花流水！”
　　施夷光惊呆了，“小七你是认真的？”
　　姬小七认真道：“当然是认真的。”
　　又道：“不信你问阿青姐姐。咱们可是答应了胡生，要将匈奴人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说到这里，姬小七身上竟有些杀气腾腾的意思。
　　阿青和施夷光皆是一怔。
　　阿青更是苦笑，“也许带你来北疆真是一个错误。”
　　施夷光也道：“一个女孩子，却见识了那么多的血腥和杀戮。”
　　显然二女的想法都是一样。
　　姬小七却是一脸的惊讶，“难道小七不能上阵杀敌？”
　　“当然能！”
　　“民女见过小七大将军！”
　　施夷光和阿青一起道。
　　姬小七嘿嘿一笑，倒是得意起来，“就凭本姑娘单枪匹马，独行千里给大坏蛋送回他的老婆，这军功就是天下独一份！”
　　施夷光彻底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倒是阿青，却被触动心思，只淡淡道：“可别要乱说，他是他，我是我。”
　　嗯？
　　这一下，姬小七和施夷光皆是怔住。
　　姬小七更是突然欢呼道：“哈哈哈！我就说那个大坏蛋怎么能够轻易骗到阿青姐姐？他才不配呢！”
　　施夷光惊讶道：“阿青姐姐你和他……”
　　阿青淡淡道：“他后宫已经有了四位皇后。”
　　哪里还有她的位置？
　　姬小七耸耸肩，倒是看得开，“那怕啥？别说他是天子，就是诸侯王哪一个不是三宫六院的？若是哪个敢给你小鞋穿，一剑就给砍了去！”
　　说到这里，姬小七自觉不对，“啊呀呀！呸呸呸！我姬小七怎么帮着那个大坏蛋说话来着？”
　　施夷光却像是明白了什么，又想到了自己，不由幽幽叹道：“阿青姐姐，好羡慕你还有选择的权利！”
　　阿青一怔，想起施夷光的来历，“你若真是不愿意，他应该也不会强逼着你的。”
　　施夷光呆住。
　　不愿意么？
　　下一刻，轻轻一叹，“纵是施夷光有些不乐意，又能如何？”
　　姬小七却是笑道：“原来夷光姐姐只是有一些不乐意啊！那有什么？男人就那样呗！”
　　阿青轻啐道：“什么男人就那样？你才多大？”
　　姬小七不服，嘴里哼哼道：“姬小七虽然年纪不大，看的却是不少。”
　　阿青无语，姬小七这倒也是实话。
　　从小身在陈地的王族之内，什么事情没有见过？
　　就在众女有些沉闷之时，外面宫女道：“三位姑娘，已经到了膳时。”
　　只不过，三女都有些无甚胃口。
　　施夷光便道：“麻烦午膳先送来，只是我们先去外面走走。”
　　宫女自无异议，只将托盘奉上。
　　施夷光去接了托盘，一一放在案上，笑道：“难得我们三姐妹重聚，正好现在天气还好，先去四下走走？”
　　姬小七当然拍掌称赞。
　　阿青有些乏力，却也不想扫了施夷光的兴致，遂笑道：“如此也好，免得车内闲出病来。”
　　三女相扶着，有说有笑而去。
　　行了一阵，就见有不少军士都朝着西边而去。
　　姬小七惊讶，“他们跑什么？难不成是匈奴人打来了？”
　　施夷光笑道：“怎么可能？他们又没有披甲，而且也不听到战鼓声音。”
　　阿青也觉得奇怪，那些军士中有些手里拎着兵器，有些却是没有，更有些军士索性赤着上身。
　　姬小七连呸了三声，“怎么搞的嘛！连衣衫也不穿？”
　　施夷光也略有尴尬，“不如咱们去那边走走吧！”
　　才转过去，就见周忠正满头大汗跑来。
　　“三位姑娘好雅兴！”看清三人，周忠赶紧停下问侯。
　　姬小七问道：“到底何事？”
　　周忠笑道：“还不是大王要奴才找一种黑鱼么？”
　　姬小七瞪大了眼，“什么鱼？”
　　周忠不得不解释道：“一种鱼，好几个名字，什么黑鱼、才鱼、柴鱼、生鱼，总之名字很多，这可是大王特别交待！”
　　说话间，周忠的目光更是有意无意的扫过阿青。
　　姬小七却是跳了起来，“好呀好呀！咱们也去抓鱼。”
第741章 大王要杀鱼泄愤
　　姬小七玩心大起，却把周忠给吓倒，“三位姑娘使不得。”
　　原来那些军士为了抓到黑鱼，倒有一大半是脱了衣衫下水的，这场面怎么能在阿青等女面前出现？
　　姬小七顿时一跺足，“真是讨厌！”
　　倒是施夷光笑道：“这么说来，大王必是下了重赏的。”
　　周忠陪笑道：“施夷光姑娘果然冰雪聪明，大王说了，只要抓到一条，便给五两银子。”
　　姬小七更是惊讶，“大坏蛋发财了？”
　　五两银子的价值可是非同小可，那可是一头羊。
　　一条鱼换一头羊，有这么傻的？
　　连施夷光和阿青也是一脸的好奇状。
　　周忠脸上有些为难了，支吾着道：“大王只是如此吩咐，奴才哪里知道？”
　　姬小七眼珠子一转，小脸一整，“不对！你一定是知道的对吧！”
　　周忠头低得更下，苦笑道：“小七姑娘言重了，奴才实是不知。”
　　姬小七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我明白了！一定是因为阿青姐姐拒绝了他，所以大坏蛋才要杀鱼泄愤！”
　　噗！
　　那三人当场石化。
　　这脑洞，得有多大？
　　周忠更是无辜之至。
　　你说堂堂一个大周天子，至于如此？
　　姬小七却是很严肃的说道：“你回去告诉大坏蛋，就说阿青姐姐现在还只是试探他的诚意，若是如此滥杀无辜，阿青姐姐必要生气的！阿青姐姐一生气，大坏蛋可是彻底没戏啰！”
　　“小七！”阿青再也忍不住。
　　姬小七一怔，“阿青姐姐怎么啦？”
　　施夷光一瞪她，“还能怎么？尽说错话！”
　　姬小七一想，改口道：“那行，你给大坏蛋说，让他随便杀，多杀一些吧！”
　　那边，阿青已经气得转身离开。
　　姬小七嘻嘻一笑，也不再去和周忠多费口舌，一路追上去，抱着阿青的腰身道：“阿青姐姐，小七只是想要逗你开心些嘛！你要是不开心，小七可难过啦！”
　　面对姬小七这张嘴，阿青还能说什么？
　　“走吧！饭菜都要凉了！”
　　三女才回到车上，就要用食，却听到外面一阵欢呼。
　　姬小七伸出脑袋，与车厢外的宫女问道：“小姐姐，他们在做什么？”
　　那宫女一脸的羡慕道：“看样子是抓到了一条大黑鱼，看来至少又是五两银子呢！”
　　其实她还是说错了。
　　现在摆在姬延面前的，可不是一条两条鱼，而是至少五车鱼。
　　除开先前那些抓错了的，至少四车半都是黑鱼。
　　顿时头大，“赶紧让大家都停了吧！”
　　再这么抓下去，银子是小事，无端的杀生总是心有不忍的。
　　周忠赶紧下去吩咐。
　　这该怎么办？
　　姬延转了一圈又一圈。
　　还真想出办法。
　　这么多黑鱼，阿青肯定是吃不完的，可军中还有许多的将士受伤未愈。
　　正是收买人心的机会。
　　当下，姬延回到辇上，拿出自己写好的黑鱼煮汤之法。
　　“把这些黑鱼只留下四条，其余都送到伤兵营中，让那里伙夫照着这个单子给将士们做汤。”
　　“告诉他们，这汤不会太好喝，可对他们的伤口愈合可是有好处的。”
　　那太监领令而去。
　　而给阿青的黑鱼汤，则是早就由宫里御厨在制作。
　　只是不巧，姬延去给阿青送汤的时候，阿青和姬小七都已经歇息，只有施夷光下车来走动，正好遇见。
　　“大王，不如你亲自送进去？”施夷光建议道。
　　姬延笑笑，“无妨，也别吵扰到她歇息，只让她好生用过这些黑鱼汤就好。”
　　施夷光浅浅一笑，“夷光记下了！”
　　姬延又道：“孤可是送来三罐，这些黑鱼汤你也要喝的。”
　　施夷光小脸一红，“夷光又没有受伤。”
　　姬延叹道：“你被掳去匈奴营里，也吃了不少苦。这些黑鱼汤也有滋补作用。”
　　施夷光轻轻嗯了一声，微不可察。
　　姬延又道：“先前军务颇多，也没有替你考虑这些，倒像是你跟着沾了阿青的光。”
　　施夷光脸色更红。
　　姬延轻轻凑到施夷光的耳畔，“对孤来说，你也很重要。”
　　说完，姬延翩然而去。
　　装够了就闪，这是至理名言。
　　姬延回到辇内，正打算也歇息一番，却见张仪匆匆而来。
　　“何事？”
　　张仪道：“言侯来消息，姬觉已经在上谷城完成大王的命令，击杀上谷郡守韩凌，其家族三百余人，皆被关押。且韩凌勾结匈奴的证据确凿，最迟后日，必要诛其九族。”
　　姬延哈哈一笑，“先生好手段。”
　　上回平定陈地，陈仪也没有费上一兵一卒，反而给大周朝增兵数万。
　　虽然这数万士卒最后只留用一小部分，到底也是一大功绩。
　　如今诛杀上谷郡守韩凌，更是显出张仪的手段。
　　张仪也不直接否认，只道：“此事也是姬觉和言侯、虎扑营的功绩。”
　　姬延摆摆手，“有功论赏，孤自不会亏待他们。只是先生的功劳也须要记上才是。”
　　张仪道：“臣这些只是小道。大王之法，才是王道、天道，令得张仪心服口服。”
　　姬延一怔。
　　好像今天只是泡了泡妞吧！
　　而且还没有得手喔！
　　张仪道：“臣先前送三名医士去索木贴军中，道上便是左思右想。”
　　姬延轻哦了一声。
　　张仪又道：“臣以为，张仪所谓的手段，不过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大王则不然。大王建立军医制度，令将士再无后顾之忧，令军医进入索木贴军中，实现同化蛮夷大计，此二法，实为攻心为上啊！”
　　姬延哈哈一笑。
　　这样说来，本王的确是人才滴。
　　姬延又道：“那三名军医进入索木贴军中，可有阻碍？”
　　张仪正色道：“臣初入之时，乌桓族人是有一些的。索木贴的手下也有会些医术的。”
　　与姬延想的不一样，乌桓族人普遍是会一些草药的，毕竟在茫茫的草原之上只有自己能够帮到自己的家人，而草原上也有一些草药的。
　　张仪又道：“只是草原部落的草方极为简单，又是单方，只一味草药而已。两边简单的交流几句，那些乌桓族的医士无不是对我朝医士所折服。”
　　甚至有几人当场表示愿意拜大周军医为师。
　　姬延满意点头，大平坪一战，也有不少的乌桓族骑手接受过大周军医的治疗，这效果当然是有的。
　　“既是乌桓族人要学习我朝医方，也是可以的。”
　　张仪也点头道：“正是如此，他三人私下也和臣说起，说是乌桓族的药方也有些特效之处，比如及时止血和箭伤方面等等。”
　　姬延道：“如此最好。”
第742章 索要上谷城
　　除了这两事，张仪还得到燕王方面的答复。
　　姬延一眼扫过燕王的信书，当即脸色一变，更冷哼道：“看来这燕王真是算计得太过精明。”
　　名为供奉县城数座和关口给大周朝，实为让姬延替他镇守四方而已。
　　至于对姬丹的处置，也仅只是将其贬为庶人，逐出宫外。
　　“真当孤是泥糊的不成？”
　　张仪笑道：“燕王既然要赔礼，自当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才是，臣这就与他回复便是。”
　　姬延懒懒道：“这事就由先生安排吧！”
　　张仪心头松了一口气，还好姬延没有发飙。
　　幸亏阿青姑娘无事。
　　张仪正要离开，姬延却又道：“那五千乌桓骑兵在乐乘军中如何？”
　　张仪道：“此事也有消息，据说乐乘想要重建骑兵，欲从三大马场抽调马匹，又自各处征召骑兵。并把这五千乌桓骑兵分散到骑队之中。”
　　姬延轻轻点头，“乐乘此举，也不知道是祸是福啊！”
　　乐乘军和大周军不一样。
　　大周军中本就有索木贴部，有利于控制新到的五千乌桓骑兵。
　　但在乐乘军中，所有的燕骑都是与蛮夷死仇一般的存在，只怕难以同化融合。
　　再加上这些乌桓骑兵看似被分散开，不至有什么联系和哗变，但另一方面，若是这些乌桓族骑兵一起作乱，对乐乘军的打击可就太大了。
　　而且在姬延看来，乐乘军应当以征召步兵为主才是。
　　赶紧恢复一些实力，守好长城一线才最为现实。
　　张仪却是迟疑道：“大王，臣以为乐乘急于操练骑兵，只怕还另有所图。”
　　姬延惊讶。
　　张仪又道：“我军一直认为，乐乘会据长城而守。只是他若是不守呢？”
　　姬延心头一震。
　　先前的战术意图，以乐乘军吸引左贤王和右大都尉的攻击，霍去病的骑军去抄袭左贤王的巢穴原阳城。再以李陵和吴庭芳的步军固守千重关和铁头关两处，以项羽的霸王军伺机攻击左贤王的软肋。
　　可若是乐乘军也这么想呢？
　　他完全可以牺牲一部分燕军，而将他最为看重的骑军撤出。
　　如此一来，极有可能是大周军直接去面对左贤王和右大都尉的攻击。
　　一念及此，姬延脸色难看起来。
　　半晌，姬延方才缓缓道：“先生以为如何？”
　　张仪道：“以臣之见，若要乐乘军尽力，我朝须尽快与燕王重归于好。与此同时，我朝告之燕王，大周军会确保千重关和铁头关两处防线。如此之下，燕王为保得颜面，必要乐乘死守长城防线。”
　　姬延道：“或乐乘想要求救又当如何？”
　　张仪道：“就看霸王军能够打到哪一地步。”
　　霸王军若能够将百万匈奴大军一口气打垮，就算乐乘命不该绝。
　　至于李陵和吴庭芳的步军，完全有理由按兵不动。
　　姬延沉吟道：“只是霸王军才不过数千军，想要击败左贤王百万大军，如何容易？”
　　当然，让自己再下血本，姬延也是不会乐意的。
　　张仪道：“若是如此，还有一策，我军可以退守上谷城。上谷城现在乃是燕国的大城，城池也有六丈之高，宽广二十里，可屯兵无数。”
　　“且我军占了上谷，燕王也就别想再拿回去。”
　　燕王已经同意出让流县等四县之地，再把后面的上谷城算进来也只多了一座城池。
　　姬延点头道：“既是要了上谷，便让燕王把西县也一并割了吧！”
　　这样的话，流县至上谷一线，皆归大周所有，所在的地域也并不大，只六县之地。
　　接下来有一个问题，大周军需要现在就撤向上谷城？
　　张仪摇头道：“若是我军撤得太早，只恐乐乘更不会与左贤王死扛。”
　　可若是撤得太晚，全军辎重太多，也怕是来不及撤走，毕竟大周军多是步军，更加上辎重车辆难行。
　　姬延若有所思，“令然城军和李陵军各派一千人，将大部分战利品返回灵县，运送回洛邑。”
　　比如那前后十多万的牛羊马匹，除了赏赐了索木贴一部分，军中还有一大部分。
　　其中一些精壮的牛马羊只，姬延是打算送回洛邑，并建立一些养殖场的。
　　除了这些，还有一些牛羊作为军资，给将士的犒劳。
　　至于金银财物倒还好说些，用大车输送就是，主要是牛羊难以行路。
　　最后姬延更道：“可让李陵派人先去接收流县等地。只要孤坐镇于此，想必燕王和乐乘也无话可说。”
　　张仪细想了一阵，“如此可行！只是南城军送来的辎重该要送去上谷还是流县？又或是送到关口上来？”
　　这一点，姬延有些犹豫不决。
　　辎重送到哪里，意味着哪里会成为大周军的防守重心。
　　这样的大事，连张仪也不能代替姬延。
　　“先让南城军送去上谷城吧！”
　　上谷城距离铁头关虽有一百五十里之遥，但如张仪所言，流县等地的城池不足以屯集大军，也不利于防守。
　　张仪道：“既是如此，臣马上与燕王谈妥言好之事。”
　　哪怕只是维持表面的友谊也是必须的。
　　议好这些事情，姬延也没有心思再午睡，且现在时辰已经不早。
　　便是下车散心。
　　就在这时，阿青等女已经歇息过。
　　施夷光笑道：“正好你们醒来，否则就要把你们叫起。”
　　姬小七伸着小懒腰，还有些迷迷糊糊道：“出了什么事呀夷光姐姐。”
　　施夷光玉手一点，“大王送来的鱼汤，说是滋补上品。”
　　姬小七明了，“该不会是杀了几千条鱼才熬出这么三碗汤吧！”
　　施夷光噗嗤一笑，“哪里有如此夸张？”
　　姬小七来了精神，“嘿嘿，算他有点良心，知道本姑娘一路辛苦。”
　　只是才喝了一口，姬小七脸色大变，赶紧将口中的鱼汤吐出窗外，“不好，鱼汤有毒！”
　　有毒？
　　施夷光和阿青皆是呆住。
　　姬小七更是连呸了数声，“一定是大坏蛋想要杀人灭口。”
　　施夷光却笑道：“怎么可能连阿青姐姐也要杀人灭口？”
　　姬小七一怔。
　　好像有道理。
　　“那就是他想要迷倒咱们！阿青姐姐，姬小七还小啊！”
　　姬小七扑到阿青的怀里。
　　阿青不由得拧了一把，“还小就多喝一点，滋补一些。”
　　施夷光这时也去用勺舀了一些喝下，眉头有些皱起，“是有些腥气，不过别的味道还好。”
　　遂笑道：“阿青姐姐快来喝些，大王说此物还可以养颜的。”
　　这么一说，姬小七马上心动。
　　毕竟女孩子都是爱美的。
　　镇虎关后，乐乘的中军大帐内。
　　自撤回关内，乐乘整日里忙碌不停。
　　除了各处关口的布置，就是每日征兵、练兵，每日仅只睡眠两三个时辰而已。
　　对于左贤王和右大都尉两部匈奴军的动向，更是时刻盯紧着。
　　此时，乐乘端坐中军大位，一脸的严厉，“将他带上来！”
第743章 乐乘的痛点
　　随着乐乘军令一下，帐外小校架进来一个匈奴蛮子，那蛮子双腿已折，拖着两道长长的血痕进来。
　　“大将军，匈奴细作已经带到。”其中一名军士道。
　　乐乘不动声色，指着那细作道：“此是匈奴右大都尉的部卒，正要混出关外，与左贤王传递消息。”
　　帐内众将屏息，只等乐乘的下文。
　　乐乘又道：“此贼在严刑之下，方才道出内中详情。右大都尉欲与左贤王联手，内外夹击我军。约定时日就在四日之后。”
　　顿时诸将皆惊。
　　“大将军，若是匈奴急攻，我军如何等得住偌大的长城防线？”
　　“是啊大将军，原先我军尚有近二十万大军，如今连连苦战之下，精锐将士损失过半，虽有一些补充，到底本部也不过才六万人马，且将士疲惫，军械不整。”
　　更有将领叹道：“近两万人都是新兵，还包括了那五千乌桓降卒。”
　　乐乘听得众将议论渐止，方道：“如今之计，我军可有一战之信心？”
　　众将苦笑。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这点人马别说挡住左贤王的攻击，就是全军集中起来对付右大都尉都很困难，甚至可以说是凶险。
　　若是匈奴全军在关外，燕军还可以借着关内的道路四下调动兵马，作为预防。
　　但现在右大都尉把关内这一面占据，就只给乐乘剩下一道孤伶伶的长城而已。
　　长城防线并非只守长城，而是在长城之后还有一系列的城寨作为后应和据点。以右大都尉的二十万精锐匈奴兵，打下这些城寨和据点毫无压力。
　　而两百多里的长城防线上，只要被击破一两个点，则整个长城防线瞬间垮掉。
　　张寿站起来道：“大将军，如若要保住全军，只怕我军需放弃长城防线，至少放弃大部分，将全军集中起来。”
　　众将皆以为然。
　　漫长的长城防线上，散放的步卒就像是给匈奴人摆下的稻草人，不但起不到什么作用，只会被匈奴人一一拔除。
　　步军不成军阵，是万万不能与骑兵对抗的。
　　虽有城墙之利，但在匈奴大军的全力冲击之下，长城也保不住他们的性命。
　　乐乘目光一转，道：“诸将皆以为如此可行？”
　　张寿道：“非如此不可。我军可以将全军集中到镇虎关和方家口子两处，互为犄角，再以骑军在外策应，如此才能与匈奴大军周旋，等候乐毅大将军出兵来救，又或是等候大周天子军前来。”
　　武阳军甘泽这时站起来，“只是我军如此收缩，岂不是让大周军与我军之间隔开一道巨大的间隙？那时匈奴军无论是先攻打哪一路，都只是随心所欲而已。”
　　这也确是一大问题。
　　铁头关距离镇虎关整整有一百七十里地。若是匈奴将两军断开，大周军想要一路杀开这些匈奴大军，困难何其之大？
　　甚至匈奴王假意围困乐乘，实则要将主力对付大周天子也是极有可能的。
　　甘泽话里其实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大周军毕竟是花了血本才救出乐乘军，若乐乘军就此退缩，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的，凭白把大周军的侧翼暴露在左贤王面前。
　　乐乘心知这些。
　　就在请诸将前来议事之前，他都已经想过。
　　张寿这时却道：“大将军，我军接连折损兵将，军中精锐十不存三，若是再把这些燕军将士白白扔给匈奴王，只怕大王必要问罪于大将军啊！”
　　乐乘目光一凛。
　　张寿说的不错，燕王的脾性还有谁不知道？
　　别说乐乘军再次丢掉长城防线，现在连这仅剩下的六万长城军也难保性命。
　　可想而知，燕王会如何的动怒。
　　张寿又道：“大将军，可否令李华部调来防御匈奴？”
　　在长城防线以东，还有燕国将领李华以及手下的三万燕卒，只是这一部分燕卒多以步卒为主，骑兵极少。
　　乐乘算了算时间，摇头。
　　时间上差了一点。
　　虽然乐乘军截住了这个匈奴细作，得到消息。但可以想像，右大都尉必不会只派出这么一人去传信。
　　甚至乐乘可以肯定，此时此刻，必有匈奴细作已经离开关口而去。
　　也就是说，四日之后，两路匈奴大军必是一起来到这里攻打长城。
　　甘泽却是沉吟着道：“大将军，燕国还有一支兵马或者可以调来。”
　　乐乘猛转过头去，盯着甘泽，却是不语。
　　其实不用甘泽说明，众将心里也都明白那支兵马的存在。
　　燕然军，燕国最后的底牌，车兵。
　　一时间，帐内却是沉默下来。
　　让燕王拿出这支军队来，比抢了燕王的风头还要后果可怕。
　　这是命根子一般的存在。
　　燕然军，装备车三千乘，实力惊人。
　　张寿这时又道：“说不定乐毅将军能够说服燕王，带着燕然军来援助我军。”
　　众将领却是大部分都不怎么相信。
　　甘泽也献计道：“大将军，我军既然处境堪忧，何不先将消息送到蓟城和铁头关两处？”
　　若是燕王和天子都没有什么表示，那乐乘军也只能将全军退到镇虎关和方家口子一线。
　　只是此计一出，众将皆是苦笑，“先前燕王可是严令我军抽出人马，与乐毅将军里外呼应，务必将右大都尉的二十万匈奴军击退。”
　　乐乘不能从命，实属无奈。
　　但谁敢说燕王不会就此记恨？
　　现在可好，不但乐乘不能去救蓟城，反倒要燕王派出自己的最后精锐来派乐乘，燕王会是如何想法？
　　还有一点。
　　乐乘虽然是抓住了匈奴军的细作，但谁敢说这不是一个圈套？目的就是为了将燕然军调出蓟　城。
　　甘泽叹道：“这也不行，那也不便，却教我军如何是好？”
　　武阳军虽然还有七千人，却距离太远，无法调来。
　　四日的时间，也仅够传令的小校路上跑一趟，等到武阳军来援，怕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一块。
　　张寿这时却想起一事，“大将军，若我军能够请得霸王项羽出手，未必不能挡住右大都尉。”
　　霸王项羽？
　　诸将眼前一亮。
　　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够挡下十万敌军，恐怕唯有此神将而已。
　　甘泽也赞同道：“大将军若能求得此将相助，大事可成也！”
　　乐乘顿时意动。
　　先前九峰寨一战，项羽在匈奴军中大杀四方，杀得左贤王几乎要夺路而逃。
　　大平坪一战，又是项羽最后击溃左贤王本部，迫使左贤王不得不放弃几乎就要到手的战果。
　　张寿却又道：“只是项羽乃是王，如何能够请动？”
第744章 乐乘的狠手
　　甘泽自告奋勇道：“末将与天子也算有过交往，情愿前去天子军中，请求霸王军前来助阵。”
　　张寿欣喜道：“若是霸王军出击，则我军大势可定。只是霸王军既出，当要最大程度的利用才是。”
　　乐乘站起身来，一阵踱步之下，方道：“本将自会再请燕王，说明原因，好让乐毅将军与燕然军出击！”
　　说到这里，乐乘也兴奋不过，道：“以霸王军攻击匈奴军一侧，我军骑兵攻击一侧，再以乐毅将军和燕然军冲击敌将的后队，则必能一战建功也！”
　　众将也都欣喜起来。
　　若真能够如此，则至少能够一举平定关内的匈奴贼军。
　　张寿这时又道：“只是如此一来，如何迎战关外的左贤王军？”
　　乐乘目光闪烁片刻，终于决定一个狠招。
　　“令附近百里以内的所有城池守军，以及十五岁到四十岁之间的男丁，一概从军，编入长城守军内。”
　　“就算是所有守军尽亡，也要给本将军守住长城防线，以待后援！”
　　说到这里，乐乘更下令道：
　　“大将张寿何在？”
　　张寿当下站出来，“末将在此！”
　　乐乘面无表情：“令你节制所有步军，领大将军印，死守长城！特别是虎镇关。”
　　张寿拱手道：“末将得令！请大将军放心，只要张寿还有一口气，必不至于让匈奴军跨入长城关内。”
　　乐乘面无表情，又道：“张陆何在？”
　　外面一员小校掀帘入内，“卑职在此！”
　　乐乘道：“令你即刻带领本将的中护军，前去将乌桓将领和叶客看置起来。若有变故，速斩之，不必等候！”
　　帐前小校张陆领令而去。
　　乐乘既知这些乌桓族骑兵有诈，当然要先下手为强。
　　又道：“诸军听令，暂且我仍沿长城沿线展开，一俟那左贤王来袭，全军退至镇虎关！”
　　众将皆是一声大吼，领令而去。
　　武阳军甘泽更是出得营后，这就取马前去铁头马。
　　时间紧迫，需连夜赶路方可。
　　姬延趁着空闲，又去各军转了一圈，李陵军、霍去病军、索木贴军、吴庭芳军和霸王军。
　　一趟走下来，又到了晚膳时刻。
　　这时言侯却送来了消息，乃是关于施夷光的父母。
　　看过，姬延的眉头一挑，南边的情势越来越有意思了。
　　耐心用过晚膳，姬延方才去找施夷光。
　　现在施夷光几乎再不回自己的车内，只和阿青姬小七在一起。
　　姬延到的时候，三女正在车内不知说些什么，惹得一阵笑声传出。
　　车前的宫女赶紧行礼，“拜见大王！”
　　姬延摆摆手，提高了声量，“施夷光姑娘可在？”
　　里面的声音一顿，施夷光伸出脑袋，却是明显有些惊讶，“大王不是来看阿青姐姐？”
　　姬延想了想，先去看看阿青也好。
　　当下踏上车，一边掀开竹帘道：“阿青姑娘可还好些？”
　　姬小七插嘴道：“一点都不好！”
　　姬延惊讶，赶紧冲上几步，细看阿青的脸色。
　　阿青脸一红，忙道：“大王不要听她乱言。”
　　姬延已经看清，阿青的脸色明显越来越正常。
　　松了一口气，“你没有事就好。”
　　姬小七撇了撇小嘴，道：“怎么没有事？那什么黑鱼汤简直腥死人啦！喝一口倒是要吐三口。大坏蛋你是不是故意的？”
　　姬延哈哈一笑，“怎会如此？”
　　倒是施夷光道：“阿青姐姐，你还没有谢过大王的黑鱼汤呢！”
　　阿青被施夷光这么一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想想姬延对自己也确是没有二话说，当下道：“阿青谢谢大王了！”
　　姬延却是有意无意的抓住阿青的手掌笑道：“阿青没事就最好。”
　　只是阿青却将手掌发力，又抽了回去。
　　本来，姬延是想也加些力气的，只是最后仍是放弃。
　　阿青可不是一般的软弱女子。
　　施夷光这时道：“不知大王可有事情？”
　　她还记得姬延先前的话，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然而这时姬延却是改了主意，笑道：“也无其他的事情，只是与你来下盘棋而已！”
　　说到下棋，姬小七和阿青自是不知，只是一脸的好奇。
　　施夷光却是笑颜一展，“阿青姐姐一起来，这下棋可好玩啦！”
　　很快，施夷光和阿青、姬小七占了一边，与姬延下得热火朝天。
　　还别说，以三女的聪慧机灵，没下几盘棋便是找到些窍门，开始对姬延形成一些压力。
　　到了最后，姬延已经有些胜少输多的趋势。
　　姬延呵呵一笑，“孤认输了！”
　　说着，就要起身。
　　姬小七却是正入迷中，当即不乐意了，“大坏蛋，你不要逃！看本将军前来擒你！”
　　姬延一怔，也没有异样，只道：“你若要下，只管与阿青先玩着，孤与施夷光还有几句话说。”
　　施夷光自是心里一动，跟着站起身来。
　　姬小七这回倒是没有乱扯，只与阿青各执一色，开始落子下棋。
　　姬延与施夷光则是缓缓走过一程。
　　一路上，两人皆是默然。
　　直到走出一百多步，姬延方才停下。
　　身后，施夷光同样轻盈的驻足。
　　姬延轻喟，方道：“这件事关系你的父母家人。”
　　施夷光顿时紧张起来。
　　姬延转身，轻轻握住施夷光的小手掌，道：“不要太着急，还没有很糟糕的地步，而且你家人都还好好的。”
　　也不等施夷光问起，姬延解释道：“原本，孤欲让言侯将他们送出越国，进入吴国，再沿长江逆流而上。如此，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开战火烽烟。”
　　“只是如今孙武下令，先一步封锁了吴越两国之间的通道，吴王更是令人前去越国，要求越王选边站队，到底支持吴国还是楚国。”
　　“越王寡断，犹豫不能决。”
　　施夷光眨了眨美目，还没有完全明白。
　　毕竟还只是吴国与楚国之间的冲突。这样的冲突在吴国与楚国之间时常有之。
　　甚至连姬延欲将她的父母家人带离越国，施夷光的心底都是有些不乐意的。
　　让自己家人安安静静生活在越国不好？
　　姬延认真看着施夷光的眼光，“你可相信孤？”
　　施夷光的目光抬起，可是很快就慌乱起来。
　　姬延对她如何，施夷光自是知道的。
　　但那人的影子终归还是有一些的。
　　姬延明白，叹道：“如今越吴两国皆有消息传出，文种、范蟸，皆楚人也。”
　　施夷光的身躯颤动。
第745章 项羽的新目标
　　姬延暗叹，却仍道：“楚王之所以派出文种范蟸二人进入越国，教习越国兵事、农桑，无非是扶持楚国对抗吴国。”
　　“昔日，晋国为尊，秦楚齐三国联手，才能够勉强将晋国压制。晋国为了让楚国退出三国联盟，便在楚国的身后扶持了一个吴国。楚国最后便针锋相对的扶持了越国作为吴国的对手。”
　　“不得不说，晋国如此一来，楚国再没有对晋国造成什么威胁。”
　　“只是如今，吴王重用孙武，以孙武之才，楚国项燕也不是其对手。只等孙武拿下项燕之后，便是越国的大难之时。”
　　“除非越王愿意交出文种范蟸，更与吴国结盟，方始能够不被吴国攻打。”
　　“只是越王如此做法，必会招惹楚王啊！”
　　说的有些复杂，若是简单化之，便是吴国打败项燕后，却会先去攻打越国。
　　看似荒唐，却是极有可能发生之事。如果孙武不想腹背受敌，就只能如此。
　　施夷光虽然听得不大懂，可最后吴国会攻打越国这意思还是听得明白。
　　还有越王可能会交出范蟸。
　　不过施夷光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父母家人。
　　眼泪已经在打着转儿。
　　姬延轻轻将她揽到怀里，凑在耳畔道：“你不用太担心，无论吴王越王，又或是楚国，都不会动你家人半分。”
　　施夷光抽啜。
　　她不过是一介布衣女子，乱世之下，还有谁在意她的家人？
　　姬延心知，语气坚定道：“你放心就是。孤已经让言侯放话出去，你便是我的女人。若有人敢把主意打在你的头上，孤必灭之，孤必斩之！”
　　施夷光忍不住眼泪夺路而出，双臂一展，反将姬延抱住。
　　姬延轻轻嗅着施夷光的发香，心神一荡，别提有多爽了。
　　文种范蟸的身份，自是他让言侯悄悄散布出去的。
　　这两家伙不就是楚国的间谍么？还得意个啥？
　　施夷光没有失态太久，只这么一阵，便是松开手臂，想要从姬延怀中退回去，“大王，夷光失仪了！”
　　姬延心痛，“小傻瓜，你我何须如此？”
　　那手掌可是死也不松手的，硬将施夷光揽在怀中。
　　施夷光无法，又羞又臊。
　　这么僵持了一会，姬延方才松手，笑道：“小脸花了！”
　　施夷光轻呀了一声，赶紧转身拿出丝帕。
　　姬延叹道：“此次回去洛邑，可不能让你再被人抢跑了！”
　　施夷光惊讶道：“大周军马上就要班师？”
　　姬延点点头，“孤是这么想的。只是到底如何，还要看左贤王给不给这个面子。”
　　施夷光噗嗤一笑，“大王可是手下猛将如云，将士用命呢！”
　　姬延也笑着看去，“那在你的眼里，孤算不算得也是英雄？”
　　施夷光小脸快速涨红。
　　看得姬延眼里就要喷火。
　　然而就在这时，施夷光却是突然一个转身，朝着那里快速跑去，风中只远远传来一句话，“不告诉你！”
　　姬延先是一怔，旋即哈哈大笑。
　　好了，搞定了一个。
　　姬延心情顿时大好。
　　回走的路上，却见张仪又是匆匆而来。
　　“先生何事着急？”
　　张仪道：“霸王他又领军出了营！”
　　自然，这一回还是自顾自的走了，既不会去通知李陵，看起来也没有禀告姬延。
　　毕竟姬延脸上的表情摆在那里。
　　听到这消息，姬延心里也是不痛快的。
　　前几日他才敲打过。
　　但项羽是什么人？
　　“算了！由他自己行事去吧！”姬延不耐烦道。
　　走出了两步，才想起，“霸王军朝哪里去了？”
　　说是不管，也不能真看着项羽军玩出火来。
　　张仪苦笑，“蓟城方向！”
　　姬延顿时一滞。
　　他与张仪前思后想，考虑左贤王可能的行动方向和部署，还有右大都尉、乐乘、乐毅等部。
　　可就是把项羽的脾气给忘了。
　　姬延猛然想到，“可是霍去病军出了铁头关？”
　　按他与霍去病的约定，骠骑军是应该趁夜离开的，以避开众多的耳目。
　　甚至他要求骠骑军的营中还要虚张旗帜，以为迷惑。
　　在姬延看来，多半是骠骑军已经离开，才让项羽起了争功之心。
　　只是张仪却道：“冠军侯尚未动身！”
　　夜色未下，并不到时候。
　　姬延犹豫了，要不要派出霍去病的骠骑跟在霸王军身后作为接应？
　　只是略一思忖便放弃。
　　项羽虽勇，却也不是胡来之辈，让他去冲击一个右大都尉也好，正好掩饰霍去病的行动。
　　只有打下了原阳，方有可能逼和左贤王。
　　“不必通知冠军侯，只让骠骑军依计行事就是。”
　　又笑道：“霸王军如今也有六千多人，正好拉出去试一下成色！”
　　姬延没有说出来的是，项羽这家伙招兵买马太厉害，除非把他扔到北极去，否则他的霸王军死再多的将士都能够重振起来。
　　张仪虽然有些不放心，却也不好再劝说什么。
　　也许在他看来，那个项羽简直就是一个麻烦。
　　姬延见到张仪脸面，却笑道：“赶紧打过一仗，孤还要回去坐镇洛邑。”
　　说着，将怀里那份言侯的消息给张仪。
　　张仪仔细看过，有些不以为然，“大王，那孙武真是如此厉害？”
　　姬延回去洛邑是防备谁？当然不会是楚王，那就只有是孙武。
　　姬延叹道：“若非得已，孤是不愿意与他为敌的。”
　　孙武用兵如神，后世之人都是知道。
　　何况还有一个吴起偷偷去了魏国。
　　姬延也不知是撞了什么大运，一连串的历史名将都跳了出来，几乎是春秋战国的名将尽出，一个比一个狠，连白起都看起来要逊上两分。
　　张仪仍是不解，“既是如此，孙武为何还在与项燕僵持？”
　　说起来，姬延也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他怎么也不可能猜出孙武到底在想些什么。
　　然而他却是说了一句很牛的话，“此兵圣用计也，凡人岂可窥透？”
　　说完就走。
　　身后，张仪一脸的崇拜之意。
　　也只有大王这样的更强者才能看破了。
　　先不说那孙武到底是不是兵圣级别，就只看大王如此淡定，何以惧之？
　　在识人一途上，张仪自问比姬延差了十万八千里。
　　虽然霸王军现在才出发，但已经有一支霸王军小队正在接近蓟城。
　　带队的正是霸王军千户长陈昱，也是霸王军的老人。
　　自前日起，项羽就在算计自己的下一个目标。
　　左贤王虽然是一块大肥肉，无奈左贤王军却在关外，行踪难测。
　　如此一来，项羽想要立下大功，只能把目标转向右大都尉所部的二十万匈奴大军。
　　也正是这样，陈昱自告奋勇领了一队人马前来摸清这一路匈奴军的部署，最好能够混入匈奴军中。
　　只是，陈昱远远看去，并不能看清匈奴军的虚实。
第746章 乐间之计
　　蓟城之中，乐毅的大帐之内，乐间匆匆入内。
　　乐毅放下手里的事物，“何事如此急促？”
　　乐间行了一礼，“报大将军，飞鱼峰转来霸王的消息。”
　　乐毅一怔，他与大周军的霸王项羽向来并无瓜葛，如何却找上门来？
　　乐间已经将手里的书信呈上，退立一旁。
　　乐氏一族名将代出，乐羊、乐毅、乐乘、乐间，皆是一代名将。
　　只是这个世界里有些乱套，四人竟是同时出现于一个时期，不过乐毅与乐间仍是父子，乐乘与他们同宗而已。
　　项羽的信件上内容不多，乐毅一眼之下就已经看过，当下思忖道：“此信你已经看过？”
　　乐间一躬身，“末将见过。”
　　乐毅站起身来，“你以为如何？”
　　乐间道：“末将以为，若得霸王相助，则大事可期也！霸王威名，显赫一时也。”
　　只是乐间又道：“然而这消息乃是两日之前就传出，只怕霸王也不知匈奴军有了新的动向。”
　　乐毅点头不语。
　　项羽求战心切，私下与乐毅联系，欲与燕军内外夹击右大都尉军，这对于乐毅来说，自是一大利好。
　　然而这两日里，匈奴军并没有主动攻击蓟城，以乐毅看来，极有可能右大都尉另有所图。
　　与姬延、乐乘等人的看法一致，乐毅也认为左贤王和右大都尉会把下一步目标放在乐乘身上，以振士气。
　　问题在于，右大都尉会有多少兵力转过头去对付乐乘？
　　“很有可能，乐乘将军会在这两日内向燕王求援。”这是乐毅的判断。
　　先前乐乘回到长城防线之时，就向燕王请援。
　　以乐乘所部的实力，想要将匈奴王八十万大军挡在长城以外，实是为难。
　　自然，燕王只给予了几句勉励而已。
　　蓟城都还在匈奴军的铁蹄包围之下，燕王怎么会有去救乐乘的想法？
　　纵然是长城防线重要，他也几次要令乐乘赶紧回师蓟城。
　　乐间道：“大将军，末将有一计，可将右大都尉拖在蓟城之下。就算为了减轻乐乘军的压力也须如此。”
　　乐乘摆摆手，“本将不允！”
　　显然，此计乐间已经提过至少一回。
　　乐间却是力争，“大将军，我军哪怕做出一些反击的动作，也可让天下人和大周军明白燕国战意犹存啊！”
　　乐间的计划，无非是不时派军出击，令右大都尉不能分心他处。
　　然而在乐毅看来，还不如隐忍一时，积蓄力量。
　　“此事本将已有定议，无须再提。”
　　很难说这两种方略谁更好一些。不过既然军权在乐毅手里，乐间虽是有此异议，也唯遵令而已。
　　一夜过去，南城军快马送来大礼。
　　“大王，这些都是墨大人亲自交到我等手里，务必及时送与大王！”
　　三个木匣，里面一层层用细布、丝帛分层包好。
　　解开一看，三只精美的单筒望远镜呈现在姬延面前。
　　与第一只望远镜的外观简单不同，这三只望远镜的外壳都是青铜打磨制成，雕龙画凤，十大神兽争天夺物，好不张扬神采。
　　“好！”姬延仔细抚摸着这件宝贝，这外边还用羊皮做出一层薄薄的羊皮套，就是冬日里拿着也不会手凉，就连羊皮套上都刻有细细的文字：大周军制。
　　可以说，这三件望远镜就是拿到后世，都是精美的工艺品。
　　“周忠，赏银一百！”
　　姬延大方道。
　　那南城军将士自是谢恩不过。
　　看过一阵，姬延马上又道：“让穆武马上派人去追上霸王，把这望远镜给他送去一副。”
　　周忠小心捧了木匣子而去。
　　还余下两副，姬延却没有急着给李陵和吴庭芳送去，先去找阿青她们。
　　姬延到达的时候，三女正从车上出来。
　　三大美女那里一站，十足的人间胜境。
　　姬延哈哈大笑，“原来是孤的三大美人踏足人间，果然天上的日头都小了三分。”
　　哪知姬小七却不干了，“啊呀呀！谁是你的三大美人？你这大坏蛋，骗了施夷光姐姐和阿青姐姐也就算了，本姑娘可不是你的美人。”
　　姬延一怔，却道：“也是，姬小七姑娘可是要当大将军的人物。”
　　姬小七呆住，“你如何知道？”
　　又转过头去冲着施夷光道：“夷光姐姐，是不是你出卖了小七？”
　　施夷光脸上一紧。
　　倒是姬延解围道：“小七你不是要当大将军么？孤今日给你看一件宝贝。”
　　听到有宝贝，姬小七马上忘记了刚才之事，跑过来道：“什么宝贝？”
　　能被姬延称之为宝贝的，自然不一般。
　　姬延示意周忠拿来。
　　一件精美的望远镜出现在他手里，“此物名望远镜，可看千里之远！”
　　姬小七不信。
　　那一张小嘴快要撇到耳根后面。
　　姬延笑道：“信与不信，你一试就知。”
　　“此物用起来也简单，只用手把持就好，用之观看远物。”
　　姬小七半信半疑，从姬延手里接过去。
　　却是惊吓道：“怎么里面的马匹变大了？”
　　姬延哈哈大笑，“你拿反了！”
　　姬小七再试一回，果然震惊了。
　　望远镜内，远处的羊群悠闲的啃吃着青草，一小队牛群正在穿过那里，想要去湖边饮水。再远一些，那几个牧人正在手里拔弄着什么乐器，在弹唱着姬小七听不懂的曲乐。
　　一阵晨风掠过，惊起了羊群中的一些鸟儿。
　　阿青倒是笑道：“小七你可是入了魔？”
　　先前还不相信，现在手里拿着望远镜却连话也不说。
　　姬小七猛一回头，“大坏蛋，这宝贝多少钱？”
　　姬延笑了，“你可有钱？”
　　姬小七却豪气道：“你也太小家子气吧！小七那么辛苦给你送来阿青姐姐，多少钱能够换得？”
　　姬延怔住，“说来真是。”
　　姬小七得意笑道：“行了！就这一副望远镜，以后咱们两不相欠。”
　　姬延脸色微微一变。
　　这可是打算赏给吴庭芳的。
　　还是施夷光有些眼光，马上笑说道：“小七不要乱使性子，让大王给你赏别的就好。”
　　姬延却是脑子转了过来。
　　这个时候能怂吗？
　　阿青可是站在旁边一直没有开口。
　　遂是笑道：“无妨！不过小小玩意儿，孤就送给她了。”
　　“这还差不多！”
　　姬小七跳了起来，满心欢喜，“阿青姐姐夷光姐姐，你们也来看看，这望远镜好神奇，真能看远呢！”
　　阿青被姬小七说动，也接过去一试。
　　倒是施夷光道：“大王有这些远看之物，怕是给大周军专门制造？”
　　姬延含笑点头，“还是你聪明，确是如此！不过孤还有一副，却要送给李陵。”
第747章 因为你好欺
　　乘着众女的兴趣，姬延邀请一起去登高。
　　在千重关以内，距离姬延大营十多里地就有一处不太高的山丘，正好适合众女攀登。
　　自山顶向远处眺望，又有一番风光。
　　只是姬延一路上几次想与阿青找机会说话，却都没有办到，哪怕有施夷光暗中相助。
　　最后施夷光只能给了姬延一个眼神。
　　她算是已经尽力。
　　姬延笑笑，也索性不再刻意。
　　玩过一阵，四人便是归去，毕竟马上午时将到，天气炎热，再加上午膳时候又要到来。
　　让姬延意外的是，阿青主动与姬延走到最后。
　　姬延心头一阵激动，“身子可好了一些？”
　　这么并肩而行，能品尝到美人的体香也是不错的。
　　阿青悠悠抬头，“阿青多谢大王的好意。”
　　姬延道：“那就好。若是差些什么用度，只管吩咐下去就是。”
　　阿青却道：“既然夷光妹妹已经平安归来，阿青也该要离开了。”
　　姬延脚下一顿。
　　阿青跟着一滞，却还是向前缓缓走去。
　　姬延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跟上，“你又何必如此着急？至少先把身子修养好再说。”
　　这才两日过去，阿青的伤势的确是没有完全恢复。
　　那一箭不只是伤到了她的肩胛骨，还让她失血过多，加上伤口感染。
　　阿青却是摇头，“请恕阿青不能再久待下去。”
　　再呆下去，她怕自己对姬延越来越依恋。
　　没错，就是这样。
　　阿青昨晚想了一个整夜。
　　在姬延身边，什么事情姬延都会照顾得妥妥当当的，完全把她给宠着溺着。
　　这样的生活，阿青是想要的。
　　只是姬延身边的女人实在是有一点多，这却是阿青无法容忍的。
　　阿青的心里，哪怕那个人苦一点，只求相随相伴一生，就已经足够。
　　可偏偏这样的生活，姬延无法给她。
　　姬延心头一梗。
　　半晌才道：“可是孤打扰你太多？如果因为此事，孤不去看你就是。”
　　阿青轻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说什么。
　　姬延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阿青仍向前缓缓而行。
　　片刻，姬延方才追上，拉住阿青的手掌，“为何？”
　　阿青扭过头去，不与姬延对上，只轻轻道：“君又何苦呢？”
　　该说的，她已经都说过。
　　这一份情，她只能放在心头而已。
　　姬延心头更痛，“你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能？”
　　阿青没有回头。
　　非不能。
　　乃不敢也。
　　她怕这一回头，再不能了却。
　　姬延的手掌终于缓缓放开。
　　阿青翩然前行，慢慢追上施夷光与姬小七。
　　姬延的身影却在日光下呆立了一阵，朝着另一方向而去。
　　身后，周忠等人大气都不敢一下。
　　另一边，姬小七见到阿青跟来，笑道：“阿青姐姐回来啰！总算没有被那个大坏蛋骗跑。”
　　施夷光也笑道：“阿青姐姐不必急着跟来的，我和小七正聊得起劲着。”
　　只是下一刻，施夷光便发现阿青的脸色并不太好。
　　“阿青姐姐，你可是太劳顿？”
　　毕竟阿青才受过大伤，元气未复。
　　阿青勉强摇摇头，只道：“有些乏力而已。”
　　姬小七目光一闪，却道：“我才不信呢！要只是乏力，怎么那大坏蛋没有送你回来？看他那小心样，好像你是六月里的冰块一般，生怕你融化了的。”
　　施夷光想笑却没有笑。
　　实在是看到阿青的脸上也没有笑容。
　　“阿青姐姐，不会他真欺负你了？”
　　施夷光的目光也有些凝重起来。
　　倒是姬小七目光扫过阿青的腰身，“哪里有？这光天化日的。”
　　别说姬小七年纪小，在王府里什么事情人物没有见过？
　　施夷光轻啐了一声，“你这小姑娘家家的，想哪里去了？”
　　阿青脸上兴致索然，“别说了，都回车上去吧！”
　　姬小七和施夷光对了一眼。
　　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只是阿青既然不乐意开口，施夷光和姬小七也没有办法。
　　距离这里一百六十里之外，匈奴大营。
　　袁风目光冷冽，“你可是说又失手了？”
　　在他面前，正是一名华夏族的青年，这时却披了一件匈奴的旧袍子，大气也不敢出。
　　袁风冷哼一声，在帐内急走了几步，“既然失手，你还在等什么？”
　　下一刻，袁风冷冽的目光更是盯着那青年。
　　那青年面色一惨，飞快拔出一把匕首。
　　一声惨叫之下，一只左掌落地，血溅四方。
　　袁风的脸色方才缓和一些，“去包扎吧！”
　　青年的身躯颤抖，却不敢忘了行礼。
　　匆匆一躬，方才离帐而去。
　　帐内，血腥气息弥漫。
　　袁风眼里的光芒更冷，“徐大人，你一定要请字才肯进来？”
　　帐外，果然是徐得阴冷的笑声。
　　徐得拢着手进来，目光一扫帐内，啧啧道：“袁风，你这脾气该要改改了，你看看，又失去了一个得力的助手不是？”
　　袁风冷笑，“你来了这半天，难道没有想到该要进来劝阻？”
　　徐得此举，分明就是看热闹。
　　果然，徐得哈哈大笑，却道：“如果不是这样，老夫怎么知你是否还配作匈奴族最锋利的战刀？”
　　袁风怒目而视。
　　其实先前那青年所犯下的错误，无须断去一掌。
　　就是因为徐得正在帐外，袁风才有意为之。
　　却不料徐得根本无所谓的意思。
　　徐得突然噗嗤一笑，凑到袁风面前，“你是不是很想杀我？”
　　袁风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
　　他千辛万苦，还弃了在洛邑的基业，掳得施夷光出了塞，最后还是功亏一篑，落到徐得的手里。
　　更何况，这已经不是徐得第一次对他作梗。
　　袁风一百个肯定，只要他能够出现在左贤王面前，只要说上几句话，必能引起左贤王的注意，从此飞黄腾达。
　　可惜，每一次眼见就要成功，都被徐得出来坏事，反倒几次成全了徐得的功劳。
　　徐得摇摇头，“你知道，为何老夫一直与你不对付？”
　　袁风狠狠道：“你这老狗，还不是知道自己不如我袁风？”
　　徐得一声长叹，“如此看来，老夫还是高看了你啊！”
　　袁风冷哼不语，片刻才道：“你该不是只为了说这几句话而来的吧！”
　　徐得啧啧道：“看看，又沉不住气了是吧？”
　　不等袁风开口，徐得又道：“老实与你说，老夫就是见你好欺，才要时时压你一头。”
　　袁风的手掌握得咯咯作响。
　　徐得笑道：“你要是现在杀了老夫，老夫就赢定了你！”
　　袁风一滞，气得没有办法。
第748章 利用你是看得起你
　　徐得说的也没有错。
　　若是他现在斩了徐得，马上会被无数的匈奴士卒扑杀过来。
　　那时，他袁风哪里还有翻身的机会？
　　袁风的脸色变化，徐得看得一清二楚。
　　“如今，老夫又要给你一个机会。好好表现，也许能够让左贤王高看你一回。”
　　徐得说得轻描淡写。
　　袁风却是气得不轻，“你这老狗，还要利用我到几时？”
　　徐得这就不满意了，“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德性！老夫是在利用你不假，但这天下除了老夫，还有谁会想到利用你？左贤王？还是兀突骨？”
　　徐得接下来更是冷笑连连，“老夫告诉你，若是你还想在小王爷那里动什么脑子，只怕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袁风身躯猛的一抽，差点拔刀。
　　徐得冷哼一声。
　　袁风那只握刀的手掌，不由得松开。
　　袁风想走九王子的门路，徐得早就知道。
　　也正是他掌握了这一点，才把袁风死死压住。
　　这一回，徐得同样是胜券在握，淡淡道：“你就不想听一听，到底是何任务？”
　　袁风额上青筋暴跳。
　　徐得却不以为然道：“左贤王的意思，让你再去一趟，拿下几个女人而已。”
　　袁风虽然愤怒之中，脑子却是没有坏掉，“你还想让我把施夷光抢回来？”
　　除了施夷光还能有谁？
　　袁风深知，大周天子姬延之所以亲率大军来攻打匈奴，就是为了此女。
　　说实话，若不是袁风胸中有大志，早把施夷光变成自己的女人。
　　如此美女，纵是用一国江山去换也不冤枉。
　　徐得很认真的点点头。
　　“放屁！”
　　袁风指着徐得怒道：“你这明摆是让我去送死！是借刀杀人！”
　　这一下，徐得不满意了，“老夫若要杀你，何须设计？”
　　左贤王早对他言听计从，连帐下那些大将对徐得也不敢得罪。
　　诛杀袁风，对于徐得来说或者只是一个眼神而已。
　　袁风呼哧着喷着粗气，像是一头愤怒的公牛。
　　徐得却接着道：“老夫知道再去捉回施夷光，的确是有些困难的。只是老夫也并非真要你去送死。”
　　袁风冷哼不语。
　　徐得接着道：“其一，老夫还有一个目标，若你将她拿回来，也和施夷光是一样的。”
　　袁风惊讶，“你是说，姬延还有另一个施夷光？”
　　这里所说的施夷光，并非是指施夷光这个人，而是代指施夷光这一级别的美女。
　　因为袁风无法仅仅只是用绝世美女去形容施夷光这样的人物，只能给她单独设置一个层次，独领一域。
　　徐得并没有去更正，却带着一点疑惑道：“探子来报，说是姬延身边另有一女，也被小天子极为看重。”
　　袁风道：“果真与施夷光一样美貌？”
　　他是不大相信的。
　　这样级别的女人怎么可能出现两个？
　　徐得却是证实，“据见过之人回复，施夷光的美貌乃是在这个阿青姑娘之上，却也差之无几。”
　　袁风冷哼，“差些就是差些，什么叫作差之无几？”
　　好不容易找到挤兑徐得的机会，袁风是不会错过的。
　　徐得也不反驳，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如袁风一样。
　　哪怕比施夷光差一点，那也不得了。
　　只是他这时却道：“小天子初入燕国境内，就因为此女的缘故，大破武阳城，逼降武阳军甘泽，令其当众交出武阳令韩风，以至武阳军和燕国颜面无存！”
　　“最近更因为此女与燕国太子姬丹冲突，竟然不惜威逼燕王交出姬丹，说是不能让他满意，大周军就要反目为仇，亲自打下蓟城，拿下姬丹！”
　　袁风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有情有义，这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徐得摇头叹道：“慢说你不相信，老夫也是如此。只是这消息并非出自一处。”
　　几个不同的消息源传回同样的消息，徐得不能不相信。
　　袁风却是冷冷道：“你以为有了施夷光的教训，小天子还会任凭本座轻易得手？”
　　又道：“更何况现在诸军对峙，此两女必在大周军中，更被严密保护起来。”
　　徐得笑道：“所以老夫替你准备了人手。只要你如此如此，必能一举得手。”
　　袁风心里一动，却还有迟疑。
　　虽然徐得说得天花乱坠，但要在大周军中将二女掳来，谈何容易？
　　比火中取栗，虎口拔牙还要难过百倍。
　　徐得这时却道：“若你这回完成任务，老夫必不会阻你的前途。而且左贤王那里，老夫还要从旁举荐。”
　　袁风这一刻完全意动，“你可当真？”
　　徐得冷笑，“老夫纵是小人，也是真小人，何时说过谎言？”
　　这一点，袁风倒是信得过。
　　这老狗说要压着他利用他，一直都能够做到。
　　“好！”袁风终于咬牙答应。
　　徐得哈哈大笑，“袁风兄弟，你我该不该要痛饮三杯，以为庆祝？”
　　袁风马上脸色一变，“得罪了，本座这里可是没有酒的。”
　　这样啊！
　　徐得脸上失望，却也没有勉强，只道：“既如此，老夫先预祝你马到成功了！那时，必有你的封侯机会！”
　　袁风双手一抱，还礼。
　　徐得很快离去。
　　身后，袁风在帐内还在目光闪烁，阴晴不定。
　　徐得直到行出百步开外，方才脚步一顿。
　　嘴里只轻轻吐出两个字，马上又迈着方步而去。
　　左贤王的军帐之内，出奇的只有他一人。
　　在帐外，所有的护卫更是站出十步以外，以防任何人接近。
　　只有徐得一人进来。
　　“尊贵的王，诸事皆已准备好！”徐得的脸上略有得色。
　　左贤王眼一眯，“你可想好，这次再有差错……”
　　徐得淡定举手行礼，“若再有差错，徐得以项上人头谢罪！”
　　哈哈哈哈！
　　二人相对大笑。
　　蓟城以东二十里地，一队匈奴人的兵马正押着大队燕国百姓和车辆缓缓而行。
　　不时，马鞭撕裂空气，狠狠的抽打在那些燕人身上。
　　平均每三下马鞭，就有一个燕人永远的倒下。而他或她身上的负重之物，便会转移到其他燕人的身上。
　　这些燕人身上背负的是水和米粮，但他们从早间之时到现在，还一口水都没有喝下。
　　若是从前日算起，期间一共也就喝过四次水，吃过三顿米粮。
　　啪啪的马鞭一直传到一处山丘之后。
　　借着树木的阴影，陈昱等人正在此处静候。
第749章 勒紧腰带
　　二狗子狠狠道：“陈大哥，怎么弄他们？”
　　陈昱摇摇头，“沉住气，咱们人数太少。”
　　身后诸将士虽有一战之心，却不得不听从陈昱的意思。
　　原来，昨晚陈昱等人到了蓟城之外，却既无法混入右大都尉军中，又无法窥得敌情。
　　遂离开蓟城，与言侯取得联系。
　　也正是在言侯的指引之下，才知道有这么一大队的匈奴骑兵正劫掳而归。
　　右大都尉先前抢得的物资，支撑不了十数日，只有不断派出匈奴骑兵就地抢掳。只是附近的城池或早被劫掳一空，或是百姓早早逃走。
　　如今匈奴骑兵只有行出数十里地甚至百里之外才能得到一些物资。
　　只要能行走的燕人都被抢来，替匈奴人运输物资。
　　但是眼下这一队匈奴骑兵前后足有两百多人，而陈昱方面只有十多人，差了十多倍。
　　而且这些霸王军将士里还有七人是新兵，皆是杂胡。
　　这些所谓的杂胡，乃是霸王项羽上次去抢回来的，也是蛮夷里的一部分。
　　与华夏人所想像的不同，在匈奴部落中，除了匈奴的本族，还有不少的异族，如义渠、乌桓、林胡等等。
　　而那些连个名字都没有的，就被称作是杂胡。
　　杂胡的总体数量其实并少，至少也在接近百万数级。只是这百万之众，里面分出的部落却是不计其数，连匈奴人也无法算清他们的帐下到底有多少杂胡。
　　杂胡的地位虽然比华夏人要高些，但在匈奴人那里也是地位低下的奴仆。
　　所以这些杂胡有时候比华夏人更加痛恨匈奴人。
　　而陈昱特意从军中挑选了这些杂胡，却是他们会说匈奴语，也会一些其他如乌桓语言等等，算是杂胡中的语言通。
　　二狗子动了动脑子，又提议道：“不如请言侯的兄弟一起出手？”
　　陈昱直接否掉，“不可！”
　　言侯的人都有自己的任务，且并不会聚于此处。
　　要聚起有优势兵力，那得多少言侯？怕是连整个燕国境内的言侯都得要来。
　　二狗子泄气道：“难不成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混帐安然回去？”
　　陈昱皱起眉头，他当然也不这么想。
　　但现在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陈昱的目光看向远处，终于想到一法，“走，我们先去那里准备。”
　　众将听到又要向后撤走，皆是有些无精打采。
　　陈昱遂笑道：“本将已经想出办法，只去准备一二就好。”
　　听到这话，众将方才打起精神。
　　片刻的功夫，陈昱等人换了一处山头。
　　二狗子急不可待，“陈大哥，到底是什么办法？”
　　陈昱笑道：“别急，先去准备一些木头，我再与大家慢慢说来。”
　　众人下了马。
　　陈昱更让除了木头，再让人找些树枝。
　　虽是有些不明所以，众人还是依令行事。
　　半个时辰后，那队匈奴骑兵押着大队的燕国百姓缓缓而来。
　　就在这时，山谷两旁突的树起数面大旗，上面更是斗大的“霸”字和“周”字。
　　谷外更是沙尘纷起，腾起一片尘烟。
　　马蹄纷踏，杀声隐现，更有霸王军的将士在咆哮，“杀，杀光这些匈奴蛮夷！”
　　“霸王军在此，还不跪下投降？”
　　“霸王亲至，何人来战？”
　　“将士们，杀敌！”
　　轰！
　　更有陈昱亲自领着人马自谷口冲杀进来。
　　这一下，匈奴骑兵乱了手脚。
　　霸王两个字已经在他们心中埋下阴影，如今霸王亲至，那还等什么？
　　哗啦！
　　众匈奴骑兵顾不得手下的战利品，纷纷扭头而逃。
　　而在他们的身后，陈昱等人杀声震天，战尘冲天。
　　不过片刻，这一队匈奴骑兵便是四下逃去，无影无踪。
　　只剩下上千名燕国百姓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才十一名霸王军！
　　没错，就只有十一人。
　　余下的人都在山中挥动旗帜，制造铁蹄声音。
　　总算有反应快的燕国百姓冲到陈昱身前，“霸王亲至，老小儿有救！咱们刘家集的百姓有救啊！”
　　这一跪拜，身后黑压压的倒了一大片。
　　陈昱下马，拱手道：“诸位乡老，我等既是天子帐下，自当为解数燕国百姓而来。”
　　众人再拜：“天子恩德，四海有加！”
　　“我等小民何其幸也，竟得天师庇护！”
　　“天子恩德，我等必是生生世世难以忘却。”
　　“回家就给天子立上长生牌，日日诵唱天子的恩德！”
　　陈昱笑道：“既是一家人，何须如此？老丈快些起来。”
　　那老汉又行了一拜，方才起身。
　　陈昱目光扫过车队，只道：“不知老丈等人哪里人氏？”
　　老汉道：“小民等人皆是张家集和那附近的乡人，因是家贫无粮，也没有想着再往南逃，却是被这些匈奴蛮夷给抓来。”
　　说到这里，众人皆是一片泣声。
　　一来他们没有想到，匈奴人这回越过蓟城，深入到燕国的腹地劫掳，二来也是实在舍不得地里的米粮。
　　“大将军，咱们都是苦命的乡人，若是放弃了地里的收成，可如何去给老爷们和燕王交纳米粮？”
　　让这些燕人放弃土地，还不如就地杀了他们才好。
　　却没有想到，落到匈奴人手里，比杀了他们还要惨。
　　生不如死。
　　那老汉更是望了一眼身后。
　　那一辆辆的大车之内，既是他们的口粮，又是他们的全部家资。
　　也许这些薄产在大人们眼里看来，和泥土一般不值钱，却是支撑他们生存下去的必需。
　　陈昱有些难色了。
　　“老人家，我军正要借用这些物资，却不知可行？”
　　这……
　　顿时，众燕人冷却下来。
　　甚至人群之中，不少人神色有些难看。
　　陈昱拿去了这些东西，他们何以生存下去？
　　霸王军将士虽然不知陈昱的用意，这时心头也不免生出异样的悲凉。
　　很多时候，一捧米粮，或者真可以救活一家人的性命。
　　就连那张姓老汉，眼神里也是一变再变。
　　由感激，变为悲愤，又化作无奈，最后却是坚定，“大将军莫要如此多礼。如今我等已经算是死过一回，能够为天师作些奉献也是理所当然。”
　　“虽然这些口粮……”老汉咬了咬牙，“只要咱们人还在，地里的收成还在，总不过多熬一阵子就是。”
第750章 姬延的不安
　　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也算是华夏族人的祖传神技。
　　直到勒断了气。
　　陈昱赶紧解释道：“老人家可能有些误会，在下并非是要全部的米粮，只以这些车辆为主。”
　　见众人有不解之色，陈昱又更详细的解释，他只要车辆，而且是空车，至于这些燕人身上背的、肩上扛的，和那些车辆马匹所载之物，他是一概不要的。
　　“只是本将军还需要有两百个燕国勇士协助一二。”
　　这样的话当然可以。
　　燕人的面上表情明显缓和。
　　那老汉更道：“我等但凭大将军吩咐就是。”
　　陈昱松了一口气，“老人家，这里的物资，我只要两三日内两百多人的口粮，其余部分都可以任凭大家带走。”
　　当下，那老者又与众人细说，很快便是选出几个领头之人，将这里的物资一搬而空。
　　只是众人肩挑背扛之下，还有不少的物资无法带走。
　　若一定要搬走，则留下的人数又不够。
　　陈昱想了想，“只留下一百人也是可以的，但车辆一定不能少于五十辆。”
　　这就好办了，很快多余的物资被移到另外的二十多辆大车上，如此一来，正好留下一百名燕国百姓和五十辆大车。
　　每辆车上也放了一些口粮，足够三百人食用两日。
　　等到那些燕人分开，陈昱也没有吩咐别的事，只令众人先去升火造饭，且先休息一番。
　　众燕人自无话说，做起这些事来轻松之极。
　　倒是二狗子和几名霸王军将士凑过来。
　　“陈将军，这是为何？”
　　陈昱笑道：“你们想要知道？”
　　众将皆是点头称是。
　　陈昱却道：“没事做的话，等会多些割些草料回来。”
　　割草？
　　众人惊讶。
　　倒是二狗子想起一事，“可是要火攻匈奴大营？”
　　陈昱笑而不语。
　　先前人多嘴杂，现在却都是自己人，只道：“你们既是知道，严防泄漏出去，免得到时害死了自己性命倒是罢了，还要连累本将无法完成任务！”
　　众将赶紧应下，各自散去行事。
　　这一等，至少要到后日才能行事。
　　好在有言侯兄弟会传递消息，不至于蹲在此处傻等。
　　当然，陈昱自己也会放出侦骑，防备四下。
　　夜前，张仪拿着各路消息来到姬延的辇内议事。
　　“燕王已经答应大周朝的要求，割让上谷城和其余五座城池，从上谷城到流县这一片，都已经是大周朝的疆域。”
　　姬延舒服的半靠着，听张仪奏事。
　　燕王会答应姬延的条件，也是早有预料。
　　“至于上谷城内的军仓和其他物资，燕王也会下令转交。”
　　既是要割让上谷城与大周朝，区区上谷城里的军仓也无法在数日内转出，于是也就做了一个顺水人情。
　　而且大周军进入燕国境内以来，燕王方面还没有给过一粒米粮。
　　张仪更道：“以臣看来，这必不是燕王的决定，该是燕国丞相鞠武所为。”
　　姬延不置可否。
　　对于那位燕王，他自然是知道底细的。
　　张仪又道：“如今南城军的两千将军已经进入上谷城地域，尚没有入城，正与上谷城里的燕军交涉，所运输的物资补给，特别是火器等物都已经屯在城外。”
　　“另外，先前李陵步军的一千骑军，和然城军的一千骑军，也都各自归队，正朝着铁头关方向而来，应该也在明日早间可以抵达。”
　　说到这里，姬延有些担忧道：“上谷城的燕军守城是何人？可会与南城军冲突？”
　　张仪道：“据言侯消息称，先前姬觉设计诛杀上谷郡守韩凌以后，上谷郡的主事人便成了上谷守备将军羊汝，此人倒是并非与韩凌同党，乃是燕军中独立人士，并不参与朝中争斗等等，且认为大周军来救援，乃是燕国上下的福运，并不会为难。”
　　又道：“还有先前协助姬觉击杀韩凌的上谷护军赵腾，此人也在与羊汝一起协助处置韩凌家族的后事。”
　　姬延点点头。
　　既是这二人还在处置韩凌一脉，必是没有心情与南城军摩擦的。
　　只等燕王的王旨到了上谷城，南城军便可以入城驻防。
　　至于乐乘军和乐毅军，言侯并没有太多的消息，也仅只是乐乘正在加强镇虎关到方家口子一线的防御。
　　张仪更道：“看起来乐乘军也认为左贤王会和右大都尉首先去攻击他的长城军团。”
　　“至于乐毅，虽知乐乘军处境不妙，怕也难以出手相救的。”
　　步军去追着匈奴的骑兵打，这不是找死么？
　　至于两军的焦点集中到乐乘军身上，也是众望所归。
　　无他，这些都是一世名将，自然看出乐乘的处境最为重要，且长城军团又处于最为虚弱之际。
　　姬延轻轻点头，心里却是隐隐有些不安，眉头也微微皱起。
　　张仪见状，笑道：“大王可是还有所疑惑？”
　　姬延叹道：“是啊！”
　　下一刻又道：“既然所有人都认为，左贤王会把乐乘军设为下一个对手，那他若不这样去做呢？”
　　张仪一滞，脸色也微微变色。
　　略想了一下，方道：“大王可是认为，左贤王还是会以我军为目标？”
　　姬延一时也难以说上来。
　　若换了他是左贤王，应该也有一定几率来攻打大周军吧！
　　毕竟两场血战下来，大周军也失血过多，还没有完全恢复。
　　虽然现在大周军可以据长城而守，但同样的，也失去骠骑军和霸王军这两路人马的骑兵优势。
　　张仪想了想，“现在我军辎重、伤兵等等皆是向上谷等地撤去，就算是左贤王和右大都尉一起来攻，也不会一定讨得了便宜。”
　　现在因为燕王交出六座城池，李陵已经分别派出骠骑军去接收。
　　以大周天子的名义和先前骠骑军的神威，前面四座城池已经顺利接收，并且开始布置防御。
　　右大都尉就是现在来攻打，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姬延叹道：“只可惜我军的人数相差太多，不能太过消耗。”
　　除了这一点，姬延心里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担忧。
　　可仔细一想，又有些抓不住。
　　张仪这时也被姬延带动，“既是左贤王要来攻打，除了乐乘和李陵，还能是……榆关？”
　　最后榆关两个字，张仪几乎是与姬延一起说出来。
第751章 左贤王借道
　　姬延从案下抽出一份燕国地图。
　　榆关坚固，且地势险要，且守难攻。
　　但张仪和姬延并非是单指榆关一处，而是包括榆关在内的整个燕国东线长城防线，足有两百多里，十多个关口。
　　无论匈奴人从哪一个关口突破，以骑兵的速度，可以很快从乐乘军的身后将他包围。
　　姬延皱眉，“燕国在这里是何人守卫？”
　　张仪道：“燕将李华，以军功一步步走到东线燕军大将位上。此人谨慎有余，锐意不足，驻守长城东线二十余载，担任主将也有三年之久。”
　　以燕军先前的布置，以三员擅长守城战的将领分别驻守长城防线的西线、中线、东线，再以乐乘亲率的八万燕军，包括三万燕骑作为机动救援军力。
　　如李华这样，守城方面应该是有些心得的。
　　只是匈奴大军很少去攻击燕军的东线，多是西线和中线。一旦从这两处攻破，不但面对的是燕国最为富饶的土地，而且后面就是燕国的都城蓟。
　　并非是匈奴人完全放弃东线，而是东线那里有连绵的山脉，限制了匈奴大军的行动。
　　就是以前有过攻击东线的举动，也大部分是佯攻。
　　所以张仪还是有些怀疑，“大王，匈奴数十万大军，如何从山道行走？”
　　姬延叹道：“你看这地图，有一处并不需要行走山道。”
　　张仪目光凝重，“箕子朝鲜！”
　　姬延之所以想到箕子朝鲜，乃是因为历史上箕子朝鲜和东北诸国皆是被燕国所灭，只是不知道为何，现在箕子朝鲜还好生生的存在着，并没有被燕国所吞并。
　　而且箕子朝鲜和燕国的关系还算过得去，因为在他们面前都有一个强大的敌人，匈奴。
　　燕国长城的东线，就有一段插入箕子朝鲜的境内，占据了沿海的平原之地。
　　如果匈奴人绕过两百多里地，是可避免由山地去攻打燕国长城的。
　　还有，如果左贤王亲自领着数十万大军去找箕子朝鲜要求借道，他敢不借？
　　想明白这些，张仪也倒抽了一口气。
　　更思索道：“先前匈奴大军已经攻破长城防线，燕王为了保住蓟城，曾经令李华军放弃长地，向蓟城方面行进。”
　　这一道命令，李华执行了一半。
　　在他看来，三万长城守军全撤回去，也无法救得了蓟城，何况这距离太过遥远，随时有可能被匈奴大军半路袭击。
　　好在最后在燕国朝廷内几度争辩之下，燕王放弃了这一条，只令李华军派兵去协助驻守北疆的重要城池，以防匈奴骑兵攻打。
　　姬延叹道：“凭心而论，燕王当初这道军令，并无不妥之处。”
　　当时的情势是，整个长城防线的西线和中线都已经崩溃，撤回一部分李华军，尽可能多保住一些北方的城池，这没有错处。
　　可现在的局势是，本就兵力不足的李华军，又分散到二线三线，如何面对左贤王的数十万大军？
　　张仪沉吟道：“可要提醒燕王，注意李华军的方向？”
　　姬延头疼。
　　“纵然孤亲自与燕王写信，可还来得及？”
　　就算是燕王毫不犹豫的照做，也得要至少三日以后，军令才能传到李华的手里。而且这是最快的速度。
　　若是慢一些，以快马传递消息，至少得要六日。
　　这是因为虽然有信鸽传递消息，却又得以兵部的加急为准，需当众宣旨方可，还要印证勘合等等。
　　这还不算上燕王方面与朝臣商议的时间。
　　而李华得到了王旨，具体如何操作也得有仔细筹划，并非是下一道军令，令所有的人马回去长城防线上就可以。
　　与当地的防卫交接，辎重军资的转移，各军的行动序列等等，都要一一考虑。
　　不考虑筹划？
　　正行军路上，匈奴军已经杀进来怎么办？
　　这三万大军等于是一头撞到左贤王的怀里，完全就是送死。
　　这么一算下来，最快也得要十日。
　　姬延说完这些，更道：“还有一样，咱们的话，燕王那昏君一定就会相信？”
　　张仪仔细一想，的确。
　　这些都只是姬延和他的猜测，全无凭据。
　　甚至若不是大王突然有了这个想法，张仪也是不大相信的，毕竟这条路线匈奴大军从没有用过。
　　连张仪都不大相信，怎么让燕王相信？并且还要为此调动大军？
　　想过一阵，张仪倒也洒脱一笑，“既是如此，好歹对我大周军倒是没有妨碍。”
　　左贤王就是把整个燕国北境都占了，也不可能再来攻打大周军。
　　有那力气还不如先把蓟城打下来。
　　更不说中间还有一个乐乘挡着匈奴军的去路。
　　姬延却不敢太过乐观，“只是如此一分析，左贤王有可能攻打长城防线的任何一个点。”
　　乐乘军、大周军、李华军三处都不能说是完全没有风险的。
　　张仪笑道：“只是霍去病已经出军离开，否则咱们大可以放弃这两处关口。”
　　姬延不语。
　　事实正是如此。
　　这里是霍去病的归路，甚至有可能是唯一的退路。
　　最后姬延叹道：“不想了，让李陵传令那些流县等地，做好防御就是。壕沟该加深的加深，该开挖的开挖，礌石滚木、箭矢火油，都要准备好了。另外，让军中的工匠前去各处，尽可能多造箭塔出来。此外各城也要多配一些手榴弹。”
　　张仪一一应下，又道：“既如此，臣再向洛邑方面请求再多输送一些军资过来，特别是箭矢。”
　　姬延惊讶，“弓箭可有不足？”
　　大周军的箭头射出去后，很大一部分是可以回收的，这是箭头的质量比以往有大幅的提升，才有的结果。
　　军械监和兵部的军器司都曾专门说过此事，说是诸侯国的箭头制造粗糙，一枝箭射出去以后，这箭头几乎就会废掉。
　　因为无论射中敌人的身躯还是树木地面，箭头都会有严重的变形，需要回炉再造。
　　而这些铁质一旦回炉，其质量却又会进一步的下降，其破甲能力几乎不值得一提不说，就是射中敌人的面部有时都没有什么杀伤力。
　　也正是如此，兵部对军械监的箭矢是大为夸赞的。
　　然而这样却有一个新的问题，产量却又不够了。
　　好在先前的试验证明，大周军的箭头可以至少重复利用五次，这五次以内，箭头自身的损害是不大的。
　　张仪笑道：“这些都只是对付诸侯国的军队。”
　　和匈奴人血战两场，军中战士都是憋足了力气，那弓箭射出去，往往深入敌将骨头之中。
　　打扫战场时就发现，若再想将那些箭矢拔出来可就太不容易。
　　如此一来，大周军的箭矢是越用越少的。
　　现在军中甚至不得不用上一部分燕军的箭矢和匈奴人的箭矢。
　　当然，匈奴人的箭矢是大周军用不惯的。
　　太轻，太短，适合马上连续施箭，却不适合大周军的硬弓。
第752章 大王要玩高空侦察
　　张仪又道：“臣在前两日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个问题，已经请洛邑多造箭矢前来，如今只要多催促一下。”
　　南城军送来的军资里面，也是有箭矢的，一时之间也不会缺少用度。
　　只是若真与匈奴人形成长久的僵持，那这些军资却又是不够的。
　　特别是现在姬延还想要把流县等地的防御都完备起来。
　　姬延道：“先生有劳了！”
　　张仪正要告辞，又想起一事，“大王，如今军中编入了许多燕人，也多出许多的燕妇，再加上前来投奔的燕人，这些妇孺人数已经达到五万余人。”
　　姬延一怔，“这么多？”
　　岂不是说要多喂饱五万多张嘴？
　　张仪笑道：“臣恭喜大王，尽得天下民心，以致万民归至。”
　　姬延苦笑，“还是先说说怎么喂饱这些人口吧！”
　　靠从大周朝源源不断的送粮过来，太有些为难了。
　　张仪道：“如今军中米粮还是充足的，冠军侯和霸王皆是收获不少。”
　　特别是骠骑，给姬延抢回来的米粮足够大军食用一年有余。
　　“当然，若是长此下去，军中的米粮必是不足的。所以需要大王早做打算。”
　　除这些直接找上门来的燕国流民，还有六座城池里的燕国百姓。不过上谷城里还有军仓，也能支撑一阵。只是军仓又不便轻易动的。
　　姬延点头。
　　这是一个大问题。
　　略想了一下，道：“这些燕人可乐意去大周朝？”
　　张仪道：“臣留心过，至少有一小半的燕人选择离开燕国，也有些不愿意离开的。”
　　故土难离，这是人之常情。
　　选择离开的，也是再不想记起这一段经历。
　　这些燕人，绝大部分都是在战争中失去了一个个的亲人，可想他们承受了多少痛苦。
　　姬延决定道：“天河郡、南阳郡两处，连遭大灾，可安置这些燕人。”
　　天河郡南阳郡虽然经历了大灾，却是富庶之地，若得以在这两处安身，倒也是这些燕人的运气。
　　张仪连道：“大王圣明！”
　　却又道：“只是如此一来，怕是流县等地，也有部分燕人想要进入大周朝。”
　　姬延想了想，“既是这些地盘也归大周朝所有，自无分别。若是南阳郡和天河郡收容不下，再分去郑地、陈地等处也是可以的。”
　　如此一来，至少不用现在从大周朝日夜送粮前来。
　　除此之外，也可以大大的补充大周朝的人口。
　　张仪又道：“只是如此数量的人口迁徙，还需要大王派兵护送才可。”
　　一路上，要经过燕国大部，若是生出事端只怕不妥。
　　还有一点，进入原来中山国境内，也怕有些事端。
　　姬延道：“中山国还没有平定？”
　　张仪道：“虽是燕、赵两国皆已出兵，并重新瓜分了中山国。只是中山国人向来民风彪悍，多有不服之处。”
　　大的反叛没有，小的骚乱是不断的。
　　而且因为赵、燕两国都是受灾过，国内米粮不足，便对中山国的百姓加紧了搜刮。如此一来，更是加剧了中山国人的反抗意志。
　　姬延叩了叩手指关节，不由想到：“若是大周朝招揽这些中山国人，又会如何？”
　　不是爱打仗么？到孤的军中来，让他们打个够。
　　张仪笑道：“此事已经有朝廷派去灵县等地的官员在执行。”
　　只是想要马上成功并不容易。
　　“好在现在大周军在灵县等五城的军中，已经有一些中山人加入。”
　　人数不多，大概仅只有三百多人。
　　但却是一个好现象。
　　姬延点头，“孤的丞相做的不错。”
　　万古流到底还是镇得住场面。
　　议过诸事，张仪便自告退。
　　至于左贤王可能的动向，姬延是不可能知道的。
　　左贤王的营地至少距离这里一百多里，就算是多派出探子也没有什么用。匈奴的马可是跑得不慢，最多给大周军一个时辰的准备时间，没什么用处。
　　现在姬延能做的就是让李陵加强长城线的防御而已。
　　放下这些，姬延却又想起阿青。
　　只是阿青想要的，他却给不了，徒添伤感而已。
　　辇外，月光如皎，洋洋洒洒的笼罩着燕国土地，这让姬延又有些归心顿起。
　　一路征战，让他对宁青儿等女更多了一些内疚和期待。
　　一夜终于过去。
　　次日，整个燕国大地好像都平静了下来，并无异常之事发生。
　　李陵军和吴庭芳所部各忙各的，昨夜与张仪等人商议之下，决定由然城军的骑兵分成数队，分别护送大队的燕人归去天河南阳两郡，然城军更擅守城，流县等地的防务也以然城军为主，只留下李陵和吴庭芳各派出一千步卒在铁头关和千重关。
　　具体是一千骠骑军守铁头关，一千然城军守千重关。
　　各处的箭塔也加快了制造，军里的工匠几乎一刻不停。
　　在乐乘军的阵营里，同样是在加紧构建一处处的防御。以镇虎关和方家口子两处为支点，一处处的小型营寨也在拔地而出。乐乘是想以这些小型的外围防御，迟滞匈奴军的攻击。
　　壕沟、拒马、陷阱等等，一样都不少。
　　在蓟城方面，乐毅与右大都尉仍在僵持当中。只是右大都尉不知没有侦查到霸王军的动向还是根本就没有在意，丝毫不理会霸王军距离他已经只有不到一百里地。
　　骑兵两三个时辰就可以急至。
　　不过霸王军这时也速度放慢，霸王还在一路招收兵马。这一回出击，项羽带足了一万马匹，而他全军离开的时间，是只有七千人的。
　　不用说，他打算在到达蓟城之前，先招够骑兵，至少也要数目过万。
　　而在长城防线之上，也看不到有匈奴大军的影子，似乎连匈奴的探马数目也少了许多。
　　姬延听到这些消息时，也无可奈何。
　　如今之计，唯有等着而已。
　　他倒是想过弄一个热气球什么的出来，那样的话，足够看到百里之外。
　　然而这样一来，时间有些急促，且热气球回收不易。
　　之所以时间不太够，乃是因为热气球的球囊要严实，只有将一整张一整张的牛皮设计缝合起来，似乎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做到。
　　除了缝合出一个完整的球囊，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把球体分成两个部分，外面用布缝合出一个球形，里面是一个个单独的热气球，但这单独的热气球既要能够充入足够的热气，又要能够扎起来，似乎也不太容易。
　　“周忠！”
　　外面轻轻的脚步，周忠上前。
　　姬延道：“你进来！”
　　周忠候在一旁。
　　姬延画了一张图，“你让人去找这些东西来，看看能否造出此物。”
第753章 小七很生气
　　周忠一见，仔细思忖了片刻，小心道：“大王，若是要缝合牛皮等物，用热烫法或者可行。”
　　姬延来了兴致，“你倒是说说看，如何一个热烫法？”
　　周忠赶紧解释一遍，原来就是将两张牛皮对齐，放置于平整的石块之上，再用炭火加热过的石碾子一路压过。
　　姬延恍然，利用石碾子的热量，将两张牛皮的结合处适当融化，再凝固。就像是他小时候玩过的小把戏，将牛皮筋两头烧化，再凑到一起，便出来一根更长的牛皮筋。
　　姬延大喜，“你做了这事，孤重重有赏。”
　　周忠赶紧领令而去。
　　“先等等！”
　　姬延叫住了周忠，又吩咐道：“既是你知道制造之法，对外只收罗物资就可以，具体的制造方面，只挑几个嘴严的宫里人就好。”
　　能不让这技术外流当然是最好，至少不要流出去太早。
　　周忠拜下称是，方才退去。
　　接下来，姬延又看过几道才送来的奏折，皆是洛邑方面送来，并无什么要紧事，诸事皆由万古流和吴理二人处置好，只给姬延禀报一番。就是万古流自觉不能做主的，也都给了内阁的意见，只让姬延勾选就是。
　　姬延倒是乐得如此。
　　有万古流和吴理，以后再加上张仪等人，他倒是更加悠闲。
　　谁说当天子一定要起早贪黑的？那当天子的乐趣何在？
　　全心全意为百姓服务？完全不存在的。至少不完全是如此。
　　他已经开始畅想如何当一名合格的昏君。
　　当然，仅限于后宫之内。
　　只是可惜，现在还没有搞定阿青。
　　想到这里，姬延总是有些心头难定。
　　索性下车去转一转，“周忠！”
　　才出口，方才想起，周忠该是去准备热气球的所需之物。
　　姬延下得王辇。
　　今日的天气似乎比昨日要热一些。
　　也难怪，再有几日才到九月份，那时天气才会凉爽。
　　一想到九月将至，姬延又有些摇头。
　　本来，他是想好无论如何，都要出席洛邑大学的开校加开学典礼的，这是大周朝以后的基石所在。
　　也不知道他不在洛邑甚至然城，会不会出什么篓子？
　　虽然这件事关照过内阁，到底万古流是否能够做好？
　　毕竟那些科学大佬都是他一个一个辛辛苦苦找出来的。
　　若是没有墨子，他现在能有望远镜？
　　还有飞龙出水、手榴弹等火器，也得要那些科学家给他制造出来。
　　姬延本想回到王辇再下一道王旨给内阁，想想却还是算了。
　　万古流和吴理也不敢马虎自己的旨意，若是接连下事，倒是让内阁不得不把大部分的注意力转到洛邑大学那边。
　　内阁现在的压力已经很大。
　　既要保境安民，又要支撑大周军的北征，特别是新近收入的土地太多。
　　虽然绝对的地盘并不太多，却分成了好几处，皆要仔细盯着，以免生出大错。
　　这么一路散步，一路思索着各种事务，不知不觉间，来到一处大营。
　　准确的说，这是收容燕国难民的大营。
　　这不是姬延第一次见到难民营，在洛邑、道郡等地，姬延都曾见过。
　　一顶顶旧帐篷里外，都或躺或坐了男女老少，不会留给他们太多的空间。毕竟区区一个铁头关就要安置五万多难民，再加上诸军的营地，草场、练兵场等等，空间所剩无几。
　　看来张仪昨日的提议很有必要。
　　这些难民要么送到南阳和天河两地，要么送回到流县等地。否则若是左贤王现在攻来，这些难民是无法及时撤走的。
　　姬延正要离开，却看到那边熟悉的身影。
　　原来阿青三女都在难民营里面，似乎和几个燕人相识。
　　姬延心里一动，还是朝里而去。
　　身后，穆武等护卫要跟上。
　　姬延一个转身，给了一个眼神。
　　穆武一滞，却是犹豫了。
　　虽然这些燕人自称是难民，谁知道到底什么身份？
　　只是姬延既不想他们跟上，穆武也就稍稍让步，没有跟得那么紧而已，大约落后六七步的样子。
　　沿路上，众燕人见到天子前来，都要行礼，却见姬延笑着示意噤声。
　　如此，他竟然奇迹般的穿过三座营帐，转到阿青等人身后。
　　这时姬延看清，原来是几个小孩子站在姬小七面前正在比划着什么。
　　姬小七叉着腰站在那里，问道：“你们几个怎么住在这里？难道没有报出本小姐的名字？”
　　那几个小孩子一怔，都没有说话。
　　姬小七更加不满，“你们看看，一点出息都没有！只要报出本小姐的名字，还怕天子不把他们奉为上宾？怎会坐这种地方？十几个人挤一顶这么小的帐篷。”
　　那个小男孩忍不住道：“小七姐姐，我们是说过的。告诉那军爷，咱们是小七姐姐的朋友。”
　　身边另一个小女孩也接着道：“是啊小七姐姐，我们可以发誓哩！真是说过的，那军爷还说，他是天子的朋友呢！”
　　这一下，那几个小孩子都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起来。
　　总之，就是姬小七的招牌根本没有什么用处。
　　姬小七还没有来得及反驳或是解释，中间年纪最大的那个女孩有些急了，“让你们乱说，别乱嚼舌头行不行？”
　　又急切对姬小七说道：“小七姐姐，咱们这些燕人能够得到天子的收容已经心满意足哩！你可千万不要和天子请求。”
　　在女孩的带领下，马上有孩子接着话道：“是啊小七姐姐，咱们都能够吃饱呢！”
　　“还有水喝！”
　　“一天还有几块土豆和肉呢！”
　　“是啊！那个土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真香哩！”
　　“乱说啦！那一定是天子家里种出来的。除了天子的家里，哪里也不会。”
　　“骗人，天子怎么会自己种地？”
　　……
　　很快，话题莫名其妙的走偏。
　　从头到尾，阿青和施夷光几乎都没怎么说话。
　　可姬小七脸上挂不住啊！
　　马上尖叫了起来。
　　“太过份了！竟然只给你们吃几块土豆，至少也得要一天三顿土豆。”
　　“还要给至少三两肉才是。”
　　“这个姬延，竟然不把本小姐的朋友放在眼里，太不像话！”
　　“本小姐告诉你们。现在小七我很生气。非常生气！”
　　“这就去把天子喊来。他要是不让本小姐满意，就好生的惩罚他一回！”
　　终于，一道声音打断了姬小七。
　　“小七姐姐，你打算怎么罚他？”
第754章 罚站加背书
　　这话并不是姬延所说，而是那个年纪最大的小女孩。
　　不过姬延倒是也竖起耳朵，想要听听姬小七会怎么罚他。
　　施夷光最是心善，生怕姬小七惹事出来，这就去扯着姬小七的袖子，“还是算了吧！回头咱们再多送些好吃的来。”
　　哪知姬小七却是越发来劲。
　　“才不能这样就算了！他们可是我姬小七的朋友，怎么能够这样对待？”
　　施夷光苦笑，“行了，回去再说。”
　　姬小七却越发的气势汹汹，“那怎么行！姬小七一定要罚他，必须的。”
　　阿青不由笑道：“你倒是要如何罚他？”
　　施夷光看了阿青一眼，不由叹气，索性松了手。
　　姬小七认真想了一下，有了主意，“就罚他站半个时辰。还有，罚他背诵大周律和弟子规。”
　　罚站好理解，背诵大周律和弟子规是什么情况？
　　众人皆是不明白。
　　只有姬延莞尔一笑。
　　背诵大周律和弟子规，乃是他给李家集的那些姬姓王族立下的规则。
　　若不能在规定时间内背出这两样，就要罚去一半的米粮。
　　好像是半个月的时间吧！
　　具体的规定姬延也不大记得。
　　那边，果然有怯生生的声音问道：“小七姐姐，什么是弟子规？”
　　大周律倒是听说过。
　　姬小七咬牙切齿道：“那是最可怕的处罚，比割鼻子挖眼珠还要厉害！你们怕不怕？”
　　怕！当然怕！
　　众孩童都是连退了几步。
　　比割鼻子挖眼珠都厉害哩！
　　搞得姬延都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好家伙，弟子规真的这么狠？
　　姬延倒是背过弟子规的，当然那时并不是要背诵整本书。
　　又是那个年纪最大的女孩子站出来，小心道：“小七姐姐，既然这处罚太狠，还是不要惩罚天子吧！”
　　嗯？
　　姬小七狠狠瞪了过去，“为什么不罚？”
　　那女孩虽然有些害怕姬小七的眼神，还是道：“天子给咱们一条活路，每天都要管饭哩！”
　　又有孩童接话道：“是啊！咱娘说过，天子是好人，是真为咱们燕人所想的好人。”
　　这一下，众孩童都跟着学舌起来。
　　姬小七气坏了。
　　“你们有点出息没有？不就是管饭吗？跟着我姬小七，一样的给你们管饭！”
　　“再说了，那个天子可不能算是好人，他成天就想着怎么拐跑我的阿青姐姐，可坏着呢！”
　　姬延的脸色完全黑掉。
　　孤是这样的人吗？
　　还好，那些孩童都没有站在姬小七这一边，虽然没有反驳，却也没有一个人赞同。
　　姬小七一时情急，手掌一挥，“算了算了，懒得和你们说，再也不给你们送好吃的来。”
　　众孩童一时不知所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倒是这时，又有一道声音传来，“小七公主！”
　　众人看去。
　　姬小七脸色更是一变，“怎么是你？”
　　李日辰谄笑道：“在下听说公主到了大周军的营地，也来碰碰运气，想不到小人真有福气，果然在这里见到公主。”
　　姬小七脸上却并不好看了。
　　“你听好了。我叫姬小七，不是什么公主！”
　　李日辰却并不意外，只柔声道：“小人知道你叫姬小七，只是你永远是我的公主！”
　　姬小七都要呕吐出来，“你要些脸不？”
　　阿青皱眉道：“他是什么人？”
　　姬小七摆摆手，“你先让我缓口气。额的个娘亲呀，这也太不要脸了！”
　　接着，姬小七道：“阿青姐姐你还记得，那日你受伤之事？”
　　阿青点点头，这事当然记得。
　　姬小七叹道：“那日，小七刚替你拔出箭头，这些不要脸的家伙就来了。”
　　当下，姬小七把那几个燕人如何看上她的马匹，如何要巧取豪夺，最后逼得姬小七不得不出言哄骗都说了一遍。
　　顿时，四周的目光都变了。
　　若说李日辰只是有些痴迷于姬小七也就算了，只是这些人不但不敬天子，反而去尊敬和讨好匈奴人，这就该死可恨了。
　　阿青更是眼光冰冷。
　　她想不到，姬小七为了救她，竟是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姬小七还是一个孩子呀！这些燕人竟是如此待她？
　　连施夷光这样好性子的女孩都摇头不已，深为不耻。
　　李日辰的身边，已经连一个人都没有。
　　谁也不会想和一个叛逆站在一起。
　　只有李日辰自己，却是不以为然，一脸的平静。
　　姬小七突然想起一事，“你这混帐，你的老婆孩子呢？”
　　李日辰突然咧嘴一笑，“你猜？”
　　你！
　　姬小七指着李日辰，一脸的惊悚之意。
　　阿青脸上更是怒容堆起。
　　李日辰却道：“小七公主！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只要能够和你在一起。”
　　“放屁！你是畜生！”
　　姬小七涨红了脸大骂。
　　李日辰甚至懒得反驳，却是从身边拔剑出来。
　　动作明显生疏。
　　阿青目光更冷，“你想做什么？”
　　如此小人物，还敢在她面前卖弄剑术不成？
　　若不是怕脏了自已的剑，阿青早将这人结果。
　　李日辰脸上平静的可怕，“杀了她，再和她一起死。”
　　姬小七怪笑了起来，“你这个白痴，你竟然想杀本小姐？”
　　姬延心头一突，莫名向前走了两步。
　　李日辰却问：“我再问你一句，可要和我一起离开？”
　　姬小七的回答很干脆。
　　呸！
　　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
　　李日辰脸上的平静消失，替而代之的是疯狂。
　　杀！
　　挥剑狠狠朝着姬小七砍下。
　　阿青一脸的无情。
　　唰！
　　青剑出手，奇快无比的刺中李日辰的心脏。
　　当的一声，李日辰的剑器落下。
　　但在他的脸上，却是现出鬼魅笑容。
　　此时，姬延莫名心头更震，竟是朝着阿青跑去，“小心！”
　　这时，李日辰双掌狠狠的抓住青剑。
　　与此同时，几把长剑从几个方向暴起出手。那几剑，分别刺向阿青和姬小七，甚至还有施夷光。
　　阿青用力一挣，却无法将青剑及时拔出。
　　“让开！”
　　阿青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脚下已经将姬小七踢了出去。
　　更是侧身向着施夷光那里退去。
　　借着踢出去的力量，反掌把施夷光也推向另一边。
　　只是这一下，阿青已经避开所有的剑招，只是刺向施夷光的那一剑，斩去她的一截衣袖。
　　然而也就是这时，一把剑器近乎鬼魅般的由下向上刺来。
　　那只手掌很纤细，那出剑之人更是谁也想不到。
　　原来竟是混在众孩童中的一人。
　　然而此时此刻，那一剑却足以让阿青陷于死地。
　　因为阿青正是主动朝着那一剑撞去。
　　与此同时，更是传来袁风阴冷的声音，“阿青，去死吧！”
第755章 大王见血了
　　不得不说，袁风把一切都算计到位。
　　先以李日辰扰乱众人的注意力，特别是阿青。
　　再令李日辰出手刺杀姬小七，令阿青不得不出手。
　　就在这时，埋伏的几个杀手分别去袭击姬小七、施夷光和阿青，令其分身无术。
　　最后还给阿青布置了一个杀招，一招毙命。
　　当然，所有的杀招并非真的要击杀几女，只是营造出这样的声势。
　　就是孩童的这一剑，虽是阴毒无比，却只会将阿青重伤，并不会伤及性命。
　　但这一剑，阿青也的确避不开。
　　电光火石之间，她能够化解姬小七和施夷光的危机已经是做到了极致，哪怕是楚灵子出现在这里，也不能比她做的更好。
　　噗！噗！
　　剑身接连刺穿两片皮肉。
　　更毒的是，这剑招出手之际，还有一道向上斜挑的潜劲。
　　如此之下，鲜血飞溅出去两道。
　　姬延当场重伤！
　　没错，就在那间不容缓之际，姬延冲了过去，用自己的手臂去挡那一剑。
　　剑身不但刺穿了他的手臂，更连他的胸肋处也斜着挑破大片的皮肉，却被身前的一串珠子挡了一下，没有伤到心脏。
　　阿青的反应也快。
　　反手将姬延托住，身躯向后一旋，半转体加半蹲身，一剑击杀了那孩童。
　　那剑童的手掌还在半空，阿青的剑已经刺中他的咽喉，顿时了却所有的生机，只不甘的空瞪着阿青的头顶。
　　似乎想不明白，这世上竟有如此快的剑术。
　　阿青看也没有看那剑童，只是眼里异样的光彩，“为何？”
　　姬延本来痛得呲牙不已，几乎是被剑童挑去几层皮，鲜血狂涌而出，当然痛极。
　　只是他从阿青眼里看到了异样。
　　姬延咧嘴一笑，“他若伤到你的脸可就不好看了。”
　　杀！
　　袁风等人再度出手。
　　一时间，五把剑器一起袭来。
　　却是被眼珠子通红的穆武等人挡下。
　　大王就在他们面前为奸人所伤，要他们这些护卫何用？
　　一时间，刀剑交错。
　　阿青脸庞红透，却顺手将姬延交给施夷光，“帮我！”
　　她与袁风交过手，深知对手不好对付，只凭穆武等人一定不是对手。
　　一时间，营地里乱成一团，袁风五人大战阿青六人，且还能将阿青这边死死的压住。
　　毕竟穆武等人的实力有限，乃是更擅长于行军布阵，铁血对冲，如这样的刀剑搏杀却并非他们所长。
　　更不说袁风等人的实力本就高出他们一层。
　　只交手数个照面，虎扑营的将士纷纷受伤，就连穆武的脸上也被一剑划过。
　　若不是有阿青全力照顾一二，穆武等人早就倒下。
　　然而这时，外面的虎扑营将士一起冲过来，更有人打出了求援信号。
　　“捉拿刺客！”
　　“保护大王！”
　　穆武虽然又受了一道剑伤，却是抽空高呼。
　　哗啦！虎扑营的将士一涌而入。
　　更远处，马蹄声纷纷响起。
　　袁风见势不妙，冷着脸面呼道：“走！”
　　众人拼命向后杀去。
　　姬延总算放下心。
　　后面的事情自有穆武和李陵等人处置。
　　这一松气，顿时有些头晕。
　　却是脸庞上一冷。
　　姬延惊讶，下雨了？
　　目光转回，却见到施夷光的眼眸里珠光滚落。
　　姬延勉强笑道：“孤没事！孤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疼爱你呢！”
　　施夷光似哭还嗔，“大王！”
　　这么一开口，那声音简直要把姬延迷死。
　　咳咳！
　　一激动，姬延猛咳了两声。
　　施夷光顿时更慌，“大王没事吧！”
　　虽然见到姬延浑身是血，施夷光实在不知能够做些什么。
　　姬延勉强笑道：“你可不要再对本王放电，本王快要镇不住！”
　　施夷光瞪大了眼，完全不明白姬延在说些什么。
　　不过也无所谓，姬延这下真的晕死过去。
　　阿青很快过来，并没有去追袁风等人。
　　“阿青姐姐，他晕了过去。”施夷光颇有些自责，好像是因为她的缘故才让姬延晕死过去。
　　阿青抓过姬延的手腕，轻吁了一口气，“无妨，可能是失血过多。”
　　姬延受伤处的血渍也是正常的鲜红，刺客的剑上并没有用毒。
　　只等太医来过，才好仔细的包扎。
　　这空当，两名太医已经匆匆而来。
　　接下来的事情，正是给大王清理伤口，止血，包扎等等。
　　既是剑上无毒，处置起来相对容易，太医这里还有姬延先前给的消炎药、消毒纱布等物，正好用上。
　　只是止血生肌的药物却是没有。
　　“太医，我这里有些药物！”阿青突然想起。
　　先前姬延救治姬小七和阿青的时候，都多出来一些药品。
　　因为姬延念及阿青时常行走江湖，也许用得上这些，便都给了阿青。
　　也是冥冥之中的注定，现在这些药物都用在姬延自已身上。
　　有了止血粉，伤处的血液涌出速度肉眼可见的下降，再把两处伤口都包扎妥当，自然也就无事。
　　“太医！”
　　周忠和张仪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两位太医。
　　这时，那两位太医也才稍松了一口气，正色道：“大王只是失血过多，需好生休养才是。”
　　“不错！千万不能让大王动怒，若是再崩开了伤口可就不好。”
　　周忠等人赶紧应下。
　　周忠又令人去找来软塌，准备这样抬上王辇。
　　同时也令人将王辇直接驾入这里，免得来回奔走，又动了姬延的身子。
　　张仪这时方才问道：“到底出了何事？”
　　姬小七自觉是因为自己才铸成大错，顿时有些退缩。
　　倒是施夷光站出来道：“张仪大人，此事应该是左贤王所为。”
　　张仪目光顿时一凝。
　　左贤王先派人来诈降，再又行刺客之举。
　　看起来，已经是把姬延列为头号目标。
　　阿青接着道：“只是以我看来，他们似乎一开始的目标并不是大王。”
　　施夷光也赞同道：“应该是阿青姐姐和我。”
　　张仪恍然。
　　这么一来，就能够对上了。
　　若是姬延来难民营，必是前后簇拥，保护重重，袁风等人纵然有机会下手，也很难。
　　可阿青和施夷光不一样，她们只是来此探看那些燕国孩童，身边又不会有什么护卫。
　　谁能想到大周军的驻地会有人针对她们？
　　姬小七的脸色顿时恢复正常，看了看阿青，又看了看施夷光，那眼神再明显不过：果然本姑娘是受了连累。
　　张仪想了想，又笑着行礼道：“两位姑娘，如此大王突遭此难，军中又多是男子，有些需要之处，还请两位姑娘施以援手，多多照顾我家大王！”
　　不得不说，这张仪太过会做人。
　　姬小七小嘴一撇，小声嘀咕着：“就会拍马屁！”
第756章 张仪的不解
　　倒是阿青和施夷光本就过意不去，当下道：“张大人无需客气，我们姐妹自会尽一分力的。”
　　张仪哈哈大笑，“如此甚好！两位姑娘，大王突遭此变，张仪尚需要与李陵将军去商议。”
　　施夷光手掌轻抬，“张大人请！”
　　离开了这里，张仪顿时眉头拧住。
　　眼下大战将起，大王却是自己先倒下了。
　　就在这时，李陵和吴庭芳二人打马而来，一见张仪在此，赶紧勒马而道：“可是已经见过大王？”
　　张仪拱手道：“本官已经见过，太医已经治过，一时倒也无碍。只是事起突然，本官正要与两位大将军商议应对。”
　　二将对了一眼，“这是自然！”
　　三人一起到了偏僻处，将身侧的亲卫放出去，远远的把守起来。
　　三人的这一番商议，可说是意义非同小可，也许左右了这一场大战局。
　　首先，张仪说了事件的经过。
　　最后道：“如阿青和施夷光两位姑娘所言，此事应是左贤王有所针对了。”
　　吴庭芳明了，“看来左贤王已经被我军打怕，接连折损于我军，便把大周军列为第一目标。”
　　李陵点头赞同，“只是为何左贤王不直接针对大王？”
　　吴庭芳笑道：“大王身边可是有虎扑营将士，哪里容易找到机会？”
　　李陵却有不同的意见，“虎扑营的将士虽然勇猛，在对付这些刺客方面，只怕还不如阿青姑娘。”
　　吴庭芳脸上一僵。
　　李陵之言，确是有几分道理的。
　　刺杀阿青比刺杀姬延更容易？
　　怎么说，姬延也是一点剑术都没有的，而阿青自已就是剑道高手。
　　如这样的高手，已经本能对危机有一些预知。
　　比如李陵和吴庭芳这样的大将，上了战场之后也是如此。
　　这么一解释，吴庭芳更是疑惑了。
　　张仪道：“本官也是如此想法。所以思前想后，只有一种可能。”
　　二将惊讶看来。
　　张仪踱走了数步，方道：“以张仪看来，极有可能是左贤王故意要刺激大王。”
　　什么？
　　“这不可能！”
　　吴庭芳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打匈奴军还用刺激大王？哪一场不是血拼到底？
　　别说大王，就是大周军的将士现在听到要去攻打匈奴，也都是一个个嗷嗷的叫嚷着，和狼崽子一样。
　　李陵虽然没有马上表示质疑，却也面带疑惑之色。
　　显然，张仪这提法的脑洞是有些大的。
　　张仪道：“两位将军只管且听张仪分析就是。”
　　诚如李陵的看法，若匈奴方面要派人来行刺，怎么看也该是姬延才对。
　　只要得手，大周军无以为进，只能退兵了事。
　　大王都没有了，还打什么劲？
　　就算要打，谁来作主？这样的主张，怎么会得到洛邑方面的应允？
　　最重要的一点，大王若是被刺，那便是国丧。
　　国丧期间，三年不能动兵。
　　此乃周制。
　　换句话说，就是姬延自己也不能轻易违背这样的陈规旧礼，否则何以道德天下？
　　李陵和吴庭芳仔细听清，都是点头不已。
　　而且刺杀姬延明显比阿青更容易啊！
　　张仪又道：“先前张仪仔细问过现场。那袁风等人出手之后，大王几乎在同时也露面，并且为了救下阿青姑娘而受伤。”
　　但接下来，袁风方面明明占据了一些上风，却没有继续去攻击姬延。
　　张仪更道：“而且大王当时被施夷光姑娘抱住，两人都没有什么反击之力。”
　　听到这里，吴庭芳质疑道：“会不会是阿青姑娘拼命之下，才挡住了那些刺客？”
　　张仪摇摇头，“可从头到尾，他们除了开始的误伤，再没有过任何的尝试。”
　　李陵若有所思。
　　处在袁风等人的位置，他们就是一群死士，是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不计生死的。
　　哪怕先前只接到要刺杀阿青的命令，也没有理由放弃更高价值的目标。
　　何况他们只要将大王擒到手里，至少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甚至可以达成更好的利益交换。
　　最差也能够逼得大周军退师回朝。
　　说到这里，张仪越发的坚定，“故以张仪看来，左贤王并不想要大王的性命，也没有想到要阿青施夷光的性命。”
　　吴庭芳还有疑问，“可若是他想擒下二女，以此威胁大王当是如何？”
　　张仪还是摇头，“就算左贤王如此说法，也只是用来欺骗那几个刺客而已。”
　　吴庭芳越听越糊涂。
　　倒是李陵眼里一亮，“张大人可是说，左贤王可能另有图谋，眼下的行刺只是掩人耳目。”
　　张仪摇头，“不只是掩人耳目，他一定是想要激怒大王。”
　　无论这一次的行刺是否能够成功，姬延必是龙颜大怒。
　　“你们想想，大王为了给阿青姑娘出气，都做了什么？大王亲率大军而来，又是为了谁？”
　　李陵和吴庭芳相视一笑。
　　不惜数千里之遥，领大军征讨匈奴，无非是为了救回施夷光。
　　而为了阿青险遭羞辱，更是大破武阳城，逼要燕国太子，计杀上谷韩凌。
　　每一件事，都可以算得上是惊世骇俗。
　　若是两女同时被左贤王行刺，你们猜大王会不会发狂？
　　最后这话，张仪嘴里没有说，那眼神却是清清楚楚的。
　　李陵亦叹道：“大王向来极重情义，若真是反过来，只怕马上就要提兵去攻打左贤王的老巢。”
　　张仪还是摇头，“虽然大王重情义，可要去打左贤王的老巢，至少得要先知道他的下落。”
　　匈奴族不比华夏的王，虽然有治所，却未必会一直停留在那里。
　　匈奴的王更喜欢随大军一起出征，如此一来可以更好的掌控军队。
　　且考虑到大周朝对草原是一无所知，姬延想要与左贤王决死一战，是何等的艰难。
　　吴庭芳更是糊涂，“张仪大人，那左贤王到底却要做甚？”
　　李陵也看着张仪。
　　只是后者这时却是摇头苦笑，“本官并非神人，只能想出左贤王此举必有激怒大王的意思，却一时想不出到底如何。”
　　李陵和吴庭芳更懵。
　　张仪只道：“二位将军先去整顿好自已的兵马，既要防备左贤王会来攻打，也要准备我军随时转移！”
　　李陵和吴庭芳当下称是。
　　虽然并没有商议出什么结果，多作两手准备总是没有坏处的。
　　至少现在大王还没有性命之危。
第757章 施夷光的独白
　　王辇缓缓的驾回原处，道上连一个大点的石块都没有碾过，穆武和周忠等人步行在前面试路。
　　王辇之内，阿青三人各怀心思。
　　姬延躺平在那里，还没有清醒。
　　施夷光看着姬延无事，坐到阿青那边，抓起了阿青的手腕，“阿青姐姐！”
　　阿青一直默不作声，这时被施夷光喊了一声，方才惊悟过来。
　　施夷光温柔的一笑，轻轻靠在阿青身上，“阿青姐姐，你有这么一个男人保护着，真是好福气呢！”
　　阿青叹息一声。
　　这一段路，她走得心乱如麻。
　　姬延如何对她，阿青怎么不知？
　　只是想想姬延的后宫三千，阿青又有些心头抱怨。
　　她甚至不知道，等到姬延醒来，该要如何去面对。
　　施夷光轻轻道：“知道吗阿青姐姐，施夷光以前也和你一样的想法呢！”
　　哪一个少女，不想得到一个大英雄的专宠呢！
　　姬延算不算是大英雄？至少在外面那些燕人眼里是算的。
　　可以夸张一点说，若不是姬延亲率大军而来，现在燕国的大地早就支离破碎，流民千万。
　　甚至连赵国都不会好过。
　　这一切，皆是因为那个平躺着的男子。
　　阿青默然。
　　说起来，她与施夷光相差的，只是她多了一身剑术而已。
　　然而这些剑术在男男女女之间，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他还不是为了你？”阿青脱口而出。
　　这是事实，若不是为了施夷光，姬延只在洛邑坐镇就好，何须他亲来北疆？
　　施夷光却是噗嗤一声，朝着阿青怀里一拱，娇笑道：“阿青姐姐可是吃醋了？”
　　阿青脸庞一红。
　　就算她不承认，也只会更让施夷光取笑而已。
　　施夷光躺在阿青的怀里，喃喃道：“夷光现在还记得，苎萝村头的溪间。”
　　阿青心头一动。
　　施夷光的家乡正是句无苎萝村。
　　“去年的施夷光，就在那里见到范蟸大人。”
　　施夷光轻叹了一声，似乎在回忆。
　　却让阿青感觉有些异样的是，施夷光似乎又是在淡化那一段记忆。甚至是……赶走。
　　施夷光还在诉说着她的故事。
　　那一个下午，一个少女，一个温雅的男子。
　　范蟸的年纪虽然大出她近乎一倍，但在施夷光眼里，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而那个男子是能够保护她一辈子的神。
　　范蟸并没有粗鲁的表达对施夷光的爱慕之意，也没有如常人赞美施夷光的美貌，他只是在说着自己的愁处。
　　他欲报越国，却心力不足。内受越国朝臣的牵制，外受吴、楚两个大国的威压。
　　一生才华，难以施展。
　　施夷光默默听着范蟸的诉说，听他讲述如何渐渐在越国的朝中立足，又如何劝导越王重农课桑，更要小心在吴、楚等国之间周旋。
　　少女的心，在那一个下午被彻底迷住。
　　虽然施夷光从来没有想过越国如何如何，她只想能够多替阿爹做些农活。
　　施夷光的父亲既是渔人也是樵夫，虽然施夷光做不得这些，却也会晒制渔网和磨刀劈柴。
　　施夷光只知道自己多做一分，父亲和母亲大人都能多挣一分，少辛苦一分。
　　阿青听得入神。
　　这些事情，阿青是知道的，却不知如此细节。
　　下一刻，阿青又想到自己，还不是如施夷光一般，被范蟸的温雅、谈吐、报国之心迷倒？
　　阿青心胸起伏，悄悄叹喟一声。
　　施夷光浑如未觉，还在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哪怕他要送施夷光到洛邑，进献于天子，施夷光都还一直信任。”
　　那人，算是施夷光的初恋初识，怎会轻易忘却。
　　“只是这一回被匈奴人掳去，施夷光自已觉得好像有些变了。”
　　施夷光苦笑。
　　她想起空灵儿的话。
　　空灵子不知施夷光与范蟸之间的关系，却说了一句话，大意是如她这样的女子，若不能有一个盖世英雄相伴相依，必是红颜薄命。
　　纵观周朝数百年来，多少诸侯英雄，多少美女惊世。
　　然而哪一个女子能够逃过诸侯雄主的玩物？
　　所谓春秋战国，所谓风云际风，都是留给那些雄主的舞台，而如施夷光这样的弱小女子，只是他们一个又一个的战利品中的其一。
　　简单的说，空灵儿认为，除了姬延，无人能够长久的保得住施夷光。
　　她的美色迟早会引得天下诸侯的眼红，身后暗箭无数。
　　谁敢以一已之力对抗天下诸侯？
　　答案不问自明。
　　说到这里，施夷光顿下。
　　阿青不语，却也有意动。
　　纵是她剑术无双，又有谁能一辈子保护她？
　　只是和施夷光不同，阿青自问有剑，倒也不会轻易投身诸侯。大不了归隐山林就是。
　　施夷光这时又道：“施夷光也想过，他可是有好几个皇后呢！”
　　轻叹之后，又道：“只是除了他能有这实力和气概，又能对施夷光心存怜惜的，实是再无。”
　　那人能够为了她率军而来，可以说他任性，却更是重情。
　　如此情义，施夷光自问放不下。
　　阿青心头一阵烦燥，“只是你如何面对范蟸？”
　　此时此刻，阿青这话只是随口而出，但并非是因为施夷光的退出，而觉得她与范蟸之间有了可能。
　　范蟸虽好，却难说会为了她阿青而扑向那一剑。
　　施夷光听说到范蟸，眉头却是轻轻一挑，只是本欲要说出的话还是忍住。
　　阿青这时却是敏感的察觉到，“他有事？”
　　施夷光沉默了一阵，“阿青姐姐，恐怕你和我都被他骗了。”
　　阿青身躯明显一僵。
　　施夷光又道：“本来此事我也不必这里说出来。只是你回去洛邑之后，也能知道的，只不过早晚而已。”
　　当下，施夷光直言，不只是范蟸，就连文种大人也是楚国派去的细作。
　　所为的目的，并非是替越王作想，只是为了利用越国牵制吴国而已。
　　“这怎么可能？”阿青不能想像。
　　越国之内，两位最权高位重的大人竟然都是楚王的细作。
　　施夷光苦笑，“只能说两位大人掩饰的太过完美。只怕连他们自己也以为是越国的忠臣吧！”
　　这句话里，带着明显的自嘲意味。
　　施夷光为何对范蟸一见钟情？还不是为了范蟸身上的忠臣光环？
　　若是扒去了这些，范蟸还剩下什么？最后就是读过一些诗书的文士而已。
　　阿青的脸色猛然沉下。
　　施夷光没有任何理由骗她。
　　而且这些事情迟早会传入她的耳里。
　　阿青的身躯又是一晃。
第758章 姬小七的志向
　　施夷光伸手搂住，“阿青姐姐！”
　　阿青虽然脸色变化，却摇头，“我没事。”
　　施夷光却是知道，那种信仰崩塌的滋味。
　　当初姬延与她说起之时，施夷光也差不多是这样。
　　施夷光轻轻问道：“阿青姐姐，是不是咱们女人都逃不过这一关？”
　　阿青不知该要如何回答。
　　姬延是不是阿青最理想的夫婿？应该不是。
　　但姬延为她做的一切，却偏偏让阿青忘之不能。
　　“你们两个够了没有？”
　　姬小七的声音传来。
　　她一直用望远镜看着外面，这时也有些兴致索然，注意力转回到辇内。
　　施夷光噗嗤一笑，“还是咱们小七妹妹最好，怎么开心都可以。”
　　姬小七站了起来，走了几步，“本姑娘很小吗？”
　　阿青认真看了看，“其实也不算太小吧！”
　　虽然十一岁的年纪在姬延看来太小，但这是战国大陆，十一岁嫁人是没有问题的。
　　至少也能说上一个婆家。
　　事实上去年的时候，已经有贵族向小七的父母提亲。还没有等到作出决定，陈国已经没了。
　　施夷光眼珠一转，“小七你又想嫁一个怎样的人呢？”
　　阿青不由也注意过来。
　　说起来，施夷光和阿青都有些错付了青春。
　　姬小七倒也不客气，随手一指，“就要他了！”
　　他？！
　　阿青和施夷光皆是瞪大了眼珠子。
　　“你是认真的？”
　　“不是开玩笑？”
　　姬小七很认真的点点头。
　　阿青当然的不相信，“成天叫他大坏蛋的那个人，应该不是你？”
　　姬小七却是承认得干脆，“怎么不是我？”
　　施夷光道：“那你还要嫁给他？”
　　姬小七一本正经道：“这就是由恨生爱啊！”
　　咯咯咯！
　　施夷光和阿青二女笑得都要接不上气。
　　姬小七轻轻咳了一声，“你们笑什么？由恨生爱就不可以？”
　　这一下，阿青和施夷光真是傻了眼。
　　阿青看着施夷光，“她是认真的？”
　　施夷光懵道：“好像是的。”
　　阿青皱着眉头，“小七，我再问你一遍，你是认真的？”
　　姬小七很潇洒的点点头。
　　施夷光百思不得其解，“总有个理由吧！”
　　姬小七叹道：“你刚才也说了，像本姑娘这样的美女，哪个男子能够承受得起？自古红颜多薄命啊！”
　　阿青和施夷光对视一眼。
　　不得不说，姬小七还真是美女。
　　至少不会比她们差。
　　阿青道：“还有呢？”
　　姬小七这一刻，豪情万丈了起来，“吾纵观天下，能一扫六合者，不过就是这个大坏蛋了！如此，方才不会埋没了本姑娘的兵韬。”
　　阿青惊讶，“你真想要当大将军？”
　　姬小七正经道：“怎么不能？”
　　施夷光道：“可是大周朝这么多能征善战的大将军。”
　　阿青也道：“你连一天兵书也没有读过。”
　　姬小七摆摆小手，“那又如何？我可是研究过了，大凡出世名将，未必是读过兵书的。相反，那些读兵书读坏了脑子的人却是不少。”
　　姬小七还举出例子道：“就说大周朝吧！霸王项羽拔出流民之中，霍去病李陵收于乞儿之身，就是李嗣业这样的大将军也是没有读过兵书的。”
　　所以，姬小七的结论是兵书越读越傻，一定要她这种没有读过兵书的人领兵带军才可。
　　施夷光都听呆了，竟是找不出话来反驳。
　　毕竟霍去病等人的出身，都是大周军中的传奇一般存在。
　　阿青却是叹道：“你还是说些人话吧！”
　　施夷光惊讶。
　　姬小七却是嘿嘿笑道：“这不是大坏蛋输得起嘛！”
　　姬小七领兵出征，就算是输了也不怕。一来大坏蛋必不忍心责怪，二来也有别的大将军给她善后，随便拉一个出去都是能打的。
　　施夷光这才明了，苦笑：“你也把打仗行军之事想得太简单。”
　　姬小七两手一摊，又指到姬延身前，“那这回出征，他又做了什么？”
　　在姬小七看来，姬延就是来游山玩水的，吃了睡，睡好了泡妞，泡不上就替阿青挨刀，啥时候干过正事？
　　阿青和施夷光一脸的苦笑，她们再一次陷入无言可对的地步。
　　姬小七更是得意不已，背着小手道：“怎么样？这样的仗本姑娘也会打啊！”
　　施夷光无奈，“行行，你是大将军行了吧！”
　　阿青却道：“你可要想好了，真当了大将军，可是要和那些士卒住在一起。”
　　普通士卒的营帐，别说挤不挤，单只是那些气息都让人难以忍受。
　　姬小七却是一挺小身板，“大丈夫岂可一日无权？嗯不对，大丈夫岂可无报国之心？”
　　阿青终于明白，叹道：“我知你意思了！”
　　姬小七才多大，却是走过许多人一辈子没有经历过的艰险。
　　就只是这一回阿青受伤，就让姬小七几经生死，随时可能被那李日辰等人黑掉。
　　施夷光冰雪聪明，也想到了姬小七的身世。
　　“只是你真要当大将军，总该学些行军打仗的手段才是吧！”
　　阿青和施夷光不一样，纵然姬小七有一日真当了大将军，她也不会太过惊讶，说不定还要支持一二。
　　姬小七神秘一笑，“本姑娘早就想好。这大坏蛋不是有一个皇后叫做燕璃的吗？她手下还训练了一个燕子营。”
　　阿青皱眉，“你要干什么？”
　　姬小七道：“当然是偷师学艺啊！本姑娘这么可爱，去求她传授一些手段，想来必是可以的。毕竟在深宫之内，多些帮手于她总是有利的。”
　　“若是她敢给本姑娘小鞋，小七反手先把她一巴掌拍死！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等到姬小七领了大军，军功震世，声威华夏。那里，小七我就是大周朝的女皇！”
　　阿青和施夷光完全听傻了眼。
　　半天，阿青才回过神来，“你要真入了宫，怕是也没有我和夷光什么事了！”
　　太狠了，连天子都不放过。
　　施夷光却是取笑道：“阿青姐姐你刚才说什么？”
　　阿青早知失言，脸色顿红。
　　倒是姬小七不以为然道：“阿青姐姐你就从了吧！再要不然，这傻子还要救你一回？”
　　顿时，施夷光咯咯笑个不停。
　　阿青被施夷光这么一笑、一看，脸上也崩不住一起笑了起来。
　　姬小七撇撇嘴，“两个傻女人，就知道傻乐。还是本姑娘胸中有大志！”
　　这一下，二女笑得辇顶都要掀了起来。
　　笑到最后，二女更把姬小七扑到底下。
　　姬小七小脸崩了一阵，最后也没有忍住。
　　顿时，三女乱成一团，辇内香艳顿生。
　　只是三女谁也没有注意到，姬延这个时候竟然似乎动了一动。
第759章 张仪定计
　　张仪自和李陵吴庭芳二将分开，便一直独自坐在车内仔细思索。
　　左贤王到底会有如何针对？
　　想了一阵，他有些明白了。
　　先令人诈降，再加以行刺阿青施夷光二女，无非是想要刺激到姬延的神经。
　　震怒之下，姬延还是会有所行动。
　　就算不能在塞外找出左贤王的行踪，也会想到匈奴大军会去攻打乐乘。
　　如此，左贤王完全可以假意攻找乐乘，实则对大周军设计。
　　还有一样可能。
　　就是如姬延所言，左贤王只是让调动大周军的注意力，而他的八十万大军则绕道箕子朝鲜，由燕国的最东端攻击长城防线。
　　虽然这样绕了远道，但对于全骑兵的左贤王来说并不算是多大的问题。
　　张仪左思右想，竟是第二种可能性最大。
　　如此这样，大周军该要何去何从？
　　不管左贤王会不会绕道箕子朝鲜，一旦破了长城防线，乐乘军还是会暴露在左贤王面前。
　　除此之外，左贤王甚至可以放弃乐乘不顾，与右大都尉合兵一处，先去攻打蓟城。
　　燕军的处境仍是堪忧啊！
　　张仪突然想到一计。
　　“只是这一计，太狠了一点啊！”
　　正在这时，车外传来声音，“老师！”
　　张仪一怔，挥手道：“进来！”
　　来人正是姬觉，入内行礼道：“不知老师何以为忧？”
　　张仪哈哈一笑，“你来得正好。只是先听本官仔细道来。”
　　姬延遇刺的事，姬觉已经知道一些。张仪又再细说了一番。
　　最后更道：“本官有一计，可以给左贤王一个狠手。”
　　当下又道：“无论左贤王如何设计，都是想要引诱我军离开铁头关，最好是深入到匈奴境内才好。如此，匈奴大军要拿下乐乘等军，易如反掌耳！”
　　就算是左贤王舍不得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也可以尽夺燕国境内大半的城池。
　　可想而知，那是如何巨大的收获。
　　而对于燕国的百姓，活生生的又是一出大惨剧。
　　“只是如今大王遇刺，我军正好借此退军。却以骠骑军和霸王军两部，再出铁头关，攻击匈奴军的左翼，也就是与赵军对峙的那二十万匈奴大军。”
　　这一构想，已经算得上是一个战略构想，远远超过姬延先前的算计。
　　先前姬延只以霍去病去抄左贤王的老巢之一，原阳。
　　但在匈奴境内，实际上还有一些大规模的城镇的。
　　不说多的，就只是拿下数城，对于匈奴族也是极大的打击。
　　匈奴人虽然擅于征战，却无法把战果直接转化成人口，这一点远远不如华夏族。只有一块极小的土地，就能生养出一个惊人的数目出来。
　　张仪的构想，让姬觉震惊，“如此大的动作，大王可曾知晓？”
　　张仪摇摇头，“大王还没有醒来，如何得知？”
　　姬觉不语。
　　张仪扔出来的问题太大，他承受不起。
　　只听张仪却道：“所谓兵行险着，又所谓机不可失。若是大王醒时，必然也会同意本官的意思。”
　　这样说，张仪并非是虚言。
　　派霍去病去打原阳就是这个道理。
　　只是姬延认为，打下原阳可能就会逼迫左贤王来谈和。
　　张仪却以为可能还不够。
　　原阳方面的损失，左贤王可以用整个燕国来补偿。
　　姬觉凝重点头，“老师既有此议，可与几位大将军商议过？”
　　张仪道：“你来的正好，替本官去请李陵吴庭芳两位前来就是。”
　　趁着这空当，他还要详加考虑一番。
　　姬觉匆匆而去。
　　片刻的功夫，李陵吴庭芳前后脚到来。
　　张仪早等在车外，“又让两位将军前来议事，张仪先行谢过。”
　　二将客气一番，方才入了车内。
　　张仪也不废话，把先前的考虑细说了一番，最后道：“如今我军不能白白在此坐看左贤王的大军攻来，更不能眼见着燕国的百姓再受一回大罪！”
　　“张仪之见，我军可借大王遇刺机会，佯装撤回，却令骠骑与霸王两军深入匈奴境内，除了骠骑军去攻打原阳，还应让霸王军去攻打九阳等处。总之，只要冠军侯和霸王想去攻打的目标，皆是可行。”
　　李陵和吴庭芳对视一眼。
　　虽是震惊，但毫无疑问也足够刺激。
　　李陵更道：“这样却好。凭什么老让匈奴人来攻打华夏族的地盘？”
　　如今正是绝好的机会。
　　左贤王麾下带来的骑兵越多，匈奴境内越是没有剩下什么兵力，特别是那些附庸部落，怕是能骑马的男子都被征召而来。
　　吴庭芳也想明白这一点，却到底老成一些，“只是我军如此一来，可是要退去上谷？”
　　张仪一口应下，正是如此。
　　既是大周军出丧，只能是缓缓退去。
　　至于这两处关口，只留下李陵军的骑兵据守。
　　李陵道：“既要撤兵，如何还留兵马？”
　　张仪笑道：“自有本官的道理。”
　　其一，千重关和铁头关乃是霍去病和项羽进出关口的关键，须留下一部兵马以为接应。
　　其二，留下一队人马，正好迷惑左贤王阵营。
　　李陵没有听懂，吴庭芳更是如此，“既是军中出丧，难道不该是全军尽退？”
　　张仪解释道：“若只是一般的对手，我军只好全军皆退。”
　　但现在左贤王军中必是有能人高手，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设计大周军。
　　如果全军尽退，左贤王反而不会相信。
　　只有故布疑兵，反而更好。
　　张仪更道：“我军撤走途中，不挂白幡，不披白麻，只缓缓而退，什么口风也不用放出去。若是燕国方面问起，也只说我军欲退向上谷城修整而已。”
　　越是什么都不表示，左贤王越会想到大周军中有变。
　　联系到先前袁风的人刺中姬延，自然会生出想像。
　　李陵点头。
　　却又道：“左贤王并不知骠骑军已经离开，如此这样会不会暴露？”
　　张仪笑道：“这一条本官也反复想过，冠军侯虽然去向不明，但霸王军总要先回来吧！”
　　既是李陵提到霍去病，张仪也提醒道：“还请骠骑军中多设军旗，让外人以为霍侯也在军中，正与大周军一起退向灵县方向。”
　　这是自然，李陵一口应下。
　　吴庭芳叹道：“只是如此一来，我等在流县诸地布下的手段，怕是也没有用处了。”
　　张仪道：“流县等地的百姓，可以告知大周军须去上谷防守，若当地百姓想要守城，我军可派出小队人马作为指导和训练。若要弃城从军，我军也派人马护送就是。”
第760章 大骗子
　　流县等地，皆是被匈奴大军抢掳过。
　　真要完全放弃也是可以的。
　　到底如何选择，就看郭旦等当地土著如何取舍。
　　总之，大周军是不可能把大本营设在流县等处，唯有上谷城可堪一守，且距离灵县更近，方便洛邑方面输送物资。
　　既是派出骠骑军和霸王军去攻打左贤王的地盘，这消息迟早会被对方知晓。
　　也就是说，左贤王很有可能恼羞成怒，舍弃乐乘军和乐毅军，先来找大周军拼命。
　　种种可能，张仪都要设想到位。
　　据上谷城而守，凭着李陵和吴庭芳两军，再加上新到的两千南城军，也足够完成任务。
　　两万大周的主力军，再从上谷城里的燕国百姓中选拔两万人出来，人数上是可以的。
　　关键在于后面一批军资，若能够在这两日内到达灵县就最好不过。
　　别的不说，手榴弹一扔，这城就别想攻得上来。
　　既是战略议定，李陵吴庭芳一起告辞，各去安排退兵事宜。
　　半个时辰之后，大军向南缓缓而去。
　　辇内，施夷光等人惊讶，“怎么车辆突然动了？”
　　姬小七更道：“这怎么是去向南面？”
　　当下，姬小七探出脑袋，“来人！”
　　周忠一直跟在辇外，当下紧走几步，到得姬小七面前，“奴才在此。不知小七姑娘有何吩咐？”
　　论理，照顾姬延的事该由周忠来主持才是，只是他也知道阿青施夷光在大王心头的份量。如此之下，他这个名义上的行宫总管只能跟着王辇一路行来。
　　姬小七也不客气，“怎么这是要撤军？”
　　周忠陪笑，“小七姑娘果然冰雪聪明。”
　　真的撤军？
　　连施夷光也探出头来，“请问可是大周军已经打败了匈奴？”
　　周忠苦笑，“两位姑娘，大王已经这副样子，当然得要撤军啊！”
　　姬小七一怔，却马上变了脸色。
　　“不对！大坏蛋只是受了伤而已，怎会大军轻易退却？”
　　这……
　　周忠没有想到，这姬小七并非绣花枕头，一时竟是糊弄不过去。
　　眼见周忠一脸的为难，姬小七突然生出一个念头，“糟糕！”
　　这一声，阿青和施夷光都脸上有些紧张。
　　姬小七叹道：“除了与匈奴方面议和，又或者是国丧，大军是不会轻易退去的。”
　　师出有名，班师也是一样。
　　无故动用大军，此大忌也。
　　阿青和施夷光皆是脸色更变。
　　眼下既是没有与匈奴议和，那只剩下第二种可能。
　　可现在大周朝哪里来的国丧？
　　姬小七一下子坐了回去，泄气道：“完了！本姑娘的大将军印是没有指望啰！”
　　大王要死了？
　　阿青施夷光都不敢相信。
　　呆怔了片刻，二女不约而同走到塌前。
　　虽然气息仍在，却并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姬小七的声音更是传来，“你们两个也不用多想，必是那太医将实情告诉了张仪等人。”
　　身为陈国的王族，姬小七自然是知晓这些门道。
　　辇内一阵沉默。
　　施夷光伸出手掌，按在姬延的手掌上面，轻声道：“你我既是相识相知一场，这一份情，施夷光不会忘却！”
　　言语间，两颗豆大的珠光落在姬延的手背。
　　片刻，施夷光黯然松开，退到一边。
　　不用说，这是把最后的时刻让给阿青。
　　阿青呆呆的看着，突然俯下娇躯，几乎是压在姬延身上。
　　那声音更是颤抖，“阿青这一吻，还了你这一世情缘。阿青这一吻，终生不再嫁！”
　　两瓣柔软压在姬延唇上，猛一用力，狠狠压下。
　　下一刻，却是狠狠咬了一口。
　　姬延一声惨叫。
　　怎么回事？
　　姬小七和施夷光冲上两步。
　　却见姬延痛得眼泪都飙了出来，更是瞪大了眼珠子。
　　只是他却不敢开口说话。
　　阿青嘴上却满是鲜血。
　　“阿青姐姐！”施夷光和姬小七几乎同时开口。
　　阿青目光冰冷，“你既然还没有装够，就好好的躺着吧！”
　　说罢，阿青几步走了出去。
　　“阿青！”
　　姬延情急，想要坐起，却是呯的一下仰面而倒。
　　施夷光一怔，赶紧道：“快请太医！”
　　又道：“小七你快去找阿青姐姐！”
　　外面周忠二话不说，赶紧令人去找太医，又凑到车前道：“施姑娘，大王他现在如何？”
　　先前那一声惨叫，分明是大王所发。
　　施夷光咬了咬嘴唇，“许是大王梦魇发作，起身动了伤口。”
　　伤口处，确是又有新鲜的血液浸出。
　　太医就只隔了两辆车，马上进来。
　　赶紧处置了一番，又上了伤药等等。
　　施夷光方道：“太医大人，大王他的伤到底可是……”
　　太医赶紧道：“施姑娘放心，大王只是伤口迸开，并无大碍。”
　　施夷光马上想到，“那为何大军撤还？”
　　两位太医当下笑道：“此军中事务，我等如何知晓？”
　　施夷光轻轻一笑，“既如此，麻烦两位大人。”
　　太医自是言道不敢当，遂退走。
　　施夷光心里疑惑，看来怕是哪里出了误会。
　　阿青负气而走，竟是一刻不停，脚下越走越快。
　　姬小七没办法，急得大叫，“阿青姐姐，你先等等我！”
　　阿青气道：“你还来作什么？”
　　话是如此，脚下也慢了两分。
　　姬小七这才好不容易撵上，“阿青姐姐，你连小七也不要了么？”
　　阿青叹道：“你还是跟着他吧！我可没法让你当什么大将军！”
　　姬小七嘻笑着，挽着阿青的手臂，“小七才不要跟着那个大坏蛋呢！什么大将军不大将军的，小七只要阿青姐姐。”
　　阿青被她粘得没有办法，只苦笑：“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姬小七却是得意，“没错，小七就是阿青姐姐的小妖精呢！对了阿青姐姐，刚才怎么回事？”
　　什么回事？
　　阿青气恼不过，脸上又起寒霜。
　　“大坏蛋死不了！”
　　姬小七恍然，“他装死？”
　　阿青默认。
　　“好呀！小七就说他这家伙坏透了！连阿青姐姐也骗。”
　　姬小七眼珠子一转，又道：“阿青姐姐，可不能这样便宜了他！咱们去臭骂他一顿。”
　　阿青却是一阵索然，“无趣之极！”
　　姬小七苦恼道：“那该怎么办呀？”
　　阿青想了想，“咱们回青青和小七山庄吧！”
　　保护施夷光的任务，她已经算是完成。
　　从此之后，身上再无束缚。
　　“好呀好呀！青青和小七山庄多好。小七最爱和阿青姐姐在一起的。”
　　看着姬小七又回到无忧无虑的样子，阿青眼里也不由一暖。
第761章 霸王对战右大都尉
　　既是打定了主意，二女很快找到穆武，讨要了一匹好马。
　　穆武不免问道：“阿青姑娘可是去向哪里？”
　　自是为了姬延后面问起，他无话可答。
　　姬小七却是得意洋洋道：“你只管和那个大坏蛋说，别老想打我阿青姐姐的主意。”
　　穆武一滞，苦笑着看向阿青。
　　阿青淡淡道：“先前多亏虎扑营的兄弟流县相救！请穆统领代为转告阿青的谢意。日后若有相见，阿青必有报答。”
　　穆武大惊，“阿青姑娘要走？”
　　姬小七嘿嘿一笑，“都说过了嘛！还有，让大坏蛋别来缠着阿青姐姐，阿青姐姐是小七的啰！”
　　阿青不再多说，抄过姬小七，已经翻身上马。
　　扭身，向穆武等人抱拳，便是策马而去。
　　这就走了？
　　穆武等人一阵怅然。
　　身为武人，对于阿青这样的剑术高手当然是佩服的，只可惜竟没有来得及请教一二。
　　对于穆武来说，如何去给大王回复，更是一件头疼之事。
　　不过让他现在去追着阿青问，也是不妥。
　　蓟城之外六十里地，乃是一片平坦。
　　就在这里，项羽终于遇上前来迎战的匈奴军。
　　阵前，探子纷纷来报。
　　“报，大将军，匈奴军左侧并无伏兵。”
　　“报，大将军，匈奴军右侧并无埋伏。”
　　“报，大将军，我军身后并无匈奴人马。”
　　……
　　一道道消息报来，已经清楚表明，这个右大都尉要与他堂堂正正的对决一番。
　　项羽目光冷冽，将身前的望远镜举了起来。
　　这回军械监制作的望远镜上，贴心的加了一个小铜，穿上细绳就可以挂在胸前，若是行军作战的时候，只放入胸甲之内就是。
　　望远镜的视线之内，一队队匈奴骑兵列阵整齐。
　　地形上，匈奴军稍稍有些优势，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个隆起的小土包，对于骑兵的冲刺更为有利。
　　项羽并没有太过在意。
　　既然右大都尉选定此处为战场，必是相对于匈奴方有利的。
　　两军相距不过三百步。
　　右大都尉所在的位置正好在匈奴军深处的小土包之上，身边战将簇拥，好不威风。
　　项羽收回望远镜，淡淡道：“全军准备！”
　　晋亨等人赶紧传下军令。
　　霸王军旗展开，向前稍一倾斜。作出准备向前攻击的势态。
　　下一刻，项羽大掌一举，霸王枪高高扬起，“杀！”
　　顿时，晋亨等将一起纵声咆哮，“霸王军，杀敌！”
　　吼！
　　霸王！
　　吼！
　　杀敌！
　　万骑纵横咆哮。
　　现在霸王手下的骑兵足有万人之数，同时奔腾起来，那气势非同小可。
　　地上，战尘滚滚，泥沙踏起。
　　地面，一匹匹精骑向前拼命奔腾，战马身上的每一块腱肉都在不停的跳动，显示出力量和速度。这是一种完美的结合。
　　对面，匈奴骑兵却是有些异样的举起弓箭。
　　项羽虎目一张，心中有些惊讶。
　　这样的距离上，骑兵只能对冲方才是上策。
　　这是因为无论多快的手速，匈奴骑兵也只能施放一轮弓箭。匈奴的弓箭本就不如华夏族，破甲能力有限，再加上骑兵在高速向前运动的过程中，是很难正好射中骑手的面门。
　　只要霸王军付出一定的代价，顷刻就可以冲到敌阵当中。
　　而这个时候匈奴军再弃弓换刀是来不及的。
　　倒不是说没有时间拔刀，这是不至于的。关键还在自己的坐骑没有跑起来。
　　不要小看这冲击力，骑兵近战最最重要的并非是勇气，而是冲击力。
　　虽然心念转了这么数圈，项羽却已经冲入到百步之内。
　　嗖嗖嗖嗖！
　　密集的箭矢破空而来，如蝗如雨，劈头盖脑。
　　一个个霸王军将士惨呼的落马而坠，转瞬就被后面的同伴疯狂践踏。
　　没有人去想落马同伴的下场。
　　所有霸王军将士的眼里，只有面前的敌人。
　　杀！
　　霸王枪当先刺入，狠狠扎入到敌阵之中。
　　杀杀杀！
　　匈奴军换了战刀。几名匈奴骑兵更是从身后杀来。
　　好乌稚！
　　纵身一跃，竟是跃过一堆匈奴骑兵。
　　这一下，霸王顿时出现在另一堆匈奴骑兵身后。
　　横扫千军！
　　霸王枪挥动。
　　枪尖化作收魂鬼枪，枪芒所过，成片的匈奴骑手倒下。
　　却见霸王枪再度出手，竟将一名匈奴兵当胸刺穿，挑起那人就朝后砸去。
　　哗啦啦！
　　匈奴军的阵形破烂不堪。
　　正在这时，霸王军众将士拍马赶到，好一番厮杀。
　　匈奴骑兵的惨呼之声四下传出。
　　没有骑兵的冲击力，他们十成的战力发挥出不到五成。
　　每一个霸王军将士就像是一头失控的大车撞来，那力量可想而知，说是千斤都是少的。
　　事实也确是如此。
　　连人带马，总有五百斤以上。
　　再加上马匹可怕的速度，那冲击力有多少？
　　可以说，这一道匈奴战阵几乎是瞬间就被击垮。
　　然而这时，后队的匈奴骑兵箭矢齐发。
　　数万将士一起发箭，那威势何等的可怕？
　　一时间，中箭者不计其数。
　　无论是霸王军还是匈奴军，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
　　霸王虽勇，能挡下一支支射来的箭矢，但他手下的将士却不行。
　　连晋亨王林这样战力尚可的将领也是一个个疲于应付，前后中箭。
　　项羽震怒，目光看向匈奴军深处。
　　若要破解，唯有再杀一阵！
　　对付骑射，只有近战而已。
　　霸王军将士虽然也有弓箭，但现在既要防备头顶上的弓箭，又要防着身边匈奴士卒的反击，这就无法做到了。
　　杀！
　　霸王枪再次夺天横扫。
　　瞬间冲出一片空间。
　　“晋亨率三千户在此清理，其余诸将随吾杀敌！”
　　以三千骑对付这些匈奴骑兵，虽然数量稍有不足，却也能够支持一时。
　　霸王的意图还是擒贼先擒王。
　　或至少也要杀散前面的弓骑。
　　杀！
　　霸王！
　　七千霸王军一起冲出，跟在项羽身后。
　　然而在项羽面前，那些匈奴弓箭手还在一刻不停的施放弓箭，好像没有看到霸王军想要近战。
　　项羽心头猛的一沉。
　　有诈！
　　然而这个时候他已经无法回头。
　　骑兵一经冲锋，就断断没有回头路可走。
　　要么死在冲锋的路上，要么死在敌军阵中，要么杀穿整个敌阵。
　　冲锋！
　　霸王军将士纷纷打马。
　　众将也皆知道这一点。
　　杀！
　　霸王枪又是抢先一步杀到。
　　枪尖一扫，当面的两匹战马直接被他战场割喉，哗啦啦的连人带马一起倒下。
　　乌稚轻松一跃，载着项羽杀入敌阵之中。
第762章 乌稚展神威
　　霸王枪绽放一道道死亡光芒，枪锋所至，无人可挡。
　　成片成片的敌将落马。
　　在霸王枪面前，他们连挡下一击都不可能做到。
　　唯有用自己的性命稍稍迟滞项羽的速度。
　　第二阵匈奴军遂破。
　　哪怕项羽麾下这一阵只用了七千人，也将这一阵匈奴军杀得支离破碎。
　　然而这时，令项羽头疼的事情发生。
　　后队的匈奴军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箭雨射来。
　　该死！
　　项羽震怒异常。
　　身边，一个个霸王军和匈奴士卒接连倒下。
　　这样的箭阵之下，是没有任何准头可言，射到哪一个，只能算是自己倒霉。
　　有时是霸王军，有时是匈奴兵。
　　甚至不时就有正在交手的双方将士一起倒下。
　　厮杀声，咆哮声，惨呼声，四下皆起。
　　身边，王林带着几名亲兵杀来，“霸王，这样消耗下去不是办法啊！”
　　如此搏杀，虽然匈奴军的损失是要大过霸王军的，但霸王军一共才多少兵马？
　　还有一点，霸王军只有三千老兵，七千新兵之中，已经不少人开始露出怯意。
　　这样的战斗，和他们的想像完全不一样。
　　差不多匈奴人倒下十个，霸王军就要倒下七个。
　　“走！”
　　项羽当机立断。
　　是！
　　王林冲来，就要护着霸王撤出。
　　霸王枪如龙出世，向着王林身边刺去。
　　一名正要偷袭的匈奴兵被一击洞穿。
　　“你带军先走，先与晋亨汇合！”
　　霸王要亲自断后？
　　王林心头一凛。
　　哪知这一迟缓，项羽虎目瞪来。
　　王林心头狂震，当下大吼，“末将得令！”
　　下一刻，军旗倒卷，霸王军这七千将士一起扭头向后杀去。
　　匈奴的中军震动，传出一阵阵的声浪。
　　“不要放走了项羽！”
　　“霸王军已败，众将杀敌！”
　　甚至匈奴的中军内又冲出一队人马，想要留下霸王军。
　　项羽冷笑。
　　乌稚灵性之极，驮着霸王向右一纵。
　　一人一枪，挡下这一面数百匈奴军。
　　杀！
　　枪光如电，一个个匈奴兵被杀得鬼哭狼嚎，人人胆寒。
　　瞬时就被项羽杀散。
　　项羽也不回走，一路冲杀过去，将那些没有及时冲出合围的霸王军将士一一救出。
　　“该死！”
　　匈奴的中军旗下，右大都尉气得怒容满面。
　　霸王军哪怕是在退走，那两万匈奴将士也挡不住霸王一人。
　　身边将领更叹道：“如此神人，果然难敌！”
　　更有将领讨好道：“幸得右大都尉早有准备，才摆了此人一道。”
　　“哈哈哈！正是如此！纵是这霸王两番击退了左贤王，也不是咱们右大都尉的对手。”
　　“待会擒下这霸王，送与左贤王帐下，让他老人家好好瞧清楚。”
　　中军旗下，匈奴众将一阵哄笑。
　　先前听说霸王军两度杀得左贤王神佛升天，狼狈而逃。
　　众将都是不敢相信的。
　　那可是近百万的匈奴大军！
　　也正是如此，右大都尉这边商议了数日，才想出这么一条毒计来对付项羽。
　　不得不说，此计确是给霸王军带来巨大的麻烦。
　　现在项羽又救出数十名霸王军将士，却是一时再无法杀出重围。
　　众将士浑身是血，伤上加伤。
　　“大将军不要管我等！”
　　“霸王先走，我等拼死与这些蛮夷血斗。”
　　“霸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众将一边奋力厮杀，一边苦劝项羽先走。
　　渐渐，越来越多的匈奴将士围住项羽这数十人。
　　虽然没有全歼霸王全军，若能拿下项羽一人，也是奇功一件。
　　那土包之上，右大都尉已经露出得意笑容。
　　霸王又如何？白白浪费了如此好名字而已。
　　项羽握枪的手一刻未停。
　　眼前的处境，众将士的哀求，他都一清二楚。
　　甚至他能够看到，远处被匈奴军纠缠的晋亨王林等军，见到他这里受困，竟又合力杀奔而来。
　　杀！
　　霸王枪瞬时又枪挑数人。
　　一个个匈奴将士被高高抛起，扔入大军之中，瞬时被马蹄践踏成一堆尘土。
　　即使是这样，那些匈奴骑兵也死战不退。
　　他们并非是匈奴族的炮灰，而是匈奴本族的精锐，可想那意志之坚定。
　　晋亨王林那边虽然拼命厮杀，却迟迟不能靠近这里。
　　当然也无法将项羽解救。
　　这二人也是实力有限，若换在别的军中，甚至可能当不了一个百户长。
　　而现在这些霸王军将士，别说七成的是新兵，就是军中所谓的老兵，也没有跟着项羽冲杀过几回。
　　这一刻，项羽怒了。
　　自那次在曲沃城下，霸王军全军覆没，他再也不想见到这一幕。
　　这一刻，万军之中，项羽回头看去。
　　擒贼先擒王！
　　若得右大都尉人头，危机立解。
　　一念至此，项羽哈哈大笑，“既如此，借尔人头一用！”
　　乌稚听懂霸王心声。
　　恢律律！
　　甩出几个小碎步，纵身跃入万军丛中。
　　连人带马，从天而降。
　　这一跃，如天神降临。
　　片刻，那些匈奴军将领反应过来，疯狂大吼，“杀了他，杀了他！”
　　一个个匈奴将士挥刀相向。
　　人在空中，还怕砍不中你？
　　就算真砍不到人，砍马总还是可以吧！
　　六七把战刀一起挥去。
　　乌稚背上，战神目光冷冽，一声怒吼，“死来！”
　　声威之下，三名匈奴骑手当场骇得不能动弹。
　　霸王枪划过空间，竟是连刺带斩。
　　两颗头颅冲天而去，血溅长空。
　　更神异的是，乌稚后蹄在空中也有一个蹬腿的动作，顿时将那两名欲从身后袭来的匈奴将士蹬得吐血倒飞，当场毙命！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乌稚载着霸王落地。
　　视线一闪。
　　乌稚再次跃起，霸王枪凌空一扫。
　　再次踏地之时，又有六人被霸王瞬间秒杀。
　　嘶！
　　这一刻，开始有匈奴士卒腿软后退。
　　这一时，再没有匈奴将领站出来高呼，要击杀霸王。
　　无数的目光，甚至由愤怒变成恐惧，再由恐惧变成膜拜。
　　“天神啊！”
　　一些匈奴士卒下马而跪。
　　在天神面前，如何有反抗的勇气？
　　神要汝死？安敢不亡乎？
　　霸王眼里平静，他根本没有去看这些。
　　杀了右大都尉，方才能够解救全军！
　　乌稚身姿如龙，几个跨越纵横之后，竟已经快要将这一队匈奴骑兵杀透。
　　土包之上，中军旗下，右大都尉震惊，“他要做甚？”
第763章 一枪平蓟西
　　右大都尉身边，众将皆不敢言。
　　项羽想要什么，这根本不用猜测。
　　人家拧着枪冲来，总该不会是来与右大都尉叙旧。
　　可正是因为看破项羽的来意，才更加令人震惊。
　　这霸王项羽，真要一人一枪，在十万大军中击杀敌方主将？
　　没错，只有十万匈奴精骑而已。
　　余下的八万多人马，还在围着蓟城。
　　可十万匈奴精骑，霸王一人就能够杀得过来？
　　右大都尉脸上，那神色更是精彩之极。
　　若非亲眼见到，他如何能相信？
　　前面三队人马，每队万骑，就是三万骑。
　　这样重重围困之下不但没有杀得项羽，竟还被他杀透了军阵？
　　没错，只是这思忖之间，项羽的霸王枪已经杀透了此阵。再向前，就是右大都尉的中军所在。
　　中军之前，战骑排列，战刀耀眼。
　　这些都是匈奴本族最精锐的战士。因为他们的存在，才令得华夏族诸国闻之色变。
　　但现在，眼见霸王一人一马冲来，色变的却是他们。
　　“弓箭！弓箭！”有匈奴的将领回过神来。
　　很快，一支支弓箭朝着项羽射去。
　　却见霸王枪舞动起来，只在空中连连点动，一支支射来的箭矢落下。
　　不等匈奴骑兵反应过来。
　　霸王至！
　　诸军胆寒，竟是哗的一声让出通道。
　　却听霸王一声大喝，“阻我者死！”
　　霸王枪凭空一划。
　　哗啦！
　　两侧的匈奴竟有不少跌下马来。
　　霸王之威，竟至如此！
　　右大都尉脸色黑掉。
　　七万大军，就这样眼看着敌人单枪匹马杀来。
　　“大都尉！末将请战！”
　　身侧，两员匈奴大将一起站出来。
　　右大都尉大喜，“若得此贼头颅，赏王！”
　　匈奴族里的等阶，如右大都尉、左贤王这样的顶级王族是真正的王者，皆是单于的直系。现任左贤王虽然不是单于的后代子弟，却是上一任单于的子嗣。
　　但在左贤王和右大都尉的手下，是还有小王、禆王等等‘王’的。虽然不是真正的王者，也是一种实力象征。
　　顿时，那二将精神更振，一起道：“尊贵的大都尉勿惊，这就提他人头来见！”
　　两匹战马一起涌出，片刻就杀到项羽面前。
　　杀！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反正说了也听不懂。
　　两把战刀一起砍出，一斩马头，一斩项羽的腰身。
　　好乌稚！
　　不等项羽反应，就见乌稚奋蹄一跃，朝着左边那将越顶而过。
　　“混帐！”
　　左边匈奴将收刀回来，趁势向上一划，想要斩去乌稚的后蹄。
　　然而他却是忘了霸王枪。
　　就见光芒一划，霸王枪如天外神枪，由上向下，狠狠的掼了下去。
　　那将正抬头，却是迎上了日光。
　　日光之中，更有一道异样的神采。
　　不好！
　　匈奴将心头狂呼，想要催马避开，同时手腕一动，朝着霸王枪斩去。
　　只是这一切还是太慢太慢。
　　匈奴将的手臂才收回一小半，霸王枪已经贯体而入。
　　竟是将这将连人带马一起钉死当场！
　　那战马甚至连一声悲呼都来不及发出。
　　啪！
　　满场惊骇的目光当中，项羽反手拔出霸王枪。
　　枪身放平，横于乌稚身上。
　　“吾乃大周霸王，何人敢战？”
　　说话间，霸王枪再度举起，朝着地面狠狠一砸。
　　轰！
　　一阵地动。
　　这一枪正砸在地面上的一块石头。
　　那结实的石头顿时四分五裂，石屑四下溅射，狠狠砸到匈奴将士的人马身上。
　　四下无声。
　　连那匈奴将的同伴也被着实骇到。
　　如此神力，还是人族么？
　　恢律律！
　　乌稚似是知晓了霸王的神威，当众示威！
　　众匈奴将连人带马纷纷后退，不知是人在怕，还是胯下战马在惊惧。
　　下一刻，更有一个一个的匈奴下马而跪，俯伏于地。
　　虽然嘴里的鸟语项羽一个字也听不懂，但这意思却是明白无误的。
　　虎目缓缓扫过。
　　嘶！
　　众人心骇，无人敢抬头。
　　只更多的匈奴将士跪伏于地。
　　数百步之后，右大都尉不只是脸黑，心头更是在滴血。
　　如此霸王神威，若要向他出手，如何避得？
　　“大都尉是尊贵的王，不可多留！”
　　“快掩护右大都尉！”
　　“后军挡住华夏贼人。”
　　呼喝之中，众将护着右大都尉就走。
　　那宝马的腚上，也不知被人抽打了多少记马鞭。
　　大都尉已经退了，那还等什么？
　　十万匈奴大军如潮水般退去。
　　只是与潮水不一样，十万大军是不可能朝着一个方向退去。
　　而是如水沷地，四下溃散。
　　项羽也不去追赶。
　　多杀一个两个小兵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只是淡定的回首看去。
　　身后，一地的狼藉。
　　血战之后，无数霸王军将士和匈奴人一起永远留在此处。
　　战场之上，晋亨王林等将皆是呆滞。
　　至于他们身侧，早没有了一个匈奴人。
　　下一刻，众将下马跪拜，“霸王！万胜！”
　　霸王缓缓而回。
　　如真正的神灵，在俯视他留在人间的军队。
　　可以看得出来，所有的霸王军将士都拼出了全力，一眼扫去，就没有一个不带伤的。
　　单只看胯下的战马，皆是满身带血，喷鼻不已。
　　霸王的目光终于柔和了一些，扔下两个字，“扎营！”
　　众将方才心头一松。
　　霸王只是纵马从他们身边走过，那气势就像是山岳一般。
　　难怪十万匈奴精锐也不敢挡在霸王面前！
　　就连晋亨王林这样的全军大将，都是唯有拜服而已。
　　很快，众将扎营，生火、烧茶、造饭、整顿军资，收拾战场。
　　忙完了这些，晋亨方到项羽面前，“霸王！”
　　项羽缓缓道：“如何？”
　　力战了这样一场，对他的体力消耗也是极大。
　　晋亨道：“我军原有万骑之数，经此一战，当场战死两千七百余人，重伤两百，轻伤者不计其数，战马损失更在六千以上。”
　　战马的损失大部分都是在被箭矢所伤，再加上脱力虚脱，耗尽体力。
　　纵然得了匈奴军一部分战马，马匹数量已经不到五千。
　　也就是说，除了重伤的两百伤员没有马匹，还有近两千将士没有了马匹。
　　项羽不语。
　　这相当于全军实力减半。
　　真要与匈奴军再死磕一场，他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总不能真的凭他一人去击杀右大都尉，这是几乎不能够做到的。
　　“去收罗车辆，我军缓缓退回！”
　　晋亨大惊，不解道：“可是要放弃攻击右大都尉？”
第764章 质问张仪
　　项羽今日心情尚可，多说了几句，“非也！这右大都尉颇知用兵之道，不可小看。待我军缓缓退后，再看他要如何？”
　　项羽的计划是向后退出百里的距离，看看右大都尉会有什么动静。
　　若匈奴军前来设伏截道等等，正好项羽反杀。
　　若是匈奴军并不来理会，项羽军正好退后，就地休整，补充兵力，更兼把伤兵送回铁头关。
　　“霸王英明！”晋亨小小拍了一记马屁。
　　以先前霸王一人一枪惊走十万匈奴大军的战绩，何止用英明二字来形容。
　　项羽自己倒是淡然，“让将士多吃些马肉！”
　　晋亨自是应下。
　　只要有条件，吃肉对霸王军来说是常事。
　　毕竟项羽自己就认为，只有多吃肉才能长力气。
　　骑兵要是没有力气，还当什么骑兵？
　　流县城外，王辇缓缓而行。
　　辇内，姬延才一张眼，就见一张绝美的脸庞。
　　“大王！”施夷光更凑近了一些。
　　姬延心头一柔，就要抬手。
　　“大王不可再动！”施夷光赶紧压住姬延的手掌。
　　姬延盯着那张娇俏脸庞，“辛苦你了！”
　　施夷光脑袋一低，不敢面对姬延那开始升温的目光。
　　姬延轻笑，目光扫过。
　　施夷光心知姬延在找什么，不得脱口而出，“大王……”
　　开口之后，施夷光却不知该要如何解释。
　　姬延苦笑，“无事，孤怎会怪她？”
　　显然，姬延这是误会了施夷光的意思。
　　在他看来，阿青该是和姬小七一起去了自己的车厢。
　　施夷光自是不会提起，却有些奇怪，“阿青姐姐到底怎样？”
　　先前阿青与姬延的冲突，施夷光和姬小七都没有看到。
　　姬延叹了一口气，“还能怎样？她那一吻的时候，我刚醒来。”
　　醒来也就算了，他还伸了舌头。
　　施夷光一想，噗嗤一声笑了，“大王！这回真是你孟浪了。”
　　姬延老脸一热，干笑了两声。
　　也是太巧，偏偏赶上了阿青。
　　阿青的脸皮最薄，又最恨被人哄骗。
　　施夷光摇摇头，“这事还得大王自已去……给阿青姐姐解释才是。”
　　姬延也没有想着让施夷光周旋，却想起一事。
　　“阿青留吻，不知你……”
　　施夷光顿时也羞红了脸庞，连声道：“施夷光可是没有的，绝对没有。”
　　姬延却是一脸的怀疑。
　　施夷光情急，“若是小七和阿青姐姐不在，或许……”
　　话到这里，方知出格。
　　姬延却是一脸的暧昧。
　　施夷光心头突突乱跳，却掩饰道：“大王可要食用些粥米？”
　　姬延摇头，突然想起，“怎地辇车在行走？”
　　施夷光当下解释道：“张仪大人说，以大王为饵，全军向后佯走。”
　　姬延一想，不对啊！
　　“既是以孤为饵，该是出关或是向乐乘军靠近才是吧！”
　　可看外面阳光的阴影，这方向不对。
　　施夷光无奈，“夷光也没有弄明白。张仪大人，大王既是受刺客重伤，正好诈死。就这两句还是周忠不得不说的呢！”
　　“若不是先前以为大王性命危急，我和阿青姐姐也不会……也不会那样子。”
　　说着，施夷光使劲搓着手里的丝帕。
　　姬延一想，终于明白过来。
　　“看来孤要再死一回才好呀！”
　　话音未落，一只玉掌压在姬延的唇上。
　　“大王可不要再这样胡言！”
　　姬延嘿嘿一笑，嘴唇在那手掌上亲吻。
　　施夷光脸庞又红，急切收手，“大王可是不知道，阿青姐姐都哭了呢！”
　　姬延喃喃道：“连阿青都哭了，想必你也是哭了的。”
　　施夷光只是不语。
　　姬延又道：“只是这个张仪在搞什么？让他来见孤。”
　　如此大事，他当然是要知道的。
　　施夷光应了一声，转过身去，却又再转回来。
　　姬延惊讶，“如何？”
　　施夷光迟疑着道：“太医说大王不能再动气，不能再起身的。”
　　姬延吸了一口气，“听你的，孤不会起身，也不会动气。”
　　施夷光再不好阻止，当下去车外传话。
　　很快，张仪匆匆而来。
　　“臣，张仪拜见大王！”
　　姬延幽幽道：“张仪，你好大的胆子。”
　　张仪赶紧跪下，“臣不敢！实是事出有因。”
　　施夷光有些被吓到，也跪下求情道：“张仪大人只是心急而已，请大王息怒。”
　　姬延有些无奈，施夷光到底是没有什么心机的。
　　当下道：“既是夷光求情，你起身吧！”
　　张仪看了施夷光一眼，起身。
　　自然，他也不会认为姬延真的动怒。
　　姬延缓缓道：“说说吧！”
　　对于诈死之事，姬延并不在乎的。
　　别说是他后世来的身份，就是在战国历史上，这样的事情也是屡见不鲜。
　　让他有些想不明白的是，大军为何要向南撤出。
　　这些都是他立下的策略，总得要有个说法才是。
　　张仪便是一一说来。
　　“大王，臣以为，左贤王宁可刺杀更难得手的阿青姑娘，却舍了更有价值的目标，实是另有所图。”
　　“若再联系到大王之前对左贤王的猜测，左贤王应该只是想要刺激大王而已。”
　　说到这里，张仪话头一顿，让姬延有时间消化。
　　姬延闭目思忖，马上明了。
　　毕竟先前左贤王可能绕道箕子朝鲜，兵出燕国的最东端，乃是姬延最先提出来。
　　现在两边对照之下，左贤王的意图呼之即出。
　　吸引大周军出关。
　　而左贤王大军横扫燕国。
　　除了蓟城等少数几个城池或者还能守住，其余地域都在左贤王的铁蹄之下。
　　姬延道：“君欲何为？”
　　张仪笑道：“臣以为，先前大王的手段还不够狠！”
　　姬延一怔，旋即哑然失笑，“可行！”
　　又道：“你可是打算把骠骑军和霸王军都压出去？”
　　张仪道：“大王既是要逼降左贤王，一个原阳城怕是不够的。”
　　左贤王打燕国，就是破去再多的城池，于大周朝是没有什么损失的。
　　可反过来大周军打匈奴境内的城池和要寨，对于左贤王的威信可能是致命的打击。
　　与此同时，由于大周军深入敌境作战，这声望一样只会上涨，完全没有必要在燕国境内与左贤王死磕。
　　总之，以最小的代价，尽可能得到最大的好处。
　　只有一点，让姬延还在疑惑，“可是要全军退去上谷城？”
　　张仪笑道：“大王圣明！”
第765章 攻打原阳
　　既是全军退守上谷，则骠骑军和霸王军的归途又要拉长。
　　张仪心知姬延正是担心此处，笑曰：“以霸王之勇，冠军之智，自不必令大王多加忧虑也！”
　　须知，霸王军和骠骑军深入敌境，最大的战利品会是匈奴的人口、牛羊等物。
　　以霍去病和项羽的性格，若遇匈奴大军包围，必会先尽斩人口，杀尽牛羊。
　　没有任何的担负之下，此二将都是足以自保的。
　　想清楚这些，姬延再无担忧，却笑道：“以先生看来，孤这数日里，就该卧塌不起了？”
　　张仪笑而不语。
　　片刻，张仪告退。
　　姬延乃笑，“也好，有美人相伴，夫复何求？”
　　施夷光只作没有听到，轻轻转身。
　　姬延却是惊呼一声。
　　施夷光不由得转身过来，“大王！”
　　才伸出去的手掌，却被姬延抓住。
　　“夷光，你好美！”
　　炽热的目光之下，施夷光无奈道：“大王龙体尚未恢复。”
　　姬延极不要脸道：“多看你几眼便好得快些。”
　　施夷光无法，索性道：“既是如此，大王便看好罢！”
　　哪知施夷光还是低估了姬延的脸皮厚度。
　　看了近一刻钟，也没有放弃的意思。
　　施夷光只能投降道：“大王，夷光有些饿了。”
　　姬延咧嘴一笑，总算是松了手。
　　有施夷光相伴，姬延自是过一夜过的轻松。
　　聊过一阵，又想起在塌边摆起棋盘，施夷光分执黑白二色，姬延口报自己的落子处。
　　两人竟是玩到了子时方才安睡。
　　次日，原阳城外。
　　霍去病领着朱随、索木贴等人一起远远侦察。
　　有了望远镜，在这里山头就能看清原阳方面大致的情形。
　　如姬延所言，这匈奴人并不怎么会建筑城池，整个城池更像是用大石块垒出来的一处山寨。
　　就只是这样，应该也不会是匈奴人自己建造起来，而是用足了各族抢来的奴仆。
　　只是这城池还是有些高度的，整体上估计应该高达一丈。
　　虽然远不及华夏族的城池，却也足够挡住任何想要直接跨过的马匹。
　　原阳的规模倒是不小，足以能够比得上一个普通的县城。
　　霍去病仔细看过，并没有发现太多的士卒。
　　蛮夷打仗，动不动就全军出动，精锐尽出，以确保一击得手。
　　若是别的匈奴将带兵而来，也许只出动一部分人马，但左贤王可是整个左贤王部的最高王。
　　确保左贤王的安全当然也是最重要的。
　　霍去病将望远镜给了索木贴，“你也看看！”
　　索木贴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使用望远镜，在骠骑军来的路途之上，就用过几次。
　　此时此刻，索木贴再度使用，乃是带着兴奋之意。
　　这个什么望远镜简直就是一大宝贝，甚至比一百个女人和一千头牛都要好。
　　若不是他看到霍去病手里只有这么一件，必是要向霍去病求来的。
　　索木贴同样仔细看过，方依依不舍的还了望远镜，“恭喜大将军，原阳几乎是一座空城了！”
　　想到马上要去抢掳左贤王的女人和财物，索木贴兴奋的舔了几遍嘴唇。
　　并不是说原阳是无人的空城。
　　而是说左贤王的主力和精锐皆是不在。
　　在匈奴人眼里，女人孩子，不过是和牛羊一样的财产而已。
　　霍去病道：“朱随你带军绕过后头，由北方攻入原阳，并留人切断那里退路。”
　　朱随领令。
　　霍去病又分出六个百户长，分别守住其余三个方位。
　　“记住，务使其中一人逃脱。”
　　众将一起应声。
　　霍去病只是尽量要封锁消息，以便将这里的战利品收回铁头关内，毕竟俘虏和牛羊是走不快的。
　　随着霍去病一声令下，骠骑军全军出动。
　　等到朱随所部离开半个时辰，这两千骠骑和九千乌桓族完全从山谷后绕出，一路小跑而去。
　　行动极为的顺利。
　　大军很快到了原阳城下，对面还没有任何的反应。
　　别说华夏族，就是其他的蛮夷也有数百年没有攻击到这里，匈奴左贤王的声威远震整个草原。
　　霍去病已经能够看清城池内外的匈奴族人。
　　皆是老人或是妇孺。
　　那一张张脸庞之上，看到只有安静详和，甚至还有幸福之意。
　　能生活在原阳城内的，在匈奴族中也是有些身份。
　　杀！
　　霍去病的战刀无情举起。
　　匈奴人的安宁幸福，皆是建立在华夏族的痛苦之上。
　　吼！
　　骠骑！
　　一把把战刀出鞘。
　　四处都有头颅滚落。
　　原阳城里的匈奴人，开始慌乱起来。
　　或是想要反击，或是跪下投降，或是去寻找马匹，或是徒步四下逃窜。
　　杀！
　　刀光如雪，完全遮住八月底的日头。
　　对于匈奴人来说，这将是一个可悲的日子。
　　索木贴大军格外卖力，片刻就杀穿了整个原阳城。
　　一万多骠骑在城中纵横了片刻，也就有些索然无味。
　　接下来，俘虏人口，收取财物。
　　原阳城也有牛羊马匹，这是必须的。
　　和一般的匈奴营地不同，这里还有一些左贤王手下的将领家小，自然也就包括巨大的财富。
　　一车车的金银之物被从各处搜出。
　　还有积粟米粮，布匹铁器。
　　哪怕是华夏族的一些破锅烂铁，对于匈奴人来说也是极有价值的财产。
　　只是看到这些，霍去病的脸都变了，“要这些破烂有什么用处？你怕在燕国还差了这些？”
　　霍去病不会去喝斥普通的乌桓族将士，自是在质问索木贴。
　　索木贴摸了摸胡须，还是没有听懂。
　　这些日子里虽然跟着小牛学了一些华夏话，可现在有些复杂了。
　　好在小牛解释了一遍。
　　索木贴顿时有些尴尬，赶紧和霍去病解释，这都是乌桓族将士抢掳习惯，但凡觉得有些用处的必要收下。
　　霍去病嘴角一弯，他自是知道这些的，“你把这些车辆都让骠骑看看，那些不值破烂都扔了。”
　　辛辛苦苦抢一堆破铜烂铁回去，怕是真要被大王笑到惨。
　　索木贴自是应下，马上吩咐了自己的手下。
　　在燕国呆了数日，他自是知道金银的价值最高，然后是马匹牛羊，甚至匈奴人存下的积粟米粮都可以放弃不要。
　　倒不是说米粮不值钱，而是这些米粮积存有些久，乃是匈奴人为了防止草原上出现天灾，缺了口粮。
　　这些粟米就相当于匈奴人的战略储备粮。
　　抄收匈奴财产也很顺利，匈奴人极少把自己的财物埋在地下。
　　除非是随着主人一道下葬。
第766章 霍去病的胃口
　　很快，原阳城外排满了三千多辆大车！
　　看到这个数目，霍去病震惊了。
　　索木贴笑道：“大将军，这些都是左贤王数十年来的积蓄。”
　　左贤王的领地极大，更有麾下众多附属部落，还有从华夏族抢掳来的财富。单只是一个左贤王营地，就占了大半。
　　霍去病轻嗯了一声，“可有他的家小在内？”
　　索木贴就手一指，“都在那里。”
　　霍去病看过去，那边有一堆匈奴人是单独分出来的。
　　索木贴解释道：“左贤王的家小都在那里，只有他的奴仆分拣出来。”
　　不得不说左贤王很努力，有幸成为他妃子的女人足足有一百多。还不算他带在身边的匈奴女人。
　　甚至有十几个左贤王的女人身边，都有幼子甚至是襁褓。
　　霍去病一脸的无情，“告诉所有的匈奴人，本大将军赶着要回关内，至少须日行五十里。如若不能行走，现在可赐其一死。”
　　索木贴应了一声，马上前去吩咐。
　　对于这种事情，蛮夷最是擅长，毫无任何的意外。
　　既是成了别人的俘虏，就该有俘虏的立场。
　　甚至霍去病没有多斩几个头颅下来，已经是算是格外的仁慈。
　　大军很快整顿好，全军返回。
　　日行五十里，是一个低限。
　　铁头关距此有三百多里。若是骑马全速，急切间一日可至。
　　骠骑军之所以花费了三日的时日，却是因为要避开可能的耳目，多挑了偏僻道路行走。
　　现在要回到铁头关内，如果按日行五十里的速度计算，就是要至少六日。
　　六日之内，若有匈奴大军闻讯而来，则可能前功尽弃，不得不把所有的战利品一把火烧掉。
　　霍去病并不想如此。
　　辛苦来了一趟，白白放弃了这些军功太不合算。
　　三千辆大车，加上近四五万匈奴俘虏，军队不免太过漫长。
　　无奈之下，霍去病只好令朱随带一千骠骑在全军队尾押阵，自己领着其余的一千骠骑在前面开道。
　　至于索木贴的乌桓族骑兵，用他们来鞭策那些匈奴俘虏乃是正合适不过。
　　行了一阵，索木贴急马上来，身后跟了小牛和几名亲兵。
　　“有事？”霍去病惊讶。
　　索木贴在马上行了一礼，笑道：“大将军，将士们都说，如今从原阳城里得了如此众多的女人，却不见大将军的赏赐，这……”
　　索木贴干笑了数声。
　　霍去病一阵头疼。
　　有心说教几句，却又觉得有些不是时机。
　　蛮夷就是这样，说话直接，抢了宝贝必得要就地分赃。哪怕没有分得多少，也是一种刺激和认可。
　　霍去病沉吟着道：“照说，这些匈奴俘虏该要送回去由大王亲自处置。”
　　说不定还有一个正式的献俘仪式。
　　霍去病又道：“只是本侯也不会埋没了你们的功劳。可以这样，先由诸将士每人从中挑选一女，作为将来的赏赐。至于大王那里，本将回去自有话说。”
　　索木贴大喜，“末将谢过大将军赏赐！”
　　霍去病却是提醒，“左贤王的子女家产，令众将不得染指。有违令者，斩！”
　　索木贴自是懂得，大笑道：“这是自然，那些女子都是大王的。”
　　霍去病一滞，就差没有从黄膘马上掉下来。
　　天子是啥眼光，什么样的女人都看得上？
　　不过和索木贴解释太多也没啥意思，当下摆手道：“就是如此！至于你们的金银赏赐，本将也不会少了你们的。”
　　索木贴却还有事，“大将军，既是我军出来一趟，何不再得些战果？”
　　霍去病眼光一闪，明显意动。
　　来的时候，骠骑军需要遮遮掩掩的，避人耳目。
　　可回军的途中，这顾忌便是小了许多。
　　“以你之意，当如何行事？”
　　索木贴咧嘴道：“大将军，这原阳城其实还是我们乌桓族的领地，只是后来被匈奴人占了去。若说对这里的熟悉程度，索木贴自可说是了如指掌。”
　　只要有草场，就有蛮夷的营地，越是丰沛的草场，便越有可能存在匈奴人的营地。
　　而找到那些营地，对于索木贴来说就是大赚了一笔。
　　军功、金银、女人等等，什么都有了。
　　霍去病却是想起另一个大目标，“你说，乌桓王现在手下还有多少兵力？”
　　索木贴身躯一僵，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霍去病眉头一挑，语气不满，“如何？”
　　索木贴眼见霍去病语气不善，心知霍去病有所误会，当下陪笑道：“大将军误会。只是乌桓王的驻地，正被左贤王占据。”
　　别说乌桓王的驻地被贡献出来，连乌桓王的妻女也正在好生侍奉在左贤王的身边。
　　偷营？左贤王身边至少还有八十万匈奴精骑。
　　霍去病皱着眉头。
　　若索木贴所言属实，这一趟就不要再想。
　　其实霍去病还是小看了索木贴。
　　这些蛮夷对自己的部落当然是有些感情的。可若是面对巨大的利益，放弃自己的部落也是常有之事。
　　比如现在，不少乌桓族和其他部族的将士就在匈奴军的麾下。
　　不是炮灰的那种，是匈奴的正规军，精锐之师。
　　霍去病颇有些无奈，只道：“你便再说说，这一路上还有何处值得？”
　　索木贴赶紧说了一连串的蛮夷营地，有匈奴人的，有乌桓人的，还有林胡人的。
　　只是规模和价值远远不如原阳，所能够得到的，无非是牛羊马匹而已。
　　然而以霍去病现在的眼界看来，那些牛羊等物根本不值得一提。
　　还有一点，就算再掳十万牛羊回去，大周朝拿什么去养活？
　　说穿了，再多的牛羊，也就是多一顿肉食而已。
　　以大周朝的疆域，养活十万头牛羊应该就是极限。
　　索木贴头疼不已。
　　牛羊和女人都不要，那要什么？
　　不过想想跟着霍去病这几次的战果，也确是一回比一回触目惊心。
　　别的不说，上回打散匈奴四十万精锐的营地，掠得牛羊军资无数，就是索木贴想也不敢想的。
　　至于这回攻打原阳城，更是一次神迹般的存在。
　　原阳城成为左贤王的营地足有数百年之久。
　　草原之上，有谁敢把主意打到原阳城的头上？
　　“难道真要去打老寨？”索木贴苦恼不已。
第767章 王的承诺
　　索木贴开始有些后悔，先前的提议有些唐突。
　　这时霍去病淡淡一笑，道：“若是乌桓王出了意外，你在乌桓族里的地位应该还有空间吧！”
　　索木贴眼光一亮。
　　却旋即苦笑，“若真是如此，末将倒是能够说服一部分乌桓族人归降大周。”
　　还是那一句话。
　　乌桓王的老寨就在左贤王大营身边，怎会眼巴巴的坐视霍去病端了乌桓王的老巢？
　　霍去病却是越想越有搞头。
　　“你且听本将道来。那左贤王虽然兵势雄厚，且把大营设在乌桓王的老寨附近。只是他几度出击，也并没有死守在那里。”
　　索木贴听明白了，“大将军是说，咱们可以趁虚而入？”
　　听是听明白了，索木贴的表情还是有些不自然。
　　他手下就这么一点人马，真要被左贤王的大军撞上，必是十死无生。
　　霍去病自胸甲内取出一物，“有它在，最多咱们空跑一趟而已。”
　　索木贴拍额大笑。
　　有了望远镜的存在，要做到这一点还真是不难。
　　只要不被左贤王包围，就有八十万大军又如何？
　　霍去病见说服索木贴，当下道：“你率一半乌桓军仍走原路，本将全军，再加上一半你人马去查看清楚。”
　　索木贴却是哈哈大笑，“既然只是去看看，本将自当追随。”
　　又解释道：“若是老寨空虚，本将或者还可以说服一些乌桓族人。”
　　接下来自是分兵出击，因为原阳城的俘虏足有四五万之数，不能留兵太少。便是留下了三千乌桓军。
　　霍去病的两千骠骑，索木贴手下的六千乌桓军，立马便是匆匆离开。
　　就在此时，蓟城之外百里的霸王军帐内，霸王也得到言侯传讯。
　　“让本王出关？”
　　霸王沉思。
　　在他心里，对于昨日的失手还是有些不甘的。
　　更想在蓟城与右大都尉再战一回。
　　而且陈昱那边已经有所布置，只等项羽去攻打右大都尉的大营，他就领着那队车马冲入匈奴营中放火。
　　这让项羽纠结不下。
　　“你且去吧！”项羽先挥退了言侯。
　　言侯行礼退走。
　　身侧，晋亨等将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怎么突然霸王就眉头皱起。
　　项羽随手就把信件扔出去，“你们看看吧！”
　　众将一见，皆是疑惑。
　　晋亨道：“霸王，我军当是如何？”
　　项羽细想了一阵，还是决定，“既是大王亲自下令，本王自是无所不从。”
　　晋亨等将自是无话。
　　毕竟项羽虽然有神力加身，然而这支霸王军的实力还是不够，不能够给霸王更多的支持。
　　与此这样，不如听大王之令，先退铁头关，再出关去攻打匈奴蛮夷的软肋，也给霸王军将士多些厮杀的机会。
　　血见得多了，战力自然就有了。
　　若一味与右大都尉在这里死拼，霸王军的底子只会更薄。
　　既是有了主张，项羽当下吩咐道：“传本王令，全军一刻钟之后出发。所有伤兵、辎重由李亮领本队人马护送。”
　　连辎重也不顾，便是要快速赶回铁头关。
　　“至于陈昱等人，让他立刻去铁头关。”
　　众将领令而去。
　　项羽的眼光亮起来。
　　去到关外，也好和冠军侯比试一二，看看谁才是这世间的战神。
　　王辇还在燕国的大地上缓缓而行。
　　姬延也没有起身。
　　伤口虽然并不深，却创面很大，得要多休养几日，以免伤口崩开。
　　在他面前，施夷光正在给他读着言侯送来的消息。
　　洛邑方面的消息皆是波澜不惊，万古流的内阁处理得井井有条。
　　倒是万小燕动了一下胎气，引起一场虚惊，好在并无大碍。
　　施夷光读到这一条的时候，姬延明显有些紧张。
　　的确，这还是他到这个世界里的第一次生孩子，心里自然是紧张的。
　　就是在后世，姬延也没有娶妻生子。
　　突然就成了父亲，这让姬延心里总是带着一份深沉的担心。
　　施夷光的手掌都被姬延抓住。
　　这还是施夷光事先声明，才没有把姬延吓到坐起来。
　　“大王！”
　　施夷光有些异样。
　　倒不是因为姬延已经有好几位皇后，施夷光并非是善妒之辈。
　　而是姬延正是为了她而来到北疆。
　　姬延看清施夷光的脸色，反倒安慰她道：“不关你的事。”
　　若不是袁风为了逼迫姬延前来北疆，施夷光怎会被他擒住？
　　说到底，施夷光被抓走也是因为他。
　　施夷光轻轻点头，就要接着念下一封信，却被姬延抓住手掌。
　　姬延轻轻叹道：“听我说。孤不能因为你而放弃她们，也不会因为她们而亏待了你。”
　　下了一个决心，姬延又道：“孤答应你，以后再不令后宫添人。”
　　施夷光脸庞一红。
　　在这个时代，天子后宫三千也是没有什么可指责的。
　　姬延如此表明和决心，倒是让施夷光有些想不到。
　　姬延又道：“除了你和阿青。”
　　施夷光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老实说，这一点就是范蟸也不也说做得到，毕竟在认识施夷光之前，范蟸早有三妻二子，还有一个幼女。
　　姬延轻轻捏着施夷光的手掌，把温暖传递过去。
　　施夷光低声说道：“大王，奏折还有许多呢！”
　　姬延却是舍不得放手，只道：“不急！”
　　如此美女在侧，还有何事可急？
　　猛然，姬延却是想到，“怎么不见姬小七？”
　　若说阿青生气不来，怎么姬小七也不来见施夷光？
　　施夷光一怔，没有想到姬延提到小七，竟是一时僵住。
　　“出了何事？”姬延不免想到。
　　施夷光只好道：“小七自是和阿青姐姐感情深些的。”
　　她既是不擅谎言，只好这样糊弄过去。
　　姬延倒也没有多想，却笑道：“你若是辛苦，可让周忠进来诵讲就是。”
　　施夷光笑道：“一些奏折而已，不累的。”
　　姬延松了手。
　　接下来又有孙武和项燕的消息，说是项燕军连番出击，皆被孙武军挡下。
　　不得已，项燕军只好高垒营盘，准备长久对峙。
　　只是项燕军建好了营盘之后，孙武军竟然向后退兵五十里，白白让出五十里和数个城池。
　　姬延惊讶。
　　这个孙武，又在搞什么？
　　思索了一下，想到几种可能，却都不能确定。
　　姬延皱眉道：“传旨言侯，再多注意一些，孙武到底为何退让。”
　　只是马上，姬延否定了自己，“算了，言侯的人应该知道该要做什么。”
　　施夷光奇怪，“难道大王多下一份旨意还要顾忌？”
第768章 吴越迷局
　　听到施夷光如此说法，姬延笑了，“言侯向来忠心，只是行事间可能还有些不知道如何抓住重点。若是孤轻易下旨，只怕当地的言侯要受到李立的责罚。其次，说不定也让他们有些无可适从。”
　　只抓主旨，不问细节。姬延尽量如此去做。身为大王，只须要把控全局就好。
　　施夷光浅浅一笑，“夷光以为大王向来要一言九鼎，生死一言呢！”
　　姬延笑道：“若孤真是如此，要么会累死，要么就被骂死。”
　　施夷光眨了眨眼，有些不太明白。
　　姬延笑道：“总之，孤还要时间多陪陪你的。”
　　施夷光脸皮薄，这一下脸庞又红。
　　姬延有些过意不去，老这么逗施夷光总是有些内疚。
　　“继续吧！”
　　施夷光放下这一道奏折，又取过下一道。
　　美目匆匆一扫，脸色顿变。
　　姬延正闭目凝听，这时却转头过来，“何事？”
　　施夷光目光呆滞，没有听到姬延说话。
　　姬延手掌一动，伸出去取过奏折。
　　言侯消息，施夷光的父母双亲以及施夷光的弟弟皆被越王下令拿住。
　　“混帐！”
　　姬延脸色一沉。
　　原来言侯无法借道吴国，只能另外设法，想要借道楚国。
　　哪知越王却是快了一步，将施夷光的家人截走。
　　姬延安慰道：“你放心，言侯必是还在追踪他们。”
　　“孤这就下旨，让越王交出你的家人。”
　　施夷光轻轻一叹，“越王既知言侯，怎么不知乃是奉了大王之令？”
　　越王并非是去她的家乡拿人，而是在半道从言侯手里抢人，还造成两名言侯受伤。
　　如此说来，越王已经摆明不给大周朝面子。
　　姬延道：“既是他拿下你的家人，想必也只是来和孤做交易而已。”
　　施夷光何等的聪慧，自是知道其中的难处。
　　“若此事容易做到，越王何须如此得罪？只怕越王想要的，大王也给不得。”
　　姬延目光一凝。
　　若越王要他的三千里江山，给不给？
　　嘴里却道：“如今急也无法，先弄清楚到底事由何起再说。”
　　施夷光不语。
　　实是心乱如麻。
　　这世上能让她关心的，也唯有至亲而已。
　　倒是姬延还在努力思忖，喃喃道：“难道说，越王真要投靠吴王？”
　　若是越王仍站在楚国这一边，楚国和周朝的关系目前还真是不错。何况楚王手里底牌不多，应该是不敢来招惹姬延的。
　　楚王既不愿招惹，作为楚王的小弟越王，更是没有理由冲动。
　　只有吴王可以无视大周朝。
　　大周朝与吴国相距太远。
　　吴国还有孙武这位狠人。
　　以孙武之能，要打败楚国并非难事。
　　历史之上，孙武差点把楚国打到亡国，最后还是秦王出兵，才让孙武不得不退兵回去。
　　可秦王出兵是有条件的，那时秦楚交好，且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晋国。
　　而此时此刻，晋国早就不复，秦王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救楚王？
　　姬延越想越头疼。
　　若这样推测下去，孙武的目标可不只是项燕的十万楚军，而是包括吴、越、楚这么一个巨大的疆域。
　　可以说占去了战国大陆的一半疆域，只是在人口数量上不及北方。
　　可想而知，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大周朝的背后，姬延该要如何？
　　“难道现在让高顺去帮助项燕？”
　　姬延喃喃道。
　　李嗣业镇守在卫郡，高顺镇守在郑地。若要出军，自然是高顺军最近。
　　但这样也有几处不妥。
　　首先就是匈奴未退，大周朝的军力不济。而且既是发出天子诏，令天下诸侯共退匈奴蛮夷，没有道理再辟战场，与吴国在东南死磕一场。
　　其次，就是把高顺派去，很有可能不是孙武对手。甚至姬延以为，高顺胜孙武的几率可能连一成都不到。
　　孙武是什么人物？兵圣！高顺虽勇，却差了太多档次。
　　最后，现在项燕和楚王皆是没有向大周朝求援，师出无名。
　　姬延前思后想，总没有万全之策。
　　眼下能做的，只有以天子名义先去责问越王，让他交出施夷光的家人。
　　见到越王的说辞之后，方才能够有进一步的打算。
　　“夷光不要担心，孤这就下旨，问越王要人就是。”
　　施夷光仍是浑浑噩噩的状态，竟是没有听到姬延说话。
　　姬延心头一疼，轻握着施夷光的手掌，“你再拿后面的奏折来看，说不定还有其他。”
　　施夷光这回倒是听清，干脆将余下的奏折都置于膝上。
　　下一道奏折，竟然就有说明，或者说是间接的说明。
　　乃是由越国都城琅琊传出。
　　吴王派去使者见到越王，要求越王表明态度，或是站在楚国一边、或是吴国。
　　不知使者说了什么，总之，越王不但下令封锁楚越边境，更令甲士前去捉拿文种范蟸二人。一时间，越国朝野惊动。
　　先前就传出文种范蟸乃是楚王派去的细作，只是越王真与这二人翻脸，还是让越人上下皆是震惊。
　　如此一来，越王便是直接与楚王撕破脸皮，更是站到了宿敌吴王那一边。
　　见此消息，施夷光的脸色更是复杂之极。
　　虽然早知范蟸的身份，但这消息再次传来，还是让她有些心疼。
　　更不妙的是，此事还将她的家人牵扯在内。
　　至于姬延，更不必说，马上就明白了当下的局势。
　　吴越纵是没有联手，楚王都打不过孙武。
　　可是现在就要去帮助楚王，施夷光的家人该要怎么办？
　　“不对！一定有哪里孤没有想到。”
　　姬延皱眉喃喃道。
　　就算是吴国要打楚王和越王的主意，没有必要把大周朝牵制入内吧！
　　难道吴王以为凭着孙武一人，就可以打败楚周联军？
　　可事实就是，越王出手截走了施夷光的家人。
　　姬延似乎发现自己入了局。
　　但设局之人，他到现在还是一无所知。
　　设局的目的，同样也是一无所知。
　　这让姬延很不爽。
　　正在这时，辇外声音传来，“大王，臣张仪求见！”
　　姬延陡然哈哈一笑，“来的正好，差点忘了孤是有军师的。”
　　当下又道：“先生进来便是。”
　　张仪掀帘入内，再度行礼，“臣张仪拜见大王！”
　　姬延笑道：“先生不必如此。”
　　张仪方始抬头，见到施夷光神色有异，暗自惊异。
第769章 十日之约
　　姬延又道：“先生不必猜测，皆是因此！”
　　当下，示意施夷光将前后两张奏折传了过去。
　　张仪打开一看，一时也有些疑惑。
　　闭目思索了片刻，才看着姬延道：“大王，这其中似有遗漏。”
　　姬延道：“先生好眼力。”
　　当下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越王即使要与吴王结盟，也找不出任何的理由与大周朝挑起纷争。”
　　张仪当下点头赞同。
　　除非吴王真以为自己得了一个孙武，就要天下无敌了。
　　张仪的到来，施夷光似乎眼里多了一线希望，两只手掌死死搅动着丝帕，大气也不敢出。
　　姬延的手掌摸过来，将她握住。
　　可以清楚感触到，施夷光心头的不安与彷徨。
　　姬延手掌用了一些力气，想把自己的坚定传递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起了些作用，施夷光的身躯再没有颤抖得太过厉害。
　　张仪这时正好开口，“大王，以臣看来，其中疑点太过，只怕另有其人设局于大周朝。”
　　哦？
　　姬延惊讶。
　　施夷光更是紧张。
　　张仪道：“实是臣找不出越王如此行径的理由，才有些猜测。若是越王此举并没有吴王的授意呢？”
　　姬延瞪大了眼珠子。
　　出于本能，一见到这两件消息，他就联系到一起，认为越王是受了吴王的蛊惑。
　　可这两件事若是真的分开呢？
　　施夷光忍不住插嘴，“那越王又是为何？”
　　张仪摇摇头，“可能性就多了！比如以施姑娘的容貌，天下有几个男子敢说不会动心？”
　　施夷光一怔。
　　张仪又道：“张仪斗胆，施姑娘可有见过越王？”
　　施夷光更是眼珠子瞪直。
　　“他敢！”姬延恶狠狠道。
　　张仪赶紧告罪，“臣张仪，失言。”
　　姬延缓过劲来，道：“先生何须如此？只管再继续说来。”
　　张仪道：“不只是越王自己，越王身边的大臣，也难保没有火中取栗的想法。”
　　张仪又自问道：“可要怎么做才能达到目的呢？”
　　首先，扣押施夷光的家人，无疑会激怒大周朝。
　　“大王向来重情义，只这一条，就令大王迁怒于吴王。”
　　至于吴王方面，既能说服越王信服，必是拿出来相当的说服力。不但能够打败项燕，而且还能一举打垮楚国。
　　等到吴王真做到这一步，那个时候姬延可能打败匈奴蛮夷，班师回朝。也只有这时，方才有精力来对付吴王。
　　“然而此时，我军纵能击败匈奴班师，也是师老兵疲，难以为继。而此时的孙武，纵是能够顺利击败楚国，同样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这样一来，两支最不该连续作战的大军只能硬着头皮再战一场。
　　谁胜，都只会是惨胜。
　　无论做局者是谁，都会大占便宜。
　　若是越王设局，甚至三国尽归于手掌都有可能。
　　若是秦王设局，则秦国大军只管横扫六合，再无人敢挡其兵锋。
　　“若是越王的某位臣子在设局，只怕最后连越王都要被算计进去。”
　　姬延听得冷汗淋漓。
　　若真如张仪所言，大周军还真不一定能够胜得了。
　　霍去病和项羽虽然能打，却也不是真的神力，可以一路从北打到南，不喘一口气的。
　　想想此前霍去病和项羽已经打了多少场恶战？
　　特别是骠骑军，在魏国境内几乎把自己的步军拼光，才将乐羊一口歼灭。
　　也只有项羽的霸王军好一些，但霸王军的新军战力也摆在那里，是不如骠骑军的，也仅仅只有霸王一人神威无敌。
　　然而姬延却知道，孙武练兵，意志最坚。
　　哪怕面对霸王项羽，只要抱着必死信念，还是能够将他活活的熬死。
　　堆着十万大头兵在那里摆着任你去砍，能杀多少？
　　而除了霍去病和项羽，高顺和李嗣业对上孙武就要差了一点意思。
　　不对，是差了太多意思。
　　一时间，辇内无声。
　　施夷光轻轻叹道：“大王，不如放施夷光归去。”
　　姬延心头大动。
　　然而没有等到姬延表示，张仪已经插嘴道：“施姑娘再说这些也是无用。大王怎是薄情之辈？若真是如此，那人也不会设下如此死局。”
　　姬延一乐，“你听清楚了？”
　　施夷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姬延深吸一口气，突然道：“若是先生此言是真，孤这就可以破局。”
　　张仪赶紧道：“圣明不过天子。”
　　姬延看了张仪一眼，“先生已经知晓？”
　　张仪还是那句话，“圣明不过天子。”
　　姬延明了，这是张仪不想抢了他的风光。
　　不过施夷光目光深切，他也无法再作其他。
　　“既然此事与吴王无关，那孤就去吴王要人。”
　　施夷光虽然聪慧，这会却也没有听明白。
　　怎地越王扣人，却要算到吴王头上？
　　也不奇怪，到底女儿家的聪慧一般是不会用到这些上面。
　　张仪提醒道：“大王，以臣之见，无论此事究竟是否关系越王，也该向他施加一些压力。”
　　“除此之外，让言侯全力打听其中缘故。除了越王，还有他身边的臣子，包括越国境内的外国使者可有近期与越王见过面。”
　　姬延点头，却是心头一动，“若是孤还要楚王出面讨人呢？”
　　楚王？
　　张仪一怔。
　　呆怔了片刻，却突然哈哈大笑，“大王此计甚好，实在是妙手！果然圣明不过天子也。”
　　姬延淡笑，“也不知成也不成。既是如此，还请先生动笔一二了。”
　　张仪领命而去。
　　施夷光的心情也好了一些，脸色再没有难看。
　　“来！”
　　姬延伸手。
　　施夷光听话过来，跪坐在侧。
　　姬延握住施夷光的双掌，认真道：“听我说。若是讨不回你的家人，孤十日之内撤军。纵然要杀得天下流血，孤也不会负你！”
　　“大王！”
　　施夷光伏于姬延身前，泣不成声。
　　有一男子能够为了她，邀战天下，还能有什么苛求呢？
　　这一刻，施夷光又想到空灵儿的那句话。
　　只有一尊绝世大英雄，方才配得上她的绝世容颜。
　　姬延嗅着施夷光的发香，一脸的怜爱之意。
　　只是此时此刻，他更想到十日之约到底是否可能。
　　若是孤的冠军侯和霸王能够打痛左贤王，或者可以吧！
　　姬延心头一叹。
　　若真是到了应十日之约的地步，怕是声望受损极大。
　　只是为了怀中的这人儿，真要拼了。
第770章 人质，乌桓王
　　遥远的北方之地，一支又一支庞大的军队正在向东疾行。
　　如姬延所猜测那样，左贤王果然倾巢而出，绕道箕子朝鲜，只在乐乘军的正面留下不过五万人。
　　而大军的人数却是超出了姬延的算计。
　　整整百万。
　　除了再次从各处收罗了数万炮灰，更把整个乌桓族都搬来。
　　百万大军的规模，只好分作十数支队伍分头行进，而这支队伍里那最为威严却更为愁眉苦脸之人，正是乌桓族的王。
　　索木贴、和叶客、木哈失三将一起背叛左贤王，令后者震怒不已。
　　当左贤王的大军上门之时，乌桓王的心头在流血。
　　先前已经奉献了他的妻女，还有三大勇士和九万乌桓族的精锐，乌桓族内已经为之一空。
　　而这一回，为了平息左贤王的怒火，乌桓王不得不答应再起十万大军，随左贤王一道出征。
　　十万大军，是将乌桓族内所有十岁以上的男子全部征召入内。
　　除了十岁以下，整个族群之内就只有那些用鞭子也抽不起来的老弱。
　　这是要乌桓族的命啊！
　　乌桓王一路上都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什么？十万大军还想要带回去。
　　真是想多了，左贤王是请他来吃肉的？
　　啥叫炮灰？
　　现在这十万老弱就是。
　　乌桓王却无法拒绝左贤王的旨意，除非他宁可看到乌桓族直接被左贤王屠戮一空。
　　就在此时，一名乌桓骑手打马而来，落在乌桓王的右侧，右掌放在胸口，低头道：“尊贵的王！”
　　一脸老态的乌桓王抬头看去，眼光里多了一些光采，“奴亦都，原来是你。”
　　奴亦都叹道：“我们乌桓族的勇士已经距离燕长城不到三十里。”
　　按左贤王的编队，乌桓族的骑兵列为所有的炮灰最前列，甚至还在华夏族人前面，且独立成为一军。
　　非但如此，乌桓王更与自己乌桓族骑兵分开，相距足有六十里之遥。美其名曰，这是对乌桓王的保护。实为人质。
　　这一点，无论是乌桓王还是奴亦都等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乌桓王目光一滞，“就要开战了么？”
　　身为炮灰，乌桓族的骑兵下场不得而知。
　　奴亦都脸色也随即一沉，怒道：“索木贴他们就是养不熟的狼崽子，若不是他们叛投，怎么害得我族如此？”
　　乌桓王叹了一口气。
　　他哪里能够想像到，乌桓族三大勇士竟是一起投入敌方阵营。
　　在他身边，却是一道迟疑声音传出，“尊贵的王，只怕其中还有蹊跷啊！怎么也不可能三大勇士一起叛逃。”
　　奴亦都脸色一变，斥道：“亦也科，你一个小娃娃懂得什么？你可知道怀疑左贤王的后果？”
　　亦也科年纪轻轻，明显是后辈。
　　只是听到奴亦都的喝斥，却是颇为不服气。
　　正要反驳，却被乌桓王怒喝道：“无知的蠢才，还不向奴亦都道歉！他拿着战刀杀敌的时候你还在哪里？”
　　亦也科脸上一僵，涨红了脸道歉，“奴亦都勇士，是亦也科无理了。”
　　奴亦都倒是没有再指责，只道：“你是王的子嗣，也是乌桓族未来的王。”
　　亦也科赶紧再行礼以表尊敬。
　　乌桓王轻叹了一口气，“你去吧！尽量别让咱们乌桓族太伤元气。”
　　奴亦都弯腰，“尊敬的王，奴亦都自会小心。”
　　即将要开战，奴亦都匆匆而去，回到前队之中。
　　看着奴亦都离去的身形，亦也科的眼里要喷出火来，狠狠道：“尊贵的王，你真的相信三大勇士一起叛乱？”
　　乌桓王面无表情。
　　向前又走了一段，才叹道：“你还是雏鹰。草原上的事情，你知道的还不够多。”
　　亦也科仍是不服气，“可是和叶客勇士怎么会叛变？”
　　乌桓王脸上更是复杂。
　　一阵沉默之下，方才开口道：“乌桓族终归会在你的指领之下。现在本王告诉你，无论他们是否叛乱，并不是最重要的。”
　　左贤王说他们一起叛变，那就一定是的。
　　啪！
　　亦也科猛抽了一鞭子。
　　胯下战马猛的向前冲了出去。
　　乌桓王看着亦也科的身影，眼里更是复杂。
　　眼下他们在匈奴骑兵的护卫之下，这样的动作很容易引来匈奴人的不满。
　　身边，两名护卫一起道：“尊贵的王，我们去追回亦也科？”
　　乌桓王摇头，“不必了。”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乌桓王眼眸深处的怒意。
　　半个时辰之后，燕国东海关。
　　古老的城墙伏在连绵的山脉之上。
　　这道山脉看起来要伸入到渤海之中。
　　城头之上，燕兵的人数明显不足，如此十多里的城墙之上只有三处燕兵，就连烽烟台上也没有人看守。
　　有没有烽烟台也并不重要了。
　　在他们的身后，并没有什么后援。
　　这里既是距离燕国最东端，匈奴人从未踏足过的地方，也是和箕子朝鲜的交界之处，面前有大片的空间隔开。
　　更糟糕的是，这里大部分的守卒都被撤向后方城池。
　　强烈的日光之下，八名燕兵都被晒得头晕眼花，越发的没有力气。
　　军中虽然没有断粮，却减了两分米粮。
　　少了两分米粮其实也没有什么，无非就是不能再投入训练，毕竟只有练兵的时候才会消耗大量的体力。
　　终于，一名燕卒感觉到地面在颤动。
　　“怎么回事？难道是匈奴人来了？”
　　身边同伴一声嗤笑，“李二，你再这样的玩笑小心天打五雷轰！”
　　另外一人也道：“还是好好想想，咱们交班以后要不要去打些野味回来吧！”
　　只是马上被怼回来，“还去哪里打野味？现在连一只雀儿都不敢飞过咱们这里。”
　　能吃的野味都被这些大头兵搜罗得一干二净。
　　反正营里也无须操练，去地里搜索野味便成了这些守卒的唯一正事。
　　说笑间，这三人的脸色却是陡然一变。
　　脚下的颤动，动静越来越大，现在已经变成抖动，城墙开始发出战栗声音。
　　三张脸庞一起转向北方。
　　无数的黑点冲来，天地一线。
　　“骑兵！是匈奴骑兵！”
　　“快！快去燃放烟火。”
　　“来不及了，快逃吧！”
　　就算及时通知身后的大营，这数百老弱残卒也绝对挡不住匈奴人的铁蹄。
　　很快，东海关被放弃。
第771章 左贤王轻取东海关
　　七名燕军士卒连滚带爬，纷纷下了长城。
　　“怎么回事？”下面还有士卒在把守关门。
　　“快逃啊！匈奴人来了。”
　　“很多，很多的匈奴骑兵！”
　　守门的士卒一听，二话不说，扔了手里的破铜烂铁，就与这些同伴一起逃去。
　　半刻钟后，左贤王的脚掌已经踏在东海关的城头。
　　身前，正是前锋大将奴亦都。
　　此时此刻，奴亦都一脸的谄笑，“尊贵的王，我们乌桓族的勇士已经打下东海关，正要听从左贤王下一步的军令。”
　　以左贤王的眼力，自是看出乌桓人并没有花费什么力气。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
　　“奴亦都，你做的不错！”
　　奴亦都赶紧陪笑，“都是左贤王的威望所至。左贤王的名声像是天上的雄鹰，让任何敌人闻风而逃。”
　　左贤王面无表情，“拿下东海关，自然是你的首功。只是接下来，本王还要你为前锋，沿着长城防线一路横扫。本王要你提着乐乘的头颅来见！”
　　奴亦都赶紧拜下，“奴亦都听令。”
　　左贤王脸色放缓，“乌桓的王，该要换一换人了。”
　　奴亦都身躯一颤，“奴亦都必是左贤王帐下最忠诚的武士！”
　　左贤王大掌一挥，“去吧！去给本王拿下长城，拿下大周军！”
　　奴亦都虽然脸色微变，还是领令而去。
　　拿下乐乘，奴亦都有信心，毕竟乐乘军只是一支残部而已。
　　但对于大周军，奴亦都是没有任何把握的。
　　不过既是左贤王亲令，奴亦都没有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奴亦都离开，左贤王当下重新编队，大军分作两部，一部分跟随在奴亦都身后去攻打乐乘，大部分的匈奴军则在他亲自率领之下直奔蓟城！
　　这一战，绝不是区区燕国北疆的一点战利品而已。
　　他要的是整个燕国。
　　“传令下去，每一座燕国城池都要攻打拿下！”
　　既是到了华夏族的领地，当然要尽力收刮。
　　众匈奴将领大喜应下。
　　百万匈奴大军，就此如水银泻地一般，涌入整个燕国的东北端。
　　这里绝大部分的城池，还从未被匈奴的铁蹄践踏过。
　　而从这一刻起，他们将会领教到什么是蛮夷。
　　匈奴的战刀开始在燕国的土地上挥舞，姬延还在辇内琢磨着。
　　该不该要提醒一下项燕，让他注意孙武的阴谋诡计？
　　想了想还是算了。
　　如项燕那样的人物，何等的傲气？若是姬延送信让他小心提防，只怕还要适得其反。
　　何况书信送去，也得数日之久。
　　“对了！”
　　姬延一个小激动。
　　不免把施夷光的手掌握痛。
　　只是姬延毫无察觉，道：“孤还有一人可用，或者可以得手。”
　　施夷光惊讶的看着姬延，也不敢打断。
　　姬延这时目光收回，“你来帮我写信给内阁万古流丞相。”
　　施夷光却是犹豫，“大王，这不妥吧！”
　　施夷光只是布衣不说，还是女子。
　　姬延笑道：“孤不介意，还要谁能一个不字？”
　　施夷光却又道：“怎么不是给言侯？”
　　姬延嘿嘿一笑，却没有回答。
　　他本来就有意识的把言侯和飞龙司分开，作为两个独立的渠道，且两者的作用也不尽然相同，当然不会把他们扯到一起。
　　见姬延笑而不语，施夷光很识趣的没有再问。
　　姬延通过万古流给秦言传旨，令其马上进入越国境内，若有可能，当救出施夷光的家人，若实在做不到，也要尽可能的去打听相关的消息。
　　书好信件，姬延又令施夷光取出玺、印、鉴三物，分别落下，方才令她交给周忠。
　　现在能做的都做了，到底事情如何进展，只能等着楚王越王等诸侯的回信。
　　见到姬延操心不已，施夷光倒是过意不去，体贴道：“大王，不如夷光陪你下棋吧！”
　　姬延一乐。
　　次日一早，姬延得到消息。
　　乃是张仪匆匆而来告知，“大王圣明，左贤王果然率领大军自东海关攻入燕国，只昨日两个时辰，就有七座城池落入匈奴大军之手。”
　　姬延目光凝重，“终于来了。”
　　张仪又道：“据言侯消息，只怕这一回左贤王的兵势更厚，应当是再度收刮了兵力而来。”
　　既是如此，左贤王只是抱了决一死战的心态。
　　“等等，急促之间，左贤王如何凑出更多的兵力？”
　　姬延有些不解。
　　左贤王若要再收刮兵力，那就没有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绕道而来。
　　张仪道：“以言侯消息来看，应当是左贤王迁怒于乌桓王。如今匈奴大军分作两路，一路分为前后两队人马，前队正是乌桓的十万骑兵。据言侯称，军中老少皆有，应是乌桓族最后的男子。”
　　接着，张仪又将左贤王的用兵仔细说出。
　　匈奴大军的右军，也就是去攻打乐乘的那一队，前队有约十万乌桓骑兵，后队也有十万匈奴骑兵，而在乐乘所把守的关外，也出现大量的匈奴骑兵，据探子来报，应当也有五六万人。
　　也就是说，乐乘所部至少要承受两个方面二十五六万匈奴人的围攻。
　　而左贤王却亲领余下的八十万匈奴大军杀向蓟城，所过之处，大军并不停留，只留下一队或是数队匈奴攻打城池。
　　“如此算来，左贤王的大队人马最快可以在后日到达蓟城之下。”
　　骑兵的优势就在这里，只要击破防御线的一点，大军便可以长驱直入，直击燕国的要害。
　　而匈奴军不但有速度优势，还有巨大的数量优势。
　　姬延皱眉道：“看来长城军团的东线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张仪苦笑，“正是如此！”
　　兵力既少，还分散，先前还被燕王回撤了一部分。
　　张仪又道：“据称，东线的燕军似乎米粮不济。”
　　姬延恍然。
　　如此之下，何谈士气？
　　“匈奴军何时会去攻打乐乘？”
　　张仪估计道：“最早可能是今日午后。”
　　姬延大惊，“这么快？”
　　张仪道：“据称，那乌桓大将奴亦都夜里也赶了两个时辰的道路。”
　　姬延脸色一沉。
　　“先生以为如何？”
　　姬延的意思，是大周军是否作出什么反应。
　　哪怕要退守上谷而去，全军是不是应该加速，早些进入上谷城，作好防御准备。
　　张仪却道：“此事不急。”
　　姬延惊讶。
　　这是要等着左贤王来？
第772章 弃子，乐乘
　　张仪解释道：“上谷城的防御已经有南城军等部先行在布置。且最重要的是新一批火器马上要到，也就在明后两日。”
　　有了手榴弹这样的防御利器，上谷城可说是无忧的。
　　手榴弹、箭塔组成的防御，在张仪看来无人能敌。
　　别说是匈奴人，就是拥有强弩的秦军也不见得能够打下来。
　　姬延道：“霸王军现在位置何在？”
　　张仪道：“项羽听说要打匈奴人的老巢，也在连夜行军，应该在午后可以抵达铁头关，至于他的辎重和伤兵正缓缓而归。”
　　姬延略一沉默，“既有伤兵，该由李陵派一队人马前去接应才好。不可让将士寒心。”
　　张仪道：“正是如此！”
　　项羽求胜心切，但朝廷却得要给他托底。
　　何况姬延和张仪都另存了一份心思。霸王军再怎么有战力，也是大周朝的霸王军，而不只是项羽的私军。
　　至于派去的人选，张仪道：“不如让张实和姬觉前去。”
　　张实是上回救回阿青的两名虎扑营将士之一，姬觉则是由于张仪的私心。
　　姬延道：“既是让张实前去，就改由虎扑营派出人手吧！”
　　对于张仪这一点私心，姬延是清楚的。
　　不过姬觉这人姬延也见过，谈吐气质也都可以，若真能够令其成大周朝的未来栋梁也未必不可以。
　　何况还要看在阿青的面子上。
　　议过霸王军的事，张仪又道：“以臣看来，大王上回送给乐乘的大礼，怕是他要吃不下。”
　　和叶客领军来投，却被姬延打发去了乐乘军。
　　至于和叶客能不能为乐乘所利用，就看他的本事了。
　　但现在乌桓族的大军连夜朝着乐乘扑去，若说和叶客没有暗中联系左贤王，这话无论张仪还是姬延都无法相信的。
　　未免太过巧合。
　　姬延淡淡道：“先生以为该要保下乐乘？”
　　张仪摇头，“如大王所言，燕国既然已经有了一个乐毅，乐乘就没有必要存在的理由。更何况骠骑军与霸王军皆去了关外，哪里有兵马去救？”
　　张仪最后更道：“何况大王诈死，还不是为了让左贤王不要把注意力放在我军身上？”
　　先前的战斗，主要都要大周军与匈奴军之间发生。
　　现在也该再轮到燕王作出一些牺牲。
　　大周军的血，已经流得足够多。
　　姬延轻轻点头。
　　乐乘虽然有些可惜，但他终归不是大周朝的人。
　　至于和乐乘在一起的武阳军，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既有战争，如何能够不有人牺牲？而大周军若再拼命一场，真要伤到骨头了。
　　姬延笑道：“既是先生让姬延诈死，外面诸事就有劳了。”
　　张仪尴尬笑笑：“大王寿与天齐，自是不会有事的。”
　　姬延手掌轻抬。
　　张仪明了，当下告退而去。
　　外面诸事还有不少。
　　大量的燕国百姓转入上谷城，又或是向洛邑方向转运，路途上都得要张仪安排筹划。
　　人员的行动路线，护送的人马，中途的米粮供应，甚至还有药品，还得通知大周水师方面接运难民。
　　再加上谷城的防御，其余流县等地的军械供应等等，都得要张仪亲自去调度。
　　总之，张仪可谓是一刻都不得清闲。
　　更得要注意匈奴军各部的位置和意图。
　　乐乘军中，探子一道道飞报而来。
　　匈奴军的意图已经确定无疑。
　　此时此刻，乐乘与众将皆在军中议事。
　　乐乘自是首先开口，“如今，匈奴贼军破了东海关，其中一部前后两队，共计二十万贼军正朝我军急奔而来。”
　　“如不出意料，当在午后便至。”
　　众军皆是已经知晓这些消息，并无意外之色。
　　乐乘又道：“如今蓟城方面已经无兵可援，且飞鱼峰的消息称，左贤王亲领着八十万贼军去与右大都尉合兵一处。如此，蓟城亦危矣！”
　　众将的面色更沉。
　　两面强敌环伺，外无援兵。
　　甘泽道：“此际，怕是朝中还有大臣想要咱们回援。”
　　众将皆是摇头不已，刘寿更道：“蓟城求援，是可以想像得到之事。只是我军被困，也是事实。如今之计，只看大将军是战是退？”
　　眼下乐乘军虽然号称有八万之众，却无异于一盘散沙。
　　真正的精锐早就十不存二。
　　乐乘苦笑，“我军可有退路？”
　　怎么退？退向蓟城？还是铁头关？
　　甘泽皱眉道：“末将听说大周军也在退军，说是天子遇刺，只好退回。”
　　若是铁头关还在大周军手里，或者还可以朝着铁头关退守。
　　但既是大周军放弃了铁头关，则乐乘军越发没有了退路。
　　刘寿更是叹道：“纵是我军要退，这些兵马如何一个退法？”
　　虽然乐乘军还有一万多骑兵，主力却还是步卒，怎么跑得过匈奴军的四条腿？
　　就是那些骑兵，也多是新近征召而来，战力堪忧。
　　乐乘心头早有计较，只道：“此事无须再言，本将早已经决意死守关口。长城军团的职责本就是守住这里，纵是全军覆没，也无须悔恨。”
　　当下，有将领赞同道：“正是如此！咱们是长城守军，怎么可以一退再退？”
　　“再说也无处可退。”
　　“就当死在九峰寨上就是。说起来，咱们这回还是赚了，能够多杀一些匈奴蛮夷。”
　　“正是！躲上九峰寨上还得要饿死渴死，还不如这样痛快厮杀一场。”
　　乐乘的目光缓缓扫过众将，脸上的表情复杂。
　　这些，都是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的战将，是这一代燕军的精华。
　　若有半点可能，他也不愿意这些将领尽数战死于此。
　　然而。
　　乐乘陡然起身，提升了声量，“此战，我军须得死守关口。能多坚守一日，便能多迟滞蛮夷一日。”
　　众将皆以为然，抱拳齐声，“我等皆愿从令，誓死一战。”
　　乐乘目光再度扫过众将，似要将众将的面容一一记下。
　　倒是张寿站出来，“大将军，末将有一句话不得不讲。”
　　乐乘面无表情，“说。”
　　张寿道：“咱们这里的，都是一起杀过匈奴蛮夷的好兄弟。只是大将军可有想过，替咱们长城军团留下一线血脉？”
　　张寿的提议，引来众将瞩目。
　　他们可以战死当场，却不能想像燕国没有长城军团。
第773章 奴亦都中计
　　乐乘的中军帐内，众将纷纷附和。
　　“大将军，哪怕只留下骑军也是好的。且骑军用来守城也没有什么用处。”
　　“不错，燕国的每一个骑兵都是用无数米粮堆出来的，这样牺牲真是心有不甘啊！”
　　“大将军下令吧！哪怕只留下一半的骑兵也是好的。”
　　在场的，皆是步军将领，自是如此好意。
　　却激怒了唯一的骑军将领，只是他正要站出来反驳，却被乐乘手掌一挥，截断。
　　乐乘严厉道：“没有本将的军令，不得走脱一兵一卒！”
　　众将大惊。
　　这是连伤兵都不打算转运出去？
　　众将疑惑不解，皆是看着乐乘。
　　乐乘叹道：“自交战以来，长城军团两度失守，连吃败仗。若再有保留，如何对得起燕国的百姓？对得起燕王？”
　　下一刻，乐乘更是挥剑斩出，将那帅案劈去一角，“既是长城军团，我乐乘军，只许战死在此处！”
　　这一回，燕国都有覆灭的危险，还要什么保留？
　　这就是最后一战！
　　无论能不能挺住，都得要给蓟城争取时间，都得要给天下人看看，燕国人一直在流血，也一直在战斗。
　　众将方始明了，皆是跪拜道：“吾等身为燕国战将，唯战死而已！”
　　好！
　　乐乘站出来，“既如此，本将这就分派人手，分守各处！”
　　刘寿军和乐乘亲自镇守从关口到方家口子这一线，相对容易把守的镇虎关正面，并给了甘泽军。
　　甘泽这时却道：“大将军，那些乌桓降兵该要如何？”
　　众将皆有疑惑。
　　蛮夷来降的是乌桓族人，作为前锋来攻打的，也是乌桓族人，这也太巧合了吧！
　　若说这其中无诈，哪怕最没有头脑的燕将也不会相信。
　　乐乘目光一眯，厉芒射出，“没有人能够在我军的背后捅刀！”
　　一个时辰之后，奴亦都的大军至。
　　在他面前，是乐乘军排出的连绵营寨，足有二十里地，连接着方家口子和镇虎关两处。与此同时，中间每隔百步，就被建起了一个哨楼，作为联络之用。
　　“传令，全军出击！”
　　奴亦都没有准备攻城梯，第一步先要破去乐乘军的营寨。
　　击破这些营寨，乐乘军的残部要么会退入镇虎关，要么退回方家口子，那时再分兵攻打，才是省力。
　　至于冲击那些营寨，却是不会牺牲太大的。
　　杀！
　　两路乌桓骑兵冲了出去，分成两个箭头。
　　此时，乐乘与张寿皆在营寨之后的哨楼上指挥。
　　乌桓骑兵掀起一道道的烟尘。
　　很快，那巨大的沙尘将乌桓骑兵裹住，只能看清前面整排士卒。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
　　乐乘手掌先抬后放。
　　身后军旗变动，很快那些哨楼上的军旗也挥动示意。
　　营寨之后，一个个燕军小校一起吼道：“放箭！”
　　嗖嗖嗖嗖！
　　一道道箭矢破空而去，正奔着天空而去。
　　沙场之上，一个个乌桓骑兵惨呼着倒下，瞬间就没有了声音。
　　杀！
　　乌桓骑兵拼命打马。
　　他们要借助马匹急冲产生的巨大力量，将那些营寨撞倒。
　　这一切，乐乘看得清清楚楚，却面无表情，只是轻轻说出了一个字，“枪！”
　　令旗挥动，一条条长枪自营寨的间隙之中猛扎出去。
　　外面，那些冲到前面的乌桓族骑兵一个个心胆皆裂。
　　这样冲上去，必死无疑。
　　这个时候，也就看出老兵的重要性。
　　若是战力强悍的精锐，比如上回兀突骨的骑兵，在遇上李陵类似的枪阵之时，是瞪着眼睛朝前冲击的。
　　很简单，骑兵在冲锋之时，是无法掉头的，连停下来也不可能。
　　你想要停下来，后面的怎么办？
　　如此一来，夹在敌军和同伴之间的骑兵只剩下必死一途。
　　冲不过去也要冲，这就是骑兵的意志。
　　但现在，乌桓族的骑兵不少都在战场妄图停下甚至是掉头，却被后面冲来的骑兵迎头撞上。
　　一时间，好些乌桓骑兵被自己的同伴一头撞上。
　　战马悲嘶，骑手惊呼。
　　甚至好几个乌桓被撞离自己的战马，凌空被扔到燕军阵营之中，其下场可想而知，总不过是万枪攒心。
　　更多的乌桓骑兵还是一头撞来。
　　瞬时，连人带马被掼在寨墙之上。
　　奴亦都目光突然喷出怒火。
　　有几处的乌桓骑兵有了惧意，明显速度放慢。
　　奴亦者马鞭一指，“去！传本将军令，有惧敌不前者，斩无赦！”
　　当下，他的身后冲出一队亲兵。
　　“将军有令，有惧敌不前者，斩无赦！”
　　一道道声音传遍整个战场。
　　一道道皮鞭抽打在自己族人的身上，又或是他们的胯下战马。
　　终于，乌桓骑兵发起更为凶悍的冲锋，甚至不少人闭上自己的眼睛，任凭自己的战马载着一起冲向死亡。
　　天空之上，箭矢仍在一刻不停的发射。
　　一个个乌桓骑兵倒在冲锋的道路之上。
　　更多的骑兵撞到枪墙之上，鲜血狂喷。
　　只是那枪墙没有支持多久，终于在某一刻被乌桓骑兵硬生生的砸倒。
　　杀！
　　更多的营寨被砸倒。
　　杀！
　　更有无数的乌桓骑兵从各处涌入。
　　营寨之后，是燕军的长枪阵。
　　只是此时，前排长枪阵和二排长枪上都被乌桓族骑兵和他们的战马用尸体挡住。
　　随之而来的乌桓骑兵不停的冲击之下，长枪阵也告破。
　　乐燕军的弓箭手早就放下弓箭，也列出长枪阵式。
　　而他们身后，又有更多的弓箭手出现。
　　杀！
　　乌桓族的骑手在鲜血的刺激之下，凶性大发。
　　他们是天生的骑兵，是会冲锋的骑兵，是会战斗的骑兵。
　　更多的乌桓骑兵杀来，将燕军一阵一阵的冲破。
　　乐燕不得不转到自己的中军车上。
　　奴亦都眼里流露出冷笑之意。
　　看来就算没有和叶客的接应，他也能轻松拿下乐乘军。
　　骑军一旦破了步兵方阵，剩下的就只有屠戮而已。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自方家口子里却是冲出大队的骑兵。
　　难道是和叶客？
　　奴亦都放眼看去。
　　却是皱起眉头。那些骑兵竟然华夏族服饰和蛮夷服饰皆有，看起来极为的不协调。
　　但那队骑兵一出方家口子，马上开始由右向左攻击奴亦都的大军。
　　奴亦都大怒：“混帐！和叶客在做什么？他真是背叛了伟大的乌桓族，真的背叛了天神？”
　　在奴亦都看来，这必然是和叶客的杰作。
　　先去书左贤王，暗作呼应。
　　却在关键时候反戈一击。
　　只是奴亦都真是误会了和叶客。
　　因为此时，和叶客就在乐乘的中军车里，却是被绑得结实。
第774章 奴亦都的野心
　　此时，和叶客脸上满是怒容。
　　“乐乘，你这个小人，你骗了本将！”
　　和叶客的话，乐乘听不懂，张寿也听不懂。
　　张寿冷笑了一声，“大将军，要不要去塞上他的臭嘴？”
　　乐乘淡淡道：“由他去。”
　　张寿又朝着后面看了一眼，冷酷之极。
　　就在数日之前，乐乘将和叶客的五千乌桓军打散编入燕军骑军之中，就已经有了详细的打算。
　　选了两人出来，一番威胁利诱之下，令其带口信回去，说是和叶客已经得到乐乘的信任，只等王师到来。
　　到了今日午前，乐乘又亲自去与和叶客商议，说要重用乌桓军。
　　和叶客不察，暗中与手下商定，夜晚之前，趁着燕军升火造饭的机会，给燕军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当然在这之前，诸军还要假意听从乐乘的军令。
　　这商定之下的消息，自然也被乐乘得到，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乐乘先前与和叶客商定的是，先由燕军死死扛住匈奴军的攻击，等到夜幕之前，再由和叶客突然出击，一举打垮对面的匈奴军。
　　但现在，所有的乌桓军被提前命令出击，冲击对面的奴亦都大军。
　　而且乐乘根本不怕这些乌桓人不听军令，所有的编制都被打乱，且与燕兵互相换了衣衫。
　　现在是乌桓人穿华夏人的衣衫，华夏人穿乌桓人的袍子。
　　果然，一万多乐乘军骑兵冲了出去，顿时将面前的乌桓族骑兵横扫一空。
　　乐乘趁机下令，重整了兵阵。
　　对面，奴亦都恼火之极，“派人去问话，为何下此狠手？”
　　在他看来，这支燕军还在和叶客手里掌握。
　　然而没有等到回话，眼前两支骑兵皆被燕军击退而归。
　　这一下，奴亦都大怒，“全军出击！”
　　无论如何，先消灭了这些叛徒才是。
　　不用他下令，对面的燕骑大队已经掩杀过来。
　　顿时，两军撞到一起。
　　杀声震天，军旗似火。
　　一个个乌桓人，华夏族人厮杀到一起，一个个的将士倒下，甚至不知为何而死。
　　此时的乐乘军，已经在拼命重建营寨。
　　张寿远远看去，燕骑已经有不支之势。
　　“大将军，可否让燕人先撤回来？”
　　在他看来，那些乌桓骑兵可以作为炮灰，但燕人却不行。
　　太弱了。
　　这些燕人才被征召入伍，还没有来得及多操练几日。
　　乐乘面无表情。
　　良久，方才淡淡道：“既是披上了这身战袍，就该有战死沙场的准备。”
　　若燕人骑兵退下来，那些乌桓骑兵会不会也停手？
　　甚至反戈一击？
　　张寿收回了目光，苦笑，“大将军说的是，哪里黄沙不埋骨？”
　　既然乐乘决心全军战死在此，这些骑兵也不过先走一步而已。
　　足足厮杀了半个时辰，那边的动静方才停歇下来。
　　此时的奴亦都甚至亲自下场，一连斩杀了十多名燕军将士。
　　然而这时，他的乌桓军将士也疲惫之极，人马皆困。
　　还不算上先前的战损。
　　而在他的对面，燕国分明已经重新摆好了阵形。
　　乌桓将领道：“将军，我军可要先退回去立下营寨？”
　　然而这时，奴亦都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满脑子里想的就是如何快速拿下乐乘军。
　　左贤王的话，清楚印在他的脑子里。
　　奴亦都思定，怒道：“如今我军虽疲，却勇气仍在！至于燕兵，虽然用奸计挡住了我军一阵，却同样是疲惫不堪！”
　　稍一顿，奴亦都战刀一举，挥扬道：“乌桓族的勇士们，只要拿下这一阵，左贤王就给你们牛羊，给你们女人，让你们回到老寨里，享受族人的敬仰！”
　　“现在，全军出击！”
　　“有畏敌不前者，斩！”
　　“杀！”
　　众将士却是一个个木桩一般。
　　一些体弱的将士，甚至在马上呕吐起来。
　　这样强度的战斗，抽去了他们大半的精力。
　　他们胯下的战马，也开始有些站立不稳。
　　对于这些老弱之师来说，能战斗至此，幸亏了乐乘的骑兵更差。
　　奴亦都大怒。
　　啪啪啪啪！
　　身后亲兵的皮鞭狠狠抽打了出去。
　　奴亦都阴冷的目光更是朝着几个将领看去。
　　“杀！”
　　“为了天神！”
　　“为了乌桓族！”
　　为了保命，那些将领不得不率众挥动着战刀。
　　新一轮的冲击，终于开始。
　　一道道骑影，在大地上快速移动。
　　全军在快走。
　　很快，快走变成小跑。
　　进入冲刺范围。
　　然而这时，竟然没有人注意到，燕军方面竟然没有弓箭压制。
　　轰轰轰！
　　一道道骑兵身影冲开了营寨。
　　轻易之极。
　　啊啊！
　　一道道震惊惨声发出。
　　中军车上，乐乘断然大喝，“放箭！”
　　此时，一根根弓箭带着满腔的怒火击发出去。
　　原来，营寨之后并不是先前的长枪阵，而是乐乘军事先准备好的壕沟。
　　这一道壕沟乃是数日之前就准备好。只是挖好之后，又回填过一番。
　　也就是这样，乌桓军先前冲击的时候是没有发现的。
　　而到了这第二轮，发现之时已经坠到坑里。
　　一道道匈奴骑兵连人带马落下坑内，不管落下之时有没有受伤，也架不住后面之人连人带马一头落下。
　　乐乘摇头，深为可惜。
　　只有半个时辰多一点，这坑没不能挖得够深够宽。
　　很快，乌桓骑兵用他的身躯将这里填上。
　　在奴亦都的全力抽打之下，乌桓骑兵一波一波的冲击着乐乘军的防御。
　　一个乌桓骑兵冲过来，哪怕是死的，也能冲倒一大片的燕军步卒。
　　张寿的心头似在滴血。
　　目光转向乐乘。
　　那意思已经很明显，请求全军撤走。
　　乐乘轻轻一叹，“你带人去守方家口子。”
　　他身为长城军团的主将，自然要去守镇虎关。
　　张寿当下应声，“末将得令。”
　　虽然他距离蓟城更近一些，也并无区别。
　　援兵，是不可能有的。
　　很快，燕军分为两部，分别退向镇虎关和方家口子两处。
　　一路上，自是又被乌桓骑兵追杀一阵，损失无数。
　　奴亦都终于如愿以偿，踏在血潭之中，不由得纵声大笑，“什么长城军团，就是一堆狗屎而已！”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成为乌桓族的王。
　　为了等到这一日，他已经等待得太久。
　　甚至很快，奴亦都的目光已经转向镇虎关那边，舔了一口有些干裂的嘴唇，奴亦都冷笑，“乐乘，你一世英名，今日都要用来成就本王！”
第775章 血气镇虎
　　镇虎关前，甘泽军已经在承受五万匈奴骑兵的冲击。
　　甘泽手下的武阳军原本是有五千军的，但在大平坪一战损失过半，所以乐乘又给他补充了一些新兵，扩军至一万人。
　　只是他对面的匈奴大军却早早准备好了攻城器械，攻城梯和撞车密密麻麻的涌来。
　　照乐乘和甘泽的估计，匈奴军的攻击当是以奴亦都那一路为主。
　　先将镇虎关和方家口子两处要点切开，再分头攻击。
　　没有料到的是，这一路看似不大起眼的匈奴军却是准备的极为充分，且上来就是全力以赴。
　　“武阳军，万胜！”
　　甘泽拼命给将士打气。
　　麾下将士也的确是拼了老命。
　　箭矢如雨，礌石落下，还有滚木、热油一刻也没有停下。
　　虽然武阳军中多是新兵，这些将士却几乎都是被匈奴人祸害到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早憋足了一口力气。
　　礌石滚木砸落了不知多少匈奴士卒，每一个人都拼尽了全力。
　　城头之上，弓箭手拼命施放着箭矢，一些将士甚至手掌血肉模糊还在引弓搭箭。
　　城下，匈奴军主将鄂玉一脸的冷酷无情。
　　和别的匈奴军攻打城池不一样，在他的手下，是匈奴本族与炮灰混编一处的。
　　如此一来，虽然本族的损失也会不小，却将战力无形中提升了许多。
　　很简单，这些匈奴本族将士有权当场格杀那些畏敌不前的炮灰。
　　哪怕只是稍有迟滞，就有被击杀的危险，这让那些炮灰不得不拼了死命的向前攻击。
　　仅仅只是半刻钟的功夫，就有匈奴兵攀上了城头。
　　虽然被及时扑杀下去，却让甘泽心头大震。
　　如此看来，武阳军很难挡住匈奴军的攻击。
　　甘泽身为军人，自是知道这些新兵的极限在哪里。
　　一时勇气是有的，但陷入僵持之后往往潜力不足。
　　对面的匈奴大军个个都是天生战士，而他手下这些士卒却只操练了几日而起。
　　甚至有一小半的新兵都只操练过一两回，就不得不操起各起兵器与匈奴人厮杀。
　　甘泽牙一咬，“传令，中护军投入战斗，分散各处协助守城！”
　　身边副将大惊，“大将军，这仗才开始打啊！”
　　而且中护军是一军的底牌，把中护军现在就放出去，甘泽怕是只能与镇虎关同生共死了。
　　甘泽猛一转头，“听不懂本将的话？”
　　那副将心头一突，忙道：“末将得令！”
　　军旗挥动，还在关后的中护军全部上了城墙。
　　杀！
　　好像匈奴军知道武阳军投入了最后的精锐，攻击更加猛烈。
　　一具具尸身被扔在镇虎关前，或是匈奴人，或是燕人。
　　活的匈奴士卒已经顾不得脚下是否自己的同伴，挥着刀就朝前冲去，或是攀登云梯，或是去操作撞车，或是与城墙上的弓箭手对射。
　　对攻了这时，燕军的弓箭已经弱了下来。
　　所有的弓箭手自觉拾起刀枪剑戟，又或是礌石滚木，继续与匈奴人厮杀。
　　鲜血反复浇灌着镇虎关。
　　若这关真是一头虎，这虎身必是被染成血红。
　　下一刻，甘泽亲自上阵，带着自己的亲卫协助正面防守。
　　“武阳军，万胜！”
　　“武阳军，杀敌！”
　　两道高呼传出，有燕兵力竭，竟是抱着快要登顶的匈奴兵一起摔下梯去。
　　有一就有二。
　　很快，更多的燕兵将士如法炮制，抱着匈奴兵从梯上一起摔下。
　　战场越发的血腥。
　　打到这个时候，武阳军已经没有了防御方略，就是血拼而已。
　　另一边，匈奴军同样是杀红了眼。
　　他们同样无路可逃。
　　别说那些炮灰，就是匈奴本族的精兵也不能擅退一步。
　　匈奴军的主将鄂玉就站在城下，身边的亲兵分散站了一排。
　　谁退斩谁！
　　攻不下镇虎关，都要死在阵前。
　　一个个将士瞪着血红的眼睛，反复厮杀。
　　甚至有的匈奴士卒头颅斩去，身躯却摇摇晃晃的登上了城池。
　　轰轰轰！
　　头顶上没有了弓箭威胁，滚木礌石也少了许多，匈奴的撞车开始拼命冲击着城墙。
　　虽然镇虎关的城墙是加强过的，却也并非是后世的长城城墙，是用整块的石头加上米浆灌制。
　　此时镇虎关的城墙还是夯土制作。
　　夯土不是不结实，但在一百多部撞车的冲击之下，还是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杀！
　　甘泽同样是杀红了眼，连他在内，身边诸将士诸是浑身带血。
　　而这时，他终于感受到脚下的巨大震动。
　　糟糕！
　　甘泽心头一突。
　　这样被攻打下去，镇虎关难保。
　　然而处在他的位置，毫无办法。
　　若是弃关而去，别说丢人不丢人的，也不可能跑得过匈奴人的战马啊！
　　甘泽心意难平，突的挥动将剑，“武阳军，冲锋！”
　　这一下，所有听到高呼的燕卒都是一滞。
　　他们在城墙之上，如何冲锋？
　　然而下一刻，甘泽很好的给将士演示了一番如何从城墙上发起冲锋。
　　只见他一剑挥去，斩翻一名正在冲上城头的匈奴兵，跟着双掌一撑，双脚分明勾住云梯的两侧，一路滑下。
　　杀！
　　凭着由上而下的冲击力，再加上手里的将剑锋利，只凭他一人，竟是将梯上的五名匈奴兵或是撞下云梯，或是斩去生机，或是被他直接撞到最底层。
　　杀！
　　甘泽挥动将剑，先来一记横扫千军，逼退身边的众匈奴士卒。
　　跟着将剑向下一掼，脚下两名匈奴兵被他一剑击杀。
　　“杀！”
　　“保护大将军！”
　　“杀了这些匈奴狗！”
　　在甘泽的带领之下，武阳军将士鼓起余勇，纷纷沿着云梯向下反杀。
　　匈奴兵没有见过这样的打杀，一时间损失无数。
　　“武阳军！攻击！”
　　甘泽更是振臂高呼。
　　夺！
　　却被一名匈奴将士暗中射中。
　　只是此时，甘泽毫不顾及，竟是一路厮杀而去。
　　一个个武阳将士下来，拼命想要杀到一起。
　　只有杀到一起，他们才有翻盘的机会。
　　那便是擒贼先擒王。
　　在甘泽身边，已经聚集起一支小小的队伍，二十多人。
　　有他的亲卫，有普通的武阳军将士。
　　甘泽早看准了鄂玉的位置，战剑一举，“武阳军，杀敌！”
　　二十多名武阳将士跟随着甘泽反扑过去。
　　一时间，竟被他们冲出去二十多步。
　　除了甘泽这一部，两边还有更多的武阳军想要冲杀下来。
　　对面，鄂玉目光冷冽，巍然不动。
第776章 武阳军，冲锋
　　身为匈奴族的大将，甘泽仅仅只是给了他一些意外而起。
　　意外的不是甘泽突然冒出来的新战法，而是武阳军的勇气。
　　这样看来，情报似乎不太准确。
　　能够和他拼成这样，会只是燕国的二流守城军？
　　身边，有匈奴将请示，“本将去杀了他！”
　　鄂玉阴冷道：“速战……”
　　正在这时，前面轰的一声，镇虎关的城墙终于被崩塌一块。三名正在防御的武阳军将士和他们脚下的城墙一起崩落。
　　有了这一处，整个镇虎关都是岌岌可危！
　　鄂玉更是舔了舔嘴唇，似乎闻到腥味的野兽。
　　“全军出击，速战速决！”
　　阴毒的声音，自他的喉咙深处传出来。
　　众将一声欢呼，就要纵马上前。
　　鄂玉却又加了一句，“一个不留！”
　　武阳军太有血性，这样的对手，鄂玉绝对要斩草除根。
　　对于这样的军令，匈奴众将自是没有异议。
　　随着匈奴全军出击，甘泽的小队伍更是被淹没在匈奴大军的潮水之中。
　　在他身后，连续又有几处城墙崩落。
　　同时，已经有匈奴兵冲上了城头。
　　完了！
　　武阳军完了！镇虎关完了！
　　可怕的念头在每一个武阳军将士的心头升起。
　　他们付出了一切，却还是没有能够挡住匈奴人的铁蹄。
　　匈奴军将残存的武阳军淹没。
　　毫无疑问，这是匈奴军的大胜。
　　就在这时，一只手臂高高举起，那手臂正是属于甘泽。
　　“武阳虽死，燕国犹在！镇虎虽亡，华夏犹在！”
　　“武阳军，冲锋！武阳军，杀退蛮夷！”
　　这是甘泽最后的两句话。
　　说完，整个人怒目而陨。
　　他的身上，早被无数匈奴人的兵器洞穿，却再不见鲜血流出。
　　为了燕国，他早已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甚至连他身边的武阳将士也是如此。
　　所有的武阳将士，死死拥在一起，用自己的身躯撑住甘泽。
　　让那只手臂能够高高举起，让那把战刀永远指向匈奴蛮夷。
　　“武阳虽死，燕国犹在！镇虎虽亡，华夏犹在！”
　　“武阳军，冲锋！武阳军，杀退蛮夷！”
　　这两句话在各处传出，每一个武阳人都知道，已经到了最后一刻。
　　他们不闪不避，迎着匈奴兵杀去，哪怕只砍去一个匈奴兵，也值了。
　　虽然疯狂，却也结束得更快。
　　仅仅小半刻钟后，整个镇虎关已经一片平静，只有匈奴铁蹄发出的细微行动声。
　　吱呀！
　　残破的关门被打开。
　　迎接它的，是趾高气扬的鄂玉。
　　有将领匆匆而来：“大将军，关内并没有燕军！”
　　甘泽把所有的守军都孤注一掷，没有留下一兵一卒，营帐空空。
　　鄂玉淡淡道：“切尔东留下收拾此处，全军继续向前。”
　　众将得令。
　　只是正要分头而去，又有探子打马而来，“报！大将军，乐乘领大批燕军正朝镇虎关而来。”
　　鄂玉一怔，“可有骑兵？多少兵马？”
　　那匈奴探子道：“并没有多少骑兵，皆是步卒，人数不清，至少过万。”
　　没有骑兵？
　　鄂玉哈哈大笑，“既如此，本将就不用客气了！奴亦都那个蠢货，竟然让乐乘有空来援助镇虎关！”
　　显然，鄂玉还不知道乐乘是败走此处，以为乃是甘泽向乐乘请援。
　　不过既是乐乘没有骑兵，鄂玉当然不能放弃这样的机会。
　　当下，鄂玉军兵分三路。
　　两个万骑长各领本部人马，分别绕向乐乘大军的左右两翼。
　　鄂玉亲领着本部人马朝着乐乘军缓缓逼进。
　　一个巨大的口袋。
　　鄂玉不免有些洋洋得意。
　　所谓的长城军团，不过如此。
　　乐乘还不知道镇虎关被破，正领着两万多步卒且战且退。
　　幸亏他的镇虎关方家口子防线上，建立了许多相对独立的营寨，几乎是寨寨相连，如同迷宫一般。
　　那些营寨并不是十分坚固，却足够高，一丈多，刚刚能够不让匈奴的马匹从容跃过。
　　而他手下的步卒也分成数十个小队伍，利用这些营寨不断的给予奴亦都杀伤。
　　看着眼前连绵不绝的营寨，奴亦都的眼里都要喷出火来。
　　想不到乐乘在营寨之中还有布置。
　　华夏人果然就是如此狡诈。
　　“杀！天神在看着你们，勇敢的乌桓将士们！”
　　在奴亦都的严防之下，一个个乌桓族骑手向前不断冲击。
　　那些营寨并不坚固，只要有十几匹战马向前猛冲，一般就可以将之撞倒。
　　只是破去了这一道营寨，后面又有燕兵不断的弓箭射来。
　　一个个将士倒下，有乌桓族士卒，也有燕兵。
　　奴亦都感到自己每向前踏出一步，都得要乌桓族人的尸首开道。
　　只是拼到了这个时候，奴亦都只能咬牙坚持。
　　他知道，乐乘军同样是如此。
　　只看哪一方率先崩溃。
　　乌桓骑兵一波一波的冲击着，破去一个个营寨，倒下一批又一批将士。
　　连带着他们的战马也开始喘息不停，几近油尽。
　　持续的血战让他们的身躯和马匹都只吊着最后一口气而已。
　　乐乘同样知晓。
　　“颜武！”
　　身侧一道声音应道：“末将在此！”
　　乐乘脸色略变，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舍，“中护军上！掩护诸军后退。”
　　颜武应声而去。
　　这已经是乐乘军仅有的骑兵，不过区区两百骑而已。
　　但现在不动用这些骑兵，整个大军都逃不出去。
　　身边将领力劝，“大将军，前军已经撤出，还请大将军赶紧去指挥。”
　　去指挥是真，让乐乘离开此地更是关键。
　　无论颜武的中护军有多勇猛，也不可能挡得住奴亦都的十万乌桓大军。
　　乐乘看了最后一眼，一咬牙，“走！”
　　身边这数千燕兵已经无能为力，但身前还有两万步卒。
　　若能与甘泽军汇合，也是一股能战精锐。
　　然而，乐乘才到了前队军中，探子来报：“大将军，我军左侧出现匈奴骑兵，数目不明。”
　　“大将军，我军右侧出现匈奴骑兵，似是由镇虎关而来。”
　　“报！大将军，我军右侧出现大批匈奴骑兵，由镇虎关而来！”
　　一道道军报纷沓而至。
　　没有等乐乘想清楚其中缘故，乐乘军已经被包围。
　　乐乘身躯晃动，险些坠马。
　　“大将军！”几只手掌一起去扶住。
　　乐乘缓了一口气，“无妨！”
第777章 长城军的憋屈
　　乐乘定了定神，目光扫过。
　　在他面前，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这些燕国的好汉子，随他一路征战过。
　　只是此时，真是到了最后诀别之时？
　　乐乘的眼前，仿佛看到尸山血海。
　　既是镇虎关方向来的匈奴骑兵，不用说，长城防线告破。
　　乐乘声音低沉，“可有甘泽军的将士退来？”
　　身边诸将皆是不知。
　　步卒若是被骑兵击破，是无路可逃的。
　　哪怕是战场投降也很难实现，在那些杀红了眼的匈奴人面前，人命比之草芥还要不如。
　　乐乘深吸了一口气。
　　“全军停下，驻守！”
　　四面皆有匈奴骑兵，他们是冲不出去的，只有驻守姿态最为合适，还能多杀死一些匈奴蛮夷。
　　众将默然无语，纷纷下去整理本部人马。
　　很快，两万燕卒摆出一个巨大的军阵。
　　长枪阵，弓箭阵、刀盾阵、长戟阵。
　　全军分成八个部分，外面六个四四方方的军阵，中间还有两个圆形军阵可以四下支援。
　　血红的天空之下，匈奴诸军合围过来。
　　鄂玉的五万匈奴军占据了东、北、西三个方位，正不断从各个方向窥探乐乘的阵式。
　　奴亦都带来的七万乌桓军解决了乐乘军的后队，也缓缓逼来。
　　时空静止，无论是鄂玉还是奴亦都，都没有马上发起攻击的意思。
　　显然，战斗至此，匈奴阵营的士卒也是疲惫之极，急待要休整一二。
　　对于这一点，乐乘心知肚明。
　　身边有将领却建议道：“大将军，不如趁此机会我军反击？”
　　那些匈奴士卒甚至下马休息起来，太不把燕兵放在眼里。
　　实际上，若真有一队精锐去冲击这些匈奴军，必能一战而胜之。
　　激战之后的休息，是最没有战力的时候。
　　乐乘却是痛苦的摇头。
　　他没有一支生力军，如何做到？
　　而且还必须是精锐的骑兵才行。
　　等到步军好不容易走过去，匈奴贼只消上马小跑几步，与燕军脱离开来，乐乘能奈之怎何？
　　步兵追击骑兵就是一个笑话。
　　更不说燕兵的身上皆是着甲。
　　乐乘叹了一口气，“让将士们卸甲休息一二吧！”
　　很快，乐乘的军令传下，诸军的身心皆是一空，不少将士直接倒在地上。
　　今日一战，太过艰苦。
　　与奴亦都死战数番，已经将他们的身躯抽空。
　　现在处于绝境之中，更是让休力成倍的消耗。
　　人在极端环境中，所消耗的体力与正常环境无法相比。
　　此时此刻，不少燕军将士已经流露出强烈的求死之意。
　　这样煎熬下去，对他们折磨太甚。
　　烈日照着燕国的大地，把自己每一分光和热都不留余力的挥洒下来。
　　乐乘军的将士越发疲惫不堪，身上汗出如浆，嘴里却是如同冒烟。
　　大军败走，是不可能带着许多饮水的，全军上下，也只有乐乘身边还有两罐水。
　　两罐水，两万将士。
　　咣咣两声。
　　乐乘把这两罐水打翻。
　　水珠瞬时完全透入到地下，发出轻轻的嗤声。
　　众将不免舔了舔干枯的嘴唇。
　　乐乘却道：“本将与诸位生死三十年。如今，我乐乘决意战死于此！”
　　众将心头一激，“杀贼！杀贼！”
　　三军震动，“杀贼！杀贼！”
　　乐乘目光坚决，手掌挥动，“披甲！”
　　众将士起身，再度披起沉重的战甲。
　　燕国的战甲并不算太复杂，也没有覆盖全身，只是护住胸前背后和手臂而已。
　　但限于工艺，这战甲的份量还是极沉的。
　　所以不少将士并没有披上战甲。
　　若披上战甲，只怕他们连挪动的力气也没有。
　　乐乘目光扫过各处，并没有严令披甲。
　　呛！
　　将剑拔出。
　　这是代表燕国大将军的将剑，代表长城军团的将剑。
　　“杀！”
　　全军起身，保持队形，缓缓向着方家口子方向攻击前进。
　　奴亦都冷笑，只令放箭。
　　与此同时，其余三个方向的匈奴军也纷纷放箭出去，一时间，整个乐乘军的头顶都被密密麻麻的箭矢掩住。
　　成排成片的燕兵倒下。
　　纵然匈奴人的弓箭破甲能力不足，却也挡不住如蝗般的箭矢从天而降。
　　特别是那些放弃盔甲的燕兵，不少人被射成刺猬一般。
　　乐乘面无表情，仍与大军一直缓缓前压。
　　步军在行进当中，若要射箭反击，就得要全军一起停下。
　　否则就会乱了队形。
　　可若是全军停下，没等弓箭手反击，对面的匈奴人必是已经跑开。
　　就是这么气人。
　　唯一的办法就只是用盾牌挡住。
　　乐乘身边，有将领眼珠瞪出红来。
　　这些都是燕国的精锐之师，却不得不以这种极为屈辱的方式行军。
　　眼见着一个个同伴倒下，却是毫无办法。
　　“大将军，不如派出一队人马留在后面？”
　　“大将军，派出两队人马向前急攻一阵？”
　　众将再也按捺不住。
　　乐乘的心里，何尝不是痛苦之极？
　　只是众将的提议，被他无情否决。
　　“本将心意已决，再有妄议军令者，斩！”
　　军令一下，众将噤声。
　　不得不说，乐乘的处置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身为一军统帅，最忌自乱阵脚，最忌迟疑不定。
　　步军最好的作战方式，永远是抱成一团。
　　“还有二十一里！”
　　乐乘提醒众将。
　　二十一里地，乃是从此到方家口子的距离。
　　也许走不到一半，张寿就会派兵出来迎接。
　　乐乘军最大的问题，是体力，是没有饮水。
　　只要回到方家口子，这两条都不是问题。
　　顿时，众将只能鼓起勇气四下提振士气。
　　“兄弟们再坚持一下，还有十里地，张寿将军就会出城来救！”
　　“咱们连九峰寨都捱了过来，还多了这十几里地？”
　　“燕国人没有孬种，都给本将打起精神来！”
　　“回到方家口子，本将管酒管肉！”
　　烈日之下，众将士拼命打起精神。
　　纵是没有长官的喊话，他们也不想死在这里。
　　这样太憋屈。
　　他们情愿与匈奴贼兵互捅而死。
　　嗖嗖嗖嗖嗖！
　　匈奴人弓箭如雨沷下。
　　一个个燕兵中箭倒下，几乎无声无息的。
　　乐乘此时也想出办法来。
　　“让中间两阵派出人手，冲出阵外用弓箭对射！”
　　只有这样，才不会影响到全军大阵的移动。
　　然而如此一来，这些派出去的士卒必死无疑。
　　他们就是匈奴弓箭手的靶子。
　　出乎乐乘意外，众将皆愿带领弓箭手出阵反击。
　　乐乘沉重的点头，“既是如此，这就准备反击！”
第778章 乐乘？张寿？
　　先前说过，乐乘的军阵像是一个六个花瓣的花朵，中心却是乐乘及中军所在。
　　由这六个方阵中间，是可以自由出入的。
　　当然，出去多少，就会死掉多少。
　　一队队燕国将士默默无言的跟着自己的主将分出阵外。
　　嗖嗖嗖！
　　燕军的反击终于有了。
　　华夏族的弓箭皆是硬弓长箭，利于步战，无论射程还是破甲能力都要强于匈奴人。
　　只是现在大军行动，无法形成有效的保护面，这就极为的吃亏。
　　往往是几个弓箭手一出阵，就被对面的匈奴弓箭射杀。
　　好在反击的效果多少是有一些的。
　　而且如此一来，对大军本阵的压力可以说是骤减。
　　乐乘就在匈奴军的弓箭暴雨中艰难向前。
　　踏着燕国的土地，流过自己的热血，他们一路向前。
　　一步，又一步，燕军迈着沉重的步伐一路走过。
　　终于在某一刻，乐乘可以看到方家口子的城头。
　　方家口子是距离镇虎关最近的城镇，也正是因为如此，方家口子更是这一路长城军的二线营地，这里有长城军团的军需，也有高大的城墙作掩护，乃是一座强大的军事要塞。
　　城头之上，燕卒看到远处的异常，将消息传到张寿耳内。
　　正在布置城防的张寿匆匆赶来。
　　那是……
　　张寿惊疑不定。
　　那边的军旗，看似燕军和乐乘大将军的所有，只是乐乘不是退去镇虎关么？
　　难道说镇虎关也丢了？
　　还是乐乘走到半路就被挡了回来？
　　张寿瞪大了眼珠子。
　　只是等到看清之后，心头顿凉。
　　张寿为何不在第一时间派出探子去查看？
　　他自己也被三万规模的乌桓骑兵包围着。
　　而且手里的四万燕卒也是才与奴亦都大军厮杀过一场。
　　“张将军！”
　　“那边好像是大将军啊！”
　　众将都围了过来。
　　张寿咬了咬牙，“腾关，你带两万将士守城。记住，人在城在！”
　　不待那将应声，张寿更道：“其余诸将，随本将一起出城，去救回乐乘大将军！”
　　乐乘手下至少还应该有两万大军。
　　无论是为了燕国，还是为了免去见死不救的罪名，张寿不能不救。
　　乐乘既是领军而来，意图已经是太过明确。
　　他张寿，是这些同伴的唯一希望。
　　他若是见死不救，会有两万多冤魂日夜缠绕着他。
　　张寿匆匆下了城头，身边一将却是赶紧道：“张将军，不如让末将带领骑兵打头阵！”
　　原来这将名区一玉，正是骑军的副将，统领此军。
　　然而这个时候，城内的骑军仅仅只有三百多人而已，且是个个有伤。
　　就是区一玉的身上，此时也还没有来得及处置伤口，甚至肩头的伤处还有鲜血流出。
　　没有办法，全军伤者太多，留守这里的医士完全忙不过来。
　　张寿摇头不允。
　　先前骑兵打得多惨，他怎会不知？
　　近乎团灭的惨烈方式，才给大军赢得了一些时间。
　　而区一玉等人，更是近乎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区一玉却是惨然一笑，“大军如此，独留这么点骑兵何益？若不得骑兵先打头阵，步军连阵角都无法展开！”
　　乌桓骑兵就堵在城外，怎么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张寿从容展开自己的步兵。
　　想到乐乘和他手下的两万燕卒，张寿眼神复杂。
　　区一玉再道：“张将军，请下令！”
　　论起来，区一玉的军职并不在张寿之下，他虽然只是骑军的副将，但骑军的主将却是由乐乘身兼。
　　只是由于乐乘先前有话，令张寿负责守城，区一玉才必须听从张寿的军令。
　　说起来，乐乘军的骑军副将也死了好几任了。
　　从四方海子一起到九峰寨，从大平坪再到如今。
　　现在，怕是最后一任副将也要战死于此。
　　张寿心头一叹，脸色严肃，“大将区一玉何在？”
　　区一玉声音响亮，“末将在此！”
　　张寿声音略低沉，“令你为全军开道！”
　　“末将遵令！”
　　不只是区一玉，一直就在城头之下的骑军将士一起吼道。
　　不用说，他们已经明了现在的局势。
　　这三百余人，必死无疑。
　　吱呀！
　　北门大开。
　　惊动对面的乌桓骑兵，正自看来。
　　只是畏于城头上的弓箭，才没有冲过来。
　　杀！
　　区一丁高举战剑！
　　“长城军，杀敌！”
　　三百骑军发出最后的咆哮。
　　出乎意料的是，对面的乌桓骑兵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里反击，而是四下慌乱散开。
　　这也是张寿等人对自己的敌人高估了三分。
　　这些乌桓骑兵只是本族的老弱而已，见到燕军突然开城反攻，自是迟疑不定的。
　　更重要的是，奴亦都并不在此。
　　杀！
　　张寿的步军随即冲出城外。
　　眼见骑兵得势，张寿虽然惊讶，却马上转变方略。
　　“查忠，你领五千人马，全军向前自由攻击。”
　　当下，那燕将领令而去。
　　查忠的五千人马，或长枪，或弓箭，或刀盾，向前追击冲杀，先把声势造起来。
　　张寿自领余部，列队而行，随时准备变阵，接应查忠军或是承受乌桓军的反击。
　　冲杀了一阵，果然乌桓军反应过来。
　　开始以弓骑反击。
　　顿时，张寿军压力骤增，全军一滞。
　　更有冲到前面的将士一个个被乌桓骑兵斩落马下。
　　至于区一玉的三百将士，在激起一个不大不小的水花后，很快消失在乌桓大军的阵中。
　　毕竟这是三万军的大队人马，怎么可能被他们轻易杀散？
　　并非人人如同霸王那样的威猛。
　　张寿已经和查忠合兵一起，摆出前阵，步步向前压去。
　　同样，乌桓骑兵的弓箭之下，一个个燕军将士倒下。
　　乐乘远远看到张寿军出城，当下大喜。
　　众将领也把这消息纷纷传到各处。
　　还差一点！还差一步！
　　燕国的好男儿们坚持住。
　　四处都是鼓励声音，让他们把自己的潜力完全释放出来。
　　再走一步，也许就是脱离生天！
　　此时，距离最远的鄂玉还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变化。
　　但被乐乘和张寿两支步军夹在中间的奴亦都却是大怒。
　　眼见乐乘的大军就要被击垮，怎么能够容许横出的张寿？
　　虽然他的乌桓骑兵被夹在中间难受，却也仅此而已。
　　只要他先击破一军，则这两支步军皆要被他所破。
　　乐乘？还是张寿？
第779章 乐乘最后的冲锋
　　奴亦都很快有了决定。
　　先全力攻击张寿。
　　随着奴亦都传下军令，乌桓骑兵除了留下一小部继续牵制乐乘，六万大军投入到对张寿军的攻击之中。
　　杀！
　　一队队乌桓骑兵发起冲锋。
　　嘭嘭嘭！
　　一个个乌桓骑兵在盾阵面前攻击，将盾手撞得吐血而飞。
　　噗噗噗！
　　一个个个乌桓骑兵被长枪阵刺中，全身是血，而在他的身前，长枪阵动摇。
　　本就精疲力竭的张寿军，在奴亦都不要命的冲击之下，很快阵脚大乱。
　　不等张寿前去补救，几乎所有的阵脚动摇。
　　燕兵还在反击，却被一波波的乌桓骑兵完全压制。
　　一个骑兵冲入燕兵当中，有如一辆失速的坦克，其破坏力之大，难以想像。
　　更可怕是骑兵冲到面前时的视觉冲击。
　　一道道黑影从天而降，将面前的同伴砸倒一片，那是何等的胆寒？
　　一时间，张寿军承受了可怕的压力。
　　乌桓军的攻击开始变得更加狡猾。
　　冲破了燕军阵脚后，大队的匈奴骑兵突然又止下脚步，换作弓箭射击。
　　虽然有些燕兵用盾牌挡住，但更多的燕兵这时是没有盾牌的。
　　一时间，成片成片的将士倒下。
　　张寿周围的将士在肉眼可见的减员。
　　张寿已经完全失去了主意。
　　实际上，就是换了另的名将来，也未必能够做到更好。
　　这两万燕军就像是风浪中的小舟，被乌桓人肆意的拿捏。
　　似乎下一刻，就可以一掌拍死。
　　众将领拼命指挥，想要重新组织起防御。
　　只是阵脚大乱的情况下，谈何容易？
　　更别说燕军将士不少人都往后躲避匈奴人的弓箭。
　　张寿的身边越来越挤。
　　很快，连那些最乐观的将领都已经放弃。
　　张寿深吸了一口气。
　　就算是死，能够救出乐乘军也就算是值了。
　　“全军出击，杀贼！”
　　张寿还要最后一搏，杀向奴亦都的军旗所在。
　　只是后者巍然不动。
　　如此距离之下，张寿不可能杀来。
　　果然，张寿之下，却连身躯都动弹不得。
　　他又不能斩杀身边的将士。
　　这些将士只是被外围的压力挤到身前，何罪之有？
　　此时此刻，乐乘将张寿军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若是张寿兵败，下一个就是他自己。
　　“全军急速向前攻击！”
　　乐乘看准，只要打散眼前的数千乌桓骑兵，他就可以和张寿合兵一处。
　　只是有一件事他忘了。
　　这两万燕卒，已经真正到了油尽之时。
　　更不用说身侧身后还有鄂玉的匈奴骑兵在不断施射。
　　雪上加霜的是，鄂玉看到了奴亦都与张寿的混战。
　　此时此刻，正是给乐乘最后一击的机会！
　　“全军出击！”
　　鄂玉下令。
　　五万匈奴精锐从三个方向朝着乐乘狠狠压去。
　　乐乘军，瞬时崩溃。
　　战蹄在乐乘军中肆意践踏，战刀轻松收割着燕国士卒的头颅。
　　几乎是毫无压力，成片成片的燕国士卒倒下。
　　乐乘眼里一惨。
　　征战三十载，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深吸了一口气，乐乘挥剑道：“长城军，杀敌！”
　　身边众将也是咆哮出最后的吼声，“长城军，杀敌！”
　　声音唤醒了不少燕军将士，他们开始努力反击。
　　整个队伍更是向前冲了出去。
　　只是很快，更多的燕军将士被斩下。
　　那一嗓子，真是他们最后一口气。
　　杀戮在继续。
　　乐乘的战马倒下。
　　并非是中箭，却是体力不支。
　　身边诸将也无马匹。
　　战斗至此，没有一匹战马能够支撑下来。
　　很快，乐乘惊讶发现，两万大军仅只有数十人在他的身边。
　　轻叹一声，乐乘遥看过去。
　　三四百步外，张寿同样被一队燕兵簇拥着，朝着这里看来。
　　同样，张寿身边的将士也所剩无几。
　　乐乘轻轻点头，算是对老战友打过最后的招呼。
　　抬头看了看天际，好像日头不再那么强烈，天空竟是有些阴暗。
　　“杀！”
　　乐乘示意冲过去。
　　杀！
　　乐乘军的将士，人人相扶杀去。
　　他们战斗过，为了燕国。
　　片刻，大地沉寂下来，乐乘与张寿等将，皆是求仁得仁，死在最后的冲锋路上。
　　鄂玉轻松走来，“奴亦都，你这次表现不错！看来乌桓族的真王只能是你啊！”
　　奴亦都却是眉头一皱。
　　左贤王是如此答应过他不假，但现在四周都是乌桓族的骑兵。
　　奴亦都甚至能感受到四周投来异样的目光。
　　下一刻，他哈哈大笑，“无论谁是乌桓的王，都是左贤王最忠诚的战士！”
　　“是吗？”鄂玉的嘴角现出一丝不屑和阴险，“听说你们乌桓骑兵可是对自己的同伴大打出手，可是风光得很啊！”
　　奴亦都脸色顿时铁青。
　　这个鄂玉，向来与他不对付。
　　只是这些话让奴亦都无言以对。
　　先前与和叶客手下的五千骑兵对阵，真是把他气得半死。
　　乌桓骑兵大战乌桓骑兵，这算是什么？
　　鄂玉却是没有打算停下来，猛的一拍额头，笑道：“不好意思奴亦都，本将都忘了，那五千骑兵都是乌桓族的叛徒，皆是该死之辈！”
　　奴亦都终于忍不住，怒声道：“鄂玉，你有完没完？”
　　鄂玉轻蔑冷笑，“奴亦都，现在借你十个胆子，敢向本将军出手？别忘了你们乌桓族身上的耻辱！背叛左贤王的下场你难道忘了？”
　　奴亦都眼神一缩。
　　若他在这个时候与鄂玉大打出手，保不准还真要被怀疑成有背反之心。
　　哈哈哈哈！
　　鄂玉一阵得意大笑，“奴亦都，你的血性都放在女人的肚皮上了吗？来，拿起你的战刀吧！”
　　奴亦都狠狠瞪了一眼，索性转身离开。
　　然而鄂玉却还没有罢手之意。
　　放开了声量道：“奴亦都！本将老实告诉你，本来和叶客和木哈失二人都只是左贤王派去诈降大周天子。却想不到两个蠢货真是投降了。哈哈哈！真是可笑之极！可笑之极啊！”
　　鄂玉的声量很大，老远都能够听到。
　　奴亦都身躯猛的一抽，“你说什么？”
　　鄂玉冷笑，“本将说什么，你没有听清楚？那你再听好了。你们乌桓族人就是一群贪吃的狗，哪怕有一堆屎也会让你们背叛主人。如此蠢货，也难怪你们喜欢自相残杀，哈哈哈！”
　　奴亦都的手掌颤抖。
　　他虽然想当乌桓族的王，却将乌桓族也视作自己的性命。
　　那个时候，他还年轻，是那一代乌桓族的勇士。
　　也是自那个时候起，经历了一次次厮杀的奴亦都，决心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自己的乌桓族。
　　只是奴亦都还没有能够想明白，到底和叶客和木哈失身上发生了什么？
　　怎么就轻易投降了华夏人？
第780章 问罪乐毅
　　乐乘军兵败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蓟城。
　　此时的燕国上下已经惶恐不安。
　　百万大军即刻包围蓟城，这可是从未有过之事。
　　燕王宫内，气氛更是压抑得可怕。
　　从早上到此时，燕王已经是第五次召集诸臣前来。
　　“众卿可有应对之道？”燕王脸带憔悴之色。
　　实是燕国前所未有之危机，匈奴王亲自领百万大军攻打，如何抵挡？
　　礼部尚书蒋悝见众臣无言以对，当先站出来道：“大王，此虽兵祸，亦非兵祸矣！”
　　“以臣看来，实是我国对天子不敬，以至天降大祸，以臣之见，当要更敬天子才是。”
　　众臣眼里泛光。
　　没错，虽然这个蒋悝向来只说正确的废话，如今这一句总算是有些作用。
　　当下，又有大臣站出来，“大王，此言甚是啊！若非天子天师，燕国无以自保。”
　　“正是如此，非天子亲自领兵来救才好。”
　　“天子仁德，更天将无数，接连大败匈奴蛮夷。若有天子出手，必能一举而得之。”
　　“说不定一战擒了匈奴王都未可知啊！”
　　就是就是！
　　诸臣越说越兴奋，似乎已经看到姬延亲率大军前来，大手一挥，就将匈奴百万雄兵一起歼灭。
　　不得不说，这些燕国朝臣的心态还是不错的。
　　这其中，也仅只有数人脸色不对而已。
　　比如燕王和鞠武。
　　后者不得不站起来，“大王，天子姬延为匈奴刺客所伤，正缓缓向后退兵。”
　　什么？
　　众臣又惊又怒。
　　蒋悝更是站出来指责道：“丞相大人，为何如此大事我等竟是不知？”
　　诸臣皆是纷纷不满。
　　若天子出了大事，谁为救助燕国？
　　鞠武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诸公且听老夫仔细道来。天子遇刺之事才不过数日，且后果不明。为免蓟城军心动摇，老夫才没有公诸于众。”
　　很明显，这是要替燕王背锅了。
　　这些事情鞠武必是与燕王商议过。
　　蒋悝情急道：“天子到底受伤如何？”
　　鞠武道：“虽说大周朝已经来信，说是天子并无大碍。只是大周军既退，看来情形不容乐观。”
　　诸臣心头猛的一沉。
　　“既是天师退回，我军何以守之？何以胜之？”
　　“早知如此，该把乐乘等军都撤回蓟城才是。”
　　“还说乐乘，简直就是一个废物，竟然连番被匈奴破去长城防线，连他自己也差点被掳去。”
　　“可不是嘛！就是乐乘军回来，也只是一堆残卒而已。”
　　朝堂之上，诸臣一个个叹息不已。
　　眼下，蓟城之内的总兵力已经达到十万，算是可观了。
　　然而这其中，仅只有四五万人是燕国的正规军队，还是二线守城军，其余大部都是从城中强征而来的流民。
　　如此短促的时间之内，如何能救蓟城？
　　可以说朝中诸臣之人，无一人看好眼下的形势。
　　长城军团虽是还在挣扎，但在这些大臣眼里已经算是覆没。
　　鞠武暗自苦笑。
　　说了一大圈，此次朝会仍是没有一个可靠的法子。
　　就在此时，蒋悝站出来道：“大王，臣蒋悝要弹劾大将乐毅。”
　　燕王一怔，怎么又扯到乐毅身上？
　　只有鞠武心头一动。
　　蒋悝又道：“大王！先前大周军的霸王项羽，欲与乐毅军内外夹击，共同击破右大都尉军。只是乐毅拥兵自重，畏敌不出，以至霸王军与右大都尉血战一场，因是损失过重，不得不退走铁头关。”
　　“大王试想，若是我军与霸王军联手破去右大都尉军，就算左贤王仍要攻来，大王可战可走，何至于坐守困城？”
　　此话一出，众臣顿时炸了锅一般。
　　有朝臣跺足道：“竖子不足以成事！以霸王之勇，再加我军全力出击，区区右大都尉何足道哉？”
　　还有朝臣痛哭涕零，“乐毅误国啊！到了此时，如何还能保全实力？现在可好，大周军既是受到重挫，又有天子遇刺，哪一路天兵再来挽救燕国？”
　　这一下，众臣纷纷开始自己的表演，或是伏地而泣，或是破口大骂。
　　不说别的，只要把右大都尉的大军冲散，让他们这些忠臣先把燕王护送出去也可以啊！
　　现在怎么办？大家抱团死在蓟城之内？
　　燕王的脸色快速阴冷。
　　鞠武更是心头狂震。
　　乐毅出事被参，他鞠武当然是第一责任人。
　　虽然请乐毅出山仍是姬丹力主，但毫无疑问这笔帐会算到他的头上。
　　当下，鞠武不得不站出来道：“大王，乐毅虽是拒不出兵，实是我军皆是新丁，且是步卒，若一击不中，诸军必被匈奴聚歼之，无路可逃。大王，虽然乐毅军自动出击是有成功得手的机会，然而乐毅军最首要的任务还是保住蓟城，保住大王啊！”
　　不得不说，能胜过文官那张嘴的，只有另一个文官。
　　鞠武这些话听在燕王耳里，马上脸色缓和了许多。
　　只要臣子还在意他这个大王的性命和威望，别的事情其实都是好说的。
　　蒋悝却是不满，“大王，如今匈奴左贤王来袭，乐毅又该如何？”
　　鞠武也针锋相对道：“大王，臣以为，乐毅守城有功，当先犒赏三军，以激励士气。”
　　蒋悝越发不满，“乐毅耽误战机，何功之有？”
　　鞠武也道：“大王，乐毅守城七日，右大都尉不能寸进，已经是战绩不小。何况蓟城军民心意动摇，于我大军不利也。且再说若把左贤王领兵来袭之事算在乐毅军头上，更属荒唐！”
　　朝臣之中，众臣也开始纷纷进言。
　　不过站在鞠武这边的稍有优势。
　　倒是不是说鞠武的话就真有道理了，而是那些朝臣早就注意到燕王的脸色变化。
　　兵部尚书薛言站出来道：“诸位，如今之计，还是先商议如何令左贤王退兵才好。”
　　说到这事，众臣皆是纷纷摇头。
　　蒋悝更叹道：“燕国先前已经向天子供奉了六座城池，且天子自身堪忧，如何来救？”
　　又有其他朝臣对秦赵等国抱怨连连。
　　午前，诸臣就商议过，须放出一切条件，让秦赵等国出兵才好，哪怕再割让些城池都是可以的。
　　而且诸国使者却都是口惠而不实至，谈到对燕王的支持，精神上都是充分的。
　　可要派兵，这事须要从长计议，不可乱来。
　　气得那些去当说客的燕国大臣口鼻生烟。
　　合着你们来救燕国就是乱来？还要从长计议？左贤王的全部大军最迟明晚就会到来！
　　然而那些使者个个都是人精，哪怕被人唾沫星子溅到脸上，也都由它去而已。
　　至于救兵嘛！那就只有呵呵了。
第781章 燕军失利的根源
　　薛言两手一摊，道：“内无守卒，外无援兵。”
　　也不是完全没有守卒，至少燕王手里还有一支精锐车兵，但他是燕王的家底子，保命之物。
　　而且就算是拿出来，也无法打得过匈奴百万精骑。
　　车兵用来破阵是很有用处的，特别是用来击破步军大阵。
　　可对付匈奴这样的散骑就很难了。
　　转向不便是最大的难点。
　　只要匈奴放开来打，以弓箭应对，车兵对付骑兵同样是没有什么办法的。
　　燕王脸色阴沉，语气不善了起来，“难道我燕国数百年的国运，就要断于此时？诸卿食禄久矣！如何不能替本王分忧？”
　　啥？嫌我们吃多了？
　　当下就有大臣不干了。
　　蒋悝头一个站出来道：“大王言之有谬矣！我等众人自是燕国的忠臣，虽是食禄久矣，却也无时无刻不为燕国上下分忧。若是大王因此降罪，只恐民心尽失，将士惶恐。还请大王收为此言，方可为天下表！”
　　有了蒋悝打头阵，身后众臣也都进言。
　　“大王！此匈奴蛮夷之祸，皆是大王内不修德，不顾民生，多修宫阁，百姓流离，无以聚生。才致匈奴大军压境，窥我庙堂。大王何不见左贤王怎不去攻打赵王？”
　　“大王！我燕国虽处偏远，却礼当更加注重天子礼仪，如何好几岁的供奉皆有不足？不敬天子，当非人臣之礼。如此作为，连匈奴蛮夷也能小看了燕国。”
　　“大王广纳后宫，以致民间无女，如此之下，燕国哪里来充足的人口？哪里来充足的米粮？且民心易失不易得，大王你该要好生反省才是。”
　　接下来，诸臣一阵噼哩叭啦的反驳，就连城东头老王家的媳妇生了一个六个手指的孩儿也算在燕王的头上。
　　没说的，这也是燕王失德，上天才将惩罚降下来的，借那老王之口来告诫燕王而已。
　　一时间，燕王惭愧到脸面涨红。
　　原来说来说去，都是他的过错。
　　至于这脸皮涨红中有多少是怒气，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燕国这些大臣也不担心。
　　燕国最习周制。
　　什么意思？就是燕国对周礼是继承最好的，所以燕国这些大臣都是具有一定根基的人物，根本对燕王就没有太大的敬畏之心。
　　平时大家一起开开会聊聊天什么的都还好，可真要翻脸，保不准这些大臣抱团起来。
　　那时，不用匈奴人打来，燕王这个座子就难以坐稳。
　　这样的事情不只是在燕国，众多诸侯国里就是常事。
　　若是哪个诸侯国里没有发生这样的宫廷事变，那一定是被灭国太早，来不及。
　　所以现在，哪怕燕王的脸皮涨成了猪肝，他也无法。
　　大手一挥，拖出去砍了？
　　就现在的大殿之外，大多数都是这些朝臣的家族子弟。
　　美其名曰派忠心子弟来保护大王，其实不过是双向的质押。
　　鞠武轻轻一咳，表示他要出来收拾局面。
　　“大王勿要责怪，在此众位皆是老臣，向来对燕国忠心，只是一时情急而已。”
　　燕王这时暗吁了一口气，抬掌道：“既是为国操心，自是难免有误，本王怎会与众卿动怒？”
　　鞠武又道：“如今之计，还须与天子交好，请天子设法出军才是。”
　　燕王眉头一皱，“既是天子退兵，想来事情不小。”
　　除了大周朝自己没有承认天子伤重，所有的消息都证实天子的确遇刺且伤势严重。
　　鞠武苦笑，“若不能请动天子，蓟城当是如何？”
　　仅凭乐毅一人，不足以担当。
　　蒋悝道：“若是如此，燕国当表达最大诚意才是。”
　　众臣皆以为然。
　　哪怕割地也是可以的。
　　若是先前，众臣不会认为割地是一个好主意。
　　然而现在上谷郡韩凌的家族被清算，却有了大把的土地可以供奉给天子。
　　燕王目光闪烁。
　　众臣可以不用心痛，可他是燕国的王，他肉痛啊！
　　鞠武提升了声量道：“大王，若仅仅只是割地，只怕大周天子实难应允。”
　　燕王脸皮子疯狂颤动。
　　割地还不够？
　　是不是要把本王的大位也让出来？
　　鞠武却是摇头道：“大王，割地只要略表意思就可。老臣之意，当将燕国的虎符尽归于周！”
　　众臣哗然。
　　这比割地还要厉害。
　　若没有了燕军，燕王算是什么？
　　蒋悝当即跳出来，“荒唐！燕国的一兵一卒，皆是大王所有！”
　　这一回，燕王在心里给蒋悝默默点了一个赞。
　　没错，燕国的女人都是本王的！
　　嗯，还有燕国的士卒。
　　鞠武却另有解释，当下道：“大王可知前番数次作战，燕军屡屡不利？”
　　说到燕军先前的失利，众臣来了精神，纷纷指责乐乘。
　　没别的，你乐乘身为长城军团的统帅，怎么打仗是你的事，可让一个匈奴人越过长城那就是你的过失。
　　毕竟燕国对长城军团的补给从未断过。
　　鞠武道：“乐乘虽有过失，却并非是主要。如蒋悝大人先前所言，霸王项羽已经来信邀请乐毅将军夹击右大都尉，最后却因为乐毅顾忌重重，以致功败垂成。”
　　鞠武目光扫过满朝文武，最后留在燕王那里，又道：“以老臣看来，若要对付匈奴百万大军，必须得要将诸军的统帅权置于一人之手，方可以如臂使指，握拳得拳，伸掌为掌。”
　　这么一说……
　　众臣还真开始有些相信了。
　　本来周燕联军的兵力就少，难以对匈奴大军形成一股合力。比如先前大平坪一战就是最好的例子。
　　大周军的几个主力，李陵挡住了兀突骨的冲击，霍去病连破两大匈奴军阵，霸王项羽更是先用火牛阵破去一军，更领着本队人马直接冲击左贤王。
　　若是那时就有足够的兵力，不说将匈奴人一举击破，一战而定。至少也能把左贤王杀得元气大伤吧！
　　想到这些，越来越的议论声开始站到鞠武这一边。
　　就连蒋悝也是如此，“大王，天子亲率天师来救我国，燕国本就当执臣子礼仪。且如今大敌当前，唯有天师能救燕国而已。请大王速作决断，以激励我军士气！”
　　众臣更是纷纷行礼，“请大王速作决断！”
　　只是燕王脸上，仍有犹豫之色。
　　交出数十万大军的指挥权，万一天子有什么想法，该是如何？
　　燕王看向鞠武。
第782章 燕王奉符
　　鞠武劝道：“天子以仁德表率天下，方才有四海归心。如今天子既来救燕，何必再来贪图燕国区区的兵权？”
　　众臣皆以为然。
　　燕王却道：“只是兵权之事极大，若有闪失，本王如何面对燕国百姓？”
　　鞠武道：“大王，非如此不能打动天子啊！天子既是遇刺，甚至要至退兵程度，可想如何危急。若能让天子伤情好转，必得此法。”
　　这就奇怪了。
　　燕国的兵权怎么就硬扯上了天子的伤情？
　　就是燕王再糊涂，这时也心生疑惑。
　　至于朝堂里的诸臣更是如此。
　　鞠武笑道：“燕王以国家相托，天子怎么能够不尽全力？”
　　又道：“天子既以天下共主姿态而来，如今匈奴大军未退，如何能退走？以老臣看来，只有燕王小心侍奉天子，则大周朝必倾力相助也！”
　　众臣仔细品味，正是此理。
　　说句不好听的，只要姬延还有一口气，就不能离开燕国。
　　中途退还，以致燕国失守，这对大周朝和天子的名声打击太大。
　　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是没有什么人会去在意的。
　　燕王这时也明白过来，“既是如此，本王这就亲书一信，向天子乞伏援手，并以虎符供奉。”
　　鞠武又道：“只是虎符还在乐乘那里，须让乐乘转交才是。在此之前，无论乐乘军还是乐毅军，以及燕国四大郡治，皆由天子管辖调度。”
　　燕王点头应允，“可！”
　　他这里也想明白了一些。
　　若无大周朝出兵，乐毅手里就是再多两倍的兵力，也不会是匈奴人的对手。
　　此时，奴亦都和鄂玉都回到了方家口子城下。
　　此城相当于是镇虎关身后的要塞，虽然规模不大，却也高达四丈，且米粮充足。
　　鄂玉阴冷道：“奴亦都，这是你们乌桓族的机会，别说本将让你一个便宜！”
　　奴亦都不理鄂玉，只皱着眉头。
　　这是乐乘军最后的残余，若能打下此城，的确可以真是大功告成。
　　只是如此高大的城墙，还是让奴亦都大为头疼。
　　先前虽然击破乐乘大军，乌桓族的损失也是极大，竟是死伤一万三千之余。
　　若再度强行攻城，至少又要准备这么多的将士。
　　奴亦都沿着城墙看了一遍，却摇摇头，“我军明日再攻。”
　　既是明日再打，就是要等到后队的哈赤到来。
　　鄂玉却是哈哈大笑，“奴亦都！你们乌桓族不是叛徒就是胆小鬼。区区一个军镇都打不下来？”
　　奴亦都面无表情，“你有攻城器械都打不下来，我军如何攻打？再说左贤王本就只令我军为先锋，并没有让我们乌桓族人去白白送死！”
　　先前奴亦都不知左贤王的算计，以为真是本族的三大勇士一起投敌。
　　却不想从鄂玉嘴里得知，这些都不过是左贤王的计划。
　　至于左贤王为何如此，奴亦都先前也想明白过来。
　　乌桓族的逐渐强大，已经有些草场和左贤王治下的匈奴族重合。
　　以左贤王的狠辣手段，又怎么会看到自己身侧出现一个新的隐患？
　　哪怕乌桓王情愿臣服在左贤王帐下也不行。
　　只有一个半残的乌桓族，才最符合左贤王的理想。
　　如此一来，奴亦都自然不会再如先前那样拼命的想要立下军功。
　　奴亦都的心事，鄂玉能够猜到一些。
　　鄂玉此前故意说出那些话去刺激奴亦都，也能够想到结果。
　　不过他并不在意。
　　若是奴亦都畏敌不前，而他鄂玉打下了方家口子，看这个奴亦都如何在左贤王面前交待！
　　想到这里，鄂玉冷笑，“奴亦都，你少来刺激本将！”
　　马鞭一抬，又道：“你不是畏敌怯战么？我鄂玉让你看看，我们匈奴族勇士是如何的能征善战！”
　　下一刻，鄂玉冷冷回头，“准备攻击！本将在在半个时辰内踏上方家口子的城头。”
　　鄂玉手下将领赶紧去整备军务，更令人送来攻城器械。
　　奴亦都部没有准备一件攻城器械，连一架登城云梯都没有，毕竟乌桓族一路上又是绕道，又是急行。
　　而鄂玉军在镇虎关外面足足准备好几日。
　　奴亦都也没有下令将士后退扎营，只让乌桓将士卸甲休息，就在原地看热闹。
　　虎虎！虎虎！
　　一队队鄂玉部将士扛上来云梯，身后还有数十部撞车。
　　其余准备攻城的匈奴将士也都下马，持枪跨刀，弓箭盾牌，准备步战。
　　随着鄂玉一声令下，匈奴军朝着方家口子发起攻击。
　　鄂玉有意打脸奴亦都，将北城选定为主攻方向。
　　一排排的匈奴将士开始向前迈进。
　　城头之上，是一双双血红的眼珠子。
　　那中间为首的将领，正是腾关。
　　先前乐乘和张寿两支大军的下场，被腾关军看得清清楚楚。
　　却无能为力。
　　城内虽然还有两万步卒，却是十足的老弱病残。
　　有从九峰寨、大平坪之战后退下来的伤兵，有此次乐乘强征而来的乡野男子。
　　真正长城军团的步卒不过千余人而已。
　　然而这个时候，腾关冷冷道：“诸将可知城破的后果？想要活命的，就给本将杀贼！杀贼！杀贼！”
　　城头之上，呼声雷动。
　　杀贼！
　　杀贼！
　　杀贼！
　　既是生于燕国的北境，怎不知燕国与匈奴之间的血海深仇？
　　城破，即是人亡。
　　从无例外。
　　被匈奴人掳去草原深处，亦和人亡没有两样。
　　腾关将一千多精锐士卒全充作了弓箭手和小校，既要用弓箭压制匈奴人，还得要指挥新兵。
　　至于那些新兵，根本不能指望他们能够拉得开弓弦，只能施放礌石滚木而已。
　　毕竟有些将士才十岁而已，才到正常将士的腰间。
　　好在士气可用！
　　腾关眼里战意如炽。
　　很快，匈奴兵逼进到两百步内。
　　开始小跑向前冲刺。
　　以这个城池的高度，原本是可以施放弓箭的，勉强可以对匈奴军造成一些杀伤。
　　但腾关军最大的问题是弓箭手太少，且分守了四个方位，这北面的弓箭仅只有三百多人，算上腾关军抽出来作为中护军的精锐将士也不过勉强六百人。
　　所以，直到匈奴兵冲到百步之内，腾关才下令第一轮弓箭压制。
　　嗖嗖嗖！
　　一根根箭矢从天而降，落到匈奴将士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含怒而发的缘故，那些弓箭出奇的精准，一个个匈奴士卒倒在冲锋的路上。
　　又一轮血腥厮杀旋即开始。
第783章 火烧方家口子
　　一波又一波的匈奴将士冲击着城池，大地和城池在颤动，被匈奴军的撞车擂动。
　　奴亦都冷冷看着城头那里，燕军将士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将一根根滚木和一块块礌石抛下城去。
　　一个个匈奴将士被砸得头破血流，血溅当场。
　　城池之下迅速被铺及了一层又一层的尸体，最多的地方已经被叠了四层。
　　奴亦都看了远处的鄂玉一眼，冷笑不已。
　　先前奴亦都就注意到，城头上的士卒虽然老弱，却皆是面带怒容。
　　显然他们明白，乐乘军的覆灭之后，就该轮到他们。
　　而匈奴大军所过之处，是断无活口的。
　　不战，就是死。
　　所以奴亦都没有与鄂玉争功。
　　此时的鄂玉，果然脸色阴沉。
　　没有想到最后一个小小的军镇，还让他折兵无数。
　　大掌一招，“全军出击！”
　　鄂玉再度用上自己的拿手绝招。
　　所有的底牌压上。
　　轰轰轰！
　　大地颤动。
　　一队队匈奴骑兵直冲城下。
　　一直冲到城墙根，这些匈奴骑兵才弃马登城。
　　就在此时，燕军的弓箭也弱了下去。
　　众将士差不多都射了八枝甚至是十枝弓箭，再没有指力拉弓。
　　所有的弓箭手与诸军一起反攻城，用滚木热油对付城下的匈奴军。
　　匈奴的弓箭开始肆无忌惮的射上城头，一个个燕军将士一头栽倒。
　　城角根处的尸身更是飞快的层层叠叠起来。
　　一些匈奴兵已经快要登上城头。
　　城头上的燕军已经稀稀拉拉起来，不足以覆盖整个正面。
　　“大燕国必胜！”
　　几名燕军校官领着城中的老弱妇孺前来。
　　这些都是被收容到方家口子里的燕国流民。
　　这里是他们最后的战场，若不能守住此处，他们无路可逃。
　　杀！
　　众人合力抬起那些滚木礌石。
　　甚至有人用力过猛，竟是把自己也砸了出去。
　　现场混乱且血腥。
　　腾关默默的看着这里一切，甚至没有加入到战斗之中。
　　在他身边，已经不剩下一个亲兵。
　　方家口子，快完了！
　　四面都是匈奴的士卒在攻城，似乎那些方位上的厮杀声越来越近。
　　就在腾关回头去望的时候，又有几处匈奴兵杀上了城头。
　　杀啊！
　　燕兵拼命抵抗，甚至有人不惜对手的战刀，抱着对手一起滚下城头。
　　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敌人赶下去，这是守城的常识。
　　只是这些燕兵太弱了。
　　接二连三的匈奴人杀上来，很快就稳住阵脚，开始向四下杀开。
　　腾关摇摇头，默默下了城头，开始朝城内走去。
　　身后，杀声震天。
　　一队又一队的匈奴士卒杀上了城头。
　　燕军和这里的百姓，用鲜血再一次证明了他们的勇气。
　　只可惜这些勇气没有能够帮助他们打退匈奴人。
　　城池不大，腾关很快就走到一队士卒面前。
　　“将军！”那队士卒最后行礼。
　　每一个人都有伤在身，也都知道已经是最后一战。
　　腾关目光看过每一个人，轻轻点头，走过去。
　　这是方家口子的中枢所在，也是最后的防线。
　　四下杀入的匈奴士卒已经打开城门。
　　一队队匈奴精骑踏上了方家口子的土地。
　　杀！
　　战斗再一次的爆发。
　　驻守在此的，是长城军团最后的士卒，却都是身带重伤。
　　连只剩下一只腿的燕军将士也横刀而立，哪怕下一刻，匈奴蛮夷就会斩去他的头颅。
　　密密麻麻的匈奴骑兵冲杀进来，他们呼啸，他们挥舞着战刀。
　　刀上的血，是他们的战功。
　　腾关看过最后一眼，猛的一下，将身边的中军旗砍倒在地。
　　中军旗倒，长城军团灭！
　　随着中军旗的倒下，四处城角却是猛的一起窜出火焰。
　　那些都是浇过油的干柴，更有七八十名将士暗中一起点火，不怕炎热不能骤起。
　　果然，只是一个怔神之间，那火势竟是烧得有两三丈之高。
　　更可怕的是，城中的滚木有意无意的四下放置，旁边还有更易燃的干草。
　　恢律律！
　　正准备要进城的鄂玉被吓了一跳，战马载着他猛的一下扭头。
　　等他转身过来，发现城池已经变身为一座火城。
　　“混帐啊！”
　　鄂玉的心头在滴血，马鞭狠狠抽了出去。
　　一队队匈奴精骑还在拼命从火场里朝外冲出。
　　只是不知又有多少精骑在火场里找不到方向。
　　就算是找得到方向，还得要战马得力才行。
　　战马是惧火的，和所有的动物一样。
　　能从这样的火场中冲出来，更多的是靠着运气。
　　毕竟匈奴人也不可能平时就训练战马跳火圈什么的。
　　一阵阵的肉香、肉焦味散发出来。
　　鄂玉气得吐血。
　　若非他急于得手，怎会遭遇此难？
　　他这五万精骑里面，炮灰只一万五千骑，余下的都是匈奴本族骑手。
　　鄂玉甚至不能想像，左贤王听到这战报之后又会是何等的震怒？
　　再怎么说，乐乘军也只是一支被打垮掉的残军，却是一把火将他大部分的兵马烧掉。
　　这片刻过去，里面已经不大可能有人冲出来。
　　就算是有，也只是个别而已。
　　鄂玉身上冷汗狂下。
　　“果然是鄂玉大将军的精锐之师，战之能冲，冲之能胜啊！”
　　不用说，这淡淡传来的声音只能是奴亦都。
　　鄂玉猛一个转身，狼一样的目光瞪来。
　　奴亦都笑道：“鄂玉勇士果然了得！以奴亦都看来，怕是都可以去冲击一下打铁将的荣誉了。都倒是强将手下弱兵，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啊！”
　　啪！
　　鄂玉怒意难消，一鞭子狠抽过来。
　　只是奴亦都早有戒备，手里马鞭也抽出去。
　　两根马鞭在空中扭在一起。
　　“奴亦都，你该死！”鄂玉脸上青筋爆起。
　　奴亦都面色不改，只淡淡一笑，“鄂玉，你现在这样，让我很难帮你啊！”
　　鄂玉面色一沉，手里力气松了一些。
　　奴亦都看得清楚，更想得清楚。
　　“鄂玉，你折兵损将无数，这回去见左贤王，必是天大的麻烦！”
　　鄂玉不耐烦道：“奴亦都，你要只是取笑就给我闭嘴！”
　　奴亦都仍是从容，“很简单，单只一个方家口子，还不足以向左贤王解释你军如何损失如此惨重。但若是你能够打败大周军，又另当别论。”
　　鄂玉先前听得还认真，最后听到大周军三个字，顿时大怒，“你放屁！就这些人马去打小天子？”
　　这不是明摆着找死？
第784章 阿青舞剑
　　大周天子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左贤王手下数十万兵马，几乎将小天子围得严严实实，最后还差一点被反杀。他鄂玉凭这一万多残兵败将就能够打得下大周天子？
　　奴亦都无奈。
　　“鄂玉你这个蠢货！你不去打大周军，他们不会自己来救乐乘？”
　　这一下，就算鄂玉再怎么白痴也能够转过来。
　　打乐乘损失数万精锐，这是败仗无疑。
　　可若是打败了大周军，损失数万精锐似乎就算不得什么。
　　甚至还可以诈称，将这一部数万的大周军尽数歼灭！
　　鄂玉猛的收回思绪，“奴亦都，你以为本将是如此谎报军情的小人？”
　　奴亦都淡淡道：“城中有无大周军，有多少大周军，谁能说得清楚？”
　　对呀！
　　鄂玉猛的一拍大腿，“奴亦都，当本将欠你一个人情。”
　　奴亦都笑而不语。
　　鄂玉纵马走出去两步，还是不放心的回过头来，“奴亦都，这份人情本将一定会还你。”
　　奴亦都笑道：“你既不放心，本将对天发誓就是。”
　　说着，当真发过誓言。
　　鄂玉哈哈大笑，得意而去。
　　奴亦都的目光慢慢冷却下来，手掌一挥，“全军驻营城外十里，再给左贤王送去消息，乐乘军尽灭，燕国的长城军团已经不复存在。”
　　手下副将应声而去。
　　至于奴亦都，看了一眼那火势渐弱的方家口子，神色复杂起来，时而担忧，时而疑惑，时而懊恼，不一而足。
　　长城军团的覆没，消息一时半会无法传开。
　　姬延舒服的半卧着，被施夷光喂吃了晚膳。
　　能让这样的美人喂食，吃嘛嘛香。
　　“你也吃些！”姬延的眼神含情脉脉。
　　施夷光笑道：“大王先吃，还有呢！”
　　这几日里，施夷光也渐渐适应姬延的眼神。
　　不过姬延还是能够察觉到施夷光一直压着自己的心事。
　　也难怪，自已家人的处境堪忧，哪里能够放下心来？
　　姬延找着话儿说道：“怎么不见姬小七来见你？”
　　施夷光道：“许是那望远镜太有意思。”
　　姬延却是眉头一皱，隐隐有些不对。
　　“可是阿青已经离开？”
　　施夷光的手腕一僵。
　　姬延叹道：“你放心，孤怎会怪你？”
　　施夷光心里一动，不由浅笑。
　　姬延惊讶，“怎么？”
　　施夷光一惊，就要转身。
　　姬延呆了一呆，明白了。
　　应该是施夷光觉得，自已没有因为阿青之事怪她，心里还是有她的地位和份量。
　　没办法，施夷光就是好心肠。
　　施夷光道：“言侯遍布天下，应该能够及时发现阿青姐姐。大王还是快把这些饭菜吃过才好。”
　　姬延嘿嘿一笑，“那可不成，孤现在脖子扭住。要喂可以，须嘴对嘴才好。”
　　施夷光脸一红，站了起来。
　　姬延见到似有不悦之色，心知自己轻薄了。
　　毕竟施夷光并非是水性女子，当下求饶道：“孤错了，马上罚吃三碗！”
　　施夷光噗嗤轻笑，倒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姬延和施夷光都没有想到，如今言侯也没有阿青的消息。
　　言侯一般都在主要的城镇里活动，特别是蓟城、上谷等处，还有就是匈奴大军的兵锋所向。
　　而此时的阿青和姬小七，却就在距离上谷城过去不远的一处山脉之中。
　　只见阿青一掌猛击，打在树干之上。
　　树叶哗哗落下一片。
　　唰唰唰！
　　阿青像是一只翩翩起舞的青色蝴蝶，在纷飞的落叶中轻盈跃动。
　　时而如盘旋直上的凤鸟，时而如探九幽的青蛇，时而轻舒手臂，时而步踏乾坤。
　　那青剑在手，更是如同轻吐舌尖的灵鸟，在快活肆意的展现着自己。
　　片刻，剑止，人静。
　　如画一般。
　　啪啪啪！
　　“阿青姐姐好厉害！”姬小七拍着小巴掌过来。
　　阿青收了剑势，有些喘气道：“你也能够看得出来？”
　　虽是有些喘气，阿青的脸色还是不错的，想来又是有了一些心得。
　　姬小七嘿嘿笑道：“看不看得懂先不说，反正好看是一定的。我若是那大坏蛋，也得被阿青姐姐迷得神魂颠倒哩！”
　　阿青有些溺爱的一笑，“就你多嘴。”
　　姬小七恍然大悟，“错了错了，小七的意思是所有的坏蛋都得被阿青姐姐迷倒才对！”
　　阿青脸色一板。
　　姬小七一吐香舌，“开个玩笑嘛！是所有的男人。”
　　不等阿青发恼，姬小七赶紧又道：“阿青姐姐，山鸡烤好了呢！”
　　果然，一阵鸡肉香气传来。
　　阿青正好也饿，也就不再与姬小七乱扯。
　　姬小七早吃得满嘴是油，笑道：“还好二哥给了些盐巴，总不至于只有油香。”
　　早前二女离开之前，与姬觉打过招呼。
　　姬觉自是不会挡住姬小七，便把身上的银两和一小袋盐巴都给了姬小七。
　　银两没有怎么派上用场，二女并没有进入城镇和市集，倒是一头到了此处练剑。
　　多亏了这些盐巴，才不至于食之无味。
　　姬小七撕扯着鸡腿，油嘟嘟道：“那个张仪还算有些眼力，总算知道提醒一下二哥。”
　　阿青扯咬着鸡肉，笑道：“你也不要老是说张仪大人，他人还是不错的。有他在……大周朝也能无事。”
　　姬小七却是耳灵心慧，当下笑道：“那倒也是，两个坏蛋放在一起，谁也坏不过他们。”
　　阿青心知姬小七又扯到那人身上，也不再说话。
　　姬小七却是又道：“阿青姐姐，你若是心里还有他，何必如此纠结？”
　　阿青瞪了一眼，“你知道什么？”
　　姬小七道：“我怎么不知？若是你还喜欢，要么嫁给他，要么斩了他就是，省得事多。”
　　阿青差一点噎住，“你这小姑娘，怎么动不动要砍人？倒是比我还要凶些。”
　　姬小七小脑袋一抬，“那可不？姬小七是要当大将军的！手里没有些人命鲜血能当大将军？”
　　阿青摇头一笑。
　　姬小七耸耸肩，重新坐了下来，“唉！算了，你已经不嫁给大坏蛋，小七哪里有机会当大将军？”
　　阿青噗嗤一声，还是没有忍住。
　　这个姬小七，想当大将军快要入了魔。
　　姬小七白了一眼，“笑甚？大不了回去青青和小七山庄，把那些破小孩训练一下也能过一把大将军的瘾。”
　　阿青却道：“既是如此，你怎不去和施夷光一起？”
　　姬小七摇头晃脑，“那可不成！和当大将军相比，小七更想和阿青姐姐一起的。”
第785章 阿青练剑
　　二女说笑一阵，手里的野味也快要吃完。
　　然而这时，林间传出一阵腥风。
　　阿青眉头一挑，转目看去。
　　姬小七更是拿起望远镜。
　　“白猿！好大的家伙。”姬小七乍乍乎乎道。
　　顺着姬小七所指的方位，阿青看到那边果然有白猿出现。
　　细看之下，竟是一只小队伍，四大两小，为首的白猿更是身高足足一丈之巨！
　　吼！
　　白猿也许是嗅到这里的肉香，开始咆哮着冲来。
　　“走！”
　　阿青一拎姬小七，几步就胯上马去。
　　得儿驾！
　　战马向前一冲，急切逃离这里。
　　若不是有僵绳牵制，它早早就已经跑开。
　　吼！
　　那几头大猿抢了剩下的野鸡塞到嘴里，又想要追来。
　　只是阿青既上了战马，自是不会被追上。
　　几头大猿追出一段，也就放弃，只在那里捶胸跺足，发了一阵威风。
　　姬小七小嘴一撇，“神气什么？若不是阿青姐姐伤还没有，把你们全斩了！”
　　哪知她话才一说，阿青勒马放缓。
　　姬小七一惊，“阿青姐姐，你不会真去与那些傻大个拼命吧！阿青姐姐，小七是开玩笑的，你可千万不要去冒险！呜呜，你要有什么事，小七可怎么办呀！”
　　说着说着，姬小七真飙了眼泪。
　　和阿青在一起的日子，虽然时有风险和危机，却是她从未有过的快乐日子。
　　阿青不免瞪了一眼，“只是去拿它们练剑！你抓好缰绳。”
　　姬小七破涕为笑，“就是嘛！阿青姐姐怎么会有事？”
　　阿青懒得理她，把缰绳塞到姬小七的手里，下马，转身朝着那几头白猿而去。
　　吼！
　　那几头大白猿眼见阿青竟然还敢朝着它们走去，顿时大怒。
　　阿青的步伐很轻盈，却也很稳。
　　吼！
　　为首的大猿一声怒吼，身边一头大猿冲了过去。
　　阿青眼神凝重之极。
　　这种大猿，只看体形就令人头皮生憷，那一掌拍下来怕不是有千斤之力。
　　一人一猿，在快速的接近。
　　姬小七紧张到快要不能呼吸。
　　虽然阿青说得轻松，姬小七却并不能这样认为。
　　就在那大猿快要接近之时，阿青的身躯猛然一顿，足下轻轻一点，整个人乘风而起。
　　阿青姐姐好帅！
　　姬小七眼里狂冒星星。
　　只见那大猿却是正好一掌拍下，被阿青完美的避开。
　　与此同时，手里的青剑绽放一抹光华。
　　嘭！
　　大猿的巨掌砸在地面，发出一声沉闷。
　　吼！
　　几乎同时，大猿发出愤怒的吼声。它受伤了！
　　阿青的身子已经飘落出一丈之外。
　　脸上既有欣喜之色，也有一点惊讶。
　　这一剑，似乎出手比之前还要快些，准头也好，只是可惜这一剑竟然只伤到大猿的皮肉，没有一剑夺命。
　　这也是阿青没有料到这大猿的脖子处皮肉粗糙之极，竟然只被她刺出半寸不到的血洞。
　　以青剑之锋锐无双，这还是头一回刺中对方的要害而不能致命。
　　吼！
　　不容阿青多想，大猿向前一扑，双臂一合，想要将她抱住。
　　可想而知，若是被大猿抱住的后果会是如何。
　　姬小七看得小嘴张大，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
　　阿青更是不敢怠慢，身子向侧一避，身法如游龙探幽，灵动无比。
　　然而这时，那大猿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一抹似人的奸诈之意，就要合抱而去的双臂骤然一分，分别朝着阿青落下之处砸去。
　　“阿……”姬小七才要惊呼，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哪怕她不懂得剑术，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让阿青分心。
　　阿青听得脑后的风声，却是面目朝地，不能翻身。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阿青出手。
　　只是剑锋却先朝着地面飞快击出。
　　噗！
　　剑尖一点之下，阿青整个人翻转过来。
　　不只是如此，更是如同一道惊龙飞升，快若闪电的朝着大猿反杀而去。
　　大猿才分开的双臂马上想要再度合拢。
　　然而，阿青这一剑太快了。
　　快到连她自己也没有看清大猿的动作变化。
　　阿青的眼里，只有大猿的左眼。
　　那只眼里，先是惊讶，旋即大怒，接着又是震骇，而现在则是惊惧……
　　噗！
　　青剑准确的贯眼而去。
　　刺中，拔出，一气呵成。
　　甚至阿青借着这一剑之力已经凭空翻了出去。
　　大猿还在震骇之中。
　　噗！
　　左眼眶内，一股混合液体喷薄而出。
　　吼！
　　大猿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之声。
　　然而下一刻，那巨大的身躯缓缓落下，发出嘭的一声。
　　“阿青姐姐威武！”姬小七乐坏了。
　　只是阿青还有些脱力，更有些紧张的看去。
　　吼！
　　剩下的白猿震怒异常。
　　它们没有想到，向来如弱鸡般的小小人类，竟然这样就解决了它们的同伴。
　　下一刻，在首领的带领之下，白猿再度冲着阿青奔去。
　　阿青脸上略一迟疑，转身跑向姬小七。
　　恢律律！
　　战马向前奔腾而去，只给身后的白猿留下一股灰尘。
　　姬小七一脸的羡慕，“阿青姐姐好棒！”
　　阿青这时才脸色略缓和。
　　先前那一战，她并不轻松。
　　虽然只有一剑，却已经超出她的极限。
　　然而这样的战斗对她也是极有好处的。
　　“果然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阿青喃喃道，还在仔细回味。
　　身下的马匹已经放缓了脚步。
　　姬小七闪动着漂亮的大眼睛，也没有出声打断阿青，显得乖巧无比。
　　夜色更深了下来，马儿几乎完全停下脚步。
　　阿青皱着眉头，默默将缰绳再一次塞到小七手里，自己翻身下马。
　　唰！
　　青剑拔出，缓缓舞动。
　　脚下，也开始展开步伐。
　　自入北疆以来，阿青便不断的经历生死之战。可以说一路都是在战斗之中，更是数次处于绝境。
　　唰唰唰！
　　青剑舞动越来越快。
　　渐渐的，竟然姬小七看不到阿青的影子，只剩下一道青色的影子和一道寒光在场中飞旋。
　　姬小七已经不知道该要怎么形容阿青姐姐的剑术。
　　这该算是灵术吗？
　　姬小七只是瞪大了眼珠子。
　　唰！
　　阿青猛一收剑。
　　玉足轻点，整个人扶摇而上。
　　嗤！
　　一只飞过的惊鸟，被阿青正好刺中尾上的羽毛。
　　这当然是阿青手下留情，若是剑尖再偏出一些，那惊鸟只能丧命。
　　落下，收剑！
　　如夜间飞至的翩翩仙子。
　　“好剑术！”
　　一道声音唐突的打断美好。
第786章 荆轲求艺
　　姬小七和阿青一起看过去。
　　只见远处一名青年正站在树下，悄无声息。
　　阿青只看了一眼，并不理会，只朝着姬小七走去。
　　姬小七却是不满了，“什么人嘛！鬼鬼祟祟的，一看就知不是好来路。”
　　只是这时，那青年急急走来。
　　姬小七更是不满，“喂！说你呢，一点礼貌都没有。”
　　转瞬，阿青已经到了姬小七身边，而那青年冲到距离不过丈余之处，已经一个急停。
　　“敢问这位仙子芳名？”
　　青年行了一礼，客气无比。
　　姬小七得意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姐姐叫姬小七，以后江湖上会有姐姐的传说，你仔细听好就是。”
　　阿青忍不住一声轻笑。
　　这个姬小七，就是太过调皮。
　　然而阿青却是不知，她这一笑之间明媚顿生，让那青年顿时眼直。
　　姬小七冷哼，“一点礼貌都没有。没有人告诉你非礼勿视？登徒子一个，就这样也配妄想姬小七姐姐？”
　　阿青倒是没有再笑，忍着翻身上马。
　　只是那青年急切上前两步，再次行礼道：“姬小七小姐，不知可否传授剑术小生？”
　　姬小七小嘴一撇，“你这人好无礼！姬小七姐姐是什么人物？凭什么就要传授剑术与你？也不看看你那模样，比那大白猿还不如。”
　　姬小七虽然话得有些狠，却也不错。
　　阿青没有责怪此人暗中窥探剑术就已经不错，这人还要赖着脸皮来求艺，真当阿青姐姐好说话不成？
　　青年赶紧道：“在下荆轲，也好剑术。先前言辞之间确是有些唐突，还请姬小七姑娘不要见怪。若能拜在姬小七姑娘门下，荆轲死而无憾。”
　　姬小七眼珠子一转，“什么荆轲荆棘的？这都什么名字嘛！对了，你既是要拜姬小七为师，可有见面礼？”
　　荆轲一时呆住，马上自怀中取出一块玉件，“此物乃是荆轲祖上传下，还请姬小七姑娘不要嫌弃。”
　　不嫌弃？
　　姬小七只一眼扫过，“什么破玉件，还不如我家的桌子腿儿！”
　　倒不是姬小七有意，实在是以她的眼光来看，荆轲这块玉真是不如她家的桌子腿。
　　荆轲顿时脸红。
　　姬小七更是冷冷道：“再说了，你是来学剑还是来钓美人的？分明就是居心不良。”
　　荆轲脸色更是难看，“姑娘说笑了，荆轲实是诚心学剑。”
　　姬小七摆了摆手，大方道：“行了！别说本姑娘不给你机会，若你能够斩了那边的五头白猿，本姑娘就勉强同意。”
　　荆轲没有听出姬小七话里的失误，瞪大了眼睛道：“此言当真？”
　　姬小七白了一眼，“本姑娘骗你作甚？别说没提醒你啊，那五头白猿很能吃的。”
　　荆轲大喜，“既是如此，荆轲这就取了它们性命。”
　　当下便是大步而去。
　　见他走远，阿青终于忍不住咯咯乱笑，花枝乱颤一番。
　　姬小七无奈道：“阿青姐姐，你笑归笑，能不能不要乱蹭我呀！你知道你这么美，可是能够男女通吃的。”
　　阿青轻啐一口，更在姬小七身上拧了一把，“你这小姑娘，怎么尽会说些胡话？”
　　姬小七扭动着腰肢，“阿青姐姐别要，小七怕痒啊！”
　　阿青横了一眼，“谁教你乱说话？”
　　嘴里这样说，阿青也没有再去胳肢姬小七，免得真摔下马去。
　　姬小七嘿嘿一笑，“你还说！幸亏我姬小七英雄救美吧！那样的货色也敢来追阿青姐姐，真是马儿不知脸长。”
　　阿青倒是没有再说，只道：“他真去杀那些白猿倒是白白送了性命。”
　　姬小七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谁让他色心大起，连自己的实力也都忘记？本就是他自己活该。”
　　阿青也没有多想。
　　遇上这样的浪荡子也并非她所乐意。
　　“咱们走吧！”
　　阿青有些兴致索然，先前练剑有所心得的欣喜也都渐渐退去。
　　倒是姬小七好奇道：“阿青姐姐，若是你现在与楚灵子交手，打不打过他？”
　　阿青一怔，若有所思。
　　“他的剑术滴水不漏，想要胜他很难。”
　　楚灵子能被尊为天下剑士，自非浪得虚名。
　　姬小七却是不相信，或者说不乐意相信，嘟着小嘴道：“怎么可能嘛！阿青姐姐的剑那么厉害，小七都完全看不清楚。”
　　阿青莞尔一笑，“不过他现在也不能轻易打败我。”
　　姬小七马上来了精神，哦哦了好几声，“这样才对嘛！阿青姐姐才是第一剑士，最厉害的！”
　　说着，更是搂着阿青的脖子亲了一口。
　　阿青一怔，在她腰间一拧，“又敢乱来！”
　　姬小七却是哈哈大笑，“哈哈哈！阿青姐姐的初吻归我啰！那个大坏蛋要气坏了！”
　　阿青眼里划过一抹落寞。
　　姬小七却是没有注意到，只嘻笑道：“要不然阿青姐姐嫁给小七吧！”
　　阿青心坏，给了姬小七头上一个栗子。
　　姬小七嘿嘿讪笑，“不然还是一起嫁给那个大坏蛋算了！”
　　阿青白了一眼，“走吧！”
　　时辰已经不早，还得要找个宿夜之处。
　　就在此时，身后远远传来咆哮之声，似乎还有人声在内。
　　二女对视一眼，滞住。
　　姬小七更是震惊，“那个荆什么的白痴真去大战白猿？好家伙，这可是人猿大战，真劲爆！”
　　阿青脸上有些不忍之意。
　　虽然她不喜欢那个荆轲，也不乐意看着他被白猿杀死。
　　姬小七倒是不在意，“走啦阿青姐姐，咱们只作没有听到就是。天下这么多，蠢材这么多，咱们哪里救得过来？”
　　阿青不由得一笑。
　　姬小七又道：“阿青姐姐你别笑，笑起来这么美，小七可要占你便宜啦！”
　　阿青眼一瞪，“你敢！”
　　就在这时，后面的咆哮声音更大。
　　姬小七一呆，“不对啊！那蠢材还没有被白猿杀死？”
　　以阿青的身手，先前斩杀一头大猿都颇为费力，怎么这个荆轲能够支持如此之久？
　　“阿青姐姐，你以为那个荆轲剑术如何？”
　　阿青想也没想，直摇头不已。
　　以阿青的眼力，自是看得出来，那荆轲的剑术绝对很差。
　　手掌不稳，脚下虚浮，如何能够练剑？
　　老实说，这荆轲根本就不配习剑，白白耽搁时间而已。
第787章 戏弄荆轲
　　此时的荆轲正处在极大的危机之中。
　　在他前面，五头白猿咆哮不已，那巨大的拳头砸在地面，令他心惊胆寒。
　　先前荆轲听了姬小七的话，真以为这几头白猿容易下手。
　　开始也确是顺利，拿了一些肉干出来，这些大猿吃的可是真香。
　　只是看看白猿的个头，荆轲只敢朝着最小的白猿下手。
　　姬小七和阿青只看到四大两小，一共六只大白猿，但其实在它们身后，还跟着一只摇摇晃晃的小家伙。
　　荆轲果断先拿下这白猿幼子。
　　如此一来，就算对付不了那些大白猿，他也可以借此脱身。
　　果然，他一剑刺在那大白猿身上，纹丝不动。
　　而看到荆轲手里劫掳了小白猿，猿群大怒。
　　“你们不要过来！再过来小心我先杀了它！”荆轲的手在颤抖，手里的长剑架在小猿脖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白猿通灵，似乎对眼下的局势有些明白，并不敢直接扑杀过去。
　　荆轲一步一步退却。
　　白猿方面则是步步紧逼。
　　小白猿则是被荆轲掐住脖子，极不舒服的吱吱乱叫，两只手臂更是在空中挥舞不停。
　　假以时日，它应该也能和自己的父辈一样强壮，但现在只是一只可怜无助的小东西。
　　借着还没有完全黯淡下去的天光，姬小七看得清清楚楚，嘴里还啧啧道：“没出息的家伙，就这胆子还敢追阿青姐姐？连大坏蛋都不如呢！”
　　阿青无语，已经不想和姬小七乱说一气。
　　姬小七却是没完，又道：“阿青姐姐，要是你处在他的位置，大坏蛋会不会救你？”
　　阿青头疼，“可以不要提他吗？”
　　姬小七撇了撇嘴，“我才不要提那个大坏蛋呢！不过实话说，他对你还是蛮上心的。”
　　这是当然。
　　阿青心里也明白，若换了姬延来，必是奋不顾身的去救自己。
　　只是这些，又有何用？
　　吼！
　　一头大白猿好像终于按捺不住，向前作势要扑。
　　荆轲吓的脚下一闪，竟是跌倒在地。
　　好在小白猿还在他的手里。
　　姬小七这时认真道：“阿青姐姐，你真要救他？”
　　阿青也在迟疑。
　　一来她先前就受过伤，二来那白猿首领只怕实力极强。
　　只是她心地善良，不愿见到荆轲白白死在白猿的手里。
　　姬小七却笑道：“本大将军倒是有一法，不费吹灰之力也！”
　　那小脸，得意洋洋。
　　阿青忍不住拧了一把，“那就请大将军示下，当是如何解救？”
　　“啊呀！”姬小七极为夸张的叫了一声，“你胆敢占本大将军的便宜，小心本将军大怒，打你屁股开花！”
　　阿青却又是拧了一把，更将另一手放在姬小七腰间，“你当真不说？”
　　姬小七很识趣的投降，“行行！不要胳我痒痒好吧！”
　　姬小七的计划很简单，让荆轲把小白猿扔过来，引开那些大白猿。
　　阿青略一沉吟，“倒是可以一试。只是它们可是还有五头。”
　　随便哪一头白猿发飙，一巴掌下去，那荆轲必是一命乌呼。
　　姬小七耸耸肩，“还能如何？只能怪他命不好啰！”
　　反正她们是想了法子救他，至于最后成不成，也不关她们啥事。
　　对于这个荆轲，姬小七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
　　虽然那个大坏蛋很讨厌吧！不过对她和阿青姐姐还真是没有话说的。
　　姬小七看了阿青一眼，心里暗自嘀咕。
　　若是和施夷光姐姐一起都嫁给大坏蛋，那可多好，大家每天可以一起下棋游戏呢！
　　小七这里想着，阿青已经催马慢慢靠近。
　　那几头大白猿的注意力一直在荆轲身上，也没有把阿青放在眼里。
　　很快，阿青已经距离荆轲只十步之遥。
　　阿青心头一估计，这距离已经差不多。
　　“你把它扔过来！”姬小七大大咧咧道。
　　荆轲这才注意到阿青和姬小七到来，当下大喜，“姬姑娘，在下……”
　　姬小七不满道：“行了行了！什么在下在上的？少说几句废话会死？你不知道惹下了多大的祸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好我姬小七姐姐心地善良，就勉强救你一命吧！你也用多谢，回去把姬小七姐姐的牌位给立起来，早晚跪拜就好。”
　　眼见姬小七说起来就没完，阿青忍不住又把手掌放在她的腰上。
　　姬小七娇躯一颤，提高了声量，“那什么阿轲的，快把小白猿扔过来，姬小七姐姐引开它们！”
　　荆轲略一犹豫。
　　让姬小七替他引开白猿当然是好，只是如此一来，他怕是落下一个极坏的印象吧！
　　想到这里，荆轲竟是有些眼前恍惚。
　　阿青先前舞剑的绝美身段，让他如同是着了魔一般。
　　后来再看清阿青的面目，更是让荆轲心陷情海漩涡。
　　这样的女子，才是他的伴侣。
　　姬小七冰冷的声音打断，“废物！你到底扔不扔？”
　　荆轲猛一怔，回过神来。
　　吼！
　　对面，大白猿嘴里的唾沫星子喷得荆轲满脸都是。
　　这一下，荆轲心胆俱裂，哪里还想着保持形象，当下就把小白猿朝着阿青扔去。
　　与此同时，他倒是机灵的就地翻滚出去。
　　姬小七震惊了，“滚的这么快？”
　　这种滚法，别说大白猿了，就是大老虎来也追不上啊！
　　那边，荆轲一阵脸红。
　　想死的心思都有了。
　　再说大白猿见到小白猿被抛出，竟是一起舍了荆轲，朝着阿青她们狂奔而来。
　　好一个阿青。
　　只见玉臂轻舒，将小白猿的后脖子稳稳抓住。
　　左足轻轻一蹬，胯下战马会意，转身就跑开。
　　冲出去数十步，就不怕大白猿再会追上。
　　姬小七却急了，“阿青姐姐别停，大白猿追上来了。”
　　阿青淡淡道：“若非如此，它们必要又去找荆轲麻烦。”
　　姬小七眼珠一转，“也好，就赔这几个傻大个玩玩吧！”
　　阿青白了一眼，“就只记得玩耍，差点害人性命。”
　　姬小七反驳，“关我什么事？还是那家伙自已色心大作？”
　　阿青摇摇头，也不再去指责姬小七。
　　就这样，阿青将大白猿吊在后面跑了一程，方才把小白猿扔了出去。
　　阿青用的是巧劲，小白猿落地之后还能蹦能叫，一点事也没有。
　　姬小七有些不乐意，“该把它带回去作伴呢！”
　　阿青叹道：“何必让它生离父母族人呢？”
　　这一句话，也勾动了姬小七的心事，也就放下不提。
第788章 战云压境
　　次日一早，王辇内的姬延刚刚洗漱干净，外面就有张仪求见。
　　姬延淡声道：“先生勿要见礼。”
　　张仪掀帘入内，先行礼道：“臣张仪拜见大王！”
　　姬延抬抬手，示意张仪坐下。
　　施夷光要离开，却被姬延拉住，“这里又没有外人。”
　　当下又道：“先生可是有要紧之事？”
　　张仪脸色有些凝重，“大王圣明，左贤王果然全军进入燕国境内，且先派军攻打了乐乘。”
　　姬延轻轻点头，“可是乐乘全军覆没？”
　　张仪道：“据言侯传回来的消息，乐乘军全军战死，无一降者。最后方家口子争夺战，更是一把大火与敌同归于尽。双方战死者，不计其数。”
　　稍停了一下，张仪又道：“乐乘军全军八万余人尽失，匈奴军损失近四万，乌桓军损失一万三千人左右。”
　　这些都只是估计，毕竟言侯再怎么能力通天也不能进到匈奴营中去打探，只能计算军中前后的炉灶。
　　虽是如此，这数目也差不了多少。
　　施夷光脸色微变。
　　只是一战，双方就有十多万人陨命。
　　姬延手掌稍稍用力，把掌心的热度传过去。
　　“现在左贤王可是去打蓟城？”
　　张仪道：“回大王，正是如此。不过左贤王虽然是快到了蓟城，似乎并不急于攻打。”
　　姬延轻哦了一声，“可是米粮不济？”
　　张仪道：“以言侯看来，的确是有的。左贤王绕道箕子朝鲜来攻打燕国，虽是箕子朝鲜供给了一些米粮，却还有不足数。若不能先解决米粮问题，左贤王怕是不能安心攻打蓟城。”
　　毕竟匈奴军的数目太大了。
　　一百二十万人，箕子朝鲜如何能够供应得起？
　　然而燕国整个北境的米粮怕也被左贤王收刮一空。
　　张仪果然道：“大王，现在左贤王帐下分兵数路，或去横扫燕国东部，或是绕过蓟城南下。至于蓟城方面也被三十万匈奴大军包围得水泄不通。”
　　姬延皱眉道：“以先生看来，左贤王可是要全力打下蓟城？”
　　张仪道：“看起来似乎如此。不过打败乐乘军的那一路匈奴军在缓缓向铁头关逼近，意图不明。”
　　以先前大周军和左贤王的战绩来看，左贤王若不能集中优势兵力，是无法对大周军切实威胁的。
　　这一点，左贤王必是心知肚明。
　　姬延缓缓道：“这只匈奴军可是来拖住我军？”
　　张仪道：“虽是如此，千重关和铁头关两处要不要撤出，还请大王定夺。”
　　虽然张仪和姬延的看法一致，认为那些匈奴军只是来牵制。
　　可毕竟也是两千名大周朝的将士，万一匈奴真去攻打，那两千名大周朝的将士只会白白牺牲。
　　然而，千重关和铁头关又是骠骑军和霸王军的归路。
　　若是失了关口，二军必是生疑。
　　且这里不比大周朝，丢去了关口，也意味着霍去病项羽与姬延之间的联系被切断。
　　姬延突发奇想，“若我军作出攻击姿态会是如何？”
　　若能将匈奴军一举吓退，就是白捡的便宜。
　　张仪细想了一番，却是摇头。
　　匈奴军是骑兵，进退自如。哪怕用计阻吓一时，反而会更起对方的怀疑。
　　姬延一叹，“这样说来，只能又用孤来作饵了！”
　　张仪不语。
　　从现在的情势来看，把匈奴大军引来上谷城乃是最好的办法。
　　上谷城中，有南城军两千，李陵军的步队也有八千人，然城军又有五千。加上城中可以动员一些燕人协助守城，情形还是比较乐观的。
　　且马上还有下一批的军资正在路上。
　　只要有源源不断的军资送来，上谷城只会越打越坚固。
　　姬延沉吟着，怎么才能恰到好处的放出消息？
　　张仪笑道：“大王，臣有一计。”
　　姬延道：“快快说来。”
　　张仪道：“只大王留在上谷，且出重金求医就可。”
　　姬延笑道：“既如此，先生便宜行事就是。”
　　然而张仪道：“大王，燕王也有消息传来。”
　　姬延轻哦了一声。
　　只听张仪道：“恭喜大王，如此燕王要将燕军的虎符奉献大王，以利全局筹划。”
　　有这样的好事？
　　姬延轻哼一声，“以先生看来，此事恐怕只是燕王设套吧！”
　　张仪讪笑。
　　以张仪的眼力，如何看不出燕王方面所想？
　　说一千道一万，只是让姬延这边拼尽力气而已。
　　燕国的虎符能有多大的用处？
　　乐乘已经被团灭，乐毅被困在蓟城，合整个燕国之力，也没有多少兵力可用。
　　更不用说燕国已经连续征召士卒，各处的燕人早就失去了全部的精壮，难以再征。
　　张仪道：“只是大王，臣该要如何回复？”
　　姬延惊讶，“还用回复？”
　　张仪一怔，旋即恍然大悟，“大王圣明。”
　　大王现在都这样了，还恢复个啥？不就是燕国的虎符么，谁喜欢谁留着。
　　而实际上，姬延就是想要虎符也不行。
　　现在燕国的虎符已经作为鄂玉的战利品被收入囊中。
　　姬延突然想起，“可有越王的消息？”
　　张仪一听就明白这话是说给施夷光听，当下道：“大王，消息传到越国那里，还需要最少四日，传到楚王那里更是还要多一天。”
　　姬延看了施夷光一眼，道：“既如此，先生多费心操劳了。”
　　张仪方才退告。
　　此时此刻，乐乘军覆没的消息也传到了燕王宫内。
　　满朝上下，震惊无声。
　　虽然没有指望乐乘军还能有什么战力，但这消息真放在众人面前，还是让人失望之极。
　　燕王更是有气无力，“众爱卿可有解决之道？”
　　众臣皆是低头黯然。
　　还能有什么解决之道？也只能指望乐毅和天子的大军。
　　现在蓟城外面黑压压的全是匈奴大军，单凭着乐毅自己，绝对是无法冲杀出去。
　　燕王无法，只问鞠武道：“爱卿，天子那里可有回复？”
　　鞠武站出来道：“大王，天子那里的消息，应是早间才能送到，还请大王勿要心急才好。”
　　燕王不语。
　　不急？匈奴人若破了城，第一个就是来找他。
　　只是情势如此，燕王也无法可想。
　　可以想像得到，这一场朝会又是白白浪费时间。
　　乐毅的帐中，众将也知道了乐乘兵败之事，气氛越发的压抑。
　　乐毅目光扫过众将，缓缓道：“如今，我军兵力不过九万，且外无援兵，诸将以为如何？”
第789章 袭夺老寨
　　乐毅帐内，众将皆是无言。
　　蓟城之外，可是一百多万匈奴大军，怎么打？
　　乐间犹豫了一下，站了出来，“大将军，末将有一计，可退敌军。”
　　乐毅目光复杂，嘴里却道：“你且说来。”
　　乐间道：“为今之计，唯先擒敌酋而已。若我军出东西两门各一队，引敌来战，必能引得左贤王近前观战。如此一来，令三千车兵以及五千骑军尽出，必能一战而擒之！”
　　这计策，不可谓不大胆之极。
　　顿时帐中众将分为两边，争执起来。
　　反对者的理由有三。
　　其一，既要出军诱敌，必要出动大队人马，否则难以令匈奴军重视。
　　其二，若是令匈奴军重视，又难免一定会引来左贤王，他在阵后远观也未尝不可。
　　其三，三千乘车是燕王辛辛苦苦攒下的家底，且用来对付骑兵不一定有效果。
　　其四，五千骑军也是乐毅收罗了城中所有的马匹才凑出来，若一击不中，这最后一点骑兵也要白白浪费。
　　至于赞同者也有不少，且针锋相对。
　　兵者，凶也，哪里有十拿九稳的战斗？与其死守蓟城，不如放手一搏。何况养兵千日，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众将争执不下，各执一词。
　　最后还是乐毅站出来道：“先且住口！此事不必再提就是。大家不要忘了，蓟城里有大王在此。若败，燕王该当如何下场？”
　　众将一起低头，“我等听凭大将军差遣！”
　　没办法，燕王都搬了出来，还能说什么？
　　也是，以燕王那脾气，别说弄丢了蓟城，就只是让他的宝贝车兵损失些，怕是都要落到人滚滚的下场。
　　乐间脸上更是难看。
　　在他看来，若非此计，难以却敌。
　　乐毅叹道：“如此燕国势微，唯有众将齐心一力，方可保得蓟城无恙。只要蓟城不失，总会有些办法的。”
　　众将黯然。
　　办法是有，天降神兵。
　　可是如今天子遇刺，生死不知。
　　再有第二个办法，就是绝粮。
　　左贤王一百二三十万大军前来，无粮可食，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想要措粮，只能四下攻城劫掳。
　　等到无粮可劫之时，匈奴军不战而退。
　　只是到了那里，燕国必是千里白骨，大伤筋骨。
　　乐毅看清众将神色，心知肚明，只道：“先且等去，好好守住城池。”
　　这也是乐毅的无奈之处。
　　兵少将寡，他能如何？
　　就在左贤王的百万大军在关内横扫四方之时，霍去病的大军也到了乌桓王的巢穴，老寨。
　　老寨并非是建在山上，倒是距水较近，一条不知名的小河弯弯绕绕的流过这里，滋养着这里的土地。
　　一路急行而来，霍去病并没有多造杀戮，只用把骠骑藏在索木贴军中就是。
　　这也是事先商议好的，借此掩人耳目，怎么说索木贴也是地头蛇。
　　霍去病已经和索木贴等将绕过了十多里地，从几个方位探看这里。
　　“奇怪，怎么没有匈奴军？”霍去病再次把望远镜递给索木贴。
　　后者同样如坠雾里。
　　不只是不见左贤王的旗号和人马，就是乌桓族人也似少了许多。
　　霍去病猜测道：“你说，会不会左贤王又是大军出动？”
　　索木贴赞同，“应该就是如此，只怕左贤王这回是倾巢而出，必要一举拿下燕国。”
　　霍去病脸带忧色。
　　他倒不会去担心燕国，而是大周军和自家的大王。
　　“既如此，须速战速决！”
　　霍去病又看了索木贴一眼，“传令下去，若是乌桓族人，尽量不要下死手。”
　　这边传令骠骑众将，那边索木贴也是面带感激，“多谢大将军仁慈！”
　　虽然索木贴已经叛出了乌桓族，但他与族人之间却并没有血海深仇，能温和一些自然是好。
　　霍去病道：“本将也非是全看你的面子。大王既说要善待乌桓族，本将自会成全你的。”
　　不用说，霍去病先前和索木贴所说，也非是虚言。
　　如果让索木贴掌握整个乌桓族，对于大周朝来说绝对是一大利好。
　　索木贴果然大喜，“索木贴全凭大将军作主！”
　　霍去病笑道：“且先去抢了老寨再说。”
　　八千骑兵分了三个方位包围过去。
　　完全没有花费什么力气，那座看起来面积很大的老寨就被一举拿下。
　　看似面积很大，里面几乎毫无防备，这且不说，连房屋人口也极少看到。
　　霍去病不知道出了何事。
　　若说是中了埋伏，似乎也不像。
　　而且他用望远镜看过四下，远近都没有伏兵。
　　倒是索木贴这时匆匆而来，身后还带着两个乌桓族的老人。
　　霍去病转过身去，“怎么回事？”
　　索木贴脸色有些难看，只连连叹气道：“大将军，事情有些不好。”
　　身后，小牛将话翻译过来。
　　霍去病剑眉一挑，“到底如何？”
　　索木贴方才回过神，一一讲来。
　　原来，左贤王为一举打下燕国和大周军，竟是再度四下收罗炮灰，而在他身边的乌桓族人正是首当其冲，连十岁以上的孩童都没有放过。
　　用左贤王的话说，就是能骑马的都是战士，是乌桓族的勇士。
　　如此，左贤王数日之内就征集了包括乌桓在内的百万大军，绕道箕子朝鲜，经由东海关那里攻打燕国。
　　索木贴更道：“算起日子来，左贤王应该已经得手，且进入燕国有两三日之久。”
　　霍去病也不知道该不该大笑三声。
　　如今的局面倒是有意思。
　　他来抄袭左贤王的后方，而左贤王却是抄周燕联军的侧面。
　　然而，霍去病也没敢忘记，左贤王不但麾下兵多，而且皆是骑兵。
　　如此一来，大王要面对的压力可想而知。
　　“速速收拾所有人马、财物，即刻上路回去。”
　　霍去病也不怕带着这些战利品。
　　既是左贤王的家小可以用来威胁左贤王，那为何乌桓王的家小不行？
　　至少也能让左贤王和乌桓王之间多生间隙。
　　带着如此想法，霍去病将这里的乌桓人收罗一空，足足有十多万人。
　　其中大部分都是乌桓人的老弱，也有华夏族杂胡的奴仆。
　　自然，那些华夏族见到天师到来，个个都是伏地而泣。
　　霍去病只劝说了两句，就令众人赶紧起身上路，免得乌桓王杀回来。
　　听到这些话，华夏族人自是惊慌起身，准备上路。
第790章 九阳，林胡王
　　好消息是，既是左贤王将兵马抽调一空，至少这一路上再不会有匈奴人的大军阻挡。
　　这让霍去病心头有了别的想法。
　　“索木贴！”
　　索木贴笑着迎来。
　　这一回来，他可是捡了大便宜，竟然找回了自己的家小，自是喜上眉梢。
　　不只是他，绝大部分的乌桓族将士都是如此。
　　毕竟无论是左贤王还是乌桓王，都还没有来得及处罚。
　　这让索木贴的手下都是一个个欢天喜地的。
　　“大将军！”到了霍去病这里，索木贴还是很恭顺的。
　　霍去病道：“本将心急，你带四千人马与另一队汇合，再借两千兵马与本将一道先回铁头关。”
　　索木贴听明白话里意思，倒是二话不说，“大将军放心，这就给你点来两千兵马。”
　　霍去病点点头。
　　只是索木贴却又跑了回来，在马上深深鞠躬道：“索木贴感谢大将军的信任。”
　　霍去病哈哈一笑，只是摆摆手而已。
　　太煽情的话，他还说不出口。
　　收拾了人马，霍去病便直奔铁头关而去。
　　与霍去病先前一路伏行不同，霸王项羽却是展开大旗，一路气势汹汹。
　　也正是如此，霸王到达原阳城只用了一日半的时间，到达九阳城也不过用了两日。
　　这和两人的行军方略有关，霍去病自身的战力值并不是太过惊人，而在于用兵出奇，喜欢出敌不意，抄其后路或是粮道、老巢。
　　而项羽不一样，自身武力无双，带出来的霸王军也是杀气腾腾，几乎就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
　　不过也是他这样大张旗鼓，却有意外的收获。
　　其一，众内匈奴境内的探子把霸王军错以为了是先前攻下原阳城的大周军，竟让匈奴阵营错过对骠骑军下手。
　　其二，此时在项羽的左侧是有一支强大的匈奴军的，便是率领二十万匈奴大军摆在赵国长城防线面前的左大都尉军。得到霸王军的消息后，左大都尉竟然认为项羽这一路兵马只是故作疑兵，有意引开他的主力，从而让赵军从对峙中解脱出来。如此一来，左大都尉越发严令手下诸军，严守本部区域，不让大周军和赵军得逞。
　　如此之下，项羽这区区不到一万人的霸王军，竟是一路走到九阳城下才遇到对手。
　　和原阳城不同，九阳城乃是林胡族的王在镇守。
　　本来，他在听到原阳城失守，大惊之下是要出兵去追赶霍去病的。
　　只是听到霸王军直奔他这里而来，顿时吓得收兵回来。
　　和左大都尉一样，他也认为大周军是故布疑阵，只是使诈的目的却是来攻打他的九阳城。
　　九阳城外，林胡王已经组织起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看不到尽头。
　　原阳城的下场，让林胡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只见项羽目光扫过，连望远镜也懒得拿出来细看。
　　如此平原之上，纵有埋伏他也不惧。
　　“上去问话！”
　　项羽淡淡道。
　　身后，有一名杂胡赶紧上前，“霸王，那人便是林胡王，不知大将军要如何问话？”
　　项羽眉头一皱。
　　是一个王？
　　“比之左贤王如何？”
　　杂胡陪笑道：“霸王，林胡王是杂号王而已，身份远不如左贤王尊贵，不过林胡部落也有数十万人，乃是匈奴附属的大族，更和匈奴本族有些血缘联系。”
　　说是血缘联系，其实也就是林胡被匈奴族更早征服，于是每年献女，更从属在匈奴王的帐下出征杀敌而已。
　　当然，其身份也确是比乌桓王更高些，不然也不能坐拥一座城池，更拥兵十多万。
　　要知道这十多万，还是把已经跟随左贤王出征的那部分兵马算开的，真要论起来，林胡王手下二十万大军还是有的。
　　项羽听明白，大掌一挥，“让他投降！或者滚开！”
　　那杂胡惊呆了。
　　霸王军再怎么强，也只有不到万人而已。
　　而林胡王手下可是十万大军！
　　也是这些杂胡并不知道霸王之勇。先前在蓟城之外与右大都尉一战，也只是把对方杀散了而已。
　　这一迟疑，项羽顿时冷哼。
　　那杂胡无法，暗中咬牙，打马上前。
　　林胡王身边，战将如云，将他簇拥在正中间。
　　杂胡上前，“对面可是林胡王？”
　　实在是他心头发虚，不敢太过。
　　生怕林胡王一个震惊，一排箭矢射来。
　　林胡王阵营倒是没有发飙，却是一阵哄笑。
　　一将更是站出来指骂道：“无知的蠢材，我族之王岂是你能够站在面前说话？还不跪下！”
　　身后，一众林胡将领更是一阵暴喝。
　　这一下，那杂胡顿时心头发虚，差一点要坠下马来。
　　那林胡将领更是指着道：“废物，你且让他华夏族人过来说话。让他好好跪下求饶，或者我王饶他不死！”
　　顿时，林胡阵营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只是这一刺激，那杂胡却索性豁了出去。
　　让他这样回去传话，难道还不是一死？
　　杂胡手里一指，“大胆林胡！如今我大周朝霸王亲至，天威所至，岂是你等宵小可以轻侮？你且速速归降，霸王或者可以饶去你等不死！如若不然，全城屠尽！”
　　什么？
　　林胡阵营大怒，那林胡将领更是冲出来，“先看本将斩了你！”
　　杂胡自知不敌，早有准备，见林胡将领冲着自己杀来，赶紧转身就回。
　　林胡将领一声冷哼，“你逃得过本将的箭么？”
　　下一刻，取弓攒箭，就要射来。
　　对面，项羽目光一冷。
　　胯下稍紧，乌稚一步窜了出去。
　　嗖！
　　就这一瞬，那弓箭射来。
　　杂胡听得身后声音，顿时脸色大变，急切就要变化方向。
　　然而这时，嗖的一声，霸王枪猛的刺来。
　　什么？
　　那杂胡万万想不到，竟然霸王也会朝他出手，一时间，竟是不知所措。
　　好在项羽出手之际，跟着喊出一声，“低头！”
　　杂胡本能低头，马匹一错身。
　　当的一声，那箭矢更被霸王枪拔去。
　　只是这片刻，杂胡回到本军阵营，惊出一身冷汗。
　　对面，那林胡眼见自己的箭矢被击落，当下大怒，“何方小贼，死来！”
　　拔刀冲来。
　　项羽目光一冷，却巍然不动。
　　对面，众林胡纷纷冷笑。
　　项羽能够一枪拔去林胡的箭矢，手下当然是有几分能力的。
　　然而那林胡将领马速既是起来，那一刀之下，力道何等的惊人？
　　就是他们这些林胡将领也不敢如此托大。
　　杀！
　　那林胡更是举刀杀至。
　　却见霸王虎目一张，一声大喝，“死来！”
第791章 血洗九阳城
　　那林胡目光一冷，朝着霸王的上身斩来。
　　当！
　　霸王枪一架，却是不免退后两步。
　　果然！
　　对面林胡众将哈哈大笑。
　　这华夏族的将领眼见就要败下阵去。
　　场上的林胡将领一击得手，更是策马再来，又是一刀挥出。
　　顿时，霸王军中的将士一个个又惊又惧。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霸王如此的托大。
　　这可是深入敌境之内，若是有什么闪失，大军都要折在这里。
　　当然，这些惊惧的霸王军将士都是新兵。
　　那些霸王军老兵纹丝不动。
　　霸王会败下阵来？根本不可能。
　　对于霸王的武力值，这些老兵一百二十个的放心。
　　相信霸王能够战无不胜，比相信自己的女人还要稳。
　　陈昱等将因为距离更近，更是一脸的轻松。
　　以他们的眼力，勉强看得出来项羽在交手之际，脚下轻轻踹了一下乌稚马的。
　　若非如此，以乌稚的脾气也不会一战即退。
　　当！
　　再度交手之下，项羽有些吃力不过，只能向前逃出几步。
　　没别的理由，林胡将领先前一击得手，占到了上风，他这里就有些被动了。
　　不用说，林胡阵营中皆是如此想法，只抱着胳膊看热闹就是。
　　那林胡在如此场面下大占了上风，更是抖擞了精神，又是一声大喝，“哪里逃！”
　　瞬时又再追上霸王身上。
　　急切之间，霸王无法转身，只能霸王枪向后一横，堪堪挡下这一刀。
　　呛！
　　刀枪相交，击出一溜火光。
　　霸王枪不敌，战马又向前一窜，才堪堪卸去力量。
　　眼见霸王连败三招，霸王军这边将士一个个急得手心出汗。
　　只是这时，陈昱一声提醒，“快让大家准备出击！”
　　晋亨猛一回神，“传令下去，准备出击！”
　　军令很快暗中传下，只是军旗没有表明。
　　只是大半的将士都已经乃是霸王不支，得要全军冲锋。
　　然而这时，霸王距离林胡王已经距离不过五丈而已。
　　当然，一排林胡王的亲兵已经很自觉的站过来，挡在林胡王身前。
　　项羽眉头一挑，不愿再等。
　　“杀！”
　　乌稚向前一窜，直落在那些林胡骑士面前。
　　“守护！”
　　众林胡骑士虽惊不乱。他们皆是林胡王最信任的护卫，武艺既是高强，反应也快。
　　一时间，刀枪皆出，将身前护得严严实实。
　　对面，晋亨拔刀向前，“霸王军，杀敌！”
　　吼！
　　霸王！
　　吼！
　　杀敌！
　　万骑向前急冲而去。
　　就在这一刻，霸王枪横扫而出，却是朝着那排战马而去。
　　恢律律！
　　这一枪之下，霸王枪斩尽面前六匹战马。
　　每一匹战马的脖子处都有一道深深的血槽，当场血浆喷出，只无助的胡乱挣扎着。
　　战马身上，那些林胡护卫纷纷向后倒地，惊得林胡王等人的战马也是一阵慌乱。
　　杀！
　　霸王枪再度出手，将一名林胡将领挑飞出去，整个人差点被挑成两片，血肉横飞，不能直视。
　　“杀了他！”
　　“保护尊贵的王！”
　　“快挡住华夏骑兵！”
　　“给我挡住！”
　　“一起上，先杀了他！”
　　面前一阵混乱，一道道纷乱的军令传出，甚至没有人听出哪一道军令乃是林胡王所下。
　　实际上，林胡王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一枪击杀他六名武艺超群的护卫，这是何等了得？
　　虽然霸王有讨巧之嫌，出其不意先斩了六匹战马，但要做到这一点太难太难。
　　既得有天生神力，能将战马的喉骨一枪划破，又得有绝世神兵，更需要对马战的极深了解。
　　不说别的，林胡军中绝对没有人能够一枪击毙两匹战马的存在。
　　只是这骚动的片刻，霸王军已经铺天盖地的杀来。
　　林胡军没有用弓箭阻击。
　　也没有让本方的战马跑起来。
　　如此之下，四下越发的混乱，成队成队的林胡军被霸王军杀倒，像是纸糊的假人一般。
　　到了这时，林胡军都没有一个将领真正站出来重整阵列。
　　至于林胡王，更是被霸王一人杀得神佛升天。
　　那霸王枪本就既长且重，一枪刺去，连人带马一起倒下。
　　若是一枪横扫，好几个林胡兵可以一起倒下。
　　人仰马翻，四下惊慌。
　　杀了片刻，林胡王身边甚至再没有护卫敢回头去挡住项羽。
　　眼见霸王只身一人杀得林胡王四下逃窜，林胡军的士气终于崩掉。
　　很快，场面变成一边倒的追杀战。
　　几个霸王军将士就敢追着林胡百人小队截杀。
　　可以说，霸王一人就夺了整个林胡十万大军的精气神。
　　杀！
　　霸王军瞪着虎目，死盯着林胡王。
　　就你不投降！不投降就是死！
　　一个个林胡将士被霸王枪夺去性命。
　　这些林胡将士大多半并没有上前挡住霸王的意图，只是说他们恰好处在那个位置上。
　　片刻过去。
　　项羽终于放弃。
　　林胡王的马匹当然是好马，连同他们的一众护卫也是。
　　再加上不时出现的阻击者，终于让林胡王跑到数十丈之外。
　　这样的距离上，除非是没有阻击者才有可能成功。
　　眼见大功既成，项羽也就回马再杀。
　　一顿砍瓜切菜，将那些没有来得及逃走的林胡士卒屠戮一空。
　　场上已经倒了一地的林胡军尸首，再没有什么反抗。
　　只见晋亨赶紧上前，“霸王，一些林胡人趁着我军战斗，由其他几处逃走。”
　　霸王不以为意，手掌一挥，“入城！”
　　虽然逃走了一些林胡人，大部分的还是被霸王军将士堵在此处。
　　毕竟先前谁也猜想不到，林胡王的十万大军会挡不住华夏族的万人骑队。
　　如此处境之下，谁会没事骑在马上？
　　等到林胡大军开始溃败，能及时找到马匹的林胡人却又不多，仅只逃了大约二十人而已。
　　九阳城和原阳城差不多，一截截低矮的土墙，混合着一些石头垒起的石墙就算是一座城池，仅只能挡一下风沙而已。
　　对于这样一座破城，项羽只走了几步，便是没有了兴致。
　　“所有人物都带走，若有反抗，当场击杀！”
　　“一个反抗，杀十个！”项羽补上一句。
　　这是霸王军没有什么损失，才让他网开一面。
　　若是先前林胡军全力反抗，他不介意来个屠城什么的。
　　反正对于这些匈奴人，项羽是全无好感的。
　　至于林胡算不算是匈奴人，项羽的看法是差不多就行了。
第792章 再战林胡王
　　收拾了战利品，项羽倒是没有烧去城池，还不如留着下回再来，也有一个路标可以提示。
　　在他身后，林胡王远远看到这一切，差点没有晕死过去。
　　那庞大的车队，都是他辛辛苦苦攒下的财富，是多少代林胡王的积蓄。
　　城中还有人口七万之多，牛羊马匹也有上万。
　　“尊贵的王，得想出办法来啊！”众将皆是愁眉不展。
　　他们的家小和大半的财产都在九阳城内。
　　霸王军这么一下，全都交待进去。
　　林胡王此时看去，又衰老了近十岁，须发更白。
　　闻言却是叹道：“那华夏将天生神勇，我军何人能敌？”
　　这一问之下，众将面面相觑。
　　下一刻，才有人提出，“尊贵的王，不如我军重新集结，分队冲击。若他在意战利品，必为我军所趁！”
　　此计有用！
　　众将听得都是眼里一亮。
　　既是霸王军掳去了这些车辆牛羊，自不会轻易放弃。
　　要知道这一些战利品连绵数里，必将霸王军分散开。
　　只要林胡军一拥而上，就算霸王是铁打的身子，也挡不住十万大军的轮番厮杀。
　　商议之后，众将分头去重聚兵马，以待再战。
　　然而令胡人想不到的是，霸王才离开三四里，就下令扎营造饭。
　　晋亨虽是领令而去，却都是心存疑惑。
　　如今天时尚早，如何就要造饭，至少也该是半个时辰之后才对。
　　然而霸王不作解释，这些话也无人敢问。
　　片刻之后，炊烟升起，霸王军将士皆是饱餐了一顿，就连掳来的匈奴人也准备进食。
　　照项羽的军令，无须给这些匈奴俘虏吃得太饱，只三四成而已。
　　如此之下既能够走得动路，也不至于饿死。
　　比较匈奴人对华夏族的冷血，有这么一顿饭已经算是不错。
　　众人还在进食之时，一道飞骑奔回，落在项羽面前。
　　“报大将军，林胡王果然正在重聚兵马！”
　　这侦骑的脖子上，还挂着项羽的望远镜，自是能够悄无声息的侦察到林胡军的举动。
　　项羽闭目沉思。
　　片刻，虎目一张，“既是他来找死，就别怪本王不客气。”
　　令那小校再去打探，务要看清林胡军的动向，以项羽所思，林胡军必不会堂堂正正的攻来，或是埋伏，或是半路截杀。
　　“让众将都来！”
　　项羽传令。
　　很快，晋亨等将皆至，“我等拜见霸王！”
　　项羽虎目一转，“如今林胡王想要逆袭，你等可有计策？”
　　晋亨道：“林胡王拥兵十万，虽是被霸王杀散，此时反攻而来也是正常。”
　　陈昱道：“以末将看来，若林胡来攻，无非是埋伏在前路，又或是分路出来截杀而已。”
　　晋亨道：“若是埋伏，我路行动既缓，可从容探路。看来分军截杀的可能性更大。”
　　陈昱道：“若是如此，我军可要分兵合聚？”
　　分兵，乃是因为此时大军连绵十多里，车辆牛羊数不可数，只能分散开来。
　　合聚，则是林胡王前来截杀之时，全军快速聚拢，攻其一点。
　　二狗子道：“只是这些俘虏该要如何？”
　　霸王军将士聚到一起，只怕会被林胡反抢了这些战利品。
　　陈昱道：“队列中大约有华夏族人三千左右，可让他们充作监督。”
　　先前离开九阳城的时候，除了华夏族人，所有匈奴人、林胡人、杂胡人都被用绳索缚手，一路串起来。
　　只用少量的华夏人押送，足以制服这些蛮夷。
　　陈昱道：“这些战利品并没有巨大的价值，霸王军的将士才是。”
　　只有全军聚到一起，方才可以形成对林胡军的威胁。
　　毕竟林胡方面可是有十万大军。
　　非如此，不能打垮林胡军。
　　然而，项羽的胃口更大。
　　当下一声厉喝：“大将陈昱何在？”
　　陈昱上前一步，大喝：“末将在此！”
　　项羽道：“本王令你带领两千军，伏于林胡军的后路之上。”
　　陈昱身躯一震，“末将得令！”
　　怎样判断林胡王的后路何在？
　　这个很容易。先前林胡王是朝着西北方向逃去，此时林胡王重新想要聚起兵马也是在西北方位。
　　只听项羽又道：“大将晋亨何在？”
　　晋亨上前一步，“末将在此！”
　　项羽又道：“令你带领两千军，伏于林胡军西南方向。”
　　之所以是西南方向，乃是因为这个方向是匈奴左大都尉的驻军所在，也就是左贤王布置在赵国长城之外的那二十万大军。
　　晋亨领令，却道：“霸王可是要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和诱敌而来，这些伏兵的位置自是不一样。
　　须两军先行出动，隐匿于林胡军的身后、身侧。
　　项羽虎目一转，“本王从无坐等之理。”
　　与其坐等敌人来攻，霸王更喜欢主动出击。
　　众将不敢怠慢，一起行礼道：“我等听凭霸王差遣！”
　　随着项羽手掌一挥，众将纷纷散去，各去行事。
　　因为四下皆是平原，晋亨与陈昱不得不绕道更远，还要小心避开路上的林胡士卒。
　　为此，众人皆是取了林胡人身上的皮袍子换上。
　　两路人马离开，项羽下令车队开拔前行。
　　小半个时辰之后，项羽留下五百骑军，悄悄撤走。
　　说巧不巧，项羽没有走出多久，林胡军迎头而来。
　　但是项羽还是稍占了优势，他的侦骑先一步发现对方。
　　很快，霸王军让开中路，全军向右一阵小跑。
　　等到肉眼再次见到林胡军，霸王军再度从侧翼接近。
　　数里地的距离，骑兵片刻即至。
　　霸王更令打出军旗。
　　“霸王军，杀敌！”
　　项羽纵马跃出，霸王枪高高举起。
　　吼！
　　霸王！
　　吼！
　　杀敌！
　　六千霸王军分作三支大队，以项羽为箭头朝着林胡军杀去。
　　一时间，沙尘滚滚，杀声震天。
　　因为霸王军乃是侧杀，这里的消息并没有第一时间里传到林胡王那里。
　　“弓箭！”这边的林胡将领见是霸王亲至，急切下令弓箭出手。
　　嗖嗖嗖！
　　箭矢如雨朝着项羽射去。
　　只是很可惜，项羽见到林胡军的动作，脚下一个急顿。
　　乌稚马好生了得，急冲之下一个急停，丝毫不费力气。
　　夺夺夺！
　　一枝枝箭矢落在乌稚马的面前，纵有些箭矢力气足够的射到的，也被霸王枪两下拔开。
　　下一刻，项羽胯下一紧，乌稚高高跃起，向前猛冲过去。
第793章 还有一计
　　第二轮箭阵射至。
　　却见霸王枪舞动不已，将那些射来的箭矢一一格开。
　　乌稚更是灵性之极，将那些有威胁的箭矢避开。
　　只是两个冲刺，霸王杀至！
　　顿时，这边林胡军阵脚大乱。
　　霸王枪在阵中左格右刺，横扫一时。
　　“霸王军，杀贼！”
　　身后，霸王军全军杀至。
　　那些林胡军，本就不防备这里被霸王军迎头截杀，更想不到霸王从他们这里杀入，手脚大乱。
　　中军那里，林胡王大怒不已。
　　众将劝道：“尊贵的王，既是贼人送上门来，我军正好将其尽歼！”
　　林胡王一听有理，当即将原先准备好的九队人马分派出去，要将霸王军团团围杀。
　　阵中，项羽已经完全杀垮了林胡军的左翼，只是很快便发现自己又陷入一个个更大的包围圈内。
　　林胡部落作为一个连匈奴都没有将之完全吞没的大族，实力当然也是有限的。
　　霸王不惊反怒。
　　也不收拢身后霸王军将士，又是单枪匹马朝着林胡王的位置杀去。
　　一路上，刀枪如林，弓箭如雨。
　　却见霸王枪上下翻飞，如龙在渊，横冲直闯，直杀得林胡三军震撼，无将面对，只任他来去纵横。
　　更远之处，陈昱看清这里的战况。
　　当下立断，“霸王军，出击！”
　　二狗子大惊，“等等！霸王说过我军应是伏于林胡军身后。”
　　陈昱却是眼光一扫，“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现在我军的目标就是林胡王！”
　　“众将听令，随本将出击！”
　　两千霸王军悄悄从后袭来。
　　这边陈昱军一动，晋亨那里稍一迟疑，也令全军出击。
　　如此之下，项羽被林胡军重重困住，而在林胡军的身后和侧翼，又被两路霸王军合力反杀而来。
　　一时间，战场乱成一团，只有震天的杀声四下响起。
　　阵中，项羽更是大展神威，一阵左突右冲之下，竟然又被他杀到林胡王不远处。
　　此时此刻，林胡王脸色苍白。
　　九阳城下一战，他还可以说是轻视了霸王项羽，被他抽了一个冷。
　　但现在，九万林胡军挡不下霸王一人！
　　杀！
　　霸王枪一个横扫千军，连斩两匹战马，跟着枪尖向下重重一点，竟又将一名敌将的马头敲碎。
　　马血纷飞。
　　那马只呜咽一声，瞬时瘫软在地。
　　马上的林胡骑兵甚至都忘记了应该避开。
　　眼见项羽越战越勇，不少林胡将士纷纷让道而去。
　　“走！”
　　“快保护我王！”
　　“来人，杀了那个贼子！”
　　林胡的中军又是一阵慌乱，有召集士卒阻下项羽的，有簇拥着林胡王逃开的，有砍翻畏敌不前的，总之乱作一团。
　　战血纷飞。
　　霸王枪挟着不可匹敌之势，再度杀至。
　　那些被硬推到前面阻挡项羽的林胡将士还没有上前，心胆皆寒，连手里战刀也不敢挥出去，如何战得？
　　跟着项羽追逐林胡王，整个林胡大军的士气再一次的崩溃。
　　一个个林胡将士被斩杀马下，一个个林胡将士想要逃出生天。
　　然而这一回，项羽的六千军在内，晋亨和陈昱的四千军在外，合力截杀林胡诸军，可以说是把这十万兵马杀得神佛升天，哀声遍野。
　　等到项羽终于放弃追杀林胡王，回头又是一阵冲杀，地上的林胡将士已经是尸首重重相叠，惨不忍睹。
　　又是一刻钟过去，血腥的战斗终于才停下。
　　众将士一边包扎伤口，一边清理现场。
　　兵器铠甲等物，又装了数十辆大车，连同重伤的霸王军将士一起运走。
　　至于不幸战死的将士，只能就死掩埋，立下一个小小的坟墓。
　　没有多等，霸王军即刻回程。
　　路上，晋亨兴奋的上报战果。
　　此一战，击杀林胡军两万余人，霸王军自损一千三百，重伤两百，轻伤不计其数。
　　而此前的一战，击杀林胡军上下七千多人，霸王军自损七百，重伤一百。
　　合计起来就是总共击杀林胡军三万人左右，这些是没有计算林胡军重轻伤员的。
　　而霸王军自损两千，重伤三百。
　　明显是两场大胜。
　　项羽嗯了一声，面无表情。
　　这支霸王军还没有完全训练出来，每战之下，战损甚大。
　　若要走精兵路线，就要时常征战厮杀，方能练出一支铁军。
　　这其间，他就不得不忍受这样的战损。
　　正是大浪淘沙而已。
　　一个时辰之后，项羽追上了自己的前军，合兵一处。
　　至于那些重伤的将士，也就在车上由军医治疗。
　　姬延在由铁头关撤走的时候，特意给霸王军和骠骑军分别留了两名军医，正好派上用场。
　　如若不然，这些将士在草原之上缺医少药，多半只能横死于此。
　　若是这样的情形反复出现，难免会影响到军中士气。
　　还有那些身受轻伤的将士，若不能及时得到医治，也有一定几率轻伤变重伤，甚至是丢了性命。
　　项羽这里还在为损失了两千军闷闷不乐，九阳城下却已经是哭声震天。
　　林胡王与众将抱着九阳城的石头悲呼不已。
　　虽然九阳城并不是林胡人的全部，他们还有其他的定居点和草原等等，但失去了九阳城已经可以算是把林胡人连根拔起。
　　失去了人口，失去了牛羊马匹，还有无数的财富。
　　林胡王更是把眼泪都快哭干。
　　他已经如此年纪，却要横遭此祸，想要翻身根本就不可能。
　　“长生天啊！真要断绝我林胡族的生路？”
　　林胡王双手向天，差点晕死过去。
　　“尊贵的王！”
　　“快拿水来。”
　　“尊贵的王，你可不能倒下。”
　　七手八脚之下，林胡王终于睁开眼。
　　只是那眼神之内，已经精气全无。
　　他有两个成了年的儿子，却皆在先前血战之中陨落，余下的子嗣还未成年不说，还被项羽打包掳走。
　　以他如此年纪和身体，再想要生出一个儿子完全不可能。
　　诸将同样是脸色难看。
　　他们和林胡王的情形也差不多。
　　身为林胡的贵族，他们的家小自然都在九阳城里。
　　林胡王看着南面，摇头叹息，“完了！我林胡一族的血脉都被灭绝啊！”
　　众将跟着一阵悲恸。
　　若说先前还有机会可以逆袭大周军，现在整个林胡族都似被抽了脊梁骨一般，心气全无。
　　别说现在再去追击霸王军，只那项羽莫再回头就是谢天谢地。
　　只有一将站出来道：“尊贵的王，末将还有一计。”
　　“快快说来！”
　　林胡王与诸将都瞪大了睛珠子。
第794章 夜也赤的交换
　　只听那将道来，“尊贵的王，如今之计，唯有私下与大周军讲和，换回我族的家小才好。”
　　不等林胡王表示，马上有将领反驳，“夜也赤，你难道是吃错了牛屎？”
　　私下与大周军讲和，让左贤王知道了该怎么办？
　　真以为左贤王不会拿林胡族开刀？
　　夜也赤既是话说出口，这时也咬着牙道：“你道该要如何？难道眼见着我族的妇孺都被大周军白白掳去？”
　　旁边也有将领叹道：“夜也赤说的也有道理，如若失去这些人口，我们林胡族不知得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元气。”
　　整个林胡族的族人当然是还有的，只是对于这些将领来说就根本算是到头。
　　纵是这时再娶妻生子，能够护住他们成长起来？
　　“草原上的狼和鹰一样多，是不会让雏鹰安然成长的。”
　　到时间别说是匈奴族会针对他们，就是别的胡族也会趁虚而入。
　　他们的下场只会比现在更加可悲。
　　夜也赤更道：“尊贵的王，林胡族的生死存亡，只能由你来作决定。”
　　众将一起跪下。
　　哪怕是先前的反对者，这时也期待着林胡王能够应允。
　　没有后嗣子孙，就算他们打下整个草原又有什么用处？
　　林胡王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为了林胡族，为了长生天，本王决定与大周议和。不过，”
　　林胡王目光扫过众人，又道：“我族只是用牛羊财富与大周军作交换，并非是议和。若是有消息走漏，休怪本王下手无情！”
　　众将面色一凝。
　　消息传出的后果，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承受不起。
　　“请尊贵的王放心，我等以长生天发誓，必会守口如瓶。”
　　林胡王缓缓点头，目光转向夜也赤，“既是你提议出来，此事就由你去做。”
　　不用想，林胡王也会看重他的子嗣。
　　夜也赤深知事情重大，赶紧跪下发誓一番，方才打马而去。
　　一个多时辰，夜也赤才赶上霸王军。
　　当下就有一支小队迎了过去，为首的十户长更大喝一声道：“下马！”
　　身边，一个杂胡将这话翻译过去。
　　夜也赤二话不说，翻身下马，双手高举过顶，“不要误会，夜也赤乃是奉了王的旨意，前来与贵军商议要事。”
　　杂胡在十户长身边说了一阵。
　　十户长脸色一变，若真是如此，此事须赶紧报知上面。
　　当下有了主意，批着夜也赤和他的三名随从道：“看好他们，若有异动，当场击杀！”
　　众将士领令。
　　再说十户长飞马回去，报知了在后面押阵的陈昱。
　　陈昱只略一想，明白了几分，当下挥手道：“带他过来，一起去见霸王。”
　　很快，夜也赤等人被带来。
　　陈昱只看了一眼，便领着这三人去见霸王。
　　以霸王的身份，自是走在大队的中间，以便各处照应。
　　绵延十数里的大队人马顶着日头艰难行走。
　　路边更不时见到倒毙的蛮夷尸身。
　　夜也赤虽是眉头挑动，却也没有敢说什么。
　　何况匈奴人就是如此掳来华夏族人，也没有什么可以抱怨。
　　片刻，陈昱领着他到了霸王身前。
　　“霸王，此是林胡部派来的使者。”
　　夜也赤低着头，不敢与霸王直视，只弯腰道：“尊贵的王，我王令夜也赤前来与您商议事情。”
　　霸王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这一下，夜也赤不知该要如何是好。
　　倒是陈昱示意身后的杂胡。
　　那杂胡心领神会，当下道：“你既是到了此处，有什么话快些说来。”
　　夜也赤早急得满头大汗，听得此言顿时大喜道：“尊贵的霸王，我王想要赎回林胡族的子女家小，还请霸王成全。”
　　项羽听过，淡淡一笑，“你们林胡族还有可交换之物？”
　　在他看来，林胡族既是有城池，所有的财富只该存在于城池之中才是。
　　夜也赤心急道：“霸王有所不知，我族大部分的财富确是在九阳城里，只是各处也有零散一些。若有不足数之处，请准以牛羊马匹支付。”
　　霸王心头一动。
　　“本王说道如何，九阳城里的牛羊马匹竟是远远不如原阳那里。”
　　昨日之前，霸王军的探骑就已经和骠骑军的探骑遇上，知道霍去病战果颇丰。
　　夜也赤苦笑着解释，原来因为担心战事一起，伤及自己部族的牛羊马匹，林胡王先就将自己的牧民迁出，专心等待大周军。
　　哪知道阴差阳错，算是给林胡族保全下一笔财富。
　　至于金银等物，九阳城虽然被破，但族里各处多少能够收刮出来一些。
　　只是如此一来，林胡部落必要人心大失。
　　然而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若没有人口，林胡族现在就要崩掉。
　　项羽沉吟了一番，“牛羊马匹，本朝并不缺的。”
　　事实如此，论到牛羊马匹，只凭霍去病抢来的那些，天天吃肉也吃不完。
　　这……
　　夜也赤顿时一脸的无奈。
　　项羽见对方提不出更好的条件，当下兴致索然，“既如此，你让林胡王只管来抢，本王奉陪到底就是。”
　　项羽估计，这一轮出塞，自己也仅只能在劫掳人口上胜过霍去病一头，自是不会轻易允许。
　　说罢，项羽纵马向前。
　　身后，夜也赤脸色惨白。
　　别说他的家小也在其中，这样回去的话，那些将领还不把自己撕了？
　　就是林胡王怕也不会待见自己。
　　三名亲信围了上来，“现在如何是好？”
　　让林胡王再整兵来战，如何使得？
　　夜也赤脸色越发的急剧变化，“看来只有如此，方可换回咱们的家小。”
　　众亲信皆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不知夜也赤哪里来的底气。
　　还在怔神之间，夜也赤已经打马去追上霸王。
　　“霸王留步！小人还有一计，可令霸王令下大功。”
　　项羽顿时精神一振，嘴里却是缓缓道：“你且说道明白。若有虚言，本王必将你族斩尽杀绝。”
　　凌厉的目光扫过，让夜也赤心头狂震。
　　夜也赤当下说出自己的计划。原来左贤王除了原阳城这么个老巢，还另有一处安乐窝，就在距离原阳城东北方向二十里的大湖口。
　　说是大湖口，其实就是一处温泉，面积并不大。
　　不过左贤王去过此地一回，就时时前往，甚至把一些年轻姣好的女子皆放于那里，甚至还有他的部分子嗣。
　　时候一久，那里便成了左贤王的一处行宫，时常前去作乐。
　　霸王意动。
第795章 铁头关的处境
　　项羽虽是有些意动，又怕这林胡人使诈，当下道：“如何证实？”
　　夜也赤索性建议道：“那里守卫并不森严，兵马最多时也不过数百而已。只有一事，不知原阳城被破的消息有没有传到那里。”
　　项羽有了主意。
　　“既是如此，本王当派出一军前去行事，你也随军前去，诈开那些匈奴人。”
　　夜也赤脸色一白，不敢答应。
　　这事私下拿出来，已经是犯了左贤王的大忌。
　　想想看，原阳城被破，左贤王大半的家小和所有的财富都被大周军掳去，如果再失去大湖口的老巢，不把夜也赤卸成十八块倒是奇怪了。
　　项羽见此，顿时大怒，“你可使诈？”
　　夜也赤心头狂震，不敢直视，只是道：“若让小人前去也是可以，且容小人化妆一二。”
　　所谓化妆打扮，也不过把头发弄乱，再抹些泥土而已。
　　项羽自无不可，道：“既是如此，用左贤王的家小交换林胡王的家小，唔！二个换一个。”
　　这……
　　夜也赤心头叫苦不迭。
　　大湖口那里的人数怎么也比不过林胡王的家小，现在还要二换一，怎么换得出来？
　　项羽又道：“若人数不足，你再报几处给本王就是。”
　　夜也赤顿时伏地而拜，“霸王，如今你连林胡王和左贤王都已经端掉，哪里还有这样的好事？除了这些，就只有左大都尉的二十万匈奴大军啊！”
　　项羽再度意动。
　　夜也赤目光都直了。
　　老天，真要去打左大都尉的主意？那可是整整二十万大军！
　　不用他说话，项羽已经摇头作罢。
　　霸王军如今损失不小，且战果也大，先老实将这些战利品收拾回去也是大功一件。
　　夜也赤松了一口气，又哀求道：“霸王！念在林胡王确有诚意份上，还请准许我族以牛羊马匹金银财物来交换！”
　　霸王终于还是点头应允。
　　夜也赤大喜，叩头不已。
　　如此一来，他总算是回去有所交待。
　　只听项羽又道：“王族，千金一人，贵族，白银千两。余下众人，皆以十两成交。”
　　项羽也懒得多费口舌，给了个一口价。
　　夜也赤咬牙道：“既是如此，且容小人送回消息。”
　　项羽大掌一挥，重新上路。
　　至于去大湖口的人选，也就落到陈昱头上，让他领兵两千前去就是。
　　夜也赤交待之后，与三名亲信分头行动。
　　夜前，霍去病终于带队赶回铁头关。
　　城头上的骠骑军将士一见，大喜开门，更有守城将钱玉亲迎出来。
　　“末将见过大将军！”
　　钱玉一边行礼，一边用眼角疯狂向后偷偷看去。
　　骠骑军出去一万一千人，回来却只有四千骑。
　　只是霍去病无心去注意这些，道：“如今形势如何？”
　　没有见到天子的旗号，再加上铁头关人数不足，霍去病也是一阵打鼓。
　　钱玉赶紧说明，“大将军！如今左贤王百万大军绕道东海关，长驱直入，整个燕国北境近乎皆在其手。其麾下一队人马更是尽歼乐乘将军的八万长城军，正在铁头关附近驻守，意图不明。”
　　霍去病急切更道：“天子何在？”
　　钱玉道：“天子先前在军中遇刺，已经去向上谷城。李陵将军和吴庭芳将军皆是随军护送。”
　　霍去病脸色一沉，“如何遇刺？”
　　大军之中，竟然出现如此大事，李陵之责必是不小。
　　钱玉道：“乃是在难民营中，阿青姑娘先遇刺，却被大王挺身而出，却遭了毒手。”
　　霍去病气急，“混帐！”
　　也不知他到底是在骂李陵还是那刺客。
　　钱玉急忙凑到跟前，放低了声量，“李陵将军让转告大将军，大王并无妨碍。”
　　霍去病目光一转。
　　稍一思忖，方才猜出其中奥秘。
　　天子既是无事，又不张扬出去，必是又想出诱敌之计。
　　霍去病心事放下。
　　钱玉又说了张仪李陵留下的布置。
　　铁头关和千重关各留下一千人马，以便接应骠骑军和霸王军回来。如今从上谷城至流县一带的六座城池也都归于大周朝，李陵各派了一些人手前去指挥守城。
　　总之，面对左贤王的倾巢出动，无论是大周军还是燕军都是压力极大。
　　虽然匈奴军还没有正式来攻打，就只是这一路二十万匈奴军，都给铁头关将士极大的压力。
　　一千对二十万，这怎么打？
　　长城是有城墙不假，却还不如一座大城的城池高大坚固。
　　现在冠军侯归来，众将士才算是有了主心骨。
　　霍去病这时才留意到钱玉不安的脸色，当下道：“你们只管放心，我军大获全胜，只等索木贴稍后回来。”
　　听到得胜消息，骠骑军将士一阵欣喜。
　　钱玉更道：“只等骠骑军和霸王军两路归来，咱们也算是可以退出这里。”
　　霍去病却是心头一动，也没有说别的，只道：“骠骑军将士一路奔波，先给造饭吃肉才好。”
　　出关数日，特别是为避开匈奴耳目，骠骑军将士可谓是风餐露宿，只能以干粮为食。如今回到关内，自是要好好休息一晚。
　　天还没有黑，霍去病就令众将士休息，却把朱随找来。
　　“末将见过大将军！”朱随行礼道。
　　霍去病点头，示意朱随靠近。
　　在他面前，摆了一副铁头关附近的地图，上面已经标注了匈奴二十万大军的驻扎分布。
　　朱随有些惊讶道：“大将军，纵是我军主动出击，怕也不能杀伤多少匈奴军。”
　　最多只是将对方杀散而已。
　　霍去病却表情凝重，“匈奴军已经来了有一日之久，本将是担心匈奴再无耐心等下去。”
　　二十万大军在此逗留，难道等着左贤王给他们日夜送粮？
　　朱随却道：“大将军，既是匈奴大军至，却为何引而不发？”
　　随便出动一些人马，便可以拿下铁头关和千重关两处。
　　霍去病点头道：“这些本将也已经想过。”
　　可能的原因有二，一是没有想到这一路匈奴进展迅速，如此之快的速度就拿下乐乘军，来不及作出下一步的部署。可以说，左贤王事先就没有想到与大周军血战，而把重点放在乐乘军身上。
　　其二，先前匈奴诸军与大周军血战数轮，皆未占到便宜，折损兵将颇多。眼见大周军只留如此少量兵力，让匈奴军反而以为有诈。
　　最后霍去病更道：“与其让匈奴人前来试探，不如我军主动出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第796章 霍去病连挑二营
　　次日一早，霍去病早早令全军整备，更连早饭也不造出，就领着全军出动。
　　匈奴大军的阵营分成三个部分，中间是万骑长哈赤率领的十万匈奴大军。前军是万骑长鄂玉的一万多匈奴军。右侧是奴亦都的八万多乌桓族将士。
　　霍去病的选择是奴亦都，倒不是说已经知道这支乌桓军实力不够，而是去攻鄂玉没有太大的意义。
　　只有去刺激一支更强大的匈奴军才能达到他的目的。
　　霍去病全军抵达的时候，甚至一路上没有撞见匈奴的探骑。
　　此时天色还只是微微透出一线光芒。
　　为了不耽搁时间，霍去病乃是一路急行而来。
　　山包之上，霍去病拿出望远镜。
　　匈奴营中，几无人迹，乌桓族将士应该都还在歇息之中。
　　正是偷袭的好时辰。
　　四千骠骑开始一路小跑。
　　蹄声开始惊动奴亦都的巡哨。
　　整个大营开始动作起来，一个个乌桓族骑兵匆匆去找自己的马匹。
　　“打旗！”霍去病下达军令。
　　哗啦！
　　一道道大周军旗和骠骑军旗招展。
　　只是片刻，骠骑军已经冲到营寨之前。
　　霍去病红了眼珠子，“骠骑军，杀敌！”
　　吼！
　　骠骑！
　　吼！
　　杀敌！
　　四千骠骑如尖刀狠狠扎向奴亦都的营寨。
　　乌桓族的营寨照例是没有什么防御的，鹿角拒马，壕沟哨楼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
　　就连那营木也是一冲就垮。
　　四千骠骑一路杀冲，直杀着这一路营寨人头滚滚，惨声一片。
　　不过片刻的功夫，霍去病已经领军杀透了一半的营寨，就快要冲到奴亦都的帐前。
　　此时此刻，奴亦都已经在自己的大帐前组织起数千骑兵，更是设下了一个小小的埋伏。
　　只要霍去病敢冲到这里来，就是他的死期！
　　奴亦都此时眼里充血。
　　外面的杀戮声音已经持续了近一刻钟。
　　可想有多少乌桓族的骑手陨命当场？
　　别说那些普通的将士，就是他现在也有些身躯僵硬。
　　“大将军，我们杀出去吧！”身边众将按捺不住。
　　那些被大周军击杀的，或许就是他们的子嗣后辈。
　　奴亦都低吼一声，“都给我闭嘴！”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这些血债他都要找回来。他这中军帐里，已经布置了四千弓箭，不管有多少大周军来，都是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奴亦都猛的握紧手里战刀。
　　战刀，需饮血。
　　然而下一刻，奴亦都几乎怀疑自己的耳力出了问题，本能的扭头看去。
　　只是他的身后，众将皆是面面相觑。
　　外面的杀戮声音停了？
　　“难道人都被杀光？”一名乌桓将领更道。
　　只是这样的猜测明显不对。
　　外面杀声虽止，可惨呼声还在四下传出来。
　　补刀，是骑兵最喜欢做的事。
　　现在外面却有如此多的伤兵。
　　奴亦都正要派人出去查看，却见一名小校浑身是血的跑进来。
　　“如何？”
　　奴亦都只觉得心脏都提到嗓子眼里。
　　那小校吃力道：“报，报大将军，那，那些贼兵已经撤走。”
　　跑了？
　　奴亦都又惊又怒，揪着那将的衣领喝道：“怎会如此？”
　　若是大周军来袭营，怎么会白白放过他的中军所在？
　　这一下，奴亦都一口气涌不上来，险些倒下。
　　“大将军！”众将赶紧上前。
　　奴亦都这里感到惊讶意外，骠骑军将士同样也是如此。
　　一路撤出奴亦都的大营，众将皆是不解问来。
　　朱随只好解释了一番。
　　匈奴阵营有二十万大军，若是与之硬拼，只会牺牲更大。重要的是让匈奴人生出疑心，以为我军故意为之。
　　如此解释了半天，众将方才悻悻而退。
　　只是这一战，全军的战果也极为惊人，竟是至少斩杀奴亦都军兵马过万。
　　实是奴亦都的手下本就是老弱，又被霍去病打了一个出其不意。才至损失如此巨大。
　　此时的奴亦都，竟是跪在中军旗下，一拳狠狠砸向地面。
　　在他身后，众将皆是沉默不言。
　　而在他们的身前，是小半个营寨被骠骑军杀得狼狈不堪，四下都是横死的将士，到处都是哀声一片。
　　再说霍去病出了奴亦都的营寨，大军再度掉头，径直冲向鄂玉军的身后。
　　鄂玉军比起奴亦都来，也好不了多少，同样是没有起床清醒。
　　既是鄂玉军兵力不足，仅只一万三四千人，霍去病毫不客气的一直冲到中军帐前。
　　鄂玉的兵力既少，营盘也就比奴亦都少了许多。
　　霍去病的骠骑冲到他面前时，虽是上了马，拿了兵器，身边却只有百多名亲卫。
　　随着霍去病的战刀一指，骠骑军一起杀来。
　　鄂玉自知不敌，慌忙要走。
　　只是他乃是军中主将，这一走不要紧，才回过神来的匈奴将士顿时没有了战意。
　　四千骠骑在鄂玉营中来去纵横，不见敌手。
　　战过一刻钟之后，仅仅只有百多名将士受了些轻伤，和在奴亦都那里情形差不多。
　　至于他手下的一万四千人，被击杀了八千多人，更有两千多匈奴将士跪下投降，只走了四千多人。
　　朱随说完这些，又道：“大将军，鄂玉军中辎重米粮还有一些，可要收罗回去？”
　　霍去病一想，“若我军不收拾这些辎重会是如何？”
　　朱随一怔，旋即沉吟道：“我军可以烧掉这些辎重米粮，只是如此一来，匈奴人必然以为我军人少，不敢带走战利品。”
　　霍去病点头道：“正是如此！若我军现在退走，就算是白来了一场。”
　　这两场大胜有没有用处，当然是有的，前后斩杀匈奴士卒无数，近乎两万人的战功。
　　但要知道，匈奴军还有一个哈赤，手下更有一直没有战斗的十万匈奴大军。
　　骠骑军纵是再勇猛一些，也难以四千骑对付十万匈奴大军。
　　最后，霍去病更道：“只要等到明日索木贴大军回来，我军就还有机会。”
　　朱随点头称是，马上令手下将士收拾军中战利品、营帐车辆、兵器铠甲、米粮肉食等等，只要值得搬走的，一概不留。
　　实在车辆装载不下，正好让那些匈奴降卒搬运。
　　一路上，朱随也趁机对那些匈奴降卒一一甄别。
　　在他想来，匈奴本族人应该是不会轻易投降的。
　　果然，这一细问之下，那两千降卒之中，倒有一多半是华夏族人，余下的也皆是杂胡。
　　至于纯种的匈奴人仅只有十数人而已。
第797章 乐间的坚持
　　朱随问过这些，打马来到霍去病身前，“大将军，末将有事禀报。”
　　霍去病笑道：“只管说来。”
　　朱随道：“大将军，这两千降卒之中，华夏族人有千三之多，余下的也大多是杂胡。”
　　霍去病点点头，“你的意思，可是让他们加入骠骑军？”
　　朱随嘿嘿一笑，“咱们骠骑军虽然所向披靡，无奈人数总少了一些。”
　　论名气论战功，骠骑军不说稳压霸王军一头，至少也是不差分毫的。然而论到征召兵员，骠骑军差了霸王军不只是一点。
　　以至人数总也比不过。
　　霍去病想了想，“大王也是同意骠骑军扩张的。既是你有这个心思，只管去做，只是一条，不要强迫。”
　　朱随应下，就要转身。
　　霍去病又叫住，“等等！可以给他们三个选择，加入骠骑，或是骠骑军的索木贴部，最后一个嘛，扔给索木贴军作仆役，除非他们的族人花钱来赎。”
　　朱随遂笑，“正是这样最好。”
　　数百辆大军蜿蜒绵延，还有十多里地才能到达铁头关。
　　霍去病有些忧虑的看了看身后。
　　他的假设，还需要时间来证明。
　　若匈奴人不管一切的杀来，他就只有扔掉这些战利品。
　　天色渐亮。
　　蓟城之外，左贤王与右大都尉合兵一处，足有五十万大军。
　　如此规模大军，足以将蓟城淹没。
　　左贤王高坐主位，在他侧下，也有一张大椅，坐了右大都尉。
　　右大都尉在匈奴族中也是和王一般的存在，只是地位在左贤王以下太多。
　　几乎每一代的右大都尉，都会是匈奴单于的直系子嗣，如今正是。
　　此时，右大都尉开口道：“尊贵的左贤王，如今我大军齐聚，可要现在攻击？”
　　左贤王淡淡一笑，“你要如何攻打？”
　　右大都尉得意道：“如今我军已经有五十万之外，更有七十万大军分袭燕国各处。只要每一个匈奴将士甩出一道皮鞭，就可以将蓟城抽碎，只要每一个匈奴将士吐一口唾沫，这蓟城就要被咱们淹没！”
　　听到右大都尉的话，众将皆是大笑不已。
　　左贤王轻咳一声，笑声方止。
　　“虽是如此，我军也不能白白牺牲英勇擅战的匈奴武士，当以那些两条腿的羊冲到最前面。”
　　右大都尉虽是有些不以为然，却仍是客气道：“正该如此！只等那些羊群发出第一道攻击，咱们的匈奴勇士就会冲上城头。”
　　众将一把举刀，“打下蓟城，活捉燕王！”
　　群情沸腾。
　　帐中，只有徐得一人脸色不屑。
　　至于反对建议，他却也不可能当众提出，反正又不是让他提刀去冲锋。
　　攻击在一刻钟后开始。
　　这一回，左贤王竟然从燕国境内搜出四十万燕人。
　　城池之上，乐毅等将看到如此场景，脸色当场绿掉。
　　不用想，他也知道左贤王会做什么。
　　这是匈奴人惯用的手段。
　　身边，乐间等将纷纷以掌击墙。
　　乐毅深吸了一口气，“好好守住各处！”
　　又道：“匈奴既是倾巢而出，必是全力来攻。我军不必全力对付那些燕人，只等他们架起云梯，再推下去就是。”
　　“至于那些混在燕人当中的匈奴弓箭手，专门派人盯住。”
　　乐毅吩咐下去，众将当即听令而退。
　　只是乐间这时道：“大将军，不如我军开其一门！”
　　众将的身形顿时定住，要听乐毅如何处置。
　　却见乐毅大怒，“你可知罪？”
　　乐间却是脸皮一涨，咬牙道：“大将军，末将知道身上责任重大，情愿亲率三千劲卒打开此门。若是打开一门，不但城中百姓感激，且城外的燕人有了活命的可能，更不会与我军手足相残啊！”
　　之所以不能打开城门，最怕匈奴人混了进来。
　　其次担心匈奴人的骑兵硬冲。
　　可若是乐间最能够挡住人潮，并能够适时关上城门，还是可以一试的。
　　然而乐毅还是不敢接受，当下怒道：“你可知道蓟城若是失守，对燕国意味着什么？”
　　乐间当下跪倒，“末将以性命担保，若让匈奴人趁机打下城门，乐间一死而已。”
　　眼见乐间如此，众将之中也有数人一起跪倒。
　　“大将军，乐间将军言之有理啊！”
　　“不能完全无视我族百姓的生死。”
　　“若再杀戮这些燕国百姓，怕是国内动荡不安。”
　　“大将军，我陈宁愿去守住南城门，迎接燕人归家。”
　　“大将军，末将愿去西城门！”
　　说到最后，众将纷纷表态，以死守城明志。
　　眼见众将如此，乐毅沉吟之下答应，“只有一条，每次只能进入千人左右。”
　　之所以答应，也是城门并非是最弱一环。主城门之后又有四个瓮城，若那些匈奴人混入瓮城之中，也在燕军将士的弓箭之下。
　　主要问题在于乐毅的后一句话。
　　每次进入千人，差不多就把一处瓮城占满。
　　此时，应该先把外城门关上、重新堵死，再开内城门，将那些燕人百姓一一甄别，再放入主城之中。
　　如此一来，时间必是消耗奇久。
　　外面三十万燕国百姓，怕是也只能救回一两轮而已。
　　此时，乐毅更是冷目扫过众将，“若有违令者，当场格杀！本将会亲自派出执法队。”
　　这可是开不得玩笑，若是外城门和内城门一起开启，匈奴骑兵岂不是可以长驱直入？
　　众将只能应下。
　　这已经是乐毅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
　　乐间突然道：“大将军，末将有一计，可保没有奸细混入。”
　　乐毅惊讶。
　　乐间叹道：“带着孩子的燕国妇人，当优先进入。”
　　乐毅看了一眼，“可以！”
　　如此一来，可以尽最大可能挽救更多的人口。
　　那些孩童妇孺才是燕国最重要的财富。
　　至于那些老弱，只能……
　　乐毅轻轻一叹，“都去行事吧！”
　　片刻之后，大队的燕国百姓被匈奴骑兵赶来，到处都是悲愤的哭声骂声，还有皮鞭抽中皮肉的声音。
　　走在最前面的燕国百姓更是一脸的麻木。
　　他们被驱赶着走向蓟城。
　　其中绝大部分的燕国百姓，还是头一遭看眼自己的国都。
　　只是下一刻，他们就要被自己养活的士卒所射杀。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的下场，踏上这里的土地，还是让他们欲哭无泪。
　　他们起早贪黑，用无数日夜辛苦，才换回土地里的收获，才养活燕王和数十万燕国大军。
　　却马上要死在他们的手里。
　　这算是什么？
第798章 最后的冲锋
　　一些手臂无力的举向天空，仿佛在作最后的抗争。
　　只是这样的抗争太过无力。
　　枯槁的面容，皱桔的皮肤，黝黑的颜面，是他们给世间留下的最后印象。
　　队伍之中，哭声更多的来自孩童。
　　一路被匈奴人撵来，他们除了一些饮水，几乎就不曾得食过。
　　在左贤王看来，给这些将死之人米粮就是浪费，就是无知，早晚不过一死。
　　所以，在他们经过的土地，几乎是寸草不留，那些草根草茎是他们唯一的养分来源。
　　黑压压的人群来到蓟城之下，已经到了百步之内，却是惊讶的发现城头并没有弓箭射下。
　　连用一枝箭头送他们上路都舍不得？
　　没等这些燕人惊讶多久，城门吱呀一声打开。
　　厚重的蓟城城门，终于在这一天为自己的百姓而打开。
　　哗啦！
　　两队长矛兵冲出城门，为首的小校更是大声喝道：“有孩子的妇孺先入城，有抗命者，斩！”
　　唰！
　　两排长枪一起举起，横在城门之前，中间仅余一人宽的通道。
　　城门正上方，这时也亮出一排弓箭，寒霜似冰，正对着城门之前的方寸之地。
　　众人还在惊疑，就听那小校又是一声大喝，“还待何时？”
　　“大将军开城救人了！”
　　“燕王，一定是燕王啊！”
　　“大家不急，都有救的，都有救的。”
　　无数人将身躯里最后的水份化成眼泪，哗哗的淌下。
　　更有一些人拼命向前挤去。
　　只见那小校目光一冷，“杀！”
　　十多根长矛一起涌出，几名青壮当场被捅穿。
　　长矛猛的一收，那几具身躯一起倒下，面上尽是不甘和惊讶之色。
　　小校面无表情，“继续！”
　　人群顿时安静，一个个抱着孩子的妇孺匆匆入城。
　　那些没有孩子的女子和老弱身躯，虽是有所不甘，却也不敢再犯了众怒。
　　然而马上又有问题，随着前面带着孩子的妇孺入城，这里都已经被其余人等挡住。
　　那小校面色一沉，道：“非妇孺者赶紧让开通道，莫要误了他人性命。”
　　然而虽是催促，人群却是动也不动。
　　哪怕有人想要自觉让道，也被堵的动弹不得。
　　小校面色阴冷，“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死吧！”
　　正在这时，城内有士卒跑出来，气喘吁吁道：“大将军有令，妇孺女子皆可入内。”
　　如此之下，相当于近九成的人都可以入内。
　　毕竟青壮的燕人不是被燕王强召入伍，就是被匈奴王掳去。
　　余者的男子不过其中一成多。
　　大队人马开始蜂涌入城，如逃生天。
　　更有无数的亲人短晳的相拥而别。
　　那些不能入内的燕国男子，却是脸面欣喜之色。
　　毕竟他们多是与自己的亲人同来。
　　纵是舍去自己一道残命，也给家小留下活路。
　　因为此时进入的皆是妇孺，内城门并没有关闭。如此一来，人流速度极快。
　　那小校却是睁着双目，在人群中盯紧了一些男子。
　　那些男子，皆是青壮，原本就不该出现在此。
　　这且不说，那些华夏族的脸上表情也不正常。
　　蓟城像是一个巨大的海绵，在极力接纳着燕国百姓。
　　只是很快，那些匈奴骑兵已经距离不远。
　　还有大量的燕国百姓在城外。
　　当当当！
　　里面传出短促的鸣金声。
　　乃是事先约好的信号。
　　那小校大吼一声，“快些！”
　　与此同时，众燕卒端枪平举，缓缓后退。
　　更多的妇孺拼命向前涌去。
　　其中还间杂着一些青壮男子。
　　小校目光一冷，“杀！”
　　噗噗噗！
　　一道道血花绽放。
　　无论这些男子是何身份，只能狠心下手。
　　果然这一下，再几乎没有青壮男子向前冲来。
　　燕卒已经完全退入，身后的士卒开始上前关门。
　　“妈妈！”两个孩童竟被挤掉，只他们的娘亲被挤入城内。
　　“孩子！让我出去，我情愿死在外面！”那娘亲也在里面高举着手臂大呼。
　　守城小校于心不忍，多顿了片刻，终于让那一对姐弟入得城来。
　　哗！
　　外面的人终于开始朝着城门涌来，不管是男是女。
　　“杀！”
　　眼见城门要被冲开，那小校一脸的狠色。
　　噗噗噗噗！
　　两道没有合上的城门中间，长枪一阵乱捅，也不知道有多少燕人就此倒下。
　　外面城头之上，更有燕兵高呼，“再有向前者，杀！”
　　嗖嗖嗖！
　　箭矢如雨。
　　跟着一阵滚木礌石，城门外惨声一片。
　　不知花费了多少人头鲜血，总算才将城门合上。
　　这还没有完，后面还须重新扛来巨木、条石，将这城洞彻底堵上。
　　如此一来，守城之时几乎可不用再担心城门被破，何况后面还有一道瓮城。
　　外面还有大约十多万燕国百姓。
　　他们开始攻城，手里拿着一些烂铜破铁，还有些人扛着云梯。
　　匈奴人的皮鞭仍在挥舞不停，催促他们向前。
　　只是这时，人群之中有声音传出，“大家别向前走啦！咱们的妻女后代皆以得救，还有什么舍不得？”
　　很快有人附和，“可不就是，还想啥咧？横竖不过一死，给将士们省些弓箭，留着射死那些蛮夷！”
　　“是啊！城要被破，咱们真是什么也没有了！”
　　一片一片的燕人停下脚步。
　　很快，整个燕人队伍都没有再向前。
　　虽然队伍之中还有女人，她们也没有什么可抱怨。
　　就在先前，她们已经把自己的孩子越过头顶向前传递。
　　哪怕她们现在血溅于此，也怪不得谁。
　　只是命运不公而已。
　　“混帐！”
　　那些匈奴蛮夷和二狗子皆是大怒。
　　手里皮鞭劈头盖脑的抽去。
　　然而随着一个个的燕人倒下，余下的燕人开始愤怒。
　　“杀了这些蛮夷！”
　　“横竖不过一死！”
　　一声声的激励之下，这些燕人拿着那些破铜烂铁，甩着可笑的步伐朝着匈奴蛮夷冲去，更多人甚至就是赤手空拳。
　　杀啊！
　　这声音既有燕人发出，也有匈奴人。
　　噗噗噗噗！
　　一个个燕人倒在冲锋的道路上。
　　他们本就年老体弱，别说拿刀砍人，连路都走不稳。
　　站在这里的，甚至有人已经三天粒米未进，可想而知有多少力气？
　　死亡，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解脱。
　　如何死亡，对他们来说是一种选择。
　　而现在，这些燕人倒在冲锋的道路上。
第799章 燕国不会亡
　　城头之上，已经有燕军士卒在偷偷的抹着眼泪。不知是看到了自己的老父，还是想到自己的　老父。
　　“燕国不会灭亡！”
　　城头之上，不知哪一个小兵猛然扯了一嗓子。
　　“你们是好样的！”
　　“我宋老六一定替你们多杀蛮夷，老子发誓！”
　　“父亲啊，若你在这些人当中，儿子必要替你击杀十个蛮夷！还要扒下他们的狼皮。”
　　很快，蓟城上的士卒纷纷跪下。
　　那些燕国的父老，就在他们面前朝着匈奴骑兵冲锋，或者说是自取死路。
　　他们只是想着省去蓟城的一枝弓箭或是滚木，节省将士的一分力气。
　　如果有可能，最好能够杀伤到一两个蛮夷。
　　然而最后这一点，他们已经无法做到。
　　一个个燕国百姓仆下，再无站不起身。
　　蓟城之下，又是一片尸山血海。
　　右大都尉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切，无动于衷。
　　等到所有的反抗再不存在，他才手掌一压。
　　“攻城！”
　　轮到一队队匈奴士卒踏步向前。
　　气氛压抑、扭曲。
　　真正的血战就要开始。
　　大军之中，左贤王好整以暇，没有和右大都尉站在一处。
　　徐得皱着眉头过去，“尊贵的王，现在敌军将士悲恸，士气高昂，只怕我军损失惨重啊！”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乐毅一代名将，据城而守，匈奴只怕不会轻易得手。
　　左贤王坐在一辆大车上，抬眼看了蓟城方向，方才淡淡道：“本王既已放手让右大都尉建功，怎会坏了他的兴头？”
　　徐得眼光一凝，方才想起左贤王的用意。
　　大军汇合之后，右大都尉主掌了对蓟城的攻势。明里看来，右大都尉是单于的子嗣，正要建立军功之时。左贤王年岁已高，自是不愿与之争锋。
　　但在徐得看来，这何尝不是左贤王挖坑给右大都尉？
　　先前右大都尉大言不惭，说是只用数万大军就打退了霸王军项羽，又将蓟城包围。
　　那好，左贤王就再给他一个大机会，拿下蓟城。
　　如若右大都尉久攻不下，折兵损将，那么左贤王先前的损失也就算不得什么。
　　何况左贤王两破长城，尽歼乐乘的长城军团，已经功劳不小。
　　左贤王看到那些匈奴将士已经冲入攻击范围，更是叹道：“本王年岁已高，只是身后之事难了啊！”
　　徐得猛一抬头，却见左贤王脸里闪出一抹疯狂之色。
　　徐得顿时心头大震，方才想起一事。
　　匈奴祖制，左贤王右贤王及至左右大都尉等等王位，皆是由当人单于的子嗣担任才是。如此一来，单于可以最大限度的掌控部族。
　　只是这位左贤王却是不同，乃是上代单于的子嗣。
　　也就是说，这位左贤王却是本代单于的兄弟。之所以他能够一直占据着左贤王之位，却是当初诸子夺嫡之时，与单于定下的盟约。
　　更是约定下来，以后左贤王之位世世代代都由左贤王这一脉来继承。
　　只是本代单于王位日渐稳固，再看左贤王独据一地，自然是心中不爽的。
　　不说本代单于，就是单于之下的诸王，也多对左贤王有所不满。
　　在他们看来，乃是左贤王占了他们家的便宜。
　　如此处境，左贤王心知肚明。
　　但以他的领地和人口，是无法与单于对抗的，拿下燕国的土地和人口，最好还有赵国的土地，让匈奴人的骏马奔驰在华夏人的土地上，便成了左贤王唯一可行的进取之道。
　　至于现在右大都尉的部属，也都不是左贤王的本部，随便他去折腾就是。
　　想定了这些，徐得心安理得起来。
　　他既附身于左贤王，只能以左贤王的利益为重。离开了左贤王，他徐得什么也不是。
　　攻城已经开始。
　　一队队匈奴炮灰排成盾墙向城池方向逼近，两排盾兵之后，是匈奴的弓箭手，用来和城上的燕兵互射，以期能够压制对方。
　　纵列之间，是一个个精壮汉子，正扛着云梯向前急冲。
　　箭矢纷飞如雨，看似热闹的对射之中，却并没有太多的将士倒下。
　　特别是匈奴这边的弓箭，因为弓小且软，又是仰攻，实际上能够起到的作用极为有限，只不过是壮壮声势而已。
　　一个个匈奴将士倒在冲锋的道上。
　　即使这样，还是有匈奴将士将云梯架起。
　　匈奴人在攻城方面也是学习了华夏族的，所设的云梯之上开始有了倒勾，能够一下将云梯稳稳的勾在城头之上。
　　若是燕兵要推开云梯，是很不容易做到的。因为云梯勾住城头之后再附上数个将士的重量，只会让铁勾更加坚固。
　　除非三四个力气大的将士一起推梯。
　　更现实的办法还是用滚木礌石，一下可以砸倒一排。
　　城头之上，反击的将士已经换了一批，无论是弓手还是投手，力气的消耗总是极大的。好在蓟城之内兵员充足。
　　城头之下，一队队的匈奴将士冲到城下，只剩下各种死法。
　　场面越来越血腥。
　　蓟城的城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无底洞，无论匈奴军投入多少人马，总是见不到底。
　　倒是城下的尸山堆积得越来越高。
　　大军之前，右大都尉一脸的铁青。
　　攻击了半个时辰，竟然还没有半点进度。
　　毕竟这半个时辰之内，匈奴军一刻未停，从头到尾都是用全力在攻击。
　　擅退者斩。
　　凭着这一条军令，匈奴军不敢退缩。
　　蓟城城头之上，乐毅巍然不动。
　　主将不动如山，就是对将士最好的激励，无须多言。
　　又一个时辰过去，匈奴大军始终没有踏上过蓟城的城头。
　　直至此时，燕军的战力是可观的。
　　这连续数日的辛苦操练，乐毅总算是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临阵不乱，遇敌不退。
　　城头之上，每一处安排了几名将士，那里的将士就死战到底，死了伤了，都有后队上来将士替补。
　　全军更被分作三队，轮流上阵杀敌，节省体力。
　　其余城头的军报，纷纷送来，皆是守住，更令乐毅宽心。
　　乐毅手掌一挥，更道：“传令下去，各城头处升火造饭，将士轮流进食，勿得让将士饿着肚子上阵！”
　　现在就吃饭？
　　乐间脸上有惊讶之色。
　　乐毅淡淡道：“人非铁木，如何能不进食？”
　　敢于边守城边开饭，这也是一种态度。
　　乐间恍然，赶紧下去吩咐。
第800章 林胡王的人情
　　蓟城之外，右大都尉惊讶看到城内升起无数烟火，“那是何物？”
　　身边有熟悉华夏族的将领道：“尊贵的王，那是乐毅的将士在升火造饭。”
　　右大都尉脸色铁青，“哼！他倒是还有如此心情。”
　　身边又有将领道：“尊贵的王，眼下饭时已过，你看……”
　　这么饿着肚子苦战，谁也受不了。
　　哪知右大都尉一瞪眼，“打不下蓟城，还开什么饭？传令下去，打下蓟城，全军喝酒吃肉。可自取三日。若是今日打不下来，全军都给本王饿着！”
　　这……
　　众将面面相觑。
　　只是右大都尉既已下令，众将皆是无可奈何，不敢相劝。
　　右大都尉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诸将的脸色，只盯着乐毅那里，“本王倒要看看，你这顿饭菜可能够吃得下去。”
　　“传令下去，再多派大军攻城！”
　　“还有，给本王拿酒来！”
　　他要以蓟城作为下酒之菜。
　　很快，一波又一波的匈奴将士疯狂攻城。
　　军中的将校更是皮鞭挥动，催促那些动作慢了的炮灰。
　　关外。
　　霸王军已经缓缓经过了原阳。
　　此时的原阳，已经有些匈奴人回来，却不幸再一次被项羽截杀了一阵，只是没有抢得什么好处，只千余首级而已。
　　让手下将士乱翻了一阵，便不得不感叹骠骑军收拾得干净。
　　很快，派去攻打大湖口的霸王军也已经归队。
　　只听陈昱道：“霸王！我军只轻伤十数人，大湖口两千多人口皆是被活捉回来，只有数十人被我军击杀。”
　　“至于左贤王的部分妻小，一个不曾走脱，尽在军中。”
　　至于夜也赤的表现，陈昱也说了，一路上都是配合，更主要是夜也赤出面迷惑了大湖口的护卫，让霸王军轻易得手。
　　项羽目光看向夜也赤。
　　后者一直在等候，这时赶紧上来，先深行一礼，“尊贵的王，小人能够替你做事，乃是天神的关照。”
　　项羽点点头，这态度不错。
　　“既是如此，你可取走自己的家小。”
　　夜也赤大喜，当下翻身落马，跪伏于地，“尊贵的王，你就是天神派下来的使者，夜也赤必将你的恩德铭记于心。”
　　项羽轻唔一声，不置可否。
　　对这些匈奴人不可以太好，实力才是一切。
　　很快，夜也赤去点好自己的家小，老少共有二十七人，无奈之下，只好厚着脸皮又找陈昱讨要了一辆马车。
　　陈昱也算与他有了交识，当下也不好拒绝，“既是如此，这就给你取来。”
　　手下将士一阵忙乱，才好不容易腾出一辆大车。
　　夜也赤再三谢过，才上马而去。
　　正在这时，却是又有两名林胡骑士打马而来，在他们身后还有一队林胡人的骑手。
　　夜也赤一见之下，大喜道：“呼在楞！”
　　那林胡人见到夜也赤，也是欣喜，“见过将军。”
　　原来这两人正是夜也赤的手下，先前派他们回去转告林胡主，项羽这边提出的交换条件。
　　夜也赤急切道：“尊贵的王可是已经同意？”
　　虽然项羽开价有些狠，林胡王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草原之上，拿钱拿牛去赎买自己的家小也是时有之事。
　　只是这样的事情很多年没有在林胡王身上发生。
　　呼在楞又行了一礼，“尊贵的王已经答应下来，只是一时之间凑不足所需的钱财。”
　　毕竟项羽可是将一城之人都给掳来，更把他们的积蓄也一扫而空。
　　现在这些钱财，要么是从部落的子民手里强抢而来，要么是四下借贷而来。
　　总之，这时间太紧。
　　要知道，单只是林胡王一家子，就足足有八百多人，这得多少钱财？
　　金一千，交换一人，就得是八十多万金。
　　夜也赤眉头一皱，“你筹到了多少？”
　　呼在楞苦笑，“只有五十多万金。”
　　夜也赤眉头一挑，“差了这么多？”
　　呼在楞也没有办法，“林胡王说过，若实在不行，先将他和将领的子女先赎回去。”
　　呼在楞又道：“后面还有二十万牛羊，以及两万马匹。”
　　这也不够啊！
　　夜也赤想了想，“你在这里等着，先不要急着去见霸王，我先去找陈昱将军说说情。”
　　虽然与陈昱也只打过这么一回交道，不过夜也赤倒是认为陈昱为人正派，值得交往。
　　呼在楞虽然是有些惊讶，不过能够林胡王的任务自是最好不过。
　　当下，夜也赤把大车交给呼在楞，自己打马又回。
　　陈昱一见夜也赤，有些意外，“你可是舍不得我天朝大军？”
　　夜也赤嘿嘿一笑，“陈将军，请你帮夜也赤和林胡王一个忙。若能事成，林胡一族必有后报！”
　　陈昱心里一动，“可是赎金之事？”
　　夜也赤一拍大腿，“正是此事！还请将军出面周旋。如若事成，林胡族和我夜也赤都欠了你一个大人情！”
　　陈昱沉吟了一番，似乎也未必不能。
　　当下道：“实话说来，你们现下有多少赎金？”
　　夜也赤道：“总共金五十多万，银三百万有余，还有二十万牛羊，两万马匹。”
　　陈昱点点头，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收集如此数目，林胡王还是诚意的。
　　而且陈昱见到先前骠骑军收服索木贴等人，也都被大王应允。
　　只要有些脑子，都可以想到这是大王以夷制夷之策。至少也能够起到一些分化作用。
　　“你且在此等候，待本将先去请示霸王！”
　　见到陈昱答应同意尝试，夜也赤又是大喜，连连作揖不断。
　　很快，陈昱见过项羽，“末将见过霸王！”
　　项羽淡淡道：“何事？”
　　陈昱笑道：“林胡人送来的赎金，只是数目相差一些。”
　　霸王轻唔一声，不置可否。
　　陈昱道：“林胡人说，若是霸王让他们归去，当是欠了霸王一个大人情。”
　　项羽无所谓道：“你以为呢？”
　　在项羽看来，那些蛮夷的人情根本不值得一提。
　　陈昱却道：“霸王，末将以为此事对我军颇为有利。”
　　先前，夜也赤已经协助霸王军抢来了左贤王的家小，这一件事传到左贤王耳里，必是对林胡王忿恨之极，甚至极有可能当即翻脸。
　　“若再加上这一回，林胡王无论如何是说不清的。”
　　“我军不但答应林胡王，还派军一支，送出去二三十里地，看他林胡王如何向左贤王解释？”
　　“霸王手里有林胡王的把柄，日后也好令其暗中协助，再立下更大功劳。”
　　项羽意动。
　　钱不钱的，他不在乎。
　　可说到立下不世军功，项羽是一定在乎的。
　　“既如此，你自去处置就好。”
　　押运这些人口回去也是一件麻烦事，项羽向来没有太多的耐心。
第801章 铁器与农具
　　陈昱赶紧应了一声，匆匆回去。
　　夜也赤早等得望眼欲穿，当下迎上去道：“不知霸王可是答应？”
　　陈昱点头，“你让那些同伴快些把牛羊马匹送来。本将可以先把林胡王的家小让你带走。等到牛羊到齐，众将的家小也可以领走。”
　　至于普通的林胡人口，陈昱并不打算交还。
　　那些杂胡和华夏族人更不必说。
　　只是这样，已经让夜也赤感激不尽。
　　带回林胡王的家小，林胡王一家子还不对他感恩？
　　再加上众将领的家小，夜也赤在林胡族中的位置更是只会水涨船高。
　　夜也赤再三感谢之下，才去让呼在楞等人上前。
　　大队的金银车辆也跟着而至。车辆整整用了五百多辆。
　　一些车辆用来装载金银财富，一些用来装载人质归去。
　　陈昱并没有为难，所有八百多名林胡王的家小尽数放回。
　　让夜也赤惊喜的是，林胡王最看重的老婆孩子一个都没有少。
　　“陈昱将军，最迟明晚那些牛羊马匹就可以赶到。”
　　夜也赤最后郑重告辞。
　　陈昱淡淡抱拳，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更是派出一支千人大队，打足军旗，招展一般的送了夜也赤一程。
　　就差遇人就说，霸王军和林胡王是一伙的，是好兄弟。
　　这些所为，夜也赤等人都还蒙在鼓里，自是想不到华夏族如此多的诡计。
　　此时此刻，姬延的大队人马也到了上谷城外。
　　张仪前来请示。
　　姬延道：“先生以为如何？”
　　张仪道：“臣以为，大王还是不要入城为好。如此正好让人更加误会。”
　　姬延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只道：“如此皆有先生作主便可。”
　　张仪又拿出一道消息，“大王，左贤王大军已经在攻打蓟城。”
　　消息是早间得来，到了现在已经攻打了大半日之久。
　　姬延的脸色有些严肃起来，“乐毅一代名将，应该能够守得住吧！”
　　后世的诸葛孔明可是时常自比管仲乐毅，可见乐毅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然而现在可是兵力高达百万之巨的匈奴大军。
　　若乐毅失败，蓟城沦陷，连带他的大周军也要成为左贤王的兵锋所指。
　　张仪的脸上也是有犹豫之色。
　　“虽是乐毅军处境堪忧，只是我军也好不到哪里。”
　　乐乘一败，二十万匈奴大军倾时冲到铁头关前。
　　此时骠骑军与霸王军皆未归来，若被匈奴军打了措手不及，对大周军的打击太大。
　　就算只把两军关在塞外，大周军的战力也至少减了六成。
　　“如今之计，我军先固守为宜！”
　　张仪最后道：“第三批军资还在路上，须明日才能到达灵县。”
　　之所以张仪特意指出这一批军资，还是因为洛邑新送来猛火油柜，特别是所需要的猛油更是送来了一百车之多。
　　若要李陵军去救乐毅，非得猛火油柜不可。
　　姬延心头一动。
　　这样算来，李陵军会得到一百架猛火油柜，一起推出去，匈奴军还真是没有什么办法对付。
　　只是猛火油柜的运输太不方便。
　　走水路还好，到了灵县之后，山路崎岖，前行不便。
　　姬延算计到，“如此说来，至少还得要七八日之后。”
　　张仪道：“至少还须六日。”
　　这日期也是他算了又算的。
　　即使要日夜兼程，也不能不顾及到马力和人力。
　　这还是张仪准备用两批人马交替使用，才能在六日之内到达。
　　当然，除了猛火油柜，手榴弹和飞龙出水等大杀器也送来不少。常规战斗的箭矢等等，也都有送来。
　　张仪更道：“大王，我军如今战利品中，铜器铁器极多，可否先送回洛邑？”
　　特别是霍去病，把匈奴营地洗劫了一遍又一遍，那些被蛮夷当作宝贝的破铁烂铜太多太多。
　　姬延已经有了主意，“可送回我朝各处，将这些器件重新铸造，作为农具。”
　　铜器太重且贵，乡野是无法使用的，铁器也才开始兴起，甚至价值还在铜器之上。
　　那大周朝的百姓用什么来操作农活？
　　石器。
　　没错，就是石器。
　　虽然已经到了战国后期，但石器才是种田最重要的工具。
　　用一根坚实的木棍，前面绑上各种作途的石器，才是乡野劳作的常态。
　　事实上这和开垦不足之间也有着莫大的关联。
　　没有足够的农具，全凭一家几口的手掌，几时能够清理出一片平整的地面？
　　有了铁器制成的各种农具，可以相对容易的解决这个问题。
　　而且在农活的每一个步骤里，几乎都缺这些农具。
　　然而张仪却是不无忧色，“大王，如今铁器价值不菲，农人如何使得？”
　　就算大王亲自下旨，只怕也有反对声音。
　　这个时候的铁器多是用来制造兵器，哪里有富余的铁质作为农用？
　　白给了那些农人，怕也会偷偷拿去换取银钱。
　　张仪的话，给姬延提了一个醒。
　　铁器的价值摆在那里，如何让百姓不私下交易？
　　许多诸侯国本身并不产铁，所用铁器，须高价从市场上购买。
　　难保这些铁制的农具不会被重新融化，制造兵器。
　　“大王！”施夷光轻轻拉了一下姬延的手。
　　姬延一怔，随即笑道：“不必遮掩，张仪先生不是外人，可是你有了主意？”
　　张仪也道：“施夷光姑娘向来聪慧，如今必是有了好办法。”
　　施夷光被二人夸得脸红，声音却是更低了。
　　原来施夷光和姬延张仪不一样，她自小就生活在乡里。
　　乡里的农具却是由当地的父老掌握，用时借取，不用时归还，都是有帐目可查的。
　　姬延听了一乐，哈哈大笑，“果然是孤的爱妃有主意。”
　　此时此刻，姬延全然忘记了施夷光还没有真正到手，更没有册封。
　　只是施夷光生性羞涩，却是没有反驳之意，只低着自己的脑袋。
　　张仪见状也不敢再去夸赞施夷光，只沉吟道：“若是尽数交与乡里的父老，只怕那些豪强更以此为伥啊！”
　　姬延笑声顿止。
　　张仪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本来豪强对土地的兼并就很严重，若是连生产的工具也都尽数掌握，那还了得？
　　姬延眼里射出寒意。
　　豪强，果然是一大头疼之事。
　　怪不得历朝历代，都要对豪强严厉打压。
　　一念至此，姬延手掌狠狠一拍塌沿，“该死！”
　　顿时，张仪脸色一变，跪倒当前，“大王息怒！”
　　身边，施夷光也开始紧张起来。
第802章 重赏索木贴
　　姬延察觉二人神态，当下收了怒火，道：“不关你们的事情。”
　　又道：“孤虽是不喜豪强，也不会就此迁怒。”
　　张仪赶紧道：“大王圣明！天下豪强众多，当徐徐图之而已。”
　　若现在就收拾豪强，大周朝的根基必是被动摇。
　　张仪又道：“大王兴起洛邑大学，想来早有应对，只是张仪先前失言了。”
　　施夷光却是被提醒，“大王，先前你说要兴办乡学，不知可否让铁器归于乡学？如此一来，乡学更加容易被人接受。”
　　姬延马上想到了后世的扶贫支教。
　　为何花费巨大，却效果不佳？
　　并非是支教的投入不够，而是吸引不到真正的人才。而扶助贫困更是困难重重。
　　施夷光现在将铁器农具归于乡学，则乡学在当地的声望地位必是大幅提升。
　　再加上姬延的乡学里面也收武子，如此一来，可以说是给乡里所有贫苦弟子一个出路。
　　此时此刻，张仪也在低头细想。
　　施夷光虽然自己也没有想到太多，只是随口说出来，但却令得张仪不得不去细想。
　　“大王，臣以为夷光姑娘所言，乃是万民之幸也！若得耕种、乡学、武子并重，则我大周朝人才极尽可用啊！”
　　张仪说着，脸色兴奋到涨红。
　　姬延却是乐了，“既是如此，可让施夷光去内阁协助你？”
　　先前姬延就答应张仪，进入内阁之后只让他主理礼部。
　　而礼部在姬延的帝国规划里是极为重要的一块，恰好张仪也对此有意。
　　只是让施夷光去协助，那还得了！
　　当下张仪苦笑，“大王笑言了，施夷光姑娘留在大王身边，才能更好发挥其才华。”
　　姬延哈哈一笑，也不再提。
　　若此事能够成功，对当地的豪强也是一大打击。
　　“只是会不会引得当地豪强的反弹？”姬延有些疑虑。
　　张仪建议道：“不若仍照大王先前计划，只以洛邑、洛北、卫郡和道郡等处先行一步，以观其后效也。若成，再一步步向各处推行。”
　　“可行！”
　　姬延一口应下。这样搞试点的法子，他先前就有此打算。现在无非是再多一件制造农具而已。
　　又议过了几件事之后，张仪就要离开。
　　巧在这时，言侯又有消息送来。
　　张仪随手拆开，马上恭喜道：“大王圣明！如今骠骑军接连偷营得手，连胜匈奴军两阵！”
　　两战之下，斩敌近两万，更逼降匈奴士卒两千，合计有两万一千之多，也是一场大胜了。
　　重要的是骠骑军没有什么损失，只是轻伤数十人而已。
　　姬延只是笑笑，并没有说太多。
　　霍去病天生就是匈奴族的克星，如今小胜一场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
　　其实也能怪大王现在有点飘，先前小河底一战，四五十万匈奴大军都被霍去病冲垮，才有后面大周军的九峰山大捷，救出乐乘的残军。
　　姬延想的是另一件事，“霍去病在原阳城收获如何？”
　　张仪笑道：“包括左贤王的妻小等人，共计五万之数，牛羊马匹数不可数，金银软细更是堆积如山！”
　　若将这些价值完全兑换，怕是霍去病这一仗就打出至少一亿两的白银！
　　听到这个数字，姬延这才震惊到。
　　一亿两白银，岂不是说他想怎么修建黄河大堤都可以？
　　想怎么开设乡学都没有问题。
　　张仪正色道：“大王爱民如子，臣张仪佩服之至！”
　　姬延方才回过神来，“先生不必如此。孤为大周天子，爱民护民也是本分而已。”
　　张仪却道：“大王如此，实是大周朝之幸，亦是天下百姓之幸。”
　　姬延摆摆手，却道：“如此一来，只等霸王归来，铁头关那里的士卒就可以撤回。”
　　张仪却另有主意，“大王，冠军侯的车队人马并没有回来，乃是冠军侯担忧大周军的处境，方才另提一军，先行赶回。甚至于他帐下的索木贴部，也随冠军候先去打了乌桓族的老寨，方才两军分开。”
　　如此一来，索木贴和他的乌桓军应该在明日方才可以赶回到铁头关内。
　　姬延一思忖，“可要派出人马去接应？”
　　如此战果，姬延都能够震惊，何况是左贤王？
　　更不说霍去病还偷了乌桓人的老巢，正可好好利用，分化乌桓族与左贤王之间的关系。
　　张仪道：“虽是如此，只望援兵暗中行动，昼伏夜行才好。”
　　张仪认为，大周军越是作出神秘莫测之举，匈奴军越是不敢轻动。
　　何况先前霍去病大胜一场，必让匈奴军心生忌惮之意。
　　张仪又道：“倒是可以暗中多送车辆过去，故作疑兵。”
　　大量的车辆送去铁头关，必让匈奴人心生疑惑，更兼忌惮，以为大周朝暗中援兵，准备打匈奴军一个措手不及。
　　而实际上，当然是要把霍去病的战利品安全送回。
　　好在现在军中战马极多，分出一些来充作驭马也不是不可以。
　　姬延点头道：“卿之所言，孤皆准！等到索木贴的车队归来，便可使人去与乌桓王暗中沟通。”
　　对于乌桓族，姬延始终是抱有希望的。
　　在他看来，乌桓族并不能算是完全的蛮夷，更应该是如中山国人那样，逐渐被华夏族同化。
　　而且有乌桓族这个天然屏障，不但可以作为对付匈奴人的前锋，也可以作为震慑燕赵两国的筹码。
　　总之，姬延认为此事是可行的。
　　张仪也极为赞同。至少在目前看来，索木贴和他手下的乌桓军是可以用的。
　　议过诸事，张仪便要起身告辞，却又想起一事，“大王，这消息上说，霍去病路上答应了索木贴，让军中将士挑选了匈奴女子为妾为仆。”
　　姬延略有不悦之色。
　　只是想到霍去病既是答应，必是当时形势所逼。
　　没办法，和那些乌桓讲道理还是有些难度，须再有时日方才可行。
　　姬延道：“其中可有左贤王的家小？”
　　张仪道：“这倒是不曾，冠军侯还说了，不只是左贤王的家小，连他帐下主要将领的家小也不曾侵犯。而且那些匈奴女子须等到进入关内，才能由天子亲自奖励下去。”
　　姬延点点头。
　　若是如此，霍去病处置的也算是周全。
第803章 大赏三军
　　当下拍板，“给冠军侯说，不只是这些奖励兑现，索木贴军的其他奖励也要当即兑现。”
　　“只要他一入关，全军先各分银两一百，牛羊二十，马匹有二，全军上下的军功另外折数给足。至于索木贴，可以让他自己向孤提一个要求，只要不过份，孤都允他！”
　　索木贴前后功劳无数，重赏一回也是应当，更何况这羊毛都是出在羊身上的。
　　张仪道：“如此一来，索木贴怕是一夜暴富了。单只是银两怕是至少得要两三百万！”
　　这么多？
　　姬延一怔。
　　心里默默一算，我差，真是！
　　咬着牙大方道：“无妨，大周朝不能辜负了这些忠臣的。”
　　张仪道：“大王英明！”
　　姬延一沉吟，“既是索木贴军接连封赏，索性将霸王军、骠骑军、然城军、还有洛城的南城军、然城军等等诸军的军功都一并发出去。让兵部或是先生算一下帐目，若是能够另外加发五成，大周朝也不能太过吝啬。”
　　张仪赞同，“大王所言正是。若是一味厚待乌桓族人，反而是寒了众将士的心思。”
　　“各军的军功报表早就送上来过，以臣之见，纵是加发五成的封赏也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有些将士收获太多，怕是无法随身携带。”
　　有些勇敢的将士至少也能得到上千两的银子，都藏在身上？
　　姬延笑道：“此事无妨，可先报给将士数目，另给两法。先给一些零头，其余大头回去洛邑再行领取。又或是书信一封，随水师的大船送回，由当地官府交给他们的家人。”
　　张仪道：“以臣看来，想必那些将士都会选择第一条。”
　　如此数目的银钱，将士们哪里放心由官府过手？
　　姬延倒也不会强求，“随便他们。”
　　张仪却道：“不过他们若是交给四海金号带回家乡还是有可能的。”
　　姬延惊讶，“四海金号？”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关注四海金号的运作。
　　张仪道：“胡四海此人还是有些能耐的，四海金号不但早就进入燕国，还布置了不少的站点，既是出售大周朝的纸张等物，也有放贷、代寄钱物等各项买卖。”
　　而且不少人现在信得过四海金号。
　　姬延点头。
　　这些将士是否会将自己的封赏交由四海金号送回洛邑，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如此海量的金银财富都放在自己的手里未必是一件好事。
　　果然，张仪对李陵的骠骑军，还有然城军将士放出消息，诸军欢声雷动，那声响之大，简直要把姬延从塌上掀起来。
　　施夷光却是道：“大王如此爱民爱军，大周朝的百姓好福气。”
　　姬延笑道：“想起来再有一两日，越王也该要接到孤的消息。”
　　施夷光小脸一红。
　　姬延拉过她的柔荑道：“你的心思，孤怎能不知？只是眼下形势如此。孤还是那一句话，若是越王敢不交人，孤马上就回师灭了他！”
　　虽是卧在塌上，姬延仍是霸气侧漏。
　　施夷光竟是看得一呆。
　　却被姬延趁机捏了一捏，“你这夫婿如何？”
　　施夷光害羞的要退让，又被姬延大力揽过来。
　　“对了！”姬延突然想起一事。
　　施夷光赶紧起身让开。
　　姬延有些歉意的笑笑，然后开口道：“周忠！”
　　外面周忠几步过来车前，“大王！”
　　姬延道：“先前让你做的事情如何？”
　　周忠赶紧道：“回禀大王，已经完工。”
　　姬延欣喜，“既是如此，且找一处僻静位置，孤要亲自看看。”
　　周忠略一沉吟，道：“大王，向西北方位有一处山谷，距此十二里，人迹稀少，正好让虎扑营的将士先去肃清现场。只是大王身躯有恙，恐是不便。”
　　十二里地，若是骑马去的话太轻松不过，只是姬延伤势未好。
　　姬延道，“既是如此，另挑一辆轻快的马车前去。”
　　周忠见姬延态度坚决，也不敢再劝，赶紧找来一辆轻些的车辆，令虎扑营的将士先去清理现场，又让手下太监准备了一大堆的事物，又占了一辆车。
　　小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到得那里。
　　施夷光还在猜测，不知姬延为何而来。
　　不过施夷光倒是知道何时不该开口，一路上都只顺着姬延心意，这让姬延颇有些满足。
　　到了那山谷，二人一起下车。
　　山谷之中，周忠手下的小太监早将所需的事物都搬了出来。
　　进入姬延眼帘的，是一大堆的牛皮，像是一座小山，旁边还按着他的要求，准备一个大筐，足以容下三百斤的大胖子。
　　那大筐的中间，又有一个敝口的大铁锅，下面用铁架支起，并与筐底分开，以作隔火之用。
　　姬延满意的点点头，“开始吧！”
　　先让几名大汉将热气球的开口举到铁锅之上，保持着大约两米的距离。
　　这个距离是足够的，以姬延看来，其实只要一米以上就可以。
　　不过这是他头一回制造热气球，为免得生出大祸，还是选择稳妥一些。
　　很快，大火燃起，呼呼的热气开始涌入到热气球的开口之中。
　　姬延赶紧令人将热气球的后面也都托举起来。
　　正好借着那山势，把后面托举得要高出一些。
　　火力拼命的鼓动着。
　　热气球也慢慢的涨大，再涨大。
　　周忠来回查看，比姬延不知道紧张多少倍，豆大的汗珠落个不停。
　　时而让后面的人再举高一些，甚至再去找来一些木桩，让那些虎扑营的将士站在上面。
　　也是他先前听大王说过，得让热气一直传到热气球的顶端。
　　随着热气球的体积变得更大，需要更多的人手来将它托起。
　　终于在某一刻，众人手里一松。
　　热气球能够靠着自己肚子里的热气支撑起来。
　　姬延表情更好。
　　周忠留意之下，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只是随之而来却是疑惑，不知大王要做出此物又有何用。
　　很快，所有的将士已经离手，只有几个小太监还在起劲的添加柴禾。
　　某一瞬，热气球要腾空而起。
　　“快点抓住！”
　　姬延大喝一声。
　　在热气球的底端和截人筐上都是有系留绳的，这是为了将热气球固定在地面。
　　要不要现在派人上去一试呢？
　　姬延迟疑着。
　　身后，穆武惊讶道：“大王，此物若是用来侦察敌军可是极好之物。”
第804章 大王的承诺
　　姬延淡淡道：“孤正是如此想法！此热气球不但能够升空，而且还能够降落下来。只是孤要一体态轻盈些的将士，且又机灵的。”
　　那些将士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周忠自告奋勇道：“大王，奴才可以一试。”
　　姬延一打量，还真是可以。
　　他身边的太监当然不会要那些太过肥胖的，而且这热气球的制作也是周忠全程督造，熟悉之极。
　　姬延点点头，“若是你能够操作成功，孤赏你百金！”
　　周忠拜谢。
　　主要还是想给大王长脸做事。
　　等到周忠要上去竹筐，姬延又抓住竹筐道：“你可要小心，千万记住孤给你说过的话。只让热气球飞上数十丈就已经可以。那时就赶紧的停止烧火。实在不行的话，可以打开排气阀，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尽可能不用那个。还有，记得要操纵方向。”
　　周忠大为感动。
　　也都一一应下。
　　所谓的排气阀，只是姬延自己动了脑筋，在热气球开口的下端附近制造了一处容易扯开的口子。
　　如此一来可以快速排去一些热气球内的热空气。
　　然而姬延并不知道这个办法有没有用处。
　　理论上可行的，实践当中未必能行，所以他只好多嘱咐几句。
　　周忠上去以后，热气球的升力还在。
　　姬延当即下令，让周忠熄去锅中的炭火。
　　接着便是又道：“穆武，松开所有的绳索！注意，让将士一起松手。”
　　穆武带着一面小旗。
　　小旗挥下，所有的将士一起松手。
　　施夷光惊讶的看到，热气球竟然晃晃悠悠的升腾起来。
　　“他飞起来了！大王，他真的可以飞！”
　　虽然众将士没有如施夷光那样惊呼雀跃，但那脸上的震惊也是显而易见的。
　　穆武一阵呆滞之后，更是嘴里喃喃道：“大王真神人也！”
　　竟然让人飞上天去，这比神人还要了不得。
　　古今第一人。
　　施夷光还在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如此神乎其神的手段，让她在姬延面前暴露了本性。
　　毕竟一个女孩子，哪里有不喜欢说话的？
　　姬延更是笑道：“若是你喜欢，孤将这热气球再改进一二，那里你我一起遨游神州！”
　　施夷光只顾着嘴里嗯嗯不停，完全没有注意到神州这种奇怪的词汇。
　　遨游天际，在每一个时代里都是令人向往之事。
　　施夷光等人也是如此。
　　因为早早熄了热火，热气球在升空一阵之后，就停滞下来。
　　热气球之上，周忠同样是惊奇无比。
　　有过这样一回经历，纵是死了也值得。
　　这种身在天际的感觉，完全无法形容。
　　大半个时辰之后，热气球才缓缓的降落下来。
　　天上并没有什么风，且热气球上安置了一个简易的方向舵，让周忠没有偏出太多的方位。
　　热气球降落，周忠马上被那些将士围住，看他身上有没有异样。
　　周忠笑着和众将士说话，还拍了拍身上，表示没有任何的异常。
　　很快，周忠分开人群，回到姬延面前，“大王，测试热气球并无问题。”
　　周忠涨红了脸庞，显然还没有恢复过来。
　　姬延赞赏道：“做的不错，赏你百金，其余所有人等，皆给银一百。只是此事不可外传。”
　　这样的独门武器，当然只有自己能够具备才好。
　　接着姬延又问了周忠的感受，主要是飞到了先前的位置，感觉热气球还有没有多余的升力。然后热气球还有没有漏气的地方。
　　总之，商议了半天，再无遗漏。
　　那边虎扑营的将士已经将热气球收拾好。
　　姬延过去检查热力锅下面，主要是怕火势烧着了竹筐。
　　若真是这样，那乐子可就大了。
　　人在天上，下面的锅没了。
　　周忠道：“大王若是担心，可将竹筐换作木材，上去之前可浇一些水上面。”
　　如此可行。
　　木材总比竹器要耐火一些。
　　“对了，可用铁圈将木筐箍一圈两圈。”
　　铁导热更快，可以将锅底的热度均匀散开，也就更加不容易把载人筐引着。
　　大王说可以，周忠自是一一记下。
　　接下来，姬延又让周忠给热气球加一个小型的风帆，以利控制方向。
　　再没有别的什么事项，只慢慢改进就好。
　　回到车上，姬延还在设想，要不要派人乘着热气球去给左贤王来一个高空轰炸？
　　想了想还是算了，只要原阳城方面的消息传到左贤王那里，不怕他不来找自己。
　　到了那时，应该后面的物资也会送上来，正好拿左贤王的大军试验一番。
　　想到此处，姬延不由得意。
　　施夷光轻声道：“大王可是想到妙计？”
　　姬延这才收了心思，笑道：“没错！”
　　施夷光惊讶，“可是想到什么时候带着夷光上天？”
　　姬延咬着耳垂道：“孤要在天上吃你！”
　　施夷光顿时羞得没边，想要逃开，却又被姬延抱住。
　　这还不算，姬延嘴里还在嚷着，“你不要用力，孤的伤口。”
　　施夷光果然吓住。
　　哪知姬延根本没有存着好心，虽然没有把施夷光推倒，也上下其手了一遍，占尽了便宜。
　　姬延这一折腾之下，施夷光最后索性放弃提防。
　　倒是让姬延良心发现，只把施夷光揽在怀里，“夷光，孤回去以后就娶你！”
　　施夷光早已经默认，只微不可察的轻嗯一声。
　　姬延得意不已。
　　四大美人之一的西施啊！终于到手。
　　在蓟城之外，右大都尉的脸色越发不好看。
　　天色将黑，匈奴大军毫无寸进。
　　无论城头下堆积了多少匈奴将士和燕军的尸首，没有拿下蓟城就是一次失败。
　　想到先前在左贤王面前夸下海口，只需要半个时辰就能大破此城，他的脸上更是火辣辣的。
　　就在他面前，一队又一队的匈奴将士还在冲击着城池。
　　没有他的许可，这些将士是不可能退回来的。
　　即使是这样，乐毅的城头伫立不倒。
　　密集攻城、撞车、云梯等等都已经用过，右大都尉还是无计可施。
　　别说是匈奴大军，就是换了华夏族人来攻打，也无非这些手段。
　　而在右大都尉的身后，众将都有意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先前有几名将领请求停止攻打，先调整一番，结果被右大都尉一阵皮鞭打的皮开肉绽。如此一来，谁还敢在这个时候开口？
　　大不了一起饿着就是。
第805章 乐毅首战右大都尉
　　右大都尉自己，也只是喝了两壶酒而已。
　　眼下的情形已经再清楚不过，无论怎么催促将士攻城，也不可能今日就拿下。
　　从早间到此时，将士几个时辰没有吃饭？
　　别说向前冲锋，就只是站在这日头之下，便是人疲马乏，全无精神。
　　“混帐！都是该死的东西。”
　　右大都尉转身，就要忿忿而去。
　　按他的想法，这是自己给个台阶下。既是今日攻不下城池，只能收兵回营。只是碍于脸面，他并不好意思这样说出来。
　　只是他的一众将领却是误会了。
　　“混帐东西，今日攻不下蓟城，不要想着回来睡觉。”
　　“还怔着作甚？打不下城池便提头来见！”
　　“若是让咱见到有谁不出力的，就死在蓟城底下便是。”
　　众将一声声怒吼之下，底下的传令官纷纷四下飞窜出去，要将右大都尉的军令传送出去。
　　右大都尉却是更恼，“还不都给本王回来？回去造饭睡觉！”
　　众将一阵慌乱，又令人将那些传令官一一叫回。
　　至于今日的攻城之战，自然也是不了了之。
　　只是蓟城下面的尸首已经堆的有一丈多高，数量最多的地方甚至达到两丈！
　　可想而知，右大都尉这一日的战斗扔下了多少性命。
　　另一边，徐得见到右大都尉退兵，也是冷冷哼了一声。
　　蓟城本就高大，又是华夏族人最为擅长的守城战，更有一个乐毅在此，别说扔下数万将士在此，就是全军都填进去，怕也堆不到蓟城的高度。
　　左贤王早将右大都尉那边看在眼里，只淡淡道：“回营！”
　　大军转头。
　　城头之上，一个个疲惫的燕军将士已经连欢呼声都发不出来，皆是汗出如浆，疲惫到了极点。
　　虽然占据优势，燕军的损失也不小。
　　很快，乐间将战损报到乐毅面前，“大将军，我军四处城门损兵四千余人，重伤八百，轻伤万余。”
　　至于匈奴军的损失，只会多出数倍。
　　乐毅只轻轻点头示意听到，并不作任何的表示。
　　燕王就在身后，对将士有什么奖赏也是由燕王作主，他能做的就是下令让将士吃得更饱一些。至于酒肉之物就不要多想了。
　　很快，对面匈奴军打出白旗前来。
　　这是讨要本军将士的尸首。
　　乐毅也令人打出白旗，并打开城门，派出自己的收尸队。
　　没办法，如此数量众多的尸体堆在城外，别说是否会引发疫症，就只是那血腥的气息也让人掩鼻。
　　两军将士很默契的各行其是。
　　一具具尸身被搬上匈奴人带来的车辆。
　　至于燕军这边，则是城里的百姓来挖出一道长长的浅坑，将那些将士和燕国百姓的尸身一起掩埋。
　　乐毅等将默默的看着城外，一个个燕军将士被掩埋，皆是面无表情。
　　为将者，他们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下面将士的心态。
　　既上了军阵，便只剩下铁血无情。
　　乐毅突然道：“明日又会如何？”
　　众将惊讶，明日匈奴大军难道不是继续攻击？
　　只有乐间道：“皆是难说。”
　　乐毅道：“为何如此说法？”
　　乐间道：“今日一战，只怕匈奴军已经知道蓟城难以攻打。事实上，这也是右大都尉第二来尝试，每一次都是折兵损将。特别是今日一战，可以说是右大都尉全力来攻。”
　　乐间顿了一下，“以末将估计，单只是今日一战，匈奴大军损失只会在三万以上。如此一来，纵是左贤王有百万蛮兵，也不得不考虑一下如此大的损失是否值得。”
　　乐毅道：“此言有理。”
　　乐间得了赞同，更道：“若是末将指挥那些蛮兵，必会选择深挖壕沟，筑起营寨，作久困之想。”
　　战国时期，若是遇上坚城，一连攻打三四年的事情都时有发生，毫不奇怪。
　　主要还是攻城手段太过落后。
　　乐毅这时却是摇摇头，“只怕匈奴人等不得那么久。”
　　匈奴大军从来不会长久的攻击一座城池，最多再有一两个月，他们就会回到草原之上。
　　这一点也是众所周知的。
　　乐间却道：“难道他们明日还会继续攻打？”
　　乐毅轻轻点头，“现在就看谁能够更坚持下去。”
　　在乐毅的判断中，匈奴人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继续攻城，或是另选目标。而在燕国之内，特别是整个北方的城池都被匈奴人洗劫过一遍，再没有什么价值。甚至连蓟城周边的城池也失陷了不少。
　　城外传回来的消息称，匈奴军甚至越过蓟城，过去两百多里攻打城池，这说明匈奴大军的补给也有不足。
　　百万大军，就是一百万张嘴。若是再算上马匹，那所要消耗的物资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数量。
　　乐间眉头一挑，却想到一事，“若是左贤王去打大周军呢？”
　　打下大周军，不只是战场上抢到上风，也可以适当补充匈奴军的物资消耗。
　　乐毅眉头一皱，“有这样可能。”
　　只是无论如何，众将在这里也只是清谈而已。
　　哪怕左贤王当着他的面撤走大军，乐毅也不可能去救大周军。
　　乐毅更叹道：“若真能将左贤王的注意力引向大周军，对我军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虽然这想法不怎么地道，但乐毅军坚持下去也极为的难受。
　　乐间摇头。
　　乐毅的想法是好，但匈奴军接连在大周军面前吃了大亏，还要去与大周军死磕，岂不是没事找事？
　　打下大周军一部，也抢不到什么好处，除非是掳到大周天子。
　　“若是大周军把匈奴王激怒，或者才有可能。”
　　众将更是接连摇头，哪有如此好事？
　　大周天子刚才遇刺，全军正向后缓缓退缩收拢，怎么可能去招惹匈奴人？
　　只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姬延不但招惹了匈奴人，更连左贤王的老巢也给一下子掏掉，干干净净。
　　不过这些消息，燕军暂时是无法得知的。
　　此时的匈奴军帐中，众将也站在一起商议此事。
　　仍是左贤王高坐其上，右大都尉坐在下面的虎凳之上，其余诸将都在下面分列两排。
　　开场白自然得是左贤王来。
　　“诸位已经看到，今日攻打蓟城，燕军有名将乐毅坐镇，攻之不易。我军损失颇重。”
　　右大都尉不得不站出来表示，“此事皆是本王小看了此城。”
　　左贤王淡淡笑道：“蓟城乃是燕国的都城，又有名将乐毅乐间，难以一时攻打也是正常，非是右大都尉不尽全力。”
　　别说匈奴人只擅于野战，就是换了华夏人来，多半也只有围城缓攻。
　　遇上城池高大坚固之处，打上三五年也是常有的事情。
第806章 乐毅面王
　　右大都尉脸色一缓，毕竟没有拿下蓟城，让他脸上无光。
　　如今有左贤王这么一说，方才是有了一些面子。
　　当下道：“只是明日我军当是如何？”
　　一百二十万大军在燕国境内，单只是蓟城之下的就有四五十万之多。
　　左贤王也不乐意把兵力如此分散开来，只是若是如此众多的骑兵摆在蓟城之外连草料都无法供给得上。
　　如此一来，大部分的兵力只能去四下劫掠，以供给本部人马之用。
　　最远的匈奴军已经深入到最远，再这么下去，燕国都要被匈奴军由北至南打穿。
　　只是这并没有什么用处。
　　如此数量的匈奴骑兵所用太甚。
　　燕国各处能供掳来的米粮越来越少。
　　左贤王目光阴冷，“既然养不活这么多的大军，就让他们一刻不停的攻打！”
　　“只要蓟城一破，不怕没有米粮！”
　　右大都尉顿时兴奋起来，“左贤王所言不差。纵是我军再打别的城池也没有什么用处，不如就在五日之内就要拿下蓟城。”
　　期限五日，是因为现在匈奴军的存粮仅够四日，再加上陆续还有米粮运来，大概又能多支撑一日。
　　左贤王却是摇头，“只明后两天，将所有的附属部落人马都调来，一刻不停。”
　　就算打不下蓟城，也不用浪费那么多的米粮。
　　还有一点，若是这样空手回去草原，难保这些附属部落不会借机生事。
　　既然如此，就让他们在蓟城之下死战一场。
　　右大都尉明白左贤王的心思，当下道：“传令下去，将各处部落连夜调来蓟城！”
　　次日一早，东方刚刚翻出鱼肚之色，匈奴军开始疯狂的攻城。
　　一队一队的匈奴骑兵不计生死的向前冲击，没有一处是重点攻击的方向。
　　所有的地段都被匈奴军同时攻击。
　　一道道战况飞快传到乐毅面前。
　　此时的他面沉如水。
　　虽然城池一时没有失却，但守城的士卒损失太大。
　　燕军将士没有想到，匈奴军昨日受挫之下，今日竟然还能发出更蛮横的攻击。
　　如今的蓟城守军，虽然其中有一部分也是正规军，却远远不是乐乘军那样的精锐之师，能把昨日那一战熬下来已经是极为不错。
　　只是胸中那些勇气很快被匈奴军不计损失的冲击吓坏。
　　更不用说这些将士之中更多的是新近加入的士卒。
　　各处城头的燕军将士在急剧的消耗着。
　　就在乐毅镇守的北城门就是如此。
　　他看到有的燕军将士分明有机会先下手把下面的匈奴兵砸死，却就是差了一步，被匈奴兵一刀捅死。
　　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
　　这些新兵差了那股凶悍的气势。
　　不只是乐毅，身边的诸将都是脸色难看。
　　一阵沉默，乐毅站起身来，“此处由你执掌！”
　　诸将大惊，乐间更是失声道：“大将军！”
　　乐毅头也不回，“本将要去面王！”
　　说话声中，已经是大踏步的下了城楼。
　　若是燕王再不把他的底牌拿出来，只怕今日就会守不住。
　　乐间猛一回身，“诸军各守本处，令燕然军准备！若大将军回来之前丢了城头，所有守将一概处斩！”
　　众将心肝一颤，一起大呼应命，“我等遵令！”
　　诸将各去分调兵马，作为守城军最后的中坚，燕然军也在各处作好准备。
　　无论乐毅何时回来，他们都要先把城池守住才可。
　　乐间按着腰间的将剑，目光冷冽。
　　城池之外，一波又一波的匈奴骑兵像是不要命的冲过来。
　　按照一般的攻城方略，骑兵攻城之前是会在进入城头一百五十步之前就下马步行，尽可能的保存马力。
　　但现在匈奴军为了让自己的士卒快速冲到城下，不惜令骑兵冲到城池之下，这才放弃马匹去攀登云梯，如此一来，虽然马匹的损失极大，却节省了时间。
　　一队又一队的匈奴骑兵爬梯抢城。
　　城头上的燕卒也换了一队又一队。
　　照这样战斗下去，要不了多久就得把燕然军派上城头。
　　乐间抬头回看过去。
　　那里正是燕王宫。
　　自匈奴军右大都尉陈兵蓟城之下，燕国上下每日皆在宫内朝议。
　　此时正是这样，燕王问议，鞠武等众臣能想出的计谋也都拿出来。
　　并无什么用处。
　　百万匈奴大军把蓟城围困得如同铁桶一般，哪里想得出办法？
　　唯二的办法。
　　一、等大周天子伤势好转，领大军来救。
　　二、议和。
　　等大周天子伤势好转，谁也不知道得要等到什么时候。
　　前一阵风光无限的霸王军、骠骑军都是一时没有了消息。
　　至于议和也难。如今整个大燕国几乎就剩下一座蓟城，若是议和，该拿出怎样的筹码？
　　果不其然，议到最后，燕王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众臣又是一番手足无措。
　　偶尔出来几个愤青大骂一通匈奴蛮夷无礼。
　　仅此而已。
　　就在这时，有宦者匆匆进来，“大王，大将军乐毅求见！”
　　众君臣惊讶，如今正在大战之时，怎么乐毅亲自来面王？
　　还是鞠武反应更快，“快传乐毅！”
　　宦者不敢怠慢，赶紧传下旨意。
　　乐毅踏踏踏一阵脚步声，匆匆入得殿内，“大王，蓟城事急，臣请大王将武卫军交付于守军。”
　　诸臣皆惊，不由都朝着燕王看去。
　　果然后者脸色不善，这三千车兵是燕国最后的倚仗，也是燕王的命根子。
　　长城军团没了，可以再重建。
　　可这三千车兵的装备是耗尽了燕国的国库才能够一直维持的。
　　更有大臣站出来道：“大将军，车兵对阵蛮夷骑兵并无优势，怎么这就要动用武卫军？”
　　乐毅道：“大王有所不知，如今匈奴军气盛，我军若不能打断对方的气势，只怕蓟城难守！”
　　鞠武怒道：“乐毅，你先前如何与大王所言？难道不是你自己信誓旦旦，必能保得蓟城不失的？”
　　乐毅面色不改，“大王，先前乐毅是曾经如此说过。只是那时尚只有右大都尉的二十万匈奴大军，并不为虑。”
　　鞠武回过头来，“大王，虽是乐毅言出有误，只是此时军情也确也先前大为不同。”
　　众臣纷纷以为然。
　　二十万匈奴军和一百二十万匈奴军，那气势完全不一样。
　　现在匈奴军不计损失的来攻城，燕军怕还真是顶不住。
　　燕王不能决。
　　让他把武卫军投进去，就真是最后一把了。
　　鞠武站出来又道：“乐毅，你可有把握？”
　　乐毅道：“大王，臣并无把握。只是若无武卫军参战，我军必败！”
　　当下，乐毅又道：“若大王不能再派援军，乐毅一家必为大王死守蓟城，只是成败不能计算。若得武卫军相助，则胜机大增也。”
第807章 乐间出击
　　燕王六神无主，只得道：“众卿以为如何？”
　　兵部尚书薛言站出来道：“不知大将军准备如何迎敌？”
　　乐毅道：“如今匈奴军气盛，我军无须与其死斗，只令武卫军的战车主动出城迎战，更有燕然军从旁协助，只将匈奴军暂时压制就可。”
　　鞠武站出来道：“大王！老臣以为如此可行。无论燕国最后是战是和，是战到哪一步，总须把实力先拿出来才行。”
　　薛言也道：“如今匈奴军久攻不下，士气虽盛，却一败就溃，臣也以为可行。”
　　礼部尚书蒋悝道：“我燕国乃是礼仪上国，岂可被区区蛮夷围攻？早该反击才是。”
　　不用说，众臣皆是听清乐毅的话，认为照乐毅的打法还是可行的。
　　费兵不多，又能一挫匈奴人的气势。
　　被匈奴军包围了这一阵子，诸臣心里也都是被压得透不过气来。
　　燕王目光扫过众臣，见绝大多数臣子已经站到乐毅那一边，当下颇有些无奈道：“既是如此，孤准奏！”
　　乐毅等燕臣皆是大喜而拜，“大王圣明！”
　　很快，燕王令人取出武卫军的虎符，郑重交与乐毅手上。
　　乐毅再度谢恩之后，匆匆去武卫军营提兵。
　　武卫营中，众将士虽然没有接到调令，也都皆在营中操练。
　　就在此时，乐毅带着亲兵打马而至。
　　身后亲卫更是一路高呼，“燕国大将军乐毅，奉旨提取武卫军，诸将且来校场听令！”
　　听到这声音，整个校场更是一片寂静，一众将校令众人分开队列。
　　武卫军主将姬徒更是全身披甲，立于队列之间。
　　瞬时，乐毅亲至。
　　姬徒上前行礼道：“末将武卫军姬徒，在此恭令！”
　　武卫军直属燕王，历代如此。
　　如今燕王竟要出动武卫军，姬徒也心知事情到了生死一线。
　　乐毅也不下马，将王旨拿出，“此是王旨，令武卫军随吾出城一战！”
　　当下，又出示了武卫军的虎符。
　　姬徒赶紧拿出另一块虎符，勘合无误。
　　便道：“大将军，末将斗胆一问，为何突然要武卫军出城作战？”
　　乐毅点点头，道：“如今匈奴军一反常态，全务攻城，且不计损失。今贼气势盛大，须一军强力击破之，方可令匈奴军不能自顾，士气不复。”
　　又道：“本将手头虽然还有燕然军没有出击，只是以本将看来，再苦等无益。唯一反败为胜的机会，就在于出城一击。”
　　姬徒点头道：“既是大将军已有主张，末将自当出军。只是大将军身份贵重，不可轻易出城。”
　　乐毅默然。
　　他当然知道自己是主将，不可轻动。
　　可若是武卫军损失巨大，而他竟然没有和武卫军一起行动，可想燕王会是何等的暴怒！
　　片刻，乐毅道：“既如此，本将令乐间将军领燕然军从旁协助就是。”
　　下一刻，乐毅打马先去北城门，姬徒随后整顿兵马，也去北城门。
　　之所以是北城门，匈奴军的左贤王、右大都尉、以及乐毅的中军营皆在此处。
　　北城若能守住，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而在此时，北城门下的尸首已经堆得有两丈之高，甚至还有三丈高的地方。
　　下面的战马、战士尸首一层一层的叠起。
　　双方将士都已经杀红了眼，咆哮着砍杀，攻击。
　　一道道鲜血四溅，一刻也不曾停止下来。
　　血流干了，再换上一队将士继续厮杀。
　　这时就看得出精锐和普通将士的区别。
　　匈奴军虽是攻城方，理应损失要大出不少，但其实双方的损失一直在差不多二比一的样子。
　　这样的战损比，对匈奴军是极为有利的。
　　没办法，匈奴军的气势一直压制着燕军。
　　终于，乐间等燕将等到乐毅回来。
　　众将皆是看来，乐间更是迎了上来，“大将军，大王如何说法？”
　　乐毅平淡的看了乐间一眼，“沉住气！”
　　乐间头一低。
　　方听到乐毅又道：“大王已经答应拿出武卫军。”
　　乐间等将精神一振，皆是请战道：“大将军，末将情愿一战。”
　　既是出动武卫军，必是要出城迎战了。
　　乐毅点点头，“乐间听令！”
　　乐间身躯一震，“末将在此！”
　　只听乐毅又道：“本将令你率两万燕然军协同武卫军出击。”
　　乐间大喝一声，“末将领令！”
　　乐毅又道：“我军数量极为不足，燕然军和武卫军皆是军中精锐。本将令你只将匈奴军驱离城头就是。若有恋战者，当众斩首！”
　　不能追击？
　　乐间大震。
　　乐毅目光却是越发严厉起来，“切记，不听军令者，斩！”
　　乐间虽是心头埋怨，却不敢流露半分，只低头道：“末将得令！”
　　很快，武卫军到来。
　　城下的燕然军也整顿好。
　　燕然军几经重整，现在有精锐骑兵一万，步军一万。
　　武卫军则是有战车三千，又步兵五千。
　　一声号令之下，蓟城的北门大开，燕然军的骑兵当先冲出去。
　　身后是燕然军的步军。
　　武卫军的步军则是先忙着将城门清理一二，将那些堆积如山的尸首推开，清出道路。
　　乐间高举将剑，“燕然军，杀敌！”
　　一万燕骑逆袭而去。
　　匈奴军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纷纷坠地。
　　片刻的功夫，乐间已经杀透了匈奴军的前锋营。只是在他身后，燕然军的步军与一部分骑军和匈奴军混战中。
　　此时乐间身边还有三千多骑，虽然有心再向前冲杀一阵，却还是忍住。
　　就算没有乐毅的军令，左贤王手下也是整整一百二十万的骑兵，不是他这些骑兵能够冲击的。
　　而且燕然军虽然号称精锐，也只是自称而已。
　　比较起来，长城军团才是真正的精锐。
　　乐间果然回率军向左侧杀去，燕然军首先的任务是将匈奴军的攻击打断。
　　战血纷飞，两边将士厮杀在一起。
　　乐间一阵冲击，令骑军协助步军排好阵列。
　　如若不然，这些步军都只会被匈奴骑兵逐一击杀。
　　北城之下，尸横遍野。
　　右大都尉大怒：“支其干、奴叶、遏也都，你们三个出战！”
　　身边三名匈奴大将一起冲出。
　　支其干率军去战乐间的骑军，奴叶和遏也都从左右两侧去攻击燕然军的侧翼。
　　三队匈奴骑兵，各有一万人马。
　　一时间，马嘶人吼，血战再起。
　　乐间更是再度振臂高呼，“燕然军，杀敌！”
　　双方的骑兵狠狠的对冲到一起。
第808章 车骑对战
　　数万骑兵冲杀在一起，掀起一股股的沙尘。
　　尘土之间，一个个骑兵坠马倒下，尸骨都被践踏无形。
　　城头之上，乐毅面上依旧毫无表情，只默默的看着乐间领着燕然军的骑兵反复冲杀。
　　乐间勇猛，一连挑杀了十多名匈奴骑兵。
　　但匈奴军的骑兵仍是占着上风。
　　虽然兵器方面不如燕国的骑兵，胜在他们沙场厮杀的经验更加充足。
　　虽然匈奴军稍稍将乐间压制，却也无法一下子将乐间击败。
　　乐毅的目光看向燕然军的步军方阵。
　　在两路匈奴骑兵的强势冲击之下，燕然军的步军方阵已经有些不稳。
　　毕竟还只是新练出来的新军，还不是一支能够在沙场镇守一方的主力精锐。
　　好在这时，在燕然军的步军方阵之后，武卫军的步兵已经收拾道路。
　　一辆辆燕国的精锐车兵已经出来列阵。
　　中间那辆战车之上，正是武卫军的统帅姬徒。
　　只见他一身披挂，威风凛凛，身后武卫军的战旗飘扬不止。
　　乐毅心知，武卫军已经作好准备。
　　“传令，让燕然军让开道路！”
　　乐毅军令之下，身后军旗拼命挥动，战鼓的鼓点一变。
　　正与匈奴军厮杀到眼红的乐间，听得鼓点变化，不敢有片刻的怠慢，转头就领着骑兵横扫步军方阵的左翼。
　　那一路匈奴军正在拼命冲击步军方阵，不防乐间突然舍弃了自己的对手，从侧翼攻来。
　　一时间，那一路匈奴骑兵势头一顿，纷纷由旁绕过。
　　乐间并不恋战，接着就去攻击步军的右翼。
　　趁着这机会，燕然军的步军一收阵脚，再向两翼张开。
　　中间大片的空场留给了武卫军。
　　对面，右大都尉看得清楚，却不以为然，“这就是燕国的三千车兵？”
　　身边将领赶紧讨好道：“尊贵的王，这些就是燕王的底牌，武卫军，号称禁卫无敌！只是在在我王的面前，不过区区小菜而已。”
　　右大都尉冷哼，“乐毅既要与我军堂堂正正一战，你以为如何？”
　　那将领笑道：“不管他如何来，我们匈奴人自有自己的战法。”
　　无论是面对怎样的敌人，匈奴大军很少去正面攻击。
　　特别是华夏族的军阵和车阵，先以轻骑兵不断的侧击，消耗华夏族的士气和马力。等到华夏族自觉进退维谷之际，匈奴大军的主力才会一拥而上，彻底打垮对手。
　　像先前令骑兵与乐间军对冲，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蓟城之下空间已经被压缩到了极限，不硬拼不行。
　　就像现在，右大都尉手下数十万大军，如何轻易实施机动作战？
　　右大都尉果然摇头，“此战关系燕军的士气高下，如若我军正面将他们最后的武卫军一举击溃，则燕军必然士气无存！”
　　更道：“传我军令，前军出击，彻底打垮武卫军！”
　　众将一起拱手听令，各去收拾兵马。
　　至于正在蓟城之下与乐间厮杀的匈奴军也被重新召回，整队再战。
　　整个匈奴大军的前军，也有十万之众。
　　下一刻，各路匈奴军作出迎敌之势。
　　另一边，左贤王正淡然的看着这里的一切。
　　身边徐得凑上来，“尊贵的王，看来右大都尉这是要和武卫军硬碰硬啊！”
　　左贤王淡淡道：“他灭武卫军，杀燕军的威风只是其一。”
　　右大都尉的想法，他看得一清二楚。
　　先前霸王军与大周诸军联手，数次大败左贤王。而右大都尉却在蓟城外挡住了霸王军。
　　如果现在右大都尉再打一次硬仗将武卫军歼灭，可想而知，右大都尉在匈奴族里的声望必是又要飞涨一番。
　　徐得阴阴一笑，“只怕这位尊贵的王要失望了！”
　　武卫军能被燕国上下尊之为禁卫之王，必是有所能力的。
　　左贤王和徐得因为常年与燕赵两国交兵，自是知道武卫军的存在，还派出不少的细作打探。
　　而右大都尉则是不同，深居在草原之上，并不太知道华夏族内部的事情。
　　可能连车兵的厉害都没有尝试过。
　　那边，武卫军的车兵开始驭马向前缓行，越过自已的步卒和燕然军的步军。
　　武卫军的步卒身后背箭，手里却极少的刀盾，而是以长矛为主。
　　有的步卒手执一根较粗较长的长矛，有的步卒手里是三四根轻制的掷矛。
　　武卫军之后，燕然军的步军重聚合拢，列阵向前。
　　至于乐间的骑兵，反而落到了全军的最后。
　　三千车兵，整齐队列，并没有发起冲击。
　　对面的匈奴军距离尚有五百步。
　　城头之上，乐毅不由得手掌握紧，其余三面城池的战斗他也没有再去关注。
　　匈奴军不会这么就快攻得下来。
　　转眼，姬徒的武卫军距离匈奴阵营只有两百步，对面的一举一动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姬徒左臂一举，众军止步。
　　下一刻，他的眼里绽放精芒，右臂猛的向空举起，“武卫军，破！”
　　吼！
　　武卫军，杀敌！
　　上万武卫军将士一声咆哮。
　　三千乘车一起小跑，还在不断的加速。
　　之所以没有在更近的距离上才开始冲起速度，也是考虑到匈奴兵不会傻站着不动。
　　无论是战车还是骑兵，要发挥出骑兵最强的战力，就必须留有一定的空间冲刺。
　　轰轰轰轰……
　　地面一阵一阵的颤动。
　　三千辆战车一起冲刺，比数万骑兵冲击起来更有视觉上的冲击力。
　　在战车身后，武卫军的步卒快步跟上。
　　和其他的精锐步兵军种不一样，战车身后的步卒一般都是轻步兵，甚至连最基本的头盔都不会有。就算是武卫军有这样的定制，这些士卒也不会穿戴。
　　想想就是，顶着那么重量的头盔还怎么去击杀对手？
　　能跟上自己的战车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右大都尉手掌一动，五万匈奴精锐一涌而出。
　　他身后还有二十万匈奴骑兵，要想避开武卫军的冲击，从侧袭扰，必是整个阵脚大乱。
　　轰！
　　开始有匈奴骑兵一头撞上战车，瞬时就是人仰马翻，惨呼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被掀翻在地，践踏而死。
　　车兵的三匹驭马，加上整车的重量，完全不是区区一匹战骑可以匹敌。
　　而那些侥幸没有撞上战车的匈奴骑兵，并没有安然无事。战车上面的轮轴两端皆是生出一尺长的厚刃大刀，只要被撞上马脚，那又是一连串的事故，中者无不是惨呼落马。
第809章 姬徒的危机
　　而在第一阵战车之后，还有一排又一排的战车接二连三的冲撞而来。
　　在战车的上面，弓箭不断的施放，长矛不时的刺出。
　　而在战车的后面，还有武卫军的步卒，专门负责补刀、抽冷。
　　一时间，无数的匈奴精锐精兵被斩落马下。
　　右大都尉的脸色已经有些变化。
　　虽然算计不出具体的损失，但满眼之下，都是一个个匈奴骑兵被斩落马下。
　　这样的损失下去，他这个右大都尉也承受不住。
　　怎么办？
　　右大都尉终于发现，硬扛这些燕国的战车实在不是一件明智之举。
　　骑兵对付战车，本就只能避其锋芒。
　　身后诸将也再按捺不住，“尊贵的王，让我族的勇士们撤下来吧！”
　　右大都尉越发脸色铁青。
　　对面的武卫军好像是一道大铁耙，把整个战场都犁了一遍。
　　无论他的匈奴骑兵如何悍不畏死，也一时难以下口。
　　战车前面有三匹驭马架在一起，至少得要砍死两匹战马才有可能让战车失去战力。但车架本身就是一个大问题。
　　马架被刻意做的很宽，就像是推土机一样。这不但能够对驭马起到很大的保护作用，而且还能有效保护后面的战车部分。
　　一旦冲起速度更是可怕之极，连一些匈奴将士的马匹都有些不受控制。
　　毕竟马匹也是有灵性的，这样冲上去的后果只有死路一条。
　　右大都尉抬起手掌，就要下令全军让开道路，任凭这些战车冲过自己的阵营。
　　此时的另一边，左贤王发号司令。
　　“哈赤，你领两万精骑，只管截住燕军的归路。”
　　“密呼哈，你领两万精骑，只管挡住乐间的骑兵。”
　　“叶而胡，你领两万精骑，杀散乐间军的步卒之后，绕道去武卫军的左侧后，务令其从容转身。”
　　“留而顿，你领两万精骑，杀散武卫军的步卒后，只跟在武卫军的右侧之后，务令其从容转身。”
　　“有违军令者，斩！”
　　身边诸将听令，纷纷打马而去，领兵出击。
　　徐得先是一怔，再看场上形势，顿时明了三分，当下到得左贤王面前，“尊贵的王，如此一来，武卫军必为我军所破！”
　　左贤王面现得意之色。
　　“虽是我军要付出一些代价，能把燕王的一条手臂砍掉也是值得。”
　　徐得更是谄笑道：“燕国长城军团已经覆没，若再没有了武卫军，看那燕王还有何凭借！”
　　另一边，右大都尉惊讶发现左贤王那边精骑尽出，当下有些迟疑。
　　身边诸将却是劝道：“尊贵的王，我军若不后撤，只恐无法善后啊！”
　　眼见武卫军的车兵只奔着这里而来，若不撤走必是损失惨重。
　　就在这时，右大都尉额上青筋暴跳。
　　眼见对面的姬徒领大军杀来，却是猛的怒目一张。
　　“不可！”
　　“令叶当军挡住燕军攻势！”
　　众将皆惊。
　　叶当更是眉头一挑。
　　这不是去找死么？
　　右大都尉大怒，“还等着这里作甚？本王就在此处，看那些燕贼如何来斩吾头颅！”
　　这一下，叶当等将不敢怠慢，前去整军迎敌。
　　若是右大都尉真是战死于此地，他们这些大将怕都难得有好下场。
　　临阵失将，匈奴族的处罚同样是很可怕的。
　　何况右大都尉还是单于的子嗣。
　　五万匈奴精锐摆好阵势，更朝着武卫军反击过去。
　　其余诸将纷纷过来，将右大都尉护在中间。
　　姬徒眼见匈奴人还要投入精锐，不由得眉头一挑，略有不安。
　　只是下一刻，将剑高举，“武卫军，破敌！”
　　吼！
　　武卫军！破敌！
　　全军振奋。
　　他们身为燕国最后的精锐，自然是傲气十足。
　　眼见两军又要猛冲到一起，那边左贤王身边的徐得一声冷哼，“这个右大都尉，倒还真是识趣。”
　　若是右大都尉抵挡不住武卫军的冲击，而不得不败退，就是他的一大污点。
　　特别是现在，左贤王已经看准了机会，要去抄袭燕军的后路，而且还要侧击武卫军，他这里就更没有道理先行撤退。
　　不是战术上不行，而是肚子里还憋着一口气在。
　　这时退开，岂不是说他右大都尉不如左贤王？
　　此是万万不可的。
　　城头之上，乐毅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左贤王的意图，他一看就知。
　　先一路精兵包抄住燕军的后路，使其不能归。
　　又一路匈奴蛮夷去拖住乐间，能拿下则拿下。
　　然后两路匈奴军分明去打车兵后的步卒，最后跟着车兵拼消耗。
　　战车虽强，也不能无何止的向前冲杀，总会有战马不断的被攻击，被重伤或是击杀。
　　更头疼的是，右大都尉摆明了用匈奴士卒的身躯去硬挡战车的攻击。
　　只要战车没有了冲击速度，一切都好说。
　　那时，只要匈奴军多些耐心，分头截杀就是。
　　武卫军必是被分割成一块块小的战场，被匈奴人分而食之。
　　乐毅眼里都要喷出血来。
　　却偏偏无法令人鸣金收兵。
　　先前已经说过，战车什么都好，攻防一体。就是一样，别说一口气撤回来，就连掉头也极难的。
　　三匹驭马被大车架子架住，虽然防御和一体性强出许多，却少了周旋的余地。
　　别说三千辆战车同时掉头，就只一小队的战车转身都有可能乱成一团，自己被同伴堵上那里最后成为匈奴弓箭手的靶子。
　　姬徒还在拼命喝令全军向前急冲。
　　他的胜机就在于能否一举打穿匈奴军的阵脚。
　　打透了匈奴大军，他就可以从容的掉头。
　　哪怕只是十多息的功夫就已经足够。
　　事实上，这样的战场上掉头，武卫军也是时常训练过的。
　　但平时训练是一码事，上了战场又是另一码事。
　　对于这一点，姬徒心知肚明。
　　三千辆战车一起冲入敌阵，那威势可怕之极。
　　成排成片的匈奴将士被冲翻在地，再也无法翻身起来。
　　叶当则是拼命高呼：“诸将听令！尊贵的右大都尉就在咱们身后。有擅退者，斩！”
　　匈奴众将士没有办法，只能咬牙不退。
　　后排的将士不退，前边的就只能硬挺着站好。
　　匈奴将士更多的用弓箭反击，箭头如雨似蝗的飞袭而去，也伤到不少的燕军驭马。
　　很快，三千战车的速度不得不放慢下来。
　　地上满是匈奴将士的尸骨，特别是那些倒毙的战马让战车无法冲过去。
　　武卫军的危机开始降临。
第810章 城下死斗
　　左贤王派出的匈奴骑兵首先把两路步军尽量驱散，仅余下的一些武卫军步卒只能拼命跟在自己的战车后面逃命。
　　而武卫军的战车虽然还在向前冲击，但面前摆了一地的匈奴军尸首，速度已经渐渐慢了下来。
　　特别是那些战马的尸具，倒在地上就像是一座小小的山丘，别说战车无法全速通过，就是放缓了速度都有可能被倾覆。
　　右大都尉没有浪费这样的战机，开始令麾下骑兵将武卫军的战车抵住，分割包围，再行最后一击。
　　与此同时，匈奴军的弓箭拼命击发，天上箭矢如雨，地上战刀如云。
　　城头之上，乐颜脸色阴沉如水。
　　身后诸将更是情急，“大将军，我军是否该要出击抢回武卫军？”
　　乐毅紧闭嘴唇。
　　他倒是想将武卫军救回来，可是拿什么去救？
　　燕然军已经出击在外，城中再没有多余的将士。现在守城的士卒还有六万多，但这些士卒根本不可能拿出去拼命。
　　这是蓟城最后的守护力量，而且这些新军派出去与匈奴人厮杀也只是白送人头。
　　“传令！让乐间全力冲上去，不要与匈奴骑兵纠缠，一定保得武卫军撤回！”
　　这也是乐毅唯一能做的。
　　除了乐间，谁也救不了武卫军。
　　闻言，身后诸将大惊。
　　“大将军，燕然军可是我军唯一的机动兵团。”
　　更不说乐间是乐毅唯一成了年的子嗣。
　　现在的情势是，武卫军因为全力向前冲击，已经距离城门足足有六七里地之远，且一时无法转身回头。
　　而相对来说，乐间距离城门不过两三里地，是完全有机会杀回城中。
　　乐毅让乐间此时向前冲击，基本上是让燕然军陪着武卫军一起战死。
　　然而乐毅没有办法，他们乐家早就得罪了朝中大臣，能重新出山已经是得天之幸。
　　如若现在把武卫军折得干干净净，燕王会怎么想？
　　这是不用多想的事。
　　“速传军令！”乐毅深吸了一口气。
　　乐家陪上一个乐间，总应该让燕王无话可说吧！
　　战场之中，姬徒也早就发现自己的处境，趁着向前的势头被阻，已经下令麾下战车相机回头。
　　但是这实在太难了。
　　燕国的战车为了加强冲击力，用了三匹驭马，且车架奇宽，又在车轴上加了厚刃。
　　之所以没有把战车兵团用在支援长城军团，也是早就知道战车转向不便这一大弱点。
　　而现在匈奴军正是在利用这一弱点。
　　等到大部分才掉过头来，武卫军的战车已经损失了不知多少。
　　一辆辆战车被匈奴人射杀一空，那些驭马也在浴血悲嘶。
　　姬徒杀得双眼通红，却不能不继续催促武卫军转身向后。
　　若不如此，武卫军白白被灭于此地。
　　乐间军见到蓟城头上的号旗变化，却是无能为力。
　　匈奴骑军早与他的燕然军交错在一起，想要从场上撤出来谈何容易？
　　更不说这样的战斗之下，燕然军在人数上、战力上都已经被匈奴军压制住。
　　别说去救武卫军，连自身都难以保证。
　　身为乐家的下一代将领，乐间瞬间就明白乐毅的意图。
　　若不能抢回武卫军，他乐间和燕然军也不用回到城内。
　　乐间大喝一声，“曾何何在？”
　　身后一道应声，“末将在此！”
　　那将正是燕然军骑军万户长曾何。
　　乐间牙一咬，“令你领燕然军在此拖住匈奴军，本将亲自去救回武卫军！”
　　曾何大惊。
　　现在能把燕然军的局面稳住就已经不错。
　　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乐间已经领着身边的亲兵朝着姬徒方向冲杀而去。
　　“能多带上一个是一个！”乐间沉声道。
　　他身边的将士实在太少，只有十多骑而已。
　　虽然明知是去向死路，总还要尝试一二。
　　众将领令，猛的一阵冲杀，一路向武卫军靠近，一路尽量解救一些本军将士。
　　此时，那些被杀散的燕然军和武卫军的步卒，也在各级校尉的严令之下重新聚拢，在场上形成一个个的小型步兵战阵。
　　这便是精锐的能力，战场上的局势千变万化，精锐兵团的各级将校的核心带兵能力就在这时体现出来。
　　虽然如此，燕军的局势还是不容乐观。
　　特别是被左贤王和右大都尉同时视作重点打击目标的武卫军战车。
　　此时此刻，姬徒手下的战车终于艰难的转身，缓缓向回杀去。
　　然而这时，战场极度的混乱，别说三千战车形如一体，就是姬徒想从容指挥身边的战车也不容易。
　　大部分的战车都被匈奴军分割开来，仅只有他的中军身边十多辆战车自成一体。
　　右大都尉恨极了武卫军的这些战车，岂会容得姬徒轻易撤回？
　　密密麻麻的匈奴骑兵就在战车的身侧来回冲杀，或弓箭，或战刀。
　　姬徒不得不下了狠心，“全军加速！”
　　就算前面有自己的步卒和自己的战车，也要加速冲过去。
　　如若不然，全军尽没。
　　这些战车都是燕国上下辛辛苦苦积攒出来，如何能够有重大损失？
　　姬徒厮杀到双眼通红。
　　匈奴军的骑兵也发了疯似的杀来，层层叠叠。
　　先前与战车的对攻，匈奴军吃亏不小，死者遍地皆是。好不容易把战车分割出来，如何让他们回去。
　　杀！
　　战场白炽。
　　成片的战血飞溅。
　　一个又一个的将士倒在蓟城之外。
　　大地被双方士卒的鲜血反复浇灌。
　　乐间终于摆脱骑兵的纠缠，领着一百多名燕然军骑兵杀出来。
　　“给我挡住后面！”
　　乐间大呼，命令燕然军正在拼命重聚的步兵方阵掩护自己的身后。
　　但战场已乱，步兵要不顾一切的重聚起来，并挡住乐间身后的匈奴骑兵，损失必重。
　　好在这些燕然军校尉仍是坚决执行。
　　冒着被匈奴骑兵斩杀的风险，勉强聚出一道步兵防御线。
　　“杀！”
　　乐间领着百多名燕然军杀入对面的战圈。
　　突然出现的燕军骑兵，一时间猛冲之下，打开了匈奴军的包围，冲入战车阵中。
　　但回过神来的匈奴军，马上把缺口再一次的堵上，连带着乐间也围困起来。
　　蓟城之上，乐毅等将皆是手指恨不得抠入墙垛之中。
　　这些燕军将士皆是燕国最后的精锐，却被匈奴大军死死困住。
　　如同任人宰割一般。
第811章 乐毅出击
　　包围圈中，一辆接一辆的战车失去战力，或是车上的驭手被杀，或是驭马失陷。
　　随着越来越多的战车失去控制，战场更加的混乱起来。
　　乐间已经杀得满身是血，连胯下的战马也是如此，如同经历了血浴一样。
　　好在他终于想出办法。
　　那些被困的战车，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无法及时解套，也就是车架。
　　斩去车架，战车上的乘员还可以有一条活路，可以骑马而走，或是骑着马匹战斗。
　　虽然这些驭马论理是不如战马的，但因为这些车兵是燕王的心头之肉，所以哪怕是驭马也可以短时间内骑用、厮杀。
　　乐间将手下的将士分成数拔，每一拔骑兵分出人手来掩护，斩断车辕等等，总算把手下的队伍扩大，解救出几十辆失陷的车辆。
　　开始有更多的车兵尝试着这一办法，那些保护战车的步卒更是拼命反击匈奴人。
　　那边姬徒看到这一切，马上领着其余的战车拼命杀来。
　　成片成片的尸骨之中，两边终于是合在一处。
　　此时，所有的燕军将士都是浑身染血，如血人一般。
　　“杀回去！”
　　姬徒高举着将剑。
　　杀！
　　燕军将士鼓起余勇。
　　不能一战而胜，就是身死当场，暴尸荒野。
　　城头之上，乐毅终于组织起一支反击的燕军，这是几乎整个北城门的守卒，大约一万五千人。
　　此时此刻，他也管不了那些，甚至没有时间从中选出精锐，连一些受伤的燕卒也在其中。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不能打退扼守城门的那一队匈奴骑兵，乐间和姬徒还是难逃一死。
　　蓟城的北门再次大开。
　　乐毅亲自上阵，领着这一万五千人出击。
　　“燕军将士们，杀敌！”
　　城头之上，战鼓猛催。
　　军阵之中，军旗猎猎。
　　随着乐毅领军出城，左贤王那边眉头一挑。
　　“兀突骨！”
　　身边一将纵马而出，“尊贵的王！”
　　左贤王一脸的冷然，“令你领军三万，务必击杀乐毅！”
　　兀突骨身躯一震，“末将得令，必取那燕将头颅！”
　　若能当场斩了敌军大将军，他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和荣誉。
　　战场之上，乐毅对面的敌人是哈赤的两万精骑，他的任务是挡住燕军的归路。
　　两军对峙，乐毅先攻。
　　这一次，燕军的阵列是前五排全部都是密集的长戟、长矛阵。
　　而在长矛阵的身后，则是清一色的弓箭手。
　　没有刀盾，不防，只攻。
　　哈赤全军调头，开始试探性的反冲击。
　　杀！
　　一道道杀声之中，匈奴骑军连人带马冲了过去。
　　杀！
　　一个个匈奴骑军的将士被长矛阵挑杀，甚至连胯下的战马也是如此。
　　但这些战马的冲击力太强。
　　哪怕被射杀或是被击杀，只要冲入燕军的阵中，也是倒在哪里，哪里就是一大片的燕军将士东倒西歪。
　　护军小校拼命催促将士保持战斗队列。
　　好在乐毅并没有让太多的匈奴骑兵冲击到他的长矛阵前。
　　五排弓箭手攒足的力气射出一支支的箭矢。
　　大多数的匈奴骑兵还没有冲到跟前，就已经被弓箭射杀。
　　冲过两轮之后，哈赤有些心虚了。
　　不能冲破步军的防线，骑兵就只是弓箭的靶子。
　　“全军散开，以弓箭对射！”
　　哈赤下令道。
　　这是匈奴军最常用的办法，不与敌人正面交锋，只以少量的骑兵小队从旁袭扰，用弓箭来消耗敌人的力量、速度和战斗意志。
　　这也是匈奴军的最强项。
　　为何华夏诸国不能进入草原深处作战，最怕的就是匈奴人这么一手。
　　多少白骨被抛弃于草原的莽莽大地上。
　　乐毅松了一口气。
　　只要匈奴军退开，燕然军和武卫军都还有救。
　　大军缓缓向前逼近，并且加强了侧翼的保护。
　　虽然如此，在匈奴军的弓箭之下，不少燕军将士被无情的射杀。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乐毅要加强全军的攻击力，只能放弃以防御为主的刀盾。
　　好在乐毅军的反击，让燕然军残余的步卒有了喘息之机。
　　燕然军的士卒开始原地固守，等待乐毅军到达跟前，他们绕到乐毅军的身后。
　　然而就在这时，一支新的匈奴精锐骑军赶到。
　　兀突骨一见哈赤已经放弃挡住乐毅，顿时大怒，“左贤王让你挡住燕军的归路，你如何去做的？”
　　哈赤老脸一涨，争辩道：“只是左贤王并没有说道如何应付城里的燕军。”
　　兀突骨冷哼，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的身份地位虽然高出哈赤一些，但哈赤也是万骑长，如何处罚也是左贤王的事。
　　当下，兀突骨命令哈赤让道，他的骑兵再作冲击。
　　哈赤自知理亏，也不敢误了左贤王的计划，当下命令他的麾下让出一条道路。
　　下一刻，乐毅军突然反客为主，向前急冲。
　　兀突骨大怔。
　　步兵遇上骑军还要先行冲击？
　　“匈奴族的勇士们，杀贼！”
　　然而就在兀突骨发起骑兵冲击之时，猛冲出二十多步的乐毅军再度驻足，接着还向后退了几步。
　　而且还是一直在缓缓向后退却。
　　兀突骨大喜，令骑军加速追杀。
　　在他看来，要么是乐毅的军令下错或是被属下误会，要么是乐毅见势不妙，脑子坏掉。
　　哪有面对骑兵冲锋的时候还玩步兵反冲锋的？
　　乐毅军又退了六步，方才驻足，重新完成列阵。
　　一道道长矛长戟闪亮着寒芒。
　　在他们身后，一枝枝黑色的箭矢破空而出，密密麻麻。
　　杀！
　　兀突骨的三万骑兵杀至。
　　他一把将所有的底牌全部压上，不只是要打垮乐毅军的兵阵，还要一举拿下乐毅。
　　击杀敌军大将军，而且是在左贤王和右大都尉的眼前，这是何等的荣耀！
　　哪怕兀突骨手下将士被一个个射杀落马，全军也是士气如虹。
　　然而就在他们要杀入燕军阵中之时，一个个匈奴战马突然失足。
　　战马嘶鸣，战士悲呼。
　　一个个战马倒在阵前，不但自己被践踏成为血肉泥水，更是成为后继同伴的绊马索。
　　更多的匈奴将士倒下，就在燕国将士的阵前。
　　他们哪里知道，这都是乐毅先前的算计。
　　之所以向前先行了二十多步，是要在地上布上小木桩，也就是超小号的绊马桩，一个只有手掌大小。
　　但若是马蹄踏上个正着，马上就会失去平衡而侧翻。
　　高速奔袭之下的战马侧翻，本就是骑兵的大忌，何况在如此局面之下。
　　顿时，兀突骨的阵中乱成一团。
　　冲又冲不过去，退回去又不可能，前军后军几乎硬生生的撞在一起。
　　兀突骨气得哇哇大叫，却是无法，只能拼命示意众将回撤再说。
　　只是就在此时，乐毅军反击。
　　再一次的全军压上。
　　一道道长矛组成的铁墙向前猛然推出。
　　而在他们身后，弓箭手还在一刻不断的施放弓箭。
　　兀突骨和哈赤两军大乱。
第812章 乐毅危机
　　此时，乐间和姬徒还在苦斗之中。
　　虽然乐毅军的出击，打乱了匈奴军的阵脚，并一时占到了上风。
　　无奈匈奴的骑兵数量太多，杀过一阵又是一阵。
　　战斗到了这一刻，诸军的手臂都已经麻木，完全是凭着本能在战斗。
　　如此战局，乐间看得清楚。
　　姬徒同样如此。
　　“诸将听令，随我军旗所向！”
　　姬徒领着残余的武卫军，开始向侧后的匈奴军猛击。
　　就算是武卫军都折在这里，也要拼命给乐间和那些士卒冲出一条血路。
　　战马强行奔腾起来。
　　甚至挂着匈奴兵或是自己的步卒。
　　速度起来，战车重新开始有了战力。
　　然而姬徒知道，这样的战力已经是武卫军最后的力量，他们在榨干自己的潜能。
　　无论是驭马还是战士。
　　这一冲击，整个战场上的燕军都越发的奋勇起来。
　　若不拼命，大家都别想回到蓟城之内。
　　乐毅军更是仗着自己是新锐加入战场的，一路猛打，硬是把兀突骨和哈赤两路骑军冲开。
　　二人虽是气得乱吼乱叫也没有办法。
　　步卒也是有自己的优势的。加上乐毅这样的名将亲自掌控，战力无疑得到了最大化。
　　但乐毅的脸上一点也不轻松。
　　同样，他手下的这些步卒也不能支持太久。
　　特别是如此强度下的弓箭对射。
　　一片一片的将士倒下，战斗仍是血腥无比。
　　好在姬徒和他的武卫军终于冲到乐毅面前，还有乐间等人。
　　但毫无疑问，这两支精锐大军已经被打得太惨。
　　武卫军仅只余下三百多辆战车，而乐间的骑兵也只剩下两千多人。
　　收拢回来的武卫军步卒更是只有百余人，而燕然军的步卒虽然好一些，也只有五千多人。
　　乐毅的目光打量过整个战场。
　　心头暗叹，手掌示意。
　　燕军开始缓缓后退。
　　而在他的对面，匈奴军也终于消停下来。
　　对于他们，这同样是一场恶战、血战，也得要时间来恢复。
　　片刻之后，又有另一路匈奴军上前挑战，却并不直接冲阵，而是用弓箭射杀。
　　燕军的刀盾手不足，挨了一顿箭雨，一个个燕军士卒倒在距离城门还有两百步远的燕国土地上。
　　眼见诸军有些慌乱，乐毅急令各处守好阵脚，方才把阵脚稳住。
　　挨了一路的弓箭，燕军也退入城中。
　　此战，燕军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
　　虽然打断了匈奴军的进攻势头，各处城门都再没有匈奴军攻打，但自身的损失惊人。
　　特别是作为燕王最后底牌的武卫军，几乎不复存在。
　　回来的那些战车，驭马损失极重，几乎所有的驭马身上都是一枝枝的箭矢，一处处的刀伤，血肉翻在外面，刺目之极，这三百多辆战车也是至少损失了一匹战马，甚至是两匹。
　　再加上还有些战马后继恐怕无法医治，能保存下一百辆完整的战车已经算是不错。
　　乐毅自己都看得心惊。
　　三千辆战车拼成这样，他要如何去向燕王交待？
　　姬徒是拼了命的，武卫军的将士也是如此，无可指责之处。
　　乐毅心头暗叹，缓缓走过。
　　姬徒身躯一挺，“大将军，武卫军完成杀敌任务归来！”
　　此时，三百多辆战车都列队在此，不等乐毅军令，武卫军不能退走。
　　乐毅手掌一抬，更行礼道：“诸将士有劳！”
　　姬徒领着众将士一起高呼，“为燕国杀敌！”
　　乐毅点点头，道：“请姬将军且领军回营，好生恢复。”
　　说什么他也不敢再动用武卫军了。何况就这些伤兵，就是想要再用也意义不大。
　　倒是姬徒道：“若是大将军有令，我等誓死一战！”
　　身后众将士也默默的行了军礼。
　　乐毅示意明了。
　　武卫军方始退去。如乐毅所言，他们都要回营去恢复休养，这一战拼得太惨重，侥幸回来的这些将士也是个个带伤，浑身浴血。
　　眼见武卫军离开。身边乐间默默上前，“大将军。”
　　乐间自是知道乐毅的难处。
　　乐毅手掌一摆，“无妨！令燕然等军将士抓紧时间治伤歇息。”
　　乐间还要说话，却只是领令而去。
　　燕然军虽然比武卫军强些，损失也重。
　　再说燕王宫里，燕王及众臣已经得到战报。
　　闻之武卫军损失惨重，几近不复，燕王的脸庞当场就已经黑掉。
　　“无知狂夫，坏我武卫军！”
　　朝堂之上，众臣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谁都知道武卫军是燕王的宝贝疙瘩。
　　鞠武目光扫过朝堂，见诸臣有躲避之意，心知只好自己站出来。
　　武卫军已经打成这样，若是燕王以此为由，直接罢了乐毅的大将军身份甚至是收罪，谁还能保住蓟城？
　　鞠武不能多想，站出来道：“大王，如今虽是武卫军损失惨重，终归是一场胜仗！何况武卫军如此勇武，正是大王之福泽深厚。”
　　燕王冷哼。
　　“难道本王还要赏他不成？”
　　鞠武行礼道：“臣谢大王赏赐！有此赏赐，我燕国上下齐心，必能将匈奴蛮夷逐出长城以外！”
　　燕王指着鞠武，已经气得不能作声。
　　难道听不出他说的是反话？
　　鞠武又抢先了一步，“大王，如今武卫军、燕然军以及守城诸军皆是立下功劳。若是大王能够一并恩赐，则军中将士必是肝脑涂地，情愿为大王死战！”
　　有了鞠武带头加上定调，诸臣终于纷纷站出来。
　　“臣等恭喜大王，如此我军士气可用。”
　　“正是如此。大王，城外可是百万匈奴蛮夷，非大勇气者不得为将啊！”
　　“只要我军挡住这数日的猛攻，则蛮夷必是难以为继，我蓟城得保。”
　　燕王算是听出来，众臣的意见都是一致的。
　　“既如此，诸军皆有赏赐。”
　　燕王虽是如此表示，却没有说到底一个如何赏赐法。给钱？给肉？赏酒？一个字都没有。
　　倒是鞠武等人心领神会，齐声高呼：“大王英明。”
　　燕王因为折了武卫军，自是咽不下这口气，这个时候还要得寸进尺，燕王的面子上难塂。
　　既是没有表明要如何赏赐，那就由兵部、户部以及丞相等人下去后再行商议就是。好在这种事情在兵部也是有例可循，只照做就是。
　　鞠武等人也是心头松了一口气。
　　真把乐毅拿下，谁来镇守蓟城？
第813章 说服右大都尉
　　城头之上，乐毅还不知道燕王会对他如何处置。
　　此时，他的注意力全都在对面的匈奴身上。
　　匈奴阵营中，诸军早就归队，仍是密密麻麻的遍布城外，一眼看不到尽头。
　　右大都尉面上犹有不甘。
　　虽然打垮了武卫军和燕然军，匈奴军这边的损失也大的惊人。若是仔细算计下来，双方的战损比较，匈奴军还要多出一些。
　　更重要的是，关键时候还是左贤王出手，令他的麾下将领去攻击武卫军的后路和侧翼。如若不然，右大都尉这边的损失还要更大。
　　“尊贵的王，要不要先去把战马收拾回来？”有将领建议道。
　　匈奴军缺粮，这是明摆的事情。
　　一百多万的大军越过长城，得要多少口粮？
　　右大都尉却另有打算。
　　“令诸军再去攻打城池，另派军士收拾外围战场。”
　　他不相信燕军还有多少军士能够死撑下去。
　　只是他这里军令一下，诸将皆是面有难色。
　　“尊贵的王，我军已经连续攻打了整个上午，如今诸部皆有损失，且士气低落，实在不宜再战啊！”
　　“尊贵的王，还请让将士且歇息、造饭，歇息一个时辰之后再战也不迟。”
　　“尊贵的王，将士披甲在身，且又天气炎热，实不利于再战。”
　　众将皆是面有难色。
　　如今天气尚热，全军将士虽然不是全部参与到先前的大战，也都骑在马上，披甲整装，辛苦之极。
　　且全军诸部不是参与了先前的大战，就是参与了攻城作战，必须得要歇息了。
　　再要像昨日那样饿着肚子打仗，只怕军心不稳。
　　然而右大都尉大怒，“我军疲惫，燕军就不会疲惫？造饭也可以。一边攻城，一边造饭！”
　　眼见右大都尉动怒，诸将不敢再言。
　　就要去整顿军马，却见一骑飞来，“右大都尉，左贤王请不可再战，且先去商议为好。”
　　右大都尉面上有不满之色。
　　以他的身份地位，虽在左贤王之下，却也不必听命于他。
　　只是右大都尉还没有开口表示，诸将已经是笑着劝道：“尊贵的王，既是左贤王有请，说不定还能商议出一个法子，省得我军白白牺牲勇士。”
　　右大都尉知道这些将领心中所想，却也无法，只能顺势道：“既如此，本王且去与左贤王商议再说。”
　　至于手下诸军，自是各去升火造饭，烤起马肉。
　　左贤王帐中，徐得不解，“尊贵的王，那右大都尉心高气傲，目中无人，连你也时常不让在眼里，何必挡了他的去路？”
　　若说先前左贤王出手，是为了趁机歼灭武卫军和燕然军，给予燕国重大的打击。
　　现在武卫军近乎被打到团灭，而燕然军也已经打废。在徐得看来，完全只用作壁上观就可以。
　　等到右大都尉最后收不了场，再由左贤王出面一举拿下，岂不是名义双收之事？
　　左贤王却是缓缓摇头，“以你看来，右大都尉还要多久可以攻下蓟城？”
　　徐得思忖了一阵，“难说。乐毅到底是燕国的一代名将，不能小看。”
　　右大都尉的封地并不靠近燕国，对燕国自是不知。但左贤王和徐得却是对乐毅极为的了解。
　　左贤王却道：“以本王看来，只怕最迟明日，燕国必是不敌。”
　　徐得大惊，“何以见得？”
　　在徐得看来，守城的燕军在乐毅的指挥之下打得有声有色，而战损比更是远远高出匈奴军一大截。甚至于各处的匈奴军就从来没有登上过城头一步。
　　左贤王呵呵一笑，却问道：“你可知，为何乐毅要派武卫军和燕然军主动出击？”
　　徐得深思道：“实是不知。那乐毅向来坚守城池，即使先前外有霸王军呼应，燕军也从没有离开蓟城一步。”
　　说到这里，左贤王道：“既然如此，乐毅此举又是为何？”
　　既然守城战能够有效的杀伤匈奴军，而野战状态下就算是燕军打得再勇猛，也最多和匈奴军打成一比一的战损，完全不可能有得手的机会。
　　这么一想，徐得心头一动，“王的意思是，城中有变？”
　　左贤王淡淡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既是乐毅主动出击，必是防守的各处已经不堪重负，若不能打乱我军的攻击节奏，则城头必是被右大都尉拿下。”
　　徐得听得连连点头。
　　论到心计，他比左贤王可能要高出一筹，但真是上得战场，左贤王可是要强出他太多。
　　这么细想一下，乐毅必是被逼到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令武卫军和燕然军主动出击。
　　只要把匈奴的士气打下来，方才有喘息的机会。
　　“大王英明！”
　　左贤王摆摆手，示意住嘴。
　　外面已经听到动静，应该是右大都尉已经前来。
　　才一进来，右大都尉就急吼吼道：“左贤王，何故令我息兵？”
　　左贤王笑道：“不急！不急！先坐下。”
　　右大都尉正要拒绝，却见徐得已经令人搬上锦墩，这才坐下。
　　左贤王方道：“如今我军损失极重，不能再继续浪费我族的勇士啊！”
　　右大都尉老脸一涨，当下起身道：“既是行军打仗，难免有所损失。何况打下蓟城，城中的所得必是前所未有。”
　　左贤王淡淡道：“若是燕王眼见城破，纵火烧城又当如何？”
　　这……
　　右大都尉身躯一僵。
　　这事还真有可能。
　　匈奴人劫杀成性，城内百姓眼见城破，的确是有这样的可能。
　　右大都尉却又道：“难道说就此罢兵不成？”
　　扔了一地的尸体，耽搁了近十日，这样撤走岂不是被人笑死？
　　左贤王摆摆手道：“不然！本王之意，可使人前去说降。”
　　右大都尉顿时意动。
　　能让燕王投降，也是他的一大功劳，至少不会白白死了那些将士。
　　还有一点，打了这两日，他也发现蓟城难打，乐毅不好对付。
　　先前若没有左贤王及时出手，怕是他就要遭遇麻烦。
　　左贤王又道：“请你来议事，也就是这些。你既为统军主将，又是单于的子嗣，当知道这些匈奴勇士个个都是我族的精锐。”
　　右大都尉更是心意大动。
　　他手下的二三十万大军，绝大部分都是匈奴本族的精锐，也是他手下的精锐，若是折损过度，于日后不利。
　　当下笑道：“既有左贤王作主，本王自当听从。”
第814章 乐毅的无奈
　　左贤王又道：“既是你已同意，本王这就派人前去。”
　　右大都尉大喜，他手下正好没有这样的人才，当下道：“若能让燕王大放血一回，也不费我军千里而来。”
　　左贤王一指，“此人就可。”
　　左贤王正指着徐得。
　　右大都尉一打量，面有不悦之色，“左贤王，此是燕人，可能信得？”
　　左贤王道：“既是燕人，久从吾矣，自是可以信任的。”
　　徐得更是站出来道：“在下得蒙左贤王信任，必是肝脑涂地，唯以死相报而已。”
　　右大都尉还是有所不能相信，正要开口，却被左贤王打断。
　　“本王向来喜爱华夏人的一句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右大都尉的话被堵了回去，以他的意思，自是派人一同前去，以作监视之用。
　　“既是左贤王有信心，本王只等你的好消息就是。”
　　略一行礼，右大都尉遂退走。
　　片刻，徐得方才上前，“尊贵的王，小人可是这时前去？”
　　左贤王似是被打断了心思，看了徐得一眼才道：“你可知道，本王为何让你露面？”
　　虽然左贤王向来重用徐得，后者在左贤王的军中却并没有什么职位。
　　徐得赶紧道：“尊贵的王，你可是要日后对付右大都尉？”
　　对付右大都尉，背后的指向就是单于庭的那位，或者说是那个宝座。但这句话徐得还不敢说出来。
　　左贤王叹道：“如今我左贤王领域远远强过右贤王，比之单于庭也差不了多少。你是华夏族人，自是知道华夏人有一句话，怀壁其罪，树大招风啊！”
　　徐得眉头一皱，“尊贵的王，单于的年岁可是比你还要长出十岁。”
　　而且他还听说，单于的身体已经是一年不如一年。
　　左贤王却是摇头，“越是他身躯不如往昔，只怕越要早早动手才是。”
　　打下燕国，得到长城以南的广大地域，正是左贤王为自己考虑到的后手之一。
　　每一代单于的夺位之战，都是血腥无比。
　　而左贤王身为上代单于的后代，虽然拥兵无数，却言不正明不顺，一不小心就会断送了手里偌大的根基。
　　以匈奴族的血腥来看，就算是左贤王情愿交出自己的兵权和领地，只怕也难逃一死。
　　只有他的身死，才能让这一代单于和下一代单于宽心。
　　徐得还是有些想不明白，左贤王既有此意，为何早早将他一个华夏族人推出前台？徐得虽然有些心机，却没有根基，自身也无武力，在匈奴族里可以算是一个小透明而已。
　　徐得等着左贤王给他一个解释，却见左贤王这时摆摆手，“你且去，把这件事做好再说吧！”
　　徐得不敢多言，弯腰退出。
　　很快，一骑匈奴兵举旗奔至蓟城之下，正面对着乐毅的将旗。
　　乐毅身边早有将校冲上前，一声大喝，“来者何人？”
　　那匈奴兵本是杂胡，也通华夏语，当下回话道：“我乃左贤王帐下传令官，如今我王怜惜两国百姓军士饱受战乱之苦，特令我家主人前来说和。”
　　城头之上，将校回头去看乐毅，如此大事，他们自是不能作主。
　　乐毅的脸上表情复杂。
　　当下上前两步，走到跺口之前，“可有凭据？”
　　那匈奴兵举着一根马鞭，“此是左贤王常用的马鞭，以此作证。”
　　两军阵前，所谓的凭证多是空口无凭。
　　谁知道左贤王的马鞭是什么鬼？
　　但这是程序。
　　乐毅身为一军主将，总不能无凭无据的就把人给白白放了进来。
　　乐毅示意身边将士，放了一个吊篮下去，更道：“你且将凭证放入篮中，本将自会与燕王说明。”
　　下面匈奴兵不答，只将马鞭置入篮中。
　　片刻，那皮鞭到了乐毅手里。
　　做工确是不错，是不是左贤王的马鞭谁也不能否认。
　　乐毅略一沉吟，“此事重大，须本将亲与燕王面呈！”
　　又道：“本将离开，须众将好生守好各处，诸军由乐间一并统率。”
　　众将不敢怠慢，一起行礼称是，面容凝重。
　　与右大都尉大战了两回，诸将深知这些匈奴军的难缠。
　　乐毅目光扫过众将，也没有再多说，径直下城而去。
　　这些燕军将领本就是三流四流的能力，能让他们战斗到如今已经算是超出意料，哪怕乐毅也无法要求他们做到太多。
　　将是三流四流的将，兵是新近强征的兵。
　　想想这些就让乐毅有些心烦意乱，直到快到燕王宫前，方才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去。
　　此时的燕王宫内，诸臣皆是不在。
　　燕王也正在用膳之中。
　　等了片刻，方才传令让乐毅入见。
　　“臣乐毅，拜见大王！”乐毅还不知道先前武卫军的事已经平静，一直低着头。
　　燕王淡淡道：“爱卿可是有事？”
　　乐毅道：“如今左贤王欲遣使议和，不知大王是否接见？”
　　燕王一怔。
　　先前才把武卫军打成那样，现在就来议和？
　　燕王眉头一挑，“以爱卿之意，当是如何？”
　　乐毅早有准备，“以臣之意，当请诸臣公前来议事才好。”
　　燕王手掌一抬，“既如此，传令诸臣速速前来。”
　　又是过了一刻钟的样子，众臣匆匆到齐。
　　眼见乐毅一人立在大殿内，众人皆是不明所以。
　　鞠武站出来道：“大王，臣等皆已到齐。不知大王有何事要议？”
　　燕王手一指。
　　乐毅会意，“左贤王如今欲遣使议和，不知朝中主意如何？”
　　匈奴蛮夷要议和了！
　　朝中不少大臣暗自松了一口气。
　　虽然蓟城有一定的防御，但只要想到城外还有匈奴的百万大军，不少大臣连觉都睡不着。
　　若是赵国齐国打来，还有得一说，大不了投降就是。
　　可匈奴大军打进来，根本就不会给投降的机会。
　　投什么降？只要匈奴人视线所及的，都是他们的战利品。
　　鞠武身为百臣之首，自是有话要问。
　　“乐毅将军，不知你守城胜算几何？”
　　燕王等人都是注目过去。
　　乐毅心知有此一问，当下道：“臣，只能死守而已，必与蓟城共存亡”
　　列席的都是人精，当下明了。
　　只是还有大臣不甘心道：“还请大将军明言，我军胜势几何？”
　　乐毅一咬牙，“若匈奴大军不计损失，我军必败无疑！”
　　众臣倒抽了一口冷气。
第815章 乐间失招
　　更有大臣纷纷站出来道：“我军还有十余万之众，则城内尚有百姓众多，何不尽遣守城？”
　　“正是如此，国家危难，岂可由得这些小民逃避？”
　　“便是将妇孺编入军中，也应该能够守得蓟城吧！”
　　一时间，殿内纷说不已。
　　更有人道：“既是乐毅你亲自镇守，何以至此？”
　　乐毅只能应对道：“非是本将及三军将士不能用命，实是这连日以来，匈奴军皆是以精锐之士攻城，我军不过疲于应付而已。”
　　鞠武轻咳一声，打断众臣的质问，站出来道：“不知你最多能够守住几日？”
　　若是能够多坚持一阵，说不定大周军那边还有变化，又或是可向赵国齐国等求援，最多给足好处就是。
　　为何不直接向匈奴人言和？
　　这根本不是一码事。比如赵国的大军还在数百里之外，而匈奴的百万大军可是实打实的就在蓟城之外。
　　以匈奴人的性子，怕是至少要燕国大伤不可。
　　乐毅一时不好开口。
　　守城这事，谁能确定自己能够守住几时？
　　只能道：“若再不来援兵，难以为继。”
　　众臣倒吸一口冷气。
　　更有人站出来责问，“你身为大将，领全国之兵，何以至此？”
　　“乐毅，你乱用兵力，徒费武卫军和燕然军，燕王本欲饶你一回。只是你前后作为，实是令人寒心。”
　　“乐毅将军，你既是军中大将，当设法守城才是，如何出此泄气之语？”
　　众臣之中，有人是真的急了，有人则是干脆打击报仇起来。
　　乐毅只是低头不语。
　　蓟城现在就是一个烂摊子，他能够再说什么？
　　真把城中的妇孺组织起来守城？这根本就不可能。
　　鞠武叹道：“乐毅，你可还有话说？”
　　虽然举荐乐毅是姬丹所为，鞠武也是参与其中的。所以无论如何，他也不能白白看着乐毅倒下。
　　还有一点，燕国现在是真的没有能打的将领了。
　　先前还有一个乐乘。乐乘的长城军团覆灭，唯一能够指望得上的就是乐毅乐间父子。
　　乐毅略一沉吟，“若有可能，先与匈奴使者虚与委蛇，尽可能拖延时间。再令城中多搜罗军士，以为补充。最后，”
　　乐毅叹了一口气，“若有可能，请大周军及时出军牵制。”
　　鞠武等人苦笑。
　　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大周天子伤势如何，只知大周诸军皆在铁头关至上谷城一带布防，且冠军候还再次大胜一场，斩杀匈奴军五万，俘虏六千。
　　只是大周军要面对的对手乃是二十万匈奴大军，虽胜过一场，却也没有足够的兵力去攻破匈奴军的主要阵营。
　　在此情形之下，想要大周军及时来援，难度可想而知。
　　鞠武转过身去，“大王，既是大将军言之凿凿，不如先放使者进来，我朝再缓缓图之。”
　　众臣也纷纷以为是。
　　无论乐毅能不能挡住匈奴大军，先不要把对方得罪到死才好。
　　燕王无奈，“既如此，且从丞相大人之意。”
　　鞠武又道：“虽是议和，我军也要做好准备。其一，蓟城之内还要选拔将士，补充城防军帐下。其二，那使者进来，须以强者势态视之，不可让彼小看燕国。”
　　前一句，是说给燕王听的，后一句主要却是对乐毅。
　　乐毅当下行礼道：“丞相之言极是，本将亲自领军，万不会让匈奴使者小看了我军将士。”
　　既是诸事议定，乐毅退去行事。鞠武等人再行商议。
　　再说乐毅回到北城门，上得城楼。
　　诸将纷纷上前，只用眼神打量乐毅。
　　乐毅沉声道：“诸将之意，本将知晓。如今燕王决定允其使者入城。只是我军疲惫，须从军中选出健壮之士护送其入得宫内方可。”
　　众将皆以为然。
　　当下，乐间亲自去选拔了一队军士，个个身躯高大挺直，人人威武气势，执了十八兵器，只静待在瓫城之内。
　　乐毅点点头，示意放匈奴使者入内。
　　至于乐间，正好由他护送使者去见燕王。
　　以他大将军的身份地位，自是不便同行。
　　乐间领令，令人喊话。
　　与此同时，底下城门开了一道小门。
　　片刻，远远站住的徐得，方才缓缓而来，只他一人，并无随从，便是那来答话的杂胡蛮夷也径自离开。
　　徐得缓缓策马而来，看得乐间眼里冷意不断。
　　当下有小校喝道：“你那使者，为何不能快些？”
　　徐得笑道：“老夫年老体衰，自是比不得将军好身板。”
　　乐间冷哼。
　　徐得言语之间分别有戏弄之意，无奈乐间乃是奉命而已，也不能再做些什么。
　　不过眼见徐得慢慢吞吞的行走，乐间心头又生一计。
　　转眼，徐得过了城门，进入瓮城之内。
　　瓮城之内，早布满了将士，此时得了暗示，更是一起咆哮。
　　吼！
　　这一声咆哮，顿时把徐得吓住，差点从马上坠下。
　　嘴里大呼着，“不得了，不得了！在下只是来传话而来，不要伤了小人性命。”
　　说着话，转身就要离开。
　　这一下，瓮城城头上的乐间傻眼。
　　目光扫过，却见徐得加快了速度要去。
　　再一转身，又见乐毅目光如电。
　　乐间自知理亏。
　　匆匆下城，亲自去追上徐得。
　　徐得吓得面无人色，只道：“将军何故阻我？”
　　乐间挡下徐得的马头，只上下打量徐得。
　　徐得心虚，“若是将军以为小人不配行此使者之事，小人这就离去。”
　　乐间无言以对。
　　半晌才道：“既来之，何不去见燕王再说？”
　　徐得笑道：“既是将军有令，小人自是从之。”
　　乐间脸上更是铁青一片。
　　不用说，他反被这使者戏弄。
　　原本想着的杀杀匈奴威风，也成了无用之举。
　　想到这里，乐间心头更是一沉。
　　若非这匈奴左贤王看破燕军的虚实，怎的有如此勇气？
　　徐得先了半个马头的身位，朝着蓟城而去，嘴里却是悠悠道：“将军不必猜测。左贤王并非不能打下蓟城，只是其中有些缘故，是将军不能猜测到的。”
　　乐间身躯一滞，却是想到一事，“你是代地人？”
　　徐得早知有此一问，淡淡道：“故国无能，任由百姓流离在外，咱们这些孤魂野鬼，也只有自求多福了！”
　　乐间默然，心里更是暗叹。
第816章 燕国都城
　　乐间自然是可以各种大义来说辞、劝说。
　　不过徐得既是在左贤王帐下受到重用，他也自觉没有如此手段。
　　且燕国向来软弱，更是一代不如一代。
　　想想自已父子二人替燕国做出如此奉献，又得到几分好处？
　　片刻的功夫，徐得重新进入瓮城，又与乐间一道进去。
　　既知无法瞒过徐得，乐间干脆没有让那一队燕军跟随，不如留在此处好好守城才是。
　　两刻钟后，二人已经来到燕王宫外。
　　一番宣礼，方要徐得入内。
　　乐间这时才稍稍松气。
　　若是徐得不尊燕国礼仪，只怕又是一阵乱子。
　　燕王宫外，自是摆足了燕王亲军的派头，一排排的亲军士分列两旁，精神无比。
　　徐得缓缓向前行走，一路上倒是有饶有兴致的细看那些军士。
　　只是走过一程，才摇头自语道：“果然都是没有上过沙阵的儿戏之辈！”
　　摆出这么好的依仗有何用处？
　　上了沙阵只怕连长城军团的一半都赶不上。
　　乐间听后，也是眉头大皱，却又不好节外生枝。
　　何况这徐得说的也是事实。
　　身为亲军，自是不用外出征战，久而久之，这些军职也多被权贵的子嗣所占据，花架子而已。
　　至于那些亲军，虽然一个个面有怒容，却也无可奈何。
　　倒不是有自知之明，而是碍于礼仪。
　　乐间苦笑不已。
　　早知如此，他就不接这差事。
　　哪知他才这么一想，徐得又道：“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真是可笑之极。”
　　这一下，完全就是朝着这些亲军的脸皮上抡了。
　　众亲军一个个气得咬牙，兵刃都在手里颤动。
　　只是没办法，还是目送着徐得二人一起入得殿内。
　　殿内，文武两班分得整齐，皆是肃然而立，殿上那锦袍之人正是燕王。
　　殿前护军高唱一声，“匈奴使者已到！”
　　乐间一整盔甲，方才进入。
　　徐得却是无动于衷，径直而入。
　　殿内最下侧，还有两名护军将，当下大怒，“何处来的蛮夷，竟是不知我国礼仪？”
　　“来人，轰杀出去！”
　　哗啦一声，众将士就要涌入。
　　徐得呵呵一笑，“吾是匈奴上国，何须尊你并国礼仪？便是两国交战也不斩来使。如今你等皆是要动武，不如给个痛快就是。如若不然，就等着左贤王的怒火！”
　　蒋悝站出来道：“你区区一个燕人，左贤王会以你为重？”
　　徐得面无惧意，“既是如此，何不一试？只是你等若以为这样就可以灭杀本座的威风，恐怕就想错了！”
　　更道：“左贤王早有计较之法，若你燕国欲降，须按左贤王之意照做。少了一条，别怪左贤王大军立刻攻城。那里，只怕在此的列位王公上卿，都要成为左贤王的俘虏。”
　　放肆！
　　薛言大怒，指道：“你这蛮夷，难道不是燕人？何故为虎作伥？”
　　徐得哈哈大笑，“何须如此？本座皆是奉令而来，自有定义。只是本座再多说一句，若不能照行，半个时辰后我匈奴大军必会再行攻城。”
　　众臣顿时不满，纷纷指责。
　　也有一些大臣面露忧色。
　　如乐毅所言，蓟城内的军力实是不足以对抗匈奴的百万大军。
　　太多了。
　　若只是一二十万匈奴军，乐毅还可以守得城池。
　　鞠武不得不站出来，“既是议和，且先说来条件如何。”
　　徐得冷哼一声，上前三步，方道：“其一，燕王亲自出城镐军，面呈降表！”
　　“其二，割城百座。”
　　“其三，输粮百万。”
　　“其四，输金三十万，银两百万。”
　　“其五，输铁五万斤，盐五万斤，布六千匹。”
　　“其六，输送奴仆五万，十四岁至三十岁的女子三万。”
　　“其七，输燕王宫内妃子女子百位，由本座亲自挑选。对了，王族女子，皆在此列。若有隐瞒，以十倍罚之。”
　　“其八，与我朝结盟，共讨大周叛逆！”
　　徐得总算是说完，却也没有忘记补上一句，“本座先就想到这些。若有什么还没有想到，还请诸公提醒。”
　　放肆！
　　一派胡言！
　　拖他出去砍了！
　　众臣皆是怒不可遏。
　　这哪里是议和，比投降还要不如。
　　鞠武更是脸色阴沉如水，“这些都是左贤王的意思？”
　　徐得淡笑，“这么说也可以。不过你放心，只要本座答应，左贤王必会退兵无疑！”
　　不等鞠武再开口。
　　蒋悝等人皆是怒发冲冠。
　　“大王不可！此皆是坏我燕国根基之事。”
　　“若是同意，我燕国哪里还能够抬起头来？”
　　“请大王下旨，将此贼子击杀殿内！”
　　一个个燕国大臣都是正气加身。
　　实是这些要求太难做到。
　　几乎就没有一条能够轻易达到。
　　鞠武更道：“贵国实是毫无诚意。若这些做到，燕国与灭国何异？”
　　徐得哈哈大笑，“丞相大人，若是做不到，最迟明日就要灭国！”
　　顿时，诸臣面色一沉。
　　徐得又道：“你们也不用再假作商议，若不能答应，再有半个时辰之后，左贤王的大军自来取之。”
　　鞠武一滞，心头的打算被这徐得叫破，一时也是皱眉不已。
　　蒋悝第一个站出来，“这头一条就无法做到，还怎么谈？”
　　徐得笑道：“恐怕这位有些误会。本座只是来通知一声而已，并不商议。”
　　顿时，蒋悝等人气得胡须乱掀。
　　真要当众打杀此贼才好。
　　只是一想到如今燕国的处境，众臣又纷纷叹气连连。
　　鞠武左思右忖，几步走到燕王的辇前，低声道：“大王以为如何？”
　　燕王脸上同样是愁眉不展。
　　鞠武心头已经明了几分。
　　议和当然是可以的，只是这样的代价燕王付不起。
　　鞠武转身，走了几步，来到徐得的面前，“先生一路辛苦，不如与本相小坐片刻如何？”
　　徐得一怔，“只不知丞相雅量如何？”
　　鞠武叹道，“箭在弦上而已。”
　　徐得淡淡道：“请！”
　　当下，二人离开了大殿内，去向另处。
　　半个时辰之后，便有消息传出，匈奴王同意燕国方面的议和条件，两国就此归好。
　　至于具体的消息却还不知。
　　总之，徐得终于离开了蓟城，仍是慢慢吞吞的，不紧不慢。
　　在他身后，那座一直高高在上的燕国都城，终于轰然跪下。
第817章 先下手为强
　　姬延在夜前才得到消息，顿时大惊。
　　“怎会如此？”
　　在他以为，有乐毅亲自坐镇，就算是蓟城不能坚守太久，至少也能撑得十天半个月吧！
　　张仪亦是摇头，“还是小看了匈奴王的决心。”
　　这一次匈奴的两个王并没有带太多的匈奴军围城，只有三四十万人，更多的匈奴军深入燕国南疆，四下攻城劫掳。
　　这让姬延和张仪都小看了左贤王的攻城决心。
　　就只是两日之间的战斗，匈奴精锐已经至少在十万之众。
　　加上燕军的损失，和无数的战马，整个蓟城都已经浸泡在血海之中。
　　张仪又道：“据言侯的估计，燕军的损失也在六万人以上。燕王的武卫军，乐毅新近组建的燕然军，皆是几近损失殆尽。”
　　姬延的眼皮子一跳。
　　不用说，两边都是精锐尽出。
　　虽然看起燕军占了战损优势，实则不然。
　　左贤王手下的匈奴军太多了。
　　张仪亦是尽量保持住平静，“大王，如果最坏的消息，大约是燕王与匈奴王结盟，共同对付我大周军。”
　　身为实际上的军师，张仪不能不想到这一点。
　　姬延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算什么？
　　他来帮助燕王攻打匈奴蛮夷，却被告之燕王与匈奴王结盟来对付他？
　　姬延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燕王可有消息传来？”
　　张仪摇头，“还没有。”
　　姬延大怒，“这个混帐，他甚至向本王求援一下的时间总是有的吧！”
　　张仪叹道：“也许一开始，燕王和乐毅也没有想到匈奴军的决战之意。”
　　其实，虽然言侯传来的消息称燕王已经与匈奴王议和成功，但所议内容还不尚知。
　　也就是说，燕王很可能只作一些赔偿。
　　姬延很快想到这一点，“你说，燕王可会真与匈奴王结盟？”
　　张仪仔细想了想，“以臣看来，燕王就算与匈奴王议和，并暗中协助，明面上也不敢如此。”
　　若是燕国完全倒向匈奴王，可以想要，西边的赵国甚至秦国、南边的齐国，必会以燕国为心腹大患，必欲除之。
　　而且就是燕王对国内的统治力也必然会有一定的下降。
　　名不正则言不顺。
　　姬延想要站起来，却被施夷光手掌轻轻压住。
　　姬延无法，也没有拂却美人的好意，只道：“孤倒不是担心燕军的那点战力，实是若燕国与匈奴联手，则我军师出无名，甚至还会背上骂名。”
　　若是燕国声称大周朝是侵略者，这玩笑可就是开大了。
　　张仪道：“以臣之见，燕王不会完全倒向匈奴蛮夷，至少明面上是不会的。但暗中输送多少利益就不得而知了。”
　　姬延轻轻点头，无论议题是议和还是投降，只是形式而已。
　　蓟城被百万匈奴大军包围，燕王还能够有平等的地位与左贤王谈条件？这根本就不可能。
　　张仪叹道：“好不容易得了一桩喜事，却又想到生出如此变化。”
　　他所言的喜事，乃是霸王军与骠骑军双双回到铁头关内，两员大将更是收获无数，将左贤王的老巢掏空不说，还大败林胡王，奔袭乌桓王的老巢。
　　早前张仪还在与姬延商议该要如何重赏两军，想不到局势有了惊人的反转。
　　照两人先前的推算。
　　只要燕王能够再与左贤王僵持数日，那时老巢失据的消息必会被左贤王得到。
　　可想而知，左贤王必会引大军来攻打上谷城，甚至是一路大军继续攻打蓟城，一路来打姬延。
　　只要左贤王分出一部分兵力，则蓟城的局势必缓，且军心大振。
　　让姬延和张仪都没有想到的是，以乐毅之能，竟然只挡住了左贤王两日。
　　张仪这时道：“大王，眼下之事颇急，可要速定大计方可。”
　　姬延皱眉道：“可是要定战和之议？”
　　在姬延看来，如果匈奴与燕国相勾结，真得要考虑这事了。
　　张仪却道：“不然！”
　　姬延惊讶，“该是让霸王军和骠骑军解决北方的战事？”
　　铁头关附近还有二十万匈奴大军，虽然先前霍去病偷袭了一阵，斩获无数，但很快匈奴军又将兵源补充上来，也不主动挑战，只与铁头关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已经很明显，这一路匈奴军就是起到牵制骠骑军与霸王军的作用。
　　所以姬延有些想法也是不错的。
　　然而张仪摇摇头，“大王，臣之意，是定下名份大义。燕王既与匈奴议和，消息早晚传出。若我朝不作任何反应，实是不妥。”
　　姬延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以卿之意，当是如何？”
　　张仪道：“虽是燕王与匈奴妥协，但燕国的百姓还是华夏族的百姓，也是名义下的大周朝子民。我大周军既是吊民伐罪而来，自不能半途而废。”
　　姬延沉吟道：“先生之意，我军的盟友不再是燕王，而是燕国的百姓？”
　　张仪大赞曰：“大王圣明，深怀爱民之意。”
　　姬延淡笑，却是沉吟道：“既以燕国的百姓为重，自是会受到燕国百姓的拥护。只是如此一来，我军又要多费心力了。”
　　若有燕国百姓来投，大周军便只能善加保护，甚至给粮救济。
　　下一刻，姬延更道：“若是如此，我军还要多派人手，保护上谷城至灵县一带的粮道啊！”
　　这才是姬延最为头疼的地方。
　　大周军孤军在外，若是粮道被截，则大祸至也。
　　哪怕现在霸王军和骠骑军满载而归，也只是一时之需，军中所特别需要的手榴弹、火油、炸药包等物更是不能转运而来。
　　张仪道：“大王，若是与赵王商议，我军粮草走赵国境内，或许可行。”
　　姬延仔细一起，还是摇头拒绝。
　　“若只是粮草也就罢了！但有那些军资，走赵国实在不便。”
　　张仪顿时明白，姬延这是担心那些军资被赵王劫走或是偷换。
　　这些火器虽然强大，但只要有一些样本，也许赵国就能够制造出来。
　　事实也确是如此，火药本身并不太过复杂，最多就是赵国在制造的过程中火药的配比无法作到最佳，但这也不是太大的问题，首先解决有没有才是最重要。大不了威力小一些就是。
　　至于火油更是常见，不只是大周朝境内有火油，别处也是有一些的。
　　想到那些火器的强大威力，张仪也能够理解姬延为何视之为重宝。
　　张仪又生一计，“大王，既然燕王要与匈奴勾结，不如我朝派出人手兵马，四下去接受燕国的城池。”
　　姬延顿时意动。
　　与其等着燕王切断自己的粮道，还不如先行下手。
第818章 大周军的难处
　　张仪更道：“由灵县至上谷城，至少有十七处城池需要掌握在我军手里。”
　　姬延沉默，时间太短了。
　　如果左贤王反应迅速的话，完全可以明日就调集几路匈奴大军来攻击大周军的各处。
　　而大周军需要维护的防线太过漫长。
　　要知道，大周军可是由灵县进入燕国，而由南至北的穿越了整个燕国，那地域何其广大？
　　先前这些城池在燕国手里还罢了，如今一旦燕王反水，则大周军的整个后方和侧翼都在匈奴军面前。
　　如此大的战线，除非赵秦等国支援，又或者是再来一次国战。以大周朝举国之力来应付匈奴军与燕国的联手。
　　姬延摇头苦笑，“事急，纵是要调动兵马去抢那些城池，也难解匈奴蛮夷的威胁啊！”
　　张仪道：“臣以为，应当有些城池的燕军守将还是乐于将城池交由我大周朝的。”
　　姬延点点头，表示赞同。
　　只是旋即他又提出，“只是就算燕军皆是服从我军，又如何分兵去守？”
　　张仪也觉得头疼。
　　若只是让那些燕军把守城池也还好，但若是匈奴大军压至，绝大多数燕军将领是无能为力的。
　　如果再算上燕王这个因素，只怕一座城池也守不住。
　　虽然现在诸军都有些实力，只是人数太少。
　　比如霸王军、骠骑军等等实力虽然强悍，可若是兵力一分散，则马上实力大减。
　　而且用骑军去守城绝对是一大败笔。
　　大周军的步军却也不够。
　　张仪道：“如此之下，大王还是考虑从赵国绕道运输物资？”
　　姬延陷入到深思当中。
　　随口道：“暂时没有必要。”
　　如果说只是米粮运输，现在大周军不缺，至少也能支撑到年底。
　　主要的问题是火器。
　　如此多的火器运输想要瞒过赵王的耳目显然是不可能的。
　　姬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论理，现在匈奴王与燕王议和，此消息该是没有传开吧！”
　　张仪一脸的疑惑，“大王的意思是？”
　　姬延道：“如若我军忽然由上谷城出兵，直奔左贤王的所在又会如何？”
　　张仪大惊，“大王不可！”
　　现在霸王军和骠骑军皆在铁头关，不说休整，单只是那些劫掳来的收获，也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运回上谷城。
　　而且铁头关还有二十万匈奴大军。
　　至于左贤王那边，本身就有三十万匈奴军不说，随时还能调动大约六十万兵马去支援。
　　大周军现在步军虽然几度扩充，人数还是要为紧张的。
　　首先，至少要留下五千人的大军驻守上谷城，这里已经成了大周军的运转核心，非死守不可。所有的军资中有一大半都在此处。铁头关和灵县那两处的军资也都朝着这里送来。
　　如果把五千南城军留在这里守城，就只有李陵的步队和吴庭芳的然城军可以动用。
　　仅只两万人而已。
　　就是这两万人，也是数次扩充才有的规模。
　　其余各处城池也有小规模的大周军在协助守城，只是规模太小，都调动回来也没有用处，不如留下作为牵制之用。
　　姬延笑道：“人贵正，兵贵奇。如若我军主动出兵，左贤王会如何设想？”
　　张仪仍是疑惑，“大王的意思是，左贤王会以为我朝还不知道匈奴与燕王议和？”
　　姬延点头。
　　张仪不解，“虽是如此，我军实力仍是太弱啊！”
　　两万不到的步军，去打九十万骑兵，这得是多大的勇气？
　　虽然大周军有诸多的火器充作先锋，张仪也不认为就会有胜算。
　　而且骑兵要避开那些火器是轻而易举之事。
　　只要左贤王不让匈奴兵强攻，大周军也只能是眼巴巴的看着匈奴军从容而去。
　　反过来，若是大周军前后移动，必会为匈奴军所乘。
　　匈奴军的弓箭虽然破甲能力不足，可无休无止的射杀过来，迟早会把大周军的士气拖垮。
　　姬延笑道：“先生不急，听孤慢慢道来。”
　　张仪所说的这些，的确都是问题。
　　但姬延首先要解决的，并不是左贤王这一部匈奴军，而是铁头关那附近的二十万匈奴军。
　　张仪更是云里雾里。
　　分明是姬延催动大军去打左贤王，怎么扯上了铁头关的匈奴军？
　　姬延叹道：“如若左贤王知道咱们抄了他的老巢，会是如何？”
　　张仪笑道：“必是雷霆大怒而已。”
　　别说左贤王那样身份地位，换了谁也受不了。
　　原阳一失，不只是他的家小子嗣，就是整个根基都会动摇，毕竟全军主要将领的家小皆在原阳，不容有失的。
　　无论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和根基，还是为了安抚手下将领，左贤王必须作出怒发冲冠的势态，必须以大军来攻击大周军。
　　张仪缓缓点头。
　　不得不承认，大王对人性的分析还是到位的。
　　换了别人的坐在左贤王的位子上，也得作出如此势态和反应。
　　姬延又道：“既是左贤王要来攻打，必以蓟城之下的一路大军前来，甚至由他亲自带领。但有一点，无论如何他不会带来蓟城的全部人马。”
　　这个理由很简单，燕国新降，若无一支强大的匈奴在侧，左贤王也会担心燕王反复。
　　“除此之外，左贤王看来，咱们敢去救燕王，必是不知燕王已降，多少会有小看之意，甚至有可能存下心思，将我大周军一举歼灭。”
　　“而我军既然主动向左贤王出击，则霸王军与骠骑军必在孤的左近，以为保护。”
　　“所以左贤王最好的办法是派出一路大军，佯装来与我军决战。暗中却调动铁头关的二十万匈奴军南下以暗中攻击我军的侧翼和后路。就算不能得手，至少可以斩断我军的归路。”
　　张仪恍然大悟，“大王此计可行。”
　　旋即又道：“如此，可令铁头关的将士回辙？”
　　现在大周军最大的问题是兵力太少，能收回一部分兵力也是可以的。
　　至少在一段时间以内，铁头关和千重关没有什么用处。
　　就算是再要用到千重关等关口，也只用调附近的守军先去占据就是。
　　姬延想了想，“既是要回辙，不妨大张旗鼓。”
　　越是大张旗鼓，越让那一路匈奴军疑惑。
　　当然更重要的是，得让匈奴军及时明白大周军的确已经放弃这两处关口，全军内撤。
　　而集中力量的后果，就是集中大周军的全部力量去和左贤王决战。
第819章 筹谋决战
　　张仪略一想，却劝道：“若是要迷惑匈奴军，不如还是悄无声息的撤军更好。”
　　他的道理是，如果大周军集中兵力去打左贤王，最好的作法是暗中行事才更像那么一回事。
　　姬延想了想，也没有反对。
　　他用的计也没有错，是疑则更疑之的用意，不过张仪的话更有道理，不可能每个匈奴将领都那么足智多谋，至少铁头关那里的匈奴主将不会是。否则也不会白白守在那里数日。
　　张仪又道：“既是要骠骑军和霸王军出击，仍是由他们自已寻找战机？”
　　姬延点头，“只将孤的大致意图告诉他们既可。至于何时出击，攻击匈奴军的哪一部，都由他们自行决定。”
　　二十万匈奴大军不可能完全歼灭，歼其一部，驱散一部，余下的被杀到胆寒，这就是最好的效果了。
　　张仪道：“若能计成，我军再将面前的一路匈奴军及时击退，则大势可成也。”
　　姬延又笑道：“既是还要打着替燕王解围的旗帜，咱们还是另出消息才好。”
　　先前议过，要改解围燕王为解救燕国的百姓。
　　现在既要装作不知燕王已经与匈奴王言和，则又当另论。
　　张仪道：“臣明白！”
　　说完，张仪还在等着姬延示下。
　　眼下诸事，可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由不得他不谨慎一些。
　　姬延也将诸事重新想过一遍，方道：“先生有劳了！”
　　张仪行礼道：“大王，臣告退。”
　　眼见张仪退去，姬延看了施夷光一眼，叹道：“算算时间，差不多那些信件也到了楚王越王的手里吧！”
　　施夷光略一低头，“难得大王还记得这些小事。”
　　姬延笑道：“怎是小事？那可是孤的泰山大人。”
　　施夷光小脸一羞。
　　姬延倒也没有太过份，一来自己伤势未复，二来这时占施夷光的便宜，有些不近人情，毕竟施夷光一家人都还在越王的手里。
　　让姬延想不到的是，如今虽然三大诸侯都得到了姬延的信件，却是各怀心事，竟然都没有去理会。
　　为了此事，最后更引得姬延的滔天怒火，以至兵出数路，灭国的灭国的，抄斩的抄斩，杀红了一大片。
　　很快，姬延又想起一事，“周忠！”
　　外面周忠赶紧靠近，“大王！”
　　姬延示意周忠更靠近一些。
　　周忠小心从令，耳朵都快贴到车窗之内。
　　姬延轻声问，“热气球之事做的如何？”
　　他的意思是，改造的如何。上次试飞之后，热气球别的大问题，就只是一些小的改进，还有就是加装些小风帆之类，用小风帆来控制方向等等。
　　周忠赶紧道：“回大王的话，奴才已经制备齐全，且又试过一回。”
　　姬延脸上笑容浮现，“载重如何？”
　　周忠也没有对这个词感到意外，先前大王就已经提过。
　　当下道：“至少可以装上三名普通的士卒，再加上两百枚手榴弹。”
　　这么多？
　　姬延脸上一滞。
　　只是周忠有些吓到，“大王息怒，奴才再去改进一二，争取能够多些载重。”
　　姬延赶紧打断，这能怎么改进？热效力摆在那里。把人扔下去还是把热气球整薄一些？
　　“如此最好！孤很满意。孤赏你金百斤，其余再给金百斤，分散与众人。”
　　周忠大喜，说话都带着颤声，“奴才尽力而已。”
　　姬延又道：“你再去做一件事，连夜去收罗所需要材料。大周军明日就会出发，你与诸人需一边赶路，一边制作。另外，再给孤多训练一些军士出来，以作备用。至于所用人选，从虎扑营里或者是宫里宦者人选。”
　　周忠一一记下，又道：“大王，不知人数几何？”
　　姬延想了想，热气球这东西多了似乎也没有太大用处，毕竟还要地上人员配合，而且若是催促的急，只怕周忠的手下工匠行事不密，胡乱制作一番。
　　想到这里，姬延道：“十个以内就可以，每个热气球只要一名乘员就可以。”
　　最多只要热气球飞到百米之高就可以。
　　周忠又皆记下，马上去吩咐众人做事。
　　整个上谷城外，以王辇为中心，四下的气氛都开始急促起来，一道道军令飞速发出，连向匈奴军全面宣战的王檄也一刻不停的由飞骑传出。
　　铁头关、千重关等处的将士要调回。
　　这两处的俘虏收获也要大肆转回。
　　灵县到上谷城的路上，还有两队后勤辎重，应张仪的要求，多是火油和手榴弹等物。这些物资需尽快转运到上谷城来。
　　至于还没有离开灵县的物资，先不要急于送来，更令灵县守军无论如何要守好城池，不得有误。
　　往灵县方向去的燕国百姓、掳得的牛羊马匹，也要加快速度。
　　总之，燕王这么闹了一出，张仪足足忙活了数个时辰，还好在有姬觉在一边帮忙。
　　而在蓟城的城头之上，乐毅等将默然无语。
　　面对如此结局，他们对不起燕国百姓，对不起长地军团。
　　只是军中抱怨声音并不多。
　　谁都看得出来，武卫军以近乎全军覆没的悲壮，证明了一件事。
　　百万匈奴蛮夷真不是开玩笑的事。
　　只是三四十万匈奴军，已经足以打下蓟城。
　　嘿！
　　不少将校以手里的剑器击打城跺。
　　乐毅索性闭目不语，“都去歇息吧！”
　　乐间终于忍不住，“大将军，为何燕王情愿讲和？”
　　乐毅明白，众将必是知晓了一些内情。
　　何况放匈奴使者进城之前，他是去了一趟燕王宫的。
　　乐毅叹道：“燕王不讲和，你们能够守得住蓟城？”
　　大话谁会都说。
　　说完了该如何去面对？
　　一口气就能把数十万匈奴大军吹跑？
　　乐毅又道：“对燕王说实话，才是真正的忠诚。”
　　越是战到最后，对燕国的损伤越大。
　　乐间仍是不服，“纵是一死，也不能屈服于匈奴蛮夷。”
　　乐毅看也不看他，只道：“你让燕王陪你一死？”
　　乐间一滞。
　　他们守的不是燕国别的城池，而是蓟城。
　　蓟城一失，燕国不只是要被亡国，还要被灭种。
　　“如今虽然议和，但也只是开始而已。”
　　乐毅的目光缓缓过诸将。
　　眼里，还有战意，还有不甘心。
　　乐间等将触动，沉声道：“我等听凭大将军差遣。”
　　乐毅轻声道：“吾与丞相说过此事。只用金银财物，以及米粮女人稳住左贤王就是。”
　　除了让燕王投降并献上降表这件事不能答应，鞠武几乎答应了所有的要求，连燕王宫的后宫，和诸大臣的府邸，也大开其门，任凭徐得挑选。
　　只以三百人为限。
　　且暗中进行。
　　甚至还另外答应了一些小的条件，以换得左贤王的退兵。
　　比如交出飞鱼峰，并令其直接听令于徐得。
第820章 徐得献计
　　此时的左贤王帐中，愤怒的吼声传出十里之外。
　　“混帐东西！”
　　“姬延小儿，竟是欺我如此！”
　　左贤王向来波澜不惊的脸庞扭曲变形。
　　这是奇耻大辱。
　　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叶尔焕在哪里？他向本王保证过什么？原阳失守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还有该死的突而突，大湖口如此隐蔽之地，怎地也被大周军打下？”
　　左贤王喘着粗气，眼里尽是愤怒之色。
　　他的脚下，那些美女被踢翻了一地。
　　无论原阳还是大湖口，都是他的命根子，也是左贤王部的命根子。
　　全军但凡有些身份地位的将领，皆是以原阳为家的。
　　这让他如何与众将交待？
　　帐外，一个个匈奴将领既是焦急，想知道事情到底如何，却又不敢入内。
　　此时的左贤王，如同是发了狂一般，谁敢靠近？
　　兀突骨一转眼，看到徐得，马上凑过去，“你怎不去劝说左贤王？”
　　徐得冷哼，只有他看起来像是白痴吗？
　　兀突骨一拍徐得的肩膀，“左贤王也只听得进去你的建议，正是你立功的机会。”
　　这么一说，军中诸将都围了过来。
　　无他，诸人的家小皆是生死不明，下落不知。
　　徐得无法，“诸位先退出一些，在下好去替你等打探一二。”
　　众人纷纷表示感激。
　　片刻，徐得入得帐中。
　　帐中自是狼藉一片。
　　只是没等徐得看个仔细，一物飞掷过来，直奔他的脑门。
　　徐得吓得一缩脖子，那物贴着脑门过去，落在帐外。
　　一股热流自脑子上流下来。
　　徐得却是顾不得那些，赶紧道：“尊贵的王，小人前来恭喜。”
　　“混帐东西！”
　　这一下，显然是拍到了马腿之上。
　　左贤王整个脸庞已经气得扭曲，还恭喜？那是他的家底，是他的所有的本钱。
　　徐得小心踏上一步，更低声道：“尊贵的王，如今你降服了燕国，又有借口收买人心，实是好事一桩。若得尊贵的王亲领大军，夺回军中诸将的妻小，何愁将士以后不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再者，若是能一举擒杀大周的小天子，则大事可定矣！”
　　左贤王一瞪眼，还是一声怒喝，“滚！”
　　帐外，诸将禁不住又连退了数步，生怕殃及无辜。
　　徐得咬着牙，作出笑脸道：“尊贵的王，纵然你有千般的怒火，现如今也该以大事为重。若不能安抚军心，只怕乱由心生啊！”
　　左贤王呼哧呼哧的喷着怒火，却也终于没有再说。
　　徐得又上前一步，更笑道：“小人知道尊贵的王早有打算。只是你这里怒火已经足够，下一步该要把怒火发泄到小天子身上才是。”
　　左贤王怒火渐渐退去，只道：“你意如何？”
　　徐得更是上前两步，却先没有开口，只是目光一扫。
　　顿时，那伏了一地的众多美人皆是连滚带爬而去。
　　徐得方道：“尊贵的王，那小天子既然敢向我王出手，必是有了所谋划，以在下看来，其意有二。”
　　首先，无论奔袭原阳还是九阳又或者是大湖口。来回至少也得要八日之久。有可能是小天子算计到左贤王会率大军绕过乐乘军，攻其后路。
　　若非如此，时间上完全来不及，而且还有可能被左贤王打出一个漂亮的围歼战，一举拿下霸王军和骠骑军。
　　其二，既是八日甚至十日之前的事，则小天子必不知道此时燕王已经投降。
　　“然而小天子既然偷袭原阳等处，必会有所防备。要么是做好撤走的准备，要么是准备好守住上谷城。”
　　“只是以小人看来，小天子所图甚大，应该是第二种打算，引诱我军去攻打上谷城。”
　　很简单，若是直接撤军走人，大周军根本没有救下燕王，也没有救下燕国，那天子诏书就成了一个笑话。
　　而小天子费力抢去左贤王的家小，也就没有什么用处，反而把整个燕国扔给了左贤王。
　　“故而，小天子必会在上谷城严阵以待。如此一来，可解蓟城之兵危。”
　　左贤王轻轻点头。
　　徐得得到鼓励，又道：“如今，我军当趁大周军不防，两路大军急行而去，先将上谷城团团围住，纵是小天子手里有那些古怪的火器，我军只围而不攻，必令其军心动摇。须知大周朝与我匈奴族并不一样。朝中诸事，不可久无君主决断。只要围上一个月两个月，必令其朝中生出大乱。那时，城内的军心也会动摇。”
　　“何况我军现在米粮充足，纵是围上半年也有胜算的。”
　　左贤王沉吟不语。
　　不得不承认，大周朝的几大战将的确是让左贤王头疼不已。
　　但若是把大周军围在一个上谷城中，倒是容易做到的。
　　徐得又道：“既将小天子困在上谷城，则是不但打击了大周朝的信心，更令秦王赵王齐王等诸侯为难。天子蒙难，他们该不该要救援？不救，则失大义。救，我军尚还有百万大军，除非诸侯国皆是出尽全力，则我族全然不惧也。”
　　至少秦赵等国的联军也要出到百万级别方才可能一战。
　　无论秦赵等国，与匈奴族对战之时也是以守为擅长，无法反推到草原深处。
　　即使强如李牧这样的神将也墓莫过于此。
　　赵国的骑兵虽强，到底还是强不过匈奴族。
　　这是马匹上的差距所决定的，非是赵牧一人可为。
　　就算是秦赵等国真要来救，而且出动百万大军，只怕也要被左贤王杀得片甲不留。
　　徐得更道：“若真是秦赵等国来攻打，我族还可以令燕王的军队为先锋就是。”
　　彼此消耗，这一手也是匈奴族最为擅长的。
　　左贤王明显意动，道：“只是大周军极为难缠，可要多调兵马？”
　　徐得道：“尊贵的王，所谓兵贵神速。如今之计，燕王尚不自知，且我匈奴军已经有一万勇士驻扎在城内，想那燕王一时也不敢有什么想法。”
　　又道：“以小人之计，当令我族各部分出一路人马前来蓟城换防，而此地的人马不必多等，径去上谷城，以防夜长梦多。再令一路大军向上谷郡的南面进击，以断大周军的米粮后路。且铁头关的二十万大军也须同时南下，以为包抄。”
第821章 铸炮想法
　　左贤王慎重道：“铁头关的二十万大军乃是防备骠骑军与霸王军。”
　　这是左贤王最为头疼的两支大周军。
　　所以他宁愿白白浪费二十万大军摆在铁头关附近作为威胁，也没有别的用处。
　　徐得道：“以小人看来，大周军的步军最多不过三万人。若没有霸王军与骠骑军，小天子敢去抄了原阳城？”
　　由此可想，大周军必是已经暗中调集一切力量，以备最后的决战。
　　徐得最后更笑道：“尊贵的王，若是小天子真有信心，他何必去掳了原阳城的人口作为人质？既是要扣住人质，难道还不是想在某个适当的时候与尊贵的王前来议和？”
　　最后这一句话，左贤王的眼前顿时明亮。
　　“既是小天子白白送上人头，尊贵的王千万不可辜负才是啊！”
　　徐得更是一脸的奸笑。
　　左贤王身躯一振，“传令诸将入帐听令！”
　　徐得赶紧一躬身，“小人这就前去。”
　　左贤王却道：“令右大都尉也来议事。”
　　徐得自是依言而去。
　　一夜的准备，大周军与匈奴军都已经想好在上谷城一战。
　　虽然中间有些差异，却也差之无几。
　　比如，左贤王要另起一军，攻打大周军的粮道，却不知姬延已经完全放弃自己的粮道。
　　又比如，铁头关的二十万大军，会比姬延预料的时间更早拔营来袭。
　　上谷城外。
　　一大早，李陵已经点齐诸路大军。
　　现在整个在大周军在燕国作战的人数接近有五万人。
　　南城军五千人，实际在上谷城中的只有两千人，余部皆在各处押送军资，又或是护送百姓归周的路上。
　　霸王军，九千骑军。
　　然城军，七千步军，加上一千骑军。只是在上谷城的只有七千步军，而一千骑军还在关上没有及时归来。照张仪昨日送出去的军令，这一千骑军暂时交给霍去病代为指挥。
　　骠骑军，一万两千人的步军，加上一千骑军，同样这一千骑军也在守住关口，现在转交给霍去病指挥。
　　骠骑军霍去病手下的骑兵分为两部，本部人马有两千五百骑。而索木贴手下倒有一万一千骑。这其中不少是新近收编的骑兵，那些杂胡骑兵多乐意加入到索木贴手下，也有一小部分跟定了霍去病。现在匈奴阵营中，霍去病的名气不小，谁都知道那个冠军候偷了左贤王的原阳城。
　　偷袭这事，在蛮夷看来实属正常，能偷到也是本事。事实上，蛮夷之间的许多战事，都是以偷袭的形式发生，毕竟草原太大了。
　　整顿好兵马，李陵方才急驰到王辇之前，“大王，我军兵马整齐，请王令！”
　　辇内，姬延淡声道：“打出大周旗号，全军出击！”
　　李陵一声应下，回去自己的中军车上，领着这近两万的大队人马出发。
　　为了掩人耳目，军中多竖旗帜，打出霸王军和骠骑军的军旗，更令一些将士骑着战马。
　　好在军中多的是战马，想要冒充霸王军和骠骑军在大军之中也是可以做到的。
　　甚至连派出去的斥候也身穿了霸王军或是骠骑军的军服。
　　王辇辘辘而行。
　　姬延此时已经能勉强坐起来，在那里涂画着什么。
　　施夷光虽是好奇，也不敢多看。
　　若是没有端上茶水，她也不会靠近。
　　姬延在设计的，正是大铁炮。
　　此前让军械监造过大炮，不过也许是因为他的要求太高，想要一步到位，以致制造失败。
　　现在既是军械监和洛邑大学都已经兴起，有了更多的人材和资源可以用在大铁炮的制造上面。
　　这也是没有办法。
　　手榴弹和猛火油柜虽然威力不小，却不能远程投放。真正的远程攻击手段只有飞龙出水。
　　而飞龙出水的射距虽然达到要求，却又有一个新的问题，就是威力好像不大够用了。
　　前后几次与匈奴军对战，这些问题都已经明摆出来。
　　只要敌人习惯了这些火器，总会有办法极可能降低这些火器的威力。
　　最直接的就是匈奴蛮夷的战马稍稍习惯了一些，不至于听到爆炸声或是见到火龙就惊吓过度。
　　所以现在，姬延将自己对火炮的要求大幅降低，改为制造明朝时期的红夷大炮。虽然降低了要求，这大家伙真拿出来还是可以一炮打天下的。
　　别的不说，单只是一个炮长就达到三米之多。
　　姬延把这些数据一一标注在图纸上。口径十二点五厘米，炮长三米，倍径二十二。
　　除了红夷大炮本身，姬延更注意到了其机动性。
　　明朝用这些红夷大炮，皆是当作固定炮台使用。也有一些情况之下是由大车搬运到阵前，再由下面垫上枕木来操作使用。
　　一来调节上下角度，二为也是为了作为固定。
　　但这样的效率太慢。
　　西方的炮车其实很容易制造，不过是一堆木头制成，完全可以直接抄来。
　　除了铁炮，姬延又把射石炮的图纸设计出来，这些东西也很简单容易。
　　至于像是炮规和瞄具等物，须要等到回到洛邑之后，亲自去一趟军械监和洛邑大学才能作出决定。
　　而且这些也不用太急，只要有这样的一百门火炮，还怕左贤王之流敢不服气？
　　准头什么的也不需要，上去就是一顿乱轰就可以。
　　想到这里，姬延不由得意大笑。
　　施夷光呆了一阵，方道：“大王何故如此？”
　　姬延转过头来，“等到此物完成，孤要与你一同征服这个世界！”
　　虽然施夷光还不明白世界是何物，总之应该很大才是。
　　“大王英明！”
　　姬延笑笑，“你放心，孤不是无情之辈。若得天下一统，则战乱必减也。于天下百姓而言，自是幸事一件。”
　　施夷光心里一动。
　　也不知道姬延这话里意思，有没有包括到越国。
　　姬延仔细将图纸复看了一遍，再无遗漏之处。
　　“周忠！”
　　外面周忠赶紧上前。
　　姬延已将图纸卷好，让施夷光传递出去，“差个谨慎的虎扑营将士，马上送回军械监。可分出部分人手来研究设计。”
　　这些设计是姬延设想出来的，图纸也是凭着自己的理工功底自己琢磨，加上印象中的红夷大炮绘画出来。
　　但在实际的铸造之中很可能会遇到这样或是那样的问题，所以还是得有一个重复研究、设计、变更等等的过程。而且还得是一边铸造一边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并不是说图纸一送到军械监马上就可以制造出来。
　　周忠不敢怠慢，小心接过，便是安排人手。
　　至于姬延的目光，已经看到铁头关那边。
第822章 孤欲决战
　　铁头关距离三十里处，正是这一支匈奴军的营盘所在。
　　自从上回被霍去病连偷两营，匈奴军损失惨重，这些匈奴军不得不学着华夏族人也扎紧营盘。
　　鹿角、壕沟、营木等等一样都不少。
　　加上四下搜罗的两三千燕国百姓，在这里日夜不停的打造营寨，深恐霍去病又来偷袭。
　　匈奴军这边，虽然昨晚左贤王就传出军令，让呼赤领军南下。但由于匈奴军不用信鸽传递消息，以至于到目前为止，整个匈奴大营还是一片宁静。
　　相反，霍去病与项羽早早得到消息。
　　本来铁头关距离上谷城就不太远，再用信鸽传递消息的话速度更快。
　　商议之下，二人竟然决定不让这支匈奴军走了。
　　还在凌晨，霸王军和骠骑军诸部已经潜行于此，各占了一处匈奴军的外围。
　　霸王军、霍去病的本部，索木贴的乌桓军一字排开，且各占了有利地势。
　　时刻一到，各将手里准备好飞龙出水一起朝着匈奴军营施放出去。
　　轰轰轰轰！
　　一连串的巨大震动将成片的小山丘轰得几乎要原地跳起来三尺高。
　　杀！
　　三路大军更是一起向前猛冲。
　　冲到近前，又是一顿手榴弹扔出去。
　　索木贴所部还是头一回用到手榴弹，这一顿操作下来，乐得哇哇大叫。
　　虽然自己的马匹也有些受惊，但对于匈奴军来说更是如同灭顶之灾。
　　本来这三路大军的战力就强，还要偷袭加上火器，呼赤虽然拼命组织反击，也不在霸王的话下。
　　等到姬延中午时分停车歇息造饭之时，已经得到铁头关大捷的消息。
　　张仪更是一脸的激动。
　　到底是大周朝的王牌，出手就是够狠。
　　“大王，此一战，两军击杀匈奴蛮夷一万六千余人，伤者无数，更杀得匈奴军主将几乎是弃军而逃。铁头关附近的匈奴军已经不复存在。”
　　姬延也很满意。
　　虽然那些逃去的匈奴兵还会慢慢归队。
　　但一场场败仗积累下来，匈奴军的士气必然是受损的。
　　“迟早有一日，我大周军要打得匈奴军没有勇气面对。”
　　姬延更是许下期望。
　　张仪乐道：“有大王如此圣明，区区匈奴不足挂齿也。”
　　姬延淡淡一笑，“左贤王距离我军还有多远？”
　　张仪道：“以两军对进的速度来看，还需要三日即可。”
　　姬延轻轻点头，“霸王军和骠骑军只需要两日就可以到达。”
　　项羽和霍去病的奏折里已经说明，只派出少量部队押送俘虏，主力用来打击铁头关的匈奴大军。
　　现在目标已经完成，会由霍去病的骠骑军再抽出一千人马去加强押送兵力。
　　至于骠骑军和霸王军的下一个目标，要么是一路追击呼赤所部的残余，要么是一路向南而来。
　　实际上这两条是可以并行的。
　　南来与姬延汇合是一定的，路上若有好的战机也不会错过。
　　姬延看过二人的奏折，也都是差不多这个意思。
　　张仪道：“大王，左贤王既是应约而来，我军可要主动布置战场？”
　　以此前与匈奴军的数次大战经验，大周军的步军当为中坚，紧守本阵，选择合适的位置引匈奴军来攻打，而以霸王军和骠骑军各自去寻找战机。
　　姬延手指轻轻叩动案面，不语。
　　半晌才道：“先生以为如何？”
　　张仪请姬延摆出地形图，指道：“若是利于骑军行动，可以这几处平缓的地形展开阵容。若是利于我军步军防御，则这几个城池或是关隘都可以加以利用。”
　　姬延却道：“若是我军固守，而左贤王另外分兵去打上谷城等处又会如何？”
　　张仪脸色凝重起来，“据先前消息，左贤王已经派兵一路，欲去断我军通向灵县的通道。臣已经严令诸军加速归城。”
　　这一路匈奴军虽然没有挑明去抄袭大周军的后路，但大的方位一定是错不了的，这都是言侯的功劳。
　　也就是说，大周军还得要防铁头关那里的呼赤部匈奴军来袭，以及随时从后面、右翼杀来的匈奴军。
　　张仪最后疑惑道：“大王难道是要回过头去守上谷城？”
　　姬延摇摇头。
　　久守必失。
　　何况他是大周朝的天子。如若久陷重围，洛邑那边会不会有变化？
　　楚王会怎么想？
　　秦王赵王会怎么想？
　　这些都是他必须要考虑的。
　　“孤之意，让军中的车队，马匹，再返还上谷城一趟，带足所有的军资米粮。”
　　张仪明白，“大王这是要放弃上谷城？”
　　姬延点头，“若不能尽快解决左贤王，只怕那些诸侯王坐不住，而且燕国百姓也会失去耐心。”
　　又道：“左贤王既知孤擒了他的家小以及原阳城的军士家眷，必以为孤只是想与他议和而已。只是这一回，孤要打得他不敢抬头南望。”
　　这就是战争的意志。
　　张仪略一沉吟，“如此也好，若是再度击败左贤王，只怕他也无颜再战。”
　　又道：“既是要放弃上谷城，臣有一计。”
　　姬延笑道：“只管说来。”
　　张仪道：“若是匈奴军攻打上谷城，只令守城军士推出左贤王与众匈奴将领的家小，倒看那些匈奴军要待如何？”
　　虽然这计谋不是太光明正大，却也无妨。
　　对匈奴蛮夷何必自缚手脚？
　　姬延果然没有半分的迟疑就同意下来。
　　对于他来说，一个大周朝的士卒性命就要抵得过十个左贤王的家小。
　　既是要决战，而左贤王不得不战，姬延的目光很快在地图上找到一个小旗，“这里可行。”
　　上汤城，一座不大的城池，人口也少，可想而知这样一座城池并没有多大的价值。
　　张仪果然皱眉道：“如此城镇，只怕城池并不高大，我军守卫必难。且我军至此还得要一日半之久，无法加固防备。”
　　也就是说，大周军最多只有一日的时间去修整城池。
　　姬延摇头笑道：“此地虽然城池不大，却有阳谷河流过，我军取水容易。何况或是城池高大坚固，左贤王必不会及时攻打，只将我军围困。”
　　张仪恍然，“大王圣明。”
　　若是左贤王见到城池难以攻打，必是选择围困之计。
　　和先前不同，现在匈奴军有燕王给补充米粮，围困再久也不怕。而且也可以向军中将领交待。
　　反过来，姬延是更想速战速决的一方。
　　虽然路上可以守住一处水源，但步军能够带来的米粮和火器到底还是有限度的，带多少也会有吃完的那一天。
第823章 飞鱼峰突现
　　布置完诸事，姬延又想起一事，“乌桓王可还在左贤王军中？”
　　张仪摇头，“言侯并没有送来乌桓王的消息，只是猜测他在左贤王军中。”
　　又道：“大王可是想与乌桓王交易？”
　　对于在匈奴左贤王和燕国之间布置一张底牌，姬延一直是有这个兴趣的。
　　姬延叹道：“如今乌桓族的全族老小几乎都被掳来，却找不到谈判的对象。”
　　张仪道：“不如让索木贴的手下一试？”
　　先前乌桓军参与了攻打乐乘军，损失惨重。又被霍去病痛揍了两回，想必那些乌桓人是乐意与大周朝暗中交往一下的。
　　不然怎么办？看着乌桓族被灭族不成？
　　姬延想了想，“倒是可试上一试，只是不知乌桓族带军的将领能够有多少份量。”
　　若是说话不管用的那种，谈了也是白费力气。
　　张仪无奈道：“而且那奴也都既是被左贤王信任，只怕说服也不容易。”
　　多想无益，姬延遂道：“让索木贴派人去试试口风也好。”
　　张仪站起身来，“臣张仪告退！”
　　姬延抬手道：“有劳先生了。”
　　张仪乃退，匆匆去处置各项事宜。
　　左右无事，姬延一时竟是有些想念阿青起来，“也不知她到了哪里。该是已经离开燕国了吧！”
　　施夷光一旁笑道：“阿青姐姐必是无事，大王放心就好。”
　　姬延哑然失笑。
　　的确，能让阿青陷入险境之处还真没有太多。
　　只是他没有想到，阿青很快就遇上了麻烦。
　　距离上谷城三百多里的一处山道，一队辎重车正由灵县方向匆匆朝着上谷城赶去。
　　为首的将领是南城军的一名百户长穆昌。
　　“怎么回事？”
　　穆昌发现前面的车队停下，顿时脸色更加难看。
　　一名南城军将士已经转头来报，“大人，前面道路不平，车辆难以通行。”
　　穆昌奇怪，“这条道路已经走过数次，如何道路不平？”
　　那将士低头道：“似乎被人挖掘过。”
　　穆昌心头一沉。
　　这条道路他们只走过两回，但南城军送向上谷城的辎重皆是走的这一条道路。
　　走！
　　穆昌打马向前。
　　走到最前头一看，果然这一段道路都被挖掘破坏过，看那些翻起来的土色都还是新的。
　　前面开道的将士正和车夫民夫一起边修整，一边把车辆推出土坑。
　　穆昌本能的朝着两侧看去。
　　如此动静，只怕是匈奴人或是燕人所为。
　　昨日夜里，各处的辎重队已经接到张仪的飞鸽传书，严令各部尽快赶到上谷城内，而还没有离开灵县地带的押运兵马，直接退回灵县。
　　本来，穆昌这一队也可以自行考虑退回灵县，那样是最安全的选择。毕竟匈奴人和燕人议和，难保道上会发生什么不测。
　　只是穆昌心里既有侥幸之意，又有立功之心。
　　若是这些火器类的辎重能够及时送到上谷城中，必是能够得到封赏的。
　　然而当穆昌的目光偏向某一侧时，顿时脸色大变。
　　那山道之后，一队人马正策骑而来。
　　穆昌手掌一抬，身后南城军的将士也都一起上前。
　　南城军在异国护送辎重补给，并没有征召多少中山国人或者是燕人，大部分还是本部兵马作为护军，怕的就是出现这样意外。
　　顿时，除了后队还有数十个将士没有离开守护的车辆，余下二百多名南城军将士都到了穆昌身后。
　　这也是事先的设计，路上遇上有意外，各处的兵马如何分配，是一起上去迎敌，还是留下一小部分坚守自己的岗位。
　　穆昌这时也稍微松了一口气。
　　来人看起来是燕人打扮，而且人数还没有他们多，只一百多人而已。
　　身边已经有将士大喝一声，“来者何人！这里是大周军的辎重大队，还不速速退下。”
　　对面，那些燕人似乎略有迟疑。
　　只是下一刻，那边的头领似乎说了一句什么，众人又打起精神，直冲过来。
　　穆昌无法再等，当下大喝，“接战！”
　　一百一十名骑军跟着穆昌一起冲杀过去。
　　身后又是一百多名步卒跟着一路狂奔。
　　杀！
　　对面的燕人毫不客气的亮出兵器。
　　当当当！
　　两军的骑军冲到一起，一道道惨呼声发出。
　　穆昌挥刀斩向一名燕人，却被那将反用长剑强行架住，再用剑硬斩过来，差点击落穆昌手里的战刀。
　　虽然没有伤到，到底惊出一身冷汗，手掌都是生生作痛。
　　穆昌心头一沉，“好强！你等到底何人？为何与大周军作对？”
　　这些燕人皆是不着军服，只能看出是燕国人，但这身手和骑术，分明不是一般的劫匪之类。
　　然而那些燕人并不答话，只顾着一路凶狠出手。
　　这一下，更多的南城军将士被斩落马下。
　　穆昌避开了这名燕骑高手，又是杀向另一边，却是震惊发现，这里每一个燕人皆是剑术与骑术精湛，毫无破绽之处。
　　他抽空打量了一下战场，更是心头狂震。
　　不只是他打不过对面的燕人，所有的南城军将士都是如此。
　　先前发出一声声惨呼的，都是南城军将士被击杀击伤。
　　整个大周军阵营的人数在飞快的减少。
　　杀！
　　一名燕人眼见穆昌呆滞，当下一剑斩来。
　　穆昌心头升警，挥刀架开。
　　然而那燕人出手奇快，一招不中，反手又是一招刺来。
　　穆昌虽是极力避开，还是被一剑刺中腿上，好在伤势不重。
　　只是跟着又是一剑！
　　陡然，穆昌想起一事，大呼道：“你们是飞鱼峰的人？你等为何偷袭大周军？”
　　果然，那偷袭的燕人身躯一滞，手里的长剑再没有及时斩下。
　　只差了那么一点！
　　穆昌心头暗道侥幸，更道：“我大周军为了你们燕王而来，为了你们燕国的百姓而战，你等何至于此？”
　　穆昌这一质问，不少燕骑都身手放缓下来。
　　对于燕王的命令，他们心头显然是有百般的不乐意。
　　身为燕国最精锐的暗杀情报组织，现在却与盟友翻脸相向，心头实是百般的不甘。
　　然而这时，燕骑军中又是一道声音传出，“什么飞鱼峰，什么大周军？咱们只是没有米粮的穷人。速速出手，违令者诛其三族！”
　　这一下，那些燕骑虽然是不情愿，也不敢不奋勇杀敌。
第824章 飞鱼峰胆怯
　　才赢得了片刻的喘息之机，南城军将士再一次陷入到危机之中。
　　一名浑身是血的南城军将士冲到穆昌面前，“大人，军令！”
　　噗！
　　话才说过，那将士背后又中了一招，顿时口涌鲜血而坠。
　　该死啊！
　　穆昌目光一凛，却是大声道：“南城军将士听令，所有辎重一概毁去，一样不留。”
　　和其它诸侯国的辎重大队不同，这一队辎重除了路上自用的口粮，全数都是手榴弹、飞龙出水和火油。这些宝贝疙瘩有一件落到敌人手里，也会让姬延心头不安。
　　所以姬延和兵部皆有严令，若是不敌，须尽数毁去车队，不许留下一样。
　　之所以穆昌还留下一小部分将士在队伍之中，也是以防万一。
　　只是想不到会是飞鱼峰的人出手。
　　若非张仪的信中已经提醒，谁会想到会是盟友背里下黑手？
　　穆昌军令一下，车队中的将士纷纷行动起来。
　　先得是车夫民夫还有众护卫撤开，才能点火。
　　毕竟这里面的不是米粮，而是手榴弹等物。这些程序也是军械监派人专门传授过。
　　若是冒然点火，那乐子可就大了。
　　然而不等众将士撤开，穆昌马上又是一阵拼命呼叫，“快停下，不要放火！不要放放火！”
　　后面，众南城军将士被弄得莫名其妙。
　　这时才有眼尖的将士看到那边有一骑奔来。
　　一个女的？
　　众人傻眼。
　　一个女人可以救得他们？
　　只是四下再看，又再没有别人。
　　马上，姬小七撅着小嘴，“这个姬延，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知道要防着飞鱼峰的人吗？又得阿青姐姐来救他们。”
　　穆昌没有看错，正是阿青和姬小七来了这里。
　　虽然那些南城军的普通将士不知阿青大名，他还是听过一些的。
　　而且南城军中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无知至此。
　　那些听过阿青鼎鼎大名的将士都在欢呼雀跃。
　　越女剑，至！
　　他们有救了。
　　姬小七的声音已经传入众人耳里。
　　“阿青姐姐，就是他们！他们就是什么飞鱼峰的人，上回要杀咱们的就是他们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姬小七眼力好，已经认出几名飞鱼峰的杀手。
　　这一下，更不用客气什么。
　　阿青脚下一点，已经从马上飞跃出去。
　　踏踏踏踏！
　　一道青影在空中曼妙的飞纵，一个个飞鱼峰的杀手被斩落马下。
　　阿青借着手里青剑出手的反力，在乱军之中左右纵横，不时玉足在战马上轻点，又再次腾空跃起。
　　一道道惨呼声传出。
　　只是这一回，换作是燕骑的声音。
　　原本的两军混乱，现在变成阿青一个人的表现。
　　绝大多数南城军将士已经停下手来。
　　连带一大半的飞鱼峰杀手也是如此。
　　难以想像，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强大的剑术？
　　这怎么可能！
　　燕骑当中，陈群更是满脸怒容。
　　身为飞鱼峰的头领，他当然看出阿青的强大。
　　比先前还要强出一大截。
　　那青剑在阿青的手里，就是一道青芒。
　　而青芒所过之处，飞鱼峰的杀手几乎难以做出正常的反应动作。
　　陈群有心先将阿青拿下，剪除这个大患。
　　然而眼见阿青如此神勇，他怕了。
　　“走！”
　　陈群当先脱离战场。
　　身后，一众飞鱼峰的杀手如丧家之犬，跟着陈群夺路而逃。
　　至于落在后面的十几个杀手却被南城军将士拼命拦下。
　　最后的结果无非是被阿青一一击杀。
　　斩杀了最后一名杀手，阿青在战马上接连跳跃了几下，翻身，落马，稳稳的坐回到自己的坐骑之上。
　　啪啪啪啪！
　　姬小七一阵掌声，更咯咯笑道：“阿青姐姐好棒，阿青姐姐好漂亮！可惜没有把飞鱼峰的坏人都杀干净。”
　　阿青淡淡一笑，就要离开。
　　只是这时，穆昌已经挡在面前。
　　领着众将士一起跪在阿青马前，“南城军百户长穆昌，见过阿青姑娘。多谢阿姑娘出手。”
　　众将士皆是跪伏于地，不敢抬头相望。
　　无论是阿青的身份，还是身手，都是他们连仰望也不能够的。
　　倒是阿青听到穆昌两个字，心里一动，“你和穆武是什么关系？”
　　穆昌赶紧道：“末将正是穆武的亲弟。”
　　阿青恍然，“难怪如此。也好，当是本姑娘还了他一个人情。”
　　姬小七却是奇怪道：“你可知道飞鱼峰为何偷袭？那混帐燕王不是和大坏蛋姬延一伙的么？”
　　对于燕国上下，姬小七没有一点好感。
　　穆昌苦笑，“两位姑娘有所不知，张仪大人得知燕王已经投降匈奴，连夜送信，令各处的兵马归于灵县或是上谷城中，再作后继。只是我等走在半道之中，左右为难，只好加速前去上谷城，却不想遭遇了飞鱼峰的偷袭。”
　　“燕王投降了？”阿青震惊。
　　怎么说也是华夏族的诸侯王，岂可投降于匈奴蛮夷？
　　姬小七冷哼，“那燕王本就是一个混帐，看他的手下和傻儿子，能够做出什么好事来？降了也好，一起给他收拾了！”
　　想到这里，姬小七更是乐道：“既是燕王降了匈奴，想必大坏蛋是不是会放过他的。”
　　对于这一结果，姬小七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对于这两女与大王的关系，穆昌早听穆武说起过一些。虽然姬小七一口一个大坏蛋，他这小兵兵也只能尴尬的陪着笑脸。
　　姬小七这时却低声道：“阿青姐姐，你在想什么？”
　　阿青轻轻一叹，“燕王与匈奴蛮夷勾结，只怕华夏族的百姓更是艰难。”
　　姬小七唉了一声，“你要去帮那个大坏蛋就直说呗！你呀，说来说去还是放不下。”
　　阿青不免白了一眼。
　　姬小七赶紧搂着阿青笑道：“阿青姐姐要去哪，小七就去哪里。对了，那燕王和飞鱼峰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这就杀过去好吧！”
　　阿青默默一想，却道：“穆昌，如今大周军的布置如何？”
　　穆昌赶紧道：“阿青姑娘，大王的动向咱这里哪会知道？不过张仪既是明白提醒我等留意匈奴和燕王相互勾结，只怕马上就会有大动作。”
　　阿青有些不大明白。
　　毕竟是国家大事。
　　穆昌解释道：“大王既然还要送辎重去往上谷城，必是要与匈奴蛮夷一战的，哪怕没有燕王的支持也是如此。”
　　若不战，留在燕国境内作甚？
第825章 连夜赶至
　　穆昌又道：“若是阿青姑娘可以与在下一道，或许马上就有言侯送来消息。”
　　言侯对眼下的局势自是比穆昌知道的要多。
　　姬小七道：“你既是穆武的亲弟弟，怎会不知？”
　　穆昌干笑两声。
　　别说他是真不知道，就算知道，敢说出来。
　　阿青淡淡道：“既是如此，我和姬小七先去上谷城方向吧！”
　　走大路，只要有言侯的人路过，自会找上门来。
　　两女当下离开。
　　穆昌等人如在大梦初醒。若不是一地的飞鱼峰杀手尸首，他们无法相信凭那一个柔弱的女子，竟是片刻间就击杀二十多人。
　　穆昌收敛心神，喝道：“都怔着作甚？赶紧清理道路。”
　　众将士纷纷上前，整齐道路。
　　若再有类似飞鱼峰的杀手前来可就是麻烦大了。
　　两个时辰之后，姬延的车队方才停下来。
　　张仪正好赶过来，“大王，前锋营的将士已经抵达上汤城，正利用城中的百姓修筑城池以及营寨。”
　　张仪手里还有一张简图，正是上池城里大周军的营盘图。
　　姬延接过一看，营盘方方正正，将上汤城围在中间。很明显这是以上汤城作为整个防御的中枢。
　　张仪一边解释，“上汤城距离河边还有三里距离，若要从中取水，必须要照应到。”
　　姬延点头，“城中可有水井之类？”
　　张仪摇头，“并没有。”
　　论理，上汤城与上汤河距离很近，是很容易打出水井的。
　　只是既然距离上汤河不远，那里的百姓也就懒得打出水井，只肩挑背扛就是。还有一点，就是上汤城内的土质不佳，打井容易塌陷。
　　姬延恍然。
　　也正是如此，前锋营的将领当即决定不以上汤城为据，而是将这范围扩大到上汤河边。前后竖立起几道防御，以保护取水之道。
　　姬延道：“李陵吴庭芳也看过？”
　　张仪回道：“这是自然。”
　　前锋营是李陵的骠骑军步队派出，得到消息当然是第一时间内报给李陵。
　　整个大周军的正面防御将有八里，侧翼九里，左侧是上汤河道。
　　姬延道：“就这样吧！”
　　这阵式摆出来，看不出什么破绽。
　　张仪又道：“以眼下的行军速度，当在后日早晨才能抵达。至于左贤王军的主力，应该在后日的午后抵达。”
　　姬延眉头一皱，“若是如此，左贤王派出一军急攻上汤城，岂不是我军前后失据？”
　　张仪道：“可惜李陵军和吴庭芳军的骑兵都给了霍去病，南城军的骑兵也用去运输辎重。”
　　现在大周军中，几乎人人都是运输大队长，连骑兵都得要负粮前行，可想带足了多少米粮辎重。所有的步兵都在协助推车。
　　没办法，他们是步军，不带足军资不行。
　　很容易就会被匈奴蛮夷的大军所包围。
　　张仪道：“大王，若要速度快些，须现在就想出办法。比如去临近的城池收集燕国百姓，充作输运之用。”
　　姬延点头道：“无论如何，明日夜前要到达上汤城。你传令下去，一边派人去附近城池收集燕国百姓。另外让军中将士先不要扎营，用过晚饭之后，全军再前行一个时辰。”
　　张仪领令而去。
　　却被姬延叫住，“若要征收燕国百姓，多给些银钱，不得用强。”
　　张仪应下。
　　姬延本欲下车走动一二，现在既然还要行军，干脆也没有下去。
　　片刻，又有言侯送上战报。
　　打开一看，原来是骠骑军和霸王军的最新消息。
　　原来，哈赤的二十万匈奴军被打散以后，是有两个备用的集结点。
　　草原民族在扎营的时候，都会约定这样的集结点，被人偷营之后，或是战败打散，全军都会去这样的集结点，以利败后重新集结。
　　哪里知道这些动向被言侯探到，以最快的速度传到项羽和霍去病手里。
　　两人遂是一人分得一个集结点，先是一阵冲杀，将那些已经集结起来的匈奴军碾压了一遍，杀得众匈奴兵神佛升天。
　　接着更是守着集结点的各处道路，又是一连串的伏杀。
　　这样一日下来，又将匈奴军大约斩杀了两万多人。
　　做完了这些，项羽和霍去病才转头南下。
　　算算时间，项羽等人到达上汤城的时间，就得到后日一早了。甚至有可能落在左贤王后面。
　　这倒也无妨，姬延看来，就算左贤王早一点到来，也要留力防着这两军，无法全力攻打。
　　毕竟连番在大周军手里吃亏，想不谨慎也不可能。
　　等到再一次驻扎下来，已经是一个半时辰之后。
　　此时，周忠将阿青的消息送来。
　　“阿青姐姐！”施夷光也凑了上来。
　　两人一起将言侯的折子看完。
　　“阿青又变强了？”
　　“阿青姐姐好棒呀！”
　　两人惊呼不已。
　　照南城军的描述，简直把阿青奉为天人。
　　姬延哈哈一笑，“还好她没有事情。”
　　施夷光却道：“阿青姐姐还是记得我们的。”
　　姬延轻轻一拢施夷光的秀发，“傻瓜，孤怎么会生她的气？”
　　过了一日，姬延的大军终于到了上汤城外，虽然还有一半的车辆、士卒、辎重还在后面，总算可以连夜做出一些布置。
　　姬延带着张仪李陵等人一起去查看营寨。
　　一日多的功夫，营寨之前挖出一条壕沟、正面的营寨也有了一定规模，却还不够。
　　看过一段，姬延不满意，“你看如何？”
　　李陵道：“上汤城中百姓太少，且前锋营也仅只五百名将士。”
　　姬延道：“孤不是责问你。一日的功夫能够建出这样的规模，孤自是知晓的。然而左贤王大军不至还可，一旦到来，必是先大杀一阵。”
　　虽然也有可能，左贤王先围再攻，却也不能小看了对方的怒火和战斗意志。
　　白日里姬延就这个问题考虑了许久，最后还是觉得左贤王就是一阵急攻的可能性更大。
　　除非在阵前吃上一个大苦头，否则左贤王必会死战无疑。
　　领兵百万，若还不敢主动攻击区区数万大周军，那他这个匈奴王也不要再当了。
　　吴庭芳这时站出来道：“大王，我军远程而来，且天色已晚，不如等到明日一早再修整营寨如何？”
　　李陵道：“大军可以先进入上汤城中修整歇息。”
　　姬延却是目光一冷，“不修营寨，何以歇息？”
第826章 王对王
　　没有好的工事，拿什么去抵御左贤王的百万大军？
　　上汤城池并不大，且城墙残破，哪里去一时半会能够修好？
　　眼见姬延动怒，李陵等将不得不低头。
　　姬延缓了一口气，“让将士们辛苦一个时辰，哪怕把正面的防御先修筑起来也是好的。”
　　李陵应声，“末将这就去吩咐。”
　　姬延叫住李陵道：“告诉将士们，他们在这里流汗，本王亲自给他们掌勺做肉羹！今日肉食土豆管饱。”
　　大王亲自掌勺？
　　李陵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吴庭芳赶紧上前阻挡，“大王不可啊！”
　　大周朝的王可是天子，如何与手下士卒掌勺做肉汤？
　　姬延却是一摆手，“孤知道全军将士一路急行而来，已经是辛苦劳顿，只是我军若是一开始就想着缩在上汤城中，不但士气受损，且水源困难，再以后的补给也会艰难。”
　　就眼下这些布置，完全挡不住匈奴的骑兵，等于是白忙活了一场。
　　既是要做，就须做好才是。
　　李陵身躯一振，“大王放心，末将也带着将士一起修筑营寨。”
　　张仪一旁建议道：“大王，不如多给赏钱，尽力发动城中百姓。还有后面运送辎重前来的燕国百姓也可以如此对待。”
　　姬延笑道：“自是可以。赏钱给双倍，告诉他们，本王一样给他们做肉羹！”
　　很快，大周将士再次动员起来。
　　一根根木材被伐倒，拖到营地之前。
　　一束束火把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姬延更没有食言，开大锅五十口，小锅三百口。每口大锅都去搅动一下，就算是大王亲自给做了肉汤。
　　大锅煮肉，小锅煮土豆，差不多的时候，再把大块的肉分盛出去。
　　有钱有肉，不只是大周军的将士们干得热火朝天，上汤城也为之一空。
　　甚至吃过以后，城中的百姓们还愿意再多做些活计。
　　虽然上汤城里的青壮早就为之一空，好在他们对地形熟悉，知道哪里有木材等等，其中妇女又可以帮忙做些将士无法做好的活计。
　　两个时辰之后，不但将正面的营寨完全做好，鹿角、壕沟、营木、辕门、挡木等等一样不差，甚至还垒起两处箭塔。
　　因为辕门也可以当作箭塔，这样至少可以防住一两里的正面。
　　至于余下的工程，就只能等到明日一早。
　　一晚过去，那些跟来的燕国百姓竟然都没有离开，说是要给大周天子白白做工一日。
　　姬延听了张仪的话，也只是淡淡一笑，“左贤王距离上汤还有多远？”
　　张仪道，“前锋已经在我军二十里外。”
　　姬延看了看天色，“让那些百姓再做半个时辰就散去吧！工钱还是给双倍。”
　　张仪苦笑，“那些百姓说了，就凭昨晚天子亲自做了肉汤，他们情愿不走。”
　　姬延想了想，“还是让他们走吧！若再迟一些，匈奴大军一至，只怕想要离开不易。”
　　张仪笑道：“大王，你可是小看了这些燕人。”
　　姬延惊讶。
　　张仪手里一指，“大王请看那边。”
　　此时，两人是站在上汤城的城头处，而张仪所指之处，乃是姬延的左侧，也就是上汤河方向。
　　那是……
　　姬延拿出望远镜，这下看得更加清楚，竟是有十数艘小舟停在那里。
　　若是那些燕人要离开，完全可以行得通。
　　张仪又道：“臣与那些燕民商议过，若真是左贤王的匈奴军将我军包围起来，这些舟船甚至可以给我军输送米粮。”
　　上汤河本是不大的河流，河水并不深，也不宽广。只是正好赶上了涨水期的末尾，看起来也有几分气势。
　　姬延点头赞许，“难为先生有心了。”
　　不管用不用得着这些小舟船，总算是一条退路。
　　张仪道：“皆是大王圣明！”
　　若不是姬延善待子民，也不会有这样的意外惊喜。
　　姬延又想起霍去病和项羽两路人马。
　　“骠骑军和霸王军可有米粮供应？”
　　张仪更是笑言道：“两位大将军连破匈奴大军，更得军资无数。连日以来都是好酒好肉的用着。”
　　姬延脸色微变，“告诉霍去病项羽，不可喝酒误事。”
　　张仪道：“骠骑军与霸王军只最多饮几口酒，主要是索木贴所部。”
　　姬延脸色方缓。
　　现在左贤王的百万大军，还是给他很大的压力。
　　无论是霸王军还是骠骑军，都是不能出任何问题的。
　　至于索木贴，一来蛮夷就是这种生活习性，一时难以转变，二来有霍去病看着，想来也不致于有大的问题。
　　张仪更道：“有冠军侯盯着索木贴部，想必不会有事。倒是冠军侯有信前来，说是索木贴已经联络上乌桓族的将领。至于到底如何，还要再看乌桓军的统领奴亦都如何决定。说不定还要暗中与乌桓王联络。”
　　姬延轻嗯了一声，算是知道。
　　他也没有指望乌桓族马上就站到他这一边。
　　说实话，照诸多情报的结合分析，乌桓族的实力已经虚弱之极。
　　论到战力，索木贴手下才是乌桓族最后的精锐。
　　这也得多谢乐乘的拼死一战，虽然长城军团完全覆没，却也把乌桓族最后的一点精华拼掉。
　　张仪眼珠一转，笑道：“大王之意，可是只通消息。最后的决定，须得等到乌桓方面主动求上门来？”
　　姬延听后哈哈大笑，“到底瞒不过先生。”
　　这些蛮夷都是一样，只有把他们打痛，打得满地找牙，打到上天入地，方才会老老实实的像狗一样来跪求，来臣服。
　　到了正午时分，大周军整个正面已经完全布置好，一共八里长的防御面完善之极，更竖起一十八座高大的箭塔。
　　大周军的右翼，已经修好五里长的防御，正在抓紧修筑。
　　虽是到了造饭歇息时间，但工地并没有停，轮番上阵。
　　就在这时，营寨之前有了异动，几匹战马正急奔而回，那是大周军的探马。
　　远处，更是有了沉闷的震动。
　　姬延顺手架起望远镜。
　　远处，如潮水般的匈奴铁骑正汹涌而来。
　　“终于来了！”
　　姬延喃喃道，更把望远镜塞给张仪。
　　后者也清楚看到。
　　“只不知左贤王会上来急攻还是如何？”
　　姬延一脸的冷酷，“他既是领了如此庞大的匈奴军前来，还指望与他说理不成？”
　　估计了一下距离，匈奴军大约还有七里的距离。
第827章 左贤王的决战之心
　　“通知李陵，让他出营迎敌！”
　　什么？
　　张仪震惊了，“大王你……”
　　姬延淡道：“你可是要说，兵法有云，敌军士气正盛，我军须闭门不出，耗其锐气？”
　　张仪张了张嘴，难道不是？
　　姬延却道：“孤自有主意，先杀他一阵，正面将其打退！”
　　又道：“非如此不可，若让他想到攻击我军的侧翼和身后，则更加艰难。”
　　张仪还是不能同意，却又一时想不出更多的理由。
　　姬延却也懒得解释，从怀里摸出一个铁哨子。
　　这小玩意是让周忠打造出来的，今日正好用上。
　　吹出了几声口哨，声音传到营寨那里。
　　李陵早坐在中军车上，当下手掌一挥，“骠骑军，全军出击！”
　　骠骑军的步军滚滚而出。
　　至于然城军，则是留下坚守营寨，这也是事先就商议好的。
　　一队队骠骑军将士整队而出，出营摆好阵式，长戟如林，刀盾如山，骠骑军众将士个个精神抖擞。
　　此时，姬延却是转身向后看去。
　　那是什么？
　　张仪瞪大了眼。
　　就在他的面前不远处，上汤城之后，陡然升起了一些巨大的怪物。
　　那些怪物正将头部缓缓扬起，同时一阵阵的扭曲。
　　姬延笑道：“此乃热气球，能飞天。也是孤给左贤王送上一份见面礼。”
　　飞天！
　　张仪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别说是他，城中那些发现异常的百姓也都目瞪口呆。
　　很快，那些工地上的燕人惊掉了手里的筷子。
　　接着是吴庭芳的然城军。
　　最后是李陵的骠骑军。
　　谁都想不到，在他们的身后出现这么一些古怪的庞然大物。
　　“那到底是什么？”
　　所有的人都有此一问。
　　因为角度和距离的关系，匈奴大军并没有看到这里的异样。
　　而且还在三里之外，左贤王就停了下来。
　　对于大周军的远程火器，他心头还是发虚的。
　　望着对面的大周军，左贤王眼里闪出一抹厌恶之色，当下道：“哈赤何在？”
　　身后闪出一将，“尊贵的王，你最忠诚的仆人哈赤在此。”
　　左贤王冷哼，“二十万匈奴勇士都被打散，亏你还有脸回来。”
　　哈赤顿时面红耳赤。
　　左贤王又道：“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带着我族最勇敢的战士去击败那些华夏蛮夷。”
　　哈赤精神一振，大声道：“尊贵的王放心，哈赤必定拿下骠骑军！拿下小天子的人头奉上。”
　　左贤王转过头来，“若不能胜，你也不用回来！”
　　哈赤被左贤王虎目一瞪，心头狂震。
　　只是到了这时，也只有拼命一试了。
　　当下道：“尊贵的王请放心就是！”
　　哈赤领着五万匈奴骑兵向前逼去。
　　左贤王又令道：“密呼哈何在？”
　　身后又有一将闪出，“尊贵的王。”
　　左贤王令道：“你领五万兵马在后，若哈赤部有惧敌不前者，杀！”
　　密呼哈一弯身，“密呼哈得令。”
　　左贤王最后更道：“若是哈赤打不下来，你军接着打。”
　　密呼哈应道：“尊贵的王放心，密呼哈可不是哈赤那废物。”
　　左贤王不置可否，又令道：“叶而胡在哪里？”
　　又是一将站出来。
　　“尊贵的王，叶而胡不能站在上汤城头之上，就让叶而胡的头颅埋在这里。”
　　左贤王一脸冷漠，“好！若你打下上汤城，封你为王。”
　　叶而胡大喜，领军而去。
　　很快，哈赤的骑兵开始冲击李陵的军阵。
　　五万骑兵，分成二十个波次，每一波次间隔二十步，一个波次大约两千五百名匈奴骑兵。
　　骑兵开始冲锋。
　　地面颤抖。
　　一把把亮晃晃的战刀在匈奴骑兵的手里飞舞。
　　大周军中，李陵更是一脸的冷酷无情。
　　顶在最前面的长戟阵分开阵形。
　　整整一百辆猛火油柜被拉了出来。
　　火器营的将士一脸的严肃，调整好油柜的势态。
　　匈奴骑兵已经冲到五十步之内。
　　娄页一声令下，“放火！”
　　一个个油柜的喷嘴被打开。
　　呼呼呼！
　　一百道火龙猛喷出去，平地卷起一阵大风。
　　啊！
　　一个个匈奴骑兵冲入到火海之中，惨叫不绝。
　　这还是头一回，一百辆猛火油柜一起施放，连在城头之上的姬延都不由得啧啧数声。
　　太壮观了。
　　那一道道的火龙喷出，中者片刻之间就由火球变成一小堆渣渣。
　　这样的火阵间隙太小，哪怕不是直接被喷到身上，那样的高温都无法忍受。
　　何况操作的火器营将士还在不断微调着角度。
　　两千五百名匈奴骑兵烧完，下一波人头又再送来。
　　一连烧了三波，地面火烫火燎。
　　等到第四波的时候，对面的匈奴骑兵都把速度降下来，远远停在七八十步以外。
　　哈赤眼里通红。
　　冲上去是死，不冲也是死。
　　“混帐东西，还不冲上去？”哈赤手里的马鞭挥出去。
　　眼见这边匈奴军停下，火器营的将士倒是乐得把喷嘴封上。
　　太热了！
　　只这片刻，众将士像是从水里捞过一遍。
　　哈赤身边的亲兵也拿出皮鞭抽打那些将士。
　　只是无论怎么抽打，那些蛮夷说什么也不敢上前。
　　哈赤又气又急，倒是心生一计。
　　“你们看到没有？大周军的火龙没有多少剩下！只要冲过去，封王封将都有可能！这是左贤王亲口给本将说的。”
　　“接下来本将与你们一起冲锋，而且队形可以再分散一些。”
　　能不能冲过去，就看自己的运气够不够好。
　　众将士还是不敢相信。
　　哈赤无奈指着后方，“你们自已看清楚。密哈哈的大军守着你们的退路。退，就是惧敌不前，就是死！拼一把，这一辈子的钱财地位都有了。”
　　一番软硬兼施之后，众将无可奈何的默认。
　　哈赤将人数又再分散一些，再度开始冲击李陵军。
　　不用说，几把火烧下来，哈赤军仍是狼狈不堪。
　　后面的队伍之中，已经有人想要溜回，却被后军一阵弓箭射杀。
　　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退就是死。
　　哈赤拼命抽打着手下将士冲锋。
　　勉强之下，又有数队将士白白送死。
　　不过哈赤倒是想出办法。
　　“你们不用再冲过去，只用弓箭远远射杀就是。”
　　猛火油柜虽猛，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攻击距离不够。
第828章 建立奇功
　　哈赤这么一变阵，效果极好，两轮弓箭下来，竟有十多名火器营的将士受伤甚至被射杀。
　　无奈之下，李陵令火器营的将士退入阵中。
　　娄页无法，只能不甘心的退回。
　　长戟阵摆出来。哈赤急令手下收了弓箭开始冲击李陵军阵脚。
　　只是这时他没有注意到，天空之上，十个巨大的热气球正飞过他的头顶而去。
　　地面上，匈奴军全力冲击。
　　轮到李陵军的弓箭手出手，一轮又一轮的箭矢破空而去。
　　除此之外，手榴弹也像是不要钱的扔出，给予哈赤军极大的杀伤力。
　　只是哈赤已经杀红了眼。
　　这些弓箭和手榴弹再凶狠，也比猛火油柜更能忍受。
　　就是堆人头，他也要把李陵一下子压垮。
　　后面的左贤王等匈奴将领倒是清楚看到热气球朝着他们缓缓飞来。
　　虽然惊讶，却也并没有太当一回事。
　　一个牙也没有的怪东西而已。
　　它飘在空中让它去就好了。
　　不过片刻之后，热气球已经飞临左贤王的头顶上空。
　　带队的十户工肖去，小心脏都要呯呯的跳出来。
　　“投弹！快，跟着我一起投弹！”
　　肖去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
　　姬延曾经告诉过他们，从空中投掷手榴弹的话，会有一个什么提前量。
　　原理他听得不太明白，但怎么做还是知道的，就是还没有完全飞临目标上空的时间就开始扔手榴弹。
　　不过第一波，肖去用的可不是手榴弹，而是火油。
　　在吊篮上有一个单独的皮囊，里面灌满了火油，留一个小的开口。
　　开口处有一点火油，点燃，朝着底下扔出去就可以。
　　周忠试验过，这种皮囊被拉得很薄，在空中只要几息就可以烧毁，随后就是一片火雨从天而降。
　　十个火油袋被一起扔了下去，很快在空中形成一片火网。
　　接下来才是手榴弹。
　　这个更容易，哪里人多扔向哪里就是。
　　很快，匈奴军大乱。
　　只是那一片火油海，就让匈奴军惊慌失措，虽然还是没有正中左贤王，却也烧着好几个匈奴军的将领，左贤王身侧的亲兵护卫更是被烧了一大片。
　　更重要的是，战马受惊了。
　　再加上一阵一阵的手榴弹落下，整个匈奴大军的阵脚大乱。
　　左贤王领了四十万大军前来，前面哈赤等将领了十五万人马，余下的二十五万大军完全乱套。
　　到处都是受到惊吓的战马想要离开这里。
　　那些匈奴人更是被热气球的惊人威力吓到。
　　杀伤力并不是太多，但这阵式却是太吓人。
　　他们完全没有还手的可能。
　　甚至都没有这样的想法，赶紧的逃走才是上上之策。
　　若真是能够顺利逃开也是可以的。
　　热气球是追不上这些骑兵。
　　但这里却是足足二十五万数量的骑兵堆在一起。
　　失去了有效的指挥中枢，现场只有更加的混乱。
　　而在他们的侧翼，项羽和霍去病终于等到了最好机会。
　　虽然他们也震惊于那些空中的怪物，却知道是大周军阵营的。
　　数万大周军的精锐一路杀入匈奴军阵之中。
　　本就惊惶失措的匈奴军成片成片的落下。
　　至于左贤王，早就不知下落。
　　除了仍在与李陵拼命厮杀的哈赤，连带他身后的密呼哈和叶而胡也都纷纷撤走。
　　别说的不说，霸王军的军旗和骠骑军的军旗他们是认得的。
　　更不用说天空上还有那些奇怪的会开口喷火的东西。
　　哈赤杀红了眼，一点都不假的。
　　在他的催促之下，匈奴军一阵阵的猛攻，李陵的阵脚已经开松开，同样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然而哈赤没有注意到，火器营的猛火油柜突然出现在他的两侧，也是从李陵军的两翼穿出去。
　　呼呼呼！
　　一百辆猛火油柜张开大嘴，将成队的正在冲锋的匈奴骑兵化成灰烬。
　　“杀啊！”
　　哈赤恼怒之极。
　　若不能胜，他回去难逃一死。
　　情急之下，他竟然领着自己的亲兵朝着火器营冲杀过来。
　　他早就忘记猛火油柜的威力。
　　直到那一簇猛火呼的一下冲到他的面前。
　　完了！
　　哈赤的残军再也支撑不住，纷纷败走。
　　也幸亏他们走的及时，随便等到霍去病或是项羽回来，必是难逃一死。
　　匈奴大军之中，开始有蛮夷跪下投降。
　　当然，这些投降的蛮夷之中，基本上都是附属的部落，又或是地位更低的杂胡。
　　姬延在城头之上，虽然看不清左贤王那边的详细，也能够看到其军中大乱。
　　再加叶而胡等军撤走，大周军已经是胜券在握。
　　就看霍去病等人能够取得多大的战果了。
　　姬延传令下去，“让李陵部紧守营寨，吴庭芳的然城军出击，并打扫战场。”
　　身后小太监赶紧去传下军令。
　　李陵部的战报也最先出来，阵亡七百三十五人，重伤一百八，轻伤千余。步军在硬抗骑兵冲击的时候，就算能够扛住对手，也是非死即伤，极为惨烈。
　　这还只是呼赤军一部人马来攻打，且先被猛火油柜挫了其勇气。
　　火器营的将士也有十余人的伤亡，都是箭伤所致。
　　至于李陵军的战果也是极大的，呼赤的五万匈奴骑兵，散逸逃窜者不过三四成而已，大部分都被李陵军歼灭。
　　姬延随口道：“李陵呢？”
　　那传消息的小校道：“大将军并无受伤，正在整理军阵，以防匈奴军来袭。”
　　姬延道：“赏！”
　　身后小太监赏了小校十两银子。
　　小校谢恩退去。
　　此时，姬延的注意力转向天空。
　　几个热气球可能是发现左贤王的去向，拼命想向热气球向南而去。只是可惜风向不对，无法转向。
　　姬延想了想，“让周忠给热气球传讯，将士们可以回来了。”
　　整个匈奴军已经阵脚大乱，看样子连左贤王也当先逃去，热气球上面的将士已经完成了任务。
　　很快，消息传到周忠那里。
　　周忠不敢怠慢，马上放出窜天猴，一连三枝，示意热气球可以回到上汤城中。
　　只是风向仍是向东偏南而去，估计只有等到地面上的大周军占据了战场，那些热气球才能够从容降下。
　　对于热气球的这一弱点，姬延也是无可奈何。
　　虽然加了可以控制方向的风帆，也只是能够在一定范围内微调。
　　这还只是风力较小，若是遇上大风就不要想着升空。
　　之所以姬延急于发动对左贤王的攻势，这也是原因之一。
　　目光再次投向远方，那里整片的大地都似乎被杀得血流不止。
第829章 友军难防
　　身边，张仪道：“不知大王以为是否要令霸王军与骠骑军急攻左贤王？”
　　姬延淡淡道：“理由？”
　　张仪道：“既是左贤王新败，其必然张皇逃窜，王不顾将，将不顾兵。且匈奴军不比华夏族，会借用城池之利固守待援，正是我军一路痛打的机会。”
　　姬延点了点头，却没有表示。
　　他的脑子里也在快速的运转。
　　最后却道：“你说，若是左贤王与右大都尉汇合之后，可能会做些什么动作？”
　　张仪想了想，“很难说。不过我军既是掳来原阳城中左贤王与手下诸将的家小，想必左贤王还得要来攻打我军。”
　　匈奴蛮夷不是不能主动求和。
　　但向华夏族求和的事情却还从未发生过。
　　姬延点头又道：“既是他还要来攻打，会如何布置？”
　　再这么大军压境，企图与大周军一决生死的事，恐怕再也不会发生。
　　起码左贤王只会在更后方主持军务，而不是只距离几里之近。
　　没办法，热气球的空中打击必是让他有了心理阴影，这一点不用多想。
　　张仪细细思量，方道：“以臣看来，左贤王必是居于数十里之外，先在上汤城外形成一个包围圈，再驱使那些杂胡以及华夏族人来攻打。”
　　说到这里，张仪有些明白了，“大王的意思，是让出这一段时间，左贤王会与燕王之间生隙？”
　　姬延道：“也是，也不是。”
　　燕王贪生怕死，既是已经降了匈奴左贤王，一时之间想必勇气全无，再不敢与左贤王为敌。
　　但在燕国当中，必是还有许多人不满意燕王的作为。
　　何况大周军连番挫败匈奴军，也会让燕人生出反抗之意。
　　姬延最后道：“如今急攻左贤王，必会让霸王军和骠骑军同样也疲惫不堪，难以获得更多的战果。不如让两军回来休整更好。至于蓟城那边，令言侯多加刺探。”
　　这是姬延已经想好的备案。
　　霸王军和骠骑军皆是一路征战，几乎没有得到什么休整的机会。来到燕国已经半个月，这两人一直在战斗，或者是在战斗的路上。
　　人会疲，马会乏，都要休整的。
　　何况现在战果颇大，需要好好巩固一番。
　　不过最让张仪动心的，还是姬延先前所言，缓攻是为促其内变。
　　张仪反复回味着这一句话，这时也是由衷道：“大王圣明。燕人向来民风彪悍，又国破家亡，此仇此恨，怎会轻易替匈奴人当炮灰？”
　　姬延更笑道：“就是左贤王驱使燕军来当炮灰也不怕，正好咱们阵前策反他们。”
　　张仪眼光更亮。
　　下一刻，二人哈哈大笑。
　　这一战，直到天色近晚方才结束。
　　众将一起到王辇来晋见。
　　“末将等，拜见大王！”
　　姬延早知，当下缓步出辇，手掌一抬，“诸将辛苦，今日镐赏三军，有肉有酒，皆可一醉。受伤的将士不能饮酒，让他们多分些赏赐。”
　　众将大喜，再次拜谢。
　　诸将也不用回营，只令人将王令传下去就是。
　　当下，就在王辇跟前，席地而坐，升火烤肉。
　　姬延也与众将同席，目光扫过众人，也是感慨道：“幸得众将勇猛，我大周军方能以数万劲卒，对付匈奴王的百万之师。”
　　“现在肉还没有烤好，孤先敬诸位一杯。”
　　众将饮过一回，接着又是诸将向姬延敬酒。
　　姬延自是来者不拒。
　　只是他不善酒力，一连喝下十多碗，人已经飘了。
　　当下，只道让众将好生饮酒作乐，自去休息。
　　回到王辇之中，姬延差点跌倒。
　　还是施夷光上前正巧扶住，“大王，小心伤势。”
　　施夷光不免心痛。
　　姬延嘻嘻笑道：“无妨！今日大胜一场，若不能与将士尽欢，只怕心中有怨。”
　　有怨是不至于的，多少会有些小失望。
　　身为一国之君，最大的倚仗就是手下的将领和士卒。
　　所以就算姬延不会上阵杀敌，也会尽量与将士同处一地。
　　施夷光性情温和，也不与姬延理论。
　　倒是姬延凑到她的耳畔，吐着酒气道：“如何？你的夫婿可算是英雄？”
　　施夷光娇嗔了一眼，“是是，是大英雄，是天大的英雄。”
　　姬延哈哈大笑，唱着自己也不知歌词的野歌，一头倒在塌上。
　　施夷光看了一阵，小脸突然一红，轻轻在姬延脸上亲吻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姬延是梦到了什么，还是仍没有醉死，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笑意。
　　施夷光看得清楚，不由得脸庞更涨，只好转过身去，在案前坐下。
　　这一觉，姬延睡到四更时分方才醒来。
　　等到洗漱之后，张仪来见。
　　首先当然是诸军的战果。
　　霸王军，斩杀匈奴蛮夷两万余人。骠骑军，斩杀匈奴蛮夷三万余人。然城军只有数十个战功。
　　姬延舒服的躺着，听张仪报说战果。
　　其中匈奴军的万骑长被斩杀两名，分别是项羽和朱随的战功。万骑长以下的千骑长等将，总共也有千人之数。
　　毫无疑问的大捷。
　　且霸王军和骠骑军的损失不过数十人而已，几乎是毫发无伤。
　　张仪道：“只是有一事还需要大王定夺。”
　　姬延随口道：“先生请说。”
　　张仪道：“先前守千重关和铁头关的两千骑兵，各有一千是李陵的步军，和吴庭芳的然城军所有。”
　　在放弃千重关和铁头关之后，当时是把这两部分骑兵划给了霍去病，以加强骠骑军的骑兵力量。
　　但现在，这两支骑兵都不乐意回去了，非要跟着冠军侯去沙场立功。
　　姬延一时也觉得头疼。
　　这些将士求战心切，是好事。
　　但如此一来，以后然城军和李陵步军中的骑兵都要去骠骑军该怎么办？
　　而且这两处军中还有少量的骑兵的。
　　哪怕是纯步军，也会配有最低限度的骑兵，用作侦察，传令，甚至如果人数足够还会有配合步军反冲击或是追击等任务。
　　这个最低的限度，就是步军的中军护卫。
　　人马都跑了，让李陵和吴庭芳怎么办？
　　姬延无法，反问道：“先生以为如何？”
　　张仪道：“臣以为此例不可开。”
　　先前将这两部分骑兵划到霍去病手下，是为了将骑兵的战力最大化，是为了加强骠骑军的实力。
　　若霍去病直接抢了这两千骑兵，以后谁还敢把自己的部属交给友军指挥？
第830章 分化诸胡
　　虽然现在霍去病直属的骠骑的确是兵力有些不足，但也不能抢李陵和吴庭芳的兵。
　　张仪道：“臣以为，无非是这些将士羡慕骠骑军的军功而已，以后多给些机会他们就是。”
　　姬延哑然失笑。
　　多给步军机会，哪有容易的事？
　　何况现在是对付匈奴骑兵。
　　张仪却道：“其实不然。大王昨日之言，臣细想了一个时辰。以臣看来，左贤王下一次的攻击，必是将我军包围起来。纵是不会再发起大规模的骑兵冲击，小规模的战斗却是时时会有。如此一来，这些步军的骑兵就大有用处。”
　　姬延细想，倒真是这么一回事。
　　张仪最后道：“总之，这些骑兵还是让他们各自归队才好。”
　　姬延点头，“可！”
　　此事就算是最后落锤。
　　至于霍去病和项羽等人还要征兵，那就自凭本事就是。反正大周朝给了他们充足的额度、米粮军饷也都不缺少。
　　张仪又拿出一张奏折，“大王，这是吴楚那边的战报。”
　　姬延打开细看，脸色渐渐凝重。
　　原来孙武在与项燕的对峙过程中，接连失守，防线被项燕军一次次的打穿。
　　这么算计下去，项燕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打到吴城之下。
　　张仪道：“以臣看来，只怕项燕要凶多吉少了。”
　　姬延叹道：“是啊！看看他有没有机会以身幸免了。”
　　他只是奇怪，“项燕难道看不出来自己的危机？”
　　张仪道：“大概如大王先前所言，那孙武仍是不世出的兵法奇才。”
　　项燕可不是一般的将领，乃是楚国最能打的虎将。
　　先前姬延与项燕交过手，差点被项燕抄了后路，由守天关直接攻到洛邑城下。
　　除了军械监及时制造出手榴弹，也多亏了燕璃的燕子营。
　　那一战若败，也没有现在的大周朝局面。
　　除了这些，还有一点，守天关的地形也帮了大忙。
　　然而项燕对上孙武，只能说他的运气实在不好。
　　姬延却是想起另一事，“算时辰，孤的书信应该已经送到吴王等诸侯的手里吧！”
　　三封书信，都是施压讨人的。
　　张仪道：“确是如此，不过等到消息回来，只怕还需要五六日的时间。”
　　这还是吴王越王马上作出反应才有这样的预计。若是朝中要一再商议，怕是所费时日更久。
　　而送去楚王那里的书信就更不用说，至少还得要三日才能送到。燕国在最东北端，而楚国在西南端，且郢都更是在楚国的腹部深处。
　　姬延回头看了一眼，“爱妃无用太过担忧，至少越王只是将他们软禁起来。”
　　这是言侯早就传来的消息。
　　不过越王到底打算如何，言侯没有消息传来，应该是没有打听到。
　　甚至连洛邑内的越国使馆也没有任何的表示。
　　姬延站起身来，“论说，你得救的消息该早传回洛邑，怎么会没有任何的表示？”
　　张仪道：“臣也想过这个问题。当初施夷光被匈奴奸细掳走，越国的使者可是表现出足够的焦虑意思，甚至有怂恿大王北征的嫌疑。如今施夷光被救，且被留在身边，越国的使者至少也该上一道贺表才是。”
　　姬延点点头。
　　这不正是讨好大周朝的机会？
　　张仪道：“臣已经向内阁写了信件，并请言候方面也注意一下越国使者的动向。”
　　姬延思索道：“既是要注意越国的使者，也不能漏过楚国和吴国。”
　　张仪道：“大王说的是。”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不知道越王是否受了何人的鼓动，又或者是越王本身对施夷光有什么想法。
　　弄不清楚这些，姬延一时也无法动作。
　　张仪又提一事，“大王，如今左贤王的家小皆在上谷城里，这每日所费的口粮必是不少。”
　　姬延一怔。
　　上谷城还缺少米粮吗？
　　怕是粮食都要堆积如山吧！
　　单只是霍去病和项羽从原阳、九阳等城抢回来的米粮都是一个巨大的数目，还有牛羊无数。
　　且在铁头岭一战之后，两军又抢了呼赤军的三万石米粮，以及牛羊上万。昨日一战，又抢了左贤王五万石米粮，以及牛羊两万。
　　大致算计一下，前后得了匈奴的牛羊三十万有余，接近四十万的样子，其中一些甚至军中用不完而送回洛邑那里。米粮前后也达三十万石之巨。
　　单只是这些，足够大周军吃到五年之后，还顿顿吃饱，肉食不断的地步。
　　怎么就没有米粮了？
　　张仪见到姬延惊讶，却只笑不语。
　　姬延方才反应过来，这是让左贤王先拿出些好处。
　　别的不说，你左贤王的老婆孩子总得要吃饭吧！不给米粮是不是，那一起给饿着。能不能活到两边议和的时候，那可跟咱大周朝没有关系。
　　弄明白了张仪的意图，姬延很想说一句，肤浅。
　　还差了这些人的几袋米粮不成？
　　只是再一转念，明白了。
　　大周朝找左贤王讨要米粮，左贤王会怎么办？
　　别说他现在没有米粮，就是有，也不会照直给。
　　剩下可行的办法就是从燕王身上拔毛。
　　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从燕王身上薅羊毛。就算燕王没有意见，燕国的将士会怎么想？燕国的百姓能够忍受到几时？
　　姬延笑了，“如此甚好！只是先生打算派何人前去？”
　　姬延以为，张仪必是会选中姬觉。
　　只是这一回他却想错。
　　张仪道：“臣以为派一名俘虏去就可以。”
　　姬延又是一怔。
　　张仪解释道：“以彼之蛮夷，攻其之心。”
　　蛮夷就得要由蛮夷去打交道，还是最没有用的那种蛮夷。何况大周朝又不是去与左贤王议和，而是讨要米粮，只是传话而已。
　　姬延很快明白。
　　到底是张仪，用这些计谋简直是信手拈来，毫不费力。
　　当下笑道：“既是先生已有打算，只管行事就好。”
　　张仪应下，又道：“不知诸军收下的俘虏该要如何？”
　　前后数战，霍去病所得俘虏甚多。
　　特别是把乌桓王的老家给掏了，更是尽掳其民。
　　姬延道：“可是都到了上谷城？”
　　张仪道：“算行程，明日午时可至。”
　　姬延道：“既是乌桓族人，不如令索木贴派一两千人马前去看管。至于俘虏中的杂胡、林胡、乌桓等族，也都由霍去病处置，就是要充实到军中也是可以。”
　　张仪建议道：“大王，蛮夷中等阶森严。乌桓族人虽然在匈奴人之下，却与林胡族地位相同，地位最低的是杂胡。若是这些胡人都被索木贴所部讨走，则无法起到分化效果。”
　　姬延警醒，“幸得先生提醒。”
第831章 上汤征兵
　　这样处置，的确是随意了一些。
　　和自己先前的打算是不一样的。
　　以夷制夷，是有一定作用的。既有如此想法，当要仔细实施才好。
　　让那些杂胡分到乌桓族的索木贴手下，只会增加索木贴的实力，并不能让那些杂胡对大周朝既敬且畏。
　　张仪道：“臣与霸王也说过此事。只是霸王对此并不上心，不如把杂胡都给霍去病军中。”
　　虽然眼下杂胡的总数量不如乌桓族，但这些杂胡本来地位低下，若是霍去病稍加施以恩威，必能收服。
　　且将来也利于分化匈奴阵营中的杂胡人氏，至于组建起一支以杂胡和华夏人为主力的大军。
　　姬延深感可行。
　　历史上霍去病的骠骑军、或是汉朝的骑军中就有大量的杂胡，甚至最后成长为一个方面大将也是并不少见。
　　只要注意不让这些杂胡势力发展过快过大就可以。
　　“冠军候意思如何？”姬延多问了一句。
　　张仪笑道：“有索木贴在他手下，冠军候自是知道其取用之道。”
　　姬延不由莞尔，确是如此。
　　议过诸事，张仪乃退。
　　姬延回头道：“委屈你了。”
　　他不在洛邑，有些事情须等到数日之后才能知道，远不如坐镇在中枢。
　　施夷光摇头，“大王有心，夷光不敢有怨言。”
　　姬延笑笑，把施夷光拉过身边坐下。
　　坐了一阵，姬延笑道：“过几日让周忠制造一个大的热气球，孤带你飞天！”
　　施夷光精神一振，“可是当真？”
　　姬延笑道：“上回就与爱妃说过，孤自不会骗你的。”
　　又道：“只是既是你我同乘，热气球当然得要做得更大更安全才好。”
　　施夷光自是兴奋不已。
　　能够飞天驾云，那是何等神奇之事？
　　姬延马上招来周忠。
　　“大王！”
　　姬延道：“你先前做事立了功劳，只是宦者不能封候，这功劳先且记下。先赏所有人员金一千，银一万，再赐你千金。”
　　周忠自是感激涕零，声音带着颤抖道：“奴才不过尽心尽力而已，不敢想像如此功劳。”
　　姬延叹道：“唯尽心尽力方才最是忠诚。这些赏赐也是你们应得的。”
　　周忠又是连声谢恩。
　　姬延道：“你再去找些合适的材料，孤要制造一个更大的热气球。”
　　周忠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更大是多大？
　　姬延拿出一张图纸给了周忠。
　　周忠接过一看，脸色大变。
　　原来姬延给他看的图纸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热气球，简直就是一个空艇。
　　没错，姬延就是要制造空艇。
　　既是空艇，能够有更多的载重，本身的防护也更好，更加安全，同时在空艇的尾部还有方向舵可供操作。
　　如果真的可行。派一队空艇飞出去，怕连单于的老巢都可以一举端掉。
　　姬延还真是这么想的。
　　只是他对各种气流并不熟悉，洛邑大学也没有相关的人才。
　　虽然一时不能用空艇远程攻击，直逼单于庭。但用来打下蓟城什么的应该还是可以的。
　　姬延道：“这空艇的数量也不必太多，可以先同时制造两艘，相互验证，两艘空艇由不同的工匠制造，以便你发现问题。至于所需的银两，连同先前的花费都从内库里领取。”
　　周忠有些热血沸腾起来。
　　先前热气球的威风他没有直接看到，但事后听到虎扑营的将士说起来，皆是赞不绝口，惊为天人。
　　身为首席工匠的周忠心里自然也是得意非常的。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
　　更不说大王还许他一个封候资格。
　　虽然不能直接封候给宦者，却是可以恩及家族。
　　只要是大王亲口说出去的好处，从来是不打折扣的。
　　周忠信誓旦旦了一番，方才退去。
　　姬延下了辇，带着施夷光四下走动了一番。
　　如今上汤城的营寨已经基本完工，四面都下了寨脚，壕沟营木等等，一样不差。
　　就只是再多建造几座箭塔起来就可以说是固若金汤了。
　　至于霸王军和骠骑军两部，则是另立营寨，与上汤城成犄角之势。
　　而且各处的军营之中，都有燕国的百姓来投军。
　　昨日大周军再度大胜匈奴蛮夷的消息已经传出一阵，也该有如此反应。
　　只是可惜，这些燕人体弱，一百个里面也难有两三个合适的从军者。
　　本来华夏族的百姓体力就较弱，又没有足够的营养，而稍有些体力的也都被燕王一遍一遍的征召去。
　　一行人路过一处征兵点的时候，就看到大片的燕人跪在那里苦苦哀求。
　　那征兵官也是无法，只能好好劝说，却是无法松口。
　　毕竟把这些燕人招入军中，那是绝对的害人害已。
　　别说上阵厮杀，连多走几步都不行。
　　行军打仗可不是走走山路而已，执兵、披甲、弓箭、甚至是自已负粮。
　　虽然大周军的条件最优，但这些基本的行军上阵还得是将士们自己能够做到。
　　只是那些燕人根本不听，只一个劲的苦苦哀求。
　　“大人啊，收下老汉吧！咱好歹也是一个男儿，也拿得动刀枪的。”
　　“大人，咱们就是见不得那些匈奴蛮夷践踏华夏族的土地、抢掳咱们的子女。”
　　“这位军爷，咱们这些人可是拖家带口的来投军，若是投军不成，合家都得要饿死路途。”
　　最后这人的话触动众人的心声，顿时哭声一片。
　　不但是这征兵处在哭，远处那些观望的百姓也是如此。
　　很明显，那些百姓都是一路来投奔的家人。
　　如今匈奴肆虐燕国几乎全境，燕人皆无活路，只有加入大周军而已。特别是他们听说大周军竟然还有饷银和俸米，就是战死沙场，也有极厚的待遇。
　　说句不好听的话，牺牲一个男丁，一家人都有了活路。
　　只是那征兵的小校也不能答应。
　　这样真同意下来，还不得让大将军给骂死？
　　倒是施夷光看得于心不忍，轻声道：“大王！”
　　姬延轻叹道：“你以为孤能够忍心么？只是这些燕人进入军营之中，别说拿刀上阵，就是自顾也是不得。说得不好，是会连累三军的。”
　　施夷光轻轻道：“夷光也是知道这些道理的，只是大王须好生处置才好，到底燕人也是大周朝的子民。”
第832章 粮票在燕国
　　姬延苦笑，“办法当然是有的。让他们去上谷城等地重新安置。再多给米粮就是。”
　　施夷光赶紧谢道：“夷光多谢大王。”
　　姬延轻轻托住施夷光的手肘，“你我何须如此？本当就是夫妻同心才好。”
　　施夷光轻嗯了一声。
　　姬延更笑道：“你既是为了大周朝所想，孤如何不知道的？”
　　当下吩咐道：“周忠！”
　　身后小太监跟上一步，“大王，周忠去监造热气球，并不在此听令。”
　　姬延回过头来，“既是如此，你去找到张仪大人。选择几处城池开设粥厂，好生安置各处流落到上谷郡的燕人。至于眼前这些燕人，若是不够资格从军的，也给几日的米粮，令他们投奔上谷城等地，自有大周军在那里保得他们。”
　　小太监应了一声，这就跑去传旨。
　　姬延也不再停留，又到了上汤河边。
　　施夷光心喜，伸出手掌去拔弄河水。
　　姬延笑道：“既是想要戏水，不如乘舟一游？”
　　施夷光笑着应下。
　　如今这里河畔，俨然成了一处热闹码头，不断的舟船来往。
　　这其中不少是被张仪所征运的船只，一来向上谷城方向运送伤员、多余的米粮，二来由上谷城运来补充的火器新兵等等。
　　再加各地燕人主动拿出鸡、鱼等物来换大周军的米粮，生意倒是火爆得很。
　　二人到了这里，所有的船只都停了下来。
　　谁也想不到，这里竟然遇上大周朝的天子。
　　那些年青些的，则更多是被施夷光的容貌给震惊到。
　　船只上押送物资的大周军士最先反应过来，一起行礼道：“大周军将士，拜见大王！”
　　声音倒也整齐，震得空间轻轻一荡。
　　姬延笑着还以一个军礼，“大周天子姬延，得众将士勇猛，方才有接连的大胜。孤，这里谢过大家了！”
　　众将士更是热血一激，齐声喝道：“我等本为大周将士，不过誓死而已。”
　　姬延又是哈哈大笑，“好，孤等着你们再打胜仗！回去告诉你们的同伴，打多少胜仗，孤都给得起赏赐。要钱给钱，要肉给肉。该封候的封候，一样都不会少的。”
　　猛然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来，“大王，要媳妇也给赏一个不？”
　　姬延一怔，旋即大声道：“这个孤可给不了。不过现在大周朝的将士地位，还怕找不到媳妇不成？”
　　众将士顿时哄笑。
　　的确，现在大周军的军中待遇远远高出诸侯一大截。
　　也仅只有秦国能够有的一比。
　　但说起来，秦王的军功制还是比大周朝有所不如的。在秦军当中，只有建功才能得爵，而且各种处罚也是极为严厉的。
　　失军、斩。失期、斩。大败、斩。如此等等。
　　可以说秦军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战斗的。
　　大周军则是要人性化得多。哪怕是南城军这样较少参与战斗的，也能有不少的饷银。而且兵器弓箭甚至战衣等等，全是由大周朝来负担，这让将士所需付出的更加纯粹。
　　就是流汗、流血、打胜仗就行了，不用去想其他。
　　所有的一切，大周朝用制度保证他们的身后诸事。
　　这也是为何那些燕人要死觅活的拼命想要加入到大周军中的理由。
　　这时，一个燕人上前两步，扑通跪下，“大王饶命！”
　　姬延一怔，“何罪之有？”
　　那燕人跪头道：“小人明知天师在此，本该奉献米粮劳师才好。只是小人一时糊涂，竟将这些山鸡卖与天师，换得银钱。小人此举实是活该天打雷劈，遭受天谴。”
　　这一领头，身后那些燕人哗啦啦跪了一大片。
　　来此的燕人，皆是与大周军做生意的，算起来连那些船夫也是如此，用自己的舟船和力气换得一定的报酬。
　　姬延不由菀尔。
　　也怪不得这些燕人，春秋战国时期，商人的力量太小太小，几乎可以小到忽略。
　　完全还是由奴隶制开始转向封建制的路上。
　　商鞅等人的改革是什么？首先就是把多余的人口从土地里释放出来，而不再是依附在土地上的一件附属。
　　从这一点说起来，这些燕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周天子的。
　　姬延想了想，方才道：“卿等无罪！不但无罪，孤还要感激你们的辛苦。”
　　众人惊讶。
　　姬延解释道：“若非是你们能够相信大周的天师，又怎么会送来这些鲜鱼鸡鸭？如若不给你们一些银钱，我们大周军的将士们，哪里能够品尝到如此的美味？”
　　目光扫过全场，“所以说，孤感激你们。”
　　众人方才明白过来。
　　不过又似有些不大明白。
　　姬延也没有再解释，只道：“以后只要有大周军的地方，孤欢迎你们来做买卖。”
　　众人方始大喜，山呼天子圣明。
　　对于这些燕民来说，卖出去一条鱼，或者就是一家人好几日的口粮换回去。
　　那些替张仪运输物资的燕民就更不用说。只要跑得一个来回，全家人一个月的口粮都有了着落。
　　如此之下，自然是惧怕姬延严令禁止的。
　　姬延又笑道：“只是若我军将士身上没有现银之时，还请诸位父老容许用粮票替代。”
　　说到大周朝的粮票，众燕民都是激动起来。
　　什么叫容许啊！
　　“大王你可是不知道，大周朝的粮票是硬货，比金银还要值钱哩！”
　　“可不是，金子银子多了还搬不动，银票这宝贝可就放心了。”
　　众多燕民纷纷陈说。
　　倒是把姬延当作不识金镶玉的乡巴佬一般。
　　虽然如此，姬延倒也是高兴的。
　　能让粮票成为硬通货，大周朝无疑是掌握了金融上的融资权。
　　一番围说之后，姬延才表示道：“姬延还须与爱妃同游此河，不知哪位父老可以借船一用？”
　　顿时，那些空船的主人都围了上来。
　　没有机会的船主家则都是一脸的羡慕，他们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
　　姬延一行挑了四只小舟，姬延更特意吩咐穆武以粮票代付船钱，把那几个船夫都乐得合不拢嘴。
　　细问之下，姬延方才知道，原来上谷城等地的大周军已经在这里使用过一些粮票。
　　本地的燕人半信半疑的用过，发现真能兑换到足额的粮食，消息传出，一时把大周朝的粮票追捧到了天上。
　　上汤河并不宽，所谓的游河，也就是随着水流向东飘过一阵。
　　不过在穆武的坚持之下，行出去四五里之后，便又再转头回来。
第833章 乌桓族的安排
　　此时的匈奴军中，一片死寂气息。
　　昨天乱军之中，左贤王在众将的护持之下，连夜奔逃，一路奔到此处。
　　这里距离蓟城已经不过百里。
　　右大都尉那边的匈奴军送来营帐米粮肉食，总算能够有一口吃食。
　　之所以不直接回到蓟城，自是左贤王心头那口恶气难出。
　　众将商议之下，也只能都陪在此处，一边收拾各处的残兵，一边喝酒解闷。
　　只是左贤王这一顿酒喝过了三四个时辰还没有结束，众将皆是担心起来。
　　却无人敢入帐劝解。
　　直到徐得等人归来，又被推了出来。
　　兀突骨道：“如今只有你能够进去劝说左贤王。”
　　徐得刚刚到此，还不清楚到底出了何事。
　　兀突骨拍了拍脑门，这才细说了一遍。
　　症结在哪里？当然是昨日的大败。
　　四十万匈奴精锐去打不足五万的大周军，最后的结果却是脆败，全无还手之力。
　　徐得想了想，也没有推辞，只道：“先去拿两壶好酒来。”
　　那边端上酒来。
　　徐得口渴，先喝了两口，方才掀帐而入。
　　“滚！”
　　一只空酒壶扔了过来。
　　还好徐得早有防备，堪堪避开。
　　“尊贵的王，小人正好也在饮酒，只想坐在你这帐里同饮才好。”
　　左贤王哼哼了两句，也没听清说些什么。
　　徐得自去左贤王那里，对着坐下。
　　两壶酒一分，一边一壶。
　　喝过几口闷酒，徐得方才开口道：“左贤王，如今虽败，我军未必没有反手的能力，如何置家小和将士而不顾？”
　　说着话，徐得抬头去仔细看左贤王。
　　却发现这才过了一日，左贤王更是衰老了十多岁。
　　一脸的老态。
　　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气势更是少了一多半。
　　也难怪，连番在一个后生手里吃了大败仗，让左贤王这张老脸无论如何也难拉不下来。
　　甚至连右大都尉也不去见。
　　左贤王仍是饮酒，不语。
　　徐得又道：“左贤王，小人在路上已经想好一计，可败大周军！”
　　啪！
　　左贤王手里的酒盏放下，那眼珠子更是瞪了出来，“此话当真？”
　　大巴掌一把揪住徐得的领口。
　　徐得冷静道：“千真万确。”
　　左贤王脸色一沉，“快说。”
　　徐得淡笑，“尊贵的王，还请边饮边说才好。”
　　左贤王瞪了一眼，方才缓缓收手，却没有去端起酒壶。
　　徐得道：“那大周天子既是自称爱民如子，又打着解救燕国百姓的旗号而来。我军自当好好利用才是。”
　　“如今大周军有那些神奇的火器助阵，我军再若强攻，只会白白损兵折将。然而燕王手里却还有兵马可以利用。”
　　“我大军先将小天子的上汤城包围起来，且兵马分散，并不急攻。只令燕人冲锋在前，先将大周军消耗一番。”
　　“轮到我军攻打之时，也多以小队人马混在燕军队伍之中，如此之下，必定可成。”
　　左贤王目光闪动。
　　驱使降卒或是敌方的百姓充当炮灰，这一点倒是匈奴族最为得心应手的手段。
　　最难防的还是大周军突然拿出来的会飞行的怪物。
　　那东西别管从天上扔什么下来，也让下面的军心不能稳定。
　　别说一般的将士，就连他这左贤王还不是被惊吓到？
　　徐得所言不错。
　　左贤王只用坐镇数十里之外就可以。攻打上汤城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给手下，且由燕兵充当先锋。
　　多点出击，小批次出击。
　　大周军最多只有五万人马，就是慢慢的熬，也要把小天子的五万人马熬干熬死。
　　徐得眼见左贤王意动，又献计道：“如今燕王初降，却手里还有乐毅的数万人马。若是下旨再多征召数万兵马也是可以做到。尊贵的王，咱们可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些兵力。”
　　左贤王转而大喜，“既如此，你带本王之令去见右大都尉，然后再去传令燕王。”
　　徐得赶紧恭声道：“小人领旨。”
　　出了营帐，徐得和兀突骨等将交待了几句，便往蓟城而去。
　　到了日头落下，姬延一行方才回到辇内。
　　却见张仪已经等在此处。
　　“先生有何指教？”
　　张仪笑笑，“不急，还是等到大王用过晚膳再说。”
　　姬延也道：“想必先生也没有用过晚饭，就在孤这里一起用过吧！”
　　张仪应下。
　　很快，晚膳端上。
　　除了土豆炖羊肉，还有一盘鱼，和两道新鲜的蔬菜。
　　施夷光在一边执壶服侍。
　　姬延笑道：“你也不能委屈，一起来吃就是。张仪先生又不是什么外人。”
　　施夷光看了张仪一眼。
　　毕竟张仪是大周朝的官员，若是有什么传出去可是不好的。
　　张仪笑道：“施姑娘不必客气，张仪也不是头一回与大王共食。”
　　施夷光方才侧坐了一角，慢慢扒着碗里的米粒。
　　姬延见状一笑，“拿来。”
　　要过施夷光的碗，给挟了各色菜肴才还了回去。
　　张仪只作没有看到。
　　很快吃过。
　　也许是因为走动之后胃口大开，也许是心情不错，姬延一人就吃了三碗米饭。
　　“先生吃的不够啊！”
　　吃饱喝足的姬延注意到张仪只用了一碗饭。
　　张仪笑笑，“臣已经吃饱。”
　　姬延心知在他这里，只怕没有人能够吃饱，也不多说。
　　施夷光收拾了案几，张仪才道：“奴亦都已经见过索木贴派去的人，只问了两句话。”
　　姬延洗耳恭听状。
　　张仪道：“他问，如何对待乌桓王，又如何保证左贤王不去攻打他？”
　　姬延哈哈一笑，“你告诉他。不降，孤的大周军，就会打到他降。当然，如果他的骨头够硬，打死了也不投降，孤自无话好说。至于左贤王会不会去打他，不关咱的事。至于乌桓王嘛！”
　　轮到张仪洗耳恭听。
　　姬延想了想，方道：“孤早有意图。如若乌桓王投降，则乌桓族分为西乌桓和东乌桓两部。乌桓王与索木贴各占一处。若乌桓王不降也好办，只好都便宜了索木贴那厮，当是给他的镐赏。”
　　张仪大惊，“大王这手笔可是不小。”
　　乌桓王占地虽然远不如匈奴族，却也地盘不小，而且地理位置也极为重要。
　　北抵匈奴，东临箕子朝鲜，南面是燕国，甚至还有一小部分与赵国接壤。
　　这样一个要冲，完全交到索木贴手里，后果会是如何？
第834章 凄凉的蓟城
　　姬延道：“此问题孤也仔细思索过。虽是让他领着乌桓之王的名义，但他的驻地却在上谷的诸县。”
　　如此一来，不但不怕匈奴军会偷袭乌桓，而且因为占据着长城关口，又紧邻着赵国，可以说是进退自如。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姬延用华夏族的饮食、习惯、文字等等，把整个乌桓族都同化掉。
　　对于乌桓族，姬延早有收服并同化的打算，这些张仪是知道的。
　　“既是大王已有万全之策，臣等自当遵从。”
　　姬延笑道：“若是乌桓王愿降，自是最好不过。孤也可以给他相同的待遇。”
　　张仪明了，“分成两个部分的乌桓族，自是能够放心的。”
　　其实，姬延所想更远。
　　收服了乌桓族，以后还要用这些蛮夷的兵源去征战整个北方，无论是箕子朝鲜还是林胡、匈奴，甚至是楼兰什么的，姬延一个也没有打算放过。
　　留着也是碍眼。
　　既是议好此事，张仪也就告辞而去。
　　次日一早，张仪又来。
　　姬延懒懒的起来，洗漱之后方才见过。
　　张仪道：“大王，我军中战马实在太多，看管不及，昨日少了三百多匹战马。”
　　姬延眉头一挑，“到底为何？”
　　原来，匈奴军的骑兵都是有换乘用的战马。而前日一战，得到战马无数，近八万匹匈奴战马。
　　再加上项羽和霍去病在铁头关处所得，近乎十万之数。
　　而掳得的驭马人却少得可怜，无法看住如此数目的马群。
　　姬延头疼，“这么多的战马？”
　　怎么战报上没有写明？
　　张仪苦笑，“大王，战报上是写了的，只是如今我军战马颇多，被你忽略了而已。”
　　姬延点点头，好像是这样的。
　　已经连续往洛邑送去了好几批战马，甚至还有战马等在灵县没有来得及运走。算上滞留在灵县的战马，共计有三万之数。
　　这样的数目，对于大周朝已经足够。
　　若是数量再多，反而成为负担。想想三万匹战马需要的米粮数目，就会令兵部头疼不已。
　　姬延灵机一动，“何不让索木贴派人将这些战马送去上谷城中？让那些乌桓族人来放牧就是。”
　　张仪道：“臣也有此意思，只是路途颇远，又恐乌桓人借机逃走。”
　　姬延又道：“若是不放心那些乌桓族的俘虏，还有一计可用。”
　　那就是马户。当年朱元璋的马户，就是把马匹寄养在农户手里，而收养了战马的农户，则不用交纳赋锐。
　　现在上谷郡内多的就是无事可做的燕国百姓。
　　给他们一些事情做，大周朝不用担心这些战马养不好，也给了这些农户一个生存下去的机会。
　　张仪赞道：“大王此计甚好。只是这些被选中的农户，得由当地推荐才好，省得连人带马一起失踪。”
　　姬延道：“先生说的不错，如今燕国凋敝，百姓无食，难免有人把主意打到军马的头上。”
　　张仪道：“既是如此，臣这就去安排诸事。”
　　张仪乃退。
　　蓟城，燕王宫。
　　燕王与诸文武大臣皆在殿内。
　　既是与匈奴议和，每日要供给匈奴军的米粮等物都要送去，还有金银财物等等，几乎让蓟城为之一空。
　　更可气的是匈奴先前只说取燕王宫及诸王公大臣府内的女子三百人，现在却是远远超过。
　　每时每刻，蓟城的各处都有哭号声音传出。
　　但凡有些姿色能够让匈奴人看到，直接上手就抢。
　　反抗？
　　当场格杀。
　　整个蓟城都在痛苦的抽搐着。
　　这还是只放一百名匈奴人进来挑选。
　　殿内，众臣皆是一脸愤怒，纷纷诉说自己府里的凄惨。
　　“大王，那些蛮夷入得我府中，一路打砸，见女就抢，实是不堪。请大王派人出面，与那些蛮夷交涉才好。”
　　“大王，臣等府邸被那些蛮夷搜寻了数遍，这要几时才是尽头？”
　　“是啊，本来燕国答应了奉献三百名女子，现如今三千之数都不止啊！”
　　“可恨连老夫家里的传家宝也给掳去。那可是价值连城的美玉！”
　　眼见诸臣纷纷诉苦，燕王也是一脸的幽怨之色。
　　他的燕王宫更是被糟　蹋得不成名堂。
　　从宫女到后妃，连他年幼的女儿也不能幸免。
　　只是他也明白，既是投降，能够保得自身的性命已经是不错。
　　派人去说理？这不是笑话么？
　　就在君臣相泣之时，外面传来惊呼声和粗暴的笑声。
　　“父王救我！父王救我啊！我是昭德啊，你最爱的小女儿。父王啊，呜呜呜，你是燕国的王啊！”
　　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闻者无不动容。
　　蒋悝气得白胡子一掀，“这些混帐东西，昭德小公主可是才有六岁！诸位大臣，谁与老夫一起去阻挡那些畜生？”
　　顿时，那些文武大臣更是色变，纷纷围上来，将蒋悝堵在中间。
　　“蒋大人万万不可啊！虽是蛮夷无礼，无奈燕国已经答应投降，岂可作反悔之事，令天下人耻笑？”
　　“正是此话。若是我燕国再度翻脸，怕是左贤王要雷霆大怒啊！”
　　“只忍得一时便好。想那匈奴人并不适宜居住燕国土地，这里迟早还是燕王的。”
　　“正是如此，我等当牢记耻辱，化悲愤为力量才是。”
　　“等到匈奴人一旦退出我国，再整顿兵马，必有雪耻之日。”
　　蒋悝气得须发皆张，“再要忍耐下去，只怕燕国都成为匈奴人的草场，何时才有复仇机会？”
　　鞠武这时也站出来劝道：“实是燕国没有想到此番匈奴人会倾巢而出，没有作好防备。”
　　蒋悝怒道：“你身为燕国的丞相，难道没有过失？”
　　鞠武心头火起，“当初言和的时候，你又有何反驳？”
　　蒋悝心气一堵，却是一头朝着鞠武撞去。
　　好在众臣一起扯住，才没有闹出大事。
　　就在这时，听到外面有消息传来，“报，大周军前日在上汤城再度大败左贤王，左贤王全军败散。”
　　顿时，满殿死一般的寂静。
　　大周军又赢了？
　　左贤王的四十万大军都打不过大周军五万人马？
　　鞠武最先反应过来，“可是属实？”
　　那太监道：“消息昨日就传来，赵涛不能相信，再度确认之下方才传来。”
　　赵涛是燕王宫专门负责情报消息的官员。
　　这一下，蒋悝当先失声痛哭起来。
　　早知大周天子无事，他们燕国何至于此？
第835章 燕王为质
　　毕竟大周军在长城之外就连败左贤王，战力惊人之极。
　　顿时殿内一片悲恸之声。
　　一多半的朝臣都黯然泪下。
　　鞠武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红，半晌才喃喃自语道：“这该如何是好？”
　　不等众臣拿出主意，又有飞报传来，“大王，大事不好，匈奴军由各处强闯城关，已经进入城中。”
　　众臣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有燕王宫的护卫飞报而来，“报大王，匈奴军已经快到燕王宫这里。”
　　这时，已经不用再听这些消息，外面的骑兵呼啸声音已经听得清清楚楚。
　　一队匈奴骑兵更是直冲到殿前。
　　只见为首的徐得一脸冷然的下马。
　　领着那队人马直奔而来。
　　顿时，殿内诸臣脸色大变，不知又是出了何等变故。
　　只有鞠武想到了什么，眼瞳猛的一张，“不好！”
　　话音才落，徐得已经领军进来。
　　“左贤王有令，请燕王与诸臣去见。”
　　薛言一脸的懵逼，站出来道：“如此突然，却不知为何？”
　　徐得冷冷道：“此是左贤王与燕王议事，你等臣子哪里有插嘴的余地？”
　　这……
　　众臣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鞠武硬着头皮站出来，先行一礼，道：“徐得先生，你既是左贤王身边的红人，可知这其中道理？”
　　徐得淡淡一笑，“原来是丞相大人。既是你开了口，本座还是给些面子的。总之，左贤王找燕王议事，必是天大的好事就是，请诸位无须多疑。”
　　这些话说了等于没说。
　　能站在这里的，皆是心思敏捷之辈。
　　若真是左贤王有好事与燕王思议，何必动用大军入城？
　　蒋悝更是挺身而出，“徐得小人！你原是燕国的臣子，如何认贼作父，不顾君臣之礼？”
　　这一声，刺耳之极。
　　徐得脸色大变，“你说本座不顾君臣礼仪？本座被匈奴人掳去之时，燕王和你们这些忠臣良将又在哪里？本座的妻小被匈奴人肆意凌辱杀戮之时，你可有指责本座认贼作父？”
　　蒋悝寸步不让，道：“纵是如此，与燕王何干？”
　　徐得哈哈大笑，“既如此，本座投在左贤王门下又与你等何干？”
　　蒋悝大怒，“你这乱臣贼子，纵是死后也无法进入祖祠之地。”
　　不入祖地，便是不能认祖归宗，便是孤魂野鬼。
　　然而这些对徐得已经全然无效。
　　此时，徐得的怒火竟是奇迹般的消退下去，只冷冷道：“本座没有告诉你，本座的祖祠也被寸寸铲平？”
　　对于燕国，徐得早就没有了一丝留恋。
　　不等蒋悝再度开口，徐得转过去冲着燕王道：“燕王，你纵容手下臣子如此，难道是对左贤王生出异心？”
　　燕王不想矛头这就转向自己，一时手足无措。
　　还是鞠武站出来道歉，“徐得大人，此是蒋悝之言，与燕王无关。”
　　徐得冷冷看着燕王，“燕王，你如此作为，徐得很难在左贤王面前说话啊！”
　　蒋悝怒道：“无耻贼子，你要杀要剐就只管冲着老夫来，与旁人无关。”
　　徐得哈哈大笑，“杀你？你今年也该有六十多了吧！杀之何用？”
　　鞠武皱眉道：“不知徐大人意下如何？”
　　徐得淡淡道：“我听说，华夏族有夷平三族之说，甚至是七族八族也有。只是如今，本座想见识一下夷其九族该是如何。”
　　蒋悝大怒，“贼子该死！老夫与你拼了。”
　　言罢，已经是一头撞来。
　　却早有身边的大臣死死扯住。
　　徐得冷笑，“蒋悝，枉你这么大一把年纪，虽是你一家人该死，却还要搭上整个燕国。”
　　只见徐得手掌就势一抬，“传令下去，将燕王宫里男女老少，皆尽带去军中为奴为仆！”
　　殿内，众臣工大惊失色。
　　鞠武咬牙站出来，“徐大人息怒！此事既是发生在燕王宫内，自有我等给大人一个交待就是。”
　　徐得淡淡一笑，“鞠武大人的意思，是会将蒋悝诛其九族了？”
　　鞠武低头道：“必遵大人之意。”
　　徐得哈哈大笑，“算不上是本座的意思。你们的所作所为，本官只是原样与左贤王转述而已。”
　　鞠武暗叹，嘴上却道：“还请尊驾大人移步别处歇息一二，下官自会做好一切。”
　　徐得看了鞠武一眼，“不必，本座看过这一场好戏，还要与你等一同前去拜见左贤王。”
　　接下来之事，自是血腥之极。
　　蒋悝九族之内，合府上下一共五百七十余人，尽在燕王宫内处斩，无一留手。
　　当真是血流成河，惨声不绝。
　　至于蒋悝，更是将其扔入大鼎之内，活活煮死。
　　徐得方才站起身来，淡淡道：“诸位若不想留下来喝那肉汤，就与本座一同前去晋见左贤王吧！”
　　鞠武看了一眼燕王。
　　后者无奈，只能缓缓起身而已。
　　踏出燕王宫，更看见无数燕人都被撵了出来，夹道相望。
　　看着燕王与一众大臣人等，跟在徐得的马匹之后相扶而去。
　　见者无不是悲恸。
　　想燕王一国之君，竟是落到如此地步。
　　鞠武心头更是叹息不已。
　　城内军营，乐间等将更是发狂了一般，一起冲到乐毅的军帐之中。
　　乐毅面无表情，只机械道：“何事？”
　　身为燕国的大将军，更兼有守护蓟城之责，却带头表示无法取胜，这对于高傲的乐毅来说，何尝不是奇耻大辱？
　　只是他更清楚，面对匈奴的百万大军，他手下的数万老弱病残，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不可再战。
　　直到今日听到大周军再度大胜左贤王。
　　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怎么大周军也只有数万人，就能够打败四十万匈奴大军的？
　　乐间等将纷纷请战：“大将军，我等实是无颜见人，只能前来请战。”
　　“再不将那些匈奴蛮夷撵出蓟城，只怕咱们都要见不得人。”
　　“那些家眷在城里的将士日夜，皆要冲出去与匈奴人拼命。”
　　这已经是众将第三回集体来逼宫。
　　乐毅却只有一叹。
　　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他的设计。
　　原来他是设想，无论给钱给粮，先令匈奴人暂时退去就可以。最好是先与大周军死战一回。
　　哪里知道朝廷与匈奴人竟然谈成这个样子。
　　明摆是上了匈奴人的当。
　　先前说的议和，现在完全变成了投降。现在更连燕王与一班朝臣也被匈奴人挟裹而去。
第836章 燕王投匈
　　乐毅道：“诸将还是先回吧！如今连燕王也落在匈奴人手里，我等如何出手？”
　　又道：“且我军阵营之侧，就是匈奴的两处大营，城外更是还有十万匈奴蛮夷，连城关的防务也被匈奴人插手。”
　　别说动手，现在乐毅这里的大军也成了瓮中之鳖。
　　众将虽知这些是实情，却仍是恼恨不已。
　　乐间更道：“大将军，只是如此下去，军心必乱啊！”
　　原本还有六万多的燕军，此时也只剩下五万八千人。足足损失了六千之多。
　　乐毅摇头，“以眼下的情形看来，只怕左贤王接下来必是以燕王的性命为要挟，令我军去攻打大周军。”
　　众将大惊，更高呼不可。
　　别说打不打得过，现在燕军人心尽失，再去转身攻打来救援他们的大周军，于情于理，哪一条说得过去？
　　乐毅烦躁道：“你等无须多言，若是王旨下来，我等还能够不执行？”
　　乐间却道：“大将军，若是我军趁机反正，可有希望？”
　　众将眼前一亮。
　　乐毅想了想，却沷了冷水，“若是本将所料不错，那左贤王必是派遣人手与我军混杂一处。”
　　否则，左贤王凭什么相信他们？
　　这……
　　乐间等将顿时傻眼。
　　乐毅一挥手，“若是将士们要逃走，只管由得他们就是。”
　　若不是他还是燕王亲封的大将军，乐毅也不想留在此间。
　　如此境况，整个大营都成了匈奴人设下的天牢，度日如年。
　　上汤城内，一连数日过去。
　　姬延过的悠哉悠哉，快活无比。
　　整个上汤城也有越来越多的燕国百姓聚来。一时间，竟在原来上汤城的后面，也是西边，形与一个比上汤城差不多大小的集镇。
　　有流落至此的燕人，也有来寻找机遇的商人，连四海金号也在这里开设了一处分号。
　　大周军各处军营的跟前，也总是挤满了人。
　　能够加入到大周军中，至少能够养活一家老小。
　　当然，大周军征兵的要求一点也没有放松，反而更加严格了一些。
　　也有将领生怕这些燕人与军营太近，引起乱事。
　　姬延也不以为然，只让守营将士好生防范就是。
　　军民本是一家，燕人更是华夏人的一部分，何必分得太清楚。
　　更重要的是，如今来投的燕人皆是走投无路，大周军是他们最后的希望。若是将这些燕人驱散，再要聚拢就太不容易。
　　另一方面，此次与匈奴军大战连连，燕国的人口只怕会急剧下降，若不能让这些民众生息休养一阵，就算得到整个燕国也没有什么用处。
　　王辇之内，施夷光有些惊讶，“大王可是要占据燕国？”
　　姬延没有否认，“燕国百姓如此，若不让燕国重归到大周朝手里，则这些百姓该要如何？”
　　“就算这一战，孤打败了左贤王，打败了右大都尉。待到大周军撤走，这些燕国百姓都随孤的大军一起回去洛邑？”
　　施夷光默然。
　　的确，一路之上，所见所闻，皆是血泪。
　　若没有了大周朝的庇护，这些燕国百姓的下场几乎是肉眼可见的。
　　不是匈奴王什么时候卷土重来，就是秦赵等诸侯国前来趁火打劫。
　　姬延笑道：“好在燕地本就是大周朝的土地，孤自取回来，旁人也无话可说。”
　　若是有人说闲话，姬延也不介意再教训一二。
　　当然，姬延先前是没有这个打算的。
　　来救援燕国，自是要保燕王。而且燕国向来与大周朝的关系还算是不错。
　　千错万错，也都是燕王的过错。
　　就在一刻钟之前，张仪送来消息，说是燕王在一众朝臣和子民的面前，已经接受左贤王的册封。
　　燕王还是燕王，却是匈奴人的燕王。
　　燕国的疆域还是那么大，燕王却是左贤王的属下。
　　也就是说，匈奴人已经把一切摆在桌面上。
　　姬延倒是并不在意。
　　如此一来，正好给他送来整个燕国。
　　当即，就与张仪商议一番，发出天子诏书，诏告天下，燕王喜的贰臣之心，背逆之举。
　　可想而知，接下来必是天下震动，以燕王为耻。
　　诸侯国之间无论厮打到多么凄惨的地步，对待蛮夷方面还是很一致的。
　　而现在，燕王开了一个极坏的头。
　　这是要将整个燕国双手奉上。
　　只是既下了天子诏书，姬延和张仪原来议定的方略恐怕又得要改变。
　　先前的主意是，大周军既然占据了上风，又得了左贤王的家小，只用等在这里就可以，不怕左贤王不主动来攻打。
　　而现在，姬延的身份有了变化，不再是来解救燕国的盟友，而是燕国的主人。
　　只有尽快的、主动的向匈奴军发起攻击，方才是上上之策。
　　以保燕国的民心。
　　但要主动去攻击左贤王，难度还是不小的。
　　从上谷城到上汤城，距离两百余里。而从上汤城到蓟城，又是四百余里道路。
　　这样的补给线太长了。
　　除非能速胜。
　　又或是能够充分利用好上汤河的运力。上汤河虽然流量并不大，却能够在距离蓟城百里左右经过。
　　只余下百里的道路，倒是能够克服交通。
　　所以张仪还得去问询一件事情，这上汤河行舟时期到何时为止。
　　像这样小流径的河流，每年都会有断流期。就是不完全的断流，水位若是下降的厉害无法行舟，也是一样的困难。
　　虽然姬延有信心能够速胜。
　　只是大军在外，凡事皆有余地才对。
　　大周军能够承受小的败仗，却绝对不能出现全军覆没那样的极端情况。
　　这也是走精兵路线的弊端。
　　一次失败，则精锐尽失，元气大伤。
　　午饭之前，张仪方才再来。
　　“臣张仪见过大王。”
　　姬延笑道：“先生免礼！”
　　张仪在姬延的示意之下，席坐下来。
　　“大王，这是天子诏书！”
　　天子诏书，当然是最紧要的事情，这是师出有名，是证明大周军是正义之师的证据。
　　姬延仔细看过一遍，交给施夷光。
　　后者拿出玉玺加印，方才还到张仪手里。
　　张仪又道：“大王，臣下已经打听证实，上汤河一直到十月中旬之时还可以通行舟船。最极端的天气之下，也能够在十月初通行。”
　　这就是说，至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通行。
　　这时间说长也不长。
　　大军行动迟缓，路上就要花费不少时日。
第837章 兵分三路
　　姬延细细思索着。
　　张仪微微闭目，默默等待。
　　片刻，姬延方道：“若是抽出一千将士作为辎重队伍，再组织一万名燕人作为输送如何？”
　　张仪猛一张眼，简单答道：“可行。”
　　姬延这话，就是不管自己的辎重了。
　　全军急行，步军上马，辎重不要。如此一来，只需要两三日的功夫就可以抵到蓟城之下。
　　姬延却没有马上作出决断。
　　这可是意味着自己的粮道整个都可能被匈奴军攻击到。
　　而且在燕国的南方还有大量的匈奴军存在。
　　片刻，姬延才又开口，“可是确定那一路匈奴军已经退回东边？”
　　原本是有一路匈奴大军，共计十万之数，是要抄袭大周军的后路的。特别是上谷城一带。
　　只是言侯前日的消息，说是那路匈奴大军听说左贤王惨败之下，竟是主动退走，甚至还没有走到上谷城跟前。
　　姬延所担心的，正是这一路匈奴军。
　　张仪道：“言侯几次来报，都称这一路匈奴军不断的退后。”
　　纵是要再度袭击上谷城，也至少是五日之后的事情。
　　而其要来截姬延这里的粮道，只怕没有这个胆量的。
　　姬延终于下了决心，“通知李陵等部，步军上马，只带四日的口粮。三日之后与左贤王再战一场。”
　　“火器营的将士和辎重营同行。”
　　“只是将士手里的手榴弹需要带足，每人至少带上十颗。”
　　“让李陵从军选拔千名将士作为辎重营，与火器营一同跟上。”
　　“辎重营负责挑选民夫，人数万名，双倍给工钱。此外，尽可能用车辆运输。”
　　“辎重营也另带两千马匹，充作驮马，随时给大军补充口粮。”
　　……
　　一条条军令很快布置下去。
　　稍有遗漏的，张仪也给提醒补上。
　　大军开拔，事项极多。
　　每一路大军所行的道路，先后次序等等，都须要考虑周全。
　　也好在大周军的人马并不多。并不会将道路堵塞。
　　诸令传达下去，姬延还坐在案前重新计算一遍，方才让张仪去传令。
　　正好是午饭时间。
　　大周军用过午饭，便是各自上路。
　　就在此时，蓟城军中，气氛阴沉到可怕。
　　整个大营里充斥着强烈的戾气。
　　昨日，燕王正式接受左贤王的册封，算是成了匈奴人的手下小卒。
　　而今日，燕王就下了王旨，令乐毅带军出征。
　　除了本部的五万多士卒，燕王为了表示对他的信任和支持，更给了乐毅八万新兵。
　　此时的中军帐内，人人都是阴沉着脸庞。
　　军令的内容众人皆是已经知晓。
　　自燕王接受左贤王的册封起，众将已经有了猜测。
　　最多没有想到军令来得如此之急促。
　　“大将军，此事万万不可啊！”
　　乐间等将一起拜下。
　　身为华夏人，竟与匈奴蛮夷沆瀣一气，已经是丢尽了颜面。
　　若是再与天子刀兵相见，还不如自刎当场。
　　乐毅啪的一声站起，那帅案猛的一震，“此是王旨！你等可还是燕国的将士？若有不从者，斩无赦！”
　　军帐之中，那几个来传旨的人都在。
　　其中一人身着宦者服饰，在那里畏畏缩缩。
　　而在他的身边，则是几名匈奴服饰的华夏人。
　　显然，这些人都是来充当监军的。
　　乐间等将无法，只得道：“我等听令就是！”
　　乐毅松了一口气，道：“大王有令，各部人马之中，另设监军两人。若有不法举动，监军可当场格杀。”
　　顿时，诸将的身躯一僵。
　　其中两将气得浑身发抖，就要转身发难，还好被乐间带头抱住。这才将二人推出帐外。
　　离了中军帐，那二将连带众人皆是忿忿不平。
　　“乐将军，你看这是什么事？”
　　“是啊！和匈奴人打了几百年，如今却是这样的结果。”
　　“早知如此，我等还不如带兵去投了大周天子！”
　　乐间大惊，赶紧劝说道：“休要胡言！若让人听去，必是连累大家。”
　　有将领不乐意了，直呼道：“乐将军，你是大将军的血脉，如何你也站在匈奴人那边？”
　　乐间叹道：“事已至此，我等就算有别的意思，也需要离开这里再说。”
　　乐间接连递了眼神，众将方才咽下这口恶气。
　　各自回到营中，点齐兵马，带足军械辎重，又与所谓的各部监军汇合，方才无精打采的离开蓟城。
　　至于军中的一些怨言，也只好用强硬手段弹压下去。
　　大周军的行军路线，大致是霸王军与骠骑军各居一侧，且向左右绕出一个圈子。
　　中路由李陵和吴庭芳的步军跟上。
　　之所以这样行军，是以两翼的行动来迷惑匈奴军，造成大周军要以两支主力骑军去偷袭匈奴军的假象。
　　至于中路的步军，有一定的可能，不被匈奴军的探子侦察到。
　　但这只是假设，希望两路出击的骑军引开匈奴军的注意。
　　除此之外，李陵和吴庭芳的骑兵也作霸王军和骠骑军的服饰，冲在最前面四下扑杀匈奴军的探马。
　　至于最后能不能达成突然袭击的效果，就得要看天意了。
　　当然，就算是被匈奴军发现姬延的主力，姬延也并不是太担心。
　　左贤王早被大周军打出心理阴影，就算是知道姬延军要来，也要犹豫再三，不敢投入主力作战，攻击行军途中的大周军。
　　二来就算是要攻击，也会以燕军为主。不然收服燕军有何用处？
　　其三，大周军现在皆是装扮成骑军，左贤王更不会想到。既是上汤城被建造的固若金汤，那么以此为据点，与匈奴军作最后的决战才是最符合大周军的利益。
　　以方便行军，姬延与施夷光也乘了战马。
　　只是他的马匹上垫了几层绸缎，倒也舒服。
　　虽是有些颠簸，却有美人在怔。
　　怀中的柔软和阵阵袭来的香风，让姬延颇有些沉迷其中。
　　还在路上，得到言侯的消息，乐毅军与左贤王一路，再次浩浩荡荡的杀来。
　　左贤王仍是只带了四十万大军，而乐毅军倒有十四万人马。
　　离开蓟城之后，燕王又给乐毅收集了数千人马。
　　只是这些人马，实在让乐毅有些无语。
　　皆是老弱病残。
　　乐毅等将甚至不敢给他们披戴甲具。
　　只随便给了一件兵器就是。
　　这也难怪，此番匈奴蛮夷入侵，燕王一次又一次的从国内收刮青壮，已经再无可用之材。
　　就是匈奴人自身，也无法从燕国中搜到男丁。
第838章 鬼马岭设伏
　　行军至次日午后，张仪送来言侯的消息。
　　“大王，昨日午后，乐毅军自蓟城出，计步卒前后约十四万人。夜前与左贤王的大军汇合，今日一早向上汤城方向攻来。”
　　姬延手里一缓，跟着又津津有味的啃着手里的大棒骨。
　　“先生以为如何？”
　　张仪令人展开地图，“大王，左贤王会挟裹燕军前来攻打，早在大王的算计之内，只是可要再作变更？”
　　先前的几种预测之中，姬延和张仪都是想到眼下的处境。
　　即左贤王的兵马可能会先一步攻来。
　　而且会以燕军为主力。
　　张仪又道：“以大王先前的推测，可以在距离蓟城一百五十里外的张家集设伏。只是现在燕军出动的时间要稍早上一日，若还是在张家集设伏，则已经赶赴不及。”
　　姬延一边啃着大棒骨，一边看着地图。
　　张仪又建议道：“如今两军相距大约两百里，若我军仍以目前速度行军，可能在明日夜前在这里与燕军对上。”
　　若还要设伏，则需要至少在这之前的路上。
　　毕竟燕军和匈奴军必会派出大量的探马在前。
　　姬延想了想，“就是这里如何？”
　　鬼马岭，距离那里只有一百里地而已。
　　骑兵加速行军，可在夜前抵达。
　　而步军则要等到四日以后。
　　这和张仪设想的有些不一样，“大王，这里距离是不是太远了一些？”
　　姬延道：“既要设伏，须好好招待一番才好。”
　　道上的可设伏地点当中，鬼马岭并不是最佳，这也是张仪迟疑之处。
　　鬼马岭是一小片的孤岭，由平原而起，突兀的耸立着。
　　地势并不险要，大军通过的道路也极为宽敞。
　　若是设伏，比鬼马岭险要之处多的是。
　　姬延道：“我军设伏，并不依靠地势。”
　　无论是乐毅还是匈奴阵营中，都有高人在侧，若是那些险要之处，匈奴阵营必是派出大量的探马先行侦察。
　　反而是鬼马岭这样容易通过的地带，会稍稍松懈下来。
　　姬延更道：“而且这一回咱们不打乐毅。”
　　张仪一怔，“大王此话怎讲？难道要放过乐毅军？”
　　姬延不屑道：“非是放过他，而是逼他作出选择。”
　　接下来，姬延仔细道：“我军的步卒，会在鬼马岭这里埋伏，等到乐毅军全军通过，甚至匈奴军的先锋营过去，再行打击。”
　　“那时，就算乐毅军和匈奴的前锋营想要转身反击，也必要小心谨慎，不敢大意。”
　　“趁此机会，我军不但要把左贤王的大军堵死在这里，也要把自己的退路堵死。”
　　“到了这时，霸王军与骠骑军齐出，猛攻匈奴军后路和中路。”
　　“其中一部大周军，只要杀散匈奴军的后路就可以，四十万匈奴军，咱们一口吃不下来。”
　　“这一次的埋伏，只以十万匈奴军为限。大约鬼马岭也只装得下十万具匈奴军的尸首。”
　　“等到乐毅带着他的十四万燕军完好无缺的去见到左贤王，你猜猜左贤王会怎么想？”
　　张仪先是一怔，继而大笑，“若是如此，只怕乐毅不反，他手下的将领也会反了。”
　　姬延点头道：“言侯先前就报来消息，说是匈奴人进入蓟城，可谓是无恶不作。别说那些燕国的百姓饱受其苦，那些朝中的官吏更是深受其害。”
　　“此时此刻，乐毅的军中必有怒意。若是再晚上一些时候，难免他们已经麻木，再无血性。”
　　张仪由衷道：“臣眼力实不及大王也。若得如此，非但是拿下燕国，更得了燕国的民心、军心，实是大王之福也！”
　　姬延哈哈一笑，“孤也幸得先生相助，方才有收拾河山的良将谋主。”
　　张仪赶紧拜道：“臣实是有幸也。”
　　姬延摆摆手，“你们虽是君臣，姬延却以良友相交，日后封得候爵，也是少不了先生的。”
　　张仪大喜，更谢。
　　姬延又道：“烦劳先生让言侯传信，告之项羽与霍去病两部。”
　　张仪自去吩咐。
　　既是要在鬼马岭设伏，姬延也不用急赶，只让李陵带着前军先行就是，他在吴庭芳的护送之下放缓了速度。
　　到了次日，又行了两个时辰不到，方到了鬼马岭。
　　姬延顾不得休息，先去查看地势，以及各处的埋伏。
　　山林之中，暗中藏好巨石，以为堵住道路之用。用作路障的鹿角等物也在加紧制造。
　　姬延仔细打量，这鬼马岭面积也不是太小，只是没有那么高耸而已。别说藏兵数万，就是十万大军也是藏得下的。
　　李陵将自己的骠骑军步队分作两队，各据一边，同时分占了几个险要的山头，这里七个山头，皆有分配。
　　而到了临战之时，由吴庭芳的然城军为主力，占据断后的通道。
　　听到李陵的介绍，姬延有些惊讶。
　　占据通道的然城军，必是要陷入苦战、血战当中。
　　前有匈奴军必会拼死冲出山谷，后有匈奴军的前锋营和乐毅军也会拼命攻打，以期救出里面的同伴。
　　吴庭芳这时出声道：“大王可是小看了老夫？末将虽有些年纪，却还能够披甲上阵，与那些蛮夷厮杀三百来回！”
　　姬延不由莞尔，“将军末怪，实是然城军人数略有不足而已。”
　　吴庭芳道，“如今然城军也有八千人马，并非不足。末将以性命担保，必不致误了大王之大计。”
　　见到吴庭芳有些情急，姬延更是安慰道：“将军不必着急，此处关隘，自是将军的功劳。”
　　吴庭芳方才称心。
　　除了埋伏所需的各种路障和防备，还有这两日的口粮也得要事先准备好。
　　到了明日起，山中不得再生出烟火。
　　好在李陵的部下找到一个小的山谷，那里生火造饭倒是位置极佳，只可惜仅有那里一处。
　　李陵道：“这也无妨，只让将士们辛苦两日就是，这里造饭出来，再一一送去。”
　　虽然费事，但为了能够隐匿行踪，也是值得。
　　若是教匈奴军的探马查看到，便是误了军机的大事。
　　别的不说，左贤王若是大军给大周军来一个反包围，便是直接可以将这两万人马都包围在鬼马岭中。
　　此时，李陵也有些担忧道：“如今大军所带米粮不多，若是匈奴军不能及时赶来，怕是将士们得要饿肚子。”
　　姬延倒是忘了这事。
　　只是这时也无法再作变更，只淡淡道：“无妨，孤料那左贤王必会严令乐毅军一路急赶而来。”
第839章 王翦抢马
　　姬延所言无差。
　　乐毅军的确是在急行赶路，甚至一路上都有倒毙的将士。
　　当然，那些直接累死的燕军士卒，都是燕王前几日强召进来的，本就体弱不堪。
　　每次看到这样的景象，乐毅也只是摇头而已。
　　乐间很快过来，行了一礼道：“大将军，如此行军，别说新兵无法承受，就是军中的老兵也叫苦连天啊！”
　　乐毅脸色一板，“既是军令已下，如何不行？”
　　乐间却道：“如今军中上下皆有怨言，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
　　乐毅只冷冷道：“你只照说就是。”
　　乐间一滞，“大将军，这……”
　　乐毅以前是如何的带兵，乐间哪里不知？
　　只是这时，一道阴冷声音传来，“乐间将军，你既知是大将军的军令，只管照做就是。难道还要违抗军令不成？”
　　说话之人，正是左贤王派来为首的监军，姓张，名进喜。
　　此人也是燕国人氏，只是抱住了徐得的大腿，才得了这个差使。
　　虽然这什么监军，在左贤王的眼里一文不值，但在徐得和张进喜等人看来，却是天大的美使。
　　这得是左贤王多大的信任？
　　何况能够在乐毅等人面前施展威风，更是花钱都买不来的爽快。
　　果然，听到张进喜开口，乐毅脸色更是大变，顿时厉声道：“你这逆子，还不速去整顿队伍？若要误了军期，全军皆斩！”
　　乐间身躯一颤，低头而去。
　　张进喜见状，不由得冷哼一声，“算你识趣。如若不然，必教你人头落地。”
　　很显然，这又是一个徐得般的角色。
　　乐间气得身躯颤抖，却只能打马而去。
　　眼下不只是军中有这些监军，大军之后就是匈奴军的前锋营，几乎是跟着在行动。
　　若是遇上掉队的燕军士卒，前锋营上前就是一脚踢开，又或是给上一刀。
　　给一刀的，还算是痛快。
　　那些被踢翻在地的士卒才是最惨。
　　一阵马蹄踏过，死状惨不可睹。
　　再说乐间带着一肚子的怨气回到自己的本部人马，也无法宣泄出来。
　　四下皆有匈奴派来的监军，连与副将说事，都得当着这些监军的面前。
　　到了次日，姬延军得到了补给。
　　后面的辎重营用两千快骑给送来更多的手榴弹和飞龙出水等物。甚至还有些水果。
　　这让大周军将士皆是大喜过望。
　　枯守在这里，实是辛苦不过。
　　姬延更是拿了这些水果亲手分发下去，引来一阵阵小小的欢呼。
　　这些送补给的将士，也都归到各自营内。
　　同时姬延分出一些将士，把马匹放在十里之外，通向上汤城方向的道旁。
　　至于更后面的辎重营，若是行军及时，也都留在那里，等待这里的战事结果。
　　又一日过去。
　　燕军在快速接近鬼马岭。
　　张仪道：“恐怕等不到明日，今日匈奴军就要通过鬼马岭后，方才能够扎营。”
　　好！
　　姬延大喜。
　　若是夜前通过，正是将士疲惫劳顿之际。
　　行军赶路本就艰难，又是顶着日头急行，眼见过了鬼马岭就可以歇息造饭，军中将士更是松懈下来。
　　姬延这时却见张仪面有犹豫之色。
　　“先生可是有事情？”
　　张仪道：“臣不敢欺瞒大王，我军在上谷郡放出去的战马，被秦军王翦劫去数千匹。”
　　那些战马，正是听从姬延的安排了专门的马户去照顾。
　　姬延大怒，“他这是找死！”
　　“王翦他不知道这是孤的战马？”
　　张仪苦笑，“如何不知？那些农户与大周朝可是订下了文书的。若是将马匹养死养废，是要赔钱给大周朝的。如今那些马户皆去了各处城池喊冤。”
　　姬延怒道：“都是哪些官员在位？又是如何处置？”
　　张仪道：“上谷等城池当中，有些是由军中派员暂管的，有些是内阁派员前来。”
　　如临县等处，都是由洛邑方面派来官员，也有不足的，仍是由军中派人代管。
　　至于上谷城，因为地理位置重要，仍是李陵军派出的一名千户长在主持。
　　接到这些消息后，各处皆是向上谷城方面汇报，那千户长一边派人去质问王翦，一边让言侯传信过来，至于那些失去战马的马户，暂时也多加安慰，说是事出有因，大周朝多半不会降罪下来的，只要众人多去念几声天子的好处，必能度过难关。
　　听到张仪这么一说，姬延竟有些无言以对。
　　难道自己做得太明显，朝里官员都知道声望的重要性？
　　话说，若能用战马换一些声望值，好像也不会太吃亏。
　　“王翦又是怎么说的？”一码归一码，总不能这样任凭秦军乱来。
　　张仪道：“路途遥远，王翦方面还没有消息传来。”
　　姬延目光一冷，“看来秦王终于又不安分起来！”
　　上回还没有打痛秦国。
　　姬延突然想起一事，“可是秦军已经占据了巴、蜀两地？”
　　张仪不知。
　　也难怪，如今言侯绝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燕国这里，还要分心洛邑，以及楚王吴王越王，实是精力有限。
　　且从秦国传递消息回来更是遥远，偏偏秦国还把通向巴蜀两地的道路都封锁起来。
　　张仪道：“大王，可要臣修书一封？”
　　姬延想了想，摇头。
　　张仪道：“若是大周朝不作出表示，只怕王翦真以为我处境困难，更要得寸进尺。”
　　姬延反问，“若是你去质问，王翦可会老实交出战马，处置手下？”
　　张仪苦笑，“怕是一件都不成。”
　　王翦向来谨慎，若不是得到秦王的授意，又等到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必然是不会出手的。
　　可一旦出了手，怎么会舍得吐出来？
　　三千多匹战马，对于秦国来说也是一大笔的好处。
　　秦国的军备与其他诸侯国不一样，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储备米粮和加强器械上面，以步制骑。
　　但这并不是秦国天然就要如此打造自己的军队，而是缺马。
　　想要打造如赵国那样的一支骑兵队伍起来，秦国需要花费的可就太大。
　　然而现成有三千多匹好马放在眼前，说不动心也是假的。
　　纵然是全步兵的阵容，也会配置相当数量的骑兵。
　　只是不以骑兵作战为主，而是辅助。
　　在步军扛住了敌人的攻击之后，秦国的骑兵会去追击，包抄等等，作用也是不小的。
　　姬延冷哼，“既是他不会乖乖的还回来，质问又有何用？”
第840章 伏击开始
　　张仪道：“不然！虽是此番他不会归还，却也能有所震慑，省得他再来抢马。”
　　姬延道：“既是一定要讨马，且向秦王和赵王讨要。”
　　张仪怔道：“若是王翦不还，纵有秦王和赵王下令，也无办法。”
　　不是没有办法，而是张仪料定了王翦和秦王必是一唱一和，将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能拖就拖。
　　姬延却是冷冷道：“既是王翦和秦王觉得孤这里无法腾出手来，就让他们好好的作。”
　　不就是要抢马么？你来抢就是。
　　张仪震惊，“大王可是要攻打秦赵两国？”
　　姬延冷笑，“有何不可？孤在与匈奴大军拼死拼活，他们在后面抢孤的马匹，哪有这样的道理？”
　　张仪道：“大王万万不可，如今我军主要的敌人是匈奴左贤王，岂可再树强敌？”
　　姬延无所谓道：“先前秦赵等国弄出一个百万联军，也不过尔尔！那时霸王军甚至还在鲁国作战！”
　　张仪道：“大王，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大周军毕竟是远离了本土作战！”
　　姬延看了张仪一眼，叹道：“既是先生焦虑，孤也不妨与你说清。”
　　“秦王这笔帐，是一定要算的。当然也不会是现在。”
　　白白吃下这么大的亏，姬延当然是不会干的。
　　张仪终于松了一口气。
　　老实说，打了匈奴左贤王这么久，虽然是胜仗打了好几回，斩兵无数，战果非凡。
　　无赖左贤王的根基还是未曾伤到，甚至现在还被左贤王拿下了燕王。
　　姬延又道：“实话说，孤要等到回师洛邑的路上，再好好收拾一番。”
　　那些马匹，总是不能让王翦白白抢走的。
　　张仪想了想，又道：“大王，那些马户该要如何？”
　　姬延道：“把马匹都收回来罢，由上谷城的军士照料，再从民间招些人手。至于那些马户的过失，不再追究。”
　　张仪道：“不只是免去罪责，还有马户为了养马，会多添置一些物件。”
　　姬延眼一翻，想想都是憋屈不已。
　　“既是如此，那些物件可以交给上谷城的大周军，以银粮收买，不能上交的，令上谷城方面给些补偿吧！”
　　想了想又道：“就给双倍的补偿吧！”
　　反正就是不给补偿，他还得拿米粮出来赈灾。
　　既是有意将整个燕国收入进来，这些花费也是免不了的。
　　张仪得了旨意，自去书写发送。
　　姬延则是狠狠呸了一口。
　　不得不说，秦王这事干的，实在是让他恶心到了。
　　虽然没有让王翦直接出兵攻打，但抢了他的战马，这和直接翻脸有什么区别？
　　施夷光过来，手掌轻抚着姬延的后背，“大王息怒！你的身子还没有养好。”
　　姬延深吸了一口气，反手抓住，“你放心，孤必定要一扫六合，将这华夏族的河山重新强大起来。华夏族人再不至于内斗恶斗不止。”
　　施夷光轻轻靠在姬延身上，“夷光相信大王，大王是真正的英雄。”
　　姬延精神一振，把施夷光更加搂住。
　　这一日过得较为漫长，好在终于过去。
　　为了不被燕军和匈奴军反侦察到，所有的探马自昨日起都已经收回。
　　大周军能够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乐毅和左贤王的到来，同时期盼自己的行踪不要被对方察觉。
　　日头快要沉沦下去，天际变成火红之色。
　　终于一阵动静传来。
　　乐毅的前军进入鬼马岭。
　　在左贤王的严厉催促之下，燕军以最快的速度前来。
　　此时的燕军行伍之中，所有的将士都是无精打采，费力拖着自己的腿脚。
　　这样的行军，连那些青壮都极为吃力。
　　最大的盼头就是早些过去鬼马岭，到达自己的宿营地点。
　　其实过了鬼马岭，乐毅军也不能马上扎营，需要给后面的左贤王大军留出十里多的空间以供大军屯扎。
　　也就是说燕军过了鬼马岭还得有二十里的样子要跋涉。
　　整个大队人马皆是苦不堪言。
　　连那些前后打探的探马也是如此。
　　因为没有足够的辎重车辆，全军将士的铠甲皆是披挂在身上。
　　一般来说，如此大军出击，是有足够的辎重车辆的，不只是营帐、口粮等等，重要的是给军士运送铠甲。
　　披挂上阵，说的是临上阵之前，才把铠甲披上。
　　但由于匈奴人也缺辎重车，所以只能由燕军让出大部的辎重车。
　　一路上，就连一些青壮的将士也无法承受，要么倒毙于路途之上，要么偷偷把身上的铠甲扔掉一些。
　　各层将校先前还约束一番。到了后来也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否则不等走到上汤城，这只燕军就要死伤惨重。
　　乐毅自是知道这一切。
　　只是他亦是无能为力。
　　乐毅缓缓通过鬼马岭，无惊无险。
　　接下来是匈奴军的前锋营，由万骑长密呼哈所部的七千骑。
　　前锋营的匈奴军虽然没有辎重车，却可以把铠甲放置在马上，也算比较轻松。
　　不过连行了数日，密呼哈放出去的探马也是草草看过一番就道无事。
　　何况鬼马岭极为孤立，只是平原上生出来的七个小山包而已，并没有什么大的威胁。
　　只是有一点让姬延没有想到。
　　前锋营之后，并不是左贤王的中军，而是又一队匈奴军。
　　姬延面带不悦之色，“难道左贤王没有来？”
　　身边，张仪也在用望远镜观察。
　　现在大周军所有的主将皆有望远镜可用，连张仪也分到一部。
　　“言侯的消息确认过数次，左贤王必在军中。且如此大军，若没有左贤王亲自押阵似乎也说不过去。”
　　姬延头疼无比，这么再等下去，匈奴军皆要通过。
　　“发讯号吧！就算不能一举拿下左贤王，也要狠狠的咬下一块肉来。”
　　张仪听令，让身后的穆武施放讯号。
　　嗖！
　　一道窜天猴飞上天际，发出明亮的光芒。
　　嗖嗖嗖嗖嗖！
　　山岭之中一连发出十余讯号。
　　杀！
　　“大周军，杀敌！”
　　无数骠骑军从密林中推出一个个巨大的滚石。
　　巨石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和声响呼啸而下。
　　众将士更是跟在巨石之后，箭矢连天而发。
　　一阵阵箭雨毫不停歇的向下急去。
　　谷口处，吴庭芳更是一步当先，亲自领着然城军将士一阵猛冲。
　　身后掩护的将士，弓箭不断，如雨如蝗。
　　吴庭芳等人冲出了半路，又是一阵手榴弹急袭。
　　整个谷口都被一阵烟雾笼罩。
第841章 乐毅的决定
　　姬延此时走出了密林，用望远镜看得清楚，不由摇头道：“这个吴庭芳，怎么自己冲到前头？”
　　张仪笑道：“既是到了燕国，哪有不想立下功劳的？吴将军自是暗中不服的。”
　　姬延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整个谷口已经完全被然城军压制，暂时没有什么悬念。
　　谷中，李陵更是手擎骠骑军的大旗高呼，“骠骑军，杀敌！”
　　吼！
　　骠骑！
　　吼！
　　杀敌！
　　骠骑军的咆哮声音竟然将手榴弹的轰炸声音都压过一头。
　　这时就看出将领的高下来。
　　李陵治军，甚至比霍去病还要严格。
　　弓箭手、掷弹兵，在冲出密林的那一刻，虽然有前有后，差不多还是保持着线列。
　　弓箭手掩护掷弹兵向下急冲出五十步，这时弓箭正好射过两轮，方才向下跟进。
　　而这时掷弹兵已经占据了最有利的地势，什么也不用管，只用手榴弹一枚一枚的向下砸去就行。
　　扔一颗手榴弹，向前走三步，再扔一颗手榴弹，再向前走三步。
　　整个山谷之中，近十万的匈奴大军，竟然没有能够哪怕象征性的反击一下。
　　只有一阵阵的哀嚎声和悲嘶声。
　　人仰马翻都不足以形容。
　　整个鬼马岭的谷道被骠骑军炸出一片人间地狱。
　　甚至完全看不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姬延的镜头再转向谷口处。
　　吴庭芳的然城军已经飞快组织好防御。
　　数块巨石将谷口完全封住。
　　吴庭芳亲自领军依托着巨石对匈奴的前锋营一阵急袭。
　　那些前锋营的战马早被手榴弹和巨石发出的声响吓到，正向前急窜出去，完全没有想像中的反击。
　　利用这个时间窗口，吴庭芳手下的将士更将先前准备好的营木抬下来，垒起一道更加坚固的防线。
　　原来准备堵住里面匈奴军反扑的防线也在加强中。
　　本来这些乱石地里，匈奴的骑兵就难以有效攻击，再加上这样的防御，然城军应该是足以能够应付了。
　　姬延满意点头，放下望远镜，目光转向东边。
　　那里，喊杀声音更是震天。
　　那是霸王军和骠骑军的出击。
　　而在山谷之后，十部热气球正在缓缓探出头来。
　　这样的好东西，姬延当然是要带来的。
　　张仪已经提前恭喜，“臣恭喜大王，此大事可定矣！”
　　山谷两旁，李陵军已经将谷中的匈奴军压缩到一线之间，余下的不过是清理现场。
　　“既如此，孤去那边谷口看看！”
　　当下，姬延领着众人一路过去。
　　设伏鬼马岭，是匈奴军完全没有想到之事。
　　在这个时辰发起攻击，更是出乎意料。
　　大周军的一反常态，让匈奴大军很快陷入了混乱之中。
　　姬延却通过望远镜看到，更远处有大队的匈奴军并没有陷入到恐慌之中。
　　“老东西，躲得还挺远。”
　　不用说，那里正是左贤王。
　　吃够了大周军的苦头，左贤王又成长了一些。
　　姬延正要将视线转回到近角，却发现一大团黑压压的骑兵脱离了战场，朝着左贤王所在的方向杀去。
　　是谁？
　　姬延心脏猛的一跳。
　　太远了，只看到那可能是大周军的将士。
　　张仪在旁边也注意到这一点，思索道：“照先前的安排，应该是霸王军。”
　　霸王军在鬼马岭的上方，也就是面对左贤王的左翼。
　　就在这时，那边猛的又是一阵手榴弹扔出去，炸得匈奴军中大乱。
　　张仪惊呼：“大王快看，应该是霍去病也要脱离战场。”
　　姬延再去时，已经看不大清楚。
　　夜色已经靠近，而且那里尽是烟雾。
　　不过张仪的看法也极有可能。
　　先前的安排，是以为左贤王会这一路匈奴军中。
　　而项羽和霍去病都是一代神将，当然知道擒贼无擒王这个道理。
　　别的先不说，按着对方的主将一顿暴打就对了。
　　只是可惜，左贤王似乎早有准备，当下分别冲出数队人马，上前挡住霸王和冠军候。
　　张仪和姬延皆是紧张起来。
　　如此混战之下，生怕霸王和骠骑两军的主将会有所闪失。
　　且现在天色渐黑，目力不及，若有人来几枝暗箭可就不妙了。
　　好在这时，热气球已经飞越到匈奴军的头顶。
　　领头的仍是虎扑营十户长肖去。
　　此时，只听他大声呼喊，“热气球，对准匈奴军投火油弹。”
　　火油弹在先前大战就用过，效果奇好。
　　现在更略加改进了一些，投弹更加方便。
　　呼呼呼！
　　十多个火油弹被扔在匈奴军中，成片的油火从天而降，劈头盖脑落在那些匈奴将士的身上。
　　特别是还有几名匈奴族的百骑长甚至千骑长也惨遭不测。
　　啊！
　　被火油沷中，那后果可想而知。一道道惨呼声令人胆寒不已。
　　匈奴阵中，人惊马慌，纷纷都要避开天空上的火油。
　　地面之上，索木贴等军精神大振，更是凶性大发。
　　那些火油落在地上，也将战场点亮了一些。
　　热气球并没有留下恋战。
　　霸王和冠军候能够发现左贤王，他们在高空之上也能看得更加清楚。
　　十部热气球开始朝着左贤王那里飘去。
　　途上经过匈奴军密集之处，也不忘记扔下几枚火油弹或是手榴弹。
　　整个战场都被搅得更乱。
　　姬延回过头再看谷口处。
　　李陵的骠骑军步军已经收拾了山谷中的匈奴军，正整队出击。
　　至于山谷另一面的然城军，也听到动静传来。
　　应该是那些匈奴军终于发现不对，想要拼死救出山谷里的同伴。
　　然而令密呼哈气恼的是，乐毅自称本军人马疲惫，无法及时作战。
　　气得密呼哈亲自领着一队匈奴军冲到乐毅面前。
　　“乐毅，你这是什么意思？”密呼哈的意思由一名燕人翻译过来。
　　乐毅目光闪动，“我军步行至此，连夜赶路，实是疲惫不堪。”
　　密呼哈大怒，“乐毅，纵是你军再怎么劳累，现在大军受困，你再不动手反击，本将先斩了你！”
　　乐毅目光一滞。
　　继而哈哈大笑，“既是你们这些蛮夷露出真正的嘴脸，那倒也是无妨。”
　　不等乐毅吩咐，一大堆人头被扔到密呼哈面前。
　　赫然竟是张进喜等人的头颅。
　　混帐！
　　密呼哈大怒，挥刀杀来。
　　乐毅军早就窝了一肚子的气，乐间更是冲在最前面，更是大呼道：“燕军将士，杀贼！”
　　吼！
　　杀贼！
第842章 吴庭芳弃谷出战
　　一个个燕军将士爆发出可怕的力量。
　　虽然一路行来，将他们的精气都消耗到无几。
　　但面对这些生死大仇，燕兵将士个个拼死向前。
　　特别是匈奴军这一千多骑先前是停下马来，完全没有速度，这就给了燕军一个平等交手的机会。
　　谷口的另一头，吴庭芳用望远镜看到这里，脸上一阵犹豫。
　　下一刻，他终于作出决定，“千青卫，你带两千然城军守住这里，本将要出谷迎敌。”
　　匈奴军阵营现在已经乱套。
　　他们先前得到的命令是全力攻打谷口，救出里面的匈奴军。
　　但现在主将密呼哈却是带着一千多骑兵和乐毅大干了起来。
　　到底如何，一个个都失了主意。
　　正在这时，那边密呼哈开始大呼求救。
　　余下的五千匈奴军顿时呼啸过去。
　　就在他们前脚离开，吴庭芳的步军出了谷口。
　　匈奴骑兵冲起速度，杀入燕军之中。
　　燕军将士不敌，成片成片的倒下，方才在各处将领的拼死抵挡下稳住脚步。
　　这些燕军太虚弱了。
　　密呼哈更是狞笑道：“左贤王早就有言在先，你们这些华夏人都是反复无常的小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又道：“只是你等贼子虽有反意，可惜太弱了！”
　　密呼哈的一千骑兵虽然被燕兵杀翻了一些，却还是压制着乐毅等人。
　　更不说那边冲来的五千匈奴骑兵更是打得燕军连连后退。
　　乐毅没有参加到战斗之中，却令乐间退回来，“乐间听令，速退回来。”
　　乐间正与密呼哈杀得难解难分，听到军令却是一时犹豫。
　　乐毅怒道：“何以至此？”
　　军令难违。
　　乐间狠狠瞪了密呼哈一眼，方打马而退。
　　乐毅急道：“速去左侧，务必挡住匈奴军！”
　　以他的眼力，自是看出左翼更加危险。
　　他们是步军，若是左翼被匈奴军完全打穿，则整个大军都会崩溃。
　　没办法，步军打骑军，出不得一点错误。
　　乐间这才注意到左翼的危机，赶紧带着几名亲卫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吴庭芳军终于杀到匈奴军之后。
　　“布阵！”
　　不等手下将士缓过气来，吴庭芳急急布阵。
　　眼见对面的燕军就要被打穿。
　　好在乐间的加入，强令燕军在身后又布置起一道阵列。
　　只是前面的那些燕军将士，顿时死伤惨重。
　　踏着燕军将士的尸体，匈奴军再度冲阵，却被乐间死死挡住。
　　倒下一个燕军，就被上一个。
　　不但军阵没有被匈奴军冲破，反而长矛军阵更加厚实。
　　代价是遍地都是燕军将士的尸首。
　　匈奴军虽然也受到损失，却还并不重。
　　直到他们突然发现被燕军和大周军包围。
　　“射！”
　　吴庭芳一声令下，箭矢如雨。
　　吴庭芳冒了一次险，军阵之中仅只两排长矛兵顶在前面，后面全是弓箭手。
　　一枝弓箭抵近射出，成排成片的匈奴军坠马而落。
　　“再射！”
　　吴庭芳亲自指挥全阵弓箭。
　　嗖嗖嗖！
　　箭矢不断破空而至。
　　匈奴军纷纷逃避。
　　然而乐间那边也反应过来，令手下将士拼命用弓箭反击。
　　虽然不成箭阵，却也总算有些反击。
　　乐间先前只能组织起长矛军阵，没法顾及到弓箭手。
　　这些弓箭手只能是零零散散的反击。
　　但这已经足够。
　　夹在中间的匈奴军首尾两端，最后只能设法从两侧散去。
　　却也留下了一地的尸首。
　　吴庭芳打量战场，没有再战，而是下令保持军阵，缓步后退。
　　他不知道到底燕军与匈奴军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帮助乐毅打垮了这一路匈奴军已经不错。
　　而现在，他要防备的对象变成了乐毅军。
　　乐间看着然城军持阵而退，心头也不由暗叹一声。
　　不怪大周军对自己戒备，实是燕军干的事羞于见人。
　　“众将士，随本将杀贼！”
　　乐间振臂高呼。
　　杀贼！
　　打败了这一路匈奴军，燕军气势高涨。
　　这一下，密呼哈的局面顿时艰难起来。
　　虽然燕军疲弱，他却要面对两大名将。
　　姬延不知这里的战事如何，却也知道这里的谷口还在然城军手里，这就足够。
　　在他的视线里，已经看不清热气球和诸军的方位，只听到杀声震天。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都坐下歇息吧！”
　　姬延有些无奈道。
　　不是他要装。是对战场已经无能为力。
　　只能选择相信他手下的将士会再造奇迹。
　　至少在能够看清场面之前，大周朝是占到优势的。
　　唯一的变量就是匈奴军太多了。
　　谷中近乎坑杀了十万匈奴军，左贤王手下还有三十万大军。
　　张仪倒是笑道：“大王不必困扰，李陵军的步军在夜里也不会吃亏的。”
　　步军方阵以守代攻，步步稳重，最后能够占据整个战场也是有可能的。
　　姬延点点头，有些后悔没有带上猛火油柜。
　　他倒是想带上，可惜运输太不方便。
　　最先传来的战报，还是吴庭芳军。
　　不但守住了谷口，还趁机出谷迎战，大败匈奴军的前锋营，至少斩敌三千余人。
　　这些匈奴蛮夷皆是被然城军弓箭所伤，本部人马前后一共也才战损了三人，重伤没有，轻伤二十多人。
　　这已经是最理想的战损比。
　　不过姬延更奇怪的是，“怎么乐毅突然和匈奴军打起来？”
　　那报信的小校却是不知，只道：“我家将军只见两军混战起来，方才出军攻打。至于纠纷由何而起，却是不知的。”
　　张仪一旁点点头，道：“大王，恐怕乐毅军已经决定反正，果然不出大王妙算。”
　　事实上，张仪也料到了这一点，与姬延是有这样的共识。
　　不过身为下属，张仪知道得给足姬延面子才对。
　　姬延淡淡一笑，“以先生看来，如今当是如何？”
　　如何，自然是针对乐毅军的。
　　张仪想了想，“乐毅成名极早，威望极高，若是换了别的人去，只怕自觉小看。”
　　又道：“以臣之见，只能由张仪亲去一趟。”
　　能够说服乐毅归降，当然是一大利好。
　　张仪所担心的是，现在主战场胜负示定，姬延身边又再没有谋臣。
　　姬延倒是看得开，“先生只管去行事就是。纵是孤的这些大将军不能大胜一场，自保还是可以的。”
　　张仪方才弯腰行礼，“如此，臣自请前去说降。”
　　好！
　　姬延摆手，“先生有劳！”
第843章 是战是降？
　　再说张仪没有离开多久，李陵军的小校前来报信。
　　“报！大王，骠骑军李陵部，已经控制大半的战场，正在向前扫荡匈奴蛮夷。”
　　姬延淡笑，“赏！”
　　身后的小太监拿出一个银锭。
　　那小校领赏谢恩而去。
　　其实，姬延的心情早就定下三分。
　　因为战斗的声音正在渐渐远去，多半是大周军占到了上风。
　　而且如张仪所言，李陵的步军在夜间是更占到优势的。
　　果然，一道道战报开始密集起来，纷沓而至。
　　霸王军、骠骑军、李陵军皆是不断扩大战果。
　　只是除了李陵军的面前再没有对手，转而变成打扫战场，霸王军和骠骑军都还在继续厮杀之中。
　　就连热气球也没有回来。
　　姬延开始转动心思。
　　如今，大胜一场是已经能够确定的。
　　要不要把霸王军和骠骑军的骑队召回来？
　　实是夜里行军、追击，效果要差了不少的。
　　姬延思索了一阵，终于定下决心。
　　“传令下去，令霸王军和骠骑军若是没有抓到左贤王的尾巴，则不可恋战，全军按原来的计划行动。”
　　身后几名虎扑营的将士领令而去。
　　先前与张仪的商议之中，就想到不可能一口将左贤王的四十万大军一口吞下。
　　歼其一部，再追其一部，最后霸王军则应和骠骑军放弃战斗，直接抄到左贤王的后路之上。
　　现在前两部分已经顺利达成，还逼反了乐毅，已经胜果不小。
　　但更大的战果还该是下一步才对。
　　他要一战擒王！
　　拿左贤王的人头告诸天下，大周军的强大，是所有的人只能仰望的存在。
　　再说张仪已经到谷口处，见到吴庭芳。
　　“将军立下如此功劳，大王正自欣喜不过。”
　　吴庭芳知道张仪在姬延身边的地位，也哈哈大笑道：“张仪先生运筹帷幄，自是最大的功劳。”
　　两人相抚大笑。
　　张仪又道：“还请将军细说先前事宜。”
　　吴庭芳便是把先前的战斗经过细说了一遍。
　　张仪听得很认真，“将军可是说，燕军从一开始就没有攻打我军？”
　　吴庭芳很确定。
　　张仪又道：“如今燕军在哪里立营下寨？”
　　吴庭芳道：“前面五里之外。”
　　张仪还问，“既是我军派出探子前去，乐毅可有派人前来查看？”
　　吴庭芳想了想，“应是不曾。只是天色已黑，若是暗中前来，我军也是不知的。”
　　张仪点点头，“既是如此，张仪这就去见过乐毅。”
　　吴庭芳马上唤来一名百户长，令其带人护送。
　　张仪笑着摆手，“想那乐毅也是一代名将，岂可做这杀人使者之事？将军放心就是。”
　　吴庭芳虽然是有些犹豫，倒也没有坚持。
　　张仪自己取了火把，一路绕了过去。
　　五里地，片刻即至。
　　马上暗中有人站出来，“来者何人？”
　　张仪淡淡道：“大周朝张仪，前来见过乐毅将军。”
　　黑暗中，一队燕兵走了出来，燃亮了火把。
　　为首那十户长将张仪上下打量了一番，方道：“请稍候。”
　　便是让人跑回去传讯。
　　乐毅军中，一众将领正在议事。
　　虽然把那些讨厌的监军尽皆斩杀，更打败了匈奴的前锋营。
　　然而燕王已降，接下来当是如何？
　　众将皆是头疼不已。
　　乐间与一些将领认为最好的后路，就是向大周军投降。
　　同为华夏一族，且大周军连战连捷，杀得左贤王数次大败。
　　更重要的是，大周军在燕国境内可是说是秋毫无犯，深入人心。
　　另一些将领则是认为还得去蓟城救出燕王，怎么说大家也是燕王的臣子，岂有不顾君王的道理？
　　一时间，两边争执不下。
　　连乐毅也不能决定。
　　毕竟燕王已经让将士寒心，连乐毅也不能站在他的立场上。
　　正在这时，帐外小校进来，“大将军，外面有自称大周朝张仪的人前来。”
　　众将一怔。
　　乐间马上欣喜道：“如今大周朝派员前来，必是议和。只要我等诚心相待，必得大周天子的体谅。”
　　也有将领道：“若是与大周军联手，自可将燕王救出。”
　　这将名叫王喜，是拥护燕王的死忠，也代表一些将领的态度。
　　乐毅手掌一摆，“既是大周朝派出使者，先见过再说。”
　　乐间笑道：“大将军说的是，无论如何，我等再不能与周天子为敌。”
　　这话倒也无人反对。
　　大周军进入燕国境内，没有吃一口燕王的米粮，却打下了无数大仗。可以说若是没有大周军，燕国早就连残渣也不剩下。
　　很快，乐毅亲自领着众将迎出营外。
　　“这位可是张仪先生？”
　　张仪还礼，“张仪见过乐大将军。”
　　乐毅大笑，“我等思之久矣，还请入帐一叙。”
　　两边一起入帐，乐毅又要让出上座。
　　张仪坚辞不肯，最后与乐毅分坐了两边。
　　张仪如此举动，也让众将皆是生出一些好感。
　　乐毅当先叹道：“燕国兵危，幸得天子出手相助。我等燕国将士，实是汗颜不过。”
　　一番话，说得众将皆是低下头来。
　　若是他们能打，何至燕王也被逼降？
　　张仪笑道：“以左贤王此番兴兵的规模，换作赵秦两国，怕是也不能讨到好处。百万蛮兵，非集合华夏举族之力不可。”
　　乐毅当先站起来，“先生之言，实是令吾等更加惭愧。”
　　张仪赶紧也站起来道，“天子早有此言，非是张仪胡言。如何不然，也不会连下数道天子诏书，集合天下之兵，聚拢天下之粮。非如此，不能对付匈奴蛮夷。须知，此番左贤王南下，并非只是以往的袭扰之策，而是欲占了我华夏族的整个河北之地啊！”
　　此话一出，众将皆惊。
　　先前，这些燕将尚且不知左贤王有如此的大算计。
　　只是仔细一想，却也相差不远。
　　否则匈奴军也不会不顾一切的下狠手攻打蓟城。
　　单只是在蓟城之下，前后扔下的尸首就有十万之巨。
　　乐毅更道：“幸得天子洞悉，否则燕国早就不存。”
　　张仪哈哈一笑，“大将军先坐下再叙。”
　　两边坐下。
　　张仪方道：“如今燕王降胡，不知大将军有何打算？”
　　乐毅一番沉吟，反问道：“天子可有意向？”
　　刷的一下，帐内众将都拿目光看来。
　　张仪淡淡道：“天子之意，大将军是战是降？”
第844章 收服乐毅
　　张仪此言一出，满帐皆惊。
　　连乐毅的脸上也是变色。
　　张仪如此突然逼问，却是看出帐内众将的表现。
　　若是大周军主动与乐毅联手对付左贤王，想必是没有问题的，这些将领都会答应。
　　但若是让乐毅军投到大周军的名下，就有大问题。
　　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张仪索性将事情挑明。
　　只见张仪又道：“如今左贤王的匈奴大军咄咄逼人，我大周军虽是用尽的力量，也难在一时之间尽皆驱走匈奴蛮夷。”
　　“且我军来到燕国也有近一月之久。洛邑那里久无天子坐镇，也让大王心怀不安。”
　　乐毅疑惑，“先生此意为何？”
　　在他看来，张仪的明显是有些偏了。
　　张仪摇摇头，叹道：“老实说，大周军已经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接连战斗，大周军纵是有驱除匈奴蛮夷之心，却难以为继。如果接下来左贤王提出一个让我朝难以拒绝的条件，恐怕大周军只好息兵归去。”
　　这消息一出，满帐震惊。
　　大周军都要撤了，他们还打得过匈奴人？
　　余下的一条路，唯死而已。
　　“不可！”
　　乐间等将更是站出来。
　　乐间更道：“请先生转告大周天子，燕军还有一战之力，燕人也不甘心成为匈奴蛮夷的奴仆。”
　　张仪叹道：“将军之意，张仪和天子自是明白的。实是接连大仗，大周军从无休整机会。诸位也都知道，大周军本就人数较少，如此远道而来，还要顾及粮道。甚至还要防着燕王背后捅刀。诸位换位思虑一下，大周军还该不该继续打下去？”
　　帐内，诸将面面相觑。
　　特别是张仪说到还要防着燕王背后捅上一刀，更是令众将脸红不已。
　　这也太打脸不过。
　　大周军来替燕国解围，却还得防着燕王一手，这算是什么事情？
　　张仪目光一扫，更是叹道：“如今别说我军需要防备燕军，连秦赵两国也开始在大周军身后动作不断。就在前些日子，王翦出军，偷袭了我军的马场。可惜我大周军的战马被抢无数，损失无数。别说是天子，就是换了在座的诸位，谁还能够硬撑下去？”
　　一个扯后腿的还不够，又来两个。
　　而且这秦赵两国的实力更是远在燕国之上。
　　乐毅叹道：“罢！先生所言其是。如今我燕国已经是风雨飘摇，由不得乐毅不得不作此决定。”
　　众目之中，乐毅缓缓跪伏，“乐毅，愿降！”
　　身后，乐间等将也尽跪下，“我等愿降！”
　　帐中，也仅有王喜等将没有跪下。
　　只是渐渐的，王喜身边也仅只剩下两人。
　　那边，张仪却似没有看到一般，赶紧过去扶起乐毅，更道：“乐大将军非是投降而已。只是燕王昏庸无道，实难再替天子御民。诸将来投，天子必是有所重用的。”
　　一段话，三层意思。
　　乐毅虽然愿降，却只是要他这一个态度而起，姬延不会以降将待之。
　　甚至军职不变，手下将士仍在，而且加以重任。
　　至于燕王，已经视之不见。
　　身为诸侯王，有替天子御民之重任。享受了多大的权利，就得担起多大的责任。何为燕王？是大周朝的燕王。
　　而现在，燕王喜已经变成左贤王的燕王。
　　乐毅等将皆是大喜。
　　张仪更道：“张仪这就回去面见大王，请大王给将军送来口粮。”
　　这一下，更是让乐毅等将感激不已。
　　张仪就要离去。
　　却见王喜三将拔刀出来，挡在帐口。
　　张仪眉头一挑，“可是有所误会？”
　　王喜摇摇头，叹道：“我等三将，身受燕国大恩。如今燕王投降匈奴，我等无话可说。只是让我等背叛燕王却是万万不能。”
　　言罢，三将一起拔剑出来。
　　血溅七尺。
　　三将倒地而亡。
　　乐间等将赶紧上前解释，“皆是这几人自作主张，与大将军无关。”
　　张仪面色不改，笑道：“如此小事，怎会坏了对付匈奴的大计？诸位放心就是，包在我张仪的身上就是。”
　　之所以张仪敢如此相信乐毅的话，也是对乐家父子的信任。
　　很快，姬延等到李陵军的消息，已经完全肃清战场上的残敌，至于全部的战果，须等到明日才能计算。
　　姬延点点头，“你告诉李陵，让他组织一半步军上马追击。”
　　那小校一怔，步军去追骑兵？
　　虽然步军也可以骑马，战力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别说现在难以追上，就是追上也只是去送人头。
　　姬延笑道：“不必惊讶，只让李陵的人造出声势就可以。”
　　李陵分出一半的人马也才只有数千人，怎么可能凭他们去击杀左贤王。
　　那小校方才明白。
　　正要离开，姬延又令人打赏了银两。
　　只是把左贤王撵向蓟城方向去而已，并不着急。
　　处置完了追击之事，张仪已经回来。
　　“恭喜大王，乐毅愿降！”
　　姬延笑道：“先生有劳了。”
　　张仪连道不敢，又将细处说了一遍。
　　特别是作出的一些承诺。
　　姬延想了想，“如此可行。废了燕王之后，长城军团仍由乐毅重新组建。且右北平郡和辽西郡两郡之地皆由燕国原由的官员治理，由乐毅统一管辖。”
　　张仪大惊，“大王不是说过封候不封地？而且这两郡交给乐毅是不是干系太大？”
　　要知道燕国一共也只有四郡之地。
　　姬延解释道：“乐毅只是代为管理而已，就是连封候，也须他立下足够的军功才行。”
　　张仪面上还有疑惑之意。
　　姬延想了想，笑道：“孤也不再瞒着先生。纵是将这两郡之地划给乐毅治理，他也做不好的。”
　　乐毅擅战。
　　但若是论及到治理地方甚至是一国，就差了太多。
　　迟早有一天，他会主动交出这两郡的治理之权。
　　这样有个好处，就是先让乐毅与燕国的旧有官僚先斗上一斗。
　　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大周朝再下场，无疑更得人心。连乐毅等降将降臣也无话好说。
　　张仪听毕，直呼圣明不已。
　　姬延笑道：“只是先生没有去想这些小心思而已。”
　　张仪还是由衷道：“纵是张仪多费些心思，也难想及到如此周全。”
　　燕国太大，距离大周朝又有些距离。
　　只有尽量的拉拢燕国的本土将领、贵族等等，方才有足够的实力威慑四方。
　　姬延想起，“乐毅军应当无粮了吧！”
第845章 霸王的狠气
　　张仪道：“臣虽没有听到乐毅提到，想来也是如此。”
　　乐毅军从他们的眼皮子底子过去，有没有背负粮草看得一清二楚。
　　而以左贤王的立场来看，自是不会给足粮草的。
　　姬延点点头，“让辎重营连夜过来，并把粮草先给乐毅接济上。还有土豆也多给一些。至于肉食，明日让乐毅军来打扫战场就是。”
　　张仪惊讶，“大王连战场也不要？”
　　姬延道：“孤已令李陵分兵一半，步军上马，去追赶左贤王所部。”
　　张仪眉头一挑，马上明白了姬延的用意，笑道：“大王圣明！”
　　姬延又道：“如今天色已晚，让李陵军和然城军一起歇息，明日一早，步军上马，全速朝着蓟城方向进发。”
　　张仪精神一振，“臣领旨！”
　　接下来的战斗，必是张仪这一辈子见过的最大阵势。
　　左贤王此战一败，必是将所有的兵力全部集中起来，还会收刮燕王手下的兵力。
　　而得到乐毅军的大周军，也会是倾力一击。
　　夜里，虽然姬延等人已经休息，围绕着鬼马岭至蓟城一带，却是久久不能安宁下来。
　　次日，姬延养足了精神。
　　张仪过来，报知李陵军和然城军皆已作好准备。
　　辎重队也将粮米火器等等给诸军补充完整。
　　至于辎重队，因为昨夜一路赶来，倒是需要休整一二，才分作两队各自行军。
　　一队辎重队带着已经空了车辆转头回去补充。
　　一队辎重仍是跟在大周军的身后缓缓前行。
　　姬延听清楚这些，也不迟疑，手掌一挥，“大周军，出发！目标，蓟城！”
　　山谷之内，大周军将士振奋精神，“大周军出击！”
　　浩浩荡荡的大军随即出发。
　　只是大军出发之后，周忠来报，“大王，昨日夜里虎扑营驾驶热气球的十位将士直到现在还没有归来。”
　　姬延一怔，只是大军已经出发，不能再转头停下，只好道：“穆武！”
　　穆武跟上几步，马上弯腰道：“大王！”
　　姬延道：“多派人手前去寻找，务必让将士都找回来，不得丢下一人。”
　　穆武自去安排人手。
　　大军仍旧出发。
　　午后，霸王军的战报回来，虽然没有等到左贤王，却连续击溃了数队匈奴散兵之后，决定奔着蓟城而去。
　　到了夜前，骠骑军和霸王军也都传来数次消息，皆是如此。
　　此时，姬延所部已经距离蓟城不过百多里地。
　　明日若是急行军，甚至午后可以抵达蓟城附近。
　　姬延思索了一阵，却道：“不必急行，只正常行军就可以。明日之内，尽量不与匈奴军发生大的战斗。”
　　毕竟李陵军和然城军都是步军，再怎么着急过去也是干瞪着匈奴军没有办法。
　　好消息也是有的，失踪的十个虎扑营将士皆已找到，连同他们的热气球也没有大的损坏。只有一个热气球被戳了两个洞出来，周忠表示完全可以补救。
　　至于李陵军先前分出去的一部分，也都归队。
　　照姬延的设计，大周军远道而来，且大战了一回，当在蓟城附近之时就停下休整一二，再作攻略才好。
　　最好等着乐毅军跟上。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霸王军已经趁夜直接向右大都尉发起了攻击。
　　右大都尉的军帐之中，虽有戒备，却并不严密。
　　毕竟他也仅仅只是在两个时辰之前得到消息。
　　除了加强营寨的戒备，就是传令各处的匈奴军，尽快向蓟城这里收拢，特别是还在燕国东部诸地的匈奴军。
　　至于蓟城之内的十万匈奴军，右大都尉没有动用。
　　在他看来，大周军才与左贤王大战一回，不可能这么快出现在蓟城之下。
　　就算大周军现在要打，也是会以找到左贤王为目标。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项羽来了，就在匈奴军开饭的时候。
　　项羽远远发现右大都尉的营地，一领着他的霸王军一路小跑过来，连探马都没有放出去一个。
　　等到匈奴的巡哨发现异样，项羽军更是全军加快了速度。
　　“霸王军，出击！”
　　霸王枪直指匈奴军大营。
　　吼！
　　霸王！
　　吼！
　　杀敌！
　　一万一千多霸王军将士催动马匹，将燕国的大地踏得咚咚作响。
　　就连那些慌张起身的匈奴士卒，胸腔内都是热血被沸腾起来。
　　“敌袭！大周军！”
　　各处的匈奴将士纷纷上马，准备迎战。
　　然而霸王一马当先，连刺带挑，一个个匈奴将士被狠狠的抛上天空。
　　杀！
　　霸王军开启狂虐模式。
　　混帐！
　　中军帐内，右大都尉匆匆召集将士。
　　然而这时，右边也有一阵杀声传来。
　　右大都尉顿时震惊回头，“那是何人？”
　　手下将士自是不知。
　　原来霍去病和项羽虽然不会相互辖制，却还保持着联系。
　　一听到项羽奔来蓟城，霍去病马上猜出他的用意。
　　当下也领着全军杀来。
　　只是霍去病更多了一个心眼。
　　他领着骠骑军本部冲击右大都尉的右路，却让索木贴领着大军去切断蓟城内外的联系，更抄袭匈奴军的后路。
　　索木贴大喜，领着手下将士就嗷嗷而去。
　　也难怪，现在大周军最强的反而是索木贴所部，整整有一万五千人，绝对的一大主力。
　　可想而知，右大都尉的下场会是如何。
　　三路包抄，两大绝世名将。
　　特别是眼见到霸王军的军旗，右大都尉干脆的闻风而逃。
　　没办法，项羽当着他的面，再度上演连挑数将的好戏。
　　再见大波的霸王军杀来，右大都尉更是没有丝毫的反击信心。
　　只是近在咫尺的蓟城门被索木贴堵上，他也只能绕城而去。
　　霸王军和骠骑军合围之下，右大都尉所部损失极重。
　　和先前在鬼马岭外的战斗不一样。
　　那时的霸王军和骠骑军都是大开大合，一要杀散对面的匈奴军，二要揪着左贤王打。
　　所以那一场厮杀，两军的战果并不是很惊人。
　　但现在是围杀战。
　　三面合围，将十万匈奴军着差不多击杀了一半有余。
　　若不是蓟城难以攻打，霸王恨不得还要打下蓟城才好。
　　好在霍去病笑着劝道：“霸王，如今我军没有攻城器械，总不能让将士白白送死，且让将士歇息一晚，明日骠骑军再给霸王打辅助就是。”
　　听到霍去病没有争功之意，霸王自无话说，当下二人说笑几句，相互恭维，便各自收拾战场，生火造饭，并把匈奴的营寨修整一番，权当作两军的地盘。
　　次日，姬延接到战报，无言以对。
第846章 乐毅归周
　　张仪亦是苦笑，“本以为会以蓟城之下与左贤王最后决战，想不到这霸王太过生猛啊！”
　　又道：“不过左贤王既是没有直接逃去蓟城，想必他别有打算。”
　　姬延思索一阵，也表示赞同。
　　无论如何，若是左贤王要逃向蓟城，必是会在项羽等人的前面。
　　怎么不但左贤王并不在蓟城之下，更是连踪影也没有见到？
　　这让姬延和张仪皆是想不明白。
　　别说现在想不明白，再多想十天也是如此。
　　因为此时的左贤王向南逃过一段之后，吐血倒下。
　　身边也仅只数十骑而已，目标太小。
　　一处山坳之中，众匈奴将士守护着左贤王。
　　连日的征战、奔波、失败，已经让左贤王如垂死老者。
　　等过一阵，众匈奴将士无法，只好商议着把左贤王抱上战马，仍是向南缓缓而行，绕过一圈再去蓟城。
　　大周军的营地，张仪和姬延还在议事。
　　霸王军和骠骑军既是将右大都尉打退，又占据在蓟城之下，正好拿下蓟城，也是一时大振声威之事。
　　这是张仪的看法。
　　姬延想得更远，“不如让乐毅等燕将去说降。”
　　张仪道：“可以一试，只怕效果不大。”
　　蓟城之中，现在是匈奴人在作主，言侯更报告说蓟城内足有十万匈奴士卒，不能小看。
　　姬延道：“蓟城是要打的，不过让项羽不要着急，等待我军的火器上去再说。”
　　用飞龙出水和热气球去攻打城池，简直爽得不要。
　　“至于让乐毅快些赶来，”姬延顿了一下，“我们大周军并不是要贪图这份军功，而是趁机向天下百姓表明大周军的来意。解救燕国的百姓之苦，方才是我军的首要。大周朝与匈奴人是绝对不同的。”
　　匈奴人进入蓟城是怎么样的，大周军来了又是怎么样的，这是最好的注解。
　　让乐毅将燕将先行入城，也是这一样的道理。
　　张仪苦笑，“大王面前，张仪实是已经无话可赞。”
　　攻心为上，姬延表现得淋漓尽致。
　　张仪都不能想像，这世上还有第二人会将攻心之策用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简直是信手年拈来。
　　姬延只淡淡一笑，小伎俩而已。
　　既是战局有了巨大的变化，大周军的行军速度又得要改变。
　　明日启程，所部大周军又得要急行上路，直奔蓟城。
　　至于消息传到乐毅军中，众将皆是震惊到无复有加。
　　这才两日过去，不可一世的左贤王和右大都尉被大周军接连打败。
　　乐间更叹道：“大周军之强，实非我等可以想像。”
　　众将皆是大呼侥幸，若是他们不知死活与大周军硬斗一阵，下场完全可以预见。
　　若说先前燕军败在匈奴军手里，还可以说是将士不精，且未经多少训练。
　　但就算是燕军再训练一百年，也比不得大周军一半的功力。
　　乐毅更是开口道：“天子的胸襟，实在非常人所及啊！”
　　攻入敌国的都城，这是天大的功劳。
　　而大周天子倒好，说让就让，还要专等着他们燕人去领这份荣耀。
　　可想而知，乐毅军入得城中，先前纵是有投降匈奴的耻辱，也能洗去大半。
　　乐毅感动得差点落泪。
　　乐间笑道：“如此正好，咱们怎么说也将燕王解救出来，也不再欠燕王半分恩情。”
　　说到燕王，乐毅不由得脸色一沉。
　　更叹道：“无论如何，燕王也是燕军的主心骨。等到见到天子，本将必要请求一二，至少也要免去燕王一死。”
　　乐间不乐道：“大将军，我们这些将士，对燕王的付出难道还不够？”
　　燕王如何对待乐家的？乐家又是如何一次次的出山，替燕王拼死而战的？
　　乐毅道：“此是最后一回。吾听说天子仁义无双，想必不会对吾有所猜疑的。”
　　乐间等人自是无话可说。
　　不过既要连夜赶路，乐毅随即从军中选了一千精壮将士带走，皆换上大周军送来的马匹急行。
　　又令乐间留下。
　　乐间自是不乐。几乎所有的将领都被乐毅带走，让他们有这么一份荣耀，却唯一留下他来。
　　只是乐毅虎目一扫，乐间也只有低头而已。
　　想到大周天子许下的一些承诺，倒是让乐间总算是心情好过一些。
　　次日午后，姬延总算是领军到了蓟城之下。
　　霸王与冠军侯一起上前拜见。
　　姬延一见，遂笑，“霸王可有不满之处？”
　　项羽直言道：“吾军已至蓟城之下，却不得攻打，实是有些闷气。”
　　攻打敌国的都城，为将者的大功一件。
　　足以吹嘘好些年。
　　姬延哈哈大笑，“霸王差矣！蓟城非是敌国都城，我大周军前来只是为了解救此处的百姓。”
　　又道：“至于诸位爱卿的功劳，自当以攻下蓟城来计算，所有赏赐也以双倍计算，教军中的将士放心就是。”
　　霍去病当先谢道：“臣拜谢大王之赐。”
　　项羽虽不是太乐意，不过姬延既是开了口，给足了面子，也只能悻悻道谢。
　　姬延也不急着操心攻打城池，倒是一手拉着一人，先去饮酒作乐。
　　一阵猛灌之下，姬延成功让自己一直睡到次日午时方醒。
　　张眼一看，自己竟是在王辇之中。
　　原来辎重队先派人急赶，将王辇送来，却正好用上。
　　施夷光拧了一个热毛巾，笑道：“大王快洗洗脸，张仪大人已经来过几回，说是众将都在等着大王起身。”
　　姬延也不急，握着施夷光的小手亲了一口，方才去擦脸洗漱。
　　等到诸事完毕，方才出了王辇。
　　大周军正好借用了右大都尉的王账。
　　虽然有些膻味，倒也奢华宽阔。
　　果然众将皆在，姬延目光扫过，却轻咦一声，“怎么不见乐毅？”
　　照行程，乐毅和他手下的燕将应该已经到来。
　　张仪一旁道：“大王，乐毅自称降将，非接大王的旨意方才能够入内。”
　　姬延哈哈一笑，“速令他进来就是。”
　　片刻，帐外进来一人，生得相貌堂堂，气势非凡。
　　乐毅进帐两步，即倒头拜下，“燕国降将乐毅，见过天子。”
　　姬延下座，亲自扶起乐毅，直道：“将军非是降将也，不过屈身而已，不足再道。”
　　乐毅感激再拜。
　　姬延再扶，“不必如此，大周朝的礼仪虽多，此是军中，不必繁琐。”
　　乐毅方始站到一旁，居于末位。
　　姬延有心让乐毅靠前，想想也就作罢。
　　一下子将乐毅抬得太高，反而对他不是好事。
第847章 左贤王之过
　　当下议起军务道：“孤欲即刻攻城，诸军可有准备妥当？”
　　问的所有将领，最后目光却落向张仪一人。
　　张仪当先道：“大王，热气球和火器营的将士皆已准备妥当。”
　　李陵也道：“攻城云梯也都造好。”
　　姬延道：“此次攻打蓟城，就以霸王项羽为统帅，以乐毅将军为先锋。”
　　宣布完，姬延长袖一甩，走了。
　　意思就是剩下之事你们去问项羽。
　　让项羽当这个临时统帅，也是平衡一下，照顾他的面子。
　　果然，项羽脸上顿时多了三分精神。
　　至于怎么打，姬延是真不操心的。
　　别说有热气球和飞龙出水，就是没有，项羽也能打下蓟城的。
　　虽然项羽更喜欢野战，却并不是他不能攻城拔寨。
　　何况城中匈奴将士虽然数量众多，却是群龙无首、士气低落。
　　连左贤王和右大都尉皆是接连败于大周军手下，他们这些匈奴军士又能如何？
　　姬延回到王辇之上，与施夷光一起看烟火表演。
　　表演在一刻钟之后拉开帷幕。
　　先是一道道飞龙出水的攻击。
　　轰轰轰！
　　一阵猛轰过去，地动山摇，山河变色。
　　整个西城门连带城墙是连片的倒塌下去，连同城楼上的匈奴将士。
　　不等里面的匈奴军反应过来，轮到热气球的飞行表演。
　　十个巨大的怪物越到城楼的位置，开始向下扔火油弹，整个西城门完全被火油覆盖。
　　接着是手榴弹的空中打击，直炸的匈奴兵叫苦不迭，哭爹喊娘。
　　最后才是乐毅的一千军打着大旗攻进城中。
　　这一千燕军将士，那眼里的震撼之意可想而知。
　　他们完全无法想像，如此坚固的蓟城城楼，被轰得成了一片废墟。
　　这得是多大的威力？
　　“老天，这就是大周军能够战胜的本钱？”
　　“这怕是神力吧！”
　　“难怪说天子是神力加持的，这回咱们算是亲眼见到。”
　　身为先锋营将士，乐毅军却是一路走入城内。
　　行出去一大截，方才想起应该吼上几句的。
　　“燕……”刚喊了一个字，却又想不起来到底该喊什么合适。
　　仍是大燕军？还是大周军？
　　乐毅的大军，就以这样奇怪的方式收复了蓟城。
　　总算是接下来，开始有胆大的燕国百姓上前询问。
　　至于说是收服，也是可以解释的。
　　不只是这个西城门，大周军同时攻了四处城门，几乎把蓟城的城墙完全拆掉。
　　施夷光见了，不免心痛，“大王，这么好的城墙拆掉，真是好可惜呢！”
　　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才可以做到。
　　姬延一乐，“以后就算是要重新修城，也不必再建得这样厚实。”
　　有他的火器，甚至火炮出现，多厚的城墙也挡不住他的一炮。
　　最多就是把长城再修一下。
　　“而且修这些城墙，孤也可以多给百姓口粮和月银。”
　　现在姬延自觉已经算是超级有钱。
　　只是银两就有上千万之巨。
　　若把金锭也折算进去，便是勉强可达上亿。
　　这么多钱，当然要慢慢的用出去才好。
　　钱都在手里反而会是坏事。
　　施夷光显然不明白这些道理，不过听到大王愿意拿钱出来给百姓分享，总是高兴的。
　　贫苦百姓，多的就是一身力气。
　　靠力气换得报酬，正是天经地义之事。
　　战报一道道送来。
　　匈奴军纷纷投降，或是昨日有些匈奴将士弃城而逃，拼死抵抗的匈奴军也有，却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倒是如何处置燕王以及燕国的一班朝臣成了棘手之事。
　　张仪就为此事来请示。
　　姬延笑道：“不必烦恼，自有人来相求。”
　　张仪道：“可是乐毅前来？”
　　姬延道：“终归瞒不过先生。”
　　又道：“燕王之罪，可免，只是死罪虽免，活罪难逃，须押回洛邑李家集，与那些失国的诸侯一起安顿。燕王的后宫以及子女、宫人、宦人，也皆是如此。”
　　想了想，“那些宫人和宦人还是算了，还他们一个自由之身。”
　　张仪笑道：“大王果然早有算计。”
　　姬延有些无奈，“孤要做天下人的天子，总不能尽用杀戮手段。而且诸侯王皆是姬姓，总不能落下口实。”
　　随口问道：“那些军队进入城中？”
　　张仪道：“霸王军进去与匈奴残余厮杀了一阵，霸王又领着一些亲信四下转了一圈，又退出城外。骠骑军冠军候所部退出来更早。李陵军也没有入城，一直在城外。只有然城军被安排进入城中协助乐毅军清除匈奴余孽，并维持城内秩序。”
　　姬延道：“若是诸军没有行劫掳之事，就多给军中发放一些银两，以为赏赐。”
　　霸王军昨日得了右大都尉和左贤王留下的银库，又是大赚了一笔。
　　这可是整个燕国积累下来的财富，到现在还没有清点完毕。
　　张仪自是应下，又道：“只是城中无粮。”
　　姬延笑道：“早知如此。”
　　也不是完全城中无粮，但大部分的粮食都被收刮充军，也都便宜了姬延。
　　接下来自是造出户册，依次发放口粮。
　　姬延不知，大周军四下寻找而不得的左贤王，已经到了蓟城不远处。
　　此时的左贤王，在一处大树下已经坐了一个时辰，坐到天色暗淡下来。
　　徐得轻手轻脚的上前，他是半路与左贤王又碰到一起的。
　　“尊贵的王，还请保重身体，用些膳食才好。”
　　时间停滞了片刻，左贤王方才长叹了一口气，“大周军，非是我族可以力强啊！”
　　此时此刻，左贤王已是心力交瘁。
　　无论他怎么算计，怎么用尽心力，却是一次次的失败。
　　甚至一次比一次更惨。
　　现在算下来，前后损失竟然高达数十万，其中匈奴本族的精锐至少在二十万以上！
　　这样的数目，让左贤王不得不认输服软。
　　更可怕的是，左贤王细想之下，竟然没有哪一次与姬延的对战中能够寻找到胜机。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他就注定是一个输家。
　　徐得咬咬牙，“尊贵的王，咱们是草原上的雄鹰，必然还会找到大周军的破绽。”
　　左贤王缓缓摇头，“你错了！本王思前想后，最大的错误就是与大周天子为敌！”
　　徐得一直无言以对。
　　左贤王又道：“你去一趟，告诉大周天子，我左贤王愿意向他认输。”
第848章 乐毅归心
　　徐得大惊，不敢置信。
　　半晌才道：“只是右大都尉那边……”
　　左贤王冷哼，“他要敢去惹事，由他如何就是。只要你与大周天子说清楚就好。”
　　徐得小心再问：“尊贵的王……”
　　左贤王摇摇头，“你不必再说什么，本王已经决意如此。”
　　徐得默然。
　　左贤王叹道：“只要大周天子放还我的家人就已经足矣！”
　　又是一叹，“我老了，草原上的雄鹰也会有一天再也无法高飞。”
　　徐得跪下，行了一礼，方才上马而去。
　　身后，左贤王如木雕一般，看着蓟城那里。
　　就在那里，伟大的匈奴族又损失了数万精锐。
　　用过晚膳，乐毅求见。
　　姬延伸展一下了手臂，才道：“让他进来吧！”
　　周忠应下。
　　乐毅因是降将身份，不能如张仪霍去病等人一般在辇外相候，须周忠去传见方可。
　　片刻，乐毅到得辇外，“降将乐毅，请见天子。”
　　姬延淡淡道：“无须自称降将，进来吧！”
　　施夷光上前收起竹帘。
　　乐毅低头而入，“乐毅拜见天子！”
　　姬延道：“大将军且坐。”
　　乐毅依言而坐，就在辇帘之处，半侧着身子，以便让外面的护卫看清他的动作。
　　姬延也不说破道：“大将军负责蓟城内的事宜，城中可还安定？”
　　乐毅低声道：“蓟城百姓知是天师降临，无不拍手称快，更有城中父老屡次想要求见天子。”
　　姬延轻轻一笑，“只是城中父老？”
　　乐毅老脸一僵，声音更低，“燕王与丞相鞠武等人也是想来求见的。”
　　姬延面色严肃起来，“爱卿可是以为，燕王还有存在的必要？”
　　乐毅身躯一僵，一时无言。
　　论起来，他也是燕王的臣子，臣不言君之过，无论如何对待他，这身份名位总是摆在那里的。
　　只是燕王实是昏庸，本来乐毅只是建议燕王假议和之名，行拖延之实。不料燕王竟是干干脆脆的降了左贤王。
　　燕王怎么说也是大周朝的诸侯王，如此一来，便有叛主之名。
　　这还不算，还要下令燕军去攻打大周军。
　　这件事，乐毅也是有一些责任，再加上他降将的身份，更是不便回答。
　　姬延轻哼一声，道：“乐毅！”
　　乐毅身躯一颤，不知姬延是否要借题发挥。
　　额上汗出如雨。
　　只低头道：“降将在此。”
　　姬延平缓了片刻，方道：“如今在你眼里，到底是孤这个大周天子重要，还是燕王的下场重要？”
　　这已经是逼乐毅作最后的表态。
　　乐毅嘴边苦涩，伏身道：“乐毅既降，断不再作二主之想。只是燕王实是旧主，降将乐毅不敢背负骂名。”
　　姬延更是冷哼，“以你之意，便是让孤背负这些罪名？”
　　乐毅大惊，伏地而泣，“罪将不敢！”
　　一阵沉默。
　　姬延方道：“爱卿不必如此！”
　　又道：“若非孤爱惜你家人才，这就拖出去砍了！”
　　乐毅额上再见大颗的汗珠。
　　姬延再道：“既是孤要重用你，也就给你这个面子。”
　　乐毅讷讷不敢言。
　　姬延嘴角一弯，道：“燕王死罪可免，活罪也可消去。只是燕王的根基，不能再保存了。”
　　乐毅松了一口气，大呼，“降将乐毅，感念天子大恩。”
　　姬延又道：“燕王以下，皆去洛邑，待到他认错到自己的错误，孤自会放他。至于宫中的宫女、宦者，一概放其归去，每人给银五两。工匠之类，自是先回洛邑，再作安置。”
　　不但燕王免去大罪，更不会涉及妻女子嗣。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出远远出乎乐毅的意料。
　　乐毅当下再拜不已，“天子仁慈。”
　　姬延看了一眼，呵呵一笑，“爱卿，你就不问一问，孤要如何重用你？”
　　乐毅不敢抬头，只道：“乐毅待罪之身，不敢奢望。”
　　姬延看看忠诚值，也差不多了，遂笑道：“孤之意，将燕国收回大周朝。只是有鉴于燕国诸多遗族，还是要给一条生路的。”
　　“孤将右北平郡和辽西郡两郡之地皆由爱卿统一管辖，卿以为如何？”
　　乐毅震惊，不能置信。
　　虽然他现在仍是燕国的大将军，可就算是在燕王手下，这个大将军也是极不稳当的。
　　而现在姬延嘴一张，半个燕国给他了。
　　乐毅不敢领情，“请天子三思，乐毅本是降将，得蒙天子错爱，已经是天降大福。实是无功受禄也。”
　　姬延哈哈大笑，“孤岂不知爱卿的忠勇？有你镇守此两郡，大周朝也能够放心。你所担心的，也的确是有些道理。只是孤并非要你当这两郡之地的王候，只是燕东两郡的总督，还是要受到大周朝的管辖的。”
　　乐毅还是面有难色。
　　哪怕只是这么一个总督，权势也太多，遂是苦笑道：“大王，乐毅不过能够打些小仗而已，若是大王信任，不如还派乐毅去长城守边就好，哪怕只当一名小卒。”
　　姬延一乐，“卿是大才，燕东两郡要归你治理，长城军团也要你重建。等到收服长城一线的那一刻，就是你乐毅重新组建长城军团之时！”
　　乐毅越发震惊，连兵权也交给他？
　　姬延叹道：“爱卿不必惊讶。老实说，若非燕国现在实力单薄，纵是将整个燕国交到你的手上，孤也是放心的。既要留兵防备匈奴与其他不安分的诸侯，孤只能将燕国四郡分开，各有防备。”
　　乐毅当下恍然大悟，“末将得天子重看，无非肝脑涂地而已！请天子放心，有乐毅一口气在，必不再让匈奴蛮夷越过长城半步。”
　　好！
　　姬延满意之极，将乐毅扶起道：“且与将军坐饮几杯。等到匈奴兵退之时，孤便要回去洛邑，更不知几时才能再见到将军的风采。”
　　一番话，说得乐毅感激涕零。
　　君臣二人喝过一番，方才不舍而去。
　　既是姬延将整个燕东两郡交到他的手上，自是有更多的事宜需要处置。
　　片刻，又有张仪求见。
　　“先生何事？”
　　张仪道：“臣本是另有事情来见，只是在营外巧见到奴亦都派来的使者。”
　　奴亦都是乌桓王的手下，也是乌桓族地位超然的强者，更是得到左贤王的信任，让他带领乌桓族余下的十万族众自成一军。
　　只是连番被乐乘和霍去病项羽打击，他的手下应该最多就剩下四万多人，且皆是老弱之族众。
　　张仪说出这些消息，皆是言侯传回来的，十分可靠。
第849章 收降奴亦都
　　姬延淡淡一笑，“看来左贤王右大都尉先后大败，终于让他心动了啊！”
　　张仪笑道：“皆是大王圣明，早有如此算计。”
　　从进入燕国，骠骑军打了第一场仗并收服了索木贴开始，姬延就在算计着这么个场景。
　　如此深思，让张仪是自愧不如的。
　　也就是说，这场战争一开始就在大王的掌握之中。
　　想到这一点，张仪的眼里都要冒出小星星，甚至想凑近大王的脑子里去看看，到底里面是不是住着一个神仙？
　　“既是乌桓族来人，就一起见见吧！”
　　姬延想要看看，乌桓王还有何说辞。
　　只是张仪却有些犹豫。
　　姬延笑道：“先生有话只管道来。”
　　张仪道：“臣观那使者气质，似乎有异。”
　　姬延惊讶，“如何？”
　　难不成是刺客不成。
　　张仪道：“那使者三人，为首之人却气质远不如他身后的随从。”
　　姬延一怔，明白过来。
　　“既是如此，先生以为如何处置？”
　　张仪道：“只见那人就足矣！以臣看来，多半就是奴亦都本尊了。”
　　姬延点头，无所谓道：“就依先生之言。”
　　张仪的意思，是给奴亦都一个小小的下马威，休要欺负大周朝无人。
　　姬延无所谓更是正常，他本有老眼昏花的技能，这些小花招于他无用。
　　总之，奴亦都被周忠传召了进来。
　　只是他现在也没有想明白，怎么就被大周朝看出破绽？
　　须知，这一路上他都是一言不发，只跟着走来。
　　王辇的竹帘已经掀开，姬延端坐于内，张仪则是侍立在辇前。
　　眼见奴亦都走近，张仪一声冷哼，“蛮夷奴亦都，见我大周天子还不跑下！”
　　两旁众虎扑营将士更是一声沉喝，吼！
　　奴亦都一个不防，竟是现出慌乱之色。
　　不过他既是没有再向前踏步，虎扑营将士也不会出手上前。
　　倒是张仪身边的一名将士将这些话又翻译了一遍。
　　奴亦都盯着那将士看了半天，才道：“咱不知你们哪里消息认出本将。不过咱是乌桓族的大将，并非你们华夏族的将士！”
　　不跪？
　　姬延淡淡一笑，手掌抬起，“轰他出去！以后乌桓族所属，不留活口。”
　　奴亦都大惊，“咱是来议和，怎么就要轰出营去？”
　　然而两边的将士已经恶狠狠的扑了上来。
　　奴亦都不好反抗，只高声道：“大周的天子，俺是代表乌桓王的意思诚心而来，岂可如此对待？”
　　姬延懒得理会。
　　倒是张仪冷喝道：“你既是来见我家天子，当知我华夏之礼俗，岂有见天子而不跪的？”
　　众将士一边将奴亦都拖出去。
　　奴亦都急了，“且慢！咱愿意跪下行礼就是。”
　　听到翻译过来，张仪方才一挥手，示意众将退下。
　　奴亦都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向前走了两步，一边给姬延跪下行礼，一边嘴里叨叨着什么。
　　自然这些话也被翻译了一番。
　　无非什么大周朝不讲武德之类的意思。
　　姬延不由莞尔。
　　和蛮夷讲什么武德？赢了就是爸爸，输了就当孙子。
　　一切皆是实力之上。
　　等到跪拜之后，张仪方道：“不知贵使前来有何公干？”
　　奴亦都听明白，道：“咱是乌桓王手下第一勇士，今日拜见天子，只为两军议和。”
　　姬延淡然道：“不是议和，只许投降！”
　　奴亦都脸色大变，大声道：“若是不许投降，我们乌桓族的二十万勇士只能与大周朝死拼到底。那时，你们再要后悔可就晚矣！”
　　张仪哈哈大笑，“二十万勇士？亏你也敢说出口！不怕告诉你，你奴亦都的手下现在全部兵力也不过四万人而已，还皆是老弱病残。说句老实话，单只是索木贴的一万精骑就可以将你们杀到片甲不留！”
　　提及索木贴，奴亦都更是恨得牙直痒痒。
　　若不是他叛去大周军，乌桓族何至于此？
　　张仪冷眼相见，根本无意去解释索木贴之事。
　　让两部分乌桓族之间生出间隙方才最符合大周朝的利益。
　　张仪又道：“你回去乌桓王，明日之前不降，则再无投降机会。无论是乌桓王还是你那二十万精锐骑兵，对大周军一点用处都没有。至于乌桓族的地盘，以后都归索木贴就是。”
　　奴亦都听着翻译道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最后那一句，更是让他脸色大变，连呼不可。
　　那些草场可是乌桓族人的命根子，没有了草场，他们这些老弱只能看别人的脸色求得一口粮吃。
　　奴亦都怎么表现，张仪根本不加理会，鼻孔只管朝天。
　　对于这些常年来华夏族地盘抢掳的蛮夷，实在无须任何的同情心。
　　服软投降可以，别的条件不用。
　　奴亦都情急了一阵，还是无法。
　　最后只能跪倒，嘴里又郑重的说了一些话。
　　大意是，他表示乌桓王向大周朝投降，只是请大周朝放还乌桓族人，另外投降的事不能公开。
　　张仪当即否决。
　　“战，要光明正大的战斗，降，也须公诸于众，并当着天神的面宣誓，从此只能效忠于大周朝，不可再叛。若有敢犯者，大周朝必将乌桓一族剪除干净。”
　　毫无疑问，这两条又像是踏了奴亦都的尾巴。
　　最后，抗辩无效，再度服软。
　　张仪方才道：“即是乌桓族要降，天子也不会不给你们活路。以后乌桓族的草场要拿出三成给索木贴，乌桓王仍然保有王族头衔，只是要改号为东乌桓王。”
　　西乌桓王自然是索木贴，这些都是张仪和姬延早就议定的方针。
　　至于日后怎么再同化这两部分乌桓人，姬延也早有交待。
　　不用说，奴亦都听到割走了三成的草场，自是脸色难看。
　　好在张仪马上又扔出一个枣来，“既是东乌桓王归于大周朝之下，必不会让乌桓族人受苦。以后会在长城之外开放两三处互市之地，可将大周朝的盐、铁、粮、布、纸张等等，都来与你们公平交易。”
　　奴亦都果然大喜过望，再次跪拜下去，连呼大周朝天子仁慈，是天神下凡。
　　草原上也会有饥荒，若没有吃食，同样是凄惨无比。
　　更何况张仪所言之物，几乎将乌桓族所缺乏的器物都包括了进去。
　　张仪更笑道：“以后你等发了财，可不要忘记本官的好处。”
　　奴亦都狂喜，点头不起，“大人就是我们乌桓族的大恩人，奴亦都必会有大礼送上。”
　　张仪道：“倒也不必，我朝天子向来仁慈，既是你们乌桓王投降，也不会再说讨取什么。只等东乌桓王前来拜见我家天子，你族的人口子女自会原样归还。”
　　奴亦都又是一阵拜谢，几乎是整个人倒退出了营地。
第850章 不服就接着打
　　奴亦都退去，张仪方才转身，“大王，臣如此处置可还妥当？”
　　姬延笑道：“先生理事，自无不当之处。”
　　张仪这才道：“王翦那边已经有了回应。”
　　姬延听出话里不妥，目光一凝。
　　果然，张仪道：“那厮将上谷城派去的使者殴打一顿，说是我军有意讹诈。”
　　张仪话头一顿。
　　姬延已经按下那口气，平淡道：“接着说。”
　　张仪佩服的看过一眼，方道：“先是使者死活不认，只道要与王翦对质，去他营中查点就知。王翦大怒，当下打折了使者的双臂，令人扔了出来。后来还是言侯的人暗中托请几个乡人将使者送回，还在路上。”
　　消息自是言侯先一步传回来的。
　　姬延深吸了一口气，“看来，秦王赵王都有些等不及啊！”
　　张仪冷冷笑道：“大王说的是，虽然我军前后打了大胜仗好几回，想必那两位大王还是不怎么相信的。”
　　要知道，这一回是匈奴方出动一百二三十万的大军，从未有过之举动。
　　姬延点头道：“燕王投降的消息，估计他们应该是已经收到。不过蓟城被我军收服，应是还需要两三日的时间才能到达。”
　　张仪道：“这个王翦，上回放过他一条生路，岂知此人如此愚钝，一定给咱们添堵才好。”
　　姬延缓缓道：“快了！乌桓王一降，这战已经快打到头了。”
　　等到解决匈奴王之事，再来好好折腾秦王和王翦。
　　张仪却还有些不相信，“大王，怎么算左贤王手里还有七八十万大军吧！”
　　姬延摇头。
　　“再打下去，别说他手下那些附属部落要背叛，就是他左贤王的地位都要不保。”
　　张仪一想也对。不过在他看来，右大都尉倒是可能一个绊脚石。
　　姬延笑道：“先生可是不相信？”
　　张仪微微一笑，不置一辞。
　　姬延道：“孤有这个直觉，这场战争该要到头了！而且这一战，可保燕国至少两年无虞。”
　　才两年？
　　张仪皱眉，打得如此惨烈，只有两年的休养生息？
　　姬延道：“能有两年时间已经是不错。”
　　最大的问题就是，单于还能够活多久？
　　匈奴部落中，继承人的所属是最大的矛盾。虽然姬延还不知道单于具体的身体状况，不过根据一些现有的线索，单于的年纪要比左贤王还大出十多岁。
　　所以左贤王此番大败，虽然会引得匈奴族内部的震惊，却要不了多久，注意力又会转回到单于庭的主人身上。
　　如此一个庞大的帝国，会有多少野心家？
　　张仪方始恍然。
　　对于单于的研究，他只听过索木贴说过一些，还有一些是听那些杂胡所言。
　　只是后者皆是身份低下，也并不知道太多。
　　至于左贤王的一众家小，张仪和姬延一样，都还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更不说有机会去盘问审查。
　　想到这里，张仪倒是暗暗留下一个心眼。
　　纵是明日就要议和，他也要找个机会好好审问一下那些俘虏，特别是左贤王的家小，总会有一些收获的。
　　接连处置了一些事务，姬延本待和施夷光一起下辇去走动一番。
　　施夷光道：“大王是要入城还是在城外闲走？”
　　姬延想了想，“城外连战了十数日，一片血腥，就是城中的气息怕也不大好闻。”
　　王辇所在的位置距离城下还有十数里，方才没有觉得太重的血腥气息。
　　施夷光本来是想去见识一下蓟城的繁华，听到姬延如此一说，顿时没有了兴致。
　　姬延笑道：“等到大周朝安定下来，孤必把洛邑建成一等一的大城，让万国来朝，四海归心。那时候的洛邑才配得上你。”
　　施夷光张开了美目，“真有万国那么多？”
　　姬延摇摇头，目光却是被一阵蹄声吸引过去。
　　很快，姬延就等到周忠来报，“大王，有自称左贤王的使者前来。”
　　左贤王！
　　姬延目光凝重了一些，“你让他先等着。”
　　周忠应声而去。
　　姬延和施夷光并没有走出多远，否则也不会看到那使者来营中。
　　施夷光道：“大王，既是使者前来，应该是来投降吧！”
　　姬延淡笑，“孤知你意思，是想着早些结束这战事。”
　　本来姬延还想着吊一下对方的胃口，这时也就随口道：“既是美人如此意思，孤自当听从一回。”
　　当下，虎扑营的将士簇拥而返。
　　姬延回到辇上，示下，“带他过来。”
　　周忠吩咐下去。
　　片刻，小太监将徐得领来。
　　见到天子，徐得还是知道礼仪的，先行跪拜一遍。
　　“小人徐得，奉左贤王之令，前来乞降！”
　　姬延稍有惊讶，还挺干脆的。
　　“既是要降，何以补偿天师的劳动之苦？”
　　大周军劳师远征，连他这位天子也要被逼而来，这些帐都是要算的。
　　徐得不敢抬头，“请大周天子见谅，实是如今左贤王所部钱粮皆无，纵是小人答应了天子的条件，一时也无法凑够数目。”
　　既是说到补偿，没有几百万银两根本就别提。
　　姬延冷哼。
　　“既是没有诚意，何必来降？既是没有实力，何必以孤的美人为饵，引孤前来？”
　　说起施夷光先前的遭遇，姬延现在都是不时的后怕。
　　徐得叩头不已，“实是左贤王已经知道罪过。然而纵是大周朝提出条件，左贤王也只能先欠下数目而已。”
　　姬延震怒，“既无诚意，何必前来？来人，给孤打杀出去。”
　　徐得吓得双手插入泥中，“天子好言！只要天子给出条件，左贤王自无不从，只求宽限一些时日方好。”
　　姬延手掌一抬，示意虎扑营的将士先且退下。
　　又拖长了声调道：“既是左贤王要降，怎不见他亲来？既是要宽限时日，如何不是他亲口提出？”
　　这分明有缓兵之意。
　　徐得无奈，只能道：“天子明察，实是左贤王诚意投降。若是左贤王有别的心思，只管一走了之。”
　　大周军能够打下原阳和九阳城，已经是兵力的极限，难道还真敢深入草原不成？这是徐得的想法。
　　来投降，还是为了左贤王的家小。
　　姬延摇头，“孤知道你们匈奴人不打不服气。既然如此，孤也无话可说。”
　　徐得身躯一僵。
　　还打？
第851章 燕臣归附
　　徐得哀乞道：“天子向来仁慈，左贤王深感失礼，纵是奉上些银两马匹也是理当。只是左贤王如今实是无法，只盼天子可以宽限一些时日。”
　　姬延冷冷道：“你回去告诉左贤王，要想宽限未必不能，只要他亲自前来说清楚。”
　　说来说去，徐得一直避免左贤王亲自前来投降。
　　而在姬延看来，恰恰是这一点不能让步。
　　哪怕为此再拖延一些时间也是可以的。
　　左贤王不会不知道右大都尉已经大败，连营地也丢失。
　　如此一来，数十万匈奴大军别说再度发起攻击，就是口粮方面也成了大问题。
　　徐得无法，只得再拜道：“小人回去必与左贤王实说，还请大周天子承诺我王的安全。”
　　姬延淡淡道：“许你一日之内，定下是降是战，期间大周军不会主动攻击。”
　　徐得深深一躬，方才退去。
　　穆武凑上来，“大王，可是要……”
　　穆武做了一个手势。
　　姬延摇摇头，“由得他去吧，不必派人追踪。”
　　既然是使者，不必做得太过。
　　而且现在大周军占到了绝对的优势。
　　更重要的是，一旦左贤王心头升出投降的意思，哪怕只有一，都会成为他的阴影。
　　事实也正是如此。
　　徐得回到左贤王身边，虽然身边将领皆是大怒，却无法说动左贤王半分。
　　“本王老了，再犯不起这样的大错。”
　　“何况本王和你等的家小皆在周天子手里。本王须为匈奴族留下足够的血脉。”
　　左贤王目光扫过身边诸将，更道：“如今我们这样回去，恐怕还有兵事要起。若不能早些结束这里的战斗，只怕后果难测。”
　　那些附属的部落一旦看到庞然大物一般的匈奴大军也会失败，而且是损失惨重，会不会生出什么想法，谁也不能保证。
　　草原上，匈奴族也不是一日的功夫就凭空崛起，也会有各种合纵连横，打一批，拉一批，才会有如此局面。
　　若是那些附属部落联手起来，左贤王也要头疼不已的。
　　最重要的一点左贤王还没有说，就是单于庭那里的变化。
　　“明早一起去见周天子吧！”这是左贤王最后的决定。
　　只是次日一早，先来拜见姬延的乃是乐毅与一班燕国降臣。
　　乐毅独自位列于前，一起朝着姬延拜下，“天子在上，我等燕国旧臣，情愿归附于大周朝，重新在天子麾下效力。”
　　乐毅的掌中，更捧着燕国的降表一份，燕王玉玺数枚，身后鞠武等臣，更捧着燕国境内各类名册。
　　兵马钱粮、人口物产等等，皆在此内。
　　姬延大悦，“众卿免礼，起身说话！”
　　乐毅等人再拜，方才敢起身，分列两边。
　　又以乐毅为首。
　　姬延叹道：“孤，月前听闻匈奴蛮夷欲大肆侵犯长城，以蓟城为指。孤，深感不安。”
　　又道：“未几，孤以天子诏书，号令天下诸侯共兵、共粮，以解燕国之患。前后月余。历战无数。”
　　最后更叹道：“不曾想到，燕王喜。不惜姬氏后族之名望，不顾一国君王身份，不怜燕国百姓之苦，降于匈奴蛮夷。孤，深痛之。”
　　说到这里，众燕国降臣无不是低头默然。
　　就是乐毅眼里，也是一抹复杂之色。
　　若能够再坚持数日，等到大周军向匈奴的身后发起攻击，何患左贤王的百万大军？
　　何况左贤王虽然前后动员了一百二十万甚至一百四十万的大军，主力精锐却并不多。还有二十万匈奴大军布置在赵长城之外，以作牵制。
　　更加没有算计到的是，左贤王在大周军的连番打击之下，损失惨重，士气低落。就是乐乘军的牺牲，也差不多前后带走了近十万匈奴大军。
　　一笔笔帐目算下来，左贤王手里的能战之兵真的不多。
　　只是乐毅想不到，若是燕王不降，姬延也不会急吼吼的冲过来要与左贤王决战。
　　自然，这些话姬延是打死也不会自己说出来的。
　　鞠武站了出来，拜礼道：“天子在上，我等诸臣实是辅国无能，罪该万死。只是燕国上下还有百姓百万，愚等不敢言弃。如今幸得天师降临，解民于倒悬，实是我等千万感激。燕王既降，于国无补。燕地百姓无辜，今由天子亲自掌管，却又是何等幸哉？”
　　鞠武这么一表态，诸燕臣纷纷表示确是如此。去国改郡，方才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姬延满意点头。
　　丧事喜办，就是这样的效果。
　　于这些燕国旧臣来说，最重要的是先保得自己性命，其次是自己的家族。现在姬延不但免去他们的罪罚，更重新安置这些贵族，这无疑已经是最好的效果。
　　至于想要恢复整个燕国，谁的燕国谁去想法，和他们这些朝臣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姬延更有所深意的看了鞠武一眼，“爱卿所言，甚合孤之本意。赏！”
　　身后宦人捧了一个托案上来。
　　银锭只有一枚，十两而已。
　　却无疑是一种态度。
　　果然，鞠武大喜，泣而拜之。对于天子的仁德，自是感念不尽，如此等等。
　　有了鞠武的现身说法，诸臣当中有些口舌的，也都纷纷向姬延表现忠心，甚至提出一些治理建议。
　　姬延一概有赏。
　　至于那些治理的建议，姬延却表示皆从于乐毅。
　　“乐毅既是此两郡的总督、兼长城军团的大将军，所有军民之事，皆从于乐爱卿即可！”
　　诸人不由得羡慕。
　　同是降臣，这差别不是一般的大。
　　乐毅虽然心性沉稳，这时也不免心胸激昂。
　　虽然在燕王手下也是大将军，却未必有些名不符实，总有各种牵制。
　　而在大周天子麾下，不但这大将军之名坐实，更兼半个燕国的属地。
　　虽然不是诸侯，也和诸侯王相当的实权。
　　说过一阵，张仪站出来道：“诸位，如今战事未了，大王还有些军务尚要处置。若是诸位日后有不解之处，还可以来见到大王的。”
　　鞠武等人自是要拜退。
　　姬延笑道：“将大军带来的土豆先分与众爱卿一些，还有军的肉食等等。”
　　诸臣再谢，与乐毅一道退去。
　　姬延的目光方转过来，“可有事情？”
　　张仪凑近一步，“左贤王已至！”
　　姬延嘴角一弯，来得还挺快，“看来他藏身之地距此不远。”
　　张仪道：“如此看来，左贤王要么是失去了对匈奴大军的掌控，要么是已经丧失了雄心壮志。”
　　姬延想了想，“或许两者皆有。”
　　张仪笑道：“大王圣明。”
第852章 左贤王亲投
　　左贤王麾下虽有百万大军，却是成分复杂，杂胡、诸胡就占了一大部分，其中还挟裹了一些华夏族士卒。
　　而且大军还有一个右大都尉，就令得事情更加的复杂。
　　站在左贤王的角度上来看待，若是不能尽快打败大周军，就要回头把自己的基本盘稳住，此是必然。
　　而且左贤王手里早就已经无牌可用。
　　姬延淡淡道：“既如此，就令他来孤吧！”
　　张仪应了声，就要去吩咐，却忍不住转过身来，“大王先前对鞠武之举，实是高明。”
　　姬延却是忍不住笑了，“若说先生没有暗里授意，只怕不会如此容易吧！”
　　下一刻，二人相视而笑。
　　竟然先前燕国旧臣的表现，多半是张仪暗中的功劳。
　　至于为何如此大费周章，自是给乐毅身边埋下一个棋子。
　　很快，左贤王率众而来。
　　“站住！”
　　王营之前，虎扑营的将士挡下他的随从。
　　唰唰唰！
　　一阵战刀出鞘的声音。左贤王帐下亲卫一个个更是怒目而视。
　　然而在穆武的率领之下，虎扑营的将士们也不甘示弱，同样是手按腰间。
　　“住手吧！”左贤王用匈奴语示下。
　　当下，众匈奴亲卫收了兵器。
　　“你等在此等候。”
　　左贤王大步踏入。
　　虽是失败者，但他到底还是匈奴的王者，气度非凡。
　　王辇上的姬延见到，也不由得高看了几分。
　　辇前，张仪抬声道：“来人可是匈奴蛮夷的左贤王？”
　　另一边，军中翻译了一遍。
　　左贤王弯了腰，“正是本王。”
　　既然左贤王行了礼仪，也算是服了软，姬延当下道：“赐座！”
　　两名宦人抬了锦墩上前。
　　左贤王也不客气，只管落座。
　　张仪道：“左贤王，本官问你，为何无故入侵大周朝的地盘，以至燕国百姓流离，生灵涂炭？”
　　左贤王道：“无他，皆是本王糊涂而已。”
　　张仪轻轻点头。
　　姬延哑然。
　　这左贤王倒是光棍之极。
　　张仪又道：“既是如今你有认罪之心，我家天子心怀仁德，不会不允你投降，只是你族何以赎罪？”
　　左贤王沉吟了一阵，道：“良马十万，牛五万，羊二十万。”
　　张仪淡淡一笑，“这些，几时可送来我朝？”
　　左贤王叹了一口气。
　　张仪更笑道：“我家天子知你囊中羞涩，并不与你为难。然而此数目需要翻倍，并在十年之内送来即可。”
　　左贤王一怔，旋即大喜。
　　左贤王现在最缺的是时间，而不是这些牛羊马匹。
　　虽然经历了原阳等地的失陷，但这些牛羊马匹还是能够凑出来。只是如此一来，左贤王所部必是元气大伤，甚至引起内部的强烈动荡。
　　毕竟整个部族都要依靠这些牛羊过活。
　　而马匹则是用来与大周朝进行各种交易的。
　　“天子此言可真？”左贤王一下子站起，虎目盯着姬延。
　　姬延淡淡一笑，“自然是真。”
　　又道：“匈奴族与我族的交兵，孤也大致知道一些缘由的。孤更令在长城之外设置数个交易点，你们可以在西乌桓王的地盘内自然交易。至于那些牛羊马匹，每年交上总数目的一成就可以。”
　　左贤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周天子给他的好处，甚至还要大过惩罚。
　　对于草原诸族来说，没有铁器、没有盐、没有衣裳，这日子简直没法过得下去。
　　姬延更道：“这些交易，孤会另有安排，价值至于不会比先前更高。”
　　左贤王由衷拜下，“左贤王代表所有蛮夷，恭祝华夏族的天子长寿万年。左贤王必与华夏族世代友好。”
　　姬延淡淡点头，“你既是与大周朝友好，若是他日有事，可来洛邑。”
　　左贤王虎目猛的一张，不可思议的看着姬延。
　　姬延又道：“你远道而来，到底是客人。孤身份在此，不便与你同膳，就让孤的先生张仪爱卿与汝同进华夏族的膳食。”
　　左贤王站起来称谢不已。
　　虽然他并没有什么心思吃华夏族的膳食，不过为了自己的家小，纵是心头不乐，也由不得。
　　姬延给了张仪一个眼色。
　　后者会意，笑道：“左贤王，且去本官那里，一同享受华夏族的美食。”
　　左贤王自是陪着笑脸。
　　片刻，二人一起到了张仪那里。
　　只是张仪的行车空间狭小，并不适合。
　　张仪便是令军士生起火堆，与左贤王围坐一圈。
　　架上一口大锅，羊肉和土豆一起下锅。
　　左贤王却是等不及，“张仪大人，不知以天子之意，何时归还我军家小。”
　　张仪笑道：“我家大王一言九鼎，左贤王不必着急。”
　　左贤王苦道：“咱是蛮夷，不知礼数，也不知道天子会不会因此生恨？”
　　张仪道：“左贤王，大王既是应允了，断无更改之理。”
　　左贤王叹道：“咱是蛮夷，实是心头藏不住事情。”
　　这时，手下军士端来酒水。
　　张仪哈哈笑道：“左贤王，先饮了此杯。”
　　左贤王也豪爽，一起同饮。
　　张仪方道：“只要左贤王召令手下的匈奴军士开始撤军，张仪这就可以书信一封，让上谷城那边放你的妻小归去。”
　　左贤王点头不已。
　　这样的条件，可以说是大周朝的最低要求，总不能匈奴大军还在四处攻掠，反而这头放人。
　　换了左贤王自己，也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的。
　　不过有了张仪这句承诺，他这里心头更是落下。
　　放过了此事，左贤王倒是想起另一事来，“怎地会有西乌桓族一说？”
　　张仪轻笑，“左贤王还不知道，乌桓王已经归降。”
　　左贤王眼皮子顿时一跳。
　　张仪看得清楚，更道：“然而乌桓王的手下索木贴已经早早投降我大周朝，更为我朝立下军功无数。”
　　“我家大王向来赏罚分明，既是立了大功，就得有重赏。如今大王不但将乌桓族的地盘分他一半，更立他为西乌桓王，可拥兵五万。”
　　“另将燕国长城以内的四县之地划分与他，权当内附之地。至于美人良宅等等，啧啧啧，连本官也要羡慕不已啊！”
　　左贤王脸上却是一阵阵的扭曲，自是心间万分的复杂。
　　说过一阵，锅里散发出阵阵香气。
　　有军士上前，将里面的土豆炖肉分取了出来，置在张仪和左贤王面前。
　　吃上一口，左贤王脸色大变。
第853章 施夷光的提醒
　　张仪捋须而笑，“如何？我华夏族的膳食可好？”
　　左贤王叹服，“有此美物，实是天子之福气。”
　　张仪哈哈大笑，“天子另有交待，若是左贤王喜好，每个月给你送一百斤去。”
　　左贤王大声陪笑。
　　无论如何，自己的家小算是保住。
　　用过酒菜，左贤王还要去收拾自己的部卒。
　　“只是张仪大人，我军现在粮草不济，可否分与一些？”
　　张仪一怔，这蛮夷还真是不会讲客气。
　　不过也没有在意这些小问题，只道：“这样可好？你军的军中口粮，皆由我朝担负。匈奴军在前行走退出长城，我军辎重在后护送给粮。”
　　左贤王当下痛快答应，就此别过。
　　至于吃不得饱，这时也顾不得那些，只要不把那些蛮夷逼反就可以。
　　没错，左贤王所想的蛮夷自是那些诸胡和杂胡。
　　张仪自去姬延那里述事。
　　将与左贤王交谈内容一一复述过。
　　姬延认真听着。
　　张仪最后更道：“大王，如今匈奴军缺粮，我朝是否可以用些手段？”
　　姬延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张仪更解释道：“既是蛮夷无粮，则诸胡必是分别供应。若是选些机灵的军士，或者可以攻其心理。”
　　比如同样两支杂胡军来乞食，大周朝就有了分化的机会，根本无须多用手段，只多给一个，厚待一个，自然就令其生出间隙。
　　还可以暗中交易，那些对大周朝表现好感的，就多给口粮就是。
　　甚至还可以分化匈奴族与诸胡之间的关系。
　　张仪的话不无道理。
　　而且这些口粮本来就是燕国百姓所有，凭什么给那些蛮夷吃白食？
　　姬延站了起来，在辇内一阵走动。
　　张仪更道：“大王，这样的机会恐怕只有一次啊！”
　　若有可能，还可以在诸胡的内部安置细作。
　　只是姬延摇头。
　　“爱卿以为，左贤王没有能人？”
　　“何况如此小计，左贤王虽是不会就此发难，也终是为人耻笑而已。”
　　姬延最后更道：“卿之意虽好，只是时候却不对。”
　　张仪一怔，不知姬延所言何指。
　　姬延解释道：“如今左贤王实力大损，声望更降。若是咱们再给他来一招釜底抽薪之计，他会如何？”
　　张仪惊讶，不是要打垮一个是一个么？
　　先弄垮左贤王，若是再有别的匈奴王来，再来慢慢对付就是。
　　姬延还是不允，“单于如今年岁已高，匈奴内部随时可能有惊天大变。无论诸王有什么想法，左贤王这股势力是他们不得不借用的。如果不能用之，则必要来付左贤王。而左贤王之所以聚焦大军来侵犯燕国，应该也是替自己找到一条退路。”
　　张仪脸色一紧，却道：“为何左贤王并没有说及？”
　　姬延叹道：“怎么说他也是一个王，辖地千里，拥兵百万。就算他被大周朝打败，他还是左贤王。”
　　张仪终于明白，“大王所虑甚是，留着左贤王的实力，方才可以对付那些匈奴王。”
　　姬延眼神有些复杂，“还有一点。孤觉得与左贤王打交道，可能会好过别的匈奴王一些。”
　　张仪惊讶看着姬延，却是不好再接话。
　　姬延与左贤王分明有了一些惺惺相惜的意思在内。
　　沉默了一阵，姬延哂然一笑，道：“先生若是还吃得下，就留下与孤同享？”
　　张仪笑道：“臣那里诸事还多，而且先前已经吃过不少。”
　　几块肉食下去，差不多就食饱。
　　姬延也不勉强，只道：“先生有劳。”
　　张仪还礼，告退。
　　左贤王收拢大军的过程并不顺利。
　　右大都尉听说左贤王投降大周，顿时大怒，把那传令的军士痛打一顿，扔出营外。更扬言就算是左贤王要退军，他右大都尉也要与大周军周旋到底。
　　左贤王早有这样心理准备，也不再理会，只管催促其余诸部聚拢。
　　徐得不无担心道：“尊贵的王，不如再去劝说右大都尉？小人不才，情愿替尊贵的王分担责任。”
　　左贤王摇头，“你以为，他还会听本王的命令？”
　　虽然在匈奴族的官僚体制当中，左贤王是仅次于单于的存在，地位要超过右大都尉不少。
　　但现在的左贤王，并非单于所出。
　　甚至他还能坐在这位置上也是与单于之间的交易。
　　徐得皱眉道：“如此一来，岂不是还要与大周军为敌？”
　　虽然徐得也不愿意向大周朝投降，但事实摆在这里，就算是他再怎么不服气也是不行的。
　　再打下去，左贤王阵营真有崩溃的可能。
　　左贤王冷淡道：“他的事，与本王无关！现在就传下军令，所有匈奴诸部，不必到此来聚拢，全军各自向铁头关方向前进，直到走出铁头关为止。”
　　徐得大惊，“尊贵的王，有些匈奴部落已经快要断粮。”
　　左贤王道，“快要断粮的，自去与大周军交待，若有为难者，可让本王这里与大周周交涉。告诸下去，若有不从者，留在这里与大周军死战，也都随他们的意思。”
　　徐得仍是犹豫，“尊贵的王，若是我军各自撒走，岂不是会为大周军所趁？且华夏族人多使诡计，不得不防啊！”
　　左贤王道：“我意已决，不可更改！”
　　徐得应了一声，就要下去吩咐探子。
　　左贤王却轻叹一声，“那周家天子也是英雄人物，想来他不会害我。”
　　徐得心头一颤。
　　左贤王如此作为，实是无奈。
　　再打下去，别说兵马损失惨重，就是口粮也快要接济不上。
　　更别提军中诸部的离心离德。
　　别的不说，乌桓王率众而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此时的姬延，还在仔细查看乐毅等人奉上的燕国地图等等，特别是人口物产等等。
　　燕国人口本就不多，经历了这么一场浩劫，不知又会有多大的损失。
　　施夷光这时过来，“大王可是还忘记了一事？”
　　姬延抬头，有些抱歉道：“实是越王等诸侯并无消息传来。”
　　就连孙武与王翦之战的消息也没有最后落定。
　　最后一道消息说是孙武再度被王翦军击退，防线已经快要退至吴城一线。
　　等于是王翦军已经将原来的战线基本上恢复。
　　不过这样也快了。姬延知道，以孙武的本事当然不会这样就败退，必是有一个大网等着王翦。
　　施夷光却是摇摇头，“并非越王之事。”
　　姬延惊讶，“爱妃还有何事？”
　　施夷光道：“大王难道忘了，匈奴族的营地之中，还有许多燕人、赵人。”
　　姬延方才明白施夷光所指。
　　“还好爱妃提醒，孤差点真忘了此事。”
　　不过姬延却有些犹豫道：“那些华夏族人久在匈奴营中，只怕心思难料啊！”
第854章 匈奴退走
　　施夷光道：“虽是如此，那些华夏人当中总有一些心怀我朝的。”
　　姬延叹道：“孤又如何不知？只是这些人口若是别有心思，便是为燕国诸地招来祸患啊！”
　　匈奴草原上有多少华夏人，连左贤王也是说不清的。
　　经年累月，一百年两百年都这样随便过去。
　　而且那些华夏族人在匈奴族中怕也是多有子嗣，这又怎么算？
　　先前与左贤王交手，几乎历次战斗当中都有华夏族人的战士，而且看样子和匈奴本族的勇士相比也不差多少。凶残、果敢，追求胜利。
　　就连左贤王身边的谋臣徐得也是燕人。
　　比方说徐得这样的人进入燕地，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掌握一些实力。若有十个徐得，一百个徐得又会是如何？
　　只怕连乐毅也不是对手。
　　毕竟乐毅只擅战而已，玩这些权谋之事远不如那些老狐狸。
　　施夷光见姬延如此说法，也不好再劝。
　　她已经尽过自己的力量而已。
　　然而姬延却站了起来，在辇内一阵走动。
　　突然眼前一亮，笑道：“既是爱妃的主意，孤这就照办。”
　　施夷光惊讶，眨动了一下美目。
　　姬延轻轻捏了一把，“孤想明白了，让不让他们回，是大义。回来之后如何行事，是否会触犯大周朝的律法，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施夷光行礼道：“大王英明。”
　　姬延又道：“既是应允，无论这些人体内有多少华夏族的血脉，皆可以回来。前提是其自愿。”
　　那些早融合到匈奴族中的华夏人，不回来也罢。
　　姬延想定，手掌一摆，“来人！”
　　外面周忠靠近，“大王！”
　　姬延本意是想让张仪来晋见，转头一想还是作罢。
　　如今张仪事务也多。
　　“选一个机灵的宫人来。”
　　很快周忠找了一个小太监。
　　姬延吩咐道：“你去告诉左贤王，他的境内如果有华夏族人要归来，匈奴族不可阻挡。”
　　又道：“放还一个华夏族人，无论男女老幼，皆可抵一头牛。”
　　小太监应声而去。
　　施夷光身边道：“大王仁德。”
　　姬延道：“既是要去做此事，当然做得更好才是。”
　　一头牛抵一个华夏人，这代价不可谓不大。
　　战国时期，一头牛是可以抵过三到四名成年的男子妇人。
　　施夷光却又建议道：“大王如此行事，乃是为万民所想。如今若只是将此事交与左贤王，未免后者贪功为已有。”
　　姬延笑道：“爱妃言之有理。”
　　本来他也有这样的意思，当下书写天子诏，又让周忠交与张仪传出去，广示天下。
　　如此一来，这声望值又要增长一番。
　　如今，昏庸大系统里的声望值已经高达一千五百多万，等到收服蓟城、逼降左贤王的事迹传出去，必然会再一次的声望大涨。
　　也许到洛邑之前就可以到达两千万的声望。
　　这让姬延心头有一些激动。
　　想及宁青儿等女，以及她们腹中的孩儿，姬延心头升起思念。
　　一个时辰之后，张仪来报，“大王，左贤王已经率部前往铁头关方向，并给大王送来行军图。”
　　姬延打开一看，那图中标明了左贤王本部五万人马的路线，却并无其他。
　　“怎么回事？”
　　上百万大军，怎么只有左贤王的五万大军退走？
　　张仪道：“以臣见来，想来是左贤王与右大都尉不和。左贤王为表明心迹，先行退出燕国地域。”
　　从左贤王的行军图上，明显可见他避开蓟城，上谷城等处，一路专挑偏僻道路行走。
　　这用意已经很明确，不乐见麾下与大周军再起冲突。
　　一个小的冲突，也许就会引来又一场大战。
　　姬延仍是不满，“如此说来，右大都尉还要对抗天师？”
　　张仪道：“不至如此。当是左贤王急于表明，方才如此行动迅速。那送信的匈奴人也说了，其余诸军的行军路线图，左贤王会稍后传来。又让那些一时无法与左贤王联系的诸胡，可自行向我军投降并乞粮而归。”
　　姬延皱着眉头。
　　在他想来，左贤王收拢手下诸军，再一起离开才是最好。
　　如今诸胡分散，岂不是大周军要处处防范？
　　张仪笑道：“大王不必忧心。既是左贤王退去，其余诸胡断不至于与我朝造成大的摩擦。大约也就是右大都尉那里会生出一些事端，于大计无妨。”
　　又道：“至于那些诸胡的行踪，可由乐毅将军所部前去协助退出燕国，我军只管接济各处粮草就是。”
　　如此一来，就算是那些杂胡诸胡反水，也不会对大周军造成大的影响。
　　至于乐毅那里，他能够有选择么？
　　姬延想明白了这些，“倒是事实。既如此，你且派人去与乐毅说道。告诉他这个天大的喜讯吧！”
　　张仪领令而去。
　　回到自己车内，姬觉也在，却是在处置各处公文。
　　有姬觉从旁协助，张仪算是勉强能够维持各处消息。
　　“姬觉！”
　　姬觉站了起来，“先生！”
　　张仪笑道：“如今总算有件功劳让你去做。”
　　姬觉恭敬道：“学生自是尽力而已。”
　　张仪道：“此事容易，你只去找到乐毅，告诉他左贤王已经向大周朝投降，并准备各处撤军。”
　　姬觉道：“不是要等到左贤王起军之后？”
　　张仪道：“刚才事急，还没有与你说清。如今左贤王已经领着本部人马撤向铁头关，只让我军沿途接济粮草。至于其余诸胡，由乐毅各处派人联系，并给足粮草，让诸胡皆退。”
　　姬觉松了一口气，“总算此祸消弥。”
　　张仪叹道：“确实，如今燕国残败，民生凋蔽，后面的安抚等事得要尽快。当然，当务之急是得要把这些蛮夷送出燕国。”
　　“对了，你去见到乐毅时，让他注意防范右大都尉。据左贤王那里的消息，只怕这位右大都尉还不服输啊！”
　　姬觉都一一应下。
　　一连数日，却再无要紧的大事。
　　左贤王率军退去，一路上又聚拢了些兵马，这一路大军就有三十万之多。
　　此外，匈奴等部又聚成四路人马也朝着铁头关而去，自有大周军在各处准备好粮草以供食用。
　　最让姬延张仪想不到的是，连右大都尉也没有生出事端，领着自己聚拢的十万人马悻悻而退。
　　另一边，乌桓王以及奴亦都部汇合，另从关口离开燕国，也给了其米粮。
　　至于上谷城方向的左贤王部家小，乌桓族家小，皆是缓缓出发，同样朝着铁头关而去。
　　诸路匈奴军皆越过了蓟城一线。
　　姬延开始令骠骑、霸王两军远远跟在后面，保护乐毅派出去的辎重队和各地城池，监视匈奴军退出燕国。
第855章 空艇
　　如此诸事，张仪皆一一向姬延汇报。
　　洛邑方面，内阁派出更多的官员，充实到两郡各县，只是大部分的人员还在路上。
　　此次战胜，多余的米粮皆不运回洛邑，而在上谷城屯粮，以作后备，多余的牛羊马匹，除了再送一批回洛邑，也都留在此处。
　　“只是数目太巨，难以养活。”张仪提醒道。
　　单只是留下的马匹就有十三万之多，再加上牛羊数目，更是达到五十万之巨。
　　“就是军中留作一些腌制起来，仍是超出太多。”
　　姬延道：“索木贴可有索要意思？”
　　张仪笑道：“大王圣明，索木贴果然数次提及过。只是大王天威，索木贴不敢来找大王讨要。”
　　见过了姬眨的诸多手段，强如索木贴者，也只能通过张仪向姬延递话。
　　姬延细想了一番，“孤先前对他已经恩赏过。不但从乌桓族分了一半的土地草场，更把上谷四城也给了他。若再恩赏，过之。”
　　再赏下去，恐骠骑霸王等军不服。
　　张仪称是，“大王所虑极是。蛮夷只知索取，不知收敛心性，实是不能不考虑万全。”
　　姬延道：“然而这些牛羊马匹，实是多余。不如这样，索木贴既是有意，让他用银钱来赎买，只取他半价就是。”
　　张仪笑道：“如此可行。那些银钱留在他的手里也无多大的用处，蛮夷到底更喜欢牛羊马匹一些。”
　　姬延又道：“既是让乐毅重建长城军团，给他送五千马匹，以作军需。”
　　张仪点头，又议道：“乐毅称，两郡百姓的口粮还有巨大的缺口，不知可否从军中拔粮？”
　　姬延道：“留下牛五千，羊两万，军中的余粮我们都不用带走。”
　　想想又道：“孤打算明日就离开蓟城。”
　　张仪笑道：“大王确是留开洛邑已久。”
　　姬延问道：“军中的余粮大概也不够？”
　　张仪点头。
　　姬延叹道：“既是我朝百姓，岂可让他们无食？把上谷城军仓里的粮食拿出来，务要饿死一个燕人。”
　　张仪赞道：“大王圣明。如此恩威，想必燕国百姓早晚归心。”
　　姬延摇摇头，“只可惜那些贵族一时之间难以根除。”
　　保留那些燕国官员，姬延有不得已之处。
　　他是来解救燕国百姓的，而不是来杀戮，来颠覆。
　　张仪笑道：“此事宜缓不宜急，先看看乐毅如何与他们相斗吧！”
　　姬延点点头。
　　这些事是他早就计划好的，只要这么干等着有些不耐烦。
　　张仪又道：“如今赵王和齐王皆有使臣传信，道是燕王降匈奴，实是大不该，信中皆言燕王不臣该死，更都表示愿出精兵以供驱使。”
　　姬延嘴角一弯，轻轻哼了一声。
　　路途遥远，这两位诸侯大概才得到燕王投降之事。
　　却不知道这数日之内，燕国境内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说燕王已经转作了他的阶下囚，就是匈奴军也被撵出了燕国。
　　等赵军和齐军？
　　来摘桃子的吧！
　　姬延想了想，“先生以为如何？”
　　意思是不是回信促侠一下这两位诸侯。
　　张仪却是摇头不已，“大王，此事正是我大周朝大振声威之时，当严正向两国告明我大周朝的胜利，并将此消息最大限度的传开。”
　　也行！
　　姬延赞同。
　　反正无论怎么回话，知道真相后的赵王齐王想必脸上的表情都是可观的。
　　“对了，姬喜可有送回去？”
　　张仪道：“早已离开三日。”
　　原来这事姬延竟是忘记，而张仪那几日事务众多，也忘记了回复姬延。
　　只是燕王若还留在此处，必是不妥的。
　　张仪道：“臣有过失。”
　　姬延笑道：“先生想孤之遗漏，当是孤该要言谢一声才是。”
　　张仪连道不敢。
　　又道：“大王不去蓟城之中看看？”
　　怎么说蓟城也是燕国的都城，规模摆在那里。
　　姬延却是无意。
　　什么样的大都市他没有见过？
　　张仪又道：“正巧，乐毅也准定明日离开蓟城。”
　　姬延笑道：“既是如此，你可代表孤，今日再去会他一会。”
　　张仪道：“臣知道了。”
　　按郡地划分，蓟城并不在乐毅所属范围之内，他当然是要尽快离去的。这相当于一次小规模的迁都，城中那些贵族根基深厚，要动员的人马车辆想必也是极为的壮观。
　　不过这些和姬延无关。
　　他之所以不想进入蓟城，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不想与那些燕臣打交道。
　　在他心里，这些燕国的旧臣子差不多是人人该死，个个不忠。
　　实是懒得与他们虚伪。
　　送走了张仪，周忠匆匆过来。
　　“何事紧张？”姬延淡淡道。
　　周忠却仍是急促道：“大王，热气球已经制好。”
　　热气球？
　　姬延差点忘记。
　　一怔之下方才想起，他要周忠做的可不是一个简单的热气球，而是空艇级别的大家伙。
　　一回头，施夷光正带着一脸的期待。
　　姬延哈哈大笑，“既如此，孤与爱妃同去观之。”
　　当下，虎扑营的簇拥之下，大队人马前去一处平地。
　　远远就能够看到，那巨大的空艇身躯，铺了足足有百米之巨。
　　这么大？
　　姬延自己都惊呆了。
　　他只是大概说了一个尺寸区间，没想到周忠为了表示忠心，直接就按着最大的尺寸制成。
　　施夷光是见过热气球的，这时见到空艇也是同样表情。
　　身后有些没有见过的虎扑营将士，更是目瞪口呆。
　　姬延来了精神，手掌一挥，“这就准备一下，孤要和爱妃同游！”
　　施夷光是没有见过蓟城吗？让她从天上看岂不是更好？
　　周忠却是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大王，实是此空艇并没有测试过，且大王万乘之躯，怎可轻易涉险？”
　　身侧，大小宦人，虎扑营的将士也都跪了一排。
　　姬延却是不会放弃。
　　“你且起来，孤有话要问。”
　　周忠擦着头上的汗珠，颤颤站起。
　　姬延背着手道：“孤让你准备的降落伞可有准备？”
　　空艇最大的改进，就是在吊篮的边上装置了一个降落伞，也就是一块巨大的布匹制成，缝在篮边。
　　要用到的时候，只要将吊篮与空艇之间的绳索斩断，再将降落伞松开就可以。很简易而有用的一项装置。
　　周忠苦笑，“大王之令，奴才不敢有分毫差池。只是降落伞并没有测试过。”
第856章 好大的怪物
　　姬延笑着摆摆手，“孤乃是万乘之躯，又是天命所归，岂会有意外？”
　　又指道：“快去点火，不要误了孤的风向。”
　　现在风向是北风偏东，风力也不大，正是使用空艇的最佳时机。
　　周忠无法，只得去指挥点火操作。
　　因为空艇本身的体积太大，吊篮被设计成近乎椭圆状，这样一来，可以前后分置两个点火炉，以便加快热气速度。
　　周忠忙前忙后，指挥众人点火，架起空艇的吸气口等等。
　　姬延看着这庞然大物，却是想起一事。
　　“这么威风的大家伙，得要起个名字才好！”
　　空军一号？
　　大周一号？
　　无畏空舰？
　　细想了一番，虽然这几个名字都很牛气，却有些霸道过度。咱得要和平发展是不是？
　　“就叫它天空一号吧！”姬延亲自定下。
　　施夷光恭喜道：“夷光恭喜大王，以后从天空到陆地，皆有大周扬威之处。”
　　姬延哈哈大笑，“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不怒而威，就是这样的效果。
　　以后还要把海洋算上，从天空到陆地，从陆地到海洋，都得有大周朝的旗帜在飘扬。
　　不过空艇的另一边也不能空着。
　　姬延却是早有了主意的，并让周忠找人绣上八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个时代的人不就是相信这一套么？
　　咱给它高高的挂起来，总会有消息传出去。
　　一想到大周朝的天子，头顶着这八个大字出现在蓟城上空，还有谁敢对大周朝不满？
　　整整半个时辰，空艇方才吸入足够的热气，开始升腾起来。
　　过程中，周忠更是令人疯狂的四下查找，唯恐有泄气之处。
　　好在空艇慢慢升腾了起来。
　　姬延却是琢磨着，要不要搞一个硬式空艇出来？
　　想想还是暂时放下，回去洛邑再说。
　　硬式空艇有自己的好处，充热气的时候不必如此的麻烦。
　　但坏处也好，就是不容易叠放，只能准备一块专门的场地，而且万一途中要降落也是一大问题。
　　先不想别的，姬延拉起施夷光的小手道：“孤与你同游九天。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姬延毫不客气的抄袭了一回，却把施夷光羞得脸庞通红，却又小心脏扑扑的跳个不已。
　　除了姬延和施夷光，空艇上还上了穆武和另外四名将士。
　　按照姬延的设计，如此大的空艇，至少也可以搭乘十五名以上的乘员。
　　不过既无他事，姬延也乐得如此。
　　空艇缓缓的爬升起来。
　　周忠在底下却是眼珠子一直死盯着，生怕要出什么事故。
　　好在一路升到两百米的高空，也都没有事情。
　　施夷光一路都忍不住的惊呼。
　　特别是升到了五十米以后，几乎升高一尺，就要发出一声惊呼。
　　这也难怪，到底是女孩子。
　　姬延自是趁机将她紧紧搂住。
　　施夷光想要向下去看，却又犹豫不敢。
　　很快，地面上的人影只是一些小小的黑点。
　　“转头，方向蓟城！”
　　姬延吩咐道：“把高度也稍微放下来一些。”
　　一直降到了一百五十米左右。
　　这个高度才能勉强看清地面，估计地面上的人也通看清空艇上的八个大字。
　　空艇的转向，是靠后面的几组气囊和风帆共同来完成。
　　气囊组有左气室和右气室之分，风帆就无须解释了。
　　总之，姬延已经把这些都想得周到。
　　只要不是风力超过五级，空艇都能够操作转向的，只是转向的速度不会太快。
　　而在风力低于五级的时候，应该说是比较从容的。
　　地面没有什么风力，但在这个高度上，风力也有三到四级的样子。
　　空艇很容易的转向。
　　虽然慢，但转身的角度肉眼可见，这已经足够好。
　　姬延还是很满意的。
　　“大王快看，我们的军营！”施夷光兴奋得像是一个孩子。
　　姬延笑道：“现在他们都在抬头看你。”
　　施夷光奇怪道：“不是看天空一号吗？”
　　姬延淡笑道：“天空一号虽然奇妙，到底还是比不得孤的爱妃。”
　　施夷光一脸甜蜜的倚靠在姬延身上。
　　天空一号缓缓越过大周军的营地。
　　实际上，天空一号的速度是很快的，转眼之后就离开大周军的营地。
　　大周军的营地距离蓟城还有十里。
　　城外，到处还在挖掘一个个的深坑。
　　战死的人员太多了。
　　双方血战之下，前后大约有十多万的将士埋骨于此。
　　若算上被匈奴军挟裹而来的燕国百姓，数目更是可以达到惊人的五十万之众！
　　也许没有到五十万，却也不会差上多少。
　　不将这些尸骨埋下还不行，必会生出疫情。
　　除了深埋，还有各处的焚烧。
　　埋的是燕国百姓和军士，烧的是匈奴人来不及带走的尸骨。
　　施夷光不忍多看，一下子埋在姬延怀里。
　　姬延抚摸着那头秀发，喃喃道：“放心，孤必重整这些破碎河山，再不致百姓流离，生灵涂炭。”
　　施夷光默不作声，半晌才道：“夷光是突然想起了阿青姐姐呢！”
　　阿青？
　　姬延嘴角苦笑。
　　好像这几日里连言侯都没有消息传来。
　　只是姬延和施夷光千想万想，也想不到此时此地，阿青和姬小七就在蓟城之中。
　　原来二女商议之后，还是没有离开燕国，而是一路纵马跟了下来，却又没有去见姬延，径直到了蓟城之中玩耍。
　　姬小七正在叹气，“好好的一个蓟城，被大坏蛋轰成这样，一点意思也没有。”
　　原来她们才进入城中。
　　只是蓟城的城门连带着城楼城墙都化成一堆瓦砾，少了一些乐趣。
　　再加上外面令人作呕的气息，难怪姬小七不高兴。
　　说起来，这蓟城还是她们的伤心之地。
　　阿青牵着马，叹道：“还好战事总算结束，燕国的百姓总算可以安定下来。”
　　姬小七突然一转身，抱住阿青道：“阿青姐姐，你看吧！换了这身粉色衣裳，再也没有那些讨厌的言侯上前查询。”
　　阿青淡淡一笑。
　　姬小七眼珠子一转，“阿青姐姐，你这样子好像比先前更好看呢！要不要去迷死那个大坏蛋？”
　　阿青有些索然，“还提他作甚么？”
　　姬小七嘴一撇，“你呀就知道练剑，以后和你的越女剑过上一辈子？”
　　阿青笑道：“有何不可？至少它也愿意只守着我一人。”
　　姬小七转脸正要反驳，却发现有些异样，“那些燕人在看什么？有大怪物吗？”
　　更转头过去，顿时身躯一滞。
　　跟着声音都颤抖起来，“阿阿阿青姐姐，好好大的怪物！”
第857章 刺客荆轲
　　阿青还在笑着，“你这小丫头，又想要捉弄姐姐不成？”
　　只是姬小七也不开口，只是手里抓住阿青的衣袖。
　　一转身，抬头，阿青的目光顿时也是滞住。
　　此时，空艇已经降低了高度，只有百米左右。
　　如此大物，缓缓压过自己的头顶，那是何等的震惊？
　　城面上的人，如同先前城外，皆是滞立当场，无法言语。
　　巨大的怪物缓缓压过城头，朝着蓟城内进发。
　　姬小七猛然一声惊叫，“阿青姐姐，是夷光姐姐，你快看呐！”
　　阿青脸色却是大变，她不只是看清了施夷光，更是看到揽着施夷光的姬延。
　　“我们走！”
　　阿青扭头就走。
　　却把姬小七急到，“再看一会吧阿青姐姐。”
　　既然上面是施夷光和那个大坏蛋，就再没有什么可怕之处。
　　甚至姬小七已经想到该如何开口，也让自己上去玩上一圈。
　　这可是不得了，在天上飞呀！
　　看得姬小七羡慕到不行。
　　阿青却已经离开，朝着另一边走去。
　　连句话也没有给姬小七离下。
　　姬小七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只好一跺脚，追赶阿青而去。
　　不过姬小七才追过去一段路，却发现阿青被人挡下。
　　“原来是阿青姑娘！好久不见。”
　　荆轲眼里迸着无数小星星，好像看到什么稀世珍宝。
　　阿青倒是淡然，“你怎地又在此处？”
　　荆轲就怕阿青不理会，就要解释。
　　却听阿青又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荆轲顿时身躯一僵。
　　没等到他反应过来，姬小七已经过来，咋乎乎道：“你这家伙怎么倒是追到这里来？”
　　荆轲尴尬道：“在下并非是有意，实是被人邀请而来。”
　　姬小七上下打量了一眼，笑道：“你不会是说，有人请你来出手吧！”
　　荆轲却是身躯一挺，笑道：“不瞒小七姑娘，正是有人请荆轲出手行刺。”
　　姬小七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怎么也不能相信，“你没毛病吧！请你？你能刺杀谁？一只小老鼠？”
　　阿青出言止住姬小七，“我们走吧！”
　　姬小七耸耸肩。也是，荆轲算是什么？一个连剑都拿不稳的小家伙而已。
　　这样的人，阿青姐姐可以打一千个。
　　“走喽！你去行刺你的小老鼠吧！”
　　荆轲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却道：“若是阿青姑娘愿意出手，荆轲情愿让出这个机会。”
　　阿青理也不理，只往前走。
　　倒是姬小七忍不住。
　　哈哈大笑道：“笑话！行刺这种下三滥的事，你也好意思说是让出机会？你以为是去行刺天子么？”
　　哪里知道，荆轲听到这话之后，脸色却是古怪之极。
　　姬小七一怔，“不会吧！你说真的？”
　　荆轲更加挺直身躯，“不瞒小七姑娘，荆轲确是要去刺杀天子！”
　　姬小七服了。
　　摇头不已。
　　“看来你实是病得不轻，也该去找个大夫才好。”
　　行刺周天子，有那么容易么？
　　上回被匈奴人行刺，那是因为姬延要救阿青和施夷光。
　　正常情况下，天子身边护卫如林，如何行刺得手？
　　荆轲却是急了，“小七姑娘不要怀疑，的确是真。”
　　姬小七耸耸小香肩，更道：“行啊！你忙你的，本姑娘和阿青姐姐就不耽搁你的正事了。”
　　荆轲却道：“小七姑娘，阿青姑娘，在下实是受了太子姬丹所托，要去行刺天子！”
　　姬丹！
　　这个名字，很轻易就勾起姬小七和阿青的恨意。
　　特别是姬小七，咬牙切齿得不行，恨不得马上去咬下姬丹身上一块肉来。
　　就是阿青，脸上也冷了许多。
　　当日若是言侯拼死相救，只怕后果难料。
　　姬小七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既是姬丹如此身份，怎地请了你来？”
　　阿青说过，这荆轲的剑术实是不堪之极，怎么姬丹看不出来？
　　荆轲脸上一阵火辣，却也没有隐瞒，“燕国太子姬丹，因受奸人所害，燕王下令处罚，夺了他的太子之位。本想日后复位，哪知连燕王也被那周家天子擒去。如今国破家亡，姬丹出万金求贤，行刺天子。只是可惜，燕人虽多，能有如此勇气者却是没有。”
　　对于荆轲的话，姬小七只能是呵呵了。
　　什么奸人？
　　本姑娘就是你嘴里所说的奸人！
　　还有，姬丹丢了太子位很无辜吗？
　　燕王被大周天子擒去很无辜吗？
　　什么玩意！
　　不过姬小七将自己的厌恶完全隐藏起来，只道：“算是你家主子好运气，正好碰上阿青姐姐。”
　　荆轲也笑道：“正是如此。阿青姑娘剑术通神。若得阿青姑娘出手，必让那周家天子毙命于燕地之上。”
　　姬小七悄悄扯了扯阿青的衣角。
　　这可是复仇的好机会。
　　只是阿青却是眉头轻皱，“此事与我们无关，你不要跟来。”
　　反拉着姬小七的手要离开。
　　姬小七自是惊讶，急促低声道：“阿青姐姐！”
　　她的用意，阿青自是明白。
　　只是阿青早已不想卷入这些事情之中。
　　走出了一段，姬小七又道：“阿青姐姐，你真要看着大坏蛋被人刺杀？”
　　阿青脚步顿下，轻轻一叹。
　　她也说不上为了什么，当时就是不想再提到那人。
　　姬小七看出阿青的心思，又道：“阿青姐姐，施夷光姐姐可是也在他的身边。”
　　难保说荆轲不会误伤到施夷光。
　　阿青又是摇头不已，“也罢！当是欠了他们两人上辈子的。”
　　姬小七笑道：“就是说嘛！那该死的姬丹，该把他一刀一刀活剐了才好。”
　　实是姬丹太过放肆，本姑娘这么可爱，这么小，他还要起那种坏心思。
　　荆轲本要悻悻离去，却不防又见阿青和姬小七回来。
　　没等荆轲开口，姬小七大大咧咧道：“算是便宜你家主子，阿青姐姐可以见他一面。只要价钱谈得好，阿青姐姐亲自出手也不是不可以。”
　　荆轲来不及多想，只是兴奋道：“若得阿青姑娘出手，此事必成也。”
　　此时的天空上，施夷光惊讶转过身。
　　“怎么？”姬延有些奇怪。
　　施夷光轻轻摇头，“好像是阿青姐姐呢！”
　　姬延笑了，“许是你花了眼，那边都没有身着青衣的女子。”
　　施夷光也不辩解，多看了一眼，也就过去。
　　不过即使看清，城内也无法降下空艇。
　　阿青若是有心不见，更是无法。
第858章 姬丹的下落
　　就在一处偏僻的院落外，荆轲领着阿青和姬小七匆匆而来。
　　姬小七虽然想多走走逛逛，只是心里也惦记着要找姬丹报仇。
　　到了一处小门，荆轲道：“就是这里。”
　　姬小七撇了撇嘴。
　　果然是下三滥的东西，连正门也不得进入。
　　荆轲上前敲门，三长三短，明显是暗号。
　　片刻，那院门方才吱呀一声打开，探出一个面孔来。
　　荆轲赶紧道：“这两位是绝世剑手。”
　　那应门的老者眉头一挑，“家主人不见外人。”
　　可以想像，现在姬丹的处境不妙。
　　先前只是被废去了太子之位，但现在大周朝得势，更发下海捕文书，要将姬丹捉拿到手。
　　姬延此举，不只是为了阿青和姬小七报仇，也是为了免去事后之患。
　　姬丹本性就热衷于一些阴谋诡计，现在大周事实上灭了燕国，必是深以为恨。所以无论如何，姬延是必要抓到姬丹的。
　　不只是大周朝的言侯将姬丹恨之入骨，连一些燕人也是。一方面是为利益，为了讨好大周天子，一方面也是因为知道些内幕。若非姬丹一意妄为，怎会把大周天子得罪？
　　若是大周天子全力来救燕国，燕王也不至于那么快就投降左贤王。
　　这一连串的变故，可以说根源皆在姬丹一人身上。
　　荆轲脸色一变，“不可无礼！此是太子令荆轲找到的高手。”
　　门里的老者略一犹豫，方才让开。
　　此时的姬丹，还在厅堂里走动不停。
　　“混帐东西，本太子给他们吃，给他们喝，还给银两，全是一班没有良心的东西。”
　　“早知如此，就该把这些混帐东西都斩去手掌才好。”
　　还没有靠近，阿青姬小七已经听得那里的咆哮声音。
　　正是姬丹。
　　姬小七冷笑，“这家伙，还以为他是太子呢？”
　　荆轲有些尴尬的咳嗽两声，又悄悄道：“怎么说他也是燕国太子，总该有些气势的。”
　　正在这时，厅堂内又传出姬丹的声音，“给荆轲下令，让他把那些混帐东西全给本太子杀了！”
　　下面，还有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回应，“太子殿下，如今我们处境……”
　　放肆！
　　不等那人说完，姬丹一脚踢过去，想来将那人踢翻在地，发出一声惨叫。
　　姬丹更道：“你这狗奴才难道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是燕国给你们衣食？”
　　厅堂之内，一阵悉悉声音。
　　阿青不着痕迹的微微摇头。
　　燕国都已经亡了，这姬丹还是如此态度，实是自己找死不过。
　　姬小七更是冷笑连连。
　　只要见着姬丹，必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然而这时，那领路的老者一下子回过身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阿青一怔。
　　想起必是姬小七的态度引起怀疑。
　　姬小七却是大怒，指着那老者骂道：“狗奴才，本姑娘还没有出手，你乱叫什么？”
　　又指着厅堂怒道：“姬丹，你要还当自己是燕国的太子就滚出来受死！”
　　阿青已经默默向前走去。
　　老者大怒，指着荆轲道：“都是你做的好事，还不拿下此女！否则难逃一死。”
　　荆轲被吓住，只嚅嚅道：“小七姑娘，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有所误会？”
　　误会？
　　姬小七冷笑，“你那主人先是要诳骗阿青姐姐和本姑娘，要拿去与他做小。还好被言侯识破他的伎俩，才保住我和阿青姐姐的清白。你说，有没有误会？”
　　“这姬丹一计不成，又使毒计，更出动大批的军士包围我们，当着本小姐的面，杀了我们的救命恩人。你说，有没有误会？”
　　此时，阿青已经快要走近厅堂。
　　杀啊！
　　里面冲出来四名青衣人。
　　连外面的老者也从怀里摸出一把短刃，两边一起出手。
　　姬小七看了荆轲一眼，“你要不要动手？”
　　敢动手，还怕阿青不杀了这傻子？
　　先前就看这荆轲不怎么顺眼，如果他敢拦着阿青，那就只有呵呵了。
　　那边，五名家奴一起出手，被阿青轻松避过。
　　只见一道青芒划过，青剑瞬时击伤诸人的手腕，长剑短刃，纷纷落地。
　　好强！
　　那些家奴一脸的骇然。
　　只有那老者却是突然冲着荆轲怒吼，“还站着什么？拿下那个女娃娃。”
　　在他看来，只有拿下姬小七，方才可以与阿青交易。
　　一个女娃儿厉害，难不成另一个也是如此？
　　不得不说，这一点他是猜对。
　　然而荆轲却是迟疑了。
　　若非得已，他实是不想与阿青交恶。
　　就在这里犹豫之间，阿青已经一脚踏入厅堂。
　　老者大怒，“混帐东西，老夫与你拼了！”
　　恶狠狠的瞪了荆轲一眼，用左手挥着短刃斩向阿青的后背。
　　噗嗤一声，青剑毫不犹豫的刺入他的胸膛，瞬时没了气息。
　　只是阿青入得厅堂，却是眉头一皱，立在那里。
　　姬小七跑了过来，“出了何事？”
　　进来才发现，原来厅堂内空无一人。
　　姬小七顿时急道：“阿青姐姐，快追呀！”
　　不杀姬丹，如何替那几位言侯兄弟报仇？如何解得了她的心头之恨？
　　阿青回头，见荆轲已经跟进来，皱眉道：“你可知他躲去哪里？”
　　荆轲摇头。
　　他也是才被姬丹找来，并不知晓。
　　此时的天空一号已经在蓟城上空转了一圈。
　　可想而知，这一遭对于燕国百姓是何等的震撼。甚至在离开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呆滞的立在原处。
　　姬延很满意。
　　要不了多久，大周朝的国威还要再度暴涨。
　　光给这些燕国百姓好处可不够，实力才是最坚强的后盾。
　　“回吧！”
　　这一趟也差不多了。
　　回到地头，空艇要降落下来可就不容易。
　　毕竟这可是足有一百米长的大家伙。
　　姬延和施夷光先行落地，却也没有离开，就在原处看着周忠等人如何收拢空艇。
　　看过一阵，姬延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办法更简便一些，只得先离开。
　　不过至少证实空艇是可行的。
　　如果有可能，甚至能够派出一只强大的空艇大军。
　　但这样一来，路上的补给又成了一个大问题。
　　还不说路上可能会遭遇到的风向和别的气象问题，比如说雷电。
　　想到最后，姬延只能叹气。
　　唬一下人还可以，大规模的用之远征确定是不行了。
第859章 诸王贺表
　　左贤王称降，燕国战事已了。
　　次日，大周军诸部在李陵的带领之下朝着上谷城方向归还。
　　回到王辇内，虎扑营护着姬延开拔。
　　片刻之后，张仪送来一叠奏折。
　　秦王、赵王、齐王、魏王、鲁王、卫王等诸侯送来贺表。
　　秦、魏、鲁、卫等国，还不知道左贤王已降，只上表恭贺大周军连战连捷等等。
　　再看赵王与齐王的贺表，明显言辞更多了几分恭顺甚至是畏惧。
　　张仪将这些贺表念过一遍，笑道：“大王，看来大周朝这一战没有白打。”
　　姬延淡淡一笑，看了施夷光一眼。
　　若不是施夷光，他也不会亲自前来燕国，更不会动用大周朝大半的主力前来参战。
　　张仪笑称，“若非我朝全力出军，大王亲自坐镇，只怕战事也没有如此容易。”
　　这倒是事实。
　　若按原来的部署，只派一军前来助阵，别说守不住长城防线，蓟城也会保不住。甚至这一军能不能够安然回到洛邑都是难说。
　　姬延笑道：“正是应了阴差阳错之说。”
　　张仪这才道：“大王，王翦也有贺表送上。”
　　王翦！
　　姬延目光一冷。
　　“不知好歹的东西。”
　　先前王翦领十万秦军去进犯洛邑，不但被宁江山拼死挡住，更是两头一堵，把王翦军死死关在象鼻山脉之内。
　　眼见就要饿死三军，姬延最后还是放了他一马。
　　不想此獠竟然趁着大周军与左贤王大战，从后抄了大周军的后路，夺了军马数千，更打残大周朝的使臣。
　　这一笔帐，姬延是决意要算的。
　　如若不然，从蓟城直奔灵县，可少走数百里地。
　　走上谷城，就是冲着他王翦而去的！
　　平复了一下心神，姬延方道：“他如何说道？”
　　王翦先是恭贺大周军一扫蛮夷，逼降左贤王，极力将大周朝的声威夸赞了一番。接着便道，说是秦军在赵燕两国的边境上解救一些燕国百姓，因不知是敌是友，故而暂收了那些战马。若是大周朝要，秦军这就将匈奴战马奉上。
　　姬延淡淡一笑。
　　“这王翦，还是死不认帐啊！”
　　张仪苦笑，“正是如此。”
　　从头到尾，没见一个字道歉。就连那些战马，也只称是匈奴战马。至于最后一句，更是说成了笑话。
　　本就是大周军的战利品，还要大周军亲自去讨要？
　　姬延一摆手，“不用理他。”
　　张仪明了，“大王圣明。”
　　很明白，这是姬延准备要给王翦一个好看。
　　你不是让我上马讨吗？
　　行！
　　我就带着这些百胜之师去。
　　不够的话再带上空艇和热气球。
　　至于空艇和热气球的存在，姬延没有打算隐瞒，也瞒不了。
　　这么些巨大的东西几次出现在战场之上，怎么瞒？
　　只要不把制造工艺泄漏出去就可以。
　　张仪又道：“诸侯的贺表可要回复？”
　　正常的情形之下，诸侯上表称贺，大周朝是要给一些象征性的恩赐。
　　但现在不一样。
　　哪一路诸侯出过兵的？
　　秦王和齐王倒是出了兵，可他们踏入过燕国一步？斩杀了一个匈奴蛮夷？
　　更别说他们心里头那些小计较，姬延会不知道？
　　“不给！”姬延同样是一摆手。
　　还给恩赐。
　　惹恼了本王，回去就攻打你们。
　　张仪笑道：“以臣之见，恩赐还是要给的。”
　　有这个礼仪，就证明大周朝的正统，姬延的合法性。
　　姬延想了想，笑了。
　　“也罢，就听先生之言。”
　　张仪称是，就要告退。
　　姬延却道：“除了正常的恩赐，将那些匈奴蛮夷的头盔战甲，也拣几件送去。大周军打了胜仗，也该让这些诸侯得些好处。”
　　张仪一怔，不由大乐。
　　现在不便与这些诸侯交恶，但恶心一下还是可以的。
　　张仪退下，姬延又召来李陵和吴庭芳。
　　“我等拜见大王！”
　　二将入拜。
　　姬延起身相扶，“两位爱卿不必多礼。”
　　二将方起。
　　姬延又笑道：“两位皆是孤的肱股之臣，此番又立下大功，实是大周朝的福泽。”
　　二将连称不敢。
　　姬延方道：“只是如今得了燕国两郡之地，须留下一支大军镇守方可。”
　　吴庭芳与李陵相视了一眼，有些犹豫的站出来，“大王圣明。李陵将军须领着骠骑军四下征讨，实是难以兼顾。末将不才，愿领然城军驻守燕国。”
　　姬延叹道：“吴将军年岁已长，并不十分符合。且这一路大周军，并不在于战力如何，而是如何与东西两位乌桓王、乐毅的两郡、还有赵国、齐国打好交道。”
　　从地理上看，这一路燕军本应是最无忧的。
　　北边的大患已平。乐毅也表示臣服于大周朝。赵王和齐王未必敢动什么心思。
　　但有一条，天高皇帝远。
　　若是处置不妥，这些有利随时可以变成不利。
　　真正是需要驻守的将领有理有节，既能铁腕治事，也能大事化小，处事圆滑。
　　李陵一怔，只能表示，“大王，末将情愿留下。”
　　让李陵与霍去病分开，他自是不乐意的。而且驻守一地，也就意味着失去更多建立功业的机会。
　　姬延还是否定，“如此两郡，非是骠骑军能够做到。”
　　二将大惊。
　　李陵更道：“大王可是要让两军一起留下？”
　　姬延道：“倒不至于。孤之设想，是你们两军之中，各抽出一部分人马，由原来大周朝的将领为主力骨架，组成一支万人的大周军，驻守两郡，作为野战之军。此两郡的护军，由各处的官员自行征召。”
　　姬延更表示，之所以要抽出一部分的大周军骨干，是因为完全依靠从燕国百姓征召的新兵，一来忠诚度不够，二来战力也堪忧。
　　毕竟燕国最精锐的长城军团和武卫军等等早就消失殆尽，只余下这些老弱。
　　李陵和吴庭芳皆是有些为难。
　　可想而知，手下那些将领和士卒必是难以割舍的。
　　姬延只好道：“对于驻燕地的大周军，孤决意多给将士饷银三钱，以作补充。至于这一路军，为大周军第二近卫军团，享受大周军绝对主力的待遇！”
　　最后一句话，引得二人精神。
　　无他，大周朝中目前为止也仅只有一个近卫军团，就是驻守在守天关的叶胜所部。
　　虽然只是打了一仗，却可以称是挽救了整个大周朝。
　　以区区五百士卒，对抗项燕的十万大军，这是何等的壮行？
　　那一战，更是连姬延和皇后燕璃亲自参战，甚至连燕子营也死伤过半，惨不可睹。
　　如此奇迹般的军功，才替叶胜挣得一个近卫军团的荣誉。
第860章 以观天下
　　姬延见二将脸色，心知已经差不多，最后更笑道：“孤之意，非是立下军功者，不得加入第二近卫军团。即使是加入其中，也不能有军团正式的编额。”
　　这是激励那些新加入的士卒立下军功。
　　作为大周朝唯二的近卫军团，其待遇和地位可想而知。
　　如此之下，事情自是容易解决了。
　　当下李陵和吴庭芳皆道：“大王圣明。”
　　姬延又顺口道：“军中将士的军功可都已经算清？”
　　吴庭芳道：“皆有算清，只是要等到兵部行文批下方可。”
　　其实他还没有说完，计算军功，可不仅仅只是由兵部批复。
　　单只是兵部内部，就有四个流程要走，各处有司皆有交涉。
　　还有户部也要最后把关。
　　如果有什么意外，还有御史台也会参与进来。
　　总之，是比较繁琐的。
　　先前姬延在上谷郡的时候，就额外给诸军将士提前发放过一回。那是考虑到给索木贴的奖励巨大，免得倒是自已的将士感受到了冷落。
　　姬延笑道：“既是如此，孤这里就跳过户部和兵部，直接把将士的赏赐都发下去，你们只做好帐目就是，以供方面检查。”
　　二将谢过。
　　姬延又道：“至于你们的候位，够不够得上，须回去朝议。别的赏赐倒是无妨。说说看，两位爱卿想要些什么？”
　　二将一阵思索。
　　吴庭芳先道：“大王，臣世代为周朝尽力，如此眼见大周王朝气势归来，臣实是欣慰，并无其他。若是大王一定要恩赐，就令小儿进入军中效力即可。”
　　姬延笑道：“此是小事，可让令郎先去洛邑大学的军事学院学习一两年，再去你军中效力。”
　　吴庭芳谢过。
　　姬延又转过眼来，“李陵你又要如何？”
　　李陵尴尬的笑了笑，实是想不起来。
　　姬延沉吟道：“孤听说你原本是有家人的？”
　　李陵听了这话，眼圈顿时一红。
　　当日他是和霍去病等孩童一起流落到鲁国的，凑巧与天子见上面。
　　姬延叹道：“既如此，孤就令言侯暗中寻访，更给秦王书信一封，令其代为寻访。”
　　李陵当下拜道：“臣李陵，为大周朝万死不辞。”
　　姬延摆摆手，“快起来吧！还有霍去病和你们那个死党，孤都一块替你们去寻访了。只要你把可供寻找的线索先仔细与言侯说清就是。”
　　李陵再谢。
　　姬延想了想，“这些都是小事，既是两位爱卿立下如此军功，且报兵部后再朝议。孤另行先赏金五万，银二十万吧！然后替两位爱卿在洛邑另造一座大些的宅子吧！”
　　二人大喜，谢过圣恩。
　　二人退下，却并不直接回到自己行伍之中，而是商议起组建第二近卫军团的诸事。最直接的一条，是谁为主。
　　很快商议下来，还是以然城军的将领和士卒为主。
　　骠骑军是大周军主要对外用兵手段，而且是机动战力。而且骠骑军将士多半都是想着如何建立军勋的，战意更强。
　　然城军在这几点方面都要差一些。
　　然城军的将士本就是来自然城，年岁也都渐长，能在某个地方安定下来也更加现实一些。
　　既是二人商议妥当，有了大致的方略，这才各自回到行伍之中，准备造饭之时再与诸将商议。
　　至于姬延这里，又将分赏的意思分明传与霍去病和项羽。
　　这两军立下的军功比李陵和吴庭芳要高出许多。只是项羽已经封王、霍去病已经封到了冠军候，都不可能再往上加封。
　　所以姬延直接给这两人赏金百万，赏银五百万，另给战马两千，牛两千，羊只五千，另在洛邑之中建造大宅，并在铁头关外勒石为铭，书写战功。至于手下将士的功劳，也由姬延直接从战利品中分发下去，只留名册上报给兵部户部即可。
　　还有押送粮草的南城军一部，也都一并发下。
　　总之，如此大胜之下，姬延不愿意冷了任何一个将士的热血。
　　即使如此大肆分发金银，姬延手里还有金三百万，银五千万两有余。
　　没办法，这是掏空了燕王、左贤王、乌桓王三家的家底，不吃到满嘴冒油反而是奇怪了。
　　至于左贤王，终于还是老老实实的离开铁头关，连右大都尉也没有再起事端。
　　平淡的日子这么一连过去数日，转眼到了九月。
　　姬延的车队距离上谷城也仅只有十多里地。
　　身上的伤势早就已经好利落，连旧痂也退去。
　　张仪如常送来消息，搁在最上面的，正是项燕与孙武的战报。
　　姬延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孙武连退示弱，引诱项燕冒进，终于在距离吴城不远的地方处被孙武打了一个漂亮的围歼战。
　　这一战，不但打败了近十万楚军，更令项燕身死沙场。
　　十万楚军，前后被击杀三万有余，又俘虏了五万多，仅有万余人逃走。
　　而且那部分俘虏的楚军，很快被孙武选拔部分出来，加以训练，正向楚国边境推去。
　　楚军没有了主将项燕，一路上不是一触即溃，就是被孙武杀得大败而逃。
　　算算时间，此时的孙武军当是已经冲到楚国边境之上。
　　至于会不会趁机攻打楚国，还须等到后面的消息。
　　姬延想了想，“孙武必打楚国。”
　　张仪有些惊讶，“大王可是另有消息？”
　　姬延道：“你仔细想上一想。孙武在吴城四下布下埋伏，挖好地道，在吴国别处布置兵马。这些算计，可是一朝之功？”
　　虽然挖地道这事情，可以利用一些旧有的地道，却不可能运动如此大规模的军队。
　　张仪道：“只是他哪里知道项燕会去分兵攻打鲁国？”
　　姬延笑笑，“纵是项燕不去攻打鲁国，久而围之，军中必会生出疲乏之意。”
　　攻打一座坚城，三五年都是寻常之事。
　　断水、断粮这些，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城中一般都会有所准备，特别是一国之都更是如此。
　　兵员也会比较充足。
　　而三五年的时间，项燕纵是一直守在吴城，也会让孙武找到间隙。
　　攻打鲁国不过是让孙武提前动手而已。
　　张仪微微点头。
　　吴王和孙武既是早有算计，必定不会只为了保住吴国境地。
　　且现在楚国失去最能打的一员大将，更不在孙武话下。
　　“大王，如今我朝解决燕国事务，正好坐镇洛邑，以观天下。”
第861章 上谷盛况
　　姬延叹道：“难说啊！”
　　若是按历史发展，应该是秦楚结盟对付一个最强晋国，而晋国与吴国结盟对付楚国才对。
　　只是晋国已经被姬延灭掉，秦国没有道理再与楚国交好。
　　先前攻打楚国的上庸等地就是明证。
　　得了上庸诸地，等于半把刀子架在楚国的脖子上。虽仍有路途千里，却再无险要之地以攻把守。
　　而且楚国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地盘虽大，人口却少，且多是生地生人，并不会太服从楚王的王令。
　　张仪皱眉道：“若是楚王向我朝求救该要如何？”
　　这是很有可能的事。
　　楚王毕竟几度与大周朝结盟，而且大周朝既要维护自己的正统，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表示。
　　但这有一个问题。
　　先前项燕打吴国的时候，大周朝可是视而不见的。
　　姬延却是想到楚灵子。
　　怎么说也是欠了对方一个人情，若是楚国真到了危急之时，也不能完全坐视。
　　下一刻，姬延又想到越王，“照说，吴越等国应该到了回信之时，怎么都没有回音？”
　　张仪也道：“臣也以为好奇。先前还以为各处的言侯又被破坏。只是李立已经表示并无问题。”
　　姬延喃喃道：“若说吴王置之不理，或者可以想像，毕竟他有孙武这张王牌，可越王和楚王在想什么？”
　　吴王不止有孙武，还可以说这件事与他们吴国一点关系都没有。反正先前为项燕伐吴之事，向大周朝求救也只是得到含糊之辞。
　　至于楚王，距离最远，也可以说还没有回信收到，那越王呢？
　　而且吴王伐楚，身为楚王盟友的越王想做什么？
　　张仪道：“言侯来报，越王方面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甚至连楚王和吴王也没有派去说客。”
　　姬延无奈道：“只要施夷光的家人尚且安好就罢。别的事情，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又道：“待孤再修书一封，再问越王讨人就是。”
　　当下，姬延便是再修书一封，令张仪转去言侯。
　　张仪告退，姬延免不得又安慰了施夷光一番。
　　施夷光也知事情前后，虽是有些不安，却也只能从权。
　　再说越国琅琊，使者冒汝正匆匆来到越王宫内求见。
　　王座之上，正是越王无疆。
　　“爱卿昨日方才回来述职，怎地今日又来求见？”
　　冒汝性急，行了一礼，便道出来意，“大王，臣听说施夷光的家属都被大王下令软禁起来？”
　　无疆眉毛轻轻一跳，淡淡道：“君何所言？”
　　冒汝道：“大王，此事大半个琅琊城的百姓都已经知道。”
　　无疆道：“汝方自洛邑归来，当要多加休息才好。此事与汝无关。”
　　冒汝似乎没有听出越王话里的不满，只道：“大王，此事万万不可啊！那大周天子可是为了施夷光一人，不顾一切的率军出征北境，与百万匈奴大军作战。若是天子知晓了大王所为，岂不是白白招来横祸？”
　　“放肆！”无疆升起怒火，“你区区一个从事，何以至此？”
　　冒汝仍是苦劝，“大王，实是那天子麾下诸军厉害。大王不见，自去岁以来，大周军每战皆捷，从无失手。更将大周朝的疆域扩大百倍有余。数败楚军，屡败鲁国联军，更连秦魏百万虎狼之师击败，连王翦也被生擒。如今更是带领着不过数万大周军士与匈奴血战，连挫匈奴蛮夷锐气。”
　　冒汝更踏上一步，“敢问大王，你能够自比秦王赵王？还是齐王楚王？”
　　无疆脸上顿时一阵难看。
　　别的不说，大周军这一年以来，几乎把诸侯打了一个遍。
　　就差没有攻打吴国与越国。
　　一来是因为这里偏僻，二来也没有惹上大周朝。
　　远？
　　大周军不怕远，打吴国比鲁国远不了多少。甚至名动天下的大周朝骠骑军还立下急袭三千里，一战擒楚王的不世之功。
　　越国哪里来的自信？
　　冒汝更道：“大王，我越国乃是仁义之国，此事必是有小人作怪。冒汝乞求大王以国家大事为重，将这等小人处置干净才是。”
　　一边说话，一边伏地叩头不已。
　　冒汝是亲身去过洛邑的。只要亲自去一趟，方才更加深刻感受到大周朝里的气象。
　　无论军民，那精神面貌和原来的大周朝完全是脱胎换骨了一遍。
　　提及大周军的功劳，更是人人都有说不完的故事。
　　若是家中有人就是大周军人，那更是走起路来都神气活现。
　　若是跟着霸王项羽又或是冠军侯，那就更不得了。
　　只看这些气象，远非越王能够想像。
　　大周朝，已经真正有了王者气象，就是这华夏天下的共主。
　　无法认识到这一点，则国家必亡。
　　这一点，不只是冒汝如此看法，就连勾古也是如此。
　　甚至冒汝回国述职之际，勾古让他无论如何也要让越王了解到这一点。
　　从此以后，大周天子才是天下真正的主人，而洛邑才是王者之心。
　　无疆脸色表情一阵变幻，却道：“此事自有缘故，无须汝多费心思。”
　　冒汝一滞。
　　不曾想到，费了这许多的口舌，越王却只是不允。
　　冒汝再乞，“若是大王不能答应，冒汝以死相谏而已。”
　　无疆大怒，拍案而起，斥道：“汝乃是越国的臣子，怎生如此外向？既是要死谏活谏，孤也成全你的美名就是。”
　　当下一甩衣袖，“来人！”
　　左右齐上，“大王！”
　　无疆衣袖甩出，“领他出去。”
　　冒汝情急大呼，“放开我！大王，天子重威，不可轻侮啊！我国奉献了施夷光，正是与大周朝交好的最佳机会啊！”
　　只是无论他这里如何高呼，里面只是充耳不闻。
　　好在无疆也没有下令如何，只撵了出去而已。
　　当下，无疆只能是闷闷不乐的打道回府。
　　暗中，却有两人分头行动。
　　上谷城外，姬延的依仗停下。
　　姬延稍怔，“何故？”
　　外面周忠急切上前，“大王，奴才已经令人去查看。”
　　虽然本队人马只有两万多，却也是一支庞大的队伍了，更不说要押运的物资也多，浩浩荡荡的摆了二三十里地。
　　往来传报了一番，方知事情原委。
　　“大王，实是上谷城以及附近的燕人知道大军要归去，皆在城外拜送，连绵十里，触目皆是。”
　　这么多人？
　　姬延眉头一皱。
第862章 安抚燕人
　　先前路上，也有大队的燕人沿途相送。
　　若是心情好，姬延也会露面说上几句。
　　赶上心情不好，自是闭帘行车，缓缓而去。
　　只是如今这么大的阵势，若是再不露面就说不过去。
　　“既如此，孤去亲见！”
　　周忠应了一声，指挥王辇从旁绕过。
　　若是燕人百姓数目不多，姬延一般都只是令挑选几人为代表来晋见。
　　可照周忠这么一说，怕是至少也有十万之众。
　　施夷光不由恭维道：“此皆是大王之仁德，大周朝之厚泽。”
　　姬延苦笑，“只是孤的粮草，几乎是一粒米都没有运回洛邑！”
　　运回洛邑的，仅是一小部分牛羊马匹，还有金银之物。
　　而从燕国得到的米粮，却是尽数留下。
　　不但如此，从乌桓族和左贤王等处抢到的积粟也一并留在了燕地，生怕燕国百姓所食不够。
　　施夷光浅浅一笑，“皆是大王爱民如子。”
　　姬延也不再多方，只手掌轻轻一捏施夷光。
　　“既是如此，你与我一起露面吧！”
　　施夷光摇摇头，她既无名分，也不乐于如此场面。
　　姬延也不勉强。
　　片刻，王辇越众而出，来到行伍的最前列。
　　掀帘出去，目光扫过，姬延真是震惊了。
　　这怕是有二三十万燕人吧！
　　这样的场面，也就是上回解救魏人之时见过。
　　无边无际，尽是黑压压的人头。
　　不等姬延回过神来，一名老者率众而跪，“我等草民，生受天子之德，以天师重威，驱除匈奴蛮夷。我等，跪谢！”
　　当下，万众一词，“我等跪谢天子！”
　　哗啦啦！
　　人浪顿起，成排成片的跪伏下去，黑压压的头颅变成拱起的背脊。
　　姬延正要开口，却听那老者又支起上身道：“我等草民，生受天子之仁，以无数粟粮，活燕国百姓千万张嘴。我等，跪谢！”
　　身后燕国百姓，又是跪伏而下。
　　这一拜，姬延倒是身受了。
　　若没有这些粮米，燕国百姓怕是要损失过半。
　　燕国今年本就连连遭灾，又是水灾又是蝗灾，一样不落。
　　左贤王攻入长城防线，更是横扫了一遍燕国，十室十空，再无余粮。
　　下一刻，那老者再度玄众而跪拜，“我等草民，生受大周之义，救子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我等就此立誓，生生世世，只作大周之民。”
　　身后，无数燕人跪泣，“我等生生世世，只作大周之民。”
　　别说匈奴人占据了燕国，他们会居无所，食无粮，就是燕王打胜了这一场，也不会有这些燕人好日子过。
　　毕竟有限的米粮，总得是紧着那些大人们享受。
　　还有燕军也是一大支出。
　　如今不说别的，上谷城的粮仓是满的，蓟城的粮仓也有一半是充实的，如此等等，燕国百姓都是看得见的。
　　还有各处大周军和大周官员开设的粥厂，足以令燕人能够勉强过活。
　　活着，就是最大的好处。
　　毕竟对于这些燕人来说，今年的收成已经算是彻底的结束。时值九月，地里粮食早被匈奴的铁骑践踏一空，一些抢收下来的口粮也都喂饱了匈奴人。
　　如此三跪三拜，一众燕人方才起身。
　　连同那些稚子幼儿，也都跟着大人一起有模有样。
　　姬延的眼眶也不免有些湿润。
　　“孤，自洛邑出军，已有月余。听得匈奴蛮夷践踏大周朝之疆土，实是寝食不安。只可惜孤的大周军还是慢来一步，准备不足，以至匈奴军两破长城防线，更将乐乘将军的长城军团尽数歼灭。如此过错，汝等且能容下，实是令孤汗颜。”
　　眼见天子自责，众燕人无不是号啕大哭。
　　聚集在上谷城这里的燕人，多是家园反复被匈奴铁骑冲破，家破人亡，思及这些，无不是感慨万千，涕零泪下。
　　稍缓，姬延抬手道：“孤这里与所有燕人讲清。如今孤已将燕王拿下，亲自主理燕国事务。长城以外，有大周军与乐毅大将军的长城军团共同防卫，决计不至再让百姓受苦，宗庙蒙羞！”
　　顿时，数十万燕人一起高呼。
　　“大周朝，万岁！”
　　“天子万岁！”
　　一阵阵的欢呼声中，姬延方才罢手示意。
　　人潮分开道路，请天子仪仗通行。
　　姬延想想，也就遂了燕人的意思。
　　当下，王辇缓缓而过，姬延一路摆手致意。
　　这一路下来，手臂都快失去感觉。
　　直到上谷城面前，眼前才算无人。
　　姬延也没有入城，只绕城而去。
　　想来城中的官员也都与那燕人一起夹道拜迎，必不在城中。
　　且大军通过，又是一件麻烦事。
　　施夷光笑道：“大王怎知那些大周官员皆在城外？”
　　姬延笑道：“若说这些燕人不是大周官员组织而来，孤倒是不能相信了。”
　　如此人数，若说都是自觉而来，姬延无论如何是不相信的。
　　施夷光一想，果然是这样道理。
　　“大王圣明。”
　　姬延道：“你可是心里头想，既是这些官员作假，怎地不去处罚？”
　　施夷光浅浅一笑。
　　姬延道：“实是燕人久被奴役，也该要找到机会提振一下心气。”
　　只有见到天子容貌，方才有那么一股心气上来。
　　“再则，如此大的规模，非是地方官员能够轻易做到。”
　　施夷光恍然。
　　今日的场面，完全是大周朝的官员和燕人百姓一拍即合，皆有需求。
　　姬延想了想，“既是这些燕人如此厚待，孤也该要给些好处才是。”
　　施夷光马上想到，“大王可是仍用马政？”
　　姬延轻赞了一句，“聪明。”
　　“不过不只是简单的马政。孤还设想，是不是该要多留下一些牛羊作为牧场。”
　　牧场可以由大周朝的官员派员，或是指定人员建立。
　　如今燕国境内，当有许多被弃置的土地，再加上原来有的野地，正好用来放牧。不但多了一些收入，也可以雇用当地燕人劳作。
　　放牧的活计，总体来说还是较为轻松的。
　　施夷光听了这些，眼前也是一亮，“如此一来，岂不是和蛮夷一样？”
　　姬延道：“一样，也不一样。”
　　首先在规模范围上就大不一样。同样是放牧，华夏族是不具备大规模放牧所需要的草场。而且过度放牧同样也会伤到一方水土，须要慎行慎为。
　　所有权也不一样，这些牛羊放牧都会交到大周朝所有，并不是私产。
　　倒不是姬延舍不得这些牛羊。
　　然而燕人众多，给谁好不给谁好？
第863章 被难到的张仪
　　以姬延的想法，这些牛羊最好是折成一定的军饷发出去最好。
　　否则时间一久，必是成为朝廷官员敛败的路子。
　　思索至此，姬延突然有了主意。
　　他还有一个四海金号啊！
　　让四海金号经营，就比交给大周朝的官员要强得多。
　　而且这些牛羊马匹论起理来，已经算是他的私产。
　　当下出声道：“周忠。”
　　周忠一直紧跟在辇车后面，当下几步上前应声。
　　姬延令道：“去城里一个人看看，若有四海金号的店面，找一个管事的人来见。”
　　周忠赶紧下去吩咐。
　　等到片刻之后，李陵军和吴庭芳军也急急赶来，仍是护卫着前队后队。
　　车马走过了上谷城，又向西行了四五里地，方才全军驻扎，各处生火造饭。
　　姬延又令找来张仪。
　　自是要商议建立牧场之事。
　　“先生且坐。孤数日思忖，如此众多的牛羊马匹，虽是分出去数目众多，仍有多余。”
　　前几日让索木贴以低价赎买，也只售卖出去一半规模的样子。
　　再加上给了乐毅五千战马，给蓟城的大周朝接手官员留下一小部分。
　　如今手里还有两三成的样子。
　　把这些牛羊马匹都带回洛邑是不大现实的。
　　“如今孤的主意，是将这些牲畜交由四海金号择地圈养，既给孤的内库增添收入，又能够雇用本地燕人。”
　　虽然姬延有了主意，还是想听听张仪的意见。
　　张仪先是盛赞一番，“大王爱民如子，实是燕人之幸，大周之福也。”
　　又道：“只是四海金号皆是生意好手，如何用之养马养牛？圈养这些牲畜有何用处？战马的养成，是供给大周军诸部，还是用作市场交易？这些牛羊也皆是可以产奶的，所产的牛羊奶怎么发售，可要专人？若是发售出去，则又需要成本。若是供给大周军中，岂不是白白支出？那些受用不到奶品的大周军岂不是又要眼红？”
　　姬延脑袋一沉。
　　张仪这里随口一说，就道出这些问题来。
　　想想也是有道理的。
　　毕竟如此大规模的圈养，对于大周朝来说是毫无经验的。
　　对于姬延来言也是如此。
　　他是喝过牛奶不假，可在后世这些牛奶都是高温消杀过的，而且还是无菌冷藏奶，外加真空包装。
　　如今大周朝的技术水平能够做到哪一条？
　　姬延苦笑，“如此说来，只能是交由本地官员？”
　　张仪想了想，“大王，此事亦有不妥之处。”
　　大周朝的官员来到燕地，本就事情千头万绪，顾头不顾尾，哪里还有如此心思？
　　姬延道：“大周官员掌握如此重利，岂不是对养民大有好处？”
　　张仪笑道：“正是重之太实，臣才怕那些官员被蒙了眼。若是朝廷抽利太过，则这些官僚又没有了兴致。除非是大王下旨，严令执行。只是如此一来，怕最后结果更是好事做成坏事。本来是为了燕人所想的大利好，最后变相成为大周朝新的徭役。”
　　姬延倒抽一口冷气。
　　若真是如此，这坑挖的就有些大。
　　一阵思索之下，姬延苦笑。
　　“难不成以先生之意，这些牛羊直接都变成肉食，用来饱肚不成？”
　　张仪正要答话，外面周忠轻声禀告：“大王，奴才找来四海金号在上谷城内的钱掌柜。不知大王可是现在召见？”
　　姬延道：“既是已至，一起进来听话。”
　　片刻，四海金号的钱掌柜进来，身上一袭青袍，倒是整齐。
　　“奴才四海金号的钱晨，拜见天子。”
　　姬延道：“起来说话吧！”
　　钱晨谢过，向旁挪动了一步。
　　论说，他是草民，不能站着与姬延说话的。就是一般的官老爷面前都是如此。
　　不过四海金号又是姬延的内库来源，这身份又不一样。何况姬延也没有看不上商人的意思。
　　而且他的目标就是建立一个农商社会，充分把社会中的各种力量发挥出来。
　　姬延吩咐道：“就由张仪大人给你说道说道吧！”
　　张仪将先前的议事都说了一遍。
　　钱晨和张仪的身份到底还有差距，却是不敢质疑，只跪伏道：“大王圣明。小人和四海金号必是将此事做好。”
　　姬延道：“你之所谓做好，要花费多少代价？”
　　钱晨一怔。
　　“掌柜的说过，只要是大王或是大周朝吩咐下来的事项，不惜代价去做好就是。”
　　比如先前在各处铺开分号，有不少店铺是亏本在做的，就是现在也是如此。
　　只是纸张和瓷器的收益太大，才将这些亏损掩盖下来。
　　站在四海金号的角度看，这些是亏了本的。可若是站在大周朝的角度看，又是极为有利的。
　　各处的四海金号已经成了一个包涵物资出售、转运、存储的巨大物流体系，几乎所有华夏大地上的特产都能够朝着别处快速流通，只要有一定的利润。
　　而且在粮票和银锭的使用推广上更是出了大力。
　　比如先前大周军缺少物资，直接用粮票就可以换来，方便之极。
　　所以钱晨有此一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有些事情只能亏本去做。
　　只是圈养牛羊马匹之事，姬延是不乐意亏本的。
　　那还不如直接把牛羊宰了，给燕人各自分些肉吃。
　　张仪一旁也笑着说出姬延的苦恼。
　　钱晨眨巴眨巴眼睛，有了想法。
　　只是自觉身份低微，又不敢主动道出。
　　还是张仪注意到，直道：“你若有办法替大王办好此事，大王自有赏赐。”
　　这么一说，姬延也从思索中抬头，“有话无须顾虑，纵是错了也无妨。”
　　钱晨谢恩，方才道：“大王，以草民之愚见，不若藏富于民才好。”
　　张仪道：“你之意思可是将马匹寄养？”
　　先前就实行过一段马政，只是可惜还见不到效果，就被王翦那家伙打了秋风。反倒还要地方官员去安抚那些领养马匹的燕人。
　　而且在张仪看来，领养马匹还好，领养牛羊就有些不好计算了。
　　牛羊所产的奶品怎么计算价值？若是大周朝不收取奶品，这些农户也喝不起，只能拿出来出售。
　　然而华夏族人并没有饮奶的习惯，实是这其中气味有些重。
　　卖不出价钱，这些农户该放弃奶品？
　　可这些牛羊皆是产奶大户，又是滋补上品，弃之实是可惜。而且牛羊的取奶的工作必须是连续的，如若中间断奶不取，牛羊又会下奶困难。
　　总之，若不是张仪这些日子饮用奶品，又与那些牧人交流，也难以知晓这其中的种种困难之处。
第864章 孤要灭他
　　钱晨道：“大人是察，小人之意，并非只是马政。马政虽好，只是一段时间之后，必生弊端。”
　　张仪惊讶，“何有此说？”
　　钱晨又道：“如今大周朝的威望正隆，且那些燕人心中必是感激天师来解救燕地民众。此时推行马政，的确是正好。”
　　有了这个基础，那些施行马政的燕人必会悉心照料所领养的战马。
　　然而什么也挡不住时间，以及利益。
　　一阵时间以后，马政的弊端就会显露出来。
　　好的战马，是要能跑的，有力气的，这需要每日都有一定量的草料和豆类。
　　但给马吃草或是吃豆，外表上是很难看出好坏的。
　　如此一来，马户上交大周朝的战马，很有可能中看不中用。
　　至于每日带着马匹出去跑山、跑场，就更是容易从中偷懒了。
　　不跑场的马匹，体格上反而会有些不如，膘重而力不足，无法持久。
　　姬延一旁听得眼前大亮。
　　马政在历史上，乃是朱元璋用过的一项政策。
　　大明代元，一大原因就是朱元璋推行的马政起到极好的效果。
　　马户只用养好军马，就可以抵去大部分甚至全部的田赋，这让马户的积极性空前提高。
　　正是马户的存在，让朱元璋手里军马无数，甚至一人三骑都有可能做到。与元庭对打的时候，甚至朱元璋的军马还要强过元人。
　　但过了两三代之后，马户的积弊渐多，比钱晨这里推想的还要严重得多，甚至成为了大明朝的一个大烂疮。
　　张仪听了这些话，也在默默思索。
　　又与姬延对视一眼。
　　显然钱晨的话，已经说服了两位大佬。
　　张仪又道：“以你之见，还是交官？”
　　钱晨有些为难，下了一番决心才道：“回大人的话，以小人之见，交官还不如马政。”
　　原因他没有说，张仪和姬延也能想到。
　　无非是官场利益更加的复杂。
　　别说一千匹战马最后能够剩下多少，怕就是能够剩下，也都是中看不中骑的。
　　姬延一乐，“以你之见，当是交由四海金号主持？”
　　张仪也是轻哂。
　　既是大王召了钱晨来，自当如此。
　　只是钱晨马上跪倒，“大王，以小人之见，交与四海金号也非最佳！”
　　姬延惊讶。
　　钱晨这才道出缘由。
　　其一，若是交与四海金号，则四海金号同样是要召请人手。这就是一笔巨大的费用。
　　其二，燕国境内难有如此大规模的草场可供圈养，更不用说还得给战马一定的空间跑场。若是再要分散，则费用更要暴涨。
　　其三，牛羊所产的奶品，大概率只能自己消化，这又是一大笔的浪费。
　　姬延又与张仪对了一眼，方才笑道：“以你之见，这些牲畜难道要孤都领回洛邑？”
　　钱晨道：“并非如此！小人略想了一下，可有两种方式并举。”
　　姬延和张仪皆是轻哦了一声，对这钱晨又高看了一眼。
　　只听钱晨解释，“其一，马匹方面，交由驻军看管，同时也交由他们一些牛羊圈养。”
　　驻军养马，养不好，必会影响到自己的利益。而且驻军把军马拉出去跑场也更方便。至于给牛羊圈养，则是有几个好处。牛奶羊奶可以补充士卒的营养，甚至可以代替一些肉食。牛羊本身，则是可以充作驻军的粮食储备。
　　“如果是交给驻军，至少马匹方面，每年都要转场一次，由别处的驻军接管。如此一来，本地的驻军也不敢马虎。”
　　钱晨又说第二条，将这些多余的牛羊，则是赊养方式存放于民。
　　与姬延的马政不同，这些牛羊交与农户，不但大周朝不用给钱，还要收钱，至于收取的价钱，可以用公开拍卖的方式进行。当然这个拍卖是要给了一个底限的。
　　比如市场上一头牛价值五十两银子，那大周朝就以三十两银子作底。
　　但钱晨所提的，又不是完全的拍卖。农户拍卖完毕，是不用当场付钱的，或者说不必完全付清。或三年，或五年付清就可以。
　　而这些牛羊领回去，所产的奶品同样也可以折价出售给当地的大周军。
　　姬延和张仪二人听得津津有味。
　　连带着身后的施夷光也是如此。
　　不得不说，生意人的头脑在某些方面就是算计得周到。
　　将这些牲畜的价值最大化的压榨出来。
　　不但如此，农户、驻军、大周朝各得好处，皆有收益。
　　姬延细想一阵，抬头道：“先生以为如何？”
　　张仪叹道：“如此好处，张仪实是没有想到。真可谓是活到老学到老。”
　　姬延哈哈大笑，“钱晨，你可是了不得，得了内阁张丞相的褒奖。”
　　钱晨这才知道张仪的身份，赶紧行了一礼。
　　张仪苦笑，“某，自问计谋无双，今日得见，方知人外有人。”
　　钱晨陪笑道：“小人只是生意人，唯利是图耳。”
　　姬延道：“好一个唯利是图。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钱晨，你身为商人，为利并非是错。只要心头有国家、有百姓，自有好处的。”
　　钱晨赶紧跪下，“小人谨记大王旨意。”
　　姬延大手一挥，“既如此，此事由你去做就是。至于你的赏赐，就给银五百，略作嘉奖。”
　　外面，周忠已经在吩咐人手准备好银两。
　　钱晨却道：“大王，拍卖之事可由四海金号主持，然而事关重大，还须郡守大人总揽才好。”
　　毕竟涉及方面太广。
　　姬延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当下应允。
　　如此，总算是这件事定论下来。
　　待到钱晨离开，张仪察颜观色，“大王可是要准备攻打王翦？”
　　姬延轻唔了一声。
　　“王翦军可有动静？”
　　张仪道：“王翦的十万秦军并无动静，倒是赵王似乎有些焦虑。”
　　说到这里，张仪不由得嘴角一弯。
　　秦赵两位诸侯王，这才撵跑了匈奴蛮夷，马上有些不对付起来。
　　一个赖着这里不走，一个忧心重重。
　　张仪又道：“大王，以臣之见，若是与王翦耗上一段日子，或许赵王更加不安啊！”
　　姬延叹道：“虽是如此，只是大周军不能在此多留。不把王翦痛打一顿。孤这心里头，同样是不安啊！”
　　张仪苦笑。
　　有什么不安？
　　还不就是先前一口恶气咽不下去。
　　只是张仪也不好多言，只道：“只是现在王翦军依托赵国长城，大王打算用空艇奇袭还是大军压境？”
　　姬延突的咧嘴一笑，“我要他死！”
第865章 打了再谈
　　一连两日，姬延的大周军没有什么动静。
　　王翦急了一阵，也就放下心来。
　　先前抢了姬延的军马，一方面是秦王早有这样意思。不和大周军正面对抗，私下底搞一些小摩擦却是可以。
　　也是秦王不甘心先前的失败。
　　至于选择抢劫大周的军马，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秦军缺马厉害。特别是先前与大周朝大战一场，将秦国近六成的战马都损失掉。
　　连战死带杀了吃肉，好几万马匹就这样没了。
　　只是王翦并不知道，姬延是在等着项羽和霍去病。
　　这两人护送着左贤王一路出了长城，又走了两百多里地，方才回转。
　　余下之地，有索木贴派人去监视就是。
　　现在索木贴也是一方大王，干劲十足。
　　要地有地，要人有人，要王位有王位，由不得他不风光。
　　无论在大周朝境内还是在草原上，索木贴的名气都是扶摇直上。
　　再加上大周朝在长城外设定三个交易点的消息传出，且这三个地点都在索木贴的管辖之下，更是令他都差点不记得自己是谁。
　　也只有霍去病能够罩得住他。
　　索木贴还是比较认死理。当初是霍去病领着他归降大周朝，他便只认霍去病一人。
　　哪怕李陵的话他都不怎么听，唯独服气霍去病。
　　又过一日，当王翦一早起床，就听来探子飞报，大周军六万人马正奔着他这里而来。
　　来到大帐之内，众将皆是在此。
　　这些将领大都是王翦的旧部。
　　当初王翦自告奋勇来赵国，暗中也有再和大周军较量一二的意思。
　　很显然，他对于上一次的惨败心有不甘。
　　只是来到赵国之后，听得大周军接连痛击匈奴大军，又让王翦有些不安起来。
　　就连进入大帐之后，面上的表情仍是凝重。
　　秦国军令严明，王翦再无法承受第二次惨败。
　　上一次是十万大军，这一次又是。
　　“我等拜见大将军！”
　　王离、王贲等将皆是在场。
　　王翦这才勉强笑道：“周家天子小器，不过借了他几匹战马，竟是如此兴师动众而来。”
　　众将纷纷大笑。
　　王离站出来道：“大将军，既是如此，我军何以应对？”
　　又有一将站出来道：“不错，虽是天子小器，只是大周军连战连捷，连左贤王和他的百万大军也被撵走。”
　　这么一说，众将又是有些脸色难看。
　　谁也没有想到，左贤王的百万大军不过支撑了不足一月，就与大周朝言和。
　　说是言和，却实是狼狈而归。
　　铁头关外面，左贤王领着本部人马全部退出，大周朝方才交还匈奴人的家小，这些消息早被传来。
　　王翦沉吟道：“此来无非是为了那些马匹。只是是否归还，诸将且可一议。”
　　三千多匹军马，对于秦军来说可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王贲更道：“大将军，那其中还有两百匹好马，送与了赵王的。”
　　三千多匹战马，选了两百匹送与赵王，很快就得到了回报。赵王大喜，赏赐秦军银五千，粟粮千石。
　　而余下的那些马匹，也有两千匹送回秦国，余下的军马皆是自用。
　　“不错，要马没有，要命有一条。”
　　“最多就还五百匹战马，爱要不要。”
　　“我等有雄关可据，怕那大周军不成？”
　　“就算大周军的火器厉害，咱们还不能撤出么？”
　　众将议论纷纷，总之，这三千五百匹战马是根本无法归还的。
　　总不能再去找赵王和秦王讨还吧！
　　都已经烂到肚子里，还有再吐出来？
　　王离建议道：“大将军，虽是我军有些难处，不过大周军实在难缠，不如遣使一名，备说我军难处，还请天子原谅才好。”
　　王离的建议也得到一部分将领的赞同。
　　毕竟这些将领都在象鼻山脉与大周军打过交道，深知大周军士气可用，火器精锐。
　　王翦点头。
　　“天子年幼，不过血气上来而已，令军中主簿陈言前去大周营中说项。务必让大周退军而去。”
　　陈言此时就在帐内，当下道：“在下听凭大将军差使。”
　　说罢，陈言离帐而去。
　　此时，姬延也带着他的六万大军浩浩荡荡而来，就摆在壶口关外。
　　这壶口关是一处险隘，形如壶口，四面险峰，只有隘口这里可以进出。
　　而道路也只有十丈之宽，大队人马难以展开。
　　不过手握大量的火器，姬延不以为然。
　　就待要下令火器营展开攻击。
　　辇外周忠的声音传来，“大王，前军报来，有王翦军的主簿陈言前来，说是王翦识错，有请天子原谅。”
　　姬延淡笑。
　　现在知道认错了？
　　先前你王翦可是牛逼到不行。
　　连大周朝派去的使者都敢打杀。
　　“不必理他，打了再谈。”
　　这不得怪到姬延的头上，你王翦抢马在前，打人在后，现在才想到陪礼道歉。
　　不好意思，本王也先打了再说。
　　这是姬延还不知道王翦怎么道歉，如果知道的话只怕还要痛下狠手。
　　什么叫没有战马可还？
　　等把你打出屎来自然就有还的。
　　“传令火器营，即刻攻击！”
　　王令至，火器营的将士上前布置。
　　一辆辆厢车被推到阵前，置上飞龙出水。
　　火器营统领娄页更是精神振奋，“各战车预备！”
　　二十辆战车之后，车长一起举手，示意准备完成。
　　所有的战车已经调整好发射角。
　　娄页一声令下，“飞龙出水，发射！”
　　滋滋滋……
　　二十道飞龙出水，一起点火预备。
　　嗖嗖嗖……
　　下一刻，二十个飞龙出水一起飞了出去。
　　直奔壶口关的城楼。
　　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中，壶口关的城楼几乎被炸塌了一半。
　　距离关口之后的两里地，王翦的中军帐都被震动不已，案上物件也震落一地。
　　“出了何事？”
　　众将皆在大帐之内，顿时惊慌不已。
　　不等派出探子查看，第二轮轰炸再度降临。
　　这一下，整个壶口关已经不复存在。
　　连同两旁的山峰都被炸出一个缺口。
　　火器营的任务已经完成。
　　李陵的骠骑军步军列阵，向前稳步推进。
　　大周军中，王翦派来的使者陈言目瞪口呆。
　　只有亲眼见到大周军火器的强大，方才能生出敬畏之心。
第866章 围攻王翦
　　另一边，秦军匆匆列阵迎战。
　　只是王翦看着眼前一片已成废墟的壶口关，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连带身边诸将，也是眼里生出惧意。
　　大周朝的火器似乎越来越强大，每一次都出乎他们的意外。
　　“大将军，这……”
　　王翦强自镇定，“不可自乱阵脚！”
　　王离也道：“只要我军与大周军抵近厮杀，那些火器必不能轻易动用。”
　　然而身边有将高呼，“天上，天上！”
　　天上有什么？
　　无数人抬头。
　　却见天空上一片阴影。
　　那是姬延的天空一号带着十个热气球飘浮过来。
　　此时王翦虽知大周军接连大败左贤王，也知道飞龙出水和猛火油柜，却是不知姬延还有这样的底牌。
　　不过虽然这飘浮过来的东西奇怪，王翦也没有多想，只令道：“何人出去阵前问话？”
　　王离当先打马而出，“大将军，末将愿往！”
　　王翦轻轻点头，板着脸道：“你去质问，为何大周军不宣而战？这里可是赵国境地，并非燕国。”
　　王离当下行礼道：“末将遵令！”
　　王离催马上前，挡在李陵军面前。
　　“不知天子为何突发雷霆？”
　　李陵正在中军车上，眼见王离来问，只冷笑道：“你等秦军，明奉天子诏书而来，却不思解救燕国百姓，更劫杀无辜，掳我军马，如何有面目相问？”
　　王离自知理亏，只道：“纵是天子发怒，也该先来好生议论才是，如何突然攻打？”
　　李陵笑了，“大王有令，先打，再谈！”
　　王离脸一黑，却是无奈而退，就要回去相报。
　　然而这时，空艇和热气球都已经驾临王翦军头上。
　　“虎扑营将士，投弹！”
　　呼呼呼！
　　一个个火油弹被抛了下去，扔到哪里，哪里就是一阵兵荒马乱，乱成一团。
　　那些被火油烧个正着的秦军将士更是悲呼不已。
　　那些没有被火油烧到的秦军也皆是惊惧莫名。
　　就连王翦也吓了一大跳，更是从马上差点坠下。
　　虽然他没有被烧到火油，但身后一员副将却是被劈头盖脑淋了一个结实，那溅开的火油更是飞到王翦的马上，痛得那马猛然一立，几乎将王翦掀翻在地。
　　不等底下秦军反应过来，上面又是一阵手榴弹雨。
　　轰轰轰轰……
　　一顿猛炸，直把秦军将士惊得神魂离体，巨大的军阵顿时乱了各处阵脚。
　　杀！
　　大周军开始向前推进。
　　一排排军阵踏着整齐的步伐向前逼去。
　　两侧，更是杀出霸王、骠骑两军，以势不可挡之威，猛向秦军侧翼杀去。
　　王翦又惊又怒，“快，全军后撤，后军作前队，前军速撤！”
　　项羽霍去病这样不顾一切的去攻打侧翼，目的绝对不只是要冲垮他的阵脚。
　　事实上，秦军的阵脚在挨过一顿炸之后，已经彻底乱掉。
　　大周军这是想要包抄秦军的后路！
　　杀！
　　王贲等将各领了本部人马向后冲杀。
　　然而在他们头顶之上，空艇已经早就抄到王翦身后，在中军和后军的结合部一路扔下手榴弹。
　　十万秦军挤成一团，想要向两翼展开却被大周军死死压住。
　　想要向后又被自己的同伴挡住。
　　不过片刻功夫，霸王军和骠骑军分别抄到王翦身后。
　　现在是在王翦的面前，已经挡住王翦的归路。
　　霍去病分出索木贴一军，仍去攻打秦军的后路，有两万乌桓骑兵，再加上头顶上的虎扑营，对付那两万秦军步兵轻而易举之事。
　　索木贴果然兴冲冲的领令而去。
　　“乌桓勇士们，杀敌！”
　　呜呼！
　　索木贴的大军瞬时冲入秦军后队之中。
　　秦军以步军为主，骑兵为辅，队形极为密集。
　　而一旦被破开缺口，则这些步军很难再形成战斗力。
　　何况现在是整个秦军前后皆是陷入危机之中。
　　至于这一头，霸王军在项羽的率领之下再度朝着秦军阵中杀去。
　　霍去病却纹丝不动。
　　身后，朱随有些急了，“大将军，如何不去抢这功劳？”
　　不用说，项羽这是要把王翦一举拿下，得到首功。
　　霍去病却是淡淡一笑，“咱们只守在这里，得些小功劳就可以。”
　　朱随不解，“大将军，这可不是你的作派。”
　　还有嫌功劳太大的？
　　若换了别人，也许怀疑霍去病会不会是胆小，只是朱随等将可是随着霍去病一路成长起来，冠军侯怎么可能会胆小？
　　霍去病看了朱随一眼，“骠骑军已经立下太多功劳，也不差了这些。”
　　更看了一眼乱作一团的秦军和如猛虎下山的霸王军，叹道：“咱们可不能让天子太过为难。”
　　霸王军时有与骠骑军争功之意，却往往总是差了一些。
　　比如先前，霸王军有横扫鲁国，震慑齐国之时，骠骑军却在魏国与百万秦赵联军大战，更是全歼了魏国乐羊所部。其余秦军也都损失连连，不能再战。
　　谁的功劳大，自然一眼看出。
　　再说这回攻打匈奴蛮夷，也是骠骑军先去攻打原阳城得手，掳回左贤王的家小。
　　项羽军虽然也打下了九阳城，但一个林胡王岂能与左贤王相提并论？
　　再加上李陵军立下的血战之功，可以说是骠骑军彻底压制住了霸王军。
　　但这样只会让姬延为难。
　　为此，几次赏赐下来，霍去病与项羽得到的赏赐都是一模一样。
　　不用说，这是照顾项羽的面子。
　　朱随也想明白了这些，只得苦笑不已。
　　霍去病淡然一笑，“以天子之壮志，你还怕没有功劳可立？”
　　这话说出，朱随方才眼前一亮。
　　天子这一年来，动静可是足以用翻江倒海来形容，甚至可以说是重塑山河。
　　不过洛邑弹丸之地，翻身就成了真正的大周天子，天下共主。
　　眼下得到燕国土地，势力威望无疑再度暴涨。
　　而其余诸侯，显然也都会在大周朝的视线之内。
　　“也罢，留些力气下次再用。”朱随解嘲道。
　　霍去病笑道：“手下将士却是不用，让他们多抓些俘虏也可。”
　　普通士卒有自己计算功劳的办法，多一个俘虏，也就多一分赏赐。
　　朱随自是笑着吩咐下去。
　　如此，霸王军在秦军阵营中猛冲猛杀，骠骑军一路抓小兵。
　　至于另一头，却是被李陵同样是步步紧逼。
　　李陵排出厢车阵，后面是掷弹兵和弓箭手，将秦军压制得没有办法，只有纷纷投降。
　　很快，余下的两万秦军被压缩到一个极小的空间里。
　　只将王翦等秦将团团围在中间。
　　此时，王翦派出的使者陈言终于得到机会，在王辇跟前苦苦哀求。
第867章 尽歼王翦
　　姬延终于示意，“既是王翦有意请和，说说吧！他打算如何表示？”
　　陈言一怔，暗中叫苦。
　　照王翦先前的吩咐，分别说是让他几句话把大周军哄走了就是。
　　大将军啊，你这回可是大大的失误。
　　天子虽是年幼，可手段够狠啊！
　　照理，陈言是没有权力作出多大的让步，只是事到如今，他也只有咬牙一试。
　　“天子见谅，大周的战马确是秦军的将士见之眼馋，方才私自出手，掠了那些马匹，此事实是大将军先前不知。只是这失察之责，大将军并无推卸之理。大周军的战马，秦军当如数奉还，且给大周军粮草千石，以为赔偿。”
　　姬延在辇内淡笑，“这么说来，王翦还算是识趣？”
　　辇外，陈言再度叩头道：“天子见谅，实是大将军治军无方，想必此事了却，大将军必会有所反思。”
　　姬延叹道：“战马如数奉还，再给粮草千石，你家大将军还真是舍得。”
　　这和打发叫化子有什么区别？
　　要知道姬延随便把左贤王打一下，掉一根毛下来也能压死秦军。
　　陈言无言，额上汗如雨出。
　　就只是这些，他怕是都难以做到啊！
　　姬延又道：“既如此，那些战马和粮草，孤只找秦王讨要，至于王翦嘛……”
　　剩下一阵冷笑而已。
　　陈言大惊，“天子在上，秦国与大周朝结盟而来，如今同室操戈，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放肆！
　　姬延震怒，“我大周军的勇士与匈奴军血战的时候，你们秦军在哪里？在抢本王的战马！同室操戈，凭你们区区一个秦国也配？”
　　陈言还要分辩。
　　里面姬延已经一脸的冷酷无情，“拖下去，杖毙。”
　　陈言大惊，高呼不已，“天子饶命啊！天子，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啊！”
　　然而陈言的话无人去听。
　　片刻就被虎扑营的将士拖了出去，瞬时惨呼声传了进来。
　　姬延用手按了按眉心，“来人，去看看怎么战事没有结果？”
　　周忠心知姬延心情不好，赶紧着人去看。
　　此时，王翦的处境已经极为不好，所领秦军还在被大周军拼命的压缩在一起。
　　大周军也不近身攻击，只用弓箭压制，再用手榴弹猛轰。
　　几乎是不带什么损失的，将秦军炸成一片血肉磨场。
　　军阵之中，王翦一脸的呆滞。
　　好像完全忘记自己身处何地。
　　“大将军！”王离等人皆是一脸的焦急。
　　战况至此，秦军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战斗下去，唯一的出路就是投降。
　　虽然投降会被秦王降下惩罚，却还可以保得一部分秦军的性命，日后再由秦王出钱赎回。
　　王离更是急切道：“大将军，这些秦军将士皆是我国精锐之士，不可以如此放弃啊！”
　　然而王翦仍是面无表情，好似已经成为一截枯木。
　　怎么办？
　　众将面面相觑。
　　王贲站了出来，“投降吧！”
　　除了王翦，这里他的身份地位最高。
　　众将默然。
　　虽然明知投降是唯一出路，还是憋屈不已。
　　秦军的优势完全没有释放出来，就被大周军打蒙。
　　“这算是什么事？”更是秦将叹息。
　　好好来帮燕王打匈奴的，却被大周军包了一次饺子。
　　哪怕是现在就投降，十万秦军只怕也已经损失过半。
　　很快，秦军中有小校用竹竿挑起白旗，一路高呼：“不要再打了，我们投降。”
　　十多个小校开始在各处都是如此挑旗求饶。
　　很快，消息传到李陵这里。
　　李陵目光远眺，却道：“霸王军可有停下？”
　　手下将领道：“不曾。”
　　李陵笑道：“霸王向来勇武，只怕不会轻易允降。”
　　那将领又问，“大将军，我军可还要攻打？”
　　李陵看了一眼，“继续，只给大王传信去就是。”
　　当下，派了小校回去禀报。
　　至于霸王那边，更是完全无视了对方白旗。
　　和李陵军不一样，霸王军的将士甚至都不敢询问项羽这个问题。
　　只见到项羽骑着乌稚马，一支霸王枪在秦军队伍之中杀入杀出，好不快哉。
　　至于李陵的小校将消息送到王辇那里的时候，姬延睡着了。
　　半个时辰之后，姬延方才醒来。
　　却听外面张仪声音。
　　姬延提高了声量，“外面可是张仪先生？”
　　张仪急步而来，辇外行礼道：“臣张仪在此。”
　　姬延伸了懒腰，“先生请入内说话。”
　　竹帘掀开，张仪探身进来，“大王可是睡好？”
　　姬延哈哈一笑，“先生可有事情？”
　　张仪道：“如今王翦军近乎全军覆没，只怕大周须要防范秦国动作。”
　　姬延惊问，“怎么王翦不投降？”
　　张仪无奈，只道：“诸将正令手下打扫战场，且问大王可要回去灵县？”
　　姬延想了想，“孤听闻赵国风光不错，既是已经来了赵地，就由赵地归还吧！”
　　张仪一怔，继而明白。
　　姬延这是威慑一下赵王。
　　赵王先是与秦王一起结盟攻打大周朝，弄了一个什么百万联军，如今大周朝不计前嫌，请赵王出兵攻打匈奴人，却被赵王来了一个按兵不动。
　　这还不算，王翦抢大周朝的战马，赵王会不知道？
　　就算赵王不敢与秦王翻脸，私下与大周朝沟通一下总是可以吧！
　　结果呢？赵王什么也没有做。
　　赵王惧秦王，因为秦国更近。
　　那孤就和你多亲近亲近就是。
　　想到这里，张仪嘴角一弯，“大王圣明。”
　　姬延叹道：“还行吧！”
　　要不是这些诸侯太能折腾，他也想休息一阵的。
　　张仪又道：“索木贴所部，可是仍回自己的驻地？”
　　姬延点头道：“这是自然，如此多的乌桓人，洛邑可是无法承受。不过若是这些乌桓人有能力，可以在上谷郡的地方任些官职，以利同化之策。乌桓族与华夏族之间的婚嫁迎娶，也都可以宽容。至于索木贴军中的几名军医，也都留给他，日后再作轮换。”
　　张仪明了。
　　正如先前与姬延所议，最终的目标是将这些乌桓族人与华夏族同化。虽然张仪并没有太多信心，不过既是大王已经有了决定，试试也是无妨。
　　总好过留着那些异族时刻威胁着华夏族土地。
　　姬延最后突然道：“赏军一日，明日再行出发。”
　　张仪领令而去。
第868章 归心似箭
　　天黑之时，赵王迁得到王翦军覆没的消息，顿时大惊，招唤群臣来对。
　　赵王宫内，众臣听到大周军越境攻打王翦，皆是失色。
　　郭开更是站出来道：“大王，如今首要之事，当是如何与秦王解释，免得秦王对赵国迁怒啊！”
　　也有大臣站出来道：“大王，王翦军覆没，乃是因为王翦抢了大周军的战马，只是王翦也将这些战马赠与我朝。以臣之见，首当奉还这些马匹，再好言与大周军相待，方不至大周天子迁怒于赵。”
　　赵王迁顿时手足无措，不知该要如何。
　　在他看来，强秦猛周，都是他惹不起的大人。
　　郭开却又道：“大王，容臣细禀。大周朝虽强，却距离我国遥远。臣听说大周军已经连续征战数月之久，军力疲惫，无以为战。更不说匈奴左贤王一百多万铁骑虽被大周军打败，实则大周军必是也到了强弩之末。且大周军自蓟城归来，早就是人心思归。”
　　又道：“然而强秦就在我国身畔，只要秦王一怒，想必王翦十万大军的损失必会扣到我国头上。大王好不容易与秦王建立的友谊也只会最后落得一场空。”
　　赵迁色变，急问，“爱卿有何主意？”
　　郭开道：“以臣之见，当一面遣使向秦王急报，一边调动最近的廉颇大军给大周军施压。再下密令，令廉颇军缓缓而发，并不张扬，也不接触，只护送大周军出境就是。”
　　又道：“至于大周天子那里，我军不必交还战马，只作不知。以大周天子劳师远征的名义送些供奉就是。”
　　郭开的主意，明显是掩耳盗铃。
　　发生了如此大事，赵王须装作不知，派人去安抚大周军，好生护送出境。再故作姿态，令廉颇军随后作出攻打势态。
　　站在郭开与秦国之间的位置上，他这样做是毫无问题的。
　　但赵国的大臣们不干了。
　　“大王，如此行径，别说瞒不过大周天子，连秦王也不隐瞒不过。”
　　“不错，王翦军必定还有士卒逃出，真相难以掩饰。”
　　“十万大军被覆灭，怎么隐瞒得住？”
　　诸臣议说纷纷，赵王迁又看向郭开。
　　郭开却是笃定道：“大王，我国此意，只是不想卷入秦国与大周朝之间的纷争而已。于秦而言，大周朝才是他们的死敌，几次重挫秦军。于周而言，大周天子想要一统天下，秦王也是绕不过去的一大阻碍。”
　　又道：“大王明鉴，秦王与天子皆有一并天下的意图，我们赵国势力微小，实不能与两者争锋。如今之计，置身事外，引秦国与大周朝相争才是最为有利。”
　　郭开的意思是，就算大周天子和秦王看出赵国的打算也不要紧，反正赵国就是打定了主意，死活不参与二者之间的争斗，以为自保之策。
　　如此之下，大周朝和秦国还得好言安抚赵国这根墙头草。
　　不得不说，郭开这些话还是有道理的。
　　至少赵王是听了进去的。
　　“既然如此，且听爱卿之言。”
　　当下，又一一吩咐照办，分头去给大周军送去供奉和劳军粮草，又使人去令廉颇大军准备开拔。
　　此时的壶口关附近，大周军也在放松下来，一顿猛吃猛喝。
　　显然，大周军已经判定周围再没有什么危险。
　　秦军已灭，赵国的三大主力军团也都在与匈奴的长城战线附近，最近的廉颇所部也有两百多里地。
　　吃过这一顿，索木贴也要和霍去病分开，更是趁机多交流感情，推杯换盏，歌舞升平。
　　姬延与张仪一起，去各军大营里，也都敬酒一轮，方才回到自己的营地。
　　就在辇外干净处席地而坐。
　　早有周忠使唤小宦人奉上酒肉。
　　“先生此行辛劳了！”姬延先敬了张仪一杯。
　　张仪谢礼，方才一饮而尽。
　　张仪更叹道：“这一月之事，过得倒也飞快。”
　　姬延深有此感。
　　仿佛还在昨日，大周军才从洛邑正式出军，浩浩荡荡要来燕地支援燕王抵抗匈奴蛮夷。
　　“只是没有想到，世事变化如此之快。”
　　张仪笑道：“臣再恭喜大王，得到燕国四郡之地。”
　　姬延笑着回应，“还有东西乌桓。”
　　张仪更道：“说不定楚灵子日后还有奇功立下。”
　　除了楚灵子，言侯也开始派人前往匈奴蛮夷的阵营里打入。
　　姬延想了想，“以后也许可以让言侯吸收一些杂胡、乌桓族人。”
　　都是胡人，打入蛮夷阵营中更有利用。
　　张仪点头称是。
　　不过言候是姬延亲自掌管的力量，张仪是无权染指的，至于言侯的建设问题，就更是为张仪所忌。
　　张仪忽然道：“大王，你以为赵王会如何处置？”
　　姬延看了张仪一眼，“先生以为如何？”
　　张仪沉吟道：“以臣之见，赵国君弱臣强，此事必是朝中诸臣作主。以这些大臣的利益来看，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不知而已，两不得罪。”
　　姬延笑了，“先生的意思是，我军可以趁机敲打赵国？”
　　张仪没有说话，只淡淡一笑。
　　赵国先与秦国、魏国联手，凑出百万大军来攻打大周军，所幸联军的主力连续被缺粮和大雨所扰，又有骠骑军的将士拼死抵挡，方才解了此危机。
　　但秦国、赵国都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惩罚。
　　这一回，姬延又以天子诏书，传令天下共粮共兵，共击匈奴蛮夷。
　　赵王一直在做什么？
　　拥兵四五十万，却只作壁上观，美其名曰牵制了匈奴二十万大军。
　　这还不算，王翦抢了大周朝的战马，赵王敢说一无所知？
　　在张仪看来，以姬延的脾气，这笔帐无论如何都是要算的。
　　眼下大周军既然已经突破了壶口关，不如索性把赵国痛打一顿再说。
　　只是姬延缓缓摇头。
　　张仪惊讶。
　　姬延叹道：“孤何尝不知，现在攻打赵王可行。只是孤的这些将士们太辛苦了。”
　　霸王军，本来就是一支新军，先是千里迢迢的去攻打鲁国，又跨过齐国，才去燕国作战，而且几乎也是一路征战，不曾休息。
　　至于骠骑军更是如此，特别是在魏国作战的时候，遭遇大雨、军中又缺粮，可想战斗之艰难。进入燕国之后，同样是一路征战，不曾休整。
　　纵然这些将士是铁打的，战马也忍受不了。
　　于情于理，大周军也该要消停一阵，好好生息一番。
　　这些道理，张仪也是明白的。
　　当下也不再言。
第869章 楚国剧变
　　次日一早，张仪给姬延送来消息，赵王遣使上表送礼，更给了一些粮草补充。
　　姬延淡淡一笑，放下手里的表礼。
　　张仪道：“这赵王还真是拿得出手。”
　　姬延道：“无妨！此事后面再说。”
　　既然早有回师的打算，姬延也不会轻易改变。
　　否则也不会一早就让索木贴回去自己的领地，同时令大军开拔回洛邑。
　　而且赵王既是担心被秦王迁怒，必是不敢对大周朝过于厚礼。
　　张仪却又道：“大王，言侯消息，廉颇军正有动作，已经收拢兵马，并向我军方向进发。”
　　姬延脸色一沉。
　　张仪道：“以臣看来，赵王此意必是想要将我军礼送出境。”
　　虽无攻打之意，却多少是有些恶意的。
　　姬延想了想，“赵国使者可说有明？”
　　张仪道：“并不曾。”
　　姬延突然哂笑，“孤不想打赵国，这赵王倒是越发的神气了起来。”
　　不过下一刻，姬延淡淡道：“放出风声，赵国不过是来礼送天师出境，并无恶意。须让四方百姓知道，大周朝是与赵国友好的。”
　　张仪何等人物，马上明白姬延心意，“大王圣明。”
　　不用想，事后赵王必是与秦王解释，你看，我已经派出十万大军去攻打大周军，为你报仇，只是很可惜啊，那大周军跑得太快。
　　秦王多半不会追究赵王。
　　但现在，姬延来把这个假象戳穿，再看赵王如何去与秦王交待。
　　要知道，现在大周军满载牛羊马匹，以及各种军资，行军缓慢之极。
　　这样的速度，廉颇的骑兵会追不上？
　　张仪更道：“大王，既是如此，我军沿途路上，也可以设置一些粥厂，引赵民来食。”
　　张仪这一招比姬延更绝。
　　设置粥厂，一来是替大周朝争取民心，二来却也是公开了说，我大周朝与赵国关系是很好的。
　　否则，赵军会容得大周朝一路施放粥米？
　　姬延秒懂，当下笑道：“依先生之言！”
　　张仪遂退，这就去安排从事。
　　辇内，姬延却是安慰施夷光道：“放心，孤已经再去信件，质问越王等诸侯。如若越王真有如此胆量，孤必灭之。”
　　直到今日，还没有这三路诸侯的回信，事情有些太不寻常。
　　施夷光委屈巴巴的靠在姬延怀里。
　　实是这一段时间里太过忧心家人。
　　直到午后，张仪才送来吴王的来信，还有楚王的国书。
　　吴王在信里面称，并不知道施夷光家小被越王拿下之事，不过鉴于吴国和大周朝之间友好的关系，吴王愿意派使者前去问询越王，如果有必要，吴王甚至可以替大周朝付出一些代价，只要事情能够圆满解决。
　　总之，吴王的态度是没有问题的，而且姬延想要的人也不在吴国手里。
　　姬延将书信转给施夷光，又去看楚王的国书。
　　之所以不是和吴王一样的书信，是因为楚王现在很难受。
　　如姬延先前猜测，一旦项燕被孙武阵斩，则楚国上下再也难找一个能够勉强与孙武对阵的将领。
　　事实也正是如此，吴军在孙武的带领之下连战连捷，打得楚军接连损失国土。
　　仅仅只是这数日的功夫，吴军已经深入楚国境内三百里！
　　要知道，这可是中间连续数场大战。
　　此时的孙武军，已经逼近淮水。
　　姬延的眼睛看得一直，“先生已经看过？”
　　张仪一旁苦笑，“大王圣明，早知此结果。”
　　若不是姬延几次三番说道孙武能力极强，张仪也不会真以吴国会大胜楚国。
　　然而现在吴军在孙武的带领之下，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不但连战连捷，更是以惊人的速度向前猛推。
　　这样的速度，已经是达到可以行军的极限。
　　姬延叹道：“虽然孤知道孙武善战，也没有料想如此之快速。”
　　接下来，楚王必定会在淮水间布防。
　　不过考虑到楚王的消息送来已经至少是六日之后，淮水防线必是已经被孙武所破。
　　张仪脸色微变，“大王的意思是说，孙武大军可能已经兵临郢都城下？”
　　姬延苦笑，“怕只怕楚王已经成了孙武的俘虏。”
　　他倒不一定非要解救楚王，但一个如此强势的吴王和一个如此善战的孙武放在一起，又兼具楚吴两国之地，姬延想不重视也不行。
　　在历史上，楚王被孙武打惨，几近亡国，最后还是秦国出兵相助，帮助楚国恢复。
　　可现在不一样，秦王的对手变成了大周朝，何必去解救楚王？
　　放一个比楚王更加强大的吴王在大周朝身侧岂不是更好？
　　张仪道：“大王，楚王已经表明施姑娘之事实是无能为力，反倒向大周朝求援，只不知我朝该要如何？”
　　姬延仔细沉吟起来，方道：“第一件，先出面调集楚吴之争，令吴军至少退回淮水之后。”
　　张仪道：“孙武必不至答应。”
　　吴楚世仇，等到天子诏书到达的时候，就算孙武没有打下郢都，也必在城下。到嘴的肥肉谁会吐出来？
　　姬延道：“孤知道孙武不会退让，吴王也是如此。”
　　猛的一下站起来，“既然如此，孤要连夜赶回洛邑。”
　　张仪道：“大王，可是全军急行归去？”
　　姬延摇头，“这一次的战斗，就不调骠骑军、霸王军了，甚至然城军也不必调动。传令回去，让兵部派军，把高顺的陷阵营和李嗣业的陌刀队调出来。先前送回去的战马，一律先分拔到此两军之中。”
　　张仪一一记下，又道：“大王，高顺和李嗣业可是去随郡？”
　　若是在随郡，则姬延的意图是直接与孙武军面对面的干。
　　如果是蔡地，则是要去抄孙武军的粮道。
　　姬延道：“就是随郡。若是我军取道蔡地，路途太过遥远。令陷阵营和陌刀队可以沿途招揽一些当地的驻军，各自充实到至少六千以上，一万人以内。再令军械监再组织一个火器营，并把火器尽快送到。”
　　张仪当下出去传令洛邑那边。
　　姬延又把霍去病、项羽和吴庭芳三将召来，说明情势。
　　哪知三将一起要表示参战，特别是霸王项羽，坚决要求，“大王，我军皆是骑军，正好远征。”
　　姬延一阵头疼，“爱卿已经连续征战数月，实在是勉强不过。”
　　项羽哈哈大笑，“大王放心，项羽向来爱惜马力，即使长途行军也无妨的。”
第870章 夜游黄河
　　姬延想了想，也只好答应，“既如此，只从军中挑选五千人马先行即可。”
　　霸王军现在有一万多人，大部分都是骑军。不过一路征战，军中受伤者也颇多。
　　项羽一口应下。
　　姬延冲着霍去病和吴庭芳抱歉道：“骠骑军和然城军且各回驻地，好生休养才对。”
　　霍去病倒也没有勉强，毕竟骠骑军的确快到了极限，而且骠骑军驻地也极为关键，镇守南阳，就要面对大周朝两个大方向的敌人，秦国、赵国、魏国都在防范之中。
　　若没有一支强大的野战军团，难保秦赵两国会有什么想法。
　　至于吴庭芳也没有再坚持，然城军已经经历了数次血战，损失极大，也得要回去休整。
　　而且然城军以步军为主，一时半会也无法赶到楚国参战。
　　等到安排完诸事，姬延方才抱歉道：“夷光，不如你随骠骑军一起回去？”
　　姬延是好意，既要连夜赶路，必要骑马的。
　　别说施夷光一个柔弱女子，就是他一路奔波也会疲乏不堪。
　　施夷光却是摇头，“我跟着你。”
　　姬延无法，只能做出笑脸。
　　此次行军，除了霸王军的五千人，就只有虎扑营，连辇车等物也都不带上。
　　甚至连一众宦人都不想带上。
　　还是周忠给出了一个最强理由，“大王，奴才跟在身边自可以协助空艇动用。”
　　姬延一想也对，“既如此，你速去准备吧！”
　　仅仅只是一刻钟后，姬延带着这五千多人脱离了大周军。
　　五千多匹战马一路急行，也将赵国各处地方惊动不已。
　　因为姬延有意隐瞒，一路上都没有打出自己的旗号，只让霸王军借用然城军的旗号而已。
　　项羽虽然不是太乐意，不过为了有仗可打，有功可立，他也只能照做。
　　一路奔波，直到上了大周朝的水师大船，姬延才算是好过一些。
　　然而言侯再来消息，孙武果然已经打下郢都，楚王陨于战火之中。吴军入城之后，大肆抄杀楚王后嗣，连诸多贵族也被连累。
　　张仪道：“大王，这吴王是将楚王恨极，欲将整个楚王的根基斩断啊！”
　　姬延略感头痛，“只是如此一来，孤倒是对楚灵子爽约了。”
　　先前虽然没有明言要保住楚王一脉，不过那意思已经摆得很明显。
　　张仪笑道：“倒是孙武解决了此一麻烦。”
　　姬延也不接话。
　　事实如此，这些话却不能出自他的口里。
　　张仪提醒道：“大王，如今可要给吴王再下一道天子诏，令其退兵？”
　　姬延应允，“可以。”
　　天子不可不教而诛，等到过几日再发天子诏书时，他已经回到洛邑，可以着手与孙武的大战。
　　对于孙武，姬延还是颇为忌惮的。
　　“孙武军进展如何？”
　　张仪道：“郢都岌岌可危，数路去支援的楚军皆被孙武大败。”
　　姬延更道：“越王那边还是音信全无？”
　　张仪道：“确是如此，不过言侯方面的消息，施姑娘的家人仍只是被禁足，并没有意外发生。”
　　姬延又道：“越国境内，还是越王作主？”
　　张仪疑惑道：“大王可是说，别有阴谋？”
　　姬延点点头。
　　张仪想了想，“臣以为不大可能。”
　　如此大的动静，怎么言侯会消息全无？
　　而且越国方面一不动员，二不增兵边境。
　　姬延明白了，“越王是以为孙武一定能够打败楚王，甚至是大周朝啊！”
　　张仪惊讶，“楚王虽是必败，只是大周朝实力如此，越王竟然作此想法？”
　　姬延叹道：“无论大周朝多么强大，越王那里是感受不到的。在越王的眼里，永远只有大吴国和大楚国两大强者。”
　　没办法，只有这两大强者会没事的时候暴揍越国一顿。
　　打得痛了，就会害怕，就会臣服于强者。
　　而拿下施夷光的父母家小，无疑是想着等到吴王大事成全之时，再以此来要挟施夷光，令其侍奉吴王。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用来保住越王自己的身家性命。
　　张仪眼角不自觉的看了一眼施夷光。
　　若说有什么能够打动吴王，使其不对越国下手，恐怕真只有施夷光这样的美女。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越王一直不回复大周朝的信件，甚至是姬延出天子诏也不管用。
　　张仪道：“这么说来，越王是算定了大周朝与吴国之间必有一战？”
　　姬延凝重点头。
　　现在不只是他想不想打，会不会为了施夷光而打，而是就算吴王不主动找上门来，越王也会再三挑动。
　　与其这样，那就一并解决吧！
　　“正好李嗣业和高顺二将也早就按捺不住，孤就领着他们再立些功劳吧！”
　　姬延最后笑道：“今晚天气不错，一起去甲板上看看北国风光。”
　　张仪施夷光自无不从。
　　这艘水师的战舰并非来时那艘水师的指挥舰，而是水师副提督梁起所率领的二号舰。因为水师舰船眼下最重要的任务是在灵县和天河郡之间运输军资，一时之间能够调来的就是梁起的二号舰。
　　不过现在姬延赶时间，并没有从灵县登上舟船，而是赵国的边境登船，再以舟船直接放到洛邑，这样可以节省不少的时间。
　　舰船之上，所有的桨位上都有船工划浆。中间还有轮班，所以这舟船速度极快，差不多两天一夜的时间就可以到达洛邑之外。
　　“大王，这船行的速度好快。”
　　先前施夷光在船舱之内，还不知道水师的速度惊人。
　　姬延笑着解释，“如今是全力行驶，当然是最快的速度。只是如此一来，船工就要辛劳许多。”
　　施夷光哪怕在夜里，都能看到岸边的景象飞快划过。
　　“倒是大王别忘了赏赐一些。”
　　姬延点头笑道：“夷光说的有理。”
　　令了周忠上前，取了一千两银子，分与水师众船工。此次与上回行驶不同，是全员不休息的连夜赶路，有些格外的赏赐也是理当。
　　张仪却道：“不知下回前来，是再去打匈奴还是赵国？”
　　姬延笑道：“若是诸侯归心，孤并非不能容人。”
　　当然这话只是说说而已，姬延与张仪都是知道，大周朝一扫六合，势在必行。
　　作为大周朝的掌舵人，姬延更不可能把这个重担留给自己的子嗣。
第871章 再出洛邑
　　次日子时，大舟终于抵达洛邑之外。
　　姬延率众匆匆而去。
　　霸王军去城外原来南城军或是然城军的营地先休息一晚，再自行上路。
　　而姬延则是带着虎扑营匆匆回宫。
　　乾坤宫这边早准备好王辇车轿等等。
　　姬延领着施夷光一起入辇。
　　至于张仪则是乘着车轿回去自已府里。
　　明日午后才会再来宫里，与姬延一道前往随郡。
　　这些都是路上已经商议好的行程。
　　只是施夷光有些担心，“大王，施夷光还是先留在宫外吧！”
　　姬延笑笑，“你放心，宁青儿她们不会如何的。而且这一次只是认一次门而已，你也不用去见她们，等到合适的机会孤再领你去和她们相会。”
　　施夷光只好点头应下。
　　回到乾坤宫内，施夷光果然让施夷光留下，又让周忠等随行宦人领了赏银，自去休息，却把吴典带上。
　　换了一辆便轿，又再上路。
　　“皇后可是已经睡下？”
　　姬延顺口道。
　　吴典赶紧道：“大王，四位皇后都在宁皇后宫内。”
　　姬延一怔，随即皱眉，“怎么回事？”
　　四位皇后皆有身孕，所以他严厉下旨，不得透露消息。
　　而且他放弃大周军大队人马先回，也是想要出人意料，特别是防备那些诸侯的耳目。
　　吴典低着头，“大王息怒，奴才有罪。”
　　姬延叹道：“到底因为何人何事？”
　　吴典道：“实是消息并没有传出，只是动用了宫里的仪仗，就被几位皇后猜测出来。”
　　姬延一怔。
　　再一想，还真是可以理解。
　　自已这几位皇后可是没有一个憨憨，都是冰雪聪明的主子。
　　“行了，这一段时间里，宫里可还好？”
　　吴典赶紧上前汇报，将诸事一一细说。
　　不过说来说去，也都是姬延先前已经知道的小事，并无异样。
　　最关键之是，仍是四位皇后都还和睦，这就是至关重要。
　　姬延终于完全放心。
　　青月宫中，四位皇后果然都在，正要向姬延行礼，姬延赶紧上前一起扶起。
　　“各位爱妃受累了！”姬延一手抱过一个，手掌更轻轻的抚着。
　　这个时候已经能够感受到胎动甚至是胎心。
　　这让姬延欣喜异常。
　　不过接下来，众女让姬延拿出礼物来可就为难了。
　　只好把望远镜拿出来一副让众皇后玩耍。
　　至于燕国和匈奴的特产，姬延倒也不是没有准备。
　　“等到后面大队人马归来，还有给你们的皮袍子。”
　　众女欢喜不已。
　　不过姬延也讲清楚了，那些都是匈奴人才收获的，得要经过处理一番才能使用，不然上面的气息难闻。
　　墨雨道：“大王，还是给咱们讲讲匈奴的趣事吧！”
　　燕璃却是道：“说说怎么打败那些蛮夷的。”
　　至于万小燕，却对怎么处理燕国旧臣和那些土地人口更感兴趣。
　　姬延笑道：“各位爱妃，这已经过去一个时辰，再不入睡可要休息不好。”
　　他这是怕动了胎气。
　　不过四女已经有月余不见姬延，自是不从。
　　经不住四女娇劝，姬延只能硬着头皮，将那些故事挑些有趣的来说。
　　这么一说，直到天色肚白之时方才停下。
　　“孤今日还要去南方，处理一下楚国吴国的事宜。”
　　姬延有些难为情道。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放着四位大肚子皇后，他却又要离开。
　　宁青儿叹道：“大王国事奔波，我们后宫这几个姐妹也都是知事的。只是大王凡事小心才好。”
　　万小燕也道：“大王这一回又让大周朝拓土无数，实是经天纬地之功劳。”
　　墨雨和燕璃也各有话辞。
　　宁青儿最后更道：“大王放心这里就是。”
　　姬延终于起身，大朝的时间将至。
　　朝中众臣，在万古流和吴理两位丞相的率领之下，早已齐至。
　　姬延坐在王辇之上，也有一点感慨。
　　才离开一个多月，好像过去了半年。
　　“诸位爱卿，有事即奏！”
　　万古流当先站出来道：“大王，朝中诸事，皆已送至大王御前，并不曾有所遗漏。”
　　姬延凝目看去，只叹道：“丞相大人费心了。”
　　不只是万古流的须发近乎全白，就连吴理的头上也多了些华发。
　　既是无事可奏，姬延也就说了些高兴的，“孤此次亲征，所获甚多，可分些牛羊财物与户部，由内阁商议之下，对朝中诸员作些赏赐。”
　　顿时，百官皆喜。
　　他们这些高官自是不会看中这些赏赐，但各部人员众多，能够得些好处回去，自是能够更得人心的。
　　姬延也是对去年强征朝中官员财产的补偿。
　　那个时候他手头无钱，用钱的地方却多。
　　无奈之下，只能打起这些官员的主意。现在是时候归还一些了。
　　百官又请奏了几件小事，都是本来要上报内阁，赶上大王亲临，也就顺便提出。
　　主要是在大周朝各处兴办小学之事，以及派遣去燕地的官员。
　　一番商议之下，两个时辰已经过去，方才退朝。
　　姬延只留下张仪。
　　又去了言侯司一趟，先听李立汇报各种消息，又去简单看望了阴姬和元清，便是又要告别。
　　元清自是戚戚不舍。
　　姬延没有忍住，一番温存之后，方才离开。
　　从洛邑再往随郡走，就再没有水师可用，只能走陆路。
　　到了夜间的时候，言侯消息称，孙武军正在楚国各处扑杀楚国的残余抵抗力量，甚至还有些楚人进入大周朝各处边境。
　　姬延皱着眉头。
　　他要考虑的事情很多。
　　一方面要打败孙武，还得要找到足够的借口。
　　另一方面还要思考打败孙武后，战争要进行到哪一个地步？
　　是全面占据整个楚国，继而向吴国进发，还是拿些好处就罢手？
　　别的不说，只是全面占据楚国，所需要的文武官员，地方驻军都是一个极大的数目。
　　哪怕是大周朝如今的体量，加上燕地四郡，也比不得楚国的疆域。
　　太大了。
　　姬延摇摇头。
　　他担心这样一口吞下去，会把大周朝撑出病来。
　　比如那个后世的秦皇，二世而斩的一大原因就是被楚国撑死。
　　不过大周朝也有好处，就是可以打着替楚王报仇的名义进入楚国作战。
　　想到这里，姬延召来张仪，“楚国的王室可还有后人？”
第872章 姬延的算计
　　张仪道：“大王。据各处来的消息皆称有楚国的王室后嗣，只是一则难以分辨，二来就算是有，血脉也极稀薄了。”
　　嫡系的楚王后嗣已经确定是没有了，连旁系也没有剩下多少。
　　孙武用兵太快，郢都内的楚国王公还在犹豫之间，吴军已经冲到城下，并断绝了与外界的道路。
　　可以说，孙武屠了半个郢都城，硬是把楚国的根基拔起。
　　姬延想了想，道：“令言侯多派人手打听，务要知晓楚王有多少后嗣留下。”
　　张仪笑道：“那些血脉稀薄的若不算在里面，怕是已经没有。纵有一两个冒头出来，大王只要认定他们是假的，谁敢反对？”
　　姬延哈哈一乐，“先生此言在理。”
　　真与假并不重要，只要大周朝一口咬定楚王已经断绝了子嗣，这事就好办了。
　　大周朝想恢复楚国，只是楚国既已经不复存在，那就只好归到大周朝的治理之下。
　　张仪又道：“只要事后对楚国旧地的治理，恩威并济，则楚地百姓必然归心也。”
　　姬延终于解了心结。
　　秦之亡，非是诸侯复叛为主因，而是御民过度。
　　张仪更道：“臣以为，可让言侯先引导那些楚国百姓造出声势，揭露孙武军的残暴无情，吴王的背信弃义等等。”
　　姬延再次应允，“可行。”
　　至于高顺军和李嗣业军，主力皆已经到达随郡边境。
　　不过这两部兵马，原来的兵源都有不足，正在沿途征召军士，进度还算不错。
　　等到姬延到达的时候，这两军应该能够凑足兵马。
　　姬延缓缓点头，“只是两军新兵太多，恐怕需要时间训练。”
　　张仪道：“大王可是要缓攻？”
　　姬延仍是摇头，“一边打，一边练兵。我军不必与孙武正面交锋，可另出奇兵。”
　　张仪道：“可是要令霸王军去攻打孙武的粮道？”
　　姬延仍是摇头，“楚国物产丰富，且吴军主力不过十万人而已，完全无须从吴国境内措粮。”
　　张仪终于想到一种可能，“大王的意思是，李嗣业和高顺与孙武军对峙，项羽去打吴城？”
　　姬延终于笑了，“孤让项羽先行，就是为了这一步。”
　　至于姬延自己，领着高顺李嗣业两军，死死堵住孙武回去的道路。
　　而且项羽这回行动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借助自己广阔的疆域，悄悄把霸王军调过去。
　　甚至最后一段，由卫国、鲁国、莒国，再突然进入吴国，直奔吴城。
　　以霸王之威，这三国非但不敢阻挡，还得要替他保守秘密，并提供粮草。好在只五千骑军，并不会浪费太多粮草，而且霸王军在曲沃城那里留驻有一支步军，现在人数也有万余，正好配合霸王的骑兵一起攻打吴国城池。
　　只有一件事情，大周军距离郢都有点远。
　　“我军想要包抄到孙武的后路，只怕不太容易。”
　　这也是为何姬延早早下了命令，让送到洛邑的战马先给高顺李嗣业使用，就是想到了这一点，加强大周军的机动性。
　　然而如此大军行动，只怕不容易瞒过孙武。
　　张仪道：“如若想要瞒过孙武恐怕不容易，但若是光明正大而去呢？”
　　姬延目光一动，“先生何意？”
　　张仪道：“如今孙武的主力仍在郢都，分出数队人马清剿四处。而楚人纷纷越境来到大周朝各处。大周朝可由各边境的驻军，向楚国境内深入一段，引起孙武注意，再将大周军诸军分割数路，直取竟陵。”
　　从随郡到郢都尚有些距离，但若是全军尽用骑兵，只要瞒过一日，就有一定把握抢占到竟陵一线。
　　得到竟陵，也就相当于截断孙武的后路。
　　至于各边境处的驻军前出，既可以说是扰乱孙武的注意力，也是说成是应有之举。
　　派出一些兵力四下迎取别国的百姓，是春秋战国的常规动作。
　　毕竟人口才是第一要素。
　　姬延笑道，“如此可行！”
　　当下传令出去，令各郡县的大周驻军，皆要主动进入楚国境内，名曰保护大周的子民。
　　一时间，更多的楚国百姓朝着大周朝的边境而去。
　　特别是那些有一点势力的楚国贵族更是如此。
　　皆因楚国之内，贵族势力盘根错杂，孙武既能屠尽郢都之内的楚国贵族，未必不会朝着他们下手。
　　而在言侯的努力扇动之下，楚国百姓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至于孙武那里，却是没有丝毫的动静。
　　少了这些楚国的贵族，对于吴王统治楚国来说更为便利。
　　一连数日过去，两边皆是相安无事。
　　孙武和吴王派来的官员忙于重建郢都的统治地位，一边不时派兵出去攻打当地顽固。
　　至于姬延这里，也在一路急赶之下，来到随郡。
　　李嗣业和高顺皆等候在此。
　　“我等拜见大王！”
　　姬延下马相扶，“两位将军，孤许久不曾见到，正好一起饮酒作乐一番。”
　　李嗣业咧着大嘴傻笑，高顺却道：“大王，若是军务紧急，还请示下才好。”
　　姬延这时才想起，高顺向来为人正直，饮酒什么的都是次要。
　　当下，姬延与二将细说了一遍。
　　高顺听得清楚明白，道：“大王可是要学冠军侯一般，急袭三千里？”
　　姬延摇摇头，“当初霍去病对付的只是一个楚王和项燕而已，不足一提。如今我军对付的是孙武，不可相提并论。”
　　二将皆是一怔，明显以为姬延是高看了孙武。
　　姬延叹道：“若只是攻打一个楚国或是吴国，孤只派一军，就能马到成功，无论两位爱卿哪一位都能够得手。只是孙武此人极善兵法，又能隐忍。当初项燕二十万大军伐吴，到头来也不过成了孙武的功名。击败项燕之后，更是十余日之下就一路攻下郢都，可谓用兵如神也。”
　　高顺和李嗣业听到姬延如此慎重，也不由脸色严肃起来。
　　“我军切断孙武的后路，并非为了他的粮草，而是逼其与我军正面对攻，又或者是令其不归，而霸王军拿下吴城。那里，孙武再强，也不过是无根之水，雨中浮萍也。”
　　二将一起道：“大王英明！”
　　姬延笑道：“爱卿等也不必过于紧张，只是小心就好。孤还带了些礼物给两位。周忠！”
　　当下，周忠奉上两部望远镜。
　　姬延道：“此物名望远镜，可视极远，以利军事行动。”
第873章 计夺竟陵
　　二将谢过，取过一用，果然又是惊为天造。
　　姬延道：“如今此物尚难制造，只好两位将军各得一部，以后军资慢慢提升，方才能够发到下一级军官。”
　　李嗣业哈哈大笑，“大王，有了此物，管教那孙武也跑不了！”
　　姬延笑着应下，又道：“大将李嗣业何在？”
　　李嗣业一怔，上前一步，“末将在此！”
　　姬延道：“孤令你率本部人马，速去竟陵城下，与前军汇合，务必在孤到达之前夺下此城！”
　　李嗣业慨然道：“大王放心就是，末将这就出发！”
　　姬延道：“先前抵达的陷阵营也由你一并指挥。”
　　李嗣业应了一声，看了一眼高顺，也就急急而去。
　　姬延方才道：“爱卿，孤令李嗣业使用你的兵马，该不会有问题吧！”
　　高顺道：“天下兵马皆是大王所有。”
　　姬延点点头，“孤留下你，也是需要有一名猛将护送孤前去竟陵城。”
　　高顺赶紧道：“此正是高顺的荣幸。”
　　当下，各路兵马再动，转眼就出了随郡地头。
　　之所以把高顺的兵马调给李嗣业使用，也是因为在数日之前，姬延已经下令两支大军把兵马分派出去，以小队方式潜入竟陵附近，为的就是打孙武一个出其不意。
　　现在楚国四下纷乱，正好如此行事，比起霍去病的长途奔袭还要轻松一些。
　　李嗣业的动作很快，两夜一天，于早晨到了竟陵之外，并把先期抵达这里的陌刀军和陷阵营主将都召到自己身边。
　　并将大王的作战计划说与了众将听清。
　　主要一条，就是要拿下竟陵，以断绝孙武军的后路。
　　众将皆是一怔，“大将军，若是要攻打城池，怎不早说？我等也好早早准备云梯等物。”
　　“是啊！若是现在制造，只怕最快也要明日一早才能够开始攻打。”
　　打下竟陵城不是问题，问题是得要在姬延抵达之前完成任务。
　　算算时间，姬延的军队明日应该就可以到达。
　　“还有一条，如今我等连竟陵城池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这些都是问题。
　　先前为了隐蔽，这些大周军到达这里之后，都再没有露头出来。
　　如今要去攻打城池，却连那城池方位都不清楚。
　　而且言侯方面也没有人过来联系。
　　事实上，姬延为了保密，也确是没有通知言侯方面。
　　李嗣业皱眉一想，“既是如此，本将亲自带人前去侦察。”
　　众将皆惊，深以为不可。
　　李嗣业是统军之将，怎能轻易涉险？
　　李嗣业却是拿出一物，笑道：“大王赐与本将一件宝贝，自无须靠近城池。”
　　当下，点了四名将领一同前去。
　　其中三名陌刀军的将领，一名陷阵营的将领。
　　言侯先前给的地图还是比较准确的。
　　出了这里山谷，再走十几里地就是竟陵城。
　　此城身后就是长江，同时也是整个两百多里的江段里最容易渡江的渡口。
　　别说孙武拥兵十万，就只是数千人的规模想要渡江，也必要从此过去方可。
　　李嗣业远远的站定，没有靠近，只取出怀里的望远镜，便将那里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城里城外都有吴军将士在把守，这倒是正常。
　　不过在李嗣业看那些将士的表情，却是明显有些放松。
　　也确实，这些吴国的将士先前被项燕大军死死困在一座吴城之内，憋屈之极。后来又是跟着孙武一路血战，一直猛冲到郢都城下。
　　再勇猛的将士也不过是血肉之躯。
　　不过这倒是让李嗣业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们也来看看！”
　　李嗣业将手里的望远镜交与旁人。
　　众将皆是一面惊叹不已，一面也将竟陵侦察清楚。
　　“大将军，此等神物真是天子赐下？”
　　“老天，怪不得天子一直在燕国打胜仗。”
　　“就是啊，有此神物还怕打不过那些燕蛮子？”
　　的确，能将目光放远，这是多少名将的渴望。这意味着自己可以先敌发现。可以随时调整本军的部署和应变。
　　李嗣业却道：“吾观吴军，军容松懈，若本将亲自带军混近急袭，必能够一举得手。”
　　众将皆言，“大将军乃是一军之首，岂可轻动？纵是要急袭，也该是吾等前去。”
　　李嗣业笑道：“本将已经有了打算。”
　　李嗣业带着一千陌刀军将士，扮作楚人，步行靠近竟陵城池，不引起吴军注意。
　　等到近时，李嗣业快速夺取城门，身后陌刀军加速前行。
　　再以后，就是两军的骑兵一起前来响应。
　　也不管众人有无反对之辞，李嗣业已经大掌一挥，“吾心意已决，诸将且各去从事。如若有违军令，莫怪本将无情！”
　　李嗣业向来治军亦严，与陷阵营不分上下。
　　一时间，众将莫不低头从令，各自回去安排。
　　很快，一队队楚国百姓从山间出来。
　　李嗣业自领了一队，打头出发。
　　各批次的陌刀军将士各作打扮，或挑或扛，三五成群，或快或慢的就出发。
　　一刻钟后，李嗣业等人靠近了竟陵城。
　　陌刀整个被包扎起来，充作挑担之用。
　　李嗣业这么一步步走近。
　　原本，进城之人基本上是不用盘查的。
　　李嗣业也是这么想。
　　然而他却忘记了一件事，他的身材太过高大。
　　别说是在南方，就是北方华夏人当中，也是身材威猛之辈。
　　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没有被抓去充军？
　　当下，那几名吴军士卒大声吆喝，令李嗣业过去盘问。
　　李嗣业不动声色，令身后陌刀军将士仍是朝着城门过去。
　　他却是慢慢朝着几名吴军士卒过去。
　　“干什么的！”
　　其中一名吴军士卒已经跨上一动，用手里的长枪去戳李嗣业的担子。
　　上面的稻草一挑开，就坏事了。
　　这时入城的担夫，身上的担子里必然是有物的，进城售卖得钱。
　　而李嗣业这担子只盛了一点泥土。
　　这还不算，走到近前，更能够看清他身上的担子是没有弯曲的。
　　大胆！
　　几名吴军士卒就要围住。
　　然而李嗣业这边同样是暴起出手。
　　陌刀在肩上一转。
　　啪啪啪，三名吴军士卒吐血倒地。
　　余下的两名吴军士卒就要向后逃走，却被李嗣业一刀劈出，立斩一人。
　　“有……”
第874章 孙武的判断
　　噗的一声，第五名吴军将士也已经倒下。
　　不过这里的动静已经惊动城头那边，“什么人！”
　　李嗣业早冲着城门狂奔而去，先前那些陌刀军将士却是一起出手，朝着守门士卒一顿猛砍。
　　陌刀本就锋利异常，又容易出力。再加上有心算无心，顿时就被夺了城门。
　　而此时，后面更多的陌刀军将士冲入城内。
　　更远处，陷阵营和余下的陌刀队将士也急冲过来。
　　不过半个时辰，竟陵城已经被血洗了一遍。
　　李嗣业更是杀到遍身是血的地步。
　　竟陵城守住吴军的退路，以孙武之能，自是知道此处重要，所以才留下整整两千兵马把守。
　　若非是李嗣业偷袭，怕是大周军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才能够攻得下来。
　　好在李嗣业清点了一下人手，全军也只损失数十人而已，其中有十七人是阵亡。
　　至于一些想要趁机逃走的吴军，倒是没有一个成功，早有几支小队骑兵守在各处，截杀了那些逃兵。
　　李嗣业尽量不让这里消息传出去。
　　至于能够隐藏多久，就不好说了。
　　毕竟此地还有来来往往的楚人。
　　果然在次日，姬延领军来到竟陵。
　　李嗣业亲自出城迎接，“末将李嗣业，率陌刀军与陷阵营的将士赚得此城。”
　　姬延已经听说了详细，当下笑道：“此将军首功而已。”
　　当下，就借着竟陵城内的设施将全军安顿下来。
　　只是竟陵城小，又在城外设了一处大营，贴在城外。
　　城内，姬延在府内坐下。
　　“如今我军得了竟陵，此是第一步。”
　　看了一眼众将，又道：“好在孙武直到昨晚，都没有异动。”
　　“至于霸王军方面，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
　　不过对于项羽那边，姬延还是能够放得下心的。
　　路途之上，项羽都不会遇上什么麻烦。
　　卫国向来畏惧大周朝，鲁国在项羽面前大气都不敢出，莒国这样的小诸侯更是连出气的资格都没有。
　　一直到吴国境内，才会有抵抗的反应。
　　不过孙武不在，吴国真是没有什么人才了。
　　就算是有，能够挡得住项羽？
　　不只是没有人材，就是吴王再想要征召兵马，也难以成功。
　　十万大军，几乎是吴国的极限。
　　而且吴楚大战，先前的战斗一直是在吴国境内，对吴国的破坏也是极强的。
　　楚军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大军一动，就要四下抢掳，不然好处从哪里来？
　　所以姬延最后的意思，只要多派出探马，严密监视孙武大军的动向即可。
　　有将领开口道：“大王，若是孙武只带一只兵马回去当是如何？”
　　虽然竟陵这个关键渡口被大周军掐住，却也不是说孙武没有别的机会。
　　如果他执意要走，完全可以带着小队人马离开。
　　姬延笑道：“他若是只带数千人回去，能够打得过项羽？”
　　真当霸王两个字是白叫的？
　　吴起当初数十万大军，又能把项羽如何？
　　众将皆是哈哈大笑。
　　姬延又道：“我军突来，孙武必不能想到会出此计谋。且我军只在竟陵休息一晚，就可以放弃这里。”
　　众将再惊。
　　李嗣业更道：“大王，怎么这就要放弃竟陵城？”
　　这里是他拼死拼活打下来的，当然不愿意轻易放弃。
　　李嗣业甚至还可算凭借此城好好修整一番，作为最后与孙武的主战场。
　　姬延笑道：“竟陵虽然重要，却是死物！我军出竟陵，与孙武在郢都城对峙才是最好。”
　　如此，孙武大军的行动更加受限。
　　且眼看着唯一可用的大型渡口就在大周军身后，孙武会如何的抓狂？
　　解释清楚这一点，众将皆是以为然。
　　直到次日，孙武方才知道竟陵失守。
　　“你说，是大周军的旗号？”孙武皱眉，完全不能相信。
　　底下小校赶紧道：“回大将军话，确是如此。且大周军已经夺了竟陵城，我军粮道已断。”
　　孙武军的米粮皆是由竟陵城的渡船运输往来。
　　现在大周军收了竟陵城的渡船，自然也断了孙武军的粮道。
　　孙武脸色难看起来。
　　无论再强的名将，也怕被人断了粮道。
　　“大周军有多少人马？”
　　小校道：“人数并不算多，仅只万余人而已。”
　　这小校尚且不知，大周军后面还有人马未至。
　　实际上若是姬延手下兵马到齐，可以达到近两万人。
　　孙武沉默不语。
　　只有两万人马，似乎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威胁。
　　大周军的主力皆还在北疆，照他得到的消息来看，无论是霸王军或是骠骑军，虽连战连捷，却早已经是疲惫之师，且若是转战楚国，至少也得要半个月以后。
　　这还是不做出什么调整的情况下。
　　吴国的情报方面显然并不足够强大，并不知道姬延已经亲至不说，且把陷阵营和陌刀军暗中调动而来。
　　虽然如此，孙武并没有大意，只问，“大周军的将旗是哪一路人马？”
　　小校报道：“除了周朝旗号就是南城军燕江城的军旗。”
　　大周军中，最弱的一支野战军团应该就是南城军，虽然这支大军是姬延起家的本钱，却在中期后期都没有怎么打仗，而且本身这支军队的战力就不是太强。
　　这也是姬延的意思，用南城军的旗号扰乱孙武的注意。
　　只是这似乎并没有骗过孙武。
　　“南城军？”
　　孙武起身，急走了数步，又再停下。
　　“以南城军的战力，能够轻易尽歼竟陵城的吴军？”
　　“而且连一个报信的将士都没有跑出来。”
　　说到此处，孙武一阵冷笑，“本将看来，此必是周家天子亲至。”
　　身侧，副将周汜一怔，“大将军，周家天子尚在赵国，如何突然赶至楚地？”
　　孙武长出了一口气，“这就是周家天子的过人之处了。”
　　明令骠骑军和霸王军一路缓行而归，只领随从连夜急行，是能够及时赶到的。
　　“不但如此，若是周家天子亲至，手下必是陷阵营和陌刀军这两路精兵强将。若非如此，不足以击破竟陵城。”
　　孙武的推断，若是姬延亲耳听到，也不得不大赞一声。
　　不枉为兵圣，只凭竟陵城一战的大周军实力，就能推出其中种种布置。
　　站在孙武的角度来看，却并没有什么。
　　首先，大周军的战力如此之强，绝对不会是什么南城军，必是陷阵营和陌刀军之一。既然出动如此强悍军队，则大周天子必定亲至，才能爆发如此士气。
　　而大周天子亲至，则陷阵陌刀两军必是一同前来。
　　周汜惊呼，“如何周家天子亲自涉险？我军又当如何？”
第875章 排兵布阵
　　孙武笑道：“敌军断我粮道，自有用处。”
　　其一，引诱吴军与彼决战，一战定胜负。
　　其二，占据粮道，困死对手。
　　其三，占据险要，方便国内增派兵马前来。
　　孙武又道：“大周天子用兵在精不在多，第三条的可能性很小。我军虽有十万之众，然而郢都城中的吴军数目却并不多，仅只六万余人，其余人马分别据守各处。如此一来，整个楚国的粮仓仍是足以供给，无法受困。”
　　那剩下的，就只有第一条，逼迫吴军与大周军决战，决出楚国的归属。
　　周汜精神一振，“末将请令，这就去迎战大周军，必要将那小天子擒来，献与大将军。”
　　孙武却是摇头不已。
　　“你可知道，大周军一年来，东征西讨，几曾一败？”
　　唯一的一场败仗，就要算是项羽的霸王军在曲沃城下被打到全军覆没。
　　然而那一战乃是孙膑和吴起共同设计，又以极大的优势兵力包围霸王军。
　　即使这样，最后还是被项羽逃脱，更是打下惊人的一比七的战损比。
　　只以此计算，霸王军可是占到巨大优势的。
　　哪怕最近大周军去挑战百万匈奴蛮夷，也不过只带了五六万兵马而已。
　　否则也不会只带区区万余人马，就敢来解救楚国。
　　周汜一滞，“大将军，难道咱们就看着大周军摆在眼前？”
　　孙武不语，“本将在想，大周军为何要急于与我军决战？”
　　敌人的目标是什么？作战手段和方式是什么？这些问题想清楚，才好有所针对。
　　周汜不敢再言，只默默看着孙武在殿内走动。
　　别的不说，孙武以十万兵力，连续大破楚军，半个月的功夫不到就灭了庞然大物一般的楚国，这样的功勋让周汜只配仰望而已。
　　孙武缓缓道：“既是大周天子逼迫我军决战，则我军反其道而之即可。”
　　但这有一个问题。
　　周汜道：“周军的火器攻城极强，我军不可不防。”
　　只要敢在大周军面前据城而守的，都没有一个好下场。
　　孙武点点头。
　　对大周军的这些特点，他早就研究过。
　　“我军当出城立寨，令五千军士为一寨，立寨十道，前五后五，分散开来，每寨距离三里。寨中，前散后紧，遇敌则退。”
　　如此布置，让周汜大感惊讶。
　　孙武不得不解释。
　　大周军的火器极强，除了攻城，野战也是如此，特别是对付吴军。
　　吴军的步军为主，车兵和骑兵只有极少部分，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这是因为南马不堪动用，只能作为驮马。少量的骑兵车兵，就已经占用吴国大量的资源，实在不划算。
　　而孙武的麾下步兵，又以军令如山为著，阵列保持极为紧凑，无论是冲锋还是防御都极为有利。
　　偏偏对上大周军的火器，这样的队形无疑是去送死。
　　别的不说，一排手榴弹下去，一波吴军就要死光。
　　分作十寨，前散后紧，遇敌则退，都是立于这个基础之上。
　　特别是遇敌则退，则是给出一个空当，让大周军击破。
　　但当大周军占据吴军的空寨之时，也就意味着要被孙武三面包围。
　　抵近混战，这才是孙武对付大周军的理想作战状况。
　　周汜明了，下去招来诸将。
　　很快，孙武这里吴军开始大规模动作，分兵先行出城立寨，占据要道。
　　大周军想要决战？让姬延主动过来攻击。
　　晚间时分，姬延已经得知孙武军的部署。
　　“两位爱卿，且来说说该当如何？”
　　李嗣业笑道：“如此部署倒好，末将与高将军由两翼冲杀进去，即可破之！”
　　陌刀军和陷阵营也不是吃素的。
　　哪怕吴军及时调动部卒来围，也不过是两面打一面。李嗣业并不害怕担心。
　　高顺却要谨慎一些，“虽是如此，若吴军一退再退，我军当是如何？”
　　虽然大周军这边马匹足够，但他们都是步军上马，对于马战并不擅长。
　　而要重创吴军，必然要从后路包抄方才可以。
　　然而此时，吴军营寨之间距离三里，整个布防下来，正面宽达二十余里，想要包抄进来极为困难。
　　一个不好，反而是自己这边被陷入重围之中。
　　高顺如此一问，李嗣业也有些犹豫起来。
　　虽然李嗣业以勇猛著称，也不是不知道兵法的。
　　孤军深入，若不能敌，只会坏了大事。
　　而且孙武半月灭楚国，已经证明他并非是虚有其表。
　　姬延没有回答高顺的问话，却转向张仪，“先生以为如何？”
　　张仪笑道：“大王既有决议，何必如此一问？”
　　姬延哈哈一笑，道：“无妨，吴军立他的营寨，咱们也立自己的营寨。”
　　只摆在孙武面前，挡住他们的去路就可以。
　　高顺惊讶，“大王，可要多下营寨以为防范？”
　　在高顺看来，最好连箭塔也多建一些起来，如此一来，吴军攻之必败。
　　姬延摇头，“箭塔等物，皆是无须。就是壕沟拒马，也只要简单布置一下就可以。”
　　二将自是不能明白。
　　如此这样，岂不是儿戏？
　　姬延笑道：“我料越是如此，孙武军越是不能攻打我军营寨。”
　　又令道：“明日一早行军，夜前抵达。告诉将士们，只要准时到达，夜间可以饮酒吃肉。各赏酒一壶，肉两斤！”
　　高顺更道：“大王，岂有不胜而赏之理？”
　　赏赐也就算了，还要阵前饮酒。
　　姬延更道：“大家越是喝的痛快，孙武越是不能来攻打。”
　　虽然高顺李嗣业皆有怀疑，不过姬延既是下了军令，二将也只能答应下来。
　　姬延更提醒道：“无须营外故作疑兵，只大大方方的示人就可。”
　　这一下，连二将仅有的心思也断掉。
　　高顺更道：“大王，此事实是让末将心头梗梗。还请大王明示。”
　　姬延想了想，解释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遂道“孙武向来用兵谨慎，别说我军初至，他不会轻易偷袭，而且就是对峙期间也不会如此。”
　　这是因为大周军的前期战例摆在那里。
　　大周军孤军深处，必有所恃。
　　若是孙武盲目出兵偷袭，恐会中伏。
　　“最重要的一点。孙武必定以为我军求战心切，逼他决战！”
第876章 据寨坚守
　　次日，姬延军开拔，果然在晚前抵达郢都城外，摆开阵势，与吴军对峙。
　　孙武营内。
　　“你说，大周军大开酒宴，饮酒吃肉？”
　　那小校道：“千真万确，那酒气都快传到我军营内。”
　　不只大开酒宴，连营寨都没有怎么修筑。
　　周汜建议道：“大将军，不如末将领军一支，前去试探？”
　　孙武缓缓摇头，“我军只壁上观而已。本将倒要看看，那姬延小天子能够使出什么奇谋。”
　　又令道：“多派探子出去，不但要严密监视大周军，我军四下三十里以内，皆要摸查清楚。”
　　孙武这是怕姬延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引诱吴军去偷周军大营，却反派兵来袭吴军大营。
　　周汜目光一凝，“大将军英明。”
　　孙武冷哼，“周军擅诈，我们不可不防。”
　　周汜点头称是。
　　以吴国的实力，对付大周朝并不容易，若是一朝失手，只怕再无翻身机会。
　　周汜又建议道：“大将军，咱们那些派出去清剿楚国地方的军队可要召回？”
　　孙武摇头不允。
　　“此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莫要让那些楚国贵族逃走，等得了机会又是东山再起。”
　　以吴楚之仇，想要利用楚人治楚是不可能的。
　　那就只有把楚国的贵族斩尽灭绝，那些普通的楚人才会乖乖听话。
　　周汜深以为然。
　　吴楚之仇，早已深入血肉之中。
　　只是让孙武没有想到，一等又是两日过去。大周军毫无主动进攻的意思。
　　反而趁着这空闲，开始认真的修起壕沟拒马等等。
　　当然，至于大周朝的特色箭塔，还是没有修建的。
　　周汜有些坐不住，“大将军，这大周军好似并不急于与我军决战啊！”
　　除了修整营寨，大周军就是操练军士，整日里口号喊得山响，就是不会主动出击。
　　孙武还不知，陷阵营和陌刀军当中，近半的士卒都是新近招来。
　　孙武皱眉。
　　大周军突然停下脚步，情愿与他对峙，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而且大周军也没有趁着孙武在此，分兵去攻打其余的楚国城池，甚至连那些派出去清剿楚国贵族的小队人马都没有遭遇到打击。
　　孙武自是不知，此时姬延听到吴军的动作，心头只剩下大喜而已。
　　中军帐内，张仪正与他对酌。
　　“臣，恭喜大王。”
　　姬延也不客气，受了张仪敬的这一杯。
　　张仪叹道：“大王到底气运不凡，连孙武也在帮忙。”
　　之所以张仪这么说，还是因为孙武派兵去清剿楚国贵族一事。
　　楚国的贵族不但数目众多，而且还影响力极大，甚至可以左右楚国的对内对外政策，甚至废立楚王。
　　试想，若是大周军直接打下楚国，该要如何处置这些楚国的贵族？
　　全杀了？
　　无疑会激起整个楚国的反抗之意。
　　不杀，留用？
　　岂不是白白给这些贵族打工。
　　这且不说，也只会让这些贵族更不把大周朝放在眼里。
　　若是再有什么叛乱，最后也只是再推一个替罪羊出来。
　　总之，不会丝毫影响这些大贵族的心情。
　　如此一来，姬延的便宜简直是赚大了。
　　只是张仪还有问题，“大王，只是如今一些楚国贵族逃入我朝境内，倒也是一件麻烦之事。”
　　虽然人数不多，潜力还是不小的。
　　毕竟这些楚国贵族皆是盘根错杂，血脉相通。
　　而且如果再有楚国贵族逃往大周朝，只怕会引起当地的不满，生出事端。
　　姬延笑道：“先生以为如何？”
　　张仪既是提出，必是有所准备的。
　　果然，张仪提出建议。
　　第一条，可迁这些楚国贵族去洛邑附近，就近看着。而那些逃入大周朝的普通楚人，则就留在原地，等待战事一了，便可归去楚地。
　　第二条，迁动这些楚国贵族去陈地，也就是原来的陈国地盘，后被楚王吞没的那一块。现在那里还在楚国的手里，孙武没有来得及派出兵马去攻打。
　　第三条，迁这些楚国去竟陵城，又或是别的要地，借他们的力量来守护大周军的粮道。
　　姬延笑而不语。
　　想了一下才道：“这些楚人如何看待吴国？”
　　张仪道：“臣已经有过一些摸查。这些逃难的楚人皆是对吴王恨之，若能够有机会，他们一定要去攻打吴王。”
　　说到这里，张仪话锋一变，“大王之意，莫不是让他们前去攻打吴王？”
　　姬延想了一下，“可分作两路。”
　　一路楚国贵族，可以去协助项羽攻打吴城，另一城贵族，则是可以协助他去攻打孙武。
　　而且也只有分成两路才更合适。
　　楚国太大了，进入随郡的楚人要转移到吴国境内，怕是那时项羽早就打下吴城，生擒吴王。
　　同样，进入别处的楚人也很难一下子转移到竟陵这里。
　　张仪有些为难道：“大王，以这些楚国贵族的能力，让他们去攻打孙武，怎会起到作用？”
　　连炮灰也算不上。
　　姬延摇头，“这些楚人留之更无用处。”
　　不是姬延心狠，实是‘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句话太深入人心。姬延亦是深忌之。
　　张仪明白了姬延的意图，却还是道：“与其如此，还不如令其攻打另处。”
　　眼下就有一个现成。
　　孙武派出一万人马在攻打寿春城，却一直没有打下来。
　　若不是姬延这里牵制了孙武，恐怕他早就去亲自坐镇。
　　寿春城内的楚将一直拼死抵挡，却苦于外无援兵。
　　姬延想想，“如此可行。”
　　白白让这些楚人送死，的确是有些不太道义。
　　可让他们去解救自己的同胞，这总不会有坏处吧。
　　而且寿春一地也的确重要，否则孙武不会必要攻打下来。
　　除了竟陵城，寿春也是孙武退兵回国的一条重要道路之上。
　　转眼又是两日过去。
　　孙武越发的不安，终于决定主动攻击一下。
　　毕竟他距离吴城太远，更不知道如此漫长的道路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听到孙武军终于动作，李嗣业和高顺皆是来了精神。
　　“大王，末将请战！”
　　姬延却是缓缓摇头，“传令下去，先前准备好的箭塔马上竖起来。”
　　大周军一直没有竖箭塔，却并非没有准备，足够竖出十八座箭塔的材料就在营寨当中。
　　“没有孤的军令，任何人不得出战，只许据寨坚守。”
　　李嗣业高顺皆是傻眼。
　　姬延笑道：“两位爱卿只管速去行事就好。”
第877章 诸侯上表恭贺
　　二将无法，只能领令而去。
　　很快，大周军的各处营寨竖起一座座箭塔，将整个大营包裹起来。
　　片刻之后，孙武亲自领兵来攻打。
　　“怎么回事？不是说大周军没有箭塔？”
　　对于这种箭塔，孙武也深为忌惮。
　　这种作战方式，大周军还在对付六国联军的时候就已经拿出来，效果出奇的好，打得一代名将吴起横竖下不得口，最后被项羽的霸王军断了粮道。
　　孙武自是早就在心头反复算计过。
　　加上大周军在营寨之内的弓箭、手榴弹等等，吴军恐怕付出极大的代价也不能得手。
　　没办法，这是步军的特点所决定。
　　不选择密集冲锋，没有足够的杀伤力。
　　选择密集冲锋，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退兵！”孙武咬牙道。
　　周汜大惊，“大将军，士气可鼓不可泄，如今我军兵力占优，却不战而退，岂不是令将士泄气？”
　　众将也都是差不多意思。
　　孙武一脸冷酷，“违令者，斩！”
　　这一下，诸将再不敢多言，只能传令下去，各营收兵。
　　大周军内，姬延与张仪好整以暇。
　　片刻，李嗣业与高顺亲自来报。
　　只是孙武虽然退兵，这两位却明显有些不甘心。
　　无论孙武有过怎么样的战绩，李嗣业和高顺都是存心要挑战一下的。
　　姬延笑道：“传令下去，让三军再置酒宴，好好庆功一番。”
　　又要庆功？
　　李嗣业高顺相对无言。
　　虽然这二将心头不乐，底下的将士却还是高兴之极。有酒有肉，自是开怀不已。
　　至于孙武回帐之后，众将的心情就不好了。
　　孙武突然道：“吴城可有消息传来？”
　　周汜站出来道：“大将军，吴城的消息一直没有间断，并无大事发生。”
　　孙武挥手道：“诸将且都归营，好好把守各处。”
　　姬延帐中，有关消息传来。
　　霸王军在三日前已经抵达卫国和鲁国的边境，正向鲁国边境急去。与此同时，霸王军的步军也到了梁山泊附近。
　　“大王，计算时间，此时项羽军应该已经到了鲁国边境。”
　　再越过一个莒国，就可以直抵吴国边境。
　　姬延轻轻点头。
　　他这里挡住孙武，就是为了给项羽创造机会。
　　与此同时，越王那里也有消息传来。
　　“越王称，只是担心施夷光的家人被吴王的手下趁机掳走，方才出此下策，实是保护起来。只等大王胜利，四海安定，便亲自派人将施夷光家人送至洛邑！”
　　说到这里，张仪更多看了施夷光一眼。
　　施夷光是今日才到，姬延先前连夜赶路，再没有带上施夷光，只好缓了数日才和押送粮草的大周军一起到来。
　　眼下，施夷光正好听到自己家人的消息，自是欣喜不过。
　　姬延也轻拍拍施夷光的手掌，以示安慰。
　　张仪又道：“至于秦王那里，倒是没有音讯。”
　　姬延笑道：“没有音讯，就是对孤不满啊！”
　　张仪苦笑，大王你才灭了王翦一族，秦王是该高兴呢还是快乐？
　　姬延却并没有打算放过秦王，“既是秦王心头有怨，当重责之，令其遣使谢罪，以告天下！”
　　张仪大惊。
　　“大王，如今我军接连出击，全军疲惫，不能再战。且先前没有动用的陷阵营和陌刀军又在与吴军对峙之中。”
　　虽然姬延走的是精兵路线，却也不能这样使唤。
　　再怎么精锐的兵马也不能如此折腾。
　　姬延笑道：“若我朝不加责问，秦王会怎么想？赵王魏王又会如何想？”
　　张仪秒懂，“大王英明！这一手敲山震虎实是高明不过。”
　　先下旨责问秦王，无论秦王如何应对，都有敲打赵王魏王的效果在里面。
　　至于秦王那边，接连在大周朝手里损兵折将，又派兵打下了巴蜀之地，需要留兵驻守。
　　如此一算，秦国的处境比大周朝要困难得多。
　　秦王最多装聋作哑，断不敢再出大军来征伐大周朝。
　　更不说骠骑军仍驻守南阳，大周朝仍有可用之兵。
　　甚至大周朝的水师也可以利用洛水和黄河发起反击。
　　最坏的情景，也就是把燕地的各路兵马调来，特别是索木贴的两万乌桓骑兵。
　　怎么算，大周朝都吃定了秦王。
　　姬延笑道：“还不只是这样。”
　　如果秦王不作出任何的表示，那大周朝就有了一个出兵的理由。
　　现在不打，可以存着呀！
　　等到姬延一旦觉得时机成熟，就要兴兵攻打。
　　张仪完全明了。
　　在他看来，除了拿下吴国，大周朝至少在数年之内再不宜再起兵端。
　　实在是现在的地盘已经大得吓人。
　　本来大周朝的疆域就仅次于楚国而已，又拿下了一个燕国，疆域更是逼近楚国。
　　而如果打下了吴国，则楚国的疆域也在姬延的翻掌之间。
　　整个战国大陆的六成疆域都在大周朝的统治之下。
　　姬延笑道：“孤不急。”
　　除了秦王没有表示，魏王、卫王、齐王甚至鲁王等等，皆上了贺表。不但如此，更接连加重礼码，此时的洛邑城内，万古流的内阁怕只是忙碌此事都会日夜不休。
　　特别是魏王，已经是连续加码七次，一次比一次的礼物更重。
　　很明显，大周军在燕国的不世之功把这些诸侯国都给吓坏。
　　如此远征，还能打退一百四十万匈奴大军不说，更令左贤王灰头土脸，狼狈而归。
　　甚至有传言说，左贤王是跪着离开大周军营的。
　　至于大周军的猛火油柜和空艇，特别是后者，更是令得天下震惊。
　　姬延淡淡一笑。
　　有些惭愧，本王这是科技降维打击。
　　这些火器，只要学过一些历史知识或是物理知识的都能够制造出来。
　　“综合起来，就只有秦王、赵王的态度还有些欠缺。”
　　不是说秦王赵王没有进奉礼物，只是态度还不够好。
　　秦王不用说，心底下是不服的。
　　赵王那个憨憨，姬延都懒得去提。
　　和张仪聊过一阵，也就酒菜撤去，各自回帐休息。
　　现在姬延能够做的事情不多，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而在孙武那里，却是茶饭不香，一头雾水。
　　“这大周天子如此，到底所为何故？”
　　帐下，周汜等将苦笑。
　　连料事如神，用兵入化的大将军都猜测不出来，他们怎能想到。
　　又是一连三日过去。
　　孙武终于想明白姬延的打算。
　　“竖子该死！”
　　孙武从塌上翻身起来。
第878章 孙武出击
　　帐外，月沉如水。
　　孙武心头，却是寒霜尽起。
　　如果真是他所猜测那样，极有可能遭遇灭顶之灾。
　　此时三更已过，孙武急令周汜来见。
　　“末将见过大将军。”周汜匆匆而来。
　　孙武盯着对方，“吴城方面可是有几日没有传来消息？”
　　周汜一阵思索，“昨日确是没有消息传来。”
　　孙武道：“消息上可有异样？”
　　周汜摇头，“前日送来的消息并无异处。”
　　孙武却并没有放心下来。
　　只在帐内不断的走动。
　　周汜惊讶，“大将军，可是出了事故？”
　　孙武叹道：“吾担心吴城的安危。”
　　什么？
　　周汜震惊。
　　“大将军，大周军的主力皆在洛邑，如何又去威胁吴城？何况此处距离吴城千里迢迢。”
　　孙武仍是摇头不已。
　　“那你说说，为何姬延以天子之尊，一定要在此挡住我军？”
　　周汜道：“难道不是为了断绝我军粮道？”
　　孙武冷笑，“只是一个郢都，足够咱们大军吃上五年。何况我军身后还有如此大的楚国土地。”
　　周汜再想不出周军别的意图，只道：“大将军所说若实，当是如何？”
　　孙武冷道：“为今之计，只有硬击周军。打退了周军，甚至擒得周天子，一切自有分晓！”
　　周汜精神一振，“末将愿为大将军前驱！”
　　孙武点头，“时辰已近，先去招来诸将商议！”
　　一刻钟后，大周军帐之中，姬延等将也被迫起了早床。
　　高顺率先道：“大王，吴军六万大军，分成三路纵队，前后两军，各一万人马，正准备向我军攻击。”
　　姬延缓缓点头，“看来这一回，孙武已经猜测到孤的算计。”
　　李嗣业站出来，“大王，陌刀军请战！”
　　姬延道：“孙武以三路大军前来，必是想要围攻我军营寨。李嗣业、高顺，你二将谁守谁攻？”
　　高顺道：“陌刀军以攻击为利，陷阵营可作守势。”
　　的确如此。
　　虽然高顺也能打硬战。但现在守寨一方必定压力会大。
　　姬延同意，“既如此，陌刀军的新兵全部交给高顺，李嗣业只领精锐老兵。”
　　二将一起行礼，“末将得令！”
　　新兵守寨，老兵反击，这是再正常不过，那些才训练了几天的新兵带出去也是送人头。
　　很快，高顺与李嗣业出帐的路上就把主意拿定。
　　李嗣业出营左，向左边向前攻击。如果高顺这里能够抵挡得住，则李嗣业的陌刀军先优先打垮孙武的整个右路，再从后面抄孙武军的底。
　　尽最大的可能对孙武军进行围歼。
　　之所以这么谨慎，也是因为大王就在他们身后，闪失不得。
　　否则以二将之能，也不至于如此小心。
　　二万对六万，这点人数劣势算不了什么，何况大周军还有手榴弹和飞龙出水等火器。只是可惜，猛火油柜还要等到后日才能送来。
　　孙武的三路大军，排成一个倒品字形，缓缓逼来。
　　每一个大阵，都有万人之众。
　　此时，姬延和张仪饶有兴趣的处在一个箭塔之上，观看孙武的大阵。
　　只见吴军步伐整齐，军容整齐，哪怕姬延已经想法消磨吴军的士气，看起来效果并不明显。
　　军旗如林，疾行如风。
　　虽然是大踏步的向前进军，纵横之间也看不出一点破绽。
　　因为到此时大周军还没有出寨相迎的动静，孙武行军途中稍稍换了一下阵形。
　　原先顶在前面的三排长矛兵停下，等待身后的刀盾手顶到最前面。整整三排刀盾，然后又是三排弓箭，再然后才是长矛。
　　令人叫绝的是，队列的改变，并没有让孙武军有分毫的纷乱，只是速度略缓了那么一下。
　　张仪自是识货，“孙武能够以十万吴军横扫楚国，逼死楚王，果然名不虚传。”
　　姬延也道：“只看孙武军的士气，可知平常训练之紧。”
　　转眼间，孙武军已经逼到近前，不过一百五十步的距离。
　　这个距离，地面上的弓箭手要攻击，是有些困难的。
　　不是射不到，而是射到了也没有什么效果。
　　箭塔倒是能够射到，不过高顺也没有下令攻击。
　　直到孙武军抵到百步之时，箭塔开始攻击。
　　与此同时，营寨中的投石车也开始攻击。
　　嗖嗖嗖！
　　一排排黑色的箭矢从天而降，专射孙武军的弓箭手。
　　与此同时，投石车抛出一个个的火油弹。
　　火油弹乃是用火油注入，外面是一层皮膜，施放出去的时候，已经是点燃了的。
　　而且这些都是算计好的，火油弹飞到吴军的头顶上，正好火势将皮膜烧融，变成一片片的火海落在吴军阵中。
　　一时间，大片的吴军惨呼不已。
　　吴军再怎么训练有素，到底也是惧怕火势的。
　　姬延看到，吴军阵中，无数的小校来回指挥，拼命将阵形保持下来。
　　这时更能看出吴军的功底。
　　虽然遭到如此打击，阵形乱了不少，却还能够维持。
　　姬延淡然，“果然兵圣就是兵圣。”
　　他不会认为，这样吴军就有争胜的机会。
　　此时，箭塔上的军士已经施放了两轮弓箭，却没有再用。而是改用了手榴弹。
　　吴军已经在底下冲刺。
　　杀！
　　一时间，战场杀声冲天。
　　不过却是被营寨外头的拒马挡住，须要先除开这些阻碍。
　　这对于顶在前面的吴军士卒是极为难受的。
　　两排拒马都要一一推开，不能挡了后面吴军冲刺的道路。
　　而在他们的头顶上，火油弹和手榴弹一刻不停的扔下。
　　转眼间，吴军就损失数百人。
　　却还在拼命向前冲击，顶在最前头的吴军士卒已经接触到营寨，双方的长矛兵正隔着寨木互捅，想要逼退对方。
　　就在这时，整个战场的左方，传出李嗣业一声咆哮，“陌刀军，杀敌！”
　　吼！
　　陌刀！
　　吼！
　　杀敌！
　　左侧寨木被陌刀军自己推倒，朝着吴军猛冲了过去。
　　李嗣业领着五千精锐陌刀军，大踏步的反击。
　　陌刀砍下，连人带盾都可以一劈即中。
　　很快，左边的吴军连连后退。
　　以他们手里的兵器，实在不是李嗣业的对手。
　　陌刀本长，又锋锐，吴军的长矛刀盾，皆不是对手。
　　要知道，这些陌刀的钢火极好，再加上这些老兵训练最多的就是这样猛的一阵劈挂。
　　不过片刻的功夫，吴军面前血流成河。
　　又是片刻过去，吴军这一翼的前队大军开始崩溃。
　　不过吴军的组织极严。
第879章 孙武偷袭
　　前队受挫，士卒后退，马上又在后面组织起新的阵列迎战。
　　然而这时，李嗣业手下分出一队人马，绕到吴军的更右边，开始猛攻这一队吴军的右翼。
　　这一下，吴军的右军前队终于完全崩溃。
　　李嗣业毫不手软，挥着陌刀一路猛扑过去。
　　而在中路和右边，高顺挡住了吴军的冲击。
　　大周军的手段实在太多。
　　箭塔、火油弹、手榴弹，又有防御之利，令吴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也无法突入进去。
　　就在这时，大周军的背后又升起二十个庞然大物。
　　热气球。
　　空艇占地极大，所以姬延没有带来。
　　只带来二十个热气袋。
　　虽然如此，已经足令吴军崩溃。
　　一进入战场，先是两轮火油弹，再是手榴弹自由攻击。
　　底下的吴军本来就被高顺打得快要崩溃，如此受压之下，整个吴军垮掉。
　　高顺早有准备，命令陷阵营和陌刀军的新兵守营，他亲带着陷阵营出击。
　　中路被热气球的攻击占住了位置，正好就从右路出营。
　　“陷阵营，杀敌！”
　　五千陷阵营一起怒吼。
　　吼！
　　陷阵！
　　吼！
　　杀敌！
　　大军出营，如猛虎扑了出去。
　　先前被吴军压着打，实在让陷阵营的这些勇士憋屈。
　　现在有了大好机会，那还能够放过？
　　吴军的中军车上，孙武叹息不已。
　　身侧，周汜急道：“大将军，前军事急，本将请命前去厮杀。”
　　孙武摇摇头，“撤军吧！”
　　什么？
　　周汜大惊，“大将军，如此撤军，我军岂不是前功尽弃？”
　　孙武双目失神，“没用的，前方军士已经没有战意。”
　　这还是他头一回升出如此强烈的无力感。
　　大周军别说将士精锐勇猛，只是那些层出不穷的火器就无法招架。
　　单只是热气球从空中扔火，就足以让吴军大乱。
　　再打下去，也只是白费兵力。
　　周汜猛嘿了一声，却也只能住嘴。
　　孙武更令，“全军撤向郢都城左侧。”
　　又令，“令吴帮反击！”
　　吴帮率领孙武军的车兵，三百乘车兵。
　　只有这样，或者能够抵挡一下大周军的速度，掩护全军后退。
　　孙武军一撤，姬延也就没有兴致。
　　与张仪二人一起下了箭塔。
　　至于高顺和李嗣业的追击之举，姬延也没有去干涉。
　　这二人都是大将之材，无须他过多的提醒。
　　而且天上有大周军的热气球，地上有大周军的探马和言侯，孙武想要设计埋伏也没有太大的可能。
　　一个时辰之后，李嗣业和高顺传来消息，孙武军已经在郢都城后十里的地方重新站稳脚步，并与大周军对峙。
　　眼见军中士气已过，二将便是一起停下不再追击。
　　等到姬延过去的时候，孙武军已经在那边下寨驻守。
　　“既然这样，让将士也立下营寨吧！”
　　姬延已经达成目标，也不想与孙武死磕。
　　战场奇迹般的没有演变成击溃战，还要说是孙武早有后手，在此留兵一支。
　　同时也是吴军的战力并非太弱，很快能够重新聚拢，并形成新的阵式。
　　很快，姬延的大营也迁来此处。
　　不只如此，姬延更是趁机收了郢城。
　　此一战，必定是再次震动天下。
　　吴王灭楚，已经是如同演出一场大戏。以弱小之国强行兼并大国，而且用时不过十多日。
　　而周天子拿到郢都，又是一次名动四方。
　　这一次扎下营来，姬延却是严肃无比，并没有下令赏酒赏肉，反而严令下去，全军禁酒，以防万一。
　　“此是防备吴军情急也！”姬延如是解释道。
　　孙武如此全力攻打，必是猜测到大周军有可能去抄袭吴城，直接毁去吴军的根基。
　　明刀明枪的干不过，孙武必定还有后手。
　　众将方才明了。
　　各军报上损失和战绩。
　　陌刀军，损失将士二十七人，重伤十九人，轻伤八十三。斩敌六千余人，俘敌三十。
　　陷阵营，损失将士二十人，重伤十二人，轻伤四十。斩敌七千余人，俘敌四十。
　　只看损失，自是大周军大胜了一回。而且这样的损失也是可以接受范围之内。
　　姬延道：“受伤将士可有安置？”
　　高顺道：“末将与李将军皆带了军医前来，都已经安置妥当。”
　　姬延又道：“等再过数日，伤势容许，可以护送回大周，更利于休养。”
　　高顺道：“大王说的是。”
　　正在此时，外面虎扑营的将士来报，“大王，孙武军有异动，有万余的队伍向后脱离大营，看方向有可能转向我军的后侧。”
　　姬延淡淡一笑，“这个孙武，还真是心急。”
　　这一消息是热气球上的虎扑营将士最先发现。除了作战之用，姬延也没有浪费热气球的侦察作用。
　　专门制作过一个手册，用特定的布条变化，作为传递讯息的旗语，和水师的旗语差不多。
　　姬延道：“传令下去，再升三个热气球起来，分向左右后三个方向移动侦察。”
　　先前战斗结束，这些热气球回到地面，只留了一个热气球作为侦察之用。
　　现在为了更容易确定孙武军的动作，只能又派出更多的热气球。
　　很快，又有三个热气球慢慢悠悠的爬上天空。
　　不过没有等这三个热气球发挥作用，先前的热气球又有讯息传回。
　　已经确定，那一万规模的吴军是抄向大周军的侧后。
　　只是因为要绕道，大约在大半个时辰之后才能抵达。
　　姬延淡笑，“两位爱卿可选出一人。”
　　二人当即一起站出。
　　还是高顺主动退出。
　　李嗣业得意，“大王，末将愿往！”
　　姬延想了想，“这回你可以带上一些新兵。”
　　这样的伏击战，相对容易，正好让新兵上战场见见血。
　　一味只在营中训练是不能够成为精锐的。
　　李嗣业应声而去。
　　就在这时，军中小校来报，说是吴军营中有人挑着白旗前来。
　　姬延一乐，“这孙武倒是有意思，一边出奇兵来偷营，一边又派使者来吸引孤的注意。”
　　张仪亦是笑道：“只怕孙武还不知热气球的妙用之处。”
　　高顺道：“大王，不如令人一刀砍了就是。”
　　姬延看了一眼张仪，“先生之意如何？”
　　张仪灵机一动，笑道：“大王可是要令坐观成败？”
　　高顺方才明白，苦笑不已。
　　玩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实是不太适合他。
　　姬延笑道：“爱卿既是无趣，先去营中也可。”
　　高顺拱手道：“末将告退！”
　　姬延点头示意，方才令道：“令他晋见！”
第880章 孙武诈降
　　片刻，一名吴军小校跟随进来。
　　帐外再次禀告。
　　张仪代道：“许见！”
　　小校方被带来。
　　“末将许通，拜见天子！”
　　说着，就是一头拜了下去。
　　等到许通行礼完毕，张仪却是一声冷哼。
　　“此来何为？”
　　许通道：“我家大将军深为天子神威折服，今遣许通前来，乃是请降而已。”
　　张仪冷笑，“既是请降，如何不见孙武亲来？”
　　许通道：“实不知天子何故攻打我军，使许通问明原由才好决断。”
　　张仪道：“吴王无故伐楚，实不义也。天子早有诏书传下，你如何不知？”
　　许通苦笑，“天子明鉴，此事实是楚王先遣项燕伐吴，我国只是反击而已。”
　　张仪道：“纵是互有攻伐，何故斩首楚王？更令楚王一脉断绝？”
　　许通满头大汗。
　　吴王伐楚，这是可以争辩过去的，毕竟总不能看着你打我吧！
　　然而孙武奉吴王之令，将楚王一脉赶尽杀绝，这就有些过份了。
　　实际上，就是在吴国内部，也是许多不同声音的。
　　诸侯相互攻伐，相互侵占疆域都是时有之事。
　　不过出于需要，一般都会走到这一步，甚至还会礼遇一番，只要楚王有所表示就可以。
　　但那是春秋时期的主流。
　　到了战国，特别是战国末期，这样斩尽杀绝的事情就开始出现。
　　如若吴王一直强大也还好说，别的诸侯自会装作看不到。
　　但现在周天子以此出兵征伐，就不大好解释了。
　　眼见许通不能作答，姬延方才开口，淡淡道：“既是孙武遣使，先且赐坐。”
　　当下，身后将士搬出锦墩。
　　许通一怔，“末将任务在身，且身份卑微，实不敢坐。”
　　姬延道：“无妨。”
　　既是天子有令，许通也就勉强坐下。
　　“不知天子可否允降？我家大将军已经讲明，吴军可立即招回各路兵马，兼程回去吴国。”
　　姬延笑道：“不必着急，可饮茶水。”
　　当下，又有军士搬上茶水。
　　姬延也不管许通是否口渴，自已饮了茶水，在那里闭口养神起来。
　　许通哪里有心思饮茶，只是见到天子如此，也不敢开口，只看向张仪去。
　　哪知张仪也坐在那里，手掌轻轻拍着膝盖，也闭眼假寐。
　　顿时，许通不知所措。
　　姬延心知肚明。
　　令这使者候在此处，他也是在等着李嗣业的消息。
　　一刻钟后，李嗣业已经到达准备的埋伏地点。
　　不止如此，更是通过热气球连续的侦察得知了孙武军的队形。
　　前队探路的吴军有五百人左右，与大队人马保持着半里地的距离，在大队的吴军主力之后，还有一小队骑兵，大约百人而已，也与主力保持着半里地的距离。
　　不过吴军的队形摆开，中间的主力队形前后有三里长。而李嗣业的埋伏点没有如此长度，能够从容将吴军全部包围。
　　除了两侧山上的伏兵，李嗣业加强了首尾两端的兵力。
　　五千新兵，加上两千老兵作为两侧的伏兵。前后谷口各有一千老兵镇守。
　　以陌刀军的实力，如此布置已经可以算是万无一失。
　　事实也正是如此。
　　当两边谷口堵上，里面的吴军顿时乱了手脚。
　　因为吴军是打着偷袭的目的而来，并没有派出探马，这也意味着吴军全然不知周军的动向。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想要偷袭对方，最好的办法就是收住已方探子，以免被敌方侦察到。
　　战斗结束的很快。
　　李嗣业亲自领军设伏，双方兵力相等，还有高空侦察的帮忙，更不说大周军手里的手榴弹像是不要钱的扔出去。
　　这样若是都打不赢，李嗣业也白白占了陌刀将的虚名。
　　半个时辰后，姬延的中军帐内仍是一片平静。
　　只有许通一人在那里坐立不安。
　　正不知该要如何是好，外面有小校来报，“大王，李将军探子来报。”
　　姬延终于张眼，“何事？”
　　小校道：“骑道谷，李将军尽歼吴军一万人马，只逃了数十吴兵。”
　　啪的一声，许通手里的茶盏失手摔碎。
　　姬延看了许通一眼，方才责备，“如何还有吴军逃走？难道李嗣业如此不堪？”
　　小校道：“李将军来报，吴军队形颇长，首尾难顾，只取了大头。”
　　姬延手一挥，小校退下。
　　张仪叹了一口气，“这李嗣业空闲太久，竟然无法全歼一支小规模吴兵，实是有损大周朝尊严。”
　　姬延摇头，“如此看来，待孤回师洛邑，必得要好好整治军中风气了。”
　　张仪接道：“大王圣明，实是军中将士承平太久，须动些兵戈才好。”
　　实战才是检验真相的唯一方法。
　　姬延深以为然。
　　一旁，那些大周护卫都差点笑破肚子。
　　再看许通面上，早无人色。
　　别说他是来假投降，就是真投降，还得看天子的心情。
　　先前一阵，吴军折了大约一万五千人马。虽然李嗣业高顺只报了一万三千的军功，实际上吴军却是损失如此。
　　再加上这精选出来的万余吴军，孙武军已经没有多少精锐可用。
　　更重要的是，就算孙武还想打，手下将士会如何想法？又有多少战力可用？
　　越思越恐。
　　冷汗如注。
　　此时的许通，如同是风中的败叶，眼见就要坠落。
　　偏偏张仪这时才想起帐内还有一个来投降的，当下请示，“大王，孙武前来诈降，不知可有惩罚？”
　　许通心头一紧。
　　旋即跪下，“天子饶命，许通实是不知此事。”
　　张仪厉声道：“大胆，你既为孙武遣来，如何不知？”
　　许通叩头不已，“小人不过传信而已，哪里知道其中另有隐情。”
　　姬延笑道：“既如此，放他归去也罢！”
　　有了天子定论，张仪也不敢多说，只道：“我家天子仁慈，且饶过你这一回，只是回去告诉你家大将军，若再有想法，我军必要尽数歼杀！”
　　许通唯有嗑头称谢不已。
　　见到姬延挥手，方才狼狈而去。
　　逃出大周军营，许通松了一口气。
　　可回头再看大周军营，心头又是百感交集。
　　别的不说，如何去给孙武大将军回话？
　　这么一路苦思，总算回到吴军阵营之中。
　　中军帐内，孙武与诸将皆在，明显是等着那一路奇兵的消息。
　　为了不引起大周军的注意，孙武全军都没有别的动静，只放出少量的探骑而已。
　　见到许通，孙武也不意外，只道：“可是姬延不信？”
第881章 大周军的破绽
　　许通将大周军帐内的事情说了一遍。
　　只道姬延并不允许。
　　当下，孙武冷笑，“那姬延小儿，竟然拒绝我军投降，正是不知形势。纵是那些火器占得一些便宜，也无关全局。只待我军袭营得手，必要将那姬延擒下，献与吴王才好。”
　　孙武这么一说，诸将皆是哈哈大笑。
　　虽然前期没有挡住大周军的攻势，但只要拿下姬延这个小天子，所有的损失都是值得的。
　　“若是如此，吴王必是大赏将军。”
　　“不错，如今大周朝地盘非同小可，正该要让大周朝割让一些出来。”
　　“地盘还算不得什么，那诡异的火器才是宝贝。”
　　“正是如此，若能得之，再加上大将军奇才，天下亦可取之。”
　　“那还不容易，地盘也要，火器也要。”
　　“最好方法，还是让大周朝成为吴国的傀儡之国。”
　　众将这么一议论起来，个个豪气冲天。
　　却是无人注意到许通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倒是孙武看到，只一挥手，“还不退下？”
　　许通有一点没有说错，他不过是军中从事，地位身份是不够站在此处的。
　　许通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大将军，许通在敌营之中听到消息，说是大周军已经埋伏我军得手，方觉将军的一路人马尽数被袭，只得数十吴军将士逃出。”
　　消息传出，帐内一时死寂。
　　孙武的双手皆是颤抖起来。
　　众将领却是瞪大了双眼。
　　若是又折了这一军，吴军还拿什么与大周军对峙？
　　猛然，孙武却是一声大喝，“大胆！若有虚言，乱我军心，当斩！”
　　吓得许通再次跪倒，“大将军饶命，实是许通亲耳听到如此。”
　　帐内，又有将军站出来道：“大将军，许是那大周军使诈，故意用话套他言语。”
　　许通吓得差点晕死过去。
　　这么说来，倒是他的不对？
　　“大将军饶命，实是小人一入帐内，就被闲置一旁，并不曾与大周方面说话。”
　　许通苦苦哀求之下，孙武方才饶过，“拖下去，重打二十军棍。”
　　实是他也知道许通并无过错，若是胡乱将人打死，只怕手下将士寒心。
　　自然，那一路吴军覆灭的消息必定是真实。
　　否则大周方面也不可能知道带军将领的姓名。
　　只是这一下，中军帐内的气氛绷到了极致。
　　孙武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我军行动隐蔽，怎被大周军看破？”
　　吴军将领皆是苦笑不已。
　　自问，那路吴军的行动已经是尽到全力隐蔽，却被半路伏击。
　　若不是大周军事先知晓，如何防备？
　　“大将军，难道我军中有细作？”有将领如此猜测。
　　孙武猛一皱上眉头，却是摇头。
　　行军扎营，吴军皆有章法规矩，怎么可能有细作偷偷出营报知大周军？
　　这且不说，那一路吴军当中，只除了主将一人方才知道所经过的路途和最后的目标，手下将士皆是不明所以。
　　怎么看，也不像是消息走漏。
　　下一刻，孙武猛然一抬头，直看着头顶。
　　众将不知，一起抬头，却只见到头顶上的帐篷。
　　这却是奇怪了。
　　孙武却是叹道：“也罢！到底差了一着。”
　　众将不解，“大将军，这其中到底如何？”
　　孙武叹道：“皆是那大周军的热气球所为。必是如此！”
　　众将恍然。
　　热气球虽然没有再攻击吴军，却一直悬在他们的头顶。
　　就奇怪了，都在以为大周军再无火器可用，可不料还有如此妙处。
　　高悬在他们头顶之上，别说那么大的一支军队调动，就是十多人的小队调动，也逃不过大周军的耳目。
　　想到此处，众将领摇头叹声不已。
　　这样的劣势之下，吴军哪里还有翻盘机会？
　　“诸将勿惊！本将自还有迎敌之策。”
　　众将领大喜，急问对策。
　　只见孙武目光闪动，却道：“诸位只下去，让各营将士好生休息，明日再战。”
　　这么早就睡觉？
　　众将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孙武脸色一正，“还不传令下去？”
　　众将不敢再问，一起拜下，“我等听凭大将军差使！”
　　当下，各回各营，催促将士升火造饭，完后全军休息，以利明日决战。
　　此时，姬延正与张仪等人愉快的吃着烤肉。
　　羊肉是专门送来的匈奴羊。
　　吴军本就兵力薄弱，无法切断大周军的粮道。这也是大周朝出兵过于突然，让孙武完全无法预测到
　　否则他说什么也要有所布置，哪怕只是小规模的袭扰也行。
　　而现在，大周朝的米粮辎重，所需军资皆是连绵不绝的运输上来。
　　再加上大周天子亲自出军来解救楚国，消息传出，又有一些原本已经投降或是在观望的楚军城池马上打出大周的旗帜，作为奉献之道。
　　楚王一脉既断，这些将领最好的选择当然就是倒向大周军，何况昨日姬延已经公开下诏，声讨吴国，要保楚国三千里江山和百姓。
　　而且作为大周朝的百姓，能够享受到极好的待遇，这也是一大优势。
　　甚至已经有楚国的地方主动向姬延献粮，以供军资。
　　“大王，今日到现在，已经有楚国贵族奉献城池七座，送来米粮两千石。大周朝的米粮已经无须再远道送来。”张仪如是说道。
　　姬延笑道：“此皆是有赖在座爱卿，孤先敬诸位一盏！”
　　当下，众将欣喜而饮。
　　饮过两巡，李嗣业道：“大王，可要明日与孙武军决战？”
　　一时间，众人都看向姬延。
　　姬延笑着道：“以孤先前之打算，本不欲如此着急。”
　　又道：“既是将士有求战之意，孤也只好从之。”
　　众将皆喜。
　　若没有战斗，何必千里迢迢来此？
　　纵是他们这些主将可以不打，也不能不为手下将士争取。一来为了脸面，骠骑军、霸王军甚至然城军的主力，加上南城军一部，还有水师，都参加了燕国一战，威名大振。
　　而作为主力的陷阵营和陌刀军只能眼巴巴的守在洛邑。
　　眼见那几支军队的将士赏赐厚重，哪里有不眼红的？
　　二来，则是为了军功赏赐。
　　姬延又道：“只是决战之时，却并非在明日。”
　　还要等？
　　李嗣业又是第一个站出来，“大王，如今孙武军士气低落，何不趁势攻之？”
　　高顺等将亦是如此看来。
　　姬延却问，“先前埋伏吴军，首功当谁？”
　　众将一怔，纷纷作答，自是热气球上的虎扑营将士功劳。
　　姬延笑道：“既是你等知晓，如何那孙武会看不出来？”
　　张仪最先反应过来，“大王所想，可是孙武知道白日里再与我军作战，必败无疑。若想得胜，只有夜里偷袭。”
　　姬延赞许，“正是如此！”
　　“孙武并非寻常武将，不将之一棍打死，必然有翻身机会。”
　　“只是孤，自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众将精神一振。
　　高顺也道：“大王可是要急切出兵攻打？”
第882章 孙武乞降
　　姬延摇摇头，“不急！”
　　众人奇怪。
　　姬延呵呵一笑，“先前虎扑营传出消息，那孙武军中，比我军提早一个时辰用饭，诸将可知其意？”
　　有了先前的铺垫，李嗣业很快答出，“自是早早休息，趁夜来偷营。”
　　姬延道：“算好时辰，孙武军此时应该已经倒下休息。只是我军这时去打，孙武军将士并未睡到深沉。且天色尚明，孙武军必还有所警惕。须等到一个时辰之后，那时天色近晚，孙武不会料到我军突然出击。”
　　“那时，所有的热气球一起出动，尽可能多带手榴弹，从数个方向朝下攻击。其余两军，各守两个方位，只不让孙武暗中逃出就可。”
　　“你二将须知，不必攻寨，只紧守方位就是。此外，可令将士多备火把，不断向吴军阵营投掷就是。”
　　诸将精神一振，“我等得令！”
　　姬延哈哈一笑，“先吃饱喝足，再看这场大戏。”
　　半个时辰之后，众将饱食而归，又各吩咐手下将士多备火把，只等一声令下。
　　一个时辰之后，天色果然黑暗下来，依照先前计划，陌刀军、陷阵营两军早早派出人马，分别绕向孙武军营背面。
　　又半个时辰，二将一起出营，快速奔向各自的方位。
　　与此同时，二十个热气球早就准备，一起朝着孙武军的营寨飞去。
　　等到孙武得到消息，早被大周军包围起来。
　　很快，一个个手榴弹从天而降，落到吴军阵营当中，四周更是点燃无数的火把，一轮又一轮的朝着吴军阵营外面猛掷出去。
　　孙武治军极严，虽然连败两阵，还是在营寨之外立下营脚，壕沟拒马营木一样都不少。
　　只差了一点，此地无活水引入。
　　毕竟是急切之间，无法找到合适的地点，又没有想到大周军的偷袭来得如此及时。
　　在孙武想来，夜间黑暗，纵是有热气球在天上，也难看清地面上的动静，若是飞得太低，吴军的弓箭都能够威胁到热气球。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大周军夜里并不打算监视他，而是直接攻来。
　　听得消息，孙武一时间竟是失态的跌坐到座位之上。
　　眼前，一个个吴军将领更是眼皮子狂跳。
　　孙武如此失态，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到。
　　“大将军，事态紧急，还请示下！”
　　这些吴国将领，也不是没有作出反应，各处派人救火，只可惜军中准备不足，一时间没有充足的水源。
　　而且就算是拿出一些水缸水罐，也经不起大周军将士一轮又一轮的投掷火把。
　　何况天上还有大周军的强大火力。
　　甚至有手榴弹直接扔到中军帐外，炸死不少护卫。
　　一时间，整个吴军阵营乱成一团，到处是火光，到处是狼狈逃窜的吴军士卒。
　　就在这时，还有消息不断来报。
　　“大将军，军中粮草失火，火势极大！”
　　“大将军，左营的军帐损失惨重，不少将士被烧伤！”
　　一道道消息飞报而来，更令众将彷徨无策。
　　孙武脸色惨白，摇晃着站了起来，“今日之事，莫过于与大周军决死一战！”
　　众将心神一凛，“我等愿听大将军差遣！”
　　当下，孙武令两将，各点三千兵马，分别朝着左边和背面攻击，以牵制大周军。
　　至于孙武自己，领着全军余下兵马，全力攻打右边的大周军。
　　吩咐下去，孙武更是一脸的决绝，“若不能胜，诸位路上再见！”
　　所谓路上，自是黄泉之道。
　　众将心头一紧，皆道：“无非一死而已。”
　　孙武心头沉重，又再定下事宜，一旦冲出大周军包围，还要分出一路兵马挡住大周军，替孙武军赢得逃跑的时间。
　　如此之下，那三路却是必死无疑。
　　众将皆是脸色严肃。
　　孙武深吸了一口气，“成败在此一举，准备最后一搏！”
　　众将分头准备。
　　只是这样的准备，难度实是太大。
　　大火之中，想要收拢兵马何等的困难。
　　孙武终于等不及，“所有兵马都去右营！”
　　再等下去，大周军不打进来，他们也要被大火烧光。
　　数千名吴军带着悲壮的气势朝着右边突围过去。
　　天上，虎扑营的将士打出旗语。
　　下面的高顺用望远镜看得清楚，当下轻松一笑，“你等在此坚守，本将先去那边。”
　　当下，领着本部三百亲兵快马到了孙武军的右营位置。
　　等到孙武领着诸将快要出营，身边已经有各营将士近万，总算是有了一战之力。
　　听到身边消息，孙武总算是看到生机。
　　“速去滚火！”
　　眼前大火冲天，想要灭掉是完全不可能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木头甚至是将士的身躯滚出一道暂时安全的通道。
　　严令之下，吴军将士前仆后继的用身躯滚出一道通道。
　　“冲过去！”
　　孙武等人倒是没有浪费如此机会。
　　虽然各处士卒不断的滚火，却也只有瞬间的机会。
　　大火吞没了近千名吴军将士。
　　耳畔尽是一道道凄惨声音传来。
　　孙武死咬着牙关，与诸将一起冲出火场。
　　在他们面前，是一排排严阵以待的陷阵营将士，刀枪寒光，弓箭直逼。
　　为首一员大将，正是陷阵营的主将，高顺。
　　孙武军皆是怔住，不知如何是好，只看向孙武。
　　就听高顺两道冷光射来，“犯我大周军者，斩！”
　　吼！
　　陷阵营将士咆哮。
　　“降者不杀！”
　　“陷阵！”
　　哗啦啦，一个个吴军将士不由自主扔了兵器。
　　别说如此糟糕的处境之下，就是白天里军阵相冲，他们也是被大周军正面打败，找不到任何的借口。
　　大周军虽然用了火器，但实际上在那之前，吴军已经是失败了的。
　　比战力，他们真比不过陷阵营。
　　比装备，陷阵营的将士皆是两重厚甲，外加锋锐兵刃。
　　虽然孙武治军有方，军阵不弱。
　　但到了兵对兵这个层次，吴军又是处于弱势。
　　再好的打法，也得要勇敢的士卒去完成。
　　而现在，连失两场，又被大火烧了一阵，这些吴军将士再也没有勇气。
　　就连孙武也一脸呆滞，不知如何是好。
　　老实说，就是这些将士重新组织起来，也不过是陷阵营将士的活靶子。
　　孙武最后叹气，“吴国将领孙武，向大周天子乞降，请天子放过手下将士。”
　　言罢，孙武带头走出去，并将腰间将剑双手奉上。
　　高顺淡淡看着，只吩咐道：“来人，将孙武将军好生看管起来。”
　　孙武以下，众吴军将领亦是扔下兵器，卸去铠甲。当然，绝大部分吴军将领和士卒都是没有来得及穿上铠甲的。
　　一旦事出突然，二来穿着铠甲不利于逃命，特别是在火势之下。
第883章 处置孙武
　　大周军的中军帐内，此时姬延已经安然入睡。
　　占据如此优势还打不过孙武，他干脆自己把人头送给对方算了。
　　张仪见此，也只会心一笑而已。
　　不过既是全歼了孙武军本部，也就派出部分兵马前去占据郢都。
　　次日起塌之后，姬延方知道其中详细。
　　这就有些头疼了，该要如何处置孙武呢？
　　孙武一代兵圣，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不过姬延手下霍去病、项羽、李嗣业、高顺四大名将不说，就是次一些的将领也能横扫一隅。
　　实在是现在大周军的火器和战法已经太过强大。
　　试想一下，哪怕孙武的吴军再怎么坚守阵脚，大周军的航空兵朝着他们头上一阵猛砸，还不是一样的吓破胆？
　　而且孙子兵法那上面的很多内容，实际上已经略显得过时。
　　见到姬延半天不开口，张仪猜测出来。
　　“大王可是为如何处置吴军作难？”
　　姬延笑道：“普通的士卒倒是无妨，只要放下兵器，可凭其归去。只是孙武的处置倒是让孤左右为难了。”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若在大周军的野战军中再加一个孙武，到底有没有必要，姬延还不清楚。
　　而且孙武用兵，数量也不会太少。
　　他的兵法中虽有奇计妙招使出，却把军阵的战力作为基础。
　　没有一支能打能扛的军队，是无法在冷兵器时代当中站住脚的。
　　问题就在这里，给孙武一支五万人的大军，大周军养不起。
　　大周军的建制和吴国秦国等等都有不同。甚至和变法后的魏国齐国也不一样，走的是精锐军团加上地方守备力量相结合的路线。
　　这样的话，所需要的野战军团并不会太多。
　　现在大周朝是不差钱，至少钱满为患，可他的后一任周王呢？
　　如果各军建立起来，再想要日后裁减就要难得许多。
　　建军不易，撤军也不易。
　　张仪略一沉吟，“臣恭喜大王！”
　　姬延一怔，笑道：“先生可是想到良策？”
　　张仪道：“洛邑大学建立，军事学院恐怕正差人手。”
　　姬延眼里一亮。
　　正是如此。
　　孙武的理论、实战都无可挑剔，去军事学院做一个院长都有余。
　　反之，如果让霍去病李陵去充当一个院长，但非这些名将心中不乐意，更是在理论上不如孙武的。
　　比如霍去病，打仗完全凭自学，让他怎么去教那些学生？
　　冠军侯打仗就一条，猛抄敌人后路。根基都没有了，匈奴人能不投降？
　　可这怎么抄敌人的后路，学问太深，他也未必能够教得出来。
　　用孙武去教习军事，上限在哪里不知道，但至少能够培养出一大批能够实用的将领出来。
　　以大周军的的热兵器之强大，只要不是太作，想要得胜不难。
　　想到这里，姬延面上欣喜，“还是先生此计可行。”
　　张仪笑道：“臣不过旁观者清而已。”
　　姬延想了想，“孤这就去见他。”
　　张仪惊讶，“怎么不是令其前来？”
　　孙武再怎么有能耐，终究不过一个吴国的俘虏而已。
　　姬延叹道：“既请将，终归是要给足面子的。”
　　若是让孙武感受到羞辱，还不如给他一刀倒是痛快。
　　也是姬延知道历史上孙武的结局。
　　孙武在率吴国大军破了郢都，逼死楚王，最后功成身退，隐于乡野之间。
　　可见孙武这样的人物，出山或许只是为了检验自己的理论而已。
　　试验成功，马上身退。
　　如此人物，方才是大智大慧，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这些话，姬延没有给张仪解释，不过以张仪的智慧，也不用多此一举。
　　很快，君臣二人到得一处营帐外面。
　　高顺对孙武还算是不错，单独给了一个营帐，里面甚至还有桌案。
　　一路走来，皆有大周军的士卒行礼，姬延频频点头，也没有制止。
　　营账之内，孙武并未受缚，一个人坐在案前，不知在书写些什么。
　　姬延迈步进入，“孙武先生可安好？”
　　孙武抬头，并不认识姬延。
　　此回出兵急切，姬延并没有带上仪仗华服，只与军中将士穿戴无二。
　　还是张仪一旁道：“孙武将军，我大周天子亲自前来看你。”
　　大周天子！
　　孙武一怔，先打量了姬延一阵。
　　不用想，身为手下败将，又是生受了人生首败，孙武自是不服气的。
　　特别是大周军用了那些古怪的手段，让孙武军防不胜防，苦恼之极。
　　若是正面争锋，孙武并不惧怕大周军。
　　先前顶着箭雨和手榴弹还敢攻击高顺，就已经是足以证明。
　　姬延淡淡道：“将军可是不服？”
　　孙武嘴一张，就想要如实道出。
　　只是最后却变了口风，“孙武乃是败军之将，不足以谈论。”
　　败就是败了，说再多，也改变不了结果。
　　姬延笑道：“可是对大周军的火器不服？”
　　孙武又道：“换了本将有此火器，也会如此使用。”
　　只用火器就可以让敌人的军心崩溃，何乐而不为？
　　姬延点点头，“将军磊落！”
　　稍顿了顿，又道：“不知将军接下来可要去向何处？”
　　孙武一怔。
　　姬延这样说，就是不杀他？甚至直接放了他？
　　姬延默默点头。
　　聪明人，无须多言。
　　孙武道：“若得天子饶过性命，孙武亦当归隐而去。”
　　再回去吴国，再整顿军马来攻打，最后也是一样的结果。
　　这一夜，孙武在心头反复琢磨，细想每一个细节。
　　最后的结论的是，根本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一点胜算。
　　白白送了将士性命而已。
　　明白了这一点，让孙武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姬延笑道：“将军高材，如何轻易归隐？”
　　孙武眉头一皱，这些话有些刺耳。
　　当下道：“天子既是放过孙武，何必计较太多？”
　　张仪插嘴道：“天子爱材，更以将军为可用大材，方才屈尊前来。”
　　孙武苦笑道：“孙武虽有些见识，在天子神威面前却不过是笑话而已。若要孙武为大周军所用，只怕天子要失望了。”
　　姬延笑道：“孤并非要先生领兵。只是先生胸中兵甲百万，正当以天下为棋盘为是。”
　　孙武闻之大惊，“如何有此一说？”
　　姬延收起脸上笑意，一字一顿道：“著兵书，传万世！”
第884章 天下风闻
　　孙武眼瞳放光，“可是真实？”
　　姬延道：“并无虚言。”
　　孙武想了想，“既是要孙武著作兵书，想必也不必留在洛邑？”
　　姬延方才笑道：“先生此言差矣！洛邑不差一本兵书，却差了先生如此大材。孤在洛邑设立大学，专著百家之学，其中兵事一科，非得先生不可。”
　　孙武还不知道洛邑已发生的事情。
　　先前吴国方面，整个就只专注于如何打败楚国，并覆灭之，别的方面根本就没有留意。
　　姬延只好把大学的意思说了一遍。
　　孙武恍然，也意动。
　　既要著说，无非传世而已。
　　如今洛邑以天子大朝的推进，自可以学生如云，不愁他这一身所学不得传世。
　　姬延更道：“先生若能成行，将来大周朝的兵家将者，皆出于先生门下啊！”
　　这一下，孙武再无法拒绝。
　　哪怕只是一介布衣，只要以后大周朝的将领皆出自于他之门下，可想而知，他的声望会提升到何等地步。
　　姬延道：“军事学院的院长只是正三品的职位，于先生而言，确是低了一些。不过，只要先生做满三年，孤许你一个侯。”
　　孙武再无犹豫之心，当下拜倒，“孙武拜谢天子！”
　　好！
　　姬延哈哈大笑，“孤得之先生，如国之柱石也。”
　　当下令人另外再加酒菜，与孙武饮过一盏，方才告辞。
　　至于孙武愿意什么时候启程，他也不作任何的要求。
　　好在孙武也无心留在这伤心之地，当即表示愿随辎重车队一道去洛邑。
　　于是，姬延又与孙武各饮三盏，权当践行。
　　回到帐中，李嗣业与高顺各有消息来报。
　　原来，昨晚姬延已入睡，军中事务皆由张仪代理。
　　拿下了孙武军本部，张仪急令两将分兵出去，要么是占据楚国的要道，要么是去攻打劝降各处。
　　如今已有一些消息传来，多是顺利得手。
　　孙武大军平定，楚国之内再无反抗之力。
　　只是大军接下来该要如何，还得要听姬延示意。
　　姬延早有打算，“高顺将军留在郢都镇守，陌刀军与孤缓缓向洛邑而退。”
　　张仪道：“大王可是笃定霸王必破吴城？”
　　姬延点点头，“非但如此，越王必定还要乖乖交人出来。”
　　很简单，不交人，就打到他交人为止。
　　用一个项羽去打越国，都是高看了越王一眼。
　　只是退军之前，姬延照例是先赐赏三军，酒肉一日。
　　全军将士所得军功，当场发放不说，还加了一倍。
　　如此重赏之下，三军皆是喜笑颜开。
　　姬延也是没办法，这些大头兵，若不能给足好处，只怕要在郢都生乱，坏了他的大事。
　　楚国太大，以大周朝的体量，连续吃下大量的疆域，现在姬延自己都觉得撑得难受。
　　若不能做到让这些百姓安居乐业，迟早是会出大问题的。
　　原地快活了一日，次日退兵，也不过走了三十里地，又扎营下来。
　　到了夜前，果然有言侯送来消息，报说霸王军已经抵达吴城之下，正围城攻打。
　　算算时间，应该是至少三日之前了。
　　三日之后，姬延方才退回到竟陵城下。
　　这里可以选择走水路回去，也可以先渡过长江，再走陆路。
　　姬延看着滚滚长江水，一时心绪万千。
　　一年之前，他还想不到自己会有如此广阔的疆域。
　　现在打开战国地图，只剩下一个秦、赵、齐，这三国疆域是相对完整的。其余魏国与鲁国皆是被大周军打残。
　　至于还剩下一个卫国、越国，还有鲁国边上的三个小诸侯国，都已经不值得一提。
　　现在姬延的打算是，只要秦赵齐这三个强国不来惹事，最上策是先休息一年，至少明年以后再动干戈。
　　至于这滚滚的一条大江，也得要在此建立水师才好。
　　如此，整个帝国应该在黄河和长江两处分别建立一支规模较大的水师，在其余大河大湖，只建造一支地方性的小规模水师。
　　因为现在有了长江和黄河的口岸，再加上数以千万计的银两，姬延打算建立起一支远海水师。
　　以后，大周朝的龙旗将遍行天下。
　　想到此处，姬延心胸一阵波澜。
　　想多了，先回吧！
　　“周忠，让船家放慢速度，孤与爱妃好好欣赏这江上风光。”
　　等到船过对岸，言侯的消息已经等在此处。
　　其一，项羽军神威之下，吴王被逼降，降表还须过几日由快马送来。现在只有吴国投降的消息。
　　其二，果然如姬延猜测那样，一听到孙武军覆灭，越王也赶紧上表，大赞大周军的神威一番，又表示先前乃是生恐吴王派兵掳去施夷光的家人，方才派人将之保护起来。
　　如今吴贼覆灭，自是由越王亲自派人护送前去洛邑。
　　其三，秦王赵王等闻之大周军转头就攻击吴国，皆是心头惶恐，一边上表恭贺，一边疯狂的四下打听消息，不知大周军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姬延一一看过，随手将第二道消息给了施夷光，“这下你可得要安心了，再要茶不思饭不香，可得把孤心痛坏掉。”
　　施夷光匆匆看过消息，也终于放下心来，对于姬延的戏说，倒是也没有在意。
　　张仪道：“大王，既是吴王投降，该要如此处置？”
　　虽然有先例在前，如此大事，总还得姬延亲自决断。
　　姬延缓缓道：“吴王虽然无故兴兵攻打楚国，到底也是一方诸侯，只令项羽将吴王一脉皆送去然城李家集就是。”
　　让他们在那里好好学习弟子规就可以。
　　至于离开？十年八年以后吧！
　　张仪称是，下去准备书写。
　　既是平定各处，姬延回去的速度也加快了一些。
　　只是问施夷光道：“爱妃先留在乾坤宫如何？等到新的宫殿兴建起来，再同时搬去。”
　　施夷光却是摇头，“乾坤宫仍是大王的宫殿，夷光可不敢。”
　　姬延有些为难了，实是洛邑里能用的宫殿已经被占满。
　　施夷光道：“洛邑里随意寻一处宅子就可以。”
　　姬延想了想，“既是如此，只好委屈了你。”
　　暂时不与宁青儿等女见面，也是姬延自觉有一点点理亏。
　　怎么说四女也都是为了他在挺着大肚子，他倒是在外面风流快活。
　　虽然以他的身份，这些都是正常，到底还是有些小内疚。
　　所以也就没有勉强施夷光。
　　好在他先前已经给王景下了指示，不但洛邑新城可以全力开工，连同新城内的宫殿群也可以加快速度。
第885章 内阁议事
　　现在有各处的难民涌入洛邑数万，再加上洛邑本身也在越来越兴旺，征召民夫工匠是不愁的。
　　而钱粮方面更是太过富余。
　　只是施夷光却正好想及一事。
　　“大王，你给那些工匠民夫的月银如此之厚，会不会大家都跑到洛邑来给大王你做工？”
　　倒不是施夷光心痛那些钱物，只是做工的人多了，种地的人就少了。
　　姬延心头一紧，“幸得爱妃提醒。”
　　仔细思忖半晌，姬延方道：“只是孤已经想得明白，并无此害也。”
　　先前几度开工洛邑新城，皆是为了解决流民问题。
　　实际上，大周朝本土的民众虽然也参与建造，却都避开了农忙时段。也就是种田打工两不耽误。
　　而且现在重新动工，也是为了接受由燕地而来的两三万民众，再加上一部分楚国而去的流民。再加上先前魏国的流民还有一部分滞留在洛邑附近。
　　这么多张嘴，都得要吃饭。
　　而且光给饭还不行，闲也要闲出事来。
　　与此这样，不如给他们一条好出路就是。
　　现在集中力量修建洛邑新城和新的王宫，等到枯水季节，还要调动他们这些工匠前去修理天河郡的河堤。
　　而且姬延打算，以后每年都会有这么一两次的大工。
　　毕竟疆域越大，所需要的工程也会越多。
　　比如身后的长江，既是一条后世养育无数人的大江，也是水灾滔天的大江。
　　若不能从头到尾治理一遍，则如此好山好水都会白白浪费掉。
　　反之，如果能够治理清楚，则是大周朝之大幸，可以增殖人口无数，更是大周朝的一大粮仓。
　　施夷光笑道：“夷光只是随心所想，大王不要见怪就是。”
　　其实说起来，后宫干政，已经是朝廷大忌。
　　也就好在姬延并不在意这些。
　　十多日后，姬延方才回到洛邑。
　　如此大胜，万古流和吴理等官员皆是出城三十里相迎。身后，朝中的大小官员、洛邑内外的大周朝百姓更是连绵不绝，看不到尽头。
　　姬延的车马走到洛邑城下，一路上都是人头攒动。
　　连他也感到惊讶，这才离开不到两个月，似乎洛邑城又变了样子。
　　“大王，洛邑怎么这许多人？”
　　姬延苦笑，“你还问我？我可是与你一同去的燕国。”
　　施夷光有些不好意思的靠在姬延身上。
　　其实道理也简单，如今大周朝天威正隆，又无敌手，首先就保证了这里的安全可靠。
　　战国乱世，安全无疑是最让人心动的首要。
　　其次，纸张、瓷器、以及随之而来的各行各业，都被激活。
　　有钱赚，谁不想来？
　　而且只要成为大周朝的子民，每月给盐一钱这点，又可以让一部分人心动，更不说还要免兵役、劳役。
　　最后一条，就是姬延向整个大周朝释放了大量的流动性。
　　减免田赋，农家手里有了钱，动大工，给足银两，又让大批的工匠涌来，而且也大有可为，待遇不薄，还有大周朝的军士，赏赐极为丰厚，这又是巨大的一笔流动性。还有造纸坊和瓷器坊本身的工匠、军械监的工匠，洛邑大学……等等等等。
　　几乎让大周朝的每一行业的百姓，都能够得到利好。
　　如此一来，物价就被提升起来。
　　大家都有钱，都要吃肉啊！
　　那怎么办？只有其余诸侯国的商人源源不断的送来各种物资，以赚得钱财。
　　姬延一边琢磨着，一边这样和施夷光解释。
　　虽然她也并不怎么听得懂。
　　“大王，如果这样的话，会不会有人吃不起肉？”
　　当然会有的。
　　第一样，就是其余的诸侯国的百姓可能会吃不上肉。但要考虑到一点，这些诸侯国内的百姓向来是吃土的，哪里有机会吃肉？伤害的只是那些诸侯国里的中产，也就是小官员小地主。
　　而且如果养殖业能够获得大利，必然有更多的人力和资本投入到这一行业当中。
　　第二样，同样就是大周朝里的平民暂时吃不上肉，或者说不能吃肉自由。但在此前，他们也是吃不上肉的，现在一个月能够吃上一两顿肉，不是已经很好？
　　而且只要大周朝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多吃几顿肉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
　　施夷光似懂非懂。
　　好在也无须明白太多，大致意思就是大周朝这样是一个良性的循环，并无坏处就可以。
　　很快，车队进入城中，洛邑城里的百姓同样是人山人海，无数人在握拳高呼。
　　的确，大周朝的百姓被压抑得太久，先前虽屡有大胜，却并没有拿下任何一个强大的诸侯国。
　　而现在，燕国、楚国、吴国三大诸侯强国皆被大周朝拿下，大周朝的振兴指日可待。
　　就连秦王赵王等等，也不得不连续上表示好。
　　到得宫中，姬延先令周忠安置好施夷光，就在后殿，却又令万古流、吴理两位内阁重臣来见。
　　片刻，二位阁臣来见。
　　“我等拜见大王，恭贺大王！”
　　姬延笑道：“两位爱卿快快请起，不必如此拘束。”
　　二臣乃起。
　　又有吴典令人抬上锦墩落座。
　　姬延方道：“一经意间，已经两月过去，实是有劳两位爱卿。”
　　万古流道：“皆是天子隆威，周室福泽，又有群臣用心而已。”
　　姬延点点头，“洛邑可有异处？”
　　万古流道：“四海晏平而已。各处流民亦有妥善安排，多数安排在王景那里开建新城和修建宫殿，还有一小部分安置各处。”
　　无奸无盗做不到，大的矛盾还是没有的。
　　姬延满意，已经不错。
　　万古流道：“只是各处的官员派遣仍是不足，吏部先前又有大变，一时难以选择。”
　　所需要的官员实在太多太多，这回大周朝吞下自身近乎三倍的土地，得要多少人手？
　　万古流又道：“臣正与吴内阁商议，是否用招贤令，从民间招揽一些声望清贤人才，再以一年为期试用。一年之后，再作考核。”
　　姬延想了想，“可行！”
　　他办理洛邑大学，本有为大周朝的未来官僚提供一个人才基地。
　　只是姬延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得了三大诸侯国。
　　而且几乎可以算是三大诸侯国自己送上门来，想不要都不好意思。
　　万古流又道：“如今大周朝的粮仓近满，不过若是大王入冬后还要修建黄河大堤，则是节余不多。”
第886章 封侯制度
　　这一次的夺国之战，姬延前后夺了匈奴人的粮米积累，以及燕国的米粮。
　　但各处开支也大，实际在燕国那里得到的米粮都得要留在当地，以免饥荒出现。
　　总的来说，燕国那里一战，大周朝是亏了一些米粮的。
　　赚了的是牛羊马匹以及金银财物，还有土地人口。
　　至于楚国的米粮，还有吴国这两处，姬延也没有运回，只是记帐而已。
　　之所以这样，是为了避免这两国百姓的民意反弹。
　　本来民以食为天，若是大周朝将这些米粮都运回大周朝，实是难以留住这两地的民心。
　　稳定才是一切。
　　而且战乱一起，中间消耗的米粮也多，并没有余下太多。
　　好处就是，无论楚地还是吴地，皆是盛产米粮，未来可期。
　　姬延想了想，问道：“若是黄河大工仍要准备，还能余下多少积累？”
　　万古流道：“吴理大人计算过，若是动工十万，以三个月为期，则还能余下两百万石。若是动工三十万，仍以三个月为期，则最多只能余下五十万石的米粮。”
　　姬延点头，“如此就好。黄河大工不开，则天河郡永无宁日。不只是影响大周朝的田赋收入，更令百姓受苦。”
　　虽然这样一个大工并不是说修建好了就可以百世无忧，却能够打下一个极好的基础，以后至少在天河郡地段的这一侧，只需要清於清沙就可以。
　　对于这一点，万古流和吴理也没有异议。
　　毕竟这些米粮都堆在大周朝的仓库里也只能等着发霉生变。
　　吴理一旁笑道：“等到两处的土豆收获之后，又可以置换一些米粮回仓，总算大周朝能过一阵好日子。”
　　万古流也道：“皆是大王圣明。”
　　若没有那些土豆，别说大周朝的口粮问题，连军粮都会一直紧张。
　　姬延淡笑，孤也不容易啊！
　　说过米粮之事，又是军事上面。
　　万古流道：“如今陷阵营的高顺将军镇守郢都，霸王军的项羽镇守吴地，可是就此定下？还是大王另有处置？”
　　姬延早有准备，“高顺镇守郢都，一年之后与陌刀军互换，且高顺军只负责防备秦国南下，一段时间以后，可先令其转向上庸方向。至于区区越国，先不必理他。至于地方上的守备，仍由兵部派人，若是人手不够，可由各军中挑选一些稳重将士。”
　　这样也解决了将士退役，又仍想继续军事生涯的问题。
　　特别是那些受过伤，再不能上阵杀敌的将士，又有些能力，浪费可惜。
　　“至于霸王那里也是如此。”想了想，姬延变了主意。
　　“项羽留在吴国也没有什么用处，可在三个月之后离开吴地，回他的属地去就是。”
　　有项羽坐镇曲沃，一举威慑齐国和鲁国两个敌人，而留在吴地只能威慑一个越国。
　　越国的国土面积虽然也有一些，却不及吴国的一半，而且地处荒蛮，人口不足。最重要的是越王也不敢对大周朝有什么想法，只能搞些猥琐的小伎俩而已。
　　万古流又道：“大王，军中将士的赏赐已经发过，只是各路主将可还要？”
　　姬延沉吟道：“诸路主将，孤也已经赏过，不必再麻烦。”
　　虽然两度出征，所得甚多，却也不便再赏。
　　如若是打一场没有战利品的大战，那该怎么办？
　　而且军中的待遇本就极好，不可再加纵容。
　　万古流和吴理听到姬延如此表示，似乎松了一口气。
　　姬延心知肚明。
　　作为文官，当然不乐意武官的地位太高，从古即是如此。
　　姬延又道：“孤先前即有意，在洛邑新城之中建立一处凯旋门，作为大周军得胜归来的必经之途，让这些勇敢的将士得到他们应有的荣誉，让所有大周朝的百姓，看到他们的军威，看到他们的奉献。”
　　“至于凯旋门前，先列出十二根石柱，所有出征阵亡的将士，皆列于其上。所有出征的主将、大功将士，皆列于其上。所有为大周朝付出自己生命的人、无论他是河工、是将士，是将军，是文士，是言侯，皆列于其上。”
　　“此事关系我朝气象，内阁需要发旨各郡各县、各军各部，两月之内报上名表，由礼部定案后，再报内阁。”
　　万古流吴理连称圣明。
　　如此一来，必得军心民心。
　　比如先前道郡治水之时，一些河工为了整个道郡的安危，舍身毁堤，这样的人物虽然地位微小，但事迹却实是感人。
　　还有言侯，各种舍身忘死，才给大周朝的决策带回各种宝贵消息。
　　“至于文官，若得立大功劳，或深得民心，或清正守本，也可以列居其上，甚至封侯。”
　　万古流和吴理皆是瞪大了眼珠子。
　　文臣也能封侯？
　　姬延笑道：“既然封侯不给地，为何不能文官封侯？不只是文官，只要为大周朝作出重大贡献之人，皆可以封侯。”
　　万古流心头震惊，却道：“大王，如此封侯，会不会有所弊端？”
　　简单的说，就是满地都是侯爷。
　　失去了封侯的意义。
　　姬延早有准备，笑道：“孤决定将封侯制度再加完善。”
　　建立不世之功的，方才可以为世袭之侯。
　　比如凭一已之力，平定六国，或是救大周朝以水火之中，或是荡平匈奴蛮夷这样的大功劳方可。
　　然后是三世侯，即世袭侯爵三世而已，三世而斩。同样，立下这样的功劳也得有极高的要求，至少也得有灭掉一个强大敌国的功劳。
　　最后是一世侯，既所得的侯位，只是自身地位高贵，且能带着侯位入祠。别看只有一世，但带着爵位入祠可是极大的荣耀，且入葬的规格也要高人一等，还有朝廷赐下去的谥号，可谓是备极殊荣。
　　而且为了控制封候的数量，可再作规定。一年最多只能封侯十人等等，立下制度，以后照着执行就是。
　　最后姬延更笑道：“两位爱卿也都是有机会得以封侯的。”
　　虽然万古流自觉得条件能够达到，但姬延这样明指，还是令得他心头大动，赶紧谢恩不过。
　　姬延最后道：“孤还有一事，与两位爱卿相议。”
　　就是在内阁添加人手，张仪。
　　“孤之意，只让张仪主掌礼部就可行。”
　　万古流吴理自无反对之议。
　　姬延就要罢会。
　　万古流却道：“大王，臣还有事启奏。”
第887章 家中温暖
　　姬延笑道：“爱卿请言。”
　　万古流道：“臣随大王麾下也有数年之得，只是如今年岁渐高，实不能再处于内阁高位。乞大王放还乡里，以安天年。”
　　姬延眉头一皱。
　　安排张仪入阁，实是要革新整个大周朝的人才制度，人才体系，并不让他再管理其他。如今大周朝的治理，实是难以离开万古流这样的能臣。
　　只是看到万古流的头顶，姬延也不知道该要说什么好。
　　论年纪，万古流退出官场也是理当。
　　“爱卿何故弃孤而去？”姬延幽幽叹道。
　　万古流低着头，“大王圣明，老臣早有退意而已，只是先前大周朝四面危机未平，实不敢也。如今外有诸多大将，内有吴理张仪，大王实无忧也。”
　　姬延想了又想，“既如此，可让吴理大人主掌内阁，爱卿只有事之时再来内阁闲坐如何？”
　　相当于顾问，却要比顾问的地位还要高，毕竟万古流身上还有一个内阁之职，又是副丞相。
　　万古流还要推辞。
　　姬延却是想起一事，“孤可以先给爱卿半个月的休息假期。此外，孤还有一件好事送与爱卿等！”
　　万古流和吴理惊讶。
　　姬延之意，好像吴理也能得到好处。
　　当下，周忠拿上两个信封。
　　“此叫五禽拳，习之可以健体强身，延年益寿，无论军中将士还是乡野老农，皆可以习之。就是妇孺习之，也有如此神效。”
　　五禽拳，乃是华陀所创，一虎、一鹿、一熊、一猿、一鸟，亦以除疾，兼利蹄足，以当导引。体有不快，起作一禽之戏，怡而汗出，因以著粉，身体轻便而欲食。传说用此法健身，活到九十岁也是正常，更耳目聪明，齿牙完坚。
　　姬延介绍完，万古流吴理面面相觑，“大王，如此密法，怎么交与臣等？”
　　姬延却笑，“爱卿放心，此法不只是两位爱卿可习，以后宫中、军中、朝中皆是可习也。大周朝的百姓身体健壮，自是大周朝的好处。”
　　二人一起拜下，“天子圣明，天子仁德。”
　　分取了信封，这才告退。
　　处置完公务，姬延才去后殿，与施夷光说了几句话，方才陪礼道：“孤离开洛邑有两月之余，当是去陪伴后宫等人一番，只是如此却冷落了你。”
　　施夷光道：“大王放心，夷光并非不知事。”
　　姬延又安排了一众宫女太监给施夷光服侍，方才不舍而去。
　　后宫之内，宁青儿、墨雨、万小燕、燕璃四后皆在青月宫这里。
　　姬延自是先让众女免礼，方才一起坐下闲聊。
　　好在也给众女准备了一应礼物。
　　楚国吴国特产丰富，小鹿小兔、各种美食、花果，都令周忠置办了一些，哄得几位美人高兴不已。
　　燕璃却道：“大王，听说大王发明了一件奇物，叫作热气球？”
　　能够上天的宝贝，众女自是向往的。
　　姬延笑道，“不但确有此物，孤还将之带回，等到各位爱妃生产过后，孤与你们一起飞上云霄去看看这大好的河山。”
　　听到姬延应承，四女自是雀跃不已。
　　能够飞上天空，这是何等的壮哉？
　　宁青儿却笑道：“大王还没有来得及吃午膳吧！先在此留饭？”
　　姬延道：“这是自然，不过在此之前，孤还有些礼物送与各位爱妃。”
　　当下，取了四枚九转延年丹出来。
　　那丹药一拿出，顿生异香，满室光华。
　　“这是什么？”
　　“好神奇啊！”
　　众女惊呼不已。
　　姬延郑重道：“这是孤亲自求来的神丹，一枚神丹可延年二十载，更有一定的美颜养颜之效果，就是祛除病痛亦可。”
　　如些的神奇，让众女几乎都要屏息。
　　宁青儿却道：“大王，如此贵重之物，我等实难身受。还须留与大王或是孩儿才好。”
　　姬延心头一暖，果然还是正宫娘娘真是体贴入微，没白费他的心思。
　　当下笑道：“如此宝贝，正当诸位爱妃服下才好，至于肚子里的孩儿，孤另有准备，断不会少了他们的。”
　　这么一解释，宁青儿也有些意动了。
　　能够美颜养颜的好东西，哪个女人不想要？
　　眼见宁青儿还没有答应下来，姬延又正色道：“女人生子，如过鬼门。孤实是不想你们中任何一个有什么意外。赶快服下这些，也可以让孤睡得安稳一些。”
　　这么一说，四女皆是眼眶一红。
　　倒是墨雨最先恢复，“大王既是想见到姐妹们风华永葆，咱们可不能辜负了大王的好意。”
　　当下取了一枚，放入口中。
　　那丹药只一入口，顺喉而下，一股清凉顺势化开。
　　四女皆取了丹药服下，姬延方才是安心。
　　等到明日再去给阴姬也服用一枚，就算是大功告成了一半。
　　如今他的声望值已经达到两千五百万还要多，十枚九转延年丹也是给起的。
　　而且照着这势头，声望还有加速上升的趋势。
　　等到了阿青姬小七一起到来，再给元清、施夷光和阿青姬小七一起服用。
　　最好先搞大她们的肚子。
　　姬延不无邪恶的想到。
　　既是服用了丹药，宁青儿便令传上午膳。
　　墨雨却道：“不知大王可还有柠檬？”
　　姬延一怔，咬牙兑换了十二个，“实是不多了。”
　　墨雨才不管，与众女各分了几个。
　　这一日，姬延只留在青月宫内，晚上送走了万小燕和燕璃，他却留在宁青儿身边入睡，算是小作补偿。
　　次日一早，姬延用过了早膳，方才回到乾坤宫内。
　　“去请张仪来。”姬延吩咐道。
　　很快，张仪前来。
　　“臣见过大王。”张仪拜道。
　　姬延淡笑，“先生不必多礼，赐座。”
　　坐定之后，姬延方才道出昨日所议之事，“还请先生尽快入阁就事。”
　　礼部的事情还是极多的。
　　各地的教化工作，特别是新收的土地，正要加强教化，派出宣礼官。
　　还有洛邑大学的工作，也不知道具体如何。
　　各地的小学也得要加紧开设试点。
　　总之，以后最清闲的礼部，可能会是朝廷内最忙碌的一个衙门。
　　张仪自是知道姬延心思，当下道：“臣这就去内阁赴职。”
　　姬延点点头，又问了一事，“昨日孤与两位内阁商议了封侯之事，先生可了解一二，再考虑一下，是以军功封侯？还是以文官封侯？”
第888章 召见群臣
　　张仪自身的军功就足以封侯，无兵无卒，只身一人平定了陈地的叛乱。
　　后面又有从事之功，军中大小事务，皆出于张仪之人。
　　所以只论军功，就可封侯。
　　但张仪以后再不会有军功，而是以文官的身份出现在世人眼前。
　　所以这些，姬延需要征求张仪自己的意思。
　　张仪却是被问得怔住，“文官也可以封侯？”
　　姬延笑笑，索性把自己对于封侯制度的改革与张仪说了一遍。
　　张仪这里仔细一琢磨。
　　虽然侯爵暂时会多出一些，但对大周朝也并没有什么坏处。因为大周朝对封候的态度是封侯不封地，给钱不给人。
　　大大降低了封侯对大周朝自身的威胁。
　　而且世袭的侯爵会极少极少，非天大的功劳不可。
　　“大王圣明，有此封侯新策，必得天下拥护。”
　　不过说到张仪自已，他还是更愿意以军功封侯。
　　这也可以理解，军功封侯怎么说也似乎更名正言顺一些。
　　姬延自无不可。
　　张仪遂退，先去内阁报到，与万古流和吴理两位丞相见上一面。
　　至于万古流愿意退居二线，却只是底下与姬延言过，并未发照出去，只内阁中人心知就可以。
　　照姬延的打算，等到一个月以后，吴理完全能够接手，掌握如此大的一个周朝各处，方才让万古流退到二线。
　　接下来，姬延就得要思考一下封侯的细则。
　　先前只说了一个大概，万世侯、三世侯、一世侯，但各种细则还要仔细考虑。
　　其实这事是可以交给吴理去做的。
　　但现在内阁诸事太多，实是不能再给内阁增加负担。
　　不过封侯一事由自己亲自书写，姬延又有些想偷懒了。
　　他想到一个人，牛家山。
　　现在吏部尚书。
　　先前万古流和吴理二人皆是有过推荐此人，不过当时姬延怀疑这二人暗箱操作，暗结私党。只凭这一点，就是姬延不可能容忍的。
　　这才有将牛家山押下，不入内阁，而先传其去吏部历练。
　　想到此处，又令周忠去招唤牛家山，再多给几个考核机会。
　　片刻之后，牛家山匆匆而来。
　　“臣牛家山拜见大王，恭贺大王！”
　　姬延手一抬，“爱卿免礼，赐座！”
　　见牛家山入座，方才说了封侯制度一事，“孤意重新处置封侯制度，以为本朝的根本。需爱卿鼎力相助。”
　　牛家山受宠若惊，“臣牛家山幸得大王看中。只是封侯之事，关系重大。还请大王示下。”
　　这也是应该之有。
　　当下，姬延把自己大致的意见说了一遍，包括什么情况可以封什么侯，如何军功积累，如何把大周朝所有的有功人员都并入到封侯的可选范围之内。
　　牛家山一一记取在心里。
　　姬延方道：“爱卿可都有记下？”
　　牛家山赶紧复述了一遍。
　　姬延点头，还不错。
　　“至于还有别处不明白的，或来晋见，或是先记载下来皆是可以的。”
　　牛家山应声。
　　姬延又道：“如今派去各地的官员如何？”
　　这也是一件大事，单只听万古流和吴理说过还不够。
　　人事安排可谓是重中之重，否则也不会将吏部立为六部之首。
　　牛家山也都一一对答如流。
　　可见，虽然去了吏部才两三个月，倒也能够将吏部正常运转起来。
　　“爱卿可多在吏部历练数月，若得大周朝的吏治清明，自是爱卿的首功一件。”
　　只要大周朝的各地安稳，就是给牛家山封侯或是入阁都是可以的。
　　牛家山自是听出姬延的意思，当下道：“臣自当尽力而为之。”
　　姬延点头，示意可以退下。
　　接下来又召来礼部尚书姬毛，询问了一下洛邑大学和各地小学兴建的进度。没有姬延的过问，礼部只在洛邑以及周边兴建起水上学，包括礼、工、兵三科，作为洛邑大学的预备，或是直接充实到各部各郡县地方。
　　这样的进度，其实也说得过去，毕竟姬延先前只有表示要兴建，却并没有下令内阁正式行文，且各项事宜又需要有户部的拔付款项，而户部那里同样也没有得到内阁的批文。
　　姬延道：“既是诸部无法理顺，孤会令内阁专派一员，专责此事，爱卿可好心协助。”
　　这是夺了礼部一部分的权利。
　　不过姬毛一来年岁已长，也无什么心思，倒是出乎意料的愉快接收，甚至表示自己可以告老还乡。
　　姬延却是笑道：“孤知爱卿久为朝官，体力尚可，怎么轻易弃孤而去？爱卿只管好好做事，孤，必不负汝就是。”
　　姬毛听到姬延如此，也就再没有后顾之忌，当下应允再至少一年，“大王，一年之后，还请大王放行。”
　　姬延笑道：“那时再说。”
　　倒不是说姬毛有什么了不得的才华，让姬延一定要挽留。一来现在各处用人甚多，不能放过人才，哪怕只是普通人才。二来也是因为姬毛的姬姓。
　　若是朝中没有一个姓姬的大臣，必然外界又有些猜疑。
　　姬姓亲亲，这一点是祖制，不可轻易改变。
　　见过这几位，姬延又让周忠把兵部尚书、工部尚书、户部尚书、刑部尚书一一召来。
　　兵部这头，有两件事，其一就是各处的守备官员需要兵部派员，还有各处险要关隘等等，牵连极广，关系重大。
　　不过姬延并没有干涉，甚至连意见都没有提出，只让报说了一遍，特别是几个要点之地的派兵情况，包括驻兵数量，将领的出身、能力等等，不厌其烦。
　　这些都是事关当地安危，不可不察。
　　第二件事，就是军功封侯了。这一回出征，特别是大败左贤王，这军功不可谓不重，怎么封侯还得要兵部仔细拿出意见。
　　按姬延的估计，不只是霍去病这些大将名将，就是军中的中级将领恐怕也有不少够得上封侯资格。都得要兵部一一甄别。
　　“至于封侯的完整制度，须过几日由内阁发出。”
　　兵部尚书齐思远自是明白。
　　先把各项功劳，以及大致可以封侯的名单列出来，到时候就不会忙乱了。
　　齐思远谢恩而退。
　　接下来是刑部尚书陈济时。刑部并没有特别的事项要入禀，姬延也只是将六部尚书索性都召见一遍，这样也就赖得近日大朝了。
　　大朝的礼仪太多麻烦，也处置不了多少要务。
　　接下来又分别是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
第889章 盐政的难处
　　户部现在肥得流油，虽然大量的战利品被收归到姬延的小金库当中，也给户部留了三百万两白银，也是前所未有的阔气，再加米粮充足，有起路来都格外有精神。
　　连姬延见了也是忍不住心头一乐，“爱卿可是捡到金元宝了？”
　　刘兼赶紧收住颜色，行礼道：“皆是大王亲力之功，臣只是替大周朝高兴而已。”
　　姬延也不免提醒，“如今户部钱粮皆有，只还需要爱卿替孤看好钱粮才好。既不能滥用，也不可以吝用。”
　　总的原则就是有一定的备用钱粮就可以。
　　刘兼道：“正是如此，臣必牢记于心。”
　　姬延轻嗯了一声，就要示意结束。
　　只是刘兼却提到一件事，“大王，若是燕地、楚地、吴地三处百姓皆以大周子民对待，则不但要减免今年的田赋，更要给百姓分发食盐，若是如此，只怕整个市面上的食盐都不够分发。”
　　糟糕！
　　姬延听到此议，心头一突。
　　这倒是极严重之事。
　　“减免田赋，理应与大周朝百姓一样。且此三地今年新收，今岁的田赋可以完全不收取，让本地百姓不要慌乱退避。至于劳役兵役，也可与大周朝本土一致。只是食盐怎会如此短缺？”
　　刘兼道：“大王不知，原本天下百姓贫苦，并不食盐的。纵是偶有食之也是极少。”
　　普通百姓连米粮都没有吃的，吃不到盐也是正常。
　　所以从百姓当中征兵并非上策，从贵族当中征召士卒才是最划算。只是战国后期，再多的贵族也被打没，才从百姓当中征召士卒。
　　只是如此一来，整个军队的战力就会大幅下降，因为没有盐分，无法保证足够的体力。虽然军中会给一些食盐，也并不能一直保持。
　　先前大周朝的疆域还不是非常之大，人口也并非太多，以四海金号的动作，所创造出来的财富可以勉强支付如此庞大的数目。
　　但在吞没郑国之后，户部对此一项，已经感到有些难以应付。
　　姬延道：“不是户部还有三百万两白银？”
　　而且这一批银两，是在掳得左贤王的老巢之后，就下令送回洛邑，以供朝中用度。
　　所以在姬延看来，户部要对此负责的。
　　只是刘兼解释道：“大王不知，齐国虽有铁盐之利，用之晒盐的盐场却并无多少，即使将全部的产量都买来，也不够大周朝使用。”
　　而且四海金号和户部都有些积累，却最多只能再支持一个月，而且这一个月，是不包括燕地、楚地和吴地的。
　　这就让姬延动容了。
　　若只是用金银去购买，倒是没有什么关系，大不了以后一次性从齐王那里弄回来。
　　但产量不够，就非金钱可以解决。
　　而若是大周朝新旧有别，则又会让新收的土地上，那些旧有的贵族豪强又有借口生出事端。
　　涨价？
　　万万使不得。
　　若是从十文涨到二十文，那很快就会变成两百文两千文。
　　因为中间的商人甚至齐王都会看到其中巨大的利益所在。
　　要不了多久，整个大周朝的财政就会倒在盐政之上。
　　想到这里，姬延倒是得要另眼看这刘兼了。
　　此事看似不大，而且户部现在能够支撑，可若是再等上一段时候，必会掀起惊涛巨浪。
　　新收的百姓必是不满意的，而朝廷却无法支付这样的好处，后果会是如何？
　　若是硬性拖延，或是硬撑着加价购买，还是无法解决问题。
　　姬延苦恼不已。
　　除非他连大周朝自己的盐政好处也给减掉。
　　但这也可能。
　　好处发出去了，就得一直保持，非万不得已不可削减。
　　就好比涨工资容易，减工资是万万不可行的。
　　别说什么让员工与企业同甘共苦，自己身为老板都不会相信。
　　姬延猛然想到自己有矿藏图，之前就开过铁矿银矿。
　　只是脑海里一扫，心头一凉。
　　西边倒是有超大盐矿，却都在匈奴人手里，而且匈奴人根本不知道。
　　再就是西南方面的巴蜀之地有井盐和一些矿盐，但矿盐不可直接用来食用，杂质太多，而井盐又是被秦王控制着。
　　具体什么情况，言侯那里还没有消息送出来。
　　或者说，现在秦王很干脆的把入蜀通道给封住了，无法知其底细。
　　姬延仔细思索，照历史记载，这个时候巴蜀是有盐的，只是极大的可能已经被秦王控制，并且作为战略物资，既封锁了消息，也不外流一颗盐粒。
　　想让秦王老实把盐交出来，恐怕要打上一仗才可以。
　　不过若非必要，姬延还不想与秦王打一场灭国之战。
　　这样看来，那就只有还从齐国那里入手。
　　才要开口，姬延想到一事，“为何吴越之地不能产盐？”
　　同样是沿海，为何只有齐国能够产盐？
　　只是刘兼苦笑，“臣愚钝，实是不知，只知也许和日照有关。”
　　不然，为何吴王越王会想不到建立盐场？
　　这样一说，姬延还真是想起。
　　鲁国也有建立盐场，品质和数量却是不如齐国。
　　看似晒盐简单容易，实是与海风、日照等等许多因素有关的。
　　不然也不会独有齐国盛产食盐。
　　“既是如此，可缓缓增加食盐的收购数量，以此促使齐国多产食盐。”
　　姬延能够想到的应急之法，也只有如此了。
　　慢慢增加，齐王不会陡然加价太多，中间的盐商也不捂盐不售。
　　“至于此三地的盐政，可一月之后再发放下去。”
　　姬延如此决断。
　　三地皆未完全平定，官员也没有完全到任，有一个月的缓冲时间也是正常。
　　刘兼拜道：“大王圣明！”
　　姬延点头，“爱卿好生做事，朝廷必不负你的。”
　　刘兼又谢，方才告退。
　　接下来是工部尚书，不过工部的各项工程，先前都有定议，只是略加修改而已。一是在修建新城的同时，增加一个凯旋门，作为西城门外的重大标志。
　　二是黄河天河郡段的修复，也增加一部分的工程量，务必把河堤修好为上。
　　至于天河郡涉及到的道郡入口，也要好好修建一番。
　　还有天河郡相邻的南阳郡，也有一县之地邻着天河郡，也受到影响，也须一并建好。
　　等到议过这一轮，已经到了午时。
　　姬延没有再去宁青儿那里，而是就在乾坤宫里与施夷光一起用过午膳。
　　“一回来就忙着议事，倒是冷落了你。”姬延不无歉意道。
第890章 秦国有盐
　　好在施夷光善良，当下笑道：“大王勤政为民，自是大周朝百姓的福气。”
　　姬延揽入怀中，亲了一口。
　　“孤连你的宫殿也没有时间去找，用过膳后，一起去找李立，让他替孤的爱妃寻一处好的暂住之所。”
　　施夷光自无不可。
　　吃过午饭，姬延直接去了言侯府，却不好带上施夷光，毕竟那边还有一个阴姬和元清。
　　也不先见李立，径直去了阴姬处。
　　好在二女都被李立派人照顾得妥当，元清身体都有些充实起来。
　　见到二女安好，姬延也就放心。
　　同样也取了九转延年丹出来，让二女各自服下。
　　既是给了阴姬，也不好冷淡了元清，索性一起服用。
　　闲说了半个时辰之后，姬延方才笑着别过，还要去见李立。
　　“臣李立，拜见大王。”
　　姬延一抬手，“爱卿又见消瘦了一些。”
　　李立赶紧道：“上为国家，下为百姓以及大周朝的将士，李立实不敢怠慢也。”
　　姬延笑道：“如今天下大半归周，孤欠你的侯位，这次就给了吧！”
　　李立眼里发亮，却又道：“大王，言侯虽有些苦劳，却险些坏了大王的大事，实是难有脸面谈论封侯之议。”
　　姬延顿时板起脸面，“谁敢说言侯没有？孤说了有，就是一定有。”
　　又道：“记住，你的侯位，不只是因为你自己，还要你下面的所有言侯，都才会有一个盼头，有了一个念想。而且此次封侯，不只是你一人，言侯还可以有两个名额，只是到底如何舍取，须你上道奏折才好。”
　　李立一时竟是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以言侯府的官职，可真是轻微之极，言侯上下，都不敢到会有自己被封侯的那一日。
　　就是李立自己也不敢这样去想。
　　他们只是一些探子而已，无人在意他们的生死。甚至可以说，不少人还会因此看不起他们的身份。
　　若不是去岁之时，姬延亲自出面重用，李立自己都差点离开言侯府。
　　姬延看到李立神情激动，也不免感叹，“孤知道你们言侯不容易。只是孤也说过，只要条件允许，朝廷不会对你们有任何的亏待，该封侯的封侯，该赏金的赏金。不过封侯非比寻常，孤此次能够拿出三个名额，已经算是不容易，若还有大功之臣，只好等到以后再论。”
　　李立跪道：“大王此言，实令李立及言侯兄弟感激不尽。”
　　姬延道：“虽是一时无法封侯太多，不过该有的赏赐还是得有的。你上道奏折，该怎么赏，赏哪些有功，皆可呈上，不得让一个言侯流汗流血还要失望。”
　　李立赶紧应下。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只见他一直搓着手，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掌该放在哪里。
　　看着李立的断掌之处，姬延也不由又是一阵动容。
　　“还有一事，既然言侯的存在，已经为天下尽知，孤也不打算再隐瞒，以后言侯的品秩提升到三品官府，以下人员皆可重新订立品秩。所得待遇等等，也以双倍待之。”
　　三品的言侯府，是可行的。
　　若是再重用，只怕言侯日后成为东厂西厂那样的存在。
　　品秩不能再高，多给钱财补偿则是可以的。毕竟言侯和别的官职不一样，是要冒着被人暗杀的风险。
　　而且这样也能留着住人才。
　　“此外，以后言侯在外公干，给三倍的待遇，额外的消息费用，也由你订立下一个标准，只要钱花到实处，皆是可行的。”
　　当下，姬延让周忠拿出几张大额银票，权当预支。
　　李立再三谢恩不过。
　　接下来就要议到正事，第一件事，就是要给施夷光找一处宅子暂住。原来洛邑里有些空宅，却不甚干净，有些也太多，须得李立用心寻找方可。
　　既是第一件正事，李立自牢牢记在心里。
　　再有就是盐的问题。
　　“言侯现在还无法进入巴蜀之地？”
　　李立答道：“已经有两名言侯弟兄进入，只是道路极难，也许还在路上。”
　　姬延点点头，也没有催促。
　　秦王既是有心隐瞒，则要成功拿到消息并不容易。
　　不过姬延另想到了一法。
　　“你让秦国的言侯打听一下，查探一下秦国的食盐是哪里来的。”
　　李立没有马上答应，却是想了想，“大王，臣手下有一名言侯，才从秦国回来不久，也许能够知道此事。”
　　说完，李立看着姬延，等待他的示意。
　　姬延随意道：“既是如此，且教他过来答话。”
　　李立却道：“大王，先前出事之后，所有从诸侯国回来的言侯都要先进行一番考核方才可以。”
　　姬延一怔。
　　想必这事也是李立后来定下的规矩。
　　特别是秦国方面的情报能力极强，不可不防。
　　而且李立这里正好给他提了一个醒。
　　然城。
　　那里有大周朝最至关重要的军械监和洛邑大学，那里有着最秘密的高科技，绝对不能让别人得到。
　　当下姬延道：“言侯可否有人手负责洛邑大学和军械监的安全？特别是反细作，反泄密。”
　　李立道：“回禀大王，此事可行。如今各处战事已了，且燕国楚国吴国皆已归属我朝，再无须派出大量人手监视打探。”
　　姬延道，“如此甚好！”
　　想了想，“既是那人去过秦国，孤也只问他此事而已，料想无妨。”
　　李立应下，“大王且稍候，臣这就领他前来。”
　　片刻之后，李立带了一名青衣汉子进来，相貌普通，看似憨厚。
　　“小人陈井，拜见大王！”
　　姬延道：“孤有话问你，秦国之人可食盐？”
　　陈井道：“以小人在秦国所察，秦国人是食盐的，市井之中皆有盐可售，且价值不高。”
　　照他下面所言，不但盐的数量充足，而且比洛邑这里的盐价还要低得多。
　　姬延又问到秦军中的盐分供给。
　　虽然陈井不知全部情况，单以他在几座秦城之中所见，也是应该充足的。
　　姬延明了，这样说来，果然秦国是得了巴蜀的盐井，和历史上的记载倒是一致。
　　至于秦国为何不把食盐拿出到市面上，是秦国根本不需要这样去做。
　　秦人必是早就知道食盐对人的重要性，而把食盐当作战备战略物资看守起来。
　　且秦国并不算差钱，基本上也是农耕体系，和齐国完全不同。
　　不过，虽然知道秦国有盐，怎么想办法拿到手，还得好好细想才是。
　　“赏！”姬延示意。
第891章 齐使来朝
　　周忠拿出十两银子。
　　陈井谢恩告退。
　　见陈井离开，姬延又问李立，“秦王最近如何？”
　　李立道：“得知大王连占三大诸侯国，秦国朝堂震惊，朝中多以与大周朝结好为主流。且上回大王去信质问夺马一事，秦国还在议论该要如何表示方才显得出诚意来。”
　　姬延暗笑，这样就最好了。
　　与李立又说了几件并不紧要的事情，也就打道回宫。
　　还在车上，姬延再度沉思。
　　突然想起为何吴越等国制盐很少了。
　　应该还是受制于海岸线的地貌。
　　取海盐，就需要有盐田，而盐田又必须一长片的极缓海滩，才能将之分割成为一小片一小片的海田出来。
　　而吴越的海岸线多曲折、多山石，要形成盐田极为的困难。
　　但并不是说没有，而是这样的地方必定偏僻，加上吴越两国人口稀少，对盐的需求既不高，又无人去当地发现有利地形，开采出来也难以运输。
　　没错，应该就是这样。
　　当下姬延先去户部。
　　户部上下听到大王亲至，自是蜂涌而出，大大小小的官员一齐来拜见。
　　姬延下了辇，“诸位爱卿请起。”
　　刘兼等官员方才起身。
　　姬延又问道，“可有熟悉吴国地理的官员？或是要去吴地就任的？”
　　刘兼答道：“熟悉吴国地理的官员虽有，却也谈不上太过熟悉，至于去赴任的官员却是有的。”
　　姬延道：“可在此处？”
　　刘兼道：“并非在户部，先前吏部与户部报过一份名册，有派往吴地的赴任官员。这些官员应当都在洛邑城内等候吏部的书文印防。”
　　姬延也懒得再去吏部，只吩咐刘兼道：“你亲自去给吏部打招呼，告之前去吴地的官员，若是分配到沿海城市，替孤做一件事情，查看当地可有平缓的海滩，且占地较大的。无论当地有无人家，皆可以试着办理盐场。所需费用，皆由户部分拔就是。”
　　刘兼高呼圣明。
　　若是吴地有这样的盐场，再不用看齐国的脸色。
　　姬延想了想，“告诉去吴地的官员，不可因此与当地民众冲突，须好生劝道，且不可与民争利。”
　　刘兼连声道：“大王英明，大王仁德！”
　　既是有刘兼替他跑腿，姬延方才放心回去宫内。
　　接下来，他倒是先轻松了两日。
　　不是与宁青儿等处陪伴，就是见见元清和阴姬，又或是领着施夷光微服在洛邑城里游戏。
　　施夷光倒是开心。
　　洛邑城比她去过的任何一座城池都要好玩耍。
　　先前虽然她也在越国的驿馆之内，却极少出门。而且这两三个月间，洛邑一直在不断的变得更加繁华，连街市上的新奇玩意也多了不少。
　　更令她快活的是，她的家人也到吴地。
　　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就能再度重聚。
　　这一日，姬延又要去宁青儿那里，却有言侯来报，说是得到消息，秦王已经派人前来，并备好道歉礼物。
　　三百匹好马，用来补偿大周朝被抢去战马的损失，五千石米粮，一千匹绢布，以及五万两银锭。
　　姬延淡淡一笑，“孤差了这点钱吗？”
　　无论是战马还是银两，都已经不能吸引姬延的兴趣，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秦国的盐井。
　　不过这只是言侯来的消息，等到秦使前来，只怕得要十数日之后。
　　姬延又不能派人去让秦使回去。
　　毕竟秦国方面还没有消息传来，只是言侯暗中得来。
　　好在这一段时间里，户部和四海金号都开始暗中增加食盐的储量，且并未引起市场的反映。
　　毕竟只要姬延刘兼等人不说出去，只加一点数目并不会引起市场的恐慌。
　　不过姬延突然想到，齐王手里应该还有盐。
　　没错，盐的作用太大，齐王没有道理把所有制造出来食盐都一下子卖出去。
　　手里留有一定的储备才是正常。
　　想到这里，姬延的脑子更加速转动起来。
　　怎么让齐王乖乖把盐交出来？
　　正好这时，外面有声音道：“禀大王，齐国使者求见。”
　　姬延一乐，这倒是送上门来。
　　“宣！”
　　片刻，齐使入内，“臣季通，拜见大王。”
　　齐使此来，是奉了齐王之令，给姬延送来礼物。
　　计有米粮一百车，丝织品两车，棉布五车，以及一车金银之物。
　　这些礼物已经不算是薄了。
　　大概也只有齐王秦王这样的有钱人能够拿得出来。
　　齐使将礼单大致念过一遍。
　　只重点说了一下那些丝织物，都是请名匠织造，如云裳一般。
　　齐使季通更赞道：“若得天子的皇后穿上，必是一大景观。”
　　这倒是不错。
　　姬延脸色明显好看。
　　季通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齐国虽然富足，却也连遭兵祸，国力吃紧。
　　更头疼的是，先前齐国可是与鲁国联手，将霸王军打到全军覆没为止。这一笔帐还没有来得及算。
　　先前大周朝出兵燕国，齐王又令孙膑率军压境，以作窥探之势，这显然也是一大败笔。
　　当初哪怕作出向匈奴军攻击的姿态，姬延也不好说什么。
　　可齐王和孙膑等人的判断都大错特错。
　　不但左贤王的百万铁骑被大周军直接打溃，还随手捡了一个燕国。
　　这一下，对齐国的压力就变得极大。
　　在齐国的北边，是燕地，现在大周朝的屯兵重地，在齐国的南边，是霸王项羽的封地曲沃郡。
　　甚至大周朝在拿下了郑国之后，本土距离齐国也只剩下一个卫国。
　　卫国能有什么用处？
　　哪一次大周出兵，不都是扬长而过？
　　卫王敢说什么？
　　也就是说，齐国实际上是被大周朝三面包围。
　　也正是如此，齐王才备了这一些礼物来臣。
　　姬延淡淡道：“齐侯费心了。”
　　季通赶紧道：“皆是天子仁德。”
　　姬延叹道：“只是齐侯若能解孤之苦，就更加善之。”
　　季通一怔，赶紧道：“不知大王所思为何？”
　　姬延道：“孤如今富有四海，只可惜国中食盐不足，若得齐侯拿出贮备，大周朝可用高于市价一成的价格来收购。”
　　季通脸色微变。
　　到了姬延这个层次，亲自说出大周朝缺盐，那数目必是惊人之极。这样的权限他可没有的。
　　而且齐王囤了那些盐，也是作为战略储备的，也非他季通一介使者能够作主。
第892章 军中焦虑
　　“大王，如此事情，臣季通实是不知，须报与齐王知晓后决断。”
　　姬延淡淡道：“此是自然。孤只让你带话回去，齐侯囤了那么多的盐，到底为何？是准备卡住大周朝的脖子？还是担心食盐涌入市场，以至盐价低贱？若只是后者，孤可以将盐价提高一成，并成为惯制。以后齐国所有多余的盐，皆由大周朝收购。”
　　说到这里，姬延更好意提醒，“不瞒你，霸王项羽那里，孤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分发食盐，只恐军中焦虑啊！”
　　季通越听越是惊慌不已，到最后更是汗如雨下。
　　孙膑虽然有些能耐，却还不是霸王项羽的对手。
　　这一点就是孙膑自己也不能不承认。
　　就算是用计谋，也难挡霸王之勇。
　　正是一力降十会。
　　姬延特意提到项羽也就是这个意思。
　　不说大周朝的先进火器，只以项羽之勇，加上对齐国的恨意，就足够齐王喝上一壶。
　　而且大周朝现在的作风就是，不打小仗，专打灭国战。
　　甚至一口吞了楚国和吴国的事情也做到了。
　　区区三四万兵力，前后连吞三国，这是何等的气势？
　　季通自是清楚这些，当下恭敬道：“大王放心，季通必将天子的意思带到。”
　　姬延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孤也给齐侯准备了些礼物。”
　　几车土豆，一车纸张，一些牛羊等物而已。
　　姬延可不会白拿出真金白银出来。
　　不过也算是对齐王另眼相看了。
　　果然季通大喜，接连称谢不已。
　　如此，齐使方退。
　　只要有了齐王的储备盐，大周朝的食盐用度暂时应该是够的。
　　毕竟齐王攒了这么多年，手里的食盐必是不少。
　　只要过了今年，明年在吴地的沿海地总可以开采出几处盐场。只要吴地能够产盐，则齐王也没有必要再有别的想法。
　　想到这里，姬延先令人将齐国送来的丝物布匹都送到各处。
　　这些丝物布匹有的是成品，有的只是整块布匹。
　　姬延有些为难，成匹的还好说，每位皇后和施夷光、元清、阴姬各取几匹就可以。但成衣就有些麻烦了。
　　先给谁挑，后给谁挑？
　　掌心掌背都是肉。
　　想了想，姬延有了计较，“吴典，你把礼册拿来。”
　　献来的礼物都是有册的。
　　丝织品一共有成衣三十七件，布衣成品则是有六十三件。
　　姬延道：“各宫皇后、施夷光、元清、阴姬处各给丝衣四件，布衣六件，再另给丝绢两匹，棉布三匹。”
　　还留了一些丝衣，那是得留给阿青和姬小七的。
　　如此分配，布衣却还有多的。
　　姬延又沉吟着道；“再留下丝织四匹、棉布六匹。余下之物，都给宫人做些衣裳吧！至于不足够部分，可在市面上购买。”
　　吴典道：“奴才替宫人谢过大王恩德。”
　　姬延笑道：“你们也都跟了孤许久，总该有些表示才好。”
　　说到这里，姬延又想到，“先前所欠宫人的俸银等等，都有清理？”
　　吴典道：“先前宫内的确是一阵子紧张，只是大王在燕地之时，将战利品发还，早就作了清理，再无拖延。”
　　又道：“如今宫内盈余甚多。”
　　姬延道：“盈余虽多，亦不可乱用。只是今年会有王子诞生，又有国家扩疆之喜。你可另外分出一份银两，等到王子诞生之时，多发宫人一个月的薪水，作为共贺之喜。”
　　吴典笑道：“大王一下就可以得到五位皇子，实是可贺。”
　　姬延笑道：“皇子皇女都是一样。”
　　也许别人不相信，姬延还真是有些担心皇子太多的。
　　他可不想搞出个什么八王夺嫡的人间惨事。
　　不过好在现在也不用想那么多。得等到诸皇后生产之后，方才可以早作安排。
　　当然，有这么多皇后，储位一事早晚会让他头疼。
　　“吴典，准备一下，孤要去宁青宫。”
　　吴典赶紧去吩咐手下。
　　很快，姬延带着礼物来到宁青宫里。
　　也只坐了一刻钟，和宁青儿墨雨说了一阵话。
　　女孩子都是喜欢漂亮衣衫的，齐王送来的彩衣果然也是做工精致之极，哪怕以姬延的眼光看来也是足以称得上精细。
　　“皇后穿上这些，果然如仙女下凡。”
　　姬延感慨着。
　　只是宁青儿墨雨换了这一身衣衫，就已经不想再动。
　　好看是好看，可是麻烦呀！
　　墨雨笑道：“只好等到生下孩儿以后再穿。”
　　虽然没有一一试穿，也都在身上比划过。
　　宁青儿到底是正宫，第一时间就想到万小燕和燕璃那里，生怕姬延有所偏颇。
　　姬延自是笑着解释，“都有，皇后放心就是。”
　　除了成衣，还有各色布匹，若是宁青儿想自己制衣也是可以。
　　不过宁青儿却道：“还是先留给孩儿才好。”
　　姬延想了想，提醒道：“孩儿出生后，还是穿旧衣为好。”
　　最好是那种八成新的旧衣，不会硌着皮肤。
　　墨雨笑道：“大王也知道这些民间的说法？”
　　姬延道：“孤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这些自然知道。”
　　宁青儿还是舍不得，“那就赏赐一下宫人吧！”
　　姬延又解释道：“孤已经下令，所有宫人皆有所得，纵有不足，可由市面上购买。只是这些乃是齐地所产，想必价值不薄。”
　　墨雨也笑道：“姐姐就应下吧！姐姐可是代表国家体面，总得多几身好的衣裳。”
　　姬延道：“正是此理。”
　　宁青儿方才答应。
　　只是姬延见到宁青儿脸上似尤有愁容，不由问道：“皇后可有难处？”
　　宁青儿勉强笑道：“怎会？”
　　倒是墨雨忍不住，“皇后娘娘的父亲年岁渐高，再难任上。”
　　姬延想想，的确是如此。
　　不由笑道：“孤这就下令宁江山大人致仕就是。”
　　宁青儿却是摇摇头，“父亲虽是年岁渐高，却也不愿意离开东滩。”
　　姬延一怔。
　　却见宁青儿略带幽怨的看着自己。
　　想想也是，宁江山在东滩倾注了太多的心力，甚至可以说没有他宁江山，就没有如今的东滩。
　　这倒是为难了。
　　姬延想了想，“不如这样，孤在朝中另设一个顾问处，专门安排这些年老功高的大臣，只让宁江山在东滩再兼一个虚职就好。”
　　这个想法，也不是现在才有的，先前万古流要辞退丞相之职，姬延就有如此想法。
　　让这些老臣在一起，没事的时候闲嗑一阵，有事的时候还可以出来顶一下。甚至还可以搞搞文化活动什么也不错。
　　不只是宁江山与万古流，还有燕璃的父亲燕江城恐怕也难在军中主持军务，也都要退下来。
　　听到姬延如此建议，宁青儿自是高兴。
第893章 治水不能急
　　姬延又道：“正好产期还有两三个月，也该让外公时常来探望，多说说话儿。”
　　宁青儿自是高兴的。
　　姬延没有再多留，免得说话太多也费精神。
　　又一一去了燕璃、万小燕等处。不必说，众女也都是欢喜一场。
　　姬延这么不厌其烦，也是他打算明日去一遭然城，看看他的洛邑大学建设得如何，还有军械监那里也要去看看。
　　与众女各处温存了一番，又去见了王景。
　　洛邑新城的建设也很顺利，有钱，什么都好说，规划设计都是王景早就有的，只照着施工就是。
　　至于新的王宫也是如此。
　　要说的事情还是河工，如今有了更多的钱粮，黄河大工必要按照更高规格去做才好，还有洛水的岸堤也是如此。
　　只是王景也提出，若只将天河郡这一处完全修建好也还是有欠缺，须将整个黄河的各处险段一并考虑在内。
　　钱粮可以先准备着，等得到那些土地再作修建。
　　姬延一琢磨，王景的话也是对的。
　　把这一段打造成固若金汤也没有用，别的险处溃堤还是无法。不如省下一部分的资源来保住各处。
　　而且姬延也知道，黄河之水多次改道，难以完全驯服，且河道日后也会被抬高起来，更难治理，并非完全是一时之功。
　　既是被王景说服，这些事务先且放下，只准备完全占据了魏国再作打算。
　　黄河之险，主要都在魏国境内。
　　次日，姬延去了然城。
　　首先就直奔洛邑大学，以后军械监这样的机构也会与洛邑大学结合起来，不会只埋头做自己的事。
　　第一任洛邑大学校长是贾宪，按姬延的设想，各学院的院长轮流兼作洛邑大学校长，每一任只做三年。
　　没办法，不让学问之士做大学校长，不能体现国家对学问之士的重视。
　　可若真是让一任校长做个十年八年的，则学问又会被权力所污染，这几乎是一定的。
　　所以姬延规定，一任校长不只是三年，而且永远不可再任。
　　不但避免学问被权力污染，还不会偏科。
　　老实说，当姬延想出这个主意的时候，自己是给了一个怒赞的。
　　“臣等，拜见大王！”
　　洛邑大学的门前，挤满了大学里大大小小的官员，再加上来看热闹的民众，如此空阔的场地也被挤得火爆。
　　姬延亲自下车，将贾宪等人扶起，“众卿皆是国家肱股之臣，不必如此。”
　　又道：“贾校长，若无必要，无须这些人等皆在此处。”
　　贾宪听令，遂散去了众人。
　　至于洛邑大学所有的学院以及各系，姬延是都要走到的，并不会让这些院长大人们无法见到圣面。
　　眼见众人散开了一些，姬延扶着贾宪的手，“爱卿可与孤一起前行。”
　　贾宪有些受宠若惊。
　　数学家在这个时代当然只是小众而已。
　　而且是小到不能再小的那种。
　　只凭姬延如此看重洛邑大学，又如此看重他这个首任校长，已经是在向天下人明示。
　　事实也是正是如此，身为穿越者，姬延当然知道数学的重要性。
　　没有数学，什么现代化，什么高科技都只能是留在童话书中。
　　走了几十步，算是正式的入了洛邑大学的校门。
　　如姬延先前所要求，洛邑大学的校门就很有气派。这可是王宫改建过的，当然也很容易做到有自己的气质。
　　既有王朝的气派，也有科学的气息。
　　“先生以为，如今洛邑大学建设如何？”见到贾宪少了些拘束，姬延方才松开自己的手掌，开始论起正事。
　　贾宪道：“臣，实是未见如此古今盛事。”
　　如今的洛邑大学之内，竟然有了各学院各系，教师七十余人，学生两千多人，辅助的员工也都有四百多人。
　　“如此多的学子共济一堂，实难想像。”
　　两千多名学生。
　　姬延点点头，不算太好，也不用着急。
　　只要大周朝持续的看重洛邑大学，看重从洛邑大学里毕业的学生，兴旺起来是迟早的事。
　　当下姬延笑道：“洛邑大学只会越办越好，以后大周朝的各层官、吏，皆出自于此。”
　　只这一样，怕不是天下都要挤破脑袋？
　　贾宪等人听到姬延如此承诺，都是惊掉了下巴。
　　无他，不只是在战国，就是一直到隋朝，都是门阀世家控制着朝代的更迭和权力的中枢。
　　而洛邑大学里虽有贵族子弟，却也有平民家庭。
　　而且从长久来看，平怀家庭更占优势。
　　大王这是要改天换地啊！
　　姬延又道：“即使并非出自洛邑大学的官员，日后也会来此深造过一段时期，系统学习方才可以迁任等等。”
　　贾宪等人唯唯诺诺而已。
　　心头却是心花怒放的。
　　想想看，以后朝中官吏皆出自于洛邑大学，可想他们的地位会是如何之高贵？
　　姬延道：“可还有难处？”
　　如今大周朝有的是钱，不差钱。
　　贾宪道：“大王仁德，洛邑大学并没有什么难处。”
　　一些小问题，早在与内阁的交涉中解决。
　　吴理万古流皆知姬延看重洛邑大学，自不敢怠慢的。
　　姬延点点头。
　　甚至在吴理的带领下，朝中官员都想法把子嗣送来洛邑大学就学。
　　姬延有一点担心，“这些贵族子弟可还安份？”
　　贾宪想了想，“尚可！”
　　如果说这些贵族子弟一点事情没有闹出来，姬延倒真是不相信了。
　　这就是为何一定要这些学士当校长，他们至少在刚学习撒谎的时候，是会脸红的。
　　姬延想了想，“既是有些顽皮，也须给些处罚。”
　　贾宪自是应下，当然会怎么执行那又是一回事。
　　不过有了姬延亲自来洛邑大学视察，想来那些贵族子弟的家长也不会替他好好教育。
　　姬延也知道这一点，也没有就着这个话题多说。
　　说到这里，姬延想起一事，“学校里的教材可还够用？”
　　贾宪有些尴尬了。
　　怎么说呢？比如说他自己，是数学家，可一来自身的数字知识就不是太丰厚，而且也不知道该要教会这些学生到什么程度，虽然有姬延先前送来的一些书籍，却还觉得不够。
　　姬延笑着安慰，“爱卿不必紧张，此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诸事有缺也是正常。”
　　贾宪连道惭愧。
　　姬延又令周忠捧上一摞书籍，“此皆是各科教材，可分发下去，作为参考。”
　　贾宪顿时眼前一亮。
　　说是参考之用，实际上现在洛邑大学整个的教学，几乎都是以姬延的教材作为框底的。
　　“臣谢过大王。”
第894章 玻璃制造
　　按照姬延的设想，来洛邑大学，不但要与教师见面，也要去见见学生的。
　　不过限于时间，与学子的见面还是被否决。
　　先与诸学院的教师面谈一番。
　　第一个，就是数学学院。
　　除了贾宪，还有徐光启、杨辉等等一众大佬，姬延很愉快的与众人一起海阔天空。数学这东西如果对它没有兴趣，就会很难很枯燥，可姬延可是理工男，数理化这些都是杠杠的。和贾宪等人聊起什么方程式方程组，什么圆周率、坐标系等等毫无压力。
　　这还是他没有放大招，不然这些古时的数学家还真要脸红。
　　而且他现在所说的数学知识，还都是结合教材，等于是把各处的知识难点先和这些大佬讲解过一遍。
　　只在数学学院这里，姬延从中午到晚上，一天过去。
　　第二天轻松一点，上午物理，下午化学。
　　一连五天，就这样过去。
　　好在政事也没有什么，内阁会处理的好好的，只最后看一眼，心里有数就可以。
　　第六日，专门到了光学仪器制造所，这是姬延后面给改的名，实际上也就是墨子墨翟的光学所。
　　“臣墨翟拜见大王！”墨子等人早就等候在此。
　　姬延笑道：“先生不必如此，让大家各去工位吧！”
　　前几日与墨子才一起研究过教材，那时没有时间专门来看望。
　　不过墨子却笑道：“臣正有喜事报之大王。”
　　姬延一怔，“可是何事？”
　　墨子拿出一小块东西。
　　姬延顿时眼前一亮。
　　玻璃！
　　他心心念念的琉璃终于制造出来。
　　其实，几个月前光学所这里就可以制造出玻璃的，只是那时产出的玻璃其实只能称之为毛玻璃，透视性极差，只可以装在窗框上作为毛玻璃用。
　　而眼下这一块玻璃，清晰可见，完全可用来磨制各种镜面。
　　“好好，爱卿果然立下大功劳！”
　　姬延欣喜之极。
　　“赏，孤要给爱卿等人赐银十万两。”
　　十万两！
　　虽然已经知道大王必会有所赏赐，但这么一大笔数目从姬延嘴里说出来，还是让所有的人震惊。
　　就算大头是墨子先生的，他们这些手下也能够拿到不少。
　　哈哈哈！
　　姬延越看越是喜欢，一边嘴里还道：“除了银两，孤还要封爱卿一个侯！所有有功之臣，也都记载下来，上表与孤，以后若再有立功，只要功劳足够，也有封侯可能。”
　　还要封侯？
　　这一下，墨子自己都差点乐晕了过去。
　　虽然想到大王会重赏，但十万银两已经是不小的数目。
　　可以说，搂着这十万银两，他们这些人一辈子啥也不用去做。
　　姬延却不知墨子已经有些昏眩，拉着对方的手，来到一处案前。
　　有了玻璃能够干什么？能干的事情可真是太多了。
　　各种仪器都要用到玻璃。
　　先前的望远镜，还有墨子自己想做的凸透镜等等，都不是问题。
　　还有眼镜、平面镜，玻璃窗，聚光镜，炮火观瞄等等等等。
　　姬延一边兴奋的举例，一边在图纸上画下来。
　　很快，一下子画了二十多幅。
　　这才发现墨子已经一阵呆滞。
　　姬延惊讶，“爱卿可是为难？”
　　墨子如梦初醒，苦笑道：“大王，这样的玻璃才炼出一炉，而一共炼了三十七炉才有这样的一炉。”
　　不只是如此，要制成这些复杂的镜具，得招多少人回来？
　　姬延笑了，“钱不是问题。多开几炉也是可以的。可以这样，先准备场地，可以三炉同开。至于所需工匠，以百人为限就是。而且有些操作工是不需要太高的手艺。”
　　磨镜的专门负责磨镜，烧炉的专门负责烧炉，而且这些镜面也不是太着紧，可以先生产一些平整的玻璃出来，作为民用，还可以加上底面，制成镜子。
　　如此一来，光学所马上就可以产生巨大的民用价值。
　　姬延的想法，令得墨子眼前一亮，只仍是略有怀疑，“大王是说，玻璃窗和镜子会有市场？”
　　说去说来，光学所一直在用姬延的钱支撑着，对外是看不到收益的，这也让墨子有些信心不足。
　　姬延笑了。
　　好家伙，你怕不是知道镜子和玻璃会有多抢手。
　　当下道：“爱卿只管生产，所有的产品可由四海金号包销。对了，一旦有成品制造出来，先给孤的王宫里送去。”
　　有了这两样，保管孤的爱妃要高兴。
　　说到这里，姬延四下看了一阵，“这里场地可还管够？”
　　主要是开炉需要的场地得足够。
　　墨子道：“后面还有一处宫殿可用，只是将这里的工匠转移到后面制造镜面，开炉的工作都留在这里就可以。”
　　好！
　　姬延告诫，“若还有需要，可入奏，也可以到王宫里来找孤。”
　　墨子自是称谢不已。
　　最后一站，姬延才是去了军械监。
　　实际上，现在军械监这些大佬，也多在军事学院中任职，可以两头兼顾的。
　　所以和墨子一样，姬延这是一连见过两回。
　　“臣等拜见大王！”赵世祯和毕懋康领着几百人一起拜见。
　　“诸爱卿请起！”
　　到了这里，姬延的心情已经极好。
　　不只是洛邑大学的顺利开启，墨子那里也有喜报，可以说是诸事顺利。
　　对军械监，姬延同样寄望不小。
　　先前就送来图纸，想要把手榴弹改进一些，更安全，投掷距离更远，体积更小一些。
　　除了手榴弹，还有他要的大炮和火枪。
　　“诸爱卿劳苦功高，若没有军械监的辛苦努力，大周军必要流更多的血，付出更多的牺牲，”
　　赵世祯赶紧表示，“我等皆为大周臣子，理当尽力而已。”
　　姬延笑道：“先前该发放的加班银可有落实？”
　　赵世祯答道：“皆有补足。”
　　好。
　　姬延又道：“如今大周朝的银库还算充实，就再加发一个月的饷银，以为奖励吧！”
　　众人欣喜，称谢不已。
　　姬延点点头，又道：“若再有功劳，一并记上。真有大功之时，封侯也是可行的。”
　　一提到封侯，别说手下，就是赵世祯自己也不淡定了。
　　身为一个小小的工匠，能够封侯那是何等的荣耀。
　　姬延这时倒是说起正事。
　　赵世祯早有准备，令人拿出新的手榴弹来，“大王，这样就算合格？”
　　姬延眼里一亮，“就是这样。”
　　大小合适，正好握在手里，份量也还好，应该比先前的木柄手榴弹掷得更远一点。
　　最重要的是适合携带，估计掷弹点远不了多少。
第895章 定装子弹
　　姬延又道：“威力如何？”
　　赵世祯道：“臣反复比对，和先前的杀伤效果差不多。”
　　甚至还强了一点。
　　因为这次在手雷当中，姬延要求置放了一些小钢珠，加大杀伤力。
　　姬延满意点头。
　　接下来就是铁炮和火枪了。
　　赵世祯有些尴尬，“大王，火炮还在试验之中，先前试造过两门，也都失败。”
　　哪怕是由后膛炮改为前膛炮，想要铸炮出来也不容易。
　　关键还是姬延的要求高了一些。
　　铜炮和铁炮都不行，他要改良过的钢用来铸炮，又要求是整铸法。这样的难度直线上升。
　　之所以如此，一是为了保证安全性，二是保证威力足够，三是保证炮管不至于寿命太短。
　　姬延也知道不易，只道：“爱卿不必自责，孤知其不易。”
　　赵世祯等人忙道：“大王圣明。”
　　姬延想了想，“若能制造出孤心仪的大炮，直接封侯！”
　　顿时，众人都是心头一震，一个个都摩拳擦掌起来，就等着开干。
　　虽然大炮还没有着落，不过火枪却还是制造出来。
　　还在姬延见到赵世祯和毕懋康二人之初，这二人就在研究着火铳。
　　如今加上姬延的图纸，制造出来不算太难。
　　果然，赵世祯已经令人奉上。
　　模样还不错，是那个意思。
　　不过因为姬延没有给子弹的图纸，所制造出来的真就是火铳，用的散装火药。
　　点燃火药之后，利用火药燃烧所产生的瞬间压力将弹丸击发出去。
　　费时费力，且惧怕天潮。
　　姬延一眼看去，就知道这火铳的弊端，当下笑道：“百步之内，大约只能击发三四次？”
　　赵世祯赶紧高呼：“大王圣明。最多四次而已，而且须军士极为熟稔方可。”
　　这是当然。
　　姬延看了一眼赵世祯，道：“孤这里有一法，可极大提升效力。”
　　姬延的方法就是定装纸壳装置，把弹丸和火药做成了一个固定的装置，以一纸筒装之。
　　这样的做法有着非常大的好处，不只是加快换弹的速度，精度也会大大的增加，再不会是弹丸离开枪管之后乱飞一气。
　　这是因为原来的散装火药方式，火药装的多少难以恒定，近乎是无法控制，导致弹丸打出去的时候有远有近。
　　再加上弹丸本身无法完全规则，那结果就是击发出去后会发现弹道是飘的。
　　而定装之后，不但可以恒定火药的份量，而且也可以固定弹丸的初始位置。
　　说了这些，其实军械监要改装起来并不难，只要保持细心就可以，至于定装所用的纸张，倒是需要造纸厂那边定制一番。
　　交待完这些，姬延拉着赵世祯毕懋康二人一起用过晚膳，方才离开然城。
　　还在路上，言侯匆忙送来一个消息。
　　原来，大周朝新得了楚地和吴地，但去各处派兵收拢的时候，有一个小地方出了事。
　　溯江而上，巫城的更西端有一个小城镇，名为启城，这里算是原来楚国的西部边境城镇，也留了一点兵力把守，只十余人。
　　因为这个启城虽然名为城镇，却实在是太小，而且原来的巴国也没有胆量去硬抢楚国的地盘。
　　然而现在，楚国被吴国灭掉，启城得到消息后先是观望了一阵，等到大周朝打下吴军，直接吞了楚国，这启城的官民直接投降了巴国。
　　而现在的巴国和蜀国一起被司马错所灭。
　　秦王就同意了纳降。
　　为什么要纳降这么一座微不足道的小城？秦王的意思多半是试探一下大周朝的态度。
　　所以姬延得到这一消息，马上就想明白这些。
　　秦国屡次在大周朝手上吃到大亏，明显还不服气，总是想着找机会一扫六合才好。
　　“可惜了，你又错了一回！”
　　姬延摇摇头，这秦王还是没有看不清形势。
　　一边要出使向大周朝求和纳贡，一边又玩这些小伎俩，这不是看不清形势是什么？
　　关键还看自己想打还是想和。
　　再打一顿秦国，姬延内心是不愿意的。
　　现在大周朝的压力已经很大，主要是所收疆域太广，得要时间慢慢消化。
　　而且比如骠骑军这样的主力，连遭大战，实在应该休养一阵，至少也得小半年的时间不能动用。
　　而且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从陆路过去，皆是崇山峻岭，道路难行之极，而溯江而上，又被敌人占据了上游之利，且长江之内大周朝还没有水师，即使是有了水师，上游水域也只能行小舟，不能行大船。
　　而且敌人只要守住一两个险要之处，马上就让大军陷入进退两难之地。
　　除非先把秦国的老巢打掉，像是后世的魏国，出数路大军攻入蜀地。那时再加上楚地的兵马，可以一举成功。
　　但打下整个秦国，姬延又并不想。
　　还是那句话，费兵太多。
　　白起什么的，姬延现已经不在乎，就是打下来没办法处置，贪多嚼不烂。
　　想到这里，姬延默默放下这消息。
　　他打算，当作没有看到这事，等到内阁报上来再说。
　　回到洛邑的次日，姬延开始准备筹备顾问处，这事先得问问万古流和吴理的意思。
　　特别是万古流。
　　“爱卿以为如何？”乾坤殿内，姬延已经将自己设立顾问处的意图说了一遍。
　　万古流沉吟道：“此是好事，比如老臣这样，还有朝中德高望重的大臣，甚至地方有才华的老人皆可以备用顾问。只有一事，顾问处的职能到底如何？会不会影响内阁的工作？会不会让朝中各部诸事更加冗杂？”
　　姬延笑道：“此顾问处，只用于内廷备询而已。且一般没有什么事情，也不会用到顾问处。至于顾问处的日常，可以养生，可以讲经，可以传诵诗文歌赋。”
　　万古流笑道：“如此甚好，既不会影响朝中政事通行，又让这些老臣子免去失落感。”
　　万古流又道：“若是顾问处成立，老臣愿为第一人。”
　　姬延笑了笑，“孤还是那句话，爱卿仍有一月之期在。还有二十日的样子，顾问处才能成立。”
　　又道：“爱卿这几日不见，身体看似矫健了一些。”
　　万古流道：“大王圣明，所传五禽之法实是惊为天人也。”
　　姬延道：“此法乃是祖先梦中所托，道是我朝兴旺，寿命延年，当以此法相助而已。”
　　万古流吴理惊呼，“果然如此！”
　　五禽法他们都已经试过，的确是有效果的，正因为如此，才把此法奉为神功仙法。
　　姬延道：“既是两位爱卿用过还好，可传与子女家人，皆是无妨的。”
　　二人再度谢过。
第896章 四海金号的发展
　　数日之后，光学仪器制造所送来新成品。
　　一车玻璃，和二十副镜子。
　　“好！”
　　姬延验过货，大感满意，令人赏了送货之人，又令吴典派人去给光学所送去一万两银子。
　　毕竟光学所那边还没有盈利，如果不多找些时机给钱，只怕墨翟用起钱来缩手缩脚。
　　要和他们谈什么规模化大生产是行不通的。
　　得了这两件好东西，姬延免不了先送去宁青儿等女那里。
　　果然又是一阵惊奇。
　　特别是镜子拿在手里，便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俏人儿，把宁青儿吓得差点失手。
　　还好姬延有些准备，一手扶着宁青儿，另一只手抄过去，将镜子抄到手里。
　　“皇后勿惊，此物名镜子，可照人容貌。日后若须要梳头化妆，此物正好用上。”
　　宁青儿方才回过神来，“大王，此物怕是花费不少吧！”
　　姬延本来想来个大开口的，又怕吓着宁青儿。
　　当下道：“若只是一开始，这一面镜子的价值怕不下千金。不过越是往后，此物的生产只须要极少的钱财，大约不过一二两银子。”
　　若只是一二两银子，自是不贵的。这还是姬延考虑到人工费用，若只谈材料成本那是极低的。
　　墨雨一样笑道：“怕是大王又多了生财之道。”
　　姬延道：“你这小财迷。不过你说的也对，孤的确没有打算生产太多，一年只生产最多一千面镜子，这样每一个镜子可卖出至少千两银子。”
　　真要是太便宜，一定会引起浪费。
　　根本不用等到以后再说环保的事情，从现在起就可以。
　　而且一千两银子，也不会有什么买不起。
　　不说别的，单只是洛邑这里就可以抢购一空。
　　墨雨笑嘻嘻道：“大王英明。”
　　姬延叹道：“孤也是没有办法。”
　　先前虽得了左贤王的金库家底，以及林胡王乌桓王还有燕王的家底，大周朝的家底丰厚之极。
　　但这只是一时，若想要长久，还得另开财源，所以这镜子也是其中之一。
　　墨雨惊讶，“还有何物？”
　　姬延拍拍手掌，示意外面宦人抬了一块玻璃进来。
　　“你们小心点，他们手里可有是东西的。”
　　姬延提醒道，免得墨雨冒失。
　　终于，宁青儿和墨雨看清。
　　“这又是何物？怎么能够看清对面？”
　　自然，姬延又再解释了一遍，更解释了用处。
　　此物出现在民间，就只是装在窗框之上，如此一来，在挡风的同时还能够看清外面。
　　虽然不如镜子那样神奇，也让二女赞赏了一番。
　　若装上这些玻璃，殿内也会明亮不少。
　　宁青儿更道：“若是乡野民居，更是会明亮不少。”
　　姬延笑道：“皇后这是暗示孤，不可定价太高？”
　　宁青儿浅浅一笑。
　　姬延道：“这玻璃倒是不会定价太高，本来就用作民生。只加一倍的价格就可以。一整玻璃大约只收一两银子。”
　　玻璃的定价也不能太低，否则会伤到光学所工人的积极性，还有四海金号那里也得要挣上一份辛苦钱。
　　一两银子一块玻璃虽然还有些贵，但若是大周朝继续向好，也不是消费不起的。
　　一个五口之家，只要有一人在做工匠或是入伍等等，皆是绰绰有余的，这些帐目，各地的官员都有计算过，也都有汇总到户部。
　　民生乃是大计，姬延自不会大意。
　　宁青儿听到姬延侃侃而谈，也显得高兴，“大周朝有大王如此，当是万众之福。”
　　姬延笑着揽过二女，“孤最想的，只是你们之福。”
　　说笑一阵，姬延又分别去了各处，也都有这些宝贝拿出来，哄得一众美女乐不可支，只有施夷光那里太过忙碌，原来是她的家人皆来了洛邑。
　　姬延大喜，也就正好安排众人安顿下来，另拔了一万两银子，购置家当、安排仆从等等。
　　施夷光远嫁而来，总得让她面上有些光彩才好，至于大婚之事，则正好定下。
　　既是先有了四位皇后，施夷光也不例外。
　　听到女儿做了大周朝的皇后，施家父母也自高兴。
　　不过姬延见其到底有些拘束，也不便久留，只私下又给了十万两银子与施夷光，让其过得舒心一些。
　　“大王，这些太多了。”先前一万两银子已经吓到施夷光，现在又是十万两银子。
　　姬延笑道：“等成了婚，你家就是我家，自然得要风光无限才好。那时你搬去新的宫殿，须得安心。”
　　施夷光默默收下。
　　姬延才要走，突然转身道：“你弟也有十四岁了吧！品行如何？可曾识字？”
　　施夷光摇头一叹，“品行还可，孝奉父母，只是家中无钱，识不得几个字。”
　　就是施夷光自己，也是后来由范蠡教会的。
　　姬延道：“你问问他，可先请一先生，教他粗通些文字，明年再去洛邑大学中学习，看他有甚兴趣再作打算。”
　　既是施夷光的家人，能够有机会让他出头，或者至少有一个谋生的职业，这些都是顺手的事情。
　　施夷光欣喜，“夷光谢谢大王。”
　　姬延看得一呆，“就你甜人。”
　　忍不住就亲了一口。
　　施夷光满脸羞红，“这里人多。”
　　姬延嘿嘿笑了笑，方才不舍而去。
　　回到宫内，陈四海已经候在外面，见到姬延的车辇进来，也不敢唐突上前。
　　还是姬延看到，直接让他入殿晋见。
　　“奴才陈四海拜见大王！”
　　姬延看了看陈四海，笑道：“发福了一些。”
　　他倒是一直以为陈四海会不会日渐消瘦，毕竟事务繁多。
　　陈四海尴尬笑笑。
　　姬延见他似乎要解释，也就直接摆摆手，“无妨，你的功劳总在摆在那里，孤只是随口一说。”
　　在燕地和楚地，都有四海金号的存在，甚至大周军都无须格外的去筹备粮草，这就是四海金号的一大作用。
　　而且别的事情也有许多可以借用。比方说粮票的推广，筹备船只等等。
　　陈四海赶紧道：“皆是大王英明。”
　　姬延想了想，“孤占了你的四海金号也有一年的时间吧！”
　　陈四海吓的赶紧跪下，“此皆是草民的福气。”
　　姬延叹道：“不必如此，赶紧的起来，孤有话说。”
　　陈四海这才一脸惶恐的起身。
　　姬延又道：“孤的意思是，也该要分红了。”
　　四海金号就只两个股东，姬延和陈四海，那该怎么办啊！
　　陈四海道：“大王，实是没有多少钱分红。”
　　虽然四海金号如今收入不差，但先前姬延几次透支了四海金号。
　　替姬延办事，四海金号一些时候是亏了钱的。
第897章 大王在练兵
　　姬延笑道：“你急什么？孤的意思，得让你有钱过年才好。”
　　令吴典拿了一张十万两的银票，“今年四海金号且不分红，这十万两银票就当是补偿你的。”
　　陈四海推辞了两回也就收下。
　　姬延又道：“往后孤让你办差，该赚的钱，四海金号得赚，年底给孤分红就是。若有些差使吃力不讨好，四海金号无法承受，也可以向孤提出来。”
　　之所以这样，是不想打乱四海金号的发展。
　　以后四海金号会发行金币和银币，得要有雄厚的资本背书。
　　虽然陈四海不知姬延的打算，不过对于四海金号和他来说都是好事，自不会拒绝。
　　当下，姬延又令人拿出玻璃和镜子。
　　“此物名玻璃，可装于窗框之上，可挡风，可挡蚊虫。这镜子可照人面目。”
　　身为商人，陈四海本能的看出这两物的价值，顿时爱不释手。
　　“大王，此物可是要四海金号发售？”
　　姬延道：“这镜子暂且不发售，只用来赏赐，孤计划明年才开始对外售卖，每年只卖出千只而已。等到有新的镜子送来，会给你十只，当作给你的好处。”
　　“至于这玻璃倒是可以无限量的供应，只是价值至少在一两以上。”
　　陈四海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玻璃，道：“大王，此物可会易碎？”
　　姬延一怔，他倒是差点忘了这事，遂点头道：“此物的确是易碎，不过运输途中，将数十块玻璃摆放妥当，倒是不容易碎掉的，若是中间加上一些水份，则玻璃会连为一体。”
　　陈四海有些失望。
　　越是容易碎掉，对四海金号的运作越是有利。
　　物以稀为贵啊！
　　姬延笑道：“此权当是大周朝对百姓的让利就可以，薄赚一些。至于具体的价值暂时还不知道。”
　　烧一炉玻璃到底会花费多少成本，现在连墨翟也不敢说。
　　陈四海笑道：“既是如此，可先以百两银子卖出一块就可以。”
　　姬延想了想，这样也可以有。
　　反正有钱的人多。
　　陈四海笑着又道：“若是用玻璃再作些精细的玩意，还能够更加值钱。”
　　姬延笑道：“倒是提醒了孤。不过这事先不急，玻璃的品质和产量先保证起来。”
　　饭得要一口一口的吃。
　　这道理陈四海也是明白的。
　　而且再晚些时候推出来，只对销售更加有利。
　　说过这些，姬延又问了瓷器和纸张的销售。
　　也都算是正常，得利颇厚。
　　而且姬延也没有打算无限制的扩大产量，避免浪费。
　　最后就是牛羊马匹这些。
　　现在运回洛邑的马匹倒还好，由兵部分拔各处军用，另拔银两就是。有了这些好马，各处的军马所用也都补上，皆大欢喜，只是牛羊就麻烦了一些。
　　放了一些量到市场上，宫里和各军中分到了一些，还有大量的余额。
　　姬延的意思，是看四海金号能不能办一个养殖场什么的。
　　陈四海却是摇头，“大王，如此数目的牛羊数量无法圈养，若要尽数圈养，则必与民争地。”
　　特别是洛邑附近，连荒山也没有剩下多少，早晚被牛羊啃食一空。
　　姬延顿时发愁。
　　这些都是活物，无法储存。
　　陈四海倒是想出一个法子，“大王，大周朝的官方用不着，可民间是可以的。”
　　特别是如果大周朝保持牛羊在一个比较高的价位上，民间会发现养殖牛羊是有利的，则皆大欢喜。
　　这和姬延在燕国时的作法其实是一致的。
　　到底都是四海金号的商人。
　　“只是洛邑毕竟地方狭窄。”
　　陈四海道：“这倒是无妨，可由四海金号运向楚地、吴地等等，自有买家。”
　　总比都堆在洛邑这里好。
　　姬延想了想，也只好如此，总不能把这些牛羊马上全都吃掉。那就可太亏了。
　　单只是运回来也不容易。
　　议好诸事，陈四海也就退去。
　　又是几日过去，有关启城的消息才传到洛邑。
　　这是因为启城的消息，姬延是由言侯直接用信鸽传回，而内阁的消息，则要当地一层层的上报，到了郢都那里，又由快马送到洛邑，所费时间极多。
　　不过内阁的偏殿内，吴理皱着眉头。
　　因为他的奏折呈上去，姬延并没有消息示下，只说了一句知道了。
　　“老相，大王向来分毫必较，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哪一个占大王便宜的，最后不是被大王一刀砍死？
　　此时的内阁，仍是只有万古流和吴理二人。
　　张仪虽然加入到内阁，不过他与姬延事先说好，只分管着礼部事务，如此一来，他这一段时间里几乎一直在各地考察小学的兴建兴办情况，并没有来内阁点卯。
　　万古流呵呵一笑，“你还是年轻了。”
　　吴理惊讶。
　　万古流却岔开话题，“下个月老夫就要退出内阁，去顾问处养老，你需要更加眼观四方方才可以。”
　　吴理苦笑，“如今诸事皆在吴理一人，实是难以分身。”
　　万古流想了想，“至少大王现在做什么，想什么，你得要知道的。”
　　“哪怕以后内阁再添人手，也得要知道这些的。”
　　吴理赶紧行礼，“多谢老相传授。”
　　万古流本不欲直言，眼见吴理眼巴巴的样子，也就只好说出。
　　“你可知道，如今大王正在小孤山练兵。”
　　若是无事，练兵作甚？而且姬延还要不时前去查看。
　　更蹊跷的是，这回练兵，没有点骠骑军或是陷阵营等军，而是看似最弱的南城军。
　　吴理果然惊讶，“怎么大王要用南城军？”
　　南城军虽是大周朝起家的兵马，却久未上阵，怕是连南城军自己也不敢相信会轮到他们去练兵。
　　万古流跷着腿，缓缓道：“所以说，大王的事，你须得用心才是。”
　　小孤山，姬延的确正在练兵。
　　第一排将士，举枪，射击，啪啪啪的一阵，射完、后退、装弹……
　　第二排将士补上，举枪，射击、啪啪啪的一阵……
　　这和欧罗巴的排队枪毙已经很相近了。
　　双方都在敌人的射程之内，两边随着一阵枪响，各自倒下去一大片。此为三线射击队列。
　　不过姬延并没有搞得太复杂。他只用了两个队列轮流出击。
　　想试一下到底能够多快。
　　不过结局似乎不太理想。
第898章 朝内初定
　　三线列，能成为欧战玩家共同的选择，必然有其的深刻道理，绝对不是姬延脑子一拍，就能够有所改进的。
　　不过好在他还真有办法。
　　还是两个队列出枪，怎么办呢，在这两个队列之后，增加了一排装弹手。
　　果然这速度一下子起来。
　　第一排的士兵连放三枪，才转到最后一排。第二排士兵给递过三轮枪后，第四次自己带着火枪上前。如此循环。
　　不过姬延也发现一个坏处，就是如果老是换枪，似乎准头有些飘。
　　无奈之下，姬延最后还是用了三线射击队列。
　　好在这种训练也不算是浪费，各队列还是都有了一定的练习。
　　倒是一旁喊口号让领军的小校有些吃不消。
　　不得已，姬延决定简化一点程序，一个口令之下，可以完成几个动作。
　　训练了一阵，姬延感觉还不错，弹丸也在三十米内是有绝对的杀伤力。
　　剩下的，就只能等着。
　　眼下军械监只送来四百枝步枪，和若干子弹，训练的人数太少。
　　好在军械监先前已经生产出足够多的手榴弹和手雷，现在只要集中精力生产步枪和子弹，以及他的大铁炮就可以。
　　南城军现在有一万五千人，他打算从中挑出一万人作为步枪师使用，南城军这个建制以后还要不要保留再说。
　　当然，作为姬延起家的军队来说，最好还是保留着，图个吉利也好。
　　再建立一个炮团，加上几艘空艇，就可以直接打到咸阳去。
　　你秦王不是占了我的启城吗？我就打下你的咸阳。
　　一城换一城，公平吧！
　　当然，为防万一，李嗣业的陌刀队也要带上，以防万一嘛！
　　交待完训练的事情，姬延也就回去王宫。
　　不可能这些士卒一直训练步枪阵，没法生产那么多子弹，重新回炉也要工序啊。剩下的时候，这些将士还得要训练近战。
　　当然，这些军士当中还有两百人是虎扑营的将士，他们也需要训练枪法，以备作将来之用。
　　以后虎扑营的将士每人一个手枪挎着，还不得风光到一塌糊涂。
　　才回到宫内，就有吴理来求见。
　　却是秦使前来朝见，也带来了不菲的礼物。
　　姬延挥挥手，“孤乏了，爱卿替孤处置就好。”
　　吴理心知，当下却问道：“大王，臣可要说明大王疲乏的原因？”
　　嗯？
　　姬延不由仔细看去。
　　吴理正好对视。
　　姬延一乐，“可行！”
　　同意吴理这么说，当然是有道理的。
　　你们秦王不是送礼来吗？不好意思，我们大王很忙，忙什么？忙着练兵打你呀！
　　不出姬延所料，秦使听到吴理如此说法，当场脸都白了。
　　大周朝的火器是如何的强大，秦国哪里能够不知晓？
　　否则也不会送来礼物。
　　当下秦使求道：“丞相大人，还请多在天子面前美言几句，秦王实是想与大周朝言好的。”
　　吴理笑道：“这是自然。”
　　反正他也没有明说姬延是练兵要打秦国，这不是随口说说而已嘛！
　　可秦使还是不放心啊！
　　“丞相大人，可是我国送来的礼物，天子看不上眼？”
　　吴理想了想，“有这可能。”
　　别的不说，把左贤王家一抄，那数目把这秦使也吓得半死。
　　那可是相当于秦国近乎一百年的收入！
　　是收入，还不是盈余。
　　可怕至此。
　　“丞相大人，天子要是当真抄了左贤王的老家？”秦使又问。
　　说实话，匈奴兵败，这事一定是真的。
　　毕竟左贤王被逼退走，这总是事实。
　　而且这些就发生在燕国境内。
　　但说到骠骑军如何端了左贤王的老家，却总有人不大相信的。
　　匈奴人何曾吃过如此大亏？
　　这太过匪夷所思。
　　吴理只扫了一眼，一声冷哼。
　　秦使顿时吓得一机伶，忙道：“实是天子战功赫赫，太过惊人。”
　　吴理笑道：“既是知道天子战功无双，你回去还是多劝秦王，以诚相奉才好。”
　　秦使连道多谢。
　　等到秦使离开，吴理还在想着先前的事。
　　若不是万古流提醒，现在吴理只怕还不知道姬延所想。
　　前后情形一对，其实就能明白。
　　姬延不是不想用兵，而是不想再用骠骑军等部，毕竟连战数月，着实疲乏。
　　唯一没有大规模动用的，就只有南城军。
　　南城军虽然战力堪忧，但有大王在啊！
　　稍加训练，再加上大王新近捣腾出来的火器，必是大有希望的。
　　洛邑这里，有骠骑军留守，赵王和魏王不敢动，在赵王的东边还有大王的一支乌桓蛮兵。
　　霸王项羽在曲沃，同时镇住齐王与鲁王也不在话下。
　　可以说，现在就是出兵攻打秦国也没有什么。
　　何况无论洛水还是黄河，皆可以通行水师。
　　看来大王就是在等着南城军训练出来，或者再等着军械监的火器。
　　果然，吴理这么一推测，所有的事情基本上都想明白。
　　想明白是一回事，可吴理还不满足。
　　他还要立下大功劳才好。
　　虽然万古流一走，内阁就是他一人天下，就算是再补一两个阁臣进来，也得以他为首。
　　但吴理还是不满足，需要立下一两个不世之功方才妥当。
　　这么一想，还真被他想出一个法子。
　　这个办法，大周朝实际上已经在实施，或者说已经实施了一半。
　　就是郡县制。
　　大周朝新收的土地，皆未再分封出去，哪怕唯一的例外，霸王项羽，所领的封地也是以曲沃郡相称，而不是项羽的封国。
　　这意思就是，这块地还是大周朝的，暂时给项羽管理，甚至大周朝还派了官员的。
　　可吴理所想的，也不仅仅是郡县制。
　　他要把诸侯国的国土也都郡县化，也就是齐赵等国的土地，从法理上来说，完全归于大周朝的管辖之下。
　　这还不够，最好让诸侯异地为王！
　　不听从，就是对大周朝有异心，直接拿下。
　　现在大周朝之所以没有能够一扫六合，就只差了一个理由而已。
　　想到这里，吴理连内阁也不去了，匆匆就回府去，赶紧要把这些思路都理出来。
　　再说姬延，闲下来的时光过得也快，转眼又是到了十月，步入深秋，天地开始萧条。
　　如今，大周朝的治下各处，特别是新收的土地，皆都平稳。
　　原因也很简单，无论是楚地还是吴地，人口并不密集，土地矛盾不够尖锐。这还不说，楚王吴王对于国人的盘剥是很厉害的。
　　而大周朝一至，先免了本年的田赋，又将以后的田赋直降到一成，又免其兵役、劳役，另每月每人给盐一钱，足以让百姓安心下来。
　　几乎是没有什么波折的，就平定了人心。
　　实际上，单凭这几条，姬延几乎还没有失过手。
　　只在陈地和郑地这几处吃了一点亏。
　　那也是当时大周朝的实力不足够强。
　　现在傻子也看得清楚，能一扫六合的，唯有大周朝一家，其余的反对者，凭什么号召四方？
第899章 吏部主官
　　这一段时间内，大周朝派向各处的官员也都基本到位，虽然矛盾和摩擦总还是有的，皆在可控范围之内，也都被吴理等人处置妥当，无须大动干戈。
　　这些也有宣礼官的功劳。
　　还有那些为言侯所控制的说书人。
　　只要把大周朝的功绩和好处都说明白，姬延不怕百姓不相信大周朝的施政。
　　至于他的顾问处也已经成立，万古流、宁江山、燕江城等人领头，带着十多个老臣一起去了顾问处。
　　第一件事，就是让顾问处编写大周朝各处的人文风俗图册，作为朝廷以后的行事辅佐。
　　第二件事，顾问处替小学的学子编写一些文章，通俗易懂的。
　　第三件事，顾问处还得写些诗曲歌赋，歌颂大周朝的百姓富足等等。
　　总之，这些事情既不着急，又不会太累，多给这些有功之臣一份差银而已。
　　要知道这个时候，是没有退休费一说的。
　　而且万古流这三位虽然退下高位，却又是皇亲国戚，倒也无人敢小看这一群老头的能量。
　　整天里打打五禽拳、下下棋，赏赏花、逗逗鸟、吟诗作乐，倒是引来无数的羡慕眼光。
　　就是姬延自己听了，也都羡慕不已。
　　“如此甚好，以后皇子皇女出生，也可去那里玩耍。”
　　宁青儿也道：“先前还担心父亲退下后有失落之意，现在却是好了。”
　　也就是先前考虑太多，宁青儿差点小产，还好如今的太医院也算是手段了得，总算是有惊无险，害得姬延一直在此守候了三天三夜。
　　经此一事，也把姬延吓着了一些，也就改变了主意。
　　先不打秦国，等到众皇子皇女安全产下再说。
　　多等一年，也是无妨的。
　　也就在他回到乾坤宫重新办公之时，吴理上了一份奏折，《国策　诸侯》。
　　姬延一看，乐了，这不是八大军区对调么？
　　好虽是好，不过既然要等到开年以后，姬延只能先按下。
　　当下招来吴理。
　　“爱卿此策甚合孤意。只是事关重大，孤意，下月之时，再拿出来众议。”
　　吴理当下道：“大王英明！”
　　只是那言语之间，是有些怅惘的。
　　不过姬延也没有多解释，他已经解释过，不必太详细。
　　若是这样的小事都想不明白，那也不够资格当他的丞相。
　　却又说起一事，“孤看那牛家山处事有方，可堪一用。有意将之拔于内阁之中，不知爱卿可有看法？”
　　之前姬延对牛家山几次考核都还算是不错，最近办的封侯制度也都可以。内阁总得要用人的。
　　吴理赶紧道：“大王英明！”
　　既是姬延明白的提及，牛家山被选入内阁那就是铁板钉钉了，吴理也不会没事找事。
　　而且牛家山原是万古流提拔的人，也和吴理有些关联，算是关系不错。
　　姬延点头，“既是如此，让他这就到任吧！至于吏部主官的人选却不知谁可一用？”
　　照以往，本部有缺，都是本部的官员向上挪动一级。
　　只是看姬延用人，明显是要打破这样流动趋势。
　　吴理想明白这些，道：“以臣之见，户部主官尚书刘兼、道郡郡守齐真，还有洛邑尉程宰皆都可用。”
　　姬延想了想，“齐真与程宰二人，孤也都见过，的确可用。只是吏部主官甚为重要，还是先调刘兼过来作吏部的主官。吏部的左侍郎可以调去户部当尚书。”
　　他这么做，也是不能把吏部的官员就这么死死的压制着，否则也会是一潭死水。总要给手下人一个出头的机会。
　　而且这样调动一下，也许会出来一些想不到的问题。或好或坏都可以。
　　吴理秒懂，“大王英明！”
　　姬延道：“你让刘兼来见孤吧！”
　　吴理应下。
　　先前牛家山入阁，姬延都没有召见，是因为牛家山入阁是水到渠成之事，且对牛家山做事已经比较了解。
　　但对于刘兼，姬延仅只见过数回，还是上一回召见，说的话比较多一点。上一次是从楚地回来，分别召见的这些重臣。
　　姬延看过一阵奏折，刘兼来见。
　　“臣刘兼拜见大王！”
　　此刻，刘兼的心头也是激动的。
　　先前晋升户部尚书，如今又要更进一步，成为吏部尚书，可谓是春风得意了。
　　姬延点头道：“爱卿起身吧！”
　　又令赐了座。
　　方道：“如今吏部尚书有缺，孤有意问你，打算如何治理吏部？”
　　刘兼先前来的路上，就已经有所思虑。
　　当下道：“大王，臣以为吏部为我朝重中之重，又有拓疆无数，人材缺乏。如今吏部任命的官员分为三类，一类是大周朝由各处基层提拔上来的官员，分赴到各处。二类是由当地的贵族当中挑选一些身世清白的出来就任。三类是当地旧有官吏中挑选一些留任。当然，除了这三类，还有然城军等军中选用一些官员，只是这些官员多是充当守备的武官，对文官系统没有什么大的影响，有少量的文官，也要日后再行甄别。”
　　姬延不置可否。
　　这些都是先前定好的计策。
　　不如此，当地的政策完全没有办法推行，哪怕是留用当地的旧有官吏，也得捏着鼻子认下。
　　毕竟原来大周朝的疆土就只有洛邑这里一小块，并没有太多人口和人材。
　　刘兼明白，这是大王让他接着说。
　　当下又道：“如今再紧要的，派遣官员就任，大体上吏部已经完成，各处虽然还有些缺额，也不太紧要。对现有官员的考核和考察，方才是最重要。”
　　“臣以为，我朝既有宣礼官制度，可由吏部出面与礼部商议，可否让宣礼官代做一部分监察之职，若当地官声不振，百姓贫苦，宣礼官可向吏部禀知。如此，只需要吏部对这些宣礼官开出少量的补贴就可以完成。”
　　说到这里，刘兼停了下来。
　　这件事得让姬延有时间思考一下。因为他发现姬延正陷入到沉思。
　　果然，片刻之后，姬延叹了一口气，“如此出发点或者是好，只怕行不通。”
　　“若给宣礼官的权柄太重，则当地官员必为巴结宣礼官费心费力，荒诞政务。若是权柄太轻，则当地官员漠然视之。若是朝廷给宣礼官另加好处，则宣礼官变得奇货可居，人人都想去当宣礼官，若少给了好处，又让宣礼官没有太多动力。”
第900章 荆轲来了
　　其实，说了这么多，这些理由都还可以解决。
　　但姬延不想让宣礼官参与进来，却是另有理由。
　　宣礼官是大周朝的礼法，是直接与百姓接触的大周官员，无论如何也要保证这支队伍的纯洁。
　　之所以宣礼官的油水不厚，也是因为如此。
　　在姬延心里，宣礼官这个职位，是绝对不能发大财的，养家足够，地位也可以提高，就是不能太有油水，否则迟早会被腐蚀掉。
　　刘兼虽然不知姬延心里想法，不过大王既然已经发了话，他自不会抵触。
　　“大王英明！”
　　唯此而已。
　　好在刘兼还有主意。
　　“以臣之计，还可以对地方官员实施财产清算制度。赴任之前，该官员的财产如何，任期之后，财产又有几何？前后对朝，一目了然。”
　　身为户部尚书，对钱物自是敏感一些。
　　如此这样，当地官员有没有能力先不说，至少在贪墨方面会要好些。
　　姬延笑了，这倒是正合了他的心意。
　　先前他就有这样的主意，不过并不只是针对地方官员，而是整个大周朝的官场实施财产申报制度。
　　“卿之所言，甚合孤意。只是举报方式，举报查实等等方面，爱卿可有细则？”
　　刘兼赶紧道：“大王英明，实是臣一直在户部，只是有些想法而已。”
　　姬延想了想，“既如此，爱卿可拟好奏折再行呈来。只是一样，不可太紧，也不可以太松。且申报举报制度只能作为辅助，不可一下打倒一大片。”
　　姬延有这些顾虑，也是不想让大周朝的官场一下子动荡起来。
　　先前吏部卖官案，几乎就掀起这么一场惊涛骇浪，还好被他及时察觉，而且慢慢平息下去。
　　现在大周朝的地方官员如此之大，若出了风波，那真是要大厦倾覆了。
　　刘兼被姬延这一提醒，也马上醒悟，“大王英明！”
　　姬延摆摆手，“且用心做事吧！明日去吏部赴任。”
　　刘兼谢恩而退。
　　姬延又道：“吴典，先去言侯府吧！”
　　去言侯府，姬延走了侧门，径去找到元清和阴姬。
　　二女这一阵子里关系也是好的不得了，时时都在一起。
　　见到姬延前来，自是要一起见拜，被姬延一把挡下，“无须如此，身子要紧。”
　　元清笑道：“大王可是又得了什么宝贝，想要来哄得阴姬高兴？”
　　姬延笑道：“纵是要哄她开心，也少不得你的。只是今日倒是没有什么宝贝，只有一事商议。”
　　二女凝神听来。
　　姬延缓缓道：“孤寻思过，虽然你们没有心思留在深宫之内，只是没名没份的，孤深为遗憾。”
　　二女相视一眼，默默低头。
　　姬延这么说，是想要将她们扶正了。
　　无清道：“大王，我们姐妹早有商议，就在这里也是极好的，免得与旁人接触。”
　　姬延道：“若只是你们二人也罢，等到孩儿出世，也这么不见人？要知道，你们生下的皇子，也是机会继承大统，就算不能，孤也可以让他海外立国。至于皇女，也得要让她们一世富贵才好。”
　　但若是没名没份，这难度就大了不少。
　　虽然姬延现在还在，言出法随。
　　可姬延百年之后，阴姬和元清百年之后，谁来照顾他们的孩子。
　　说到孩儿的前途，果然阴姬和元清皆是心动。
　　姬延眼见如此，“孤知道你们不乐意去深宫之内，不过孤的深宫倒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且新王宫建好以后，现在的王宫人员都要迁去新王宫，你们只住在旧王宫里就是。等想去新王宫时再过去。反正孤也给你们各建一处宫殿就是。”
　　阴姬叹道：“元清姐姐，既然大王如此替我们和孩儿着想……”
　　元清想了想，“倒也无妨，有这名分总不至于那孩儿没有名分上的爹爹。”
　　姬延笑道：“如此甚好，孤已定好日子，三日之后就成大典。”
　　元清看了一眼，“必是和施夷光姑娘一起？”
　　姬延尴尬笑笑，“正是如此。那日还有封侯大会，正好喜庆喜庆。”
　　元清道：“那便也好。”
　　姬延笑道：“爱妃放心，孤自不会乱来。”
　　暗中阴姬也捏了捏元清的手掌。
　　元清叹道：“大王高兴就好。”
　　姬延把她揽过，“有你在当然高兴的。”
　　元清突然嗔道：“阴姬还在这里。”
　　姬延笑道：“倒也是，先去你的殿室。”
　　当下，也不管元清怎么挣扎，一把抱了起来，去到元清的殿室。
　　折腾到了夜前，与二女用过晚膳，方才归去。
　　次日，姬延又去找宁青儿，纳后的事情，总归要与这几位说一声的。
　　一直拖到现在，实在拖不下去。
　　好在宁青儿这里，万小燕和燕璃都没有来，显然现在是关键时候，都在各自殿内安养。
　　姬延有些内疚的道出。
　　宁青儿却早就知晓。
　　想想也是，连深在言侯府的元清都知道姬延带回了施夷光，宁青儿又怎会不知元清和阴姬等女的存在。
　　当下道：“大王放心就是，万小燕她们那里，也都早有心理准备。”
　　姬延当时一怔。
　　墨雨旁边哼了一声，“还不快谢谢青儿姐姐，都是姐姐从中周旋呢！”
　　宁青儿瞪了一眼，“墨雨不要乱说。”
　　姬延却是只能厚着脸皮，“都是皇后贤惠。”
　　宁青儿笑道：“大王乃是一国之君，富有天下，纵有三宫六院也是无妨，只是要爱惜身体而已。”
　　姬延赶紧道：“正是如此。”
　　当然，他现在是不能多说的，毕竟还有一个阿青，也是必须要得到的。
　　不过除了阿青，他也不会再有别的想法，那时才可以和宁青儿等女说清，再不纳后宫。
　　有了宁青儿这里的铺垫，万小燕和燕璃那里果然也没有说什么。
　　女人有些醋意也是正常。
　　好在也都知道事理，毕竟姬延乃是一国之君，子嗣后代是不能少的。
　　搞定了这事，姬延也才松了一口气，等到晚些时候再与施夷光说说，就算是大事定下，只等后日再行大礼。
　　出于对施夷光的尊重，他倒是一直没有施夷光行周公之礼。
　　不过回到乾坤宫时，吴典上报，说是有燕废太子姬丹遣使求见，说是与赵国有关。
　　姬延一怔，马上却笑了。
　　姬丹那货看来还没有死心啊！
　　荆轲也不去刺杀秦王政，倒是先来刺杀他。
　　至于什么与赵国有关，当然是一个借口。
　　姬延不以为意，“那人可名荆轲？”
　　吴典略显惊讶，“正是荆轲，大王英明。”
　　姬延想了想，要不要陪荆轲玩玩？
第901章 荆轲出手
　　姬延最后还是作罢。
　　和一个不入流的刺客玩耍有什么意思？
　　“让他去馆驿等候吧！”
　　前脚下了命令，后脚言侯的消息传来，正是指明有姬丹派遣刺客来洛邑。
　　姬延摇摇头，言侯的消息还是慢了一点。
　　若不是他早知有荆轲其人，只怕就要中了奸计。
　　言侯送来的信件上还有姬丹的消息，已经在言侯的监视之下。
　　姬延把信给了吴典，“拟旨，让言侯小心收网，务必将此獠拿下，死活不论。”
　　对于姬丹，无论是历史上的那位还是眼下的这位，姬延都没有一点好感。
　　既然看之碍眼，处理了就是。
　　吴典赶紧去拟定王旨。
　　该要怎么处置荆轲呢？
　　姬延轻轻叩着手指，一时没有主意。
　　“你还要等什么？”一道声音突然传来。
　　姬延顿时怔住。
　　“阿青！”
　　果然，一根大柱之后，一幅青衣的衣摆露了出来。
　　一阵沉默。
　　“有人要刺杀你，小心点。”
　　青衣一闪而逝。
　　“等等！”姬延飞步过去，挡在阿青的面前。
　　阿青瘦了。
　　姬延动容，“青，我不要你走。”
　　阿青淡淡道：“恭喜大王，又有三美入怀。”
　　姬延苦笑，“看来你都知道。此事的确是孤的不对。不过自你之后，孤再不会纳后宫一人。”
　　阿青摇摇头，“与我何干？”
　　“当然有关系！”
　　姬延抢上一步，一把抓住阿青的手，“自你之后，后宫再无颜色。”
　　阿青的脸上，明显有些意乱。
　　若无情，怎会前来示警？
　　姬延已经就势将阿青揽在怀里，“孤可以发誓，只除了你一人，再不会给后宫添上一人。”
　　阿青融化了。
　　虽然不作声，身躯却轻轻靠在姬延怀里。
　　也不知道保持这样的姿势多久，阿青才脸红挪开。
　　姬延赶紧讨好，“你等着，我给你留了不少好玩意的。”
　　当下，令吴典将精美的瓷器、齐王送来的华衣、丝绢、还镜子、玻璃等等，像是献宝一般堆在阿青面前。
　　惹得阿青也不由笑了，“这是耍猴么？”
　　姬延厚着脸皮，“只要佳人笑，哪怕君王不早朝。纵是耍猴也是无妨的。”
　　阿青不免娇嗔了一眼。
　　姬延嘿嘿笑道：“来看看，孤的阿青有多美。”
　　镜子一照，果然绝世容颜显现出来。
　　镜子的妙处，令阿青惊讶，一时间竟是不能释手。
　　姬延又拿了一件青衣，“此是齐王送来，孤知你素喜青衣，特意给你留着。”
　　阿青白了一眼，“先留着吧！”
　　虽是有意，这时也不便更衣的。
　　姬延又拿出一件瓷器，“你看！”
　　阿青惊呼，“这是我？”
　　姬延明确的点头肯定。
　　为了把阿青的容颜烧灼到瓷器上，可是花费了巨大的力气。
　　阿青彻底的被融化。
　　美人在怀，可是把姬延给乐坏。
　　片刻，阿青却嗔道：“你呀，就不知道有人要刺杀？”
　　姬延嘿嘿一乐，“这不是有你嘛！”
　　荆轲还要防着？
　　不存在的。
　　那家伙给他机会也不成啊！
　　何况姬延也没打算给他机会。
　　姬延又惊讶道：“你认识他？”
　　阿青点点头，“还在蓟城的时候，我差点杀了姬丹，不过没有成功。”
　　姬延趁机亲了一口，“还是阿青替我着想。”
　　阿青脸上通红，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既然心意已属，也没有必要扭扭捏捏。
　　二人又卿卿我我一阵，方才松开。
　　阿青道：“施夷光在哪里？小七那丫头整天嚷着要见她。”
　　姬延一怔，“姬小七也跟来了？”
　　阿青突然暧昧的看了一眼，“你可是福气来了，小七可天天吵着要想法嫁给你。”
　　姬延一阵头疼，“还是算了吧！那小家伙太能折腾。”
　　这要留在身边，必是时时头疼的。
　　阿青却笑道：“那可不行，我和夷光可都拿小七当宝贝。”
　　姬延无奈，“孤也没有说不再见她，只是孤早有心意，阿青你绝对是后宫最后一人。”
　　阿青道：“好了，别再肉麻，先去见见夷光。”
　　姬延自无不允。
　　当下备好车辇，与阿青一道。
　　姬小七却是在宫外等候着，被阿青掀帘招呼，才跑了过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突然冲了过来。
　　是荆轲！
　　姬延眼瞳一缩。
　　因为荆轲正冲向姬小七。
　　不用想，多半是荆轲想借用姬小七作为威胁。
　　“开枪！”
　　姬延猛然想起。
　　这样的距离之下，就是阿青也救不了姬小七。
　　姬小七已经发现冲过去的荆轲，却是怔住了脚步。
　　她却不知，正是这一停，反而是救了自己。
　　啪啪啪啪！
　　一阵枪响之下，乱枪打中荆轲。
　　此时的荆轲，身中数枪，口涌鲜血，手里的宝剑当郎一声坠地。
　　只瞪着一双眼珠子。
　　看来他仍是不甘心的，一如另一个世界里的自己。
　　“小七！”阿青这才冲到姬小七的身边，一边检查着她的身躯。
　　“我没事啊！”姬小七回过神来。
　　“对了，你救了那个大坏蛋没有？”
　　姬延悻悻的声音传来，“你说呢？”
　　这个姬小七，真是奇葩了，一边口口声声说他是大坏蛋，一边还要死要活的要嫁给他，有这么玩的么？
　　果然，姬小七见到姬延，眼里直接发光，“姐夫！”
　　一把扑过来，直接挂在姬延的脖子上。
　　姬延的脸都黑了。
　　这丫头，阿青可就在这里。
　　他甩了几下，一次比一次大力，都没有成功。
　　“好了小七！”
　　直到阿青看不下去，才让姬小七松开。
　　姬小七扮了一个鬼脸，“阿青姐姐，我帮你试过，大坏蛋的力气还是有的。”
　　这……
　　姬延顿时黑脸变红脸。
　　阿青也无可奈何，瞪了一眼，“还不赶紧上车？”
　　毕竟这外面死了人，得要虎扑营的将士清理一番。
　　三人一起入了辇内。
　　姬小七再次先发制人，“大坏蛋，你可不能再辜负我阿青姐姐，要不姬小七一定会和你拼命的。”
　　姬延顿时脸一黑。
　　什么叫辜负阿青？孤是这样的人？
　　姬延决定转移话题，“小七你看这是什么？”
　　辇内的一块镜子被他取了下来。
　　果然，姬小七的注意力被吸引。
　　“这里面漂亮的女孩子是谁啊！天啊，我受不了，她怎么能如此的可爱？”
　　噗！
　　姬延喷饭。
　　他忍了，真没有忍住。
　　这小姑娘得多大的自信？
第902章 洛邑庆典
　　姬小七一脸的嫌弃，“你干嘛？”
　　姬延头疼，你说我干嘛？
　　姬小七不满的看了一眼，转去看阿青，“阿青姐姐，这里面的小姑娘可爱吗？”
　　阿青先看了一眼姬延，才道：“当然。”
　　姬小七得意，“怎样？阿青姐姐可是说过了的。”
　　姬延耸耸肩，“你喜欢吗？”
　　姬小七惊讶，“难道你不是打算送给我？”
　　姬延被她一喷，又给堵上，只能摇头服输。
　　这却还没完，姬小七又和阿青嘀咕一阵，挤在姬延身边，“大坏蛋，你该不会没有给小七准备礼物吧！”
　　姬延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真是有准备的，不过好像怎么说这个姬小七都有话说。
　　倒是阿青说了，“你放心好了，和我一样的礼物。”
　　姬小七大喜，腻歪着姬延道：“就知道姐夫对小七最好，连礼物都是一模一样，要不收了小七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姬延头大。
　　什么叫闲着也是闲着。
　　想了想，“你还小，不是该想这事的时候。”
　　姬小七把小胸膛一挺，“你可看清楚了，哪里小了？对了，你的意思是，等小七大一点再说？还是你有良心。”
　　姬延简直快要抓狂。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战国时代也有这样厉害的小丫头，真是。
　　好在这时，已经到了施夷光的府邸，“行了，就是这里！”
　　也不顾阿青，自己先逃了下去。
　　回头再扶了一把阿青。
　　进入施府，施夷光听到消息，早就跑了出来。
　　三个女孩马上凑到一起叽叽喳喳的，也没有姬延什么事情。
　　也只是最后用膳的时候，和施家父母坐在一起用过。
　　不过姬延也只敬了一圈酒，动了几筷子就先退走。
　　毕竟有他在这里，施家的人也不敢太过自在，放不开。
　　回到宫中，内阁送来的奏折里有一道是有关封侯的，倒是姬延仔细再看过一遍。
　　此次封侯，不但把原来的制度改了一些，连霍去病等人的侯位也变更了一下。
　　像霍去病、李陵都是世袭的侯，且按最顶阶的县侯来分封，差一点就是如吴庭芳、宁江山这样的乡候，也是世袭。如周忠和墨子这样的就是最次的侯、亭侯，且一世而斩。如此等等。
　　总计有封侯四十七人。
　　另有数十人的功劳不足以封侯，留待以后再立了功劳再议。
　　所有的功劳过失，姬延这已经是第四遍仔细看过，务必不让有功之臣漏掉。同时也尽量平衡一下。
　　仔细看过，姬延方才最后同意，算是成了定论。
　　吴典过来，将奏折拿去加印，加玺，再转去内阁。
　　次日，姬延没有去见施夷光阿青等人，包括元清和阴姬，明日就要大典，按规矩是不能前一日见面的。
　　好在先前都有见面，也不急于一时，姬延倒是闲了一日，只在宁青儿等各处闲说些话语，也好补偿一下。
　　只是下午之时，又有言侯送来消息，令得姬延眉头一皱，顿生不悦。
　　燕璃笑道：“大王若是有事，不必在此多留的。”
　　姬延道：“也没有什么，只是秦王有些不识好歹而已。”
　　原来，上回秦国占了边境小城启城，大周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这明显让秦王的胆子越来越大。
　　就在前几日，秦王又令人扮作山贼流寇，又占了两处边境小城。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这几个地方都是山区之内，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若是大周朝属下，只怕还没有官员乐意去那穷乡僻壤之地，只那里的道路要进出都得要好几日甚至是十几日。
　　但是大周朝的疆土，姬延就不能弃之不顾。
　　燕璃听过，眉头也是一挑，“大王若要攻打回来，不必留在深宫之中的。”
　　燕璃出自将门，对于战事也是不怵的。
　　先前的燕子营甚至连续立下大功劳。
　　姬延却笑，“如今什么事也没有你的肚子重要。只等到明年开春以后再说。”
　　说到肚子里的孩儿，燕璃也不免抚着肚皮。
　　姬延也将手轻轻压上，又在燕璃腮边轻轻吻了一口。
　　一番温存，倒是让燕璃有些发热，吓得姬延赶紧让开了一些。
　　燕璃自觉不对，也笑了笑，“大王不如去找元清吧！”
　　姬延却道：“此是不可，今日就留在你这里了。”
　　次日，大典。
　　万众聚集，人潮涌动。
　　宫内，更是喜红一片，人人带着喜庆之色。
　　因不是正宫，所以也没有祭天这样的庆典，天子诏书等别的礼仪却是不少。
　　只是阴姬有身孕在，只露了一下脸，并没有久留。
　　倒是施夷光阿青的容貌，足以令得天下震惊。
　　这次现身之后，激发了天下不知多少才子留下笔墨，盛赞西子之美，更羡天子之福。
　　不说施夷光的容貌，就是一旁的越女剑阿青也差不了多少，甚至别有风韵。
　　也只是元清略差了些微，却也能称得上绝世容貌。
　　整个上午，都是大典，以婚仪为主。
　　到了下午，又有封侯盛事。除了霸王项羽因为距离太远没有亲来，其余霍去病等诸侯皆至。
　　一次封侯四十七人，令天下震惊。
　　但连工匠和官员、河工等等也能封侯，更是震动不已。
　　大周朝向天下宣告，只要为大周朝作出巨大的贡献，皆可封侯！
　　无数人奔走相告，欣喜不已。
　　这意味人人都可以有出头之日。
　　到了夜前，晚膳。
　　又有礼部事先准备好的宫灯夜游，出牛羊土豆等物，在洛邑城内狂欢喜庆，整个城市都处于一片欢乐的海洋之中。
　　这一夜，却是属于阿青的。
　　施夷光自不会与阿青争风，将这大典之夜留给了阿青姐姐。
　　红帐之下，阿青如水。
　　眼前之人，柔情似蜜。
　　“阿青，你真美！”
　　姬延小心将自己的唇印上。
　　阿青轻轻嘤咛一声，蜜意更浓。
　　一连数日，可把姬延忙坏，还有施夷光和元清也不能浪费，都得要一一爱护才是。
　　七日之后，姬延方才回到乾坤宫的前殿。
　　积累下来的文书不少。
　　姬延只能耐着性子一一翻看。
　　好在这里事情都已经被吴理和牛家山二人处置过，也都妥当，只看过一遍就可以。
　　虽然如此，也到了午后方才看完。
　　姬延抬头看了看外面，已经落叶积的有些厚了。
　　转眼就是十一月。
　　该准备一下，八大军区对调。
第903章 起名很难
　　对调诸侯，想想容易，实施起来却难。
　　这和逼反诸侯没有什么区别。
　　让赵王去齐地，他会同意？根本就不可能。
　　让秦王去赵地也是如此。
　　所以这方法并不在于诸侯王会怎么看，而是要说服民间，占据道德高地。
　　这个办法姬延已经想到，先在洛邑大学举办一场辩论会，议题就是卫戍边疆。分封诸侯，目的是为了防止蛮夷入侵，拱卫中枢。
　　但经过燕国这一仗，周朝就有了一个突破口。
　　应该来协防的诸侯国，一个没来，还得是大周朝天子亲征，以身涉险。既然如此，诸侯还有存在的必要？
　　即使还有存在的必要，也需要调动一下诸侯的积极性。
　　诸侯国互换封地，就是一个办法。
　　这也是大周朝现在已经拥有绝对的实力，哪怕再来一次天下围攻，姬延也不担心。
　　很快，姬延的设想开始变成实际。
　　第一步就是洛邑大学的辩论会。
　　消息发出去以后，各方反应果然热闹起来。
　　特别是秦赵两国的使者，对于此事异乎寻常的激动。
　　一边疯狂打听大周朝的打算，一边将消息传回国内，一边设法打听到辩论会的完整内容，参与者的身份，主持人的身份等等。
　　不过，姬延一直保持着沉默，不作任何的表态，只告诉吴理，此事由洛邑大学的政学院主持就可以。
　　实际上把层次已经压到最低。
　　而且朝中大臣可以各表意见，无须顾忌。
　　吴理明白了姬延的心思，虽然他也不表示，却从他的丞相府隐约传出一个立场。
　　即诸侯国的存在不但无益于大周朝的强大，反而守边不力，更如郑国等等，时时威胁中枢。
　　一时间，洛邑沸腾。
　　又有各地的学者、官员纷纷加入辩论，好不热闹。
　　总之，半个月的准备期内，整个华夏大陆都紧盯着洛邑大学的这场辩论。
　　一要观其结果如何，二要看大周天子如何对结果表态。
　　秦王、赵王、魏王、齐王、鲁王、越王等等九王，皆在如此关心。
　　甚至连新封的霸王项羽也派人前来打探。
　　这些消息，自然也都传到姬延耳里。
　　姬延仍是只有一句话，“既是孤允诺可畅所欲言，自不会干涉。”
　　直到十一月十六日，大辩开始。
　　主持人只是政学院的一名普通教师身份，参辩方则是以政学院的学生为主，大学里其他学院有兴趣的学生也可以在事先报名的情况下参与。
　　这样的消息确定，让不少人都暗中松了一口气。
　　不过和此前一样，姬延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索性给自己放假几日，流连后宫各处，好不快活。
　　不巧的是，这次到万小燕宫中，正好万古流也在。
　　姬延仔细一见，“老岳丈可是身子骨更会健壮！”
　　万古流红光满面，精神也佳，只道：“大王所赐之法，实是神功仙法，习之健身强体，更增进饮食。老臣寻思，只等皇儿产生，也能学习的。”
　　姬延打着哈哈，“如此甚好。”
　　除了五禽之法，无官一身松也是一大缘由。
　　万古流却道：“臣等在顾问处，也是工作的。”
　　不但是工作，有时几个老大臣还要争辩一场，事关道德文章，各有主张，又不能不争。
　　姬延倒是意外了，“可有冲突？”
　　万古流摇摇头，“虽有争辩，却理不辩不明。都是一些杠精而已，只不生闲气就好。”
　　倒是把姬延的一些词学了去。
　　姬延哑然失笑。
　　在顾问处就是争辩，也无关大局，都能够放得下。
　　万古流直道：“如今只盼着燕儿好好生下皇子。”
　　姬延笑道：“一切都还好，孤另有密法给燕儿服过，只不要大意，当是无事的。”
　　万古流稍稍放心。
　　姬延眼见万古流父女可能还有话说，就要先去。
　　却听万古流说道：“大王这辩论大会之法，倒是妙用无常。”
　　姬延笑道：“还是老丈人关心。”
　　虽然是在顾问处，这些老臣子也不是眼瞎耳聋，各自都有消息来源。
　　万古流又道：“不知大王打算何时出兵攻打秦王？”
　　姬延想了想，“只等众孩儿降生之后，过足了满月，又平安无事。”
　　万古流道：“如此甚好，也让这些皇子看看，大周朝是何等的气象。只是一件，大王只带南城军和陌刀军两部，可会人数太少？”
　　姬延笑道：“这倒是无妨，新的火器威力更胜之前。”
　　万古流眼前一亮，却欲言又止。
　　他毕竟也是退休之身，说多了就有些不合适。
　　姬延笑道：“老丈人放心就是，孤可是舍不得燕儿肚子里的孩儿。这里正好还有一事，礼部上来几个名字，还请老丈人代为考虑。”
　　好！
　　万古流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
　　姬延笑着谢过，方才离开。
　　一下子给五个孩子起名字，实是为难了他。
　　且这些名字又有一定的定制，就更加为难。
　　除了万小燕这里，宁青儿和墨雨的孩子可交由宁江山去费脑子，燕璃的孩子也由燕江城去折腾，阴姬那里可由元清二人商议着办。
　　总之，姬延自己又乐得一身轻松。
　　至于那边三日的辩论会也一转眼就结束。
　　结束自是姬延所想要的。
　　诸侯之弊端，实则天下人都看在眼里。
　　白白打了数百年的仗而已。
　　不是防范蛮夷没有用处，只是产生和投入相差太大。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调动诸侯派占了绝对的上风，早在姬延意料之中。
　　不过最后，姬延还是没有任何的表示。
　　只道，春祭之后再由礼部组织一场辩论大会。
　　如此，这些争辩有些虎头蛇尾的平息下来。
　　只少数的明白人方才知道，这事并不会轻易完结。
　　之所以日渐平息，也是因为另一件大事。
　　正月将至。
　　对于大周朝，对于姬延，更是紧张起来。
　　五个孩儿，都在正月前后的预产期。
　　以至于这些日子，他陪着施夷光和阿青的时间都要少了一些。
　　气得姬小七几次发飙不满。
　　“这个大坏蛋，就是忘恩负义！放着阿青姐姐和夷光姐姐两大美人儿，还要什么后宫？”
　　施夷光笑道：“他如此这样，正说明不是薄情之人。”
　　姬小七小嘴一撇，“夷光姐姐，你就是性情太好说话。那个大坏蛋真是太坏了。”
　　阿青悠悠道：“是啊，连姬小七这样的小美人也没看在眼里。”
　　姬小七脸上顿时一僵。
第904章 出征，花石镇
　　正月如期而至，第一个生产的是宁青儿，生了一个皇子，过了没有三天，燕璃也生了一个皇子，接着是万小燕生了一个皇女，墨雨则是一对双胞胎女儿，而阴姬生了一个男孩。
　　总之，可把姬延忙坏，各处都要照顾，比打仗还要累。
　　虽然诸事都有太医以及宫女，不过能够多待一会，也让众位皇女心头好受一些。
　　好在产前产后都还顺利，并没有出差错，只是万小燕生产的时候有一些难产，多折腾了她一阵。
　　也幸亏先前用了九转延寿丹保住她的性命，不然后果还真是难说。
　　正因为如此，对万小燕这里姬延不得不多跑几趟。
　　连生六位皇子皇女，大周朝的外面也是一阵忙碌，礼部就不用说了，各番事宜原本就是礼部来负责。
　　户部和洛邑尉也得要忙碌起来。
　　这是因为每生一子，姬延大赦天下一次，减免一些田赋，同时大宴天下，在所有主要的城池，都有专门的庆贺，用牛羊肉炖了大锅的土豆、米粮。
　　那阵阵的热气，别说穷苦人家，就是一些富贵人家的子弟也会眼馋凑上来。
　　好在各处的牛羊土豆早就备齐，也不至于产生争斗。
　　大周朝的官员皆是给了双俸，还有宫人宦人等等，总之，皆大欢喜，就是姬延的小金库整整瘦了一大圈。
　　几乎整个正月，都是在喜庆的气氛中度过。
　　最后一个皇子是阴姬所生，正好压着正月的尾巴。
　　也就是说，到了整个二月，为了满月，姬延又是请了不少的假期。
　　直到三月，方才平静下来，又开始去施夷光等女那里多了一些。
　　没办法，后宫人数还不到两位数，就把他忙成这样，真不知那些帝王怎么过的。
　　也难怪说是最是无情帝王家，家大业大，人口众多，总是事情多些。
　　三月七号，姬延又去各宫转了一圈。
　　准备对秦王下手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将霍去病召来。
　　“恭喜大王！”霍去病也许久没有见到姬延，上回见到还是在姬延大婚之时。
　　姬延看着霍去病，感慨道：“爱卿又长得健壮了。”
　　说起这话，霍去病也生感触，“已经是一年有余了。”
　　若不是姬延，只怕他和李陵他们早就冻死饿死在某处。
　　姬延点点头，“如此却好，好好照顾自己，大周朝还要用你。”
　　霍去病惊讶，“大王不是要带霍去病打秦国？”
　　姬延笑着摇摇头，“你要去打秦国，谁来替孤做更重要的事？”
　　还有更重要的事？
　　霍去病惊讶。
　　姬延也不让霍去病胡乱猜测，再猜测下去，怕不是要去打项羽。
　　“孤欲征秦国，只是诸多皇子皇女年幼，洛邑不可无大将镇守。”
　　霍去病眼瞳猛缩，“大王可是有所怀疑？”
　　姬延笑道：“并没有。只是以防不测而已。”
　　霍去病方才放心下来。
　　姬延笑道：“有你在此，孤更加放心。”
　　霍去病自无不可。
　　姬延想了想，“你也不用带太多的人马，只两千精骑足矣。”
　　至于李陵，还得留在南阳郡，替大周朝看着魏王和赵王。
　　李陵的密旨，已经在路上，大约明日就可以到达。
　　其实姬延也不会太过担心魏王和赵王。
　　言侯一直在严密监视着这两位。
　　虽然这二王都心有不甘，特别是姬延弄出一个诸侯王互换封国的议题之后，更是越发的紧张起来。
　　只是这两位要动员起一支足够强大的军队起来，至少也得要二十天之久。
　　那时，姬延已经打下了咸阳。
　　若是魏王赵王真敢有什么想法，他也不介意由上党郡直扑这两个诸侯国。
　　在洛邑之内，姬延也交待了言侯、顾问处、还有燕子营和虎扑营，总之，既要防外，又要防内。
　　一下子多出六位皇子皇女，着实让姬延有些紧张过度。
　　至于霍去病，对姬延的命令自是服从而已。
　　最后一件事，姬延分去了几位孩儿那里，都喂下了九转延年丹。
　　这是作为一个父亲给孩子的礼物。
　　之所以一直没有给喂服，也是因为姬延有些拿不准，毕竟先前这些孩子们还小，也不知道能不能够服用。
　　好在九转延年丹入口即化，总算是让姬延放下心来。
　　不过姬延也没有敢马上离开，又与宁青儿说了一阵话，告之自己的行踪后方才离开。等到跑了一圈，已经到夜里。
　　想到明日就要分离，姬延也没有放过施夷光和阿青二女，折腾了一整宿方才不舍的离去。
　　好在行军路上，他还可以在辇车内睡上一会。
　　南城军的主将现在换成了李声，是燕江城推荐，还算可用。
　　而且用步枪阵的攻击之法，与先前的作战模式完全不一样，所以最重要的并不是勇敢，而是善于用脑，善于发挥自己的优势。
　　李声做的还算可行，就只看上了战场后会如何。
　　好在还有李嗣业的陌刀军跟在南城军身后打辅助，姬延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
　　这两军，南城军前日已经抵达了花石镇，姬延预定的出发点。其余的火器营和陌刀军则是用水师逆着洛水而上。
　　好在现在三月，已经有了小小的春潮，水师的大船也可以逆行上来。
　　张仪并没有跟随而来，倒是带了宁虎臣和四百虎扑营。
　　虎扑营的火枪都是短枪，新造的左轮手枪，一个个带着手枪威风无比。
　　本来，水师还可以逆行一段，深入秦境内打一个突袭。
　　不过考虑到火器的威力，姬延直接放弃了这一设想。
　　纵是能够多逆行一段，也仅只二十多里而已，没有太大的意思。
　　万一搁浅，反而更误了军机。
　　很快，大军在花石镇外汇合。
　　“大王，南城军将士集合完毕！”
　　李声的声音激动到有些颤抖。
　　这也难怪。
　　他虽是南城军中的后起之秀，却并没有实战经验。
　　不说李声，整个南城军差不多都是如此。
　　不过这也无所谓，姬延以后本来就是要用一支机械化现代化的军队，年轻人没有什么不好。
　　姬延下了辇车。
　　就见南城军将士皆立正于前，个个都拿着清一色的火枪，倒也精神，那火枪上面更加装了一柄三棱军刺，更显得威风凛凛。
　　姬延很满意，“出发吧！”
　　除了一万人的火枪大队，南城军也编有一部分骑兵，充作斥侯。
　　至于追击的功能则是没有的。
　　因为南城军的主力没有配上战马。
　　这也是姬延有意而为之。
第905章 火炮乱轰
　　之所以不能带上战马，还是怕乱了阵形。
　　南城军单兵战斗的实力怕是不行，只有保持着密集的枪火阵，才是取胜之道。
　　为此放弃一些追击能力也是可以接受的。
　　还有一点，就是这回带来了铁炮。
　　一共十门大炮，火器营真正有了最强火器，陆战之王。
　　虽然这些火炮有炮车炮架，可以由骡马拉着走，但速度还是很慢的。
　　所以南城军行动太快根本没有用处。
　　就算真有追击的任务，也可以交由陌刀军去完成。
　　现在陌刀军的一万多名将士都是有战马配备的，足够用。
　　另外还有一点，也是姬延煞费苦心的。
　　就是先前看到的三棱军刺。
　　刀身棱形，通体中直细长，用来作为最后的近身防御。
　　火枪兵的射击效率还是太低了，为了增加火枪兵的近战能力，给火枪装上三棱军刺就显得很有必要。
　　虽然功能单一了一些，缺乏现代刺刀普遍具有的砍、锯、剪等功能，但那是后世，在战国时代无须太过复杂，也用不着那些别的功能。
　　最最重要的就是正面战场的突击刺杀，防备有漏网的敌人，特别是敌人的骑兵冲过火枪阵。
　　如果真是手无寸铁，可想只要几个铁骑冲阵，对南城军的杀伤力会有多大。
　　可以说是成片的将士要倒下。
　　甚至整个南城军都可能崩溃。
　　而三棱军刺不但对敌人的身躯伤害极大，对战马也是如此。真正做到了近可守，远可攻。再加上带来的十门火炮，那场景简直了。
　　行军之中，前方的探子把军情核对了一番。
　　自从去岁开始，大约是在十一月价，就是姬延展开那场诸侯置地的辩论开始，秦王就把司马错派到这里镇守，带了两万的精兵。
　　三月初的时候，秦王方面判定大周军可能要来打他，更一边派来精锐，一边就地征兵。
　　现在司马错手下的兵力已经达到十万。
　　此外，白起还在大量调征军队，预计会有二十万大军前来支援。
　　和去岁的大战不同，这一场战斗在秦国境内，秦王的信心还是比较足的。
　　特别是加造了无数的强弩，专门用来对付大周朝的火器。
　　据言侯消息，这些强弩的射程已经达到近乎一千两百米！
　　人力机械的极限。
　　有效射距也在一千米左右。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除了飞龙出水以外，所有大周军的射距都远远不足。
　　手榴弹只有区区的十几米远，打破天三十米。
　　猛火油柜也只有十多米二十多米。
　　至于空艇，秦人也想出办法对付，将强弩对空发射。
　　大周军的空艇若是敢于低空投掷，绝对是重大的危机。
　　也幸亏有言侯的这些消息，所以姬延干脆的就没有带上空艇。
　　如果一艘艘空艇被敌军打爆，太打击已方将士的士气。
　　也正是如此，姬延一直等到军械监造出足够的铁炮方才浩浩荡荡的杀来。
　　强弩再强也是人力和机械的结合，而火炮的威力是这些秦人绝对无法想像的。
　　还没有完全离开大周朝的疆域，对面的司马错已经严阵以待，并占据了一处道口。
　　虽然强弩没有摆在前面，不过可想而知，必是暗藏在身后。
　　对面，司马错也知道姬延军到来。不过看不到仔细，毕竟秦人是没有望远镜的。
　　而在姬延这边，望远镜的普通已经到了副将这一级。
　　至于火器营那里，更是配备了三副望远镜。这是因为要观察着弹点，以校正炮位。
　　姬延在望远镜里看得清清楚楚，那边司马错还站在那里没有动。
　　因为距离太远，他看不到大周军的举动。
　　但他却是不知，这样的距离已经在大周军的射程之内。
　　姬延召来了火器营主将娄页。
　　这娄页也因为屡次出征，得了一个侯爵，虽然是一世侯，也是走起路来格外精神。
　　“大王，娄页请见！”
　　姬延点头，指着对面道：“你可看到司马错？”
　　司马错并没有站在第一排，而是在一阵之后的中军车上。
　　很明显，他也怕大周军突然的火器打击。
　　不过他现在防备的还只是飞龙出水，虽然可以飞远，但飞行的速度还是比较慢的，而且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准头的。
　　这也没有办法，那玩意本身就有些粗糙，精密度不够。
　　若真是够用，姬延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力气一定要整出铁炮来。
　　娄页朗声道：“臣娄页看到。”
　　姬延道：“你有多大的把握直接打死他？”
　　这一下，娄页怔住。
　　这可是至少在七八里之外。
　　虽然炮火可以打到。但听姬延的口气，似乎不用试炮？
　　娄页仔细想了想，“大王，臣没有一定把握。”
　　就算距离再近一些，也是如此。
　　姬延也只是想想，并没有勉强，炮兵是个技术活。
　　“也好！你不用试炮，先齐射他两轮可行？”
　　娄页道：“如此倒是可行，臣会尝试能不能直接打中司马错。”
　　姬延应允。
　　很快，十门火炮一起咆哮起来，震动天地。
　　轰轰轰轰……
　　司马错的军阵顿时一阵硝烟扬起。
　　不用说，一阵兵慌马乱。
　　姬延看到，司马错那里也被烟火吞噬，只是不知道是否把他炸到。
　　不等硝烟散去，第二轮齐射再次覆盖。
　　第一轮是实心弹，扬起的硝烟还好。第一轮主要是利用实心弹在地面的四下跳动，冲乱秦军的兵阵。
　　第二轮是开花弹，一个个小弹丸四处迸射开，主要以着弹点附近的人员杀伤为主。
　　两轮之后，炮火暂停。
　　开始给炮身降温浇水。
　　如果不作降温程序，难免会让炮身炸膛。
　　只打一个区区的司马错就玩废了这些大炮可是不划算的。
　　望远镜中，秦军已经吓破了胆，各处都在慌乱之中，前军似乎有控制不住的情况。
　　李声也看得清楚，当下道：“大王，可是秦军已经自乱阵脚？”
　　姬延不作声，仔细看过之后，方道：“秦军虽乱，却并没有马上退却，必定还有动作，也许马上就要反攻过来。”
　　李声的脸上一红。
　　姬延笑道：“不必灰心，多打几场仗就知道这些。”
　　南城军的主要问题就是没有经历过实战。
　　只有大打一场，方才能够解决大半的问题。
　　李声不好意思道：“大王英明。”
第906章 初试火枪
　　姬延一直拿着望远镜，这时又道：“去和娄页说，让他不要再放炮火。”
　　李声应了一声，马上吩咐传令兵。
　　不过显然，他还不知道姬延为何如此。
　　姬延放下望远镜，“司马错准备反扑了！”
　　如果这时候还用炮火远程打击，司马错的秦军将士必会四下溃散而去，不复为阵。
　　但如果大周军一直不用炮火，司马错必然会想，是不是大周军的招用完了？再不会这样的火器。
　　这些话，姬延没有说出来。
　　他不可能当李声的战场教官，这些事情都得要他自己去动脑筋。
　　果然，炮声完全静止下来，司马错方面已经在重整队形，仍是整整齐齐的。
　　司马错治军不在王翦之下，用兵不在白起之下，只是他相对比较低调而已。
　　不过姬延可没有半点的轻视，否则也不会仔细观察司马错的应对之策。
　　接下来，司马错真催动大军前来。
　　而且这一回，姬延发现中军车上竟然不是司马错。
　　这家伙，真是够狡猾。
　　已经在防着大周军的炮火。
　　姬延很快拿定主意，“告诉娄页就留在这里，注意如果发现秦军的强弩，一定要优先打掉。”
　　“如果没有发现，先不用管他，等到两军接战之时再施以炮火打击！”
　　李声又令人去传达。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强弩对枪兵的威胁太大。
　　就算不能浪费一次对秦军大量杀伤的机会，姬延也不会拿已方将士的性命去冒险。
　　慢慢来，秦王难道还能翻盘了？
　　至于火枪队，则下令列好阵式，缓缓向司马错的大军迎去。
　　中间七里的距离，两军都走得不快。
　　一是谨慎，二是因为双方都是步队。
　　即使速度并不快，毕竟只有七里地的距离。
　　但这时，姬延看到司马错的大队人马似乎被限制了脚步。
　　当然不是因为惧怕姬延。
　　姬延放开眼界，朝着左右各处看去。
　　在姬延的左侧，也就是南边，有一片小山丘，上面密林遍及。
　　如若是能够掩藏好，本军的探马斥侯很有可能查看不到。
　　当然，那里距离姬延现在的位置是有点远的。
　　但若是以现在的速度继续行军，最终那片密林会落到本军的斜后方。
　　姬延的嘴角顿时一弯。
　　果然都是姓司马的，狡猾之极。
　　“传令，就地固守！”
　　“摆出反伏击阵列！”
　　军令下达，大周军的队形一顿，哗啦一声，向两翼撑开队形。
　　现在大致的阵形是，前面是三排步枪兵阵。这样的阵列每阵有六百人，共六千人，十个小队摆在正前面。
　　两翼分别是三个小队，一字排开，枪口朝外。
　　因为李声不知道姬延是要防备左翼的伏兵，所以摆开后的阵形就是如此。
　　重点防正面，两翼略加护卫。
　　不过姬延也没有纠正。
　　如果现在他就加强左边的防御，对面的司马错一定会察觉得到。
　　反正现在整个大周军距离那密林还有不短的距离，纵是骑兵冲杀过来也看得清楚。
　　何况身后还有李嗣业的陌刀军，只要这里发出讯号，李嗣业就会上来护驾。
　　对面，司马错的秦军还要向前逼近，并没有停下来，也没有作出强弩强攻的意思。
　　很快，秦军竟然逼近到两百米距离。
　　“大秦军将士，冲锋！”
　　“杀敌！”
　　秦军的前锋猛然冲击而来。
　　姬延示意李声。
　　后者了然，“进攻！”
　　李声的令旗一下，各处的小队长听得明白，一起响起口哨和令旗。
　　之所以同时使用两种传讯手段，也是怕万一有失误。
　　如若真是那样，整个六百人的队伍站在战场上让敌人砍杀一空。而且这还事小，会连累整个南城军的存亡。
　　所以在传讯手段上，姬延可是一点都没有马虎。
　　此时，秦军前锋已经逼近到百步之内，大约一百三十米的距离。
　　轰轰轰轰……
　　身后，火器营的大炮再度响起。
　　顿时，正向前嘶吼着要杀要砍的秦军将士心头猛的一颤。
　　这炮火威力有多强，他们先前可是已经见识过。
　　就在这时，火枪阵也已经准备好。
　　“预备！”
　　“开火！”
　　同时一阵哨声，十个队列的火枪一起开火，也就是说同时有两千枝火枪一起发威。
　　呯呯呯呯……
　　大周军的火枪喷射出天朝的怒火。
　　前排的火枪手射击结束，马上又是后面一排火枪手压上，抬枪，瞄准，射击，一气呵成。
　　跟着又是第三排的火枪手上前。
　　如此往复，直把阵前杀成一片尸山血海。
　　直到秦军再没有发动攻击。
　　因为那边的将士都已经惊呆。
　　本来，这一队前锋营的秦军只是打打掩护，是为了与大周军纠缠在一起，然后秦军会用强弩打远程。
　　利用混战之机，大幅杀伤大周军的有生力量再说。
　　所以秦军这次冲锋的都可以说是死士。
　　但现在，这死状有些残酷。
　　每一个秦军将士都倒在冲锋的路上。
　　皆是为大周军的古怪火器所击杀。
　　大周军的火器再一次震撼了秦人。
　　以至于都忘了接下来的任务。
　　以司马错先前的设计，冲一波步兵，用强弩猛射一阵，再投入一波秦军步兵缠住大周军，再射一阵强弩。
　　不怕打不垮大周军。
　　毕竟大周军也就两万多人，还不够他司马错打个牙祭。
　　但这回，他伤到牙了。
　　“混帐！”
　　司马错暴怒。
　　“强弩攻击！”
　　“骑兵攻击！”
　　“全军攻击！”
　　司马错并没有发狂。
　　如今秦军将士已经有了惧意。
　　若不能现在拿下大周军，必会全军覆没。
　　想逃也不可能，毕竟大周军的火炮恐怕能够射击到十里之远。
　　司马错的阵势拉开，开始亮出强弩阵。
　　强弩摆出来，前面是不能站士卒的，因为射击之时，这些强弩需要一个初始的射角，所以前面是不能站人的。
　　而且为了保证足够的杀伤力，强弩也必须是密集使用才可以起到最强效果。
　　然而，没有等到这些强弩展开完全，一阵火炮从天而降。
　　轰轰轰……
　　一连射击了三轮，炮火才停。
　　硝烟之中，那些被司马错寄予厚望的强弩连人带弩都被轰成零件状态。
　　但另一边，秦军的骑兵已经冲出来。
　　司马错想要再组织步兵冲锋，却发现已经失去了指挥。
　　几乎所有的秦军将士，直接扔下兵器，转身就逃。
　　前军这么一动，中军和后军也跟着一乱。
第907章 被偷袭的陌刀军
　　望远镜中，姬延看得清楚，已经打出旗号，让后面埋伏的李嗣业军从南城军的右翼绕过，直接杀散司马错的步军。
　　至于左侧的秦军骑兵，姬延令李声把一半的火枪队调至这一翼。
　　一阵枪响之后，还是有一些骑兵冲入大周军阵中，引起一阵慌乱。
　　姬延默默看着，也不去指挥。
　　各种战时应急，训练之时已经有所操练，现在只看各级指挥官如何运用。
　　处变不惊，这是最最紧要的。
　　还不错。
　　那些没有受到冲击的火枪队不理会身边的同伴，仍是有条不紊的射击着，压制着秦军的后继骑兵。
　　与此同时，李声又调来两支火枪队，进一步压制冲近的骑兵。
　　至于被秦军骑兵冲了阵的火枪队，在小队长的指挥之下用刺刀拼死反击，死活不让骑兵继续猛冲。
　　轰轰！
　　好几个手雷炸开。那是几名火枪兵看到无法彻底解决冲入阵中的骑兵，选择了与敌同归于尽。
　　好在终于把这些秦军骑兵消灭。
　　李声来不及处置死伤的战士，先下令将阵形摆好，还是原来的队形。
　　这时，才让军医上前救治。
　　虽然耽误了几秒钟，却也没有办法。
　　身为指挥官，最重要的是胜利，是大部队的安危。
　　没有摆好防御队形的情况下，步枪队很容易被敌人反击。
　　比如先前，已经看到秦军的骑兵冲锋，还是慢了一步，没有在这一面形成密集的火枪阵。
　　总的来说，李声的指挥有一些失误，综合来看的话，也还可以说得过去。
　　处理完现场，李声前来报告。
　　姬延道：“这里还是大周朝的地域，所有的伤者交与花石镇后方，其余各队继续向前。”
　　李声得令，下去吩咐转变全军队形为行军模式。
　　现在是姬延以及南城军跟在李嗣业的身后。
　　最后的辎重大队则是没有兵马守护。
　　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南城军余下的五千人，加上新征了一些兵员，总计七千人护送这些辎重，本身就是有一定战斗力的。
　　何况进入秦国之后，这些辎重也会慢慢消耗掉，可以腾出更多的人手。
　　就是各部人马的战损，也可以用这些辎重人马来补充。
　　这也是姬延为何一定要七千人的辎重大队理由。
　　真要说起来是不需要这样的，因为大周军的辎重已经完全摆脱了人力，皆是车马驮送，辎重兵主要还是负责护送。
　　等到一个时辰之后，李嗣业方才派人回来报告。
　　原来司马错的本部人马的确是乱了套，被李嗣业前后追杀了一番，损失无数。
　　只是李嗣业没有想到，司马错竟然在十多里外的横城还布置了一道埋伏。
　　虽然陌刀军没有什么大的损失，却也耽误了追杀司马错的时间，眼看着司马错进了横城。
　　姬延笑道：“无妨，让陌刀军就地休息，等候孤领军亲往。”
　　前面距离横城还有三十里地，步军想要今日攻城恐怕不太现实，只能在横城之外结寨营，以利明日再战。
　　如此，姬延先令南城军将士就地扎营，生火造饭，然后再去横城与李嗣业汇合。
　　不过，想到司马错连施后手，也让姬延有些头疼不已。
　　生怕哪里想得不周到，中了司马错的计策。
　　如果不是有望远镜发现司马错的各种手段，大周军就是有火枪火炮，只怕也难讨到好。
　　比如密林的伏兵，比如司马错埋伏李嗣业的兵马，这些都是没有想到的。
　　想到这里，姬延猛然眼色一凝。
　　若是这时司马错想要针对李嗣业该怎么办？
　　虽然李嗣业手下斥侯看着司马错逃入横城，但这说明不了什么。
　　谁说司马错就不能从后面出城，绕过一段，几路去包抄李嗣业？
　　李嗣业虽然勇武，但对上司马错的计谋，只怕不如。
　　想到这里，姬延急令身边一名虎扑营将士，“速去李嗣业那里，让他提防再中司马错的埋伏。”
　　那将士赶紧上马而去。
　　姬延这时也没有什么胃口。
　　司马错太狡猾，得要一路打得他不能翻身。
　　就算是夜间攻城，也要先打痛他再说。
　　想到这里，姬延召来李声，“大军一旦用过饭食，即刻上路，不得耽搁。”
　　李声自是应命而去。
　　不用说，又要吩咐手下加快造饭速度。
　　虽然将士会有些不满，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兵贵神速。
　　陌刀军中，李嗣业才接到命令，让他停下扎营，等待大军前来。只是等到他下令生火造饭之时，姬延的第二道命令传来。
　　防备司马错偷袭？
　　李嗣业陷入到深思。
　　不得不说，这种可能性是有的。
　　别的不说，谁会在距自己阵营身后二十里还埋伏了一支兵马？
　　可见司马错之难缠程度。
　　先前打退那一支伏兵，李嗣业也是差不多尽了全力。
　　再加上陌刀军的将士素来用命，才将司马错的伏兵杀退。
　　却也没有占到太多便宜。
　　不过李嗣业并没有急着做出决定，而是多派出探马，四下打探消息，侦知敌情。
　　与此同时，他领着几员副将靠近了横城。
　　横城的城头之上，秦军如临大敌，旗帜遍插，将士如云，明显是在防备大周军的突然袭击。
　　身后，副将刘猛道：“大将军，只怕这城池难以攻打，只有等到大王亲率火器营前来。”
　　先前的火炮声音，连作为后队的陌刀军将士都听了一阵心惊肉跳，可想威力之大。
　　如果用陌刀军硬攻横城的话，却必要损兵折将的。
　　李嗣业默想了一阵，道：“派两名小校在此侦察，只要城头有任何的异动，且来报吾。你的望远镜也留给他们。”
　　刘猛不知所以，不过李嗣业既然有此吩咐，自是从命而已。
　　至于陌刀军全军将士，乃是生火造饭，直接将姬延的命令忽略。
　　一刻钟后，气氛开始紧张，一道道侦骑飞马回来。
　　“报，大将军，秦军自横城之后出发，分作数队。”
　　“报大将军，秦军一部，绕向我军左翼。”
　　“报大将军，秦军一部，绕向我军右翼。”
　　“报大将军，我军侧后两边，皆有秦军在暗中移动。”
　　顿时，诸将都起身看着李嗣业。
　　李嗣业仗刀而起。
　　“全军上马，毁去炉灶，拿下横城！”
　　众将大惊。
　　李嗣业也不解释，“即刻出发！本将自为前锋。”
　　主将为前锋，这就是要拼命了。
　　这道命令一出，诸将再不敢言，赶紧飞马各去营中。
　　好在陌刀军现在全军皆配有马匹，完全是可以作为骑兵使用。
　　很快全军整备起来。
　　李嗣业更举刀，“陌刀军，出击！”
　　吼！
　　陌刀！
　　全军咆哮。
第908章 突袭横城
　　陌刀军的驻地，距离横城不过两里地，城下看城上，城上看城下，皆是清清楚楚。
　　只不过，横城那里的守将却并不以为意。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陌刀军发现了司马错的动作。
　　四面合围，难免有些动静被大周军察觉。
　　毕竟这一下司马错可是调动了六万多主力，务必要将陌刀军全歼。
　　然而横城的守将很快发现大错特错，大周军不但没有准备与包围他们的秦军死战，反而一头撞向横城。
　　“找死！”守城的秦军将领冷笑。
　　横城并不十分高大，仅只四丈而已，可大周军也没有攻城器械。
　　只要他这里略加坚守，则这一路大周军必被外面的司马错大军困死在横城之下。
　　秦军主将步虎更是虎目一张，“此横城，就是结束大周军不败神话之地。”
　　身侧，诸秦将皆是大笑。
　　虽然司马错带走了全部的精锐，守城的仅只有一万余人。却还是对大周军有人数优势，又有守城之利。
　　再加上时间优势也在他们这边，可以说是想失手也难。
　　不过，为防万一，步虎还是着令诸将分头上了城池，更分出一些将领去各处城头防守，以免中了大周军的调虎离山之计。
　　这里才部署妥当，城外的陌刀军已经气势汹汹的扑来。
　　步虎看得清楚，更是冷笑不已。
　　果然如他所料，这些大周军什么攻城器械也没有，只是一堆骑兵而已。
　　没有攻城器械还想要攻坚，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而且用骑兵攻城，本就是不如步军的。
　　“准备弓箭！”
　　因为只对付骑兵，步虎甚至没有令人抬上滚木礌石这些。
　　完全没有必要。
　　很快，陌刀军进入弓箭射距。
　　李嗣业更是陌刀高举，“陌刀，冲锋！”
　　三军雷动。
　　吼！
　　陌刀！
　　万人大军，瞬时砸向横城。
　　城头之上，秦军将士施放弓箭，一些陌刀军将士纷纷中箭坠马。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秦人以箭矢为擅长，尤擅齐射。
　　秦箭的打造也极精细，破甲能力远远胜过郑国燕国这样的诸侯，比起匈奴人的弓箭都要凶猛数倍。
　　哪怕陌刀军的将士俱着坚甲，也难保不被射杀。
　　好在骑军冲锋，只是一个瞬间就冲过箭阵。
　　城头之上，秦军将士冷笑。
　　就算冲到城下，用铁头功攻城不成？
　　唯一的办法就是去破城门。
　　可大周军恐怕想不到，秦军早就在下面堵死城门，后面用条石堆满整个门洞！
　　步虎脸上，甚至流露出一抹残忍笑意。
　　杀光这些大周兵，他的爵位至少能够再升两阶！
　　如果秦王看重，说不定三阶也是有希望的。
　　因为这还是秦军首胜大周军。
　　有王翦等人的背景板，这一胜仗的意义可想而知。
　　然而下一刻，整个城头似乎被什么重物砸住。
　　轰轰轰……
　　一下连着一下。
　　步虎震惊，不知为何，急上前去查看。
　　却是李嗣业凭着一身神力，生生将一柄柄陌刀轰入城墙。
　　不过瞬时，已经生硬的在城墙之上插入八柄陌刀。
　　最后一下，李嗣业脚踏着陌刀连成的刀梯，连着跳动四步，窜上城头。
　　陌刀在手，那巨大的身躯如天神降临。
　　脚下，一个个秦军将士皆是瞪大了眼珠子，完全想不到这陌刀将竟是如此神异的方式登上城头。
　　杀！
　　李嗣业不给对手任何机会　，陌刀挥出，身边秦兵纷纷倒下。
　　“杀了他！快！”
　　“弓箭手！”
　　“上盾，快上盾！”
　　城头乱成一团。
　　却见李嗣业只身一人，左突右击，手里陌刀一下挥出，就是清出一大片的空地。
　　就是刀盾手也无法抵挡。
　　一刀下去，连盾带人，一起劈成两片。
　　如此神威之下，秦兵莫不震骇。
　　“上！”步虎领着自己的亲兵赶来，二话不说，直接开打。
　　眼下只李嗣业一人而已，再有更多的周兵登上城头，则秦兵必败。
　　步虎的判断当然正确。
　　只是李嗣业那陌刀反抢上来，只抡动两下，步虎的亲兵倒了一片。
　　吓得步虎也连退了两步，生怕李嗣业就势冲来。
　　只是李嗣业还顾不得他，左右击杀，只为守住城头。
　　好在这一刻，终于有他的副将登上城头。
　　杀！
　　越来越多的陌刀军登上城头。
　　步虎的手下，可以说是只支撑了片刻，就已经脆败。
　　本来这一部秦兵就并非精锐，加上李嗣业的神勇，何人敢挡其锋？
　　眼见手下将士接连登城，李嗣业更是撵着步虎追杀一阵。
　　很快，东城门已经被陌刀军所夺得。
　　甚至开始派人抬开城门洞处的条石，欲打开城门。
　　李嗣业这时停了下来，开始指挥全局。
　　进来的一部分陌刀军，分出更多人手去抬开条开，打开门洞。
　　因为这时秦后纷纷向城内退去，暂时没有追杀的必要。
　　一刻钟后，东城门大开，所有的陌刀军全军入城。
　　“关闭城门，用一些条石反堵上。”
　　“李汔、张涛，各领一军，沿城墙两路杀去，各占南城门、北城门。”
　　“张猛守在此处，务必不得让司马错反夺城池。”
　　“其余诸军随吾杀贼！”
　　李嗣业胯下黄膘马一催，恢律律一声长嘶，向前猛冲而去。
　　城中各处秦兵顿时一片悲催。
　　这些秦兵皆是步卒，又是弱兵，仅能守城而已。而且其中还有一半的秦兵是辎重兵，更是没有什么战斗力。
　　李嗣业也只在将步虎斩杀之后，又回到了东城头。
　　余下各处，只令手下将领分头去占领，或是清剿残余。
　　总之，横城已经基本上被李嗣业拿下。
　　等他回到东城头，已经远远看到司马错正领着秦军主力乌泱泱的杀来。
　　差了一刻钟。
　　这一刻钟，皆是因为秦军没有骑兵。
　　先前的骑兵大队人马为了掩护司马错撤退，都扔在姬延的火枪阵前。
　　司马错此时的脸上，黑成炭木一般。
　　哪怕他只有一两千人的骑兵，也可以早早投入到战斗，纠缠一下陌刀军。
　　而现在，他手下的探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嗣业拿下横城，抄了他的家。
　　此时，他该怎么办？
　　打横城，没有把握。
　　所有的器械都留在横城之内。只凭这些步兵怎么攻坚？
　　那就只有……
　　司马错的目光突然转向身后。
第909章 司马错的反击
　　司马错的主意，明显是看中了姬延本部。
　　现在于秦军来说，虽然失去了横城和大部分的辎重，但只要抓住战机，拿下姬延那一部分周兵，甚至能够生擒姬延，则他还是一场大胜。
　　而且是惊天动地的大胜。
　　司马错的心思急转。
　　横城虽然已经失去，却反而成了一个有利点。
　　就是大周军的骑兵都得在横城之内清理秦兵残余，无力出城追击。
　　如果这个时候司马错转向身后，横城内的大周骑兵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看似秦军处于不利态势，司马错还是马上找出自己有利的一面。
　　不过，就这样转向身后，司马错是不可能这样做的。
　　那样无异于提醒横城内的骑兵，他们要回去打姬延。
　　须全军转向右翼，作出绕城而去的假象。
　　司马错也的确是这样做的。
　　整个秦军主力大队，开始缓缓向右移动，准备撤向横城以后，再建立起防御线。
　　这让李嗣业松了一口气。
　　如司马错所猜测的那样，李嗣业才得到横城，必须要将精力投入到清剿秦军残余的身上。
　　而且他距离姬延不过二三十里地，完全可以守住横城，等待姬延的大军到来。
　　不得不说，单以算计来说，司马错先败后胜，又占据了战场主动权。
　　此时的姬延，正一脸严肃的听着探子回报。
　　因为这名小校也配备了望远镜，所以他只用占据了一处高地，就看到了大半个战场。
　　虽然看不到李嗣业是如何打下横城的，但陌刀军冲进了横城总是能够看到。
　　如此一来，司马错下一步会做什么？
　　绕过横城，作第二道防御线，还是来打他？
　　想到这里，姬延终于释怀。
　　令那小校，“告诉李嗣业，一旦这里打起来，让他先不要急着来救援，而是占据司马错的后路才好。”
　　如果司马错真的敢来打他，那就不用客气。
　　不过，若是大周军再向前行，就要走到先前与秦军对峙之时，秦军所占据的谷口，两侧皆有成片的小山脉和树林，不利于火枪射击。
　　所以姬延下令，全军驻守，保持警戒。
　　除此之外，令全军摆成一个大致的环形阵地，特别是后面的火器营也拉下来，护在全军中后的位置之上。
　　一个时辰之后，司马错的秦军果然出现。
　　不过司马错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之内攻打。
　　身为一代名将，司马错对营盘的阵形相当有经验。
　　看过之后，发现大周军似乎有所准备。
　　犹豫一阵，方才下令诸队秦兵开始向两翼展开。
　　甚至还有一队秦兵绕到大周军身后。
　　到了这时，两军算是再度确定对方的存在。
　　姬延也没有再藏着，命令李声将全军转入防御状态。
　　出乎意料的是，司马错展开队列之后，居然又把自己的队伍收了回去。
　　气得李声一脸黑线，“这个司马错到底在搞什么？”
　　姬延虽然也有些意外，却也马上理解了司马错的顾忌。
　　早间那一仗，司马错手里还有强弩可以对大周军产生威胁。而现在，面对已经有准备的火枪阵，他那些步卒只有上来送死的份。
　　不得不说，司马错冷静之极。
　　一发现大周军摆好了阵势等他，马上收手回去。
　　不只是如此，司马错似乎还有向后撤退的意思。
　　李声转头看着大王这里。
　　看他意思，似乎是想要追击。
　　姬延却根本没有注意到李声的表情。
　　他一直用望远镜看着司马错那里。
　　是真撤兵？还是想要路上设伏？
　　犹豫了一阵，姬延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不管你是不是真撤兵，我都不理你。
　　怎么说呢？
　　凭着自己的火枪火炮，直接打到咸阳城下就可以，完全不用来那么多虚的。
　　为什么带了七千人的辎重大队？就是炮弹管够！
　　想到这里，姬延收了望远镜。
　　“全军继续警戒，保持阵列，只派探子出去侦察。”
　　就在这时，突然司马错军的身后发出一阵杀声。
　　姬延马上听出，是陌刀军。
　　他先前命令李嗣业，应该是先试着占据司马错的退兵道路，等到这里打起来，再一举打垮司马错。
　　但姬延没有想到，李嗣业根本就没有接到那一道命令，而是在司马错离开横城之后，李嗣业就打上了司马错的主意。
　　如果司马错是真撤兵，他带着这七千陌刀军，就当是护送其离开，如果是转头来针对姬延，那李嗣业就有护驾之职责。
　　所以在他集中兵马之后，也不管司马错是否要开始攻打南城军，李嗣业先一步发起攻击。
　　全军不下马，直接用精骑加陌刀冲击司马错的军阵。
　　陌刀军虽然更擅步战，却也并非不能骑马。否则配给这么多战马岂不是浪费。
　　用骑兵这样突袭，更是把威力完全展现出来。
　　陌刀本来就长，用在骑兵身上也足够威力。
　　一刀下去，扫倒一片。
　　几乎只是一个瞬间，李嗣业已经把司马错的后军打垮。
　　这一边，姬延在知道李嗣业开始攻击之时，也变了策略。
　　“全军展开，用十个小队摆成一排，一线平推！”
　　只留下六个小队分放在后面，作为备用。
　　一线平推才是火枪阵最好的打法。
　　这一下，司马错军真就天下大乱了。
　　既无法挡住李嗣业的骑兵冲击，也无法去攻击姬延的火枪阵。
　　只是几个呼吸之间，秦军开始有崩溃的趋势。
　　司马错无法，下令大军由左右各自撤出。
　　或者说是自已逃命而去。
　　顿时，秦军的兵械扔了一地。
　　无数秦军士卒奔走相踏，惨不忍睹。
　　后面有李嗣业的骑兵来回冲杀。
　　前面又有火枪阵组成一道不可逾越的死亡之墙。
　　这一阵，直把秦军打得三魂掉了两魂，全军崩溃而告终。
　　很快，李嗣业来到军前。
　　“大王，臣李嗣业护驾来迟。”
　　姬延笑道：“无妨，孤本意就是引那司马错来攻打。”
　　又道：“既是得胜，无须再多追杀，收拢全军，先去横城。”
　　至于打扫战场也很快，甚至秦军扔下的军械等物，大周军都看不上。
　　那些收拢的兵器，也只运回去，转交给兵部，再分配到各处的守备军使用。
　　夜前，大军进至横城。
　　“传令下去，此番大胜，皆三军用命。这就赏酒一壶，赏肉一斤，以赏有功。”
　　得了赏赐酒肉，自是三军欣喜，无比快活。
　　姬延敢这样做，也是因为占据了横城，至少司马错这一路秦军短期内无力再来攻打。
　　当然，他没有赏虎扑营酒肉，就是用虎扑营的将士来巡夜。
　　这一点，宁江山也无话好说，他们也没有直接上场搏杀。
第910章 放弃司马错
　　用过酒饭，李嗣业和李声前来上报战功。
　　南城军第一场，击杀秦军步卒三千、骑兵两千、自身损失八人，五死三重伤，皆是对方的骑兵所伤。
　　第二场，南城军只击杀了四百多名秦军，毕竟那些秦军也知道火枪厉害，很少主动撞上来。
　　陌刀军第一场，击杀秦军步卒三千，自身损失十七人，七死三重伤，主要是中伏击时所至。
　　第二场，击杀秦军步卒八千三百多名，俘虏秦军步卒五千余名，自身损失三十九人，十一死，八重伤。主要是攻城的那一下死伤了一些。
　　陌刀军的第三场，击杀秦军步卒四千两百余人，俘虏帮军步卒两千余名，自身损失无，只有一些轻伤。这是因为李嗣业去攻入司马错的后军之时，秦军的注意力都在姬延身上，且那个时候司马错正要重新将手下兵马排序撤退，这一下就被李嗣业捡到一个大便宜。
　　总之，大胜是免不了的。
　　前后杀敌两万一千人，更俘虏了秦军近八千人。司马错的这一路秦军，几乎是没有反击之力了。
　　不只是如此，先前的炮火几乎将司马错所有的强弩都轰掉，也不能成军。
　　姬延点点头，“言侯消息，司马错败退之后，退入范城，且秦军在范城还有一部分辎重。”
　　李嗣业道：“大王可还要继续攻打？”
　　姬延道：“范城并不容易攻打。”
　　司马错既然亲自守在范城，虽然用火炮可以打得下来，却未免麻烦。
　　姬延道：“孤打算走阳平道，直逼涵谷关。这一条道路可以最快到达咸阳，且路途之上没有什么山脉，皆是平缓。”
　　这几个月的时间，姬延早把秦国的各处地理都记在脑海之中，可以说是几种备用的路线都是熟悉之极。
　　之所以不去打范城，也是考虑到这一点。
　　打过范城，再向咸阳进发的话就至少要多走六七里地，而且增加了一些山地。
　　想要发挥火枪兵的威力，当然是走平野最好。
　　李嗣业和李声也没有意见，反正大炮往涵谷关跟前一架，什么天险都不存在。
　　“大王，横城之中，秦军留下的辎重颇多，不知道该要如何处置。”
　　八万大军处于前线，秦军方面可是准备很充分，粮草弓箭用之不尽。
　　这才是入秦的第一天，姬延的大周军没有什么消耗，所带的军资辎重足够，并没有太多的人手来护送。
　　姬延想了想，不如放弃？
　　却突然想到另一件事。
　　“所俘的秦军可有用处？”
　　意思就是这些俘虏是否听话。
　　李嗣业道：“大王，这些秦卒并没有过于反抗。如今诸侯手下的士卒皆知大王仁德，并无性命之忧。”
　　姬延道：“既是如此，从中挑选五千人，收集横城之内的车马，替大周军运输辎重。至于饷钱，就按每日一钱银子发放，每日一结。”
　　李声听清，道：“大王，如此换算下来，岂不是每月就要给银三两？”
　　这哪里是当俘虏？这比一般的工匠待遇还好。
　　姬延笑道：“孤正要如此。大周军来秦国，并非是来奴役秦国的百姓，而是给他们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只有一个强大的大周朝，才能护祐所有的子民，让他们的生活比之以前更好。”
　　所以这些秦国俘虏从现在算起，已经是大周朝的百姓，替大周军出力的，就要给粮给钱。
　　至于无法带走的辎重，也不一把火烧掉，可以开仓放粮，可以原地放弃。
　　总之，一粒米粮都不能浪费。
　　李嗣业李声二将终是明白了姬延的苦心，高呼，“大王圣明！”
　　一夜过去，横城之中无事，司马错也果然没有敢再来。
　　也没有那个心思，只在范城一线疯狂加强自己的防御。
　　除了原来的城池加固，更在城外多设了数十处小型要塞，加挖壕沟，引入河水。
　　看到大周军火炮的强大，司马错也不敢再硬守，只能把主意放在城外。
　　离城十里地的地方，就多设要塞为点，设几路小队人马为游击，试图以此迟滞大周军的攻击速度，从中再寻战机。
　　特别是范城之后，司马错更是认为重中之重，大部分的兵马都分散在范城之后，单等大周军攻击范城，甚至破城之后，这些秦军再从范城之后反击过来。
　　不得不说，司马错已经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换了任何一个秦军将领来，也不能做到他这样。
　　前面小范围多批次的阻击、袭扰、放出一座空城让大周城来打，打进来之后再与大周军混战。
　　整个范城以及周围十多里地，已经完全成了司马错的一个大工地，秦军将士，当地强征的役工，都吃睡在工地之上。
　　没办法，横城距离范城不过半日的路程，司马错只能压榨一切时间。
　　甚至连他和一众手下副将，全都就地在工地上充当监督。
　　司马错的布置，暗中早有言侯查探得到。
　　只是这样的消息送到姬延手里，也只是一笑而已。
　　不过司马错的布置，还是让姬延仔细看过，这是因为他想更深入的了解这个敌人。
　　老实说，在姬延心里，司马错可能比白起、王翦更难缠。
　　主要就是司马错行军打仗极为冷静，往往能够从不利的军事行动找出有利于自己的要素，并且加以利用。
　　相比之下，王翦过于求稳，更喜欢打大会战，正面刚。
　　而白起则是更喜欢抄敌人的粮草辎重。
　　比如现在，姬延既不怕被人抄了粮道，他的粮道就在大军身后，完全不用怕白起来抄袭。
　　而正面刚的话，火炮加上手雷、火枪，姬延也是不用担心的。
　　何况还带了一个李嗣业，也是能打硬仗的。
　　正是因为这些，姬延才要研究司马错。
　　而且可以说是已经研究了一个多月时间。
　　看过司马错的兵力布置，姬延方才入睡。
　　次日一早，姬延就要率军向咸阳进发。
　　李嗣业前来报告，“大王，出了一点小事。”
　　姬延笑道：“可是秦军俘虏皆要协助运输？”
　　李嗣业一怔，笑道：“大王英明！”
　　姬延道：“无妨，让他们多带些军资也好，只是横城之中怕是没有这些车辆。”
　　李嗣业道：“正是如此！只是这些俘虏连夜出城伐树，自行打造了若干车辆，勉强都能用上。”
　　姬延一怔，看来孤还真是深得人心啊！
　　别的不说，单只是一日一结，一日一钱银子，对这些秦子就是不小的收入。
　　秦人勇猛，对秦王的忠诚只是极小部分。
　　秦国的军功制和强制征兵制度，才是让秦人不能不勇猛的深刻原因。
第911章 李斯的见解
　　而且这些秦人也不是傻子，虽然秦制，战俘失军者，斩，甚至严重者可能会被诛连九族。
　　但眼下是什么情况？
　　大周天子亲征，从无失手。
　　前面两次更是连续打败王翦、司马错、白起等一干名将。
　　大周朝的火器威力他们也见识到，根本秦王就没有什么胜算。
　　而且身为大周朝的子民，他们这些秦人更能够得到好处。
　　秦国的赋税也是极为厉害的，几乎仅能裹腹而已。而大周朝那边不但田赋低到了极处，更是还有免役、给盐的大好处。
　　怎么看，也是当大周子民更加合算。
　　姬延这么一想，也就明白。
　　“既然这些大周的子民如此用心，也就由他跟着大军，仍是每日给粮给钱就是。”
　　不说别的饷银什么，就只是大周军中的伙食也足够让这些秦人心服。
　　土豆炖肉他们吃过？
　　当然，辎重兵分配到的肉食是野战兵的三成左右，却也足够让他们肚子有油水的。
　　很快，大周军朝着咸阳方面一路开进。
　　司马错还不知道姬延这边的行动。
　　他还没有来得及得到消息。
　　至于咸阳城内，秦王却是震怒异常，他已经得到大周军进入秦境，并且已经与司马错交手的消息。
　　进一步的消息，须得等到再有一两个时辰之后才能到来。
　　秦王脸色难看，“孤向来供奉周王室，却不意还是被区区姬延小看，实是欺人太甚！”
　　殿内，众臣皆劝，“大王放心，司马错已经领十五万大军守在横城，谅那大周军难进寸步。”
　　话是如此，秦王心头还是不放心的。
　　毕竟王翦两度惨败于姬延之手，最后连自己的性命也丢掉。
　　单只是王翦的兵马损失，前后都有十四五万之巨。
　　想想这事，秦王心头都忌惮不已。
　　秦臣也都再不敢多言。
　　说起来也的确是秦国先惹事，没事去占那几个小便宜干啥？
　　区区几座无关紧要的小城，加起来人口连五千人都没有，抢回来有什么用处？
　　只是这些话，他们当然是不敢说的。
　　只有李斯道：“大王，大周无故兴兵攻打，当发出诏书，先正天下视听，再令白起军加速前去助阵。一旦打败大周军，务必要追着姬延一阵猛打，即使不能抓住他，也要大军趁势杀入大周朝之内。若果真如此，则天下诸侯必为之一动。”
　　李斯的话，让秦王有些心动。
　　不过，他当然还是有所忌惮的。
　　李斯也知道根本的原因所在，当下又道：“前次伐周，我军苦于雨水，又不占地利之势，被大周军数次偷袭，才有了败果。如今战事在秦国境内，反而是我朝的机会所在，若能一举打下大周朝，则江山易帜也！”
　　到底是李斯，几句话就把先前的不利变成现在的有利。
　　天时、地利、人和、先前秦军都没有占据，甚至还苦于无粮，不能与魏军形成合力。
　　如今，赵王魏王都对大周朝如梗在喉，若秦军能够求得一胜，自然又与诸侯有了联手的底气。
　　李斯更道：“大周军虽强，只是兵马不多，只要断其一路，便是伤其一掌。断之两路，就是伤其双掌。如此，以我秦军之勇，何患不利乎？再有，大周朝拓疆无数，却人心不稳，正是天下群起而攻之的局面，只等大王一战得胜。”
　　好！
　　秦王满意之极。
　　李斯这番话说得太好。
　　在秦国的境内打仗，难道还怕了区区一个姬延？
　　何况司马错本擅用兵，又有更加强大的强弩，也能够克制大周军的火器。
　　就大周军的火器问题，秦王实际上几次问过司马错。
　　后者皆是有信心的。
　　不但有最好的器械，还有最针对性的战法，总之，司马错自信就算是不能全歼大周军，也能将之重挫之。
　　“既如此，丞相这就发出诏书，务令天下人知晓大周朝的可恶之处。”
　　李斯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奏折，“臣李斯知道大王雄图伟略，必有此功。”
　　秦王大喜，取来览过，照发！
　　于是乎，在洛邑之内，吴理代表大周朝，代表姬延发出天子诏书，痛斥秦王的不臣之心，不义之举，实为大周天子恶之、伐之。
　　而咸阳城内，也有秦王亲自下旨，直指大周朝荒诞无理，肆意针对诸侯等等，全然不顾祖宗之法。
　　总之，舆论战这一块也开打起来，虽比不得真正的战事，却也热闹。
　　一个时辰之后，司马错终于得到姬延军去向的消息。
　　“怎会如此？”司马错又惊又怒。
　　这大周军难道不该来继续打他吗？
　　若按大周军的行军速度，很快司马错的大军就会处于姬延的身后，难道他不怕被白起和司马错联手包围？
　　粮道也不要了？
　　司马错百思不得其解，“再多派探子前去。”
　　说到底，他是死活不相信姬延不会理自己。
　　怎么说这里也有十多万大军，怎么说不理就不理了呢？
　　等到司马错完全确认下来，又过了一个多时辰。
　　司马错一下子坐到地上。
　　白白忙活了一整夜，前后一共花费八个时辰没有怎么休息，就为了等着大周军的到来。
　　司马错心头已经是气极。
　　身边诸将，也都是一个个脸色难看。
　　从昨日一早起，大军出动，前去迎敌，司马错的大军就在不断的移动当中。不是在与大周军对打，就是在逃跑，剩下的就是在挖地竖塔。
　　结果现在倒好，大周军完全不理他们。
　　司马错到底是一代名将，虽然气极，却也马上调整过来。
　　“传令下去，贼兵已经逃窜，我军当尽数前去，务必与白起将军形成合围之势，拿下周贼！”
　　诸将一听，强打起精神，领令而去。
　　只苦了手下将士，放下手里的锄头，又得要上路跟踪大周军而去。
　　司马错这边上马，倒是精神抖擞。
　　‘姬延啊姬延，你如此小看本将，必要让你付出代价才是。’
　　很快，大军聚集，去追姬延军。
　　而在咸阳城中，秦王宫，气氛更加压抑。
　　最新的战报已经传来，司马错被大周军的火器压制，已经败过一场。
　　秦王的脸上，发出大量的热气。
　　气得冒烟。
　　李斯无法，他身为丞相，自是要出来说话的。
　　“大王不必忧虑，司马错将军用兵如神，此必是诱敌之计。贼军既是步军在前，必是想要先用步军挫伤我军的士气，再用骑兵突袭。司马错将军必是看出此点，先让出一阵，引诱大周军前后拉开阵形。”
第912章 白起挡道
　　不得不说，若是姬延在此，都不得不对李斯怒赞一番。
　　你丫的，这嘴还真是活泛。
　　却不能不承认，李斯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甚至一些朝中武将听了，都是深以为然。
　　设身处地，对付大周军这样前步后骑的阵形，用诈败之术真是可行的。
　　既然李斯说动了君王臣子，众臣自是又一阵乐观向好的气氛。
　　只等着司马错打败了大周军，一路杀向洛邑就对了。
　　至于姬延自己，此时已经到了一处滩口。
　　这里是洛水的上游源头之一，滩头里水深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
　　火器营的将士试了一下，发现火炮无法过河。
　　于是前来姬延这里，说是可能要耽搁一阵。
　　须造好足够强度的浮河才可以通行。
　　姬延淡淡一笑，大手一挥，“无须如此！”
　　“宁虎臣，将你的热气球放一个出来，把火炮送过河去。”
　　虽然没有带空艇，毕竟那玩意太占地盘，不方便，且秦军的强弩对空艇会有威胁，但热气球却是带了全部的二十个。
　　为什么呢？就是想到秦地路途之中，会有些地方不方便火炮运输，比如现在。
　　而一个热气球正好可以托过一管炮身，再加上一名士卒。
　　果然，一阵忙碌，火器营的将士将炮身拆卸下来，绑在吊篮之下。
　　热气球充足了气，就可以缓缓的将炮身运过河去。
　　火器营的将士顿时欢呼。连带其他的周军也跟着高兴。
　　实在是火炮的威力太强，有这玩意真是很能稳定军心。
　　行了一日，就在一个叫方家口子的小地方扎营下来。
　　扎好营帐，姬延问道：“可有准备妥当？”
　　李嗣业笑道：“皆按大王的意思做好。”
　　姬延笑道：“既是如此，你去吧！”
　　当下，李嗣业领着本部三千兵马返身而回。
　　为何只有三千兵马，皆是李嗣业奉了姬延的军令。
　　此时，司马错大军也扎下营来。
　　司马错在中军帐内，闷闷不乐。
　　一路上，秦军士气可谓是低落之极。
　　虽然司马错治军严格，却也无可奈何。
　　连吃了数场败仗，又是两天一夜的不得休息，将士哪里还有精神？
　　一个个三魂丢了两魂似的。
　　现在就是扎营立寨，都是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只等着天黑下来，好好的睡上一觉。
　　好在，先前的探子来报，大周军似乎也停了下来，就在前面十里地，不近也不远，看样子也不会来攻打他们。
　　然而很快，大量的马蹄声震动了秦兵大营。
　　此时，中军帐内，也有探子急疾而回，报道：“大将军，大事不好，大周军的骑兵要突袭我军。”
　　司马错大惊，“诸将听令，随吾迎敌！”
　　一边问道：“那周军骑兵有多少人马？”
　　报信的小校道：“不过三千骑兵而已。”
　　听到这里，司马错稍松了一口气，看来只是大周军用的袭扰之计。
　　明知道这一路秦军行路辛苦，姬延不派兵前来袭扰却是不正常了。
　　不过司马错也没有怠慢，已经披好了战甲。
　　等他出了中军营，李嗣业的骑兵已经冲到营寨门口。
　　“杀！”
　　李嗣业又是一马当先，抢杀进来。
　　门前的秦兵皆不能挡。
　　杀过数百米，一路斩杀无数，方才见到司马错急促间摆好了步军架势迎战。
　　然而这时，秦军兵营的四周皆是传来大周军的攻击声音。
　　原来，李嗣业虽然跟着姬延一路向西，却在路上看到合适的地点，就扔下一队骑兵。
　　前后七千陌刀队的骑兵就这样暗藏在各处。
　　而这个扎营的地点，也是姬延替司马错选好的，正好合适陌刀军四面八方的围杀过来。
　　为什么姬延能够预告选好位置，首先他对这里的地理环境甚至比司马错还要熟悉一些，有心算无心。
　　其次他可以完美的控制好自己的行军速度。
　　司马错肯定是不敢现在来攻打他，走近些都不可能。而且姬延的探子随时报告秦军与大周军之间的距离。
　　秦兵一发现自己被包围，心里头马上更加慌乱。
　　本来就要精神没精神，要士气没士气，又是败军一支，连司马错身边的亲兵都是生出疑惑之意。
　　杀！
　　司马错此时也怒了，先杀过这一阵再说。
　　一边嘴里高呼：“勿惊！大周军没有火炮过来。”
　　然而，李嗣业已经冲了过来。
　　大陌刀一挥，好几个秦兵被拦腰两断，血腥之极。
　　潮水般的铁骑冲来，虽然被秦兵射杀了一些，却无关紧要。
　　骑兵砍杀步军，本就是砍瓜切菜。
　　无奈之下，司马错又被手下将领护着逃走。
　　这一战，李嗣业再立大功，斩敌七千，俘虏两千。
　　又得了秦军一批军资。
　　得到消息，姬延却是苦笑。
　　这下好，俘虏的秦军都抢着要给他当辎重兵，只怕还没有到达咸阳，辎重兵数量还要远远超过南城军和陌刀军。毕竟这两部人马都不多，诸军加起来也才只有两万多人，算上大周朝征来的民夫，才有三万之数。
　　既是打了胜仗，姬延自是有功记功，又赏了一顿大肉。只有一点，现在已经身处秦国境内，想要饮酒却是不能。
　　两日之后，大军来到陕城，陕城向西再走一百八十里地，就是函谷关。
　　在这里，大周军等到了真正的考检。
　　前面，白起据守陕城，拥兵二十五万。
　　后面，司马错不离不弃的追来，并且还重新组织了自己这一部兵马，又聚起十万秦卒。
　　中军帐内，李嗣业和李声皆有些脸色凝重。
　　毕竟大周军在数量上差了太多。
　　姬延倒是镇定，“两位大将军，可有败敌之策？”
　　李嗣业道：“白起军和司马错两军皆准备了一些战车，竖有厚盾，可用人手推之。秦军既有此准备，恐怕正好用来防备我军的火枪。”
　　姬延微微点头。
　　这消息他自是知道的。
　　李声也道：“若秦军真能挡住我军火枪战，又以强弩远程攻之，则我军恐怕不能敌。”
　　纵然是用火炮给李声的南城军打乱秦军的阵形，只要秦军用强弩配合重盾步步逼近，南城军的火枪极有可能发挥不了自己的火力。
　　姬延想了想，道：“既如此，南城军只好守住营盘，用火器营猛轰白起军就是。至于陌刀军，作为机动，随时可以发起追击战！”
第913章 李嗣业被困
　　白起大军很狡猾，并没有完全据守陕城，而是在距城十里之外就竖起营寨，且多立营寨，少设守兵。
　　如此，就算是大周军不断的用火炮攻击，也对秦军造成的损失不大。
　　所以李嗣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大王，若只用火炮轰击，只怕要不了多久，我军的火器就会消耗一空。”
　　姬延皱眉道：“难道我军还要等待援兵不成？又或是无功而返？”
　　带着火炮火枪都打不下区区一个秦国，这也太没有面子吧！
　　李嗣业道：“可由我军作为前锋，替大军扫开障碍，火器营在南城军的保护下向前依次向前。”
　　这个打法，和姬延的打法也差不多，都很慢。
　　但姬延思索之下，也没有别的好办法。
　　“且依爱卿之言，午时之后尝试攻击白起军。”
　　当下，众将一起抱拳行礼，“我等领令！”
　　午时之后，三军用过饭食，果然开始攻击白起军的陕城阵营。
　　因为要防备身后的司马错突然袭击，所以一旦开始攻击，所立下的营寨皆都收走，不能带走的也干脆一把火烧掉。
　　正好用这火势暂时挡住司马错可能的追击。
　　陌刀军兵分三路，中间一路由李嗣业亲自带领，左右各有一军，分由副将带了三千陌刀手。
　　三路陌刀军一线平推。
　　身后才是南城军的火枪阵。
　　至于所有的辎重大队，只由本部人马率领，紧跟在南城军身后。
　　火器营的十门火炮则是与南城军在一起。
　　李嗣业的陌刀军在一阵长驱直入之后，很快在白起军第二道防线面前被纠缠住。
　　原来，白起军第一道营寨防线，每营不过布置了两三百名士卒，很容易就被李嗣业突破。
　　然而在李嗣业攻击第二道防线之时，突然在他身后同时也出现很多秦兵。
　　这一下，四周涌出的秦军把陌刀军团团围在中间。
　　南城军的探子来报告消息的时候，姬延心头猛的一抽。
　　不用想，白起这手玩得漂亮，必是在李嗣业身后设下密道等手段，只等李嗣业攻到第二道防线面前，就四下与陌刀军混战在一起。
　　要知道，单只已经得到了消息，白起军至少有二十五万人，如此人数众多的兵团，怎么打李嗣业的一万人马也不会吃亏。
　　而且秦国方面还有司马错这一路大军。
　　姬延头疼了。
　　如果陌刀军与秦军纠缠到一起，则火炮无从发挥远程打击能力。
　　至于南城军，实际上也不敢轻动的。
　　姬延开始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先前就该把司马错完全打死再来打白起。
　　李声在身边也知道事情紧急，“大王，不如南城军分出一半兵马去救回陌刀军？”
　　若没有这些骑兵，别说南城军能不能打赢秦军，就是护着姬延撤回洛邑也成问题。
　　姬延却已经有了主意。
　　“南城军可以继续向前逼近，无须与秦军的盾兵交锋，只从辎重人马中选出三千精壮人马，作为掷弹兵使用，分成三队，轮流向前投掷手榴弹。”
　　“告诉他们，所有的掷弹兵，每人赏银一百，若是战死沙场，又或是重伤，给银两千，绝无失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至少辎重队中也有原来南城军的五千人马和两千民夫，这些人的忠诚度是可以相信的。
　　为什么姬延还是要选用精壮呢？
　　一来是投掷距离更远，二来是这些辎重队中的精壮皆是司马错部的降卒，正好用来消耗。
　　现在是拼命的时候，留那么多钱干啥？
　　不只如此，姬延更令宁虎臣直接拿出大把的银票，都是一百两百的银票，还有一些大周朝的粮票，都塞给李声。
　　李声知道事急，赶紧亲自去辎重队中招揽勇士。
　　至于虎扑营，姬延也得要动了。
　　“传令下去，马上展开所有的二十个热气球，每一个热气球带上足够的手榴弹。”
　　宁虎臣赶紧也去准备。
　　还在洛邑的时候，姬延幸好对热气球又有一些改进。
　　这一次是充气的速度。
　　用五个或是六个油柜，先朝着一个热气球猛的一吹，那个热气球充气的速度顿时就增加了四五倍。
　　虽然有些热力的损耗，却节约了大量的时间。
　　这还不够，姬延又令娄页来见。
　　“大王！”娄页已知军情紧急，却苦于无法，没有合适的战术对付眼前的秦军。
　　虽然在他们的面前，是大波的秦军阻挡，但他却一炮都不敢放。
　　谁知道会不会炸到李嗣业？
　　别说炸到李嗣业，就只是炸到一些陌刀军将士，他也不敢承担这个责任。
　　姬延却面无表情，“马上准备开炮。将火炮置于全军阵前，平放，炮口直接对准那些盾兵，用实心弹！”
　　这样做的效果会像是保龄球一样，一个实心弹就是一个铁制的保龄球，一路碾压过去。
　　娄页面上却有犹豫之色。
　　他还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手段。
　　姬延笑了笑，“快去吧！这就是火炮直瞄。”
　　娄页虽然还是没有太明白，却赶紧领令而去。
　　事危急矣！
　　再说李声到了辎重营中，大把的银票抓在手里，“大王有令，急召掷弹兵三千人，阵前投掷手榴弹，有风险，会死人，不过只要出战，再给银票一百。若当场战死、重伤，再给银票两千！”
　　这一下，所有的将士都红了眼，特别是秦军的降卒。
　　为什么呢！大周朝现在召来的这些民夫，生活并没有什么问题，更多是感念大周天子的仁德，从军当民夫更多是为了报答一二。
　　甚至南城军的老弱将士，虽然有心上阵杀敌，只可惜体魄较差，力气不足。
　　以至最后，李声选用的三千人基本上都是秦军的降卒。
　　虽然这些降卒没有用过手榴弹，不过却领教过大周军的手榴弹。只要李声带来的百多名将士一起传授过，这些掷弹兵已经能够上阵。
　　再说全军之前，火器营的动作最快，已经把火炮一字排开。
　　等到掷弹兵被李声带来之后，娄页的火炮全部把炮身放平，刚好可以射击。
　　“火器营，预备！”
　　“火器营，炮火发射！”
　　轰轰轰……
　　十门火炮一起发出愤怒的咆哮，将十颗铁弹一起击发出去。
　　这铁弹一出，对面的秦军阵营直接被犁出十道可怕的通道出来。
　　那些秦军将士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实心弹轰死砸伤。
　　飞出去老远才停了下来。
　　很快，第二轮齐射施放。
第914章 混乱战场
　　对面的秦军顿时一片慌乱。
　　火炮停止射击，用水紧急冷却。
　　轮到掷弹兵上阵。
　　轰轰轰轰……
　　无数的手雷朝着秦军头上劈头盖脸而去。
　　对面的秦军还没有回过神来，头顶上又遭到一轮打击。
　　而在此时，开始有热气球开始朝着秦军头顶上飞过去，只是因为风向不太合适，速度有些慢。
　　李嗣业先前发现自己被包围，并没有太惊慌，他知道大王手里还有手段，也不会任凭他的陌刀军被秦军覆灭。
　　所以他在向前后两个方向突了一阵，突出去就以就地固守为主。
　　也正是因此，他所率领的四千陌刀军损失并不太大。
　　也是李嗣业身先士卒，将正面而来的秦军先死死的顶住了。
　　现在，李嗣业发现身后的秦军开始松动，又加上后面火炮和手雷的声音，知道南城军开始营救。
　　身边将领道：“大将军，末将掩护，大将军先与南城军合兵一处。”
　　然而李嗣业看了一下战场形势。
　　“不可如此！”
　　“若我军后撤，则左右两军必为秦军所趁。”
　　“须全力攻打一处，先将右边的兄弟们带出来。”
　　当下，李嗣业令这将领率军死死挡住正面的秦军就可以，李嗣业亲领自己的几十名亲兵朝着右边猛冲过去。
　　之所以是这样，也是因为十门火炮只摆出两三百米的宽度，解得了李嗣业这一队兵马之围，才还顾不了左右两边。
　　几万人的战场，宽度还是有些大的。
　　再加上秦军建了许多的营寨，到处都是营木阻挡。
　　李嗣业得了后方的支援，马上打起百分之两百的精神，一马当先。
　　那巨大的陌刀，在他的手掌之中，如雷霆横扫，一刀下去，一排秦军都要倒下。
　　很快，秦军调来更多的弓箭手专门对付李嗣业。
　　白起那边显然也发现，要吃掉中间这一队陌刀军很难很难，之所以没有让中间的秦军放开道路，只是当他们充光炮灰，拖延大周军的反击速度。
　　这个时候如果李嗣业向自已阵营方向杀去，这一路秦兵难以挡住。
　　但白起宁可这一路秦兵战死一空，也要如此，就是不想放弃左右两路的陌刀军。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挡住李嗣业，不让两边陌刀军汇合。
　　一时间，秦弩如雨如蝗的激射而来。
　　李嗣业大怒，“杀贼！”
　　吼！
　　陌刀！
　　吼！
　　杀贼！
　　身后几十名亲兵和李嗣业一样，拼命向前猛冲。
　　若是没有那些营寨，李嗣业的这一波冲击会很顺利。只要冲入秦军阵容之中，那些手无寸铁的弩手只是刀下之鬼而已。
　　但现在，那些营寨起到了极大的阻挡作用，一些李嗣业的亲兵都被射杀下来。
　　“该死！”
　　李嗣业顿时大怒，手起刀落，将面前一排营木挑起。
　　要知道，那些营木相连，一根根厚重无比不说，数十根营木连起一起，没有千斤之力根本无法撼动。
　　“起！”
　　随着李嗣业一声怒喝，那营木成排而起，更是又高又狠的砸向后面几排弩手。
　　顿时，那些弩手竟然有一大半的都被营木压住，大部分秦卒都是吐血不已。
　　可想而知，李嗣业这一下砸出了多大的力量。
　　这还不止，李嗣业完全没有再给机会，领着余下的亲兵，纷纷催马上前，前去击杀那些弩兵。
　　顿时，一阵阵的呼喝声起，一众秦兵被斩杀得溃不成军，再无还手之力。
　　然而又有一队长戟兵在又一道营寨后摆好长戟阵。
　　杀！
　　李嗣业一头冲了过去。
　　手里陌刀斩动，当当数声，连斩了几把长戟。
　　下一步，又是陌刀就势一挑，再将那营木挑动起来，向前一送，将那些秦卒也给压制住一些。
　　身后亲兵一涌而上，又将这一阵秦卒杀败。
　　此时，李嗣业已经冲到自己的陌刀军当中。
　　“速向中间靠拢。”
　　李嗣业又是向前杀去，不让更多的秦兵包围过来。
　　在中军车上，姬延命令李声开始向中间压迫过去，中间挡在李嗣业和南城军之间的秦兵已经完全乱了套，虽然他们手里还有厚盾，还有足够的兵力，却已经出现败势，再难挡住陌刀军和南城军汇合。
　　而在陌刀军的左侧，受到的压力却开始变大。
　　“让火器营的将士把火炮摆到左侧，还有掷弹兵也是一样。”
　　右边，有李嗣业奋勇冲杀，已经将那里的陌刀军都救出来，正要和中路的陌刀军中路汇合。
　　姬延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要救出陌刀军，他可以就势发动向前攻击。
　　白起和司马错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和大周军玩混战，那就一路玩到底。
　　姬延的打算是，先将陌刀军救出来，却并不用回营，而是整个陌刀军去打左侧，也就是先前弱侧。
　　但现在，加强了火炮、掷弹兵，又有陌刀军的骑兵，现在的大周军左侧马上变成强侧。
　　这样一来，以中路的南城军火枪营为轴，向前直线推进。
　　以左侧的陌刀军为弧，猛攻白起军的正面，就算不能一举打垮白起军的主力，也要咬下白起的一大块肉来。
　　但就在这时，军中探马小校来报，“大王，司马错领军正杀向我军辎重营。”
　　顿时，姬延的脸色不好看了。
　　实际上，姬延是有两个辎重营，一个单属于火噐营的辎重营，是跟着火器营一起行动的，运输的也全部是火器，特别是炮弹、手雷、以及一部分备用的火枪及弹药。
　　至于第二个辎重营才是全军共有的，运输粮草军资。
　　人数也最多。
　　姬延无法，“宁虎臣，你去！”
　　虎扑营带来了四百人，热气球上去了二十名将士，还有三百八十名。
　　但宁虎臣有一件特殊的武器，就是先前说过的左轮手枪。
　　当然，这个左轮也只是形似，并非真的是左轮，相比一般的火枪，这种左轮可以连续施射六发弹药。
　　虽然射击的距离不够远，但胜在火力密集。
　　然而宁虎臣没有动。
　　他犹豫了。
　　若是虎扑营一动，谁来保护大王？
　　姬延顿时怒了，“孤在南城军中，谁能伤吾？你这是要违抗军令不成？”
　　宁虎臣无法以，赶紧道：“大王息怒，虎臣这就去解辎重营之危。”
　　等到宁虎臣率众到达之时，司马错已经和辎重营的将士交手起来。
　　辎重营的将领马涛，正将全军将士组织起来，用手雷和弓箭与司马错周旋。
　　司马错本来以为打一个辎重营是很容易的，却没有想到，这里五千老兵是南城军的正规军，两千民夫和数万秦军降卒也被组织起来一些。
第915章 你打你的
　　万人的大阵，刀枪皆有，再加上手雷阵，也让司马错头痛不已。
　　其实，如果司马错一定要不惜代价的冲击，也是可以拿下辎重营的。
　　怎么算，他有十万兵马，带来了六万，而辎重营只有一万而已。
　　问题就在这里，司马错以及他手下的秦军，已经被姬延打得有些胆寒。
　　一个辎重营怎么就有手雷和一万士卒这样的防御力量？这是司马错想不通的。
　　如此一来，直到宁虎臣的虎扑营抵达，战场也只是对峙之中。
　　司马错和马涛都只令弓箭远远攻击。
　　而在战场的中间，是没有活人的，只留下了一些秦兵士卒的尸身，多半都是被手雷炸伤的。
　　宁虎臣的到来，令马涛惊喜过望。
　　“幸得将军前来支援，总算辎重得保。”
　　若是失了军资辎重，马涛可是要论大罪的。
　　米粮都没有了，还打什么仗？
　　马涛又道：“既是将军前来，还请指示才好。”
　　虽然马涛的级别职务比宁虎臣要高，但宁虎臣可是天子身边的红人，是皇后的亲弟弟，马涛可不会拎不清。而且他又不可能去指挥宁虎臣，还不如态度更好一些。
　　宁虎臣打量了战场，却是摇头。
　　马涛一怔，“将军可是认为不好防御？”
　　宁虎臣指着对面的司马错阵营道：“如今秦军阵营严密，我军必是难以攻击。且彼军至少有六七万人，如何击退？”
　　马涛一时还没有明白过来，“以将军之意又要如何？”
　　宁虎臣道：“既是司马错只与我军僵持，这倒是一个机会。”
　　“将军仍在此处吸引司马错的注意力，我领着虎扑营的将士去抄了司马错的后路。”
　　只要司马错的后军一乱，则全军阵脚必乱。
　　马涛先是一喜，“有将军如此，必建大功。”
　　又有一忧，“只是虎扑营的将士数量太少。”
　　马涛建议，“不如从辎重营中调去一队人马相助？”
　　若是宁虎臣死在司马错手里，还不知道姬延会给他马涛怎么穿着小鞋。
　　宁虎臣却是拒绝，“你军人手本就不足。且多带去人马，必为司马错发现。”
　　马涛无法，只拱手道：“将军自重！”
　　当下，宁虎臣由马涛军阵前向前悄悄退去。
　　只这三百多人，也不会有什么多大的动静。
　　不过片刻，宁虎臣已经由辎重营的侧后方退了出来。
　　而在正面战场，李嗣业前后奋战，已经成功将中间和右边的两支陌刀军合在一起。
　　顿时，陌刀军气势陡增。
　　本来，陌刀军就占了兵器上的便宜，只要小心防守，守住自己的正面是没有问题的。那些营寨虽然挡住了自己向前攻击的速度，也会对白起军有阻挡的坏处。
　　而此时，陌刀军将士配备的手雷就可以起到作用，就是隔了营寨也能扔到秦军的头顶上。
　　反之，如果秦军要用弓箭还击，就极不方便了。
　　李嗣业将这七千人汇合，一并朝着左侧杀去。
　　这个时候，左侧的秦兵要面对十门火炮的攻击，还有三千名掷弹兵的攻击，头顶上还有二十个热气球的掷弹。
　　这样的打击已经可以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本来阵脚摇摇欲坠，再加这时李嗣业猛扑过来，挡在中间的秦兵几乎一个瞬时就崩掉。
　　不用姬延传军令，李嗣业将手下的一万陌刀军聚拢起来，扭头又朝着前面的秦军猛攻过去。
　　没办法，是真生气啊！
　　李嗣业也替大周朝打了不少硬仗，但今日这一战，却是惊心动魄，还差一点翻车。
　　若不是后面的大周军拼死相救，他这一万陌刀兵还真是败多赢少了。
　　还有一点，李嗣业也想到自己就此撤退不容易。
　　虽然合兵一处，却并没有完全摆脱秦军的纠缠，若是此时强行脱离战场，先前好不容易打出来的优势又被白白浪费掉，死的将士都白死了，而且会被秦军的强弩袭杀一阵。
　　想清楚这些，李嗣业作出反冲击的决定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而在中路，李声的火枪阵已经稳步向前推进，快要冲到先前李嗣业所占的位置。
　　然而这时，白起作出了及时的调整，命令先前被打散的秦兵退后调整，而在秦军的左侧，也就是大周军的右侧再度出重兵来攻击。
　　姬延想主打白起的左翼，刚好，白起现在也是这样想的。
　　就看哪一方先支持不住。
　　姬延此时，在正面战场的上空摆放了一个热气球，什么也不做，只观察整个战场。
　　几百米的高度上，就算是秦军用强弩也打不下来。
　　再配上望远镜，下面战场的任何变化都在大周军的关注之下。
　　很快，姬延知道了白起兵力变化。
　　接着又轮到他作出选择，是让李嗣业回头帮李声一下，冲散右翼过来的白起军，还是按照自己的预定来打。
　　姬延没有多想。
　　暗下了决定，还是让李嗣业打自己的。
　　因为李嗣业虽然是步卒，却都有战马配制。
　　如果来回调动，则把骑兵连击突击的能力白白让给了白起军。
　　这就有了一个前提，李声这里的南城军一定能够支撑得住。、
　　“李声，把一半的火枪营调到右边。”
　　“再分出一半的掷弹兵回来。”
　　李声急令手下停止向前逼近，并把八个营的兵力都调到右侧，形成一个直角防御，而姬延和火器营的辎重则是被火枪营保护起来。
　　有了空中侦察，姬延也不担心白起军从后面突袭。
　　想到偷袭这两个字，姬延目光一凛。
　　先前李嗣业突袭破防，白起军就是从李嗣业的身后出现。
　　“快，李声，赶紧分出一个营的兵力，包括辎重营的将士赶紧查看，可有白起军的地道或是藏身之处。”
　　由不得姬延不急，若是这个时候，白起给他来一个中心开花，这仗几乎就不要再打了。
　　要么投降了事，要么也是陷入极为被动的苦战之中。
　　李声这时也明白了姬延的用意，赶紧从正面撤下一营火枪兵，配合辎重兵一起抄查。
　　此时，宁虎臣已经悄悄从吴涛的后队人马阵营撤出。
　　先向着火枪营的右翼方向转移，再向正北而去。
　　简单的说，就是绕过一个大圈子，绕到司马错军的后队去。
　　此时，司马错的大队人马还在懒洋洋的，甚至连队列也不怎么整齐。
　　前面的前军正在与大周军对射弓箭，这后面的司马错军就没有什么正事可干了。
　　“差不多了！”宁虎臣用望远镜看得清楚。
　　虽然司马错并没有完全放松背后的防御，派出不少的探子游骑，却无法顾得了后军的备战情形。
　　“虎扑营，冲锋！”
　　一声令下，三百八十骑一起高速冲击。
第916章 白起的底牌
　　因为地势平缓，司马错军的后队还是及时发现虎扑营的冲击。
　　不过在看到对方只有三百多人以后，后军将军放下心来。
　　“无知，这点兵马来做什么？”
　　后军将军甚至没有让全军作出迎战准备，只令摆出两排长矛兵，和三排弓箭手。
　　对付三百多名骑兵，这样的三千兵的大阵已经足够。
　　长矛守住阵脚，再以弓箭应付足矣。
　　很快，十几名虎扑营将士坠下马去，眼见非死即重伤，不能活命。
　　虎扑营的将士原本是有厚甲的。
　　哪怕挡住秦军的弓箭也没有问题。
　　但宁虎臣先前准备和司马错干上的时候，就没有去想着防御问题。
　　而是把所有的备用子弹尽量带上，而只穿了简单的衣袍。
　　如此一来，不但弓箭能够射伤马匹，连虎扑营的将士也能够直接射死射伤。
　　好在虎扑营的马匹给力，不等秦军射出第三轮弓箭，已经冲到面前。
　　这时，秦军阵营丝毫不乱。
　　没必要啊！
　　才三百多骑兵，如何破了已方的大阵？
　　就算真有一两个大周军冲到阵中，也会被乱枪击杀。
　　然而秦军没有想到，宁虎臣并没有再继续向前冲，而是放缓了速度。
　　“射击！”
　　三百多名将士拿出左轮。
　　这种左轮一连打完六发子弹之后，还可以把整个枪头取下来，也就是转轮部分，马上又换上一个转轮继续射击。
　　这一下就有些厉害了。
　　呯呯呯呯的一阵急射。
　　成片成排的弓箭手被射杀。
　　前面两排长矛兵还没有明白出了什么事情，头顶上的弓箭就再没有怎么击发。
　　等到回过神来，发现身后成片的同伴倒下。
　　顿时，连同那位后军将领也怔住。
　　难怪三百多名大周骑兵就敢来冲阵。
　　“快逃啊！大周军的火器太厉害！”
　　“别挡道，快让开！”
　　“滚开，不要挡道！”
　　前面的长矛兵和弓箭兵开始崩溃，向四周散去。
　　本来，宁虎臣是想要散开队形，只到处射击，让秦军大规模的溃散。
　　不过这时，他改了主意。
　　“都过来，朝那里攻击！”
　　宁虎臣攻击的方向正是司马错的中军所在。
　　顿时，三百多名虎扑营的将士策马跟上，一边射击，一边将队形向前逼去。
　　也不直接与敌人贴脸，只用弹幕攻击就是。
　　呯呯呯！
　　一阵可怕的弹幕，就会造成大片的秦军崩溃。
　　此时，那位后军将领也再失去了控制能力。
　　在大周军火枪排山倒海般的冲击之下，司马错的后军接近完全崩溃。
　　乱枪之中，不知打死了多少秦军将领。
　　也许中枪的将领地位并不高，却也不要紧，一个作战单位都是由这样的基层将领带队。
　　再说这样的枪阵之下，秦军皆是闻风而逃，哪里还有对上的勇气。
　　在李嗣业那边，一万陌刀军爆发出可怕的实力。
　　先前被秦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几乎让陌刀军蒙羞，这在李嗣业看来无论如何无法接受。
　　顿时，这一万陌刀军就是一万个杀神一般。
　　一刀下去，连人带兵器都被劈成两片。
　　很快，秦军的右侧接连后退。
　　只是白起一波又一波的组织反击，才勉强稳定。
　　虽然在后退，却也不至于马上崩退。
　　这也是白起对大周军有了一定的了解。
　　先前在魏国境内，他的大军因为缺粮和大雨，没有机会和骠骑军好好打上一仗，就被秦王直接投降了。这在白起内心，是极不舒服的。
　　所以回到咸阳之后，白起深以为耻，好好的研究了大周军的各种作战方式，特别是骠骑军。
　　他发现一点，冠军侯很少依赖自己的后勤。
　　而且骑兵是在霍去病的指挥之下，步军分在李陵手下。
　　不只是骑兵和步军的区别，这两人的风格也大不一样。
　　霍去病擅于突袭和偷袭，特别是打敌人的后勤、打粮道，既满足了自己军队的米粮供应，也打击了对手。白起当时吃了几次亏，也都是如此。
　　怎么办？得将自己本军分成几个军团，不用粮道，而用军团运粮，绝对不给霍去病抢自己的米粮的机会。
　　就算是被霍去病抓到机会，第一时间内把这些米粮全部烧掉。
　　不得不说，白起对霍去病的研究很深刻，比如去燕国打匈奴左贤王的这一仗，更是如此。
　　抄粮道直接抄到了人家的老巢。
　　白起也擅长抄袭粮道，却不得不说，霍去病用兵更狠，更不顾一切。
　　只要秦军仍由他白起带兵了出去和霍去病打，就要防着对方这一手。
　　但这样一来，所费兵马的数目极大，只怕大到秦王都无法接受的地步。
　　至少是四十万以上。十万作主力，向前攻击。三十万编成三个兵团，只为给前面的主力送粮。
　　所以白起认为，最理想的战场就是在秦国打。
　　也正是如此，白起听到姬延可能来打秦国的时候，心头是暗自高兴的。
　　只是让他失望的却是，霍去病没有来，李陵也没有来。
　　李陵虽然防守好，但只要白起以数倍之兵一直围攻围困，还是有可能打胜的。这是白起自己的估计。
　　本来，白起是有些小看李嗣业的。
　　毕竟李嗣业先前的名气并没有项羽和霍去病更大，甚至比李陵还要不如。
　　但在白起调来黑冰台的消息仔细一看，心头顿时暗惊。
　　李嗣业在前后两次攻打楚军的时候，皆是轻松得胜，且陌刀军的兵器杀伤力极大，几乎没有什么兵器能够挡得住陌刀的一击。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弓箭打远程，最好是用强弩打。
　　强弩不但射程远，而且还力度极强。
　　又或者是用极厚重的盾车。
　　实际上，这一战之中，白起就准备了许多这样的盾车，一来对付大周军的火枪阵，二来是对付李嗣业的陌刀。
　　但白起和司马错都没有想到，陌刀军自身的战力本就极强，而且姬延还敢于下注，一口气拿出所有的兵力向前攻击、火炮、火枪、手雷、热气球。
　　全方面的打击，令得白起有些招架不住。
　　现在白起只能硬撑着自己的右侧，和李嗣业拼消耗。
　　就算是陌刀再强，人力也有极限之时。
　　另一方面，就是自己的左侧，也就是李信带领的这三万秦军能不能够杀透火枪阵。
　　当然，白起手里还有两张牌。
　　一个是司马错的十万大军还在大周军的身后，要攻击大周军的辎重。
　　再一个就是地道。
第917章 斗智斗勇
　　大周军阵营。
　　连续传来几声惊呼。
　　“找到了，就是这里！”
　　“这里也有一个。”
　　掀开那些掩遮物，可以发现暗藏的地道。
　　只是看到这些地道，众人面面相觑。
　　找到了又如何？难道下去几个人去和秦兵对拼地道？
　　有将士更是可惜，“可惜没有热油，只要有足够的热油，这些秦兵别想攻出来。”
　　正好这话被姬延听到。
　　当下道：“无需如此麻烦，将那些秦人的尸首扔去地道之中，再加覆盖泥土，最后再用重石压住，必不能出。”
　　这也是个办法。
　　很快，李声指挥着手下人马赶紧处置这些地道口。
　　多余的将士仍是继续查找。
　　只是这样查找一番，慢慢就找出秦军埋地道的规律，更加容易。
　　而此时，李信的三万兵马已经准备妥当。
　　之所以他这里稍稍费时一些，就是因为要调厚盾过来。
　　这些厚盾，高有近乎两米，足够保护全身，这且不说，那厚度更是达到半尺。
　　这已经不是厚盾，这是厚墙。
　　为什么秦军如此确定，大周军的火枪打不穿这些厚盾，也是司马错仔细检查过受伤或是身死的将士尸体。
　　最后的判定结果就是大周军的火枪只能在五十米的距离射透两层甲。
　　这让秦军的军心很快稳定下来。
　　若只是如此，是可以防范的。
　　不但如此，这些厚盾还可以用来防范李嗣业的陌刀。
　　甚至再夸张一点说，这玩意就是一排土坦克。
　　而且中间还开了三个孔，秦军可以躲在后面，只把长矛从洞孔里穿出来。
　　可以说和李陵的偏厢阵可能还要强些。
　　主要强在防御性能，但机动性不如李陵的偏厢阵。
　　这些厚盾只是底部很简单的搁在底板上，底板上有两个木轮可以推用，然而底板上有两个木扣，可以一定程度上固定厚盾。
　　这时，李信的军前，浩浩荡荡的摆开一排厚盾，威风之极。
　　然而就是这个时候，娄页的火炮还在向中路调动，一时回来不及。
　　这也是白起的厉害之处。
　　对大周军的火炮，白起知之不多，却只用知道避开就可以。
　　先前大周军的火炮在左侧打得太顺，那现在必然是无法回到这里守中路的。
　　对于白起来说，这是一个机会。
　　避开大周军的火炮，再逐次消耗大周军的实力。
　　果然，李信没有听到火炮声，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眼见阵势摆好，李信大掌一挥，“全军出击！”
　　上来就全军出击，也是白起的安排。
　　这样有一个极大的好处，李信军的阵势宽度比大周军宽出一倍有余。
　　也就是，相当于有一半的秦军实际上是没有敌人的，可以绕敌之后。
　　姬延也知道李信的布置，但他也没有办法。
　　只让李声调回前面的四个火枪营，勉强护住身后。
　　先是两番箭雨对射。
　　秦弓的质量不在大周军之下，这样对射下来，却又都被敌人大部分防住。
　　因为防御护甲方面也差不多的。
　　很快，就该要轮到两军直接面对。
　　但李信一点也不发怵。
　　因为他的厚盾一定能够挡住大周军的火枪。
　　而火枪失去威力，那些大周军基本上可以说是手无寸铁。
　　但在火枪阵中，突然一队队掷弹兵猛的冲了出去。
　　轰轰轰轰……
　　一阵手雷形成的弹幕出现在战场当中。
　　当时，那些秦军将士就被炸懵。
　　这还没有完。
　　下一波手雷再次劈头盖脸的飞了过来。
　　随着那些铁疙瘩被扔上半空，秦军将士慌了，除了极少数将士还在借着厚盾的掩护向前逼近，身边那些同伴不是当场被炸死炸伤，就是落荒而逃。
　　很快，那些顶在最前头的秦军也心胆皆裂，不是赶紧逃回去，就是被手雷活活炸死或者是震死。
　　厚盾挡得住火枪，却挡不住头顶上越过来的手雷啊！
　　一时间，李信大乱。
　　最傻眼的还是多出来的那些秦兵。
　　按计划，他们要利用阵形的宽度去包抄大周军的侧翼，但现在正面的同伴都被轰退，他们能干啥？
　　很快，这里的秦兵也扔下手里的兵器就逃。
　　掷弹兵却还没有停手，仍是一波一波的扔着手雷。
　　只是和先前再有些不同，扔完一波，不退后，让出位置。
　　而是让第二波同伴向前走几步，到了自己的身前，再扔出一波手雷。
　　接着又是第三波。
　　如此这样，就像是一道道的波涛，凶猛的冲击着秦军阵营。
　　而实际上，李信这一波三万兵马的秦军精锐已经是崩了。正被大周军追着扔手榴弹而已。
　　望远镜中，姬延对这样的战果很满意。
　　“李声，让掷弹兵都回来，不可再追出去。”
　　掷弹兵打的是突袭这一下，若是单独在外，没有兵种的保护，只要白起出一小队骑兵，这些掷弹兵都得要完蛋。
　　好在有惊无险，等到白起出骑兵的时候，掷弹兵重新回到自己的阵营当中。
　　现在，李声的南城军完全展开，只在左右各留一营兵力，以为预备。
　　全军十六营兵力中的十四个营，一字摆开，再一次向前逼近。
　　但现在，正面的秦军防御开始松动，开始在后退。
　　姬延在中军车上看得清楚，眉头一皱。
　　这样打下去，南城军再占不到什么便宜。
　　而且李嗣业已经狠狠砸到白起军阵营当中，如果他这里不及时跟上，只怕李嗣业又会中了白起的计谋。
　　不得不说，白起治军用兵还是很有一套的。
　　自己没有粮道，还带了这些凶猛的火器，还是打得辛苦之极。
　　“李声，将投弹兵中将士挑拣一部分出来，三人一组，或者四人一组，分散向前突击，不要太快，保持与火枪阵大致的距离。”
　　如此一来，火枪阵再不怕白起用骑兵突袭，可以快速向前推近。
　　李声应声而去，马上去组织投弹兵。
　　这个时候，去向左侧的掷弹兵也回来。
　　因为李嗣业远远超过了他们，再留着在战场上也没有什么作用，被李声召回。
　　当然，这也是姬延先前下令。
　　这些军令，也都是根据敌情的变化而来。
　　不过现在，这一部分回来的投弹兵得去支援吴涛。
　　热气球传来的消息，司马错正被宁虎臣抄了后路，后军大乱。
　　此时，宁虎臣正带领着虎扑营的将士逼近司马错的中军。
　　如果中军一乱，司马错这里也就败了。
　　但姬延调这些掷弹兵过去，一来是强化接下来的攻击力量，二来也是防着司马错临死之前干脆来个反扑。
　　若是冲到辎重营阵中，司马错未必没有翻盘机会。
　　因为虎扑营的火枪就最怕乱战。
　　他们既要避免自己与秦军混杂在一起，也不乐意见到马涛和司马错两军混战在一处。
第918章 一场惨胜
　　姬延派向吴涛部的掷弹兵果然这就起到了作用。
　　司马错得知自己被大周军的一小队火枪兵冲击了后军，第一反应就是对方不只是要打乱后军，更要可能向自己这里的中军发起攻击。
　　对付火枪兵，事先司马错就有过琢磨，而且和白起反复推衍过的。
　　与敌人混战在一起让火枪无法发挥就可以。
　　所以这个时候，司马错下定了决定，不惜代价也要打乱前面的辎重营。
　　就算用一半的兵力拼掉大周军的辎重，这一仗还是秦军得到最后的胜利。
　　很快，司马错作出部署，分出一支兵马，只以小队的形式迟滞宁虎臣的火枪队，而用中军和前军的近乎全部，朝着吴涛这里猛冲过来。
　　所幸援兵及时，也顾不得完全把阵形摆好，先扔了一波手雷过去。
　　轰轰轰轰……
　　一阵乱轰之下，司马错的前军也乱了套。
　　吴涛更及时调整。
　　命令掷弹兵一边掷弹，一边重新摆出阵形。
　　与此同时，将军中所有的弓箭兵出阵，摆在掷弹兵身后，用弓箭作继续的攻击。
　　甚至手下的刀盾兵也换了弓箭上阵，密密麻麻的摆在掷弹兵身后。
　　只有长矛兵没有动，留作最后的冲击。
　　一轮轮的手雷冲击，在战场上形成弹幕。
　　而大周军的弓箭手更是一刻不断的扔出弓箭。
　　热火加冷箭，将面前的秦军成片击杀。
　　“全军压上！全军压上！”
　　司马错情急。
　　他这里的中军，都开始受到前军崩溃的反噬。
　　如果不能将自己的军队打入到敌军阵营，自己必败无疑，毕竟身后还有一队大周军的火枪兵。
　　然而败兵还是大团大团的向后涌来。
　　“该死！”
　　司马错拔出将剑，“有擅退者，格杀勿论！”
　　军中的督战队，连同自己手下的亲兵一起出手，才算勉强没有让崩溃下来的秦卒冲击本阵。
　　但想要快速组织起反击却是不能够的。
　　前面的溃兵，包括那些基层的校尉也不愿意回头去冲阵。
　　完全就是送死，没有一丝胜利的希望。
　　虽然秦军威猛，那也是有一定条件的。
　　这样的处境之下，哪里有翻盘的机会。
　　前军崩溃如此，中军一时间也无法动弹。
　　何况就是军令传下去，那些秦兵也不见得会服从军令。
　　那毁天灭地般的动静，他们又不是没有长眼看到。
　　甚至中军也有一些将士向后逃跑。
　　司马错怒了，“给本将杀！惧敌不前者，皆杀！”
　　一时间，秦军阵中血流滚滚。
　　前面有吴涛的掷弹兵配合着弓箭手。中间有司马错凶性大发，砍杀自己将士。后面还有一队火枪兵压着秦军而来。
　　当司马错看到前面吴涛军旗的时候，知道败局已经定下。
　　身边众将强拉着司马错，从旁就逃。
　　数万秦军精锐，瞬时崩盘。
　　而在白起那里，同样是处境艰难。
　　无论他组织了一队队的秦军步卒方阵，都挡不住陌刀军的攻击。
　　李嗣业已经杀到浑身上下成了血人一般，却更是凶性大增。
　　要知道，因为他个头太大，目标太显眼，已经身中七箭，还有一处刀伤，却仍在向前猛冲。
　　如此激励之下，陌刀军像是一头噬人的猛兽一般，一阵向前猛冲猛打。
　　白起的中军车，已经连退了三次。
　　与此同时，中路的南城军以火枪阵快速击退面前的敌人，也朝着他这里而来。
　　李声的战术，或者说姬延的战术很管用。
　　小股的敌人，只用掷弹兵过去一阵手雷就可以。
　　若是有秦军的密集队形，则向后退到火枪阵前。
　　因为前面的示警，这个时候的火枪营是作好了战斗准备。
　　呯呯呯呯！
　　一阵排枪过去，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若还无法解决，就再来一阵排枪。
　　如此之下，中路的秦军也一路崩溃而去。
　　又苦战了一阵，白起终于放弃。
　　这仗到了这个地步，谁来也是无力回天。
　　白起本想退到陕城之内，凭借城池高大来坚守。
　　又想起司马错的话，想及大周军的火炮厉害，只得干脆放弃了陕城，再往后退去。
　　这一战，打到现在，天色都已经发红，快要太阳落山。
　　残阳残军，倒是令人唏嘘不已。
　　姬延摇头叹息。
　　果然这个地图上最难对付的还是秦国。
　　把王翦连着暴揍了两顿，还是没有打垮秦王的意志力。
　　此时，宁虎臣已经率众回来，损失也很重，前后牺牲了三十名虎扑营将士，还有重伤十几名，轻伤更是一百多人。
　　这些伤亡，除了一开始冲阵之时的被弓箭所伤，后面的伤亡也是因为秦军的冷箭。
　　因为实际上弓箭的射距是更远的。
　　若不是排枪之下集体被枪毙的场面太过震撼，只要那些秦军死战不退，这支小队伍怕是一个人都不要想着回来。
　　就是宁虎臣自己，也是身受三处箭伤，幸而没有一处致命伤。
　　姬延板着脸，“都这样了，还什么末将不末将的？还不赶紧去治伤？要是你姐姐看到，还不得要责怪本王？”
　　宁虎臣咧嘴傻笑了两声，扯动伤口，痛得一呲牙，“大王，末将这就去治疗就是。”
　　能够上阵杀敌，也是宁虎臣向来心心念念的。
　　李声的南城军火枪营，损失是相对最小的，只有十数人的伤亡。
　　李嗣业的陌刀军伤亡就大了。
　　单只是阵亡将士就多达一千两百名。
　　听到李嗣业这个数字报上，姬延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重伤者也有八十多名，伤者无数，几乎无法统计。
　　照李嗣业的说法，全军上下，就没有一个将士是完好的。
　　连军中的文职也都披甲上阵，而且有伤在身。
　　不受伤，都快没脸回到自己的阵营。
　　姬延心疼道：“赶紧快去医治，别的事再说。”
　　实是李嗣业身上不断的还在流血。
　　李嗣业倒也没有勉强。
　　到了现在，连他都有些站立不太稳。
　　还有一部分损失也重。
　　掷弹兵。
　　虽然不如李嗣业的陌刀军损失惨重，也付出六百多人的伤亡。
　　掷弹兵虽然威力大，可也要顶着敌人的弓箭上阵，这就是原因。
　　姬延叹喟着吩咐李声道：“这些投弹兵都是好样的，如果你军中不忙，先将军医去支援李嗣业的陌刀军还有这些掷弹兵。还有他们应得的抚恤，也不可少了一人，不可少了一文。”
　　当下，先给了六十万银票。
　　李声自是代替这些掷弹兵谢恩。
第919章 底层声音
　　这一战太过惨烈，以至于姬延现在无力再去攻打陕城。
　　只让各营快些准备好饮食，不得让将士委屈。
　　下了这些旨意，姬延又兑换了一些绷带、止血剂、麻醉剂等物，分与各军军医。
　　只是他的昏庸点本就不多，也没有换得多少。
　　特别是麻醉剂和止疼剂，只能给伤势最重的伤兵用。
　　当然这些药品，也是姬延亲自送到各营，也可安抚一下将士。
　　回到自己的中军帐内，姬延有些闷闷不乐。
　　看来这一战，似乎还是打早了。
　　他甚至有些想要退兵休战。
　　这才和白起司马错硬扛了一把，就伤成这样。
　　难以想像，再继续攻打下去，损失会有几何？
　　到底他是为了什么打这一仗的？
　　越想着，心头越是愁闷。
　　索性出营去散散心。虽然一小队虎扑营将士要跟着守卫，他也只让距离远些。
　　走出了一阵，隐约暗中有士卒在聊天。
　　姬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就决定悄悄过去。
　　“老六，你说说，你们大周国怎么个好法？”
　　暗中，一个声音笑道：“黑老棍，你还还用问么？你现在吃的是啥？土豆炖肉，别说你们这些小卒子，就是你们的将军只怕也没有吃过吧！”
　　黑老棍嘿嘿干笑了几声，“别说，这玩意就是香，先前一口气吃了三大碗。好吃，还能管够。”
　　又想了想，“可是这个吧，可都是拿命换回来的。”
　　老六淡淡哼了一声，“不怕跟你说，咱们这是辎重兵，伙食要比野战军差些，可是也能够两天吃到一顿，而且还是不限量，吃多少盛多少，只要不浪费就行。那可是平时状态下。”
　　黑老棍明显是怔住了，“乖乖，那得是多少肉？”
　　这都是大把的钱银。
　　老六有话说了，“你别说多，咱们大周朝的兵，贵精不贵多。为啥咱们只有两万多人，就敢打你们老秦国？”
　　黑老棍好像是在挠着头，发出奇怪的摩擦声音，“是哩！咱们那些伙计都奇着怪了。咱老秦国哪一次出兵不是十万起步？对了，那是你们的神火厉害吧！”
　　老六不干了，“不只是神火厉害，咱们的将士也敢打！”
　　黑老棍想想，“也是，好像你们不怕死啥的。”
　　老六道：“那是当然，你们别看你们今日得了一百两银子，不少了吧！但在咱大周国，每月都有饷银，土豆炖肉的管够，得一分军功，就是一份赏赐。还有战死的，重伤的，朝廷也有厚重的赏赐和退休制度。总之，在大周朝当兵可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还得要有实力。大周朝里的兵，不用大王征兵，大家伙都抢着当。”
　　黑老棍似乎在怔神想着什么。
　　老六却又道：“大周朝的兵，可是地位高得很。知道吧，在洛邑新城之外，天子亲自下令修建了一道凯旋门，门前有百丈高的石柱，上面都刻着阵亡将士的名录。只要是为了大周朝而战死，他的名字就可以留在上面，还有一段文字记载。想想看，连天子进入凯旋门，都有可能看到咱的名字。以后咱老六家的孩儿们也是能够亲眼看到咱这点出息。”
　　只是黑老棍却问起另一事。
　　“老哥，听说加入了大周朝的籍，就有田可分，有盐可领？”
　　“这是当然！”老六自己恰好，就分得了几亩地。
　　“不过，这些田地是向大周朝租借的，如果是借的生地，三年内免租，十年内只交租两成。而且以后若有了闲钱，再向大周朝完全买回去也可以。”
　　“如果是借的熟地，除了本来要上交的一成田赋，还要另交两成的田赋。大周朝的田赋是一揽子田赋，只交这一回，什么别的费用都没有。”
　　“至于你说的籍，的确是有盐可领的，在籍之人，每月可领盐一钱。听人说，这是天子一来为了咱老百姓吃不起盐，二来是为了怕那些孤老无人可养。有了这些好处，那些孤老就算用这些盐换些米粮，也可以勉强渡日。不过听说，最后咱大周朝可能要搞一个什么养老院还是什么的，把全国的孤老都收养起来。”
　　“你可别小看了这个籍。只要你是在册的大周人，差不多就不会饿死。哪怕有什么虫灾水灾的，也有大周朝出面救济，免赋什么的也是常有。而且就算是你在别的诸侯国出了什么事情，也有大周朝在当地的官员出面替你作主。”
　　这些好处，简直把黑老棍听得呆了。
　　“这世上真还有这样的好地方？”
　　老六嗤笑，“你这老东西，想啥咧？你看咱大周朝得了那些疆域，谁说不服的？有地、有粮，想那些有的没的干啥？”
　　老六又道：“你也看到了，先前那些战死沙场的兄弟，每人是不是得银两千？四海金号的银票，全天下通兑！”
　　黑老棍咂咂嘴，“真是咧！只是不知道咱们有没有那个可能入籍啥的？”
　　老六摇摇头，“难！别说你，就是你们那些老秦国的兄弟们，怕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入得大王的法眼。”
　　说到这里，老六突然想到一出，“倒也不全是。”
　　黑老棍来了精神，“老哥你说。”
　　老六笑了，“你这老东西，着急什么？”
　　黑老棍真是有些急了，“老哥不知，这两日里，咱们这些降卒都在说着这事，如果能够到大周朝，也免得回去受罚受苦。真是没办法了。”
　　老六想了想，“咱家大王心好，只要你们一起哀求大王带你们离开，必然是可以的，也可以会分些田地。只是想要从军就有些难了。”
　　“也是眼前就有一个机会，如今陌刀军损失极大，也许你们中的精壮汉子有机会加入到陌刀军。不过先说清楚了，咱也不是陌刀军的人，不知道那里的要求如何。不过只要精壮、老实，一般都是可以行的，大周军选卒差不多都是如此。”
　　黑老棍连连道谢，一边还给许着各种好处，又或是好看的话。
　　不过姬延没有再听，悄然而来，悄然而去。
　　只是心头却是好过得多。
　　其实听过这些最底层的声音，他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对。
　　民心所向，这就是。
　　还有一点，他也想明白。
　　就算他不来打秦国，这些诸侯国也会相互攻伐，征战不休。
　　与其这大好的江山留给秦王，不如他自取之。
　　秦王残暴，这一点总是无疑的。
第920章 荒野遇刺
　　另外有一件事。
　　就是类似黑老棍这样的人，替大周军运过粮，也当过掷弹兵。
　　虽然是临时的，但人家也是冒了风险，拼了老命。
　　如果这些人真有心加入陌刀军，倒也是可以，这些话可以去和李嗣业商议一二。
　　而且今日一战之后，姬延也在想着要不要干脆就再列编一个掷弹营？
　　先弄个两三千人马出来，以掷弹为主，以别的兵器为辅。
　　还有火枪阵，今日也暴露了自己的弱点。
　　要不要把掷弹营放在火枪军当中，值得细想一下。
　　想过这些，姬延的思绪又回到攻打秦国这事本身上。
　　也许的确是有些心急。
　　只要稳扎稳打，哪怕一个月打下秦国的一个郡，也是巨大的胜利。
　　而现在，已经冒进到陕城之下，直逼函谷关，这样到底有没有好处？是否值得。
　　今日一战，虽然大胜了白起与司马错，却也是惨胜。
　　哪怕打出差不多一比八的战损比，大周军毕竟是损失了近乎两千士卒。
　　也许该要换一个打法了。
　　姬延抬起头来，发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夜空之中，群星耀动。
　　这是在给孤指明方向吗？
　　姬延的嘴角一弯。
　　想到这里，也没有再去走动，而是径直走向中军帐。
　　就在这时，突然几道黑影趁黑扑来，只有手里的利刃寒光闪闪。
　　“什么人？”
　　“护驾！”
　　“大胆狂贼！”
　　身后的虎扑营将士纷纷怒吼，虽然拔出了左轮朝着这边冲过来，却并不敢开枪。
　　只要一个不注意，姬延恐怕第一个成为靶子。
　　姬延也吃了一惊。
　　不过一年半的四方征战，他的气场再也不是那个才穿越过来的毛头小孩子。
　　姬延甚至没有跑开。
　　因为以他的衣袍如此宽大，就算想要跑开也速度不快，脚上的步履也不合适奔跑。
　　当下姬延反而转身过去，“汝等何人？竟是如此贼胆！”
　　那为首的一人狞笑着，“大周天子，你去死吧！”
　　“这一刀，是替所有死去的秦国将士复仇！”
　　“记住，我们都是你的战俘！”
　　四名秦人一起扑了过来，已经逼到姬延身前。
　　这一刻，姬延差一点就拿出大杀器。
　　也就是这时，又有两道黑影从旁过来，一下抱住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刺客。
　　这还不说，顿时把那四人中的三个一起撞倒，最后一名刺客虽然避开了一些，也被撞得东倒西歪。
　　“混帐！”
　　那刺客的首领大怒，一刀扎入黑影的身体之内。
　　然而那黑影也不是好惹的，大嘴一张，猛然咬住对方的鼻子。
　　后面的刺客已经爬起身来，扬着利刃就要扑来。
　　但这时，呯呯呯！
　　三声枪响，那名刺客胸口已经多了三个血窟窿。
　　“都不许动！”
　　“都让开！”
　　几名虎扑营将士用左轮几乎是顶着那几名刺客的脑袋。
　　为首的虎扑营将士更是跪在姬延面前，“大王，末将失职，请大王处罚！”
　　姬延道：“先将那人救活，再将这些刺客好好审问。”
　　就在这时，更多的军中巡逻骑兵过来，也都一起协助处理。
　　至于姬延，自是在虎扑营的将士拱卫之下，回到自己帐中。
　　出了这一档事，姬延也没有心情召来李声等人。
　　本来，他是想要安排一下这些秦国的降卒，一部分编入到陌刀军中，一部分编成掷弹兵，再加入到南城军中，作为与火枪兵的配合兵种。
　　但先前那几个刺客，无论是话里的意思，还是本身的口音，都是秦人无疑。
　　很有可能真是秦军的降卒。
　　姬延最头痛的是，这样的秦军降卒还有多少？
　　别说太多，只要有百八十人，在军中起到的破坏作用一定小不了。
　　想想看，仗打得好好的，突然这些降卒反过头扔来一通手雷，那该怎么应对？
　　别说是用手雷来砸他姬延，就只是扔到火枪阵中，当场那一营火枪阵就会崩溃。
　　只要内部一乱，再加上敌人的骑兵，这些火枪兵全部都是得要报销。
　　如果对方的骑兵够狠，整个火枪军都会崩溃。
　　其实，姬延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他有老眼昏花的技能，一望便知。
　　就算是两三千人的队伍，也没有关系，一一看过去，也只要半天的功夫而已。
　　但姬延又不想把工作做到这一步。
　　长此下去，还不得把他给累死？
　　那当大王的乐趣何在？
　　还得靠手下的将领和人才去办事，不能让他们太舒适。
　　想来想去，收编这些降卒的事，就只能先放一下。
　　就在这时，帐外一名虎扑营护卫沉声道：“大王，南城军李声将军求见。”
　　不用说，这是先前遇刺案的后续。
　　大周天子在军营之中遇刺，这事情可就大了。
　　身为全军统率的李声，可是会被杀头的。
　　不过李声晚了这么一阵前来，应该是处置了善后，还有那几名刺客的身份来历以及动机。
　　说起来也是倒霉，躲过了荆轲的刺杀，却没有曾想到被秦国的刺客差一点得手。
　　想得有些远了。
　　姬延收敛心神，淡然道：“传！”
　　很快，营帐一掀，果然李声进来。
　　二话不说，当头就跪，“末将身为领军，却有负圣望，请大王处罚！”
　　李声双手捧着自己的将剑，恭敬呈上。
　　此将剑，乃是姬延当日亲赐，正好用来斩下他的人头。
　　姬延却是摇头，“此事出有因，不能全部怪你。只是军中出了如此事件，终归你是有责任的。且先记下，以军功相抵就是。”
　　以军功相抵，和不再追责几乎没有区别。
　　跟着大王出征，还怕没有军功？
　　李声却是磕头不已，流泪道：“大王身系大周江山，若有变故，李声万死不能争辩！”
　　姬延嗤笑，“汝也知道孤是身系大周江山，有无数百姓为孤祈福，孤怎么可能被几个小贼刺杀？”
　　之所以姬延如此好说话，也是老眼昏花早就看出李声是个老实人。否则当初燕江城也不会让姬延推荐，令其接任南城军的统领一职。
　　不过姬延马上又板起脸，“虽然不加责于你，日后可须谨慎才好。”
　　李声连连磕头，应下。
　　姬延摆摆手，道：“既是你现在前来，可是审过那三名刺客？”
　　李声连声道：“大王圣明。末将加强了巡营的轻骑，就去审讯了那三名刺客。是和虎扑营的宁虎臣将军一起审讯的。”
　　原来，宁虎臣一听到姬延遇刺，当下又惊又怒，也顾不得再躺在床上养伤，当即气冲冲的过去。
　　不过宁虎臣所谓的要审讯，差一点没几拳把那刺客打死。
　　还好李声赶了过去。
　　“这个宁虎臣！”姬延有些无奈。
　　李声道：“宁将军也是心系大王的安危。”
　　又道：“此四名刺客，经查实，确是司马错手下的降卒。只是其中为首之人，是自已要求加入到辎重营中。”
第921章 白起退兵
　　此番行刺，共有四人，为首的就叫李三，被当场击杀的那人叫陈瑶，除了李三，其余三人都是被俘而降。而李三是自己要求加入辎重营的。
　　姬延在想一个问题。
　　辎重营中的那些秦人，到底还有多少心存异志，甚至是企图暗中作怪的？
　　李声这时道：“大王，可要将辎重营清理一番？”
　　姬延的表情凝重起来。
　　所谓清理，无非是大开杀戒一番。
　　所有疑似的秦兵降卒，都必是被斩杀。
　　只是如此一来，会不会绝了这些秦兵的后路？
　　以至于大周朝良好的声誉被轻易毁去？
　　想到这里，姬延道：“先前那出手护驾的两人又是什么来路？”
　　李声却有些尴尬。
　　他只管拿凶，哪里管得了那些普通的将士？
　　姬延也不好为难李声。
　　毕竟处在他那个地位，最重要的是保护大王的安全，同时尽快追索余下的帮凶。
　　姬延想了想，“去看看吧！”
　　就算那两人不出手，姬延也不会有大事，只是麻烦一点。
　　但人家拼死相救，怎么也该要作出一些表示才对。
　　这倒不是姬延故作势态，就是回到自己生活的世界里，姬延也极讨厌那种忘恩之辈，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对忠心的手下格外宽容。
　　片刻，来到一处较大的营帐之中，这是军中的军帐。
　　按姬延的要求，所有的军医需要两顶军帐，一大一小，大的那顶就用来动手术、治疗等等，尽可能让这些军医生活得好一点。
　　此时，帐中一共三人。
　　其中那名受伤的将士就躺在一个硬塌之上，这硬塌就相当于手术台了。
　　“兄弟，你忍着一点，马上就好。陈医生可是军中最好的医者。”
　　躺着那人还能够说话，只是声音有些颤抖，“老六，你说咱还能够活？这肠子都流了出来，真痛。”
　　老六叹道：“你也是不巧，偏偏军中的止痛剂都用完。不过你只要忍着一些，必会无事的。”
　　另一个声音也道：“算你命大，大王专门给军中发了一些外伤急救之法，别说你的肠子流出来，只要不是心脏被刺，必能无事。”
　　显然这位是陈姓医者了。
　　老六又道：“你如今救驾有功，也算是因祸得福，以大王的性情，必会有所报答。你这黑老棍，只怕全家老小都能够移民大周朝。”
　　黑老棍明显惊喜，“这是当真？”
　　一道声音回答，“君无戏言！”
　　当下，帐中之人皆惊。
　　还是陈军医最先反应过来，“臣拜见大王！”
　　姬延一摆手，“免礼，先救好他再说。”
　　想了想，又拿出两瓶药，“此是止血剂和止疼剂，给他用上吧！”
　　当下，陈军医一阵忙碌起来。
　　姬延也不在里面等。
　　只在军帐之外，免得令那陈军医心乱。
　　片刻之后，里面传来声音，想来已经处置妥当。
　　姬延却已经离开，只留下一道旨意。
　　“黑老棍护驾有功，赏一世侯、乡侯、赐号忠义，另赐金千两，银两万两。”
　　“另，念黑老棍忠心大周朝，令其为大周朝新建掷弹兵营统领，从四品衔，从既有掷弹兵当中选拔两千将士以作操练。所有官兵，待遇与野战军一般无二。”
　　听到了宣旨，那黑老棍当即就昏迷过去。
　　别说一点小伤换得如此荣华富贵，就是用自己的小命去换得一家人的幸福也是值得。
　　而在回去的路上，姬延已经在和李声商议这其中的细节。
　　“既是黑老根老成可用，让他先当这个掷弹兵营的统领也可试试，若实在不行，再商议换将，让他去别处任职。”
　　李声笑道：“大王英明。如此一来，无疑于给了那些秦兵降卒一个出路，若再有人从中作乱，便是与他们这些人为敌。”
　　又道：“至于掷弹的战法，也是极简单的。”
　　相对来说，掷弹兵的操练比火枪兵要容易得多。
　　姬延道：“也不可以太过大意。孤琢磨着，要不要还是给你们火枪军配备一些别的兵种，又或者是火枪兵自身再操练别的兵器？”
　　面对白起准备的那些厚盾，姬延都有些头皮发麻。
　　那玩意太强了。
　　先前令人试过，一枪过去，只能打出一个小坑坑。
　　哪怕调整到最佳距离上也不行。
　　李声想了想，道：“大王此议，末将也有想过。”
　　姬延轻哦了一声，示意李声继续。
　　只听李声道：“只是若再携带别的兵器，则我军装备更重，不利行军布阵。倒是掷弹兵加入之后，应该就可以解决眼下之难题。”
　　又道：“如果加了别的兵种，无论是长矛还是弓箭，同样也无法攻破这些厚盾，反而坐失机会。而掷弹兵可以抛射，已经足矣。”
　　“若再有火炮配合，则我军必能无往不利。”
　　姬延仔细想想，李声的话也是有道理的。
　　毕竟他是南城军火枪队的统领，平时操练，模拟对战时发现的问题更加清晰。
　　也行！
　　毕竟姬延的打算里，用火器终结冷兵器是必有的一步。
　　先就好好的以南城军为试点。
　　火枪配手雷，就这样去干秦王。
　　挺好！
　　李声被姬延打发去忙自己的事情。
　　因为大周军的两位主将，现在等于只剩下李声一人，李嗣业几乎是打废了一半。
　　只是临走之前，李声请示了一下大周军的下一步作战方略。
　　“明日一早，全军出动，进逼陕城！”
　　李声惊讶，“可是只用南城军和火器营攻打？”
　　若有那些火炮存在，打下陕城也不是不可能。
　　就是现在军中各部伤兵颇多，这样一来怕又要增加不少。
　　姬延摇头，“只围而不攻就是。”
　　重要的是，把白起留在陕城外围的营寨，要么收为已用，要么一一拆除。
　　李声还是没有明白。
　　先前不是说好要长驱直入的么？
　　姬延看懂对方表情，当下笑道：“从现在起，缓攻，打围城心理战，吓尿秦军就可以。”
　　李声似懂非懂，不过大王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他只奉命行事就对了。
　　次日一早，姬延起塌，却听得李声前来报告，“大王，陕城之中，秦军守备兵力皆已撤走，只留下原在这里的守备将以及一众部下把持，连陕城之后的秦军也撤走一空。”
　　姬延也不算是太意外。
　　陕城的外围地理比较平缓，虽然白起用了众多手段，还是没有打赢，而且打得损失颇重。
　　若仍在陕城这里死耗，对白起军并不有利。
　　当下问道：“可知白起的主力退向哪里？可是函谷关？”
第922章 白起后退设伏
　　李声道：“白起的主力的确是退向函谷关方向，不过据探马来报，更可能是在李家镇那里布置防线。”
　　姬延面前展开地图，可以看到，李家镇的面前，有一个小河流，并不深，也不宽，从镇外的小李庄绕过。
　　据言侯的消息，这里河水在此时，大约只能没到胸口，并不能造成无法渡过的情况。
　　但即使这样，对大周军也是不利的。
　　毕竟现在大周军以火器为主。
　　这就有些头疼了。
　　所以李声的脸色是比较难看的。
　　这样的河水深度，只能搭桥过去。
　　但白起既是选中了这个地方，当然不会让大周军轻易过桥。
　　姬延倒是不以为意，淡淡笑道：“白起既是被咱们打怕，就先不要去打他。”
　　李声应下。
　　姬延又道：“司马错军又去了哪里？”
　　李声道：“司马错没有与白起合兵一处，收集了残兵之后，就在李家镇的河对岸叫小块山的山坳中驻守，可以挡住我军另一条前去函谷关的道路。”
　　姬延笑了笑，“只怕没有如此容易。”
　　这样的布局，对于白起和司马错而言，有些太随意。
　　姬延完全有理由相信，经历了先前数战，白起司马错再要用计，必是想一举全歼他这两万兵马。
　　不过，姬延不用去理这二人，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再向前。
　　甚至李声请示，要不要派人去陕城劝降，姬延都摇头否认。
　　只让全军摆在陕城之外，保持两三里的距离就可以。
　　如此，连新设营寨都不用，全用白起留下的营寨。
　　接下来的日子，姬延全军不动，只在此处日夜操练，再加各军疗伤。
　　数日之后，整个大周军已经恢复了元气。
　　连李嗣业那样的伤势，也都好了一大半。
　　其实是这样的，李嗣业虽然伤处颇多，但他皮糙肉厚，扛得住。
　　也就是费了一点血量而已。
　　甚至很多伤兵的恢复还不如他。
　　不过李嗣业来请战的时候，姬延还是笑着拒绝。
　　“不必着急，慢慢打。”
　　李嗣业却是着急道：“大王，末将的伤势已经完好，再不活动一下，只怕要闷出病来。”
　　李嗣业又道：“至少也要打下陕城吧！”
　　他和李声在底下商量过。
　　谁都想不明白这大王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现在不去打白起，当然是说得过去。毕竟全军还没有恢复完好。
　　而且面前还有一个陕城。
　　但不打这个陕城，就真是让人难受了。
　　大军时刻都要防备陕城这边有什么动作。
　　姬延惊讶，“我军还在防备陕城？”
　　李声接过话道：“大王，不只是我军在防备陕城，对面的陕城守备也在防着咱们。”
　　姬延点点头，大手一挥，“既是如此，只留下必要的戒备，不禁人员出入。”
　　什么？
　　李声大惊，“大王，若是如此，岂不是敌方人员可以进入我军营寨？”
　　姬延摇摇头，“孤所说的，并不是放开军营，而是军营之外不禁人员往来，那些降卒，甚至我军的将士要去陕城，都无须禁止。”
　　李声不明白姬延的打算，一时怔住。
　　李嗣业却又道：“大王，如今我军已经在此逗留四日，若再不动身，只恐军粮不济。”
　　姬延笑笑，“孤，早知如此。”
　　自己带了多少军粮还不知道么？
　　虽然眼下还有十日的军资，但却也不足够打到咸阳。
　　除非从现在起，全军急行，一路猛攻。
　　见这二将仍是一脸的莫名不知所以，姬延也就直言。
　　“孤不禁人员出入，就是等到再有一两日后，我军可用银票或是粮票四下购粮。此其一。其二，孤打算不打陕城了。等到我军有了足够的军资，就直接去打白起。”
　　李嗣业和李声明白了一些，“大王英明！”
　　只有让秦地的百姓放松警惕，才好用银票去兑换米粮。
　　如若不然，就只好动手硬抢了。
　　但对于什么是足够的军资，李嗣业显然没有弄明白。
　　多少才算是足够？
　　一个月？还是半年？
　　只是这些话，李嗣业也不好再问。
　　倒是姬延问起：“你的陌刀军开始招收新兵没有？”
　　这件事，前天的时候，姬延已经抽空给李嗣业说过。
　　李嗣业当下道：“末将得大王军令，已经将陌刀军恢复到一万人之数。”
　　姬延点点头，“若是陌刀军还有需要，也可以再择优多招一些兵马。”
　　李嗣业道：“大周军皆有定饷，再多也不好向户部兵部要钱要粮。”
　　说得姬延一乐，“你放心，只要不超过两万人马，都还是可以的。只不过，孤要的是精兵强将。”
　　说到精兵强将，李嗣业也有些兴奋起来，“大王，这些秦兵降卒，身体大都强壮有力，又能吃苦，倒是可以一用。”
　　姬延点头，“秦赵两地，民风彪悍，又有力气，正可用作兵源，只是现在便宜你了。”
　　李嗣业咧嘴大笑，“都是大王的爱护。”
　　姬延哈哈一笑，这李嗣业也会拍马屁了。
　　又道：“只是那些阵亡将士，实在不便送回故乡，只好造下名册，回去洛邑，再好生抚恤。”
　　说到那些死去的将士，李嗣业的眼里一黯。
　　姬延叹道：“本来以孤之意，可以用银两使唤那些秦人，令之送回去洛邑，无非多给钱银就是。只是路途遥远，天气也渐热起来。”
　　两千将士的尸首送回大周朝，路上万一发了瘟疫，那可是天大的祸害。
　　只要想想这事，姬延也不能同意把这些将士尸身送回去。
　　大不了以后在此处另设一处祭奠之所就是。
　　至于李声那边的新设掷弹营，早在三日之前就建立起来。
　　不用说，现在那些秦兵都要争着抢着加入。
　　毕竟只要入了大周军，一家人的籍都有了。
　　只等着找机会进入大周朝，就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
　　姬延点点头，这些都是小事。
　　本来，别说楚地吴地这些丰腴之地，就是洛邑的周边，也有一些闲置的土地。
　　还有燕地，也大量的缺乏人口，根本不愁没有地方安置。
　　只是李声这时说了一事，“大王，末将有一件事，不敢不说。”
　　姬延一怔，“既是不敢不说，那就说来。”
　　李声行了一礼，道：“非是末将胡乱猜测，昨日有掷弹营的统领黑老根来请说，说是他们这些秦人多是后郡和石郡之人，若是大军在这里闲着，何不去把这两处攻打下来？”
第923章 降卒之患
　　“当时末将自是不能答应的，并喝斥了一番。毕竟此是国家大事，怎么容得他们这些将领胡乱说话？更口出狂言，要去攻打这两处。”
　　“本来，末将以为，这些秦人是不是心里有甚想法。后来细想方才想明白，他们是担心从了大周军，家小没有保证。以秦制之严，这些败兵别说是加入我大周军中，就只是败军被俘，都会受到牵连。如此一来，若秦人施以奸计，暗中逼迫这些反正的将士，只怕我军不稳。”
　　李声的说法，令得姬延动容。
　　先前只想到，这些秦军的降卒，得了大周军的好处，必是向往着马上加入到大周朝。
　　然而却是一时忽略了这些秦人所受到的峻法。
　　如果不能先行应对，的确于大周军整体是不利的。
　　姬延问道：“这样的情况很普遍吗？”
　　李声道：“的确是普遍的，这些秦军降卒，多是家中还有许多人口的，甚至一个小队当中，多是乡里邻人又或是各种表亲姻亲，一问就知。”
　　秦人作战的时候，往往在当地征用兵源，这样会很方便后勤，而且将这些乡人编在一起，只用派少量的沙子混在里面，这些乡人既不会叛逆，又要拼命向前冲阵。
　　姬延越发觉得问题严重。
　　后郡和石郡，其实都已经被姬延经过。
　　只是大周军并没有去攻打，只打败了司马错就一路行到这里来。
　　现在若要回头去打这两郡，岂不是白白让大军奔波？
　　可若是不能去打这两郡，则这些秦人又会成为军中的不稳定因素。
　　姬延道：“这两郡现在的守备力量如何？”
　　李声道：“此两郡的郡中精壮，实是已经被抽调一空，再没有什么力量。司马错的前后二十万大军，几乎都是从这两郡之中抽取，只有两万精锐是司马错的守边精锐。就是这些守边精锐中，也有不少这两郡的百姓。”
　　姬延沉吟道：“这样说来，也不是完全不能去攻打。”
　　李嗣业大惊，“大王，兵法最忌大军往来奔波，徒然费了兵力而已。”
　　何况这已经过去了好几个郡，回去又得要好几日的功夫。
　　李声也道：“大王慎重。”
　　姬延笑道：“孤又没有说要调动大军，你们急什么？”
　　李嗣业和李声面面相觑。
　　只听姬延道：：“孤只要令这一部掷弹兵为主，再给他们配备一些骑兵什么的，就让他们自己去打下这两郡。且这两郡本就靠着大周朝，等完全打了下来，只让吴理派去官员就是。”
　　李嗣业眼里一亮，“若是以这些降卒为主，倒是可行。”
　　李声也笑道：“到底是大王有手段。这些秦人都留在此间，也是多费口粮而已。”
　　姬延想了想，“也不能随便就派他们去打，还须派一小队人马，以大周军的意图为上。”
　　李嗣业道：“不如从陌刀军选一支小队出来，陌刀军副将刘言素来有勇有谋，可为将领。”
　　姬延道：“用陌刀军也好，陌刀军有马匹，来去自如，又多有杀气。”
　　李声道：“可要配置火器？”
　　姬延道：“既是这两郡之中，秦人精壮已经不多，可用掷弹兵为主就是，别的火器也无须太多，把军中的飞龙出水带去就可以。”
　　火枪要大规模集中才有威力，明显是不能动的，免得真要往来奔波，徒费兵力。
　　至于火炮，那就更别提。
　　别说火炮行动不便。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情，还不得让姬延心痛到死？
　　不过这里虽然有了定议，姬延还是要问问那些秦军降卒的意愿。
　　当下道：“一会就让黑老棍来见孤吧！”
　　片刻之后，李嗣业和李声各去忙自己的事情，黑老棍来了中军帐。
　　“让他进来吧！”姬延听到帐外的通禀声音，知道来了。
　　很快，黑老棍入帐。
　　没有走动一步，进帐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也不敢说话。
　　姬延不由莞尔。
　　“你叫黑老棍吧，起身说话就可以。”
　　黑老根哆哆嗦嗦的跪在那里，也不敢动身，也没有回话。
　　等到姬延等了半天，才无奈道：“你现在也是大周朝的将领，无须如此。”
　　黑老根方才有了一些勇气，站了起身。
　　“黑老根，你是孤的救命恩人，无须如此客套。孤让你来，也是有要紧的事要与你商议。”
　　黑老根这才感觉好些，当下拜道：“天子有所差遣，黑老根必是以死相报而已。”
　　姬延笑了，“无须如此，你先坐下。”
　　黑老根这才坐下。
　　姬延想了想，也没有先谈正事，而是问道：“不知你家中可有几口人？”
　　黑老根这才说开，“小人家中上有父母，中间还有兄弟三人，姐妹二人已经出嫁，下面还有五个儿子四个女儿，年纪最大的小子已经说了一门亲事，再有几个月回去就有亲孙子可抱。”
　　说到这里，黑老根才是脸上露出笑容。
　　姬延有些无奈，古人成家太早，这黑老根虽然务农、从军，皮肤黝黑，却也最多也就是三十几岁，却已经抱上了孙子。
　　姬延是没有去想自己。
　　若是他的几个皇子长大成年，没几年也是让他三十几岁抱上孙子外孙。
　　姬延还有些奇怪的，就是黑老根的家里并没有分家，也就是说这么一大家子还在一个屋檐之下，那得是多少人？
　　黑老根也说了，连上他兄弟的三人膝下，这一家人就有五十多口。
　　这头儿子女儿婚娶婚嫁，那边这兄弟四人还不断有子嗣后代出生。
　　如此这样，想不人口众多也不行。
　　姬延有些头疼。
　　这要是把战国完全扫平，人口还不得是蹭蹭的往上增加？
　　只是这时也不是想着计划生的问题。
　　只笑道：“你这些兄弟又在何处？”
　　黑老根又回答道：“这些兄弟各家都有两人在军中效力。其中死了三个，还有咱和另一个兄弟的老二在大周军中，另外几个在另处从军。也就是司马错将军手下，但都被带走。”
　　姬延一阵沉默，“既然如此，你这些死了亲人，可都是死于与大周军的战火？”
　　黑老根脸上一黯，道：“确是如此，先前天子的军队大发神威，他们几个没有好福气。”
　　姬延稍稍一顿，“你可有恨过大周军？”
　　黑老根倒也老实，“那咋不恨的哩？只是恨又能如何，咱家里人不都得活下去？”
第924章 分兵扫野
　　说起来，姬延可是黑老根地地道道的仇家，家中三个人都死在大周军的手里，这还不说，大周军的攻击，还迫使他们一家人就出了八口男丁从军征战，可想压力之大。
　　因为姬延挑选的日子，正好是春耕之际。
　　如果一来，家中男丁一抽走，地里可就困难了。
　　更让姬延想不明白的是，黑老根先前还救了自己。
　　不但如此，这黑老根的忠诚度近乎达到一百。
　　姬延有些无奈叹道：“不懂你。明明孤是你们的仇人，怎么会反倒来救孤？”
　　黑老根倒是没有什么，道：“天子是好人，咱们都明白着哩！”
　　天子是好人。
　　姬延苦笑。
　　也许自己的确是比那些诸侯，特别是比起秦王来要好得太多。
　　对百姓来说，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他们不得不识实务。所以降周。
　　活得更好，也是百姓的最朴素想法，若不是大周军出了高价，谁愿意帮大周军运输辎重？
　　更别说加入掷弹兵，先前三千掷弹兵可是死了六百。整整是五比一的战损。
　　甚至姬延有些迟疑了。
　　到底要不要利用这些秦人去打自己的国家？
　　姬延眼前又浮现出几个身影。
　　这些人，也都说过和黑老根一样的话，或者是差不多的。
　　其实作为百姓、作为子民，真的要求不高。
　　姬延打定了主意，这事还要看黑老根自己的意思。
　　当下道：“黑老根，听说你怂恿李声回头去打石郡和后郡？”
　　这一下，黑老根当场又再跪下，磕头不已，“天子饶命，都是黑老根多嘴，请天子责罚！”
　　说着，自己抡圆了巴掌开打。
　　姬延赶紧道：“先住手，孤还有话说！”
　　再不喊停，还不知道黑老根啥时候是个完结。
　　黑老根倒也听话，只跪伏地上。
　　姬延也懒得再让他起身，免得多生麻烦，只道：“孤先前与众将也有商议此事。攻打此两郡，并非完全不可行。”
　　黑老根也不知道姬延是啥想法，只埋头跪在那里。
　　姬延索性将话都说完。
　　“以孤之意，可以你手下的掷弹兵营，加上小队的大周军前去清剿，务以将你等家人救出才好。不过孤还有一个想法，既是你们已经是大周朝的人，不如索性得了这两郡，早些归了大周朝就是。”
　　又道：“所以此行，你可以尽管从军中选拔将士，作为你们掷弹兵营的补充。”
　　现在大周军的辎重营竟然已经有高达三万的辎重兵，哪里需要这么多人？
　　三万人就是三万张嘴。
　　倒不是姬延养不活，是完全没有必要。
　　就算陌刀军接受了两千人，又编成了一个掷弹兵营，还有两万五千人。
　　黑老根却是犹豫着道：“大王当真要打下这两郡？”
　　姬延一怔，“你不愿意？还是手下将士不乐意？”
　　黑老根赶紧否认，“当然是乐意的。现在出征都可以。”
　　无论是秦人还是华夏人，更以家族为重，国家为轻。
　　先家族后国家。
　　这是血脉相连的根本。
　　黑老根更补充道：“只是这样一来，怕是最后要走两万人。”
　　姬延没有想到其他，“可有问题？”
　　黑老根舔舔嘴唇，方道：“那些人的粮饷……”
　　姬延笑了，“自有大周军完全负担。只是再不能像是当日那样高。”
　　出战一日就是一百两银子，战死或是重伤两千两，姬延也受不了啊！
　　想了想，给了一个方案，“粮草方面，每日算是每人一钱银子，孤给银票，米粮你们自去购买。每日的军饷，你们掷弹兵营是正规军，不能与他们一样计算，他们这些从军，每日的军饷就给五钱银子。孤可以先给十五日的饷银。”
　　黑老根却是飞快的计算了一下，“大王，这样的话，咱这里可不是划不来哩！正规军倒是不如从军。”
　　姬延笑了，“你们正规军，有军功可以封侯，他们一般是不可能封侯的。此外，他们打过这一仗，也就要各回各家。”
　　黑老根有些明白了，“那就可着劲的用他们？”
　　姬延想了想，“这样说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们要听刘言将军的指挥，不可白白的牺牲人命才好。”
　　黑老根搓着手傻笑，也不知道谢恩。
　　姬延想了想，又道：“大周朝派来官员的话，也得时日，你也可以问过这些从军。若是他们愿意成为大周朝的正规军，也可以充当地方的守备，只是饷银比你们野战军的饷银要少得多。”
　　虽然是少得多，一个月也有三两银子。
　　黑老根自已都乐意干啊！
　　当下，还是姬延道：“你先去军中问过，再来回话，孤这里也好给你准备。”
　　黑老根这才知道谈事已经结束，匆忙又谢了恩，方才离去。
　　果然，半个时辰之后黑老根回来，说是全军皆喜。
　　几乎所有的人都要跟着黑老根杀回去。
　　不但能够解救自己的亲人，而且成为大周朝的守备军，也意味着吃了皇粮，以后生活无忧。
　　姬延自是应下。
　　至于从军所用的兵器，那就多的是了。
　　连续几场胜仗打下来，得到的秦军兵器用都用不完，足足装了三百大车。
　　占了辎重营一大半的运力。
　　而这些秦制兵器，对大周军一点用处也没有。
　　拖回洛邑，也是用来重新熔炉，打制铜制农具，又或者是交给地方守备。
　　现在倒是好，装备了这些从军，也解决了辎重营白白浪费人力的问题，还解决了地方守备兵的问题。
　　只是这时，姬延又有了想法，“既然如此，你们从这里一路打回去就是。”
　　除了石郡和后郡，把姬延身后的武威郡、开扬郡两处也打下来。
　　说起来，这两个地方的兵力也被司马错抽调一空，已经没有任何的实力。
　　否则这些地方早就出兵来袭扰大周军。
　　当然，姬延也和黑老棍以及刘言说清，这些都会是他们的军功。
　　到了午后，这支欣喜异常的队伍就出发了。
　　刘言只带了五百陌刀手，皆是骑兵，配备了足够的手雷和两部望远镜，以及五十枝飞龙出水。
　　掷弹兵营，也就是黑老根手下的三千人尽数出动。
　　还有两万数量的从军。
　　整个辎重营几乎又还了原。原来南城军剩下的五千士卒，加上两千民夫而已。
　　至于刘言他们怎么在路上采买粮食，也不用姬延操心。
　　他倒是也问过黑老根和言侯，在秦国境内，四海金号的银票也是可以有用的，而且信誉很好，通存通兑，从不怕没有银子支付。
　　而大周朝的粮票却是更加牛气，比银票还管用。
　　这两个布局，也都再一次派上用场。
第925章 张榜纳贤
　　数日之后，刘言带着黑老根，连战连捷，已经连下数城，整个武威郡大为震动，甚至已经有些县城不战而降，还有主动投降者。
　　至于刘言所部的军资，也的确是如姬延所算计的那样，先是用粮票和银票换得了一批米粮，在打下几座城池之后，又占了当地的官仓，虽然这些小城的官仓并不是太多的积累，也能管得刘言军一时之需。
　　至于大周朝那边，早就通过言侯传回去消息，吏部户部兵部等等，也都在准备官员接收。
　　甚至在姬延身边，已经建立了一个露天市场。
　　这个市场并非是姬延有意而为之，而是民间自主发起。
　　大周军所需要的一切，这里都有出售。
　　因为姬延下令，以高出市价一半的价格从秦地收购米粮，还有牛羊猪狗肉，甚至还有别的野鸡野兔等野味，连河湖中的鲜鱼虾也少不了。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面对几乎能够媲美宫中的各式美味，姬延也是由衷感叹着。
　　军中的厨子虽然手艺差些，但这些食材的新鲜度摆在那里。
　　现在消息传出去，附近各地皆有商人前来交易。
　　当然，这其中四海金号更是最为积极。
　　甚至可以说，四海金号的得利更大。
　　毕竟四海金号已经站稳了这里，可以动用的资源很多。
　　此时最为愁苦的，却是陕城内的守备牛通以及县守大人李邳。
　　牛通此时又在李邳的府内，“李大人，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李邳道：“可是大周军开始攻城？”
　　牛通道：“若是大周军开始攻城也罢，无非是缩头也是一刀。这样下去，本将实是坐卧不安。”
　　牛通有一万个理由坐卧不安。
　　大周军这么既不围，又不打，到底是啥意思？
　　至于连陕城对外的交通都不断绝，以至于每日牛通这里至少接到十通上司的质问或是询问。
　　到底这里和大周军是有何勾结？
　　任凭牛通如何解释，也是无人相信的。
　　姬延的大军先前打的那样的猛，前后连败司马错与白起数阵，更斩了近乎十万秦军。怎么打到陕城之下，就转性了？
　　李邳亦是苦笑，“莫说是你，本官这里也是如此。”
　　一个县守，一个县守备，上面得有多少大人？
　　一个个都来质问，他们又能说什么？
　　牛通更叹道：“如今咱的手下也跑得差不多，现在别说应付大周军攻城，就是守门怕都是不够。”
　　除了牛通手下的守备军，白起还派了一支小队前来协助。
　　说是协助，实是监视。
　　在白起的计划里，陕城的作用无非是据城死守，拖延一下大周军。
　　只是现在可好，一拖就是近十日过去，远远超出白起的计划。
　　甚至白起现在连那一小队人马也撤了回去。
　　现在就只有空城计了。
　　李邳叹道：“连城中的百姓也纷纷前去与大周军交易，根本就不用打。”
　　先前，陕城是不让百姓出入的。特别是东城门。
　　但渐渐的，城里不好再多管事。
　　不但城里的百姓出城去交易，连大周军的后勤采买，都不时入城来交易。
　　总之，李邳和牛通这两位被快要忽略。
　　牛通还不敢动手。
　　大周军随便攻一下城，这陕城就要易主。
　　李邳叹道：“谁要能够告诉本官，那姬延到底在想什么就好了。”
　　姬延现在，忙着劝秦人按时耕种。
　　本来就有些耽搁，若再误了耕期可就不好。
　　方法也很简单，只要大周军纪被百姓知道就可以。
　　大周军用的任何东西，都无需要强抢，只用正常的交易就可以。
　　比如做一身新的军衣，自己备一件防身的短刀，又或者是吃腻了土豆炖肉，去城里城外吃些新鲜野味新鲜蔬菜果实等等。
　　以大周军的银饷，都足以应付，更不用说还有额外的军功赏赐。
　　大周军将士用的吃的高兴，附近的百姓也赚了一个饱。
　　不过很快，姬延准备派人去谈判。
　　但在事先，还得做一些事情。
　　陕城之内，开始出现大周朝的将士，都带了布告，满城内外贴了一遍。
　　很快引来陕城百姓的兴趣。
　　“大周天子诏曰：秦王之暴虐，令天地动容。既秦王治理属地无方，以致生民受累，天朝当收回封地，另作安排。如今令陕城之内，有德行的子民，皆可毛遂自荐，以代替陕城的城守、城守备二职，余下各差，也可以自由报名。”
　　有好事者念出上面的内容，百姓皆惊。
　　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可以自己报名当官的？
　　这怕不是玩笑？
　　也有几个胆大的，公然揭了皇榜，只道：“富贵险中求，不拼一下又如何知道？”
　　很快，大周军营之后，就有民众围了过去。
　　或是看热闹，或是真有什么想法。
　　姬延亲自坐镇，搬了自己的中军车出来。
　　身前身后，皆是虎扑营的将士威风凛凛。
　　外层更有南城军护卫。
　　李声这时擦着汗过来，“大王，已经有十三人揭了皇榜，其中三人是看城守之职，一人是看中城守备之职。”
　　姬延微微点头，“让他们进来，准备考察。”
　　李声犹豫着道：“大王，陕城也是一座不小的城池，若是所托非人……”
　　李声的担心是，怕坏了大周朝的声誉。
　　毕竟在世人眼里，大王如此作法颇有些儿戏的意思。
　　姬延淡淡一笑，“无妨！用陕城一地作个试验也好。”
　　为什么用陕城作试验，因为失败了也有借口。至于大周朝的声誉，也并非一定要死守着。
　　周朝的各级官吏以及诸侯手下的官吏，皆是出于贵族，实际上为何先前大周朝占据了那么多的疆域，却苦于没有足够的人材？
　　不是没有人材，而是人材向上流动的途径都被所谓的豪强占据着。
　　以大周朝初始之地，哪里有足够的贵族？更不说先前被姬延大肆清理了一遍。
　　如此这样，才会有人材不足的情况出现。
　　姬延此举，也是另辟人才流动的路径，也可以借此打击豪强。
　　这和建设洛邑大学的思路其实是差不多的。
　　既然大王都已经如此表示，李声也不能说什么，只令外面的军士放人就是。
　　很快，十三名陕城百姓一起入内。
　　看得出来，这些人有高有矮，年纪有大有小，从衣着上看也是富贫不均。
　　姬延目光扫过一遍，心头有了主意，“这就开始吧！”
第926章 考场选材
　　所谓的考核，是令这些应征者写出如何治理本城的思路。
　　这一条，所有的人都要写的，哪怕只是应聘一个衙役的班头。但若是来应聘城守一职，就得要写得更加详实才可以。
　　至于武官这一系，只写几句话就可以，另外还有军法的考试。
　　也就是说，考题看似一样，其实不然。
　　当城守和当一个三班衙役的要求绝对是不一样的。
　　后者只要粗通文笔，会办差事就可以，但对于前者，则有些难了。
　　更为尴尬的是，其中两人还不识字，当场就退出。
　　最后的文章写出来，也是一言难尽。
　　李声看来，这些文章也都是狗屁不通，看不入眼。
　　要知道，他可是武将出身。
　　“大王，这些乡人所书写内容，实是不堪入目。”
　　李声好心提醒了一下。
　　姬延还是看过一遍。
　　的确如李声所言。
　　“无妨，若再有人来，你直接负责考察就是。”
　　又从中勾了两个人，“这二人做些一般差使还是可以的，让他们回去等通知，另外，所有来考核的人，管他们一顿午饭。”
　　吩咐完这些，姬延径直回去自己的中军帐。
　　第一拔来考察的人员，姬延也没有想到会成功。
　　毕竟会有一些人不敢来，不想来，不愿来，总之各种观望心态。
　　只要再有一两日，必能成功。
　　事实也是如此。
　　收下了二名办差人员，又管了一顿饭。更重要的是，大周朝的天子亲自出来考察。
　　消息传来，更多的人相信了。
　　接下来的两天，前来应征者络绎不绝，甚至有些让姬延挑花了眼。
　　就凭第一轮的考察，有五人的文章都足以担当一城之守，三人的军事考核可以充当一城之守备。
　　“既是如此，通知这八人明日一早前来，孤要在校场亲自考察。无论能否当上城守或是守备，只要是第一名，各奖赏银票一百，第二名奖赏银票五十。”
　　奖赏的额度不大，却也起到了极好的效果。
　　不用大周军宣传，整个陕城附近都轰动起来。
　　天子亲自考试，还有奖赏，这是何等的荣耀。
　　那几个参试的百姓一个个摩拳擦掌不说，就是他们的亲朋好友也是纷纷上门恭喜。
　　只要在天子面前露个面，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这一刻，显然这些陕城的百姓都忘了自己还是秦王的子民，而且陕城还在姬延的枪口之下。
　　城守府内，牛通和李邳再次大眼瞪小眼。
　　从头到尾，他们都是知情的。
　　可他们管出面制止吗？
　　“大人，现在大周朝已经明着要派出官员来接手，这可得想个法子出来才好。”牛通急道。
　　怎么说他也是一城之守备，这么莫名其妙的被人赶走，脸上无光啊！
　　李邳看了他一眼，直道：“你打得过？”
　　牛通一怔，“大人说笑了，别说末将打不过，连白起将军也不敢来进犯。”
　　大周军在陕城停留了十多日，也不见白起派来一兵一卒。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已经打算放弃陕城。
　　别说是陕城，就是现在大周军分出一部兵马去攻打武威郡、武扬郡、后郡和石郡等处，白起那里也只当没有看到。
　　牛通又道：“难道我等只能这样看着？”
　　这样也太丢脸了吧！
　　李邳叹道：“你不想丢命的话，就只这样吧！”
　　牛通道：“若是那大周天子真派了官员来接替，又当如何？”
　　李邳笑了，“当如何？又能如何？不过一走了之就是。”
　　牛通脸上一紧。
　　和李邳不一样，李家是贵族，是豪强，只上下动用些关系，就得到陕城城守一职。
　　回到咸阳不但没有什么人朝他问罪，还会多有袒护。
　　而牛通就不一样了，他的出身远远不如李邳家族，这是这个守备官一职，也是花了不少钱才换来。
　　现在才过了半年期限，收罗上来的钱财还不够三成。
　　单只是这一笔，就亏到家了。
　　若是咸阳里有哪位大人要问他的罪，牛通可是再拿不出来钱来。
　　而且如果秦王大怒，也必然要找出一个替罪羊来。
　　李邳看清牛通的脸色，摇摇头道：“该放下的，一定得放下啊！”
　　还有什么能够比起上自己的小命要紧？
　　就算牛通还要挣扎，他有那个能力？
　　连手下的士卒也都跑得不剩下几个，怎么挣扎？
　　这话一出来，牛通也就彻底的泄气。
　　次日一早，大周军放开一个校场，作为考察之用。
　　顿时，一下涌入成千上万的好事者来观看。
　　这还不说，校场之外还聚集了数万人，只为第一时间里听到一个消息。
　　很快，八名考生一起入场，分坐了两处，一文一武。
　　考察的顺序也是先文后武。
　　片刻，姬延现身，引来四下轰动。
　　这一回，姬延没有再乘坐中军车观看，而是专门设置了一处王座，也像是那么一回事，就只是下面比较坚硬一些，坐着不太舒服。
　　“吾皇万岁！”
　　李声等人一起拜下。
　　周朝时期，王或是皇的称呼并不太严谨。不过相对来说，称皇的时候比较少，而且多用于后宫。
　　不过这时李声恭迎吾皇，倒是颇得姬延心意。
　　这一点，他原来是打算一扫六合之后，再重新定制的。
　　既然有些提前，也是可以的。
　　反正这也是迟早的事。
　　当下姬延一甩衣袖，“众卿免礼！”
　　众人站起，李声更行礼道：“大王，考场诸生皆至，请大王定夺！”
　　姬延道：“开始吧！”
　　这一次的题目比先前的考察要大得多，乃是国问二字。
　　也就是治理整个国家之道。
　　先前姬延在洛邑的时候，以洛邑大学为基础，发起过一次辩论，题目就叫国策，和此次差不多的意思。
　　很快，下面五名文官的考生开始落笔书写。
　　半个时辰之后，方才依次交了卷子。
　　姬延感叹，总算自己也当了一回考官，还是兼面试官，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李声将试卷呈上，姬延一一阅过。
　　其中一名叫徐起的考生，书写最优，其次是一名叫秦落的考生。还有一名叫刘可的考生也还行。
　　就将这三人定了前三名。
　　“此三人最优，徐起第一，秦落第二、刘可第三。赏赐徐起银两一百，秦落银两五十，刘可银两二十，其余两名考生给银十两，以作鼓励。”
　　姬延吩咐下去，自有虎扑营的将士去分赏了银两。
　　五人一起上前谢恩。
　　姬延笑道：“陕城也是有人材的，你等先退过一边，待会再作定论。”
第927章 姬延的计划
　　接下来就是武试。
　　武试更加精彩，除了一段兵法谋略之外，还有现场的比试。
　　先比射箭，五十步内，每人十箭，以中六箭者为优。
　　但比试下来，其中两人都可以中到八箭，余下那人也可以射中七箭，算是不错。
　　比力气，举石锁，也都顺利过关，力气差不多。
　　最后一关是现场较技，也是最精彩的部分。
　　所用的兵器都是拆了枪头，又用白布包裹起来，不会造成伤害。
　　其中那名叫洗堪的考生连胜两场，而且都是完胜，没有给对手一点机会。
　　如此武艺，倒也令姬延啧啧称奇。
　　看得出来，这叫洗堪的考生是有武艺在身的。
　　先前的诸般考较，这三人相差不多，最后一场就很是关键了。
　　最后的武比第一名，正是洗堪。
　　余下的两人，姬延不好分出上下，两人比试过一场，也难分高下，一直打斗了一百回合。
　　最后干脆两个第二名。
　　“洗堪武艺最优，为第一名。成源与烈飙二人并列第二。”
　　第一名洗堪，赏赐了一百两，后面二人各赏了五十两。
　　三人一起上前谢恩。
　　姬延道：“你三人武艺皆是可以，不知可愿意同在陕城为守备？洗堪为主，你二人为副职。”
　　但说实话，守备将的副职，这官不免太小，几乎没有什么权力。
　　毕竟一城的守备将，手下本来就没有多少人，多则百多个，少则十数人。
　　没办法，人数若是太多，地方上也养不起。
　　当下成源却道：“大王，草民有一事相告。”
　　姬延轻哦了一声，“说来一听。”
　　成源道：“禀大王，这洗堪本是城守军牛通的手下，私下前来投靠，其用心难测！”
　　这一下，一个大雷暴出。
　　不用说，成源的话必是真实。
　　因为四周都是陕城中的百姓，已经有人在四下呼应，直指这洗堪的身份有问题。
　　李声一旁皱起了眉头。
　　若真是这样，大周朝可就有可能闹出笑话。
　　倒是姬延脸色不变，只淡淡道：“洗堪，你可有话说？”
　　洗堪本就跪在地上，这时道：“大王，草民确是陕城中人不假，也确是牛通将军的手下。只是草民在四日之前就脱下了秦国的军服，也有城中居民可以作证。”
　　又道：“既然大王英明，由陕城本地人氏治理陕城，又何须计较草民人等的身份？我等过去要么是秦国的官员、要么是秦国的百姓、都是一样的秦人。只是，我等更是大周朝的子民，以天子为尊。”
　　不得不说，洗堪这些话必是早有准备的，才会如此对答如流。
　　当下，姬延也是哈哈大笑，“听到没有？普天之下，皆是大周朝的子民。”
　　又点头称赞，“既是大周朝的子民，孤，断无内外之别。”
　　李声笑着应道：“臣恭喜大王得此良材。”
　　姬延最后拍板，“既如此，孤令洗堪为陕城守备将。三日之内，若对洗堪人品能力有怀疑者，可向孤这里上告。若是查实，必治其罪。若是诬告，以反罪论之。”
　　这是给了三天时间的考察期。
　　并不是针对洗堪本人，姬延用老眼昏花的技能早看清洗堪的底细。
　　姬延所针对的，是以后这样类似的情况。
　　甚至以后吏部用官，都得要这样公开、公正才可以有。
　　不公开，何来公正一说？
　　洗堪等人一起再跪拜，“大王英明！”
　　姬延转向成源、烈飙二人，“若是你二人不乐意去洗堪手下就任，也可以留在大周军中，先从一个十户长做起，可行？”
　　二人得到天子亲点，自无不从，“我等皆愿跟随天子亲征。”
　　其实，哪怕是陕城一地的守备将，也不如等着天子亲征，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如果能够立下一两件军功，直接就落到天子的眼里。
　　武将选拔之事，就此落下，姬延令三人退下。
　　这才让五名文官再度过来晋见。
　　五人一起跪拜过。
　　姬延始道：“孤之意，令刘可为本城城守，你等可有异议？”
　　这一下，众人惊住。
　　特别是刘可和徐起。
　　论成绩，徐起是第一名，理应由他担任城守一职才是。
　　所以，姬延问话的时候，一直是盯着徐起的。
　　至于刘可，更多的是以为姬延口误。
　　让姬延感到满意的是，徐起虽然惊讶，却并没有太过情绪波动，反倒是说道：“大王圣明，吾等自无不服之理。”
　　五个人当中，只有徐起一人如此回了话。
　　姬延又道：“你没有什么想法？”
　　徐起道：“大王既是有了定议，自是有所用意。也许徐起做得好文章，却并不如刘可更有可行的治理之道。”
　　姬延点头笑道：“正是如此。”
　　又道：“只是孤以为，刘可之材可以先治理一城之地。卿与秦落二人，孤另有安排。”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一脸的惊讶和羡慕。
　　天子亲点，这是何等的荣誉？
　　而且已经明说了，秦落和徐起之材更胜过刘可。
　　就连得了陕城城守一职的刘可也是如此想法。
　　怔了片刻，二人一起再拜，“草民谢过天子仁德。”
　　姬延这时抬高了声量。
　　“孤，本次入秦，并非与秦地子民作对。惩处秦王一番，也只是道理之一。孤早知民间人材甚多，苦于道路不便。如今见识到秦地的人材，更令孤向往之。若得天之幸，更多的秦地人材来报才好。”
　　这就是公示天下，要在秦地招揽人才了。
　　不得不说，姬延这话一说出来，李声等人皆是心头狂赞不已。
　　这才了解到姬延的一番苦心。
　　为何姬延打到陕城这里就不动了？
　　并非不能，是不愿也。
　　再怎么能打，也是打自己的臣子，打自己的子民。
　　现在天子换了一个方式，先与民亲近，不取民间分毫，更让民间受益。
　　这样一来，民心倒向大周朝是必然之事。
　　再这样以秦人治理秦人，积极选拔秦国的人才，如此一来，连读书人的心也被天子收服。
　　甚至这样选拔官员，秦国里的一些地方小豪强也有很大的机会。
　　比如这眼前的几个人，除了一个洗堪和刘可，其余都是地方豪强，他们也有功名之心的。
　　可以说，除了秦国的大豪强大贵族，姬延都在使手段拉拢分化。
　　这谁招架得住。
　　果然，姬延在陕城的动作，顿时像是狂风大作一般，消息向着四处扩散开。
　　加上大周军不侵民不扰民，大周朝的声势蹭蹭的往上窜升。
　　根本不用言侯传来消息，姬延只看看自己的声望上涨就可以知道。
　　毕竟其他的方向上，并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必定就只是秦人对他生出的好感。
第928章 着急的白起司马错
　　此时的白起，却和司马错二人愁容相对。
　　白起道：“如今大周军只在陕城停留，既不来攻打这里，又不绕道而去，不知是何缘故？”
　　司马错也道：“你我二人，每日都不知道要派出多少侦骑前去查看，也不知道那小天子到底卖的什么药？”
　　白起道：“现在秦王天天十几道加急信函来催促，实是招架不住。”
　　司马错道：“换作你是秦王位置也会如此。怎么说咱们这些将领也是保家卫国的才是。只是可恨大周军的火器太强，才不得不行此下策。”
　　白起也道：“是啊！这些话偏偏还不能与大王直说。若是走漏了风声，此计必败。若是那时，只怕是函谷关也挡不住大周军的火炮。”
　　司马错对大周军的火炮更是心有余悸道：“如此神器，实是令人想像不到。”
　　又道：“只是再这样僵持下去，只怕大王要免去你我二人的军职。”
　　白起也一筹莫展道：“真要如此，则大秦国亡矣！”
　　秦国不是没有能打的将领，可王翦王离等将已经被大周军当场打死。
　　王齕也是如此。
　　现在秦国剩下的几个能打的，都在这里。
　　再换将，真不如直接投降。
　　司马错道：“原来李斯大人还可以替你我美言几句，只是几场败仗打下来，李斯大人自己的脑袋怕都是悬在空中。”
　　白起突然道：“不如这样，你再去引诱大周军前来？”
　　司马错犹豫，“真要如此？”
　　如果他这里抽出兵力去引诱大周军，则剩下的兵力更少。
　　在原来的计划当中，白起在河流处只假作抵抗，真正的埋伏还在后面。
　　而司马错这一部分人马，则须死死堵住姬延的退路才可以。
　　白起道：“也许咱们一开始就走错了这一步，你带着如此大军守在此处，那姬延如何敢来？”
　　司马错无奈道：“先前那姬延攻打如此急迫，哪里想得到又会突然停下来？”
　　白起道：“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无用，只是你十万人马在那里，周军必是已经发现，至少要出动一半的兵力去吸引姬延前来。”
　　司马错仔细想了一下，“若只是出动一半的兵力，必不能让他中计。除非我全军作为诱饵。”
　　十万人的诱饵，司马错的计划让白起也不由得眼皮子一阵狂跳。
　　“没有了这十万兵马，可该如何与大王解释？”
　　司马错道：“周军人少，我军边退边溃散，也不会被周军斩杀太多。”
　　又道：“若是我们合力还不能挡住大周军，不但你我性命难保，连大秦国怕也要覆灭。”
　　白起的脸色顿时一沉。
　　不用说，他与司马错二人，连战连败，连陕城也直接扔掉，就是为了这一下。
　　若还不能击败姬延，他和司马错也没有必要再回去见秦王。
　　甚至也不会有机会回去。
　　身后就是函谷关。
　　只要大周军打下函谷关，后面皆是平野，再无地形阻挡。
　　“只好如此了！”白起最后一咬牙。
　　其实他也看出来，若没有足够的诱饵，姬延也不会上当。
　　若只是万余人前去，也许大周军一阵火枪，就把司马错派去的人马解决掉。
　　因为现在无论是白起军中还是司马错的军中，只要一谈到大周军的火器，无不是闻之色变。
　　白起想了想，又道：“你打算如何行动？”
　　司马错道：“周军诡计甚多，不可小视。若直接前去，必知有伏兵。”
　　又道：“吾意，先以一路兵马前去偷袭，再设一路兵马埋伏，只让大周军过去。如此，路上连设三路伏兵，只截断大周军的归路，更以一路兵马堵在驻马岭那里。”
　　白起道：“驻马岭那里的确适合设伏，只是你这样大费周章，万一大周军不上当又该如何？”
　　司马错道：“若是大周军不上当，我军分作十队，轮流攻击，以作袭扰。吾以为，大周军留在陕城，必有不得已之处。只是我等并不知道而已。”
　　又道：“若以轮流攻击方式能够消耗完大周军的兵力和耐性，也是可以的。”
　　白起站起身来，一阵急走。
　　“若果如此，将军之大功也。”
　　司马错苦笑道：“你我皆是损兵折将，再不拿下姬延小儿，真是无法向秦王交待了。”
　　议过事之后，司马错便回去自己的军营，准备动身。
　　再说姬延这里，他这里又过了三日。
　　身后传来的消息，黑老根和刘言二人，甚至已经玩起了分兵。
　　不只是黑老根与刘言二人分开，而是把黑老根所有的手下分开，只留下一千人马跟着黑老根，与刘言联手。
　　其余手下分头去攻打各处城镇。
　　现在不只是武威郡几乎全境被大周军拿下，连武扬郡也拿下了一大半。
　　这么一路向着后郡和石郡两地进发，再有六七日的功夫，已经能够打穿这四郡。
　　另有消息，石郡和后郡两地，已经有边境上的城镇直接向大周朝本土投降，正被内阁派人去接收。
　　只是内阁传来消息，说是国内实在派不出更多的官员赴任，请示大王这里，可否从南城军或者是陌刀军中抽一些基层将领充任各地，又或者是让礼部的宣礼官充实一批到各处，充当本地的官员。
　　姬延看过之后，将奏折扔给面前的徐起和秦落二人，“你们看看，如何？”
　　自那日之后，姬延把徐起和秦落二人留在中军之中，以作辅助。
　　一来，这次出兵，他没有带上张仪这个得力助手，甚至连周忠等人都没有带，身边得要有人充当秘书职责。
　　二来，也是有心看看，这二人的能力到底能够走到哪一步。
　　徐起看过，当先道：“以军职充实各处，实有不妥。若有一日这些军官生出什么想法，影响的会是一大片。”
　　又道：“既军中将士皆以袍泽相称，就是那些没有当地方官的，也会受到影响。”
　　所谓的影响，当然是军人脾气一般不太好，比较焦燥，可能出一点小事，最后就形成燎原之势。
　　正是因为如此，一般在官员的任命上，是会有意回避的。
　　姬延道：“以你之见又当如何？”
　　这里就比较关键了。
　　徐起没有敢大意，仔细回答道：“以臣下对大周朝制度的理解，宣礼官充任到地方之议，更加可行一些。”
第929章 司马错设伏
　　徐起道：“大周朝的宣礼官，一般皆是道德之辈，为官清正，君子固穷。如今这些秦地新定，自要这些道德操守之辈来充当地方官。且这些宣礼官为大周朝各处操劳奔波，又深知民间疾苦，实是应该有所出路。”
　　姬延只默默听着。
　　徐起这些话，倒是正合了他的心意。
　　对于这些宣礼官，姬延一直是有意压制着的。
　　在他看来，若是宣礼官的待遇太高，则会有更多的人想要成为宣礼官，变成一个肥差。
　　但也不是待遇太差，算是能够养家糊口，又有一点节余的。
　　而且没有给宣礼官任何的权力。
　　先前朝里有几个大臣提议，让宣礼官监察地方官，这一议事也被姬延否决，就是不想给宣礼官权柄。
　　但现在有些不同，一来礼部的实际掌权者是张仪。
　　无论张仪想要清理一些原来的礼部官员，还是想扩张一点礼部的势力，让宣礼官去当地方官是可以行得通的。
　　而且要兴办小学，这些宣礼官出身的官员也不得不看一下张仪的面子。
　　所以在内阁送来奏折的时候，姬延第一反应，不是吴理出的主意，而是张仪的意思。
　　仔细这么一琢磨，张仪出这主意的可能性更大。
　　而且张仪在内阁只是吴理的副手，又主理礼部的革新，怎么说，吴理也会问过张仪的意见，不会胡乱提出把这些宣礼官外放。
　　只要想清楚这些，姬延是会同意吴理的奏折意见。
　　当然，也算是徐起有一部分理由打了一个正着。
　　既是徐起表过态，姬延又问秦落，“卿之意思如何？”
　　秦落道：“徐大人已经说得清楚，本官并没有别的，只是宣礼官若赴地方为官，则其副手如何选择是一个问题。”
　　又道：“臣这几日也仔细品过大周朝的各项制度，恰好对宣礼官也有些见解。宣礼官虽然方正，有节操，但无地方治理经验也是一大短处。若能另配一些实干的官员，就是最好。”
　　又言道：“先前大王有意任用一些秦地本土的人材，臣以为，可以两相并济，以大周朝宣礼官的方正，加上本地人氏的熟悉民情，似乎更加妥当。”
　　姬延转向徐起。
　　后者会意，当下道：“若是如此，只怕产生两个派系，大周朝的本土官员和地方人氏会不会有所冲突？”
　　秦落解释道：“如此两相制衡方是为上。一人为私，二人为公。就算是有些冲突，只要最后的决策在宣礼官手里，必不会有事。”
　　说到这里，徐起也没有再拿出应对之处。
　　姬延想了想，“既如此，可按此计行事。也无须所有的郡县都交派到大周本土来的官员手里，一些并不重要的城镇，也可由当地的人氏出面治理。也免得大周朝的官员占尽了好处，压制地方。”
　　先前姬延已经表示要举用秦地的人材，自然不能后悔的。
　　而且留下秦落与徐起二人，也是这么一层意思。
　　秦人一看，连陕城里的两个小豪强秦落与徐起都被大王留在身边任用，自然也不会太过担心被夺了晋升之路。
　　让人看得到希望，才是大周朝的成功之道。
　　议过此事，姬延直接让二人协助书写批注等等，正好再多考校一番。
　　二人的书写方面也都风格有异，也都端正，各有所长。
　　姬延放下这心思，笑道：“如今三日之期已过，你们若是无事，跟着孤一起去陕城看看吧！”
　　秦落徐起自是无事的。
　　二人虽然家中就在陕城，也都早早妥善安置，不必操心，只专心留在天子身边做事就可以。
　　姬延只带了这二人，加上几名虎扑营的将士，一路去向陕城。
　　只是没走两步，姬延又回去换了衣饰，连虎扑营的将士也都换了普通百姓的衣服。
　　否则这么样一进城，也看不到什么。
　　走了一遍下来，姬延对陕城的治理还是比较满意。
　　只是不知，等到他离开之后又会如何，当然，他也想不到那么多。
　　若是治理的不行，自会轮到有司处理。比如吏部户部御史等等，都有这些权力的。
　　就是当地百姓，也会入洛告状的。
　　回到营中，李声和李嗣业都等在这里。
　　“何事？”
　　姬延一边过去落座，一边随口道。
　　李声道：“大王，言侯来消息，司马错催动十万大军，正朝着我军奔来。”
　　姬延笑了，“孤已经办完陕城之事，正要去找他。却不想他自己送上门了。”
　　李声道：“大王可是已经有了退敌之策？”
　　姬延笑问，“你却是如何对应？”
　　李声道：“还不知司马错如何打算，只知兵来将挡而已。”
　　姬延道：“孤也不知道。只是孤倒想问问，司马错带了多少辎重前来？”
　　李声脸色有些紧张了，“言侯消息并没有这些。”
　　姬延淡道：“爱卿也不必紧张，再多派人手去打探就可以。”
　　李嗣业道：“若是司马错兵马十万，而辎重不多，必是有埋伏之计，先来引诱我军出击，再沿道设伏。那里有一处险道，名驻马岭，可藏兵十万，且道路险要。若以那里为核心设伏，我军必要被动。”
　　李声道：“那驻马岭之险要，末将也知道一些。只是若我军缓缓逼近，不知可否破去此计？”
　　姬延摆了摆手，“驻马岭那里不只是火枪阵无法展开，连陌刀阵也展不开。”
　　有两处都是巨石挡道，保能侧身而过。
　　这些都是姬延早就知道的。
　　在洛邑的小半年里，言侯的消息可是日夜打探，特别是姬延可能的行军路线更是如此，都有言侯反复踏行过，不可能再有大的差错。
　　李声道：“既是如此，我军只紧守营寨，也不用怕他来打。”
　　姬延又再否决，“先前这样坚守可以，如今却是不好了。”
　　“先前我军并没有包袱，一身轻装前行，只打到咸阳就可以。但现在，若我军轻易撤走，则司马错又可以去拿回陕城、武威郡武扬郡，甚至一路到到大周的边境上。”
　　又道：“虽然这些城池并不重要，却会打击到秦地那些向着大周朝的百姓心理。”
　　简单说，这些百姓会认为大周军并不一定能够保证他们的安全。
　　既然这样，有什么必要一定要投到大周朝这一边？
　　李声苦笑，“若是如此，岂不是我军只好被动迎战？”
　　姬延笑道：“倒也不至于。”
　　“那驻马岭虽然险要，也在我军与司马错两军之间，就算司马错早咱们一日出发，全军想要到达，也得要两日的功夫，倒不如我军更近。”
第930章 苍平道接触战
　　距离大周军更近，这是必然的。
　　因为若是距离太远，司马错想要设下伏兵就不容易。
　　总不能在数百里的道路上设计埋伏吧！司马错还不会有这样的手笔。而且姬延也不会轻易那样上当。
　　李声眼神一亮，“大王之意，我军先去占据驻马岭？”
　　姬延摇头，“很难。”
　　李嗣业也道：“若是司马错军想要设伏，必会先派一支精骑，日夜兼程，不但占据驻马岭那里，更要四下打探查看，查清当地地理。”
　　李声苦笑。
　　这也不行，那也不是，却该如何是好？
　　李嗣业却道：“想必大王是要用热气球先去占据驻马岭那一头？”
　　姬延道：“若只是如此，最多只能令司马错退兵而已，于我军并没有太大的好处。”
　　李嗣业沉吟道：“若以热气球先去占据那里，吸引司马错军力，我军即刻由太古道去攻打白起？”
　　姬延还是否决：“若只是如此，我军无法去攻打白起。在孤的计划里，必须用热气球才能破了白起的埋伏。”
　　这一下，李嗣业也没有撤了。
　　李声道：“若是以一小队陌刀队先去占据那里又如何？”
　　姬延笑道：“孤就直说了吧！若不将司马错这一队人马打掉，孤也无法放心去破解白起的埋伏。先前孤有些自负，一路杀来，以至险些置大军于险境。如今再要用兵，不可再造此次。”
　　二将只好拱手行礼道：“末将全凭大王吩咐。”
　　姬延笑道：“只看探子回来消息再说。”
　　二将傻眼。
　　这和李声一开始的建议几乎没啥区别。
　　姬延既是不说，他们也没有办法，只好告退而去。
　　过了这一日。
　　又是一日过去。
　　姬延才令二将前来。
　　此时，言侯送来更加详细的消息，陌刀军和南城军也都有放出探马，几处消息印证下来，司马错的意图已经是跃然纸上。
　　“如今，司马错将大军分作数路。第一路，大约五千人，这应该是用来充当疑兵，来引诱我军进入埋伏。第二路，大约一万人。第三路，也是大约一万人，第四路两万人。后面还有数路大军，前后八路人马，最后一路有两万五千军，摆在驻马岭之后，已经停留下来，只派了一万人马，也就是第七路去占据那里。”
　　分兵埋伏各处，最后的驻马岭，也就是袋底那里，是两队人马，当作双保险。其余诸路，多是一万人马，也有二万的，依地势而定。
　　至于司马错的全军，一共也只带了三百车米粮，仅供军中五日的用度。
　　“这些辎重，分作两处，一处在第二路那里，一路在最后一路。”
　　李声眼光一亮，“大王可要先打掉这些辎重？如果用热气球带些人手去轰炸司马错军的辎重，其必然无法可想。”
　　李嗣业却是摇头，“此两路辎重，虽然我军已经探知如何布置，想在山间完全炸掉却是不容易。只要司马错将辎重车推到林间就可以避免。”
　　李声又生一计，“若是热气球带人去直接堵上司马错的后路，前面我军再与之消耗，则司马错军中无粮，必然生乱！”
　　姬延这才笑道：“正是如此。所以热气球已经由虎扑营的将士先一步出发，只等两日之后，再突然出现在司马错的身后。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正面挡住司马错，不过他经过苍平道。”
　　司马错全军距离姬延不过只剩下一日的路程，姬延这边不好再故作不知，正好行动起来。
　　当下，全军起营，也带上辎重等物，开向苍平道那边。
　　次日，两军正式接触，相互进入到对方的视线当中。
　　姬延摸了摸下巴，“这个司马错，完全不给孤一点面子啊！”
　　只有五千人来诱饵，当他这个大周天子是什么？
　　起码也得个两三万吧！
　　而且司马错屡次战败而逃，虽然几次重新凑够了十万之数，军中的精锐却是剩下不多。
　　就是那些精锐的老兵，对大周朝的火器更是担忧不已。
　　所以这些秦军过来的速度，是龟速。
　　姬延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
　　“传令火器营，给孤瞄准了打，几炮轰走算了。”
　　“还有，不要过去抓俘虏，把这五千张嘴还留给司马错。”
　　很快，火器营的火炮点燃，两轮火炮过去，果然这五千秦卒狼狈往回逃去。
　　姬延用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笑道：“你们看，这秦军只逃向身后，没有一人是逃向左右两个方向。”
　　这些都是小细节。
　　若不是司马错事先安排，反复交待，这些秦军至少有相当一部分逃向两侧才对。
　　因为两军交战，一方败，另一方必是沿着对方的攻击路线反推过去，没有道理把注意力放在两侧去追杀逃兵。
　　就是要追逃，也应该是正面才是。
　　所以这些有经验的秦兵该知道，往两翼逃开的生存可能性才会更高。
　　既不让追杀逃兵，大周军各部也就慢吞吞的过去。
　　这一路秦军被打散，却一直回逃。
　　大周军也不急，好像是担心前面有伏兵，只缓缓而来，把司马错心头有些气急。
　　只是司马错老成，也不表现出来。
　　这只是第一步，和大周天子搏杀，须得有最大的耐心。
　　苍平道的山道部分，已经就在眼前。
　　司马错为了免得姬延生疑，并没有在山口就布置伏兵，要进入他的埋伏圈，还得至少深入三四里地的样子，才是第一路伏兵。
　　姬延慢吞吞的将大周军指挥过来，守住了路口，却令全军驻扎下来，严守住道口。
　　很快，司马错调整了部署，分出一些兵力，分作四队，每队三千人，分别从左前、左翼、右前、右翼几个方向潜伏来袭。
　　姬延只令陌刀军也分作数队，分头截杀了一阵。
　　陌刀军虽然损失了十几名将士，也得到极大的战果，斩杀秦军士卒近千，俘虏一百多人，并将秦军又赶回了山脉之中。
　　等到司马错又组织了一波攻击之后，损失了数百人，天色已晚。
　　姬延下令，道前沿途多设火把，加派人手巡营，以防司马错假戏真作，前来偷营，又或者是全军绕到大周军的后路。
　　好在这两种情况都没有发生。
　　“以末将看来，司马错明日必会大举来攻打。”
　　李声如是道。
　　此时，他与李嗣业都在中军帐内议事。
　　姬延轻松道：“此是自然，如若不然，他又白跑了一趟。”
第931章 苍平道反袭击
　　次日，司马错发起极为凌厉的反攻。
　　大队的兵马，自谷内气势汹汹而来。
　　呯呯呯！
　　轰轰轰！
　　在火枪和手雷交织的火力之下，秦军将士成片的倒下。
　　连续冲击了半个时辰，谷口的尸体堆积如山。
　　秦军再度崩溃，全线败走。
　　姬延听到消息，也只淡淡一笑，“传令下去，将那些尸身也都烧掉吧！”
　　南城军也略有损失，都是被秦军的流矢所伤，这也是免不了的。
　　司马错那边真急了。
　　连续的送人头，但大周军就是不加以追击，这还怎么埋伏？
　　仗打成这样，司马错进退为难。
　　若再没有变化，他就只好退兵。
　　因为全军的米粮已经不够，仅只够用一日半，勉强回到出发点。
　　司马错决定，再等一日，否则只能退兵。
　　第三日，大周军稳如泰山。
　　司马错的秦军既无法真正冲出去，而且也没有再留下的意义。
　　“明日一早，全军退回。”
　　他到不知，这十万秦军，有一半都要留在这里。
　　姬延也没有闲着，开始连夜加派探子，摸入山脉之中，查看秦军伏兵的动静。
　　之所以现在出手，是因为之前如此，害怕打草惊蛇。
　　而明日一早，虎扑营的将士连同一千陌刀军将士，就会掐住秦军的后路。
　　那地方名叫小孤山，苍平道到那里分一分为二，分由小孤山的两侧绕行。
　　只要占据了小孤山，秦军别想着过去。
　　就算无法挡住所有的秦军，也要让司马错扒下两层皮。
　　次日一早，秦军果然在司马错的带领下，开始向谷底集中，准备撤退。
　　不把队伍集中到谷底，而由山路行走是走不通的。
　　山中的野兽蛇虫实在太多，又有树木挡道等等，更无法生火造饭。
　　总之，司马错准备撤军的消息传到姬延手里。
　　二话不说，“以陌刀军开道，全军出击，南城军居中，尽量保持好攻击队形，火器营和辎重营走在最后。多派探子，不要放松两侧山脉可能的伏兵。”
　　二将精神一振，领着自己的本部人马出发。
　　虽然司马错后撤的时间要早上一个半时辰，但李嗣业的陌刀军很快就借着马匹的优势一路赶上。
　　这个时候，司马错还不知道后队出了什么事情，他是随着倒数第二队秦军后撤的。
　　一万秦军，还没有明白怎么一回事，瞬间就被陌刀军冲垮。
　　以骑兵对付步兵，根本就没有什么悬念。
　　可怜一万秦军，被杀得遍地血流，满地残肢。
　　那些被杀破胆的秦兵不得不钻入到树林中一路狂奔，不知惊动了多少山中猛兽。
　　等到带队的秦将反应过来，就要准备应对之时，李嗣业如天神下凡，一刀已经斜斩下去。
　　秒杀！
　　顿时，余下的秦军更是崩溃。
　　司马错这时已经派人前来查看。
　　远远一见李嗣业那巨大的身躯正在大杀四方，顿时心胆皆裂，赶紧抱头鼠窜而回。
　　“报大将军，大周军已经追来，那陌刀军更是已经冲散了我军后队！”
　　噗！
　　司马错没有忍住，一口老血喷出。
　　这大周军出手的时机太巧。
　　他就唯一这么一下子的破绽，被大周军死死抓住，白白损失了一万人马。
　　司马错有心再作埋伏，却是已经来不及。
　　身边将领更劝道：“请大将军先撤，末将这里组织兵马与那陌刀军一决高下！”
　　司马错一想，也别无他法，“你且在此固守，待本将在前面给大周军设下埋伏。”
　　那秦将咬牙道：“末将自要为保全军而牺牲。”
　　若没有人挡住李嗣业，这十万秦军能够回去多少还难说。
　　毕竟这里发生的战事，前面的秦军是不知道，他们只管自己朝前行军就是。
　　也就是说看着李嗣业由尾杀到头，血屠一遍。
　　而留在这里固守，也是死路一条。
　　虽然步军方阵能够挡得一下骑兵，但这里道路狭窄，摆不开阵形，只能尽力给大周军造成杀伤。
　　司马错听得这话，眉头一皱，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能领着自己的亲兵赶向前去。
　　如果这里的秦军真能挡住李嗣业一阵，前面真还有翻盘的机会。
　　在人数上，秦军还占据着优势。
　　只要设下伏兵，反败为胜也不是不可能。
　　本来，这十万秦军就是作为诱饵，只要大周军追杀进来，就是成功了一半。
　　想到这里，司马错心里稍定。
　　很快，他带队撵上了前面一路秦军。
　　带军的秦将赶紧上前行礼，“大将军，不知后面发生了何事？”
　　因为司马错和他的亲兵都是好好生生的，但后面山谷发生着战斗声音也是事实。
　　司马错顾不得多说，“你将兵马分为三部，一部挡住道口，其余两道各据两边山坡，多设弓箭，不得让大周军冲杀过来。”
　　那秦将刚刚答应一声，司马错已经又向前而去。
　　他要沿途设伏。
　　不只是要设伏，还要暗藏两路秦军于道路两旁，最后用来断掉姬延的归路。
　　而在前面的设伏，也无须挡住道路，只管藏身两旁，等到大周军在驻马岭那里被挡，再出来截杀大周军，必能一举得手。
　　想到这里，司马错心情已经是大好。
　　虽然有些波折，主动权还在他的手里。
　　“快！”
　　司马错面露精光，不断打马向前。
　　再说苍平道口，李嗣业一阵向前猛冲。
　　司马错还没有离开第二路秦军，李嗣业实际上就已经跟上了第二路秦军的尾巴。
　　这个时候，第二路秦军开始混乱。
　　原来他们是向前行军的，但现在接到司马错的命令，要这一路秦军停留下来，分作三路，一路守住道路，两路分占道路两旁，以弓箭应付大周军。
　　二十多个传令小校前后传令，不少秦军已经停了下来，却还有秦军向前行走。
　　以至于这一段路口，有的地方秦军乱挤成一团，有的地方却又空出一大片。
　　这样的地势之下，对骑兵冲锋最为有利。
　　李嗣业虽然不是地道的骑兵出身，但天生却是神将。
　　本来是打算下马换阵，以陌刀阵破敌之阵，这时也一概免去。
　　“陌刀军，杀贼！”
　　陌刀高高扬起。
　　身后一呼百应。
　　陌刀！
　　吼！
　　杀敌！
　　这一万兵马瞬时冲起速度。
　　眼前大约五六十米的距离正好让陌刀军的骑兵以冲刺速度向前急袭，甚至在陌刀军的身后连一兵一卒都没有给南城军留下。
第932章 司马错的痛处
　　先前姬延的意图，是让李嗣业打击第一路秦军之后，用最快的速度占据第一路秦军和第二路秦军的中间。
　　留下一部分陌刀军把守住道口，其余部分再向第二路秦军发起攻击，并伺机抢到秦军的辎重。
　　秦军的辎重粮草有一半之数都在这一队秦军当中。
　　但现在李嗣业眼见秦军队形混乱，当然不乐意错过这样的机会。
　　全军压上，就是一个字，冲。
　　第二路秦军拼命想要挡住李嗣业，却无法成功。
　　山道本来就蜿蜒狭窄，不容易集中队伍，摆开阵势。
　　现在倒是有不少的秦军将士朝着两翼而去，但那都是被李嗣业大军杀得无法，只好丢弃兵盔，试图由树林里逃生。
　　李嗣业敢如此全军压上，除了看到眼前的战机，也是知道自己身后的第一路秦军早就没有抵御能力。
　　此时，李声带着南城军大队人马长驱而入，一路驱散那些秦军的散兵游勇，也不用多想，上去一顿枪响就是，也不用管什么阵形不阵形。
　　毕竟这一路秦军被李嗣业大杀一阵，早就士气全无。
　　更多的秦军士卒干脆的跪地投降，不敢反抗。
　　还有一部分秦军则是逃出生天，钻入了密林当中。
　　等到姬延进入道口之时，这里的战斗已经基本上结束。
　　再听前面的战斗声音，似乎也已经停下。
　　李声过来，“大王，此一路秦军已经被陌刀军打崩，南城军已经占据战场。”
　　姬延点点头，四下都有成片的秦军被大周军看守着，皆是蹲在地上，抱着着。
　　“将这些降卒送到辎重营中，全军留四营将士守住两侧的山梁，让他们尽量扫清眼前的障碍，作好防守准备。”
　　李声领令而去。
　　就在这时，前面李嗣业军也大获全胜，斩敌无数，俘虏又抓了一千七八百，更兼秦军的辎重一辆不少的收了回来。
　　姬延很满意，“李嗣业收了俘虏和辎重就回到谷口，不必多留。”
　　现在去追杀司马错，完全没有必要。
　　姬延可不会认为这样就可以把司马错打垮。
　　这家伙就是一个打不死的小强。
　　而且山道崎岖，保不住司马错会不会在前面设伏。
　　若是一路向前搜索，则不但费时费力，那里司马错也早就跑掉。
　　所以用南城军去追，完全是不合理的。
　　用陌刀军的骑兵去追，更是不可能，陌刀军的骑兵连入林侦察也不能看得仔细。
　　反正在司马错的前头还有大招等着他。
　　现在南城军分出四个营的兵力占据道口的两侧山梁，不让司马错轻易绕道过去。
　　南城军余部紧守谷口。
　　陌刀军一万人马作为机动。
　　怎么看也是一个必胜之局。
　　等了一刻钟，果然看到陌刀军大队人马得胜归来。
　　更押着数百车辎重军资，还有成排的俘虏。
　　至于李嗣业，因为担心司马错对他杀一个回马枪，带着一队亲兵在最后压阵。
　　既是有李嗣业亲自压阵，姬延自无须担心，只领着大周军诸部浩浩荡荡的又出了苍平道口。
　　而此时，司马错也松懈下来。
　　他将手下余下的八万大军重新编排了一番。
　　各处埋伏都已经设好，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毕竟这里道路曲折，就是火炮进来也不能发挥作用，反而会碍手碍脚，令大周军无法施展。
　　而大周军的火枪阵也无法摆开，只能任由秦军由道路两侧弓箭如雨，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想到这里，司马错的一张老脸之上，终于露出残酷的笑容。
　　这该死的姬延，一连大败他司马错数回。
　　差一点老脸都丢干净不说，连性命爵位都险些不保。
　　若不是先前替秦王一连拿下巴、蜀两国，拓疆无数，获利极大，现在怕是被秦王一刀砍了脑袋也是有可能。
　　想想看，连李斯丞相那样立下无数功劳的人，也差一点被罢相丢官，诛斩九族，可想而知，大王心头的怒火。
　　不过只要这一仗扳回来，一切都好说。
　　若是不能，自己也不用回去咸阳了。
　　司马错仔细想着自己先前布置的每一步，可有遗漏之处。
　　前后思忖，应当是再无差池。
　　司马错放下心来。
　　只是这时，他却脸色突然大变。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想起，似乎山道那边的战斗声音早就停下。
　　司马错不敢相信，“你等可有听到后面的战斗声音？”
　　身侧诸将皆是面面相觑，直言道：“大将军，先前的打斗声音早就停下。”
　　司马错面色更加难看。
　　众将一惊，“大将军可有事情？”
　　司马错的目光却是直直盯住那边，片刻方道：“速派人去打探，周军可有追来！”
　　听得大将军语气不善，众将急令小校前去打探。
　　不只是一个两个，而是足足派出十八骑探子前去。
　　可想而知，司马错得知姬延并没有追来之时，会不会是吐血三升。
　　再说大周军阵营，众军归来，损失不多，仅只有陌刀军损失数人，受伤了一些将士。
　　这其中更多的情况是陌刀军将士自己拥挤而受的伤，并非是秦兵的功劳。
　　在如此狭窄的道路上骑兵向前攻击，李嗣业的陌刀军是没有受过这样的训练。
　　只是这样也好，有过一次以后，回去后陌刀军也会重视这个问题。
　　所以当李嗣业请罪的时候，姬延也就如是回答，免了李嗣业的过失。
　　客观来说，李嗣业的陌刀军当骑兵作战时，战力是反倒不如步战。
　　但是大周军深入秦地作战，又不可能不配置一定数量的骑兵。
　　除非是将南城军训练成枪骑兵。
　　枪骑兵？
　　姬延眼前一亮，就着问道：“南城军的将士是否都能骑马列阵？”
　　李声一怔，回答道：“大王，南城军中也是有一些骑兵的，只是向来数目不多，如果说到现在，军中的骑兵都是充作了斥侯。”
　　也就是说这一万南城军中，是没有一个能够骑马的。
　　也许有，但数量绝不会太多。
　　姬延有些失望，道：“等到时机合适，也给南城军配些军马，以后你们也可以骑马作战，更利于机动。”
　　作为枪骑兵使用，对骑兵的要求更高，不只是要练成陌刀军的骑术这样。
　　陌刀军当骑兵使用的时候，无非是分出简单的几个队形。
　　比如说是密集冲锋队形，这个时候一定要呈出尖锥形，无论有多少兵马也要呈现出这样的队形。
　　这样的队形其实并不是为了好看，也不是因为将士的战马有优有劣，而为了减少损失，减少在敌人弓箭阵形面前的损失。
　　哪怕十万大军的骑兵冲锋，只要对方是密集的步兵阵形，就得用这种窄锥形的冲锋队形。
　　但如果是面对敌人的骑兵冲锋，则有多种变化，可以用矛头相对，也可以用布袋阵形等等。这些阵形一看主将的用兵习惯，二看对手的冲击力和数量等等。
第933章 司马错失意苍平道
　　总的来说，骑兵以这样的队形看似很难，实际上也只是多训练几个月就可以了。
　　但枪骑兵不一样。
　　枪骑兵的兵器是火枪，这就意味着枪骑兵在任何情况之下，都要保证尽量的形成线列，如此来保证密集的火力输出。
　　但骑兵机动和步军的动作差异可就大了去。
　　而且如果将骑兵训练出三线射击的战术似乎难度更大。
　　可能训练出枪骑兵以两线射击的方式都不太容易。
　　所以这事情，姬延也只是想想而已。
　　也是因为他已经把心事放在日后南城军的发展上面。
　　从一开始，姬延对于南城军的发展就并没有放下。
　　但南城军的实力不足，也是摆在眼前的事实，所以一直以来，姬延都有想法把南城军打造成一支全火器的机械化军队。
　　现在第一步已经差不多完成。
　　但机械化还差得远。
　　能够做的，就是把步军阵列，搬到马上，利用马匹的高机动性来打击敌人。
　　然而李声这时没有犹豫，“大王，如果有需要，南城军的将士现在就可以试着骑马射击。”
　　姬延笑道：“也不必如此着急。”
　　现在最重要的是马匹不足。
　　而且临阵磨枪，怕是会乱套。
　　李声道：“我军前后也得了秦军的一些马匹，如今军中还有百多匹战马作为备用。”
　　这些战马本来是给陌刀军留着补充的，如果有需要，南城军先用着也是可行的。
　　姬延想了想，道：“既然你有信心，也可以先选择一百士卒出来训练。”
　　李声大喜，“大王放心，末将必将南城军训练成大王想要看到的铁军。”
　　姬延笑了，“马上放枪可不比在平地上，第一件事就是要防止马匹受惊，免得失手误伤。”
　　想了想，又道：“不如先训练骑马，用马匹摆出阵形，再用将士在一旁放枪，这样训练，可以免得误击了本军将士。等到马匹不再为枪声所惊动之时，再练习马上用枪就可以。”
　　李声肃容道：“末将听凭大王吩咐！”
　　姬延笑笑，“轻松一些，区区一个司马错还不是咱们的对手，训练出这样的枪骑兵，是为了以后和赵国干，和匈奴人打。”
　　李声李嗣业一起站出来，“末将必附大王天师。”
　　姬延大手一挥，“行了，都回营去整顿兵马，让将士们好好休息，只要紧守这里就可以。”
　　二将一起退去。
　　姬延坐了一会，也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而在此时，热气球开始运送第五批人员和弹药。
　　从一大早起，宁虎臣就开始用热气球这样忙碌着。
　　苍平道两侧的山脉，并非是不能通行，但那样一来极为困难。
　　从另一侧要翻山越岭过来，直线距离都有四十里地。
　　那密林中的猛兽蛇虫更是横行，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才能有机会通过。
　　所以宁虎臣和四百虎扑营将士以及一千陌刀军将士，赶到另一边的金鸡岭时就不能再行山路，而是用热气球运输人员和装备。
　　等到第五批人员弹药运过来之后，就是整个虎扑营的三百八十名将士和成筐成筐的手雷。
　　先期到达的将士还收集了这里的山石作为备用。
　　而宁虎臣一到了这里，首先令人把两侧的道路又改小了一些，只用巨石乱木堵上一些就可以。
　　小孤山自身有两百米高，像是一座突起的剑尖直指苍穹，本身除了几块平整的地面，也藏不住多少人。
　　现在一个虎扑营的四百人，正好将小孤山的各处位置占据，居高临下，易守难攻。
　　但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司马错大军还可能从两侧的山背上绕过去。
　　这就一定得等到陌刀军将士的到来。
　　两边山头各用五百陌刀军将士守住，三点包夹两点，司马错就是有百万大军，也只能成为大周军的靶子。
　　宁虎臣这时却不能安静的等待，一个劲的朝着东南方向的山道看去，生怕这个时候司马错已经过来。
　　姬延算计的时间略有差错。
　　倒也不是有意，实在是这个时候谁也无法想到，山风的变化无常。
　　早间的行动，不但没有利用上风向，反倒是风向偏差，多费了一些力气。
　　还好这个时候风向又开始有利起来。
　　但那一千陌刀军将士还得要等好几个批次才能到来。
　　宁虎臣觉得不能等了。
　　“李心、程龙，你们二人各领着本部人马前去两侧展开。注意清理山坡上的树木，多搬山石作为备用，手雷你们也多带一些。”
　　二人也不敢怠慢，马上带着自己的手下前去清理预设战场。
　　宁虎臣想了一阵，把身边的一百多人也派去两边先支援一下，等到战事一起，再回到小孤山上前。
　　这里只留十几人也足够。
　　有望远镜的帮助，他可以看到数十里外的山道，足够提前作出部署。
　　与此同时，虎扑营的每一个百户长，也是配备有望远镜的，也就是李心程龙等人皆是能够及时了解到敌情的。
　　也是宁虎臣运气好。
　　到了这个时候，司马错才悠悠醒来。
　　没办法，都是姬延伤他太深，完全无法接受。
　　直到这个时候，司马错才想起另一人。
　　左贤王。
　　左贤王引前后一百四十万大军，竟被大周军打到求和的地步方才能够全身而退，这是何等的耻辱？
　　当初这消息传回咸阳的时候，包括司马错在内，所有的文武大臣无人敢相信会是这样的结果。
　　就算左贤王真的撤回去，也必是匈奴内部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或是姬延答应了左贤王什么条件。
　　可最后呢？
　　姬延的大周军，一场场的战斗经过摆出来。
　　特别是几次硬扛匈奴数十万骑兵的冲击，次次得胜！
　　虽然中间几次大周军差一点被左贤王打垮，但最后胜了就是胜了。
　　能够证明左贤王是凭实力被打回草原的。
　　现在，司马错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倒霉的左贤王。
　　无论他凑出多少兵马，无论他设下多少圈套，都被姬延反过来戏弄了一圈。
　　司马错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抽空，都快没有力气站起来。
　　直到片刻之后，司马错方才缓过神来。
　　朝着身后东南方向看了一眼，嘴里苦涩之极，无法形容。
　　“传令全军，即刻启程，回去与白起军汇合！”
　　大军开始集中，整队，带着各种复杂的心情朝着出发点归去。
第934章 设伏点提前
　　而在另一头的小孤山，第六批，第七批人员和装备先后送来。
　　但宁虎臣丝毫没有放松所要监视的道口。
　　猛然一下，他的眼眸一凝。
　　下一刻，连呼吸也都屏住。
　　在他的视线之内，很快就有一些小黑点出现，在移动。
　　司马错的前军。
　　从这里看去，那些秦军距离他们至少还有数十里地。
　　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再细看之下，发现那是秦军的巡骑，只是这些秦军的巡骑速度并不快。
　　这也可以想像得到，毕竟秦军刚才在另一头吃了姬延的狠辣手段，现在的秦军已经士气低落到了极致。
　　连续的被挫败，别说一个司马错能够重新振奋起士气，就是换了一个军神来也不行。
　　大周军在他们面前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让人生不出反抗之心。
　　再加上秦军只是退军回去，所以这些巡骑并没有起到应有的速度，速度不快。
　　但宁虎臣也有一个巨大的问题。
　　现在陌刀军只有一小部分来到这里。
　　如果战斗在半个时辰之后或者是一个时辰之后打响，他手头的兵力是无法挡住这些秦军的。
　　必然改变！
　　宁虎臣握紧了拳头。
　　身为年轻一代的将领，宁虎臣是极受姬延看重的。
　　不但年纪轻轻就立下不少的战功，更是虎扑营一直的统帅，可见姬延对他期望之重。
　　也正是如此，宁虎臣却更觉得别人的异样眼神。
　　认为他是借着姐姐和父亲的身份地位，才会占据如此高位。
　　宁虎臣年轻气盛，自是免不得心中有芥蒂。
　　说起来，宁虎臣倒真是战功无数的，先前一直跟随姬延出征各方，甚至还与霍去病一起上演过三千奇袭，一战擒王的奇迹。
　　只是可惜，那一战的风头都被霍去病夺去。
　　只要想到这件事，宁虎臣每每都是咽不下这口气。
　　倒不是嫉妒霍去病。
　　事后复盘，若是换作他宁虎臣，还真干不得这事。
　　也只有霍去病这样敢打敢想的人物才能做到。
　　宁虎臣是对自己不满意。
　　如若那时自己胆大一些，这天大的战功就是他宁虎臣的。
　　只是事已至此，多想无用。
　　唯有再立下更大的军功。
　　也正是如此，宁虎臣一有机会就向姬延请求从龙出征。
　　好在这一次姬延终于是松了口。
　　不但如此，先前陕城之战，宁虎臣也是立下了大功。
　　但这远远不能满足他的胃口。
　　所以眼下这一战，他必须得成功，方才能够一战扬名。
　　但若是司马错在三个时辰之内开始攻击他，则必然不敌。
　　没有足够的人数，是守不住这两个路口的。
　　该要如何是好？
　　宁虎臣紧张的思忖一番，有了主意。
　　“留下两个热气球。装满手雷。”
　　“让陌刀军的将领带上一百名将士，和本将一起去前面的道口把守，应虎带上两百虎扑营将士跟上！”
　　军令如山。
　　一道道命令马上传了下去。
　　一边集中各部，一边朝着小孤山下急奔下去，一边在路上将自己的意图传与诸将。
　　现在也不和秦军玩什么伏击，先在尽可能远的距离上挡住秦军，不让秦军从山道过来。
　　这样一来，就算秦军想要绕道，也会极费时间。
　　为什么会这样呢？
　　首先，秦军遇袭，第一反应是先试着反击，同时派出两路人马分去占据两边的山梁，免得被大周军包围。
　　等到部署妥当，秦军会一次又一次的向前突进。
　　这个时候，为了避免被秦军反包围，大周军必须得打一阵，退一阵，不让秦军两翼的军队对宁虎臣反包围、反包抄。
　　别看只这几句话，足以将秦军死死挡在这里。
　　只要守住三四个时辰，后续的陌刀军将士到位，这十万秦军一个也别想跑。
　　这还是对秦军比较理想的战术实施。
　　如果秦军一乱，全军都被堵死在这里，直接在这里就可以堵上一天，不用宁虎臣后撤。
　　之所以宁虎臣如此有把握，是因为他有望远镜、再加上热气球居高临下，可以俯视整个战场，优势是巨大的。
　　半个时辰后，宁虎臣赶到了预设战场。
　　这里是一处山道拐角。
　　宁虎臣没有去抢拐角，把这里让给秦军，自己只占住距离拐角大概三十米的距离。
　　只等秦军一冒头，就是一顿手雷招待。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热气球带足了燃料和手雷，也在空中等待，暂时压制了高度。
　　不到片刻，拐角之后传来秦军巡骑的马蹄声音。
　　得儿得儿，有气无力。
　　很快，这些秦兵绕过拐角。
　　“掷弹！”
　　宁虎臣一声令下，一轮手雷扔了过去。
　　那些才绕过拐角的秦军将士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稀里糊涂的送了性命。
　　拐角之后，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
　　宁虎臣吹了一声口哨，示意身后的热气球准备行动。
　　两个热气球得到消息，开始慢慢悠悠的升腾起来。
　　拐角之后，有秦兵悄悄探出头来，看清了宁虎臣这边的阵势。
　　一扫而过，马上缩头回去。
　　又再一次的看来。
　　宁虎臣虽然看到秦军的小动作，也没有反应。
　　既然他选择了这里设伏，也无法再瞒过对方，好在因为地势的原因，对方也不可能看到宁虎臣这里到底有多少伏兵。
　　只知道遇到了一队大周军。
　　秦军很快有了反应。
　　一队骑兵猛的从拐角之后冲过来。
　　但因为是拐角，秦军哪怕是用骑兵抢速度，但在拐角的地方还是不由自主放缓了一些速度。
　　这样的话，这一队秦军又饱尝了一顿手雷。
　　准备好的陌刀阵一直都没有机会用到。
　　看得陌刀军的将领李汜都有些心头直痒，不断看着宁虎臣。
　　那意思也明白，你别都打完了啊！多少给咱也留一点吧！
　　就在这个时候，热气球已经飞了过去。
　　不用说，又是一阵空袭。
　　这一下，应该是真正把秦军吓坏。
　　毕竟用厚盾什么的，还可以防住正面。
　　只是多费一些时间而已。
　　而头顶要怎么防御？
　　很快，热气球在扔下十多颗手雷之后，就停止了攻击。
　　这也是宁虎臣的意思。
　　他并非一定要将这些秦军的先头部队全部打死在这里，而是要在秦军的军中造成心态不稳，全军慌乱。
　　如此一来，秦军单只是要重整这些军队也很费时费力。
　　毕竟这里的道路实在太过狭窄，宽的地方也不过并排站着十多人，窄的地方就只能站两三人并肩而行。
　　要知道，现在可是八万的大军，只要有几个这样的堵点，全军都会动弹不得。
　　事实也正是如此，秦军的前军被打退回去，秦军迟迟不能发起下一波攻击。
　　而在宁虎臣的身后，第八批陌刀军将士也被送了过来。
　　也是到了这时，前军的消息才传到司马错这里。
　　“你说前面有大周军伏兵？”一名副将喝斥道。
　　司马错身边，一众将领皆是如此反应。
　　这太过匪夷所思。
第935章 斩将立威
　　大周军的陌刀军和南城军一共也只有两万人，这一点秦军方面早就知道。
　　而就在先前，前后两万秦军被陌刀军和南城军以近乎全歼的战绩结束，大周军哪里又来的天兵天将？
　　这且不说，这些大周军又如何绕到司马错大军的身后。
　　那小校赶紧道：“大将军，此事千真万确，末将亲眼所见，才回来报告。那山谷之中，不知有多少大周军兵马。”
　　嘶！
　　听到这话，众将面色大变。
　　别说千军万马，只要有一支数千人的人马挡道，司马错的大军也要折损于此。
　　有将领猜测道：“莫不是骠骑军冠军侯偷偷率军潜入。”
　　此话一出，众将更是面色大惊。
　　若将那大周军的统帅换作是霍去病，这就可以理解了。
　　三千里奇袭，一战擒王，这样的战绩太过深入人心。
　　秦国上下，只要一听到霍去病的名字，无不是忌惮有加。
　　而且王翦最后一战也是死于项羽和霍去病的联手之下，手段狠辣之极。
　　听说连一些蛮夷族群都被霍去病收服。
　　又有将领苦笑，“若是冠军侯前来，我军真要是要为难了。”
　　他这说话还是客气的。
　　若冠军侯来，何只是为难？
　　简直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一念及此，众将心生退意。
　　只是司马错到底是司马错，马上分析开来。
　　“不会是骠骑军霍去病。他的兵马调动都被黑冰台的人盯得死死，至今都没有动作的消息传来。”
　　“而且骠骑军要来，必要先渡黄河。大周军虽然有水师可用，却不可能一点消息不传回来。”
　　“另外，霍去病当初敢出奇兵一战擒拿楚王，乃是因为楚国地广人稀，且新收的土地极多，以致让霍去病找到空隙。”
　　“我秦国制度严格，怎会见到如此兵马在秦国土地上一路长驱直入，而不见到乡人上报？”
　　秦制极严，知情不报也是重罪。
　　若是霍去病领着骑兵进入秦地，不可能瞒过所有的人。
　　那样的话，必定是人头滚滚，血流千里。
　　问题来了。
　　若不是霍去病的骠骑军，又是什么人抄了司马错的后路？
　　司马错叹道：“论谋术，吾不如大周军。必是大周军中有高人指点，知道我军前来攻打引诱，当时就作出了部署。”
　　众将还有不解之处。
　　“大将军，苍平道只有这一条道路，那大周军又如何绕到我等身后？”
　　司马错摇头，“你们都忘了，先前大周军挡住我军之时，就没有看到他们的热气球。如此想来，这些热气球必定是另有任务。”
　　“再加上姬延大胜之下，前后歼杀我军近两万士卒，却不乘胜追击，怎么看也是因为这里已经布了暗手。”
　　说到这里，司马错顿生英雄迟暮之意。
　　一次又一次，他以为找到大周军的软肋，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最后失望。
　　若是别的事失望了也就算了。
　　这一次一次的失败，都是大秦将士的鲜血和性命。
　　众将虽然明白了为何前面有大周军挡道，却还是无可奈何。
　　明白了有什么用，这样的道路如何发起反击？
　　呛！
　　司马错已经拔剑出来，“诸将与吾一道去前军那里，全军出击，不许后退一步。擅退者，斩！惧敌不前者，斩！乱我军心者，斩！”
　　斩字令一下，司马错领着众将以及各自的亲兵，开始移向秦军的最前端。
　　司马错此时的心情复杂之极。
　　他已经承认，自己不是姬延的对手。
　　无论他如何设计，对方总是压过他一头。
　　甚至他与白起二人联手，也没有占到半点便宜。
　　所以在先前，司马错已经打定了主意。
　　等到与白起军汇合之后，他就交出兵权，上奏折请罪赴死。
　　损失了前后近十万秦兵，他哪里还有脸继续当这个秦国的大将军？
　　唯一死而已。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消释秦王心头的怒火。
　　也只有这样，也许能够保得一家老小的性命。
　　但现在，他必须将这八万秦军带回去。
　　否则这罪责要大过天！
　　想到这里，司马错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憋足了力气。
　　半个时辰之后，司马错才到达前军位置，他带了几乎所有的将领，以及各自手下的亲兵，以至道路更加难行。
　　要命的是，司马错的这一队人马还都是骑着马的，更容易让道路堵塞。
　　当然此时，司马错还不知道又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前军的统军将领是周超，能力一般，也正是如此，先前司马错让他领着全军的最后一路人马，只给大军押送辎重粮草。
　　但现在是撤军，不可能把前军和后军再转过一头来，只能前军作后军，后军作前军。
　　如此一来，问题就来了。
　　周超在先前的一次试探之后，感觉打不过对面的大周军，他就干脆的停手，只等着司马错进一步的军令到来。
　　司马错的脸色可想而知。
　　算算时间，这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近乎一个半时辰，周超才只攻击了一次。
　　司马错的眼皮子一阵颤动，“你说，你只试探了一次？”
　　周超一听，也知道有些不妙，急道：“大将军有所不知，大周军的火器极为厉害，我军将士完全无法冲过去。”
　　司马错冷冷道：“所以你就在这里一直等？”
　　“所以你连绕道过去的想法都没有？”
　　“所以你要让我十万大军都被困死在这里？”
　　周超听不妙，当下求饶道：“末将也并非完全没有作为，也向两边山头派出人头查看，并没有大周军的伏兵。”
　　明白了这一点，至少意味着大周军不会马上发起致命一击，让秦军整个陷于危重之中。
　　司马错冷眼看去，“如此说来，你还有功劳了？”
　　周超身躯一颤，明显有些慌乱。
　　司马错也懒得再说，“既如此，且借你人头一用。传令三军，有畏敌不前者，格杀勿论！”
　　这一下，周超又惊又怒，“大将军饶命，末将就算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
　　司马错一甩手，“拖下去。”
　　眼见司马错决绝，周超也急了，“司马错，你就是一个小人。明明是你断送了前后十万秦军将士的性命，却一定要拿我来当替罪羊！”
　　“我周超告诉你，想用我的人头来换你的性命，想多了。”
　　“我姐夫是谁你不要忘记！”
　　“司马错，你自己折损了多少兵力，丢了多少城池，白送给大周军多少辎重？”
　　“你好好数算一下吧！周超虽然无能，却未丢一兵一卒，连米粮也没给姬延的大周军一粒。”
　　周超的这一阵怒骂，也让众将为难。
第936章 血海尸山
　　论到周超的特殊身份，军中众将自是知道的。
　　若让周超的姐夫知道事情经过，这里在座的将领没有一个能够得到善终。
　　实是那人权势滔天，且气度狭小之极。
　　但周超说出的这些话，又让众将明知如此，也不好意思出面替他求情。
　　周超这是完全扯破了脸皮。
　　死也要拉着司马错一起去。
　　因为周超的这些话，势必也会传入那人的耳里。
　　可替周超求情，也许司马错下一个要砍的人就是自己。
　　除非怎么样呢？大家伙儿一起跪下求情。
　　可面面相觑之下，竟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好在这时，数丈之外，已经是手起刀落，直将周超的人头取下。
　　司马错看了一眼，“将此獠的人头挑起来，立在本将身边。有不向前杀敌者，斩立决！此头为证！”
　　众将身躯一颤，“我等全凭大将军差遣！”
　　当下，司马错点将刘帮，“令你为先锋将，领全军攻击！”
　　刘帮不敢怠慢，当下去向前军那里，整顿兵马，这就攻击宁虎臣。
　　此时，司马错的目光转向两侧的山梁。
　　“周许张财！”
　　身侧两员大将站出来：“末将在此！”
　　司马错令道：“你二人分头由两侧山梁去攻击大周军的后方。”
　　二将领令而去，只是前军的一万人现在都归到刘帮手下，去正面冲击大周军，所以这二将只能从后面再调动兵马上前。
　　刘帮那里已经准备好了攻击。
　　全军阵前，砍了无数的树枝，扎在一起，充当盾牌。
　　很快，一排树人出现在宁虎臣的面前。
　　那些树木将面前挡得严严实实，只有一个缺点，太重。
　　行动起来的速度慢到极点。
　　这也是没有办法，秦军阵中没有像样的重盾可用，只能砍了树木充当。
　　宁虎臣也不敢怠慢，手掌一切，“手雷！”
　　嗖嗖嗖……
　　一阵手雷像是雨点般的砸了过去。
　　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来。
　　只是不等硝烟散去，发现秦军仍在向前攻击。
　　不是说手雷没有效果，只是手雷的破片被那些树盾挡住了一大半，而这样的损失是秦军现在可以承受的，也必须承受的。
　　“手雷！”
　　宁虎臣死瞪着那里，又是下令道。
　　又一轮手雷扔了出去，效果比先前好一些，却还是不够，更多的秦兵从中间的拐角出现，一路向前推。
　　前面的秦卒被炸死，后面的秦卒马上前去接替，保证那些树盾一刻不停的向前推动。
　　陌刀军的将士表情严肃起来。
　　如若这些秦卒冲过来，就是该轮到他们上场。
　　只是就在面前，两个热气球开始一顿狂轰乱炸。
　　从地面扔去的手雷，和天空上倾泄下来的手雷完全不一样。
　　就是眼看着上面的手雷落下，也没有东西可以去挡。
　　顿时，面前成了一片烟火地狱。
　　无数的秦卒在那里面惨呼哀嚎，痛不欲生。
　　等到这一轮打击过去，拐角处已经尸积如山。
　　秦军崩溃了。
　　无论刘帮怎么催促手下将士，皆是蜷缩着身子不敢向前。
　　气得刘帮大骂，“有不向前进者，斩！”
　　身边亲兵一阵乱砍，杀了一地的秦卒，这些秦军才不得不拾起那些树盾，准备再次发起攻击。
　　拐角的另一边，打退了这一波秦兵，宁虎臣刚刚松了一口气，马上想到另一个问题。
　　热气球上面的手雷虽多，但数量到底还是有限的。
　　若是秦军由两侧山梁来抄后该要怎么办？
　　当下，宁虎臣令手下向热气球打出信号旗，让他们不要在这里与秦军纠缠，只把这里交给聚陌刀军和虎扑营，热气球向前一些，特别是及时发现秦兵是否准备朝着两侧运动。
　　不等热气球飞升爬高，再向前运动。
　　张帮的下一波冲击前来。
　　宁虎臣没有着急，准备将秦兵放近一些再打。
　　毕竟他这里的手雷也是有限的。
　　“你快回去，再带几个人来回运输手雷！”宁虎臣吩咐下去。
　　手下将士赶紧回跑。
　　很快，又是手雷阵。
　　轰轰轰……
　　一轮又一轮的手雷扔出去。
　　连陌刀军的将士也开始帮助扔手雷。
　　很快，就无须手雷攻击。
　　整个道路已经被堵得严严实实，不能直视。
　　那些秦卒用自己的身躯堆出一座小山。
　　“全军向后退出十丈！”
　　退出十丈，已经是极限。
　　再退的话，后面的山道又被收窄。
　　而另一边，热气球上的虎扑营将士发现秦军准备好了队形，开始向两侧的山梁爬行。
　　不用说啊！
　　手雷一个一个的扔下去。
　　无数秦军将士倒在血泊当中，更有被炸伤炸残的将士在哀呼不已。
　　然而在秦军将领的严令之下，那些秦军将士只能继续。
　　而且他们也知道，除非是投降，否则正面是绝对冲不过去，正面的攻击只是为了掩护他们的行动。
　　若是他们不能及时包抄到大周军的后路，所有的秦军都要被困在这里。
　　好在只要不被手雷炸死炸伤，也就是向上爬过一两百米，基本上安全了。
　　在密林之中，空中的手雷是炸不到他们的。
　　看到这一幕，那些还没有来得及进入山林的秦卒顿时来了精神，打了鸡血一般拼命朝上冲去。
　　很快，两侧的秦军在扔下一些尸体之后，终于成功进入山林之中。
　　虽然林间道路难行，总比头顶上挨炸要好得多。
　　两个热气球无法，开始操纵着方向，向回而去。
　　很快，宁虎臣看到热气球上面打出来旗号，明白了秦军意图。
　　与此同时，两个热气球请求飞回小孤山，以补充燃料和武器。
　　宁虎臣想了想，马上同意。
　　将手下的将士分出一队，先去后面占据要道。
　　他还要与余下的人马，再拖延一阵。
　　很快，正面的秦卒在严令之下，越过同伴的尸山慢慢出现在宁虎臣的视线之内。
　　但这些秦军手里再没有那样笨拙的树盾。
　　事实上，带着那些树盾别想越过这些小山，最后只能手执普通的方盾过来。
　　陌刀军将士严阵以待。
　　手雷攻击。
　　秦兵还是如潮水一般的涌来。
　　冲不过去，就是死路一条。
　　宁虎臣终于下令：“陌刀，杀敌！”
　　一百名陌刀军将士瞬时出击。
　　一柄柄陌刀带着恐怖的锋锐之力斜斩下去。
　　此时，陌刀展现出来的力量让宁虎臣都是一阵子的眼皮子狂跳。
　　虽然秦军现在只有普通的方盾可用，可到底也有一指之厚，得要两人抬着向前运动。
　　可想而知，这方盾的防御之力有多强。
　　先前树盾起作用，并非是它的绝对防御能力强过方盾，而是那些蔓生出来的树枝，起到了额外的保护作用。
　　真正防御强的，还是这种方盾。
第937章 血战不休
　　但在宁虎臣的眼前，陌刀将一刀劈下去，连盾带人，一个不留。
　　那气势，直接镇住对面的秦兵。
　　在他们眼里，这些可怕的陌刀将就是一个个可怕之极的杀神。
　　但这些秦卒又不能退。
　　此时，后面的秦军在过了拐角之后，以更快的速度涌来。
　　显然张帮认为，前面的秦军已经打过最难的一关，现在要做的就是一鼓作气，直接将对面的大周军拿下。
　　他哪里想得到，大周军后撤是后撤了，却是主动后撤，让出一小片战场。
　　更想不到陌刀军原来就是骑兵，而是步战之神。
　　一阵砍瓜切菜，顶在前面的十名陌刀将不知道这一阵杀了多少秦卒，方才被第二队陌刀将换下。
　　直到一刻钟后，又将这里铺足了一层又一的秦卒尸体，宁虎臣方才下令后撤。
　　“陌刀手撤到后面阵地，虎扑营掩护。”
　　宁虎臣还可以打，这些陌刀将也还可以战斗。
　　但已经意义不大。
　　很快两侧的秦军就会绕过来。
　　陌刀军向前一阵猛冲，突然回头撤出战场。
　　把对面的秦军弄得一阵懵逼，竟是没有反应过来。
　　就算是反应过来，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的。
　　毕竟宁虎臣手里的左轮也不是开玩笑的。
　　那边，刘帮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手下的前军，已经有一半人过了拐角。
　　整整五千人。
　　这样还不能打通前面的道路？
　　踏着无数的鲜血，刘帮亲自上前。
　　身后还有前锋营的五千将士。
　　刘帮打算一口气把对面的大周军吃掉。
　　这一仗若是得手，他刘帮的声望必定是扶摇直上，加官进爵，易如反掌。
　　然而等他过来，直接石化掉。
　　哪怕是他经历过无数次的大战，一时也无法接受。
　　在他面前，活着的只有不过数百名秦军将士，一脸的麻木，呆看着四周。
　　那冲鼻的血腥气息好像让他们已经失去了感观。
　　刘帮心头猛的一抽。
　　五千将士，只余下数百人。
　　其余之数，皆是化成脚下的肉池血海。
　　身后，跟着刘帮过来的秦卒有人开始胃里翻江倒海，一阵作呕。
　　刘帮猛呼了一口气，厉声道：“全军整备，即刻出击！”
　　再呆在这里，连他也受不了。
　　而且这么多的尸首，他也没有去想收拾。
　　干脆的留给了后面的秦军。
　　再往前走数里地，拐了几道弯，宁虎臣已经摆好的阵势。
　　这处地势，也是他早就看好的。
　　也是小孤山之前最好的一处防御地点。
　　一侧是深沟，不知深有几许，只见下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植被，看不到底下的虚实。
　　那山沟却有一丈之多，又不能飞跃过去。
　　即使设法过去，也没有办法再绕回来。
　　如此一来，这一面的地形，左侧是不用防御的。
　　另一边，也就是宁虎臣的右手一侧是一面大缓坡，却正好被他利用。
　　陌刀军分成两队，一队堵路口，一队在斜坡上面。
　　身前身后都是宁虎臣的虎扑营将士。
　　哪怕不用热气球玩高空轰炸，秦军也难以冲过去。
　　果然，刘帮带军冲了两次，扔下数百具尸首后又冲不动了。
　　这一回宁虎臣是立体防御。
　　头顶上还有热气球来助阵，一路扔手雷就是。
　　现在的局势已经对宁虎臣比较有利，身后不远就是小孤山，大约也就是两三里地。这一部分大周军可以随时退到小孤山那边，自身的安全没有太大问题。
　　小孤山是绝对冲不上去的。
　　两边的山头也正在紧张的清理之中，只要陌刀军的将士到齐，将那里阵地加以稳固，则眼前的秦军插翅难逃。
　　而天色也已经接近卯时。
　　大半数的陌刀军已经被运输而来。
　　非但如此，后面的将士甚至已经生火造饭，准备给宁虎臣这里送来晚饭。
　　司马错很快亲自现身对面。
　　开始严令刘帮攻击。
　　为了加强刘帮的力量，又换下原来的前锋营，另给了一万人马。
　　“秦军将士们，杀贼！”
　　身后就是司马错亲自坐镇，刘帮不得不带领着手下士卒再度发起攻击。
　　轰轰轰！
　　宁虎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管一阵阵的手雷扔过去就是。
　　大片大片的秦卒被炸得飞起。
　　两面夹击之下，这些秦军的盾牌一点作用也没有。
　　护得住身前护不住身后。
　　更要命的是还有头顶上的轰炸。
　　刘帮没有办法，只能又带着手下将士冲阵。
　　结果还是一样。
　　只是将面前的山道更堆高了两层。
　　司马错看得清楚，眉头皱起，“先让前锋营停下。”
　　传令官赶紧将军令传到。
　　刘帮松了一口气，命令手下将士摆出防御队形。
　　司马错仔细打量着战场，有了主意，“让刘帮过来。”
　　刘帮很快出现在司马错面前。
　　“大将军可有吩咐？”
　　司马错道：“道路并不宽敞，且敌军两面夹攻。你军想要得手，只怕不易。”
　　刘帮咬牙道：“大将军，末将下一轮亲自上阵。”
　　司马错不置可否，却道：“你军将士须放弃盔甲，不带盾牌，只以最快的速度冲入到敌阵之中，方可一举成事。”
　　刘帮仔细一想，果然是这么一回事。
　　敌人的弹幕虽强，却投掷出来需要时间。
　　唯一的办法就是快速通过敌军神火阵，与大周军纠缠到一起。
　　想明白了这一点，刘帮大声道：“末将得令！必不负大将军所望。”
　　当下转身，去下令军士行动起来。
　　全军将士一起卸甲，连头盔盾牌也都放下。
　　就只有刀盾手的轻盾还带着。
　　刘帮站在阵前，一声高呼，“秦军将士们，冲过去，就是出路，就是咱们唯一的生机！不想死的，随本将一起上前杀敌！”
　　吼！
　　杀敌！
　　秦军的前锋营将士一个个瞪红了眼。
　　冲不过去，就是一死。
　　前锋营的身后，司马错的眼神更是紧张。
　　若不能冲过去，只怕夜长梦多。
　　他是真怕这个时候姬延又来偷他的后军。
　　一路上都不断向后路问询可有大周军的动静。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解决掉眼前的这些周军，然后连夜向前急行。
　　刘帮带着手下的先锋营将士快速冲向战场。
　　对面，宁虎臣也看到秦军的变化，却并不慌乱。
　　反而命令最前面一排的虎扑营在扔出一轮手雷之后，不要急着扔出第二轮手雷，而是停下来听他手势，与此同时，应该将自己的左轮准备好。
　　秦军的速度极快。
　　虽然一轮轮的手雷扔过去，但还有是一些秦兵成为漏网之鱼，朝着大周军阵营冲来。
　　但这时，宁虎臣的手掌一切。
　　射击！
　　左轮火枪发出一阵呯呯呯的连射声音。
　　无数秦卒瞬时倒下。
　　山道之中，硝烟弥漫。
　　声音却是沉寂下来。
　　司马错的两只手掌都颤抖起来。
第938章 最后防线，小孤山
　　眼看差一点成功，却最后功亏一篑。
　　这种心情上的反差太过强烈。
　　司马错又一次在宁虎臣的左轮火枪面前吃了大亏。
　　上一回也不远，就在陕城之外。
　　那一次，还可以说是手下将士没有见识过左枪火枪的威力。
　　这一回却是实实在在又领教了一回。
　　司马错眼里已经布满了血丝。
　　难道这一次，真的再冲不出去？
　　司马错已经败过好几次。
　　好在每一次都能够及时走脱。而且是带走了大部分的兵马。
　　司马错不能甘心，一定有办法的。
　　再一次，他先令刘帮的前锋营停止攻击。
　　司马错算是看明白，这样冲击下去，就算是把全军拼光了也没有作用。
　　只能另想办法。
　　很快，司马错看到宁虎臣的左侧，也就是那一道看不到底的山沟。
　　“李响，你带一队人马，从山沟里攀爬过去。”
　　司马错的军令一下，那叫李响的将领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这可不是玩的，那山沟深不见底，只见无数的树木生长出来。
　　下面绝对就是绝地。
　　不但要人力慢慢送过去，还得提防大周军的手雷扔到头上，这可如何是好？
　　司马错一声冷哼。
　　李响心头一颤，“末将得令！”
　　当下去军中挑选一些精锐的将士出来。
　　很快，找来绳索，要开始放人下去。
　　司马错这边的异样，宁虎臣用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
　　也明白了司马错想要做什么。
　　换作是他，可能也只好如此搏一下。
　　但有一个问题，放人下去比较容易，从树林间攀爬也是可以的。
　　但你怎么上来？
　　宁虎臣也没有放松这里的警惕，所有的人员都不调动出来，而是打出手势，令热气球给后面的小孤山传讯，再调一小队人马过来支援。
　　很快，一只百人小队前来，是虎扑营的将士。
　　现在小孤山上的防御已经完全建立起来，只差两侧山头的防御，以及余下的陌刀军将士。
　　“你们看！”宁虎臣指着司马错那边。
　　可以用望远镜清楚看到，秦军将士正一个接一个，被绳索放下山沟。
　　“他们一会就会试图绕过来，不许一个秦兵上来。”
　　宁虎臣的军令很简单，也很容易。
　　那些秦卒攀爬过来已经不容易，还要爬上山道，力气必是不济。
　　别说虎扑营的将士是精锐之士，就只是普通的百姓，随意用一些石头，也能守住这里。
　　司马错也看到宁虎臣这边在调动兵马，只是他也没有办法。
　　他想到更多的，是大周军在后面竟然还有支援力量，这让他心头更是颤动不已。
　　然而到了此时此刻，不能冲过去，就只剩下全军投降一条路。
　　僵持了一刻钟之后，司马错估计着李响的手下差不多就位，这才命令刘帮继续攻击。
　　“每队人马不必太多，全力冲击！”
　　司马错此举，是为了消耗大周军的火器，他不相信大周军有无穷无尽的火器可以提供输出。
　　与此同时，上下一起攻击，多少能够造成大周军顾此失彼。
　　“大秦军，杀敌！”
　　刘帮催促手下再一次向前攻击。
　　有怠慢者，当场斩杀。
　　无奈之下，秦军将士再一次的送了人头。
　　扔下一地的尸首。
　　而在山沟边上，那些秦军的下场可想而知，哪里能他们爬上山道的机会？
　　一块石头扔下去，可以砸落一串秦卒。
　　山沟那里一刻不断的传来惨呼声音，不知道有多少秦卒枉死在这里，连尸首也不能保全。
　　而在正面的战场上，同样是一阵阵的惨叫声音。
　　两面夹击，还有一面是以高打低，更有火器的强大加持，秦军怎么可能冲得过去？
　　“冲！冲不上去就不要回来！”
　　司马错咬牙道。
　　哪怕用尸体堆出一条路来，也要如此。
　　否则这几万大军怎么办？
　　一波又一波，秦军的士卒不断冲击着。
　　一个时辰之后，宁虎臣有些顶不住。
　　哪怕有虎扑营的将士和陌刀军的将士一起掷弹，力气也是有极限的。
　　连换了两批将士，手下大周的勇士们也都手臂都抬不起来。
　　更重要的，现在是秦军以高打低。
　　山道处的尸体堆出一座大山，哪怕站在缓坡之上也无法再对秦军形成以高打低。
　　此外，宁虎臣也已经没有必要再在此处死耗。
　　最后一批陌刀军已经占据了山头，小孤山防御体系已经建成。
　　这也意味着二十个热气球可以全部投入到战斗中。
　　“传令，第二队热气球过来，空中压制，掩护虎扑营和陌刀军各自退回到自已阵地。”
　　信号旗打出来，热气球方面收到，向着自己的身后打出旗号。
　　小孤山方面的热气球看到，五个热气球开始缓慢的移动过来，准备接替战斗。
　　没过多久，这边的两个热气球开始退向两边，让出空间，由第二队的五个热气球控制着战场上空。
　　在宁虎臣的命令之下，还是陌刀军的将士先撤出战场，而虎扑营这才开始撤退。
　　密集的左轮火枪，形成一道弹幕。
　　再加上新加入的五个热气球，秦兵无论怎么样也冲不过来。
　　实际上只冲了两波，司马错就已经放弃。
　　好在他现在已经抢占了这里，也好占据此处扎营，同时准备下一步的攻击。
　　还有一点就是此时天色黑了下来。
　　深山，古道、营火。
　　司马错看着四周疲惫不堪的将士，也是一筹莫展。
　　虽然没有发起攻击，他还是派人查看了前面的道路。
　　小孤山像是一把剑，劈开了山道，将苍平古道在这里一分为二，地势极为险要。
　　而两侧的山头也有大周军把守，而且建造好了防御阵地。
　　三点防两点。
　　而且以高打低。
　　这让司马错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身边将领也都默默无言，拿不出主意。
　　碰到这样的险境绝地，又能有什么办法？
　　司马错叹道：“今日之计，唯有诸位同心同德，方才能够成功。”
　　众将一阵沉默，方道：“我等跟随大将军久矣，明日一战，必尽全力，唯死而已。”
　　胜利，想都不敢想。
　　只能说是拼了老命，为后面的秦军打开一条道路。
　　现在大周军不但占据了三处高地，以高打低，还有可怕之极的火器，没有人认为自己能够冲得过去。
　　此时，司马错也是后悔不已。
　　如果他早有准备，只须在此留下一小队人马，身后道路必能够保得。
　　先前他也注意到大周军的热气球来来去去，中间起到什么作用，他早就猜到。
　　无非就是运兵来占据道口。
　　只是此时，司马错真到了听天由命的地步。
　　只能像先前一样，用将士的尸首强堆出一条道路来。
第939章 夜中袭营
　　此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两边都还在生火造饭。
　　大周军这边要好得多，已经吃过一顿晚饭，现在是加餐。
　　战场杀敌，连续的苦战，对体力的消耗是极大的。
　　好在大周军根本不用担心辎重粮草，等到了明日，还有大批的辎重会从那边送来，只要派出热气球去接应一下。
　　以姬延先前的算计，秦军米粮最多只能支撑三日而已。
　　而且他还夺了司马错一半的辎重米粮，秦军的供应更成问题。
　　宁虎臣也和将士一起，吃着热乎乎的土豆炖肉。
　　吃饱了肉才有力气，不但在这里要战斗，还要晚上抵御寒冷的山风，必须得要吃得饱饱的才行。
　　小孤山的两侧，陌刀军的将士也是如此。
　　那一阵阵的肉香传下去，令得秦军更是饥肠辘辘，直流口水。
　　没办法，司马错已经说了，军中粮草不够，须明日一早发起攻势之时，才能全军饱餐一顿。
　　本就只是粗粮就食，再加上不足数，又闻到敌人的大块肉食香气，这滋味别提有多难受。
　　宁虎臣正吃得热乎，突然言常青带着几个将士一起过来。
　　言常青现在虽然还属于虎扑营，却是热气球战队的百户长，属于姬延亲自提拔的人材。
　　先前几次用热气球战斗、运输、侦察等等，言常青都表示的不错，才被姬延看中。
　　“将军！”言常青先行了一礼。
　　怎么说他还是虎扑营的人，而且不使用热气球的时候，也是和普通的虎扑营将士一样。
　　宁虎臣也没有想太多，为人也受将士拥戴。
　　“怎么？肉不够吃？”宁虎臣笑道，“肉可以管够，但酒水可是没有的。”
　　宁虎臣的此次行动是带了酒水的，但不多，是为了夜里给巡哨的将士小喝一两口的，提神去寒。
　　言常青笑道：“将军，咱想着，咱们这里休息可以，可不能让司马错那老贼给休息好了明日一早再来攻打咱们。”
　　宁虎臣一怔，马上反应过来，“你想要趁夜去袭扰秦军？”
　　言常青道：“正是如此。”
　　虽然夜里看不大清楚，可只要几个燃烧弹扔下去，就可以至少照亮一大片。如此一来，秦军就难受了，想要避开虎扑营的高空轰炸，就只有躲到密林之中。
　　密林之中的虫蛇厉害，可想而知。
　　就是大白天里也可以杀人于无声无息。
　　只要几轮轰炸下来，这些秦军都得要崩溃。
　　宁虎臣咧嘴笑道：“如此倒是可行。”
　　转念一想，却又道：“只是你们也连续赶路、作战，将士也得要好生歇息才好。”
　　言常青道：“此事咱们几个人也商议过的，军中并非只有我们这二十个人会操纵热气球。只要带多带一批将士出来就可以轮番袭扰。上半夜咱亲自带队，下半夜再换一批将士操纵热气球。实际上，军中能够操纵热气球的至少有五十人，足够分成几班。”
　　既然如此，宁虎臣自不会有异议。
　　他们这里安心睡觉，让秦军整夜疲于奔命，哪里还有比这更痛快之事？
　　当下宁虎臣一挥手，“就依你之计。”
　　言常青行礼退下，自行去准备接下来的战斗。
　　宁虎臣也没有闲着，急令各处小心防备，夜里一定要多设巡哨，以防止司马错的秦军狗急跳墙，趁夜来攻打路口。
　　实际上，这也是阴差阳错。
　　司马错真是有这样准备的。
　　哪怕只有一只小队趁夜溜过去，明日的大战也会占到一点优势。
　　然而不等司马错这里谋划妥当，大周军的热气球一个个重新升空，开始缓缓飘来。
　　因为天色已暗，秦军的巡哨没有发现热气球的升空，也没有怎么去考虑这个问题。
　　很快，二十个热气球已经飞临。
　　地面上还有一些篝火给热气球指明了方向和距离。
　　实际上就算是司马错有所准备，灭去了这些篝火也没有用处。
　　因为在小孤山上，宁虎臣给言常青留了两堆篝火，用最简单的三点成一线，就可以看准方位。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从天而降的火油弹。
　　轰轰轰轰……
　　火油弹一着地，轰的一下点燃起来，形成一个火场。
　　几十个火油弹一扔下去，前军这里一片火场，四下都是悲惨叫声，无数秦卒在这一刻成了火人，疯狂奔走打滚。
　　但这些并没有什么用处。
　　只会把火苗四处窜动而已。
　　司马错的中军那里已经听到动静。
　　却看到前面一片火海，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派去打探的小校也才出发。
　　言常青却没有等，操纵着热气球，借着不大的夜风继续向前过去。
　　却再没有密集投弹，而是走过一路的时候，各热气球轮流投弹，保证一路都有火势袭来。
　　此时，就算司马错没有得到探子的消息，也明白了大周军想要做什么。
　　火攻！
　　想到这两个字，司马错头皮一阵发麻。
　　山道之中，哪里可以避火？
　　进不能进，退不能退。
　　好在身边一个将领急中生智，“大将军，不如让将士退入山林之中，如今密林里还算潮湿，就算大周军有火器扔下，也不会伤到什么。”
　　司马错一想，也没有别的办法，当下令道：“下令前后诸军，全部避入山林之中，不可轻易出来。”
　　传令小校前后跑开，各去传下军令。
　　司马错目光闪动，“再令前军密切监视大周军动向，不要让他们趁夜来偷营。”
　　又一拔小校前去传令。
　　不等司马错的军令到达，已经有一些秦军发现前面不对，自已就扔了盔甲兵器，逃到山林之中。
　　二十个热气球慢慢悠悠的过来，眼见那些秦军将士四下逃窜，也不去追赶。
　　用热气球盯着某一个能够移动的目标打肯定是不行的。
　　好在言常青也没有想到将这些秦军一网打尽，只让他们疲于奔命就好。
　　就这样，十个热气球一路从头扔到尾，将秦军的营地用火油弹洗过一遍。
　　中间有十个热气球没有跟来，是火油弹已经用完，不得不转头回去。
　　这也是言常青事先计划好的，这一部分热气球扔完前面的火油弹就转头，余下的就留给下一队热气球。
　　等到打穿了整个秦军的营地，已经整整一个半时辰过去。
　　实际上除了一开始打了秦军一个措手不及之后，热气球的火油弹并没有再直接杀死多少秦兵。
　　但有一点，所有的营帐、辎重、军车、米粮，都被毁于一旦。
　　只是现在，司马错甚至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他和一众将领也都不得不躲藏到密林之中。
第940章 血洗小孤山
　　言常青从头打到尾，这才开始转头，飞回小孤山。
　　而此时，第一队回去的轰炸战士，已经下了热气球，准备去休息，第三个小队准备接替操纵。
　　如此反复，整整一个晚上，都有热气球临空。
　　等到次日清晨，秦军发现那些热气球全线撤走的时候，秦军所有的军资都化为乌有。
　　一粒米粮不剩下，一顶军帐没有留下。
　　司马错听到消息，整个人都是摇摇欲坠起来。
　　幸得身边的亲兵一把扶住。
　　此时的秦军，悲惨之极。
　　密林之中，无数将士被毒蛇毒虫叮咬，死了的将士都有数十人，还有不少受伤的将士。
　　进入到密林之中没有受到毒蛇毒虫叮咬的人反倒是成了侥幸之辈。
　　再加上连续一日一夜的战斗，整个士气可想而知，低落到地面都是往好的去说。
　　军中不只是没有士气，而是生起了遍地的怨气。
　　若非司马错的指挥，他们这些秦兵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虽然秦国的军中制度极严。
　　但在如此残酷的处境之下，如此言论还是遍地都是。
　　司马错手下的将领屡禁不得，只好装作不知而已。
　　只瞒了司马错一人。
　　毕竟这些将领马上要面临一个更大的问题。
　　没有米粮。
　　一夜没睡也就算了。
　　行军打仗也是有这样的事情。
　　但一顿饭都没有，这麻烦真是大了。
　　要命的是，昨天夜前为了节省军粮，司马错吩咐只给了六成的米粮食用，得等到今日一早，进攻之前才能饱食一顿。
　　但现在怎么说？
　　众将只能托辞去见司马错。
　　司马错又能有什么办法？
　　“消息可还瞒得住？”司马错满身心的疲惫之色。
　　只是身为领军大将，他还不能倒下。
　　一名将领站了出来，正是负责军资的秦将。
　　“大将军，恐怕很难再隐瞒。”
　　那么多的军粮放置在一起，全都烧成了焦炭，消息必是早就传了出去。
　　司马错眼神有些呆滞。
　　缓了一下，方道：“既是如此，你该当何罪？”
　　那秦将顿时慌乱跪下，“大将军，此事谁也无法料到大周军会从天而降烧了我军的粮草，大将军饶命，李许也是跟了你十多年的人啊！”
　　司马错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总得有人借出自己的人头，否则如何平定军中怨气？”
　　李许又道：“大将军，不如属下再去找来一两个替罪羊就是。”
　　司马错仍是不允，“迟了！也不够份量。若不用你的人头来祭，就得要本将的头颅！”
　　说完，手掌已经一挥。
　　李许大呼救命。
　　众将却是一阵狂吞口水。
　　片刻，李许的人头送来，司马错令挂于军前。
　　“让秦军的将士好好看看，就是此人贻误了军机，以致我军上下无粮可用。”
　　“严令各部马上攻击，不得有误。有畏敌不前者，斩！”
　　众将不敢怠慢，齐声道：“我等听凭大将军差遣。”
　　昨夜虽然一宿没有入睡，司马错倒是与众将商议好今日的攻击目标。
　　那就是全线攻击。
　　小孤山、两边的山头，都是秦军的攻击目标。
　　只要有一处被破防，则大功告成。
　　就可以绕道过去。
　　之所以全力攻击，也是让三处的大周军不能相互照应。
　　包括那些热气球也无法兼顾所有的。
　　而在攻击了一阵之后，秦军大队人马直接去冲过小孤山下的山道。
　　硬冲过去。
　　哪怕只有一小部分秦军冲过去，也能够在大周军身后造成威胁。
　　司马错目光扫过众将，眼里突然有了光彩，“此战，或者你我皆都会死！然而为了大秦国的荣光，本将会与你等一起冲锋！”
　　众将身躯一震，“请大将军放心。”
　　小孤山这里道口之前有一处略为宽阔的缓坡，正好秦军在这里不断的集中人马，不断向着预计目标方向而去。
　　对秦军有利的是，这个时候的大周热气球都回到小孤山之上，正在冷却。
　　因为热气球的内胆受热时间太长会出现热熔点的提前到来，到时必会球毁人亡。
　　所以这个程序也是必须的，是试验得出来的经验。
　　好在先前有十个热气球已经是冷却过的，这时见到秦军开始准备攻击，这十个热气球先行投入到战斗。
　　三队秦军朝着三个方向一路攻击而来。
　　但在各阵地的滚木礌石的招呼之下，无数的秦卒当场横死。
　　冲了一阵，前面的秦军顶不住，一定要后撤，而后面的秦军将士又被人顶着脖子，也不敢后退。
　　前后一混乱，更多的滚木礌石落下。
　　成片的秦军将士非死即伤，更有大约数百将士被那些石头木头压住身躯，动弹不得。
　　哪怕拼命的呼叫救命也没有用处，只有更多的滚木落下。
　　三处秦军还是没有撑过片刻，这就崩溃。
　　哪怕身后有督战队的大刀，这些秦军还是纷纷逃了回去，甚至还斩了不少督战官。
　　没办法，人被逼急了都不是好惹的。
　　司马错面上不动声色，又调动兵马继续猛攻。
　　一波又一波，小孤山阵前各处都是秦军将士的尸首。
　　至于大周军这边，基本上是没有什么损失的，毕竟以高打低，别说有手雷这样的火器，就只是扔石头也能扛得下来。
　　司马错还在催促将士冲锋。
　　没别的办法，就用人命拼消耗，拼到大周军这边连扔石头的力气也没有，又或是准备的石头被扔光。
　　这一刻真被司马错等到。
　　才过了半个时辰，各处准备的石头全被扔光，只以再扔手雷。
　　好在这个时候，所有的热气球都可以出动。
　　等到司马错明白错过了一次机会，不由大为懊悔。
　　先前也是他的心态不太好，信心被大周军打崩。
　　如若不然，以他的眼力，绝对看出先前是最好的机会。
　　十个热气球守路口当然要比二十个热气球守路口要轻松。
　　只是到了现在，他也不会说出一个后悔的字眼。
　　拼到了现在，只要他这里松一口气，哪怕只是一个暗示，整个秦军的士气就会可能崩掉。
　　所以司马错一直硬撑着。
　　就在这个时候，秦军的攻势突然一变。
　　这个变化就在朝着两个山头攻击的秦军，突然分出大部分的兵力向侧攻击。
　　向侧冲击，也是没有什么用的，大周军不可能想不到防备自己的侧翼。
　　同样有陌刀军的将士扔下大石头和手雷，将这些秦军打得不要不要的。
　　可秦军还是把阵线拉长，一刻不断的冲击着。
　　宁虎臣用望远镜看清了秦军的变化，也没有多想。
第941章 司马错的错
　　毕竟这个时候司马错是一定要拼命了。
　　只要打下一处，整个局面就被他破掉。
　　所以多打击大周军的一个侧面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下一刻，秦军阵营突然冲出两支人马，直扑小孤山的侧翼。
　　这一下，宁虎臣终于回过神来。
　　攻打山头阵地侧翼的秦军，是准备用自己的身躯挡住大周军这一面向下攻击的石头和手雷。
　　以命换命的打法。
　　宁虎臣好在先前就有主意。
　　“快！两侧放下挡道石！”
　　哗啦啦，虎扑营的将士松开两翼的巨石。
　　带动着无数山石滚滚而下。
　　这两块大石，是借用了热气球的力量才搬到小孤山上面，为的就是在关键的时间点上，直接把两侧的道路封住。
　　彻底把秦军堵死在这里。
　　为何先前不堵？
　　先前若是堵了，秦军再攻击小孤山的意义就不是太大，而应去攻打两侧的山头。
　　两块大石头一下，再加下哗啦啦一阵普通的山石，秦军现在别想过去。
　　那一头，司马错一口老血喷出，昏死过去。
　　在他身边，那边将领一边急救司马错，一边却动了心思。
　　或者说自觉不自觉的，分作了两个阵营。
　　想成仁的，和不想死的。
　　还是其中一名将领喝道：“大将军还在，何必自残？”
　　这么一说，那微妙而危险的气氛方才消去一些。
　　没有了司马错的催促，这仗自是没有办法再打下去。
　　各将领只能先去收拾好自己的残兵。
　　十万秦军，打到现在，竟然只剩下六万多人。
　　更令人心寒的是，无粮无水，而且看不到希望。
　　老实说，就是现在这六万多人向大周军投降，也没有多少人能够活着离开。
　　因为山脉之中能够找到的水源极少，而且带来的水昨天夜里又被热气球完全烧掉。
　　能够撑到现在，已经是这些秦将付出了极大的毅力。
　　但这一刻，几乎所有的人都放弃了。
　　卸去战甲，仰面朝天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全军上下，一半的将士都是如此。
　　没有希望了。
　　死亡在招手。
　　对面，宁虎臣不知司马错又在动着什么心机。
　　不过却没有再派出热气球前去袭扰。
　　现在大周军还有水和米粮，耐心的等着司马错来冲锋就是。
　　另一方面，宁虎臣还要等着姬延给他送来的下一批辎重米粮。
　　到了午后，他就应该先派出两个热气球飞到出发点，查看是否有米粮送来。
　　此时的宁虎臣还不知道秦军完全断粮断水。
　　在他看来，他军的米粮和水会比司马错更早消耗完，只能指望姬延及时给他送来。
　　让宁虎臣没有想到的是，司马错军这一停下，已经是一个时辰里都没有再行攻击。
　　倒是趁着这个空隙，大周军的将士又补充了一下体力，准备了更多的礌石滚木，等待着秦军的下一次攻击。
　　此时，司马错方才悠悠醒来。
　　一见众将的脸色，也就知道现在秦军的攻势已经停了下来。
　　司马错欲哭无泪。
　　到了这一个地步，他已经再无回天之力。
　　“告诉大周军，我军愿降！”
　　司马错说完，又阖上双眼。
　　能够说出这一句，对他而言是头一回，也是最后一回。
　　众将面面相觑，等着司马错的下一步指令，却不得要领。
　　还是一个老将最先反应过来，朝着众将摆摆手，离开了这里。
　　“大将军如今既然有了指令，我等只照做就是！”
　　见还有将领不解，那秦将又道：“大将军戎马一生，何尝被逼到如此境地？大家就不要再去扰他，让他安静一下。”
　　就在这时，后面却传来一阵惊呼。
　　众将回过头去。
　　却见司马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然站起不说，更拔剑就刎。
　　脖子处，一道鲜血奔涌出来，一刻不停，瞬时遍染了全身。
　　只有那一对怒目，死死瞪着小孤山方向，犹自不甘。
　　“大将军！”
　　众将领一起拜下。
　　无论司马错成败如何，总算是对秦王最后尽了忠心。
　　又是那名老将赢海站了出来，“先将大将军的未竟之事处理妥当，再送大将军归去咸阳。”
　　然而让秦军将领没有想到的是，大周军完全没有准备接受秦军的投降。
　　不是不能投降，是投降了也没有米粮和水可以接济秦军将士。
　　顿时，作为代表前去商讨的赢海等三名秦将面色难看之极。
　　没有米粮还可以支撑几日，可没有饮水能怎么办？
　　“大周军可以提供一些米粮，但饮水方面还得你们自己寻找。”
　　宁虎臣这才知道，昨天夜里，二十个热气球一顿乱轰乱炸，不但烧了秦军的所有辎重，更把米粮和存水都一并毁去，一点不留。
　　心头又是高兴又是懊悔。
　　正是因为毁了秦军的米粮存水，秦军才会这么快的失去战力而投降。
　　可他也没有这么多的饮水啊！
　　不过下一刻，言常青想出一计。
　　“大将军，如果可行，我军可派出一些热气球替秦军将士找到水源。只是我们只能在高处查看，等找到水源地之后，再通知他们前去。”
　　宁虎臣想了想，问道：“如此可行？”
　　赢海无法可想，只能道：“也只好如此，我军也多派队伍出去找到水源。”
　　不过宁虎臣自己这里却是改变了主意。
　　“不如这样，秦军还是直接朝着谷口方向而去，如此一来前面倒是有水源。”
　　宁虎臣把守之处，距离苍平道另一段出口也只有一百多里而已。
　　若是急行，可以一日之间到达。
　　然而赢海却是苦笑不已，“我军将士饥渴难耐，哪里还有力气走那么远？”
　　就是他们这些将领的坐骑，也因为无水可用，而不愿行走。
　　要不了多久，这些坐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倒毙在苍平道中。
　　宁虎臣也没办法可想。
　　“我军只能尽量给你们一些饮水。”
　　实际上，宁虎臣有一句话没有说。
　　若是秦军有了饮水，有了力气再图反悔该怎么办？
　　身为统军之将，自已手下的将士才最是重要。
　　至于这些秦军的生死，还得往后排着。
　　赢海却是想到一个办法，“宁将军，不如这样，你军虽然没有马匹，我军却还有大约两百多匹，若用这些马匹前去取水或者可行，若是宁将军不放心，这些马匹可以都交给大周使用。”
　　言常青则是建议道：“将军，可派几人前去秦军营内收取马匹，更看清秦军阵营底细如何。”
　　如果秦军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不是看不出来。
　　“可行！”宁虎臣终于应允。
第942章 宁虎臣的危机
　　很快，宁虎臣派出一队将士去秦军营内收取马匹，果然如赢海所言，秦军将士皆是东倒西歪的躲在密林之中。
　　不时甚至见到毒蛇毒虫纠缠其上，也无力驱赶。
　　那一个个裂开的嘴唇看得出秦军的现状。
　　就连那些马匹，也不愿意走动。
　　马匹实际上也是很骄贵的，必须得要喂饱饮饱才愿意听从人类使唤。
　　但现在别说马匹，就是军中的将领也没有饮水可用。
　　如此这样，别说宁虎臣要去打秦军，就是再等一两日，这些秦军全都得渴死在这里。
　　更要命的是，早晨的时候，司马错并没有去想这个问题。
　　他觉得只要冲过去，全军就有一条生路。
　　冲不过去，皆是一死而已，又或者是投降，所以司马错并没有组织兵力去山中寻找水源。
　　眼下虽然秦军没有坐以待毙，也派出几队人马去寻找水源。
　　但现在去找，时机明显有些不够了。
　　这可是数万大军的饮水。
　　一日不饮水，将士就无力起身。
　　何况从昨晚一直饿到现在，还血场了一战。
　　宁虎臣得到消息，心中也有不忍之意，“既然得了马匹，我军可先派一些人马前去取水。只是我军现在饮水也少，不能给你们多少。”
　　赢海苦笑，“只多给一些，就是一些将士的性命而已。”
　　既是秦军无力反抗，宁虎臣派出一队人马，先将那些战马喂了一些米粮和饮水，再快去通过苍平道去取水来。
　　一百多里地，也并非多远，只两个多时辰就可以。
　　又将热气球全部派出，去接应第二批的辎重米粮，同时最好让那边的大周军协助找水源。
　　第二批的辎重到的有些晚，等到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另一边，秦军将领虽然心头焦急，也没有办法。
　　好在大周军有辎重送来，还告之宁虎臣这里，说是那条道边就有取水地点。
　　虎扑营的将士已经说清楚，手雷可以只送来补充一些就可以，主要是多送水源过来，又准备了数千个装水的皮囊送过去装水。
　　听到马上会有米粮和饮水送来，赢海等人自是千恩万谢。
　　姬延得到消息是在一日之后，既然司马错军已经不复存在，宁虎臣又占据了苍平道的另一头，他也没有必要再守在这里。
　　“传令全军即刻出发！”
　　“陌刀军星夜出发，前去接替宁虎臣的防务！”
　　两道军令发下，全军马上动员起来，不只是陌刀军，其余南城军和火器营、辎重营也要一起出发。
　　考虑到山道难行，姬延已经下令热气球要回来一半，只在半路汇合。
　　之所以现在能够将热气球收回，也是姬延考虑到宁虎臣和投降的数万秦军现在没有饮水和米粮之忧，应该已经出了苍平道。
　　而宁虎臣手下一共才两千多将士，一来担心这些秦兵处境稍好之后，会不会又有什么想法。二来也怕白起先一步得到消息，对宁虎臣攻打。
　　最可怕的一幕就是宁虎臣腹背受敌，前有白起，后有秦军降卒，那可就麻烦大了。
　　但南城军最快也得有两日的路程才能通过苍平道，只有李嗣业的陌刀军可以骑马先行一步。
　　说到这里，姬延又开始想像着把南城军改造成为枪骑兵。
　　那样一来的机动性何只提高数倍？
　　姬延的担心，已经出现。
　　宁虎臣正在受到白起的威胁。
　　本来，出了苍平道后，宁虎臣是没有打算再向前去，也就是李家镇方向。
　　那里是白起军的防御核心地带。
　　所以他也很谨慎的只派出一些斥侯前去侦察。
　　也不知道是斥侯自身暴露了目标还是白起军另外得到了消息，总之，白起军明显有了动作，开始调动兵马。
　　宁虎臣此时的处境很为难。
　　他没有骑兵，只有赢海那里得来的两百多马匹。
　　就是要逃，也只能够出两百多人。
　　连虎扑营的将士都逃不出一半，何况还有两千陌刀军将士？
　　而且这么一走，他宁虎臣的脸色也直接给丢光。
　　所以思忖之下，宁虎臣不走了。
　　不但不走，反而将手下的两百多骑兵尽数派出，不断在李家镇外的河流处不断查看水情，测量水深，摆出一副打算过河的样子。
　　如此一来，白起军果然停止调兵遣将，安分下来。
　　因为宁虎臣听姬延说过，白起守在这里，不让大周军过去函谷关还是其次，想在此处设伏打一个漂亮的埋伏战才是第一件要紧之处。
　　如今眼见大周军的先前部队已经到来，白起若是一个乱动，吓走了姬延大军可咋整？
　　所以白起那里也是再三犹豫之下，放弃了过河来打宁虎臣。
　　宁虎臣也不客气，马上沿着这条叫小苍河的河流大约二十步的距离之上开始大修营寨，还把所有的热气球也调来，时刻盯着对面的秦军动静。
　　如此一来，白起军更加没有了音讯。
　　反正秦军已经做好万全之策，只等姬延来攻打就是。
　　次日夜前，李嗣业大军赶到，接替了所有的防务，虎扑营的将士只用看守那些秦军降卒。
　　此时姬延还在半路之上，已经知道李嗣业正与白起军对峙，也知道了宁虎臣处置应对。
　　不得不说，宁虎臣现在已经有了一些大将之风，能够想到应付之策，这让姬延有些欣慰。
　　不过最头痛的事还不是这些。
　　而是又多了五万多俘虏，这可怎么办？
　　虽然辎重营运来不少米粮，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若再与白起僵持一阵，可能就有些受不了。
　　李家镇的地理条件不比陕城。
　　陕城虽然不是太险要，却是秦国的大城池，交通便利，极有利于大周军用银票和粮票去兑换米粮。
　　但李家镇是一处险地，这里出去五十里，就是函谷关。
　　白起可以轻易调兵调粮，但大周军不行。
　　虽然河这一边，也有一些秦人居住，却早就闻风而逃，又或是被白起内迁别处。
　　总之，宁虎臣在那里报告称没有见到一个秦人。
　　即使那里有少量的秦人，也没有足够的米粮可以卖给大周军。
　　也就是说从现在起，这些米粮吃完，若大周军还打不下白起，就只能退兵回去。
　　姬延犹豫的是，要不要把这些秦军降卒都给放了？
　　可在那里放人，这些秦卒只有一个地方可去，就是白起的军中。
　　这不是白白让白起增加实力。
　　姬延的心情顿时不好。
第943章 万朱河
　　正在此时，徐起进来。
　　“臣徐起拜见大王！”
　　虽然姬延还没有给徐起一个具体的官职，却给了一个正五品的官身，作为郎将留在身边听用。
　　秦落也是如此。
　　所以现在徐起秦落在姬延面前是自称臣下的。
　　姬延见到徐起前来，有些惊讶，“可有事情？”
　　徐起道：“大王可是为宁虎臣将军那里的秦军降卒烦恼？”
　　姬延道：“你由何处听来？”
　　这些军情，姬延并没有下令传出去。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的大军还没有到李家镇之外，若是白起先行对李嗣业动手，只怕抵挡不住。
　　对于身边可能的消息走漏，姬延是有比较强的警惕性。
　　若是自已这里任何消息可以随便走漏，那还了得？
　　现在的姬延，早已将自己的一切与大周朝的血脉相连。
　　朕即国家。
　　徐起道：“非是道听而来。实是我军既去李家镇，则必要去与白起军决战。若不是宁虎臣将军大胜一场，俘虏无数，则大军必是一路急行，分毫不能停下。”
　　虽然现在大周军尽起，却并不十分的急促，这说明前方虽然可能紧张，却并不紧急。
　　而先前宁虎臣一路奇兵绕道司马错身后，　也是早有消息传出来的。
　　若宁虎臣不能打败司马错，姬延必定是心急如焚，全力催促大军北去支援。
　　想到此处，姬延也不再追究，只道：“爱卿可有想法？”
　　既是徐起前来求见，必是有所准备的。
　　果然，只听徐起道：“大王，以臣之见，司马错手下的秦兵还是归还给白起更好。”
　　嗯？
　　姬延注意到，徐起只说了归还这一词，根本没有提到将这些俘虏解散。
　　就算大周军不想养活这些秦人，也不必尽数归还，而是以解散最好。
　　一旦解散，就不用管这些秦军的口粮。
　　而且秦国方面再要把这些秦人聚拢起来又会费时费力。
　　但徐起却道：“大王，这些俘虏被困在苍平道中连续有上十日，山道艰险，更连续被击败，可以说是从上到下，再无反抗意志。”
　　不只是苍平道一战受挫。
　　司马错的这一路秦军，已经连续吃了五次大亏。
　　每一次俘虏过来的秦军将士，也有相当一部分愿意转过头来帮助姬延。
　　可见这些秦人眼里，已经认定大秦国是打不过大周朝的。
　　既然如此，这些秦人放回去白起的军中。一则耗费白起的粮草，节省本军的消耗，二则这些将士全无士气，若与白起军一道，只会坏了白起军的士气。
　　姬延沉吟片刻，“如此可行！”
　　又道：“爱卿可替孤拟旨给李嗣业。”
　　徐起从命。
　　不过片刻，就将王旨拟好。
　　姬延看过，关键之处都已经写得清楚。
　　特别是徐起指出三问：一问这些秦军降卒士气如何，二问这些秦军降卒可有反抗之意，三问这些秦军降卒体力如何。
　　如若这三条都是肯定，只管当场放人回去，不要再浪费大周军的口粮。
　　如若有一条不能肯定，则等到姬延亲至，再作决定。
　　姬延比较满意，令人发旨。
　　既是徐起此计能成，姬延又顺道问：“爱卿可对李家镇一带熟悉？”
　　虽然姬延有言侯的消息情报，但那些都是急切之间收集的，并不能十分详细。
　　所以姬延虽然猜测白起必在李家镇那里埋伏，却也不能肯定。
　　比如说，白起既然守住了李家镇前的那条河流，会不会趁姬延大军过河之际，来个开闸放水？
　　很有可能的，现在已经是春汛时节，各处都有些降水，若将这些水流先堵后放，很可能给大周军带来极大的麻烦。
　　为什么白起不选择大的河流，而是一条很普通的小河，也许正是为了让姬延放心渡河。
　　而且姬延的行军路线也避开了那些大河。
　　还有，先前陕城之战，大周军差点就被摆了一道。
　　姬延只看到白起多设营寨，节节抵挡，用了一个慢慢消耗的计谋，却不想白起在地下还埋了伏兵。
　　现在李家镇的里里外外，会不会被白起反复设伏？
　　姬延不能大意。
　　已经选择了陕城至苍平道。
　　这李家镇，不打也得打，若再要绕道，可不是多走十天半个月的时间，那至少也得要多走一个月。
　　大周军消耗不起。
　　而白起的大军呢？
　　只要转过身，又去另一头堵住姬延，还是挡在函谷关之外。
　　而若要绕过函谷关，更是难上加难。
　　只听徐起道：“大王，既是大周军走了苍平道，则李家镇必定是要打下的。只是李家镇虽然附近并没有太多山脉阻挡，也没有太多河流。只是李家镇本家就很奇特。”
　　哦？
　　姬延来了兴趣。
　　言侯的消息，无论是最近的还是以前的，都画出李家镇以及附近的地势。
　　一个大瓮形的小平原，地势却并不险要。
　　为什么呢？
　　因为那些包围李家镇的山脉都在外围，只要大军从李家镇这里打过去，就算那里有伏兵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李家镇前的万朱河也不深，哪怕到了汛期也最多只能埋没到胸口。
　　但有很重要的一条，万朱河的河床是很深的，而它的堤岸却高。
　　徐起道：“臣的祖上就是李家镇人氏，臣至今还在李家镇上有亲朋好友，所以才知道这其中的奥秘。”
　　其实说来也简单，万朱河原来是一条无拘无束的野河，不时就肆虐着这一带的秦人。
　　如此之下，只能修建出一个浩大的工程，用深广的河堤将万朱河拘束住。
　　因为流径并不大，从此以后这万朱河再没有肆虐这一带的秦人。
　　但又有一个新问题。
　　万朱河以前虽然为害一方，却也因为河水时常改道，给这里的秦人带来极好的土地。
　　而万朱河水被圈住以后，秦人不但无法享受到这些肥沃土地，还要为灌溉水而苦恼。
　　于是秦人又想出一个办法，把从上游到中游的几处旧有河道加以改造，变成一个水网式的湖泊，如此就解决整个流域的灌溉和饮用问题。
　　万朱河以及此前的旧有河道，成了这一带秦人的幸福之河。
　　徐起仔细说完。
　　姬延心里明白了一大半。
　　不用说，白起必是要利用这万朱河作手段的。
　　“看来，这白起不把大周军溺死一大半，只怕是不能甘心的。”
　　徐起想了一下，却又道：“大王，只怕白起的计谋不只如此。”
　　姬延更是惊讶。
　　“还有要害之处？”
第944章 放归司马错遗骸
　　徐起道：“正是如此。李家镇之外的小王庄，就是利用旧有的河道改造而成。”
　　小王庄的核心村庄，被这些河道和后开辟的水道切割成一片水网与陆地交织的区域，如果白起将那里的村屋加以利用，很容易就可以得到成片的地堡加城楼加护城河的天然防御阵地。
　　只需要不多的兵力，就足以令大周军头痛不已。
　　徐起最后又道：“若是臣与白起交换处境，必先让大周军渡河，不作任何的反击，等到大周军被小王庄挡住去道，再作打算。”
　　那时，如果大周军想要退回去，则白起大可以放水淹没大周军，再起一军绕道河的另一边，则大周军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听到徐起如此说法，姬延的脸色微变。
　　若真是如此，大周军难保周全。
　　不过细思之下，姬延想到了一个漏洞。
　　“你确定白起能够利用小王庄挡住我军？”
　　大周军有炮火，有热气球从空中投掷手雷，这样的话，白起也能够招架得住？
　　徐起道：“大王，小王庄本来就树木极多，若再加准备妥当，则这些树木是天然挡住各种火器的屏障，而且也不用担心木柴引来火势。”
　　徐起的话，让姬延想起后世某个经典的战役。
　　大概的情况也是和现在差不多，守方凭借着大片的水网和中间小片的村庄，就能够给予优势敌人极大的杀伤力，好像最后攻方还没有打下来。
　　细想之下，这种战例还不只一个两个。
　　但不去打白起？
　　也不成。
　　现在大周朝势头正盛，诸侯都是惊惧的看着姬延这里，都是各自有所盘算。
　　若是姬延一朝失利，难免那些诸侯会有什么想法。
　　而且若不能趁此机会拿下秦国，日后再找机会只怕也难。
　　见识了大周军的强大，秦王想必也不会再来挑衅。
　　王翦和司马错就是前车之鉴。
　　但对于大周朝的统一是并不有利的。
　　必须得要拿下秦国。
　　“爱卿可有主意？”姬延有些期待道。
　　徐起却是苦笑，“大王，若白起真是如此部署，则小王庄几乎算得上坚不可摧。”
　　姬延却不相信。
　　或者说是不愿意相信。
　　这世上就没有完全坚不可摧的东西。
　　“既是如此，等到大军到了万朱河再说吧！”姬延也无法。
　　徐起谢恩而去。
　　再说次日，李嗣业得了王旨，当下令道：“且去人召来赢海。”
　　赢海是司马错军中的降将，虽然在司马错军中的地位并不是很高，却因为年老稳重，才前后处理了五万秦军投降的事宜。
　　其余秦将也无脸去抢着这差使。
　　不过大周军对于降将还是比较宽大的，这些降将都没有和自己的降卒一道，而是各有独立的营帐。
　　此时，被李嗣业召去的赢海也是心怀忐忑之意，不知李嗣业有何打算。
　　在赢海原来想法，只要等到天子亲至，得以见到，就算是有一个不错的结果。
　　毕竟天子仁德的名声在外，不可能去斩了他这样的降将的。
　　要么正式的招降，要么放他们这些秦将归去，要么让秦王拿一些财物前来赎买回去。
　　如此三种，必居其一，这些都是有先例或是成为惯例的。
　　但被李嗣业召见，赢海就有些感受不一样了。
　　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到来。
　　“降将赢海，见到陌刀军大将军！”赢海抱拳行礼。
　　心头却还是不安。
　　一般来说，跪下行礼才更合身份。
　　只是赢海到底还有几分不甘。
　　李嗣业却也没有介意，只手拿着一张王旨，离座下来。
　　“接王旨！”
　　赢海赶紧跪下。
　　大周天子的王旨，秦王也得跪。
　　好在王旨的内容，让赢海心头一阵狂喜。
　　李嗣业这才道：“既是天子仁德，无意多造杀戮，你等且要好自为之！”
　　赢海赶紧陪笑，“正是此理！我等归去，自会好好劝说秦王，自缚双臂，前来天子帐前请罪！”
　　李嗣业点点头，“如此最好！既是天子有令，你等现在可派人过河，去与白起说明情形。”
　　赢海再三谢过，方才离去，一路直去了战俘营中。
　　秦军降将，虽然各有独立的营帐，外面却都是周军将士看守，也都集中在一个营中。
　　赢海第一个就去找到刘帮，司马错手下最死忠的将领，先前为了是否投降一事，赢海等将领还差点与他火拼一场。
　　见到赢海到来，刘帮只冷哼一声，“你又来作甚？大周朝没有给你一个高官？”
　　赢海老脸一僵，却道：“你休要不识好歹，如今大好的机会到来，正要与你商议。”
　　刘帮也是冷笑，“什么样的大好机会？你真是被大周朝收买？你也不想想，你去了大周朝当上高官，你那妻小在咸阳会是如何遭遇？”
　　失主将、失军、单只是这两样，就是两条大罪，可诛九族。
　　赢海叹道：“本来是想着你最想回到秦国，不过现在一看，你还真不能回去。”
　　刘帮一怔，皱眉道：“你到底在说甚？”
　　赢海又道：“如今大周天子仁德，愿意让你我归去，包括五万秦军降卒，以及大将军的尸首也都放行。本想让你先回去与白起大将军说明原委，如今看来，倒是本将想多了。”
　　刘帮满脸皆是不可思议，“你说，大周天子这样就让咱们回去？”
　　战国时期，放人是可以的，可多少也得要拿些赎金才好。
　　赢海也有些感叹，“如此顺利，我也没有想到。天子仁德的名声，总不致有假。”
　　刘帮冷笑道：“若真是仁德，何必来犯我秦国？”
　　赢海欲言又止。
　　这种事情，一般来说都是诸侯的不对。
　　为什么这样说，这是诸侯供奉天子之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但这个道理显然没有必要去和刘帮争执。
　　而且赢海自己又不是不打算回到秦国。
　　无论秦王如何处罚，他也只能硬撑着，否则家小难保。
　　经过苍平道一战，赢海也看得开。
　　只要自己家小平安，就是要了他这条性命也没有什么了不得。
　　本来他就该死在苍平道里。
　　而且赢海之所以改变主意，也是担心张帮又生出什么想法。
　　比如说和白起联络之后，利用这些秦军降卒突然反戈一击，攻击大周军。
　　虽然不可能成功，但如此一来，就算是白白断送了这五万将士的性命。
　　所以回去联络一事，只能另外找人。
第945章 定计万朱河
　　等到姬延来到万朱营大周军营，五万降卒还没有完全过河，只走了万余人。
　　听到李嗣业如此汇报，姬延动起了心思。
　　如果派些人马混在这些降卒当中呢？
　　又或者是从中招揽一些细作？
　　不过旋即姬延就打消了如此念头。
　　没有什么用处。
　　以白起的眼力，会看不出来？
　　就算是看不出来，也会对这些降卒有所防备。
　　不如干脆放弃。
　　当下，姬延去了中军帐，李声李嗣业等将皆来议事。
　　所议之事，自是李家镇整个的地形地势，以及着重之点，小王庄。
　　姬延等到徐起将情况说完，方道：“如此处境，不知众爱卿可有破解之法？”
　　姬延一直认为会找到破绽之处，却是一时怎么也想不出来，只能拿出来众议。
　　宁虎臣最先站出来，“大王，若是如此难以攻打，可否用热气球带些勇士过去？虎扑营将士可当此任。”
　　宁虎臣才玩了一把大的，也是底气十足。
　　而且虎扑营的火器明显更适合这样的战斗。
　　“集中火炮，先给他乱轰一阵，然后营扑营上去用左轮解决问题。”宁虎臣更进一步道。
　　姬延瞪了一眼，“当我军的炮弹永远用不完？”
　　打这么一个地方都要花费无数的炮弹，后面的函谷关怎么办？还有一个咸阳城。
　　先前几次野战，特别是陕城战役，炮弹已经用了差不多一半。
　　而在没有补充的情况之下，姬延也不敢再乱用。
　　倒是手雷的数目还有一些，不用太担心。
　　当然，手雷的数目也消耗了不少，现在姬延已经在想办法，要不要利用四海金号的运输力来暗中帮助一下。
　　而且真如徐起所言，小王庄的树木极多，用火炮和手雷等火器怕是也难解决问题。
　　只是一路拼刺刀过去，大周军也伤不起。
　　宁虎臣又道：“早知如此，就该留下那些降卒，用他们来攻打就是。”
　　姬延叹道：“此计，孤亦想过。只是如此一来，则我大周朝失了信义二字。”
　　宁虎臣能够想到的，其余诸将也能够想得到。
　　若是火炮不能用，或者是少用，则根本无法破防。
　　只有李嗣业沉吟着道：“大王可想过那些旧河道？”
　　姬延看了一眼，又再解释道：“孤以为，白起很可能利用这些旧河道，建立起一个水量颇大的水库，一旦我军在小王庄遇阻，我军退走，那时白起再放水淹没我军将士。”
　　李嗣业摇摇头，“大王，臣是问，小王庄的水道可是与万朱河相连？”
　　姬延一怔，转向徐起。
　　徐起会意，道：“大将军，那万朱河不但连着旧有的河道，还连着小王庄，小王庄那一处也是依托着旧有的河道建立起来。”
　　李嗣业笑道：“既如此，小王庄可破矣！”
　　姬延这时明白过来，一下站起身来，“爱卿可是我军先下手为强？”
　　李嗣业忙道：“大王英明！”
　　姬延走了几步，却沉吟道：“只是小王庄的河堤怕是不够高。”
　　徐起跟着道：“小王庄的河堤的确是不够高，但小王庄的地势比较孤立，只要我军先不打小王庄，而是切断小王庄与后面李家镇的联系，则我军可以沿岸竖堤，将万朱河水引入小王庄内。”
　　徐起又道：“且小王庄距离万朱河不过两里地，大周军过河就是，所费工程不大。”
　　姬延点头道：“诸将可还有异议？”
　　众将皆道：“大王英明！大周军必胜！”
　　姬延点头道：“既是如此，此事交与陌刀军打探明白。我军休整两日，后日开始渡河。”
　　众将领令而去。
　　姬延正要休息，又有传报，道是四海金号的人来。
　　姬延应允。
　　本就是他招来的。
　　那人一身青色粗衣，看起来与秦人打扮无异。
　　四海金号背后的主人是谁，天下尽知，如今秦国与大周朝交锋，这些四海金号的人行事之间也小心了许多。
　　“小人蛮虎拜见大王！”
　　姬延有些乐了。
　　这蛮虎也不怎么身躯高大魁梧，倒是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蛮虎，如今孤要问你，可有办法暗中替孤运输手雷？”
　　如果炮弹，姬延当然是想要的，可是路途遥远，难免路上出差错。
　　可是手雷不一样，个头小，就是车中夹送一些也很容易。
　　蛮虎道：“大王放心，只要大王想要的，四海金号必拼尽全力。”
　　姬延乐了，“放心归放心，只是孤也不是十万火急，你可先试着运输一些，不必太张扬。孤也不希望看到四海金号的人员损失太大。”
　　蛮虎赶紧跪下，“小人遵令！”
　　蛮虎一去，姬延方才空闲下来，正好早间送来的奏折还没有看。
　　没有重大的事情发生，都是宫里的消息放在最上。
　　这也是姬延为甚么一直到这里才开始翻看奏折的理由。
　　他的后宫之内，诸事都好。
　　有太医的悉心照顾，众皇后和王子都还健康，只有燕璃的孩子出了些红疹，用了些药也就消退。
　　还好姬延用最后的一点昏庸值兑换了一些儿科药品留在太医院，以备不测。
　　其实不用药，也不用太担心，他可是给自己这些孩子都用了九转延年丹的，这些药品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还有一件喜事，元清似乎也怀上了龙子。
　　现在倒只有施夷光和阿青二女没有怀上。
　　回去洛邑以后，得多下些功夫。
　　不过等到回去以后，孩子们也都快半岁了吧！
　　姬延不由更是牵挂起来。
　　过了半晌，才开始看下面的奏折。
　　吴起的消息早被言侯查到，而且魏王给了吴起很大的权力，让他暗中操练魏卒。
　　不过对于魏王的举动，姬延也不以为意。
　　魏国接连失去两个大郡，实力已经大减。
　　国内接连的战乱以及天灾，已经让民心离德到了极点。
　　没有经济，打什么仗？
　　但下一条消息让姬延有些动容。
　　苏秦又开始游走各国。
　　甚至暗中拉拢一些旧贵族。
　　比如楚地、吴地这两处的贵族，是苏秦的重点对象。
　　不用说，这两地都是新近才被大周朝收回来，民心倒是稳定下来，但那些贵族豪强却不会满意。
　　大周朝的郡县制，无疑会动了他们的利益。
　　这是他们不能够轻易就忍受下来的。
　　单独一个魏国或者赵国起事，姬延都还不太担心，有霍去病在南阳郡，还怕翻了天不成？
　　而齐国和鲁国那里，又有项羽在镇守着。
　　越国既弱小又太遥远。
　　唯有大周朝自己的内乱才是姬延更为担心的。
　　特别是各地的豪强，才是心头大患。
　　只是姬延看了一遍，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动了那些豪强的利益，怎么也不可能让人家轻易的臣服。
　　只有尽快一统六合，让各处的百姓安居乐业，他才有时间一点一点的将这些豪强拔出来。
第946章 白起的震惊
　　接下来的一个奏折倒是让姬延来了兴致。
　　军械监来消息说，已经将珍妮纺织机制造出来。只是有一个问题，现在蚕丝的数量有限，无法制造出更多的织品。
　　现在的情况是，用羊毛也在纺织机上试验过，但还不能成形，具体的问题所在还在研究中。
　　而棉花只存在于姬延的记忆当中，现在的战国时代并没有棉花的种植。要么用昏庸点继续兑换，要么去西域去找到野棉花种子。
　　但即使找到野棉花种子，还得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育种、栽培等等，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夫怕是不行的。
　　纺织机倒是也试验过织造麻衣，也能够成功。但织造麻制衣服未免太过低端，而且这是工业大倒退。
　　这种低端的市场一定要留给底层的百姓。
　　比如说有的百姓在照顾家庭、又要种地，那他们没有机会去大周朝的工厂或是工地里做活，如果家里还有其他的主要劳动力还好，如果没有，那很可能只能靠着纺织麻衣换得一些小钱过活。
　　所以姬延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动这一块。
　　剩下的办法就只有两条。
　　第一、引导吴地、鲁国的百姓加大养蚕的力度。当然这个得靠市场和官方一起来做文章。以后可以考虑将丝织品当作给官员奖励的其中一样。
　　第二、让军械监继续改进纺织机，要把羊毛给好好利用上。现在大周朝在燕地已经和匈奴蛮夷通商，今后会有更多的羊毛流入关内，不能浪费了。
　　思索清楚，姬延在奏折上批注。
　　军械监第二道奏折，则是打磨机的改进。
　　之前军械监打造的机械，一直不是太精密。比如说车床，由于自身的精度不高，打磨出来的兵器往往得有人工再进一步的加工。
　　现在军械监对原来的水压锻造之法进行了改进，能够生产出精度更高的车床，以及性能更好的钢铁。
　　这距离姬延想像中的工业母床已经不太远。
　　到了那时，姬延就可以重新制造蒸汽机。
　　想到这一点，姬延有些兴奋，又给军械监批下一笔奖金和经费。
　　一边两天的时间里，大周军都显得波澜不惊。
　　倒是让白起那里更加不安。
　　只是无论他派出多少探子，回报的消息还是一样。大周军到了万朱河边上就死活不挪窝。
　　可想而知，白起的压力有多大。
　　司马错兵败身死，朝廷震动，举国皆惊。
　　秦王更是当场砸伤了兵部尚书，还要拔剑砍人。这且不说，秦王当时离朝，去后宫一连宠幸了十三位妃子，直到次日才再度上朝。
　　一上朝，就要拿司马错治罪。
　　司马错虽然自刎沙场，但罪名却不能免去。
　　眼见秦王盛怒，朝中百官也无人敢替他出头。
　　没爵、尸首充草悬于咸阳城外的东城门之上、灭其三族。
　　如此重罚，令得满朝文武都是大气不敢出一下。
　　至于白起，也是受到牵连。
　　不但陕城之败，主要责任人是白起，而且苍平道一战也是白起和司马错一起谋划的。
　　所以秦王要治其罪也不是凭白冤枉。
　　只是最后文武百官找来秦国宗室，一起苦苦劝说秦王，方才免去了罪名。
　　却令白起在半个月之内打退姬延的大周军。
　　否则，数罪并罚，收他白起回去咸阳治罪。
　　这两日里，咸阳方面的各种信件如雪片般的飞到白起手里，令他应接不暇。
　　有通风报信的，有来质问的，甚至还有些官员干脆的设法调走自己的子侄。
　　本来，这些秦国的高官贵族将子侄后辈送到白起军中，无非是想镀金而已。可现在一看，这哪里是镀金，这是要命啊！
　　赶紧的，把这些子侄设法弄回去才好。
　　单只是这样的信函就有上百件之多。
　　白起的心情也变得极为不好。
　　如此下去，何谈什么军心？
　　秦军变了！
　　白起暗叹。
　　以前的秦军，人人向前争功。
　　白起双目一闭，再睁开时，已是精芒闪动，“来人！”
　　外面两名军士进来。
　　白起手一指，“这些，都给本将烧掉，一个不留。”
　　白起心里明白，问题的关键之处还是在于如何打败姬延。
　　只要他还能够打胜仗，就还有价值。
　　哪怕因为如此举动得罪了咸阳城内的那些权贵，也在所不惜。
　　“再加派一倍的探子前去打探，不要错过大周军的任何蛛丝马迹！”
　　白起就不相信了，大周军真要打算在这里与他消耗下去不成？
　　也就在次日，大周军开始动作了。
　　此时，姬延领着一众将领已经到了万朱河边。
　　河水只能到达腰间，很容易就涉水过河。
　　但火器营和虎扑营的火器不行，得用热气球吊装过河。
　　姬延看看缓缓而去的万朱河，淡淡道“可有打探清楚？”
　　李嗣业身躯一震，“大王，我军前后去往打探数次，并且已经留下一支小队人马监视。末将也亲去看过两回。”
　　姬延点头，表示满意。
　　李声也道：“大王，河对岸也派人侦察过，不过并没有深入。”
　　姬延目光远眺，“既如此，令全军依次过河！”
　　渡河的序列，是先陌刀军，再南城军、再姬延和虎扑营，最后是辎重营。
　　大周军的人马并不多，又分散出数个渡口，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渡过万朱河。
　　渡过万朱河，前面就是小王庄，肉眼可见，毕竟只有两里地的距离。
　　姬延却没着急。
　　倒是陌刀军和南城军一渡过万朱河，马上向前急行，绕到小王庄的身后，去切断小王庄和李家镇之间的联系。
　　此时，白起还没有得到消息。
　　李嗣业占住预设的战场，南城军的将士则是马上设下营寨。
　　李嗣业左右侦察了一番，并没有敌情，也令陌刀军加入到设营立寨的工作当中。
　　因为事先准备充足，立寨所需要的营寨早就准备好，只要现在挖坑深埋就可以。
　　等到白起得知消息，前来查看，惊住。
　　在他面前，哪里只是一个营寨？分明就是一个木制的城堡！
　　大周军的营寨，每一处都有至少两丈之高，那营木的口径看上去至少有碗口粗细。
　　基本上就是一棵一棵的大树给搬了过来。
　　可想而知，攻打这样的营寨，秦军得要付出何等的代价。
　　白起惊问，“怎会如此？”
第947章 李嗣业遇袭
　　白起如此一问，身边诸将却是不能回答。
　　只是面面相觑而已。
　　谁也想不到，大周军才一渡河，马上就建立如此庞大的营寨。
　　难道不是渡河之后先与大秦军大战三百回合再说？
　　众将想不明白。
　　此时，刘帮站了出来，“大将军，大周天子奸滑，其中必有诡计，不如我军趁其立足未稳，先攻打一阵。”
　　白起没有多犹豫，“令你带领五千士卒，先去攻打。”
　　刘帮却是怔住。
　　白起并没有给兵。
　　白起面色不改，“司马错将军手下的精兵，你可以任意挑选。如今大周军就在眼前，如此报复的机会，非你等莫属。”
　　刘帮并不愿意。
　　司马错手下的将士哪里还有士气可言？
　　白起虽然收留了他们，却并没有遣散，只单独设立了一处营地，让刘帮赢海等将继续带领。
　　都是秦人，白起本是无须如此的。
　　秦军都是动员兵，兵和将是分开的，也不是白起搞山头派别。
　　只是他派人观察之下，这些司马错手下的士卒着实已经被大周军吓破了胆，根本不堪大用。、
　　老实说，白起也是犹豫了两个时辰，才决定把这些残卒收下。
　　之所以如此，正是用在此处。
　　五万士卒，当一下炮灰还是可以的。
　　白起的心思，刘帮心知肚明。
　　一时间，他有心辩解，却还是没有说出来。
　　白起一心利用这些残卒，根本不可能有改变的可能。
　　要知道这五万降卒距离这里还有五里地的距离，等他带着军令前去调派人手，对面的大周军早就设好营寨防御，只等着他一头撞上去。
　　更重要的是，若他不能胜，白起可以完全将责任推掉。
　　想到这些，刘帮心头不由顿寒。
　　“末将得令！”
　　话不多说，刘帮领令而去。
　　司马错手下的将领也都在此，顿时也是一阵唇亡齿寒之感。
　　白起却是淡淡看着眼前的大周军营寨。
　　“看来，大周天子必是发现小王庄难以攻打，才设下此计。”
　　白起到底是一代名将，只是这片刻的功夫已经想明白。
　　正常情况之下，大周军渡河之后，先建立一个简易的滩头阵地，作为防御。
　　与此同时，大周军应该向前派出多支小队人马，向前探索，直到发现小王庄。
　　到了这个时候，大周军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步步为营，先打小王庄，清除面前的一切阻碍，再打李家镇。
　　第二个选择则是将小王庄包围起来，大周军的主力直接去打李家镇，回来再来收拾小王庄。
　　但是顾忌到大周军人马本就不足，第一选择才更为现实，也就是先打小王庄。
　　直到完全打不下来，大周军才会选择第二条，去打李家镇。
　　但李家镇，也不是大周军能够轻易打得下来，白起有十足的把握，至少能够撑得数月之久。
　　而一旦进入僵持，他在小王庄底下埋伏的一万精兵，就会在合适的时机出动，与白起的大军前后夹攻，直到破了大周军这区区数万人马。
　　若是大周军突破了那一万精兵的阵营，也不用怕，万朱河里汹涌的河水，会让大周天子后悔踏入到秦地。
　　眼下大周军先切断李家镇与小王庄的联系，明显是知道了小王庄难以攻打。
　　但先打小王庄，后打李家镇，还是中了白起的计谋。
　　想到此处，白起反而定心下来。
　　小王庄，更是坚不可摧。
　　至于让刘帮去攻打眼前的大周军，也是白起的一个势态。
　　表示对于大周军要攻打小王庄，白起有些着急。
　　半个时辰之后，刘帮匆匆而来，“大将军，我军可是现在攻击？”
　　白起看了一眼，“本将已经下令强弩军来支援，你等须上下尽力才好。”
　　刘帮咬牙，“末将自司马错大将军自尽苍平道内，早将生死置之事外，唯尽心杀敌而已。”
　　说出这些话，刘帮已经没有打算活着回来。
　　白起有些不悦，只道：“好好战斗吧！为了秦国。”
　　刘帮打马而去，亲自领着五千秦军将士朝着大周军营寨而去。
　　赢海看着那些熟悉的秦军将士，一眼的不忍之意。
　　为了能够保全这些秦卒，他甚至不惜向大周天子投降。
　　却不想还是被推上战场。
　　倒不是说这些将士不能再参加战斗，而是时机错得太远。
　　如今这支秦军将士，士气低落到了极致，只看行军向前的阵式都摆不整齐，如何去攻打大周军的坚寨？
　　想到此处，赢海咬牙站出来，“大将军，此部秦军在苍平道接连受挫，军心士气都还没有恢复，只怕不能替大将军效力。”
　　赢海这一带头站出来，也有几名司马错系的将领都有欲言又止之意。
　　白起却是冷淡的道：“既为秦人，如何不能替秦王尽忠效力？依你之意，又该是何时才能可行？”
　　赢海一怔，也不好多说，只能是悻悻退下。
　　现在白起的心情也不会多说，若是将之惹恼，他和余下的那些残卒更不会好过。
　　对面，李嗣业得到消息，秦兵前来攻打。
　　好在这里正面的营寨已经立好，甚至连出营战斗也不需要。
　　“全军紧守营寨，不要让秦骑前来偷袭。”
　　“本将亲自带兵三千前去迎敌，其余人等继续打造营寨。”
　　传下军令，李嗣业登上一座箭楼。
　　此时，除了正面的营寨基本上已经建造完成，还竖起了三座箭楼，足以俯视面前的秦军。
　　即使不用望远镜，李嗣业也能看到，眼前这一支秦军原来就是在苍平道里被打惨的司马错所部。
　　当下李嗣业也不由得摇头，“看来白起还真是小气。”
　　明摆着就是不信任这些司马错的部下，让他们前来试探或是受死。
　　“全军更换弓箭，准备攻击！”李嗣业下令道。
　　底下，三千陌刀军将士一起换了弓箭，准备一阵箭雨就将眼前这些秦军残卒驱散。
　　此时，刘帮所部距离李嗣业还有一百二十步左右。
　　虽然刘帮不断喝斥，手下这些将士也一个个面露惧色，畏手畏脚，甚至不能齐步上前，列出阵式。
　　到最后，刘帮也干脆的放弃，带着这群像是叫化子一样的秦军向前逼去。
　　秦军的将士，所用的盔甲、衣鉓、甚至有时连兵器都是自备，只有箭矢弓箭战车战马这些会由秦国提供。
　　所以这些秦军将士破衣烂衫的，也就能够理解。
　　有些体弱的，甚至是拿兵器当拐杖在用。
　　看清这些，对面的陌刀军将士皆是面带不屑之色。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破空之声传来。
　　李嗣业惊讶转头，却发现另一片开阔地带，一队秦军的强弩兵摆开了阵势。
　　那破空声音，正是一枝强弩射来。
　　不好！
　　李嗣业大惊，“趴下！”
　　“注意躲避！”
　　现在再让士兵们放下手里的弓箭，换上刀盾已经来不及，只有趴在地上或者可以保命。
　　然而李嗣业却没有想到，那漫天的强弩，竟有一半是冲着他这里射来。
　　漫天的黑色强弩，瞬息即至！
第948章 白起的利害
　　李嗣业之所以被针对，也是白起有意而为之。
　　他的身躯本就比常人高大魁梧，再加上身边跟着一众副将和亲兵，这目标太过显眼。
　　正巧被白起看到，当然不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好在强弩的摆放距离极远，有大约六百多米远，才让李嗣业发现秦军的突袭。
　　虽然发现，却还是没有办法避开。
　　李嗣业等人并没有作出什么动作。
　　那一枝枝强弩已经狠狠砸到箭塔之上。
　　要知道，这些强弩力量极大，硬度极强。
　　秦军攻城的时候，也会用这些强弩，只是那种强度的强弩，有另外一个名字，床弩。
　　射程和力量极大，可以直接射入城池的外墙上面，形成一片可以供秦军将领攀爬的弩梯。
　　虽然眼下这些强弩并非是床弩，力量也惊人之极。
　　一枝强弩射来，只要正中，可以射断一根营木。
　　数十枝强弩一起射中箭楼，直接让三座箭楼从半空中炸开，上面所有的将士都被纷纷坠下。
　　刘帮看到了机会。
　　手里将剑挥动，“秦军将士们，杀敌！敌军主将已经被大将军射杀！”
　　刘帮手下的将士，也亲眼看到强弩手的威力。
　　而且这个时候，对面的大周军已经乱作一团。
　　有去营救坠落下的大将军的，有去搬开那些营木的。
　　更多的将士趴在地上不敢起身，生怕被弩箭射到。
　　太可怕了，那强弩射来，箭身就有近乎一丈，甚至有一枝强弩一下射穿三名陌刀军将士，将他们活活的钉死在地面上。
　　如此惨状，又是群龙无首的状况之下，陌刀军已经乱了一半。
　　好在一些基层将领还算是清醒，马上组织手下兵马，准备反击冲过来的刘帮军。
　　刘帮军冲过来，对陌刀军来说还是好事。
　　这样一来，秦军的强弩手就不可能再施放弩箭。
　　然而，此时赢海等人震惊。
　　因为白起就没有让强弩手停下来的意思。
　　赢海忍不住再次站出来，“大将军，如此距离之下，只怕会误伤到我军将士。”
　　司马错手下旧部将领也都纷纷站出来。
　　“大将军，如今射死了那陌刀军的统帅，我军正好强突进去，将那些大周军打败。”
　　“是啊大将军，这样强弩射出去，必是让我军将士不利于攻击。”
　　“我等还请大将军下令，让强弩手停止攻击！”
　　只是有些司马错系的将领却看到，白起这边的将领完全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当下就有犹豫之意，才没有站出来。
　　果然，白起冷冷道：“你们可是要质疑本将的军令？”
　　这……
　　诸将面面相觑，一时再不敢多言。
　　只有赢海咬着牙道：“大将军，实是末将愚蠢，看不出还有此必要。”
　　这样打法，杀敌三千，自家的损失至少也在八百。
　　而且后面有强弩射来，让前面的秦军将士哪里还有心思去攻击大周军？
　　白起冷笑，“传令给刘帮。他不是要舍身取义么？告诉他，本将的强弩替他开道，让他一举攻到大周小天子面前，给他这份天大的功劳。”
　　至于会死多少秦军将士，白起是不怎么关心的。
　　若是仗打输掉，秦军只会死更多的人。
　　到底怎样才是仁慈，只有自己知道。
　　至少他白起就认为，打胜了仗才能少死人。
　　这瞬间，强弩手已经击发出第三轮。
　　大部分强弩都是落在大周军阵营当中。
　　只有一小部分射杀了那些秦军将士。
　　虽然如此，还是令秦军将士惊慌。
　　谁也不想被自己人偷袭身后。
　　好在刘帮奋力维持，这五千秦军才没有退开。
　　白起这时也不想再废话，“再有动摇军心者，斩！”
　　“刘通劳宫，你二人各领五千军，分左右杀入！”
　　“陈奇，你带一千骑兵，绕去大周军的后路！”
　　众将身躯一震，“末将得令！”
　　纷纷出营帐而去，各自点齐兵马，要与刘帮一道，全力先把这一路大周军吃掉。
　　此时此刻，白起的心情也是大好。
　　打了陕城和苍平道两仗，白起一直都被大周军压制，心头不要提有多憋屈。
　　如今却是打出了一个不是机会的机会。
　　一定不能错过！
　　白起已经在想两件事。
　　要不要让小王庄的伏兵现在出来？全力把这些大周军完全打垮？
　　大周天子姬延在哪里？他在和陌刀军在一起吗？
　　其实上，这两件事可以合为一件。
　　所有的战略目标和战术目标都可以是一件事，生擒姬延，或是打死他。
　　也正是如此，现在白起改变了主意，将所有能够快速拿出的兵力都投入到战斗中。
　　此时，赢海等司马错系的将领也无话可说。
　　白起命令自己这些将领出击的时候，也没有下令强弩手停手。
　　用一部分秦军粘住大周军，再用杀伤力极大的强弩一阵猛轰。
　　就算不能一举打垮大周军，也要把大周军打到吐出半升血。
　　赢海不由得手掌暗中紧握。
　　这样的血拼，真是值得么？
　　战斗还在继续。
　　白起新安排出击的三路人马还没有来得及上来，场上的陌刀军和刘帮军已经面临快要崩溃。
　　最先崩溃的是刘帮军的五千将士。
　　甚至一些将士转头地朝着身后一阵乱砍乱杀。
　　他们再不愿意被人背后捅刀。
　　好不容易从苍平道小孤山死里逃生，再死在这里实在是不值得。
　　很快，刘帮手下一多半的将士都已经哗变。
　　无论刘帮怎么催促，甚至一口气斩了好几个士卒也无济于事。
　　而此时，大周军的营寨还没有被攻破。
　　陌刀军的几名副将接替了指挥，陌刀军将士纷纷放下手里的弓箭，开始换上重盾。
　　有重盾的掩护，秦军的强弩杀伤力顿时小了一大截。
　　而在陌刀军的身后，李声得知这里情况危急，也将南城组织起来，打算从旁绕过去，打击秦军的强弩阵地。
　　实际上，除了逼近攻击，大周军并没有别的办法。
　　李声的副将道：“大将军，只是我军冒然出击，怕是大王会要处罚。而且我军没有骑兵掩护，只怕秦军有诈。”
　　李声道：“陌刀军危急，若不能现在打退秦军的攻击，我军这一阵地必然丢失，那时才是坏了大王的计谋！”
　　当下，李声严令分散开来的南城军将士集中起来。
　　南城军不集中，没有一点杀伤力，只会冲出去受死。
　　但如此一来，所费时间就要花费不少。
　　李声也只能黑着脸静等。
　　而在前面营寨，秦军还在一刻不断的施放强弩。
　　秦军的两侧，又冲出两队人马，直奔这里而来。
　　李声顿时脸色大变。
第949章 难分胜负
　　秦军分作两队，他的南城军最多只能对付一队。
　　若是分兵出去，则只怕自己的南城军不但救不了营寨，连本军也要丢掉。
　　当下，李声作出决定，“不要理会那些秦军，以最快的速度去攻打秦军强弩阵。”
　　秦军的强弩阵，也并不是李声想要攻打就可以拿得下来。
　　如此远程重器，秦军对其的保护当然是重中之重。
　　先前司马错白起和姬延大场，特别是司马错所部，已经丢失了全部的重弩，而这一些强弩还是紧急从函谷关那里调来，可想其珍贵之极。
　　不过千人的强弩营，却有足足一万名秦军的步卒在他们身边保护。
　　不得不说，对于这些强弩，秦军上下都是重视之极。
　　即使如此，李声也只有硬着头皮去进攻。
　　李嗣业现在生死不知，听消息说是被压在营木下面，还不知道有没有将他救出。
　　此时的陌刀军群龙无首，能够勉强守住营寨就算是不错。
　　无论让陌刀军后撤还是主动出击都不大现实。
　　好不容易，李声这里凑够了十二营南城军，还有四营的南城军将士，他已经不能再等，还在整个营寨的南面，距离有些远。
　　“准备出击！”
　　李声下令全军整好阵形。
　　这样就算与秦军遭遇也不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然而就在这时，大周阵营的南面传出欢呼声。
　　李声一怔，转头用望远镜看去，却因为视线被阻，不能看清。
　　好在很快，李声即使看不到，也明白过来。
　　轰！
　　一声震动，地动山摇。
　　虽然只是一声炮响，却让全军都定心下来。
　　虽然只有一炮，却不是大周军没有炮弹，而是在试炮。
　　校正炮位，校对射角。
　　果然，几息之后，十门大周军的火炮一起咆哮起来。
　　轰轰轰轰轰……
　　大周军的火炮远比秦军的射程更远，威力更强，更让人震撼！
　　更有几枚炮弹落在秦军强弩阵中，顿时让那些强大的强弩飞上半空，连同秦军将士一起被打成零件状态。
　　“混帐东西！”远处观战的白起气得破口大骂。
　　损失别的军力还可以，但这些强弩每一个都是大秦军的宝贝。
　　如果说大周军不可战胜的神器是火炮，则这些强弩就是秦军的神器。
　　此时，正好刘帮过来复令，“大将军，末将无能，不能打下周军营寨。”
　　白起正在气火之上，当下冷声道：“若不是你等不尽力厮杀，怎会打不下区区一个没有建造起来的营寨？”
　　刘帮嘴一动，本欲反辩，却还是沉声道：“请大将军处罚。”
　　白起目光一冷，“拉他下去，砍了！”
　　“令刘通劳宫陈奇三将，加快速度，务必要趁大周军立足未稳，一举拿下。”
　　“鲁展何在？”
　　又有一将站出来，沉声道：“末将在此。”
　　白起急道：“带三万前军，务必拿下此寨。”
　　鲁展急去。
　　这时白起抬头，却见一众司马错的将领正挡住那几个刀斧手面前，顿时大怒，“汝等意欲何为？”
　　还是赢海站出来，“大将军，刘帮虽没有拿下大周营寨，也是事出有因，还请大将军且寄下他的人头，来日也好驱使他再战。”
　　众将纷纷求饶。
　　眼见众将如此，白起也不好太过，只道：“既是知罪愿罚，本将取他性命也易如反掌。只是如今大敌在前，先且寄下你的首级，好生在军中听令。”
　　又道：“虽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先打他三十军棍！”
　　顿时，身后亲兵一拥而上，将刘帮拖了下去。
　　赢海等将也不好再劝，还得称谢道：“多谢大将军宽宏大量。”
　　这事还得怪到刘帮自己头上，若不是他先前急于立功，也不会让白起找到机会。毕竟军中无戏言。
　　而且看白起的打法，只要被他点出的将领，只能向他死战，坚决完成自己的任务。
　　虽然严苛，效果却也是极好的。
　　此时，那三路秦军人马顶着大周军的炮火就硬冲过去。
　　然而这时，大周军的左侧已经有虎扑营的将士出现，帮陌刀军挡住一路秦军。
　　左轮火枪一刻不停的射击，秦军顿时一乱。
　　而陌刀军的将士也开始发起反扑。
　　只要让陌刀军的将士稳住阵脚，是并不怕任何敌人的。
　　但白起还是不慌，他最寄予希望的，其实是那一千骑兵。
　　他是这么想的，既然火炮才到大周军的营中，身为大周军的统帅姬延，当然也在这个时候会到达这里。
　　只要擒下姬延，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
　　就算活捉不到姬延，大周军也会因为要保护姬延的安全而乱了阵脚。
　　只是白起还算错了一点。
　　陈奇的一千骑兵刚刚绕过去，就被姬延的掷弹兵团一头撞上。
　　与此同时，还有二十个热气球！
　　上下一阵手雷，那些马匹顿时乱作一团，不知道有多少秦骑自相践踏而亡。
　　一阵慌乱之下，陈奇见没有机会，只能引军退去。
　　而在大周军的北侧，南城军的十六个营完全归队，一阵火枪加上不断的手雷攻击，这一面的秦军也只有悻悻而退。
　　很快，诸路秦军皆被白起召回。
　　就算没有马上打败大周军，他这一战的收获也是不小的。
　　其一，射杀了陌刀军的的主将，断了姬延一臂。
　　其二，大周军的火炮和热气球，以及所有的兵力都调到这里，则对小王庄的压力必然减少。
　　白起并不怕姬延急攻小王庄。
　　但若是大周朝只派出小队兵马去打小王庄那就更好。
　　为什么呢？
　　只有这样，才能用小王庄将大周军的鲜血一点一点的放干放尽。
　　毕竟大周军在人数上的劣势是肉眼可见的。
　　不然为何放了五万秦军降卒？真当大周天子仁德？
　　现在，白起一脸冷漠的看了一眼大周营寨，只吩咐道：“多派人员，将我军将士尸首收集回来，再多派人手监视大周军。”
　　说罢，领着身边众将退去。
　　白起的阵营布置，前轻后重。
　　前面与大周军对峙的营寨并没有留人太多。
　　和陕城之战是差不多的部署。
　　也就是逐次消耗的意思。
　　不过白起怎么也想不到，姬延根本就没有硬打小王庄的意思。
　　之所以火器营现在才到达李声这里，并不是运输困难，而是姬延先留着他们用了一下。
　　先打两轮火炮，让小王庄里面的敌人没有胆量向外冲，只龟缩在小王庄里面，这才好方便姬延行事。
第950章 生死不知
　　白起更猜错了一点，姬延并没有出现在他的对面。
　　在火器营施放了两轮炮火之后，他就下令火器营向李嗣业方向汇合。
　　就连二十个热气球，也在小王庄的头顶乱扔了一轮手雷，也扬长而去，去和李嗣业汇合。
　　此时的姬延，还不知道这两个决定是多么的英明。
　　若不是火器营和热气球部队及时去支援李嗣业，怕是大周军要大事不好了。
　　毕竟姬延也想不到，李嗣业会被秦军的强弩射中。
　　这种小概率的事件一旦发生，对于人数本就处于劣势的大周军，会是致命的打击。
　　但此时，姬延正在督促辎重营的将士替小王庄修建一座大堤起来。
　　小王庄虽然占地极大，但核心的地带却并不大，只是相当于一个普通的湖泊而已，即使如此，所需要的土方量也是很巨大的。
　　好在姬延还有一招，先前两日的功夫，就暗中派人四下招揽秦国的民夫。
　　还是一样的手段，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而且这也不是让秦人去送死，只是干活而已。
　　一天一钱银子这样的高价传出去，那些秦人纷纷表示可以不吃饭不睡觉。
　　在战国时期，一钱银子可以购买的米粮足够养活一家老小十日之久，若是能够节省一些，一个月也是可以的。
　　这也很好理解，为什么这些秦人开始呼朋唤友的前来。
　　大周天子舍得给赏赐，而且开工都是一日一结，绝不欠钱。
　　此时，所有的大周军都去了小王庄的另一头，只有辎重营的将领还在姬延身边。
　　马涛正在给姬延奏事，“大王，现在秦国地方上来了民夫数量已经过万，且还有更多的民夫正在赶来，若再有两万人手，加上辎重营的将士，必能在三日之内将这大堤修好，那时，整个小王庄必成为一片泽国，再无活口出来。”
　　辎重营的将士原来是有五千的，还有两千是从大周朝里召到的民夫。
　　但上回陕城之外，陌刀军中了埋伏，损失了一些兵力，辎重营的将士见到陌刀军招人，也去了数十个人，倒是那些民夫里面去了两百多人，以至现在辎重营的本部只有六千七百人。但一路上收编司马错的降卒倒是不少，只是可惜，黑老根那些秦人正替姬延在打那四个郡县，就是打下来，怕是也不会再来这里。
　　所以辎重营这点人手，是无数很快修好堤防的。
　　姬延看着面前的工地，眼里却并没有太多的兴奋之意。
　　马涛也不知道为何姬延这时缺了兴致，干脆告退而去，去四下督促工程，还要派出一些人手去防备秦军偷袭，另外还得分出一部分人手，给这些民夫生火造饭，以至烧煮茶水。
　　总之，马涛这里也的确是事多。
　　姬延任其去忙碌，自已看着小王庄四周的护庄河，不由摇头。
　　正在这时，身后一声。
　　“臣秦落，请见大王。”
　　姬延头也不回，只道：“可有事情？”
　　就见秦落上前两步，道：“大王可是为小王庄里的百姓而不安？”
　　姬延这才猛然转身，却道：“兵者，唯胜为道。若败，则国将不国。”
　　就算要付出一些代价，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如果换作用大周军去硬拼血战，难道就不是白白送人头？
　　与其断送自家将士性命，当然送敌人的更好。
　　虽然这些秦人很快也会是大周朝的子民，但姬延也想不出别的好办法。
　　而且小王庄里的情况应该是，即使有一些秦国的平民，也不会太多，多半还是秦军的埋伏才对。
　　只有一件事让姬延有些意外，先前两轮炮轰和几轮手雷扔下去，小王庄里也没有什么动静。
　　他甚至怀疑这里只是一座空城？
　　若真是这样，他这脸可就丢得有些大。
　　开始有些后悔，该要派出探子先进去查看。
　　秦落却还没有离开，只道：“大王，以臣下之见，大王不必忧心。”
　　姬延心头有事，只淡淡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秦落却又道：“虽是大周军修建了堤防，却也不必将万朱河水尽数引来，只让小王庄里的秦军不能出来，岂不是已经达到目的？”
　　姬延这时一想，的确就是如此。
　　而且如此一来，他也根本不必再等。
　　这一万名民夫加上辎重营的将士，一两日的功夫就可以修建起一道不要太坚固的堤防起来，只要将这里护庄河一淹，再将那些入庄的道路一淹，小王庄里纵然是有十万天兵天将，又如何能够出来威胁大周军？
　　想到此处，姬延淡淡一笑，“孤倒是先前没想到这些。”
　　秦落趁机行礼，“大王仁德，能够想到无辜百姓。”
　　身为秦人，秦落自是不便于直接劝谏姬延，不要伤害太多的秦人。
　　但如今给姬延一顶高帽子，也就好说话一些。
　　姬延心知肚明，却也不去点破。
　　若这些秦人真以为自己好欺骗，以后有他们的好日子过。
　　姬延正要召来马涛，重新布置堤防的高度，有南城军的小校打马前来报信。
　　“报！大王，我军遭遇白起军突袭，陌刀军主将李嗣业为秦弩所伤，生死不知。幸得大王的火器营和虎扑营支援，否则前军危急。”
　　姬延大吃一惊。
　　“李嗣业如何受伤？”
　　那小校道：“末将只先来报信，李将军生死还不可知，先前我军到达之时，与陌刀军一起修整营寨，那时白起突起一军，前来袭扰。李将军率众登上箭楼，观望敌情，却不想秦军暗中布置强弩，大部分的强弩正要攻击箭楼。听说那些箭楼当场被强弩轰塌，将李将军等人埋在地下。”
　　跟着，陌刀军大乱。李声只能召集南城军准备去攻打秦军的强弩阵地。
　　而另一边，白起看到机会，接连派出数支秦军前来攻打。
　　关键的时候，总算是火器营和虎扑营赶到，稳定了局面，将秦军赶了回去。
　　“眼下李声将军还在清点现场，尚没有李嗣业将军消息。”
　　顿时，姬延脸色难看起来。
　　这个白起，果然难缠之极。
　　先前在陕城之下，他就中过白起之计，令陌刀军受损不轻。
　　想不到这里还是中了埋伏。
　　姬延想不到的是，白起明明只是想引他来小王庄，怎么又来攻打他的营寨？
　　在他想来，无论姬延作出什么举动，白起也会装聋作哑才是。
　　姬延却是不知，这事根本的源头，就在司马错的手下刘帮身上。
　　当然，此时此刻，他是不知道的。
　　不但如此，他还得要尽快赶去前军，以稳定军心。
第951章 引水入庄
　　就在姬延还没有得到消息之前，李嗣业已经被手下将士挖了出来。
　　只能怪大周军的打算太过，所用的木料都是粗大之极，才让陌刀军的一众高级将领损失惨重。
　　好在李嗣业还有力。
　　搬到他这里的时候，他自己还在用力推那根营木。
　　虽然李嗣业力大无穷，却实是事出有因。
　　因为他受伤的地方，不只是有箭楼上的营木塌下，四周还有堆积如山的营木。
　　差不多就是掉到木堆里面，又被四下的营木一起塌下。
　　就有陌刀军将士要去拉他起来。
　　却听李嗣业大怒，“还不快去杀贼，莫要让贼人突破了我军营寨！”
　　身为统军大将，他当然知道营寨被正面突破的后果。
　　好在李声的声音传来，“大将军不必忧虑，大王派来援兵，早将秦军撵了回去。”
　　李嗣业这才松了一口气，却一下子晕倒过去。
　　被那些营木连续的砸下，铁塔般的李嗣业也扛不住。
　　等到军医看过，却道是无妨，只是一时气急，又有些内伤，休息一两日就好。
　　姬延来到之时，李声已经令人将李嗣业抬去营帐里歇息。
　　“大王不必担心，军医已经看过，李将军并无大碍。至于陌刀军中，现在军心也是稳定，只是将士多有受伤，军医也正在处置当中。”
　　姬延默默看过，方道：“一起去看看。”
　　李声苦笑，“大王还是留步为好。”
　　强弩之强，一弩甚至可以将数名将士一起贯穿，再钉在地面之上。
　　可想而知，那场面是何等的惨烈。
　　李声担心，若是姬延去到现场，怕是会失控。
　　姬延也没有再坚持，沉默了一阵，道：“秦军的强弩可还有？”
　　李声道：“火器营的将士施放了两轮火炮，对方的强弩就停止了动作。”
　　姬延道：“你怎么看？”
　　李声道：“其一，有可能是白起为了保护那些强弩，及时收起来。其二，有可能是被火炮大量击中，不能再度使用，而且小部分的强弩使用，并不能发挥太大的作用。所以末将以为，还须多防秦军的强弩。就算白起的强弩真被打掉，秦军还可以多制造送来。”
　　姬延点点头。
　　甚至有些后怕。
　　先前与司马错的第一战，差点就中了秦军强弩阵的埋伏。
　　还好有火炮这个更强大的杀器。
　　只是秦军的强弩，也没有别的更好办法。
　　对了！
　　姬延还是想到一件事。
　　强弩虽然可以远程，可他有高空侦察啊！
　　只要先敌发现，再指引炮火，那些强弩自身是没有什么防御力的。
　　而且就是热气球上面扔手雷，也能让秦军的强弩阵大乱。
　　说到如何对付强弩，李声还有话，“可惜若是南城军真成为枪骑兵的话，也能够当场解除陌刀军之围。”
　　六七百米的距离，用骑兵也就是一个冲刺的事。
　　只要枪骑兵冲到强弩兵面前，必是令其大乱。
　　说到枪骑兵的训练，姬延就势问道：“眼下可有试着训练？”
　　李声道：“先前听到大王的建议，末将也寻思着找机会训练，眼下倒是有些将士可以一边骑马一边射击。”
　　只是效果就差得多。
　　马匹容易受惊。
　　而且在马匹上不容易列队，更不容易瞄准。
　　总之，问题多多。
　　姬延点头，“也不用太急，眼下还是以正常的训练为主，不要影响即时的战力。而且军中马匹也少。等到回去洛邑，再给你们全部配齐军马。”
　　一万匹战马，也就是姬延大手一挥的事。
　　等到以后，他还要带着这些枪骑兵和匈奴王正式的干仗。
　　很快，姬延作出应对，派出虎扑营的热气球小队，开始日夜对李家镇方向的白起军进行侦察。保证至少每一个时间段里，至少有两个热气球在秦军阵营的上空。
　　与此同时，李声这边也加派探子，各处打探消息。
　　布置了这些，姬延才将注意力转向小王庄。
　　只是到目前为止，小王庄里还是没有动静。
　　甚至姬延都有些怀疑，到底小王庄里真的没有人？
　　想来想去，姬延也不好意思现在停手下来，改派将士进去搜查。
　　而且如果白起有心隐藏起来，派将士进去恐怕也没有什么用处。
　　先前陕城一战，李嗣业就是这样中了白起的埋伏，看似没有异常的营寨里，突然就从地道里杀出大队的秦军，断了陌刀军的后路。
　　若不是三军用命，后果难料。
　　而在此时，赢海等将来到刘帮的帐中。
　　刘帮被一阵军棍打下，皮开肉绽，只能趴在塌上，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
　　众将皆是默然。
　　重回到白起的秦军手下效力，看起来他们的日子并不会好过。
　　赢海更是一脸的复杂，只是身在白起军中，有什么话也不能乱说出来。
　　眼见刘帮半昏迷状态，众将只看了一眼，也都各自离开。
　　除了刘帮被打成这样，带去的五千将士也折损大半，令整个司马错阵营的士气更是低落之极。
　　只是赢海等人也没有办法，他们的家小皆在咸阳，就是不想再继续战斗也不可能。
　　两日过去，小王庄外的护堤已经修建完好，比原来的护堤足足高出一丈之巨。
　　马涛前来向姬延汇报，“大王，小王庄外已经修建完成，引渠也已经修好，万朱河两岸的沙石也都准备妥当。”
　　只等姬延一声令下，就可以堵上万朱河的河水，令其强制流入小王庄的护庄河内。
　　好！
　　姬延站了起来，“孤亲自去看。”
　　当下，带着秦落徐起、以及宁虎臣等将去了万朱河边。
　　沿途，都有秦国的百姓和大周军将士在跪拜。
　　到了引渠的渠头，可以看到万朱河的两岸堆放了无数的巨木、沙袋等等。
　　“开始吧！”姬延下令。
　　很快，在马涛的指挥之下，一根根巨木配合着沙袋、巨石被推下万朱河。
　　河水顿时不安起来，开始翻腾。
　　而在这时，引渠被河工扒开，大量的万朱河水被引入到引渠当中，它们会一路流到小王庄的护庄河内。
　　很快，护庄河会成为小王庄的要命河。
　　这边引渠一工作，那边万朱河水有了一条新的出路，再没有翻腾咆哮。
　　直到将万朱河被堵上一大半。
　　之所以没有完全堵上，也是因为水流现在有些急，扔下去的材料一落水就被冲走，须等到万朱河水被引过去一部分才可以继续。
　　只是姬延看到，即使万朱河水很快引过去，这里的水流还是很急。
　　“这样可不行。”姬延道。
　　马涛脸色苍白。
　　本想立下一个大功劳，却不料最后这一下还是没有成功。
　　“大王，末将这就去多放材料，一定能够堵上。”
　　姬延摇摇头，“这样没有章法，放入再多的材料也是不可行的。”
第952章 水淹小王庄
　　姬延又道：“须以善识水性者，下水后形成两道人墙，再用一队人马，将那些巨木不是扔到水里完事，而是竖着夯入河底，后面再用沙袋相抵，必能一举成功。”
　　身为后世来的穿越者，治理水患方面姬延还是很有经验的。
　　马涛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也不敢多问，马上去召集人手。
　　只是那些秦人听到要下水充当人墙，这时就退却了。
　　一旦下水，谁知道有没有命活着回来？
　　马涛有些情急，“凡现在下水者，另加一两银子。”
　　不一刻，刷刷站出数百人来。
　　接下来事情就比较容易了，万朱河的两岸用绳索相连，只需要这些民夫顺着绳索到了河中间，一字排开，就是一堵水中人墙。
　　一连摆开两道人墙，水势一缓。
　　这时，再按照姬延的吩咐，在水中打下木桩，以沙袋等物抵住，整个万朱河完全被堵住。
　　大量的河水只能涌入到引渠之中，跟着到了小王庄的护庄河里。
　　等到小王庄那里的水位抬高了足有半丈之高，再将引渠堵上，重新打开万朱河水这里的河道。
　　说起来简单，工程一直到了午后方才完成，前后费时四个时辰。
　　但效果是极好的。
　　整个小王庄的护庄河被淹，里面也被年抬高整整半丈，除了那些房屋树木没有被淹没，别的道路等等皆无法看到。
　　这样的水势，如果小王庄里有人，是淹不死的，可也别想出来。
　　小王庄的护庄河，本就有近一丈之深，现在又加了半丈，从河道里是别想出来。
　　特别是道路被淹，更加无法行走。
　　就算有少数的秦兵能够涉水游过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别说四下都有精壮将士守着，就只是普通的农人也能轻易击杀这些秦兵。
　　毕竟游过这数百米的水域之后，也不会再剩下多少力气，而且还无法披甲持锐，过来也是送死。
　　此时，天空上的热气球发现了问题。
　　原本空无一人的小王庄内，突然一下子涌出数千秦兵。
　　宁虎臣将消息传来。
　　姬延冷笑不已，“果然白起用的好手段。”
　　白起果然又故计重施，和上回陕城之战不一样的是，这回的伏兵打算用来切断大周军的后路。
　　宁虎臣也笑道：“现在白起白白赔了这些兵马，只怕要气急。”
　　无论白起的地道挖得有多巧妙，总是挡不住大水的。
　　万朱河被引来之后，便从各处涌入到地道口内。
　　宁虎臣又道：“只是这些秦兵，不知大王如何处置？”
　　就算这些秦兵现在伐木做筏，也是一群瓮中之鳖。
　　只要姬延大手一挥，这些秦兵都是活靶子。
　　姬延也在犹豫，是该把这些秦兵只简单困在这里，还是一网打尽更好。
　　留着这数千秦兵在身后，总归得要大周军分出一部分精力。
　　就在这时，徐起和秦落一起前来。
　　“臣等拜见大王。”
　　姬延点点头，“此事进攻小王庄，你是有功的，功劳且先记下，回去洛邑之后再来叙功。”
　　若不是秦落提醒，大周军也许还是能够过关，但损失必然惨重。
　　如今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小王庄，解决了身后麻烦，秦落功不可没。
　　特别是还有万朱河的河道情报也是极为重要。
　　秦落行礼道：“皆是大王英明，天下百姓归心也。”
　　姬延笑道：“你等怕是为了这些秦兵来求情的吧！”
　　两人一起低头，“大王英明。”
　　姬延也不介意，只道：“说说看，如何救得他们？”
　　放这些秦人回去？
　　姬延先前也想过，不过如此一来，最多只能恶心一下白起，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眼前这些秦兵和司马错的残部不一样，必是白起军中最精锐的士卒，否则也不会处于这么一个关键的节点上。
　　而司马错的残部，那些将士早被打废，再没有什么战力。
　　所以姬延在内心之中，是否决了这一想法的。
　　秦落这时却道：“大王，臣实是有计谋献上。”
　　又道：“这些秦军，既是白起寄之重望，则必是白起军中精锐之士。我军放之不得，却可以将消息设法透露给白起。”
　　“白起听到消息，必救之。此时，我军有防御优势，必能轻易重挫白起大军。”
　　“若白起不救之，则军中必生怨恨之意，对比敌我两军，则我大周军越发得到民心。”
　　姬延沉吟。
　　“此军既为埋伏，军中米粮当是足够的，若白起不救，也能够说得过去。”
　　将这一队人马派到敌后，白起多半是不会相救的，早就将这一队人马看作是死士。
　　秦落和徐起二人见到提议被否决，也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姬延叹道：“先不理会这些秦兵，让他们呆在小王庄再说。”
　　时候一久，这些秦兵自然没有士气可言。
　　就在这时，马涛上前奏事，“大王，这些秦人已经完成工程，可要遣散归去？”
　　这可是将近两万秦人，这么多人一起吃粮就是一件大事情，而且还要每人每日给银一钱，这对于大周朝也是极大的负担。
　　姬延却笑道：“孤还有可用之处，先告诉这些秦人，为表彰他们的工作，今晚加肉二两，酒半壶，今日的赏钱也都照给。”
　　马涛等人惊讶，大王还要用工？
　　见到众人疑惑，姬延也没有隐瞒。
　　“白起既是以李家镇为依托防御，其必在秦军阵营也设下埋伏。如不出意外，也会在地下挖设地道。”
　　马涛率先反应过来，“大王可是以地道破地道？”
　　姬延笑道：“正是如此！”
　　“只是孤不但要反挖地道，还要以掷弹兵团通过地道反突袭，至于配合方面，就由虎扑营的热气球小队就可以。”
　　地道战，在战国时期早就流行起来，攻城守城，都会用到地道战。
　　只是白起使用起来更加顺手，而且秦国很多的地理条件也适合用地道战。
　　不只是挖地道，还有用竹竿查探地道的方位、走向等手段，用横地道破竖地道，在地道入口灌水灌水银，在敌方地道之下再挖竖井等等，手段之多，足以专门写上一本书。
　　至于所需要的掷弹兵团，马上也会赶来。
　　黑老根的掷弹兵团，出手异常顺利，打过几场硬仗之后，就是一路顺风，横扫后郡等四大秦国郡城，此时此刻，这四郡已经由洛邑方面派人派兵前去占据。
　　所以再有三日的功夫，这支掷弹兵团就可以赶来助战。
　　就算是姬延不想与白起在此多消耗，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一意硬冲，只会让大周军损失惨重。
　　好在现在收复了后郡等地，从洛邑过来的粮道可以算是畅通无阻，即使不用到四海金号，也能够得到足够的给养。特别是火器上的消耗。
　　现在说看白起是否还有别的大招。
第953章 助你复仇
　　白起还真是有大招的。
　　虽然他暂时不知道姬延已经把小王庄里的伏兵困住，也不知道姬延正准备和他大打地道战，可他也没有闲着。
　　还在白起第一次陕城兵败之后，那时他不得不从撤出陕城，将兵马退至李家镇。
　　接着他就请旨，调动蜀地的藤甲兵。
　　藤甲兵的藤甲极为坚韧，白起料想就算是大周军的火炮和手雷也不能轻易打败那些藤甲兵。
　　除非是被火炮轰个正着，如果只是一些炸开的弹片，应该可以挡住。
　　因为路途遥远，调动不及。
　　但现在，大周军在陕城和苍平道被滞留了太长时候，蜀地的藤甲兵还有三四日的功夫就可以到达。
　　那时，如果大周军向前突袭大秦军，则有地道配合着小队秦军沿途阻截，打到正胶着之时，再猛然派出大量的藤甲兵，配合着秦军的强弩，这胜算还是很大的。
　　只要将大周军的势头挡住，小王庄的伏兵适时出击，则大周军首尾难顾，必为他的大军所败。
　　想到此处，白起目光一冷。
　　身为一代军神，不能百战百胜，白起已经深以为耻。
　　更何况是连续在大周军手里吃亏。
　　只是就在此时，突然外人有军士来报，“大将军，有黑冰台的人前来拜见。”
　　白起有些惊讶，两军阵前，一般不会有黑冰台的人出现。
　　不过他还是没有拒绝，“让他进来。”
　　很快，一个黑衣人进帐，“在下黑冰台李许，拜见大将军。”
　　白起淡淡道：“所为何事？”
　　黑冰台既来，总归是有事的。
　　果然，李许答话，“大将军，黑冰台发现司马错所部将军赢海，正在联系咸阳城中的家小，似乎要有些动作。”
　　白起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大秦制，将在外，家小须皆在咸阳城中，不得擅自走动。
　　基本上就是作为秦王的人质。
　　就算不是秦军的将领，普通的秦人也无法擅自离开自己的户籍。
　　秦国的制度，把人和土地都深度捆绑在一起，不得分离。
　　如此之下，一旦有什么作乱的举动，很快就会被官府得知。
　　再加上连坐制度，秦国境内是极少发生动乱的。
　　更不说赢海此时身居将职，更是被黑冰台的人严密监视。
　　若非如此，白起也不可能将赢海等人尽数留下。
　　“你先下去吧！”白起大手一挥。
　　李许却还没有，“大将军，先前赢海派人回去咸阳之后，其人虽然一直藏身赢海家中，没有露面，但赢海的家人却与其他将领的家小在走动。黑冰台虽然没有证据，不过还请大将军留意为好。”
　　本来，白起是见不得黑冰台这些鬼鬼祟祟的行事方式。
　　但现在涉及到军中将领可能叛乱，他就不能不得罪了黑冰台。
　　可是到底怎么处置，白起急切之间却想不出法子。
　　“军中之事，自有本将处置！”
　　不去得罪黑冰台，不等于白起就怕了黑冰台的人。
　　何况怎么说他也是一方大将，统兵三十万之巨。
　　李许眉头轻轻一皱，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止住。
　　行过一礼之后，也就自行退下。
　　白起头疼起来。
　　赢海等将，都是追随着司马错大将军的，若是真被自己逼反，这道理也说不过去。
　　就算是现在拿下赢海等人，也于事无补。
　　到底是白起。
　　思忖了片刻，就有了主意。
　　很快，白起召集军中诸将前来议事。
　　“我等拜见大将军！”
　　很快，诸将皆至。
　　白起手掌一挥，算是回应，只道：“本将有意，重新部署防御兵力。”
　　又道：“只是司马错将军所部，辎重兵器所失甚多，本将特意分拔两千战马。”
　　除了战马，还有各式新到的兵器，也都优先装备赢海等将。
　　诸将皆惊。
　　“大将军，赢海等将寸功未立，如何得到奖励？”
　　“正是，这些军资都是大王用来增强我军的力量。”
　　“先前若不是刘帮等人无能，早就将大周军一举击败。”
　　总之，忿忿不平的都是白起这边的将领。
　　这也是事出有因。
　　司马错的连续失败，连累了他们这一路秦军不说，现在还要分去他们最重要的军资。如果再不能打败大周军，他们该要如何去向秦王交待？
　　别说白起的手下将领无法理解，就是羸海刘帮等人也无法理解，竟是一时怔住，也不知道该要如何是好。
　　只是这时白起站起身来，力排众议道：“先前刘帮等将一时失手，只是不能够适应我军的打法。两边都是秦军，并无厚此薄彼之说。且司马错也是本将尊重的大将军，他的手下自是没有弱兵的。如今司马错大将军战死沙场，此仇是一定要报的。”
　　既要让赢海等人去报仇，就不能不给辎重军资。
　　听到白起坚持，一众将领也不敢多言，只能称是而已。
　　倒是赢海听到现在，方才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退出白起的中军帐，众将各自散去。
　　没走出多远，赢海却被刘帮挡住。
　　“何故？”赢海不解状。
　　刘帮轻哼了一声，“白起前倨后恭，此事必是有你的份吧！”
　　赢海叹道：“你还是好好养伤为上。”
　　刘帮却还是挡住去路，“今天你不把事情说清楚，就别想轻易离开。”
　　赢海被刘帮缠得无法，只能道：“这里人多，去我帐中细说。”
　　刘帮冷笑，“去就去！还怕了你不成？虽然白起先前算计本将，到底我刘帮还是秦国的将领。”
　　赢海眉头顿时一皱。
　　只是再三思忖，还是先忍了下来。
　　二人前后，来到司马错的兵营当中，又一同去了赢海的帐中。
　　刘帮也不客气，自己找地坐了下来，就道：“现在如何？你该要解释清楚了吧！”
　　赢海摇摇头，“这白起实是小气之极，将来必遭大祸。”
　　刘帮道：“你也不要说白起如何，先说说今日之事。”
　　赢海想了想，“这事我也只是猜测。想必那白起得知我派人回去咸阳家中，心中起了猜测。只是他既无真凭实据，只能以此方法令我等效忠尽力而已。”
　　不得不说，白起这么来了一出，羸海等人就算是有了什么异样想法，也只能再按了回去。
　　先前还可以说是白起对他们打压不过，但现在白起挑明是要帮助赢海等人替司马错报仇，又给了军资辎重，赢海这边再无话可说。
　　毕竟若是背上不忠不义的罪名，就再无他们的立足之地。
　　听到这里，刘帮目光一凛，“你只说一句。到底是不是要我等叛秦？”
第954章 赢海失策
　　赢海一滞，却道：“你又如何想法？”
　　刘帮直瞪着赢海，“我在问你。”
　　赢海叹道：“大周天子仁德，无论他是否作假，无条件放还我等总是事实。且爱民如子，百姓安居，这些也都是事实。”
　　刘帮道：“依你之意，可是有了决定？”
　　赢海又道：“大周军力之强，实非我秦国能够对抗。一个不好，秦国难保。”
　　刘帮阴沉着脸，在想着什么。
　　赢海轻哼一声，“只是可惜，那白起还是小看了老夫。”
　　刘帮惊讶。
　　赢海这才道：“老夫确是有派人回去咸阳城中，也有让家人去找你的府上。”
　　刘帮大怒，“赢海，你要背叛秦王，何必硬扯上我？”
　　赢海不屑道：“你急什么？真要拉着你去背叛秦王，这脾气还能够成事？”
　　刘帮一怔。
　　只听赢海这才叹道：“如今我军既是打不过大周天子，你说说，最该做的事是什么？”
　　刘帮这才想起，“你是要劝秦王投降？”
　　赢海道：“什么投降不投降的？秦王本就是大周朝的臣子，说破了天，也就是天子对臣下稍加惩处而已。只要秦王放低姿态，无论那大周天子如何羞辱，如何漫天要价。只要周天子还顶着一个仁德无双的名头在，他就不能把秦王怎么样。”
　　刘帮这才明白赢海的心意，只是又道：“秦王可会答应？”
　　赢海苦笑，“你自己算算，和大周朝打了近一年的仗，大秦国还有多少能战之士？不说折损了多少将士，就是能打的大将，也只有白起一人。”
　　刘帮顿时沉默。
　　不得不说，大秦国和大周朝干仗，就没有讨过一次好。
　　前后几十万秦军将士没了，连王翦、王贲、司马错等一班能打硬仗的猛将也折了一个干净。
　　刘帮还是不大相信，“秦国往昔里，虽然也曾割地求和，也曾送去质子等等。只是这些年来，秦国再无如此做法。更何况，如今的大王又是一代雄主，如何咽得下这一口气？”
　　赢海却不认同这番见解。
　　“正因为大王是一代雄主，这口气必须得要忍下才好。如若不然，别说图谋天下，就只是自保也难以做到。”
　　刘帮又道：“只怕秦王以函谷关之险，拒绝你的建议。”
　　赢海叹道：“若非如此，我也不必派人把消息送回咸阳。”
　　第一，说明真实的战场差距。并非是司马错白起等将无能，实是大周军的强悍军力压制了秦军。而且大周军的火器和热气球作战，从军械上、从战术上，双方都已经不在一个等阶之上。哪怕白起用强弩阵也占过一点小便宜，还是在大周军的火炮面前瞬时被打到崩溃。
　　第二，军力不能够占到便宜，财力上也是一样。别的不说，大周军在秦国境内作战，前后调动了多少秦国的民夫？据赢海所知，那是用真金白银堆出来的。如果大周朝没有强大的财政后盾，姬延也不敢这样花钱。
　　第三，民心向往。大周朝太有钱了。给每个民夫都有一日一钱的银子，这是何等的大度？这样的待遇，秦人无不是奔走相告，争相替大周朝效力。而且在陕城，在后郡等地，大周朝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安定民心，让这些地方稳定下来。
　　“总之，打又打不过，论理也是大周天子占据道义，不请罪又能够如何？”赢海最后无奈叹道。
　　又道：“只有等到时机成熟，得到大周朝的火器秘密，那时才是我大秦军横扫大周朝之际！”
　　赢海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咸阳城中，更有不少有识之士也是如此想法，特别是听到前线真实的情形之后。
　　先前，大周军横扫百万铁骑的左贤王，那时的秦人，还多是不以为然。以为不是夸大其词。
　　但到了大周军深入秦境，且只能区区数万人，接连打败司马错和白起两大神将，秦人这才猛然想起大周军在燕国的战绩。
　　如果说第一次秦魏等国的百万联军没有拿下大周朝，是因为遭遇到罕见的大雨而且无粮可用，又或者说是王翦等人的大意。
　　那这一次的失败，秦军上下再无可推脱之辞。
　　消息终于到了李斯府上。
　　此时的丞相府里，好几个朝中大员都在其间，外面则是站了赢海派回来的军中将士。
　　向来能言善辩的李斯，也为难起来。
　　“诸公可有对策？”
　　众臣却是面面相觑。
　　“丞相大人，虽是知道大周军强大不能敌，只是大王那里如何说得过去？”
　　“是啊！我大秦军也不是没有吃过败仗，可如今被大周朝连占了四郡之地，全军上下无人能够抵挡。”
　　“李斯大人，此事唯有再多观望方才可以。说不定白起将军真能够打败大周军呢？”
　　很快，话头转了过来。
　　毕竟大周军怎么强大，这些话都是司马错的部下传回来。
　　但白起虽然败过一场，却从来没有失去信心，而且秦王才给他送去了援兵和辎重，除了那五千藤甲兵还有两千战马，以及足够编成两支强弩营的重弩。
　　李斯更加犹豫起来。
　　白起都没有说打不过，他这丞相怎么去和大王说？
　　就此，这一番议事就算是过去。
　　就看白起能够走到哪一步。
　　次日，白起的中军帐内，有探子前来飞报。
　　“启禀大将军，我军阵营之前，发现许多大周军的探子。”
　　白起惊讶。
　　“可是大周军要发起攻击？”
　　探子却道：“大周军将士带了许多的竹竿，一路查探。”
　　不好！
　　白起一下子站了起来。
　　用竹竿做什么，白起心头清楚得很。
　　当然是用来查探他事先埋伏好的地道。
　　为了这些地道，白起可没有少花心力，若是被大周军查探得到，损失极大。
　　虽然有藤甲兵的支援，到底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还不得而知。
　　所以说这些地道下的埋伏才是白起最大的本钱。
　　到底是白起，马上有了主意，“让士兵多挖地道，无论长短，只要深度足够。”
　　大周兵用竹竿探地道，的确是有用的，但只能探到白起阵前。
　　若再要靠近，秦军的弓箭可以有效杀伤他们。
　　这些地道，只能废去。
　　再挖更多的地道。
　　不但要挖，而且这些地道还要每一条通向大周军的阵营。
　　只要数量足够，大周军哪里能够守得过来？
　　白起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很快，秦军动员了数万将士，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挖地道工程。
　　而在对面，姬延得到消息，已经探出好几处秦军的地道，看地道的走势，应该是直通秦军的阵营。
　　姬延沉吟了片刻，“可有派人下去打探？”
　　李声道：“暂时还没有，只是担心会打草惊蛇。”
　　姬延摇摇头，“不必如此担心，速速派人下去查探。”
　　李声领令而去，不敢分毫怠慢。
第955章 脸贴脸
　　一个时辰之后，李声再来见到姬延。
　　“大王，已经查清，在我军阵营之前，共计有秦军地道八处，皆是在两军阵营中间地带的出口。末将已经派了军士下去查看，却发现对面的地道是堵上的。”
　　堵上的？
　　姬延马上明白过来。
　　这是秦军的临时措施，就是知道了大周军在查探地道，所以才了一些准备。
　　不用说，一旦大周军长驱直入，这些秦军还是会重新挖开地道，来偷袭他的后路。
　　就算是没有真正的行动，也会像一把剑悬在大周军的头顶之上。
　　“传令下去，把这些地道都给封上。”
　　李声应道：“末将得令。”
　　姬延又道：“我军的地道挖得如何？”
　　李声又道：“还在开挖，只是进度不快。”
　　姬延想了想，“不急，慢慢挖，先看看白起怎么应对。”
　　半个时辰之后，姬延得到白起军的消息。
　　不过却是热气球小队传回的消息，说是白起军又在自己的阵营里面开始挖掘地道。
　　姬延开始沉吟着，还有没有必要再挖自己的地道。
　　如果这边也开挖，很可能一头撞上白起军的地道。
　　而且白起也可以用同样的办法把自己的地道给堵上。
　　“让李声、李嗣业都来见孤吧！”
　　很快，二将前来见过。
　　姬延先看过李嗣业，“孤的陌刀将可完全恢复利落？”
　　李嗣业有些不好意思，“大王，末将的伤势都已经好完，全赖大王之福和大王所给的伤药。”
　　姬延点点头，“孤打算这就进攻秦军。”
　　李嗣业惊讶，“大王不等地道挖好了？”
　　姬延道：“再等也没有意义。白起既然还要挖地道，就让他去挖好了。孤打算用炮火和热气球掩护南城军向前攻击。这一次，陌刀军可以负责接应。”
　　李嗣业急了，“大王，陌刀军先前两次吃了白起的埋伏，正要复仇，还请大王下令让陌刀军再打前锋。”
　　李声乐了，“李大将军，也不能每回都是你的陌刀军打前锋呀！”
　　能打一回前锋，李声脸上顿时有了光彩。
　　一直以来，南城军虽然也是列属大周军的野战军团，却让不少人都觉得有所不符，实是南城军的战绩比起其余几个野战军团来说真是有些拿不出手。
　　别说骠骑军和霸王军两部，就是比陷阵营和陌刀军也有所不如。
　　慢慢的，南城军自己也都默认了这种看法。
　　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带着南城军露脸，李声自然不乐意相让。
　　这时姬延发话，“两位大将军不必争执。孤此次进军，并非是要一举拿下白起的秦军，只是向前推进八百步而已。”
　　向前推进八百步，就意味着要和对面的秦军脸贴脸，却又不打进去。
　　李声和李嗣业皆是没有理会姬延的意图。
　　姬延笑道：“先逼近秦军的阵营，堵上他的地道，再慢慢拆他的家。”
　　对付地道，有很多的办法，但最简单最暴力的还是步步为营。
　　对方不是挖地道吗？直接从上方用重物压塌就是。
　　看起来慢些，实则却是最好的办法了。
　　李声李嗣业想明白这一点，皆是一起俯身道：“大王英明。”
　　姬延手掌一扬，“各去准备吧！”
　　一刻钟后，南城军开始列队向前逼近。
　　天空之上，又升起了十五个热气球，一共是十七个热气球，监视着下面秦军动静。
　　白起很快得到消息，大惊，“前军准备反击，紧守营寨。”
　　大周军有的远程的火炮，和天空中的热气球，白起若是将秦军列阵出击，必是损失惨重。
　　唯一的办法就是按照先前的计划，以小部秦兵，借助营寨里的地势弯曲，逐次抵御，一点一点的消耗大周军方面的实力和士气。
　　众将得令，各自去自己的阵营。
　　天空之中，热气球看清秦军的部署，将消息传回。
　　只是这一回，多了一条消息，似乎已经能够确定白起的中军所在。
　　先前几次想要寻找，热气球都不能得手，因为秦军的阵营实在是太大，三十万大军的营地，可想那是何等的壮观。
　　宁虎臣前来姬延身边，“大王，热气球小队已经查知白起的中军所在，至少有八成的把握。”
　　不用说，宁虎臣心头是激动的。
　　如果一举将白起炸死，则此仗已经胜出。
　　姬延也是有些激动，却没有马上作出反应。
　　“热气球的高度如何？”
　　宁虎臣道：“高度大约在五十丈开外。”
　　姬延想了想，摇头。
　　这样的高度之上，想要一举炸死白起的难度太大。虽然热气球从高空上监视着秦军。秦军也会在地面上留意热气球的方位和动作。
　　不只是难以瞄准，而且在空中扔手雷还会受到风向的影响，太难了。
　　而热气球小队又不能把高度降得太低，因为还要担心秦军强弩，如果在五十丈之下，就有可能被秦军的强弩射伤。
　　如果被秦军活捉到热气球的将士，对士气的打击太大。所以哪怕言常青几次提请姬延，允许热气球降低高度，姬延一直没有允许的。
　　想到这里，姬延干脆道：“不必现在动手，只让将士好生监视那里，一定要确认下来。”
　　现在炸不到白起的话，他马上就会有了准备，下一次再想炸到就难了。
　　就算是要炸，也得等到全军发起攻击的关键时候。
　　那时只要一炸，炸不炸得到白起，都会引起白起军的恐慌。
　　这么一算帐，姬延的决定也就好理解了。
　　宁虎臣虽然不太乐意，也不敢违抗大王的军令，当下退去传令。
　　而在前面，南城军已经向前推进了六百步，眼前就是秦军的营寨。
　　秦军的营寨里是有一些小队人马防御的，除了没有装备强弩，别的兵器盾牌长矛等等都是不缺的。
　　他们的任务并非是与大周朝面对面的硬拼，而是伺机出手，消灭一个大周兵是一个。
　　所以不到大周军攻打进入秦军营寨，他们是不会出手的。
　　而且大周军还有热气球就停在他们的头顶上，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头。
　　然而让秦军惊讶的是，距离秦军阵营还有一百步的距离之上，大周军留下脚步，摆开阵势，只作防御。
　　而在南城军的身后，数万秦国的民夫扛着营木和各种工具一起上来。
　　挖坑、打桩、埋设营木。向外延伸，挖壕沟，设鹿角拒马等等。
　　半个时辰的功夫，大周军的营寨已经初具规模，正面的防御已经树立起来。
　　这种打法，让秦军惊讶，一头雾水。
　　很快，消息送到白起那里。
　　白起一听，先是怔住，继而大笑，“大周军想以此想破我地道，却不料正中吾计。”
第956章 白起变招
　　身边副将李信道：“大将军，这大周军既是毁去我军的地道，我军前期的功夫皆是白费啊！”
　　副将蒙恬也道：“正是，我军为此足足了二十日之久，费工无数。”
　　投入的人力，也就是财力，挖地道可是体力活，将士所花费的米粮直线上涨。
　　白起冷哼，“那又如何？虽是被大周军断了前面的地道，咱们不能在后面再挖？不但要继续挖地道，还要将营寨都相连起来。”
　　“姬延所想，不过是步步为营，以此破去我军在营寨中的埋伏以及地下的埋伏。只是我军本土作战，不用惧他。”
　　“时候一久，大周军必生倦怠之意，那时我军出击，必能一举得手。”
　　一句话，大周军想要用步步为营的办法和秦军打消耗，白起不用怕。
　　现在大秦军是主场作战，怎么算也更加便利一些。
　　哪怕把地道一直挖到函谷关的前面，白起也要和大周军周旋到底。
　　众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应下。
　　然而让白起想不到的是，接下来的两日里，大周军再一次没有了动静。
　　只派出一些民夫查找地道，一旦发现秦军的地道，也只毁去而去，并没有想到利用地道反过来偷袭秦军。
　　这一下，白起又一次陷入到苦思当中。
　　与此同时，白起终于得到消息，大周军借用万朱河之水，已经将小王庄的五千秦军困住。
　　算算时间，那里的秦军已经被困了三日。
　　“混帐东西！”白起拍案大怒。
　　没有了小王庄的伏兵，纵是他这里打败大周军，也无法让大周军全军覆没。
　　李信道：“大将军，如今五千精兵被困，还须得要设计解救才好。”
　　蒙恬也道：“虽是那五千将士带足了半月的米粮，只是这已经过去了六七日之久，再要拖延下去，只怕军中生变。”
　　白起却是沉默不语。
　　要救那五千伏兵，就意味着得出大军去救。
　　可一出大军，势必就要承受秦军可能的巨大伤亡。
　　“大周军狡诈，我军不可轻动。”白起无奈道。
　　现在他才明白过来，大周军为何摆出一副向前攻击的势态，看来已经发现小王庄的秘密，故而以进为退，先把自己的身后危险拔掉再来与他争锋。
　　蒙恬道：“大将军，我军至少也得作出尝试才好。”
　　连自己的部下也见死不救，军中何谈什么士气？
　　白起不语。
　　他现在已经想明白，这消息必是大周军主动放出来的，为的就是引诱他去救小王庄。
　　但真不能救小王庄。
　　倒是李信想出一计，“大将军，如若小王庄的将士还有一战之力，先设法渡过防庄河，绕到大周军之后。那时，我前后两军夹攻，大周军必败无疑。”
　　白起心头默想。
　　如果这样一来，秦军的确是胜算的。
　　而且就算被大周军打退，只要他这里退向自己的阵营，大周军就不敢来追。
　　真要被追进来，秦军也能凭借地道和伏兵给大周军极大的杀伤。
　　只是有一个前提，小王庄的五千秦军得有战斗力。
　　李信道：“末将已经想到一个办法。我军可偷偷运输五千将士所需要的铠甲兵器，暗伏于大周军之后。只等小王庄里的将士徒手过河，再去集结点，换上铠甲兵器，那时，全军出击，前后包夹，则大周军必败无疑。”
　　好！
　　白起终于下了决心，下令道：“既是你想出的法子，就由你去负责。所需的军资等物，也都分拔与你。”
　　李信身躯一震，“末将得令，末将必尽力完成，以报前番失败之仇。”
　　白起轻轻赞许点头。
　　李信方才退去。
　　李信回到自己的营帐之中，已经想好了办法，“来人！”
　　外面的军士进来。
　　李信下令，找来五千军士，扮作当地民夫，用担子挑送铠甲兵器，绕去大周军身后。
　　大秦军的将士本就是征召各地民夫，想要假扮也是简单得很，之所以用担子挑送，也是有利于分散，且不会引起大周军的怀疑。
　　如果是用车马护送，那大周军不怀疑反倒是不正常了。
　　对李信有利的是，虽然大周军占据了小王庄的附近，但大周军人手少，就算派出各种探子，也不可能太注意这些扮作挑夫的秦人。
　　至于如何把消息送到小王庄那边，李信也想好了办法，挑一个善水的秦军将士，趁夜潜入小王庄，就可以把消息送到。
　　很快，这两头一起行动起来。
　　五千名军士一起扮作民夫，分散而去。
　　而且这些军士都是带了双份的兵器铠甲，一旦与小王庄的秦军汇合，他们就要合兵一处，先不去理会小王庄附近的大周军，而是要强夺万朱河的渡口。
　　等到消灭万朱河渡口的大周军之后，他们再杀一个回马枪，与秦军的主力前后配合，一举打败姬延的大周军主力。
　　就算那时姬延选择向前进攻，前面有白起设下的重重埋伏，退向万朱河那边，则有白起军的将士随时扒堤放水，准备水淹姬延大军。
　　怎么看，大周军都是一个必败之局。
　　就看秦军在何等程度上重创大周军。
　　只是李信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一点。
　　哪怕热气球在距离五十丈开外的高空之上，也能用望远镜看到秦军的举动。
　　五千民夫一起挑着担子出营，这规模未免也太壮观了一点。
　　虽然这些民夫离开秦军营寨之后，就化整为零，分散开来，却还是被虎扑营的将士准确看到。
　　消息传回大周军中。
　　姬延正在看洛邑方面的奏折，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由脸色凝重。
　　秦军不可能无缘无故派出五千士卒扮作民夫，可这些民夫又没有冲着大周军的方位而来。
　　而且这一部分秦军士卒也没有被派去加强万朱河的上游河道，而是去了更北的方向。
　　好在一个时辰之后，更多的消息传来。
　　那些民夫在绕出一个大圈之后，还是纷纷折了过来，准备绕到大周军的北方。
　　相当于以姬延为圆心划了一个圆。
　　这一下，姬延明白过来。
　　五千秦军，再加上小王庄里的数千秦兵，这是要在他的身后搞事情。
　　“让众将都来议事吧！”
　　姬延下令道。
　　很快，军中将领都来了大帐，拜见过大王。
　　“众卿免礼！”姬延目光扫过诸将，“敌情有变，可能要打一场大战！”
　　来了？
　　众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第957章 姬延的私心
　　宁虎臣先把前后的消息说明，方才退下。
　　姬延接着道：“如今白起既准备派兵营救小王庄的伏兵，则必定会有所大动作。”
　　道理很简单，这数千伏兵如果只是撤出小王庄，则白起的计谋就要出现一个大漏洞。
　　为了弥补上这个大漏洞，白起只能再作一次尝试，以大军杀来，前后夹攻，务必将大周军一举击溃甚至是全歼。
　　姬延道：“众卿说说看，这一仗该要怎么打？”
　　李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军只要先将这些混入的秦军士卒一一捕获，则白起军无能为力。没有这些外应，小王庄的秦军就算是渡过护庄河，也没有战力，只会被我军将士一一擒获。至于白起要起大军来攻，我军也只要紧守阵脚，再以火器反击就可以轻易击败。那时再以陌刀军四下击溃残兵就可以。”
　　李声的战法，中规中矩，既没有太多亮点，也可以算得上四平八稳。
　　从他的角度来看，南城军的火枪兵就适合这么打。
　　用自己的密集阵形打秦军的密集阵形，这是最有利的打法。
　　倒是与白起军一个营寨一个营寨的去争夺，那才是南城军的短处。
　　姬延不置可否，目光转向李嗣业那里。
　　李嗣业会意，也站了出来。
　　“末将以为，可以此路秦军为诱饵，直到他们放出信息，引白起大军来攻打之际，方是我军出手之时。”
　　具体来说，李嗣业的意见是不理会这些秦军的接应，任凭他们救出小王庄里的秦军，再两边汇合一处。
　　那时，秦军或是要传火光讯号，或是以战斗声为号令，必让白起那边知晓。
　　“如此一来，可引白起军主力出击，以便我军再作一场大胜。”
　　不把白起军的主力吸引出来，这么慢慢的消耗下去，对大周军是没有好处的。
　　而大周军主动去攻打秦军的营寨，又要担心埋伏。
　　李声马上有不同意见，“若是如此，只怕我军兵力不济。”
　　留出一部分兵力监视小王庄，直到小王庄的秦军和外面的接应秦兵汇合，那时就需要更多的大周军去包围他们，消灭他们。
　　如此一来，顶在前面和白起三十万大军的那一部分大周军可就得要面对天大的危机。
　　宁虎臣这时站出来，“以末将之意，可否从秦兵嘴里逼出白起军的接应暗号？如此一来，可先破了小王庄这里的秦兵，再然后一一对付就是。”
　　姬延想了想，“这个办法只怕不行。只要秦军方面稍加谨慎一些，就很难知道对方的暗号。”
　　宁虎臣苦笑，“如此说来，只能等他们发出讯号，咱们才能够动手？”
　　可正如李声所言，大周军的兵力并不占优，如何正面挡住白起的三十万大军？
　　而且很有可能是白起催动三十万大军，分作数路来攻打。
　　三面合围之下，无论是南城军还是陌刀军，都无法抵挡住白起的攻击。
　　李嗣业这时站出来道：“大王，我军虽然分兵，却也没有必要与白起硬扛，可虚设营寨，主力后退，多扎草人，充作疑兵。哪怕我军主力退到小王庄的附近，那时，另一边的大周军也该解决了小王庄秦兵，两下合兵一处，并不惧怕白起军兵多。”
　　姬延还是否定，“设下疑兵，虽然白起一直无法与我军主力交手，但如此一来，白起必起疑心。只要他大军一退，又难找到机会引他出来。”
　　小王庄的秦兵，早就是姬延嘴里的肉，随时可以吃下。
　　但引来白起的大军才是关键。
　　一时间，众将也都没有良策献上。
　　姬延最后决定，“既是要引白起的大军出来，我军主力还是对付白起为好。至于这些抄咱们后路的秦兵，可以交给马涛将军和宁虎臣负责。一旦得手，宁虎臣再急赶到前军主力，与白起正面大战一回。”
　　想了想，又道：“若秦军想要利用天黑行动，则热气球可以全部先去对付这一部分秦兵，然后再来汇合。”
　　“至于热气球小队的后续任务，直接找到白起的中军所在，最好能够一举打掉白起。”
　　“前军，以南城军坚守营寨，火器营全部留在前军，一旦发现秦军的强弩，优先打掉。其次，火器营的火炮在热气球的引导下延伸，或是以热气球的信号为准。目的还是找到白起，或是领军的秦军将领也可以。”
　　“再令热气球小队各准备二十个大缸，里面装上火油等物，若是白起趁夜来攻打，定让他有来无回。”
　　众将身躯一震，“我等听凭大王差遣！”
　　姬延轻轻点头，众将散去，各自准备。
　　很快，天色已晚，日头就要西沉下去。
　　姬延有些坐立不安。
　　正巧宁虎臣进来奏事，遂笑道：“大王可是有心事？”
　　姬延看了一眼，“孤也是不想用火攻之计。”
　　说着，从桌上拿出一份情报。
　　是言侯送来的，里面的消息，姬延早就有所准备。
　　就是白起从蜀地调来五千藤甲兵的消息。
　　宁虎臣惊讶，“这藤甲兵如此厉害？”
　　很难想像，区区五千兵马，就让姬延心神不宁。
　　姬延叹道：“你不懂。”
　　想了想，将藤甲兵的来历说了一遍。
　　这藤甲乃是一种经过特殊处理而成的铠甲。把藤入水浸泡半月，却出晾晒三日之后始干，然后又用油浸没一年再一次取出来晒干，最后涂以桐油编制而成。和金属铠甲相比，具有重量轻、不怕水、透气性强等特点。用来防护头部和上身为主，多和盾并用，以保护主要的躯干。
　　“这么强？”宁虎臣不大相信。
　　姬延轻轻哼了一声。
　　藤甲兵有多强，他会不知道？
　　藤甲虽强，却极怕火攻。这也是为何他要让热气球小队准备二十个巨大的油瓮。
　　火攻！
　　只是姬延想到后世孔明火烧藤甲的后果，又是心里生出阴影来。
　　他是担心真的折寿。
　　怎么说呢？
　　这玩意大概还是有些心理暗示的吧！
　　宁虎臣却道：“大王，这藤甲如此强大，难道连火炮也不能撼动？”
　　姬延笑了，火炮当然可以打得动藤甲，但火炮的杀伤力主要是炸开的弹片所形成。
　　也许藤甲真能够起到减少冲击力的作用。
　　“算了，不提这个，孤已经有办法对付那些藤甲。”
　　多想也是无益。
　　既然当了大周天子，要想造福百姓也好，要想文治武功也好，总归会要把江山一统才能够实施。
　　也许凭着强大的声望能够减去那些怨念。
　　身为一国之君，谁又手里没有鲜血？
　　想到这里，姬延也放下了许多。
　　反正他又不会去看那些藤甲兵怎么死的。
　　难道要让大周朝的将士白白去送死不成？
第958章 大战将起
　　姬延放下心思，问道：“可有事情？”
　　宁虎臣这才道：“黑老根的三千掷弹兵营已经到了万朱河对岸，很快就可以到达。”
　　姬延道：“这倒是让他们赶了一个正巧，正好用他们去对付小王庄的秦兵。”
　　宁虎臣接着话道：“这些秦人对大周朝倒是尽心尽力，我还以为他们抢回了自己的家人，就不会再来。”
　　姬延摇头道：“可不要小看这些百姓，至少在大多数情况下，还是讲一个义字的。”
　　虽然掷弹兵团只有三千人，但也是一大军事力量。
　　这样算来，虎扑营、掷弹兵团、热气球小队、再加上马涛精选出的一部分将士，对付那近万的秦军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一个时辰之后，小王庄。
　　一道浑身黑乎乎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滑入水中。
　　为了免得被人看破，那人身上皆是一身黑泥，就算这里有巡营的大周将士，也看不清楚。
　　何况这人看破了一处破绽。
　　在小王庄的东北边，那里的护庄河形成一片洼地。
　　不知道为什么，那处洼地是没有大周军巡哨的。
　　这样，即使是五千兵马，也可以趁夜通过。
　　事实正是如此。
　　又是一个半时辰过去，五千兵马，和这秦军士卒一模一样，剥去了衣甲，由水中暗自潜来。
　　但他们谁也没有发现，无论是在他们的头顶之上，还是在暗中的草丛之中，都有眼睛在严密注视着。
　　小王庄的秦军五千伏兵，悄无声息的离开护庄河，又和五千秦军一起汇合。
　　很快，一堆堆事先准备好的狼烟被点燃，烟火连成一道火龙，直指万朱河的渡口方向。
　　秦军大营之内，白起等一众将领早就披甲在身，只等着万朱河那边的讯号。
　　“报！大将军，万朱河方向传出烟火，排成一字长龙，直指万朱河大周军！”
　　好！
　　白起拍案而起，更是手掌一挥。
　　“大将张帮何在？”
　　众将一怔。
　　张帮站出来，“末将在此！”
　　白起令道：“令你部五万兵马为前锋，前去攻打大周军营。不听号令，不得退兵。”
　　这就是有进无退了。
　　张帮抱拳道：“末将得令。”
　　白起又令赢海等司马错手下的将领一起辅佐张帮。
　　令蒙恬，带三万大军为右路，李信，带三军大军为左路。
　　三军齐出，先去攻打正面的大周军阵营。
　　又点副将李宰，领三千骑兵绕道过去，切断大周军与万朱河方向的联系。
　　令上游守着水库的秦军，一个时辰之后放水截断大周军的退路。
　　布置妥当，白起又道：“此战，大秦国的命运全系于此。本将与你等一同出战，务必全歼大周军。有不听军令者，当场格杀！”
　　众将身躯一震，“我等必从军令！”
　　当下，诸路秦军各自拔营而出。
　　正面，是原司马错手下的五万兵马，在补充了大量的军资之后，士气也调整了起来。
　　刘帮令张眼领五千军打前锋，自领余下的兵马作为中军大队。
　　身边，赢海却道：“末将请领三千兵马作为全军后队。”
　　刘帮目光一凛。
　　“后面就是白起将军的十万大军，何须接应？”
　　五万兵马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再让赢海分去三千兵马，若是万一打成僵持状况，刘帮不好向白起交待。
　　赢海却道：“虽是大将军令我等去打大周军营，也没有说不许各军准备接应人马。若是将军觉得三千兵马太多，给两千兵马总是可行的？”
　　都是司马错手下的旧将，刘帮也不好太过，只道：“便给你两千兵马，作为本军后队。”
　　当下，秦军各部，浩浩荡荡的出击，一路上的火把，连着无数的火龙。
　　白起倒是先前想过偷袭，只是二十多万大军一起出击，想要隐瞒是根本不可能的。
　　而且白起这些秦军还要从本军的中部出击，前面的营寨都是一些摆设。
　　即使白起军不点火把，对面的大周军很快也将火把点起。
　　见到大周军点起火把，白起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大周军点的火把数，足以证明大周军的主力都在面前，如此，小王庄那边的伏兵大有可为。
　　当下，白起急令小校，“速去各军传令，务必要尽快攻打。”
　　三路秦军齐出，一起攻打大周天子，想不得手也难。
　　而在大周的军帐当中，姬延也是一脸的平静。
　　这一仗，对大周军同样很重要。
　　只是一切部署都已经成形，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南城军能不能挡住三个方向的秦军攻击。
　　没错，南城军挡住所有的秦军攻击，陌刀军跳出大周军的阵营，早就埋伏到大周军营的侧翼，准备对秦军来一个反冲击。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李声的南城军能够挡住正面的秦军。
　　此外，虎扑营、掷弹兵营、辎重营的联手之下，能否快速解决掉身后的秦军伏兵，及时赶来稳定正面战场，也是一大决定性因素。
　　此时，火器营的军中，娄页心中同样是紧张的。
　　以这些火枪火炮能不能挡住对面数十万秦军的攻击，谁也不知道。
　　而在十门火炮的身后，所有的炮弹早已经搬来。
　　大约每门火炮仅能分到十枚炮弹，这已经是大周军最后的炮弹。
　　全部发射出去以后，火器营大概就只能当步军使用了。
　　而在万朱河的西侧，最先的战斗正是由这里开始。
　　整整一万名秦兵，正一头撞向大周军的埋伏圈内。
　　热气球小队上的言常青，正用望远镜将下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所有的热气球用了一些布条掩护，在黑夜只发出微弱的火线。
　　正是如此，下面的秦兵一直没有发现头顶的异样。
　　下一刻，言常青猛然一扯，热气球进气口四周的挡布被扯下。
　　呼呼呼！
　　热气球的喷嘴发出强烈的燃爆声音。
　　言常青一言不发，开始向下掷弹。
　　手雷一个接着一个的扔下去，也不管有没有扔中，只要不停的扔就对了。
　　一边扔手雷，言常青一边操作炉口，减小喷嘴的火力，尽量让热气球更贴近地面一些。
　　不用担心秦军的强弩，热气球降到二十丈的距离上也是可以的。
　　此时，热气球已经在三十丈的高度上，这个高度，足以让下面的秦军大乱。
　　与此同时，掷弹兵营的将士也开始发起攻击。
　　手雷从四面八方的朝着秦军将士一阵乱砸。
　　轰轰轰……
　　成片的秦军将士仆倒在战场之中。
　　余下的秦军，本能的想要冲出战场，却又撞上宁虎臣的虎扑营。
　　呯呯呯！
　　一连串的火枪声音，在撕裂着秦军士卒的生命。
第959章 南城军危急
　　战斗不到一刻钟，小王庄的这些秦军已经基本上覆灭。
　　热气球小队和虎扑营率先退出战场，最重要的战斗在大王那边。
　　让宁虎臣有些想不到的是，秦军的刘帮已经开始在冲击南城军阵营。
　　让刘帮也想不到的是，没等秦军冲到阵营面前，李声的南城军主动后撤，退出营寨之后的十丈之地。
　　在这里，姬延和李声替南城军精心设计了一个防御阵地。
　　这是一个近乎长方形的双重木栅阵地。用一根根厚重的木条连在一起，形成木栅，外低内高，两层射击界面。
　　而且木栅射界的上面，还有一层木栅防护，就算是秦军用弓箭也射不到大周军的将士。
　　整个工事，看起来就是一个大号的碉堡，只不过这个碉堡是用木头制成的。
　　不过对于没有火炮的秦军，哪怕只是这样的碉堡也无法攻破，毕竟他们这还是头一回遭遇到这样的防御工事。
　　凭着射击孔里的火枪，南城军将士可以从容射对面的秦军，而他们完全不用怕对方的弓箭。
　　至于秦军可以用火攻，也被姬延想到，不但提前让军士把阵前从头到尾浇灌了一遍，而且阵中还备有大量的水瓮，可以随时用水扑救。
　　与此同时，这些射击孔把火器营作为核心紧紧的包裹起来，连同和火器营一起的姬延。
　　姬延坐在一个弹药箱上，静静等着外面的战斗结果。
　　没有必要去各个方向直接指挥战斗，那是李声的事。
　　张帮发现周兵没有紧守第一道营寨，已经拉倒大周军的营寨，蜂涌而入。
　　身为前军先锋的张眼更是一马当先，杀入周军营寨当中。
　　呯呯呯呯……
　　大周军的火枪声音及时响起来。
　　一排排的秦军将士倒下。
　　顿时，张眼发现枪声来源，大怒。
　　“大周天子就躲在那里，全军压上！得大周天子者，赏爵三级，赏金千两！”
　　“杀！为了司马错大将军报仇！”
　　无数的秦军将士蜂涌而上。
　　得大周天子者，无异于得到一个金脸盆，不说一辈荣华富贵，衣食无忧总是可以的。
　　密集冲来的秦军士卒终于有不少人冲杀过来。
　　只是才冲到低层碉堡的面前，还没有来得及用长矛向里面捅杀，又被高层的碉堡射杀。
　　这些秦军士卒的尸身倒在低层碉堡的面上，虽然有可能挡住下层碉堡的射击视线，却也替他们保护了头顶上可能来到的威胁。
　　当然，这样能够冲过来的秦军将士也并不多。
　　在密集的火枪阵面前，更多的秦军将士直接仆倒在冲锋的路上。
　　很快，数千秦军将士战死，余下的那些士卒也都纷纷清醒过来，不敢再作攻击。
　　直到刘帮亲自领军赶到。
　　“怎么回事？”一见到身前的秦军将士没有冲锋，刘帮大怒，令人找来张眼。
　　张眼道：“大周军皆是躲到那处古怪的木头房子里，我军损失近半，也不能冲到近处。”
　　刘帮目光转动。
　　果然，张眼身后的那些秦军将士皆是一脸的惊惧，畏缩。
　　这样去冲锋，就是白送。
　　刘帮看了一眼。
　　“大将军有令，有畏敌不前者，当场格杀勿论！”
　　呛的一声，拔出将剑。
　　张眼又惊又惧，急道：“将军勿怒，末将这就亲自领军去攻打！”
　　很快，张眼来到阵前，“秦军兄弟们，现在你们也已经听到，不进攻，就是死！大家不要怕，跟着本将一起冲杀，搏它一搏！”
　　张眼说完，才发现手下这些将士的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致。
　　司马错这些手下将士，早被大周军打出阴影。
　　眼下面前的大碉堡又可怕之极。
　　死了千余人，还没有正面和敌人对上，这换了谁也不乐意。
　　冲就是死啊！
　　张眼无法，拔剑就砍翻了身边几名秦军士卒，“有畏敌不前者，这就是下场！”
　　此时，张眼已经杀红了眼。
　　手下士卒不去冲锋，他难逃一死。
　　张眼一动手，手下的亲兵也纷纷拔剑。
　　就这样，几乎是被刀剑架着脖子，张眼开始又一轮的冲击。
　　与此同时，大周军左右两侧的营寨也被秦军破开，无数的秦军将士涌了进来。
　　张眼趁机大呼，“还等着什么？现在就是机会，杀贼！”
　　手下将士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冲阵。
　　左右两侧，分别是蒙恬李信的大军，一破开大周军的营寨，二话不说，也一并朝着这里杀来。
　　李声此时紧张之极。
　　虽然南城军的火枪可以勉强挡住正面，和左右两侧的秦军，但后面怎么办？
　　此时此刻，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在南城军的身后，实际上是只有火器营的。
　　可用火炮怎么挡得住秦军的攻击？
　　至于说为什么不分出兵力来防守后方，李声也是有苦难言的。
　　大碉堡的后面是有阵地，却没有兵力的。
　　别看他有一万名南城军，可如果不能够形成密集队形，也无法将对面的秦军挡在更远距离。
　　而一旦让秦军轻易冲到跟前，就算能够挡住一时。
　　可秦军的尸首一多，会挡住火枪的射击路线。
　　这也是为什么南城军躲在这里，也得尽可能早射击，将敌人远程射杀最好的原因。
　　实际上，若是秦军不顾自己的牺牲，很快就可以叠出一道人墙。
　　当然，这人墙是死的。
　　张眼军的秦军继续玩命冲锋，以至于地面上的尸身很快就要垒到和低阶碉堡一样高，要不了多久就会挡住他们的射击视线。
　　而在大周军的右侧，正向前猛冲过来的秦军，突然后队大乱，不用说，那是陌刀军正在趁虚而入，打击那边的秦军。
　　顿时，李声的右侧压力顿减。
　　但左边和正面的秦军攻势不减。
　　南城军将士几乎是一刻不停的发射子弹，也没有能够将秦军的攻势压制下来。
　　以至于开始有将士手里的火枪发生故障。
　　李声也没有办法，干脆让这些火枪故障的将士弃了火枪，拿了刀枪去保护姬延和火器营。
　　很快，又有秦军将士冲到阵前，用长矛捅杀里面的大周军士。
　　虽然很难得手，却给了后面的秦军将士机会。
　　李声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疯狂的来回大吼，“射击，不要停！快！”
　　再这么下去，秦军将士都快要爬上第二层碉堡。
　　娄页看着前面的战斗，心头不安起来，只好劝道：“大王可否先撤出这里？”
　　姬延一直背对着战场，这时还在喝茶。
　　听到娄页的话，也只是淡淡开口，“你可见到丢下将士的大将军？”
第960章 疯狂的大碉堡
　　娄页顿地讪讪道：“大王可不是大将军。”
　　姬延摇摇头，“你错了！若没有这些大周军的将士，孤这个大王有什么用处？”
　　没有一兵一将，大王这两个字啥用也没有。
　　娄页不敢再劝，只能干着急。
　　就在这时，大周阵营的身后，竟然也传来战斗声音。
　　娄页面色一惨，“不好，秦军竟然派人来抄袭我军后路。”
　　姬延抬眼笑道：“你应该这样说，秦军来抄袭我军后路，却被虎扑营的将士英勇挡住。”
　　若不是挡住，哪里来的交战声音，而且那声音还是火枪。
　　除了南城军，就只有虎扑营手里有火枪。
　　不只有火枪，还有手雷。
　　宁虎臣赶回之际，也是吓了一大跳。
　　一队秦军的骑兵，几乎是贴着他的脸从面前过去。
　　不用说这些秦军必是来抄大周军的后路。
　　虽然李宰的三千骑兵在数量上远远胜过宁虎臣的三百多人，但队形没有摆好，是一路向前而去，正好被宁虎臣来了一个中间截断。
　　就算不是如此，也挡不住宁虎臣的左轮火枪。
　　呯呯呯一阵枪响，李宰的三千骑兵倒下一排。
　　跟着宁虎臣队形摆开，又是一轮手雷。
　　一阵乱轰乱炸之下，李宰这三千骑兵散去了无数。
　　虽然李宰还要拼命聚拢自己的部下，却因为黑夜之中，马匹本就容易受惊，又有大周军的火枪加上手雷，更是令不少部下散乱开来。
　　李宰也当机立断，领着手下这一千多名骑兵快速朝着宁虎臣冲来。
　　只要他的骑兵冲起来，还有机会反败为胜。
　　宁虎臣却不敢迎战。
　　他现在的队形极为不利，等于是李宰的骑兵冲了他的一个斜面。
　　自己这一边的火力完全会发挥不出来。
　　“各队交替掩护退后。”
　　这三百八十名虎扑营将士，是先前就分了队的，一共是四队。
　　而且这种火力掩护，交替退后的战术也有训练过。
　　很快，第一队的一百虎扑营将士掩护，其余的三队人马飞快向后退却。
　　呯呯呯……
　　第一队虎扑营将士用最快的速度发射完自己左轮火枪的子弹，无须瞄准，把枪口放平之后就一起射出去就对了。
　　打没打中不用管，马上后撤，一直退到自己的集结点后再行装弹。
　　当然，这一队虎扑营将士是绕开第二队的阵式后撤的，为的就是避免挡住第二队虎扑营将士的射击视线。
　　很快，第二队虎扑营将士也是一轮急射，将火枪里的子弹全部打完，再向撤，把正面让给第三队虎扑营将士。
　　很快，李宰被打到崩溃。
　　这一轮冲刺，一个虎扑营的将士没有杀到，还被射倒一地的本军将士。
　　而且冲到最后，秦军的战马也力量不济。
　　骑兵冲阵，就是一鼓作气。
　　敌人不死，差不多就是自己要死了。
　　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马力不济。
　　战马冲击，先慢跑，再加速小跑，再快跑，最后冲刺，有时候最后两步合成一步。
　　但最重要的都是最后那冲刺的一下。
　　这一下，骑兵凭借着战马的冲击力去冲击敌人的阵脚，而不是凭着自己的勇武。
　　只有马匹冲起来，那数千斤的冲击力可以瞬间冲垮对面的防御。
　　哪怕是长矛阵龟盾阵也不济事。
　　可在李宰这里，他手下的骑兵已经冲刺了两百丈距离，除了扔下一地的尸首，就是全军上下失去战意，连胯下的战马也快承受不住。
　　反看对面的虎扑营，因为早早看出李宰的意图，哪怕战马只是小跑，也能够避开秦军的追击。
　　哪怕几次差一点被秦兵追上，还是被完美的避开。
　　因为子弹的速度可是要比马匹快得多。
　　只要射中前面的几匹战马，后面要跟着倒下一大片。
　　而且那些被绊倒的将士，也很难继续活着。
　　没别的，还是骑兵自身的冲击力太强。
　　不但对马匹是一种极大的负担，对骑手也是如此。
　　然而就在李宰想要脱离战场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很难脱身。
　　虎扑营这边的马匹不但要比秦军的骑兵要好，而且他们并没有冲刺过，马力都还完好的保存着。
　　李宰一看，这下糟糕，被虎扑营反过来粘上，手下将士一排排的被射杀。
　　“全军分散撤退！”
　　李宰留下一小队骑兵挡在大周军面前，其余骑军顿时哄而散。
　　说是分散撤退，其实和各自逃命没有什么区别。
　　这一点也不是秦军独有，所有的骑兵都是一样的。
　　先前在打匈奴时，左贤王也好，乌桓王也好，手下的骑兵一旦进攻受失挫，打不下来对方，就只有各自散去。
　　一般这样的时候，骑兵在出发的时候，都会事先设计几个集结点。第一集结点，第二集结点。
　　当然在眼下，这些被打散的秦军骑兵只用自行回营就可以。
　　而且李宰这里虽然失手，却也无形中替正面攻击的秦军争取到时间。
　　正面主战场，两路秦军疯狂的冲锋，甚至已经死了好几名秦军的将领，连刘帮手下的前锋将张眼也被南城军射杀。
　　现在，是刘帮亲自督着司马错军数万人马在向前攻打碉堡。
　　而另一边的李信，同样是拼了老命，不计损失的在冲锋。
　　一层一层的尸首堆上去，已经比姬延的大碉堡还要高。
　　秦军甚至用上一个恶毒的战法。
　　躲在那些同伴尸首的后面施放冷箭。
　　虽然碉堡的头顶上有些保护，但在大碉堡高层的后面，是没有保护的。
　　一时间，也射杀了不少南城军将士。
　　另一方面，也有秦军冲到碉堡面前，用长矛捅死里面的南城军将士。
　　战斗越来越血腥。
　　越来越胶着。
　　姬延的心里也有不安起来。
　　先前听到的虎扑营战斗声音，似乎越来越远。
　　宁虎臣是被敌人吸引开了？
　　他倒是没有去想，会不会是虎扑营失败。
　　因为如果虎扑营失手，则后面必有秦军冲杀进来。
　　现在唯一好一点的是，陌刀军的主动出击，打断了秦军的左路攻击，这近半个时辰的战斗，再没有秦军从左路冲过来。
　　但是听陌刀军那边的战斗声音，方位并没有向前推动多少。
　　可见，李嗣业也碰上一个合适的对手，一时分不出胜负。
　　然而这个时候，姬延终于松了一口气。
　　天空中的火光，分明是热气球小分队已经赶来。
第961章 秦军受挫
　　热气球之上，言常青用望远镜看清地面上的战况。
　　可谓是惨烈之极。
　　遍地尸首，血流如河。
　　好在大碉堡那里似乎还在大周军的手里。
　　言常青打出讯号，让所有的热气球飞临秦军的上空，也就是大周军原来营寨的上空，实施低空轰炸，而他自己，却控制着热气球朝着秦军后方飞去。
　　倒不是要去打击秦军的纵深，而是查看秦军的动向。
　　这样的大场面决战，敌军的情报更加重要。
　　随着十九个热气球的加入战斗，杀红眼的秦军也终于怕了，开始退却。
　　哪怕有执法队的督战，还是有大批的秦军开始向自己的后军冲击。
　　没有办法，冲到现在，这些秦军已经是鼓足了最后的勇气。
　　但在空地联合的打击之下，这些秦军还是崩溃，毕竟他们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完全不知死活的机器。
　　刘帮身前，杀出一片血河。
　　执法队的将士和想要撤回的秦军将士在经历了一场血战之后，还是僵持住在那里。
　　热气球上的虎扑营将士很快发现这一点。
　　已经很有经验的他们，开始编队冲击刘帮的执法队。
　　一排又一排的手雷扔下去，连刘帮的执法队也瞬时崩掉。
　　硬逼着别人去送死是一码事，让自己凭白送死又是一码事。
　　连执法队也逃掉，刘帮等将再也无法维持得住，整个中路的秦军开始向后涌去。
　　而在另一边的李信军也没有什么好结果。
　　同样是被自己的残兵反推了回去，只能一边后撤一边收拾残兵。
　　但要等到他把自己的残兵收拾起来，至少也得一个时辰。
　　这些士卒一旦散开向后涌去，基本上没有什么可以挡得住。
　　大约可以一路逃回自己的营寨之中，甚至是逃去函谷关方向。
　　另一边，陌刀军还在步步紧逼。
　　以李嗣业的勇猛，加上陌刀的锋利程度，虽然将对面的蒙恬压制住，却始终无法彻底打垮蒙恬。
　　打到现在，李嗣业至少冲垮秦军二十阵，却还不无法占据完全的上风。
　　每败一阵，蒙恬又在后面再建立起一道甚至两道防御，虽然在步步后退，损失惨重，却还在支撑着。
　　至少不能让陌刀军去别的方向支援。
　　但是现在，大周军又有了新的一路援兵。
　　黑老根的三千掷弹兵团。
　　虽然人数不多，但现在掷弹兵团已经很有章法。毕竟他们这些将士本来就是秦人，早有习惯上阵杀敌，现在作为掷弹兵，只是找准机会，将手里的一个个铁疙瘩扔出去就可以。
　　轰轰轰……
　　一阵阵的轰炸声中，蒙恬的这一部分秦军终于崩溃。
　　只是和李信的全面崩溃不同，蒙恬一边后撤，一边设法抵挡，总算没有造成更进一步的损失。
　　而战斗到现在，李嗣业也没有力量再向前冲击，而是让陌刀军一边停下休整，一边派人去看南城军那边的战况。
　　南城军这里，李声已经趁着机会把南城军全部人马调出大碉堡。
　　现在的大碉堡已经无法再防御。
　　摆在面前的秦军尸首至少上万。
　　单只是南城军将士用坏的枪支就有五百支之多！
　　虽然军中是有备用火枪的，但一路消耗至此，这些枪支的损失终于再也没有办法补充。
　　这五百人也换了刀枪，背了一些手雷，充当姬延的护卫。
　　很快，各路消息回来。
　　在姬延的正面，原司马错兵团的秦军残部再一次被姬延打垮，损失极重，正在向后溃退，而在他们的后方，白起正领着近十万大军前来支援。
　　而在姬延的左侧，已经在热气球的高空轰炸的配合之下，南城军终于打散了李信的攻击，与此同时，正好被从侧翼冲来的虎扑营逮了一个正着，宁虎臣带着他的虎扑营正在一路追杀。
　　而天空上的十个热气球则是脱离了与李信的交锋，改为向姬延的中路汇合。
　　毕竟热气球在天空上是追不到李信的。
　　而且就算是追上，也没有办法对敌人造成致命的打击。
　　只有当秦军大规模的集中，热气球才会有用武之地。
　　所以追击这种事还是交给虎扑营比较好。
　　事实上，宁虎臣在追击了一阵，打垮了李信的信心之后，也带着这些大周军将士正赶向战场的中路。
　　宁虎臣一路上连续的战斗，也让将士极为疲惫，再去追踪那些秦军残兵没有什么意义。
　　很快，李嗣业的消息也报了过来。
　　只是李嗣业的陌刀军连续的冲阵，将士也正在休息，连同黑老根的掷弹兵团正好在一起休息，一边警戒，一边派人来报。
　　姬延面对着白起军方向。
　　虽然挡住了白起的连续冲击，但大周军并没有全胜。
　　除了身后那支小王庄的伏兵，大周军并没有全歼秦军任何一部。
　　如果这样就结束的话，只怕再想要引诱白起出战，就很难了。
　　姬延心中念头飞转。
　　除非让白起相信，秦军不但没有完败，而且还有机会反转为胜。
　　想来想去，姬延还是只有把自己当饵。
　　“传令下去，三军缓缓后退，一直退到万朱河边。”
　　“李嗣业的陌刀军和虎扑营最后退却，先掩护掷弹兵团和南城军、火器营等部。”
　　“热气球小队分出一半，先去辎重营方面添加油料和弹药。”
　　“让他们不要忘记了那二十个大油瓮。”
　　“余下的一部分热气球留在最后，等到另一部分热气球增加了油料和弹药之后，再进行换防。”
　　“告诉言常青，一直在保持十个热气球在空中，不要攻击，只跟在我军最后，缓缓后撤。”
　　一道道军令飞快的传达下去。
　　很快，火器营最先撤退。
　　说起来火器营的将士最是倒霉。
　　仗打成这样，一个炮弹没有发射出去，只拖着这些火炮和炮弹跑前跑后。
　　只是大王有令，火器营的将士也不敢如何，只能憋着一口气，将炮管炮弹重新又再装车。
　　好在火器营的辎重营是自己单独的，车辆也是现成的。
　　至于白起那里，听到各军被击破的消息，是真心想要后撤的。
　　白费了这么多的心血，还是没有一举拿下大周军，反而是折兵损将。
　　看到刘帮的时候，更是差一点没有忍住。
　　“汝等还有脸回来？”
　　刘帮赢海等司马错所部的将领都是脸色涨红。
　　不是他们不努力，而是没有想到大周军又变了花样。
　　赢海咬着牙站出来，“大将军，大周军摆出了乌龟阵，天上又有他们的火器，我军将士几次功亏一篑，实是不当。”
　　虽是请罪，却也暗里指出，另外几路秦军一样没有造成对大周军的围攻之势。
　　特别是白起军的左路军蒙恬所部，除了最开始的一波冲锋，后面连一兵一卒都没有过来。这让三面围攻之势一下子少了一面，大周军自然容易防备。
　　白起一听这话，顿时脸色一沉，“汝在质疑本将？”
第962章 底牌尽出
　　赢海忙道：“大将军，属下实是不敢有所质疑，只是大周军火器极为凶悍，我军将士前后损失近两万，最后竟是不能伤到对方一人，这仗还要如何打得下去？”
　　赢海这话虽然有些夸张，刘帮带领着的这一路秦军，也损失了一万三四千人左右。至于大周军那边也是有一些损失的。
　　但赢海的话至少有一句是对的。
　　大周军的火器厉害，这仗有些打不下去。
　　不只是刘帮这些将领无奈，白起身边的将领也都默然。
　　换了他们去，未必能够做得更好。
　　虽然他们和赢海等人并不在一个大将军手下，但秦军的制度，兵和将是分开的，这些将领之前也是时有互换，相互熟悉的。
　　就连战术方面也都差不多。
　　而且白起何尝不是连续在大周军的火器面前吃亏？
　　眼见白起有些难以启齿，赢海又道：“还请大将军留下我等，好歹也有再替秦国冲锋的机会。”
　　白起深吸了一口气，“今，虽然你等没有完成任务，看在总算拼死向前的份上，本将就再不追究。”
　　刘帮赢海等将一起谢过。
　　只是下一步该要如何，白起在犹豫。
　　大军已经调动起来，这么灰头土脸的回去，实在是有伤士气。
　　而且他还有底牌没有动用。
　　主要是左右两路秦军被大周军打散，让白起无法下定决心。
　　现在，白起已经得知手下诸军的状况，左侧的蒙恬，虽然还保持着完整的建制，没有被大周军冲垮，但损失巨大，大约失去了万名将士，只能努力保持着队形。
　　而在自己的右路，完全被大周军打崩，李信手下最多只有数千人马，还有一个李宰的骑兵，也由右路退却，却也被大周军打散，也在拼命收拢兵马。
　　就在此时，探子来报。
　　“大将军，正面的大周军正在后撤。”
　　“大将军，左侧的大周军正在后撤。”
　　“大将军，右侧的大周军也在后撤。”
　　一道道消息紧接着报来。
　　白起一怔，“再去打探清楚。”
　　在他看来，就算是大周军不想趁机打垮秦军，也不至于要后撤。
　　毕竟在整个战场之上，都是大周军占到了优势。
　　很快，更多的消息传来。
　　“大将军，正面的大周军全线后撤。”
　　与此同时，左右两侧的大周军虽然有了退却之意，却更缓慢一些。
　　“大将军，这似乎是左右两侧的大周军掩护中路后撤。”
　　也有将领道：“大将军，也许这只是大周军的一个阴谋。”
　　说到底，这些秦军将领已经被大周军折腾得有些害怕。
　　白起一直不语，听任手下将领争执。
　　两派将领各有是处，又不能完全说服对方。
　　直到更多的消息传来。
　　大周军的左右两侧也在后撤，只是速度要比中路的大周军要慢上一些。
　　这一下，两派将领的争执更加激烈。
　　稳重一派认为，现在大秦军受挫，士气不高，且夜里行动困难，不如先回营去，守好自己的阵地。
　　激进一派的将领则是认为，此时大周军中必定有变，正该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拿下对手。毕竟没有道理大周军打了胜仗还要退出战场的。
　　要知道谁掌握了战场，战利品是极为重要的好处。
　　各种兵器、辎重粮草，还有敌我双方受伤的将士等等。
　　白起不理会众将领的争执，却是猛然抬头。
　　空中，大周军的热气球也在缓缓飘远，这还不说，少了一半的数量。
　　大周军，正在后撤。
　　下一刻，白起又再想起一事。
　　那就是大周军最为强悍的火炮，是一直没有响起的。
　　先前还以为大周军没有炮弹，或是准备用这些炮弹留给自己。
　　现在看来，只怕是周朝的小天子出了什么问题！
　　还有一点，现在距离万朱河上游水库放水的时间只有一刻钟。
　　很快，滚滚的万朱河水将会阻挡住大周军后退的步伐，甚至是将大周军淹没在万朱河里！
　　想到这时，白起觉得自己不能再错过这样的机会。
　　“全军听令！”
　　众将一怔，不再争执，一直行礼道：“我等在此！”
　　白起虎目扫过。
　　“令蒙恬、李信、李宰三部人马，各自收拾残兵，马上整队向前，反攻周军。”
　　“李宰所部的骑兵，与李信合兵一处，仍由右路攻击。蒙恬仍在左侧。”
　　“令贾田带领五千藤甲，作为全军先锋。”
　　“令强弩营跟在藤甲军之后。”
　　军令一下，全军打起精神，开始压着大周军的步点，一步一步向前逼近。
　　半个时辰之后，大周军全军已经退到万朱河旁。
　　滔天的河水滚滚而来，挡住大周军的退路。
　　姬延淡淡一笑，“白起这是要让孤，死无葬身之地啊！”
　　李声赶紧道：“大王万福，岂是白起这样小人能够得逞。”
　　姬延道：“赶紧准备迎战吧！”
　　大周军既无退路，只好依河摆开阵势。
　　李声的南城军将士完全摆开，成一字形，身后是火器营。再过去向右，是李嗣业的陌刀军和掷弹兵团。
　　只有左侧的兵马最为薄弱，虎扑营的三百多名将士而已。
　　所以这个时候，左侧是没有的，只有虎扑营的将士封住李声南城军的这一面，不让秦军从这里偷袭。
　　对面的白起，终于下定决心。
　　“诸将听令，全军出击！”
　　咚咚咚咚……
　　秦军的战鼓响起。
　　大周军一直保持着沉默。
　　姬延已经来到娄页那里，“准备好了？”
　　娄页忙道：“那个热气球的下方，就是白起的中军所在。”
　　与此同时，娄页手指着某处。
　　按照先前的约定，热气球小队单独派出四个热气球，罩住白起所在的方位，并不先投弹。
　　等到指引火炮开火之后，再行攻击，空地一体配合。
　　甚至余下的十六个热气球，也带了重武器，一直在藤甲兵和强弩营的上空。
　　对面，秦军鼓声更紧。
　　鼓声一落，秦军的强弩营就会开始攻击。
　　“攻击吧！”姬延目光一凌。
　　第一打击目标，白起。
　　不用试炮，盲打。
　　一试炮的话，有可能打草惊蛇。
　　好在火器营的将士都已经有了些经验。
　　当下，一枚枚炮弹点火发射出去。
　　轰轰轰轰轰轰……
　　一连串的炮弹落下，全是用的开花弹。
　　就算是不能直接轰死白起，受伤也是好的。
　　只要白起一伤，则秦军必乱。
　　轰轰……
　　好几枚炮弹就落在白起的身边。
　　头顶之上，言常青一声大吼，“掷弹，大弹！”
　　一刀斩出去，将热气球上面绑着的绳索斩断。
　　随手也给大油瓮点燃。
　　轰轰轰轰……
　　四个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将下面秦军将领尽数包裹其中。
第963章 大战万朱河
　　火炮营的将士一边朝着白起的方位连接施放两轮开花弹方才停下。
　　接下来，他们要调整炮位，准备打秦军的强弩营。
　　而在白起的头顶上，言常青和其余的四个热气球仍在一刻不断的朝着下面投掷手雷。
　　就算先前没有炸死白起，这时也不能让他从容指挥秦军作战。
　　就在先前炮火一响之际。
　　另一边的十六个热气球也都一起行动起来。
　　轰轰轰轰……
　　十六个大油瓮一起被投掷下去，成片的火海从天而降，瞬时笼罩了秦军的强弩营和藤甲兵阵。
　　顿时，惨叫声能够传出十里之外。
　　无数的秦军士卒被大火封住。
　　特别是那些藤甲兵，本就身上带着火油，一旦沾上同伴的火，马上连带着自己也要遭灾。
　　这还不说，大周军的火炮也冲着他们这里发射起来。
　　轰轰轰……
　　一轮炮火，就将藤甲兵能够倒下十排。
　　娄页用的是实心弹。
　　就是一个个大铁疙瘩，贴着地面高速撞来。
　　无数藤甲兵被撞上，只能是吐血倒飞，惨不可睹。
　　两轮火炮，再加上高空的手雷工作，整个强弩营和藤甲兵营已经不复存在。
　　咚咚咚咚……
　　大周军的战鼓擂起。
　　大周军开始全线反击。
　　大周军的炮火这一次再没有打藤甲兵营，已经没有了必要。
　　开始向着白起先前的位置向着更后的方位延伸。
　　反正每炮也就只阁下六枚炮弹，打完了干净。
　　炮火之中，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秦军在逃命。
　　而天空上的打击，也一刻没有停下。
　　言常青带着他的手下兄弟，各自都带了一满筐的手雷。
　　扔这玩意也不用费什么力气，只管拔出保险朝外扔就是，看都不用多看。
　　反正热气球都在朝着秦军的纵深而去。
　　地面上，南城军的火枪营，排列成整整齐齐的十五个方阵，一路向前平推。
　　首先撞上的就是被已经打残的藤甲兵，只用补枪就可以。
　　事实上，现在对这些藤甲兵补枪，是让他们早点解脱。
　　在大周军的右侧，陌刀军来了精神，再度和老对手蒙恬杀去。
　　和先前一战不同。
　　这一次，蒙恬几乎没有怎么抵抗，就全军崩盘，一路败去。
　　这也没有办法，先前抵御陌刀军，蒙恬已经将全部的精力和战力都迸发出来，现在早就是一个空壳子，全军上下都体力不足。
　　要知道他们不但是一直硬扛着李嗣业的陌刀冲击，而且先退后追，一路到了万朱河，早就体力挖空，不能一击。
　　这遇上如虎似狼的李嗣业还了得？
　　一个冲锋之下，蒙恬这一万多人马瞬间就被打崩。
　　以至于跟在陌刀军身后的掷弹兵营什么事都没有。
　　姬延见状，干脆将掷弹兵团收回来，让他们去掩护南城军的左侧。这样也可以把虎扑营的将士解脱出来。
　　宁虎臣摆脱了束缚，当下也不客气，冲着李信李宰那里就冲去。
　　左轮火枪一阵突袭，呯呯呯呯的一阵乱响。
　　对面的秦军也没有损失多少人，士气崩了。
　　中路的秦军一败，他们这些好不容易才被收拢回来的秦军，哪里还有士气可言？
　　很快，这一路秦军再一次开始了他们的逃亡之路。
　　好在宁虎臣也够意思，追了李信一阵，也没有再去理会，而是从侧翼杀向白起的中军。
　　另一边，李嗣业杀散了蒙恬所属，也是一样的想法，杀入秦军的中路之中。
　　此时，秦军十多万大军，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只被大周军杀得丢盔弃甲，全无战意，只想着夺路而逃。
　　一路上都是丢弃的盔甲。
　　一路上都是扔下的同伴尸首。
　　打到这样，姬延干脆让南城军慢下来。
　　反正怎么跑，也跑不过宁虎臣和陌刀军。
　　有热气球从空中掌控战场，他们也不会吃亏，只慢慢跟上就是。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姬延才下令鸣金收兵。
　　若再深入到秦军阵营当中，恐大周军又被埋伏。
　　好在这一战的战果已经不小。
　　姬延率部重新占据了原来营寨，一边修整营寨，一边打扫战场。
　　这一轮打扫战场，只是救治两边的受伤将士。
　　当然，以大周军的将士为优先。
　　若是让那些秦军将士优先，那还打什么仗？
　　何况秦军受伤将士太多，根本就医治不过来。
　　姬延等人也睡不着，就一起吃肉喝酒，到了清早。
　　日头升起，才是真正的打扫战场。
　　好在先前用过的秦国两万民夫还没有遣散，这也是姬延有先见之明，每人多发了一钱银子，让他们在附近等候着。
　　此时算是派到了用处。
　　若没有这两万民夫帮忙，单只打扫各处战场，至少就得要一日的功夫。
　　就算是这样，各处战场打扫出来，也到了正午时分。
　　姬延下令，再赏肉赏酒，全军欢喜。
　　当然，酒只半壶，解解馋而已。
　　数十万秦军还挡在他们前面，不得大意。
　　姬延的中军所在，也升了火，烤了肉，众将一边吃着烤肉，一边报说本军的战功和损失。
　　南城军，射杀秦军前后两万三千人，伤敌四千人。这些伤兵都是不能及时撤离战场的，才被大周军所擒。
　　真正的伤兵人数可能更多。
　　南城军自己也付出了一百三十人的伤亡。
　　陌刀军，前后击杀秦军一万七千人，伤敌七百人。自身损失八百六十三人，重伤一百七十二人，轻伤无数。
　　虎扑营杀敌一千七百多人，自身没有损失。
　　掷弹兵团杀敌七百多人，伤敌两百人，自身没有损失。
　　再一次，又是陌刀军的损失最大。
　　这也是没有办法，这就是热兵器和冷兵器之间的差距。
　　只要火器足够密集，敌人连冲到自己身前对决的机会都没有。
　　但陌刀军现在也不是没有用处，如果让敌人完全冲到南城军的阵中，则南城军全军覆没的可能性都有。
　　火枪阵要么不败，一旦失手，就是大败。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现在大周军的火器不能完全防水。
　　科技树只能点到这里为止。
　　想要制造出完全防水的火枪，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也是姬延的运气好，几次用南城军，都没有遇上大雨天气。
　　姬延此时举起酒盏，“此次大胜，皆是全军将士努力。孤这里先敬诸将一杯！”
　　众将自是欣喜，一饮而尽。
　　姬延不由抬头看向秦军阵营，“只不知那白起现在如何？”
第964章 缺粮缺弹
　　此时的秦军阵营中，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全军的主脑，白起从昨日被炸到重伤，到了现在还是昏迷不醒。
　　虽然两轮炮火加上空中的火攻也没有直接把白起炸死，却也得到了非凡的战果。
　　整个秦军的主将，已经由李信临时接替。
　　但大周军会不会趁机打来，白起能不能醒过来，都不好说。
　　可以说，现在这支秦军的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致。
　　赢海和刘帮等将也在自己的军中发闷。
　　昨日一战，他们这些司马错手下的将士，已经折损到了只有两万六千人，又损失了一半。
　　不只是人数上的损失，更重要的是将士们都看不到可能胜利的机会。
　　赢海满面愁容，“这下可是不得行，必须让秦王和百官明白，这一场战无论如何已经打不下去。”
　　刘帮此时身上也有伤势，半侧着身子道：“你打算向咸阳告状？”
　　赢海叹道：“你到现在还认为是告状？你以为秦军还有可能打胜仗？”
　　刘帮却道：“并非如你所想。你要知道，你这样去咸阳传递消息，很有可能被人拿住把柄，何况这事怎么也不能由你我之口说出。”
　　他们这些将领都是司马错手下，又是屡败屡战之辈，在秦王的眼里，只怕他们就是一群废人，一群只会假冒战功的蛮人。
　　司马错摇头，“难道这样看着数十万秦军都葬送于此？”
　　刘帮道：“你也不必多说。现在军中事务皆由李信主掌，若是你有能力，不妨先去说服他。只要他向咸阳方面说明情况，想必秦王虽然是一时震怒，料想也不会坏了大事。”
　　刘帮何尝不知，以现在的秦军士气，想要打败大周军完全不可能。
　　秦国中能打能战的将领，死的死，伤的伤，被大周朝打废了一大半。
　　再说手下的将士，若是这时让他们再去与大周军交手，只怕马上就要哗变。
　　司马错摇头，“你怎知我没有去向他劝说？”
　　刘帮惊道：“他怎么说？”
　　司马错叹道：“李信说，白起早就有言，就算是大周军一时得手，占了秦军一点便宜也不要紧。毕竟大周军深入我境，米粮不济，与洛邑更是千里迢迢。只要用地道战打好埋伏。只要成功一次，就能让大周军全军覆没！”
　　刘帮苦道：“是啊！全军覆没，只要成功一次就可以做到。”
　　从王翦到司马错，从司马错到白起，每一个秦军的大将军都是这么想的。
　　只是最后的结局，却是肉眼可见的。
　　刘帮说罢，又苦心道：“我知你并非是找借口脱身，只是秦王的心思，你也明白。若是你一人冒然行事，必得其反。上回你也去派人找过李斯大人，结果又是如何？既然咸阳方面没有表示，就已经是一种表态。”
　　赢海无奈摇头，“罢了，我已尽过人事，余下的，就看天命安排了！”
　　不只是赢海和刘帮这里，也只是原来司马错的手下，整个秦军阵营里，都是议论纷纷。
　　很快，李信有了新的部署。
　　无他，还是白起的套路，各处多挖地道，广设伏兵，甚至按李信的意思，要在秦军和大周军的中间地带，人为的造出一座山丘和沟壑、注以河水。
　　照他的说法，是要以地形抵消一部分大周军的优势，再以小队的埋伏不时消耗大周军的精力。
　　实际上，这些办法也是有道理的。
　　大周军的陌刀军现在相当于是骑兵，更有利于在平坦地势冲锋。
　　至于大周军的火枪兵，李信等将更是看出，只有平缓的地势才能有威力。
　　所以李信这些措施一经推出，倒也没有什么将领反对。
　　虽然秦军的损失极大，但还是有足够的人手来完成这些工作。
　　李信不知道的是，就算他没有去做这些，姬延也不会前来打秦军的主意。
　　因为这个时候，李家镇这一带下起了连绵的大雨。
　　所有的火器，都不利于在雨中攻击。
　　哪怕只是小雨都不行，何况是如此的大雨。
　　而且就算是没有雨水，现在大周军也缺乏火器的补给。
　　先前已经说过，火器营已经把所有的炮弹都打完。
　　现在手雷的数量也剩下只有几千枚，也就是掷弹兵团扔出一两轮的事。
　　南城军的枪子倒是还剩下不少，却也无法在雨天里行动。
　　连虎扑营的火油也剩下不多，而且在雷雨天气，姬延也不敢让他们升空。
　　一进入雨天，就只有靠南城军和陌刀军的斥侯出去打探消息。
　　姬延很愁闷，不知这雨会下到什么时候。
　　也问过秦落和徐起二人，只是他们也说不大准，只说按时节，往年这个时候，李家镇这一带的阴雨天气足足会有半个月之久。
　　这么长的时间，让姬延很头疼。
　　因为军中的粮草也所剩下不多，只有五日之数。
　　而且这样的计算用法，五日还只是勉强做到。
　　姬延不是没有准备。
　　四海金号和一些秦国的商人，都会送来粮草来交易。
　　但突然而来的雨天，会让道路难行，不知道这些商人能不能如期赶来。
　　哪怕只晚一天，都会造成莫大的麻烦。
　　很快，姬延召来众将议事，就是议了此事。
　　“众卿有劳，如今我军虽胜，只是军中辎重粮草皆有不济，可有对策？”
　　姬延想的是，要不要派出一些人马，去四下搜寻粮草？主动去附近的城镇交易。
　　众将却惊讶，“大王可是军中缺粮？”
　　姬延凝重的点头。
　　一般来说，军中的粮草虚实，事属机密，连宁虎臣等将也不会轻易知道的，这数目只有马涛一人知晓，再就是身为大周军统帅的姬延。
　　不过，虽然不知道粮草快要缺乏，诸将却知道一点，就是火器的补给已经供应不上来，毕竟这些火器都是直接分配给诸军，只有手雷会由辎重营保管大头，只分配各营战时所需。
　　众将却也都没有想到，军中竟然开始缺粮，毕竟从洛邑出来，一直到陕城之下，大周军都是不差粮的，一路都有补给。
　　打了司马错几次，就有战利品无数。而且在陕城之外，还与当地百姓交易了不少。
　　只是这些将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他们看到的市集交易，都是很小的交易份额。
　　真正的大交易，还是四海金号为首的大商号才能够进行。
　　或者说四海金号这一家，就占到了九成。
　　因为米粮是被秦王视作战略物资的，市面上流通的米粮并不多。
　　四海金号之所以能够拿出米粮来，也是因为有姬延这个大金主在身后。
　　不差钱，只为图谋天下。
　　所以四海金号早就有暗中在秦国的各处私下囤粮，才不至于缺了大周军的军粮供应。
　　但是现在，身后苍平道道路难行，诸将都已经领教过。
　　如此大雨之下，纵然四海金号的商人不能将军粮及时送到，也是极有可能。
第965章 李斯的建议
　　听到这些，众将也不敢轻言退兵。
　　出军在外，若是一言不合就退兵，必伤士气。
　　而且此次出征，姬延不但下了天子诏，准备了足够长的时间，更是御驾亲征，不容有失的。
　　所以众将能够做的，就是替姬延想出办法，以解决缺粮之苦。
　　只是这些将领能够想到的办法，姬延也都能想到，解决不了问题。
　　事实上若再加上火器运输困难，现在基本上已经失去对秦军再行攻击的能力。
　　李嗣业等将倒也建议，说是让陌刀军派出一部分军力去接应四海金号送来的米粮，但这也不能解决太多问题。
　　如今秦军的主力仍在，若是趁隙而入，现在来强破大周军的营寨，没准还真要被白起打下来。
　　没有了火器，虎扑营、南城军、热气球、掷强营等部的战力直接下降。
　　也由此，陌刀军这一部分大周军是必须得留在大周朝的营寨之中。
　　至于四海金号那边，只要不来信要求支援，就不必理会他们，四海金号自然是分得出轻重。
　　议论了一阵，也就无果而终，只能各自散去。
　　片刻，徐起进来。
　　“大王，听说军中粮草有所不济？”
　　姬延默然。
　　徐起道：“臣有一计，不知使得不使得。”
　　姬延笑道：“如何使不得？难不成让大周军去抢掳不成？”
　　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抢掳，只要军中没有粮草，姬延是不会介意如此的。
　　之所以先前一直严厉禁止大周军的将士四下劫掳，那是因为诸侯国的土地都是大周朝的，而诸侯国的百姓也是大周朝的，大周朝的军队怎么也不能自己抢自己的吧！
　　但若在大周军的危机之下，姬延也是只能从权的。
　　只是在李家镇这里有一个问题，附近的秦国百姓都被秦国清走，若要出去劫掳，还得要翻过一些山脉方才可以。
　　这无疑是自己找不痛快。
　　单只是越过那些山道，就会多消耗不少粮草，而且那种无人行走的山道之间，必要猛兽毒虫等等，也会折损一些兵力。
　　而到了目的地，能够抢到多少米粮也不好说。
　　秦国的制度，把秦国百姓的方方面面都束缚得很死板。
　　徐起这时笑道：“大王说笑，臣怎会让大王放纵手下的军士去抢掳？”
　　又道：“而且去抢掳那些底层的秦国百姓也得不到多少米粮。”
　　在秦国，百姓是被迫依附在自己的田地上面，与此同时，秦国对百姓是严密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的管控。
　　百姓集中居住在闾里，闾里有限制外出的院墙和垣墙两道墙，有专门的人管理墙门。百姓的一举一动都是透明的，受到监视的，不能随便离开他们居住的地方。
　　若是一旦外出就要报告，报告不被批准而外出者视为违法。秦制，翻墙外出者被抓住，‘皆赎买黥’，也就是黥刑，在脸上刺字并涂墨。
　　如此严密的监视之下，可想这些底层百姓的家中会有余粮？就算有多出来的一升两升，也无法供应大周军如此庞大的军团所需。
　　只有那些地方豪强，也许有这样的能力。
　　但这又有一个问题。这些地方豪强皆是在秦国有势力，得派人联系方可。
　　徐起的意图已经明确，就是暗中找到秦国的贵族，与他们私下交易米粮，或者可以成功。
　　姬延沉默。
　　“或是如此，消息一旦走透，岂不是告诉白起我军缺粮？”这是姬延最为担心之处。
　　若是白起因此更加针对自己的粮道，可不是自找苦吃么？
　　徐起道：“臣只是献计而已。可先再等一两日，若实在不行，再用此法。”
　　姬延叹道：“希望不要到那一步。”
　　到了那时，就只剩下灰溜溜的逃回洛邑了。
　　姬延不知道，现在咸阳城内，整个朝廷上下都是惊惧莫名。
　　大将军白起，被大周军的火器轰至重伤，已经接连数日不能清醒。
　　手下折损的士卒，更是十万之数！
　　又一个十万之数。
　　秦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直接将奏折一把撕烂，更连砸了好几个玉器金器。
　　这是送给大周军的第几个十万大军？
　　从王翦到司马错，从司马错到白起。
　　秦王已经受够了这些消息。
　　从早上到晚上，君臣等人就一直在朝间议事，一直议论到了此时。
　　可怜朝中群臣被饿得饥肠辘辘，也只能陪着大王死撑着。
　　“孤的爱卿们，难道还没有办法？”秦王的语气越加不善起来。
　　议了一天的事，什么也没有解决。
　　唯一能够议出来的事，就是派太医去给白起医治。
　　至于派兵增援或是再派良将等等，则是无人敢提。
　　大略一算，秦国前后折损在大周军手里的名将就有王翦、王贲、王离、司马错等等一大串将领，秦王室空了一半。
　　而秦国精锐的将士也损失了三十多万。
　　哪里还有什么增援？
　　再打下去，秦国能不能还存在都不好说。
　　只是秦王苦苦相逼之下，众臣也只能把目光看向李斯。
　　李斯这时也只能站出来，“大王，以臣之见，再要挡住大周军，只能调派边军。”
　　所谓边军，主要指的是防守匈奴的秦军精锐，因为常年与匈奴对峙，这些秦军才是最强的精锐之师。
　　但调动边军的后果却也是相当可怕的。
　　若是这时匈奴方面有大动作，秦国直接被偷了老巢。
　　所以，连秦王也不敢轻易开这个口。
　　朝中一众大臣，也都看着李斯。
　　很明显，这家伙怎么上的位？还不就是够着一张嘴皮子？活的能够说成死的，没脚没翅膀也能够吹得上天。
　　李斯却是从容站出来。
　　“大王，如今大周军虽然强悍，却远道而来，粮草必有不济，军心必有不定。我秦军虽然屡屡受挫，却是坐拥主场之利。”
　　“至于说调动边军，臣以为是可行的。前次，大周军不是号称打败了左贤王百万铁骑么？既然这样，匈奴怎敢这个时候强行破关来袭？”
　　“一旦匈奴军胆敢来犯，则姬延必失颜面。所谓的大周军大胜匈奴军，也只是大周方面的一面之辞，是当不得真的，其目的只不过是为了拿下燕国而已。如此，天下人如何去看待姬延？”
　　不得不说，李斯这样硬拗，秦王也真就敢相信。
　　无他，在秦王的眼里，大周天子的颜面才是头等大事。如果匈奴真敢来打，倒是能够证明李斯的正确。
　　而且就算匈奴来攻打，也不至于就此灭国，因为匈奴人所图，无非就是一些好处而已。
第966章 苏秦说魏
　　这时李斯又道：“若是大王还不安心。可教边军将士多设军旗，以阻吓匈奴蛮夷就是。那匈奴蛮夷不知权变，必不敢前来攻击。”
　　解释了这么多，众大臣还是认为有道理的。
　　倒不是说李斯的诡辩之道有理，而是左贤王既在大周军手里折损了前后数十万铁骑，这个时候哪里还敢再来侵犯？
　　要知道，左贤王部乃是匈奴中最强大的一部，连左贤王都不是中原兵马的对手，别的部落更不行。
　　至于仅次于左贤王部的右贤王，一直是拿秦国没有办法的。
　　单只是一个秦国，就将右贤王防出心理阴影来。
　　这么一想，调动一些边军前来助战也是可行的。
　　至于秦军的主帅，秦国实在已经再无名将，哪怕连追究白起罪责的话题也没有人提起。
　　毕竟若是拿白起问罪，谁去对付大周军。
　　眼下能做的，就是一边调动各处的边军，一边等着白起清醒过来。
　　一边两日过去。
　　姬延这里已经得了好消息，四海金号已经将第一批粮草运送上来，不多，却可以供应全军两日的用度。
　　第二批的粮草也在运输之中，会多一点，供应全军三日的用度。
　　不过四海金号也仅只能运输这些粮草，想在秦国境内筹措粮草实属不易，秦王把每一粒米粮都看得很紧。
　　四海金号还是用了一些手段加上高价才私下得了这些粮草。
　　不过剩下的，却又可以由大周军的辎重营送上来。
　　马涛先前打过小王庄一战之后，就已经带着他的辎重营回到陕城附近。
　　大周方面控制了四郡之地，已经可以从容将粮草和军资一起送上来，还需要两日而已。
　　只是所需的火油和手雷可以保证一些，但这一批军资里面没有炮弹。
　　虽然姬延先前已经催促过洛邑方面，只是炮弹运输不易，须得等到七日之后，跟着第二批军资一起送来。
　　大雨还在一直下，大周军仍只能停留在原地。
　　至于秦军阵营当中，白起已经醒来，开始视事。
　　不过李信的布置也都在他的交待之中，也就放下心来。
　　然而大周军开始停留不前，未免就让别人有了想法。
　　此时的魏王宫内，魏王、吴起等一众魏国大臣名将皆在，还有一个苏秦。
　　“魏王，如今大周天子亲征，却陷于函谷关前，实是魏王一雪前耻之良机，不可再错过。”
　　苏秦一开口，就先把魏王扣住。
　　只是魏王也不至于如此就上当。
　　在魏国原来的南阳郡内，可是还驻扎着大周朝的骠骑军。
　　骠骑将军霍去病，早就声震天下，威名赫赫，先前在魏国境内，更是只凭着骠骑军不到两万的兵马，对抗秦魏联军不说，还能够屡战屡胜，更是在最后一战中，直接将乐羊的大军全歼，一个不剩。
　　当时这消息传回，魏王差点没有背过气。
　　乐羊军，可是魏国的绝对精锐，却被大周军一口吃掉，怎么教他不心痛？
　　当然，比起来，魏王更痛心于失去南阳郡和天河郡这两个大郡。
　　这是魏国两成半的土地，更是魏国的一大粮仓，足足提供了魏国一半还多的米粮。还有相应的人口。
　　没有足够的人口和米粮，魏国的实力瞬间又了一半。
　　如今虽然还有这么大的国土，却再没有大片的良田以及足够的人口。
　　不得已，魏王选择了吴起。
　　为何选择吴起，就是练精兵。
　　魏国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无力再打大仗，那就只能建立一起精干而少量的魏卒大军。
　　但现在，魏国的国力还远远没有恢复。
　　去年的几场大灾，魏国的国内流离失所，不知死了多少人。
　　侥幸能够存活下来的魏国百姓，也都是面黄肌瘦，别说拿刀拿枪去砍人，就是连盾牌都不一定能够举得起来。
　　魏王虽然昏庸，却并非完全不知魏国的实力。
　　所以现在虽然心动，却也不能够马上答应。
　　“众卿如何看法？”
　　魏王转移了视线。
　　只要有一个马屁精站出来赞同，接下来就会有一大串的朝臣如此表示。
　　毕竟魏王如今最恨的人，无疑就是姬延。
　　如若不是大周天子，魏国何至于此？
　　大王都发了话，臣子们自然得要有所表示的。
　　“大王，臣以为，苏秦先生所言甚是。如今大周军深陷在秦国境内，正是我魏国的机会。那骠骑军霍去病虽然勇猛，我军未必没有机会。”
　　“不错，我军突然急袭，分兵多路攻打，必能一举得手。”
　　“若不能一雪前耻，天下诸侯如何看待我侯？”
　　不得不说，魏国的这些臣子，害人不浅。
　　也不得不说，都是魏王自己的过错。
　　魏国已经被大周朝打烂，还要和大周朝打？
　　这不是头铁么？
　　就算真让魏国打赢了，最后的胜利者也不会是魏国。因为还在一个秦国在虎视眈眈，另一边还有一个更强大的赵国。
　　实际上，秦国在接连受创之下，国力和军力都已经不如赵国。
　　只是现在，魏王已经被冲晕了头脑。
　　虽然被冲晕了头脑，魏王也没有完全失去理解，只是叹道：“孤虽有意伐周，无奈不知诸侯的意向如何？”
　　苏秦笑道：“恭喜魏王！苏秦此来见过魏王，已经是最后一家。齐、鲁、赵、秦四家，已经被苏秦说服，共同伐周。周朝既无上朝天子之仁德，我等诸侯自不会坐以待毙。”
　　魏王表示这话很好听。
　　苏秦能够说服其他几家诸侯，也是在魏王的意料之中。
　　为什么呢？
　　还是去年在洛邑大学的那一场辩论会。
　　诸侯还有没有必要存在？你说魏王听了怎么想？赵王听了怎么想？
　　这不是逼着他们反对洛邑吗？
　　虽然大周朝现在实力最强，诸侯还是不得不联手抱团，以免被大周朝一一吞并。
　　当时，姬延并没有作出自己的表态，但这个话题在洛邑大学里传出来，本身就意义非同小可。
　　“既是周家天子不仁，我等诸侯自要匡扶一二的！”
　　魏王终于下定了决心。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朝堂之上还有一个人脸色难看，几次欲言又止。
　　此人正是逃到魏国来的吴起。
　　大周军有多强，吴起自有体会。
　　虽然吴起并没有与骠骑军交过手，但骠骑军与霸王军可是齐名于天下的。
第967章 魏王的野望
　　既是魏王决意用兵，吴起为何又不站出来阻止？
　　还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
　　他本是鲁国人，且是败军之将，又为鲁王所通缉，现在好不容易被魏王所重用，哪里还敢有勇气反对？
　　但魏国现在的情况，真打不过大周军啊！
　　若再给吴起至少半年的功夫，他还是有些把握的，而且还得要有一个前提，找到破解大周军那些火器的办法。
　　而现在，他手下的那些武卒连一般士卒的体力都不如，怎么去打大周朝？
　　只是可惜，眼下信陵君恰好不在朝中，须等到两日之后才能回来。
　　而信陵君又恰好是吴起的举荐人，又足够分量。
　　吴起此时只想着魏王应该是一时冲动，只要再缓上两日，等到信陵君回来，自有他私下去劝说魏王。
　　然而却是怕什么来什么。
　　魏王既然是已经决定出兵，目光马上转向吴起，“好在孤现在也有绝世良将，此番伐周，必能一举成功。”
　　大王都这么说了，底下众臣也是一堆高帽子送上来。
　　无非是说魏王识人之明，用人之度，如此等等。
　　吴起却是心头大呼不好。
　　很明显，魏王这么突然一句，必有后话。
　　果然，魏王又道：“不知爱卿打算如何伐周？”
　　此时此刻，若是吴起反对，可想而知魏王会如何看自己。
　　吴起心里暗叹，却也不得不答道：“大王，以臣之见，不若只留一些小队人马监视南阳郡的骠骑军，我军大队分作三队。”
　　又沉吟着道：“其中两队人马，渡过黄河，一队抄袭姬延军的后路，一队抄袭姬延军的粮道。再会知秦军方面前后夹击，必能一举破之。”
　　“另起一队人马，绕过南阳郡，与赵军一起去攻打洛邑。”
　　“无论哪一队人马得手，则大周军群龙无首，必为我军所败。”
　　好！
　　魏王大喜，“如此，请爱卿负责筹划此事。”
　　吴起道：“只须信陵君回来，那时吴起负责去抄袭大周军的后路，信陵君与赵军联手去打洛邑！”
　　魏王却没有听出吴起的言外之意，只是赞同。
　　不得已，吴起提出来，“不知苏秦先生，赵军如何出动，何人领军，又有兵马几何？又不知是否可以配合我军的行动？”
　　不等苏秦表示，吴起又道：“此外，吴起建议齐、鲁两国，不必理会曲沃郡的霸王军项羽，大军直接朝着洛邑一路猛攻，则大周军必为之大乱！”
　　总的来说，多路出击，两大目标。
　　要么一举生擒姬延，要么一举拿下洛邑。
　　甚至有可能的话，两头都可以落实。
　　但也有一个前提，就是这些诸侯真是被苏秦调动起来。
　　若真是如此，说不定这一回诸侯反周，倒是真的可以成事。
　　吴起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看着苏秦。
　　魏王这时也是一样。
　　他突然想起来，如果他这里拼死拼活和大周朝干上一场，身后的赵国突然发难该要怎么办？
　　而且只以秦、魏两国的兵力，对付大周朝实是有些不足。
　　苏秦这时淡然一笑，手掌里多出几块物件。
　　这是……
　　有大臣惊呼：“此是赵国的相印！”
　　“还有齐、鲁两国的相印！”
　　苏秦得意道：“齐、鲁、赵三国答应出军，并且原来打算是将虎符也一并交与苏秦，只是苏秦照顾到若是三国的虎符系于苏秦一身，反倒是让三国的大将军们行事不便。”
　　“不过现在，有三国的相印在此，吴起大将军可还信得过？”
　　吴起自是无话可说。
　　别说吴起，就连魏王都是满脸发出红光。
　　“此次伐周，只许成功！”魏王发出了时代最强声音。
　　既是事已至此，吴起也只能去调动兵力，不但要准备好深入秦国攻击姬延的两队兵马，还有信陵君的那一支兵马。
　　而且想到苏秦身携三国的相印，说不定真是能够打败大周军。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虽然得到了赵、齐、鲁三国的相印，但苏秦自己也被骗了。
　　至少齐王和鲁王，现在都没有出兵的打算。
　　鲁王，那是被霸王军打掉了精气神。鲁国上下，只要提到项羽这两个字，莫不是胆颤心惊。
　　之所以将鲁王的相印交与苏秦，也只是一种精神上的肯定，你们好好干，我们鲁王是绝对要支持你们的。
　　至于齐王那里，虽然也惧怕项羽，却是另有原因。
　　实际上，只有赵王是乐意出兵的。
　　而且五万赵军已经在廉颇的带领下朝着赵魏边境缓缓接近。
　　之所以没有急着赶来，也是等着苏秦的消息。
　　而这些动向，有一部分已经变成奏折，送到姬延的案前。
　　不得不说，花在言侯身上海量的资源，终归是有回报的。
　　现在言侯方面的情报已经能够确定，在苏秦的联络之下，齐、鲁两国暂时只会虚张声势，不敢和赵魏两国合伙来打大周朝，当然，如果项羽的霸王军被调动，则情况就很难说了。
　　至于赵国方面，虽然派出了五万赵军，也由名将廉颇领军，但赵王的动机似乎有些可疑，而且赵王不能不提防着燕地。
　　毕竟现在燕地也在大周朝的控制之下，而且还有一部分乌桓兵也在姬延手里握着。
　　眼下最有可能全力来打大周朝的，反而会是魏国。
　　实际上，魏军中也许很多基层将领还没有得到的消息，也都被言侯打探得来。
　　比如吴起打算自己来攻打大周军，且分兵两路，一路直接攻到大周军的身后，一路去截断大周军的粮道。
　　与此同时，吴起更建议信陵君亲自领兵，与赵兵合二为一，绕开南阳郡，直奔洛邑的身后。
　　若真让吴起得手，可说姬延处境更加堪忧。
　　怎么说吴起也是一代名将，纵然是几次败在项羽手里，也不是说他就真的水平差了。
　　只是说会算的不如会砍的，项羽绝世勇猛，就算吴起有一万条计谋，也总得需要有良将去与项羽交锋。
　　所以姬延看到这些消息之时，后背上都不由冷汗淌下。
　　现在摆在姬延的面前的对策有两条可以针对赵魏联军。
　　其一，传令乌桓族，让他们在赵国边境上故布疑兵，张扬声势，以牵制住赵军的主力，最好能够将赵王吓住，把廉颇这一部分兵马拉回去。
　　其二，就是要不要给霍去病下令，让他脱离南阳郡，放开手脚去对付赵魏联军？
第968章 信陵君的质问
　　思前想后，姬延还是放弃了动用燕地的兵马，甚至包括乌桓兵力。
　　毕竟燕地初定，能够守好自己的地盘就算是不错，而且燕地方面自己并没有完全的掌握。
　　既不能保证乌桓兵的忠诚，也不能保证那些燕国旧贵族不会暗中使坏。
　　那就只能动用骠骑军了。
　　既要下令给霍去病，就须给他完全的自主权利，最好是能够保证既不让赵魏联军打入到南阳郡，又能够一下子打垮赵魏联军。
　　很快，姬延下令，让霍去病准备好对抗赵魏两国的联军。
　　而在姬延作出这些部署之时，信陵君也见到了吴起。
　　一见面，信陵君便是怒气冲冲，“君何不等吾归来？”
　　也难怪信陵君生气，他是在路上得知自己被任命为魏国的大将军，负责领军五万，与赵军一道攻打洛邑。
　　“你既是为魏国将领，如何不替魏国着想？”信陵君更指责道。
　　这些话，明显已经很重了。
　　这是指责吴起心存二心。
　　吴起也是无法，一直陪着笑脸，“君有所不知，实是吴起一人难挡魏王的决心，何况朝中大臣皆听魏王之言，吴起自知身份不如，如何能够推脱？”
　　信陵君却是不依，“纵是如此，你如何替魏王献上此策？”
　　魏国是什么情况，信陵君比吴起更加清楚。
　　完全就是一个朽木而已。
　　就这样子，怎么去打大周军？
　　真以为霍去病眼睁睁的看着魏赵大军绕过南阳郡，直逼洛邑？
　　这得是有多蠢才想出如此主意。
　　吴起只能一边陪礼，一边道：“君何以知事不成？”
　　信陵君一滞，当下道：“你以为这样能够打败大周军？”
　　吴起仍笑，“君以为，何时会是机会？”
　　信陵君脸色一变。
　　魏国是需要休生养息不假，但要完全恢复元气，至少也得十年甚至是二十年的功夫。
　　但以现在大周朝的咄咄逼人之势，会容得魏国安安心心休养这么长的时间？
　　别的不说，这两年不到的时间，大周朝前后灭国多少？
　　从一开始的韩国、到刚刚才吞并的燕国、楚国、吴国，大周朝的军队何曾停下过脚步？
　　不是在与诸侯打仗中，就是在打仗的路上。
　　吴起这时又道：“若是秦国被灭，敢问信陵君，下一个被灭的诸侯国会是谁？”
　　这一下，着实打到信陵君的痛处。
　　大周灭秦之后，就只有赵、魏、齐、鲁、越，以及鲁国边上还有三个小诸侯国。
　　论到对大周朝的威胁，就只有赵、魏、齐三国。
　　齐王一直对中原之事不敢生出念想，也无力支撑其雄心，干脆的就偏安一隅，坐山观虎斗。
　　鲁王虽然有一点地盘，也远远不是大周朝的敌手。
　　就只有赵魏两国能够对大周朝产生现实的威胁。
　　无论大周怎么选择，魏国也是会成为必然的。
　　因为魏国就挡在赵国与大周朝之间。
　　特别是距离大周朝的洛邑极近。
　　你说说，大周朝会怎么想？
　　吴起话里的意思，信陵君不是不明白。
　　只是一下子转不过来而来。
　　可以说，魏王若是不反抗，也是死路一条。
　　拼尽全力一争，也许还有一个机会。
　　那机会就是现在。
　　趁着大周朝的注意力都在秦王那里，几路诸侯一起出兵，或去打洛邑，或去攻打姬延的后路。
　　只要有一处得手，则大周朝必败无疑。
　　特别是若能把姬延擒到手里，也许更是想不到的好处。
　　一念及此，信陵君也不由叹道：“既如此，也就作罢！只是魏国哪里有十五万的兵马？”
　　按吴起的说法，一路五万人马，由信陵君执掌，与赵国的廉颇合兵一处，去攻打洛邑，抄了姬延的老家。
　　一路五万人马，由吴起亲领，去打姬延那一队大周军的后路，与秦将白起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再一路五万人马，则另选一将，截断姬延军的粮道。
　　吴起这时却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信陵君眉头一皱，“你想要如何？”
　　吴起道：“舍洛邑，打姬延！”
　　洛邑那边，不好打，因为骠骑军冠军侯霍去病一定会出兵阻挡的。
　　“而咱们集中兵力打下姬延，才是最为关键之处。”
　　信陵君眼前一亮。
　　秦王那里有函谷关之利，又有关中平原以及巴蜀之地，想必至少也能再动员数十万大军出来，如若不然，怎么姬延一直停在李家镇那里打不进去？
　　这就是一个大机会。
　　若是魏国也倾尽全国之兵，全力攻打姬延的后路，只要拿下苍平道，就等于断了大周军的退路，断了姬延的任何想法。
　　届时，大周军被活活关死在李家镇里面。
　　就算大周军的火器再怎么强大，能当饭吃？
　　而且魏军一旦占据了苍平道，防守起来是很容易的。
　　吴起这时又道：“在下领五万精锐，负责守住万朱河，不过姬延从万朱河退回。而大将军也领五万精锐，只守住苍平道，不让大周军援救。如此关门打狗，若还不能成功，咱们也不用再领兵打仗！”
　　“至于余下的五万老弱，只给咱们运输米粮就可以。攻打洛邑的大功劳，就给赵王好了。”
　　信陵君仔细一琢磨，也被吴起说服。
　　“只是魏国将兵力都去援救秦国，若是赵军乘虚而入，又当如何？”
　　吴起哈哈大笑，“大将军，现在咱们可是全力去救秦王，若是赵王乘机偷袭，秦王会如何想法？”
　　信陵君眼前一亮。
　　的确，赵王或者说廉颇再怎么冲动，也不能不去考虑秦王的想法。
　　秦国被攻打，只有魏国全力相救，却在这时被赵国偷了后路，不用多想，秦王与魏军联手打掉了姬延的大周军后，必会全力再杀向赵王。
　　虽然还有一个可能，秦王与魏军联手直逼洛邑更为划算，却不能不考虑到盟友的处境。
　　“既如此，你我这就去上党郡！”
　　信陵君已经长身而起。
　　犹如一把出鞘之剑，锋芒尽露。
　　好！
　　吴起也站了起来，“若信陵君亲至，则大周军不足一提！”
　　说来话长，姬延已经在李家镇停留了十日之久，等到了数批军资，终于把所需要的炮弹、手雷、火油以及米粮盼到。
　　此时姬延的军中，已经存有了十日之粮，足以再度发起对白起的攻势。
　　只等天色放晴，就是姬延用兵之时。
　　再等下去，只怕各处都有变化。
　　外面早有各种消息传回，说是大周军被秦军死死挡在函谷关外，甚至连函谷关都没有看到。
　　甚至还有传言，说是姬延已经命陨李家镇，只是密不发丧而已。还好这个时候万古流等一班老臣子纷纷在洛邑内现身，悠哉悠哉，才平复了一些流言。
　　然而这一天，还在下着小雨，姬延却得到消息，魏军已经秘密渡过黄河。
第969章 秦落请命
　　此一路魏军兵马渡过黄河，让姬延大感意外。
　　虽然言侯早有消息，说明魏军会来抄他的后路，但以魏国的动员速度来看，至少还得等到十日之后。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魏军早有准备，且把布置在上党郡的边军都一起调来对付姬延。
　　而洛邑方面派来的援兵还没有到来，须得等到三日之后才出发，十二日之后才能到达苍平道，堵住自己身后的口子，同时保护大军的粮道。
　　“这个吴起，一点机会都不留给孤啊！”姬延将手里的奏折放下，头疼不已。
　　先前他也有想过，调一些水师来堵住黄河渡口。
　　这样一来，无论是赵国还是魏国，都别想来救援秦国。
　　可是水师留在洛邑似乎更重要，万一洛邑被人掏了老家，也能够保得自己的家小，还有一众朝廷大员，免得大伤元气。
　　而若是派来黄河的水师数量太少，又起不到什么作用。
　　更重要的是，姬延的判断出了错。
　　虽然想过赵魏两国也许会出兵救秦。但这种可能性极低。
　　偏偏这事就发生了。
　　而且以魏军发兵的速度来看，魏国绝对是来真的。
　　正在这时，秦落进来，见到姬延面带忧色。
　　“大王可有为难之事？”
　　姬延也没有隐瞒，指了指面前的奏折。
　　秦落看过。
　　“大王可是想要退兵？”
　　姬延叹了一口气。
　　他倒是不想退兵，但现在却不是斗气的时候。
　　再有五六日的功夫，不，按魏军的速度来看，只要五日就要进入苍平道中。
　　那时，他分不出多余的兵马来。
　　无论是调走陌刀军还是南城军，都会让剩下的这支大军面临困局。
　　然而秦落却道：“大王若是此时退兵，必生风波。”
　　如此一来，秦国方面必然士气大振，更会让天下诸侯以为，大周朝并非不可战胜，不但秦军魏军更加得寸进尺，更重要的是后方洛邑势必会生出乱子。
　　要知道姬延伐秦一战，天下人的目光都看在这里。
　　只要大周朝一旦落败甚至只是处于下风，必会有无数的野心家趁机作乱。
　　毕竟大周朝新得到的土地太多，而大周朝眼下更是得罪了天下诸侯。
　　“特别是洛邑距离魏国太近，只要有一点闪失，必遭大祸。”秦落最后总结道。
　　姬延笑了，“即使有些乱子，也不怕。只要孤还在，大周军还在，就不怕大周朝的敌人能够翻天。”
　　这时秦落却道：“大王若是也没有退却的必要之意，何不放手一搏？臣请令回去陕城一带，组织五千秦地的百姓充军，再加上大王给臣一个掷弹兵团就足以守住苍平道的道口，直到大周朝的援军到来。”
　　“你？”姬延惊讶。
　　秦落并不是武将，这一点他早就知道的。
　　秦落也不隐瞒，“大王，臣秦落并非武将，只是坚守道口而已，并非要勇猛之士，而是信念坚定之意念。”
　　攻城守地，和野战不同，的确无须更多的战术战法，也无须兵力组合，只要防守一方的意志坚定，一般来说是能够守得下来的。
　　之所以说是‘一般’，还要看防守之地的地势。
　　而在苍平道那里的道口，地理优势也是在大周军这一边。
　　姬延瞬时心动。
　　“孤可以从陌刀军中抽调一些将领和军士给你使用，掷弹兵团，还有孤的虎扑营也都可以给你。”
　　姬延沉吟着说出。
　　本来他还想把热气球小队也从虎扑营的编制里一起给秦落，但若是如此，则大周军这边对付白起的兵力也有不足。
　　不过，姬延还在犹豫之中，秦落已经一口否决，“大王，李家镇这里更是要紧，若能够及时打下李家镇，兵临函谷关下，则赵魏两军必士气受挫，甚至不敢再来进犯也犹未可知。”
　　还有一点，若是姬延的大周军突破了李家镇，也就意味着打穿了苍平道。
　　那时，就算是魏军从背后来袭，至少也断不了大周军的粮道，还有其他的道路可以运送，无非要绕些道路而已。
　　只是姬延摇摇头，“你去陕城招兵，一来时日无多，二来不知能够招揽到多少兵力，实是并无时间耽搁。”
　　秦落道：“大王放心，若以热气球运送臣先去陕城，兵马交由将领自去苍平道道口把守，时间虽紧，却还是能够招揽到兵马的。”
　　秦落的理由，还是秦国的制度太严，以至百姓太苦。
　　世人皆以为秦国的将士勇猛，仍是秦国特殊的军功制度，但有一点却被忽略，类似的军功制度在诸侯国那里皆是有的，最多只是秦国的军功制度更加完善。真正起作用的，还是秦国的严苛律法。
　　让你上阵杀敌，不去？
　　不爱国，杀。杀一个少了，那就杀全家，看你去不去报效祖国。
　　当逃兵？连坐，诛连，夷九族，就问你怕不怕？
　　而且根本就没有办法当逃兵，秦国上下，能够成功当成逃兵者，少之又少。
　　首先在秦国，百姓是被迫依附在自己的田地上面，与此同时，秦国对百姓是严密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的管控。
　　百姓集中居住在闾里，闾里有限制外出的院墙和垣墙两道墙，有专门的人管理墙门。百姓的一举一动都是透明的，受到监视的，不能随便离开他们居住的地方。
　　若是一旦外出就要报告，报告不被批准而外出者视为违法。秦制，翻墙外出者被抓住，‘皆赎买黥’，也就是黥刑，在脸上刺字并涂墨。
　　其次，还有让人毛骨悚然的连坐制度，告密制度。由于严密的管控也不能杜绝违法行为，于是秦国又实行了与什伍制度相配套的连坐制度与告密制度。
　　也就是说，什伍之间，一人犯法，则其他人都会受到处罚，而且是一罪并罚。这手段就相当的狠辣了。其用意无非是让百姓私下也在互相监督。
　　因为别人犯法会让自己受过，所以邻里之间，谁要是看到其他人有不轨的违法行为，就会去告密。不但解脱了自己的罪名，还可以得到相应的奖励。
　　作为官府来说，对这种告密自是相当的鼓励。
　　但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不过就是行尸走肉而已。
　　说到这里，秦落正色之极，“若非天子亲至，秦国百姓不知还要受苦到几时？”
第970章 点兵点将
　　秦落最后道：“秦国严刑峻法，对违规、违法者的处罚太过严酷，轻罪重罚。割鼻、割耳、剁手等等，不一而足，惨不能睹。”
　　“如今大王仁德之风早就为秦人所知，只需臣回去陕城，登高一呼，必有从者如云。”
　　眼见秦落如此有信心，姬延也就只能权作相信。
　　就算大周军真被魏军断了后路，也并非是到了绝境。
　　现在他手里有充足的弹药，只要天气放晴，硬冲过去，也是能够拿下白起的。
　　既然是这样，他也就决定给了秦落这么一个机会。
　　当下道：“既是爱卿有此决心，孤也不会不答应，只是既要去征召将士，所需的费用自是由孤这里拿出的。”
　　虽然秦落已经表示，就算姬延不给钱，他也能召到秦地的百姓充作战士，但一码归一码。
　　既然这些秦人已经归属于大周朝，归属于他姬延的子民，就只能是好好爱惜，既不会让他们白白去送死，也不会不给好处。
　　反正现在大周朝就是不差钱。
　　姬延很轻松的拿出二十万两的一袋小额银票，都是十两、五两一两的小额银票，方便秦落使用。
　　接着，姬延又召唤宁虎臣入内。
　　宁虎臣就在帐外，当下入内行礼，“末将宁虎臣，拜见大王！”
　　姬延笑道：“你派两名将士跟随秦将军一起行动，一路上只听他吩咐就可行。还有，这二人都要会操纵热气球，他们须一路上马不停蹄。”
　　宁虎臣一听，这必是有大任务，当下不敢怠慢，“末将这就去吩咐手下，挑选最得力的将士。”
　　姬延点头，转向秦落，“这就出发？”
　　秦落赶紧行礼，“正当如此。”
　　好！
　　姬延一挥手，“你就和宁虎臣一起去吧！”
　　二人一起出了营帐，又直奔热气球小队的营帐。
　　另一边，姬延又召来黑老根和李嗣业二人。
　　李嗣业因为带人出去亲自巡营，一时还没有回来，只有黑老根先来帐中。
　　这一次见到黑老根，果然气质上又有了更大变化。也不再像第一次见到大王，直接晕了过去。
　　而是像模像样的行了军礼，“末将黑老根，拜见大王！”
　　姬延也是乐了，“孤的黑将军，到底挺直了腰板。”
　　黑老根咧着嘴一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方道：“都是大王圣明，给了俺这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姬延点头道：“大周军中可还好？”
　　黑老根道：“都还好。大周军中也没有秦军中那样欺上压下，更不会发粮发饷。”
　　姬延奇怪了，“秦军不发粮？”
　　不发饷可以理解，难道饭也不吃？
　　黑老根有些着急了，舌头也开始绕上。
　　原来黑老根到底还是有点紧张，再加上辞不达意，以至让姬延有所曲解。
　　所谓不发粮，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但秦军的兵器都是需要自己花钱的，还有身上的军衣军靴等等，也都要自己花钱去或买或做。
　　基本上除了强弩和铠甲这些重装备是秦王提供，别的都得要自己置备。
　　更可怕的是，一旦受伤之后，就只能回家等死，是没有什么抚恤可言的。
　　这些才是黑老根所想要表达的‘粮’。
　　好不容易听清，姬延也是乐了。
　　“这样的好日子，秦人可都是乐意加入大周军中？”
　　黑老根顿时一拍大腿，“那可不咋地？”
　　从先前他们这些司马错的大兵们被大周军俘虏开始，到慢慢了解到大周军的作派，以及待遇之后，几乎所有的降卒都想着要加入到大周军中。
　　若是临时当差，每日至少是一钱银子起步，当天就结清，还不算能够吃到土豆炖肉这样的绝世美味。
　　若是临时充当炮灰，那就更加可观了，每日十两银子起步，不管是不是战死战到重伤，这十两银子是保底的，若是战死战伤，还有额外的抚恤。算下来至少也得有一百两银子。就算是下辈子躺在床上，也能保得一家子人口衣食无忧。
　　这一笔帐算出来，姬延都有些心酸。
　　无论是哪一国的百姓，只要能够得一辈子有口饭吃，下半辈子躺在床上也是值得。
　　而且还有无数这样的秦人争着抢着去做。
　　不过，此时姬延的目的并非只是这些。
　　他最想知道的，是那些秦人会不会被秦落说服，来帮助大周军守住苍平道。
　　现在至少从黑老根的嘴里，也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虽然黑老根和秦落二人，因为所处的位置不同，看到同一事件的最后观感不同，但只要最终的结果是对姬延有利，那就可行。
　　想到此处，姬延也就放下心来。
　　不只是放心秦落此行，也对将来打下整个秦国之后，本地秦人会不会还有不断的反抗，也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至少就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以后控制秦地是相对比较容易。
　　毕竟这里的百姓越苦，以后大周朝以解放者的身份进来，会更容易让秦人所接受。
　　黑老根这时却是有些不安起来。
　　他觉得大王找他来，应该不只是问这些。
　　可他又不敢开口问询。
　　好在这时，李嗣业也在帐外请见。
　　姬延应声，“晋！”
　　巨塔一般的李嗣业方才入内，“末将李嗣业，拜见大王！”
　　姬延手掌虚抬，“不必多礼！”
　　李嗣业方才在姬延的示意之下落座。
　　姬延目光一扫，“孤请两位将军前来，乃是有一事要议。”
　　二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方听到姬延道：“今，魏王无礼，派魏军十万，急奔我军后路，意图应是直指苍平道方向，绝断我军退路。”
　　看了一眼黑老根，姬延又改了口，“现在魏王要把我军的屁股，你们说说，孤得要怎么办？”
　　“当然是揍他良的！”黑老根挥着拳头就站了起来。
　　只是拳头挥出去一半，才发现自己好像有些不对，又尴尬的坐了回去。
　　姬延倒是不以为然，笑道：“不错！孤就是要揍他！”
　　“不知大王可是要派陌刀军前去？”李嗣业疑问道。
　　姬延摇摇头，“你军只派一名副将，再多带上二十名校尉就可以。秦落已经先行一步，回去陕城那边，就地征召军士，唯缺一些训练而已。孤只好从你的陌刀军中调取人手。”
　　李嗣业恍然，忙道：“此是小事，末将回去就准备妥当。”
　　姬延点头，“你记住，此去是要防守，守住苍平道的道口，就是大功一件，需要性格沉稳的副将，又能够与人配合，而且到时，所有各部都要听从秦落的军令。”
　　李嗣业也都一一应下。
　　姬延满意点头，这才看向黑老根。
第971章 撤过万朱河
　　黑老根明白，这是轮到了自己。
　　有心站起来表个态，又怕失了礼数，一时竟是怔住。
　　姬延暗笑，嘴里却道：“掷弹兵团黑老根何在？”
　　黑老根一下子站了起来，“末将在此！”
　　姬延一脸的严肃，“此战，虽以秦落为主将，但各处设防，应以你军为主，可能战否？”
　　黑老根涨红了老脸，声音大吼而出，“末将得令！末将黑老根，必与掷弹兵团将士一起，誓死守住苍平道道口！”
　　好！
　　姬延满意，“既如此，你等可去行事。”
　　当下，二将拜退而去。
　　片刻之后，徐起前来晋见。
　　“大王可是令秦落从秦地征兵，紧守苍平道？”
　　姬延道：“你的消息倒是来得快。”
　　徐起又道：“臣以为，若是苍平道的道口要派兵把守，则陕城不可不守。”
　　姬延有些不能理解。
　　陕城并非在苍平道的延伸线上，而是更靠向西边一些。
　　无论出于保证本军的退路又或是粮道，都只须紧守苍平道就可以。
　　并非说是姬延就不要陕城了，毕竟陕城是秦地的一座大城，得之虽是容易，可一但放弃，却又容易失去民心。
　　但既然陕城并不在自己的粮道之上，魏军难道会把主意打上陕城？
　　徐起却道：“大王有所不知，整个秦国的东南部，以陕城最为繁华，虽然只是一个郡治，却隐隐以陕城为首。”
　　又道：“何况现在秦落前去征兵，最近的也只有陕城的兵卒，若是这些将士在苍平道打仗，却被后方失守，则这些将士会有如何想法？”
　　姬延眼神一凝。
　　征召士卒出征，最大的号召无非就是保家卫国，这是农耕文明的特性所决定，守土护家。
　　若是连自己的家都被魏军偷去，还谈什么保家卫国？
　　更重要的是，这些秦人并非是大周朝的根基所在，难保会生出别的想法。
　　想到这里，姬延也棘手起来。
　　无非是无兵可用，无将可派。
　　若从洛邑再调兵将，时间上来不及。
　　好在徐起笑道：“大王勿忧，既是秦落能带秦兵去守苍平道。臣不材，也可领兵守住陕城的。”
　　姬延顿时就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只是想了想，又道：“秦落此去，必会调走陕城附近的精壮，你又如何守城？”
　　不只是会调走陕城附近的精壮，秦落那里还有掷弹兵团相助，再加上合理的布置，想要守住苍平道应该不难。
　　但徐起又能指望谁？
　　徐起笑道：“大王忘了，还有大周的辎重营。”
　　徐起所说的辎重营，并非是一直留在姬延身边的马涛所部，而是路上的大周军辎重后队。
　　魏军前来，首先就会去攻打苍平道，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只要秦落能够守住一两日，魏军就不得不想别的办法。
　　比如说派兵去占陕城，既可以将陕城作为魏军的粮草基地，也可以将那些秦卒的家小抓住，用来分化、破解秦人的战意。
　　这样一来，后面大周军的辎重是不能再通行苍平道的。
　　徐起的用意，就是要这些辎重、以及辎重兵。
　　“只要有足够的手雷、再加上这些有战斗力的辎重兵，最后再加上陕城里动员一些士卒补充，也能够保证陕城无忧。”徐起最后道。
　　姬延想了想，“可行。”
　　很快，姬延又召来宁虎臣，让其再派两名虎扑营将士以及一个热气球供徐起差遣。
　　忙过了这一阵，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秦落看着天色。
　　一直下着小雨，天色自是黯淡无光，分辨不清楚方向。
　　不由道：“这热气球在夜间如何定位？可不要走错了方位。”
　　身边那虎扑营的将士笑道：“大人不必担心，咱有大王亲赐的宝贝。”
　　说着，拿出一块古怪的物件，道：“此物名指北针，专门用在没有星夜的时间里赶路，绝不会出半点差池。”
　　秦落不能完全相信，用手指拔动那指针。
　　无论他怎么拔动，那指针却是一直指向北方。
　　这才叹服，“大王真乃神人也！如此好宝贝也会出现在大周朝里，难怪能够一扫六合。”
　　火炮、火枪、手雷、热气球、还有望远镜和指北针，甚至在军中，秦落还看到能够驱赶蚊虫的清凉油、皮蛋等等新奇玩意。
　　别看清凉油皮蛋这些小东西，比起土豆炖肉来可是一点都不差的。
　　有了清凉油，将士可少受蚊虫之苦，特别是宿营之时，能够保证将士睡好休息好。
　　而皮蛋这小东西可以保证将士在无法升火造饭之时，也能够有别的佐食。
　　大周军强大的战斗力，就是这些小玩意一点一点累加起来的。
　　不只是秦落，在他身后很远的另一个热气球上，徐起也是一样的心思。
　　在他看来，这就是得天之助。
　　若不是大周天子身负天道，怎么会有层出不穷的宝贝拿出来。
　　大秦，真是将灭了。
　　而在另一边，魏军也在趁夜赶路，多走了一个时辰后，方才搭营歇息。
　　照吴起和信陵君的想法，对付大周军就该要奇袭，最好趁着大周军不备，就突然出现在姬延的身后。
　　只是他们无论如何想不到，大周朝的言侯一路都将魏军的动向传回到姬延的案上。
　　姬延也在不断计算着魏军抵达的时日。
　　他相信，白起也在作着同样的计算。
　　对白起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到魏军主力突然出现在大周军的身后之时，再作全力一击。
　　但这样，却未必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等到两军夹击之时，大周军前后受敌，却有一个大漏洞。
　　就是魏军的举动能够完全瞒过大周军的探子。
　　但白起不会真这样以为。
　　秦国的黑冰台，收集情报的能力同样可观，更是早就将大周朝的言侯司视作第一大对手。
　　所以白起最应该做的，却是在魏军到来之时，不断的反击大周军，将大周军的注意力完全吸引过来，方才是最妥当之举。
　　只要大周军被他死死牵制在此，就没有心思去关注身后的魏军。
　　哪怕明知道魏军从后面偷袭，也无法拿出力量去应对。
　　所以，一旦天色放晴，白起必定起兵来袭。
　　但姬延心里还有一个更大的计划。
　　所以最好是让白起提前来攻打。
　　想要引诱白起来攻打也有一个简单的办法，就是撤兵。
　　果然两日之后，天色还没有完全放晴，姬延已经下令辎重营开始缓缓渡河，与此同时，全军收缩，放弃小王庄前面所有的营寨，趁着天上还有小雨，全军退到各处渡口处。
　　一个时辰之后，白起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此言当真？”白起当即拍案而起。
第972章 回马枪
　　那秦军小校跪拜道：“大将军，此消息确是当真，不只前后三批探子皆是如此回报，末将也亲自前去探查！”
　　帐内，秦军将领神色各异。
　　如赢海刘帮等将，皆是松了一口气，大周军这块大石头一直压在他们心头，令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
　　可以说是大部分的秦将都是如此。
　　只有蒙恬站出来道：“大将军，大周军如此退兵，必先去攻打魏军。若我军不能接应，等到魏军败走，我军再难与大周军对峙。”
　　李信也是如此表示，“大将军，若不能利用苍平道的地势，日后纵是秦军与赵魏两军联合，也无法再找到如此机会。”
　　数日之前，白起这边也得到了咸阳方面的消息，说是苏秦等人奔走之下，天下诸侯一起出兵反周。齐、鲁等国由东向西攻打，直逼洛邑，赵、魏两国由北向南攻打，也是直逼洛邑，另派一路兵马前来直奔姬延的大周军。
　　只是让白起更没有想到的是，连魏国的吴起也被派来救援秦军。
　　一瞬时，秦军的处境变得好了许多。
　　只是前后夹击之势还没有形成，若是让大周军从容脱离与秦军的接触，转身去打败魏军。
　　毫无疑问，白起军又会遇到先前一样的困境。
　　见到蒙恬李信二人请将，白起更是意动。
　　这么被大周军几番厮杀下来，秦军损失惨重，再不能得到一场胜利，秦王那里不能交待。
　　然而这时，赢海站出来道：“大将军，末将以为还需要慎重才好。那大周天子狡猾之极，若是以退为进，引诱我军出去，皆不正中圈套？”
　　赢海这么一说，倒真是让白起疑惑起来。
　　再中一回圈套，只怕秦军要把老本都赔上。
　　然而蒙恬却是坚持，“就算是大周天子有意用计，我秦军也不能不救。否则以后秦国再有难处，谁还敢来相救？”
　　又道：“何况我军兵力占优，这样都不敢出营，士气又何在？”
　　李信也站在蒙恬这一边，道：“赢海将军原是司马错大将军的手下，被大周军吓破了胆也是情有可原。只是若让大周军从容撤走，打败了魏国援兵，再会有谁来解救秦军？”
　　这一下，更是说得赢海老脸一红。
　　没办法，跟着司马错吃了一路的败仗，被人说道几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赢海只是叹道：“末将并非想要阻止大将军出兵，只是说要慎重一些而已。”
　　李信还要说话，白起已经起身，“于吾意已决，机不可失。如此良机，断断不能错过。只是赢海说的也有些道理，须要慎重从事才好。”
　　当下，令李信为前部先锋，领军一万，尾随大周军，先不要接战。
　　又令刘帮蒙恬，各领军两万，从两翼包抄过去。
　　直等到大周军摆出行军队形，再加上秦军各路已经形成合围之势，再将大周军一举尽歼。
　　至于白起自己，亲领五万精兵作为后队，而中路接应的秦军则是交给另一员副将李虎，也领了五万精兵。
　　与此同时，秦军会不断放出探子，查点大周军的各部人马人数，不至于分出兵马，另设伏兵。
　　实际上，白起不认为大周军会分出一部分人马作为伏兵。
　　因为大周军总共也就是两万多的兵马，如何再去分兵？
　　一个半时辰之后，大周军已经全部渡过万朱河。
　　就在这时，天色突然放晴。
　　中军车上，姬延忍不住大笑不已。
　　先前还担心会有部分的火器会受潮不能使用，现在看来，天道也在自己这一边。
　　就在这时，各路探马纷纷来报。
　　“大王，秦军前锋一直跟随我军，正在渡河。”
　　“报，大王，秦军右路也正在渡河！已经有数千人马渡过万朱河。”
　　“报，大王，秦军左路也正在渡河！已经有数十侦骑在试探水深。”
　　“启禀大王，秦军的中路接应也在靠近万朱河，与秦军前锋保持六百步的距离。”
　　姬延沉吟着，分析白起的意图。
　　如他所料，只要大周军摆出撤军的阵势，白起不能不跟着而来。
　　而且看白起张开双翼的架势，就是想要一口把大周军吃掉。
　　但这正中姬延意料。
　　“下令全军，依计行事，继续向前。”
　　姬延的军令马上被分发下去，以辎重营为前锋，陌刀军在中间，南城军殿后的行军方式朝着苍平道的山脉那一截道路而去。
　　只要进入山道，姬延的大周军就可以先占据地理优势，只用小股的大周军，就可以挡住身后大股的秦军。
　　只要四五千人的大周军，就可以挡住白起的三十万大军。
　　所以如果白起要包围大周军，或者是至少拖住大周军，必须要在二十里地之内解决问题。
　　二十里地，正是万朱河到苍平道山道地段的距离。
　　很快，姬延又下令另一道命令，让余下的十八个热气球升空，摆出阻止秦军跟踪而来的架势。
　　拿出来这些热气球，是应有之举。
　　秦军既知大周军有热气球的存在，若是不用，反应令秦军怀疑。
　　现在早早升空，也可以有充足的燃料，不至于仗打到一半，结果燃料不足。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右左两侧的秦军已经和大周军形成齐头并进之势。
　　而身后的秦军，则是保持着距离，也缓缓压来。
　　“该动手了！”
　　姬延用望远镜看到各方的阵形。
　　军令飞快传到各部。
　　紧接着，中军旗一变，全军一起变阵。
　　辎重营回过头来，朝着南城军这里而来。南城军则是和陌刀军一起，猛然朝着自已的右翼以秦山压顶之势冲了过去。
　　具体来说，是南城军抢占据这一路秦军的后退之路。不让这部分秦军退过万朱河。
　　天空之中，十八个热气球中的十五个，也气势汹汹的朝着这一路秦军猛冲过去。
　　陌刀军这时冲过去，直接冲击秦军的腰部，意图将这些秦军驱散开来。
　　而所有的十门火炮更是一起开火，一枚枚开花弹瞬时就将秦军炸得惊魂难定，哭爹喊娘。
　　整个秦军右翼的包抄大军，瞬时被打懵。
　　成片的秦军将士打爆，化成一地的尸血。
　　身为秦军这一路的主将刘帮，也在乱军当中被炮弹炸伤。
　　真正的战斗，只在前后五分钟之后就已经结束。
　　诸路大周军的配合之下，刘帮的这一路秦军仅仅只剩下万余人，还皆是惊弓之鸟，被陌刀军的将士四下肆意劫杀，连带刘帮也在乱军之中被一名陌刀军将士手起刀落，直接了帐。
第973章 再渡万朱河
　　就在刘帮这一路两万秦军被杀得片甲不留，神佛升天之际。
　　大周军的队形马上调转头来，南城军作为主力，开始从侧翼扑向李信这一部分秦军。
　　先前这一路秦军，一直追随在大周军身后，只等着大周军被三路秦军合围，再一起动手。
　　然而眼下突然的变化，让李信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刘帮这一路秦军已经不复存在。
　　轰轰轰轰……
　　大周军的火炮转过炮头，开始向李信发起猛烈的冲击。
　　而在头顶之上，大周军的十六个热气球气势汹汹也飞了过来。
　　是战是退，只在李信一念之间。
　　因为先前的一个迟滞，现在李信的队形已经很是紧凑，别说被大周军用火炮乱轰，就是天上扔下来一堆手雷也会让他难受之极。
　　此时此刻，李信也等不得白起的军令。
　　“秦军将士们，杀敌！”
　　李信将剑一挥，指挥全军冲击。
　　只要杀入到大周军的火枪阵中，就是胜利。
　　这一路秦军皆是来自秦国的边军，实力强悍之极，身上更是杀气腾腾。
　　此时李信一声令下，一万名秦军将士发出咆哮之声，一头冲向大周军阵形。
　　此时的李声，一脸冷酷。
　　“全军攻击！”
　　两军之间的距离已经足够。
　　呯呯呯呯……
　　呯呯呯呯……
　　呯呯呯呯……
　　一轮又一轮的火枪急射，一个又一个的秦军士卒倒在地上。
　　因为这些秦军并非是骑兵，无法凭借速度冲入大周军阵中。
　　而且大周军一边放枪，一边后退。
　　几轮齐射下来，秦军这边只落得一地的尸身。
　　李信的双眼都已经通红，却是毫无办法。
　　身边副将道：“将军，这样打下去就算是我军全体阵亡也无法突破大周军阵形！”
　　众将也道：“正是这样，若是大周军的陌刀军回来，我军更是难以挡住。”
　　只是这一轮冲锋，一万名精锐的秦军边军只剩下一半不到。
　　然而不等李信反应过来，身边小校来报：“将军，周将陌刀军已经绕向我军右路。”
　　原来，李嗣业的陌刀军看似四下追杀那些已经崩溃的刘帮军，实际上却是绕道过来，直接扑向李信的后路。
　　这意图已经很明显，切断李信军的后退之路。
　　在李信军身后，还有李虎的五万大军正在渡过万朱河而来。
　　如此一来，李嗣业不但可以将李信的残部包围，更可以轻易杀退后面的李虎军。
　　以陌刀军的兵器之精锐，正好适合这样的乱战。
　　“走！”李信不得不咬牙下令。
　　再不撤，全军都要覆没。
　　而南城军则是分成了两部，一部南城军仍由李声亲自带领，一路紧逼过去，尽力给予李信最大的压力。
　　当然，实际上这一部分南城军永远不可能追上李信残部。
　　毕竟全军在追击过程中还要保持着战斗队形，这就决定了李声部的速度上限。
　　而另一部分南城军，当然是去支援大周军的左翼。
　　先前大战一起，辎重营火速朝着南城军这里退却。
　　等到蒙恬终于发现，就来攻击之时，马涛又留下三千将士，一轮又一轮的手雷扔出，挡住了蒙恬的攻击。
　　就这样，辎重营艰难的退到姬延这边。
　　不把南城军加重给辎重营，仅凭手雷怕是很难挡住蒙恬的冲击。
　　也好在南城军分兵及时，辎重营的损失不大，被蒙恬打了一个小冲击，死伤了数十人而已。
　　但辎重营自身就让蒙恬部损失了近千人。
　　那一轮又一轮的手雷可不是开玩笑的，惊天动地，地皮都被刮去了三层。
　　稳定了自己的左翼，姬延也把注意重新转向中路。
　　中路的秦军已经进入到崩溃状况。
　　后面李虎的五万秦军正在渡河，却被李信的数千残卒回头冲过去。
　　一时间，无数秦军将士在万朱河里进退不能。
　　本身渡河状况下队列就不容易保持，被李信这么一冲，李虎这一部的秦军前部大乱，乱成一团。
　　而在万朱河的岸边，甚至在河里，李嗣业的陌刀军纵马来回厮杀。
　　或者说是单方面的杀戮。
　　如此状况下的秦军，毫无战力可言。
　　别说遇上了可怕的李嗣业，遇上了陌刀军，就是换了任何一路骑兵，只要不是战力太差，也能打出惊人的战绩。
　　半渡而击之，最为伤人。
　　姬延看得清楚，更下军令道：“命令火器营，炮火延伸，不要打秦军的前部，打后面。”
　　“命令热气球小队，也去打秦军的后路，放过前军。”
　　军令传下。
　　轰轰轰，一枚枚火炮发出怒吼，将可怕的开花弹扔到秦军的后面。
　　一阵狂轰之下，不知又死了多少秦军将士。
　　而且这么一打，秦军乱中更乱。
　　此时，所有的秦军都被赶下了万朱河，这边的秦军已经被陌刀军杀得干干净净。
　　“传令李声，把南城军都调去左翼，先把蒙恬这一路秦军赶跑。”
　　对付李虎李信的数万秦军，看样子只要火炮、虎扑营的热气球，再加上李嗣业已经足够。
　　李声听令行事，把剩下的一部南城军也从侧边包抄过去。
　　这一下，本就无法冲破大周军防御的蒙恬更加难受。
　　此时在他的头顶上还有两个热气球，也在不刻不断的扔下手雷，好几次都差一点将他炸到。
　　如此包抄之下，蒙恬很快就放弃了进攻，也下令部下从旁绕走，意欲渡过万朱河。
　　姬延听到消息，只令两个热气球继续去追蒙恬的主力，又将南城军和辎重营收拢，准备再次渡过万朱河。
　　虽然要连续的渡河作战，大周军的士气却是一直高涨。
　　跟着自己的大王打战，就从来没有输过。
　　现在多走几步路也是小事情。反正事后大王必不会亏待了自己人。
　　就这样，南城军跟在陌刀军的身后再次渡河。而另一边，蒙恬顶着两个热气球的手雷，也在另一边渡河，几乎两军呈现平行渡河之势。
　　蒙恬倒是想要给大周军突然来个奇袭，可一想到头顶上那两个讨厌的家伙，只能放弃。
　　此时此刻，白起的脸上铁青。
　　直到这时，他方才知道前军已经被击败。
　　虽然还不知道蒙恬和刘帮两军的处境，但在秦军的正面，李信和李虎两路大军是已经被击败了的。
　　从此可以猜测，蒙恬军和刘帮军怕也是凶多吉少。
　　如此看来，只能退兵？
　　白起的目光突然凝固。
第974章 蒙恬杀来
　　白起自是不情愿退兵的。
　　这一回惨败，让他的内心无法接受。
　　至少又是数万秦军将士的伤亡数量。
　　这样的损失，秦国还能够承受几回？
　　而且为了加强正面的冲击能力，李信部和李虎部共用了六万边军，这已经是大秦国最强的军力了。
　　即使这样，也是难逃一败，该要如何去向秦王交待？
　　好不容易现在大局面对秦国有利，说服天下诸侯一起反周，更是与魏军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这样退回去，白起的脸都丢尽。
　　白起很快有了主意。
　　“大将蓝合，大将阳令何在？”
　　身边两员大将站出来，“我等在此！”
　　白起面无表情，“令蓝合领军一万，埋伏在小王庄背后，只等我军号角一起，便一起杀将出来。”
　　蓝合领令而去。
　　白起又道：“阳令领军一万，埋伏在大王庄左侧，只等我军号角一起，也一起杀将出来，直取姬延人头。”
　　“末将得令！”阳令也领了军令而去。
　　白起还不满意，又令道：“令大将程玉，领军一万，埋伏在小王庄身后三里之处，只等我军号角响起，也一起杀将出来。”
　　又一员秦将领令而去。
　　至于白起自己，直接领了余下的七万秦军扭头就走。
　　白起的想法是，姬延既然用计引诱他的秦军出击，又半路设计打了秦军一个措手不及。
　　那他同样可以施以此计。
　　自已领大军退走，引姬延来追。只要姬延的大周军一旦落入埋伏，定能教姬延有来无回。
　　白起这样想，也不算错，而且是很有道理的。
　　毕竟现在的局面是，大周军仍是被秦军和魏军夹在中间，而且粮道不通。
　　唯一的解决之道，就是先集中力量，彻底先打垮一路联军。
　　现在的战场局面，无疑大周军是大占了优势的。
　　若是这样的都不来追击秦军，姬延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所以白起至少有八成的把握。
　　至于为什么放弃剩下的二成把握而去解救大周军，白起是不敢想的。
　　只要大周军摆好的阵势，再来十万精锐秦军，也无法冲破姬延的防御。
　　这一点自知之明，白起是有的。
　　以自己的劣势对应敌人的优势，白起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军令一下，诸路大军分头行动。
　　而此时，李嗣业的陌刀军已经彻底打垮了李信李虎两路兵马，正在全军散开，自行去击杀秦军士卒，以抢得军功。
　　此时再将陌刀军集中起来使用已经没有必要。
　　而蒙恬也知道了中路的战况。
　　这一下，他再没有敢去偷袭姬延的想法，只能领着自己的两万秦卒一路朝着李家镇方向狂奔而去。
　　这速度之快，以至于身后的热气球都无法追上。
　　当然也是没有什么风力可以借助。
　　此时的姬延并没有大意。
　　他面对的可是白起这样的名将，而且虽然在技术兵器上有优势，却也没有到达完全不能对抗的地步。
　　很快得到消息，说是白起带着秦军的主力直接逃走。
　　这让姬延有些疑惑。
　　在陕城之外，姬延与白起大战过，赢是赢了，过程却并不轻松。
　　先前小王庄一战也打败过白起，却是用了些手段，一如现在。
　　“再去打探，务必发现附近可有其他的秦军！”
　　好在姬延有高空侦察，纵是白起有什么埋伏，也难逃热气球的眼睛。
　　先前十八个热气球全部用来打伏击战，并没有向白起的所在延伸，这就给了白起很大的活动空间。
　　不得不说，白起军的埋伏工作做得极好，哪怕有几个热气球从高空越过，竟然没有发现一路秦军。
　　只是李嗣业已经前出了太远，姬延心头不免有些不安，令人将陌刀军召回。
　　至于南城军在渡河之后，倒是还保持着整齐的队形，正等着姬延的命令。
　　姬延过了一会，方才渡过万朱河。
　　而火器营还在身后，辎重营过了三分之一。
　　也就是说，现在大周军反而是处于半渡状态。
　　这让姬延更加小心起来。
　　“让南城军沿着万朱河摆开防御队形。”
　　姬延不知危机会从何而来，只能让南城军严阵以待。
　　等到火器营勉强过了河，探子来报，“大王，左翼的蒙恬部突然杀了一个回马枪，正要包抄我军的后路。”
　　这消息，蒙恬的动作没有能够瞒过高空的热气球，被抓了一个正着。
　　姬延这时却是目光闪动，“不好！”
　　李声等将惊讶。
　　却听姬延道：“蒙恬早被南城军打败渡河，若不是白起另有打算，他断断不会单独前来送死，此必有诈！”
　　李声方才恍然。
　　却道：“既是如此，怎么我军的高空侦察没有发现？”
　　姬延冷笑，“那白起必是想到这一点，严令手下埋伏妥当。只要他伏入林间，我军纵有高空侦察又如何能够发现？”
　　又急下令，“南城军多派探子出去，务必要查清敌人动向。”
　　李声赶紧照做。
　　与此同时，更是多派探子前去李嗣业那里，务必让他及时回来。
　　说起来，蒙恬的动作也是白起突然想起，还有蒙恬这么一路人马，就算是被大周军打散，也不会落到全军覆没的地步，不只是蒙恬，就连刘帮军那里，白起也是寄予了厚望。
　　同时派出几路探子，分别去蒙恬和刘帮那里，务必在半个时辰之后绕到万朱河渡口，挡住大周军后退的道路。
　　这样，五路兵马齐出，必能将大周军一网打尽。
　　只是白起没有想到，恰恰是蒙恬的这一举动，让姬延生出疑心。
　　如此这样，蒙恬本是打算趁着大周军前去追击李虎李信的残部，早就远离了渡口，正好被他乘虚而入，将这里轻松拿下，封住大周军的退路。
　　而现在，却是一头遇上了大周军的南城军。
　　这一下，蒙恬就尴尬了。
　　冲过去？
　　打不过啊！先前几轮冲锋，蒙恬手下前后损失了三四千将士，还怎么让将士们硬冲大周军的火枪阵？
　　这还不说，没见到大周军的将士还在那里摆弄火炮么？
　　头顶上，也有十个热气球从几个方向缓缓压迫而来。
　　蒙恬心头顿时紧张起来。
　　身边的副将也都是面面相觑，“将军，现下如何是好？”
　　蒙恬到底也有经验，稍一沉吟，就有了办法。
　　“既是大周军追不上李信的残军，那我军就当诱饵，直把大周军引入到大将军的埋伏圈中就可以立下大功！”
　　众将闻言，先是一怔，旋即大喜。
　　大周军现在仍在万朱河旁，当然不会中了大将军的埋伏，现在自好他们来当这个诱饵。
　　“我等愿为将军尽力！”
　　好！
　　蒙恬大喜，却一发狠，“全军出击，攻打大周军的阵脚！”
第975章 蒙恬的牺牲
　　很快，在蒙恬的严令之下，秦军朝着大周军发起了潮水般的自杀式攻击。
　　这样的攻击在南城军将士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现在的南城军，早就枪法、阵法运用熟练，而且更是已经习惯了敌人这种自杀式冲锋。
　　一排排的火枪从容的装弹、发射，后退，让出空间，再装弹，再发射。
　　再加上三个热气球在空中不断的投掷手雷，几个回合下来，秦军已经被打崩了士气。
　　丢了两千多具尸体，蒙恬开始领着全军跑路。
　　南城军随后追击而去。
　　姬延的想法是，蒙恬既然来引诱他进入埋伏圈，那就看看白起到底手段如何。
　　反正南城军也不去理会蒙恬军的逃散速度，只按着自己的步伐向前缓缓推进就是。
　　身后还有火器营、和辎重营的将士掩护，倒也不怕了对方的埋伏。
　　见到大周军追来，蒙恬心头也是大喜。
　　至于秦军谁去堵上大周军退向万朱河的道路，蒙恬认为还有一个刘帮可以一用。
　　只要数千兵马，就可以堵死大周军的退路。
　　然而很快蒙恬就发现事情并不是想像中的那样美好。
　　大周军追是追来了，却速度太慢，四平八稳。
　　而且南城军一直保持着比较好的行进阵形。
　　这样的话，让蒙恬大感头痛。
　　总不能自己再回头去引诱一下姬延吧，那样一来也太过虚假，难免不被大周军反应过来。
　　又不能让自己的手下把速度放下来，那样一来同样是太过虚假。
　　蒙恬一时间左右为难。
　　有心派出一个小队，装作要打阻击的模样，同样也怕是弄巧成拙。
　　都已经与大周军完全脱离开，还需要打什么阻击？
　　一时间，蒙恬提心吊胆，生怕大周军放弃了追击。
　　追不上，当然不用追啊！
　　可大周军若是不追来，先前那两千将士岂不是白白的送了人头。
　　好在这时，有人替蒙恬解决了这个难题。
　　此时，李嗣业经过一阵厮杀之后，正收集了陌刀军的全部人马，掉头朝着姬延而去。
　　这一下，正好与蒙恬面对面的撞上。
　　“来得好！”先前李嗣业与蒙恬大战过一回，虽然最后胜出，却还没有打得过瘾。
　　在李嗣业看来，还是刀枪对战来得更加过瘾。
　　而且蒙恬上回与他交战，虽然被李嗣业打得连连后退，却能够一直保持着阵形，也是不可多得的良将。
　　一时间，争锋之心顿生。
　　当下，领着一万陌刀军冲杀过来。
　　这一下，蒙恬懵了。
　　先前是假逃，这一下只能是真逃了。
　　没办法，他手下全是步军，又是在逃亡中，没有阵形可言，如何去和骑兵对攻？
　　李嗣业大喝一声，“陌刀军，杀贼！”
　　同时更是示意，让全军将士尽量把队形展到最大，宁可放弃一些骑兵的冲击力度，也要尽可能的多杀伤这些秦兵。
　　很简单，这些秦国的溃兵不可能是骑兵的对手。
　　顿时，战场上一声咆哮。
　　吼！
　　陌刀！
　　吼！
　　杀贼！
　　这一下，惊得秦军三魂掉了两魂，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一个个秦兵扔下兵器就跑。
　　不跑不行。
　　连带军主将蒙恬也已经带着几名亲兵副将逃跑。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的秦军将士不可能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只能是逃出一个算一个。
　　好在蒙恬还有一个希望。
　　这样一来，也许正好把李嗣业这一部分骑兵引入到白起的埋伏圈中。
　　不得不说，白起也是这样想的。
　　为了不让大周朝的热气球看到他的主力，他甚至领着七万主力一口气退出十五里之远！
　　就是为了让姬延放心来追他的主力。
　　至少也要把陌刀军引诱进来。
　　大周军人少，只要把陌刀军消灭掉，就算是白起成功了一半，就是一场大胜。
　　白起却是不知，大周军的探子已经发现他的伏兵。
　　大周军的中军车上，姬延已经知道了白起的部署。
　　李声有些着急道：“大王，可要末将派人将陌刀军收回？”
　　此时此刻，李嗣业的陌刀军已经杀透了蒙恬的本阵，又扭头杀了回去，与大周军渐行渐远。
　　而且骑兵一旦冲杀出去，距离可就远了。
　　现在李嗣业是跟在秦军身后追杀。
　　姬延想了想，却笑道：“不急，咱们就跟在李嗣业的身后。”
　　既然知道了白起的布置，那姬延是一点不用担心。
　　只要稍动脑子，就能够想到，白起布置了这几路伏兵绝对不只是想要救回李虎李信的残部。
　　而是下了决心，想要反败为胜。
　　姬延军不落到埋伏圈的正中，白起是不会动手的。
　　很快，姬延下令全军再度开拔，一路浩浩荡荡的朝着李家镇方向而去。
　　半刻钟之后，李嗣业倒是自己回来，“大王！陌刀军归来。”
　　倒不是他不想再战斗了，而是实在找不到对手。
　　这些陌刀军将士一放出来，个个如猛虎下山，片刻就把蒙恬军打崩，直将蒙恬军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两万人的蒙恬军，最后也就逃走了两三千人。
　　那些分散逃开的秦军残卒，李嗣业没有心思理会。
　　他只盯着蒙恬的中军所在，冲杀了一阵却没能够得手，也就放弃回来。
　　姬延倒是没有想到李嗣业这就归来。
　　有李嗣业在前面一阵乱冲乱撞，倒是正好方便姬延行事。
　　不过也没有关系。
　　当下姬延笑道：“孤的陌刀将军辛苦，不过大敌当前，还请陌刀军继续冲杀，先且跟在南城军身后行动。”
　　陌刀军从万朱河对面一直冲杀到这里，别说将士力气受不了，马力也受不了。
　　跟在南城军身后慢慢行动，正好趁机休息一二，一会还有大战要打。
　　很快，白起听到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当然也就是蒙恬这一路秦军，大败而逃，几乎到了近乎全军覆灭的地步。
　　而蒙恬的主动牺牲，却将姬延朝着埋伏圈这里引来。
　　这让白起松了一口气。
　　此时，他也知道了刘帮军的结局。
　　当场就被大周军一顿拳打脚踢，近乎全军覆没，只剩下千余名将士逃出升天，从更远的渡口正慢慢回来。
　　再加上正面的李信李虎两路人马，这一战大秦军又是损失惨重。
　　甚至现在已经没有兵力去堵上大周军的退路。
　　但蒙恬的行动也给白起吃了一个定心丸。
　　说明姬延军本来是没有打算乘胜追击的。
　　只是由于蒙恬军的挑衅，方才引得姬延大怒，领着大军一路杀来。
　　不得不说，蒙恬军的牺牲，最为值得。
　　既然付出了这么多，就从姬延身上好好收加一些代价！
　　一念至此，白起的眼里凶芒大盛。
第976章 一扫六合（大结局）
　　只是让白起没有想到的是，姬延走到半路，转头就向小王庄方向的秦军发起攻击。
　　一顿炮火加上火枪、手雷，瞬时打得秦军懵逼无比。
　　不等到完全收拾掉小王庄的秦军，姬延又马不停蹄，直扑下一路秦军。
　　半个时辰之后，所有三路秦军的埋伏都被姬延瓦解。
　　还没完，姬延马上命令火器营的火炮跟上，直接冲向白起所在的李家镇。
　　攒了半个多月的弹药，现在大周军的弹药是不缺的。
　　至于秦军先前布置的重重阻碍也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因为白起已经把所有的人马都调动出去攻打万朱河。
　　一刻钟后，姬延的大周军已经出现在李家镇的外面。
　　二话不说，大炮先架起来再说。
　　轰轰轰……
　　一阵乱轰。
　　姬延先没有打城墙，而将整个李家镇的内部作为目标。
　　这里还有二十多万秦军，只凭火枪和手雷，还不知道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用火炮才更容易解决问题。
　　一轮又一轮的炮击，终于让城内的秦军崩溃。
　　这种打击，秦军毫无反抗之力。
　　很快，大周军的热气球也飞临这里，手雷、火油弹、交替扔下，直把秦军的军魂都已经杀灭。
　　前后半个时辰的打击之后，姬延还没有罢手之意。
　　直到李家镇里竖起无数的白旗。
　　等到城中降将前来，姬延方才知道，白起竟然在前几轮的炮轰之下就已经战陨，还有李信等秦军将领也是如此。
　　蒙恬等将一见大势不妙，只能逃走。
　　不用说，秦军只能是逃向函谷关方向。
　　过了李家镇，等于是打通了整个苍平道，现在摆在姬延面前的有两个选择，第一，回身先去解决身后的魏军，第二个，就是直扑函谷关。
　　从李家镇到函谷关不过七里地的距离。
　　所以姬延没有多想，就有了决定。
　　白起既死，李信等将也不在，秦军已经没有什么战力士气可言。
　　只要一鼓作气打下函谷关就可以直逼咸阳。
　　实际上，攻打这样的关口比打白起更加容易，攻城的话，只要摆出十门火炮，换上实心弹就可以。
　　姬延也正是这样做的。
　　大炮一阵猛轰，打破函谷关的防御，再用热气球继续从空中不断的打击函谷守军，与此同时，南城军作为前锋，摆出整齐的队形，一涌而入。
　　整个南城军冲入到函谷关内，也没有遭遇到什么抵抗。
　　与此同时，分出几个热气球，对着两边的山头也来一阵狂轰乱炸。
　　秦军崩了。
　　从函谷关的防守正面到两翼的山头，无数秦兵四下溃散。
　　王翦已经死了、司马错也死了，现在白起也死了。
　　哪怕秦军还能够组织起百万大军，也没有什么战力可言。
　　一个个的军魂失去，对秦军是致命的打击。
　　更别说大周军的火器恐怖之极，不是人类可以对抗的。
　　函谷关，易手。
　　过了函谷关，眼前一片平坦，但距离咸阳还有近五百里的路程。
　　但不用姬延的大周军再出手，只在路上行走了数日，秦王已经派人前来投降。
　　原来，白起军败、函谷关失守，咸阳城内已经大乱。在秦国贵族的带头施压之下，秦王也不得不放弃抵抗。
　　而在姬延的身后，秦落正被魏军吴起攻击。
　　但这已经无关大局了。秦王一降，诸侯再没有战意。
　　很快，赵王魏王就会上表谢罪。
　　姬延安抚了沿途的秦地官员等等，却并没有理会秦王的降表，仍向咸阳城进发。
　　秦王虽然表示要投降，却只想割地而已。
　　而姬延想要的，却是整个秦国。
　　当姬延流露出这意思，前来代表秦王投降的李斯顿时脸色大变，“大王，秦王仍是大周朝立下的诸侯王，虽是如今有过，却也是替大周朝镇守边疆立下功劳的。”
　　言下之意，李斯至少想保住函谷关一线的秦国，也就是回到与晋国争霸之前的状况，而且若是算上巴蜀之地，秦国还有东山再起的能力。
　　只是姬延笑着摇摇头，“李斯丞相此言差矣！”
　　“如今的北方蛮夷，皆在匈奴蛮夷的统治之下。”
　　“孤既已经打败匈百万蛮夷，何惧再来一回？若是这些蛮夷识相还好，若是不识相，孤，正好直接扫了他们的王庭！”
　　“如今，大周朝的王旨，才是天下正统，不能再有其他。”
　　这些话已经说得足够明白。
　　李斯也只能丧气而去。
　　八日之后，姬延打下咸阳，或者说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秦王被自己的臣子捆绑起来，献于姬延面前。
　　十日之后，整个秦地被大周军平定，有小规模的反抗，也不足以为道。
　　如姬延所料，赵王魏王见到秦国被亡，马上称罪上表。
　　但这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半个月后，姬延领着大周军已经来到黄河边上。
　　与之对应的，是骠骑军冠军侯已经领着大军直逼到魏国的都城之下。
　　半日的抵抗之下，魏王降。
　　很快，大周军的水师前来，将姬延以及大周军的陆军绕过上党郡，直接送于赵国身后，与东边的骠骑军形成两路夹击之势。
　　十日之后，赵王降。
　　十五日之后，齐王上表称降，并交出传国玉玺，姬延大悦，乃令齐王为王，只是去其封王，改在秦地的陕城为王，给良田万亩，并给免死金牌，并与齐王约之。
　　只要齐王后嗣不犯下大逆不道之罪，齐王的封号就一直保存。
　　听到消息，鲁王、莒侯、越王等五路诸侯也都来降，交出传国玉玺。
　　姬延也都一一笑纳，并与齐王相应的待遇。
　　保留其王号，异地给田，让他们安心做个田舍翁罢了。
　　转眼，就这已经是六月一日。
　　姬延决定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正式祭天、告地，宣称新的大周朝建立。
　　天下相告，万民奔走。
　　新的田赋法，让百姓无不是兴高采烈。
　　不但如此，姬延更宣布后继还有各种政策，让天下百姓皆能安居乐业。
　　至于北方的匈奴蛮夷，姬延已经没有了兴趣。
　　征战了两年时间，一切都该要结束了。
　　接下来的岁月里，他只想陪着自己的娇妻和爱子好好享受生活。
　　如果那些蛮夷太不听话，他不介意再出兵征讨。
　　当然，姬延的打算是，更乐意把这些蛮夷留给自己的孩子们去应对。
　　没有一个强点的外部威胁，就怕自己这些后嗣死于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