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汉 作者:王不过霸 内容简介: 叶昭穿越了,从末世穿越到黄巾将起的汉末时代,作为一名三流世家的独苗,没有金手指,叶昭表示这点儿压力不算什么! 前世作为一方霸主,今生既然到了这豪杰并起的时代,又怎能庸碌一生,汉祚既然将尽,那便取而代之! 第一卷 第一章 重生 意识自那浑浑噩噩中逐渐恢复的时候,就感觉有人在呼唤自己,只是沉湎在死前回忆之中的意识却不愿意醒来,思绪已经回到很久以前。 在末世来临之前,他是个小有名气的一名作家,不算太出名,衣食无忧,但也没有太大作为那种,就当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会这样平平淡淡渡过一生的时候,末世降临了。 病毒危机。 很难想象,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终日与电脑为伴,身体也始终处于亚健康状态的写手竟然在那种丧尸与异种遍布的末日环境下,生存了整整十年,而且,成为一座基地市的霸主,掌握着七万多人的生死。 七万多人,若是在末世降临之前,或许算不上什么,一个繁华一些的镇子都不止这点儿人,但在末世降临十年之后,一个省存活的人类,恐怕也就这点儿了。 只可惜,他的辉煌也至此而终了,他被人背叛了,故意将基地市外面的丧尸引进来,造成了大混乱,他在混乱中,被人狙杀了。 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能够在重重障碍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将丧尸引进来,肯定是自己身边的心腹。 十年末世生存,他已经习惯了背叛,人性的丑恶,在律法崩溃,道德沦丧的时代之中,背叛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成王败寇,从登上霸主之位的那一天起,他已经想到了这一天,只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坦然和坚强,对那罪恶的世界,依旧有着无数的眷恋。 至于他在眷恋什么,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清楚。 …… “公子,您快醒来啊~”床榻之畔,泪眼婆娑的少女疯狂的晃动着他的身体,算不上绝美,但很清秀,此刻悲伤欲绝的样子,惹人怜爱。 在更远处的一些地方,一名身着青袍的中年人双手紧握着手中的一把匕首,正对着堵在门口的壮汉,眼中闪烁着绝望的目光。 这是他在意识恢复之后,脑海中呈现出来的画面,虽未开眼,但他在十年末世的挣扎中,已经开启了人体宝库,觉醒了一些,就算闭着眼睛,方圆十米之内,一草一木都能够在他脑海中清晰地呈现出来,这是在一次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过程中,挖掘出来的能力。 只是眼前的一切,让他感觉诧异,古香古色的房屋,样式老旧但雕工却颇为不错的家具,这样的场景,不该在末世中出现才对,整个基地市,都是以钢铁为主体打造的,哪怕是收留难民的房间,为了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异种,也是以坚固的钢筋混凝土筑成,但自己目前所在的房屋,貌似是以木头为主体。 还有这些人的装束……末世之前的古装剧中,倒是经常看见。 对于自己目前的处境,他感觉有些乱,一些陌生的记忆不断从脑海中涌现,若非他的精神早已经过数次突破,达到一个匪夷所思的高度,恐怕此刻这些突然涌入自己脑海中的记忆,非让他的精神分裂不可? “就算这个蠢货醒来,又能怎样?”门口,一名五大三粗的魁梧壮汉坦露着胸前的肌肉,推开几名挡在门口的闲汉,堵在门前,他的身体异常高大,目光中透露着一股凶狠的戾气,冷冷的瞥了一眼床榻之上的男子,冷笑一声道:“老东西,是他自己找死,如今他既然已经归西了,那这庄子还有那些地契,按照规矩,就该上缴才行,三爷我脾气不太好,你若真有种,就把你手中那可笑的玩意儿捅过来,来,往这儿扎!” 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伸手抓向老者手中的匕首。 “混账!”中年愤怒的胡乱挥舞了几下匕首,戟指壮汉,厉声喝道:“胡老三,你是什么东西,我叶家三代忠良,为朝廷御守边疆,这宅子,田地,都是先帝赐给我叶家的东西,莫说是你,就算是太守来了,也不得动!” “嘿~你还真是老糊涂了!”胡老三冷笑一声,看着他,低声道:“叶家乃名门望族,若没有太守的意思,我们这些人,怕是连叶家的大门都进不了。” “什么!?”老者微微一怔,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看着胡老三,喃喃道:“我家公子,乃孝廉……不可能的!” “要怪,就怪他不知死活,自己把自己给弄死了,如今叶家已经绝后,就算是先帝赐下的东西,既然叶家已经没人了,那这些东西,自然就得还给朝廷了。”胡老三看了一眼床榻旁边,泪眼婆娑的少女,哂笑一声。 “朝廷……不该如此苛待忠良之后!怎可如此!?”中年无法相信这一切,失神的站在原地,嘴中喃喃道。 胡老三见中年失神,眼角闪过一抹阴狠的笑容,伸手便要去夺匕首,他之前说这些话,本就是为了让老者分心,毕竟他虽然身强体壮,但毕竟不通武艺,老者胡乱挥砍,也让他不敢上前。 “啪~” 一只苍白的手掌从中年身后窜出,一把扣住胡老三粗糙的手臂,没有多少力气,感觉只要一用力便能挣开,但胡老三只觉得手臂一麻,半条膀子竟然再使不出一丝力气。 “公子!?”中年一脸惊喜的看着出现在他身边的少年,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良叔,你这一辈子可都没碰过这东西,小心伤了自己。”少年轻松地自中年手中接过匕首,微笑着扭头看向胡老三。 “你叫胡老三?” “不错,看不出来,叶公子也有些手段,今天的事……呃……”胡老三说道一半,双目陡然圆睁,低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已经刺进自己肚子,匕首只进去一半,青年的力气不足以完全刺进去,能够感觉到青年有一个二次发力的过程,甚至连身体都向前靠,才将匕首缓缓地推进去,鲜血不住的往外渗,浑身力气,也随着血液的流失而不断消失。 “你……” “这个名字,我不喜欢!”落在胡老三眼中的,依旧是那张文质彬彬的脸,只是此刻,昔日那个病秧子一般的少年人,脸上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冰冷。 “噗~”随着少年的话,匕首被拔出来,然后再一次狠狠地捅进他的胸膛,接着狠力一搅。 “哇~” 胡老三哇的一声张嘴,鲜血混合着一些碎肉喷了少年一身,少年却无丝毫所觉,紧跟着又是一匕首再次捅进他的胸膛,接连三匕,每一次都并非要害,但却绝对都是最痛的地方,末世十年的生存,他面对的不止是丧尸、异种,更多的时候,他还要面对同类的明枪暗箭,对于人体的构造,他早已了熟于胸,怎样能让人在最痛楚的情况下还能保持不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杀人啦~杀人啦~叶昭杀人啦!”胡老三还没有彻底倒下,但周围一群跟着胡老三的泼皮闲汉却早已吓坏了,他们平日里欺负欺负老实巴交的老百姓还行,那遇到过这种阵仗,眼看着胡老三脚下的鲜血已经流了一地,一个个尖叫着争先恐后的往外涌,哪里还有之前堵门儿的气势在。 “哗啦啦~” 几乎是同时,一阵阵齐整的脚步声中,一大队身着铠甲的官兵蜂拥而入,将少年所在的房屋团团围住。 “好高的效率!”一把将已经失去生机的胡老三推开,叶昭不顾老者的阻拦,大步走出来,看着一杆杆对着自己的长矛,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冷笑道:“怎么刚才这些泼皮欺辱我叶家老弱时,不见诸位前来主持公道?” “叶公子,你杀人了!”为首一员武将看着地上胡老三的尸体,面色不善的道。 “那又怎样?”少年人怡然不惧,冷笑道。 “按照我大汉律法,杀人死罪!”武将沉声道。 “方校尉,此人擅闯……”中年连忙出来,想要为少年辩护,却被少年挥手拦住。 “此人未经许可,擅闯我叶家家宅,意图行凶,我乃自卫,方校尉,按照大汉律法,擅闯民宅,意图行凶,又该当何罪?”少年冷声问道。 “这……”方校尉皱了皱眉:“死罪!” “那我迫于无奈,失手将一个本就该死之人击杀,敢问何罪之有?” “这……”方校尉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若我未记错,你叫方悦,河内驻军校尉,可对?”少年再次问道。 “正是。” “即是驻军,未得朝廷许可,禁止擅自进驻城池,方校尉,敢问你可曾获得朝廷调令,是否可以出示虎符?”少年步步紧逼。 “未得朝廷调令,也无虎符。”方悦叹了口气。 “既无调令,又无虎符,方悦,你擅自领兵入城,莫非是要造反不成?”少年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叶公子慎言!”方悦闻言,面色大惊,这可不是小事,一旦这个罪名被落实了,他不但职位难保,甚至会累及家人。 少年面色突然一松,摇头笑道:“放心,我知此事,绝非你所主导,带路,我们去县衙,良叔,去将城中诸位德高望重的长者都请来,我叶家虽非名门望族,却也是忠良之后,今日,竟然被几个泼皮欺上门来,这事,没完!” 第二章 讨公道 看着在一众官兵的围拢下,依旧一片云淡风轻走在街道上的少年,方悦知道,今天的事情,怕是无法善了了,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虽然已经暗中派人前去通知太守,但今日这位叶家少爷的表现与自己往日所知大相径庭,方悦隐隐有种感觉,今天这事情,太守未必能够占到便宜,城中一众望族他倒是不觉得这些人能拿太守怎样,毕竟卫家也是大族,情面自然比叶家的大,但叶昭的老师,哪怕如今已经被贬为庶人,但在朝乃至整个天下的影响力,可不低,若叶昭真能将他请来,便是身为太守的卫贤,今日怕也难以将此事压住。 这一世,自己就叫叶昭么? 在一群官兵的重重看押下,少年却没有太多的压力,低头看着自己纤细修长的手掌,眉头微微一皱,到现在,他已经接受了穿越这个事实,只是这副身体,也太弱了些。 那种无力而孱弱的感觉,也只有在末世降临之前,自己还是一个小作家的时候,才有过这种体验,只是那段记忆,早已随着无数的厮杀而变得模糊不清,如今感受起来,让他感觉颇为不适。 脑海中出现的一幕幕记忆不断被他梳理起来。 这具身体的主人叫叶昭,表字修明,算是将门之后,祖上三代都为朝廷戍卫边疆,颇得朝廷赏识和重用,叶昭父亲官拜护匈奴中郎将,也算是一方大员,深得朝廷器重和信任,三代一步步积累下来,让叶家从寒门逐渐迈入氏族的行列,在这河内一带,也是颇有名望的家族。 可惜叶昭自小不愿意习武,父亲无奈之下,花费了大量的关系,才让他拜入当今大儒蔡邕门下为徒,而叶昭本身也比较喜欢做学问,深得蔡邕看重,帮他举荐为孝廉,只待及冠,甚至可以帮他直接坐上一郡实权的职位。 可惜,叶父征战多年,身上落下了病根,在三年前一病不起,最终没能扛过病痛的折磨,撒手而去,叶母也因忧郁成疾,在叶父归天不久之后,也随之而去。 接连不断的打击,让偌大叶家的担子,一下子落在了叶昭的头上,也让很少过问家事的叶昭几乎喘不过气来。 然而最致命的却是他的老师蔡邕被贬黜,自己却莫名其妙的受到太守的打压。 当下的河内太守卫贤,乃卫氏旁支,算起来,蔡邕之女蔡琰自幼便许给卫家二子,原本算是亲近关系,但不知怎的,这卫贤在自己父亲死后,便一直明里暗里的针对自己,加上父亲一死,如今人丁凋零,更无人在朝中,影响力早已大不如前,以前还是暗中打压,如今几乎可说是明着打压了。 叶昭本来就是个书呆子式的人物,认死理,祖上三代积攒下来的家业,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几乎被整的破产,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世态炎凉的他心灰意懒,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情是卫家做出来的,而自己的老师跟卫家结亲,让他以为这件事跟蔡邕有关,一时间,以为整个世界都抛弃了自己,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为励志小说的主角,叶昭在心灰意懒之下的表现也让现在的叶昭大跌眼镜,他选择了……绝食自杀…… 对于自末世环境中生长起来的叶昭而言,他是无法理解前任的做法,先不说这事本身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末世之中,道德崩溃之下,他见过太多的人间惨事,单是前任这份对自己生命的轻贱,就很难让如今的叶昭有多少认同感,这是一个读书读傻的人,就算要自杀,上吊、抹脖子哪个不是干脆利落,偏偏选了这么一种最痛苦的死法,真是……活该! 不过如今既然自己取代了对方,有些事情就算不为前任,为自己,也必须做,被人打了不还手,可不是他的性格。 “公子,太守府到了!”之前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两名家丁对着叶昭躬身道。 “方校尉,劳烦去请太守出来,为我叶家主持公道!”叶昭收回了思绪,看着眼前颇为气派的府邸,淡然道,既然自己来了,他不允许自己活的如同前任那样儿戏。 方悦闻言,嘴角抽搐了一下,好歹是堂堂校尉,一郡实权人物,如今怎么听着如同叶家的小厮一般被人呼喝?看了叶昭一眼,方悦最终没有发作,扭头看向身边的一名军侯道:“去通知太守。” 论官爵,他并不比太守低,这次之所以出手,还是受了人情拖累,否则的话,这些世家之间的龌龊,他真没有什么兴趣参与。 “喏!”军侯答应一声,大步往太守府中走去,门口的家丁见是军中之人,也不敢刁难,连忙派人前去通知卫贤。 “伯儒今日怎会有兴致来我这里,算起来,伯儒这些年游学天下,河内与河东离得如此之近,伯儒反而没来。”卫贤坐在上手,对着坐下一名青年笑道。 “游学是为增长见闻,若来了叔父这里,恐怕侄儿想看的东西却是看不到了吧。”青年看向卫贤,意有所指道:“比如叶家之事,叔父不该给我解释解释吗?” 卫贤面色一僵,看着青年道:“兄长他也知道了?” 青年皱了皱眉道,摇头叹道:“如今我卫家已不复昔日光辉,叶家虽小,但三代为朝廷戍卫边疆,乃忠义之家,莫要做的太过,若事情闹到了朝廷那里,我卫家难免会落个恶名,最重要的是,二弟再过几年,待蔡家女及笄之后,便要迎娶蔡家女,外人看来,我卫家与蔡翁已是姻亲关系,如今我卫家之人却来迫害蔡翁的得意弟子,你让世人如何看我卫家?你让蔡翁如何看我卫家?” 卫贤咬牙道:“我虽有错,但那卫家小子不知进退,自我上任以来,数次当众批评我执政有误,实乃可恨之及!” 青年看了卫贤一眼,摇头道:“是非对错我不想管,不过此番家父让小侄前来,也是为此事而来,希望叔父能够留叶家些香火。” “这……”卫贤闻言不禁苦笑道:“恐怕有些……” “难道连家父说话,都不管用?就算叔父觉得那叶昭无足轻重,但伯喈先生对这位弟子却是寄予厚望,当伯喈先生得知此事之后,可是不顾朝廷诏令,亲自上我卫家讨要说法,若此时将那叶昭逼死,以伯喈先生那火一般的性子,到时候,便是家父出面,恐怕也未必能够平息伯喈先生的怒火。”青年皱眉道,他不在意叶昭的下场,但蔡邕的颜面却必须顾,虽然蔡邕如今只是被赦免了流放之刑,但这位可是帝师,随时能入宫面圣的主,而且门生故吏遍天下,卫家如今已经大不如前,若非必要,卫家真不想彻底得罪了这位。 “非我不愿,只是那叶昭经不起打击,已经绝食数日,此刻恐怕是……”卫贤嘴里有些发苦,他可没想过这么多,原以为只是收拾收拾那书呆子,让他涨点儿记性,别什么话都往外说,谁知道会弄成这样。 青年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随即一松,若那叶昭真的这般不堪,自寻死路,倒是好解决了,到时候赔上些财物,再让卫贤负荆请罪,蔡邕也不会因为一个死人跟卫家计较,毕竟双方不但是姻亲,更何况这次蔡邕能这么快被免刑,卫家出力也不少。 “报~” 就在两人相顾无言之际,一名太守府护卫匆匆进来,见到青年,不禁微微一怔,有些犹豫的看向卫贤。 “究竟何事,但说无妨。”卫贤皱眉道。 “诺。”护卫点点头道:“那叶家公子此刻与校尉方悦此刻在府外求见。” “怎么,那叶昭醒了?”卫贤疑惑道,根据他得到的消息,叶昭已经饿昏两天了,眼看着就要归天,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醒了,听说他杀了胡老三……”护卫小心的看向卫贤,之前方悦已经差人来报,只是卫贤要接见主家来的青年,所以都被挡在了外面。 “啪~”卫贤闻言,面色一变,猛地一拍桌案从席上站起来,厉声喝道:“好大的胆子,那方悦可是将其锁了?” “这倒没有,那叶家公子说要让大人为他主持公道。”护卫不敢抬头,低声道。 “公道?杀了人还要公道,来人,给我将那杀人贼子押上堂来,吾要亲自看看,这叶家公子究竟有多大威风。”卫贤正愁如何摆平此事,如今叶昭杀了人,那也不用摆平了,按律办就是,纵使蔡邕,也挑不出毛病来。 “伯儒,这次可不是叔父不依你,只是闹出了人命,就算蔡翁在此,怕是也无话可说。”卫贤站起身来,兴奋的对着青年道。 青年闻言点点头,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对他卫家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不会因此得罪了蔡邕,只是他隐隐觉得事情似乎没那般简单,不过卫贤话已出口,而且此乃公事,他也不好干涉,当下点点头道:“只是小侄是否可以旁观?” 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只是哪里不对,偏偏说不上来。 “当然。”卫贤点了点头,起身便要往外走去,却见一名文士匆匆走来。 看到两人,中年文士连忙躬身道:“老朽谢嘉见过主公,见过卫公子。” “谢先生为何神色如此慌张?”青年皱眉道。 “回公子。”见卫贤点头示意后,谢嘉苦笑道:“叶家公子不但来了,而且还将城中不少望族请了过来。” “请这些人来干什么?”卫贤皱眉道,这个时候,蔡邕也在城中,不轻蔡邕,反而将城中一众望族主事人都请来,着他就看不懂了。 “此事蹊跷,我等先去看看!”青年沉声道。 “嗯。”卫贤点点头,当下一行三人快步往府衙方向走去。 第三章 公堂之上 等卫贤来到大堂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城中豪绅在堂中等候,见到卫贤在前,各自见礼,不过蔡邕却并未到来。 卫贤皱眉看了一眼脸色苍白,一脸病态的叶昭,冷哼一声道:“堂下何人?” “叶昭。”也找抬头,直视卫贤,朗声道。 “放肆!”卫贤目光陡然一厉,厉声呵斥道:“大胆凶犯,见到本官,为何不拜?” “我乃孝廉之身,如今尚未被定罪,再者也无罪,为何要跪?”叶昭怎么可能被这点儿官威吓倒,看着卫贤,淡然道:“府君尚未问案,便定了我凶犯之身,这又是何道理?” “你当街杀人!”卫贤切齿道。 “府君怕是搞错了,在下是逼不得已,自卫杀人,而且杀人之地,是在我叶家之中,并非当街行凶。”叶昭淡然道。 “杀人便是杀人,什么自卫?况且在你家中杀人与当街杀人又有何区别?来人,先将这凶犯压下去,脊杖二十!”卫贤闷哼一声,寒声道。 “怎么,府君想要屈打成招?”叶昭抬了抬眼皮,对于两名公差将自己反剪起来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冷笑道。 “好,今日,本官便叫你心服口服。”卫贤看了看周围几名豪绅,面色难看的看着叶昭道:“按照我大汉律法,杀人者,无论身份,上堂后,都要先脊杖二十,以儆效尤!” “府君这断章取义的本事却也不小。”叶昭冷笑道。 “放肆,本官何曾断章取义?”卫贤怒道,怎感觉今日的叶昭比之往日少了几分呆板,若是以前,此刻愤怒的恐怕是这小子吧。 “府君既然拿律法说事,那在下便帮府君回忆一下,按照我大汉律法,杀人者,当先查证因何而杀人,若是滥杀无辜,先脊杖二十,而后杀无赦,若是事出有因,则示情节严重而定罪,在此之外,若被杀之人心怀不轨,或公然触犯我大汉律法,虽死无罪!”叶昭不得不庆幸,自己这位前身将汉律背的滚瓜烂熟,此刻记忆被叶昭接收,不需细想便能随手拈来。 看着面色难看的卫贤,叶昭冷笑道:“府君一上堂,还未询问缘由,便要定我之罪,莫说我还是孝廉,就算是贫民百姓,府君如此做法,也难免有欲盖弥彰之嫌,不知在下究竟何处得罪了府君,竟然这般急着要置我于死地?” “混账……”卫贤闻言不禁大怒,想要反驳时,却见堂外一阵脚步声器,一名年过四十的文士在一名下人的搀扶下,缓步进来。 起到此人,之前随卫贤一起进来的青年包括卫贤都是一起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对着来人道:“蔡翁。” “老师。”叶昭见到来人,深吸了一口气,也是做辑一礼,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老师道:“此事,怎的还惊动了老师?” “戴罪之身,怎敢劳诸位行礼,起来吧。”蔡邕摆了摆手,目光看向叶昭,眼中闪过一抹慈爱之色,扭头看向卫贤道:“不过在下也觉得卫太守如此断案,未免轻率了一些,何不听听我这劣徒如何说?” 看着一众士绅,蔡邕微笑道:“我这徒儿自小乖觉,老夫相信,若非事出有因,绝不会做下无故杀人这等事情。” “既然蔡翁开口……”卫贤有些不甘,他已经感觉到今日的叶昭与往日有所不同,若是往日的叶昭,哪来这么多狡辩之词,杀了人,恐怕早已六神无主,这也是他急于定罪的原因,只是如今蔡邕来了,一旁青年此刻显然更倾向于蔡邕这边,虽然道理上来讲,自己是这里最大的,但无论是青年还是蔡邕,他都没办法忽视,只能黑着脸道:“那叶昭,说说你为何杀人。” “敢问府君,可知那胡老三是何人?”叶昭笑问道。 卫贤自然知道胡老三是何人,但此时怎能说出来,只能装作不识,摇了摇头。 “那在场诸位叔伯,可知这胡老三其人?”叶昭看向四周的士绅笑道。 几名士绅相互看了看,其中一名老者笑道:“这个老夫却是有些耳闻,听闻此人在城里纠集了一批泼皮,整日里无所事事,专门干的就是欺压良善的勾当。” “叶昭,胡老三是何人与你杀他有何关系?”卫贤感觉有些不妙,连忙喝道。 “关系很大,在下很好奇,在府君的治理下,城里有这等恶人,却一直无人问津,任他鱼肉乡里,甚至看诸位叔伯的样子,连他们都不怎么想招惹此人。” 看着卫贤逐渐难看的脸,叶昭笑道:“好,就回归正题,敢问府君,我叶家三代忠良,如今虽然落魄,但也是为朝廷立国大功之家,但家父死后,胡老三这等泼皮竟然屡次跑来闹事,在下也曾差人来官府求助,但官府对此事却是不闻不问,以至那胡老三变本加厉,今日见我病重,更是欲直接霸占我叶家田产,但官府却没有任何反应,这是何道理?” “这……即便如此,你也不该杀他!”卫贤沉声道。 “烦请将那胡老三的尸体抬上来。”叶昭扭头看向几名公差,见没人动,便看向自己跟来的两名家丁道:“去将尸体抬上来。” “是!”两名家丁连忙跑出去,胡老三的尸体作为钟繇证物,自然已经被人抬到了太守府外,不一会儿,便被人抬上来。 “大家看看,这胡老三孔武有力,而在下却是手无缚鸡之力,若非天佑于我,我如何杀得了他?杀他,原非本意,只是此人欺人太甚,竟然闯入我家中逼迫于我,诸位,我叶家如今虽然落魄,却也是名门之后,祖上三代为朝廷尽忠职守,祖父、太祖父更是为国捐躯,虽说世态炎凉,但家父守孝期刚过,便有这等泼皮上门相迫,而官府却不闻不问,甚至助纣为虐,实在令人寒心呐!”叶昭看向周围一众士绅,沉声道:“易地而处,若诸位叔伯遇到这等事情,又该如何做?” “此人当杀!”一名老者冷冷的看向胡老三的尸体,冷哼一声道。 虽说叶家已经大不如前,但说到底,三代积累下来,已经融入了这个圈子,就算落魄,也还是士人一部分,如今却被一个泼皮无赖欺负上门,还要霸占田产,这让他们颇有些兔死狐悲之感,谁能说今天的叶家不会是明天的张家、李家或是王家,如今与其说是向着叶家,倒不如说是维护他们这个阶层的颜面。 卫贤面色难看的道:“便是如此,自有朝廷律法,老夫不是派方校尉前去调解吗?纵然你有理,也难逃滥用私刑之罪。” 叶昭拍了拍手道:“府君不说,我倒是忘了,那胡老三上我家门百般逼迫,不见官府人影,反倒是那胡老三一死,方校尉便带着人马杀到,二话不说便要将昭缉拿,要说巧合的话,这也未免太巧合了,让小侄不禁想到官匪勾结!” “放肆!公堂之上,你竟敢污蔑本官!?”卫贤闻言,面色大变,一拍桌案猛地站起来,厉声喝道。 “在下并未说是府君,卫府君又何须如此急着跳出来辩解?”叶昭看向卫贤,冷笑道:“若非官府里有实权人物暗中相助,要让在下相信这是巧合,怕是就算在下信,也难以说服在场各位叔伯吧。” 一众士绅闻言都把目光看向卫贤,让卫贤冷汗直冒,莫看卫贤是太守,平日里这些士绅对他也是毕恭毕敬,但一旦此事坐实了,就算朝廷不追究,恐怕他也别想再坐稳这河内太守的位子,更别说,此刻还有蔡邕这尊大神坐在这里,他虽然没有官爵,但河内距离洛阳不过百里,一旦蔡邕将这话传到朝廷…… 卫贤已经不敢想了,有些求助的将目光看向一旁的青年,毕竟说到底,他也是卫家之人。 青年有些恼怒的看了卫贤一眼,叶昭虽然没有明说,但只看卫贤的反应,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叶昭所说的,九成是真的,只是此刻,还真不能不保他,当下站起来,对着蔡邕一礼道:“蔡翁来此地已有数日,说到底,还未曾正式拜会,此事说来,也是误会一场,不如暂且退堂,我想太守定会给修明兄一个满意的答复,不知蔡翁以为如何?” 修明便是叶昭的字,是蔡邕为他所取。 “也好。”蔡邕已经懒得去看卫贤了,看向叶昭道:“修明,你意下如何?” “听凭老师吩咐。”叶昭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要收拾这卫贤,只能等日后有机会了,打蛇不死被蛇咬,今日这梁子既然已经结下了,依这卫贤的风格,恐怕不会跟他善罢甘休,而叶昭也没想过就此一笑泯恩仇,那不是他的风格,不过眼下,自己也只能妥协了,他可不是前身那个愣头青,一根筋到偏执的地步,差点将原本站在自己这边的蔡邕生生推到对方的阵营,这情商也是没谁了。 蔡邕满意的点了点头,扭头瞟了卫贤一眼。 “退堂!”卫贤见状如蒙大赦,连忙一挥手,示意退堂,同时亲自下堂,待众人离开之后,对着叶昭拱手笑道:“此事,本官却有失察之罪,叶贤侄能够不计前嫌,卫贤没齿难忘。” “府君言重。”叶昭摆了摆手道:“只是我叶家遭逢家变,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还要希望使君高抬贵手,放我叶家一条生路。” 卫贤面色一僵,干笑道:“不敢,不敢。” “伯儒兄,对于府君之事,叶某问心无愧,今日老师在此,我可既往不咎,但若是卫府君再来找我叶家麻烦,那今日之事,会被翻出爱一起算。”叶昭看向青年,淡然道。 “自然。”青年微笑着点了点头:“上次一别,已有月余,不如蔡翁和修明兄留下来,也让在下一尽地主之谊。” “不了。”蔡邕起身,摇了摇头,有些欣慰的看了叶昭一眼笑道:“老夫待罪之身,还要尽快赶至洛阳面见陛下,在此已耽搁了数日,当尽快启程了。” “免了,下次去了河东,伯儒兄再尽地主之谊吧。”叶昭也摆了摆手,他现在急于回去梳理自己目前的状况,哪有心情在这里跟这些人扯皮,当下起身,跟在蔡邕身后一起出门。 “在下送一送蔡翁。”卫觊连忙走上来,与卫贤一起,将两人人送出了太守府后,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卫贤才缓缓地松了口气,这一劫,他算是躲过去了,不过对于叶昭,是真恨上了。 第四章 为官之道 “修明啊。”走在宽敞的青石街道上,蔡邕叹了口气,看着前方道。 “老师有何吩咐?”叶昭微微颔首。 “自老夫回来之后,你我这师徒之情,便生分了许多。”蔡邕摇头道:“以前你可不是这么称呼我的。” 幸好有这么一出,否则的话,叶昭跟蔡邕突然变得生分,难免惹人生疑。 “此事怨不得恩师,弟子无能,还错怪恩师,实是不该。”摇了摇头,叶昭顺势换了称呼,别看这一字之差,但亲疏远近可都在这里面:“学生以前年少气盛,不知进退,还劳老师操心。” 蔡邕回头,认真的看向叶昭,叶昭心里虽然有些不安,担心被这老爷子看出什么,但毕竟是见过风浪的人,脸上却是一片坦然,良久,蔡邕才收回目光,摇头笑道:“修明,你天资聪慧,弱冠之龄便学遍百家,对世事更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只是却过于死板,不知变通,老夫一直担心,有一天,你这性子会害了你,所以只是举荐你为孝廉,却未再帮你张目,一来你年纪轻,尚且需要磨练,二来吗,你这性子,实在不适合混迹仕途,过早让你步入仕途,于你而言,反是害了你。” 叶昭点点头,前身的性子,混迹官场,绝对活不过三章。 “不过今日所见,虽然看似莽撞,实则环环相扣,从一开始你步入大堂的那一刻,那卫贤便落入你的算计却不自知。”蔡邕似笑非笑的看了叶昭一眼:“士绅、老夫包括那卫觊,都成了你的帮凶,杀人之罪,罪责可不轻,却被你轻松化解,如此,老夫走的,也能安心一些。” 叶昭惊讶的看了蔡邕一眼,老爷子不声不响,但这份洞察能力却是惊人呢。 “看来此番挫折,于你而言,也非坏事,老夫也能放心帮你张目,助你登上仕途。”说到这里,蔡邕突然一顿,扭头看向叶昭:“你可知道,这为官之道,最重要的是什么?” 叶昭此刻有些捏不准老爷子的心思,摇头道:“弟子愚钝,望老师指点。” “为官之道,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奸字!”蔡邕笑道。 叶昭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看向蔡邕,这话怎么看也不该是一个大儒说出来的话,大儒吗,不是应该时刻将忠君爱国什么的挂在嘴边吗? “恩师是说,让弟子做个奸臣?”叶昭皱眉道。 “忠?奸?”蔡邕目视远方,眼中闪过一抹茫然:“十年前,老夫断不会说这等话,但如今……唉……大奸似忠,大忠似奸,又如何能够说得清楚,名留青史说的多好,但谁又知道,那青史之上,聚集着多少冤死之魂,为师此前不希望你步入仕途也是因此,你虽天资横溢,但秉性纯良,若步入官场,怕是不得好死。” “多谢恩师教诲,弟子铭记。”叶昭面色一肃,躬身道。 “如今此事算是暂时了解,不过这河内终究在卫家的影响之下,为师也不可能常在你左右,个中利弊,尚需你自己去权衡。”蔡邕摇了摇头:“修明当谨记,这仕途之上,忠臣也好,庸臣也罢,但首要的,是学会做个奸臣,虽然这个名声不是太好,但至少能让你活下去,人活着,才能做事,死了……也未必能够名留青史呐!” 叶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上辈子,整个地球都经历了一次大清洗,丧尸对于基地市的威胁,不仅仅来自于外部,更有内部的问题,自己是一步一步拉起一班子人马,虽然见识过人心险恶,但对于这些弯弯绕绕,因为外部环境的原因,几乎是一个封闭的势力,对于许多勾心斗角的门道,他或许还真没手下那帮人精通,最终被背叛,做了他人的踏脚石,如今听蔡邕这番话,也是感触颇深。 两人陷入了沉默,一路走到蔡邕临时住宿的客栈,蔡邕才扭头看向叶昭:“明日一早,老夫便要启程前往洛阳了,此番虽会为你谋划仕途,但初入仕途,老夫觉得,不宜过高,修明可有想法?” 叶昭闻言皱了皱眉,此刻他刚刚接收记忆不久,对如今的天下局势还没有捋清,要说他有何想法,还真想不出来。 “不忙。”蔡邕见状,微笑道:“明日再告诉老夫答案。” “是,弟子告退。”叶昭点点头,目送蔡邕回了客栈之后,才心事重重的跟管家、侍女还有两个家丁汇合。 光和三年? 揉了揉太阳穴,叶昭虽然也读过历史,前世末世还没有降临之前,他也喜欢看些历史小说,但那已经是十年前的记忆了,能记住的更少,对于光和这个年号,实在没有任何认知。 如今算是暂时安身了,不过已经习惯了大权在握,一言断人生死,让他平庸的过一辈子,他不愿意。 “快看,是太平教的神使在发符水!”就在叶昭一边梳理脑海中的记忆,一边思索未来之际,却见街道上不知什么原因,大批的百姓突然兴高采烈的就像过年一般。 “什么神使?”叶昭一脸不解的扭头看向身边的良叔,一旁的丫鬟已经激动地面色潮红,叶昭也懒得问了。 “呃,公子忘了,就是那巨鹿大贤良师啊,他开创了太平教,这些神使,都是大贤良师的弟子,被大贤良师指派在各地帮助百姓,赠送符水,为人治病,颇受百姓爱戴。”良叔疑惑的看向叶昭,他记得叶昭之前对这个教派很关注的。 “大贤良师?张角?呵,想起来了。”叶昭闻言眉头一挑,不止是脑海中出现的记忆,更是前世的记忆中,他也总算找到一个与自己所知符合的历史人物了。 张角,不就是发起黄巾之乱的那位吗? 不过真正让叶昭惊讶的是,自己这位前身,竟然在两年前,也就是大贤良师之名刚刚兴起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这太平教不妥。 看来自己这位前身,也并不只是一个普通的书呆子吗,至少这份见识,领先于这个时代大多数人。 “有意思了!”既然知道了如今的大致年代,虽然关于之后的故事,记忆已经模糊,不过天下将乱是肯定的,那自己之后的规划就简单了。 阻止黄巾起义的爆发? 叶昭没想过,黄巾起义能在短时间内席卷全国,并不仅仅是因为太平教的原因,黄巾起义只是一个助推器,实际上是大汉本身已经腐朽到一定程度,就算没有黄巾起义,也会有绿巾起义什么的出现,他要做的,不是逆改大势,而是思考下如何在这大势之下,为自己牟取足够的好处。 “走,回去!” …… 时间回溯到叶昭他们离开太守府,卫贤看着叶昭离开的方向,终于松了口气,朝着卫觊一躬身道:“伯儒,此番要多谢伯儒出面了,否则今日之事,怕是……” “叔父,非是小侄说你,我卫家乃望族,何必要借那三教九流来成事?”卫觊摇头叹道。 虽然是卫觊的叔父,但在卫觊面前,卫贤反而像个晚辈:“伯儒所言甚是,今后我会注意此事。” 卫觊点点头,看了一眼叶昭等人离开的方向,皱眉道:“不过这叶昭,却是不能再留了。” “呃……”卫贤有些转不过弯来,诧异的看着卫觊:“伯儒,你不是说……” “蔡翁在此,官面上,自然不好为难于他,不过我看此子今日表现,迥异往日,有勇有谋,最重要的是,你与他有破家之恨,此番若非我来,此人差点被你活活逼死,这份仇怨,就算今日碍于蔡翁颜面,没有将事情闹大,但我看此人今日表现,怕是日后仍旧会与你乃至我卫家为难,休怪小侄涨他人志气,此人,叔父你斗不过。”卫觊摇了摇头道。 虽说归根结底,错在卫贤身上,不过世家吗,没理由真的帮理不帮亲,卫贤乃河内太守,虽是旁支,但在卫家,也是官面儿上的人物,自然不可能因为叶昭占理就把卫贤给抛弃。 “那伯儒以为该如何?我与那杨于毒等人有些交情,不如……” 卫觊有些无奈的看了卫贤一眼:“叔父,你好歹是个太守,那于毒是何人?你与他有交情,这事情若是传出去,莫说你,便是我卫家也会跟着倒霉。” “那该如何?”卫贤皱眉道。 “荐他入仕!”卫觊沉声道。 “啊?”卫贤跟不上卫觊的思维了,一会儿要除,一会儿又要荐他入仕,到底想要怎样? “叶家祖上三代为将,如今叶昭虽然孱弱,但毕竟是将门之后,荐他去边疆,有时候,杀人……未必需要我等亲自动手,这件事当快,必须赶在蔡翁入洛阳之前,将荐书递交到陛下面前。”卫觊淡然道。 “高!”卫贤闻言目光一亮,就叶昭那病恹恹的身体,若到了边疆,别说上阵杀敌,便是那恶劣的气候,怕是叶昭也撑不了多久,而且更重要的是,能将他卫家从这件事上面撇开,不管叶昭去了边疆之后会怎样,但至少明面上,他卫贤还能得个大度之名。 “那我这就去拟奏书!”卫贤笑着答应一声之后,便立刻去了书房,洋洋洒洒写下一片举荐叶昭的奏书之后,便命人趁着城门未关,连夜火速送往洛阳。 第五章 招募护卫 蔡邕次日一早便走了,走的很匆忙,这次虽然在卫家的帮助下,免了他流放之刑,但按照律法,他要先去洛阳感谢天子,然后回乡种田,在河内已经耽搁了一些时日,所以蔡邕走的很急。 “公子啊,您刚才跟蔡翁谈什么了?”良叔有些好奇的看着叶昭,之前两人屏退左右,足足谈了一刻钟之后才告别,作为服侍了叶家三代的老人,叶昭爷爷那辈开始就已经给叶家当家丁了,良叔对于叶家重新崛起,看的甚至比叶昭都重。 “出仕的事情。”叶昭摇了摇头,既然是屏退左右说的,自然是不能对旁人说起,哪怕是良叔也不能说。 “公子。”丫鬟馨儿小跑着来到两人身边,将一张地契给了叶昭。 “这是什么?”叶昭疑惑的看向馨儿,不解道。 “是赵家托人送来的地契。”馨儿道:“刚才公子不在家,所以馨儿将地契带过来。” “地契?”叶昭打开地契看了看,良叔皱眉道:“这是之前我们抵押给赵家的地契,如今送回来是何意?莫不成他们要赶尽杀绝,收了我们的铺子?” 叶昭摇了摇头,将地契收回怀中,想了想道:“稍后将那块来自西域的琉璃送去赵府,听说赵家老爷子对这块琉璃可眼馋得紧呢。” “公子,这……可是老爷生前最喜爱的物什,就这样送人是不是……”良叔皱眉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赵老爷子愿意放我们一马,我们也不能小气了。”叶昭笑道,这是城里这些士绅一个示好的信号,之前叶家的财产,都是卫贤借着职务之便,联合城中大小士绅给谋夺的,如今物归原主,也算是这些人愿意重新跟叶握手言和,昨日公堂上的一出真正的利益可不是眼前这些实物,而是人脉。 黄巾之乱什么时候爆发,叶昭不知道,对于这个时代的印象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模糊,不过只要知道大致的走向就足够了。 朝廷的任命是不可能太快下来的,哪怕有蔡邕的面子在,叶昭估计,没有一两个月,怕是等不来消息,接下来的几天倒是风平浪静,甚至卫贤似乎也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在这段时间相当老实。 叶昭在第二天,就搬到城外的庄园里,虽然即将上任的地方不确定,但肯定不会是在河内,不过河内的产业叶昭可不打算放弃,这几天除了拜访几家士绅之外,叶昭所有的时间,几乎都用在恢复自己的身体上面。 这具身体太孱弱了,要知道,前世在末世那种大环境之下,作为一方之主,除了运筹帷幄之外,自身也必须具备强悍的实力,十年的摸索加上后来收拢了不少人才,叶昭在前世聚集了十几位顶尖人才研究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方案,来提升人体素质。 自身运动、食物以及药物的配合,可以将人类的潜力挖掘到极致,只可惜,这套方案还没来得及推广下去,就被人给卖了,来到这个时空,不过作为全程参与者,叶昭对于整个流程都清楚地很,只是前世他的身体经过多年厮杀,留下不少暗伤,已经不适合再去进行这些训练,但这一世的身体,虽然孱弱,但却保养得极好,正好可以将前世的基因强化计划用在自己身上。 而且这个时代有着前世所无法比拟的优势,许多在前世算是十分珍贵的药材,在这个时代不说烂大街,但也绝对跟珍贵扯不上关系,只可惜,这个时代工业水平有限,无法通过注射直接作用身体,只能通过口服的方式,这样的结果见效会比直接注射慢很多,但胜在没有副作用。 按照叶昭的估计,这个计划大概要一年到三年的时间,毕竟前世的实验体基本都是通过注射来完成的,周期也只有三个月,一到三年的口服周期,是那些专业人才估算出来的,并未真的进行过试验,所以误差范围很大。 不过没有了末日这个外部环境,眼下的生活对叶昭来说,还是挺轻松的,不必每天提心吊胆,也不用头疼去哪里收集物资,如何维持基地市的良性循环,至于生活方面,虽然许多东西都很原始,但前世最困难的时候,叶昭甚至连树皮草根都啃过,对于眼下的生存环境来说,他是比较满意的。 在叶家如今仅存的几个人眼中,叶昭自从醒来以后,变得就有些怪异了,不但思维不再如同以往那般古板,而且行为也与往日大相径庭,最主要的是,在以往,叶昭可是根本不会去练武的,穷文富武这是在印刷术出现以后,学习成本大幅度降低以后,才会出现,如今这个时代,文化传承靠的是竹笺,书籍的珍贵程度远超练武的成本,所以如果仔细研究这个时代,会发现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比如顶尖的谋士基本上都是从大世家走出来的,寒门谋士不少,但能达到顶尖这个层次的却是少之又少,而且这些寒门谋士跟世家之间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过顶尖世家,却很少出现优秀的武将或统帅,反倒是一些豪门比较容易出现良将,至于真正来自底层的,或许会出现顶级的猛将,但很难出现一个优秀的统帅或者谋士。 这是叶昭这些时日训练之余,研究汉史总结出来的规律,当然不是闲的无聊,只从这些表面上的数据来看,大汉越到后期,人才的分布就越不均匀,底层出现的人才占比在逐渐缩减甚至消失,而世家、豪门之间也开始出现差异,而这个差异,在如今已经几乎可说是固化了,阶层也就这么诞生了。 阶层的固化,往往就是一个王朝灭亡的根本,王朝颠覆,与其说是处于最底层的百姓不堪压迫,倒不如说是上层社会之间的一场博弈和重新洗牌,虽然中华有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但如果仔细划分的话,从先秦到最后的清朝,如果数朝代的话很多,但如果仔细分析的话,其实这一段时间,华夏文明其实都处在一个不断轮回的怪圈里面,朝代的更迭并没能够推动时代的前进,甚至不少时候出现了倒退,一直到西方列强打入华夏,才算终止了这个怪圈。 世家天下,说的还真没错,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特征,而这个时代,世家已经形成了一个文化垄断的圈子,他们掌握了最顶尖的人才,留给底层的上升渠道在不断萎缩,而这个渠道的萎缩,也会逐渐在底层人心底生出怨气,也就是所谓的民怨,当这个民怨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一旦爆发,那就是王朝更迭的时代邀来了。 打破它不难,印刷术本身不是什么需要太多技艺的东西,但眼下,叶昭没准备打破,因为自己如今本身也是这圈子里的一员,不管日后要做什么,如今这个身份,在初期,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脚步迈的太大,受到的反噬也会越大,先行者,通常没有好下场,叶昭可没打算做这个先行者,或者说,他不准备亲自去做。 至于以后……如今叶昭对自己的未来还未完全规划好,有远见是好事,但如果看的太远,就容易忽略眼前,眼下,还是先积蓄力量最为重要,这一点,不止是他在这样做,很多人都在做。 只是他对于日后的走向看的比旁人更清晰一些,目的性也更强。 “公子,您要找的人都带来了。”叶家城外的庄园里,良叔带着十几名膀阔腰圆的壮汉走上前,对着叶昭躬身一礼道。 叶家最近在招募护卫,为叶昭即将出仕做准备,虽说叶家如今没落,但怎么说也是世家,这年月,朝廷赋税日重,叶家怎么说也是世家,能跟着混口饭吃的还是大有人在,想要招护卫不难。 “诸位,这位就是我叶家公子叶昭。”良叔看向身后的十几人,微笑道。 “我等见过叶公子。”十几名壮汉齐齐拱手道。 “嗯,不必多礼。”叶昭站起身来,走上前,仔细打量着这些壮汉。 “公子,这些人,都是我河内境内颇有名气的游侠。”良叔跟在叶昭身边。 所谓游侠,只是一个统称,在这个称呼下面,三教九流无所不包,比如之前上门闹事被叶昭弄死的胡老三,便是以游侠自称,在这个群体中,泼皮无赖占了多半,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占山为王的山贼草寇,当然,也有一些任性妄为的二代学了一手武艺四处晃荡打抱不平的,不过这种人,一般只是少数。 “既然良叔说你们是我河内出名的游侠,想来会有几分惊人的技艺,可否给叶某展示一番?”叶昭招了招手,两名家丁抬着一个箱子走上来。 “打开。”在一众壮汉疑惑的目光里,两名护卫将箱子打开,只见箱子里摆满了五铢钱。 “叶家招的是护卫,日后难免会有危险,愿意留下来,而且也有真本事的,这箱钱算是给诸位的安家费,是每人一箱,本公子不会亏待自己人,当然,若诸位的本事,无法令我心动,那就只能请回了,良叔会给你们每人百钱,算作是辛苦费。”叶昭看着众人,淡然道:“现在,谁先来。” “我来!”一名浑身肌肉坟起,虬髯红脸的汉子上来,左右看了看,在叶昭意外的目光中,将地上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头举起来,高举过顶,来回走了五十多步,才气喘吁吁的将青石放下。 “不错。”叶昭抚掌道,这青石少说也有两百斤,能举起来这般来回走的,不说天生神力,却也不比前世那些举重运动员差了,单是这把子力气,一般人也惹不起,当下点头道:“很好,壮士可通姓名。” “某叫丁力。”壮汉连忙道。 “可会武艺?” “这……”壮汉挠了挠脸颊道:“回公子,我就一个庄稼人,武艺……不会。” “也算难得了。”叶昭点点头:“拿钱站在我身后,武艺的话,以后会有人教你。” “谢公子。”丁力闻言大喜,上前几步抱着箱子站在叶昭身后,一脸喜滋滋的表情,看的另外十几个同来的一脸眼馋。 第六章 事与愿违 接下来的几人,叶昭都不太满意,会几手功夫,也都是野路子出身,不如丁力这般天赋突出,而且一看就是街头混久了的老油条,就算拿了钱,也别指望这些人在关键时候能够给你卖命。 “只有这些了吗?”叶昭有些失望的看向身旁的良叔,至于那些前来应征的,之前已经发钱打发了,叶家虽然没落,但也是士人,这些闲汉倒是不敢乱来。 “这……少爷,您是不是太苛刻了一些?”良叔也有些无奈,今天请来的这些人,都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强人,反倒是被叶昭看重的这个丁力,一开始是良叔看他有几把力气拿来凑数的。 “苛刻吗?”叶昭摇了摇头,拍了拍丁力的肩膀道:“如今我叶家孱弱,不知多少人在打我们的主意,以后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危险,这些人,关键时候不反咬我们就不错了,而且你确定你请来的这些人,手脚干净?” 良叔闻言一怔,随即恍然,也明白了叶昭为何会选丁力,那些人虽然能打,但刁钻也是出了名的,指着这些人关键时刻拼命,那是想也别想。 想清楚这些,良叔又看了看丁力,顿时感觉顺眼了不少,人是愣了些,不过这样的人,也让人放心,当下拱手笑道:“少爷英明。” 叶昭没说什么,上辈子从一个不问世事的小作家成为末世幸存下来的一方霸主,说看人的本事,他还是有一些的,至少丁力这样的,还逃不过他的眼睛。 “阿力,家里还有什么人么?”叶昭扭头看向丁力。 “回公子。”丁力摇了摇头道:“本有一个老娘,去年冬天没挺过去,家父十几年前就走了。” 叶昭闻言也叹了口气,这个年代虽然自然环境很好,但人在面对大自然的时候,只能凭着身体去扛,年轻时候还好说,但到了老年,就很难再扛过去了,也是因此,这个年月,人的平均寿命不高,尤其是在北方,体弱一些的甚至都抗不过四十。 “拿这些钱,去置办些产业或者行头,如果看上哪家的女人,就去下聘,尽快把婚事给办了,过些时日,我们怕是就要离开了。”叶昭笑道。 名将什么的,他没去刻意寻找,现在一来用不到,而且自己所知的不多的几个名将,要么现在还没成才,要么以自己现在的地位,也招不到,倒不如自己培养几个,一来忠诚有保障,二来凭借自己手中掌握的一些条件,名将不用想,自己都不算更别说培养了,但培养几个打手真心没问题。 “是,多谢少爷。”一个大老爷们儿,此刻那发黑的脸上,却泛起了几分紫红,看的叶昭失笑。 “这些东西,要不会的话,找良叔,他是行家。”叶昭笑着拍了拍丁力的肩膀道,能安个家,丁力的忠诚也更可靠一些。 “噗通~” 丁力眼圈有些发红,噗嗵一声给叶昭跪下。 “这是干什么?”叶昭疑惑的看着丁力。 “少爷,俺不会说话,不过少爷您把俺当人看,这份恩情,丁力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从今以后,丁力的这条命就是少爷的了。”丁力红着眼睛,说完也不等叶昭回话,嘭嘭嘭的就是磕了几个响头。 “起来吧。”叶昭伸手将丁力扶起来,看向良叔道:“你去帮他办一下,明天开始,我亲自指点他。” “喏。”良叔点了点头,招呼丁力一声,带着他离开。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叶昭有些感慨,这个年月的人,还真是淳朴呐,放在末世后十年,别说只是给个安家费,就算他真的掏心掏肺,在足够的利益面前,大多数人都会毫不犹豫的背叛捅刀子,这种事情他见过太多了,也是因此,看着这么容易被感动的丁力,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感受。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叶昭比较忙,自身养了一段时间,身体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了,可以开始基因强化训练了,另外良叔根据之前叶昭的启发,之后招来的护卫,都是那些有把子力气,却又老实巴交的,叶家招的是护卫不是将军,所以第一要求,就是听话,陆陆续续招了二十来个,也算足够了,再招下去,叶昭可给不起价钱,就算是现在,一人万钱的安家费,都把良叔给心疼的整日愁眉不展。 叶昭虽然经过一场大病之后,人变了许多,但这不把钱当回事的性格反而比以前更重了,再这么下去,凭叶家这点儿家底,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得败光了。 之后就是训练,武艺什么的,叶昭算不上大师,但能在末世那样的环境里,杀出一片天地来,叶昭上辈子可是跟着不少特种兵进行过训练,选择的武器也简单,就是一把刀,叶昭专门将城中最有名的铁匠请来,花费了巨资为他们打造的,刀身结构并不复杂,但跟这个时代的环首刀有着巨大的区别。 刀柄长两尺,可以单手也可以双手,刀身三尺,按这个时代的标准来说,算是短刀,不过比一般短刀长,利于劈砍,叶昭也没指望这些人能成为那种万人敌的猛将,不管是丁力,还是后来招来的人,都不是那种能够使用精妙招式的人,所以这些人,每天除了一些体能强化训练之外,训练的刀招只有三刀,劈、挡、蹦! 都是属于威力大,容易学的东西,至于更高深的,叶昭没教,时间有限,而且这些连字都不认识的庄稼汉,也未必学得会,能将这些东西用熟了,当个护卫也绰绰有余了,日后若是真有天分,叶昭也不会吝啬,不过眼下,就把这些学好就行了。 两月时间又是匆匆而过,炎热的夏季悄然离去,空气中已经带上了几分凉意。 朝廷方面,还没有传来讯息,不过蔡邕倒是托人捎来过一封信,自己出仕的事情遇到了阻碍,卫贤出手了。 当然,卫贤并没有阻止叶昭出仕,若真是如此,那就是彻底得罪了蔡邕,反而向朝廷举荐叶昭,不过在蔡邕看来,卫贤的举荐,比直接出手阻碍更混账。 按照叶昭和蔡邕当时的合计,是想让叶昭在洛阳一带谋个县令的差事,一来这里离河内不远,二来吗天子脚下,只要能够做好,也容易出政绩,最重要的是,容易走进皇帝的眼界,而更深一层,则是为即将到来的黄巾之乱做准备,天子脚下,如果叶昭立下大功,旁人就算想要抹杀这份功劳,也不容易。 但卫贤的举荐跟叶昭和蔡邕的初衷却是南辕北辙,他举荐叶昭前往边地任职,理由也很充分,叶家祖上三代都是良将,为大汉镇守边疆,而叶昭既然有惊人之才,前往边地才能一展所长,更能为国效力。 这个理由,就算是蔡邕也无法反驳,而卫家在朝中的影响力也不弱,而且蔡邕能免去流放,卫家也出过不少力,更何况还有姻亲在,如果直接翻脸,对蔡邕的名声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蔡邕对于名声可是比性命都要看重,所以,蔡邕不可能跟卫家直接翻脸,这也是中原世家的常态,姻亲往来,就算有矛盾,但也都留有余地,而叶家虽然是世家,但显然还没有步入这个圈子里面,这也是卫贤敢直接对叶昭出手的原因。 虽然还没有最后落锤,但基本上,叶昭会被派往边地任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蔡邕能够做的,也只是为叶昭多争取一些好处。 看来,是那卫觊出手了呢! 叶昭看过书信之后,便没有过多理会,相比于良叔的愤怒和失落,叶昭倒是看的很开,再大的风浪他都见过,何必在意这些,边陲之地,在旁人看来那是不毛之地,兵凶战危,但又何尝不是一处机遇?天高皇帝远,在那里,条件虽然差了些,但却能放开手脚去做事。 卫家庄园,已经被叶昭改建成演武场的一片空地上,一众被选为护卫的家将认真的练习着三式刀法,每个人身上都穿着笨重的铜甲。 这些铜甲如今算是淘汰品了,防御力不足,分量却是十足,若上战场的话肯定不行,而且造价昂贵,不过如今叶昭是拿来做负重训练的。 在巨大的演武场中心,被叶昭命人圈了一块地方做了一个铁匠铺,叮叮当当的不断传来声响,叶昭这些时日,大部分时间会在那里。 一身翠绿色长裙的馨儿出现在演武场上,顿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小姑娘今年虽然只有十六岁,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样貌也是极美。 “馨儿姑娘是来找公子?”丁力上前对着馨儿问道。 莫看只是一个婢女,但叶昭对于这个在自己最危难时刻仍旧不离不弃的少女可是疼的紧,在叶家,除了婢女身份之外,几乎可以当大小姐来看了。 “嗯,朝廷的公文下来了,良叔让奴婢来找公子,烦请丁大哥通传一声。”馨儿脆生生的道。 “哦?”丁力等人闻言目光一亮,虽说叶昭对他们不错,但谁不想更进一步,叶昭如果只是个世家公子,他们这辈子,了不起也就是个看家护院的,但如果叶昭进了仕途,那他们的地位可就水涨船高了,当下丁力狠狠地点了点头道:“馨儿姑娘稍待,我这便去禀报公子!” 第七章 任命 一刻钟后,叶昭带着馨儿和丁力回到了城里的祖宅,见到了前来传诏的宦官。 “你便是那叶昭?”叶家大厅里,前来传诏的宦官上下打量着叶昭,一脸的不耐烦。 “正是叶昭,敢问阁下是……”叶昭看着眼前的太监,这个时代还没有太监这一说,不过那尖细的嗓音,辨识度很高。 “黄门左丰!”宦官傲然道。 “原来是左公!”叶昭点了点头,示意家丁上些糕点。 “不必了。”左丰冷哼一声道:“本官此来是奉了陛下之命前来传诏的。” 话虽如此,却不见他读诏,良叔见状面色一变,连忙凑到叶昭耳边低声道:“少爷,这是……索贿呢,您可千万莫要生气。” 以前的叶昭可是地道的书呆子,最反感的就是这种事,他生怕叶昭性子犯了直接惹怒了这宦官,要知道如今这些宦官在朝中可是如日中天,就连蔡邕都得避让三分,上次蔡邕被流放,可就是因为十常侍。 “左公旅途劳顿,昭无以为谢,备了一份薄礼,算是一些心意,望左公笑纳,日后说不得,还要仰仗左公。”叶昭点了点头,微笑着看着左丰,对着良叔说了几声后,让良叔离开,他则请左丰坐下。 左丰诧异的看向叶昭,直到两名家丁吃力的将一个箱子抬进来之后,眼中才闪过一抹满意之色,点头道:“坊间传言,叶公子看不起我等这些人,如今看来,却不知道是哪些小人在乱嚼舌根。” “左公说笑了,叶昭一介白身,左公却已经官拜黄门,有何资格轻视?”叶昭摇了摇头,指了指箱子道:“只是叶家最近遭逢家变,家产十不存一,只能备下这些许薄礼,望左公莫要见怪。” “不怪,不怪。”左丰摇头笑道:“叶公子能有这份心意便足够了,这是陛下的诏书,除了出任马城县长一职之外,兼任骑都尉之职,下设县尉一人,军司马、军侯还有屯将可自行招募,此外马城一地免赋税三年,不过马城部队需得你自己去招募,陛下说了,最多可至一校,兵器铠甲会由护乌桓校尉给你。” 左丰看了一眼叶昭的脸色,笑道:“马城虽是边城,不过某家听说叶公子乃文武双全之人,定能做出些政绩来,叶公子可以放心,只要能在这边地做出些政绩,说不得,某家就算抛开这老脸不要,也要在陛下和让公面前,为你挣个前程来。” “叶昭多谢左公,待叶某在马城安顿后,再派人前去洛阳,厚谢左公。”叶昭点了点头,跟左丰笑道。 “好,那本官便在洛阳静候佳音了。”左丰闻言目光一亮,点头道。 又跟左丰寒暄了一阵之后,才将左丰送走,看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叶昭眉头微微皱起来。 “公子,这卫贤也欺人太甚了!”良叔站在叶昭身后,皱眉道:“要不公子就称病不出,那马城地处苦寒之地,公子您自小长在中原,哪受得了那些。” “也是一个机会。”叶昭摇了摇头,其实之前那左丰也表达过类似的想法,只要他肯花钱,左丰愿意将他引荐给张让,请张让出面,定能将叶昭调回中原来,不过被叶昭给拒绝了,一来他现在真没那么多钱去贿赂张让;二来他也不敢太过倚重这边,毕竟名义上,他算是世家这边的人,靠张让太近,容易被孤立;三来吗,虽然是苦寒之地,却也未必没有机会,只看怎么用了,更何况还有三年免税的条件,三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做很多事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兵权!乱世,再多的虚名都无法跟实际掌握在手里的兵权相比。 “公子何意?”良叔不解的看向叶昭。 “告诉大家,准备一下,准备启程吧,本官,要去赴任了。”叶昭笑道:“将之前招募的那些匠人也聚集起来,这次去马城,说不定要用上他们。” “少爷,我……”良叔看着叶昭,不知该说什么好。 “您和馨儿留下来守家便行了,这路途遥远,而且一路上也不太平。”叶昭拍了拍良叔的肩膀道。 “馨儿想跟公子一起。”馨儿咬着嘴唇,抬头看向叶昭。 “莫要胡闹,边地可不太平,经常打仗的,听我的。”叶昭摇了摇头,若是按照之前的计划,能在洛阳一带上任,他自然不介意带着所有人,只是现在是去边地,不说气候这边的人不好适应,更重要的是兵凶战危,一个小丫头跟过去,叶昭还真不放心。 “喏。”馨儿闻言,委屈的躬身一礼,只是眸子里带着的几分倔强却让人有些心疼。 叶昭让良叔去通知众人收拾行装,自己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在书房的一面墙壁上,有一张巨大的羊皮地图,看着上面属于马城的位置,叶昭眉头不禁皱起来。 按照管家所说,马城如今几乎就是一座废城,早年曾经是代郡的边防要地,只是后来鲜卑人内乱,分成了三部之后,边防压力大减,而马城的战略地位也就变得有些尴尬起来,距离最近的宁县都有近百里路,而且这些年边地闹得凶,周围的百姓也大都向内迁徙,更让马城这边荒废,虽然名义上是大汉的城池,但如今那里,已经成了一处胡汉混居的三不管地带。 难怪卫贤最近这么规矩,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不过让叶昭好奇的是,以卫贤这种能跟泼皮混在一起的智商,这样的手段,不像他能够使出来的。 脑海中,不由得闪过卫觊一脸儒雅和善的笑容,叶昭嗤笑一声,咬人的狗不叫,看来这件事背后,真正掌盘的,是这个卫觊吧,不过就凭这个想杀自己,叶昭只能说他想多了。 “昨日,本公子受朝廷敕封,为马城县长兼任骑都尉,诸位都将随我前去上任,从河内到马城,两千里路,快也要两月才能抵达。”次日一早,叶昭看着聚集起来的二十六名护卫,咧嘴笑道:“两个月的时间,用来赶路就太浪费了,本公子今天就设个彩头,马城县治下文吏,我看你们也做不了。” 一众护卫闻言认同的点了点头,指望他们这些目不识丁的汉子去管理文书,那还不如杀了他们。 叶昭看着众人笑道:“除此之外,本官还兼任骑都尉之职,麾下可立五部,五位军司马,十位军侯,二十名屯将,此外队率什么的就不说了,你们是本官亲手训练出来的人,也算是本官亲信,所以,本官也希望这军司马、县尉、军侯、屯将由你们来出任。” “谢主公赏识!”一众护卫闻言,脸上泛起惊喜的神色,没想到跟着叶昭,还有这好处,对于出身于贫民的他们来说,别说军司马、军侯,就算当个屯将,都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别急着谢。”叶昭摆了摆手,面色严肃下来:“本官用人,能者上,庸者下,想要官位,可以,拿出本事来,若是自己不争气,没有这份本事,那就给我安安心心的当个护院,别怪本官不栽培你们。” 叶昭的话,如同一盆凉水从众人头上浇下,让头脑发热的一群护卫冷静了不少,虽然这三个月来,在叶昭的训练下,有了些本事,但毕竟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实战,对于自己的本事,可没有多少信心。 “所以,这两个多月的路程,本官会给你们进行加强训练,之前的训练,只是基础,今后的训练,你们会怀疑人生。” 叶昭的笑容,此刻在一众护卫眼中,如同恶魔,此前三个月的训练,他们可是记忆犹新,如今叶昭竟然说那些训练只是基础,虽然还未开始真正的训练,但已经让这些人有种惊悚的感觉了。 “现在,告诉我,你们还想不想当官?”叶昭目视众人,突然厉声喝道。 “想!”三个月来的基本训练,已经让众人对于叶昭的话形成一种条件反射,几乎是本能的答应一声。 “我听不见。”叶昭怒吼道。 “想!”二十六人的声音,汇聚成一股声浪,直冲天际,对于他们来说,再苦又如何,难得有个出头的机会,难不成一辈子去当农民? “好!”叶昭满意的点点头,这些出身于底层的人,最是能够吃苦和忍耐,在经过三个月的强化训练之后,已经从根本上发生了一些蜕变,现在,也是时候该让他们见见血,培养他们的信心了。 “那还等什么?现在,百里跑步行军,今夜,本官要在汲县修整,背上你们的行囊,出发!”叶昭冷哼一声,厉声道。 “少爷,汲县距此,可有百里之遥,这没有马匹,护卫们……”良叔闻言有些担忧的看着叶昭。 “列队,跑!”不等良叔说完,丁力大喝一声,将自己的包袱往胸前一拴,拎着斩刀在良叔惊讶的目光中,带着众人开始奔跑。 “好好看家。”叶昭说着扭头摸了摸馨儿的脑袋笑道:“乖乖看家,等我回来。” 原本泪眼婆娑的馨儿闻言,俏脸之上泛起两团红晕,这话有些歧义,让小丫头不禁想入非非,叶昭哈哈一笑,看向良叔道:“那些匠人们也尽快安排出发,我会在高柳等他们汇合。”说完,转身背起自己的行囊,快跑两步跟上队伍。 “少爷……马……”良叔牵着马缰,愕然看着叶昭头也不回的跟着朝他挥了挥手,不一会儿,一行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第八章 遭遇太平教 “主公,前面就是汲县了。”傍晚,日头还没有完全落下山区,叶昭等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汲县城外,丁力气喘的跑到叶昭身边,一天的高强度行军,穿着厚重的铜甲,拎着几十斤的刀,还背着行囊,哪怕他们曾接受过叶昭的疯狂训练,也有些吃不消,手中特制的斩刀已经快要拿不稳了,身上的铜甲再加上背上的行囊此刻也如同一座山一般压在身上,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之前叶昭也做过急行军训练,不过距离却绝没有这般远,而且当时也就一身铜甲,再加上斩刀也可以背在背上,今日一路百多里急行军,对于丁力等人来说,绝对是一次极限挑战。 “进城,先找一家客栈落脚。”叶昭同样累的不轻,不过相比于这些第一次接受这种训练的汉子而言,他的精神要好许多,再恶劣的环境都经历过,若非受限于身体此前过于孱弱,百里负重急行军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儿科。 人群中传来一阵低低的欢呼,叶昭回头看去,一群护卫顿时将脖子一缩,没了声音,如今的叶昭,可不只是他们的金主,这么长时间的训练,他们已经从骨子里对叶昭产生一股敬畏的本能。 一群人进了汲县,偌大的城池中,却没有多少行人,偶尔有几个在看到众人之后,更是转身就走,仿佛他们是什么恶魔一般。 “主公,有些不对,这么大的城池,怎么连个守城士卒都没有?”丁力凑到叶昭身边,低声道。 “莫要多事,先找家客栈住下再说。”叶昭摇了摇头,汲县怎样,跟他没有关系,反正明天一早就要走,他也不是这里的父母官,不想节外生枝。 只是他不想惹事,不代表事情不会找他,还未等一行人寻找客栈,便听到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朝这边涌来。 “出城!”叶昭眉头一皱,看来情况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严重,当下带着众人转身便要离开。 只是未等他们转身,便见后方的城门口已经被一群百姓堵住了去路,街道的深处,一支人马也在一名汉子的带领下朝着这边冲来。 “备战!”丁力面色大变,将斩刀往胸前一横,一声厉喝,二十五名护卫迅速三人一组,护在叶昭身前。 叶昭在人群的保护中,目光看向那别扭的骑着一匹驽马缓缓来到近前的汉子,情况不明,他没有急着曝露身份,而是皱眉道:“不知这位……壮士何故围困我等?” “拿下!”壮汉没有多言,手持着一杆熟铜棍,扫了一眼叶昭身前的一群护卫,目光一冷,厉声喝道。 “杀!”周围一群百姓纷纷举起了手中各式兵器,朝着众人扑过来。 “主公,这……”看着这些面黄肌瘦,很明显只是一些贫民组成的军队,丁力有些不忍的看向叶昭。 “杀!”叶昭拔出了宝剑,缓缓地吐出一个字,他自然看得出这些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百姓,但那又如何,既然对方已经表露出恶意,没理由因为心中那份不忍让自己置身于险地。 剑锋轻易地刺穿一名中年汉子的胸膛,看着对方脸上泛起恐惧的目光,叶昭没有丝毫的怜悯,既然动手了,那就别怪敌人心狠。 相比于叶昭的狠辣和冷酷,丁力这些第一次真正面对杀戮的人显然没办法做到如同叶昭那般恐怖,丁力一刀削断一名少年的锄头,看着对方眼中流露出来的恐惧和哀求,不由得怔了怔,原本劈向对方的刀也犹豫了一下。 只是这犹豫一下的功夫,另外一名壮汉见状,手中的木棍已经狠狠的砸在丁力的头上。 嘭~ 丁力脑袋一懵,踉跄的后退了两步,那少年却已经那这被丁力削了一截的木棍朝着丁力的咽喉刺过来。 “噗~” 少年的脑瓜被叶昭一剑劈开,叶昭一把将丁力拉到身后,反手一剑将那名想要趁机上前的壮汉击杀,扭头看向丁力怒骂道:“你想死吗?既然已经对我们动手,那就是敌人,对敌人该怎么办,难道还要我再教一遍!?” “杀~”丁力脸上的愧色逐渐化作狰狞,咆哮着虎吼一声,手中战刀疯狂的舞动起来,四五名围上来的民兵被丁力疯狂击杀。 这些难民一般的民兵手中拿着的是最简陋的武器,没有铠甲,虽然叶昭他们一行人穿的也都是铜甲,若是真刀真枪的干,这铜甲的防御力不足,而且十分笨重,真正上了战场很是吃亏,但只是面对这些锄头、木棍一类的兵器,只要小心防御住脑袋,基本上很难破防,反倒是叶昭专门定制的战刀劈砍面大,杀伤力十足,待这些护卫们适应了杀戮,威力逐渐发挥出来,只是片刻的功夫,已经有数十名涌过来的民兵被斩杀。 “莫要恋战,退出城门!”叶昭看了一眼被他们杀的胆颤心惊,四散逃开的敌人,却没有追击的想法,带着一众人且战且退,朝着来的方向杀过去。 “杀了我的人,还想走!?”马背上,那名头领模样的壮汉见状,脸上闪过一抹狰狞,一催胯下马儿,拎着熟铜棍便朝着杀的最猛的丁力飞奔而来。 “死!”熟铜棍在马背上抡圆了,朝着丁力劈头就砸。 丁力本能的举刀格挡,只听锵的一声闷响声中,丁力整个人踉跄的被震退,眼见对方再度将熟铜棍抡圆,双臂却一阵酸麻,竟是无法聚力,心中暗叫一声糟糕,肩膀上却一沉,却是叶昭趁机一脚踩在他肩膀上,朝着那汉子扑过去,逼得那汉子不得不临时变招,将熟铜棍一横,格挡向叶昭的宝剑。 “锵~” 一声闷响声中,叶昭的宝剑在熟铜棍上留下一道深深地刻痕,双腿却是往马脖子上一夹,顺势滑下来。 壮汉刚刚挡了叶昭一剑,正是中门大开,眼见叶昭突然窜到自己马背上,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只是这刹那的失神,叶昭已经一把扣住他的脖子,手指用力,壮汉只觉脊椎一麻,霎时间,浑身无力,手中的熟铜棍也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叶昭翻身下马,顺势一带,将壮汉从马上拖下来,不等他有任何反应,宝剑一横,搁在他脖子上,目光看向四周。 “渠帅!”周围不少民兵见头领这么轻易被擒下,面色大惊,人群中传来一声声惊呼,有的要上前解救这位渠帅,有的却是见头领被擒,加上这群人凶狠异常,跟往日所见官兵迥异,想要逃跑,一时间,乱成一团。 “渠帅?”叶昭心中一动,扭头看向这名被自己擒下的汉子,沉声道:“你们是太平教徒?” “不错!”被叶昭扣在手上的壮汉闻言冷笑一声:“既然知道是我们,还不放了我,跪地投降,看你有几分本事,我可向大贤良师为你求情。” “废话!”一巴掌拍在对方脑门儿上,叶昭汇合了丁力等人,沉声道:“伤亡如何?” “主公,有三个兄弟受了伤。”丁力上前横刀护在叶昭身边,脸上还带着一股狰狞的杀机。 “让你的人让开,我们要出城。”叶昭冷哼一声,架着这位渠帅,缓缓的朝着城门外退去。 “休想!”壮汉冷哼一声怒道。 “可由不得你!”叶昭冷笑一声,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在对方的惨叫声中,拖着人便往城外走,周围的那些民兵不自觉的让开一条通路,又不是正规军,没接受过训练,面对叶昭一行人,本就气弱,若非仗着人多,恐怕连上来的胆量都没有,此刻头领被擒,哪还有心情去再斗,在这位渠帅愤怒的目光中,叶昭等人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无数太平教徒的包围下出了城。 “那张角可在这城里?”叶昭扭头看向渠帅,厉声问道。 “哼!”对方闷哼一声,却不答话。 “看来是了。”虽然没得到答案,但对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慌乱却已经等于告诉了叶昭,这些古人还真是淳朴,不过太平教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么?偌大汲县,竟然都是太平教信徒。 “渠帅?”叶昭看向一脸惊异的壮汉,沉声问道:“可敢通名?” “有何不敢?”对方冷哼一声道:“某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贤良师麾下管亥便是某家!” “为何要攻击我等?”叶昭皱了皱眉,看向管亥道,这个名字,他倒是依稀记得,不过具体事件,已经没印象了,不过能够出现在历史中的人物还被自己记住,本事应该不是太差吧。 “哼!”管亥没有回答,只是把脑袋转过去,不去看叶昭。 “看来张角此番,所谋非小呢!”叶昭微微皱起了眉头,黄巾爆发,他不准备掺和,没想到却偏偏被自己撞上。 “贼人,还不放开我家渠帅!”城门口,一骑快马裂开人群,飞奔而出,追上众人,指着叶昭厉声喝道。 “想让我放他?可以,让张角来河东领人,河东卫氏,岂能任由尔等招惹?”叶昭心中一动,冷笑一声道:“走,回河东!尔等擅自占领城池,我当将此事上报朝廷,大贤良师?等着被朝廷大军征讨吧。” 说完,便带着人马押着管亥,头也不回的离开,那太平教将领连忙带着人狂追,只是叶昭的这些护卫都是久经训练之人,哪怕如今已经筋疲力尽,但跑起来依旧迅捷,一群难民一般的民兵,如何追的上,再加上天色渐渐暗下来,不一会儿,便没了叶昭一行人的踪影,那太平教将领见状大急,只能无奈赶回汲县,将此事报知张角。 第九章 鹿肠山上 “这是到哪儿了?”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看着四周,完全摸不着方向,扭头看向众人道。 丁力等人大眼瞪小眼,一脸茫然的看向叶昭,他们也不过是农户出身,平日里活动范围不出三十里,汲县都是第一次来,这一路狂奔,哪还知道这是哪里? “地图。”叶昭问完之后就反应过来了,这些人怎么可能知道汲县地形,当下道。 “喏。”丁力从怀中取出一封羊皮地图,一旁的护卫点燃了一根枯枝,为叶昭照明。 “主公,这里到底是哪啊?”丁力看着叶昭。 “你拿反啦。”叶昭无奈的看着丁力,看来有时间,要给自己这帮属下上一上文化课了。 “哦。”丁力连忙将地图倒过来,叶昭看了看,皱眉道:“鹿肠山?” “鹿肠山?”丁力疑惑的看向叶昭:“主公,这山里面,应该没啥危险吧?” “危险可大了。”叶昭没有说话,一旁的管亥得意的咧嘴笑起来:“这鹿肠山,乃我兄弟高升山寨所在之地。” 丁力回头,瞪了他一眼,扭头看向叶昭道:“听起来,像个山贼头子。” 叶昭扫了管亥一眼,点点头道:“太平教野心不小,三山五岳之绿林,应该都有些联系,既然此次张角会亲临汲县,想必护卫之力,当不止于汲县,只是在下很好奇,汲县乃县治,要想在不惊动朝廷的情况下,做到如今的局面,是汲县县令已然投诚太平教亦或是汲县县令已然遇害?” “你不知道?”管亥突然看向叶昭,厉声道:“你不是卫家子弟!” “本不知道,如今却是知道了。”叶昭眯起了眼睛,看向管亥:“看来卫家交友也足够广阔呢,可惜……” 管亥看向叶昭:“可惜什么?” “可惜他的盟友也不够聪明,我若是你,一开始就应该发现,即便一开始就没有发现,那现在就算发现了,也该装聋作哑,而不是这幅表情。”叶昭摇了摇头。 “哼,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如何?”管亥冷笑道:“你以为你能逃得掉?这鹿肠山上,有我三百教众,只凭你们,只怕今夜此处,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拭目以待了。”叶昭笑着摇了摇头,扭头看向众人道:“除去铜甲,就地掩埋,从现在开始,我们要轻装简行了,今夜,本官准备在这鹿肠山山寨过夜,我的将士,可都是宝贝,不能饿着。” “喏!”丁力等人闻言毫不犹豫的将身上的甲胄除去,几十斤的甲胄落在地上,震得地面直颤,看的管亥心惊肉跳,汉军的官兵何时有了这般力气? “快说,山寨在哪?”丁力挥了挥手中的战刀,有些兴奋地推了管亥一把,虽然跑了一天,筋疲力尽,但此刻除去甲胄,让他惊喜的发现,浑身轻松了不少不说,原本已经疲惫的身体,也仿佛重新有了力量,经历了黄昏那场战斗,已经让他有了几分自信,现在,就算有再多的敌人在他面前,他也有信心再战一场。 看着一个个目露兴奋之色的护卫,叶昭眼中闪过一抹满意,黄昏的那一仗虽然来的突围,但对这些侍卫而言,却是一个很重要的蜕变,没有见过血的人,哪怕体魄再强,技艺再高,也仍旧还是农夫,但经过这场战斗之后,对于鲜血和战斗的恐惧已经被克服,他们已经开始从思想和心里上,从一个农夫,开始向一个真正的铁血战士蜕变。 之前的三月,叶昭用大量的训练和食物,让他们的身体获得蜕变,体能已经远超寻常部队,尤其是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敢像自己这样不惜肉食的训练士卒的人可没有,他们的体能,已经可以媲美任何精锐,接下来,就是不断通过敌人的鲜血来喂养这些人,让他们成为自己手中的一把利剑。 “哼!”管亥冷笑一声:“要杀便杀,但要让某家出卖兄弟,做梦去吧。” “是条汉子。”叶昭阻住丁力打向管亥的手,摇头笑道:“别打,这张脸稍后还有些用处,至于山寨,却不难找,山里面最安全的地方,就算山寨不在那里,距离怕也不远了,去找找。” “喏!”丁力闻言,答应一声,带了两个猎户出身的护卫转身便走。 “你究竟是何人!?”管亥有些惊恐的看向叶昭,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惹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日后,你自会知晓。”叶昭找了块儿青石坐下来,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再看向一众护卫笑道:“都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就有饭吃了。” “喏!”一众护卫闻言,齐刷刷的坐下来,叶昭这三个多月来的训练,除了体能、刀法之外,训练最多的就是站姿、坐姿和军姿了,对这些人来说,这些姿势已经渐渐融入了他们的骨子里。 有了叶昭的指点,丁力他们很快找到了鹿肠山山贼的落脚之处,夜半三更十分,叶昭在丁力的带路下,押着管亥到了山寨下面。 看着靠在刁斗之上已经酣然入睡的山贼,山寨之中还有几团快要熄灭的篝火在风中执着的释放着最后的热量,依稀能看到周围隐约的身影。 “看来太安逸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叶昭看了一眼被堵上嘴巴的管亥,摆摆手道:“去把寨门打开。” “喏!”丁力答应一声,带着两名护卫悄悄地摸到寨墙下面,两名负责看守寨门的山贼就这么毫无所觉的在睡梦中,被两名攀爬而上的护卫抹了脖子,寨门在管亥惊怒的目光中被缓缓打开,血腥的气息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杀!”丁力看了叶昭一眼,见叶昭点头,拔出战刀,咆哮一声,带着人杀进去。 从睡梦中惊醒的山贼们,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杀的抱头鼠窜,三百人的营寨,甚至来不及集结,便已经溃不成军了。 “给他松绑。”叶昭扫了一脸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管亥一眼,笑道。 “主公,这……”护卫有些犹豫,管亥的本事可不低。 “无妨。”叶昭笑道。 “喏!”护卫不再犹豫,帮管亥松绑,而被管亥寄予厚望的高升,在被窝里被丁力拎出来,一脸茫然地被拖到叶昭面前。 “英雄饶命!”还未看清楚来人身份,高升已经跪在地上,朝着众人磕头如捣蒜。 “放肆,这位是我家主公,朝廷任命的骑都尉。”丁力狠狠地一脚踹在高升的屁股上,将他踹的趴下。 “抬起头来。”叶昭蹲下来,和颜悦色的道。 “小民不敢。”高升连忙道。 “你不是贼吗?怎能自称为民?”叶昭笑问道。 “小贼不敢。”高升连忙改口。 “高升,鼠辈!”管亥看着高升这副窝囊样子,被气的面色通红,厉声喝骂道。 高升闻言,抬头看向管亥,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道:“管大哥?” “休要与某称兄道弟,某耻于与你为伍!”管亥怒喝道。 “莫要激动。”叶昭摆了摆手,蹲在高升面前,笑道:“你叫高升?” “正是小人,大人有何吩咐,小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高升此刻可顾不得什么管亥,连忙向叶昭道。 “这么说来,你愿降?”叶昭笑问道。 “愿降,小人愿降。”高升连忙点头道。 “不行呢,似高寨主这般忠义之士,本官福薄,可不敢接受啊,否则,岂非坏了忠义之名?”叶昭摇头笑道。 “大人,高升虽然为贼,却一直心系大汉,奈何报国无门,不幸为贼人所利用,无奈落草为寇,久闻大人英名,乃世间少有之明主,欲效忠大人久已,望大人不以小人鄙薄,小人愿为大人牵马执鞭。”高升连忙道。 “莫要勉强。”叶昭笑道。 “绝不勉强,此乃正义之言。”高升肃容道。 “不错,你的无耻,让本官十分欣赏,本官身边,就缺你这样的无耻小人,好,本官允了。”叶昭满意的点点头道:“那现在,就有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可愿意去做?” “小人必竭尽所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高升一脸坚定道。 “你现在立刻赶回汲县,告诉张角,就说管亥叛投了朝廷,率领官兵歼灭了你的营寨,并准备围攻汲县。”叶昭笑道。 “呃……小人对大人忠心耿耿,绝不敢背叛大人。”高升额头冒出冷汗,连忙摇头道。 一旁的管亥想要怒骂,却已经被丁力等人重新堵上了嘴巴。 叶昭坐到他身边笑道:“这样,我跟你分析分析现在的局势,本官有要务在身,所以本官不可能带你上路。” 高升闻言,心中一喜,但脸上却一副悲痛的神色。 “这样一来,若你自行离去,张角那里,就算不罚你,也不会看重你。”叶昭谆谆引诱道:“但这山寨被毁,你若没有一个理由,责任难逃,管亥是位义士,我不打算杀,不过万一他日后逃回张角身边,跟张角将今日你之事抖落出来,你说张角会如何待你?” “这……大人救命。”高升听得冷汗直冒,之前他还真没多想,只想着能保住小命,如今听叶昭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若叶昭真的把那管亥给放了,回到张角身边,那真是找死,他很清楚,自己在太平教中,可远不如管亥这般受重视。 “所以啊,只有在张角面前,定了管亥的罪,你才能高枕无忧,只有张角相信了管亥的背叛,你才能脱罪啊。”叶昭笑道。 “可……可是,管亥乃张角逆贼之心腹,属下……人微言轻……”高升为难道。 “所以,本官准备再送你一份大礼,你将附近一些跟你志同道合,愿意跟你一起告发管亥的好汉告诉我,我去帮你说服他们,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你说到时候,张角还会不信?”叶昭的笑容,如同一头恶魔。 “呜~”管亥疯狂的扭动着身躯,嘴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却被丁力等人死死地按在地上无法动弹,通红的双目死死瞪着高升。 “小……小人知道该如何做。”高升闻言,眼中的挣扎之色很快退去,只余一抹疯狂。 “去吧。”在管亥绝望的目光中,高升将鹿肠山一带几个属于太平教的山寨具体位置以及人数、布防事无巨细的告诉叶昭,叶昭在反复询问了几个细节,确定对方没有撒谎之后才缓缓地站起身来,挥了挥手道。 “小人告退。”高升此刻对着叶昭根本没有丝毫抗拒之心,再度恭拜之后,才一脸恭敬地告退。 第十章 脱身 七天后,管亥无力地坐倒在地上,看着眼前已经被大火吞噬的山寨,他知道,自己完了,这么多山寨之主一口咬定是他背叛了黄巾,就算张角再怎么信任他,也不可能再用他了,甚至就如叶昭说的那样,张角会直接派人追杀自己。 “主公,这货怎么处置?”丁力一脸疲惫的来到叶昭身边,双目中布满着血丝,看了一眼趴在叶昭身边的管亥,哑声道:“山下已经发现大批太平教徒的人马,属下怕再继续打下去,我等会被彻底包围。” “怕了?”叶昭看着丁力,笑道。 “不怕!”丁力将胸膛一挺,傲然道。 七天连破六寨,二十六人无一阵亡,击溃的山贼加起来都快到两千了,这些人的自信,也一点点被建立起来,同时对于叶昭更是生出一股盲目的崇拜,如今哪怕叶昭说要攻打汲县,他们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我怕。”叶昭看了一眼周围收拾残局的一众护卫,摇头道:“兄弟们已经连续七天没怎么合眼了,再这么下去,就算不被杀死,也会自己把自己给累死,叫兄弟们收拾一下,准备离开这鹿肠山吧,今夜我们下山,在汲县附近找一处村落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就走。” “主公,那汲县如今……会不会……”丁力闻言惊讶的看向叶昭道。 “不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况且如今张角的注意力都在这里,他不会想到我们会这么大胆的跑到他眼皮子底下去。”叶昭摇了摇头笑道。 “喏!”丁力答应一声,当即和一众护卫押了管亥,跟着叶昭一起下山。 山上不时能碰到太平教的队伍在四周搜寻他们的踪迹,鹿肠山的各处下山的要道也被张角派人守住,不过这个可难不倒叶昭,换了一身难民装之后,将装备找了一处地方掩埋之后,便将管亥给弄晕过去,便大摇大摆的往山下走。 “站住!”在山下的时候,遭到了守在山下的太平教徒的阻拦,为首的头领皱眉打量着众人,丁力目光一紧,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耙子。 “你们是何人麾下?”太平教头领皱眉道。 “我等是邓茂麾下,快让开,老子的兄弟受伤了,没看到吗?”叶昭一瞪眼,丝毫没有心虚,瞪着眼怒道。 “原来是邓头领麾下。”对方闻言,面色一变,连忙让开了道路:“兄弟,你们可是遭到那些官匪的袭击,他们现在在哪?” “老子怎么知道,刚上去就被人打了,三百多兄弟一下子就被打乱了。”叶昭闷哼一声,他们二十多人,在山里面钻了七天,此刻换上一身难民的衣服,看上去,除了彪悍一些之外,跟难民也没啥区别,那把守过道的头领见这些人面色不善,哪还敢阻拦,任由一行人大摇大摆的离开。 “主公,这就出来啦?”一直走出了十多里,丁力等人还是有些懵,原以为会有一场惨烈的追击战,谁能想就这般轻易地在那些太平教徒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出来,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不然呢?”看了一眼昏迷的管亥,叶昭道:“附近找个大点儿的村子,兄弟们先休息一晚,这些太平教徒太猖狂了,得给他们些教训,还有那卫贤,不把他拉下马,我走的不放心!” 叶昭原本是不准备对付太平教的,世家有世家的规矩,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把事做绝,也是给自己留条后路,这也是叶昭放心将良叔还有馨儿以及护卫们的家属留下来的原因,不过如今看来,这件事牵扯太大,而自己阴差阳错之下,被卷入了居中,旁的不说,但卫贤此人,能力不足,偏偏胆儿特肥,叶昭放心卫家,但却不放心卫贤,得想办法将这件事捅出去,至少这河内太守的位置,不能让卫贤继续做下去。 “可是……”丁力犹豫的看向叶昭:“主公,我们只有这二十多个兄弟,就算再能打,也杀不了几个?” “杀什么?”叶昭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摇头道:“要做事,不是都得用刀,冀州刺史王芬应该不至于掺和进来,这里离邺城不远,只能从那里想办法了。” “属下不懂。”丁力茫然的摇了摇头。 “不用你懂,先休息,弄点儿吃食,天塌下来,也得先填饱肚子。”叶昭笑了笑,带着众人连夜赶路,在汲县附近找了一处村庄修整,连续七天在山里奔波,众人无论精神还是体能都已经到了极限,这一次,足足修整了七天,叶昭等人才缓过劲儿来。 “主公,不好了!”第三天一早,便有两名负责出去打探消息的护卫回来。 “怎么,那些太平教徒找回来啦?”叶昭冷笑道。 “主公如何得知?”两名护卫愕然道。 “连着两天找不到我们的踪迹,自然要找回来,不过那太平教的效率还真慢?”叶昭扭头看向管亥:“看来张角对你还是很重视的。” “哼!”管亥闻言,闷哼一声,也不答话。 “主公说的不错,属下在回来的路上已经看到不少人在周围的村子里拿着他的画像询问,只要抓到,生死不论,主公,这边恐怕也不安全了,我们尽早离开吧。”两名护卫有些焦急的道。 叶昭点了点头,看来黄巾之中,也不是都是莽夫,此刻反应过来,显然是察觉到什么,不过现在可不是跟对手交手的时候,必须趁着对方还未完全封锁之前离开,对方只是派人搜查,却并未派人前来搜索,只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对方还不确定他们是否在这边,其二则是太平教并不像想象中那般只手遮天,仍有顾忌,不过就算是这样,以太平教在民间的声望和威信,这里也已经不安全。 “其他人准备跟我走,丁力,你留下来。”叶昭站起来,对着众人道。 “我?”丁力不解的指了指自己。 “嗯,你去找高升,告诉他,官兵不久便至,一来早做准备,二来到时候让他留下线索,我要足够能让卫贤下狱的罪证。”叶昭点了点头。 “哼!”一旁的管亥冷笑道:“你就不怕你的人去了回不来了?那高升可是个小人。” “你怕吗?”叶昭看向丁力,笑问道。 “不怕,丁力这条命,就是主公的。”丁力朗声道。 “放心,不要你命。”叶昭看向管亥笑道:“有时候,小人比君子更有用,他是小人,却也是个聪明人,大智慧没有,但怎样让自己更安全,他比你清楚,只要我不出面,他会知道我既然有能力保他,就有能力让他万劫不复。” 管亥面色一黑,却无法反驳,这几天叶昭能连战连胜,大批太平教教众出动,却没能摸到他的一根毛,甚至大摇大摆的在太平教眼皮子底下出来,还修整了两天,太平教聚集在此的人数虽然不少,但却像个牵线的木偶一般被这叶昭玩弄于股掌之中,到现在,甚至可能成为叶昭手中的工具,只是想想,管亥都觉得有些心寒,早知如此,当日就不该没事找这些人的麻烦。 “一众护卫之中,阿力你随我最早,也是我最放心的一个,如今能不能将那卫贤给扯下来,主要就在你这边。”叶昭郑重的拍着丁力的肩膀道,他手下人包括丁力在内,都是粗人,选丁力也是无奈之举,矮子中间找高个,丁力的行动能力还是有一些的,最重要的是,对手不强。 “主公放心,就算是死,属下也绝不让主公失望。”丁力胸口一热,一挺身,朗声道。 “不准死,活着,然后给我把事情办好。”叶昭沉声道。 “喏!”丁力红着眼睛大声道。 “我们走!”叶昭没有多说,在确定了由丁力留下来之后,便带着其他人押上管亥离开。 这一次没有笨重的行军装备,轻装上阵,汲县距离邺城,也不过一百三十余里,当天傍晚时分,叶昭便带着人赶到汲县,找到了王芬的刺史府,递了拜帖。 第十一章 求援 “老爷,门外有河内叶昭拜帖求见,说有要事禀报。”邺城,刺史府中,王芬正在与家人用晚膳,管家来到王芬身边,躬身道。 “叶昭?”王芬夫人疑惑的看向王芬,皱眉道:“夫君,这是何人?” “蔡翁高徒。”王芬擦了擦嘴,皱眉道:“前些时日蔡翁在朝中为其张目,不惜与大将军在嘉德殿对骂,这件事在朝中传的沸沸扬扬。” “蔡翁?”王芬夫人闻言惊道:“可是那飞白绝伦的伯喈先生?” “夫人也知道?”王芬笑看了夫人一眼,自己这位夫人可是十分崇敬蔡邕,摆手笑道:“虽不知是何事,不过天色已晚,让他先去驿馆歇息,明日一早再见他,好生款待,切不可怠慢了。” “喏。”管家躬身一礼,缓缓退去。 不一会儿,管家再度回来。 “那叶公子走了?”王芬笑道。 “回老爷,那叶昭不肯离去,执意要见老爷。”管家躬身道。 “啪~” 王芬一拍桌案,皱眉道:“这叶昭好不知礼!” “夫君。”王芬夫人拉住王芬笑道:“那叶昭乃名士高足,既然执意要见夫君,说不得,是有什么要事,见见又有何妨?” “哼!”王芬冷哼一声道:“走,待我去见见这狂徒,本官倒要看看,蔡翁高足是何等人物?让他去大厅等着,来人,于我宽衣。” “喏!”管家答应一声,再次离去。 一刻钟后,王芬穿好了衣冠,来到大厅,当看到叶昭的时候,纵使心中有怒,此刻也不由的微微一怔。 此刻的叶昭,形容十分狼狈,一身锦衣满是灰尘,而且多有破损,脸色也有些憔悴,身后还有两名卫士,也是一身破烂,若非体态魁梧,身形精悍,看起来跟难民也差不多。 “贤侄这是……”王芬也不好再责怪叶昭了,皱眉道。 “草民叶昭,参见刺史。”叶昭深吸了一口气,躬身一礼。 “贤侄不必多礼。”王芬伸手虚扶,皱眉道:“贤侄为何如此狼狈?” “回刺史。”叶昭拱手道:“草民受了朝廷诏令,前往马城上任,途经汲县……” 叶昭将汲县所见详细的说了一遍,当然,他率二十六人连破五寨之事未说,毕竟这事说了也无关大局,说不定还会惹人嫌,只将问题的严重性说了一遍。 “你是说……那太平教竟然占领城池?”王芬面色一肃,沉声道。 “未必是占领,在下以为,或许那汲县令与太平教沆瀣一气也未尝可知,若是占领城池的话,不可能没有任何动静。”叶昭摇了摇头。 王芬闻言,皱眉来回踱步,皱眉道:“那贤侄此来,是来求兵?”汲县隶属于河内,乃京兆尹管辖之地,他虽然离得近,但若此时派兵去管汲县的事情,一来不合规矩,二来也容易落人口舌。 “不错。”叶昭点点头,见王芬皱眉,当下道:“当然,在下知道此事不合规矩,不过刺史只需将兵屯于牧野,自会敲山震虎,令那太平教不敢轻举妄动,在下以为,此事当速报于朝廷,只是在下人微言轻,何况还未正式上任,是以想请刺史出面,向朝廷陈明此事,那太平教能在不知不觉中将一县之地掌控,朝廷却毫无察觉,在下担心,这背后恐怕……” 王芬抬手,摇了摇头,示意叶昭莫要再说,闭上眼睛仔细思索其中厉害,太平教就算信徒再多,也不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偌大一座汲县给占据了,显然背后有朝廷官员为其打掩护,而且你一个宗教没事占据城池算是什么情况,汲县只是被叶昭碰巧撞破的一个,太平教信徒遍及天下,那背后还有多少城池被占据,冀州境内是否有被太平教暗中占据的城池,而且太平教没事暗中占领城池又是为什么? 王芬有些不敢往下去想了,抬头看向叶昭道:“此事关系甚大,便先依贤侄之言,将这汲县太平教徒吓退,我当亲自上书朝廷,陈明厉害得失,此事若成,贤侄当记首功。” “此功全在叔父,与在下无关,在下不过适逢其会,不敢居功,而且家师当日别离之时也说过为官之道,不可好高骛远,此番朝廷以在下为马城长兼领骑都尉之职,已令很多人不满,此番之所以冒死前来,只是心忧我大汉社稷,并不想居功,还望刺史成全。”叶昭连忙道。 黄巾起义只是民怨的一个爆发点,但这内里牵扯太大,叶昭几乎可以确定,这么大的事情,绝不是区区一个卫贤就可以帮忙隐瞒下来的,朝中恐怕还有大人物掺和在其间,看似一场农民起义,双方对立,但实际上,这其中恐怕也难逃权利的角逐,现在的自己还太弱小,他不想卷进这场政治漩涡当中。 王芬闻言微微一怔,原以为叶昭冒死前来,是为了这份功劳,没想到叶昭既然直接拒绝,这等于是将功劳拱手送于他啊。 终究是混迹官场多年的人物,念头一转,便大致明白了叶昭的心思,扭头看向叶昭,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笑意:“伯喈先生能有贤侄这等弟子,当真是可喜可贺,贤侄他日必有大作为,好,哈哈,好。” “还需刺史多多提携。”叶昭默默地拱手道,这古代人心虽然没有末世那般险恶,但真到了一定高度,其实也差不多,算计之深,甚至比之末日更恐怖,只是在这里的算计,比末世要更隐晦一些。 “那事不宜迟,在下想这便前往牧野。”叶昭躬身道。 “何必如此着急?贤侄这般一路奔波,想来已经疲惫,修整一晚再去也不迟!”王芬皱眉道。 “兵贵神速,不瞒刺史,在下还有几个家人留在汲县监察那太平教动静,心中十分挂念其安危,还望大人成全。”叶昭躬身道。 “也好。”王芬想了想道:“阿吉,你持我令前往军营请安东将军派兵屯驻牧野,一旦有朝廷命令下来,随时出兵汲县。” 州牧治还未重启,汉朝如今军政是分开的,纵使王芬身为一州刺史,要调动兵马,也需要通过将军,不过随着朝政腐朽,如今这东西也只剩下一个形势,就如同卫贤能够轻易调动方悦一般,王芬要调动州里的驻军也不是难事。 “喏。” “在下告辞。”叶昭见事情已经定下,也不停留,当下便向王芬告辞道。 “贤侄且慢。”王芬叫住叶昭。 “不知刺史还有何吩咐?”叶昭回头,疑惑的看向王芬。 “此乃本官令符,贤侄带在身上,若真迫不得已,可凭此令,调动牧野一带郡兵,不过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希望贤侄莫要轻动,否则朝廷那边,不好交代。”王芬将一枚令符交给叶昭,又将腰间的佩剑解下来,郑重的交给叶昭:“此剑虽非神兵利器,却也是大匠以镔铁锻造而成,或可助贤侄一臂之力。” “这……”叶昭没有接剑。 “贤侄赠我如此大的功劳,若本官没有任何表示,岂不耻笑于人,况且此物于我,不过饰品,然贤侄将要去马城戍边,或有用得上的地方,莫要推辞。”王芬笑道。 “多谢大人。”叶昭点了点头,伸手将宝剑接过,对着王芬一礼之后,才告辞离去。 “主公,这就完了?”出了刺史府,一名护卫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然呢?”叶昭笑道,这就是身为世家的好处,很多事情,寒门、豪门办不到,但他们却可以轻易办到,叶昭的家世还是其次,最多算一块儿敲门砖,三代忠良听起来不错,但实际上,莫说三代,在这大汉朝中,从光武时期一直传下来的家族都不少,只要还在仕途的,称是九代忠良都不为过,至于三代忠良,更是多如牛毛,但蔡邕弟子这个身份可不简单,以蔡邕在士林之中的声望,只要不是什么关乎利益的大事,办起来都不难,更何况叶昭这次可是摆明了送功勋给王芬。 世家这张大网的能量十分恐怖,若你顺着它来,自然一路畅通,但如果这个时候想要逆这张大网,恐怕最后会死的连渣都不剩。 “那现在你要带我去哪?”管亥看向叶昭,冷声道。 “回汲县,让你看看你那大贤良师如何不堪一击。”叶昭笑道。 “哼,竖子安知大贤良师神通?”管亥面色一黑,闷闷不乐道。 “那可敢与我一赌?”叶昭看向管亥笑道。 “赌什么?”管亥皱眉看向叶昭。 “擒杀张角不容易,但我能让他灰溜溜的离开,甚至连露面都不敢,而且还能借他之手,除掉卫贤。”叶昭笑道:“若做不到,我放你离开。” “好!”管亥想也不想答道。 “我还未说若我做到了如何。”叶昭好笑着看向管亥。 “嘿,将我绑了这么长时间,既不杀我,也不拿去邀功,若你赢了,管亥这条命便是你的。”管亥嘿然道。 “跟在本官身边几天,你这榆木脑袋倒是长进了不少。”叶昭笑道:“我们走!” 第十二章 诡谲 “主公,这些够吗?”鹿肠山,之前围山的太平教徒已经撤去,毕竟太平教并非朝廷,见不得光,而且纪律上也无法跟训练有素的朝廷兵马相比,在围山三日一无所获之后,张角便放弃了继续搜寻,不过太平教内部,已经将管亥列入重点追杀目标,此刻原本属于高升的山寨里面,高升小心翼翼的站在叶昭身前。 “足够了。”叶昭看着手中这些竹笺,不是什么证词,那东西很容易仿造,根本不可能扳倒卫贤,这些竹笺中记载的是一些卫贤跟太平教一些中高层将领之间的书信往来还有卫贤利用职务之便,暗中帮助太平教筹集资金的记录,有这些东西,一旦送上朝廷,足够将卫贤搬下来了。 抬头,看向高升道:“做的不错,我对你刮目相看。” “小人!”管亥冷冷的瞥了高升一眼,目光看向那些竹笺,眼中闪过一抹凶光。 叶昭没理会这些,抬头看向高升道:“那张角如今可还在城中?” “主公离开的第二天,他便走了。”高升摇头道:“如今这汲县城中的太平教高层也都走的差不多了,小人被张角安排重新回到这里建立山寨,方便监察朝廷动静。” 叶昭摇头一笑:“也好,本官即日便要启程前往马城赴任,手下缺些人马,你寨中有多少人。” “回主公,属下山寨新立,如今只有一百五十余人,不过却都是青壮,愿意追随主公。”高升闻言,心中大喜,这年月,年景不好,朝廷又有诸多苛捐杂税,会来这里的,大都是被逼得活不下去的,有活路的话,谁愿意落草为寇?别说那些只为了一口饭食的普通山贼,便是他,若有机会加入朝廷,也不愿意待在山上当个贼寇,更何况,叶昭的手段他也见识过,跟着这样的人,他日未尝不能出人头地,谋个出身,比当太平教的教徒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一百五十人?”叶昭点点头叶昭点了点头,扭头看向丁力道:“分出十五个兄弟,每人带十人,这一路,就当训练新兵了,走的慢些不怕,另外派人去催一催,我们在河内招募的那些工匠,让他们尽快跟上来。” “喏!”丁力闻言点了点头,出去找人了。 “叶大人,那这些竹笺……”管亥看着桌案之上的竹笺,有些期冀的看向叶昭。 “我会派人送到冀州刺史府。”叶昭站起身来,扭头看向管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太平教成不了大事,便是没有这些东西,他们或许能有一时之盛,但用不了多久,便会被扑灭。” “大人怕是不知道太平教徒有多少吧!”管亥闻言,冷哼一声,不服气的道,虽然如今迫不得已跟了叶昭,但毕竟是张角的弟子,自然不愿意张角被人说的如此不堪。 “不需要知道。”叶昭摇了摇头:“我知道太平教教众极多,但那又如何?有时候,人多未必是好事,尤其是太平教中,组织松散,信徒虽多,却不能将这些教众的能力发挥出来,张角没这个本事,就算有,但他一人,如何操控整个大汉?他麾下又有几人可用,没有可以执掌大局的人物,人再多,也不过一盘散沙,不足为惧。” “笑话,大贤良师麾下有七十二位渠帅,每一个都是响当当的好汉,登高一呼,从者云集……”管亥不服气的想要辩解。 “行军要耗粮的,人越多,耗粮越大,粮从何来?”叶昭冷笑道:“抢,对吧?但等他们抢完呢?官府的粮抢完了,接下来便是百姓的,等百姓的抢完了又去哪里找粮,就算让他们夺了大汉江山,百姓民不聊生,中原大地满目疮痍,这便是尔等想要看到的?响当当的好汉?那打下郡县之后,又如何治理,你们可知道?” 叶昭一连串问题竹筒倒豆子一般问出来,问的管亥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好了,这些问题就不讨论了,愿赌服输,如今我还未至汲县,张角便已经遁走,你我赌约,已经无需再继续下去了。”叶昭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讨论下去,没有意义,张角充其量也不过是世家手中用来对付皇权的一杆枪而已,会揭开乱世的序幕,但结束乱世,却绝非张角能够做到的。 管亥面色阴晴不定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甘,又有些失落,最终无力地跪倒在叶昭面前,狠狠地往地上一拜:“管亥,参见主公。” “起来吧。”叶昭伸手,将管亥拉起来:“此事,不是你该管的,本官治地在马城,边陲之地,跟太平教也没有冲突,短时间内,不必担心我会跟太平教起冲突,这些东西,能够将卫贤搬下来,但对张角却没多大作用,现在的朝廷……” 摇了摇头,叶昭没有说下去,这件事情,内中关系盘根错节,张角在起事前不会有事,朝中那些跟太平教有牵连的大员不会坐视张角被朝廷拿下,不止是利益关系,更关乎到他们的身家性命,这些人会全力将这件事情压下去,卫贤会成为背锅的那一个,叶昭的目的达到了,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去独立触这张关系网,这张网太大,一旦陷进去,于自己而言,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管亥没有说话,显然心中依旧不舒服,不过叶昭也没心思再管了,当下命人将这些竹笺连同之前王芬交给自己的兵符一并打包送往刺史府,并附上一封书信向王芬道谢之后,便召集了众人,前往马城上任,至于王芬如何处理这件事情,那就是他的事了,叶昭不想牵扯太深。 来的时候只有二十六人,如今却已经有一百八十多人,与招募的那些匠人汇合之后,叶昭这一行便有两百多人,浩浩荡荡的一路过了黑山,绕过冀州,往马城方向而去。 一边走还要一边训练这些高升带来的新兵,还要想办法赚些钱货,也幸好叶家跟冀州境内的几个豪商都有些联系,训练消耗的食物倒是不用愁,反倒是兵器不足,高升的寨子里那些破铜烂铁叶昭看不上,直接当做铁锭收集起来让匠人们一并带上,等在马城安顿下来之后回炉重造。 原本计划中两个月的行程,因为有这些新兵的加入,生生走了五个月,连年关都是在路上过得,等抵达代郡境内的时候,天气虽然依旧寒冷,但大地之上已经有了几分绿意。 “过了这高柳,距离马城,便不足两百里了,不过这一带山路难行,以我们目前的行军速度,怕是要三天才能抵达,若主公还要继续练兵的话,甚至得五天。”高柳城外,因为人太多,高柳又是郡治,太守郭铓不愿让一行人入城,因此叶昭只能找了一处庄子落脚,管亥和高升站在叶昭身边,向叶昭道。 两人虽然也是目不识丁,不过管亥和高升的加入,最大的用处就是地图看得少了,两人不同于丁力,绿林好汉,四海为家,走过的地方多,就算没去过,也知道该找什么人问路。 “五天?不长。”叶昭不着急,想了想道:“你二人走南闯北,这马城可曾来过?” 管亥和高升闻言茫然的摇了摇头,他们这些人平日里大都在中原活动,边塞之地倒是少来。 管亥想了想道:“虽未来过,不过某却听太平教中的人说过一些,这马城驻军撤走多年,虽然名义上乃我大汉治地,但却处于无人治理。” “哦?”叶昭挑了挑眉头,这些事情良叔已经跟他说过,不过缘由良叔也不知道,当下问道:“为何如此?” “马城胡汉混居,甚至城中便有不少胡人在那居住,不好治理,听说死过三任县长,到了后来,被封做马城长之人都不敢前去,朝廷又不愿意再派驻军去,所以如今这马城是三不管之地,不少凶犯都会逃往此处避难。”管亥闷声道。 “难怪朝廷愿意许我三年免税,还有军政大权皆交付于我,原来如此。”想到之前拜会之时,那太守郭铓竟然只字未提,叶昭心中冷笑,看来这位郭铓太守是想自己去送死呐。 “主公莫慌,我们如今有一百八十余儿郎,这些时日经过主公训练,皆乃精锐之师,要镇压这帮乱民,有何难处?”高升笑道,这些天他可是亲眼看着自己那帮连队列都站不好的手下如何一步步在叶昭的训练下,成为一支训练有素的精兵,一个小小的马城,人口不过三千户,根本没什么难办的。 “盲目的自信可不是什么好事,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这般贸然前往,若马城真有危机,有人半道设伏,与送死何异?”叶昭摇了摇头,况且那郭铓明知马城危险,却只字不提,岂非可疑? “那……主公,我们该如何做?”丁力问道。 叶昭摸索着下巴道:“丁力,你带着大部队护卫着那些匠人继续一边走一边训练,我会带着管亥、高升还有十名护卫先一步扮作商贩抵达马城,你们放慢速度,五日后,我会派人前来联络,不过……” 叶昭眯起了眼睛,看向高升道:“若五日后没人前来联络,那就说明出事了,你绕道走山路,从背后奇袭马城,把马城给我攻下来。” “主公,这样是否太过凶险,不如……”丁力闻言大惊,连忙道。 “放心吧,我不出示身份,那马城之中便是有凶险,也不会拒绝过往客商,反倒是这边,若不出所料,怕是已经被人盯上了,你们需小心谨慎一些。”叶昭沉声道。 “喏!”丁力闻言,不再反驳,躬身一礼道。 “我们何时出发?”管亥问道。 “今夜。” 第十三章 马城 “吼~” 马城的城门已经被人拆了,城墙也有不少地方出现豁口,并非年久失修,而是被人为的拆了,当叶昭一行十一人通过城门的时候,就看到两拨人马在大街上群殴,刀枪棍棒,锄头马鞭打在一起,人群中有汉人,也有明显是胡人的人掺杂在其中,令人意外的是,并非是胡人跟汉人的争斗,两拨人里面,都有汉人,也都有胡人,叶昭甚至看到两个胡人抱在一起,互相往对方身上捅刀子,没有丝毫的手软,转眼间,两人同归于尽。 “很和谐吗!”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良久,叶昭才笑着说道。 “……”管亥、高升无语的看了叶昭一眼,你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没有理会众人的表情,叶昭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不可能跟他们一样,在旁人眼里,这马城显然混乱不堪,刚刚进城,就见到械斗,而且还没人管,治安之差可见一斑。 不过这座城池,可是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官员上任了,官府名存实亡,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在叶昭看来,这种情况并不意外,真正让他高兴的是,或许因为没有官府介入的原因,胡汉之间的矛盾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大。 未来或许要在这里待几年,那胡汉之间的矛盾就是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至少在这马城里面,胡汉之间,那种种族之间的区分并不明显。 周围有些看热闹的人,似乎并不担心被两个团伙之间的械斗波及,不少人还饶有兴致的聚在一起品头论足,这更让叶昭生出了几分好奇,貌似自己这座县城很有趣呢。 “高升,去问问。”叶昭看了看左右,对着高升道。 “喏。”高升会意,连忙转身离去,找了一个看起来面色和善一些的大汉询问着什么? “他去干什么了?”管亥茫然的看向叶昭。 “打听情报。”叶昭笑道,这也是他愿意留下高升的原因,这人胆魄不足,若是为将,能力一般,冲锋陷阵不行,运筹帷幄更不行,不过却懂得察言观色,大智慧没有,但小聪明却不断,大事指望不上,但一些琐碎小事做起来,却比那些有着大智慧的人更顺手。 不一会儿,高升便回来了,叶昭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别说话,带着众人一并往城中走去,包下一座小庭院之后,叶昭才示意高升开口。 “主公,之前在城下械斗的,是这马城之中的两个帮派。”高升躬身道。 “帮派?”叶昭诧异的挑了挑眉,汉朝已经有帮派这种民间组织了吗? “这马城因为长期没有官员、军队镇守,是以马城之中,真正做主的就是这些帮派,过往客商,要在这里做生意,都需要找一家帮派给予一些财货,获得这些帮派的庇佑。”高升笑道:“主公大概没听说过这些东西,实际上太平教中的财物,一部分是由一些教众供奉,一部分由太平教暗中掌控的山贼孝敬,还有一部分就是靠这些暗中被太平教掌控的帮派筹集。” “原来如此。”叶昭点点头,这种模式他并不陌生,上辈子末世来临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人类幸存者聚集地的模式就是如此,一群帮派互相争抢,到最后胜者为王。 “这马城帮派众多,不过最大的还数三家帮派,其中一个是由一个乌丸部落所掌控的,麾下有一千二百帮众,其主阿古力,十分凶悍,麾下也多以乌丸人为主,听说前几任死在这里的官员,就是那阿古力下的手。” “那另外两个呢?”管亥有些不舒服,马城是汉家城池,怎能让这些胡人坐大? “另外两个是后来来这里的两个汉人拉起来的,其中一人名为孟虎,辽东人,三年前在绿林道上很有名,曾经杀过官,当过山贼,后来被渔阳公孙瓒击败,逃到这里,另外一人名为邱迟,是个商贩,两人麾下势力不相伯仲,都有七八百人的势力。” 管亥微微皱眉,三个帮派,人手加起来竟然有两千多近三千人,比之前他们想象中的更难对付。 “有帮派,而且能养活这么大的三个帮派,就说明这其中有利,这马城利从何来?”叶昭皱眉道,不是说马城户不过三千吗?但如今看来,只这三个帮派的帮众加起来,人口就差不多是这个数了,不过三大帮派胡汉混杂,若只以汉人人数来算,倒也未必够,不过今日城中所见,马城虽然破落,但街道上却人来人往,坊市之中更是如此,这客栈酒楼的生意也不差。 “这……”高升苦笑着摇摇头,这么短时间,他哪能打探到这么多。 “主公,现在怎么办?”管亥看向叶昭,皱眉道。 三大帮派,还有一堆小帮派,以他们手中的力量,硬打的话,对上哪一个都吃亏,更别说同时对付三家了。 叶昭摇了摇头道:“敌情不明,高升,你继续去打探消息,目前知道的东西太少,尤其是那三个帮主,性情如何,有何喜好,还有,这马城这么多帮派、人口,靠何为生,要尽快打探出来,另外,找一个小些的帮派,我们现在这里落脚,派人通知阿力,放慢速度,在马城外三十里下寨,等候进一步消息,无我命令,不得入城。” “喏!”高升闻言,连忙躬身点头。 三天后,高升已经将消息打听的差不多了,这马城的财路,分为三块儿,一为商贩过往交的孝敬,这一块儿主要是邱迟掌控,他是商人起家,自然更清楚这商人身上的利润有多么恐怖,听说就连河北一些豪门都跟这邱迟有密切关系。 就是贩马生意,掌控在乌丸阿古力手中,这贩马可不只是通俗意义上的战马,在这里,人也是马的一种,简单来说,就是奴隶买卖。 至于孟虎,则是以劳力为主,这马城之中,各行各业都是他的人在打工,不管是阿古力还是邱迟,要干活,就得找他的人去,另外藤虎手中还掌握着一条湮石矿脉,而所谓的湮石,就是碳,这个时期煤炭已经开始在北方少数地区使用开来,不过因为运输、开采等原因,数量不多,并未普及,不过销路却是不少。 邱迟则是走的通吃道路,无论是阿古力的马还是孟虎的湮石,都得通过他的路子,这也是一个商贾却能在这群狼环伺的环境里立足坐大的原因,另外两家想要生存,离不开邱迟,至于其他一些小帮派,都是仰仗这三家鼻息,反倒是这地方种田的人不多。 听着高升的叙述,叶昭偶尔询问一些问题,一直过了一个时辰,这马城的概况在心中大概有了一些框架。 马城的人口不少,胡汉人口加起来,三千户绝对够了,甚至可能有五千户之多,生态结构类似于贸易城市,不以务农为主的城池,在这个时代是很罕见的,另外,三大帮派能够起家坐到如今的地步,这背后牵扯的东西可不少,比如那邱迟,背后跟不少世家豪族来往密切,虽说被高升和大多数人排在三大帮派之末,但在叶昭看来,这邱迟背后的能量,才是三大帮派中最恐怖的,苏双、张世平、中山甄氏、清河崔氏、辽东公孙氏都跟这邱迟有往来。 那阿古力背后自不必说,是乌丸在背后支持,至于孟虎,本身身后没什么势力,但在绿林之中颇有声望,高升的建议是要顺利掌握马城,当先从邱迟处下手,毕竟这个邱迟是看起来最好说话的一个。 但事实上,若真这么认为,被那邱迟卖了都不知道为什么,苏双、张世平且不说,那钟山甄氏、清河崔氏、辽东公孙氏可都是大家族,不比卫家差,甚至清河崔氏要更甚一筹,叶家一个破落家族,对方未必会放在眼里,甚至叶昭估计,那邱迟此刻已经开始联络其他人准备做掉自己了。 想到之前那郭铓的态度,叶昭心中就不禁冷笑,若说对方跟这边的关系,最有可能的就是这邱迟,而且叶昭一旦上任,受到冲击最大的就是他,因为他有的东西,叶昭一样不缺,叶家同样有自己的关系网络,不愁找不到销路,所以,这三大帮派中,最不希望自己上任的,恐怕就是这个邱迟了。 至于另外两个,叶昭比较看好孟虎,没有任何背景,手下也是以底层居多,只要能得此人支持,自己上任后,至少能够保证马城的稳定,不过要如何让此人心甘情愿的为自己效力,还需要费一番功夫。 叶昭带着管亥,先收服了一个只有三十来人的小帮派,别看人多,但实际上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叶昭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其掌控,帮派虽然不大,但有了这个小帮派作为落脚点,叶昭要接触孟虎也就不难了。 第十四章 谋划 马城,邱府,虽然都是一帮之主,马城三大巨头之一,但风格上却是迥异,阿古力的住所在城外,是一大片草场,孟虎绿林出身,对于吃住也不讲究,唯独邱迟,对于生活却是颇为讲究的,假山凉亭,还有高高的围墙,院落占地也极大,府内建筑颇有层次感,当初建的时候,显然经过精心设计,给人一种书香传家的感觉。 “邱先生,我孟虎敬你名望,答应你此事,但你也莫要戏耍我孟虎,你说五日之内,那新上任的县长便会到来,但现在几天了?连个人影都没见。”孟虎皱眉看着邱迟道:“我帮可不像邱先生这样财大气粗,帮众的兄弟连着十多天没有事儿做,他们可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 孟虎人如其名,虎背熊腰,浓眉怒目,顾盼间,自有一股彪悍之气,此刻烦躁起来,整个孟府大堂里面,都充斥着一股子压抑的气氛。 “孟虎,别着急,那县长并非未来,只是屯于城外三十里处,一直不肯入城,我曾派人照着邱迟的意思,乔装成百姓去邀请那县长进城,却连对方的面都没见着,看来那县长已经有了警觉。”阿古力赤着上半身,有些苦恼的摸了摸一头乱发,烦躁道。 “阿古首领慎言。”邱迟胖胖的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摇头道:“这事与太守无关,是我等漏了行藏。” “说到这个,还不是都怪你。”一说这个,孟虎就有些烦躁,怒视邱迟道:“若非你派人半道伏击,反而被人家给收拾了,那富家子哪会生出警觉。” 邱迟摇头苦笑道:“在下也没想到,那叶家子的护卫会如此厉害,我们派出的,可都是手底下的骁勇之士,竟然被对方轻易击溃,比寻常郡兵都要厉害。” “那现在怎么办?人家既不进城,也不退走,他耗得起,我们却耗不起。”邱迟有些烦躁的道:“最近新崛起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帮派,一直在抢我们生意,帮里面不少兄弟都过去了,再这么耗下去,你们两个没事,我的那些兄弟却都要跑别人手底下去了。” 大概就在叶昭的人马在城外驻扎起来的五天前吧,城中出现了一个小帮派,四处抢地盘儿,一开始孟虎没太在意,毕竟马城三大巨头在这里,怎会在意一个几十人的小帮派,只是这个小帮派却在这些日子四处招兵买马,不断吞并小帮派,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竟然壮大到两百多人,再这么涨下去,怕是马城将出现第四大帮派了,最重要的是,对方的路子走的跟孟虎一样,也是为底层百姓找活计,而且抽成比孟虎少得多,他手下不少帮众都被挖过去了,这让孟虎生出一股危机感。 “稍安勿躁。”邱迟摆了摆手道:“不过一小帮派尔,待此事完结之后,自会帮你料理,合你我两家之力,还怕对付不了一个愣头青?” “这可是你说的。”孟虎伸出三根手指头,盯着邱迟道:“三天,最多老子再等三天,要事三天后还没个结果,那就恕在下不奉陪了,告辞。” 对着两人一抱拳,孟虎直接带着几个手下回去。 “你们汉人的事情,我们不管,但你必须保证我的生意不会受到影响,这可是当初跟郭铓说好的。”看着孟虎离开,阿古力也站起来,看着邱迟,用蹩脚的汉话说道。 “阿古力头领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不过希望阿古力头领能够再借一些人给我,这些人不那么简单。”邱迟淡然道。 “可以,我会借你三百乌丸勇士,不过酬劳得再加一成。”阿古力笑道。 “阿古力首领,你这样做,有些不讲规矩。”邱迟皱眉道。 “你要清楚,这是你在求我们……”阿古力眼中闪烁这桀骜的神色:“我们乌丸的儿郎,只相信力量。” “希望阿古力头领也别忘了,你那些马是因为在下,他才能值现在这个价钱,而你们需要的盐、铁,也是由在下买来的,如果你想跟我讲力量的话,我可以立刻断绝和你们之间的交易,相信在这大草原上,有的是部落愿意和我合作。”邱迟冷笑一声道。 “你……”阿古力扭头,怒视邱迟。 “虽然你非我汉人,但我汉人的规矩,还是希望阿古力头领懂一些,莫要把自己看的太高,而且太守之名,汝一部落头领,也敢直呼!?”邱迟冷冷的盯着他,森然道:“你可知只要太守一声令下,今年的冬天,你的部落会有多少人因为你这一句话而饿死?” 阿古力面色阴晴不定的看着邱迟,良久狠狠的吐了口唾沫,转身离开。 “天黑之前,我希望能够见到那三百勇士,虽然在下并不觉得他们配得上勇士这个称谓。”看着阿古力的背影,邱迟淡然道。 “你在侮辱我乌丸勇士?”阿古力豁然回头,森然的看向邱迟。 “是啊。”邱迟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去岁你们乌丸纠集一万来犯,却被渔阳校尉以两千人杀的溃不成军,这样的部队,在下实在想不出如何配得上勇士这个称谓?” “哼!”阿古力面色紫涨,转身就走,如果有机会,他发誓一定要将这个该死的汉人碎尸万段。 “不知所谓。”看着阿古力出门,邱迟冷笑着甩了甩袍袖,扭头道:“来人,把地面重新擦洗一遍,那阿古力做过的地方,给我扔出去,脏!” “喏。”几名家丁连忙上来,按照邱迟的吩咐开始清理。 邱迟在府中等了一会儿之后,一名心腹进来。 “那孟虎有何反应?”邱迟把人招到身边询问道。 “已经回了他的院子,看情况心情不太好,一直在院子里打熬力气。”心腹躬身道。 “无谋匹夫,成不了大事!”邱迟冷哼一声,起身道:“走,带几个人,随我去客栈。” 马城之中,最大的客栈就是邱迟的产业,布局相当有格调,可惜要价太高,往来客商显然不愿意在这种地方消费,倒是隔壁的夜莺阁夜夜人满为患。 “邱先生?我们帮主已经恭候多时了。”刚进客栈,便见高升笑容可掬的迎上来,微笑着看着邱迟道。 “嗯。”邱迟淡淡的点了点头,跟着高升,带着几名亲信护卫走在对方身后,拉开几步距离,低声道:“今日那赵烨可曾出去?” “不曾,倒是有几个帮众前来跟他说一些帮派的事情,除了一人之外,其他人都离开了。”客栈的管事躬身道。 “何时的事情?”邱迟皱了皱眉。 “就在不久前。”掌柜疑惑道:“先生,可是有什么疑问?” “只有一人?”邱迟道。 “确实只留下一人,加上那赵烨的十来个手下,我们客栈里的人,就足以应付。”掌柜连忙道。 “莫要紧张。”邱迟摇了摇头,暗道自己太过谨慎了一些,跟着高升上了阁楼时,脸上的凝重表情已经换成了一副憨态可掬的笑容,对着一身干净白袍的叶昭拱手道:“赵公子,又见面了。” “邱先生今日来见,想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若是为在下与孟帮主之事而来的话,就请回吧,邱先生应该清楚,一山不容二虎,这马城不大,这行当就这么大,我们二人很难和解的。”叶昭微笑道,赵烨便是他的化名,对于组建帮派这种事,自然难不倒他。 “在下有一事不明。”邱迟皱眉道。 “请讲。”叶昭笑道。 “常山赵氏虽非世家,却也是豪门,何以会对这等偏远之地感兴趣?”邱迟盯着叶昭道。 “是啊,邱先生也知道我等只是豪族而非世家,我等也无世家那般视钱财如粪土的气魄,我等都是俗人,俗人就该做俗人该做的事情,所以我们来了。”叶昭笑道。 “在下早年游学,也曾途经常山,曾拜访长安名士赵安,不知他近况如何?”邱迟笑道。 “赵安?”叶昭眼中闪过一抹茫然,看向邱迟道:“邱先生莫不是被人给骗了?” “此话怎讲?”邱迟疑惑道。 “常山境内,有名士阎怀,大儒柳盛,我赵氏之中,也有几位人杰,却不敢以名士自居,邱先生所言那名士赵安又是何人?”叶昭心中冷笑,他虽然非是真的赵家人,但前身作为蔡邕的弟子,叶家三代单穿,对于天下名士的名字、出处甚至著作都了然于胸,这邱迟分明是在诈他。 “或许是在下记错了。”邱迟摇了摇头道:“赵贤弟既然想要取代那孟虎也无不可,不过赵贤弟既然想来求财,为何只是看重那孟虎的行当,这个行当可没多少水头。” “在下此来,实际上是想某一条财路,不过这马城的财路,九成在邱先生手中,所以……希望邱先生也能考虑考虑我赵家。”叶昭笑道:“至于那孟虎,邱先生若是不愿意,在下可以放他一条生路。” “不!”邱迟摆手笑道:“赵贤弟不必顾及在下,此人不过一介莽夫,毫无自知之明,邱某最近也在考虑找何人来替代与他,只是一直未有合适之人选,是以……赵贤弟既然有意接手,那便接手,在下会牵制他三日,希望三日之内,赵贤弟能够做完这些,至于那孟虎……” 邱迟眼中闪过一抹不屑的冷笑:“三日之后,赵贤弟若能将他取而代之,孟虎的人头,邱某自会亲手奉上。” “嘭~” 话音还未落下,房门突然被人粗暴的踹开,邱迟扭头,当看清来人样貌时,双目不由一睁,一脸震惊的看向叶昭:“赵贤弟……这……这是何意!?” 第十五章 收尾 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卧房的门已经被人一脚踹碎,但见孟虎魁梧的身躯堵在门口,如同一头暴怒的猛虎一般,凶狠的盯着他,森然道:“姓邱的,孟虎人头在此,若有本事,你现在便可取来。” “赵贤弟,这是何意!?”邱迟面色大变,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扭头看向叶昭。 却见叶昭好似整暇的跪坐在席上,微笑着品了一口茶道:“这茶汤果然不是一般的难喝。” “赵烨,你敢算计于我!?”邱迟看着叶昭,厉声道。 “算计?算是吧。”叶昭点了点头。 “这是我的客栈!你出不去的!”邱迟厉声道。 “我知道这是你的客栈,不过就凭你客栈中那些……伙计,我真不知道你的自信是从何而来?”叶昭看着邱迟,摇头哂笑道。 “来人!”邱迟面色一变,厉声道。 房间的正门被打开,正看到客栈的掌柜跟着高升进来,有些畏惧的看了邱迟一眼,最终还是朝着叶昭一拱手道:“大人,客栈已经被控制住了。” “罗敬,你好大的狗胆!”邱迟眼睛有些发红,自己的人被人策反了,自己居然毫无所觉。 “我在这客栈中住了半月之久,你不会以为我只是钱多的没地方花吧?”叶昭站起身来,拍了拍邱迟的肩膀道:“相比起来,我还是比较喜欢你手中掌握的那些资源,马城九成的财富啊,被郭铓吸了这么多年,也该换人了。” “既然知道我乃太守之人,就该知道,就算你抓了我,那些东西你也拿不走,况且我手下如今还有六百帮众,八百乌丸人,只凭你手中那两百刚刚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恐怕……”邱迟咬牙道。 “不,我拿的走,至于你手下那些人,邱兄觉得,城外三十里外那些人马可精锐否?”叶昭笑道:“出其不意的话,你觉得会有多少胜算?” “你……勾结叶昭!?”邱迟震惊的看着叶昭说不出话来,仿佛在印证叶昭的话,外面已经响起了一阵阵杂乱的厮杀之声。 “放心,我先对付的,还是那些乌丸人,八百乌丸,可不是个小数目,这些人,当先除去,至于你的那群乌合之众……”叶昭扭头看向孟虎:“你现在,还有何话说?” “孟虎,参见主公!”孟虎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叶昭跪地拜道。 “主……主公?”邱迟皱眉看向叶昭。 “我家主公,乃朝廷钦封马城县县长兼任骑都尉,河内叶昭便是!”高升一把将邱迟按倒在地上,冷笑道:“你这人可真好笑,我家主公,如何自己勾结自己?” “叶昭,赵烨……”邱迟闻言面色不由一怔,看着叶昭,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摇头失落道:“我早该想到的,不过叶县长不惜深入虎穴,这份胆魄邱某佩服。” “太高看自己了,虎穴?”叶昭摇了摇头,没再理他,扭头看向孟虎道:“带着你的人,配合管亥,收服邱迟手下的势力,派人将城门给堵住,城中混乱平息之前,禁止任何人出入。” “喏!”孟虎点了点头,冷冷的瞥了邱迟一眼,转身便走。 邱迟无力地坐倒在地上,他知道,自己多年来在这马城之中经营下来的势力,算是彻底完了,有了孟虎的帮助,自己的那些部下没有自己坐镇,如何抵挡,邱迟甚至毫不怀疑,自己那些手下,绝大多数会毫不犹豫的投降,至于忠诚……邱迟没想过,那些人不过是因为钱聚集在一起的,只要叶昭愿意让他们继续过日子,再多给些甜头,那些人都会毫不犹豫的背叛自己。 “看来你是有备而来。”看着叶昭,邱迟此刻能体会到此人的恐怖,竟然在他们不知不觉间悄无声息的在这马城之中拉起了这么大的势力,如今孟虎投靠,自己手下那些人没了自己,恐怕很快会被收服,至于乌丸人……邱迟不怎么看得上。 “本官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叶昭笑道:“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太轻敌了,从高柳城那郭铓急不可耐的想要将我赶来马城开始,我便知道这马城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进的,而之后在我部下遇袭之后,郭铓却几次三番催我尽快赴任,就算想要我这条命,也太过急迫了一些。” “原来如此。”邱迟苦笑一声:“那不知大人准备如何处置于我?” “本官现在手下缺些文吏,若你愿意,可以留下。”叶昭将腿伸开,跪坐这种方式,真的不怎么舒服。 “大人不怕我背叛与你?”邱迟抬头,看着叶昭。 “为何要叛?”叶昭好奇的看向邱迟:“论家世、人脉,本官不比那郭铓差,论权利,他虽是太守,但这马城一地,朝廷已经允了我自主之权,更有一校军权在手,论才能,呵呵,非我小觑于他,邱先生觉得,郭铓此人,配与我为敌?” 邱迟没有说话,皱眉看着叶昭。 “县丞之位,好好想想,你这些年积累的那些家资,我不会追究,日后好好替我效力,叶某不会亏待自己人,郭铓给你的,不过些许财富,我能给你的,却是他永远都无法给你的。”叶昭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来道。 “迟……多谢主公。”邱迟闻言,苦笑着跪在地上,向叶昭叩首道,县丞之位,莫看不高,但邱迟在郭铓手下效力多年,却仍旧是一届商贩,便是小吏都未曾让他去做,财富有时候真的比不上地位来的重要,邱迟很清楚,这是叶昭如今手边无人可用,才会让他担任县丞,一旦错过了这个机会,待叶昭在这马城彻底立稳脚跟之后,这代郡境内,愿意为叶昭所用的寒门子弟可不少。 “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叶昭满意的看向邱迟,虽然没有忠诚,但在没有足够的利益之前,这种人,是最不可能背叛的。 “不知主公欲如何处置那阿古力?”邱迟询问道。 “你有何想法?”叶昭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回主公,属下以为,此人不可轻动。”邱迟躬身道。 叶昭点点头,没有说话,邱迟躬身道:“贩卖战马乃我马城主要利益来援之一,若将此人驱走,短时间内,我们很难找到像阿古力部落这样可以大批贩卖给我们战马的部落,至于人口贸易……” 邱迟抬头看向叶昭,有些不确定叶昭的意思,毕竟若依照汉律来说,人口买卖是被明令禁止的。 “人口买卖继续,不过交易方式得换一换。”叶昭默默地思索道。 “请主公明示。”邱迟连忙躬身道。 “第一,草原上的汉人,只要手里有,不管多少,我们都要,当然,价格不能由他们来定。”叶昭伸出两根手指道:“第二,草原上,不管那个部落,女人、身高不过三尺的孩童,只要他敢卖,我们就敢收。” 邱迟等了片刻,见叶昭没有再补充的之后,缓缓点头道:“那乌丸的那些人……” “继续打。”叶昭扭头看向邱迟:“一座马城,竟然有一千多乌丸兵将,邱先生不觉得太多了吗?” “属下知道了。”邱迟心中一冷,他虽然之前也不怎么待见乌丸人,不过只一句话,便有数百上千颗人头落地,自己这位新主公的手段还真不是一般的狠辣呢。 见叶昭没有其他吩咐,邱迟当下躬身告退。 昨夜,丁力就带着人马在高升和管亥的接应下悄然入城,城外只留下一座空营,第二天一得到叶昭的命令,便立刻带着精锐杀进了乌丸人的地方,措手不及的乌丸人被杀的仓皇逃窜,想要出城时,城池却已经被孟虎带着人封死,八百乌桓人在经历一个时辰的混战之后,全军覆没,当阿古力得到消息的时候,尸体已经被人拖出城外掩埋。 邱迟手下的势力也被叶昭成功接收,既然自己在这里上任,自然不容许再出现自己掌控之外的力量,邱迟被叶昭封做县丞,而孟虎也被叶昭封做仓吏,至于两人麾下的人马,叶昭挑选了一些加入军中,其他的,都打发至马城各行各业当中,至于城中其他一些小帮派,也全部被叶昭遣散。 “主公,那阿古力带着人在门外求见。”次日,叶昭正式搬入县衙,还未等收拾妥当,邱迟急匆匆的跑进来,对着叶昭道。 “哦?”叶昭闻言倒没有什么惊讶之色,昨日一天,为了整顿城中势力,没有开城门,阿古力有心救援,但一群乌桓骑兵,纵使马城城郭破烂不堪,也很难攻进来,没想到今天城门刚开,对方就急不可耐的进来。 “带他进来吧,管亥,你跟过去,若他的人敢乱来,阿古力不用杀,但他手下的人,谁动,杀谁。”叶昭眼中闪过一抹冰冷道。 “喏!”管亥答应一声,跟着邱迟一同离去。 第十六章 彻底收服 正坐在书房里面的叶昭皱眉抬了抬头,门外响起了激斗的声音,不过这些声音很快就平静下来,不一会儿,管亥押着一名被五花大绑的魁硕男子走进来,对着叶昭拱手一礼。 “松绑。”叶昭看了一眼对方身上的绳索,淡然道。 “主公,此人异常凶狠!”邱迟闻言不禁大惊,连忙劝道。 叶昭闻言,看了一眼管亥乌青的眼圈,点头道:“不错,是个勇士,松绑吧,我相信能成为乌桓族的一族统领,应该不会如此笨才对。” “喏!”管亥闻言,也不多问,直接给阿古力松绑。 “狗官!”阿古力刚刚得以解开束缚,便咆哮一声,如同出笼猛虎一般,朝着叶昭扑过来。 邱迟面色大惊,管亥脸上却没有太多焦急的神色,只是冷眼旁观,眼看着阿古力就要扑到叶昭身前。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中,在管亥、邱迟乃至阿古力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叶昭就如同拍苍蝇一般一巴掌拍在邱迟的脸上,那魁梧的身体直接在原地转了个圈,晃晃悠悠的一头撞在叶昭面前的桌案上。 “我想,现在我们可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了。”叶昭低头,看着阿古力脸上鲜红的掌印,微笑道:“我知你来意,不过根据我朝律例,民间不得私自募集兵勇,过二百者,便以叛国罪论处,你在我汉家城池,聚集八百手持弓箭马刀的庄勇,意欲何为?” “我们乌桓儿郎,为何要守你们汉人的规矩!?”阿古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的凶气却已经散了不少,只是仍然倔强。 “问得好,我,乃马城之主,朝廷钦封,这马城,也是我汉人之地而非汝番邦之地,你乌桓人既然想要在我汉家的地方讨生活,那就烦请阁下遵守我汉人的规矩,你不懂礼,我不怪你,但你不懂事,我就只能教你如何做事了。”叶昭看着阿古力,微笑着说道。 “混账,这马城之中,皆靠我们的马匹生意,才能像今天这样热闹,你们这是……这是忘恩负义!”阿古力怒道。 “哟~还知道忘恩负义,阿古力头领的汉语说的不错。”叶昭诧异的看了阿古力一眼,点点头道:“不错,这马城有今日之兴盛,的确你出力不小,若你愿意,我们还可以继续做生意,以前怎么做,以后还怎么做,不过有一点,我汉家的规矩,你依然得遵守,此乃法,另外,本官还想提醒头领一句,这个生意,你能做,我想这草原上,除了你们乌桓人之外,鲜卑人、匈奴人都会愿意跟我们做这个生意,没有你们,我们可以找其他人做,但没有我们的话,你们部落,恐怕会饿死不少人吧。” “你……”阿古力狠狠地瞪了邱迟一眼,昨日邱迟也说过类似的话,这些汉人,当真是一样的讨厌。 “今日我不杀你,乃是礼,我大汉乃礼仪之邦,你之前不懂规矩,我不怪你,但下次若再犯……”叶昭扭头,看向阿古力道:“礼讲完了,我会跟你讲兵,回去吧,好好想想,我这人很好说话,只要守我的规矩,大家可以和气生财,但若是越线了,就莫怪本官拿你来开刀了。” 阿古力转身走到门口,突然扭头看向叶昭:“狗官,我部落儿郎的血,不会白流。” “拭目以待。”叶昭点了点头。 “拿下!”邱迟却是面色一变,对着门外厉声喝道。 立刻有将士上前,将阿古力团团围住。 “这是干什么?”叶昭皱眉道。 “主公,此人不能走!”邱迟对着叶昭一拱手道:“阿古力部落,乃乌丸一族之大部落,这些年依托马城之便,族中有八千人,光是控弦之士,便有三千之众,今日若放他们离开,他日此人必举族携怨而来,对我马城而言,乃是覆灭之危啊!” “我说放,那就得放,君子不可失信于人呐!”叶昭闻言,目光亮了亮,他不怕对方强,就怕对方不够强。 “这……”邱迟闻言,不禁失色。 “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叶昭看着几名将士,皱眉道。 “喏!”众人闻言,立刻散开。 “哼!”阿古力仇恨的看了一眼众人,转身便走。 “主公,危矣!”看着阿古力离开,邱迟苦涩道。 “不错,是危,不过祸兮福所倚,这危于我而言,未尝不是机遇。”叶昭摆摆手道:“地图!” “喏!”一旁的高升连忙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在桌案上铺开。 “邱先生,你久在马城,对这一带的地形了若指掌,那阿古力的部落在何处?”叶昭对着邱迟招了招手道。 “乌桓人以游牧为生,大都在乌桓山一带游弋,不过这些年阿古力凭借马城壮大部落,其部落应该已经西迁,只是迁至何处尚未可知。”邱迟叹了口气,看向叶昭道:“我知主公是想凭此战功,获得朝廷重用,只是此法太险,那阿古力这些年为防有变,我马城北部城墙,早已被其破坏的不成样子,根本毫无防御可说。” “我只想知道,那阿古力现在离开,几日可以带兵来犯?”叶昭摇了摇头,询问道。 “虽不知在何处,但哪怕最近,也要绕过歠仇水,一来一去,最快也要五日!”邱迟道。 “很好,就按五日来算,既然歠仇水是他们必经之路,我们便将战场选在此处,丁力!” “在。” “去将我们带来的木匠、石匠还有城中的木匠、石匠都带来,跟我去歠仇水看看。”叶昭道。 “喏!”丁力闻言,转身离去。 “孟虎!”叶昭又看向孟虎。 “在!” “将你昔日那些帮众之中,能打的,挑选出来,编成一队,随时待命。” “喏!” 看着两人离去,邱迟知道叶昭是铁了心想要打这一仗,苦笑道:“没用的,昔日我与孟虎虽然号称麾下有上千之众,但若真论及精锐,远不及那乌桓人,主公麾下将士虽然骁勇,但人数却远不及对方,此番那阿古力怕是要倾族来犯,郡府那边恐怕……” “郭铓不给我扯后腿我便心满意足了,我可没指望过他能帮我,看着吧,这一次,我要借这阿古力,扬我叶家威名!”叶昭笑着拍了拍邱迟的肩膀道:“若此战之后,你真觉得叶某不堪辅佐,好高骛远,到时候,去留自便,现在去准备吧,盯紧那些乌丸人,别让他们给我们惹事。” “喏!”话说到这里,而且阿古力已经跑了,邱迟也无可奈何,只得躬身告辞离去,房间里,只剩下高升和管亥二人。 “高升,你也下去。”叶昭挥了挥手道。 “管亥,我这一路待你如何?”看着高升告辞离开之后,叶昭扭头看向管亥,莫名问道。 “主公待我不薄。”管亥拱手道。 “那可曾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令你这等意识义愤填膺?”叶昭又问道。 “不曾。”管亥摇了摇头:“主公一路上,于民秋毫无犯,在管亥所见过的官之中,主公算得上是一位难得的清廉之官。” “待你不薄,也不算个坏官儿,敢问管兄既然已经奉我为主公,方才那阿古力发难,为何不阻拦?”叶昭问道。 “主公何须我助?”管亥有些自嘲道,那阿古力一身蛮力不小,就算自己失察之下,也差点被对方给打了,这么一个人,却被叶昭拍苍蝇一般一巴掌拍在地上,单论这份手劲儿,管亥也是自愧不如。 “我能不能是我的事,但作为属臣,若换做张角面对那种情况,你是否会如方才一般无动于衷?”叶昭扭头道。 管亥无奈一叹:“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叶昭十指交叉,将双臂拖于桌案之上,看着管亥,摇头道:“算起来,当初逼你叛出太平教,用的也是鬼蜮伎俩,但此后一路上,你一直兢兢业业,未曾有过不臣之心,如今你突然有此作态,看来是太平教教众这段时间于你会过面。” 管亥将脑袋别到一边,当初叶昭只凭他目光、神态,便将事情推敲出大概,那份本事,他至今难忘。 “看来是真的了。”叶昭无奈的摇了摇头:“倒是我大意了,高升复投于我门下,以太平教的耳目,应该已经察觉不妥,看来是张角要让你复归于其麾下,而条件就是我死。” 管亥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叶昭皱眉道:“只是我很好奇,此前你也多次有过杀我机会,为何迟迟不动手,反倒要用借刀杀人这等手段,在我眼中,你可是一位光明磊落的好汉呢。” “下不了手。”管亥沉默了半天后,才道:“大人这一路上对某百般看重,更有意栽培,某并非不懂得知恩图报之人。” “看来,我做人还不算太失败。”叶昭自嘲一笑,挥手道:“既然心不在此,留你已是无用,你走吧。” “大人不杀我?”管亥抬头,愕然的看向叶昭。 “你降于我,本就是迫不得已,而你之为人,也令叶某十分钦佩,既然做不了主臣,也不至于刀剑相向,既然你对我下不了手,那我也放你一回,只是我有一言,奉劝于你,至于听与不听,皆看你自己抉择。” “请大人明示。”管亥躬身道。 “太平教无成事之机,天时、地利、任何皆不在,或有一时之盛,但也只是加速灭亡,你如今虽不愿投我,但我希望,他日太平教败落之际,想起这番话,若你觉得我这人还算可信,可再来投我。”叶昭笑道。 管亥默默地朝着叶昭一拜,转身向后走了两步,突然又转身,再次跪倒。 “这又是何意?”叶昭脸上表情不变,淡淡的问道。 “大人可否答应,若管亥效忠公子,日后公子若与太平教为敌,不让管亥向昔日袍泽动手?”管亥沉声道。 “这是自然。”叶昭淡淡的点了点头道。 “管亥愿效忠主公,望主公不弃。”管亥洪声道。 “下不为例。”叶昭站起来,朝门外走去,出门时,扭头看向管亥道:“还不收拾东西,随我去那歠仇水看看。” “喏!”管亥闻言连忙站起身来,跟在叶昭身后。 第十七章 首战 都说是桂林山水甲天下,但在叶昭看来,无论是与自己前世所处的二十一世纪还是后来的新纪元相比,在这个完全未曾受到过污染的朝代来说,哪怕是位处边寨之地的山水,放在后世,也不比那桂林山水差多少。 歠仇水地处胡汉交接之处的一处矮山群之中,这里虽有山地,但山势却并不高,也无雄奇之象,歠仇水便是在这些矮山之间的一条宽敞河流,往北便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往南三十余里便是马城,地势不算险要,沿河而走,地势宽敞,十分适合骑兵驰骋。 “主公,您要在这里狙击阿古力!?”邱迟看向叶昭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疯子,大声道:“此地地域开阔,地势平坦,正适合骑兵驰骋,在下虽然不懂兵法,但在此地狙击骑兵,而且还是以少战多,无异于自寻死路!” “别着急,现在是这样,若只是如此的话,我带这么多工匠过来干什么?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是否能够确定那阿古力必然会走这一条路?”叶昭摆了摆手,一边带着人勘察地形,一边对邱迟道。 邱迟很想问一问一群工匠能干什么?不过眼看着叶昭已经开始召集工匠还有孟虎招来的一些劳力在叶昭的指挥下开始动工,也只能无奈的跟在叶昭身边道:“虽然要过歠仇水有很多路,但若是大批骑兵的话,只有此一路。” 地上还有阿古力之前留下来的痕迹,此前他离开马城之后,便立刻将马城附近的乌桓人都带走。 叶昭放心的点了点头后,开始着手让匠人们进行准备工作。 他们选择的地方是一处中间宽,两边窄的道路,只见叶昭命几名木匠还有石匠在两边的山崖之上设置机关,这个邱迟倒是能够看懂,只是对方少不说举族来犯,便是只带来一千多人,凭叶昭手中的兵力,也很难困住对方。 然后就看到叶昭指挥着一群劳力开始在靠近南面还有靠近山体的地方挖坑。 并不是那种大型陷阱,而是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坑洞,深不过一尺,上面盖了一些枯枝掩饰,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用?只是叶昭却让人在这段道路的后半段都挖出了这种小坑,又在接近山体的地方也密密麻麻的挖出了无数坑洞。 除此之外,还召集石匠、木匠在山体两边开始做一些障碍,此处山势并不陡峭,甚至骑兵也能冲上去,做出这些障碍,倒是可以有效的阻止敌人冲上山去,只是人数的差距太大,就算有这些障碍,凭着他们手中这点儿人马,如何拦得住对方? 接下来的几天里,叶昭一直在山谷中布置,甚至吃饭睡觉都在这座山谷,而在邱迟眼中,眼前的山谷在叶昭的布置下,渐渐恢复了原样,至少走在这山谷之中,就算是熟悉这里的人,一眼之下,也很难察觉到有埋伏。 第七日,一名被叶昭派去的斥候飞奔到叶昭身边,躬身道:“大人,来了!” “有多少人马?”叶昭问道。 “烟尘弥漫,看不清人数。” “再探!” “喏!” 斥候离开,叶昭看向高升道:“你带着工匠还有那些苦力立刻回城。” “喏!”高升闻言,连忙躬身一礼,开始带着一众苦力还有工匠往回撤。 “孟虎。” “在!”孟虎踏前一步。 “按照之前说的,让你的人带好盾牌,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格挡对方射来的箭簇,其他的无需你管。” “喏!” “管亥!” “在!”管亥出列,朝着叶昭一抱拳。 “守好隘口,这边战斗一起,立刻断其退路不得有误。” “喏!” “丁力、邱迟,你二人跟在我身边,听后命令!”叶昭沉声道。 “喏!” 叶昭一挥手,众人各自按照之前的计划,各自归位,借着之前做好的掩体,将自己很好的隐藏在矮山之中。 …… 阿古力疯狂的催动着战马,看向前方的目光里,仿佛充斥着一股火焰,在马城,他受够了鸟气,先是邱迟,再是叶昭,这些年,他的部落借助着马城提供的资源,不断壮大,如今已是草原上顶尖的部落,身份不同,注定心态也不同,以前只是小部落的时候,还懂得委曲求全,但如今,他的部落有八千人之多,光是能上马杀敌的,便有三千之众,放在大汉,那也是堪比一郡的兵力,如何还能受得了这份闲气,这一次,他定要血洗马城,一雪前耻。 眼前的地势陡然开阔,但他胸中的怒火却并未因此而散去片刻,反而随着马城的接近,不断狂燃,只要过了这歠仇水,便是马城,不过七天的时间,对方根本不可能将城墙修好,这一次,他要用马城那些汉人的鲜血,来洗刷这些汉人给他带来的屈辱。 坐下的战马似乎感受到主人心中的杀气,速度更快了几分。 “唏律律~” 几名乌桓骑士的战马毫无征兆的失蹄,发出一连串杂乱的嘶鸣,狠狠地一头从马背上栽下去。 阿古力有些疑惑的看去,不知道这些人的战马怎么会突然失蹄,就在这瞬间,坐下的战马突然一沉,阿古力心中一惊,本能的一按马背,从马上高高跃起,却见自己的战马狠狠地一头栽倒在地上,在惯性的作用下,滑出一丈远的距离,地面上的不少枯枝被抹开,阿古力吃惊的发现,眼前的地面上,多了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坑洞。 “首领小心!”就在阿古力茫然之际,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劲风,却是一名部下为了避免撞上自己人,凭借精湛的马速让战马直接腾空而起,只是虽然越过了一人,却直直的撞向阿古力。 不需旁人提醒,阿古力连忙往旁边闪去,险险的躲开了撞击,但其他人可没那么幸运,不少人直接被随后冲上来的战马撞飞,有的直接被无数马蹄踩过,被踩成了肉糜。 阿古力这一次终于知道为何会出现这种状况了,但见一匹高速奔行的战马前蹄突然踩进了一个坑洞里面,然后整匹马便瞬间失衡,一头栽倒下来。 “卑鄙的汉人,快停下来!”阿古力目眦欲裂,用尽全力,一拳将一匹失控的战马给放倒,厉声咆哮道。 矮山之上,邱迟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骑兵就这么成片的被那拳头大小的小洞给放倒,那此前被他认为多此一举,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威力的小陷阱,此刻却直接将这些乌丸骑兵最大的优势给废了,扭头看向一脸淡定的叶昭,心中生出一股难言的钦佩。 叶昭看着道路上逐渐停下来的乌丸骑兵,扭头看向丁力道:“差不多了,放箭!” “喏!”丁力答应一声,一挥手,一百八十名将士迅速现出身形,弯弓搭箭,对着乱成一团的乌丸战士开始倾泻箭雨。 虽然没有做过专门的射箭训练,不过此刻这些乌丸战士简直就是活靶子,而且聚成一团,只要能够将箭给射出去,就算是瞎子,也能命中敌人,只是片刻,道路上便倒下了不少乌丸人的尸体,可惜自己这边人数太少,无法形成密集的箭阵,否则只是这一波箭雨,便能让这些乌丸人遭受重创。 足足等叶昭他们射了三轮箭,阿古力才反应过来,连忙指挥乌丸战士用弓箭反击,作为马背上的民族,不管战斗力如何,一般都会有一手不错的箭术,此刻反应过来,一个个迅速弯弓搭箭,顷刻间便有无数支利箭汇聚成一片密集的箭雨倾泻下来。 “起盾!”叶昭一挥手,身旁的丁力厉声嘶吼道。 四百名被临时征兆过来的百姓迅速按照之前孟虎的交代,从掩体后钻出来,用盾牌将这些战士跟自己护在盾牌下面,除了一些被眼前的场面慌了手脚的倒霉蛋之外,密集的箭雨几乎都落在了盾牌和掩体上面,一众将士趁机钻入了掩体,任由对方射击。 阿古力指挥将士们射了半天,除了几个倒霉鬼之外,叶昭这边几乎没有损伤,心中更怒,指挥着一群乌丸战士咆哮道:“他们人少,给我杀上去,砍死这些该死的汉人。” “杀~” 一群乌丸战士丢掉了弓箭,拔出了马刀,策马朝着矮山发起了冲锋,只是未等他们靠近矮山,之前的一幕再度发生,山体四周,早已被挖好了无数小洞,成片的战马栽倒,一片人仰马翻之中,不断传来乌丸人的惨叫或是咆哮,还夹杂着一些哀求之声。 “这些人,怎的不长记性。”叶昭摇了摇头,一挥手,在丁力的带领下,一众将士再度现身,对着这些乌丸人再度放箭。 山下的乌丸人,有的弃马开始朝山上发起了冲锋,有的开始用弓箭反击,但更多的,却是开始调头。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接二连三的中计受挫,已经让不少乌丸人开始丧胆,叶昭看着怒喝连连的阿古力在人群的簇拥下开始往来路撤去,眼角闪过一抹笑意,远处的隘口,管亥已经开始命人将落石、巨木推下,将隘口堵死,也堵死了这些乌丸人的退路,这一仗打到这里,已经赢了。 第十八章 新的首领 “主公,现在杀下去,正是时候!”丁力一脸兴奋的从掩体后面站起来,看着狼狈奔逃的乌丸人,狠狠地挥了挥手中的战刀。 “不着急。”叶昭摇了摇头:“我的兵,可都是宝贝,别说三千乌丸,三万乌丸换我一个,我都觉得亏,继续放箭!另外,找个懂乌丸话的过来,一会儿我要喊话。” “喏!” 在叶昭的压制下,藏在矮山上面的战士并未杀下来,而是继续沿着矮山往隘口的方向一边跑,一边放箭。 乌丸人虽然胆气已失,但哪怕是接连受挫,如今人数也数倍乃至十数倍于叶昭,此刻杀进去,不智。 隘口一侧的山崖之上,管亥已经命人用落石、檑木将隘口堵住,眼见乌丸人派人过来清理,一声令下,无数乱石砸下来,将想要清理隘口的乌丸战士砸的血肉横飞。 叶昭带着人马向隘口靠近,箭簇一直没有停过,不过双方人数差距太大,以至于即便接连受挫,士气低靡,但在人数上,乌丸人依旧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不过士气已失,这个优势或许会变成劣势也说不定。 “停。”叶昭一挥手,一众将士迅速停止放箭,混乱中的乌丸人或许没有察觉,但叶昭却已经发现,战士们射出的箭簇,力度已经开始下降,射程、频率也在不断降低,战士们的体力已经开始出现损耗,再射下去,对手没有死绝,他的这些人会先被活生生的累死。 “去!”叶昭扭头,看着那名精通乌桓话的百姓,沉声道:“莫要丢了我汉家的威严,此战过后,本官有重赏。” “喏!” 答应一声后,飞快的从山上下来,对着一群乌桓人用乌桓语扯开嗓子吼道:“诸位乌桓勇士,我家主公有话要说。” 看着一群渐渐静下来的乌桓人,那汉子朗声道:“尔等受我马城荫蔽,方有今日之盛,然尔等不思感恩,却来犯我城池,原本,我家主公是要将尔等一网打尽,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主念及尔等本就不易,而且今日之事,也是受了奸人挑唆,是以准备网开一面,只诛首恶,并且,我家主公有言,斩阿古力首级者,将继续受到我马城荫蔽,不但可以继续在我马城进行贸易,更可尚粮百石。” 不少乌丸人闻言,看向阿古力的目光变得不善起来,那汉子继续道:“午时之前,若尔等还不能交出阿古力的首级,那我家主公将不再留情,何去何从,望诸位勇士深思。” 说完,也不理会那些乌丸人的反应,直接调头,返回矮山,叶昭也让众人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若这些乌丸人不受挑拨的话,恐怕还要再打一场。 不过,叶昭显然高估了阿古力部落的凝聚力,毕竟阿古力的部落,是在最近几年才崛起的,部落中不少人都是从其他部落抢来的,之前迫于阿古力的威慑,不敢造次,但此刻身陷绝境之下,再被叶昭这么一挑拨,不少人看向阿古力的目光都变得不善起来。 “你们想干什么!?”阿古力看着这些人的目光,心中大惊,连忙后退几步,身边的亲信连忙护在阿古力四周,不过这样一来,却是势弱的表现,原本还有些犹豫不定的乌丸人气势随着阿古力这一退,顿时涨起来。 “杀了他!”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暴喝,一枚利箭将阿古力的一名亲信射杀,也拉开了内讧的序幕。 “杀!” 矮山上,看着不久前还是袍泽的乌丸战士,如今却如同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一般厮杀在一起,邱迟眼中闪过一抹惊叹,扭头向着叶昭深深一礼道:“主公神机妙算,属下拜服。” “是此人不知进退尔。”叶昭找了块儿青石坐下,看着下面的好戏,摇头道:“怒而兴兵,自恃勇武,人数虽重,但人心不一,顺势尚能齐心杀敌,但一遇挫折,便会成为一盘散沙,此人不败,天理何在?” 要对付阿古力,可不是临时起意,早在之前蛰伏于马城之时,叶昭便已经研究过阿古力的势力,对于阿古力势力的缺点自然了如指掌,否则就算再自信,也不可能拿几百号人跟人家的三千骑兵来抗衡,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反杀,风险太大。 “主公真要跟阿古力部落合作?”邱迟小心的看向叶昭:“属下担心,会重蹈覆辙。” “用还是要用的,经此一战,阿古力部落元气大伤,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就算没有他们,这战马买卖我们还是要做,与其再养一只狼,不如继续用这头病狼,不过前车之鉴,还是要引以为戒,待马城稳定下来之后,多联系几个部落,鲜卑人、匈奴人、乌丸人,让他们自己斗,只有他们斗起来,马城才能兴盛。”叶昭笑道。 “主公高瞻远瞩,迟不及也。”邱迟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兴奋,若真是如此,这马城不但不是险地,反而是一个聚宝盆呐! “莫说这些虚的,一会儿派人把那些战马清点一下,能用的留下来,不能用的做成肉糜,此战过后,马城需要增加一些兵力。”叶昭笑道。 他有一校编制,如今才只是不到两百人,能做的事情不多,待此战过后,他要陆续将这一校编制补齐,有军队在手,才能更好的威慑这些胡人。 “喏!” 随着两人的交谈,下方的战事也变得越加激烈起来,阿古力身上已经插了好几支箭簇,他到现在也想不通,原本是过来找叶昭晦气的,怎么到最后却跟自己人莫名其妙的打起来了? “你们疯啦!”阿古力一刀将一名之前的心腹勇士斩杀,看着周围一群红着眼睛扑上来的乌丸勇士,此刻留在他身边与他一起奋战的人越来越少,心中腾起一股无尽的憋屈之情,对着周围的人咆哮道。 “咻~” 一枚箭簇洞穿了阿古力的咽喉,阿古力双眼一瞪,手中的刀当啷一声落地,双手扣着脖子,眼中带着浓烈的不甘。 “噗噗噗噗~” 只是这一瞬间,便有好几把刀刃刺进了他的身体,那魁梧的身躯不住地颤抖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矮山之上,一名精悍的乌丸勇士来到他身边,周围的乌丸人自主的退去,便见这名乌丸勇士闷哼一声,手起刀落,将阿古力的人头斩下。 四周阿古力的亲信眼见阿古力战死,也渐渐停止了反抗,那名乌丸勇士从地上捡起人头,大步从人群中走出去,一深一浅的踩着地上的陷马坑来到矮山脚下,将阿古力的人头往地上一扔,单膝跪地,右手握拳于胸前。 叶昭从青石上站起来,带着众人走出掩体来到山下,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乌丸汉子,叶昭伸手将他扶起来,微笑道:“箭术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在下掘秃,愿意向大人效忠。”掘秃用生涩的汉语说道。 “很好,我们汉人,讲究一诺千金,从今天起,你就是这个部落的首领,并且可以继续此前的贸易,只是本官希望,阿古力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叶昭看着眼前的乌丸勇士,满意的点点头道。 “只要大人一声令下,掘秃愿带部落归化。”掘秃沉声道。 “有这份心就好,不过想要归化,却也不是人人都可以的,你需要先证明你的价值。”对于掘秃的态度,叶昭很满意,不过归化,他却不可能答应,一来就算经历此败,掘秃的部落依旧有六千多人口,若一下子编入马城,对行政压力必然大增,而且如今马城的守备力量薄弱,一旦进城之后发难,就算是叶昭,也没办法短时间内镇压下来。 “请大人明示!”掘秃躬身道。 “马城需要人口,很多的人口,听说草原上有不少汉人奴隶,我马城愿意用盐、铁来交换,除此之外,女人、孩童也可以拿来叫唤,另外战马生意,还要继续做下去,不过以后交易,我们可以用兵器、粮食来交换,待马城人口过万户之日,届时我不但允许你们部落归化,甚至可以为你封官,让你做将军。”叶昭微笑着说道。 “谢大人!”掘秃朝着叶昭躬身道。 “带着你的人回去吧。”叶昭看了一眼远处还存活着的乌丸人,微笑道:“小心被人偷袭。” “是,掘秃告退。”掘秃再次向叶昭行了个草原礼节,才指挥着人开始清理隘口。 管亥得了叶昭的命令,已经从隘口上下来,叶昭让孟虎指挥着跟过来的百姓开始清理战场,掩埋陷马坑,将没死的战马收集起来,又从城里调来了木车,开始搬运战马尸体,至于乌丸人的尸体,为了避免瘟疫,叶昭让人就地掩埋。 一直到傍晚,掘秃才带着人重新疏通了隘口,与叶昭告辞之后,方才离去,叶昭直到乌丸人彻底离开,才让丁力、管亥带着一直隐于山上的将士下山,帮助清理现场。 第十九章 稳定 “主公,此番大胜,我马城方面战死十七人,伤者三十八人,按照主公的吩咐,死者家属给予抚须,伤者也送往医馆,不过此番对战乌丸人,我马城出动人马加起来不过六百人,却以微弱损伤,击溃三千乌丸骑士,最终活着回去的,不过五百之众,堪称大胜!” 次日一早,当伤亡情况统计上来的时候,邱迟还是有些不相信,说是出动六百人,但实际上真正杀敌的,只有叶昭带来的那一百八十多名亲信,剩下的四百人,就是举盾挡箭的,而伤亡的也几乎都是这些人,叶昭麾下的那些人除了手臂因为持续拉弓脱力之外,毫发无损。 “说说收获吧。”叶昭摆了摆手,伤亡昨日丁力已经给自己报上来了,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昨日一战的收获。 “是。”邱迟此刻面对叶昭,可不敢有半点小心思,连忙道:“完好的战马有三百余匹,其他的不是被乌丸人带走,就是被射死或是折了马蹄,按照主公的吩咐,昨夜召集不少屠户连夜赶制,共得肉糜一万两千余斤。” “没啦?”瞪了半晌,见邱迟没说话,叶昭扭头看向他。 “呃……没啦。”邱迟不解的看向叶昭,仔细思索着还有什么错漏。 “那些乌丸人的兵器呢?马革呢?”叶昭看向邱迟。 “马革应该还在屠当那边,至于兵器……”邱迟犹豫的看向叶昭:“乌丸人兵器粗糙,远不及我大汉装备精良,要来何用?” “何用?”叶昭有些心疼的看着邱迟:“也就是说,你没拿回来?” “没有。”邱迟被叶昭的目光盯得有些发麻,只能硬着头皮道:“主公,那些东西何用之有?” “回炉重造,当做铁锭都比你直接扔了好,何况这些装备,我们不用,但这草原上不知有多少部落愿意要,囤积起来找到卖家,少说也能给我换来几头牛羊,你说有何用?”叶昭揉着太阳穴:“我们得过日子,城中这么多百姓要养活,还要招募将士,都似邱兄这般慷慨豪爽,怕是我这个马城之主用不了多久都得饿死,话说你此前为郭太守张罗马城生意,究竟是怎样做到不亏损的?” “主公恕罪,属下这便命人去找。”邱迟连忙道。 “算了,现在去找,怕是也找不回来了,你派人去护乌桓校尉部持我印信去领装备,朝廷还答应了我一批装备,让他们尽快送来,另外在各县张贴征兵榜文,我兼领骑都尉之职,朝廷让我自行征募兵马,只凭马城一城怕是不够。”叶昭摆了摆手道。 “喏!”邱迟闻言,拱手一礼,见叶昭没有了其他吩咐,便下去做事,除了安排人去张贴榜文,运送护乌桓校尉部的装备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事就是拟一份奏书。 此番叶昭以六百人大破三千乌丸来犯之兵,这可是一件不小的功劳,不说震动朝野,但也可以为叶昭扬名,至少可以让不少怀疑叶昭能力的人闭上嘴巴,日后要晋升自然也就有话可说了,而叶昭若能再进一步,自己也可以正式步入仕途了。 邱迟在这边奋笔疾书,叶昭此刻却是带着管亥、丁力、孟虎、高升四人在城里面溜达,昨日一场大胜,迅速的将叶昭在这马城的地位稳固起来,街市上重新变得繁华热闹起来,这里是胡汉之间的枢纽城市之一,往来的商贩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会过来打声招呼,混个脸熟。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就是这马城的主宰,这种感觉,叶昭不陌生,不过对于丁力四人来说,还是头一遭,一个个将腰杆子挺得笔直,配合上那雄壮的身躯,看起来颇为威武。 “这城墙得修一修了。”一行五人一路走到城墙边上,看着那缺了一个大豁口的城墙,叶昭摇了摇头,昨日之胜,那是阿古力轻敌冒进,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叶昭眼中,而对于叶昭,他却一无所知,所以被叶昭半道伏击,损兵折将不说,连自己的小命都没了,但叶昭可不认为整个草原上的势力都是这种头大无脑之辈,事实上,草原之上,从古至今都不缺战斗型人才,事实上,若阿古力不是那么明目张胆的将仇恨写在脸上,昨天那三千乌桓铁骑是突然袭击的话,叶昭根本挡不住。 这也是叶昭决意要收拾阿古力的原因,毕竟卧榻之侧,睡着一头随时可以给自己带来重创的凶兽,是谁都不会好受,倒不如提前激他来攻,暗算一把,如今威胁暂时去除了,就该考虑马城的政体布防了,他不可能每次斗将希望放在对手的无能之上,自己手中必须掌握足够的威慑力。 “主公,这城墙虽然不高,但要将它修好可不容易。”孟虎在马城待得时间最久,对于许多东西都不陌生,闻言担忧道。 “哦?如何不易?”叶昭扭头看向孟虎,疑惑道。 “这建城墙若只是用夯土的话,倒是不难,但这马城一带的土壤本就松软,不适合夯实,就算勉强建成,也很容易坍塌,但若是要用砖石的话,不但要烧制砖石,耕种要的还要泥瓦匠调制泥浆,哪怕这马城城郭不大,怕是今年都无法完工,而且造价不斐。”孟虎苦笑道,当初阿古力要拆这城墙的时候,他是不愿意的,只可惜当时阿古力势大,加上邱迟对此也不过问,他一个人也难以扭转局势,只能妥协。 “再难也得建,这里是胡人南下的关卡,至于其他的,先开始做,然后再想办法,你去招募一些劳力,我带来了不少泥瓦匠,先将建城所需的砖石烧制出来,至于其他的,再想办法。”叶昭摇了摇头,除了兵力之外,一座雄关也是必不可少的威慑条件之一,他带来那么多工匠,就是为了强化防御,如今看来,强化是不用了,得直接重做。 “高升。” “属下在。”高升连忙上前两步。 “一会儿把我带来的木匠、泥瓦匠还有铁匠都召集过来,做几样东西,或许能够加快建城的效率。”叶昭想了想,他倒是有一些想法,末世的基地不也是从无到有,他几乎是看着基地从石器时代一直发展到高科技时代的,可惜现在不同于前世,没有那么多高科技人才,不过一些简易的起重机他倒是能够设计出来,只是不知道这些木匠能不能做出来。 “喏!”高升如今,基本上成了叶昭身边跑腿的人物,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勇武、带兵比不上管亥、丁力,甚至不如孟虎敢打敢拼,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文案自然也用不到他,留在叶昭身边跑跑腿,虽然地位不高,但总归也算个亲信。 “主公,那阿古力刚刚被主公击溃,乌丸部落短时间内怕是不敢有异动,何必如此着急?”一旁的管亥不解的道。 “那掘秃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何况这草原上又不止他们一个部落,要在这马城立稳脚跟,我们手里必须有让这些人不敢来犯的力量,否则,今日能胜乌丸,明天可不一定能够打得赢鲜卑,对了,丁力。”叶昭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丁力道。 “是。”丁力上前两步,跟在叶昭身边。 “此前那四百壮勇上过战场,如今我们缺兵,正好拉来训练,基础训练由你来训练,知道该怎么训吧?”叶昭问道。 “知道。”一听到训练,丁力脑门儿上就不禁往外渗汗,叶昭的训练方式虽然有效,但过程实在不堪回首。 “刚刚弄到的那些马肉,就作为军粮,我会再找一些粮食,训练期间,肉食供应不能停,能吃肉,才能杀人!”叶昭笑道。 “喏!”丁力狠狠地点了点头,这也是被叶昭训练唯一的盼头,每天训练虽然恐怖,但基本上每天都能吃饱,而且有肉,这怕是训练过程中,所有人唯一的盼头。 第二十章 定策 叶昭的骑都尉算是有名无实,派出去跟护乌桓校尉交涉的人迟迟没有回音,叶昭就知道这兵器铠甲,还得自己想办法,毕竟名义上来说,自己这个骑都尉虽然自主权很大,但仍旧在护乌桓校尉部的麾下,上司想要给下属小鞋穿,真不难。 “主公,这护乌桓校尉乃幽州刺史郭勋的族弟。”邱迟小心的给叶昭解释道。 “那又如何?我与这郭勋并无交恶。”叶昭皱眉道,如今马城真正算得上战力的,只有他带来的那一百八十多号人,孟虎选出来的四百庄勇如今只能算预备兵,缺兵少将,虽然眼下应该不会有什么战事,但这边寨之地,就算暂时压住了一个乌桓部落,其他草原部落可未必就会被威慑,要事这时候哪个想不开的部落过来添堵,对马城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主公难道不知,那郭铓同样是郭勋的族弟。”邱迟苦笑道。 叶昭微微一怔,扭头看向邱迟道:“如此一来,幽州军政大权,皆在郭家手中,朝廷会容许这等事情发生?” 就算再怎么腐朽,也不至于将一州军政大权皆托付于一家吧,这么一来,郭家就等于是幽州王了。 “回主公,此事虽然在幽州不是什么秘密,但朝廷那边,郭铓、护乌桓校尉郭泰皆非郭勋本族。”邱迟苦笑道。 将这件事捅上去? 叶昭第一个念头就是把这件事情报上去,一个欺君之罪是免不了的。 不过随即他反应过来,这么大的事情,朝廷那边没有任何反应,任由郭家在这边坐大,这其中的水,怕是自己一纸奏书送上去,皇帝甚至都可能看不到吧。 邱迟无法从叶昭的表情上看出什么,但还是躬身道:“主公,属下以为,不止是军备问题,更重要的是,我马城一直以来,以商业为生,背靠代郡,一旦郭太守从中作梗,怕是马城危矣。” “邱先生,你这是杞人忧天吧?”一旁的丁力皱眉道:“我就不信,他郭铓就算胆子再大,难不成还敢派兵直接封锁我们不成?” “派兵封锁反而是好事。”叶昭摇了摇头:“最怕的就是对方来阴的,想要断了我们的活路,派兵是最蠢的法子。” “主公所言不错。”邱迟躬身道:“郭铓甚至不需要公然与主公撕破脸面,只需在代郡境内其他城池多加一条税赋,令过往商贩因为重税而放弃与我马城的贸易,不需三月,马城便会彻底成为一座废城。” 商业有时候就是这样,并不是你有能力,就能玩儿转,人脉、官面儿缺一不可。 “这个要破解倒是不难。”叶昭坐在胡床之上,摇头道:“这招对一些行商或许有用,但郭铓还没那个能力一手遮天,普通商贩尚可,但像甄家、崔家、公孙家这样的大族,他还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加税,若他真的这般做了,那可就是犯了众怒。” “那……主公是说,我马城无忧?”邱迟疑惑道。 “不,生死攸关。”叶昭看向邱迟:“马城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这……”邱迟茫然的摇了摇头,马城之前打理的很好,若商道不被掐断的话,郭铓只是打压一批小商人,于马城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粮!”叶昭皱眉道:“马城的粮食,都是利用商业,从外地购进,我若是郭铓,若真要对付马城,无需太大动作,只需说服粮商便可。” “主公是说,禁止粮商运粮食到马城?”邱迟闻言,面色一变。 “无需如此,只需要跟粮商商议,抬高马城粮价,就能让我们马城的经济链形成混乱,民以食为天,如果粮价高了,那不可避免的物价也会跟着抬高,物价一高,无需郭铓做什么,商人驱利,到时候,还有几个人愿意到这里做生意,最重要的是,郭铓不会有任何损失,也不会犯了众怒。”叶昭敲着桌子道。 “这……这可如何是好!?”邱迟闻言不禁有些慌,若真如叶昭所说那样,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如何是好?”叶昭看了他一眼:“我能想到,不代表郭铓能够想到,在他反应过来,做好准备,对内地除了与草原交易的盐这些必要东西之外,立刻开始囤积粮食,对外称草原有了旱灾,需要购进大批量粮食,这些粮食囤积起来,至少要能渡过今年才行,另外,找人种田。” “种田?”邱迟愕然的看着叶昭,苦笑道:“主公,种田的确能够缓解我们对外的粮食需求,可是这马城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以商贸为主,马城之中,不缺行商,也不缺手艺人,但若说种田,此前的一些薄田,这些年早已经荒废,要想种田,就得重新开垦,工程量浩大啊。” “那也得种。”叶昭摇了摇头:“人不够,就招,我有三年免税之权,可以大幅度降低税收吸引流民前来开垦荒地,这天下,因为重税活不下去的人多得是,只要税低,不怕没人来。” 并不只是因为眼前的危机,在这个农业为主的时代里,一个完全商业化的城市根本不应该存在,农业方面的薄弱,会限制马城的上限,并非商业不好,只是这个时代的局限性限制了商业的蓬勃发展,连基本的生存都难以维持,哪有那么多丰腴的物资来促进商业的流通?想要让商业蓬勃发展起来,第一个问题,就是加大农业生产效率,将大量的劳动力解放出来从事其他行业,至少眼下的汉朝,还不具备这个条件,农业没有化肥,工具也十分简陋,农业生产能够提升上去才有鬼了。 不过眼下叶昭也不准备大规模改变什么,毕竟自己的目标不在这里,马城只是自己步入仕途的一个踏板,好东西,得当做底牌留着,成为自己日后的优势。 “喏!”邱迟跟叶昭相处时间虽然不长,却能够感觉得出来,自己这位主公是个极有主见之人,一旦定下了方略,便很难更改,当下也不再多言,而是开始考虑一些细节。 “不知主公准备的农税准备如何收取?”邱迟躬身道。 “要想马儿跑得快,就得让马儿吃饱,据我所知,如今大汉天下,各地农税普遍在七成到八成之间,可对?”叶昭问道。 “不错,洛阳附近少一些,在五到六成之间,以幽州为利,各地税赋基本在七成半左右。”邱迟点了点头,粮食生意,一直把持在各大世家手中,他们向朝廷交税可不是按照这个比例来的。 黄巾起义为何会在短时间内如同瘟疫一般蔓延,在叶昭看来,这么重的税绝对是一个关键原因,七成税,以这个时代的农业产量来说,三十亩地一年的产量在抛开税赋之后,都不一定能够养活一个三口之家,活都活不下去了,不反还等什么? “免税不可能,我们要养活军队……”叶昭摇了摇头,这件事情,他一路上也思考过,毕竟如今大汉普遍重税的情况下,如何定这个税赋是个关键,要维系名声,但也不能太过:“这样,你先派人去各县张榜招募壮勇入军,同时暗中散布言论,就说马城农税低,目标确定在一些活不下去的村子里,县城之中莫要宣传,容易惹事,这事让高升去办,他在这方面比你擅长,先看看效果,至于税赋,我这几天会做个章程出来,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购进粮食,趁着那郭铓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先囤积一批,能熬到秋收,就好过多了。” “喏,属下这就去办。”邱迟站起身来,朝着叶昭拱手一礼后,便匆匆离去,这些事情,他要尽快落实下去。 “主公,那我等……”丁力、孟虎和管亥看向叶昭。 “继续练兵,其他的事情,你们不用操心,先把兵练好了,至于装备,我会想办法,朝廷答应我的东西,向私自贪墨下来,可没这么容易。”叶昭摆了摆手道。 “喏。”三人躬身一礼之后,起身离去,其实今日这种会议,用不着他们参加的,不过目前叶昭手下就这么小猫三两只,将他们招来,也是表达一下对他们的重视,收揽一下人心。 待众人离开后,叶昭摸索着下巴,片刻后,摊开一份竹笺,开始奋笔疾书,想要动郭家这事暂时动不了,不过既然护乌桓校尉不愿意配合的话,那在这件事情上,可以恶心一下他们,顺便将装备要过来,两千人的装备,别说叶家添不起,就算能添起,叶昭也绝不准备买这个单,郭家朝中有人,他叶昭也有,不管怎么说,先把装备给要过来。 第二十一章 贿赂 高柳,太守府。 “最近这马城倒是热闹的紧呢。”郭铓将手中刚刚从马城送来的竹板直接扔到地上,冷哼一声:“那叶家小子还真有些手段,不但兵不血刃收了马城,还顺带着连阿古力给宰了,整个部落,现在都成了叶家子的附庸,那阿古力真是个废物,邱迟更是个废物,如今竟然倒向了叶家子!” 在他下手,是一名面色憔悴的中年文士,俯身从地上将竹板捡起来,本有些憔悴的面色,此刻涨的有些红,眼中更是毫不掩饰仇恨之意,看着竹板,深吸了一口气道:“此子最擅长的便是此等偏门左道!归年兄,据我所知,这马城命脉,全凭商贸为主,我以为,可在去往马城的各县设下关卡,抬高税赋,如此,不出三月,必叫那马城凋敝,届时,如何收拾那叶家子,还不是归年兄一句话的事情?” “叔礼兄,我知你心中记恨那叶家子毁你仕途,不过却莫要被这仇恨蒙蔽了双目,那叶家子此番以寡击众,立了大功,朝中还有蔡翁为他张目,而且此子也颇会做人,上报朝廷之时,此番之战,还有我一份功劳,若此时我抬高税收,断了其命脉,岂不落个恩将仇报之名?” 看着中年文士,郭铓坐起来,摇了摇头道:“况且,你可知道这往来马城的商贾之中,有多少门庭显赫之家,我若真如此做,不等那马城凋零,我便会先成为众矢之的,引来众怒,我兄将我安排在此处,可废了不少功夫,若此时犯了众怒,就算是兄长出面,都无法平息这众怒。”郭铓摇了摇头。 “就这样算了?”中年文士有些不甘心。 “叔礼兄,卫家乃是河东望族,祖上更是显赫,郭某之所以于此时收留于你,并非因为你,而是我敬卫家门庭,叔礼兄当清楚,你来此,是为避难而来,莫要多生事端,那叶家子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马城长而已,待此事风头过后,我可请家兄相助,联合卫家之势,帮你重谋一个太守之职并非难事,但若让那叶家子知道你在此处,将此事通过蔡翁捅到朝廷那里,你当知道你如今身背什么罪责,届时,便是卫家也难保你。”郭铓皱眉道。 “此子若不尽早除之,他日必成心腹之患!”中年文士站起来,压抑着怒火道。 “本官自有计较。”郭铓摇了摇头,事实上,早在今天早上,便有马城之人星夜派人送来了不少财物,乃是马城的赋税。 马城免税三年的事情,郭铓早已知道,叶昭如今也不是什么无名小卒,不但有蔡邕的关系,听说跟冀州刺史王芬关系也不错,如今马城之事既然已经成了定局,加上叶昭这么懂事,他也不想因为一个邱迟,就跟叶昭彻底闹掰,至于眼前之人,不过一丧家之犬而已,卫家家世虽然显赫,但也管不到这幽州来。 “唉!”中年人叹了口气,也不行礼,转身负气而走。 “老爷,毕竟是卫家之人,何必如此?”郭府管家才躬身道。 “卫贤此人,只见眼前,不见大局,卫家将此人推出来,才是最大的失误。”看了一眼中年人离去的背影,郭铓不屑的嗤笑一声。 中年文士,正是卫贤,当日叶昭通过高升,将有关卫贤的罪证分别交给王芬和蔡邕,太平教的事情,如同叶昭预料的那般,被人给压下来了,不过这卫贤就成了顶罪羊,官匪勾结,养贼自重,这是朝廷所无法容忍的事情,哪怕当今天子不理朝政,但对这种事情也是深恶痛绝的,因此,卫贤这个太守自然被拿下了。 不过毕竟是卫家比较重要的一个人物,在官场上有着自己的人脉,在朝廷抓捕卫贤的人抵达河内之前,卫贤已经被卫家安排离开,至于日后,只能等着朝廷大赦天下,然后再做一些能够助长其名望的事情,想办法恢复卫贤的官职。 其实按照卫家的打算,是想要让卫贤去江东或是蜀中托庇,等风声过了再出来,只是卫贤深恨叶昭,执意北上来寻叶昭的晦气,而卫家跟郭家也有些交情,是以被郭铓庇护下来,暂时做个门下吏,这也是世家之间的常态,相互庇护,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家有落难的时候,自家又不好包庇,只能托庇于其他世家门下。 管家点点头,没有说话,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在知道邱迟倒戈之后,自己这位主家其实跟卫贤一样恨不得杀了叶昭,不过从今天早上叶昭将“税”给交上来以后,自己这位主家的态度就变得不一样了。 只是这些事情,就算看破了,也不能点破,只能笑着附和。 “对了,那马城最近有何动向?”郭铓问道。 “在广招流民,那邱迟正忙着往各县张贴榜文,招收流民,除此之外,还招募一些勇士和工匠,另外还在收购粮食。”管家连忙笑道。 “看来……这叶家子是想要做出一番政绩。”郭铓不以为意的摇头笑道:“不用管他。” “老爷,那邱迟既然已经投了叶家子,那老爷之前命人暗算与他的事情……”管家小心的提醒道。 “无妨,如今看来,这叶家子颇懂分寸,既然是蔡翁高徒,日后说不定还有求于他,罢了,且送他一份人情,若这小子不识趣,一个小小马城,本官我翻手可让他政绩全无,不必在意。”郭铓不在意地笑道,马城地处边关,人口不过三千户,若无内地粮食支援,甚至无法自给,这样的城池,在郭铓看来,就如同蝼蚁一般,随时可以掐死。 “喏!”管家闻言,也不再多言,躬身退到一边。 …… “邱先生的计策还真管用。”马城,县衙之中,连续三天,太守府风平浪静,也让叶昭微微松了口气。 郭铓贪财的事情,是邱迟告诉他的,因此叶昭狠下心,将马城两个月的收入一并当做“赋税”给送上去,连他都没想到,郭铓堂堂一个太守,竟然如此贪财。 “还要靠主公决断有方,才能让那郭太守如此轻易将此事揭过。”邱迟连忙躬身笑道。 “若非邱先生熟知那郭铓品性,我等也无从着手,不过收粮之事需尽快,本官可不想下个月还要给他赋税。”叶昭摆了摆手笑道,他从叶家带来的那点儿家底,这次一次性都送出去了,马城的财物,他还要用来周转,将利益最大化,可没更多的财物去添郭铓那个无底洞。 “在下已经竭力去办,一月之内,中山甄氏、清河崔氏还有公孙氏的大批粮草当能运到,不过还需主公能够与那郭铓多虚与委蛇一番,若能多拖延一些时日,对我马城而言,便多几分底气。”邱迟躬身道。 “嗯,不过不要抱太大期望,越快越好。”叶昭点了点头,能拖久一点,自然是好事,但他可没有将希望寄托在敌人身上的想法。 “喏!”邱迟拱手道。 “这几天可有流民过来?”谈完了郭铓的事情,叶昭又询问道。 他最担心的是是否有流民愿意来这边寨之地,就算是低税,但这里毕竟临近边关,随时可能面临异族的入侵。 不过叶昭显然还是小看了如今百姓对低税的渴望,邱迟躬身道:“回主公,三天内,大约有百余户迁入我马城,按照主公的吩咐,已经组织青壮开始在马城南方开垦田地。” “为何只在城南?城北岂非更好?”叶昭奇道。 马城以北有三河汇聚,水土丰茂,正适合开垦良田,这么好的地方不用,反而去城南开垦,让他不解。 “主公,城北已经算是胡汉交界之处,虽然如今与草原不少部落取得了联系,但这些胡人狼性十足,随时可能翻脸杀人,是以还是城南稳妥一些。”邱迟苦笑道。 “无妨,城北也要开垦,放着大好田地不用是何道理?至于那些胡人,莫要理会他们,狼性?就算他们真的是狼,在我马城境内,也得给我把爪牙收起来!”叶昭冷哼一声道,对于胡人的策略,叶昭已经有了一些腹稿,以后不说,这三年之内,他不但要让这马城繁华起来,也要将自己的威名打出去。 “属下知道该如何做了。”邱迟点了点头道:“属下告退。” “去吧。”叶昭点了点头:“去把城里的泥瓦匠和木匠都招来。” “喏!”邱迟答应一声,躬身告退。 第二十二章 暗云 来自郡府的压力,随着叶昭的暂时妥协消除了,时间也渐渐步入到三月,虽然空气中仍旧透着一股子寒气,但花草渐绿,大地复苏,马城四周的土地上,能够看到大量开垦田地的身影。 叶昭还是低估了低税对百姓的吸引力,哪怕在叶昭看来,四成的赋税依旧是重税,但对于普遍六七成乃至八成赋税的大汉来说,四成赋税,已经是极低的了,短短不到半月,因为郭铓没有阻拦的缘故,马城的人口已经拓展了千户之多,只要叶昭愿意,如今他完全可以晋级为县令。 不过对叶昭来说,眼下只是人口增多,这些人口还未真正完全融入马城,落户可不是住在这里就行了,还得有活下去的营生,而作为这马城一县之主,叶昭想要让这些人彻底归属到马城,就要给他们找到营生,让他们有活下去的能力。 垦荒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途径,可以让大量劳力投入进去,不过见效至少得等到今年秋季收获之后,才算真正让这些人安家落户。 “以我马城目前的土地来算,就算以如今的赋税,十五亩地便可以养活一五口之家,也最多只能容纳两千户。”邱迟最近已经逐渐从商业转到内政上面来了,以前所管的都是商业的行当,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对于数字却是十分敏感,不过几天,已经将目前马城垦田的大致明细给计算出来,越来越多的流民被吸引过来,本是一件好事,但邱迟却高兴不起来。 叶昭站在城墙上,匠人们已经开始指挥工匠整修城墙,整个马城内外,都沉浸在一派热火朝天的忙碌之中。 叶昭不喜欢跪坐,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多是坐在一张胡床之上,听着邱迟的汇报,默默地思索着接下来的发展。 原本马城的三大巨头,两个已经归到自己麾下,乌桓人经过歠仇水一战,同样没了脾气,如今他这个县长之位才算刚刚坐稳,但却并不代表他可以安享太平,他要大刀阔斧的整顿马城,经济、民生、军事,方方面面都要考虑,这跟前世不一样,在前世,虽然文明在那场灾难之下,已经支离破碎,但还是有不少人才活下来,有这些人才,可以帮助叶昭迅速恢复生产力,哪怕只剩下七万人,依旧跟可以打造出一个坚不可破的堡垒。 而现在,马城比之前世的基地市人口无法比,就算按照邱迟所言,能够招募到两千户人口,马城的人口加起来也不过五千户,两万左右的人口,但这里不同于前世,他可以乾纲独断,对外部,只需要打就行,州郡的态度,草原上诸多部落随时可能杀过来的外部压力。 叶昭发现,想要将马城发展壮大,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容易,这其中,需要投入的钱粮,别说叶家,就算是卫家,若只是一味支出的话,也能将卫家给搬空了。 “所以……”邱迟小心的看了一眼叶昭:“属下建议,停止对外招募流民。” “不行!”几乎是下意识的,叶昭摇了摇头,哪有把人口往外推的道理。 “只是以马城如今的现状,怕是供养不了更多的人口。”邱迟苦笑道,他何尝不希望马城能够更加繁荣,只是五千户,就是马城的极限了。 “主公有所不知。”一旁的孟虎躬身道:“这马城周围的土地地薄,几乎都是薄田,每年必须空处一片地来休田,否则的话,每年的收成只会逐年下降,而且不少地方根本不适合耕作,若是人口再多一些……” 看了邱迟一眼,孟虎躬身道:“怕是马城养不起这些人。” 叶昭闭上眼睛,薄田亩产大概在一百斤到一百五十多斤左右,遇上旱年的话,亩产甚至不足百斤,哪怕马城税少,一个五口之家要养活自己,甚至多出点余粮来,十五亩是最少的。 叶昭要大力发展农业,但想要大刀阔斧的变革眼下的农业制度还不可能,只能在汉律的规划之中,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改变,比如抛去一些不必要的税收来激发农夫的积极性,另外就是改善农具。 “那些闲田也别闲着,牧养一些牛、羊、马之类的牲畜,但切记,羊的数量不能过多,另外再去买些鸡来养。”叶昭想了片刻之后,对着几人说道,羊虽然比之牛、马更容易放牧,但不好的一点是,羊会刨根,就算是长在石缝里的草,都能把根给刨出来,一个地方如果过度放牧羊群,那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水土流失,马城一带的土地肥力本就不足,若是过度养羊的话,恐怕用不了多久,这马城周围会变成一片荒芜。 而且放牧的好处不止是能提供大量的肉食、驯养耕牛,而且畜生的粪便蕴含一定的肥力,可以促进肥力的恢复。 实际上,叶昭是想要捯饬出化肥来的,不过前世在经历末世之后,能够耕种的地已经不多,种地靠的是基因技术,甚至无土培育,至于最原始的肥料,叶昭只知道是跟粪便有关,如何施肥,他是一概不知,眼下叶昭也只是在马城附近选了一块五亩左右的田来试验,希望能够尽快研究出肥料来。 如果化肥能够研究成功的话,那限制这个时代生产力的问题,就能解决了,可以释放出大量的劳动力来从事到其他行业之中,不过哪怕知道这东西的材料,但想要研究,也不是短时间就能研究出最佳比例的,对作物来说,肥施的过了,那就跟毒药没什么区别了,能将庄家活活烧死,也是因此,叶昭不敢太过激进。 邱迟有些不解,这是要建自己的马场吗? 不过叶昭既然已经决定了,他也不好再说,只能按照叶昭的吩咐,从熟悉的几个部落里面,用盐巴换来一些牛犊、马仔、羊羔让人圈养起来,又命人弄来了一些鸡仔,毕竟鸡的繁殖期和成长期更快一些,先招人将鸡给养起来。 新来的流民很快便被安排起来种地,根据叶昭颁发出来的新令,虽然赋税是四成,但为了鼓励农耕,第一年的粮税被减成两成,多余出来的用来让他们安家。 虽然如今住的只是县衙给临时搭建起来的木棚,勉强可以遮风挡雨,但毕竟有个盼头,接下来的时间里,邱迟惊讶的发现,这些面黄肌瘦的流民,爆发出来的劳动力却是相当的恐怖,因为按照叶昭的规定,地是谁开垦出来的,就归谁所有,古人对于田地的执着让叶昭都有些惊讶,只是两个月的时间,马城周围就被开垦出数万亩薄田,四月,站在城墙上放眼望去,入眼处,除了田间道路之外,尽是一派绿油油的谷物,而马城人口,暴增至六千户之多,比之此前,增加了一倍还多。 不过对于马城来说,六千户,两万七千多人口,基本上已经是极限了,至少眼下,要维持到秋收的粮食,也只能养活起这么多人,最重要的是,叶昭这次大肆收拢流民,基本上代郡一带能来的流民基本都被收进来了,毕竟不是战乱时期,若非迫不得已,没人愿意背井离乡,但即便如此,翻倍增长的人口,只要上报上去,加上之前破乌桓的战功,就足够让叶昭正式晋级为秩比八百石的县令了。 看着那些田间劳作的身影,无论叶昭还是邱迟等一干文武,都颇有一种满足感,毕竟这是他们从无到有给拉起来的。 不过相比于马城这边的欢快,身在高柳的郭铓心情显然就不那么美妙了。 太守府大堂之上,卫贤跪坐在一张席子上面,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睡着了一般,上首主位之上,郭铓看着马城送来的竹笺,面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在两人往后的位置,代郡主簿、郡丞一个个郡吏相顾无言。 “敷衍,绝对是敷衍!”半晌,郭铓狠狠地将手中的竹笺摔在地上,怒道:“那叶家子是疯了,竟然主动降税,还拿朝廷的钱去养民!?” “太守忘了,叶昭有三年免税之权,这三年之内,是无需缴税的!”卫贤睁开眼,淡淡的看了郭铓一眼,淡然道:“此前叶昭之所以送钱粮于太守,不过是缓兵之计尔,这两月以来,马城不断向各大世家进购粮食,就是为了避免太守断其生路,如今马城粮草丰足,叶昭又在马城四周大力开垦农田,显然是要脱离太守之掌控。” 郭铓闻言,胸口一堵,其实这个问题,就算当时看不出来,之后连续两个月,叶昭没有上缴财物已经很明显了,之所以叶昭不断写信给他,也不过是不想彻底撕破脸而已,现在,他连拿捏叶昭的手段都没有了,这让他如何不憋屈? “那现在该如何做?”郭铓闷哼一声,事到如今,要他乖乖放弃马城贩马的巨大收益,让他如何甘心? “在下倒是有一计,只是不知太守是否敢用?”卫贤眼中闪过一抹杀机,森然道。 “哦?是何计策?”郭铓目光一亮,看向卫贤道。 “既然那叶家子这么看重粮,那便让其今岁颗粒无收,届时那叶家子岂非还是要回来恳求太守?”卫贤冷笑道:“只是希望此番,太守可莫要再被那叶昭蒙蔽才是。” “说得好听,如何让那叶昭颗粒无收?难不成还要请老天帮忙不成?”郭铓被卫贤说的微赧,随即皱眉道。 “虽无天灾,但人祸却可以。”卫贤笑道:“早年在下游历天下,曾北出草原,领略那胡人风情,当时曾结识一位草原豪杰,若能暗中请他来助,只需不断绕过歠仇水,袭扰马城,便可叫马城以北颗粒无收。” 第二十三章 邻居 “主公,这些东西真不用清理吗?”马城以北,一处圈养鸡的场子四周,一只只母鸡带着一群小鸡仔在四周的田中晃荡,不时将庄稼里的虫子捉出来吃,既养了鸡,又能帮庄稼除虫,只是看着那些鸡留下来的粪便,管亥等人总感觉有些恶心。 “不用,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粪便多的地方,庄稼长势颇好?”叶昭摆了摆手,扭头看向身边毕恭毕敬的农夫,笑道。 “大人所言不虚,我等此前也未曾发觉,直到大人提点,让我等仔细注意之后才发现,这鸡儿活动的这片田地,庄稼长得确实比其他地方好一些。”跟在叶昭身后的一名老农笑道。 “这种地也是一门学问,得会看天气,晓地气,如今怕是又要多了一项喽。”叶昭对于这一点相当满意,这农家家家户户养上一些鸡,不但能改善生活,同时还能除虫,给地里面补些肥料,促进庄稼生长。 “主公,出事了!”就在一行人行走在田间之际,邱迟带着几名护卫行色匆匆的走过来,面色严肃道。 “什么事?莫要慌张。”叶昭挥了挥手,示意农夫们离开后才扭头看向邱迟。 “掘秃遣人来报,近日乌桓丘力居麾下莫罕部落正在向歠仇水一带聚集,疑似图谋我马城。”邱迟面色严肃道。 “莫罕部落?”叶昭闻言,皱了皱眉:“听说是乌桓山一带的大部落,怎会跑来此地?” 乌桓、鲜卑都是游牧民族,一般是没有固定疆界的,不过并不是真的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一般除非遭遇天灾,否则的话,这些部落之间,还是有一些默认的活动区域的,很少越界。 “恐怕是有人与莫罕部落暗通,想要谋夺我马城。”邱迟想了想道。 “笑话,他们要城池来作甚?”叶昭摇了摇头,就算是掘秃或是之前的阿古力,也只是在马城驻扎一些人手来负责交易,都说是游牧民族,自然最主要的还是以游牧为主,占据城池,对他们来说,等于自掘坟墓。 “会不会是掘秃?”管亥皱眉道,毕竟有阿古力这个前车之鉴在前,而且叶昭也说过,掘秃不是个安分的人,而且掘秃比其他草原上的部落更清楚马城的意义和威力,想要占据马城也并非不可能。 “不管是不是,通知丁力,让他将营寨迁至歠仇水主道之上,距离秋收还有好几个月,若在此地开战,今年城北的收成就别想要了。”叶昭沉声道。 “喏!”邱迟连忙派人前往丁力的军营传令。 “主公,是不是要打仗了!?”管亥有些兴奋地道。 “打仗是要死人的,能不打,就不打。”叶昭没好气的瞪了管亥一眼,不是他怂,而是眼下马城正在发展期,民心也在逐渐聚拢,只待秋收,这马城的生态就彻底形成了,若此时来上一场战争,那此前他的一切经营便要付之流水。 扭头看向邱迟,叶昭想了想道:“让掘秃立刻过来一趟,我要知道这莫罕部落这一次聚集到这歠仇水究竟是为什么?” “喏!” …… 掘秃自登上部落首领之后,便将部落迁徙到歠仇水一带,也正是因此,才能第一时间察觉到莫罕部落的动向,邱迟上午派人去通知掘秃,下午的时候,掘秃已经带了两名护卫前来拜见叶昭。 “免礼吧。”县衙大堂之上,叶昭留下管亥、孟虎、邱迟、高升,将其他下人尽数屏退后,对着掘秃摆手道。 “是。”邱迟站起身来。 “你可知道,那莫罕部落在歠仇水这一带聚集了多少人马?”叶昭看着邱迟道。 “回主上,那莫罕部落这一次足足聚集了两千人马,都是精锐勇士,最近还在跟鲜卑人接触,属下觉得有些不妥,是以派人前来汇报。”掘秃躬身道。 两千? 叶昭皱了皱眉,别看上次他以少胜多,败阿古力败的轻松,那是因为他已经将这个人摸透了,而且阿古力部落内部本身就存在着隐患,才被他有机可乘,若真的是两军对垒的话,就算当时再多一倍的兵力在三千铁蹄之下,除非有特别好的地势优势和足够多的精良装备,否则也只有被碾压的份儿。 现在他对这莫罕部落一无所知,要对付这两千来去如风的骑兵可不容易,陷马坑也需要准备时间,而他的新兵训练也还没有完成,这个时候打起来,就算能打赢,对自己也颇为不利。 最重要的是,这次莫罕部落并非游牧至此,带来的都是精壮之士,而且距离马城如此之近,叶昭可不觉得他们是来旅游的。 “那莫罕部落的人,可跟你接触过?”叶昭看向掘秃道。 “他们来过几次,说是要在这里迁徙一批牧民过来。”掘秃点点头道。 “邱迟。”叶昭扭头看向邱迟道。 “在。”邱迟连忙上前一步。 “跟着掘秃,去拜访一下这位新邻居。”叶昭想了想道:“管亥随行。” “主公的意思是……”邱迟抬头,看向叶昭。 “看看有没有机会与莫罕部落合作,若他们真的是来定居的,自然最好,若不是,尽量稳住他,我会立刻动身前往掘秃的部落,你们直接去那里找我。”叶昭站起身来,扭头看向掘秃道:“部落中如今还有多少可战之士?” “回主上。”掘秃苦笑道:“上次一战,部落里的战士折损了大半,如今也只有五百多人可战。” “五百多人……”叶昭点点头道:“足够了,通知丁力,再率领五百人去掘秃的部落跟我汇合,记住,去了莫罕部落,莫要与他们起冲突,若他不愿合作,直接回来便是。” “喏!”邱迟点点头道。 “必要的时候,可以示弱一些。”叶昭想了想道:“莫要跟他们冲突,一切等回来之后再说,管亥。” “在。”管亥上前一步,躬身道。 “记住,你此行的目的,是保护邱迟,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不威胁邱迟安危,就莫要出声。” “喏。”管亥点头道。 “去吧。”叶昭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离开,闭上眼睛,默默地思索着这件事情。 第二十四章 拒绝 歠仇水以西,这里已经算是鲜卑人的腹地,事实上,在檀石槐时期,歠仇水乃鲜卑王庭所在,后来檀石槐身死,檀石槐建立的大鲜卑四分五裂,王庭西迁,才是歠仇水荒废,如今乌桓人逐渐壮大,从辽东气到这弹汗山,都有乌桓人的足迹。 当掘秃带着邱迟、管亥到了莫罕大营的时候,莫罕正在宴请一些附近知名的鲜卑部落头人。 “掘秃?他来这里干什么?”莫罕皱眉看着前来汇报的手下,不解道。 “不知,只是他带来了两个汉人,说是有好事与头领分享。” “他能有什么好事?”莫罕不屑道,无论是前任头人阿古力还是如今的掘秃,莫罕都不怎么看得上眼,毕竟在和马城达成贸易关系之前,部落人口连千人都不够,如今虽然也是大部落,但就像汉人的暴发户一样,在草原上,这种骤然膨胀壮大的部落是不怎么被老牌的大部落看得上的。 “让他进来吧。”想了想,莫罕还是点头道,毕竟这里算是掘秃的地盘。 很快,掘秃带着邱迟和管亥进来,看到体态魁梧的莫罕如同一头狗熊一般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连起来的意思都没有,掘秃眼中闪过一抹阴霾,行了一个草原礼节道:“莫罕头人。” “坐吧。”莫罕指了指位于帐中最末的一张胡床,冷淡道。 掘秃目光看了看四周,整个帐篷里面,就只有这么一张胡床空着,面色不禁一冷,想要说什么,却被邱迟暗中拉了一把。 “在下马城县丞邱迟,见过莫罕头人。”邱迟上前两步,微微抱拳一礼道。 “汉人的官儿可管不到我们。”莫罕上下打量了邱迟一番,冷笑道。 “不敢。”邱迟摇头笑道:“在下此来,是奉了我家县长之命,前来商谈合作之事。” “合作?”莫罕皱眉道:“我们跟你们有什么好合作的?” “草原盛产优良的战马,还有牛羊牲畜,我们可以用粮食、食盐来换取。”邱迟看了一眼在座的几位鲜卑头人,微笑道:“事实上,我马城与在座之中的诸位,都有合作往来,诸位提供一些牲口,而我马城则用粮食、食盐来换取。” 叶昭不希望再出现阿古力之事,因此,这段时间以来,邱迟一直在积极利用自己草原上的人脉建立更多的贸易网络,在场的鲜卑头人都是在这弹汗山一带活动,或多或少,都会跟马城有些贸易往来,听到邱迟所说,不少人也是点了点头,马城在这一带还是颇有些声望的,尤其是自上次击溃阿古力的三千勇士,令阿古力部落易主之后。 莫罕闻言,皱眉看了看在座的一众鲜卑或是乌桓头人,扭头看向邱迟道:“那我若是不答应,又待如何?” “自由贸易,我家县长也不会强求。”邱迟笑道:“只是这合则两利,还望头人好好考虑一二。” “不必考虑,在我们草原上,想要什么东西,可以直接抢过来,何必这么费事。”莫罕冷哼一声,傲然道。 “头人所言,颇有道理,那在下就告辞了!”邱迟连忙拉住要爆发的管亥,沉声道。 “滚吧。”莫罕看了一眼邱迟的样子,冷笑道。 邱迟带着掘秃和管亥离开了大帐,刚刚除了大帐,便听到莫罕那肆无忌惮的笑声,管亥阴沉着脸捏紧了拳头,却没有做声,咬紧钢牙,跟着邱迟和掘秃快步离开大营。 “邱先生,这莫罕根本没有想要谈的意思。”掘秃皱眉道。 “这是当然,因为他根本不像他所说的那般,想要将部落迁徙到这边。”邱迟冷着脸冷哼一声道。 “你是说……”管亥皱眉看向邱迟。 “走,随我去部落里见主公,这莫罕……来者不善!”邱迟冷哼一声,带着两人翻身上马,汇合了护卫之后,直接大马扬鞭,朝着掘秃的部落而去。 刚刚离开部落不久,便遇到一名前来传令的士兵,对着三人插手一礼道:“邱先生,管县尉,主公命我在此处等二位。” “哦?”邱迟看向来人,乃叶昭身边一名亲信,当即点头道:“不知主公有何吩咐?” “主公就在附近,二位请随我来。” “带路。”邱迟面色一变,点点头,带着管亥、掘秃以及一干护卫跟着亲信一路前行,不过二十里,便见一座简易的营寨傍山而立,两人在营门口见到了丁力。 “丁军侯还真是兵贵神速,这才不过短短半日,竟然已经赶到此处。”看到丁力在此,邱迟不禁惊讶道。 “我等平日里练得就是这个,莫说区区不到百里的路,马城方圆两百里内,我部人马一天之内,都能抵达。”丁力闻言,颇有几分傲气地说道。 自追随叶昭以来,丁力大多数时候不是赶路,就是操练,加上叶昭对他颇为看好,经常指点,如今的丁力,已经从昔日那个只有一把子力气的农夫彻底蜕变成为一个将军,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干练之气。 “主公就在帐内等候,三位且随某来。”寒暄了两句之后,丁力便将三人带向大帐的方向。 大帐之中,叶昭正在看着一张地图,三人进来行礼过后,叶昭才收回目光,看着三人道:“如何?” “主公,那莫罕恐怕来者不善,根本没有一丝与我等合作之意。”邱迟躬身道。 “而且这些人嚣张至极!”管亥冷哼一声道。 “人家兵多吗。”叶昭不以为意的道,点了点地图上面莫罕部落所在的位置,看向邱迟道:“你觉得此人性情如何?” 邱迟自然明白叶昭的意思,这是准备动手了,随即皱眉道:“虽然看似嚣张,但与阿古力不同,在下也看过一些兵书战策,那莫罕部落两千勇士个个精壮,而且所立营地也颇有章程,不似乌合之众,且……” “说。”叶昭笑道。 “周围方圆数十里都是一马平川之地,利于骑兵驰骋,若是开战的话,如此大的范围内,主公上次对付阿古力所用计策,怕是不能施展。”邱迟犹豫了一下,躬身道。 上一次,叶昭能那般轻易的以少胜多,将阿古力击败,陷马坑绝对居功至伟,但这种东西,并不是什么地方都适用的,上次伏击的地点绝佳,地势相对狭隘,便于布置陷阱,但这一次,这么大的地方,要布置陷马坑,要多久先不说,那莫罕颇通一些军事理论,四周都有斥候哨探,叶昭要大规模派人挖掘陷马坑,想不被发觉都难。 “这打仗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天时我们管不了,这地利要用却不难。”叶昭摇头笑道:“不过这次,掘秃,你将莫罕的经历详细的跟我说一遍,他以往是如何打仗,还有此人有何好恶,事无巨细,都给我说,越详细越好。” “是!”掘秃躬身一礼,开始详细的将自己所知关羽莫罕的一切给叶昭讲解起来,叶昭不时会问两句,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过去,日头也渐渐到了正午时分。 “就照我刚才说的去做。”叶昭看着掘秃,沉声道:“此事成败,就看你的演技如何了。” 虽然不知道演技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叶昭的意思,掘秃听明白了,躬身一礼道:“主上放心,我这就去办。” 第二十五章 奇袭、遭遇和反杀 莫罕部落,在打发走邱迟三人之后,莫罕命人杀牛宰羊,款待一众鲜卑头人,他这次来除了应邀对付马城之外,也确实有将部落的影响力向这边扩展的意思,别看如今鲜卑跟乌桓经常因为地盘的问题起摩擦,但草原之上,信奉的就是强者为尊的丛林法则,鲜卑人,乌桓人实际上界限并不是那么明显,只要打破一个部落,那不管是鲜卑人还是乌桓人,只要愿意收留,那这个部落以后就是胜利者的战利品了,包括女人、孩子、青壮还有财产。 这次莫罕亲自带人来着边,可不只是袭扰马城那么简单,他想要脱离丘力居的掌控,邀请这些鲜卑头人过来,也是希望能拉拢一些鲜卑小部落,若是能够成功将这些小部落收服,那他在乌桓,就有与丘力居分庭抗礼的资本。 这一场酒宴倒是宾主尽欢,一直喝道傍晚才结束,莫罕作为主家,也喝了不少,有些微醺,正要安排人将这些鲜卑头人带下去歇息,一名手下勇士突然闯进来,面色难看的道:“头人,我们的一批牛羊被掘秃的人抢了!” “什么!?”莫罕瞪起了眼睛,怒道:“掘秃敢抢我的东西?” 来人是莫罕麾下大将,闻言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掘秃的意思,是他手底下的人偶然碰上做的,毕竟在这一片,掘秃的部落才是最大的,肆无忌惮惯了,刚刚掘秃已经派人来道歉,并且说明天就会把那些被抢的牛羊送回来。”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莫罕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贪婪的目光:“我听说,掘秃部落的前任头领阿古力曾经率领三千骑兵去打马城,却被汉人大破,部落折损严重,如今人口虽多,但战士却只有几百人!” “不错,头人是想……”部下抬头看向莫罕,有些兴奋道。 “原本我们初来乍到,不好跟他发难,如今既然他的人先惹事,那就怪不得我不客气了,你去召集人马,准备随我出征,今夜,我要将掘秃的部落荡平!”莫罕站起来厉声道。 “会不会太急了一些?而且夜间作战,对我们很不利!”部下迟疑道。 “汉人的兵法里有一句话叫出其不意,你都这样想,那掘秃肯定不会想到我们今天晚上就会动手。”莫罕冷笑道,平日里,他喜欢听一些汉人兵法,最喜欢的就是出其不意,每次打仗,都喜欢用奇袭的方式获得胜利,也是他的部落能够成为乌桓顶级部落的原因,这一次,他准备用同样的手段来收拾那掘秃。 “是,我这就去准备!”部下点头答应一声。 莫罕的部队出发了,并没有掩藏行迹的意思,他要在这弹汗山下立足,就得树立起自己的威名来,刚刚被打残的掘秃部落,就是一个很好的下手点,他要用这个部落来立威,同时也要掘秃部落的人口,来充实自己在弹汗山一带的势力。 两千骑兵,只留下两百人看守营地,莫罕带着其余人马气势汹汹的杀向掘秃部落。 双方相距有六十多里的距离,当莫罕带着人马杀到掘秃部落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隔着老远都能看到掘秃部落中一簇簇篝火散发着火光,不少掘秃部落的族人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抢了我的东西,竟然还如此猖狂!”莫罕将马背上的铁蒺藜摘下来,指着掘秃部落的方向,朗声道:“儿郎们,攻破这座营寨,女人、牛羊,都是你们的,给我杀!” “杀~”莫罕部落的战士闻言,眼睛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一个个咆哮着疯狂催动着战马,朝着那灯火通明的营寨狂奔而去。 莫罕双腿一夹马腹,不急不缓的跟在大队的后方,他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掘秃部落在血腥和哀嚎之中,向自己臣服的场景。 不足三里的距离,在疯狂的拉近,部落中的人已经听到了喊杀声,开始慌乱无措的乱跑起来。 “弓兵列阵,盾手在前!”部落的前方,一支人马拨开人群,迅速列成阵势,盾牌的保护下,叶昭冷漠的看着呼啸而来的敌人。 “主公,敌军已经进入我军射程。”一名屯将立在叶昭身边,眺望着黑暗中那隐隐绰绰的人影,这些屯将都是最早追随叶昭的战士,上过战场,见过血腥,此刻哪怕面对四倍于己方的敌人,也面不改色。 “起盾!”叶昭缓缓地举起了右手,两百名弓箭手迅速弯弓搭箭,却并未立刻射击,反倒是乌桓人的箭簇已经铺天盖地的射过来,前排的盾手迅速举起大盾,将自己和弓箭手保护住,箭簇射在木盾之上的声音如同雨点般密集,一枚冰冷的箭簇,从盾牌的缝隙里射进来,贴着叶昭的脸颊划过,齐根没入叶昭身后的一名弓箭手胸膛,弓箭手发出一声惨叫,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莫罕同样发现了这支人马,草原上无论鲜卑还是乌桓人,都没有专门的步兵盾阵,盾牌最多也只是绑在手臂上的一面小盾,这支突然出现的步兵,显然是汉人的兵马,这让莫罕对于掘秃的杀机更盛,这该死的混账,这是彻底投靠了汉人!不可饶恕! “给我将这支汉人的军队杀光!”莫罕眼中闪过一抹狰狞,手中的铁蒺藜向叶昭的方向一引,发出如同狮虎般狂暴的吼声。 “放响箭!”估算着对方的距离,叶昭沉声道。 “咻~” 早已准备好的一名弓箭手迅速将弓拉满,朝着天空射出一枚特制的响箭,尖锐的哨声哪怕在这吵杂的战场上,依旧十分刺耳,与此同时,十多匹快马在几名乌桓骑士的鞭策之下,开始向不同的方向飞奔起来,每一匹马的马背上,都拉着一根长长的绳索,此刻在战马的拉动下,顷刻间蹦的笔直,在乌桓的骑阵中,一根根绊马索交织成网状,无数狂奔中的战马猝不及防之下,被绊马索绊倒,奔雷般的气势此刻却成了一个笑话。 如果是白天的话,这么明显的陷阱不可能看不到,但此刻是晚上,伸手不见五指,哪怕拿着火把仔细在地上搜寻都不一定能找到,更何况是毫无防备的情况下。 “放箭!”看着一片人仰马翻的乌桓人,叶昭高高举起的右手狠狠地劈空挥落,两百支早已拉满的箭簇破空而出,无情的朝着乱成一片的莫罕部落的战士攒落下来,哀嚎之声响成一片。 几乎是同时,两支人马自掘秃部落两侧杀出,黑暗中,但见人影重重,根本看不清楚有多少人。 “不好!中计了!”莫罕见状,惊出了一身冷汗,也顾不得心疼损失,调转马头便走。 只是此刻,莫罕带来的两千乌桓铁骑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哪里分的清楚南北,只能被裹挟在人群中,随波逐流。 另一边,叶昭并没有令身旁的将士立刻压上去,而是指挥兵马保持阵型,徐徐推进,不断朝着莫罕的人马放箭,遇上地上没死的战士,立刻上去补上一刀。 如果此刻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就会发现叶昭的人马逼得并不紧,只是不疾不徐的在四周放箭,莫罕部落的战士,反倒是自相践踏而死者众多。 从一开始的突袭战,在经过短暂的遭遇战之后,衍变成彻头彻尾的追歼战,从掘秃部落到莫罕部落,短短几十里的距离,莫罕生生跑了一夜,甚至一直到天色微微亮起,部落的轮廓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才惊觉不知不觉间,自己被人驱赶回这里了。 游目四顾,莫罕悲哀的发现,昨夜气势汹汹的两千部落勇士,到如今,只剩下几十人跟在自己身边。 远处,掘秃、丁力各自带着人马游弋在四周,并没有上前进攻,只有当有人没头苍蝇一般想要朝另外的方向突围时,会有人上来放一波箭雨,将他们射杀,那场面,让莫罕想起了赶羊。 屈辱! 浓烈的屈辱感让莫罕胸中的怒气如同烈火一般蔓延向全身,尤其是他发现对方的人数其实并不多的时候,这股耻辱感更是如同万蚁噬心一般,让他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停!”猛地一勒战马,莫罕调转马头,凶狠的目光看向迎面夹击而来的两支人马,将手中的铁蒺藜高高的举起,咆哮道:“儿郎们,我们可以战死,但不能像这样被人如同赶羊一般屈辱的战死,拿起你们的武器,用我们的鲜血,告诉这些汉人我们草原男儿的气魄!” “吼~”随着莫罕的咆哮,身边原本还疲于奔命的几十名乌桓勇士纷纷调转马头,面相夹击而来的敌人,一个个举起手中的兵器,发出一声声疯狂的咆哮。 “随我杀!”莫罕这一次冲在了最前方,一马当先的迎向狂奔而来的掘秃部落,手中铁蒺藜翻飞,所过之处,掘秃部落的战士竟无一合之将。 也在这时,叶昭带着人马在管亥的护卫下,出现在战场的边缘,看着几十人义无反顾的去冲击十倍于己的敌人,哪怕身处敌对,叶昭也忍不住赞叹道:“此人倒是有些气魄。” “主公,要帮忙吗?”管亥看向叶昭。 “不急,传令丁力,先去把他的窝给端了!记住,那些鲜卑头人,莫要杀了。”叶昭摇了摇头道。 “喏!” 第二十六章 猛将 莫罕大营,十几个鲜卑头人虽然宿醉未醒,但常年生活在草原上,对于危险有着异常敏锐的只觉,外面的喊杀声,让这些鲜卑头人迅速清醒过来,只是还未等他们有所反应,丁力已经带着人马杀进来。 留守营地的两百名乌桓战士甚至没怎么抵挡,便被丁力带着人马杀的溃不成军,十几名鲜卑头人刚刚钻出了各自的营帐,一眼看去,到处都是汉人将士,一名名乌桓战士的尸体被这些汉人将士拖到一处泼了牛油点燃,熊熊火光中,带起的热浪将这些鲜卑头人的酒意彻底熏醒。 “为什么汉人会出现在这里?呃……”一名鲜卑头人一把拔出腰间的刀,只是还未等他有所作为,一枚破空而至的利箭直接射穿了他的喉咙,手中的战刀哐啷一声落地,双手扣着脖子,死不瞑目的瞪着前方,魁梧的身躯轰然倒地。 剩余的鲜卑头人眼看大营已经被汉人军队彻底控制,再看同伴的下场,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是所有人都能视死如归,十几名鲜卑头人汉军将士推搡着聚集到一处往营外走去。 远处,万马奔腾,两股人马交缠在一起,看不真切,不过厮杀声却渐渐弱了下来。 哪怕在莫罕的鼓舞下,乌桓战士的士气达到巅峰,但一夜奔波,人数更是远远少于敌人,早已是强弩之末。 莫罕不知疲倦的挥动着手中的铁蒺藜,每一次挥动,都有数名敌人落马,虽然不知道那铁蒺藜的份量,但只看那铁蒺藜挥动时带起的风声,便知道这把兵器绝对不轻。 只是纵使莫罕如何骁勇,追随在他身边的战士,却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次冲锋,身边的最后一名亲信也被人从马上拖下来,顷刻间被疾驰而过的马蹄践踏的面目全非。 莫罕剧烈的喘着粗气,看着眼前已经将自己包围住的敌人,胸膛上倒插着两枚箭簇,身上的皮甲也已经成了碎片,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在朝阳之下显得触目惊心。 地面上上百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落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地面,无声的诉说着这一场规模并不算大的战斗的惨烈程度。 莫罕抬头,看向在管亥的护卫下,与丁力汇合的叶昭,猛地一把将身上残存的皮甲撕下来,缓缓地擦拭着他的铁蒺藜,看向叶昭的目光犹如择人而噬的野狼,用低沉而嘶哑的声音低啸道:“你们汉人,就只会用这种阴谋诡计?” 叶昭听得微微一怔,貌似是这位先挑事儿的吧,皱眉道:“虽然不知你我有何仇怨,不过根据叶某在草原的细作搜集来的消息,莫罕部落此次来此地,恐怕就是为了我马城而来吧。” 莫罕沉默的看着叶昭,他确实是受人相邀而来,只是行动还没有展开,带来的两千部落儿郎如今却已经一个不剩,想到这里,心中就感觉无比的憋屈。 “要动手的是你,如今技不如人被灭了,却反倒怪我狡诈,叶某一直以为,草原上的男儿,都是血性勇士,今日一见,却是让叶某大失所望!”叶昭冷笑道。 莫罕只觉胸口一堵,将手中的铁蒺藜举起来,指向叶昭厉声道:“废话少说,汉人,可敢与我一战。” 叶昭微微皱了皱眉,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斗将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赞成的,看着孤身傲立于旷野之上的莫罕,叶昭冷哼一声,缓缓地抬起了手臂,身后的弓箭手迅速弯弓搭箭,数百枚箭簇将那莫罕锁定。 “怎么?”莫罕嘲讽的哈哈大笑:“原来汉人,也不过如此,只会用卑鄙的伎俩作战,却没有一个能够跟我们乌桓儿郎正面战斗的勇士?” 话虽如此,莫罕心中却忍不住泛起一抹苦涩,实际上,他跟叶昭一样,能够群殴,是绝不会单挑的,但如今技不如人,累的部落精锐一战尽丧,如今他孤身一人,现在能做的,也只是杀一个是一个,只能用这种往日自己绝对不屑用的手段,来挽回一些颜面。 “主公,末将请战!”管亥双目中凶光一闪,策马而出,对着叶昭一拱手道。 “有把握么?”叶昭举起的右臂没有放下,皱眉看向管亥道:“此人已然心生死志,怕是会不惜以命换命!” “主公放心,就算是死,也不能让这帮兔崽子小觑了我们汉人!”管亥将胸膛一挺,朗声道。 “好,赢的漂亮点儿。”叶昭回头,扫了一眼被丁力押解到营外那一群面色如土的鲜卑头人,冷声道。 “喏!”管亥答应一声,拍马舞刀而出,人还未至,手中的战刀已经抡圆了朝着莫罕当头劈下。 莫罕见状虽然有些遗憾没能将叶昭给激出来,但能杀对方一员猛将,也算有个垫背的了,咆哮一声,根本不理会管亥劈来的战刀,用尽全身力气,将铁蒺藜抡圆了朝着管亥砸下,就如同叶昭所说的那样,他已经心生死志,此刻邀战,也不过是想要多杀一个汉人,另外挫一挫汉军的威风而已。 叶昭目光陡然一冷,眼中闪过骇人的杀机,高高举起的右手握成拳状,若管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叶昭绝对会将那莫罕碎尸万段。 生死交锋,其实没什么繁琐的变化,沙场之上,讲究的就是一击致命,在一众人紧张的注视下,但见马背上管亥往前一矮身,手中的战刀掠过莫罕的咽喉,铁蒺藜随即砸过来,生生将管亥的刀给砸断,擦着管亥背上的战甲划过,狠狠地砸在了战马的臀部。 “唏律律~” 前冲的战马陡然人立而起,两条后退生生这段,前蹄痛苦的扑腾着,莫罕的人头伴随着一股血柱冲天而起,管亥吐出一口鲜血,趁着战马落地的瞬间,一个翻滚从马背上滚下来,拄着战刀站起来,狠狠地喘了一口粗气,上前将莫罕的人头拎起来,转身迎向莫罕营寨的方向,高高的将人头举起来,发出一声咆哮。 “吼~”叶昭身后,不少将士见状兴奋地挥舞着兵器咆哮起来,反观一众鲜卑头人,却是个个面色如土,惊惧的看着管亥。 叶昭目光陡然一亮,此刻的管亥身上,多了一股以前所没有的凌厉气势,以前的管亥虽然厉害,但也只是些力气大,胆肥,有些手段的普通战将而已,但此刻,叶昭却从管亥身上感受到一股压迫感,那是一种属于强者的气息,虽然很弱,但此刻的管亥,无论从心里还是实力上,都获得了蜕变。 “好!”叶昭忍不住开口赞叹一声,随即扭头看向一众鲜卑头人,冷笑一声:“不知诸位此番受邀来此,是为何事?” “大人,那莫罕要对付您,我们一概不知,这根本不关我们的事情,我们来此,只是与那莫罕交易,绝对没有与大人为敌的想法!”一名鲜卑头人连忙上前道。 他一说,其他人也纷纷应和起来,本来这件事就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如今却是受了无妄之灾,最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些汉人太过凶残,杀入大营,问都不问,直接杀人,除了他们之外,连他们带来的护卫都一并杀了,此刻眼看身为乌桓一族有数的勇士莫罕都被人干掉了,他们是真心不想跟叶昭起冲突。 “这话……”叶昭从马背上跳下来,随口问道:“你们叫我如何相信?” “大人,我们可以向狼神起誓!”一名鲜卑头人举起手中的狼牙项链肃容道。 鲜卑人,是以狼为信仰的,不过不同于其他地方供奉神灵,他们对神灵的态度,是杀!成年的鲜卑人只有亲手猎杀一头狼,才能算是真正的勇士,不止是他们,整个草原上,能够佩戴狼牙饰品都是尊贵的象征。 “不用这么郑重,我相信诸位绝无与我为敌的意思。”叶昭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请诸位头人进来吧,正好,我也有件事情,要与诸位头人相商,既然诸位都在这里,那也省了在下去邀请了。” 看着叶昭径直进入大帐,一众鲜卑头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跟进去。 “嗯?”丁力见众人迟迟不动,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右手缓缓地握向刀柄。 得,看来想不进去都不行了。 一众鲜卑头人也只能自认倒霉,乖乖的跟在叶昭身后,尽自己最大努力将速度放到最慢朝着原本莫罕的帅帐走去。 第二十七章 投名状 原本宽敞的帅帐之中,此刻却仿佛笼罩着一层阴云一般,叶昭大马金刀的坐在原本属于莫罕的胡床之上,桌上还盛放着没有吃完的酒肉,叶昭也不嫌弃,抓起一块烤羊肉,大口的咀嚼起来。 从昨夜到现在,他虽然没有亲自参加战斗,却始终居中指挥,不但一宿未睡,也是滴水未沾,哪怕这些肉食已经冷掉,甚至有些异味,叶昭同样吃的津津有味,上辈子可是连馊掉的面包他都吃过,只是放了一天的烤羊肉,放在前世末世初期,人类秩序还未重组之前,这可是能让人争得头破血流的美食。 就着一口酒将嘴里的肉咽下去,叶昭看着跟进来的管亥和丁力笑道:“叫将士们分批进食,这莫罕部落家底倒是厚实。” 对于那十几名部落首领,叶昭也没去看,分别将两根羊腿丢给管亥和丁力笑道道:“今天干得不错。” “谢主公。”管亥和丁力接过羊腿,也不矫情,直接大口吃起来。 一众鲜卑头人噤若寒蝉,阴云一般的气息笼罩在帅帐之中,看着叶昭津津有味的持着肉,不少人感觉腹中也有些饿意,只是此刻,却没人敢说话,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叶昭三人大快朵颐,不自主的吞着口水。 “主上,尸体已经焚烧完毕,我部落勇士正在追杀莫罕部落残众。”足足过了一刻钟之后,掘秃挑帘而入,带着一股子寒气走进来,对着叶昭躬身道。 “做的不错,莫罕既然死了,他的部落怕是也要散了,这是你们乌桓人内部的事情,该怎么做,自己看着办。”叶昭终于吃了个半饱,满足的拍了拍肚子,举起酒碗喝了一口,淡淡地说道。 “喏!”掘秃恭敬地对着叶昭一礼,眼中闪烁着压抑不住的喜色,躬身告退。 直到掘秃离开,叶昭这才看向一众头人道:“诸位,坐吧,我大汉是礼仪之邦,只要是朋友,我们都会以礼相待。” 不少头人虽然恭敬地点头,不过内心却是腹诽不已,让他们看着叶昭三人吃了半天,他们却只能干看着,就算是草原上也没这种待客之道,这也叫礼仪之邦? 不过这话,可没人敢说出来,不说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些鲜卑头人的部落,也就是弹汗山一代的零散部落。 见没人接话,叶昭也不以为意,慵懒的靠在胡床之上,看着众人道:“掘秃的部落,原本属于阿古力,这点相信大家都不陌生。” 一众鲜卑头人疑惑的看着叶昭,不明白为何突然说这个。 “据我所知,在阿古力时期,他的部落一开始人口不过五百,牛羊也不多,在这弹汗山一带苟延残喘的活着,每到冬天,都会饿死很多牧民和牲口。” 叶昭看着一众鲜卑头人微笑着如同闲聊一般道:“但如今呢?哪怕阿古力心怀不轨被杀,部落精壮死了一大批,掘秃接替阿古力担任头人,他的部落依旧有六千之众,就算那莫罕看不起他又如何?论实力,只要再过不久,三年?两年,甚至更短的时间,他的部落在与我马城通商的情况下,很快就会恢复实力,诸位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一众鲜卑头人疑惑的看着叶昭,不明白叶昭想说什么,一名中年头人犹豫了片刻后躬身道:“是因为掘秃头人向大人效忠,有大人的支持……” “错!”叶昭摇了摇头:“我从未接受过他的效忠,我做的,只是与掘秃的部落互通有无,用他们的牛羊、战马甚至人口,来换取锦缎、粮食还有盐巴,仅此而已,我并无意插手草原的事情,我乃大汉官员,不是你们草原的头人,没必要插手你们草原内部的纷争。” 一些聪明人,已经隐约知道叶昭想做什么了。 “同样的,诸位都是在草原上讨生活的人,我想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到了冬天,牲口会冻死,你们没有足够过冬的粮食,没有布匹裹身御寒,人也可能会冻死,只要大家愿意与我马城进行贸易,我可以保证,你们的部落以后这种事情会越来越少。”叶昭笑道:“我这个人,很喜欢交朋友,草原男儿,多真性情之人,我同样愿意和诸位交朋友,只是不知道诸位是否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一群部落头人闻言陷入了沉默,叶昭所说的很有诱惑力,无论是之前的阿古力还是如今的掘秃,都是很好的证明,不过他们终究是鲜卑人,做生意这种事情,以前可是都没想过的。 看着一众不说话的头人,叶昭摇头笑道:“当然,交朋友吗,贵在交心,若是不愿,叶某不会强求,可以离开。” 一众头人闻言,目光一亮,他们这次来,是结交莫罕的,如今莫罕死了,跟叶昭结交,说不准哪天鲜卑和汉人开战,他们就得先遭殃,当下,一名年轻的鲜卑头人当即站起来躬身道:“在下是很愿意和大人交朋友,不过部落中并不是我一人说了算,所以此事,还需要回部落里跟大家好好商量商量。” 叶昭摊了摊手,点头道:“合情合理,阿力,送这位头人上路。” “喏!”丁力点了点头,大步走到那一脸惊喜的头人面前,不等那头人说话,面无表情的拔出腰间的战刀,在那头人惊骇的目光中,一刀将其头颅斩下来。 血腥的气息,在帅帐之中弥漫开来,叶昭擦了擦溅在脸上的血水,摇头道:“这个世界,不是朋友,就是敌人,既然做不成朋友,对于敌人,叶某向来不会手软,诸位,想离开的,尽快离开吧。” 一众头人看着倒在地上的无头尸体,那人头此刻脸上还带着一股子惊怒和不甘,此刻,哪还有人敢说走。 最终,仍旧是之前说话的那名中年头人朝着叶昭一礼,躬身道:“在下愿意与大人交朋友,也愿意和大人互通有无。” 叶昭满意的点了点头,指着地上的尸体道:“不错,我们中原有一句古语,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的部落,是你的了,这算是本官对朋友的一些资助,万望笑纳。” “谢大人!”中年头人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中的喜意,躬身道。 “大人,望大人准许我部落与马城互通有无。”眼见中年头人得利,其他人顿时坐不住了,纷纷向叶昭请求贸易,或是真的为利益所动,或是想要蒙混过关,反正出了这大营,偌大草原,难不成叶昭真敢率兵孤军深入不成? “头疼啊。”叶昭揉了揉眉心,伸手虚虚一按,一众头人顿时噤声。 “本官的确喜欢交朋友,不过……”叶昭看了看众人,笑道:“朋友不在多,而在于诚,本官的诚意诸位已经看到了,但诸位的诚意吗……本官还未曾看到。” “请大人示下。”一众头人连忙躬身,态度出奇的一致。 “很好。”叶昭点点头道:“我们中原绿林之中,若要入伙,需要投名状。” 一旁的管亥听得有些纳闷儿,他就是绿林出身,怎么没听过这个词儿? 叶昭不疾不徐的道:“刚才数了数,除了地上躺着的这位还有刚才已经表达出诚意的这一位以外,还有十五名头人,有些多了,本官只能准许剩下的人之中,有五人有资格根本官交朋友,至于剩下的十人,其部落会并入这五人的部落之中,不过想来那十人绝不会轻易罢手,与其日后麻烦,倒不如如今将他们的人头拿来,作为诸位成为本官朋友的投名状,其部落则平均分给本官的朋友,诸位以为如何啊?” “欺人太甚!”一名部落头人抬起头,凶狠的看向叶昭,一把拔出战刀,厉声道:“大家跟他拼了!” “噗~” 几乎是同时,一截刀锋从他胸腔里窜出来,带出一蓬血水,在那头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另外两把战刀一刀斩断了他持刀的手臂,另一刀剁掉了他的脑袋。 “吼~” 短暂的宁静过后,偌大的帅帐之中,剩下的十四名鲜卑头人突然发出一阵呼喊声,杀在了一起,管亥和丁力连忙拔出武器,护在叶昭身前。 十五人的战斗十分短暂,甚至不到盏茶的功夫,帐篷里除了叶昭三人以及之前第一个向他投诚的中年头人之外,只剩下四人还能站在叶昭面前。 “明明说是五个,如今却只剩下四个,可惜啊……”叶昭摇了摇头,看向伤痕累累的四人笑道:“恭喜诸位,从现在起,我们就是朋友了,现在,诸位可以去接收本官的诚意了,这些人的部落将由你们五人分了,至于如何分……还是那句话,本官不插手草原之事,诸位自己去商议如何来分。” “谢大人!”五名鲜卑头人面色难看的朝着叶昭一拱手,见没人再阻拦之后,纷纷离开,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自己的战马,飞奔向自己的部落。 “这一带,恐怕不会太平咯~”看着五人离开的方向,叶昭开心地笑道。 第二十八章 两年 “主公,为何不将这些人都杀了?”直到一众鲜卑头人走后,邱迟才走进来,对着叶昭躬身道:“如此一来,草原岂非更乱?” 草原乱,部落之间相互讨伐,马城受到的波及就越小,尤其是这一仗,叶昭已经用实力向这些草原部落说明马城不好惹的情况下,很长一段时间内,马城会有一个相当安宁的外部环境。 “乱是好事,不过只是乱还不够,因为他们再乱,跟我们也没有任何关系。”叶昭喝了一口酒,摇头笑道:“这贸易还得继续,这些人打生打死,那是草原内部的事情,我们不管,但我们需要他们给我们放牛、养马,这贸易不能停下来,他们相互打,就需要更多的兵器、粮食还有药材,为了部落壮大,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掠夺资源,不止是今日在座的这些部落,会有越来越多的部落被卷进来,用战马、用人口来换足矣让他们生存的资源。” “用他们的血肉,来滋养我马城?”邱迟目光一亮,他已经领会到叶昭的真正意图。 叶昭笑了笑,没有回答,站起身来道:“走吧,我们该回去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掘秃吧,这一仗,他的部落损失不小,算是奖励吧。” “喏!” 对于是谁招来了莫罕,虽然没问,不过叶昭心中有底,整个幽州人虽然不少,但有这个能力和动机的也就那么几个,这笔账,迟早是要算的,眼下,马城外患暂时没有了,是时候大力发展了。 三年的时间,他要将这座边城打造成幽州最大的城池。 …… 接下来的时间里,马城迎来了难得的安宁,叶昭按照自己之前定制的计划,按部就班的开始让马城运转起来,大量的荒地被开垦出来,种上了鼓舞,畜牧业也按照叶昭的意思兴盛起来,甚至出现几个小牧场,专门放牧牛羊、战马。 对于和鲜卑人定下的交易,其实是没有什么约束力的,不过当初被莫罕邀请来的十六名鲜卑头人,回去却只剩下五人,这五人为了争夺那十一名头人留下的部落和人口、牛羊,逐渐拉开了一场混战,规模从一开始的弹汗山,一直蔓延到阴山以东的地区。 原本按照这些人的想法,是不准备跟叶昭贸易的,只是随着混战的不断升级,战略物资在不断缩减,军备、粮食、盐巴,过冬的物资,往年不打仗的时候还能熬,这个时候却熬不了了,连翻征战,同样荒废了畜牧,食物不够,他们不得不与叶昭进行贸易,用战马、牛羊从马城换取必要的物资,甚至为了弥补缺失,开始疯狂的在草原上掳劫人口,女人、孩子还有生活在草原上的汉人,只要叶昭这边需要的,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弄过来,送到马城,交还资源。 而叶昭也没有为难这些人,只要东西到了,他们所需要的资源,不管是兵器还是粮食以及衣物,叶昭都会毫不吝啬的送出去。 同时,叶昭将鲜卑人送来的战马销往中原,战马在中原可是抢手货物,除此之外,兽皮在北方也同样抢手,尤其是到了冬天,这东西的保暖效果可比普通的布匹还强。 低廉的税赋加上巨大的利润,吸引了大量的商贩往来于马城,也让马城日渐兴盛起来,不过商业上的事情,叶昭大都交给邱迟来做,至于他自己,除了偶尔查看一下账务之外,大多数时间,不是练武,就是阅读书籍,或者和一群工匠聚在一起研究,很多时候一忙就是一整天,日子过得相当充实。 两年的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渡过,汉光和六年春,叶昭在歠仇水建起了十八座关卡,将从马城到塞外之间的通道尽数隔绝起来,如今马城虽然还是一座边陲小城,但覆盖范围却比之从前扩大了不知多少,马城以北,到弹汗山外,都是马城势力的覆盖范围。 “主公,属下不明白。”策马跟在叶昭身边,邱迟扭头看着身后的雄关,疑惑的看向叶昭道:“如今马城在主公的治理下,已然是这边塞之望,上百个部落与我马城都有贸易往来,这塞外胡人莫不畏惧我马城威严,何必要耗费如此大的人力和物力,来建造这十八座关卡?” 这两年来,除了扩建马城之外,叶昭几乎将大半的经历,都用在修建这十八座关城之上,若非有大量胡人奴隶可以用,只凭马城的人口,哪怕如今马城已经有万户之众,在整个幽州都堪称大城,但要修建这十八座关城,也是力有未逮,单单这两年,累死在这十八座关城之上的胡人奴隶便有上千人,更发生过十几次奴隶暴动,都被叶昭以铁血手段镇压下来。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叶昭看着眼前的雄关,心中生出一股豪迈之情,扭头看向邱迟笑道:“今日,有我在这马城,这些胡人自然不敢作死,但邱先生不会以为本官会一直待在这边陲之地吧?” 看着恍然大悟的邱迟,叶昭沉声道:“这两年来,虽然从草原上,赚取了大量的利润,却也无时无刻不在压榨他们的血肉,草原之上,怨气已深,今日本官在此,又有管亥、丁力、孟虎为助,两千精锐震慑敌胆,他们不敢来攻,但若有一日,本官调任,新任马城县令可未必能有本官的本事,到时候,这十八座关城,足以保马城一方百姓!” “主公心系黎民,迟不及也。”邱迟一脸佩服的道。 “哈哈,少拍马屁。”出了歠仇水,眼前景色顿时开阔起来,叶昭深吸了一口气,叹息道:“算起来,本官来此地,也快三年了,不知这草原风光,还能看几时?” 邱迟目光一亮,看向叶昭道:“主公,可是有消息了?” 马城虽然在叶昭这两年的发展下,成为这边寨第一城,但终究比不得中原繁华,邱迟既然已经步入仕途,自然不想一辈子都窝在这马城,做一个小小的县丞,不过他也清楚,自己的命运早已跟叶昭联系在一起,叶昭兴,则他兴。 叶昭点了点头,这两年来,马城的收入可不菲,叶昭每月都会暗中派人将不少财物送到洛阳,由良叔暗中送到左丰手上,同时也通过左丰的关系,与那十常侍有了联络,加上他在马城做出来的政绩,将他调往中原是板上钉钉了。 “还是县令,不过这一次,却是在中原。”叶昭笑道。 “中原好啊!”邱迟眼中闪过兴奋地目光,别看马城两年来,将人口发展至万户,算得上是大县了,但这也就是在幽州,在边陲之地,但在中原,万户以上的县城,比比皆是,就算同为县令,但在中原做县令跟在这边陲之地做县令完全是两回事,而且凭叶昭如今的政绩,只要不出什么岔子,三五年内,由县令往上挪一挪,甚至直接入朝为官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个屁。”叶昭冷笑一声:“若非有人暗中觊觎马城这块儿肥肉,哪有这么快?你可知道,这马城一年的收入,都赶得上整个幽州半年的赋税了。” “主公想留在马城?”邱迟疑惑的看向叶昭。 “当然不留,马城虽好,却绝非久居之地。”叶昭摇了摇头,马城发展到如今,已经是极限了,若将来天下大乱,无论马城还是幽州,都绝非根基之地,地薄、人曦,无险可守,哪怕马城发展的再好,也无法扭转这个劣势,先天缺陷太大。 看着远处天地相接的地方,叶昭冷笑道:“不过我倒是想看看,后来之人,如何能坐稳这马城之主的位子?” 马城如今确实繁华,也足够兴旺,但那是因为有他叶昭在这里威慑,等他离开,新任县令,可未必有这个本事能够强势压服那些胡人,让他们乖乖的按照规矩来交易。 更何况,以叶昭对那些尸位素餐者德性的了解,上任后恐怕会直接将税收重新立提起来,到时候,恐怕马城如今的繁华,就只能存在于人们的记忆里了。 “主公,有血腥气!”一直默不作声的跟在叶昭身边的管亥突然将眉头一皱,策马抢上两步,护在叶昭身边。 叶昭闻言,目光微微眯起,伸手示意众人安静,仔细倾听片刻后,指着左前方道:“那边,有打斗声。” “去!”管亥一挥手,一名骑士飞快的策马上前,飞奔到一处小丘之上,朝着远处眺望。 不一会儿,骑士飞奔回来,朝着叶昭拱手道:“主公,是桑干部落的人在追杀一名女子。” “哦?”叶昭闻言饶有兴致的道:“走,过去看看。” 第二十九章 女人 在草原上,女人属于绝对的弱势群体,这里没有法律,哪怕隔壁的大汉朝已经建立了足够领先整个时代的文明,但在这里,依旧秉持着最原始也最野蛮的丛林法则,女人在这里,属于跟牛羊马匹一样货物般的存在,马城里面,就有很多这样的胡人女子被当成货物一般送来,换区了粮食、兵器、食言。 一个样貌不错的女人,在马城也只能换取一袋食盐,甚至不如一头羊来的值钱,这就是草原女人的命运。 但越是压迫,反抗往往来的也越激烈,当叶昭带着人登上山丘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个反抗命运的女子。 奔腾的战马上,一名名鲜卑骑士已经追上了在草原上狂奔的女子,两条腿总是跑不过四条腿的。 她的身材很高,至少在女人中,属于高挑的那种,而且也很灵活,当叶昭走上小丘的时候,正看到这女人眼见无法逃掉之后,悍然暴起发难。 如同一头猎豹一般窜到了一匹战马的马背上,手中持着一把短刃,轻易地割开骑士的喉咙,绽放的血光中,人却已经借力窜到另一匹战马上面。 马背上的骑士显然已经有了准备,手中的刀刃毫不犹豫的朝着女子劈过去,只见女子那身体在空中诡异的一扭,肩膀上被割开一道口子,手中的短刃却已经刺入了对方的胸膛,其狠辣和果决,令叶昭身后的不少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以伤换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是女子唯一的活路,人在空中,那种情况下是不可能完全避开那一刀的,易地而处,哪怕叶昭前世经过无数杀戮,都不敢保证自己在那种情况下能够如此果决,但女子却在最短的时间内,不但做出了判断,更付诸行动,这份冷静和果断,足以让无数男儿汗颜。 女子似乎不会骑术,抢到马之后也没有逃走,而是飞快的在马背上再次一跃,凶狠的扑向第三名骑士,这一次攻击的却不是骑士本身,而是他坐下的战马,匕首狠狠地刺进马颈,在地上一滚,不等骑士反应过来,一把将他过过来拦在自己身上,飞驰而过的马蹄踏下来,直接踩塌了骑士的脊柱,女子却趁着掩护钻到了随之而来的另一匹战马上。 平心而论,这些追杀女子的骑士绝非乌合之众,相互之间配合默契,而且骑阵也十分严谨,在草原上,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堪称精锐了,但女子却能在十几名骑士的追杀下,做出反击,其手段之狠辣,行动之果决令人惊叹,但更令叶昭惊叹的是,女子在这种情况下的冷静。 “那是那个部落的人。”叶昭举着马鞭指着那些骑士询问道。 “不像是弹汗山这一带的部落,他们没有这么精锐的战士。”管亥摇了摇头,弹汗山这一带的部落,这两年来,他多少都有过交集,若是周围的部落,他能认得出来。 “救人!”叶昭挥了挥手道,既然不是这边的人,那就不需要有什么顾虑了。 “喏!”管亥没有询问原因,既然叶昭已经发话了,那他们要做的,就是无条件执行,这是两年来,叶昭通过训练士卒,不断给他们贯彻的一个概念,军人不需要知道太多,只需要执行便可。 叶昭身后,六名骑士闻风而动,在管亥的带领下,经过短暂的冲刺后,将速度迅速飙升到极致,相聚足有上百步的时候,一个个从马背上迅速摘下弓箭,对着那十几名鲜卑骑士便是一轮骑射。 六人乃叶昭两年来从两千官军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战士加以重点培养,训练强度大,肉食供应充足,六人不说堪比猛将,但每一个都是弓马娴熟,能够以一敌十的精英战士,只是一轮齐射下去,对方的人便少了一半,其中有两枚箭簇同时射穿了两名敌人的胸膛。 管亥已经将他的厚背战刀摘下,犹如一股暴风一半自鲜卑人的阵营中掠过,三颗人头冲天飞起,不等这些被突如其来的打击打懵的鲜卑人反应,六名战士已经杀伤前来,手起刀落,顷刻间将残存的鲜卑战士斩杀,只是一个汇合,在场的鲜卑人尽数被斩杀,只留下那女子手持着短刃,如同一头雌豹一般,警惕的盯着管亥等人。 这些人身上给她带来的危机感,比之前那些鲜卑族精锐都要强横。 管亥翻身下马,将战刀往马背上一挂,看着女子,闷声道:“姑娘,我家主公要见你。” 女子没有回答,只是警惕的盯着管亥。 管亥见状微微皱眉,又用蹩脚的鲜卑话说了一遍,只是女子仍旧是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都退下吧。”叶昭此刻已经带着邱迟策马而来,低头看着女子,摆了摆手道:“姑娘,起来说话,我们没有恶意。” 女子仍旧无动于衷,冷冷的盯着叶昭。 “主公,她好像听不懂我们的话,中原话,鲜卑话都不懂。”管亥来到叶昭身边,低声道。 叶昭低头打量着女子,原本该算清秀的脸上,一道从左眼眉角贯穿整个脸颊一直到下巴右边的刀疤,将本该漂亮的脸颊彻底毁掉,伤疤应该已经有些时年头了,因为没有及时处理的关系,让原本清秀的面颊看起来分外狰狞,身上的衣服已经无法蔽体,只是那裸露出来的肌肤,却无法吸引任何男人的目光,翻卷的伤口,还有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刀疤,只是看着,就觉的触目惊心,难以想象这个女人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但眼神中,透露出来的那股倔强还有对生的渴望,却让叶昭生出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翻身下马,一把将身上的披风摘下来,朝着女子走去。 “呼~” 女子身形忽然一动,手中的短刃凶狠的刺向叶昭。 距离太近,哪怕管亥等人时刻警惕着女子的动作,但她选择的时机太好,正是叶昭接近她的那一瞬间,管亥等人根本无法援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子扑向叶昭。 冰冷的短刃被叶昭伸手捏住,若无其事的将披风披在女人的肩膀上,在女子疑惑的目光中,叶昭笑道:“你的伤势,撑不了太久,跟我回去,马城有最好的医者,可以帮你处理伤口,还有,那里有丰富的食物。” 女子怔怔的看着叶昭,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叶昭也没有理会,扭头看向管亥道:“有没有活口?” “留了一个。”管亥点点头道。 “带他过来。” “喏!” 两名护卫将一名被利箭贯穿了腰部的鲜卑战士来到叶昭面前。 “你们不是桑干部落的人,他们没有如此精锐的人马,你们究竟是谁?”叶昭看着这名鲜卑战士,一口流利的鲜卑话说出来,之前他就发现了不对,虽然装束跟桑干部落差不多,但这些人身上那股子彪悍之气,绝非桑干部落这种小部落的散兵游勇能够有的。 “我们是王庭的人!”那鲜卑勇士虽然受伤,却是凶狠的瞪向叶昭,丝毫没有惧意。 “王庭?”叶昭闻言眉头一挑,指了指女子道:“为何要追杀她?” “她接连刺杀了三位王庭头人。” 叶昭点点头,没有继续询问,挥了挥手。 “噗~”一名护卫拔刀,干净的将其抹了脖子。 “主公,这应该是鲜卑王庭,我们……”邱迟有些犹豫的道,鲜卑自檀石槐死后分裂成三部,王庭实力早已不负檀石槐时期的强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根据各方情报,哪怕是现在,鲜卑王庭麾下也依旧有着数十个部落,近二十万人口,草原上的部落,堪称全民皆兵,这事情一个处理不好,那就不是以前杀几个小部落头人那么简单了,很可能成为邦交问题,后果十分严重,绝不是一个小小的马城可以承担的。 “处理干净。”叶昭扭头看向管亥道。 “喏!” 看着一脸焦虑的邱迟,叶昭笑道:“不必紧张,先不说他能否查到,就算查到了,你以为现在的鲜卑王庭,有胆量跟大汉开战?” 草原上,强者为尊,正统的观念不强,王庭已经日薄西山,连弹汗山如今都成了马城的势力范围,叶昭这两年在马城建立十八座关城,为的就是日后若是与这些鲜卑人反目,也足以抵挡住他们的进攻。 “走吧。”叶昭摆了摆手,示意邱迟不必再多言,就算真的来,叶昭也有信心将他们挡下,正好,临走前再立一个大功,到时候,自己就真的可以跃入朝廷中那些大佬的视线之中了。 “喏!” 一行人迅速清理掉这些鲜卑人身上的痕迹,将箭簇收回,至于尸体,倒没有专门去清理,到了晚上,草原上无处不在的野狼会很乐意帮他们这个忙。 给那女子留了一匹战马,叶昭也没有再劝,带着众人往马城方向回去。 女子犹豫的看了一眼叶昭一行人离开的方向,没有骑马,而是徒步远远地跟在叶昭等人的后方。 第三十章 升官 马城依旧繁华,南来北往的商贩让这座城市焕发出边塞所没有的新生,当叶昭回到自己的府衙时,却见孟虎已经等在了那里。 “今日不用当班吗?”叶昭将手中的马鞭递给迎上来的下人,随口揶揄了一句,扭头看向远远地缀在后方的女子,对邱迟道:“找几个医者帮她治伤,愿意的话,就让她暂且住进来。” “喏。”虽然不知道叶昭为什么会对这么一个丑陋的女人感兴趣,不过这毕竟是私事,他也不好过问,答应一声,带了两名护卫朝着那女人走过去,这女人太凶悍,叶昭能随手挡住对方的攻击,他可没那个本事,还是小心一点儿为上。 “主公,州府里来人了。”孟虎凑到叶昭身边,躬身道。 “哦?”叶昭挑了挑眉:“郭勋的人?” 郭勋是现如今的幽州刺史,也是那郭铓的兄长,叶昭虽然在马城有着很高的自主权,可以不卖郭铓的面子,但这郭勋,他还真无法忽视。 “嗯。”孟虎点了点头。 “走,去见见。”叶昭解下佩剑,朝着宴客厅走去。 县衙的客厅外面,四名浑身充斥着一股子彪悍之气的战士立于门外,当叶昭带着人来到门外的时候,四人同时扭头看向叶昭,一股子煞气压迫过来。 叶昭微微皱了皱眉,这四人都是见过血的战士,而且还是那种从尸体中爬出来的,若是一般人,这么一吓,恐怕直接会被这四人的气势给吓滩。 下马威吗? 叶昭挑了挑眉,这可是选错对象了,不用叶昭表示什么,站在他身后的管亥已经察觉到这四人是在挑衅,闷哼一声,踏前一步,护在叶昭身前,厉声喝道:“尔等何人?” 说话间,一股凶蛮之气爆开,这两年来,他作为叶昭麾下大将,帮助叶昭震慑胡人,大小血战经历不下百场,那股子沙场之中磨练出来的凶气,狂猛无比,眼前四人虽然也算百战精英,但在管亥面前,显然还差了不少火候,只是一声怒喝,便让这四人面色大变,仿佛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一般,下意识的拔出了手中的兵刃。 “放肆!”叶昭身后的四名护卫纷纷拔剑在手,府中的护卫们更是闻声而动,迅速将偌大的宴客厅团团围住。 “不得无礼,退下!”宴客厅里,一名相貌堂堂,身高八尺的男子出来,对着叶昭微笑着抱拳一礼道:“叶县令莫怪,这些下人就在边疆戍边,不懂规矩,惊扰之处,还望叶县令见谅。” 四名手下脸色有些发苦,哪看出对方被惊扰了,反倒是他们有些受了惊吓。 “阁下是?”叶昭挥了挥手,周围的护卫尽数退下,管亥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退到叶昭身后。 “长沙邹靖,现为涿郡长史,见过叶县令。”男子抱拳一礼,笑道。 “原来是邹兄。”叶昭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邀邹靖一起进入宴客厅中。 “那这位又是何人?”当众人进入宴客厅时,却看到原本属于叶昭的主位之上,此刻已经跪坐了一个跟叶昭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挑了挑眉,叶昭扭头看向邹靖。 “容在下来介绍。”邹靖连忙上前两步,对着年轻人一拱手道:“公子,这位便是这马城令兼骑都尉叶昭,叶修明,马城能有如今景象,全赖修明兄一力促成。” “不错。”年轻人笑着站起来点点头道:“瑁于洛阳时,也曾听闻这马城乃不毛之地,当初陛下将修明兄派往此处,原以为会无甚作为,谁能想到区区两年时光,如今马城,竟有如此景象,虽比不得中原繁华,但在这幽州之内,已经堪称大县。” “修明兄,此乃中郎将三公子,刘瑁,字子盛,其父乃当今皇族,当朝侍中刘焉,如今奉命来幽州,担任中郎将一职。”邹靖对着叶昭笑道。 “原来是汉室宗亲,失礼。”叶昭点点头,汉室宗亲,而且还是实权皇族子弟,在这马城之中,坐在上首倒也没什么问题,当下跪坐在刘瑁的下手处,疑惑的看向刘瑁道:“子盛兄来我这马城,怕不是为了夸奖在下两句吧?” “这……”刘瑁闻言,有些迟疑的看向邹靖。 邹靖连忙拱手道:“却是要恭喜修明兄。” “哦?喜从何来?”叶昭诧异的看向邹靖。 “我主一入幽州,便听闻修明兄之能,不到三年的时间里,不但将马城治理的繁华无比,从户不满三千到如今却却是有万户之众的大县,更令十七个胡人部落归化,威震塞外之地,大涨我汉家威严,特向朝廷举荐,擢升修明兄为护乌桓校尉,这是公文以及虎符。”邹靖挥了挥手,一名将士捧着一枚虎符还有盔甲来到叶昭身边。 叶昭却没有接,皱眉看向邹靖道:“那原护乌桓校尉呢?” 护乌桓校尉可是这幽州的实权军职,他这个骑都尉都要受对方节制,麾下有三校人马,整个幽州的军事力量有一半在他手中。 “已被调往并州。”邹靖笑道:“毕竟按照我朝律法,一家官员不可同时兼任一州军政要权。” 郭勋为幽州刺史,理论上来说,他的族人是不可以担任护乌桓校尉这样的幽州重要军职的。 但这也只是理论上说,但实际上,如今汉朝律法已经名存实亡,真正遵守的已经没多少了,此前郭家三兄弟分别担任刺史、代郡太守以及护乌桓校尉已经有数载光阴,朝廷也没怎么理会,如今一声令下,就将一个手握一州近半军权的护乌桓校尉给换了,看来朝廷虽然已经日薄西山,但对于整个天下的掌控力还是在的。 “那这马城……”叶昭看向刘乔。 邹靖笑道:“我家公子如今已经到了出仕之年龄,是以我主向朝廷举荐,由公子出任马城令。” 叶昭点点头,倒也没什么抵触情绪,刘焉这一手虽说拿了他的马城,但却给他争来一个护乌桓校尉,虽然来钱肯定不如马城,但却是一州实权官职,算不上亏本儿,也算是跟自己或者自己背后的蔡邕、王芬等人来了一场利益交换。 示意管亥接过印信,叶昭让高升去把自己的官印以及虎符取来,交给刘瑁,想了想道:“虽然如今这马城已与我无关,不过有一事,叶某言之,至于听与不听,全看子盛兄自行决断。” “修明兄且言,乔洗耳恭听。”刘瑁连忙正襟危坐,肃容道。 “马城能有今日之盛,一者为商,此处北接草原,我已与草原各部落形成贸易往来,互通有无,用盐巴、粮食换取战马、人口,同时将战马销往各州,才有今日之盛;二者,对胡人来说,若只是互通有无,虽然我大汉能得利,却也让他们不断壮大,时日一久,必成我大汉之患,是以一者,可以给他们兵器,但冶炼之法绝不可传,而人口贸易也绝不能停,只有这样,他们会为了掠夺人口不断内战,虽然会有不少部落因此而壮大,但从整体上来看,整个草原的人口,却因为这一条贸易,而不断削减,草原的实力因此而不断衰弱;三者,公子手中一定要有能够震慑胡人的力量,否则,这些胡人豺狼心性,一旦失去了威慑,反受其害,示之以威,诱之以利,如此,方能让这些胡人从狼逐渐驯化为我汉家的看家之犬,或许百年后,便不再有胡人一说。” 叶昭将自己对付草原胡人的套路仔细的说了一遍,算是报了刘焉这举荐之情,至于对方听与不听,那就跟他没关系了。 这个时期的胡人势力其实自檀石槐以后已经开始衰弱,在叶昭所知的历史上,即便后来诸侯纷争,到三国鼎立时期,胡人在汉人面前一样得夹着尾巴做人,真正造成后来五胡乱华的,恐怕是三国之后的晋朝,至于为什么一统了反而弱了,那就不得而知了,现在这样做,或许会遏制胡人的发展,但并不是主要的,因为在这个时代,包括来自后世的叶昭,同样不认为如今的胡人能够对这大汉江山产生什么威胁。 “瑁谨记。”刘瑁肃容拱手,他早在来此之前,就研究过叶昭这两年来在马城施行的手段,如今被叶昭一点,明悟了不少,当下起身朝叶昭拱手道。 “还有一些东西要整理,是以怕是要在这马城耽搁几天,军队的话……”叶昭皱了皱眉,马城的一校精锐是他两年训练出来的精兵,就这么拱手相让,还是有些心疼的。 “修明兄放心,家父在离开洛阳时,向陛下请了一校虎贲,皆乃锐士,修明兄的兵马,仍旧归修明兄调遣。”刘瑁微笑道。 “若有机会,在下定然亲赴涿县,向中郎将致谢。”叶昭站起身来笑道。 第三十一章 狠人 刘瑁并未立刻上任,这次前来,只是跟叶昭商量交接之事,在婉拒了叶昭的款待之后,便匆匆离开,赶回逐郡调集人马前来上任。 “主公,就这么放手?”邱迟有些不舍的道,虽然早已知道叶昭恐怕在这马城久留不了,但这么突兀,还是有些不甘。 “护乌桓校尉,秩比一千六百石,一州刺史也不过秩比两千石,这已经算是这幽州实权官职了,地位甚至不比刺史差多少,用一个护乌桓校尉来换马城,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想如何?”叶昭看得很开,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准备在这马城久留,如今能够捞到一个护乌桓校尉的职位已经超出预期了。 黄巾起义还没有出现,大汉的将军并不常设,除了洛阳的大将军以及像刘焉这样挂一个中郎将之职的将军之外,校尉基本上就是军职的巅峰了,手下三校兵马,六千人,听起来不多,但要知道,在黄巾起义未曾爆发之前,整个大汉记录在案的军队甚至不足十万,叶昭统领六千兵马,已经算是军职体系中的高层了,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除非他想不开想要凭一个马城造反,否则的话,如今这个结果,算是最好的了,至少刘焉还算厚道,没有直接将他平调,否则,以刘焉汉室宗亲的身份和在士林中的地位,这口气,叶昭也只能忍了。 邱迟闻言,也只能暗自叹息,若是以前,叶昭能够高升到护乌桓校尉,比之刚开始的马城,地位不知道多了多少倍,但时移世易,马城经过两年时间的治理,不但成为幽州境内少有的过完户的县城,其中的利益更是堪称恐怖,最重要的是,叶昭在这里军政大权都在自己手中,那护乌桓校尉官职虽高,但掣肘也多,麾下虽说是有三校兵马,但除了叶昭这一校,另外两校是否能够指挥的动还是个问题。 叶昭拍了拍邱迟的肩膀笑道:“别傻了,就算没有此事,你不会以为朝廷会一直这样将马城的军政大权尽数交由我来掌管吧?” “呃……”邱迟闻言一滞,随即恍然,马城能有今天,除了三年免税的优厚待遇之外,最重要的也就是权利都归叶昭一人,旁人无法插手。 但朝廷给的三年免税之权,如今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一旦恢复税制,以朝廷如今税赋之重,马城想要如同往日那般日进斗金根本是不可能的,其中的税收,至少要有一大半上交给朝廷,剩下的那点,维持军械、城防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日常用度,就算有剩余也绝不会太多。 这么一算的话,能够升到护乌桓校尉,也算不错,自己作为叶昭手下头号军师,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只是到了校尉府,怕是不复马城这样的风光了。 “让人备一份厚礼送去涿县,中郎将现在兼任涿郡太守,又是汉室宗亲,如今既然有了这个机会,要结交一二,记住,是重礼,莫要小气。”叶昭笑道。 华夏从古至今都是一个人情社会,叶昭想要走的更远,至少在大汉还未被颠覆之前,这人脉得先建立起来,可惜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死得太早,昔日的人脉早已淡去,如今他的人脉都是以蔡邕、王芬为中心扩展开的,看起来一个是士林大儒,一个是一州刺史,相当雄厚,但实际上人家不可能成天就围着他一个人转,所以叶昭必须继续拓展自己的人脉,而刘焉显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主公放心,属下知道该如何做。”邱迟躬身道。 “让阿力收拾行装,等刘瑁的人马一到,我们就去军都山!”叶昭伸了个懒腰,朝外走去。 军都山,便是护乌桓校尉部所在,职责便是防备乌桓南下寇边,不过这两年来,随着马城大规模与鲜卑、乌桓等族进行贸易,不少小部落都朝着弹汗山一带聚集,马城有十八座关城防守,加上刘瑁的两千虎贲,只要主将不是脑残,就算真的跟弹汗山一带的那些部落闹翻了,自保足够。 反倒是这军都山位于燕山和乌桓山山脉之间,也是胡人南下的主要方向,战略意义十分重要,往年的护乌桓校尉府基本都会建在这里,叶昭也不想搞什么幺蛾子,现在是光和六年,太平教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到现在,自己所知的黄巾起义应该差不多快要爆发了,一旦黄巾起义爆发,叶昭会写信拖蔡邕帮他说项,加入镇压黄巾起义的序列,只要功勋足够,凭借蔡邕的人脉加上足够的功勋还有暗中寻找十常侍活动,谋个洛阳的官职应该不难。 封疆大吏看起来风光,但这个时候天下可没乱,封疆大吏风光那是后来的事情,现在的话,就如同郭勋兄弟一般,手握幽州军政大权数载光阴,但朝廷一句话下来,该撤你还得撤,由不得你反抗,在天下还未彻底乱掉的时候,封疆大吏也只是封疆大吏,绝对到不了拥兵自重的地步,就算如今朝廷腐朽,也绝对容不得你拥兵自重。 正是看清楚这一点,刘焉要马城叶昭才会交的那么爽快,在汉室根基彻底被动摇之前,大汉的权力中心,始终在洛阳而非地方,他日后想要有所作为,有个好根基,必须到洛阳镀金,一者为权,二者为名。 别看现在叶昭在这马城混的风生水起,但他的名声也只限于这幽州一带,中原谁人知他? 要走还得一段时间,叶昭趁着接下来的几天里,开始处理一些尾巴,自己这两年来培养出来的工匠人才尽数送回河内,这些可是他日后崛起的根本,两年来,研究出来不少好东西,如今时机未到,还不好拿出来,但这些人却绝不能放走,拖家带口一并打包送到河内,作为叶家的附庸,由良叔负责管理,等他谋划好日后的根基之地后,这些人会全部送过去。 除此之外,就是财物了,这两年来,借着免税的便利,除了大量发展马城之外,叶昭自己的私囊可鼓了不少,这些算是他叶家的私产,而且还是合法所得,除了一部分拿出来维护人脉之外,剩下的只要允许,他随时可以靠这些家财拉起一支部队来。 “主公,那女人醒了!”三天后,叶昭正在处理公务,管亥大步走进来,躬身道。 “走,去看看。”叶昭闻言站起身来,跟着管亥一起来到安置那女人的小院儿。 “见过县令。”来到小院,一名医者刚刚从房间内走出来,看到叶昭,连忙上前参拜。 “先生不必多礼。”叶昭伸手虚扶,看向医者道:“这姑娘好了?” “昏迷了三天三夜,命算是保住了。”医者摇头叹道:“老夫行医一生,这般狠厉之人,莫说一女子,便是男儿也是少见,听军司马所言,此女在来马城之前,经历过苦战,身体已经受了重创,之后,却还能跟着县令跋涉数十里来到马城,若非救治及时,怕是此刻已经魂归幽冥矣!” “这么重?”叶昭诧异道,之前见这女子虽然伤势吓人,但一路跟着他们回到马城,料来无大碍,谁知一昏迷就昏迷了三天三夜,这才让叶昭感觉有些不妥。 “怕是比大人想象的更重,此女身上旧患颇多,新旧伤口加起来不下三百计,其中有十余处更是足矣致命,这些都还只是旧患,更可怖的,是此女的心性。”医者眼中闪过一抹惊叹之色。 “怎么说?”叶昭笑问道。 “大人可否知道她脸上那道疤痕?”医者询问道。 “知道。”叶昭点点头,怎么可能忘掉,本来清秀的脸庞,就因为那一道疤痕,将美感彻底破坏。 “此疤痕由左额至骸下,刀痕虽然翻卷,绝非快刃所致,若老夫没有看错,那刀痕分明是此女自疮!”医者沉声道。 “自疮!?”饶是叶昭的心性,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很清楚,容貌对于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还算长得不错的女人来说,由多么重要,自毁容颜,真不知道这女人究竟经受了什么? “不错,自疮。”医者叹息道:“此女心性之狠诀、果断,实乃老夫生平仅见,大人最好莫要将其留在身边,否则……” 医者没有说下去,这么狠的个女人,就是听着,都感觉心里发怵,留这么个女人在身边,绝非什么好事。 “知道了,有老先生。”叶昭默默地点点头,扭头看向跟在身旁的护卫道:“去账房,多给先生支一千钱。” “喏!”护卫答应一声,朝着医者一拱手道:“先生,请。” “多谢大人。”医者连忙道谢,别看叶昭平日里如同吸血鬼一般疯狂的吸纳着塞外的元气,但对于自己人,尤其是在各行各业有突出成就的人,可是相当豪爽,否则马城也吸引不来如此多的名匠名医。 难怪如此熟悉! 待医者离开后,叶昭进入房间,看着床榻上睁眼看着自己的女人,心中感叹,在前世,能够在那样黑暗的年代里活出个人样的女人,都有着类似的心性,但眼前的女子,却比她们更狠。 第三十二章 过去 “现在,能说说你的名字了吗?”坐在床边的胡床之上,叶昭看着女子冷厉的目光道:“你是个汉人,早在见你的第一面时我就已经发现,草原上的女人,久经风霜,就是贵胄之女,因为常年迁徙的缘故,皮肤也会粗糙无比,而你的皮肤却十分细腻,绝非草原上的人,除此之外,你的武功路数,当有名家指点,而且造诣不凡,叶某这双眼睛不瞎,就算姑娘表现的十分狠厉,但细微之处观之,当属名家,在下叶昭,河内叶氏之主,叶修明。” 女子的目光依旧冰冷,只是却少了之前的戾气,就这么跟叶昭对视半晌,就当叶昭已经准备放弃的时候,女子干裂的嘴唇突然开口:“蜀中,巴郡,张月。” 声音有些干,而且似乎已经很久未曾与人交流,说话有些磕巴,不过叶昭还能听得懂。 “很久未说话了吧。”叶昭给她倒了一碗水:“先喝口水吧。” 女子很虚弱,在叶昭的搀扶下才勉强坐起,一把抢过叶昭手中的水碗,贪婪的一口气将碗中的水喝完。 “不介意的话,我很想知道张姑娘一个蜀中女子,为何会出现在这边塞之地,蜀地距此,何止千里?” “太平教!”张月眼中闪过一抹彻骨的恨意。 “太平教?”叶昭心中一动,豁然扭头看向张月,神色肃穆道:“你且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与我听,此事事关重大!” 或许是叶昭的救命之恩让她放开了一些心中的戒备,也或许此事于她而言,已经没有那么重要,在叶昭的要求下,张月将自己如何出现在这里的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 张氏在巴郡,算不上大族,却也是豪族之列,蜀中道路难行,一直处于半封闭状态,在中原,百年世家便算得上大族,但在巴蜀却不同,在中原,天地够大,上升的路径也多,只要一代能够出现一个精彩绝艳之辈,只要能保证三代之内不出什么岔子,都能跻身世家之列。 然而在蜀中,受地域所限,最顶层的地位早在一开始就已经被瓜分完毕,所以,别说百年,哪怕是两百年、三百年的家族,在蜀中都未必能够称得上是世家,而张氏,便是一个百年豪门。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张氏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那便是关于太平教与蜀中名士贾龙暗中有龌龊的事情。 具体是什么事情,张月没说,或许不知道,或许是不信任,总之,事情败露,张氏灭门,张月虽然逃过一劫,一路辗转逃亡至西域,却无意中被雍州太平道抓到,作为奴隶换取了马匹,叶昭也是此时才知道,原来太平教夜暗中跟鲜卑人进行交易,只是相比于叶昭这边以盐铁、食物还有布匹为主要交易货物相比,太平教的教徒就类似于现在马城之外的那些胡人,鲜卑人要什么,他们会想办法弄到什么,然后来换取战马。 至于要战马干什么,自然不言而喻,当时,鲜卑一个部落提出以中原的美女交换,所以张月成了这场交易的牺牲品。 之后被送往鲜卑王庭用来讨好和连,和张月一起的,有三十名女子,除了张月之外,其他的都死了,至于怎么死的,张月没说,叶昭大概能够猜到一点,末世之中这种事情也不鲜见,只是相比于末世之中为了生存可以完全出卖身体的女人而言,这个时代的女子,还有着贞洁观念,哪怕汉朝民风开放,但若遇到一些超出道德底线的事情,会激烈的抗拒,甚至付出死亡的代价。 张月是幸运的,同样也是不幸的,为了避免遭到跟其他女子一般的侮辱,她自毁容颜,为了生存,她成为了鲜卑人的战奴。 所谓的战奴,并不是用来打仗,而是供鲜卑贵族玩乐的一种奴隶,与野兽搏斗,为了能够战斗的精彩,那些鲜卑贵族会给他们足够的食物和教导他们战斗方式。 张月从十三岁被卖到鲜卑,一共在那里过了五年的战奴生涯,她曾与野狼徒手搏斗,跟一群战奴一起对抗狼群,甚至作为鲜卑贵族的猎物,被鲜卑贵族当做猎物来射杀。 叶昭不知道她一个女人是如何活过这五年时光的,但想必过程并不美妙,至于为何会逃到这里,却是一群鲜卑贵族在酒后想出个玩乐方式,以张月为赌注,看谁能与她欢好的时间最长。 很有意思的游戏,他们把自己的命给玩儿没了,原本已经麻木的张月一口气将在场的鲜卑贵族尽数击杀,其中包括三个鲜卑头人,大部落头人。 然后就一路逃亡出来,直到被叶昭救下。 这是个史书上未曾书写过的女人,但不可否认,相比于那些被历史所歌颂的红颜,张月这种具有反抗精神的女人,更值得歌颂,叶昭相信,如果没有自己出现的话,这个女人,原本的命运,应该是最终死在鲜卑人的追杀之下,成为历史长河之中的一点尘埃,甚至连浪花都溅不起一朵。 “想报仇吗?”叶昭将她的头发撩开,看着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询问道:“那些害得你家破人亡之人。” “想。”张月抬头,清冷的目光里,闪烁着一股让人窒息的火焰。 “先把身体养好,要报仇,至少你得活着,死人,是没资格说什么报仇的。”叶昭扶着她躺下来,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声音远远传来:“现在的我,没能力给你做什么保证,因为就连我,在这该死的世道里,都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不过只要不死,终有出头的一天。” 张月默默地看着叶昭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一把端起桌上下人们送来的粥,一口气喝光之后,才沉沉的睡去。 半月之后,刘瑁带着刘焉配给他的将领和县丞赶来马城交接。 “恭喜修明兄高升,此番出任护乌桓校尉,预祝修明兄仕途顺畅。”马城县衙,正式交接了印信之后,刘瑁对着叶昭拱手笑道。 “承子盛兄吉言。”叶昭一拱手道:“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派人去军都山传个信。” “放心,瑁政务之上,若有不懂之事,定会与修明兄请教。”刘瑁笑道。 “那十八座关城,乃御守马城之众,烽火台还是必须常备,不可怠慢!”叶昭笑道。 不等刘瑁说话,他身边的将领却是眉头一皱,对着叶昭抱拳一礼道:“叶将军,如今马城骑都尉已是在下,如何布防,在下自有论断,叶将军官职虽在某之上,但如此插手我马城军务,有些不妥吧?” 叶昭挑了挑眉,看向此人,挥手止住想要发作的管亥。 “孙德,不得无礼!”刘瑁面色一变,厉声呵斥道。 “这位是……”叶昭笑道。 “修明兄勿怪,此人姓孙名德,乃家父自洛阳请来的以为骁勇之士,不但颇通兵法,更有万夫不当之勇,此番家父也是担心这边塞之地治安混乱,是以将他派于我,此人有能力,只是脾气不好,修明兄千万莫怪。”刘瑁笑道。 “无妨,有本事的人,有些脾气也是难免。”叶昭看了孙德一眼,对刘瑁拱手道:“那在下便告辞了。” “修明兄走好。” “主公,为何要容让于他?”离开了县衙,管亥凑到叶昭身边,回头狠狠地瞪了县衙的方向一眼,闷声道。 “又不能杀他,何必多生事端?”叶昭笑道:“此人脾性,若无真本事,在这边塞之地,日后有的是苦头让他吃,坐观便是。” 就在众人要离开之际,一道矫健的身影出现在叶昭一行人前方,正是张月。 “想好了?”叶昭看着张月,微笑道。 “参见主人。”张月对着叶昭插手一礼。 “主公,真的还要带一个女人上路?”管亥一脸嫌弃的道。 话音刚落,突然劲风大起,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传来,管亥面色一变,身体在马背上一滑,狼狈的从马背上滑下来,只是那股危机感却如跗骨之蛆,并未因此而消散。 管亥大吼一声,一个旱地拔葱,魁梧的身体猛地从地上窜起,手肘狠狠地向下砸去,那个在他眼中十分疯狂的女人身体却诡异的一扭,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借势往下一摔,管亥的手肘狠狠地砸在地面上,疼的他一阵龇牙咧嘴,下一刻,一柄寒光闪烁的匕首已经横在他颈间。 “你……偷袭,不算男人!”作为叶昭麾下第一猛将,两年来威震塞北的猛人,此刻却被一个女人制服,管亥一张粗犷的脸涨的通红。 “管大哥,人家本来就不是男人。”一旁的孟虎嘿笑道。 “好了!”叶昭摆了摆手,张月顺势收起匕首立到叶昭身旁。 管亥愤愤不平的瞪着张月道:“若是马上交锋,你绝非我一合之敌。” 张月并未反驳,只是默默地站在叶昭身后,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这让管亥更是气的发疯,却又无从发泄。 “高升!”叶昭好笑的摇了摇头,一旁的高升连忙将一个木盒捧来。 叶昭将木盒打开,从中取出一张面具,青铜打造,上面镂刻着一张青面獠牙的脸,看上去十分可怖。 将面具递给张月道:“以后出门,就带着它。” “喏!”张月伸手接过面具,直接带在脸上,冰冷的气质再配上这张修罗面具,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渗人。 “出发!”叶昭满意的点点头,一挥手,带着众人往城外走去。 第三十三章 骄兵悍将 军都山大营,除了叶昭的一校人马之外,还有一校常年驻扎在此,此处是胡人寇边一个重要关卡,是以常年都会有一校兵马驻留,以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胡人兵马,军都山一带,每隔一段距离都设有烽火台,一旦出现大规模胡人入侵,便会立刻放起狼烟,三校人马不管在做什么,看到狼烟之后,会立刻前来支援。 有这三校人马,基本上,就算是乌桓人举族入侵,依托地利,都足以应对了。 中军帅帐之中,军都山守营校尉赵荣立在叶昭身前,将军都山大营的一些情况以及军都山大营的重要性详细的给叶昭解说了一遍。 “将军作为护乌桓校尉,主要的之责并非入侵,只是戍边,乌桓若不来犯,最好莫要招惹他们。”赵荣对着叶昭躬身道。 毕竟马城这两年来在草原上可没少干排除异己的勾当,马城军队出手,光是记录在案的就有七十次之多,虽然很好的起到了震慑的作用,但同样的,也让不少部落对大汉的仇视日益扩大,前任护乌桓校尉可没有少因此抱怨。 “赵校尉放心,本官并非喜欢惹事之人。”叶昭微笑着点了点头道。 赵荣心中暗自腹诽,去年丘力居都把叶昭给告到郭勋那里去了,别看是异族,但很多时候,大汉征兵时,骑兵都是从乌桓或是南匈那边征的,叶昭在马城吸引大量乌桓部落,使得乌桓内部开始逐渐产生分裂,不少依托马城强盛起来的乌桓部落已经不怎么听候那丘力居的调遣。 “卑职只是建议,毕竟我大汉征战之时,也会调遣不少乌桓战士作战,将军若做的太过,这邦交问题不好解决。”赵荣拱手道:“将军若无其他事情,卑职先行告退。” “赵校尉慢走,去传我军令,明日食时过后,校场点兵,本将军要见一见自己的将士。”叶昭喊住赵荣笑道。 “喏!”赵荣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主公,这赵荣有些狂妄呐!”赵荣一走,高升就忍不住抱怨道:“主公还没说什么,他便要教训主公,这等人……” 叶昭挥了挥手打断道:“跟在我身边,可以没有什么本事,但这看人的本事得有,那不叫狂,叫傲,赵荣此人戍卫便将十载有余,光是护乌桓校尉便换了六任,在这军都山下,不知经历过多少苦战,这等人物,尔等看他不爽,但我希望尔等能对这些戍卫边疆的将士保持应有的尊重,若无他们默默守护,焉有这大汉四百年太平?” “喏!”叶昭的面色少有的肃重,高升被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言。 “主公既知此人甚傲,当知要收服此人不易,据迟所知,此人早在十余年前便出任校尉之职,在任其间,明令法度,便是上官的面子也不给,颇不被人所喜,也因此,如今已至中年,却仍旧是一校尉。”邱迟微笑道。 前文中已经说过,在天下未乱之前,大汉军职之中,大将军往下,除去为数不多的中郎将之外,校尉便是最大的军职。 不过校尉跟校尉之间也有不同,比如叶昭这个护乌桓校尉,属于实权军职,手握一州半数军权,秩比一千六百石,直接向朝廷负责,就算是州刺史都无权随意调动,已经可以称将军了。 但类似护乌桓校尉这种实权将职并不多,此时大汉更多的还是如同赵荣这样的校尉,领一校兵马,固守一处,非上级调令,平日里只负责练兵和守土,没有丝毫自由可言,最重要的是,赵荣如今已经年过四十了,在大汉朝诸多校尉当中,绝对是资格最老的一个,不说绝无仅有,但绝对少见。 “能为我所用便是。”叶昭淡然道:“丁力。” “末将在。”丁力上前一步道。 “明天是我正式出任护乌桓校尉之日,也是你第一天出任校尉之时,明日军中操演,莫要给我丢人。”叶昭锤了丁力一拳笑道。 “主公放心,别的难说,但这练兵,末将不信这世上还有比主公更厉害的。”丁力傲然道。 他麾下的这支军队,虽然挂在他手下,但根基可是叶昭从河内开始一手拉起来的,一帮子只能算是有把子死力气的农夫,硬生生被叶昭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训练成一支威震草原的虎狼之师,丁力虽然在后来接手训练,但这支军队的根基却是叶昭一手打下来的,对于自己的部队,丁力的信心甚至比叶昭本人都足。 “去吧。”叶昭笑道。 “末将告退!”丁力插手一礼,转身离去。 “主公欲挫其锋锐?”邱迟目光看向叶昭。 “挫什么挫,哪有自家人挫自家人锐气的。”叶昭坐下来笑道:“来时我看过这支部队,堪称精锐,但越是精锐,也必然越骄,骄兵若无悍将统领,如何能发挥出他们的实力?我是想让他们看清楚,我便是那个足矣统帅他们的悍将。”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刚过食时,军都山大营中的两支部队便已经集合在校场之中,一支是叶昭一手训练出来,更在马城横扫草原,经历过血战洗礼的部队,另一支却是常年驻扎在此,无数次抵御外敌,身经百战的铁血之师,两支部队立于校场之上,却泾渭分明,叶昭还未走进校场,便已经感觉到双方那股浓浓的火药味。 叶昭带着管亥和高升大步走入校场,一瞬间,数千道目光注视在几人身上形成一股无形的压力。 “恭迎将军!”赵荣当先插手一礼。 “恭迎将军!”随着赵荣行礼,原本驻扎在此的两千将士同时大喝,两千人的声音汇聚成一股声浪,直冲云霄,向来胆子不大的高升只是面对这种气势便感觉有些手足无措。 “好!”叶昭神色如常,大步流星的在数千目光的注视下走上将台,虎视三军,刀子一般的目光掠过人群,面对两千名将士形成的气场却是稳如磐石,没有丝毫怯意,反倒是目光所过之处,不少将士微微避开叶昭的目光,不敢与其对视,气势也不由得弱了几分,反倒被叶昭压下去。 赵荣看向叶昭的目光多了几分钦佩,要知道这两千将士虽然名为恭迎,但实际上却是在立下马威,新官上任要有三把火,但战士认识新的主将,同样会来个下马威,自然不能跟上官动手,所以就用这样的方式来示威,同样也是彰显自己的能力,当初前任护乌桓校尉也有同样的待遇,只不过前任护乌桓中郎将虽然勉强过了这一关,但远不如叶昭这般从容自若,甚至隐隐间,竟然以一人的气势,反过来开始压制两千人汇聚而成的气势。 “天下精兵,多出于这北疆之地,往日里,本将军还有些不信,但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叶昭看着这些将士,朗声笑道:“不愧是能够戍卫便将,威震敌胆的将士,竟敢来吓我。” “将军,将士们并无此意。”赵荣闻言,面色一变,连忙上前拱手道。 “无需多言。”叶昭一摆手,看向一众将士,朗声笑道:“尔等做的没错,这里,是我大汉门户,我们的背后,就是大汉万千子民,若主将无能,累死三军是小,放那胡人入关,累及社稷,才是罪无可赦。” “军中,以强者为尊,若是连这一关都过不了,凭什么带领将士们戍卫国门,别的地方,本将军不管,但今天,我要告诉你们,在这里,无能,便是罪,尔等如是,本将军亦如是。” “说得好!” “将军威武!” 人群中,不知何人带了头,随后一个个将士奋力的举起手中的兵器,疯狂的咆哮起来,激昂的情绪在人群中不断蔓延,就连原本准备给叶昭来个下马威的士兵也不由自主的被这股情绪所感染。 “停!”叶昭手掌虚虚往下一按,整个校场的声音渐渐消失。 叶昭目光扫向众人道:“你们的下马威,本将军接了,现在,也该让本将军看看,诸位是否能担得起这精锐之名!” 马城将士没什么反应,一名名军都山守军呼吸却是灼热起来,赵荣深吸了一口气,他前两部,手中令旗一挥,厉声喝道:“三军列阵!” 第三十四章 大战伊始 “杀~杀~杀~” 宽敞的校场上,两支人马开始操演,从简单的列阵到列队厮杀较量,两支人马暗中卯足了力气,要将对手压过一头,校场之上的厮杀之声直冲霄汉。 “子皓,这些兵都是你练的?”看着校场之上,护不服气,暗中较劲的两支人马,叶昭有些意外的扭头看向赵荣。 “回将军。”赵荣摇了摇头:“这些将士虽然训练严苛,但能有如此精锐,荣不敢居功。” “怎么说?”叶昭疑惑道。 “将军可知,这军都山不比马城,每年倒了秋冬之季,那些胡人为了生存,都会南下寇边,而且并非集结大军而来,而是以部落为单位从四面八方入寇,极难防御,为了守御疆土,军中会以队为单位四面截杀,十分残酷,弱者都会被淘汰,只有强者才能活下来,是以这边军之中,从无弱者,因为弱者,是没有资格活下来的。”赵荣躬身道。 叶昭闻言,沉默着点了点头,他选拔士卒挑的是先天条件,或力气大,或毅力高,总有些长处,但在这里,挑选将士的不是将官,而是战场。 “都是好样儿的。”深吸了一口气,叶昭满意的看向这支人马,笑道。 “还是不及将军。”赵荣扭头,看向丁力指挥的那些马城带来的将士道:“这军都山大营成军多年,但马城军队成军不过两年,但论声势,比之这军都山将士丝毫不逊色,丁校尉练兵之能末将佩服。” 丁力此前看赵荣也是不爽的,毕竟一上来就给叶昭来下马威,作为叶昭麾下招募的第一个将领,丁力对于让自己发生天翻地覆改变的叶昭可是十分尊敬的,自然看赵荣不爽,不过此刻赵荣放低了姿态,主动称赞,倒是让丁力有些不适应,摸着脑袋道:“我们这些人都是主公一手练出来的,若非主公,丁某现在恐怕还在地里干农活儿呢。” “不想将军竟然精通练兵,真乃神人也!”赵荣闻言,愕然的看向叶昭,一脸钦佩道。 “行了,莫要说这些奉承的话。”叶昭摇头笑道,马城军队能有这般精锐,除了高强度训练之外,丰富的食物给养也是重中之重,这些军队基本上顿顿都有肉食,而且叶昭还会考虑营养均衡的问题,虽然看起来两支军队不相上下,但实际上要是让马城军队跟军都山军队在条件相同的情况下训练出来,可很难跟军都山这些战场挑选出来的将士相比。 “赵校尉,我有一事要与你商议。”叶昭想了想,看向赵荣道。 “将军但且吩咐。”赵荣面色一肃道。 “我欲组建亲卫,数量在百人左右,由我亲自训练,这些人,日后会归入我私兵之中。”叶昭看向赵荣道。 身居高位的将领或官员从军中挑选精锐作为自己的护军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这军都山大营作为大汉精兵,叶昭作为护乌桓校尉,组建一支百人亲卫,是被朝廷允许的,只是赵荣没想到叶昭放着自己的人马不用,却要在军都山大营之中挑选,这也算是一份难得的信任了吧。 当下拱手道:“将军能看中他们,是他们的荣幸,末将这就为将军挑选。” “不急,既是本将军亲卫,当由本将军亲自挑选。”叶昭笑道。 他哪是不愿意用马城之人?只是马城军队虽然在他的操练下,在这个时代可以算是精锐,却远远达不到叶昭心中的高度,最重要的是,马城的军队是练出来的,虽然后来经历过血战,但因为兵源挑选范围较窄,只是马城一地的缘故,潜力不高。 叶昭要组建一支自己的私兵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整个马成军中,他也只挑选出六名亲随,加上后来招募的张月,如今叶昭身边的亲兵实际上只有七个。 而这军都山大营,兵源来自于整个幽州,最重要的是,这些都是在战场中大浪淘沙淘出来的,活下来的,都是精锐,配合上自己的训练方式,叶昭有信心训练出一支属于这个时代的特种兵。 “有一点,本将军选人,宁缺毋滥。”叶昭看向赵荣:“未必就会编满这百人之数。” 赵荣闻言一挺胸,傲然道:“将军放心,我军都山大营的将士,都是精锐!” 叶昭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这一次演武,叶昭算是正式在这军都山大营立稳了脚跟,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的操演士卒,巡视军都山一代的情况了,而在千里之外的鲜卑王庭之中,一场影响整个幽州边疆的大事却在悄然酝酿。 鲜卑王庭,鼓乐齐鸣。 刚刚登上单于之位的和连惬意的拥着两名丰乳肥臀的女子,于好几个鲜卑头人聚在一起,享受着一场盛宴。 自檀石槐去世之后,和连虽然作为檀石槐之子,继承了父位,但威望不足以服众,性情贪淫,断法不公,继位不过两年,昔日偌大的鲜卑帝国,在他手中四分五裂,不少部落纷纷自立,到如今,分成了三部,只有靠近这阴山一带的部落还在王庭的掌控之中。 一开始,和连还有心力挽狂澜,收拾了几个部落,但后来大势已成,独立的部落越来越多,逐渐形成联盟之后,共同抗拒王庭,和连再无力讨伐,也只能听之任之,不过在此之后,和连对麾下的部落大人却是好了不少,常常将搜集到的汉人美女或是西域美女拿出来与这些部落大人一起分享,倒也笼络住不少人心,只是堂堂鲜卑之主,不靠威望却只靠这些手段来笼络人心,让不少鲜卑勇士心中颇为瞧不起这位王。 脚步声起,紧闭的牛皮帐帘突然被人一把掀开,两名年轻的汉子昂然直入,目光在一众鲜卑头人以及那些衣着暴露的女子身上扫过,年轻一些的男子眼中闪过一抹怒焰,想要上前说话,却被另一人暗中拉住。 这两人乃是和连的侄子,一名魁头,一名步度根,乃和连兄长遗子,一母同胞,虽然年轻,却都是鲜卑族少有的勇士,尤其是步度根,不但天生神力,而且练就了一身好剑术,在整个草原上,都是有名的神射手。 “你们怎么来了?”和连眯缝着眼睛看向两人,慵懒的道。 “大王,那贱婢的下落查清楚了。”魁头对着和连一礼,躬身道。 “哦?”和连挥手在身边女子身上拍了拍:“你们都给我下去。” 帐中一众女子不敢违逆,连忙从各个头人身上起来,衣衫不整的对着和连一礼后,尽数退走,帐中还残留着淫靡的气息,几名头人好奇的看向魁头兄弟,也告辞离开,帐子里只剩下和连以及魁头兄弟三人。 “那个贱人现在在何处?”和连紧了紧衣服,看着魁头道。 “回大王,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最后失去消息的地方在弹汗山一带。”魁头躬身道。 “弹汗山?”和连闻言皱了皱眉。 魁头继续道:“不错,不过弹汗山一带都是一些零散的小部落,有不少属于轲比能和弥加的人,我们的人不好仔细详查,但却在弹汗山附近,找到了他们的尸骸,已经被狼吃的差不多了,不过从残留的衣物来看,确实是我们派去的人无疑。” “都死了?” “嗯。”魁头沉声道:“我们派出去的,都是王庭的精锐,哪怕敌人再多,至少能跑的及,现在却都死了,而且战斗过程不会太激烈,所以我们怀疑,是马城的汉人动的手。” “好!”和连眼中闪过一抹贪婪之色:“早听说马城这两年富的流油,这一次,却是要去好好的劫掠一番。” “大王,这……我们没有证据,贸然与汉人开战,恐怕会引起汉家朝廷的不满。”步度根皱眉道。 “证据?”和连冷笑一声道:“我要的是给那些部落头人们一个交代,要什么证据,而且事出有因,就算汉朝朝廷怪下来,我们也有足够的理由,魁头,你立刻去集结部众,由你们兄弟二人做先锋,听说那马城的汉人在弹汗山一带筑起了好几道关卡,我大军抵达之前,你们必须给我打开一座关卡,让我们的勇士,可以直接杀到那马城之下!” “可是……”步度根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魁头暗中拉了一把,魁头对着和连躬身道:“遵命!” 第三十五章 马城之危 “兄长,刚才为什么要拦我?现在整个草原上,有多少部落暗中积蓄实力,想要脱离王庭的控制,这个时候跟汉人打仗,岂非让那些人有机可乘,还有那轲比能,他会放过这个机会?”离开王帐,步度根不满的看向兄长。 “这是轲比能的机会,又何尝不是你我的机会?”魁头回头看了一眼王帐的方向,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 步度根一怔,疑惑的看向魁头。 “你不会一辈子想要被那和连如同狗一般使唤吧?”魁头冷笑道:“论能力和威望,父亲才是最强的,若非父亲早死,这单于之位怎会让他坐了?如今他当了单于,却处处针对你我二人,这日子,我受够了。” “兄长,你是要……”步度根一惊,吃惊的看着魁头。 “我什么都不要,安安心心的做好自己的事情,既然他要打开那马城关卡,我们就帮他打开,到时候,他的后路将被我们所掌控。”魁头阴冷道。 “可是……”步度根有些不放心。 “没有可是,你我能否脱离和连的掌控,便在此时。”魁头冷笑道:“日后这单于王庭,将是你我二人的!现在,先随我去将马城的关卡拿下一座。” …… 三日后,马城歠仇水,当初叶昭便是在此以微弱兵力大败阿古力,一战而扬名塞外,后来,叶昭坐稳马城,开始大搞建设,这里地势相对开阔,易守难攻,是以在此处立了一座关城,防备外敌入侵,同时也是胡汉之间进行贸易的一条主道。 魁头装扮成胡人商旅的样子,带着百十来人赶着十几匹战马还有一大群牛羊顺着歠仇水的官道向着马城方向前进,远远地便能看到那座高达三丈的关城。 关城虽然不大,但受地域所限,若是强攻的话,哪怕有十倍百倍的兵力在这里都难以展开,只需百人,便能将这关城守住,更何况草原民族,皆是善于马战,攻城并非所长,当看到这座关城的时候,魁头忍不住惊叹道:“若是马城也有这般高的城墙,就算我们拿下了这座关城,大军想要杀入马城恐非易事。” “头人何必涨他人志气?只要给我三百人,我必破此城!”一名勇士不服气的道。 “不要冲动,我们这次来,是探路的。”魁头摇了摇头,顺着往来的商旅进入关城。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关城上的盘查十分松懈,甚至只要给钱,他们随身带的武器都没人理会。 “这些人,怎的如此懈怠?”看了一眼懒洋洋的守城将士,魁头不解道。 都说这马城叶昭十分厉害,麾下将士精锐无比,数次击溃鲜卑、乌桓的部落,甚至和轲比能干过一仗,轲比能也是草原上有名的勇士,却没能在这里讨得便宜。 旁边路过的一名乌桓人闻言忍不住笑道:“这位兄弟有所不知,现在这马城,已经换了主人,现在的马城之主根本不管军事,马城一带的军队都由一个骄孙德的汉人将军负责,自他上任之后,这条路可就不好走咯。” “怎么说?”魁头笑问道。 “嘿,以前那叶昭虽然可恨,但规矩却极严,手下将士绝对禁止向过往商旅收税,只要按他的规矩来,大家可以在这里自有贸易,税收夜只是在马城交付一次就可以,但自从这新任县令上任之后,对我等倒是不像过往那般强硬,但这沿途扣去的税收,却比往年高了一倍不止,现在,不知道多少人怀念那叶昭。”乌桓人叹气道。 “这位兄弟汉话说的不错。”魁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跟此人结伴而行,随口询问道。 “要在这马城讨生活,不会汉话怎行?这弹汗山一带,不管是乌桓还是鲜卑,不会说汉话的人可不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也许在普通人看来,这算不上什么,但在魁头眼中,这可是个危险的讯号。 自檀石槐一统草原之后,就开始推广鲜卑话,准备效仿那汉人的一位伟大皇帝,将鲜卑族的语言推广出去,如今在这辽阔的草原上,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用鲜卑语来交流的,甚至连汉人进了草原,都得用鲜卑话来交流,这样利于鲜卑族的流传。 但现在,草原儿郎反而要用汉语来交流,魁头心中不由得开始庆幸那叶昭被调走了,否则只要此人在此经营上十年,怕是弹汗山一带甚至更广阔的疆域都会成为汉人的草场。 一行人行不多久,魁头愕然的发现,前方再次出现一道关城,与此前两个一般无二。 “这……”魁头愕然的指着关城道:“此处当不是马城才对。” “歠仇水一十八道关卡,这里作为主要道路,就设了两道,那些汉人真是愚蠢。”乌桓人摇头叹道。 愚蠢吗? 反正魁头现在心中只有庆幸之感,庆幸之前没有贸然动手,否则,就算轻易地攻占了之前的关卡,鲜卑大军也会被拦在这里,这两道关卡便将当初叶昭伏击阿古力的那处地域的两端,一旦第一座关卡收到攻击,第二道关卡依旧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应变。 看来王庭对于马城这边的情报收集还是太少了。 为防万一,魁头扭头看向乌桓人道:“在此之后,便是马城,没有其他关卡了吗?” “没有了,听说那叶昭有心再在马城外建立一座卫城,只是还未建立,他便被调走了,嘿,那叶昭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乌桓汉子冷笑道。 魁头没有说话,对着身边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人会意,马队中,一名勇士悄然退走,魁头则带着马队继续前进,很快来到关城之下。 虽然有盘查的士兵,但这些士兵显然跟之前的差不多,甚至更加懒散,只要交钱,甚至连查都懒得查,让魁头心中暗自庆幸。 “轰隆~” 一辆拉着货物的马车车轴突然断了,整个车辆倒下来堵在城门口的位置,十几匹战马还有数十头牛羊都堵在了城门口。 “你们干什么?”负责守城的队率不耐烦的走上前来,低头看着那满地的皮革,顺手将一张狼皮揣进了自己的怀里,一边不耐烦的喝骂道。 “我们的车坏了。”魁头连忙上前道。 “快点拖走,莫要阻碍他人!”队率一脸不耐烦的道。 “咻~” 远处的关城之上,一枚响箭冲天而起,与此同时,关城之上出现一道浓浓的狼烟,队率见状,面色一变,前方关卡出现紧急军情,才会放狼烟,狼烟一放,不管出现什么情况,这边城门都必须关闭,扭头一把拔出腰刀,厉声道:“快把你们的车拖走!” “好,我这就拖!”魁头脸上泛起一抹狰狞的笑意。 “噗嗤~”一截刀锋从队率的胸膛突出,鲜血顺着刀锋不断地滴下。 队率眼中闪过一抹惊愕,视线当中,自己手下的将士被突然暴起发难的胡人一个个砍倒在血泊之中。 “吼~” 更远的地方,一队胡人将士疯狂的策马狂奔,冲向这边。 完了! 队率心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从背后刺进他胸膛的刀锋狠力一搅,身体顿时抽搐了几下之后,便没有了声息。 “杀!”魁头一刀结果了一名汉人士兵的生命,带着人率先杀上关城。 步度根带着大部队杀入关城的时候,这边的战斗已经解决了,守城的汉人将士在眼见敌人大部队杀来的时候,已经丧胆,这些号称洛阳精锐的羽林军,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遇到过像样的战事,此刻队率被杀,本就心慌意乱,再看对方大队人马来袭,哪还有心情死守关城,一个个狼狈逃窜,不到盏茶的时间,活着的汉人将士已经跑了个精光,让魁头轻易便占据了这座耗费了叶昭不少心血的关卡。 恐怕就算是叶昭也想不到,自己费尽心思布下的两道关卡,会如此轻易地易主,这两道关卡一破,马城之外,再无险要可守,整个马城,都暴露在鲜卑人的铁蹄之下。 第三十六章 胡人来袭 呜~呜呜~呜呜~ 凄凉的号角声自远处传来,那是汉军示警的号声,这边引燃的狼烟,显然已经引起了马城方向的警惕。 魁头手扶女墙,远眺着马城的方向,虽然视线被阻,但他可以想象到马城现在的情景,就如同那些昔日被鲜卑人劫掠的城池一样,此刻的马城,怕是已经乱成了一团。 “兄长!”步度根走上城墙,来到魁头身边,看着城关之下那些混乱的商贩,皱眉道:“这些汉人将士如此孱弱,我们现在有两千儿郎,足矣直接将马城也攻下?” 这次突袭,汉人守军的反应让步度根有些不屑,这哪里是什么训练有素的精锐,在鲜卑铁蹄的践踏下,这些汉人将士甚至连普通百姓都不如,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被他追着砍,这样的部队,再来多少,他都有信心击溃。 “我们要马城做什么?”魁头不屑道:“就算攻破了马城,里面的资源也都是和连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步度根闻言陷入了沉默,他自然知道魁头想要做什么,只是自己人之间这样相互算计,实在是令人有些齿冷。 不像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说,魁头看着关城外面的方向,拍了拍城墙跺笑道:“幸好,那汉家朝廷将叶昭调走了,否则,就算是突袭,怕是也只能拿下一座关卡。” 步度根闻言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两座关卡之间的距离也不过十里,相互将都能看到对面的城墙,若非那孙德疏于防范,哪里有机会一举将两关拿下,叶昭费尽心机设计的两道关卡,为的就是应付突发状况,谁知道孙德一上任之后,只知道盘剥过往商旅,却对防御疏于防范,以至于魁头这次能够成功一举将两座关卡一并拿下。 “记住这个人吧,我有预感,将来此人会是我鲜卑大敌!”魁头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眺望着远处马城的方向道:“你立刻派人去通知和连,接下来进攻马城,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是。”步度根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兄长的决定,实际上,此刻发兵攻打马城才是最好的时机,很有可能一鼓作气将马城给拿下,等到和连率领大军来此,恐怕马城早已有了防备,无论是鲜卑人还是乌桓人,都不善于攻城,哪怕马城无险可守,凭借城墙,想要拿下这座城池,怕是和连也要耗费不少功夫。 但就像魁头说的那样,就算破城,他们也没什么好处,甚至以和连的性子,两人经此一战威名大震,反而会引来和连的猜忌甚至针对。 正要离开,魁头却突然叫道:“等等。” “兄长还有什么事?”步度根回头,疑惑的看向魁头。 魁头没有说话,看了看左右,伏在步度根耳边轻声道:“派心腹之人去一趟轲比能的部落,将这件事情透露给他。” “兄长,你……这会让整个鲜卑彻底四分五裂的。”步度根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魁头。 轲比能如今名义上虽然还是王庭的属臣,但实际上,轲比能的部落现在已经独立在王庭之外,更获得了不少大部落的支持,如今俨然已经与王庭分庭抗礼,所缺的,也只是一个名义,或者说,轲比能如今的声望,还不足以让他能够压服那些大部落的头领,若是让轲比能杀了和连,虽然会让轲比能遭到王庭治下一众部落的敌视,但却可以让轲比能的声望在反对和连的部落中达到巅峰,到时候,恐怕最后的脸皮都得撕破,强大的鲜卑王庭将彻底成为过去。 “就算没有这事,你以为现在的鲜卑不是四分五裂吗?”魁头拍了拍步度根的肩膀,低声道:“照我说的去做,和连该死,但却绝不能死在我们的手上,将这件事告诉轲比能,他会知道该如何做。” 步度根眼中闪过一抹挣扎,最终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办。” 虽然对于魁头的决定并不认同,但两人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步度根更擅长统兵打仗,而魁头却比较擅长治理,魁头的决定,他无法拒绝,他们兄弟必须同心。 看着步度根离开的背影,魁头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弟弟,打仗是一把好手,但就是有时候,心性不够果决,也不够狠,在这草原上,想要出人头地,必须要心狠才行。 …… 马城,县衙。 警号响起来的时候,刘瑁正陪着娇妻在县衙的后园之中赏花,作为汉室宗亲,当今天子的侄子,父亲是当朝重臣,两位兄长也在朝中担任要职,他自然不必如同叶昭那般拼命,也有大好的前程。 此番之所以跑来马城,实际上就是为了堵住一些人的嘴,或者说为了镀金而来,等过了年,刘焉就会将他调回涿郡担任要职。 马城虽然不错,但毕竟是苦寒之地,刘瑁并不怎么看重,政务还好说,因为日后要从政,而且叶昭离开前,为了表达对刘焉的谢意,特地将马城的治理方案甚至日后待朝廷免税期过后的一系列方案都写成册留下来给他参详。 对于叶昭的这套方案,刘瑁还是比较认可的,上任以来,也一直是按照叶昭的路子继续治理,并未有太多的改变,只是军务方面,一来他并不懂,二来相比于叶昭,他更信任曾在洛阳长水校尉麾下担任过军司马的孙德,是以马城一带的防务,他尽数交给孙德去治理,自己并未去插手。 也因此,当警号响起来的时候,刘瑁还有些疑惑的看向左右道:“这是何声音?” 跟在刘瑁身边的护卫沉声道:“公子,这是前方响起的警号,有敌人入侵,怕是出事了。” 刘瑁闻言眉头一皱,想了想道:“走,出去看看。” “夫君。”刘瑁夫人担忧的看向刘瑁。 “夫人不必担心,为夫去去就来,有孙将军在这里,更何况还有城墙,就算有敌人来犯,也不可能攻破这马城的,夫人只管安心。”刘瑁笑着宽慰道。 “夫君切要小心。”夫人还是有些担忧的嘱咐道。 刘瑁点了点头,带着护卫离开县衙,让人准备好车架,才朝着城墙方向驶去。 和连这次为了立威,带来了王庭八千精锐,距离步度根并不远,一接到魁头传来的讯息,便立刻率领八千王庭精锐朝着马城狂奔而来,当刘瑁坐车来到城墙的时候,和连的人马已经快到第一道关卡了。 刘瑁来到城墙上的时候,才发现城门还没有完全关闭,大量商贩百姓拥堵在城门口,商贩们想要进城躲避兵灾,城里的百姓却想要出去逃难,城门口处,乱成一片,负责维护城池治安的将士呵斥连连,却未有丝毫效果。 “为何城门还未关闭?”刘瑁虽然不懂军事,但起码也知道这战时城门是要关闭的,看着混乱的城门,眉头不由大皱。 “启禀县令,百姓商贩拥堵城门,使得城门无法关闭。”一名军侯冲到刘瑁身边,沉声道。 “孙德校尉何在?”刘瑁有些恼怒道。 “这……”军侯有些胆怯的看了刘瑁一眼,不敢说话。 “说!”刘瑁终究是皇族出身,此刻一旦发怒,自有几分威仪。 “回县令,昨夜醉春阁送来了一批西域女子,醉春阁昨日邀请孙将军前去赴宴,至今未归。”军侯小心翼翼的道。 “混账!快派人给我把他带来!”刘瑁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起来。 “喏!”军侯吓了一跳,连忙转身王城中跑去。 “你,下去,尽快疏散百姓,聚众闹事者,杀!”看着城墙下面乱成一团,刘瑁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对着一名护卫道。 “喏!” 虽无军职在身,但作为刘瑁的护卫,还是有些威信的,两名护卫迅速下城,指挥一众守军疏散百姓,有了刘瑁的命令,一些刺头直接斩杀,在接连杀了五人之后,拥堵在城门口的百姓商贩顿时作鸟兽散,城门总算是关闭起来了。 “呜呜~” 嘹亮的号角声远远传来,刘瑁闻声皱眉看过去,但见天地交接之处,一条黑线在视线中不断蠕动,变粗,刘瑁没感觉什么,周围一些上过战场的护卫面色却变了。 第三十七章 将无能 天色很晴朗,但不知为何,刘瑁却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昏沉之感,周围的士卒慌乱的奔走着找寻着自己的位置,孙德还没来,没有主将的指挥,让城墙上的将士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纷乱的声音让城墙上吵杂无比,但刘瑁却在这纷乱之中,诡异的感到一股难言的静。 周围的声音很清晰,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着一个世界那般遥远。 咕嘟~ 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口水,刘瑁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种感觉,但心中却有种很难受的感觉,仿佛压了什么东西一般,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远处那条蠕动的黑线此刻已经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支军队,一支骑兵,黑压压的,从城墙上眺望过去,犹如一大片乌云一般朝着马城这边压过来,密集的蹄声听上去犹如闷雷一般,听的人胸中越发烦闷。 “为……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胡骑?”再次吞咽了一口唾沫,刘瑁僵硬的扭过头,看着身边的护卫。 “卑下不知。”一群护卫哭丧着脸,面面相觑,看着刘瑁不知所措的样子,一名护卫低声道:“公子,要不我们先行撤退吧?” “撤?”刘瑁犹豫了一下,看向一众护卫道:“这城,守不住吗?” 他不通军事,有限的理论也都得自于书卷,此刻站在城墙上,只觉这些胡人来势汹汹,声势浩大,如何敌对,他不知道。 “这……”几名护卫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们是负责刘瑁安全的,至于战事,又非将军,哪里知道这些。 “最少,公子也不能继续待在这城墙之上,太危险了。”一名护卫躬身道。 兵凶战危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在这城墙上,随便一根流矢都能要了刘瑁的命,而刘瑁本身也非武将出身,一些战场上必要的躲避和常识都不懂,哪怕有他们护卫在侧,也很难在战场上保证刘瑁的安全。 “参见公子。”就在这时,孙德衣衫不整的出现在城墙上,身上还带着一股子浓浓的酒气,见到刘瑁,连忙上前参拜。 “混账!”看着孙德这副样子,刘瑁气就不打一处来,劈手夺过部下的腰刀,连着刀鞘朝着孙德劈头盖脸的就打下去,怒骂道:“吾父当真瞎了眼,才会相信你这等废物。” 什么军中精锐,看看孙德现在的表现,哪像一个军中精锐? 孙德被打的生疼,却不敢反抗,低着头,任由刘瑁打骂,同时小心的看了一眼城墙外面,这一看之下,顿时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这会儿功夫,和连已经带着鲜卑铁骑杀到距离城墙不足两百步的地方,他虽然不理军事,但毕竟曾经在洛阳军中任职,排兵布阵还是懂得,只这么粗粗一看,就知道对方这次来的人马少说也在五千之上。 “公子,先别打了。”一把抓住刀鞘,孙德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不敬了,慌急道:“公子,敌军数倍于我军,这马城怕是守不住了,我们还是快逃吧。” 作为曾经洛阳军中的军司马,在孙德眼里,这马城丢了也就丢了,最重要的是刘瑁的安全,这位如果出了什么岔子,那自己可就完了。 刘瑁闻言动作不禁一僵,怔怔的看着孙德:“真的守不住了吗?” 相比于孙德,刘瑁显然更清楚马城的重要性,叶昭在此经营两年,基本上,弹汗山一带的胡人已经被叶昭驯化的差不多了,只要马城继续按照叶昭的计划发展下去,不出十年,远的不敢说话,这弹汗山一带就是马城的草场,源源不断的胡人会被归化,同时还有大量的牛羊、战马等中原比较稀缺的资源通过此处流入大汉,这可是功在社稷的大功,只要成功了,未来数十年乃至上百年之内,这幽州一带的胡患都会被遏制到一个极低的程度。 如今若放弃马城,那这个机会也会随着马城的覆灭而烟消云散,最重要的是,自己也将成为他人的笑柄,还有何颜面高升? “守不住的!”孙德哭丧着脸道:“公子看看这些胡人,少说也有万人,我马城兵力不足两千,如何敌对?” 为了说服刘瑁跟他一起逃,故意将自己判断出来的敌军数量翻了一倍。 刘瑁闻言,扭头看了一眼城外渐渐禁止下来的鲜卑大军,一看之下,只觉头皮发麻,眼前也是一阵发晕。 人一满万,无边无岸,更何况这些还是鲜卑王庭的精锐之士,八千人的气势连接在一起压迫下来,别说刘瑁一个不通战阵的文人,就算是寻常将士,没有经历过战场的洗礼,面对这种阵势都会生出胆怯之心,此刻刘瑁一看之下,对于孙德的话顿时信了几分。 “咻~” 一阵密集的破空声传来,却是和连在摆开阵势之后,先对着城头来了一波骑射,八千枚冰冷的箭簇腾空而起,在空中汇聚成一片密集的箭雨在攀升至最高处之后,对着城墙上攒落下来。 刘瑁只觉得周围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抬头看着天空密集的箭阵,身体陷入了僵硬,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保护公子!”耳畔传来孙德撕心裂肺的吼叫声,跟在刘瑁身边的几个护卫迅速护在刘瑁身前,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帮刘瑁挡住箭雨。 “噗噗~” 两名护卫瞪圆了眼睛,身体却被几枚箭簇洞穿,怒睁着双目,直挺挺的倒在了刘瑁身前。 “放箭!放箭!”孙德一边发疯似的咆哮起来,一边趁机拉着面色苍白的刘瑁在护卫的保护下,往城墙下飞奔而去,同时还不忘高声吼道:“快放狼烟,放狼烟!” 城墙上,并不知道主将已经离开的将士们在听到孙德的命令之后,心里安定了不少,在惶恐过后,迅速张弓搭箭,对着城墙下的鲜卑人展开了反击。 汉朝的弓弩射程要远远优于鲜卑人所用的强弓,加上居高临下,一时间,倒也射杀了不少抢攻的鲜卑骑士。 只是好景不长,不一会儿的功夫,守城的将士才发现,他们的将军在下达了一个命令之后,便没了踪影,一个个顿时换乱起来,防守的节奏也随着鲜卑人的不断进攻而被打乱了,不少人见将军不在了,面对疯狂冲上来的鲜卑人,开始后退。 战场之上,其实人数虽然有优势,但却并非决定胜负的主要因素,最重要的还是气势上的比拼,经历过真正战争的将领都知道,战场上,是绝不容许后退的,你退一步,敌人的气势就会更强一分,同时自身心理上也会随着这一步而生出怯懦,这是兵家大忌。 但此刻作为主将的孙德没了踪影,没有人来维持军心,守城的将士哪会想那么多,这一退之下,很快不少人见没人监督,直接开始往城下跑去。 这些从洛阳来的羽林军,虽然号称精锐,但实际上根本没有经历过战阵,本就不及边军悍勇无畏,这还是因为有着城墙,敌人无法一下子压上来,若是野战时出现这种状况,怕就这么一下子,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马城外,指挥战斗的和连愕然的发现战争开始没多久,便有越来越多的战事冲上了城头,马城城墙上面的反抗,越来越弱,心中不由大奇。 别看和连威望不足,但作为檀石槐的儿子,上过的战场可不少,与汉人军队交手也不是第一次,但这一次汉人军队的怯懦表现,实在是让他不解,汉人最擅长的就是守城,和连甚至已经做出会有巨大损失的准备,但此刻的结果,反而让他有些疑神疑鬼起来。 “莫不是这些汉人想要施展诡计,故意将我等骗入城中?”和连疑神疑鬼的回顾左右道,这次汉人的反抗,实在太弱了,他来前,已经做好了这八千勇士会遭受巨大损失的准备,此刻胜利来的太容易,反而让他有些不踏实。 不过这一次,和连显然多心了,一刻钟之后,军队已经攻破了城门,城墙也被鲜卑人彻底占据。 “儿郎们,随我冲进去,马城的财富、女人,都是我们的,进城之后,大家可以劫掠三日!”见到城墙都已经被占据,和连定下了心神,管他什么阴谋诡计,城墙和城门都在自己手里,就算有阴谋,他也有退路,当下拔出腰刀,咆哮道。 “吼~” 八千鲜卑战事如同闻到血腥气息的狼一般,发怵阵阵狼嗥,咆哮着策马冲向了已经向他们敞开的城门。 和连带着自己的亲卫走在最后,一直到最后一名将士冲进城门,却并未发现任何异样之后,才带着自己的部下进城。 第三十八章 马城之殇 “公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了这些!?”刘瑁下了城墙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城,而是带着护卫还有一些孙德的亲卫回了县衙,不但接上了他的夫人,而且让人将他带来的竹笺都搬到车上。 看着那一摞摞竹笺从府中搬出来,孙德急得直跳脚。 “这些都是长者所赐,不可留于胡儿!”刘瑁却不理会。 “杀~” 远处的喊杀声,突然变大了,孙德回头,愕然的发现不少兵将丢盔弃甲的往这边跑,不禁大惊,一把拉住一名路过的士兵,厉声喝道:“怎么回事?尔等为何不守卫城墙?” 那士兵此刻正在逃命,哪还顾得上什么将军,一把挣开孙德的手臂,一边走一边骂道:“城都破了,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轰~ 孙德只觉得脑子里一阵轰鸣,做梦都没想到,城池会这么快被攻破,在他想来,就算对方人多,但他们这边可是有着城墙庇护,就算不敌,至少也能坚持一会儿,让他们从容逃离。 只是他忘了,这些兵都是他带出来的,洛阳兵马虽然号称精锐,但久不临战阵,本就不及边军精锐,再加上他自来到马城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训练将士,这些羽林军在他的带领下,早已成了一个个的兵油子,只知道吃拿卡要,哪里还有杀敌的本事,一见主将不在,自然不愿意继续拼命,以至于马城城门在他们离开不久之后,便彻底告破。 “轰隆隆~” 没等孙德想太多,远处的马蹄声伴随着鲜卑人的咆哮还有城中百姓杂乱的嘶吼和怒骂朝着这边过来。 “公子,别管这些了,快走吧!”孙德连忙跑到刘瑁身边,大声道。 “不行,这些都是圣贤之书!”刘瑁怒道。 “你不走,我走!”孙德见状,面色一狠,也不再理会刘瑁,翻身上马,打马狂奔,虽然刘瑁关乎仕途,但眼下小命都快要没了,谁还能管这些,人活着,才有机会翻身,此刻孙德已经在想将这个锅扔给谁了。 马城的百姓做梦都没想到城门会如此快便被攻破,随着鲜卑人的杀入,整个马城都炸了锅,人们争相逃命,狼奔豕突,摊贩倾倒,客栈酒楼狼藉一片,财物散落一地而无人问津。 “夫君,我们也快走吧!”眼看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刘瑁的夫人劝道。 “嗯。”刘瑁心烦意乱的翻身上马,孙德的逃跑让他相当恼怒,却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坐在马背上,正想说什么,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古怪的呼喝声。 和连在确定没有埋伏之后,便带着亲卫一路朝着县衙的方向飞奔而来,沉重的马蹄叩击着坚硬的地面,这座叶昭花费两载才建立起来的城池,在八千鲜卑铁骑的马蹄下颤抖不休,沿途有惊慌失措的百姓没头苍蝇一般跑到路中间,立刻便被飞驰而过的鲜卑铁骑毫不犹豫的撞飞,紧跟着无数马蹄踏过,顷刻间被踏成肉泥。 远远地,和连便看到刘瑁的车架,那十几辆载满了货物的车架让和连目光一亮,手中马鞭一指道:“拦住那些人,别让他们跑了!” 保护公子! 守在刘瑁身边的十几名护卫迅速结成一个简单的阵势护在刘瑁身边,他们虽然只有十几人,而敌人却有数百人之多,但他们却别无退路,作为刘焉亲自为刘瑁挑选的护卫,他们享受着寻常将士享受不到的待遇,却也将自己的身家性命跟刘瑁绑在了一起,一旦刘瑁出现任何意外,刘焉不会放过他们,大汉律法也放不过他们。 左右是死,力战而死,至少可以保得家人不受牵连。 “哼!”看着这些视死如归的护卫,和连冷笑一声,大手一挥,身后数百名亲随铁骑已经冲出,带着碾压一切的威势在这并不宽敞的街道上,对着这些护卫展开了冲锋。 “杀~”看着来势汹汹的鲜卑铁骑,一名护卫悍不畏死的冲上去,直接将身体当做武器,一头撞向战马的马蹄。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中,护卫浑身骨骼不知碎了多少,身体也被撞得飞起来,但他的牺牲却也成功将两匹战马的马腿给撞断,两匹战马的栽倒顿时让鲜卑人的冲锋一滞。 “上!” 其余的护卫神色沉冷的挥舞着腰刀杀上去,没有了冲锋的优势,虽然只有十几人,但无论装备还是战法都十分骁勇,这些护卫可都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一个个凶悍无比,顷刻间便有十几名鲜卑战士倒在血泊之中。 但也仅此而已了,随后而至的鲜卑骑士乱刀砍下,十几名护卫很快湮没在汹涌而过的骑阵之中。 刘瑁面色发白的看着这一幕,拔出腰间的佩剑,看着将自己一行人团团围住的鲜卑人,握剑的手却有些颤抖。 和连在亲随的护卫下来到车架旁边,扭头看了看那十几个倒在血泊之中的护卫,摇了摇头:“若守城的汉人也如同他们一样,要攻下这座城池可不容易。” 马城可是叶昭两年苦心建造起来的,无论城墙还是城中的布局,都是按照最坏的打算,一旦敌人破城该如何应对而建立的,只可惜,孙德根本无心恋战,叶昭苦心布置的防御体系根本没有发挥到应有的作用,便彻底溃败,否则的话,莫说八千鲜卑骑兵,就算是和连将王庭的三万精锐尽数调来,只凭马城的军队,就足矣撑到援军到来。 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来,和连来到一架车架旁边,本以为是什么金银财宝,才让这些汉人不惜身死也要带上,但当他看到那满车的竹笺时,顿时大失所望。 “什么东西?”猛地一脚飞起,发泄般的狠狠踹在一辆车架之上。 “我乃汉室宗亲。”刘瑁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口朗声道。 和连扭头,看向刘瑁,不屑的撇了撇嘴,目光越过刘瑁,当看到刘瑁的夫人时,目光不由一亮,指着刘瑁的夫人大笑道:“这个女人,我要了。” “是!”两名鲜卑战士脸上露出一抹淫笑,蛮横的闯入人群之中,拉着刘瑁的夫人便往外走。 “你们干什么?欺人太甚!?”刘瑁见状大怒,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一剑刺进一名鲜卑战士的胸口。 “噗嗤~”不等刘瑁再有动作,在夫人凄厉的嘶吼声中,一柄锃亮的战刀没入刘瑁的胸口。 “呃~”刘瑁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倒插在自己胸口的刀锋,抬头,怒视和连。 “王,刚才他说,他是汉室宗亲。”一名鲜卑人面色一变,连忙凑到和连身边低声道。 “汉室宗亲?左右不过一个小小的县令,我听说汉朝的皇室很多,想来会被放到这里,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无须担心。”和连浑不在意的哈哈笑道,指着已经呆滞的夫人道:“把她带走,今夜,我要款待我的勇士们。” “是!” “狗贼,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在夫人凄厉的嘶吼声中,整个马城陷入了一片哀嚎之中,和连之前已经说过,城破之时,可以劫掠三天! 第三十九章 尔虞我诈 轲比能部落,体态魁梧的轲比能正在研究地图,就如同魁头所说的那样,轲比能最近正在为如何建立自己的绝对威望而头疼,他想彻底跟王庭决裂,成立一个自己的势力,未来成为像檀石槐那样雄霸草原的枭雄,只是如何能让那些部落的头人彻底认可自己这个王,轲比能一直拿不定主意。 “参见头人。”一名铁塔般的汉子从帐外走进来,对着轲比能一礼道。 “去斤兄弟,你怎么来了?”轲比能看到来人,微笑道。 “刚才步度根派人传来讯息。”去斤恭敬地道。 “步度根?”轲比能诧异道:“他会有什么事?” 两人都是草原上有名的勇士,相互间多少有些较劲的意思,平日里很少联系。 “他说和连带着人去攻打马城,他们已经占领了和连的后路,如果我们愿意,可以将这后路拱手相让。”去斤笑道。 轲比能闻言一怔,仔细的想了想,嘴角泛起一抹笑意道:“这不可能是步度根的意思,怕是他那个兄长坐不住了吧,想要我们帮他杀了和连,他们却顺利的接手王庭?呵~” “那……我们不理会?”去斤疑惑的看向轲比能。 “理会,当然要理会,和连一死,魁头就算继位,也威望不足,别忘了,和连还有儿子在,到时候我们完全可以以拥护和连儿子的名义,拒绝王庭的任何命令。”轲比能笑道。 “但我们可是要杀和连啊!”去斤不解的看着轲比能,脑子里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谁说我们要杀?”轲比能冷笑道:“魁头想要拿我当枪使,他还差了一些。” “额……”去斤彻底迷糊了,既然不杀和连,又怎么支持他的儿子?魁头又怎么上位? “我们不杀,但有人却不能不杀!”轲比能笑道:“你去将这个消息派人送到军都山大营,就说魁头他们会主动放弃关卡给他们。” “那魁头会答应吗?”去斤不解的道。 “他答不答应关我们什么事?”轲比能笑着摇了摇头:“只要军都山的护乌桓校尉部调走就行了。” 去斤还是有些迷糊,轲比能却已经懒得解释:“快去,将这个情报传过去,晚了,怕就没用了。” “是!” …… 军都山,叶昭大营。 自叶昭收服军心之后,军都山就恢复了平静,叶昭每日除了练兵,就是吸收一些这个时代的知识,蔡邕在离开时曾赠予叶昭《尚书》《礼记》《中庸》三本书,里面有不少蔡邕的注解,叶昭闲来无事,都会拿出来品读一二。 不管怎么说,作为蔡邕的弟子,他已经算是士人之中的一员,日后去了中原,后世的许多文学作品一来他记住的已经没有多少,二来也并不符合这个时代的文学氛围,还是多了解一些这个时代的知识比较有用,再说他又不是凭诗词歌赋混饭吃的,没必要在这方面有什么惊世之才,三国三大君主之中,除了曹操之外,也没听说过其他两位有什么传世之作,不一样当了开国之君? 叶昭之前准备组建的亲卫已经开始着手组建,除了六名老班底之外,再加上张月,总共七人,这三月来,陆陆续续从军中又挑选了五十多个,距离一百之数仍旧遥遥无期,不过叶昭也不着急。 这加起来也不过六十人的部队看起来不多,战斗力却十分强悍,只是三个月的时间,在叶昭不惜血本,每日以大量肉食为基础的训练下,这些人的战斗力已经堪称恐怖。 管亥是叶昭目前麾下第一猛将,但若不是马战,在陆地上交手的话,随便两个就能将管亥给放倒,等叶昭需要的装备全部打造出来之后,这支人马将是叶昭手中的一支王牌,运用得当,甚至可以起到逆转一场战役局势的作用。 “主公!”这日,叶昭刚刚对亲卫队下了训练任务,回到军营中继续看书,却见邱迟和高升两个闲人行色匆匆的从帐外冲进来。 “怎么了?”叶昭抬头,疑惑的看向两人。 “有狼烟,马城方向。”邱迟面色凝重的道。 “狼烟?”叶昭缓缓地站起身来,面色也变得肃重道:“集结部队!所有在外训练的部队,最快速度赶至!” “喏!”高升答应一声,飞奔而出,顷刻间,嘹亮的号角加上鼓声在军营中回荡起来,三通鼓罢,军都山大营行军司马、军侯、屯将已经尽数集结到叶昭帐前,丁力与赵荣两人朝着叶昭拱手道:“参见将军。” “马城方向有狼烟燃起,赵荣,你立刻派人飞马赶往涿县,命李兴令到之日,即刻启程赶往马城方向与我部主力汇合,另外派人通知沿途县城备好补给不得有误!”叶昭身披软甲,肩带披风,单手扶着腰间佩剑立于军前,目光看向赵荣道。 “喏!”赵荣闻言,躬身答应一声,立刻点了几人前去各县传令。 “丁力!” “末将在!”丁力踏前一步。 “马城要救,但军都山之防卫却不可忽视,命你领三部人马留守军都山大营。”叶昭沉声道。 “喏!”丁力答应一声,退回赵荣身边。 “其余人无需携带辎重,各自带好武器,随身携带三日粮草,即刻出发!”叶昭看向其他人,沉声道。 “报~”就在三军准备出动之际,一名负责守营的将士突然飞奔而入,径直来到叶昭身前,单膝跪地道:“禀将军,有鲜卑轲比能部使者在营外求见。” “轲比能?”叶昭皱眉道,他自然知道轲比能是谁,此前在马城时,管亥曾与轲比能交锋,马上交战不分伯仲,但此人箭术却十分精准,管亥曾被他一箭射中过肩窝,双方之间在弹汗山下多有摩擦,这个时候轲比能派人来见…… “带他上来!”沉默片刻后,叶昭招了招手道。 “喏!” 不一会儿,一名鲜卑骑士被人带到叶昭身前。 “去斤秃参见护乌桓校尉。”来人脸上带着一脸的风尘之色,看了一眼整装待发的军队,心中暗暗庆幸,幸好轲比能的部落紧邻边塞,距离军都山并不远,否则再迟一些的话,可就晚了。 轲比能部落紧邻边塞,距离军都山不足百里,快马加鞭的话,两个时辰就到了,轲比能在接到步度根的信息之后,立刻便派人前来,才在叶昭准备出征之际,堪堪赶到。 第四十章 惊闻 “你是说,步度根愿意献关?”军都山大营,点将台上,叶昭低头,俯视着去斤秃,有些玩味的道:“我知道了,待我感谢轲比能。” “呃~”去斤秃一脸茫然地看着叶昭,这就完啦? 原本,他都准备好很多说辞,来说服叶昭相信他,没想到叶昭竟然轻飘飘的一句我知道了,就没再多言,让他生出一股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军务在身,就不留你了,送人!”叶昭可没理会去斤秃此刻内心中的纠结,大手一挥。 两名将士上前,对着去斤秃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在下告辞。”去斤秃有些郁闷的点了点头,跟着两名将士离开了军营。 “主公,你信他?”邱迟站在叶昭身边,皱眉看着去斤秃离开的方向,他可不认为这些胡人会这么好心。 “信与不信,都不重要,那两座关卡,我们都要拿回来,断了那和连的后路。”叶昭冷笑道:“不过轲比能这么一来,有些事情,倒是不得不慎重。” “何事?”邱迟不解道。 “轲比能此人不但骁勇善战,而且颇有谋略。”叶昭手指不自觉的摸索着:“如今他威望不足,无法彻底将他麾下的部落整合,此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若是他,杀和连其实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过如此一来,他日若有机会收服王庭,所遭到的抵触必然极大,若从长远计,和连绝不能死在他手中。” “所以他想借刀杀人?”邱迟目光一亮:“如此说来,消息无误?” “但若不杀和连,轲比能凭什么坐稳鲜卑大人的位子,跟王庭分庭抗礼?”叶昭反问道:“长远重要,但若连这一步都走不出,谈何长远?” “这……”邱迟不笨,很快想到问题的关键:“他有更适合的目标。” “不错!”叶昭微笑着点了点头:“有什么会比击破军都山大营更能增加他的威信?” “他竟然如此大胆?”邱迟不可思议的看着叶昭,军都山大营乃护乌桓校尉部所在,一旦被胡人攻破,对幽州驻军来说,绝对是一个莫大的耻辱,但在草原上,那可是一份莫大的光荣,就算是檀石槐都没有做到过的事情。 “未必就是军都山大营,若我是他,会在我们攻占两座关卡之时,出奇兵与和连前后夹击我军,军都山大营不过是一处象征,若能将护乌桓校尉部的主力击溃,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大胜。”叶昭沉思道。 “不会吧。”邱迟干笑道,毕竟轲比能跟王庭如今也只剩下表面没撕破了,怕是轲比能巴不得他们杀了和连呢。 “有这个可能就足够了,赵荣。”叶昭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讨论下去,而是扭头看向赵荣。 “末将在。”赵荣上前一步。 “计划有变,军都山大营只有三部兵马,兵力不足,丁力他未曾单独主持过大战,这守营之事怕是还得你来做。”叶昭看向赵荣。 丁力是他重点培养的对象,在马城之时,实际上已经单独领兵作战过,不过那只限于数百人的小战役,能打硬仗,但要说独当一面,还查了一些,叶昭可不敢在这么重要的时候让丁力练手。 “末将领命!”赵荣肃容道。 “主公为何不多留些兵力?”邱迟疑惑道。 “兵力太少,我们凭什么击溃和连?”叶昭盘算道:“刘瑁身边有两千羽林军,虽说号称洛阳精锐,但洛阳兵马,久不历战阵,如今两道关卡皆破,能支撑十天便不错了,这一仗,主要还得靠我们!” “出发!”清点完人马之后,叶昭令旗一挥,三千大军起身出寨,浩浩荡荡的往马城而去。 军都山至马城有三百余里,哪怕全速行军,也需五日方能到达,这还是军都山将士都算是精锐的情况下,当天过了居庸,在逐鹿一带驻扎,次日一早启程再度开拔,又行了两日抵达广宁,距离马城已经不足五十里,只是叶昭万万没想到,在途径广宁之时,便碰上马城溃败下来的败军。 “你说什么?马城破了!?”叶昭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马城溃军。 身旁的管亥暴怒的一把将溃军屯将提起来,怒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回……回将军,就在三天之前。”屯将被管亥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瑟瑟发抖,连声音都变得磕巴起来。 “三天前?”叶昭皱眉看向来人:“三天前,马城才放了狼烟,也就是说,马城在当日便被攻破?” “不……不错~”屯将有些羞愧的低头道。 “马城有两千守军,鲜卑人究竟来了多少人马,竟然在一天之内便能攻破马城?”叶昭不可思议的道。 马城是他一手经营起来的,不说马城之外的十八道雄关,单就马城本身的防御,就算兵力远不及敌人,只凭自己在马城设置的层层防御,别说一天,只要主将不是脑残,死守十天不成问题,若能动员城中百姓,一月都能守下来,一天便被攻破,叶昭觉得这是对方跟他开玩笑。 “回……回将军,怕是……怕是不下万人!”屯将磕磕巴巴的道。 叶昭倒抽了一口冷气,不是被吓的,而是被气的:“一万人?尔等有坚城之利,敌众不过一万,且都是不善攻城的鲜卑人,尔等竟然连一天都没有守住?孙德何在?刘瑁呢!?” “回将军,孙将军一见敌军人多,便带着县令跑了,至于如今何在,我等也不清楚。”屯将低声道。 “也就是说说,孙德根本没有守城便弃城而逃?”叶昭看着这名屯将怒道。 “是……”屯将跪在叶昭身前,连大气都不敢出。 “呵呵~”叶昭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刻自己的心情,辛辛苦苦两年经营下来的城池,每一处防御甚至连民房都是他召集匠师们研究设计出来的,最利于防守,但无论再怎么严谨的布局,都抵不上一个猪队友带来的破坏。 管亥不屑的闷哼一声道:“当初那孙德来时傲气冲天,原以为有多大本事,如今看来,也就只剩下那无法理解的傲气了。” “主公,我等现在该如何做?”邱迟担忧的看向叶昭,马城既然被攻破,再想夺回可就不容易了,作为亲眼看着马城一点点建立起来的人,他很清楚马城的防御有多强,鲜卑人手不少,哪怕不善守城,凭借他们手中这点儿兵力,想要强行攻破,几乎是不可能的。 “继续行军,马城,必须夺回来!”叶昭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胸中的愤怒,平淡地说道。 第四十一章 兵临 “主公,为何不将那些溃兵收拢起来?”继续赶路,邱迟疑惑的看向叶昭,虽说已经溃败,但多少也是一支战力,如今马城已经被攻破,再想攻下来,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多一些人,就多一些胜算。 “胆魄已散,打仗,不是人多就有用。”叶昭摇了摇头,若给他时间,倒是可以一点点的恢复这些溃军的士气,但问题是,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只是如今我军人马不过三千,李兴人马要赶至马城,怕是还需一些时日,如何攻破?”邱迟一脸无奈,他现在已经看不到攻破马城的希望了。 “我自有计策。”叶昭面色冷漠,看不出表情。 那孙德和刘瑁跑了倒是好事,若是刘瑁落在鲜卑人手里,那事情可就难办了,虽说如今马城已经不在自己治下,但如果刘瑁有了什么三长两短,谁知道刘焉会不会迁怒于自己?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把马城拿下来,再说其他。 过了广宁,距离马城就不远了,一个下午的急行军,叶昭便率领着大军倒了弹汗山一带,却并未立刻进攻,而是在距离马城二十里处的地方立下营寨。 鲜卑人兵多,强攻不可取,叶昭准备先将失去的两座关卡拿下。 “孟虎。”叶昭一边指挥将士扎营,一边对着孟虎道。 “末将在!”孟虎从人群中飞奔而出,来到叶昭身边。 “你派人去看看其他十六座关卡是否还在我军手中,命哨探分作十组,监视马城动向。”叶昭沉声道。 两座主关虽失,但还有其他十六座关城分布在弹汗山中,这些关城没有那两座主关宏伟,却都设在险要狭窄之处,一个关城也就十几人,却是易守难攻,这些关城虽然没有歠仇水的两座关城重要,但主关一旦丢失,和连想要逃回草原,就只能从这十六处关城逃跑。 叶昭这一次可没准备让这位鲜卑新任单于活着回去,既然他的部下都不希望他活着,那便宜了自己便好,斩杀鲜卑单于,可是大功一件,不管这是不是鲜卑人之间的算计,但对叶昭来说,这绝对是晋身之资! 刘焉这边的关系,不管原因怎么样,想要如同之前所期望的那般获得刘焉的人脉,经此一事,叶昭是不抱希望了,无关乎缘由,马城在自己手中昌盛,刘瑁上任不过三月,却被鲜卑人打的弃城而逃,就算是为了自己儿子的仕途和名声,刘焉都不可能再跟叶昭交好,既然如此,那就借此机会,捞一笔大功勋,让刘焉也无法压制自己的功勋。 “喏!”孟虎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管亥!丁力!”叶昭再次点将。 “在!” 管亥与丁力二人上前一步。 “你二人带两部兵马前往关前溺战,看那守军如何反应,报知于我,不可擅自攻城,注意派哨骑注意马城动向,一旦马城出兵,即刻收兵,不可恋战。”叶昭严肃的看向两人道,他的兵力可损失不起。 “遵命!”管亥与丁力答应一声,点了两部兵马立刻动身,在天黑前赶往关城。 众将离去之后,叶昭带着人在暂时安好的营寨之中开始做战前部署,既然马城已经被攻破,现在就要等李兴的人马赶到了。 “主公,塞外那些部落一向与我军交好,何不派人去请那掘秃等人率部来战?”众将离开后,邱迟终于忍不住询问道。 当初叶昭击溃莫罕的部落,主力便是掘秃部落,这两年来掘秃部落发展不错,再给叶昭提供两千兵马应该不是问题,除此之外,弹汗山一带无论鲜卑人还是乌桓人,都曾经被受叶昭节制,各部落都分出一些人马来,加上护乌桓校尉部本部人马,聚集一支万人的军队都有可能,到时候完全可以正面跟和连的王庭精锐干一场。 “两年前,掘秃愿意受我差遣,共同收拾那莫罕,以为我们手中掌握着马城,而莫罕若是攻破马城,那掘秃部落想要崛起就不可能了,所以为了自身的利益,掘秃也必须帮我。”叶昭摇了摇头,看向邱迟道:“现在我们有什么值得他不惜与王庭对抗的资本?如今掘秃的部落依然是弹汗山一带的大部落,马城若在我手中,我还可以向他讨要兵马,但马城如今却已经落入了和连手中,你觉得他还会来帮我们吗?还是你以为,那掘秃真的忠诚于我等?” “可是……”一旁的高升疑惑的看向叶昭:“他不是一直想要归化吗?” “这话你也信?”叶昭不屑的道:“若我当初真的让他归化,那掘秃绝对第一个叛逃,在草原上,他是雄霸一方的霸主,但若真的归化了,你以为他还能如同现一般活的那样滋润?我汉家疆土上,何时需要一个胡人霸主?” “所以,主公没有借道掘秃部落?”邱迟恍然道,若是能够借道掘秃部落的话,说不定可以打那魁头和步度根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一个原因,魁头和步度根既然无心恋战,我等此行目标只是和连,不必多生事端,况且若魁头和步度根都死在这里,草原上谁还能牵制那轲比能,我不想看到一个统一的鲜卑王庭再度出现。”叶昭点头道。 一个时辰后,营寨搭建完毕,叶昭正在安排人手负责巡逻,却见一名斥候飞马而来,直冲入营中之后才翻身下马,快步跑到叶昭身前,躬身道:“主公,歠仇水两座关卡已经是两座空关,管亥和丁力两位将军已经数次确认,关城之上,没有半个人影,派卑职前来询问,是否占领关城。” “都走了?”叶昭皱了皱眉,这魁头和步度根走的还真干脆,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许多麻烦,当下点头道:“命他二人在城关之上各留一屯兵马驻扎,其余人马尽快返回。” “喏!”斥候答应一声,再度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孟虎派出前去探查另外十六道关城的人马也陆续返回,那魁头和步度根显然没有占领这些小关的意思,如今尚且都还在汉军手中,并且已经被成功接收,叶昭命令这些人继续坚守关城,任何人不得进出。 除此之外,来自马城的消息却让叶昭大吃一惊! 第四十二章 流血的城池 中军大帐之中,气氛沉重的有些压抑,叶昭默不作声的跪坐在桌案之后,面色有些难看。 在他下手处,邱迟神色有些焦虑,高升眼珠子滴溜溜直转,管亥和丁力则面无表情的站在叶昭身边,孟虎站在叶昭身前,面色也有些不好看。 和连入城后,屠城三日,更将县令刘瑁以及一干县吏、护卫的人头尽数挂在马城城墙之上耀武扬威,马城城门紧闭,但血水却不住自城门缝隙之间往外渗,马城四门之外,都被用百姓人头立了一座京官,即便到现在,前去打探的哨探依旧能够远远地听到城池里传来哀哭、惨叫之声,分外瘆人,仿佛一座鬼城一般。 “孟司马。”半晌,邱迟看了看叶昭的脸色,才看向孟虎道:“哨探可有看到那孙德的人头?” “未曾!”孟虎摇了摇头:“说来也怪,马城的一干县吏乃至军中将校的人头都有不少,却唯独没有那孙德的人头,看来应该是逃了。” 邱迟面色一变,转头看向叶昭道:“主公,情况有些不妙,孙德作战不利,未战先退,以致刘瑁身死,我观此人虽无本事,但怕是会为推卸责任而先主公一步去中郎将处搬弄是非,此人乃中郎将亲自挑选之人,当深得中郎将信任,若让他挑拨成功,恐怕会让中郎将记恨主公。” “笑话,这关我们什么事?”管亥目光一瞪,不爽道:“明明是他孙德畏战,却要怪罪主公,那刘焉老儿会如此昏聩?” 邱迟面色一变,连忙道:“管校尉慎言。” 刘焉可不只是涿郡太守兼中郎将,更是当今天子的兄长,汉室宗亲,统领宗室之人,权柄颇重,若管亥这话传出去,少不得惹来一身骚。 兼管亥不满的瞪向自己,邱迟不禁苦笑道:“这亲疏有别,自古如是,中郎将亦非圣人,加上那孙德来自洛阳,能得中郎将青睐,定然颇有些人脉,更何况这幽州境内,不满主公之人如那刺史郭勋、代郡太守郭铓大有人在,此时他占了先机,若这些人联合起来,中郎将又无法亲临边塞,自然容易被其蒙蔽。” 众人闻言,面色越发难看,尤其是管亥,更恨不得此刻将那孙德抓来千刀万剐,叶昭这两年来令马城大治,但不止惹来许多人的红眼,更直接动了郭铓等人的利益,如今出现这等事,去了刘焉那里哪会有好话。 若只有孙德一个,还好说,怕就怕这些人联合起来给叶昭上眼药,到时候本不关叶昭的事情,怕是也会背上个莫须有的罪名。 “啪!”叶昭突然狠狠地一掌拍在桌案之上,坚木所做的桌案,竟被叶昭一巴掌拍的四分五裂。 “两年心血,却因此无能之辈一朝尽毁,此人,当真可恨!当诛!”叶昭狠狠地吐了几口浊气,怒骂道。 众人被叶昭突如其来的爆发给吓了一跳,这些人最少都已经跟了叶昭两年,还是第一次见叶昭如此暴怒,当初无论是莫罕来袭还是刘瑁被派来摘果子,叶昭都是一派云淡风轻,处之泰然,根本没见过叶昭因为什么事情动怒。 听到叶昭发泄般的怒喝,想想如今马城的惨状,邱迟等人心底也不禁一阵难言的憋屈,说来马城从当初人口不过三千户的小城,到后来成为幽州境内顶尖的大县,人口过万户,往来商客云集,都是他们眼看着一点点繁华起来的。 如今,一场兵灾,却让他们两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更重要的是,若是因为敌人太过强大狡猾以至于马城失陷也就罢了,但事实上,原本马城是完全没有必要遭受这场浩劫,以马城的兵力,完全能够守住,却因为孙德畏战弃城,致使马城一日沦陷,如今他们更是可能因为此人而被刘焉记恨,这份憋屈,也难怪一直以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叶昭会如此失态。 “主公,当务之急,是尽快夺回马城,若能斩杀和连,这份功绩,便是中郎将,也未必能够压下。”邱迟连忙朝着叶昭拱手道。 原本,这马城失陷的事情与护乌桓校尉部是没有多大关系的,马城之失,并非因为他们不救,而是马城沦陷的太快,根本无法及时救援。 但这世上的事情,很多时候并不是你有道理就行,有时候有理真不一定能走遍天下。 叶昭默默地点了点头,看向众人道:“孟虎。” “在!” “你带一部将士,在马城附近,连夜挖掘陷马坑,无需遮掩,但一定要够多,我要鲜卑人的战马,走不出这马城半步。”叶昭森然道。 “喏!”孟虎领命而去。 “主公,如今和连占据城池,以马城的存粮加上百姓的存粮,城中便是有上万鲜卑战士,那些粮食也足够他们吃一年,陷马坑虽然有用,但若和连死守不出,再多的陷马坑也无用啊。”邱迟不解的看向叶昭,陷马坑最大的作用士用来对付骑兵的,但如果和连紧闭城门不出,那陷马坑又有什么用? “这马城,是我建的,当初在修建马城之时,曾经挖掘过一条密道,可直通城北的山丘之中,当初挖掘这条密道,是为了防止有一天马城被围,可以派人出城求援,必要时,也可以用之逃命。”叶昭看着众人,缓缓道:“如今,却是可以用来做一些其他事情了。” 众人闻言,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邱迟思索片刻后兴奋地道:“主公真乃神人也,有此密道在手,只要和连没有察觉,那马城城墙将士葬送和连的坟墓。” “什么意思?”管亥不解的看着邱迟,又看了看叶昭:“难道是要率军从此密道杀入马城偷袭?” “偷袭?”叶昭冷笑道:“我可没有准备用自己将士的性命去给这些狗东西添命,我要他们自己出来送死!传令三军,在此修整三日,派人通知李兴,三日之内,若不能到,便以军法处置!” “喏!” 第四十三章 来自汉军的蔑视 马城。 昔日的县衙,如今已经成了和连临时的王庭,原本庄严肃穆的公堂之上,此刻却充斥着淫靡的气氛,入眼处,只是白花花的一片,和连惬意的搂着两具丰腴的身体听着属下的汇报。 “护乌桓校尉?”,挑了挑眉道:“魁头和步度根呢?命令他们出战,他们不是很勇猛吗?便让我见识一下他们的勇武。” “王,我们派出城的斥候都没有回来。”属下吞了口口水,贪婪的目光盯着和连怀里一脸麻木的女人,声音都有些变了样。 “那就多派一些,那护乌桓校尉难不成是狼神,在夜里也能看清楚东西?”和连不满的道。 “派了,属下几乎将城里的哨探都派出去了,到现在却没有一人回来,属下感觉不对,才来向王汇报。”部下连忙躬身道。 “或许是夜里太暗,遭了汉人的算计,如今天色已明,继续派人去通知,这魁头与步度根实在越来越放肆了,难道他们没有看到那些汉人吗?”和连不满地说道。 “已经派了,不过我们的人刚刚出城不久,便不知为何倒下了,被守在周围的汉人弓箭手射杀!”部下苦笑道。 “有这等事?”和连微微一怔,一把将怀里的女人推开站起身来,皱眉道:“待我去看看。” 已经是日上三竿时分,和连的脚步有些虚浮,不止是他,身后的一众勇士一个个也是有气无力的样子,只是走上城头就有些气短,和连甩了甩有些发昏的脑袋扶着女墙往外看去,那用人头堆成的京官,此刻已经发愁,大量蚊虫围绕其间,站在城墙上都有股作呕的冲动。 和连皱了皱眉,这马城能劫的也劫的差不多了,也该走了,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发生瘟疫了。 “只有这点儿人吗?出城!我倒要看看,这汉人有什么本事?”看着远处已经摆开阵势的汉军,和连冷笑一声,对方的阵型虽然严谨,但人数最多也就三千人左右。 “是!”一名头领答应一声,示意号手吹号。 呜~呜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带着一股特殊的韵律,马城的城门洞开,一队骑兵策马飞奔而出,朝着对面的汉军发起了冲锋,虽然没指望能赢,但这支千人队,至少可以冲击一下对方的阵势,同时也看看是否有埋伏的汉军。 “轰隆隆~” 只是还没等和连脑海中的场景出现,刚刚出城的骑兵便成片的栽倒,最前排的骑兵倒了一地,紧跟着就如同连锁反应一般,成片的栽倒在地上,仿佛地面上有无形的绊马索一般。 “放箭!”汉军阵前,丁力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令旗狠狠地挥下。 “咻~咻~咻~” 三千汉军将士分作三排,轮番放箭,一排排箭簇破空而起,虽然并不密集,却连绵不断的倾泻下来,侥幸没死的鲜卑将士在那绵绵箭雨中不断被剥夺着生命,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地面,不足一刻钟的功夫,除了少量战士侥幸逃回,派出城的五百骑士全军覆没。 “究竟发生了何事!?”和连只觉脊背一阵阵的发麻,一股股寒气不断地顺着脊椎往上冒,环视左右,不可思议的道:“这些汉人,当真会妖法不成!?”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没有下城去勘察,站在城墙上,很难注意到地面上那一个个拳头大小的陷马坑,即便发现,也想不到骁勇善战的鲜卑战士竟然栽倒在这不起眼的小坑里面。 “进!” 丁力猛地一挥令旗,汉军排着整齐的阵型开始朝着城墙挺进,一枚枚冰冷的箭簇仗着射程的优势,不断朝着城头攒落,鲜卑战士愤怒的射箭反击,却苦于弓箭射程不及对手,只能眼看着对方不断挺进,用手中的箭簇收割着城头鲜卑勇士的尸体。 “停!” 随着军队的不断挺进,在快要进入鲜卑人射程之前,丁力突然一挥手,此刻前排将士距离城墙差不多有百步左右的距离,已经偶尔有鲜卑人的箭簇能够射入军中,给汉军造成伤害。 “盾!” 随着丁力一声喝令,一排盾手出现在前方,挡住鲜卑人密集的箭雨,就当和连以为这些汉人准备强攻,已经准备放弃城墙的优势,跟汉人进行近身搏斗的时候,却见一队汉人将士出现,并未如想象中那般发动进攻,而是开始沿着鲜卑人的射程,做标记。 “他们在干什么?”和连不解的看向左右,只是没人能回答他的话。 很快,一条长长的沟壑被汉军挖出来,在城墙前方形成一条并不整齐的直线。 丁力来到阵前,扯开嗓门儿大吼道:“城上的鲜卑人听着,自今日起,给老子乖乖的待在城里等死,凡过此线者……杀!” 随着丁力一声杀字落下,身后三千将士同时踏前一步,齐声大喝道:“杀!杀!杀!” 三千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直冲霄汉,那凌厉的杀气,即便隔着老远都让不少鲜卑人瑟瑟发抖,眼前这些汉人将士跟此前破城时被他们收拾的汉军将士根本是两个概念,单是这三个杀字喊出,便让不少鲜卑勇士双腿发软,那冲天杀气更是令这些自诩勇武的鲜卑勇士心中生寒,面对兵力明显不如自己的敌人,竟生出一种想要臣服的感觉。 “退!”丁力并没有理会城头鲜卑将士的反应,一挥手,三千汉军将士排着整齐的阵型开始后撤,丝毫不担心鲜卑人是否会出城从背后杀出,大大方方的将背后留给这些鲜卑人。 这已经不能算藐视了,根本就是蔑视! 和连看着汉军嚣张的样子,死死地握住双拳,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一众鲜卑将领目光不由得聚集在和连身上,形成一股莫大的压力。 和连死死地盯着汉军后退的方向,张了张嘴,最终颓然的坐倒在城墙上,之前那诡异的一幕如同梦魇一般在他心中挥之不去,此刻,哪怕面对汉军赤裸裸的蔑视,他也生不出勇气下令出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面的汉军就这么大摇大摆,旁若无人的离去。 第四十四章 和连的恐慌 “主公,马城四门陷马坑,皆已挖好,保证鲜卑骑兵走不出半个!”下午时分,孟虎来到叶昭帐下,躬身道。 “李兴兵马现在何处?”叶昭询问道。 “据探马来报,已经过了高柳,正在加速赶路,后日午时之前,应该可以赶到。” “阿力。”叶昭点了点头,扭头看向丁力道。 “在!”丁力上前,躬身道。 “三千人马,分作三队,每隔一个时辰,带人去马城转一圈,别让那些鲜卑人冒头。”叶昭沉声道:“切记,只以弓箭压制,莫要强攻。” “喏!末将谨记!”丁力答应一声道。 “主公,鲜卑人已经失了马力,便是没了牙的老虎,我们何不直接攻入城中?便是只有三千人,末将也有信心,杀的那和连片甲不留!”管亥一抱拳,沉声道。 “愚蠢!”叶昭瞪了他一眼:“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陷马坑只是在城外,可没挖到城里去,现在打进去,就算杀绝了他们,我们的部队也打残了,此乃莽夫所为,拿我大汉精锐去跟这些鲜卑人拼个两败俱伤,不值得。” “你去一趟宁县,调一些火油过来,将马城外面的那四座京官给烧了,这天气越来越热,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发生瘟疫,到时候,不但马城要成了死城,我们这里的人,谁都跑不了。”叶昭挥手道。 “喏!”管亥躬身领命,转身离去。 “主公,既然有密道可用,我等何不立刻用之?”管亥、丁力、孟虎等人离开后,邱迟有些不解的看向叶昭。 “还不是时候。”叶昭摇了摇头:“敌胆未丧,此时不是最佳时机,就算我们断了敌方粮草补给,将他们逼急了,弃马步战,我军虽然不惧,但损失却在所难免,待敌军锐气丧尽,失了与我军决战的勇气,到时候才是绝杀之时。” “只是卑职担心,就算我们烧了城中粮草,但百姓手中,也有不少余粮……”邱迟有些担忧道。 叶昭回头,看着邱迟道:“城中,还有汉人吗?” “这……”邱迟闻言面色一变:“主公不是说,凡愿归化者,皆为汉人吗?” “归化化得是人心。”叶昭叹了口气:“若马城能在此屹立十年,城中自然没了胡汉之别,其中百姓,自然也都是我汉家子民,但如今,那些人不过刚刚归化,此刻和连杀入城中,必定倒戈,甚至会帮着和连屠戮我汉家子民,我本想以归化之法,侵吞草原,百年后,再无胡汉之分,可惜……人心未附,若马城不破,那些人时日一久,会对我大汉产生归属感,但如今,一场兵败,两年心血尽数毁于一旦,此刻就算夺回马城,那些人,也不会再对我大汉产生归附之心,既然如此,留之何用?就让他们,为城中那些死去的大汉子民,陪葬吧。” “这……”邱迟看着叶昭,只觉浑身发冷,叶昭这轻飘飘的一句之下,却是将如今马城之中残存的性命尽数给断绝了,邱迟忍不住道:“可是主公,他们手中有粮,若置之不理,岂非让那和连更有了与我军对抗的资本?” “那不正好?”叶昭冷笑一声:“正好看一场恶狗争食,传令周围各县,将城中火油尽数搬运到此处,这马城,我不要了,就让和连还有他手下的那些人,为城中那些死去的我汉家子民陪葬。” 邱迟心底一寒,默默地对着叶昭躬身一礼,告辞离去。 叶昭这一次,是真的动了杀心,城外那四座京官,如同一根针一般扎在他心头,马城汉人都是他以低税从幽州各郡县招来的,原本,是希望提高马城的胡汉比例,让汉人占据绝对主道,一步步同化归化而来的胡人,数十上百年后,将不再有胡汉之分。 只是他的想法虽好,但这一次和连寇边,孙德的不作为让叶昭一番苦心付之东流,和连破城,第一个下刀的,肯定是城中的汉人,毕竟鲜卑也需要人口,城中的鲜卑人、乌桓人,和连未必会动,甚至会主动拉拢,四座山一般高的京官,城中的汉人怕是都在此处了。 不是叶昭要放弃自己的心血,而是就算夺回马城,重新让他治理,也很难再恢复到鼎盛时期,汉人不是无穷无尽的,幽州苦寒,人丁本就不旺,和连这一杀,等于是将幽州能够招来的流民尽数给杀绝了,而且经此一役,不管他胜的再如何干脆,战争的阴影会如同瘟疫一般席卷,到时候,还有谁愿意跑来这地方,说不定哪天再来一次胡人寇边,就会丢了身家性命。 接下来一天的时间里,丁力不断指挥着将士轮番上阵放箭,此前已经做好了标记,鲜卑人的弓箭射不来,汉人的弓箭却能射上城头,一天下来,和连几乎已经放弃了城墙的防守。 射程够不着,只能看着人家向自己放箭,被动挨打,出城也不敢,到现在,和连还不明白为何自己的骑兵一出城就倒。 “谁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们的勇士一出城就会被绊倒?”县衙之中,和连已经将能砸碎的东西全部砸碎,地上,几个一丝不挂的女子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是被盛怒之下的和连发泄之后挥剑斩杀的。 恐惧,在和连心头蔓延,虽然他手中还有数千王庭精锐,却抑制不住心头的恐慌。 以往他也不是没有跟汉军交过手,汉军虽然厉害,却也不至于让他无力,但这一次,面对这护乌桓校尉,他却生出一股有力无处使的感觉,到现在为止,他带来的八千铁骑已经在叶昭手上折了上千人,但叶昭却几乎没有损失。 “魁头和步度根呢?他们瞎啦!?”和连愤怒的咆哮道。 最让他惶恐的就是,此刻的马城,几乎已经与世隔绝,他收不到任何外界的情报,更无法向王庭求援,甚至连城都出不去,那种等死一般的感觉,更是让他抓狂。 “王,已经查清楚将士们无故落马的原因了。”一名头人进来,对着和连躬身道。 第四十五章 照杀 陷马坑的问题其实并不难发现,这两天孟虎一直带着人在城池四面挖掘坑洞,和连并非没有发现,只是他搞不清楚对方这是在干什么,一直以为是汉军在诱他出城,是以没怎么理会,谁能想到这拳头大小的坑洞,竟然会成为束缚鲜卑勇士的元凶。 听到侥幸活下来的几名鲜卑勇士的回答,想到城外那密密麻麻的陷马坑,和连就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就算知道了这个原因又怎样?他敢出城吗? 鲜卑人最大的利器,就是骑兵,如今叶昭挖了一大堆坑,生生把骑兵给废了,没有了骑兵的冲击力和机动力,跳下马背的鲜卑将士哪怕在人数上有着优势,装备不及汉军精良,马下的战斗力跟汉军作战的时候更是从没有赢过,加上对方以逸待劳,哪里是有着精良装备和精擅战阵的汉军的对手? 知道了原因,却根本想不出破解的办法,和连变得更加狂躁了。 “王!”就在和连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破局之际,一名头领行色匆匆的闯进来。 “又怎么了?”和连面色不善的道。 “汉人将城外的四座京官给烧了。”鲜卑头领道。 “烧就烧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和连狠狠地一脚踹在对方的身上,这种小事搞得跟城破了一般。 “不是,汉人见我们城上没人防守,在烧了京官之后,又朝城里投放火箭,不少民居都烧起来了。”头人苦涩道。 “守城的人呢!?”和连闻言暴怒,虽说汉军的弓箭射程优于己方,但他可不记得有下令撤掉城墙的防御。 “都躲在城楼里,城墙着火的时候才发现,现在正在救火!” “救个屁,又不是我们的大营着火了,让那些城中的百姓自己想办法。”和连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 就如叶昭所料想的那般,城中的汉人,几乎被杀绝了,活下来的,也就剩下此前归化的那些鲜卑人还有乌桓人,这些人一来只是归化,二来也颇为悍勇,之前杀汉人就遭到强烈的抵抗,死了不少将士,后来还是部下献策,让城中那些归化的胡人帮他们一起杀汉人,不但可以免罪,还能为王庭获得一批人口,也正是有这些人的帮助,大大减少了鲜卑战士的伤亡,同时还几乎杀绝了城中的汉人。 不过对于这些人,和连并不是太看重,要他浪费兵力去帮他们灭火,那是想多了,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如何处理那些陷马坑,这马城,他是一刻也不想继续待下去了。 “等等!”就在部下准备离开之际,和连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叫住部下道。 “王,还有什么吩咐?”部下不解的看向和连。 和连脸上闪过一抹,莫名的笑意:“让我们的人,去帮他们救火。” “呃……是。”部下有些茫然的看着和连,按照他对和连的了解,是绝不可能有这么好心的。 “不过……”不等部下有所疑问,和连笑道:“作为交换,他们需要出城,帮我们添平那些该死的坑洞。” 不下闻言点了点头,这才是他认识的和连,当下告辞离去,前去传命。 一个时辰之后,丁力例行公事的跑来城下放了一波箭雨吼,正要离开,却见马城的城门突然打开,丁力面色不由一变,厉声道:“列阵备战!” 原本已经准备离开的将士迅速排好阵型,警惕的看着洞开的城门中,一大群人迈着杂乱的脚步从城门里涌出来,一边跑一边大叫道:“别放箭,我们是城中百姓!” 丁力坐在马背上,手搭凉棚,正看到后方有一队鲜卑人挥舞着兵器驱赶这些城中的百姓。 “校尉,怎么办?”随行的军司马凑到丁力身边,有些迟疑,虽然这些人都是胡人,说的话也夹杂着很浓的胡音,但确实是之前叶昭归化的百姓,一时间,他们也不好动手。 丁力看着这些人出城之后,便开始填埋地上的陷马坑,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如果陷马坑被填完,和连的骑兵将失去掣肘,到时候别说现在这点儿人马,就是将护乌桓校尉部的人马都带来,都未必能够堵得住和连的骑兵。 “快去通知主公,请主公定夺。”丁力沉声道。 “喏!”军司马连忙派了一名骑兵飞马前去通知叶昭,请叶昭定夺。 一刻钟之后,哨骑传来了叶昭的命令:“校尉,将军有令,杀!” “知道了。”丁力默默地点了点头,一挥手,一千名整装待发的战士迅速在城前列作三队。 丁力来到阵前,深吸了一口气厉声喝道:“马城百姓听令,立刻回城,否则视为敌军,格杀勿论!” 丁力的声音很大,还有几名将官跟在身旁一起呐喊,接连三遍,但马城外那些被鲜卑人驱赶出来清理陷马坑的胡人百姓却置若罔闻,依旧继续清理着陷马坑。 对他们来说,汉军其实没什么好怕的,因为他们守规矩,既然他们已经归化,那汉人军队就不会杀他们,反倒是城中那些动辄杀人的鲜卑勇士,对他们来说,更具有威慑力。 “放!”丁力目光一冷,高高举起的右手狠狠地劈空挥落。 “嗡~” 一排箭簇腾空而起,在那些人惊愕的目光中,带着死亡的尖啸,毫不留情的落在了人群中。 鲜血不断如同幽冥之花一般在人群中绽放,绝望而凄厉的惨叫声在马城下汇聚成一片死亡乐章。 死亡的恐惧终于让这些人认清了现实,不顾身后鲜卑士兵的催促,疯狂的朝着城门内涌去,甚至几名鲜卑将士连续杀了几人之后,被暴怒的人群从马背上拖下来,顷刻间没了踪影。 丁力只是放了三排箭,便叫将士们停止射箭,漠然的看着那些人争先恐后的涌回了城门,并没有趁机去攻占城门,叶昭已经说过,不必急着攻城,只是看着那些在死亡的威胁下,变得悍勇无比的胡人“百姓”,之前生出的怜悯之心,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就如叶昭所说,这些人,根本没把自己当成汉人,那作为汉家军队,又何必再顾虑这些人的死活? 第四十六章 势成 “主公,李兴的兵马已经抵达马城城南,派人前来询问是否立刻与我军主力汇合?”叶昭正在军帐之中观察新做成的沙盘,孟虎疾奔来到叶昭身边,躬身道。 “不必。”叶昭摇了摇头道:“让他在南城外五里之处驻扎,告知他陷马坑的做法和用途,鲜卑人不出城,则无须理会,一旦出城,便以弓箭射之,告诉他,城中已无汉人,无需有所顾忌。” “喏!”孟虎答应一声,前去传令。 一旁的邱迟有些担忧的看向叶昭:“主公,已经过去快十日,那孙德怕是已经逃回了涿郡,主公再无动作,怕是就晚了。” 叶昭掂着手上的小军旗,将一些重要的位置标出来,闻言摇了摇头:“我倒是希望他能回去。” “啊?”邱迟不解的看向叶昭。 “你大概是在这边寨待久了,忘了我大汉军法。”叶昭拿来量尺一边丈量一边漫不经心的道:“那孙德便是有苏秦张仪之辩才,但他弃城而逃,致使马城丢失,按律,不但要斩,而且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站起身来,叶昭扭头看向邱迟:“他的人脉再广又有多广?中郎将信任他,也不能至国法于不顾,而且孙德回来了,刘瑁却没有,你不会以为中郎将在这件事情上,也会偏袒于他吧?” 摇了摇头,叶昭看着一脸恍然的邱迟有些无奈,有时候出身真的限制眼界,邱迟精于术算,护乌桓校尉部的财物、粮草在他的打理下井井有条,能力是有,但也只能算个能吏,在政治上的敏锐以及谋略方面,就有些差强人意了,是个人才,却绝非一个好谋士,如果非要以谋士来算的话,怕是连三流都够不上。 “我若是他,会隐姓埋名,远遁他乡,若他不知死活的回去,中郎将的怒火会全部发泄在他的身上,他必死无疑,反倒是我们,中郎将杀了他之后,怒气会消散不少,就算对我还有怨怼,也会理智一些,但若他隐姓埋名,远遁他乡的话,我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中郎将不会公然对付我,但暗地里,怕是会将这怒火算在我头上,至少也会有一部分,加上就像你说的,此前我们经营马城,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人如果要对付我们,中郎将就算不在暗地里推波助澜,也不会理会我们的死活,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危机。” 此刻,叶昭有些期待那黄巾起义快点爆发。 邱迟闻言,面色微变,想了片刻之后,目光突然一亮,低声道:“主公,我有一计,或可解此危难。” “说说看。”叶昭笑着看向邱迟,点头示意道。 邱迟深吸了一口气,躬身道:“主公可曾听闻,养贼以自重?” “你是说和连?”叶昭恍然,有些无奈的看着邱迟。 “不错,和连如今被困于此处,主公以陷马坑束缚其行,这马城便如同一座监牢,将和连困在此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们大可放缓进攻……”邱迟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高亢。 “你觉得,和连本事如何?”叶昭好笑的看向邱迟。 “呃……不及主公万一也。”邱迟疑惑的看向叶昭。 “万一倒不至于,但本事也有限,如今大局已成,你觉得这护乌桓校尉的主将换一个人,比如赵荣,比如李兴,是否能够将那和连困死?”叶昭问道。 邱迟嘴角抽了抽,已经明白叶昭的意思了,既然谁来都能收拾了和连,他凭什么养贼自重,若真敢那样,恐怕到时候不知道幽州有多少人会上奏朝廷,说他怠慢军机,将他给换了。 “和连要灭,而且要快!”叶昭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冷然:“城中鲜卑人的气势,也被灭的差不多了,如今连城墙都不敢上,也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去把张月叫来。” “喏!”邱迟连忙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将手中的最后一枚军旗插在沙盘之上军都山的位置,叶昭微微眯起了眼睛,加上行军,这已经快十天了,这边的战斗差不多也是时候结束了。 …… 马城城南,李兴大营。 “校尉,这叶将军为何让我们按兵不动?”送走了前来传讯的孟虎之后,营中一名军司马看着作为此军主将的李兴,皱眉道:“既然城中已无汉人,此刻更无须顾忌,当一举攻破马城才是。” 另一名军司马皱眉道:“会不会是那叶将军想要养贼自重?” “别瞎猜了。”李兴摆了摆手,看向众人道:“叶将军乃护乌桓校尉,我等只需尊其命令行事便好,至于其他的,莫要多嘴。” “喏!”众将闻言,连忙拱手道。 “不过这陷马坑真的如此厉害?”想到孟虎之前所说陷马坑之事,李兴反倒对这个比较感兴趣,他和赵荣一样,都是常年驻守幽州的边军将领,往年交战的对手,多半是胡人的骑兵。 骑兵机动力强,且来去如风,十分难缠,若是陷马坑真有这等威力,不说横扫草原,但他日御守边疆,会省力许多。 “这……怕是言过其实吧。”众人闻言不禁纷纷摇头,都觉得那孟虎形容的有些夸张,只是挖个小坑,就能让骑兵失去行动力,那他们这些年被胡人骑兵困扰岂不显得太蠢? “左右无事,出去试试。”李兴笑了笑,站起身来朝着帐外走去,众人见状,也连忙跟上。 第四十七章 马城大火 夜色如墨,马城之中,忙碌了一天的鲜卑人大多数已经睡去,城墙之上,只有零星的几人抱着兵器倚在城楼上,做警戒之用。 因为这几天叶昭始终围而不攻,哪怕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可以轻易攻上城墙的情况下,汉军也依旧无动于衷,让不少鲜卑将士心中生出了汉人不会强攻的错觉,是以哪怕和连等人担心,但负责守城的将士依旧不可避免的生出了懈怠之心。 不过为了镇压越来越不稳的百姓,马城之中,在夜里还是会安排不少人巡夜,尤其是白天出城的百姓被汉军以弓箭逼回来之后,城中百姓的情绪十分不稳定,和连担心这些人坏事。 一队鲜卑人走在空荡荡的接到上面,城中已然弥漫着血腥气息,夜幕下的马城,安静的有些诡谲,就算胆大无比的鲜卑将士,走在这空荡荡的街道上,都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唆~” 冰冷的破空声夹杂在寒风中,微不可察,一枚箭簇精准的射穿了领头鲜卑将士的咽喉,一行人的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一道隐隐绰绰的身影,身形纤细,却带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青铜面具,看上去极为可怖。 后方的鲜卑将士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使劲的张大嘴巴欲叫喊,只是下一刻,不知何时身边出现一道道黑影,用手掌堵住了他们的嘴巴,夜色中,数道寒芒伴随着彪射的血液一闪而逝,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的鲜卑将士双目陡然怒睁,不甘的瞪着前方,瞳孔逐渐涣散下去,顷刻间没了声息。 张月冷漠的看着这一幕,直到确定所有人都失去了生机之后,才淡漠的挥了挥手,十名鲜卑战士迅速被拖到街道两旁的阴影之中,如果不是地上扔在流淌的鲜血,这些人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张月看了看四周,脚步迅捷的朝着存放粮食、物资的仓库方向走去,如同一只狸猫一般,落步无声,随着她的前进,一道道黑影如同幽灵一般不断出现在她身后,跟着她朝着街道的尽头行去,虽然并未跑,但速度却诡异的快,顷刻间,便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粮食和物资对如今的和连来说,可是重中之重,叶昭围城,一副要将他困死在这里的样子,而他到现在仍未想出如何破解叶昭遍布城外的陷马坑,此刻只能被困在这里等待救援,因此粮草便成了重中之重,和连在此地,布置了五百鲜卑将士负责看守,若要强攻,哪怕是张月这些经过叶昭亲自训练的人,也没把握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粮仓给拿下。 看着远处重兵把守的粮仓,张月沉默片刻之后,对着身后的众人打了几个手势,一群人如幽灵般散开,很快消失不见。 …… 睡梦中的和连有些烦躁,白天因为陷马坑的事情发了一通怒火,将能骂的人骂了个遍,甚至动手杀了好几个泄愤,加上连日来流连于温柔乡之中,身体虚弱了不少,入夜之后便沉入了梦乡,甚至当半夜外面喊叫声响成一片都没能让他醒来,只是空气中有股难言的燥热,让睡梦中的和连辗转反侧,直到亲卫进来才将睡梦中的和连叫醒。 “究竟发生了何事?”听着门外传来的吵闹之声,和连心情糟透了,自那汉人军队来了之后,似乎就没有发生过一件令自己舒心的事情。 “王,不好了,城里四处失火。”亲卫焦急地喊道。 “那就让那些百姓去救火,一点小事都做不好,难道还指望我们帮他们救火?”和连嗤笑一声,白天的事情让和连很恼火,若非这些百姓怕死,完全可以帮他们铺出一条活路来,结果这些该死的废物被对方几轮箭雨便吓回来,让和连十分不满。 “王,火势太大,若不及时扑灭,怕是会烧到我们的!”亲卫焦急的道。 “这么严重?”和连皱了皱眉,连忙披上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刚一出门,便感觉一股热浪迎面扑来,入眼处,整个府衙已经被四面亮起的火光照的通明。 “怎么会这样?谁放的火?”和连很快意识到不对,这么大的火,绝不是失火那么简单,怕是有人故意纵火,想到了什么之后,和连面色大变,厉声道:“汉军可有动静?” “没有,已经派人上城勘察,到现在为止,汉军没有任何动静。”一名飞奔而来的将领大声道:“王,快派人救火吧,再这么烧下去,整个马城都会被烧没的。” 当初叶昭扩建马城时,其实是想以石造为主体来建设的,可惜,在还没有水泥的时代,连城墙都是以夯土为主体构建,更别说民房了,所以城中的建筑,除了一些主要建筑之外,基本都是木质结构,极易引燃。 “救火!救火!”和连此刻已经顾不得之前的话了,再这么烧下去,马城就真的什么都没了,他还要依托此城跟叶昭僵持呢。 “轰~” 鲜卑将士在城中驻扎的很松散,就在和连焦急的指挥着各路人马开始满城帮助救火之时,距离县衙不远处的一处地方突然爆发出一簇惊天火光,伴随着一声声气爆之声将县衙中忙碌的众人给吓了一跳。 和连心底没来由的一沉,下意识的扭头看向突然爆发出火光的地方,隐隐间感觉到一股不妥。 “王,糟了!那里是粮仓!”一名头人在微微一怔之后,迅速反应过来,焦急的看着和连大声道。 “什么!?”和连脑袋一懵,随即厉声喝道:“快!快去传令,所有人都去救粮仓。” “是!”所有人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已经散落到全城开始救火的兵马迅速被召回,整个马城,乱成一片。 与此同时,马城城南,城中如此大的动静,李兴自然也发现了。 “将军,这可是天赐良机!”一名军司马兴奋地看着李兴道。 李兴点了点头,马城大乱,这可是好机会,正要下令,却见一匹快马飞奔而来,孟虎自马背上跳下来,来到李兴身边,拱手道:“将军有令,李兴校尉所部不得轻动,谨守即可!” “敢问这是为何?”李兴皱了皱眉,不满的看向孟虎,这可是破城的大好机会。 “将军未说,请李校尉执行军令!”孟虎沉声道。 “我要见将军!”李兴面色一沉,踏前一步冷声道。 “可以,但所部不得轻动!” 第四十八章 这事没完 李兴怒气冲冲的随着孟虎来到叶昭大营时,张月已经带着人返回。 “伤亡如何?”叶昭扫了一眼李兴,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张月,这支还未起名号的部队暂时是他的亲卫,数千精锐之中挑选出来的善战之士加上他数月来的训练,投入了大量的心血和精力,稍有折损都会心疼,但这样一支被他寄予厚望的部队,若不经历厮杀和战斗,就算练得再好,也不能称得上真正的顶尖部队,叶昭的心情很矛盾。 “三人受伤,无人阵亡。”张月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自那冰冷的青铜面具后面传出,给人一众遍体生寒之感。 “很好,此战若胜,你们当记首功,下去休息,命令军中医者尽快给伤者治伤!”叶昭满意的点点头,只要无人阵亡就好。 “喏!”张月躬身一礼,转身径直离开,叶昭这才看向李兴。 “李将军何故来此?”叶昭目光看向李兴,询问道。 “将军既然已经引燃马城大火,何不趁此机会,一鼓作气,攻陷马城?”李兴插手一礼,之前的话他也听到了,自然也知道这马城大火乃是叶昭一手促成,只是他不明白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何必再跟和连纠缠,一鼓作气将和连灭杀岂非更好? “好戏才刚刚开始。”叶昭微笑着道:“和连现在还不能死。” “将军莫非真要养贼自重!?”李兴一把将手按在剑柄之上,虎视叶昭。 “放肆!”管亥、丁力等人见状大怒,纷纷亮出兵器,凶狠的瞪着李兴。 “收起来。”叶昭挥了挥手,看向李兴道:“若李校尉觉得本将养贼自重,自可上报朝廷,不过在朝廷诏书下来之前,本将军还是护乌桓校尉!你当听我调遣。” 李兴默默地看着叶昭,松开剑柄,对着叶昭插手一礼,不再多言。 邱迟无奈的看了看叶昭,扭头看向李兴,微笑道:“李校尉莫要动怒,主公并非是想养贼自重,只是不愿我军儿郎去跟和连拼命,是以命人走马城密道,烧了城中的粮草,逼他们出城与我军决战。” “末将虽然久在涿郡,却也曾听闻马城富庶,百姓殷富,就算烧了粮草,以鲜卑人的性子,怕是会对城中百姓下手。”李兴皱眉道。 “主公要的就是这个,那城中如今剩下的百姓,几乎都是塞外胡人,性情暴虐,若和连真的对他们下手,怕是无需我等出手,便可叫他们内部先打一场,届时我等可坐观虎斗,无论最后谁人胜出,我军都可轻易将马城拿下,如此,岂非比如今强攻更好?”邱迟微笑着解释道。 李兴闻言,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骇然看向叶昭,虽然结果还未发生,但他几乎已经看到了这一幕,这些天城中胡人数次出城皆被杀的灰头土脸,怕是已经没了与他们拼死一战的勇气,怕是叶昭为的就是今日之局,如今城中官粮被烧,胡人将士已经被他们打怕,根本没有勇气出来一战,为了生存,只能向城中那些胡人百姓下手,矛盾几乎已经是不可调和,就如邱迟所说一般,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守在城外,防止城中胡人逃跑,将和连彻底困死在这马城。 “将军,恕末将直言,据我所知,城中胡人皆是将军归化所得,已算是我汉民,如此做法,岂非令人心寒?”李兴皱眉道。 “若马城不失,他们自是我汉家百姓,只可惜,马城一日被破,城中汉人被屠戮一空,人心已散,他们已不是汉民了。”叶昭摇了摇头,看向李兴道:“李校尉还有问题?” “不敢,将军睿智,末将谨遵将军军令。”李兴插手一礼,这一次比之前却是恭敬了不少。 “很好,回去后谨守大营,每日派人巡查四门,切莫让胡人有机会逃出!”叶昭点头道。 “喏!” “邱迟,有一件事情,需要你来办。”叶昭扭头看向邱迟道。 “请主公吩咐。”邱迟连忙躬身。 “你去一趟鲜卑王庭。”叶昭沉吟道。 “这……”邱迟眼中闪过一抹畏惧,不敢答应。 “放心,魁头想要登临单于之位,这个时候,和连未死,他不敢拿你怎样,告诉他,想要和连的命,三日内,给我攻打素利!”叶昭冷然道:“必须要真打起来才行!” “喏!”邱迟深吸了一口气,躬身领命。 李兴却上前一步道:“将军,我军任务是清除这来犯之敌,何必再徒惹是非?” “可不是本将寻他们的晦气!”叶昭将一张白绢递给李兴道:“赵荣昨日传来讯息,那轲比能已经率军突袭军都山大营,若非早有准备,军都山大营此刻怕是已经被攻破。” “既然如此,何不让魁头直接攻打轲比能所部?如今和连已是瓮中之鳖,末将愿意率军驰援军都山!”李兴疑惑道。 “一来路途太远,来不及。”叶昭摇了摇头,轲比能的部落距离军都山不远,反倒是为了脱离鲜卑王庭的掌控,距离王庭有好长一段路,就算魁头答应出兵,怕是等他赶到时,军都山大营已经被攻破了。 “二来这轲比能不可小觑,颇有几分昔日那檀石槐的气魄,在草原上,堪称枭雄,此人便是出兵,恐怕也留有后手,何况我军如今必须困死和连,此处兵马不能轻动,那素利与轲比能交好,是如今少数支持轲比能的鲜卑大人,轲比能如今地位不稳,绝不可能让素利出事,一旦魁头出兵,轲比能只能回援”叶昭点着地图笑道:“和连必须死,但在他死前,却需要发挥一些用处,这叫废物利用。” 废物利用? 李兴没听过这个词,不过不妨碍他的理解,皱眉道:“若是那魁头不肯出兵如何是好?” “他非出不可!”叶昭冷笑道:“当日我军抵达此地之时,那魁头等人已经不在,这些天来,怕是已经在王庭发动政变,此刻若是和连被放回去,那他此前所做的一切不但前功尽弃,更会遭到整个鲜卑的群起而攻,他赌不起!” “将军英明,末将告退!”李兴深吸了一口气,此刻对于叶昭他是真的服了,当下躬身一礼之后,转身离去。 第四十九章 军都山之战 “噗噗噗~” 军都山大营,锋利的长矛自大营的栅栏后面探出来,冰冷的长矛无情的刺入鲜卑将士的胸腹,殷红的鲜血顺着被拔出的长矛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血水顺着栅栏的柱子往下流淌,栅栏周围的地面已经被那仿佛流不尽的鲜血染成了暗红~ 鲜卑勇士面色狰狞的将手中的战刀顺着栅栏的缝隙投进去。 “笃~” 冰冷的战刀狠狠地砸在木盾之上,发怵一声沉闷的闷响,巨大的力道震得手持木盾的汉军将士手臂发颤,握着木盾的手臂几乎失去了知觉。 眼见濒死一击未能对敌人造成伤害,鲜卑勇士的眸子渐渐黯淡下去,魁梧的身体扑倒在地上,化作这无数具冰冷尸体之中的一员,却有更多的鲜卑勇士踩着同伴的尸体冲向了栅栏。 长梯不断被守在寨墙上面的将士推下去,却又很快重新搭上来,两边的角楼上,代表着死亡的箭簇从未停止过,只是这次前来进攻的鲜卑人太多,而叶昭留下来守营的将士却只有三部,一千两百人,哪怕事先已经有了准备,放弃了大量空营,但此刻面对至少五倍的敌人,依旧有些力不从心之感。 赵荣表情漠然的看着眼前的战况,不断有鲜卑人想要翻越栅栏,却又不断被击杀,从长梯上撵下去,鲜卑人在不断战死,但守营的汉军将士同样在不断消亡,尽管双方阵亡的数量并不对等,但眼前这支鲜卑兵马,绝对是赵荣从军之后,所遇到的最强的一支。 不仅仅因为这些鲜卑人打起仗来颇有章法,减少了损耗,更重要的是,那迥异于以往散兵游勇一般的气势。 他们悍不畏死,同伴的死亡并不能给他们带来太多的震慑,有着明确的目的性,每一次进攻,都是在为之后的进攻做铺垫,为了达到目的,甚至不惜以将士的生命来铺路。 虽然草原上的民族,大都是以狼为信仰,但这种如同狼群一般悍不畏死却又有着纪律性的鲜卑部队,在赵荣的军旅生涯中,也只有檀石槐时代出现过这样的鲜卑部队。 “呜呜呜~” 战斗一直持续了三个时辰,直到苍凉的号角声响起时,鲜卑人在丢下上千具尸体之后,总攻再一次被赵荣瓦解,开始徐徐撤退。 不少守营的将士见状都暗暗松了口气,守备边关这么多年,这样一支可以对他们形成压力的鲜卑部队,可说是近几年来头一次见到。 看着潮水般退去的鲜卑人,赵荣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心底却同样舒了口气。 “我军伤亡如何?”在确认鲜卑人退去之后,赵荣扭头看向身旁的军司马。 “两百多人吧,这支鲜卑人马不简单,最后一次冲锋,差点被他们攻破营寨。”军司马躬身道。 接近一比四的战损,同样是近年来边军同塞外胡人作战之中的一个高战损,拥有坚固营寨的情况下,打出一个这样的战损来,并非他们的将士弱了,而是这支鲜卑人马太强,要知道,以往在占据地利的情况下,他们打来犯的鲜卑人,最高能达到一比十二的战损比,没想到鲜卑人中,竟然有这样一支人马,更可怖的是,这样一支人马竟然就在距离军都山大营不足百里的地方,只是想想,不少将领都觉得有些后怕。 轲比能! 心中默默地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将其记在心中,赵荣回身,看向众人道:“立刻将受伤的将士送去治疗,派人清理营寨四周,将那些尸体觅地掩埋,多派哨探,莫要让敌军有可乘之机!” “喏!” “将军,要不将我们藏于暗处的伏兵调回来,如今这里只有两部人马,再这么打下去,怕是不出五日,我大营将有倾覆之危!”一名军司马建议道。 赵荣犹豫了片刻后,摇了摇头道:“暂时不用,我军损失不少,但敌人损失更多,想要添平我军都山大营,倒要看看他究竟有多少人命来添!命人修缮防御,加固寨墙,莫要出现错漏。” “喏!”一众将官躬身应命之后,纷纷告辞离去。 与此同时,在距离军都山大营十里之外,重新集合起来的鲜卑人开始安营扎寨,清点损失。 轲比能坐在帅帐之中,锤了锤有些发麻的双腿,目光远眺军都山大营的方向,摇头感叹道:“汉军的战力似乎比之以往更强了许多,据我所知,那叶昭分明已经带走了主力,留守汉人将领竟然能够凭借这点人马将我们的六千勇士挡在这里!” 轲比能部落的这支人马可是轲比能按照汉人的兵法训练出来的,不说战力如何,单说纪律性,就远非草原上任何一个部落乃至王庭精锐可比,但即使如此,在兵力远远优于对方的情况下,仍旧被汉军击退,这让轲比能多少有些沮丧之感。 “首领莫要涨他人志气,那些汉人也只敢龟缩在坚固的营寨之中与我军对垒,若是拉出来决一死战,嘿,我六千勇士不出片刻便能将他们荡平!”一名部落头人不服气的道。 “说的也是,我鲜卑勇士在草原上从未怕过任何敌人,哪怕汉人也一样!”轲比能虽然并不认为真的拉出来打就能如这名头人说的那样轻易将汉军击溃,但这个时候,也没必要说些丧气话,影响士气。 “去斤兄弟,我们今天损失了多少人马?”轲比能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扭头看向去斤秃。 “他们好像早有准备,今天足足折损了上千名勇士。”去斤秃有些难受的道,草原跟中原可没得比,就算将鲜卑人加起来,如果比人数的话,可能连幽州富庶一些的大郡都比不上,上千人的战损,放在汉军之中,很快就能重新补齐,但对他们来说,却足够让他们心疼了。 轲比能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叹了口气,摇头道:“是我的错,当初不该给那叶昭通风报信,如今想来,怕是当时让他看出了端倪,才会有所准备。” “那现在怎么办?”去斤秃看向轲比能。 “怎么办?”轲比能眼中闪过一抹犹豫:“强攻是肯定不行了,我们可没那么多人继续损失在这里,试试这一招吧,若他们不中计,我也认了。” 第五十章 轲比能退兵 次日一早,赵荣刚刚醒来,便见一名军侯飞奔进来,躬身道:“将军,鲜卑人退了。” “退了?”赵荣意外道,轲比能此前一副誓破大营的架势,让赵荣一度以为会是一场恶战,没想到对方猛攻一天之后,此刻竟然选择退兵? “去看看。”迅速穿戴好衣甲,赵荣拎起佩剑,带着军侯出了大帐,迅速登上望塔。 远远地,便已经看到鲜卑人的大营正在拆除,看架势,确实是要走了。 “将军,要不要趁机进攻?”一名军侯建议道。 赵荣摇了摇头:“敌军只是撤退,阵型不乱,若我军出营与敌野战,兵力悬殊之下,反易被敌所趁。” 若是寻常胡人部落,赵荣倒是不介意出兵追击,他还有一部人马未动,有余力追击,但轲比能这个对手,在胡人不擅长的攻城战中,都有一定造诣,若是跟对方野战,赵荣可没把握赢。 “立刻派人将此事告知将军!”想了想赵荣沉声道:“另派斥候严密监视那轲比能动向,不可疏忽。” “喏!”几人闻言答应一声,各自离去。 …… 轲比能军中,去斤急匆匆的赶到轲比能身边,沉声道:“王,他们没有追来。” 轲比能回头看了一眼汉军大营的方向,默默地点了点头,这汉军守将颇擅守营,性格也十分谨慎,如今看来,想要不动血本的情况下攻破军都山大营,几乎是不可能的。 “王,我们真的就这样回去?”犹豫了一下,去斤有些不甘的问道。 “这骨头太难啃,就算攻破了,我们损失也会十分惨重,如今魁头有意取代那和连,我等可损失不起。”轲比能默默地点了点头道。 六千勇士几乎是他大半的家底,如果在这里损失太重的话,拿什么去威慑一众部落,自己这几年苦心经营起来的势力,怕是都会岌岌可危。 “那我们如何脱离王庭?”去斤凑到轲比能身边,低声道。 “魁头不是要取代和连吗?派人去散播谣言,就说那魁头为了当上单于,不惜出卖和连,让和连陷入汉军的包围之中,被汉军困死,到时候,我们就以为和连报仇的名义讨伐魁头,一样能够脱离王庭。”轲比能笑道,当初准备进攻军都山大营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退路,若无法攻破军都山大营,那就那魁头当自己上位的踏脚石。 …… 一日后,马城城北,叶昭大营。 “当断则断,和连若是能有这轲比能三分气魄,也不至于沦落至此!”看到赵荣送来的军报之后,叶昭有些无奈。 本以为能够打轲比能一个措手不及,进退失据,谁知轲比能竟然如此果断,眼见无法攻破军都山大营,便立刻放手,让他没有一点儿机会。 如今的局势便是和连被叶昭困在马城,以其性命威胁魁头率军攻打素利,以素利将轲比能引回来,让他疲于奔命,叶昭趁机出塞,然后联合轲比能将魁头重创。 没错,就是联合轲比能,在叶昭的计划中,如果轲比能决心强破军都山大营的话,己方纵然会十分惨烈,但轲比能也会元气大伤,到时候草原上魁头新登单于之位,根基不稳,轲比能强攻军都山未果反倒损失惨重,不给双方休息恢复的机会,让他们打起来,相比之下,显然轲比能论实力更弱一些,到时叶昭联合轲比能,将魁头重创,两人在草原上的名声也会大打折扣。 没有了足够的名声和实力,便难以统御诸胡,草原将进入群雄争霸的时代。 一个混乱的草原,或许会让边关压力大增,但从长远来看,胡人本就不多的人口,会不断因此而削减,时间越久,削减的就会越严重。 可惜,轲比能不是任他摆布的傀儡,在发觉可能给自己的部落造成重大损失,得不偿失之后,非常果断的放弃了继续进攻,此刻他回去,等步度根出兵,或许会对素利部落造成重创,但轲比能元气未伤,到时候,鹿死谁手可就不一定了,叶昭还真不好判断未曾遭受损失的轲比能与魁头相比,谁更强一分,自然更不好出手。 “主公,要将邱先生追回来吗?”丁力看向叶昭,躬身问道。 “不用,此时他恐怕已经快到鲜卑王庭了。”叶昭揉了揉太阳穴,想了想道:“派人去通知掘秃,就说我有一场富贵送他,让他能够成为堪比丘力居一般的草原霸主!” 既然轲比能不上当,从鲜卑内部不好出手,那就把乌桓人也卷进来,草原必须乱,只有这样,他才能渔翁得利,继续从草原不断汲取好处。 “喏!”丁力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马城现在如何?”叶昭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询问道。 “不太清楚,不过驻守在城外的将士说,这两天城里似乎很乱,主公,我们什么时候动手?”管亥看向叶昭。 “不急,这才两天,饿不死人的,再让他们饿一饿;通令各部,马城四门,我不希望有一个活人从里面出来,无论军民!”叶昭站起身来,眼中闪过一抹冷然:“再等上三天,三天后,也该差不多了!” 第五十一章 杀戮 昨日黄昏时下了一场小雨让城外的汉军消停了一些。 正是清晨时分,那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不知何时停了,薄薄的晨雾笼罩之下,本该是朝气蓬勃的马城里,此刻却是死寂一片。 和连已经连续两夜未曾睡好,此刻呆呆的坐在府衙后堂之中,眼神中,已经没了昔日的张狂和桀骜,有的只是一股深深地无力感。 “王,将士们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再这么下去,不等那汉人来攻,我们的人怕是要先饿死了!”一名部落头人小心的看着和连的神色。 “魁头和步度根还没来吗?”和连下意识的问道。 众人闻言摇了摇头,整个后堂里,笼罩着一股难言的压抑,这些在破城之时显得张狂不可一世的鲜卑人,此刻一个个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 八千鲜卑铁骑,打不过三千汉军他们也认了,就算檀石槐时期面对精锐汉军,也没脾气,但八千骑兵被几千步兵围困,这就有些扯了,偏偏却真就发生了。 原本凭借马城的存粮,还能与汉军周旋一下,期盼一下援军,但前天夜里突然烧起来的一场大火,将他们这最后一点儿希望给烧没了,一把大火,将马城中的存粮给烧了个干干净净,到现在,他们都弄不明白那些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汉军究竟是从哪个旮旯里钻出来的。 和连当天就屠杀了数百附近的百姓,却造成了巨大的冲突,上百名鲜卑勇士死在那场屠杀之中。 更糟心的是,没有了粮草,那他们想要跟汉军耗下去的计划就无从实施了,现在能想到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条就是杀马! 他们有数千战马,如果都杀了,用马肉当粮食,足够他们再撑上好几个月,但没有了马匹,凭什么再跟汉军打? 打步战?就算人马再多一倍,都不一定能赢,从檀石槐时代乃至更久以前的无数次战斗,已经证明了汉军在步战中的无双战力,失去马匹的鲜卑人怕是连突围都变得困难了,更别说这些日子来鲜卑大军损失不少,而汉军却又来了一支援兵,双方的数量差距已经不大,出城与汉军步战基本上就是个找死行为。 第二条路,就是立刻突围,只是城外的那些陷马坑就足够将这已经剩下不到六千的鲜卑将士全军覆没,那些巴掌大小的陷马坑,已经成了和连等人的噩梦。 短暂的问答之后,后堂之中再次陷入难言的沉默,直到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王,不好了,打起来了!”一名鲜卑勇士冲进来,急匆匆的对着和连道。 “什么打起来了?”和连心中正自烦躁,闻言忍不住暴躁道。 “脱欢首领带着部下的将士抢夺城中那些人的粮食,遭到激烈的反抗,脱欢首领被人杀了,部下的勇士疯了,如今在城南方向已经杀成了一片,控制不住了。” “什么!?”和连面色难看的站起来,随即心中一动,扭头看向其他头人道:“集合所有勇士出发,杀光这些人!” “王,这样一来,恐怕会让整个马城的人都反抗我们!”一名头人担忧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我们!”和连冷哼一声,断然道。 “是!”众人闻言,各自点头答应,迅速离开,想要活下去,如今也只剩下这条路可以走了。 气势对他们来说,还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破釜沉舟,跟汉军决一死战,只是无论和连还是一众部落头人都选择性的忽视了这一点。 之前汉军压倒性的攻击以及城外那密密麻麻的陷马坑,已经让他们心中生出了出城就死的心里,相比于凶残的汉军来说,城中这些百姓虽然人多,但毕竟不是拧成一股的力量,与其去面对那些凶残的汉军,对付这些没有多少战斗力的百姓更容易一些,虽然这些人曾经有不少鲜卑人,但他们既然归化了,那就是汉人,汉人的东西被他们抢夺,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半个时辰之后,一直驻扎在城中校场之中的鲜卑人突然从校场中杀出来,对着城中那些茫然不觉的归化百姓展开了残忍的杀戮、劫掠。 那些胡民一开始还以为这么大的阵仗是要跟城外的汉人决一死战,但当那黑压压的箭雨还有在朝阳下闪烁着雪亮光芒的战刀落在他们头上的时候,他们才惊觉,这些人的目标并不是城外的汉人,而是他们,不知道多少人在突如其来的屠杀下,第一时间倒在了血泊中。 “别杀我!我是鲜卑人!”一名鲜卑人跪在地上,凄厉的哀嚎着,嘴中喊着流利的鲜卑话,然而等待他的,却是鲜卑勇士狰狞的表情以及冰冷的刀锋。 “我跟你们拼了!”一名魁梧的壮汉,举起一根合抱粗的柱子,狠狠地砸出去,五名鲜卑骑士被生生的从马背上砸下来。 “死!”顺手抄起一根狼牙棒,魁梧的壮汉狠狠地将一名鲜卑勇士的脑袋砸的稀烂,正欲上前,将另外几名鲜卑勇士如法炮制砸死,急促的马蹄声中,一名鲜卑骑士已经从他身旁掠过,手中的战刀在空中留下一串刺眼的残影,血光迸溅中,壮汉的身体被强大的惯性带的踉跄走了几步,目光渐渐变得黯淡下来,魁梧的身躯颓然倒地。 原本死一般寂静的马城,仿佛在顷刻之间,成了修罗战场,血腥的杀气伴随着无数厮杀声,遍布在整个城池之中,一场毫无征兆的厮杀,就这样突兀的开始在整个马城蔓延。 第五十二章 烈火焚城 马城的厮杀自然瞒不住城外的汉军,叶昭很快便得到了马城乱起的消息。 “主公,还不动手吗?”管亥一边擦拭着自己的大刀,一边扭头看向叶昭,这一仗不但鲜卑人打的憋屈,作为汉军打的也十分憋屈,明明有着击灭敌人的实力,却一直就是在城外面放放箭,想象中的一场惨烈战役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有时候他都觉得这些鲜卑人也太怂了一些,好歹出来溜一圈儿留下些人头给他们也好啊。 “差不多了!”出乎众将士的预料,叶昭这一次并没有继续拖延,而是站起身来,看着马城的方向笑道:“正好,在那掘秃来之前,先用和连给他立个威。” “可是……”一旁的高升愕然道:“邱先生还没回来,若那魁头不愿意出兵又该如何?” “他会出兵的!”叶昭自信道:“现在,是时候跟马城告个别了,传令李兴,立刻攻占城墙,但莫要擅自入城!” “喏!” “我们现在有多少投石车?”叶昭扭头,看向一旁的孟虎。 “回主公,加上昨天宁县送来的,一共有二十四架,不过都有些老旧!”孟虎躬身道。 虽然边寨战事繁多,但大都是守城战,投石车这种大型的攻城武器,在这里是很少会用到的。 “通通搬上城墙,一门六架,一字排开,还有,将各县送来的火油也都搬上去。”叶昭接过亲卫递来的宝剑,朝着门外走去:“动作快!” “喏!” “呜呜呜~” 激昂的号角声伴随着鼓声响彻旷野,城南城北两座大营的汉军将士随着号角声迅速从城中,走出,列成战阵,开始朝着马城进发,只是此刻马城已经陷入了激烈的战乱之中,满城都是被厮杀、惨叫、哀嚎、怒骂的声音所掩盖,就连平日里那些不多的守城将士,此刻也已经被卷进了混战之中,虽然发现了汉军的动作,但此刻城里已经乱成一片,一时间,难以将消息传到和连那里。 李兴迅速上了城墙,按照叶昭的吩咐,将一架架笨重的投石车吊上城墙,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日头已经偏西的时候,二十四架投石机以及一罐罐的火油才被全部送上城墙。 “城墙上留下我军的退路,将四门给我封死!”叶昭在管亥等人的护卫下来到城墙之上,按剑而立,俯视着乱成一团的城池,冷漠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难言的萧杀之意。 “喏!” 立刻便有将士迅速用石块黄土将城门里里外外封死,叶昭回头,看了管亥一眼:“用投石车,将所有火油投入城中,别给我剩下。” “喏!”管亥粗声答应一声,开始下令。 城中,死去的人越来越多,有胡人百姓,也有鲜卑勇士,和连看着在人海中不断被从马背上拖下来的将士心中有些后悔,若是这些人拉出城去,在野外作战,就算马城的人再多,也不可能挡下他们的一个冲锋,鲜卑铁骑面对这些连件像样兵器都没有的胡人百姓,完全可以做到碾压。 但此刻,在这马城之中,军队的优势被最大化削弱,反倒是城中的这些胡人百姓可以借助地形跟他们周旋。 一气之下下达了格杀得命令,如今就算他想要收回,战事已经乱到这个程度,无论是鲜卑勇士还是城中这些归化百姓都已经杀红了眼,说是归化百姓,但在归化之前,他们同样是草原上的部落,属于全民皆兵的那种,此刻和连的行为让他们感受到威胁,自然不会跟这些鲜卑勇士客气。 现在就算和连再后悔,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只是一想到此事之后,城中的鲜卑勇士也将凋零,如何去面对那凶残的汉军,和连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不断的抽搐。 “王~” 混战之中,一名浑身是血的鲜卑勇士跌跌撞撞的从人群里挤出来,踉跄的扑倒在和连的身旁,撕心裂肺的道:“汉人,汉人杀进来了!” “什么!?”和连闻言面色大变:“为何会是在这个时候?战况如何?” “城墙已经被占领。”鲜卑勇士哭丧着脸道。 这是一句废话,城中陷入混战,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去驰援,那叶昭,一直等的怕就是这一刻吧! “呼呼呼~” 就在和连失魂落魄之际,一阵阵呼啸之声突然传来。 “啪啪啪~” 一个个陶罐落在混乱的城池中,粘稠的液体随着陶罐的碎裂,在人群中蔓延开来,有倒霉的直接被陶罐砸在身上,有的更是直接砸中脑袋,直接倒地不起。 浓浓的刺鼻气味开始在城中蔓延,不等人们有所反应,第二批陶罐已经投射过来。 “是火油!” 人群中,不少人面色变了,下意识的停止了厮杀,骇然的看向陶罐飞来的方向。 城墙上,一个个陶罐被放在投石车的凹槽之中,一个凹槽放置五个陶罐,然后随着将士一声怒喝,长长的支杆一挥,五枚陶罐破空而出,在空气的阻力下散开,没入城池之中。 从四周各县调来的三千罐火油,就在两个时辰里,尽数砸入城池之中,整个马城都充斥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火箭,准备!”日渐黄昏,飘扬的汉军大旗之下,叶昭看着已经开始朝着城墙方向聚集过来的人群,将右臂高高的举起。 一枚枚沾满了火油的箭簇迅速被点燃,两千弓箭手弯弓搭箭,将弓弦拉的圆满。 “叶大人,我们是城中百姓,不可啊!” 城池中,传来无数人的哀嚎,这一刻,无论鲜卑勇士还是城中归化的百姓,哪还有心思再斗,一个个疯了一般朝着城墙方向冲过来。 “放!”高高举起的右臂猛然挥落,两千支燃烧的箭簇腾空而起,落向马城的每一个角落。 “轰~” 一簇簇火苗亮起,瞬间将已经开始昏暗的天空照亮,无数身影在火光中翻滚,惨叫声在弥漫着肉香的空气中,响彻天际。 第五十三章 绝路 绵绵不绝的哀嚎声中,即便是火势还没有卷到城墙这边,那灼热的热浪已经让城墙上的将士口干舌燥。 “叶将军,我们是您亲自归化的汉民,求求您,放我们一条生路!”无数百姓被火势驱赶着来到城墙附近,却被无情的箭雨射杀,眼看着火势已经开始向这边蔓延,一名老者跪倒在地上苦苦哀求道。 叶昭看了一眼那不断蔓延的火海,扭头看向管亥和丁力道:“通知李兴,尽快将投石车吊下去,将士们依次下城,在城外百步处列阵,以箭阵封锁,勿使走脱一人!” “喏!” 管亥答应一声,亲自跑去传令,丁力则继续指挥将士将投石车用早已准备好的绳索吊到城下,只是投石车太过笨重,加上城墙狭窄,即便在投放完陶罐之后,就已经开始挪动,到现在,也只是放下去四台,这边城墙上还有两台没有放下去,只是照着这火势的蔓延速度,怕是得丢一台。 “放箭!”眼看着有人试探着想要朝着城墙冲来,叶昭目光一冷一声令下,数百枚箭簇落下去,又生生的将人群给逼回去。 火势在疯狂的蔓延,退是死,进虽然也可能会死,却也不像大火那样让人绝望,和连在亲卫的护卫下站在人群中,看着城墙上一名名汉军战士无情的将他们的退路堵死,咬牙切齿的看向周围的军民,厉声吼道:“汉人根本没准备给你们活路,既然都是死,何不跟他们拼了!?” “对,跟他们拼了!”不少人纷纷鼓噪起来。 “主公,如果被他们纠缠住,我们怕是也不好脱身!”丁力凑到叶昭身边,低声道。 叶昭点了点头,双手扶在女墙之上,俯视着这些开始暴动的人群,朗声道:“和连犯我边境,罪无可赦,本将此来,只为取和连人头,献上和连人头,本将军立刻开城!” 说话的同时,叶昭挥了挥手,弓箭手立刻停止了放箭,却并未收弓,冷漠的注视着下方的人群。 “别听他胡说!”一瞬间,和连便感觉到无数不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甚至不少鲜卑将士都露出同样的目光,面色不由大变,一把拔出腰刀指着叶昭道:“汉人的话,你们也信!?现在我们一起杀出去,还有一条活路。” “狗娘养的,要不是你来犯城池,我们如何会落到今天的地步!和连,拿命来!”人群中,一名乌桓人暴起,一刀劈向身前的一名鲜卑勇士。 “还我女儿命来!” 乌桓人的发难仿佛是一条导火索,这些天来,和连虽然为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折损,下令只杀汉人,但这些胡人在这马城已经定居多时,有的甚至取了汉人女子或者家中有女人嫁入汉人,和连一条命令,不知多少家庭妻离子散,今日和连更纵容鲜卑将士劫掠他们的财产,心中早就憋了一口怨气。 相比于和连来说,叶昭治理马城两年,信誉还是有保障的,一直以来憋在心头的怨气加上求生的渴望,只是一瞬间,就有上百人朝着和连冲去。 和连的亲卫自然护在和连身旁,与这些人厮杀在一起,双方突如其来爆发的战斗,将更多的人卷入其中,原本因为奔命而暂时休战的两股人马再次厮杀在一起,滔天的火势卷来,两名纠缠在一起的汉子瞬间被火焰吞噬。 和连感受着空气中那灼热的热浪,焦急的指挥着亲卫想要突出重围,但他可是叶昭点名必杀之人,也是这里所有人的希望,如何肯放他离开。 看着前仆后继冲上来阻止他离开的胡民,和连急得团团乱转,不经意间,和连突然发现,城墙上面的汉军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面色不由一变,却是之前叶昭见双方人马再次厮杀在一起之后,便下令将士们顺着之前留下的长梯退出城外,一群人只顾着厮杀,根本没发现汉军已经在他们厮杀之时迅速撤离,甚至城墙上还留下一台来不及带走的投石机。 “都别打了,汉军已经退了,快点打开城门!”和连一脚将一名冲到自己身前的胡民踹翻,指着城墙大吼道。 “轰~” 便在此时,一道火舌借着风势卷来,数十名缠斗在一起的胡人顷刻间便被火舌吞噬,和连回头一看,顿时只觉头皮发麻,火势已经在双方缠斗的这段时间蔓延到这边来,原本数千人的人群,此刻已经只剩下几百人。 “快,快打开城门!”和连疯狂的带着人马朝着城门的方向冲过去,那些胡民眼见汉军已经消失不见,火势也已经蔓延到这边来,哪还有心思继续厮杀,之前还杀的眼红的两股人马,此刻在死亡的威胁下,却是在一瞬间尽弃前嫌,一股脑冲到城门下。 只是当他们将城门打开的时候,才绝望的发现城门已经从外面被人用土石封死。 “该死的汉人,从一开始就没有让我们活着离开!”和连眼睛通红的看着被堵死的城门,咆哮着大吼一声道:“从城墙上下去!” 只是还未等他们从城门洞里面退出来,火势已经蔓延到四周。 “快,上城墙!”和连伸手挡在身前,灼人的热浪涌来,只觉得吸到肺里的空气都在燃烧一般,一群人连忙往城墙上涌去,不少人直接被从城墙上挤下去,顷刻间被火海吞噬。 “王,已经没路了!”好不容易冲到城墙上,看着空荡荡的城墙,之前汉军上城墙用的长梯早已经被撤走,马城城墙虽然不高,但在叶昭几次加固之下,也有三丈左右,这么高跳下去,绝对是死路一条。 “怎么办?”这一刻,和连的大脑前所未有的冷静,当目光看到汉军留下来的投石车时,目光不由一亮,一指投石车道:“退到它,用它下城。” 投石车的高度与城墙差不多,用在此时却是正好。 一群人在死亡的逼迫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齐心协力之下,生生将笨重的投石车从城墙上推倒,搭在地面上,形成一个陡峭的斜梯。 “让开!”只是还未等和连顺着那投石车滑下去,一名勇士已经推开众人爬上了投石车的底座。 “咻~” “噗~” 突如其来的箭簇射穿了那名勇士的胸膛,在勇士不甘的哀嚎声中,魁梧的身体从投石车上滑落,狠狠地砸在地面上。 和连心中狠狠地一抽,这才骇然发现,那些汉军已经在城墙外五十步的地方列开阵型。 “和连单于,此路不通!”汉军阵前,叶昭好似整暇的看着城墙的方向,朗声道。 第五十四章 再度合作 马城的大火直到次日早上依旧没有停止,方圆数十里内,都能感受到一股灼热,当掘秃带着人马赶到汉军大营之时,已经是隔天早上,虽然城中的大火还没有完全熄灭,但叶昭已经开始组织人手清理马城,掩埋尸体。 “掘秃……参见主上!”走在马城的残垣断壁之中,地上随处可以看到尸体,掘秃心中莫名的感受到一股寒意,当看到叶昭的瞬间,连忙上前参拜,之前因为马城被夺,叶昭被调走加上掘秃部落本身壮大而生出的几分轻慢之心,此刻也只剩下对叶昭的敬畏。 眼前这位是真狠人呐。 亲手建起来的马城一把火烧光,哪怕鲜卑王庭如今已经大不如前,和连也根本没办法跟檀石槐相比,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掘秃就是再自大也不觉得自己跟和连有什么可比性,但就这样一位鲜卑单于,带着八千鲜卑精锐勇士,却在叶昭面前连个浪花都没有翻起来,此刻面对叶昭,已经不只是因为叶昭提出的好处,更有本身对叶昭的敬畏之情。 “掘秃,你我也有数月未曾见面了,不必多礼,快起来。”叶昭看向掘秃,亲热的将他扶起来。 “谢主上。”掘秃恭恭敬敬的站起来,躬身道:“不知主上今次叫掘秃前来,有何吩咐?” 叶昭笑了笑,正要说话,却见管亥提着一颗人头来到叶昭身边,插手一礼道:“主公,和连尸体已经找到,这是他的人头。” 掘秃回头看去,他见过和连,当初和连占据马城之时,他也曾前来拜会过,之时没想到,这短短不过半月的功夫,再见之时,就已经只剩下一颗人头,心中对叶昭的敬畏更深了几分。 “让人收拾一下,尽快送到朝廷。”叶昭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扭头看向掘秃笑道:“如今你已是草原上一方霸主,不必如此拘礼,霸主当有霸主的气魄,不必再以主上称呼于我。” “不敢,主上永远是主上,但有吩咐,掘秃万死不辞!”掘秃看着叶昭的笑容,没来由的心里紧了紧,神态变得更加恭敬。 草原霸主?相比于自己这个只能在弹汗山一带小打小闹的部落首领来说,那和连才算是真正的草原霸主吧?但那又如何?如今这草原霸主不一样成了叶昭的晋身之资? 看了一眼管亥离去的方向,掘秃没来由的生出一股莫名的心酸感。 “你我向来是合作关系,何来吩咐之说。”叶昭笑道:“不过此次邀你前来,却有一桩富贵欲与掘秃首领分享,此事若成,你在乌桓族的地位,将不逊色于那丘力居,如今这马城是没了,不知掘秃首领是否还愿意与我合作?” 听到叶昭说的富贵,掘秃目光不由一亮,虽然畏惧叶昭的本事,但掘秃同样对叶昭的能力十分叹服,两人每一次合作,都能为他的部落带来巨大的好处,从一开始阿古力手下一个小小的头领,到如今不但成了部落头人,而且部落有近两万牧民,控弦之士足足有六千人之多,就算是丘力居,如今与他交流,也是以平等的姿态而非如以前一般居高临下的傲慢。 “请主上吩咐,但有差遣,掘秃定当拼尽全力辅佐。”掘秃躬身道。 “我已经说服鲜卑王庭的新任单于魁头与我放下成见,进攻素利所部。”叶昭点了点头,也不再客套。 “魁头……他答应了?”掘秃心中一跳,吃惊的看向叶昭。 这可是刚刚弄死和连,于情于理,作为和连的继承者,魁头就算不敢跟大汉反目,也不该跟这个杀死和连的仇人合作吧? 看了一眼掘秃,叶昭笑着点点头道:“不过按照魁头的要求,他要攻打素利,轲比能、弥加定然不会坐视不理,他要求我帮他牵制一个部落。” “主上要打轲比能?”掘秃看向叶昭,轲比能部落距离此处最近,而且对军都山威胁也大,叶昭要除去轲比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轲比能此人相当谨慎,而且颇通兵法,我估计若我等真的去打他,不但无法将其吞并,反而可能损兵折将,于我而言倒是无关紧要,但于你而言却是得不偿失。”叶昭摇了摇头,他跟轲比能虽然没有真正见过面,但也交手了几次,对于此人还是有些了解的,怕是在攻打军都山不利之后,轲比能就开始布置后手,防备自己的报复了。 “谢主上体谅。”掘秃松了一口气,要他跟轲比能打,他心中还是有些抵触的,作为弹汗山一霸,在叶昭治理马城的两年里,他没少跟轲比能打交道,自然知道此人厉害,就算这次真的将他老窝抄了,无端端树立下这么一个大敌,掘秃也不愿意。 “那主上是想对付……”掘秃看向叶昭,既然不打轲比能,那剩下的除了素利就是弥加了。 “据我所知,魁头已经出兵,弥加与素利素来亲近,而且两家老营相距不远,一旦素利糟袭,弥加定然不会袖手旁观,必定出兵,我们就趁此机会合兵一处,一起打下弥加的老营,到时候我会挑选一些孩童还有牛马离开,弥加部落的人口和财富则归你,到时候,你就是这弹汗山一带的真正霸主,哪怕是轲比能也不敢轻易与你为敌,你觉得如何?” 掘秃目光一亮,相比于轲比能,打弥加成功率显然更高一些,若叶昭真的不取弥加部落的财富,那吞并弥加之后,他就足矣在这弹汗山一带,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乌桓实力,完全摆脱丘力居的掌控。 当下,掘秃朝着叶昭一礼道:“掘秃愿誓死追随主上。” “好,当断则断,有气魄!”叶昭满意的点头笑道。 “主上,不知我们何时出兵?” “事不宜迟,待我集合军中骑兵之后,今夜我就动身,你先回去集结人马,待我与你汇合之后,便直击弥加老营。”叶昭笑道。 “是!” 第五十五章 闪袭 魁头出兵了,就如同叶昭所预料的那样,魁头不敢赌,他好不容易才取代和连,只要确定了和连的死讯,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接手单于之位,和连虽有子嗣,但在这大草原上,信奉的是实力为尊,正统什么的,都是虚妄,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和连身死的情况下,如果和连这个时候活着回来,那他不但前功尽弃,更重要的是,临阵将和连卖给了敌人,不但和连不会放过他,鲜卑王庭的那些部落大人同样不会放过他。 他虽然是和连的侄子,也是檀石槐之后,但论根基远不及和连深厚,这个时候,不能出任何差错,叶昭的要挟,正击在了他的软肋之上,所以他只能妥协,更派出步度根率领王庭四千精锐出征。 虽然王庭还有其他兵马,但在眼下自己的地位还未稳固便强迫那些头人出兵,怕是会动摇他的地位,所以魁头只能用自己的兵马,死前精骑,已经是自己目前能够拿出来的全部了。 要打到什么程度,邱迟没说,但要就此灭掉素利的部落是不可能的,所以在步度根出征前魁头就已经交代清楚,一旦其他部落来援,立刻撤军。 他需要叶昭帮他杀掉和连是不假,但如果因此让自己的直系人马损失惨重的话,魁头自然是不愿意的,不过对于叶昭来说,这已经足够了,弥加在魁头出兵的第四天,就收到消息,立刻出兵援助素利,也给了叶昭可乘之机。 弥加的部落在阴山以东两百里处,无论距离素利还是轲比能都差不多,叶昭选择进攻弥加,若是正常情况下是不理智的,轲比能、弥加、素利三方呈品字形散布在整个阴山以东的地区,无论进攻哪一家,都会遭到另外两家的夹击,而且叶昭要从弹汗山行至弥加部落,沿途距离也远比去轲比能部落或是素利部落更远一些,也因此,弥加恐怕做梦都想不到叶昭和掘秃会在自己出兵之后,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部落中。 这一日,正是弥加出兵支援素利的第二天清晨,许多牧民经过一夜的睡眠,正准备外出放牧。 鲜卑人是游牧民族,作战时云集在头人身边,平日闲散时却是各自散开,以一个个小部落为单位,任牛羊逐水草而食,所以分布的相当松散,也毫无纪律性可言。 呼号的风中,密集的马蹄声从前方不断接近,不少牧民闻声好奇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昨天弥加刚走,难道今天便回来了? 借着清晨的朝阳,当叶昭率领着三千骑兵,如同黑色的蚁潮一般完全出现在视线之中的时候,这些好奇的牧民终于发现了不对,这并非他们部落的勇士。 “不是我们的人,快吹号!” 有牧民惊慌失措的举起了号角,鼓足腮帮子吹起来,方圆十几里的草原上,所有牧民开始惊慌失措的拿起了武器备战。 “杀~” 马背上,叶昭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宝剑,身后,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五百大汉铁骑加上掘秃部落的三千骑兵一个个掣出各自的兵器,策马狂奔,杀向那些如同待宰羔羊一般凌乱的鲜卑人。 仓促间聚集起来的数十名鲜卑勇士,在已经完全将速度释放出来的汉军面前,甚至连个浪花都没有激起,便彻底湮没在滚滚而过的人群之中。 “挡我者死!”管亥举起了手中的大刀,如同一柄尖刀顷刻间杀透人群,主力部队离开的部落,面对如狼似虎的汉军脆弱的如同一张薄薄的窗纸,几乎是顷刻间,便被彻底瓦解了所有的反抗能力。 厮杀并没有持续多久便已经停止,失去主力的鲜卑人并没有多少反抗之心,草原上相互抢夺牧民本就是常事,很少有人会为了所谓的忠心而奋战到死。 “掘秃!” “在!” “将你的人分作五十队,每五十人为一队散开,驱赶牧民,此处乃弥加根本,一旦弥加得到消息,便会赶回,到时候我们很可能面对轲比能、弥加、素利三方兵马,不宜久留,尽快驱赶牧民返回,带不走的东西,就都给我烧了!”叶昭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反抗势力之后,对着掘秃厉声道。 “是!”掘秃在马背上恭敬地答应一声吼,立刻将部下分作五十队,开始驱赶牧民,一个个牛皮帐篷被点燃,失去家园的鲜卑人在乌桓骑兵的驱赶下,带着牛羊朝着弹汗山而进。 一击得手,叶昭迅速下令撤退,这里是胡人的大本营,他这一次奇兵突击算是孤军深入,绝不能久留,至于那些牧民,叶昭的命令是不必管他们死活,往死里赶,反正又不是汉人,无需正在意,只要将这些人赶回弹汗山,这一仗就算赢了,所以虽然裹挟牧民,但行进速度却并不慢,来时用了一天的时间,回去却也只用了三天,裹挟了上万牧民,等回到弹汗山时,却只剩下三千多,此外还有大批的牛羊战马,而与此同时,在素利部落碰头的轲比能和弥加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掘秃?他怎么敢!?”弥加得到部落被灭掉的消息之后,双目通红,立刻便要带着人马去找掘秃算账。 “弥加,别激动,既然汉人插手了这件事情,现在过去了,只会中了汉人的圈套!”轲比能一把拉住弥加,沉声道。 他原本以为叶昭会攻击他的部落,所以在部落里布置了大量的后手,甚至学习叶昭,在地上挖掘出陷马坑,谁知道叶昭放着近处的他不打,反而跑去攻打两百里之外的弥加部落,舍近求远,却是让他没有算计到。 “那现在怎么办?难不成眼看着那掘秃抢了我的人口和牛羊?”弥加面色不善的道。 没了这些人口,那他弥加如何在这草原上立足? “现在重要的是这些汉人,如果没了汉军干涉,掘秃算个什么东西?”轲比能双臂抱胸,双目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冷笑道:“既然他用乌桓人来对付我们,那我们就用汉人来对付汉人!” “什么意思?汉人怎么可能帮我们?”弥加和素利不解的看向轲比能。 “对付不至于,只要能将那叶昭调走,幽州其他将领都是只知守城之辈,不会多插手我们草原之事,备一些厚礼给我,我亲自去一趟幽州,拜见一下那幽州刺史!”轲比能看向弥加:“稍安勿躁,那些牧民,就先让那掘秃养一段时间,等那叶昭走了,我们让他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唉~”弥加狠狠地吐了口浊气,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第五十六章 非战之罪 弹汗山,掘秃大营,当叶昭和掘秃返回的时候,李兴、丁力已经率领大军抵达。 “按照将军的吩咐,已经在方圆二十里内布置好各种陷阱。”李兴对着叶昭拱手道。 “辛苦了!”叶昭满意的点点头,加上他带走的五百骑兵,这里单是汉军便有五千人之众,再加上掘秃部落的人马,就算弥加、轲比能、素利三家联手来攻都不必惧怕,只要此战能够迫退三家,自己三分草原的计划就可以实现了,无论威望还是势力,掘秃都将成为这弹汗山一带不可忽视的一支力量,到时候,自己可以通过掘秃乃至鲜卑王庭大肆售卖一些淘汰的兵器来壮大自身,成为这边寨之地最大的军火商人,同时也是暗中操控这草原的大老板。 “主上,那弥加真的会来吗?”掘秃有些担忧的看着叶昭。 “这打仗,有时候打的就是人心,弥加部落的主力虽然还在,但若没有了这些牧民,便是无根飘萍,更何况,他手下那些人的家眷、财产都在这里,如今刚刚失了亲人、财产,正是他们怒火鼎盛之际,若不趁此机会一鼓作气打过来,抢回他们的亲人和牲口财产,那时日一久,这股气没了,到时候就算他想打回来,人心也已经散了。”叶昭笑道:“所以,这一仗弥加别无选择,必须来打,甚至会邀请素利和轲比能一同来打。” 掘秃闻言,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反而更加愁眉不展,看向叶昭道:“三大部落,加上麾下的附庸部落,光是控弦之士,便有近两万之众,若他们来攻,我们只有八千人马,未必敌得过。” “谁说只有我们的?”叶昭笑道:“莫忘了那鲜卑王庭。” “只是和连如今已经死了,如何还能说动那魁头出兵?”刚刚赶回来的邱迟疑惑的看向叶昭,这一次他出使王庭,已经看出那魁头对于攻打素利很不情愿,出兵也只是做做样子,那弥加的援兵一到,魁头便立刻退兵,若非此次叶昭的目标本就不是素利的话,绝对会被魁头坑惨,如今和连一死,叶昭手中已经没有能够拿捏魁头的底牌,魁头如何还会甘心被叶昭摆布? “此前让魁头出兵,是以威逼,自然不愿,但这一次,却是合则两利,若是那步度根,或许因为意气之争,不愿意相助,但魁头此人颇有阴雄之资,会权衡利弊,有掘秃在,可以帮他牵制乃至掣肘轲比能,但若掘秃败亡,鲜卑王庭就只能独自去面对日渐强盛的轲比能,作为王庭新主,你说他会如何选?”叶昭自信地笑道,既然要插手草原之事,草原之上的一些重要人物他自然了解颇多。 “另外,掘秃无论如何,都是乌桓势力一支,必要时,可去柳城向丘力居求援。”叶昭笑道。 “主公高明!”邱迟闻言,叹服道。 只是杀一个和连,却让整个草原都陷入混乱,进入群雄割据的时代,如此一来,草原各族陷入内乱之中,对大汉边境绝对是一件好事。 “因势利导而已,若非那和连自不量力跑来找事,哪会有今日之局。”叶昭冷哼一声,马城之失,虽然孙德不战而逃占据了很大的原因,但若非这和连没事找事,自己何必将辛苦经营起来的马城付之一炬? “邱迟,魁头那边,还得劳你再跑一趟了。”叶昭看向邱迟,微笑道,自己身边,能言善辩的,也只有邱迟一个了,虽然大本事没有,但只要有思路,邱迟做的也不会逊色于那些一流谋士。 “主公放心,此事包在在下身上。”邱迟点头笑道。 去过一次鲜卑王庭,对他来说,也就那么回事,魁头、步度根这些鲜卑族豪杰头人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对付,更何况这次还是去寻求合作,对于这次出使,他有着足够的信心。 “事不宜迟,这就出发吧。”叶昭满意的点点头道。 “主公,这么急?邱先生他才刚回来。”丁力皱眉道。 “时间不等人,那轲比能未必会给我们这么多时间。”叶昭摇了摇头道。 “喏,属下这就去。”邱迟郑重的向叶昭一礼之后,告辞离去。 只是这一次,叶昭明显算错了,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派出去的探马、斥候来报,鲜卑人没有任何动向,一直持续了半个月左右,直到邱迟回来,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掘秃部落,巨大的牛皮帐篷里面,邱迟、李兴、管亥、丁力、孟虎等一众将领疑惑的看着皱眉沉思的叶昭。 良久,叶昭悠悠的叹了口气,苦笑着看向众人道:“失算了。” “将军是说,轲比能不会来?”李兴皱眉看向叶昭。 “不,他回来。”叶昭摇了摇头,靠在椅背上道:“不过是要等我们离开之后。” “主公,我们要走?”一旁的丁力和管亥惊讶的看着叶昭。 “不是我们要走,而是轲比能要我们走。”叶昭叹了口气:“我只计算到战场,却未考虑战场之外的情况。” “什么意思?他要我们走我们就要走?当他是天子吗?”管亥不服气的看着叶昭,一旁的邱迟和李兴却是默然,他们已经大概明白叶昭的意思了。 “他不可以,但郭勋可以,刘焉也可以。”叶昭站起身来道:“去把掘秃叫来,我有事吩咐他。” “喏!”孟虎答应一声,离帐而去。 “主公,或许我们可以再争取一二,已经到了此时,就此放弃,岂非前功尽弃?”邱迟有些不甘的道,眼看大好的功勋就在眼前,却不能拿,这种感觉,实在让人不舒服。 “轲比能不希望我们打下去,郭勋更不希望我护乌桓校尉府的声势盖过刺史府,刘焉……大概也不会希望看到我得意。”叶昭叹了口气:“是我考虑不周,累的诸位在此陪我苦等半月。” “将军说的哪里话,单就斩杀鲜卑单于这份功劳,已经不小了。”李兴摇了摇头。 其余人也是连忙摇头,此非战之罪,更何况除了李兴之外,其他人已经效忠了叶昭,这个时候自然不能怪叶昭,何况就如李兴所说,斩杀鲜卑单于的功勋,也已经足够大了。 “主公,掘突头领到。”帐外,响起了孟虎的声音。 “让他进来吧。”叶昭说完,扭头看向众人道:“准备一下,朝廷的诏书怕是快到了。” “喏!” 第五十七章 诱敌 “主上,您找我?”掘秃进入大帐,对着叶昭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嗯。”叶昭点了点头,开门见山道:“我等怕是无法在此久留了。” “主上要走!?”掘秃吃惊的看着叶昭,惶恐道:“那只剩下属下一人,如何面对三大部落的围攻!?” 叶昭想了想道:“放心,我自由计较,鲜卑王庭那边,已经答应与你们部落结盟,我等走后,你需保持与鲜卑王庭的来往。” “这……”掘秃苦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就算如此,若你无法表现出自己的价值和能力,鲜卑王庭也未必会真的与你合作。”叶昭沉吟片刻后道:“罢了,再助你一次。” “谢主上!”掘秃闻言,不禁大喜过望。 “将军,既然那轲比能早有准备,若此时我等强攻的话,恐会为他所趁。”李兴凝重道。 “强攻不可取。”叶昭摇了摇头,要他为了一个掘秃就搭上护乌桓校尉的人马,他可没有这般伟大。 “如今也只能赌一赌那轲比能是否知道朝廷的准确下诏时间了。”叶昭看向李兴,肃容道:“李校尉,你率领本部将士退回马城一带,记住,行军慢一些,多赶一些牛羊,而且,要做出五千人行军之象。” “末将遵命!”李兴躬身一礼道。 “掘秃,你立刻组织人手,做出准备大规模迁徙往马城的样子,朝廷就算诏书下达,也不会这么快,至少也还得半月才能到,就看这一次,能不能骗过那轲比能了。”叶昭沉吟道,若郭勋和刘焉真要帮轲比能的话,肯定会向朝廷请诏,只凭他二人,可指挥不动叶昭。 轲比能就算再聪明,没去过中原,恐怕也不知道中原内部的事情吧。 “是!”虽然不太明白,但掘秃很清楚,眼下叶昭就是自己唯一的希望,若叶昭将兵马真的全部撤走的话,自己这点人马,对付一个部落都勉强,更别说三大部落同时来犯了。 …… 有一点叶昭算错了,这一次轲比能是亲自前往幽州,所以此刻他并不在部落之中,当汉军退兵,掘秃南迁的消息传回去的时候,弥加和素利不由大喜。 “这么说,汉人确实退兵了?”弥加一脸兴奋地看着打探情报回来的探子。 “是,我们的人亲眼看着他们驱赶着大量牛羊,过了歠仇水。” “可恶,那些本来是我的牛羊,这些该死的汉人!”弥加愤怒的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的道。 “不必担心,汉人既然已经走了,只剩下一个掘秃,足够让我们将失去的东西拿回来!”素利安慰道。 “不错!”弥加咬牙切齿道:“传我命令,立刻出兵,我要血洗那掘秃的部落!” “轲比能还没有回来,我们是不是等他回来再出兵?”素利皱眉道。 “不能等了,你没听到么,那掘秃也在南迁,显然没了汉人在背后给他撑腰,他没胆量继续在这草原上待下去!”弥加冷哼一声道:“此刻如果不追,那等他退到那马城一带,如那南匈奴一般依附了汉朝,再想打他可就做不到了,如何抢回我的牧民?” “这……两位头人是不是再等等?”去斤秃有些迟疑的看向两人,轲比能不在,他真不好擅自做主,毕竟轲比能离开前曾千叮咛万嘱咐,他不回来,绝不可擅自出兵。 “去斤兄弟,机会可是不等人的!”弥加摇了摇头,看向去斤秃道:“我知道了去斤兄弟为难,这一仗,你就不用参加了,我们二人率军前去攻打掘秃,你在此等候轲比能回来,放心,等打败了掘秃,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部落一份。” “也好。”听到不用自己出兵,去斤秃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轲比能御下严明,若自己擅自带人离开不顾轲比能的嘱托,等轲比能回来之后,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向轲比能交代。 当下,弥加与素利商量片刻之后,便火速聚集了六千勇士,气势汹汹的杀向弹汗山。 弹汗山外,当弥加等人抵达掘秃营地的时候,营地已经被废弃,丢弃的草料、干粪丢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怎么停下来了?”弥加看着缓缓停下来的队伍,皱眉道。 “首领,前面到处都是陷马坑,马速一旦过快,战马就会失蹄!”一名鲜卑战士回道。 弥加和素利来到阵前,看着地上密集的小坑,他们已经从轲比能处得知这小坑的厉害,不敢小觑,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陷马坑上面吃了大亏。 “可恶,那掘秃竟然在临走前还挖了这么多年陷马坑?”弥加有些晦气的吐了口唾沫。 眼看着这片废弃的营地,素利突然有些不太好的感觉,这废营之中留下的干草和干粪也太多了吧?而且…… “素利,你干什么?”弥加一脸不解的看着素利从马背上翻身下来,从地上捡起一把干草,皱眉问道。 素利扔掉手中的干草,看着右手上粘稠的液体,面色变得难看起来:“不好,上当了,快撤!” 素利话音刚落,突然听到两边响起一阵锣声,紧跟着大营两边原本平坦的地面上,突然掀起无数草皮,同时一道道火箭从天而降,落在遍布着干草和马粪的营地里,这里的干草事先都用火油浸泡过,一点就燃。 火箭只是设了一轮,但因为用火油浸泡过的缘故,顷刻间,整个营地便被火海吞没。 “唏律律~” 无数受惊的马儿受惊,慌乱的冲出废营,一头栽进周围密布的陷马坑之中。 “杀~”也在此时,废营的后方,大量人马杀出来,堵住了素利等人的退路,箭雨如同雨点般落下来。 第五十八章 与我无关 废弃的营地中,已经被火海填埋,但在这地势开阔的草原之上,这样的火焰根本不可能一把大火将六千骑兵给困死,叶昭也没想过能如同烧死和连那般,将这些人都烧死,没那个条件,他的真正意图,就是将这些人逼入事先布好的陷马坑中,让他们的战马失去作用。 没有了战马的鲜卑勇士,永远不是装备精良且更擅长步战的汉军的对手。 身陷火海,后方还有两侧又出现大量的伏兵,如果这个时候能够冷静一些就会发现伏兵的数量并不多,但这种情况下,就算人能保持冷静,马也保持不了,大部分都在大火还有伏兵的恐吓下,一头扎进事先埋好的陷马坑中,就算偶尔有慌了神的战士朝着伏兵的方向冲,也会被立刻射杀。 还有不少人被困在火海之中,凄厉的哀嚎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叶昭坐在马背上,废营的火势已经渐渐减弱,毕竟准备时间不多,他也没有那么多火油布置。 轲比能没来让他有些意外,不过想想若是轲比能在此的话,也未必能这般成功的将这些鲜卑人引入圈套。 “命管亥、丁力二部从两翼向中间徐徐推进,记住,只以弓箭杀敌,不必与敌接战。”叶昭将两枚令箭交给两名传令兵道。 “喏!”两名传令兵接过令箭飞快的离去传令。 掘秃站在叶昭身边,看着竹笺熄灭的火势担忧的看着叶昭道:“主上,这火势已经无法阻挡他们,若他们朝这边冲来,怕是难以抵挡。” “军心已乱!”叶昭看着混乱的敌军,摇了摇头笑道:“不必强留,此二人如今也不能死。” “啊?”掘秃疑惑的看向叶昭。 “若他们死了,那轲比能可以名正言顺的接手他们的部落,最终的得益者绝非是你,只有他二人活着,轲比能才无法借此机会壮大,此二人虽然会支持轲比能,但人总是有私心的,经此一败,他二人势力大损,日后就算轲比能相招,也不可能尽全力帮助轲比能,加上还有鲜卑王庭在侧,你的压力会小很多,若此二人死在此处,反而于你不利,轲比能就算是为了要收服两人留下来的部落,也会拿你去祭旗!” 草原的势力越多越好,外部要有敌人,内部也需要有掣肘,这样整个草原才会陷入各自勾心斗角的内耗之中,一个混乱的草原,才是好的草原。 “那……我们撤开?”掘秃不解的看向叶昭。 “怎么可能?”叶昭摇了摇头,眯眼看着混乱的鲜卑人道:“此战他二人得放走,但他们的人手可不能带走太多,待会儿二人率部突围,无需拦截,只需组织人手跟在起身后不断以弓箭射杀,记住,只追二十里,二十里之后,不管战果如何,必须收兵!” 叶昭笑着回头道:“此战过后,三年之内,无论是轲比能还是素利、弥加,怕是都无力再找你的麻烦了,如今人口也有了,威名你也不缺,若是三年都不能壮大,那就只能怪你自己无用了。” “是,多谢主上再次出手相助!”掘秃躬身道:“此战之后,掘秃必厚谢主上。” “谢就不用了,待会儿那素利与弥加突围之后,我会率领本部退回军都山,朝廷的诏书也该到了,至于谢礼,李兴带走的那些牛羊战马就当做谢礼吧!”叶昭笑道。 “这……”掘秃闻言,面色不由微变,那可是他们部落近半的财产呐!原以为只是用计骗那弥加素利,如今掘秃才发现,叶昭根本不像想象中那般义气,虽说接连大胜,让自己获得巨大的声望,但这付出的代价,却足够让他肉疼。 “怎么?”叶昭扭头看向掘秃,目光微微一眯道:“你不会以为本将出动整个护乌桓校尉部来帮你,就是无偿来帮你的吧?” “不……在下并无此意。”掘秃心中一冷,叶昭一眯眼睛,瞬间便让他有股出不上气来的感觉,只是想到那些牛羊一去不会,掘秃就感觉心在滴血,犹犹豫豫的看着叶昭道:“只是这代价也太……” “掘秃啊。”叶昭拍了拍掘秃的肩膀,摇头看向他道:“目光要放长远一点儿,虽然眼下会付出一些,但想想未来的收获,经此一战,你在草原的威名已经不逊色于轲比能、丘力居之流,有威望,才有小部落愿意依附于你,会有更多的人口,更多的牛羊,将目光局限在现在这点牛羊身上,如何做得成大事,想想当年,你不过是阿古力部落下一个连头领都算不上的小人物,如何会有今日这些财富和地位?财富要看淡一些,有了地位和威望,财富唾手可得,我帮你成为草原霸主一般的人物,区区几千头牛羊战马未来可能换成几万头甚至更多,你觉得亏吗?” “主上说的是。”掘秃感觉心中好受了一些,对着叶昭拱手道。 “再说,此战之后,我虽然依旧坐镇于军都山,但若轲比能有异动,我还是可以帮你的,这个价钱,真不亏。”叶昭在此拍了拍掘秃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做大事,不能太计较眼前的利益得失。” 远处,废营的大火已经快要熄灭,丁力和管亥带着人不断向中间挤压,陷入陷马坑的鲜卑战士不断被射杀,在素利和弥加的大声呵斥下,越来越多的鲜卑将士被聚集起来,开始向这边冲锋突围,叶昭连忙带着亲卫闪开,避免和这些困兽犹斗的家伙给波及到。 掘秃也连忙收束心神,带着人马让开,而后按照叶昭的吩咐,吊着鲜卑人的尾巴追上去,不断用箭簇射杀逃命的鲜卑人。 “主公,我们不追吗?”管亥和丁力完成任务,来向叶昭复命,疑惑的看向叶昭。 “这是草原内部的事情,跟我们无关,现在开始打扫战场,将那些兵器、战马还有马尸都收集起来,拉回军都山,接下来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跟我们无关!将士们跟我们打了这么久的战,得好好犒劳犒劳,那些马尸做成肉糜,犒劳三军将士。”叶昭懒洋洋的坐在马背上,看着双方人马离开的方向道。 “喏!”管亥跟丁力对视一眼,有些无语的躬身一礼,杀了人家的人,夺了人家的财产,到最后拍拍屁股走人,还冠冕堂皇的说什么跟自己无关,如今仔细算算,从马城开始到现在,马城的鲜卑军民,弥加部落的牧民再到这一仗,只是无关都死了三万多人了,若是有关,那草原不得绝户? 第五十九章 诏令 半个月后,军都山大营。 “左公,竟是你来了?”看着朝廷派来的天使,叶昭微笑着将左丰迎入中军大营。 “唉,此事为何不先于我等通个气儿?”左丰摇了摇头,在叶昭的带领下,进入了大帐之中,无奈的看着叶昭道:“此事原本也没错,马城糟袭,县令更是皇亲,你调动护乌桓校尉驱逐那些胡人,更斩杀了鲜卑单于,本是大功一件,但你不该擅自调动护乌桓校尉部的兵马出征塞外。” “这事很严重?”叶昭皱眉道。 “说严重也不严重,毕竟你大获全胜,但坏就坏在你未曾事先通知我等,让我等毫无准备。”左丰叹息道:“你可知道,陛下最忌讳的就是将军们擅自僭越调兵呐,再大的功劳,若陛下猜忌于你,你都完了,更何况你虽是士人,却人脉不足,朝堂中,除了你那老师的几个弟子和故友之外,竟无人为你说话,而我等又没有提前知道消息,如何为你开口?” “那不知陛下这次,欲如何处置与我?”叶昭皱眉道。 “降你为睢阳县令,诏书到日,即刻卸下军职,三月之内,必须上任,不得有误,其他的,自己去看吧。”左丰将诏书递给叶昭,叹息道。 张让对叶昭是很看重的,毕竟十常侍看似权势滔天,但实际上完全是得自于当今天子的宠信,如果没了天子,那他十常侍如今的地位和权势将立刻烟消云散,也因此,张让很想培养一个能够作为外援的将领。 叶昭显然十分合适,只是这三年来,叶昭虽然对张让等人颇为亲近,但却始终未曾有过效忠的意思,之所以会将叶昭一个边军善战之将调到中原去当县令,固然是郭勋、刘焉等人出力,但十常侍却并非真的不能帮叶昭,而是他们希望借此机会压一压叶昭,让叶昭知道只有跟着他们,才有将来。 “也好,睢阳乃大县,地处中原,总好过在这偏僻之地。”叶昭微笑道,这边寨之地能拿的功勋他已经拿了,继续待下去也没了意义,如今天下未乱,州牧制尚未重启,哪怕身为边地重将,意义也不大,就算没有此事,他也会找机会离开,前往中原,这次前往睢阳,也算顺了他的心意。 “你啊,如今朝中不知多少人嫉妒你的功勋,去了中原,于你而言,绝非好事。”左丰不满的瞪了叶昭一眼。 中原可不比边地,像叶昭这样先是在马城肆意妄为,接着又大闹草原却无人掣肘根本是不可能的,若到了中原叶昭还敢像现在这样乱来,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招来祸事。 “不说这些,左右已经无法改变,左公一路劳苦奔波,在下已经为左公备了接风宴席,还望左公赏面。”叶昭笑着将话题叉开。 当下,叶昭让邱迟派人去准备宴席,为了避免管亥这愣头青乱说话,叶昭直接让他去巡视要塞。 莫看这里是苦寒之地,但叶昭可不是什么清官,草原上的利益,一半被套送去朝廷,给十常侍,剩下的一半几乎都被他收入囊中,对于生活而言,叶昭还是十分懂得享受的,无论规格和档次,丝毫不逊色于王公贵胄的家宴,一场饮宴下来,也算是宾主尽欢。 左丰没有在边寨久留,作为张让的心腹,左丰必须尽快赶回洛阳复命,只是在军都山待了两夜,便匆匆离开,临行前,叶昭命人装了一车财物交给左丰一起带回去,一部分是给左丰,另外一大半都是用来孝敬张让等人的。 虽然叶昭不想跟这些宦官走的太近,但这条人脉,未来未必没有用到的时候,是以叶昭散财散的颇为大方,如今他还在积累底蕴之中,而眼下也绝非割据一方的时机,因此,在士人身上找不到自己出路的情况下,叶昭绝不会介意走十常侍这条路。 “主公,就这么离开?”左丰走后,叶昭让人开始收拾行装,并将张月等亲卫以及当初随他一起来的丁力、管亥等人召集过来,这些人属于他的家将,是可以带走的,管亥看着那些收拾行装的工匠,有些不甘的看着叶昭。 “朝廷已经下了诏书,若我等抗命,莫说朝廷的其他军队,便是如今我们麾下的这些将士就会第一时间将我们擒杀!”叶昭摇了摇头,太平年代,他这种将领处境有些尴尬,皇帝防着你,周围有不知道多少官员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掣肘颇多,要么就像赵荣这样默默守边一辈子,要么就如他现在这般,干上一段时间,刚出了成绩,便立刻被朝廷调走,没有多少自由可言。 “可是……”管亥有些难受,要说功劳,叶昭为官时间虽然不长,但功劳却绝对显著,治理马城,令马城壮大,一度成为这边寨之地第一城,知名度甚至比州府都大,迁居护乌桓校尉更不必说,斩和连、重创素利、弥加,以五千人之众,先后斩杀的胡人足有三万,若是加上在马城任职时斩杀的胡人,怕是四万都够了。 这些功勋,足够叶昭升任将军之位,但如今却被朝廷一纸调令当了个县令,要知道之前叶昭身为护乌桓校尉,秩比一千六百石,那可是仅比一州刺史低半级,甚至可以跟州刺史平等对话的实权人物,如今却连个太守都没有,当成了县令,这让叶昭的这些家臣如何能顺心。 “没有可是。”叶昭看向众人道“朝廷诏令已下,我知道了诸位心有不平,若是诸位不愿意继续跟着我,叶某不会强人所难。” “主公这说的是什么话?”管亥一挺胸,虎视众人道:“若无主公,安有我等今天,我看谁敢背主!?” “管亥!”叶昭眉头一皱,语气重了一些。 管亥闻言,不禁悻悻而退,叶昭看向丁力、邱迟等人道:“不必管他,刚才我说的依旧奏效。” 军帐之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第六十章 离别 “丁力原本不过一介农夫,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当初若非主公栽培,丁力如今也不过是河内一农夫,受那士绅欺辱,过着狗一般的生活,除非有一天主公不要我了,否则主公在哪,丁力便在哪里。”丁力洪亮的声音打破了大帐之中难言的沉闷,对着叶昭一礼之后,立于叶昭身侧,不再言语。 “孟虎愿为主公差遣,没了主公,这什么军侯不当也罢。”孟虎抱胸而立,飒然笑道:“孟虎无拘无束惯了,若无主公这般本事,想要我孟虎折服怕是不能,再换个将军,说不得哪天孟虎又要流浪天涯了。” 高升畏畏缩缩的看了管亥一眼,低声道:“高升亦愿追随主公。” 叶昭闻言,只是点了点头,这人本事不大,但小心思不少,他的话,做不得准,目光不由看向自己如今唯一的谋士邱迟。 “若无主公,旁人怕是未必会高看邱某,愿随主公左右。”邱迟躬身笑道。 叶昭之所以在这个时候跟众人说这些,并不是没事发感慨,如今他的名声,好名也好,恶名也罢,算是有了一定的声望和地位的积累,至于家财方面,这三年来,靠着草原贸易,积累了丰厚的家资,未来叶昭也有了一定的规划,所以接下来在天下未乱之前,他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不断积累自身,包括自身的势力以及人才的储备。 而这些最早追随叶昭的人,未来定会重点培养,委以重任,如今自己贬官,并不是什么坏事。 如今看来,自己做人还不算太失败,至少身边这些人的人心,他都拢住了。 “主公,赵校尉求见。”营外传来张月的声音。 “请他进来吧。”叶昭示意众人坐下,对着营外道。 赵荣挑帘而入,朝着叶昭一礼道:“末将参见将军。” “赵兄不必多礼,自今日起,我将不再是将军了。”叶昭伸手虚扶,微笑着看向赵荣道。 “一日是将军,一生是将军。”赵荣摆了摆手道:“今日来此,是向将军辞行的。” “嗯,我明日便要离开,难得赵兄还记得。”叶昭笑道。 “将军误会了,赵某也准备告老还乡了。”赵荣摇了摇头道。 “赵兄乃军中栋梁,我已向朝廷递了举荐信,他日未必不能再升迁,赵兄正值盛年,何必此时辞官?”叶昭疑惑道。 “老了。”赵荣摇头笑道:“末将在这边寨之地当了一辈子的兵,此番将军一战令草原大乱,我大汉十年乃至更久将不会有边寨之威胁,赵某继续留在此处,也没了意义,至于升迁,赵某杀了一辈子的人,要我再去官场上与那些人虚与委蛇怕是做不来,将军的好意,赵某心领了,如今,只想回乡看看亲人。” “哦?赵兄还有亲人在?”叶昭好奇道。 “有个兄弟,当年从军之时,才五岁,算算日子,如今年岁也该跟将军差不多了,赵某一生未曾娶妻生子,只愿我这兄弟能够为我赵家添丁。”赵荣叹息道:“将军天纵奇才,也该是时候考虑找个婆娘了。” “赵兄乃国之栋梁,令弟也当非池中之物,他日若是令弟有意出仕,可让其来找我。”叶昭笑道。 赵荣摇头道:“这如何使得?” “赵兄莫要当我在说客套话,你我相识虽然日短,但我却将赵兄视为知己,如今之世,若想做一番事业,若无人帮衬,难,叶某深有体会,若令弟甘为一农夫,就当叶某没说过这话,若令弟有赵兄这般能力,又愿意出仕,叶某愿尽绵薄之力,只是希望他们的路,走的莫要像你我这般艰辛。”叶昭笑道。 赵荣武艺不算出众,莫说管亥,便是丁力,也能仗着力大压他一头,但若论治军之才,赵荣绝对算得上是一员良将,只是可惜,年纪大了,四十多岁,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高龄了,不过这个年代可不是后世,尤其是将门乃是代代传承下来的本事,赵荣有这本事,他弟弟只要不是废物,有家传的兵法,再不济也能当个将领。 叶昭如今声望有了,但要想招募真正的名门将才,还差些分量,只能找赵荣这种豪门之中比较边缘化的门第来招揽人才了。 可惜赵荣已经失了心气,否则的话,叶昭是很愿意将赵荣招揽到自己身边的。 “那便多谢将军。”赵荣闻言,也是感慨颇多,他和叶昭是两个极端,他一辈子循规蹈矩,论本事,在整个边军之中也是佼佼者,论功勋,他常年戍边,不知多少次击退胡人,论出身,虽非士人,却也是豪族之家,但这么多年,依旧只是个校尉,而叶昭也是同样,功勋卓著,却反而遭到贬黜,这官场之中,真不是能耐大就能上位的。 “嘿,别谢的太早,说不定到时候令弟愿意出仕时,我已被贬为庶民了。”叶昭摇头笑道。 “不会的,将军有英雄之资,他日定有大作为。”赵荣笑道。 “借你吉言吧,走,以前军中禁酒,如今你我皆无军职在身,今夜,你我当痛饮一番,明日再结伴启程,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叶昭起身笑道:“邱迟,去备酒,今夜我等不醉不归。” “喏!” 当夜,叶昭将手下的亲信尽数招来,在自己的大帐中与赵荣喝了个酩酊大醉,叶昭自来到这个时代以来,还是第一次如此畅快,一直到次日天明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赵荣已经先一步离去,让叶昭多少生出些失落之情,不过人既然已经走了,也没必要再追,他日若是有缘,自然还会相见,而自己也该前往中原上任了。 第二卷 黄巾起 第一章 回乡 河内,怀县,叶家庄园。 自叶昭当初在汲县无意之中撞破太平教的集会之后,卫贤受到牵连被撤掉河内太守之职,如今河内太守乃张怀,清河人士,算是蔡邕的学生,对于叶家颇为照顾,如今叶家在怀县一带,虽然还算不上顶尖世家,但也算得上是一大望族了。 这一次叶昭去睢阳上任,朝廷给了三个月的期限,所以叶昭也不好在路上练兵,让丁力带着人马保护随行匠人直抵睢阳,叶昭则带着管亥、高升、孟虎和邱迟四人并张月等十名亲卫转道先回怀县。 叶家庄园建在城外,这三年来,叶昭不断在北地聚拢大量资金,除了日常用度以及用来打点关系的财货之外,大部分家资都秘密派人送到怀县叶家,这座原本只是作为叶家在怀县城外私产的庄园,如今经过几次扩建之后,比之叶昭走前,已经有些大世家的气派,一大早,得到消息的良叔还有馨儿便已经侯在庄园外面。 “公子,您可回来啦。”当叶昭带着亲卫抵达叶庄时,良叔第一时间上前,帮叶昭牵住战马,满是褶子的脸上,泛起了开心的笑容。 “良叔、馨儿,这三年来,苦了你们了。”叶昭上前,拥了拥良叔,微笑着看向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馨儿一眼,笑道。 “本分之事,何来苦之一说。”良叔笑道:“而且这三年来,那张怀使君对我叶家颇有照顾,我只是负责收收佃租,还有经营一些郡里的产业,要说辛苦,公子这三年来在那苦寒之地,怕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嘿,我这人天生吃不得苦的。”叶昭飒然笑道:“嗯,馨儿倒是漂亮了许多。” “公子,还有诸位,一路奔波劳累,怕是乏了吧,老奴已经为诸位备下了热水,快去梳洗一番吧。”良叔微笑道。 “嗯,还是良叔知我。”叶昭点了点头,一边往庄园里走去,一边对着良叔道:“这次回来,张使君那边我得亲自去一趟,听闻使君喜欢字画,我记得家里有老师送我的一份论语注解,将它取来,明日我将亲自前往拜谢。” 蔡邕的注解,在这个时代可是千金不换的东西,这个时代,除了那些一朝暴富的暴发户之外,大多数官员都讲究名士风度,若送去什么金银之类的东西,反而会被对方小觑,不管如何,这张怀都算是帮过叶家,蔡邕的注解送去,一来感谢,二来也是结交一番,拓展一番人脉。 “公子放心,稍后便派人前去投递拜帖。”良叔点了点头,这可不是串门儿,张怀怎么说也是一郡太守,更多番扶助叶家,前去拜会自然要正式一些,该走的礼仪绝不能少。 “那就劳烦良叔了。”带着众人一路进了宅院,叶昭扭头看向众人道:“一路奔波,诸位也都辛苦了,这次我等会在怀县逗留数日,诸位且好好放松放松。” “喏!”众人连忙躬身一礼,自有家丁仆役带众人前去休息。 “公子这次回来,只住几日便走?”良叔和馨儿跟在叶昭身边,有些失落的看着叶昭。 “嗯,此番朝廷命我三月之内赶到睢阳上任,不好耽搁。”叶昭点了点头道,睢阳远在豫州,距离这里少说也有五百里路,就算如现在这般快马加鞭的,也得走上一月,他还准备空出一些时间来了解一下睢阳的民情。 “这次便叫馨儿跟着公子一起去吧。”良叔慈爱的看了馨儿一眼。 “嗯,此番前去是治理地方,也无战乱,我也准备带你们一起去。”叶昭点了点头,良叔和馨儿,算是叶家的忠仆了,叶昭至今仍记得当初自己初来之时,正是叶家风雨飘摇之际,偌大叶家,只有这两人愿意守在他身边,已经算是叶昭的亲人了。 “老奴就不去了。”良叔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叶家如今越来越大,将家财交给其他人,老奴也不放心,就在这里帮公子守着这份家财。” 叶昭闻言点了点头,如今叶家的家财颇厚,而且其中有不少是见不得光,容易遭人觊觎的,交给其他人,叶昭也不放心。 “馨儿,去准备伺候公子沐浴吧。”良叔扭头,对着馨儿道。 “喏。”馨儿俏脸一红,乖巧的退走。 “公子如今已然是弱冠之年,也该婚配了,不知公子可有中意女子?老奴已为公子备下聘礼。”良叔看着馨儿离开,才扭头笑着看向叶昭道。 “这倒未曾。”叶昭摇了摇头,这三年来,他除了治理地方便是打仗,闲暇的时间也是收集各种药材来改善自己以及管亥等人的体质,要不就是研究这个时代的战斗方式,这些事情,已经将他的精力给占满,感情之事,一来没有时间,二来想要找一个合适的也不容易。 这个合适可不仅仅是双方看对眼,在这个婚姻基本靠着媒妁之言的时代,双方是否情投意合反而是次要的,更重要的反而是门户之别。 叶家如今的地位很尴尬,虽然三代积累,已经步入了士人阶层的门槛,但却是属于最底层的那种三流士人,就算如此,还是因为蔡邕的关系,若非叶昭拜了蔡邕为师的话,如今的叶家充其量也不过跟赵荣差不多,算个豪门。 这也是叶家尴尬所在,人脉薄弱,世家眼中,他是配不上人家的,但若是娶豪族女子,对如今的叶家来说,这个问题可不小,他又不是皇帝,可以无视门户之别,反正这天底下,是不可能有跟皇帝门当户对的家族的。 当然,世家娶豪族乃至庶民也不是没有,但问题是叶昭是叶家独苗,在正妻这个问题上可不能任性。 “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良叔叹了口气,看向叶昭笑道:“公子不如先将馨儿收入房中如何?” “馨儿吗?”叶昭摸索着下巴笑道:“倒是不错,不过馨儿是否愿意?” “公子愿意便可。”良叔笑道。 “若是旁人,也罢了,良叔和馨儿昭是当做亲人来看的,若馨儿不愿,那便是我叶昭的妹妹,他日叶家便是馨儿的娘家。”叶昭摇了摇头,他倒不是要搞什么自由恋爱,只是真的将馨儿当做家人来看。 “公子先去沐浴,馨儿的事情,稍后自会有分晓。”良叔微笑着看着叶昭道,只是那笑容,多少让叶昭觉得有些不太正经。 第二章 遇旧 天气已经步入了秋季,薄薄的晨曦笼罩在叶庄,颇具规模的庄园在晨雾之中平添了几分神秘感。 轻纱幔帐之中,叶昭看着如同小猫一般蜷缩在他怀里酣睡的馨儿,叶昭有些怜爱的将她黏在鬓间的秀发捋了捋,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表明这个少女的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 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对于成为自己的女人,并没有什么抵触,或者说,在被叶家收养的那一刻起,结局其实已经注定。馨儿作为自己的贴身侍婢,是幸运,也是不幸,幸运自然是她要比许多在这乱世中苦苦求生,挣扎在温饱边缘的人要幸运了太多,而不幸却是因为她也因此,付出自己一生的自由。 叶昭不是圣人,只要馨儿不排斥,他也乐得将这个从小就伺候在自己身边的人纳入房中,没必要标新立异,实际上,在前世到了后期,世道基本上已经重新回到封建时代,叶昭也没想过要在这里建立什么男女平等,不现实,也没必要,男女平等需要契机,是时代以及人们观念的不断推进一步步实现的,更何况,那跟自己本身也没什么关系。 汉朝的女人算是幸福的了,如果到了明清时期,那才是女人最黑暗的时代。 “公子~”叶昭的动作最终还是惊醒了熟睡中的馨儿,睁开眼睛,怯生生的看着叶昭,有些无所适从的样子,让叶昭有些好笑。 “以后就叫夫君吧。”看着小丫头眼神中那期待、忐忑和不安的神情,叶昭伸了一个懒腰,这三年来不断以药浴、药膳培养,前世那些医学家研究出来的药方效果要比想象中的更好,叶昭如今的身体强度还有各方面素质已经远超常人,纵使一夜缠绵,也依旧精力充沛。 “奴婢不敢,只求能够一直侍奉在公子身边,奴婢便知足了。”馨儿吓了一跳,连忙摇头。 夫君这个称谓只有正室才能叫的,就连妾都不可以,她一个侍婢,就算得到叶昭的宠幸,但也不敢有丝毫逾越,一个不好,很可能惹来未来夫人的不满。 “傻丫头。”叶昭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休息一会儿,我得去办正事了。” “奴婢伺候公子。”馨儿想要起来,却被叶昭按回了被窝,乖乖的露出小脑袋,好奇又害羞的偷看着叶昭穿好衣物后,往门外走去,直到叶昭的背影消失,才有些怅然若失的如同鸵鸟一般将脑袋闷进了被窝,断断续续的会有一些奇怪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出来,有些像笑,又有些像哭。 对于骤然多了一个女人这种事情,叶昭感觉有些奇特,前世他不是没有过女人,不过末世之前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宅男,不解风情,末世之后,地位越来越高,自然会有各种各样的女人凑到自己身边,也算得上半个花丛老手,只是像今天这样的感觉却是少有,思来想去,怕是前世自己那些女人自己也很少真的将她们当成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吧。 摇了摇头,将这些奇怪的心思甩开,迎面正看到良叔笑容可掬的迎上前来,不知为何,叶昭总觉得良叔今天的笑容略显猥琐。 “公子,给使君的礼物已经备好了,除了蔡翁的注解之外,还有些赏玩之物送于使君家眷,并不贵重,但却颇有些意思。”良叔朝着叶昭笑道。 “嗯,让邱迟和丁力随我前去拜见。”叶昭点了点头,邱迟虽然不入士族之列,但见识不低,丁力虽然见识不算广,但胜在话少,而且军中磨练三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稳重,这些正式场合,叶昭手下也只有这两人合适,剩下的管亥太过莽撞,而孟虎一身游侠气质,也不适合这些正式场面。 “喏。”良叔点了点头,就要去通知两人。 “另外……”叶昭想了想,叫住良叔道:“给馨儿准备两个侍婢。” 良叔脸上笑容更甚,点了点头,去帮叶昭准备出行的东西。 除了如今的河内太守张怀之外,一些河内大户也要拜访一番,比如温县的司马家,其家主司马防官拜京兆尹,司马家的门户可比叶家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以前叶昭未出仕之前,怕是连拜访人家的资格都没有,如今叶昭虽不说功成名就,但也算是不辱门风,而且也有官职声望在身,既然回来一趟,这司马家却是必须去拜访一趟。 接下来的几天,叶昭几乎都在河内各县奔走,这也是拓展人脉的一个手段,毕竟这个时代,乡土情可是很重要的。 五天后,怀县,驿道之上,叶昭一行人马徐徐而进,五天奔波,河内该拜访的人也都拜访过了,叶昭准备明日动身,前往睢阳上任。 “主公,怎么感觉拜访这些人比我们打一仗都累?”丁力搓了搓脸,哪怕他很少说话,这些天只是跟着叶昭奔走,都感觉有些吃不消,有时候明明叶昭官爵比对方高,却还要在一些老家伙面前做出一副谦恭的样子,就让丁力感觉很不舒服。 “多学学邱迟,以后这种事少不了。”叶昭摇了摇头,华夏自古以来便是人情社会,只有能力没人脉是走不远的,尤其是他现在最是需要人脉声望的时候,这种事日后可少不了。 “主公,下次去拜访,可不可以让管亥或者孟虎陪您去,我想歇一歇。”丁力心有余悸的道。 “带他俩去,我可不放心。”叶昭摇了摇头,河内还好,怎么也是乡里乡亲的,就算门第高,只要你能进去,很少会给你脸色看,但到了中原之后可就不同了,真带管亥和孟虎去了,说不定什么时候给自己惹出事来。 “主公快看!”眼看着怀县已经遥遥在望,丁力突然指着街边一樵夫惊讶道。 叶昭闻言扭头看去,当看清对方样貌时,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愕然:“是你?” 第三章 方悦 “方校尉,你这是……”驿道之上,叶昭看着一身樵夫装扮,背着一捆干柴的方悦,翻身从马背上下来。 “悦见过叶公子。”樵夫正是方悦,看到叶昭,目光有些复杂。 三年前,叶昭差点在自己手中沦为阶下囚,谁能想到三年之后,叶昭不说名满天下,却也已经有了几分名声,荣归故里,而他却沦为乡间一樵夫,世事之变幻实在令人唏嘘。 “一别三年,方校尉为何落得如此田地?”叶昭跟方悦交集不多,但也知道方悦是个有本事的人,作为河内驻军,方悦治军颇严,叶昭这三年来见过太多军中腐败之气,北方尚好,但过了幽州,各地兵士不是成了兵痞就是成了世家的私兵,相比而言,方悦手下的将士,还有些军人的样子。 方悦苦涩的看了叶昭一眼,低头道:“悦已然沦落至此,叶公子又何必再来折辱在下?” “这话从何说起?”叶昭挑了挑眉头,看向方悦道:“叶某三年来镇守边塞之地,可从未插手河内之事,此事与我有何干系?” “叶公子可曾记得三年前,公子曾在汲县撞破了太平教之事?”方悦见叶昭神色不似作伪,苦涩一笑道。 这事说起来跟叶昭还真有些关系。 当初叶昭无意间在汲县撞破了太平教集会,后来让高升潜回太平教,收集足够扳倒卫贤的证据,一举成功将卫贤从堂堂太守之位给拉下来。 不过此事牵连颇大,卫家急于撇清关系,因此作为河内太守府的一众官吏自然就成了替罪羊,至于方悦……不管怎么说此前确实受卫贤指使擅自调动兵马,而且为难过叶昭,新任太守张怀既然是蔡邕的弟子,再加上王芬当时也有与叶昭亲近之意,方悦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冠上一个同党的罪名,被削去了官职,若非家中散尽家财疏通关系,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卫贤之事,确实是我所为,他有害我之心,此人不除,我心难安。”叶昭沉默片刻后,认真看着方悦道:“不过方兄之事,我确不知情,方兄可信?” “是与不是,与悦而言,又有何区别?”方悦苦涩一笑,他算是这场政治斗争中的牺牲品,若非当年自己当上校尉欠了卫家人情,也不会违背法度帮助卫贤为难叶昭,若无此事,之后在叶昭收拾卫贤,他也不会被卷进去。 说冤其实也不冤,对于叶昭,此前要说心中没有怨恨,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自己沦落到今日这下场,叶昭难辞其咎,但此时把话说开了,心中有怨却又怨不起来。 叶昭和卫贤之间的龌龊,作为当初的参与者,方悦自然是知道的,难道自己要怨叶昭报复卫贤? “自然有关。”叶昭笑道:“方兄若不嫌委屈,可暂入我门下做个门客如何?虽不能教你官复原职,但总好过在此做个樵夫,他日若是有机会,未尝不能重新正名。” “叶公子愿意帮我?”方悦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叶昭,要知道当初他虽无心,但若非叶昭突然变得强硬起来,那一次,自己的出现便能叫叶昭万劫不复,当时的叶昭,无论在卫贤眼中还是在他眼中,都不过是个翻不起浪的小虾米。 “为何不可。”叶昭笑道:“方兄有治军之才,若为一樵夫,不免太过屈才了,至于往日恩怨,首恶卫贤既然已经伏诛,方兄也并非有意,否则,当时方兄若是强硬一些,将我当场擒杀,怕是也无今日之叶昭了。” “这……”方悦苦笑道:“悦虽被迫为他人爪牙,却仍是大汉将军,岂能做出此等昧心之事?” “正是如此,所以你我之间,其实本无恩怨,换个人处在方兄的位置上,同样会做出相同的事情,甚至更恶。”叶昭笑道:“在下怜方兄之才,不忍方兄如此人才就此埋没,是以诚心相邀,不知方兄是否愿意暂时屈就?” 方悦涩然到:“蒙公子不弃,若公子不弃,悦愿追随主公鞍前马后。”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还有什么好说的,自己如今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终日为生计而奔波,叶昭愿意不计前嫌收留自己,方悦实在想不出人家有什么好图谋的,反倒是这份心胸令方悦心折,当下躬身便拜。 叶昭并没有虚伪的阻止,大大方方的接受了方悦一拜,虽然只是个仪式,但却不能废,随着这一拜开始,方悦身上就有了他的烙印,这也算是自己收下的一众将领中,唯一一个受过正规教育和训练的将领。 “明日便要启程前往睢阳上任,留下的时间不多,稍后随我去叶庄取些财物带回家中安顿一番,换一身正装,明日一早便要出发。”叶昭受过方悦一礼之后,伸手将方悦扶起来,嘱咐道。 “喏!”方悦当即点头答应一声,起身跟着叶昭一同返回怀县,因为没有多余的马匹,叶昭索性下马步行,这一举动,更让方悦心生感动,本该午时就回到怀县,生生给拖到了傍晚时分才返回。 叶昭让良叔给方悦取了一份财物钱粮让人装车送到方悦家中,也算是解了方悦的后顾之忧。 “公子,这方悦……”良叔有些担忧的看着叶昭,方悦如今穷季来投,他担心日后方悦会对叶昭不利。 “不用担忧,看人这方面,我还是有几分心得的。”叶昭摆了摆手道:“良叔,明日便要启程赶往睢阳,之前所说商队的事情,你加紧办一下,一来便于互通消息,二来也能多攒些家资,我会留下几人训练护卫,这叶庄的护卫不可松懈,需常备两百人。” “公子是否太过小心了些?”良叔不解的看向叶昭,叶家如今在河内也算有些门面了,更与太守张怀亲近,谁敢来惹。 “有备无患,而且我有种感觉,这天下,怕是很快会有大事发生,若真有那一日,只需谨守门墙。”叶昭没有解释,只是嘱咐道。 “老奴记下了。” 第四章 圉县驿馆 眼看着便要步入寒冬,选在这个时候出行其实并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这个年代和后世不同,一路上风餐露宿,加上叶昭这一次是带着家眷出行,是以行程也会慢一些,寒冬将至,上千里的路程,走起来真的很遭罪,可惜朝廷给了任命期限,可没时间给叶昭避寒。 除了方悦、管亥、高升、丁力、邱迟、孟虎这些人之外,叶昭此次只带了三十名护军,其他从幽州跟随他回来的护军以及工匠并没有带上,剩下的都被留下来负责训练叶庄家丁护院,同时也是为了叶家的安全着想,这些人都是经过叶昭训练,而且上过战场,见过血的精锐,留他们在叶家,叶昭也能走的放心一些。 跨上一匹通体乌黑,只有四蹄雪白的战马,是当初叶昭坐镇马城之时一个鲜卑部落献给叶昭的礼物,名为乌云踏雪,十分神骏,哪怕叶昭在边地时从不缺好马,但这匹马也堪称马中之尊,颇得叶昭喜爱。 告别了前来送别的几位交好的士绅之后,三十余骑便在叶昭的率领下,护着车架上路。 穿州县,过黄河,一路往睢阳而去。 睢阳乃旧梁国的郡治,梁国曾是诸侯国,刘邦得天下之后,曾封了七个异姓王,彭越便是当时的梁王,后来刘邦大杀异姓王,梁国也就没了,梁国号称天下膏腴之地,前前后后有不少刘氏子孙被封为梁王,其中最出名的,要数梁孝王。 再后来,因为诸王之乱,虽然仍旧有封王的传统,但各地封王已经没了实权,只能做个闲散王爷,享受封邑,却不能插手地方治理,此番叶昭出任睢阳令,看似不错,但梁国既然有膏腴之地的美称,自然也是士人云集之地,莫说上面还有个梁国相,就算没有,也无法如同在马城一般乾纲独断,虽然算是美差,但却也是个容易得罪人的地方,想要在这里做出政绩可不容易。 这一路上倒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但一路走来,满目所见,叶昭看到的只有十分严重的两极分化,街边流民四起,食不果腹,高门富户却是醉生梦死,甚至在途径东郡之时,叶昭曾看到过易子而食的惨剧。 叶昭来自末世,再悲惨的人间惨剧他都看过,是以能够保持足够的冷静,恻隐之心虽有,但他很清楚,面对这种事情,他做不了什么,不在决策之位,只凭自己一人之力,是不可能改变太多事情的,相比于叶昭的冷静,他身边众人,无论方悦还是邱迟、管亥等人,一路走来,越走便越沉默,一股压抑的情绪萦绕在众人心头。 “原本以为,中原该是富庶繁华之地。”这日,众人过了陈留,眼看着梁国在望,跟在叶昭身边的孟虎却突然冷笑道:“如今看来,富庶却是富庶,繁华也足够繁华,但不知为何,我却觉得此地反不如当初的马城兴旺,主公,我等为这样的朝廷效命,值吗?” 众人闻言,面色不禁一变,这等话说出来,在这个时代委实有些大逆不道,邱迟看了看四周,低声喝道:“孟护卫慎言。” “慎言个屁!”孟虎本就是游侠出身,性情爽直,看不惯的事情就要说,冷冷的瞥了邱迟一眼道:“我可做不到似你这般蒙蔽良知。” “你……”邱迟面色涨的通红,指着孟虎说不出话来。 “在其位,谋其政。”叶昭摸索着马背上的鬃毛,看着眼前荒芜的天地,摇头叹道:“朝政如何,我等不便评说,我们能做的,只是做好自己的事情。” “主公,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看着这些,心里憋得慌。”孟虎涩声道。 “那就不要去看。”叶昭一勒马缰道:“我们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与其在这里针砭时弊,不如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时弊,就算看出来,也不是我们能管的。” 大汉的根子已经开始腐烂,以前叶昭还无法理解黄巾之乱,为何会有那么多人被煽动,但现在,他算是彻底明白了,当人活不下去的时候,哪怕是一张画饼,也能让无数人飞蛾扑火般的扑上去。 “喏。”孟虎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跟在叶昭身后继续前行。 邱迟狠狠地吐出一口闷气,叶昭已经发话,他也不好再说什么,看了看前方,扭头看向叶昭将话题转开道:“主公,前方便是圉县,听说伯喈先生如今已经还乡,如今正在圉城之中。” 叶昭闻言笑道:“正有此意,算起来,也有三年未见过恩师了,阿力,你去圉县送拜帖过去,今日天色已晚,我等在驿馆休息一夜,明日前往府中拜会恩师。” “喏!”丁力默不作声的接过拜帖,向叶昭一礼,便策马往圉县赶去。 叶昭带着人马先去驿馆投宿,只是待叶昭到了驿馆时,却被告知驿馆已经住满。 “今日驿馆这般热闹?”叶昭有些意外的看向接待小吏,笑问道,驿馆乃专门接待官员之所,为了避免拥堵,各地驿馆建的规模都不小,一般很少会有驿馆出现爆满的状况。 “那倒不是!”小吏连忙拱手道:“此间只住了一户。” “那怎的就没了我等住的地方?你这小吏莫不是轻视我等?”管亥闻言暴怒,一把将小吏拎起来怒道。 “在下不敢。”小吏双手抓着管亥粗壮的手臂,苦笑着看向叶昭道:“里面住的是前任富春令,如今任满还乡,带的随从多了些,光是几位妻妾加上婢女便有近百人,还有随行护卫、家丁,加起来总共近四百人之多,已经将这驿馆占满。” “不过一个区区富春令,而且还是卸任之人,有何资格入住驿馆?”对方的阵仗听得邱迟等人暗暗咋舌,其他不说,几位妻妾加上婢女就有近百人,相比起来,叶昭的阵仗还真是寒酸。 “几位有所不知,这位富春令……”小吏正要解释,却被一旁传来的一声轻咳给打断。 “区区富春令?却不知这位公子又是何身份?” 第五章 冲突 “区区富春令?却不知这位公子又是何身份,竟有如此口气?”一声轻咳之后,便见一名中年人出现在门口,高傲的看向叶昭一行人。 高升冷笑道:“我家主公乃现任睢阳令,正要往睢阳上任,你便是那富春令?” “不敢,在下只是一区区管事。”中年人不屑的瞥了叶昭一眼道:“原来是新任的叶县令,在下有礼。” “免礼吧。”叶昭淡淡的点了点头道:“你认得我?” 管事一礼之后,并没有等叶昭回话,而是直接站起身来:“叶县令在北地大展雄风,如今官场上已经传遍叶县令之名,不过我家主公虽已经卸任富春令,却是即将要升任太守,并非致仕,致仕如今还未有空缺,是以暂且回乡修养,按照官位来说,我家主公依旧在叶县令之上,若叶县令只是来拜会,还请烦劳在此等候,在下可代为通传,但若是要投宿的话,此地已然客满,还请叶县令另寻他处。” “拜会就不必了。”叶昭看了看天色,低头看向对方道:“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今夜本官就要在此投宿。” 一个预备太守,若是愿意结交,叶昭倒也不介意结交一番,但一个管事都这般高傲,叶昭也懒得应付对方。 “但此地已然客满。”管事目光一冷,冷然道。 “按照我大汉律令,驿馆乃为避免过往官员扰民所建,乃供官员居住,官员家眷随从,按照品级可携带不同数量,莫说你主还未正式出任太守之职,便是当了太守,随行家眷也不得超过八十人。”叶昭盯着管事,冷然道:“就请这位预备太守给本官腾出足够的房间来。” 管事冷冷的看着叶昭:“叶县令如此不懂规矩,上任后,怕是会吃不少苦头。” “本官只知律法,不懂什么规矩,我的话,若是听明白了,便立刻给我腾出房间来!”叶昭冷哼一声道。 “办不到!”管事怒道。 “既然如此,管亥、孟虎!”叶昭冷然道。 “在!”管亥、孟虎上前一步。 “去帮帮他们。”叶昭道。 “喏!”若非叶昭没发话,管亥的性子,怕是早就憋不住了,此刻叶昭一声令下,管亥第一个冲上前,一脚便把那管事踹翻。 “来人呐~来人呐~有人闹事!” 有家丁见管事的被人一脚踹倒,当即发怵凄厉的呐喊声,当下便从驿站的院落中呼啦啦涌出一大批人来,手持刀枪棍棒,虎视眈眈的看着叶昭一行人。 叶昭等人也不着急,他们虽然人少,但不说管亥等人,单是那三十名护卫,都是从边军之中挑选出来的,上过战场,杀过人,眼前这点儿小场面,想要吓住他们可很难。 “动手!”叶昭挥了挥手。 霎时间,三十名护卫身上气势一变,一股凶残血腥的气息自他们身上弥漫开来,五人结阵,如同虎入羊群一般扑上去,那股自凶蛮之气,哪是这些平日里只知道欺压百姓的家丁护院可比,只是一个冲锋,三百名家丁还未开始反抗,便被打的溃不成军,若非顾及对方并非真的敌人,只是这一个冲锋,怕就是几十条人命给搁在这里了。 饶是如此,这些家丁护卫的不堪程度也让叶昭有些咋舌,这些人虽然算是对方的私兵,但那层见过这等凶悍的精锐,单是那股子气势,不少人直接被叶昭的护卫吓得转身就跑,更多的人在被冲散之后,互相践踏,当即便有几个倒霉的家丁被活生生踩死,叶昭对此可没什么担心,自己踩死的,关他何事? 那管事看着眼前一片混乱的场面,惊骇的说不出话来,原本以为己方人多,轻轻松松便能将这些不知好歹的东西给撵走,谁知事实跟自己想象的完全背道而驰,三百人被三十人打的四下奔逃,这叶昭,究竟哪招来的这么多年怪胎。 “死……死人啦,叶……叶昭……你敢杀人!?”管事的看着那几个倒在血泊之中的家丁,只觉得一股寒气自心底往上直冒,色厉内荏的看着叶昭,连嗓音都变得尖细起来。 “话可莫要乱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的人杀人了?”叶昭负手而立,淡漠的看着那帮被打的哭爹喊娘的家丁,不屑的撇了撇嘴道。 “可……可是死人啦。”管事打着哆嗦道。 “人都会死的。”叶昭一脸漠然:“不过……这些人被自己人踩死,不知九泉之下,会是何感想?” “你……”管事看着叶昭,面色难看道:“我李家乃睢阳大族……” “那还真是巧。”叶昭诧异的看了管事一眼道:“让你们的人给我把地方腾出来,我们今夜要在此投宿。” “放肆!”不等那管事说话,门口处传来一声怒喝。 叶昭抬头,只见一个大腹便便,衣着华贵的胖子立在驿馆门前,看着眼前的场景,一身肥肉直颤:“我乃朝廷官员,尔等竟敢无故攻击朝廷官员,可知是何罪?” “主公,救我啊~”管事看到来人,激动地从地上爬起来,撕心裂肺的哭喊道。 “收队!”叶昭一摆手,三十名护卫迅速的回到叶昭身边,列好阵型,虎视眈眈的看着这群人。 “你究竟是何人?”胖子面色不善的看着叶昭,地上躺下的几具尸体并未在意,厉声喝问道。 “叶昭。”叶昭淡然道。 “新任睢阳县令?”胖子皱眉道:“你可知我?” “前任富春令,未来可能升任太守。”叶昭微笑道。 胖子冷哼一声道:“既知我名,叶县令这是何意?” “天色将晚,本官欲在此投宿,却被告知整座驿馆被你一家占有,按照我大汉律例,就算是太守,入住驿馆扈从也不得超过八十人,何况阁下如今还不是太守。”叶昭悠然道。 “主公,他……”管事恨恨的看向叶昭,想要说什么,却被对方粗暴的打断。 “闭嘴!”胖子狠狠的瞪了管事一眼,对叶昭一抱拳道:“却是本官疏忽,这就让人为叶县令腾出足够的客房来。” 叶昭有些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本以为能教出这等家仆的人,也不是什么人物,如今看来,对此人倒是有些改观,既然对方愿意让步,叶昭也没必要咄咄逼人,继续拿着汉律死扣,毕竟跟自己无关,当下让管亥等人前去挑选客房,此事算是就此揭过。 第六章 蔡府 “主公,为何这般……”管事哭丧着脸跟着胖子回去,因为叶昭要住进来的缘故,连他这个管事都不得不跟人挤一间,这让他相当不忿,以前何曾受过这等憋屈。 “那叶昭乃蔡翁弟子。”胖子坐在床榻上,自有两名俏婢上前帮他除去外衣,皱眉道:“叶昭门第不高,但既然被蔡翁所重,如今又在北地立下足够功劳,加之年少气盛,正是志得意满之际,此刻莫要与之争锋,睢阳自古以来便是膏腴之地,这个县令若能当好了,自然大有前途,但若是做不好,便是有蔡翁的情面在,那叶昭怕是也难出头了。” “不说这些了。”脱掉正装之后,胖子有些慵懒的靠在床榻之上,看向管事道:“最近几日只顾着赶路,太过枯燥。” 管事很清楚自家这位主公的脾性,闻言神色一动,低声道:“主公,我去城中寻些女子来为主公助兴如何?” 胖子明显有些心动,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道:“算了,此处毕竟是蔡翁家乡,加上那叶昭在侧,若因此惹蔡翁不喜,反而不美,改日吧,明日我等就启程,今夜且早些休息。” “喏!”管事连忙躬身告退。 对于胖子的评价叶昭自然不晓得,见对方退让之后,带人住进驿馆,一夜无话,次日一早,便见那胖子带着人匆匆离开,看着那一队浩浩荡荡的车马,叶昭也不禁有些咋舌,光是这胖子带的这些物资,怕是赶得上马城一年的税收了。 嘿,马城虽然利润颇丰,但如今看来,中原才是真正的财富集中地。 “主公,已经备好了拜礼,我们何时启程?”邱迟来到叶昭身边,躬身询问道。 “这就出发吧,呃……邱迟,你这是……”叶昭转头,却有些惊讶的看着邱迟。 今天的邱迟,显然经过一番精心打理,很少见邱迟穿的墨色儒袍今天被他穿在身上,这可是蜀锦制成的,平日里只有在一些重要节日或者场面才会见邱迟穿出来,头上戴了一顶士子官,肤色都比以前白净了几分。 看着叶昭异样的目光,邱迟难得的露出几分腼腆之色道:“既然是去拜会伯喈先生,不可失了礼数,属下……稍稍准备了一下。” “稍稍?”管亥闻言咧嘴一笑:“昨夜开始便沐浴更衣,还焚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见皇帝呢。” “你这该死的蛮子,说什么呢!?小心祸从口出!”邱迟面色涨的通红,凶狠的瞪了管亥一眼,只是管亥却毫无所觉的哈哈大笑,将邱迟气的差点上前打起来。 看着邱迟窘迫的神色,叶昭也不知该如何说,是不是自己在对待老师的态度上太过随意了一些。 邱迟看向叶昭,苦笑道:“蔡翁乃士林之翘楚,我辈之开模,在下想……要见蔡翁,自当正式一些,是以……” “好了,我知道了,准备出发吧。”叶昭表示理解,看了看天色笑道:“莫要太过拘束,恩师没你想的那般严肃。” “喏!” 因为只是平常拜访,因此叶昭只带了邱迟,并未带上护卫,便赶去圉城。 蔡邕在圉县名望虽高,但住的地方去不算奢华,在城东一角的一座庄园之中,是蔡家祖上传下来的老宅,当叶昭带着邱迟到来之时,蔡府管家蔡毅已经等在门口。 “毅叔,有五年未见,您还是这般健朗。”叶昭翻身下马,向蔡毅一抱拳笑道。 昔日作为蔡邕弟子,叶昭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住在蔡府之中求学的,对于蔡家这些老人并不陌生。 “昭公子也会学人客套,实在难得。”蔡毅有些惊讶的看着叶昭,以前的叶昭是个书呆子式人物,虽然也懂礼数,见了他也会打招呼,不过都是很正式的那种礼貌,如今这样打招呼少了几分正式,却更让人感觉亲近。 “人总会长大的。”叶昭笑道:“恩师可在府中?” “在的,知道你今日要来,一大早就让我在此等候。”蔡毅有些抱怨的道。 “那可真是苦了毅叔了。”叶昭闻言心中一暖,自己这位老师对自己还真是没的说。 “不说这个了,老爷已经在书房等候,叫你一来就去书房见他。”蔡毅笑道。 这书房接见和客厅接见可是两个概念,非亲近之人可没这个待遇,听到这话,一旁的邱迟眼中不禁闪过艳羡的神色。 如今叶昭已经完全将前身的记忆融合,对于蔡府,可算得上是轻车熟路,一路跟着蔡毅直接来到书房。 “公子稍待。”三人在书房前停下脚步,蔡毅上前敲了敲门道:“老爷,叶昭公子到了。” “是修明呐,快快进来吧。”书房里,传来蔡邕爽朗的声音。 叶昭在蔡毅的示意下,从邱迟手中接过礼盒进了书房。 也许是没了官场上那些勾心斗角的关系,三年不见,蔡邕的气色比之往日好了不少,叶昭进屋,将礼盒放在一旁的桌案上,朝着蔡邕一礼道:“学生拜见恩师。” “修明怎的也学的如此俗套?”蔡邕看了一眼礼盒,抬头看向叶昭道。 “这是学生在辽东一带时亲自挖的野参,有滋补之效。”叶昭笑着跪坐在蔡邕身前道:“学生一片心意,又非买来的,给恩师补补身体。” “有这份心便好。”蔡邕将手中竹笺放下,看向叶昭道:“修明这三年来,在北地所为,老夫也曾听闻,那卢子干还曾在老夫面前数次点评你的手段,兵法之学,你已得其中三昧,做的不错,刘瑁之事可惜了。” “学生这次调离幽州,与……中郎将有关?”叶昭闻言,抬起头来,看向蔡邕。 “唉~”蔡邕摇了摇头,并未直接回答:“修明可曾记得我曾说的为官之道?” 第七章 中庸 为官之道? 叶昭看向蔡邕,默默地点了点头,蔡邕的那番话对他触动很大:“不敢或望。” 蔡邕笑道:“那修明对这奸之一字有何看法?” 叶昭沉默了片刻后道:“学生以为,奸并非本心,更多的是指手段。” “不错。”蔡邕目光一亮,满意的看着叶昭道:“我辈学者要在这大争之事,继往圣之绝学,一味讲求正,仕途之上,难有作为,修明在北地所做之事,颇得我心,不过此番将你调回中原之事,与君郎并无太大关系,是老夫之意,你可知为何?” “学生不知,请恩师赐教。”叶昭摇了摇头,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是刘焉、郭勋之辈在背后对他动手,让他从幽州这盘棋局之上出局,没想到反而是自己这位老师在背后发力,至于为何,叶昭想不通。 “修明这三年来在北地屡建功勋,声望之隆,已超越汝父。”蔡邕从墙上摘下一柄宝剑,将宝剑拔出:“修明以为此剑如何?” “锋芒毕露,是把好剑。”叶昭看着这把剑,点头评道,他很少与敌动武,但在边地这三年来,身体已经在药物的调养加上自身的锻炼下,攀至巅峰之态,一手剑术也糅合了前世今生所学,虽很少出手,但剑术之强,亦是罕逢敌手,也因此,叶昭更懂剑。 “如今的你,就如同这把宝剑,锋芒毕露,却也令人不敢直视,更不敢靠近。”蔡邕摸索着剑锋,摇头道:“但越是如此,你便越加危险,你可知为何?” “过刚易折?”叶昭挑眉道。 “道理不错,你却未能理解为何过刚易折。”蔡邕摇了摇头,看着叶昭:“宝剑再锋利,却只有一把,太过锋芒毕露,令人不敢靠近,但也因此,让你无法看到潜在暗处的危机,再锋利的宝剑,仍旧可以折断,这与是否过刚无关,只因越是如此,加注在你身上的东西会越多,是常人的数倍乃至数十倍,一人之力再强,若是举世皆敌,也难逃道消之劫。” 叶昭看着蔡邕,没有回答,他觉得蔡邕的话还有下文。 “为师教你为官之道,本以为,待你而立之前,能领悟个中精髓,已是难得,可惜……”蔡邕看向叶昭:“你的将才太过锋芒毕露,也使你过早的出现在人前,对你来说,是好事,却也是坏事,幽州若是继续待下去,早晚会成为众矢之的。” 那是因为黄巾之乱快要爆发,天下将迎来一次洗牌的机会,郭勋、郭铓之辈,到时候必会沦为灰飞,到时候还有谁会在意他叶昭的锋芒毕露? 叶昭敢在幽州那般张扬,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知道即将到来的天下大乱,但就算是蔡邕,虽然能够看到眼下天下不平,却也不可能如叶昭这般如此清楚地知道今后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天下走向。 这些东西,叶昭也没办法跟蔡邕明说。 “更重要的是,刘瑁之死,虽与你无关,但君郎心中,难免有芥蒂。”蔡邕看着叶昭的神色,虽不知叶昭心中所想,却也知道叶昭对此事并不放在心上,语气重了一些:“你可知道他是何人?” “汉室宗亲,听说还是宗正之位。”叶昭道。 “不错,你在幽州一日,名望越大,对君郎来说,心中便会越不舒服,此乃人心,无关对错。”蔡邕沉声道:“时日一久,这份芥蒂会衍变成愤怒乃至仇恨,为师不希望有朝一日,修明因此而背离汉室。” 叶昭心中一凛,抬头看向蔡邕,随即道:“恩师何出此言?昭并无大逆不道之念。” “人心会变,若是汉室宗正视你为敌,你如何还能继续效忠汉室?”蔡邕叹道。 刘焉是汉室宗亲,在汉室之中,地位颇高,甚至当今天子刘宏对刘焉都得以礼相待,若刘焉在刘宏面前表达一些对叶昭的不满,叶昭如今就算有功勋在,一旦天子心中对叶昭起了先入为主的恶感,叶昭以后的路就算有蔡邕为之张目,也会步步为艰,以蔡邕对叶昭的了解,这个弟子,可不是什么懂得忍气吞声之辈,一旦双方真的为敌,后果蔡邕甚至不敢去想,这也是主动请天子将叶昭调回中原的原因。 加上郭勋、刘焉当时被轲比能说动,同时向朝廷上表,双方一同发力,才将当时在幽州已经有了极大功勋和声望的叶昭清出幽州。 “恩师用心良苦。”叶昭苦笑道,不知该如何评价此事,当时就算刘焉真的给他穿小鞋,叶昭也有能忍到太平教起义,到时候天下大乱,以他在幽州当时闯出来的名望,绝对有复起的机会,但蔡邕所为,也不能说错,若没有黄巾起义的话,蔡邕的做法可说是相当恰当,避免叶昭在刘焉心中的地位进一步恶化,虽然暂时降职,但换来的是更多的机会。 毕竟睢阳地处中原膏腴之地,绝对是一处步入朝廷眼中的捷径,就算现在,也不能算错,一旦黄巾起义爆发,中原才是最乱的地方,也是最能表现自己能力的地方,这其中得失,真不好算计。 “此前为师教你为官之道,这一次,却是要教你中庸之学,此学与你颇为有益,人生在世,不如意者难免,有此学傍身,你会走的更远。”蔡邕看着叶昭道。 中庸之学乃儒家关于做人学问集大成者,也是这个时代君子的标杆,核心内容,讲究的是一个心态,平和的一种人际交往方式,在叶昭看来,所为中庸,有些做作,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模式化,但内里的核心却很少有人能够真正坐倒,因为在叶昭看来,那核心有些自相矛盾。 哪怕是在儒学盛行的年代,能够真正从里到外做到中庸的人物,古往今来都不多,这个时代还不明显,因为学问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虽然有蔽,却也有利,因为几代钻研学问,这个时代的中庸之学更贴合实际,并不是书云亦云,如蔡邕这类大儒,不会完全奉行书中所说,会有自己的见解,在蔡邕看来,叶昭太过锋芒毕露,中庸之学,是可以帮助叶昭化解身上那股戾气。 第八章 蔡邕的发现 蔡邕不止是当代大儒,更有名师之名,这位可是真的教导过天子的帝师。 一片中庸,却很少提及原作,大多是一些自身的见解,偶尔提及几句如圣人庸行,大人小心之言,也多是对这些语句为何要如此之言。 后世偶尔有人会说古人教学方式呆板什么的,实际上在叶昭看来,这也是因人而异的,如蔡邕这般名师,往往能深入浅出,原本晦暗的文字却能以这个时代大多数人能够理解的话语说出来,而且颇为生动,毫无晦涩之感,但若真的去细究,却能发现蔡邕所言,句句不离那儒家核心。 哪怕叶昭这等对儒家并不是太感冒的人,也能听得津津有味,不感冒,并不妨碍他去了解这门学问,至少在做人方面,儒学所规划出来的那些,如果有人能够全部做到,确实不失为君子。 可惜古往今来,真正能够做到的人……怕是孔子都未必敢说自己能全部做到吧,毕竟说易行难,似蔡邕这种大儒,都曾跟叶昭说过为官当奸的说辞,这里面的东西,太过理想化,在叶昭看来道理是没错的,但真要做到,不合实际,所以只是听听而已,没有去反驳,甚至偶尔会说一些自己的见解,但要他自己去做,怕是做不到。 叶昭也没想到,这次过来拜访,会直接被强行上了一课,这让他很无奈,一直到傍晚管家蔡毅前来要告知吃晚饭的时候,蔡邕才意犹未尽的停下来。 “时辰已经不早,学生明日还要继续赶路,便先回驿馆了。”叶昭连忙起身告辞,一堂课说了大半天,他还真怕蔡邕将他留下来秉烛夜谈。 “一起用食吧。”蔡邕也站起身来,不容置疑的道:“你我师徒也很久未曾一起用食了,正好,琰儿前些时日也曾念叨过你,此番见过,日后怕是难见了。” 叶昭无奈,只得跟着蔡邕一起去了客厅。 蔡家算是高门大户了,用餐吃饭也十分讲究,这年代的菜品比较单调,但蔡家的晚饭还是荤素搭配,虽然不算精致,却也十分合理,蔡邕是将孔孟之道给真正融入生活之中了。 “琰儿见过师兄。”客厅里,叶昭见到了蔡琰。 在前身的记忆中,蔡琰还停留在十岁左右,他比蔡琰大四岁,前身的记忆中,这师兄妹关系不错,如今再见,却跟记忆中那个丫头有些不同,不是那种令人一见之下惊艳的容貌,却更加耐看,而且作为蔡邕的女儿,蔡琰身上透着一股子书香之气,给人一种很宁静的感觉。 “不错,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师妹却是越发动人了。”叶昭看着蔡琰,如今刚刚过了十五岁,算是及笄的年纪了,故人婚育年龄颇早,他记得蔡琰是许给了卫仲道,想到自己这位师妹要嫁入卫家,叶昭就有些不爽。 “好句!”蔡邕闻言,目光一亮,扭头看向叶昭:“不想修明能做出这等佳句,只是未得全篇,却是不美,修明可否将其完善?” 叶昭突然想给自己一个嘴巴,摇头苦笑道:“恩师知道,弟子不善此道,这句词,也不过是偶有所感,有感而发,让恩师和师妹见笑了。” 蔡邕父女闻言有些失望,蔡邕摇了摇头笑道:“你啊,明明是我弟子,却偏好法家、兵家之学,老夫一身学问,却连三成都未曾学到,可惜昭姬是女儿身,否则倒是可以传我一身所学。” “昭姬?是师妹的表字?”叶昭笑着岔开话题。 “嗯,昭姬如今已然及笄,此字乃老夫在她及笄之日所取。”蔡邕捋须笑道。 “师妹许给那卫仲道,却是便宜了那小子。”想到这么一位佳人日后悲惨的遭遇,叶昭心中就有些不忿,虽说蔡琰后来被掳去匈奴跟卫仲道没啥关系,但因为之前跟卫家的龌龊,让叶昭对这卫家很不感冒。 “修明,做人当有些心胸,当日之事,乃那卫贤为难于你,我与子仁兄乃至交,况且仲道在河东一地也颇有才名,昭姬嫁于卫家,也不算辱没我门风。”蔡邕摇头道。 “学生只是说说。”叶昭摇了摇头,反正对于卫家,他是没什么好感。 “修明,你对太平教之事如何看?”蔡邕也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谈,而是将话题转开,毕竟这属于蔡家的私事,叶昭就算是蔡邕最喜爱的弟子,也不能过份插手他蔡家的私事。 “太平教?”叶昭抬头,看向蔡邕:“恩师为何有此一问?” “老夫记得,你在汲县之时,曾撞破过太平教一次。”蔡邕道:“那卫贤也是因此被革职,更被驱逐出卫家,如今不知所踪,当时此事在朝中并未引起太大关注,但老夫当时却已然感觉到,当时实际上是有朝中不少人暗中将此事压下,也因此,这三年来,老夫比较关注那太平教之事。” “那恩师可有发现?”叶昭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询问道。 “很多。”蔡邕皱眉道:“太平教虽然打着济世救人,引人向善,但其教义,却直指时政,极擅蛊惑人心,三年前还并不庞大,但区区三年时间,几乎遍及天下州郡,信徒无数,老夫担心……祸事不远。” 随即看向叶昭道:“修明曾与太平教有过接触,老夫想知道修明如何看待此事?” 第九章 叶昭论太平 如何看待? 叶昭看向蔡邕,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说真话,怕是会惹蔡邕不高兴,但若敷衍的话,老爷子又不是傻子,还是能看出来。 “以教义,虽说导人向善,实则是蛊惑人心,所谋不小。”叶昭最终还是开口,斟酌着说道。 蔡邕看着叶昭,明显对叶昭这番说辞不满,皱眉道:“修明畅所欲言即可,你自幼聪慧,看问题总有独到见解,且说来听听,这是寻常家宴,只有你我和琰儿三人,不会传出去的。” “那……恩师可曾知道太平教教义?”叶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此为道教一支脉,信奉黄帝与老子。”蔡邕思索道,太平教此时还没搬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实际上应该已经有了,可是并未对外公布,只流传在太平教高层那个小圈子里,如今的教义尚算温和。 “凡事既然有果,则必有因,恩师可曾想过,这些人为何要将上古黄帝与老子搬出来?” “老子乃道家先贤,信奉老子,却也无可厚非,只是黄帝……”蔡邕说道黄帝之时,有些迟疑。 “人称三皇五帝乃治世,因为没有足够的文献,是以对那个时代并不了解,我等作为后人,无法妄自揣度,但在太平教的教义之中,认为黄帝时期,天下太平,没有压迫和剥削,也无饥寒灾病,更无诈骗偷盗,人生而幸福。”叶昭笑道:“与其说是黄帝治世,倒不如说,太平教为所有人画出一张宏图,画出一张,只……” “是惑众,却并非妖言。”叶昭叹了口气,抬头认真的看向蔡邕道:“昭这一路走来,所见、所闻,令学生心生感慨,恩师或许没有见过,可愿听上一听?” 蔡邕突然有些不想听叶昭接下来的话了,他不是瞎子,也大概能够可能存在于臆想之中的世道,这世道艰难,古今皆是如是。 “妖言惑众吗?”蔡邕皱眉道。猜到叶昭接下来的话或许是自己不想听到的。 昏黄的灯光摇曳,客厅这片相对三人来说开阔的空间里,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沉淀下来,似乎感受到气氛变得凝重起来,蔡琰知趣的起身对着蔡邕和叶昭各自一礼道:“父亲,师兄,琰儿差不多也该去歇息了。” “嗯。”蔡邕点了点头,甚至没有去看自己的女儿。 随着蔡琰的告退,蔡邕沉默良久后,才叹了口气道:“你且试言之。” “易子相食……”想了想,叶昭笑道:“昭一直以来都很难想象,是何等残忍的母亲,会做出这种事情,但如今,却是懂了,并非残忍,而是无奈,为了生存,他们只能如此,不忍食子,只能易子相食。” 叶昭看向蔡邕:“这样的事情,在如今这天下虽不多见,却也不少,那妖言之所以能惑众,便是因此,百姓对如今的天下已经失去希望,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那虚无缥缈的传说之中,相传黄帝时期,这世间人人平等,无剥削和压迫,也无饥寒灾病,更无门第阶级。” “我要上书陛下,此祸太深,一旦爆发,大汉江山社稷将岌岌可危!”蔡邕面色变得难看起来,他还是第一次从这样一个完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这天下,相比于叶昭,他对这大汉天下了解的显然更深。 “老师以为,朝中无人看出此祸?”叶昭一把拉住就要离开的蔡邕,皱眉道。 “就算是拼上老夫身家性命,也不能眼看着大汉亡于此!”蔡邕厉声道。 “学生倒有些想法,恩师不妨听听。”叶昭苦笑道。 蔡邕扭头,看向叶昭,没有说话,但其意已不言而喻。 “太平教可以似如今这般大行其道,其原因颇多,太平教高层与朝中许多大人物往来密切,朝中有人而且不止一个希望这天下乱,而太平教的教义,或者说这张画饼,正是如今百姓所渴望而不可及的,哪怕明知道是画饼,那些饿疯了的人,也会如同那飞蛾扑火一般义无反顾的扑上去,加上这一年来灾害连连,也给了这妖言滋生的土壤。”叶昭看向蔡邕,侃侃而谈道。 “那可有解决之法?”蔡邕皱眉道。 “有。”叶昭肯定的点点头。 “如何解决?” “变法!”叶昭肯定道。 “如何变法?可是效仿那商鞅?”蔡邕皱眉道。 “非是商鞅。”叶昭摇头道:“商鞅变法,在于强国,于此时而言,不啻于火上浇油,只会令天下乱的更快,弟子所说之变法,以税赋为主,学生在马城之时便已经看出,我朝之税赋,皆是各地收缴赋税,然后上缴朝廷。” “有何不对?”蔡邕皱眉道。 “当然不对。”叶昭断然道:“恩师可知,这天下田地,有多少集中在士大夫手中?” 蔡邕默然。 “昭生于河内,叶家有百亩良田,薄田有千亩之多,叶家门第不高,虽说如今已算士人,但家底不厚,尚且如此之多,弟子出仕幽州时曾做过一些估算,幽州田地,真正落在百姓手中的田地,不足两成,然幽州世家大族人口加起来,却不足一成。” “你是说,这幽州一地,九成人口靠着两成的田地生活?”蔡邕皱眉道。 “那是不可能的。”叶昭摇了摇头,以这个时代的农业生产率,若是真的如此的话,百姓早就都反了。 第十章 驱狼吞虎 “恩师当知佃农。”叶昭笑道:“这世家占再多的田地,也不可能凭借那么少的人来耕种,因此会招募佃农为自己种地,朝廷收税,是按人头来算,世家豪门占据八成田地,但上缴税赋却是以人头来算的话,就算朝廷赋税再重,于世家而言,也无关痛痒,相反,那些税赋都会压在那些尚有田地的百姓头上,赋税越来越重,不得已将土地卖给世家豪门,做了豪门的佃农,这些手段,恩师应该不会陌生。” 蔡邕沉默的点点头,实际上比叶昭说的更糟糕,很多世家是享有一定免税特权的,比如三公,比如大将军,甚至他这个老东西都有。 世家每年都会招募佃农为自己种地以维持佃农生计,而且大多数世家,对佃农是不错的,也是为搏一个仁义之名,只是如今经叶昭一点,蔡邕才发现这其中的厉害。 “也因此,朝廷这几年年年加税,但每年赋税却是不断下降,若要变法,当先从此地处改变,天下田地收归朝廷,百姓可以耕种,却不得私自买卖,以此,断绝兼并田地的行为,而后再对世家进行归化,赋税按田地来收而非人头,一亩地上缴一成赋税,这一年的赋税下来,也比如今高的多,足矣维持朝廷各方面开销,同时又让百姓能有活路,太平教自然也没了壮大之土壤,不出两年,将不再会有今日太平教之盛。” “如此变法……”蔡邕沉默了,就算他对这些事情不通,但也知道,真的这么一变法,恐怕会动摇很多人的利益,而这些人,却是如今大汉最有权力的一批人,商鞅是怎么死的?蔡邕自然清楚,良久才涩声道:“何人可行?” “如今之势,想要变法,需一德高望重之士,不仅需名望,还需威望,最重要的是。”叶昭看向蔡邕,缓缓道:“今上当有当年秦孝公的魄力支持此番变法,否则难以功成。” “陛下……”蔡邕闻言失神的看着叶昭。 没人比他更清楚当今天子所面临的压力,最终摇了摇头道:“此法太险,如今我大汉天下已然经不起这般动摇,修明可有温和之法?” 变法如果成功,自然天下大定,甚至当今天子也能成为中兴之君,但若失败,面对的将是天下士人的口诛笔伐,蔡邕不敢去赌,而朝中威望与声望并重者,皆出于世家,虽然名望颇高,也都是德行之士,但这些人,会愿意做这种事吗? 蔡邕虽然是当世大儒,对世事有着美好的憧憬,但也不是真的天真,他很清楚,叶昭的办法是最理想的,却也是最不切实际的。 “有!”叶昭肯定的道。 “哦?”蔡邕目光一亮,看向叶昭:“修明快说。” “驱狼吞虎!”叶昭肯定道。 “驱狼吞虎?”蔡邕皱眉道:“还是驱虎吞狼?” “狼,便是那太平教!”叶昭将桌案上一盏茶碗推到中间,看向蔡邕笑道:“而虎便是那些世家豪族。” 叶昭将一盘肉食放在茶盏旁边。 “这……”蔡邕皱眉看向叶昭:“驱狼吞虎?” “不错!”叶昭笑道:“这太平教背后,必有世家豪族支持,既然他们能支持,陛下为何不能,太平教已然成势,这天下,必将迎来一场杀戮,此大势所趋,既然世家豪族用得,陛下为何用不得?太平教便如一杆锋利的长枪,既可以伤大汉,也可以助大汉。” “如何助法?”蔡邕皱眉道。 “驱狼吞虎啊!”叶昭按着茶盏,狠狠地王那肉食上撞去:“纵然不敌,也绝非以卵击石,而陛下可做那执棋之人,坐观虎斗,若这太平教能够动摇世家之根基,之后陛下再推行变法,便会少了许多阻力,至不济,也可将那些空出的田地收归朝廷,而后禁止田地买卖,至少可以稳住局面,而后再徐徐图之。” “容我三思。”蔡邕只觉得脑袋有些发炸,让他研究学问,自是手到擒来,但若说这运筹帷幄,布局天下,却非他所长。 “此事,恩师不必过于挂心,昭不过一介县令,这朝廷之事,离昭太远。”叶昭摇头笑道:“恩师也不必因此而忧心,你我能想到,朝中亦有人能想到,太平教如今已然势成,发难已成定局,之事这场浩劫之下,谁为最终赢家,却非恩师与昭能左右,大可旁观即可。” “不行!”蔡邕皱眉看向叶昭道:“修明既有这安邦定国之能,岂可坐视国家危机却袖手旁观,你立刻与我动身去洛阳,我将亲自将你荐于陛下!” “恩师……”叶昭连忙拉住蔡邕,苦笑道:“你我人微言轻,就算说与陛下,又有何用?况且昭上任之日在即,若不赶快赴任,将受朝廷责罚。” 他的确想要入朝,但绝不是现在,如今他根基不稳,人脉不足,蔡邕虽有名望,但也撑不起一个势力。 之所以说这些,是希望自己能够跃入刘宏的眼睛,为日后入洛阳做准备,他很清楚,黄巾起义虽然动摇了大汉根基,但真正动摇大汉根本的,却是日后的董卓之乱,黄巾起义,按照如今的态势来看,是一场皇权与世家之间博弈所产生的衍生物,叶昭甚至猜测,他之前所说的那些,实际上怕是真的有人在背后如此谋划,若说天子不知道,叶昭是不信的。 “对,此事尚需从长计议。”蔡邕此时已经有些乱了心神,闻言下意识的点头道:“修明你且前去赴任,我将亲赴洛阳面见陛下沉明此事。” “天色已经不早,弟子告退!”叶昭点了点头,对着蔡邕一礼,转身离开。 第十一章 遇虎 因为宵禁的关系,叶昭最终只能在城中留宿一宿,明日再启程,圉县距离睢阳已经还有不到两百里的路程,已经不必急着赶路了。 “恩师呢?”次日一早,叶昭醒来前去拜别蔡邕的时候,却发现蔡邕已经没了踪影,有些诧异的找到蔡毅询问道。 “一大早便带了几名家人走了,昭公子,你昨日究竟跟老爷说了什么?我追随老爷半生,就算当初流放之时,也未曾见过老爷这般沉重的神色。”蔡毅有些好奇的看向叶昭。 “一些朝局之事,恩师询问,我说了一些。”叶昭笑道:“既然恩师已经离开,我也该告辞了,待恩师回来,替我向他致歉,连日奔波,有些乏了,没能起来为恩师送行。” “没事的。”蔡毅笑道:“老爷临走前还嘱咐我们莫要将公子吵醒,睢阳离此不远,公子若是有闲暇,可来此走动,老爷想必会很高兴的。” “一定。”叶昭笑着点头让人去招呼邱迟,然后在蔡毅的相送之下,王院外走去。 路上看到一些家丁在搬东西,有些疑惑的看向蔡毅道:“这么早就有人送东西过来?” 以叶昭对蔡邕的了解,老爷子是真的在努力从言行到为人上面往圣人方向靠拢,一般送礼是不会接受的,就算是他昨日带来的礼物,若非说是自己亲手挖的,怕是老爷子都不会要,这么大张旗鼓的收礼物,可不是老爷子的作风。 “是河东卫氏送来的聘礼,如今小娘已经及笄,按照婚约,过了今岁,就该嫁到卫家了,原本卫家这次过来就是来接人的,可惜老爷去了洛阳,只能先将聘礼放下,待老爷回来之后,卫家再来接人。”蔡毅笑道。 此时的婚礼还不像后来那般繁琐,但无论蔡家还是卫家,都是名扬天下的大家族,这婚事自然不能草草办理,而且没有蔡邕在场,卫家若是接走了蔡琰,就有些逾礼了。 “卫家么?”叶昭看了一眼那些搬送聘礼的家丁,心中有些开心,看来因为自己的出现,算是暂时将蔡琰的婚事给延后了,日后得想想办法将这门婚事给搅黄了。 “毅叔不必送了,昭这便告辞了。”叶昭接过家丁递来的马缰,翻身上马,向蔡毅告别一声吼,带着邱迟一路出了圉县,跟随行的方悦、管亥等人汇合之后,一路往睢阳而去。 一路上,邱迟情绪有些不高。 本来吗,这次为了拜见蔡邕,可是经过精心准备的,谁知道去了蔡府,只是匆匆见了一面,蔡邕就拉着叶昭去传授中庸之学,之后晚食算是家宴,自然没他的份儿,然后到了早上,蔡邕便急急忙忙的走了,这让好不容易能够与心中偶像见上一面的邱迟心里面很不是滋味,一路上表现的怏怏不乐。 “开心点儿,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叶昭拍了拍邱迟的肩膀笑道。 “主公,昨夜您和伯喈先生究竟说了什么?”邱迟有些郁闷的看着叶昭。 昨天还好好儿的,今天一早就跑了,这让一心想要向蔡邕讨教学问的邱迟哪里开心的起来。 “关于太平教的事情。”叶昭笑道。 一旁的管亥闻言,面色顿时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不由自主的靠近叶昭。 叶昭却没有多说,他相信,当今天子刘宏就算不是这件事的主动参与者,要说他丝毫不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刘宏可不像历史上评价的那般昏庸,宦官、外戚、党人相互制衡,就是出自此人之手,很大程度上让各方势力陷入一个微妙的平衡,而且叶昭这三年来可是研究过刘宏的过往。 单从登基之初平定窦武等人的手段,绝不比那些明君差多少,只可惜生不逢时,刘宏接手这汉室江山时,大汉已经日薄西山,世家、党人、外戚,虽为天子,但大半的精力都是在诸方势力之中寻找微妙的平衡,大汉这艘已经开始分裂的船,就因为有刘宏在的缘故,才不至于四分五裂,但这份控制力,却在不断削弱,尤其是对世家的制衡上面。 相比于世家,叶昭更倾向于黄巾之乱是刘宏作为幕后推手在操控这一切,只可惜,世家也不是白痴,同样插手其中。 自己向蔡邕说出的那些话,听起来有些悚人,但实际上却是希望通过蔡邕,将这些话传入刘宏耳中,让自己跃入刘宏的视线之中,一方大员、封疆大吏什么的,听起来不错,但以他现在的人脉和声望,想要到那种地步是不可能的,最好的方法,就是步入刘宏的视线之中,入朝为官,获取更大的声望和官爵,只有如此,才能在未来天下分崩之际抢夺先机。 不过这些话自然不能在此时说出来,否则,就算自己这些心腹都未必会认同自己的做法,因为叶昭的这些谋算,在此时绝对算得上是想要霍乱天下的心思,管亥他们叶昭倒不担心,但邱迟、方悦恐怕会生出抵触之心。 “快走吧,这睢阳令,怕是当不了多久,不过还是须得去那睢阳走上一遭,做些政绩出来,莫要让人小觑于我等。”抛开心中这些杂念,叶昭对着众人笑道:“快些赶路,日落之前,得到己吾去。” “喏!”众人轰然答应一声,正要全速赶路,叶昭眉心突然一动,猛地一勒战马,将战马停住。 却见旁边的树林里,一头吊睛白额虎从林中窜出,众人的战马顿时发出一声声焦躁不安的嘶鸣。 “好大的虫!保护主公!”管亥看的倒抽了一口冷气,连忙拎刀在手,警惕的看着突然出现在道路中央的吊睛白额虎。 却见那吊睛白额虎仿佛没有看到众人一般,晃晃悠悠的往前跑了几步,眼看着便要冲到众人面前,管亥已经拎起了手中的大刀,那吊睛白额虎巨大的身躯突然一颤,噗通一声倒在众人马前。 第十二章 山间猛士 驿道之上,看着突然趴倒在众人身前的吊睛白额虎,管亥一行人有些茫然,什么情况? 叶昭看了看树林的方向,嘴角突然一挑,笑道:“林中好汉,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 管亥等人闻言不禁一怔,随即警惕的看向树林的方向。 只见树林之中,一名体魄魁梧,高过九尺,肤色微黑,如同铁塔般的汉子拎着两把夸张的大戟从树林中走出来,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在众人身上扫过,那目光并不凌厉,但不知为何,被他目光扫过,包括叶昭在内的所有人都感觉胸口一堵,仿佛呼吸都不畅了一般。 “就是尔等,吓昏了我的大白?”大汉看了一下趴倒在地上的吊睛白额虎,对着众人大吼道。 “呃……”众人听得嘴角狠狠一抽,这特么是老虎,凶猛无比,只听过被它吓昏人的,何时听过被人吓昏的猛虎? 叶昭看着眼前的壮汉,心中一动,却是大概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了,正要说话,一旁的管亥却是已经怒了,将刀一指厉声喝道:“你这蛮汉好不讲理,分明是它自己扑倒在我们面前的,怎的成了我们把它吓昏了?” “嘿,大白它好端端的,刚才还在林中捕猎,为何突然就昏倒在这里,分明是你们干的。”壮汉冷哼一声道:“不管,你们得陪我大白!” “嘿,我以为我老管已经够横的了,没想到今天见到个比我还横的,若不教训你一番,你还以为我等好欺负!”管亥闻言大怒,翻身下马将刀一扔,便朝着那壮汉走去。 “管亥小心,莫要托大!”叶昭眉头突然一皱,他有种感觉,管亥不是这壮汉的对手,当即提醒道,他可不想在这里莫名其妙的损失一员猛将。 “要动手?”壮汉见状乐了,将手中那对夸张的大铁戟往地上一扔,嘿然笑道:“别说某家欺负你。” “打赢我再说大话吧!”管亥冷笑一声,几步抢近,抡起拳头就朝那壮汉眼窝子打过去。 壮汉不避不让,也是一拳轰出,两个钵一般大的拳头在空中碰撞,发出一声闷响,壮汉铁塔般的身躯晃了晃,管亥却是蹭蹭蹭退了三步,面色涨的通红,死死地盯着壮汉。 “倒是有些力气。”壮汉看着管亥,甩了甩手嘿笑道。 “好神力,壮士可否通名?”叶昭坐在马背上,虽然已经知道这壮汉不好对付,但竟然能在力气上压制管亥,仍旧叫他惊讶,要知道管亥这三年来不但经历过无数血战,而且在叶昭各种药物的蕴养之下,力气比之过往大了不少,加上本就天生神力,单论力气,叶昭觉得这天底下能跟管亥拼的都不多,更遑论压制了。 壮汉眼珠一转,朗声笑道:“某乃韦典!” 叶昭额头挤出几丝黑线,已经能确定眼前壮汉的身份了,不过这假名改的还真是简单粗暴。 另一边管亥被这自称韦典的壮汉一拳击退,面色不好看,他可是叶昭麾下第一猛将,曾在边塞之地杀的胡人丧胆,弹汗山外,数十个部落都无一人是他对手,哪怕是那轲比能,也只能以诡计取胜,单打独斗都不是他的对手,如今却被这突然蹦出来的乡野村夫给压制了,这让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见那壮汉得意洋洋的样子,牙花子一咬,怒骂道:“空有几分蛮力而已,看我如何治你!”说着再次合身扑上,跟那“韦典”斗在一处。 只是这话却听得一旁跟管亥相处多时的孟虎等人面色一阵古怪,要知道一直以来,管亥可都是以力取胜的典范,还常常以此自得,如今说出这等话来,顿时让人有些不适应。 拳脚,管亥好像更不擅长,当初没了兵器,被叶昭轻而易举的制服,甚至丁力都能凭借技巧收拾他,这三年虽然跟着叶昭学了不少拳脚手段,但对面的壮汉显然更厉害一些,不过盏茶的功夫,管亥一只眼睛已经被打黑了,看着对方得意洋洋的笑脸,怒骂道:“有本事跟我比兵器。” “好啊,奉陪!”那韦典显然很少遇到管亥这么能打的对手,也是兴致勃勃的捡起了地上的双铁戟。 “够了,管亥,退下。”叶昭示意众人让开,策马来到阵前,喝住还要动手的管亥,拳脚也就罢了,真动起兵器来,怕是会出现损伤。 目光看向那壮汉笑道:“典壮士好武艺,如此本事,何必在这乡野之间讨生活?不如入我麾下,为这生民百姓做些事情。” “哈,某自在惯了,受不得约束,更不想逢人跪拜。”“韦典”将双铁戟往肩膀上一扛,上下打量着叶昭,嘿笑道:“看你这白白净净的,想必也是一个狗官,某今天心情好,赔我大白,我便不与你为难。” “放肆!”管亥、方悦、丁力、孟虎众将闻言大怒,森冷的看向对方。 “怎的,还想打?”“韦典”连忙将双铁戟一架,警惕的看向众人,刚才他应付管亥虽然轻松,但如果这几人都有管亥的本事,一起上来的话,还真不好应付。 叶昭挥手止住众人,看向“韦典”道:“人各有志,本官也不好强求,那你我就事论事,就当是我们吓昏它,但你有何证据证明这大虫是你的?” “呃……”“韦典”被问的一怔,随即目光一瞪:“我说它是,它便是!” “也就是说,无法证明了,那正好,本官听说虎骨最是补人,今日既然撞见了,来人,给我将这大虫绑了,今夜我等加餐!” “好嘞!”管亥闻言嘿笑一声,拎着刀就要上前将这吊睛白额虎给宰了。 “大白,快回来!”“韦典”见状面色一变,连忙打了个呼哨。 只见原本趴在地上不动的大虎猛地一滚从地上起来,几步窜到“韦典”身边,警惕的瞪着众人,口里发出一声声低吟,令群马一阵不安的躁动。 叶昭似笑非笑的看着“韦典”。 第十三章 睢阳门第 看那大虎灵活熟练的动作,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勾当。 叶昭似笑非笑的目光下,“韦典”感觉脸面有些发燥,既然大虎没事,想要讹钱自然也不能了。 有些郁闷的看了叶昭等人一眼,也不说话,一拍那吊睛白额虎的脑袋,转身便走。 “慢!”叶昭突然叫住了“韦典”。 “怎的?还想打?”“韦典”面色不善的看向叶昭,闷闷不乐的道。 “以你这般身手,其实可以强抢,却要通过这般手段来要钱,也算是盗亦有道。”叶昭对身旁的邱迟招了招手。 邱迟会意,从身上摘下一个钱袋递给叶昭。 “接着!”叶昭将钱袋一掷,扔向那“韦典”。 “啪~”“韦典”伸手接住钱袋,面色缓和了一些,对叶昭抱拳道:“谢啦,不过要某给你当下人,可做不到,现在确实急着用钱,算某欠你一个人情,他日必当厚报。” “本官说过,人各有志,不会强求,至于本官是否是壮士所谓的‘狗官’,你我说的都不算,看百姓如何评价吧。”叶昭洒然道。 他倒是没想过几百个五铢钱就能让这等猛士纳头便拜,那不现实,现在既然知道对方就在附近,日后自然有机会收服,倒是不必急于一时。 “嘿。”“韦典”也没多说什么,拎着钱袋子对着叶昭一抱拳,带着那吊睛白额虎转身没入丛林之中不见了踪影。 “主公,此人无礼太甚,为何不让我继续打?”管亥闷闷不乐的翻身上马,看向叶昭道。 “哦?你打得过他?”叶昭好笑的看向管亥。 “我……”管亥悻悻道:“就算我打不过,我们几个一起上,难不成还制不住他?” “管兄,这可不像你说的话啊!”一旁的孟虎闻言不禁笑道,他跟管亥都是绿林出身,平日里关系也最为要好,此刻打趣起来却是半点不留情面,要知道管亥可是叶昭麾下第一猛将,在马城时多次与鲜卑人作战罕逢敌手,最大的兴趣就是跟敌人斗将,这还是第一次说要跟人联手对付一个人。 管亥面色一燥,狠狠地瞪了孟虎一眼,有些郁闷的道:“那蛮汉力大无比,偏偏武艺还厉害的惊人,不像是普通山野村夫。” “废话。”孟虎笑道:“你见过哪个山野村夫能让一头吊睛白额虎如此乖巧,不说武艺,单就这份御兽的本事,便无人能及。” 想想先前那吊睛白额虎精湛熟练的碰瓷儿表现,叶昭好笑之余,对于这“韦典”的本事也有了重新的认知,并不只是如历史上所说的那般只是一个单纯的猛士,这御兽的本事若是好好挖掘,未必就比他本身的武艺差多少,这可是个意外发现呐。 “派人去打探一下他的居所,此等人才,埋没于乡间实在可惜了。”叶昭扭头,看向一旁的张月笑道。 “喏!”张月点了点头,叶昭的亲卫除了护卫叶昭之外,还有暗探的作用,探查一个人的底细自然不难,当下便拍了一名精于侦查的亲卫离开。 “主公欲收服此人?”邱迟看向叶昭,有些惊讶道。 “邱先生觉得如何?”叶昭点了点头,询问道。 “此人有御虎之能,手段也颇为高明,确是一员猛将,不过如今主公已经卸去军职,要此人何用?”邱迟有些不解的看向叶昭道:“就算再勇猛,在主公麾下,也不过一看家护院之人。” 叶昭心里一抽,摇摇头没再跟他讨论这个问题,只是笑道:“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就算是看家护院,有此人在,睡的也踏实些。” 邱迟虽然不明其意,但看叶昭神色,也不好再多问,只得将话题岔开道:“主公,睢阳的情况,属下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梁国自古以来,便被称作膏腴之地,此地富贵之人极多,高门豪族极多,日前遇到的那位前富春令便是其中较大一家。” 叶昭想到那胖子,虽然那管事的说过他们是睢阳人,叶昭当时也并未在意,如今听到邱迟所说,不由奇道:“怎的,他在睢阳名声很大?” “是不小。”邱迟笑道:“此人名唤李永,是睢阳当地望族,其太祖父曾官拜太尉,虽只是一年,却也令李家更加兴旺,不过自此之后,李家却是逐渐没落,也就其祖父曾官至太守之职,如今若那李永真能出任太守之位的话,也算是光耀门楣了,不过睢阳作为梁国治所,一直以来朝廷都十分重视,高门望族虽多,却无真正顶尖的大世家,在中原,要说世家的话,还要数颍川、南阳、汝南这三处地方,颍川荀氏、陈氏皆为当世大族,汝南袁家四世三公,而南阳乃当年光武帝中兴之地,也是世家林立。” 说到世家,邱迟神色上带着几分羡慕和崇拜,侃侃而谈道:“这荀氏之中最出名的要数荀爽,虽然如今已然致仕,但荀氏八龙,慈明无双之美言为天下传颂,汝南袁氏更甚,其中以当今司空袁逢最为出名……” “邱先生,我们现在说的是睢阳,你跟我说这些有何意义?”叶昭有些无语的看着越说越兴奋的邱迟,不得不提醒他跑题了。 “呃……”邱迟看着叶昭的神色,讪讪一笑道:“睢阳之地,李永已算是高门,此外还有钱、孙、张、王等十几个家族,睢阳一地的田产、店铺等有七成握在这些家族手中,主公上任睢阳,当先跟这些家族打好关系,才好做出政绩。” “只要跟他们打好关系,便能做出政绩?”叶昭诧异的看向邱迟。 第十四章 露宿 对于邱迟的话,叶昭自然明白什么意思。 所谓政绩实际上与朝廷而言,就是税赋多少,如今朝廷缺钱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评价地方官的能力,也是以税赋为标准。 而这政绩高低很大程度上会直接影响到仕途,至于官声如何,一定程度上也是掌握在这些高门豪族手中,也因此,邱迟说跟这些高门打好关系就能获得不错政绩并不算错。 这已经是一种常态,叶昭在此之前,也确实准备如此做,但现在,叶昭却改变了主意。 经过与蔡邕一番讨论,他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用不了多久就会进入天子的视线之中,升官已经不再是他的首要目标,现在要确定的是自己该以怎样一种形象跃入世人眼中? 虽然都是名望,但名望和名望是有区别的。 如蔡邕,当世大儒,天子之师,这份名望足够大吧?不过这类名望虽能得到世人尊敬,但在乱世之中,这类人是最不可能成就事业的。 换位思考的话,自己无论作为武将还是谋士,都不会选这样一个主公来追随。 接下来他会逐渐步入世人的视线中,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成为一个人才眼中有能力成大事之人? 仁君?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叶昭打消,如果他是袁术、袁绍,那要做仁君是没问题的,因为他有足够的家底和人脉去做这个仁君,而且在叶昭看来,这才是最适合袁术的路子,他的起点高过旁人太多,若是走仁君这条路,很容易能获得许多本就支持他的士人的拥戴。 但叶昭不行,他没有袁家的家底和人脉,真的要做仁君,怕是要如同刘备那般东奔西走半生,厚积薄发,最终成就事业。 历史上刘备虽然成功了,但因为这个仁义之名错过了多少机会和人才? 君当有恩,却不该有仁,这是叶昭前世十年末世生涯中悟出的道理。 人越往上走,地位越高,心中的私人感情就不能掺杂太多。 刘备仁吗? 仁! 不管是不是伪装,但就算是,他将仁伪装了一辈子,那就是真的,但在叶昭看来,若没有这个仁字,刘备或许可以走的更远,也不至于大器晚成,这个仁字,成就了他,却也束缚了他。 相比之下,叶昭反而更加欣赏曹操。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 这也是叶昭选择走的路,他要做枭雄,但在这之前,先要做个能臣。 听起来有些自相矛盾,但并不矛盾,若无能臣期间的积累,何来后来那位叱咤天下的枭雄? 任何人的成就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曹操如是,叶昭亦如是,而此时的叶昭和曹操早期有些像,甚至论及门第,叶家还不如曹家。 所以叶昭现在要的不是政绩,而是给世人一个能臣的印象,让世人知道他的能力。 当然,前提是他做得好,若是失败了,那就只是个笑话了。 最终,因为那“韦典”的耽搁,众人最终错过了宿头,抵达己吾之时,城门已经关闭,驿站也已经住满。 毕竟如同李永那般不守规矩的毕竟不多,叶昭又不是土匪,也只能夜宿荒野了。 “我们这些汉子风餐露宿惯了,也没啥,但馨儿夫人还有两位姑子都是女儿身,这露宿野外也太不讲究了!”管亥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手上的鸡肉,愤愤不平的道:“都怨那村夫,下次若在让我遇到,定叫他看看某的手段?” “不碍事的。”馨儿将温好的清酒递给叶昭笑道:“婢子自幼伺候公子,不怕吃苦的。” “哈哈,馨儿夫人莫要理他,他哪是为您不平,没听出来吗,这厮分明还在为白天的事情耿耿于怀呐!”一旁的孟虎闻言哈哈笑道。 “你这厮,胡说八道!”管亥脸色一黑,不善的看向孟虎。 “好了,有人来了,孟虎,你去看看。”叶昭忽然抬了抬头,打断两人的对话,看向临时营地之外,皱眉道。 “喏!”虽然不知道叶昭在这里怎么会知道外面有人来,但既然命令已下,孟虎只能站起身来,朝着营外走去。 “主公,真是神了,您怎知道营外来了人?”不一会儿,孟虎回来,一脸敬佩的看着叶昭,不可思议道。 不只是孟虎,其他人也都惊讶的看向叶昭,要知道叶昭作为主公,他的营地在最中央的位置,此处营地又是一处背水环山的山坳,要有人来,最近都有十几丈的距离,中间还隔着好几个营帐,在这里可看不到辕门的情况。 叶昭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道:“那来人是谁?” “说来也巧,乃睢县一豪商,也是因错过了宿头至此,见我等在此立了营寨,想来与我们搭伙儿?”孟虎笑道:“属下不好做主,只得来询问主公。” “无妨,既然遇到了,也算有缘,让他们住进来吧。”叶昭点了点头道。 “喏!”孟虎答应一声,转身离去安排来人。 “主公,既然是睢县豪商,何不招来询问一番?”高升神色一动,看向叶昭道。 叶昭看了看天色,摇头道:“夜色已深,询问就不用了,明日他自会过来拜谢。” “诸位也去歇息吧。”叶昭伸了个懒腰,看着众人笑道:“明日早些起身,我可不想明夜被据于睢县之外。” “喏,我等告退。”众人连忙向叶昭一礼,告辞离去。 第十五章 钱蓦 次日一早,叶昭在馨儿的服侍下穿戴停当之时,亲卫来报:有睢县豪商钱蓦求见。 “请他进来吧。”叶昭听到亲卫汇报后,微笑道。 “公子,婢子先去收拾行装。”馨儿乖巧的道。 “嗯,尽快,这边不会耽搁太久。”叶昭点了点头道。 “喏。” 钱蓦看起来不像个豪商,倒像位饱学之士,面对叶昭,不卑不亢的微微一礼:“蓦谢过县令收容。” “钱兄不必多礼,出门在外,总会有些困难,举手之劳,无需挂心。”叶昭笑道:“钱兄此去也是去睢阳?” “不错。”钱蓦点头道:“离家半载,颇为惦念。” “如此正好,不知钱兄是否愿意与我同行?”叶昭笑道:“我对这睢阳民情风俗不甚了解,这一路正好向钱兄请教。” “若县令不嫌在下出身鄙薄,愿为县令领路。”钱蓦微笑道。 “如此甚好,至于出身之言便莫言再说,叶某出身也未见如何高。”叶昭拉着钱蓦的手道:“不知钱兄可有表字?这般说话,委实难受的紧。” “钱蓦,字志才。”钱蓦微笑道。 “主公,已经准备好,可以上路了。”管亥走进来,对着叶昭道。 “走,志才兄与我同行。”叶昭拉着钱蓦,向外走去。 原本,叶昭只是想询问一些睢阳的情况,只是两人一路走来,叶昭越发觉得这钱蓦不凡。 作为蔡邕的弟子,叶昭也算得上学富五车,知识积累再加上叶昭的见识,自重生以来所见之人中,除了蔡邕能在学识方面胜过他之外,眼前钱蓦还是第一个让他感受到旗鼓相当的人物。 从一开始的风土人情,到后来两人的谈话已经不再局限于睢阳,钱蓦无论所学之深还是思维之敏捷都远超同侪,尤其是对很多问题的看法都入木三分,让叶昭第一次对这个时代的智者有了一个认识。 而且这钱蓦并未留名于后世,或许是运气的问题,但那些如诸葛亮、周瑜、司马懿等留名于后世的智者又是何等风采? “志才兄。”叶昭突然扭头,看向钱蓦道:“兄有无双之才,为何甘当一豪商?” 不是叶昭看不起豪商,而是这个时代生产力的局限性限制了商的发展,叶昭觉得,这样一个人物,不该只是当一豪商才对,就算不愿上大汉这艘破船,以他的能力,也完全可以在士林之中闯出自己的名堂,就算不是世家,他日未必不能建立世家。 “时也命也。”钱蓦摇头苦笑道。 “是昭孟浪了。”叶昭闻言神情一松:“只是觉得志才兄这一身才学却只为一商贾,未免太过屈才。” “叶县令觉得这商贾无用?我怎听说叶县令在燕地之时,冀北之地商贾云集于县令麾下。”钱蓦笑看向叶昭。 “我可未曾说过商贾无用,这物资流转,货物流通可全靠这些商贾,只是百姓产出有限,商贾虽有用,但以如今之国情,却难有大用。”叶昭摇头道。 这个时代的商人再厉害也不可能出现沈万三那种富可敌国的人物,这是时代的局限。 “县令高见。”钱蓦诧异的看向叶昭:“不似那些腐儒一般以商为贱业。” “这么说志才兄是将昭当做那腐儒了?”叶昭笑道。 “伯喈先生有徒如此,不知是否该高兴。”钱蓦没有回答,只是笑道。 这个时代,士人、豪族的圈子并不大,加上蔡邕乃当世大儒,叶昭虽然本身名望不高,但在这个圈子里却也不算无名。 “定然是高兴的,家师可没志才兄想的那般迂腐。”叶昭笑道,他发现眼前这位钱蓦似乎有些偏激,语气中对蔡邕这等大儒并没有如其他叶昭所见之人一般恭敬。 “或许吧。”钱蓦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再谈,双方有了些了解,接下来的谈话避开一些忌讳的东西之后气氛就热络起来了。 钱蓦学识不凡,见解精辟,叶昭两世为人,际遇之奇,世所罕见,纯粹探讨一些知识见解,两人倒是相谈甚欢。 至于一些所谓的先进观念,叶昭发现许多后世人的观念在很早以前就有了雏形,或许说出来忽悠下普通人还行,但遇上钱蓦这种智者想要说句什么话让对方瞬间惊为天人是不可能的。 别说什么打破封建轮回,这个想法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出现过,限制君权,创造大同之士的理念,这些事说出来对普通人说,人当你是疯子,对这些智者说也不过是不切实际的拾人牙慧而已。 所以叶昭很少去跟对方谈这些东西,偶尔提及一两句,也不过以探讨的方式说说。 反倒是钱蓦对叶昭所说将工、农、商相互结合促进的想法十分感兴趣,近百里的路程在两人的探讨中,却也不觉得太远,当日落黄昏之时,睢阳的城廓已经近在眼前。 “志才兄,真不与我同行?”过了城门便要分道,叶昭看着钱蓦再次发出邀请,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发出邀请。 这样一个人才,他不想放弃,可以百分百确认,眼前这个并未留名于史之人,有着不逊色于这个时代任何顶尖谋士的才能。 “修明兄看的太远了,你我皆活在当下,看的太远,有时候未必是件好事。”钱蓦飒然一笑,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带着家人与钱财,转身离去。 “主公,他这是什么意思?”管亥不解的看向叶昭。 “就是这个意思。”叶昭看着钱蓦的背影:“月,我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亲卫营在睢阳期间,只需要做这一件事。” “喏。”张月出现在叶昭身侧,以万年不变的声音道。 第十六章 梁国相 睢阳,也名商丘,是商业的兴起之地,要追根溯源的话,恐怕得追溯到上古时期,商朝的前身也是在此地壮大,有了后来的大商,自古以来,睢阳一地便是膏腴之地的主要城池,如今更是梁国治所所在。 梁国属于封地,是以并未设太守之职,因此梁国最高的行政大员乃梁国相,也是叶昭的顶头上司,叶昭前来这睢阳上任,必须前去报备,除此之外,礼节上也应该去拜访以示尊重。 与钱蓦分别之后,叶昭没有直接去衙门报道,让方悦前去投递拜帖,自带其他人前去投宿,次日一早方才亲自带了邱迟登门拜访。 梁国相刘牧是一位老好人一般的人物,年过半百,头发已经花白,整天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叶昭来拜会,更是亲自迎接。 “早就听闻伯喈兄高徒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丰神俊朗,非凡人也。”刘牧将叶昭带进客厅,笑眯眯的道:“贤侄也太过见外了些,你乃睢阳令,既然到了自家的地界,怎的反而住入客栈之中?” “刘相乃汉室宗亲,更是卑职上官,礼不可废。”叶昭笑道:“更何况卑职也还未正式上任,直接入住衙门,未免有僭越之嫌。” 刘牧乃汉室宗亲,不过大汉立国已有四百年的历史,刘家开枝散叶,到如今刘家子弟满天下,怕是许多刘家子弟都不知道自己是汉室宗亲,无论什么东西,一旦多了,那自然也就变得不值钱了,刘牧虽是梁国相,但可没有封地,更没有封王,如今在这梁国,属于半隐退状态,平日里不太管事,更好参加一些文会,点评士子,据说刘牧在这梁国相的位置上待了已经有十多年了,一直没动过。 大多数人都觉得朝廷实际上已经忘了刘牧,但叶昭却觉得,天子将刘牧放在这个位置上,怕是更多的是为了将梁国这块儿膏腴之地握在手中,否则这么些年,梁国这样的地方,却没有一个大家族在这里立根,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不错,不错。”刘牧看着叶昭,朗声笑道:“修明年少有为,却不骄不躁,伯喈兄后继有人也。” 看了看天色,刘牧笑道:“修明可曾用过早食?” “尚未。”叶昭笑着摇了摇头道,刘牧不同于蔡邕,叶昭也不好如拜见蔡邕那般随意。 “正好,随我一同用食吧。”刘牧拉着叶昭笑道。 “这……”叶昭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像是跑来蹭饭的?苦笑道:“刘相不必麻烦。” “哈,难得见到以为年轻俊杰,不麻烦,老夫还想听听修明在北疆与那胡儿作战的事情。”刘牧笑道:“稍后我叫人去取印信,修明正好在此间与老夫共饮几殇。” “恭敬不如从命。”叶昭只得笑道。 当下刘牧派人前去给叶昭取印信,之后便拉着叶昭同时招呼邱迟入座,只是接下来,随着家中的管家将一盘盘食物摆上桌案,让叶昭有些傻眼。 不奢华,这可以理解,这个时代的饮食文化还处于原始阶段,菜色不多,想奢华也奢华不起来,但刘府身为梁国相,更是汉室宗亲,早膳却只是一些粗康之类的食物,就让叶昭有些惊讶了。 “可是这些吃食不合修明胃口?”刘牧见叶昭迟迟不动箸,疑惑的看向叶昭。 还真不合! 叶昭看着眼前的食物,苦笑着伸手握箸,摇头笑道:“刘相莫怪,只是昭未曾想到刘相平日饮食竟是如此……清淡。” 叶昭对于吃很少挑剔,但因为常年保持大量训练的缘故,每日都会摄入大量肉食,刘府的饭食,还真不和他胃口。 “哈哈,人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刘牧笑道:“是我考虑不周,未曾让他们准备些肉食,阿全,你去让人杀只鸡过来。” “不必!”叶昭连忙阻止,笑看向刘牧道:“刘相误会了,昭非是嫌弃,只是想刘相身世显赫,却仍旧如此节俭,昭心底惭愧而已,下官在塞外与鲜卑作战之时,也是一切从简,相比之下,这些饭食已经算得上珍馐了。” “好,快来跟我说说你在边疆杀敌之事,可惜老夫自幼体弱,身为汉室宗亲,却不能为国杀敌,报效国家,想来亦是颇为惭愧呐。”刘牧摇头叹息道。 “若无刘相这般在后方治理国家,我等便是杀灭了胡人,国家亦会乱作一团,又有何用?马上能得天下,安能治天下?”叶昭笑道。 “治天下?”不知想起了什么,刘牧嘿然一笑,摇头道:“不说这些,来,修明,陪我喝一觞,虽然吃食未能让修明尽兴,但这酒之一物,老夫却是浸淫颇深,必不会让修明失望。” “请!”叶昭举起酒觞,仰头一口气喝下,对着刘牧笑道。 “不错。”刘牧饮了一觞,便有些微醺,看向叶昭笑道:“修明还未与我讲述那边寨之事,老夫一生都困在这中原,未曾领略过那草原风光,修明今日既来,当与我好好说说。” 叶昭推拖不过,当下与刘牧说了一些边寨趣闻,描述了一下草原风光,听得刘牧不断称赞,又喝了两觞之后,酒意更浓,让叶昭对这位在酒道之上浸淫一生的老者有了新的认识。 幸好,这个时候之前刘牧派去取印信之人回来了,将印信交给了叶昭,叶昭将文书奉上。 “老爷,如今睢阳县衙之外,聚集了不少百姓,他们听说新任县令已到,想要伸冤。”管家上前,躬身道。 “伸冤?”叶昭挑了挑眉,这消息传播速度倒是挺快,扭头看向刘牧。 “好,修明的武略老夫之前已经听过了,如今却是想要见一见修明的掌政手段,不知修明意下如何?”刘牧扭头看向叶昭,脸上的醉意却是消了几分。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叶昭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微微颔首道:“既是一地官员,自当为百姓效力。” 第十七章 仓促上任 既然刘牧有心考教自己的本事,如今正是自己向士人展现能力的时候,叶昭自然不介意表现一番。 考教,其实也有些下马威的意思,看人怎么理解了,若叶昭真无半点本事的话,怕是要在人前丢丑了,不过若只是排解纷争处理县务之类的事情,叶昭倒不担心,无论前世今生,他有足够丰富的经验足矣应对大多数问题。 至于他应付不了的,放眼天下,能做到的人怕是也不多了,这是叶昭的自信。 “刘相,不要紧吧?”一路来到睢县县衙,看着在管家搀扶下的刘牧,叶昭笑道。 “无妨,修明只管断案,老夫在此歇息片刻。”刘牧摇了摇头,跪坐在一旁的席位上眯起了眼睛。 叶昭也不强求,既然想看自己的本事,那就看看吧,自己如今的确需要名声。 前任县令已经离开,因为有刘牧这个县丞在,睢县县令与刘牧这个梁国相的职能在很多地方都是重复的,所以睢县令的调任相对宽松一些,不过除了县丞被带走之外,睢县剩下的两个县尉、功曹史、主簿、县佐、贼曹、游缴、议曹这些县吏却是十分齐备。 “县尉何在?”叶昭看向一众县吏,询问道。 “属下睢县县尉王兴(蒋胜)参见使君。”县衙之中,两名身材魁梧的汉子上前一步,躬身道。 “尔等先将门外讼案的百姓带进来。”叶昭道。 “喏!”两人领命一声,带着几名县吏前去放百姓进来。 趁着空荡,叶昭扭头看向众人道:“哪位是主簿?” “在下睢阳主簿钱升,参见使君。”一名四询文士上前一步,躬身道。 “哦?你也姓钱?”叶昭笑道:“本官上任途中,曾与半途遇得一位钱蓦,不知钱主簿可曾识得?” “此人……可曾冲撞使君?”钱升闻言,却是面色微微一变,小心道。 “那倒未曾,此人颇有才学,我与之言谈甚欢。”叶昭闻言挑了挑眉,看钱升的样子,这钱蓦貌似不太好相处呢。 钱升闻言嘴角不禁生出一抹苦笑,正要答话,大堂外却是已经涌入大批百姓,叶昭皱眉看向钱升:“睢阳乃是大县,本官未出仕前也知膏腴之地,怎的有如此多的讼案?” “使君有所不知。”钱升苦笑道:“前任县令下狱已有一月,这一月来,睢县大小案件无人受理,这堆积下来……” 叶昭古怪的看了一旁老神在在的刘牧一眼,按说前任县令离任,这些事情应该由他处理吧。 不过此时已经不能计较那么多了,点头道:“将这一月来的文案呈上来,本官边审边批。” “这……”钱主簿诧异的看向叶昭道:“使君,这可是一月文案,其中包括税赋、刑案还有朝廷命令等等,使君做法是否太过儿戏了一些。” “不妨事,批不过来就慢慢批,尽量不要耽搁时间。”叶昭笑道,既然要考教自己的本事,那就好好看看吧。 “喏!”钱升闻言,也不再多管,直接让人将一月来的文案尽数搬上来。 不到片刻,便见八个县吏抬着四个箱子上来,将一个个竹笺摆放在叶昭身前,纸张虽然造出来了,却并未普及,所以文案这些东西依旧是用竹笺来记录,睢阳又是大县,一个月积攒下来的文案此刻堆积起来,确实有些惊人。 “王县尉。”叶昭示意邱迟在一旁帮他递竹笺,一边对县尉王兴道。 “在。” “劳烦派人去客栈将本官的家眷带来。”说话间,叶昭已经摊开第一卷竹笺审阅起来同时道:“蒋县尉,让堂外有状申诉的百姓逐个进来。” “喏。”二人答应一声,王兴派人去通知丁力、方悦等人,蒋胜则让人将门外诉讼的百姓排队进入。 “使君,我等有状申诉。”头一个进来的是一对年迈夫妇,一进来就大喊道。 “慢慢说。”叶昭没有抬头,只是淡然问道:“尔等有何事申诉。” “回使君,我们家的耕牛,不知被哪个缺德之人割了舌头,这耕牛没了舌头,就不能种地啊,我等已然年迈,这没了耕牛,叫我夫妇二人如何生活。” “哦?”叶昭抬了抬头,看了看门外的百姓,皱眉道:“此事本官会查明,还你一个公道,不过这耕牛乃重要劳力,按我大汉律法,杀耕牛者,罚钱两千,杖十,切要入狱伏刑一月。” “这……”夫妇二人闻言大惊,一脸惊恐的看向叶昭:“使君,这是我自家养大的耕牛,为何杀它还要受罚?” “因为耕牛乃重要劳力,汉律中有明令百姓不得随意宰杀,二位不会已经杀了吧?”叶昭目光审视的看向两人。 一旁的钱升想说什么,却被邱迟止住。 “这……我……没……”两人都是老实人,哪见过这等阵仗,叶昭目光一变,二人顿时感觉呼吸都变得有些不顺畅起来,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使君,我知道,我知道!”堂外,一名汉子十分活跃的叫喊道,想要进来,却被县吏拦住。 “让他进来。”叶昭嘴角泛起一抹笑意,示意道。 没了人阻拦,汉子飞快的冲进来,大声道:“使君,我知道,此二人已经将那牛给宰杀了,不信您可以派人去他们家看看,那扭头还在案板上呢!” “哦?”叶昭看了一眼面色变得苍白的二老,看向此人道:“这应该是他们的私事,你是如何知晓?” “我日前路过他们家时看到的。”来人得意道。 “也就是说,这牛舌头是你割的咯。”叶昭继续低头批阅文案,头也不抬的道,似乎已经对此人失了兴趣。 “使君怎能冤枉于我?”来人皱眉道。 “冤枉?”叶昭从邱迟手中接过一卷文案,继续批阅道:“本官熟读秦律、汉律,虽说杀牛确有罪,但已经无法耕作的牛是不列入此类的,刚才本官只是随口一说,你便急不可耐的跑来指正,说明你与这二老有怨,可对?” “这又能说明什么?”来人见状不妙,想要走,却早被蒋胜拦住,无奈的看向叶昭。 “割牛舌头这种事情,损人不利己,若非有怨,谁会去做这种事情?”叶昭一边批阅文案,一边道:“再者,我且问你,你今日可有状要诉?” “这……没有……” “那你跑来此地作甚?”叶昭摇头哂笑道。 “我是跟乡民进来看热闹的。” “人心是很奇妙的,当你想一个人倒霉的时候,他越倒霉,你就会越高兴,所以,在你跳去来指正他二人的时候,本官就已经有八成把握确定是你,加上你之后的表现,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你便是割牛舌之人,若要证据的话,应当不难,作案需要刀具,割舌时候喷溅的血液应该会溅到衣服上,你是慌乱中作案,应该没有时间去处理这些,此外还可以询问一下案发时你身在何处,我想这些应该都不难查证,需要本官派人去查吗?” “使君堂堂一县高官,也会使这等诡计?”来人郁闷道,也算变相承认了。 “至少本官问心无愧,若无异议,王县尉,依律下狱,还有让他家人赔偿二老损失。” “喏!” “多谢使君!使君真乃……真乃……”两位老人这么短的时间内心情几起几落,一时间想不出合适的言辞来赞美。 “二老且回去吧。”叶昭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批阅文案,同时道:“下一个!” 第十八章 刘牧的告诫 “功曹史,盘点一下仓库,这账簿前后混乱,这四卷竹笺所记载内容与入库并不符合,本官怀疑其中有贪墨之嫌。”叶昭将四卷竹笺递给邱迟,看向一旁的功曹史。 “可是使君,这睢阳乃大县,有三十座仓库,这要是一一盘查的话,怕是需要花费不少时日。”功曹史面色有些难看的道。 “三十座仓库不需要每座都盘点,每仓有两千石容量,将满的暂时搁置,日后再一一详查,重点以这四处屯放兵器、肉糜以及细软的仓库进行重点盘查。”叶昭头也不抬的道:“丁力,你立刻安排人手,将这四处仓库看守起来,无我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 “喏!”丁力站出身来,躬身一礼之后,便大步离去。 “卑职遵命。”功曹史也只能无奈领命而去。 “你二人既然都不满家产分割,都觉得对方占了便宜,可对?”安排完仓库的事情,叶昭终于抬头,看向已经不知道第几批进来申诉的百姓,询问道。 “不错,父亲生前偏心,将老宅都留给了我二弟,望使君明断。” “是偏心你才对,城东那块良田可是祖传下来的,凭什么给你?望使君明断。” “好了!”叶昭打断两人的对话,挥手道:“既然都不满意,那就将你们父亲留给你们的家产互换,二位意下如何。” “咦?”兄弟两人闻言微微一怔,互相对视一眼之后,向叶昭拱手道:“使君明断,我等无异意。” “下去吧,传下一个!”叶昭对着两人挥了挥手,扭头看向钱升道:“钱主簿,这里数据不对,金秋税赋、上缴国库与留下来的未曾计算准确,本官虽未全看,但只是粗粗掠过一遍,就有三处数据出错,再改一改再交上来。” “喏!”钱升连忙上前,小心翼翼的从叶昭手中接过竹笺,他是真被叶昭这份本事给惊到了。 叶昭开始处理案件不过两个时辰,这一个月来积攒下来的文案就已经被处理掉一半,而且绝非随意处理,其中有不少是功曹史、廷掾、县佐他们为了刁难这位新上任的县令故意做错的,他们是前任县令的心腹,如今前任县令已经被免职,叶昭接替这睢阳县令,心中自然不忿,加上叶昭年纪太轻,无法服众,这些人想给叶昭一个好看,谁知却被叶昭轻易地一一排查出来,不但没刁难成,反而被叶昭借机训斥了个灰头土脸。 不过话说这位新任县令还真是有些手段,处理起文案来那叫一个迅速,而更夸张的是叶昭断案的速度,这可不只是一个月积攒下来的,前任县令在任期间不作为,多数时间都是拉拢与当地豪族世家之间的关系,否则这一个月也不可能积攒下来这么多案子。 但到了叶昭手里,甚至不需要出去查证,便能将案件断个干脆,而且让人心服口服,只看王兴、蒋胜两个都尉崇拜的眼神,便能看出叶昭在这短短两个时辰的时间里,便已经让这些人彻底心服了。 “使君,门外已经没人告状了。”王兴敬佩的看向叶昭道:“使君断案之能,实乃卑职生平仅见。” 看一份卷宗,叶昭能断三个案子,这速度,睢阳就是有再多的案子,也及不上叶昭的断案速度。 “这奉承之言,就不必说了,既然没有案件了,那就将县府中的县吏清点一下,本官到现在,还不知道本官麾下除了诸位之外还有那些人。”叶昭头也不抬的道。 “回使君,这绝非奉承之言,卑职当差十余年,这睢阳令换了足有六个,却无一人能入使君这般挥洒自如的断案。”王兴拱手道。 叶昭抬头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蒋胜连忙拉了王兴一把,躬身道:“使君,我睢阳县乃是大县,又是一郡之治所所在,所以县中县吏编制要比其他普通县城多出一倍,除去各位领朝廷俸禄的县吏之外,有两百名负责维持县中治安的兵卫,这些人不归军队,只是负责维持县中治安,由四位贼曹统领,我二人作为县尉,各自带领两名贼曹,除此之外,县丞之位空缺,主簿有钱先生还有另外一位吴主簿因为身体抱恙,未曾前来。” “嗯,本官来的仓促,也情有可原,还有其他人没到场吗?”叶昭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一旁跪坐在席上,仿佛已经睡着的刘牧一眼,心中暗自摇了摇头,询问道。 “有,少府未曾到场,他主关我睢阳县财用,此外四位廷掾没来,他们负责督乡事,是以如今大多在乡间,未能及时到场恭迎使君。”蒋胜躬身道。 “可以理解,派人通知他们,本官给他们十日时间将手中事物处理干净,十日之后,本官希望能在此处看到睢阳的大小官吏。”叶昭将最后一卷竹笺卷上交给邱迟存放,站起身来笑道:“今日本官初临贵地,便做主在城中最有名的那家归燕楼宴请诸位,望诸位能赏个颜面。” “谢使君!”不管心中是否认同叶昭这个新任县令,但叶昭今天的表现算是成功将这些人镇住了,对于叶昭的邀请,倒是没人拒绝,纷纷答应。 叶昭来到刘牧身前,微笑着拱手道:“刘相觉得昭今日做得如何?” “惊才绝艳!”刘牧一直眯着的眼睛终于睁开,缓缓地站起身来看向叶昭道:“不错,如此老夫走的,也能安心一些。” “刘相要走?”叶昭诧异的看向刘牧道。 “是啊,在这里赖了十几年,今日陛下数次相招,要我回洛阳,原本,我担心这睢阳鱼龙混杂,你虽有声望,却多是伯喈荫蔽,怕你镇不住这睢阳,如今看来,却是老夫多虑了。”刘牧摇头叹道:“有你在,这睢阳乱不了,睢阳不乱,梁国也乱不起来。” “不知这新任梁国相是何人?”叶昭忍不住问道。 “周旌,沛国名士,与前任睢阳令乃至交,你才华横溢,然锋芒太路,虽说这背后论人,有违君子之风,但老夫还是希望修明能堤防一些,虽说是名士,但此人心胸……”摇了摇头,刘牧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朗了。 “昭谨记!” 第十九章 汉帝刘宏 刘牧要离开需要向朝廷申禀,等朝廷公文下来还有一段时间,倒是不必过于担心新任梁国相是否会给自己难堪,不过刘牧的话,却让叶昭微微皱眉。 锋芒太露,这个词蔡邕不久前曾对他说过,他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是有些抢眼,只是身在这大争之事,自己想要凭一己之力搏出一片天地,若不抢眼一些,就只能如同寻常人一般苦苦熬资历和人脉。 天下局势风起云涌,若一直等下去,等自己出头之时,怕是最终也只能沦为他人手中棋子,而无缘执棋者,没有显赫出身让自己能在开局之前便拥有足够的身份和底蕴站在执棋者的位置上,便只能去争取,而要争取这些东西,又怎能真正做到掩藏锋芒? 洛阳,南宫。 “伯喈公,你一向刚正,醉心学问,这些东西,可不像是你看出来的。”刘宏听完蔡邕的禀报,看着风尘仆仆,面露倦容的蔡邕,有些叹息道。 “不瞒陛下,这些确非臣所察觉。”蔡邕点头躬身道:“如此说来,陛下已经察觉到此事?” “嗯。”汉帝刘宏默然片刻后,模棱两可的点了点头,突然笑道:“那不知是何人发觉?” “是臣之劣徒,陛下可还记得三年前有人揭发太平道之事?”蔡邕躬身道。 “记得。”刘宏笑道:“就是那位两年便令马城大治,更搅动塞外风云的叶昭叶修明?” “陛下还记得?”蔡邕诧异的看向刘宏。 “当然记得,伯喈公或许不知,如今塞外鲜卑、乌桓已成割据之势,鲜卑魁头、轲比能以及乌桓掘秃在弹汗山外呈三足鼎立之势,再加上远在辽东的丘力居,相互征伐不断,今年这塞外可是热闹的紧呢,全赖伯喈公这位高徒一手促成,你这位徒弟可是相当能惹事,如今边塞之地虽然大战没有,但因为他离开,小战反而更多了起来。”刘宏叹道:“不过以长远来看,未来十年乃至三十年内,我大汉边疆将会日趋安稳,塞外诸胡经过此番混战,怕是要元气大伤呐!” 蔡邕听得愣神,他虽然知道叶昭在北地搞了不少事,但怎么也没想到会做的这么大,如此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自己的这位弟子了。 “我倒觉得此人不像是伯喈公弟子呐,这行事作风,可是没有半点儒家弟子的风范,反而峥嵘尽显。”刘宏笑着打趣道。 蔡邕闻言苦笑道:“陛下有所不知,我这弟子自幼便对儒家之言兴致缺缺,反倒是对法家、兵家等学派兴趣颇深,臣在来此之前,便曾劝他收敛些锋芒,免得糟了人算计,落个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在这个时代并非骂人之言,而是说此人不会善终,非正常死亡都可以说是不得好死。 “我看未必。”刘宏笑道:“若朝堂上都是如伯喈公这般想法之人,还有谁会为这大汉江山做事?” “陛下所言甚是。”蔡邕闻言只得苦笑:“那陛下是准备用他?” “用,既然有如此人才,又是伯喈公爱徒,也算朕的半个师弟,自然要用。”刘宏笑道:“不过毕竟年轻,才弱冠之龄,将他抬得太高,反而不美,如今既然当了睢阳令,那就让他在睢阳好好磨砺磨砺,朕也想看看这位师弟在这中原是否也能够如在北疆一般耀眼,需知这中原跟北疆之局势,可是大有不同呐!” 蔡邕乃当世大儒,刘宏也曾受过蔡邕教导,因此按照这层关系来算,叶昭还真能够跟刘宏攀上些关系。 “那这太平教之事……”蔡邕现在对叶昭之事不太关心,自己这位弟子如今的地位已经足够高了,就如刘宏所说的那般,再高的官爵,对他来说,未必是好事,他现在更关心太平教之祸,这可是殃及大汉根基的。 “此事朕已经知晓,此事关系颇大,朕希望伯喈公不要再插手此事,个中缘由,日后自有分晓。”刘宏认真的看向蔡邕,肃容道。 蔡邕虽然性情刚直,但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刘宏如此一说,便已经猜到一些东西,惊骇的看了刘宏一眼,连忙躬身道:“陛下,此事关乎社稷根本……” “蔡公!”刘宏神色中,已经带上了些许严厉之色。 “喏……”蔡邕心中发苦,他觉得刘宏这是在玩儿火。 “伯喈公一路舟车劳顿,先在洛阳歇息一些时日吧。”看着蔡邕疲倦的神色,刘宏心中一软,叹息一声道:“这朝堂之事,伯喈公暂时莫要去管,朕听说那卫家与伯喈公之女婚期将近?” “的确如此。”蔡邕点头道。 “也不急在一时,伯喈公这次既然来了洛阳,朕希望你能在洛阳待上一段时间,朕之皇子协正好缺一位启蒙老师,朕希望伯喈公能够教导他一些时日,为他启蒙。”刘宏温言道:“不知伯喈公意下如何?” “臣领命。”蔡邕点点头,他也正有此意,太平教之事,让他有些放心不下,留在洛阳,也好时时看着形势,自己虽然不善此道,但好友卢植可是当世兵法大家,文武双全的人物,他定能看出些端倪来。 “那臣先告退。” “阿父,代朕送一送伯喈公。”刘宏点点头,对一旁的张让道。 “喏。”张让从门外进来,对着蔡邕一礼道:“蔡翁,请吧。” 蔡邕对宦官没什么好感,冷哼一声,也不理他,转身便走。 看着蔡邕离开的方向,刘宏眉头渐渐皱起:“叶昭?” “父皇,这位叶昭是什么人?很厉害吗?”一道窈窕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之中,蹦蹦跳跳的来到刘宏身边,拉着刘宏的手道。 “薇儿?你怎在此?”刘宏看着少女,有些头疼的道。 少女二八年华,生的眉目如画,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青春活力,正是刘宏之女,万年公主刘薇。 “陛下,非是奴婢隐瞒,只是公主她……”骞曼苦笑着跟着跑进来,脸上还被绑了一根丝巾。 “胡闹!”刘宏有些不悦的看着自己这个女儿:“看看都多大年纪了,还这般没有规矩,看来朕得找个人将你尽快嫁出去,让人好好管着你?” “我才不要,我要为父皇分忧。”少女不屑道:“再说洛阳那班纨绔子弟没有一个成才的,女儿要嫁,也得嫁个文武双全的,至少得比我强才行,否则凭什么娶我?” “我看袁家嫡子袁公路就不错,四世三公,也配得上我皇家门第。”刘宏瞪了她一眼道。 “不要,听说那袁公路小妾都娶了八个了。”刘薇撇了撇嘴道。 “那又如何?袁家乃当世大族,四世三公,袁公路乃袁家嫡子,女人多些有何奇怪?”刘宏冷哼道。 “可是他大我十岁呢。”刘薇委屈道,随即抬头看向刘宏:“不对,父皇,我们说的不是这事。” “朝廷大事,何时轮到你来多嘴,还不与我下去!”刘宏头疼的敲了敲桌子:“骞曼,给我把她送回去。” “父皇,你可关不住我!”刘薇撇了撇嘴道。 “太放肆了,给朕带下去!” 第二十章 鸣冤 睢阳,县衙。 “主公,各位士绅已经都送走了。”丁力从堂外进来,对着叶昭躬身道。 “嗯,做的不错,这段日子大家都辛苦了,如今我等初来睢阳,我想暂时还不会有什么大事情,大家可以好好修养,过了这段时间,我想诸位应该会很忙的。”叶昭将手中的竹笺放下笑道:“对了,那位吴主簿今日还没来?” “还没有。”邱迟皱眉道:“若说昨日我等来的仓促,没能及时赶来,倒也说得过去,但今日,连在乡间督办税赋的廷掾都陆陆续续回来,这吴主簿却迟迟不曾现身,未免太过无礼了一些。” “一个主簿而已,若他真的对那已经下狱的上位县令如此忠心,我倒是不介意放他离开,邱迟,这县丞之位由你暂代,等朝廷正式公文下来,再正式上任。”叶昭思索道。 “喏,谢主公。”邱迟连忙道。 “至于其他人……”叶昭看向管亥、丁力、方悦、孟虎这些人,皱眉道:“如今这睢阳县编制齐全,而且那王兴、蒋胜两位都尉也都并无劣迹,不可随意更换,你们四人就暂为我门下游缴,日后再找机会帮你们升迁,只是有些委屈诸位了。” 孟虎还有高升倒无所谓,方悦曾经是校尉,丁力在马城时就担任县尉之职,在军都山更是做到校尉之位,如今却只当个游缴,连正式官员都不算,更多算是自己门下食客,管亥自不必说,叶昭培养出来的猛将,如今也是无用武之地,而且随着叶昭身边的人才越来越多,如果长期无法给出合适的官位,一时半会儿人心还不至于散,但时间久了,肯定会心生不满,这是人之常情,而且自己想要招纳更多的人才,也需要足够的官位,眼下只做县令,很难满足叶昭的要求。 “主公言重了,我等能为主公做事已经很满足了。”方悦等人连忙躬身道。 “名不正则言不顺,你们日后要为我办事,这没有相应的身份,出师无名,很多事情办起来也不方便。”叶昭摇了摇头:“不会太久的。” “我等先行谢过主公。”管亥等人感激道。 “你们与我,都是出生入死的关系,这些客套话以后不要老说,如今我们还未在这睢阳立稳脚跟,大家这几日先熟悉熟悉县务。”叶昭笑道。 “喏!” 邱迟看向叶昭道:“主公今日召见这睢阳士绅,可是有什么想法?” 叶昭无语的看着邱迟:“在你眼中,我就那么喜欢搞事?不过是寻常的宴请而已,你也说了,想在这睢阳做事情,就绕不开这些人,我今日召集他们过来相见,也只是熟悉一二,日后要在这睢阳办事,少不了和这些人打交道,哪有那么多想法?” “呃……是,卑职失言。”邱迟有些尴尬的道,实际上也不怪他乱想,想想叶昭从出仕开始,还没到马城,便惹上了太平教、卫贤、郭铓,到了马城也没消停,先是将城中三大势力收服的收服,赶走的赶走,然后又是税制,又是布局草原,后来到了军都山,还没坐热,就把马城给一把火烧了,鲜卑单于都因此换了主人。 仔细想想叶昭入仕这三年来一桩桩一件件,实在很难想象叶昭会安安稳稳的做这个县令,邱迟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卑职蒋胜,拜见使君。”便在此时,门外响起了鸣冤鼓声,同时蒋胜神色匆忙的进来。 “是何人敲响鸣冤鼓?”叶昭一边穿戴好衣冠,一边询问道。 “是一衣衫褴褛的妇人,看样子不像是本地人,蓬头垢面,属下问她有何冤情,她却死活不说,使君可要上堂?”蒋胜躬身道。 “我大汉律法明文规定,鸣冤鼓响,官必上堂,走,随我去看看是何人敲响这鸣冤鼓。”叶昭穿戴好衣冠,上前道。 这鸣冤鼓相传是汉高祖刘邦立下的,旨在避免有人欺上瞒下,百姓有冤不能申诉,是以曾有过明令,鸣冤鼓响,官必上堂。 不管后世对刘邦评价如何,但他自民间长大,深知百姓疾苦,对这方面要求也十分严格,作风问题不论,那是私事,但作为一个皇帝,刘邦并不差。 很快,叶昭带着一干心腹上堂,王兴也已经带着县吏在堂上等候,却见一名衣衫褴褛的妇人跪在堂下,衣衫虽然褴褛,但看得出来,大都是不久前撕破的,不少地方能看到肌肤。 叶昭跪坐在堂上,一拍桌案道:“那妇人,可否请你将形象整理一下,这里是公堂,就算无钱购置新衣服,但整洁一些,也是一种礼仪。” “民妇遵命。”夫人将遮挡在脸上的头发拨开,露出本来面容。 虽然污垢满脸,但凭着轮廓来看,这妇人倒是颇有几分姿色。 “姿色不错,只是不知为何会落得这般田地?”叶昭笑道:“起来说话。” 有时候上天赐予一张优秀的面容是很大的资本,哪怕出身不高,也可凭此过上比常人优渥的生活,再不济,也不至于混到这女子这般地步。 “谢使君。”妇人依言站起身来,下意识的扯了扯身上的衣衫,她这一站起来,身上露出来的地方就更多了。 “孟虎,去找馨儿给她一件衣衫披上。”叶昭见不少县吏眼神变得不对,皱了皱眉,扭头看向孟虎道。 “喏!” 孟虎依言进了后堂,向馨儿借来了一件衣裳,虽然不合身,但至少可以遮住身体。 “多谢使君。”妇人感激的看向叶昭。 “不妨事,现在可以说说你的遭遇了。”叶昭微笑道:“不知你要状告何人?” “民妇之冤颇大,只是不知道使君是否敢接手此案?”妇人迟疑道。 “放肆!”管亥闻言大怒,虎视妇人。 “本官是否敢接那是本官的事情。”叶昭止住管亥,笑道:“但说与不说,却是你的问题,既然敲响了这鸣冤鼓,想必是有大冤情,说,或许就如你所说,本官不敢接,但却是你不多的机会之一。” 妇人脸上闪过一抹挣扎之色,犹豫片刻之后,终于吐出冤情…… 第二十一章 名士? “妇人,别着急,先说说你是哪里人士,姓甚名谁。”看着期期艾艾,有些激动的妇人,叶昭笑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一些。 妇人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变得有些低沉道:“民妇本是己吾人士,夫家姓刘,本事己吾一行商,三年前外出走货遇上了盗匪,找到之时,已经是一句尸体,用夫家留下来的钱财,在己吾开了一间酒楼,生意也算不错。” “哦?那为何会沦落到这般模样?既然是己吾人,为何反倒跑来睢阳来鸣冤?”叶昭诧异道,就算己吾县令不愿接手,她也该跑去陈留太守那里告状才对,跑到睢阳来算几个意思? “就在三天前!”刘氏眼中闪过一抹刻骨的仇恨,声音也变得嘶哑起来:“县里来了一队豪强,听说是一位卸任的县令前来投宿,民妇如往常一般招待,谁知却糟了那豪强的觊觎,将我强行带至睢阳,囚于家寨之中,每日行那侮辱之事,直到昨夜,民妇不堪受辱,撞墙自尽,才被他弃之荒野!” “天可怜见,民妇命硬,只是昏迷过去,并未死去,只是这胸中一口怨气难平,冒死前来鸣冤!只是这世态炎凉,民妇早知,今日,也没想过活着走出这公堂。”说到最后,刘氏的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 “你还没说,那豪强究竟是何身份?”叶昭捏了捏眉心,没想到自己刚刚上任,就会遇到这种事情。 “回使君,此人名唤李永,便是这睢阳大户!”刘氏抬头,看向叶昭道。 “李永?三天前?”叶昭惊讶的看向刘氏,三天前,不正是自己待在蔡府的日子,那李永也是那一天离开圉县。 “王县尉,你去将那李永带来,此事毕竟是你一面之词,本官不可能因此便轻信于你。”叶昭看着刘氏,叹口气道:“既然你连死都不怕,可敢与他当堂对峙?” “有何不敢?”刘氏直起了身子道。 “王县尉,你为何还在这里,快去将那李永带来。”叶昭扭头,看向犹豫不决的王兴,皱眉问道。 “这……”王兴苦笑道:“使君,此事是否再斟酌一二。” “只是过堂受审,本官也还未将他定罪,难不成这李永就这般难请?”叶昭皱眉问道。 王兴闻言不禁苦笑,以他对李永的了解,这事怕还真没冤枉了那李永,只是这等事情,让他如何开口? “李永乃睢阳大户,在睢阳颇有名望,使君刚刚上任,只因一外乡无知妇人之言,便要提审名士过堂,未免太寒人心了些。”一名文士从门外进来,对着叶昭朗声道。 “你是何人?”叶昭皱眉道。 “使君,这位就是吴主簿,吴功,吴妙高。”钱主簿连忙上前,给叶昭介绍道。 “吴主簿?”叶昭笑道:“见您一面,还真不容易。” “卑职偶感风寒,是以未能为使君接风,还望使君见谅。”吴主簿躬身道。 “无妨。”叶昭摆了摆手笑道:“至于吴主簿所言,那李永若真是睢阳名士,如今有人出面毁其清誉,更该出来辩驳一番才是,本官也是为他名声着想,若此时不来,岂非被人误解?” “不然。”吴功连忙道:“使君,若是每天都有刁民前来告状,便要来对峙,那我等名士岂非每日都得往这公堂之上来跑?还如何为朝廷效力?” “那吴主簿又是如何断定此妇人乃诬告?”叶昭反问道。 “这等道理何须在下来说?李使君虽然卸任,但曾任富春长,造福一方,更年年出资,为我睢阳修桥铺路,而此妇人何德何能,胆敢状告名士?只此一罪,就该将此妇人下狱!”吴主簿冷冷的瞥了一眼刘氏,冷笑道:“使君初来睢阳,切不可因这刁妇有几分姿色而被迷惑!” “放肆!”叶昭身后,管亥猛地踏出一步,那金戈铁马中磨练出来的杀伐之气爆发出来,顷刻间,便让整个公堂弥漫在一片压抑之中,首当其冲的吴功更是直接被吓得脸色苍白,双股战战,一个不稳,一屁股坐倒在堂前。 这一次,叶昭并未阻止,伸手端起桌案上的茶汤,轻抿了一口,淡然道:“吴主簿,我等身受朝廷俸禄,自当为朝廷效力,而非为一门一户,此处是睢阳不错,但却更是大汉,在这公堂之上,大汉律法高于一切,这断案,讲究证据,你一无真凭实据,张口名士,闭口出身,却没有半点证据,至这大汉刑律于何处?” 叶昭放下茶盏,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此刻堂外已经聚拢了不少的百姓,朗声道:“且不说李永是否是名士,他便真的是名士,我大汉律法中,也没有任何一条说名士犯案可以免罪之说。” “好!” 人群中,不知是何人喝了一声彩,紧跟着整个县府周围顿时不知有多少人跟着喝起彩来。 “那李永算什么狗屁名士,这才回来两天,就抢了三个女子。” “这位使君说的不错,公堂之上,讲什么出身?名士就不会犯法了?” 看着群青涌动的百姓,叶昭没有理会还未回过气来的吴功,扭头看向王兴道:“王县尉,本官是否指挥不动尔等?” “这……”王兴苦笑着看向叶昭拱手道:“使君,非是卑职不愿,只是那李永乃睢阳大户,庄中光是家丁便有两三百人,这次还带回来不少人,只凭县中的这些县卫怕是擒他不住。” “哈~难不成,他还敢公然反抗县卫不成?”叶昭闻言冷笑道。 “这……”王兴苦笑着低下头,这还真不好说,寻常豪强也就罢了,这李永可是做过官的,手底下那群人横的很。 “既然如此,那本官便亲自走一趟。”叶昭厉喝道:“管亥,备马,召集睢阳所有县卫,本官倒要看看,这名士风范!” “主公,何须您亲自动手?卑职愿率二十亲卫,不出半个时辰,必将那李永擒来!” “无妨,这一次,本官要亲自去!”叶昭摇头道。 “喏!” 第二十二章 拿人、再遇 李永那些手下,之前被叶昭亲卫打的没有还手之力,叶昭相信,自己手下任何一人带人前去,都足以将那李永给擒来。 但李永毕竟是朝廷命官,还是一个后补太守,另外顶着一顶名士的帽子,这还真不好处理,叶昭可没有杀鸡儆猴的想法,虽然要抓李永,但却不能因此将整个睢阳士绅阶层都给得罪了,管亥勇则勇矣,但机变不足,叶昭担心闹出什么事来,因此才决定亲自前往抓人。 叶昭都亲自上阵了,王兴、蒋胜这些老油条自然不好继续龟缩,只能硬着头皮将县卫尽数召集起来,跟着叶昭一路浩浩荡荡的往李永庄园而去。 叶昭没有拖延,但却有人比他更快,等叶昭带着人马杀到李家之外时,李家门外已经乱成一团。 “主公快看,那不是前日在路上讹我们的那汉子吗?”众人来到李府门前,正看到此前见过的那自称“韦典”的男子正揪着李府家丁猛打。 几十个手持棍棒刀枪的家丁护卫,竟然被他赤手空拳打的节节败退,狼狈不堪,魁梧的身躯就如同一架古代版坦克一般在人群中横冲直撞,那钵大的拳头如同两柄锤子一般,一拳抡出去就将一人打飞。 人群中,李永面色发白的在一群护卫的保护下往这边跑来,远远地看到叶昭,如同见了亲生父母一般,连滚带爬的来到叶昭面前哀嚎道:“叶县令救我!” “韦典”眼见来了一大批官兵,面色一变,也认出了叶昭,森然一笑道:“还说不是狗官,原来是一丘之貉,今日典某要大开杀戒。” “不得无礼!”管亥深知这汉子的厉害,不敢托大,一把擒出战刀,厉声道。 “叶县令,此人当街行凶,意图行刺于我,快拿下此贼人!”李永见那莽汉露出警戒的神色,终于松了口气,恢复了几分气焰,张牙舞爪道。 “他是不是贼人暂且不论,李庄主,有人在县府击鼓鸣冤,告你强抢民女,污人清白,你得随本官去县府走一趟。”叶昭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看着李永道。 “谁敢动我家主公!”几名护院以及一众庄丁顿时将叶昭一行人团团围住,叶昭游目四顾,竟有六七百人之众,难怪王兴等人不愿意来此缉拿。 除了叶昭带来的人马之外,其他县卫尽皆面色惶惶,那“韦典”站在人群中,怡然不惧,不过眼前的局势却让他摸不着头脑,暂时没有动手,只是他之前凶威太甚,一群李府家丁也不敢靠前。 “你们想干什么!?”方悦、丁力、孟虎等人尽皆亮出兵刃,虎视眈眈的看着这些人。 叶昭伸手,止住众人,环视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李永身上,朗声道:“在本官面前舞刀弄剑,可有行刺朝廷命官之嫌,罪过可先斩后奏,还要殃及全家。” 李永没有反应,但周围不少家丁护院闻言却是下意识的收起了手中兵器,这罪名可不是小事,李永或许不觉得什么,但对这些只是混饭吃的家丁护院来说,这罪名他们可担当不起。 李永敏锐的察觉到气氛的变化,惊怒的回头看向众人,一众家丁护院乃至李永心腹却不敢去与李永对视。 叶昭声音渐渐转沉:“本官胆子不大,你们若不将手中兵器放在地上,就还有谋杀本官之嫌。” 一众家丁护院面面相觑,不少人当即将手中的兵器丢掉。 “公然围堵朝廷命官,若无合情合理的理由,也有造反之嫌!”看着气势已泄的李府家丁,叶昭从容不迫道:“这可是比刺杀朝廷命官更重的罪过!” “你们别怕,他不过区区县令!”李永有些慌乱的看着纷纷退散开的家丁护院,惊怒交加,不明白为何叶昭只是区区几句话,便让这些靠自己吃饭的家丁护院心生退怯之意。 叶昭心中感慨,这就是豪族和世家最大的区别,世家的家仆多是自小培养起来,忠诚极高,在他们心中,主家的地位至高无上,可以毫不犹豫的为主家豁出性命,但豪族却做不到,豪族的家仆多是招募而来,平日里虽然前呼后拥,但一旦波及自身利益,这些人不会对主家有太多的感情,更遑论忠诚。 从这一点来看,这李永只能算豪强,算不上世家,哪怕李永本身迈入士人阶层,但李家想要由此蜕变成为世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包括叶家也是如此。 区区县令? 摇了摇头,对于李永此人,叶昭越发小觑,声音转柔道:“李庄主,随本官去县衙走一趟吧。” “叶使君,莫要做的太过!”眼见自己的家丁护院指望不上,李永只能跟叶昭打打感情牌:“在下对使君可从未有半点怠慢。” “但这并非你能置身法外的理由,李庄主曾为朝廷官员,更该知道律法如山的道理,若你无罪,本官自会还你清白。”叶昭扭头道:“王县卫,请李庄主去县衙,若有人敢横加阻拦,便是阻碍官府执法,可先斩后奏。” “喏!”看着一副灰头土脸的李永,王兴心中莫名的觉得有些解气,何曾见过这些豪绅这般狼狈,也从未想过他们的身份竟然还有如此威慑力,当即上前一步道:“李庄主,请!” 李永虽然是后补太守,但在未正式得到朝廷任命之前,他也只是一个卸任县长而已,所以只是庄主。 家丁护卫指望不上,面对目光不善的一群县卫,李永也只能认栽,垂头丧气的在一群县卫的护卫下,往县府方向而去。 叶昭却并未离开,扭头看着地上的伤者,皱眉道:“将这里收拾一下,伤者送往医馆请医匠照料。” 那“韦典”打的虽凶,但却还留些分寸,没出人命,否则这事情还真不好办。 “韦典”见叶昭目光看来,目光一凶:“看什么看?” “你当街行凶,伤了不少人,本官作为睢阳令,既然看到了,就不能当做没事发生。”叶昭淡然道。 第二十三章 生擒 “既然本官看到了,就不能当做没事发生。”随着叶昭话音落下,管亥等人迅速上前,将“韦典”团团围住。 “你要抓我?”“韦典”冷冷的看着叶昭。 “不错。”叶昭点点头道:“随本官往县府走一趟吧。” “嘿~”“韦典”冷笑一声,也不答话,却是反手从背后将那两支铁戟给掣出来,傲然看向叶昭:“那要看看你这狗官有没有这个本事。” “正好!”管亥森然一笑道:“上次没打尽兴,今日定要与你一决高下!” “凭你?”“韦典”冷笑一声,蔑视的看了管亥一眼,管亥虽强,但显然典韦之前有所保留,如今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他可不会再留手。 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此前你自称韦典,但刚刚本官听你又自称典某,想来韦典是个假名了。”叶昭翻身下马,来到近前,看着“韦典”笑道。 “不错,某家典韦。”典韦冷笑道:“怎的?你要亲自动手?” “不行吗?本官好歹也曾是纵横北疆的将军,这武艺你可未必及得上我。”叶昭笑道。 “好!”典韦眼中精光闪烁:“那便让某看看你的本事,兵器拳脚随便你挑,只要你能擒得我,典某任你处置。” “当真?”叶昭笑道:“话可莫要说的太满,否则若真的被擒,典壮士脸上可不好看。” “笑话,典某说话从来说一不二!”典韦不屑道:“可不像你们这些当官儿的那么多花花肠子。” “主公,何须您亲自动手,我等四人联手,他便是再厉害也未必敌得过我们四人!”方悦连忙向叶昭拱手道。 “本官说话,也不喜欢收回。”叶昭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好,是条汉子。”典韦笑道:“说吧,你擅长什么?兵器拳脚,随便你挑。” “用我擅长的,就算生擒了你,也未免有些胜之不武吧?”叶昭扶剑而立,摇头看向典韦道:“这样你太吃亏了,不好,不好。” “休要小觑于我,就凭你这身板儿,也想赢我?做梦!”典韦冷笑道:“到底打还是不打,你这狗官,做事怎的像个姑子?” “好,既然你都如此说,本官也就不矫情了,本官擅长的,是盲打。”叶昭笑道。 “啊?”典韦瞪眼道:“何为盲打?” “就是你我都将眼睛蒙上,凭感觉打,习武之人,能耳听六路,这也是考验你我真本事的方法,当然,你虽犯了案,但也罪不至死,因此本官就不动剑了!”叶昭说着,反手将腰间的佩剑摘下随手一扔,带鞘的宝剑直接没入一块青石之中,撞碎青石,却并未产生太多裂痕。 这份力道以及对力量的掌控顿时让典韦目光一凝,看向叶昭的目光也认真起来,犹豫了一下,将两只铁戟往地上一插,冷笑道:“好,盲打就盲打,看你有何本事。” “孟虎!”叶昭一伸手。 “是。”孟虎连忙将一块黑巾递给叶昭,叶昭顺手将眼睛蒙上。 典韦闷哼一声,一把将腰间的腰带抽下来,绑在额前,蒙住了眼睛,朝着叶昭的方向道:“好了,来吧。” “那……我可来了!”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叶昭将蒙在脸上的黑巾取下,看着典韦,对着管亥四人打了个眼色。 “呃……”众人齐齐无语,说好的较量呢?他们还想看叶昭大显身手来的,谁知会是这个结果。 微微一怔之后,众人也反应过来,管亥四人互相看了一眼,默契的点头,悄无声息的摸向了典韦。 “快来啊!”典韦失去了视线,变得有些警惕起来,依稀感觉到有人靠近,一拳便轰过去。 “上!”管亥连忙侧头闪避,同时大声喝道。 “喝~” 丁力、方悦、孟虎三人见典韦露出破绽,同时大喝一声,齐齐扑上,两人抱住他的胳膊,一人从身后猛地往下一按,典韦猝不及防之下,加上打向管亥,重心偏移,竟被三人一招给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们干什么!?”典韦惊怒交加,双臂发力,丁力和孟虎力量不小,在这种不着力的情况下,竟然被典韦生生拉偏,差点让他甩出去,心中大惊,更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压制典韦,管亥也上前帮忙,才终于将典韦给压制住。 “你输了!”叶昭笑呵呵的上前,将典韦脸上的腰带给摘下来。 典韦愤怒的抬头看向叶昭,厉声怒骂道:“卑鄙、无耻!” “我们之前可是说好了,只要我能擒你,你便任我处置。”叶昭笑道。 “但我说的是用你最擅长的本事,你们这么多人一起上,算什么本事?”典韦怒骂道。 “巧的很,本官最擅长的,就是以多欺少。”叶昭洒然道:“况且之前,你我也未规定必须是单打独斗吧?本官可不是绿林众人,绿林之中的规矩,就莫要说给本官来听了。” “但我不服!”典韦感觉自己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愤愤不平的看着叶昭:“你这狗官使诈。” “兵不厌诈,我说了,我并非绿林中人,也没想过要跟人单打独斗,至于你服还是不服,与我无关,现在,你必须随我回县府受审。”叶昭摆了摆手道:“收队,回县府,继续升堂问案。” “吼~”典韦发出一声孟虎般的咆哮,却无可奈何,管亥等人已经把他死死地锁住,空有一身神力,却半点都发挥不出来,这绝对是典韦有生以来最憋屈的一次,或许也是这辈子最憋屈的一次。 “走吧你!”管亥得意洋洋的推了典韦一把,嘿笑道:“凭你也想跟主公斗,多读几年书吧。” “哼,手下败将!”典韦不屑的瞥了他一眼道:“给某将那铁戟带好。” “你……”管亥被典韦气的说不出话来,怎么感觉自己就变成对方的小厮了。 “快跟上,有什么话,到了公堂再说。”叶昭回头催促了一声,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的往县府的方向回去。 第二十四章 问案 叶昭这般大张旗鼓的捉拿李永,早已经将大半个睢阳都给惊动,叶昭刚刚返回县府,便见之前宴请的富户已经都到了,还有许多生脸孔,但只看衣着打扮还有气质,便知道这些人也是城中富户,更有无数城中百姓拥堵在门前,看上去,比过节都热闹。 “诸位怎的都来了。”排开人群,一边朝着凑过来的几名熟脸孔还礼,一边询问道。 “使君,这李永纵有过错,但毕竟曾经为我睢阳做过不少善事,您这般将他直接抓来,未免有些辱人。”一名老者上前,跟叶昭道。 “这位是……”叶昭疑惑的看向此人,笑问道。 “使君,此乃张家家主张缑,曾任过潘阳太守。”钱主簿连忙上前低声解释道。 “原来是张公。”叶昭面色一肃,对着张缑抱拳一礼道:“张公既然也曾为官一方,当知我等所行所做,都该合乎朝廷秩序、律法,小节之处,叶某也不想因此大动干戈,但这坏人清白,强抢民女之事,已经是公然触犯我朝律法,叶某既然身为这睢阳县令,而苦主也敲响了鸣冤鼓,如今也未定案,只是将其请来堂上询问,只因那李永公然反抗,本官才不得不派兵前去捉拿,并未有辱人之意。” “原来如此。”张缑点了点头,对于叶昭的态度还算满意:“我朝律法并无名士犯法可赦免一说,不过那李永毕竟是睢阳望族,颇有名望,还请使君莫要误断才是。” “这点叶某自然晓得,多谢张公指点。”叶昭微笑道。 “使君毕竟年轻,所以我等这些人希望可以旁听,以免使君被歹人蒙蔽。”张缑微笑道。 叶昭皱了皱眉,伸手止住想要发作的管亥等人,点头道:“张公愿意指教,叶某求之不得,请。” 王兴、蒋胜两人已经带着十几名县卫分立于公堂两侧,邱迟站在叶昭身边,管亥等人因为并无职位在身,此刻也只能站在两边充当县吏。 “典韦之事稍后再审,先将刘氏以及李永带上堂来。”叶昭看了看站在两侧旁听的一众士绅,叹了口气,原本是很简单的一个案子,但此刻因为这些人的掺和,却变得复杂起来。 “喏!”立刻有人将刘氏以及李永带上公堂。 “刘氏,李永乃睢阳望族,此事已经惊动了睢阳这些名士,你将你的遭遇再说一遍,李永便在此处,当堂对峙,你可以放心,有这么多德高望重的名士在此,若你所说俱是实情,本官以及诸位名士,都会为你主持公道。”叶昭叹了口气,揭人伤疤,还是对一个已经很惨的女人,他实在不愿意去做,但眼下却又不得不将这惨事重提。 “是,使君。”刘氏沉默片刻后,嘶哑的声音缓缓将三天前发生的噩梦再次讲述一遍。 “无耻贼子,我要杀了你!”典韦双目通红的瞪着李永,浑身爆发着一股狂暴之气,绑缚身体的锁链嘎吱作响,仿佛随时可能崩裂一般,看的管亥等人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将典韦按住。 刘氏也是才发现典韦,双目不由一红:“典大哥,您怎在这里?” “我回城之后,听了你的事情,便马不停蹄的赶来,谁知还是晚了一步,本想杀了李永这小人,谁知反而被这狗官阻止,被他算计!”说到最后,典韦有些脸红,毕竟他自忖勇武过人,无人能敌,谁知却被叶昭三言两语便骗的团团转,手都没动就被擒了,让他很不好受。 “典大哥,您不该来的。”一直一来哪怕遭遇最惨痛的事情都未曾流过一滴泪的刘氏,看到被五花大绑的典韦时,竟是忍不住泣不成声。 叶昭饶有兴致的看了两人一眼,拍了拍桌案道:“好了,叙旧的话,稍后再聊,李庄主,此事你如何解释?” “呵,为何要解释?使君可休要听这无耻妇人诓骗,分明是她看我有些家财,贪恋富贵,引诱于我,见我不为所动,这才恶人先告状。”李永冷笑一声道。 “你无耻!”刘氏疯了一般扑向李永,却被王兴等人按住。 “放开她!”刚刚平静了一些的典韦也再度暴怒起来,愤怒的挣扎起来。 李永自忖有这么多睢阳豪绅在场,心中安定,底气也足了起来,傲然看向叶昭道:“叶县令为官时日尚短,不知这人心险恶,此等刁妇,李某见多了。” “这也是你一面之词,公堂之上,讲究的是证据,若李庄主能够拿出足够让人信服的证据来,叶某自当秉公执法,若只是你二人各执一词的话,为避免错判,本官也只能将你二人尽数收押,慢慢查清案情。”叶昭笑道。 “证据?”李永心中一动,看向叶昭道:“人证算不算?” “使君,这李永是睢阳大户,他找来的人自然帮他说话。”刘氏急道。 “也对!”叶昭点了点头,想了想道:“刘氏,你说你被掳去李府,可曾记得一些具体的事情?” “使君,您这就有些偏颇了,这刁妇为了诱惑于我,一直跟我死缠烂打,自然去过我家中,再说当晚为了避嫌,我曾出门访友?”李永扭头看向周围道:“周兄、郑兄还有沈兄,当晚我可是去找你们喝酒了,你们要为我作证呐!” 被李永点到的三人闻言一怔,见李永不停的对他们使眼色,只能暗骂李永多事,不过同是一地豪绅,也有关系往来,既然李永求救了,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同是出来道:“不错,我等确实可以为李兄作证。” “按我大汉律法,做伪证有包庇之罪,三位可想清楚了?”叶昭看着三人道。 “使君,我等绝无虚言。”三人此刻赶鸭子上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叶昭笑着看向李永道:“李庄主,若事后证明他们三人做伪证,对你可就不利了。” “使君放心!”见三人帮自己,李永自觉胜券在握,态度也更加狂放起来道:“我李永怎么说,也是这睢阳城里的人物,怎会骗您?” “那我就放心了。”叶昭脸上闪过一抹莫名的笑意。 第二十五章 设计 “放心什么?”李永被叶昭的话弄得有些没头没脑,疑惑的看向叶昭。 “使君原来也是与他们沆瀣一气,可笑我太过天真,以为遇到一个好官。”刘氏有些心灰意冷,这证人一看就是李永的帮手,让这些人作证,自己不但告李永不成,甚至最后还要落个荡妇之名,一想到这里,刘氏便感觉生无可恋。 “这黑的白不了,白的他也黑不了,本官是否如你所想,日后自有公论,现在本官要问证人,还请你莫要插嘴。”叶昭淡然道。 “不错,使君说的对,这公堂之上,岂是你一个女人该来的地方?”李永得意道。 “这既然是查问证人,李庄主是不是该回避一二?”叶昭看向李永道。 “说得对,这该走的过场还是不能少的。”李永点头笑道。 “邱迟,带李庄主去后堂少歇。”叶昭看向邱迟道。 “喏!”邱迟躬身一礼,对着李永道:“李庄主,请!” “好。”李永得意的瞥了刘氏和典韦一眼,迈着大步跟随邱迟离开。 叶昭看向周、郑、沈三人,微笑道:“周成、郑煜、沈白,本官没有记错吧?昨日我们见过。” “不错。”三人连忙躬身道:“使君好记性。” “三位也是饱读之士,当知这作伪证的后果可不轻,本官现在给三位一个机会,现在就放弃,本官就当三位跟我开了个玩笑。”叶昭笑道。 “使君说的是哪里话?我等行的端,坐的正,岂能做出此等事情,使君这是在侮辱我等。”三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言重了,本官绝无此意,只是此事关系也不小,本官不希望出现任何误判,为免不公,我要分别询问三位,可好?”叶昭看向三人道。 “这……可以。”三人闻言怔了怔,犹豫片刻后,点头道。 “好,周成留下,丁力、方悦,你二人分别将两位公子带出大堂,相互之间要保持足够的距离,并且不得以任何方式交流。”叶昭道。 “喏!”丁力与方悦上前,对两人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周成三人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此时也不好反驳,只得跟随两人离开,准备随机应变。 “周成,我先问你,之前李庄主说,当夜为了避嫌,与你三人饮酒,喝了一夜?”叶昭看向周成道。 “怎么可能?李兄说他心中烦闷,所以我们陪他喝到微醺后,就租了一间客房,畅谈至天明。”周成连忙摇头道。 “可还记得你们是在哪家酒楼饮酒?”叶昭继续问道。 “归燕楼啊。”周成理所当然的道:“在这睢阳城中,只有这里才配得上我等的身份。” “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可是重要的证词。”叶昭肃容道。 “使君放心,我周成愿意以人格担保。”周成拍着胸脯道。 “那就好,便请周公子先去歇息,让方悦将郑煜带来。”叶昭示意高升将周成带去后堂,对着一名县卫道。 “喏!” 很快,方悦带着郑煜来到堂上。 “几位也是名士,既然要喝酒,去归燕楼便好,为何要去那醉春楼?”叶昭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郑煜道。 在场的人闻言不由一怔,一时间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却见郑煜也是微微一怔之后,笑道:“那醉春楼乃风月之所,我等既是名士,去醉春楼有何不妥?需知这许多时候,很多妙句都是在这秦楼楚馆之中激发出来的。” “这么说来,你们那夜在醉春楼只是谈了风月?”叶昭脸上带着揶揄的笑容问道。 郑煜脸上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一丝赫然道:“使君说笑了,既然到了那等地方,自然会叫一些姑子。” “合情合理,也就是说,在饮完酒吼,你们都各自回房了,这段时间,你们跟李永并不在一处?”叶昭脸色一肃道。 “自然不是,这些事情也可以在一起吧,再说以李兄的身家,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何必去找一个刁妇?”郑煜摇头道。 贵圈真乱。 叶昭无语的摇了摇头,挥手道:“带他去后堂吧,让沈白进来。” “喏!” 此刻不少人已经回过味来,一脸敬佩的看着叶昭。 很快,沈白被带上堂来,一脸警惕的看着叶昭。 “既然是要喝酒,这睢阳城有闻名遐迩的归燕楼,也有风流名士流连的醉春楼,本官不明白,为何偏偏要去你家饮酒,我记得你三人之中,应该数郑煜与那李永关系最为密切,还有姻亲之好,要去也该去郑家才对。”叶昭皱眉看向沈白道。 “使君有所不知,我四人乃至交,在下与李兄的关系也不差,平日里想去谁家就去谁家,那日正好离我家近,所以才去了我家,不信的话,使君可以传唤我家家丁仆役,那晚有不少人见过李兄的。”沈白连忙道。 “不必了!”叶昭摆了摆手道:“将他们都带上来吧。” 很快,李永、郑煜、周成三人脸色灰白的从后堂里出来,显然之前已经对过了口供,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己被叶昭给骗了。 “看来李庄主已经知道本官问案的结果了。”叶昭笑道。 李永噗通一声坐倒在地上,一旁的周成面色苍白,嘴唇颤了几下,看向叶昭咬牙道:“使君乃蔡翁高徒,不想也会行此诡计诓骗我等!” “若本官不用此计,是否会被诸位诓骗?”叶昭站起身来,朝着张缑一拱手道:“张公,您是官场练达之人,不知对此事如何看?” 张缑面色铁青的站起来,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李永一眼,本来只要咬定没有此事就行了,谁知这蠢货自作聪明,偏偏找出三个莫须有的证人,这众目睽睽之下,堂外就是无数百姓围观,就算想帮他又该如何帮? 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叶昭抱拳道:“坊间传言,使君断案如神,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虚,老朽佩服。” “不敢,昭还有很多东西要向张公学习。”叶昭笑道。 “老夫突然想起来,家中还有一些俗物要做,就不打扰使君断案了,告辞。”张缑一礼后,转身便走,丝毫不理会李永哀求的目光。 第二十六章 结案 “别看了。”叶昭重新跪坐回席上,看着无力坐在地上的李永道:“李庄主是否该跟本官解释一下说谎的缘由?” 李永面如死灰,无神的看着叶昭。 “我想诸位也该明白了,并非本官为难于他,而是他自己心虚,若非刘氏所言属实,他又何必如此画蛇添足的找人去帮他作伪证?”叶昭看向一众士绅,这案子原本不难断,但因为有这些人在,无形中为李永撑腰,才会让这原本简单的案子变的复杂起来。 一众士绅纵使还有人心向李永,但此刻众目睽睽之下,这些名士最讲究的就是个名声,不管叶昭手段如何,但李永身上的屎是擦不干净了,自然没人愿意再靠过来,沾染一身晦气。 “李永身为朝廷命官,又是一方望族,本该忠君爱国,上报朝廷,下安黎民,却知法犯法,强抢民女,辱人清白,罪无可赦,来人,给其带上枷锁,押入大牢,待本官上报朝廷之后,再行定夺。”叶昭沉声道。 李永毕竟是后备太守,虽然如今无官职在身,但品级还在,叶昭只是一方县令,哪怕握有证据,也只能察举,却无审判之权。 “喏!”早有县卫上前,气势汹汹的将李永拖死狗一般拖走。 “民妇拜谢使君!”刘氏终于回过神来,跪倒在地上,以头触地,悲戚道。 “起来吧,只要不说那什么沆瀣一气,本官就知足了。”叶昭示意人将刘氏搀扶起来,微笑道。 “民妇无知,冤枉了使君,罪该万死!”刘氏再度拜道。 “玩笑之言,不必当真。”叶昭笑道:“回去过你的日子去吧。” “谢使君。” 叶昭将目光看向典韦,似笑非笑的道:“我这个狗官,还有一件案件要办,典韦,你当街行凶,虽无杀人,却致使数十人受伤,他们纵使为恶,却也有朝廷律法在这里,不该由你来私自判处,我此时叛你,你可认罚?” 典韦闷哼一声,挣开管亥的手臂,站起身来道:“使君是个好官,典韦有眼无珠,冲撞了使君,使君要如何罚我,我都认。” “是我没说明白吗?你的罪过,是伤人,不是冲撞于我!”叶昭揉了揉太阳穴:“无故伤人,幸好没出人命,就罚你……杖刑二十,另外那些李府家丁一应医药费用由你来承担,你可认?”叶昭看着典韦道。 “使君,典大哥是因为救我心切,才出了此事,不知可否由民妇代受刑罚?”刘氏连忙道。 “律法有律法的规矩和威严,从无代受一说。”叶昭看向典韦道:“我想,典韦也不希望你来替他受这而是刑杖,他皮糙肉厚没事儿,你一女子,可是受不起这罪。” “使君说的不错,一人做事一人当。”典韦站起来,随即又有些扭捏道:“可是这刑杖我受,但这钱……我没钱。” “我来出!”刘氏连忙道。 “刘夫人,你这不是在帮他,而是在辱他啊。”叶昭煞有其事的道:“堂堂七尺男儿,做错了事情,却要女人来帮他承担,就算本官同意,你问问典韦会同意吗?” “这……”刘氏闻言,迟疑的看向典韦。 “嫂嫂不必多言。”典韦一挺胸道:“使君说的不错,男子汉大丈夫,怎能靠女人救济,使君说吧,要钱没有,要不再给我加上二十杖怎样?” “法就是法,除非朝廷更改律法,否则断无可能改变。”叶昭摇了摇头道:“但也不是没有变通之法,你既然没有还钱的能力,便由本官暂时替你垫付。” “谢使君,您真是我老典这辈子见过最好的官儿。”典韦闻言感激道。 “别忙着奉承,这世间可没有免费的食物,这钱,是要还的。”叶昭挥手打住他道:“既然你暂时没有偿还的能力,便暂且留在县府为本官做事,本官管你吃住,但俸禄将会用来抵债,你看如何?” “没问题,管饭就行!”典韦闻言大喜:“老典还正愁找不到一份正当差事呢,再说跟着使君做事,也舒坦,老典以后也是个官儿了。” “你只是吏,可还算不上官儿,这县府之中,算得上官儿的,只有本官一个。”叶昭好笑道。 “一样的,一样的,那个谁,快来打吧,打完了给我找身你们的衣裳。”典韦扭头看向管亥道。 管亥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第一次遇到这么贱的要求,这天底下还真有人主动讨打的,而且不但不怒,反而一脸迫不及待的是怎么回事?这世道是不是变了。 “去吧!”叶昭也有些无语的挥了挥手,示意两名县卫去行刑,如果真叫管亥去打,保不齐自己日后的金牌保镖,顶级猛将就这么被管亥给打废了。 看着一脸欢乐的典韦离开,叶昭将目光重新投到公堂之上,看着想要离开的周成、郑煜、沈白三人笑道:“三位,案子还未结束,这么走了有些不合适吧?” “使君~”三人回头,哭丧着脸看着叶昭:“我等也是不明真相,才被那李永蒙蔽,请使君开恩。” “归根究底,三位也是为了全朋友之义,本官倒也可以理解。”叶昭示意三人莫要紧张,笑道:“只是本官以为,朋友义气,不该是助纣为虐,三位为朋友出头,本无错,错就错在三位不明就里的情况下,胡乱出头,以至于被李永利用了三位的善念,虽其情可免,但其错却是当罚,便罚三位各自出钱一万予刘氏,以弥补对其造成的伤害,三位意下如何?” “我等认罚!”三人闻言松了口气,一万钱对普通人家来说是个大数,但对于他们这等人来说,却是微不足道的数目,齐齐躬身道:“使君断案如神,我等佩服,睢阳能有使君为县令,实乃我睢阳之幸也。” “好说,缴了罚金,便都回去吧,日后切莫如此糊涂。”叶昭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对着堂外一众百姓道:“今日公务就到此为止,各位父老也都散去吧。” 第二十七章 日常 随着刘氏鸣冤之事落幕,睢阳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叶昭大公无私,无畏权贵,断案如神的名声也逐渐在睢阳一地传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也因此,使得睢阳风气为之一正。 清晨,天还没完全亮,叶昭便被一阵呼喝之声给惊醒。 “这帮扰人清梦的混蛋!”叶昭一脸不爽的坐起来,惊醒了一旁的馨儿。 “相公何必生气,馨儿已经习惯了。”馨儿一边帮叶昭穿戴,一边柔声宽慰道。 “算起来,自到了这睢阳,却是流连于温柔乡中,这手脚上面的功夫倒是松懈了不少。”叶昭无奈一笑,将馨儿按回被窝里道:“你且继续休息,我去整治整治这帮精力无处释放的混蛋。” 说着也不等馨儿反对,径直穿好衣物推门而出。 宽敞的庭院里,只见典韦跟管亥四人扭打在一起,以一敌四,竟是打的虎虎生风,丝毫不落下风。 管亥一直对当日败在典韦手下耿耿于怀,如今典韦既然到了叶昭门下,也算是自己人了,管亥时不时的就会跟典韦挑衅一番。 典韦也是火爆脾气,哪受得了挑拨,因此自典韦入叶昭门下以来,两人之间角斗不计其数,作为叶昭昔日麾下第一猛将,管亥竟无一次胜出。 不过管亥骨子里也有股子倔劲儿,越是输,就越要打,一开始不过能在典韦手中撑过十合就不错了,到后来打着打着,竟能在典韦手下撑过三四十合,若邀上丁力、方悦、孟虎三人合力的话,就能如现在这般跟典韦斗个棋逢对手。 当然,这不是生死搏杀,也未动兵器,否则的话这胜负还真难料,典韦骨子里有股不怕死的感觉,一旦真拼命的话,单是那股子莽劲儿,就能让对手在气势上先弱三分。 “这么打着没意思,前些日子主公让木匠按照我们的兵器打了几副木兵器,老典,虽然用着不称手,但你可敢跟我在兵器上较量较量?”管亥跳出战团,看着典韦道。 “手下败将,我会怕你?”典韦洋洋得意地笑道,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恨得管亥直咬牙。 “诸位很清闲吗?”叶昭的声音适时的传进来,双手抱胸,看着五人似笑非笑的道。 “主公(使君)!”五人一见叶昭,顿时一缩脖子,对着叶昭恭拜道。 “吼~”庭院旁边,典韦那头吊睛白额虎也被典韦恬不知耻的带进了县府蹭饭,见叶昭过来张嘴吼了一声,迈着步子蹭到叶昭身边。 这老虎颇有灵性,大概跟典韦碰瓷儿嘭惯了,练就了一副厚脸皮,因为叶昭没事经常喂它的缘故,跟叶昭也很亲近,见叶昭过来,便跑来蹭叶昭。 “滚!”叶昭笑骂着踹了老虎一脚,绷住的脸也绷不住了,看向五人道:“我已经向朝廷给你们四个申请了贼曹之位,暂时在王兴和蒋胜手下做事,怎的还有功夫在这里闲晃?” “主公,这快冬天了,加上这里的伙食可没有在军都山时好,顿顿有肉吃,那帮兔崽子心气儿不高,练不起来。”丁力苦笑着看向叶昭。 此刻丁力他们可是十分怀念塞北生活,顿顿吃肉,虽然每天训练繁重,但因为有肉吃,将士们热情十分高涨,但在这里,睢阳虽然是大县,号称膏腴之地,但食物主要是粟米之类的谷物,他们虽然能吃上肉,但可没办法如同在马城、军都山时一般连将士都顿顿有肉吃,就连他们,肉食也比在幽州时少了一大半,用谷物来替代。 “这里又不是边塞,哪来那么多肉?”说到这个,叶昭也有些无奈,要练兵,练精兵,肉食必须供应上来,才能补充那大量训练所消耗的体力,但在这中原之地,肉价贵的连叶昭都不敢大规模用,自然也不能强求将士们保持高强度训练,当初在怀县时,叶昭只是管二十六人的肉食供应,就差点儿破产。 “天气渐冷,就让县卫们放松一些训练,但每七必须一练。”叶昭有些无奈的道,没有足够的肉食供应,也只能像其他军队那样减少训练强度了。 “不过你们每天跑到我这里来打架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叶昭随即看向众人,不爽道。 “使君,我听老管说,使君也是高手,而且手段不弱。”典韦看着叶昭的目光里,闪烁着莫名的兴奋。 “本官从来都是以智取胜。”叶昭瞪了管亥一眼,自己又不是猛将,武艺够用就行,对他来说,锤炼武艺更多的是用来强身健体,让自己能活的更长一些,而非去沙场上拼命,否则的话,要这帮手下干什么?帮自己呐喊助威? “属下有个不情之请。”典韦难得的拽了句文,嘿笑着看向叶昭道。 “怎么?你想跟我打?”叶昭看着典韦道:“好啊,丁力,把你的裤腰带给我,我们蒙上眼睛打。” “使君,这就没意思了,如今只是正常的较技,没必要用这等阴谋诡计吧?”典韦连忙退后一步,警惕的看向众人。 “盲打,我还真会,不信你可以试试。”叶昭接过丁力的裤腰带,直接蒙在眼睛上。 “好,我倒要看看怎么盲打!”典韦见状,也一把扯出一块灰不溜秋的抹布往自己眼睛上一蒙。 “啪~” 刚蒙上眼睛,典韦便挨了一脚。 “你使诈!”典韦一把扯下抹布,恼怒的看向叶昭,却愕然的看到叶昭一直蒙着眼睛对着这边,周围管亥几人也是一副见鬼的表情。 “丁力,你的裤腰带是不是有问题?”典韦扭头,看向丁力。 “你的裤腰带才有问题。”丁力面色一黑,破口骂道。 “那……”典韦皱眉看向叶昭,眼珠子一转,嘿笑一声,悄无声息的绕到叶昭身后,伸手去按叶昭的肩膀。 叶昭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一把扣住典韦的手腕,典韦只觉手腕某处一麻,半边膀子顿时没了力气,被叶昭反手一剪,按在地上。 “这天底下动兵器的话另当别论,若只比手上功夫,我说第二,怕是没人敢自称第一!”叶昭一把摘下腰带,看着典韦笑道:“只是没想到你这厮也会使诈!” 第二十八章 新任梁国相 “主公,您是怎么做到的?真神了。”管亥等人惊讶的看向叶昭,典韦身在局中还没什么感觉,但他们旁观者清,之前叶昭可是真的蒙着眼睛轻易地将典韦击败。 “这种东西,要讲天赋的。”叶昭笑道,精神力这种东西还真不好说,对他来说,有没有这块蒙眼睛的布子意义不大,而且论兵器自己或许不算高明,但若只论拳脚的话,熟悉人体所有要害的他说这话可真不是白说的,在接触对手的一瞬间让对方丧失战斗力,这种手段,这个时代恐怕没人会吧。 “典韦服了。”典韦站起身来对着叶昭一抱拳,随即疑惑道:“您既然有这本事,当初何必不直接擒了我?” 当初叶昭使诈将典韦擒住,在叶昭展露手段之前,都一直是典韦心头一根儿刺,也是他这段时间始终不愿意跟管亥等人改口叫叶昭主公的原因。 “叫主公,我就告诉你。”叶昭笑道。 “主公。”典韦倒也干脆,既然心结已解,加上这段时间的相处,对也找也算认同,除了有些婆妈这一点儿之外,真的算是个难得的好官儿,既然叶昭开口,典韦也就顺势正式拜叶昭为主。 拜完之后,才站起来一脸期待的看着叶昭。 “一般来说呢,能用嘴解决的问题,本官是不会动手的,我要亲自动手,还要你们何用?”叶昭没好气的看了一脸好奇的几人一眼,这点儿道理都琢磨不明白,看来自己有必要继续加强这些人的文化素养了:“既然无事可干,那以后每天要多出一个时辰读书,我给你们请的先生已经被你们气跑了七个,如果下一个再被气跑,那就每人将道德经誊写一百遍。” “啊~”众人闻言一阵目瞪口呆,随即发出一阵哀嚎。 “主公。”邱迟来到叶昭身边道:“新任梁国相已至,召集各级官员去见。” “方悦、阿力,你们随我一起去,那刘相呢?”叶昭点了点头,招呼了方悦和丁力,然后又扭头问向邱迟道。 “官印已经交接,已经准备走了。”邱迟道。 “刘相对我不错,让人准备一份礼物,见过新任梁国相之后,我当亲自去送别。”叶昭点点头道。 刘牧对他帮助确实挺大,虽然他一上任,便展露了不少本事,但因为李永的事情,总是跟睢阳那些豪族有些疙瘩在,正是刘牧这些日子来帮他穿针引线,才让叶昭在睢阳不至于被孤立,那张缑虽然名气挺大,以官爵来论的话,跟刘牧差不多,但在刘牧面前也得客客气气的,可见这位平日无所事事的老人名望之高。 “已经备好了。” 一行四人离了县府,很快便赶到相府,只是等他们到来时,却见梁国另外八位县令已经早已抵达,叶昭作为睢阳令,距离这里最近,竟然是最后一个到的。 “怎么回事?”叶昭一边跟众人打招呼,一边低声询问道。 “怕是有人故意扣住消息。”邱迟面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 原本这太守上任,可以选择告知各县前来迎接,也可以选择不说,但若是前者,定会所有人都通知到,堂堂太守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给人穿小鞋,睢阳县府距离相府可不远,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算了,不管他,以后再慢慢揪。”叶昭冷笑一声,抬头看向这新任太守周旌。 身形瘦长,山羊胡,四十岁上下,满脸和善,不太像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 不过这第一印象虽好,但叶昭也知道看人不能全凭外表,对于刘牧的评价,他暂时保留,反正日后会有一段时间相处。 “这位可是蔡翁高徒,民间称颂律法严明,断案如神的叶昭叶修明?”周旌也恰在此时将目光投过来,对于叶昭迟来的事情并未说什么,只是温言笑道。 “修明确有几分才干,毕竟是伯喈弟子。”刘牧笑道。 “可不止,文祖兄对修明也是赞誉有加呢。”周旌看着叶昭笑道:“我与文祖兄颇有交情,常听文祖兄提起修明之事。” 文祖,便是冀州刺史王芬的表字,听周旌这么一说,叶昭才恍然,他自汲县之事吼,一直跟王芬保持联络,也算一份人脉,逢年过节的,会差人送些礼物过去,一来二去,也就有了些交情。 “昭也久闻府君之名,今日能于府君麾下做事,也是颇为欣喜。”叶昭也抱拳还礼道。 花花轿子人人抬,不管周旌是否如刘牧所说的那般心胸狭隘,但至少人家愿意向自己释放善意,愿意当自己人,叶昭自然不会失礼,至于周旌私下里为人如何,又干他何事? 今日见面,主要就是碰碰头,确定一下周旌梁国相之位的合法性,还有就是混个脸熟,既然是睢阳地头,叶昭如今也算是半个地头蛇了,加上周旌主动示好,叶昭自然不会吝啬,在归燕楼中摆了宴席,又将睢阳一些豪族请来也算是为周旌接风,一直到傍晚,宴席才算结束,比当初叶昭上任时可热闹多了。 直到宴席散去,叶昭才婉拒了周旌的邀请,前去送刘牧离开。 “倒是没想到修明与那周文房还有这层关系,老夫倒是枉做小人了!”刘牧看着叶昭笑道。 “刘相说的哪里话,您的提点也是为我好,昭安能不知。”叶昭扶着刘牧笑道。 “修明才学极高,又善断案,想来高升也是指日可待,仕途之上的事情,老夫也教不了你什么了,或许他日你我还会在洛阳相见。”刘牧笑道。 “待有闲暇,昭一定去洛阳探望刘相。” “我说的,是你入朝为官,以你之才,区区睢阳令却是可惜了。”刘牧看着叶昭道:“就送到这里吧,切记,莫要锋芒太露。” “昭谨记!” 第二十九章 狱满 “王县尉。”回来的路上,正看到王兴带着人押送着一批人往监狱的方向走去,叶昭出声将他叫住。 “参见使君。”王兴见到使君,连忙躬身道。 “怎么今天又抓了这么多人?这些人犯了何事?”叶昭看了一眼王兴身后被押解的那些人一眼,多是面有菜色之人,皱眉问道。 “抗税不交。”王兴叹了口气,回答道:“今年又是个旱年,收成不好,这到了收税的时候,很多人家里却拿不出余粮来,更别说交税了。” 丁力皱眉道:“可这般捉法也不是办法,再这么下去,这睢阳的大牢恐怕都不够用了。” 他是农户出身,自然也清楚这其中的无奈,忍不住心生同情。 “现在已经不够用了,都是好几个人挤在一间牢狱之中。”王兴点点头道。 “左右没事,走,去牢里看看。”叶昭笑道。 “使君,那监牢乃污秽之地,您身份尊贵,何必去那种地方?”王兴连忙道。 “去去倒也无妨,本官上过战场,宿过草地,可没你想的那般金贵。”叶昭笑道。 王兴闻言,也只能无奈带着叶昭往监牢的方向走去,叶昭如今的名声已经传开,沿途有不少百姓能认出叶昭,纷纷上前行礼,叶昭也笑着一一回应。 古代城池布局可是有学问的,监狱代表凶地,意不祥,所以一般都建在四凶方中的五黄廉贞土星方位,是九星之中最凶的一颗星,也就是说城中西北的位置,哪怕是在这繁华的睢阳县,这个方位也是少有人至的。 进了监牢,便听到一阵阵哀嚎之声,叶昭皱眉,正见一名狱吏在可劲的用鞭子抽打一名囚犯。 “住手!”叶昭皱了皱眉,喝道。 “参见使君。”一众狱吏见到叶昭,连忙上前参拜。 “免了吧。”叶昭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被绑在柱子上的男子,此刻已经是奄奄一息,皱眉道:“这般打法,不怕闹出人命?” “使君放心。”狱吏笑道:“卑职当狱吏也已经有十几年了,懂得分寸,事后找医匠买些药物敷上,不会闹出人命的。” “那这些药物的钱,从何而出啊?”叶昭问道。 “呃,自然是县府里出了。”狱吏疑惑的看向叶昭。 “那这些囚犯还真是幸福,坐了牢,不但有饭吃,官府还得给他们找医匠。”叶昭摇头笑道:“他所犯何罪?” “抗税不交。”狱吏道:“使君不必担心,这些人自己心里也清楚,用一顿鞭子换取食物。” “又是抗税不交。”叶昭点了点头道:“以后这些不是十恶不赦的罪,就不用再动刑了。” “可是若不用刑,那抓他们进来有何意义?还要让他们白吃白喝?”狱吏不解道。 “本官会想办法让他们获得应有的教训,还不用县府出钱养他们。”叶昭笑道:“你且先记下。” “喏,卑职遵命!”狱吏也只能无奈点头答应一声。 “王县尉,你还有其他公务吗?”从监狱里出来,叶昭看着王兴道。 “这倒没有了,使君有何吩咐?”王兴躬身道。 “随本官走走吧。”叶昭笑道,丁力和方悦暂时只是贼曹,有些事情,不能绕开王兴和蒋胜这两个县尉:“你先派几个人去张、周、郑、沈四家,将他们家主请来,本官有事情要与他们商议。” “喏。”王兴不解其意,连忙派人前去通知。 正午时分,叶昭在府衙客厅设下宴席,招待四人。 张缑、沈白、周成、郑煜也算是熟人了。 “不知使君将我等传唤来有何吩咐?”四人中,名望最大的张缑此刻跪坐在叶昭下手的席上,疑惑的看向叶昭。 “张公无需多心,本官上任不久,全靠诸位支持,才能让本官政令通达,今日设宴,一是要感谢一下诸位对本官的支持。”叶昭举起酒觞笑道:“我敬诸位一杯,聊表谢意。” “使君言重,我等不过做些分内的事情,睢阳能有今日气象,全赖使君。”张缑是官场上的老油子,自然听出这所谓的第一只是客套话,接下来说的,才是正事。 叶昭又看向沈白三人笑道:“三位此前虽然与本官有些小误会,不过这事本与你我都无关,本官乃奉行朝廷律法,有些事不得不做,忘三位莫要往心里去,有什么得罪之处,就借这一觞酒向三位赔罪。” “不敢。”三人闻言连忙客气道,论身份和地位,他们可不及张缑,自然不敢在叶昭面前摆谱,叶昭上任以来表现出来的手段显然跟以往那些官员不一样。 “使君将我们叫来,应该不只是叫我等喝酒吧?”张缑将觞中酒饮下,微笑的看着叶昭。 “张公目光如炬,确实,昭还有些小事想要摆脱四位。”叶昭点头道。 “使君不防明言。”张缑笑道。 “本官听说,诸位想要扩建宅院,连公文都批了,却为何迟迟不动?”叶昭好奇的看向四人。 张缑苦笑道:“这今年乃灾年,百姓民不聊生,我等却在此时大兴土木,未免有些为富不仁。” “本官有个法子,可以让诸位兴建宅院,不但不会败坏名声,甚至还能添些美名,不知诸位是否愿意听上一听?”叶昭放下酒觞,徐徐道。 “哦?愿闻使君高见。”张缑四人目光一亮,期待的看向叶昭。 “诸位继续兴建庄园,这劳力官府陆续将那些因无力交税而被抓捕的百姓送去做劳力,诸位管他们饭食,至于工钱,一半给他们让他们可以维持生计,一半则归县府,来弥补他们交不上的税赋,虽然这样花费可能会贵一些,但本官希望诸位能够帮一帮这些可怜的百姓,让他们能够渡过难关。”叶昭看向四人:“不知四位意下如何?” “使君此计果然颇妙,就依使君说的办。”张公四人闻言倒是松了口气,他们最怕的就是叶昭直接伸手跟他们要钱来弥补税赋的空缺,如今这般做法,既不会太损害他们的利益,又能让叶昭将税赋补齐,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那本官就代表那些可怜的百姓谢过诸位。”叶昭举起酒觞看着众人笑道。 第三十章 钱蓦 “本官代那些可怜的百姓谢过四位。”叶昭端起酒觞笑道:“就先敬四位一觞。” “使君言重。”张缑也举起酒觞叹息道:“我等身为这睢阳士人,自然也希望睢阳能过的更好,能为这睢阳百姓略尽绵力,我等自然责无旁贷,使君不过弱冠之年,却有如此心胸,老夫不及也。” “张公言重了,您可是德高望重,昭只不过动动嘴而已,这功劳,还得算在诸位身上,若无诸位相助,昭便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叶昭笑道。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张缑闻言目光一亮,笑道:“使君这个说法倒是恰当,不过其实我等身为这睢阳士绅,却从未如此想过,使君本非我睢阳之人,就算不过问这些事情,任期一满,睢阳与使君便再无干系,本可做个逍遥县令,如今却愿意为了这睢阳百姓劳心劳力,实叫我等惭愧。” “不错。”沈白笑道:“使君初来这睢阳时,老实说,我等并不喜,使君年少,比我等都轻,若论出身,我等也不比使君差,使君却已经入了仕途,而我等却仍旧每日在这方寸之地虚度光阴,心中难免有些不平,只是使君这些时日来的所作所为,断案如神,处事公平,不怕使君笑话,白曾不止一次思量若易地而处,白是否能如使君这般做到令百姓称颂爱戴,细细想之,却是……” “严旭兄未免太高看自己了,竟拿自己与使君比。”一旁的周成不屑地笑道。 “那尔等又比我强多少?”沈白有些恼怒的看向这些损友。 “至少我等不会不自量力的去和使君相较。”郑煜揶揄道。 这话叶昭不好接口,只能报以微笑与张缑饮酒。 一场酒宴宾主尽欢,午后叶昭将喝的微醺的四人送出了府邸,并派县卫护送回府后,便换了便装出门,去了城外钱家一处庄园。 钱家算是小豪族,也可说是寒门,除了钱升这个主簿之外,其他家中子弟多以行商维持生计。 钱蓦的底细,这些日子来张月暗查再加上叶昭跟钱升旁敲侧击之下,已经大致理清了。 钱蓦本姓戏,颍川人士,自幼丧父,随着母性回了娘家也就是说睢阳,只是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钱家本就人丁兴旺,对钱蓦这个改姓来的也不怎么看中,不过钱蓦倒是努力,阅遍家中藏书,自小便表现出远超同辈的智慧和能力,但也因此,使得家中子弟自小便不愿意与他亲近,属于被钱家边缘化的人物。 “使君对钱某倒是颇为关心呐!”钱家庄园之中,刚刚走商回来的钱蓦洗了把脸,扭头瞥了叶昭一眼笑道,叶昭的调查虽然隐蔽,但他又不是笨蛋,自然察觉得出。 “钱兄有经世之才,叶某既然遇上了,要说不好奇,钱兄怕也不会相信吧。”叶昭不请自入,大大咧咧的坐到钱蓦的对面,微笑道。 既然已经被察觉了,也无需遮掩,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只是使君的好奇心,却让钱某十分困扰。”钱蓦摇了摇头,不再说这些,笑道:“不过使君这段时日在这梁国可已经算是家喻户晓,甚至在这豫州也有了名声,怕是用不了多久,使君的名声便要传至洛阳,高升之日,指日可待。” “世道艰难,未来如何,谁说得准?”叶昭笑道。 “旁人说这话我信,使君说此话我可不信,咳咳……”钱蓦摇头笑了笑,话到最后,却是脸色骤然一白,剧烈的咳嗽起来。 叶昭取了一碗水,帮钱蓦顺气,皱眉道:“钱兄身子骨本就疲弱,这接连奔波,小心损了根基。” “有相士曾言,钱某活不过四十。”钱蓦不在意地笑道:“既知生命有限,何不在这有限的生命之中,多曾广些见闻,就算在这阳间无用,到了地府说不定能让某混个阴间官吏。” “钱兄这份豁洒脱达却是令叶某敬佩。”叶昭笑道:“相士之言,虚无缥缈,曾有相士说我活不过弱冠,但如今又如何?就算知了这天机,若就此认命,也未免太过儿戏,焉知那相士不是戏耍于你我,说我过不了弱冠,若是过了,就是过了一劫,钱兄可莫要因这些话而荒废自己一身所学啊。” “使君这份豁达乐观之态,让人艳羡。”钱蓦看着叶昭,苦笑摇头道。 “不说这些了,这趟出门一去就是半月,可否给某讲讲一些沿途趣事?”叶昭转移话题道。 “也无甚稀奇指出,此番去往颍川,只是找些旧友翻抄一些书籍。”钱蓦摇头笑道。 “钱兄可是交友满天下呢。”叶昭笑着将县中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叶昭说的虽然并无波澜起伏,但钱蓦却能听出些不同的东西。 “使君此法不错,既全了那些豪族仁义之名,又不会让他们损失太多,还解决了监牢之中人满为患的问题,可说是一举数得,只是……”钱蓦看向叶昭,皱眉道:“此法只能治标,却难以治本,四个庄子,可填不满这整个睢阳的百姓。” “治根谈何容易?”叶昭闻言摇头苦笑道:“那是要流血的,昭不过一介县令,能让这睢阳一地暂时安稳已是难得,要将这天下重担都扛在肩上,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也是。”钱蓦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奇光,看向叶昭笑问道:“那使君若是立于朝堂之上,又该如何?” “看有多高。”叶昭微笑道,心中却并不像表面那般平静,磨了这么久,这钱蓦出此言,不乏考教之意,也是对自己生了兴趣,虽然不至于因此便纳头便拜,奉自己为主,但对他日后的决定可是起着很大的影响。 第三十一章 蹭饭 和谐的气氛下,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压抑或者说气场在两人之间盘桓,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交锋。 叶昭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的微笑,钱蓦亦是随性洒脱,仿佛只是寻常的闲聊一般。 “若让使君做一郡太守当如何?”钱蓦看着叶昭,问询道。 “大抵与如今差不多。”叶昭没有多想,毕竟太守虽说比县令高一级,但却不算是一方大员,上面还有个州刺史管着,自主性很差,想要做什么事,都得像他现在这般,在夹缝之间寻求出路。 “那若为一州刺史又当如何?”钱蓦又问道。 “刺史的话,手中权柄会重一些,但也有限,若在太平之时,可徐徐进行一些变革,但必须把握分寸。”叶昭笑道。 “太平之时?”钱蓦看着叶昭笑道:“那要如何变革?” “当今天下之所以如此,虽然表面上是朝廷赋税渐重,实则乃交税的人少了,交税的土地也少了,要足够税赋,同时又让百姓能活下去,只能想办法将这些东西变多,将一些本该是布衣的佃农从世家之中释放出来,同时将一些本不属于豪族的土地还给它原本的主人,只是就如我之前所说,这其中的度当好好把握,一个不好,不但做不成事,自身也会万劫不复。”叶昭说到最后,叹息道。 如今天下的问题,叶昭看的明白,同样也有很多人能看明白,但看明白不等于能改变。 钱蓦闻言也叹了口气,他算是能看明白的人之一,但面对如今的局势,他同样不认为自己能够做到,不是不自信,而是那相当于以一人之力跟一个阶层作对。 “那若入朝为官呢?”钱蓦看向叶昭:“以使君之能以及如今的名声,怕是用不了多久便可入朝了。” “哪有那般容易。”叶昭摇了摇头,思索片刻后:“若真有那么一日,怕是要少说少做,朝中局势纷杂,宦官、党人、大将军诸多派系纠缠不休,若真去了那里,也只能先求自保咯。” 若是蔡邕在这里,怕是对叶昭这种明哲保身之道不满,他是希望叶昭能够跟自己一样站在皇家的立场上。 “只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吧。”钱蓦摇了摇头:“使君如今已经有了名声,又是蔡翁高徒,一旦入朝,只怕很多事情都由不得使君了。” “所以啊,还是在这里当个县令就好。”叶昭点头赞同道,世事很多时候不是你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的,有时候哪怕你不想招惹是非,是非也会主动找上门来。 “那若是让使君坐在三公的位置上,使君又当如何?”钱蓦显然并不想终止这个问题,看着叶昭笑道。 “三公呐~”叶昭看着钱蓦笑道:“钱兄还真是看得起在下。” “在下并无玩笑之意。”钱蓦肃容看向叶昭,沉声道。 叶昭面色也肃重起来,思索道:“既居高位,要为这生民着想,便劝天子逐步限制士人兼并土地,鼓励工、商,兴百业,税赋方面,也需重新编纂,如今的税赋制度已然不合时宜,当重新编纂,不再按照人头收税,改以丈量土地收税,既能降低赋税,解除百姓之压力,又能提高国库收入,富民强国。” 更深远的,在解决如今农耕产量落后之前,都不切合实际。 “那使君若是……”钱蓦赞同的点了点头,看向叶昭,想要继续询问。 “钱兄,再言可就真过了,人言可畏!”叶昭皱眉打断钱蓦的话,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三公再往上,那可就只剩下皇帝了,不管叶昭心里怎么想,但若说出来可就是大问题了,他不相信钱蓦会不知道个中厉害。 “使君见谅,一时兴起,有些收拾不住。”钱蓦哈哈一笑,向着叶昭拱手道。 “有些话,是不可以说的。”叶昭点了点头道。 “今日听君一言,胜读十年之书。”钱蓦站起身来,对着叶昭抱拳道。 “钱兄,我这好歹也是客人,你这便赶人,有些不太厚道。”叶昭苦笑着看向钱蓦道。 “使君乃是不请自来。”钱蓦看着叶昭失笑道:“在下也并未赶人,此乃由衷之言。” “那便好,县府的伙食不太合我胃口,既然钱兄并无赶人之意,那叶某就叨扰了,正好常常钱兄家的晚食。” 钱蓦:“……” “钱家可非豪族,这饭食简陋,怕是不合使君的胃口。”钱蓦咬牙道,一直以来只有他蹭别人的饭,何时被人蹭过饭? “不碍事,本官最好结交朋友,正好午食宴请了城中几位士绅,吃的太过奢华,这晚食也当清淡一些,正好,正好!”叶昭笑容可掬的道。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钱蓦看着叶昭,内心在咆哮,但话一出口,真不好收回,只能任由叶昭留在庄子里跟他一起用晚食。 虽然心里是不太欢迎别人来自己家蹭饭的,不过叶昭见识广博,才学也是惊人,两人坐在一起,却也相谈甚欢,关系也因为叶昭这厚脸皮的态度,增进了不少。 第三十二章 命案 “主公,您可回来了。”在钱蓦家用过了晚食,叶昭才心满意足的离开,返回了县府,刚刚回来,就看到等在大门外的邱迟,见到叶昭几步迎上来。 “出了何事?”叶昭挑了挑眉。 “出人命了。”邱迟焦急道。 人命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叶昭疑惑的看了邱迟一眼,在边疆的时候,邱迟亲手杀的敌人都有不少,一桩命案真怎么就让邱迟如此不淡定了? “是张缑之子犯了命案,梁国相对此事可是格外关心呢。”邱迟苦笑道。 “张缑之子?”叶昭诧异的看向邱迟,白天才跟张缑喝酒,没想到晚上就出了这等事情。 “不错,正是张缑之子张元。”邱迟道:“已经直接送去了相府,张公正在大堂等候,想是要求主公。” “既是在睢阳发生的命案,应该先在县府审理才对吧?为何直接送去了相府?”叶昭一边往公堂走,一边询问道。 “周相与张公昔日有些龌龊。”邱迟低声解释道:“这次张公之子出了这等事情,周相自然不会放过整治张公的机会。” 这士人豪族的圈子不大,相互间多少都会有些交集,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会有恩怨,自然也不可能一团和睦,张缑与周旌显然不是和睦的那种。 “使君,求您救救犬子!”刚刚进了大堂,便见张缑冲到叶昭面前,跪倒在地上。 “张公切莫如此,起来说话。”叶昭连忙伸手将张缑扶起来道:“这毕竟是命案,若真是张兄误伤人命,这律法之下,昭也无能为力。” 杀人偿命,不管是什么身份,这既然捅到了公堂之上,就算是叶昭自己审理,也不可能因为张缑的求情就网开一面。 “若真是犬子做的,老夫也认了,但犬子实在不像是那无故伤人之辈,老夫曾与现梁国相有些恩怨,老夫实不放心!”张缑苦笑道。 叶昭点了点头,心中有些犹豫,这周旌初来便对自己释放善意,不管为人如何,叶昭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但张缑的请求也不能不顾。 “这样,按照律法来说,民间有了讼案,当先由县令来审理,若县令无法断明,才会上报或者由苦主上报给太守,交由太守来断,周相此事直接越过本官,与法不合,但此事本官不好直接出面,张公可联络睢阳士绅一起向太守请命,将此案交由本官来断,但事先要说明白,若凶手真是令公子,本官依旧会依法来断,绝不会徇私。”叶昭看向张缑道。 “交给使君,老夫也放心,若真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杀人,就依法办事,老夫也认了,只希望使君能给他一个申诉的机会。”张缑苦笑道。 “一定。”叶昭点点头,将张缑送出了府外才回来。 “主公,您真要插手此案?这样一来,恐怕有可能会得罪了周相。”邱迟担忧的看向叶昭。 “我有的选择吗?”叶昭无奈的反问道。 一边是顶头上司,一边是睢阳士绅的代表,在不触碰底线的前提下,哪个都不好得罪,不管是不是公事公办,最后肯定会得罪一方,这是个无解的命题。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称病?”邱迟看着叶昭,出了个馊主意。 “很好啊,刚刚答应了张缑,然后就称病?”叶昭似乎对这个答案相当满意:“要不本官再自残一下,做的逼真一点。” “呃……那……”邱迟一窒,看着叶昭,有些不知所措。 “睡觉,天塌下来,也是明天的事儿!”叶昭拍了拍邱迟的肩膀,径直往后院儿走去,躲不开,那就不躲,公事公办,至于最后得罪谁,自己也问心无愧,这世上哪来那么多两全其美的好事。 叶昭这边搂着馨儿睡得相当踏实,但睢阳城中却并不平静,张缑连夜拜访城中士绅,一夜之间,整个睢阳士绅联合起来,于次日一早在周旌的相府门前请愿,希望遵循朝廷律治,将案件交给睢阳令叶昭来审理。 “啪~” 相府之中,周旌狠狠地将手中的瓷器摔碎,整个房间里,能摔的东西已经都摔的差不多了。 “府君,就算将案子发给睢阳令重审又何妨?此案证据确凿,那睢阳令虽然断案如神,但如此铁案,也不可能翻案吧。”相府主簿躬身道。 “你听不出来吗?”周旌扭头,看着主簿森然道:“这些人分明是不相信本相,甚至更愿意相信一个区区县令,也不认为本相能够公断!” 刘牧说周旌心胸不足,并没有说错,随着这些士绅联合起来要求将案件发往县府审断,周旌对张缑的不满已经逐渐转嫁到叶昭头上,哪怕他知道这跟叶昭没有太大关系,但这种恨并不是因为叶昭做了什么,纯粹是嫉妒使然。 主簿被咽了一下,一时间有些接不上话来,周旌不是很看重这位睢阳令吗?怎的这一转眼的功夫,就跟仇人一样。 “那这案件……”主簿小心的看着周旌,他有些看不懂这位新任梁国相的心思。 “发下去,我倒要看看,就算是让叶昭审,与我审又会有何不同,本官此番要亲自监审!”周旌咬了咬牙,森然道。 “喏!”感受着大堂里越发压抑的气氛,主簿不敢多待,连忙转身去操办此事。 第三十三章 矛盾暗生 很快,关于这场命案的一干人等都被相府派人送到了县府之中,周旌亲自前来监审的消息也不胫而走,这件案子本身就是睢阳名士与普通百姓之间的争端,自然也引起了大量百姓的关注,这位断案如神的新任县令是会一如既往的铁面无私,还是向权贵低头折腰? 虽然叶昭跟睢阳士绅并无交恶,但因为李永的案子,让百姓觉得叶昭是位不畏权贵的好官,这案子在所有人看来已经是铁证如山,无论是相府还是县府,都不会有其他结果,唯一可能出现的意外,就是张缑这些场外力量了。 “叶县令,此案关乎重大,整个睢阳百姓都颇为关注,民心可畏啊!”周旌还是一副亲近的模样关切的看着叶昭。 只是叶昭却能从中察觉到周旌语气中的几分讥讽之喂。 “府君放心,昭定然秉公办理此案。”叶昭点了点头道。 “如此甚好。”周旌满意地笑道,看了张缑一眼,却并未上前招呼,直接坐在叶昭身侧,闭目不再言语。 “带嫌犯以及原告一行人上堂。”众人各自坐定,叶昭一拍桌案,朗声道。 有县卫将张缑之子张武以及一名哭哭啼啼的妇人带上公堂。 “邱县丞,且将事情经过详细说与本官。”叶昭看向一旁的邱迟,示意他将案件经过重说一遍。 “喏!”邱迟躬身一礼,展开一卷竹笺朗声将案情念了一遍。 张武乃张缑之子,性情豪迈,好结交豪杰之士,昨日清晨带着家丁去集市,准备买些绞肉回去宴客,却与屠户张三生了口角,双方互不相让,最终口角衍变成打斗,打斗间,张武失手一刀砍在屠户的腿上,流血不止,回家后,当日傍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 “张武,县丞所述,可有不实之处?”叶昭看向跪在地上的张武,沉声道。 “没有。”张武摇了摇头,苦涩道。 “也就是说,你承认自己杀人?”叶昭再问道。 “我只是砍伤了他,当时也没想过会死人。”张武涩声道。 “按理说,既然受伤,就该去看医匠,张氏,为何不去?”叶昭看向那哭哭啼啼的妇人,皱眉问道。 “回使君,我家夫君生性桀骜,受伤后,民妇曾想带他去医匠那里医治,夫君却死活不愿,民妇只得衣不解带,照料在他身侧,到了傍晚时,夫君最终没扛过,死了。”张氏哭泣道。 叶昭仔细打量着张氏,微笑道:“你这妇人倒有几分姿色,那张屠户能娶到你,也是有些福气。” 叶昭这话题转的有些生硬,张氏不知该如何接话,看着叶昭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咳~”一旁的周旌轻咳一声道:“叶县令,此刻是在公堂之上,莫要说些与本案无关的话题。” “是。”叶昭点点头,看向张武道:“张武,你持利器伤人,虽是无心之过,但确实出了人命,你可有何想要辩解之词?” “在下……无话可说。”张武闭上了眼睛,痛苦道。 “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本官就判你秋后处斩,待本官写好公文上呈朝廷之后,便即刻行刑!来人,先将张武打入大牢。”叶昭一拍惊堂木,朗声道。 “使君……”张缑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叶昭判决之后,仍然惊得站起,后又颓然坐倒,一瞬间,仿佛憔悴了十岁。 “使君,此案是否另有隐情?”一旁的沈白皱眉看向叶昭。 “铁证如山,连张武自己都已然承认,本官也无能为力。”叶昭摇了摇头,扭头看向一旁的周旌拱手道:“不知府君以为如何?” “嗯。”周旌点头道:“叶县令果然断案如神呐!” 叶昭扭头看向那张氏道:“可怜的妇人,你可以回家好好安排你丈夫的后事了。” “谢使君。”妇人连忙向叶昭道谢一声,有些畏惧的看了张缑等人一眼,慌慌张张的离开。 “既然如此,本府也该告辞了。”见案子已结,周旌起身笑道。 “府君且慢。”叶昭见那妇人已经走远,围观百姓也已经散去,伸手止住周旌,扭头看向蒋胜和方悦道:“蒋县尉、方悦,你二人跟上那妇人,莫要被她发现,若她离开县府之后并未回家,而是与旁人见面,尔等立刻将此妇人以及与她会面之人抓来,若是她回家,则不必继续跟踪,返回县府汇报即可。” “喏!”蒋胜与方悦答应一声,转身便走。 “叶县令,这是何意?”周旌疑惑的看向叶昭,一旁的张缑等人也将目光看过来。 “现在还不好说,只是此案还有些疑点未曾审清。”叶昭摇了摇头:“须得等蒋胜与方悦回来禀报之后,才好定案。” 张缑眼中重新生出了一股希望,周旌面色却变得不好看起来,看向叶昭道:“叶县令此言,莫不是收了什么好处,才不愿意结案?在本官看来,此案铁证如山,已无需继续浪费时间。” “不会耽误府君太久时间的。”叶昭微笑道:“事关人命,哪怕只有一丝不对,昭也不敢草率。” “使君说的不错,事关人命呐,府君!”张缑站起来,佝偻着身子向周旌躬身道:“往日老夫若有何得罪之处,在此向府君赔礼,只请府君莫要断我张家香火!” “混账!”周旌面色大变,厉声喝道:“本官岂会因私废公!?” “张公也是救子心切,乱了分寸,府君莫要放在心上。”叶昭笑道:“此地至那张屠户家来回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不会耽误府君太多时间。” “哼!”周旌面色不善的瞪了叶昭一眼,冷哼一声道:“好,便叫我看看,叶县令那过人的断案手段,如何将这铁证如山的案子翻案!” 第三十四章 转折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蒋胜和方悦却并未回来,又等了片刻之后,不少人都察觉到有些不对了。 若是回家的话,就如叶昭所说,一个来回,一刻钟足够了,但到现在都没见蒋胜和方悦的人影,也就是说,那妇人并不是回家,丈夫刚死,这个时候不回家办理丧事又会去哪里? 周旌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叶昭则闭目养神,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无法让他心动一般。 张缑面露喜色,按照叶昭所说,那蒋胜和方悦回来的时间越晚,案情发生转折的可能性就越大。 在众人各怀心思的等待中,又过了一刻钟之后,蒋胜和方悦终于带着那妇人以及另外一名男子回到县府。 叶昭睁开眼睛,周旌面色也更沉了一些。 “来人,将张武带上堂来。”叶昭一拍惊堂木,朗声道。 “使君,这是何意?”张氏看向叶昭,面色也有些难看。 叶昭没有理她,看向那男子道:“你是何人,姓甚名谁,又是哪里人士?” “回使君,在下马安,本地人,就住在城外的马家庄,替我家主人看老宅的。”男子躬身道。 “哦?你家主人又是何人?”叶昭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我家主人是马元义。”马安躬身道:“不知使君将在下抓来,究竟有何事情?” 马元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呢。 叶昭摇了摇头,将这些念头抛下,看向马安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希望你能够如实交代一下是如何与张氏合谋害死那张屠户的。” “使君在说什么?马安不明白。”马安面色一白,随即恢复正常,看向叶昭道。 “你倒是有些城府。”叶昭也没有继续逼问,而是看向张氏道:“张氏,你能,事到如今,还不愿意将事情的经过说出来?” 张氏连忙摇头道:“民妇也不知道使君这话是何意,那杀害我丈夫的凶手不是已经定罪了吗?” “刚才定罪,只是让你放松警惕,你之前在公堂上干嚎,本官已经看出你并非真的悲伤,而是在恐惧、担忧,本官年纪虽轻,但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事情是你无法想象的,你的假哭反而让本官更加生疑。” “叶县令。”一旁的周旌突然开口,淡然道:“本官不得不提醒你,就算你说的有道理,但这假哭真哭,可不能作为呈堂证供。” “当然。”叶昭点头:“哭声,只是让下官产生了怀疑,所以便设了一计,先假意断了张武的罪名,让她放松警惕,这张氏不过一个妇道人家,要说杀鸡本官倒是相信,但若说杀人的胆量,除非天生就是穷凶极恶之徒,否则……本官却是万万不信的。” “这张屠户明明便是流血过多而死,怎么就成了杀人了?”马安辩道。 “本官并未说明案情,你是如何知道死者是张屠户的?”叶昭看着马安笑道。 “使君说笑了,张屠户一案现在已经轰动全城,再说我与张家张大嫂本就是好友,知道此事之后,安慰一下她而已,有何不可?”马安面不改色道。 “不错,有点机变。”叶昭看向方悦和蒋胜道:“你二人将一路所见所闻说一遍。” “喏!”蒋胜上前一步道:“我与方兄弟按照使君的吩咐一路跟踪这妇人出了县府,却发现这妇人并未回家,而是兜兜转转的在城里走了一圈之后,自北门而出,再走大概两里地之后,去了马庄,然后这马安便出现了。” “那依你所见,这两人可是普通的好友关系?”叶昭笑问道。 “不像。”蒋胜和方悦同时摇头道:“此二人一见面,见四下无人便搂搂抱抱,甚至相互亲吻,若非我二人出来的快,还指不定会怎样,这再好的朋友也不该如此吧?” “你二人可是够开放的。”叶昭看着马安笑道:“你这安慰人的手段,也足够特别,更十分彻底,本官十分佩服。” 张氏脸面有些挂不住,索性撒起泼来:“使君如今断的该是我丈夫被杀之案,怎的无端管起我等私事?民女与谁人要好那是民女之事,于此案何干?” “好,那就说回张屠户被杀一案,你说张屠户回家后坚决不肯就医?”叶昭问道。 “不错。”张氏点头道。 “这本就是弥天大谎?蝼蚁尚且偷生,况且人呼?而且他这般做法目的何在?”叶昭冷笑道。 “自是为了报复那张武。”张氏恨恨的看了张武一眼道:“张家才雄势大,我等小民被打了也只能忍气吞声,我家夫君性子倔,所以才宁愿以来报复。”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理由,但却漏洞百出,首先,他若真有这般想法,会直接跟张武拼命,而不是返回家中,他回家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求救;再者,流血而死,这可比一般死法要痛苦了不止十倍,眼看着自己的生命随着血液的流失而一点点消逝,既然选择了要死,何不死的干脆一些?” 叶昭看着张氏笑道:“还有一点,你说你衣不解带的照顾张屠户,他又一直流血不止,死后就立刻闹到了相府,为何你身上却如此干净整洁,甚至还画了些许妆容?” 看着默不作声的张氏,叶昭笑道:“本官一开始就怀疑你有奸情,恐怕早就有心杀这碍事拌脚的丈夫,只是张武倒霉,正好给了你们一个机会把这罪过推在他身上。” “使君,那凶手就是张武,他自己不也承认了吗?”张氏不服气的道。 “他只承认打架伤人,可没承认杀人,我刚才判他秋后处斩,不过是安你之心尔。”叶昭一拍惊堂木道:“现在证据确凿,张氏,你还想狡辩,莫不是以为这县衙的刑具是摆设不成?” 马安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早已得了叶昭嘱托的管亥在背后不轻不重的按了一下,一张俊脸顿时扭曲起来,竟发不出声。 落在张氏眼里,显然是不甘,无奈的叹息一声道:“使君说的不错,夫君他确实是被马安杀的。” “贱人,蠢货!”马安一口气终于缓上来,闻言差点气的背过气去,发声怒骂。 “来人,把他们给我打入大牢,张武虽无杀人,但伤人在先,叛你帮那张屠户操办后事,一应开销,都由你来承担,你可认罚?”叶昭一拍惊堂木,让人将马安和张氏带下去,又看向张武道。 “张武认罚!”张武如释重负的跪倒在地上,对着叶昭磕头道:“使君明察秋毫,张武感激不尽。” 第三十五章 端倪 “府君,您看这案子断的可还清楚?”将马安、张氏打入死牢,又赦免了张武之后,叶昭扭头看向周旌,微笑道。 “哼!”周旌面色铁青的站起身来,冷冷的瞥了叶昭一眼,扭头便走,丝毫不做停留。 叶昭叹息一声,最终还是不免得罪了周旌。 “叶使君!”张缑带着张武来到叶昭身前,跪倒在地磕头道:“老朽多谢叶使君对犬子的再造之恩。” “张公快快起来。”叶昭伸手将两人扶起,肃容道:“张公当知,叶某绝非枉法之人,若今日断得是张公子确实杀人,叶某也绝不会因私而废公,这查案断案,本就是县令该做的事情,张公莫要如此。” “即便如此,还是要感谢叶使君,若非叶使君,怕是此次我儿之冤难以大白于天下,便是我儿,恐怕都要被蒙在鼓里。”张缑再度行礼道。 张武肃然一礼,抱拳道:“使君为人光明磊落,武佩服,若使君不嫌弃,武愿意入叶使君麾下。” “伯谦,你……”张缑闻言大惊,虽然感谢叶昭,但也没想过要让张武投入叶昭麾下,要知道,这可不是简单的入衙门,而是等于张家会倒向叶昭的阵营,虽然与周旌不睦,但张缑也没想过要彻底倒向哪一边。 “张公子且莫要冲动。”叶昭看了张缑一眼,扭头看向张武道:“如今县衙之中已无合适位置给张公子,若只为一县吏,未免太过屈才了一些。” “武空活二十余年,今日方知,人生也可如使君这般精彩,武希望能拜入使君门下,不求如使君这般厉害,却也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做些事情,莫要空度一生,望使君成全。”张武再次跪拜下来,对着叶昭道。 “你至少,该询问一下令尊的意思。”叶昭看向张缑道,他自然也希望张家能彻底倒向自己这边,这样也不枉自己因此事而得罪了周旌一遭,若张家能够彻底倒向自己,至少在这睢阳期间,自己过的不会太难。 “父亲,而这次真的想学些东西。”张武扭头,看向张缑。 “罢了。”张缑叹息一声,点头道:“犬子不成器,一直以来,也没个正经事做,难得他此番有此决心,就请使君代我敲打敲打他。” 叶昭大概能够体会张缑的心思,却也不便点破,微笑着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张武。” “在!”张武闻言精神一振,连忙拱手道。 “明日辰时前来点卯。”叶昭笑道:“暂时没有合适的职位给你,我看你性情豪迈,却有些不拘小节,若只为一江湖游侠,你必定侠名远播,但若想光耀你家族门楣,恐怕做不到,你暂为我门下一书佐,多看,多听,少说,能做到这三点时,主簿之位便可以留给你了。” 张缑目光一亮,看着一旁呆愣的张武道:“还不拜谢使君点播!” 他作为张家家主,更曾官拜至太守之位,叶昭这多看,多听,少说三点,可谓点明了许多官场精髓,见张武有些茫然,甚至有些不服气,不由气道。 “张公不必说他,此刻说与他听,他也未必理解,张武,你只需记住便可,有设么话,憋在心里,可以回家问张公,但不必问本官,本官只会告诉你怎么做,但不会教你为何如此,仕途之上的事情,张公可是叶某前辈,叶某就不献丑了。”叶昭笑道:“天色不早了,昭还有些事情,就不留两位用食了。” “张某告辞。”张缑闻言,连忙对着叶昭一拜吼,带着张武离开。 “典韦!”目送两人离去之后,叶昭并未退出公堂,而是对着远处喊道。 “主公,何事?”典韦拎着两把大铁戟快步过来。 “去趟大牢,将那马安提来见我。”叶昭沉声道。 “喏!”典韦没有多问,转身就走。 “王兴、蒋胜!” “卑职在!”王兴和蒋胜连忙上前道。 “你二人速速清空县衙,除了我带来的这些人之外,其他人尽数遣散,今夜当值也不用他们了。”叶昭肃容道。 “使君,那我们……”蒋胜瞬间明白,叶昭这是有不方便外人知道的事情要做,他们虽然是县尉,叶昭上任以来也没有动他们的位置,但他们显然不属于叶昭的自己人,不知道是否要回来。 “先歇息一晚吧,有些事情,不是本官不愿意告知,只是事关重大。”叶昭看着两人,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 这两人是老油子,本事不算大,一个县尉,也算是到头了,培养价值不高,而且要他们效忠不是说不能,只是这个忠诚,可不像管亥、典韦、丁力、方悦这些人一般能让叶昭放心,没必要去浪费精力。 “喏,卑职告退!”两人闻言松了口气,他们可不想掺和进叶昭的事情之中,能够如现在这般就好了。 “丁力、方悦!”看两人离开后,叶昭沉声道。 “在!”丁力和方悦齐齐踏前一步,躬身道。 “我审马安期间,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得靠近公堂,包括府中下人、婢女在内。”叶昭沉声道。 “喏!”丁力方悦闻言答应一声,开始指挥叶昭的家将布置哨卡。 不多时,那马安被典韦如同拎小鸡一般一只手拎着带进公堂,将他放下,随手一按:“跪下!” 马安吃力不住,直接跪倒在叶昭身前。 叶昭手捧一卷竹笺,坐在主位之上,低头俯视着马安,微笑道:“马安,我们又见面了。” 马安疑惑的看向叶昭:“既然案情已经明了,不知使君再唤我来有何吩咐?” “本官想要知道马元义的所有事情。”叶昭将竹笺一合,微笑着看向马安道:“需要你的配合!” 第三十六章 暗审 “使君再说什么?小人听不懂。”公堂之上,马安神色平静的看着叶昭。 “就是你们庄主,马元义,据本官所知,马元义非士族、豪强,也非豪商,但家财却是不少,甚至还结交了朝中不少大人物。”叶昭看着马安道:“但本官很好奇,他这家业,既非祖传,又不是经商而来,那他何来这么多的产业?” “这个小的也不知道。”马安摇了摇头,断然道。 “嘿,臭小子,别以为你不说,我等就撬不开你的嘴吧,这县衙的刑具,就是为你这等人准备的!”高升嘿笑着看着马安,眼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本官不太喜欢用刑。”叶昭看着满脸惧色的马安,摇头笑道:“我知你与马元义主仆情深,但本官却不认为你忠贞不二,你如今身犯死罪,若是本官可以让你逃过一死,不知你是否愿意合作?” “使君能让我活命?”马安抬头,眼中闪过一抹渴望,他原本自知必死,是以反而对马元义死心塌地,如今叶昭给了他一丝希望,这死心塌地的忠诚自然也就开始动摇了,随即又反应过来,摇头苦笑道:“我之罪名已定,使君何必拿我来寻开心?” “你当知道,本官从不虚言,张屠户的命,有张氏偿还便可,你二人合谋害人,但若说张氏为主谋,你只是受张氏引诱,那便是从犯,可从轻发落,当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至少也要判个充军流放之刑,看你也读过些书,当知本官所言不虚。”叶昭好似整暇的重新拿起竹笺,品读起来,曼声道:“当然,若马安你与那张氏情比金坚,愿意一同赴死的话,本官也不愿拆人姻缘,就预祝你二人来世能做对真夫妻。” 马安神色变幻不定,叶昭却不再理他,安心的品读自己的竹笺,仿佛已经忘了马安一般。 马安纠结片刻之后,咬牙看向叶昭道:“使君所言,我如何相信?” “你只能相信,因为这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当然,前提是你所提供的消息,对本官有用才行。”叶昭看向马安笑道。 马安之心,显然已经动摇了,在纠结片刻后缓缓道:“马安只是个小管家,我家公子虽然信任我,但他的事情,却从不让小人参与。” “这对本官可没什么用!”叶昭看向马安道。 “小人虽然不知道我家公子具体是靠何营生,不过三年前,经常会有一些外人入庄拜会我家公子,这些人来了,就被我家公子引到里屋秘谈,四周都会有人看守,便是我也不能靠近,曾经有个比我更得宠的家仆靠近,没几天就消失了。”马安绞尽脑汁,回想一些有用的东西。 “人怎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官府没管吗?”叶昭皱眉道。 “我家公子与前任县令乃是至交,而且不过消失个把人,而且又是家仆,谁会去管?”马安苦笑道。 “那你可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叶昭询问道。 “应该不是什么善类,一个个匪气十足,就像……”马安看了一眼立在叶昭身旁的管亥和典韦一眼,被两人目光扫来,吓了一跳,连忙低头:“就像那绿林悍匪一般,庄中的家财都是靠这些人送来的,不过除了一小部分之外,大多数都被我家公子派人送出去了,至于送到哪里,小人就不知道了。” “你说三年前,那之后这些人没再来?”叶昭皱眉道。 “三年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家公子留下我还有几个家仆看守庄园之后,就离开了,之后很少回来,就算回来,也只是匆匆住上一夜,隔天便会离开,我也不知道我家公子是做什么的,不过事情应该不小。”马安回忆道。 “那你家公子可有留下联络方式?”叶昭询问道:“若庄中出了什么事情,该如何联络他?” “没有,我家公子似乎并不在意这份产业。”马安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抹艳羡之色。 “若是遇到什么紧急的事情,也无法联络?”叶昭皱眉道。 被叶昭这么一说,马安神色一动道:“我想起来了,我家公子有一次临走之前曾跟我交代过,让我平日里不必找他,若是真出了什么大事,可以去城中的李氏布庄留个讯息便可以!” “李氏布庄?”叶昭点了点头,看向马安道:“还有其他吗?” “没有了。”马安小心的看向叶昭道:“使君,这些够吗?” “够了。”叶昭叹了口气,能挖到这些,已经不错了,毕竟这马安只是个小人物,想从他身上挖掘太多东西不可能,当下道:“你先回牢里去,待本官核实了你所言不虚之后,自会给你安排,保你一命。” “多谢使君,多谢使君!”马安忙不迭的磕头拜谢。 叶昭挥了挥手,自有县卫将马安带走,送回大牢。 “管亥,接下来的事情,你不用参与了。”叶昭沉默片刻后,抬头看向管亥道。 “主公,我……”管亥神色复杂的看着叶昭。 “不必多言,本官当初就给过你承诺,这些事情上,不会与你为难,我言出必践!”叶昭摆了摆手道。 “多谢主公。”管亥深深地朝着叶昭一拜之后,转身离去。 一旁的典韦茫然的看着管亥,不解其意。 “主公,这马元义不简单?”邱迟疑惑的看向叶昭。 “何止是不简单。”叶昭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张月道:“暗中调查李氏布庄,记住,暗访,莫要让他们看出了行藏。” “喏!”张月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第三十七章 民怨沸腾 “主公,这马元义究竟是何人,为何主公对他如此上心?”次日一早,邱迟帮叶昭收拾案牍之时,终究忍不住心中的疑惑,见四下无人,低声询问道。 “现在还不好说,不过很快会有答案的。”叶昭叹息一声道:“此事关乎我一些猜想,若真如我所想,那便有意思了。” “主公,不好了!”正说着,却见高升匆匆忙忙的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跑到叶昭身前,直接将邱迟的水碗端起来,一口气喝干。 “究竟发生了何事?”看着高升的样子,叶昭皱眉道。 “不知怎的,一夜间睢阳城内谣言四起,皆言主公断案不公,偏向张家,枉顾律法,不配为官。”高升道:“那张武本来今日要来点卯,却被不知什么人用石块砸伤,如今正在医匠那里。” “可有抓到动手之人?”邱迟皱眉道。 “没有,根本找不到,当时张武被打伤,四周百姓纷纷拍手叫好,甚至有人想要聚众冲击县衙。”高升急道。 “主公,若真造成民变,这事情于主公名声可不好。”邱迟担忧的看向叶昭道:“不如张贴榜文,向百姓说明案情原委。” “没用的。”叶昭摇了摇头:“百姓压抑了太久,他们关注的并非案情的本身,谁犯法于他们而言无关,他们只是将此事当成一个宣泄口,加上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蛊惑人心,自然便有了今日之事。” “主公是说……”邱迟看着叶昭。 “一直以来,虽然律法明文士族犯法与庶民同罪,但真要贯彻,可没那么容易。”叶昭笑道:“本官刚一上任,就办了李永,使得百姓觉得本官是站在他们这边的,而这次案子,却判了张武无罪,反倒将张氏和马安给打入死牢,心中自然会生出反差,甚至若是有心人挑拨一番,就成了本官与士人沆瀣一气,欺压百姓,若是再被人在言语上故意诱导一番,本官就成了一个原本刚正不阿,为民请命之人最终背叛了百姓,站在了士族这一方。” “这……”邱迟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叶昭道:“这些百姓未免太过愚昧,他们不问事情经过吗?”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有时候,人言真的可畏啊!”叶昭摇头道:“而百姓,是最容易被蒙蔽和煽动的,对与错,有时候真的不重要,只是能在一夜之间煽动全城,看来有些人终于坐不住了。” “主公,究竟是何人在背后煽动?”邱迟疑惑的看向叶昭。 “现在还不清楚,但我想很快就知道了。”叶昭摇了摇头。 “使君,大事不好!”蒋胜急匆匆的冲进来,对着叶昭抱拳一礼道:“外面涌来了大批百姓,将县衙给围了。” “这么快?”叶昭点点头道:“也好,先将这件事解决了,再将幕后之人揪出来。” “主公,现在群情激愤,不如先躲上一躲!”蒋胜苦笑道:“外面可是有数千百姓。” “笑话,主公在北疆之时,数万鲜卑铁骑都不能让主公动容,区区数千百姓,安敢在主公面前耀武扬威!?”丁力、方悦、典韦、管亥、孟虎从门外进来,朗声道:“主公,三十名将士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出战!” “此处不同北疆,百姓也不是敌人,无我命令,任何人不得动手!”叶昭肃容道。 “喏!”五人躬身领命道。 “走,出门看看。”叶昭接过邱迟递来的佩剑,挂在腰上,大步往府门外走去。 蒋胜等人见状,也咬了咬牙,带着一群县卫跟着出门。 县衙外,原本宽敞的街道上,此刻已经挤满了四面涌来的百姓,叶昭目光微微一眯,扭头看向蒋胜道:“我睢阳城中,也有太平教?” “不错,太平教如今声势极盛,不止睢阳,梁国八县皆有太平教徒传教。”蒋胜躬身道。 “倒是本官疏忽了。”叶昭恍然,自己上任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忙于县务,倒是没怎么关注太平教之事,没想到太平教已经如此庞大。 “叶昭,你还敢出来!?”人群中,一名男子看到叶昭竟然出来,面色反而变得不好看起来,指着叶昭道。 “本官行事,行的正,坐得直,俯仰无愧于天地,更无愧于本心,为何不敢出来?”叶昭看着此人目光微微一眯,冷声道:“倒是诸位,虽说法不责众,但诸位这般围堵县衙,已经是公然冲撞朝廷威严,难道不怕朝廷出兵镇压?” “好一个无愧于心,你助纣为虐,欺压百姓,你……”那人厉声质问,却被叶昭直接打断。 “本官自上任以来,除恶霸李永,为解百姓重担,恳请四位家主出钱出工,为那些无力交税的百姓牟取营生,不但有钱偿还赋税,更能结余一些余钱过日子,本官上任不久,不知究竟是哪一件事情做错,竟然让民怨四起,这全城百姓跑来围我县衙!?” 一群百姓被叶昭一连串大声质问,不少人冷静下来,的确叶昭上任以来,不但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反而做了不少实事。 那之前叫喊之人眼见周围百姓渐渐平静下来,心中大感不妙,沉声道:“那你为何助那张武坑害良善!” “良善?”叶昭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诸位是说,伙同奸夫谋害自家夫君之人是良善?” “呃……”说话之人闻言一窒,这才惊觉不知不觉间被叶昭上了套,他最不想跟叶昭对的就是刑案。 “不问是非,只问结果,是,本官判了那张氏,但士人犯法有罪,百姓犯法便无罪?这是何道理?”叶昭看向一众百姓,厉声道:“还是说,这便是诸位心中的正义!?” 第三十八章 初次交锋 “使君这只是一面之词,怕是无法服众吧?” 叶昭目光微微眯起,看向说话之人,此人倒是有几分急智。 “不错,这确实是一面之词,但本官的官声在这里,本官的人也在这里,那张武如今已经被诸位打的进了医馆,当日公堂之上,可不止有满城豪绅,更有上百围观百姓在侧,本官是否是一面之词,诸位可曾真的考究过?” 叶昭目光逼视众人,朗声道:“叶某自入仕以来,行的端,坐的正,我说出的话,未有不践,本官敢在此以本官官声以及身家性命担保,我断之案,绝无假公济私,只是诸位可曾想过,那煽动尔等围攻这县衙之人,可能拿得出令诸位信奉的证据,证明本官冤枉好人?” 想想叶昭上任之后做的事情,许多百姓彻底冷静下来,甚至有不少人开始悄悄散去,毕竟这聚众冲击官府可不是小事,虽说法不责众,但如果朝廷真要追究,抓些典型出来,谁知道会不会落在自己头上? “莫要听他妖言惑众!”人群中,那人见状不由大急,原本是计划好的,只要叶昭不肯出来,这民怨在他们的煽动之下就会越煽越大,虽说距离约定起义的日子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但这睢阳可是重镇,提前将这里的守卫力量给祸害一遍,到时候起事也更加成功。 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叶昭竟然敢出来,大汉的官员贪生怕死之辈他见得太多了,尤其是这两年天子卖官授爵越发严重,也使得有担当的官员越来越少,像叶昭这般敢在这样群情涌动之下站出来的,他连听都没听过。 “妖言惑众,本官倒要看看是谁在妖言惑众!典韦何在,给我将此人拿下!”眼看着原本挤成一大团的百姓开始松散起来,叶昭双目一冷,厉声喝道。 “喏!”早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典韦闻言大声答应一声,踏步而出,那魁梧的身躯冲进人群之中,当真如同一台古代版推土机一般,横冲直撞的在人群中撞开一条通路,那汉子见状大惊,转身便要逃走。 “想走!”典韦脚步极快,那人转身之际,便已经冲到他身后,探手一抓,那汉子也算魁梧,但在典韦手中,却跟鸡仔没什么两样,被典韦一把从人群中拎出来。 “死!”此人倒也是个狠角色,眼见逃脱无望,竟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剑,狠狠地刺向典韦的胸腹。 “啪~” 典韦可是常年与猛兽为伍的猛人,警惕心本就优于常人,此人一出手便被他察觉,空着的左手一把抓住此人的手腕,狞笑一声,侧身闪过人群中刺来的两柄短刀的同时,手腕猛地一发力。 “咔吧~”一声脆响,那汉子握剑的一条胳膊诡异的扭曲起来,整张脸也跟着扭曲起来,汉子倒也硬气,整条胳膊被掰断了,却只是闷哼一声,并未发出惨叫。 周围百姓见起了械斗,早已一哄而散,顿时将人群中那些心怀不轨者暴露出来,叶昭指着还留下来的人道:“将那些手持利器者尽数拿下!” “喏!”丁力、方悦等人不消分说,带着人直接冲上去,这些人虽然不似百姓那般软弱,但在叶昭这些训练有素而且在战场上磨练过的家将面前,与寻常百姓也没什么区别。 只是一个冲锋,便被纷纷缴械,负隅顽抗者直接被就地斩杀,鲜血染了一地,躲在远处观望的百姓更是心中惊惧,不敢再逗留,除了一些胆大的之外,其余尽数作鸟兽散去。 百姓尽去,但四面八方,却冲出来百十个手持各类兵器的汉子,眼见自家领头的被典韦拿住,齐齐发出一声呼喊朝着这边扑过来。 “莫要管我,快跑!”那汉子疼的直咧嘴,见状却是连忙想要阻止同伴的救援。 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叶昭身边的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善茬,跟他们寻常遇到的郡兵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现在冲上来,与找死无异。 “看来还是条大鱼!”叶昭见状,目光却是一亮,原本只想将煽动民众者抓起来震慑军心,只是他没想到抓了一个马安,会引的这么多年潜伏在暗中的太平教徒跳出来,只是一个普通管事,便惊动了这么多人,叶昭对那马元义的身份越发好奇了。 “既然来了,想走可不容易!”嘴角牵起一抹冷笑,叶昭朗声道:“典韦,把这汉子给我看好了,稍后我要亲自审问,莫要让他死了!” “喏!”典韦在人群中拎着汉子直接当成武器一抡,将靠近的几个太平教徒给撞开,拎着人大步流星的就冲回了叶昭身边,将汉子往地上一摔,直接将那汉子摔的背过气去,两名县卫知机的上前将那汉子给绑了,还在嘴里塞了一条布条。 其他太平教徒眼见首领被抓,加上对方之前的命令,早已没了战心,一哄而散,丁力等人乘胜追击,当场擒获了不少,但还是有不少人没法抓住,跑了。 “主公,走了不少人!”丁力和方悦回来,对着叶昭一礼道。 “我们伤亡如何?”叶昭询问道。 “县卫上了十几个,一人就不活了,另外还有不少百姓被殃及。”方悦躬身道。 “命功曹史从府库之中拨出一些钱财抚恤受难兄弟还有那些被殃及的百姓,此外全城戒严,通告全城,有抓获同党者,赏千钱!”叶昭眉头皱了皱眉,沉声道:“蒋胜,你带县卫去城外,查封马庄,有反抗者,杀!” 虽然知道那里大概不会有什么收获,但至少那处财产得拿回来补贴府库损失。 “喏!”蒋胜闻言答应一声,打硬仗他们不擅长,但这抄家的事情,他们可比叶昭带来的这些人更拿手些。 “邱迟,立刻撰写公文上交相府,请梁国相准许我们进行戒严,派人通知城中各大豪族,让他们也帮忙一起。”叶昭肃容道。 “喏!” “将这些人带进来,我要亲自审问!” 第三十九章 纷乱 一群太平教徒被带进了公堂,叶昭目光在这些人脸上扫过,将一旁的王兴招来,低声问道:“这些人里,可有那李氏布庄之人?” 王兴闻言仔细的在人群里看了一遍之后,摇头道:“不曾发现,要不卑职带人去封了那李氏布庄?” “不必。”叶昭摇了摇头,现在已经钓到了大鱼,那李氏布庄继续藏在暗处反而比直接浮出水面来更好一些,留着它,或许还能牵扯出一些其他东西来。 目光看向跪在堂下,龇牙咧嘴的领头人笑道:“那汉子,你虽然煽动无知百姓,但本官敬你也算一条汉子,你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某家梁发,表字仲宁!”汉子一挺胸,朗声道。 “梁仲宁?”叶昭听得眉头一挑道:“听名字,你不像绿林草莽,反像是豪族之人才对。” 这寻常百姓可没表字一说,像叶昭麾下丁力、管亥、高升、典韦、孟虎乃至方悦,可都没有表字,叶昭饶有兴致的看着梁发:“梁姓在梁国可是大姓,豪族也有几个,不知你是……” “哼!”梁发冷笑一声道:“若非尔等这些贪官污吏,某又何至于此,如今我族中只剩我一人,想用家族来威胁与我,那是妄想。” “好,那就不说。”叶昭将这一点记下,微笑着转开话题道:“说说太平教吧,你是何时加入太平教的?” 梁发闻言,默不作声,只是冷冷的看向叶昭。 “不说,那就让本官来猜一猜。”叶昭随口胡诌道:“听你之前所言,你的家族就算不是世家也当算豪族,不过应该已经没落,否则本官不会听都没听过。” 梁发冷哼一声,不理会叶昭。 “看来本官是说对了。”叶昭双手十指交叉,看着梁发道:“所以,你想报仇,但又苦无门路,仕途以你的情况来说,是不可能了,太平教让你看到了希望,而太平教虽然在光和元年时已经建立,但真正兴旺起来却是在光和三年前后,所以本官猜想,你应该是那个时间加入太平教,你家学渊源,而太平教最缺的应该就是你这类人,你在太平教一定很受重视,至少在这梁国乃至豫州太平教中,你的地位应该不低。” “这次煽动百姓冲击县衙,应该是你的手笔,不过你一个人可做不到一夜之间便让整个睢阳都出现如此大的轰动,除了睢阳的太平教教众之外,官场之上,应该还有尔等的同谋,而且地位不低。”叶昭看着梁发的眼睛。 梁发警惕的看向叶昭,嘴唇紧抿着。 “看来被我猜对了!”叶昭思索道:“这睢阳之中,县衙内大都是本官信得过之人,就算不是,也没这么大本事,所以跟你同谋之人,应该不在这县衙之中,或许在相府之中也说不定,这可就有些难办了。” 梁发面色一变,随即反应过来,马上扭头。 “给某把头转回去吧!”典韦见状嘿笑一声,一巴掌呼在他脸上,直接将梁发给打的懵了,半边脸颊高高肿起,甩了甩脑袋,随即惊惧的看了叶昭一眼之后,突然狠狠地将脑袋往地上撞去,就算是典韦,也来不及阻止。 “嘭~” 一声闷响,隔着一丈多远,叶昭都能感觉到地面震颤了一下。 典韦怔了怔,上前检查了一下,看向叶昭道:“主公,没死,只是混过去了。” “押下去,让人好生看管,莫要让他再寻死!”叶昭点了点头,挥手道:“其他人也一并带下去吧,记住,分别看押。” “喏!”一旁的王兴惊疑不定的朝着叶昭一礼,只是看表情,甚至对方不用说话,就能问出这么多东西,他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厉害的人物。 “主公,不用再审一下其他人了吗?”方悦来到叶昭身边,一脸敬佩的看着叶昭。 “这梁发应该是梁国太平教之中的重要人物,其他人都是一些小角色,问不出什么,而且此事关联太大,暂时不用再问了。”叶昭摇了摇头,只是刚才问到的这些,已经让他有些后悔了,梁国可是朝廷重镇,经济、政治都有十分重要的地位,而睢阳更是重中之重,连睢阳都是如此,难以想象其他地方又会是什么样子。 叶昭有种感觉,如果这太平教背后真是一场世家与皇权之间的博弈的话,那现在两边儿都有些玩儿脱了,这太平教发展到如今的局势,怕是已经超出了任何人所能掌控的范围。 还有一点叶昭之前没问,但心中这个念头却是在第一时间就冒出来,那就是作为梁国相的周旌,跟这件事情又有多少关系?要说没有,叶昭是绝对不信的。 聚众冲撞县衙,可是重罪,能直接申请调动驻扎在梁国一带的兵马,但到现在为止,梁国兵马没有任何音信,能够将这件事压下的,除了周旌之外,叶昭想不出还有谁能做到。 只是梁发这种破落豪族加入太平教还可以理解,但以周旌的地位和家世,他不可能加入太平教,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叶昭突然发现,这太平教逐渐浮现,牵扯出来的并非阶级冲突这么简单,世家与世家之间,世家与皇权之间的角斗也在其中,一时间,让叶昭脑子有些乱,这么复杂的东西,无论前世今生都不曾处理过,现在却摆在他面前,让他千头万绪,有种进退失据的感觉,似乎一切,已经不是自己能够完全掌控的了。 “我要出去一趟,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去办,张月回来了告诉她,盯紧李氏布庄,但无我命令,禁止任何行动,只要监视其一举一动便可。”叶昭站起身来道。 “喏!”方悦点头应了一声,便见叶昭带着典韦一同离开县衙,径直往城外而去。 第四十章 池鱼说天下 城外的小溪已经结冰,眼看着年关将至,只是这睢阳城里外却感受不到太多年节的气氛,而且睢阳已经算是不错的了,睢阳富庶,加上叶昭这段时间的震慑和调解,缓解了一些百姓的困境,其他地方,恐怕还不如这里。 叶昭带着典韦顺着小溪一直来到钱家庄园,也没通报,径直进来,正看到钱蓦在园中的小湖上凿开一处冰窟,坐在湖边垂钓,似乎外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钱兄倒是好兴致。”叶昭示意典韦在一旁等候,径直上前,跟钱蓦并排坐在湖边,看着冰冻的湖面道。 “其实我有想过要走。”钱蓦没有回头,只是叹息一声。 “哦?”叶昭扭头看向钱蓦,顺手从一旁抓来一把鱼饵扔进冰窟之中,但见鱼儿不断跃出水面,怅然道:“看来钱兄已知我来意?” “使君聪慧,世间少有,然阅历不足,是以大局观稍欠。”钱蓦看着那不断跃出的鱼儿,摇头叹道:“如今这天下局势纷乱,实不是英雄崛起之际。” 叶昭的瞳孔微微缩了缩,扭头看向钱蓦笑道:“钱兄说笑了,昭可不敢以英雄自居,况且这天下……从来不需要英雄。” “英雄也好,枭雄也罢,从来都是顺势而起。”钱蓦笑了笑,并没有在意,悠然道:“逆势而出,古往今来,未有一人能够做到。” “汉室根基尚在,使君如今名望已足,但门第不显,此时不该插手天下大势,要做的该是夯实根基。” “钱兄可层听闻富贵险中求?而且,王侯将相……”叶昭额头渗出一丝冷汗,自己从未跟钱蓦说出自己的打算,但听钱蓦的话,叶昭仿佛感觉自己已经被人看透一般,想要辩解,却被钱蓦打断。 “宁有种乎?”钱蓦笑了,摇头道:“使君可知说出此言之人,最后的下场?”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说这话最出名的,恐怕就是秦末的陈胜吴广了,至于两人的下场,叶昭还真没去细想,不过两人的结局,似乎真不太好。 “富贵险中求,不搏一把,安知将来?”叶昭沉着脸咬牙道。 “富贵险中求?”钱蓦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细细思量片刻后,摇头失笑道:“使君还是太过年轻了。” “何意?”叶昭看向钱蓦。 “若将天下比作眼前这湖,使君所言富贵……”钱蓦从旁边学着叶昭的样子抓起一把鱼饵,往冰窟里一扔:“不过垂钓者抛出的饵料,说富贵险中求,钱某更倾向于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此乃盲目之勇,虽有机会,也不过垂钓者抛出的诱饵,即便最终夺得那富贵,也不过是垂钓者故意抛出的饵料,代价却绝对昂贵。” “使君数次言语间透露出对在下招揽之意,在下却皆未回应,使君可知为何?”看着怔怔看着湖面的叶昭,钱蓦笑问道。 叶昭回头看了一眼钱蓦,摇头叹道:“旁人皆言我如何聪慧,如今看来,在钱兄眼中,恐怕也不过是这竟食之鱼而已。” 只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冰窟附近,已经躺下了好几条肥鱼,兀自在冰冷的湖面之上翻腾不休,叶昭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沮丧,那些垂死挣扎的鱼儿,不但让他想到如今的局势,更叫他想到前世,当时的自己,理应站在一个垂钓者的角度,但最终却成了他人的踏脚石。 “错,若是如此的话,钱某绝不会与使君说这些。”钱蓦扭头看向叶昭,微笑道:“使君之聪慧,乃蓦生平仅见,而且使君能从这纷扰天下之中,看出旁人所无法看出的契机,本就是身据大智慧之人才能拥有的,而使君之气魄,也非常人能及,只是使君能观天下,却不能观己身。” 简单来说,就是没有自知之明。 “使君如今所做之事,已然超出了使君自身所能够承受的范围。”钱蓦看向叶昭:“使君前来找我,想必也已经有所察觉了。” “不错。”叶昭终究两世为人,心性更坚毅于常人,沮丧之感很快便消失无踪,点头看向钱蓦道:“涉及太大,力不从心!” 或者自己根本不该提审马安,原本只是对马元义身份的好奇,谁想到一个马元义的门客仆人,竟然牵动整个梁国太平教教众,虽然让他抓住了睢阳太平教首脑梁发,但从梁发那里得来的消息让叶昭突然之间就有些无措了。 他发现自己虽有手段,但奈何职位太低,无论想要做什么,上面都有层层阻碍,一个蔡邕,根本帮不了他,更何况太平教如今已经有脱离掌控之状,但他不知道天子或是与天子对弈之人对此又是怎样一个态度,也让他对下一步如何走开始举棋不定起来。 就算发现太平教的危害,若自己提前将这个隐患引爆的话,是否会让自己成了众矢之的? “既然如此,使君可曾想过抽身而退?”钱蓦看着叶昭笑道。 “抽身而退?”叶昭看着钱蓦,皱眉道。 “使君如今锋芒太露,此事无论结果如何,于使君而言,皆非好事。”钱蓦笑道:“蓦实不忍使君这等英才英年早逝。” “太过了吧?”叶昭摇头笑了笑,只是心中有些发沉,这已经是第三次,有人跟自己说锋芒太过的话语。 “蓦只是随口之言,使君听听便可。”钱蓦也没再多说什么,继续坐在湖边垂钓。 叶昭看着那冰窟四周的鱼儿,神色阴晴不定,良久方才起身,对着钱蓦一礼道:“先生之言,昭铭记于心,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此别过。” “使君还是第一次与我这般客套。”钱蓦起身笑道。 “下次再来找你喝酒!”叶昭洒然一笑,转身脚上典韦便走。 钱蓦看着叶昭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坐在湖边垂钓,只是目光却不似之前那般平静。 第四十一章 选择 叶昭盘膝坐在床榻之上,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已经很长时间,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黯淡下来,房间里却并未点上灯。 人们常常会恐惧黑暗,但叶昭却更喜欢这样的环境,静谧的黑暗中,人的思想也会逐渐沉淀下来,日间的躁动也会逐渐平息,让思维和心情都维持在一个冷静的状态去思考问题。 “公子,掌灯了。”馨儿端着一盏烛灯进来,担忧的看着叶昭,自从下午叶昭回来之后,就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中,面色也是馨儿从未见过的肃重,馨儿很担心,却又不知道如何帮助叶昭。 “都这么晚了。”叶昭回过神来,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馨儿伺候公子洗漱吧。”馨儿让婢女端来一盆水,柔声道:“公子忙了一天,想必也是累了。” “也好,这些事情,以后让婢女们去做便是。”叶昭点了点头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坐了这么久,腰身都有些僵了。 “馨儿愿意一辈子做公子的奴婢。”馨儿温婉一笑,用浸湿的毛巾帮叶昭擦拭着脸颊。 “你说我们回怀县如何?”叶昭突然问道。 “奴婢听公子的。”馨儿乖巧的点了点头,小心的看着叶昭道:“公子,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叶昭摇了摇头,大事暂时还没有发生,不过如果继续追着梁发这条线下去,这时代的导火索,恐怕要在自己手里引爆了,这个后果,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承担。 “没事,说说而已。”叶昭接过馨儿的手巾,狠狠地擦了一把脸。 钱蓦说的不错,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叶昭也想明白了,不管皇帝或者世家是否在玩火,但这个时候,是皇权、世家以及太平教三大势力交锋的时候,自己既然做不了执棋人,那现在能够想的,就只有做谁的棋子,简单来说,就是站队了。 大义上自然是要站在皇权这边,因为就算自己站在世家这边,能够给自己捞到的好处也不多,但绝不能跟世家撕破脸面。 那钱蓦想要表达的意思大概就是这个吧? 想清楚这些,叶昭突然轻松了许多,原本很多看不明白的事情也顿时明朗了起来。 “主公,邱先生求见。”门外,响起了典韦瓮声瓮气的声音。 “让他进来吧。”叶昭将湿巾递还给馨儿,对其点头示意。 馨儿连忙告退,很快,邱迟快步进来了。 “怎的这么晚才回来。”叶昭坐在床榻之上,看着邱迟道。 “主公,那周相言此事牵扯重大,睢阳民怨沸腾,希望能够谨慎处理,最好主公能够将梁发以及一干从犯交由相府来审问。”邱迟担忧的看向叶昭道。 “他想要?”叶昭冷笑一声,点头道:“那就给他。” “主公,这……”邱迟吃惊的看着叶昭,这可是大功一件呐,就这么轻易拱手让人? “这案子,已经牵涉到相府,甚至州府,我一个小小县令,已经不适合再过问此案。”叶昭靠着床榻,冷笑道:“这案子我们不再插手,不过该要的好处还是要的,相府要怎样处理我们管不着,但功劳可不能少了我们。” 他愿意退一步,但有时候,退的太急,反而会让人得寸进尺,这个度,必须把握住,否则对自己也没好处。 “喏,卑职这就去办。”邱迟闻言,面色一肃,躬身告退。 邱迟离去之后,叶昭坐在床上,沉默片刻后站起身来走到书桌旁边,对着门外喊道:“典韦,派人去叫丁力过来。” “喏。” 叶昭摊开一卷竹笺,开始奋笔疾书,既然大戏要开幕,那自己一直以来养着的人脉,也是时候该用一下了。 很快,丁力大步进来,朝着叶昭躬身道:“主公,您找我。” “我身边众将之中,你跟随我最早。”叶昭手中不停,继续奋笔疾书,同时沉声道:“你也是我最信任之人,如今,有一件事情,关乎我仕途未来,此事,我只信你!” 丁力闻言,只觉一股热血涌上来,朗声道:“主公但说无妨,只要主公一声令下,便是刀山火海,丁力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没有刀山火海,有一封信要你送往洛阳!”叶昭终于停下手中的笔,看向丁力沉声道。 “可是交给蔡翁?”丁力闻言,看向叶昭,他自然知道叶昭跟蔡邕的关系,洛阳之中,丁力能够想到的也只有他。 “不,这封信,绝不可以给恩师看到。”叶昭摇了摇头:“可还记得那左丰?” “记得。”丁力点点头道,左丰两次传诏,作为叶昭的第一个手下,他自然不陌生,只是那阉宦之辈…… “把信给他,请他代我转交给张让,记住,说话客气一些,莫小看这些阉宦,我们的仕途,还全要靠他们!”叶昭沉声道。 “主公,凭您的本事,何必要委屈自己名声,屈尊宦官?”丁力不解,哪怕他目不识丁,也知道这跟随宦官可没什么好名声,甚至如今天下落得这份田地,跟这帮宦官有直接关系。 “以后是要做将军的人,想事情莫要如此天真。”叶昭拍了拍丁力的肩膀,沉声道:“仕途,可没你想的那般简单,照我说的做。” 常人都以为,所为皇党,当是蔡邕、卢植这些人,但实际上,真正的皇党,恰恰是这些宦官,皇帝要跟党人斗,但自己身为天子不好下场,所以只能假手于人,而皇帝身边,能用的,也只有这些人了。 不过世人都容易被引导,加上皇帝这两年的政令也的确有些荒唐,而这些宦官,通常都是给皇帝背锅的,加上这天下舆论,还是掌握在士人手中,宦官的名声怎么可能好。 “卑职遵命!”丁力总算知道叶昭为什么会选他了,其他人还真不合适。 “嘴紧一点儿,此事莫要跟旁人说。”叶昭沉声道。 “喏!” 第四十二章 撇清 “这叶昭,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相府,周旌书房,一大早见过邱迟之后,看着叶昭送来的书信,摇头哂笑道。 “叶使君说了何事?”主簿见周旌心情不错,好奇的询问道。 “自己看。”周旌将手中的竹笺递给主簿:“算他知趣。” “这……”看着叶昭书信,主簿茫然的看着周旌,叶昭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但上面都是一些客套话,他怎就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看最后一句。”周旌无奈的道。 “此功绩非昭所能承受,愿献于府君,作为晋身之资,望府君能将其详情上奏朝廷,叶昭拜上!”主簿恍然,看向周旌道:“这是在跟府君要好处?分这份功绩?” “太平教之事,我在上任之前,文祖兄已经与我提过一些,只是未曾想到会如此之大,我相府之中,竟然也有人参与其中。”周旌一拍桌案道:“此事关乎甚大,我当亲自奏疏朝廷,言太平教之事。” “那主公欲如何安置那叶昭?”主簿皱眉道,叶昭信中已经言明,这功绩是献给周旌的,既然是献给周旌,功劳簿里自然不会有叶昭的名字,但叶昭如今已经是睢阳令,以周旌的职权来说,也不可能再提拔更高的官职。 “我听闻,叶昭在幽州时,颇有勇名?”周旌思索片刻之后道。 “不错。”主公说到此处,也不由赞叹道:“此人在北疆时,经营马城,令马城跃至万户大县,后镇守军都山时,鲜卑前单于来犯,夺取马城,杀戮百姓,叶昭率部出击,不但歼灭和连八千大军,更深入草原,重创弥加所部,使得弹汗山一带如今成了三足鼎立之局,此人军略之能,丝毫不下于其断案的本事。” “那便奏请朝廷,请其都尉之职。”周旌笑道。 秦与汉初,每郡会设郡尉,秩比两千石,掌管一郡军事,景帝时期更名为都尉,不过如今的话,军权比较集中,比如幽州这种战士频发的地方,会专门设置护乌桓校尉火势护匈奴校尉一类的官职,总管一州军事,都尉权利会受这些人节制,但在中原,郡兵最多也就剿盗匪,自然没必要有护乌桓校尉这样负责统筹兵马的职权,所以都尉的限制会少一些,不过手下兵力也不会太多。 幽州那等战事频发之地,总兵力也不过六校,中原之地,整个豫州也不过两校,一郡都尉手下人手自然更少,梁国乃重地,都尉麾下直属兵力会多一些,但也不过一部也就是说四百人,虽然跟太守算是同级,但实际上在中原这种太平地方,都尉远没有太守权利大。 周旌也是考虑到之后可能要发兵镇压太平教,所以希望叶昭这么一个曾在幽州与胡人打过仗的知兵之人辅佐自己。 算起来的话,这个都尉跟叶昭一开始的骑都尉差不多,不过所能够统辖的人马可差了不少。 “那睢阳令……”主簿有些头疼道,叶昭在睢阳的名声如今已经打开了,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士绅之中,叶昭的话甚至比周旌这个国相都管用。 周旌闻言,闷哼一声,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心中不爽道:“此事自有朝廷定夺,况且在朝廷诏书下来之前,不是还有他担任吗?他是蔡翁高徒,又有功勋在身,反正也不可能一辈子当个睢阳令。” 一想到叶昭的仕途,周旌心中就有些不是滋味,自己熬到这梁国相之位,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但叶昭呢?恐怕用不了三年,当个似梁国这般富庶大郡的太守是跑不了了,最重要的是叶昭太年轻了,刚刚弱冠之年,未来的仕途当真可用前途无量来形容了。 “若此番能够证实那太平教欲图谋不轨的话,主公步入朝堂也指日可待了。”主簿微笑道。 “或许吧,不过此事还未定案,要从那梁发嘴里撬出更多的东西才行。”周旌有些得意的道。 “卑职听闻,那叶使君审问也颇有心得,昨日尚未动刑,便从那梁发嘴里得来不少秘闻,不如……”主簿心中一动,献策道。 “荒唐!”周旌闻言,面色顿时难看起来:“刚刚从他那里提来了人,然后转手又让他去审,这要是传出去,岂非告诉世人我周某无能?难道我堂堂相府,人才济济,加起来都比不过一个叶昭不成?” “卑职失言!”主簿面色一白,连忙道,他一时兴起,倒是忘了自家这位主公的脾性。 “听闻这睢阳的狱卒手段高明,告诉他们,不论什么手段,只要能够从那梁发嘴里挖出实情来,本官重重有赏!”周旌冷哼一声道,别说他不知道叶昭用了什么手段,就算知道,也不屑于效仿,犯人吗,哪有不用刑的。 “卑职遵命。”主簿连忙答应下来,随即想起什么道:“那马安之案,是否可以结了?” 昨日邱迟过来,主要就是想要了结马安与张氏一案,却被周旌压下,今天叶昭既然已经把梁发送来,那马安自然也就无足轻重了,叶昭也在信中表明希望尽快了结此案的意思。 “就依他之言,三日后将那张氏问斩,马安以从犯之罪脊杖五十,流放。”周旌点了点头,这件事引起的轰动已经过去了,说什么民意之类的事情,其实就是责难,如今叶昭既然知趣,他也不好再压着,很痛快的点头道。 “那卑职这就去传讯。”主簿躬身答应一声,告辞离去,前去撰写文书,这件事情,至此也算告一段落。 第四十三章 暂代 “主公,这一郡都尉,就算那周相愿意,但朝廷会接受吗?”县衙之中,送走了相府前来传讯的主簿吼,邱迟有些为难的看向叶昭。 一郡都尉,在中原,虽然不像在边地那般重要,但也是仅次于太守的官职,跟幽州的军政分离不同,在中原这种和平地区,军队是完全服从于政治的,也因此,这个都尉的含金量甚至没有叶昭在马城时担任骑都尉的高。 更别说叶昭后来还做过几个月的护乌桓校尉,几乎可说是手握一州大半军务的实权官职,别人的官儿是越做越大,偏偏叶昭的官职却是浮浮沉沉,这都尉之职,在这中原之地,真比不上一个睢阳县令来的实在,就算是睢阳县令,叶昭手底下能够调动的县卫再加上私兵,都未必比那都尉差多少。 这样的结果,让邱迟等人都有些焦急。 “军权得握在手里,至少名义上的军权,必须抓在我等手中。”叶昭摇了摇头,大乱将至,一旦天下大乱之后,这文武之位就得掉个个儿了,看着一脸不忿的众人,叶昭笑道:“朝廷的公文还未下达,这不过是那周旌口头许诺,且等着吧。” 太平教这个炸药桶,他不准备点了,周旌愿意要,给他又何妨。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叶昭来说,就比较平静了,虽然跟太平教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不过随着梁发被扔给了周旌,县衙这边倒是连着一个月没什么大事发生。 年关将至,开始不断有睢阳城中的士绅前来送礼,叶昭也在斟酌着一一回敬。 钱蓦那里,叶昭没有再去,当日钱蓦虽然没有明说,但内里的意思,叶昭却是听明白了,在叶昭没有做出让他信服的成就之前,钱蓦是不会出来助他的,否则以钱蓦之能以及与颍川荀氏的关系,真要出仕,如今的成就可未必会低于他。 简单来说,如今的叶昭在钱蓦眼中,虽有潜力,但还称不上明主,更别指望人家将身家性命搭在他身上,至于怎样才算明主,叶昭心中大致有些猜想,现在还不是时候。 “主公,大事不好!”这日,叶昭正在处理卷宗,准备将睢阳一年的情况整理一遍,然后上呈朝廷,却见邱迟急匆匆的从门外进来,焦急道。 “出了何事如此惊慌?”叶昭放下手中竹笺,疑惑的看向邱迟。 “相府派出押送囚犯的队伍被人劫了。”邱迟道。 “被押送者是何人?”叶昭皱眉道。 “梁发,还有那马安。” “你且将详细情况说与我听。”叶昭眉头一挑道。 “喏!”邱迟深吸了一口气:“这段时间,相府对那梁发言行拷问,听说拷问出不少东西,准备将梁发以及马安上交朝廷,谁知押送囚犯的队伍刚刚除了睢阳境内,便被大批贼人围攻,马安当场被人杀死,那梁发也被救走。” “就走了?”叶昭语气虽然疑惑,但脸上却并未表现出太多意外的神色,只是皱眉道:“这与我何干?” 他早已经与此事撇清关系,所以也没有再关注这件事,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努力修养民生,同时暗中压缩太平教在睢阳的生存空间,至少要保证太平教起事时,睢阳不会受到太大的波及,至于梁发的事情,叶昭早有预料,是以并不意外。 这可是太平教在豫州重要的人物,太平教绝对不会允许梁发被送到朝廷的。 “相府刚刚送来了公文,因为这事情是在睢阳边境发生的,所以责令我等尽快找出元凶。”邱迟苦笑道。 “……”叶昭有些无奈道:“既然是山贼所为,该找都尉才是,与我何干?” “郡尉已经战死,所以周相传来命令,让主公暂代都尉之职,负责剿匪,追回梁发。”邱迟苦笑道。 “呵~”叶昭闻言,也只能报以冷笑了。 “这是公文。”邱迟将一份竹笺递给叶昭道:“主公,现在我们该当如何?” “既然命令已下,自然要遵从。”叶昭皱眉道:“可知那截取梁发的贼人是谁?” “这哪里知道?”邱迟苦笑摇头道:“这梁国一带,少有贼人,如今却突然冒出这么多人,连梁国郡兵都被打散,莫说要打,就算想要找到恐怕都不容易。” “看来这个代都尉并不好当。”叶昭想了想道:“张月。” “在。”张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叶昭身边。 “我让你暗中监视那李氏布庄,可有收获?”叶昭问道。 既然那李氏布庄作为马安与马元义联络之处,这李氏布庄必然是太平教一处重要联络之处。 “有,李氏布庄之中,有密道,可直通城外,另外李氏布庄应该是帮人销赃之所,这段时间以来,曾出手过数批珠宝玉器,但玉器来援却不详,当是有人通过密道送进来的。”张月点头道:“只是并未找到证据。” “证据就不用了,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叶昭站起身来,朗声道:“传我命令,命蒋胜、王兴带领县卫以窝藏罪犯之名,查封李氏布庄,庄中一干人尽数下狱,不得放走一个,命方悦前去睢阳校场,整点梁国都尉兵马,明日张贴告示,太平教妖言惑众,图谋不轨,睢阳境内,驱逐一切太平教教众,太平教教徒,自愿脱离太平教者,可赦其无罪,顽抗或包庇者,以同罪论处!” “喏!” 第四十四章 乱起 平静了一段时间的睢阳,再度乱了起来。 不过并不是因为叶昭驱逐太平教,而是因为太平教起事了! …… 叶昭刚刚下完命令,正要出门,眉心突然一跳,心中警兆突升,没有丝毫犹豫,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一把推开身旁的邱迟,叶昭就地一滚。 “噗噗噗~” 一连三枚弩箭射在叶昭和邱迟刚刚站立的地方。 “关门!”叶昭余光瞥见府门外出现不少人影,眉头一挑,连忙厉声喝道。 两名守门的县卫却已经来不及做出多余的动作,便被十几个黄巾抹额的壮汉扑倒在地上,只能听到凄厉的惨叫声在片刻之后戛然而止,有人上前,想要将府门守住。 “滚!”典韦却已经几步抢上,从不离身的一对铁戟如同车轮般抡开,顷刻间便将数名乱民击杀。 叶昭趁机抢上,与典韦合力将府门关上。 “主公,是大黄弩,这是军中特制的弩箭!”邱迟此刻面色有些发白,看着斜斜插在地面上的弩箭,面色一变,朝着叶昭大声呼道。 叶昭点了点头,没有回话,太平教与朝廷高层本就有牵连,手中会有一些朝廷大黄弩叶昭再清楚不过,只是他没想到太平教竟然如此疯狂,直接在衙门口刺杀自己,若非自己有些本事,恐怕此刻就算不死,被这种弩箭射中也得重伤吧。 “嘭嘭嘭~”府衙的大门不断发出撞击之声,典韦用门栓把门给堵上,扭头看向叶昭道:“主公,怎么办?” “府中所有男人,不管是仆役还是县卫,都给我拿起武器,准备作战!”叶昭沉声道。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人从墙头爬上来,想要翻墙而入,幸好叶昭府中,皆是随他而来的家将,不但悍勇无比,而且训练有素,有着极高的军事素养,第一时间将这些冲进府中的黄巾贼人斩杀。 “喏!” “主公!”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方悦、高升、孟虎、管亥四人也赶到了,看着不断从墙头爬上来的黄巾军,一个个面色大变。 “莫要多话,你统筹府中县卫、家丁、仆役,府库之中有兵器,让他们拿起兵器作战,管亥、高升,你二人负责保护家中女眷,孟虎,你想办法混出去,找到王兴、蒋胜二人,让他们集结县卫,向府衙靠拢,典韦,持我印信杀出去,去城外校场,将郡兵给我调过来,有不从者,杀之立威!”叶昭一把拔出佩剑,挥手两剑将射来的弩箭击落,一边开始对众人调度。 “喏!”众人齐齐躬身应诺,各自离去。 “那主公的安危……”典韦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叶昭。 “自保之力还是有的。”叶昭持剑在手,朗声道:“莫要废话,快去。” “喏!”典韦咬了咬牙,接过叶昭的印信,直接冲到墙壁边上,正看到两名黄巾军翻墙而入,也不多话,大戟一挥,人头落地,一脚踩着二人的尸体,翻墙而出。 正在猛攻的黄巾军见状一怔,典韦却不含糊,一头冲进人群之中,魁梧的身躯加上爆炸的冲击力,一旦全速奔跑开,丝毫不下于烈马,两名黄巾贼还来不及反应便惨叫着被撞飞除去。 两把铁戟抡开,在空中犹如两道黑色闪电划过,只听一连串惨叫声起,六名黄巾贼直接被开膛破肚,半截肠子挂在手臂上,令典韦看起来犹如远古荒兽一般可怖。 “不想死的,给我滚开!”接连斩杀八人,典韦却脸不红,气不喘,张嘴发出一声虎啸般的咆哮声,人却鸡贼的趁着一群黄巾贼愣神之际,往人群里一钻,又是一片鲜血飞溅。 黄巾贼在此之前,都是太平教信徒,多半是农户出身,哪见过这等凶残的场面,一时间,典韦四周的黄巾贼纷纷争先恐后的往外挤,典韦也不恋战,拔腿就跑。 黄巾贼中间,有十几个膀阔腰圆,浑身透着一股彪悍气息的黄巾贼,这些人显然迥异于寻常黄巾贼,十几人簇拥着一名中年文士,正是之前被送走的梁发,看着典韦离开的方向,一名黄巾贼皱眉道:“渠帅,追不追!” “不必理他,先攻破这县衙,外面自有陆梁收拾他!”梁发冷哼一声道。 “渠帅,为何不去进攻那相府,反而先攻这县衙?”一名黄巾将领皱眉道:“那梁国相总比这区区县令强吧?” “若是其他郡,倒也没错。”梁发摇了摇头道:“但在这梁国,梁国相还真比不上这个睢阳令!传我命令,让兄弟们放火,烧开府门,日落之前,定要将这县衙攻破!” “好!”一群黄巾贼将轰然应命,各自指挥着自己的部众开始轮番抬着木梯、木槌对着县衙猛攻,甚至有人直接扛着木槌轰击围墙,欲将这围墙轰塌。 县衙之中,叶昭提着宝剑与方悦四处巡视,叶昭带来的家将自然不必担心,这些人都是在战场上杀出来的老兵,悍不畏死,但府中的县卫还有家丁可就没这个心态了,莫说家丁,就算是县卫,平日里也只是负责维护地方治安,上街敲诈一下百姓,捞些油水,这段时间叶昭上任之后,虽然加强了训练,但短时间内,也仅能做到不乱,眼见府外黄巾贼如同蚁潮一般疯狂的发起进攻,不少人心生胆怯,叶昭和方悦必须不断帮他们打气,甚至斩杀一些怯战不前的家丁、县卫来威慑众人,一时间,倒也堪堪能将人稳住。 “主公,这般乱贼人数太多了些,府中加起来可战之士也不足百人,就算主公此前设下陷阱和角楼,但人数太少,怕是支撑不了多久。”方悦再一次碰上叶昭,朝着叶昭苦涩道:“而且贼人在府门处开始点火,怕是用不了多久,府门便要被破了。” “不能这么下去,想办法反攻一下,挫一下他们的锐气!”叶昭看着一名家将被两名黄巾贼从围墙上踹下来,而后飞扑而下,将之斩杀,面色难看的道。 第四十五章 被困 “反攻?”方悦看向叶昭,想了想,点头道:“此法倒是可行,至少不能让他们将府门烧掉,只是此等情况,当以猛将先行,激励士气,末将恐怕……” 方悦武艺不差,但却并非那种猛将类型的将领,阵前斗将尚可,但冲锋陷阵,可不是他能做的来的。 “你继续指挥,我亲自来!”叶昭有些无奈,手边现在能用的人不多,典韦其实最合适,可惜典韦被他派去拉援军了,自己手下,除了典韦之外,首推管亥,可惜管亥昔日也是张角坐下弟子,叶昭也不想让他为难,如今也只能自己上了。 “主公不可!”方悦闻言大惊:“属下尚在,怎可让主公亲自犯险,末将愿代主公杀他一杀!” “你不行!”叶昭看了方悦一眼,摇头笑道,方悦武艺虽然足够,但却没有那种能让敌人丧胆的气魄。 “主公,我去吧。”管亥从公堂内走出,身上已经披好了甲胄,对着叶昭一礼道。 “管亥,我说过,不会让你为难。”叶昭皱眉道。 “既然奉了您为主公,岂能看着主公亲身犯险而无动于衷,管亥欠的是老师,却非这帮贼子。”管亥抱拳一礼道:“况且主公愿意为亥这等卑贱之人信守承诺,卑职岂有坐视主公于危难之中而不顾之理?” “救下府门便撤回来,我的兵,可比这帮乱贼金贵!”叶昭没再多说什么,狠狠地抱了管亥一下道:“活着回来!” “喏!”管亥应了一声,厉声道:“儿郎们,给我开门,随我杀出去!” 县衙外,一名黄巾贼将正在指挥黄巾贼往府门处扔火把,燃烧的大门突然洞开,不等周围的黄巾贼反应过来,一队人马已经踩着火焰从大门里杀出来。 为首一员猛将顶盔贯甲,罩袍束带,手持一把九耳八环大刀,一脚便将一名正要扔火把的黄巾贼踹飞,将手中八环刀一横,咆哮道:“管亥在此,尔等鼠辈,还不跪地请降!” 周围的黄巾贼显然没想到对方会在这种时候反攻出来,不由微微一怔,那当先的黄巾贼将甚至忘了后退。 也就这愣神的功夫,管亥已经暴喝一声,拎着大刀杀到,黄巾贼将终于反应过来,大喝一声,举枪便刺。 只是枪刚刚刺出,却见管亥手中的大刀已经对着他的脑袋劈下来,完全一副以命搏命的打法,就算他能刺杀管亥,照着这架势,管亥这一刀也能将自己砍个两半,心中大惊之下,连忙将手中长枪一横,变刺为挡,优势在握,他可没有跟对方同归于尽的想法。 “咔~” 大刀狠狠地砍在枪杆之上,坚木所制的枪杆应声而断,黄巾贼将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便被管亥连人带枪一刀劈成两半,管亥得势不让,带着十几名家将趁着周围黄巾贼被他气势所慑,咆哮一声,挥刀一扫,三名黄巾贼躲避不及,被管亥巨力拦腰斩断,身后的家将紧跟着杀上来,人数虽然不多,却让周围的黄巾贼一阵手忙脚乱。 “管亥!?”梁发看着在人群中悍勇无比的管亥,眼中闪过一抹痛惜,作为太平教高层,他自然是认得管亥的,这本该是大贤良师坐下的一员猛将,如今却成了朝廷爪牙,眼见管亥杀人,毫不留手,心中更怒,指着管亥道:“给我射杀此人!” 只是未等弩手将管亥锁定,却听府中响起一声锣响,正杀的敌人丧胆的管亥闻声丝毫不恋战,立刻带着人马退回府中,却是趁着这段时间,叶昭已经指挥人将府门的火焰扑灭,更是用水浇灌,再想烧掉这府门可就不容易了。 看着管亥带着残存的士兵边战边退,迅速退回府门,梁发恨得牙痒,却一时间无可奈何。 “主公,不辱使命。”管亥血染征袍,带着存活下来的七人来到叶昭身边,看了看身后,涩声道:“只是兄弟们折了不少。” 出去时带了十八名家将,如今回来却只剩下七人,而且人人带伤,这些家将,可都是跟随叶昭征战边疆的精锐,跟管亥那是过命的交情,没有死在胡人手中,却死在一群乱民手中,这让管亥心中很不好受。 “打仗,就会死人!”叶昭深吸了一口气,带来的三十名家将,到现在已经死了过半,剩下的,也没有一个不带伤的,管亥的心情,他自是能够体会,不过此时可不是心疼这些的时候,拍了拍管亥的肩膀道:“你是沙场老将,这些事情还看不开吗?” “末将只是为兄弟们不值!”管亥眼眶发红道,这些人可是跟着他们出生入死的兄弟。 “这就是战场,没有值不值。”叶昭道:“先修养一番,随时准备突围!” “主公,不等援了吗?”方悦看向叶昭。 “不知道。”叶昭摇了摇头看着攻势缓和了一些的黄巾贼道:“但愿能等到援军吧。” 现在城中有多少黄巾贼都不知道,如果黄巾贼只是集中全力来攻打县衙还好说,但若是全城开花的话,以眼前这些黄巾贼展现出来的实力,虽然算不上精锐,但也不像普通民兵那般不堪一击。 “能撑多久是多久,撑不了,就准备突围吧。”叶昭沉声道。 “喏!”方悦和管亥憋屈的应了一声,开始配合叶昭指挥家丁、县卫抵御黄巾贼的进攻。 第四十六章 突围 县衙大门上泼上的水逐渐被烘干,火焰再次开始将府门包裹,门头的牌匾已经被烧焦,不断有火把被隔着墙扔进县衙之中,前院的房屋、树木都已经起火,许多县卫、家丁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有的已经死去,有的却还未死去,依旧在发出呻吟之声,或者死亡,对他们来说更像一种解脱吧。 这样的声音,不断刺激着活着的人,有人脸上流露出麻木,但更多的人,脸上却是泛着绝望的神色。 毕竟生活在太平世界的他们,何曾见过这等人间炼狱。 而更让人绝望的却不是这个,而是放眼望去,能够看到四面八方都有火光和浓烟,显然并不只是县衙遭遇了这样的待遇,整个睢阳县,都在燃烧,无数黄巾抹额的太平教徒高举着火把,口中喊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号走上街头,手持着棍棒铲筢之类简陋的武器在街上耀武扬威。 这其中,不乏平日里在街头无所事事的街头地痞,寻常百姓不是加入他们,就是被他们当做是讨伐的对象,而一座座大户人家的宅院,就成了他们进攻的目标。 这些人并不像围攻县衙的人一般有着基本的纪律,常常都是一窝蜂的往上冲,但寻常人家,哪怕是城中大户人家,虽然豢养了不少门客,但显然无法和叶昭手下训练有素的家将以及至少经过一段时间训练的县卫可比,哪怕是面对这样的乌合之众,不少大户也在第一时间被攻破。 女子凄厉的哀嚎,男人愤怒不甘的咆哮,绝望的感觉在整座城池蔓延,那些被压抑了许久,平日里老实巴交的百姓,心中的野兽在被唤醒之后,所展现出来的疯狂和变态,比之那些恶霸更加恐怖。 县衙外,原本挤满的街道,此刻看起来松散了不少,黄巾军的攻势再一次被击退,一名贼将站在梁发身边,皱眉道:“渠帅,怎的这区区一个县衙,比城池都难打?到现在已经死了两百多人了,兄弟们的士气也低落下来,这县衙之中,究竟有多少人?” 梁发也是面色难看,他也没想到叶昭会如此难缠,目光阴沉的看着县衙那已经被血水染得变了颜色的围墙,皱眉道:“这叶昭可不是普通的县令,听说他在担任睢阳令之前,曾在边疆当过将军,十分厉害,令胡人丧胆,这统军的手段,非同一般。” “不过我们昔日安插在县衙中的眼线说过,这府衙之中,能打的人加起来也不过百来人,应该也撑不了多久了。” “可是我们的兄弟怕是也……”贼将苦笑道。 梁发回头看去,却见周围一个个黄巾贼面露疲色,再度发起进攻,已经不如先前那般悍勇,这些黄巾贼虽然比一般的黄巾贼强,但也强的有限,毕竟在大汉想要训练私兵可不容易,这些只是经过简单训练的民兵,打顺风仗或许还行,但这种攻坚战可非他们所长,要是换成普通的黄巾贼,此刻恐怕更是士气全无。 “陆梁那便怎样了?”梁发皱了皱眉,询问道。 “相府已经攻破,那梁国相周旌见势不妙,在包围之前,已经突围了,陆头领那边的人马没我们这边的精锐,拦不住。”贼将摇头道。 “跑了也好,那周旌不过一介腐儒,跑了就跑了,这叶昭可不能将他放跑。”陆梁点点头,也没有在意,他现在算是彻底体会到叶昭的厉害了,这等人,若是放出去,绝对是太平教的大敌。 “派人去通知陆梁,让他再派些人过来,告诉兄弟们再撑一段时间,只要攻破了县衙,里面的女人、财物,都是他们的!”梁发厉声道。 “喏!”贼将闻言一喜,正要下令,却见府门再次洞开,这一次,直接有数十人从府门里面杀出来,为首一人,却不再是管亥。 “叶昭!?”看到为首之人,梁发一怔。 却见人群中,叶昭身披软甲,手中所持也不再是宝剑,而是一杆长槊,一马当先冲出来之后,手中长槊一抖,数朵枪花乍现,几名来不及躲避的黄巾贼惨叫着被枪花吞噬。 叶昭身后,管亥、方悦紧随其后,护在叶昭左右,一个使得九耳八环大砍刀,另一个手提一杆方天画戟,皆是徒步而行,杀伐悍勇,再往后是数十名县卫、家丁以及家将组成的队伍,将几名女子护在中间,一个个不要命一般跟着叶昭往这边冲。 “快,拦住他们!”几名贼将见状,连忙大声呼喝,招呼黄巾贼保护梁发。 梁发看到人群中,竟然夹杂着女人,却是面色一变,厉声喝道:“小心,他们要突围!” 果然,随着梁发话音落下,便见叶昭突然发出一声呼啸,原本冲向梁发的人群突然转向,朝着城西冲去。 一名婢女在慌乱中跌倒,馨儿心中不忍,想要救援,却被高升一把拉走:“夫人,这个时候,顾不得了!” 行军的脚步绝不能慢,这个时候,慢一步,都可能拖累的全军覆没,高升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怎么说,也是跟着叶昭在塞外疆场驰骋过的人物,很清楚这个时候,任何一丝犹豫,都会累的叶昭好不容易抓住的一线生机消失。 馨儿虽然不忍,但也知道高升说的没错,叶昭之前已经嘱咐过他,一旦掉队,哪怕是自己,叶昭都不会救,更别说一个婢女了。 只能点点头,用尽力气跟上,保证自己不掉队。 身后传来婢女凄厉的惨叫,周围的几名婢女面色发白,也更不敢有丝毫侥幸,一个个跟着队伍闷头狂奔。 “追,追上去!”眼见着即将将叶昭拿下,谁知道一个不小心,让叶昭突围而出,梁发心中大急,指着叶昭的方向大叫起来。 却见马背上,叶昭突然回头,看向梁发的方向,手中多了一把弩机,对着梁发抬手便是一箭射来。 “渠帅小心!”梁发身边,一名力士飞快的扑到梁发身前,但见血光迸溅,一枚冰冷的箭簇自力士胸膛里窜出来,距离梁发的鼻尖只有不到两寸的距离。 第四十七章 杀人夺权 “噗嗵~” 失去生机的尸体,在自己眼前直挺挺的倒地,从未有一刻感觉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一丝冷汗顺着梁发的额头流下,那一刻,他的大脑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等他清醒过来时,叶昭却已经带着人马突围而出。 “追!给我追上他!杀叶昭者,重赏!”莫名的恐慌涌上心头,哪怕是被叶昭抓住的时候,梁发都没有过这种不安的感觉,他现在,只想不惜一切的将这个令自己感到不安和惶恐的男人彻底扼杀。 叶昭冲出重围之后,并没有走太远,睢阳比他想象中的更乱,到处都能看到黄巾抹额的暴民手持各种兵器挨家挨户的闯门,这些打着正义旗号的暴民,正在做的事情,比之腐朽的朝廷有过之而无不及。 往往轰开一间民房,便是一拥而上,奸淫掳掠无所不为。 叶昭没有理会这些,没法管,也管不了,接连击溃三波暴民之后,叶昭便放弃了,这些人已经疯了。 若说触动最大的,恐怕要数管亥了,辅佐张角,将太平教发扬光大,推翻朝廷,是他曾经毕生的梦想。 然而眼前所见的一切,都与最初张角给他们构建出来的完美世界背道而驰,他的世界观,人生观在这一刻不断饱受着煎熬。 “主公,快看,是孟虎!”邱迟指着前方道。 却见孟虎狼狈的在人群中奔跑,手中的长剑已经卷刃,然而更让人吃惊的是,追杀他的人,并不是黄巾贼,而是睢阳县卫,带头的,正是王兴。 “主公,快跑!王兴反了!”孟虎也看到这边的情况,一边跑,一边疾呼道。 叶昭见状,闷哼一声,不退反进,策马上前,对着汹涌而来的一群县卫厉声喝道:“尔等欲造反耶!” 叶昭这段时间在睢阳已经有了足够的威名,县卫之中,大多对叶昭颇为钦佩,此刻见叶昭当面,一时间,开始踌躇起来。 “蒋胜何在!?”叶昭翻身下马,大步前行,四周已经有黄巾贼开始往这边涌来。 “主公,蒋县尉已经被王兴这贼子杀了!”孟虎狠狠地瞪着王兴,咬牙道。 “怕他做什么?给我上!”王兴脸上带着疯狂的神色看着叶昭,对着身边的一众县县卫厉声喝道。 “谁敢!?”管亥怒哼一声,如同一头发怒的野兽一般,踏前一步,森然的盯着一众县卫。 莫看管亥只是贼曹,王兴官职比他大,但自叶昭到了睢阳之后,丁力等人负责训练这些县卫,论威慑力,管亥可比王兴都高,眼见管亥出现,一群县卫更没了底气,一个个畏缩不前。 “王兴,我以为,你只是无能,不想你还无耻!”叶昭将手中长槊一扔,自有一名家将接过,单手按剑,大步走向王兴。 “这怪不得我,整个城里的人都反了,我不想死!”王兴眼见周围县卫不肯上,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一步步后退道:“蒋胜不识时务,使君,我们没机会了!不如随我一起降了吧!凭您的本事,何愁他日不能封侯拜相?总好过现在做一个区区县令!” “食君之禄,却不能担君之忧,是为不忠,杀戮袍泽,是为不义,留你何用!”叶昭每说一字,便往前走一步,气势也更盛一份,腰间的长剑也会拔出一分,当最后一个字落下之时,气势也随之攀至丁奉。 在王兴的感受中,此刻向自己走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正在向他缓缓压下。 “锵~” 剑已出鞘,王兴本能的想要举枪格挡,空气中,闪过一道惨白的匹练,犹如撕裂虚空的闪电一般令四周都为之一亮。 寒光一闪而逝,叶昭的剑重新归鞘时,王兴的动作如同定格一般。 一丝血痕自王兴眉心处出现,王兴的表情却诡异的保持着,没有死亡的恐惧,只有一股彻底的疯狂。 叶昭一剑归鞘,便没有再看王兴,径直越过王兴那僵立在原地的尸体。 直到叶昭越过王兴的身体,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王兴眉心处那一缕血痕迅速扩大,伴随着喷溅的血液,整个头颅竟是被叶昭一剑劈开,手中的长枪也断做两截,断口处,平整如镜! “噗嗵~” 已经失去生机的尸体在叶昭身后颓然倒地,叶昭目光却看向身前一群县卫,淡漠道:“自今日起,管亥、方悦为睢阳县卫,尔等归其调遣,不得有误!” 扫了一眼围拢在四周,惊骇莫名不敢上前的黄巾贼,叶昭沉声道:“管亥、方悦,立刻整编部队,杀往粮仓!” “喏!” 一群县卫,竟无一人敢于反驳,在这种四面环敌的情况下,顺利的完成了交接,王兴仿佛已经被众人遗忘。 两班人马合二为一,在叶昭的率领下朝着西城杀去,周围一群黄巾贼,竟不敢上前阻拦半分,任由他们扬长而去,直到梁发率领精锐人马赶到时,叶昭已经带着人冲出了很远的距离。 “主公,我们这边撤出县衙,典韦那边怎么办?”邱迟快步跟在叶昭身边,低声询问道。 “我已派人扮作这太平教贼子,前去通知典韦,让他找到郡兵之后,去仓库与我等汇合。”叶昭边走边道,若非自己突围,恐怕要被困死在县衙之中,谁能想到王兴会在第一时间背叛,而且还杀了蒋胜,原本距离自己最近的援军,差点成了敌人的帮凶。 第四十八章 短暂的平静 “主公,仓库附近人太多了,怕是过不去。”负责侦测的孟虎带着仅存的六名家将赶回叶昭等人暂时驻扎的地方,声音凝重的道。 太平教既然已经起事,那粮草兵器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东西,睢阳是梁国乃至整个豫州的粮仓,光是粮食就有三十仓,太平教自然不可能放过。 “有多少人?”叶昭询问道。 “天色太暗,看不清楚,少说也有千人之众!”孟虎叹了口气,加上从王兴那里收编过来的县卫,如今叶昭身边,满打满算,也不过一百五十人左右,其中还有馨儿等一众家眷,就算太平教都是乌合之众,在这遍地黄巾的睢阳城里面,他们这点人马想要攻打仓库这等太平教重兵看守的重地,根本是不可能的。 “仓库必须拿下。”叶昭盘腿坐在地上,用树枝在土上简单勾勒出一幅睢阳地图,不止是因为粮仓是他跟典韦约好的地方,更重要的是睢阳仓库,乃整个梁国辎重粮草屯放之所,若让太平教的人得了粮仓,至少在梁国,太平教就等于有了根基,再加上太平教深厚的民众基础,若今天不能趁太平教立足未稳将粮仓攻破,那他们很可能被困死在这睢阳县中。 “可是敌众我寡,如何破敌?”孟虎苦笑道。 “你也是上过战场之人,莫要说这些天真之言,胜负从来不在多寡。”叶昭抬了抬头,看了孟虎一眼,用树枝在粮仓附近的位置勾勒了几笔,看向身旁的张月道:“阿月,一个时辰的时间,我们的暗线如今还有多少能够联络上?” 危急存亡之际,叶昭也不得不将暗线拿来当兵用了。 “二十八人。”张月漠然道。 “都招来。”叶昭道。 “喏!” “另外派人在仓库附近找寻典韦,若见到他,便将他带来这里。”叶昭又嘱咐道,如果典韦能来的话,哪怕带来的人马不多,也能增添些胜算。 “喏!”张月点了点头,点了四名家将脱了战甲,头上裹上黄巾,分头离去,太平教起事可以看出相当的仓促,组织混乱,只要不穿铠甲,头上绑块黄巾,就没人会为难你,想要混出去几个人,实在再轻松不过。 张月没有离开,毕竟是女儿身,在人群中太亮眼了一些。 “典韦是否能赶来,尚不确定,但仓库今夜必须拿下。”叶昭将树枝在仓库四周圈点道:“仓库有四门,我们这里可战之士只有一百五十人左右,管亥、方悦、孟虎,你三人各率五十人,夜班三更时分,现在四周围放火,乱敌心智,而后再以箭簇射杀外围太平教逆贼,切记,人要散开,最好驱赶一些百姓以壮声势,不能叫他们看出我们人数少,做出重兵来袭的假象。”叶昭看管亥三人道:“此战关键,不在杀敌多少,只在诈敌,知道怎么做?” “主公放心,不就是赶羊吗?”孟虎咧嘴一笑,这方法,他们在草原上也用过,布下陷马坑,围三阙一,将敌人赶到陷阱之中,在草原上,屡试不爽。 “不一样,这次我们不能有太大伤亡。”叶昭沉声道:“所以在敌人自乱阵脚之前,最好不要接近,让他们看出端倪。” “阿月!” “在。” “你带着人,负责暗杀,太平教组织松散,之前看那梁发攻打县衙,手边人数虽多,但将领却极少,才让我等从容突围,无需暗杀梁发这等首领,只需将那些小头目逐个暗杀,城中太平教将不战自溃。”叶昭看向张月,火光下,那青面獠牙的面具看起来分外的渗人:“黄巾抹额,接近对方的将领,能杀多少是多少。” “喏!”张月点了点头。 “主公……”方悦看着叶昭,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这个时候,他不想打击士气。 “说!”叶昭看向方悦。 “我们带出来的箭簇不多了,若是齐射,怕是只能支撑两轮。”方悦涩声道,叶昭为了防止黄巾起义,不但在县衙里布置了大量的陷阱,更准备了不少弓弩,只可惜他们人太少,带不出太多来,加上路上用掉的,如今所有人的箭簇加起来也不多。 “第一时间全部放完。”叶昭沉声道:“不用想着节省,那帮太平教乱贼不过是乌合之众,人多,反而更容易生乱。” “喏。”方悦点了点头,如果因为箭簇短缺而舍不得放箭的话,一来无法起到威慑作用,二来也没有气势,很容易被人看出端倪来。 “主公,这计策能成吗?”邱迟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叶昭,毕竟这也太简单粗糙了。 “若是寻常军队,哪怕军纪散漫,也不至于,不过这些太平教徒,还是可以的。”叶昭肯定地说道,不知是在给众人打气,也是在给自己打气,如今这种情况,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这一仗必须打,否则的话,更没有机会。 “距离三更还有一段时间,大家且歇息一番,养足精神。”叶昭靠着墙壁,对着还想要问什么的邱迟道。 就算自己心里没底,这个时候,也绝不能流露出半分怯态来,否则,士气一泄,这仗也不用打了。 “喏!”邱迟闻言,不好再多问,躬身一礼之后,开始学着叶昭的样子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夜色更深了几分,闭目养神的叶昭却没有表面上那般平静。 第四十九章 夜袭 “主公,典韦到了!”夜半三更时分,一名家将猫着腰翻墙而入,来到叶昭身边,将闭目养神的叶昭叫醒。 “典韦,情况如何?”叶昭睁开眼睛,看向典韦。 “只有一百来人。”典韦朝着叶昭躬身道:“我们赶到县衙的时候,县衙已经成了一片灰烬,信号刘兄弟过来报信,说主公已经突围,否则的话,老典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百多人吗?可有携带弓弩?”叶昭问道。 “弓弩齐备,只是箭簇带不了太多,只有六十囊箭。”典韦点头道。 “差不多了,将箭囊都交给方悦、管亥还有孟虎三人,将你带来的郡兵带进来,随我左右。”叶昭站起身来,看了看天色,扭头看向方悦道:“尔等先行,依计而行。” “喏!”方悦三人躬身一礼,迅速跟典韦带来的郡兵邀来了箭囊之后,分成三队,按照之前叶昭布置的方向飞快离去。 “主公,我们呢?”典韦摸了摸脑袋,看着叶昭道:“这城里现在都是这帮太平教逆贼,也就天黑,我等才能摸到此处。” “主公,我们现在兵力不足,不如先行突围,待出城之后,重整旗鼓再战,以主公的本事,何愁不能杀回来?”邱迟担忧的看向叶昭,觉得叶昭所行之事太过凶险,就算加上典韦带来的郡兵,叶昭手边兵马也不足三百,凭这点儿人马,就算攻下了仓库又能如何?守得住吗? “我意已决,无需多言。”叶昭从怀中取出一把短剑,来到馨儿身边,摸索着馨儿的脸颊,轻声道:“后悔吗?” “馨儿不悔。”馨儿摇了摇头,低声道。 “若战事不顺……”叶昭将手中的短剑交给馨儿,深吸了一口气道:“若是有来生,昭必不负卿!” “嗯。”馨儿接过短剑,死死地抱在怀中。 典韦、邱迟等人,看着夜色下抱着短剑的女子,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压抑,吊睛白额虎匍匐在典韦腿边,似乎感受到这令人不舒服的气氛,张嘴发出一声咆哮。 “主公,其实何必……”邱迟张了张嘴,看着叶昭,不知该如何说。 “若是面对这帮乌合之众都收拾不了,那就说明,我的命,仅此而已!”叶昭缓缓地抽出宝剑,看着进来的郡兵,沉声道:“此时此刻,那些虚情假意的话,便不说了,我辈军人的富贵,从来都是自马上得来,昭在此对天发誓,今日一战,若我等能侥幸得胜,待平定这睢阳之日,活下来的,赏良田十亩,死去的,只要昭有一口气在,汝等妻子,吾养之!若有子嗣者,昭保其富贵,此誓天地可鉴,若违此誓,鬼神共诛之!” “我等愿追随使君!”一众郡兵齐齐拱手,叶昭本就已经是代都尉,有权指挥他们,如今更是拿出重赏来,哪有不愿意的,这个时代,人类敬畏鬼神,对誓言是非常信任的。 叶昭留下张月以及十名郡兵照顾馨儿他们,若明日辰时之前还未有他们的消息,便伺机逃出城去,想办法回到怀县,至于是否能成功,叶昭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安排妥当之后,叶昭便带着典韦以及一百二十名郡兵,朝着粮仓方向而去。 夜黑风高,太平教起事仓促,至少在睢阳是这样,已经接近三月,但三更时分,城里的空气依旧冷的令人手脚发麻,负责镇守仓库的,是梁发好友陆梁,两人是同时拜入张角门下,梁发受张角重视,倚为一方渠帅,陆梁作为梁发好友,在这梁国太平教中,是地位仅次于梁发的头领人物,颇得梁发信任,看守粮仓的重任,被梁发交给陆梁,不过梁国一带的太平教精锐都被梁发带在身边,满城搜捕叶昭。 陆梁这边虽有千人之众,却都是普通太平教教众组成,纪律自然不可能有,一到深夜,都各自找地方避寒,整个粮仓范围内,从外面看去,只有零星的火光下,还有人在守夜。 管亥、方悦、孟虎三人并非同时动手,而是约定一方火气,另一方再动手,漆黑的夜色下,一簇火光在粮仓北方的方向烧起来,紧跟着便是一阵锣响以及无数喊杀之声,将负责守备粮仓的太平教教众惊醒。 夜色下,也看不清有多少人,从粮仓的角楼看去,但见周围火光冲天,火光之中,不断有人影浮现,一时间,竟看不出有多少敌人。 “敌袭!”凄厉的嘶吼声中,将一名名太平教教徒从睡梦中惊醒,一个个惊疑不定的从各个角落跑出来,刚刚聚合完毕,便听见呼啸的破空声带着死亡的啸音自天空落下,十几个没来得及反应的太平教教徒惨叫的倒在血泊中。 有的被破空而来的箭簇直接命中要害,一命呜呼,算是幸运的,更多的却是被射上大腿、胳膊之类并不致命的地方,这些太平教徒大都是些老实巴交的百姓组成,哪经历过这等事情,一时间,凄厉的惨叫声和呼喊声响成一片,而破空而来的箭雨接连落下,让本就没什么士气可言的太平教徒瞬间乱了方寸,一时间,有人想要逃跑,有人想要登上围墙御敌,乱成一团。 还没等这边结束,西边也出现火光,紧跟着便是南边儿,一时间,仿佛整个粮仓都被包围了一般,这些本就没什么士气可言的太平教教徒一见自己似乎被包围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命令职责,未等敌人靠近,整个阵型都已经溃乱,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朝着唯一没有火光亮起的东边儿夺命狂奔。 当陆梁从睡梦中被吵醒之时,溃败之势已成,拼命的大吼着城里不可能有大量官军存在,但已经慌了心神的教徒哪还听得进这些,陆梁接连斩杀了几名太平教教徒之后,便身不由己的被人潮卷着朝东边而去。 “成了!”方悦率领着县卫登上围墙时,入目所见,只有一片狼藉,心中不由大喜,连忙对左右道:“快,放响箭,通知主公!” 第五十章 功成 陆梁狼狈不堪的被人潮卷到仓库东方的城楼时,却见城楼之上,已经被一枚枚火把照的通明,城楼之上但见人影重重,粗粗看去,便有数百名将士,城楼正中央,一名少年单手按剑,立于城楼最上方,俯视着这群惶惶无措的太平教徒,朗声道:“尔等可识得我?” 火光下,叶昭年轻冷俊的面颊被火光照耀的十分清晰,不少教徒认出了叶昭。 “是叶使君!他怎在此?”叶昭在睢阳一带的名声可不低,哪怕是太平教教众,对于这位断案如神,却又清廉自好的县令也是颇为敬佩,人群中,不少认出叶昭的人纷纷惊呼起来。 按照计划,县衙可是第一时间被进攻的目标,就算叶昭侥幸不死,怎会出现在这里? “太平教妖言惑众,贼首梁发,聚众进攻县衙,如今已被击溃,逃出城去,尔等本是良民,何故助纣为虐,乱我睢阳民生?如今朝廷大军已至,尔等莫非还要顽抗不成?”叶昭冷着脸,朗声喝道。 “休要听他胡言!朝廷兵马,不可能在此!”陆梁厉声道。 这里最近的朝廷大军都有百里之遥,更何况此次起事,可不是睢阳一地,而是遍布整个大汉,连洛阳都受到攻击,朝廷兵马此刻哪里有功夫来救睢阳,陆梁第一时间便感觉有些好笑。 “如此说来,尔等是要顽抗到底了?”叶昭冷哼一声,也不理会陆梁,真相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他知道这话肯定诈不了黄巾高层将领,但只要这些太平教教众信他,就足够了。 “叶使君,我等也是被迫!”一名太平教教众噗嗵一声跪倒在地上。 先是四面突袭,不知有多少官兵来攻,然后叶昭亲自率领人马堵在这里,这一切,似乎都在印证叶昭所言。 眼见有人下跪,陆梁大怒,他很清楚,叶昭所言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别说这梁国附近根本没有大军驻扎,就算有,哪来这么多年跑来睢阳平叛,现如今,整个天下都在造反,只是他心里明白,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跟人解释,这些教众,显然已经信了叶昭的鬼话。 “尔等公然造反,按照规矩,本该尽数斩首,祸及三族!”叶昭没给陆梁解释的机会,看着越来越多跪下来请降的太平教教众,嘴角牵起一抹冷笑,慨然道:“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为这睢阳县令,尔等皆是我治下百姓,实不忍对尔等祭起屠刀!” “使君仁德!” “使君仁慈!” 一时间,这些被驱赶至此的百姓心中顿时一松,城楼下,尽是一片感恩戴德的话语,气的陆梁差点昏过去。 “虽然法不责众,然首恶必诛!”叶昭将目光落在陆梁身上,沉声道:“献出首恶,本官可做主放尔等一条生路。” 随着叶昭话音落下,一瞬间,陆梁便感觉到无数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面色不禁大变,厉声道:“尔等意欲何为!” 陆梁的亲信也护在陆梁身边。 “都是你这混账东西,害得我等差点成了叛贼!”一名体魄魁梧的壮汉抄起手中的长棍就朝着陆梁身边一名亲信砸过去。 “找死!”陆梁身边的亲信可都是经过训练,甚至有的直接就是山贼出身,手段可不是这帮普通教众可比,一名亲信反手一刀将壮汉砍死,不过很快,就有更多人扑上来。 “杀!杀!”陆梁愤怒的挥舞着宝剑,将不断扑上来的教众斩杀,心中却气的发疯,这些本该是他的手下,太平教助力的人,此刻一旦调转矛头将目标指向他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些被人家一吓就丧胆的乌合之众竟然有如此恐怖的战斗力,哪怕他身边都是刀头舔血的悍匪护卫,面对这些前仆后继,疯狂的教众,能够坚守在他身边的亲信也是越来越少。 城楼上,典韦看着这么一大群人对付几十个人,竟然久攻不下,有些不耐的朝着叶昭抱拳道:“主公,我去收拾他们!” “不必!”叶昭摇了摇头,他比陆梁更清楚如今城中的状况,陆梁这些人,必须由这帮教众击杀,一来不必浪费自己的力气,二来也相当于一个投名状,据他所知,陆梁可是梁发好友,这些人杀了陆梁,某种程度上来说,就跟自己是一条船上的了,到时候就算发现真相,想再下船也不可能了。 眼见大局已定,叶昭看向典韦道:“你速带人去接应府中家眷,将他们接到此处!” 至少这府库是拿下了,有府库在手,加上这些人把守,暂时是安全了。 “喏!”典韦答应一声,点了一队人马跟着自己离开。 一旁邱迟见状面色不禁一白,这城楼上看上去有大量人马,只有站在城楼上,才知道这所谓的大量人马真实数量不及看上去的一成,剩下的都是用草人披上衣甲或直接从街头拉来的尸体扮成,只是站在这里,都觉得瘆得慌,如今典韦一下子拉走一半活人,他真担心真相被发现后,叶昭控制不住场面。 只是他的担心,显然是多虑了,这些太平教中的战斗力低的令人发指,一直到典韦将馨儿等人接过来,城楼下方的战事才渐渐趋近尾声,不一会儿,陆梁的人头被人割下送到城楼下,远处,方悦、管亥和孟虎也已经带着人马从三个方向朝这边赶到,至此,府库之战,算是结束了,叶昭不但未损一兵一卒拿下了府库,更收编了数百太平教教众,虽然战斗力低,但聊胜于无。 第五十一章 驱民 “主公,这些太平教徒人数是我军两倍之多,如今睢阳局势危急,就算主公仁德,不杀这些人,也该将他们驱逐才是,留在这里,怕是会生祸患。”大局已定,陆梁的人头已经被挂在了府库外的城楼上面,看着在方悦等人的看护下,被收缴了兵器的太平教降众,邱迟还是有些担心。 “放回去是不可能的。”叶昭看了看逐渐光亮起来的天色,摇了摇头:“我们现在正缺人手,这些人战力虽然不足,但用之守城尚可。” “可他们……”邱迟苦笑着看向叶昭,先不论这些人的战斗力,这些人是以为大势已去的时候才投降的,但实际上,这睢阳县中,也只有这里暂时在朝廷的掌控之中,连府衙都烧了,这情况肯定瞒不住,邱迟很担心这些人会哗变。 “主公,已清点完毕,除去被射杀以及互相践踏而死者,昨夜一战,共得降兵七百六十三人。”方悦走上城墙,对着叶昭躬身道。 “如此说来,我们也有千余人了。”叶昭点了点头。 “是!”方悦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只是这些人降军战力……” “聊胜于无。”叶昭摇了摇头道:“将降军打散,把我们的人混编进去,择其精壮担任伍长、什长以及屯将之职,除了安排守卫之外,其余人尽快训练一下。” “这……”方悦苦笑道:“时间仓促,恐无法训练成军?” “无需训练成军,只需基本队列能够站好,战斗时能够不怯战即可。”叶昭笑道:“如今府库在我等手中,太平教众无粮,我们只需谨守这府库不失,不需几日,太平教自乱,我们有时间。” “喏!”方悦拱手一礼,前去传令。 “主公,下一步我等该如何做?”邱迟叹了口气,知道眼下已经别无选择,叶昭练兵以及用兵的本事,邱迟是相当敬佩的,但在这当下,睢阳城遍地黄巾,那梁发也不可能给叶昭练兵的时间。 “联络城中士绅,活着的,都团结起来,偌大睢阳,我不相信所有人都变成了黄巾。”叶昭看着城楼外的方向,思索道:“只可惜,如今情报太少,外面局势如何,我等根本无从知晓。” 黄巾之乱是什么时候爆发的,别说叶昭本就不知道,就算前世知道,隔了这儿多年,又不是经常会用到的东西,这种细节早就忘干净了,但眼下的情形来看,怕是黄巾之乱已经爆发了。 叶昭记得在初期,黄巾之乱势如破竹,无数郡县纷纷失陷,大概都跟这睢阳一样打了官军一个措手不及吧,否则的话,就这太平教徒目前的装备还有战斗力,叶昭实在想不出他们如何能够做到势如破竹的? “使君,南边儿来了一群百姓,想要进来。”一名郡兵飞奔而来,到了叶昭身边,躬身道。 “百姓?”叶昭闻言眉头一沉:“去看看。” 府库南面,围墙之外,只见大批百姓拥堵在外面,神色中带着惶恐之色,不断拍打着府库的大门,哀求之声,啼哭之声响成一片,更远处,只见一支黄巾贼盘旋在远处,注视着这边的情况。 “主公,这是太平教叛贼的奸计,他们驱赶百姓来投,一旦我们打开大门,这帮叛贼定会立刻来攻,而且这些百姓之中,定然夹杂着贼人混进来的奸细,一旦开门,后果不堪设想。”邱迟看着眼前的场面,面色不由大变,对着叶昭躬身道。 叶昭点点头,这么明显的计策,他岂能看不出来。 “只是……若不放这些百姓进来,令这些百姓惨遭太平教徒屠戮……”一名军侯犹豫的看着叶昭。 “从仓库里搬出一些兵器给他们扔下去,如今我们自身难保,一旦我们亡了,这睢阳就真的成了太平教的天下!”叶昭站在城楼上,朗声道:“城下的百姓听着!” 城楼下,一众百姓见到叶昭,顿时眼中生出期冀,不但没有停止呼喊,反而声音更大了些。 “闭嘴!”叶昭眉头一皱,双目一瞠,厉声喝道。 人群顿时一静。 “非常之时,本官无法给诸位开门!”叶昭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 “难道使君欲眼看着我等无辜送命?”不少百姓纷纷叫嚷起来。 “命是自己挣来的,不是别人施舍的,本官可以给尔等武器,用之以防身,若没有食物,本官也可以发放食物于诸位,但这府库,乃睢阳最后仅存之地,不容有失,看看你们后面,一旦本官开门,那些太平教逆贼,便会立刻冲杀进来。”叶昭指了指远处,沉声道:“大门一开,不但救不了尔等,反会让尔等死的更快!” 只是一群百姓,哪里会理会这么多年,现在,他们只知道叶昭不让他们进门,顿时鼓噪起来,一个个群情激愤,对着城墙上大骂,甚至有人招来木桩,想要撞门。 “弓箭手准备!”叶昭神色一厉,厉声喝道。 “嘎吱~”叶昭身后,数十名弓箭手迅速拉满长弓,这府库之中,囤积的可不止是粮草,还有兵器战甲,弓弩也是不缺,叶昭的士兵,昨夜早已经被重新武装了一遍。 “我不信,他敢对无辜百姓动手!”人群中,一名中年人愤愤不平的举起了手中的木棍,朝着城楼上掷来。 “大胆!放!”叶昭目光一冷,高高举起的手臂猛然挥落。 “咻咻咻~” 数十枚利箭破空而出,朝着人群攒落,激射的血花伴随着惨叫,让人群顿时混乱起来,这些人没想到,叶昭会真的下令动手,而且不留丝毫情面,刹那间,刚才的责骂声弱了不少,紧跟着是不少啼哭之声在城楼下响起。 “别放了!”一轮箭簇射完,身后的将士再度捻弓搭箭,叶昭挥了挥手,看着城楼下的百姓,朗声道:“愿意留下来的,这里会发放兵器和食物,尔等可以在外围构建一层防御以自保,若觉得本官无情,也大可离开。” 经过之前的威慑,没人再敢说什么,只是等了片刻,却无人愿意离开,毕竟在这里至少还能混口饭吃,而且有叶昭这些当官儿的在侧,心里也踏实一些。 “若有人敢怂恿众人攻城,立刻放箭,莫要犹豫!”听着城外不断传来的啼哭之声,叶昭心中压抑,对着守备的军侯交代一声之后,便转身离开。 第五十二章 乌合之众 “这叶昭,当真心狠!”府库外,混在难民之中的细作回来,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梁发心中不由的有些发沉,显然叶昭行事之果决超出了他的意料。 “渠帅,那叶昭不肯上当,那我等又该当如何?”一名黄巾贼将担忧的看着梁发:“若无这些粮食,我等恐无以为继。” 梁发闻言,神色更见阴郁,狠狠地锤了一拳墙壁,怒骂道:“陆梁坏我大事!” 谁能想到叶昭只凭这区区两百来号人,竟然能够攻下带领着上前太平教徒占据的府库,黄巾军战力不足,装备不齐的缺点梁发自然也知道,只是再怎么差,也没想到竟然如此轻易便被叶昭给以寡敌众给这么轻易就击败,他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渠帅,那狗官兵力少,我等不如强攻如何?”一名黄巾贼将建议道,一开始,他就觉得梁发这种做法有些多余,那叶昭手中才有几个人,如果一直奔逃的话,一时半会儿还抓不住,但此时据险而守,无异于自寻死路。 梁发心中暗叹一声,他何尝不想如此,但如今城中的乱象,实在让他有些力不从心之感,到现在,他甚至连自己手下有多少人都弄不明白,除了最早举事的那数百人之外,剩下的太平教徒多则多矣,但梁发却发现自己有些指挥部过来,统帅之上也十分混乱,昨夜更是不断传来有将领被刺杀,让本就薄弱的指挥系统更加薄弱。 但是到如今,睢阳府库绝对要夺过来,否则整个睢阳太平教的起事军队将会陷入无粮可用的窘境。 他是读过兵书的,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自然明白。 “只能如此了!”梁发闷闷的点了点头,现在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叶昭那边肯定已经有了准备:“再调拨些人马过来!” “呃,我们这里有七百精锐,还不够吗?”几名黄巾贼将疑惑的看向梁发,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了。 “不够,照我说的去做。”梁发摇了摇头。 精锐? 在跟叶昭交手之前,他也觉得自己这些从各处山寨带来的悍匪算得上是精锐了,就算比之朝廷兵马也不逊色,否则劫囚的时候,也不可能将押送自己的郡兵打的溃不成军。 只是有时候,这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当他率领着这些精锐围攻府衙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所谓的精锐有些名不副实,而且一个好的统帅,对于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影响也颇为关键,而自己这边,似乎拿不出什么能够与叶昭比肩的统帅,自己不行,其他人更不行。 哪怕现在他身边有几百人马,是叶昭的好几倍,但梁发还是没有太大信心能够凭着这些人马将叶昭给击败。 “喏!”一名黄巾贼将虽然不解梁发为什么这么慎重,但还是学着将官一样唱了个喏之后,派人去召集人手。 很快,陆陆续续的有大批太平教教众涌过来,怕是连梁发都没想过自己一个命令会召集来这么多人。 放眼看去,仓库周围的空地、街巷之中,都是乌央乌央的人头,好不壮观,原本梁发只是想招来一两千人,叶昭就算再厉害,他也不觉得叶昭能够凭手中那点儿兵力以一当十,毕竟这是府库,不是城墙。 但现在,一眼看去,根本看不出招来多少人,总之将四面八方填的满满的,看的梁发直皱眉,怎的一下子招来这么多人? “怎么这么多人?”梁发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 “渠帅,昨夜不断有人刺杀我军将领,很多部众都没了首领,被其他首领聚集到一起。”黄巾贼将说道:“不过这么多人,应该足够了吧?” 梁发点了点头笑道:“无妨,多多益善。” 昔日韩信点兵,不也是多多益善吗?梁发觉得自己这些年所学,正该派上用场了。 “主公,这得有多少人?”府库的城楼上,看着那乌央乌央的人头,邱迟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 叶昭没理他,仔细的查看着黄巾军的阵势,梁发站在人群中,观察不到,但叶昭居高临下,却能看的清楚。 就眼前看到的这些,都有三四千人,而且还不断有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叶昭却突然笑了:“此战,无忧矣。” “主公,您……”邱迟惊愕的看着叶昭,很想问一句,主公你是疯了吧。 只是现在,聚集在外面的黄巾军都已经不知道是他们的多少倍了,十倍是肯定不止了,这特么是无忧?这乐观究竟从何而来? “方悦!”叶昭没理会邱迟的惊愕,扭头看向方悦道。 “卑职在!”方悦上前一步,躬身道。 “所有人上城,以两到三名郡兵和县卫带七名降军,准备御敌吧。”叶昭沉声道。 “喏!”方悦面无表情的答应一声,丝毫没有因为敌众我寡而气馁。 邱迟还想说什么,但府库之中的人马已经迅速被方悦给调动起来,虽然未经训练,但按照叶昭所说,以老兵带新兵,就算做不到训练有素,但还是在很短的时间内聚集起来,管亥、高升、孟虎带着人开始发放兵器,方悦开始教一些基本的守城之法。 府库之外,梁发已经开始指挥太平教教徒进攻,但足足一个多时辰,太平教徒都没能开始发起像样的进攻,几次零星的被驱赶过去,还没靠近围墙,便被一通乱箭射回来。 这府库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物资,叶昭也不吝啬,包括降军在内都武装到牙齿,一连击退几波太平教徒之后,这帮降兵已经没了之前犹犹豫豫的怯懦之势,至少不会怯战了,加上在老兵的带领下,一个个巡视在城墙上,倒也有了几分气势。 府库之外,梁发却有种想要骂人的感觉,此刻他更清晰地感受到丢失了府库的重要性,面对叶昭的弓箭,他们连反击的能力都没有,只能拼着人命往上顶,这让本就没什么士气的太平教徒更加士气低落起来。 第五十三章 怜悯之心 又耗费了两个时辰,大批的太平教徒才算是整理完毕,梁发将自己的亲卫队都派出去督战,驱赶着太平教教徒进攻,围墙外的百姓早已一哄而散,觅地躲避,却也没有逃到太远的地方,在附近自认为安全的地方观察着战况,看看这些睢阳最后的官方力量是否能够守住这府库。 “这城中的太平教徒应该有大半在此了,张武!”叶昭立在城楼上,看着缓缓逼近的太平教教众,扭头看向张武道。 “在!”张武连忙出来。 “立刻回你家中,让张公联络城中士绅,将各府家丁集结起来,将这帮太平教叛贼蔫出城去。”叶昭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看向张武道:“记住,莫要与其硬碰,太平教教众虽多,但却统属不明,毫无军纪可言,一旦受挫,定然自乱阵脚,届时只需威吓将他们驱赶到主街,一路摇旗呐喊,这边会吸引他们主力,到时候以响箭为号,这边会出兵反攻,将太平教教众轰出城去,记住,在这几个地方,要多派人马。” 张武仔细看着叶昭所指的方位,记在心里,最后点头道:“使君放心,卑职定将此事传达于我父,至于父亲是否同意……” 昨夜日太平教突然发难,张武正在县衙当值,虽然心忧家中境况,却也没办法一个人杀回去,后来还是张家混在太平教中的人群前来报信,跟叶昭联络,才算让张武松了口气,不过这内心里,自然还是更想回家,只是情况危急,叶昭也不可能只顾他一人感受,是以一直没提。 “你只需将此转告于张公便可,至于是否与我共同退敌,则由张公做主。”叶昭将地图交给张武,沉声道。 “卑职告辞,使君保重!”张武朝着叶昭一礼。 “伯谦也是。”叶昭目光看向城楼下方,黄巾贼已经拖拖拉拉的“冲”过来了,一架架梯子搭上墙想要冲上来,虽然说的轻松,但此刻真刀真枪的打起来,叶昭也不敢真的过份轻敌。 太平教缺乏弓箭,虽然人多,但在远程上,是被死死地压制,有些血性汉子离得墙近了,会将手中的兵器直接当成标枪一般投掷上来,只是威力就小很多了。 攻城也没有太多的讲究,一拥而上,虽然短时间内会造成一定的压力,但时间一长,一鼓作气的那股子气势卸去之后,人就变得更加散漫。 城墙上的降军在老兵的带领下不断的用长戈将搭在墙上的梯子推倒,没有了远程武器的压制,这些降军在初期的慌乱之后,也逐渐得心应手起来,看着那密密麻麻在督战队的驱赶下,冲到城墙边缘,又被不断射杀的太平教教众,叶昭突然生出一种前世打打丧尸的感觉。 不断有黄巾贼在督战队的驱赶下冲上来,又不断被射杀或是直接被推下去摔死,鲜血染红了墙壁,在地面汇聚成泥水,又迅速干涸。 莫说那些降军,不少县卫、郡兵打着打着就吐了,那扑鼻的血腥气息下,就算是跟随也找在北方南征北战的老兵,都有些受不了。 这些黄巾贼在他们所遇到的敌人里面,绝对是最弱乃至最惨的,惨到连这些敌人都有些同情的地步,叶昭自然也难免心生怜悯,只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便只能为此负责,这些人可怜,那又有多少无辜之人因他们而受牵连,这乱世之中,谁不可怜? “吐完了吗?”叶昭走到几名呕吐不止的将士面前,冷然道。 “使……使君!”几人连忙站直了腰,看向叶昭。 “吐完了,就上去,现在你们可怜他们,一会儿若是让他们打进来,可没人可怜尔等。”叶昭拔剑,将一名扑上来的黄巾贼枭首,冷冷的看了几人一眼后,朝着另一边走去。 “主公,这些贼子怎的如此孱弱?”邱迟小跑着跟到叶昭身边,他是见识过边疆汉军与胡人作战的,这样的场面,除了人多势众有些吓人之外,现在一看,果然如叶昭所说,都是乌合之众。 “也是一群可怜之人尔!”叶昭摇了摇头,这样的进攻,根本不可能攻上来,梁发这次怕是要输的底裤都没了。 “主公既然怜之,何不设法招降?”邱迟疑惑的看向叶昭,既然能够招降府库那七百余太平教叛贼,应该也能招降这些败军吧。 “有些事,我们不能做。”叶昭看了一眼已经开始退却的黄巾军,摇了摇头。 黄巾既然爆发,虽然有些遗憾没能借此获得最大的利益,但既然大幕拉开了,叶昭需要更多的人注意到自己,他要让那些世家欠下自己人情,既然门第不够,就想办法补够,自己人脉足够的时候,自然也可以消弭不少门第的缺陷。 更何况,黄巾不搞事,自己如何有借口出兵斩获军功? 黄巾军在攻了两个时辰之后,终于开始退却了,并非梁发要退兵,而是那些黄巾军被杀怕了,说到底,都是一群连民兵都算不上的百姓拿起了武器,哪怕在督战队的督促下,依旧没能对守军造成太多伤害,而且这段时间,死在府库墙下的黄巾军,甚至不如梁发派出来的督战队杀的多,而且两个时辰的进攻,体力也渐渐消耗殆尽,梁发选择一拥而上本就是一种错误,太多人的体力浪费在无意义的奔跑和推挤之中,最终,致使许多黄巾军还没摸到城墙,体力就已经跟不上了。 而有不少人,却是在前排守军的箭雨之下来回冲了好几次,每次想退,却被后边涌上来的同伴给挤回去,无法有效的休息和补充体力,这些人也是最倒霉的,几乎是跟死亡跳舞。 梁发此刻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叶昭的人马突然变多虽然让他意外,却也不在意,最让他难受的是,这么多人攻打一个仓库,最终敌人没死几个,自己这边儿被自己人砍死的却都快堆成山了。 就算缺乏实战经验,梁发也看出来今天想要攻破府库是不可能的了。 “渠帅,大事不好!”就在梁发迟疑着是否暂时休兵,待养足体力之后,再重整旗鼓进攻粮仓的时候,一名贼将跌跌撞撞的从远处冲来,带来一个让梁发心情更加烦闷的消息,与此同时,一枚响箭,自远处呼啸破空而起,锐利的尖啸之声,带着强烈的穿透力传遍全城。 第五十四章 驱赶 “那是什么?”梁发皱眉看着响箭的方向,心中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扭头看向来人:“城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些城中富户突然联合起来,打出来了,正在四处驱赶我教教众。”贼将慌急道。 “城中的人呢?”梁发闻言大惊,连忙问道。 “都……大多都在这里了。”贼将小心的看着梁发。 都在这儿了?怎么可能? 梁发怔怔的看着四周,此刻他立在一片空旷的地头,游目四顾,除了尸体,就是一片黄巾汇聚成的海洋,一眼看去,望不到边际,他知道睢阳太平教众很多,但因为起事比较仓促,加上此前他被叶昭下狱,除了身边这些精锐之外,梁发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不清楚自己手底下的人究竟有多少。 “那响箭是怎么回事?”梁发想起之前的响箭,自己可没有下过任何命令要放响箭。 “属下不知,应该是那些士绅联络的信号吧?”贼将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怕是不止吧! 梁发突然感觉心中有些发冷,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是先全力攻破这府库,还是先转道先去平定那些作乱的豪族。 不过很快,他便不用想了,只见府库的大门突然洞开,叶昭率领着典韦、管亥、方悦、孟虎以及城中几乎所有的军队鱼贯而出,挥舞着兵器杀出来。 “找死!”梁发见状,不惊反喜,叶昭他们躲在府库之中,有高墙壁垒,加上弓箭辅助,他无计可施,如今出城,就算这帮人浑身是铁,他也不认为对方有本事以寡敌众,干的过他们这么多人。 只是梁发显然忽略了一点,他的这些人,经过大半天的戮战,不但体力消耗殆尽,就连士气也因为连反受挫,同伴不断战死而低落无比,还未等梁发下令,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便出现了。 只见那无数太平教教众根本不跟叶昭的人马接触,几乎见人就跑,叶昭所帅人马所过之处,不是掉头就跑便是跪地请降,竟无一人敢于作战。 “快,命令他们围攻叶昭,他们人数不多,我等数倍于敌,莫要害怕!”梁发坐在马背上,焦急的呼喝,指挥着自己身边的亲卫上前,充当督战队。 只是任督战队如何催促,那些早已丧了士气,毫无体力的太平教教众却充耳不闻,甚至有督战队想要故技重施,杀人立威,却被红了眼的教众扑倒在地,顷刻间被湮没在人群之中。 非常荒诞的一幕出现了,成千上万的太平教教众被数量甚至不足己方五分之一的官兵追着跑,梁发本想让自己的精锐部队顶上去,挡住敌人的锐气,只是未等督战队冲上去,便被自己的教众给挤了回来,场面十分混乱。 “渠帅,大势已去,还是先跑吧!”几名黄巾贼将簇拥着梁发,随着人潮向与叶昭相反的方向而去。 “追,但莫要逼的他们太紧,赶出城去便可。”叶昭看着梁发等人离去的方向,嘱咐众人道。 方悦等人依令而行,不断在后方鼓噪威吓,却并不真的上前厮杀,旁人看不出什么,梁发却是察觉到叶昭的意思,这是想要将自己等人驱赶出城,不急进便是怕这些人绝望之下反扑。 “他们人数不多,此时更该奋勇杀敌,诸位兄弟,随我杀回去!杀回去!”梁发撕心裂肺的在人群中嘶吼,只是他的声音,很快被人群混乱的声音湮没。 道路两旁,不时会杀出一群人,也不冲上前来厮杀,只是喊杀威吓,昏暗的光影下,但见人影重重,不知有多少人,若在平日,自可厮杀一番,但此刻这些太平教徒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哪里会去分辨,就这样按照叶昭之前规划出来的路线,逐渐朝着东城的方向驱赶过去。 梁发看破了叶昭的意图,却无力阻止,只能被人群裹挟着如同牲口一般被驱赶,第一次,梁发感觉到太平教与朝廷的差距,这些未经过训练的教众,在很多时候人多反而成了掣肘自身的因素。 “主公,那梁发是否擒拿?”此刻叶昭这边已经轻松下来,只需不紧不慢的吊在这些黄巾军背后,邱迟骑马走在叶昭身边,早已经注意到人群之中歇斯底里的梁发,此刻无论是要杀他还是擒他,都已经不难,这帮黄巾军已经丧了胆魄,擒杀贼首,这可是大功一件。 “此人多谋少断,不足为虑,留在太平教中,反而比抓他更有用,就让他作为我们手中的枪吧。”叶昭摇了摇头。 之前突围之时若能杀梁发,叶昭肯定不会有丝毫犹豫,当时形势危及,自身都不保,自然不能留手。 但现在大局已定,叶昭也该考虑考虑收复睢阳之后的事情,梁发有才华,也有一些能力,但大都是些鬼蜮伎俩,真正统兵打仗,梁发恐怕连赵括之流都比不上,毕竟人家是缺乏经验,而梁发,是真的无能,这么一个人当首领,让他出去祸害其他郡县,而后自己再驱兵而除之,功劳、人情、人脉,到时候就都不缺了。 虽然这个招有点损,但叶昭要想在短时间内聚拢大量的声望和功勋以及人脉,只能剑走偏锋。 黄巾之乱是灾,却也是自己一个崛起的契机,既然不能将整个太平教当做自己的枪,至少这梁国一地的太平教,得给自己当回踏脚石。 邱迟闻言,神色一动,没有再问,继续跟随主力驱赶太平教教众。 在一众士绅的帮助下,足足一个时辰,终于将梁发以及太平教主力从城中驱赶出去,随着厚重的城门缓缓关闭,已经被众人簇拥着来到城外的梁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第五十五章 战后 “关闭四门,安排人守城,严防太平教叛贼卷土重来,邱迟,你去张榜安民。”终于将太平教驱赶出城之后,叶昭立刻下令紧闭四门。 “喏!”邱迟闻言答应一声,匆匆离去。 “方悦。”叶昭又看向方悦。 “末将在。” “死尸太多,容易引发瘟疫,我们人手不多,将士们也需要轮番休息,你组织百姓将城中尸体聚集起来进行焚烧,此事需要尽快。”叶昭沉声道。 古代大的战争之后,通常会伴随着大面积瘟疫所致,有人认为这是上天的惩罚,实际上却是因为过多尸体聚集引发的,并不是不可以防备。 实际上这个时代也已经出现类似的理论,尸体多的地方,容易发生瘟疫,只是还没有具体的说法,所以大多数人是不知道的。 “喏!”方悦点了点头,一礼后转身离去办事。 “主公,张公带领着城中士绅求见。”高升从门外进来,对着叶昭拱手道。 “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他们,请他们进来吧。”叶昭狠狠地按了一下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一些,从前天开始,他已经连续两夜未曾合眼,此前因为太平教环绕,是以精神相对绷的紧,还没什么,如今战事暂时告一段落,精神松懈下来,就感觉一阵阵疲惫之意涌来。 不过眼下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交代,也只能强撑着继续保持清醒,也是叶昭精神强大,若换做是普通人的话,恐怕此刻早已经雷倒了。 自己果然还是缺少一个得力的副手,邱迟中规中矩,能办事,却不能主事,其余人都是将才,这种民政之上帮不了大忙,如今还是一个县令便已经如此费神,看来必须尽快将那钱蓦招到才行呐。 很快,张缑带着张武以及十几名在睢阳颇有名望的士绅进来,朝着叶昭郑重的拜道:“我等仅代这睢阳父老感谢使君大恩,若非使君,我等家族皆不复存也。” “张公还有诸位,不必多礼。”叶昭目光在众人中扫过,皱眉道:“怎不见沈白兄?” 张缑等人眼中闪过一抹遗憾,摇头道:“沈家……被破了!” 没有多言,但叶昭却已经知道沈白的下场,这场起义,本就是在世家、朝廷的压迫下无奈而起,那些人对这些士绅的仇恨已经达到一个顶点,大乱之中,一旦被攻破,下场自然可想而知,不止是沈白,从黄巾乱起到现在,只睢阳一城之地,被抹除的豪族少说也有十家甚至更多。 “今日能将这太平教逆贼驱逐出城,全赖诸位相助,昭所做不过本分之事,诸位也不必多礼了。”叶昭看向众人,微笑道。 “使君如此说就太过谦虚了。”郑煜冷笑道:“据我所知,那梁国相周旌可是一仗未打,便慌忙弃城逃离,这年月,为官能做到本分已是难得,更何况若非使君力挽狂澜,我等这些人怕是也难逃家破人亡之下场。” “不错,使君于我等有再造之恩,但有吩咐,我等必义不容辞!”张缑点头附和道。 叶昭点了点头,没再推辞,看向众人道:“如今大乱,外面的情况本官不知道,但这睢阳虽然太平教已被驱逐,隐患却仍旧在,本官确实有些事情,想要拜托诸位。” “使君请说。”众人显然没想到叶昭还真会提要求,心中不免有些忐忑,案子后悔之前将话说的太满。 “第一,太平教主力虽退,但城中定有不少残留,但官府人手不足,还要守城,无法兼顾城中治安,所以,本官希望诸位能够将府中家丁护院抽调出一些来,协助官府维护地方治安,纠察太平教教众,同时也安抚民心。”叶昭看向众人,缓缓道。 “这个自无问题。”张缑等人点头道,睢阳安,则他们也会安全,叶昭这个提议若在平日里,他们恐怕不会答应,但昨天的事情,让他们知道叶昭的厉害,有叶昭在才能帮他们保护家园。 “另一点。”叶昭坐在席上,示意众人坐下,斟酌片刻后道:“此番太平教举事,能有如此大的动静,我想除了太平教善于蛊惑人心之外,也是百姓没了活路,此番有十数户人家因太平教之事家破人亡,虽然可悯,但本官希望,能将他们的田地拿出来,分给这睢阳百姓更重,以安人心,诸位以为如何?” “这……”张缑等人闻言,眉头一皱,看向叶昭道:“使君,会否太多了些?” 睢阳经过此乱,人口大减,那十几户士绅家里的田可不少,虽说理论上来说,这些人的田地在无人继承之后,应该归朝廷所有才对,但这里是睢阳呐,士绅豪族,多有通婚,要找继承人出来接手,太容易了,叶昭这么上下嘴唇一碰,就把本该归他们的土地分出去,多少让人心生不快,这可是碰到了他们切身利益的事情。 “此举只为安民,也算是本官暂借,代本官任满离开睢阳之后,此事自然作废,当然,就算本官很快离任,这些土地,本官希望能让这些百姓享有一年的时间,以免再使人心生变。”叶昭笑道,他不可能在睢阳久留,所以只需要解决眼下问题便可,至于未来,还是让其他人去头疼吧,没必要因此而将这些人都彻底得罪了,莫看这些人算不上什么世家,但联合起来,却能代表整个睢阳乃至梁国的士绅,当然,叶昭也留了一个后手,若自己日后真的留任或者以后这里就是自己的根基地盘,那也有说法能将这些土地让他们重新吐出来,那时候,就是见真章的时候了。 众人闻言,齐齐松了口气,只是暂借的话,还可以接受,当下个个堆起了笑脸,满口应承。 叶昭看的只是心中冷笑,却也不点破,继续跟众人虚与委蛇一番之后,才亲自将众人送出了府门。 第五十六章 天下大乱 随着睢阳士绅答应暂时放手土地同时全力协助叶昭恢复睢阳政务,叶昭的政令开始得以贯彻起来,叶昭一边张榜安民,开仓放粮,一边迅速上书朝廷,希望能够获得便宜行事之权,扩招兵壮,清缴梁国一带太平教乱贼。 如今除了睢阳之外,梁国八县,有七县已经被太平教占领,只凭叶昭手中的兵权,就算重新将县卫、郡兵招满,也不过六百之众,想要清缴两国一带盘踞的数以万计的太平教教众,从数据上来看,难于登天,叶昭这个要求也算合情合理,只是朝廷是否会答应就不得而知了。 “起因是太平教内部出现了叛徒,张角名下有一弟子名为唐周,因不满张角拒绝给其渠帅之权,心生怨恨,暗中将举事之事报于朝廷,致使太平教神上使马元义在洛阳被处以车裂之刑,此事发生在二月初,也就是说我等抓到马安之时。” “而后太平教不得已提前举事,张角自号天公将军,其地张宝、张梁号地公将军和人公将军,于冀州举事,从者云集,烧官府、杀官吏,大汉十三州,有七州二十八郡发生战乱。” 距离睢阳发生兵变已经过去三日,叶昭也成功跟朝廷取得了联系,获得了大量情报,书房之中,邱迟将整理后的情报说给叶昭听。 “如今所知者,在我梁国周边,有陈国、陈留、任城国、东郡、沛国等地已经失陷,倒是边境如幽州、并州、凉州以及江东一带匪患轻一些,但也有波及,我梁国境内太平教中具体数量尚未统计,梁发自被主公赶离睢阳之后,三日来,蒙县、宁陵、虞县、谷熟等地皆已失陷,他们裹挟百姓作为黄巾,抢夺各县府库存粮,正在缓缓向我睢阳逼近。” “主公,再这样下去,我等想要与朝廷保持互通消息都难做到。”方悦在一旁皱眉道。 “丁力已被我派往洛阳,恩师那边当会帮我。”叶昭点了点头道:“方悦,你先去招募一些壮勇进行训练,暂定一千人,以各庄壮勇之名集结,莫要以朝廷名义,待正式公文下达之后,再打出朝廷的旗号。” “喏!”方悦点了点头,躬身告退。 “主公,这练兵所需粮草……”邱迟担忧的看向叶昭,这些粮食,怕是那些豪门也不会帮忙支付,这些天他也算看出来了,别看那些人对叶昭感恩戴德,但要让他们多出些钱粮,这些人就会推三阻四,派些家丁家将跑来帮忙已经是极限了。 “府库有三十仓粮食,开两仓作为军粮,对朝廷上报就说太平教叛贼发难时掠走了五库。”叶昭淡然道。 邱迟心领神会,显然,叶昭不准备白做事,除了两仓军粮之外,叶昭显然还要往自己腰包里塞三仓,不过邱迟也算是叶家家臣,对此事自然不会反对,叶家越强盛,他日后的日子也会相对越好过一些。 “另外从仓库中选取精良战甲、兵器千套,弩具五百、弓三千箭簇两万,趁着太平教乱贼还未完全封死退路,送回河内,良叔知道该怎么做。”叶昭笑道。 “喏。”邱迟会意,答应一声之后,退出叶昭书房,他以前也做过这等勾当,在马城之时就曾为郭铓做过这些事,怎样运作他比叶昭更擅长。 叶昭坐在胡床之上,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太平教这口头汤他没喝成,随着太平教起义,虽然动乱天下,但也算是一次重新洗牌,就像这次,即便他及时赶走了太平教,睢阳之中,还是有十几个豪族被灭门,大汉最上层的这个圈子会出现一定的权力真空,他要找机会借此契机,进入这个权利真空带。 只凭军功是不够的,这是个重门第的时代,出身在很多时候都能限制发展,如今他应该已经进入天子的视野,但也只是进入而已,自己需要更加重几分在天子心中的筹码才行。 至于如何加重……暂时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十常侍这边,却是得加紧走动走动,只是送礼还不够,需得做出一些实情来。 就在睢阳在叶昭的安抚下逐渐稳定,开始恢复秩序之际,太平教却是越演越烈,睢阳的失败并没能让太平教受挫,反而随着裹挟的百姓越来越多,黄巾贼也越来越多,说过郡县,官员皆望风而逃,偌大中原之地,竟然在短短一月的时间里,沦陷的差不多了。 这些官员多是买官得来的地位,上任之后,多是考虑着如何回本,哪会顾及百姓死活,也因此民怨极重,一旦爆发,这些人更好无责任感,携家带口脱逃,上行下效之下,中原一带的官兵也多是腐败成风,加上事起仓促,加上贼势浩大。 三月初,天子急令大将军何进讨贼,然何进何许人也?一屠夫,凭借裙带上位,虽有号令天下兵马之权,却无统帅千军之能,何进显然也知道自己的本事,遂称病据不出战,天子无奈,只能调集卢植、皇甫嵩、朱隽各领精兵分三路讨贼。 同时接受宗正刘焉上奏,重启州牧制,并号令各公卿捐出弓马弩,推举名将子孙后人以及民间有将才者去往公车署接受考察,过关即可派往军中任职。 天下大乱,天子此刻也无心再接受买官了,只要有能力,都可出任。 只是连续几日,虽然有不少应征者,却少有合刘宏心意的,让刘宏心中颇为焦虑,这日,嘉德殿上,听完一群百官说了一堆听起来励志却等于废话的话语之后,刘宏不耐烦的下令散朝,心情抑郁的往宫中去。 “陛下可是烦恼无人可用?”张让陪在刘宏身边,见天子愁眉不展,不禁笑问道。 “阿父当知如今局势,那张角……”刘宏说到最后打住了话语,只是闷闷道:“实为可恨!” “老奴倒是有一人,或可有些用处。”张让笑道。 “哦?”刘宏好奇的看向张让:“阿父从未出宫,怎知人才?” “老奴虽不出宫,但也长了耳朵,陛下可是忘了那蔡翁高徒。”张让微笑道。 “叶昭?”刘宏恍然。 “老奴听起过此人,在北疆时,常常以少胜多,更斩杀鲜卑单于,此人将略可见一般。”张让笑着提了一句便不再说。 “朕也记得此人,不止是战略出众呐!”刘宏闻言点点头道:“只是梁国正是匪患最重之地,只怕此人已经……” “陛下,蔡公在宫外求见!”就在此时,一名小黄门小跑着进来,对着刘宏躬身道。 第五十七章 天子筹谋 “臣蔡邕参见陛下。”蔡邕快步走进来,对着刘宏躬身参拜。 “蔡公,皇儿学业如何了?”刘宏伸手虚扶,示意蔡邕免礼,脸上之前忧虑之色已然尽去,微笑着询问道。 “协皇子天资聪颖,老臣所遇之人中,当属上乘。”提到这半个弟子,蔡邕脸上肃穆的神色也温和了不少,他一生算上记名弟子的话,门下弟子不少,但真正可算是天资横溢之辈不多,能被蔡邕认可的只有两个,一个就是叶昭,可惜叶昭对儒学兴致缺缺,难以继承自己衣钵,另一个就当属刘协了,不同于叶昭,刘协对于儒学是颇感兴趣的,只可惜,皇子的身份,不可能如叶昭一般跟随自己左右让自己悉心指导。 “能得蔡翁赞誉,也算皇儿之幸,对了,蔡翁前来,可是有事?”刘宏满意的点了点头。 “臣听闻陛下向民间选取善战之士?”蔡邕抬头,看向刘宏道。 “不错,蔡公的消息,也够灵通。”刘宏笑道。 蔡邕如今虽然已经被赦免,但官职还并未被恢复,并不上朝,这散朝才没多久,蔡邕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虽然知道这事早晚会被蔡邕所知,但刘宏还是忍不住打趣道。 “臣……”蔡邕苦笑道:“如今太平教乱贼四起,臣心忧社稷,是以一直等候在宫外……” “朕并无怪卿之意。”刘宏叹了口气道:“朕听说,你劝卫家将送来的聘礼上缴国库?” “臣只是略尽绵薄之力,不敢居功。”蔡邕躬身道。 刘宏摇了摇头,幽幽道:“若这满朝公卿,都能如蔡公这般忠义,也许,便不会有这太平教之事了,明日起,蔡公也一同上朝议事吧。” 蔡邕摇了摇头道:“臣乃戴罪之身,岂可胡乱废礼,尤其是当此国难之际,朝廷礼法必须更加严苛,朝臣也当恪守,如此,方可为万民做表率。” “你啊~”刘宏摇了摇头道:“说吧,是为你那弟子求官而来的吧。” “非是求官。”蔡邕肃容道:“若修明无此德能,臣断不敢因私而废公,然其确实有能,所谓举贤不避亲,臣认为当此国家用人之际,修明之才,确实可堪一用,陛下,修明于幽州入仕之时,便能数度击溃胡骑,不但保我大汉疆土,更扬威塞外,斩杀鲜卑单于,搅动塞外风云,令胡人不敢南下,虽然修明出身不高,但此时我大汉正值用人之际,陛下不必拘泥于门户之见。” 张让没有开口符合,虽然他收了叶昭的钱,但他更清楚皇帝的性格,这个时候若是自己开口帮腔,不但这蔡邕不会领情,皇帝怕是也要心生猜忌。 “蔡公所说,也不无道理。”刘宏疑惑的看了张让一眼,点头道:“朕自然不会忘了此人,而且不止如此,前后两任梁国相对这叶修明都是颇为赞赏的,这周旌还上书希望能够让叶昭兼任梁国都尉一职,可惜,这周旌竟然弃城而逃,实数可恨,倒是您这弟子做的不错,危难之际力挽狂澜,将睢阳数万太平教教众驱逐出城,保得睢阳不失,更保住了大半粮仓,朕准他暂代梁国相之职,兼领都尉。” “这……权柄是否太重了些?修明虽然有才,但毕竟德行还不够,不能持重。”蔡邕闻言不禁微微皱眉,梁国可不是马城,就算他看好叶昭,但这军政大权集于一身,而且还是梁国这等重镇,蔡邕不但担心叶昭是否能够胜任,也担心叶昭会生出一些不该有的想法,毕竟这权利腐蚀人心的能力可不小,叶昭就算才学再高,但修行不够,蔡邕怕他生出一些别的心思。 更何况,如此重要职位,交给一个刚刚弱冠的少年,叶昭也担心叶昭是否能够承受的住。 蔡邕这些话,让刘宏心中舒服了不少,点头道:“朕何尝不知,蔡公放心,叶昭并非皇族,朕不可能让他久居此位,只是如今……” 苦笑一声,刘宏看着蔡邕道:“虽然已派出卢植、朱隽、皇甫嵩三路大军镇压,但贼势浩大,一时间也难以扑灭,之前皇叔刘焉上表,希望能够重启州牧制,选德才兼备者牧守一方。” “这……”蔡邕愕然,州牧制早已被废黜多年,其弊端已然不言而喻,蔡邕张了张嘴,想要劝谏,却被刘宏阻住。 “朕拒绝了。”刘宏在一处凉亭坐下来,有些疲惫的摇摇头道:“只是此时,朝廷对各州郡掌控力确实不足,叶昭既然有能,便让他暂代梁国相,先平定梁国太平教叛乱之后,朕会将他调往皇甫嵩麾下,协助皇甫嵩破颍川太平教,若有出众表现,朕会将他招来洛阳做官。” 此次太平教叛乱,也让刘宏感觉到朝中人才不足,满朝公卿,竟然只选出三个老将出马,放眼望去,本该人才济济的洛阳,年轻一辈,竟无人可用,而那些老臣,大都是些清谈之士,真说作为,一个都没有,整日只知争权夺利,也让刘宏迫切希望能够为洛阳引进新鲜血液,荡一荡这洛阳城的那股子死寂之气。 “陛下英明,此举于社稷有害而无利,不可行。”蔡邕点点头道。 不可行吗? 刘宏没有多言,只是看向蔡邕道:“叶昭之事,朕已有安排,蔡公不必担心,协之学业,还望蔡公多多费心,待这太平教之事了结之后,朕会宣布复你官职,至于令女与那卫家之事,到时候朕亲自主婚。” “臣多谢陛下厚爱!”蔡邕连忙躬身道。 第五十八章 静待 叶昭送去洛阳的奏疏已经有半个月了,这半个月来,传来的几乎都没有什么好消息。 卢植率领三河精骑北上,与张角相据于广宗,说起来,以这个时代的行军速度来说,卢植行军已算很快了,选择的方略也很对,直取张角腹地。 只是广宗既然作为张角老巢,驻守的兵马自然不少,不确切的情报来看,张角于广宗驻军号称三十万,而卢植的三河精骑加上冀州各州郡派来的援军,也不过三万,兵力相差悬殊,胜算渺茫。 就算这三十万大军水分很大,但张角经营太平教这么多年,不可能所有的兵马都是乌合之众,这三十万大军中乌合之众肯定是大半,但精锐也肯定有,又有坚城,卢植想要速战速决是不可能的。 颍川、南阳等重地也是太平教的重灾区,官府望风而逃,哪怕是皇甫嵩、朱隽这等名将出马,一时间也没能占到半点便宜,反而败了几阵。 “主公,梁仲宁率领太平教大军步步进逼,恐怕不出三日,我睢阳便要被太平教彻底包围了,您倒是想个办法啊。”相府之中,邱迟急得团团乱转,如今虽然因为开仓放粮,加上官府将那些家破人亡的豪绅土地拿出来分于百姓,睢阳民心渐安,但整个梁国,除去睢阳之外,其余七县全部沦陷,太平教教众,更是在短短时间内暴涨,一时间,仿佛整个梁国都是太平教众。 “太平教如今正是势盛之时,要败不难。”叶昭此刻却是一派轻松的伏在案间翻阅竹笺,果然放低目标之后,很多问题就不再是问题,自己不需要考虑太平教背后的势力牵扯,只需要站对位置,好处自然也就来了。 虽然如今只是代领梁国相,但经此一事,叶家的地位也会提升,虽然这只是虚高,在这看重门第的时代,莫说是一郡太守,便是当朝大将军,手握天下兵权,不一样被人诟病为一介屠夫吗? 但地位提升了,接触的圈子自然也就不同了,现在使唤起那些豪绅来,可是顺利多了。 “东西都送去河内了?”叶昭没有在这个话题上面多言,而是反问道。 “兵器铠甲已经送过去了,只是……”邱迟抬头,看了叶昭一眼道:“粮草实在太多,而且极其醒目,又是兵荒马乱的,很难运出。” 兵器铠甲不过几千,分批运送的话,一路乔装打扮,还是能够运过去的,但这次叶昭借着太平教的名义,直接吞了三仓粮食,这么多粮若是太平时期,倒也不难运走,但现在可就不容易了。 “那就先存着,待太平教气焰被打下去时,再运走不迟。”叶昭点了点头,反正这些粮食在朝廷那里已经属于折损了,不在朝廷府库计算之中,就算到时候朝廷派人来查,也查不出什么,自然也不必急于一时。 “倒是这段时间,因为太平教之事,令百姓不敢出城耕作,若是贻误了农时,我等此前所做就等于白费了。”邱迟苦笑道。 “不碍事,这府库之中的粮仓足够养活整个梁郡百姓一年,我已获得便宜行事之权,目前就算贻误了农时,浪费些粮草,也不可出城作战。”叶昭摆了摆手,一来太平教如今携大升之势,气势如虹,就算是乌合之众,在这等大势之下,也能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叶昭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跟太平教硬杠,二来叶昭还要借着太平教这把东风再聚拢一些政治资本。 “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太平教正是处于这一鼓作气的时候,然而,也只有这一鼓作气而已,待其气势衰竭之时,方是我等反攻之际,在此之前,本官希望诸位能够勤练兵卒,谨守城池,将这股气给憋在心中,待其衰竭之时,便是我军一鼓作气,消灭太平教之日。”叶昭说到最后,看向一众将领道。 “末将领命,主公勿忧!”方悦等人齐齐躬身应命。 叶昭点了点头,示意众人退去之后,叫上典韦,起身往门外而去。 就在叶昭这边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加固城池防御,安抚民心之际,蒙县之中,梁发却是开始精选士卒。 睢阳之败,让梁发认清了一个事实,那便是人多未必有用,若不能有效指挥,人数优势有时候反而会反噬自身。 “渠帅。”一名黄巾贼快步步入县衙,对着梁发拱手道:“前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那叶昭依旧无动于衷?”梁发皱眉问道。 “不错,我军将士已经在睢阳城外三十里附近出没,但睢阳城除了派遣斥候查探我军军阵之外,再无其他反应。”黄巾贼将躬身道。 “他是想固守待援!”梁发冷笑一声道:“莫要理他,先挑选军中精壮,组成一军,效仿天公将军的黄巾力士一般进行训练。” “渠帅,我军如今声势浩大,人多势众,何必再费心去训练士卒?”黄巾贼将皱眉道:“如此一来,岂非浪费时间?” “睢阳败退之前,我也如你一般想法。”梁发叹了口气道:“你可知我梁国太平教如今有多少人?” “这……”黄巾贼将一脸茫然,半晌才磕磕巴巴的道:“总有十万人吧?” “连自己有多少人都不知道,战时一拥而上,岂不知此乃兵家大忌。”梁发看着对方一脸好有道理但我不明白的样子,摇头一叹,也懒得再解释:“照我说的去做便是,日后自有分晓。” “喏!”黄巾贼将连忙答应一声,转头离去。 第五十九章 另类的动员 叶昭在安排好众将职务之后,便开始处理民生问题,一场太平教的暴动,并不是将太平教教徒赶出城去就结束了,善后的工作甚至比战事更加繁琐,如今睢阳已经是四面被围,恢复民生不是眼下考虑的,更多的是对民心的安抚以及与城中一众豪族商议守城之事。 粮草不该都由官府出,睢阳城破,叶昭还能跑,但他们这些豪族跑了,一切可就都没了。 叶昭将道理摊开了,言明若事不可为,自己不会死守城池之后,之前还藏着掖着的豪族顿时慌了。 对于这些人,晓之以理不如晓之以利,睢阳城破,对叶昭损失不会太大,但他们的损失却足以让这些豪族伤筋动骨,那么多官儿都跑了,不差叶昭一个,最多以后仕途会不顺一些。 粮仓粮食听起来挺多,但要养活这满城军民是不够的,叶昭也不能做的太过,这些豪族既然要受自己庇护,自然该出些利益,各府家丁必须接受统一训练,不能再各自为战,同时军需粮草以及救济百姓的粮食,官府出一部分,豪族出一部分,如此一来,可以运转的钱粮会多出不少,也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事关自家身家利益,纵使知道叶昭这话里面威吓的成分更多,但这些豪族也真担心将叶昭给逼急了撂挑子不干,也只能忍痛割让一些利益出来。 这段时间最忙的,就要数邱迟了,整日忙的脚不沾地,奔走于各家之间统计钱粮人力,也在短短半月的时间里,从各家之中,募集到四千左右人马。 也在这时,丁力在黄巾彻底将睢阳围困之前,带着朝廷的任命书回来,叶昭暂代梁国相兼领梁国都尉之职。 莫看只是个名义,没有任何实质性东西送进来,但只是这个,便足以让睢阳一众士绅对叶昭比之前更恭敬了几分,也更加卖力。 “主公!”这日,叶昭处理完了一些后勤的事情,正要回去歇息,便见邱迟急匆匆的跑进来,不由分说,拉着叶昭边往外走。 “发生了何事?”叶昭皱眉道。 “太平教逆贼围城了。”邱迟一边走一边道。 “这次动作倒是不慢!”叶昭笑了笑,大步往城楼上走去,同时道:“传我命令,各部做好战前准备,随时待命。” 等一行人登上城墙时,方悦已经立在城墙上,做最后的战前鼓舞,只是效果似乎不大。 “主公,这些人,似乎都被吓到了。”刚刚回来的丁力此刻顶盔贯甲,已经立在城头,见到叶昭过来,上前低声道。 叶昭闻言看了看四周,却见一名名守城将士情绪低落,再看向城外时,入眼处,尽是一片片黄巾在风中舞动,犹如一片黄色海洋一般。 黄巾人多,叶昭倒是并不意外,只是眼下这些黄巾…… 挑了挑眉,叶昭笑道:“不想近月不见,这帮太平教乱贼倒是有了几分模样。” “主公所言不错。”走上来的方悦对着叶昭一礼之后,指着城外的黄巾军道:“这些黄巾贼子虽然依旧军阵杂乱,但至少摆开了阵势,不再是之前一般群涌而上,而且他们劫掠了各县府库,兵器虽然短缺,但却不是毫无反击之力。” “有点儿意思。”叶昭点了点头,看向一众守城将士,命人将守城的将士聚集起来,准备做做战前动员,至少不能还没开仗,士气就被黄巾贼吓倒。 南门一带的将士尽数被集中起来,上人的目光落在叶昭身上,只是这股压迫感,若是寻常人,怕是都承受不住。 叶昭自然不是寻常人,站在城楼将台之上,目光渐渐的凌厉起来,两道目光如同刀子一般掠过众人,所有人在与叶昭对视时,都不禁错开了视线。 “将你们的头,给我抬起来!”叶昭腰杆如同标枪一般立于人群中,冷眼看着这帮将士,朗声道:“你们中,有人是昔日的黄巾贼,有的是城中富户的家丁护院,也有近日才招入军中的壮勇,但不管你们曾经是什么人,是何身份,现在,你们只有一个称呼,那便是汉军!” “这一仗,很难打,城外这些黄巾贼,少说也有三五万人,四面包围,我们已经没有了退路,不能退,也无处再退。”叶昭看着这些人,嗤笑道:“狭路相逢勇者胜!但我从尔等身上,却感受不到什么勇者之气!” 叶昭身边,包括方悦在内的众将听得都直皱眉头,这哪是鼓气,分明是丧气。 叶昭却不理会众人,朗声道:“但这一仗,我们却不能输,也许尔等会以为,就算城外的贼子打进来了,杀的也是城中那些富户,与尔等无关,只不过换了一个朝廷而已,还可以继续过太平日子,不过……本官这些天来,收到了来自蒙县、谷熟、宁陵、虞县等地的战报,此刻与诸位分享一下。” “蒙县在籍三万户,口十二万,然截止至三日前,蒙县在籍户籍只剩下一万两千余,口不足五万,而太平教在蒙县裹挟百姓,大约在一万左右,也就是说,有六万人,已经没了,虞县、宁陵、谷熟也差不多。”叶昭微笑着看着众人,那笑容让人有些发寒。 “一半呐!”叶昭叹道:“想必月前太平教发难之时的景象,诸位应该还没有忘记,大家可以赌一赌,自己还有你们的家人,妻儿是否会是那活下来的一半?” “如果不是的话……或许诸位会有幸看到自己娇妻被凌辱,爱子被人无情割掉人头,老父老母在哀嚎中死去。” 不少人脑海中似乎出现类似的画面,握着兵器的手,逐渐加大了力气,粗重的呼吸在城楼前弥漫。 叶昭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吐出冷酷的话语:“本官在上城之前,已经赐予妾氏短剑,若是城破,我会死,她若不想受辱,便随我而去,但愿来世,能活在太平之时。” “言尽于此,战或不战,如何去战,皆由尔等自己做主,若想回家,请放下兵器,本官绝不留难。”叶昭站起身来,带着众人从城楼上走下来,径直朝着西城城墙而去。 第六十章 首战黄巾 同样的话语,叶昭在四面城墙说了一遍之后,便没有再管,整个睢阳城墙上,都笼罩着一股悲壮之气。 邱迟在这种气氛中,感觉浑身不舒服。 他不知道叶昭为什么会说那些话,明明很不舒服,但效果却异常的强悍,莫说那些将士,就连邱迟这个文吏,想到叶昭之前所描绘的城破之后的景象之后,都有种想要拎刀上阵,捍卫家园的冲动。 “主公,士气起来了!”方悦一脸敬佩的看着叶昭,没有以什么大义之名激发,但叶昭的方式,显然比那些满嘴口号的大义之言更能打动人心。 “若是这样都起不来,只能说,这睢阳没救了。”叶昭点了点头,不以为意,激励士气,并不是喊几句口号就可以了,他的灵魂来自末世,更知道什么才能激发起这些底层军民的斗志,绝不是那些高大上的口号,只有让他们感觉到切肤之痛,才能将人骨子里的那股子气给激发出来。 “主公,那些蒙县等地的战报……”邱迟疑惑的看向叶昭,相府的公文,他大都是经手的,尤其是这类数据型的东西,都是经他核算的,但他却从未见到过这些公文,而且其他几县都是一夜被破,哪有时间去整理数据。 “戏言尔。”叶昭有些无语的看了一眼邱迟,这话说给寻常将士也就算了,怎么邱迟也信了。 “呃……”邱迟瞪大了眼睛,愕然的看着叶昭,这么说来,是胡诹的? “不过……”叶昭目光看向城外:“睢阳的情况,跟我说的差不多,其他县,怕是还不如睢阳!” 叶昭一句话,便让众人陷入沉默,睢阳因为叶昭及时站住了府库,加上联合城中士绅,才将黄巾军给驱走,之后全城戒严,又揪出了不少残党,但就算如此,战后清点下来,睢阳的损失都令人咋舌,睢阳是不幸的,却也是幸运的,因为叶昭及时出手,让黄巾贼未能将伤害扩大,而其他县,显然没有这么好的命。 可以想象黄巾过境之后,会是怎样一副场景,原本兴奋地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说不出的斗志,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只是所有人此刻心中都有种冲动,想杀人。 一个时辰之后,黄巾军终于开始攻城了,虽然有了些军阵的样子,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些刚刚拿起兵器没几天的农夫,单是一个命令执行起来,比之训练有素的军队就慢了好几个档次。 只是看着那密密麻麻的黄巾军持着简陋的武器推着从各县搬运过来的各种攻城武器,缓缓地向城墙逼近,那种黑云压城的感觉,便让不少鼓足了气势的新兵胆怯了几分,不少弓箭手张弓搭箭,却不知该射向何方。 “听我号令,举弓放箭!”叶昭站在城头,万千黄巾军在他眼中仿如无物一般,看着黄巾军步入射程,缓缓地抬起手臂,随着一声令下,高举的手臂猛然挥落。 “咻~” 一蓬箭雨破空而出,紧跟着,在叶昭的指挥下,弓箭手迅速弯弓搭箭,再次放箭。 装备简陋的黄巾军成片的倒下,本就不算严整的阵型顿时混乱起来,有人开始后退,有人还想要奋勇向前,叶昭发现,黄巾军之中,多了不少指挥的将领,这些人没有多大本事,但唯一的优点就是不怕死,顶着简陋的盾牌在人群中来回喝骂抽打,正式因为这些人的存在,才使得黄巾军没有被这一连串的箭雨给迫退。 不过有这些已经足够让城上这些大多数都只是初临战阵的菜鸟在心理上迈过那道坎,之后无需叶昭下令,各级将官便能有效的指挥将士放箭。 城下,黄巾军后方,梁发在亲卫的护卫下关注着战事的发展,看着城头那些将士有条不紊的展开了反击,梁发心中就止不住的懊悔,早知如此,当日无论如何,也该不惜代价的将叶昭击杀才对,睢阳城的反击,让见惯了官府望风而逃的黄巾军有些措手不及,原本鼎盛的士气也是一跌再跌。 “渠帅,守城将士士气高涨,反观我军却是士气不断衰落,还未靠近城墙,便被挫动阵型。”一名面色冷肃的黄巾将领站在梁发身边,冷漠的目光看着前方的战事,皱眉道:“这般下去,我军士气会先行崩溃,不如暂且收兵,聚集精锐之士,让大军佯攻,再觅敌破绽,以精锐之士先破其一角,打开局面,才好破城!” “你懂什么?”梁发不满的瞪了这名黄巾将领一眼道:“那叶昭狡诈如狐,安知不是诱敌之计?况且我军兵力是睢阳十倍,岂不闻兵法云,十则攻之!?” “然我军将士无论士气、战力,皆不如守城汉军,数量虽有十倍,然战力却远没有十倍,以末将之见……” “够了!”梁发面色有些难看的道:“这城中兵马,皆是新招而来,怎会有这般差距,休要动摇我军心。” “然叶昭精通兵势!”黄巾将领面无表情道。 “你是说,本帅不通军事?”梁发豁然回头,森然的看向此人道。 “以某观之,渠帅于用兵一道与那叶昭相差甚远,渠帅又何必……” “闭嘴!”梁发面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此处有本帅足矣,你去蒙县督办粮草,勿使短缺。” “末将领命!”黄巾将领依旧面无表情,一拱手,转身便走,临走时,却忍不住看向梁发再度谏言道:“渠帅不听良言,此战必败!” “滚!”黄巾后阵中,梁发愤怒的咆哮响彻四野…… 第六十一章 两道防线 “杀~” 两边主将虽然反应不一,但战场终究是残酷的,哪怕士气已泄,但黄巾军经过这些时日的简单操练,终究是还有一些进步的,不断有攻城梯搭在墙上,这一次为了能够尽快攻破睢阳,梁发已经将不少真正的精锐投入战场负责打头。 这些太平教精锐往日里多是悍匪出身,伸手矫健,也足够彪悍,加上配备精良装备,倒是给睢阳官军造成极大地困扰。 一名黄巾军精锐顶着盾牌踏上城墙,手中的盾牌狠狠地将一名官军刺来的长矛隔开,往下一跳,手中的战刀在阳光下,闪过冰冷的寒芒,一名官军直接被他一刀剁下了人头,旁边两名官军连忙举刀前来补救,两把刀同时劈在此人身上,一把砍在肩上,一把却是直接捅穿了肚子。 那黄巾军精锐也是悍勇,眼见活不成了,疯狂的将手中的战刀直接掷出,洞穿了迎面官军的胸膛。 虽然战死,但却也撕开一条缺口,至少有三名黄巾军紧随其后冲上来,与四周扑过来的官军厮杀在一起,牢牢地将那不大的地方用身体挡住,让身后更多的袍泽冲上来,眼看着这片地域便要失守,却听背后响起一声暴喝:“都给某闪开!” 城墙上,典韦铁塔般的身躯如同一架坦克般冲过来,随着他的一声爆吼,周围的官军下意识的让开,不少人只觉眼前黑影闪过,紧跟着便是一股劲风刮过,刮得人脸皮生疼。 “噗噗噗~” “嘭~” 刚刚站稳脚跟的几名黄巾军还来不及反应,便发被一股狂暴的力量撞飞出去,却是典韦情急之下,直接拎起守城用的礌石直接给扔过来,人头大小的礌石在将三名黄巾贼砸飞之后,余势不止,直接砸在城墙跺上,整个城墙都在那瞬间颤了颤。 典韦迈步如飞,拎着两把铁戟上前,一名刚冒头的黄巾贼被典韦一戟将脑壳给劈飞,随即用铁戟将那搭在城墙跺上面的攻城梯给推出去,这才回头看向一众目瞪口呆的将士道:“看什么看!还不给我杀敌,都想死吗!?” 众人哪见过这等凶残之人,生生打了一个激灵之后,却是士气大涨,如此悍勇之士在自己这边,他们又何惧之有,齐齐发出一声吼。 典韦自然是不懂士气为何会被自己骂了一声之后,反而大涨了,不过这个时候也没心情理会了,他是得了叶昭的命令,游走城墙,一旦发现有敌军强攻上来,便立刻出手救援,至于其他的,他没心思去理会。 此时的叶昭却并没有继续留在城墙上观察战事,虽然目前还没有结果,不过他心里已经推导出这场战争大致的走向了,所以他现在需要去布置自己的第二步计划,或许黄巾军连城墙都破不了,但凡事未算胜,先算败,有条件的情况下,叶昭绝对会给自己留下足够的后手。 “主公,此时您离开前线,是否会动摇军心?”见四下无人之后,邱迟才说出自己的担心,毕竟虽然叶昭之前也不过是个县令,但如今却是这一城的主心骨,此时叶昭离开,是很容易动摇军心的。 “我之前已经说清楚了,这并非为朝廷战,更非为我而战,何去何从,他们自己做主,若是这般容易动摇军心的话,我会考虑突围,毕竟说到底,我也只是睢阳令,都尉、梁国相之前,还都有个代字。”叶昭冷笑道,对于朝廷或者说皇帝的手段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仍旧还是有些不爽。 “那现在我等……” “去准备第二道防线。”叶昭淡然道。 “第二道防线?”邱迟一脸茫然的看向叶昭:“主公不是说……” 不是说要突围吗?怎么又有第二道防线?这城墙还没破呢。 “若军心动摇,我自然会突围,不过这第二道防线并非这城墙会破,而是人心。” “人心?”邱迟更茫然了。 “若你是梁发,强攻无法破城,该当如何?”叶昭看向邱迟,耐心的解释道。 “退兵或是……”邱迟说到一半,突然有些恍然大悟,若是强攻无法破城,那接下来怕是要施展阴谋诡计了。 总算还没笨到家。 叶昭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若是钱蓦的话,恐怕不用自己说,就能明白自己的用意了吧。 黄巾军弱那是整体,但梁发既然要强攻睢阳,肯定会把手中最好的兵都派上来,抢一线先机,否则的话,梁发不会有任何胜算,在一开始,叶昭就已经站在梁发的立场上来盘算这场仗该如何打。 所以,叶昭一开始便将典韦、管亥以及身边所有能够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这第一天,定是最艰难的一天,只要这第一天撑下来了,黄巾军这一鼓气就没了,大量精锐的损失不但会让梁发心疼,更会让次日黄巾军的攻势大减,然后,梁发能想到的,大概也就只有从睢阳内部下手这一点手段了。 很老套,但也是很让人难防的手段。 “主公准备如何做?”邱迟看着叶昭,他也感觉到这件事的棘手。 “乱世,当用重典!派人去给各府主事者送上请帖,今夜相府设宴,恩施过了!”叶昭眼中闪过一抹平日里未曾有过的森寒。 “喏!”一股寒气自脊背上涌上来,邱迟跟了叶昭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从这位主公身上感受到这种寒意,生生的打了个激灵之后,连忙拱手答应一声,不敢再多问,匆匆离去。 第六十二章 重典 “攻,进攻,给我攻啊!”日渐偏西,眼看着天色已经慢慢暗下来,但接连进攻了一天的时间,睢阳城虽然险象频出,却始终未能攻破,反倒是太平教大军随着精锐损失的越来越多,攻势也逐渐弱下来。 十倍兵力,加上这梁国一带所有太平教精锐护教士都给投入进去,却仍旧无力攻破睢阳的防御,明明好几次都快要破城了,但睢阳城却仿佛这夕阳下,一位百折不挠的战士一般屹立在那里,一次次眼看着就要被击倒,却总有一股说不出的毅力让这些守城官军舍生忘死的将强猛的攻势给挡下来,最终功败垂成。 若是一开始就是一面倒的压制,梁发倒不会如此难受,但偏偏每一次,他都感觉距离城破只有一步之遥,再加把力,睢阳就能攻破,却偏偏无法攻破,这个结果,让梁发难以接受。 “渠帅,我们的将士已经撑不住了!”几名黄巾将领凑在梁发身边,苦苦哀求道:“我等已经占据七县,这梁国早晚都是我们的,何苦与那叶昭争一时之长短?” 这岂非是说,自己不如那叶昭! 梁发瞪着通红的双眼,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只是因为身世原因,不同于张角坐下那些连寒门都算不上的弟子,若非家道中落,自己未必不能在朝廷出人头地,他不会比任何人差。 但自从遇到叶昭之后,他的一切自信,被叶昭打的支离破碎,除了仓促起事让叶昭短暂受困之外,他几乎一直被叶昭压了一头,这让他很不舒服,尤其是太平教势如破竹,那些昔日被他看不起的人物一个个建立功勋,如张曼成、波才等人,只有他,被张角委以重任,在这梁国之地举事,但先是被官府擒拿,脱困后又丢了睢阳这囤积着大量辎重的要地,让梁发在其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如今更是在占据优势兵力的情况下,被叶昭据于睢阳城外不得寸进,这让梁发心中更不好受,哪怕他此刻已经看出今日想要破城,仍旧固执的不顾众人反对,再度攻城。 戮战一日未曾进食,体力也已经耗尽的黄巾军,自然没能达成梁发的期望,再一次徒劳无功的被官军从城墙上撵下来,甚至比之前溃败的更快,若非守军也已经因为戮战一日,体力消耗甚巨的话,恐怕此刻负责指挥的丁力和方悦已经一声令下发兵乘胜追击了。 城头上,看着如同潮水般退去的黄巾军,无论是守城的将士还是方悦、丁力等人,都不由的默默松了口气,黄巾军今日的攻势极猛,他们真担心最后会守不住,不过即使如此,想到明天还会遭遇如此猛烈的进攻,所有人心中都仿佛压着一块巨石一般,在安好值夜人手之后,几名将领便匆匆赶回县衙向叶昭汇报状况。 不过相比于方悦等人的担忧,叶昭却是彻底放下心来,他比其他人更清楚黄巾军的特点,说白了,就是一鼓作气,倘若这一鼓作气不能攻破睢阳,那黄巾军后继乏力的缺点便会逐渐显露出来,届时,黄巾军的攻势只会一日比一日弱,待黄巾军无力再攻睢阳之时,便是叶昭反击之日。 相比之下,叶昭更关心的还是人心的防线。 当夜,叶昭在相府设宴,以击溃太平教的理由宴请了城中大户,只是叶昭所言,却让一众城中大户沉默不语,因为叶昭这一次的要求,已经触及到他们的根本了。 “府君,这般做法,与击溃那太平教逆贼有何干系?”沉默而尴尬的气氛中,最终还是张缑率先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站起身来,向叶昭询问道。 叶昭要求城中富户拿出家中存粮来接济百姓,其实这在之前,叶昭已经提过,大家虽然抵触,但也都照着叶昭的意思去做了,至少表面上,各家各户都拿出一些粮食来赈济城中百姓。 只是这一次,叶昭有了硬性的要求,要各家拿出至少千石粮食出来,哪怕在场的都是梁国富户,也被叶昭这个要求给震到了,这千石可不是个小数目,若是拿来支援军队,他们可以理解,但现在却拿来赈济百姓,这让他们无法理解和认可。 “很重要。”叶昭肃然道:“诸位当知道,当夜太平教突然起事,我等虽然齐心协力,将其主力撵走,但仍旧有不少残余散布在这睢阳城中,官府虽然张榜缉拿,但却收效甚微。” 叶昭看着众人道:“他们藏于民间,多半都是睢阳人士,查无可查,而如今又逢战乱,不少人一夜破家,这些人整日食不果腹,极易被煽动,如今我等抗拒外敌,已是艰难,根本无力去监管城中治安,一旦这些饿昏了头的人被煽动,很容易闹出事端来,到时候,便是腹背受敌,需知再坚固的城墙,也挡不住内部的进攻,所以,本官希望,先将这些人安抚下来。” 看着张缑等人的脸色,叶昭笑道:“当然,也不是白拿,人一旦吃饱了没事干,也会惹事,我们不能给他们惹事的机会,昭希望,将这些无家可归之人聚集起来,择其精壮负责巡视街巷,按照汉军军制暂时收编,分设各级临时军职,一来可以加强城中治安,二来必要之时,也可以上城协助作战。” “除此之外,睢阳自明日起,实行宵禁,夜间禁止任何人出门,但有夜间出行者,若无官府手令,则以乱贼视之,不论身份,立刻羁押,另外还要在各处巷口设立岗哨,睢阳全城监管,睢阳百姓五人以上聚集者,视为不轨,立刻羁押,顽抗者立斩!” 叶昭面色逐渐肃穆起来,目光从张缑脸上移开,看向众人道:“然要施行,只凭朝廷许下的两仓官粮,根本不足以完成,是以本官才厚颜希望诸位能够出资,共度难关。” 众人闻言,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郑煜看着叶昭涩声道:“府君此法之严苛,堪比先秦,恐怕……” 叶昭挥手打断道:“乱世当用重典,此乃睢阳存亡之秋,昭不敢有任何疏忽,况且此法,旨在防人心,也是暂时弹压,只用一时,并非一世,待太平教之威解除之后,自会恢复往日法度,诸位勿虑!” 张缑叹了口气,点头道:“事到如今,便如府君所言,张某愿助府君一臂之力。” “多谢!”叶昭点了点头,抱拳一礼,目光看向众人。 张缑都发话了,一众睢阳士绅虽然心有不愿,却也知道此事之重要,也只能纷纷点头应承下来。 第六十三章 应验 就如叶昭所预料的那般,接下来的几日,那梁发虽然不间断的对睢阳城发起了猛攻,但锐气已失的黄巾军,攻势虽猛,但给守军带来的压力却反而一日不如一日,接连三天,到最后甚至黄巾军连城头都很少能够攻上去,更别说攻破城门了。 到了这个时候,梁发已经明白那日那名黄巾将领所言不差,数量的多寡真的不能完全代表战斗力,尤其是在守城的将士逐渐没有了最初作战时那种恐慌感之后,攻城的进度更加不堪起来。 夕阳的余晖释放着天地间最后一缕光明,看着那如山岳般始终屹立的城墙,梁发说不出此刻心中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他只知道,想要攻破这座城池,似乎已经成了一种奢望,哪怕如今他手中依旧有着绝对优势的兵力,但这种优势,事实已经证实了之前那个黄巾将领的话语并非妄言,在最初的挫败感消散之后,剩下的只是无尽的落寞和迷茫。 太平教真的有可能推翻这个腐朽的世道吗? 这是这些天来不断在梁发心中萦绕的问题,如今的太平教,已经不再像最初那样受百姓信赖和拥护,不止是因为睢阳,哪怕在已经占据的其他几县之中,梁发从百姓眼中已经感受不到昔日那种狂热的信仰和崇拜,有的只有冷漠、麻木以及……仇恨! 虽然起事到现在,加起来也不过一月时间,但在这一个月里,太平教虽然势如破竹,但与之相反的却是在人心中的形象在不断地崩塌,梁发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太平教带来的只有灾难而不像传说中那样能为大家带来平等和自由,只是他无力去阻止和改变什么,他不知道该如何来解决眼前的困境。 睢阳那残破的城墙在夕阳下透着一股沧桑和雄浑的感觉,更像是压在所有睢阳城外黄巾军心中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渠帅,我们……”一名黄巾将领灰头土脸的来到梁发面前,看着梁发的样子,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已经尽力了,但睢阳守军的战力似乎越打越强,而连续三日没能攻破睢阳,却让睢阳城外这些太平教将士锐气尽失,本就不是正规军,更何况在作战不利的情况下,无论如何鼓动士气,就算是这些黄巾将领不太懂兵法,也看出来以目前的状态,要强行攻破已经不可能了。 “既然强攻无法攻破睢阳……”梁发回过神来,整理了心情,看着夕阳下的睢阳道:“便暂且收兵,将睢阳围起来,我会另想妙计破城。” 不管如何,自己与叶昭之间的这场争斗,要让他就此认输是不可能的,这不关是心中那股气,睢阳城中存放着朝廷的粮仓,武器、辎重都在这里,对整个太平教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战略位置,不容有失。 “喏!” 几名黄巾将领如释重负,纷纷拱手一礼,准备收兵,虽然无法攻破城墙,但只是围而不攻的话,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对了。”梁发似乎想起了什么,叫住一名黄巾武将道:“那廖淳如今何在?” 廖淳,便是当日劝谏被梁发轰走的黄巾将领。 “呃……渠帅,他不是被您派去蒙县督办粮草吗?这几日我军中粮草都是他负责派人运送的,无有缺失。”被叫住的黄巾将领茫然的看着梁发。 “我知道!”梁发面色有些难看的道:“我是说,他可有怨言?” 如今想来,当日廖淳所言,几乎尽数被应验,当时气冲牛斗,没想那么多,如今想来,梁发隐隐有些后悔,太平教中,可用之才本就不多,如今出了一个,还被自己赶走,若当日听从他的意见,或许情况会比现在好一些。 “这倒未曾听说,末将派人去询问一下。”黄巾将领道。 “去吧,若后方无事的话,便让他尽快赶来睢阳助战。”梁发点了点头道,当初人是他赶走的,现在要重新将人给请回来,有些难以启齿。 “喏!”虽然有些不解,不过梁发既然已经放话,黄巾将领自然不敢违逆,当即答应一声,派人前往蒙县叫人,虽然不理解梁发干嘛把话说的那么婉转,但要去叫人他还是听懂了。 相比于梁发的纠结,这几日叶昭日子倒是过得不错,随着宵禁等严律颁发,整个睢阳城陷入一片死寂,每日除了早晚派发粮食之外,整个睢阳都不得出现百姓聚集的场面,如此一来,这城中的太平教残党想要做什么,自然也只有每日早晚才有机会。 三日来,收获颇丰,被抓到数十名太平教残余,其中还有三条大鱼。 “使君智计过人,在下佩服。”全程目睹了叶昭如何一步步将这些太平教残众逼出来的张缑,此时也不得不佩服叶昭的能耐。 “小道尔。”叶昭微笑着摆手道。 “主公,如今只是抓到几十个,卑职担心,还有更多太平教残党藏于城中,有了这三日的先例,想要再抓恐怕会更难。”邱迟担忧的看向叶昭道。 “有这些,已经足够了。”叶昭摇了摇头:“抓太多,官府还得管饭,养这一城百姓已经够难了,还全赖张公等诸位士绅资助,就不必再给他们添麻烦了。” 张缑笑道:“只是几顿饭食,我等还承受的起。” “当真?”叶昭目光一亮,看向张缑。 “呃……”张缑语塞,突然想起来叶昭这段时间,可是穷疯了,若自己开了这口,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一时间讪讪不语,不敢再接话。 “张公放心,戏言尔,有这些人,就差不多可以击退这帮太平教贼众了。”叶昭笑道。 “属下这便将那帮太平教逆贼尽数让人带来。”邱迟目光一亮,叶昭问案的本事,可不比打仗的本事低,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其余那些不过小喽啰,也问不出什么东西,倒是那三条大鱼,我准备今夜提审他们,他们可是能够帮我们大忙的。”叶昭摆手笑道:“不必急于一时,我等先满饮此杯。” 第六十四章 刑讯 三名黄巾贼首被几名如狼似虎的县卫强行按倒在地上,看着坐在公堂主位之上的叶昭,三人疯狂的挣扎起来,一人咆哮道:“狗官,就算是死,也休想某出卖天公。” “好!”叶昭抚掌赞道:“本官最欣赏的,就是像你这等气节壮士。” “哼!”那名被点到名的黄巾将领脖子一扬,对于叶昭的赞美不屑一顾。 “对于义士,本官若以言行逼供,那就是辱没了义士之名。”叶昭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拔出了宝剑,自桌案后走下来,在黄巾将领愕然的目光中,一点点把剑刺进了他的胸膛。 叶昭的剑并不快,旁人可以看到叶昭的宝剑以一种恒定的速度一点点的扎入对方的心窝,叶昭脸上却始终带着和煦的微笑从未变过,而且笑的很开心,黄巾将领疯狂的摆动着身体,想要挣脱,嘴中更是发出惨绝人寰的惨叫声,让人甚至有种身临其境的感受。 “我这一剑,并不强,若是遇上剑道好手,怕是走不过几合。”叶昭欣赏着他痛苦的表情,微笑道:“但本官对于人体却颇有心得,知道何处最痛,不会直接将你杀死,却能叫你生不如死,让你活活痛死!” “你要问什么!?”黄巾贼将痛苦的咆哮道。 “本官什么都不想问。”叶昭不为所动,继续刺剑。 怒骂声、惨叫声最终变成了哀求声,这一剑,叶昭足足刺了一刻钟,才将对方的身体刺穿,血水和汗水流了一地,黄巾将领如同将死之鱼一般躺倒在地上,已经脱力的身体在地上无意识的抽搐着,脸上却带着一股解脱的满足感,甚至带着几分笑意,只是这诡异的笑容,却让在场众人看的心底发寒。 叶昭招了招手,一名县吏战战兢兢的递上一块手巾。 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叶昭笑道:“这审问,有时候也是个力气活呐!” 张缑吞了口口水,他有些后悔前来观看了,就连跟随叶昭多年的邱迟也是面色发白,甚至不敢正视叶昭的笑脸。 叶昭扭头,看向另外两个面色同样惨白的太平教首领笑道:“本官最喜欢的,就是硬骨头,希望二位莫要让本官失望。” “使君,我等愿意归降,求使君开恩!”之前还是一副视死如归的太平教首领,此刻却是面色发白,战战兢兢的主动跪倒在叶昭面前,磕头如捣蒜一般不住的哀求,同伴的死亡过程他们全程看在眼中,虽然没有感受到那种痛苦,但同伴的煎熬还有死前那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彻底击毁了他们的心防。 究竟怎样的痛苦,才能让人将死亡当成一种解脱?他们不知道,更不想知道。 “归降就不必了。”叶昭失望的摇了摇头,重新坐回桌案之后,看向两人道:“你们如何与城外联络,最近梁发逆贼可有与尔等有过联系?” “回使君。”一名太平教首领想要抢答,却被叶昭伸手阻住。 “一个个来,你先答,把他拉下去,稍后本官会问同样的问题,若你二人所言有差,相信我,我会教你们后悔你们的娘将你们带到这个世上!” 邱迟会意,连忙指示几名县卫将一人带出公堂,只剩下一人孤零零的跪在堂上。 “说!”叶昭重新将宝剑拔出来,用带血的剑尖剔着指甲缝里面的垢污,脸上的笑容已经不在,淡然道。 “这个小人不知,城中负责联络的,一直都是裴大头领。” “这么说,你没用了?”叶昭坐起身来,笑看着此人道。 “有……小人知道裴大头领在哪,还知道城中另外一十四名首领在哪,还有如今城中,共有我……太平教众五百七十六人未被抓获。” “那就说出来。”叶昭淡然道:“你当知道,若任何一个人名或位置与另一人有出入,你二人便都得死,而且会死的很惨。” “小人所言,绝无虚言。”那头领连忙保证道:“那裴大头领名为裴元绍,原是阳梁聚一游侠,颇有勇名……” “等等,你说那人叫裴元绍?”叶昭突然打断道,裴元绍这个名字,它很熟悉。 “不错,正是裴元绍。” “那你可知有一名为周仓之人?”叶昭对于裴元绍并不上心,虽然是黄巾军中为数不多几个能够被他记住名字的人物,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周仓。 却见那人一脸茫然的摇头道:“梁国太平教教众颇多,小人不是全都认识,但各方头领之中,却无此人。” “无妨,继续说。”叶昭摆了摆手道。 “是。” 接下来,此人将自己所知之事事无巨细的跟叶昭说了一遍,他已然算是城中太平教高层,在太平教未起事之前,就是负责联络各方之人,起事之后,也是梁发身边比较得力之人,除了如何与城外联络不知以外,城中太平教中的事情倒是所知不少。 叶昭在详细询问了一些细节之后,让人将此人暂时待下去关押起来,又让人将另一人带来进行询问,得到的情报基本一致后才作罢。 “应该无误!”叶昭站起身来道。 “我等盘查如此严密,不想还有如此多的太平教余孽。”张缑也站起身来感叹道:“幸亏使君及时颁布严令,令其没有可乘之机,否则这五百余人一旦突然发难,攻下一座城门,也非难事!” 说到最后,张缑也是一阵后怕。 “主公打算如何做?是否立刻派兵去围剿裴元绍等人?”邱迟看向叶昭。 “暂时不动他。”叶昭摇了摇头:“让他们自己跳出来帮我们。” 第六十五章 暗斗 睢阳,西城区。 今日的战事似乎十分激烈,相府甚至将城中那些负责管理百姓的临时征兆的军士调走了不少,身在城中,无法与外界取得交流,百姓更不准上城墙,也因此,城中百姓只是感觉今日的战事似乎异常激烈,但究竟激烈到何种程度,却没人能够说的上来。 城中对百姓的监管松懈了许多是个不争的事实。 裴元绍躲在距离城墙不远处的一处房屋里,看着城墙上的方向默默想着心事,听说厉害的人物能够通过一些细节察觉到寻常人察觉不到的东西,但他却听不出太多,只能听到城墙上鼓声隆隆,杀声震天,似乎今日的战事格外激烈。 除此之外,他倒听不出太多东西。 跟梁发这种有理想有抱负的太平教教徒不同,在加入太平教之前,裴元绍只是个好勇斗狠的强人,在阳梁聚一带聚集了一帮酒肉兄弟,整日里过着人嫌狗厌却逍遥自在的日子,后来与谷熟的县吏起了争执,跟县卫干了一仗之后,有了名声,然后遇到了梁发。 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加入太平教的,梁发对他不错,又是送钱,又帮了他几个大忙,被裴元绍引为知己,然后顺理成章的加入了太平教,但直到太平教起事的那一天,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做的竟然是这等大事。 心中很惶恐,但他似乎已经跟太平教脱不开干系,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睢阳县令是个厉害人物,至少在裴元绍知道的人物里面,想不出一个能跟这位县令比的,梁发也不行,这点看人的眼光,裴元绍还是有的。 事实也证明了,哪怕占据巨大优势的情况下,梁发还是被叶昭凭着几百号人硬生生的从城里赶出来。 现在的局面,梁发之前已经做过准备,联络的方式倒也简单,一旦两人中有一人被赶出城,而另一人还留在城中的话,城外之人在必要时候,会用箭簇将信射入城中,这片区域,就是裴元绍如今所在的地方,但城中之人,绝不能给城外之人送信,如此激烈的战斗下,一枚流矢射进来,想必也没什么人会在意。 自从睢阳被围困之后,裴元绍便带着一帮生死兄弟驻扎在这里,只是困于对外界情报收集有限,很难把握到如今战事究竟到了什么地步,否则很容易能看出眼前很可能会是一个陷阱。 “头领,有箭射进来了。”一名汉子匆匆的搂着几枚箭簇跑进来,这流矢射进城里可不是偶然的事情,经常会有类似的情况,所以裴元绍每天会派人在四周围将射来的流矢在官军清扫战场之前收集过来。 裴元绍随意的扫了几枚流矢一眼,目光突然一凝,他发现一枚羽箭上面绑着一条白巾。 “拿来!”裴元绍连忙从对方手中抢来那枚羽箭,将白巾取下,当看到白巾之上一行文字以及只有他与梁发才知道的秘密记号时,一直悬着的心反而落下来,不管结果如何,总算是不必再如之前那般在焦虑和等待中煎熬了。 “立刻联络城中各处兄弟,今夜三更之前,在此集合!”裴元绍一把将白巾丢进一旁的火盆之中,看向众人,沉声道。 “好!终于要动手了么?”一群兄弟显然没有裴元绍想得多,一个个摩拳擦掌,兴奋的道:“早就看那帮狗仗人势的东西不顺眼了。” 裴元绍没有多说,只是将自己的刀取出来,找了一块布仔细的擦拭起来,内心里,他有些敬佩叶昭,自从叶昭到了睢阳之后,的确让睢阳发生了不少改变,在如今这世道,能有这样一个官,对百姓来说,是好事。 不过敬佩归敬佩,他首先该全的,是他跟梁发之间的情谊。 而就在裴元绍派人暗中联络人之时,距离裴元绍居住之地不远处的一座废弃的宅院之中,张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宅院中,对着坐在桌案旁跟邱迟对弈的叶昭躬身道:“主人,那裴元绍的人动了。” “都跟上了吗?”叶昭随意的问道,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跟上了,是否抓来一个舌头?”张月问道。 “没必要,告诉我们的人,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叶昭摇了摇头,将黑子落入棋盘,笑道:“这方法笨是笨了点儿,不过胜在稳妥,能否一举荡平这梁国黄巾,便在此一举了。” 邱迟曾经建议叶昭诈一诈这裴元绍,不过对于梁发和裴元绍之间如何联络根本一无所知,一个不好,甚至可能弄巧成拙,因此叶昭只是让张月暗中观察监视,却不动手,静等梁发自己坐不住联络裴元绍,然后再来一个请君入瓮的戏码。 “但我们并不知道他们要如何行动?”邱迟无奈的看着棋盘上被杀的七零八落的白子,苦笑着负子认输,抬头看向叶昭道。 “城中黄巾已然不多。”叶昭将手中的黑子扔进棋盅之中,笑道:“这点儿人手想要做成大事,只能兵行险招,能做的,无非也只是帮助梁发,里应外合打开城门,这偷城须得精锐才行,经此一战,我要将这梁国黄巾贼军之中的精锐先一网打尽,没了这些精锐在手,梁发就是再人多势众,也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稍使些手段,便能叫他灰飞烟灭。” “只是会在哪一门动手?”邱迟看向叶昭道。 “西城!”叶昭站起身来,看着城墙的方向:“本官也只给他们留了这一条路!” 第六十六章 请君入瓮 深夜,经过一日的厮杀之后,黄巾军已然退去,随着夜幕降临,整个睢阳城重归寂静,街道上,除了偶尔过往巡查的士兵之外,看不到半个人影,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裴元绍小心的避开了一队巡逻兵的搜查之后,目光看着西城瓮城的方向挥了挥手,十几名黄巾抹额的汉子迅速的自他身后的巷子里冲出,借着夜色的掩护,朝着瓮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睢阳乃大城,每一座城门背后都设有瓮城,一旦城门被破,守城将士可以退守瓮城继续与敌人纠缠,不过如今城墙还问问被拿在手中,瓮城之上,除了必要的巡逻之外,并未有多少兵马驻守。 几声轻微的闷哼声在寂静的夜色里并没能传出太远,引起守军的注意,不一会儿,城墙上便有人探出头来,挥舞着火把对着下方裴元绍等人的方向转了三圈。 裴元绍心中松了口气,这瓮城一下,接下来只要打开城门便可以了。 “上!”裴元绍从背上摘下一把战刀,厉喝一声,率先朝着打开的瓮城大门扑去。 “杀~”五百名黄巾壮勇紧紧地跟在裴元绍身后,汹涌而出,一窝蜂涌进了瓮城朝着城墙上的守城将士杀去。 这些守城将士似乎经过一天厮杀,疲惫不堪,直到裴元绍带着人马杀上城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慌乱的从睡梦中惊醒却并未上前厮杀,不少人直接掉头就走,也有人从地上捡起兵器想要顽抗,却很快被杀上城头的黄巾军湮没。 也未免太过容易了一些吧? 裴元绍心中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若这些官军真的如此不堪一击,梁发也不至于这么多天都没能攻破城池吧。 远处已经响起了号角声,城中的军营中也出现大量的火把朝着这边赶来,已经没多少时间让裴元绍细想了,在初步占据城墙之后,便立刻命人放下吊桥,打开城门,一切顺利的让裴元绍有些不可思议,但事已至此,眼看着官军援兵要来,裴元绍也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从城墙上摘下一只火把向左转了三圈,而后又向右转了两圈。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漆黑的城墙外,一枚枚火把被点亮,距离城墙不足三十丈远的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了大片的身影喊着太平教的口号快速的朝着西城城门冲过来,纷纷涌进城门。 更远处的地方,太平教的大营也有了动静,远远看去,只见一簇簇火光在营中不断亮起,一条条毫无规则的火把汇聚成一条条火龙,开始向这边蔓延。 结束了! 看着当先的太平教已经毫无阻碍的冲进了西门,裴元绍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不管如何,今夜之后,这梁国就是太平教的地盘了。 “呜~” 黑暗中,一阵密集的低鸣声破空而至,死亡的阴影突然笼罩在裴元绍的心头,来不及细想这是什么感觉,本能的一个懒驴打滚滚到城楼的墙角里面。 “叮叮叮叮~” “噗嗤~噗嗤~噗嗤~” 就在裴元绍倒地一滚的瞬间,耳畔已经传来一阵密集的利器入肉的声音,那一瞬间,不知有多少箭簇射到这片城墙上,成片的黄巾贼中箭倒地,哀嚎之声响成一片,还有箭簇射空,落在砖石上面的声音。 怎么回事!? 裴元绍拎着刀坐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之前还悍勇无比的同伴,转眼间便倒了一片,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裴元绍连忙抬头看去,夜色下,城墙上一道如同铁塔一般的身影疾步如飞,手中拎着两把黑黝黝的大铁戟,有黄巾军想要上前阻拦,却被他挥手一戟拦腰斩成两截。 “典韦!?”裴元绍目光一凝,倒抽了一口冷气,作为睢阳太平教的主要人物,对于叶昭身旁的几名亲信他可是了熟于胸,眼前这个形如铁塔,威猛似虎的汉子之前在太平教起事之时,不知有多少教众兄弟惨死在其手中。 “大胆逆贼,安敢犯我城池,还不跪地请降!?”就在裴元绍惊讶于典韦出现之时,又是一声暴喝在另一边响起。 “管亥!”裴元绍回头,正看到管亥拎刀带着一支队伍杀进城头的黄巾军人群之中,烈烈刀光闪过,不知多少黄巾好汉死在他刀下,裴元绍记得梁发说过,此人本是太平教渠帅一级的人物,如今却甘为一个县令手下,屠戮昔日袍泽。 不过此刻已经来不及想那些往日恩怨,裴元绍看了看典韦,又看了看管亥,还有四面八方亮起的无数火把,哪里不知道自己中计了,必须尽快突围,通知梁发才行。 咬了咬牙,裴元绍直接拎刀朝着管亥杀去,典韦太猛,气势也太彪悍,还未交手,裴元绍心中已经怯了几分。 管亥正带着人马在黄巾贼中扫荡,突然听到一阵厮杀声,便见一名黄巾贼首拎刀杀来,直直冲向自己,目光不由一亮,他昔日曾为张角坐下弟子,对太平教内部的一些规矩知之甚详,此刻只看此人装束,便知道此人在太平教中地位不低,当即虎吼一声,不闪不避,扑向裴元绍。 “当~” 夜色下,两柄战刀在空中碰撞,火花四溅之中,裴元绍不及管亥力大,被刀柄之上反震而来的力道震得差点拿捏不住手中战刀,管亥却是纹丝不动,刀锋借力回旋,轻飘飘的朝着裴元绍脑袋掠过来。 裴元绍大惊失色,没想到自己与管亥会差这么多,免力往地上一趴,险险的避开管亥的刀锋,抬头瞪着眼睛看着管亥嘶声道:“忘恩负义之徒,可还记得大贤良师栽培之恩否!?” 管亥微微一怔,刀势也跟着微微一顿,裴元绍趁此机会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从管亥身侧冲过去,头也不回的往城墙下走去。 “你怎么回事?”典韦带着人杀到,眼看裴元绍逃走,不满的瞪向管亥道。 管亥涩然道:“事后我会向主公请罪。” “唉!”典韦瞪了他一眼,看向周围道:“快,把吊桥拉起来,关闭城门,莫要走了一个贼人!” 第六十七章 瓮中捉鳖 梁发在冲进城门后不久,便已经察觉到不对,瓮城的大门紧闭,门前还横七竖八的倒着十几具尸体,看装束,分明就是太平教战士。 紧跟着城墙上便响起了厮杀声。 “不好,中计,快退!”梁发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瓮城大门紧闭,再加上城头传来的厮杀声,让他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妙,连忙转身,准备带着人冲杀出去,这次为了能够奇袭成功,他可是将梁国太平教中的精锐之士都带来了,这些人一旦没了,就算城外还有数万太平教教众也没有任何用处。 只是最终还是慢了一步,转身时,吊桥已经被人缓缓拉上来,紧跟着,裴元绍带着城头的残军冲下城来,远远地看到梁发竟然亲自入城,不由得面色大变,隔着老远便吼道:“仲宁,快退,中计矣!” 说话间,方悦已经带着一队人马来到城下,要将城门关闭,梁发见状,也不及问责,将手中剑一指城门道:“儿郎们,给我杀出去!” 杀~ 此刻他们已经别无退路,若让方悦将城门关上,那等待他们的,就剩下死路一条,这些跟随梁发杀进来的,都是黄巾军种的精锐之士,一个个悍勇无比,与寻常黄巾迥异,此刻听闻梁发一声令下,一个个咆哮着挥舞着兵器朝着城门发起了进攻。 “啪啪啪~” 天空中,数十个坛子陡然落下来砸在人群里,一股刺鼻的味道在人群中弥漫开来,只是到了这个时候,那些黄巾军哪里还管得了这些,一个个红着眼睛朝着已经列开阵势的官军扑去。 方悦身后,一排弓箭手迅速将沾了桐油的箭簇在火把上面点燃,方悦冷漠的看着这些疯狂扑来的黄巾军,高高举起的右手猛然挥落。 “咻咻咻~” 一排火箭顷刻间没入人群之中,不少人身上都溅了桐油,此刻遇火顿时呼的一声,一簇簇火苗在人群中窜起并且迅速的向四面八方蔓延。 “啊~” 这些黄巾军虽然都堪称精锐,但毕竟是血肉之躯,火焰沾身,灼热的炙烤下,就算是铁人也撑不住,不少人直接倒在地上翻滚起来,想要将身上的火焰扑灭,只是如此一来,便让许多没有被火焰引燃的黄巾军也遭了秧,地上流淌的桐油更是很快被点燃,不到盏茶的功夫,城门附近便已经成了一片火海,甚至连守在城门洞口的方悦等人都感到一阵口干舌燥,黄巾军的阵容更是因此而支离破碎。 “放箭!”方悦冷漠的看着冲破火海朝着这边扑来的黄巾军,面无表情的下达了射击命令。 两百名列好阵势的弓箭手纷纷松开早已拉满的弓弦,这些侥幸冲破火海阻隔的黄巾军顷刻间便被射成了刺猬。 “冲~冲过去!”梁发面色变得惨白,阵型已经被打乱,经过这些天的作战,对于军队对阵型的依赖他已经很清楚,失去阵型的黄巾军就算能够勉强冲上去,也会损失惨重,但此刻,叶昭显然没有给他留下重新排兵布阵的机会,哪怕知道前面是火坑,也得跳进去。 那火焰的范围并不大,却彻底将黄巾军的阵型给打乱,虽然不断有黄巾军冲出来,但如同没头苍蝇一般乱撞的黄巾军却更像官军的靶子一般,不断被射杀。 瓮城四周,一排排官军高高举起了火把俯视着这些黄巾军,一千名已经被叶昭安排好的弓箭手有条不紊的走上了瓮城的城墙,就在梁发准备奋力强攻方悦之际,已然拍好了阵型,只待叶昭一声令下,瓮城之中这些黄巾便是瓮中之鳖。 安排妥当之后,叶昭在管亥和典韦的护卫下站在了西门城楼之上,一名将士拎起鼓槌,狠狠地敲击在一面铜锣之上,声音竟在一瞬间压住了瓮城之中的厮杀声。 锣响三声之后,叶昭才站出来,俯视着瓮城之中的黄巾,朗声道:“尔等如今已是瓮中之鳖,还要顽抗到何时?” 叶昭样貌清秀,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但此时开口,却是气荡三军,借着那三声锣响之威,更是生生将厮杀声彻底压制下去。 “叶昭~”梁发抬头,正对上叶昭那胜券在握的笑脸,双目顿时变得通红起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你莫要得意,今日某虽败,他日我太平教必然为我报仇。” “那也是他日之事了。”叶昭哂然一笑,低头俯视着梁发,惊叹道:“看来太平教中,实是无人可用,你身为主帅,本该坐镇军中,这奇袭之事,竟由你这一军主帅亲自带队,这等势力,哪怕人数再多,又有何用,吾视之如草芥尔?” 梁发心中一苦,太平教中,并非真的没有人才,如那廖淳,如今想来,却有将才,只可惜不能得用,以至于今日之败,此刻被叶昭如此挤兑,梁发有心想要辩解,却又觉得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只能默不作声。 “上天有好生之德,尔等虽为叛逆,但终究还是我大汉子民,有很多更是这梁国百姓,本官实不忍屠之,只要尔等放下兵器,跪地请降,本官以人格担保,只要尔等不再做这等造反作乱之事,本官既往不咎!”叶昭低头看着那些黄巾军,轻轻一叹,摇头道:“好好想想,尔等也该有家人妻儿吧?就算尔等忠于张角,但尔等这些天来,冲锋陷阵,杀敌立功,已经尽忠,但若尔等战死,家人又该如何?那张角是否还会记得尔等?” 瓮城之中,那些太平教徒闻言面面相觑,他们虽是太平教精锐,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们也愿意为太平教冲锋陷阵,但此刻大势已去,他们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心气自然也就散去,尤其是叶昭最后一句,更是瓦解了大多数人的心防。 “乱我军心?”梁发抬头看向叶昭,咬牙切齿道。 “大局已定,你还有何军心可乱?本官只是不希望多造杀戮尔!”叶昭摇了摇头,还要再说,目光突然一凝。 叶昭身旁,管亥、典韦同时踏出一步,各自挥动兵器将一枚射来的箭簇斩成了三截。 第六十八章 义士 城楼之上,叶昭眉头微皱,伸手拨开挡在身前的管亥和典韦,低头看向瓮城之中的人群。 却见人群之中,一员黄巾将领昂首挺胸,傲然立于梁发身侧,手中长弓的弓弦兀自震颤不休,见叶昭看来,脸上的傲气渐渐散去,苦笑着将手中的长弓丢掉,对着叶昭抱拳道:“裴元绍见过使君。” “裴元绍?”叶昭看着裴元绍毫无惧色的脸庞,点头道:“箭术不错,我听过你。” “使君临危不乱的气魄更叫人心折。”裴元绍飒然笑道:“使君乃是裴某所见官员之中最好的一个,若无太平教,或许裴某会在使君麾下讨个差事。” “现在也不晚,只要你放下手中兵器投降,本官之前所说之言依旧作数。”叶昭朗声道。 “可惜,裴某天生是个贱骨头,虽心幕使君久已,然我既然先入太平教,自当尽忠,更何况我与仲宁兄乃是至交,此时若舍他而去,乃不义,这等不忠不义之徒,裴某做不到。”裴元绍挺了挺胸膛,傲然道:“怪只怪,裴某没能先认识使君,这朝廷也让裴某看不到希望。” “会死的。”叶昭眉头微微一皱,裴元绍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叶昭敏锐的发现四周的黄巾军原本颓丧的气势变得有些不一样起来。 “裴某上无老,下无小,这么大年纪,却连个婆娘都没有,心无牵挂,这条烂命,使君想要,尽可拿去,今世既不能向使君这等人物效力,那能与使君一战,也算幸事。”裴元绍爽朗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周围的黄巾军的气势逐渐凌厉起来。 功亏一篑! 叶昭叹了口气,缓缓地举起了手臂,点头笑道:“那便如你所愿,放箭!” 话音落下,高高举起的手臂也狠狠挥落,一千名早已准备好的弓箭手冷酷的张弓搭箭然后松手,一千枚羽箭腾空而起,在夜空中,只能看到偶尔闪过的寒芒,然后便是锐利的尖啸声中,如同那无尽的雨点般铺天盖地的攒落下来。 “杀~”裴元绍拎起了战刀,一刀将射向自己还有梁发的几枚箭簇拨开,咆哮一声,顶着箭雨,对着守在城门下的方悦所部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惨叫声不断在身后响起,城头的弓箭没有一刻停止,跟在身边的黄巾军也越来越少,裴元绍却恍如不知,只是疯狂的挥舞着战刀,朝着方悦所在的方向冲锋、冲锋、再冲锋,直到身体被箭簇扎满,血水流干,距离方悦所在的位置,却还有十步远的距离,只是裴元绍却已经再没有一丝力气能支撑他再前一步。 呵呵~ 看着近在咫尺却终究无法碰触的汉军军阵,裴元绍嘴中发出一声嘶哑的笑声,像是在嘲笑又像在自嘲这无谓的冲锋,艰难的扭头看去,却见梁发早已身中数箭,倒在一堆尸体之中。 “真……壮士也!”叶昭看着裴元绍的表现,饶是以他的心境,也忍不住产生一丝波澜,原本以为只是一个作为陪衬的龙套角色,只是这样的龙套,却叫人无法忽视。 一旁的管亥闻言,脸上闪过一抹愧色。 城下,看着满身箭簇,却依旧挺立的裴元绍,方悦神色肃然,在确定没有黄巾军继续前冲之后,默默地将手中长枪举起,对着裴元绍的尸体行了一个军礼之后,大步踏出,来到城楼下对着叶昭躬身道:“主公,太平教残部已尽数歼灭。” “清理战场,将贼首梁发枭首,裴元绍……”叶昭在城楼上看着裴元绍的尸体,吐了一口气道:“将之尸身收敛,这等义士,虽是敌人,却也可敬,万不可辱没。” “喏!”方悦肃然一礼,命人将裴元绍的尸体抬下去,再排查地上的尸体,若有没有断气的,直接补上一刀。 城楼上,看着这些黄巾军精锐全军覆没,邱迟总算是舒了一口气,随即却是兴奋地看向叶昭:“主公大破黄巾,经此一战,梁国太平教群龙无首,旦夕可破也,主公立此大功,高升指日可待!” “也许吧。”叶昭默默地看着瓮城之中被堆积起来的尸体,扭头看向身旁面色复杂的管亥道:“莫要多想,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裴元绍虽然可敬,却也可恨,若非是他,也不至于死这么多人。” “主公……我……”管亥抬头,苦涩的看向叶昭,涩声道:“亥终究是不忠之人。” 不但背叛了昔日的同道,更背叛了昔日的誓言,对昔日同道刀刃相向。 “但你并没有错。”叶昭摇了摇头,看着漆黑的夜空道:“你没有错,他也没错,错的是这个世道,跟在我身边,多看看这个世界,你会看到更多。” “是,谢主公。”管亥默默地点了点头,对着叶昭的背影躬身道。 “对了!”叶昭的身形突然顿住,扭头看向管亥道:“之前你放走了裴元绍。” “是。”管亥张了张嘴,最终无奈的点头道。 “其情可免,但军法难容。”叶昭挥了挥手道:“接下来收复梁国,不会有太大的战事,你现在的心态也不适合参战,我准你半月假期,在家修养,在此之前,先去领二十军棍,军法不可废。” “……”管亥默默无言的看着叶昭的背影,躬身答应道:“多谢主公,末将领命!” “让将士们好好休息,明天开始,虽然不会有大战,但会很忙!”叶昭已经走开,只留下声音还在夜空中回荡。 第六十九章 蒙县遇阻 梁发的人头在次日一早被挂在了睢阳城的西城城楼最醒目的位置,城外的黄巾军顿时乱了,昨日一战,为能一举建功,梁发将麾下精锐尽数调走,使得如今城外黄巾军虽然还有将领,本是准备昨夜破城之后率领大军一拥而入,结果梁发中计,城外的黄巾军还没冲到城墙便被守城的将士以箭矢射退,此刻虽然人数众多,却根本组织不起像样的进攻,更遑论夺城了。 只是一个上午的时间,便有数千黄巾军逃走,数十里的黄巾军联营,一片愁云惨淡。 将近正午时分,一直紧闭城门的睢阳城突然四门洞开,典韦、管亥、丁力、方悦各领五百兵马自四门而出,来到黄金阵前挑衅。 西门外,典韦魁梧的身躯在阳光下犹如一头凶兽,再加上脚边的吊睛白额大虎在一边张牙舞爪,一人一虎爆发出来的气势,便叫一众黄巾军望之色变。 “陈留典韦在此,哪个不怕死的快快上来一战!”典韦立在两军阵前,一对铁戟往地上一插,一脸凶神恶煞的瞪着眼前的黄巾军,虽然只有五百人,却一个个气势森然,竟然隐隐将眼前数千黄巾军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东门外,方悦并没有废话,而是指挥着五百将士结成阵势,以缓慢而坚定的步伐朝着数倍于己的黄巾军,森严的阵势下,已经失去了锐气的黄巾军,竟被兵力远远少于己方的官军逼得不断后退,任由那些黄巾将领如何喝骂,却没人敢上前一步。 北门、南门也是类似的场面,城外这数倍于官军的黄巾军,竟然被人数甚至不及己方十分之一的官军吓得开始溃散。 城楼上,看着阵型逐渐开始混乱,不断出现逃兵的黄巾军大军,叶昭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扭头看向身旁的孟虎、张武、高升等人道:“传我军令,三军出城,此番,要一战收复梁国。” “喏!”孟虎等人连忙领命,各自前去传令。 叶昭看向高升笑道:“给朝廷的奏书可以送出去了。” 邱迟也是欢喜不已,闻言躬身道:“主公高升指日可待也!” 高升吗? 叶昭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此战之后,梁国恐怕没他什么事了,新任的梁国相应该很快就会前来接替他,至于朝廷会如何安排自己,高升叶昭估计不可能,最多将自己目前的官位给稳固了,那个代字去掉,跑去某处当个太守,再升是不太可能,一是门第,除了蔡邕弟子这个名头之外,叶昭在士林之中的人脉十分薄弱,二来如今的自己太过年轻,刚到弱冠的年纪,也很难让朝廷破例重用。 “主公快看,黄巾军溃败了!”正在叶昭为下一步思虑之际,一旁的邱迟突然一脸惊喜的指着城外叫道。 叶昭回过神来,看向城外,正看到黄巾军在典韦连斩三将之后,终于彻底溃乱,随着典韦发起冲锋,成片的黄巾军争先恐后的脱逃,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短短一刻钟的时间,便从先前的对峙衍变成溃败之局,意外之余,叶昭觉得也在情理之中。 “追!”叶昭看了看黄巾军的溃军阵型,果断的下达了追击命令。 此刻黄巾军已经完全溃败,就算有伏兵都能被这些溃军给冲散了,已然无须顾忌。 “命孟虎、张武领一千将士守城,其余全部将士尽数出城追击,记住,降者不杀!”叶昭自亲卫手中接过头盔带上,一边往城下走一边嘱咐道。 “卑职遵命!”邱迟拱手道。 城中兵马早已整装待发,片刻之后,叶昭下城时,城中军队已经列队等候,随着叶昭一声令下,除了留守城池的军队之外,城中的老兵加上之后招募的治安军,攻四千人在叶昭的带领下尽数出城。 之前叶昭已经跟众将有过约定,梁国八县,除了睢阳之外,尽数沦陷,此番一旦黄巾军大败,便立刻反攻,在最短的时间内收回其余七县,方悦负责蒙县、宁陵、虞县三县,丁力负责收复下邑、砀县、纶城三县,至于剩下的谷熟则由叶昭令管亥、典韦负责占领,此地距离睢阳不远,除了收取谷熟之外,也有支援方悦、丁力,守护睢阳之意。 睢阳官军全军出击反攻,黄巾军溃不成军,只是一日,叶昭便汇合了典韦、管亥,轻易拿下了谷熟。 谷熟本是距离梁发最近的城池,第一时间得知梁发败亡,大军溃败的消息,守备谷熟的黄巾将领甚至没有抵抗,在得到消息之后便带领亲信逃脱,致使谷熟被叶昭轻易拿下。 不止是谷熟,根据随后几日传回来的战报,砀县、虞县、下邑、宁陵、纶城就算偶有抵抗,也并未能够激起太大的浪花,方悦乃知兵之人,丁力也是沙场老将,加上黄巾军锐气已失,官军所过之处,几乎尽是望风而降,只是数日之间,宁陵、虞县等地便尽数收复,梁国境内,捷报连连。 叶昭在确定周围再无危险之后,便先行率领主力退回了睢阳,开始主持恢复民生之事,安排各县县吏将官府运转起来,命百姓恢复耕作,趁着春耕之际,先将粮食种下来,就如叶昭所说,大战之后,反而会更加忙碌。 如此过了三日,梁国境内战乱逐渐平息,这日叶昭正在相府与一众商户商议恢复商业之事,却见邱迟急匆匆的从门外进来,看了一眼被叶昭招来的睢阳大小商户,脸上闪过一抹焦急之色。 “今日之事,便先至此,各位且先回去吧。”叶昭微笑着看向一众商户道:“若有变更,本官会派人通知诸位,这梁国商事,还要诸位多多费心。” “不敢,我等先行告退。”一群商户连忙起身,知趣的告辞离去。 “怎么了?”直到众人告退之后,叶昭才看向邱迟。 “方悦日前在攻打蒙县之时不慎落败,身受疮伤,丁力已经先行赶去支援。”邱迟肃容道。 “伤的如何?方悦如今何在?”叶昭皱眉道。 “已经派医者前往救治,应该不重,不过主公,这蒙县黄巾,似乎颇为棘手,据方悦派来之人所报,三日前,宁陵、虞县便已经收复,三日来方悦数度猛攻,却皆被蒙县守军击退!”邱迟皱眉道。 “不想那梁发手下,还有如许人物。”叶昭想了想道:“左右无事,去通知典韦带上亲卫营,我亲自去一趟。” “喏!” 第七十章 蒙县 叶昭很好奇,蒙县守将是如何凭借黄巾军将方悦击败的。 黄巾军不是没有精锐,当日梁发夜袭的时候,所带的黄巾军就是精锐,哪怕身处绝境都能悍不畏死,但那只是少数,大多数黄巾军的情况是,胜利时如猛虎下山,但一旦遭到打击,尤其是主将被杀之后,会在短时间内失去斗志,战斗力更是跌入谷底。 梁国一带的黄巾精锐,叶昭相信不会太多,梁发带来的已经是全部,也因此,当叶昭得知方悦攻打蒙县不但三日未能破城,甚至连方悦自己都被击伤的时候,十分吃惊,黄巾军中,竟然有人能够凭借一群乌合之众,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给自己来个触底反弹,莫说黄巾军,便是大汉现有的将领之中,也难找到这样的人才。 大汉有良将,朱隽、皇甫嵩、卢植都是能文能武的名将,年轻一辈中,北地有公孙瓒、吕布、董卓、孙坚这些人,中原之地,曹操、袁绍、刘备等人也已经开始崭露头角,但无一例外,这些人率领的都是精锐而非黄巾军这等乌合之众,也因此,叶昭对此人更是好奇不已。 让典韦召集亲卫,一路快马加鞭,不到半日,便抵达蒙县城外官军大营之中。 “参见主公。”已经赶来的丁力连忙上前向叶昭行礼。 “方悦伤势如何?带我去看。”叶昭翻身下马,也不顾一路风尘仆仆,跟着众人便往方悦帐中走去,很快在病榻之上见到方悦。 “只是皮外伤势,怎劳主公亲自赶来!?”方悦见叶昭亲自赶来,又是感动又是羞愧,挣扎着从床榻上起来,要向叶昭参拜,却被叶昭一把按住。 “有伤在身,便不用在意这些虚礼了。”叶昭将方悦按回去,扭头看向一旁的医者道:“伤势如何?” “回府君。”医者连忙躬身道:“就如方将军所言,只是皮外伤势,未伤到筋骨,只需修养些时日便可,只是这几日最好莫要再与人动手,免得疮伤迸裂。” 叶昭点了点头,示意医者退下,复又看向方悦道:“这几日好好养伤,战事莫要费心,如今梁国八县,七县已然安稳,只余一县,有丁力、典韦、管亥等人在此,料来无碍。” “方悦无能。”方悦苦涩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世上没有常胜将军,一时大意,只要谨记此番教训便可。”叶昭温言宽慰道。 “不过你也是将门之后,熟读兵书,武艺也不差,我倒是好奇究竟是何人能在这等情况下以残军将我军击退?” “末将大意,本以为敌军斗志已丧,贼将露了破绽诱我进攻,却在城中暗藏伏兵,末将逼退不及,为流矢所伤。”方悦惭愧道:“不过末将观此人不似寻常黄巾,打仗颇有章法,这三日来,有不少黄巾溃军来投,但他却只择其精壮选入军中,士气也未曾低靡,调兵遣将也颇有章法。” 叶昭兴趣更大,方悦之败虽是大意所致,但能将一群乌合之众调配整齐,还能激励这些残军斗志,而且这选兵之法,也颇有讲究,黄巾军中,会有这样本事的人物可不多? “左右无事,便去会一会此人,可知此人姓名?”叶昭起身道。 “末将探听过,乃荆襄人士,名为廖淳。”方悦点头道。 “廖淳?”叶昭想了想,没什么印象,不过这世上能人不少,这场黄巾起义遍及天下,焉知其中没有被埋没的人才? “今日天色已晚,让将士们好生歇息,明日一早,本官亲自去会一会这廖淳。”叶昭站起身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着众将道:“不过夜间要加强防范,按方悦所说,此人用兵虽正,但也未必不会出奇。” “喏!”众将闻言,各自领命而去。 叶昭却并未休息,在遣退众人之后,便命亲卫取来了蒙县一带的地图,不管是否大意,但方悦终究是败了,叶昭自然不会大意,那廖淳如何用兵暂时不得而知,能做的功课有限,不过蒙县一带,何处可以用兵,哪里可以伏兵,至少地利先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若是强攻不得,也只有围城一途,徐徐图之了,这廖淳既然有本事,叶昭自然会抱有一些理所应当的想法,如此人才,自然是最好能收归帐下,自己如今正是积累底蕴的阶段,高明的谋士还有名门将才,叶昭受身份所限,目前还招不到,既然黄巾军中出现这样的人才,叶昭自然不会放过。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汉军在叶昭的指挥下在蒙县之外列开阵势,之前因为方悦受伤低靡的气势随着叶昭到来也重新振作起来,加上丁力带来的援军,一时间,蒙县城外气势森然,城墙上下杀气森然。 第七十一章 廖淳 人的名,树的影,叶昭如今在梁国一带已经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不说断案如神的名头,单是自这太平教乱起之后,叶昭一夜驱逐梁发,保住睢阳,随后数次以寡敌众,与梁发大战皆胜,这一次梁发聚拢梁国数万太平教围攻睢阳,不但未能攻下,反丢掉了性命,更让叶昭的名声在这梁国一带如日中天,当城外的汉军挂起了叶昭的帅旗之后,好不容易鼓舞起来的士气在此低靡下来。 城墙上,廖淳带着副将杜远立于墙头,手搭凉棚,观看着汉军的阵势,但见旌旗碧空,队列整齐,甲胄森然,四千大军在城外列阵,丝毫没有单薄之感,也不像黄巾军那般拥挤,相比之下蒙县的黄巾军无论军容还是气势,都难以与之相较。 “元俭,不想那叶昭竟亲自至此!”廖淳身旁,黄巾贼将杜远见到叶昭的旗帜后,有些慌乱的看着廖淳。 廖淳微微皱眉,看了一眼左右将士,低声喝道:“莫要自乱阵脚,尔乃大将,此刻如此慌乱,叫三军将士如何看?” 杜远镇定了一些,但神色却依旧有些畏惧,低声道:“如今梁国大势已去,不如我等率众突围,前去颍川,投奔波才大帅如何?” “你当那叶昭会如此轻易放我等离开?”廖淳摇了摇头,低声道:“昨日我已命人飞马前去颍川求援,你我只需固守,那叶昭便是再厉害,有坚城为屏障,短时内也无力攻破城池。” 正说话间,却见远处汉军阵中一将策马飞奔而出,径直来到城下。 斗将么? 廖淳皱了皱眉,看着来人,并不像是斗将的样子,正自疑惑间,却见那汉军将领停在城下一箭之地,抬头对着城头朗声道:“我乃梁国相叶昭麾下军司马丁力,不知廖淳将军是哪位?” 廖淳与杜远对视一眼,上前一步朗声道:“某便是廖淳,叶昭使你前来,有何贵干?” “梁国八县,如今出蒙县之外,其余七县,已尽数为我军收复,贼首梁发、裴元绍已然授首,其余太平教贼众,我家主公并未再造杀戮,只需放下兵器投降,我家主公既往不咎,大势已去,我家主公听闻廖头领本乃豪族,焉何从贼?何不放下武器,出城投降?” 廖淳闻言,不禁沉默了。 跟寻常黄巾不同,廖淳跟梁发的身世颇为相似,他乃中卢豪族,世居沔南,只是跟梁发不同的是,他是因不忿官场黑暗,才愤而聚众为寇,后结识太平教,对太平教的一些理念也十分认可,才干脆投了太平教,只是他名望不高,再加上若只论才学比不得梁发,是以并不被张角重视,屈于梁发之下。 最终,廖淳摇了摇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回去告知你家主公,廖某不降。” 丁力点头道:“我主已想到将军会如此说,然我主爱才,知将军人才,想在这城下与将军一叙!” 不等廖淳说话,丁力一挥手,已经有人抬着一张桌案来到两军中央靠近城墙的位置摆下,丁力拱手笑道:“我主说了,他会在此等候将军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之后,将军若不出来,我主便会知晓将军之意,届时将会出兵攻城,只是这兵凶战危,不知你我双方将有多少儿郎死在这蒙县之下,万望将军深思。” 说完,不等廖化答应,丁力已经退回军中,叶昭带着邱迟来到桌案前,盘膝坐下,有将士为叶昭搭了一顶华盖遮阳。 邱迟立在叶昭身边,有些紧张,毕竟这里距离城池更近,若那廖淳不讲规矩直接派兵出来捕杀叶昭,那可就完了。 不止是邱迟,城池之上,看着叶昭真的就这样只带一名随从出现在城下,杜远也是颇为意动,扭头看向廖淳道:“元俭,不如趁此机会一举擒杀叶昭,梁国群龙无首,你我不但能够守住这蒙县,说不定还能将梁国从朝廷手中夺来!” 廖淳看了一眼叶昭所在的位置,默默地摇头道:“你且看仔细些,若我等此时出兵,真能擒杀叶昭?” 叶昭所选的这个位置有些微妙,看似靠近城池多一些,表明叶昭坦荡,不惧城中有人来攻,也算是一种信赖,但若廖淳真的想要趁虚来攻,叶昭随时可以从容退走,甚至出兵趁乱攻入城中。 若蒙县守将真是一个愣头青,不明就里来攻,怕是立时便会被叶昭反制,一举攻破城池。 杜远一开始不解其意,被廖淳点破之后,恍然大悟,一拍城墙道:“好贼子,端的狡诈。” 狡诈吗?也许吧。 廖淳默默地想到,不过叶昭貌似从不以正人君子自居,行事也是奇正结合,不拘泥于手段,这种人,才是最难对付的,他们会逼得你守规矩,但通常自己不会守规矩,就比如现在…… “开门,待我出城会他一会!”沉默片刻后,廖淳沉声道。 “元俭不可!”杜远闻言大惊,连忙阻住廖淳道:“既知那叶昭没安好心,何必再见他?安知其没有诡计?” “诡计?”廖淳苦笑一声道:“若我不去,怕是才会中计,你且看看身后的将士们。” 杜远闻言,连忙向后看去,却见周围将士目光都看着这边,一时间不解其意,却也感受到一份难言的压力,这些人的目光,明明没有任何力量,却形成一股无形的压力。 “我若不去,士气必落,这一仗,已经开始了。”廖淳默默一叹,转身朝着城墙下走去。 第七十二章 游说 蒙县的城门打开一条缝隙,叶昭坐在一箭开外的地方微微眯起了眼睛,当看到一名黄巾将领出现之后便立刻重新闭起,缓缓地摇了摇头,将手中一面黑旗拿在手中把玩起来。 远处,看到叶昭手中拿起了黑旗的方悦默默地将手臂放下,显然叶昭并不认为这是个攻城的好机会。 廖淳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叶昭身前,看着四平八稳的坐在草席之上,并没有起身相迎意思的叶昭,沉默片刻后,大马金刀的坐在叶昭对面。 “使君莫要再动心思,廖淳出城前,已然安排好了后事,廖某若有意外,城中三军死守城池,等待援军。”看着叶昭,廖淳先行开口道。 “廖将军还真谨慎。”叶昭笑着给廖淳和自己分别满上了一杯清酒,举起酒觞一饮而尽,微笑道:“要破此城不难,本官也没必要用这等手段,廖将军太过多心了。” “谨慎并无错。”廖淳默默地端起酒觞,看了叶昭一眼,最终抿了一口道:“战场之上,谁能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何事,倒是使君敢这般单独来见在下,却让廖淳意外。” “邱先生也学过些剑术,本官剑术也不差。”叶昭给自己重新满上道:“若廖将军有歹意,本官觉得自保还是有余的。” 一旁的邱迟闻言,连忙装模作样的手握剑柄,直视廖淳,直视那样子,实在缺乏威慑力,廖淳甚至都懒得看一眼。 “使君若是想要劝降,就免开尊口了。”廖淳压根没看邱迟,只是盯着叶昭肃容道。 “年纪不大,说话却是老气横秋。”叶昭打量着廖淳的脸色,虽然严肃,但面容间透着几分稚嫩是怎样也藏不住的,恐怕都没自己岁数大。 “这话从使君嘴中说出,缺乏说服力!”廖淳无语的看着叶昭,对方也很年轻,但说话做事,却极具城府,哪像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不一样的。”叶昭失笑着摇了摇头,有些东西,装出来的永远没法跟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想比:“不降便不降吧,蒙县不过一小城,如今更是三面环敌,被睢阳、虞县以及宁陵三县包夹,难有作为,相比于此,本官对你的身世更好奇。” “我?”廖淳不解的看向叶昭。 “不错,关于你的情报,所知不多,从收降的黄巾军将领中得知,你乃荆襄中卢人士,而且有表字,元俭可对?”叶昭点了点头道。 “不错。”廖淳点了点头,这并没什么好隐瞒的。 “中卢有廖姓一族,世居沔南,也算是荆襄望族,数代皆有人出仕,按理说,你当算世家,本该报效朝廷,却不知为何反入了太平教,助纣为虐?”叶昭看着廖淳,笑问道。 “朝廷腐败,宦官乱政,天下……” “这些就不用说了,高层的事情,你我立于山底,焉知山顶之真相?”叶昭摆了摆手,打断廖淳的话道:“我只问你为何要助这太平教?” “太平教教义乃……” “行大顺之道,以教救世赈民,可对?”叶昭笑着打断了廖淳的话。 “不错。”廖淳沉默片刻后。 “那结果呢?太平教举事至今已有月余,本官看到的与那教义之中所言,大相径庭呐!”叶昭叹了口气:“黄巾军只知劫掠,不事生产,所过之处,犹如蝗虫过境,而且内中良莠不齐,而且,一开始,太平教只杀贪官,姑且不论那些人是否是真的贪官,但在这一点上来说,还是颇得人心的,所以起事之初,太平教势如破竹,不过只是官府劫掠的钱粮,显然不足矣支撑偌大太平教,所以他们的目标开始转向世家、豪强。” 叶昭看着廖淳道:“再然后呢?世家豪强纵使再富有,粮食也有用完的一天,而据我所知,太平教治地不事生产,而且无度壮大,裹挟百姓以壮声势,没人种田以后,太平教吃完了世家的粮食又该如何生存?就算让他们侥幸赢了,到最后,在世家、豪强都不复存焉之时,是否会将爪牙伸向百姓火势曾经的袍泽?” “朝廷就是再腐败,也总还有一条活路在,但若是让太平教得了天下,本官看到的不是太平盛世,而是一片人间炼狱,这便是元俭的理想之世?” 廖淳沉默,并非无言反驳,而是叶昭所言,正是这些时日来他所担忧的事情,太平教在仓促爆发之后,虽然势如破竹,但隐患却是不断被埋下,否则叶昭就算再厉害,黄巾军就算再无能,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叶昭扭转了局势。 民心变了,太平教如今虽然声势浩大,但根基反而不断被削弱,这才有数万黄巾军被叶昭不到十分之一的部队追着打,毫无斗志,就算如今声势再大,也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正是看出了这一点,廖淳没有反驳,而是用沉默代替,半晌之后,才抬头看向叶昭:“说这许多,使君还是来招降的。” “自然。”叶昭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廖将军之能,还有身世,又何必跟着张角一起走向绝路?据我所知,张角用人,也并非如传闻中一般人人平等,而是用人为亲,其弟子大多身居要职,反而似廖将军这般才干之辈处处被打压,尤其是廖将军的身世,如今在这黄巾军中更显尴尬,此时不降,难道非要待黄巾灭亡之日或是黄巾军祸及家小之时再思退路?” “使君未免危言耸听。”廖淳站起来,皱眉道。 “廖将军是个人才,也不像一个笨蛋,本官所言是否可能发生,该有自己的判断,本官就不多说了,言尽于此,廖将军既然想要拖延时间,本官就随你心意,给你三日期限,三日之内,我不攻城,但若三日之后,廖将军还无法作出决定,本官就当廖将军决意与那太平教愚忠,届时将再无缓解的可能,届时你我胜负,便各凭本事吧。” 说完,叶昭站起身来,朝着廖淳一礼道:“就不多留了,是战是降,希望三日之后,廖将军能给本官一个满意的答复。” 第七十三章 诏书 蒙县的城门再度谨慎的开启、关闭,依稀间,在城门开合的那一瞬间,能够看到城门后面兵家森森,杀气弥漫。 这廖淳,或许能力未必拔尖,但就这份谨慎,也绝不像早死之人,只是这样一个人物,为何没能青史留名? 叶昭有些不解,有才但未能名留青史,叶昭是相信的,就如自己前世,多少比自己厉害的人物死在自己前头,最终始终奉行着猥琐发育的自己在那场长达十年的人类浩劫之中,成了最后的一方霸主。 但像廖淳这种谨小慎微又颇有才能之人没能在青史之上留下一笔有些说不过去,这样的人,应该长命才对。 回到军中,叶昭下令收兵,众将离开之后,只剩下丁力、典韦以及邱迟这些心腹的时候,邱迟才迟疑的看向叶昭:“主公,就这样放弃进攻?” “我军久战疲惫,给他时间,也是给我们时间,而且……”叶昭扭头看向丁力道:“传令三军,后日午时一过,若那廖淳不投降,便立即攻城!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呃……”典韦挠了挠头:“既然说是三天,为何要提前发动进攻?要不现在就攻也能打个措手不及。” “今天,明天,后天,不是三天吗?”叶昭看了看三人,坐下来道:“而且如今那廖淳并未尽信于我,城中黄巾军正是最警惕之时,此时若攻,就算攻下,我军也会损失惨重,而且未必能够攻克,还要招个无信之名。” “黄巾军气势可一不可再,加上两天懈怠,就算那廖淳不信,普通将士也会不自觉的心生懈怠,正是破敌之机。” 还是无信啊。 “按道理来说,过了后天午时,就算是第三天了,本官先前,也并未与那廖淳说怎样算是三天,可能他的理解与我有些偏差,这可不能说我无信,只能说他们悟性不够。”末了,叶昭微笑着看向众人道:“各自去准备吧。” “喏!”众人哑口无言的看了叶昭一眼,各自躬身领命而退。 另一边,廖淳回到城中,也是松了口气,招来城中一干黄巾将领将与叶昭的谈话说了一遍,当然,对于太平教的探讨这种跌士气的事情廖淳没说。 “那叶昭狡诈如狐,不可轻信!”杜远皱眉道。 “我亦如此想。”廖淳点了点头道:“这三日,你我辛苦一些,轮流守城,莫要让那叶昭有可乘之机!” “好!”杜远很干脆的答应一声,其余黄巾贼将也各自应命,廖淳开始调兵遣将,安排各城防务,黄巾军军纪散乱,廖淳身边又没有梁发那样受过训练或上过战场真正厮杀过的精锐,是以防务安排起来,也格外吃力,现有的将领不足以完全驾驭这城中的数万黄巾,廖化只能挑选精壮上城驻守,剩下的则负责城中巡逻,随时接替守城将士。 整个下午,风平浪静,叶昭主动退兵十里下寨,廖淳暗中派出探马探查,发现叶昭果真是一副准备安营扎寨,打持久战的样子。 次日依旧是平静的一天,官军在蒙县十里之外开始有条不紊的做起了日常训练,双方斥候探马之间偶有摩擦,却也没有衍变升级成战事的意思,双方都十分克制,不同的是,叶昭还需要考虑周边黄巾的态度,在梁国各县一些要道之上设立明卡暗哨,一来排查混进来的黄巾,二来也是注意周边黄巾动态,蒙县未收复之前,叶昭还无法腾出手来着眼于更大的范围,但先期的打探是不可少的。 “主公,皇甫嵩将军败了?”军营中,邱迟看着朝廷刚刚传来的公文,皱眉看向叶昭。 “败?”叶昭哂笑一声:“我怎没看到?” “四日,皇甫将军率军出平津,立营未稳,遭遇波才劫营,大败,向朝廷求援。”邱迟将战报念了一遍道:“朝廷命周边郡县率军支援,其中便点到了主公,这蒙县未下,我等若出兵的话,怕是梁国大好局势会因此而废。” “不急,先等等看。”叶昭摇了摇头:“看看陈留、陈国等地如何反应,我们这里距离颍川终究有些距离,还要分兵驻守,蒙县未下,不可妄动。” 若是前世当宅男那段时间,叶昭倒不觉得这段有什么奇怪,但经历了十年末世,这一世也是久经战阵,叶昭看问题的角度和深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皇甫嵩可是大汉目前仅存的名将之一,叶昭自然上心,也看过其过往作战经历,洛阳精锐是否担当得起精锐之名暂且不说,但皇甫嵩的能力,的确够资格当名将,被人劫营,还是一群黄巾军,换个刚出道的愣头青哪怕是现在名声初显的袁绍、曹操,叶昭都不意外,毕竟天才也有年少时,叶昭自己也曾经历过,自然不认为曹操一开始就如后来那般雄才大略,所学要延伸到学以致用是需要经验积累的。 但皇甫嵩却已经渡过了这个积累的过程,而且皇甫嵩的行军风格也是以稳健著称,这么一个人,被一群粗通兵势甚至不通兵势的黄巾将领给劫了营,比起这个低概率的出现,叶昭更倾向于皇甫嵩有所求,至于所求何事,朝廷的诏令中是不可能出现的,这需要等一等,看朝廷的下一步行动,按照叶昭的猜测,无非是要钱要粮或者一些政治诉求,皇甫嵩需要什么,叶昭自然不清楚,但叶昭觉得钱粮该是次要的才对。 至于败…… 叶昭看了看诏书,并未说皇甫嵩败的如何惨,反而是固守待援,说明皇甫嵩虽败,但却还有一战之力,叶昭现在考虑的是,要不要破坏皇甫嵩这次计划。 反正这次诏书并非单独性质的,而是群发的,叶昭准备一边收拾蒙县,一边看看其他几郡的反应再做计较。 第七十四章 光明正大的偷袭 第三日……叶昭理解中的第三日,正午。 “主公,将士已经备好,只待主公一声令下,便可发兵。”丁力来到叶昭身边,躬身道。 叶昭手搭凉棚,看了看日头道:“再等等,过了午时,便是人最容易犯困的一段时间,这个时候出兵,效果最好!” 从护卫手中接过一把长矛,直直的往地上一插,看了看影子所在的位置,叶昭拔出宝剑,刷刷刷做了一个简易的表盘,点了点两点半左右的位置道:“待这长矛的阴影到了这里时,攻城!” 丁力看了看地上的表盘,虽然不认识,但却并不难理解,当下点了点头之后,开始为攻城做准备。 这两天来,可不是在这里干等,除了照常的练兵之外,从睢阳暗中调来了大批攻城器械,叶昭每日派出大量斥候拦截蒙县探马,为的就是避免被廖淳探出虚实,做出针对性的准备,那些攻城器械都被拆解放在营中,此刻组装起来虽然费事,但从正午到未时,这段时间也足够将这些大件儿给组装起来了。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官军大营看起来与往日并没什么不同,依旧是在练兵,蒙县城墙上,在渡过初期的紧张之后,除了廖淳,蒙县莫说守军,便是杜远这般的黄巾将领,也难免生出懈怠之情,毕竟叶昭看样子还是很守信的。 正是一天中阳气最旺的时候,虽然只是初春,若是早晨,空气里还会带着几分寒气,但到了正午,暖洋洋的太阳配合柔和的春风负面,人的意志力也会在这个时候陷入一天中最消沉的时候,守城的黄巾将士一个个或靠着城墙,或拄着兵器昏昏欲睡,毕竟连续两天的精神紧绷之后,在渐渐发现对手似乎并没有要来进攻的意思之后,不管将领们怎么说,人首先会遵循与自己的判断,尤其这里的黄巾将士大都是刚刚放下农具不久的农夫,还没有真正成长成一名合格的将士,这种情绪会蔓延的更快。 就连镇守城墙的杜远,此刻也被传染了一般,虽然立在城头,但眼皮却不自觉的不断阖上然后睁开,再阖上。 “哼~哧~呵~哈~” 不知道过了多久,杜远耳畔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迷迷糊糊间,杜远慢慢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场景,却在一瞬间,让杜远睡衣全消,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看去,城墙下方,黑压压的汉军已经摆开整齐的阵型,朝着城墙方向迈进,密密麻麻,犹如蚁潮一般朝着这边缓缓推进,距离城墙已经不足一里。 再往后看,十几架巨型怪兽在视线中由模糊变得清晰,在梁国黄巾之中,杜远算是见过世面之人,很快认出那是摆在仓库里,连拿出来都费劲的投石机,威力如何不知道,汉朝已经很久没有发生大的战事,投石车这种东西更是少用,非官方出身的他,自然没有见过投石车的威力。 那古怪的哼哈声,正是将士们推动投石车所发出的声音,在投石车后面,还跟着一大批推车推着石弹,虽然还未正式攻城,但仅是这般阵势,就已经足够吓人,黄巾军膨胀的太快,以至于到如今,还没发生过几次像样的攻城战,哪怕是睢阳之战,也只是将比较容易搬运的冲城锤搬到了战场上,投石车这种需要一些技术含量的东西,就算搬出来,也少有人会用。 校准,大致有效射程,这都是需要专业人士来操作的,黄巾军中,显然缺少类似的人才,就算有,也是在张角身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都特么给我起来!汉军来攻城了,快给我示警!”杜远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已经顾不得再去思索叶昭背信弃义的事情了,风一般在城墙上飞奔,对着周围依旧半睡半醒的黄巾军不由分说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将一群睡意正浓的黄巾军给叫醒,期间还被几个刺头踹了两脚,不过此时也已经顾不得再去追究这些东西了。 “响号!响号!看什么,就是你!”看着负责吹号的黄巾军第一时间不是吹号,而是一脸茫然的看向左右,杜远差点被气疯了,上去就是一脚将这睡蒙的家伙踹醒。 “呜~呜呜~”号手终于反应过来,连忙从背上将那一看就很有年代感的牛角号摘下来,鼓足腮帮子吹起来。 呜咽的号角声有些低沉,但黄巾军显然并不适应这种正规作战,吹了半天,愣是没能让太多人清醒过来,倒是惊动了城中的廖淳。 当廖淳带着亲兵冲上城头的时候,杜远通过一阵鸡飞狗跳,总算是将这段城墙的将士都叫醒了,只是不等廖淳有任何反应,迎面扑来的一阵箭簇,让这些刚刚清醒过来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的黄巾军一瞬间步入一片人间炼狱。 凄厉的哀嚎,中箭倒地将士的翻滚,血腥的气息弥漫在城头,汉军已经趁着这段时间,将战线推移到蒙县百步之外,趁着城头黄巾军混乱之际,便是一波箭雨压住了阵脚! “快,通知城中将士上城!将之前准备的守城物资给我搬上城墙!”廖淳皱眉看着一排顶着木盾的盾手保护着弓箭手缓步向前推移,后方的投石车已经开始固定、校准,攻城梯也开始自汉军军阵中冲出来,一丝冷汗自额头产生,汉军一上来就拿出这等强猛的攻势,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至于叶昭狡诈,不守信义,廖淳根本没想过这些,兵不厌诈,两军交战,哪来的信义,何况他也从没信过叶昭,只是任他如何防备,终究没能防住人心的懈怠,此时说什么都晚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第七十五章 陷城 “弓箭手,反击!”城墙上,杜远抄起一把长弓,弯弓搭箭,也不细看,卯足了力气便朝着汉军军阵射去,同时对着慌乱的人群咆哮着。 只是一枚箭簇,这般随意射出去,就算射杀敌人,也起不到震慑的效用,随之而来的是一波密集的箭雨,吓得杜远连忙一个虎扑,狼狈的躲到了女墙下面,刚刚营造出来的一点点气势瞬间消失的荡然无存,瓢泼而下的箭雨,让本就慌乱的人群更加慌乱。 廖淳拾起一面盾牌,顶着箭雨沉声道:“盾手,举盾!列阵!” 有一些机灵的盾手连忙举起盾牌,顶着箭雨开始按照廖淳的指示在城墙上面渐渐稳住阵势。 慌乱的人群也随着廖淳的指挥,逐渐平静下来,弓箭手开始反击,借着城墙的优势,开始压制弓箭手,随后源源不断的有援军从城中调上来,才勉强稳定下来,开始跟汉军对射起来。 滚木、礌石不要钱一般顺着已经搭在城墙上的云梯砸下去,汉军的伤亡开始加剧。 “嘎吱~” 沉重刺耳的声音,即使隔着一百多步,都听得清晰无比,廖淳面色一变,厉声道:“趴下~” “轰~轰~轰~” 随着一声刺耳的轰鸣声,十几架投石车同时咆哮,十几枚石弹先后落在城墙上,地动山摇,一时间,整个城墙仿佛陷入世界末日一般,一名黄巾将领正在城头四处游走,鼓舞士气,突然听得凄厉的呼啸声响起,来不及反应,便被一枚从天而降的石弹结结实实的砸在身上,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半边身子被石弹直接轰飞,鲜血、碎裂的尸体还有内脏四处飞溅。 刚刚在廖淳的从容指挥下稳定下来的阵势,再度陷入了慌乱,十几架投石车,所能造成的真实伤害其实十分有限,石弹就那么大,加上很难做到精准打击,平均下来,一颗石弹都未必能够带走一条人命,但对士气的打击却是灾难性的。 那恐怖的如同天灾一般的威力以及那些被命中的将士惨不忍睹的死状,让这些还未完成从农夫到战士转变的黄巾军在一瞬间,将廖淳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士气灭的干干净净。 不少人直接丢掉了兵器慌乱的奔走想要离开这个地狱般的地方,廖淳、杜远接连斩杀十几名逃兵都无法震慑。 “杀~” 攻城的汉军趁着敌军慌乱的这段时间,不断顺着云梯爬上城墙,一名汉军将士嘴中叼着战刀,爬上了女墙,正看到两名黄巾将士不知所措的乱窜,虎吼一声,摘下战刀飞扑而下,一刀砍断一名黄巾军的脖子,鲜血喷了一脸,却毫无所觉,反而露出兴奋的神色扑向另一人。 旁边的一名黄巾军想要上前相助,另一名汉军却已经爬上了城墙,见状直接将手中的刀脱手掷出,沉重的战刀在黄巾军愕然的目光中,齐根没入其胸膛之中,只是还未等他跳下来,一名黄巾军咆哮着抱着长枪冲上来,在汉军狰狞的目光中,长枪噗嗤一声刺进了他的胸膛,将他从城墙上推下去。 同样的一幕,不断在城墙上上演,越来越多的汉军冲上了城墙,哪怕廖淳、杜远等将领脚不沾地的各处补救,依旧无法弥补士气低落带来的损伤,黄巾军越大越乱,反观汉军却是在攻上城墙之后有条不紊的开始部署,从一开始的相互僵持,在不到一刻钟之后,守城的黄巾军便出现溃败之势。 投石车没有再用,似乎远远地搬来就为了发一波十几枚的石弹,但对黄巾守军的士气打击却是巨大的。 廖淳左右看了一眼,汉军并不急着追杀守城将士,而是在不断驱赶,将守城的黄巾军将士驱赶到城楼的楼梯处,与不断前来增援的黄巾军挤在一起,不时有人被挤得从城墙上掉下去,这是在用黄巾军冲击黄巾军自己的阵型,已经被汉军杀的丧胆的黄巾军,在面对汉军时缺乏勇气,但对前来支援的友军却是毫不客气,一时逃不出去,甚至有人直接拔刀相向,场面之混乱,已经到了廖淳无法控制的局面。 城门在没人防守的情况下,被汉军用冲城锤撞开,大量的汉军蜂拥而入,廖淳痛苦的闭上眼睛,城门一破,城中虽然还有黄巾军,但士气跌落,加上自己此刻被困在城墙上,城中守军无人指挥下,廖淳几乎可以想象,本就士气低落的黄巾军,加上无人组织统帅,面对这些如狼似虎的汉军,根本就是一触即溃。 事实上,也跟廖淳想的差不多,叶昭在蒙县城门洞开之后,便迅速命令孟虎、典韦率军入城,抢占要冲,城中的黄巾军见汉军攻破城门,士气大跌,加上无人统帅,各自为战的情况下,不是四处奔逃,就是跪地请降,偌大城池,近万教众,竟未能给叶昭带来太大的麻烦。 而叶昭也并非只是一味杀戮,在入城之后,叶昭便命一些嗓门儿大的将士高喊投降不杀的口号,黄巾军本就良莠不齐,不少人只是随波逐流或是被裹挟加入,此刻城池被破,哪还有心思顽抗,纷纷丢掉兵器跪地请降,在这些人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黄巾军选择了投降,直到叶昭将城中的黄巾军初步荡平,城头的战事还没有彻底结束,只是到了此刻,城墙的顽抗也已经没有了意义。 第七十六章 冀州来人 蒙县,北门。 城头的旗帜已经更换,叶昭犹如笔直的苍松一般立在烈烈招展的汉旗之下,百余名汉军将士剑拔弩张,将数十名狼狈不堪却兀自不降的黄巾军围在城墙下的一片空地之中,地面上躺倒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有黄巾的,也有官军的,那一摊摊鲜红刺目的鲜血,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惨烈的厮杀。 残余的黄巾,大概还有二十多人,而且各个身上带伤,大都是黄巾军中将领,这些人算是廖淳一手带出来的黄巾贼将,只是此刻一个个眼中也带着一股绝望和恐惧,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难得了,廖淳带着杜远相互支撑着,胳膊上中了一箭,身上有数道伤痕,最醒目的,就是胸前那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了,那是叶昭一名残存的家将造成的,但代价却是那名家将的阵亡。 “廖将军,事到如今,还不肯降吗?”叶昭带着典韦来到阵前,看着人群中神色复杂的廖淳,皱眉问道。 “狗官,你背信弃义!”杜远神色狠厉的看向叶昭,嘶哑着嗓子吼道:“明明说好了三天,为何今日便攻?” “前日,昨日,今日,本官并未失言。”叶昭扫了此人一眼,有些武艺,之前在混战中,确实悍勇,至少斩杀了十名汉军,但这脑子……似乎不太适合当将军,不过相比于他,叶昭更关心廖淳的态度。 算不上惊才绝艳,但绝对是个人才,而且是有着独当一面能力的人才,这样的人才,叶昭不想错过,否则,根本没必要将战事打的这般惨烈,只需一波箭雨,在这大局已定的情况下,叶昭可以轻松要了廖淳一行人的性命。 “你……”杜远被叶昭的话堵得不轻,这算哪门子三天,最多也就两天。 “本官职责所在,蒙县必破。”叶昭看了看四周的尸体,摇头道:“实际上,其实没必要死这些人的,廖淳,这些攻城战死的将士,无论是官军还是这些黄巾义士,皆因你而死,难道还要让这些忠诚于你的将士陪你一同赴死吗?” 廖淳目光一缩,看了看周围的将士,从这些黄巾残众眼中,他看出了很多东西,渴望、哀求。 苦笑一声,廖淳将手中的兵器一扔,往地上一跪,涩声道:“使君好手段!廖淳愿降!” 眼见廖淳放弃抵抗,在场的黄巾军心中莫不松口气,各自扔掉了手中兵器,跪在地上。 “若有可能,我真不想用太多手段。”叶昭上前,亲手将廖化扶起道:“再打,也都是汉人,元俭也是士人,太平教那一套,你真觉得有可能实现?” “至少不会比当前差。”廖淳摇头道,无论是梁发还是他,在太平教起事之后就已经发现许多太平教的弊病,比如没有管理型人才,扩张也盲目无比,将领目光短浅,内部派系已经开始出现端倪,这样一个势力,实在难以久持。 若非看出这些,廖淳也不会这般轻易地投降,他已经对太平教彻底失望。 “且行且看吧,这个世界,虽然不光明,但也不至于让人绝望。”叶昭摇了摇头,他是经历过真正绝望之人,看了一眼兀自不忿的杜远一眼道:“这些人编入军中,仍由你来统辖,你毕竟曾为太平教首脑人物,最好改个名字,免得日后落人口实,家中暂且莫要再联络了,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免得殃及。” “喏!”廖淳认真的点了点头,对于叶昭的安排还是比较满意的,至于叶昭的建议,廖淳其实早有过类似的想法,毕竟自己从贼,若是黄巾能胜,自不必多说,但如今看来,可能不大,他又重归朝廷,个人荣辱不说,累及家族,绝对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蒙县还有黄巾残余,你如今既已归降,这第一件事,就是助我彻底平定蒙县黄巾。”叶昭沉声道。 “使君欲如何平定?”廖淳皱眉道。 “能不死人最好。”叶昭看向廖淳,明白他的担忧,微笑道:“自现在起,只要不再继续与官府作对,本官不会再追究任何人,春耕已至尾声,梁国生计需要回复,让他们各自返回原籍,好生过日子,但若有冥顽不灵者……也休怪本官无情。” “喏!”廖淳闻言,神色微微松懈下来,朝着叶昭拱手道。 “这几日,本官会驻扎在蒙县几日,我军离开蒙县之日,本官希望你能将事情办完。”叶昭拍了拍廖淳的肩膀道。 “喏!” 看着叶昭离去的背影,杜远凑上来低声道:“元俭,你我如今得脱自由,城中又有我太平教大量人手,此时若元俭登高一呼,从者必众!” 廖淳扭头看了杜远一眼,摇了摇头道:“大势已去,人心已散,不可强求。” 有些话,廖淳没有说,以叶昭的为人,既然放心将这种事交给自己,若说他一点防备都没有,廖淳可不相信。 “走吧!” 杜远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默默地跟在廖淳身后,只是神色中,总有几分不甘。 接下来的几日,蒙县日趋稳定,叶昭将投降的黄巾军打散,若是梁国的,遣送回乡,若是其他地方的,则留下来以工赎罪,帮忙恢复建设。 三日后,蒙县县衙。 邱迟行色匆匆的走进来,看到正在擦拭宝剑的叶昭,躬身道:“主公,有冀州使者求见。” “冀州使者?”叶昭听得微微一怔:“莫不是王芬刺史来人?” “正是。”邱迟点头道。 “可知来人是谁?”叶昭有些不解,他跟王芬虽然有来往,交情也算可以,但如今兵荒马乱,各地都在忙于对付黄巾,这个时候,王芬派人来干什么? “南阳名士,许攸。” 第七十七章 许攸 南阳名士,许攸? 叶昭闻言,眉头一挑,这个名字,只要是对三国有些印象的人,都不会陌生,虽然他在演义之中出现的并不多,但起到的作用却是几乎左右了整个时代的局势,官渡之战,纵然是曹操雄才大略,但面对当时的袁绍,实际上还是打的相当吃力的,但正是因为许攸的出现,彻底扭转了官渡之战的局势。 若无此人,袁绍就算最终难逃败北,也不会败的那般惨。 而除此之外,许攸虽然有些性格缺陷,但也的确算得上是三国时期,一名一流谋士,只是让叶昭不解的是,自己与此人从未有过交集,而许攸的出身也比自己高,人家是南阳名士,名门之后,家世也高出叶家好几个档次,但若真说话语权,可比自己这个代理国相有用多了。 王芬就算有什么事要跟自己说,随便派个心腹过来便是,怎会将许攸这等重量级人物派到自己这儿来?不对,王芬能不能派的动许攸都不一定。 心中虽有疑虑,但叶昭也不好失礼,连忙起身道:“既是名士,我当亲自相迎!” 不管许攸在历史上评价如何,人家现在是名士,以叶昭如今的家世和声望,还不够资格在这种名士面前摆谱,当然,亲自相迎在名士眼中是你该做的,一个国相还是代理的,可起不到什么让人心生感动的化学反应。 “久闻南阳子远先生大名,今日一见,真乃大幸!”叶昭看着眼前留着一绺山羊胡,气质儒雅,相貌俊朗的青年,微笑着拱手道。 “不敢,叶府君年少有为,这太平教乱起不过一月,便荡平梁国叛乱,这般本事,实令攸惭愧。”许攸微笑着被叶昭让进了县衙,两人在客厅之中分主次坐下。 “子远先生此番可是从冀州而来?”花花轿子人人抬,许攸也没一上来就表现出一副名士高傲的嘴脸,叶昭自然也乐的结交一位人才。 “攸是自洛阳而来,受文祖兄之拖,前来中原之地找寻几位名士,路过梁国,听闻使君事迹,加上此前与文祖书信之中,文祖兄也曾多次提过府君年少有为,心中好奇,是以投帖来见,孟浪之处,还望府君莫怪。”许攸跪坐在席子上,端详叶昭片刻后微笑道:“如今看来,那文祖兄还是小觑了府君呐,府君不但能带兵杀敌,更是治理有方,这一月之间,梁国不但贼军尽去,更在府君治理下恢复民生,这等手段,何止是年少有为?” “先生言过了。”叶昭客气地笑道,也没将这话当真,官场上捧人的那一套,他现在是麻木了:“昭不过适逢其会,若非那黄巾军自乱阵脚,怕是至今仍被困在睢阳不得出。” “攸痴长府君几岁,若府君不弃,以表字相称如何?”许攸摸着骸下胡须,微笑着看向叶昭道。 许攸成名早,加上年纪本就大过叶昭近十岁,这般说法,也无可厚非。 “子远先生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在下效劳?”叶昭疑惑的看着许攸,不说历史记载,单说在这个时代,许攸之名就不低,在叶昭所知的资料中,这许攸恃才傲物,在洛阳便经常顶撞上级,好几次被免官,该是个高傲之人才对,但此刻看来,完全不像,反而一个劲儿的捧自己。 两人不过初次见面,而且身份地位上,也该是叶昭捧许攸才对,如今却翻转过来,叶昭可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人格魅力,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许攸怕是有事相求呐。 许攸微笑着看向叶昭,点头道:“使君果然聪慧,实不相瞒,攸此番来寻使君,除了心慕使君之名外,确有一事相求,只是有些难以启齿,只是关乎挚友仕途,便不得不厚颜相求了。” 难以启齿,挚友仕途? 叶昭看着许攸,心中一动,却是知道了许攸来意,只是这事还真不好由他说出口来,当下故作不知道:“子远先生但说无妨,只要叶某能够做到,绝不推辞。” “使君可还记得前任梁国相周旌否?”许攸微笑道:“此人与攸还有文祖兄皆为挚友。” “自然记得,昭初任睢阳令,跟脚未稳,全赖周相周全,这份恩情,叶昭毕生难忘。”叶昭笑道,只字不提周旌弃城而逃以及可能与太平教有过牵扯之事。 许攸眯眼看向叶昭,捋须点头道:“都说使君聪慧,今日一见,攸才知晓,他日仕途必然坦荡。” “子远先生谬赞,昭不过恪尽职守而已。”叶昭也笑道。 许攸此来,本就是为了周旌之事,希望叶昭莫要揭发周旌,叶昭虽然没明说,但话到这个份儿上,也没必要再提出来了,原本到这里,也就没什么事了,不过许攸此刻倒是对叶昭生出了不少好感,这般有才华却并不恃才傲物,也不迂腐之辈,当真少见,许攸原本准备说完周旌之事便离开,此刻却多了几分结交之意,是以也没急着走,而是与叶昭讨论起时势。 从眼下的黄巾起义开始,到党禁,虽说是畅所欲言,但两人交情不深,很多问题都是浅尝辄止,未曾深入,许攸见识广博,学问也不差,叶昭经历诡谲,思想也不局限于当下,不少观点也令许攸目光一亮,一时间,倒是有些相见恨晚之意,一直聊了两个时辰,许攸才惊觉时间流逝,连忙起身告辞。 叶昭一路将许攸送出城外,看着许攸离开的方向,微微皱眉,许攸话语中,隐含着不少对当今时政的不满,这个叶昭倒是并不意外,皇权与世家之间的矛盾越发激烈,并未随着黄巾之乱的爆发而缓和,许攸自然是站在世家一边,叶昭可以理解,但他总觉得许攸言语中,隐含着一些东西,至于是什么,叶昭一时间想不出来,他跟许攸不过初识,许攸不可能跟他掏心掏肺,叶昭也是如此。 摇了摇头,叶昭将这事情抛之脑后,返回了县衙,如今梁国已经日趋安稳,自己也该考虑一下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了。 次日,叶昭正在书房中看书,却见邱迟敲门进来,躬身道:“主公,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叶昭放下书笺,看向邱迟道。 “陛下最近解除了党禁,大赦党人。”邱迟躬身道。 “原来在这里。”叶昭闻言不禁点头道:“那皇甫嵩呢?” 这是皇甫嵩在逼朝廷呢,不过既然天子已经解了党禁,皇甫嵩这边也该有所行动了吧。 “并未有所动作,从洛阳传来的消息,似乎是军饷不够,将士不愿意出战。”邱迟躬身道。 “呵,得寸进尺呢!”叶昭闻言,目光一亮:“该是我等出兵,为朝廷解忧,为陛下尽忠之时了。” “主公要出兵?”邱迟意外的看向叶昭。 “这梁国已然平静,用不了多久,新任梁国相便会上任,但这新任梁国相绝非是我,留在此处,已无大用,不如趁着此时军权还在我手,再立一功,为我添些军威。”叶昭笑着点头道:“传令丁力,调集梁国各县兵马,选精锐一校准备随我出征,典韦随行,让孟虎照顾众人家眷还有管亥、方悦,若有人来赴任,代我将梁国相相印交给新任梁国相。” “喏~”邱迟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两步后,有些犹豫的回头看向叶昭:“主公,这般做……会否得罪那皇甫嵩?” 皇甫嵩此番作为,虽然有些威逼天子的意思,但这种事情,他们若插手进来,肯定要得罪皇甫嵩,皇甫家可是关中大族,即便在世家之中都算是顶级的那一列,就连天子都不得不妥协,叶昭虽然能力出众,但毕竟门第不足,若皇甫家要对付叶昭,以叶昭的背景,未来仕途怕是很不乐观。 “想要往上走,敌人又怎会少?”叶昭指了指头顶道,他受出身所限,要想短时间内积累政治资本,自然难免树敌,此番可是向天子靠拢的一个大好机会,若是错过了,下一次不止要等到何时,虽然会得罪皇甫嵩,但皇甫家可代表不了整个士人阶层,而且道义上来说,自己也没错,就算皇甫家想要对付自己,也不能堂而皇之的对付,只能使些鬼蜮伎俩,而换来的,却是皇帝的重视,自身的一次突破,何乐而不为?这个险值得冒。 “卑职明白。”邱迟点了点头,转身离去,这种事情,他点到就行了,至于如何抉择,那是叶昭的问题,他不便参与也参与不了。 次日一早,丁力从军中挑选了两千名精锐之士集结蒙县,叶昭留下孟虎照看有伤在身的管亥和方悦,又将剩下的兵马派往各县驻扎,自带典韦、邱迟、廖淳、丁力在蒙县点齐兵马,出兵西进前往颍川。 一路之上,随处可见黄巾流寇,毫无目的可言,过往庄户,多是荒废,昔日繁华如今却是荒无人烟,令人心中压抑,叶昭忙于赶路,那些黄巾贼若不主动招惹,也懒得理会,如此行军半月,便抵达颍川境内。 第七十八章 初至颍川 颍川,长社。 四月初的时候,波才大败朱隽大军,逼得朱隽与皇甫嵩不得不退守长社,波才将长社四面合围,准备将这两员大汉名将一举成擒,以壮太平教声势。 只是眼看已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波才率领十万黄巾军几番进攻,却都无法撼动长社分毫,眼见急切间无法攻下长社,波才便命人在长社四面驻军,断水绝粮,逼皇甫嵩与朱隽出城与他决战。 “报~” 这日,波才正与帐下一众黄巾将领商议从何处得梁之事,却见一名黄巾贼飞奔入帐,躬身道:“渠帅,鄢陵方向,发现汉军踪影。” “鄢陵?”波才闻言一怔,皱眉道:“可看清楚是何人所率?” “卑职不识!”黄巾贼摇了摇头,黄巾军中大都是农户出身,就算叶昭如今亮明旗帜,也认不出来,只能通过装备判断出那是汉军。 “那有多少人马?”波才揉了揉眉心,耐心问道。 “应该不少……大概有三五千人。”黄巾贼道。 波才无奈的看向帐下一名黄巾将领道:“你去看看。” “喏!”那黄巾将领点头答应一声,告辞离开。 只是探一下基本情况,就让将领亲自前往,看起来有些小题大做,却也是波才的无奈,斥候哨探可不是谁都能做的,不但要身手敏捷,而且要心眼活泛,至少得认得字,能从军阵大致判断对方的数量,汉军之中有专门的斥候,但黄巾军中,有这本事都能当个将领了,也因此,为了确保情报的正缺,波才只能让将领去做这种事情。 一个时辰后,那被派出去的黄巾将领回来复命。 “渠帅,是梁国援军,大概有一校兵马,如今距离我大军还有大概三十里。”黄巾将领躬身道。 “原来是郡兵。”一名黄巾将领闻言有些不屑地笑道,朝廷精锐装备精良,战力强悍,但寻常郡兵的话,在黄巾军眼中就是不堪一击,他们自起事起,颍川、陈留、等地的郡兵,哪个不是望风而逃,是以在得知是梁国郡兵而非朝廷援军之后,心中便生了轻视之心。 “可知是何人所率?”波才却是眉头一皱,梁国黄巾失败,他已经收到了消息,只是是如何败的,因为梁国黄巾精锐几乎全灭,波才此刻也不得而知。 “梁国相叶昭。”黄巾将领道。 “叶昭?”波才皱眉道:“我听梁发提起过此人,说此人断案如神,上次梁发被抓,就是此人所为。” “渠帅不必担心,不过一无名之辈尔。”一名黄巾将领站起来道:“况且,就算他断案如神,这打仗又不是破案,末将愿意前去将此人首级取来,献于渠帅,也为我梁国同道报仇。” “你要多少兵马?”波才没有回答,而是问道。 “这……”黄巾将领想了想道:“四千如何?” 黄巾军战力低下,不比郡兵强多少,甚至还不如郡兵,一般都是仗着人多打顺风仗,虽然藐视敌人,但这点儿自知之明黄巾军将领大都有。 “便给你四千兵马。”波才思虑片刻后,点点头道。 如今虽然有十万大军兵围长社,但跟梁发一样,波才也渐渐察觉到梁发的弱点,不同的是,波才治军有一套方案,起事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他提拔了不少能力比较出众的黄巾军,虽然做不到如同汉军那般井然有序,却也勉强脱离了乌合之众的级别,指挥起来不会太滞涩。 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南阳张曼成已经号称有四十万大军,但波才手中的人马,却始终维持在十万左右,并未过度扩张。 …… 官道之上,叶昭在距离波才大军还有二十里的时候停下来,自己这边毕竟兵少,两千兵马加上辎重,行军速度也快不到哪去,如果贸然冲上去,就算这两千兵马个个以一当十,野战并且在统帅系统完好的情况下,叶昭还做不到拿两千兵去驱逐十万大军,因此,叶昭在距离波才大军还有二十里的情况下,便开始安营扎寨,同时随时监视波才大军的动向。 一拥而上不太可能,毕竟以兵力规模来说,自己如今只是个小虾米,皇甫嵩和朱隽的朝廷大军才是真正的大餐,波才不可能因为自己这么一个小虾米而放弃城里面的大餐。 毕竟是能够击败皇甫嵩、朱隽这些名将的人物,不管其中有多少水分,如果波才能力差到犯这种常识性错误的地步,皇甫嵩和朱隽恐怕也会无地自容的。 所以这个距离也正好来观望,若波才调动大量兵马来攻,那他已经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如果只是少量兵马来攻,叶昭便顺势将其吃下,也因此,波才大军方向一有动静,叶昭这边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两校兵马?”叶昭站在刚刚搭建起来的哨塔上面,已经依稀能够看到波才大军连绵不绝的大营,不过隔得太远,那四千黄巾军,叶昭是不可能看到的,听到小校的汇报之后,有些意外的重复了一遍。 “不错,是确切数量。”小校躬身道。 “再探!”叶昭手指敲了敲身前的横杠,随即看向小校道。 “喏!” “主公,若这四千黄巾贼都是如梁国黄巾一般的话,只需五百将士,便可驱之,若是能有一千兵马,末将可将其歼灭!”站在叶昭身后的丁力对着叶昭一礼道。 “不急,先看看,毕竟能击败朝廷精锐五校,谁知道人家是不是有真本事?”叶昭摇了摇头,不是万不得已,他绝不打没把握的仗,自己现在手中就这点儿资本,任何不必要的损失,都是可耻的。 “元俭,你虽是黄巾,但你与管亥不同,你出身世家,如今黄巾军乃是敌人,我不希望你对他们有任何仁念!”叶昭扭头看向身边的廖淳。 “府君放心,淳知矣。”廖淳点了点头,他在太平教是属于有能力却不太受重视的那种人,对太平教的归属感并不高。 “那便与我说说波才此人。” “波才……”廖淳仔细想了想之后,沉声道:“那张角众多弟子之中,波才虽是寒门出身,却颇有见识,早年颍川一带绿林皆受其调度,在颍川、陈留、汝南等地,皆有威名,传闻一身武艺也是不差。” “他可有求学?”叶昭突然问道。 “早年曾遍求颍川名士,只是此人乃白身,未曾有人愿意收留,在颍川书院曾受人侮辱,自此之后,便不再言求学之事,太平教未出之前,曾组织绿林贼匪与官军斗过几次,败少胜多,不过大都是些数百人规模的战役。”廖淳看向叶昭。 “可惜了。”叶昭点点头,不再多问,心中对波才有了个大致的轮廓。 有求学之心,也很上进,可惜这是个讲究出身的年代,作为一介白身,连求学的资格都没有,心中对朝廷对这世道的不满,怕是太平教中最强烈的,渴求胜利,不止是因为太平教所谓的大业,更是为了扬眉吐气,向那些曾经拒绝自己的世家、那些名士证明自己的优秀。 当然,这些都只是叶昭自己的推测,还未正式交手,还无法真正做出判断,但自己之前的方阵却是没错的。 叶昭注视着时间,半个时辰之后,又有探马来报,黄巾军已至十里外,叶昭这边已经能够隐约看到对方的军容。 “半个时辰,体力充沛的情况下,行军十里。”叶昭想了想,看向丁力道:“领五百人出阵迎敌,击溃便可,莫要追击。” “喏!”丁力一礼,从哨塔上下去,一刻钟的时间便挑选出五百将士,叫开辕门,冲向已经可以看清楚军容的黄巾军。 哨塔上,能够看到两支兵马迅速靠近,箭雨开始腾空,在空中交织,喊杀声、擂鼓声响成一片。 “主公,贼军是我军八倍之多,且气势正盛,是否太托大了一些?”哨塔上,见丁力出征,四周众人目光被远处的战事吸引,邱迟凑到叶昭身边,低声道。 叶昭摇了摇头,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看着远处的军阵。 两支兵马在短暂的对射之后,逐渐接近,五百汉军犹如一柄锋利的匕首,轻易的在黄巾军中撕开一道口子,将数倍于己的黄巾军分割开来。 球吃的面色变得愕然起来。 一个对冲之后,黄巾军的阵型已然有些涣散,丁力却迅速指挥将士调转阵营,而黄巾军却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便已经从后方在此杀入,黄巾军的阵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散开来,在丁力组织起第三次冲锋的时候,这支四千人的兵马便彻底从溃散衍变成溃败,被丁力一直追出了十里才收兵撤退回来。 “兵不如我,阵不如我,将更不如我!人数再多又有何用?”叶昭站在哨塔之上摇头笑道:“如今势也不如我,黄巾军不足为虑也!” “收兵,今夜可以睡个好觉了!”见丁力前来复命,叶昭大笑道。 第七十九章 纵火 “败了!?”长社城外,波才大营,看着一脸灰头土脸跑回来领罪的黄巾将领,波才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就算黄巾军战力不高,但四千人打两千战力同样不高的郡兵,竟然这么快就被打败,抛开行军时间不算,这次交战甚至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黄巾将领默默地低着头,不敢吭声,算是默认了。 看到他这副样子,波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破口骂道:“四千人打两千郡国兵,不到半个时辰便被人家撵回来,你可真是有本事!” “那汉军不是一般郡国兵,个个悍勇无比,而且……”黄巾将领小心的抬头瞄了波才一眼,随即把头埋的更低,下巴快要戳到自己的肚子,声音越到后面越小,到最后,若非仔细听都听不到。 “而且什么!?”波才低头,狠狠地瞪着他。 “而且……那官军并未全部出动,只……只出了五……百人!”黄巾将领几乎是趴在地上说完这句话的。 “五百人!?”波才现在连气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睛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此人,作为一军统帅,他很清楚这是个什么概念,以一敌八,而且完胜,就算是皇甫嵩都没打出过这等战绩,否则皇甫嵩和朱隽也不会被自己困在长社不得出了。 当然,这也跟规模不大有关,但即便如此,四千人出去,结果被五百敌军给撵回来,这在太平教起事以来也绝对是一个耻辱的战绩。 “来人,给我将这损我军威的废物拖出去砍了!”波才猛地站起身来,盯着这名黄巾将领森然道。 “渠帅,不可!”波才帐下大将陈败闻言连忙站起来,对着波才一礼道:“渠帅,如今大战将至,我们却先斩自家兄弟,岂非让那官军看了笑话?而且我也听过那叶昭,之前没想起来,经此一事却是想起来了,此人曾在汲县破过我教聚会,更骗走了管亥,还骗我等与河东卫家冲突,险些令我太平教提前被朝廷察觉。” “竟有此事?”波才皱眉道。 “渠帅这些年多在中原奔走,不知北方之事,这叶昭可非常人,曾任幽州马城令,不但令马城繁华,更数度击溃鲜卑、乌桓,去年更是在马城一把火烧光了鲜卑精锐,斩杀鲜卑单于和连,曾出任过护乌桓校尉,绝非等闲县令,若非受出身所限,加上太过年轻,如今怕绝不止是一个梁国相。”陈败躬身道。 “朝廷之中,竟然有此少年英雄?”波才有些吃惊的瞪大了眼睛,随即懊悔道:“早知此人有如此本事,便不该贸然出兵!” 陈败沉声道:“是以眼下不是问责之时,如今这叶昭来援,怕是朝廷援兵也快到了,我等当尽快攻破长社,先擒下皇甫嵩、朱隽,以涨我军声威,只要此二人一败,那叶昭便是再有本事,凭借两千兵马,也无法撼动我十万大军!” “只是有此人在背后掣肘,我军怕是难以全力攻城!”另一名黄巾将领皱眉道。 “这有何难,可分一支兵马看住那叶昭。”陈败笑道。 “怎么看?五百都能击败四千,要看住他,我等岂非要分出两万并马来?”一名黄巾将领皱眉道。 “不必!”波才摆了摆手道:“此战之败,有些轻敌,再说我等也不是要与他硬碰,只是看住,一万人足矣!陈败,你亲自率军将其看住,待我攻破长社之日,再与他算账!” “喏!”陈败上前一步,躬身道。 …… 长社,城楼之上。 官军并没有想象中的颓丧之气,虽然败给了波才,但此刻拒城而守,法度森严,士气也足,丝毫不像一支败军。 皇甫嵩立在城楼上,观望着黄巾军的阵型,良久,摇头对一旁的朱隽笑道:“这波才虽有胆魄,却无智谋,此等依草结营,实乃自取死路!” 朱隽捋须点头微笑,虽然波才之前的表现的确惊艳,但无论皇甫嵩还是朱隽,都不怎么看得上此人,尤其是现在,波才犯了这等大忌,更让他们不屑。 “此番陛下解了党禁,我等士人这些年来所蒙受冤屈终于得解,待我等平定这黄巾之日,便不必再依附于何进那屠户门下,届时定要辅佐陛下,驱除阉宦,一正朝中不正之风气。”皇甫嵩拍了拍女墙,看着城外那连绵不绝的黄巾大营,冷笑道:“便让这波才再猖狂些时日。” “嗯?”正跟皇甫嵩聊着一些朝政之事,朱隽眉头突然微皱,看着黄巾军大营的方向道:“义真兄,快看。” 皇甫嵩闻言看向黄巾军的方向,却见黄巾军中竟然在后阵方向分出一支兵马向东南方而去。 上万人的兵力调动,自然瞒不过这两个老将的眼睛,皇甫嵩皱眉道:“之前似乎就出了一支兵马,这波才意欲何为?” “莫非是有援军至此?”朱隽拧眉猜测道。 “看这阵势,来援兵马怕是不少。”皇甫嵩面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还指望着借此机会向朝廷再要些钱粮,若此时来了援军,他的计划怕是要被破坏了。 “不过波才只是分兵拦截,看来援军还未至!”朱隽点了点头,看向皇甫嵩。 “静观即可,波才主力尚在,来援兵马短期内不至于至此。”皇甫嵩皱眉道:“可着我军安插于黄巾军中细作联络来援兵马,让他按兵不动,待时机成熟,再行里应外合之计,一举歼灭贼军。” 朱隽闻言点头答应,此时四门紧闭,自然无法暗中联络,只有等今夜再行联络了。 …… 长社城外,一处山岗之上,叶昭带着典韦以及几名亲随立于山岗上,仔细打量着黄巾军的阵势。 波才虽然是野路子出身,但显然多年的经历和实践,也并非全无章法,至少这围城大营在叶昭看来还是有一些水准的,并非如梁发那般分成几片七零八落的排布,不过这立营之地…… 叶昭看着四周的地形,摇了摇头,调转马头道:“回营。” “主公怎的才来便走,不是要看这些贼寇的大营么?”邱迟一脸疑惑的跟上来,不解的看着叶昭。 “不用看了,今夜,我必破此营!”叶昭一边催马回营,一边头也不回地笑道。 波才这营寨就算立的再好也没用了,水火无情,波才背草结营,已经犯了大忌,一把大火之后,再坚固的营寨都没了,哪还有必要继续观察这波才的大营?叶昭带着典韦、邱迟以及一众亲卫一路赶回大营后,便立刻召集丁力、廖淳等将领前来议事,命丁力选精锐之士去放火,廖化负责领兵四面摇旗呐喊,将黄巾贼驱散,叶昭则率领主力追击,最好能将波才给拿下。 至于城中的皇甫嵩、朱隽是否会出兵相助,叶昭没考虑,既然有机会速战速决,那就绝不能给这两人阻止自己的机会,此战解围是首要,杀敌反而是次要的。 事实上,这场战争,叶昭真不希望死太多人,黄巾军说到底其实大都是一群百姓,死的太多,对整个国家、民族都非好事。 ……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太阳落山,夜色渐浓,黄巾大营之中,丝毫不知道危机将近的黄巾军已经开始逐渐陷入梦乡。 朱隽派来的使者趁着夜色摸入了军营,找到了黄巾军中的汉军细作,正要将朱隽的命令告知,却突然听到营中传来一阵阵惊呼之声,同时黄巾军大营四周,不知何时窜起火光,朝着这边蔓延过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烧到了营中,无数黄巾军被突如其来的火势吓了一跳,一个个惊慌的四处乱窜,有黄巾军将领冲出营帐,想要将军心稳住,只是军心已乱,哪里能够稳住。 波才第一时间发现不对,来不及披带盔甲,拎着剑便冲出了营帐,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冲天火光,顿时反应过来,心中暗暗叫糟,连忙拉来一员将领道:“快,通知彭脱、陈败他们,阻止兵马退往阳翟!” 四面八方不断传来喊杀之声,让黄巾军更乱,但波才却能听出四周的汉军并不多,并非是城中的官军主力,应该是那新来的叶昭看出了破绽虚张声势,但此时此刻,继续留在这里已经不可能了,这把火只是烧着了草料,但论杀伤力却并不强,但军心已乱,必须尽快逃离,否则待长社的汉军反应过来,那可就真完了。 在波才的组织下,黄巾军开始撤离营寨,叶昭率军猛攻,只是他麾下只有一校兵马,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将十万大军给杀没了。 长社城中,无需细作来报,皇甫嵩和朱隽已经被城外的火光惊动,当两人来到城上之时,正看到黄巾军大乱,夜空中,隐约传来汉军的号角声。 “究竟是谁,坏我大事!”看着狼狈奔逃的黄巾军,皇甫嵩不喜反怒,狠狠地一拳打在女墙上,眼中闪烁着阴鸷之色。 “黄巾败势已定,我等是否追击?”朱隽皱了皱眉,不过他也是寒门出身,虽然失了算计,却并不像皇甫嵩那般恼怒,如今考虑的是是否乘胜追击。 “追!”皇甫嵩沉默片刻后,咬牙切齿的道。 事到如今,已经没办法再拖了,此时不追,他日反而会引来口舌,于自己不利,先出兵再说。 第八十章 刁难 随着长社四门洞开,皇甫嵩、朱隽以及帐下猛将孙坚各领一支兵马配合叶昭四面合围,黄巾军的溃败最终衍变成一面倒的屠杀。 跪地求饶的黄巾贼被扑杀而上的汉军毫无怜悯的斩杀,叶昭刚刚俘虏了一批黄巾贼,便见一员猛将率领一波汉军杀到,看到地上的俘虏,不问缘由,提刀就上。 叶昭目光一冷,廖淳眼中闪过一抹不忍之色。 “拦住他们!”叶昭沉下脸来,一挥手,丁力立刻率领兵马上前,将那些准备屠杀战俘的官军拦住。 “尔等想造反吗?”为首一员大将,三十上下,一脸刚正,头戴金盔,身披兽面吞金甲,手持一把古锭刀,立于阵前,浑身散发着一股悍勇之气,目光如刀,扫过叶昭麾下一众将士,最终将目光落在叶昭身上。 “我乃梁国相叶昭,将军何人?为何杀俘?”叶昭策马而出,看着眼前的悍将,皱眉道。 “某乃右中郎将麾下佐军司马孙坚,奉命杀敌,将军有令,不留俘虏!凡是贼寇,皆杀无赦!”孙坚将古锭刀往马背上一横,向叶昭一拱手道:“府君率众来援,一路劳顿,这杀敌之事,便交由在下吧。” “杀俘不降!”叶昭皱了皱眉道:“将军若要杀敌,可继续追击敌寇,然这些人已然放下兵器,放弃抵抗,若杀之,日后还有何人愿意投降?” “如此说来,府君欲抗命?”孙坚目光一厉,横在马背上的古锭刀再次摘下,刀子一般的目光落在叶昭脸上。 “嗯?”感受到孙坚的杀机,典韦浓眉一扬,拎着双铁戟踏前一步,犹如一头发怒的暴虎,一股狂暴的煞气弥漫开来,那狂暴之气令孙坚胯下战马躁动不安,哪怕孙坚不断安抚,竟也似不受控制一般。 “这些人,本官已然收降。”叶昭挥手示意典韦退下,看向孙坚道:“若中郎将要怪罪,其罪责叶某自会承担。” 孙坚扫了一眼叶昭身后已经聚集起来列好阵型的梁国军,目光一凝,看了叶昭一眼,闷哼一声,调转马头往其他方向追击而去。 “主公,如此一来,怕是要背个抗命不尊之罪。”邱迟担忧的看向叶昭。 “我是受朝廷诏令而来,虽官阶不如人,却并非他们下属,他们还无权定我之罪!”叶昭看着孙坚离去的方向,有些失神,随着黄巾起义的爆发,越来越多熟悉的历史人物出现,今日见了孙坚,不知那曹操、刘备又在何地?怕是早晚也会见到。 叶昭继续收降俘虏,一夜之间,收降俘虏上万之众,皇甫嵩、朱隽率军追击波才,不过夜色太浓,也只是追出十里便不好再追,收兵回城。 “叶昭?”皇甫嵩对于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从叶昭塞北斩单于开始,叶昭的名声在洛阳已经传开了,后来调任睢阳令,又有了断案如神的名头,再加上蔡邕弟子的光环,宗亲刘牧回朝之后,对叶昭也颇有赞誉。 大堂之上,朱隽坐于皇甫嵩身侧,孙坚立于下手,叶昭站在堂下保持着参拜姿势。 看着叶昭年轻的面容,皇甫嵩微微皱眉,叶昭的出现,坏了他的筹谋,但他确无理由去责怪叶昭什么,毕竟没有事先通气,叶昭破敌,说到底,也是好心,但这心里的不爽却抹不开。 一来叶昭的出现破坏了他多日来的筹谋,二来则是叶昭以两千兵马大破黄巾,自己统领洛阳五校加上西军四万余人,却被黄巾击败,困守城池,虽说是故意的,但这事若传出去,让自己这张老脸往哪搁?成全了叶昭的威名同时,却打了自己的老脸。 “我且问你,为何阻拦孙坚杀敌?”皇甫嵩拧眉看向叶昭,问罪的话,他是说不出口,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叶昭都做的没错,若因此而问罪的话,自己这张老脸也不用要了。 “回将军,那些人既然已经放下了武器,已然是俘虏,杀俘不祥之言,昭也不多说了,只以人心来论,这些人的投降,可以更快瓦解这些黄巾贼的人心士气,他日再战,方能势如破竹,令敌军望风而降,下官以为,这些降兵不可杀!”叶昭躬身道。 “你可知太平教是何罪?”皇甫嵩的目光渐渐凌厉起来,逼视着叶昭,森然道:“乃叛国之罪,理应诛杀满门!” “那将军可知,这太平教有多少人?”叶昭抬头,分毫不让的看向皇甫嵩,朗声道:“旁的不说,单说梁国一地,起事之初,太平教也不过万余,却在旬月之间,迅速暴增至十万,其中大多数是被这些黄巾贼裹挟而来,本心并无反抗朝廷之意,梁国一地也不过十余万户,若将军坚持除恶务尽,还诛杀满门,那一场杀戮下来,梁国能活下来的,怕是不足一万人口,这些人杀干净了,谁来耕作?朝廷何来兵马?哪处去收税?又如何供养这满朝公卿?” “再者,若将军一味以杀止伐,那这些原本并不心向黄巾的百姓岂非是被逼着与朝廷为敌!” “你是说本将逼民造反?”皇甫嵩眉头一挑,森然的看向叶昭。 “下官并无此意,只是向将军阐明过度杀戮,于国无益,只会损耗国本,望将军三思!”叶昭躬身道。 皇甫嵩坐在帅位置上,冰冷的目光落在叶昭身上,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叶昭也不畏惧,立于堂下,坦然直视,目光虽无攻击性,却犹如磐石,哪怕皇甫嵩乃当朝名将,朝中重臣,依旧不能令他折腰。 一旁的孙坚见气氛越加沉重,上前一步躬身道:“将军,末将以为,波才虽败,然其主力尚存,颍川、汝南、陈留等地仍旧在黄巾手中,我等当务之急,当乘胜追击才是。” 朱隽缓缓点头道:“如今黄巾贼军锐气已失,正是我军破敌之时,若再耽搁下去,怕是惹来陛下不满,两位当以国事为重。” “叶昭!”皇甫嵩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叶昭道。 “下官在。” “本将军奉命征讨黄巾贼匪,有权调动豫州一带郡兵,你虽为梁国相,但既然率军来援,便需听候本将军调度,你可知道?”皇甫嵩沉声道。 “下官知道。”叶昭点了点头。 “好,如今波才主力虽败,但仍有数万兵马盘桓,本将准备尽起大军追击敌寇,然汝南亦有黄巾作乱,不可不除,本将军听闻你在北疆时数度以少胜多,大破贼寇,便命你为先锋,率本部人马前往汝南剿匪,待本将军击败波才之后,你我各自率军回击陈留乱贼,你可愿意?”皇甫嵩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威胁之意。 孙坚挑了挑眉,叶昭麾下不过一校兵马,而汝南可是黄巾的重灾区,其中虽然没有波才这样的统帅,但单是人数,就有不下二十万,凭叶昭这点人马,就是再能打,如何能胜。 张了张嘴,最终却是没有说出话来,默默地立于一边看着事情的发展。 “只有本部人马?”叶昭皱眉道,汝南黄巾他也有所耳闻,虽然比较散乱,但数量却足够多,不见无论历史还是演义上,一直到曹操占据汝南之前,汝南的黄巾都没彻底绝过,他是人,又不是神仙,两千打二十万,就算能够打败,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至少在皇甫嵩击灭波才之前,叶昭是没办法平定汝南的。 “你可以自行招募将士。”皇甫嵩淡然道。 “将军是在与下官说笑么?”叶昭冷笑一声,分毫不让道:“无朝廷许可,我如何私自招募将士?” 虽然叶昭自己也暗中招募训练兵勇,但那都是悄悄的来,现在皇甫嵩堂而皇之的说出来,摆明了是要坑他,就算自己成功了,日后也难保朝廷不追究,他可以肯定,就算自己真的招募将士,最终扑灭汝南黄巾,皇甫嵩恐怕也会以这个由头到朝廷告自己一状。 “你想抗命?”皇甫嵩站起身来,俯视叶昭,森然道。 公堂之外,无需皇甫嵩发话,已经有数十名将士隐隐将公堂包围,断去了叶昭的退路。 叶昭看了看门外的那些将士,脸色陡然冷了冷,随后嘴角处却是泛起一抹笑意来,叶昭的笑容很阳光,给人一众爽朗清澈的感觉,但此刻笑容,却并不温和,落在在场众人眼里,随着叶昭的笑容泛起,一股危险的气息以叶昭为中心向四周扩散,一直以来在气势上占据主动的皇甫嵩,这一刻面对叶昭的笑容,突然有股喘不上气来的感觉,仿佛眼前这个看起来带着无害笑容的弱冠少年,会在下一刻化作孟虎一般。 叶昭身后,典韦默默地来到门口,摘下腰间的双铁戟,盯着那庭院中的数十名将士,一咧嘴,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 “叶昭,你想干什么?”孙坚面色大变,作为武将,他第一时间警惕的不是叶昭,而是典韦,他能感受到典韦身上带来的恐怖威慑力,竟让悍勇如他生出难以匹敌之心,一步上前,抓向叶昭的肩膀,擒贼先擒王。 却见叶昭肩膀一抖,不见他如何动作,孙坚只觉眼前一花,一只手却如灵蛇一般按在孙坚的肩膀上,拿住他一处穴道,莫名的,孙坚便觉肩膀一痛,紧跟着半边身子发麻,一时间竟是使不出半点力气来,叶昭拇指一挑,利刃出鞘,冰冷的剑刃距离孙坚的喉结不足半寸。 两人的交手在刹那间完成,无论是坐在上位的皇甫嵩、朱隽,还是孙坚本人,都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一时间,整个大堂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第八十一章 威逼 县衙大堂,孙坚面色在一瞬间的呆滞之后,随即冷静下来,落在肩膀上的手掌明明没有多大的力道,偏偏却让他无力挣脱,这种感觉十分糟糕,只是此刻,他却并不慌乱,低声喝道:“叶府君,你可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 “叶昭,你想造反吗?”皇甫嵩也反应过来,一拍桌案站起来,拔剑在手,指向叶昭怒叱道。 哗啦啦~ 一片甲叶碰撞的声音响起,数十名皇甫嵩的亲卫想要冲进来,却见门口处,典韦将铁戟横劈,两名冲的最猛的甲士直接被典韦狂暴的力量拍飞出去,连带着身后的一大片人被撞倒,典韦咆哮道:“再上前一步者,死!” 一群甲士哪见过这等猛人,一时间被典韦威势所慑,竟是无人敢再上前,但四面八方,却有越来越多的将士涌进来,将整个县衙围的水泄不通。 “叶昭,你还要顽抗吗?”朱隽沉声道:“莫要自误!” “孙将军,得罪了!”叶昭看了看周围的甲士,突然收回了宝剑,将孙坚推到一旁。 叶昭手一离开孙坚身体,孙坚顿时赶到全身力气恢复,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叶昭,不知道他施展了什么妖法。 “拿下!”皇甫嵩黑着脸,盯着叶昭厉声道。 “将军似乎误会了什么?”叶昭袍袖一抖,一把精致的弩机出现在手中,直指皇甫嵩,反手拔剑,指向想要动手的孙坚,微笑道:“孙将军,若是沙场之上,叶某或许非将军三合之敌,但在这方寸之地,请恕叶某狂妄,此刻府衙之中,诸位生死尽在我掌握!” “你以为,本将军会受你要挟么?”皇甫嵩黑着脸看着叶昭,他是久经风浪之人,此刻却是临危不惧,直接对着门外喊道:“堂外将士听令,一刻钟内,若本将不能活着走出去,立刻放箭,不得有误!” “喏!”门外一校尉厉声答应一声。 “嘎吱~” 一瞬间,不知道多少弩箭对准了这小小的公堂。 “典韦。”叶昭笑了,握着弩箭的手没有丝毫动摇,只是微笑道。 “在!” “今日你我怕是要死在这里了,而且会死的很惨,不过能有两位中郎将,其中一位还是关中望族,皇甫家的家主为你我陪葬,你觉得值吗?”叶昭笑问道。 “值,太值了!”典韦咧嘴一笑,森然的看着眼前那不知多少对准自己的箭簇,怡然不惧。 皇甫嵩面色铁青,不做言语,一旁的朱隽按剑闭目,同样不说话,孙坚无奈的叹息一声,想要拦在皇甫嵩身前,只是他一动,便见眼前寒芒闪烁,连忙举剑招架。 “叮~”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中,叶昭纹丝不动,孙坚却感觉一股诡异的力道自剑柄上涌来,力道不大,却十分诡异,让他情不自禁的踉跄了两步,眼前一花,叶昭的剑尖再度点在他咽喉之上。 “我说过,若沙场拼杀,我不如你,但在这方寸之间较技,放眼天下,能胜叶某之人也不多。”叶昭淡然道:“这是我与两位将军之事,还望孙将军莫要插手。” “叶府君……你这是何苦?”孙坚有些泄气,若说第一次是侥幸,是意外,但连续两次被叶昭轻易把宝剑抵在脖子上,饶是傲气如孙坚,也被叶昭收拾的没有脾气。 叶昭没有说话,孙坚也不好再多言,这一次,叶昭的剑可没有再从他的脖子上离开。 时间,就在这诡异的僵持之中一点一滴的流逝,一刻钟的时间,眼看便要终结,皇甫嵩的额头开始往外渗汗,之前所说,只不过是想诈一诈叶昭,谁知这听说很聪明也很识时务的小子,此刻却跟自己耍横,此刻军令已下,外面的可不是什么黄巾军,而是汉朝精锐,只认军令,此刻他虽能收回成命,但这面子往哪搁?若不收回成命的话,难不成还真要陪着这个疯子死在这里不成? 汉军大破黄巾,然后自家主将被自家的将士乱箭射死在县衙里,那样的结果,想想就有些诡异,一时间,皇甫嵩有种骑虎难下之感。 “叶昭,你可知道,威胁本将军,乃是重罪!”最终,还是皇甫嵩最先绷不住,恨恨的看着叶昭:“就算今日你侥幸活着离开,他日朝廷也无你容身之处。” “但总比莫名其妙的死了好。”叶昭淡然道:“将军让下官以两千兵马,剿灭汝南二十万黄巾,更给下官定了时限,那波才锐气已失,将军手中,更掌控洛阳五校,各方豪勇,不下四万之师,却要下官与将军合围陈留兵马,我想,到时候下官纵使不死在汝南战场之上,将军自有军法等着我。” 叶昭的声音很大,外面包围的将士能够听得一清二楚,此刻见皇甫嵩无言以对,叶昭声音更大了几分:“将军虽然势大,然下官并不记得有何处得罪将军,将军被围长社,周围诸郡无人来援,梁国至此三百多里,下官星夜兼程前来解围,却不知何故,为将军所忌,更要置下官于死地,敢问将军,这又是何道理?” 皇甫嵩心中羞怒,他何时要置叶昭于死地,只是想给叶昭个教训,就算到时候,叶昭灭不了汝南黄巾,也最多惩戒一番,何时说过要杀他? 这叶昭看着聪明,但终究是年轻了些,到现在弄得双方都下不来台,这叫他如何收场? 叶昭没有再说,傲然立于堂下,在来此之前,他便已经想好了,就算皇甫嵩不为难他,他也要想办法搞点事儿出来,这一次,他要占皇帝的队,天子已经按照皇甫嵩的要求解了党禁,但皇甫嵩却还是迟迟不作为,若是在解除党禁之前,叶昭如此做法等于是得罪了一大批士人阶层,但如今党禁已解,叶昭这样做,不但不会得罪士人,而且也算是变相的给天子卖了个好,最多也就是说得罪了皇甫嵩,踩着皇甫嵩上位而已。 这个结果,利大于弊,值得一做,如今目的已经达成,让皇甫嵩出了丑,失了谋划,该是想办法功成身退了。 “那你待如何?”朱隽眼看着再度陷入僵局,皱眉道。 “要我镇压汝南乱军可以,但只凭一校兵马,不够。”叶昭坦言道。 “你要多少?”皇甫嵩自然知道叶昭所言在理,但刚刚威胁了他,现在又要从自己手里要军权,这让皇甫嵩心中很不情愿。 “我部人马不变,再给下官两校兵马,我要兵符。”叶昭沉声道。 两校兵马,也就是说四千人,对比汝南二十万黄巾,不算多,就算加上叶昭的人马,都不够一万,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只是皇甫嵩心中那口气却是顺不下去,皱眉道:“多了些,我军主力尚要追击波才大军,需知那汝南黄巾虽多,然却统属不一,声势虽众,却是乌合之众,要破之不难,波才、南阳张曼成方是我等心腹之患!” “就算是以寡击众,也需要有个寡,将军这是要下官赤膊上阵吗?”叶昭冷然道。 “不行,最多一校!”皇甫嵩沉声道:“越骑营暂交由你统帅,再加上一千地方步卒,加上你带来的本部兵马,合共五千兵马,两校三曲之众,你今日既能凭借一校兵马大破波才十万大军,汝南二十万乌合之众,两校三曲兵马,想来也难不倒你。” “将军厚颜之能,实乃昭生平仅见!”叶昭冷笑道。 “放肆!”皇甫嵩闻言大怒,戟指叶昭厉声喝骂道:“本将一生征战沙场,从未见过你这般无礼之人!” “难怪将军会被波才这等乌合之众击败,原来麾下皆是一群趋炎附势之辈。”叶昭哂笑道。 “那你倒地应是不应!?”皇甫嵩面色一黑,他虽是诈败,但在外人眼里,也确实是败了,此刻叶昭拿这一仗来说事,他还真无言以对。 “应,为何不应?”叶昭笑道:“但愿将军能在末将之前,击破波才,否则若让末将先平了汝南,怕是将军会脸面无光!” “给他兵符!”皇甫嵩冷冷的盯着叶昭,示意外面的将士退去,又命人将越骑营的兵符给他,有此兵符,叶昭才能调动越骑校尉,否则越骑校尉之职,可比叶昭这个代理梁国相含金量高多了,就算有兵符,叶昭都未必能够支使的动。 “多谢将军!”叶昭收剑,接过兵符,手中的弩箭却始终指着皇甫嵩不放。 “还不收起兵器!?”皇甫嵩怒视叶昭。 “下官比较惜命,望中郎将能送下官出城。”叶昭重新拔剑在手,笑道。 “叶修明,你莫要欺人太甚!!”皇甫嵩怒视叶昭,咆哮道。 “也府君,我来替将军送你出城!”孙坚上前一步,皱眉道。 “恕我直言。”叶昭回头看了孙坚一眼,摇头笑道:“孙将军如今的身份,怕是还不足以送我出城,朱将军也莫要开口,今日,叶某只认皇甫将军!” “你……”朱隽气急。 “好,本将军就送你一程!”皇甫嵩黑着脸,站起身来道。 “诸位,告辞了!”叶昭微笑着上前,收起弩箭,将剑搭在皇甫嵩的脖子上道:“将军,请吧!” 第八十二章 暗算 “你可以滚了!”皇甫嵩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憋屈和愤怒纠缠的复杂感觉,尤其是到了城外之后,看到叶昭的人马已经等候在外的时候,皇甫嵩面色更黑,这小子显然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这小子已经算计到会有这一幕,至于为什么…… 皇甫嵩看向叶昭,原本只是愤怒和憋屈的感觉,此刻多了一份仇恨,显然叶昭在火烧波才连营之前,便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目的,否则明明有功,干嘛还要连退路都想好,之前看似莽撞的行为,根本是早有预谋的。 想到这一点,皇甫嵩的目光也变得危险起来,看着叶昭,铁青的脸上竟然泛起一抹笑容,只是这笑容有些狰狞。 “叶府君,兵凶战危,仕途艰辛,但愿你我还有再见之日!” 叶昭看了一眼皇甫嵩,又看了看身后的大军,将兵符丢给典韦道:“立刻前去将越骑营兵马调来。” “知道该怎么做?”末了,叶昭看向典韦,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领命!”典韦闻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向叶昭一礼之后,拎着两把大铁戟杀气腾腾的走了。 “叶昭,你想干什么?”皇甫嵩察觉到不对,扭头看向叶昭,厉声喝道。 “军士只认虎符,但越骑校尉可未必,下官也是防范于未然,若有人抗命不尊,说不得,叶某也只能强夺兵权了!”叶昭冷笑道,这三千人马,他是一定要带走的,没有这些兵马,怎么立功? “你……”皇甫嵩咬牙道:“小人!” “就算做小人,也比做死人强些。”叶昭微笑道:“就请皇甫将军在此处陪我多待一会儿。” 一个时辰的时间,在皇甫嵩铁青着脸的煎熬中逐渐流逝,一个时辰之后,随着整齐的脚步声,一支兵马在典韦的带领下来到两军阵前。 “主公,越骑营两千将士并另外三曲人马已经尽数在此!”典韦浑身是血的出现在叶昭身旁,躬身道。 “越骑校尉杨越何在!?”皇甫嵩看遍四周,也没见到越骑校尉的身影,这可是他的亲信。 “此人抗命不尊,还想抢夺兵符,与其同党已被末将一并斩杀!”典韦闷哼一声道。 “大胆,你敢擅杀朝廷命官!?”皇甫嵩勃然大怒道。 “陛下所赐兵符竟无法调动越骑营!”叶昭看向皇甫嵩,微笑道:“皇甫将军当真治军有方,兵符竟是形同虚设!这越骑营,似乎已成了将军的私兵了!” “你……”皇甫嵩面色一变,森然的看向叶昭。 “越骑校尉杨越率军追击波才,不慎中伏,死于乱军之中!”叶昭看向皇甫嵩,低声道:“将军觉得如何?” 皇甫嵩死死地盯着叶昭,默然不语。 “下官告辞!”叶昭放开皇甫嵩,看了四周一眼,朝着皇甫嵩一礼,带着典韦带来的越骑营以及丁力带领的梁国军退回自己大营。 皇甫嵩就这么站在城下,一直到叶昭的兵马消失在视线中,才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将军(义真兄)!”一旁朱隽、孙坚见状面色大变,连忙上前扶助皇甫嵩。 “老夫征战一生……”皇甫嵩挣开两人的搀扶,看着叶昭离去的方向,嘶哑道:“从未受过此等大辱,不杀此人,我誓不为人!” 嘶哑中带着愤怒和几分凄厉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朱隽和孙坚尽皆默然,堂堂左中郎将,关中大族之主,如今却被一个代理国相,几乎可说是寒门子弟的小人物给狠狠折辱一把,众人能够体会皇甫嵩此刻的心情。 “义真兄莫要动怒,待我等先平定波才之乱后,自有机会惩治此人!”朱隽摇头叹道:“不想蔡翁高足,性情竟如此桀骜!” “哼!”皇甫嵩狠狠地喘了口气,平复胸中那股闷气,闻言却没有说话,叶昭为何敢这么肆无忌惮,他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缘由,此番自己所为,虽说问心无愧,但却的的确确的开罪了天子。 蔡邕乃帝党,叶昭作为蔡邕得意门生,皇甫嵩很怀疑,这叶昭突然出现,会否是有天子在背后,否则自己在长社诈败已有多日,为何朝中始终不见援军,反倒是叶昭的梁国兵马到了? 一想到这里,皇甫嵩便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同时,除去叶昭之心也更加坚决。 …… 另一边,叶昭率领三军回营之后,立刻命丁力去清点兵力。 “我军经过两战,虽然皆胜,但也有损耗,尤其是昨夜,有三百一十七人陷于乱军之中,加上此前与黄巾军一战,我部客栈之士,有一千六百四十三人,越骑营实际兵力为两千七百三十二人,两部合一,我军如今可战之士,共四千三百七十五人,不过粮草供给方面,怕是有些困难!”说到最后,丁力有些迟疑的看向叶昭。 今日算是将皇甫嵩彻底得罪死了,想要从那边拨到粮草,丁力觉得可能不大。 “我军中粮草还有多少?”叶昭点了点头,他的想法跟丁力差不多,就算皇甫嵩明面上不好拒绝,也会暗中给自己使绊子,名将……也是人呢,更何况这次双方的冲突并不仅仅是意气用事那么简单,背后牵扯到的东西,已经足矣让皇甫嵩对自己起了杀心。 “我军自梁国出兵时,便带足了粮草,若只是我部人马的话,军中粮草足够一月用度,但如今多了越骑营,怕是仅够半月之用,还有那些黄巾俘虏,长社方面拒绝接收,若算上这些俘虏,怕是连五日都无法撑下去,此外还有负责粮草搬运的民夫已经被左中郎将收编,我军眼下怕是要重新招募民夫搬运粮草了,只是这一带,怕是很难招募到足够的民夫。”邱迟在一旁愁眉苦脸的道,他善于术算,再复杂的东西都能很快计算出来,在这个时代,这也算是一技之长了。 一般来说,长途行军,要养一个士卒,至少要有三到五个民夫负责搬运粮草,而这些民夫自身也要消耗军粮的,若是在北方打仗,还简单一些,牛马随行,不但可以节省搬运粮草的人力,还可以帮助驮运辎重,但在中原之地,可没有这个条件,也因此,休看叶昭只是调集了两千兵马,但加上随行民夫的话,可是上万了。 “让那些俘虏负责搬运粮草,如此一来,便可拖上半月,至于剩下的……只能在汝南想办法了!”叶昭心中有些没底,也不知道如今汝南一带被那帮黄巾军祸害成什么样了,但愿能帮自己筹措到足够的粮草。 “喏!”邱迟目光一亮,欢喜的点了点头,便急急忙忙的去安排了,实际上这种类似于以工代赈的思路,叶昭在睢阳时,就已经不止一次用过,如今被叶昭一点,无需叶昭多做解释,邱迟已经有了详细的方案,真正动起手来,邱迟做的甚至可以比叶昭更好。 “府君,您找我!”廖淳与邱迟擦肩而过,并没有打招呼,他只是答应投降朝廷,并未向叶昭效忠,因此与叶昭手下这帮亲信并不亲密。 “你们先出去。”叶昭点了点头,让帐中的丁力以及典韦先行离开,只剩下廖淳一人。 廖淳有些不解的看向叶昭。 “之前提议改名的事,你可想过?”叶昭看着廖淳微笑道。 “已然想过,末将准备更名为化。”廖淳点了点头。 “廖化?好名字……”叶昭突然怔了怔,看向眼前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少年,脸上的笑容突然亲切了几分,难怪觉得元俭这个表字有些耳熟,原来是他。 “府君?”廖化被叶昭的目光看的有些发毛,不解的看向叶昭。 “没事,我有一事拖你去办。”叶昭看向廖化:“我帐下众人之中,虽然都算人才,却都是专才,典韦勇猛无双,管亥乃沙场悍将,丁力、方悦善于治军,邱迟善算,孟虎好战,然若说临机应变,却无一人能够胜任,是以此事需得你去办。” “府君但请吩咐。”廖化躬身道。 “我希望,波才能够在我平定汝南之前,拖住皇甫嵩,甚至再败他一阵!”叶昭笑道。 廖化闻言,心中本能的有些抗拒,皱眉道:“恕我直言,左将军麾下兵精将猛,且装备精良,兵力虽不及波才,然波才新败,士气颓丧,两军若战,波才胜算不大。” 虽然叶昭没说过,但廖化也是知兵之人,此前观看汉军阵势再对比波才大军,他心中已经怀疑此前皇甫嵩乃是诈败。 “所以,我希望你潜入波才军中,助波才一臂之力,阳翟、颖阴、颖阳三城互为犄角,波才若能善用此三城之地利,再联络南阳张曼成所部,完全可以在此与皇甫嵩周旋。”叶昭笑道:“易攻为守,借助坚城之利,当可与皇甫嵩周旋一月。” “府君这般做法……”廖化皱眉看向叶昭,有些不满,之前皇甫嵩养贼自重,如今叶昭却是暗中给皇甫嵩使绊子,这般做法,让他有些心寒。 “我需要这一月。”叶昭站起来,看着廖化道:“本官无意间破坏皇甫嵩筹谋,让他不能养兵自重,定会记恨与我,若让他先破了波才,皇甫嵩恐怕不会让我顺利平定汝南,请元俭助我。” 廖化看着叶昭,良久之后,默默地点点头:“此事,就当化报府君知遇之恩。” 第八十三章 出兵 颍川,定颖,叶昭在将部队带到此处之后,便没有继续行军,而是命丁力训练整合人马,同时派出大量的斥候哨探打探汝南黄巾情报,也坐观皇甫嵩大军与波才的决战。 廖化离开时那失望的眼神依旧清晰,叶昭很清楚,这位被自己看好的将领已经对自己生出了芥蒂之心,原因则是叶昭利用黄巾来反制皇甫嵩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廖化怎么想的,叶昭不知道,不过大致也能猜到一些,虽是世家出身,但此刻的少年廖化理念中,显然有着明确的善恶阵营,跟这天下绝大多数人的想法一样,官就是官,贼就是贼,不管叶昭有什么理由,但官匪勾结去坑友军,对于这位正义感颇强的少年来说,叶昭绝对算不上一个明主,至少在短期内,这员未来的大将跟自己恐怕是无缘了。 叶昭并非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甚至在找廖化之前,叶昭便已经确认事后廖化背离的可能很大,但他别无选择。 既然已经跟皇甫嵩对立了,两人便算是政敌,最糟糕的是,皇甫嵩地位太高,哪怕此事之后,他算是天子的人了,但皇甫嵩想要对付叶昭,依旧有很多办法,皇甫嵩对叶昭起了杀心,叶昭也是同样。 在旁人眼中,这场黄巾之乱是一场反对朝廷的斗争,但在叶昭眼中,这只不过是大汉权利阶层重新洗牌的一个开端,所以他会不择手段在这场斗争中为自己谋求最大的好处,但廖化显然无法接受。 虽然明白,但叶昭没办法,这个堵必须给皇甫嵩添上,而叶昭身边,除了廖化之外,却找不出更适合的人选。 能力方面,邱迟善术算、丁力善战、典韦勇猛,但若说临机应变,这三人都不及廖化,更何况廖化曾经做过黄巾贼,对黄巾贼内部比旁人更清楚,没有人比他更合适做这件事。 此战过后,想要收服廖化是不可能了,廖化是那种有自己想法的人,理念上的冲突,也让叶昭失去了说服力,不过叶昭并不失望,这一仗,能给他换来更多的政治资本,而且自己目前也没有实力自立门户,廖化相投,也没地方安置。 就让他先去见一见这世道人心,该是自己的,跑不了。 皇甫嵩显然对自己封锁了消息,阳翟一带的情报比较滞后,不过目前波才、彭脱拒城而守,只要波才不蠢,用了自己的计策,以阳翟、颖阴、颖阳三县联防,就算皇甫嵩、朱隽加上孙坚,短时间内也不可能破掉三县防御,至于之后,待自己平定这汝南黄巾之后,再做计较。 “汝南黄巾,虽号称二十万,然据情报而断,却并非一体。”定颖官府之中,邱迟在叶昭身前用笔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主公请看,汝南渠帅何仪,聚众七万盘踞于汝阴一带,名义上虽是渠帅,却已无力节制汝南其他几个黄巾势力,在诸多黄巾贼中,有小渠帅刘辟,盘踞于葛陵,部众五万,龚都自号大帅,部众有六万余,此外还有黄劭、吴霸等大小头目,亦有数万之多。” “如此说来,说汝南二十万黄巾,都是往少了说!”叶昭看着地图上被邱迟勾勒出来的几处地方,摇头叹道:“汝南三十七县,大县尽皆被黄巾贼寇所占,仅余一些小县,也是无人治理,若能联合这些小县,倒也是一支臂助。” “主公,恕我直言,这些情报,皆是一月前所得,如今汝南形势如何,当真不好说。”邱迟苦笑道:“就我等斥候细作所探情报来看,便是小县,也大多被黄巾军占领,或三五百人,或上千人不等,刘辟、龚都、吴霸、黄劭之流,便是当初何仪派出占领城池,结果逐渐壮大,不受何仪节制。” “呵~”丁力闻言,不禁哂笑一声:“何仪这个渠帅,当真有糊涂,自己将老窝设在汝阴,如何节制众将?而且刘辟等人壮大之后,竟是默认,丝毫没有夺权之意。” “挺好,说明此人胸无大志,既然如此,那便先打他!不管怎么说,也是个渠帅,收拾了他,汝南黄巾自是一盘散沙,破之易也!”叶昭抚掌笑道。 “只是此处距汝阴,不下三百里,期间还会路过葛陵,如何攻打?”邱迟皱眉道。 “你们想不到,那何仪定然也想不到,汝阴人马虽多,但防御必然松懈,甚至没有防御,丁力!”叶昭手指敲击着桌案,看向帐下众将道。 “末将在!”丁力上前一步,躬身道。 “定颖由你来守,留下越骑营,每日训练不得懈怠,对外仍称五千。”叶昭看着丁力道。 “喏!”丁力躬身一礼,抬头看向叶昭:“但主公,谁去突袭汝阴?” 如今叶昭身边,真正能算将领的,也只有丁力和典韦了,管亥和方悦还在梁国养伤,廖化不知被派往何处,至于新投的杜远等人也难当大任,这些人归降不久,保不齐人还没到,直接就占山为王了,此外典韦的话,冲锋陷阵自然无话可说,但若说统兵作战,还是奇袭的任务,丁力并不觉得典韦有这能耐。 “此战,我当亲去!”叶昭看向众人道:“梁国将士,各自携带三日口粮,今夜三更,随我出城。” “主公,不可!”邱迟闻言大惊。 “没什么不可,忘了我是如何有今日之地位?”叶昭站起身来,朗声道:“莫要将本官看的太过不堪,典韦与我同去。” “只有三日……”邱迟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道,定颖到汝阴,可是有三百多里,就算急行军能够赶到,但抵达之后,还有何战力可言? “三日之后,若不能破城,我会率众退往细阳。”叶昭笑道:“诸位放心,本官不会那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丁力与邱迟都是在叶昭出仕之初便跟随叶昭,亦有四年光阴,知道叶昭一旦拿定主意,绝不会改变,典韦更不想太多,反正他是要跟叶昭一起走的,安静的立在叶昭身侧,把玩着自己的大戟。 计议已定,丁力当即去重新安排防务,同时将梁国兵马抽调出来,这些都是跟叶昭一路打出来的,对叶昭最忠诚,战力也不低,叶昭用起来也方便。 三更天,正值杜远当值,廖化走了,留下他在叶昭身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他是山贼出身,过惯了逍遥自在的日子,如今叶昭军中,军令严明,往日还能跟廖化以及几个兄弟聚一聚,但如今廖化走了,还带走几人,顿时让杜远有种孤独之感。 看了看周围,今夜应该没什么事情,正想找个地方打混,却陡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顿时一个激灵站起来,这个时候,黄巾军应该不会出现吧?而且脚步声也是从城里传来的。 立在城头,杜远皱眉看过去,正看到夜色下,一支支火把在街道上蜿蜒而来,犹如一条火龙,到的近了,才发现是一支兵马从城中快速涌来。 杜远眉头一皱,叶昭治军极严,他有心不管,但又怕担罪责惩罚,当即便想召集将士上前喝问,还未等他叫人,却又听到城墙上脚步声起,扭头看去,正看到丁力带着几名亲随快步向这边走来。 “参见校尉!”杜远见到来人是丁力,连忙上前行礼,脸上也泛起一抹笑容,这可是叶昭的亲信,他这种降将没法比,如今在叶昭手下讨饭吃,这等人,可得好好结交呢。 “开城!”丁力看了杜远一眼,沉声道。 “这……”杜远有些犹豫,叶昭军令极严,若无叶昭手令,任何人都不能擅自开城的。 “给!”对于杜远的表现,丁力比较满意,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箭道:“此乃主公密令!” “喏!”杜远神色一正,连忙躬身接过令箭,确认无误之后,当即命人打开城门,看着城下那黑压压的军队鱼贯而出,在寂静的夜色下,只有密集的脚步声,听起来有些渗人。 “这些人,是干什么的?”杜远看着迅速消失在夜色中的部队,有些好奇的看向丁力。 “不该问的,莫要多问,好好守城!”丁力没有回答,在确定城门关闭之后,收回了令箭,带着亲随径直扬长而去,他还要跟邱迟他们商议如何重新进行部署,在叶昭回来之前,定颖这边只需要坚守,并无出城作战任务。 “呸!”看着丁力远去的方向,杜远有些愤愤不平的唾了口唾沫:“什么东西!” 此刻,杜远真有些怀念黄巾军的生活了,自由自在,哪像现在这般憋屈,处处都有军令管束,叶昭身边的人更是各个都能压他一头,这让他很不爽。 “早晚有一日,让你看看杜爷的本事!”杜远骂了一声之后,却也不敢再懈怠,谁知道丁力会不会回来查看,他可不想在这么多年兄弟面前被丁力处罚,没面子。 不过那些人究竟是干什么去的? 第八十四章 “妙计” 汝阴的战斗是突然打响的。 光和七年,也是中平元年五月底,坐镇汝阴的丁仪根本没有想到官军会越过上蔡、汝阳、葛陵等地,直接打到汝阴城内! 何仪是被骤然爆发的喊杀声惊醒的,因为汝阴所在正是黄巾势力在这一带核心的缘故,所以何仪被门外的喊杀声惊醒时,第一个反应并不是官军打来了,而是刘辟等人想要谋夺自己的渠帅之位杀过来了。 甚至在知道是官军攻入城中的时候,何仪感觉有人在跟自己开玩笑,再怎么想,官军也不可能这样悄无声息的跨越黄巾占领的地区直接杀到汝阴,而且听那厮杀声,根本就是在城中。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何仪脑子里此刻真是一头雾水,然而门外的厮杀声却是实实在在的,此刻也顾不了那许多,在亲卫的帮助下披上了被何仪视为珍宝的盔甲,这可是张角赐给他的竹节甲,在黄巾军中,能配上这种铠甲的,加起来都不够三十个,防御力可比普通将士所谓的铠甲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到底是哪来的官兵?何曼呢?”何仪一边拎起自己的大刀走出屋外,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火海,似乎整个城池都着火了一般。 “我等不知,贼人突然摸上城墙,杀散城上守军,入城之后,便四处放火,何曼头领已经率人前去杀敌,还未有消息。”一名黄巾将领边走边说。 何曼感觉自己在听神话,城墙上每天都有黄巾军驻守,怎会被敌人悄无声息摸上来还打开城门的,城墙上的守军究竟是干什么吃的?难不成那来犯之敌都是神仙吗? 来不及细问,当务之急,是先平定内乱,先将城中这些敌军给赶出去。 只是等何仪带着亲卫杀出府门的时候,顿时有些懵。 但见城中喊杀声、哭嚎声震天,然而一眼望去,尽是黄巾部众,敌人的影子都没见几个,倒是城中的火势越来越大,仿佛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一时间,何仪也有些摸不准究竟有多少敌人杀入城中。 没想太多,何仪喝止了一批人马,带着人马就往喊杀声最响亮的方向杀去,一路所见,尽是没头苍蝇一般乱撞的黄巾军,入侵城池的敌人,压根儿没有看到一个。 “贼兵何在?”拉住一名慌乱之下撞到自己身前的黄巾军将领,何仪看他脸熟,一把拎起来,厉声道。 “不知道,到处都是!”黄巾贼将看到何仪,慌乱的情绪平稳了一些,喘着气说道。 到处?在哪? 何仪脸颊抽了抽,他已经带着人在县府周围快逛了一圈了,看到的都是黄巾溃兵,敌人在哪,他还真没看到。 “渠帅!”何仪麾下大将何曼带着一拨人马过来,见到何仪,连忙上前。 “可知是哪里的人马?”何仪看着何曼气喘吁吁的样子,皱眉问道。 “不知道,我满城跑了半天,就遇到过一支官军,看到我们人多,直接溜了,街上到处都是我们的人,他们见人就砍,末将却不好杀戮袍泽,被他们给溜了,城中的官军,好像不多。”何曼摸了摸脑门儿,他是何仪麾下猛将,一手铁棒在汝南一带鲜有人敌,冲锋陷阵是一把好手,但若让他分析敌情就有些为难他了,这也是黄巾军将领的通病,真正有勇有谋的少之又少,而且未必能够站在高位之上,就如廖化这般,能力不俗,但在黄巾军中,也不过是梁发麾下的一个头目。 “如此说来,怕是对方人真的不多。”何仪闻言,更印证了心中的猜想,但看了看四周遍地火光,一时间,有些丧气,这汝阴就算保住,也不能待了,他可不想将一片废墟当成驻地。 “末将也这般认为。”何曼点了点头,他可是满城都跑过了。 “渠帅,不好了!”一名黄巾军将领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混乱的街道上,还绊了一跤,有些狼狈的爬到何以身边。 “又怎么了?”何仪心情有些不好,好端端的,一觉醒来就成了这模样,这已经不能算打仗了吧?打到现在,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城门被人打开了,我军将士现在正疯狂往城门外涌!”黄巾将领慌急道。 “当真!?”何仪闻言,不惊反喜,目光一瞬间变得炯炯有神起来:“那城门处有多少敌军?快快集结兵马,本帅要亲自将这帮该死的官军杀个片甲不留!” 不怕敌人强,就怕这种打了半天不知道敌人在哪的感受,何仪自起义以来,都没打过这么莫名其妙的仗。 “呃……”黄巾将领有些尴尬道:“没有敌人,城门是我们的人打开的。” 何仪:“……” “那还不赶快关掉城门!?”何曼坡口骂道。 “关不了,那些贼兵到处放火驱赶我军,城门附近都是我们的人,别说关城门了,现在怕是挤都挤不过去!” 何仪脸上的肌肉狠狠地抽搐了几下,这敌人还没现身呢,自己的人已经开始自己把城门打开往外跑了,这要是外面有埋伏,怕是立时便会遭到敌人的迎头痛击,脸色不由黑了几分,看着此人道:“那敌人呢?” “说来也怪,那些官兵只是到处乱窜,把人往城门处驱赶,却不见他们杀人,到了城门附近,就不见人了。” “坏了!”何仪闻言,皱眉道。 “渠帅,咋啦?”何曼扭头看向何仪。 “这些官兵,根本不敢与我们打,只是想把我们从城中赶出去!”何仪黑着脸道,最重要的是,这帮人成功了! “那现在怎么办?”何曼挠了挠脑袋,这种情况,他还真没遇到过,打的可以说是相当憋屈。 “先出城!”何仪想了想,出了个昏招道:“我们在城外集结人马,然后等他们出城,一举将其歼灭!” “妙计!”何曼点了点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现在最重要的是抓不到人,等他们出了城,摆明车马,对方人少,还怕他什么? “你们立刻组织人手疏散,我等出城去堵他!”何仪自觉自己这个主意相当不错,完美的规避了如今找不到敌人的窘境,有些开心起来,等灭了这帮官军,这汝阴算是废了,他开始想下一步该去何处找一块不错的驻地。 正在城中带着人四处飞窜的叶昭突然感觉压力轻了不少,黄巾军不用他驱赶,便开始自觉地往城外走,一时间,让叶昭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到五更天的时候,城里的黄巾军都走得差不多了,叶昭带着人马跟典韦汇合。 “损伤如何?”叶昭碰到典韦,他在夜袭夺了城门之后,便将带来的两千人马化整为零,以队、什为单位散于城中四处放火,驱赶黄巾军出城,不过这汝阴被何仪盘踞许久,城中更有七万黄巾军,就算叶昭出其不意,令黄巾军自乱阵脚,两千人没入这七万黄巾军中,一不小心,就会整队覆灭。 “有七队未曾归队!”典韦摇了摇头:“不知道……” 叶昭看了看自己这边,也有三队未曾归来,皱了皱眉,加起来,有近五百人没回来,不过算起来,若能成功将何仪驱逐出去,这也算是大胜了,不过眼下情况有些诡异。 “不等了,我看黄巾军已然大半出城,你立刻着人紧闭四门,将四门给我封了,我倒要看看,这何仪究竟要做何?”现在也没时间心疼这些人员伤亡了,至于城中剩下的黄巾军,已经不足为虑,紧闭四门之后,甚至可以拿来用一用。 “喏!”典韦答应一声,带着人快步离开。 叶昭则带着集合而来的人马继续在城中扫荡,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不再是撵人,而是收降城中残余的黄巾军。 这些黄巾军大半都是汝阴一带的百姓,被何仪裹挟加入黄巾军的,斗志不高,加上此刻大部队已经离去,哪怕叶昭兵马不多,也不敢反抗,乖乖投降,然后被叶昭收编,如今人手不足,哪怕这些黄巾军没有多少战力,叶昭也依旧将他们收编,选出一些强壮的作为伍长、什长,队率则由军中伍长、什长担任,一夜之间,叶昭倒是又收编了两千多人,组成一校,暂时作为后备使用,他现在有三校军权,只要数目对,倒是有权临时收编一些降军补充自身,不过屯将、军侯、军司马这样的官职,却是无权任免,皇甫嵩不可能给他这个权利。 “主公,四门已经堵死,那黄巾贼在城外立下军阵向我军叫阵,我没理他!”天明时分,典韦来到叶昭身边,躬身道。 “莫要理他,我军将士三日奔袭,又经历一夜苦战,安排他们休息,城中防务,暂时交给这些收编的降军,让他们在城头多设草人,以作疑兵,震慑贼胆。”叶昭闻言挑了挑眉,大概知道何仪要干什么了,对于何仪这种脑门儿被夹了的计策,叶昭只能感叹一下何仪的统兵才能,难怪张角麾下那么多渠帅,最终留名的就那么几个。 第八十五章 傻眼 天光大亮的时候,城头代表黄巾军的旗帜已经被换成了汉旗,站在城楼下,远远眺望过去,但见城头兵甲林立,一眼看去,尽是人影。 “官军怎会有这么多人?”何仪见状不禁大惊失色,昨晚明明感觉贼人不多的,怎的一夜之间,城头冒出这么多人? 何曼等人闻言也是一脸茫然,鬼知道。 一名黄巾将领小心道:“会否是那狗官驱赶百姓上城?” 黄巾军做的就是这勾当,因此第一时间想到这个可能。 何仪皱眉看向城头,看了半天之后,摇摇头道:“应当不是,你看那些士卒,一个个站的笔直,绝非百姓。” 城墙上,叶昭单手按剑,带着几名军侯巡视城墙,城墙最前端,是一个个收编的黄巾军,这些人虽是乌合之众,但就单独来说的话,都算得上是青壮,叶昭就算再缺人,也绝不会将老弱妇孺给编入军中的,只是让这些人站军姿,一时半会儿也露不出破绽。 在这第一排将士之后,就简单多了,一个个草人被用木棍串成一排,再将兵器插上,然后由一两个降军抬着来回走,现场看起来有些滑稽,但离得远了,加上从下往上看,也只能看到城墙上人头耸动。 “将军,这样真行吗?”一名军侯小心的看了一眼城墙外那成片的黄巾军。 “不行也得行。”叶昭沉声道:“把气势给做足了,今日诸位辛苦一些,能否镇住这帮黄巾贼,就看诸位了,待天黑后,就简单了。” 夜里甚至不用草人,只需让人扛着一排火把来回走就行了,但白天,这门面功夫可不能马虎,这是第一日,也是黄巾军气势最盛的一日,等今日过了,一切就都好说了。 毕竟……何仪走的匆忙,粮草都被落在城中了,叶昭现在真的很好奇,那何仪是怎么做出这个决定的,换成是他的话,会立刻命各将约束部众,扼守要地,一步步将官军赶出城或者聚而奸之,为此,叶昭还特意派了六队人马入城后第一时间占据要地。 如今看来,根本就是做的无用功,反而累的那六队人马因为不能动弹的缘故,陷入黄巾军的包围,最终惨烈战死,也是昨晚损失五百将士中,死的最憋屈的一批,如今看来,他们的死有些不值。 事实证明,跟黄巾军作战,叶昭以前谨小慎微的优点随时可能成为令将士们送命的缺点,可惜,军事调动权不在自己手中,若自己此刻所处的是皇甫嵩的位置的话,能够调动朝中精锐,何苦打的这么辛苦,有洛阳五校再加上新招募来的将士,不说荡平豫州一带的黄巾,也比现在要好很多。 当然,如果此刻叶昭真坐在皇甫嵩的位置上的话,叶昭估计自己会做出跟皇甫嵩同样的选择,毕竟军功这种东西,只有在敌人强大的情况下,才会有价值。 皇甫嵩养贼自重,也的确能够为皇甫家谋得不少好处,可惜被叶昭一把火给破坏了。 甩了甩脑袋,将这些杂乱的想法抛开,军中将士这三天来多少还有时间休息一下,叶昭可是连续三天三夜都没有合眼,白天跟将士们一起赶路,晚上则是分析情报,跟典韦他们进行战略部署,基本上都是叶昭自己制定方案,然后跟麾下众将讲述如何打,指望典韦给自己出谋献策,叶昭觉得还是让他冲锋陷阵比较靠谱一些。 “莫要垂头丧气!”叶昭看众人有些畏惧敌势,皱眉道:“尔等随我一路征战,可曾见过我吃过败仗?” 众人闻言不禁心神松懈了一些,梁国军可是叶昭一手建立起来的,这些将领大都是在此之前就跟随叶昭的,甚至有从幽州开始便在叶昭麾下跟随叶昭的,叶昭一路走来,经历的战事可不少,但却很少有吃亏的。 “放心,就算这天下有人能胜我,也决不在这黄巾军中。”见众人神色舒缓了一些,叶昭笑道。 至少现在还没出现! 末了,叶昭心中默默地加了一句,他从不妄自菲薄,但也过了张狂自大的心理年纪,他见过太多天才因为这个毛病而陨落,所以哪怕现在黄巾贼的战力让叶昭甚至提不起斗志,但对于出现的每一个敌人,至少在完全了解之前,叶昭是不会妄下断言的。 眼下这场仗,叶昭有七分把握能胜,当然,最关键的就是今天只要今天能够吓住何仪,到了明日,没有粮草支撑以后,本就没什么军心可言的何仪,威胁会大幅度降低,甚至不需要他做什么,就会不攻自破。 当然,若能给叶昭三天时间缓过气来的话,而到时候何仪还没走的话,那就是反攻的时候了,以情报中对何仪性格的分析,叶昭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一众将士被叶昭表现出来的自信感染,心神也放松了许多,自信也重新出现在脸上,开始继续督促站在前排的将士莫要露怯,并且掐着时间,到了时间,就换另一批人上前继续站军姿,对这些新兵而言,也算一种训练了。 能在大军围城的情况下面对几万黄巾军的气势坚持下来,以后也能带着上战场了。 相比于城头上诡异的寂静,城下的黄巾军就是另一番模样了。 昨晚已经算是崩溃了,何仪好不容易将兵马重新集结起来,期间不知道走散了多少人,反震汝阴七万大军,现在粗粗算下来,能聚集在这里的也不过五万出头,昨夜虽然有过械斗,但真正战死的,怕是连千人都不够,加上互相踩踏而死的,也不过一两千人,这减员的基本都是出城以后逃走的逃兵,找不回来的,黄巾军的凝聚力在此也可见一般。 就算这些留下来的,一夜没睡,滴水未进,无论体力和意志,都不高,此刻见何仪迟迟不下达攻城命令,不少将领们管不到的地方,黄巾贼三五成群的席地而坐,聊天打屁,或者有的干脆躺在地上睡觉,乱哄哄一片,吵得何仪都有些心神不宁。 “渠帅,打不打?”何曼凑到何仪身边,小声问道。 打个屁! 何仪看着城墙上铠甲鲜明的汉军将士,一脸郁闷之色,他们出来的匆忙,根本来不及将城中那些攻城器械搬出来,现在最尴尬的就是,人数虽多,却没有攻城器械,别说冲城锤、投石车这些重型武器了,就连云梯、弓箭这些基本的东西带出来的都不多。 连城墙都上不去,怎么打? 有心想撤,但在想到上一个问题的时候,何仪就突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粮草也忘拿了,或者说,当时根本没时间将粮草搬运出来,当时城里已经乱成一片,能调动的人根本不多,何仪当时急着将队伍重新集结起来,所以根本没时间去分心往外搬粮食。 原本以为只要重新集结兵马,随时可以攻破城墙,重新夺回汝阴,但如今面对高达两丈的汝阴城墙,何仪突然有些无所适从了。 别看城墙不高,但没有梯子也上不去,更何况城墙上还有大量官兵把守。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何仪就算不懂军事,但这句话也是听过的,没粮谁跟你打仗卖命? “你且带人去周围城邑找些粮食。”看了一眼城墙的方向,何仪对着何曼低声道:“另外派人去做些攻城梯过来,我们下午动手。” 不管怎么样,先把粮食问题给解决了,然后再视情况决定去留。 “粮食?”何曼有些为难的看向丁仪:“可是之前不是已经搜刮过一阵了吗?现在刚刚春耕完,哪家还有余粮啊?” 在众多黄巾贼中,何仪还算比较仁道的一个,虽然占领汝阴之后,聚拢了不少粮食,但附近的百姓还会留一口饭吃,不至于饿死,相比于那些只知道劫掠,如同蝗虫过境一般的黄巾军将领,何仪算是比较重视百姓的了,也因此,何曼才会疑惑。 “管不了那么多了!”何仪闻言,面色阴了一下,低声道:“就算是抢也给我抢过来,不然我们这么多人,没有粮食,今天就得散了!” “是!”何曼也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闻言狠狠地点了点头,找了几个亲近的将领跟他一起,带了一拨人扬长而去。 何仪的仁义,实际上就是过去山贼的那一套,兔子不吃窝边草,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何仪不想破这个规矩,因为以前他尝过好处,平日里不但不劫掠周围百姓,甚至有条件的情况下还会接济一下,后来官兵围剿,正是因为百姓通风报信,不但没有围剿成,甚至最后还被他围剿了一把,所以哪怕现在成了一方渠帅,何仪也依旧奉行这条理论。 不过那是指在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如今正好遇到了不得已的情况,没粮军队会散,自己这个渠帅怕是也做不成了,这种时候何仪哪里还会再管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先渡过眼下的难关再说。 第八十六章 怒令智昏 夜幕逐渐降临,何仪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攻城,虽然何曼已经着人伐木赶制了一批攻城梯,但何仪还是觉得眼下准备并不充分,他准备休息一夜,然后明日一早开始攻城。 白天的时候,何曼带着人将汝阴方圆百里的地方都劫掠了一遍,不过得到的粮草却是有限,换来的结果则是汝阴周围,包括几座城池在内,大批的百姓开始携家带口的逃难,本是繁华之地,如今却化作了一片废墟,想要再从百姓手里夺粮怕是做不到了。 只是这点儿粮草加起来,也仅够大军三五天用度,第一次,何仪感觉人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相比于何仪,叶昭在夜色降临之后可就轻松多了,入夜之后,视线受阻,叶昭命人扛着一架架火把在城墙上来回走动,做出防备森严的架势,最前排的将士也用草人替换,安排好防务之后,叶昭才带着几分疲惫回到县衙之中休息。 白天没有发动进攻,可见何仪已经被自己吓住了,以黄巾军的水平,夜里进攻的概率会更小,叶昭必须趁着这个机会休息一下,接下来的三天,将是关键,白天他必须亲自盯着,随时洞察敌人的举动方便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夜空喧嚣,点点火光以城池为中心蔓延开去,没有规则的铺散在周围的旷野之上,有黄巾军拉着车,给待了一天的将士分发粮食,食物不多,还得省着点儿用,当分发到每人手中的时候,是不够一个成年壮汉吃饱的。 有鸡贼的黄巾军在这边吃饱之后,又溜到另一边继续等着,黑夜里,不时能听到争吵之声,甚至不少饿极了脾气又暴躁的人直接开始动手,吵吵打打,使得寂静的夜晚变得不再平静。 何仪坐在临时搭建起来的营帐里,不时能够听到外面传来的喝骂声和厮打声,心中烦躁的将陶罐里的肉块抓起一把塞进嘴里,狠狠地咀嚼着。 在他身旁,何曼还有另外几位主要将领盘坐在何仪身旁,闷头吃着东西,再缺粮,这些人也是饿不住的。 “渠帅,要不我们趁夜偷袭吧?”一名黄巾将领咽下了口中的食物,眼见气氛有些凝重,下意识的开口,想要打破这份沉重。 “好啊,你去。”何仪头也不抬的道,白天打还行,晚上的话,一旦动兵,怕是不知有多少人会趁乱逃走,况且如今汝阴城中,官军看起来数量不少,真打起来,何仪心中更没底。 “但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何曼靠着帐篷的柱子,皱眉道:“实在不行,我们先撤,寿春也是大城,不如我们去那边?” “寿春的粮草都被搬到汝阴来了,就算过去了,拿什么养活这么多人?”何仪有些郁闷的道,当初他觉得寿春里面富户太多,周围更有不少坞堡到现在也攻不破,加上偏离黄巾军的主要聚集地太远,若有情况,不好救援,所以裹挟了百姓,拿了粮草就弃城了,任由寿春荒废,如今想来,当时的决定实在是有些太过草率了,累的到如今,一旦出事,连个退路都没有。 “渠帅,外面不少没分到吃的兄弟闹起来了!”几人正坐在一起相对无言的时候,一名黄巾将领从外面走进来,苦着脸道。 何仪闻言,更头疼了:“不是都发了粮食吗?怎的还有人没发到,是不是你们克扣了!?” “渠帅,我等如何敢呐?是不少人吃不够,悄悄地混到别的队伍里吃食,到了后来,所有人争相效仿,吃的就那么多,前面的分完了,后面的人自然就没了。”黄巾将领苦笑道。 “这帮混账!”何仪有些苦恼的揉着脑袋,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但现在这样下去,很容易引起哗变还是知道的,片刻后恨声道:“再调些粮食出来,那些没吃过饭的聚在一起单独发放。” 虽然暂时解决了,但原本计划中可以吃上个五六天的食物,这么下去,怕是三天都未必能够撑得住,甚至有可能有周围的流民闻讯而来,到时候,他这偌大军营,就要成了施粥的地方了。 “明日攻城!”良久之后,何仪终于咬牙做出了决定,再这么僵持下去,对自己只会越来越不利,旧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新的问题又来了,何仪难得果断了一把,对着众人道:“再赶制一些攻城锤还有梯子,另外将军中的弓箭收集起来,找擅射之士单独成军,明日给我狠狠地压制城墙守军。” “喏!”何曼等人闻言目光一亮,他们早就想打了,只是何仪一直畏首畏尾的,又要准备粮食,还觉得梯子不够多,一直拖了一天。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叶昭醒来后,只觉神清气爽,他体能经过药物调养多年,早已异于常人,精神更是远超常人,恢复起来,也十分快,只是一宿,便基本恢复了。 “主公,城外的黄巾军动了。”正要吃早食,却见典韦拎着两条铁戟进来,对着叶昭道。 “哦?”叶昭闻言,放下饭食站起身来道:“走,去看看。” 五月已过,天气已经开始变得灼热,当叶昭带着典韦等人登上城楼的时候,正看到黄巾军中,一架架云梯被不断抬到阵前,气氛也带了些许萧杀之感,作为一地渠帅,何仪手中还是有些精锐的,根据叶昭这段时间收集到的情报,黄巾军中却有一支精锐被称作黄巾力士,总数在两万到三万之间,这是张角多年来的心血,也是黄巾军最强悍的战斗力所在。 不过这些黄巾力士并不集中,而是被张角分派到各个渠帅身边用来组建兵马,各个渠帅身边的黄巾数量并不一定,不过黄巾军有数十个渠帅,两万黄巾力士分下来,还要保留一部分在张角身边,各个渠帅身边的黄巾力士应当不多,所谓的精锐也只是以各个渠帅招募或是自带的悍匪为主,然后再以这些人为主要支杆往外扩编。 何仪或许没有感觉,但站在城墙上,看着运作起来的黄巾军,给叶昭的感觉,就像一台臃肿的机器正在吃力的运转一般,只是看着,都觉得费劲,显然何仪作为主帅并不能将他麾下这数万兵马指挥的如臂指使,这是黄巾军的通病,昔日的梁发如此,波才好一些,也是仗着身边将领多运转起来的,何仪虽然也是渠帅,但显然并没有波才的能力,手下可用将领也不如波才多,因此呈现在叶昭眼前的,就是这样臃肿的阵容。 好像一个满身肥肉的大胖子在吃力的向前推进,叶昭上城一刻钟后,黄巾军才正式发起了冲锋。 “用这些草人吸引贼军箭簇,弓箭手靠后,盾手在后方负责保护弓箭手,待敌军进入射程一半之后,弓箭手再开始攻击!”观望过贼军的阵型之后,叶昭很快做出了部署,虽然黄巾军不堪一击,但数量却是实实在在的摆在这里,一鼓作气,也是黄巾最凶猛的时候,只要打退了这一波,黄巾军的士气一泄,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只是有些遗憾,没能将那何仪镇住三天,否则的话,三天之后,等黄巾军耐性耗尽之时,不需他来攻城,叶昭也会主动出击,到时候就是真正的顺风仗了。 黄巾军终于开始了冲锋,一鼓作气,这第一波进攻的气势还是很足的,昨夜何仪已经给这些黄巾军饱食,今日只要能够攻破城墙,何仪已经承诺会让他们在汝阴劫掠三日,正是因此,这些黄巾军才会如此兴奋。 汝阴此前能作为何仪的大本营,城中多是一些与太平教交好的富户,此前何仪是不准他们动这些人的,但如今何仪既然已经准备放弃汝阴,那这些富户自然也就失去价值,不再受何仪庇佑了,正是因为这些,才会让这数万黄巾聚集起惊人的斗志来。 破空而至的箭雨落在城头上,但官军的反击却还没有开始,正在指挥作战的何仪渐渐发现了不对,部队已经冲到了一半,官军却只是承受,并未进行反击,而且城头那些兵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扎满了箭簇,却没一个倒下的。 此刻,就算何仪再笨,也看出了端倪了,这伙官兵,根本就是在虚张声势,实力根本不像他们表现出来的那般雄厚。 “冲上去,给我杀上去,我要亲手将那狗官的头颅扭下来!”明白自己被人戏耍之后,饶是何仪一向谨小慎微,此刻也不禁有些脸面发燥,气急败坏的直接下达了总攻命令,浩浩荡荡的黄巾军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涌向城墙,与此同时,城中的叶昭也终于开始了反击。 一直悄无声息的城墙上,突然响起一声锣响,紧跟着,乌云一般腾起的箭雨如同狂风骤雨一般朝着已经心生懈怠的黄巾军劈头盖脸的落下来。 鲜血、哀嚎、痛哭之声一时间响彻旷野,此刻的战场也才有了几分战场该有的样子,就连叶昭也没想到,何仪会突然暴怒然后下达总攻的命令,让他第一轮箭雨便达到了意料之外的奇效。 第八十七章 端倪 一般攻城战中,攻城一方其实是很不利的,因为有城墙的保护,射程的差距还有视角问题,所以通常攻城战都是拿人命推出来的,所以这一开始会分散用兵,消耗守军弓箭手的体力和锐气,而后再不断增加压力,一点点压垮对手。 像这样全线用兵,虽然会给守军一时间带来更大的压力,看起来气势不弱,但云梯就那么多,上城的点是固定的,多出来的人除了增加守军弓箭手的命中率之外,起到的作用其实不大。 何仪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一时间如同丧失理智一般全线压上叶昭不得而知,不过战争已经拉开了序幕,叶昭可不会为敌人的犯二买单,第一时间调整了阵容,又从城中调来了三屯弓箭手,火力全开,对着黄巾军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射击。 飞溅的鲜血在惨嚎声中,落在地上,泥泞了土地,逐渐汇聚成一摊摊小小的水渠,用鲜血浇灌而成的水渠,更多的人还在排着队等死,城头的弓箭手加起来也只有七八百人,这么点人,相对于数万黄巾而言,哪怕火力全开,拉断了臂膀,射杀的人如果分摊到数万黄巾军头上,其实也微不足道。 但叶昭要的不是杀人,而是吓人,所以这七百多弓箭手一开始,就是在叶昭的命令下,对着人数最多,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放箭,造成一小片区域中,出现尸山血海一般的惨烈境况。 一千人的伤亡放在五万人里面会显得微不足道,但若是放在两千人里面会如何?如此惨烈的场面,在第一时间击垮的不是黄巾军的阵型,而是周围人的斗志。 对更远一些的黄巾军来说,或许没什么感觉,但在近一点的地方,无数黄巾军被这劈头盖脸的打击给打蒙了,他们的斗志本就不高,在利益的激发下才能够奋勇向前,但从天而降的箭雨如同一盆盆冰冷的冰水将他们心中那点儿斗志给剿灭,有人开始畏战不前,有人开始疯狂的往后撤,使得一片区域中,出现极端混乱的场面,相互间拥挤在一起,彻底瘫痪下来。 叶昭并没有继续对这片区域进行攻击,而是趁着弓箭手还有体力的情况下,带着他们去了另一片区域,如法炮制,每一片区域,都只放三轮箭矢,不管敌人会不会陷入混乱,叶昭会带着人往下一个地点过去,即便如此,四面城墙走了一遭之后,这些弓箭手已经很难再拉开弓弦杀敌了,这股战斗力,暂时算是废了,但造成的效果却不错。 黄巾军还是有人冲上来,只是一开始那一往无前的气势已经没有了,虽然何仪死撑着将这一场仗打到傍晚才收兵,但代价却是昂贵的,城池四周的旷野上,横七竖八的都是黄巾军的尸体,从城墙往外辐射,最远能够达到两百步远的地方,那可不是弓箭能够够到的地方,是黄巾军在混乱和拥挤中,自相踩踏的成果。 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黄巾军,叶昭心中终于松了口气,这第一仗打完了,接下来就容易了。 “安排将士们轮番休息,今夜当不会有战事,但也不得不防。”叶昭舒展了一下身体,轻松地对身旁的一众将领笑道。 应该是不会来了,除非何仪如那梁发一般豁出去,倾尽精锐来一次夜袭,不过莫看何仪是武人,梁发是文人,但就叶昭今日的感觉,何仪还不如梁发,至少何仪没有梁发身上那股狠劲儿。 第一天守城成功,对于城中那些被收降的黄巾军来说,无疑比任何言语更能鼓舞人,敌人的数量显然跟战斗力无法成正比,入夜之后,被替换下来的降军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着这场战事。 所谓背叛是不存在的,这些人大多是被黄巾军裹挟而来,如今调转枪头对付昔日的“袍泽”,心理上是不存在太大负担的,就算有昔日的太平教忠实教徒,也只是很少一部分,在如今叶昭成功守住汝阴之后,他们的话语扭转不了人心。 这一夜,叶昭睡得很沉,典韦都被他打发去休息,接下来,还会有一场仗,叶昭必须保证精锐部队充沛的体力和精力。 相比于叶昭,何仪这一夜可没睡好,黄巾军的大帐之中,听着何曼等人的汇报,何仪的脸仿佛在不断变化着脸色一般。 今日一战,战斗减员加上非战斗减员,达到惊人的两万! 这个数据听着就很令人心烦,如今这里实际的人数已经剩下三万左右了,但更让何仪难受的是,非战斗减员是战斗减员人数的五倍左右! 也就是说,战死在攻城战之中的将士其实并不多,更多的是逃兵! 再这么下去,恐怕明天下来,自己手中的兵力得再缩水一半。 “如今那刘辟、吴霸、黄劭、龚都之辈对渠帅也是虎视眈眈,之前我等有七万之众,渠帅又是天公将军亲自任命的汝南渠帅,自不惧他,但如今……”一名黄巾将领忧心忡忡的看着何仪,没有把话说完。 何仪没有说话,他何尝不知道,虽然名义上都是太平教的人,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平教中,出现了不少野心勃勃之辈,比如那刘辟、龚都,此前何仪数次想要驱兵攻打汝阳,却都被这几人拖了后腿,这些人别说自己,就连天公将军张角的命令,都不怎么看得上,这是何仪的感觉。 “渠帅,要不我们撤吧?”一名黄巾将领见何仪迟迟没有说话,小心翼翼的道。 “撤?撤去哪?”何仪抬了抬头,看了此人一眼。 “这汝南,终究是我们太平教的地方,如今我等没了粮草,那官军又极难对付,不如暂且跟刘辟、龚都几位头领求援,终究都是自己人。”说话的将领说完,小心的看了何仪一眼。 何仪心中闪过一丝意动,汝阴被抢夺,他已经没有立足之地,本以为能够轻易抢回汝阴,但黄巾军的表现,给了何仪一个老大的嘴巴,一天的时间逃了的比战死的多出好几倍,这可不只是损失人这么简单,太复杂的东西,何仪也想不明白,但有一点他却很清楚,这些人的逃跑,肯定会让其他人也生出类似的想法。 明天要再打,会有多少人跑?或者说,明天再打一场,如果还不能破城的话,自己身边还能剩下多少人?两万?一万还是更少? 况且五万人都打不下来,如今只剩下三万人,还能攻上去吗? 何仪很担心,别说攻不下,就算攻下汝阴,自己还有能力坐稳这个渠帅之位吗?但若是向刘辟、龚都他们求援,何仪同样不放心,这帮人对自己这个位子可是觊觎许久了,如今他势力大减,何仪很担心自己若过去会被这帮人给吞并。 “明日且先休战一日!”最终,何仪烦躁的下了决定,反正今天走了这么多人,粮草还是够支撑几天的,就算要走,也足够他们赶到下一个城池。 “喏!”众将闻言,答应一声,各自离开。 次日,黄巾军如同一盘散沙一般七零八落的龟缩在临时搭建的营寨之中,没有丝毫出战的意思。 “看来昨日一战,这帮黄巾贼减员不少呢!”在城墙上巡视一阵,观望过黄巾军的阵型之后,叶昭不禁笑了。 “将军,要反攻吗?”几名将领跃跃欲试的看着叶昭,黄巾军的孱弱,昨日已经证实了,如今再看其阵营,莫说叶昭,寻常将领也能看出来对方的布置根本毫无章法可言。 “不急,我们的将士还需要休息,再等一日,明日那何仪若还不来战,就差不多了,现在该好好部署下一步了。”叶昭摇了摇头,现在打,赢的几率同样不低,但他还是想等一等,反正不赶时间,当初之所以不接受皇甫嵩的命令,只是不愿意被其胁迫,让他牵着鼻子走,如今真正打起来,自然要打的漂亮,让自己在皇帝心中,更多些分量,让皇帝知道,并不一定要依仗那皇甫嵩这些老将。 回到县衙之中,叶昭摊开地图,这张汝南地图,他已经看了很多遍,看出的问题不少,比如黄巾军的部署,按理说,汝阳乃富庶之地,如今更是被何仪、刘辟、龚都三方势力包夹,连寿春都被他们拿下了,没理由放过汝阳,但根据叶昭获得的情报来看,何仪有好几次想要打汝阳,却都被刘辟或是龚都拖了后腿,甚至直接出兵阻拦。 在黄巾遍地的汝南,有好几座类似的城池,明明没什么防御力量,却在黄巾大势涛涛之下,稳如泰山,甚至大量流民涌入,让这几座城池更繁华了不少,反倒是作为郡治的寿春,在第一时间便被攻破,怎么看都不对劲。 而且汝阳乃是袁氏老家,叶昭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碰触到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何仪之后,就该收拾刘辟等人了,但如今看来,情况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收拾这几人,看来得动一动脑子了。 第八十八章 驱贼自重 “主公,何仪开始撤兵了!”何仪围城的第三日在风平浪静中过去,到了第四天,一大早,便见典韦大步走进来,一脸兴奋地对着叶昭说道。 “现在退?”叶昭合上地图,站起来笑道:“去找几个人,在黄巾里待过的,我有事吩咐他们。” “呃……主公,不追吗?”典韦有些愕然的看向叶昭。 “放心,跑不了,先去办这件事,然后再去集结部队,时间也来得及。”叶昭笑道。 “喏!”典韦闷声应命,转身便去找人。 很快,十几个将士在典韦的带领下走进来,对着叶昭躬身一礼。 “主公,这些兄弟都是在梁国跟过来的,虽然以前是黄巾贼,但现在只听主公的。”典韦指着几人给叶昭介绍道。 “既入我军中,就没有黄巾贼、降军之说,尔等都是我部署,本官信得过你们。”叶昭看着这些人,微笑道。 “我等誓死效忠主公。”十几名将士连忙躬身道。 “此番叫尔等前来,是因为尔等此前做过黄巾,所以希望尔等可以潜入黄巾军中,无需作战,只需要帮我散步一些谣言。”叶昭微笑着示意这些人免礼,随后道。 “主公,他们会信吗?”一名降军疑惑的看向叶昭。 “我自有办法让他们相信,你们只需潜入葛陵、上蔡,散步何仪已经叛投朝廷,协助官军剿灭汝南黄巾便可,其他的事情,尔等不必管。”叶昭点头肯定道:“记住,散步的差不多了,不必来找我,直接回定颖与我军主力汇合!” “喏!”众人面面相觑片刻之后,对着叶昭一礼,躬身告退。 “部队可曾集结完毕?”这些人离开后,叶昭看向典韦。 “都集结好了,只是主公,我们真的不留人看守这汝阴?”典韦疑惑的问道。 “哪来那么多兵力分兵驻守,这汝南三十七县,若每下一城都要分兵驻守,把我们的人马都调过来都不够,留些草人装装样子就行了,其他的,自有朝廷去操心,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破敌!”叶昭拍了拍典韦的肩膀道:“把人都分出去,哪还有兵力来破敌?走吧。” “哦~”典韦有些懵懂的答应一声,跟着叶昭出门,城中叶昭原本的部署加上招降过来的黄巾壮勇,合共不到三千人马已经尽数集结,叶昭翻身上马,看着洞开的城门道:“出发!” …… 何仪没想到官军会在这个时候出兵,不少黄巾贼还没有整点好行装,便被突然从城中杀出来的官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短暂的混乱过后,这些已经丧失了斗志的黄巾贼立刻便炸了营了,哪怕是何仪奋力阻拦,也喝止不住,四面八方,尽皆是奔走吵嚷的黄巾贼。 何仪身在其中,甚至看不到官军所在,奋力挣扎片刻后,便被汹涌的人流裹挟着开始奔逃,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逃,视野之中偶尔能够看到箭矢飞过,但并不多,更多的还是四面八方鼓噪着的喊杀声,仿佛一时间四面八方都有敌军一般。 人的情绪是会传染的,而何仪显然也做不到力挽狂澜的地步,到最后,连他都感觉四面八方都是敌军的影子,不知所措的如同草原上的牛羊一般,被叶昭驱兵驱赶着朝着叶昭指定的方向和手下一群乱兵一起被撵着走。 叶昭并没有亲自冲锋陷阵,战场上人太多了,一旦身陷其中,就很难再冷静的判断形势,更无法直观的从全局判断黄巾军的走向,他带着亲卫选择高地观望着黄巾军的溃军,负责执行驱赶任务的则是典韦以及一干将领。 典韦主要负责的是冲锋,一旦发现黄巾军有大批聚集起来抵抗的征兆,典韦就会立刻按照叶昭的指示冲上去斩杀一通,这个时候可要不得仁慈,典韦上去是真杀,凶神恶煞一般的抡着铁戟冲进去,杀上一通,杀的黄巾贼胆寒之后,便立刻抽身而退,避免被大批黄巾军包围。 偶尔会放掉一些往其他方向奔逃的黄巾军,毕竟叶昭如今手中兵力有限,敌军又太多,他只能确保何仪的主力在按照自己所规划的方向前进。 如此走走停停,一连追了两日,何仪所部被叶昭驱赶着到了阳泉境内,这里驻扎着一支黄巾贼,并非刘辟那样的大股黄巾势力,人数加起来也就五千左右。 何仪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在奔逃中竟然已经被叶昭驱赶到阳泉地界,当看到阳泉城池的时候却是大喜过望,连忙派人前去叫开城门让他们尽去歇息。 守在这里的阳泉黄巾自然不敢违背何仪的命令,也没看清楚是什么状况之后,便打开了城门,而后一路不紧不慢追赶的官军突然发飙,一股脑赶着何仪的军队冲进了阳泉城,此刻的何仪人数虽然不少,但已经失去了与官军决战的勇气,在发现官军跟着冲进来之后,疯狂的往城外涌,原本准备迎接何仪的阳泉守将在莫名其妙的状况下,便被何仪带来的大股黄巾溃军一起连同自己的部下裹挟着被撵出了城池,在叶昭的控制下,朝着下一个城池进发。 如此连续六天,接连四座被黄巾军小股势力占据的城池就这样被叶昭驱赶着攻破,然后再一起赶走,其中不止有小股黄巾,甚至还包括比较出名,拥有上万部众的黄劭也在其中,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被撵到葛陵才终止。 刘辟、龚都作为汝南两大黄巾领袖,不但部众众多,加起来甚至凌驾于何仪之上,更重要的是,双方相距不远,一个镇守葛陵,一个镇守上蔡,而且与何仪隐隐间已经有分庭抗礼之势,如今何仪势穷而来,更重要的是这些天虽然走散了不少人,但加上各城裹挟而来的黄巾贼,何仪如今身边也聚集着近五万黄巾贼,刘辟见此阵仗,哪里敢开门迎接,当下令四门紧闭,更是派遣大量兵力镇守在城墙上方,气的何仪在城下破口大骂,却也只能看着紧闭的城门无可奈何。 “这刘辟,当真要见死不救!?”葛陵城下,何仪看着紧闭的城门,感觉浑身发冷,这汉军随时可能杀到,再不开城放他进去,他怕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至于反身跟官军交战,这些时日他不是没试过,只是每次刚有这个想法,汉军的攻击就会突然变得猛烈起来,愣是打的这数万黄巾没有脾气。 “渠帅,官军好像走了!”黄劭自从城破后,便一直跟在何仪身旁,此时他的亲信虽然还在,但昔日聚拢起来的黄巾贼,此刻混在大军中,哪还能分出来,虽然何仪没有明说,但这几天逃命下来,倒是帮何仪成功将这些黄巾贼收拢在一起。 “走了?”何仪闻言冷静下来,发现这些天来始终徘徊在左右的喊杀声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让他一时间反而有些不习惯。 “何曼,你去看看。”何仪有些不放心,让何曼前去打探。 一刻钟后,何曼从人群中挤出来,对着何仪兴奋道:“渠帅,真的走了!” 何仪闻言,心神一松,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在旁人的惊呼声中,一头往地上栽去,何曼等人连忙扶住他。 却是这些天何仪被叶昭逼得狼奔逐突,虽然叶昭也不是一直紧跟,还会有时间吃饭或是休息,但这八天来,他可是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叶昭哪怕休息,也会派人在四周敲锣打鼓,一来将黄巾军驱赶到一起,二来也是让他们精神紧绷,疲于奔命,没有太多时间思考,作为三军统帅,何仪的压力自然更大,如今骤然听到官军撤走,精神放松之下,顿时感觉仿佛浑身的力气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渠帅!”几人担忧的看向何仪。 “无妨!”何仪甩了甩脑袋,心中虽然疑惑官军为何突然撤走,但此时也顾不了这许多了,当务之急,还是先要稳住军心,既然到这儿了,就算不想跟刘辟摊牌也不行了,当下喘了口气道:“先让兄弟们安营扎寨,派人告诉那刘辟,我军遭了官军算计,他既然不愿意开城,就送出粮草来于我们,否则的话,就准备开战吧!” 别看对上官军的时候,何仪跑的飞快,但对上同是黄巾的刘辟他可不惧,大家都是黄巾,手底下的人也都差不多,真打起来,何仪可不惧。 “是!”何曼等人答应一声,各自离开分头行事,同是也派人探查官军的去向。 与此同时,叶昭已经集合了兵马朝着定颖的方向而去,当夜在上蔡附近休息一夜之后,次日午时便绕过上蔡,返回了定颖。 “主公,如此一来,虽然汝南大半城池黄巾军被驱逐,但这上蔡到葛陵一带,聚集的黄巾贼怕是有十五万之多,我军如今只有五千多人,如何破敌?”邱迟在了解了大半情报之后,一脸惊骇的看向叶昭,就算黄巾贼再弱,这也是十好几万呐,凭着手中这点儿人马怎么打? “人不够,跟朝廷要啊!”叶昭伸了个懒腰,看着邱迟笑道:“皇甫嵩不愿给我兵,这次夺回了十几座城池,朝廷总该表示表示吧。” “主公是说……”邱迟心中一动,看向叶昭。 “给朝廷上一份奏书,无需夸大,我军半月破城一十七座,驱逐黄巾贼众七万余,然兵微将寡,黄巾贼重兵集结,我军已无力征讨,希望朝廷能派些援军于我。”叶昭笑道,他的确驱逐了七万黄巾,不过这些黄巾是被他撵到一块儿去了,他现在做的事情,其实跟皇甫嵩没什么区别,都是向朝廷伸手要好处,所不同的是,皇甫嵩是大败之后跟朝廷要好处,而他是大胜之后要的。 “卑职明白。”邱迟会意,答应一声之后,便赶回去准备奏书。 第八十九章 放权 洛阳,皇宫。 在得到长社之围被叶昭一把火破解,波才十万大军退往阳翟的消息之后,刘宏这段日子心情都还不错,似乎之前黄巾军势如破竹的气势被用尽了,这段时日虽然还是会有什么地方被黄巾贼攻破的消息传回洛阳,但也会不时传来一些好消息,耳朵里听到的不再是清一色的坏消息。 这叶昭,还真是一员福将呢! 正在陪幼子刘协玩耍的刘宏突然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陛下可是有喜事发生?”张让疑惑的看向刘宏,有些莫名其妙。 “朕突然想到了那叶昭。”刘宏对张让也不避讳什么,笑道:“皇甫嵩号称我大汉名将,率四万精锐被黄巾贼所败,如今那叶昭只凭一校兵马,便解了长社之围,朕很想看看那皇甫嵩如今是何表情。” 对于皇甫嵩,刘宏是真没什么好感,先是拒不出兵,要挟自己解除党禁。 党禁,刘宏不想解,不止是这样无异于打自己嘴巴,更重要的是,一旦解除党禁,士人的力量会得到进一步的加强。 如今刘宏好不容易营造出宦官、外戚以及士人相互制衡的局面,党禁一解,士人的势力将会空前壮大,这份平衡也会被随之打破,更可恶的还是明明自己已经解除了党禁,那皇甫嵩依旧诈败。 要知道刘宏可并非真的昏庸,早年他斗过大将军窦武,这么多年的皇帝做下来,有些事情,哪怕不会,心里也是门儿清。 如果说之前皇甫嵩的行为是在为士人争取更大话语权的话,那之后诈败黄巾,向朝廷索要钱粮,甚至要他刘宏拿自己的钱来发放军饷就是在肆无忌惮的谋求私利了。 也是因此,让刘宏迁怒到卢植,避免卢植跟皇甫嵩一样携兵要挟自己,将卢植给换了。 或许有些错怪卢植了,但这段时间,卢植跟大将军他们走的近,士人也分出了一批人投效了何进,使得在党禁解除之后,士人的存在不显得那么扎眼,也只有何进那个傻子乐呵呵的以为自己得到了士人的认可,整天在那里傻乐,殊不知被人家当成枪来使用。 卢植需要敲打敲打,毕竟卢植的声望在那里摆着,被押送回朝之后,刘宏也只是罢免了他的官职,并未真的加害,刘宏真正想要收拾的,其实是皇甫嵩。 可惜因为卢植的事情,已经遭到许多人的不满,此时不好再对皇甫嵩出手,叶昭这个时候的出现,算是帮刘宏出了一口恶气,狠狠地打了皇甫嵩的脸,这才是刘宏真正高兴的地方,如此一来,皇甫嵩若再不有所作为的话,那可就真成了叶昭的踏脚石了。 而在此之后,皇甫嵩也没再跟朝廷提要粮的事情,开始在颍川一带积极布置,准备与波才的黄巾大军决战。 “说道叶昭,昨日奴婢倒是收到了消息,这半月来,叶昭已经与皇甫嵩分道,转战汝南,收复了不少城池。”一旁的骞硕笑着插嘴道。 “好!”刘宏闻言,更是大悦,抱着幼子刘协坐在席上道:“此战之后,朕想将其招入洛阳,如今这洛阳尽是一帮老臣,也需要添一些新人了。” 张让与骞硕微笑附和,虽然没有明面上的往来,但这些年来,叶昭的孝敬可没少过,这般顺水人情,他们不介意做一些。 “陛下!”便在此时,中常侍郭胜走进来,对着刘宏躬身一礼道:“汝南送来奏书。” “汝南?可是那叶家子?”刘宏闻言笑起来,虽然没见过叶昭,但叶昭总能够给他带来惊喜。 “不错。”郭胜点点头,看了张让与骞硕一眼:“是捷报,叶昭半月来驱逐汝南黄巾七万,收复城池十三座,如今与定颖之处跟汝南黄巾贼首何仪、刘辟、龚都等人对峙。” “好!”刘宏拍手笑道:“做的不错!” “只是……”郭胜小声道:“奏书中,叶昭言兵微将寡,怕不敌黄巾,希望朝廷能够给他调拨一些兵马。” 刘宏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目光也变得阴冷起来,看着郭胜冷笑道:“怎么?刚刚打了几场胜仗,便也想要挟于朕?” 他现在最痛恨的,就是有人借机要挟他,跟他要权要钱,自己给是一回事,但你伸手直接要就是另一回事了。 张让站在刘宏身后,皱眉看向郭胜,叶昭如今跟皇甫嵩闹掰,算起来,也算是自己这边的人了,加上此前叶昭没少孝敬,张让此时不希望叶昭失了帝宠。 “陛下息怒,据奴婢所知,叶昭此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郭胜连忙躬身道。 “哦?如何不得以?”刘宏冷笑道。 “陛下可知,叶昭与皇甫嵩分兵之后,身边除了梁国带来的本部兵马之外,左中郎将只给他另拨了三千兵马,加起来也不过五千,然汝南黄巾,却有二十万,虽被叶昭驱逐了不少,但如今汝南黄巾尽皆聚集在葛陵、上蔡一带,其众有十五万之多,叶昭只凭不足五千兵马,却要与十五万黄巾军对决,这就算是黄巾军乃乌合之众,但这数量相差也太过悬殊,是以奴婢以为,叶昭能凭五千兵马做到如今地步已是不易,让他以五千之众与十五万大军对峙,实在有些……” “混账!”刘宏闻言皱眉道:“平定汝南,为何只给他三千兵马?” “这……”郭胜低声道:“按照叶昭官职,如今不过代理国相外加都尉,领两校兵马已然是极限,甚至已然越权了。” “那……”刘宏皱了皱眉道:“只是如今洛阳已无多余兵力派遣于他。” 洛阳实际上还是有兵马可派的,不过黄巾起义刚开始时,大量黄巾军攻打洛阳的场面犹在眼前,五校兵马已经派出,刘宏实在不想再抽调洛阳兵马给叶昭。 今天这个口子若开,那明天怕是各处都来跟自己要兵,大汉的兵力就那么多,哪里够用? “兵力之事倒是不难解决。”张让适时说道。 “哦?让父有何妙计?”刘宏扭头看向张让。 “皇甫将军之所以据不给叶昭增兵,盖因叶昭职权不够,如今梁国战事已平,陛下又有意招叶昭入洛阳,加上叶昭此番的确立了功勋,何不借此机会去了他梁国相之职,将其编入军中,就算皇甫将军仍旧推诿,叶昭也可在汝南自行招募兵马,陛下不是有意令各地豪强自行募兵讨贼么?”张让微笑道。 刘宏闻言,皱眉沉默下来。 让各地豪强自行招募兵马,刘焉之前已经提过,只是刘宏并未准许,此刻张让再提,让刘宏有些犹豫。 太平教的存在,如今对朝廷来说,已经成了一颗不受控制的毒瘤,持续的越久,对大汉社稷越是不利,所以,必须尽快镇压下去,但若是将权利放出去,亦非刘宏所愿。 张让、骞硕以及郭胜见刘宏沉默,也都不再言语,他们很清楚,别看刘宏名声不好,但实际上却是极有主见,不会被他人所左右。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刘宏似乎有了决定,看向郭胜道:“给朕拟一道诏书,命叶昭为讨寇校尉,可在汝南自行募集壮勇,准其领五校之兵,但却需尽快破敌。” 讨寇校尉与叶昭此前在幽州担任的护乌桓校尉同级,但不常设,属于战时临时封的官职,地位自然不能跟三大中郎将比,仍受皇甫嵩等人调遣,却也有一些自主权利,而且是朝廷直接任命,所以哪怕是皇甫嵩、朱隽也没有权利将其罢免。 “奴婢遵旨。”郭胜连忙点头前去着人准备诏书,下午找刘宏审阅盖印之后,便火速发往汝南,让叶昭尽快募集兵马征讨汝南叛乱。 五校兵马虽然只有一万编制,但按照规矩,叶昭还可以临时征兆一些辅军,实际编制在两万之内便不算触犯律法。 诏书在次日便送到了叶昭手中。 “恭喜主公!有此诏书,那些黄巾降兵便可尽数编入军中。”定颖县衙之中,送走了前来传诏的宦官之后,邱迟一脸兴奋地对着叶昭道。 “喜什么?不过是平调而已,此前护乌桓校尉也不比这讨寇校尉差。”叶昭郑重的将虎符收起来,扭头看了兴奋莫名的邱迟一眼,摇头道。 如今天子放开了口子,刺史、太守等地方实权官员等于也有了便宜行事的兵权,这讨寇校尉还真比不上梁国相的位置,不过梁国相他只是代理国相,如今这讨寇校尉还有自行募兵之权,含金量倒是提升了不少。 “这自然是不同的,这次可是陛下亲自任命,说明主公已然被陛下重视,他日仕途定然坦荡。”邱迟笑道。 “或许吧。”叶昭摇了摇头,皇帝重视就仕途坦荡了?那也太小瞧世家的能量了,若无足够的理由,哪怕皇帝青睐也没用。 “立刻派人往各县张贴榜文,以朝廷名义招兵讨贼。”叶昭飞快的写下一道手令递给邱迟道:“见好就收,陛下既然已经放权,我等也该做些实事回报陛下了。” “喏!” 第九十章 暗间 “主公,这诏书刚刚出去,不需要等兵马集结吗?”次日一早,叶昭召集众将议事,这段时间,管亥、方悦相继伤好归来,让叶昭身边的人手一下子多了不少,不过听闻叶昭准备对付龚都等人的时候,邱迟等人还是有些惊讶。 驻守在上蔡的是龚都,势力不可小觑,更何况葛陵还有刘辟、何仪加起来十万之众在侧,此时叶昭只是刚刚得到朝廷的升任,兵马还未曾招齐,此时要对龚都用兵实在太过仓促了些。 “你道我为何要将丁仪撵来这里?”叶昭闻言摇头笑道:“这龚都、刘辟与何仪并非一心,其部众又皆是乌合之众,若只是龚都火势刘辟,还不好对付,但此刻三方汇聚,看似兵多,实则相互防范掣肘,稍加挑拨,便可叫他不攻自破。” 叶昭之前已经派人在刘辟和龚都军中散播流言,如今流言也散步的差不多,也是时候该收网了。 “那主公准备何时用兵?”邱迟等人看向叶昭。 “暂不动兵,典韦、丁力,你二人率亲卫随我出城一趟。”叶昭摆了摆手道。 “喏!”典韦、丁力二人答应一声,前去点兵。 叶昭让方悦接手定颖防务,带着邱迟汇合了典韦、丁力等人之后,往城外走去。 “让你二人注意杜远此人,近日可有收获?”离开定颖之后,叶昭将邱迟和丁力叫到身边询问道。 杜远是当初招募廖化时候招来的附带品,虽然当时廖化身边也还有另外几个黄巾将领,但要说能力的话,这杜远算是比较出众的,一手武艺相当不错,能跟丁力战三五十合不落败像,但叶昭总觉得此人有些过于油滑,不像廖化那般有着自己的理想和目的,一身不错的武艺,但行事却有些趋炎附势,在廖化投降的时候还是一副不甘的样子,但真的投降过来之后,对叶昭却是毕恭毕敬甚至有些谄媚,让叶昭有些不喜。 当然,若只是如此的话,叶昭也不会在意,他不会根据个人喜好去评价一个人,君子、小人都有他的用处,只是看使用的人如何去驾驭而已。 真正让叶昭起疑的,还是在长社时,杜远曾暗中放跑了不少黄巾将领,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叶昭最擅长的就是把控全局,对各处可能出现的战况进行评估,而不是去监察每一个人,哪里的数据出了问题,自然会引起叶昭的疑心。 这也是叶昭让廖化潜入波才军中却没让廖化带上杜远的原因,这人一不小心,可能坏事,如果对手是名将或是曹操、孙坚之流的潜力型人物,就算败了,叶昭也不会有任何不爽,但若是因为一个小人物在黄巾军手中吃瘪的话,对叶昭来说,绝对是个污点。 “无甚异常,只是喜欢打探一些消息,主公出兵之后,曾数次向人打探主公去向。”丁力想了想,对着叶昭道,他是看不出什么,只是觉得杜远对叶昭的动向有些过于关心了。 邱迟也摇了摇头,他虽然觉得杜远有些可疑,但能说的,也就是说丁力说的这些,此时看向叶昭道:“主公可是怀疑此人暗通黄巾?” 叶昭摇了摇头,没有证据,这还真不好说,但他还真希望杜远跟黄巾军有联络,那样一来,以后能用到的地方就多了。 一行人策马绕过上蔡,径直去了葛陵,自然不可能入城,只是让一名亲卫混入城外的何仪军中找人,至于叶昭则带人在离城二十里外,找了一处隐蔽之所休息。 邱迟等人并不知道叶昭要找何人,不过也没多问,该告诉他们的时候,叶昭自然会说。 …… 黄劭寻了个由头带了两名亲信悄悄地离开了何仪的大营,黄巾军军纪本就松散,而且黄劭如今虽然没了兵马,但终究是头目,想要离开不难。 心中着实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自己此举是对是错,但随着太平教声势日盛,黄劭却已经隐隐感觉到继续跟着太平教走下去,怕是不会有未来的。 黄劭算是半个读书人,之所以说是半个,盖因出身所致,他连寒门都算不上,自小跟着道士在道观里,也识得字,所以算是读书人,但除了一些道观里面收藏为数不多的道家典籍之外,他没有读过其他任何书籍。 后来太平教兴盛起来,黄劭所在的道观破败,索性加入了太平教,这几年来,倒是多了一些接触书籍的机会。 太平教的起事黄劭事先是不知道的,不过他身上已经打上了太平教的印记,想要摆脱可不容易,稀里糊涂的,就成了头目,后来在汝南一带占据了城池后,黄劭从一些家族中得来了不少书籍,被他视若珍宝。 不过读的越多,黄劭这心里就越是发慌,太平教如今虽然声势滔天,但黄劭身在其中,将如今的太平教跟历史一一对照,却发现太平教具备了一切失败的因素。 统属不明,内部结构混乱,派系林立甚至内部成员相互勾心斗角,加上教中的上位者,几乎大多数都是一些鼠目寸光之辈,虽然如今太平教声势滔天,但如果拿历史来对照的话,这基本是一个失败起义的模板。 而结果,也正如黄劭所料,别的地方不知道,单是这汝南一地,有渠帅何仪,大帅龚都、大头领刘辟,还有吴霸等等将偌大汝南分裂的四分五裂,黄巾军不事生产,目前所有的军姿,几乎都是抢来的,各个势力之间,相互看不对眼,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如史书上记载的那样,推动着太平教走向灭亡。 而后何仪在汝阴大败,直接被官兵驱赶着冲破了他的城池,让他也莫名其妙的卷入溃军之中,也正是在那一日,黄劭遇到了叶昭。 官军的战斗力超乎想象的强大,他刚刚组织起来抵抗的兵马只是在一瞬间便被叶昭的部队冲的支离破碎,就在黄劭以为自己这一生就到此为止的时候,想象中的屠刀却并未落下,而且,他见到了叶昭,一个让黄劭感觉很不同的官员。 具体什么感觉,黄劭说不上来,但叶昭对黄巾军的评价黄劭还是很认可的,也因此在叶昭招降的时候,黄劭没有太多犹豫便答应了。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叶昭并未让他跟随,而是让他返回何仪身边,继续跟随何仪,甚至帮助何仪稳定军心。 叶昭要干什么,黄劭猜不出来,但所谋显然不小,这两天他待在何仪心中,一直忐忑不安,生怕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那种滋味并不好受,直到叶昭派人来找他的时候,黄劭心神反而一松,不管结果怎样,至少不用再过那种煎熬的日子了。 在一名黄巾打扮的壮汉带领下,黄劭在绕过几座山丘之后,终于再度见到了叶昭。 “黄先生,数日不见,憔悴了许多。”叶昭脸上带着温煦的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让人想不到就是这么一个人,硬生生用几千人打的何仪狼奔逐突。 “劭参见主公。”黄劭连忙上前向叶昭参拜,跟廖化那种满脑子理想主义的人不同,黄劭是个很务实的人,而且在太平教混迹多年,早已不是廖化那种天真少年。 “免礼吧。”叶昭对着黄劭招了招手,让他坐在自己对面。 “今日找先生前来,是有一事需先生相助。”叶昭看向黄劭,微笑道。 “主公但说无妨,只要劭做得到,必义不容辞。”黄劭心底一沉,连忙躬身道。 “一定做得到,我要你率部投奔刘辟。”叶昭微笑道:“就说何仪并了你的人马,心中不忿,愿带部署投奔刘辟,约定三日后夜里,请刘辟开了城门,你带部众入城。” “这……”黄劭疑惑的看了叶昭一眼,点头道:“却是不难,只是……” 有何用意?黄劭不知道叶昭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此事,乃诈降,与刘辟通气之后,只要刘辟答应,你便立刻将此事告知何仪,并让何仪做好埋伏,趁着刘辟开城门之际,一举攻入城中!”叶昭笑道。 “这……”黄劭瞪大了眼睛,他总算明白了叶昭真正的打算,这是想要刘辟和何仪火并呢! “卑职遵命!”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惊骇之后,黄劭见叶昭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连忙神色一肃,向叶昭拱手道:“只望主公莫要忘了此前约定。” 叶昭微笑着点头道:“放心,先生有才,此战之后,昭将征辟先生为门下督,虽非高官,但日后总算是有个出身。” “谢主公。”黄劭闻言点了点头,他暗中投降叶昭,除了能够脱离黄巾,给自己洗白之外,也希望能够获得个好的出身。 这辈子他算看明白了,没有一个出身,求学之路太过艰难,自己也就算了,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后代跟自己一样,一辈子求学无门。 叶昭又跟黄劭商量了一些具体计划之后,才将黄劭送走。 看黄劭离开之后,邱迟才笑着看向叶昭:“主公这驱狼吞虎之计,当真妙,只是我军与这葛陵之间有些距离,还有龚都驻守上蔡,就算两者最终两败俱伤,我军怕是也难及时赶来。” 叶昭点头笑道:“我自有道理,回去传我命令,命三军退出定颖,让方悦指挥降兵退往鄢陵,丁力率军秘密转至上蔡与我汇合。” 第九十一章 内讧 “大帅,这其中会不会有诈?”葛陵,昔日的县衙如今已经成了刘辟的私宅,得到黄劭暗中派人送来的消息之后,刘辟麾下一名将领皱眉道。 “不会。”刘辟笑道:“黄劭虽然不及我等,但昔日怎么说也是统帅一方的人物,如今那何仪败于官军,累的他也丢城失地,本就心怀怨恨,那何仪更借机吞并了他的部署,若你是黄劭,会不会记恨于那何仪?” “大帅所言极是,那我们……要收留么?”黄巾将领闻言也去了疑心,不过对于收留黄劭还是有些不太乐意:“那黄劭如今失了部众,就算收了,也毫无意义,反而得罪了那何仪。” “收,为何不收?”刘辟大笑道:“欲成大事,自当有大心胸,也让诸位同道看看,我刘辟比那何仪更得人心,况且黄劭虽然失了部众,但声望犹在,收了黄劭,有他在此,城外那些何仪部众岂不纷纷相投,用不了多久,便能将何仪彻底吞并。” “大帅英明!”几名黄巾将领闻言目光一亮,若能吞并了何仪,那刘辟将是这汝南一带最强势力,他们作为刘辟的亲信,身份地位自然也将水涨船高。 黄劭在得了叶昭的命令之后,便趁着城中每日往外送粮的机会与刘辟取得了联络,刘辟其实不想跟何仪妥协的,不过如今城外有五万之众,如果真逼急了何仪,就算能打赢,对刘辟来说也没有好处,所以刘辟选择暂时安抚何仪,如今黄劭暗中来投,正让刘辟看到吞并何仪的机会,而且以黄劭的处境,刘辟也实在想不出他还有什么理由继续跟何仪混,所以对于黄劭这次投诚,刘辟还是十分看好的。 次日,刘辟便派人借着送粮的机会再度跟黄劭约好了时间,甚至已经准备好到时候给黄劭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来彰显自己礼贤下士,求贤若渴之心。 而与此同时,驻扎在上蔡的龚都对于刘辟和何仪之间的那点破事却没兴趣残余进去,他的目光被另一件事情吸引,驻扎在定颖的官军突然撤兵了,而且撤的有些莫名其妙,让龚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在确定官军确实是撤往鄢陵之后,龚都也放心了不少,毕竟官军在侧,哪怕兵力并不及自己雄厚,龚都也有些心慌,不过这个消息,是汝阳放过来的,龚都还特地派人去了一趟定颖,城中的官军确实已经走了个干干净净。 官军上哪去了,龚都管不着,如今官军既然撤走,那定颖就是他的了! 龚都脸上荡漾着笑容,他的势力也该扩张一下了,之前皇甫嵩在长社,他得了告诫,没去帮波才找皇甫嵩的麻烦,当然,波才也没指望这些队友,如今皇甫嵩跟波才在阳翟一带僵着,龚都考虑自己的地盘儿也该扩大扩大了,老在这里跟刘辟一起耗着,也不是个事,如今刘辟被拖住,他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将地盘往外扩一扩。 龚都这边开始积极准备扩张地盘的事情,而葛陵这边,刘辟在跟黄劭达成协议之后,约定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葛陵县外,吴霸急急忙忙的走进了何仪的大帐。 “渠帅,末将有重要消息禀报!”大帐里,何仪最近正愁着去哪里弄粮,见吴霸一脸肃穆的进来,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 “什么消息?”何仪安耐住心中的烦躁,毕竟这吴霸也算一员猛将,而且也是黄巾头领级别的人物,他也不好直接撵人。 “这两天,末将发现那黄劭与刘辟派来送粮的人过从甚密!”吴霸沉声道。 “黄劭?”何仪闻言眉头一皱:“可知他想干什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吴霸摇了摇头,他只是觉得黄劭最近的举动有些可疑,但黄劭究竟在跟刘辟的人聊什么,他哪里知道。 “渠帅,黄劭在帐外求见。”何仪正心生疑惑之际,却见何曼挑帘而入,对着何仪拱手道。 “黄劭?他来的正好!”何仪心中已经生了猜忌,一旁的吴霸却已经开口:“渠帅,何不让他进来,当面对峙,询问清楚?” 何仪闻言,点了点头,坐在帅案之后,示意何曼将人带进来。 很快,黄劭跟着何曼走进来,看到吴霸的时候怔了怔,随即对着何仪躬身道:“渠帅,末将已经想到破敌之策!” “破敌?”何仪、何曼、吴霸闻言,一头雾水的看向黄劭,何仪皱眉道:“敌从何来?” 黄劭抬头,扫了吴霸一眼,躬身道:“刘辟!如今那刘辟仗着手握粮草,钳制渠帅,更派人在军中收买人心,长此以往,我军军心必乱,不如伺机破城,将葛陵掌握在手,才不会受制于人!” 何仪闻言,扭头看了一眼吴霸,眼中闪过询问的神色。 吴霸见状连忙对着黄劭喝道:“哼,刘辟收买人心,是否已经收到你的头上?我且问你,这几日你与那刘辟派来送粮之人过从密切,究竟是何居心!?” “原来渠帅已经知道了。”黄劭闻言,不慌不忙的看向何仪笑道。 “如此说来,你确与那刘辟密谋?”何仪眯着眼睛看向黄劭,手已经不自觉的按向剑柄。 “不错!”黄劭点头道:“渠帅莫要误会,在下这次来见渠帅,正是为此事而来。” “哦?”何仪看着黄劭,停止了动作:“此话何意?” “我已与那刘辟暗中取得联系,向他诈降,约定今夜便率领部众向他投诚,那刘辟不知是计已然欣然应允。”黄劭微笑道:“渠帅可于我五十精锐,待刘辟开城之际,在下便带人占住城门,渠帅则率众趁机杀入城中,则葛陵可夺矣,届时何须再受制于那刘辟?” “你会这般好心?”吴霸闻言,狐疑的看向黄劭。 “你这是何话?莫忘了,你我能任头领之职,全凭渠帅栽培,如今渠帅身陷困境,我等自该为渠帅分忧!”黄劭闻言作色道。 “好了,吴霸也是一片好意,担心你被那刘辟蒙蔽了心智。”何仪摆了摆手,看向身旁的何曼道:“何曼,你去将我的黄巾力士招来,今夜便陪黄昭一起去诈降,一旦城门打开,立刻抢占城门,而后以响箭为号,我会率军尽快赶到。” “喏!”何曼闻言点头答应一声,前去准备人手。 “渠帅何须将黄巾力士派来,需知这些黄巾力士可是渠帅近卫,负责渠帅安危,如今尽数调走,谁来保护渠帅安全?”黄劭皱眉道。 “无妨!”何仪闻言大笑道:“我身边,还有数万将士,谁能害我?此战关乎重大,不可有失!” “喏!”见何仪主意已定,众人也不好再劝,今夜便要行事,众人纷纷告辞离去,何仪开始秘密招来军中众将商议今夜突袭之事,黄劭和何曼则带着五十名黄巾力士,让何曼等人乔装成普通黄巾军的样子。 黄劭知道,何仪将何曼派到自己身边仍旧是不信任自己,不过无所谓,从一开始,黄劭的目的就是帮何仪攻入城中,只要达到这个目的,他便可以功成身退,前去约定的地方找叶昭复命了。 夜黑风高,黄劭带着何曼等人悄无声息的来到葛陵城下,点燃了火把对着城头晃动了三圈后,便静静地等在原地。 等了半晌,见城门还未开启,何曼有些不耐烦的瞪向黄劭:“你不会是在戏耍于我等吧?” “稍安勿躁。”黄劭低声喝骂一声,这个时候,怎能露出破绽? 何曼目光一瞪,正要说话,却见城头探出一支火把来,一人立于女墙后,对着城下喝道:“请黄头领让我看一看脸。” 黄劭闻言,连忙将火把照在自己脸上,城墙上的人确定了黄劭的身份之后,又见对方人数不多,当即扭头道:“开门!” “嘎吱~” 厚重的城门在几名黄巾将士的推动下缓缓打开,黄劭对着何曼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还不动手?” “好!”眼见城门已经开了一半,何曼命一人放响箭,自己则带着黄巾力士大步上前,从背后将铁棍摘下,不等那城门口开门的黄巾将士反应,两棍下去,便将两名还没明白发生何事的黄巾军脑壳砸的粉碎。 鲜血掺杂着脑浆溅在身上,何曼抹了一把脸,露出狰狞的笑意厉声道:“给我杀进去!” 说完,一马当先,已经带着黄巾力士涌入了城门,两名黄巾军见势不妙,想要将城门关上,却被两名黄巾力士欺身上前,也不废话,手起刀落,便将两人斩杀。 “咻~” 一枚响箭破空而起,尖锐的啸声撕裂了黑夜的宁静,远处,黑暗笼罩的地方,不断亮起火把,如同一条条张扬的火龙朝着城门处涌来。 城墙上的将士已经发现了不对,凄厉的号角声掺杂着混乱的脚步声,零零落落的箭簇开始不断往城墙下面射过来,同时也唤醒了城中的黄巾军,一场混战,在夜幕下拉开了序幕。 第九十二章 玩弄 呐喊的厮杀声从城门一直蔓延到城中,因为早有准备的关系,何仪占了先手的优势,进城后,便迅速把这一片的城墙给控制住,然后徐徐推进。 刘辟反应过来的时候,何仪的人马已经大半杀入城中,月色下,火光中印衬着人群,双方的人马混战在一处,本该是袍泽的关系,此刻厮杀起来,却比仇人都狠辣,至少在面对官军的时候,何仪的部下可没有爆发出过这么强悍的作风。 一具具尸体倒在血泊中,随后被无数人践踏而过,黄巾贼并无统一服饰,比较具有代表性的黄巾,也是颜色各异,土黄色、暗黄色都有,为了方便区分,何仪特地命自己的将士将黄巾绑在胳膊上用来区分自己人和敌人,刘辟这边就没这么讲究了,人们不可能睡觉都把黄巾绑在脑门儿上,不少人甚至自相残杀,混乱不堪。 不过终究是自己的地盘儿,而且刘辟人多,在刘辟赶到战场之后,迅速命人将黄巾绑上,渐渐稳住了局面。 双方打了大半夜,在黄巾军体力消耗差不多的情况下,终于渐渐停止了战斗,队伍中有弓箭的都把弓箭对准了对方的阵营,远处的厮杀声还没有停止,但双方的中央,随着何仪和刘辟两大主帅出现,倒是暂时平静下来,开始了对峙。 “何仪,我待你不薄,你我都是为大贤良师办事,为何无故相攻?”刘辟看着黄巾力士簇拥下的何仪,恨得牙痒,何仪的优势就是他身边那些黄巾力士,一个个悍勇难当,数次撕破刘辟军的口子,使得刘辟军陷入了劣势。 “嘿,待我不薄?”何仪森然一笑:“我乃汝南渠帅,尔等不但拥兵自重不听号令,我部被官军袭击,尔等不思支援,反而坐看我军被官军追杀,如今更是仗着手握军粮,暗中派人动摇我军心,收买人心,意图吞并与我!如今我大军已然破城,你大势已去,还不投降。” “我投降你娘!”刘辟闻言,破口大骂:“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收买人心了,你没本事,被官军几千人打的望风而逃,如今对付起自己人来却是心狠手辣。” “嘿,若非你们这帮人拖后腿,我如何会败的如此惨?”何仪冷笑道:“今日,就先除了尔等这帮害群之马,再与官军决战!” “我去你娘的!” 刘辟闻言大怒,双方再次大骂起来,有意思的是,经过大半夜的混战,双方体力都消耗的差不多了,此刻虽然骂的激烈,靠的也越来越近,但却没人先动手,日头渐渐升起来,城中扑鼻的腥气弥漫,到处都是尸体,两帮人骂的越来越凶,却最终没有打起来,一直到日上三竿的时候,双方前排的人还在对骂,后排的人却已经散开,或是寻找粮食,或是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聊天打屁,看起来十分滑稽。 刘辟已经骂的口干舌燥,接过部下递来的一碗水一仰脖子喝下去,扭头低声问道:“派人去通知龚帅了没?” “已经派去了,此刻已经快到上蔡了吧。”手下亲信点了点头,何仪破城的时候,刘辟发现不妙,虽然刘辟一直不想跟何仪动手闹翻,但现在何仪都已经打进城里来了,不战也不行了,所以刘辟第一时间便派人前去通知龚都,让龚都前来支援,一举将何仪给灭掉。 上蔡距离葛陵大概有百里的路程,以黄巾军的行军速度,加上准备时间,没有三天是赶不到的,所以刘辟此刻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也只能跟何仪虚继续打。 双方并不是一直打,在最初的火并之后,城中无论是何仪的人马还是刘辟的人马都已经蔓延到整个城池,相互间除了不间断的冲杀之外,更多的人,却是在一间间的搜刮民房。 最倒霉的,还是这葛陵城里的百姓,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疑似”的反抗中被杀死,多少妇女在这场莫名其妙的混战中,被侮辱,从一开始单纯的两股势力厮杀,到了后来,就渐渐变了味道,原本只有刘辟一家在的时候,还会守些底线,但此刻何仪的人马杀入之后,就变得不同了。 上蔡,正准备扩展地盘的龚都还没来得及出兵,就收到了葛陵刘辟与何仪混战的消息,并没有想太多,集结好的兵马直接调动起来前往葛陵救援,他跟刘辟是同一路人,表面上打着黄巾的旗号,实际上暗中却是向汝阳袁家效忠,实际上算是袁家手中的一支力量,这也是两人能从黄巾军中迅速脱颖而出,并逐渐将何仪这个正牌渠帅给架空的原因,有袁家在背后支持,无论兵器还是粮草,都不是何仪能比的。 “主公,龚都出兵了!”上蔡与葛陵之间的一处山谷中,典韦不耐烦的驱赶着围绕着自己乱转的苍蝇,丁力带着一名斥候过来,对着叶昭道。 “终于动了。”叶昭笑道:“莫要着急,以黄巾军的行军速度,要来此处,少说也需三日。” 这已经是很乐观了,实际上若无压力的话,以黄巾军散漫的军纪,五天能赶到葛陵已经不错了。 “立刻传讯给方悦,让他集结兵马,先把上蔡给我拿下。”叶昭悠闲地靠在一棵树干上面,对着丁力道:“另外严密监视那龚都的动向。” “喏!”丁力答应一声,转身大步而去。 “主公何不放那龚都过去,我军只要占据了上蔡,黄巾军虽众,却困守一城,日久必乱。”邱迟疑惑的看着叶昭道。 “先打龚都,将他赶进葛陵,何仪、刘辟知我军到来,一时间会尽弃前嫌,三家兵马会有一段时间重新亲密无间。”叶昭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圈圈道:“不过这时间不会太长,三家加起来十几万兵马,葛陵能有多少粮草供这十多万人马消耗?” “主公是要围城?”邱迟意外的道。 “好想法,以我们这两千多人的兵力去围十几万兵马驻守的城池……”叶昭古怪的看向邱迟:“若能成功,纵使孙武复生,怕是也不及邱先生万一呐!” 邱迟闻言老脸一赫,讷讷道:“那主公是想……” “游兵四方,以树枝拖动,做出大军在侧的假象,叫他们不敢出城,而后等他们自己内耗,然后再派人前去招降,内有黄劭做内应煽动军心,加上三家勾心斗角,不出一月,贼军自散!”叶昭笑道。 这不一样吗? 邱迟嘴上没说,心中有些腹诽,这不一样也是围城吗? 叶昭看了邱迟一眼,笑道:“这跟围城可不同,围城是要摆明车马,让敌军知道我军大致虚实,而此计众在叫敌人不知道我军究竟有多少人,距离城池不能太近,做出烟尘弥漫之状,但又不能靠近城池,以免被人看出破绽,这叫诈!” “主公英明!”邱迟嘴角抽搐了几下,仔细回想一下,叶昭从在幽州开始,这种套路用的可不少,几乎每一场大仗都有些类似的东西在里面,虽然有些不走正道,但效果却是出奇的好。 “准备一下,将之前带来的火油准备好,我们只有两千人马,到时候可没准备跟那龚都硬碰。”叶昭用树枝点了点地上被他勾勒出来的地图道:“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会很累的。” ……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龚都这次还是相当谨慎的,虽然调集了大半兵马前去葛陵,但上蔡那边,依旧溜了八千人马驻守,有城墙相助,还有八千人马,龚都相信就算官军打来了,也能支撑上几天。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行军至第三天傍晚,眼看着就要进入葛陵地界,龚都已经准备在这里休息一晚,却突然传来消息,上蔡被攻破了! 破了! 龚都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黄巾将领,瞪圆了眼睛,突然咆哮一声,一把拔出佩剑,不由分说,一剑刺进此人的胸膛。 此人,便是他留守上蔡的亲信将领,本以为能够让自己放心,谁知如今上蔡丢了,他却回来了,那可是自己的根基啊。 “都……都帅……”那黄巾将领双手扣住龚都握剑的手臂,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怎么也没想到龚都会二话不说,直接杀人。 “城丢了,你回来做什么?”龚都咬牙切齿的看着此人,一脚将他踹开。 “都帅,那我军还支援葛陵吗?”龚都身边,另外一名黄巾贼将看了一眼同班的尸体,战战兢兢的看向龚都。 “支援个屁!”龚都郁闷的唾了口唾沫,骂道:“现在老子可没这份闲心,传令三军,休息一日,明天一早,回援上蔡。” 他真想现在就回去支援,但龚都也清楚自己部下这些黄巾军的德行,连夜赶路,恐怕会有不少人掉队,当了逃兵,所以龚都哪怕知道越晚对自己越不利,此刻也只能按着性子让将士们休息一晚再走。 “喏!”几名黄巾将领见龚都面色难看,不敢多留,各自告辞一声,转身离开。 第九十三章 内部和谈 夜幕很快降临了,大概是没想到这里会有伏兵埋伏的缘故,龚都并没有做什么防御或是警戒,就跟叶昭以往所见到的黄巾军的阵营一样,那已经不能算是阵营了,随意搭起的帐篷根据叶昭所知,那是黄巾将领以及黄巾军中的一些精锐比如弓箭手什么的兵种才能有的待遇,大多数黄巾军夜晚都是露天席地,几个人窝在一起相互取暖把一晚上给熬过去。 对付这样的军队,叶昭还有他的手下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尽管对付一群难民一般的军队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但叶昭一路走来,数次以少胜多,那份战绩还是很唬人的,功勋上,打黄巾军可比在边疆打胡人容易的太多了。 几十个火油罐被用事先架好的简易投石器给扔到百步之外的大营之中,大多数黄巾军都是靠着稻草什么的来取暖,此刻沾了火油,刺鼻的味道呛得不少人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茫然的看着黑黑的夜空,紧跟着就发现天空中的点点星光似乎离他们近了,而且还在不断靠近中。 “是火把!快跑!”有反应快的已经反应过来,不少人身上还沾着火油,此刻若是一旦沾上了火焰,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此时反应过来,显然已经迟了,但见天空中那数不清的火把在短暂的呼啸过后,落在营地中,有的落在干地上,没能起到作用,但也有不少落在之前火油罐碎裂的地方,蓬的一声,引燃了一片。 躲避不及的黄巾军被火沾上,身上没有火油的,就地一滚就灭了,但已经沾上火油的想要灭火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一些倒霉鬼全身包裹着火焰四处乱窜,使得原本没有火的地方也被他们点燃了,人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是没有办法保持冷静的,这些被火焰包裹的人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大局,在本能的驱使下,疯狂的向四处乱窜,或者滚作一团,原本并不算太大的火焰在这些人的帮助下,不断向四周蔓延,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已经席卷了小半个营地。 无数黄巾军惊慌失措的朝着相反的方向奔逃,这些人的奔逃,引导着更多人的盲从,就算是人类,对火焰畏惧的本能也无法避免,也就让许多人下意识的朝着火焰相反的方向飞奔。 龚都胡乱披着盔甲从帐篷里出来,努力指挥着众人稳定,同时派人去灭火,然而灭火的人还未赶到,从火焰后方突然射出无数箭矢落下来,黑夜中,只能看到扑向火焰意图灭火的黄巾将士成片的栽倒下来,隔着火焰向更远方向看去,依稀能看到一排排官军弓箭手在火焰后方的位置列开阵势,隔着火光,也看不清倒地有多少人,只是这个方向不但有火,还有官兵,有这个概念,已经足够大多数黄巾军放弃抵抗,开始亡命奔逃。 龚都虽然努力想要稳住阵势,只是他的亲卫刚刚结成阵型,便被慌乱无措的黄巾军给冲破。 突然吹起的夜风,更是将火焰吹响这边,让火势在一瞬间变得更大了。 “渠帅,我们退往葛陵!”一名黄巾将领拉住想要上去拼命的龚都,苦苦劝阻道:“那官军退出定颖,分明是诡计,此刻上蔡已失,我军又遭了埋伏,想要打回去是不可能了,我们快退吧!” 龚都不甘,只是这个时候,不甘也没用,这些黄巾军本就不是什么正规军,军纪散漫,此刻甚至除了自己的亲卫还有军中将领之外,都没人再听他的了,到了这个时候,已经算是炸营了,莫说是龚都,任何人在这种乌漆嘛黑的环境下面对这样的局面都没用,龚都不行,就算换成叶昭,也同样不行,只能县跑路,然后再想对策。 所以,在龚都极度不情愿的情况下,黄巾军就这样被叶昭一把大火,外加三波箭雨给撵向葛陵的方向。 “主公,要追吗?”丁力见敌军已经走得远了,叶昭却并没有下一步命令,疑惑的看向叶昭。 “不追了,在这里等,让方悦尽快将兵马派出来,与我汇合,你与邱迟回定颖,招募四方义勇,先把这五校兵马给招齐了,辅兵先莫要招募,粮草辎重,从上蔡发放!”叶昭摇了摇头,他不是以杀敌为首要目的,将龚都驱向葛陵就够了。 “喏!”丁力闻言答应一声,跟邱迟一道向叶昭告辞之后,飞马向定颖方向而去。 后方暂时无忧,所以叶昭让管亥守上蔡,方悦带着主力兵马在三日后赶来跟叶昭汇合,这是自叶昭从皇甫嵩那边抢来越骑营之后,第一次将两支人马合在一起行军,抵达葛陵之后,便命方悦调派兵马,砍伐树枝,以葛陵城墙十里距离为准,在四周拖着来回奔走,做出大军进逼的假象迷惑城中的黄巾军。 葛陵,县衙。 在叶昭做出大军来攻的假象之后,何仪和刘辟便暂时选择了休战,这县衙作为城池的中心位置,此刻成了三方势力的禁区,任何一方势力都不能进来,算是一个安全区。 刘辟和龚都此刻坐在县衙之中,面色都不太好看,谁能想到局面会突然间变成这样? “官军为何会至此?”刘辟皱着眉头道:“汝阳那边,可有话传来?” “没有。”龚都摇了摇头:“或者是那皇甫嵩已经击破波才,顺势南下,那边也不可能完全掌握皇甫嵩的动向。” “这么快?”刘辟皱眉,表示不可思议,那波才那边,怎么说也是十万大军呢。 “谁知道,不过听说那波才便是被皇甫嵩一把火给烧退的,与当夜偷袭我营寨的手法差不多,想来就是那皇甫嵩吧。”龚都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已经没必要在意这些了。 “皇甫嵩?”刘辟皱了皱眉:“若真是皇甫嵩的话,这一仗可就难打了,那边也不可能给我等太多的支援。” “大帅,渠帅来了!”就在两人愁眉不展之际,一名黄巾将领进来。 “带了多少人?”刘辟和龚都闻言眉头一挑,看向黄巾将领道。 “不多,只有五十人,不过四周来了不少人马。”黄巾将领躬身道。 刘辟闻言冷哼一声道:“必是那黄巾力士随行,这何仪还当真怕死。” 龚都无奈一叹,双方虽然暗地里不是同一阵营,但此刻官军大军围城的情况下,哪怕他们双方兵力加起来已经占据了优势,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跟何仪讲和了,再打下去,只会便宜了官军。 虽然跟黄巾不是一路,但这个时候官军都打来了,他们可没地方讲理去。 “快请!”龚都见刘辟不说话了,连忙道。 “不必,本帅已经来了!”随着一声粗豪的声音,何仪大步从门外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人,左手边是何仪麾下第一猛将何曼,右手则是黄劭,这次能够挤进这葛陵,全凭黄劭骗刘辟,不管之前有怎样的想法,经此一事,何仪已经将黄劭当成了自己的心腹。 “两位来的可真早。”扫了一眼厅中的摆设,何仪随意一笑,径直走向主位。 “你干什么?”刘辟猛地拦在何仪身前,目光却杀机四溢的盯着黄劭,若非这混账使诈,自己如何会落得今天这步田地,还要跟何仪讲和。 “我家渠帅乃天公将军亲自指派的汝南渠帅,统领汝南所有太平教教众,这主位若不是我家渠帅来坐,莫非刘帅想要代替我家渠帅坐这个位置?”黄劭站在何仪身后,看着眼前凶光闪烁的刘辟,却也不惧,微笑着询问道。 “都是你这卑鄙小人,害我落得如今田地,今日,某便先杀了你!”刘辟红着眼睛瞪着黄劭,突然拔剑便砍。 一旁早有准备的何曼冷哼一声,手中的铁棍已经护在黄劭身前。 “铛~” 剑棍碰撞,擦起一溜火花,何曼纹丝不动,刘辟却是被反震力震得踉跄退出几步,握剑的手臂更是一阵酸麻。 “好身手,这位想必便是渠帅麾下第一猛将,号称截天夜叉的何曼兄弟吧。”眼见刘辟红了眼还要再上,龚都连忙闪身将双方隔开,对着何仪笑道:“今日请渠帅前来,是商议城外官军之事,渠帅当知道,你我双方再斗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只会便宜了官军。” “本帅自然知道,否则今日也不会来此。”何仪拨开龚都,径直坐在主位之上,来前黄劭已经跟他分析过,如今他们兵力虽然处于劣势,但城外有官军在侧,再打下去,只会是鱼死网破的局面,刘辟等人势大,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想跟他们同归于尽,所以,这个时候,何仪必须比二人更强势,才能获得更大的好处,对于黄劭之言,何仪是十分信服,所以一来就展示出高姿态。 “那渠帅准备如何?”龚都一把按住刘辟的肩膀,看向何仪道。 “好说,本帅也不想便宜了官军,说到底,你我皆为大贤良师做事,只要将城中的粮草分出四成于我,本帅可以死守南门,如何?”何仪看着两人笑道。 “你一家便要四成,却只守一门,不觉得太过了吗?”刘辟看着何仪,冷声道。 “那就是没得谈了?”何仪嘿然笑道。 “你……” 第九十四章 一入洛阳城 县衙之中的气氛变得凝固起来,刘辟显然不愿意放出四成的粮草给何仪,如今城中的粮草本就没有多少,以前只有他一支人马还好说,但这几天双方为了压倒对方,疯狂的从城中拉人,原本城中的百姓只要能拿得动武器的,现在几乎都成了黄巾军,使得双方的兵力不但没有因为连日混战而折损,反而比之前更多。 然而与之相应的,却是粮草消耗日益增加,原本足够刘辟军三月用度的粮草,如今若是平摊下来,连半月都支撑不了,不夸张的说,此刻葛陵城中,只要是个活人,就算是黄巾了,黄巾人数达到近二十万,这个数量,几乎可以跟未发生内讧之前,整个汝南的黄巾相媲美了。 而何仪,今天过来就是那好处的,如今官军主力兵临城下,他同样也担心,但看两人的样子,心中就觉得莫名的畅快。 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最终三方达成了协议,何仪、龚都、刘辟平分葛陵粮草,击退官军之前,立下了互补攻伐的规矩之后,才各自离开。 只是相比于平白得了粮草而志得意满的何仪而言,无端端将自家粮草分出去一大半的刘辟心情显然没那么好。 …… 对于葛陵城中三方势力的相互妥协,暂时和解,叶昭并不知道,他只需要在大方向上把握住就行了,粮草是关键,等城中的粮草消耗光了,别说何仪和刘辟、龚都之间本就有矛盾,就算没有,自己都得乱。 此刻的叶昭,关心的却不是这件事情,已经搭建好的帅帐之中,叶昭身前摆着十几个竹笺,叶昭正在奋笔疾书,直到天光渐渐暗下来,叶昭才停笔,舒展了一下身体,揉了揉眼睛。 “主公。”方悦见叶昭停笔,上前躬身道:“一切都按照主公的意思布置妥当,看情况,城中黄巾贼并未看出端倪。” “嗯。”叶昭对这件事情并不关注,伸展了一下身体之后,继续奋笔疾书,不过这次却不是专心:“明日我会带典韦离开几天,在此期间,按照之前说的部署便可以,昨日邱迟已经书信于我,汝南一带,已经有数支豪强前来相助,按照阵图布置即可。” 叶昭停下笔,一边思索一边道:“如果城中黄巾贼看出了端倪,派兵出城,若是兵少则战之,若是兵多,则避其锋芒,他们想突围就让他们突围,莫要强留。” “主公身系三军之大任,何故离开?”方悦吃惊的看着叶昭。 “我要去一趟洛阳,有些事情,必须我亲自上呈朝廷。”叶昭抬头看向方悦道:“这黄巾虽然势众,然颓势已现,不足为虑,但这大乱之后,如何治理,才是该朝廷真正考虑的问题,我希望能将此册呈于朝廷,用与不用,管不着,但这事情,我必须去做。” 叶昭书写的,都是一些平定黄巾之后,各地如何治理的条陈,他前世做过幸存地之主,大乱之后,如何恢复民生,他还是有些心得的,这些天叶昭就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时代不同,前世的东西不可能照搬过来,但作为参照,结合自己这身体前身的知识积累以及自己这几年来为官所积累的经验,著书成册却也并不费事。 黄巾之乱,说到底,是世家与皇权的一场角逐,但这场角逐,却并没有胜者,算是两败俱伤,不管天子最初的打算是什么,但这场起义,确实已经动摇到了汉室的根基,别的不说,单是天子之前命各州郡官员自行招募兵勇杀敌,不管是迫于怎样的压力,但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力却是已经从此开始不断削弱。 叶昭将此册做出来,一方面确实有些恻隐之心,希望在动乱结束后,百姓能够尽快恢复稳定,另一方面,却也是希望借此进一步提高自己在天子乃至士林之中的地位。 阶级虽然固化,但也没有固化到真的没有一丝晋级可能的余地,上品无寒士的情况,虽然已经有了苗头,但还没有完全彻底的成了既定的规矩,他希望在阶级彻底固化之前,将自己这个半名士彻底进入名士的行列,叶家也彻底从豪族晋级成为望族。 这并没有明确的界限,而叶昭此前拜了蔡邕为师,已经具备了晋级世家望族的资格,此刻他需要的是地位以及名声,而这份平流册,便是叶昭准备的敲门砖,至于能起到多大作用,叶昭此刻也没法估计,但只要能够派上一点用场,对他的好处就无法估量。 “短则三日,多则五日,必回,莫要担心。”叶昭将最后一卷竹笺写完,吹干了墨迹卷上,站起身来,对着方悦道。 “末将这便安排精壮护主公安危。”方悦连忙躬身道。 “不必!”叶昭伸手阻住:“此行不可张扬,典韦随我同行便可,你在此主持战事,切记莫要大意,待我归来,再做计较。” “喏!”方悦闻言,躬身一礼道。 当夜,叶昭将竹笺装入行囊之中,与典韦一人双乘,连夜飞马赶向洛阳。 葛陵距洛阳相隔六百里,哪怕两人的战马皆是自草原得来的优良战马,一路换马不换人,赶去洛阳,也需一日一夜的时间,这也是叶昭和典韦体力异于常人,能够承受得住,换做旁人可无法做到如此疾行,饶是如此,两人一路过颍川,在伊阙关亮了官文,到洛阳时已是筋疲力尽。 “主公,我们直接去见皇帝么?”洛阳可不比寻常城池,入城后,非紧急战报火势王公贵胄不得骑马,叶昭跟典韦牵马而行,典韦百无聊赖的问道。 “哪有那般容易,要见天子,需得提前报备,而后等待天子召见,我们可没那么多时日等待。”叶昭摇了摇头,他这次过来算是有些越法,别说不好见,就算能见天子,叶昭这个时候也不敢去见。 “那我们来洛阳作甚?”典韦愕然的瞪眼道。 “去见我恩师。”叶昭随口道。 虽说见张让等人也能达到效果,甚至更有效,但一来这些年好不容易联络下来的人情就这么用了有些不值,二来日后传出去,对自己名声也不好,这次他来,是为名而来,十常侍能不沾就不沾。 “主公,您的恩师,是不是也会盲打?”典韦想起昔日叶昭展露的本事,脸上泛起一抹期待,能教出叶昭这等弟子之人,会是如何厉害。 叶昭一脸黑线道:“恩师乃当世大儒,技击不过小道,恩师虽会,却也只是粗通,我这一身技击之术,另有传承。” “哦。”典韦闻言,顿时兴致缺缺,他平日里最烦的就是见那些读书人,在他的印象里,读书人都是一肚子坏水儿,骗死人不偿命那种,就算是自己这位主公也不例外,不过叶昭对他胃口而已,所以这些人,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能用拳头打交道,就绝不用嘴。 大汉天下风雨飘摇,但在这大汉龙气汇聚之处,却是感受不到那份乱世带来的慌乱与不安,一眼看去,与这一路所见,仿如两个世界,行人攘攘,车马如龙,仿佛入了繁华盛世一般,街道上不时能看到甲胄鲜明的禁军将士往来巡查,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士子,在这洛阳却是随处可见,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或当街点评时政,或是聚在酒楼之中谈论天下,整座城池,处处透着一股安逸气息。 叶昭并不知道蔡府在哪,加上奔行了一天一夜,除了少量饮水之外,两人几乎没吃过什么东西,既然已经到了洛阳,叶昭倒也不急着立刻去找蔡邕,找了一家颇有些贵气的饭庄进去,准备吃些东西。 “这位……公子可是要用食?”酒楼的伙计倒没有如同传说中一般刁难,事实上开门做生意大都讲个和气生财,越大的门面就越注意礼仪,绝不会轻易得罪人,况且叶昭和典韦虽然一路风尘仆仆,但一个从容自若,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压迫感,另一个一脸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物,脑门儿被驴踢了才会随意招惹这等人。 “不错。”叶昭很自然的往进走,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小店最近开了间赌垱,不知公子可有兴致……”伙计眼尖,叶昭虽然风尘仆仆,但那份从容自若,显然是不差钱的主。 “你们这饭庄还做这营生?”叶昭诧异的看了伙计一眼,随口笑问道,并没有注意到典韦听到赌垱之后,眼神明显亮了几分。 “嘿,公子有所不知,如今这洛阳城盛行此道,我家庄主也是个中行家,索性就在庄里开起了赌垱,也算是一个进项。” “不了,本公子还有要事在身,吃完饭食就走。”叶昭摇了摇头,对于这种东西,他兴趣不大,若是从商,倒是可以想想办法,但如今他没把手伸进这洛阳城,而且如今考虑的主要东西也不在这里。 “那请公子上二楼。”伙计见状,也不再多说,殷切的将叶昭二人引上了二楼吃饭。 第九十五章 再遇 这间饭庄在洛阳应该很有名,上了二楼,入目所见尽是一些士子,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二楼的布置也相当雅致,充斥着一股书香之气。 叶昭忽然明白刚才自己要带典韦上来的时候,为何那店伙计表情古怪了,这等地方,的确不适合典韦来。 不过既然上来了,叶昭也懒得管那么多了,找了一个临窗的空位坐下,让店伙计弄些酒肉上来供他们吃喝。 “主公,要不……我去下边找些吃食便是。”典韦坐在叶昭身边,周围不时有古怪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让典韦浑身不自在。 如果是打仗的话,在场这些士子加起来都不够典韦一只手收拾,但此刻这些人的眼光,却令典韦很不自在。 “安心吃饭,吃完就走。”叶昭对于那些目光却是毫不在意,一边欣赏窗外洛阳景致,一边随意道,他是见过大世面之人,虽然这饭庄布局精巧,装饰也相当讲究,但与前世许多真正的奢华场所比起来,也就那么回事,就算不时有人将探究或是厌恶或是好奇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也难以让他有丝毫不适。 “哦。”典韦闻言也只能坐着,其实他是想去赌垱玩儿两把。 叶昭饶有兴致的看着周围,却是意外的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过对方既然故作不识,他也懒得上前打招呼,反正双方关系本就不怎么好。 “兄长,你看那匹夫,这望月庄怎会让这等鄙夫进来,与我等同坐,没有规矩!我去教训他们。”大多数人虽然不满典韦这一看就是莽夫之辈进来,却也没有多言,但终究是有人看不过去,一名青年作势想要起身去撵人,却被身旁的青年一把按回去。 “莫要惹事,那人……不好惹。”年长些的青年摇了摇头,低声道。 “他是何人?”年轻些的青年皱眉道。 “蔡翁高徒。”青年说话时,脸上带着几分复杂的神色,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初一个书呆子式的人物,去幽州转了一圈,不但没死,反而越来越滋润,这两年不时都能听到他的消息。 “是他!?”年轻些的青年闻言,目光一冷,猛地站起来,不顾青年的阻止,大步走到叶昭两人的桌案前,冷冷的看了叶昭一眼,随即将目光看向典韦,一指门口的方向道:“此乃名士汇聚之处,焉是你这等莽夫该来的地方,滚下去!” “你说什么?”典韦双目一瞪,凶光乱迸,霍的起身,接近两米的身高,带着一股说无形的压迫感,令那青年不自觉的退了两步。 大概觉得气势上输了,有些恼怒的往前走了一步,努力抬起头来,想要跟典韦对视,却只能看到典韦下巴上那随性长出来的胡渣,只能退开一步才能看到点位的眼睛。 “伯儒兄,数年不见,卫家这是又出了哪位人才,不于小弟介绍一二?”叶昭没有理会青年,而是看向背对着自己的另一个青年,微笑道。 此人,正是卫觊,此刻被叶昭叫破了身份,也不好再旁观,微笑着站起身来道:“经年不见,修明贤弟却是越发的丰神俊朗了。” 见叶昭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卫觊走到青年身前,将他拉开:“这位是小弟卫正,卫叔立,年少气盛,还望修明兄莫要见怪。” 如今的叶昭可不是当初被卫贤随意揉捏的存在,斩单于,驱逐黄巾,在朝中都有了不低的名声,早非当初只能凭着蔡邕才能被人所知的小人物,哪怕卫家,面对叶昭也不得不摆在对等的地位上。 “好说!”叶昭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对着四周众人拱手笑道:“小弟我初来洛阳,不懂洛阳规矩,这位乃我麾下将军,并非下人莽汉,也有功勋在身,若有冲撞了诸位之处,还望诸位海涵,我等吃饱了饭食便会离去,不会惊扰到诸位。” 周围一众士子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纷纷向叶昭还礼,有消息灵通的,已经从之前两人的对话中猜到叶昭的身份,更不好为难。 “叔立,还不回去。”卫觊瞪了青年一眼,怪他没事找事。 “哼!”青年不爽的瞪了叶昭一眼,愤愤不平的走回去。 “觊听闻修明兄此刻当在汝南破敌才是,为何出现在此处?”卫觊却不急着走,看着叶昭笑道。 “有些要事必须昭恩师商议一二,是以星夜兼程赶来,明日便要离开了。”叶昭随意道。 “巧的很,我兄弟二人来此,也是为了拜会蔡翁,不如稍后同去?”卫觊微笑道。 “哦?伯儒兄此来又是所为何事?”叶昭心中一动,看向卫觊道。 “陛下准备亲自为仲道主婚,此番在下来,正是为了与蔡翁商议此事。”卫觊笑道。 “可惜公务在身,不便久留,否则定要去讨杯喜酒。”叶昭点头道:“同行就不必了,我与恩师说完事情,便要离开,怕是伯儒兄需先等上一等。” “混账,就算你是蔡翁弟子,也该有个先后,况且此乃天子亲自主持之事,你敢叫天子等你?”那青年虽然回去,但却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情况,听到此言,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怒视叶昭道。 “叔立不可无礼!”卫觊皱了皱眉,他这个小弟不学无术,而且年少气盛,这次带他出来,也是为了让他涨一涨见识,只是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尚算乖巧的三弟,此刻一见到叶昭便不受控制了。 “这位叔立兄的意思,莫非卫家能代表天子?”叶昭抿了一口酒,抬了抬眼皮看向那青年,也不动怒,只是不咸不淡的道。 “你……”卫正大怒,却被卫觊一眼瞪回去。 “修明慎言。”卫觊看着叶昭,沉声道。 叶昭举了举酒杯,这算是撵人的意思,卫觊神色阴了一下,随即跟叶昭一礼,转身回到卫正身边。 叶昭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皱眉思索,以前倒不觉得卫家与蔡邕联姻有什么,但这次见面,叶昭发现卫家对自己着实不友善,卫觊胸有城府,能够压得住情绪,但那卫正的态度,怕才是大多数卫家人对自己的真正态度吧。 蔡邕可是自己的政治人脉之一,若真与卫家联姻,叶昭虽然相信蔡邕不会因此而反过来对付自己,但以目前双方的关系,疏远却是很有可能,而叶昭在士林之中的人脉还未完全建立起来,此刻若是失了蔡邕这尊大神庇佑,对叶昭来说,绝对是一个莫大的损失。 别看叶昭如今立了不少功劳,但只要仔细想想,此前无论是在冀州时的王芬,还是后来的刘牧、周旌、许攸,愿意跟自己结交可不是自己有多厉害,而是因为有个蔡邕高徒的名头在。 只是这门亲事,现在可是由皇帝亲自主持,自己想要搅黄,正当手段怕是很难呐! 默默的吃完了饭食之后,叶昭结了账问清楚蔡邕在洛阳的住所后,便带着典韦一路赶到蔡邕府上。 “安叔,这些是……”叶昭乃蔡邕弟子,上次圉县之后,师徒也更加亲近,叶昭现在入蔡府,是无需通报的,进了蔡府之后,便看到蔡安指挥着家丁仆役搬运着一大堆贺礼,意外道。 “卫家送来的聘礼,上次在圉县的时候错过了,后来老爷被陛下留在了洛阳居住,是以卫家将聘礼送来了洛阳。”蔡安见到叶昭,笑呵呵的跟叶昭打着招呼道:“公子可是来见老爷?老爷如今正在会客,安这便去通传,公子且随我去客厅稍待。” “有劳安叔了。”叶昭闻言也不在意,随口问道:“婚期可曾定下了?” “还未曾。”蔡安摇了摇头:“如今这黄巾贼闹腾的厉害,天下不太平,这个时候也不好大肆操办喜事,老爷和陛下的意思,都是待这黄巾之乱平定以后,再择良辰吉日。”蔡安将叶昭引到正厅,让叶昭先行歇息,典韦被留在外面,蔡安则去通知蔡邕。 蔡邕的书房里,此刻蔡邕会见的却不是普通人,乃是刚刚被罢免的卢植,之前是准备下狱的,不过押送回洛阳之后,不少大臣求情,刘宏也没有真收拾卢植的意思,遂只是暂时削了其官职,并未禁足,这日正赶上卢植来蔡府找蔡邕谈论经学。 对于蔡安这个时候来,蔡翁是有些不满的,毕竟自己跟老友相距,一般就算是三公来了,蔡邕都懒得见。 “老爷,修明公子来了。”蔡安见蔡邕脸色不善,连忙躬身道。 “修明?”蔡邕闻言怔了怔:“他不在汝南破敌,怎的来了洛阳?” “便是伯喈一直挂在嘴边的那个弟子?”卢植闻言,微笑着看向蔡邕,他对蔡邕这个弟子也颇感兴趣。 “正是劣徒,只是不知他这次怎的未经陛下召见,便擅自来了洛阳。”蔡邕叹了口气:“这劣徒行事不羁,实令人头疼。” “老夫对此子也颇为好奇,既然来了,伯喈何不引荐一二?”卢植微笑道。 “也好。”蔡邕点了点头,示意蔡安将人带来。 叶昭拎着一大袋行囊进来,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卢植。 第九十六章 平流策 “昭拜见恩师。”叶昭拎着一大袋的行囊走进蔡邕的书房,当看到另一老者与蔡邕相对而坐的时候,不禁怔了怔,对着蔡邕拱手行礼道。 “修明来的正好,正好,这位乃老夫挚友,卢植,卢子干,你可曾听过?”蔡邕笑眯眯的看着叶昭。 “原来是北中郎将,叶昭莽撞,忘将军恕罪。”叶昭闻言,惊讶的看了老者一眼,躬身施礼。 “这北中郎将已被陛下罢免,老夫如今尚是戴罪之身,幸得伯喈他们力保,才免去了那囹圄之苦,贤侄就不必拘礼了。”卢植摇了摇头,好奇的看向叶昭道:“我知贤侄在颍川大破黄巾,如今该在汝南与敌对峙才是,为何会来洛阳?可是前线战事不顺?” 叶昭摇了摇头:“非昭狂妄,汝南黄巾,实乌合之众尔,破之不难,黄巾虽然势大,然如今其势已衰,不可久持,然昭一路所见,中原之地满目疮痍,百姓流离失所,昭所虑者,乃这大乱之后,如何迅速安定各方,这些时日来夜不能寐,著成平流策十五卷,星夜赶来洛阳,敢请恩师品评,若能对天下苍生有益,也算昭一份功德,若不可取,便就此销毁,以免贻笑大方!” “平流策?”蔡邕与卢植对视一眼,目光看向叶昭手中提的行囊,蔡邕饶有兴致道:“快来于我一观!” 叶昭恭敬的将行囊拆开,将这些时日以来总结出来的竹笺一一给两人摊开,并加以解释。 其实对于叶昭这平流策,无论是蔡邕还是卢植并不上心,蔡邕知道这个弟子能力不俗,无论治军还是治理一方,都可说是出类拔萃,但要说著书,在蔡邕看来,自己这个弟子还是稚嫩了一些,纵观古今,哪个著书立传螚名传后世者不是年过不惑,并非说年轻人不行,只是著书立传这等事情,需要丰富的人生经历与阅历,历经沧桑沉淀出来的,似叶昭这般年轻就能著书并且成名的,不说古今未有,但也绝对是凤毛麟角。 是以无论蔡邕还是卢植,虽然对叶昭所言感兴趣,却也并不认为叶昭真能写出什么传世佳作,不过随着叶昭逐行逐句的开始讲解这平流之策,二老的神色也逐渐变得认真起来。 这个时代,已经有一套平流的方法,不过大都是赈济灾民的法子,朝廷拨出钱粮给地方,地方收纳流民,不至于饿死,但也不会给吃饱,免得这些人吃饱了没事干闹事,这法子也不是汉朝才有的,往上追溯的话,就算是博学如蔡邕也不能给出一个肯定的时间。 但叶昭这法子却并非单只赈济,也非镇压。 十五卷听起来挺多,但一卷竹笺又能写多少字?哪怕叶昭已经尽量精简,只是写了个大概的纲领,便用了足足十五个竹笺。 “这赈济灾民,不能一味只是拨粮给他们,分粮不均,加上吃不饱,流民肯定会闹事,一个处理不好,便可能再起波折,所以要给他们事做,黄巾军对中原破坏严重,各城都需修整,与其花钱请人修缮,不如将这笔钱用作赈济流民,同时让流民帮忙修缮城池,既可以为朝廷节省一部分开销,又能同时做两件事情。” “至于管理人手,朝廷人手肯定不足,可以从流民中选择一些有声望之人负责协助官府安排,这些人在流民中有一定声望,对流民比官府更清楚,当然,官府也需要派人进行监督,无需再新设官职,以县为例,贼曹、议曹、廷掾都可以胜任。” “除此之外,人祸之后,必有瘟疫横行,具体为何,昭说不出来,不过昭询问过一些医匠,大凡瘟疫,多出于秽物,比如死尸、肮脏污秽之所,所以,各县可以组织一部分流民清除死尸,或就地掩埋,或聚集焚烧,另外可自民间征兆医匠,组织起来进行义诊,一旦发现疫病,便迅速将患者隔离,莫要再与他人接触。” “另外流民聚集,许多县城可能人满为患,可以在县城外以亭或里为单位为流民建造聚集地,尽量能保证周围有流动水源,此外还需通风。” “总之朝廷求稳,这些聚集地的建立,哪怕出现疫情无法控制,也只是一亭一里,不会无度扩张致使无法挽回,一旦发现,可命军队在周围设立哨卡,防止患者离开,当然,狠一点的话,直接将之杀尽,只是此法未免有伤天和,在下不建议用此法,总之要迅速恢复秩序,当然,前提是朝廷必须拨粮,否则的话,再好的规划,没有粮食,这些流民逼急了还是会反,讲道理是没用的,饿疯的人,是最可怕的。” 十五篇平流之策,叶昭并不追求文字华美,只要能看懂,以蔡邕和卢植的水准,自然不可能难倒他们,一开始两人还会询问一些问题,比如叶昭在里面用了不少新名词,但随着叶昭一条条的往下讲,蔡邕和卢植也渐渐没了声音,只是静静地听,十分认真。 下午的时候,蔡安来报,卫家卫觊、卫正前来求见,只是此刻蔡邕一门心思都扎在这平流策之中,就算是女儿的婚事,此刻都无心去理会,让蔡安随手安置之后,继续听叶昭讲解这些。 叶昭前身熟读诸子百家,对历史也颇有研究,每次战乱之后,必有瘟疫,这种事情,谁都不想发生,而叶昭用的手段,直接就是前世防止病毒向基地扩散的手段,尽可能做到杜绝,同时从根源上,也尽量减少瘟疫的生存土壤。 这边等他说完,已经是傍晚了,卢植细细的品味着这平流策,文辞十分普通,若硬说优点的话,卢植也只能说文辞简练易懂,莫说跟先贤留下来的传世著作相比,便是当世,任何一个有些学问的人,写出来的东西,也不会比叶昭这平流策差。 然而也不得不承认,这份平流策,是有留名青史的价值的,虽然大汉也有赈灾条款,但像这样系统全面,甚至将瘟疫、粮草调拨、分配还有战后重建,恢复秩序都如此系统条理的列成纲领,叶昭这绝对是头一个。 很平庸,但却足矣成为传世经典,不在文辞华美,也不在教育传承,却是能惠及千秋万代的东西。 蔡邕作为叶昭的老师,体会自然更深,而且他也可以肯定,叶昭这平流策绝对是自己所出,其中不少概念,其实叶昭在此前的行为中,已经有了雏形,蔡邕对自己这个弟子可是一直关注的,所以对这份平流策,也比卢植接受的更快。 “修明此番来洛阳,便是为了此事?”良久,卢植一脸严肃的看向叶昭道。 “不错!”叶昭点了点头:“从梁国开始,到颍川,再到汝南,一路所见,皆是满目疮痍,昭实不愿我大汉天下再遭波折,想要略尽绵薄之力,只是昭位卑言轻,此番更是有擅离职守之嫌,是以想将此册拖于恩师,请恩师呈于陛下,不求文达,只求能为这苍生做些事情。” 卢植闻言,突然长叹一声,摇头道:“若天下士人,皆有修明这份心胸和气魄,这大汉天下,何至于此?” 叶昭闻言低头没有说话,他明白卢植的意思,如今随着刘宏的放权,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力正在逐步削弱,就算这平流策再妙,若无人执行,也是白搭,只是这事,他不便插嘴。 “子干……”蔡邕回头,看向卢植,眼中闪过探寻之意。 卢植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眼前这些平流策,扭头看叶昭道:“修明此番来洛阳,可要等到结果?” 叶昭摇了摇头:“昭已于汝南布局,破汝南黄巾便在当下,将此刻呈于恩师之后,昭便要赶回汝南。” 卢植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仔细的将十五卷逐渐一卷卷的卷起来,动作十分小心,仿佛生怕弄坏一般,直到将最后一卷收拾好,才看向叶昭道:“此册,老夫会与伯喈一起上呈陛下,此乃惠及万民之事,这次便是豁出这条性命不要,也定要促成此事。” “那昭便放心了。”叶昭站起身来拱手道:“事不宜迟,昭当立刻赶回汝南。” “如今天色已晚,城门定已关闭,若无朝廷公文,便是老夫也出城不得。”蔡邕摇了摇头道:“修明且在府上休息一晚,待到明日再出城不迟。” “那便叨扰恩师了。”叶昭原本不想留宿,不过看了看天色,也只能点头答应,如今可是非常时期,各城都实行宵禁,他现在出现在这里比较敏感,还是尽量不要多生是非的好,当下点头答应,跟着蔡安前往客房休息。 只是叶昭不愿意多生是非,却并不代表别人愿意看他清闲。 卫正百无聊赖的在蔡府园中闲逛,今日对他来说,似乎事事不顺,先是在饭庄跟叶昭冲突闹了个灰头土脸,然后前来拜访蔡邕却吃了个闭门羹,虽然蔡家人对他不错,但这心里面还是有些不舒坦,正无所事事间,却吃惊的看到叶昭从蔡邕的书房里出来,卫正的面色,顿时变得不好看起来。 第九十七章 揭发 “兄长,那蔡邕也太过分了!”卫正脸上带着气急败坏的神色直接推门而入,对着正在捧书夜读的卫觊粗声道。 “无礼!”卫觊眉头一皱,不满的瞪了卫正一眼:“你是何人?安敢直呼蔡公之名?” “我……”卫正自小养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哪怕家中长辈对他也无可奈黑,但却偏偏就怕他这个大哥,此刻卫觊面色一沉,原本慷慨激昂的卫正气势顿时弱了下来,尤自愤愤不平的道:“那也只能怪他处事不公!” “如何不公,你且说来听听。”卫觊不咸不淡的问道。 “之前我们拜访,却被那蔡……蔡公随手打发,连见都未曾见过一面,但之前我路过那蔡公书房,却见叶昭那小子从里面出来,我问过蔡安,那叶昭午时便已经到了,而且在书房见了蔡公。” “叶昭是什么身份?若非蔡公提携,也不过是个良家子,蔡公将我等置之不理,却对那叶昭礼遇有加,你说,这是何道理?” 像蔡邕这等大儒,非是极其亲近的关系,是不可能邀进书房见客的,卫家即将迎娶蔡家女,说起来,双方已经算是姻亲关系,但他们两个晚辈过来拜访,也不见蔡邕如此亲热,加上白天的事情,让卫正觉得被叶昭落了面子,如今见蔡邕不但在书房接见叶昭,甚至在里面待了大半天,这让卫正心中十分不忿。 “那又如何?”卫觊想了想道:“那叶昭看来风尘仆仆,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兄长!”卫正不可思议的看着卫觊,不满道:“那叶昭乃我卫家之敌,当年的事情,便是那叶昭害的贤叔不但丢了官职,更有家难回,小弟忍不下这口气!” “那你待如何?”卫觊瞥了他一眼道。 “定要给他个教训!”卫正咬牙切齿道。 “胡闹!”卫觊面色一冷,声音也陡然变得严厉起来:“如今正是蔡卫两家联姻之际,陛下主婚,此等时候,你若惹的蔡公不悦,回去后,如何与父亲交代?” “难道就这样算了?”卫正恨声道:“蔡公与我们卫家联姻,怎会偏袒那叶昭?” “不需胡闹,二弟不日便至洛阳,在此之前,你若敢给我惹出事来,便是父亲保你,我也要打断你的腿!”卫觊目光一冷,沉声道。 “哼!”卫正面色一变,知道自己这位兄长是说真的,不敢再犟,闷闷不乐的往门外走去。 “你去何处?”卫觊皱眉看着卫正离开的方向,这并非回房的方向。 “去酒庄,留在这里惹人嫌吗?”卫正闷闷不乐的离开了蔡府,路上碰上了蔡安,蔡安跟他打招呼也没理会,径直离开了蔡府往城中最繁华的朱雀大街走去。 虽说施行了宵禁,那也只是不允许人上街,一些娱乐场所中哪怕人声鼎沸也没人会去管,卫正来洛阳时间不长,但这些地方却是摸得门儿清,还识得了不少酒肉朋友。 寻了一家自己常去的楚管,要了一壶酒以及一名姑子之后,卫正也没去找他那些朋友,径直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喝着酒。 “叔立兄,既然来了,何以在此喝闷酒?”有人发现了卫正,笑着凑上来道:“可是有人不开眼,招惹了叔立兄?” “嘿,招惹?”卫正狠狠地灌了一口冷笑道:“似我这等不学无术的小人物,哪有资格被人家招惹?” “嚯~”来人闻言却是哂笑一声:“卫家乃河东望族之首,如今更要跟蔡公联姻,是何人能叫叔立兄这般憋气?” 卫正此刻已经喝了不少酒,人也胆大了不少,闻言也不避讳,冷笑道:“蔡公高徒,叶昭,淳于兄可曾可听过?” “叶昭?”来人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轻蔑之色:“不过良家子出身,叔立兄竟在这等人身上吃亏?” “他可是蔡公高徒,我是什么?”卫正恨声道。 来人目光一转道:“那叶昭不是在汝南与黄巾交战么?怎会出现在洛阳?” “谁知道?不过今日与蔡公在书房里谈论了半天,当是有什么要事。”卫正晃了晃脑袋。 “要事?”来人眯起了眼睛,突然看向卫正道:“叔立可想出气?” “怎么出?”卫正愣了愣,随即摇头道:“家兄嘱咐过,此时正是我卫家与蔡公联姻之时,莫要惹那叶昭,免得令蔡公生气。” “伯儒兄未免太过谨慎了些,那叶昭说到底,也只是蔡公一弟子,蔡公乃当世大儒,门生遍布天下,只要我等做的不是太过分,蔡公未必会追究。” 卫正闻言,有些意动,只是兄长积威太深,他不敢违背。 来人见状笑道:“叔立兄若是难做,不如将此事交于在下来办,此事无需你我出面,那叶昭如今怎么说也是统帅,如今擅离职守,只要将此事报于廷尉,朝廷自会问罪与他!” “这……”卫正有些心动。 “叔立可知那叶昭可曾离开?”来人不给卫正思考的机会。 “未曾,今夜在蔡府住下。”卫正摇了摇头,他是看到蔡安将叶昭安排入住的。 “好,此事便交由我来,保管将那叶昭吃尽苦头!”来人说完,也不管卫正是否答应,转身便走。 卫正在原地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也再没心思喝酒,有些忐忑的回到蔡府,卫觊十分重视作息,此刻已经睡下,蔡府也是安然无恙,并未出现什么异常,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后,困意涌上来,也懒得再管其他,径直回房睡了。 洛阳,袁府。 袁绍今日得了朝廷命令,明日便要启程前往皇甫嵩帐下听调,已经准备安睡,却被心腹叫醒,言淳于琼求见。 “仲简深夜来此,究竟有何要事?”袁绍有些不满,却也并未表现出来,见淳于琼一副神秘的样子,耐着性子询问道。 “本初兄,大事情。”淳于琼做贼一般看了看左右,凑到袁绍身旁低声道:“今日见那卫家纨绔,却无意中得知原来那叶昭此刻已经入了洛阳,不知所为何事。” “叶昭?”袁绍闻言,眉头一挑,对于叶昭,他不陌生,前两天家中来报,汝南一带,原本被袁家豢养起来的黄巾贼,本是被用来为袁绍和袁术上战场换取功勋和张目所用,却被叶昭打的狼狈奔逃,岌岌可危,若非如此,袁绍也不必如此急着出发。 汝南二十万黄巾,哪怕是袁绍与袁术两人来分,也足以让兄弟二人凭借功勋在官场上立稳脚跟,如今却因为叶昭的出现,眼见便要功亏一篑,汝阳那边袁家也不好明着去帮黄巾,是以这几日族中连翻发来信笺要两人尽快上路,以免让叶昭将那功勋都给拿去了。 “他为何会来洛阳?”袁绍皱眉问道。 “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在蔡邕书房与蔡邕待了大半天,怕是有什么大事要筹谋。”淳于琼低声道。 “大事?”袁绍闻言,心中有些烦躁,一个良家子,最近却搞得他们不得安宁:“这与我何干?” “本初忘了,叶昭如今主持汝南战事,若是叶昭被留在洛阳的话,本初此刻前去汝南,这份功劳,还不都是本初的?”淳于琼笑道。 袁绍闻言,心中狠狠一跳,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可就不是跟他那个弟弟分功劳,二十万黄巾的功劳,都是他的了。 刘辟与龚都是袁家豢养的,到时候只要走个过场,便能收降二十万黄巾,这份功劳,凭借袁家的家世,足够让他坐到四大中郎将的位置,到时候,就是跟皇甫嵩、朱隽平起平坐,而且对自己的仕途也极有帮助,更能将刚刚出仕的弟弟远远甩在身后,就算袁术是嫡出,也比不得他了。 “只是如此,会否得罪蔡翁?”袁绍有些踌躇道。 “本初糊涂!”淳于琼急道:“此事我等只需交于廷尉去抓捕那叶昭,本初星夜兼程,赶往颍川,领了平定汝南的军务,就算事后蔡公记恨,完全可以推到那卫正身上,与你何干?” 袁绍闻言,点了点头道:“如此,便依你之计,将此事令廷尉知晓,连夜捉拿那叶昭,莫要让他有机会离开洛阳,我立刻启程,前往颍川,此事若成,绍必铭记于心!” “你我关系,何须如此说,那琼这便去廷尉府,本初兄保重!”淳于琼心中暗喜,脸上却是一脸严肃的道。 袁绍点了点头,当即带着淳于琼回了府中,书信一封,交给淳于琼带走之后,连夜收拾行囊,又带了护卫出城。 莫看蔡邕说无法出城,但实际上,像袁绍这等家世,城门校尉都是袁氏门生故吏,袁绍此时要出城,根本无需上报便能直接叫开城门。 告别了城门校尉之后,袁绍便带着一众护卫扬长而去,赶往颍川。 很快,廷尉府已经收到消息,再加上这是袁绍亲自手书,廷尉也不敢怠慢,直接带了人马,前去蔡府抓人,虽说蔡邕名声很大,但这名声,放在廷尉府这边可不好使。 第九十八章 廷尉 夜深人静,沉睡中的典韦突然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惊醒。 “你们是何人?”睡眼惺忪的家丁刚刚走到门前,一脸不满的打开门,却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 府门口,一名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的将领,在他身后,更是跟着十几名官兵,再往远处看去,整条街道都排满了兵士。 “吾乃廷尉府门下毋丘毅,奉命前来捉拿要犯!”将领取出一枚令牌一亮,冷声道。 “你抓要犯,来此处作甚?你可知这里是何人府邸?”家丁一瞪眼,却是丝毫不怯。 “廷尉府拿人,不论身份,何况我等也并非捉拿蔡公!”毋丘毅一把拨开家丁,冷声道:“给我搜!” “你们不能进去!”家丁见状,想要阻拦,只是他小胳膊小腿,哪里拦得住这些如狼似虎的官兵,已经有家丁匆忙前去禀报,只这会儿功夫,已经有不少人马涌进蔡府,虽说是搜查,但显然之前已经得了消息,直接朝着叶昭所在的客房而去。 “放肆!”蔡安的衣襟有些乱,他也没想到会有人擅闯蔡府,看着一群大头兵直直的往客房的方向闯过去就知道要遭,连忙带着一群家丁上前阻拦,指着毋丘毅厉声道:“此乃蔡府,尔等深夜闯入府中,究竟是何人的意思?” “我等奉命捉拿罪犯,并无意冒犯蔡翁,还请让开!”蔡安毕竟是蔡邕的管家,在这士林之中,还是有些颜面的,毋丘毅也不敢如对待家丁那般对待蔡安,只得抱拳道。 “要搜蔡府,可有陛下诏书?”蔡安却是不让,故意提高了嗓门儿,希望叶昭能够听到。 叶昭房外,典韦见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官兵,皱了皱眉,下意识的便要拎起铁戟动手,却被一只手从旁按住。 “莫要莽撞!”叶昭面色有些凝重,他精神异于常人,方圆十丈内任何事物都无法瞒得过他,此刻若是动手,他就真的只能当逃犯了,在廷尉突然冲进来的时候,叶昭便已经反应过来,这是有人要对付自己。 “主公,那现在如何是好?”典韦皱眉道。 “你去恩师那边,听候恩师差遣,记住,无论恩师说什么,照做便是,不得有误,我且先避一避!”叶昭匆匆对典韦交代了一声,那边毋丘毅虽然不敢动蔡安,但寻常家丁可不需要顾忌,眼见蔡安不断拖延,心中笃定他要抓的人便在这里,直接命官兵强行闯进客房区域,开始逐门逐户的搜索,叶昭直接闪身,凭着灵巧的伸手,翻墙而过,夜色下,也不容易分清楚方向,只能凭借精神感知,尽量避开那些官兵,却无法出府,此刻蔡府外,已经被廷尉调来的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发生了何事?”卫觊半夜被吵醒,有些郁闷,当看到廷尉府来人的时候,面色顿时一变,沉声问道。 “廷尉得到密报,讨贼校尉叶昭作战不利,擅离职守,逃入洛阳,在下奉命前来捉拿!”毋丘毅认得卫觊,双方也有些交情,说话也客气一些。 “叶昭?”卫觊挑了挑眉:“在下从未听闻叶昭来了蔡府,毋丘将军是否有所误会?” “在下是得了严令,此事,伯儒切莫插手!”毋丘毅看了看四周,低声道。 卫觊心中一冷,能够调动廷尉,这背后之人不管是谁,都不是他能够招惹的,无奈的叹息一声后,低声道:“莫要冲撞了蔡公。” “放心,借我个胆子也不敢!”毋丘毅点了点头,确定周围一带没有叶昭之后,带着人去别的房间挨个搜查。 眼见毋丘毅离去,卫觊的面色顿时阴沉下来,豁然回头,看向一旁缩头缩脑的卫正,低骂道:“还不给我滚进来!” 卫正耷拉着脑袋,跟着卫觊回了房间。 “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卫觊坐在胡床上,看着跟进来的卫正,冷哼一声道。 “这真不关我的事!”卫正苦涩道。 “我自然知道。”卫觊冷冷的看着他:“廷尉是什么德行?若非有人在背后指使,就算知道叶昭在此,也不会理会,凭你,可没这个能耐!我是问你,这件事情,可与你有关系?” 在饭庄中见过叶昭的士子不少,若是他们将此事告于什么人知晓,亦或是根本就是那幕后之人今日就在饭庄之中的话,那叶昭死活,跟他们卫家也牵扯不上关系,他最怕的,就是卫正插手其中,那可就要同时得罪叶昭和蔡邕了,他最怕的就是这小子傻头傻脑被人当枪使了。 “这……”卫正犹豫了一下道:“或……或许吧……” “或许?”卫觊气急道:“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这或许是何意?” “之前我心中烦闷,去酒庄喝酒,正遇上淳于琼,我俩言谈甚华,酒后胡言之下,将此事说与他听,那淳于琼说,要帮我出这口气,我没答应,他便走了……”卫正将之前在酒楼中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卫觊说了个清楚,他知道自己对这些东西不在行,自己这位兄长却是计算颇深,所以没敢隐瞒。 这边卫觊听着卫正诉说,那便蔡邕已经被毋丘毅这般大张旗鼓的搜查给惊醒了。 “廷尉,好大的威风!”蔡邕立在内院门前,左边跟着蔡安,右边则是刚刚奉了叶昭命令赶过来的典韦,对着毋丘毅等人冷笑道:“吾虽然已不问朝堂之事,也非官员,却也容不得尔等无故欺辱!今日之事,若廷尉不能给某一个交代,便是豁出这条性命不要,也要去陛下面前问个清楚。” “蔡公,我等并无此意,此行只是奉命行事!”毋丘毅皱了皱眉,看着蔡邕的架势,也不敢真动手,虽说蔡邕眼下没有官爵,但这位可是随时出入皇宫,跟天子议政的人物,不说这个,单是蔡邕当世大儒的地位,自己若真敢把蔡邕冲撞了,廷尉府未必会有事,但自己绝对会有事,而且是大事。 一想到这个,毋丘毅就感觉廷尉一定是在给自己穿小鞋,把这么个糟心的任务交给自己,但此时此刻,毋丘毅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只是有人密报,讨贼校尉叶昭擅离职守,不在汝南御敌,却不知何故出现在洛阳,已然触犯律法,我等身为廷卫,自当维护律法之威严,还望蔡翁以国事为重。”毋丘毅沉声道。 “你是说我因私而废公?”蔡邕面色难看的道。 “不敢,只是末将不想蔡翁因此事而玷污名声!”毋丘毅看蔡邕神色,心中一喜,知道自己拿住了蔡邕的命门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蔡邕博览群书,于文学上有着常人难以比及的成就,在官场上,一生浮沉,许多事情都能看的通透,只是这有时候能看透却不代表他能做到,就如当日他教叶昭为官当奸,然而若真让他这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却做不到,他一生恪尽君子之道,力求做到如先贤书中君子一般,但却也因此,束缚了他许多东西,此刻毋丘毅只是硬着头皮搬来律法说事,却正中了蔡邕软肋。 如果换个人处在蔡邕这般地位上,只要死咬着不认,拦住这些廷卫,这些人就算再大胆,也不敢真的对蔡邕刀剑相向,只可惜,蔡邕做不到,他气势已弱。 君子可欺之以方,说的就是蔡邕这种人。 毋丘毅察言观色,发现蔡邕气势弱了不少,连忙给手下副将使了个眼色。 “搜!”副将心领神会,一挥手,大批廷卫小心翼翼的绕过蔡邕,往内院而去。 “蔡公,这……”典韦已经撸起袖子准备砍人了,但却见蔡邕迟迟不发话,眼见着大批廷卫涌入内院,典韦心中大惊,他可是知道如今叶昭正藏在内院之中的,一脸焦急的看向蔡邕。 “莫要多言,我自有分寸!”蔡邕尽量平静的道,不让毋丘毅从自己身上看出什么,只是实际上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此刻他方寸已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是何人,这里安有你说话的地方?”毋丘毅扭头看了典韦一眼,不明白蔡邕府中怎会有这么一个莽汉,料来也就是说家丁护院之类的,对于这等人插嘴,毋丘毅却是毫不客气。 “滚!”典韦心情烦闷,见毋丘毅对着自己聒噪,想都不想,往回一瞪,森然道:“给某在这里站着,再敢聒噪,某先剐了你!” 扑面而来的凶蛮之气,让毋丘毅一瞬间感觉呼吸都停滞了,一口气憋在胸中,竟是半天喘不上来,想要发作,但典韦那如同暴虎一般瞪过来的眸子下,毋丘毅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一时间,面对典韦凶狠的眼神,竟然说不出半个字来。 眼见蔡邕这个时候不顶事,典韦看着毋丘毅,心中一动,不管如何,先看住此人,若主公真的被发现,先将此人擒下再说。 一时间,一双环眼里透着绿油油的光泽,毋丘毅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九十九章 公主 毋丘毅感觉时间突然变得很漫长,那些手下的动作,也变得无比缓慢,那恶虎一般的汉子始终盯着他,仿佛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那莽汉就会随时暴起伤人一般。 “咕嘟~” 周围吵杂无比,但在这里,却格外的寂静,蔡邕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典韦拎着一对铁戟就这么直直的站在一旁,毋丘毅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乖巧的不像话,心中甚至开始祈祷叶昭千万别在这里,这种诡异的感觉,他是这辈子都没体会过。 内院中,有几名仆役和婢女,尽数被进来的官兵惊醒,衣衫不整的从房间里出来,蔡邕虽然这些年来宦海浮沉,这些仆役、婢女也都是见过世面的,因此也并不慌乱,显得有些淡定的过份,任由这些官兵搜查,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这里乃我家蔡姑娘闺房,尔等不能进去!”一名年纪大些的侍女眼见这些廷卫竟然往蔡琰的院子里闯,当即阻拦道。 “我等奉命行事,还请蔡家姑娘出来!”蔡琰可是蔡邕的女儿,这些廷卫也不好闯进去,只得大声道。 “这么晚了,我家姑娘早已睡下,如何能见尔等!还不快快退去!” “不行,上头有命,任何地方都不得放过!” “嘎吱~” 就在两方争执之际,蔡琰院落的门开了,然而出来的却不是蔡琰,而是一名二八芳华的绝美少女,身边还跟着几名宫女,站在门口,看着一群大兵,脆声道:“廷尉好大的阵势,便是父皇对蔡公都是礼敬有加,他也不敢擅自闯蔡家姐姐的闺房,尔等这帮蛮汉,安敢在此放肆!” “卑职参见公主!”副将怎么说也是洛阳官场上的人物,当看到此女的时候,面色顿时就白了,连忙将兵器一收,躬身行礼,心中却是暗暗叫苦,怎的在这里遇到洛阳两霸中最不好招惹的小祖宗了。 洛阳双霸,一霸袁公路,四世三公之后,名门望族,行事说好听点叫放荡不羁,说难听点就是仗着家世肆意妄为的纨绔子弟,但有一点好,很多时候,袁术还是会顾忌一下颜面,讲讲道理的。 另一霸也是最不好招惹的一霸,便是眼前这位小祖宗了,虽非当今天子所出,但却是当今天子兄长之女,人都道天子钟爱次子协,然而在洛阳官场混的久了就知道,天子最疼爱的,却并非两个亲出,而是这个并非亲生的女儿。 年前袁术曾央家里向天子提亲,想要取这位万年公主,天子有没有答应不知道,但事后袁术被这位公主拎着宝剑一直从皇宫追到袁府,若非袁隗出面,恐怕都请不走这位小煞星,此后连续半个月,这位万年公主每天拎着宝剑满街转悠着找袁术,吓得袁术一个月不曾出门,也是从那时起,洛阳一霸成了洛阳双霸,袁术行事也收敛了不少,这位公主可是时不时地会出来巡视领地。 至于婚事,袁家再没有提起过。 “本公主今夜在此陪蔡家姐姐,尔等却无端端的跑来打扰,你们说,该怎么办?”刘薇的心情显然不是太美好,此刻神色不善的盯着这帮人,眼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副将闻言,直接跪下了,哭丧着一张脸道:“公主,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奉谁的命?本公主可从不记得父皇有下过命令让你们深夜跑来蔡翁府上捣乱。”刘薇拿着宝剑戳着副将的盔甲。 “是廷尉……”不管怎么说,先把眼前这一关渡过再说,至于老大会不会有危险,那就不关他们的事情了。 “那现在,这院子,你们还要查吗?”刘薇似乎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手中的剑猛一用力,副将身上的片甲顿时碎了一块。 “已经查过了,末将这就回去复命。”冷汗一瞬间便布满了副将的脑门儿,说完有些踉跄的站起来,带着人马二话不说转身便走,不管是谁的命令,在这洛阳城里,除非是天子亲自下诏,否则有这位从来不跟人讲道理的小祖宗在这里,今天晚上,谁都动不了蔡府。 “哼~”看着一行人离开,刘薇才如同高傲的白天鹅一般转身回了院子,自有宫女将院门关上了。 “喂,恶徒,人本公主帮你赶走了,说吧,你该如何报答本公主?”回到院子里,看着正一脸泰然的跟蔡琰下棋的叶昭,刘薇就黑着脸坐在叶昭身边,哼哼道。 “末将多谢公主援手之德。”叶昭将一子落下,看着蔡琰笑道:“原以为就算是公主,这般阵仗也需要废上一番功夫,不想竟如此轻易让廷尉罢手,看来公主在这洛阳颇有人望呐。” “哈~就算如此,还不是有人敢用剑威胁本公主?”刘薇却不领情,一双大眼瞪着叶昭,恨不得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来:“你可知道,从小到大,便是父皇也未曾凶过我!” “咱们这叫不打不相识,公主深明大义,又颇有豪侠之风,昭之前并不知道公主身份,所谓不知者不罪,以公主之宽宏大量,还有这心胸气魄,想来不会介意此事。”叶昭笑道。 “本公主很介意!”刘薇怒道,想到叶昭之前那冷漠冰冷的目光,哪怕是现在叶昭一脸微笑的坐在她面前,她依旧感觉心底发颤。 时间往前回溯到一刻钟前。 廷尉闯入蔡府,叶昭此刻自然不能让廷尉抓到,虽然他不知道这次廷尉为何会如此较真,但有一点不难理解,那就是这件事背后,有一支在洛阳城中足矣支配廷尉的力量在操控,一旦自己被抓到,吃苦是在所难免,更重要的是,若将此罪落实,那刚刚被他威胁过的皇甫嵩加上这背后未知力量的出手,足矣让目前跟脚还未立稳的自己万劫不复,最轻,都是重新开始。 凭着感知,叶昭找到蔡琰的院落,希望这位师妹能够帮自己一把,毕竟是蔡邕的女儿,这些廷卫再放肆,也不敢公然闯进来,那可是等于同时得罪了蔡家和卫家。 凭着超越常人认知的感知力,正好沐浴的狗血事情自然不会发生,叶昭直接翻墙而入,并没有直接去蔡琰的房间,而是准备找个侍女去帮自己通传一声。 正赶上刘薇这段日子在宫中待得烦闷,加上蔡邕不时跑来皇宫见刘宏,一来二去,也跟蔡家父女混熟了,听说蔡琰准备订婚了,所以跑来这边与蔡琰住上几日,已经到了夏季,院子里又都是女人,所以这位行事向来不羁的公主只穿着单衣就在院子里晃荡乘凉,从背后看去,就像个侍女。 刘薇做梦都想不到,有人会把剑驾到自己脖子上,叶昭从背后靠近,宝剑就这么轻轻地搭在刘薇那粉嫩的脖子上,那一刻,冰冷的触感不断侵袭着刘薇的神经,死亡的气息头一次离自己这般近,刘薇的身躯在那一瞬间僵硬了。 “转过身来。”身后传来的冰冷男声,更是让刘薇如坠冰窟,却不敢反抗,僵硬的转过身去,映入眼帘的却并非想象中的凶神恶煞,而是一张年轻的脸庞,剑眉星目,英气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质,只是那眼神,却冷的吓人,当时的刘薇是真被叶昭吓到了。 “你是何人?为何要行刺于我!?”刘薇在那一瞬间脑海中将自己这一生所做的坏事都想了一遍,也想不出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行刺?”叶昭挑了挑眉,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不止是因为她的美貌,到了叶昭这种地步,单纯的美貌已经很难再对他有太多的情绪波动,真正让叶昭惊讶的是眼前的少女身上所流露出来的气质以及眉宇间那股哪怕是在这个时候都有些居高临下的颐指气使之气。 这绝不是一个侍女该有的气质。 “你是何人?”叶昭看着此女,皱眉道。 “我……”刘薇想要说话,一旁却响起了脚步声,却是蔡琰出来寻她,刘薇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看着蔡琰道:“姐姐,救我!” “昭姬。”叶昭回头,看着蔡琰笑道。 “师兄?”蔡琰意外的看着叶昭,再看看两人之间的状态,面色一变,沉声道:“师兄,不得对公主无礼!” “公主?”叶昭回头,看向眼前的少女。 “见了本公主,还不行礼?”少女似乎找到了主心骨,傲娇的一挺胸,也不再理会脖子上还横着的宝剑,冷哼道。 “叶昭参见公主!”叶昭收回了宝剑,笑着行礼道:“既然公主在此,就请公主帮在下一个小忙。” “凭什么?”刘薇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人,刚刚还拿剑架在她的脖子上,转眼间便要求她帮忙。 “公主乃仁善之人,定不希望忠臣受辱!”叶昭微笑着道。 “可以,能先把剑放下吗?本公主答应你就是!”刘薇面色一僵,那一刻,叶昭虽然在笑,但眸子里的那股子冷意却让刘薇遍体生寒,最重要的是,原本已经归鞘的宝剑,不知何时再度出现在她那粉雕玉琢的脖子上。 之后的事情自然就如前文所说一般,刘薇很轻易的便将那些廷卫打发走。 第一百章 出城 “师兄,为何廷卫会来抓你?前日听父亲说你在汝南平叛,为何会出现在洛阳?”蔡琰命人再添了两盏灯,让棋盘可以更亮一些,她虽是才女,可却没有叶昭这般闭着眼睛都没事的能耐,棋艺不比叶昭差,但这视线却没叶昭看的清楚,同时对于叶昭的突然出现也颇为好奇。 叶昭来蔡府是直接来见蔡邕的,蔡琰自然不知道。 “有要事与恩师商议,星夜兼程赶来,本想将事情说完便走,谁知会出了这等事情。”叶昭摇了摇头,平流策之事,如今看来越少人知道越好,至少在报上朝廷之前如是,当然,刘薇是一条捷径,只是这条路他不想走,他不想给人一个靠女人吃饭的感觉。 更何况…… 看了一眼鼓着腮帮子在一旁的刘薇,叶昭心中暗自摇了摇头,双方现在甚至连交情都算不上,天知道这位公主心里面有没有记恨自己。 “你看我作甚?”刘薇却是出奇的敏锐,见叶昭看她,一眼瞪了回来。 蔡琰连忙打断道:“为何不派人前来说,师兄乃一军主将,这擅自离职,若落实了罪责,可不轻。” “旁人说不清楚,必须我来。”叶昭摇了摇头,平流策写出来的,只是一份大纲,如何实施推广,短时间内,也无法跟旁人说清楚,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蔡邕和卢植这样的领悟力,至少叶昭身边暂时还没有这样的人物,否则他也不必顶风作案了。 蔡琰闻言点了点头,便不再多问,转而担心起了叶昭出城的问题:“经廷尉这么一闹,明日师兄便是想要出城,怕也是困难重重。” “这个不难,让典韦持令牌,我扮作普通军士出城,这洛阳城中,识得我之人不多,稍加乔装,就算认识,也多是一面之缘,稍加乔装便可。”叶昭笑道:“累得师妹费心,却是昭之过也。” “师兄言重。”蔡琰摇了摇头。 “天色不早,我也该告辞了。”叶昭确定廷尉已经离开蔡府之后,起身对着两女道了声别,随后又看向刘薇道:“公主,今日多有得罪,他日若是有机会来洛阳,定给公主备一份大礼谢罪。” “哼,算你识趣,不过你的大礼若不能叫本公主满意,就休怪本公主与你不休!”刘薇冷哼一声道。 叶昭点了点头,对着两女再次一礼后,径直往院门走去。 内院门口,毋丘毅已经离开,当得知公主也在蔡府的时候,毋丘毅算是彻底松了口气,不管怎样,跟上面也都有了一个交代了,洛阳一霸在此,莫说自己,就算是廷尉亲自来了也不管用。 收兵收的很干脆,没有任何犹豫便推走了,直到此刻,蔡邕才舒了口气。 “恩师。”叶昭从蔡琰那里告辞之后,正好碰到带着典韦回来的蔡邕,上前一礼道:“却是给恩师添了麻烦。” “事出有因,此事怨不得你,这份平流策,足矣令我大汉江山稳固,只是若今日被那廷尉捉住,少不得吃些苦头。”蔡邕摇了摇头,看着叶昭道:“本想留你吃了早食,如今看来,你们二人当尽快离开,廷尉与洛阳令互不统属,想要通缉于你也不可能太快,城门五更天开,如今已至三更天,你即刻收拾行装,莫要走南门,走上西门,免得廷尉在南门处堵你。” 洛阳有十二门,廷尉只是负责刑狱,并无兵权,能够调动的,也只有廷尉门下的那一两百人,十二门中,有两门是直通北宫,不对常人开放,蔡邕久厉官场,对这些东西,自是门儿清。 “多谢恩师指点。”叶昭点了点头道。 “另外你的官文不能再用,免得廷尉刁难,我与执金吾乃好友,此处有昔日赠我一面令牌,可持此令出城,必不会有人刁难与你,稍后我便叫蔡安交付于你。”蔡邕想了想道。 “有劳恩师挂心。”叶昭点了点头,也不拒绝,他必须尽快出城,否则多在洛阳待一刻,他的处境会更困难几分。 “莫要说这些客套话,此番你虽违背律法,然所做之事,却是为这大汉社稷,天下苍生而为,吾也非那不知变通之人。”蔡邕摇了摇头道:“只是汝南战事,你可有信心?” “回去后,便差不多了。”叶昭点了点头,汝南之战看似相差悬殊,但这跟之后那些以少胜多的战役不同,贼军看似壮大,实际上缺点太多,就算人数再多,一盘散沙之下,破之不难,何况叶昭已经给他们埋下再度内讧的种子,此番回去,也该开始收割了。 “廷尉来的蹊跷。”蔡邕想了想道:“老夫怀疑,是有人想要与你争功,你当速速回去,迟恐有变,越快破敌越好!” 叶昭闻言面色也凝重起来,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多谢恩师指点,昭铭记于心。” “快去收拾一下,准备启程吧。”蔡邕叹了口气,对着叶昭挥手道。 “学生告退。”叶昭一礼,当下带着典韦回去收拾行装。 到了客房的时候,正看到卫正一脸萎靡的从卫觊房间里出来,看到叶昭的时候,更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慌忙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将房门关上。 “主公,这小子之前就鬼鬼祟祟的,会不会是他?”典韦看着卫正离开的方向,低声道。 “他还没这么大能耐!”叶昭摇了摇头,扫了一眼卫觊的房门,冷哼一声,虽说如此,但只看卫正那窝囊的表情,便知此事跟这小子脱不了干系,只是此刻在蔡邕家里,他也不好再闹事,毕竟蔡邕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而且现在也最好不要再生波折。 五更天不到,叶昭便和典韦换了行装,典韦扮作一名偏将打扮,叶昭则穿上了小兵的服装,两人牵了马匹,带上行囊和令牌,早早地等在上西门附近,到五更天城门一开,叶昭便出示了蔡邕给他的令牌,果然一路畅通无阻,没人阻拦。 叶昭走后不久,便见毋丘毅带着一批人匆匆而来,向守城将士道:“可曾有人出城?” “有,方才有执金吾门下出城公干。”城门校尉点头道。 “此乃河南尹手令,凡是持汝南方向官文的,一律扣押。”毋丘毅从怀中取出一张公文,交给城门校尉道。 “喏!”城门校尉也不问缘由,确认公文内容之后,肃然领命。 另一边,叶昭出城后走了十里才停下来休息,因为是走的上西门的缘故,他们的路线已经偏离,需得绕过洛阳走虎牢关出,转道返回汝南,只是这样一来,便不能如来时一般一天一夜赶回汝南,至少也需两天的行程。 “主公,明明做的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为何要如此偷偷摸摸的?”出了城后,典韦和叶昭换了衣服,典韦有些愤愤的为叶昭鸣不平,他虽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只看蔡邕都不喜为叶昭违背原则,便知道叶昭所行之事乃是大好事,做好事却还要缩头乌龟一般,这让他很不爽。 “毕竟违背了朝廷律例,况且此事背后有人推波助澜,想要阻碍我等回去,我等必须尽快赶回汝南,迟恐生变,这一路,怕是不得休息了。”叶昭摇了摇头,有时候道理和律法并不一致。 “主公放心,典韦别的没有,这力气和耐力却是从不缺的。”典韦嘿笑道,相比于洛阳那让他十分不舒服的繁华,他更喜欢战场上那种无拘无束的感觉。 叶昭点点头,正要出发,前方却出现一支人马,人数不多,不过百来人左右,但却携带着不少货物,看起来,像一支迎亲队伍,在队伍前,还有一面大旗在风中烈烈飘扬,上书……河东卫! 卫家? 叶昭眯起了眼睛,示意典韦先别急着走,带着典韦选了一处隐僻之处观察。 离得近了,叶昭可以确定这是河东卫家的迎亲队伍,昨日他与蔡安闲聊时,知道这次蔡琰的婚事会由天子亲自主持,虽然具体的婚期还没有定下,蔡邕和天子都觉得应该在平定黄巾之后再举行,不过为显示对这场婚姻的重视,卫仲道要提前来洛阳准备。 叶昭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曾经与那卫仲道见过一面,自然认得那策马骑在最前方,看起来温文尔雅,却满身病态,弱不禁风的男子便是卫仲道。 “主公,你认得?”典韦大字不识一个,自然不知道这是哪家的人。 “河东卫家的二公子,卫仲道,此番前来,当是准备与师妹结亲的。”叶昭目光冷冷的看着那卫仲道,他与此人没什么仇怨,只是他跟卫家的恩怨算起来可就早了,从当初在河内被卫贤逼迫开始,甚至到他后来出任马城令,都有卫家在背后的影子。 “那主公要不要……”典韦闻言,目中凶光一闪,尽管叶昭昨夜说那卫正没那个本事调动廷尉,但他还是觉得这卫家的人没个好东西。 “走吧!”叶昭看着越来越近的卫家队伍,翻身上马,然后在典韦愕然的目光中,找了块黑布把脸和额头都包起来,只留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典韦秒懂,也学叶昭的样子将自己那粗犷的脸包了个结实,然后两人四乘便就这样策马迎面冲上去。 卫家之人见这二人装扮怪异,纷纷取出兵器戒备,然而叶昭和典韦并没有理会,径直往前走。 就在卫家之人松了一口气之际,却见已经错身而过的叶昭突然在马背上转身,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小弩,在所有人都反应不及的情况下,一箭射出,正中卫仲道后脑勺,箭簇直接从前额刺出,鲜血掺杂着脑浆在一众卫家私兵的惊呼声中往外涌,卫仲道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这么直挺挺的从马背上栽下去没了声息。 身后惊呼声、怒骂声响成一片,叶昭和典韦却已经策马扬鞭而去,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第一百零一章 降书 “主公,这几日,城中并无明显动静,黄巾贼曾出来过几次,想要试探我军虚实,都已被我军击溃。”两日后,汝南,葛陵大营,叶昭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没有去休息,直接将众将招来,方悦向叶昭汇报叶昭离开这四天的时间里的军务。 “这些黄巾军未经训练,军纪散漫,如今更各自为战,未到不得已,不会真的大举来攻。”一旁的邱迟微笑道。 “募兵之事进行的如何?”叶昭翻阅着军务,一边询问身旁的丁力道。 既然丁力、邱迟已经至此,说明招兵之事已经告一段落。 “几日来,有数支豪强率众来投,按照主公的吩咐,择其精壮编入军中,五校之兵已然编满,若算上新兵,我军如今兵力可达一万两千人,此外还有不少豪强来投,只是卑职不敢擅自做主。”丁力躬身道。 “哦?这是为何?”叶昭意外的看向丁力,按照之前的布置,先编满一万兵马,若是还有剩余,可以多招一些,以他目前的权利,战时官军加上辅兵,加起来可募两万兵马。 “汝阳袁氏,遣将俞涉,率三千部众来投。”邱迟苦笑道:“若让其入军,怕是不好指挥!” 跟着叶昭久了,邱迟很清楚,叶昭对于军队要求很高,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军队必须绝对服从叶昭的指挥。 但这可是袁家的人呐! 四世三公,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家族,那可是能够跟皇家比肩的,甚至若论影响力,在某些方面这袁家的话比天子都好使,这支人马若是招进来,天知道会不会鹊巢鸠占,架空叶昭。 袁家? 叶昭微微眯起了眼睛,突然笑了:“招,为何不招,招他们进来,准那俞涉独领一军。” “喏!”丁力闻言答应一声,既然叶昭都发话了,他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 邱迟看着叶昭的笑容,总觉得这事情不那么简单,自家这位主公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竟然准许俞涉在自己麾下独领一军? 叶昭笑的虽然很和善,但邱迟知道,每当叶昭这么笑的时候,通常会有人倒霉,心中突然有些同情起俞涉来,纵然不知道叶昭在打什么主意,但邱迟感觉这俞涉的下场不会太好。 “对了,联络一下黄劭,看看城中还有多少粮草,消耗如何?”叶昭看向一旁跟随邱迟等人赶来的张月道。 “喏!”张月只是简单的答应了一声,便没了声息,若不出声,在场人很难感觉到她的存在,对于叶昭身边的这个丑婆娘,旁人也许觉得多余,但只有叶昭身边的人才知道,张月的存在帮过叶昭多少忙。 “那就且去休息吧,情报要尽量准确,秘卫的人进去以后,就留在黄劭身边,必要的时候也能做些事情,我要破城!而且要尽快!”叶昭站起身来,看向众人,沉声道:“随时可能打仗,诸位做好准备,那些义正言辞的话,我也懒得说,诸位都是自己人,我只想跟诸位说,此战关乎我等仕途,还有富贵。” “主公放心!”众人闻言,神色一肃,向叶昭一礼。 …… 要获得城中的情报不难,秘卫擅长的就是潜入,若是守卫森严的城池,从外面未必能太容易的潜进去,但黄巾吗,一到了夜里,城上的守军基本都在睡觉,看着人多,但只要小心一些攀上去,不要弄出太大的声响,再换上一身破烂的服装,甚至无需去找黄巾军抢,随便找一户百姓买来些衣物穿上,脑袋上绑条黄巾,就能以假乱真,只要爬城墙的时候不要被发现,上了城墙以后,基本就没什么危险了。 所以在何仪、刘辟、龚都等人看来防备森严的城池,落在叶昭、张月这等精通潜入的人眼里,几乎是形同虚设。 次日一早,张月便送来叶昭想要的情报,要查清楚城中存粮有多少,其实真不难,当日三家分粮,一车车的往外搬运到各自的区域里,黄劭身受何仪信任,加上又是不多数的文化人,盘点的事情就是黄劭去做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葛陵的粮草状况,甚至连刘辟、龚都的粮草,他心里都大概有个数。 叶昭休息了一晚,精神好了许多,看着张月送来的情报,不止有粮草的,还有城中每日粮草消耗的数据,这黄劭倒也是个人才。 “如此算来,以如今城中黄巾军的数量,这些粮草,已经支撑不了几天。”叶昭摸索着下巴,看向张月道:“这几日,我会派人往城里射降书,告诉黄劭,只要他将降书的内容给散播出去就行,秘卫尽量配合他,具体如何执行,他来想办法。” “喏!”张月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叶昭又招来黄劭和丁力,让他们准备降书,明日一早,开始轮番往城里面射。 次日一早,城头的黄巾军被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惊醒,每一面城墙下,都有百名官军列队,一个个背负箭囊,手持弓箭在城墙下一字排开。 什么情况? 守城的黄巾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这些人,一百人就想攻城?而且除了攻坚啥也没有? 就在一群黄巾军摸不着头脑时,却见城下的官军纷纷摘下长弓,弯弓搭箭,一次便将三枚箭簇搭在弓弦之上,对着城头也不细看,张弓便射。 守城的黄巾军慌忙抓起弓箭进行反击,只是隔得太远,而对方用的弓显然不是普通的弓箭,站在城下射箭,射程竟然比他们都远,城头守军射出的箭矢大都落空,即便有射的远的能够够到,到了对方面前也变得软趴趴的,随手一格便能挡开。 一连四轮,将箭囊中的箭全部射完,这些官军便不再停留,转身便走,让守城的黄巾将士一阵茫然。 “快看,这箭上有东西!”有人发现了箭簇之上绑的纸条,为了方便,叶昭这次可是下了不少本钱,弄来了蔡侯纸。 “上面写了什么?” “我哪知道?” 黄巾军大多是目不识丁的农夫组成,莫说是黄巾军,哪怕是官军之中,识字的人也不多。 有的黄巾将领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可能是汉军的降书,连忙命人将纸条收来销毁,但还是有不少人偷偷地将降书给收起来,何况不少箭簇是直接飞进了城里面去,更不好收集了。 见官军没有立刻攻城的意思,几名黄巾将领商量了一番之后,找人各自带了降书回去汇报。 普通的军士自然无权过问,但不少人对于降书的内容,还是很好奇的,如今葛陵的情况不算太好。 城外的官军有多少,至今是个谜,大概知道很多,但具体有多少,没人知道,甚至不知道这个判断是从哪里出现的,总之时间久了,大家心里也就想当然的觉得,自己面对的是朝廷的主力部队,只是终究在城外,因为有城墙的关系,这并不算太高的城墙,带给这些黄巾将士的,却是一份心理上的安全感,也正是因为有这道城墙的存在,才让他们有勇气去面对官军的主力。 但城中眼下的局势也并不好,何仪、龚都、刘辟。 底层的将士很难猜到顶层的决策者在想什么,越是愚昧,就越容易将地位比自己高的人神化,觉得他们无所不能,自己不可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但一座城池,三个势力,而且相互间并不友好这终归不是一件乐观的事情,加上粮草的事情……眼下城中的粮草已经支撑不了太久,这却是大多数将士心中一个共识。 也正是如此,在发觉汉军可能有招降意图的时候,不少人动心了。 何仪、刘辟、龚都三人如何看待这降书还没有明确的答案,但下午的时候,关于降书的内容,却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流传出来,并迅速在城中蔓延起来。 大概的意思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军虽有破城之力,然实不愿多造杀戮,念及城中黄巾也曾是大汉子民,只是被人蛊惑,不得已卷入这场战乱,自此刻起,只要愿意投降者,可免去罪责,重新成为大汉百姓。 这些话,在何仪等人看来,是很正常的招降话语,但殊不知,却正戳进了不少黄巾军的心窝里。 虽然这次声势浩大的起义,的确是底层百姓活不下去之后,爆发出来的反抗,然而随着黄巾的愈演愈烈,并没有解决他们的实际困难,反而在大多数黄巾军占领的地方,百姓过得还不如以前,而且如今不少的黄巾军,都是被太平教裹挟着,稀里糊涂的就成了黄巾军,他们甚至连自己为什么要打仗都没能弄清楚,便扛着简陋的兵器上了战场,不但要跟装备精良的官兵厮杀,甚至还要与自己人厮杀,这也是造成人心不稳的一个重要因素。 当夜,何仪正跟黄劭、何曼等将领商议如何退敌之事,忽然见一名黄巾头目进来,面色慌急的道:“渠帅,不好了,有人偷偷打开城门,几百个兄弟悄悄出城了,如今我们把守的城墙少了不少人。” “什么!?”何仪闻言霍的站起来,咬牙切齿道:“这帮忘恩负义之徒!” 黄劭起身道:“当务之急,先关闭城门,加强监督,莫要再让人出走。” “有理!”何仪闻言,点了点头道:“吴霸,你带人去关注城门,将守城门的换成军中精锐,严加看管。” “呃……”吴霸怔了怔,明明是黄劭的主意,怎么到头来却要让他去办事?这让他很不爽,但何仪既然已经发话,他也不好韦康,只能闷闷不乐的答应一声,前去执行。 第一百零二章 恶念 “主公,这些便是城中逃出来的黄巾贼。”葛陵县外,官军大营,方悦带着叶昭在营中巡视黄巾贼,不知道叶昭为什么要布下一万人的大营给这些人看,而且还将大半兵力收到这个营中,这可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 “什么黄巾贼?”叶昭有些嗔怪的看了方悦一眼道:“既然出来了,便是我大汉子民,将这些人安排在汝南我军收服的城池安顿,若有人想要回原籍,也不必阻拦。” “喏!”方悦点了点头,没有多话,直接带着人开始安排这些黄巾军离开。 “主公……”送走了那些黄巾军之后,方悦回来,看着叶昭,欲言又止。 “有何话,便说吧,吞吞吐吐的,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叶昭笑道。 “刚才属下派人暗中监视那些离营的黄巾贼,虽然大多数确实离去,却也有人行迹鬼祟的在我军大营四周勘察,当是城中派来的探子,主公将大军集结在此,可是要做给这些人看?” “嗯,未必都是探子。”叶昭点了点头,扭头看向方悦道:“这打仗,打的就是人心,昨日我以箭射书入城,城中黄巾贼虽然心动,但却未必肯信,这些人是探子也好,还是其他也罢,回城之后,一来会将我军虚实传回去,更能动摇军心,二来也可以将我军信守承诺之事传入,那些摇摆不定之人也会因此而作出决定来。” 叶昭笑道:“也是我军如今兵力宽裕了一些,否则我还真不敢做如此决定。” “如此说来,若再有黄巾贼来投,依旧放走?”方悦皱眉道:“但若这些人去而复返,降而复叛,岂非再填战乱?” 叶昭闻言,沉默了片刻后道:“杀了他们,固然一劳永逸,只是这天下黄巾有多少?杀得完吗?等杀完了,这大汉还能剩下多少人?问题的根由不在此处,而在朝堂啊!” “主公仁义,末将懂了。”方悦闻言,肃然起敬,躬身一礼道。 仁义? 看着方悦离去的背影,叶昭摇了摇头,上位者,有几个是真的仁义,只是所处的位置不一样,思想的高度不一样,看到的大局也不一样。 …… 深夜,葛陵黄巾三大巨头再度在县衙集结,然而这一次,哪怕是之前很嚣张的何仪,此刻也闷不做声的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不说话了。 黄劭默默地站在何仪身侧,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 “你们派出去的探子,也回来了吧?”良久,终究还是何仪打破了这份沉寂,看了看刘辟,又看了看龚都,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涩然。 “嗯,回来了,只是这叶昭是何人?竟然能调动这么多官军?”刘辟皱眉道。 相比于已经有了足够名声的皇甫嵩、朱隽等人来说,叶昭属于新人,名声也远不如皇甫嵩、朱隽那般响亮,让他们不解的是,既然皇甫嵩、朱隽就在附近,为何却派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叶昭来执掌汝南战事? 龚都看了刘辟一眼,张了张嘴,却最终没说话,他很想问问袁家现在在干什么?难不成看着他们这样被叶昭剿灭,只是何仪在侧,这话也不好在这个时候问出来。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管那叶昭是何人?我是想问,两位有何看法?”何仪有些不耐烦的道。 叶昭是什么人,跟他有什么关系?如今最要紧的是,人心不稳,粮草也快没了,再这么下去,根本就是等死。 “总得知道我们是败在何人之手吧?”龚都翻了翻眼皮,有些阴阳怪气的道,说来也好笑,明明城里还有十几万黄巾军,但现在,作为这十几万黄巾军的头脑,三人此刻却已经将自己摆在了败方的位置。 “未必会败!”刘辟皱了皱眉,他讨厌这样的感觉,从头到尾,他都没跟汉军交过手,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败了,实在让他难受。 想到这里,刘辟就有些愤恨的看了何仪一眼,若非这货,自己何至于此? “有何妙计?”龚都和何仪目光一亮,俱都看向刘辟。 “我……”刘辟面色一僵,颓然道:“没有。” 何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没有计策,说什么豪言壮语?虽然汉军兵少,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别说现在人心不稳,就算人心稳,面对汉军精锐,他们这么多人如果拉出来跟汉军硬杠的话,也绝对讨不了好,更何况如今他们被困在这小小的葛陵,不但要提防汉军,还要提防友军。 “总之,先安定人心再说。”刘辟郁闷的道。 “说的好听,你把粮都拿出来,或可安定人心。”何仪冷笑道。 “当初分粮,你分到的最多,为何你不拿出来?”刘辟看向何仪,目光不善。 “嘿,那便各凭本事吧,老子可不想死在这里,若是逼急了,大不了投了朝廷。”何仪见两人目光俱都不善的看向自己,皱了皱眉,站起身来说了句气话。 一直老僧入定的黄劭突然睁开眼睛,看了何仪一眼,复又低下头,没有多言。 这场会议,最终不欢而散,何仪离开后,刘辟与龚都聚在一起,并未分开。 “你说那何仪说的会否是真的?”龚都看了一眼刘辟离开的方向,低声问道,先前军中便有流言,何仪实际上已经暗中投了官府,故意引兵到葛陵,为的就是将汝南黄巾一网打尽。 “先看看,袁家那边没说过,当是谣言。”刘辟摇了摇头,他现在也有些不确定:“今夜派人出城,前往汝阳,若无消息的话,便突围!”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刘辟等人还未有个决定,叶昭却又派人将招降书射入城中,因为有了昨天回来的人将消息散开,这一次,书信的内容很快就传开了。 不过相比于上一次的温和,这一次叶昭的招降书却是杀气腾腾的。 不但昨日书中条件不变,但却加了一条悬赏,虽然大多数黄巾可以赦免,然而黄巾军中,却有少数十恶不赦之徒,这些人,是乃是首恶,无法赦免,若有人能够将之擒杀,不但无罪,还可获得奖励。 内容很快便流传开了,哪怕何仪、刘辟、龚都在有了前车之鉴以后,第一时间想要封锁消息,将射入城中的招降书尽数销毁,但内容却不知怎的,很快便在军中传开,只是一个上午的时间,三方军中,便有十几名级别不等的头目被杀死,割了人头,有的杀人者被抓住,就地格杀,但也有人成功逃脱,而且下午的时候,那些成功带着人头出去的黄巾军,便换了一身装扮,摇身一变,变成了汉军的伍长或者什长。 “城上的兄弟们,叶将军说的都是真的,我牛二今日拿了那杜老三的脑袋,叶将军不但让我当了什长,更赏了我五亩田地,就在那上蔡,莫要再犹豫了!”一名顶着崭新盔甲的降军此刻带着十几名愿意加入汉军的小弟在城墙下兴奋地对着城头的黄巾军呐喊着,丝毫不为自己的倒戈感到耻辱。 “这太平教没希望了,那刘辟什么德行,大家都该清楚,十几万人被我军逼得困在城里做那缩头乌龟,跟着这等人,有何好处?就算念及袍泽之情,不愿杀人,也该为自己日后考虑考虑!” 四面城墙,都有黄巾降军在呐喊,叶昭虽然将多数黄巾军遣散,但有些已经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的黄巾军则被他收入军中,带来人头的,直接担任一些基层官职,看起来似乎许了官职,但实际上,也只是在这些降军中找些管理者而已。 但就算如此,这些人一个个在城墙下呼朋唤友,还是起到了不少作用,何仪、刘辟、龚都三人不约而同的将四门封死,以免再有人杀人出走,昨夜一夜间死了十几个头目,已经在军中引起了极大地恐慌。 只是两丈高的城墙,若真想走,也拦不住多少人,这一夜,逃走的人数不但没少,反而比之前多了一倍,一夜之间,顺着城墙爬下去投奔汉军的黄巾,便有近万人之多,更死了三十多名头目,城中一夜间,至少发生了十几场小规模的混战,甚至到天亮,不少黄巾军将士发现那些平日里牛气冲天的头目们,看到他们的眼神都带着浓浓的警惕。 将士离心! 这是刘辟等人绝不愿意看到的情况,然而此刻,面对这种局面,他们却没有任何办法。 “再这么下去,不出三天,不等那叶昭来攻,我们先会被自己人给剁了!”龚都烦躁的在刘辟面前走来走去,他觉得此刻,待在城里也不安全了,到处都是想要拿自己脑袋换奖赏的人。 “汝阳的人回来了!”刘辟没有说话,而是将一封信递给龚都。 龚都闻言,连忙接过信笺,展开看去,面上渐渐泛起了怒容:“可恶,那叶昭小儿竟是在诈我等!?城外官军不足一万,而且皆是郡兵?” “皇甫嵩主力如今还在阳翟一带与波才对峙,不可能腾出手来将主力调集至此,叶昭带的,都是他自梁国带来的郡兵!”刘辟点了点头。 “那还等什么?立刻点齐人马,我们这么多人,就不信杀不过他!?”龚都大怒,咆哮道。 “迟了!”刘辟苦涩一校,摇头叹道。 第一百零三章 大厦将倾 “黄劭,你找我来干什么?”就在刘辟等人因为最新消息纠结不已的时候,葛陵城中的另外一处,吴霸皱眉看着黄劭,他不知道黄劭今日为何突然来找自己,两人的私交算不上多好。 “自是有要事相商。”黄劭没理会吴霸那拒人千里的语气,神色有些落寞的找了处地方坐下。 “究竟何事?”吴霸看着黄劭这副样子,一时间也不好再开口撵人。 “你觉得,我们还能支撑多久?”黄劭苦笑着问道。 吴霸闻言浓眉一扬,不怀好意的看向黄劭:“你想投降?” 说话间,已经缓缓地站起来,向黄劭逼近,大有随时动手的架势。 “投降?我也不想。”黄劭似乎没有看到吴霸的动作,指了指肩膀上带血的绷带,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带着几分疯狂:“今天早上我出去巡视,却被人莫名其妙的放了冷箭,也是我命大,那箭没有射中要害,但一次是命大,我不可能次次如此命大?” 吴霸闻言动作不禁一僵,他虽然没有遭到袭击,但昨夜手底下也有不少人遭了袭击,有人躲过一劫,但有人却就那么死了,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自己人的冷箭之下,那种感觉,真的令人十分窝心,现在整个葛陵虽然四门被封闭,但却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压抑。 就算吴霸自忖勇武,此刻都有些害怕夜晚的降临,他不知道今夜会发生什么事?有多少人会离开,有多少人会被杀,虽然他已经让各个头目加强自己身边的护卫,但会发生什么,吴霸心中真的没什么底。 “但……渠帅对我等……”看着黄劭充血的目光,吴霸心中有些不忍,没了动手的意思,默默地坐下来,有些垂头丧气。 “说句不敬的话,若非渠帅,我等何至于此?”黄劭冷笑道:“当初刘辟邀我加入,我假意投靠,暗中帮他入城,后来又出谋划策,帮他在葛陵立稳脚跟,对他,我已仁至义尽,但他对你我可曾放心过,昔日你我不管如何,也是手握数千人的豪帅,然而如今,昔日部众何在?” 吴霸没有说话,但双手却不自觉的捏紧了,他显然也并不甘心。 “我也未想背叛与他,然而此时城中已经成了这般情况,官军没打进来,然而我军将士已经人心离散,军士们视我等如仇敌一般,我不想叛他,但有一丝余地,我也不想背个叛名,但我想活!”黄劭直直的盯着吴霸,那眼神,令吴霸都有些毛骨悚然。 “你待如何?”吴霸看向黄劭,吞了口口水,他还是第一次发现黄劭身上有这种令人恐慌的气势,让他不自觉的气弱了几分。 “我派入那刘辟军中的细作查到一些惊人的东西,不敢告知渠帅,那样会令城中更乱。”黄劭嘿笑道。 “何事?”吴霸疑惑的看向黄劭,这跟刘辟有何关系? “那刘辟与龚都,原来与那汝南袁氏颇有交情,一直以来,都暗中受袁氏的好处。” “竟有此事!?”吴霸闻言大惊,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黄劭。 “之前或许觉得难以相信,但仔细想想,那刘辟、龚都最初也不过如你我一般,为何能够发展的如此快?而且渠帅曾数次想要攻打汝阳,皆被他二人阻止,再看那汝阳与这葛陵、上蔡、互为犄角,他二人离汝阳最近,但自我太平教起事以来,却对汝阳秋毫无犯,这又是何道理?如今看来,此二人分明就是早已投靠了汝阳袁氏,才能这般快壮大!”黄劭冷笑着说道。 “那这次的事情,便是他们搞的鬼?”吴霸面色难看的道。 “不像。”黄劭摇了摇头:“城外的官军,当是不是袁家所派,否则不该如此狠辣。” “这与我等有何干系?”吴霸郁闷道。 “那袁家定然不会坐视他们被剿灭,定会设法相助,我等这两日,盯紧那刘辟,跟紧他!”黄劭沉声道。 “好!”吴霸闻言,点了点头。 便在此时,黄劭的一名亲信进来,犹豫的看了一眼吴霸,没有说话。 “说吧,不是外人。”黄劭摆了摆手道。 “是,头领,刘辟动了,他和龚都调集亲信正在向城西集结,不知要做什么。” “城西?”黄劭站起来,目光一亮:“看来城西便是袁家给此二人准备的退路。” “那我等该如何做?”吴霸也站起来,此刻他也没了主意,只能靠黄劭。 “如何做?”黄劭眯着眼睛道:“那龚都和刘辟只是集结精锐,必是要弃大军自保,我等各自带上亲信,不可太多,跟着他们出城,出城之后,我等可去南阳,投奔张曼成大帅。” “好,就依你,我这就去!”吴霸闻言,也不废话,直接起身去集结亲信。 看着吴霸离开的方向,黄劭嘴角掠过一抹笑意,站起身来,拍了拍那亲信的肩膀:“做的不错。” 见吴霸真的集结了亲卫往西城而去,黄劭笑的更灿烂,带着亲信,径直去了何仪所在的地方。 何仪正在吃饭,对于黄劭的到来,何仪有些意外,看着黄劭肩膀上的伤,何仪叹了口气道:“伤势无碍否?” “有劳渠帅关心,伤势并无大碍。”黄劭摇了摇头道:“渠帅,刚刚看到那吴霸带了亲信去往城西。” “城西,那是刘辟的地盘,他去那儿干什么?”何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是话音落下,他的面色也渐渐沉了下来:“吴霸小儿,竟在此时叛我?” 黄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何仪缓缓地站起身来,咬牙切齿道:“何曼,给我集结兵马,随我去刘辟大营!” “好!”何曼闻言,也不多问,直接大步离去,前去集结人马,这两天过得憋屈,正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如今看来,是有大仗要打了。 “渠帅,此时动兵,不好吧?”黄劭出言道:“官军在侧,此时跟刘辟开战,怕是正中了官军的下怀!渠帅当顾全大局!” “嘿,管不了那么多!我顾全大局,他刘辟为何不顾全大局?”何仪杀气腾腾的道,黄劭的话,没有让他平静下怒火,反而有种火上浇油的感觉,原本还有的一些犹豫,也被怒火彻底给湮没了,当下直接点齐了人马,往刘辟的地盘杀过去。 与此同时,刘辟的宅在里面,此时刘辟还在跟龚都商量对策,倒是也想丢掉大半黄巾,直接率领精锐出城,袁家来信已经提及,城西是他们的人,从城西退走的话,不会遭到太大的打击,但要放弃自己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这么多人,实在下不了这个决心。 两边的人马加起来,如果不算战力只算人头的话,在数量上甚至都超过大汉军队的总和了。 让他们一下子从高高在上,手握数万“雄兵”的军阀一夜间跌落谷底,不说心里面甘不甘心,那袁家是否还会重视他们都未可知。 “报~” 就在两人为如何解决眼下问题愁眉不展之际,却见一名亲卫进来,躬身道:“大头领,何仪部下吴霸带着人入了我们的地方,正在往城西的方向走,还不断在军中散布谣言。” “吴霸?他来做什么?”龚都皱眉道,他可不觉得这个时候吴霸会跑来投奔,若真是如此的话,也肯定如当初那黄劭投靠刘辟一般,是诈降。 “他在散布什么谣言?”刘辟关注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吴霸逢人阻拦便说大头领与都帅已经准备弃城,会丢弃大家自行逃跑,现在已经有不少兄弟往城西集结了。”亲信躬身道。 “混账,我何时说过这话!?”刘辟闻言大怒,厉声道:“立刻派人,给我将那吴霸给拦下来,若敢反抗,直接给我杀了!” “喏!” 亲信下去传令,一旁的龚都却皱眉道:“不对,那吴霸怎会如此笃定的说城西!?” 城西,可是袁家派来的人在镇守,这军中,也只有刘辟与龚都知晓,而且二人也不可能把消息传出去,若说这是个巧合,那也太巧了一些吧。 刘辟闻言,也发觉了不对,皱眉看向龚都,却见龚都也是一脸疑惑,原本不应该为人所知的消息,就算不小心泄露出去,也该现在他二人军中传播,怎的吴霸直接先知道了,而且按照时间来算,就算有人听墙角,这时间也对不上。 “走,去问问那吴霸,他是如何得知的?”刘辟沉声道,这件事情,可非同小可。 “嗯。”龚都点了点头,跟着刘辟带了亲卫径直往西城而去。 就在两人离开不久之后,又有人行色匆匆的跑进来。 “大头领呢?”见府中没人,来人焦急的问道。 “去了城西,出了何事?”守门的亲卫疑惑道。 “何曼打过来了!”来人一脸焦急的道:“我去城西找大头领,尔等快去调集兵马,那何仪来者不善!” “好!”亲卫答应一声,来人也不废话,直接往城西跑去。 第一百零四章 驱逐出境 刘辟前脚跟龚都一起带着人前去堵截吴霸,后脚何仪就带着人杀到,因为没有准备,也想不到何仪会在这个时候发难,再加上没有刘辟主持大局,刘辟的兵马在第一时间便被打乱。 当刘辟得到消息的时候,后方已经乱成一片,刘辟盛怒之下,只能邀请龚都率领人马过来支援,三支人马相互攻伐,因为没有事先的调配,龚都和刘辟的人马都不时会发生冲突,整个葛陵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身在局中的吴霸根本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脸懵逼的看着突然间就乱起来的黄巾,不少黄巾军看到吴霸一行人,疯狂的扑上来跟吴霸等人打在一起。 “头领,现在怎么办?”吴霸人少,只能且战且退,手下焦急的询问吴霸道。 “怎么办?快出城啊!”此刻的吴霸反而更坚定了离开的决心,跟着这三人,做不成事,外面还有官军围困呢,自己就先打起来了。 也幸好,不是所有人都认得他,黄巾军之间不好区别,打着打着,周围的黄巾不止在攻击吴霸,相互之间也在打,弄得吴霸晕头转向,却也知道这城里是待不下去了。 他距离西门已经不远,在一番厮杀之后,终于冲开一条路,来到城门口,看着四周乱成一团的黄巾军,吴霸扯着嗓子喊道:“城破在即,尔等还在这里自相残杀,不如随我出城,张曼成大帅便在南阳拥兵数万,更占据宛城重地,我等前去投奔与他,也好过在此被官军逼死!” 原本只是情急之下喊了一嗓子,出乎吴霸预料的是,竟有不少人响应,吴霸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这等号召力了,不过眼下城里面越来越乱,他也懒得想太多,撸起袖子跟一群黄巾贼将刘辟封死城门的杂物尽数搬开,然后打开城门,一路往城西方向狂奔。 …… “主公,西城城门大开,不断有黄巾军出城逃走,末将发现,有不少人直往城西方向奔走,看样子,要过俞涉防地!”汉军大营,丁力大步来到叶昭帐中,躬身道。 “通知那俞涉,让他将这些黄巾军赶回来!”叶昭闻言,合上了正在看的竹笺,站起身来道。 “喏!”丁力答应一声,转身派人去传命。 “主公,那俞涉未必肯遵命!”丁力离去后,正帮叶昭处理文案的邱迟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那俞涉说是慕名来投,但这几日对于叶昭的军令却是从不搭理,自顾自占住了城西大营,隐隐间,竟有与叶昭分庭抗礼之意。 “不遵命好,我就怕他遵命,否则你以为为何开的是西门?”叶昭冷笑着摇了摇头,不以为意。 “只是如此一来,不久放走了黄巾?”邱迟疑惑的看向叶昭。 “本官的任务,是收复汝南,其次才是剿灭黄巾。”叶昭笑道:“况且,我命令也下了,是那俞涉抗命不尊,有人愿意替我们背这份罪责,何乐不为?如今葛陵一破,汝南黄巾大势已去,将他们驱赶到南阳,你即刻拟一份奏书,尽快送往朝廷报捷,仗可以缓一缓再打,但这功劳要第一时间领。” “喏,卑职明白。”邱迟会意一笑,继续处理文案。 叶昭也没心情再继续看书,将竹笺装好,站起身来对帐外道:“命方悦、丁力各率一部,前往东、北二门驻守,若黄巾军逃出城,如今黄巾军已无斗志,以招降为主。” 立刻有传令兵前去传令。 很快,一直以来徘徊在葛陵城外的十里之外未曾靠前的汉军动起来了,东南北三门各有一校兵马列开阵型。 东城最先打开,何仪、刘辟、龚都显然已经无法控制住麾下将士,大批的黄巾军涌出城来,自有官军上前喊话,不少黄巾军直接丢弃了兵器,跪地请降,也有不少人慌乱的向四面八方奔逃,叶昭人少,对于这些逃走的黄巾军也未曾理会,只是命人前去收编俘虏,而后一番训话之后,将想要回家的黄巾军打发走,无家可归的,则是收入军中。 大多数黄巾军都是有牵挂的,在这汝南一带,大多数黄巾军都是本地人,没了太平教的威胁,这些大多是农夫武装起来的黄巾军,自然也没什么继续与汉军作对的想法。 已经开了两门,加上叶昭又派人在城外不断喊话,南北两门也先后被打开,大量黄巾军开始往外涌,然后被收编的收编,遣散的遣散,叶昭编制中的辅兵也逐渐壮大,一百个人里,总有那么一两个无家可归或是不怎么安分的,这些人放回去,也是个不稳定因素,倒不如招入军中。 城外官军有条不紊的收编黄巾,葛陵城中,已经杀作一团的刘辟、龚都还有何仪渐渐发现不对。 人越打越少,这本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三人逐渐发现,自己周围逐渐变得空旷起来,前几日还拥堵不堪的城市,此刻却给人一种畅通无阻个感觉,三方转战各个港巷,竟然颇有统帅能力在飞快提升的错觉。 但与之相应的是,调过来的人越来越少,三人也都发现不对,连忙派人去查探才知道,四门竟然已经都打开,大批黄巾军往城外涌,他们却像傻子一样在这边生死相搏。 “快给我拦住他们!”何仪此刻也顾不得再跟刘辟他们拼命,没了兵马,他这个渠帅屁都不是。 “拦不住了!”何曼苦笑道。 “渠帅,此时大势已去,不是意气用事之时,不如暂且休战,我等先去南阳,投奔张曼成大帅,到时候,再做计较!”黄劭凑到何仪身边,沉声道。 何仪不甘心,但不甘又能如何,四门大开,开的不止是这葛陵城的城门,更是在许多本就不想打仗的黄巾军将士心里开了一条口子,既然有了选择,谁也不愿意在明知必败的情况下继续打下去,人心溃了,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挽回局势? “只是城外都是官军……”何仪还是有些犹豫。 “城外守军并不多,我们被骗了!”黄劭摇了摇头,这个消息,如今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否则刘辟和龚都也不会在何仪攻来之后,二话不说立刻动手。 “那我们走哪边?”何仪皱眉道。 “去西门,这个时候大家该尽弃前嫌,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再说,官军既然兵少,我等只要团结在一起,官军也没办法各个击破!”黄劭道。 “就依你所言。”何仪叹了口气,他现在是没了主意,有些庆幸身边有黄劭这么一个擅长出谋划策之人,当下也没理会刘辟和龚都,径直带着自己的黄巾力士以及精锐兵马往西城而去。 龚都和刘辟那边,大抵也是类似的对话,总之城破了,而且不是从外往内,而是从内二外的被破了,听起来有些荒唐而且可笑,但葛陵已经不可再守这是所有人的共识,所以龚都和刘辟争论的问题,也只是如今是去投张曼成还是去汝南投袁家。 刘辟乐观一些,袁家既然这个时候还给他们送信,就是说明袁家还没有放弃他们,这个时候去汝南,那张曼成也未必能够敌得过汉军主力,相反,去投袁家的话,凭他们手里的人,说不定也能混上一官半职,反正他们一开始被袁家从黄巾军中拉拢过来立起来,最终也是为了给袁家人添些军功的。 相较而言,龚都要现实一些,之前他们手握数万大军盘踞汝南,对袁家来说,是个很大的助力,若黄巾真能推翻大汉,那他们就是袁家手中的私兵,若张角没这个能耐,他们到时候装模作样的跟袁家打上一场,然后敬佩袁家哪位子弟,倒戈投降,不但能留个美名,也能帮袁家拿到实打实的好处。 但现在他们大败亏输,功勋被叶昭拿了,他们如今去投,对袁家可没什么帮助,反而可能给袁家带来麻烦,倒不如去张曼成那里,至少混个头领,然后见机行事,重新展现出自己的价值以后,到时候就算不投袁家,也可以跟朝廷投降,这段时间叶昭的表现,让他们有种朝廷不愿意造太多杀戮的错觉,不过他们不想向叶昭投降,相比于四世三公的袁家而言,叶昭真的什么都不是,投了叶昭,对他们来说半点好处也没有。 两人一边往城外走,一边争执,最终还是没能争出个道理来,还是俞涉派人暗中与他们联络之后,结束了这场争论。 袁家让他们去投张曼成,就像龚都说的,现在的他们,没有任何价值,就算投了袁家,对袁家来说,也不过多了两个门客,至于兵马,哪怕袁家家大业大,也不敢公然将黄巾军收留,变成自己的私兵。 随着三大黄巾头领相继离去,葛陵之战也算彻底落下了帷幕,叶昭当夜成功登城,占领了葛陵,同时也宣告着汝南黄巾彻底被驱逐出境,只是留下来的,却是一座几乎成了死城的葛陵。 第一百零五章 捷报 阳翟,皇甫嵩大营。 “恭喜将军,已经彻底截断阳翟与颖阴、颖阳的联络,不出三日,阳翟必破,只待阳翟一破,颖阴、颖阳二城贼兵难以互助,不需一月,便能大破贼军!”袁绍微笑着对着皇甫嵩恭维道。 “全赖诸位鼎力相助,此番能够破贼,皆是诸位之功,战后本将必向朝廷为诸位请功。”皇甫嵩心情不错。 虽然这段时间,叶昭以廖化投入黄巾军中,为波才指明了方略,以阳翟、颖阴、颖阳三城互为犄角,分兵驻守,将皇甫嵩的征讨大军挡在了这里。 但皇甫嵩终究是大汉如今仅存能够拿得出手的名将之一,先是引蛇出洞,假意围攻阳翟,实则狠狠地打击援军,数次将颖阴、颖阳的援军击溃,被骗了几次之后,颖阴和颖阳的黄巾军变得谨慎了许多,却也因此贻误了战机,让皇甫嵩成功阻断了阳翟与两城之间的联系。 这位大汉名将在认真起来之后,所展现出来的指挥能力的确称得上名将,黄巾军如同牵线的木偶一般,被皇甫嵩一步步逼得不敢动弹,然后从容围城,不过杀性也是极重,这短短一月的时间,皇甫嵩数度出击,战死或是投降后被杀死的黄巾军,不下三万。 加上此刻皇甫嵩麾下也是人才济济,有猛将孙坚,后来朝廷派来的援军曹操领军也颇有一套,加上朱隽也是不输于皇甫嵩的名将,使得这一仗越大越轻松,哪怕有廖化相助,波才依旧被皇甫嵩一步步逼入绝境。 “将军,这颍川波才大局已定,依末将看,当开始着手对陈留、汝南方向黄巾军的部署了!”曹操微笑着对皇甫嵩道,这功勋刷的太容易,让他有些不想停手了。 “有理。”皇甫嵩点点头,看向袁绍笑道:“本初此番来,便是准备去接手汝南战局。” “不错。”袁绍笑道:“汝南乃我袁氏故土,听闻汝南遭了贼患,朝中几位叔父日夜难安,是以派来了在下与公路前来,为的就是平定汝南贼患,还汝南一片太平!” 虽然袁绍这一次也是马不停蹄,但他跟叶昭不同,不是单人双乘,反而还带了不少随从家将,所以一路在赶,也花了五天时间才赶到皇甫嵩这里,从此处再去葛陵,还需要一日的时间。 “那本将军就祝本初可以早日平叛。”皇甫嵩微笑道。 看得出来,皇甫嵩很高兴,袁绍一来,就代表着叶昭得退位了,他这段时间虽然在跟波才斗,却也一直关注着汝南战局。 说实话,对于叶昭的表现,皇甫嵩都觉得经验,不到半月时间,就将黄巾军给撵到一块儿,又以疑兵之计,吓得十几万黄巾军龟缩在一座城中不得寸进,皇甫嵩自忖,就算自己亲自领兵,黄巾军再怎么不堪,也未必能够比叶昭做的更好。 若没有之前的矛盾,皇甫嵩绝对不会吝啬对叶昭的赞赏,但经过上次长社城中逼迫之事,皇甫嵩对叶昭就只剩下杀意了,叶昭做的越好,他就越不舒服,也因此,袁绍过来接手叶昭的事情,等于是连带叶昭之前下的苦功也要一起接收,到时候,大破汝南二十万黄巾的就是袁绍而非叶昭,而叶昭,最多只能算个协助,虽然有功,但也绝非大功。 所以,皇甫嵩很高兴,现在叶昭越是倒霉,他就越高兴。 “多谢将军!”袁绍微笑道。 “如今颍川战局已成定局,可需要我调拨些兵马助你?”皇甫嵩微笑道。 “多谢将军美意,绍族中已经招募了不少兵马,如今正在那讨贼校尉叶昭麾下听调,末将只需前去调派即可。”袁绍胸有成竹的微笑道。 曹操闻言,苦笑着暗中摇头,这袁家兄弟还没来,便已经有上万兵马等着调遣了,反观他耗费了不少家底,如今也只是募得两千兵马,跟袁家真的没得比啊。 “报~”就在帐中众将言谈甚欢之际,突然见一小校飞奔入帐,单膝跪倒在皇甫嵩面前,躬身道。 “何事?”皇甫嵩低头,看向小校:“可是朝廷又有命令下来。” “不是。”小校摇了摇头道:“是汝南大捷!” “汝南……大捷?”皇甫嵩闻言,原本满脸的笑容渐渐消散,声音有些低沉的道:“究竟怎么回事,你且报来。” “喏!”小校道:“刚刚截获汝南派往朝廷的信使,言汝南黄巾大军已于昨日被讨贼校尉叶昭所破,俘获贼众近十万,只余黄巾残部逃往南阳方向,讨贼校尉叶昭已经率军背上,准备攻打陈留黄巾。” “汝南黄巾已破!?”曹操闻言对这位叶昭却是来了兴致,正想仔细询问,却陡然感觉到帐中气氛有些不对,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扭头看去,却见皇甫嵩、朱隽、袁绍一个个面色阴沉的可怕,很难想象,在刚刚这三人还在一块儿互相恭维吹捧,言谈甚欢。 袁绍面色不好看,曹操能理解,毕竟这份功劳,本该是他们兄弟的,如今却被叶昭提前一步摘取,只要这份功劳送到朝廷,就算袁绍接替了叶昭的位置,但汝南这份功劳,跟他袁家也再没半点关系了。 “此乃请功书信,那信使呢?”良久,皇甫嵩看向小校,那眼神,有些吓人。 曹操闻言一怔,惊讶的看向皇甫嵩,这是要干什么? “回将军,文书无误,信使已被放走。”小校面对皇甫嵩那颇具压迫力的眼神,感觉心底有些发沉,战战兢兢的道。 皇甫嵩挥了挥手,示意小校退下,闷闷不乐的坐在自己的帅位之上。 “不对!”袁绍突然抬头,皱眉道:“那叶昭怎会在此?” “本初此言何意?”朱隽疑惑的看向袁绍。 “不瞒两位将军。”袁绍想了想,皱眉道:“绍在离开洛阳之前,曾得人密报,叶昭当日曾出现在洛阳城中,还拜访了蔡翁,当日有不少人见过他,当夜便有廷尉前去蔡府拿人,而绍是当夜便离开洛阳,一路不曾歇息,那叶昭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袁绍想不明白的问题,他相信淳于琼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戏耍自己,那后果绝不是淳于琼能够承担的,但叶昭如今却出现在汝南,更大破汝南黄巾,这让袁绍不明觉厉,那叶昭会飞不成。 却不知叶昭与典韦带的四匹马乃塞外精挑细选出来的宝马,不说日行千里,但日行四百里却没问题,加上两马换乘,又无多余累赘,自然比他跑得快,那毋丘毅反应虽快,但终究还是慢了叶昭一步,让叶昭成功离开洛阳,更先他三日返回汝南做最后部署,一举击破汝南黄巾,占据葛陵。 “此言当真?”皇甫嵩沉声道。 “千真万确!”袁绍点头道。 “若是如此,待我上书朝廷,禀明此事!”皇甫嵩原本难看的表情缓和了不少,看向袁绍,又带上笑脸道:“届时,还需本初证明一二。” 一旁的曹操有些腻歪,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就算叶昭真的去了洛阳,但如今莫说离开一两日,便是临阵脱逃的将领官员也是不少,他实在不明白皇甫嵩堂堂名将,不思如何破敌,却在这里找人小辫子究竟算怎么回事?怎么说,叶昭也是功臣,就算在这事是真的,也掩盖不了叶昭立下大功的事实。 此时的曹操可不是后来的乱世奸雄,正是血气方刚,满腔报复的年纪,看不惯,直接开口道:“将军,此事就算叶将军有过,但此番大破汝南黄巾,也是有大功于朝廷,而且此事如何判,那也是朝廷的事情,我等如今身受朝廷恩惠,正该杀敌报国,却又是何道理?” “孟德此言差异!”袁绍闻言,却是冷哼一声道:“若是自忖有功,便能居功自傲,不将朝廷律令放在眼里,这等有功无德之人,如何能担当重任?若日后人人效仿,那这天下岂不大乱,到时候,还有谁人会将朝廷,会将陛下放在眼里?” 曹操闻言心中有些不爽,多大点儿事儿,就提升到国家社稷的高度,这帽子扣得也太大了些,当下便要与袁绍理论,却被皇甫嵩打断。 “够了!”皇甫嵩一拍桌案道:“此事我意已决,不必再论,猛地安心部署便可,至于那叶昭之事,朝廷自会有绝断,无需你操心。” 袁绍得意的看了曹操一眼,曹操无奈,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就算不满,此刻也只能憋着,对着皇甫嵩一抱拳,退到一旁不再作声。 “那叶昭现今已去了陈留讨贼,本初,你速去其军中,只待朝中诏书一下,便接替其军职,统帅其部,剿灭陈留黄巾!”皇甫嵩没有再理会曹操,扭头看向袁绍,温言道。 “末将领命!”袁绍笑着拱手道。 “切记,那叶昭刁钻无比,朝廷诏令未下,莫要轻动,给他口舌,此人桀骜无比,难保会做出什么事来!”皇甫嵩想到当日叶昭逼自己时的样子,不放心的嘱咐道。 “是,多谢将军提醒。” 第一百零六章 耳光响亮 洛阳,蔡府。 卫觊失神的跪坐在草席上,看着已经被家人敛入棺中的卫仲道,刺入脑中的弩箭已经被医匠拔出来了,伤口周围也被人清理过,只是那已经干涸的血洞却依旧十分醒目,圆睁的双目早已失去了焦距,医匠以及卫觊等人曾试图帮他阖上双目,只是试了几次,卫仲道那圆睁的双目都无法闭合。 医匠曾想用针线缝合,却被卫觊拒绝了。 他这弟弟,是死不瞑目,时下人们信奉鬼神之说,卫觊乃儒家学子,不信怪力乱神之言,然卫仲道这死不瞑目的样子,却让他笃信这是二弟有灵,怨气太重所致。 偏厅之中,丫鬟下人们已经去休息,门外寂静的黑暗仿佛要吞噬一切一般,只有卫觊一人跪坐在尸棺旁边,充斥着血丝的双目之中,压抑着一股无明业火。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卫正有些畏惧的看着跪坐在尸棺旁边的卫觊,如同受气的小媳妇一般慢慢的走到卫觊身边:“兄长,您找我?” “坐!”卫觊指了指身前的草席,淡漠的声音里,不带丝毫感情,在这寂静的夜幕下,跟前又停着一座尸棺,着实有些渗人。 “是。”卫正本就畏惧卫觊,今日卫觊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之气,让他更加不敢违逆,依言乖乖的坐在卫觊面前。 卫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吞噬一般,一种难言的压抑感压得卫正仿佛快要喘不过气来。 “兄长,您这些天……”卫正张嘴想要说什么,破一破这压抑的气氛。 “啪~” 卫觊突然伸手,在卫正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一个巴掌打在卫正的脸上,这一巴掌很用力,清脆的耳光声,在空旷而寂静的灵堂中回荡,卫正直接被这一巴掌打的趴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脸,有些发懵的看着卫觊。 “坐!” 卫觊没有说话,只是再次指了指草席。 “大哥,我什么也没做啊,你这是……” “啪~” “为何?” “啪~” 寂静的灵堂里,清脆的耳光声不断在响起。 “够了!”卫正不知道挨了多少耳光,终于忍受不住了,一把抓住卫觊打来的巴掌,有些气急的咆哮道,他的半边脸已经被打肿,此刻看起来颇为狰狞。 “啪~” 卫觊换了一只手,再次甩在他的脸上。 “我到底何错!?”卫正站起来,不满的朝着卫觊咆哮道。 “知道你二哥是如何死的?”卫觊抬头,直视着卫正,眼睛里带着一股卫正从未见过的东西,这一刻,他感觉跪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卫觊,而是他们的父亲,父亲生气的时候,也是给人这样的感觉。 “为路过的蒙面强匪所杀。”卫正郁闷的道,官府是这么说的,回来的家人也是这般说得。 “强匪?”卫觊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摇头叹道:“你如此愚蠢,为何死的不是你?” “兄长,我……”卫正不可思议的看着卫觊。 “管家言,强匪有两人,一人双乘,出手干脆果决。”卫觊看着卫正:“若是强匪,只会求财,而且我卫家队伍虽然不多,却也有近百人,普通强匪,莫说两人,便是两百人,在这河洛之地,也未必敢冲撞我卫家,那强匪未曾对我卫家财物有半点贪念,杀人之后,更是果断离开,没有丝毫迟疑,分明就是冲着二弟来的,已经过去六日,你却连这些都看不出?” “这……这又如何?官府已经下了海捕文书……”卫正不满的看向卫觊,只是当卫觊目光看来时,气势顿时一弱,声音也渐渐低下去。 “地点在洛阳城西,距离洛阳不足十里的官道之上,自那黄巾大军攻洛阳失利之后,陛下对洛阳一带的治安极为看重,寻常强匪,怎会在此作案?”卫觊没有理会卫正,继续说道。 “但这与我何干?我们只要抓住凶手便是?”卫正不理解,说这些跟打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当日也是那叶昭离城之日,离城前夜,廷尉来查,因公主出面干预,令叶昭脱难,次日一早,叶昭便离城,与他那家将,一人双乘。”卫觊面无表情的继续说:“时间在五更之后,二弟遇害是在辰时。” 卫正还想说什么,突然停住了,骇然的看着卫觊道:“兄长是说,是那叶昭害了二兄!?” 卫觊没有说话,只是脸上失望的神色更浓了几分。 “定然是他,他恨我揭发于他,碰巧出城后遇到了二兄,直接射杀了二兄!此人可恨,我这便去官府揭发于他!”说着转身便要离开。 “站住!”卫觊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卫正的身体本能的一僵。 “兄长,既然知道是那叶昭下的毒手,为何不告知官府?”卫正回头,看着卫觊不解的道。 “三弟……”卫觊缓缓地站起身来,看着卫正叹道:“你自有纨绔、愚笨、不思进取,这些,我都不怪你!这个家,有父亲撑着,有我和你二兄,我卫家虽然如今声势已然不如从前,但养你一个废物,养得起,但唯有一点,你不该为家族四处树敌。” “兄长,我没有……”卫正肿胀的脸颊有些发红,更有些羞愧,低着头,不敢去看卫觊。 “那叶昭来洛阳,本与你我无关,他乃蔡翁弟子,虽然过去有些误会,但卫家与蔡家即将结亲,与叶昭,也并非没有和解之余地,而你,却生生将一个原本可以收入我卫家门墙的人才,推了出去。”卫觊看着卫正,摇头叹道。 “他算什么人才?”卫正不服气的道。 “他不算,他只是以羸弱之躯出任马城长,三年里,马城户籍过万,他只是数次击溃鲜卑、乌桓来犯之敌,机缘巧合之下,杀了鲜卑单于,他只是出任睢阳令,破了几桩小案,令睢阳富足,他只是在黄巾贼乱起之时,以数百人之众,驱逐黄巾贼,步步为营,力挽狂澜,收复梁国,更将能击败皇甫嵩将军的颍川黄巾逼退,解了长社之围。” 卫觊一口气,将叶昭这五年来做的事情如数家珍一般一一道来,看着卫正道:“他不算人才,但他做的这些事情,你只要做成一件,我卫家都能将你捧上太守之位!” “我……”卫正看着卫觊的眼神,到嘴的话说不出来。 “就算当日,没有淳于琼之事,若非你在饭庄挑衅,这洛阳城中,也没人认得他,廷尉也不会来,你说,若你是叶昭,你觉得此事当怪谁人?”卫觊没有给卫正辩解的机会,继续问道。 “但他也不该杀二兄啊!”卫正不服气的道。 “你以为,这只是携怨报复?”卫觊叹了口气,脸上失望的神色都没了。 “难道不是?”卫正皱眉道。 “这是你的气量,而非叶昭,他比你看得远,经此一事,他与卫家已无和解可能,就算是他愿意,卫家也会针对他,因为你已经彻底将他得罪,卫家为避免他日后壮大,会想办法将他剪除,所以他绝不希望卫家更强,而偏偏卫家又要与他的恩师,蔡翁联姻,一旦二弟与昭姬成婚,日后他若要与卫家为敌,会有颇多掣肘,所以二弟死了,这个亲结不成了,卫家与蔡家的联姻也就不存在了,就算日后他与我卫家刀剑相向,蔡翁也未必会阻拦。”卫觊淡然道。 “他不过良家子之身,凭借蔡翁弟子的身份,才有今日之地位,如何能与我卫家相比?”卫正有些不屑道,这是个讲究出身的年代,叶昭的出身,注定他无法和自己相比,就如卫觊之前所说,叶昭这五年来做出的任何一样业绩,若是放在他身上,都足以让他当上太守,而叶昭,到目前为止也不过是个代理国相。 “那是以前。”卫觊摇了摇头:“黄巾贼乱之后,天子论功行赏,那叶昭将有足够的身份,与我卫家叫阵。” 五年前,不过是一个书呆子,当初让叶昭出任马城令也是卫觊的主意,那样一个体质羸弱的书呆子去了边疆,莫说胡寇,便是北方恶劣的气候都能要了他的命,谁能想到他不但没死,反而越发茁壮,到如今,已经是连卫家都不得不正视的人物,而这样一个人物,却在诸多事情的推动下,最终彻底站在了卫家的对立面上。 “既然如此,更该告发于他,他杀了二兄,国法也难容他!”卫正不解道。 “你有何凭证?”卫觊摇了摇头,已经懒得表示失望,只是淡淡的道:“他在前方杀敌,不可能杀敌于千里之外,你我知道他当时人在洛阳,但别人不知道,廷尉虽然出动,却并未找到他,到时候,不但告不了他,还会落个嫉贤妒能,陷害忠良,仗势欺人的骂名,虽然你身上这等骂名不少,但我卫家担当不起!” “那就这样算了?”卫正一脸不甘的道。 “自然不能算,我已着人前去为我张目,不日,我将出仕。”卫觊叹了口气,如今天下纷乱,大势未曾看清,他本不想如此快出仕,只是如今,随着叶昭的崛起,卫家三代之中,只剩下他能够挑得动卫家大梁,所以他如今必须出仕,至少得保住卫家。 第一百零七章 争功 陈留,雍丘,叶昭大营外。 负责守营的将士老远便看到一支人马飞奔而来,守营将士迅速在辕门四周摆好了箭阵,待对方来到近前,守备辕门的武将一支利箭射出,精准的钉在来人最前方的位置。 “唏律律~” 为首一人猛地一勒马缰,战马人立而起,身后的将士也迅速停下脚步,动作整齐划一,令守营武将微微一怔,只看对方令行禁止,整齐划一的表现,便知这支百多人的队伍是一支精锐,而且看其装备,当是汉军无疑。 “来者何人!?”虽然对方穿的是官军的装备,但守营将领还是谨慎的询问对方来历,毕竟装备一样并不代表对方就是自己人。 人群中,一将飞奔而出,来到院门下,取出一枚箭矢,将箭簇折去,随后将一枚令牌绑在没了箭簇的箭矢之上,一箭朝着辕门上射来。 守营将领看的清楚,一把接住射来的无头箭,示意众人不必紧张之后,皱眉看着手中的令牌。 “虎贲校尉?”守将皱眉道。 “我家主公,乃虎贲校尉袁绍,特地前来接掌越骑营!”来人沉声道。 “稍等!”武将皱了皱眉,答应一声,转身便走,前去大营将此事汇报给叶昭。 “虎贲校尉,袁绍?”中军大帐之中,叶昭得到消息后,看了看武将递上来的令牌点头道:“放他们进来吧。” “喏!”武将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主公,袁术此时前来,怕是与主公争功来了。”邱迟看着叶昭,面色有些不大好看。 汝南大捷,叶昭携大胜之势北上,沿途黄巾望风而逃,几乎与数月前黄巾乱起之时,各地郡兵的作风一般,也使得叶昭不到三日的功夫,便打到雍丘,一半陈留郡被收复,依着目前的形势继续下去,不出半月,陈留郡也将彻底收复,袁绍在这个时候过来,摆明了就是来争功的。 “争功?”叶昭闻言不禁嗤笑一声道:“袁绍何须争功,若非我等先一步攻破葛陵,上奏朝廷,怕是汝南大捷的功劳,也落不到我头上。” 这就是顶级世家的能量,他们想要从其他人手中夺功劳,再容易不过,皇甫嵩、朱隽这等人物,他们不好动,但叶昭这种根基不深之人,对付起来可就容易多了。 “主公的意思是……”邱迟有些把不准叶昭的意思。 “功劳已经够多了,接下来,该留个把柄给人家。”看着邱迟一脸茫然的表情,叶昭站起身来笑道:“走,去迎接一下。” “不必了,绍已经来了。”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袁绍脸上带着一抹疲惫之色进来,微笑着看向叶昭:“绍在洛阳时,便听闻修明之名,总以为坊间传言,当不得真,如今到了颍川,才知道传言还是将修明小觑了。” 袁绍身高八尺,唇红齿白,年轻的袁绍,看上去英姿勃发,此刻笑着与叶昭打招呼,根本看不出之前曾经算计叶昭。 “区区薄名,不足挂齿。”叶昭笑着将袁绍迎进来,双方分宾主坐下,叶昭笑道:“袁氏四世三公,名传天下,本初兄出身名门,更是英姿勃发,不愧名门望族,非我辈可及。” “修明言重。”袁绍笑道:“此番绍本不欲前来与修明兄争功,只是朝廷有令,绍也不得不从,还望修明兄莫要见怪。” “无妨。”叶昭摆手笑道:“越骑营本就非绍所掌管,如今交于本初兄,也是理所当然,丁力,将虎符交给本初兄。” “喏!”丁力答应一声,取出之前已经备好的虎符,交给袁绍。 叶昭笑道:“陈留贼众斗志已失,以本初兄之能,不日便能攻克,昭便先行祝本初兄旗开得胜,扬名天下!” 袁绍原本就是打着争功的名义来,此刻见叶昭如此识时务,对叶昭的观感不由好了几分,微笑着推却了几次之后,顺理成章的收回了兵符。 “有一事还需告知修明。”袁绍看着叶昭笑道:“皇甫将军军中正缺人手,希望修明兄能尽快带本部兵马赶去相助,不过皇甫将军对修明似乎有所误会,望修明还是小心一些,莫要再惹皇甫将军生气。” “有劳本初兄挂心,昭省得。”叶昭微笑着点头道。 “军务为重,那昭便不多留了。”又攀谈片刻后,叶昭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来,向袁绍告辞道。 “何必急于一时?”袁绍觉得跟叶昭挺投缘,此刻倒是真心有些喜欢这青年将领了,起身挽留道。 “本初兄都说了皇甫将军对我有些误解,岂敢误了军机,待平定黄巾之日,再与本初兄好好叙一叙!”叶昭微笑着道。 “好,我送送修明。”袁绍笑着起身道。 “不敢,本初兄请。” “修明先请。” “不如你我同走如何?” “正合吾意!” 两人说着大笑一声,携手而出,丁力已经点了两千人马在营外等候,这是叶昭能带走的编制以内的,至于其他的,都得留给袁绍来破敌。 直到叶昭离去,一直跟在袁绍身边未曾出声的文士才低声道:“本初,这叶昭巧言善辩,不可轻信。” 袁绍看着叶昭离开的方向笑道:“此人有才,却并非恃才傲物之人,皇甫嵩言其桀骜不驯,怕是有失偏颇,我看此人,值得结交,元图莫要受皇甫嵩影响才是。” 莫看袁绍在皇甫嵩面前恭敬,但袁家家世可比皇甫嵩高多了,对皇甫嵩,袁绍可并不是真的那么尊敬。 “纪并非受皇甫嵩将军影响,只是觉得此人……”逢纪看袁绍面色有些不悦,最终没将话说下去,心中则是苦笑,在他看来,袁绍性格豪迈有雅量,只是有时候耳根子太软,别人说上几句好话,就能让他信以为真,不过这缺点也是阅历不深,待日后看得人多了,自然会知道人心并非表面看来那般简单。 另一边,叶昭带着本部人马向颍川行军,身旁的众将却是愤愤不平。 “主公,凭什么?”管亥咬牙切齿道:“仗是我们打的,功劳却是别人的,我等出生入死,难不成就是为了给他人做嫁衣?” 叶昭没有回答,而是淡淡的道:“收复梁国,大破波才,平定汝南,这些功劳,甚至已经超过了那皇甫嵩。” “这不是好事吗?”管亥不解的看向叶昭。 “功劳足够了,但我们却不具备承受这份功劳的底蕴。”叶昭摇了摇头:“福兮祸所依,此刻若再不知收敛,祸事不远矣。” “收敛?”管亥愕然,长社的事情他虽然没有参与,但之后回归以后,典韦可没少在自己面前吹嘘,你都拿弩指着人家脑袋说话了,当时咋不想着收敛呢? 叶昭没有多做解释,跟管亥解释这些,根本就是对牛弹琴,他已经放弃了。 一个皇甫嵩,虽然位高权重,但一开始就是摆明了要站在对立面的,叶昭自然不需要收敛,当时他需要立功,需要军队,所以得罪皇甫嵩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但现在,他功勋已经足够,汝南、颍川乃至整个豫州,他叶昭的名声已经够了,不客气的说,就算他现在官职被撤,也没人敢小觑他,就像那些名士一样,虽是白身,但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人敬若上宾。 他现在要考虑的是,自己功勋过高,甚至已经超过了皇甫嵩,木秀于林,容易成为众矢之的,此时的他,考虑的就不再是功勋,而是如何稳固自己在天子那里的地位了。 功勋再多,不但不会让天子更重视,反而会有所忌惮,叶昭前世地盘虽然不大,却是乾纲独断,很清楚这种感觉,既希望有人能为他分忧,又不希望这个人会威胁到自己,尾大不掉。 所以,这次去皇甫嵩麾下听调,叶昭不是为抢功劳而去,说白了,这次再去皇甫嵩麾下,叶昭就该搞事了,不过如何搞事,目前叶昭还没有眉目去了再说,皇甫嵩这次威胁天子,自食恶果,也是叶昭重点往下踩的对象,至于其余如袁氏,虽然有矛盾,但并非不可调和,可以尝试着拉拢,如果袁术也像袁绍那般,叶昭真不介意一起结交一二,未来如何那是以后的事情,至少眼下的袁氏,绝对是能够让叶昭以及大多数人仰望的存在。 没必要往死了得罪,他现在的敌人已经有皇甫氏和卫氏,可不想再加上个袁氏。 “主公是怕功高震主?”管亥没听明白,但邱迟却是听懂了,有些担忧的看向叶昭。 “还不到那个地步,这大汉江山,还不至于怕我一个毫无根基的小人物,不过若再抢功劳的话,得罪的就不是一个皇甫嵩了,见好就收,现在的功勋,已经足够让我步入朝堂了。”叶昭看着前方,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他已经看清了前面的一大段路该如何走,心中不再有那种茫然的感觉,念头通达,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也爽朗了许多。 第一百零八章 群英汇聚 中平元年,七月二十八,叶昭率部抵达皇甫嵩大营时,皇甫嵩已经拿下了阳翟,阳翟一破,波才伏诛,颖阴、颖阳两地黄巾再难支撑,不等皇甫嵩将两城分割,见势不妙的彭脱率领余部遁往南阳。 同月,袁绍借着叶昭余势,加上袁家的暗中帮衬,竟在七日之内荡平陈留全郡,而后马不停蹄的赶往长社。 因为没有抢功的心思,所以叶昭这一路走的不快,几乎是游山玩水一般,不但拖到皇甫嵩大破波才,更是在长社与袁绍汇合了才去皇甫嵩大营一起拜见皇甫嵩。 “末将叶昭,参见将军,恭贺将军大破波才,一举收复颍川!”皇甫嵩大营里,叶昭一脸恭敬地对着皇甫嵩参拜,丝毫看不出,一个多月前,就是眼前的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人,几乎是用弩箭顶着皇甫嵩的脑袋要到了军权。 “叶昭,你可知罪?”看到叶昭一脸轻松写意,还跟袁绍把臂言欢,丝毫没有被抢功的恼怒,这心里面就有些不痛快,显然自己给叶昭设下的套叶昭并没有乖乖的钻进去,而且叶昭此刻恭贺,更让皇甫嵩感觉老脸发烫。 如果没有叶昭不到一月收复汝南的战绩,皇甫嵩荡平颍川十几万黄巾,已经算得上是大胜了,但如今叶昭说出来,虽然脸上一片真诚,但皇甫嵩感到的,却只有浓浓的讥讽。 叶昭挑了挑眉,他算是给足了皇甫嵩面子了,但看样子,皇甫将军是想给自己先来个下马威呐,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不用给了,叶昭叹了口气,拱手道:“末将知罪。” 皇甫嵩诧异的看着叶昭,有些不适应,一旁见过叶昭发飙的朱隽、孙坚也是第一次认识叶昭一般看着叶昭。 曹操是第一次见到叶昭,有些好奇,看起来眼前这位青年将军并不像桀骜不驯的样子。 这小子转性了? 皇甫嵩眉头微微一舒:“说说,你有何罪?” “末将不该将那汝南黄巾破的太快,盖过了将军的威风,实在罪该万死。”叶昭叹了口气,一脸遗憾道:“但末将乃三代单穿,叶家还要靠末将来继承香火,所以,请将军赎罪,至少也该让末将为叶家开枝散叶再来问罪不迟。” 朱隽和孙坚脸颊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果然,叶昭还是那个叶昭,半点不肯吃亏。 曹操差点儿笑出来,一旁的袁绍有些无语,怎的平日里谦谦君子一般的叶昭,唯独对上皇甫嵩就变得浑身是刺一般。 “你……”皇甫嵩胸口一堵,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死死地盯着叶昭道:“是谁让你私自放掉汝南那十万黄巾俘虏?你可知,这会有何等后果?” “末将不知,最近朝廷推行平流策,诸位应该知道,黄巾贼只诛首恶,从者只要愿意归顺,可从轻发落。”叶昭看向皇甫嵩道:“末将并不认为自己有做错。” 上个月叶昭将平流策交给蔡邕之后,蔡邕之后的一个月里几乎每天都在皇宫与刘宏商议平流策之事,甚至卫仲道死,蔡邕虽然震怒,却也没有过多关注,而这一个月来,朝廷已经以叶昭的平流策为雏形,陆陆续续颁发下一些相关法令,比如以工代赈,招募流民在各处已经平定的郡县开始恢复建设,再比如建立一些流民居住的陋室,最重要的是,因为叶昭汝南之战的成功,而且之后汝南也并未因为叶昭放走十万黄巾而大乱,使得朝廷在对待黄巾降军的问题上也放缓了不少。 “这是之后朝廷才颁发的政令,然而在当时,你私放黄巾降军,乃是违抗军令!”皇甫嵩冷声道。 “若将军真要将这一条罪名强加于末将身上,末将也只能认了。”叶昭扬了扬脖子,一副滚刀肉的表情,让皇甫嵩更加厌恶了。 “你是说,本将军不该罚你?”皇甫嵩看着叶昭,森然道,他今天就算不能杀叶昭,也定要好好将他惩治一番。 “自然可以。”叶昭笑道:“您是将军,您要罚末将,末将也只能认了。” “看样子,你是不服?”皇甫嵩冷笑道:“抗命不尊,你还有理了?” “将军言重了。”叶昭看了看周围众将笑道:“末将哪敢不服,要怪也只能怪末将无能,不能以五千兵马将十五万黄巾困死在城中,让他们冲破了末将的防线,面对十万已经投降放弃抵抗的黄巾,末将没有率领五千将士将他们斩尽杀绝,本来可以逼反他们然后名正言顺的将他们剿灭,却为了五千将士的性命,区区无畏伤亡,只能选择怀柔策略,将他们安抚,是末将不对,未能体会将军实意,罪不可赦!” “你……”皇甫嵩闻言大怒,这已经是直接打脸了,但他偏偏说不上话来,被叶昭这么反过来一说,就像是他在有意逼反降军一般。 “叶昭,莫要再说了!”朱隽连忙拦阻住皇甫嵩,今天再这么闹下去,对谁都不好。 一旁的袁绍见状,也上前拉住叶昭笑道:“修明此番前来,还未违逆引荐其他豪杰,这位是舍弟袁术,现任颍川太守。” “见过袁府君。”叶昭顺势下坡,对着袁术微笑道。 “修明或许所言有理,然而如此顶撞皇甫将军,未免太过不羁一些。”袁术倨傲的颔了颔首,正眼都没看叶昭一眼,他乃更正苗红的名门之后,袁绍是庶,他是嫡,对门户之见看的也比袁绍更重,对于叶昭这个良家子出身,徘徊于世家边缘的人物敢顶撞身为望族之主的皇甫嵩相当不满,是以对叶昭也是一副居高临下,长辈教训晚辈的态度。 叶昭挑了挑眉,一旁的袁绍却是暗中拉了他一把,将叶昭带向曹操笑道:“此乃骑都尉曹操,曹孟德,陈留人士,孟德也是少年英雄,早年南阳许子将先生曾评他乃治世之能臣,此番能破波才,孟德也出力不小,而且孟德也曾在蔡翁门下听过课,算起来,你二人还有些渊源。” 叶昭目光看向曹操,六尺身高,肤色微黑,没有传说中乱世枭雄的威严,但眉宇间自有一股异于常人的英武之气,叶昭微微抱拳道:“久闻孟德贤名,神交已久,今日一见,心甚慰之。” “修明兄少年英才,操不及也,得修明兄如此夸赞,反令操惶恐。”曹操回了一礼,有些揶揄地笑道,虽然有些挤兑之意,但那一副坦荡中带着几分玩笑的笑容,不但让人生不出气来,反而忍不住心生好感。 这就是年轻时候的曹操?果然时势造英雄,许子将的评论还真没错,若无这乱世,或许曹操走的会是另外一条路。 至于孙坚,之前已经认识过,没必要再介绍了,叶昭将目光看向帐中角落,微笑道:“这三位器宇轩昂,容颜俊伟之人又是何人?本初兄怎不介绍一二。” 他之前进帐之时已经注意到三人,为首一个身长七尺,天庭饱满,方面阔耳,虽然穿着有些寒酸,在帐中也是位列末席,但以相学来说,这是有福之相。 身后两人,也是令人侧目,一人身高九尺,赤面长须,双目目光凌厉,只是淡淡一扫,便给人一股难言的压迫力,另一人微矮一些,却更加壮实,长相也颇具冲击力,下骸处根根胡须如同钢针一般倒刺而出,一双环眼,胆小的人甚至不敢跟他对视,这样三个人的组合,哪怕位居末席,也很难让人忽视,更让叶昭想起这个时代的一个超强组合。 “这三位是……”袁绍扭头看去,看到三人也是微微一怔,有些尴尬的看向身旁的曹操,却见曹操也是一脸茫然,他虽然觉得这三人不错,但若非叶昭提起,也不会觉得这三人有何特异。 “在下刘备,现为白身,应朝廷诏令招募乡勇抗击黄巾,此前乃为卢公坐下听用,后受卢公派来协助皇甫将军,此后又被皇甫将军调回冀州,因不见容于董将军,是以重来此处,想尽一份绵力。”为首之人面对众人的注视,却是不卑不亢,对着叶昭一拱手道:“此二人乃我义弟,关羽、张飞。” “不知三位现居何职?”叶昭笑问道。 “哼,不过三个白身,能在此议事已是看在卢公面上。”袁术听闻三人是白身,有些不屑道。 对于袁术的嘲讽,虽然关张二人面色不善,但刘备却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对着叶昭微微拱手道:“我三人如今初到,尚未被分派军职。” “英雄莫问出身。”叶昭闻言,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公路兄如此说法,未免太武断了一些,正好,在下身边缺几员副将,三位若是不嫌弃,可暂入我麾下。” 刘备闻言,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显然是在等候皇甫嵩的命令。 “将军以为如何?”叶昭扭头看向皇甫嵩,微笑道。 “随你!”皇甫嵩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如今诸位既然已经齐至,三日后,大军出发,前往南阳,诸位且做好准备,这张曼成可不同于以往黄巾,此人本是我汉军将领,后背离朝廷,投了太平教,此人,乃朝廷必杀之人!” “喏!”众将包括叶昭在内,齐齐拱手领命。 第一百零九章 暗藏杀机 “主公,您在干什么?”最近几天军中比较轻松,除了练练兵之外,大多数时候叶昭的军队是吊在皇甫嵩大军的末尾,孙坚为先锋,曹操、袁绍、袁术分布左右,叶昭被皇甫嵩扔在最后除了防备后方之外,更多的职责是统筹粮草辎重的活计,邱迟等人已经知道了叶昭的打算,所以也并不着急。 “看看南阳的形势,这段时间,南阳可是很热闹的,何仪、刘辟、龚都,还有那吴霸,这些人为了到南阳后能得重视,一路上裹挟了不少百姓以壮声势,加上彭脱溃败下来后,也去了南阳,加上南阳张曼成麾下本就有的韩忠、孙仲、赵弘,声势之浩大,怕是冀州黄巾都未必比得上,这可是一场大仗。”叶昭看着地图,见邱迟询问,微笑着解释了一下。 “主公不是已经不打算出手了么?”邱迟帮叶昭送上茶汤,笑问道:“何必再关心这些?” “我不要功勋,但可以要人情。”叶昭笑道:“如今这朝中大军有袁绍,有曹操,功勋可不能只算他皇甫嵩一人的。” “对了,那刘备三人最近如何?”叶昭想起了刘备三兄弟,笑问道。 “有些不知好歹。”提到这三人,邱迟面色显然有些不好看。 “哦?”叶昭有些疑惑。 “那刘备整日里唉声叹气,常与丁力、方悦两位将军抱怨有心报国,却无法为国征战除贼。”邱迟脸上闪过一抹愠怒:“还常与军中将领坐论如今南阳局势,却大都是空谈,主公好心收留于他,但迟观此人,反而对主公收留颇有不满,他也不想想,若非主公当日为他说话,凭他兄弟三人一介白身,旁人谁肯在意他们?” “那就告诉他,后勤也很重要,若后勤粮草被断,我们这数万大军将无以为继。”叶昭摇了摇头,果然,任何人都需要一个成长的过程,当日在帐中叶昭倒是觉得刘备颇有城府,自己抛出橄榄枝后,却并未立刻表态,而是等皇甫嵩的命令,这做法严格来说没有错,只是刘备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此时的刘备可不是日后被皇室正名的皇叔,这样做,不但得不到皇甫嵩的好感,反而会折了叶昭的面子,而且入叶昭麾下这些时日,整日结交拉拢叶昭部下几员良将的事情,也叫叶昭有些腻歪。 “明日大军即将抵达淯水,张曼成这些时日坚壁清野,收缩防线,拉长我军补给线,粮道安全不容忽视,刘备三兄弟颇有勇武,让他们前去督运粮草,护卫粮道安全,找些事做,也就不会整日无所事事了。”叶昭将一枚令箭交给邱迟道。 虽说对方悦、丁力放心,但刘备这么大张旗鼓的在自己麾下拉拢人心,还是让叶昭有些不爽,叶昭原本只是想跟这位日后三国雄主之一结个善缘,顺便也观察一下刘备的能耐,只是如今看来,刘备显然还不具备一个雄主该有的眼光和手腕,目前不足为虑。 “喏!”邱迟恭敬的接过令箭,对叶昭道:“方才虎贲校尉派人来传话,邀主公稍后前去中军议事。” “嗯,知道了。”叶昭合上地图,待邱迟离开后,径直带上管亥往皇甫嵩中军大营而去。 叶昭作为后军,距离皇甫嵩的中军可有一段距离,等他抵达之后,曹操、袁绍、袁术、孙坚等人已经抵达。 “叶校尉果然守时!”皇甫嵩看到叶昭就有些不爽,冷哼一声道。 叶昭也不理他,双方的关系此时已经降到了冰点,礼节性一礼之后,也不搭理,直接坐在了袁绍的下手处。 “无礼之徒!”袁术不满的皱眉道。 “不知皇甫将军将我等招来,可是商讨破贼之事?”叶昭只当没听见,对着皇甫嵩拱手道。 “不错。”朱隽见皇甫嵩不说话了,接过叶昭的话茬笑道:“贼首张曼成颇通兵势,已在淯水对岸布下重兵并占据了各处要地,阻击我军渡河,若要绕道而行,大军得绕过雉县,怕是还要多走三五日,而且此举无疑是向贼军示弱,于士气不利,是以我与皇甫将军招诸位前来,商讨一下渡河之策。” “那不知两位将军有何妙策?”叶昭笑道,这种事情,无需他来显摆,淯水又不是长江黄河,最宽处也不过两百来米,唯一的困难便是敌军在淯水沿岸布下重兵,为渡河添了困难,更重要的是,这是入南阳以来第一仗,输赢关乎双方士气。 曹操笑道:“之前我等尚在商议,修明且看。” 说着,曹操走到一幅巨大的南阳地图面前,指着地图道:“如今我军驻扎于博望,前军已至淯水之畔,而黄巾贼众,多不止于西鄂一带,此二处水流平缓,最是易于渡河,淯水虽长,但多是水流湍急,适合我军登岸之处,便只有这西鄂一段,然西鄂屯驻大批黄巾军,若我军强行渡河,损失必重,是以我等此刻正在探究如何渡河,强渡虽有一战之力,然损失必重。” 叶昭点了点头,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不由一脸茫然道:“诸位看我作甚?” 袁绍笑道:“修明何必明知故问,你以弱势兵力横扫汝南,十几万黄巾被你打的东奔西走,溃不成军,我等正想听听修明意见。” 袁绍也有渡河之法,刘辟、龚都都是袁家埋在黄巾军中的钉子,一旦发动,区区渡河自然难不倒他,只是没理由这么快就把底牌给亮出来,这只是第一仗,功劳虽然不小,但怎比得上之后破获张曼成的功劳大,所以袁绍之前一言不发。 “因缘际会尔。”叶昭摇头笑道:“那汝南黄巾,一盘散沙,虽然人数众多,却心思不齐,何仪身为渠帅,却无渠帅之威,麾下也尽是些无知匹夫,威不足以服众,才让在下有可乘之机,这张曼成可非何仪之流可比,莫说他在这南阳一地声望之隆,其麾下也不乏能人,更有昔日追随他倒戈的官军,要破他可不容易。” 我是来搞事情的,可不是来帮你们破敌的。 “本将军确有一策,可使我军尽快登岸。”一直不说话了的皇甫嵩沉声道。 “请将军示下!”众将闻言,连忙躬身道。 皇甫嵩看了叶昭一眼,来到地图前,指着西鄂道:“说来简单,张曼成或许厉害,但守备此处的,却并非其本人,据我军细作来报,屯驻西鄂的,乃是张曼成麾下大将赵弘,我军可以遣一部人马自此处强攻,吸引那赵弘来攻,我军主力则走上游,趁敌军兵马被吸引之际,自上游渡河而过,再以轻骑绕道雉县,袭击敌后,自可一战而胜!” 很简单的声东击西,不过计谋这种东西,只看用的是否高明,不说是否简单,很多时候,简单的计谋也最是有效。 叶昭看了看地图,这段水流平缓之地,全长大概在十里到十五里左右,按照皇甫嵩的计策,成功渡河的几率很大,不过却是要苦了那佯攻之人。 一旁的曹操拱手道:“将军可在沿岸设立烽火台,以便观察敌军动向。” 皇甫嵩点头道:“善!” 一旁的朱隽皱眉道:“只是这强攻之人,该选何人?虽说只是佯攻,然若不能给黄巾军带来压力,未必能够引起那赵弘重视。” 皇甫嵩闻言,将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向叶昭。 叶昭眉头一皱,不等皇甫嵩说话,抢先道:“久闻孙文台将军有猛虎之称,追随两位将军以来,每战必先,兵锋所致,攻无不克,此等大事,非文台将军这等猛将不可。” 孙坚有些疑惑的看了叶昭一眼,不明白叶昭为何突然帮他抢功劳,不过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孙坚正要起身答应,却被朱隽以眼神制止。 皇甫嵩摇头道:“孙将军勇略,我等自然清楚,只是前翻大战波才,孙将军屡次用命,已耗了不少元气,如今尚未恢复,若强行出战,恐有不测,修明汝南一战,以少胜多,如今已是天下皆知的名将,是以,本将军希望修明可以接下此任。” 末了,皇甫嵩还对叶昭露出一抹和蔼可亲的笑容。 通常如果敌人突然对你露出善意的微笑,那绝对不会有好事发生! 叶昭看了看左右,无论袁绍、曹操还是袁术皆不以勇猛著称,而且基本上没有独自领兵的经验,皇甫嵩将孙坚撇开,很显然,摆明了是要叶昭来接这个粗活儿。 “只是末将麾下,只有本部两千人马,便是虚张声势,怕也难以瞒过黄巾贼。”叶昭有些无奈,他还真不好把皮球往袁绍、曹操身上踢,至于袁术……看袁术那一脸我很拽但你别找我的样子,叶昭就知道没戏,皇甫嵩也不会答应,只能开口要好处了。 “这个不难,越骑营此前修明也曾统率过,可暂调入修明麾下听用!”皇甫嵩笑道。 “末将领命!”叶昭拱手一礼,一脸无奈的领命道:“不知何日动兵?” “兵贵神速,公路,你速速督办将士搭建烽火台,修明前去调兵,明日一早便动手!”皇甫嵩笑道。 “喏!” 第一百一十章 坑 “修明莫要担心,黄巾贼也不过乌合之众,这点修明当清楚才对,以修明之能,定能牵制住那赵弘主力,我等届时必全力渡河,定保修明无事!”离开了中军大营,叶昭与袁绍交接越骑营兵马时,袁绍安慰道。 “本初心意,昭领了,不过那皇甫嵩视我如眼中钉,岂会如此轻易让我过关?”叶昭拍了拍袁绍的肩膀,低声道:“我知刘辟与龚都怕是本初内应,当初攻打葛陵之时,已然察觉,本初放心,此事你知我知,不会有他人知晓,不过这两枚暗子不到万不得已,切莫亮出来,否则易引起他人怀疑,待昭渡过此劫,再为本初好生谋划一番。” 袁绍闻言,悚然一惊,骇然的看向叶昭,直到叶昭把话说完,袁绍才微微松了口气,随即看向叶昭低声道:“当日你让俞涉守西城,便是欲放此二人一马?” “嗯,不过也确有兵力不足缘故。”叶昭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道:“只是袁家竟直接与太平教有牵连,却是昭未曾想到,此法太险,当初放此二人,也是顾及袁氏态度,然昭以为,时至今日,待南阳城破,此二人已无价值,反而会成为袁氏把柄,到时候,便是昭不在了,本初也该设法除掉此二人,以绝后患!” 袁绍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叶昭抱拳道:“修明放心,绍定当谨记修明之言,修明也勿太过忧心,皇甫将军或许于修明有些误会,然绝不会公报私仇,若他当真如此,绍定将此事如实上报朝廷。” “告辞,稍后我便差人来调兵马,明日便要开战,我当先部署一二,免得明日开战,才乱了方寸!”叶昭对着袁绍抱拳道。 “保重!”袁绍也狠狠地点了点头道。 “丁力,立刻前去越骑营,我已与袁绍商议妥当,你将越骑营调来之后,立刻前往东岸集合,加上我部兵马,共五千人,但却要立两万人大营!”回到自己军营,叶昭立刻将众将调集过来,将越骑营兵符交给丁力道。 “喏!”丁力答应一声,虚张声势这种事,对于叶昭麾下众将来说,已经算是熟能生巧了,丁力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根本不需要叶昭教他细节,当下接过兵符,对着叶昭一礼,转身便走。 “主公,不是说我等不抢功吗?”邱迟疑惑的看向叶昭,在座众将都是叶昭心腹,因此无需避讳,直接问道。 “是不想抢功,但这次可未必是立功,我等是被当做诱饵,吸引对岸黄巾主力攻击,掩护皇甫嵩主力大军渡过淯水。”叶昭叹了口气,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对了,刘备他们呢?”叶昭见帐中没有刘备三人的身影,疑惑的道。 “上午领命去押运粮草,如今还未回来,此时应该已经回营了。”邱迟道。 “速速将他兄弟三人招来议事。”叶昭眼中闪过一抹冷笑,这披坚执锐,需要勇士,他可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勇士,正好这兄弟三人急于立功,便将这个机会让给他们了。 很快,刘备兄弟三人昂然入帐,见叶昭麾下众将已经齐至,不由歉意的向叶昭一礼道:“将军恕罪,备未能及时赶到,累诸位将军久等。” “无妨,玄德刚刚督运粮草,也是我军要务,无须自责。”叶昭示意刘备三兄弟入座之后,站起身来,走到挂在帐中央那幅巨大的地图前,这是他刚刚凭借记忆,临摹而来,他有过目不忘之能,作为蔡邕弟子,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但简单的绘制地图还难不倒他,加上配合一些现代军事地图的理念,比皇甫嵩那一幅在细微处更详细一些,甚至记录了水流速度。 “今日上午,皇甫将军召集各将领议事,决议明日一早发起进攻,我军负责佯攻,同时也是吸引对岸黄巾贼寇注意,掩护皇甫将军的主力大军顺利渡过淯水,所以我们这一支人马,责任重大,甚至可说,关乎此番渡河是否成功!” 叶昭指着淯水下游的位置道:“此处便是我军渡河佯攻的位置,袁术已经命人在此设立烽火台,到时候,居高临下,可一览对岸贼兵虚实,相较于上游,此处其实是最适合大军渡河之处,也是黄巾贼军守备最是森严之处,水势平缓,乃整条淯水最平静的一段,水域宽两百步,以走舸强渡,一刻钟时间,便可渡过,但黄巾贼不会让我们顺利渡江,定会派兵阻挠。” “而我军,要吸引对岸黄巾贼主力,必须展现出足够的冲击力与压迫力,才能将对岸黄巾贼的主力尽数吸引至此,在此,昭有一言,先与诸君说清楚。”叶昭目光缓缓扫过帐中诸将。 “此番,我军担任的虽然只是佯攻之责,然,本将军,叶昭,自北地出任马城令起,御胡敌,斩单于,转战中原,平梁国,破汝南,未尝一败,昔日弹汗山外的胡寇未能让我败,汝南二十万黄巾被我等杀的龟缩不出,只能狼狈奔逃,今日,虽然皇甫将军命令我军佯攻,但本将军从不知道何为佯攻,既然要打,自然便是要尽全力,没有佯攻一说,所以,此战,我们要从正面强行突破!” 叶昭一指地图上对岸的位置道:“所以,明日诸位莫要因为我部只是佯攻辅助,便掉以轻心,既然要打,就要打的漂亮,在皇甫将军率军抵达之前,登陆上岸,这南阳之战的首功,我叶昭要了!” “好,这话听得解气!”张飞闻言有些兴奋地举了举拳头,嘿笑道:“某在逐县之时,便常听将军大破胡人的事迹,今日能与将军并肩作战,乃张飞之幸!” 刘备站起身来,躬身道:“将军,备有一问。” “讲!”叶昭点了点头道。 “贼军势众,我军兵少,就算强渡淯水,又如何在对岸立足?”刘备躬身道:“需知若贼军采用半渡而击之策,我军将陷入进退两难之地。” 邱迟、方悦等人闻言眉头微蹙,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不知怎的,总感觉刘备有些找茬的意思。 其实刘备的做法也不难理解,就如同叶昭当初选择了站在天子阵营一般,所以明明受皇甫嵩节制,却处处挤兑皇甫嵩,而刘备此前效力于卢植,转战各方,也一直是在一把手手下打酱油,如今到了南阳,虽然被叶昭拉入自己军中,但内心里,刘备是卢植推荐给皇甫嵩的,自觉地将自己归到皇甫嵩阵营,所以对于叶昭的好意并不是十分买账,不同的是,叶昭有大功勋在手,天子那边,也有蔡邕、十常侍明里暗里为他说话,甚至刘备的老师卢植也因为平流策一事,对叶昭好感颇嘉,叶昭有怼皇甫嵩的底气。 而刘备比较悲催,他虽然有心帮皇甫嵩,可惜从头至尾,皇甫嵩都没正眼瞧过他,当日能出现在帐中,也不过是因为当日带了卢植书信过来,皇甫嵩砍在卢植面上,没有将他赶出去,所以刘备虽然想帮皇甫嵩,但却没底气明着跟叶昭硬怼,所以只能尽量挑一些叶昭的漏洞。 此时的刘备,虽然已经具备了城府,但政治手腕和眼光魄力显然还达不到历史上创建蜀国基业的高度,这点儿心思,自然逃不过叶昭的眼睛,只是此时叶昭要用他,也只当不知道。 “问得好,这也是此番作战的关键。”叶昭没有斥责刘备,而是提起一支毛笔在地图上勾勒出一个箭头。 “如今正值盛夏,以东南风居多,我曾询问过当地老农,这两天,当是以东风为主,所以风向是如此刮,而我军走舸横渡淯水,风向与船行方向有一定倾斜,所以若要准确抵达敌营,当从此地出发,风力加上人力合作,当可在这一带登陆,也是敌营在沿岸主要防线。” “与黄巾交手,诸位应该都有经验,黄巾辎重不多,将士夜晚睡觉,多是抱以干草而卧,并非如我汉军一般,人人都有营帐居住,所以就算地面潮湿,敌营之中,也必有大量易燃干草,自古以来,以弱胜强,多借水火之势,因此,这一次,本将军也想借一借这火势来攻。” 叶昭将地图摘下,另外挂了一张羊皮,上面画着一艘走舸的模样。 “走舸乃小型船只,这淯水之上,也走不了大船,所以此战,以走舸为主,一般走舸可以承载三到五名将士,我军有两校人马,约五千人,若要将全军压上,至少要千艘走舸,然事起仓促,怕是征集不到那么多船只。” “水战,以弓箭为主,所以,本将军想改变一下战法,一船三人,佩五个草人,敌军放箭时,我军将士躲于草人后方躲避,伺机反击,一来可以降低伤亡,二来也可迅速接近敌营,这一批,为火船,需一勇猛之将率军,临近敌营时,引燃火船,借风力将火船推入敌营,而后我军主力借着火船阻隔,靠近敌营,以火矢投射敌营,引燃敌营大火,我军可趁势登岸!” “主公此计,甚妙!”方悦等人闻言,目光一亮,叶昭显然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计算在内,按照叶昭这个打法,成功的可能性颇大! “若诸位无异意,就依此计而行,只是这第一阵,需得一勇猛之将,不知何人愿意率军打这第一仗?”叶昭看向众人笑道。 “主公,末将愿往!”管亥第一个站起身来。 “主公说的是勇猛之将,你站起来作甚?”典韦站起来,瞪了管亥一眼,随即转身对着叶昭笑道:“主公,您看末将如何?” “将军!”刘备见状,也顾不得其他了,这可是大功一件呐,他们兄弟三人自黄巾之乱以来,先是被刘焉打发到冀州,又从冀州被打发到颍川,然后又被打发到冀州,再然后打发到南阳来,仔细算算,黄巾之乱已经有半年了,但他们兄弟三人却多半时间都在奔赴战场的路上,刘备如今,非常迫切渴望立功来证明自己。 “好了!”眼见帐下众人纷纷请战,叶昭伸手一按,止住众人争吵道:“玄德新来,也需功勋立足,这一仗,就交由他们兄弟三人吧。” 嗯,这一仗的确足够重要,但要说立功,那是紧随其后的人立的,他们的任务,是承受敌人的箭簇外加放火,任务比较危险,但缺乏技术含量,功勋会有,但不是太多,适合这种看不清楚自身,看不清楚局面的人去做。 当然,事后这兄弟三人还得欠自己一个人情,对自己感恩戴德呢。 “多谢将军!”刘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激荡的情绪,非常真诚的对着叶昭一礼道。 “去准备吧,明日之前,要准备好足够的草人立于船头才行。”叶昭微笑着点了点头。 “喏!”刘备对着叶昭一礼后,带着两个兄弟,怀着满腔热情离开。 终究是太年轻啊! 叶昭看着大自己几岁的刘备兄弟三人离开的背影,心里默默地摇了摇头。 第一百一十一章 败事有余 次日,清晨,高达三丈的烽火台上,叶昭凭栏远眺,对岸的黄巾大营尽在眼底,此前无论是梁国黄巾还是颍川、汝南两地黄巾,也就波才部下还有些章法,其余无论是梁发亦或是刘辟、龚都、何仪,都是遍地开花式的铺营,然而这南阳黄巾,却让叶昭看道一些军队的影子。 叶昭并未立刻发动进攻,而是在烽火台上仔细观察黄巾军的布置格局。 比不上朝廷这次派来的精锐,但也已经不算是乌合之众了,张曼成前身乃是汉军将领,领兵作战有一手,如今看来,还真是位大将之才,单是这营盘的布置,虽然硬件跟不上,但布局错落有致,军队也不是如之前所见黄巾一般歪七扭八,见微知著,赵弘只是张曼成麾下一员将领,便已经有了这般气象,这南阳之战,怕是要耗费时日喽~ 当然,胜负的话,在还没开战之前,已经输了,黄巾缺乏硬件,不止是装备辎重,还有如张曼成这般的人才,一个张曼成,还扭转不了天下大势,更不可能真的做到与朝廷分庭抗礼。 “呜呜呜~呜呜~” 激昂的号角声响起,这是皇甫嵩催促他发动进攻的讯号,叶昭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拎起手中的令旗,照样下,赤色令旗在叶昭手中狠狠挥落。 “咚咚咚~” 隆隆的战鼓声中,昨日按照叶昭要求连夜装好草人的走舸在刘备三兄弟的带领下,如箭一般朝着对岸快速的游动,每三人一船,佩五个草人飞快的朝着对岸接近。 “放箭!” 对岸,黄巾军已经在沿岸列好了阵型,待刘备等人靠近,便是一通箭雨射出,叶昭目光一缩,这样的箭阵,已经比得上汉军的箭阵了。 “咻咻咻~” 密集的破空声重,走舸上面的士兵已经躲在草人身后,密集的箭簇落在船上,不少扎在草人身上,也有倒霉的士卒被透过缝隙射来的箭簇射伤或射杀,然而却并不影响大局,一百艘走舸依旧列着整齐的队列按照预定的方向朝着对岸挺进。 烽火台上,叶昭看了看大旗飘荡的方向,风向与自己询问农夫的结果没有太大偏差,只是风力不足,未能达到预期,但也足够让船的落脚点在昨日计算的误差范围之内,这般下去,登岸至少不是问题。 昨日袁术督建了十座烽火台,每隔一里便是一座,在距离叶昭所在烽火台五里之外的烽火台上,皇甫嵩默默地看着黄巾军的大营,观察着黄巾军的兵力调动,随着叶昭的进攻,黄巾军确实调出一部分前去下游支援,但也只是一部分,距离自己的预期还有一些距离。 “呜呜呜~” 远处,叶昭所在方向在隆隆的战鼓声中,悠扬的号角声也响起来,袁绍扭头看向皇甫嵩道:“这是修明的信号,将军,我军是不是该动了?” “不急!”皇甫嵩淡然道:“黄巾军主力尚在,再等一等。” 对岸的黄巾军主力并未因为叶昭的进攻而调动起来,显然叶昭的进攻力度还没有达到让黄巾军全力以赴的地步。 “将军,叶校尉那边不过五千人马,此番黄巾贼兵力不少,能够调动这些,已经难得,我军再不出战,恐贻误战机!”曹操皱眉看向皇甫嵩。 “再等等。”皇甫嵩摇了摇头:“诸位未免太小觑那叶修明了,此子虽然桀骜令人不喜,然于行军打仗之上,确有些造诣,此时,他当还未尽全力,尔等且去准备,等我信号。” 袁绍、曹操见状,也只能无奈一叹,各自下了烽火台,前去准备,哪怕袁绍家世不错,但并非嫡出,在这种地方,可没有勇气如叶昭一般硬怼皇甫嵩,提点一下,也算是尽到了朋友之义。 叶昭这边,响号已经发出去,但那边主力军队却迟迟还未有所动作,他便知道皇甫嵩显然还未有绝对把握渡河,这种情况下,倒不是皇甫嵩真的为难他,而是他并不知道叶昭的计划,所以要等到黄巾军主力调动才会出发。 既然不愿意冒险,那这头功,我便收下了。 看了一眼皇甫嵩的方向,叶昭没再理会,从一开始,他既然要参与这一仗,便没准备依靠友军,他已经习惯了孤军奋战。 前方,刘备三兄弟已经顶着黄巾军的箭雨接近对岸,好几艘走舸因为船上插满了箭簇或是船上的将士被流矢射杀或是停下或是直接翻船,但大局已定。 “咚咚~咚咚~” 随着叶昭令旗的挥动,鼓声的节奏顿时变了。 前方,刘备三人听到鼓声,面色一喜,同时下令点火弃船。 但见江面之上,近百艘走舸迅速被引燃,走舸上面的将士纷纷跳入淯水,在船后推动着走舸继续前行,在惯性的作用以及风力的加持下,走舸虽然放缓了速度,却还在朝着岸边靠近,同时丁力、方悦各率百艘走舸出阵,借着火焰阻挡了黄巾军的视线,迅速朝着对岸靠近。 “不好,快退!”岸上的黄巾守将之前就已经发现了对方的草人,但为了阻止对方靠近,依旧不停射箭,如今见对方引燃走舸,很快察觉到对方的意图,连忙下令将士后撤,然后再继续放箭,岸边光秃秃一片,走舸点火的作用,在于阻挡敌军视线,方便方悦、丁力率领的主力靠近。 不等对方退到后方,丁力和方悦已经迅速接近燃烧的走舸,同时一枚枚醮了火油的箭簇迅速被点燃,随着大批走舸靠近岸边,丁力和方悦同时下令。 “嗖嗖嗖~” 成片的火矢腾空而起,在天空中划过一道道漂亮的火弧,犹如流行坠地一般落在黄巾军的大营之中。 就如叶昭昨日分析的那般,西鄂大营的黄巾军虽然已经算得上精锐,然而黄巾军在硬件上面的缺点却难以弥补,军营中除了少数的帐篷之外,大多数将士都是抱着干草抵御夜间寒风,可说满营到处都是干草,此刻被那漫天的火矢落下来,瞬间成片的被引燃。 原本还准备退守大营的黄巾军,直接便陷入了火海之中,阵型瞬间被冲破,哪还有机会结阵御敌。 “杀~” 刘备、关羽、张飞已经带着士卒先一步游上岸,见贼军大乱,张飞虎吼一声,一马当先冲了尽去,一杆丈八蛇矛,卷起阵阵怪风,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刘备见状拔出双股剑,带着关羽以及登岸的士卒一窝蜂的杀入人群之中。 “怎么回事?是谁杀入了敌军阵中!?”对岸,叶昭站在烽火台上,皱眉看着有官军不断冲入黄巾军中,面色一变,厉声喝问道,立刻便有传讯兵前去询问,很快便有了消息。 “主公,是刘备、关羽、张飞三人率部杀入了敌营!”传讯兵回来报道。 叶昭感觉自己太阳穴跳了跳,他突然有些理解皇甫嵩的感觉了,有一个喜欢擅做主张的部下,真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尤其是计划原本已经定下的情况下,跑来破局的却是自己人,那感觉,真心不爽。 “莫要管他!大军迅速渡江,命丁力、方悦在对岸结阵,只以火矢射入敌营,扩大火势,莫要擅入!”叶昭迅速从烽火台上下来,一道道命令不断下达:“迅速渡江,我军定要在黄巾军主力到来之前,在对岸立好跟脚!” 至于刘备的死活,干他屁事,死了更好,活了也难逃军法! 走舸不够,加上大半都在皇甫嵩主力那边,叶昭这边也只分到三百艘,其中一百艘做了冲锋船,已经不能再用,所以只能用剩下的两百艘走舸来回运送士卒,这也是叶昭不许轻敌冒进的主要原因,跟脚都没站稳就轻敌冒进,后续跟不上,你再勇猛又如何? 刘备死就死了,让叶昭心疼的还是那三百名派去跟随刘备的将士,等于是被刘备给坑死了。 叶昭随着主力迅速抵达对岸,两百艘走舸花了足足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将叶昭的部队全部运送过来,与此同时,赵弘主力眼见这边火势起,连忙集结主力,朝着这边杀到。 刘备等人杀的正欢,却正遇上赵弘率主力赶来,三人这才惊觉,除了他们带上岸的那已经不到三百名的将士,身后竟无援军。 这一惊不要紧,张飞却是叫出声来:“大哥,我们的人呢!?” 他嗓门儿极大,这一吼,顿时让杀的正兴奋的将士冷静下来,回头一看,除了他们,叶昭的大部队已经被隔绝在火海的另一侧,而且火借风势,正在飞快往这边进逼,顿时一个个士气大跌,冷汗惊了一身。 那滔天的火势,却是逼得他们只能朝着赵弘这边冲。 “放箭!”赵弘看着眼前这三百人马,咬牙切齿地吼道。 “撤!”刘备面色一慌,连忙拉着两名兄弟转身便走,也顾不得理会那些追随过来的将士。 “咻~咻~咻~” 呼啸而至的箭雨扫过,伴随着一片凄厉的惨叫声,三百名将士在赵弘的一波箭雨下几乎全军覆没,赵弘看了一眼火势,愤恨的道:“清扫四周干草,阻止火势蔓延!” 第一百一十二章 苦战 “将军,修明已经成功登岸了!”袁绍和曹操一脸喜色的冲上来,对着皇甫嵩道。 “此番计策,显得有些多余了!”皇甫嵩站在烽火台上,看着对岸燃烧起来的火势,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叶昭,不管性格如何,但这打仗还真是一把好手。 “那我等何时渡河?”袁绍问道。 “立刻,传令孙坚渡河,莫要让叶昭孤军作战!”皇甫嵩取出令旗,说话间,已经挥动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悠扬的号角声再次回荡,早已整装待发的孙坚听闻号角声迅速指挥早已准备好走舸的将士们快速渡河。 “将军,快看。”曹操一直关注着下游方向的战事,当看到一小股汉军没有守备河岸等待大军,而是孤军杀入黄巾军中的时候,面色一变道。 皇甫嵩闻言看过去,当看到那支人马被后方不断燃起来的大火阻断与后军的联系之后,皱眉道:“叶昭不该犯如此错误才是?” 赵弘主力赶到,全歼了三百步卒,也让原本可以趁着火势一把烧遍整个西鄂大营的叶昭最终因为这一小股兵马的出现使得赵弘提前做好了准备,清理了四周的干草,没能让火势进一步蔓延,原本一场大胜,到最后,却是因为这一小股兵马的原因,失去了歼灭敌军的契机,反而随着大营中的大火逐渐熄灭,叶昭的部队不得不面对赵弘主力的围歼。 看到此处,皇甫嵩面色变了,朱隽、袁绍、曹操的面色也变了。 “将军?”袁绍担忧的看向皇甫嵩,他很担心皇甫嵩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看着对面即将与赵弘大军硬杠上的叶昭军队,皇甫嵩陷入了沉默,他还真有这个打算,只是最终,皇甫嵩长长的吐了口气,扭头道:“你二人立刻率本部人马渡江,莫要管其他方向,从侧翼支援叶昭,夹击黄巾主力!” “喏!”袁绍、曹操答应一声,立刻下去各自点兵出征。 河对岸,此时叶昭却陷入尴尬的境地,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刘备兄弟三人会这么坑,不但坑死了派给他们的三百将士,如今看来,逼得原本无需打硬仗的他们不得不面对赵弘主力的疯狂进攻。 刘备带着关羽、张飞狼狈的从火焰的余烬之中窜出来,后方是黑压压的黄巾大军紧随其后的压上来,看到叶昭大军,连忙呼道:“将军救我!” “啪~”待刘备跑到近前,叶昭想也不想,反手一个巴掌打在刘备脸上,这一巴掌力道奇大,直接将刘备半边脸颊给打的肿胀起来,身体更是被叶昭一巴掌抽的踉跄后退,险些摔倒在地上。 “你干什么!?”关羽、张飞见状大怒,各自拎起兵器就要跟叶昭拼命。 “尔等想造反!?”典韦、管亥一直护在叶昭身边,见状目光一瞪,面色不善的看向兄弟三人。 后方,赵弘大军已经杀到,叶昭狠狠地瞪了一眼:“战后再与你算账!” “背水列阵!”也不再理会三人,叶昭看着来势汹汹的黄巾军,大手一挥,军队开始沿着河岸迅速寻到一处缓坡,五千多人,结成五排,前排手持刀盾,排成盾阵,之后便是一根根长矛架起,一根根冰冷的长矛在朝阳的印衬下,折射着冰冷的锋芒,再往后,则是两排弓箭手弯弓而立。 赵弘的主力大军一阵风一般蜂拥而至,还未站稳脚跟,叶昭高举的右臂猛然挥下,一排箭簇迎着来敌射去,只听悲鸣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还未站稳脚跟的黄巾将士猝不及防之下,不少人直接中箭倒地。 汉军的弓箭却并没有停,第一排弓箭手射罢迅速蹲下来摘箭,第二排弓箭手上前一步,利箭已出,两排弓箭手依次交替射击,虽然无法形成箭阵,但进退之间井然有度,一时间,乱哄哄冲上来的黄巾军虽多,竟不能再向前推进一步,被叶昭指挥弓箭手射住阵脚,转瞬之间,两排弓箭手已经轮番射了三轮,军阵前方,已经尸横遍野。 刘备三兄弟此刻立在一旁,吃惊的看着这一幕,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整齐有效的进攻方式,贼军人数虽多,一时间,竟然也奈何不得叶昭半分,这与以往他们所经历的战阵根本不是一回事。 赵弘见急切间冲不过去,连忙指挥将士退出一箭之地,重新稳住阵脚,片刻之后,一排手持刀盾的黄巾贼出阵,顶在前方,其余人持刀抡枪,或手挽弓箭快步相随,汉军弓箭手再度射击,但造成的伤害却已经无法造成太大的伤亡。 再射两轮,弓箭手体力已经耗了不少,眼见无法再建功,叶昭只能挥手示意停止射击,一名名弓箭手迅速收起弓箭,拔出腰间短剑。 看着黑压压逼迫过来的黄巾军,叶昭叹了口气,或许是受前世的影响,他带兵一向都是避免近身肉搏的,原本大胜的一仗,到如今却真打成了硬仗,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不过事到如今,除了硬杠,也别无选择,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皇甫嵩身上,希望他别在这个时候跟自己玩儿落井下石的把戏。 黄巾军已经杀到近前,叶昭深吸了一口气,丢掉手中的令旗,拔出腰间长剑,厉声长啸道:“进!” “杀~” 典韦,管亥各自举起兵器,护在叶昭左右,整个军阵开始前进,前排的盾兵已经撞击在一起,一杆杆长矛顺着盾牌的缝隙扎进去,鲜血顺着矛杆溜下来,迅速将地面然后。 “稳住!”叶昭居于阵中,鹰隼一般的眸子在人群中寻找着敌军主将的位置,眼前的黄巾军不同于以往,兵力悬殊的情况下,若能斩杀敌军主将,或可扭转战局。 只是对方主将立于后阵,此刻四面重围之下,根本难以靠近。 “杀~”叶昭拔剑,带着典韦和管亥杀到人群前,手中宝剑劈出道道弧光,将靠近的黄巾军杀倒一片,典韦双手抡起铁戟,如同坦克一般往人群中撞,所过之处,几无活人,管亥长刀一扫,残肢断臂满天飞撒。 主将勇猛也带动着汉军的士气不断攀升,硬生生的在黄巾贼的围攻下,稳住了阵脚。 刘备肿着半边脸,一对双股剑舞的密不透风,他在阵型边缘,受到的攻击并不猛烈,加上有关羽、张飞相护,应付的倒也轻松。 只是看着眼前的阵仗,叶昭大军虽然坚守阵营,然而在人数上已经落了下风,此刻也只是奋力抵挡,再这般下去,若无援军支援,败亡也只是迟早之事,而且就算胜了,此战会如此凄惨刘备占了很大原因。 看着汉军岌岌可危的阵型,刘备心中一动,带着关羽、张飞边战边退。 “兄长这是做何?”关羽察觉到不对,皱眉看向刘备。 “叶将军已然处于下风,再这般下去必输无疑,我等留下来也无力扭转大局,不如前去对岸求援,请皇甫将军快快出兵,以解救叶将军之难。”刘备沉声道。 “那叶家崽子之前折辱大哥,我等何必管他死活?”张飞闻言,不满的道:“照我说,我等先退走再说,至于那叶昭如何,何必管他?” 刘备闻言有些心动,之前叶昭那一巴掌到现在他的脸颊还是生疼,要说心中不怨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最终刘备还是摇摇头道:“彼待我不仁,然我等不能不义,叶将军终究收留过我等,这份恩情,我等当报之!” 关羽点头道:“兄长所言不错,三弟,你护兄长前去报信,我去助叶将军一臂之力!” 刘备闻言面色一黑,他是想三人一起走,但此刻关羽已经不由分说,拎刀杀向叶昭的方向,他也阻止不及,只能沉着脸,带着张飞转身寻了一条小船逆流而上,前去皇甫嵩处求援。 “啊~” 两军交战之处,管亥一个不慎,被一枚暗间射中了肩膀,痛呼一声,拎刀的手不觉一松,手中大刀拿捏不住落在地上,身旁两名黄巾贼见状大吼一声,齐齐举枪来刺。 叶昭见状闷哼一声,剑光一闪,两杆长枪齐齐断开,转身剑光再闪,两名黄巾贼齐齐毙命,然而更多的黄巾贼冲上来,叶昭挥剑猛劈,一把长剑犹如游龙,在人群中来回一荡,七八名黄巾贼倒了一地,不能再战,叶昭趁机让人将管亥拖入后阵休息。 “主公,援军还未赶到,再这般下去,我军必输无疑!”丁力和方悦杀到叶昭身边,两人不似叶昭典韦这般体能异于常人,此刻已是有些气喘。 叶昭回头看了看左右,他的阵型已经缩小了将近一半,两边将士的尸体堆积在一起,冲在最前边的人一脚踩下去,尽是尸体,分不清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叶昭狠狠地唾了口带血的唾沫,看着赵弘帅旗的方向,嘶声道:“既然守不住,那便杀!变阵锋矢之阵,就搏这一线生机!典韦,开路!” “喏!” “喏!” 第一百一十三章 惨胜 “呜~呜呜~呜呜~” 随着叶昭一声令下,号兵开始吹响变阵的号角。 丁力、方悦列阵左右,汉军的阵型在黄巾军的压力下逐渐发生了变化,形成一个锥形,叶昭带着典韦冲在最前方,管亥换了左手持刀,再度杀上前线,随着叶昭一声厉喝,典韦与叶昭同时发力,生生在重围之中,撕开一道口子,典韦再前,叶昭紧随在后,大戟与长剑翻飞,形成一个箭头,带着身后的将士开始发起了冲锋。 “杀~” 随着典韦的发威,汉军将士生生在黄巾军中撕开一道裂口,在叶昭的带领下,咆哮着朝着黄巾军帅旗的方向发起了冲锋。 “快,拦住他们!”帅旗下,赵弘也发现了汉军的变化,急忙指挥大军向中央聚拢。 “噗~” 一名正在冲锋的汉军双腿被齐根斩断,血水横流,惨叫着倒地,顷刻间便被周围涌上来的黄巾军湮没,另一名胸腹被两杆长枪刺穿的汉军却是虎吼着发出绝望的咆哮,挥刀将一名黄巾军的脑袋削掉,已经被长枪洞穿的身体生生跨出数步之后,才不甘的耷拉下脑袋,已是气绝身亡。 一名黄巾头目仗着刀法娴熟,一头从侧面撞进汉军阵中,刀光闪烁间,一名冲上来的汉军便被对方刀锋开膛破肚,眼见是活不成了,那黄巾头目正要击杀其他汉军扩大战果,却见那被开膛破肚的汉军眼见活不成了,扭曲着脸庞一把从肚子里将肠子给逃出来,套在那黄巾头目的脖子上,在黄巾头目惊怒的咆哮声中,生生将他拖出五步,拖入了汉军阵中。 周围汉军见状丝毫不客气,乱刀齐下,那武艺尚算不错的黄巾头目哼都没哼,便被剁成了肉糜。 惨烈的场面在不断上演,无论越骑营还是梁国郡兵,都是跟随叶昭多时的兵马,平日里虽然跟着叶昭打惯了顺风仗,但却并不代表他们打不了硬仗,只是叶昭一直以来,虽然勤练兵马,但却从不希望战场上多些无畏的牺牲,是以少有如此苦战,此刻被逼入绝境,这些已经习惯了叶昭战无不胜的将士,哪怕在这等极端不利的情况下,也坚信叶昭可以带他们走向胜利。 人一旦有了信仰,就会变得很可怕,而这支部队的信仰便是叶昭,只要叶昭还在他们视线可及的地方,他们就相信自己战无不胜! 关羽不知从何处抢了一匹战马撵上来,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不禁被深深地震撼住了,很难想象以弱势兵力对付数倍于自己的敌军,竟然能打出这样的声势,看着一名名奋不顾身的汉军将士义无反顾的拼死杀敌,不知为何,关羽感觉自己这心里面沉甸甸的,有些愧意,自责,更夹杂着一股难以言明的气在胸中翻腾,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此刻……他想杀人! 青龙偃月刀待其偏偏残虹,势如破竹的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冲到叶昭身边,大刀一挥,成片黄巾军倒地。 “将军,末将来迟!”关羽在马背上对着叶昭一拱手道。 叶昭手中的长剑犹如一道闪电般划过三名黄巾贼的咽喉,三名黄巾贼瞬间毙命,叶昭看了关羽一眼,却未见到刘备与张飞,默默地点了点头,带血的长剑一指赵弘的帅旗,长生道:“杀!” 关羽一礼,仗着战马之力,杀在最前方,刀卷红浪,为叶昭开出一挑血路。 叶昭与典韦徒步跟进,身后的将士在丁力、方悦以及管亥的带领下,气势如虹的杀向赵弘。 千军万马,竟然有些遮拦不住,叶昭率领的汉军,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向赵弘大军最脆弱的地方。 赵弘终究不是意志坚定之辈,眼见敌军气势如虹,越逼越近,面色变得有些发白起来,握着缰绳的手也有些发白。 两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 汉军的人数在不断减少,然而无论士气还是脚步,都从未有一刻停止。 六十步! 这已经是一个危险的距离,周围蜂拥而至的黄巾贼如何冲杀,却难以阻拦对方的步伐,尤其是一马当先的关羽,更是勇不可当,距离自己最近,已经不足五十步。 赵弘突然调转马头,他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面对这支疯狂的军队,他突然失去了勇气,他要离得远些,远离这支汉军,哪怕此刻汉军的部队已经十分薄弱,但却无法给赵弘带来丝毫的安全感。 “典韦!”叶昭一把从一名弓箭手背上摘下强弓,顺手抽出一枚羽箭,双腿借着冲势一踏,身体腾空而起,竟生生跃起六尺多高。 典韦闻言回头一看,看到叶昭腾空,顿时心领神会,右手铁戟往地上一插,猛地拖住叶昭的右脚,用力往上一拖。 叶昭本已力尽,典韦这一拖,叶昭右腿发力,借着典韦的怪力,生生再拔高数尺,人在空中,已经完成了弯弓搭箭的动作,看着赵弘的方向,也不细看,一箭射出。 “咻~” 刺耳的破空声重,箭簇在空中以惊人的速度划过,只留下一串残影,正飞奔中的赵弘听得劲风声起,本能的低头。 “叮~” 飞掠而至的箭簇钉在了赵弘的缨盔之上,赵弘只觉脑门儿一凉,抬头看时,只见一枚箭簇带着他的缨盔飞出了老远,面色顿时被吓得惨白,下意识的一个翻滚,从马背上翻下来。 叶昭仓促一箭,未能全功,本有些失望,但见赵弘自己从马背上翻滚下去,心中一喜,落地后,厉声咆哮道:“尔等主帅已死,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不少黄巾军下意识的回头看去,正看到赵弘的战马孤零零的在原地徘徊,赵弘已经没了踪影顿时心中一慌,士气大落,不少人想要回身去看个究竟,也有人见主帅战死,汉军又是悍不畏死,不想再拼杀下去,想要离开,一时间,原本秩序井然的黄巾军顿时乱作一团。 就在此时,侧翼突然射来一波箭雨。 “主公,援兵至矣!”丁力兴奋地对着叶昭大喊道。 叶昭连忙回头看去,但见河面上,上百艘走舸一字排开顺流而下,一名名将士不断对着河岸之上的黄巾军倾斜着箭雨。 与此同时,前方的黄巾军也是大乱,同时一声暴虎般的厉喝从前方响起:“江东孙坚在此,贼军还不投降!” 河岸之上,传来曹操豪迈的声音:“修明,无恙否!?” 叶昭狠狠地喘了口气,咧嘴一笑,朗声道:“死不了!多谢孟德兄援手之德!” 叶昭身边,残余的军士聚拢过来,赵弘落马,本就让黄巾军军心大乱,而孙坚和曹操水陆两路援军的到来,更成了压垮黄巾军最后一根稻草,此刻这些黄巾军哪还顾得上围杀叶昭所部,一个个惊慌失措的四散逃跑,到了此时,赵弘有没有死,已经不再重要,黄巾军溃败之势已成,这南阳第一仗,以汉军完胜告终。 叶昭有些疲惫的捡起扔在地上的宝剑,没有继续追击黄巾军。 “主公,我们赢了!”管亥捂着肩膀,咧嘴笑道。 “是啊,赢了,这是我自带兵以来,胜的最窝囊的一场!”叶昭一箭削掉了管亥肩膀上箭簇的箭尾,看着管亥道:“还走得动吗?” “主公太小瞧人了。”管亥站起身来,大笑道。 “没死就好!”叶昭拖了几具尸体摞起来,也不避讳,直接坐在尸体上,扭头看向丁力道:“速去清点我军战损,受伤的将士迅速找军中医匠治疗,没死的开始清理战场,尸体就地掩埋火势以火烧之,莫要曝尸荒野,容易引起瘟疫。” “末将关羽,参见将军!”关羽下了马,来到叶昭身边,拱手一礼道。 “此番能破开贼军军阵,关将军可算头功。”他和典韦都是步战比较厉害,若没有关羽披坚执锐,也冲不到这里。 “末将不敢居功。”关于摇了摇头道。 “我也并未打算为你请功。”叶昭嗤笑一声道:“你可知道,若无你兄弟三人贪功冒进,我军根本不必打的如此惨烈,这一把大火,足够烧的那赵弘直接崩溃,我军本可轻松获胜,这头功,我也没打算让于他人!” 关羽闻言,默然不语,对于高傲的他来说,承认错误是很难的。 “因尔等冒失,不但累死跟随你们的三百将士,更累的我军陷入苦战,你们罪责难免!”叶昭看着关羽道:“不过云长尚算义气,回来助我,你那两个兄弟临阵脱逃,论罪……” “此事皆我一人之过,与兄长、三弟无关。”关羽抢道:“而且兄长与三弟也并非临阵脱逃,而是前去皇甫将军那里搬来救兵。” “救兵?”叶昭闻言好笑道:“云长不会以为,这些人,都是刘备为本将军请来的救兵吧?好大的面子,本将军去请,都未必请得来!” “主公!”丁力走上前来,躬身道。 “伤亡如何?”叶昭没再理会关羽,询问道。 “活着的,都在这里了。”丁力没有直说,看了看四周,低声道。 “都在了?”叶昭站起身来,看了看四周,五千将士,如今站在他身边的,也不过五百来人,饶是叶昭心性坚定,此刻也感觉自己的心脏狠狠地抽了一抽,劫后余生的喜悦也迅速冷淡下来。 远处的战斗还在继续,但黄巾军溃败之势已成,叶昭也不想再管了。 “都是好样儿的!”叶昭狠狠地拍了拍一名军士的肩膀,转身道:“走,本将军为尔等请功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惩戒 西鄂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在孙坚、曹操以、袁绍以及皇甫嵩大军水陆夹击之下,黄巾军彻底崩溃,赵弘只带了千余残军突围,奔往育阳方向。 追击黄巾残部,自有孙坚去追,叶昭没有理会。 带着自己的残军找到皇甫嵩的主力,正看到刘备带着张飞跟在皇甫嵩身后。 “修明来了。”皇甫嵩还是第一次以如此和蔼的态度面对叶昭,看到叶昭过来,微笑道:“此战,修明当记首功!” “锵~” 叶昭却不多话,直接拔剑便往刘备处走去。 “叶昭,你干什么!?”袁术见状大惊,连忙拔剑厉叱道:“你敢行刺上官?” “末将并无不敬之意,只是此贼不但坏我大事,累的我麾下五千将士几乎伤亡殆尽,更临阵脱逃,不斩此贼,如何正我军心?”叶昭将剑指向刘备,森然道。 “谁临阵脱逃了?”张飞怒道:“是你用兵不慎,若非我与兄长冒死杀出重围,搬来救兵,此时你焉有命在此嚣张?” “哈~”叶昭怒急反笑:“不尊号令,贪功冒进,只是赵弘警觉,不但累的三百军士惨死阵前,更令我火攻之计未能全功!” 叶昭转头看向皇甫嵩和朱隽,沉声道:“将军乃久经沙场之人,方才当看的清楚,叶昭是否用兵不慎?” 皇甫嵩闻言沉默片刻后,摇摇头,看向刘备道:“方才便是你率部冒进?” 此前皇甫嵩在烽火台上看的清楚,若无那一小簇兵马冒进,致使叶昭前后两军不能连贯的话,或许根本不必主力出手,赵弘已经溃败,叶昭所部更不会损失惨重。 虽说要叶昭打前站的时候,皇甫嵩已经做好了叶昭会损失惨重的准备,然而就如叶昭所说,他乃久经沙场的名将,在这种事情上,他不屑说谎,更不认为自己有必要为了刘备扯这个谎,自然是看得出方才的战局出现逆转,叶昭妙计无法推进反而自己陷入苦战,正是那一小波军队冒进所致。 刘备没有说话,一旁的袁术却是不屑道:“呵~求援?孟德与文台在修明与黄巾贼交战之时便已然出发,何须你来求?亦或是说……” 袁术有些好笑的看着刘备:“你以为,若皇甫将军不愿发兵的话,凭你能求得援军?” 别看袁术平日里不待见叶昭,但他却是最重视门第之人,昔日叶昭以下犯上,令他不满,此刻刘备一介白身,在叶昭跟刘备之间,他下意识地开始为叶昭说话。 刘备面色有些发白,之前叶昭虽然怒,却也没有直接拿身份来说事,袁术此刻开口,却是红果果的辱人了,饶是刘备城府再深,如今也不过比叶昭大两三岁,仍是年气盛之时,握着剑鞘的手有些发白。 一方面是怒的,另一方面却是清楚地知道,经此一事,自己在皇甫嵩军中是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也不过是徒惹人笑。 “来人!”皇甫嵩摆了摆手,皱眉道:“将此三人拿下,每人脊杖两百!” 以刘备的罪过,不杀已经是看在卢植的面子上,但这么大的罪过,就算死罪可免,但活罪却难逃,若自己不处罚,不说叶昭如何反应,皇甫嵩治军甚严,若不重责,也难令三军信服。 “将军,此二人临阵脱逃,罪无可赦,但末将想为关羽求情。”叶昭冷冷的扫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刘备,一把拉过关羽道:“方才若非云长舍命相助,怕也难以建功!” 皇甫嵩看了关羽一眼,默默点头道:“既然叶将军开口求情,便暂且将这顿军棍记下,但若再犯,便两罪并罚!” “关羽!”张飞闻言,吃人一般的目光瞪向关羽。 人心有时候就是这般,关羽其实没有做错任何事,他回去救叶昭,是报叶昭知遇之恩,并无背弃刘备的心思,但此刻问罪下来,两百军棍,就算刘备、张飞体格见状,这两百军棍打完,不死也要脱层皮,偏偏关羽却因为叶昭的求情而被赦免,更何况叶昭此刻已经被张飞视作加害他们兄弟的仇人,关羽承了叶昭的人情,却让张飞生出一股被背叛的感觉。 “请将军将我兄弟三人一并责罚!”关羽此刻心中也颇为难受,想要求情,但他人微言轻,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并无背信弃义。 “哼,假惺惺!”张飞冷哼一声,只是这话,却让关羽心如刀割。 叶昭一把拉住关羽,将他拉起来,淡然道:“云长并未做错什么,男人做错事不怕,怕的是明明自己错了,却还要迁怒于他人,别人不能跟他一起犯错,便是背叛,这世上哪有这般道理?” “修明所言不差!”袁绍冷笑道:“这等人物,何须在意?我看壮士也有些本事,何不便留在修明帐下听用,也好过追随这等成事不足之辈。” 关羽没有说话,只是重新跪下,对着皇甫嵩拜道:“请将军责罚!” 皇甫嵩皱眉看向叶昭,叶昭也皱了皱眉,他无法理解古人这种价值观究竟是怎么形成的?心中突然对刘备生了几分嫉妒,自己一路走来,费尽心机,虽然也招募来一些人,但除典韦之外,其余诸将很难与关张二将媲美,刘备一介白身,究竟是如何让两个绝世猛将死心塌地追随的?至少在叶昭看来,刘备目前身上并未展现出什么过人之处。 “随你!”求情,一次就够了,人家不领情,叶昭也不可能巴巴的贴上脸去给人踩。 “多谢将军成全!”关羽朝着叶昭躬身一拜。 叶昭没有理会,就算如此,但这兄弟三人之间的裂痕已经产生了,想要再修补,看刘备的手腕了。 “将军,此番戮战,我军伤亡惨重!”叶昭看向皇甫嵩,躬身道:“叶昭愿以全部功勋奖励,尽数赏给我军战死儿郎家属,请将军成全。” 皇甫嵩看了一眼叶昭身后的将士,几乎各个带伤,皱眉道:“功勋分给了死者,你可想过你身后这些追随你的将士又该如何?” 叶昭摇了摇头:“人,只要不死,终有出头之日,然末将现在要做的,却是我那些无故枉死的部众能够走的安心些,请将军恩准!” “请将军恩准!”随着叶昭的话音落下,身后残存的五百余将士尽数跪地请求,声音虽然不高,却有一股莫名的慷慨之气回荡,令在场不少将士眼眶发红。 看着黑压压一片跪倒在叶昭身后的将士,皇甫嵩挥了挥手,皱眉看向叶昭:“本将军很好奇,你究竟如何让这些将士能够如此齐心,死战不退?” 哪怕是朝廷精锐,若遇到叶昭方才那样的困境,怕是也支撑不到援军赶到,叶昭却是在逆境中生生的挺住了,五千人马死的剩下五百,依旧死战不退,或许也有无路可退的原因,但无论是怎样的原因,这支人马都已经堪称铁军了。 “无他,将有必死心,士无偷生念!”叶昭躬身道。 “将有必死心,士无偷生念?”皇甫嵩将叶昭的话重复了一变,目光突然一亮,抚掌道:“好,本将军一直以为你只是年少气盛,仗着侥幸几场胜仗,桀骜不驯,如今看来,你能打胜仗,也绝非偶然,你的要求,本将军准了,不过此次功劳,便与你无关了!” “末将多谢将军!”叶昭深深一礼道。 “哈哈,能叫叶修明低头的,怕是也只有他帐下这些将士了,我大汉有将如此,何愁不胜!”皇甫嵩闻言,不禁开怀大笑,对于叶昭倒是真有几分惜才之心了。 孙坚一直追出西鄂三十里,杀的黄巾军尸横遍野才率军赶回,皇甫嵩眼见首战得胜,当即命令大军清理战场,在西鄂安营扎寨之后,召集众将商议下一步收复南阳之事。 “我军首战得胜,正是气势如虹之时,此时正该乘胜追击,然张曼成虎踞宛城,更有韩忠、孙仲、赵弘为爪牙,南阳一带,加上何仪、刘辟、龚都带来的汝南残军,黄巾军足有三十万之众,数目之大,十倍于我军,不知诸位有何妙计可破敌?”中军大帐之中,皇甫嵩高居帅位之上,看着众将沉声道。 黄巾之乱带来的利益洗牌,到如今,已经接近了尾声,无论是天子刘宏还是世家阶层,对于黄巾军已经没有需要,相反黄巾军的存在,反而成了一个不稳定因素,所以如今在面对黄巾军的问题上朝廷与世家的利益出奇的一致,那便是尽快结束这场动乱。 “操以为,南阳黄巾,当以张曼成为首,我等可避开其余诸部,以宛城为主,聚歼张曼成主力,只要能够斩杀张曼成,其余黄巾贼子不足为据尔!”曹操站起来,对着皇甫嵩拱手道。 “孟德所言深得吾心。”皇甫嵩点了点头,对付黄巾军,用这种斩首之法最能见效,不过随即却是皱眉道:“只是宛城城坚,张曼成又在此处囤聚数万兵力,急切间难以破之,不知诸位有何法可速破宛城?”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无言,攻城战,自古以来就是最耗费兵力的,无论是皇甫嵩亦或是叶昭、曹操、袁绍,都不希望打攻城战,更何况这里聚集的还是黄巾军的精锐,张曼成也非波才、梁发那等不知兵之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中平元年的第一场雪 破敌之策,暂时没有头绪,不过朝廷的诏书却是先一步下来,大概是觉得中原战事比较顺利,北方冀州的战事却是受阻,新任的中郎将董卓不但没能令战事好转,反而败了一阵,是以朝廷下诏,命皇甫嵩率军北上,南阳战事则由右中郎将朱隽主持,叶昭、孙坚、曹操、袁绍、袁术等人辅佐朱隽破敌。 “南阳战事……”次日一早,皇甫嵩便准备率军北上,告别了前来送行的诸将之后,皇甫嵩与朱隽策马前行,皇甫嵩眯眼看了看前方道:“不可急躁,那张曼成颇通兵势,南阳贼众太多,中原一带的黄巾残余几乎尽数聚集于此,强攻不可取……我看那叶昭汝南时所行之策,公伟可用一用。” 皇甫嵩说着,扭头看了一眼叶昭等人所在位置,笑道:“此子桀骜,却也有几分将才,需好好打磨打磨。” 朱隽微笑点头道:“义真放心,南阳之战并非关键,反倒是冀州,那张角乃太平教贼首,冀州黄巾最是猖獗,当小心行事,不过若能斩杀张角,则黄巾覆灭不远矣。” 两人又讨论了片刻之后,皇甫嵩率军北上。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朱隽开始在宛城一带布置防线,联络南阳各大世家,前南阳太守秦喆因丢了宛城已然被免职,不过其在南阳经营数载,人脉还是有的,相继为朱隽介绍了蔡瑁、张允、蒯良、黄忠等荆襄一地的人才加入朱隽麾下。 朱隽以宛城为中心,开始布局,期间虽无大仗,但与黄巾军的小股摩擦却每日都在上演,双方互有胜负。 刘备三兄弟在养了一个月的伤之后,便悄然离去,没有告诉任何人,当然,除了叶昭之外,也没人会关注此时还完全属于小虾米的三兄弟。 叶昭这段时日倒是没什么太大的表现,虽然朱隽没有让他继续督运粮草,却也并未重用于他,大多数时间,叶昭不是窝在军营里读书,便是操演兵马。 西鄂一战,叶昭部众损失惨重,越骑营几乎全军覆没,叶昭带来的梁国郡兵也所剩无几,朱隽并未给他再另派部队,这段时间除了练兵,还要负责重新招募兵马之事。 因为有袁绍的引荐,叶昭请了秦喆帮他募兵,三月时间,才将五千部众招募满。 炎炎夏日已经过去,天气渐渐冷下来。 …… 朔风如刀,一片雪花从空中飘落,落在叶昭的脸上化作一片冰凉。 叶昭抬头看了看天空,才到十月,便已经下雪了吗? “修明在看什么?”迎面走来一员大将,顶盔贯甲,浓眉大眼,眉宇间透着几分军人的刚硬之气,乃南阳人黄忠,原是秦喆麾下大将,黄巾初起之时,立了不少功勋,之时因为秦喆丢了宛城被罢免,使得黄忠也被牵连,如今秦喆复起,黄忠也因此而被秦喆重新启用,如今担任校尉之职。 他并非世家出身,而且也没有叶昭如今这般大的民生,而朱隽麾下无论是原本的将领还是后来被秦喆引荐来的一众将领,都算得上是世家出身,因此黄忠有些被排斥,融不进去。 叶昭有意结交,是以黄忠跟叶昭走的较近,时长一起探讨兵法、武艺。 “看天气。”叶昭看向黄忠笑道:“今岁的天气比之往年要寒冷不少,这骤然变冷,可不是件好事。” “谁说不是。”黄忠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坐倒叶昭身边道:“再过些时日,怕是会有不少将士会生冻疮,可惜,今岁要破黄巾,怕是不太可能了。” “这倒未必!”叶昭似乎想到什么,突然笑了,扭头看向黄忠道:“我却觉得,这正是破敌之际!” “哦?”黄忠闻言,诧异的看向叶昭:“修明此言怎讲?” “这天气寒冷,于我军自然不利,但于黄巾呢?”叶昭笑道:“南阳三十万黄巾,但府库中有多少军备,汉升当比我更清楚,我军将士至少还有御寒衣物,但城中黄巾军可没有这些,朱将军自来南阳以来,一直在修建防御,隔离宛城与其他诸地黄巾的联络,宛城黄巾虽众,却也因此,使得宛城人满为患,这天寒地冻的,那些精锐或许还有御寒之处,但寻常黄巾却没这个待遇,怕是会有不少人被冻死。” 黄忠点了点头,莫说黄巾军,就算官军,聚集了这么多人,黄忠估计也会有被冻死的。 他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等着叶昭的下文。 “人呐,就怕比较,你说看着那些精锐各个活的滋润,能吃饱饭,又有御寒之物,而自己却只能凭着身体硬抗,无片瓦遮身,尤其是许多跟自己一样的人被冻死,这心里面会如何想?”叶昭笑道。 “城中黄巾会内讧?”黄忠听出了叶昭的意思,问道。 “肯定会。”叶昭点了点头:“朱将军等的也就是这一刻,你看他这数月来,不断将四周的黄巾军逼入宛城,看起来是助长了黄巾的声势,实际上却是为黄巾内乱种下了祸根,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尤其是人越多的时候,在这种条件下就越容易生乱。” 朱隽这一招,有些像叶昭当初在汝南的作为,但他做的比叶昭做的更细,毕竟朱隽有这个条件。 “更何况如今这南阳城中,派系林立,有赵弘、韩忠、孙仲这些原本的部下,还有何仪、刘辟这些从汝南逃来的黄巾,刘辟与何仪之间还有矛盾,之前以张曼成的威望,还能压制住这些人,只是当这些人手下都开始不满的时候,这帮昔日独当一面的黄巾将领怕是不会泰安分,若能再派人暗中挑拨的话,那就更好了。” “今年天气冷的早,也是帮了我等一个大忙,天意不在彼呢!”叶昭笑道。 “所以你才不急?”黄忠愕然的看着叶昭,这数月来,朱隽虽然每次议事都会叫叶昭,但从未给叶昭派任务,叶昭却也从不在意,也没争抢过什么,任由别人得了功劳,自己就是每天安心练兵。 “急有何用?将军他要打磨我,我岂能不知?”叶昭无奈的摇了摇头,朱隽的心思,他大概能猜到一些,再说,身为主帅,也得照顾到所有人,所以这功劳大都被袁绍等人分去了。 “我听说,你在长社时……”黄忠突然有些八卦的凑到叶昭身边,好奇的问道。 叶昭当初拿刀子威胁皇甫嵩的事情,在军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甚至有不少将士就是因为这个,要来叶昭麾下。 “形势所迫,总不能真让我带两千人去打二十万吧?”叶昭笑道。 “哈~”黄忠摇了摇头,看着叶昭道:“我若是主帅,也会敲打你,若都如你这般跟上官要兵,那将军还有何威严统帅三军?皇甫将军没有杀你,已是开恩。” 你道他不想吗? 想起当时皇甫嵩的样子,叶昭也忍不住笑了,他敢肯定,当时若是有机会,皇甫嵩绝对会拿他祭刀。 “那现在就是等吗?”黄忠笑过之后,询问道。 “自然。”叶昭肯定的点了点头,看了看天空中飘飘扬扬下来的雪花道:“待这场大雪过了,就差不多了。” 到时候,自己埋在城中的钉子,还有袁绍埋在城中的钉子,都可以发挥作用了,有这么多钉子在,加上军心对上层的抵触,地域之间的相互看不顺眼种种矛盾加起来,足够让这宛城成为一处火药桶,随时可能引爆。 “如此,我当早做准备。”黄忠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灼人的光芒,跟叶昭告辞一声,转身便走。 话说他过来究竟是干什么的? 叶昭看着黄忠离开的背影,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休息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动一动了,南阳之战,可以看作是这场黄巾之乱的终点,冀州那边,最近传来的也尽是捷报,张角的活动范围,逐渐被皇甫嵩压缩到广宗一带,若不出所料,战事也该终结了。 这一场几乎蔓延整个大汉的农民起义,最终却没能支撑过一年便被扑灭,说到底,还是因为它并不纯粹,并不是民怨真正爆发的农民起义,而是被人为操控的一场农民起义,从一开始,它的出现就是为失败做准备的,只是一场政治斗争延伸出来的斗争,那些起义首领可悲却不可怜,真正可怜的,还是那些被卷入这场斗争的百姓。 不过,就在朱隽在为这最后一仗做准备之际,一则来自北方的战报,却令整个天下哗然。 中平元年冬,在刚刚步入十月之后,太平教首领张角便病死在广宗城。 张角为何会如此突然的死去,没人知道,但张角的死对这场殃及整个大汉的农民起义来说,却具有毁灭性的意义,冀州一带的黄巾在张角死后,斗志全无,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广宗城破,冀州黄巾被迅速扑灭,只剩下一些残余被张角的几个亲信带着逃入了太行山中。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定计 张角之死,对黄巾军来说,绝对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哪怕远在千里之外的南阳黄巾,在朱隽故意将这个消息放入宛城之后,也让黄巾军的士气一落千丈。 作为南阳黄巾军统帅的张曼成等人心中是否会对张角之死有太多的悲伤,没人知道,毕竟到了这种层次,私人的感情永远比不过利益,但对最底层的黄巾力士来说,士气的打击还是很大的。 不管是因为信奉张角的太平教还是被逼无奈加入太平教的,作为太平教名义上的首领,连张角都死了,那这太平教还有前途吗? “将军,张角之死,令黄巾军士气崩溃,此时正是我等破敌之时!请将军下令,末将愿身先士卒,攻破宛城,擒杀张曼成!”宛城外,朱隽大帐之中,孙坚有些兴奋地向朱儁请命道。 朱儁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帐中诸将,微笑道:“诸位以为如何?” 蔡瑁摇头道:“末将以为,张角之死虽会动摇军心,但这南阳黄巾毕竟不是冀州,未必都是张角信众,相反,张曼成更具威望一些,加之天寒地冻,又有大雪阻碍,若此时攻城,恐怕会损失惨重。” “不然!”袁术摇头道:“张角之死,不管如何,都会对贼军士气有所影响,末将以为,此时正是出兵之时!迟则贻误战机!” 曹操笑道:“公路所言不错,黄巾军士气当会有所动摇,但操以为,应当缓上几日。” “为何?”朱隽闻言笑问道。 “士气是一方面,另外就是人心。”曹操笑道:“这大雪过后,会更冷,贼军虽众,但却并无足够物资助将士御寒,张曼成虽有将略,但我观此人,用人唯亲,军中将士待遇定然有所差别,如此一来,易让人心涣散,人心一散,我军只需稍加挑拨,便能叫贼众自相残杀,届时方是我军出兵之际!” “此计甚好!”袁绍闻言抚掌笑道。 朱儁对曹操的计策也十分满意,突然扭头看向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叶昭道:“修明曾大破梁国、汝南黄巾,用兵老道,为何入我麾下后,却一言不发?” 叶昭起身,躬身道:“将军帐下人才济济,本初、孟德之能,更在末将之上,这献丑不如藏拙,末将便不在诸位面前献丑了。” “修明此言却是有些谦虚了!”曹操指着叶昭笑道:“有何计策,快快说来,莫要扫兴。” “孟德所言不错,可惜军中不得饮酒,否则必要罚酒才行!”袁绍也附和着笑道。 朱儁摆摆手示意众人停止讨论,看向叶昭道:“本将军现在,想知道修明是否有计策破贼?” “大概与孟德差不多。”叶昭想了想道:“孟德之策已然十分妥善,末将也无更好之策,不过宛城贼军不少,我军虽得本地豪强之助,但即便破城,也难将贼众尽数歼灭,我想,破城之后,为避免黄巾继续荼毒祸害,当在荆山、卧牛山、西鄂一带布置重兵,以守为主,将贼众控制在这宛城一带。” 叶昭沉思道:“此战过后,贼军必然分裂,届时可策反一支贼军为内应,挑拨贼军相互攻伐,我军只需切断贼军退路,又不能让贼军心生绝望,而后便是坐观成败,包括被我军策反的贼军,都不能坐大,再派人暗中招降,釜底抽薪,逐步瓦解贼军元气,直至贼军无力与我军相争,再集结重兵,将贼军一举歼灭,则南阳可定!” “总之,这最后一仗,末将不建议以杀止杀,当以安抚为主。”叶昭最后总结道。 “秀明此言差矣,正因为是最后一仗,才当给天下人一个警示!”袁术皱眉道。 “重压,只会迎来更大的抵触,百姓若是丰衣足食,谁会没事想着造反?”叶昭摇头道:“公路大概不食人间烟火,不知百姓疾苦,才会有此一说。” “你说什么?”袁术豁然回头,森然的看向叶昭。 “说想说之言,该说之言。”叶昭淡然道:“将军问起,末将便说,若是将军觉得末将所说不对,自可不采纳末将之言。” “好了!”朱儁有些头疼,每次叶昭开口,都不会有好事发生,本来挺好的分为,叶昭跟袁术这么一吵,顿时便让气氛尴尬起来了。 “当前以破城为首要,至于其他的,等破城之后再说。”朱儁站起来,有些不满的瞪了叶昭一眼道:“既然诸位都觉得孟德所言不错,那便前去准备吧。” “喏!”众将闻言,齐声应命道。 “修明言辞太过激烈了些。”离开了中军大帐,曹操、袁绍、黄忠几个与叶昭关系不错的将领上前,对叶昭道。 “事实如此,大战之后,需要的不是杀戮,而是安抚。”叶昭看向众人道:“届时当以收拢人心为主,朝廷也该向天下视之以恩德,枉造杀戮,恐非好事。” “这些事情,自有朝廷去操心,你我如今身为将领,做好分内之事便可。”袁绍摇了摇头道:“像你这般锋芒毕露,恐会招惹不少人,于仕途不利。” “或许吧。”叶昭看向曹操笑道:“此番猛地献计有功,此战之后,定当高升,昭在此先预祝孟德高升了。” “尚未发生,修明此话太早了!”曹操笑道。 与众人寒暄一场之后,各自散开后,叶昭找到袁绍道:“本初,你在城中安插之人,此番可用了!” “修明以为此时可用?”袁绍目光一亮,看向叶昭道。 “不错,虽然之后还会有战事,但这破城之战至关重要,谁能拿下宛城,必是第一功,若本初不要,那我可就却之不恭了。”叶昭笑道。 “嘿,修明好意,怎好拒绝,况且你有大破汝南、梁国,解长社之围的大功,南阳第一仗也算在了你叶修明的头上,此番功勋,便交由某来吧。”袁绍笑道:“快说,当如何行事?” “可暗中通知那刘辟、龚都与何仪算账,吸引城中大军注意,将张曼成等人吸引到一侧,趁机打开反方向城门,我军可率众攻入城中,则大事定矣!”叶昭笑道。 “此计甚妙,我这便去安排!”袁绍想了想,当即点头答应一声,转身便走。 袁绍此刻,颇有些立功心切,眼看着黄巾之乱已经到了尾声,但他却没有太多拿得出手的功勋,叶昭自不必说,平梁国、破汝南、解长社之围,南阳之战,也是叶昭立的头功,曹操这一次也有献策之功,袁术虽然一直小打小闹,但积攒下来的功勋也不少,唯独他袁绍,虽然也有平定陈留之功,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是占了叶昭的便宜,叶昭已经打的差不多了,他才前去收拾残局,但陈留之功却都算在他的头上,这让袁绍很不舒服,如今这破宛城一战,袁绍绝不愿意交于他人。 叶昭肯为他谋划,袁绍自然高兴,不过袁绍耳根子虽然软,但这种事情,也不能只听叶昭一人之言,破城之功可不小,哪怕两人关系不错,袁绍也觉得叶昭不该放弃这么大的功勋成全自己,告别了叶昭之后,回营迅速招来了逢纪商议此事。 将叶昭的筹谋重新说了一遍之后,袁绍看向逢纪道:“元图以为如何?” 逢纪思索片刻后,微笑道:“本初不必担心,此计可行,那叶修明此番是真心相助。” “这破宛城之功可不小!修明愿意这般拱手相让?”袁绍皱眉道。 “本初该想想,叶修明如今有多少功勋?”逢纪笑道:“平梁国、破汝南、解长社之围,南阳第一仗,虽然他将功勋分给了阵亡将士,却也因此换来了更大的声望,此等功勋,若是本初或是公路所有,再加一份破城之功,也承受得住,但叶修明说到底不过良家子出身,此举乃聪明之举,一来避免锋芒太露,惹人嫉恨,二来也可交好本初,此乃叶修明示好之举,若本初觉得那叶修明可交,便承了他这份人情便是,日后仕途之上,可相助一二。” 袁绍闻言,豁然开朗,摇头笑道:“我还以为,这修明只知一味刚强,不知收敛,如今看来,也有奸猾之时呐!” “此人却有才干,很多时候,也是逼不得已。”逢纪笑道:“当然,纪观此人,胸中也却有些傲气,否则,公路与本初相比,更具优势,城中那些暗线,公路也可调动,为何他不助公路,反助本初你?反而处处与公路针锋相对?” 袁绍听得心怀大畅,点头笑道:“公路太重出身,以至于将修明如此人才拒之门外,实在有失风度,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依计而行?” “善!”逢纪笑道。 当下,袁绍开始派人暗中联络城内刘辟、龚都二人,开始在宛城制造事端,同时秘密与朱儁商议破城之事,毕竟这等大事,到时候要破城,少不了朱儁的参与,倒不如提前通好气,袁绍的身份,也不必担心朱隽贪了他的功勋。 第一百一十七章 破城之战 “都帅,那刘辟与何仪又打起来了!”窗外的雪还未完全化去,一名黄巾将领急匆匆的从门外进来,对着张曼成道。 “让他们打,打死一个算一个,我耳根也能清净一些!”张曼成有些糟心的道,他感觉当初就不该接受这些汝南溃军。 一个个跑过来不但得管他们吃住,还得给他们解决双方之间的那些破事,如今宛城局势危急,这帮人不想着如何破敌,却天天为了此前一些破事闹得不可开交,张曼成这些日子,光是为他们调解纠纷,就已经快把精力用光了,这个时候,一听到两人打起来,气就不打一处来。 “城外官军可有动静?”张曼成叹了口气,将两人的事情暂且抛开,皱眉问道。 张角之死,张曼成到现在都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宛城将士的士气确实因此受到很大的影响,张曼成担心汉军会借此机会来攻。 莫看宛城人多,但只有张曼成自己心里清楚,真正能跟朝廷精锐抗衡的,也就只有三万人左右,之前西鄂之战,折损了不少,如果汉军此刻真的打进城来,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汉军最近几日大概是因为大雪阻隔,只是在军营中修整,并未任何其他动静。”黄巾将领摇头道。 张曼成闻言皱了皱眉,他昔日也是朝廷将军,治军以严著称,最听不得的就是可能、大概这样模棱两可的词汇。 “让三军将士多加戒备,莫要给官军可乘之机!”张曼成沉声道。 没有动静,才是最大的问题,按理说,那朱儁将张角的死讯传进来,为的不就是动摇军心么?如果没有后续动作,那传张角死讯这一招就变得有些多余了,以张曼成与朱儁交手的经验来看,这朱儁显然不是会做这样多余事情之人,内中必有其他谋划,只是此刻还没有显露出来。 张曼成有些担忧,如果朱儁的后续手段开始亮出来,自己是否能够接得住? “报~”就在此时,一名黄巾军突然飞快的从外面冲进来,拖着长长的音一路飞奔到张曼成的厅中。 “发生了何事?”张曼成皱眉道。 “都帅,何仪渠帅与刘辟、龚都两位头领打起来了!” “我已知晓,让他们打,莫要再拿此事来烦我!”张曼成有些烦躁的挥手道。 “可是……”黄巾军苦笑道:“整个城南的军士现在已经打成了一片,吴霸、韩忠两位头领现在也被卷进去了。”黄巾军苦笑道。 “什么?!为何不早说!?”张曼成闻言大惊,豁然起身。 黄巾军:“……” “调集兵马,跟我走!”张曼成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带着怒容,这几个人真的太放肆了,这种时候,是内部开战的时候吗? 当下集结了亲卫的黄巾力士朝着城南方向迅速赶去。 城南,刘辟一刀砍在何仪肩膀上,森然道:“昔日的帐,今日可以好好算一算了。” “嘿,某也正有此意!”何仪一刀劈在刘辟的胸膛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直往外流。 两人此刻已经杀红了眼,有些疯狂的疯狂攻击着对方,麾下将士此刻也放弃了所有顾忌,疯狂的相互攻杀,张曼成赶来的时候,地上已经倒了一地死尸。 “都给我住手!”看着已经乱成一团的人群,张曼成面色阴沉的咆哮道。 除了外围一小部分人之外,根本没人听到,依旧舍生忘死的厮杀在一起。 “弓箭手,准备!”张曼成见状更是大怒,一挥手,一排排弓箭手迅速走上城头,一枚枚闪烁着冰冷锋芒的箭簇对准了混乱的人群。 张曼成走上城楼,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气愤的不对,见这等阵仗哪还敢继续纠缠,连忙脱离了战斗,只是仍旧有不少人打在一起。 “放箭!”张曼成目光一冷,猛地挥手厉声道。 “咻咻咻~” 一排箭簇破空而出,没入人群之中,斗在一起的黄巾军,显然没想到张曼成真敢杀人,一个个纷纷散开,看着满地的死尸,一个个惊恐的看向张曼成。 “大帅,这是何意?”何仪和刘辟面色都不好看,齐齐看向张曼成,刚才有好几支箭簇几乎是贴着他们的身体射过去,将他们惊出一身冷汗。 “何意?”张曼成冷哼一声,一双虎目看向一群茫然无措的黄巾军,森然道:“今日,本帅来告诉你们,在这宛城,只有本帅一个声音,你们,也只是本帅的将士,无本帅命令,尔等再敢对袍泽动手,不论缘由,一并斩杀!” “大帅,明明是他们先动手的!”刘辟不满道。 “放屁,明明是你先动的手!”何仪怒道。 “够了!”张曼成阴沉着脸道:“不管是谁先动手,再敢闹事,休怪本帅不念旧情,将你二人一并治罪。” “喏!”何仪深吸了一口气,面对暴怒的张曼成,他只能暂时压下火气,躬身道:“末将知错。” 刘辟脸上泛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道:“大帅这般处断,未免不公!” “哦?”张曼成挑了挑眉,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公开场合挑衅自己的权威,皱眉道:“如何才算公正?” 刘辟脸上笑容更甚,突然一刀砍在何仪脑袋上,将何仪砍翻在地。 “刘辟,你找死!”张曼成见状大怒,厉声道:“给我拿下此人!” 刘辟将刀一指张曼成道:“用人为亲,处事不公,凭你也配统帅我军?将士们,给我杀!” 周围的黄巾将士看着那一根根指向他们的箭簇,没人动手,虽说是刘辟的部众,但这种情况下,疯了才敢跟张曼成叫板。 “刘辟,还我家渠帅命来!”还未等刘辟再说话,人群中,何曼已经杀出,铁棍一抖,直指刘辟胸口。 “还不动手!”刘辟连忙举刀接住铁棒,同时咆哮道。 张曼成闻言只是冷笑,今日定要将这帮祸害清理一遍才行,否则根本难以专心与官军作战。 正想着,人群中突然射出一枚响箭,带着锐利的尖啸直射苍穹。 “怎么回事,那是谁人放的响箭?”张曼成眉头一皱,厉声喝问道,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龚都冲入阵中,一枪将何曼的铁棒挑开,与刘辟一左一右,夹攻何曼,但何曼一根铁棒在黄巾军中算得上顶尖好手,以一敌二,不但丝毫不惧,甚至隐隐占了上风。 “杀~” 远处,城北的方向隐隐传来喊杀之声,张曼成心中更急,也顾不得刘辟和龚都,连忙带着将士向城北方向而去。 还未等他走出多远,迎面已经来了一支溃军,见到张曼成,歇斯底里道:“大帅快跑,刘辟命人打开了城门,引官军入城,此刻官军已然杀入城中,我军抵敌不住,已经溃败下来!” “什么!?”张曼成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幸得旁边的黄巾将士扶着才重新站稳,连忙扭头看向刘辟的方向。 却见刘辟与龚都已经退入自己的将士之中,挡住何曼,同时朗声笑道:“不错,张角已死,我等继续顽抗已无意义,何不与我一同投了官军,也好免去罪责!?” “你该死!”张曼成森然的看着刘辟,低声咆哮道。 “将士们,城门已破,汉军已然杀入城中,随我擒了张曼成,不但可以无罪,还有封赏,随我杀!”刘辟见周围将士已经有所动摇,不由大喜,登高一呼,拖着重伤的身躯,举刀厉声道。 “杀~” 不少刘辟的心腹听到远处的喊杀声已经有些心慌,如今听刘辟已经投了官军,哪还犹豫,一个个奋起杀向张曼成。 “该死,给我杀!”张曼成目眦欲裂,一把拔出腰间宝剑,厉声道。 一时间,城南附近,有人想要杀张曼成投降立功,却也有张曼成的心腹阻拦,两班人马杀做一团,张曼成的兵马虽然悍勇,但刘辟却是鼓动了更多的黄巾军,两边打成一团,一时间,呈僵局之状。 另一边,袁绍成功率部杀入宛城,迅速安排人马占据城墙、角楼等要地,朱隽率领众将随后涌入。 “本初不愧名门之后,此战,本初当记首功!”朱隽看着稍作抵抗便已经落荒而逃的黄巾军,开怀笑道。 “全赖众将士用命,绍不敢居功!”袁绍心中欢喜,谦逊的对着朱儁笑道。 “功就是功,若非本初策反了黄巾军,哪有这般轻易攻入宛城!”朱儁看着城中混乱,沉声道:“此时不是客套的时候,诸位当奋勇杀敌,尽快平息战乱!” “喏!”一众将领纷纷答应一声,各自率领部众杀入城中,一时间,整个宛城都乱了。 “全靠修明谋划!此番情谊,绍铭记于心!”众人去后,袁绍找到叶昭,微笑道。 “本初何须客气?”叶昭摆了摆手道:“不过那刘辟、龚都留下却是个祸害,我去杀之。” “便有劳修明了!”袁绍点头道。 “别急着谢,这乱军之中,未必找得到他们,我看此二人若侥幸不死,定会来投你,届时本初可莫要心软!”叶昭微笑道。 “当然!”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叶昭离心 宛城在哭泣,这座古老的城池,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见证了三次权利的更迭,每一次易主,伴随的,都是无情的杀戮。 这个时候,已经分不清贼和民,官军为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会将一切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非己方人员尽数斩杀,甚至包括跪地请降者。 叶昭不希望过多的制造杀戮,但如今胜负还未真正分出来的情况下,他也绝不会有丝毫的仁义之念。 仁义是在战乱平息之后才讲的,在这种胜负未明的情况下,一味的讲求仁义,就是对自己,对追随自己将士的不负责任。 杀戮在继续,黄巾军自相冲击,被一步步的迫向城南方向,城外并没有官军围堵,也无形中断了他们拼死一战的勇气,哪怕张曼成有心在城中与官军拼死一战,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有这个勇气。 无需刘辟再做什么,就算张曼成的精锐部众能够稳住阵脚,但普通的黄巾军显然没有这个勇气和纪律,在短暂的僵持之后,便纷纷打开了城门,往城外奔走,叶昭当初建议莫要在城外设防,而是将防御圈扩大的决定,此刻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令黄巾军没有了背水一战的可能。 洞开的城门,也彻底打开了黄巾军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哪怕是张曼成,也无力阻止黄巾军的退走,最终也只能在这股洪流之中选择了随波逐流。 他的阵型已经无法再维持,继续下去,不等汉军来攻,他的精锐就会被城中的黄巾军给冲垮。 伴随着黄巾军的不断涌出,汉军迅速占领城中各处要地,并没有急着杀上城墙,朱儁显然还是听了叶昭的计策,一步步有条不紊的将黄巾军逼出城外之后,才开始收拾城池。 结束了! 叶昭并未加入战团,而是走上城楼,看着大量黄巾军如同没头的苍蝇一般四散出城,散向各地,叶昭便知道,黄巾军最后一丝元气,也将彻底消失。 没了粮草,四面关卡被围堵,之后只需按照他的计划,一步步安抚、拉拢,便足以将黄巾军这最后一丝元气彻底湮灭。 “参见将军!”廖化被管亥带到叶昭身后,神色复杂的对着叶昭一拱手道。 “我以为,元俭不会再来。”叶昭回头,看着廖化笑道。 廖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城中残存的黄巾军不断被屠戮,眼中闪过一抹不忍:“将军定要赶尽杀绝吗?” “此事非我能够做主。”叶昭摇了摇头,有些失望的摇头笑道:“城中大局已定,多余的杀戮,应该不会继续,元俭可以放心。” 廖化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却也未曾离开,以他的身份,如今离开叶昭,没了叶昭证明,怕是会被城中的官兵直接当黄巾给杀了。 只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宛城四门已经紧闭,然而城中的杀戮还在继续,残存的黄巾军哪怕是跪地请降,依旧难逃一死。 “怎么回事?”叶昭眉头渐渐皱起,面色也不好看下来,这分明是赶尽杀绝的节奏,带着众人从城墙上下来,一把拉住一名正带着将士追杀黄巾军的军侯,皱眉道:“贼军已经投降,为何还要追杀?” “右中郎将有令,城中贼众,杀无赦!”军侯一把挣开叶昭的手臂,行了一礼道:“请恕末将军务在身,不便久留。” 叶昭面色有些难看的看着军侯率众继续去追落荒而逃的黄巾贼。 “走,去找朱儁!”叶昭狠狠地在墙壁上锤了一拳,带着众人转身便走。 朱儁已经随着大军进入城池,昔日的太守府也是后来张曼成的居所,如今成了朱儁的临时行营,当叶昭到来的时候,朱儁已经和袁绍、袁术、曹操、秦喆、蔡瑁、张允以及黄忠等人开始在太守府中庆贺。 城中虽然还不断传来厮杀声,但懂些兵事的人都明白,这场战斗,实际上已经结束了,剩下的收尾工作,自有人去办,无需他们这些主要将领再去理会。 “修明来的正好,只差你一人了,快快过来,今日得胜,修明功劳也不小!”朱儁看到叶昭进来,微笑着对着叶昭招手道。 “将军!”叶昭拱手道:“如今大势已定,何必再造杀戮,城中那些黄巾残部,多是贼军裹挟百姓才成了黄巾,并非自愿,如今我军已是胜券在握,何必斩尽杀绝?” “修明此言差矣,贼就是贼!”袁术皱眉看着叶昭,有些扫兴道。 “贼~?”叶昭捏了捏眉心,指了指周围道:“诸位可以出门去看看,这偌大宛城,除了诸位所说的贼之外,可还有半个百姓?我军拿下这座死城,又有何意义?” “够了!”朱儁一拍桌案,怒视叶昭道:“今日乃大喜之日,本将军不想与你计较,不过今日这宴会,你不必参加了!” “末将也吃不下!”叶昭摆手,阻住想要拉住他的袁绍,转身便走,径直将自己的部众聚集起来,占了一片靠近城池的地域,开始清理战场,暂时驻扎。 “将军,这……”廖化皱眉看向叶昭。 “莫问我。”叶昭靠着墙壁坐下,摇了摇头道:“位卑言轻,能做的已经做了,朱儁要一意孤行,拦不住的,这城中的将士,除了我部人马,也没人听我的。” 廖化闻言默然。 “元俭不走了?”叶昭抬头,看向廖化笑道:“你要做的事情,本将军做不了。” 廖化摇了摇头,没有说走,也没说不走,他现在脑子同样很乱,世界观第一次遭遇到残酷现实的冲击,有些事情,真的很难用对错来区分。 “主公,我们现在怎么办?”管亥看向叶昭,他觉得现在应该做点儿事儿。 “睡觉!”叶昭挥了挥手道:“让三军休息吧,宛城之战,至此已经结束,接下来的事情,不归我们管了。” 如今宛城四面关卡已经被封死,黄巾军的活动范围就这么大,只要朱儁脑袋还没有完全锈掉,稳抓稳打,步步为营,城外黄巾军没有军粮的支撑下,不出七日,恐怕就得彻底覆灭,他要做的,就是等待朝廷的封赏。 管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见叶昭没有其他吩咐,告辞离开,廖化犹豫半晌之后,也离开了。 当夜,袁绍、曹操、黄忠相继来看过叶昭,叶昭勉强应付了几句之后,众人也便离开了,叶昭随后便直接进入了梦乡,打了这么长时间仗,多数时候自己都是孤军奋战,哪怕以他的精神,也十分疲惫了,此刻诸事已定,叶昭也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晚了。 同夜,袁绍大营中却迎来了两名不速之客。 深夜,袁绍的临时府邸之中,龚都扶着受伤的刘辟找到了袁绍,原来大军破城之后,张曼成也没时间理会他二人,二人寻了一处民房躲了起来,虽然先后有数批官军路过,但二人却奇迹的没有被发现,直到深夜,二人才敢出来,龚都摸清了袁绍所在之后,便带着刘辟一路躲躲藏藏的来找寻袁绍。 “刘辟?龚都?”袁绍看着二人,想起了叶昭的嘱咐,双目微微一寒,沉声道:“拿下!” “主公,这是为何!?”二人见状心中一冷,连忙跪倒在地,磕头道:“主公,我二人一直以来,对袁家忠心耿耿,若非要助主公开城门,我等也不会沦落至这步田地,如今宛城既定,主公何以如此对我等?” 袁绍看着二人,眼中杀机闪烁。 刘辟心中一动,不等袁绍亲卫来抓,突然推开龚都,跪在地上道:“主公,黄巾虽败,但张曼成主力犹在,我等愿助主公再立一功,擒杀张曼成!” 他是看出了袁绍的杀机,再求饶也没用,情急之下,想要用此一试。 袁绍皱了皱眉,身旁的逢纪却是伸手阻止道:“且慢!” “元图?”袁绍扭头,疑惑的看向逢纪。 “本初,此二人如今是杀是放,于你而言,并无区别,然而若是此二人能助你擒杀那张曼成,当可让你再添一功,如今南征诸将之中,除却那叶修明之外,当以你为最,何不一试?”逢纪低声道。 “只是修明言……”袁绍闻言,也有些心动,只是想起叶昭的话,有些迟疑,相比于逢纪,他对叶昭更信任几分。 “本初糊涂,修明又未算到如今局面。”逢纪摇头笑道:“再说,就算要杀,事后再杀又有何区别?不过让他二人多活几日尔。” 袁绍闻言,不禁点头,抬头看向二人,脸上露出微笑道:“莫要担心,只是试一试尔等是否有怨言尔!” 刘辟无语,若非自己反应快,此刻怕是已经成了刀下亡魂了,只是此刻人为刀俎,他也不敢表达出任何不满,战战兢兢的点头称是。 “尔等先去休息,稍后会有医匠为你二人治伤,莫要担心。”袁绍摆了摆手,让人带两人下去。 “此二人已生了戒心,恐难再用。”待两人离开周,袁绍皱眉道。 逢纪笑道:“本初放心,此事,便交由我来说服此二人。” 第一百一十九章 斩尽杀绝 在经历了一场大雪之后,天气越发的寒冷。 城破之后,无论是朱儁还是袁绍、曹操、袁术等人,都十分忙碌,虽然拿回了宛城,但城外还有大批的黄巾军被他们困在宛城周围,退不得退,进不得进,朱儁等人这些天大抵都在为这些事情忙碌。 不过这一切,似乎都跟叶昭没了关系,朱儁没有再招他议事,除了曹操、袁绍、黄忠偶尔会来说些军情,大多数时候,叶昭都处于闲赋状态。 “主公,黄劭送来的信笺。”邱迟将一封书笺交给叶昭道。 叶昭接过书笺,粗粗的扫了一遍,大多是汇报一下黄巾军的情况,目前黄巾军的情况与叶昭预估的差不多,宛城被破,走投无路的黄巾军逐渐汇聚起来,却并未统一,张曼成率领的是他的精锐部下,算是最强的一支,此外还有赵弘、韩忠、孙仲这些张曼成的旧部。 不过这些旧部虽然依旧尊张曼成,但已经独立出来,统属关系变得很淡,不管是什么原因,但宛城被破,对张曼成的声望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除此之外,就是吴霸、何曼所率领的汝南部众以及彭脱率领的颍川部众了,因为何仪战死,刘辟、龚都不知所踪,所以汝南部众被吴霸、何曼吸收,不过因为刘辟、龚都的事情,南阳黄巾与颍川黄巾对汝南黄巾十分排斥。 再有就是在众多黄巾之中,有不少人有意向朝廷投降。 毕竟如今已经没了粮草,黄巾军已经无以为继,不止是底层将士,就是黄巾军中的高层也有不少希望能够投降朝廷,不想再打这一仗了。 只是目前,还没能跟城中的官军牵上线,黄劭如今在何曼麾下,信中也隐隐透露出希望能够投向朝廷这一点,叶昭这边能够帮忙牵上线,他有信心说服何曼。 叶昭将书笺丢进火盆里,看着燃烧的竹笺,心情有些复杂,他何尝不想尽快结束这场战事,只是如今看朱儁的操作,叶昭感觉有点儿悬。 “主公……”邱迟看着叶昭,犹豫片刻后道:“据卑职探听来的消息,右中郎将已经暗中收服了一支黄巾,近日怕是会有大动作。” “可知是哪支人马?”叶昭挑了挑眉,抬头看向邱迟。 “未曾探知。”邱迟摇了摇头,如今朱儁有意冷落叶昭,军中要务只跟袁绍等人商议,却独不理会叶昭,邱迟作为叶昭门下,能够探听到这些消息已经不容易了。 叶昭点点头道:“命黄劭稍安勿躁,最好能劝何曼退开一些,莫要参与黄巾军内部争端,待大事已定之后,我再设法帮他们投降。” 他如今已经有些偏离权力核心,不过黄巾之战已经到了尾声,自己的功劳在朝廷那边已经有了记录,就算朱儁厌恶自己,也抹不掉自己的功勋,更何况叶昭的平流策如今已经在颍川、汝南等已经恢复的治地开始推行,名声只会越积越厚,所以叶昭并不焦急,他真正担心的是,朱儁会不会在这最后关头自满犯浑,让原本已经大局已定的战事再添波折。 “喏!”邱迟点了点头,躬身告退前去传递消息。 宛城破后的第四日,张曼成正在巡查军营,其实已经没什么好巡查的了,哪怕是最精锐的黄巾力士以及自己亲手按照汉军的练兵之法训练出来的士卒,此刻都是一副毫无斗志的样子,已经饿了四天的人,眸子里都透着一股绿油油的光芒,甚至有人不断将目光扫向周围那些已经奄奄一息的同伴。 吃人! 在这个荒芜和战乱的年代,张曼成并不是没有见过,然而他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军中,其实张曼成也已经四天没吃东西了,他自己都能感觉到理智在一点点的从自己身上被剥离,他不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也变成一头吃人的野兽。 “都帅,不好了!” 传讯兵突如其来的喊声,让已经饥饿到极点的张曼成生出一股惊悸之感。 “何事?”张曼成扭头,看着那名战战兢兢的将士,他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眼神有多么吓人。 “韩忠带人跟吴霸因为一处水源打起来了。”部下胆颤心惊的看着张曼成,此刻的张曼成,眼神有些发绿,仿佛要吃人一般。 “混账!”张曼成感觉自己今天似乎特别容易动怒,他想压抑,但越压抑,怒火反而窜的更快。 “走!”没有废话,张曼成直接带着人往吴霸的营地跑去。 身后,是两万名饿狼般的战士,张曼成不知道这些人听到有仗要打为何会如此兴奋,刚刚还一副气息奄奄的将士,瞬间变得精神百倍,原因,他不敢想。 宛城外并非一马平川,张曼成带着自己的人马远远地,已经听到了厮杀声,有些贪婪的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张曼成突然觉得腹中更饥饿了。 “杀~” 毫无征兆的,在路过一片树林时,一支人马突然从树林中杀出,那是驻扎在这里的赵弘所部,张曼成知道这支人马的存在,但并未有太多防备,因为他没想过赵弘会背叛自己,所以当赵弘红着眼睛杀出来的时候,张曼成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部队被赵弘所部一举切成了两断,张曼成大怒,森然道:“赵弘,你敢叛我!?” “都帅,得罪了!老子想活!”赵弘拎着大刀,贪婪的看着张曼成坐下的战马,那恐怕是宛城一带黄巾军中唯一的坐骑了。 “找死,给我杀!”张曼成此刻哪里还顾得上韩忠和吴霸的争端,从马背上把枪一提,厉声喝道。 “都帅,得罪了!”赵弘红着眼睛挥刀斩向张曼成,双方将士也战做一团,不时能看见发疯的士兵直接将对手扑倒,一口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来咀嚼,战斗之疯狂,令人胆寒。 赵弘率领的只是普通将士,张曼成麾下却都是精锐,不过一刻钟,赵弘的人马便被杀的四分五裂,难以招架,便在此时,后方突然响起了惊天的喊杀声。 张曼成一枪将赵弘逼退,扭头看去,原本应该打在一起的韩忠、吴霸此刻却是联手杀到了,到了此时,张曼成如何不知道自己中计了,当即咆哮一声,放弃已经丢盔弃甲的赵弘,朝着韩忠与吴霸杀去。 张曼成人马原本是最精锐的,奈何突然糟袭,而且是三面夹击,体力消耗不少的张曼成所部渐渐不敌,更要命的是,张曼成误中了一支飞来的流矢流矢,眼见麾下将士越来越少,张曼成最终咆哮一声,带着不甘和满腔愤怒,率残部投往彭脱大营。 “成功了?”吴霸看着张曼成逃跑的方向,再看看满地尸体,咽了口口水道。 “快去报知朱将军,我等集结人马,准备受降!”赵弘喘着粗气,对着韩忠做了个眼色,韩忠会意,转身离去。 韩忠、赵弘于次日一早,率领六万黄巾降卒归降,吴霸却并未出现,大军被朱儁命令丢掉兵器,在宛城门外依次而进,接受招降。 “瓮城?”当叶昭得到消息的时候,不由一怔,既然是招降,为何要选在瓮城这等地方? 随即面色一变,豁然起身:“走,去瓮城!” …… 宛城的瓮城设的极大,韩忠和赵弘自以为立了大功,满心欢喜的指挥着追随自己的降兵依次进入瓮城,尽量列好队列之后,两人一起上了城楼,向朱儁参拜,等待着朝廷的封赏。 然而满心期待着从黄巾贼摇身一变成为汉室忠臣的韩忠和赵弘,并没有等到朱儁的嘉奖,反而当他们到了城楼之上的时候,才发现城墙的过道之上,一名名队列森严的汉军将士藏在女墙后,四周围还有一罐罐堆积的陶罐,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火油味。 之前两人没有注意,当看到这些火油罐的时候,两人才突然想起来,瓮城的地面,几乎被干草铺满。 两人直到此时才惊觉不对,官军这是要干什么? 守城? 如今黄巾军中,最精锐的张曼成所部已经折损殆尽,南阳黄巾大半都聚集在这瓮城之中,城外只剩下彭脱的颍川败军还有吴霸、何曼的汝南溃军,人数虽然也有不少,但缺少攻城器械的情况下,能造成什么伤害? 但若不守城,聚集了这么多的官兵是要干什么?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两人心头升起,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僵硬的扭头看向朱儁,只是朱儁此刻眼中闪过的,却是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机。 欺骗! 韩忠和赵弘终于反应过来,这根本就是一场骗局,从一开始,朱儁就没打算招降他们。 “准备!”朱儁面无表情的举起了右臂。 原本从城下看去空荡荡的女墙上,一排排汉军弓箭手突然站上去。 “将军,你不能这样!你答应过我,只要杀了张曼成,朝廷对我等既往不咎!”韩忠和赵弘如同受伤的野狼一般疯狂的扑向朱儁,却被一旁的袁术和蔡瑁拦住。 “可是……张曼成并未死,不是吗?”朱儁嘴角泛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第一百二十章 绝地反击 没有理会挣扎怒骂的韩忠和赵弘,朱儁高高举起的右臂猛然挥落,一直注视着朱儁手势的各级军官面无表情的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那一声号令惊醒了无数等待着招降,自此过上安生日子的黄巾军的美梦。 无数装满了火油的陶罐当先砸下来,瓮城的四门也早已在城中黄巾军不知道的情况下紧闭,刺鼻的火油味弥漫在略显拥挤的瓮城之中。 有人反应过来,疯狂的冲上来拍打城门,然而随着无数支火箭落下来的瞬间,他们的行为变得徒劳,光秃秃的城墙上,没有任何供人攀爬的支点,当叶昭带着人赶来的时候,只觉一股灼热的热浪扑面而来,混合着肉被烤焦的难闻气息,令人作呕。 叶昭身后,管亥、廖化、杜远等黄巾降将看着火海中无数凄厉哀嚎的身影,一个个浑身发颤,管亥低呵一声便要冲上来,却被典韦死死地按住。 “末将,参见将军!”叶昭深吸了一口气,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来到朱儁身边,他不是没杀过人,前世今生,比这更惨烈的场面,他见过太多,但朱儁这一招,完全没有必要,这城中的黄巾,也并非就一定要死,更重要的是,这些人的死,会让原本已经基本定下来的局势,再生波折。 “修明不是身体不适?”朱儁看向叶昭,脸上带着冷酷的微笑:“你不必来此的。” 叶昭摇了摇头,看着火海中挣扎着想要从城墙上爬上来的身影,光秃秃的城墙没有任何着力点,然而这些浑身被引燃的黄巾军却疯狂的想要爬上来,哪怕他们头顶顶着一枚枚冰冷的箭簇。 “既然已降,将军何故再造杀戮?”叶昭没有阻止,已经无法阻止了,只是看着朱儁,叹口气道:“将军可知,这样做的后果?” “张曼成所部精锐已然伤亡殆尽,城外只剩下十万乌合之众,何惧之有?”朱儁不在意地笑道:“修明放心,此事之后,本将军会依你之意,招降安抚,杀这些人,只为震慑贼胆,让天下人看看,背叛我大汉的下场!” “但将军已失信于天下,城外之人,还会信你么?”叶昭摇了摇头:“张曼成所部精锐没了,但将军此举,带来的敌人,会比张曼成的精锐更可怕!” “危言耸听!”朱儁没有说话,身旁的袁术却是不屑道。 “但愿是危言耸听。”叶昭深吸了口气,对着朱儁拱手道:“末将身体不适,就先告辞了,预祝将军能如之前所言一般,顺利平定战乱!” 朱儁点了点头:“既然身体不适,那便去好好歇息吧,此战,已无需修明费心。” 叶昭没有再多说,一把拉住僵直动的廖化,让典韦生生将管亥拖走。 回到军营之后,叶昭迅速召集众将道:“做好准备……准备突围吧,宛城守不住了!” “主公是说,我军会败?”邱迟不可思议的看着叶昭:“张曼成所部精锐已被击溃,其余皆是乌合之众,如何能与我军对抗?” “我记得以前说过,打仗,打的是人心!”叶昭看着众将,沉声道:“这种情况下,但凡给黄巾军一点希望,我军都能大胜,然而此刻,后路已绝,军中无粮,已经饿疯的黄巾军会变得比任何时候都疯狂,希望是个好东西,我们可以利用它战无不胜,但若敌人最后的希望,就是击败我军的时候,再精锐的部队,也无法战胜一支想要活命的乌合之众!” “朱儁犯了与张曼成同样的错误,他太相信自己,无视了人心,既然已失信于人,此后再招降,还有何人可应?”说到最后,叶昭无奈一笑:“我说不服他,所以只能选择自保,暂避锋芒,待黄巾军攻破宛城,重新燃起希望之时,再做计较。” 众将闻言,心中不免沉重,叶昭却是没有理会,将众将打发走之后,一人坐在房中,静静地擦拭着自己的宝剑。 瓮城的大火一直烧到了次日清晨,肉焦的味道,哪怕城外十里都能闻到,韩忠与赵弘的人头,被挂在了城门上,那怒目圆睁的表情格外讽刺。 朔风如刀,宛城内外,朝阳略显无力的露出一角,除了呼号的风声,静的可怕,仿佛此处已经成了一片死地。 在这份压抑的宁静之下,有人却能察觉到一股躁动不安的气氛。 城西,彭脱大营。 在得知韩忠、赵弘率领六万黄巾投降,被汉军付之一炬之后,本就受伤的张曼成气血攻心之下,吐血昏迷过去,直到次日才清醒过来。 “都帅。”彭脱忧心忡忡的道:“军中的兄弟们都快支撑不住了,已经有人开始在雪地里拖来死人烹食,再这样下去,怕是……” “为何不阻止?”张曼成有些虚弱的道。 “阻不住,已经六天没有食物了,只凭吃雪撑过来,现在所有兄弟都要饿疯了,若是阻止,他们会连我们一起攻击。”彭脱苦笑道,他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再支撑大局了。 已经如此恶劣了么? “你派人去通知何曼、吴霸、孙仲,南门外集结,我们攻城!”张曼成眼中闪过一抹狠色道。 “我军几日未食,官军兵精粮足,而且又无攻城器械,如何攻城?”彭脱大惊,不可思议的看着张曼成。 “但我等,已无路可退,与其坐以待毙,本帅宁愿死在战场之上!”张曼成颤悠悠的站起来,森然道:“告诉他们,来或不来,全凭他们,本帅不想如此窝囊的死去!” “喏!”彭脱面色一肃,躬身一礼道。 下午,宛城南门外,大量的黄巾军开始从四面聚集过来。 城楼上,得到消息的朱儁率领众将上前,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却不同以往黄巾军一般混乱,而是密集的聚集在一起,那股死寂的气势,不知为何,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朱儁都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他突然想起叶昭之前的话,连忙回顾左右,却不见叶昭的身影,皱眉道:“叶昭何在?” “将军您忘了?”曹操皱眉看着眼前的黄巾军,低声道:“修明称病不出,您也是准了的。” 朱儁面色有些尴尬,看了看城外的黄巾军,心中冷哼一声暗道:“难不成没有叶修明,本将便打不了胜仗么?” 当即环视左右道:“三军备战,莫要让贼军有可乘之机!” “喏!” 汉军迅速在城头摆开了阵势,一枚枚弓箭搭在弦上,警惕的盯着仍在不断集结的黄巾军。 朱儁看了看袁术道:“派人前去传令,此时若愿投降,朝廷只诛首恶,既往不咎!” 袁术点了点头,很快,南门侧门洞开,一员军官飞马而出,来到黄巾阵前,朗声道:“黄巾贼寇听着,我家将军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决定只诛首恶,余者既往不咎,只要尔等交出张曼成、彭脱、吴霸、何曼、孙仲等人首级,余者皆可赦免。” 张曼成立于一座临时搭建的点将台上,看了看城头的汉军,面上泛起一抹残忍的笑容,转身看向黑压压的人群,带着略显嘲讽的笑容:“昨日,韩忠、赵弘背叛,朝廷也是这般说得,但结果如何?” 张曼成一双虎目在黄巾军身上掠过,声音陡然变得凄厉起来:“六万降军!一个不剩,尽数被火焚于城内。” 一指宛城城门,张曼成声音带着几分悲壮:“六万冤魂,在那里看着我们?若诸位觉得,我等人头,可救诸位一命,本帅绝无怨言,这颗人头,尔等拿去,若能换得诸位生存,某死得其所!” 周围原本有些躁动的黄巾军,渐渐平静下来,无数道目光落在张曼成身上。 彭脱上前一步,立在张曼成身侧,朗声道:“算我一个!若这时候,诸位还有这等幻想,彭脱宁愿死在自家兄弟手中,也不愿憋屈的死在官军的屠刀之下!” 那传讯军官感觉有些不对,焦急地喊道:“此番我家将军乃是真心,只要尔等答应,可立即发放食物!” 张曼成没再理会那军官的聒噪,转头看向一众黄巾将士,悲壮道:“我想活,更想大家一起活下去,若张某之死,能让诸位兄弟有尊严的活下去,一死又有何妨?” “但是,朱儁不给我们这个机会,甚至连投降的机会都吝啬,在他们眼中,我们永远是乱贼,哪怕张角已经死了,太平教已经败亡,仍然不愿意给我们一条活路!” “攻,会死,前面是城墙,我们没有梯子,但至少,我们还有身为战士的尊严,但若不攻,我们还是会死,死的没有尊严,后路已断,我们只能自相残杀,吃着同伴的尸体苟延残喘,最终,在汉军面前卑微的死去。” “既然都是死,我宁愿战死,也不愿如野狗一般卑微的死去。”张曼成从彭脱手中接过自己的长枪,转过身来,遥指宛城城门,苍凉而虚弱的声音,此刻却带着一股难言的壮烈在天地间回荡: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身后,无数人缓缓地将兵器对准了宛城。 第一百二十一章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曾几何时,这是太平教徒为之献上一腔热血的信仰,然而,随着黄巾起义的壮大,这句话渐渐成了一个口号,失去了其神圣的意义。 只是,当所有人都被逼上绝路,当生命的尊严遭到践踏之时,这句口号再度响彻在这荒芜雪地之时,那曾经的神圣感似乎重新为这句话点燃了神秘的力量。 没有豪言壮语,也没有热血激昂的战鼓和号角声,只是当这一句口号,从十万人嘴中喊出,从一开始的散乱,到最后的一致,声震九霄的时候,这一句话,足矣盖过世间万种声音。 张曼成冲在最前方,现在的他,不再是一方渠帅,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太平教信徒,太平教败了,但他要用自己最后的血液和生命,捍卫它的尊严。 无数人冲锋在张曼成身边,没有鼓舞士气的喊杀声,却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放箭!”朱儁让自己保持着冷静,下达了放箭的命令,心中却有一股难言的惊悚,明明敌人连最简单的梯子都没有,他却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咻咻咻~” 箭簇犹如暴风雨一般一遍又一遍的掠过黄巾军的阵营,成片的黄巾军栽倒在地上,然而却没有想象中的退缩,这些往日里数百人便能驱赶的黄巾军,仿佛变了一副容貌一般,同伴的死亡,未能给他们带来任何恐惧和阻碍,如同一道洪流一般冲到城墙下面。 礌石、滚木不断被将士们投下去,城墙脚下,很快摞起一层尸体,然而黄巾军却是不断地从后方涌至。 张曼成死了,作为南阳黄巾军的首领,他在进入射程之后,便受到汉军的重点照顾,虽有亲卫奋不顾身的保护,但张曼成还是死在了冲锋的路上,身中数十箭而死,直到死后,张曼成依旧怒目圆睁,保持着冲锋的姿势立在原地,鲜血在他脚下冻结。 朱儁不明白,为何这些黄巾军突然变得如此悍勇,只是这悍不畏死的气势,就已经超过了朝廷精锐。 爬上女墙,朱儁朝着城下望去,突然感觉头皮一阵发麻,但见一名名黄巾军,踩着同伴的身体往上爬,如同蚂蚁一般,有的人已经死了,没了知觉,但活着的人,哪怕身上承受的重量已经超出自己所能承受,依旧咬牙坚持着。 就在昨日还是一盘散沙的黄巾军,何时有了这般凝聚力!? 朱儁不懂,袁术也不懂,曹操或许懂了,但此刻懂与不懂已经没了区别,黄巾军硬是用自己的血肉堆出了一道人梯,这个角度,除了滚木礌石,根本没有其他有效的办法杀敌,但城上的滚木礌石终究有限,当用完这些守城器械之后,将再难阻挡这些黄巾军上城。 朱儁面色有些难看,箭雨虽然还在不断往城下投射,也在大片的射杀黄巾军,然而却并未起到本该有的震慑之力。 “末将方悦,参见将军!”便在此时,方悦急匆匆的来到朱儁身边,躬身道。 “方悦?”朱儁看着方悦,皱眉道:“叶昭所部何在?这等时候,为何不来参战?” “回将军!”方悦躬身道:“我家主公,在准备退路,命末将前来告知,若城不可守,可退往南门突围!” “退路?仗还未打完,胜负未分,为何要准备退路?你敢乱我军心!?”朱儁闻言大怒道。 “末将不敢,只是主公命末将前来传令,听与不听,将军自行衡量!”方悦对着朱儁以及一旁众将一拱手,转身便走。 朱儁黑着脸看着方悦离开的方向,张了张嘴,最终却没有说话,任由方悦离开。 “目无法纪!”袁术冷哼一声:“跟他那主子一般桀骜不驯。” 朱儁摆了摆手道:“莫要分心,贼势汹涌,不可大意!” 心中却没来由的想到叶昭的退路,真的要退吗? “吼~” 第一个黄巾军终于冲上了女墙,冰冷的长矛刺穿了他的胸膛,然而黄巾军的眸子里,却闪烁着一股难言的凶残,硬生生顶着长矛往前走了三步,才无力的软倒在长矛上,到死,双手都死死地握着矛杆。 不等官军费力的将长矛从黄巾军的尸体中拔出来,第二名黄巾军已经爬上来了,没有兵器,瞪着猩红的双目虎吼一声,扑在了官军的身上,张口一咬,在官军的惨叫声中,咬在他的喉结上面,而后用力一撕。 “噗~” 滚烫的热血溅了一脸,黄巾军脸上却露出兴奋的神色,在周围一众汉军惊恐的目光中,没有继续攻击,而是疯狂的咀嚼着嘴中的碎肉,仿佛那是世间最美的食物一般。 “杀~”一名官军强忍着心中的不适,一刀将他的头颅给剁下来,第三名黄巾军却已经扑上来了。 “嘎吱嘎吱~” 又是一名官军倒地,那疯狂的咀嚼声听的人浑身发颤。 “呕~”一名官军终于忍不住,扶着墙疯狂的呕吐起来。 越来越多的黄巾军涌上了城头,整个城墙没有激烈的厮杀声,到处都是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 “将军,这仗没法儿打了!”袁术双腿打颤的退到朱儁身边,生于豪门的他,很难理解人在饿疯的状态下是什么样的感受,他只知道,自己面对的已经不是一群正常的敌人,他们的首要目的不是杀敌,而是果腹,用敌人的鲜血来果腹,这地狱一般的场景,令袁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恐惧的滋味,也是第一次体会到战争的残酷。 连作为将领的袁术都是这种反应,更何况与黄巾军战斗在第一线的官军了,他们比袁术更直观,看着三五个黄巾军如同牲口一般围着一名官军将士疯狂的咀嚼,甚至任由刀枪加身,都仿佛没有知觉一般继续咀嚼,如果叶昭在这里,会把这些人当成古代版的丧尸。 “呕~”一名官军突然扔掉了兵器,一边跑一边吐。 有执法将士将其斩杀,然而更多的官军加入了逃跑的行列,朱儁命令执法队斩杀了数十名逃兵之后,终究无以为继,能够坚守在自己位置上的官军越来越少,大规模的溃败之势已成,朱儁双目通红的握紧了拳头。 第一次,在大汉主力精锐部队出征一来,在正面战场上败给黄巾军的,这绝对是第一次,还是在占据城墙优势地利的情况下,这样耻辱的战绩,出现在号称大汉名将的自己身上,朱儁无法接手,然而眼前的一切,却无不在诉说着这个事实。 “将军,撤吧!”曹操叹了口气,拉着朱儁不由分说便走。 “不行!”朱儁颤抖着拔出了腰间长剑,不是怕的,而是一股莫名的耻辱感,让他无颜回去。 城门被一些尚存理智的黄巾军打开,更多的黄巾军涌入城中。 “将军,我等先撤,修明已然备好了退路,待我军重整旗鼓,再战不迟!”袁绍、黄忠上前,几乎是驾着疯狂挣扎的朱儁退入了城中。 “什么味道?”刚刚下了城池,便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弥漫过来,袁术下意识的扭头四顾。 众将也面色一变,这味道他们太熟悉了。 “将军!”方悦不知何时到来,见到众人,连忙上前一礼道:“我主已然备好了退路,快随我来!” “叶昭呢?”朱儁此刻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悔不该听叶昭之言,他小看了在绝境之下,人性的可怕,对自身太过自信,有些羞于见叶昭。 “正在前方,等候将军。”方悦拱手道。 “待我前去!”朱儁深吸了一口气,让方悦带路,一行人迅速往城中退去。 越往城中,那股刺鼻的味道便越浓,众人都非笨人,已经猜到了叶昭的退路,只是所有人都出奇的沉默。 行了五百余步,终于见到叶昭一人立于太守府前,手持一枚火把,见众人过来,遥遥一礼道:“将军,还有诸位,且先出城!” “修明,你呢?”袁绍和曹操面色一变,看向叶昭道。 “稍后便至,莫要挂心,昭很惜命!”叶昭咧嘴一笑,带着一股难言的豪迈。 “多谢!”朱儁看着叶昭,知道叶昭要干什么,更知道他要做的事是一直以来叶昭最不想做的,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两个字。 叶昭微笑点头,示意众人先行。 夕阳的余晖落在叶昭身上,仿佛为他渡了一层圣光,身后是狼狈逃窜的官军,在他眼前,越来越多的黄巾军出现在视线之中,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宛城粮仓。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哈哈哈哈~”宛城的夕阳下,叶昭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完成上空回荡。 一点火光在短暂的闪烁之后,微微一缩,随即猛然膨胀,以粮仓为中心,朝着四周扩散,迅速蔓延向周围的建筑,疯狂扑至的黄巾军,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被那突然暴起的火光迅速吞噬,依稀间,能够看到无数人影在火焰中飞奔的场景…… 第一百二十二章 黄巾落幕 宛城的火光照亮了南阳的夜空,当叶昭略显狼狈的从城中出来的时候,大火已经开始向全城蔓延。 叶昭吐了一口发黑的唾沫,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尽管他跑的已经飞快,事先也计算过,但谁能知道突然间刮起了南风,让他差点把自己的小命给玩儿没了。 “修明!”朱儁带着一帮武将还在城外等着,看着叶昭出来,连忙上前,不管心中对叶昭是怎样的感觉,但至少表面上,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对叶昭说什么风凉话,毕竟叶昭这一把火,不但救了他们,而且逆转了南阳战局。 “无碍!”叶昭正了正衣襟,此刻看起来有些狼狈,对着朱儁拱手道:“此战该结束了,城中逃出来的黄巾军,望将军莫要再造杀戮。” 朱儁看着宛城的滔天大火,默默地点了点头,叶昭这一把火,可说是将黄巾军最后的希望烧没了,而且黄巾军首脑张曼成一死,想要再出现今日这般气势是不可能了。 “多亏修明。”良久,朱儁扭头复看向叶昭道:“本将欠你一个人情。” “客气!”叶昭摇了摇头道:“时候不早,将士们需要安抚,粮草也需要重新调拨,还需将军早做准备,末将有些疲惫,先行告退。” 朱儁没有为难,命人帮叶昭安营扎寨,自领诸将前去收束溃军,安抚军心,同时派人前往周围县城调拨粮食,一面又写了奏书命人连夜送往洛阳报喜。 南阳黄巾一灭,这场声势浩大的农民起义,也算到了尾声,不过战后重建工作却十分繁重,朝廷在接下来额几年时间里,怕是难以恢复元气。 深夜,叶昭大营,叶昭的精神有些亢奋,今日一战,彻底终结了黄巾起义,而在这场朝堂权利的角逐之中,叶昭立于朝堂之外,不说是最大的获益者,但收获也足够丰盛,不说累积的大量功勋,单是在这场战争中建立的人脉,卢植、朱儁、曹操、袁绍、黄忠等等,单是这些,就足以让他受用无穷,让叶家从世家边缘的尴尬处境往前迈上一大步。 当然,步子走的越大,遇到的阻力就会越高,此番南阳之战的胜利,叶昭可说是功不可没,但正因如此,叶昭在这场黄巾起义之中所获取的功勋就十分耀眼了。 平梁国、破汝南、解围长社、南阳之战力挽狂澜,莫说年轻一辈,便是作为此番征讨黄巾三大主力的卢植、皇甫嵩、朱儁都不及他耀眼。 功不可没,朝廷的封赏绝对不少,但限制也肯定良多,叶昭最初的打算是牧守一方,但如今看来,自己多半是要入洛阳了。 以自己的功勋以及这场战争中展现出来的能力,若是让自己独自领兵,莫说那些手握权柄能于皇权分庭抗礼的世家,便是皇帝本身,怕是都未必愿意。 得失真说不清楚,但总之不是坏事,若是担心走得越高,摔的越惨,那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在河内当自己的富家子,至少凭借蔡邕弟子这个身份,寻常太守也不敢如那卫贤一般胡乱招惹自己。 身后响起的脚步声打断了叶昭的思绪,叶昭微微皱了皱眉:“你脚步紊乱,气息不均,你想杀我?” 廖化目光复杂的看着叶昭,沉声道:“原以为,你是仁义之人,但今日一把火,你可知道烧死了多少人?” “十万吧,或许没有那么多,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应该有不少人逃出了宛城。”叶昭回头,看向廖化,有些嗤笑道:“仁义?我原以为你已经看清楚了这天道轮回,如今看来,你看的,依旧局限在你胸中为自己画的那个圈子里。” “若真有天道轮回,将军觉得,自己是否该死?”廖化看着叶昭,眼中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芒。 “我劝你莫要动手的好,放眼天下,如此近的距离,没人能杀我。”叶昭摇了摇头:“该死?这世上谁人无罪?哪有真的不该死之人?” “你只看那十万黄巾可怜,可曾想过,若将这些吃过人的黄巾贼放出去,又有多大祸患?”叶昭仰头看向那仍旧闪烁着火光的宛城,笑道:“人心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它有一个底线,这个底线,轻易不会破,但如果它破了,人与那豺狼虎豹,其实也没了区别。” “虽说是在饿极了的时候,他们吃人,但只要吃了第一口,越过了心里那道坎,以后若是再饿了,哪怕没到山穷水尽,他们还是会吃人,而且经此一事,他们的心态也会发生变化,连人都吃过,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他们不敢做的?” “但未必全部都吃过。”廖化沉声道。 “这是个术算问题,杀十个人,其中或许有五个甚至七个无辜的,但若放过那三个,未来可能伤害到二十个,三十个人,那作为将军,我认为将十人尽数斩杀,是没错的,或许有人冤枉,但活在这乱世之中,冤死之人又何止这十万?”叶昭的声音十分的冷静,冷静的让人害怕,仿佛那死去的人,在他眼中,只是一串无关紧要的数字,这样的思维方式,显然再次与廖化的观念产生了剧烈的冲突,至少廖化做不到如此冷静的去分析和处理这种事情,有些冷血。 “我以为,将军不满朱儁杀俘,会与他不同,如今看来,却是在下天真了。”廖化红着眼睛看着叶昭。 “还是有不同的,我当初不满他杀俘,就是不希望眼下这种事情发生,但既然发生了,我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将损失降到最低,而非纠结于个人恩怨无法自拔。”叶昭站起身来,皱眉看了廖化一眼道:“看来,你我最终还是无缘。” “将军要杀我?”廖化嘴角咧起一抹嘲讽的微笑。 叶昭笑了,笑的廖化莫名其妙:“将军为何要笑?” “统兵打仗,你能胜我?”叶昭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不能。”廖化很干脆的道,叶昭一路走来,有今日成就,绝非侥幸。 “治理地方,你比我强?”叶昭又问。 廖化再次摇头,叶昭之前在幽州如何,他不知道,但睢阳因叶昭而繁华了不少这却是有目共睹的,廖化自问做不到。 “你比我年轻几岁?”叶昭又问道。 “末将今年十五。”廖化沉声道。 “十五,比我小了六岁,你有能力,也颇具潜力,但也只是潜力。”叶昭看向廖化笑道:“我要杀你,定是感觉你对我有威胁,元俭觉得如何?” “是末将自不量力。”廖化闻言,不禁苦笑道。 “是你眼界不够宽阔。”叶昭拍了拍廖化的肩膀道:“要走,不会拦你,但看问题,莫要看人如何说,看他如何做,结果如何,你看世事,总会站在自己理想中的世界去看,却不肯看现实,若跳不出你胸中那将你禁锢的圈子,你此生成就终究有限,或可为将,却不能为帅,当有一日,你真的能跳出那个理想世界看清这个世界的时候,我相信,你会回来的!” 廖化没有接话,只是恭敬地对叶昭行了一礼道:“将军所授,化不敢或望,希望他日,你我莫要在战场上相逢。” “保重。”叶昭没留人,目送廖化连夜叫了杜远离开,心中突然有些索然无味,该走的会走,该留的自然会留下来,廖化对自己终究不像管亥那般经历过生死的关系。 接下来的几日,朱儁开始派人四处招降黄巾,或许是宛城一把大火,对他的触动太大,这一次,朱儁没有再闹什么幺蛾子,实际上此刻就算朱儁想杀人,叶昭都不会再阻止,宛城那把大火,已经将黄巾军最后的斗志烧没了,没有了张曼成的统帅,也再难有人将那股气给激起来,叶昭没必要这个时候再跑去强装好人。 不过朱儁显然已经有了心理阴影,这一次是真的招降,叶昭也趁机将黄劭收了回来,顺带着,还有一个何曼作为添头,虽然人笨了点,但何曼步战却是不错的,一手棍法,竟然能跟管亥斗个三五十合不败,但以勇武而论,已经算是一员悍将了,也算是叶昭的一个意外收获。 十二月,北方传来皇甫嵩大破黄巾,收复河北的消息,这场动摇了大汉根基的黄巾起义,最终在这寒冷的冬天里,落下了帷幕,从最初声势浩大的起义,到如今惨淡收场,实际上连一年的时间都没有撑过。 南阳局势,也随着朱儁的安抚,区域平定,只是昔日大汉第一郡,如今人口锐减至不足打乱前的两成,整个南阳都透着一股萧条的气息,短时间内,怕是再难恢复昔日的繁华。 不管如何,这场征战,终究是大汉获得了最终的胜利,接下来就是论功行赏的时候了,十二月,眼看着年关将至,朝廷下来了文书,令一干将令回朝的回朝,有官职的,暂且回去继续担任,等待朝廷封赏。 新任梁国相已至,叶昭这个代理梁国相自然也就不存在了,叶昭在跟袁绍、曹操、黄忠等人喝了一通酒之后,便启程回睢阳,睢阳县令也有人了,叶昭此番回去,只是将家眷接上,然后直接回河内,等待朝廷的封赏。 第三卷 洛阳风云 第一章 诚意 洛阳,嘉德殿。 刘宏有些困倦的从嘉德殿出来,带着张让随意的走在后花园里面,黄巾之乱结束,并不代表着天下太平,相反,因为刘宏下令各州郡自行招募壮勇清扫黄巾贼,使得各地州郡借着这场大乱壮大,如今,刘宏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力在不断削弱。 这才是黄巾起义对大汉朝带来最大的冲击,地方掌控了兵权,大汉的兵力在一年的时间里,从昔日十万直接翻了几倍不止。 对朝廷来说,这可不是好事,若处理不当,这便是军阀割据的雏形,刘宏显然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形成,所以很难得的,刘宏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几乎天天上朝,这在过去几年,几乎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让父,你说这天下,究竟是谁人的天下?”走在花园里面,满眼尽是凋零之色,令刘宏心情更是沉重,扭头看向张让道。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自然是陛下的天下。”张让摸不清刘宏的心思,连忙笑道。 “是吗?但朕却感觉不出来。”刘宏自嘲一笑。 张让连忙道:“陛下,这功勋策已然著好,不知陛下准备如何安排诸般将士?” “用朕封吗?”刘宏冷笑一声:“袁绍司隶校尉,曹操为济南相,袁术为虎贲中郎将,叶昭为南阳太守,哈,大将军奏书中已经写的很清楚,都是秩比两千石的官爵,大将军可真是舍得呢!” “但这天下终究是陛下的天下,若陛下不愿,便是大将军,也无法左右陛下吧?”张让躬身道。 刘宏叹了口气,摇头道:“袁家四世三公,袁氏兄弟二人此番也却有功绩,便是没有大将军,此二人官职却也匹配,那曹操颇得义真推崇,也是难得人才,磨练一番也好,只是这叶昭……” 张让笑道:“叶昭此番功勋卓著,就以功勋而论,怕是三大中郎将都比之不上,只是不知为何,却位列袁绍、袁术以及曹操之后,南阳贼患猖獗,如今虽然贼患已定,但却已不如昔日繁华,虽然掌握军政大权,但却有名无实,未免对其不公。” “不公?”刘宏目光有些复杂的道:“朕倒是觉得,给的太多了。” “陛下何出此言?”张让疑惑的看向刘宏。 “让父可还记得叶昭初入仕途之时,官居何职?”刘宏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这……”张让看着刘宏,大概已经明白了刘宏的心思,低头道:“马城令,兼领都尉之职。” “是啊,军政在握。”刘宏点头笑道:“那马城,户不过三千,乃一小城,又濒临边塞,时长会受胡患威胁,朕原本也未放在心上,然而谁能想到,三年之内,他令马城大治,户籍过万,成为幽州大县,更搅动边塞风云,鲜卑、乌桓乃至南匈奴被其玩弄于股掌之间。” “马城不过一小县,不过三年,竟令其有一方诸侯的阵仗,若让他去了南阳,更手握军政之权,朕实难想象三年之后南阳会是何等局面?”刘宏叹息道:“而且此子文武双全,治军更是厉害,看看那功绩……” “他乃蔡翁弟子,而且对陛下一向是忠心耿耿。”张让笑道:“当不会危及社稷。” “人心难测呐!”刘宏摇了摇头:“此人有才,然若用之不善,会反噬自身。” 刘宏身处地位,自然不会轻易相信所谓忠诚,皇甫嵩也是大汉忠臣,但涉及到己身利益,一样会为难朝廷,人心总是有私欲的。 “那陛下何不将其招入洛阳,也不算埋没了此人之才。”张让笑道,既然刘宏不希望叶昭执掌兵权,他虽然收了好处,但这个时候,可不会逆着皇帝的意思来,他很清楚自己今日的权势是何人给的,若有机会,他不介意帮叶昭一把,但这前提是他的意见与刘宏的意志一致,当两者相左之时,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支持刘宏。 “入洛阳,九卿之位可没他的份!”刘宏摇了摇头,这是个出身决定前途的年代,三公、九卿,非德高望重之人不得出任,就算是刘宏,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任免,如今党禁一解,多少党人重新回朝,一旦自己这么做了,不知有多少人要跑来冒死直谏,哪怕叶昭功勋再高都无法出任。 “奴婢听闻那叶昭除了带兵有方之外,在民间还有断案如神之美誉。”张让笑道。 断案如神? 刘宏笑道:“有机会,朕倒是想看一看,不过这洛阳令的位子,他虽然坐得,但可未必坐得稳。” 莫看洛阳令只是一个县令,但地位却绝非一般县令可比,洛阳可是一国都城,洛阳令除了军权受限制之外,掌管洛阳司法、经济、治安等权利,地位甚至高过一方州牧,东汉历史上,曾出过几个强势洛阳令,甚至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 “那就是叶昭该操心的事情了,陛下何必为他担忧?”张让笑道:“素闻那叶昭执法严明,只是不知道到了洛阳是否还能如此?奴婢倒是有些期待。” 刘宏闻言目光一亮,笑道:“不错,就让他当这个洛阳令,朕也想看看他断案如神的本事。” “陛下英明!”张让躬身笑道。 …… 梁国,睢阳。 对于朝廷如何安置自己,叶昭没有太操心,大致的方向,他能算清,反正牧守一方是没他份儿了,而且如今也不是牧守一方真正的好时机,所以他虽然按照惯例给十常侍送了礼,却并未太上心。 家眷已经被叶昭安排丁力、方悦带领家兵送回了怀县,不过叶昭却并未离开睢阳,钱蓦这位大才在这里还没挖到,叶昭实在舍不得走。 钱家庄园里,叶昭百无聊赖的握着钓竿,昏昏欲睡,如今他已经不是睢阳县令,自然不能继续住在睢阳县衙里面,不过他在梁国名声不小,张缑等人盛情邀请,也不至于让叶昭去住客栈去,不过叶昭大多数时候,都是寄住在钱蓦的庄园里面。 “这年关已过,府君不回去抱着娇妻美妾等待朝廷封赏,却盘桓在此,是何道理?”钱蓦席地而坐,好笑着看向叶昭。 “前路不明。”叶昭抱着钓竿想着心事,懒得去看。 “大破黄巾的英雄,如今名声正炙,这梁国境内,怕是国相与县令都不曾有你这般风光,何谈前路不明?”钱蓦笑道。 “你啊~”叶昭摇头道:“这装疯卖傻的本事,却是越发精纯了,此番锋芒太露,怕是树敌不少。” “既知如此,为何还要锋芒毕露?”钱蓦不解道。 “这世上,有很多事不得不做,我若学那中庸之道,怕是终此一生,都难有作为。”叶昭看向钱蓦,脸上带着一抹遮掩不住的昂扬:“这天下乱象已生,我当早作筹谋,既然志才今日问道,那昭也不想再与你虚与委蛇,志才有才,许多我看不清的事情,志才比我更能洞察,你我相识起,我相邀之意,志才当能察觉,不下三次,昭之诚意已在此,志才真不考虑一二?” 钱蓦闻言,面色也少有的肃重起来,看向叶昭:“敢问使君,若我不从,使君将如何待我?” “黄巾军中,有个很有意思的人,廖淳,后更名为廖化,他与我理念不合,是以得而复失,他走前曾问我为何不杀他。”叶昭扭头看向钱蓦道:“他统军、从政、谋略皆不如我,年岁也并不比我小太多,我认为他与我无害,是以放之,志才以为如何?” “有理,看来此番,钱某若不随君离去,怕是有杀身之祸。”钱蓦微笑道。 “昭不希望有那一日。”叶昭没有回答,而是摇头叹道:“其实此时非你出山之时,更非我招你最佳时机。” 钱蓦闻言,笑而不语。 “然时不我待,若待一切时机成熟,我要你何用?”叶昭回头,目光灼灼的看向钱蓦,这一刻,他并未隐藏自己目中的野心,黄巾起义,已经动摇了汉室的根基,有些见识之人,都不难看出,此时他暴露野心,也无不可。 “既然如此,主公当受我一拜!”钱蓦笑道。 “你这一拜,可不诚!”叶昭摇头叹道。 “就如主公所言,时机不到,你强行招我,却又要我心悦诚服,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但蓦也是惜命之人,虽然相士言我不过四十,却也未说我有早夭之相,是以,蓦怕是要随主公去一趟洛阳,至于日后如何,且看天意吧。”钱蓦站起身来道。 “好,便看天意如何。”叶昭站起身来笑道:“不过我相信,天意通常会站在心诚者一边。” “主公的诚意……有些单薄。”钱蓦笑道。 “日久了,就厚了。”叶昭开怀笑道:“典韦,备马!” “如此急?”钱蓦愕然。 “朝廷的诏书快下来了,莫要授人以柄。”叶昭摆手笑道:“只是要劳累志才奔波一番了。” 钱蓦:“……” 第二章 洛阳令 窗外的树木已经带了几分绿意,春意渐浓,叶昭有些慵懒的躺在床榻上,抱着馨儿温软的娇躯,看着窗外的景致。 回到怀县也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前几日蔡邕传来了私信,告诉叶昭朝廷的诏书不日便至,让他做好入洛阳的准备。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事到临头的时候,叶昭还是有些感慨,自己跟县令这份职业似乎很有缘,从最早的马城长到睢阳令再到如今的洛阳令,原本他是想要筹谋一下南阳太守的职位,甚至暗中拖袁绍在何进面前给自己说项。 虽然如今南阳废了,但底蕴犹在,而且破而后立,等自己治理好的时候,这天下割据的时候也差不多到了。 南阳可是块风水宝地,北近洛阳,南临荆襄,西可入蜀,往东可虎视中原,若能给自己几年时间治理,叶昭相信绝对可以将南阳恢复到鼎盛时期,拥兵十万,坐观天下。 可惜,朝中的权利角逐最终把自己推到洛阳令的位置上,权力虽然不小,但跟廷尉一样,这可是个得罪人的好地方,尤其是想要有所建树的时候,自己能在这个位子上坐多久,叶昭真说不上来。 不过平定黄巾的好处,可不止这一个洛阳令,叶昭的人脉,经此一年的时间,比之从前丰厚了不知多少倍,同时声望也足矣在士林之中立足,只看他这次回乡,新任的河内太守亲自相迎,往日里将他当做晚辈的那些望族也纷纷出迎,甚至温县司马家那等望族都派了人来拜会。 在这个年代,声望有时候甚至比官衔都管用,哪怕叶昭如今被罢免了官职,叶家在这河内一带也足矣称得上望族,这几日来前来拜会,上门提亲的更是络绎不绝,良叔一张老脸每天笑的如同菊花一般灿烂。 不过提亲之事,叶昭让良叔推了,妾氏已经有了馨儿,但这正室可不能随便允出去。 “公子~”馨儿有些怯怯的抬头看向叶昭,虽然成为叶昭妾氏也有些时日了,但在这种坦诚相见,肌肤相亲的情况下,依旧还是放不开。 “怎么了?”叶昭低头,看着馨儿的俏脸笑道。 “时候不早了,公子今日还要晨练……”馨儿柔柔的声音,如同猫儿一般,令人心痒难耐。 “也是。”叶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点点头,掀开被子,任由馨儿帮他穿好衣物。 “可再休息一会儿。”看着飞快的钻进被窝里,如鸵鸟一般蒙住头的馨儿,叶昭笑了笑,转身踏步而出。 “主公。”出门不久,便看到等候在门外的邱迟。 “等多久了?”叶昭笑着继续前行,随口问道,他生活颇为自律,每天出来的时间都差不多。 “刚到。”邱迟笑道:“朝廷来使已经到了成皋,今日当能抵达怀县,我等是否派人出迎?” “可知来人是谁?”叶昭笑问道。 洛阳离怀县不愿,昨日蔡邕的书信到了,朝廷的传诏使者也不会差太久。 “左丰。”邱迟笑道,叶昭虽未入洛阳,但叶庄这些年借着叶昭打下的人脉办了不少商队,随着这些商队被叶昭铺开,情报方面,叶昭还是很灵通的,至少不是太机密的消息,都能打探到。 “老朋友了。”叶昭笑道:“就不必劳师动众,来点儿实在的,给他备份厚礼。” 以前他可以毫不避讳,但如今他声望已隆,盯着他的目光也不少,虽然他确实勾结阉宦,但这名声,他却不想落下。 “已经备好了。”邱迟笑道。 “另外,洛阳那边可曾准备好?”叶昭询问道。 “已经购置了一处宅院,在上西门附近,只是有些偏,洛阳三进以上的宅院,不好找,而且也非有钱便可购得。”邱迟有些羞愧道。 “足够了。”叶昭对于住在哪里要求不高,不过要足够宽敞,洛阳令怎么说也是秩比两千石的大员,可入朝参政,他是允许有两百私兵的,加上家眷、家丁、婢女,宅院太小,可容不下这么多人。 “丁力留下来看家,也协助良叔处理家务,命方悦先带一批人过去打理,莫要显得太张扬,今日奉诏,去洛阳大概有十日路程,足够方悦先将宅院收拾好。”叶昭想了想道。 丁力和方悦,是他手下如今能够领兵的两员将领,叶家如今家大业大,还有大量的生意要照顾,只凭良叔一人已经不足以掌控,而丁力作为叶昭一手培养出来的武将,忠诚度是经过考验的,将他留下来,叶昭放心,而且也能曾广丁力一些见闻,对于这名由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武将,叶昭还是很看重的。 邱迟前去张罗事情,叶昭则去了演武场,与正在打熬力气的典韦等人练了练手,下午的时候,左丰带着一队护卫来到叶庄,将诏书交给了叶昭。 “我与左公,也有一年未见了,左公却是风采更胜往昔了,还未恭喜左公高升。”公事办完,叶昭将左丰迎入了客厅,自有下人奉上糕点酒水,双方已经算是熟人,也没那许多客套。 “不过为陛下办事,不过此事还是拖你之福。”左丰摆手笑道,几年前他也不过是一个小黄门,给当时白身的叶昭传诏,哪怕在宫中,虽然能跟张让等人说上话,但说白了,也只是张让等人身边的一条随时可以替代的狗而已。 这几年随着叶昭身份水涨船高,名声也越来越大,左丰因为是叶昭与十常侍之间的联络人,也渐渐获得了张让等人的重视,很多事情上,张让都会将左丰招来商议,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随时可以替换的小黄门,在宫中宦官之中,也颇有些威望。 “左公客气了。”叶昭笑道:“若非左公帮衬,昭这仕途可没这般顺利。” 左丰没再客气,而是笑看向叶昭道:“丰此番前来,除了代陛下送诏书之外,还有一私事。” “哦?”叶昭诧异的看向左丰:“不知是何事?若是这怀县之事,昭或可相助一二。” 左丰摆了摆手笑道:“非是丰之事,而是受人之拖,送信于你。” “敢问是何人?”叶昭更惊讶了,他在洛阳虽然关系不少,袁绍、曹操等人直接送信就是,何须假手于人,至于蔡邕,更不可能拖左丰来送信。 “一看便知!”左丰将一枚竹筒递给叶昭,捂嘴轻笑,那娘气的表情让叶昭忍不住生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连忙接过竹筒,哪怕面对千军万马都面无惧色的叶昭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左丰这个笑容给吓到了,他怕再跟对方对视片刻会忍不住拔剑。 揭开竹筒,里面是一块锦缎,应该是蜀锦,很名贵的那种,带着股似曾相识的幽香。 叶昭将锦缎打开,只见上面歪七扭八的用针线逢出几个字:“坏人,莫要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手工相当糟糕,以艺术的眼光来看,一文不值,但当看到雪白锦缎上面那几处暗红色的点时,叶昭心中有些莫名的感觉,挺暖。 “待我告知公主,昭不敢或望。”叶昭抬头,看向左丰微笑道:“就请公主拭目以待。” “老奴在宫中是看着公主长大的,尚是第一次见到公主做女红,修明可莫要辜负公主一片心意。”左丰有些揶揄地笑道。 叶昭模棱两可的点了点头,没有回应,虽然不知道为何这位公主对他另眼相看,但这事在目前可并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 左丰也没当回事,之后叶昭询问了一些洛阳的事情,便将他送去休息,次日一早,便启程返回洛阳。 叶昭得了诏书,将众将招来,让众人收拾行装,随他上路。 “这朝廷也太小气了,主公立了那么大功,到头来还是个县令。”知道叶昭即将出任洛阳令的时候,典韦等人都表达出强烈的不满。 不客气的讲,梁国、汝南乃至南阳的黄巾,几乎都是叶昭评定的,便是颍川波才,也是叶昭先击败,而后才被皇甫嵩击溃,乃至陈留黄巾的功勋,都是叶昭让给袁绍的,结果到头来,叶昭却只得了个县令的职位,他们可不知道县令跟县令有什么区别,只觉得朝廷不公。 一旁的黄劭笑着解释道:“洛阳令,秩比两千石,位同各州刺史、州牧,可入朝参政,位仅在九卿之下,这官爵可不低。” “那不还是个县令吗?”典韦不满的道。 黄劭无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跟这帮浑人解释这其中的区别,一旁的钱蓦微笑着旁观,不发一言,自跟叶昭来到怀县之后,他很少说话,平日里多是在河边垂钓,叶庄之事都很少过问。 叶昭也没去理会,日后他们自然会知道,扭头看向良叔道:“此去洛阳,怕是短期内无法回来,家中之事,便拜托良叔了。” “公子放心。”良叔欣慰的看着叶昭,如今的叶家随着叶昭的崛起,已然有中兴之象,对于这位几乎将一辈子都奉献给叶家的老人来说,叶家能够兴盛,就是他最大的心愿。 “记得通知洛阳的叶家商户,将我要的东西提前做好,待我抵达洛阳之日,便要用。”叶昭再次嘱托道。 跟公主的约定,不管怎么说,都得兑现。 “老奴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公子放心。” 叶昭叫上了尤自愤愤不平的典韦等人上了渡船,径直往成皋方向而去。 第三章 洛阳名士 中平二年四月十二,洛阳城的天气极好,叶昭一路带着美妾游山玩水,倒也自在,直到朝廷给的期限将至,他才抵达洛阳。 远远地,便能看到洛阳城的轮廓,作为大汉古都,在这个时代来看,自然是雄伟瑰丽,不过在见识过现代化的钢铁丛林的叶昭眼中,这座帝都,也就是说那么回事,远不如山水自然让人看着舒心。 这是叶昭第二次来洛阳,正春门外,远远地便看到方悦带着一队家将等在门外,见到叶昭的队伍,连忙迎上来。 令叶昭意外的是,来的不止有方悦,还有袁绍、曹操、袁术以及另外几名叶昭并不认识的文士。 “本初兄、孟德兄还有公路,南阳一别,已有半载光阴,今日怎敢劳诸位相迎。”叶昭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朝着众人抱拳笑道。 “你我何须这般客气?”袁绍佯怒道。 “修明出任洛阳令,我等已经在城中备好了酒席,今日不但是为你接风,也是为操送行。”曹操对着叶昭笑道。 “还未恭喜孟德兄高升济南相。”叶昭笑着对曹操道:“济南可是富庶之地,以孟德兄之能,再次高升之日不远矣。” “休要在此多言,修明你距此最近,却反是最后到来,稍后当罚酒三觞!”袁绍拉着叶昭笑道。 “一定!”叶昭让方悦带着家将先行回府,自己则跟着袁绍、曹操等人一路往城中走去。 所去之处,正是当初叶昭来洛阳时的饭庄,此刻他才知道,这饭庄竟然是曹操的产业。 “原来是孟德兄才是大户!”坐在饭庄为他们专门准备好的雅间里,叶昭忍不住打趣道。 “只是为平日里能有个与诸位相聚之所,修明莫要取笑于我。”曹操摆手笑道:“还未与修明介绍诸位贤才。” “孟德不必介绍,我与修明已经相识。”席间一人起身,对着叶昭拱手笑道:“修明贤弟可还记得许子远呼?” “怎敢或忘,子远兄乃博学之士,昭受益颇多。”叶昭微笑着还了一礼。 “修明太过谦逊,你如今声名远在我之上,更已是堂堂洛阳令,不似我这般寄人篱下,虚度光阴尔。”许攸笑道,他对叶昭观感不错,但看着昔日自己连搭理都要看心情的后进小子,如今却在不知不觉间获得了自己难以企及的成就,这话里多少带着几分酸意。 洛阳令啊,若在太平年间,那是一州刺史州牧都眼红的职位,哪怕是如今,在洛阳,这也是实权部门,无数人相争之地。 虽然他以名士自居,自认为淡泊名利,但若真把洛阳令的职位摆在他面前,怕是也无法淡定。 “子远兄何必妄自菲薄,昭的此位,多半是运气,侥幸而已。”叶昭笑道。 “修明有自知之明,那便再好不过。”叶昭对面,坐在袁术下手处的一名中年文士闻言突然插嘴道。 “这位是……”叶昭倒没什么不满,只是有些惊讶,他见过的名士也不算少了,但这么容易给自己拉仇恨的可不多,毕竟既然能成名士,学问不说,情商一般是过关的,这么一上来就摆出一副前辈架势而且真当自己是前辈教训人的,还真没几个。 “修明不知?此乃南阳名士,何顒,何伯求。”许攸笑着介绍道:“伯求,修明虽然年少,却非恃功自傲之人。” “如此最好,你乃良家子,有幸入洛阳为官,已是光耀了门楣,这洛阳城中,高士满地,在座诸位论及出身皆在你之上,我听你在颍川之时,曾对义真不敬,我出此言,也是希望修明能看清自身,莫要做那僭越之事。”何顒淡然道。 这下就算想帮叶昭解围的许攸也接不上话了。 叶昭突然笑了,看着何顒道:“敢问伯求先生这一生,除了我等都无法决定的出身之外,还有何建树于朝廷,于天下?” 看着何顒,叶昭不等他说话,便道:“先生大名,昭早有听闻,只是昭很好奇,伯求先生有今日之名,不会皆靠家世而来吧?” “孺子无礼!”何颙面色一冷,对着叶昭怒叱道。 “先生言重了,在下只是好奇而已,似先生这等于社稷、于苍生无尺寸之功之人,凭借先祖余荫而窃居高位,只因投胎偷的好,哪怕无尺寸之功,却敢大放厥词,竟然毫无羞愧之色,先生之能,昭未曾亲见,然先生厚颜之学,昭叹为观止!”叶昭直了直身子,笑眯眯的看向何颙:“昭有生以来,最想做的便是如先生这般无能无功,却能厚颜无耻的对天下有功之臣随意评价,日后少不得向先生多多求教,还望届时先生能够不吝赐教!” “叶昭,放肆!”眼看何颙被叶昭气的胸膛剧烈起伏,一张脸涨的通红,袁术一拍桌案厉声道:“伯求先生乃高士,汝是何人?安敢辱之?” “恕在下眼拙,无法辩清何为高士。”叶昭淡然道:“若只以出身来论高低,我辈又何必去战场厮杀?舍生忘死,却只为被这‘高士’随意评价?” 许攸目瞪口呆的看着叶昭,明明很好相处的人,为何一点就炸,一旁的袁绍和曹操扶额叹息,早知道叶昭不是省心之辈,却也没想到这刚来洛阳,便把何颙给得罪了,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叶昭可是敢拿弩箭对着皇甫嵩脑袋,跟朱儁拔剑的人物,平日里看着虽然无害,但杀起人来可是从不手软,更不是愿意吃亏的主。 何颙这般一上来就摆出一副高姿态,更是直接拿出身来说事,以叶昭的脾性,能让他好过就对了。 曹操偷偷地对叶昭竖了竖拇指,袁绍却是有些头疼,他跟何颙乃好友,自然不能看着何颙被叶昭这么指着鼻子骂,但跟叶昭关系同样不差,夹在中间,真的有些两难。 “修明,今日既是为你接风,也是为孟德送行,莫要这般。”袁绍苦笑着看向叶昭道,早知如此,就不该将何颙请来,何颙此人,倒不是真如叶昭说的那般无用,为人也豪迈,只是有一点,太过重视门第,甚至连蔡邕都不怎么能够看上眼,何况叶昭。 “在下出身不高,学问见识都不及伯求先生,而且又是武人,心直口快,一不小心便说了实话,望伯求先生莫要与我一般见识。”叶昭对着何颙拱手笑道。 袁绍感觉头疼,这话还不如不说。 何颙更是面色紫涨,豁然起身,冷笑道:“颙游历天下,尚是首次见到如此峥嵘之人,看来颙在此地,有些多余了。” 说完,也不顾袁绍、曹操等人的挽留,甩袖而去。 “修明,伯求终究是名士,你有些过了。”袁绍送走了何颙,回来有些无奈的看着叶昭道。 “恩师常说我性格太过执拗,不适合仕途一路,如今看来,却也有些道理。”叶昭笑道,对于何颙之事并不在意,咬人的狗是不叫的,相反似这等成天没事乱找麻烦自恃清高的人,反倒不必担心。 “你啊,总是半点不肯吃亏。”袁绍无奈,重新坐下。 虽然因为何颙之事有些不快,但在场的大都是袁氏门生,见叶昭不好招惹,又见袁绍对叶昭似乎十分看重,也没人再跳出来挑刺,一场酒宴下来,倒是言谈甚欢,就连叶昭最后都喝得有些微醺。 一场酒宴,直至傍晚才散去,袁绍等人在护卫家将的护送下各自回府,叶昭来时没带什么人,曹操将叶昭送出府门。 “修明,这洛阳不同梁国,也非军中,一味逞强绝非正理,你今日得罪那何颙虽然无事,但那何颙终究有大名声,今日之后,你在洛阳名声怕是不会太好听。”曹操跟叶昭随意的走在街道上,看着叶昭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哪还有半分醉态,不由笑道。 “在这官场之上,什么人是敌人,那得分清。”叶昭信步走着,看向曹操道:“我与那何颙并不交集,今日初次见面便露不善,就算我放低姿态,只会被他当做好欺,既然如此,何必委曲自己?” “你倒是看的通透。”曹操闻言恍然,他也觉得何颙今日有些反常,平日里就算有门户之见,也不会这般表现的如此明显,眉头微皱:“如此看来,那何伯求恐怕就是有意让你发难,而后败坏你名声,你这洛阳令还未正式上任,已经招惹了不少人了。” 他与叶昭差不多,他要好一些,但在许多人眼里,曹家也只是暴发户,深知这洛阳官场的污垢。 “也好,便让我看看这洛阳名士有何奇特之处!”叶昭不在意地笑道,他不可能为了这些人的言语便放弃洛阳令之职,这可是个出政绩的好地方。 “那你可要小心了,那何颙在洛阳可是有不少好友,若这些人都来找你麻烦,这接下来的日子可不好过。”曹操笑道。 “还真羡慕你,独掌一方,不必在这洛阳是非之地。”叶昭看着曹操,他还真有些羡慕。 方悦带着几名护卫从远处走来,曹操见状对着叶昭拱手道:“明日便要启程,便先行告辞了。” “希望他日还有机会再见。”叶昭笑道。 “一定。” 第四章 下马威 蔡邕最近很烦。 平流策之事虽然推出去发往各地,然而收效却不高,除了洛阳周边的地带政令还能通畅之外,偏远一些的地方,多有阳奉阴违之像,再好的政策,若不能执行,那也是废纸一张。 不过这事并非真正让蔡邕头疼的,那是天子该操心的事情,他说服天子推广平流策,已经是尽了臣子的本分了,至于其他事,虽然也心急,但毕竟不是自己能够插手的,真正让他头疼的,是跟卫家的婚事。 天子已经答应了亲自主持这场婚事,无论对卫家还是对蔡邕来说,都是莫大的荣耀,只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卫仲道在洛阳城外被人杀了。 若仅是如此,便也罢了,但真正让蔡邕心里发沉的,还是凶手。 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事后,卫觊曾来拜访过蔡邕,言语隐隐透露出对叶昭的怀疑。 当初叶昭私入洛阳的事情,如今随着汝南大捷、南阳大捷等一连串大捷,就算有人提起,叶昭也有足够充分的理由证明自己当时不在洛阳,所以就算将此案提出来,也没人能以此事为难到叶昭。 叶昭毕竟是蔡邕的得意弟子,蔡邕这心里面其实还是偏向叶昭多一些,尤其是此刻卫仲道死了,蔡卫两家的联姻自然也就无从说起了,但蔡邕心中却反而更不舒服。 他知道叶昭跟卫家之间的恩怨,甚至那日廷尉跑来抓人,跟卫家也脱不开关系,叶昭怒急之下杀人,蔡邕不是不能理解,但女儿因此背上了克夫的名声,尤其是那卫家三子四处拿此事来说事,蔡邕怒,却无从发泄,同时也恼怒叶昭不考虑这些后果? 因此,叶昭来洛阳的第二天便来拜见蔡邕,却第一次被蔡邕拒之门外,至于为什么,他相信叶昭自己心里面明白。 “老爷,有客到了。”蔡安进来,对着蔡邕轻声道。 “不见,谁来也不见。”蔡邕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今天这蔡安怎的如此不晓事? “老爷,不能不见啊……”蔡安吓了一跳,脸色有些发白道。 “哈~”蔡邕有些气乐了,他如今虽然还未恢复官职,但虽不依仗名声欺人,然而在这洛阳,他若不想见人,谁人能逼他相见? “蔡公这几日为何如此火爆?” 身后传来的熟悉声音,让蔡邕吓了一跳,随后便是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蔡公,陛下来了,您也不见吗?” 蔡邕连忙起身,正看到刘宏一身便服,身侧是同样便服的张让,此刻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意看着自己。 “臣不知陛下莅临寒舍。”蔡邕正了正衣襟,朝着刘宏道。 “爱卿免礼吧。”刘宏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坐在一旁的胡床上:“朕听说,昨日你那得意弟子前来拜访,被你拒之门外?” 蔡邕点了点头,有些无奈道:“老臣最近正为卫家之事烦心,此事不想牵涉修明,是以……” “蔡公太过小心了。”刘宏摆了摆手道:“那卫仲道之死,乃是他福缘太薄,攀不上爱卿这门亲事,怎能怪令爱?如此也好,最近万年吵着想要学琴,便让昭姬来宫中教她,我看谁人还敢乱嚼舌根?” 蔡邕微微苦笑,真正的原因,他不能说出来,毕竟当初刘宏问及平流策时,他也只是说叶昭遣人送来,这个时候更不可能去为卫家正名,当下转移话题道:“不知陛下来此是为……” “也非什么要事,朕听闻那叶昭有断案如神的美誉,算来今日乃是他第一日上任,朕听到些消息,这洛阳城中,有人想给他一个下马威,朕心中好奇,想去看看,也见见这位蔡公高徒,不知蔡公是否愿同往?”刘宏笑道。 “老臣遵命!”蔡邕连忙让蔡安叫婢女给自己更衣,换了一身长袍,便随刘宏、张让一起,往洛阳县衙,他其实也好奇叶昭这断案之能究竟如何。 一行三人,在一队宫中禁卫的保护下,离开了蔡府不久,便看到四人抬着一顶轿子从前方的道路上走过。 若是寻常轿子,在这洛阳不鲜见,但说来也巧,这顶轿子,正是洛阳令也就是说叶昭的轿子,更让刘宏感兴趣的是,此刻四名抬轿的轿夫显然没安好心,正可劲儿的颠着轿子。 叶昭此刻有些头晕,一大早洛阳县衙便派人来接他上任,还专门带来了轿子,虽然知道会有人对付自己,没想到这手段一大早就用上了,这一路被四名轿夫颠下来,饶是以叶昭的体质,都被颠的头晕眼花。 “停~停~停!”行至半途,叶昭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将轿子叫停,有些狼狈的从官轿中出来。 “使君,这时辰快到了,再不走,怕耽误了今日政事。”洛阳令门下贼曹王澍看着叶昭狼狈的样子,眼角带笑,恭敬地道。 “诸位不能好好抬轿吗?”叶昭揉了揉太阳穴,看着王澍道。 “使君不知,这是县衙里众位一片心意,这颠轿可是很有名的,颠的越厉害,代表我等对使君越尊重。”王澍笑看着叶昭道。 “本官不坐行不行?”叶昭看着王澍道。 “使君不坐,自然可以,我等乃使君麾下小吏,怎敢强迫使君,只是恐怕辜负了诸位同僚一番好意。”王澍叹口气道。 “看来这轿子,本官还是非坐不可了?”叶昭笑看着王澍道:“本官倒是无所谓,只是怕这四位兄弟受不住。” “使君放心,这四位,是整个洛阳城里最有名的颠轿好手,吃的就是这碗饭,使君且放心坐上去,保管叫使君满意!”王澍笑道。 “保管叫我满意?”叶昭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在四处逡巡,正看到街边有一堆建房所用的石块,一指那堆石块道:“这几枚石块,颇为特异。” “不过几块废料,使君,我们还是先走吧,大家都在等着呢。”王澍好笑道。 “不,本官生平,最爱收集奇石,这几枚石块看似普通,实则荧光隐隐,实乃石中极品,有石中生玉之相,你等且将这些石块搬上轿子,带回县衙,本官当细细品鉴。”叶昭不由分说道。 “可是……大家都在等候使君……”王澍面色有些发绿,搬上这些石块,莫说颠轿,怕是将轿子抬回县衙都不容易。 “所以快搬呐,莫要让大家久候!”叶昭摆了摆手,仿佛发现良才美玉一般盯着那些石块。 王澍见叶昭拿自己的话来反激自己,感觉嘴角发苦,但叶昭是上官,他敢捣蛋,但却不能真的去抗命,只得咬牙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搬!” 四名轿夫苦着脸将几块大石搬上了轿子,叶昭微笑着重新坐定道:“走吧,颠起来,让本官好好享受一下这颠轿的乐趣。” 四名轿夫吃力的将轿子抬起来,缓步向前,哪还有之前的气势,一个个心里哭爹叫娘,偏偏叶昭还在后面催促:“快,颠起来,若误了时辰,本官赏你们每人二十大板。” “喏~”四名轿夫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抬着轿子,使尽了力气抬着轿子缓缓走去。 “这叶昭,还真有几分怪才!”叶昭走后,刘宏带着蔡邕和张让从巷子里走出来,看着那四名轿夫不堪重负的背影,忍不住笑道。 “陛下,这洛阳令……修明入洛阳是否得罪了什么人?”蔡邕皱着眉头看向叶昭轿子远去的方向,看起来,叶昭整治了这几名恶吏,然而蔡邕却能想到,这背后若无人指使,一个贼曹哪有胆量跟叶昭这个主官为难?只是就算洛阳令再被人眼红,也不至于出如此手段来整治叶昭吧? “蔡公当真不知?”刘宏疑惑的看向蔡邕,他在深宫之中,尚且知道叶昭入洛阳之事,蔡邕身为叶昭的老师,竟然不知道叶昭在这洛阳已经有了不小的名头?这让刘宏有些惊讶。 “臣实不知。”蔡邕摇了摇头,他这几天哪有功夫操这个闲心? “蔡公的弟子可不简单呢,第一天来洛阳,便将伯求先生气的愤然离席,听说昨日叶昭还送了份礼物过去,结果伯求先生直接吐血昏迷了,至今未醒过来。”一旁的张让闻言不禁笑道:“蔡翁这位高徒可是厉害的紧呢。” “老夫教徒无方,令陛下见笑了。”蔡邕闻言恍然,何颙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莫说叶昭的出身,哪怕他蔡邕也算望族,何颙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何况是个后辈,虽然不知道叶昭究竟送了什么礼物,但能将何颙气成这样,恐怕不是什么好礼。 “蔡公言重了。”刘宏摇头笑道:“我看此子颇有急智,朕对此子倒是越发好奇了起来,走,去县衙看看,断案如神的美誉,朕还真想知道是否所言属实?” “坊间传言,当不得真!”蔡邕连忙道。 “只是去看看,蔡公不必担心,那叶昭若真有能力,岂能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朝廷要他何用?”刘宏笑道:“你我只去看看就是。” “喏!” 第五章 公堂趣事 叶昭还没到,洛阳官衙门口已经聚拢了不少好事者,倒不是闲的,而是这一大早就出现一大批告状的情况在这洛阳城可不多见。 洛阳可不是睢阳,哪怕没有洛阳令,也绝不会如睢阳那般羁押一个月的卷宗案件,所以一大早便看到一大群等在门外告状的苦主,便让人觉得今天这洛阳县衙怕是有好事要发生了,听说新任的睢阳令到了,懂些门道的,都知道这是有人在给这位新任洛阳令找事做。 何颙混在人群中,跟袁术站在一起,冷眼看着道路的尽头,为了给这叶昭吃些苦头,他可准备了不少东西,单是那颠轿,便是铁打的汉子,也得给颠散了。 日上三竿,叶昭的轿子还没来,已经有人开始耐不住走了,但还是有更多的人被吸引过来。 “伯求,你说这位新任的洛阳令不会是被颠轿颠散了吧?”袁术扭头看向何颙笑道,他对叶昭看不惯是由来已久了,不说叶昭当众怼过他几回,单凭叶昭与袁绍走得近,却拿他袁术当透明人,这便让袁术颇为不爽。 “以公路所言来看,此子虽然性子狂傲,然却也有几分铮骨,当不会因此便退缩,若当真如此的话,反倒叫人失望。”何颙摇了摇头,就算看叶昭不爽,但能够转战南北的将军怎会如此轻易服输,那可是敢直接拿弩弓顶皇甫嵩脑袋都不愿意低头的人。 “拭目以待。”袁术有些无聊,他虽然也想看看叶昭倒霉的样子,但也不用跟一帮白身挤在一起啊,平白的折了身份。 “快看,来了!”人群中,不知谁吼了一声,何颙和袁术抬头看去,正看到道路的尽头处,四名轿夫有气无力的抬着一顶轿子吃力的往这边走,一个个脸上带着狰狞的表情,仿佛每走一步,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般。 何颙和袁术同时皱起了眉头,这县衙的人是怎么办事的?就这颠轿也能颠散了英雄好汉?或者说,这特么也能叫颠轿? 与两人一样发懵的,还有洛阳县衙的一干官吏,这与他们计划的不太一样。 “嘭~” 官轿轰然落地,离得近的都能感觉到地面微微震颤了一下,四名轿夫更是不顾形象的趴倒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 “王澍,为何如此?”一名县吏将王澍拉到身边,低声喝问道,难不成那叶昭是个四五百斤的胖子不成? 王澍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指了指轿子,没有说话。 一旁的管亥已经打开了轿帘,第一个印入人眼的不是叶昭,而是那满轿子的石块,而后才是叶昭从石块的缝隙里钻出来,一脸神清气爽的表情看着四名累成狗的轿夫笑道:“你们四人不错,把本官颠的很舒服,以后你们四人就专职为本官抬轿,本官随时会找你们前来,抬着本官还有轿中这些石头游山玩水。” “啪嗒~”一名轿夫承受不住打击,脑袋往地上一磕,晕死过去。 “卑职参见使君。”几名官吏面面相觑,不成想没能整到叶昭,反而把自己人整了个遍。 “免礼吧。”叶昭看了看周围一个个手拿竹笺的百姓笑道:“这些人,都是来伸冤的?” “正是。”主簿李直躬身道。 “本官第一天上任,就有这么多案子,这么多案件,这是老天都要帮我呐,把他们都带进来,另外让周围这些百姓也都进来吧,莫要挡了路。”叶昭笑道。 “喏!”李直与另外几名官吏对视一眼,齐齐应诺,自有贼曹王澍指挥人将众人分别引入县衙。 袁术正要随着人潮进去,却被何颙拉了一把。 “何事?”袁术不解的看着何颙。 “你看那是何人?”何颙努了努嘴,看向另一边。 袁术下意识的扭头望去,正好看到刘宏带着蔡邕、张让以及一队护卫过来。 “臣参见陛下!”袁术和何颙见状,连忙上前便要行礼。 “莫要多礼。”刘宏伸手拦住他们行礼,看了看周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袁术与何颙会意,低眉顺眼的跟在刘宏身后,走进了县衙,心中却是对叶昭更多了几分忌惮,虽然叶昭这次在几人里官职是最低的,但显然已经进了天子的视线,甚至颇得天子重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两位爱卿怎在此处?”众人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落脚,刘宏一边看叶昭如何审案,一边随意的询问道。 “回陛下。”何颙笑道:“臣对此子也是颇为好奇,听公路诉说其破贼之事,心中好奇,是以前来一看。” 刘宏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未再管,注意力已经被叶昭这边吸引了,却是叶昭已经开始问案。 “年轻人,这状书是你写的?”叶昭简单的将所有竹笺看了一遍,微微皱眉,拎着一份竹笺走到一名青年身边询问道。 “是小民所写。”年轻人点了点头。 “你识字?”叶昭有些惊讶的看着年轻人道,这个年代,平民百姓里面,识字的可没几个。 “早年识过一些。” “这状书是你自己写的?” “是我自己写的。” “你这事情不大,为何要来告状?”叶昭将竹笺看了看,随口问道。 “这事情在使君眼中或许是小事,然而在小民眼中,却是天大的事情。”青年的语气有些冲。 叶昭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其他人笑道:“你们也是如此?” “不错,望使君为我等做主。”众人奇道。 “这叶昭,问案就问案,这是做什么?”刘宏皱眉道。 “陛下稍安勿躁,修明此举,怕是有深意。”蔡邕看着叶昭手中的竹笺,皱了皱眉,却是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 “蔡翁未免太过偏心了些,分明就是这叶昭不顾百姓疾苦,想要躲懒。”袁术不屑的道:“此人虽有才,却是喜欢剑走偏锋,以小搏大,如今定是见这告状之人太多,不愿处理。” 刘宏闻言,也不禁皱眉,若叶昭真是这等人的话,那这洛阳令怎能交给这等人手中? 却见叶昭点了点头,看向那青年道:“也好,那就先从你开始吧,不过这状书有些模糊,你且重写一份,毕竟这结案之后,要上缴朝廷审阅的。” “是。” “来人,给他一份竹笺,再给他备下笔墨。”叶昭回到案后,跪坐下来,微笑道。 自有县吏送上笔墨竹笺,那青年也确实识字,很快写了一份状书。 “把状书拿上来。”叶昭对着管亥招了招手,管亥会意,从青年手中接过状书交给叶昭。 叶昭将两份状书比对了一番,脸上露出了笑容,将两份状书朝着众人摊开:“行文不同,字迹不同,年轻人,你这个年纪,虽然不用吃奶了,但前来戏弄本官,还显得嫩了些。” 叶昭将两份状书丢在地上笑道:“这俗话说,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今天本官有意栽培于你,给你增添点儿智慧。” “管亥!” “在!” “给他点儿醒脑良药。”叶昭看向青年:“今天本官第一日上任,看你资质不俗,就赐你四十増智大板,管亥,你来监刑!” “喏!”管亥答应一声,点了两名县卫,不等青年求饶,直接将他按倒在地,拎起刑棍便打。 青年虽然健朗,县卫也没下黑手,但就是普通的四十大板下来,这屁股上的衣襟也已经泛出了血渍。 “年轻人,你若还想增加一些聪明才智,便千万莫要告诉本官,是谁给你写的状纸?”看着痛哭流涕的青年,叶昭走下来,蹲到他身边笑道。 “使君饶命,是衙里的李主簿帮我写的。”青年哀嚎道。 “李主簿?”叶昭扭头,看向额头渗汗的李直,微笑道。 “卑职在。”李直上前。 “你先莫要说话,本官还有一些细节要问。”叶昭挥了挥手,管亥大步上前,一双虎目凶狠的盯着李直,只要他敢开口,管亥会直接动手。 叶昭复又看向青年,脸上笑容不减:“年轻人,你新增加的智慧一定会告诉你,真话与谎言之间,待遇是不同的,现在本官问你,这状书是你请他写的?还是他主动帮你写的?” “是他主动找我,说要帮我,就如使君所言,这事本没什么,可他硬要让我来伸冤,不但写了状书,还给了我百钱。” “那你们的状纸,又是谁给写的?”叶昭看向其他人。 “是李主簿托人给我写的!”众人看青年下场,哪还敢再犟,纷纷出言,有人是李主簿直接代笔,有人则是李主簿托人帮忙写,而且只要来告状,都有钱拿。 “李主簿,您还真是慷慨呐。”叶昭看向李直笑道:“你怂恿无知百姓闹事,花钱扰乱公堂,置朝廷律法如无物,而且对本官不敬,看来本官这面相或许太过和善了一些,让你对本官有些误会,不过没关系,本官最擅长的,就是消除误会,管亥!” “在!” “这次,我要你亲自动手,不死就行,打完之后,给我轰出县衙,洛阳乃天子脚下,怎可让这等污秽之人扰乱官场秩序?” “喏!” 第六章 整顿 李直到最后,被打的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如同离了水的鱼一般倒在地上艰难的呼吸着,身体不时地抽搐两下,被管亥带着两名县卫拖死狗一般拖了出去。 “你们呢?还要告吗?”叶昭面不改色的坐在公堂之上,看着剩下的人群。 “不告了,不告了~” 大多数人忙不迭的站起来,转身就跑,连幕后主使都被收拾了,他们哪敢继续呆在这里,不到片刻功夫,原本已经有些拥挤的公堂一下子空旷了不少。 接下来就是正常的案子受理了,叶昭已经有足够的经验,不到一刻钟,零星的几个案子便被他迅速处理完毕。 “陛下,这些恶吏虽然可恶,然而叶昭怎么说也是洛阳令,背后若无人指使,这些恶吏如何敢来为难叶昭,依奴婢来看,这背后……”张让在刘宏耳边低语。 虽然声音不高,但就在左近的其他人却听得到,蔡邕没什么反应,这种事,在官场上并不鲜见,但一旁的何颙和袁术却是眼皮子一跳,有些心虚,同时也对张让恼怒无比,这不是找事儿吗? “无妨,就让他们帮朕看看这叶昭的能力如何。”刘宏不在意地笑道,这叶昭处理问题的手段倒是让他耳目一新,不过他更清楚此事若是深究下去,一来意义不大,二来若是真把幕后的人牵扯出来,到最后,反而弄得尴尬收场,刘宏希望自己这些臣子相互斗,但却不希望自己也被拉下场,作为天子,他只需要把控大局便可。 “好了,朕乏了,回宫吧。”见叶昭干练的将政务处理完,刘宏觉得有些无聊,也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当即在蔡邕、何颙、袁术的恭送下,带着张让和一众侍卫回宫。 叶昭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刘宏离开的方向,这大概算是君臣之间第一次见面吧,只是这形势却是有些有趣。 “伯求,这便是你的计策?”刘宏走后,蔡邕也没有多留,他现在对叶昭心情有些复杂,至少此时不想跟叶昭碰面,待两人都走后,袁术才不满的看向一旁的何颙,这哪是在为难人家,分明是给了叶昭一个在天子面前表现的机会。 何颙也是一脸郁闷,他本是想用这些繁杂琐事来刁难叶昭,让他无暇去处理其他事情,只是不成想才第一天,不但不能为难到叶昭,反而折了一个主簿,有天子亲眼目睹,这主簿再想在洛阳官场讨生活怕是难了,这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叶昭成功的凭借这个主簿,将洛阳官衙里的一干官吏都给镇住了,日后谁再想跟他玩儿花样,都得掂量掂量自己。 好好地计策,就这么被叶昭轻描淡写的破除,还让他在天子面前表现了一番,这让何颙更加烦躁,闻言沉声道:“放心,洛阳官衙里,还有大批陈年公文要他过目,足够让他忙于招架,你我且回去等消息便是。” “但愿吧。”袁术突然发现,这何颙名头挺大,被称作王佐之才,但实际上却是言过其实,心中对何颙的重视顿时少了许多。 当下两人也离开,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眼见再无热闹可看,也纷纷散去。 叶昭则召集众县吏熟悉洛阳政务,虽然都是县令,但洛阳一县人口,便有三十万之众,大汉不少郡都没有这么多人口,政务也远非普通县城可比,配给的县吏也不少,光是主簿便有八人,那李直便是总管这些主簿之人,此外还有主计室十多个,也设有一个主官,县丞有二,县尉也有四名,虽洛阳令不涉军权,但维护治安的县卫还是必须由洛阳令来管的。 “这些都是本官要处理的?”跟着主计室主官来到存放文案的仓库,叶昭看着那十几个摆满了竹笺的架子,哪怕一卷竹笺上面记载不了太多东西,这么多竹笺下来,怕也能跟蔡邕的藏书媲美了,叶昭随手翻了几卷,大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且还都是陈年旧账,目光看向主计室主官,脸上的微笑越发的和煦起来。 “不错,使君最好能在五天之内处理完,这些卷宗都是洛阳令必须查阅和处理的,否则会受朝廷怪罪,怕是使君也担待不起。”主计室主官阴阳怪气地笑道。 “五天太长了,两天就够。”叶昭摇头笑道。 “使君好本事。”主计室主官有些诧异的看向叶昭,脸上却露出冷笑,只要叶昭接招,他有太多方法给叶昭找事。 “不过这些卷宗都太过陈旧,很多地方,字迹都已经模糊,这样,本官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内,你将这些卷宗全部重新誊写一遍,为免出现差错,此事由你亲自来做,不得让人代笔。”叶昭看向其他主计室道:“如果让本官知道,有谁帮他代笔的话,这碗饭诸位还能不能吃本官不知道,但将诸位送入牢狱之中,好好反省反省,顺便体验一下牢饭的滋味,本官觉得还是有必要的。” 一众主计室闻言连忙退开几步,与主官划清界限。 “还有什么其他需要注意的没有?”叶昭看向其他人笑道:“有的话,一并说出来,本官解决,但若此刻尔等说没有,事后朝廷却怪罪下来,就休怪本官不讲情面了,尔等身为这洛阳官吏,有责任帮助本官熟悉政务,就算朝廷怪罪下来,本官有的是方法将这些责任扔到尔等头上。”叶昭看着一众官吏笑道。 一天之内,贼曹、主簿主官、主计室主官被叶昭轮番收拾了一遍,主簿主官直接被撵出了洛阳官衙,如今看来,主计室主官恐怕也是同样的下场,这新任的洛阳令,显然不是好糊弄的角色,动起手来也相当不客气,其他人就算有些小心思,此刻哪还敢继续在叶昭面前作妖,接下来的政务交接就和谐多了,一天之内,叶昭便将洛阳令的职责和权利熟悉了个大概。 主计室主官当夜便逃了,而且是直接逃出了洛阳,叶昭也没在意,正好给他腾出位置来安排心腹,随后毫不客气的向朝廷申请了海捕文书,全国范围内捉拿这名主计室主官,可说是将他的仕途给彻底毁了,这番手段,也让洛阳官衙里的其他人对这位新任洛阳令敬畏不已,之后几日,再无人敢在政务上对叶昭做出刁难。 叶昭随后又向朝廷请命招募新的主簿主官和主计室主官,这两个职位虽然仍旧是吏,但却十分重要,而且还是直接拿朝廷俸禄的县吏,叶昭在确认钱蓦此时不愿步入官场之后,便将这两个职位给了邱迟和黄劭,邱迟善算,主文案,作为主计室主官再合适不过,黄劭有些头脑谋略,叶昭让他带一众主簿,至于管亥、方悦、何曼、孟虎、高升则被叶昭安排在贼曹的位子上带领县卫负责洛阳治安,四个县尉职位没有朝廷的许可,叶昭也不好轻动,不过随着自己心腹被安排在贼曹的位子上,四名县尉就算想要为难自己,也调不动县卫,算是被叶昭给架空了。 不过三天,官衙便在叶昭的控制下,哪怕没有叶昭亲自坐镇,也能正常运转,除了每日定是去官衙处理一些文案和冤情之外,大多数时候,叶昭不是在家中温香软玉,便是与钱蓦谈古论今,过的可比当初在睢阳轻松多了。 “有时候,我还是颇为羡慕修明的。”时隔一月,叶昭跟袁绍再次到了曹操的饭庄,坐在一起,袁绍身为司隶校尉,这段时间也在熟悉军务,不过他乃名门之后,在这洛阳城中,叶昭更能感受到袁家势力的雄厚,可没人敢刁难袁绍,因此权利交接十分顺利,袁绍忙,更多的是在熟悉军务。 此刻再见,不免对叶昭这逍遥自在的生活心生羡慕。 “衙门里自有人打理,寻常事情也无需我来处理。”叶昭无所谓地笑道,他前世自己建立了基地,如何管理、用人自有一套科学的方法,如今有朝廷在上面镇压着,叶昭也无需担心有人反叛,只要流程定下来,哪怕是洛阳这等大城,叶昭也能轻松应付。 “就欣赏修明这无论作何事情,都能想到轻松的法子。”袁绍笑道。 “没办法,懒惯了。”叶昭也笑道:“这司隶校尉总领洛阳一带军务,本初兄想要轻松下来,我看没一年是做不到了。” 袁绍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虽然没有大事,但军务比较麻烦,与其他部门商议粮草供给,还要负责日常训练,定下规矩,最好还能立个军威。 “听闻宗正刘焉再次奏请重启州牧制,陛下这一次似乎心动了,修明可曾听闻。”聊了半晌后,袁绍突然神秘兮兮的道。 “听说了,不过还未在朝堂上与众臣商议,恐怕陛下心中还有犹豫,毕竟这非小事,就算定下了,如何启动怕是也要商议一段时间,今年怕是不可能了,怎么?本初兄这司隶校尉坐着不舒服,想要外放?”叶昭看向袁绍。 “某也不太可能。”袁绍笑着摇了摇头,这事他跟谋士商议过,觉得眼前还不是时候,与其现在出任州牧,不如留在洛阳,聚拢更大的声望来的实在。 “主公!”便见府中一名家将急匆匆的来到两人身边,对着叶昭低声道:“主公快快回府,出事了。” 第七章 剑师王越 “出事?”叶昭诧异的扭头,心忖自己这些日子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莫非卫家的人跑来找麻烦? “究竟是何事?”叶昭上下打量了家将两眼,浑身上下整整齐齐的,不太像是杀出来的,不由问道。 “府中来了位大人物,听说是先去的衙门,见不到主公,才跑来府中。”家将低声道。 “修明,出了何事?在这洛阳,我的话还有些份量。”袁绍端起酒碗喝了一口,看向叶昭道。 “府中来了位大人物,应该不是闹事。”叶昭摇了摇头,他还真想不出会是什么大人物。 “大人物?”袁绍闻言笑了,在这洛阳,除了当朝三公之外,就算位列九卿的重臣都不敢在他面前以什么大人物自居,当下站起来笑道:“左右无事,我便陪修明同去看看,究竟是何等大人物。” “也好。”叶昭点了点头,当即便带着袁绍一起往府中走去。 叶府在城西,位置虽然偏僻,占地却着实不小,一行人走了半个时辰才赶到叶府,但见叶府门前,十几名金瓜侍卫肃立于门前。 “修明,这是宫中的禁卫,来人怕是有些来头。”袁绍看着这些金瓜侍卫,眉头微皱,对着叶昭低声道:“我突然想起,军中还有些要务,先告辞了!” “唉~”叶昭张了张嘴,却见袁绍已经转身,以叶昭从未见过的速度飞奔离去,那样子…… 叶昭皱眉看了看这些金瓜侍卫,举步入府,心中却在猜测来人的身份,袁家的势力就算见了皇室也没理由这么惊慌失措啊。 府中并无混乱的痕迹,叶昭刚入府,便看到典韦苦着一张脸站在门外,见叶昭进来,神色一喜,连忙快步迎上。 “怎么?刘家嫂子接来了?”叶昭看着典韦的样子有些好笑,当初刘氏为了典韦不喜变卖家财跑去睢阳立足,后来黄巾乱起时,典韦也曾奋力保护刘氏,两人之间的情谊瞎子也能看出来,只是却碍于礼法,谁都不肯点破,最终还是叶昭看不下去,离开睢阳时,帮二人点破。 只是刘氏还有家当要处理,只是答应来洛阳,却并未同行,算算日子,这几天也就要到了。 “没,明天才来。”典韦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 叶昭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粗汉脸上露出这样腼腆的表情,有些好笑道:“那你怎么躲在门外边儿?” 说到这个,典韦神色一苦:“主公,您快救救大白吧。” “大白怎了?”叶昭一边走,一边诧异道,虽说那老虎有些不正经,但怎么说也是头猛虎啊,寻常人连靠近都不敢,更别说为难它了。 “皇姐,莫要如此,让它起开!”还未进屋,叶昭便听到房间里传来一声细嫩的呼声。 “怕什么,你看这老虎也就虚有其表,我这样……再这样,你看它都不反抗呢!” 声音很熟悉,也很好听,叶昭几乎能够想象到大白一脸无奈的在这位公主的操作下做出自己不愿意做的动作,有时候,动物太通人性,也不见得完全是件好事。 扭头看了一眼典韦,叶昭拍了拍他的肩膀,迈步走进大堂。 大堂里,刘薇吃力的抱着大白的一只爪子玩的不亦乐乎,在她身旁,是一名稚童,十岁左右的年纪,生的唇红齿白,眉目也颇为清秀,只是顾盼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有些娘,若非之前听过声音,叶昭能将他当成女孩子看。 两人身后,还有一名五旬老者,在叶昭踏入大堂门槛的那一瞬间,浑身的肌肉在一瞬间出现紧绷的状态,抬头,看向老者,微微眯起了眼睛,这是在面临强敌时才会有的本能,就算是当初的典韦都不能给自己这般感觉。 老者也看向叶昭,神色和善的微微颔首,却并未说话。 “公主,这么早跑来我这里,便是为了欺负大白?”看着大白一脸人性化的表情表露出无奈和抗拒的样子,叶昭就有些想笑,对着刘薇颔首道:“许久不见,公主越发貌美了。” “坏人!”刘薇听到叶昭的声音,本能的做出防备的动作,一脸戒备的看着叶昭。 要说这世上一物降一物,整个洛阳城都没人敢招惹的女霸王,在叶昭面前却如同受欺负的小媳妇一般,大概是那一夜叶昭动辄暴露杀机的表现,让这位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亏的公主有了心理阴影,以至于如今一看到叶昭,便心生戒备。 “公主,臣有名字的,您这般说,会让人以为臣对公主不敬。”叶昭失笑,对着大白招了招手。 “嗷呜~”大白看到叶昭,脸上竟然给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壮硕的身躯一窜便窜到了叶昭脚下,亲昵的用脑袋蹭着叶昭的衣服,任由叶昭亲昵的帮它梳理颈间的毛发。 “就没看你尊敬过本公主!”刘薇撇了撇嘴,小声咒骂了一句。 “不知公主此番突然莅临寒舍,有何指教?”叶昭找了处位置坐下来,刘薇在这里,另外那童子身份怕也很尊贵,哪怕他是此间主人,也没资格坐主位。 “拿来!”刘薇朝着叶昭一伸手道。 “什么?”叶昭一脸茫然。 “你答应我的大礼呢?左丰说你来洛阳之后,会为本公主备一份大礼,但来了都两月了,本公主却什么都没看到。”刘薇不满的看向叶昭。 “原来是为此事而来。”叶昭闻言,不禁乐了,点头道:“臣确已备好了礼物,只是此刻却不能交于公主。” “为何?”刘薇皱眉看向叶昭,有些不满。 “时机未到!”叶昭笑道。 “哦?”刘薇看向叶昭,突然道:“你不会是在敷衍本公主吧?” “臣不敢,臣听闻公主诞辰在下月初七?”叶昭笑道:“正巧,今年也是公主及笄之年,可对?” “不错,你是说,你的大礼会在本公主诞辰之日送来?”刘薇看着叶昭道。 “正是。”叶昭微笑道。 “好,算你过关。”刘薇这才满意的点头道,随即又傲娇的哼了一声:“不过,我可是公主,皇宫里,何等珍宝未曾见过,你这份礼……” “定叫公主满意,而且臣可以肯定,公主绝对从未见过。”叶昭笑道。 “那本公主拭目以待。”刘薇闻言却是被勾起了好奇心来,见叶昭不再多说,心里面如同猫抓一般,但任她如何问,叶昭都是笑而不语,让刘薇恨得想咬人。 “还未请教这位老先生是……”与刘薇谈笑半晌之后,叶昭将目光看向刘薇身后的老者,目光微微眯起。 这个世上,还能让自己感觉到威胁和压力的可不多。 “这位是王越,曾教导过父皇剑术,如今也是我们姐弟的剑术老师。”刘薇指了指一旁小透明一般的童子道。 “原来是帝师,失敬。”叶昭闻言,朝着王越一礼道。 王越之名,在官场上或许不怎么响亮,甚至有些卑贱,常被人取笑其不自量力,然而在绿林之中,王越的名声可不低,早年一人一剑连挑辽东十八寨,让叶昭一度怀疑自己来的是武侠世界,毕竟个人勇武再怎么强,也总有个尽头,然而王越的剑术,显然已经超出了常人理解的范畴,哪怕是以一敌百,这等身手也足以令人惊叹。 “坊间谬传,越不敢受!”王越闻言连忙道,别人说也就罢了,但他可不敢认这帝师之名,虽然只是个武人,但王越在洛阳多年,对官场已经心灰意冷,但官场上的许多规矩却是知道的,这名头他若认了,接下来就不得安生了。 “是昭鲁莽了。”叶昭点了点头,也明白其中关节,当即改口道:“不过王将军之勇名,昭在幽州时,便已有所耳闻,将军剑术,堪称天下之最。” 王越的目光落在叶昭的手上,微笑道:“使君剑术,当也不差。” “雕虫小技,不敢班门弄斧。”叶昭摇了摇头,他练剑,只是为求有个自保之道,可没想过靠这个混饭吃。 “可惜了。”王越摇头叹道:“以使君之资质,若肯潜心习剑,十年之后,放眼天下,剑术一途,怕是无人能出其右。” “王将军言重了吧?”刘薇闻言诧异的看向叶昭道:“看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也是剑术好手?” “公主当知人不可貌相,使君看似羸弱,然浑身精气饱满,右手更是有不少老茧,指节粗壮,而且目光锐利,如出窍之利箭,让人不敢缨其锋芒,只是这些,越已可断定,使君于剑术一道之上,定有不俗艺业。”王越摇头道。 “那有多厉害?”刘薇好奇的看着王越:“若他与将军交手,可与将军斗上几合?” 至于叶昭胜了王越,刘薇没想过,王越虽然在官场之上被人轻贱,然其一手剑术却从未有人忽视过,不少王贵胄弟斗将家中子弟托给王越教导。 “未曾交手,说不得准,但纵使不入顶尖,也定属当世一流!”王越摇头道。 “那你们比一比就是!”刘薇有些兴奋地道。 “公主,您还有其他事吗?”叶昭出言,打断了这个提议,他可没打算为人舞剑取乐。 “嗯,还有一事,要你相助。” 第八章 辩王子 本以为是来找自己要礼物的,只是当叶昭看到刘薇一脸严肃的面容,也不禁收起几分玩闹之心,点头道:“公主请讲,只要臣可以办到,定不推辞。” “你定能帮忙。”刘薇嬉笑道:“其实今日想要找你之人,并非是本公主,而是王将军。” “王将军?”叶昭疑惑的回头看向王越。 “这……”王越看了看规规矩矩跪坐在一旁的童子一眼:“越今日厚颜前来,确实有事相拖,辩王子今年已经九岁,然而久居宫中,体魄柔弱,陛下有意让在下教导辩王子剑术。” “辩王子?”叶昭怔了怔,看向一旁的少年,神色恍然,连忙上前道:“臣叶昭,参见殿下。” “卿不必多礼。”辩王子有些拘束的站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叶昭顺势起身,对于刘辩的表现,他不好评价,只是扭头看向王越,有些不解,皇帝让他教导刘辩剑术,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剑术虽然不错,但在这方面战力且不说,剑术上面的名声可是远不及王越的,而且王越身为一代宗师,若连他都教不了,自己又有什么方法? “辩王子天性善良,待人也十分随和,但也因此,若是练剑,则缺乏几分胆魄。”王越叹了口气道:“使君也是懂剑之人,当知这有剑无胆,也只能得其形。” “王将军是要本官为辩王子练胆?”叶昭目光看向刘辩,微微皱眉,心中不自觉的开始盘算这件事的得失。 刘辩并不得刘宏所喜,若以臣子来论,其实是不适合跟刘辩走的太近,但…… 刘辩被叶昭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有些怯懦的看向王越:“王师,若叶使君不便,也不必强人所难。” 叶昭回过神来,有些惊讶的看向刘辩,虽然有些怯懦,但这孩子心思却是十分敏感。 当下摇摇头道:“王子言重了,非臣不愿,只是若说这训练胆魄,军中岂非更佳?昭乃洛阳令,若王子要学习政务,昭自然责无旁贷,然若训练胆魄怕是……” “一来王子身份尊贵,终究是皇子之身,如何能整日在军营中厮混?就算王子愿意,怕是陛下也不会答应。”王越摇了摇头道:“二来这军中将士哪敢对王子不敬?就算去了军中,于王子而言也无益处。” “王将军这是为难本官,这官衙之中,多是些琐碎之事,辩王子便是去了,如何练胆?”叶昭苦笑道,合着人家不敢,自己就敢了?他还想在洛阳多混几年呢。 “越听闻过使君事迹,以越来看,这训练胆魄,军中却是最佳之所,然除了外部环境之外,还需有良师开导,放眼洛阳,若论胆魄,越实难想到他人。” 一旁的刘薇帮腔道:“对啊,本公主听说你在颍川之时,皇甫嵩待你不公,你直接在三军之中动手,挟持了皇甫嵩,此事在洛阳传颂了好久呢!” 叶昭脸色有些发黑,难怪之前自己拜访皇甫嵩时,从头到尾没给自己好脸色,感情问题在这里。 叶昭扭头看向刘辩,怯懦中带着几分期冀的神色,无奈的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恕臣无礼,王子需答应我几个条件。” “叶使君请说。”刘辩连忙道。 “第一。”叶昭伸出了一根手指头,看着刘辩道:“辩王子可入我府中,私下里,自然是臣尊王子,然在人前,王子不得随意显露身份,平日里,王子随在臣身边,作为臣的童子,随臣处理一些日常公务。” “童子!?”刘薇闻言顿时有些不满:“辩乃堂堂皇子,怎能做你童子?” “这也是臣的为难之处,若以皇子身份在臣身边,谁还敢在王子面前放肆?他人必然对王子毕恭毕敬,如此与在宫中又有何异?”叶昭摇头道:“这一点,是首要的,当然,王子身份不同,不必真的如童子一般始终跟在臣身边,每日日上三竿之时来臣这里应卯,跟在臣身边三个时辰后,可派人护送王子回宫。” 刘薇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刘辩阻拦住,点头道:“这一点,孤可答应卿,还有其他吗?” “这第二点,也很重要。”叶昭点了点头道:“多做,少说,最好不说,有什么事情,王子可在私下里与臣商议,然而在众人之前,王子只需听,不能说。” “这与普通童子有何异?又如何练胆?”刘薇不满道。 “在人前,就是普通童子。”叶昭道:“至于练胆,臣自有道理,既然不能去军营,这寻常生活,也并非无练胆之机会,至于学业,臣虽才薄,然胜在学得全,无论剑术还是学问,为王子启蒙,当能胜任,不知王子意下如何?” 几人这才想起,叶昭虽然以军功闻名天下,然而却也是蔡邕的得意弟子,师出名门,才学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启蒙的话,还真难不倒他。 “每日都需三个时辰么?”刘辩看着叶昭,有些纠结,宫中规矩多,他每日除了学习,还要定时向父皇、母后请安,一日三餐,也都是定时的。 “不错,当然,王子身份不同,若是有要事时,可以不必前来,但臣还是希望,王子每天能够有三个时辰的时间跟在臣身边学习。”叶昭笑道。 “可!”刘辩纠结了片刻后,点点头道,随即却是扭头看向刘薇,有些扭捏道:“此事,还需皇姐相助。” “随你。”刘薇叹了口气,对这个弟弟既是疼爱,又是怒其不争,若是换了其他皇子在这里,哪能接受这么荒唐的提议?刘辩不但接受了,而且看起来还相当愉快。 刘辩扭头看向叶昭:“不知孤当从何时开始?” “若是可以的话,从现在便可以开始。”叶昭微笑道,既然决定了,换个角度想想,刘辩也能成为自己手中的一张牌,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 “现在?”刘辩怔了怔,随即有些兴奋道:“那孤该如何做?” “先换身衣裳,典韦,你去叫馨儿找身书童的装束过来。”叶昭对着门外的典韦喊道。 “馨儿是谁?”刘薇疑惑的看向叶昭。 “臣的侍女,也是妾氏。”叶昭笑道。 “妾氏?”刘薇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只是神色有些不太好看。 很快,典韦带着刘辩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有些发灰的衣袍,质地还算不错,加上刘辩虽然身为皇子,却因性格怯懦,缺少一些皇子该有的威仪,此刻换上了书童装,除了看起来有些腼腆之外,竟是丝毫感受不到一个皇子该有的气质。 叶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复杂的心情,在换了一身衣物之后,真难从刘辩身上感受到一丝帝王家该有的气势。 “爱卿,如此便可以了么?”刘辩看向叶昭。 “可以了。”叶昭收回有些复杂的心思,点点头道:“此外,人前的话,王子最好称呼我为公子。” “这是否太过分了些?”刘薇皱眉道。 “公主可曾见过谁家书童以爱卿或是其他来称呼其主家?”叶昭反问道。 “但辩毕竟是皇子!”刘薇有些不满,如此一来,已经算是僭越了。 “既然如此……”叶昭想了想道:“那王子在人前,最好莫要说话,只看臣如何做便可。” 刘辩点了点头,他沉湎于获得新身份的兴奋中,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不过刘薇终究年长一些,虽然平日里爱胡闹,但却并非真的什么都不懂,很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当即道:“这样要多久?总不能让辩一直做你的书童吧?” “一月!”叶昭想了想,给了一个明确的时限道:“这一月时间,一来让王子从另一个身份来看一看这世道人心,二来,也方便臣对王子有个大致的了解,一月之后,再为王子制定新的计划。” 只是一月的话,刘薇倒非不能接受,最重要的是,刘辩看起来颇为高兴,作为姐弟,她已经不知多久没有看到刘辩露出这样开心的笑脸了。 明明是皇子,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大概是协出生之后吧,无论是父皇还是其他人,对辩都在渐渐冷漠,除了自己还有皇后之外,整个宫里,竟没几个能够说话之人。 看着刘辩此刻一脸好奇的摸索着身上的衣物,刘薇突然有种心酸的感觉。 “主公!”门外,在衙门当值的高升小跑着冲进来,本欲说话,却见到一旁的刘薇等人,连忙闭了嘴,他不知道刘薇的身份,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出了何事如此慌张?”叶昭示意高升不必隐瞒,虽然算是早期追随自己的人,但高升在叶昭身边的存在感可不高,打仗不行,处理文案却不识字,因此叶昭平日里也只是让他做些跑腿的事情,核心的事情,他接触不到,此时跑来,应该是衙门里出事了。 “喏。”高升躬身答应一声道:“出了命案,主公还是快回去看看吧。” “哦?”叶昭闻言站起身来,对着刘薇道:“既如此,臣先告退。” “左右无事,本公主也想去看看,都说你断案如神,但如何厉害,本公主却从未见过,今日正好开开眼界。”刘薇有些兴奋地道。 “那……公主请。”叶昭伸手笑道,这个称呼,将一旁的高升给吓了一跳。 刘薇扭头看向刘辩道:“童子也去吗?” “自然,这案子来的也算正巧。”叶昭点了点头,当下一行人带了门外的金瓜侍卫一起,浩浩荡荡的朝着洛阳官衙而去。 第九章 童子刘辩 洛阳官衙,当叶昭带着刘辩、刘薇姐弟过来的时候,邱迟、黄劭以及看守县衙的县卫已经站立整齐,大堂上,一名妇人跪在地上哀啼不休,旁边一名男子低声安慰着。 “公主,请!”叶昭让人给刘薇扑了一张草席,微微欠身,将刘薇安排入座,王越自是立于刘薇之后,至于刘辩,叶昭没有安排,此刻他已经进入童子的角色,只是跟在叶昭身后,乖巧的立在一旁。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叶昭跪坐下来,一拍醒木道。 “民女赵氏,参见使君。”妇人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草民郭士,参见使君。”男子也跪下来道:“此番前来,却是我家兄长赵柱死于非命,请使君做主,查出元凶。” “尔等且细细道来。”叶昭正襟危坐,肃容道。 “喏!”郭士见赵氏泣不成声,只能自己来说:“我与赵兄皆是行商,这次原本是准备去荆州办些货物,各自筹了些钱财,约好了今日五更在正春门碰头,谁知我等了半个时辰,还没见赵兄前来汇合,心有疑惑,便去家里询问嫂子,大哥为何还不来……” 赵氏哭泣道:“我家夫君是个急性子,怕兄弟等他,因此四更一过,就收拾了行囊出门。” “他带了多少钱?”叶昭突然询问道。 “大概有万钱左右,他说郭兄弟最近时运不济,怕是筹不出太多钱来,想要帮他一把,所以多带了一些。”赵氏泣声道:“我让他莫要带这么多,免得遭了贼惦记,他就是不听,直到郭兄弟早上过来问我‘大嫂,赵兄怎么还不来?’,我便知道定是出事了,果然,在河边找到了府君的尸体,脑袋被人用石头砸了一个大洞。” “什么人如此可恶?夺人钱财也便罢了,竟然还杀人,手段更如此凶残!?”刘薇柳眉倒竖,怒叱道。 “公堂之上,希望公主能够克制一些。”叶昭扭头,看了刘薇一眼道。 “哼!”刘薇闻言气哼哼的瞪了他一眼:“那你还不快派人去找?” “臣自有分寸,派人就不必了,凶犯便在这里。”叶昭一拍醒木,沉声道:“将郭士拿下!” “喏!”两旁县卫应诺,分出两人,不由分说将郭士按倒在地上。 “使君这是何意?草民冤枉。”郭士不甘的挣扎着,却哪挣扎得了。 “你时运不济,最近一定非常缺钱,正好那赵柱身怀巨款,令你起了贪念,他本有心帮你一把,然而……一来这终究是要还的,二来也欠下一个天大的人情,不如所性杀了他,不但一了百了,说不定,还能谋下他的家产。”叶昭笑道。 “在下最近确实时运不济,但使君也不能因此就断定是在下杀人啊!”郭士不甘道。 “是啊,我家夫君与郭兄弟情同手足,待他比亲兄弟都亲,不可能的。”赵氏也帮腔道。 一旁的刘薇想要说话,却被叶昭看了一眼,只能闭嘴。 “赵柱将郭士当做兄弟,这无需多言,但郭士有没有将赵柱当做兄弟,那就另当别论了。”叶昭笑道。 “可是使君也无证据证明这事就是我做的!”郭士看着叶昭,沉声道。 “原本是没有证据的,不过你却自己把证据送到本官面前,也算是你自作孽。”叶昭看着众人道:“正常情况下,你久等赵柱不至,去他家找人,本也在情理之中,但你跑去赵家,开口便直接问赵氏,这岂非不打自招?” 叶昭笑道:“易地而处,我若是你,到了赵家,应该直接询问赵柱为何不出来,而你张口却问赵氏赵柱为何还不走,这说明,你在此前,已经知道赵柱不在家中,既然不在家中,却跑去找人,郭士,你是否觉得本官也像你一样蠢笨?” “说的没错,既然事先已经知道对方不在,却又假装不知,说明你此前已经见过赵柱,赵柱分明就是你杀的!”刘薇恍然大悟,拍手道。 “公主!”叶昭扭头,看着刘薇道:“臣问案,请公主……” “知道了知道了~”刘薇有些气闷的坐下来,嘟囔的低语了几句。 “郭士,你还有何话说?”叶昭看着郭士,淡然道:“解释一下原因?或者本官叫人用公堂上的刑具帮你回忆回忆?” 郭士无力地趴在地上,默不作声,一旁的赵氏哀声哭打着郭士道:“夫君待你亲如兄弟,你却为了钱财便害他,你还是人么?” “将这郭士打入死牢。”叶昭拍了拍桌案,看向赵氏道:“可怜的妇人,你且回家去料理你家男人的后事吧,官府会给你一个公道。” 自有县卫将郭士拖死狗一般拖走,赵氏则被县卫送回了家中。 “退堂吧。”叶昭站起身来,挥手道。 “坏人,你真厉害,我怎么没想到?”待众人走后,刘薇有些欢快的走到叶昭身边,兴奋地道。 “是这郭士太笨了些。”叶昭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打自招,若公主能仔细思索,定难不倒公主。” “久闻使君断案如神,今日一见,才知所言不虚。”王越笑着拱手道。 “客套话就莫说了。”叶昭招呼众人入了后堂,看向一旁的刘辩,却见刘辩脸上带着些许兴奋的神色,微笑道:“殿下似乎对这刑侦之事颇感兴趣?” “嗯。”刘辩有些兴奋的点点头,之前叶昭坐在公堂之上,那副掌控全局的气场,甚至连一向刁蛮任性的皇姐都被管的服服帖帖的,那份气势,令他心向往之。 “这刑狱断案,原也不难,殿下想学,臣自会教于殿下,不过在此之前,一些书籍,殿下当好好温习,人之自信,其一源于地位,其二则是源于胸中所学,若这世上的东西,殿下都懂了,自信便也有了,自信了,便不会再胆怯。”叶昭笑道。 “敢请使君教我。”刘辩兴奋道。 “一定,不过凡事不可能一蹴而就,我与殿下约了一月之期,也是希望殿下能够多明白一些道理,之后方可施教。”叶昭笑着点了点头。 为君之道,叶昭就算知道也不敢乱教,如果让天子知道,恐怕会对自己起疑,倒不如教些学问,再教些刑侦断案之学,一来也附和自己目前的身份,二来也能跟刘辩之间拉一份关系,有了这层关系在,他跟皇室的关系也会更密切一些,哪怕刘辩并不得宠,但这并不妨碍天子通过刘辩来认识了解自己,时间久了,自己在天子心中的分量足够,也方便自己为更进一步进行谋划。 这洛阳令绝非久居之位,时间长了,招人眼红不说,更是个得罪人的差事,这洛阳城中,纨绔二代多不胜数,虽然世家大族的继承人大多有着足够的涵养和能力,然而更不缺乏无所事事混吃等死的那种,哪天栽在自己手里,若是依律法办,这无形中,会得罪很多人,但自己要证明自己的能力和价值,有时候,许多事情就必须做。 “辩愿以师礼拜之!”刘辩肃容道。 “万万不可。”叶昭连忙道,这可不是什么荣耀,而且以他如今的声望和地位,如果真的受了,别看刘辩不得宠,有的是人跳出来说他不知天高地厚。 叶昭笑道:“昭才疏学浅,只会这些,辩王子若想拜师,何不请陛下拜入我师蔡公或是卢公门下,此二人乃当世大德,胜昭百倍!” 刘辩也是一时心血来潮,此刻听叶昭说,心中也觉得有道理,毕竟是皇子,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傲气的,既然能拜蔡邕,为何要拜叶昭,平白的低了人一头。 接下来的日子,刘辩每日都会按时跑来跟在叶昭身边,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对刘辩来说,这段日子大概是他有生以来最充实的一段时间,不必在宫中诚惶诚恐,担心父皇又看自己哪里不顺眼,每天跟着叶昭读读书,看叶昭办案。 不可能每天都有什么大案子,更多的时候,叶昭是带着他满城溜达,就如叶昭所说,许多平日里看不到的东西,有了这个书童的身份后,他看到了很多,那些平日里对自己对父皇毕恭毕敬的大臣,在私下里是何等做派,叶昭让他少说,刘辩生性怯懦,在生人面前更是容易害羞,这般做,刘辩甚至没觉得时间怎么流逝,一个月的时间便过去了,眼看着,便是刘薇诞辰。 刘宏虽然宠爱公主,但这诞辰的话,这个时代听过操办八十大寿、六十大寿,可没听过及笄还要大肆操办的,刘宏自然没有给刘薇过诞辰的想法,但刘薇可是一直念着叶昭的礼物,这眼看着还差几天,便已经差刘辩过来问了。 “使君究竟为皇姐准备了何等礼物?”刘辩一大早跑来报道,他如今已经不是书童,但平日里在叶府和洛阳官衙之间走动,县卫虽然不知道其身份,却也熟悉了,并不会阻拦。 “正好要去看看匠人们做的如何了,王子若想看,可一起去看看,不过最好莫要告诉公主……你告诉她她也不会懂。”叶昭想了想笑道。 “好。”刘辩颇为兴奋的道。 第十章 缤纷(上) 七月初七,洛阳,皇宫。 “今日是万年及笄之日,不知陛下给她准备了什么礼物?”傍晚时分,刘宏陪着董太后走在花园里,董太后笑问道。 “母后怎说起此事来了?莫非是万年来央求母后?”刘宏闻言,不禁笑道:“她想要什么?只要府库中有的,朕不会吝啬。” “哀家知道陛下疼爱万年,不过这一次,陛下却是想差了。”董太后摇头笑道。 “哦?朕何处想差了?”刘宏闻言笑道。 “这些时日那丫头神神叨叨的,哀家问她,她只说有人会送她一份大礼,至于是何礼物,却不肯说。”董太后笑道。 “万年往日里对洛阳一干俊杰都不假辞色,此番竟然会因为对方送礼而如此欢喜,母后可知对方是何人?”刘宏好奇道。 “哀家只知那人姓叶,旁的却是不知。”董太后笑着摇头道。 “叶昭?”刘宏挑了挑眉道。 “哀家只说姓叶,陛下何以确认?”董太后奇道。 “母后有所不知,这洛阳官场之中,叶姓本就不多,年纪相仿又能令万年生出兴趣之人,除了那叶昭,朕也想不到其他人。”刘宏笑道。 “此人如何?”董太后问道:“那袁家嫡子哀家看着也不差,然而却被万年那般欺辱,最近都不见袁家子来宫中了,看来是被万年给吓坏了,哀家倒想看看,这叶昭是何人?能让万年这般牵挂。” “此人……”刘宏想了想道:“才华不俗,文武双全,曾任马城长,两年间便令马城大治,后皇刘焉之子刘和迁任马城令,为鲜卑单于所杀,此人率众以寡敌众,击溃鲜卑大军,斩杀单于,再迁为睢阳令,令睢阳繁荣,民间有断案如神之美称,再后来,黄巾乱起,此子先平梁国,再解长社之围,率众破汝南二十万贼军,南阳之战,此子亦居功至伟,如今被提拔为洛阳令。” “如此功绩,怎只是个洛阳令?”董太后奇道,哪怕她不懂军政,也能听出叶昭所立功勋之大,洛阳令不算小,然而听起来,似乎配不上对方的功勋。 “一来此人尚且年轻,方过及冠,今年也不过二十有一。”刘宏叹息道。 “那又如何?古有甘罗十二岁拜相,我朝亦有冠军侯十八封侯,叶昭为我汉室江山立下如此功劳,陛下岂可以年幼为由,苛待功臣?”董太后皱眉道。 “此外,此子出身……”刘宏想了想道:“他乃良家子出身,门庭不显,祖上虽有为官,但高不过护匈奴中郎将,此子如今为洛阳令,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荒唐。”董太后皱眉道:“那何进不过一屠户,论出身,差叶昭远矣,为何却能窃居高位?” 虽说何进是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但宫中妃嫔可不止何后一个,出身比之高者更多,然最终坐上皇后位置的,却是何后,足矣说明这两兄妹还是有些能力的。 刘宏闻言不禁苦笑,当时朝政状况与如今不同,何进上位有运气成分在里面,正是刘宏开始党禁,世家息声,何进才顺利借机上位,但此时朝中党人、何进、宦官三方制衡的局面已成,尤其是这黄巾之乱以后,党人势力膨胀了不少,刘宏如今也不得不考虑世家的态度。 哪怕叶昭是蔡邕弟子,而且也有了一定声望,但在这朝中,可不是你有功勋便能获得高位的,还得看机缘,刘宏见过叶昭,也不准备让他一直当个洛阳令,但要想提拔,也需要时机。 见刘宏不说话了,董太后叹了口气道:“哀家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那些大道理,陛下有自己的考量,这朝政,哀家也不便多问,只是有一点,希望陛下能听进去。” “母后请说。”刘宏笑道。 “这太平道之事,哀家虽然久居宫中,却也听说过一些,这天下大乱之时,那些世家只知谋取私利,真正愿为国尽忠的,反倒是那些寒门中人,门户之别,那是世家的看法,陛下作为天子,若说门户,这天底下,谁能及得上皇家?依哀家来看,陛下大可不必过于在意这门户出身。”董太后缓声道。 刘宏点了点头笑道:“母后放心,儿臣心中,自有分寸。” 见此,董太后也不便再说什么,转而道:“听闻辩最近总是出宫,陛下可知他在干什么?” “这个朕倒是有所耳闻。”刘宏笑道:“辩最近总在叶昭处,听闻对刑侦断狱之事颇有兴致。” “辩终究是皇室子弟,学这些又有何用?”董太后不满的道。 “难得其好学,辩如今尚且年幼,待日后朕为他说项,拜入蔡公门下,蔡公自会教他正道。”刘宏不在意地笑道,刘辩之事自然蛮不到他,关注了几次之后,觉得此事并没什么不妥之后,便不再理会。 董太后闻言,也不再理会,她并不喜欢辩,一者,刘辩性格太过懦弱,没有一点皇家子弟该有的威严,二来也是因为何后的原因。 “辩?”两人正说着,却看到刘辩急匆匆的从前方跑过,竟没看到两人,刘宏不由皱了皱眉,他总觉得最近刘辩比以前开朗了不少,但却更显得浮躁了一些,忍不住开口将刘辩叫住。 “父皇!?”刘辩回头,看到刘宏与董太后,连忙上前见礼:“儿臣参见父皇,参见太后。” “你这急匆匆的,是要去何处?”看着刘辩满头大汗的样子,刘宏皱眉问道。 “回禀父皇,儿臣是要去接皇姐。”刘辩躬身答道。 “万年?这么晚了,找她何事?”刘宏疑惑道。 “洛阳令已经为皇姐备好了礼物,已送至宫外,被侍卫拦住,是以希望儿臣能请皇姐出宫。”末了,刘辩又加了一句:“就在宫门口。” “哦?”刘宏闻言,对于叶昭的礼物忍不住生出了好奇之心:“左右无事,朕也想看看叶卿会拿出何等礼物,竟将万年哄得如此心焦,也莫要去找万年了,你持朕手令,直接让叶卿将礼物带去万年宫中。” “喏!”刘辩连忙躬身一礼,转身匆匆而去。 “母后,左右无事,你我也去薇儿宫中看看究竟是何物什?”刘宏转头,看向董太后笑道。 “也好。”董太后点了点头笑道:“哀家也正好见见这位青年才俊。” “当不会让母后失望。” 当两人抵达刘薇的宫殿时,刘薇正靠在床榻上,素手拖着香腮怔怔出神,直到贴身婢女轻推才回过神来。 “薇儿,在想何事竟如此出神?”刘宏笑看着刘薇道。 “儿臣没想什么。”刘薇连忙起身,对着两人躬身道:“薇儿参见父皇,参见太后。” “起来吧。”董太后被刘宏搀着坐在主位之上,扭头看向刘薇道:“皇儿且说说,那叶昭究竟有何本事?竟叫我儿如此牵挂?” “儿臣哪有牵挂,只是他一直神神秘秘的不肯透露是何礼物,叫儿臣好不心焦。”刘薇心中一跳,连忙矢口否认道,只是面色却有些发烫。 “叫你这般一说,哀家也有些好奇了。”董太后笑道:“既然如此,那便一起看看。” 刘薇自然不好说不,只能坐在董后身边,有些坐立不安的看着外面道:“太后如何知道叶昭会来?” “方才辩路过这里,说事叶昭到了宫门外面,想要让你出宫去拿礼物,只是陛下觉得不必如此麻烦,是以让辩领了令牌,去宫外将那叶昭招入宫中。” “真没用!”刘薇闻言,对自己这个弟弟暗骂一声。 董太后拉过刘薇的手道:“我儿且与哀家说说,这叶昭如何?” “如何?”刘薇想了想,两人见面实际上也没见几次,而且第一次见面就不是很愉快,叶昭让她第一次感觉离死亡是如此接近,说起来,叶昭这已经算是不敬了,但她却努不起来,反而在那之后,常常思及叶昭,直到对方入了洛阳,心中会莫名的有些欢喜。 小女儿的心事,自然不好说出来,只是思索片刻后道:“此人胆量颇大,不似寻常那些洛阳俊杰一般温文尔雅,行事不拘一格,却又很懂分寸,有时候还会很刻板,但有时候也颇为油滑,能将人逗笑。” 董太后和刘宏听得摇了摇头,都是过来人,大概能够听明白刘薇的心思,对视一眼,董太后笑而不语,刘宏却是眉头微皱,女儿的心思他看得出来,但对刘宏来说,刘薇最好的归宿其实是袁家、杨家这些大世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叶昭的话,能力虽有,然而门第却差了许多。 “陛下,太后,叶昭已至殿外,请奴婢来询问陛下是否接见?”骞曼从门外走进来,对着几人躬身道。 “让他进来吧。”刘宏收起了心思,对着骞曼点头道。 “喏!”骞曼躬身退出,不一会儿,便听到一阵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响起,叶昭从正门而入,在他身后,有四名壮士推着一辆推车,车上摆放着一件巨大的物件,用布遮盖起来。 “臣叶昭,参见陛下、太后、公主!” 第十一章 缤纷(下) 刘薇的宫殿里,叶昭虽然惊讶于这殿中的阵仗,却也没有露怯,不卑不亢的朝着刘宏躬身行礼。 “叶卿不必多礼。”刘宏微笑着伸手虚扶道:“朕听闻叶卿为万年准备了一份贺礼,贺她生辰,这些时日,万年可没有少念叨,令朕也心生好奇,今日是万年诞辰,朕与母后特前来凑一凑这热闹,这便是你的礼物?” “不错!”叶昭躬身道。 “那便打开吧。”刘宏笑道。 “喏!” 叶昭点了点头,亲自走上前去,将车上的布罩摘下,露出里面的东西,只是当看到那物什之时,包括刘薇在内,所有人都有些失望。 “叶卿,这是蔡侯纸?”刘宏看着眼前的物什,做工倒是相当精巧,而且纸质看起来也比刘宏所见过的蔡侯纸更精良,叶昭用纸糊出一个精美的盒子,虽然看着稀罕,但于皇家而言,做工精湛的艺术品多得是,皆是大匠制作,以样式来论,眼前的东西并不讨巧。 “臣根据蔡侯纸为基础,募集一些匠人研究而出,不但纸质更加竟耐用,最重要的是,造价比蔡侯纸更加低廉,所用物什也更少一些。”叶昭笑着从车架上取来一张零散的纸张交给一旁的骞曼:“请陛下过目。” 蔡伦改进之后的造纸术,其实已经相当实用,只是蔡伦的造纸术用料虽然便宜,但做工却十分复杂,并不适合推广,叶昭找了不少相关文献,加上自己对纸的一些认知,交给匠人去继续改进,如今做出来的纸张不但质地不比蔡侯纸差,最重要的是,已经有了量产的能力。 刘宏接过纸张,皇宫里也有,不过不多,毕竟不是什么常用的东西,哪怕纸张技术成熟衣襟有近百年的历史了,但却始终没能真正如当初蔡伦所设想的那般普及开来,这里面,有做工的因素,也有其他一些人为阻碍的原因。 刘宏扯了扯纸张,没有扯开,眉头微皱,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叶昭道:“你说这纸造价低廉?如何低廉法?” “臣让人做了一台器械,只要三五人便可操作,轮番休息不停工的话,只要材料足够,每台器械一日可造纸千张,若是能有百台器械同时运作,只要人手足够,每日便可有十万张纸张。”叶昭微笑着看向刘宏道:“陛下,此物若能推广开来,当年和帝时期未能完成的夙愿,将在陛下手中完成!” 当年蔡伦改进造纸术,号称天下最锋利的剑,若能推广开来,可收拢天下士人之心,只可惜,一来技术只是初步成熟,工艺繁杂,产量不多,二来,虽然没有明确文献说明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自和帝死后,此事也就渐渐淡去,没有第二个蔡伦出来继续推广,使得造纸术停滞百年,甚至很多技术都已经没找不到记载。 叶昭早已察觉到如今这个时代阶级在逐渐固化,一来是天下资源就那么多,东西两汉走了四百年,顶层的利益基本已经分配的差不多,就算有变化,也是在这个圈子内部的分化和吞噬,饶是叶昭已经努力建功,要想挤进这个圈子,也是万难。 二来就是底层缺乏接触知识的机会,叶昭想要在天下大乱之前,打破这个圈子,但他自己却不希望受到反噬,一旦将此物推广出去,触动的利益太过庞大,就算圈子被打破了,叶昭站在风浪的中心,也难以全身而退,所以,他想将这个重任交给刘宏来完成,也只有天子,或许能抗住这个反噬之力。 刘宏闻言,心中一下子火热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叶昭:“叶卿是说,愿意将这造纸术献于朝廷?” “不错。”叶昭点点头,随即苦笑道:“只是希望陛下莫要将此物是微臣所做之事公之于众……臣不想做第二个蔡侯。” 刘宏闻言,目光看向叶昭,默默地点了点头。 蔡伦一生,辉煌过,曾先后侍奉四个幼帝,身居列侯,位尊九卿,但在辉煌过后,却是无尽惨淡,最终自尽而亡,官面上给出的解释,蔡伦是畏罪自尽,但蔡伦可是位尊九卿呐!以如今官场来看,能够位尊九卿,哪个不是沾亲带故,关系一大片,就算有罪,刘宏要杀一个九卿,都得仔细掂量一下,能把一个位尊九卿之臣给吓得畏罪自杀,刘宏大概能猜到一些东西。 “那卿可有方法能将此物推广出去?”刘宏突然抬头,看向叶昭道。 “商!”叶昭沉声道:“此物若只是朝廷发放,怕是不出洛阳,便被各大世家收走,陛下可募集工匠制作一批,再暗中找寻一些跟脚清白的行商将之销往各地,一来可以越过官场这一环,二来也可为陛下增添些财富,当然,若能拓印一些文字在上面,价值会更高!” 虽然还没有雕版印刷术,但这个时代,其实已经有了拓印一说,刘宏听得双目精光大放,叶昭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但刘宏却更明白其中的价值,若能用这些纸张拓印出大量的书籍然后销往民间,不说那些豪族,便是寻常百姓,也能给刘宏提供不少钱财。 都说这天下都是皇家的,但自家人知自家事,刘宏一直以来,都在筹谋立新军之事,可惜却一直苦于无钱组建,若能用这些东西,换来大笔的钱财,不但可以打破世家对于文化的垄断,令民间不断涌现人才,同时也能给他募集到足够的军饷,此乃一举两得之事。 “卿之忠心,朕记在心里,只要叶卿不负朕,朕将永保叶卿富贵!”刘宏郑重的看向叶昭,他有些庆幸,上天竟然派了如此人才到自己身边。 叶昭微笑道:“臣谢陛下信任!” “哼~”刘薇不满的嘟起了嘴巴,目光不善的看着叶昭道:“坏人,你究竟是给我送礼还是给父皇送礼?” “哟,薇儿这是吃味了。”刘宏见状不由开怀大笑道。 叶昭微微欠身道:“公主放心,臣说过,今日臣所送礼物,定会让公主满意!” “就这个?”刘薇气哼哼的指着眼前的“纸盒”。 “此物,另有玄机!”叶昭笑道。 “有何玄机?”刘薇皱眉看着叶昭。 “它可以飞!”叶昭指了指所谓的纸盒笑道:“另外,公主不觉得它像灯吗?” “灯?飞?”刘薇好奇的走到叶昭身边,打量着眼前的纸灯,她自是见过灯的,用竹篾编织成框架,然后再蒙上一层薄布,眼前的灯似乎…… “如何飞?” “火把!”叶昭从侍卫手中接过一个火把递给刘薇笑道:“这盏灯,还要公主亲自点上,臣会让整个洛阳城的人,为公主庆贺生辰。” “怎么点?”刘薇有些懵懂的看着叶昭。 叶昭让人将灯抬起来,露出下面的一个薄木盘,上面盛放着一根粗粗的灯芯,里面盛满了灯油。 “公主只需点燃它即可。” 刘薇有些期待的按照叶昭的指使将灯芯点燃,叶昭命人将灯罩重新放上,然后,在刘薇、刘宏、董后以及一干侍卫、宦官惊讶的目光中,整个纸灯被缓缓照亮,上面隐隐现出字迹: “祝万年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飞了,真的飞了!”刘薇兴奋无比的看着眼前的纸灯缓缓岂非,晃晃悠悠的腾空而起。 一人多高的纸灯渐渐飞到了皇宫上方,在漆黑的夜色下,极为醒目。 而这个纸灯的出现,仿佛一个信号一般,整个洛阳城中,突然从四面八方飞起大量的纸灯,纸灯越聚越多,不断有腾空而起,足有上万之多从洛阳的各个角落飞起,整个洛阳城,都为之一静,所有人都在看着这震撼无比的一幕。 叶昭为了营造出这一幕,不但将自己的家丁、家将连同洛阳府衙的所有人都叫来,更花钱请来了两千多名妇女帮他放这纸灯。 无数纸灯腾空而起,飘扬在整个洛阳城上空,而且,直到这些纸灯飞到很高的地方,才有人发现这些纸灯竟然隐隐汇聚成几个字,正是叶昭那第一盏纸灯上面所写的字: 万年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样的字样,一直持续了一刻钟,才渐渐散开。 “好美!”刘薇失神的看着那渐渐消散,不知道飘向何方的纸灯,美目迷离,突然扭头看向叶昭道:“坏人,谢谢你!这是薇儿有生以来,受到最好的礼物。” 叶昭满脸黑线,当这皇帝的面这么叫自己,不怕刘宏误解什么吗? “夜勤,好手段!”刘宏看了看一脸迷离和幸福之色的刘薇,又看了看叶昭,突然笑了起来,对着叶昭竖起了拇指。 “呃……不过奇技淫巧,希望可以搏公主一笑,臣便安心了。”叶昭突然觉得有些不妙,看了看漫天的纸灯,又看了看刘薇的神色,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这灯叫什么名字?”刘薇突然看向叶昭。 孔明灯! 叶昭很想这么说,不过貌似现在诸葛孔明都不知道有没有出生,修明灯?好像不错。 叶昭正想开口,却正对上刘薇那温柔和期待的目光,到嘴的话突然说不上来,鬼使神差的道:“灯本无名,但既是为公主所放,便叫它万年灯吧。” 第十二章 书 刘薇的生日过完了,刘宏还招待叶昭在宫中用了晚宴,也算是一种亲近的表示,毕竟无论叶昭与蔡邕的关系还是刘薇的关系,都已经算是站在皇党这一边了,而且叶昭这次献出的造纸术,对于有心打破如今这世家尾大不掉局面的刘宏来说,绝对有雪中送炭的作用。 直到深夜,叶昭才告辞离宫。 “属下有些不明白。”回到府中,自投叶昭以来,很少说话的钱蓦忍不住询问道。 “哦?先生也有不明白的事情?”叶昭意外的看向钱蓦。 “主公将这造纸术献于天子,属下大概能猜到主公的想法,只是这万年灯……真的只是为搏佳人一笑?”钱蓦看着叶昭,哪怕没有这万年灯,单凭叶昭之前的平流策还有造纸术,便足矣让叶昭获得天子信任,这漫天花灯虽美,但却显得有些画蛇添足了。 “不可以么?”叶昭笑问道。 “自然可以,不过不太像主公的风格。”钱蓦闻言失笑道,以他对叶昭的了解,很少会做无用功。 “此番先生还真是多心了,昭此番作为,正是为搏佳人一笑,当然,也会有些其他收获,这点,先生日后自知。”叶昭笑道。 果然。 钱蓦点了点头,叹息一声道:“昨日梁国送来了家书……” “需要帮忙?”叶昭神色一肃,看着钱蓦道。 摇了摇头:“戏家没了。” “啊?”叶昭有些茫然的看着钱蓦,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钱蓦原本姓戏来的,后来跟着母亲到了钱家才改了钱姓。 “太平乱起之时的事情,戏家小族,未能逃过一劫,族中留下了讯息,希望我能继承家业。”钱蓦叹息一声道。 叶昭闻言点了点头,说是继承家业,恐怕更多的是希望钱蓦能改回戏姓,不让戏家断了香火吧,这种事,毕竟是钱蓦的家事,叶昭不好插口,只是询问道:“你的意思呢?” “改回去,钱家也未将在下当成家人,母亲已去,又何必眷恋?”钱蓦叹息一声,有些自嘲道。 “那是他们的损失,他日定会后悔。”叶昭看着钱蓦道:“那以后,便是戏蓦了?” 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别扭。 钱蓦摇了摇头:“不了,便以字为名吧。” “戏志才?这可是贱名。”叶昭皱眉道。 “才出身本就不高。”钱蓦无所谓道。 叶昭没再多劝,贵贱什么的从来不觉得一个名字就可以决定,戏志才既然已经有了决定,他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多费唇舌。 接下来的几天,叶昭很忙,七月初七,刘薇生日之后,万年灯便已经成了一种流行,叶昭在之前便已经让叶家商行在洛阳城盘了几处不错的铺面,刘薇生日一国,叶昭便在各处铺子里做起了万年灯的生意。 初七夜里,那漫天灯火的震撼场面,着实给洛阳万民带来了一场视觉盛宴,也因此,在这几件铺面开始售卖万年灯之后,几乎每天都有闲着无聊的公子哥跑来买灯,每晚都能看到数不尽的万年灯腾空而起。 与之相应的,却是洛阳治安负担加重,当日叶昭释放万年灯,可是调集了大量的人力随时准备灭火,因为时间统一的缘故,没有造成损伤,但现在却不一样了,谁也不知道哪位公子哥会什么时候放个灯玩儿玩儿,甚至有人大白天放了上百只万年灯出去,使得洛阳府衙包括河南尹门下,这些天都在四处救火。 当然,凡事都有两面性,虽然这万年灯带来了不少麻烦,但却也为洛阳城带来了不少活力,过往行商纷纷前来订购万年灯,让叶昭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赚了个盆满钵满,也变相的为刘宏将纸张的改进打了一个前站。 因为万年灯销售火爆的缘故,洛阳城中不少商户争相效仿,但传统的蔡侯纸太贵,没办法降低成本,所以当刘宏暗中通过皇家的渠道将纸张售卖出去的时候,人们的注意力第一时间被集中在制作万年灯成本降低的事情上,反倒是它的真正用途,被人暂时遗忘了。 而随着皇室开始大量售卖纸张,不断有商户开始争相效仿,人一旦有了一个方向,创造力是恐怖的,这些商铺制作出来的纸灯,甚至比叶昭的还要精美许多,但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叶昭不但借此聚拢了大量的钱财,而且还赢得了不少客户,这些跟风的商铺,开始跟叶昭打价格战。 “主公是否后悔太早将这新纸交给朝廷了?”一个月后,叶府宅院之中,看着那五花八门的花灯在夜间腾空,戏志才微笑着看向叶昭,随着效仿叶昭的商铺越来越多,如今叶昭虽然还靠着这万年灯赚钱,但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堪称抢钱一般了。 “这东西,就是玩儿个新鲜,等新鲜感去了,大家也没有那么疯狂了。”叶昭笑着摇了摇头道:“朝廷已经颁布了禁令,除了这一个时辰之外,其余时辰都不得燃放万年灯。” “虽然绚烂,却非长久生意。”叶昭扭头看向戏志才笑道:“志才也曾经商,当知这经商之道,就在于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廉,人廉我无。” 戏志才抚掌笑道:“区区十六字,却道尽这商事之根本,主公若是从商,怕是数年内便能成为天下第一豪商,看来下一步,主公是想要借着这把火,撺掇陛下售卖书籍了?” “有几本已经装订完毕的,志才看看如何?”叶昭从怀中掏出一本线装书籍交给戏志才笑问道。 一本论语,戏志才从叶昭手中接过,有些好奇的翻阅起来,书本很厚,每页都只有一行字,下面则是一些小字作为对这句话的注解,十分详尽,至少在戏志才眼中,挑不出毛病来,若是用竹笺来记录的话,加上这些注解之字,恐怕得耗费上百卷竹笺,而此刻,一本书便能将之完全囊括。 “此书可做家传。”戏志才将书还给叶昭,感叹道。 其中注解之详细,怕是出自名家之手,莫说普通人家,就算是放在一些豪族之中,也能当做家传之物了。 “志才可知,此书售价几何?”叶昭笑道。 “价值千金。”戏志才肯定道,哪怕是改成纸质书籍,但也要誊写,还有上面名家注解,那对许多读书人来说,可是无价之宝。 “多了。”叶昭摇了摇头,伸出五根手指道:“这个数。” “五万钱?”戏志才怔了怔,皱眉道:“有些贱了。” “是五千钱。”叶昭笑道。 “这……”戏志才不解,朝廷这样做,岂非亏本,这注解之人一看便是颇有学问,这等人著书,就算是朝廷,也不能免费征用吧? “志才看过这本再说!”叶昭从怀中又取出一本论语递给戏志才。 戏志才接过再次翻阅起来,与上一本并无差异,同样跟着注解,字迹来看是同一个人所写…… 戏志才突然抬头,看向叶昭手中的那本论语,神色突然一动:“主公可否将那本给属下再看一遍!” 叶昭没有说话,直接将书递给戏志才。 戏志才将两本书一一对照,突然抬头,惊愕的看着叶昭,此时他才发现,这两本书的内容,竟然惊人的一致,不止是书的内容,而是连字迹也一般无二,他特意找了几个生僻的字进行对比,得出的结论相同。 “这是拓印?”戏志才突然看着叶昭,询问道。 “正是拓印。”叶昭点了点头:“事先写好文书,请工匠将之雕刻城模板,而后再涂以墨汁,便可进行拓印,工序比较难,但只要刻出一板,只要有足够的墨和纸张,便可大量复印。” “此举却是撬动世家根基!”戏志才摇头叹道:“主公这一招……” 毒! 戏志才最终没将那个字说出来,但意思已经明了,叶昭这一招,并不只是撬动世家根基,更重要的是,这一切,他并没有出现在台前,亮于世人面前,而是作为类似幕后推手,将这些东西献给朝廷,而且不留名。 表面上看来,叶昭有些吃亏,然而这一举动,却是将皇家跟世家彻底对立起来,让天子来承受世家的怒火反噬,而叶昭却在其中获得实利。 比如说那万年灯,这书籍的售卖,以戏志才对叶昭的了解,恐怕也会趁机牟取利益,而且还能得天子信任,甚至可以借此趁机收拢不少人才。 汉朝或许会因此而提前出现分裂,而天子刘宏作为受害者,却还要对作为始作俑者的叶昭感恩戴德。 最重要的是,一直以来束缚叶昭的身份问题,会得到缓解。 叶昭为何受那些世家排挤?因为叶昭出身或者说跟脚不够,但表现出来的能力却让各大世家赶到了危机,在没有其他矛盾出现之前,叶昭会成为压制对象,但当更大的矛盾出现在这些人眼前的时候,他们会将主要精力放在更大的矛盾之上,因此而放松对叶昭的打压,甚至主动拉拢…… 第十三章 难题 书已经开始刊印,质量跟叶昭前世的书籍自然没法比,但已经有了这个思想,剩下的难题只要慢慢克服就可以了,这第一批书,叶昭建议刘宏先暗中找一些行商来售卖,而且一开始最好不要在洛阳卖。 洛阳这个地方太敏感,能人太多,一旦出现,遭到的反弹也是最大的,倒不如寻找一些偏僻的小县开始布局,一步步扩大,等着影响力一步步扩大到洛阳来。 叶昭与刘宏最终选定的地方在荆州,一来地方偏远,二来荆州文风鼎盛,也是出人才的地方,若能在荆州打开局面,推广速度也会快很多,若是选择太过落后的地方,就算把书摆在人面前免费相赠,也未必会有人愿意拿,古往今来,越是落后的地方,对知识和教育的重视程度也就越弱。 只是一个月后,派去售卖书籍的行商便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再没了音讯,别说推广了,刊印这些书籍的钱都好像打了水漂一般。 “叶卿,这是为何?”宽敞明亮的宫殿里,刘宏看着叶昭,神色有些焦躁。 “回陛下,是臣小觑了这东西对旁人的危害!”叶昭沉声道,他派出去的可不是一支商旅,除了天子派出的行商,叶昭也派了一些,而且是化整为零,相互之间甚至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就算有人被收买,也不可能所有人一起被收买。 一个多月,派去的所有行商音信全无,只有一个解释,有人看出了这东西的危害,暗中出手。 而且出手之人在荆州的势力应该不小,否则不可能这么无声无息的便叫那些人尽数人间蒸发,杀人容易,但杀的这么神不知鬼不觉,说明整个荆州官面上都将这些事情给压下去了。 “就这么算了?”刘宏叹息一声,他比叶昭更清楚自己对手的强大,身为皇帝,做的也是利在千秋的事情,却不敢大声张扬出来,反而假托宦官之手来推动,被人搞了还不能大张旗鼓的收拾,这让刘宏感觉很憋屈。 “自然不能,陛下投入了这么多,甚至书局都已经建下,若就此放弃,前功尽弃不说,于陛下而言,更是莫大的损失。”叶昭想了想道:“此时,陛下需要的是一个足矣打开局面的地方,只要局面开启,那背后之人就算再神通广大,也难改大势。” “卿有何妙计?”刘宏看向叶昭。 “妙计?”叶昭苦笑道:“无非换个地方重试,不过此次力度却要加大一些,最好能够确保当地太守是绝对忠诚于陛下,这样事情会好办许多,但荆州既然不行,颍川也不必再试,此二处文风鼎盛,然而士族力量却也过于庞大,臣建议在汉中试一试。” “汉中?”刘宏讶异道。 “不错,汉中。”叶昭肯定的点了点头:“此处乃龙兴之地,当年高祖便兴于此处,大汉四百年国运下来,汉中也颇为繁华,学风虽不及荆襄、颍川之地,却也不差,民智早开,最重要的是,此处因地势之原因,相对封闭,陛下若能派遣一忠臣为太守,何愁不能打开局面?” 刘宏突然眯眼看向叶昭,笑道:“叶卿如此说,可是有了合适人选?” “的确。”叶昭点了点头。 “说说。”刘宏坐下来,微笑道。 “扶风苏固。”叶昭说出一个让刘宏意外的名字。 “苏固?”刘宏思量片刻,也不禁点了点头,苏固虽然出身世家,但家道中落,在扶风颇有人望,但对朝廷的忠心却是无需怀疑,只是为人有些刻板,不讨喜,能力……有,但算不上高,曾不止一人评价过,苏固之才,一郡太守足矣。 但能力如何,刘宏其实并不在意,他真正欣赏的还是苏固的忠诚,这是个愿意不折不扣的将刘宏的每一道命令贯彻到极致的人,也因此,哪怕并不喜欢此人,还是将苏固从一个县令提拔到洛阳为官。 “朕以为,卿会自荐。”刘宏看着叶昭,微笑道。 “此事,臣做不了。”叶昭摇头笑道:“术业有专攻,臣善断案,也善谋划人心,然真的让臣去处理这些琐事,臣未必比得上一任太守,臣有自知之明,而且臣以为,在洛阳,臣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不错!”刘宏听得不禁开怀笑道:“不过卿也不必妄自菲薄,此前代梁国相时,梁国因卿而免遭匪患,卿之能,加上功绩,若为一地太守,未免屈才了些。” 汉中太守,如果可以,叶昭是想自己要的,秦岭之畔,加上封闭的环境,十分适合休养生息,静观时变,然而至少这个时候,叶昭不能离开洛阳,他在布一盘棋,一盘足矣撬动世家根基的棋,但他又不想如商鞅那般现于人前,最终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最好的方法,就是借着如今汉室余威尚在,借汉室的势来推动此事,自己不必承担天下士人的怒火,将这反噬之力,转嫁到刘宏身上,而刘宏显然也吃尽了世家的苦头,对于这件事颇有兴趣。 刘宏急于打破局面,而叶昭虽然是抱着不同的想法,但同样不希望世家垄断天下的局面继续下去,所以,叶昭必须随时知道刘宏的想法,商议如何进一步将影响扩大,所以这个时候,他不能走,至于谋身之地,日后只要时机成熟,叶昭自然会选择一处地方作为退路,如今天下还未大乱,汉室这面大旗还在撑着,过早立下谋身之地,并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把这些想法拿出来说,叶昭无疑是乱臣贼子的代表,但汉室将亡,叶昭既然已经知道了历史走向,早为自身谋划,也并无不妥。 商议了一些具体细节,要想在汉中将这些事情推行开来,首先得稳固的就是苏固这个太守的地位,至少别上任不久,就莫名其妙的病死什么的,所以苏固至少要掌握汉中兵权,才能掌握主动权,这个时间,叶昭保守估计,哪怕苏固立刻上任,也要到明年开春才能初步稳固,而后才是铺设的时机。 第一次已经失败,这一次,无论是叶昭还是刘宏都不希望再次失败,所以苏固此番出任汉中太守的事情,刘宏和叶昭都十分重视,谋划的也更详尽,刘宏甚至将手边为数不多能保证忠诚的禁卫军分出一曲准备配给苏固作为亲卫,保护苏固安全。 直到日头西斜,叶昭才告别了刘宏准备出宫。 “坏人!”刚刚离开了宫殿,便看到刘薇一路欢快的朝这边走来。 “公主,臣有名字。”叶昭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天真浪漫的少女,少女的情谊,自初七那晚之后,叶昭便已经能够明确的感受到,只是这份情谊,真不好承受呐! “你最近常常入宫,为何不来找我?”刘薇不在意的问道。 为何要来找你? 叶昭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躬身道:“臣最近有要事与陛下商议,所以来的多了些,至于看望公主,微臣虽有此心,然北宫之地,外臣不得擅入,臣不敢逾礼。” 北宫通俗来讲,就是后宫,住的都是天子的女人、儿女,甚至皇子成年后,都得搬出去,外臣擅入北宫,轻则闲言碎语,重的话很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虽然如今刘宏对叶昭比较看重,但如果叶昭没事往北宫跑,别说天心难测,是个男人都不会太放心,时间久了,心里没有其他想法才怪。 “宫中好无聊,那万年灯,已经腻了,你有没有什么新东西?”刘薇一脸无聊的道。 再好玩的东西,时间一长,肯定会腻,更何况说白了,万年灯也不过是纸灯,还有安全隐患,人们没见过人造出来能飞的物什,所以才会感兴趣,这股新鲜劲儿一过,自然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叶昭在城中的商铺都已经停止售卖万年灯了,其他商铺虽然有售卖,但却积攒了大量的存活,不说赔本,但要说借着叶昭这股东风赚了多少,那是不存在的。 “臣中人之资,怕是要有负公主重托了。”叶昭苦笑道。 “你都是中人之资的话,这天底下还有聪明人吗?”刘薇显然对叶昭的这个解释并不满意,嘟着嘴道。 “公主,臣还有公务在身,不便在此久留,先告辞了。”叶昭不想在这里继续纠缠,更不想跟公主纠缠,眼下他还没考虑好要不要跟皇室攀上这门亲事,就算要,也不是现在。 自己和刘薇的婚事,都不是简单的男欢女爱,这背后涉及到的东西很多,也是一项重要的政治资本,叶昭不想在这个时候将这项政治资本给浪费掉,所以他会偶尔来撩一下,但绝不会与刘薇走的太近。 “好啊,本公主正要出宫一趟。”刘薇笑道。 “这……陛下是否同意?”叶昭询问道。 “我出宫,父皇从来不知道的。”刘薇有些得意的道。 “是吗?”刘宏的声音冷不丁的从身后响起,将刘薇吓了一跳。 “父皇~”刘薇有些做贼心虚的看着刘宏。 “去吧,记得多带些护卫。”刘宏笑着看了叶昭一眼,点点头道。 “臣告辞。”叶昭与刘宏对视一眼,默默地躬身一礼,带着一脸意外的刘薇朝宫外走去。 第十四章 再见曹操 时间一过十月,天气便冷了下来。 苏固已经去汉中上任,不过汉中跟蜀中差不多,虽然没什么大世家,但普遍排外,要想镇住,还需要一段时间。 苏固这个人,叶昭没有太多接触,之前担任议郎,但却不受重用,很受排挤,但就如叶昭所说那般,阅遍朝中大小官员的生平,能挑出来的,也只剩下一个苏固了,但愿不会让自己失望,这一步棋,对叶昭有很大的意义,若能成功冲破重围,那这天下会更乱,但同样的,机会也更多。 当然,就算将书籍推广出去,想要见成效,至少也需要十年、二十年乃至更久的酝酿,但叶昭还年轻,他有时间去等,可惜刘宏没有这个时间去等破局的那一日,否则,若让刘宏比历史上多活十几二十年,这天下会否会那般乱尤未可知。 一大早,穿着明显厚实了不少的刘薇带着刘辩已经找上门来,最近一段时日,刘宏似乎有意撮合自己跟刘薇,是以对刘薇的管束放宽了不少。 不会真的让自己当个驸马吧? 看着俏脸被冻得通红的刘薇,叶昭突然笑了,管他呢,娶一位皇室公主,对自己来说,也未见得就是坏事,而且在刘宏剩下的这两年里,还能得到刘宏的重视,虽然如今刘宏对自己也确实够重视,然而在这份重视之下,叶昭能够明显的察觉到他对自己的戒心,如今的自己,更像刘宏身边的幕僚,要想出去牧守一方,或者获得重权,不但士大夫阶层会排斥,刘宏怕是短时间内也不会给自己这个权利,如果成了驸马,那再往前走一步就容易很多了。 “辩的剑术进步了不少呢!”没有在府中用餐,刘薇对馨儿明显带着些许敌意,叶昭暂时不希望两人有太多相处的时间,对馨儿也是一种保护,所以见刘薇带着刘辩过来,叶昭决定去曹操的饭庄去用饭。 “剑乃王者之兵,辩王子本就是皇子,身据王气,只要心中那一关过了,进境自不会慢。”叶昭随口胡扯道。 不过刘辩这些时日,确实比之前少了几分腼腆,多了一些自信,不过只有练剑或是在有关刑狱方面才会有这类自信,如果没有这两样,依然是那副腼腆的样子。 “那叶卿也是王者之剑吗?”刘辩好奇的看向叶昭。 叶昭回头看了刘辩一眼,笑道:“昔日庄子论剑,言剑分三类,一曰匹夫,二曰诸侯,三曰天子,臣以剑杀人,算起来,当是匹夫之剑,而王子却不同,用之安邦兴国,岂有可比之处?” “叶卿太过谦虚了些,依孤来看,叶卿之剑虽为杀伐,然却也是为国为民而杀,当是诸侯之剑!”刘辩笑道。 “辩王子谬赞,昭愧不敢当。”叶昭摇了摇头,还是匹夫之剑好,想砍谁就砍谁。 一行三人带着侍卫进了曹家的饭庄,用过早膳,正要离开,却听门外传来一阵争吵之声。 叶昭回头看去,却见曹操站在门外皱眉看着争吵的人群,几名曹家家丁正在与一名路过的男子争吵着什么。 “孟德兄!”叶昭上前看着曹操,虽然衣衫干净,但脸上却难掩倦容,不由笑道:“不在济南做你的国相,怎的跑来洛阳与人争吵?” “修明?”曹操扭头看到叶昭,不由惊喜道,随即却是看到刘薇与刘辩,吓了一跳,连忙躬身道:“臣曹操参见王子,参见公主。” 他之前在洛阳当过校尉、骑都尉,却是见过这两位。 “免礼吧。”刘薇摆了摆手道:“出了何事?” “也无大事,此番回洛阳,带了几匹好马想要送于亲朋,昨夜在这里住了一晚,今日醒来清点时才发现少了一匹,下人看这匹马似乎是丢失的那匹,是以与此人理论。”曹操摇头笑道:“些许小事,不敢扰了公主清净。” 那与曹家家丁争执之人也没想到会碰上公主、皇子,面色有些发白,却兀自强硬道:“这位府君虽是高官,却也不能这般欺我等良民,此马自幼便被草民养着,公主看,这马儿与我多亲?怎的路过这曹家饭庄,便成了他曹家的东西?这洛阳是讲理的地方,不能因为您是官,我就得让!” 说着还摸了摸马的鬃毛,便见那马儿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手。 “笑话,这马不说是千里良驹,却也是难得的良马,你是何人,也能养得起?”曹家家丁不让,拽着马缰不屑道。 “嘿,你这话好没道理,你怎知我家便养不起马?”此人见周围聚集了不少人,底气不由硬了几分。 曹操看了看周围,此时已经聚拢了不少人,虽说曹家饭庄做的是士子文人的生意,但若传出仗势欺人的话,对曹家的名声也会有些影响,当即摆了摆手道:“算了,不过一匹马而已。” “话可不能这么说。”叶昭摇了摇头,走上前去双手将马儿的双眼一捂:“本官既是洛阳令,便不容许本官治下有奸佞之徒乱我大汉法纪,这马是谁的,一会儿自有公论。” “本官有个提议,如今这事还不算惊公,若这马是你不小心牵错了,跟孟德兄陪个不是,本官也不为难你。”叶昭扭头看向此人,笑道。 “好,这马我不要了,果然官官相卫,我等贱民招惹不起,今日就算我认倒霉,不该路过这曹家饭庄。”见叶昭双目灼灼,男子有些心虚,却做一脸晦气的样子道。 “修明,此事……或许真是我弄错了。”曹操皱了皱眉,想要劝解,不过一匹马而已,没必要把事情闹大,不过不等他再劝,却被一旁的刘辩拉住,摇了摇头。 “你倒是有几分机谋。”叶昭瞥了他一眼道:“放心,本官断案,在这洛阳也有些名声,稍后若是本官的判决不能服众,不但这匹马还你,本官再出钱买一匹送与你如何?” “此话当真?”男子眼中闪过一抹贪婪,一匹马在这洛阳可不便宜,心中已经笃定一会儿无论叶昭如何说,自己咬死不认便是。 “本官不会拿自己的名声换一匹马,这里这么多洛阳父老,其中不乏名士,若本官所判不能服众,对本官来说,也是耻辱。”叶昭淡然道。 “好,这可是使君你自己说的,就请使君断吧。”男子也不争了,看着叶昭自信道。 “本官之前看到这匹马有一只眼睛是假眼,你说你将这匹马从小喂养大,定然知道是那一只了,说来听听。”叶昭笑道。 “这……”男子看了一眼叶昭走来的方向,又看了看马,冷笑道:“我自然知道,这马是我从小喂养,怎会不知,若不是它瞎了一只眼,这么好的马怎会轮到我来养?” “那究竟是那只?”叶昭笑问道。 “右眼!”男子笃定道。 叶昭笑着摇了摇头,让开左手,看向男子道:“它的右眼跟你的眼睛一样完好。” 男子面色一变,狡辩道:“我是说使君右手捂着的那只眼,是使君听错了。” “你这人脸皮还真厚。”一名家丁不屑的对着男子骂道。 此刻就算是旁人,也能感觉到男子是在狡辩,只是男子咬死说是自己说错了。 叶昭笑着收回自己的右手道:“可它左眼同样完好,本官只是诈一诈你,没想到你竟然这般老实。” “如此老实,还是不要做贼的好。”叶昭顺手将马缰递给曹府的家丁。 看着周围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男子面色有些尴尬,羞愤的转头想要走。 “站住!”叶昭冷声道。 “马已经还了,使君还要如何?”男子扭头,看向叶昭,有些畏惧道。 “之前本官劝你私了,你却不肯,如今既然本官残余进来断案,自然是要公事公办!”叶昭淡然道。 “修明,算了,马并没丢,无需为难人。”曹操笑道。 “孟德此言差矣,若我没来,以孟德为人,多半便将此马放弃了。”叶昭摇了摇头:“被人抓到,还了马就了事,没抓到的话,就平白赚了一匹好马,我身为洛阳令,若此例一开,人人效仿,律法还有何威严?又如何服众?” 曹操闻言,也只能苦笑摇头,不再多言。 叶昭道:“劳烦孟德借我两人,将此人扭送到官衙,依律进行惩处。” “依你!”曹操叹了口气,点了两名一脸兴奋地家丁给了叶昭,帮叶昭把人送到官衙去。 “都说修明断案如神,今日一见,才知所言不虚。”待众人散去后,曹操与叶昭等人同行,有些赞叹地说道。 “小道尔,不足一哂,倒是孟德,在济南为相不过半载,却令济南国民生恢复,这才是大功德。”叶昭笑道。 “若非修明那份平流策,可没这般容易。”曹操笑道:“有时候,操很好奇,修明年岁不及我等,但却仿佛能知天下事,莫非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之人?” “只是旁人没想到而已,生而知之?世上哪有这般人?”叶昭摇头笑道。 正说话间,却见前方聚拢了不少人,隐隐有呼喝闷哼之声传来,叶昭扭头看向曹操:“怎的今日遇上孟德,这洛阳就事情不断,孟德有时间,该去拜拜神。” 第十五章 赌斗 上午的天气不错,明媚的阳光照耀下,似乎寒风带来的寒意也被驱散了几分,叶昭与曹操并肩跟在刘辩和刘薇这对不务正业的皇室子弟身后,在宫廷侍卫的护卫下,挤进了人群,看到的却是袁术正指挥着几个手下对一名壮汉拳打脚踢。 袁术的手下,有一个叶昭认识的,正是当初在汝南时临时投靠过来的袁家家将俞涉,不管怎么说,都是当过将军的人,还自重一些,只是护在袁术身边,并未参与殴打,但另外几个人就没这些顾忌了,一边殴打,嘴中也是污言秽语不断。 “公路兄,这么多人打一个,太难看了吧。”叶昭皱了皱眉,地上的汉子看起来体格魁梧,此刻一手抱头,一手护裆,并未反抗,但袁术的人却是不依不饶,让人忍不住就往恶霸欺压良善的戏码上面想。 “叶昭?”袁术抬头,看到叶昭略微有些惊讶,随即却是不屑道:“怎的不在你的官衙断案,跑到这里来管我的闲事?” 对叶昭,哪怕叶昭的功绩再大,袁术也看不上眼,尤其是后来叶昭跟袁绍走的很近,却对他爱答不理,这更让袁术心中不忿,此刻见到叶昭出言,不但没有驻守,反而让手下人打的更凶了一些。 “典韦,分开他们。”叶昭挑了挑眉,扭头对着典韦道。 “喏!”典韦答应一声,虎步迈开,上前不由分说,两只簸箕一般的手掌拎小鸡一般拎住两名袁家家丁的后领便匠人拖开,然后如法炮制,几下子便将围殴的人尽数拖到一边。 “叶昭,你是存心要找我麻烦?”袁术面色不善的看着叶昭道。 “不敢,只是身为洛阳令,有维护地方治安之责,公路这般当街打人,本官都来了,你都不肯住手?”叶昭伸手扶起那被打的壮汉,有些惊讶于此人的体格壮实。 “小小洛阳令,在我面前算什么东西?”袁术不屑道。 “你很了不起吗?”叶昭身后,刘薇有些听不下去了,叶昭身形高挑,之前又第一时间站出来,挡在她面前,让袁术第一时间没有注意到他们兄妹。 “公主?”袁术看到刘薇,面色一变,右腿下意识的向后迈出一步,目光警惕的看着刘薇。 叶昭和曹操见状不禁失笑,这分明是随时准备逃跑的姿势,袁术竟然如此自然的做出来,虽然知道之前因为婚事的原因,被刘薇收拾了几次,但也没想到竟能让袁术这等纨绔生出心理阴影。 “叶昭,你若是个男人,便莫要躲到女人身后,有本事,出来与我一战!”袁术面色涨的通红,羞怒的看着叶昭气急败坏道。 “公路兄有此雅兴与我比剑?”叶昭挑了挑眉,一旁的曹操也是惊讶的看着袁术,袁公路竟然这么带种? 要知道,叶昭的功勋,可都是实打实杀出来的,北方和胡蛮交过手,未尝一败,在中原更是立下赫赫功勋,更重要的是,叶昭可是敢在皇甫嵩的中军大帐之中动手,两剑击败有猛虎之称的孙坚,虽说当时叶昭也说过,若马上相争,自己未必敌得过孙坚,但这剑术上的造诣可不低,袁术平日里虽说有些纨绔,但人不笨呐,怎的此时竟然敢直接叫板叶昭? 袁术话一出口就已经后悔了,再不屑叶昭,对叶昭的本事也是听过的,这可不是只会在背后放嘴炮的人物,必要的时候,同样能上马杀敌,而且胆大包天,剑术之强,此前更是受过剑师王越的认可,袁术也勇猛,手上也有武艺,但自认不是叶昭对手,只是此刻话已出口,断不可能收回,否则众目睽睽之下,他袁术的面子往哪里放? “哼,逞凶斗勇,那是匹夫所为,你我皆为朝廷重臣,当街斗狠,岂非折了朝廷颜面?”袁术色厉内荏的冷哼一声道:“你我皆是以军功获得官职,不如便比一比统军作战如何?” “好啊。”叶昭点头笑道:“左右无事,既然公路有此雅兴,昭便陪公路兄斗上一斗。” 如果是跟曹操斗阵,叶昭或许还会有些压力,毕竟自己能在黄巾之战中势如破竹,凭的是对黄巾军心理上的把握,若真论排兵布阵,叶昭虽然不差,但也不敢说话自己就能冠绝当世,尤其是面对曹操这等千古枭雄,没人敢说自己必胜。 曹操微微皱眉,暗中拉了叶昭一把,以他对袁术的了解,既然敢出此言,怕是会使一些手段。 袁术眼中闪过一抹阴谋得逞的笑意道:“好,不过既然要斗,总得有些彩头。” 叶昭看着袁术,神色微微有些凝重:“公路似乎自忖必赢?” “如何?修明于黄巾之乱中大展身手,威震天下,如今莫不是不敢了?”袁术看着叶昭,得意地笑道。 “倒不至于,昭是在想,公路此刻既然开口说彩头,那想来这彩头不会太简单。”叶昭摇了摇头道。 “不错,若你输了,滚出洛阳城!”袁术看着叶昭冷声道。 之前他觉得叶昭讨厌,但眼不见为净,叶昭的出身,能当个洛阳令已是祖上积德了,但最近叶昭频频入宫,更搭上了刘薇,这让袁术感觉有些危机感。 何进是怎么上位的?不就是仗着妹妹是天子宠妃吗?当时何后还不是皇后,袁术虽然对刘薇这个母老虎不放在心上,他袁家的家世也用不着再攀附皇权,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愿意看到另一个何进上位,尤其是叶昭出身要比何进还高一些,更是蔡邕的弟子,本身能力也比何进高了不少,如果让叶昭上位,那对袁术来说,绝对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这个彩头不小。”叶昭笑了,心中已经确定,就算没有这档子事,袁术或是其他什么人也会找到自己头上来,自己的存在,已经令某些人感到威胁,难怪这段时日都不怎么见袁绍。 这还只是自己跟皇家走的近,如果让这些人知道书籍的事情出自自己的手笔,怕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多谢使君好意,在下并无大碍,使君不需为草民出头。”之前被叶昭扶起的汉子朝着叶昭一礼,躬身道。 叶昭看了看汉子,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虽然是偶然碰上,但事情到了现在,跟这汉子关系已经不大,不过此人之前宁愿受辱也不想得罪袁术,如今却站出来想要平息纷争,倒是让叶昭不禁高看了他一眼,至少这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那若昭不幸胜了公路,公路准备如何?”叶昭看向袁术,笑问道。 “这……”袁术闻言,不禁有些傻眼,这个他还从没想过,家中也只是提过叶昭近日不太安分,跟公主往来密切,若长此以往,怕是会成为下一个何进,却并未说要对付叶昭,只是有了警惕,至少要将叶昭压制住,不能再给他升迁的机会。 袁术是看到叶昭之后,临时起意,并未有详细的计划,此刻被叶昭一问,顿时有些语塞。 叶昭输了,要放弃洛阳令,滚出洛阳,洛阳令几可跟一地州牧比肩,他要跟叶昭赌,自然也该拿出相应的东西。 放弃虎贲中郎将? 袁术没想过,帮叶昭牟取高位?赢了还好,但最终要输给了叶昭,老爷子怕是要打断他的腿,家里是想压制叶昭,自己这样做岂不是帮了叶昭? 看袁术的表现,虽然不知道具体事情,但也能猜出一些东西来,这袁术跟自己赌斗,该是临时起意,但袁家内部,恐怕已经开始准备针对自己。 机会! 一瞬间,叶昭心中明了,对着袁术露出莫名的微笑,那笑容,令袁术感觉浑身不自在。 “看来公路也只是一时气氛方有此言,既然如此,那便作罢吧,免得伤了你我和气,也令袁家颜面受损!”叶昭笑道。 说的很诚恳,当然,也可以理解为你袁公路绝非我敌手,为了让袁家面子上好看一些,此事就此作罢。 袁术什么性子,此刻被叶昭言语一挤兑,哪还记得其他,当下断然道:“不行,某岂是那言而无信之人?” 叶昭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若是如此,不如公路兄且回家与令尊商量一番,定下个时日章程规矩,你我再斗如何?” 袁术正想着如何下台,此时闻言不禁点头道:“好,便依你。” 说完,也不理会曹操,直接带着人转身便走。 “修明,你真要与公路赌斗?”曹操看向叶昭,之前叶昭说的虽然客气,但曹操是什么人,自然看得出来实际上是叶昭在暗中挤兑袁术。 “正好拿他来立威,只是不知此番,袁家会给我什么好处。”叶昭笑着点了点头道。 “恕我直言,此番修明你未必会胜。”曹操神色凝重的看向叶昭道:“以袁氏之能,断然不会让修明有任何胜算。” “谁知道?事在人为!”叶昭自然知道袁家的能量,到时候一定会用尽一切条件来削弱自己,说不定会给自己一群老弱病残跟袁术打,但对叶昭来说,这也是个再进一步的机会。 “公主,若是可以,将此事告知陛下,臣希望此事能由陛下亲自主持。”叶昭看向刘薇道。 如果连裁判都是袁家的人,那这也不用比了,只要给自己一个相对公平的环境,自己未必不能从袁家身上剜下一块儿肉来。 “好,交给我!”刘薇眼中闪烁着兴奋地神色,洛阳已经好酒没出现什么趣事了,叶昭与袁术的赌斗,或许可以给这平静的洛阳带来几分热闹。 第十六章 满城风雨 曹操这次回洛阳是受大将军何进相招,入大将军府述职的,升为议郎,算是平调,但就目前的朝政格局来看,地方还未真的分裂割据,在洛阳为官要比在地方当官更有前途一些。 袁术离开后,曹操嘱咐叶昭小心之后,便也告辞了,叶昭看向那名被他救下来的汉子笑道:“看你身形魁梧,体魄雄健,身上隐现煞气,当杀过人吧?” “回使君,草民曾随军征讨过黄巾。”汉子点头道。 “原来如此,那刚才为何不还手?”叶昭好奇的看向汉子。 “草民此来洛阳,是要讨份生计,若招惹了汝南袁氏,恐这洛阳无我安身之处。”汉子躬身道。 “本是好心,如今看来却是害了你。”叶昭闻言,上下打量了汉子几眼,叹息道。 原本挨顿打,袁术气消了,自然不会跟他计较,然而因为叶昭的出手,以叶昭对袁术的了解,怕是会连当时出言的汉子也一并记恨上,不过八尺男儿,为生计被逼成这副怂样,也是令人叹息。 “家中还有何人?”叶昭看向汉子问道。 若非心有牵挂,恐怕也不会让一个雄武男儿畏缩成这样。 “尚有老母,此番也是随我来洛阳求医,家财散尽,如今正寻落脚之处。”汉子躬身道。 “看你身强体健,不知武艺如何?可懂兵法?”叶昭看汉子谈吐,不像个乡下汉子,是以有此一问。 “祖上曾为将,知些兵略,算不得精通。”汉子躬身道。 “如今既然惹恼了袁术,一时间,怕是难在这洛阳立足,不如暂入我府,做个家将,日后若有机会,荐你入军中如何?”叶昭笑问道。 “多谢使君栽培!”汉子连忙拜道。 “此事,也有我几分责任,看你的样子,还无住处,便将你那老母带去我府中,也方便照顾,城西叶府,不难找,你持我信物前去,自有人会接待与你!”叶昭从身上随手摘下一枚玉佩递给汉子道。 “多谢使君!”汉子本以为前途暗淡,没想到却是柳暗花明,再度拜谢道。 “对了,还不知道壮士姓名,何方人士?”叶昭叫住心急着回去接老母的壮汉道。 “琅邪纪灵!”壮汉转身,看向叶昭道。 “快去接你母亲吧。”叶昭点了点头,看着纪灵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欢快起来,自己似乎不经意间,将袁术日后的大将给弄没了。 “坏蛋,你在笑什么?为何笑的如此怪异?”刘薇看着叶昭的笑容,打了个寒颤,为何突然觉得叶昭这个笑容略显猥琐? “怪吗?”叶昭回头,看着刘薇和刘辩道。 “很怪。”刘薇点了点头。 刘辩见叶昭将目光看向自己,认真的思索了片刻后道:“叶卿方才笑容,令孤感觉有些脊背发凉。” 叶昭无奈的摇了摇头,或许自己不经意间真情流露了?竟然让两个小家伙看破,看来自己的警惕放低了。 “这赌斗之事,公主和殿下最好在陛下面前提一提,若此事能由陛下出面就好办多了。”叶昭笑道,他已经准备好将这件事坐实,袁术也不是没有大脑,之前说的也是义气之言,或许回去就后悔了,就算他不后悔,袁家那些老狐狸也会让他学会后悔,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件事落实,最好能有天子参与进来,到时候,不管赌什么,袁家都得放放血,这种机会可不常有,毕竟大多数世家子弟,尤其是有资格争取家族继承人的这种,犯二并且被自己撞上的机会可不多。 “你真要跟他比?若是输了,可就得离开洛阳了。”刘薇看着叶昭,脸上带着些许担忧。 “公主怕我会输?”叶昭闻言,笑看向刘薇道。 “那袁公路毕竟是袁家的人,听父皇还有宦官们说,他如今在大将军麾下听调,颇得大将军信任,若真比起来,恐怕大将军会助他。”刘薇担忧的道。 “这军阵对决,虽然会有一定的外部因素,但在优劣并不明显的情况下,双方指挥者的能力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袁公路虽有些勇略,但若是与他对垒,臣还是有几分胜算的。”叶昭笑道。 这并非盲目自信,怎么说也算是跟袁术在一块儿打过仗的,袁术能领兵,但要说名将之资却是差点,只能说中规中矩,按照书本上的知识排兵布阵,有过一些带兵经验,但若纯以能力来算的话,也只是大汉无数将领之中的一员,出不了彩,但也不至于太烂,知识世家的光环,让袁术看起来比旁人优秀而已,这是个出身很大程度能决定未来的时代,袁术算是这种时代下的标准产物。 “那若你赢了,你会要什么?”刘薇好奇的看着叶昭,她不明白叶昭为何要极力促成此事。 “我要什么,需看袁家愿意放多少血。”叶昭笑道:“你只需将此事报知陛下即可,至于其他的,你我都不必过问。” 他相信,如果刘宏肯做仲裁的话,袁家就算是为了自家颜面,也不可能拿出太次的东西来跟自己对赌前程。 “随你啦!”刘薇有些气闷的瞪了叶昭一眼,闷闷不乐的道。 另一边,袁术带着俞涉以及一群家仆回府之后,却并没有立刻将此事报上去。 “主公,为何不说?”俞涉不解的跟着袁术回了房间。 “说什么?若让叔父知道了,还不直接打我?”袁术没好气的道:“那叶昭是何人?我与他用统兵来赌斗,能有胜算?” 俞涉闻言,不自觉的点了点头,他曾在叶昭麾下效过力,更清楚叶昭的能力,几乎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甚至连以寡击众都不算,便让敌人自行瓦解,这份本事,哪怕此时想来,也是令他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真与这种人对决,哪怕不是真正的沙场对决,也绝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那赌斗之事……”俞涉看着袁术,小心的询问道,现在袁术心情显然不是太美妙。 “赌斗?”袁术一脸茫然地看向俞涉:“什么赌斗?将军在说什么?” “主公……英明!”俞涉恍然,这个时候,还是不跟那叶昭碰的好,免得受人折辱,之事内心中,还是对袁术这种耍赖的行为有些不屑。 如果不想打,当时就认个怂转身就走,最多被那叶昭奚落两句,但现在明明已经认下了,却怯战耍赖,这等行径,反而更让人看不起。 袁术不知俞涉心中所想,有些自鸣得意,都说那叶昭如何聪慧,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就在袁术自鸣得意之际,却不知,袁术与叶昭的赌斗内容,在第二天,便已经传的满城皆知,叶昭在洛阳城中可是暗中有不少商铺的,这些商铺有的是打着叶家的旗号,有的是属于暗中控制,明面上不打叶昭旗号的,加起来不说遍布全城,但一些人流比较密集的地方,都有叶昭的商铺,有这些商铺帮忙宣传,加上赌斗的主角一个是如今民声不错的叶昭,另一个是誉满洛阳的纨绔。 几乎不用叶昭如何推动,第二天便已经衍生出各个版本在大街小巷流传开来,袁术得知此事之后,几乎将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一遍尤不解气。 到第三天,朝会之时。 处理完一些政务之后,刘宏却没有像往日一般宣布散朝,而是看着满朝公卿笑道:“近日,朕却是闻得一些趣事,欲与诸公分享。” 群臣原本已经准备离开,此刻闻言,不得不重新跪坐下来倾听,毕竟天子的面子,谁也不能不给。 “此事说来,倒是与太尉有关,令侄虎贲中郎将袁术与洛阳令叶昭当街赌斗之事,太尉可有听闻?”叶昭看向袁隗,微笑着询问道。 “此事老臣却有耳闻。”袁隗点了点头道:“不过乃意气之争,陛下何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没办法,最近天下不太平,西凉战事反复,传来的都没什么好消息,朕也只能自己寻些乐趣,再说,此事说来也不小,那叶昭若输了,便要辞官离开洛阳,拿朝廷的官职来赌斗,这也算是小事么?”说到最后,刘宏面色已经变得不善起来。 西凉战局原本以为能够很快镇压下去,谁知张温、皇甫嵩,再加上西凉豪族出身的董卓,都无法压服叛乱,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那董卓狼子野心,不肯出兵,皇甫嵩、张温也是老毛病又犯了,迟迟不肯动手,偏偏刘宏还要仰仗他们,十分憋屈,如今将这件事拿到朝堂上来议,也有表达不满的意思。 “陛下所言极是!”袁隗连忙躬身道:“老臣管教不严,回家后定勒令那孽障禁足,反思己过。” “那倒不必,年轻人热血冲动,本是常事,再说此事也关乎袁家声名,不如这样,朕来做这个见证如何?大将军定下赌斗时日以及规矩,到时候朕亲自去看输赢,至于彩头吗……卫尉之职如今空悬,这两位也都是年轻俊杰,谁若最终赢了,谁就出任这卫尉之职,诸位以为如何?” 袁隗本是要拒绝,却被一旁的郑泰暗中拉住,卫尉可是位列九卿,而且是九卿之中,掌握兵权的要职,若他们能将卫尉之职拿到手中,又何须再依附何进,看他眼色? 袁隗也反应过来,不过他想到的更多,这可不只是党人与大将军之间的争斗,恐怕还要算上天子。 抬头看向刘宏,却见刘宏微笑着看着众臣,等他答复。 心中迅速思量一番得失和成功几率之后,袁隗躬身道:“陛下英明,臣无异意!” 第十七章 袁绍的恨意 袁隗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快到午时了,管家迎上来,接过袁隗递来的裘袍。 “老爷,饭食已经备好,是否现在用膳?”管家将裘袍挂起,看向袁隗道。 “不忙,先将公路叫来。”袁隗摆了摆手,他哪有心情吃饭。 “喏。”管家答应一声,随即看向袁隗道:“大公子也在府中,是否一并招来?” “本初回来了?”袁隗有些意外的看着管家,袁绍现在是司隶校尉,有自己的府邸,多半时间还得在何进麾下听调,平时是很少回来的。 “听说是大将军给了三日假期,大公子无事,便回家来看看。”管家点头道。 “那便一并叫来吧。”袁隗点了点头,袁绍虽是庶出,但为人稳重,性格也豪迈,懂得隐忍,颇得袁隗喜欢,否则袁绍以庶出的身份,怎可能坐到司隶校尉的职位?论职权,甚至比袁术的虎贲中郎将都要重一些。 很快,袁绍昂首阔步进来,对着袁隗一礼,跪坐在袁隗左手处,袁术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不似平日里张扬,直到袁绍坐下出声招呼他,才别别扭扭的坐下来。 看着袁术的样子,袁隗叹了口气,袁术是嫡出,才干也不差,不说有多优秀,但文武兼备,武能统兵杀敌,文也能治理地方,只是性格太过浮躁,冲动易怒,不得袁隗所喜。 “叔父此番招我等来,可是为了公路与修明赌约之事?”袁绍看了看袁术的样子,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 “修明?你叫的却是亲切!”袁术瞥了袁绍一眼,不屑的低声哼道,若非他此刻知道犯事,在袁隗面前硬气不起来,此刻定要好好奚落袁绍一番。 “我与他确有些交情,这点你当知晓。”袁绍摇了摇头:“至于你与他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关。” “但现在他已经欺辱到我头上来,也与你无关?”袁术冷哼道。 “够了!”袁隗一拍桌案,看着袁术就觉得一阵来气,见袁术此刻还胡搅蛮缠,一时来气,顺手抓起桌上的砚台照着袁术的脑门儿就砸过去。 也幸亏袁术也算是练家子,身手敏捷,慌忙夺过,但飞洒的墨汁还是溅了一脸。 “叔父……”袁术抹了把脸上的墨汁,不可思议的看着袁隗。 “看你做的好事!”袁隗扔出砚台就有些后悔了,见袁术没事,心中松了口气,不过这怒火却又窜上来了:“是谁让你与那叶昭立下赌斗之局?还搞得满城皆知!?那叶昭虽是良家子出身,但他统军能力如何?你难道不知?你究竟是如何想的,竟要与他斗阵?” 若是立下个能稳赢的赌约,也就罢了,哪怕有些赢面,袁隗都不会这般生气,然而袁术偏偏跟人家去斗统兵打仗! 那可是从边疆杀到中原,多次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说是名将也不为过的人物,别说袁术,这等级别的将领,袁家能请动的都不多。 “我怎会去宣扬,定是那叶昭暗中推波助澜,才使得此事满城皆知。”袁术抹了两把脸,弄得脸上手上都是墨迹,看起来更脏了,一脸晦气的看着袁隗不忿道。 至于赌约,难道要跟袁隗说是他一时怒急攻心,要跟叶昭单挑,然后觉得不对改口的吗? “如此大事?当日为何不与我说?”袁隗怒道。 “本以为是小事……”袁术有些不甘的道:“原想只要我不认,过上几日,自然也就过去了,那叶昭也不敢跟我袁家纠缠,谁知此子如此可恶,竟将消息传开……”说到最后,见袁隗目光怒火更甚,声音不由得小了下去。 “小事?”袁隗看着袁术,声音陡然拔高,冷笑道:“你也非第一日识得那叶昭,难道不知其奸猾?” 一旁袁绍闻言疑惑道:“我观那叶昭并非奸猾之徒。” “我知本初与那叶昭交善,若无此事,老夫也乐见其成,此人破有才华,若能招入我袁氏,当为一臂助!”袁隗冷笑道:“当初叶昭在汝南时,明显已经看出我袁氏布署,却依旧破了刘辟、龚都两路,使我袁氏部署落空,之后将陈留功勋拱手相让,可看出其当初确实不敢与我袁氏为敌,但却一面交好于你,一面却与公路对峙,你可以说他是性情中人,然此人行事,谋定而后动,绝非随心之人,其示好于你,却对公路不假辞色,怕是要挑起我袁氏内部纷争。” “此番之事,原本算是一场误会,若他真心敬我袁氏,公路不愿应战,他本不该追究,如今却穷追猛打,此前我说此人与皇室走的近,怕是会与我袁氏不利,本欲打压一二,谁想此人竟借此机会,公然与我袁氏叫板,怕是背后,少不了陛下的授意!而且我敢肯定,最近本初疏远与他,定然已被他察觉,是以此番行事才会如此干脆。”袁隗冷笑道。 袁隗混迹官场多年,叶昭此时的道行比他来说,显然还有些嫩,虽然未曾猜中叶昭全部心思,却也有个七八成。 袁绍闻言面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若当真如此,此子心机之深沉,当真可怖!” “心机深沉?”袁隗摇了摇头,看着袁绍冷笑道:“心机再深,在老夫面前却也翻不起浪来,真正可怖的非其心机,而是此人野心,不过良家子出身,却从一开始便未对我袁氏有丝毫敬畏之心,无论是本初或是公路,在其眼中,不过是可用之人而已。” 袁绍闻言,心中更是难受,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难言的愤怒,他原本已经将叶昭当成自己人了,哪怕族中欲打压叶昭,也曾想过待自己他日得势之后,要将此人倚为心腹,只是如今袁隗这么一分析,叶昭就变得有些面目可憎起来,一个利用自己博取高位的奸诈小人形象不知不觉中已经在袁绍心中替代了叶昭原本忠臣的形象。 “此人……当杀!”袁绍虽然在袁隗面前表现的谦虚,但心中却也不是没有傲气,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算是聪明人,而如今他这个聪明人却被人当棋子一般利用,他不认为这是自己不够聪明,而是叶昭太过狡诈,辜负了自己的信任,也正是因此,让他对叶昭动了杀念。 “杀?”袁术不屑道:“如何杀?他如今已经攀上了皇家,如何还会将我袁家放在眼里,有陛下庇佑他,你我又能耐他几何?” “皇家?”袁绍闻言冷哼一声,却没说话,有些话,哪怕当着自家人的面,也不能说出来。 “如今不是说此事之时,陛下已经定下此事,并且要亲自见证这一仗,更重要的是,此番陛下还加了彩头,将从那叶昭与公路之间,选一人出任卫尉之职,此战谁能胜出,谁便是卫尉。”袁隗沉声道:“这一仗,已经不是公路颜面问题,关乎我袁家未来,若能得卫尉之职,便能手握军权。” “卫尉?”袁绍有些惊讶的看向袁隗,又看了看袁术,心中突然有些嫉妒,这可是位列九卿的职位,在朝中,仅在三公之下,而且还是手握兵权的实权官职。 只是此刻,这卫尉显然与他无缘,只能在袁术和叶昭之间选出,无论是谁得了此位,袁绍都不愿意看到。 只是当他看到袁隗的目光时,心中突然一颤,迅速冷静下来,拱手道:“如此说来,公路此战,非胜不可!” “本初与那叶昭有交情,你觉得此战胜算如何?”看到袁绍迅速冷静下来,袁隗满意的点了点头,嫉妒不可怕,可怕的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嫉妒而出昏招,至少袁绍这一刻的表现,让袁隗很满意。 推袁术上卫尉,也是形势所迫,若是由他来决断的话,袁绍比袁术更适合这个位置,不过袁绍能这么快冷静下来,却让袁隗十分欣慰,做大事者,就得有这种时刻保持冷静的能力。 袁绍深吸一口气,看了袁术一眼苦笑道:“非绍涨他人志气,叶昭用兵奇正相合,难以琢磨,若是双方实力相若,公路怕是机会不大。” 这已经是相当客气的说法了,汝南、梁国不说,南阳之战,大家可是亲眼目睹的,无论是一开始的强渡淯水,还是宛城之中力挽狂澜,叶昭表现出来的带兵和对局势的掌控能力,别说兵力相若,就是把叶昭的兵力削上一半,袁术都未必能赢。 袁术闻言,面色不大好看,却也没多说什么,这点他就算再不想承认,此刻也不能逞强。 “可有破解之策?”袁隗笑问道。 “只能使些手段了,无非削弱叶昭兵力,还有装备铠甲之上,由我袁家出资,尽量帮公路筹措到最好的装备,此外就是兵源本身上面,不过这一点,却需那屠夫帮忙。”袁绍思索道。 屠夫,说的自然便是何进,虽然贵为大将军,但在私下里,世家大族对这位权倾朝野的大将军并不是太看得上眼。 “此事我自会与何进说项,不过如何做,却是要仔细筹谋一番。” 第十八章 廷议 对洛阳的百姓来说,自叶昭来到洛阳之后,明显多了许多茶余饭后的谈资,西凉的战事对洛阳百姓来说,太过遥远,羌人再怎么闹腾,也不可能打到洛阳来,反倒是这一年来发生在叶昭身上的事情,令洛阳百姓更感兴趣。 以大功勋升迁为洛阳令,上任以来,无案不破,再复杂的案子到了叶昭这里,也能很快真相大白,而且不畏强权,好几次遇到世家子弟犯事也绝不手软,直接捉拿,丝毫不惧怕这些纨绔子弟背后世家的报复,但也因此,叶昭隐隐间已经成了百姓真正的守护神一般的存在,颇得洛阳百姓拥戴。 然而这些还不算什么,真正让大家津津乐道的,还是这次跟袁术之间的赌斗,甚至天子亲自出面,以卫尉之职为彩头,这么大的赌斗,哪怕是在洛阳都少有,那可是九卿之一啊。 寻常百姓是不懂这九卿之间权利的厚薄,但只是位列九卿,就足以让人惊叹了,多少人当一辈子的官都坐不上这个位置? 只是这个赌注,便让所有人对这场即将到来的赌斗十分关注,甚至在洛阳各个赌垱设了盘口,赌谁会赢。 对于胜负,不少有些门路的都开始纷纷推测起来。 叶昭善战之名如今已是声名在外,那一串串耀眼的功绩,数次以少胜多力挽狂澜的战绩,让很多人纷纷在叶昭身上下了重注。 不过袁术的支持者也不少,毕竟这场比斗要说没有黑幕,那是不可能的,叶昭再能打,但却也势单力孤,反观袁术背后,却是偌大袁氏为其撑腰,而且袁绍、袁术皆在大将军麾下做事,而大将军正是策划此番比斗之人,定会偏帮袁术。 兵器、战甲甚至参战将士本身,这一番手脚做下来,叶昭就是再能打,赢面都不大。 早朝,嘉德殿。 “陛下,此番赌斗规矩,臣已经连夜与幕僚商议好,为尽量公平,考察两位参战者过往功绩、战绩,已做好了方案,请陛下过目。”议完了朝政大事之后,何进将一卷竹笺取出,朝着刘宏躬身拜道。 “呈上来。”刘宏对着张让示意了一眼,张让上前,从何进手中接过竹笺,奉给刘宏。 “这女官营是那只军队?”看着竹简上,分给叶昭的女官营,刘宏皱眉看向何进,他不记得洛阳有这么一支军队。 “回陛下,女官营乃光和五年,陛下以宫中女官为主建立的一支护卫北宫的军队。”何进躬身道。 刘宏闻言恍然,黄巾之乱以前,刘宏有过一段荒诞的日子,女官营,也是他突发奇想,想要在北宫建立这样一支纯粹由女子组成的部队,不求战力,只是看着好玩,之后没多久,便被刘宏给淡忘了。 看向何进,刘宏皱眉道:“大将军这是何意?让叶卿率领一群宫女与精锐禁军赌斗?” “回陛下,此番赌斗,比的是双方将略,然叶昭乃久经沙场之名将,而公路却并无独自领兵经验,若双方同等数量兵力,对公路难免不公。”何进躬身道:“当然,这支女官营,臣给出三月训练之期,于明年一月比斗,叶昭乃当世良将,臣期待他能训练出我大汉第一支女营。” “荒唐,女子如何打仗?”卢植皱眉道。 “女子为何不能打仗?此前黄巾之乱中,曾有不少女子效力于黄巾军,一样可以杀敌。”何进笑道。 刘宏皱眉看着手中的竹笺,袁家这次为了卫尉之职也是拼了,不但只给了叶昭五百女官,更重要的是训练所需钱粮装备,都需两人各自筹集。 这一点看起来倒是很公平,但仔细想想这能一样吗?袁家是什么家底?叶昭又是什么家底?装备、兵器,以袁家的家底,想要将这五百将士全副武装根本没有任何问题,但叶昭…… 先不说五百女兵能不能跟五百洛阳正规军相比,单是装备之上,若都是叶昭自己出资的话,这五百人的装备可不是简单给把武器,铠甲、弓箭、靴子,内甲,如果全副武装,对叶家来说,恐怕也得伤筋动骨吧? “诸位卿家以为如何?”刘宏看向满朝公卿,这毕竟是关乎九卿之位,虽然选拔有些儿戏,但这结果刘宏也必须看看众臣的意见。 “臣等附议!”袁隗显然已经打过了招呼,满朝公卿,除了卢植等少数几人没有说话之外,清一色选择了附议。 “朕说的是,让叶昭率领五百女兵与袁术争这卫尉之职!”刘宏黑着脸道。 “陛下,正如大将军所言,叶昭乃当世良将,善征战,与公路相争,若给其同样兵马,未免不公,是以臣以为大将军所虑甚为周全。”大学士刘陶躬身道。 “不错,陛下,这卫尉并非征战,而是统领两宫以及城门兵事,所用之人,并非一定是良将,更要考虑其出身,叶昭乃良家子出身,本是无资格担任卫尉之职,如今既然与袁术争夺此位,岂可只考虑统兵之能?” 听着一帮大臣站在那里睁眼说白话,偏偏还总能找到恰当的理由出来,让刘宏有气无处发泄,又一次被满朝公卿绑架…… “既然诸卿皆无异议,便就此决定,退朝吧!”刘宏站起来挥了挥手,也不等候众人告退,转身直接走掉,可以看得出,刘宏这次被气得不轻。 袁隗与几名大臣相视一笑,如此一来,卫尉便是袁术的了,加上袁绍所掌握的司隶校尉部,这洛阳内外,除了何进所掌握的五校兵马之外,士人这边手握的兵权已经足矣跟何进分庭抗礼了。 一群大臣退朝后相互庆贺,刘宏回宫后却是气的脸色发青,当即命人去官衙将叶昭召入宫中商议此事。 “五百女兵?”叶昭不可思议的看着刘宏,他是知道何进肯定会为难他,不过反正是从军中挑人,再怎么皮的将士,他也有信心训练成精锐,但怎么想也想不到,大汉军制中还有女兵这一说?怎么汉朝军制之中还有这种编制? “嗯,当年本是准备南宫立女兵营,只是却无人能训,没想到……”刘宏叹了口气,前两年的荒唐行径,此时想来也却有些过了。 “叶卿,你乃善战之将,你且与朕说,有无胜算?”刘宏看向叶昭,沉声道。 “有三月之期,却也不是全无可能。”叶昭斟酌道,女兵如果放在后世,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在这个时代,就有些问题了,一是观念上,要将一支女兵训练成精锐,首先要打破她们内心女子不能当兵的观念,再者就是训练了,三个月的时间,别说女兵,就算一些有底子的正规军,想要训练到能够全方位碾压何进为袁术从整个洛阳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也是没可能的,先天上力量的弱势,绝不是后天努力就能够弥补的。 “哦?”刘宏意外的看向叶昭:“卿有何要求,尽管提。” 叶昭点头道:“那臣就说了,首先,这兵必须由臣来选,宫中女兵,不需要身家清白,但需能够无牵挂,家中无亲人在者优先,此外就是最好犯过事,或者经常被处罚的。” “叶卿所说倒不难办,只是无牵挂尚好理解,要那犯过事的又是为何?还要经常犯事?”刘宏一脸茫然的看向叶昭,谁选兵不是选听话的,怎么叶昭却要反其道而行之。 “经常犯事,说明性格比较强硬,这种人,骨子里好斗,若为兵士,虽然比较难以约束,但若是用好了,却也能成为勇将。”叶昭笑道。 “此事不难。”刘宏点了点头道:“卿还有何要求?” “虽是五百编制,但臣斗胆,想跟陛下要八百人,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容不得臣慢慢训练,是以手段会酷烈一些,训练之时,怕是会出现不少死伤。”叶昭躬身道:“另外,比斗之时,场地最好能大一些,越大越好,最好设在城外。” 刘宏想了想,点头道:“此事好办,卿还有别的要求吗?” “臣需要一封闭之所,这三月时间,最好莫要让人探知臣是如何训练的,臣想在北邙山中训练,一应物资臣会想办法,另外若此战得胜,臣希望能够保存这支编制,继续为陛下效力,最好能给些官职,让这些女兵看到出路,激发其上进之心。”叶昭躬身道。 “准!”刘宏点点头,对着叶昭道:“此战,朕也有一个要求,卿必须胜,否则,不但卫尉没有,怕是这洛阳令,卿也做不下去了。” 叶昭沉默片刻后,对着刘宏一拜道:“陛下放心,只要无人干扰,三月之后,臣还是有把握赢的。” “那朕就静候叶卿佳音了,若卿能将这卫尉之职夺到手,三月之后,朕另有重赏于你。”刘宏笑了,勉励一番之后,便命张让带着叶昭去宫中选人,按照叶昭要求,先将无牵无挂的女兵挑选出来,而后又挑选了一些刺头,再然后叶昭剔除了一些体质孱弱的女兵之后,凑足了八百宫女,当天便向刘宏告辞,传信让张月、典韦、管亥以及五十名叶府家将随行,带着八百宫女,浩浩荡荡的出了洛阳城,往北邙山而去。 第十九章 铁石心肠 “主公,这陛下也太荒唐了些,女人能打仗么?” 北邙山,叶昭已经在山中立好了营寨,八百女兵再加上叶昭带来的一些家将和负责伙食的下人,大概有千人左右,虽然当天没有开始训练,但叶昭却让这些女兵自己立营,伐木、搭营帐,叶昭带来的人会从旁指导,却绝不会动手帮忙。 看着歪歪扭扭的帐篷,孟虎坐在叶昭下手,叹了口气道:“真不知道朝中那些人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 “这话你跟她说去。”管亥瞥了孟虎一眼,瞅了瞅带着面具的张月,嘿笑道。 “她不一样。”孟虎闻言,有些畏惧的看了张月一眼,摇头道,张月那是在塞外恶劣环境,胡人的压榨下顽强生存下来的,还未入叶昭麾下时,便已经能从鲜卑王庭那种地方连杀三人逃跑出来,后经叶昭训练以后,手段更是恐怖,单打独斗,叶昭如今麾下有不少人能赢她,比如典韦、管亥还有何曼,新加入的纪灵差不多也能做到,但若张月想杀谁,哪怕是典韦,如果被张月盯上了,恐怕也得犯嘀咕。 “物资我已书信给良叔,由他调配,从怀县走水路到这里,大概要五日左右,来回八日,每半月一送,此事,纪灵,由你负责前去接运物资。”叶昭没理会孟虎的抱怨,看向纪灵道。 “喏!”纪灵起身应诺一声。 “另外,丑话先说在前头,这些姑娘既然已经是我的兵,战死可以,但如果让我知道哪个管不住下半身跑去祸害这些姑娘,那就休要怪我亲手将他送去宫里当宦官!”叶昭说到最后,眼中闪过一抹恐怖的杀机,看向张月道:“此事,你来监管。” “喏!”张月躬身答应一声,扭头,冰冷的目光透过面具在帐中一众男子身上扫过。 “喏!”众人闻言,不自觉的夹紧了腿,肃容领命。 叶昭治军,最重的就军纪,就算叶昭不开口,这些叶府家将也不敢乱来,更何况还有张月在这里看着,以这女人的性子,又有叶昭放权,谁还敢乱来? 这第一天,只是赶路加上安营扎寨,叶昭也体谅这些宫女大老远的跟着自己进北邙山,只是让她们体验了一下行军安营,并未开始训练。 次日一早,鸡鸣时分,叶昭准时升帐,一群宫女身在宫中,对时间观念最是看重,因此昨日说了今日点卯,面对手握她们生杀大权的叶昭,没人敢抗拒,只是昨日赶了一天的路,对于这些久在宫中,习惯了优渥生活的宫女来说,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花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才站好了队列,出乎叶昭意料,队列站的倒是颇为整齐。 一群宫女忐忑不安的看着立于点将台上的叶昭,叶昭没有说话,只是如同标枪一般立在点将台上,在他身后,典韦、管亥、丁力、方悦、纪灵、孟虎、高升一字排开,如同叶昭一般,立在原地不说话了,另外五十名家将也分列两侧,八百宫女被围在中间,竟生出一股孤独无助之感。 张月立于点将台下,青铜面具在初升的朝阳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如同一尊雕像一般站在叶昭身前左侧的位置,冰冷的目光看着这些女兵。 时间一点点过去,叶昭始终没动,周围的将士也没动,如同一尊尊雕像一般立在原地,但这些宫女却受不住了。 时间已经到了日上三竿,算算时间,已经站了有一个多时辰,没吃早饭,不少宫女体力已经不济,宫里面虽然规矩多,但终究是一群娇弱的姑娘,加上寒风肆虐,很多人在这寒风中都已经冻僵了。 叶昭看了看日头,再看了看这些宫女,突然咧嘴一笑:“不错,尔等比本官想象的要好,虽然站姿有些古怪,但便是男儿,第一次入军营训练,也难以支撑这么久的时间!你们,比本官想象中更优秀!” 一众宫女闻言,心神一松,不少宫女直接坐下,揉着有些发酸的身体。 “谁让你们动了!?”叶昭目光一瞪,声音陡然拔高,厉声喝道。 不少宫女闻言,下意识的站起来,但还是有几名宫女没有动,一名宫女看着叶昭,哀声道:“将军,您来统帅我们,想要立威,我们知道,只是您堂堂男儿,何苦为难我等这些女子?” “拿下!”叶昭目光一冷,沉声道。 “喏!”周围的家将中,立刻有人冲上来,将不肯起来的几名女兵按住。 “今天是本将军训练尔等的第一天,要教你们的,没有其他,只有军纪,本官如今既然担任尔等主将,在这大营之中,只有本将军一个声音,就算本将军说的是错的,尔等也只能执行,不得有任何怨言,来前本将军已经与陛下说过,此次练兵,会有人死,陛下也答应了,所以,尔等最好不要报什么侥幸之心!” 叶昭看向那几个被押住的女兵,沉声道:“目无军纪,顶撞主将,念尔等触犯,杖责二十!张月,监刑!” “喏!”张月面无表情的答应一声,带着一众家将将几名刺头带下去,很快便传来噼里啪啦的棍棒声,夹杂着女人的惨叫。 片刻后,张月带着人回来交令。 叶昭扫了几名女子一眼,看起来被打的血肉模糊,但实际上家将门下手都有分寸,并不严重,修养几日就差不多了。 “念尔等触犯,本将军从轻处罚,再有下次,严惩不贷!”叶昭看着几名宫女道:“尔等会在此经历三个月的训练,三个月后,尔等将要进行一场生死之战,尔等身为女子,本就弱人一筹,为了让尔等能在三个月的战场上活下来,本将军会用尽一切手段训练尔等,今日教你们的第一课,便是军纪,在这里,你们只有一个任务,服从本将军的一切军令!” 一群宫女看着几名同伴被打的血肉模糊的样子,哪还敢再有怨言,一个个噤若寒蝉。 “还有一点,希望尔等能够记住。”叶昭看着这些宫女道:“你们,是我叶昭的兵,在这里,除了我叶昭发话,任何人不得私自对尔等做任何欺凌之事,这位是张月,也是这支军中的司马,若在军中,有任何人对尔等行不轨之事,可便宜行事,也可告知于她,她会为你们主持公道,本将军也绝不容许我的兵受人欺凌。” “喏!”一群宫女稀稀拉拉的细声道。 “没吃饭吗?”叶昭目光一瞪,森然道。 还真没吃! 不少宫女心中腹诽,却不敢表现出来,之前叶昭已经说了,哪怕是错的,在这军营里他说的就是对的。 当下再次应了一声,比之前整齐了一些,但还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听不见!”叶昭闭上眼睛,冷声道。 “喏!”这一次,不但整齐,而且响亮,姑娘们显然领悟到一些要领了。 “一个时辰后吃早膳,不过在此之前,先做一些热身训练,给我绕着营跑,跑到吃饭为止,最后十人,今日早膳可以取消了!”叶昭伸了个懒腰道:“各级家将负责计数!若有错漏,早膳尔等也不必吃了。” “跑~”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八百名宫女开始迈开步子跑起来,只是那淑女的跑步方式,看的叶昭眉头直跳,也不说话,直接骑上马,拎起了马鞭跟在队伍后面,对着落后的宫女便是一鞭子下去。 他力道拿捏得很稳,不会皮开肉绽,甚至衣服都不会破,但却是钻心的疼,一群女兵在他的马鞭压迫下,渐渐放弃了宫中教导的那些礼仪,开始疯狂的往前冲。 此刻的叶昭,仿佛化身成恶魔,他对这个时代的练兵方式并不是太了解,但前世,作为末世基地之主,也曾训练过一支卫队,如何压榨人的潜力,还有一些现代化训练方式甚至训练的心理学,他不说样样精通,但至少整个流程都了熟于胸。 这种训练方式很极端,前世最严酷的时候,几乎能练死一半,但效果却也显著。 如今毕竟不是末世那种环境,虽说跟刘宏说了会练死人,但叶昭没有真的往死里练,但即便如此,对这些大多数都是在宫里面长大的宫女来说,这种对叶昭来说,只是初级的训练方式,已经算得上人间地狱了。 整整一个时辰,这些宫女都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路,一直到叶昭说停,这些宫女心神一松,当场就有不少人昏倒过去。 对于昏倒的人,叶昭直接叫人掐人中将其掐醒,不是特别严重的伤势,在训练期间,是不准有任何休息机会的。 在一群女兵心中各自咒骂中,终于迎来了早餐时间,一锅锅经过烹煮的肉食弥漫的香气扑来,让累了一个早上,早已饥肠辘辘的女兵们彻底忘记了宫中的礼仪,一窝蜂的涌过来,然而她们不知道,在叶昭这里,吃饭也是训练…… 第二十章 秘会 何进送走了前来拜访的袁隗、荀爽等名士,回到屋里,这心里面却颇为开心。 虽然自十常侍专权,士人在朝中不断减弱之后,开始不断有士人投入自己门下,但似袁隗、荀爽这等名士却依旧保持着矜持与高傲,很少与何进来往,这一次因为叶昭和袁术之间的赌斗,却是终于让这些真正的名士向自己低头了,算起来,自己应该感谢一下那叶昭。 可惜了,一个年轻俊杰,却要被打压。 其实就算袁隗、荀爽他们不来,以如今的局势,叶昭也毫无胜算。 五百个女人,三个月成军,可能吗? 叶昭带着八百女兵浩浩荡荡的进入了北邙山练兵,天子还特地派出了禁军将将北邙山一带戒严,但在何进还有整个洛阳城知道此事的人眼中,不过是叶昭虚张声势之策。 战场从来都是男人的事情,女人……呵呵~ 不止是何进,就算对叶昭颇为看好的曹操,也不认为叶昭这一次有赢的可能,双方之间,除了人数之外,相差太大了些。 “老爷,门外有一文士求见。”管家在门外恭声道。 “何人?”何进让管家进来说话,询问道。 “来人并未通名,只是说受辩王子相托而来。”管家躬身道。 “辩?”何进闻言诧异的看着管家,他虽然是辩王子的舅舅,平日里也亲近,但刘辩毕竟还是个稚童,过了年也才十岁,平日里,就算宫里传话,也该是他妹妹也就是说何皇后派人前来,刘辩派人来,倒是头一遭。 “请他进来。”何进笑道,他倒想看看自己这个外甥来找自己何事? 很快,一名年轻文士随着管家来到何进的书房,毕竟是刘辩派来的人,也算是亲近之人,所以何进也没避讳,直接在书房接见,也算一种亲近表现。 “洛阳令门下食客戏志才参见大将军!”文士对着何进微笑一礼道。 “洛阳令?”何进挑了挑眉,这洛阳令三个字,最近听得多了,有些敏感,看向戏志才道:“哪个洛阳令?” 叶昭和袁术赌斗在身,原本的官职已经卸了,不过如今说道洛阳令,洛阳城中,大多数人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叶昭。 “我主叶昭,大将军虽未见过,但当听过其人。”戏志才微笑道。 “本官自然知道。”何进冷哼一声道:“你倒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皇子属官,欺瞒于我,可知该当何罪!?” 戏志才不慌不忙的自怀中取出一枚印信交给何进道:“大将军手握洛阳兵权,这洛阳城中发生了何事,定然瞒不过大将军耳目,当知我主与王子有过一段相处,而且相处甚欢,王子更曾在我主身边学过一些东西,这枚印信,正是王子所赐,在下持此印信而来,以王子名义相见,当不为过。” 何进闻言,也点了点头,当初刘辩跟在叶昭身边,虽然瞒得过普通人,但对于他们这些洛阳城中顶尖的人物来说,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当时何进还派出一支兵马暗中保护,以免刘辩出现意外。 “若是来为叶昭求情的话,便莫要说了,此事已成定局,结局如何,且看其本事。”何进坐下来,却并未让戏志才坐,直接道。 “求情不必。”戏志才笑道:“我主曾说,若他过不了此关,那倒不如离开洛阳,另谋生路。” “哦?叶修明还有这等志气?”何进差异的看了戏志才一眼,皱眉道:“那……汝所来何为?” “受我主公所托,若此战,我主侥幸能赢,我主希望,大将军能够促成我主升任卫尉之职!”戏志才看着何进,目光灼灼道。 “此事陛下早有定论,若叶修明真能赢,又何必本官来帮?”何进似笑非笑的看着戏志才。 “袁术毕竟势大,而士人此番更是希望袁术能够出任卫尉之职,在下担心,届时便是我主赢了,也会被以各种理由责难,我主希望,大将军能够助他一臂之力,将此事落实。”戏志才躬身道。 “就算如此,我为何要帮他?”何进不禁嗤笑道。 “这也是我主想不通的问题,大将军为何要助士人?”戏志才摇头叹道:“士人投入大将军麾下,不过为求自保,大将军可曾记得,当初初来洛阳时,那些士人是如何对待大将军的?” 何进可不是一进洛阳便当上大将军,他先为郎中,后迁虎贲中郎将,颍川太守,直到光和三年,也就是说叶昭出仕的那一年,因何贵人被立为皇后,何进的地位水涨船高,官拜侍中、匠作大将、河南尹,当时何进跟十常侍可不像现在这般水火不容,反而互相依持,一直到后来何进做了大将军,士人迫于十常侍之势,才逐渐开始大批投往何进麾下,此刻想起来,连何进自己都想不起来自己和十常侍之间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此刻被戏志才一提,何进才回想起来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当时自己在士人眼中,可当真是卑微而又低廉,始终不如士人之眼。 心中突然有些烦闷的道:“那是过去的事情,本将军不想多提。” 戏志才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在这件事情上多言,而是转道:“那便说说我主,我主与辩王子亲善,这一点,大将军该知道。” 何进闻言,面色缓和了一些,点了点头,看着戏志才。 “辩王子并不受陛下所喜,在下斗胆,说一句大逆不道之言,若有朝一日,陛下驾崩,留下遗诏传位于协王子,大将军当如何自处?”戏志才看着大将军,声音凝重了几分。 “放肆!”何进一拍桌案,豁然起身,森然的看着戏志才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莫非以为本将军之剑不利否?” “将军之剑,自然锋利,然而在下只是设想,此事也是私谈。”戏志才淡然道:“大将军可想过,若真有那一日,大将军麾下这些士人,会有几人还支持大将军?” 何进的面色阴晴不定起来,他突然想起来,刘宏的身子骨并不是太好,而且长期纵欲过度,精神比之几年前也萎靡了许多。 而且从有了刘协之后,天子对刘辩的过问便越来越少……戏志才说的,真有几分可能。 “卫尉之职,关乎重大,乃禁宫之屏障,若交于袁术之手,若真有这一日,大将军的生死可就握在他人手中了。”戏志才看着何进道:“但我主则不同,一来我主与辩王子亲善,而且在这洛阳城中,也毫无根基,他已经得罪了袁家为首的士人,蔡翁虽有人望,但终究并无实权,论号召力,在这洛阳远不及四世三公强大,就算我主当了卫尉,他能依靠者,除了陛下,便只有大将军!” “袁术若掌了卫尉,届时便可轻易掌控皇宫,若有诏书传位,以袁家四世三公之力,又有诏书在手,拥立协王子不在话下,一旦协王子登位,大将军可曾想过将如何自处?将军已位极人臣,手握天下兵马大权,又是辩王子的舅舅,就算大将军届时愿意退让,协王子或者说那些士人愿意让大将军继续手握天下兵马?”戏志才看着何进阴晴不定的神色,微笑道。 何进深吸了一口气,之前被一群士人捧得有些飘起来的心,渐渐地落下来,看着戏志才道:“先生请坐。” 戏志才脸上泛起一抹笑意,他知道,何进已经被自己说动了,当下也不客气,跪坐在何进下手处的位置。 何进沉默了良久之后,叹息一声道:“修明之才,本将军早有听闻,只是不想其麾下,竟也有先生这等智者。” 戏志才笑道:“在下也不过口舌便利尔,这些话语,皆是我主所言,他说他与大将军一样,皆是受世家排挤之人,本该同心协力,辅佐朝政,如今却要在士人的操纵下互斗,实不忍尔,故命在下前来说项。” “只是如今大局已定,实不相瞒,公路那里挑选出来的皆是禁军,不说兵器如何风力,单是铠甲都是我汉军之中将领才能穿戴的铠甲,重达四十斤,修明手下不过一群宫女,本将军如今便是有心相助,修明此战,怕是也省不得公路。”何进皱眉道。 戏志才微笑道:“我主用兵,将军当听过一二,袁术兵甲虽强,却也未必胜的了我主,当然,胜败天定,我主若无此命,届时输给了袁术,自然一切皆休,到时候,也请大将军早作筹谋,但若我主侥幸赢的此战,届时还请大将军能够助我主一把,日后定有厚谢!” “放心!”何进点头笑道:“若修明此战真能赢,本官定会助修明得了这卫尉之职。” “那在下便先代我主谢过大将军恩情,这便回去禀报。”戏志才站起来笑道。 “先生慢走。”何进也起身,却并未相送,只是微笑道。 戏志才也不意外,再度一礼之后,直接出门,找到了管家,径直出了大将军府,却并未出城,只是往叶府方向而去。 第二十一章 期限将至 三月的时间,对洛阳城大多数人而言,并不平静。 当初叶昭带领着一群宫女出城练兵,的确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初那股热劲过去之后,也很少人再去关注叶昭的动向。 作为一国之都,洛阳从不缺少新鲜话题和趣事,而如今被众人所谈论的,反而是西凉战局。 年初的时候,边章、韩遂勾结羌人首领北宫伯玉作乱,朝廷着张温为车骑将军,合西凉一带地方兵力共计十万余中前去讨伐,原以为会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胜仗,然而谁能想到这都快一年过去了,甚至朝廷后来还派出名将皇甫嵩,不但未能镇压西凉叛乱,反而令叛军有愈演愈烈的趣事。 眼看着,这年岁已过,西凉传回来的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对百姓来讲,这也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对于刘宏以及满朝文武来说,这个耳光打的很响。 “陛下可是为那西凉之事烦忧?”刘宏闷闷不乐的回到宫中,董太后正陪着刘协玩耍,见刘宏一脸郁闷,不由关心道。 “是也不是。”刘宏叹了口气,坐下来抱过刘协道:“朝中非无良将,可惜却不得用。” “陛下说的是那叶昭?”董太后笑问道。 “母后也觉得此人可重用?”刘宏看向董后笑道。 “妇道人家,不懂什么军国大事。”董太后笑道:“不过陛下乃一国之君,若真觉的此人可用,用便是了,谁人还真敢阻拦不成?当初陛下力排众议,提拔那屠家子的气魄去了何处?” “正是因此,朕才担忧。”刘宏眼中闪过一抹忧虑,当年他力排众议,将何进扶持起来,本是向让何进来制衡士人日益壮大的势力,谁知那何进转头便跟士人走到了一起,看看那大将军府中,多少年轻俊才,他担心,若自己将叶昭提拔起来,会是另一个何进,反而会让朝中政局更加纷乱,好不容易形成的平衡重新被打破。 “以哀家来看,这叶昭却比那屠家子强了许多。”董太后不喜欢何进,不止是因其出身,还有对何后这个儿媳的不满,连带着连刘辩都受到了波及,俗话说爱屋及乌,反之亦然。 “这倒不错。”刘宏赞同的点了点头,何进几乎是被他强拉硬拽从一介屠户推上大将军高位的,而叶昭今日的地位,却是实打实功勋换来的,若非受出身所限,就凭叶昭此前的功绩,便是不能位列九卿,也能得个差不多的官爵,洛阳令虽然不低,但说到底还是一介县令,这个平台,并不能将叶昭的才能完全发挥出来。 尤其是如今西凉战事吃紧,刘宏更希望能有更多的贤才为自己分忧,可惜,如今就算他派叶昭去,又能怎样,有张温、皇甫嵩在,叶昭不可能担当主将,甚至连如同黄巾之时自主领兵的权利都没有,如果只是在他们麾下听调的话,叶昭的本事能够发挥出多少来? 还有一点,也是刘宏所担心的,叶昭能力不差,自己如今还能驾驭得住,但如果自己有朝一日不在了,皇室之中,还有人能够驾驭得住此人吗? 刘辩性格懦弱,哪怕最近一些时日似乎有了些改变,但面对刘宏的时候,还是一脸怯懦的表现,这也是刘宏不喜刘辩的原因之一,帝王者,该有帝王威仪,刘辩的气质实在不适合当一个皇帝。 目光不由得看向怀中的刘协,喃喃道:“希望协能快些长大,为朕分忧吧。” 虽然太医都是一片安慰之声,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刘宏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精力一日不如一日,哪怕今年已经有了节制,然而身子已经空了,那种仿佛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流逝的感觉,让刘宏感觉恐惧。 不是恐惧死亡,而是怕自己死后,两个儿子没法扛住这江山大业。 董太后虽然不太清楚刘宏的顾虑,但看刘宏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陛下可曾想过薇儿的婚事?” “万年?”刘宏一怔,随即苦笑摇头道:“当初本想让她嫁给袁氏,袁家门庭与我皇室倒也相配,更能拉拢袁家,只可惜……后来的事情,母后也是知道的,如今袁术已经有了正妻,薇儿不可能去给他做妾。” 董后摇头道:“陛下这么多年,还没看破吗?就算薇儿下嫁给那袁术,莫说袁家,便是那袁术,也未必与陛下一心。” 刘宏闻言,不禁点头赞同,表面上,如今何进身为大将军,位在三公之上,手握天下兵马大权,可说是权倾朝野,但刘宏很清楚,何进,不过是自己的一枚棋子,只要需要,自己要将他摘掉很容易,这是虚假的权利,一旦刘宏不再需要他的时候,何进实际上并不能有太大的危害,莫说这天下人,便是军队,也不可能听他的。 但袁家却不同,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及天下,这才是真正的权倾朝野,家国天下,袁家不可能因为跟皇家定了亲事,就放弃自己家族的利益,将自己彻底捆绑在皇室。 “母后的意思是……”刘宏突然反应过来,抬头看向董太后,这好端端的,干嘛提起刘薇的婚事? “哀家看……那叶昭不错,有能力,对陛下也忠心,而且万年对他似乎也有些情愫,叶家也不似袁家那般难以掌控,陛下可曾想过让他做这驸马,陛下用他,也能放心一些。”董太后笑问道。 刘宏闻言,不禁沉默了,若是黄巾之乱以前,这种事,他连想都不会想,虽然自己娶了屠家女,甚至将其立为皇后,但这并不代表刘宏愿意刘薇嫁入寒门,这是两码事。 只是黄巾之乱的博弈,虽说很难说出胜负,但从结果来看,其实是刘宏输了,门阀割据的局面隐隐已经出现了苗头,世家已经有些开始僭越了,这让刘宏在用人上面,更加小心,对士人的防备也更重。 叶昭的崛起,先是平流策,让战后还属于朝廷能够绝对控制的地方迅速稳固,甚至减轻了一些财政压力,让刘宏有了几分喘息之机,而后叶昭献上的新版造纸术以及印刷术,更是让刘宏看到打破眼下世家垄断格局的希望。 这也让刘宏深切的意识到,一个出色人才对于皇室的重要性,更何况叶昭能文能武,唯一让刘宏担忧的就是叶昭的忠诚,让他不敢放手去用叶昭。 若能将叶昭招赘入皇家,成为大汉的驸马…… 刘宏皱眉思索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良久才摇摇头道:“此事关乎重大,而且……叶昭是否能过了这一关还不好说,待他拿了卫尉之职以后,再议吧。” 叶昭如今正处于风口浪尖儿之上,不说他是否能以五百宫女赢了袁术同等数量的精锐,就算赢了,这卫尉之职,叶昭也不好拿,何进那里,士人们恐怕又要撺掇何进责难了。 西凉的战事虽乱,但终究是荒凉之地,就算西凉沦陷了,再打回来就是,但朝中这权利之争,皇权、士人之间的博弈,才是真正让刘宏头疼的事情,这个时候,若是再下嫁公主,无异于火上浇油,那等于要弥补叶昭出身上的不足,恐怕会有不少人阻拦。 “此事,哀家也只是提一提,至于如何决定,陛下不必顾虑哀家,终究是个妇道人家,这朝堂大事,哀家不懂。”董太后看刘宏眉头紧皱,有些心疼儿子,温言道。 “母后言重了。”刘宏连忙笑道:“此事也并非不可行,薇儿心意,朕岂能看不出,只是这身在皇家,是其幸运,也是其不幸,叶昭是否有资格当朕的女婿,还需看他有没有这个命,若此战失败,莫说什么不公,只能说其命盘不够硬,承受不住这份福泽。” “陛下心中有数便好。”董太后笑道:“算起来,这三月之期,也快到了吧?” “还有十日,大将军已经将西园清理干净,十日之后,这场赌斗将在西园进行。”刘宏点头笑道:“这时日过得还真快。” …… 洛阳,北郊,北邙山,叶昭大营。 三月之期眼看着将近,营外负责戒严的禁军也已经换了几批,偌大的军营内,当初被建的歪歪扭扭的军帐,如今看上去,整齐了不少,刁斗林立,高低不一,却能将整个大营的每一个角落都照顾到,营盘是按照八卦布置,从上空看去,看的久了让人容易眼花。 整个大营,到了此刻才真正有了军营该有的样子,肃穆威严,内藏杀机。 叶昭立于点将台上,看着这群女兵一队队的迈着整齐的步子迅速从自己身前飞奔而过,没了三月前的娇弱之态,队列严谨,步伐稳健,隐隐间,已经透出一股军人该有的风采。 “主公,早食时间已至。”张月身着一身轻甲,来到叶昭身前,拱手道。 “进食!”叶昭看了看日头,点头道。 张月迅速挥动令旗,三通鼓罢,一群女兵如同一头头母狼一般瞬间一窝蜂冲向专门用作吃饭的帐篷,那气势,便是叶昭身边,久经沙场的老兵看了都咋舌。 第二十二章 最后的训练 “主公,这三个月来,这些宫女虽然已经有了几分架势,但除了跑,就是负重奔跑或是打熬力气,这眼瞅着三月之期已至,这帮只会奔跑的女兵,如何能赢得过袁术麾下的虎狼之师?”用餐的帐子里,纪灵跟在叶昭身边,看着这些狼吞虎咽的女兵,不禁抽了抽嘴角,三个月的训练,这些女兵能不能打不知道,但肯定能吃,他作为负责运送粮草之人,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这帮女兵这段时间的饭量几乎是呈几何倍递增趋势,再这么下去,不知道这些宫女日后回了宫中,还能不能当宫女? 纪灵承认,叶昭的训练方式的确能够提高这些女兵的身体素质,然而打仗比拼的可不是谁身强体壮,比的是那股子狠劲,战场上,谁够狠,谁才能活下来,在这方面,叶昭几乎没有组织过任何对抗性训练,这样一支队伍,真能上战场? “只有三月时间,又是一群毫无经验的宫女,能训练至此已然不错,想胜要出奇招,正面硬打,她们还不够格。”叶昭摇了摇头,这还是在供给充足,有足够的肉食的情况下,如果换成正规士兵的话,哪怕差一些,三个月的时间,也已经足够他训练的十分出色了。 但面对一群几乎是战场白痴的女兵,还要三月之内成军,叶昭也只能选择剑走偏锋的招数,除了体能训练之外,对这些宫女,叶昭唯一的要求便是令行禁止,这三个月来,他都在潜移默化的完成这一步。 纪灵还想问问是何奇招,早食时间已过,叶昭将手中的马鞭一甩,一声脆鸣响彻全场,还在疯狂吞咽的女兵们迅速抓起身边的汤罐,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大喝几口。 再度震鞭,所有女兵迅速放下手中的所有东西,背起行囊,一个个鼓着腮帮子往外跑,令人惊讶的是,场面看似混乱,却毫无拥挤之象,当叶昭第三鞭震响时,八百女兵已经在帐外空旷的演武场上,列好了队列。 纪灵惊叹的看着这一幕,他也是行伍出身,参加过讨伐黄巾军的义军,也见识过大汉的精锐部队,然而每一次看到叶昭这般整兵,还是难掩惊艳之感,不论其他,单说这集结兵马的速度,放眼大汉各部兵马,包括三河精骑,洛阳五校,也没有一支人马在列队之上能有眼前这支女兵这般干净利落。 叶昭将马鞭一卷,束在腰间,在管亥、纪灵、典韦等人的陪伴下,走上了点将台,看着横竖整齐无比的女兵,叶昭露齿一笑:“姑娘们,你们的毅力令我吃惊,本官转战南北,带过上万兵马,杀的敌人也不少,但饶是如此,短短三月时间,你们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有今日之军容,足矣令这大汉天下,万千男儿无地自容,只此一点,你们便足矣骄傲!” 一群女兵闻言却是面面相觑,有些畏惧的看着叶昭,心中都暗自嘀咕:今日将军怎的不骂我们了? 对于叶昭这位将军,她们是又敬又怕,敬是敬叶昭为人,当初成军之时,叶昭带着她们来北邙山中,不少姿色不错的宫女曾经担心叶昭会不会趁机对她们不轨? 然而这三个月相处下来,叶昭严厉那是非常严厉,但却从未对她们有任何不轨,跟随叶昭来的将士,除了执刑之时,与她们会有一些身体接触之外,平日里甚至不敢多看她们一眼。 能被选秀入宫,当上宫女,再差放在外面也是小家碧玉的类型,这北邙山大营,说是众香国也不为过,然而叶昭却能在群美环绕之下不动丝毫色念,更能约束部众不敢起丝毫贪念,单是这一点,便足够让她们敬佩。 当然,敬佩归敬佩,但心里面对叶昭的怨念可不小,每天死命一般训练,一次次挑战着身体的极限,已经很累了,偏偏这位将军从开始到现在,没有说过一句好话。 “你们的表现,让我感到羞愧,纵然是女人,能够无能到如此地步,也让本将军大开眼界。” “除了饭量大之外,你们与其他女人相比,优点何在?” “这北邙山的冬色,难道已经让你们那颗毫无羞耻之心冻得麻木了?” “本将军求求你,不要再继续在这里丢女人的脸,特赦你回宫,也需女红对你来说,是一个好归宿。” …… 总之,三个月来的日常,耳边几乎都萦绕着叶昭那不带重样的讥讽与奚落,读书人就是不一样,骂人不带脏字,却偏偏比指着鼻子大骂更加辱人,而且那不带脏字的骂人方式,别说一群姑娘,就是典韦、管亥这些汉子听得都有些不忍。 但不知为何,或许是咽不下那口气,或许就像叶昭说的那样,她们已经被骂的麻木了,这座军营,似乎有股说不出来的魔力,让她们不愿意离开,原因?连她们自己都说不上来。 也是因为习惯了叶昭那不带重样的骂人方式,今天叶昭一开口就夸她们,反而让她们有些不适应。 “很奇怪?本官今天为何不再骂你们?”叶昭看着这帮女兵,微笑道。 在没有得到叶昭的许可时,是不能擅自讲话的,这明显是个陷阱,之前已经有不少人吃过亏了,所以此刻纵然一群女兵心中很好奇,却没人说一个字,只是那眼中好奇的目光暴露了她们此刻内心的求知欲。 “不错,今日竟然没上当,你们的进步不止是在能力上,这里也进步不少。”叶昭指了指脑袋,微笑道。 一群女兵脸色一黑,果然有陷阱。 “简单来说,三月之期快到了,这三月之内,姑娘们的训练虽然不尽人意,但我看得出,大家尽力了,效果不理想,不怪大家,是本将军对大家期望太高了,我把你们当成了正常人。” 果然,将军还是将军,一点儿没变,这不动声色间损人的毛病始终如一。 看着一群女兵突然间如释重负的表情,叶昭摇了摇头,这帮女人,已经被自己训练的有些不正常了。 “这一仗,你们要面对的是朝廷最精锐的士兵,他们身经百战,装备精良,但本将军却没那么多钱财给你们置办装备,而且女人和男人不同,女人天生力弱,这是先天上的劣势,后天的努力可以弥补一些,但无法完全弥补,所以,这一仗,打的会很苦,赢了,这支女兵会被保留下来,本官升官发财,以后你们的悲惨人生还要继续,输了,本官卷铺盖回家,你们可以回宫中,继续当你们的宫女,从此再见无期。” 飘荡的帅旗之下,初升的朝阳将叶昭的轮廓印衬的十分清晰,不知为何,一群女兵看着叶昭,想到不久之后,再难相见,不知为何,鼻头有些发酸,一股莫名的惆怅涌上心头。 一名女兵突然大声道:“将军放心,这一仗,我们必胜!” “勇气可嘉!”叶昭微笑着拍手道:“不过未得本将军允许,谁让你出声的,绕演武场跑十圈。” “将军是混蛋!”女兵突然大吼了一声,迈开步子便冲出去,跑步是这三个月来近乎一大半的训练内容,演武场一拳大概两百步左右,对这些女兵来说,十圈也只是热身而已。 混蛋这个词,原本是没有的,但在这北邙山军营里,这是叶昭会吐出口的唯一脏话,如今被这群女兵学了去了。 “辱及上官,再加十圈!”叶昭也不动怒,只是淡淡的道。 “此战必胜!”叶昭转过身,准备说话,却见一名女兵突然高高举起拳头,大吼一声,不等叶昭说话,便已经冲了出去。 “很好,你们……”叶昭看向剩下的女兵,不等众人说话,突然拉下脸来:“为何不说,觉悟不够,全部罚十圈!” 一群女兵面面相觑,随后一个个对着空气高喊着混蛋冲了出去。 叶昭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直到所有人跑回来之后,叶昭才道:“接下来的十日,可以开始做一些战斗训练了,丁力!” “喏!”丁力一挥手,一名名叶府家将迅速将早已备好的强弓,箭囊以及短剑分配给一众女兵。 “女子天生力弱,若强行与精锐对抗,那是找死,本官征战无数,但从不打必输之战,所以这一仗,我们要动动谋略,女子力弱,但却也并非没有优点,尔等优点,便是耐力更足,而且装备轻便,也易于奔跑,届时交战之时,切忌莫要给敌人任何接触之机,此番作战,敌进,我退,敌疲,我扰,敌退,我攻,只要能做到这十四字,便能将尔等优势发挥到极致,而要做到这十四字,弓箭必须会,这最后十日,本官不求尔等能够百发百中,但却要能做到在奔跑中,将箭射到指定范围,只要能做到这一点,此战要胜,却也不难。” 叶昭让人在演武场外画了一个大圈,距离校场最近的距离是一百步,叶昭要求女兵们在奔跑的途中,选择最恰当的位置把箭给射到圈中。 两军对决,弓箭手的精确度无需太高,只要能射个大概范围,覆盖性射击下,总有能够命中敌人的。 最后十天,除了维持训练强度所必须的锻炼之外,剩下的时间,包括跑步时在内,都在训练射箭,为此叶昭还特地命人去洛阳城向刘宏要来了三万箭簇进行训练,十天的时间,就在叶昭的最后强化训练中,悄然流逝,与袁术赌斗之日的前一天,叶昭才带着从八百女兵中,甄选出来的五百女兵,排着整齐的队列返回洛阳城,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比斗。 第二十三章 赌斗开始 呜~呜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唤醒了沉睡的大地,绵绵不绝的鼓声,为洛阳这座繁华的城池添了几分难言的热血。 叶昭与袁术之间的赌斗,随着期限将近,最近也重新成了洛阳城中热议的话题,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对于叶昭这三个月来的训练成果都好奇不已。 那五百娇弱宫女,历经三个月,会被叶昭训练成什么模样? 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看待这场赌斗,女人?就是用来睡得,再怎么训练,看到真刀真枪,恐怕敌人还没冲过来,已经被吓晕了。 一大早,双方将士还未入场,西园已经汇聚了不少王公大臣以及洛阳名士,大多数人认为卫尉之职已经是袁术的囊中之物了,只要拿下此位,洛阳军中有身为司隶校尉的袁绍,宫中又有卫尉袁术,已经有了足够与大将军抗衡的实力,从此以后,士人将不必再依附于何进麾下,看这屠夫的脸色。 “次阳兄,此番得胜,我士人将扬眉吐气!”巨大的校场周围,袁隗等人高坐席间,几名重臣与袁隗坐在一处,低声贺喜。 “胜负未分,何喜之有?”袁隗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刘宏,低声道:“诸君慎言。” 几名大臣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何进坐在刘宏身边,扫了一眼那些三五成群汇聚在一起的士人,不知道是否戏志才点醒的原因,今日他突然有几分孤独之感,能够明显感觉到这些昔日聚在自己身边的士人,对自己少了几分往日的恭敬。 尤其是袁隗老儿,当初求自己帮忙的时候,频频登门拜访,如今此事成了定局之后,自己连想见对方一面都很难。 这帮士人,果然都是狼心狗肺之徒! 何进面色有些不好看,在心中暗自冷哼一声,有些后悔当初那样痛快的答应了袁隗,那戏志才说的不错,自己于这些人而言,真的只是一枚棋子而已,这赌斗还未开始,卫尉之职还未真的落在那袁术手中,这帮人已经开始跟自己划清界限,真不知道若日后真的让那袁术得了这卫尉之职,这帮人会是怎样一番嘴脸。 想想,何进都觉得挺可悲,心中更是强烈希望叶昭能够胜了这一仗,只要卫尉之职莫要落入这些人手中,这帮士人就还得依附自己,到时候,是该考虑如何将袁绍这个司隶校尉的权利分上一分了。 只是要如何分?何进现在还没有太多主意,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可以帮自己分袁绍权利之人,只是找了许久,一眼看去,这高台之上,尽是士人,让他有无从下手之感。 最终,何进的目光落在曹操身上,心中一动,这曹操往日与袁绍交厚,为何今日反而离袁绍那般远? 这事还得从叶昭说起,当日袁隗点破叶昭的心思,袁绍这人耳根子软,容易轻信他人,更何况说话的是袁隗。 连带着,连同最近跟叶昭走的近的曹操,也被袁绍迁怒,他跟曹操相交时日更久,更知道曹操也是不喜欢循规蹈矩之辈,与那叶昭颇为相似,谁知道这曹操是安的什么心? 所以,此番前来观战,曹操虽然邀请袁绍,但袁绍却有意疏远,使得曹操如今看起来有些孤单。 “大将军今日怎的面色不太好看?”刘宏扭头,瞥了何进一眼,心中冷笑一声,昔日围拢在他身边的那些士人,如今却已隐隐开始跟他划清界限,这位大将军也该明白一些问题了吧? “有劳陛下挂心,臣无碍。”何进收束心神,对着刘宏拱手道。 “将军乃国之柱石,当保重身体才是。”刘宏不以为意的笑了,看向那偌大的校场道:“开始了。” 何进连忙回头看去,却见偌大的校场之上,最先出现的是袁术与叶昭,二人作为指挥,是不参战的,在校场两边,设了两座高达三丈的高台,两人将在高台上进行指挥。 袁术身后,五百名身形魁梧,身披竹甲的将士列成一个方阵,在俞涉的带领下跟在袁术身后,一眼看去,但见刀光闪耀,杀气四溢,这是袁家在何进的帮助下,从整个洛阳数万禁军之中挑选出来的精锐,每一个将士所披的铠甲都是竹甲,此外盾手、长矛兵、弓箭兵依次列开,虽只五百人,但兵种分配却极为合理,属于可攻可守的阵型。 另一边,叶昭身后的女兵却是叫人眼前一亮。 一名名女兵身着轻甲,并不像袁术的人马一般兵种分明,清一色的长弓箭囊,而且还不是军中射程极远的强弓,反而是射程较近的普通木弓,腰佩短剑,再无他物。 双方装备上的差别,可说是天差地远了,不过真正让人眼前一亮的却是这些女兵的阵容,没有宫女那娇弱堪怜之态,队列整齐,一个个将腰身挺得笔直,如同一杆杆标枪一般,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整个队列行进之间,都如一人一般,看上去就如一个整体。 最重要的是这些女兵的精气神,很难想象眼前这些英姿飒爽的女兵,三个月前是一群仪态万千,娇柔无比的宫女。 就算是再看不过叶昭的人,此刻看着这帮女兵的架势,也忍不住心生赞叹,这叶昭练兵的确有一套。 叶昭身后,典韦、管亥这些家将并未跟来,而是在旁边观战,说好的女兵,叶昭没办法将一群老爷们儿混进来,在他身后,除了张月之外,还有五名从女兵之中挑选出来的军侯,都是这三个月来,表现优异,而且有些见识的宫女,一名李淑香,乃会稽人士,学过一些武艺,身受矫健,人也聪慧,对叶昭的命令能够很好的执行,另一人名为任红昌,乃并州人士,也是叶昭挑选出来的八百宫女中,唯一一名宫中女官,样貌出众,颇有些祸国殃民的感觉,不过人很聪慧,虽然武力不及李淑香,但大局观颇强,指挥方面,也有自己独到见解。 除了这两名临时任命的军侯之外,叶昭还依次选出了队率、什长、伍长,负责协调整只军队。 叶昭目光在西园校场扫过,他当初跟天子讲过,校场要足够大,这西园校场可容纳洛阳大军在此点兵,地方足够大,有足够纵身空间,也让叶昭放下了一直选择的心,有了这个场地,可以将自己三月来训练的成果完全发挥出来,再看看对方的装备,叶昭不禁笑了,地利有了,这场赌斗,自己便已经胜了一半,剩下的就要看这些姑娘们的临场发挥了。 “战术,之前已经讲了,敌军装备沉重,必无法久战,你们要做的,就是避其锋芒,记住,我们要的是胜利,而且是完胜,打不过敌人并不丢人,只要最后胜了,一切都是值得的,你们只有两个任务,第一,就是跑,绝不给敌军任何近身接战的机会;第二就是诱敌放箭,对方只有两队弓箭手,每人只有一囊箭,一千两百枚箭簇,想办法诱他们发箭,等他们箭发完了,这场仗,我们就赢了。” “将军放心,我等必不让将军失望。”任红昌与李淑香对视一眼,默默地将事先打造好的青铜面具带在脸上,对着叶昭躬身道。 “入场吧!”叶昭看了看对面已经列好阵型,迫不及待准备开战的袁术兵马,鼓励的看了两女一眼,登上高台。 五百女兵摆开整齐的队列步入场中,从头到尾,没有一丝乱象,只看军容的话,女兵一方已经将袁术一方甩开了。 “将军,此乃此战规矩,若无异议,便可开战。”一名小黄门捧着一本纸质册子递到叶昭面前,躬身道。 叶昭接过,翻看了一下,大概是这次比斗的规则,袁术一方尽是竹甲,破防很难,所以标准是中箭三次或是被砍中两次者算阵亡,而叶昭这边,因为都是轻甲的缘故,因此只要中箭一次便得退场。 所用的刀剑、箭簇都是用布裹了刃的,避免伤亡,不过这种缺乏保护措施的演练,出现伤亡是在所难免的,此前双方将士已经都签了生死状,若死在场上,家属会获得一笔金钱,这些钱由胜方主将出。 胜负以最终剩下的人数而定,若一方全部覆灭,另一方获胜,另外也不是无时限比斗,以两个时辰为限,两个时辰一过,还未有一方全军覆没的话,留在场中人数多者获胜,当然,也可以主动弃权认输。 袁术最先挥动令旗,令俞涉带领军队进场,叶昭见状,也挥动令旗,张月带着部队缓缓接近,眼看着两支兵马不断靠近,直到双方相距快要接近一箭之地的距离时,叶昭令旗一挥,张月立刻止住前行。 “冲锋!”袁术见状,冷笑一声,直接挥动令旗,下达总攻命令,对手只是一群身披轻甲的女人,恐怕连一个冲锋都支撑不住,这一仗,胜的太轻松了。 然而下一幕,却跌爆了袁术以及在场大多数人的眼睛。 第二十四章 鸡飞蛋打 观战台上,当不少懂些军事的官员看到女兵的装备时,就已经觉得这一仗已经没什么悬念了,淳于琼坐在袁绍身边,看着叶昭的女兵,不由嗤笑道:“那叶昭名声虽大,依某看来,也是虚名尔,这般皆是弓箭手,二公子只需一个冲锋,这帮女兵恐怕就要溃不成军了。” 袁绍闻言不自觉的点点头,他也是这般想的,只是当袁术的兵马发起冲锋之后,场中的变化不由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校场中,俞涉带着兵马发动冲锋,因见对方皆是弓箭手,特地将军中弓箭手摆在紧跟盾手的位置,随时准备以强弓进行射击。 只是令所有人想不到的是,随着叶昭令旗挥动,这帮女兵并未冲锋,而是突然掉转头开始后退,拉开与袁术兵马的距离。 整个校场四周,先是一静,而后却是响起一阵哄笑声,女人终究是女人,哪怕经过三月训练,看起来颇有气势,但这一开战,便漏了怯,看来叶昭名将之名,今日便要断送在此了。 在一群哄笑的人群中,袁绍、曹操等知兵之人却没有笑,女兵退而不乱,始终保持着整齐的阵型,显然并非像旁人所说的一般溃败,但叶昭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他们一时间却还没看出来。 俞涉虽然声名不显,但毕竟也是袁术手底下能够拿得出手的武将,同样看出对方并非真的溃败,只是这般逃窜是何意思? “压上去!”高台之上,袁术没多想,他不认为这些女兵能玩儿出什么花样来,此刻只想速战速决,将这卫尉之职收入囊中。 俞涉观女兵阵势,步步紧闭,想要借住校场范围,将女兵的活动范围一步步缩小,最终逼她们与自己决战。 眼看着便要将女兵的活动范围压缩,却见高台上,叶昭突然一震马鞭,在俞涉愕然的目光中,五百女兵一分为二,从两侧逸散而出,俞涉想追,却不知该追哪一边,又不知道这是否是叶昭的分化之策,不敢贸然分兵,只能眼看着这帮女兵借着轻灵从自己侧翼飞奔而出。 军中弓箭手零零落落的射出弓箭,却尽数射空,俞涉只能重新调整阵型,再度向女兵发动冲击。 如此往来数回,偌大的校场上,双方人马你来我往狂奔了一个时辰,却连一次接触都没有,袁术士兵虽然都是精锐,但身披厚重的竹节甲,手持锋利沉重的刀枪甚至大盾,如此在女兵的诱导下来回奔跑,一开始还能气势如虹,但这般奔跑了一个时辰之后,不少将士已经累的气喘吁吁,身上的装备仿佛比平日里更重一般。 “这叶昭还想不想打!?”高台之上,不少人已经看出了端倪,袁隗面色变了变,连忙起身,对着刘宏与何进道:“陛下,大将军,这般打法,何事才能分出胜负?请陛下和大将军命叶昭速战!” 刘宏还未说话,何进却已经不咸不淡的道:“太尉此言差矣,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此前约定赌斗,定规矩之时,并未说过要如何打才算,况且这统军打仗可不只是正面硬打,明知不敌的情况下,选取恰当策略并没有错,虽说公路乃太尉之侄,但此时这般做法,未免太过有失公允,这让天下人如何看朝廷?” 刘宏意外的看了何进一眼,嘴角泛起一抹笑容,对着袁隗点头道:“爱卿稍安勿躁,胜负未分,袁术所率毕竟是精锐之师,未必会输。” 袁隗心底一沉,看了看何进,对着刘宏躬身一礼,重新跪坐下来,面色却在转身的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次阳兄……”刘陶担忧的看向袁隗,纵使不懂兵事,但看袁隗神色,也感觉有些不妙。 袁隗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这次是失了算计,本以为卫尉之职已是囊中之物,虽然他并未表现出不敬,然而不少士人以为大局已定,纷纷开始疏远何进,此刻恐怕是被何进看出了什么,以至于态度大变。 没了何进这个屠夫挡在前面,很多事情,还真不好做,尤其是眼下看着场中战局,更让袁隗心忧了几分,若是袁术此战败了,那什么面子里子都没了,但眼下的局势,显然袁术已经被叶昭牵着鼻子走了,五百禁卫空有勇武,但面对这五百奔跑如风的女兵,打不到,也只能干瞪眼。 高台之上,看着明显比一开始行动迟缓了许多的禁军,叶昭算了算时辰,手中马鞭再度一阵。 场中,任红昌和李淑香在听到鞭声响起的那一刻,各自分出一队人马摘弓搭箭,朝敌军逼近,一副准备进攻的样子。 “弓箭手,放箭!”袁术见状大喜,女兵所使的弓箭都是软木弓,开弓所需力气不大,但射程也远不及禁军所用的长弓。 现在袁术已经不指望能如预想的那般势如破竹的击溃这帮女兵,漂亮的打赢这一仗了,但他必须胜,不止关乎卫尉之职,更关乎他在袁家的地位,他是嫡子不错,但如果这么关键的一步败了,他在族中的地位恐怕会岌岌可危。 咻咻咻~ 一枚枚箭簇破空而至,箭头上包裹了布匹,令箭簇在空中不断打飘,射程也远不及没有裹布的箭簇,大多射空,偶尔有射来的,也能被女兵们轻松避开,这也是之前几番社稷并未对女兵营造成损失的缘故,这些已经习惯了强弓劲弩的精锐明显还未适应这样演练射箭的诀窍。 女兵们诱的敌军发了两轮箭簇后,便迅速退走,再靠近,就到了平射距离,这个距离是很危险的。 袁术终究也领过兵,此刻也看出了叶昭的打算,没再令将士们冲锋,每当女兵试探靠近,便以弓箭射退,不再盲目冲撞,身披重甲,再加上兵器的分量,这些将士恐怕跑到死也追不上装备轻便,跑起来来去如风的女兵。 如此,又耗了小半个时辰,当女兵再次伺机上前试探之时,俞涉正要下令放箭之时,却愕然发现将士的箭囊中所携带的箭簇已经用完了。 高台之上,叶昭看女兵几次试探,袁术军迟迟未予以回击之后,目光一亮,这一仗,稳赢了。 当下将手中马鞭连震三次,这是发起进攻的信号。 五百女兵迅速集结,大步朝着袁术的五百禁军迈进,俞涉面色一变,厉声道:“结阵!” 原本的方阵迅速变阵形成一个圆阵,警惕的看着女兵不断靠近,一直接近到五十步才停下来,软木弓射程本就不远,加上箭簇被布包裹,五十步才是此时软木弓的有效射程。 “放!”任红昌、李淑香各自指挥着女兵开始朝着袁术的兵马放箭,一枚枚裹了布的箭簇软趴趴的飞过来,纵使接受过力量强化训练,三个月也不可能让这些女兵在力量上获得质的变化,若是实战,哪怕没有布包裹,这样的箭簇,都无法破开竹甲的防御,但此刻是演练,自然不可能真刀真枪的上,布上沾染这染料,只要碰住竹甲便算射中,这样的规矩,反而对女兵更有利,盾阵防守的再严密,也不可能挡住所有的箭簇,从天而落的箭簇有的被人以兵器挑飞,但也有不少落在人群中。 女兵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分作三排,一排射罢,第二排迅速上前社稷,如此循环往复,而女兵进退之间,却始终立于敌兵五十步左右的距离,竟形成绵绵不绝之势。 “冲!冲上去!”袁术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头皮一阵阵的发麻,不再使用令旗,而是站在高台之上,歇斯底里的对着下方的将士发出愤怒的咆哮,眼看着时间将近,越来越多的将士身上被箭簇射中,这样下去,一直拖到两个时辰的时限结束,结算下来,他必输无疑,心高气傲的袁术显然无法接受在这种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输给叶昭。 俞涉无奈,却也不能违命,迅速指挥将士变阵锋矢之阵,对着前方的女兵发起了冲锋。 但显然,这帮女兵已经决定将叶昭的猥琐战术贯彻始终,敌人一动,立刻后退,而且仗着敌人此刻已经没了弓箭,故意放近了距离,在奔跑之中还不时的回身射击,反而袁术的兵马因为放弃了防守,被箭簇射中的人更多,而且之前的一番奔跑,已经使不少人体力不支,此刻强行追逐,使得原本还算密集的阵型变得散乱无比,更加剧了败亡的速度。 看台上,看着袁术率领的五百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就以这样的方式,被叶昭以五百女兵,近乎以零伤亡的代价一点点磨死,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曹操站起身来,看了袁绍的方向一眼,轻叹了口气,袁家这个跟斗栽的可不轻,不但谋算的卫尉之职落空,还得罪了何进。 对着刘宏的方向躬身一礼,转身离去,结局……已经不需要再看了。 袁隗死死地盯着场中的战局,直到两个时辰结束的鼓声响起,才颓然的闭上了眼睛…… 第二十五章 权利角逐 西园校场之上,自有官员上前点数,一群女兵在各级将官的带领下横列排成一排,竟只有七人中箭,而且都非要害,若非规则所限,怕是连这七人的损伤都可以归零。 至于另一边,俞涉带着一群禁军垂头丧气的半天才排成一列,负责点数的官员粗粗一扫,竟有半数以上将士中过箭。 其实根本不用点数,这场比斗的输赢已经可以一目了然了,叶昭用行动狠狠地甩了袁术一计耳光,同时这耳光也打在大多数士人的脸上,之前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这是一场必胜之战,甚至自以为已经得了卫尉兵权的士人们已经开始疏远何进。 其实不难理解众人的想法,一群甚至连刀都可能没拿过的女兵,就算给叶昭三个月的时间,又能练成什么样子?这也是他们自信的由来,甚至忽视了这是一场不公平的赌斗。 而就是这样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袁术全副武装的五百禁军精锐被五百名轻装上阵的女兵几乎完虐,这样的战绩,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袁术今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恐怕都会成为洛阳的笑柄。 叶昭下了高台,来到军前,看着一个个兴奋莫名的女兵,忍不住泼冷水道:“原以为,我们缘分至此而终,但看来,接下来的日子,诸位怕是还得受本将军训练,你们的好日子遥遥无期,不过还是要跟诸位说一声,姑娘们,好样儿的!” 说到最后,叶昭不禁对着一群姑娘伸出了大拇指,至少这群姑娘临战反应没有让叶昭失望,虽然只是一场比斗,不是真正的沙场征战,但姑娘们这第一仗,没让他丢脸。 “胜负既分……”刘宏在看过结果之后,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这叶昭,果然没让朕失望,当即站起来,准备当场宣布卫尉归属,免得夜长梦多,给那些士人有机会将此事搅黄,无论出于那方面考虑,叶昭此时担任卫尉之职,都是最好的选择,若将卫尉之职真的交给袁术,经过董后那么一说,刘宏也反应过来,那不是等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托于袁家了么。 “陛下,臣不服!”袁术突然青着一张脸,对着观战台上的刘宏大声道。 “哦?”刘宏挑了挑眉,看向袁术道:“爱卿有何不服?” “此战叶昭使诈!”袁术看着叶昭咬牙切齿的道:“需知卫尉之责,乃拱卫皇宫安全,若将士只知逃命,不肯硬仗,若真有敌来犯,依靠这帮女人,如何拱卫皇宫?” “够了!”刘宏还没说话,何进已经拍案而起,怒叱道:“袁公路,若给你五百宫女,三月之内,你是否能够练出一支如此精兵?拱卫皇宫,自然有朝廷精锐,自己技不如人,让叶昭率领女兵与你禁军抗衡,本已不公,如今叶昭还未说什么,你有何资格在此聒噪?还敢在陛下面前妄言,袁家教出来的,便是这等不成器的子弟么?” 说到最后,却是拿目光看向袁隗,若只是戏志才那番话,何进虽然会帮叶昭,但也不至于如此公然去怼袁家。 但袁隗还有这一众士人今日的表现,那还没过河就想拆桥的难看吃相,深深的将何进给刺激到了,此刻说起话来,更是丝毫不留情面。 袁隗面色一变,狠狠地瞪了袁术一眼,站起身来,躬身道:“陛下息怒,大将军息怒,公路年轻气盛,冲撞了陛下与大将军,老夫定会严加管教,今日之战,老夫方知何为名将,叶将军三月之内,便能将一群娇弱宫女训练成如此劲旅,纵观古今名将,叶将军这等年纪便有如此成就者,可说古今未有,出任卫尉之职,老臣认同。” 叶昭此刻带着人跟袁术一起站在观战台下,袁隗的话他听得清楚,心中不禁暗骂一声老狐狸。 听起来是为叶昭说话,但刘宏和何进这两个人既然已经有了决定,就算袁隗不答应,这卫尉之职也已经是他叶昭的囊中之物了,但老家伙这么一说,看似迎合,实则却是以退为进,简单来说,就是捧杀! 果然,随着袁隗的话落下,刘宏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想看到的,是士人何进互相制衡,却非士人向何进妥协,而且叶昭是何时说动何进帮他的?两人又在私下里达成了什么协议? “好了,朕既然已经说了,此战胜者,得卫尉之职,叶昭自今日起,升任卫尉,掌南北两宫校尉,北宫校尉由叶卿麾下女兵中挑选强者出任,至于南宫校尉……” 刘宏看向在座公卿,突然笑道:“便由宗亲刘牧出任。” 皇宫分南北两宫,分立洛阳南北,并不衔接,两宫之间,有一条专供皇帝走的过道,南北两宫校尉虽然位在卫尉之下,但因为其特殊性,都是直接向天子效忠,许多事情不必向卫尉通报,可直接向天子谏言,除了南北两宫校尉之外,卫尉麾下属官还有公车司马、卫尉丞、旅贲三令,负责两宫之间道路畅通与安全,这些是直属于叶昭的。 南宫校尉交给宗亲刘牧,这可是皇室之人,叶昭使不动,至于北宫,虽然女兵是叶昭一手训练出来的,但北宫可是后宫,外臣不得擅入,就算北宫校尉部都是叶昭训练出来的,叶昭平日未得皇令,也不得擅自入宫。 如此一来,叶昭的权利还是受了限制,皇宫内外三校兵马,真正能调动的,其实只有两校,不过饶是如此,有这两校兵马,叶昭在洛阳城也算是实权大员了,洛阳年轻一辈官员中,叶昭年纪最小,但却是地位与权利最大的一个。 “至于袁术……”刘宏看向袁术,想了想道:“叶昭既然升任了卫尉,洛阳令一职空悬,便由袁术出任。” 从原本的虎贲中郎将,调任到洛阳令,虽然从俸禄上来说,算是平调,然而袁术原本手中还握有一些军权的,经此一战,却是将虎贲中郎将给丢了。 此前叶昭出任洛阳令时,袁术还曾奚落过叶昭,不想如今叶昭高升,袁术却被扔到了洛阳令这个位置上来,这已经算是公然挑拨叶昭与袁术之间的关系了。 先是削了一些手中的军权,而后又挑拨自己与袁术之间的关系,叶昭抬头看了刘宏一眼,心中暗叹了一口气,果然伴君如伴虎,鬼知道刘宏在这么短时间里,心中绕了多少个念头。 不过管他呢,有了卫尉之职,自己在洛阳的权柄也更大一些,最重要的是,平日里除了安排巡逻和上朝之外,会有很多空闲时间,虽然之前他当洛阳令也很空闲,但实际上,那空闲是被他自己放假了。 有了这些空闲,叶昭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书局的事情,如今已经铺设的差不多,汉中那边,苏固的太守之位也稳固的差不多了,等过段时间,就可以在那边推广了,只要这第一炮打响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会容易很多。 而晋升为卫尉,最重要的是,叶昭现在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入皇宫了,书局的事情,必须尽快打开局面,他得看紧点,此事关乎未来十年、二十年乃至百年内天下大势,他必须在汉室彻底崩毁之前,将此事促成。 “朕乏了。”刘宏见事情处理完毕,也不想继续待在这西园之中了,如今虽已入春,然天气还十分寒冷,他身子骨弱,此时跟众人一番勾心斗角,已决有些头晕耳鸣,当下示意众人散去,径直乘了车架回宫。 “修明,恭喜!”天子一走,众人就自在多了,袁术黑着脸走了,袁绍面色复杂的来到叶昭身边,对着叶昭拱手,面上挤出一丝微笑。 “多谢。”叶昭能从袁绍的神色中察觉到袁绍对自己的不满和戒备,心中叹了口气,看来袁家这根大腿,以后是不能再抱了,当下也对袁绍回了一礼,只是言语间,却已不复往日热络,礼貌中带着淡淡的疏离。 “在这朝中,并非官职越高就越得意,望修明前路珍重。”袁绍眼中闪过一抹杀机,对他来说,叶昭无疑是个背叛者和欺骗者。 “多谢本初兄指点,昭铭记于心。”叶昭微笑着点头道。 “告辞!”袁绍转身便走,一旁的淳于琼面色不善的盯了叶昭半晌后才离开。 何进见众人渐渐散去,也站起身来,袁隗虽然心中已经察觉到不妥,却并未立刻来找何进,如今何进对士人的不满正是最强烈的时候,此时就算自己服软,何进也未必会领情,还是再等一等,待这股气过去,再伺机修复与何进的关系。 既然没能成功谋得卫尉之职,何进这棵大树绝不能放弃。 “姑娘们,回宫了,今日放一天假,至于北宫校尉之职,待本将军跟陛下商议之后,再通知诸位,好好珍惜这难得的时光吧,明天以后,诸位会很累。”与曹操打了个招呼,见众人都走之后,叶昭才看向一群女兵,微笑道。 “喏!”整齐划一的声音汇聚成一片,直冲云霄…… 第二十六章 不正常假日 从皇宫里领了官印、官府还有统领虎贲三令的令符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看了看身后两名侍婢,这是刘宏特别赏赐给他的,另外附送的还有一座专属于卫尉的宅邸,毕竟是九卿之一,哪怕在遍地“高人”的洛阳城里,也算是少数的实权派之一了。 难怪那么多名士都想往上爬,果然这官儿当得越高,待遇也就水涨船高,之前出任洛阳令,也算是个实权官职了,但府宅得自己备,幕僚也得自带,还得给皇帝交钱,若非叶昭之前几年攒了些家底,就凭叶昭出仕之前叶家那点儿家底,顶多也就凑够给皇帝的钱,更别说还专门从皇宫里挑来两个宫女来伺候。 谁说古代就不物质了,同样物质。 “叶将军,不去卫尉府么?”一名宫女见叶昭直接往城西走,连忙恭敬道。 “不了,今夜先回旧宅,明天再搬过来,先跟我回旧宅住一趟吧。”叶昭笑着摇了摇头,这两个宫女,大概也有监视自己的意思。 “喏。”两名宫女只是提醒,可没胆量左右叶昭的决定,恭敬地唱了个喏之后,便跟在叶昭身后不再说话。 “恭喜主公荣登九卿之位!”回到府中,自然不免一帮属下恭贺之声。 住在叶府的,都是已经奉了叶昭为主的,可谓一荣俱荣,也可以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叶昭位列九卿,他们在这洛阳城中的身份自然也水涨船高。 就算不太懂这些的典韦,也知道叶昭这次是高升了,而且升的很高,跟在叶昭身边,一晚上咧着嘴傻笑,甚至睡觉时,房里的大白都被自己这位主人不正常的笑容给吓得自动挪的远了一些,靠着门边儿睡了一晚。 叶昭其实是不希望自己这帮手下太过张扬,毕竟自己这个卫尉之职有些虚高,旁的九卿可是都有封侯的,他这个卫尉有官无爵,地位并不稳,而且叶昭这次虽然争得了卫尉之职,然而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作为当朝最年轻的九卿,不说因利益关系走到对立面的,光是眼红他这份成就的人,怕是不知道有多少在暗中盯着他。 不过毕竟是大喜事,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扫兴,叶昭让人置办了酒席,当夜与府中众人痛饮一番,次日一早,等大家那股子兴奋头过了,叶昭才嘱咐众人这段时间在府外要谨言慎行,莫要招惹是非,以免受人口舌,这卫尉之职还没坐稳就被人给撸下来。 相比于叶昭这边的庆贺,回到宫中的女兵们却是另外一番感受。 作为被叶昭提拔看重的军侯之一,此战之后,任红昌算是彻底领了这个军职了,北宫校尉她是没想过的,无论怎么看,都是月将军更适合一些。 突然放松下来的任红昌跟李淑香在回宫之后便道别了,大家此前属于不同的宫殿,今后却是要在一起共事了,要回去趁着这个假期收拾行装,二来在北邙山三个月的时间里,这群女兵可是三个月都没有洗过澡了,身在宫中,条件要比外面好些,虽然这个时代条件差,但至少每隔三天会洗一次,这次直接三个月没洗,包括天葵之期在内! 在军营里的时候大家都是这样,倒也没什么感觉,但此刻回到昔日熟悉的地方,任红昌突然觉得自己与这里有些格格不入,身上的那种刺鼻的味道,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自己重新收拾干净。 此前是女官,宫中也有几个相熟的姐妹,显然也被她身上的味道给刺激到了,开始帮忙准备热水。 看着两个宫女吃力的抬着一桶水往浴桶里面倒,任红昌有些看不下去了,伸手接过两个木桶,在几名宫女吃惊的目光中,轻松地往来于水池和房间之间,不到半个时辰,便将偌大的浴桶填满,几名宫女这段时间加起来抬的水都没她多。 劈柴、烧水~ 任红昌发现以前做起来十分吃力的粗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自己手中变得轻松了许多。 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依旧很白,手指也很细,但感觉比以前壮实了不少,雪白的肌肤下,隐隐透着流线型的肌肉,腹部的肌肉虽不明显,却已经有了依稀的轮廓。 舒服的躺倒在浴桶里,看着水中的倒影,似乎与以往没什么不同,但却总是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感觉,似乎目光更锐利了一些,昔日应该温柔似水的眸子里,却再也找不回那种柔弱恭顺的感觉。 而且她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胳膊似乎粗了一圈! 任红昌突然想起叶昭身边的典韦,哪怕是大冬天里也常常光着两条膀子,一块块坟起的肌肉看起来就很有力量,自己日后会不会变成那样? 心中突然有些惶恐起来,女人终究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在意的,尤其是像任红昌这种能被叶昭评为祸水级别的女人,对自己的容貌身材要比寻常女人更在意一些,此刻突然幻想到自己未来成为女版典韦的样子,任红昌就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 要不明天向将军辞行吧! 心中突然有了这样一个念头,当初之所以参加女兵的选拔,也只是不想这样庸庸碌碌的做个宫女或者女官一辈子,想要为国家出份力而已,此刻突然发现可怕的未来之后,任红昌心里面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她不想成为女中典韦。 原本舒适的澡,就在胡思乱想中渡过,穿上衣物后,与几个小姐妹笑闹一番,任红昌突然发现有些不对了。 往往自己随意拍打一下,小姐妹们便受不了了,她可以肯定自己只是轻轻地打了一下,就跟平日里在军营中与姐妹们私下里玩闹一般,大家也没什么反应,但跑到这里,随意的触碰,都让这些小姐妹觉得她是在打她们,看着小姐妹们看怪物一般的目光,任红昌心中突然索然无味起来,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跟这个以前的团体脱节了。 草草的打法姐妹们去休息,任红昌一头滚回了床榻,三个月来,叶昭都喜欢夜袭,嗯,很正规的夜袭,害的她们都睡不好觉,加上今天头一仗,无论精神还是身体,都已经很累了,正好那位冷血将军难得发慈悲给了她们一天的假,她准备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再起床。 然而这个愿往,也没有实现,到了每天点卯的时间,任红昌已经被训练好的生物钟让她准时的起来,无聊的收拾好床铺后走出门去,天还没有亮。 看着小姐妹们关闭的房门,显然还没到起床的时间,她有心再去睡个回笼觉,但浑身却仿佛有使不出的力气一般无处发泄,很难想象她们昨天才经历了人生中第一场战斗,那些消耗的体力竟在一夜之间神奇的恢复了。 无所事事的在属于自己可以行走范围内的地方乱转,好不容易挨到了吃饭的时间,只是看着桌上那精致的食物,还有一小口一小口细嚼慢咽的小姐妹们,任红昌就有些受不了,在军营里,叶昭给她们的伙食都是以肉为主的,而且每天吃饭时间有限,超出就会被罚,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大口吃肉,此刻再让她这样细嚼慢咽的吃,会感觉浑身不自在。 在小姐妹们怪异的目光里,三两口将桌上的饭食扒拉完,任红昌直接起身离开,在这里待得越久,感觉越格格不入,只是一早上没有运动,就让她有种浑身难受的感觉,想要发泄一通。 带着发给她们的腰牌,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她准备去找个地方练一练。 在宫门口,她意外的遇到了李淑香,还有另外不少女兵营的人,身上都干净了不少,显然昨天都跟她有同样的心思。 只是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又有几名女兵从宫里出来,门口一名女兵已经找了块砖石在那里来回举动打熬力气,看的守卫宫门的禁军眉头直跳,那砖石看着分量就不轻,一般男人这么举恐怕都不能像她这样轻松自在。 与李淑香相视一笑,任红昌率先开口道:“小妹想要出城,几位姐妹是否同去?” “正有此意!”几名女兵咧嘴一笑,那豪放的笑容,将禁军看的瞠目结舌。 一行人来到洛阳城外的时候,正看到一群女兵正在狂奔,任红昌几人也开始活动筋骨热身,然后自发排成队列,在往来行人愕然的目光中,开始飞奔起来。 “人呐~”城楼上,早已经得到消息的叶昭靠着城墙,看着那些飞奔的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帮女兵,已经在自己的训练下变得有些受虐倾向了,女兵出现在这个时代,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扭头看向身旁的张月道:“北宫校尉,你不能当,天子已经指名必须由宫中之人来当,这跟能力无关,陛下显然更信任这些人一些。” “主公放心,月只听命于主公。”张月躬身道。 “我不能常驻北宫,日后她们的训练事宜由你来担任,至于宫中防务,新任北宫校尉会处理,记住,那是个讲规矩的地方,不归你的事情,莫要参与,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喏!” 第二十七章 重启州牧 “你二人都很优秀。”一天假期结束,重新集结的女兵营给也找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将任红昌和李淑香叫到身边,叶昭看着二人,沉声道:“不过北宫校尉只有一个,红昌擅守,淑香善攻,斟酌再三,本官向陛下推荐了红昌作为北宫校尉。” “不是月姐吗?”任红昌和李淑香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或是失落,而是诧异的看向叶昭,无论能力还是威望,张月显然更适合坐这个位置。 “北宫禁卫,考虑的并不仅仅是能力,还有出身,你二人出自皇宫,陛下也会更放心一些,所以这北宫校尉,只能从你二人之中择出。”叶昭笑道。 任红昌有些懵,北宫校尉级别可不低,论官位可是与洛阳五校齐平的,还在一众城门校尉之上,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职位会落在自己头上。 “恭喜姐姐。”李淑香有些羡慕的看向任红昌,不过三月来的袍泽之谊倒不会让她嫉妒。 “北宫校尉虽号称校尉,然只有两部编制,也就是说八百人,未曾参战的三百女兵,也会被编进来,淑香出任军司马,领一部,另一人会从其他人之中提拔,此外还有四名军侯,各领一曲,八名屯将以及队率十六人,已经分好的不动,缺短的按照昨日表现进行擢升。”叶昭站在点将台上笑道:“另外陛下已划出一片地域作为女兵营训练之所,每日由一曲负责北宫寻常防务,其余三曲照常训练,张月负责训练尔等。” “不是将军训练么?”任红昌有些嘴欠的道,不过其他人也附和点头,三月来都是叶昭负责训练他们,已经习惯了叶昭,别看叶昭平日里骂的凶,但相比于从来都是带着一张面具,一副生人勿进的张月来说,她们还是觉得叶昭更亲切一些。 “张月是本官亲自训练出来的,有她负责训练尔等,本官放心,况且……”叶昭看着任红昌的面色变得不善起来:“北宫乃陛下家眷所在之地,你是嫌本官这可脑袋在脖子上待得太过牢靠,想把它剁下来珍藏么?” 他没事往后宫跑,就算他问心无愧,落在有心人眼里,那也绝对是秽乱宫闱的帽子跑不了,到时候他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卑职不敢!”任红昌被叶昭的表情吓了一跳,连忙退开两步道。 “叙话就到这里,官印和佩剑是你的,至于铠甲,女兵营的铠甲会另行打造,过些时日会送过来。”叶昭挥了挥手道。 “喏!”任红昌从叶昭手中接过印信和佩剑,犹豫了一下,看着叶昭道:“将军,红昌还有一事想要请教。” “说!”叶昭点了点头,看向任红昌有些扭捏的表情,有些不明所以。 “红昌……”任红昌声音低下来,低声道:“昨日沐浴之时,发现手臂比之昔日粗壮了许多……” 看了一眼叶昭身后的典韦道:“红昌日后,会否变成典将军这般模样。” 典韦闻言,虎目一瞪,额头青筋直跳,闷声道:“某这模样如何?” “这……天赋异禀!”任红昌很中肯的评价了一句。 在这个时代,天赋异禀可不是什么好话,一般人长得丑,别人不好直接说出来,就会说一声天赋异禀。 典韦脸上的肌肉跳动了两下,却没有说话。 叶昭扭头,看了看典韦,脑海中不自觉的出现任红昌浑身坟起来肌肉的模样,忍不住失笑的摇了摇头道:“这倒不必担心,人的样貌是天生的,女子再怎么练也不可能练成典韦这般粗壮,本官力气也不小,也没长成这般模样,稍后本官给你们个方子,早年一方士相赠,对此有奇效,尔等照方抓药,内服外用,应该就差不多了。” “多谢将军!”任红昌等一众女兵闻言不禁大喜,连忙向叶昭拜道。 解决了这帮女兵的后顾之忧以后,叶昭留下张月负责安排训练事宜,之前那一仗有些讨巧,若真刀真枪的上,这帮女兵就算按照叶昭放风筝的打法能赢也是惨胜,更大的可能是被碾压,所以接下来的训练不能停,不说能达到张月这般无声无息杀人的地步,但至少要配得上北宫校尉部的名头,那可是跟洛阳五校齐名的,而且职责也重大,战力太渣可不行。 而叶昭则是前去卫尉府,直属于他的两校人马也该好好安排一下,强将手下无弱兵,叶昭怎么说都是被人当做当世名将来看了,这顶帽子他还得撑住,另外还要跟南宫校尉接触一下。 莫看南宫校尉官职在他之下,但刘牧可是正经八百的宗亲,有侯爵在身,而且还是乡侯,身份比他还高,别说两宫校尉直属天子,就算没这份关系,他这个卫尉都未必能够调动人家。 比较不错的是,叶昭与刘牧之前共事过一段时间,交情也有一些,此番相见倒还和谐。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叶昭这个卫尉就清闲多了,除了训练将士之外,大多数时间都在洛阳城溜达,而且还是正大光明的那种。 曹操在他当上卫尉之职后的第三天就走了,中平三年(公元186年)显然不是一个太平年景,西方西凉之战还没打完,冀州黄巾余孽复起,九州烽烟再起,似乎又有大乱的趋势。 刘宏以司隶校尉袁绍为中郎将,主持冀州、青州战事,曹操本是准备被派往西凉参战,但因为事起突然,便被调往袁绍麾下,跟随袁绍同去冀州平定冀州叛乱。 袁术在赌斗之后,当了洛阳令,却并未上任,隔了两月,袁隗请奏,希望将袁术发往南阳担任太守。 经过两年的修养,南阳恢复了几分元气,虽未恢复鼎盛时期,但也恢复了生气,此处底子本就厚,又士族扎堆,对袁术来说,虽然有流放之嫌,但若以叶昭的眼光来看,这对袁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若好好经营,等到天下大乱之日,袁术能先一步抢占先机。 可惜,袁隗真的是让袁术出去反省反省,哪怕如今天下割据已经有了雏形,但毕竟还有朝廷在这里压着,如今权利的核心也还在洛阳。 至于袁术会发展成什么样子,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不过叶昭此时可管不了袁术如何,铺设了近一年的计划,终于在过了七月之后彻底完善,刘宏有些迫不及待的发动,汉中书局在苏固的主持下生意兴隆,纸质书籍直到此刻才第一次正式面向士人。 一年的谋划可不仅仅止于此,在汉中书籍大卖之后,荆州、三辅之地闻讯而来的商贩,大批量的将书局准备了一年时间的书籍销往各地。 叶昭建议刘宏将书籍的生产方式泄露出去,如此一来,根本无需刘宏推动,那些见到商机的商人会成为推动这次文化革新的主力,也可以分散世家的注意力。 可惜,汉中书局送上来的丰厚钱财迷昏了刘宏的眼睛,否决了叶昭这个提议。 世家又不是傻子,若按照叶昭的方式,至少可以混乱一下这些人的视线,延续几年大汉的国运,但刘宏拒绝了叶昭的提醒之后,不过三月时间,事情差不多便被世家给摸透了。 然后,一直关注此事的叶昭再一次见识了世家的手段。 汉中黄巾余孽复起,并且一夜间杀光了包括苏固在内的满门,火烧汉中书局,阻断汉中要道,同时荆州、三辅等地也陆续出现大小黄巾余孽,一时间,仿佛整个天下又回到了中平元年一般,其中尤以三辅、荆州之地闹得最凶。 叶昭仔细探听过,大多数购买书籍之人,经这么一闹,基本上死绝了,而在之后,黄巾余孽并未有收敛的意思。 “陛下,臣愿率军荡平三辅之地黄巾余孽!”朝堂之上,叶昭出列,躬身道。 “不可!”宗正刘焉出列,微笑道:“修明乃卫尉,担负护卫陛下之重任,不可轻动!” 叶昭回头扫了刘焉一眼,没有多说,刘宏皱眉看向一众公卿,有些后悔没听叶昭的谏言,搞得如今黄巾余孽复起,对于刘焉的话,他也比较赞同,此时此刻,他更能感觉到孤立之感,身边有叶昭这么一个能为自己分忧之臣,多少能让他感觉到一些安全。 当下询问道:“皇叔说的不错,然还有何人能为朕分忧?” “陛下可命皇甫嵩暂且回军清缴三辅余孽!西凉大战正炙,三辅关乎我军粮道,不可不慎。”袁隗适时道。 “准!”刘宏此刻已经无法可想,沉声道:“那汉中、荆州之地叛贼又该由如何?” 洛阳精锐已经被袁绍带去平定冀州叛贼,洛阳如今守备兵力已经有些不足。 “陛下,臣以为,当重启州牧,臣愿担任益州牧,清缴汉中一带逆贼。”刘焉突然上奏道。 叶昭眉毛一跳,时隔三年,州牧之议再启,是老家伙觉得时机到了么? 见刘宏目光看来,叶昭沉思片刻后,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天下乱象已现,自己也是时候开始为自己谋划了。 第二十八章 动荡年月 州牧制的重新启用,也代表着皇室对于地方掌控力的进一步削弱,州牧不同于刺史,有直接调动兵马,对州内郡县官员皆有任免之权,军权和人权落在州牧手中,朝廷对地方官场的影响力会大幅度削弱。 叶昭不得不感叹世家这次时机选择的足够准,西凉战乱未平,冀州黄巾余孽复起,将洛阳的兵力都调动,致使此刻世家出手,令朝廷陷入无兵可调的尴尬局面。 至于汉中、荆襄乃至三辅的黄巾余孽,虽然这些大臣吹嘘的多厉害,叶昭却是一个标点都没信。 三幅不说,荆州的黄巾可是他参与平定的,就算真有少数漏网之鱼,这个时候不龟缩在山里当自己的山大王却跑出来搞事,那根本就是嫌死的不够快,而且这次所谓的“黄巾余孽”出现,针对性极强,汉中苏固连同保护苏固的人马死的一个不剩,此前一年叶昭为刘宏谋划的布局也几乎被连根拔起。 这些“黄巾余孽”根本就是冲着这次纸质书籍的推广而来的,刚刚引起的一些影响还未往外扩张,便被这些“黄巾余孽”给强势镇压,这哪是黄巾的作风? 只是让叶昭没想到的是,身为宗正的刘焉,这次竟然站在了世家的阵营里面。 州牧制重启对谁好处最大? 刘宏确实可以派遣宗室出任一些州郡的州牧,然而宗室之中,又有几人能担此重任?最终还是要从世家之中选择德高望重之人出任,如此一来,世家便会获取更大的实权了。 朝会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群臣散去,正要出宫的叶昭被骞曼叫住,又被带回宫中。 再次见到刘宏时,叶昭能够明显感觉到刘宏憔悴了不少,明明只是不到盏茶的时间,但此刻刘宏给叶昭的感觉,却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不是样貌上,而是精神上的状态,叶昭因为精神力异于常人的缘故,对这一点,感知更加清楚。 “臣叶昭参见陛下。”叶昭对着刘宏一礼,恭声道。 “叶卿,朕……还能信你吗?”刘宏看向叶昭,目光中带着几分不一样的光彩。 “臣对陛下之心,苍天可鉴。”叶昭躬身道。 “若非朕此次为贪小利,也不至于叶卿一年谋划尽数落空。”刘宏叹了口气,汉中书局带来的利润太多了,只是一个月的利润,便抵得上洛阳五校一年的军饷了,刘宏不是不想听叶昭的,他只是想把这个时限往后推一推,以汉中书局,来缓解一下经济的压力,让他有更多的钱来组建新军。 何进这个刘宏亲手提拔起来的大将军,如今已经有些尾大不掉了,刘宏迫切希望将军权重新抓在自己手中,最好能够架空何进。 汉中书局带来的暴利,让刘宏失了平常之心,看到了这暴利的好处,却忽略了叶昭当初所说的危害。 “人谁无过,陛下作的已经很好了,陛下之苦衷,臣能体会。”叶昭暗自叹息一声,堂堂天子,富有天下,若非逼不得已,如何会如同一个穷鬼一般因为这蝇头小利而乱了分寸,只是如此一来,书局之事,已经让世家心生了警惕,哪怕在给自己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叶昭也没办法如在汉中一般无声无息间完成谋划。 刘宏摆了摆手笑道:“叶卿不必为朕开解,当初你建议将造纸与印书技术传出去,想必是已经断定当时正是最适合的时候,如今看来,也正如叶卿所料一般。” 叶昭没有说话,这种事,只要让商人们看到其中的利益足矣,无论是自己还是刘宏,其实都不适合涉及太深,只可惜,现在再说这些,纠结对错,已经没有意义了。 “朕问你,若此时将造纸术与印刷术公布与众,可否挽回局势?”刘宏突然盯着叶昭,沉声问道。 叶昭迎向刘宏的目光,缓缓地摇了摇头:“时机已过,此时若强行将此公布,恐怕届时天下狼烟四起,我大汉江山……” 叶昭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世家既然已经知道了此事,若刘宏执意这样做,只会激起整个世家阶层的怒火,一个汉中书局,已经让汉中、荆襄、三辅之地黄巾复起,若刘宏此时将这两样东西祭出,固然可以打破局面,但汉室江山将会承受世家的全力反扑。 如今的朝廷,已经是狼烟四起,若再生波澜,恐怕无需来个董卓进京,便足以让这脆弱的朝廷支离破碎,进入春秋战国一般的时代,而皇室就如同昔日的周天子一般,成了吉祥物一般的存在。 而叶昭,作为如今天子的近臣,又刚刚得罪了袁氏,恐怕会死的更惨! 刘宏默默地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叶昭道:“依卿之见,如今之际,朕该如何?” “迅速平定各方战乱!”叶昭沉声道:“西凉羌人、冀州黄巾,已然令洛阳失去威慑力,才有所为‘黄巾’胆敢在三辅、汉中这等紧邻洛阳之地发动暴乱,当速速平定两地战乱,将兵马收归洛阳,加大对颍川、荆襄之地的掌控力,陛下虽重启州牧制,益州、扬州、幽州、西凉这等偏远荒僻之地可假手于人,然豫州、兖州、冀州、荆州这等富饶之地绝不能假手于人,必须紧握在陛下手中,此外并州紧邻洛阳,又是边防重地,断不可将军权分出,军权在手,此外,大将军之军权……” 叶昭抬头看了刘宏一眼。 “如何?”刘宏看向叶昭。 “过重!”叶昭沉声道。 “卿……真忠臣也!”刘宏走到叶昭身边,重重的拍了拍叶昭的肩膀道:“叶卿放心,此事,朕早有顾虑,当此之时,就依叶卿之言,先平内乱,再收军权。” “陛下圣明。”叶昭躬身道。 “朕乏了,卿且退下。”刘宏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道。 “喏!臣告退!”叶昭躬身一礼,缓步退出大殿,这才转身往宫外走去。 “天下……”看着叶昭的背影,刘宏无声的叹息一声,扭头看向张让道:“阿父以为此子如何?” 张让怔了怔,有些摸不准刘宏的意思,躬身道:“老奴不知,不过看卫尉言行,当不似大奸之人。” “忠奸哪有那般容易分辨。”刘宏摇了摇头叹道:“不过叶卿说的不错,眼下当以稳为主,这个卫尉,朕没选错。” …… 无论叶昭还是作为大汉天子的刘宏,对于如今的局势看法都十分一致,就是求稳,先稳住目前的局势,现在如果大汉崩了,对谁都没有好处,为了尽快解决西凉问题,刘宏将袁隗迁为太傅,由张温接替太尉之职,希望张温能够尽快解决西凉乱局。 至于冀州方面,刘宏倒没有太担心,袁绍这一仗打的不错,数次击败黄巾军,残余的黄巾余孽大半遁入太行山,冀州在经历半年战乱之后,日趋平稳。 朝廷派往冀州的大军已经分批开始返回洛阳。 叶昭这段时间逐渐减少了与刘宏单独见面的次数,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卫尉府周围最近不断出现大量陌生的脸孔,不止是卫尉府,昔日的叶府同样有类似的情况,甚至日前怀县老宅,良叔派人传来消息,最近总会有很多生面孔在叶家附近出没。 良叔虽然只是个管家,但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没什么大智慧,但能将叶家管理的井井有条,却也并非毫无本事,至少那一双眼睛锻炼的贼亮,贩夫走卒,只要看上一眼,便能大概知道对方是干什么的。 叶家附近出现大量“无业游民”,而且一看就不是贩夫走卒,自然引起了良叔的警惕。 这代表着已经有人将注意力落在自己身上,毕竟汉中书局的事情影响太大,甚至差点令世家暴动,如今那场风波虽然已经过去,但世家显然没有放弃对这件事情根源的探索。 叶昭作为天子近臣,在刘宏拒绝将技术外流之时,便已经想到了会有着一点,提前作了部署,叶家这些年来暗中募集的工匠,叶昭已经命丁力悄然护送离开,叶家工坊也以打造一些农具、家私之类的东西为主,大半年的时间,在这个刑侦并不发达的时代,足以让叶昭将种种痕迹从容抹除,这暗中查探的世家,自然查不出任何东西来,只要刘宏不把这件事情抖落出来,没有任何人会知道叶昭是此事的策划者。 对于那些暗中监视之人,叶昭嘱托众人莫要理会,该怎么过怎么过,叶昭则沉下心来,将精力放在训练卫尉麾下两校,偶尔会将女兵营拉出来一起训练一番。 不过没了比斗,叶昭自然不会再浪费大量的钱财在这些人身上,毕竟不是自己的兵,想要顿顿吃肉是不可能的,除了每日必须的基础训练之外,基本保持着五日一练的强度。 至于女兵营,作为叶昭亲手带出来的兵,哪怕如今不能经常在一起,训练强度却是没有放松过,一年的时间,足够让这些女兵身上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 时间就在不知不觉渡过了中平三年,就在刘宏以为天下日趋安定,可以重新考虑如何对付士人阶层的时候,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凶猛的耳光,中平四年(公元187年)初,西凉沦陷,凉州刺史耿鄙,汉阳太守傅燮先后战死,紧跟着,渔阳郡人张纯、张举联合乌桓在幽州发动叛乱,斩杀护乌桓校尉箕稠,右北平太守刘政以及辽东太守阳终,更举旗称帝! 这无疑是在风雨飘摇的大汉皇室脸上,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第二十九章 天无二日 “哈哈~”朝会之上,当刘宏得知张举、张纯造反称帝的战报之后,突然发出一声大笑。 朝中群臣担忧的看向刘宏,天子不会被这接连不断的打击气疯了吧? “啪~”狂笑中的刘宏突然一拍桌案站起来,厉声道:“好,很好,区区一郡豪强,也敢举旗称帝!?” 不知道是不是这中平年号跟大汉有些犯冲,自改了中平年号开始,这天下似乎就没太平过,而且不知道这姓张的是不是中邪了,一波波的造反。 先有太平教的张角三兄弟,黄巾之乱,到现在影响犹在,现在又出现张举、张纯,虽然声势没有太平教那般浩大,然而性质却更加严重,因为,张举自称天子,也难怪刘宏会如此失态和愤怒。 就算当初太平教声势滔天,曾一度有席卷天下之势,但作为贼首的张角也只敢自立为天公将军,可这张举不知死活,竟然自称天子,而且此事,还牵扯了外族人,这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此前张角造反,说到底,还是汉家内部自己的事情,但现在,张举招来乌桓,这就上升到一个国与国的高度了,不管幽州百姓是否承认张举这个天子的正统性,但这自称天子之举,已经是在挑衅刘宏这个天子的权威了。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在自己的领地里,造反也就罢了,竟然有人不知死活的称帝,也难怪刘宏会如此愤怒。 “陛下息怒,此事虽然可恼,然那张举不过是渔阳土豪,不知深浅,只需遣一员上将,数千将士,足矣将之镇压。”袁隗出列,躬身道:“如今中郎将袁绍尚在冀州,可着其率军北上平叛。” 叶昭看了袁隗一眼,显然老家伙见刘宏最近刘宏不断召回朝廷兵马,加大对中原监控和威慑心存顾虑,想要将袁绍的兵马留在北方。 “太傅此言差矣。”叶昭上前,先对刘宏躬身一礼,而后才看向袁隗道:“太傅也说,那不过是一郡豪强,若派朝廷兵马前去绞杀,岂非是告诉世人,陛下承认了那张举的地位,欲与其进行国战?区区张举,有何资格与陛下对弈?” “哦?”袁隗眯眼看向叶昭,微笑道:“不知卫尉有何高见?” “太傅言重,并非什么高见,只是下官曾在幽州任职,甚至幽州民风彪悍,那张举出其不意,勾结乌桓,或能逞一时之勇,然而幽州豪杰遍地,只需挑选一员上将,足矣绞杀那张举,只是此事,牵扯到乌桓,近几年来,鲜卑势弱,乌桓隐有崛起之势,势力雄厚,尤其在辽东乌桓山一带,就算无此事,臣也觉得当找个机会给乌桓一些颜色,让这些牧民知道我大汉不可轻辱,是以臣建议择一强将震慑乌桓。” “卫尉昔日在幽州出任过护乌桓校尉,对塞外之事知之深深,而且卫尉乃我大汉名将,昔日镇守边塞之时,令胡人不敢南下牧马,更曾以少胜多,斩杀鲜卑单于,依老臣看,若卫尉肯亲自前往幽州,定能平叛。”袁隗看着叶昭,微笑着恭维道。 “太傅有所不知,这塞外不同中原,诸多部落攻杀,权利更迭平凡,昭任护乌桓校尉时之所以可以无往不利,便是因为事先收集了大量情报为依持,方有如此战绩,如今昭久不在边塞,对塞外局势一无所知,就算勉强赴任,收集情报,熟悉兵马也需一段时间,然张举之事,关乎我朝廷体面,刻不容缓!” 说着,叶昭转身看向刘宏,躬身道:“因此,臣以为此战,当在幽州择一深知幽州以边塞情况之人,定可事半功倍。” 这个时候跑去幽州带兵?叶昭虽然很想获得外放州牧的权利,但此刻一来幽州牧已由刘虞担任,叶昭去了最多也只能当个太守,最多再兼领一个军职,收拾张举不难,但对付乌桓可不容易,不但要打,还要抚,必然耗时日久,再者幽州也非一个理想的安身之地,地广人稀,而且常年要防范塞外各族犯境,难以安心发展,而且最重要的是,若他真的安顿在幽州,面临的不止是如何令幽州世家俯首,还有日后与刘虞之间不可避免的冲突,刘虞的官声不错,在士林之中也颇有名望,无论如何处置,到时候都会授人以柄,遭人群殴。 刘宏看着叶昭,皱眉问道:“卿昔日述职幽州,可知幽州有何豪杰?” 叶昭笑道:“燕赵之地,自古便是豪杰辈出之地,不过臣当年位卑言轻,所在地域也在军都山一带,常年与塞外各族征战,对幽州之事,反而所知不多。” “陛下!”卢植从班列之中走出,对着刘宏躬身一礼道:“卫尉说的不错,然臣以为,打固然要打,然同时也要抚,张举冒犯朝廷威严,必须杀,然乌桓一族,盘桓于塞外,虽要教训,然却无法根除,打过之后,还需安抚,此事,臣建议交由刘幽州来应对。” 刘宏沉吟片刻后,点头道:“皇叔生性宽厚仁和,若是安抚,却是再适合不过,不过皇叔于兵事并不精通。” 卢植笑道:“臣有一弟子,乃辽东令支人,为人勇武,且熟读兵法,颇有智计。” “哦?”刘宏看向卢植道:“卢公乃我大汉名将,弟子显然亦有不凡。” “此人名公孙瓒,出身辽西望族,对朝廷颇为忠心,更有义名,早年曾跟随太守刘基,后刘基因获罪发配日南,昔日幕僚皆走,唯有伯珪相随。” “如此说来,确是忠义之人,只是此人可有统兵之能?”刘宏有些不确定道。 “陛下放心,公孙伯珪此人,臣于幽州时,亦有耳闻,此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更多次击溃鲜卑人。”叶昭微笑道。 “叶卿乃当世良将,既然叶卿也看好此人,想来定有惊人之能,既然如此,便命那公孙瓒为降虏校尉,总督平叛之事,令到之日,即可集结州郡义勇破敌。”刘宏当即下了诏书。 对于叶昭在这方面的评价,不止是刘宏,朝中文武百官就算看不惯叶昭的,在这方面也无法反驳叶昭。 “西凉之事~”定下了收拾张举的策略之后,刘宏声音陡然变得有些阴冷起来,目光在在场众人身上扫过:“此前为了激励张温破敌,朕应了诸卿之请,升他做太尉,然朕并未看到张温受了何等激励,丢城失地,这太尉之职,他还是别做了。” “陛下!”陈耽上前躬身道:“太尉虽作战失利,然此前因三辅黄巾叛乱,使得朝廷不得不派兵镇压,致使太尉兵力不足,才会有此一败,若因此而将太尉撤职,恐令三军将士心寒呐!” “三军将士心寒?”刘宏冷笑着将一份战报扔到阶下,冷声道:“此乃董卓密报,太尉张温在任期间,曾数次暗中受贿,裹足不前,致使贻误战机,令我大军溃败,朕看若不撤他,才会让三军将士心寒!” “这……”陈耽捡起地上的竹笺,仔细的看了一遍,面色有些发白,董卓所言并非污蔑,而是有切实证据,他有心为张温辩驳,然而面对刘宏扔下来的密报,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辩驳之言,心中对张温也是颇有不满,堂堂太尉,怎么反而勾结开羌人了? “撤去张温太尉之职,将其押解回洛阳,征西大军,由皇甫嵩替代,收拢张温兵马,再战那韩遂、边章,尽快给朕将这西凉叛逆给平了!”刘宏一甩衣袖,冷哼道。 “喏!”群臣连忙躬身答应。 刘宏也不理会众臣,直接甩袖离开。 陈耽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站起身来看着刘宏离开的方向,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一次,张温回洛阳怕是少不得要受一番责罚了。 这心里面,却是把董卓给记住了。 “修明,方才多谢了。”退朝之后,卢植与叶昭并肩往宫外走去,路上,卢植对着叶昭笑道。 “卢师哪里话,伯珪兄之名,昭在幽州时确实听过,亦是当世良将,胜昭多矣。”叶昭笑道。 “修明也不必为他说话,伯珪虽有勇武、谋略,然比之修明,还差几分。”卢植摇了摇头,看着叶昭道:“修明自回洛阳之后,可曾去见过伯喈?” 叶昭闻言苦笑道:“非是昭不愿,只是数次拜会,皆被恩师挡回,昭实不知何处冒犯了恩师。” “修明真不知道?”卢植看向叶昭,似笑非笑道。 叶昭闻言一怔,心念急闪,苦笑摇头道:“昭真不知。” “卫家之事,修明当听过些。”卢植也没再多说,只是转而道:“那卫仲道之死,原本与蔡家无关,然却也因此,令昭姬得了个克夫的名声,这三年来,修明步步高升,更深得陛下信任,然你可知,昭姬因此至今未有人敢娶?” “……”叶昭闻言皱了皱眉,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伯喈性格刚直,有些事情,他非不懂,只是不屑去做,修明让他很为难呢。”拍了拍叶昭的肩膀,卢植坐上了自己的轿子,跟叶昭道了声别,径直离去,只留下叶昭在原地,默然不语。 第三十章 蔡邕离京 出了皇宫,叶昭迟疑了片刻之后,没有回卫尉府,而是直接朝着蔡府走去。 当年杀卫仲道,叶昭并不后悔,新仇旧恨,从廷尉派人搜查蔡府的那一刻,叶昭跟卫家基本上已经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了。 只是这件事,虽然在律法上,他有充分的说辞将自己从此事之中撇开关系,但这并非对簿公堂,蔡邕显然比任何人都清楚当时的情况,叶昭若在蔡邕这里强辩,也只是自找没趣。 事情已经过去三年多了,这三年来,叶昭逢年过节都会登门拜访,然而吃到的都是闭门羹,至于蔡琰的事情,他也只能说声抱歉了。 随着叶昭官职不断提高,更成了天子近臣,卫家就算知道这事,没有十足证据也不可能跑来抓身为九卿之一的叶昭,这份气自然就撒在了蔡家头上,当然,不是明目张胆的对付蔡邕,卫家还没这个胆量,但蔡琰克夫之名,跟卫家绝对脱不开关系,否则两人都尚未成亲,卫仲道自己挂了,这克夫之名从何而来? “主公,蔡府到了。”典韦闷声闷气的声音打断了叶昭的思绪,作为叶昭的亲卫,典韦显然对蔡邕多次将叶昭挡在门外心存不满。 “你就在此等候吧。”叶昭从轿子里出来,看了看蔡府的大门,对典韦道。 “喏。”典韦答应一声,如今的他也非当初那山野莽夫,这些年跟在叶昭身边,每次练兵,典韦也会被叶昭一起训练,深知军令如山,对于叶昭的事情,纵使心有不快,但只要叶昭下令,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执行和贯彻。 叶昭来到门前,早有门子看到叶昭,上前躬身见礼。 在三年前,叶昭是蔡府常客,蔡家家丁大都认得叶昭,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令蔡邕对叶昭避而不见,但叶昭如今毕竟身居九卿,也没人敢对叶昭不敬。 “烦请通传恩师,叶昭求见。”叶昭站在门口,看向两名门卫,温言道,在蔡府,他从不会摆什么官威。 “喏。”门卫不敢怠慢,虽然知道大多会被拒绝,还是转身飞奔入府,前去通报。 不一会儿,门子回来,却并未如往常一般拒绝,而是蔡安跟着门卫出来。 “草民蔡安,参见卫尉!”蔡安对着叶昭行了一礼道。 “安叔,你这是……”叶昭苦笑着摇头道:“此地非是外面,你何必与我行此大礼?” “是老爷吩咐。”蔡安笑道。 “如此说来,恩师愿意见我?”叶昭闻言笑道。 “不错。”蔡安伸手一引,让叶昭进门,带着叶昭轻车熟路的来到客厅。 不再如以往一般书房见客,反而是很正规的在客厅相见,显然蔡邕虽然愿意见叶昭,却已经没了昔日那般亲近。 客厅里,蔡邕摆着一张很官方化的脸,见叶昭进来,淡然道:“不知卫尉来此,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恩师……”叶昭看了蔡安一眼,蔡安知趣的告退,将客厅留给这对师徒。 “卫仲道之事……虽有些愧对昭姬,然昭并不后悔!”叶昭看向蔡邕:“卫家如何待我,恩师应该很清楚,当初那卫贤辱我、欺我,我可以忍,但恩师可曾想过,那卫家是否真的将恩师当做亲家?当夜廷卫搜府,若不是正碰上公主在此,若昭被那廷尉府抓去,以廷尉府的手段,昭莫说返回汝南立功,这辈子再想见恩师一面,怕是都困难了。” “如此说来,你承认人是你杀的?”蔡邕抬头,看向叶昭。 “在恩师面前,昭无意隐瞒。”叶昭朗声道。 蔡邕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叶昭道:“你杀他时,可曾想过琰儿?” “想过,才更要杀!”叶昭直视蔡邕双目,沉声道:“昭姬婚事,昭本不该过问,然卫家经此一事,与我已成水火,若昭姬嫁入卫家,日后再与卫家起了冲突,昭该如何自处?莫不是每次皆要让他?那卫家可以肆无忌惮迫害于我,而昭却要因顾忌昭姬感受,处处束手?” “如此说来,此事难不成还要怪老夫?”蔡邕一拍桌案站起来,瞪着叶昭道。 “学生不敢!”叶昭低头,这事其实没有对错,站在叶昭的立场上,卫仲道不死,卫家与蔡家联姻,声势日盛,最重要的是,卫家与叶昭的关系经过卫正之事以后,定是水火不容,蔡琰的存在,会让叶昭在跟卫家对上之后处处掣肘,所以这桩婚事,就算没有之后正好碰上的巧合,叶昭也会找机会破坏。 但站在蔡邕的立场上,他乃守诺之人,这件事若他不知道便也罢了,偏偏让他知道了,自然两难,否则也不会任由卫家污蔑女儿声誉,三年来却没有站出来说过一句话,他认为在这件事上,自己愧对卫家。 “不敢?我看你敢的很!”蔡邕冷哼一声道。 叶昭闻言,没再辩解。 蔡邕看着他这副样子,冷哼一声道:“不说这些,我且问你,你最近三年,与辩王子走的很近?” “辩王子欲向学生学求学,学生虽有教他,却未曾应下这师徒之名。”叶昭没有否认,刘辩这三年来,会不时来找叶昭,或请教剑术,也会请教一些学问上的事情。 “皇室之事,非你我所能参与,陛下最近有意立新军,何进当初突然转变态度,已然令陛下心生猜忌,你如今虽贵为九卿,然根基不稳,与辩王子交好也未必是坏事,但切记,若涉及立储之事,切不可插手其间!”蔡邕看向叶昭,目光严肃道:“这绝非你该插手之事,否则,不得好死!” 叶昭看着蔡邕,心中升起一股暖流,点头道:“恩师放心,昭有几分分量,昭心知肚明。” 立储之事,不管叶昭是支持刘辩还是刘协,无形中都会得罪何进或是天子,蔡邕显然是得到了什么内幕消息,不放心自己,方才破例相见,提点自己。 叶昭作为刘宏近臣,能够明显感觉到刘宏对于刘协的偏爱,哪怕刘辩如今已经开朗了许多,仍不得刘宏青睐,欲废长立幼之心,已经很明显,只是一直顾虑何进的权势,是以才一直未曾付诸行动,但若一旦握住军权,收拾了何进之后,恐怕下一步,就会着手此事。 “清楚就好。”蔡邕摆了摆手道:“最近洛阳风言风语颇多,老夫昨日已向陛下此行,准备带着昭姬回圉县,子干乃老夫挚友,他日若有何不解之事,可去子干那里询问,老夫知你如今官居九卿,然这世上之事,有很多高官未必就管用。” “学生记下了。”叶昭惊讶的看向蔡邕道:“恩师准备走?” “避一避!”没好气的看了叶昭一眼,蔡邕冷着脸道。 如今在洛阳,蔡琰克夫之名几乎人尽皆知,他蔡邕,三君之一,女儿已经到了待嫁的年纪,然三年的时间里,上门提亲者却寥寥无几,偶尔有人来提亲,也不过是欲攀附名声之徒,蔡邕不屑为伍。 “卫家……”叶昭挑了挑眉,这卫家到现在还上蹿下跳的张扬蔡琰克夫,实在是有些过了,叶昭有心出手收拾一番,不过卫觊如今在何进门下做何进的幕僚,叶昭还真不好出手。 “莫要再惹事,好好辅佐陛下。”蔡邕显然对自家这徒弟的性子很了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 这个时候若叶昭去欺负卫家,旁人说起来,只会说他蔡邕仗势欺人,这个脸面,他可丢不起。 “恩师放心,学生如今,可没时间去理会卫家,只是就算恩师对卫家有亏欠之意,然这三年来,卫家这般欺辱,也该够了!”叶昭皱眉道。 “老夫自有道理,此事你勿要操心,安心辅佐陛下便是。”蔡邕冷哼一声,就算脾气再好,这事并非受他指使,卫家这三年来把气都撒在他身上,就算老实人,这心里面也不会舒服。 “学生告退。”见蔡邕面色不大好看,叶昭也没再多言,此番过来,算是将之前的不快消除了,师徒关系算是冰解了一些,再留下来,怕是会惹人生厌,当即告退道。 “有事情,可找子干商议。”蔡邕点了点头,让蔡安送客,临走时忍不住再度嘱咐道。 “学生谨记。”叶昭点点头,心中暗忖,难怪卢老头跟他说那些,恐怕是自己这位老师想要见自己却拉不下脸来,又要准备离开洛阳,才特意找了卢植跟自己说那番话。 卢植与蔡邕,算是如今士林中对自己比较亲善的人物,也使得叶昭不至于在士林中孤立无援,与卢植之间的关系,自然要经营的,不过此二人属于清流,身后的追随者也大都是帝党,不算士族主流,出身也大都如叶昭一般,比较势弱,如今蔡邕离开洛阳,这支势力的存在感会更加薄弱,若有机会,倒是可以融入其中,整合一下,怎么说也算自己背后的一支力量。 告别了蔡安之后,叶昭带着典韦回府,蔡邕要走,他身为弟子是必须相送的,他得回去准备准备。 第三十一章 密谋废立 蔡邕的离开,对于洛阳来说,也不算一件小事,以蔡邕三君之名声,虽然无官爵在身,但在士林的影响力却是举足轻重的,不过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却也是一件好事。 蔡邕属于坚定的帝党,也是天子在士林之中的一面旗帜性人物,如今蔡邕一走,这些帝党声势便会弱上几分,当然,不管抱着何等心思,蔡邕离开的当天,洛阳城中分量足够的人哪怕是何进,也前来送行,除此之外,还有袁隗、郑爽一干朝中老臣,新晋一辈中,除了叶昭之外,袁绍、曹操这些已经在官场上开始崭露头角的也都到了。 “恭喜修明,与蔡翁化解了误会。”见被蔡邕叮嘱一番后退下来的叶昭,曹操笑着对叶昭道。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是恩师太过刻板了。”叶昭瞅了蔡邕一眼,低声跟曹操笑道。 自跟袁绍一起清缴冀州回来之后,曹操便因功被留在洛阳,何进对袁家起了忌惮之心,这些时日一直处于防范状态,因此袁绍虽有大功,但仍旧是司隶校尉,只不过被封了亭侯,而曹操却是受到何进青睐,如今官爵虽不及袁绍,但在大将军帐下,如今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这边叶昭与曹操低声交谈,另一边,袁绍在拜别过蔡邕之后,回身正看到两人,目光有些复杂。 同时当年平定黄巾时涌现出来的人物,昔日也曾把酒言欢,亲密无间,如今却是时移世易,三人官位越做越高,叶昭更是位列九卿,然而袁绍能够明显感觉到,这两位昔日好友,如今与自己已经有了一层说不出的隔膜。 叶昭是因为与袁家之间的争端,无论袁隗还是整个袁家内部,对于窃取袁家资源上位的叶昭,显然并不友好,而且自袁隗当初那番话之后,袁绍始终认为叶昭与自己结交目的不纯,是想利用自己,这是他主动疏远的。 但曹操……袁绍自己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自己与曹操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淡,只是此刻看着他二人言谈甚欢,袁绍就有股说不出的不舒服。 蔡邕带着他那十几辆装着书笺的车架离开了,众人也相继散去,许攸路过袁绍身边,见袁绍面色不对,不由轻拉了袁绍一把道:“本初?” “子远何事?”袁绍回过神来,有些茫然的看着许攸。 “该当我问你才是。”许攸看着袁绍,皱眉道:“为何近日总觉本初神思不属?” 袁绍面色微变,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跟许攸一起并肩而走,将话题岔开道:“子远这些时日总在冀州来回奔波,却为何事?” “自有大事筹谋。”许攸看了一眼曹操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阴冷之色道:“本初与孟德交厚,怎觉得近日孟德反跟那叶昭走的颇近?” 袁绍有些郁闷的摇了摇头:“孟德与修明早在当年黄巾起义之时已有交情,如今修明贵为卫尉,孟德亲近一些,也不无道理。” 许攸不屑的哂笑一声:“叶修明虽有功勋,然出身卑贱,天子不用忠臣,反用此卑贱之人,若论功劳,本初亦曾平定陈留、南阳之乱,如今更平定冀州,未必比那叶昭差多少,此番回朝,却未曾嘉奖,实乃昏君!” “子远慎言!”袁绍被许攸吓了一跳,看了看左右,面色不善的瞪着许攸道:“此话若是传出,子远祸事不远!” “若非视你做挚友,是以才出肺腑之言,若本初觉得攸言行有误,自可去告发于攸,攸绝无怨言。”许攸冷笑道。 “子远说的这是何话?”袁绍只觉胸中一阵暖融融的,随着叶昭、曹操相继疏远,袁绍在洛阳虽然还有大量巴结于他之人,然而却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那种真正的友情,他出身世家,虽是庶出,但颇得袁隗看重,否则袁家庶出可不止他一个,为何只有他能于嫡子袁术争雄?也因此他眼界极高,那些巴结于他之人,他会以礼相待,却不会当成真的朋友来看。 叶昭、曹操在年轻一辈中,属于顶尖的那撮人,无论才华还是能力气魄,在袁绍看来,只有这等人杰才配与自己结交,然而叶昭、曹操的相继疏远,令袁绍颇有孤独之感,此时许攸这番话,却正触动袁绍最柔弱的一面,他同样渴望这种友谊,许攸这般毫无保留的信任,却又非那种阿谀奉承可比。 “子远既然信我,袁某却也不屑做那小人行径。”袁绍看着许攸,淡然道:“子远此言,未免太过看轻了袁某,陛下所行,也却有不妥,只是你我身为臣子,不该妄议!” “本初恕罪。”许攸看了看四周,两人不知不觉间,落后人群,见四周无人之后,才低声道:“如今天子昏聩,任用宦官奸佞之臣,眼看大汉江山风雨飘摇,攸心痛之,有心拨乱反正,奈何人微言轻,如今正谋得一大事与本初商议,此处非说话之地,本初若信我,且随我来。” 袁绍闻言,看着许攸的神色,心头一跳,许攸要谋什么大事?袁绍心中此刻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他在冀州战黄巾之时,冀州刺史王芬曾数次邀他饮宴,言语间也曾透出过对天子所为之不满,而且那段时间,许攸似乎与王芬往来甚厚,而之后王芬跟袁绍所说的一些事情,哪怕现在回想,都让袁绍冷汗直流。 再想想回朝之后,许攸数次前往冀州…… 来到一间属于袁家的酒肆里,许攸屏退左右之后,郑重的看着袁绍道:“本初,文祖之意,本初真的不知?” 袁绍跪坐在草席之上,思虑片刻之后,看向许攸,认真道:“子远先于我说,究竟有何人参与此事?” 袁绍也非笨人,许攸此时既然已经直接跟他将此事近乎摊开来讲,恐怕已经做好了筹谋。 许攸盯着袁绍,半晌之后道:“梁国相周旌、故太傅陈藩之子陈逸以及冀州多位豪杰。” 王芬身为八厨之一,在士林之中,号召力却是不弱,只是听着这些名字,袁绍眉头却微微皱起:“只有这些?” 许攸苦笑道:“文祖前翻见本初推脱,本不欲再找本初,只是攸以为,此事关乎天下,非有德望之人不可,本初四世三公之后,又颇有威望,此番平定冀州战事,颇得冀州士民爱戴,若本初愿振臂一呼,必胜我等百倍。” 袁绍闻言皱眉沉思,并未立刻给出结果,良久方才摇头道:“此事事关重大,容我三思。” “攸闻得天子欲北巡河间旧宅,文祖已上书曰黑山贼攻劫诸郡,请得调兵之权,此事若有本初相助,若成,则本初可于朝中呼应,皇子年幼,我等拥立合肥王为帝,届时朝纲在握,本初何愁不能一展胸中抱负?”许攸见袁绍心动,连忙劝道:“此乃千载难逢之机,就算事败,我等自行揽过罪责,定不会叫本初为难!” 袁绍闻言,颇为心动,此番他平定冀州有大功,然回朝后,不但朝廷未有任何封赏,何进也有意削他兵权,反倒是曹操被何进提拔,本已让他心中不快,如今被许攸这般一撺掇,顿时生出心思,若真能成功,以袁家声势再加上自己此刻身在洛阳,占了先机,只要拥立成功,在袁家的声势定能超越袁术,成为袁家继承人,届时便是叶昭高居卫尉又如何?罢免将在他一念之间。 “子远且回,陛下出巡之前,绍必有回复!”袁绍肃容看向许攸,郑重承诺道。 毕竟是废立之事,虽有霍光、伊尹成功前例,然而却也有更多失败的例子,当年梁冀何等威风,到最后还不是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哪怕袁家家世再大,这种事,袁绍也不能亲自绝断? “攸静候佳音,只是本初当尽快绝断,以免误了大事!”许攸点头,起身告辞道:“不过事成之前,攸却不能与本初太过亲近,以免事败之后,牵累本初。” “子远高义,却也未免太过小觑袁某!”袁绍不悦道。 “本初勿怪,此事非是小觑,而是若事败,本初若能置身事外,还能周全我等一二,若本初被牵连进来,天下之大,我等也再无容身之处!”许攸肃容道:“此事关乎天下,我等不得不慎!” “只是如此,便辛苦子远了。”袁绍感慨道。 “告辞!”许攸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袁绍拱手一礼后,先行离开,袁绍则等许攸离开半晌之后,才带着亲卫离开酒肆,往府中前去,召集幕僚商议此事。 袁绍苦恼,叶昭最近也在苦恼,天子出巡旧宅,原本没他什么事,护卫之责,自有羽林军,但刘宏显然对羽林军并不放心,特下诏命叶昭率领卫尉旅贲三令加上女兵营护卫刘宏极其家眷,叶昭兼领羽林中郎将之职护卫左右,保护刘宏周全。 这可不是小事,叶昭有心劝阻,然而不止刘宏决意出巡,朝中官员,也大多赞同,卢植等人少数觉得不妥的声音,也被一片赞颂之声给湮没。 第三十二章 曹操相邀 “不对劲!”卫尉府中,叶昭随手把玩着宫里送来的诏书,眉头却是一直紧锁着。 “主公为何而忧?”戏志才坐在叶昭对面,酒壶里温着一壶酒,往酒壶里添了一些粉末,有些贪婪的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酒香。 “这寒石散找个时间戒了吧,那相士言你活不过四十,若继续这般下去,怕是真会被他言中。”看着戏志才宝贝一般将那装寒食散的精致瓷瓶小心翼翼的装入怀中,叶昭眉头直挑。 这寒石散可不便宜,但这点钱,叶昭还不放在心里,但这东西又名五石散,乃取石钟乳、紫英石、白英石、石硫磺以及赤石脂五味石药炼成,叶昭专门询问过医匠,这东西少量食用可使神明开朗,皮肤白皙,然而长期服用,不但容易成瘾,更重要的是,会一点点将身体给垮掉。 “戒不得!”戏志才摇了摇头:“在下自幼体寒,全赖此物相助,若戒之,与行尸何异?” 见叶昭还要再说,戏志才连忙将话题岔开:“主公还未说为何而忧?” “陛下出巡旧宅,本是常事,点我随行护卫,也不难理解,只是如今天下纷乱,狼烟四起,冀州刺史王芬月前刚刚上书黑山贼劫掠诸郡,请命出兵驱逐,这等时候离开洛阳,就算陛下心血来潮,满朝公卿也不该一味称颂,然除卢公等人之外,竟无人阻止,这师出反常呐!”叶昭皱眉道。 “属下建议主公推掉这次随行。”戏志才看向叶昭,认真道。 “谈何容易?”叶昭无奈道,能推他早推了,但他身为卫尉,保护皇帝本就是他的事情,如今又兼任羽林中郎将之职,刘宏显然对他更放心一些,这是好事,但也存在着极大风险,一旦刘宏此次出巡出了什么意外,叶昭会被第一个开刀。 “看来主公心中已有计较。”戏志才突然看着叶昭笑道。 “嗯。”叶昭也没否认,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是他心中的猜委实有些夸张:“但我想不出,如今天下虽乱,但汉室之威犹在,绝非分崩之时,这些人究竟在想什么?” “主公文武双全,腹有韬略,然并非所有人皆如主公一般能看的深远,前次主公为陛下谋划书局之事败露,已令天子与士人离心,在许多人眼中,这便是大势所趋,以为时机已至,依卑职来看,此时恐怕是有人欲效仿霍光、伊尹之举。”戏志才不咸不淡的道。 “霍光?伊尹?”叶昭心中一动:“袁隗?” 满朝公卿之中,能有这个能量和声望的,除了袁隗之外,叶昭也想不出其他人谁有资格敢媲美那两位。 “袁隗久厉朝堂,胸中机谋似海,也非目光短浅之徒,绝不会如此沉不住气。”戏志才摇头道:“主公既然无法推脱,便要做好防范,若属下所料不差,天子出巡河间,这暗中之人,若想成事,定会选在冀州动手,此事恐怕与冀州刺史脱不开干系。” “王芬?”叶昭将腰间宝剑取下,摸索着剑鞘,目光有些复杂道:“真不希望是他!” 戏志才没有说话,叶昭的人脉就那么些,戏志才在叶昭麾下也已经过了三年,自然知道叶昭虽看似冷血,但有时候却也很重感情,他没有劝叶昭公私之分,这也算一种考教。 这个年代君择臣,臣亦择君,叶昭出身不好,这是先天缺陷,但后天足够努力,如今硬凭着自己的能力和气魄,官拜九卿,一定程度上,已经弥补了其先天缺陷,但身为人主,除了身份之外,更重要的是处事,叶昭御下能使麾下众将齐心,这是能力,但身为人主,若不能将公私分开,太过感情用事,那成就也终究有限。 叶昭也没说话,闭上眼睛,默默思量着心事。 “主公,曹将军求见。”不知过了多久,典韦魁梧的身躯从门外进来,对着叶昭一礼道。 “孟德?”叶昭回头看了戏志才一眼道:“先生是否陪我同去?” “主公自去,属下有些困顿。”戏志才晃了晃脑袋,刚刚用了寒石散,精神亢奋的有些过头,浑身发热,此时出去,难免惹人笑话,当下摇了摇头道。 “也好。”叶昭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来到客厅时,曹操已经负手等在那里。 “孟德兄今日怎有空来寻我?”叶昭对着曹操笑道。 “听闻修明后日便要随陛下出巡,本初设了酒宴为修明送行,操特来相邀。”曹操与叶昭见礼后,朗声笑道。 “哈~这袁本初是将孟德当做家仆了么?”叶昭挑了挑眉,这种事,拍个家丁来告知便是,曹操怎么说,如今也是典农中郎将,何进麾下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让曹操来邀自己,未免有些辱人。 “修明言重了,是操欲前来寻修明,你我结伴而去便是。”曹操笑着摆手道,袁绍虽然家世显赫,但也没那么大面子将他曹操当成跑腿的使唤。 叶昭与袁家的恩怨,曹操不便过问,只是看着昔日好友,如今却形同陌路,曹操这心里多少有些遗憾。 “去哪?又是你曹家饭庄?”叶昭也没在此事上多追究,曹操本人都不介意,他也没必要枉做小人,笑着打趣道。 三年前,三人也有过蜜月期,那时候几乎每次相聚,都是在曹家的饭庄。 “不是,修明兄可曾听过醉仙楼?”曹操眼中忽然闪过猥亵的神色,神秘兮兮的道。 叶昭闻言愕然的看着曹操,醉仙楼他自然知道,新开不久,却是洛阳名士云集之地,也是高雅场所,醉仙楼中女子不少都是破落世家或是一些被流放官员的家眷,不但容貌出众,而且几乎都精通琴棋书画,有好事者称之为洛阳第一秦楼。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高端青楼,当然,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秦楼是叶昭开的。 秦楼不同于妓院,女子以才艺为生,也就是说卖艺不卖身,放在后世的话,恐怕要被人说装,但在这个时代,却是真的。 当然,若是看对眼了,秦楼也不禁止姑娘们与恩客欢好,但却不会强迫,但也正应了后世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越是如此,反而惹得洛阳权贵趋之若鹜,当然,也有想坏规矩的,不过这醉仙楼背后可不只是叶昭,更重要的是,还有天子在背后暗中支持,在其他地方不好说,但在这洛阳城里,除了刘宏,还真没人能动什么歪念。 叶昭建立醉仙楼,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收集情报,所以他自然不能站出来,所以台面上,却是其他人的产业,叶昭负责的就是挑选优质姑娘进行一些现代化培训以及如何撩汉,撩完之后如何推脱,至于经营,却是刘宏的人,利润叶昭不会沾手,他要的是情报,所以尽管醉仙楼日进斗金,但看起来,跟叶昭却无丝毫关系。 “修明怎的这副表情?”曹操疑惑的看向叶昭。 “原以为孟德乃君子,今日才知,是叶某错了。”叶昭遗憾的叹了口气道。 “修明此言差矣,你并没看错,操确是君子无疑,只是这食色性也,乃人之大欲,修明如此年轻,思想却如此刻板,实在不该!”曹操叹息道:“看来修明是不去咯~” “去,为何不去?”叶昭摆手笑道:“你是君子,我却不是,君子都要食色,我这凡人为避免君子误入歧途,自当身先士卒。” 曹操看着叶昭,脸皮狂跳,片刻后,两人突然大笑起来:“修明所言,深得吾心,既然如此,修明请先!” “既是孟德相邀,自当孟德兄先请!”叶昭客气道。 “既然如此,不如你我同往?”曹操嘿然一笑,踮起脚来一把揽住叶昭的肩膀道。 “正合吾意!”叶昭同样一把揽住曹操的肩膀,在典韦诡异的目光中,看着曹操就这么颠着脚跟叶昭互相搭着肩膀往门外走去,默不作声的点了两名家将跟着叶昭一同前往。 “袁本初为何会选此处?”路上,叶昭不解的询问道。 不是不应该,而是这醉月楼消费可不低,袁绍虽然家大业大,但若只是给自己送行,没必要这么破费吧。 “修明有所不知。”曹操见周围路人诡异的目光看着他,有些尴尬的抽回了手臂,叶昭身量本就不低,加上常年锻炼,如今足有八尺高,曹操身高不过六尺,又有些胖,若是单独走,也没什么,但此刻站在叶昭身边,还强行跟叶昭勾肩搭背,这画面就有些诡谲了,好像自己在攀附叶昭一般,更显得自己猥琐。 “本初最近迷恋上了醉月楼的落雁姑娘,此番邀我等前去,说是为修明接风,实则是寻个由头前去渐渐那落雁姑娘。”曹操嘿笑道。 醉仙楼听起来是个大青楼,但实际上,真正作为卖艺不卖身的,只有四位,叶昭冠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名,如今这四女也算名动洛阳了。 落雁? 叶昭挑了挑眉,想了想道:“落雁之貌,却是惊人,不过袁本初竟会沉迷于此,还是叫人意外。” “你我旁观即可,何须理会这些。”曹操笑道。 二人一路谈些趣事,不多时,已经到了醉仙楼。 第三十三章 不寻常 醉仙楼是叶昭按照现代夜总会的布局结合这个时代的建筑风格布置的,筒子楼在现代已经过时,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类似的建筑,四面是回廊,一个个雅间可以清楚的看到下方中心的舞台,舞台四周,分布着不少座位。 一张张环形木椅是叶昭为这个时代带来的特色,东汉时期并非没有座椅,胡床就是最早的座椅,看起来有些像马扎,也叫绳床。 而叶昭召集工匠制成了各种形状的椅子,并未单独命名,也叫胡床,只是这胡床被叶昭玩出了花样,各种形状都有,上面铺上柔软的坐垫,请雕匠按照不同的档次刻上不同的花纹再涂上染料,哪怕是在大堂里就做,也丝毫不会给人掉档次的感觉,那好似繁星一般错落在舞台周围的雅座看似杂乱,实则暗含星象数理,不但不会给人杂乱无章的感觉,反而能让人生出置身星空的感受。 至于坐在四面阁楼的雅间里,那就又是另外一番感受了。 当然,能上四面阁楼的,可不是有钱就能上去,身份也必须足够,否则给再多的钱也别想上去。 小小的醉仙楼,却无形中将阶层分的极为醒目,这也是洛阳那些达官贵族对此趋之若鹜的原因之一,在这里,能够真正体会到身份带来的便捷和尊贵,也正是因此,那些人才愿意在这里一掷千金。 袁绍这次在冀州做的不错,先是击溃黑山军主力,然后逼得白绕、眭固、于毒不得不撤离冀州,招降了杨凤所部,短时间内便将冀州黄巾余孽扫荡了个干净。 这次归来,虽然官职没有获得提拔,但声势却更胜往日,甚至洛阳城中,有不少好事者将袁绍与叶昭并列,号称大汉新晋名将,甚至有人暗地里会说若非叶昭时运好,当初袁绍早些出战,那黄巾之乱,也没叶昭什么事了。 对于这种传言,就算传到叶昭耳朵里,叶昭最多呵呵两下,不说袁绍这次胜利,有曹操这些人多大功劳,单是拿已经是事实的事情来做假设,本身就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基本已经可以判定是有人在背后欲为袁绍张目,想要借他叶昭如今的名声来捧袁绍。 谣言始于智障,止于智者,能明白的人会明白,至于明白不了的,叶昭也没必要跑出去争辩什么,这种谣言,也不至于让他一个在天子面前得宠的九卿丢了官,至于袁绍想要张目,便让他去张,虽然跟袁家的关系已经因为上次卫尉之争彻底断裂,但毕竟没有撕开脸面,如今天下还没到分崩离析的时候,没必要因为这种事再去撩拨袁家。 “修明看这胡床,听闻是一名为永兴匠坊制作,不但坐着舒适,而且看来也颇为高雅,如今洛阳虽有不少人争相效仿,可惜却做不出那永兴匠坊的味道,不止是这胡床,修明看那圆桌、书柜皆出自永兴匠坊,这永兴匠坊的家私,可说是千金难求,洛阳权贵皆以能有一套永兴匠坊的家私为荣。”曹操说着,眼中带着几分艳羡之色,曹家虽然不缺钱,但这种高端东西,曹操想要弄来一套,都是颇难。 “孟德若是喜欢,改日我让人送你一套。”叶昭闻言笑道。 “谈何容易,而且这永兴家私颇为贵重,有价无市,修明便是能弄到也……”曹操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扭头看着叶昭:“那永兴匠坊……” “是叶家产业。”叶昭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这永兴匠坊当初是为了书籍印刷建立的,只可惜因为刘宏贪一时之才,致使叶昭谋划落空,为了避免让那些怀疑自己之人看出什么端倪,所以叶昭索性将永兴匠坊改成制作家私,小到农具、大到各种杂七杂八的摆件,叶昭这边是应有尽有,而且总能推陈出新,也使得旁的匠坊跟风都跟不上。 既让叶昭拓展了人脉,又给叶昭带来了巨量的财富,也因此,叶昭才能将醉仙楼的利润神色不变的献给刘宏。 “修明?”曹操突然一脸动情的看着叶昭。 “嗯?”叶昭不自觉的拉开几步,怎么突然感觉空气中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能结交修明,实乃操之大幸!”曹操不顾叶昭一脸嫌弃的表情,激动地握着叶昭的手道:“不如你我择一良辰吉日,结为异性兄弟如何?” “赠君一字!”叶昭面色变得不善起来。 “何字?”曹操丝毫没有体会到叶昭脸色的变化,贴的近了一些。 “滚!”一脸嫌弃的推开曹操,叶昭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迈步朝着顶层阁楼而去。 “修明稍等,不结兄弟也成,我族中有一小妹,与修明年纪相仿,自幼知书达理,生的貌美,我看修明还未曾娶正室,不如操为修明做个媒如何?”曹操再次笑呵呵的跟上来。 别的不说,单是这永兴匠坊的利润,洛阳城里不知多少人眼红,那可真的是日进斗金啊,有这么一个大财主在身边,若能拉拢到自己家,以后还用愁吃喝吗? “以前怎的没发现孟德你这般皮厚?”叶昭一边上楼,一边无语的看着曹操,以前挺有礼数的一人,怎么混的熟了,越看越不对? “操也是为生计所迫,这洛阳虽是好地方,但这花销却也……”曹操搓了搓手,让叶昭突然生出一种做土豪的错觉。 两人一路插科打诨上了楼,刚一上楼,便见一名男子已经等在那里,见叶昭二人上来,连忙上前道:“修明兄,孟德兄怎的现在才来,就等你二人了。” 来人一身青衫,身高八尺,头戴高官,骸下有三绺黑须,本该孔武有力的身板,却透着一股子书卷气息,跟叶昭这种明明看起来瘦弱,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精悍的气质截然相反。 此人名叫高堂隆,表字升平,泰山人,生性疏狂,曾在蔡邕门下求学,加之跟叶昭一样出身不高,所以在洛阳并不受重视,不过小有名气,直到叶昭来了洛阳之后,念及同门之谊,加之蔡邕推荐,叶昭也帮了一把,如今担任博士之位,与叶昭颇为亲善,这次被袁绍邀来,也是因为他跟叶昭走得近,算是招来活跃气氛的。 “升平兄还是这般性急。”叶昭笑着道。 莫看高堂隆称他为兄,但实际上比叶昭大了近十岁,如今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只是因为地位的差异,加上叶昭对他也算有几分知遇之恩,因此就算私下里见面,也会对叶昭以兄相称。 说话间,众人已经进了厢房,袁绍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首的位置,在他左侧依次坐着四人,逢纪、许攸叶昭是认识的,也有过点头之交,不过另外两人…… 叶昭眯眼看向这二人,一个淳于琼,与叶昭也有过照面,不过叶昭也不知道这淳于琼哪来的自信,每次见他都摆着一副高傲的作态,但在袁绍面前,却是另一番脸孔;至于另一人,见叶昭目光看来,却是一脸笑容的站起来,对着叶昭见礼道:“末将毋丘毅参见卫尉。” “此处非是卫尉府,既是本初朋友,毋丘兄不必多礼。”叶昭微笑颔首,毋丘毅他自然认得,当初自己私入洛阳,差一点就被这小子给逮住,当时应该是廷尉府下,不过如今却是在何进府中当了个兵橼。 “修明,你我已有多时未曾这般一起相聚,快快坐下。”袁绍起身,亲热的将叶昭拉到自己身旁,醉仙楼没有跪坐席,毕竟是风月之所,无需讲究许多礼仪,大家来这里也是为放松而来,因此无论大堂还是厢房,摆放的都是永兴匠坊制作的桌椅,不再是大家各座各的,而是围成一桌,分主次而坐。 袁绍作为东道主,身份又尊贵,自然坐在主位,不过此番饮宴名义上是为叶昭送行,而且若论官职,叶昭位列九卿,在这里也是最大,所以袁绍将叶昭拉来与自己并坐,至少在礼仪上,袁绍是很讲究的,也不会故意拿这个来折辱人。 众人分宾主坐下之后,自有玲珑的老鸨派人送上酒食,还有几个陪酒的舞女,这醉仙楼虽然真正的清官人只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四美,然而只有这四美却是不够的,这些陪酒舞女可没有许多讲究,不但陪酒,而且只要客人肯出钱,也是愿意一尝鱼水的,而且劝酒什么的,也能刺激客人消费。 不过这些舞女可没资格认识叶昭,自然不知道叶昭便是这醉仙楼的幕后大BOSS,一个个也算见惯了场面,在众人面前也不怯场。 “听闻修明不日将要护送陛下出巡,实乃无上之光荣,此行归来,前程定将远大,攸在此,先敬修明一杯。”许攸微笑着举起酒觞,对叶昭笑道。 “子远先生言重,不过尽昭之本分尔,谈何光荣?”叶昭举杯将觞中酒水一饮而尽,笑道:“先生满腹经纶,他日定当仕途顺畅。” 许攸摆手一笑,径直喝了觞中酒水。 许攸敬罢,逢纪却是也站起来,向叶昭敬酒,紧跟着是淳于琼、毋丘毅,叶昭酒量不差,而且这个时代的酒远没有后世蒸馏酒来的烈,叶昭对于敬酒自是酒到杯干,只是这心里面却是感觉有些不寻常,今日袁绍这班幕僚对自己如此热情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第三十五章 袁绍之求 醉仙楼四美是轮流坐镇的,今日正好轮到落雁坐镇压轴。 四大美女,各有所长,沉鱼精于琴艺,落雁善舞,闭月书画双绝,羞花剑舞绝伦,每日都会有一美做压轴,但在这压轴之前,也会有其他舞女献艺,虽然比不得四美惊才绝艳,却也是醉月楼精挑细选而出,放眼洛阳众多秦楼楚馆,醉仙楼能够脱颖而出,可不只是因为四美带来的号召力,这些舞女若放出去,有不少也是能够成为压轴的人物。 当然,与之相应的,消费自然也不是个小数目,不过这洛阳城中,最不缺的就是豪门望族,既然醉仙楼号称洛阳第一楼,哪怕贵一些,为彰显自己身份,那些豪门望族子弟,也更愿意来这里。 叶昭不紧不慢的与众人推杯换盏,袁绍这次在这醉仙楼宴请自己,他的门客幕僚又如此追捧,定然有事,袁绍既然不急着说出,叶昭自然也不会去追问,在他身边的是一名颇有几分小家碧玉的舞女。 人很伶俐懂事,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说话,说什么话,什么时候安静的做个美女便好,醉仙楼的姑娘也有走高冷路线的,比如袁绍身边的舞女就比较清冷,但却不会惹人方案,虽然这些舞女不是叶昭亲自教出来的,但叶昭的那套理念,却被醉仙楼的几个执事奉为经典,如今看来,学得还不错。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许攸突然微笑着看着身旁的舞女道:“说起来,修明兄乃当世名将,也最是怜香惜玉之人,听说修明兄为了训练女兵作战配合,还专门为女兵们创了一套练兵之法。” “嘿,这个我倒是有所耳闻。”淳于琼闻言,忍不住嘿然道:“就是击鞠,可对?一群女兵在宫中游戏,听说陛下也好此道,修明兄为讨陛下欢心,当真煞费苦心呢。” 叶昭挑了挑眉,没有理会淳于琼,却是看向袁绍。 袁绍面色一黑,狠狠地瞪向淳于琼,原本准备挑起话题的许攸也僵了一下,不过他反应够快,没让气氛尴尬住,不等他人发言,先笑道:“仲简此言差矣,女子为卒,本就不及男子,若如寻常士卒一般演练,自无法练成精锐,修明乃当世名将,定是看出此点,是以另辟蹊径。” 淳于琼自知失言,他往日里看叶昭以良家子出身却身居高位便有不爽,如今喝了几杯酒,便有些难以自控,此刻被袁绍瞪了一眼,顿时酒醒了几分,讪讪不语。 叶昭抿了一口酒,似笑非笑的看着许攸道:“此事,还真是游戏之举,不过昭却是有些别的想法,待此次与陛下出巡回归之后,或许会寻本初兄合作。” “哦?”袁绍笑道:“绍可是听闻修明不但精通军政,对这商事也颇有心得,城中叶家商铺,各个日进斗金,既然修明愿意与绍合作,看来绍这次少不得又要沾修明几分光了。” 曹操在一旁听得心中一动,他这才想起来,叶昭在城中也是有不少商铺的,只是他少在洛阳,对此所知不多,若自己也能跟叶昭合作的话…… 曹操抱着酒觞,脸上泛起一抹笑意,袁绍今日找叶昭,如今看来是有所求,不过这不关他曹操的事情。 “本初兄言重了,说不得,昭到时候还要借本初兄几分势。”叶昭摇头一笑,在这洛阳,不管做任何生意,想要利益独享是不可能的,他想赚钱,就必须找人分摊利益,醉仙楼的利益全部给了皇帝,换来了永兴匠坊在洛阳的大热,醉仙楼一应器具都由永兴匠坊提供,永兴匠坊却也因此为洛阳权贵熟知,叶昭的其他店铺,多多少少会选择跟一些权贵合作。 最多的是何进、十常侍,不管士人如何强,但在这洛阳城中,这两方才是占据话语权的,这次选择袁绍,却也不是心血来潮,袁绍携大胜之势归来,虽然眼下并未升迁,但其势已成,虽然过去有些疏离,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合作。 气氛随着许攸、逢纪以及高堂隆的缓和,重新热烈起来,至少表面上是如此,不过随着整个醉仙楼灯光一暗,整个醉仙楼也随之一静。 在叶昭意外的目光中,袁绍突然正襟危坐,也不再说话,神色专注的看着舞台方向。 叮咚的琴声响起,初时不觉,只觉得如泉水叮咚,然而随后却是琴音突然高亢起来,令人生出一股头皮发麻的感觉,仿佛置身于自那九天银河垂落下来的瀑布之畔,有种难言的磅礴大气。 紧跟着鼓乐声起,琴声与鼓乐交鸣,众人的心绪也不自觉随着鼓乐高昂起来。 “是沉鱼姑娘!今日竟是醉仙楼双美同台!”曹操目光一亮,惊叹道。 舞池之中,若隐若现的雾气弥漫开来,十八名舞女当先而出,环于四周,众星拱月一般将那落雁姑娘环于中央。 落雁是叶昭为她起的艺名,双十年华,貌美绝伦,哪怕是以叶昭两世为人的目光来看,此女容貌姿色也属上品,虽是女儿身,却身高有七尺,乃醉仙楼四美之中最高的一个,也衬托的她体态格外挺拔。 她的舞艳而不俗,犹如天魔降临,带着蛊惑众生的绝美与奔放,令人痴迷。 一曲舞罢,落雁匍匐于水榭高台,动人的体态勾勒出足矣令世间任何男人血脉喷张的体态。 “好!”袁绍突然不顾仪态的站起来,高声叫好,顿时博得满园回应。 看着袁绍那疯狂而迷离的目光,叶昭有些不可思议,以袁绍的家世,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醉仙楼四美,无论美貌才艺,让叶昭来看,不相伯仲,袁绍却唯独钟情于落雁,对其他三美却是兴致缺缺,这让叶昭很难理解。 逢纪刚刚出去了一会儿,此时回来,对着袁绍微笑着点头。 叶昭见状摇了摇头,这逢纪刚才定是去找那老鸨说项,如今看来,是那落雁答应进来陪酒了。 这醉仙楼四美从一开始定下的格调便是走高端路线,卖艺不卖身,除了献艺之外,不会强迫陪酒,只有看上眼的才会过来陪酒。 当然,话是如此,但若真有如袁绍一般身份的前去说项,多半是会过来的,毕竟哪怕背后是皇帝,醉月楼四美被吹捧的如何高不可攀,但终究也不过是一青楼女子,面对一般权贵,还可以矜持,但面对袁绍这种,偶尔拒绝一次吊吊胃口便好,但若多了惹恼了人,袁绍若想对付,除了远走他乡之外,留在这洛阳,叶昭也未必保得住她。 “落雁见过袁将军以及……诸位郎君。”落雁的目光在落在叶昭身上时怔了怔,随即恢复自然。 众人中,除了叶昭与曹操外,其他人都是这醉仙楼的熟客,见状客套了几句,袁绍示意落雁入座,微笑道:“落雁姑娘今日来的正好,我来为你引荐两位洛阳英杰,这位乃典农中郎将曹操,不但统兵有方,在诗赋方面也有不凡造诣。” 曹操起身,没了之前那猥琐之态,朗声笑道:“落雁姑娘舞姿实乃操生平仅见,久闻醉仙楼四美之名,今日一见,方知传言非虚。” 曹操虽然有些矮状,但初次见面的时候,谈吐举止还是很容易给人好感的,叶昭当初就是被这厮这一套欺骗。 落雁微微一礼,颔首笑道:“曹将军诗赋落雁也常常诵读,今日能见到将军,亦是落雁之幸。” 袁绍笑着指向叶昭道:“这位落雁或许未曾见过,但他之名姓,落雁姑娘定当听过,乃当朝卫尉。” “莫非是那平流策之叶昭叶将军?”落雁目光中恰到好处的流露出几分惊喜,看的叶昭眉头直跳。 “原来修明已如此出名了。”袁绍有些吃味的看了叶昭一眼,随即笑道:“不过修明善战之名,却不在这平流策之下。” “小女子流落江湖,深知民间疾苦,卫尉或许善战,然平流一册却不知活了多少性命。”落雁笑道:“卫尉或许不知,这醉仙楼中,不知多少姐妹倾慕将军。” “落雁姑娘言重了。”叶昭淡然的放下酒觞,目光落在落雁脸上:“却不知那位弹琴的沉鱼姑娘为何不来相见?” “沉鱼姐姐身子娇弱,而且性情内敛,不愿立于人多之处,望卫尉见谅。”落雁遗憾道。 “无妨。”袁绍笑道:“落雁姑娘或许不知,修明乃蔡翁高徒,对这琴棋书画颇有研究,沉鱼姑娘的曲子确实动人,也难怪令修明念念不忘。” 这一场酒宴几乎喝到子时,落雁少有的陪酒到最后,直到微醺才在婢女的搀扶下离开。 “修明此次出巡,护卫圣驾,绍有一不情之请,还望修明相助。”直到酒宴快要结束,袁绍才拉住叶昭的手道。 叶昭看向袁绍,点点头道:“本初但说无妨,若能办到,昭定然尽力。” “毋丘毅也是将门之后,一身本事也不弱,只可惜有心报国,却奈何无门,此番陛下出巡也是个机会,其父与我袁家也有些交情,是以绍希望其这次能跟随修明同去,一来涨涨见识,二来也能在陛下身边留个印象,日后仕途也好走一些,不知修明是否愿意相助?”袁绍拉着叶昭的手道:“修明放心,这个人情,袁某他日定当加倍奉还。” “好啊!”出乎袁绍的意料,叶昭几乎没有多想便点头答应下来,只是那脸上的笑容,令袁绍心底有些发寒…… 第三十六章 天子出巡 中平四年,十月,随着幽州、长沙相继传来捷报,西凉方向,张温刚刚拿到的太尉之职还没坐热,就因为凉州失陷被罢了官,召回朝中待罪,皇甫嵩接手了大军之后,一步步将韩遂、边章以及北宫伯玉击溃,重新夺回西凉,直到此时,皇甫嵩才体现出名将该有的风采。 大汉天下,捷报连连,一时间似乎天下太平了许多,刘宏正筹备出巡河间旧宅之事,这些捷报的送来,似乎也为刘宏吃了一颗定心丸。 刘宏这次出巡,早在八月就已经开始筹谋,毕竟这是黄巾之乱以后,刘宏第一次出巡,大将军府早在九月初,就已经快马通知冀州各郡,准备迎接天子过境。 十月初,诸事准备妥当,叶昭作为这一次随行护卫的主将,半月前便已经命方悦率领一校做先锋开路,前往河内集结,南宫校尉负责镇守皇宫,不随军出征,叶昭领北宫校尉任红昌以及直属叶昭的另外一校并羽林军作为中军,共六千人,护卫天子左右,加上方悦先行的一校兵马,此次出巡,单是这护卫之兵,便足有八千人,再加上天子带的宦官宫女,差不多有一万之众。 叶昭闻讯后也有些咋舌,这些人马,已经足够在边塞发动一次大型战役了。 天子出巡,留了董太后以及幼子刘协留在宫中,董太后年事已高,而刘协也年幼,都不适合舟车劳顿,所以刘宏这一次只带了何后以及刘辩随行。 刘薇本是想去的,却被刘宏勒令留在宫中,这种时候,就算刘薇有些任性,也不能违逆刘宏的意思。 卫尉府中,赴宴归来的叶昭一进府门,那一脸醉意已经消散,十月初九,也就是说后天,便是天子出巡的日子,军中事物叶昭已经准备妥当,这个时候,袁绍突然给他加个人进来,还是在这等敏感时期,要说叶昭全无疑心那是不可能的。 不止有疑心,叶昭几乎可以肯定,这毋丘毅的到来,跟他和戏志才推测出来的事情绝对有关,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件事,竟然连袁绍都掺和进来了。 “主公,你……”典韦愕然的看着叶昭。 “装醉尔,快去叫孟虎来见我!”叶昭搓了一把脸,沉声道。 “喏!”见叶昭神色严肃,典韦不敢怠慢,连忙飞奔离去。 不一会儿,孟虎来到大厅面见叶昭。 叶昭也不废话,直接将准备好的一枚印信交给孟虎道:“你立刻持此印信前往怀县,命丁力布局,点一千叶家卫队以商队形势混入冀州,保持与我军距离,一旦收到信号,立刻集结,另外去一趟方悦营中,告知方悦,先锋大军不必与我军汇合,但进入冀州后,与中军距离不得超出三十里,若是察觉有异动,也不必理会,暗中遣人通知于我即可还有……” 看着孟虎,叶昭想了想道:“告知二人之后,你去一趟常山,拜访赵荣,其他莫要多说,便说冀州近日将有大乱,若有能力,帮我集结一些乡勇来助战,往日军都山袍泽若能联络一些也尽量联络上,我入冀州后,会与他联络。” “喏!”孟虎点头应命一声,随即抬头,有些犹豫的看向叶昭道:“主公,此行会出事?” “会,而且是大事!”叶昭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道。 目前究竟会以何种形式爆发还不肯定,但最近朝堂上不寻常的气氛,还有一直僵持不下的西凉战事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终结,往好处想,这是天佑大汉,但真是如此吗? 皇甫嵩之前也在军中参战,以他的分量,若真想有作为,张温也不可能忽视他的意见,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西凉沦陷,张温刚刚得到的太尉被罢免,紧跟着皇甫嵩便以迅雷之势将羌人叛军给击溃,从结果来看,仿佛是告诉刘宏天下太平,催着刘宏出兵一般。 冀州~ 叶昭没有再说话,而是站在厅中,看着那幅巨大的江山社稷图,沉默片刻后道:“你持我印信,今夜就出发,让我们的人做好准备,希望没事,但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对叶昭来说,是一次契机,但同样伴随着巨大的风险,过,士人会息声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可以让刘宏将之前没有做完的事情做完,冲击世家那看似坚不可摧,实则不堪一击的壁垒,不过,则叶昭息声,他不会给这个已经走到尽头的王朝陪葬,但他日重新崛起,怕是会费一番功夫,而且留给自己的难题会更多。 “喏!”孟虎躬身一礼,带上了印信转身离去。 “主公已经决定了?”黑暗的阴影之中,戏志才不知何时,靠在了厅中一根石柱之上,神态少有的严肃。 “嗯。”叶昭将腰间的佩剑摘下,摸索着剑鞘上的花纹,神色没有丝毫波动。 “蓦在此等候主公归来。”戏志才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叶昭一拜道:“愿主公能够得成所愿!” …… 十月初九,天子启程,自德阳门出,叶昭策马随架左右,典韦、管亥各领一校护卫左右,任红昌率领女营护卫在天子车架一侧,这些女兵经过一年多的训练,如今已然脱胎换骨,一身轻甲,肩披火红斗篷,腰佩短剑、钩爪、绳索,背上一把长弓两囊箭,头戴缨盔,火红的流苏在一片黑甲卫士之中异常醒目。 纪灵为中军护卫,与那毋丘毅领羽林军护卫中军。 “修明,当心那毋丘毅。”城门外,百官相送,叶昭与众人告别时,曹操突然凑近叶昭,低声道。 叶昭看向曹操,却见曹操认真的看着自己,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调转马头追上去,不管日后的曹操是何等模样,是否会是自己的敌人,但至少,今日无论叶昭还是曹操,都是将对方当做挚友,人生能有一挚友,便是日后为敌,叶昭也认了。 “孟德,你与修明说了什么?”直到车仗渐行渐远,百官已散去,袁绍来到曹操身边询问道。 “我见修明对那醉仙楼沉鱼颇有好感,约他回京之后,同邀沉鱼姑娘。”曹操朗声笑道,随即看向袁绍身边,疑惑道:“怎不见子远?” 等他有命回来再说吧。 袁绍闻言,却是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孟德知道子远脾性,闲不住,昨日醒来,便已经不见了人影。” “不知这子远终日忙于何事。”曹操意有所指的摇了摇头。 袁绍心中一跳,连忙笑道:“近日传来的都是好消息,此番陛下出巡,定能令万民安心,孟德若是无事,不如陪我去趟醉仙楼,我做东。” “也好。”曹操闻言也不再多管,想想这两年跟袁绍这位好友似乎淡了许多,此刻闻言要去那醉仙楼,心中也不由一热,点了点头:“我来找人。” …… 冀州,邺城。 十月已是隆冬,黄河以北,天气更冷,而今年的冬季似乎比往常更冷一些,几可滴水成冰。 刺史府,书房,已是深夜,但书房中却是灯火通明,火盆里的炭火不断往外蹦着火星,刺鼻的气味弥漫在房间里,明灭不定的火焰阴沉着王芬的脸色也同样忽明忽暗。 王芬身旁,坐着的赫然是本该在梁国担任国相的周瑾。 “文祖,子远兄已经传来消息,天子十月初九出巡,正是今日,大军行军不会太快,但到下月初,当会进入河内,而后直抵魏郡。”周旌吞了口唾沫,抬头看向王芬,声音有些嘶哑道:“事已至此,我等已无回头路可走了。” 此事本是王芬发起,只是到了此刻,心中却有些彷徨不定起来,抬头看着周旌道:“只是这废立之事,事关重大……” “我何尝不知?只是天子受奸人蛊惑,对我士人步步紧逼,那汉中书局之事,文祖当知晓!”周旌的面色变得有些狰狞起来:“种种迹象已然证实此事正是天子在背后操纵,若非太傅应对及时,恐怕不出十载,这天下将再无我士人容身之处!天子待我士人,何其薄也,我等又何必为他尽忠?” “只是……” “况且,我等并非背叛大汉,只是天子德薄,我等行废立之事,重振这大汉江山尔!”周旌按住王芬的肩膀道:“此事如今已然万事俱备,文祖此时若是退缩,至我等与何地?” “但我听闻,随驾护卫者,乃叶昭。”王芬苦笑道:“你与他有过交集,当知此人之能,我军虽众,却未必是他对手!” 天子出巡,出动的兵马便有八千之众,诸侯割据时代尚未成型,虽然王芬跟冀州豪强募集了不少兵马,加上向朝廷请命调动的兵马,虽然不少,却也不过两万,叶昭可是曾以五千打过二十万黄巾军的名将,只是一个叶昭,就让王芬心里没底。 “文祖放心,我等不是早有算计?那叶昭一举一动,皆在我等掌握之中。”王芬冷笑道。 “唉~”房间里,响起一声悠悠的叹息声。 第三十七章 看破 大军过了河内之后,刘宏总觉得心绪有些烦躁,这右眼皮一直跳,人也变得有些焦躁不安起来。 “陛下近几日为何纵使焦虑?”何后与刘宏坐在宽敞的车架中,见刘宏的样子,有些不解道。 “说不上来,只是这自从离了河内之后,朕便总觉得右眼皮一直跳,朕尝闻人说,这右眼跳,乃不祥之兆。”刘宏看了一眼何后,此刻的何后一身名贵的狐裘,端坐在车架中,不知怎的,竟让刘宏生出一股久违的心动之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王美人无端死去之后吧,刘宏对何后便失去了昔日那种感觉,总觉得这女人心机深沉,颇为歹毒,再加上董太后的暗中扇风,总觉得这王美人之死,与何后脱不开关系。 毕竟当时王美人得宠,何后地位受到威胁,是最有理由和能力下手的一个,也正是因此,自王美人死后,刘宏就没有再临幸过何后一次,这一次,若非何后乃正宫皇后,按照礼制,这回乡祭祖他也只能带何后,否则刘宏也不会带何后同往。 众所周知,刘宏不喜刘辩,但却还有几人记得,在刘辩刚刚出生之时,刘宏可是视若珍宝的。 只是后来,因为对何后生了嫌隙,对刘辩自然也就冷淡下来,刘辩后来内向、懦弱,刘宏这个当父亲的,多少有责任。 “民间传言,怎能尽信。”何后温婉一笑,已经三十出头的女人,皮肤却保养得极好,犹如少女一般,却又多了几分少女所没有的风韵。 车厢里,燃香腾起的烟雾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不知怎的,刘宏看着此时的何后,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片燥热。 “陛下?”何后敏锐的察觉到刘宏与以往不同的目光,一双美眸中,顿时荡漾出一抹化不开的情谊,声音也犹如猫儿一般。 刘宏双目有些发红,突然转身,掀开了门帘,对着门外道:“杨谦。” “奴婢在!”伺候在车架上的宦官躬身道。 “通知叶卿,在此扎营,今夜便在此修整。”刘宏说完,将帘子一扬,转身回去,隐隐间,传来何后一声娇呼~ 杨谦微微一笑,知趣的将车架的门给关上,让负责赶车的宦官将马缰给卸了。 任红昌脸上带着一面青铜面具策马而来,对着从车撵上下来的杨谦道:“这是做何?” “天色不早,陛下体恤将士寒冬行军不易,让大军在此驻扎一夜。”杨谦笑道。 “?” 任红昌不解的看了看天色,日上三竿,一天才开了个头,而且这大军才拔营不久便又要扎营? 正想说什么,突然听到车撵中传来有些压抑的呻吟声,顿时一怔,青铜面具之下,一张俏脸有些发红,暗自啐了一口,对着车撵躬身一礼,翻身上马道:“我去通知卫尉!” 看着任红昌离开的身影,杨谦眼角闪过一抹阴柔的笑意,扭头看了一眼卫尉晃动的车架,命人将车架固定住,又招来一名小黄门耳语几句,小黄门对着杨谦躬身一礼之后,转身便走,转眼间不见了人影。 …… 叶昭有些疑惑,最近几日一直盯着毋丘毅,但毋丘毅给他的感觉,却没有任何异常,做事也兢兢业业,哪怕叶昭没给他兵权,只是挂了个行军司马的名头,毋丘毅也毫无怨言,而且叶昭几次言语试探,也没看出毋丘毅有任何反常。 隐隐间,叶昭觉得自己漏了什么,正思索着,大军突然停了。 “怎么回事?”叶昭回过神来,看向四周,皱眉道。 众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便在此时,马蹄声起,任红昌策马从军中飞奔而来,来到叶昭身边,躬身道:“启禀将军,陛下有令,三军将士就地扎营,今日在此修整一日,明日再走。” “啊?”叶昭看向任红昌,青铜面具的遮掩下,看不到其脸色,但叶昭精神感知里,却敏锐的察觉到任红昌的情绪波动有些大,皱眉道:“究竟发生了何事?谁人建议陛下就地扎营的?” “是陛下做的决定,并无人建议。”任红昌不敢看叶昭的眼睛,低头道。 “这凡事总该有个理由吧?”叶昭看了看天色:“大军拔营起行到现在走了不过十里就扎营,陛下怎会下此命令?” 任红昌低着头不说话了。 “那我亲自去问陛下。”叶昭将马缰一勒,调转马头便要往中军跑。 “将军最好不要去。”出乎叶昭的意料,任红昌伸手拦住叶昭。 “红昌~”叶昭突然露出任红昌熟悉的笑容,目光中却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是否本官多时不操练尔等,让你忘了本官的手段?” “红昌是为将军着想,此刻将军真不方便去。”任红昌打了个寒颤,但还是寸步不让的拦住叶昭,这要让叶昭撞见了刘宏的好事,对叶昭恐怕不利。 叶昭看着任红昌,面色突然严肃下来,皱眉道:“究竟发生了何事?说!” “陛下……陛下正在临幸何后,所……所以……”任红昌有些磕磕巴巴地说道,话没说完,不过意思却大都明了了。 叶昭闻言怔了怔,挥手道:“回去护卫陛下安全。” “喏,红昌告退!”任红昌拱手一礼道。 “主公,出了何事?”此时典韦、纪灵、管亥也纷纷过来,询问叶昭为何突然停止行军。 “陛下身体有恙,就地安营扎寨,休息一晚,明日再启程。”叶昭挥了挥手,皱眉道:“让随军太医来见我。” “喏!” 众将闻言,不疑有他,纷纷告退,开始安排大军安营扎寨。 一个时辰后,叶昭的营寨中,叶昭屏退左右,皱眉坐在胡床之上,听着刘宏御用太医的陈述。 按照太医所说,刘宏早年纵欲过度,以至于身体虚弱,疲不能兴,加上这两年来刘宏开始重新管理朝政,身体别说不能纵欲,就算刘宏有这个想法,身体都不可能实现。 简单来说,刘宏如今的身体,已经虚弱到就算将一个美女扒光了放在他面前,都起不了反应的地步。 “陛下可知到此事?”叶昭看着太医,皱眉道。 “臣曾与陛下说过,陛下此时身体,需要静养,若能静养三五年,加之老臣悉心调理,可以慢慢好转。”太医躬身道。 “那若是以药物强行刺激陛下行房事会如何?”叶昭突然问道。 “万万不可!”太医惊道:“陛下此时身体虚弱,若强行以药物刺激行房,会耗损陛下元气,陛下如今身体虚弱,元气本就不多,一旦耗损,恐会损及寿元。” 叶昭身体突然前倾,看向太医道:“你如实于我说,若真如此,陛下寿元还能支撑多久?” “卫尉,你……”太医骇然的看向叶昭。 “说!”叶昭没有多说,只是看着太医森然道。 “最长不过两载,而且情绪会容易出现较大波动。”太医的声音有些发颤。 “陛下身体之事,还与何人说过?我是说这军中。”叶昭看着太医,沉声道。 “皇后近侍杨谦在洛阳时曾询问过此事。”太医回想了一下,如今军中大都是军人,除了女营之外,就是那些宫女宦官,够资格询问此事的,也只有杨谦一人。 “杨谦?”叶昭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脑海中出现一张谦卑的脸,摆了摆手道:“下去,今日之事,莫要与任何人提起,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喏,下官明白,此番回洛阳之后,下官会向陛下请辞。” 叶昭摆了摆手,示意太医退下。 帅帐之中,只剩下叶昭一人,独自坐在胡床之上,良久才叹息一声:“终日打雁,不想竟被雁啄了眼睛!” 袁绍将毋丘毅在临行前强行塞给自己,让叶昭对毋丘毅心生警惕,然而通过这些天的观察,叶昭基本可以确定,袁绍暗地里谋划的事情,毋丘毅根本毫不知情,更不是袁绍安插进来的内应,他被塞进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吸引叶昭的注意。 而真正埋在军中的,恐怕就是那杨谦了,他虽然无法左右叶昭的决定,但作为皇后的近侍,虽然没有权利,却是最容易在刘协身上动手脚的,通过这种方式,来影响自己的绝断……说起来,也不算什么高明的计策,可惜,自己还是着了道! “来人,传管亥、纪灵、典韦!”叶昭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帐外喊道。 很快,三人便已经来到叶昭帐中。 “今夜,会有人袭营,人数暂时不知,立刻命人通知方悦,计划有变,令其回军,与我中军相距十里,一旦有人袭营,立刻回援,营外多布陷马坑,再派人尽快联络丁力,让他将兵马集结,向此地靠拢,随时准备作战。”叶昭深吸了一口气道。 “主公,此地四野开阔,无险可守,既知有贼来犯,何不转移阵营?”纪灵疑惑道。 “动不了,原因不便解释,依令而行,命将士们加固营寨,天黑之前,三军将士轮番修整,做好防火!”叶昭摇了摇头道:“去办,另外派人通知北宫校尉,令她即刻来见!” “喏!”三人闻言,躬身一礼,领命而去。 第三十八章 败露 傍晚,刘宏昏昏沉沉的醒来,在何后的服侍下穿好了衣襟,车撵有限的空间里,还弥漫着一丝淫靡的气息。 “申时到酉时之间,外面下了雪,不好判断。”何后脸上还带着几分慵懒与满足的气息,颇为娴熟的帮刘宏收拾着衣物。 刘宏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刻的何后,披了一件貂裘,推开了车撵的门。 一股寒气夹杂着鹅毛般的大雪铺面打来,刘宏不禁打了个寒颤,一股极度虚弱的感觉涌上来,腰部隐隐有些打颤,他不明白自己白天为何会那般疯狂,只是此刻回味起个中滋味,心中不免一荡,自两年前太医诊断他气血两虚,必须好生静养之后,两年的时间里,他都没碰过女人,不是不想,而是很多时候,都是有心无力。 今天,他终于再次找到做男人的感觉。 或许,已经养好了吧。 刘宏心情突然没来由的开朗起来,尽管此刻浑身发虚,但今天能够重振男人雄风,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鼓励。 若非他心中对何后始终有着隔阂,而且此刻感觉身体也确实不适合,他真的想再回去试试。 “陛下~”杨谦见到刘宏出来,连忙上前,躬身问候。 “今日之事,不得与旁人说起。”刘宏低头看了杨谦一眼,此人是何后的近侍,好像是何进送进宫来的,在宫里面已经待了快二十年了,刘宏还是比较放心的。 “陛下放心,只是……”杨谦犹豫的看着刘宏一眼,言语有些吞吐。 “只是什么?”刘宏看向杨谦,皱眉道,天子出巡途中,当街停撵享乐,白日宣银,哪怕刘宏有过荒唐年少的时候,但这种事情若传出去,不知道那帮士子会如何编排于他,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只是看杨谦的样子,刘宏觉得有些不妙。 “北宫校尉曾来询问,靠近过车仗,这离得事情,卫尉那边怕是……”杨谦说到后来,见刘宏的面色逐渐凌厉起来,顿时弱了下去,到最后索性没了声音,不过意思显然已经表达清楚了,这事,任红昌知道,叶昭知道,想要瞒住,显然不可能。 “叶卿与北宫校尉,皆是忠臣,你只管封住你自己的嘴便好。”刘宏瞥了杨谦一眼道。 “喏!”杨谦连忙低头,不敢再说。 不过话虽如此,若说刘宏心中一点芥蒂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这算是他的丑事,只是叶昭对他作用大,而且他也相信叶昭可以顾全大局,是以将心中那股不快给压了下去。 “呜~” 纷扬的大雪中,前方突然传来苍凉的号角声,刘宏尚未反应过来,杨谦眼中露出一抹阴狠之色,伸手入怀,那里有一把精致的弩机,只是还未等他取出,便见四周的女兵突然行动起来,迅速冲到这边。 杨谦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便觉后领一紧,一名身高七尺,体型粗壮的女将直接将杨谦拎小鸡一般拎着后领拎起来,往后一甩。 杨谦只觉身体如同腾云驾雾一般被甩飞出去,哪还来得及去拿弩弓。 “嘭~” 并不沉重的身躯落在雪地里,溅起一蓬雪花,巨大的撞击力,差点让他背过气去,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尔等干什么?”何后听到响动,从撵中走出,正看到杨谦被一名粗壮的女将扔飞出去,面色微变,厉声叱道。 女将名为马南湘,是北宫校尉麾下,李淑香之外另一名军司马,虽是女子,却生的孔武有力,体型粗壮,便是军中男子,也少有这般体型,乃是女兵营特招入伍的,经过女兵营的训练之后,凭借恐怖的力量优势,在北宫校尉麾下女兵中,几乎无人能敌。 常人很容易被她那孔武有力的样子骗了,认为这是个有勇无谋的女子,但实际上,马南湘不止力量不输男儿,而且心思缜密,同样有着女子的细心和谨慎以及女兵营中培养出来的敏锐洞察力。 “陛下,皇后,此人包藏祸心!”马南湘没理会一时间说不上话来的杨谦,对着刘宏与何后躬身道。 “哦?”刘宏挑了挑眉。 一旁的何后却是不干,杨谦是他入宫时就跟在她身边的宦官,二十年来兢兢业业,已经可算是何后心腹,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这北宫校尉的女将当着她的面将她的心腹这般虐待,何后感觉自己被轻视了,尤其是如今自己已经逐渐重新得到天子的宠幸,这股气,他更不愿忍下。 “大胆贱婢,胆敢无故伤本宫近侍,目中无人,来人,还不与我拿下!?”何后厉声喝道。 然而,周围的女兵却没人动,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刘宏,至于何后带来的宫女、宦官,此刻早已被女兵驱逐出警戒范围,在这个范围内,只有刘宏、刘辩以及何后受到保护。 “陛下~”何后气的嘴唇发颤,自己堂堂皇后,竟然支使不动几名贱婢?一脸哀怨的看向刘宏。 “皇后,陛下,救我!”杨谦也缓过气来,翻身跪倒在地上,哀嚎道。 “够了!”刘宏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道:“马将军,杨谦毕竟是皇后近侍,你若给不出说法,休怪朕无情。” “喏!”马南湘躬身一礼,随即转身对着两旁女兵道:“将他的衣服给我扒掉!” “喏!”杨谦面色大变,自有两名女兵上前,将他按住,任杨谦如何挣扎,却如何挣扎的开。 “撕拉~” 杨谦只觉身体一凉,身上的衣衫被两名女兵各自拽住一边衣领,粗暴的往两边一撕,便将那一层层衣襟撕开,只剩下一挑亵裤,白皙的足以让女人嫉妒的皮肤在寒风中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啪嗒~”一架精致的弩机在众人的目光中随着裂开的衣薄跌出,落在地上,那冰冷的箭簇在暴风雪中,闪烁着令刘宏心冷的寒芒。 刘宏突然想起,之前那杨谦是伸手入怀的,他想干什么? “之前卫尉传来口讯,令末将注意此人。”马南湘道:“另外,校尉担心有奸人混入陛下身边,意图不轨,此前已然下令,一旦警号响起,除陛下、皇后以及辩王子之外,其他人未经许可,一律不得靠近陛下十丈之内!” 刘宏看着杨谦,心中一阵发冷,突歇斯底里的咆哮道:“将此贼碎尸万段!”他的声音里,除了愤怒之外,还带着一股化不开的恐惧,那些藏在暗中的敌人,触手已经伸到自己身边了? 杨谦面色变得惨白,看着刘宏,突然发出尖细的笑声:“昏君,你末日至矣,今日这牧野便是你葬身之地!” “杀!”马南湘满是横肉的脸上不带丝毫感情的道。 “噗噗噗~”同时有五把利剑同时刺入杨谦的身体。 女兵不以力量见长,平日里训练的就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里攻击敌人最致命的要害,这五剑是叶昭的训练内容中一项特殊的内容,每一处都不会致命,然而每一处却都是最痛苦的地方,刺入之后,敌人不会死亡,而是会活活疼死,是一种残酷的攻击阵法,一般是在用来对付穷凶极恶、罪大恶极的俘虏时使用。 刘宏要碎尸万段,此刻根本做不到,所以女兵们选择了用最残忍的方法将之击杀。 “啊~”杨谦原本歇斯底里的表情,竹笺变得狰狞扭曲起来,那尖锐的惨叫声直欲刺破苍穹。 “噗嗤~” 浑浊发黄的液体沾湿了亵裤,一股黄水掺杂着不明的固体顺着亵裤的缝隙不断往外涌,杨谦的双目如同死鱼眼一般望着天空,虽然胸膛还在剧烈起伏,然而双目却已经失去了焦距,嘴唇如同上岸的鱼儿一般奋力的张合着,身体在五把剑的固定下,不断地抽搐着。 “哧溜~” 五把锋利的宝剑缓缓地自杨谦的身体里抽出,已经失去意识的杨谦,身体却在剧烈的痛楚下,本能的疯狂抽搐起来。 刘宏、何后以及随后在女兵的护卫下赶来的刘辩看着眼前这一幕,都感觉心脏仿佛被人捏住了一般,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认识到叶昭训练出来的这支女兵的恐怖之处,杀人干净利落,手段恐怖残忍,哪怕不知道个中缘由,但杨谦那死亡过程,哪怕是也曾杀过人的刘宏,都感觉有些心寒。 原本盛怒之极的刘宏,看着默默收回宝剑的五名女兵,不知怎的,突然生出一股安心的感觉,狠狠地呼了口气,刘宏才道:“叶卿不愧当世名将,竟将这群女子训练的如此精锐,不逊男儿。” “咚咚咚~” 远处,激昂的战鼓声由慢变快,带着一股令人血脉沸腾的奇特力量,向这苍茫的雪幕扩散开去。 “北宫校尉任红昌,参见陛下!”一骑快马飞奔而来,任红昌飞奔而至,快到刘宏身前时,才一勒战马,翻身而下,快步来到刘宏身前,躬身参拜。 “究竟发生了何事?叶卿呢?”刘宏皱眉道。 “回陛下,冀州刺史王芬反了,此刻纠集大军意欲围杀我军,卫尉正在组织兵马御敌,命末将前来,护卫陛下周全!” 第三十九章 回头无路 “嘭嘭嘭~” 冰冷的箭簇撕裂了雪幕,自天空中攒落而下,仿佛凭空而现一般毫无征兆的落下来,敲打在密集的盾阵之上,不断发出一声声闷响。 高昂的战鼓声以及号角声,为敌人提供了自己的方位,然而那纷扬的雪幕却成了敌人最好的掩护色,哪怕双方已经进入了对方的射程之内,对方没有主动发出如叶昭这边一般太大的声响,便很难锁定对方的正确方位。 “主公,不反击吗?”纪灵站在叶昭身旁,虽然提前立好的盾阵挡住了对方的大部分箭簇,但依旧不断有人被流矢射伤或直接击毙,而叶昭却冷漠着一张脸看着前方不断落下来,或被盾牌弹起,或者直接扎在盾牌上面的箭簇。 叶昭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此刻的他,目光冷漠的甚至比这寒冬更冷。 破空而至的箭簇在过了片刻之后,似乎弱了一些,叶昭突然看向身旁的军需官道:“记,北方,弓箭手两千,其余未知!” 军需官没有多问,直接摊开一卷竹笺按照叶昭所言记录起来。 “?”纪灵虽然也熟读兵书,然而一时间听得有些发懵,不明白叶昭要干什么。 叶昭却也没有理会,带着纪灵等人继续游走。 一圈走下来,叶昭也吩咐军需官记录了三次,纪灵在一旁逐渐看出一些门道。 “北方有弓箭手两千,东西两向布有弓箭手各三千,或有误差,但不会太大,南边并未设伏兵!”叶昭此刻如同一台高度运算的机器一般,没有任何表型。 “正面佯攻,旨在吸引我军注意,东西两向攻势稍弱,然人数反而最多,按照如今汉军编制,敌军投入八千弓箭手,若以弓箭手占三成而论,敌军此番出动兵马数量,当在两万七到三万之间。”叶昭看向正北方的方向:“北面攻势虽猛,却是虚张声势,东西两向兵力稍多。” 虽然明白了叶昭在干什么,但纪灵此刻感觉自己脑子有些混乱,这世上,有人能在完全未见到敌军之前,单凭对方射来的箭簇便判断出敌军的数量!?这还是人吗? 站在叶昭身旁的毋丘毅尚是第一次面对真正的战场,大脑有些混,几乎是下意识地说道:“既如此,我军兵力不敌,不若护卫陛下向南突围?” 叶昭扫了毋丘毅一眼,没有理他,而是看向前方道:“据营死守!传我军令,敌军未现身之前,弓箭手不得放一箭出去。” “这是为何?”毋丘毅焦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乱转,此刻更顾不得双方身份之别,大声道。 “尔好歹乃将门世家,围三阙一之法难道未曾听说?若我是敌军主将,定会在南方埋伏重兵,只待我军有丝毫退意,便立刻扑上,与另外三路夹击,我军届时无险可守,于野战之中被数倍与我军的敌人围攻,是要置陛下于万劫不复呼?”纪灵鄙视的看了毋丘毅一眼,粗声道。 “你……”毋丘毅闻言悚然一惊,这才冷静下来,但被一个无官职在身的人如此说教,让他感觉脸面全无,想要说什么,却被叶昭回头扫了一眼,只觉胸中一闷,到嘴的话愣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主公,就这般一直等下去么?”纪灵有些期待的看着叶昭。 虽然认了叶昭为主,然而纪灵毕竟也是熟知兵法的武将,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纪灵自问不弱于人,对于叶昭那夸张的功勋战绩,一直以来,纪灵都抱有几分质疑,几千人破二十万黄巾军,这听起来,像在说神话一般。 然而,今夜第一次看到叶昭展露本事,纪灵彻底服了,这种在战场之中精确计算以及在极短时间内做出最正确选择,这份本事,纪灵自忖做不到,至少在探听清楚敌情之前做不到。 当然,前提是叶昭不是在这里装逼,而是真的估算出敌人的分布以及大致兵力。 这种时候,叶昭显然不会有那个闲情逸致装逼,而且纪灵毕竟也是上过战场的,虽然无法如叶昭那般通过敌军的箭簇便能估算出敌军的大致人数来,但在叶昭说出这些话之后,仔细打量,发现却如叶昭所说。 北方敌军看似凶猛,然不过一刻,攻势便有些迟滞,显然是在虚张声势,反观东西二向,虽然攻势不强,却绵绵不绝,显然留有余力。 这是在叶昭指出之后逐渐看出来的,纪灵自忖此时若自己为主帅,虽不至于如毋丘毅这般直接中了对方的圈套,但恐怕也会进行针对性反击,尤其是北边的错误判断,会让自己调度失误,紧接着恐怕就是东西两向遭到敌军的凶猛攻击了。 也正是叶昭的这番表现,让纪灵对叶昭充满了信心。 “此番贼人不像乱贼,打仗颇有章法,不可轻动,当以静制动。”叶昭摇了摇头,虽然事先有准备,可惜冀州是什么情况,他目前还不知道,别说皇帝还在这里,就算皇帝不在,以目前所知的情报,叶昭也绝不会轻动。 “任红昌参见卫尉!”任红昌策马来到叶昭身边,躬身道。 “陛下安否?”叶昭看向任红昌道。 “宦官杨谦意图行刺,已被击杀,陛下如今被北宫卫保护。”任红昌躬身道。 “做的不错,陛下之安危,便寄托在尔等身上。”叶昭点了点头道。 “陛下想见卫尉!”任红昌拱手道。 “你来督战,记住我方才所说,未现敌踪,不得乱发一箭,依营而守,若有其他事情,立刻派人通传!”叶昭扭头看向纪灵,沉声道。 “我?”纪灵闻言一怔,又是激动,又是忐忑:“属下并无将职在身……” 叶昭看着纪灵,沉默半晌之后,自腰间取出虎符递给纪灵道:“此物暂由你保管,我回来之前,守好大营,典韦、管亥会助你!” “喏!”纪灵激动地自叶昭手中接过虎符,珍重的收起来,恭送叶昭带着任红昌往刘宏的中军大营而去。 …… 位于大营外围三百步远的方向。 王芬有些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着,在他身边,许攸、周旌以及另外几名冀州响应王芬号召的豪族代表聚拢在一起观望着前方的战况。 到目前为止,还未遭到敌军的反击,这让王芬更加焦虑起来。 “子远,那叶昭是否已经看破了你的计策?”王芬突然看向许攸道。 “他乃当世名将,文武双全,看破了,也并不稀奇。”许攸笑道:“不过看破并不是能破,只要天子不走,那叶昭便是胸中韬略胜我十倍百倍,他也只能被我等困死在此处。” “但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对方却并未如你所料那般反击!”王芬皱眉道。 “文祖放心,我军此番召集冀州豪强,兵力远胜于他,就算他不动,这般攻击下一夜过去,将士定当疲惫,届时我军集结主力强攻,那叶昭便是再厉害,此等情况下,也绝无胜算。”许攸自信道:“洛阳时便听闻那叶昭如何了得,今日既然遇上,我倒是要会他一会,看他如何破局?” “此事非同儿戏,最多三日,若待大雪一停,其余郡县久不见天子车驾,定会派兵来寻,届时四方兵马齐至,我等生死是小,恐累积九族啊!”王芬突然有些后悔了,当初许攸说的信心满满,一切皆在其算计之中,然而这一开始,就已经脱离了许攸的算计。 想想也是,那叶昭南征北战,几乎战无不胜,许攸不过一文士,纸上谈兵或许在行,但若让他真的指挥大军作战,如何能够与叶昭这等沙场名将相比。 “三日?”许攸看了看天空中不断飘下的雪花,一般这种大雪是下不长的,保守估计下上一天,也就是说说,他最多还有四天的时间,沉吟片刻后,许攸冷笑道:“三日已然足够。” 许攸看向王芬,目光逐渐变得森冷起来:“文祖,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既然已到了这一步,你我皆已无回头之路,唯有杀了天子,你我另立新君,我士人方有出头之日,否则此番若让天子跑了,你我恐怕皆死无葬身之地也!” “唉~”王芬突然觉得这次的行动,答应的有些草率了,袁绍虽然答应资助于他,却也只是粮草人马方面,始终不肯站出来带头,这可是废立之事,而且涉及弑君,却由他一个冀州刺史来带头,之前只觉一腔热血,甘愿为国捐躯,然而此刻冷静下来,王芬才想到,这可不止关乎他一个人的脑袋,九族都会受到牵连,毕竟这事情,若说开了,那可是叛国弑君的大罪,那渔阳张纯虽然闹得欢腾,但若论性质,可没他这般严重。 只是事到如今,就如许攸所说,开弓没有回头箭,从接受了许攸建议,决意动手的那一刻,他便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咬了咬牙,王芬看向许攸道:“既然如此,军权便全权交由子远指挥!” “善!” 第四十章 中伏 “臣叶昭参见陛下!”来到刘宏的御辇之外,叶昭拱手行礼。 “叶卿,究竟发生了何事?”刘宏面色有些发白的从辇轿中走出,神色有些慌乱道。 “遭了敌人埋伏。”叶昭躬身道:“如今敌军四面合围,陛下放心,如今天降暴雪,阻碍了敌军的视线,敌众虽多,却难破我军防御,只待雪停之后,周围赵国兵马见我军未至,必然前来探寻!敌军久攻不下,自然会退。” 叶昭没有说围三阙一的事情,刘宏不算昏庸,但毕竟没有经历过真的战阵,他怕刘宏情急之下,做出什么愚蠢的决定,那可就真要害死人了。 “叶卿可有把握守到援军赶来?”刘宏看着叶昭,沉声道。 “陛下放心,臣虽年轻,但征战无数,败绩甚稀,此战虽来的突然,但臣定能保陛下安全。”叶昭肃容道。 刘宏闻言,心中微微舒了口气,也是,想想叶昭过往战绩,这心里面安了不少,这才有心思管其他事情:“叶卿可知,是何方贼人?此处临近黑山,可是那黑山贼来袭?” “黑山贼不过黄巾余孽,人数再众,也不过乌合之众,然此番攻击之人,训练有素,而且打仗颇有章法,恐怕并非黑山贼众。”叶昭摇了摇头,至少眼下,黑山贼还没这个能耐,看着刘宏道:“况且此番对方蓄谋已久,此次突然发难,更像早有准备,黑山贼龟缩于山林之中,如何能够如此确切知道我军行踪,更提前部署?” 几万大军,在黄巾之乱以前,朝廷要调集这么多兵马都得废一番功夫,这牧野虽然临近黑山,能够在他们没有任何消息的情况下,聚集这么多军队,显然冀州地方乃至朝廷中,都有人故意隐瞒消息。 “你是说……”刘宏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起来。 “臣只是根据如今敌情猜测,至于敌人是谁,未得证据之前,臣不敢胡乱推断。”叶昭躬身道。 “哈哈,好!”刘宏没有回答,只是嘿然冷笑道:“叶卿只管前去应战,一切待朕回洛阳之后,再做计较。” “喏!”叶昭对着刘宏躬身一礼,转身快步上马,迅速回到前线,从纪灵手中接过虎符,继续指挥军队,他早已做了充分的准备,更令人在营外做了不少陷阱,如今这大雪覆盖下来,却是无形中,让这些陷阱更不容易被发现。 “主公,敌人的箭阵松散了不少,看来箭簇已然告罄。”纪灵有些兴奋地看着叶昭。 叶昭点了点头,看向天空,暴雪已经减弱了不少,当下道:“雪停之前,莫要轻举妄动,最好等敌人来攻,依托营寨迎头痛击。” “喏!”纪灵点了点头,他们的职责是护卫天子,此刻就算有战机,也不敢轻动,否则就算全歼敌军,若天子出了什么差错,叶昭也会成为罪人。 “毋丘毅呢?”叶昭回顾左右,突然发现没了毋丘毅的身影,面色不由一变,沉声喝问道。 “之前有一名宦官来找,之后便匆匆离去了,想是陛下那里有什么吩咐。”纪灵道。 “陛下四周都有女营护卫,宦官、宫女皆被隔绝……不好!”叶昭面色大变,也顾不得说其他,连忙翻身上马,一勒马缰,调头便往刘宏中军大营方向冲去。 …… 刘宏御辇之外,叶昭刚刚离开不久,毋丘毅的身影出现在外围,想要面见刘宏,却被两名女兵拦住。 “陛下,末将有要事相告!”毋丘毅本想强行闯入,却惊讶的发现这帮女兵力气不小,几番强冲,不但未能冲破女兵阻隔,反而有不少女兵纷纷张弓搭箭,将目标对准了他。 额头的冷汗瞬间流下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彪悍的女人,恐怕就是羽林军也没这么彪吧。 “让他进来。”刘宏被声音吸引,见到是毋丘毅,招手道。 “喏!”两名女兵躬身一礼,然后将毋丘毅的兵器收掉,又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遍,确定没有威胁之后,才放他进去。 “末将毋丘毅,参见陛下。”毋丘毅见到刘宏之后,躬身道。 “平身吧。”因为之前叶昭的安慰,刘宏此刻心情平静了许多,恢复了几分帝王威仪,伸手虚扶,看着毋丘毅道:“有何事禀报?” “回陛下,臣要状告那叶昭,不顾陛下安危,大营南方明明没有敌军,只要我军向南突围,一路疾奔,定能在敌军追赶上来之前奔回河内,叶昭却不肯,至陛下之安危于不顾,要寻机破敌!”毋丘毅急声道。 “此话当真?”刘宏闻言,微微挑眉,之前叶昭可是说了,贼军四面合围,无路可退的。 “千真万确,陛下若是不信,可仔细听听,东西北三面皆有喊杀,唯独南方没有,定是贼军来的仓促,兵力有限,顾不得将南方一并合围,那叶昭只顾自己名声,怕撤退辱了自己名将之名,坚持要战,却将陛下至于险地!”毋丘毅连忙道。 “陛下!”一旁的任红昌闻言急道:“兵法有云,围三阙一,贼军三面围攻,却唯独拉了难免,恐怕南方定有伏兵,若此时从南向突围,恐遭贼人埋伏!” “笑话,陛下在此扎营,乃临时决定,贼人就算早有准备,恐怕也想不到陛下会在此突然扎营,调集兵马来攻,加上天降大雪,如此短时间内,如何能够布置好?反倒此时若不突围,待贼人准备妥当,到时候,我军恐怕连突围都做不到!” 毋丘毅狠狠地瞪了任红昌一眼,转头看向刘宏道:“陛下,时不我待!趁着此刻叶昭与贼兵纠缠,臣愿拼死护卫陛下立刻突围!待到了河内,可调集兵马救援叶昭。” 刘宏闻言,有些心动了,此刻置身战场,不时会有流矢飞过,真的让他感觉不到丝毫安全。 一旁的何后也劝道:“是啊,陛下,那叶昭想要做名将,却将陛下安危置之不顾,实在最该枉死!” 刘辩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母后,叶卿当不是这等人,儿臣想叶卿必有其顾虑。” 何后回头,盯着刘辩道:“我儿与那叶昭相交尚浅,不可被其迷惑,这人心最是复杂,叶昭能有今日之地位,全赖他战无不胜之名望,此番护卫陛下,若退走必然令其名望大跌!” 刘宏面色有些不好看,若书在叶昭和毋丘毅之间选择一人相信,他自然更相信叶昭,只是此刻身临战场,毋丘毅与何后的话也不无道理,人心本就复杂,叶昭为那不败之名强行留下来与敌军作战,也未尝不可能,犹豫再三之后道:“既然如此,立刻准备出发,毋丘毅,着你统领羽林军护卫朕突围!” “喏!”毋丘毅闻言不禁大喜,连忙躬身应诺,前去统军。 一旁任红昌见劝不下刘宏,一面命李淑香与马南湘整点北宫卫护卫刘宏左右,一边派人前去通知叶昭。 羽林军早已整装待发,原本是准备听候叶昭调令,随时准备上阵杀敌,刘宏突然命令羽林军由毋丘毅接手,虽然不明所以,但在卫尉与皇帝之间,羽林军自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执行天子的命令,当叶昭飞马赶到的时候,刘宏已经在毋丘毅的护卫下一溜烟跑了,平日里走的慢,但这时逃命,却是跑的贼溜。 “该死!”叶昭恨恨的暗骂一声,转身对着身边的人厉声喝道:“传令三军集结,准备突围!” “主公,为何此时突围?”纪灵等人赶到叶昭身边,疑惑道。 “陛下都跑了,固守此地还有何意义?命弓箭手连放三轮箭簇,丢掉所有辎重,徐徐而撤,希望能赶得及!”叶昭面色难看的指了指刘宏等人离开的方向,此刻羽林军已经出营,还能看到大军的背影,只是已经阻拦不及,他要追上去,这边没了指挥只会更快。 …… 军营外,王芬、许攸等人所在之处,南门打开,天子在羽林军的护卫下出营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这里。 许攸闻言大喜,转头看向王芬等人道:“大事成矣,文祖,你立刻命令三面大军发动强攻,务必拖住营中守军,我来率军前去伏击天子。” “好!”王芬眼见大局已定,心中也轻松下来,当即点了点头,派人前去传令,许攸则带着一名武将飞奔而出。 刘宏在羽林军和北宫卫的护卫下在雪幕中不断奔跑,他身体虚弱,受不得奔波,哪怕在车架之上,如此快速奔行,依旧让他感觉头晕耳鸣,对着外面驾车的宦官喝道:“行的慢些!” 大军奔行不过五里,两下里突然响起一声锣响,紧跟着两支人马从两侧杀出,当先的羽林军来不及反应,便被一波箭雨射倒无数。 “昏君,你大限至矣!”人群后方,响起一声朗笑,刘宏透过门缝,正看到毫无防备的羽林军在第一时间被两支突然杀出的人马冲的支离破碎。 任红昌面色一变,环视左右,指着一处小山包道:“快,护卫陛下上山列阵!” 第四十一章 血染征袍 叶昭坐在马背上,手提一干长槊,看着四周蜂拥而来的敌人,就知道自己之前虚张声势之策并未起到作用,自己的敌人对自己的虚实掌握的很清楚,或者他们知道自己此刻最想做的是什么,所以根本没给自己前去营救天子的机会,东西两向以及北方的兵马几乎是同时压上来,已经撤出兵马的寨墙、刁斗被轻易冲破。 四面八方的贼军如同蚁潮一般涌上来,奋不顾身的拼杀,哪怕叶昭很少亲临前线,此刻也不得不拿起武器亲自冲杀。 叶昭一般情况下,皆是以剑为兵器,但并不是说他就不会其他兵器,长兵器中,叶昭最喜长枪、槊、矛之类的兵器,这些兵器与剑用法颇有相通之处,叶昭的技击技巧能被王越称赞,自然不凡,此刻哪怕换了兵器,依旧威力惊人。 乌云踏雪第一次在战场上撒欢奔跑,叶昭手持长槊,在乱军中带着一队精锐士兵来回冲突,观敌破绽,当强击弱,看到贼军中统兵人物,不管大小,便率军扑上,将其斩杀于乱军之中,随后冲乱其阵,不等其他贼人援军来援,便率众突出,与己方主力汇合。 此刻汇聚在叶昭身边的,都是卫尉府下旅贲三令的两校兵马,平日里受叶昭训练,军纪森然,身手也远较寻常将士矫健,哪怕此刻陷于万军之中,也丝毫不乱,反而在叶昭的指挥下,或聚或散,甚至有一队擅射之士被叶昭集结在一起,专门射杀敌军大小将领。 四千多人在近三万人的包围下,不但未被冲散,来回往复几次冲突之后,随着大量贼军将领被击杀,反而令贼军三万大军出现溃乱之相。 “拦住他!拦住他!”王芬在外围看的真切,眼见叶昭所部越战越勇,而且已经快要冲出重围,不由面色大变,在马背上急声厉喝。 只是王芬本就不通兵法,之前军中各级将领健全,有副将辅佐还能掌控局势,但随着叶昭不断在乱军中和典韦、管亥、纪灵等人斩杀敌军将领,使得不少将士失了统属,混在乱军之中随波逐流,茫然无措,更无力控制全军,虽然在马背上歇斯底里厉喝,却怎奈叶昭已经杀到边缘处,周围不少将领见叶昭凶猛,而且只找将领杀,各个胆寒无比,不肯靠近,使得叶昭领着人马成功突出重围。 “文祖兄,拦不住!”周旌带着几名副将气喘吁吁的赶过来,看着已经杀出重围,朝着天子逃亡的方向疾奔,很快便消失在雪幕之中,不由苦笑道:“此子统兵之强,无愧名将之名!我等非其敌手。” 若非叶昭此刻赶着救援刘宏,以如今冀州这些军队的状态,再来回几次冲杀,说不定真能直接将这支人马给冲溃了。 不过经此一番混战,叶昭的两校人马,生生折了一半,四千人到如今只剩下两千人甚至都不到。 叶昭也顾不得心疼损失,在突围之后,便寻着地上密集的脚印,前去寻找刘宏所部。 这一番混战,说来短暂,但实际上从叶昭决定突围,到王芬指挥大军合围,乱军中几番冲突,直至突围成功,这期间足足耗了三个时辰还多,当叶昭突围而出时,天光已经开始发白,已是次日辰时。 一夜激战,已是人困马乏,叶昭翻身下地,抓了一把雪往脸上一抹,扭头看向典韦、管亥、纪灵等人道:“传令将士们,继续赶路,此事关乎陛下安危,若陛下有何闪失,我等恐难逃一死!” “喏!”典韦三人学着叶昭的样子抓了一把雪往脸上一抹,让头脑清醒一些,跟着叶昭一起寻着大军留下来的踪迹继续寻找。 沿途发现不少尸体,多是羽林军,偶尔也掺杂着些敌军的尸体,甚至还能看到一些女兵狼藉的尸体。 羽林军算了,只是看着那些姑娘们明显被蹂躏过的尸体时,叶昭心中便是一阵抽搐,这些女兵有些明显是先自尽,但却连尸体敌人都没有放过。 一股淡淡的杀气在叶昭周身弥漫,而且有越来越浓的趋势。 叶昭身后,典韦、管亥、纪灵以及一众旅贲将士也越发沉默,又行了一段,陆续遇到一些溃败下来的羽林军,雪不知道何时停了,这些羽林军丢盔弃甲,三五成群的在路边瑟瑟发抖。 地上的脚印也逐渐变得散乱,无法分辨哪里才是正确的道路。 “陛下何在?”叶昭找到一名羽林军军侯,一把将其拎起来,怒问道,这帮羽林军号称洛阳精锐,但从之前遗留下来的迹象来看,还不如女兵。 “被北宫卫护着往西边儿跑了。”羽林军军侯颤颤巍巍的道。 “走!”叶昭一把丢开羽林军军侯,带着众人继续赶路。 “主公,何不收编这些羽林军,多少也算一份战力?”纪灵跟到叶昭身边,低声询问道。 “胆魄已散,若真临敌,第一个跑的就是他们!带着他们,只会降低我军士气!”叶昭冷哼一声,继续赶路。 又走了一刻,叶昭突然发现一支羽林军挡在前方,与之前溃败的羽林军不同,这支羽林军似乎并没有溃败之相,军容也颇为整齐,为首一将,正是毋丘毅。 “毋丘毅,陛下呢!?”叶昭打马上前,看着毋丘毅道。 “陛下?”毋丘毅回头,看着叶昭冷笑道:“你去了地府,再去问他吧!” “逆贼!”叶昭闻言大怒,双腿一夹马腹,乌云踏雪长嘶一声,在雪地里,犹如一道黑色闪电般冲出。 双方相隔不过百步,毋丘毅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叶昭已经冲到近前,面色不由大变,他在军中跟随叶昭左右也有些时日,还是第一次发现,叶昭动起手来竟然如此凶猛。 此刻也不及细想,连忙举枪招架,却见叶昭手中长槊一点,毋丘毅连忙举枪一格,却发现长槊上浑无半点力道,被他轻易地顶飞起来,在空中打旋。 正自茫然,向叶昭看去时,却见叶昭那冷酷的面容,已经近在眼前,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寒光闪烁的宝剑,不觉大骇,要变招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吟滋~” 寒光乍现,犹如苍茫天地间一道惨白的闪电掠过虚空,斗大的头颅冲天飞起,被从天而落的长槊砸中,如同西瓜般在空中爆开,落了一地! 叶昭擦掉脸上的血迹和脑浆,还剑归鞘,顺手抄起还握在毋丘毅手中的长枪,一指毋丘毅身后的五百羽林军,森然道:“尔等身受朝廷俸禄,如今却助贼人围杀陛下,可是想弑君尔!?” 这群羽林军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只是被毋丘毅带着在这里,也不去找寻天子,只是他们身为兵将,只知听命行事,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此刻但见叶昭突然出现,而且以雷霆之势单骑闯入,一合斩杀毋丘毅,心中正自骇然,此刻听叶昭一声怒喝,更是大惊失色,一名军侯策马而出道:“卫尉恕罪,我等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陛下之前让我等听候毋丘毅号令,才跟随其作战!” “本官如今要去营救陛下,尔等可还要阻拦?”叶昭森冷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掠过一众羽林军将士身上,厉声喝道。 “末将不敢,愿听卫尉差遣!”军侯连忙躬身道。 “走!”叶昭卫尉松了口气,他是反对这般直接斩将杀敌的手段,就算要杀,也该是以弓箭狙击的方式,只是此刻也容不得他多想,只能在最短时间内斩杀毋丘毅,震慑这些羽林军。 此刻见羽林军状态不错,并无溃军之相,当即将长枪往马背上一挂,对着身后的军队招了招手,合了羽林军,继续往西走。 再走了一个时辰之后,叶昭突然看到前方一支贼兵往这边走来,人群中押着一人,竟是刘辩。 刘辩也看到了叶昭,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惊喜,连忙喊道:“叶卿,救我!” “杀~”叶昭缓缓地伏下身体,乌云踏雪再次发力,身后典韦、管亥、纪灵各自领兵紧随其后。 那帮贼兵本是抓了刘辩,想去讨赏,谁知会正碰上叶昭前来,眼看叶昭大军凶猛,哪敢应战,扔下刘辩转身便走,却被叶昭率军上前,一波箭雨杀了不少,随后大军一冲,顷刻间便湮没在乱军之中。 叶昭杀灭贼军,才反身来到刘辩身前,躬身行礼道:“臣参见殿下。” “叶卿不必多礼,快快去救父皇!”刘辩面色还有些苍白,看着叶昭慌急道。 “陛下现在何处?”叶昭闻言精神一振,如此说来,刘宏还未死,自己还有机会。 “被北宫卫护着,在前方山头上,贼兵正在围山攻击,情势已岌岌可危,叶卿不必理我,速速去救!”刘辩急道。 “殿下放心,臣必救陛下归来。”叶昭深吸了一口气,命令羽林军分出一曲保护刘辩,自率领兵马朝着刘辩指点的方向飞奔而去。 第四十二章 巾帼 鹿肠山,位于牧野西方,隶属于太行山脉分支,昔日叶昭去马城上任途中,便是在这一带跟张角发生了冲突,北宫卫护卫着刘宏与何后且战且走,一路退至此处,被许攸带着人围堵在鹿肠山附近的一座小山包上。 许攸率领着数千豪强兵马将不大的一座小山包团团围住,疯狂的发起了进攻。 也得益于这场大雪,使得大雪盖满大地,否则的话,只需一把大火,便能将刘宏、何后以及北宫卫尽数葬送在此。 山包上,只是一群女人,人不满千,原本以为,会很轻易便能拿下,只是真到战时,许攸才发现这支被叶昭训练出来的北宫卫究竟何等可怕。 数千大军围着山包数次发起进攻,都被对方击退,还丢下了近前具尸体,就算是羽林军也做不到这一步吧?眼看着天色已经大亮,却迟迟没能攻下小山包,许攸心中也不禁发急。 当初叶昭以五百女兵败袁术时,虽觉这些女兵不错,但许攸自认看清了这些女兵的虚实,不过仗着轻灵以及战术的运用,生生的将袁术的五百精兵给拖垮,正面硬杠,这女兵再多一倍,都会不堪一击,而这一次,北宫卫要保护刘宏,根本没可能如对付袁术一般跟他们游走。 只是许攸没有计算,当时的女兵只是被叶昭训练了三个月,而在那之后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年多快两年了,对于北宫卫的训练,叶昭哪怕不常入北宫,却也从未有一刻放松过,如今的北宫卫可不是当初只会逃跑,将敌人拖垮的一群女兵,无论格斗、战阵还是单兵战力,都不比任何精锐差。 “先生,王刺史派人传来讯息,那叶昭突围了,此刻正向这边赶来。”正苦思对策的许攸,突然接到亲信将领的汇报。 叶昭竟然在三万大军的围困中突围,这对许攸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看了一眼山包上面依旧队列分明的女兵,许攸突然感觉到一股难言的压力,若让叶昭与这支兵马汇合,自己能在三天之内击破对方吗? “王芬大军何在?”到了此刻,许攸都没心思再以敬称来称呼王芬了,三万大军不但没能剿灭叶昭,反而被叶昭突围而出,这本事,也是让许攸无奈了。 “回先生,叶昭突围之后,先锋方悦便已经杀到,王刺史正在与方悦纠缠。”亲信躬身道。 先锋回来的好快!许攸心底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一些,只凭自己这边儿这点人马,能拦得住叶昭么? “眭元进!”许攸豁然回头,看向身旁一名将领,大声道:“集结所有兵马,再给我攻一次,若不能攻上去,便提头来见,连一群女人都拿不下,要你何用?” “喏!”眭元进面色有些发红,这话有些强人所难,上面那些母老虎,是普通女人能比的?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让一群娘儿们儿给击败,不管怎么样,若传出去,他眭元进以后也没办法混了。 一把摘掉头盔,接过一把斩马剑,对着身边的将士大吼道:“儿郎们,都听到了没,一群娘儿们儿把我等逼到这等份儿上,今日若不能战而胜之,也休要以男儿自称了,随我杀上去!” “杀~”三千将士再度冲杀上来,朝着山顶发起了冲锋。 “咻咻咻~” 山包上,随着任红昌一挥手,数百支箭簇稀稀拉拉的没入人群中,并不能起到迎头痛击的作用。 “校尉,我们的箭簇……已经没了!”马南湘脸上挂着血来到任红昌身边,低声道。 北宫卫以女兵为主,战法也多是游走杀敌的方式,每人装备中会配两囊箭,一般足矣支撑一场战斗,但昨夜一番混战,走走停停,将士们的箭簇,已经所剩无几,今日再来一场防守战,更是将仅存的箭簇耗光,这几百支箭,已经是她们最后的箭簇了。 任红昌默默地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护卫在天子身边的羽林军一眼,眼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不屑,说好听了,是护卫陛下安全,但实际上,却是不愿意参战,躲在她们这群女人身后,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女人的保护,这种人,也配称作精锐? “列甲阵!”深吸了一口气,任红昌缓缓地拔出了宝剑,朗声道。 残存的女兵迅速丢掉身上已经失去作用的长弓、箭囊,自背上摘下一面小盾,围拢着小山包布下一层绵密的盾阵。 甲阵,是叶昭最不希望女兵们使用的阵法,也是叶昭在对北宫卫的战阵训练中,唯一一个用于近战搏杀的战阵,一旦用出此阵,也代表着,北宫卫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不得不跟敌人进行贴身肉搏了。 眭元进拎着一面盾牌,已经准备好顶着箭雨往上冲了,但在一波箭雨过后,敌军却并未再放箭,卫尉一怔之后,却是大喜,朗声喝道:“将士们,这些婆娘已经没箭了,随我杀上去!” 三千将士精神大阵,如同饿虎扑食一般,扑向山包顶端的女兵。 最先冲到盾阵之前的几十名战士狞笑着扑向盾阵,一群女兵组成的盾阵,能有多大威力? 抱着这般想法,一口气冲过去,不少人已经想到自己冲入阵中大杀四方的景象。 只是还未等这些人靠近,盾阵突然分出不少缝隙,数十只飞爪飞射而出,将这些将士扣住,而后用力一拖,也不知道盾阵后面有多少人发力,这些冲在最前方的将士连挣扎都来不及,便直接被拖入了盾阵之中,盾阵随后闭合,只能听到盾阵后面传来一阵惨叫之声,便再没有了反应。 随后冲上来的将士被这一幕吓了一跳,眭元进却没管那么多,拎着大刀便带着人上去,对着密集的盾阵一刀狠狠劈下。 “咣~” 一刀劈下,力量至少波及到四面盾牌,眭元进乃冀州勇士,力大无穷,哪怕同时有四面盾牌受力,依旧有些抵敌不住,盾牌后面隐隐传来一声骨裂伴随这闷哼的声音。 却是有女兵直接受不住这大力,胳膊生生被震断了。 眭元进一刀劈罢,还想再来一刀,却见盾阵突然分开,至少四柄长剑同时刺出,这些长剑不同于寻常宝剑,剑刃极窄,只有二指宽,却足有五尺长,利于刺击,此刻四剑同出,却是锁定不同方位,眭元进情急之下挥刀封挡,但四剑角度颇为刁钻,眭元进极力荡开三剑,却终有一剑刺在了大腿上面。 女兵的刺剑可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找的就是人身之上最脆弱的地方,这一剑正刺中眭元进大腿经脉,只听眭元进惨叫一声,单膝跪地,一时间竟难再站起来。 “嗖嗖~” 紧跟着便是两枚飞爪探出,精准的钩在眭元进两边肩膀之上,眭元进面色顿时大变,这要是被拖进去,可是必死无疑! 千钧一发之际,眭元进的亲卫已经杀到,两名亲卫各自挥刀斩断绳索,另外一人连忙将眭元进拉开,却被随后盾阵之中刺出的一剑割断了喉管。 “给我杀!”未能势如破竹,反而一开始便被击伤,眭元进暴喝一声,直接将手中的大刀奋力掷出,狂暴的力量,直接将尚未合拢的盾阵破开一道口子。 两名亲卫见状,趁着盾阵未合拢之际,抢步上前,两柄长剑没入亲卫的胸膛,但两名亲卫也是彪悍之士,生生的将口子堵住,身后蜂拥而至的士兵趁机举枪突刺,几名女兵惨叫一声,倒在血泊里面。 北宫卫已经戮战一夜,而且终究是第一次面临真正的战阵,配合之间,难免出现疏漏,被敌军趁机撕开口子杀进来,残存的三百多名女兵却寸步不让,努力维持着阵型,配合杀敌,一时间与敌军呈胶着之态,然而贼军却源源不断的从山包下涌上来,女兵们能够腾挪的空间不断被压缩,盾阵也不断靠后。 刘宏见状,也知道到了分生死之际,回顾左右羽林军厉声道:“尔等还不上去帮忙!?” 一名羽林军军司马为难道:“陛下,北宫卫阵型严谨,我等此时若杀进去,不但帮不到她们,反而会乱了阵型,我等还是留在这里,保护陛下安危,一旦事不可为,还可护送陛下突围!” 突围!? 刘宏大怒,他就是再缺军事上的见识,此刻也看得出已经没了退路,突围?没了这些北宫卫,凭什么突围?就凭这些临战之时躲在一帮女人身后的“精锐”? 猛的一把拔出腰间佩剑,在军司马惊悚的目光中,一剑刺入其胸膛,扭头看向任红昌道:“北宫校尉,这些羽林军暂由你来接管,只管用,敢闻令不前者,杀!” “喏!”任红昌闻言脆声应了一声,扭头看向马南湘,一指在众将士的保护下后退的眭元进道:“带羽林军击杀此人。” “喏!”马南湘一挺胸,比男人都魁梧的身体此刻显得格外厚重,粗着嗓门儿道:“摸摸尔等胯下的卵蛋,还在的,跟老娘走,躲在一群女人背后,算什么爷们儿!?” 第四十三章 鹿肠山 羽林军,乃拱卫洛阳的精锐之师,一直以来,都以大汉最精锐的部队自称,但这一次的战斗中,先是被乱军冲溃,然后又是在追击战中躲在女兵身后不敢出战,这内心里,终究是有一份愧疚和憋屈在里面,只是之前有军官带头,作为士兵,就算心中不忿,也只能憋着。 如今军官被刘宏一剑杀了,皇帝也下了命令,再被马南湘这般毫无遮掩的鄙视,胸中那股憋屈之心爆发出来。 马南湘没有理会这些人,拎着一把大刀便孤身杀出,手中刀光一闪,一名有些发愣的贼兵直接被她削了脑袋,随后抬脚将一名扑上来的贼兵踹飞,空着的左手如同蒲扇一般落下来,抓住一名贼兵的脖子往后一拖。 嘎巴~ 一声脆响,贼兵的脖子直接被扭断,失去生机的尸体直接被马南湘当成了武器一甩,四五名扑上来的贼兵直接被撞飞。 眼看着一个女子如此凶猛,一群得了命令的羽林军再不退缩,虎吼一声,各自挥舞着刀枪剑戟跟着马南湘冲出去,直接杀向眭元进的方向,贼兵被马南湘气势所迫,步步后退。 眭元进见状一把推开拖着自己往后走的亲卫,厉声喝道:“快,给我杀了那个女人!” “杀我!?”马南湘扭头看向眭元进一瘸一拐的身影,满是横肉的脸上腾起狰狞的笑容,一把丢掉手中长刀,在两名贼军惨叫的声音里,一把拎住两人的脖子,将两人当做兵器舞动起来。 “啪啪啪啪~” 那两名贼兵犹如两柄肉锤一般被马南湘甩起来,所到之处,贼兵纷纷被撞飞出去,犹如一台推土机一般就这般横冲直闯出十余步,到了眭元进面前,随手抛开两名已经不成人形的贼兵,周围的贼兵被她凶猛之态吓得连连倒退,只剩下行动不便的眭元进孤零零的站在马南湘面前。 “死!”眭元进没想到一个女人能生猛到这等地步,吞了口口水,猛地攥起一把长枪便要刺击。 “啪~” 蒲扇般的手掌一巴掌落在眭元进脸上,直接将眭元进打的踉跄侧开,刺出的长枪歪歪扭扭的擦着马南湘的身体划过。 “杀我?”马南湘又是一个巴掌直接盖在眭元进的头顶,单腿支撑不住,直接跪倒在马南湘身边。 眭元进只觉脑袋有些晕乎,半晌才回过神来,一张脸涨的通红,豁然抬头,凶狠的瞪向马南湘,还没说话,便被马南湘一脚踹翻,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手中的长枪也被磕飞。 “想说什么?”马南湘低头居高临下,俯视着眭元进,突然嘿笑一声,在眭元进绝望的惨叫声中,狠狠地一脚踹在眭元进的裆部。 “啊~”有些变形的惨叫声响彻旷野,眭元进在马南湘脚下疯狂的挣扎起来,一双眼睛往外狂凸,仿佛会随时瞪出眼眶一般,马南湘脸上却露出享受的笑容,才在裆部的脚不断地摩擦蹂躏着,裤裆下面已经被血水染红。 周围,无论是贼兵还是羽林军乃至在后方观战的刘宏都不自觉的夹紧了双腿,这女人……太残忍了,看着已经明显出气多,进气少的眭元进,在场所有男性都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眭元进终于在持续了一刻钟的挣扎之后没了动静,一双眼珠子圆睁,绝望的看着天空,大概到死都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一种屈辱的死法死在一个女人脚下。 马南湘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看向周围的贼兵,眼见主将战死,再面对一个如此凶残的女人,不少贼兵见马南湘目光看来,惊呼一声,转身便跑,其他贼兵也反应过来,纷纷逃窜。 山包上,刘宏看着贼兵退走,微微舒了口气,任红昌却是面色凝重,贼兵这次被击退了,下一次呢?北宫卫经此一战,已经所剩无几,就算加上羽林军,此刻山包上能战之兵,也只剩下不到三百人,而贼军却还有数千人之众,下次再攻上来,又当如何御敌? “呜~呜~呜~呜呜~” 就在任红昌准备建议刘宏拼死杀敌之际,远处突然传来悠扬的号角声,任红昌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扭头看向刘宏道:“陛下,是卫尉来了!” 山下,眼看着女兵已经快要被破,却又功亏一篑,不但折损了不少人马,甚至连袁绍招募的眭元进也搭进去了,许攸咬了咬牙,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必须杀了刘宏,另立新君才有一争之力,正要下令强行进攻,山上的人已经不多,这里几千号人,只要再来一次强攻,就算用人命堆也能将刘宏给堆死,只是还未等他下令,便听到远处传来的悠扬号角声。 在这个通讯落后的时代,战场之上,号声、鼓声都是重要的传递消息的方式,在听到号角声的一瞬间,许攸便感觉不妙,这并非他们军中的号角声。 “先生,是叶昭的人杀来了!”负责保护许攸的将领在马背上眺望片刻后,一脸惊慌的看着许攸道。 “叶昭!?”许攸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号角声传来的方向,双方相隔甚远,在此处只能看到一条黑线在不断蠕动,具体多少人却看不清楚,但山上显然也发现了叶昭的到来,原本已经到了极限的士气会随着叶昭的到来再次振奋,反观自己这边,本就没有多少士气,此刻敌人来了援军,哪还能再战? “走!”许攸不甘的瞪了叶昭所来的方向一眼,恨声道。 只要在给自己一个……不,半个时辰的时间,他就能杀了刘宏,但叶昭的出现,却将他的计划彻底破坏。 这一次,许攸为了能够成功截杀刘宏,可是机关算尽,一开始,毋丘毅确实不知道任何谋划,送进去就是为了迷惑叶昭,真正在军中起内应的,便是杨谦,在第一步误导叶昭成功,将刘宏引到伏击圈之后,安插在宦官之中的内线暗中找到毋丘毅,将计划和盘托出。 毋丘毅不但是党人,更重要的是,袁家于毋丘家有大恩,一直以来,毋丘毅都是袁家的人,许攸可以确定毋丘毅就算在不知道任何事情的情况下,一旦得到这边的命令,会毫不犹豫的帮助袁绍,所以他才令毋丘毅按计划将刘宏引出。 叶昭被他骗过了,因为杨谦的事情,加上之前对毋丘毅的观察,叶昭判断毋丘毅是毫不知情的,再加上杨谦的吸引,让叶昭放松了对毋丘毅的看管,使得毋丘毅成功将刘宏引出来然后被伏击。 只是许攸高估了王芬的能力,没想到王芬在占据兵力优势的情况下,仍旧被叶昭杀出了重围,还被反杀回来的先锋方悦拖住大军,让叶昭能够腾出手来回援,同时许攸也低估了北宫卫,这支纯粹由女兵训练而成的部队的战斗力,数千将士围攻都没能将这支部队击灭,给叶昭救援争取了时间。 到现在,叶昭杀到,哪怕兵力上占据优势,许攸也没有任何信心能以这支士气低落的部队跟叶昭的精兵猛将抗衡。 没有理会慌乱的军队,许攸直接带着袁绍派来保护他的几员将领以及精兵脱离了部队直接绕过土包离开,至于这些豪强兵马,还有王芬会如何,许攸显然并不准备多管,既然事败,总该有人出来承受天子的怒火,王芬作为此次行动中,官职爵位最高的一个,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没了许攸等人的指挥,这些围困土包的士兵不等叶昭杀来已经自动溃散,叶昭带着人马冲杀过来,也没工夫去理会那些溃兵,带着人马直接上了土包,令纪灵、典韦、管亥三人带兵守住四方,将手中长枪往马背上一挂,翻身下马,来到北宫卫前方。 “将军!”任红昌、马南湘、李淑香三人上前,对着叶昭抱拳一礼。 叶昭目光在北宫卫身上扫过,深吸了一口气:“伤亡几何?” “活着的,都在这里了,姐妹们没给将军丢脸!”青铜面具后面,任红昌双目已经溢满了泪水,之前千军万马都未曾有过半点畏惧,此刻见到叶昭,却感觉心头发酸,泪水不争气的往外涌。 “都是好样儿的!”叶昭上前,狠狠地抱了抱任红昌道:“剩下的交给我,带我去见陛下。” “喏!”见到了叶昭,所有人提着的心,都放下来了,任红昌躬身一礼,带着叶昭进入人群,来到刘宏身边。 “臣……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叶昭脱去铠甲,单膝跪地,朝着刘宏躬身道。 “叶昭,可曾看到我儿!?”不等刘宏说话,何后已经扑上来,憔悴的脸上带着期冀的看向叶昭。 “放肆!”刘宏目光一冷,森然的看向何后。 “陛下、皇后放心,臣在来的路上恰巧遇到殿下,已经将殿下救下,只是兵凶战危,臣命人护送殿下往汲县去,兵通知河内驻军来援,殿下此时安然无恙。”叶昭躬身道。 “叶卿,朕不知该如何说……”看着叶昭,刘宏叹了口气。 第四十四章 故人已逝 朔风扑面,不大的山包上面,放眼看去,满目泥泞,在这苍茫一片的天地中,极为醒目,银白的雪地如同被鲜血洗过一般,在山包顶端,到处都是女兵的尸体。 看着这一切,再看看跪在身前的叶昭,刘宏叹息一声,千言万语,最终只道:“悔不该听叶卿之言,误信小人谗言,累的三军将士惨死他乡。” “陛下不必自责,此事,这些贼人早有预谋,而且贼人手段狡猾,令人防不胜防!陛下初临战阵,能够与将士们同心,已是难得了,臣第一次上战场,可没陛下这般淡定。”叶昭躬身道。 刘宏摇了摇头:“叶卿怎也学着那帮人说这谄媚之词?若非朕恐惧,怎会看不出贼人伎俩?这帮贼子,甚是可恶!” 叶昭闻言,没有接话。 “爱卿起来吧。”刘宏看叶昭还跪着,伸手将他扶起,轻抚叶昭手掌道:“如今贼兵暂退,爱卿下一步有何打算?” “昨夜臣以将王芬主力击的溃散,只是心忧陛下安危,不敢恋战,不过先锋方悦回军,当能牵制,令其不得修整,臣准备回师与先锋大军夹击,诛灭贼首。”叶昭躬身道。 “王芬,冀州刺史,朕的封疆大吏,哈~朕这个皇帝,还真是有眼无珠!”刘宏眼中闪过一抹森然杀机,随即看向叶昭道:“朕见贼军势众,听那逆贼毋丘毅说,贼众足有三万,叶卿却只有这些人马,你可有把握?” “陛下放心,胜败之数,不在多寡,而在人心,贼军此番聚众攻击陛下,乃弑君大罪,心中本就存惶惑之心,逆贼也,如今事情未成,不但人心散乱,士气也会大跌,臣率朝廷精锐之士,诛杀叛逆,乃正义之师,以顺讨逆,加上贼众士气已泄,更有陛下洪福相佑,安有不胜之理?”叶昭笑道。 “听叶卿如此一说,朕倒是放心了,你还有何要求,一并说来,朕定当答应。”刘宏看着叶昭,微笑道。 “虽说臣有把握,然陛下在此,臣会心忧陛下安危,且冀州情况未明,恳请陛下由北宫卫护卫退回洛阳,让臣可以一心破敌。”叶昭躬身道。 “这是自然。”刘宏点头笑道,就算叶昭不说,这河间之行,经此一事,刘宏也不准备再去了,天知道还会有什么人跳出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叶昭能护他一次,安知下次是否还能护住。 “此外,臣还有一不情之请。”叶昭躬身道。 “爱卿但说无妨。”刘宏笑道。 “王芬与臣,有些恩义,此番反叛弑君,罪无可赦,臣也不敢求陛下放其生路,只是毕竟臣与王芬,有一番恩义在,恳请陛下,准臣将其安葬,给他一个体面地死法。”叶昭躬身道。 刘宏看着叶昭,眼中闪过一抹不甘,王芬乃贼首,刘宏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但叶昭此刻求情,他真不好无视,良久方才叹道:“王芬能与叶卿为友,何其幸也,朕准了!但其余人,皆不可赦!” “臣遵旨!”叶昭郑重下拜:“谢陛下!” “爱卿起来吧,好好活着,打一场大胜仗,朕在洛阳,等卿归来,为卿封侯!”刘宏伸手再次将叶昭扶起,郑重地说道。 “谢陛下!”叶昭再度躬身谢道。 诸事议定之后,叶昭当即安排北宫卫护送刘协和何后离开,前往汲县与刘辩汇合,河内方面已经派人前去通知,接应的兵马今日当能抵达,届时护送刘宏返回洛阳,这场风波也就算过去了。 北宫卫不想离开,这是北宫卫第一次真正残余战斗,也让北宫卫的姑娘们认识到自身的强大,但更多的却是对失去袍泽的痛心,经此一战,八百北宫卫,活下来的只有八十来人,十亭去了九亭,虽然死在她们手中的敌军更多,但这依旧难改北宫卫几乎被打废的事实,女兵不同于寻常士兵,就算刘宏不忍心这支战力彪悍的女兵就此消散,新晋的女兵想要重新训练成军,也比男兵难了数倍,不但资源要跟上,而且要达到北宫卫目前的战斗力,至少也要花两年的时间。 北宫卫多半会消亡,所以这些姑娘想要留下来,杀更多的敌人为死去的姐妹们报仇,哪怕死在战场上,也总好过回去后如同寻常宫女一般虚度光阴。 不过北宫卫的职责,就是保护天子,而经此一战,刘宏对于这些姑娘们的战斗力也颇为放心,在叶昭的劝说下加上刘宏的承诺,才让这些姑娘们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战场。 “主公,接下来怎么办?”天子离开,叶昭麾下众将士心中轻松了不少,没了刘宏安危所带来的压力,他们可以轻装上阵,进退自由。 “去送文祖兄最后一程!”叶昭翻身上马,看着一干疲惫的将士,深吸了一口气道:“将士们,随我杀人去!” “喏!”两千人马聚成队列,齐声应诺,竟有千军万马之势,声震苍穹。 山下的贼军随着许攸撒手离开,早已逃散,叶昭也没理会这些散兵游勇,一路往昨日大营之处而去,当赶到时,王芬的三万大军已经所剩不多,一少部分是被击杀,其余的却是都逃了。 叶昭昨夜突围,斩杀了不少将官,已经令王芬大军有些控制不住,失去统属的将士不少人在叶昭突围之后,也跟着散了,剩下的人随着方悦带兵杀到,自乱了阵脚,而且随后快到天明的时候,丁力以及另外一支人马杀到,更使王芬的大军乱了阵脚,一番厮杀之后,不少人直接溃逃,仅存的人马也是筋疲力尽,不堪再战,躲入叶昭的大营依托大营自守。 叶昭率部赶到时,战事已经暂时停歇,方悦、丁力以及另外一支乡勇组成的兵马围住了大营,正在准备最后的决战。 “主公!”得知叶昭到来之后,方悦、丁力安排好军务后,便前来拜见,同行的,还有另外两名英气勃勃的少年。 “无需多礼,战况如何?”叶昭伸手虚扶,微笑着跟两名青年示意之后,看向方悦和丁力道。 “主公已经将那王芬大军打的几近溃败,末将来时,贼军胆气已散,天黑难以视物,贼军以为朝廷主力来了,只知仓皇奔逃,我军损失并不严重。”方悦躬身道。 “这两位可是常山人马?”叶昭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两位少年笑道,他之前联络了两支人马,一支就是丁力率领的叶家私军,另一支则是派孟虎前往常山,找寻赵荣帮忙。 “正要与主公介绍,这两位皆是常山英雄,武艺精湛,昨日正是因为他们的到来,才使得贼军彻底失去斗志,两位少年英雄不但武艺了得,而且所带来的常山乡勇也颇为厉害。”方悦笑道。 “当年分别之时,还与子皓兄言若有事可来找我,不想却是我先去请子皓兄相助。”叶昭看着其中一人,眉宇间,与赵荣颇有几分神似,不由笑道:“这位便是子龙吧,军都山时,常听子皓兄提起。” “赵云参见将军!”少年肃然一礼道。 “难怪子皓兄常在我等面前夸赞子龙,果非常人也。”叶昭满意的看着赵云,此刻的赵云倒是颇附和白马银枪的样子,生的英俊却并不阴柔,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逼人英气,举手投足之间,也是阳刚之气十足,虽然本事如何还没见识过,但看方悦反应,应该不差。 这还只是二十岁的赵云,若能悉心培养打磨,他日成就,恐怕要远在历史记载之上。 “家兄也时长与云提起将军之事,在常山一带,将军之名可是妇孺皆知。”赵云微笑着指着一旁的少年:“这位是云同门师弟,夏侯兰,自从听过将军事迹之后,便对将军尊崇不已,恨不能早生几年,随将军征战塞外。” “不错。”那夏侯兰狂热的眼神让叶昭有些受不了,微笑着点了点头,夏侯兰看起来有些内向,哪怕此刻情绪激动,也没说话。 “怎不见子皓兄来?”叶昭看着赵云道。 赵云闻言,眼中闪过一抹黯然,躬身道:“不敢欺瞒将军,家兄已在年前去世……” “何以如此?”叶昭皱眉道,赵荣虽然过了壮年,但身体一直强健,不像早死之相。 “早年就疮复发,又耽搁了救治,等到医匠来时,已然药石无救!”赵云声音有些低沉。 一旁的丁力当年与赵荣同为叶昭麾下两大校尉,双方也是打出来的交情,虽然之前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此刻仍旧不免有些情绪低落。 “不想当年一别,竟成永别!”叶昭沉默片刻后,怅然一叹,看向赵云道:“既然如此,子龙为何不来寻我?我曾与子皓兄说过,但有难处,只管来寻我便是。” “家兄曾言,男儿功勋是马上上得来,而非攀附他人,将军威扬海内时,家兄说过,不得让云去寻将军。”赵云躬身道。 “这是他说的话。”想想赵荣一生,叶昭叹了口气:“此战过后,子龙带我去一趟常山,袍泽一场,我要再见子皓兄一面。” 第四十五章 幽冥路寒,望君珍重 牧野大营。 叶昭并未采取四面合围的对策,在获得河内粮草支援之后,叶昭在被王芬占据的大营之策,又立了一个营盘,相对于原本的营盘,这次叶昭所立的营盘要小不少,毕竟就算加上丁力、赵云带来的援军,叶昭如今手中的兵力也不过五千出头,兵力远少于王芬,并不具备围困的能力,分兵只会让王芬易于突围。 “文祖!”中军帅帐之中,周旌急匆匆的来到王芬身前,神色凝重。 “坏消息?”王芬的头发有些蓬乱,双目遍布血丝,叶昭这两天并未急于进攻,而是选择了结营对峙,但王芬这两天却没怎么合眼。 叶昭如此做法,他可不认为叶昭是想放他一马,这可是弑君之罪,他与叶昭有些关系,但这一次,事情闹得太大,最重要的是,作为此次事件的发起人,如今事败,他自然要承担主要责任。 周旌看着王芬憔悴的面容,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与王芬说。 “说吧。”王芬苦笑道,他大概能想到如今的局势。 “粮草被断,魏郡、赵国各地官员、豪强纷纷与我军撇清关系,甚至主动给叶昭送人送粮,我军……已经被孤立了,如今叶昭正在营外派人轮番喊话,煽动营中将士,如今人心浮动,怕是……”周旌看着王芬,涩声道:“大势已去。” “大势?”王芬哂笑一声:“两天前就没了。” 从叶昭救出刘宏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大势就已经告终,如今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空有上万兵马,但此刻这上万兵马是否还会听他们命令就不得而知了。 “那叶昭丝毫不念旧情,还有那许攸,端的不为人子!”周旌恨恨的道。 若非许攸见势不妙直接开跑,他们能够及时得到消息,情况未必会变得如此糟糕。 “修明做的没有错,各为其主而已。”王芬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事还真怪不得叶昭。 “都这等时候了,你怎还在为他说话?”周旌怒道。 王芬摇了摇头,现在的叶昭,哪还需要他说什么话,此番回洛阳之后,或许官职不会再有提拔,但在洛阳的地位,只要刘宏在一日,便无人可以撼动。 “报~”一名小校狼狈的从门外闯进来。 周旌面色一冷,怒哼道:“没规矩!” 王芬摆了摆手,看向小校道:“何事惊慌!” “北门校尉张礼开门投降,敌军已经杀进来了!”小校冷冷的瞥了周旌一眼,对着王芬躬身道。 “什么!?”周旌大惊,怒道:“背主之奴……” “够了!”王芬站起身来,正了正衣冠道:“我等如今是叛逆,不投降,难道还要于我等陪葬不成?” “可……”周旌不甘,这种被背叛的滋味,可不好受。 “该降的,都降吧!”王芬站起身来,看着小校笑道:“诸位此时还愿陪伴王某,王某已感激不尽,不必再陪王某枉送了性命。” “主公,我……”小校看着王芬,眼中闪过一抹挣扎之色。 “去吧!”王芬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几分解脱。 “文祖,我们还有上万兵马,远超那叶昭,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周旌见小校转身走了,不由大急,看向王芬道。 “你我皆非知兵之人,此前三万大军夹击,都险些被叶昭击溃,如今只余万人,且并无战心,如何挡得住这位名将?”看着空荡荡的大帐,王芬正了正自己的衣冠,又取来梳子将蓬乱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扭头看向周旌道:“文房,我衣冠正否?” “文祖兄,你这是……”周旌皱眉道。 “我等士人,就算是死,也该死的体面些,再说,故友再见,若是蓬头垢面,岂非失礼于人?”周旌苦笑着看了看自己满是污垢的衣物,摇头叹道:“可惜这衣冠不太整洁,但愿修明莫要介意。” 王芬仿佛不是要去赴死,而是真的要去见多年未见之故友一般,周旌突然感觉鼻子有些发酸,狠狠地点了点头道:“文祖兄所言不差,便是死,也不能失了我士人风骨。” 说着学着周旌的样子将自己整理了一番,营帐外,不时会传来厮杀声,然而却并不猛烈,不多时,密集而整齐的脚步声从帐外传来,小校从门外进来,对着王芬道:“主公,人已经都散了。” “你为何不走?”王芬看着小校,此人算是自己心腹,但在王芬的众多心腹之中,却并非得王芬重视的那种,否则也不会只是一员小校。 “末将无牵无挂,主公待我不薄,末将愿誓死追随主公。”小校躬身道。 “何苦?”王芬看着这员小校,突然尴尬的发现,自己竟然不记得对方的名字,摇头叹道。 “末将虽未读过书,却也知忠义二字,主公对我有恩,如今末将不能护卫主公突围,已是失职,若此时离开,与那禽兽何异?”小校笑道。 周旌看着小校,耳根子突然有些发热。 “文祖公,可否出来一叙?”营外,叶昭那清朗的声音响起。 周旌面色一变,王芬却是坦然自若,大步朝着营帐外走去,周旌二人也连忙跟上。 营中的厮杀声并未停止,只是很淡,让王芬三人意外的是,帅帐之外,并无兵甲林立,只有叶昭一人立于帐外,在他身侧是一员铁塔般的汉子以及二十岁左右的英武少年。 “文祖公,昔日邺城一别,不想今日再见时,却是这般境况。”叶昭叹息一声,看着王芬笑道。 “修明却是越发丰神俊朗起来。”看着叶昭棱角分明的样貌,王芬不禁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叶昭时,虽然当时叶昭已经成熟稳重,但脸上却是还带着几分稚嫩,如今那份稚嫩却是不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难以言喻的淡定从容。 “叶修明,刘宏宠信奸佞,致使天下大乱,如今你助纣为虐,不怕成为千夫所指么?”周旌看着叶昭,咬牙切齿道。 “叶某素来行的端,坐的正,我自问心无愧,至于他人如何看我,也由他!至于朝政如何,叶某一介武夫,不便妄议朝政。”叶昭淡淡的扫了周旌一眼道。 “修明若是一介武夫,怕是要让天下士人无地自容了。”王芬笑道:“可惜今日你我再会竟是这等境况,否则,芬却是想与修明痛饮一番。” “今日也可。”叶昭一伸手,自有两名亲卫跑出来,拎着一坛酒和酒觞送到王芬面前,然后退下。 “昭往日颇受文祖公照拂,只是今日之势,除了给文祖公一个体面地死法,昭也做不了太多,公死后,昭会为文祖公安葬,却无法为公立碑。”叶昭接过典韦递过来的酒坛,拍开封泥,对着王芬道:“先干为敬,黄泉路寒,此去幽冥,望君珍重!” 说完,举起酒坛一仰脖子,狠狠地灌了一口。 “修明能做到此,芬已知足。”王芬笑着举起酒觞,为自己满上,对着叶昭遥遥一敬,仰头将觞中酒一饮而尽。 “好酒!将死之人,能尝此等美酒,死无憾也!”王芬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给周旌倒了一觞道:“文房也饮一觞。” “好!”周旌接过酒觞,一口饮尽,王芬又给那小校也倒了一觞。 “谢主公!”小校将刀往地上一插,接过酒觞仰头一灌。 叶昭看着三人,默默地闭上眼睛,身后,典韦取出一段白绫上前,大步走到王芬身后。 王芬对着叶昭遥遥一礼,典韦一把将白绫套在王芬的脖子上,用力一勒! “主公!”小校见状便要扑上,叶昭身旁的赵云却已经抢上,一枪探出,刺入小校胸膛。 王芬双手下意识的抓住了脖子上的白绫,脸色紫涨,双腿不断踢蹬,典韦已经得了叶昭的命令,双臂神力爆发,只听一声闷响,王芬双目圆睁,双手却是无力地垂落下来,已然气绝。 周旌看着王芬的死状,心中一颤,不等典韦来杀,一把拔出宝剑,横剑自刎。 叶昭看着三人的尸体,叹了口气,挥手道:“将之寻处地方下葬,将军中俘虏押送回洛阳,等候朝廷处置。” “喏!”自有将领应命,派人将三人尸体抬走。 “主公,这王芬、周旌等一众叛贼的家眷是否也……”方悦安排完军务,来到叶昭身边躬身道。 “那是地方官吏的事情,我等是军人,只管打仗。”叶昭目送着王芬的尸体被拖走,摇了摇头,看向方悦道:“这种功勋,我拿不了。” “喏。”方悦躬身答应一声,告辞离去。 “将军,这些人虽然反叛,然其家眷……”赵云听出了叶昭的意思,家眷最终还是难逃朝廷屠杀,心有不忍。 “无辜?”叶昭看着赵云,摇头道:“其实也不算无辜,有些事情,是需要代价的,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由一人去扛,能让他们有个体面的死法,已是我所能做极限。” 赵云闻言,默默叹息一声,没再多言。 中平四年末,一场大雪,不知掩盖了多少鲜血与无奈。 第四十六章 回京 常山,真定。 看着眼前的墓碑,叶昭取出酒囊,将半囊酒倒在墓碑前的雪地上,而后仰头将剩下的半囊一饮而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爱上这杯中之物,这个时代的酒并不似后世白酒那般甘醇猛烈,也不容易上头,偶尔喝一些,反而会使头脑更清明。 “子皓是个真正的军人。”叶昭叹了口气,自语道:“只可惜,这样纯粹的军人不多了。” 在他身后,赵云和夏侯兰立在叶昭身后,默然不语。 叶昭对着赵荣的墓碑拜了三拜之后,扭头看向赵云:“虽然子皓兄所言也不差,男儿生在这世间,功勋马上取,何须依靠他人?不过作为昔日袍泽,若不知此事,也便罢了,如今既然知道,我却不能不管。” “子龙,此番你与子淳有救驾之功,便是以功勋论,也够资格在我麾下当个军侯,叶某治军如何,子皓当与你说过,若你无能,你便是我亲弟弟,叶某也绝不会有半分优待,此番卫尉麾下旅贲三校以及羽林军折损颇多,正是用人之际,你二人武艺不凡,也有领兵之能,我欲荐你二人入我军中做个军侯,有法可依,不知你二人意下如何?”叶昭看着赵云与夏侯兰道。 “这……”赵云有些迟疑,他是想效仿其兄前往边关参军,只是叶昭所言,也不无道理,何况叶昭如今身为卫尉,这般相邀,已是对他二人重视,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更何况,赵云和夏侯兰这几年也没少听过叶昭事迹,若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子龙,还在犹豫什么?”见赵云默不作声,一旁的夏侯兰不禁怂恿道:“子龙不是也常说恨不能与大兄一起参军,与将军并肩作战么?” “承蒙将军错爱,云愿意一试。”赵云看了夏侯兰一眼,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叶昭躬身道:“只要将军不弃。” “好!”叶昭笑了,笑的很开心,伸手拍着赵云的肩膀道:“能得子龙与子淳相助,亦昭之幸也,那便收拾一下,准备随我回洛阳吧,家中可还有亲人?” 赵云和夏侯兰摇了摇头,赵荣在赵云小时候便投军,很少回来,父亲也在赵云十二岁之时离世,而夏侯兰更是孤儿,两人在枪绝童渊门下习武多年,如今已然出师,却是无甚牵挂。 “那便收拾行装,明日我等启程!”叶昭笑道。 “喏!”两人躬身一礼,目送叶昭离开。 赵云与夏侯兰对视一眼,能够看到夏侯兰眼中毫不掩饰的惊喜与激动之情,不由苦笑摇头,自己这位发小对于叶昭可是崇拜的紧,此番拜入叶昭门下,于夏侯兰来说,可说是得偿夙愿。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叶昭带着两人汇合了典韦、管亥所率的亲卫,一路向南离开常山,往河内与大军汇合。 因为王芬等党人合谋谋害天子,使得刘宏这次出巡河间的计划搁浅,刘宏回了洛阳,叶昭却是不必急着回去,此刻回去,也没他什么事情,因此,叶昭在回到河内老家之后,便命令大军驻扎,自己在老宅之中住了下来。 洛阳恐怕会随着刘宏这次回去掀起腥风血雨,这种事情,叶昭现在不愿意掺和,他跟士人之间的矛盾已经很尖锐,尤其是这次,几乎可说是因他破坏了谋刺王芬的计划,虽然王芬已诛,但看当日刘宏离开时那杀气腾腾的样子,这件事情,显然不可能如此轻易了结,就算刘宏没有袁家参与此事的直接证据,加上王芬已死,许攸逃窜,刘宏没办法收拾袁家,恐怕袁家的附庸势力这段时间会缩水不少,这份仇恨,恐怕会被袁家记在自己头上,这个时候回去,会给那些士人一个宣泄口,把气撒到自己身上来,叶昭虽然不惧,却也不想触这个眉头。 洛阳之中,刘宏的安危是没问题的,叶昭也不急于回去,就在怀县老宅住下,平日里看看书,练练武,偶尔会跟丁力一起训练家丁,日子过得倒也自在,时间就在这般悠闲之中,渡过了年关。 一直到中平五年二月中旬,叶昭才不得不起身回洛阳。 却是西凉传来战报,皇甫嵩、董卓平定西凉羌乱,董卓自领了凉州牧之举令刘宏大怒,同时也深感手中兵权不足,命叶昭尽快回洛阳重组旅贲,同时北宫卫的女兵营也已经重建,更从原本的七百人扩编至一千两百人,刘宏这次见识到女兵的强悍,几乎将宫中一半的宫女都给扔进了北宫卫,让任红昌等人训练,来扩大自己的兵权。 同时刘宏还在密诏中隐约提及准备另立新军之事,希望叶昭能够回朝帮他镇住各方蠢蠢欲动,意图插手新军的势力。 刘宏这根本是要分了何进这个大将军的兵权呢! 何进手握北军五校,掌控洛阳实际兵权,却不帮刘宏干正事,反而跟一群士人混在一起,看来经过此番出巡河间,已经碰触到刘宏的底线,让刘宏下定决心重新整顿洛阳军权了。 哪怕叶昭在收到密诏之后立刻动身,但大军抵达洛阳时,已经到了三月上旬。 再入洛阳,叶昭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洛阳比之以往萧条了不少。 刘宏在年底回京之后,便祭起了屠刀。 洛阳城中,数百名士人被下狱,所有与王芬、许攸等人有过书信往来或者关系密切者,都被廷尉一一拿下,洛阳大狱几乎人满为患,甚至连袁家都受此事牵连,袁绍被罢免了司隶校尉之职,在叶昭不在洛阳的情况下,让叶昭兼任司隶校尉。 除了袁绍,袁家还有不少人受牵连,甚至连袁隗,最近都称病不出,已经多日未曾上朝参政。 这些只是没有直接证据的士人,被下狱,但直接或间接能够找到证据的士人便立刻就是抄家灭门的重罪,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洛阳城外的护城河里,几乎卷走了数万颗人头,叶昭也是回京之后才知道,有一段时间,洛水几都被染成了红色。 天子一怒,仅是洛阳城中,便伏尸数万,不知多少昔日豪门望族家破人亡,灭亡在刘宏的怒火之中。 叶昭自忖,若非自己此番有救驾之功,就凭自己跟王芬的关系,都有足够的理由让刘宏命廷尉将自己下狱。 叶昭前去拜见刘宏时,被告知刘宏这几日身体有恙,已然称病数日。 这并非推脱之言,而是刘宏在这次北巡之中受了惊吓,加上回京之后,大动肝火,一口气杀了几万人,直到诸事告一段落,心神一松,在给叶昭下了密诏之后,第二天便病倒了。 张让让叶昭耐心等候几日,待天子病情好转之后,便会在朝堂上正式为叶昭封侯。 对于封侯之事,叶昭并不着急,在询问了一番刘宏的病情之后,便告辞离开了。 回到府中第二日,便被曹操找上门来,拉去了醉仙楼。 “今日孟德怎如此慷慨,竟然舍得邀我来此?”靠在柔软的靠垫上面,叶昭似笑非笑的看着曹操,这醉仙楼的消费可不便宜,曹家虽然有钱,但那也是曹嵩的,曹操就算是曹家的继承人,也不可能随意挥霍,以叶昭对曹操的了解,这货恐怕是有事相求才会如此慷慨,否则的话,依着平日里这货蹭吃蹭喝的风格,怎么可能单独将他邀来此处。 “也是本初近日触了袁公眉头,被袁公禁足,使得这最先楼里失了他这位金主,我等才有机会坐在这四海阁中观看歌舞,否则的话,操就算有心相请,怕是也无力与本初相争。”曹操笑道。 “是啊,无力相争,孟德会直接过去与本初同坐吧。”叶昭揶揄道。 “知我者,修明也。”曹操嘿笑着看了叶昭,毫不脸红的道:“还未恭喜修明,此番护驾大功,不但得了司隶校尉之职,听说不日等陛下临朝时便会为你封侯,若真能如此,不算那些世袭侯爵,修明将是当朝最年轻的侯爵!” 叶昭今年也才二十五岁,比曹操年轻了近十岁,曹操之父曹嵩可是坐过太尉,但曹操也没有封侯,袁绍是四世三公之后,封侯时也已经年近三十,若叶昭此时封侯,可真的是以寒门之身压过一众世家大族了,叶家也将成为大汉天下举足轻重的家族。 眼看着昔日好友一个个封侯,要说曹操这心里面不羡慕嫉妒,那是不可能的。 “孟德兄之能在我之上,所缺者不过一机缘尔。”叶昭笑着给曹操添了一盏酒道:“这次抢了那袁本初的司隶校尉之职,恐怕今后与本初再难如往日一般饮酒了。” 曹操闻言默然,看着叶昭,突然低声问道:“修明,你实话告知于我,此事是否真与本初有关?” “事情已经过去,陛下都不再追究,你我又何须操心?”叶昭摇头叹道,袁家这次受损不小,但却不至于伤筋动骨,刘宏杀了一大帮袁家门生故吏,却只是罢了袁绍的官职,对袁隗也只是罚俸,这让叶昭有些遗憾。 莫看历史上最终称霸中原的是曹操,但在这个时候,袁家的势力之庞大,一旦针对某人,哪怕对方是天子,都能让对方喘不过气来。 曹操闻言会意,不再多言,而是看着叶昭笑道:“此番邀修明前来,实是有事相求。” 第四十七章 新军 酒楼的厢房里,看着曹操的笑脸,叶昭摇头失笑道:“就知你这饭不好吃,说吧,何事,若能帮得上忙,定当尽力。” 曹操苦笑道:“陛下自回京之后,疑心日重,操也是逼不得已,才来找修明帮忙。” “究竟何事?你我之间,不必如此遮掩吧?”叶昭端起酒觞,目光在醉仙楼中逡巡,昔日天天爆满的醉仙楼,似乎也受到影响,变得清冷了许多,虽然人还是不少,但却没了往日那份热络。 “修明可知陛下欲立新军之事?”曹操看着叶昭,询问道。 “孟德消息倒是灵通。”叶昭目光落在舞池中央,正在舞剑的羞花身上,摇头道:“此事我只能尽力帮孟德说项,至于成与不成,昭不能保证。” 刘宏之前给他的书信中,曾询问过叶昭的意见,这新军该如何择人,又该如何分配,刘宏在大方向上已经有了筹谋,只是究竟由何人来担任新军统帅,还没有决定。 叶昭如今身兼卫尉、司隶校尉两职,洛阳皇宫加上司隶、三辅一带的兵事都受他节制,兵权已经不少,新军统帅,肯定轮不到叶昭头上,刘宏就算再相信他,经历了何进之事,他也不可能把所有军权集于一人身上。 而且经过冀州谋刺一事,刘宏的猜忌之心颇重,叶昭此时刚刚回京,若是就插手新军之事,那就是自己不知进退了。 “修明愿意相助便好,操也已经活动了一些,修明也无需多做,若陛下问起时,修明帮操说上两句便是。”曹操笑道。 虽然曹嵩的太尉有些暴发户的嫌疑,但这么多年积攒下来,在洛阳还是有些人脉的。 “此事就算你不说,陛下问起时,我还会扯你后腿不成?”叶昭瞪了曹操一眼,不爽道。 “就知道修明义气,时候不早,操先告辞了。”曹操哈哈一笑,站起身来对着叶昭拱手一礼,不等叶昭还礼,便匆匆而去。 这曹操……叶昭摇了摇头,真难想象眼前这风风火火的曹操会是历史上那个胸怀宇内的乱世枭雄。 “奴婢羞花,参见主公。”又坐了半晌,叶昭正要离开,表演完毕的羞花上楼来,名义上自然是给叶昭敬酒,虽然也有不少人邀请了羞花来陪酒,但眼看是四海阁这边相邀,知趣的没了声息。 这醉仙楼四美虽好,但这四海阁可不是一般人能坐的,若无足够身份,给再多钱常人也进不来。 “你怎知我在此?”叶昭诧异的看向羞花,不解道。 “四海阁是以主公名义包下的,之前老鸨来传,奴婢自然知道。”羞花躬身道。 “我的名义?”叶昭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看向羞花不可思议道:“也就是说……曹操并未付钱?” “既是主公前来,怎能收钱?”羞花摇了摇头,不解的看向叶昭。 “贱人!”叶昭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挥手道:“算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且去吧。” “喏!”羞花躬身一礼,乖巧的退出了厢房。 叶昭也没心思继续待在这里,起身往外走去,这洛阳城如今被刘宏杀的风声鹤唳,他此番回京,也算是风云人物,一言一行都受人关注,实在不适合在外面乱晃。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叶昭都待在卫尉府中,袁绍虽然被免了司隶校尉的官职,但府宅却并未收回,叶昭在府中疏离这段时间洛阳发生的事情。 除了刘宏回京之后大开杀戒之外,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刘宏对洛阳人士进行了一系列调换,包括洛阳令、河南尹、虎贲中郎将等重要职位的人员调换,这一次刘宏携怒而来,一回来就是几万颗人头落地,还有不少人被下了狱,令洛阳人心惶惶,纵使对刘宏的调动心有不满,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去触刘宏的眉头,让刘宏大刀阔斧的将洛阳给梳理了一遍。 兵权方面,刘宏将南北两宫校尉从卫尉府下分离出来,与虎贲中郎将合兵,又产生了一系列人员调换,叶昭如今与内宫完全隔离开来,刘宏显然要将这皇宫的兵权握在自己手中,同时何进的兵权也在这段时间受到不少削减。 叶昭心里默算了一番,刘宏这一番调动,看似并未对付何进,但虎贲中郎将加上南北两宫校尉的兵马加在一起,有近五千人,加上叶昭统领的旅贲三卫以及公车令和司隶校尉部,加起来有一万六千人马,而且无论叶昭的旅贲三卫还是虎贲中郎将所部,都是负责洛阳城内防务,何进虽然军权依旧庞大,但北军五校、羽林军以及城门屯军,都驻扎于城外。 如此一来,何进兵马虽众,但都在城外,整个洛阳城内,尤其是在叶昭率军回归之后,刘宏对城内的军队控制力达到空前鼎盛的状态,这个时候,就算何进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刘宏随时可以将何进在第一时间控制起来,城外兵马虽众,但也不敢贸然攻城,这样一来,何进对朝政的影响力无形间被削弱了许多。 这一手玩儿的十分高明,几乎是借着暴怒的情绪,不动声色的将何进在洛阳城内的兵权彻底抽走。 无论是叶昭还是虎贲中郎将乃至南北两宫,都是刘宏的心腹,何进哪怕手握大将军兵符,也根本调动不了这些人马。 坐在舒适的胡床上,叶昭合上竹笺,闭上眼睛,皱眉道:“太急了些。” 一旁的戏志才抿了口酒,没有说话,黄劭和邱迟却是看向叶昭:“主公此言何意?” “陛下这番举动,不能说错,反而十分高明,至少在眼下,没有任何问题,何进如今在这洛阳城中,已经是砧板上的肉,只要徐徐将其身边的爪牙一一除去,何进空有大将军之位,却无大将军之权,再等上几年,无论陛下要废除大将军之位还是要杀何进,都在一念之间,只是……陛下要立新军之事,如今在洛阳城已经是人人皆知,城中兵马已经分配完毕,短时间内,不可能有任何调动,这要立新军,定是从北军五校、羽林军以及城门屯军之处入手,这定然会令何进不安。”叶昭轻扣着桌面,看着邱迟和黄劭道:“你二人各自回去,安排军务同时,密切注意大将军府动向,我想陛下这两日应该会尽快召见于我。” “喏!”黄劭与邱迟起身,答应一声,各自离去,房间里,只剩下叶昭和戏志才两人。 叶昭皱眉想着心事,戏志才却是默默地喝着酒,一时间,房间里一片寂静。 “董卓自领凉州牧之事,先生当知晓。”良久,叶昭打破了沉默,抬头看向戏志才对他来说,洛阳这些权利倾轧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如今整个天下的局势。 董卓这次拒绝朝廷招入洛阳的诏书,自领凉州牧,对朝廷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有了这个带头者,日后恐怕会不断有人效仿,朝廷对各州郡的掌控力将会不断缩减。 “卑职却有耳闻。”戏志才默默地点了点头,看向叶昭道:“主公有何打算?” 叶昭抬头,看向戏志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此番出巡,我曾问过太医,陛下的身子原本若精心调养,或可再支撑五六年,但因为一些原因,怕是最多只有一年寿数。” 刘宏先是在杨谦的怂恿下,被施了猛药,令本就没养起来的元气再次耗空,之后又在冰天雪地之中,接连奔波,更受了惊吓,回到洛阳后也没有好好休息,紧跟着便是杀戮以及一些权利调动,最后直接将自己给累倒。 虽然叶昭没有再去询问太医,但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刘宏的身体怕是很难再养起来了,所以叶昭判断,刘宏的时日怕是不多了,一年都是很乐观的推测了。 戏志才闻言抬头,看向叶昭,沉声道:“若是如此,主公当早谋立身之本!” “洛阳不可为?”叶昭眼中闪过一抹不甘,以他如今的地位以及在洛阳的军权,一旦刘宏驾崩,他未必不能趁势而起,奉天子而令诸侯,而戏志才的意思却是让叶昭早早找寻退路,这让叶昭不甘心,若是能成功,他或许可以早早结束乱世。 “主公如今看似位高权重,但洛阳兵马几何?若真的天下大乱,以主公之身,恐会令天下诸侯共讨,而主公手中兵力,可有把握对付天下兵马?”戏志才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叶昭淡然道。 简单来说,就是一来叶昭身份根本不足以辅佐新帝治理天下,若是强行坐在那个位子上,只会令天下诸侯有了讨伐他的口舌,而另一面,叶昭除了洛阳兵权之外,根本没有后援,一旦天下诸侯群起讨之,只凭司隶之地的人马,不但要面临朝中暗藏祸心的群臣,还得面对天下诸侯,就算将洛阳所有兵力都归给叶昭,叶昭也的确能征善战,但只凭司隶一地,争得过天下诸侯? 叶昭闻言,默默地闭上眼睛,戏志才也不再多言,继续默默喝酒,房间里,再次沉默下来。 第四十八章 立身之地 戏志才的话虽然有些不容易接受,但仔细想想也不难理解。 历史上董卓其实是可以成功的,这也是叶昭有心走这条路的原因,叶昭论出身,跟董卓差不多,甚至因为蔡邕的原因,比董卓还要强一点儿。 论军功,叶昭可是能够凌驾于董卓之上的,论官位,叶昭如今身为卫尉,兼领司隶校尉,人望、军功都非董卓可比,但唯有一点,叶昭不如董卓,就是董卓入京之后,有西凉、三辅作为大后方,可以给董卓支持,而叶昭若是在刘宏死后强行扶新主上位,除了声望、身份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缺点,他没有如历史上董卓那样一个大后方。 关中可以给董卓提供兵力、粮草的支持,而叶昭没有这些,只能依靠司隶一带,一旦诸侯联手讨伐,叶昭便是四面树敌。 就算叶昭再能打,但打仗不止是看将领是否能打,成规模的大战,统帅的能力是一方面,但更多的,却是后勤之上的拼耗,叶昭缺少一个大后方,仅凭司隶一带,又能养多少兵?在诸侯的虎视眈眈下,就算腹中有再多的计谋,也会被困死在这里。 未必就真的没有出路,但那定是一条艰辛无比的路,要知道,洛阳如今能够养这么多人精锐人马,靠的就是各地源源不断的税赋,几乎是整个国家养起来的,失去了这些支持,叶昭连养这些兵的钱都没有。 缓缓地舒了口气,叶昭看着戏志才苦笑道:“原以为,我已足够冷静,但在利益面前,仍旧难以真的冷静谋划,若非先生,险些酿成大错。” 这些问题,如果让叶昭冷静思考,自然能看出弊端,但携天子而令诸侯这样的诱惑太大,哪怕叶昭再怎么冷静,身在其中,也容易忽视掉自己的不足。 没有足够的身份令四海信服,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压服天下,曹操后来可以携天子而令诸侯有天时地利人和,同时曹操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力量,而此时的叶昭,除了卫尉这个官职能够拿得出手之外,还真没什么资格跟别人比。 “谋求立身之本?何处可为吾立身之本?”良久,叶昭看向戏志才道。 戏志才站起身来,将一张大汉江山图在叶昭身前铺开,伸手在地图上一划:“幽凉二州,主公已失先机,不可谋,并州某之无用,早晚必为他人所破。” 叶昭点头,他自然不会选择此二地,幽凉二州,一来地广人稀,二来幽州牧刘虞乃汉室宗亲,西凉董卓已经一家独大,就算叶昭能够克服各种困难,等他抓住这二州之时,必是苍凉已极,想要与中原诸侯争雄,几不可能。 戏志才又将江东划去:“江东之地,易守难攻,但极端排外,且长江虽为天堑,却也是主公他日进取中原最大的绊脚石。” 戏志才此时所言,已经可说是大逆不道,若被旁人听去,恐怕不止戏志才要倒霉,叶昭也要跟着遭殃。 叶昭默默地点了点头,如今的江东可不是后世的江南,地域虽广,却大半是未开化的蛮荒之地,战争潜力有限。 “洛阳、三辅,若天子真的归天,未来十年,将是众争之地,取之无用,反会拖累主公。” “至于中原之地,蓦不建议主公在此立足。”戏志才叹息一声道。 中原之地,包括司隶、兖州、豫州、冀州乃至荆襄,算是大汉最富庶的几个郡,同时也是也算是中原之地。 “出身?”叶昭苦笑着看着戏志才,突然有些理解为何以往自己旁敲侧击的想要让戏志才给自己引荐荀彧、郭嘉这些颍川士子,戏志才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不是戏志才有二心,而是他清楚这些人不可能为叶昭所用,理由也很简单的,叶昭的出身以及一直以来所做之事,不可能得到这些人的认可。 “对,出身。”戏志才毫不客气的点头道:“我知主公与万年公主交情匪浅,他日成为驸马都尉也极有可能,但即便如此,主公在许多人看来,也不过是皇家赘婿,并非皇族,更遑论代表皇家,中原之地,乃至青徐二州,都是士人之地,主公若去,终不得好死!” 叶昭苦笑道:“先生可知,只凭这些话,若我愿意,都能杀了你。” 戏志才闭目不答,为人主者,出身甚至能力都不重要,但必须懂得取舍,这才是为人君者最重要的一点,若叶昭做不到这一点,那就算戏志才倾心为其谋划,恐怕也是一场空。 叶昭这一次,却没有让戏志才多等,见戏志才不答,也不以为意,看着地图道:“这益州和汉中之间,我更倾向汉中,先生以为如何?” “主公能这般快绝断,实让在下惊讶。”戏志才睁开眼睛,看向正在观摩地图的叶昭,这次却是轮到他惊讶了。 “利欲熏心,我倒觉得是人之常情,莫说是我,古之圣贤,又有谁敢说自己一生都未曾被利益蒙蔽过眼睛。”叶昭洒然道:“既知不可为,不如退一步,或许能够选择之处更大。” 戏志才点点头,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真英雄,就算偶有过失,就向叶昭说的,谁能无过? “臣也倾向汉中,益州易进难出,若主公能得汉中,只需一员上将,数千劲旅,益州便是有十万兵马,也难有作为,此地进可虎视三辅、南阳,退亦有天险可以自守,最重要的是,主公前翻为天子谋书局之事,纸质书籍已在此有了基础,只需十年经营,主公便可摆脱世家人才把控,另外此地相对封闭,主公只需握紧军权,便可大刀阔斧整顿,再不济,也可谋得蜀地坐观天下。”戏志才微笑道。 叶昭点点头,他所想的比戏志才更多,这些年经过叶昭不断招募工匠人才,加上一些超前的见识,这些工匠这些年来的研究,已经研究出一些很实用的东西,汉中相对封闭,消息也不容易外流,叶昭只要占据此地,就能关起门来安心种田,将这些年来匠人们研究的成果一步步投放到发展建设上,足够给叶昭打造出一个坚实的根基。 “只是我如今身在洛阳,分身无暇,如何谋取汉中?”叶昭抬头,看向戏志才皱眉道。 以他目前的身份,根本不具备离开洛阳的条件,刘宏如今正值用人之际,这么火急火燎的把他给召回来,更不可能立刻便让他离开。 “可选一人暂任汉中太守,前往汉中为主公占据汉中,代他日主公回兵之时,可顺利接手汉中。”戏志才笑道。 “志才观我麾下众人,何人可担此重任?”叶昭看向戏志才,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他麾下人才不少,典韦、赵云有万夫不当之勇,管亥、纪灵也算是一流猛将,丁力、方悦统兵之能可称良将,夏侯兰、孟虎等人也都是战将,戏志才擅谋,乃顶尖谋士,但一来叶昭需要他在身边为自己出谋划策,二来戏志才本身在叶昭看来并没有独当一面的魄力。 就如同之前戏志才择主一般,主公必须有取舍绝断之能,而戏志才谋略尚佳,但独当一面却缺乏魄力,否则若谋士都有这些魄力了,要主公何用?自己就能做主了。 这也是很多谋士的通病,擅谋,却不擅断! 黄劭、邱迟,皆属能吏,属于专精型人才,邱迟善算,黄劭对农业十分精通,同样不具备独当一面之能,至少汉中太守的位置,这些人无法帮自己稳住。 “在下有一人荐于主公,只是敢不敢用,却要看主公是否能容此人了。”戏志才笑道。 “哦?”叶昭闻言却是大喜,这是戏志才第一次开口推荐人才,能被戏志才所重,自非等闲之人,当下道:“是何人能入志才法眼?” “此人性满名宠,表字伯宁,山阳昌邑人士,早年曾在郡中担任督邮,执法极严,令郡中士人厌恶,后试任高平县令,有督邮张苞贪污受贿,干乱吏政,被其擒拿,拷问受刑致死,因恐其家族报复,弃官而去。”戏志才简单道。 叶昭有些失望,满宠之名,他自然知道,但也只知曹魏有此人,并不像其他曹操麾下谋士那般耀眼,听起来,像个酷吏,不是想象中国家、荀彧、程昱之流,多少让叶昭有些遗憾。 “志才觉得此人可用?”叶昭看向戏志才道。 “此人有大才,而且怀才不遇,为人清廉严正,于主公而言,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只为一郡太守,当无问题。”戏志才肯定的点头道。 “此人现在何处?我这便派人去请来。”叶昭点头道,毕竟是名留青史的人物,而且似乎后来还是曹魏重臣,就算不如荀彧、郭嘉那些人,应该也不差,否则也不会被戏志才推崇。 “主公有严律之名,深得此人钦佩,年前前来投奔,主公却未回洛阳,卑职私自做主,将其留下,如今正好给主公引荐。”戏志才微笑道。 叶昭:“……” 第四十九章 封侯、赐婚 满宠就被戏志才安排在卫尉府的客房之中,就算没有戏志才引荐,这几日也会主动前来拜会,也正是因此,让叶昭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不过满宠的能力在简单的交流之后,还是受到了叶昭的初步认可,除了在律法方面的研究和见解之外,本身的才学和对政治的见解也真不差,甚至远远超出叶昭的预期,甚至还通晓一些兵法。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酷吏,但真正见到本尊,叶昭才知道,这位能在青史留名,在曹魏阵营中位居高官的人才,真不是一个酷吏可以简单概括。 当然,并没有施政经验,最多不过做过县令,而且上任没多久就因为得罪权贵弃官而去,如今要出任一任太守,似乎并不太让人放心。 但叶昭现在也别无选择,既然要控制汉中,他就需要一个人为他执掌汉中政务,军权方面,丁力、方悦以及纪灵都足以胜任,汉中刚刚经历过一场清洗,正是处于一个权力真空期,这个时候要掌权很容易。 “伯宁,有些事,我要先跟你说清楚,汉中与我很重要,但帐下却没有能够出任汉中太守的人物,你初来我麾下,我无法给予你信任,所以军权,必须掌在我手,我会派两人随你一起入汉中,丁力掌军,邱迟辅助你梳理政务,在这段时间,若是政务上的需要,他们会全力助你,但若发现你做出任何对我不利的事情,他们会立刻将你监禁,同时邱迟会暂代太守之职,这一点我们必须先说清,汉中于我而言不容有失。” 请汉中太守并不难,叶昭现在只要不碰他掌控之外的军权,刘宏会给他足够的信任,何况只是一个汉中太守的位子,在见过满宠的第二天,叶昭在请张让向刘宏传达了这件事之后,便获得了汉中军政权利,军权被叶昭给了丁力,他会带领叶家大半私兵护送叶家大批财产和工匠随满宠一起入汉中,邱迟跟随更多的就是为了协调这方面的东西,叶家的财产那些可以用来发展汉中,哪些不能碰,这些年邱迟跟在叶昭身边,对这些东西还是了解的。 既要用你,又要防着你,而且这般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换了任何一个有些能力的人才,恐怕都不会舒服,说不定会直接甩袖走人。 但满宠绝对是个例外。 满宠行事不问人情,只讲律法,叶昭这种方法对别人来说或许难以接受,但对满宠来说,这样事先将事情说明白,叶昭放心,他也能知道自己的职权范围在哪里,双方都不用再费心思去揣摩试探,这种方式反而更好。 “明公既然如此说了,宠便不多言了,宠会做好自己分内之事,至于其他事情,只要不违背规矩,明公如何安排,宠绝不干涉。”满宠躬身道。 “很好!”叶昭满意地笑道:“丁力要去调集人马还有调配才力,伯宁可现在这卫尉府住上几天。” “喏。”满宠躬身答应一声后,便告辞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叶昭都在府中没再出去,等候天子的召见,令他意外的是,平日里总喜欢往这边跑的刘薇,从自己回到洛阳之后,已经多日没见人影。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刘宏这一病,足足过了一个月,才好转了一些,大病初愈,便立刻召集群臣上朝。 当叶昭再度走上朝堂时,发现如今朝堂比之过往清冷了不少,大将军何进依旧立于百官之首的位置,但以往跟何进同样立于这个位置的袁隗却不见了,司徒陈耽同样没了身影,太尉自张温之后并未再设,如今空悬,也就是说,如今朝堂之上,何进之后,便是九卿最大了。 “诸卿免礼。”众臣行礼过后,刘宏有些虚弱的伸手虚扶,示意众人免礼。 刘宏是真的虚弱,哪怕这一月来,经过太医的不断调理,也只是祛除了病痛,但身体的亏虚,却绝不是这短短一月时间可以弥补的。 再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之后,刘宏差点直接将何后打入冷宫,原本因为刘辩这次北巡之时的表现有了些许改观,却也因此事,看刘辩更加厌恶起来。 “朕出巡河间,本想巡视旧宅,只是不成想,我大汉竟然有如此一批忠臣呐!”刘宏目光扫过朝中众臣,冷笑道:“诸卿可能觉得朕手段太过残忍,但朕想告诉诸卿一件事,这天下,是我刘家的,世家再大,尔等也是臣,妄图行废立之事,颠覆我大汉江山,那就请诸卿看看自己脖子是否够硬,尔等家眷是否够多再来与朕说这废立之事!” 或许是已经知道自己大限将近,刘宏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戾气,群臣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哪怕是何进,此刻面对刘宏的目光,都不敢直视。 看着群臣的表现,刘宏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桌案道:“此事如今尚未结束,贼人许攸在逃,不杀此人,难消朕心头只恨!” 何进生生的打了个寒颤,许攸昔日可是他大将军府的幕僚,此番犯了这等事情,他难辞其咎,不等刘宏再说,连忙上前道:“陛下放心,臣已经向天下各州郡下了海捕文书,兵派出洛阳精擅刑侦之人潜入民间探查,相信不用多久,便能将那许攸人头送至陛下面前。” “哼!”刘宏重重的闷哼一声道:“至于此番斩杀逆贼极其眷属之家产,朕已经命人逐一清点,其家产一律充公。” 此言一出,朝中不少人面色微变。 要知道,这次刘宏祭起屠刀杀了数万人,单是因此灭族的世家便有近百个,那些资产中有很多是跟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世家之间联姻是最常见的,哪怕其家族灭亡,也是有理由将之部分财产转入自己名下,如今却被刘宏这么简单粗暴的一刀切,等于是断了许多人的一笔财路。 若是以往,此刻恐怕已经有人跳出来表达不满,但此刻,看着刘宏那危险的目光,整个朝中却无一人敢站出来。 那些资产虽然诱人,但就算被收走,他们其实也没损失什么,但此刻如果跳出来,这位陛下现在的样子,怎么看都是想杀人了,若将自己也拉进去,落个抄家灭族,那颗及不划算。 刘宏看群臣没有反对,心中不禁冷笑一声,之前他要立新军,群臣不但百般推诿,堂堂皇帝,竟然连练一支新军的才力都没有,还是后来叶昭弄出了醉仙楼这一出,才让刘宏凑了一些可以启动计划的钱货,也让他见识到平日里喜欢哭穷的朝臣私下里是多么奢华,世人只道他刘宏昏庸奢侈,但刘宏觉得,跟这帮人比起来,自己真的挺克制了。 不过有了这些人的财产,建立新军的钱,总算是够了,只等查抄完毕之后,刘宏就准备着手开始组建新军,只要新军一成,何进的权利,基本上就算被架空了。 刘宏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所以他准备尽快稳固洛阳,等将何进手中军权彻底拿走之后,便撤销州牧治,各州州牧回京述职,首先开刀的,就是那董卓,一旦董卓拒绝,就直接派兵征讨,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天下梳理一遍然后再交给继承人,他日九泉之下,面见大汉列祖列宗,他也有个交代。 见群臣没有反对,刘宏有些失望,他是想借此机会再杀几个,这满朝臣子都太老了,老的只知道顾虑自己家族而不管江山社稷,刘宏觉得,这朝堂之上,需要新鲜血液来撑起大汉江山的脊梁。 “好了,威朕已经施过了,望诸卿好自为之。”刘宏坐直了身体道:“现在,朕也该嘉奖有功之臣了。” 群臣闻言,不自觉的将目光看向叶昭,若说有功,叶昭这次立的功太大了,不少嫉妒或仇恨的目光汇聚在叶昭身上。 “叶昭!”果然,刘宏直接对叶昭道。 “臣在!”叶昭上前一步,躬身道。 “此番出巡河间,却遇王芬、许攸、周旌一干逆臣欲弑君,幸得叶卿拼死杀敌,朕才有幸能活着回洛阳。”刘宏深吸了一口气:“叶卿如今身兼卫尉及司隶校尉之职,公务已是繁重,朕本不欲再给卿添烦扰,然如今朝廷空虚,不少大臣或被下狱,或被抄家处斩,一时间,也找不到适合人选填补空缺,卿昔日为洛阳令,颇得洛阳臣民爱戴,今日便再令卿兼任河南尹一职。” 叶昭叹了口气,身上汇聚的嫉妒目光,他甚至有种灼痛的感觉,身兼卫尉、司隶校尉、河南尹三职,可都是实权部门,几乎囊括洛阳军政,这么大的权利还是烦恼的话,那这些朝臣宁愿自己更多些烦恼。 “叶卿此番护驾有功,封叶昭为虢亭侯,赏千金,府宅一座。”刘宏似乎嫌群臣的震撼还不够,喘了口气道:“另外万年公主已过了及笄之年,与叶卿颇有好感,朕念叶卿之功,与万年公主之情,特赐婚二人,叶卿为驸马都尉,择日完婚。” 第五十章 八校之议 一震、再震、连环震~ 刘宏抛出的一个个封赏,将满朝公卿震得心底发颤,卫尉、司隶校尉如今再加上一个河南尹,叶昭如今虽非三公,但这权势,已经不比三公差多少了,何况如今三公不出,何进龟缩,放眼朝堂上,还有谁能够压制叶昭? 这还不算,封侯的话大家还可以接受,毕竟以叶昭的功勋,只封一亭侯还有些低了,但这驸马都尉却又有了不同的意义,天子此诏一出,也就代表着叶昭将彻底站在皇家的战车上,身上已经打了帝党的标签。 这对于许多人来说,可不是好事。 叶昭有些无奈,他其实还没有想好是否迎娶公主,毕竟驸马这个身份,有好处但也有限制,自己今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若是做出什么对皇室不利的事情,恐怕会成为千夫所指,天子这是想要用天下人来将自己看住,让自己不得不成为皇家的附庸,偏偏这个诏,他不能不接。 不接,不但士人会落井下石,刘宏心中对他恐怕也会有别的想法,在沉默片刻之后,叶昭躬身道:“谢陛下!” 难怪刘薇那丫头这段时间都没过来,看来是已经得了消息。 “陛下,公主婚事乃国家大事,是否……”王允终于忍不住站出来,想要劝阻,毕竟就算叶昭这次立了大功,但一连串赏赐擢升,如今连公主都送出去,还是有些太过了。 “万年的婚事,乃朕之家事,朕如今说,并非想征求诸卿的意见,只是要告诉诸卿这件事,诸卿可明白?”刘宏低头,俯视着这名老臣。 “臣……明白。”王允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刘宏自回洛阳以来,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表现的十分强势,也让满朝文武不敢公然拂逆刘宏之意。 “明白了,就退朝吧,叶卿留下来,朕已经为你与万年选定了婚期,并派人前去通知蔡公,这场婚事,会由他来主持。”刘宏站起来,对着叶昭招了招手,也不等满朝文武行礼,便已经起身,带着叶昭往宫中走去。 “退朝~”张让看了看刘宏和叶昭离开的方向,微笑着转头看向面色难看的满朝公卿,尖细的嗓音大声道。 “陛下,公主之事,是否太过……”离开嘉德殿,见四下无人,叶昭忍不住向天子道。 “卿不愿娶万年?”刘宏扭头,看向叶昭,目光中闪烁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公主性格开朗,姿容绝世,能娶公主,乃臣之福,何来不愿之说?”叶昭摇了摇头道:“只是此事是否太过仓促?臣恐委屈了公主。” 刘宏仔细的看了叶昭半晌,见叶昭脸上并无半点勉强,目光才变得柔和了一些,带着叶昭一边走一边叹息道:“这点,卿不必担心,薇儿虽非朕亲出,然朕视之亲生骨肉,岂会草率?准备事宜,早在朕回京时便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算算时日,蔡翁差不多也快要回京了,朕……想尽快看着薇儿能够找一个好归宿,这身在皇家,能够找寻一自己心仪之人,实在难得,朕一生有太多遗憾,不想薇儿也背负太多东西,希望卿莫要辜负薇儿。” “陛下放心,只要臣活着一日,必不让公主受半点委屈。”叶昭肃容道。 “朕此番找你来,除了薇儿的婚事之外,这新军之事也想与卿商议一番。”刘宏带着叶昭走到嘉德殿的偏殿之中,看着叶昭道:“卿乃世之名将,战阵、练兵、行军打仗之能少有能及,朕想询问一番你的意见。” “名将之名,臣愧不敢当!”叶昭连忙躬身道。 “若你当不得,这大汉天下,又有何人当得起这名将之名?”刘宏摇头笑道:“卿也莫要太过自谦,说说你的想法。” 叶昭本不想插手这新军之事,但如今刘宏这么问,他也只能顺着刘宏的话来做了,当下拱手道:“请陛下示下,这新军要如何立?” “如今天下叛乱不断,董卓自领凉州牧,朝廷却无力制止,究其原因,朕觉得,乃朝廷兵力空虚,北宫卫、旅贲三卫、南宫卫以及司隶校尉部总督皇宫内外安危,不可轻动,然对外作战,却只有北军五校以及羽林左右骑,太平时,还可威慑天下,然如今各地隐有拥兵自重之相,只凭这些兵马,未免太过单薄,是以朕准备于西园再立八校。”刘宏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册子递给叶昭。 虽然汉中的筹谋最终以失败告终,但纸质书籍,在刘宏这里却是用的比较频繁的,平日里刘宏写一些公文诏书都会先找书册写好,确定无误之后,才会誊写出诏书来。 西园八校? 叶昭打开书册,仔细的浏览了一遍,刘宏这次立新军,准备招募三万新兵入军,组成八校,不过并非将这三万新军平均分配,西园八校听起来齐名,但却有高下之分,比如上军校尉一人便能领三校兵马,而其余校尉,统帅兵力也有不同,最低的助军校尉,麾下只有两部兵马。 虽然俸禄相同,但统帅人马数量不同,自然也就分出了高下。 “陛下所书,虽然颇为完善,然用何人担任校尉之职,不知陛下心中可有合适人选?”叶昭皱眉看向刘宏,这三万人马一旦立起来,何进在朝中的影响力和威慑力恐怕会大不如前,何进再蠢?会这么轻易放弃军权?而且,刘宏手中是否有足够的人才来帮他控制住新军? 叶昭觉得,刘宏的计划是没错,但太急了。 “朕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刘宏叹了口气,坐了下来,看着叶昭道:“朕拟以骞曼为上军校尉。” 上军校尉,不但所掌兵马最多,同时也有节制八校之权,的确需要心腹之人统帅,骞曼在刘宏身边的宦官之中,不贪财、不结党,虽然位列十常侍,但却跟张让等人不同,也难怪刘宏选择他,只是…… 宦官的出身终究是个大问题,而且骞曼是否有能力节制新军?另外七校又该由何人来统帅? 叶昭皱眉思索片刻,抬头时,却见刘宏双目死死地盯着他。 叶昭心中悚然一惊,这才反应过来,刘宏并不是真的问他的意见,而是告诉他,自己要扶骞曼上位,他招来叶昭,是为了解决问题的。 想到这里,叶昭心中有了底,当下点头道:“骞曼乃陛下心腹,由他来出任上军校尉,可让陛下随时可以直接调动新军,臣也认为,骞曼将军颇为合适,只是大将军恐怕会以此为由,向新军伸手。” “他敢!?”刘宏冷哼一声,却也知道叶昭所言恐怕不差,自己这是在一点点挤压何进的力量,上军校尉直接听命于刘协,不受大将军节制,而何进身为大将军,总督天下兵马,三万新军却不受大将军节制,这大将军也就有名无实了,何进如今手握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肯就此放手,何况骞曼出身,也确实是个问题,本身就难以服众。 “卿可有好计策?”刘宏看向叶昭道。 “这七校校尉,陛下可选一两名士人进来,以此换得士人的支持,但其余校尉,必须忠于陛下,能够帮助骞曼将军稳住新军。”叶昭躬身道。 “爱卿以为,何人可以出任?”刘宏看着叶昭,再问道。 叶昭皱眉沉思片刻后道:“议郎冯芳、荡寇将军赵融可入七校。” 刘宏闻言皱起了眉头:“赵融尚可,然冯芳此人……” 冯芳的官声并不好,昔日名士桓彬对他无礼,怀恨在心,暗中动用关系诬陷将其害死,也因此,冯芳在洛阳官声很差,为士大夫弃之。 叶昭笑道:“陛下需要的是能够效忠于陛下之人,至于官声如何,于陛下而言,并无要紧,而且臣以为,正是因为此人官声不好,常为士大夫唾弃,以此人心胸,定会怀恨在心,加上他乃曹节女婿,自然更亲善骞硕,也因此,虽受士人唾弃,反而陛下可以放心用他。” 刘宏闻言不禁笑道:“卿所言甚是,既然如此,便让此二人做助左右军校尉,卿还有何建议?” “臣对朝中众臣并不了解,也只能为陛下推举此二人,至于其他,臣不敢妄言。”叶昭躬身道。 “陛下,那曹操不也是宦官之后吗?”一旁的张让微笑道:“而且老奴听闻曹将军本事也不低呢,为何卫尉未曾提到此人?” “曹操?”刘宏听着有些耳熟,半晌反应过来,点头道:“朕也知此人,叶卿以为如何?” 叶昭道:“孟德之才,不在昭之下,只是孟德与臣颇有交情,为避嫌,臣不好向陛下推荐。” “叶卿多虑了,朕岂是不明事理之人?再说举贤不避亲,叶卿有时候,也太过小心了一些。”刘宏笑道:“那便留给曹操一个校尉,至于其他……便与朝中大臣商议吧,叶卿且先回去,婚期不日便会送去你府中,你且早做准备,朕的公主下嫁,可不能弱了气势?” “喏,臣告退!” 第五十一章 琐事以及大婚 接下来的几天,来叶昭府上拜访的人明显多了一些,昔日不曾有交情的人,总能找到各种连叶昭都不知道的关系,或是自己那位没有太多记忆的父亲故交,或是与叶家有何等深远关系。 怪不得说天下士人是一家,如果硬要这么找的话,总能找到一些关系,在这个圈子里,一旦你有了足够的地位,就会发现,其实自己并不孤独,你的亲朋好友可以遍及四海,当然,前提是你地位够高。 邀约也变得多了一些,昔日哪怕是身为九卿的时候,都不曾有多少人来邀自己赴宴,但这一次职权大增,同时又被封侯,还被天子定下了驸马之位以后,邀约的帖子犹如雪花一般送到了叶昭面前。 有些人是可以拒绝的,但有些人的邀请却是没办法拒绝,比如宗室,以后某种程度上算是一家人,这些人的邀请,叶昭还真不能拒绝,别看手中无权,但却都是能在刘宏身前说上话的人物。 “修明不但被封侯,更被陛下赐婚,即将担任驸马都尉,正该春风得意,怎的却是一脸倦容?”醉仙楼里,曹操热情的抱着叶昭的肩膀大笑道:“不行,今日修明敷衍我等,当罚他三觞!” 今日是袁绍相邀,过往的情分虽然没了,但听说这几日袁家上下活动,何进与世家一起施压,希望将袁绍安排入新军之中,如今邀叶昭前来,也有这个意思。 既然刘宏都迫于压力,选择了无视袁绍跟这件事的关联,叶昭自然没必要跟袁绍死磕,一笑泯恩仇是不可能的,他愿意袁家都不愿意,不过在撕破脸以前,这面上的事情还是要顾虑一二的。 “连续十日,每日都有人这般与我说,不喝就是不给诸位面子,但喝了,昭还未大婚,这身体怕是先得垮掉,孟德你究竟是帮我还是要害我?”叶昭瞥了曹操一眼,真想撕烂那张黑脸看看究竟有多厚,哪有人请人吃饭让人家付钱的道理,这厮不但做了,而且事后还能恬不知耻跑来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生拉硬拽的把自己拽出来,果然,枭雄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至少得脸厚,就这方面来说,别说一代枭雄,千古枭雄曹操都能当仁不让。 “看来修明此番却是真的发迹了。”曹操嘿笑一声,却不再向叶昭劝酒,而是开始自然地转向其他人。 “是啊,修明兄发迹了,从前的好友自然也就看不上了。”一旁陪酒的淳于琼冷眼看着叶昭,阴阳怪气的道。 “仲简言重了。”曹操闻言眉头一皱,看向淳于琼道。 “言重?那就要看修明兄是否还认我这朋友了。”淳于琼举起酒觞,看着叶昭道:“若是认,便喝了这觞酒!” “哦?”叶昭抬眼看了看淳于琼,在淳于琼难看的面色声中,直接将觞中美酒倒在地上,仔细看了看地板,然后复又抬头看向淳于琼道:“仲简兄方才说什么?” “你……”淳于琼指着叶昭,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但在场不少人却是暗中摇头,也不看看双方的身份就跑去逼酒,分明就是自取其辱。 “或许淳于将军有什么误会。”拍了拍淳于琼的脑袋,叶昭站起身来,直接从袁绍手中将酒觞接过来,叶昭看向众人笑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昭的确不胜酒力,此觞算是敬诸位,再有劝酒者,就不是昭看不起他,而是他在看不起昭了!” 一旁的高堂隆将气氛有些沉重,连忙上前想要接过叶昭手中的酒觞,一边道:“修明莫要动怒,大家并无此意,敬酒也是一番好意,莫要如此,莫要如此。” 叶昭伸手止住高堂隆,一口将觞中酒喝干,便径直坐下,自顾自的看起了歌舞,敬酒?他可不这样认为,这世上也从没有过什么敬酒,不知是从哪里听过这样一句话,在酒桌上一直劝你酒的人,一般就是最不把你看在眼里的人,若是以前,他还需要顾虑一些东西,不好这般驳斥,但如今,他身居高位,封侯拜将,这样的身份,能在酒桌上强迫他喝酒的人已经不多了,至少眼前的酒局,没人有这个资格,哪怕袁绍都不行,更何况一个淳于琼。 袁绍暗自瞪了淳于琼一眼,暗骂一声蠢货,别说如今叶昭地位不同,就算是以前,何时见过叶昭在酒桌上吃亏? “修明,跟公主的婚期可曾定下?”举起酒觞,袁绍对着叶昭一举径直喝了一口,随口问道。 “已经定下,六月初六,是个吉日,至于如何吉利,我也不知。”叶昭点了点头,只要不莫名其妙的招惹他,他还是很好说话的。 “便是下个月?”袁绍一怔,看向叶昭道:“是否太仓促了些?” “算起来,陛下那边也已经准备了快半年了,要说仓促,也不算仓促,不过最近的确是够忙的。”叶昭笑道。 “若是有需要,绍愿助一臂之力。”袁绍突然笑道。 叶昭看着袁绍,默默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舞池中,落雁的舞蹈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尾声,上来向众人敬酒,只是厢房中的气氛却总透着一股难言的尴尬,四大美女都是长袖善舞之人,如何热络气氛都各有手段,此刻也不怕怯,很快便将气氛带的热络起来,那份尴尬也渐渐消散,最终众人告辞之际,还算是宾主尽欢。 叶昭在离开后,跟曹操、高堂隆小聚一番,这两个算是如今洛阳城中为数不多真正打从内心亲近叶昭的人,天黑后方才各自回府。 其实这等宴会,在叶昭看来,意义不大,虽说是为八校之事,但八校的框架已经定下了,权柄最重的上军校尉自是骞曼无疑,冯芳、赵荣这两个也是刘宏钦点,而后曹操算是叶昭推举,而袁绍则是世家代表,西园八校已经定了五校,袁绍如今之所以积极奔走,甚至看样子有跟叶昭一笑泯恩仇的意思,实际上就是为了剩下的那三校活动。 士人需要兵权,只有有了军权,才能不必继续依附于何进,只有有了兵权,才能在朝堂上争得更多的话语权。 叶昭如今身兼三职,已经不可能再染指西园军权,但他在天子身边的影响力在目前来说,却是无人能比的,这也是袁绍愿意向叶昭重新释放善意的原因,尤其是曹操被点名多少有些叶昭的关系在里面,也使得叶昭如今在洛阳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只可惜,叶昭不想在此事之上再浪费唇舌,一个曹操,天子询问,顺便推上一把已是极限,要让他去专门推荐某人,先不说对方是否会领他这个情,刘宏那里,也未免有些过于不知轻重,人所处的位置越高,便越要谨慎,那些化而务实的好话,叶昭已经能够免疫了。 相比于西园新军的事情,叶昭这段时间更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婚事,虽然已经有了馨儿,但馨儿只能算是侍妾,既然要迎娶公主,那公主就只能是正室。 六月初六自然不会是简单的六六大顺,那样也太草率了一些,据叶昭所知,这是刘宏亲自命令国子监根据叶昭、刘薇的生辰八字乃至双方父辈的八字推演出来的日子,听说是最吉利的。 叶昭不知道刘薇是个什么想法,虽然双方关系不算差,但总感觉距离以后一起生活还有些距离,只是生在这个年代,尤其是出身于富贵之家以后,这种婚姻大事,显然已经很难再讲究什么自由恋爱了。 不管刘宏是以怎样的说法说服刘薇,或者刘宏以前是怎样宠爱刘薇,但在这件事情上,刘薇显然已经成了皇家拉拢叶昭的一件砝码,不管她是否愿意嫁于叶昭,这就是她的命。 时间就在这种平淡中渡过了一个月,六月初六,叶昭大婚,场面却是十分热闹,洛阳城中,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都来了。 叶昭没了双亲,蔡邕这次被刘宏召回来,除了主持大婚之外,也有当叶昭这边家长的意思。 汉时礼节不算繁琐,但那是相对于普通人家而言,地位真正到了一定高度,同样是繁琐无比,更何况这次是天子嫁女。 整整一天的时间,叶昭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整个人如同一个木偶一般,被一群宦官、宫女围着,甚至连北宫卫的姑娘们也被刘宏特许跑来凑热闹,哪怕叶昭两世为人,也未曾想过一场婚礼会办的如此繁琐,哪怕是以他的体质,直到深夜宴会结束时,竟然也生出一股筋疲力尽之感,甚至比自己连续带兵打仗都累。 在送走了天子以及蔡邕之后,已经喝的有些昏沉的叶昭才被典韦等人送进了婚房,房间里还有几个宫女侍婢,叶昭晃着脑袋被这帮人强行跟人喝了酒之后,那帮人才肯离去。 已经有很久没有看到刘薇了,不知是否是酒精的作用,叶昭发现今夜的刘薇似乎格外美丽,以往刁蛮任性有些傲娇的公主,此刻却一副娇羞的模样,实在让人会生出一种想要欺负的感觉,叶昭突然笑了,也需今晚会很有趣…… 第五十二章 再现 叶昭的婚房是按照自己的设计来装饰的。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叶昭都不太喜欢在房间里摆太多花俏的东西,无论是逃跑还是战斗,这些东西都会很碍眼,所以他的房间除了书架、床榻之外通常不会摆太多的东西,哪怕是婚房也同样如是。 清晨的微光从窗户的缝隙里悄然洒落,让屋内的陈设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地面上散乱的衣物,撕裂的绸缎显得有些凌乱,仿佛在这里发生过一场撕斗,但却又不像。 视线逐渐聚集在被轻纱掩盖的床榻之上,一条纤细白嫩的胳膊从纱帐里面钻出来,在地面上摸索着什么,只是地上凌乱的衣物有些远,摸索了一会儿没能摸索到,眼看着天光已经渐渐明亮起来,纱帐之中的人索性将脑袋钻出来,巡视着地面。 看着那一件件破碎的衣物,刘薇嘟了嘟嘴巴,这些衣物显然已经不能穿了,有些愤愤不平的重新钻回了纱帐。 温暖的感觉自背后传来,少女敏感的肌肤本能的出现一刹那的不适,似乎想要躲避,但那种本能的反应也只是一刹那,身体在一刹那的僵硬之后,又恢复了柔软,默不作声的将身躯挤进了那陌生却又有种莫名安全感的怀抱里面。 刘薇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在昨天之前,这个如今已经算是自己丈夫的男人对于她来说,还是一个比较陌生的好友,很有趣,有几分小聪明,也有一丝丝小帅气,曾经或许也有过一些心动的感觉。 只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会在没有多少准备的情况下,就一丝不挂的躺进了这个男人的怀里面,进行了最亲密的接触,哪怕如今想来,都让她一阵脸红心跳。 似乎自己属于某个男人了,但那种感觉,并不坏,少女在看到无法离开这方寸之地以后,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一大堆有的没的,或者这个无论是名义还是实际上都已经成了自己男人的人醒来后要如何面对才不会尴尬,还有…… 迷迷糊糊的想法一个又一个不受控制的往脑袋里钻,有些是好的,也有一些不好的想法,让少女开始变得有些患得患失起来,直到背后的尾椎骨传来异样的感觉,才让少女恍然惊觉。 惊回头,对上的正是一双漆黑的犹如黑夜一般的眸子,似笑非笑的感觉,让刘薇下意识的惊叫了一声。 “坏人!”看着叶昭那笑容,羞怒情绪的催动下,忍不住举起粉拳想要锤过去,实际上也是想要化解眼下自己所面临的尴尬,这般一丝不挂的躺在一个身体上绝对陌生的男人怀中,让她感觉无所适从。 “公主一大清早就想谋杀亲夫么?”伸手接住粉拳,仔细的观摩一番之后,摇头笑道:“这般漂亮的手掌来做这等事情,实在是有些太过煞风景了。” “你……”刘薇弱弱的缩了缩脑袋,心里面不知怎的有些发苏,叶昭的声音似乎有种特殊的磁性,让人不自觉的顺从。 “要叫夫君。”叶昭伸手将刘薇搂进怀里,享受着那份柔软,叹息道:“以后,你我会一起过很多年,总这样是不行的。” “嗯。”糯糯的叫了一声连自己都听不到的夫君之后,如同一只小鸵鸟一般,将脸颊埋进叶昭的怀里,似乎是做了什么壮举一般。 “好生休息!”温存了片刻之后,叶昭掀起丝被,在刘薇面红耳赤的表情中,从床榻上下来,任由健美的身材毫无保留的呈现在刘薇的面前。 “坏人……夫君,你要做什么?”看到叶昭看回来的目光,刘薇昔日的傲娇都换成了气弱,她感觉自己在叶昭面前,总是强硬不起来,哪怕自己身份高贵也一样,仔细想想,两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似乎公主的身份都没有让自己从叶昭身上得到丝毫该有的尊重,这让刘薇有些气馁的同时,也有些异样的感觉。 “去让馨儿给夫人准备一套新衣裳,另外,我要去见一见陛下。”叶昭笑道。 “我也要去。”刘薇挣扎着起身,又用丝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妇人自是要去的,今日乃你我新婚头一天,不但要见陛下,还要去见皇后还有太后以及恩师。”叶昭有些好笑,今天可是会很忙碌的,说完,已经利索的穿好了衣物,径直推门出去,隐隐间,传来叶昭的吩咐还有那个叫馨儿侍妾的声音。 迎娶了公主,对于叶昭而言,利弊各半,至少如今他的出身已经很难再成为诟病,驸马都尉虽然只是一个虚职,但除了天子之外,文武百官见了都不必再拜,身份上,哪怕大将军和三公都不能强迫他做任何事情。 不过驸马的身份,同样也限制了叶昭,只要刘宏在一天,他就很难离开洛阳,也幸好之前已经事先安排满宠去了汉中,叶家的家产也会在之后的时间里,陆陆续续分批运往汉中。 恋爱这种事情,对叶昭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前世的前半生是个写手,说白了也就是个宅男,跟女人对视都会脸红心跳的那种,而且因为久坐,身体肥胖,自然难以得到什么女人的青睐,后半辈子基本上都是跟丧尸在打交道,就算建立了基地市,成了大佬,那种时候,女人对他而言唾手可得,却已经失去了享受恋爱的感觉。 而这一世……还是有些变化的,无论馨儿还是现在的正妻刘薇,跟他还是有一些感情基础的,只是在这古老而淳朴的年代里,总归是能给叶昭一些不一样的感觉,很淡,但却真实存在,至少自己如今再看自己,不再像是一个只会不断往前走的机器了,女人对他来说,也不再只是传宗接代或是解决生理需求的工具,心里面有了一些牵挂,他不知道对自己来说,这样的牵挂是好还是坏。 馨儿的表情有些落寞和羡慕,不管她再怎么隐藏也是隐藏不住的,毕竟在此之前,就算没有身份,但叶昭在这后院儿里,也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如今刘薇来了,无论身份还是样貌都在她之上,这让她会生出一些失宠的感觉。 唯一不错的就是馨儿比较懂事,知道这种宠是不能争的,熟知叶昭性格的它也知道叶昭绝不会喜欢这种事情,她不想成为叶昭的累赘,所以她选择了服侍刘薇,让叶昭能够安心。 八校之事如今已经定下,哪怕何进反对这件事,但刘宏已经通过袁绍跟世家达成了暂时的联合,共同促成此事。 当然,这种事不需要拿到台面上来说,算是这个时代的一种潜规则,刘宏放弃了追究袁家跟王芬之事的牵连,以袁绍出任一校校尉的条件来换取袁家为首的士人支持,压住何进的反弹。 其实在叶昭看来,这件事如果能够拖上个三五年,完全可以一步步铺平而根本不必去向世家妥协,但刘宏如此急功近利的表现,只能说明刘宏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已经有了认知,这才不顾一切的将军权收回皇室手中,又如此焦急的督促叶昭跟刘薇完婚,将叶昭绑在皇家的战车之上。 不过在西园八校确立之前,洛阳出现的一样事物带来的震荡甚至比八校更加惹人眼球。 袁府,袁隗书房。 突然被人打开的房门将正在闭目养神的袁隗吓了一跳,抬眼看去,却是袁绍一脸凝重的进来。 “本初为何如此慌张?”袁隗看着袁绍,目光却渐渐被其手中的物什吸引。 袁绍默默地将书放在桌面上,跪坐在袁隗面前:“叔父可还曾记得这个?” “自然记得,中平三年,荆州蔡家送来一本,之后汉中曾大规模出现此物!”袁隗面色少有的凝重起来,从袁绍手中接过书籍,翻看起来。 一本很普通的论语,做工却不及当初汉中书局的精致,甚至还有几处错漏,字体虽然整洁,但……匠气十足,远没有当初汉中书局所出之书那般高大上。 “那位还是不甘心呐!”袁隗哂笑道:“这次又是出自何处?” 世家没有兵权,那是指洛阳,若是放之各地的话,若士人联合,家中私兵整合起来,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何况如今州牧重启,世家在地方上掌握的力量已远非昔日可及,要再上演一次汉中书局的惨事,并非不能。 “各地皆有!”袁绍叹了口气道。 “什么?”袁隗愕然的看向袁绍。 “绍派人寻到十余处工坊,都能制作此物,而且遍布各地,根据孩儿探寻,是有人将这印刷之术外泄,只要有些资本,人人皆可读书。”袁绍苦笑道:“昔日汉中书局,一本书能卖五千钱,然而如今,因为这帮商贩相互争夺,书籍价格却在不断被降低,这样一本,虽然有错漏之处,做工也相当粗糙,然却只需十个大钱~” 袁隗身躯一颤,看向袁绍,良久方才摇头道:“这一步,甚是高明,若我等此刻要遏制此物,便是与天下商贩为敌,以利诱导,自回洛阳之后,他手段老辣了许多。” 第五十三章 百官联名 他是谁,袁隗没说,袁绍也没问,但两人心中,显然已经知道了答案,此刻却是相视无言,袁隗看了看桌案之上的书册,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 自汉中书局之事以来,袁隗就一直担忧天子会再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所以当初做的极为狠烈,天子在汉中的布局,被连根拔起,甚至汉中之地,在新任太守满宠抵达之前,都处于一片混乱状态,然而这一次,袁隗感觉这形势有些控制不住了。 “准备一下!”沉默半晌之后,袁隗直接将书册扔进了房间的火盆里面,抬头看向袁绍道:“召集朝中重臣,明日一早,嘉德殿联名请命,废除此物,令全国各州郡配合,凡擅自贩卖此物者,重惩!” “陛下……会答应吗?”袁绍迟疑的看向袁隗。 “他必须答应!”袁隗身上散发着一股袁绍从未见过的危险气息,平淡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难言的威慑力。 “绍这便去做。”袁绍躬身一礼,退出书房,原本紧张的情绪,也平静了许多。 自叶昭与刘薇大婚之后,叶昭见刘宏的次数多了起来,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刘宏的身体元气在不断耗损,整个人也越见虚弱,甚至太医都不敢拿太补的药物给刘宏去用。 原本的早朝,也从一开始的三日一朝到如今七日都未必能够上朝,上一次上朝是三日前,这几天刘宏几乎都是躺在病榻之上,原本并不准备上朝,但一大早,便被匆匆而来的张让等人叫醒。 “陛下,不好了~”张让轻轻地将刘宏推醒,低声疾呼道。 “何事惊慌?”刘宏皱了皱眉,看着张让不悦道。 “回陛下,大将军、袁隗、王允、皇甫嵩等人率领满朝文武在嘉德殿卿陛下上朝!”张让道。 “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刘宏想了想,虽说最近天下偶有叛乱,但大都是一些小乱,根本用不到朝廷过问,各州州牧、太守便能自行解决,这百官联名让他上殿,自自己登基以来,也没发生过几次,自黄巾之乱以后,刘宏渐渐勤于政务,就更没有发生过了。 “未曾听闻。”张让摇了摇头。 刘宏闻言皱眉,免礼站起身来道:“为朕更衣。” “陛下,您的身体~”一旁照看他的董太后皱眉道。 “母后无需担心,朕的身体,自己清楚,这大汉不能乱!”刘宏摇了摇头,命宫女帮自己穿好衣物,坐上了御辇带着张让一同往南宫而去。 一个时辰后,嘉德殿上,刘宏咳嗽了几声,看着齐聚在此的满朝文武,微微皱眉道:“怎不见叶卿?” 叶昭如今身兼三职,整个洛阳军政大权在握,一般重大的事情都会出席,但今日,满朝文武皆至,却唯独不见叶昭,这让刘宏觉得有些不妥。 “臣等来的仓促,并未相邀驸马都尉!”袁隗对着王允示意一眼,王允上前一步,躬身道:“而且今日之事,臣以为与驸马都尉也并无太多干系。” 以驸马都尉来称叶昭,也等于是变相的否决叶昭其他官职的意思,只是一个攀附皇家的幸运儿,有何资格参与这天下大事? 刘宏听得目光一凝,却没有发作,一边暗中示意张让派人前去通知叶昭,一边询问道:“那不知诸位公卿有何要事与朕说?” 有博士祭酒郑泰上前一步,对着刘宏躬身道:“陛下,近日坊间出现不少人以圣贤之书贩卖给百姓,以牟取暴利之商贩,据臣所查,这些人以圣贤之书做成拓板,用一种廉价纸质为媒,大批量拓印书籍流入民间,百姓对此趋之若鹜。” 终于开始了么? 刘宏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冷笑,此事他听叶昭之策,将印刷术的技术暗中流入民间,不再插手,任其自发酝酿,没想到到今日才爆发出来。 “这是好事啊?”刘宏不解的看向朝臣笑道:“若天下百姓都能读书,十年、二十年后,会有更多贤才,我大汉何愁不兴?” “陛下此言差矣。”袁隗上前一步,躬身道:“这些印书商贩为取暴利,而擅自改动圣贤书籍,其中错漏百出,根本就是玷污圣贤之言,另外陛下可曾想过,这天下人都去读书,那还有何人来耕作,若这天下人都为仕,朝廷又去何处收取税赋?” “这……”刘宏闻言,一时语塞,目光不由朝着满朝公卿看去,突然悲哀的发现,放眼看去,竟无一人可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自己辩护,堂堂天子,此刻却倒真成了孤家寡人。 “太傅此言差矣!”就在此时,一声朗笑从殿外响起,紧跟着隐隐传来兵器碰撞之声,群臣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去,却见门外事先被安排好的甲士被几名士兵粗暴的推开,一名羽林军用剑指着叶昭,叶昭却仿若未见,大步向前,逼得那羽林军将领不断后退,被门槛一拌,跌坐在地上。 “叶昭?”何进眉头一挑,看向叶昭森然道:“你未得陛下传唤,擅自闯宫,欲造反耶!?” “大将军何来此言?臣只是听闻有人率兵闯宫,兵围嘉德殿,恐陛下有失,是以率兵来救,何来闯宫之说?”叶昭淡然道。 “如今正在朝议,驸马都尉按剑来见,恐有不妥吧?”王允阴测测的看着叶昭,冷声道。 叶昭将腰间宝剑一解,随手向殿外一丢,自有亲卫上前接剑,叶昭朝着王允摊了摊手笑道:“子师所言不错,昭携剑入殿,虽是情急所为,确实有失礼数,甘愿接受责罚,然诸位联名逼宫,明知陛下身体有恙,却还因小事逼迫陛下上朝,又是何意?” 郑泰皱眉道:“我等商议的是国家大事,与驸马都尉无关。” “驸马都尉?”叶昭笑了:“本官不得不提醒一下博士祭酒,除了驸马都尉,本官还是卫尉,位列九卿,身兼司隶校尉、河南尹之职,若本官都无资格上朝参政,尔一小小博士祭酒,有何资格立于此处,与满朝贤德之士议事?” “你……”郑泰大怒,指着叶昭便要大骂。 “放肆!”叶昭一把抓住郑泰的受,冷然道:“朝堂之上,尊卑有序,我乃当朝卫尉,位尊九卿,陛下钦封亭侯,而不过一博士祭酒,无爵位在身,位更在九卿之下,却当堂无故辱骂九卿,目无礼法,更视陛下如无物,还敢觍颜在此如那恶犬一般犬吠,来人,给我拖下去!” 叶昭说着,手臂猛然发力,郑泰不过一书生,虽然懂些拳脚,如何能跟叶昭这种身经百战的将领相比,只觉胳膊伊藤,眼前一花,整个人腾云驾雾般被叶昭一把丢出了殿外,自有叶昭带来的卫士将其按倒在地,不顾其挣扎怒骂,将他拖出了皇宫。 “陛下!”叶昭来到殿前,躬身道:“臣以为,羽林军本该护卫陛下安全,此刻却助纣为虐,成为他人手中爪牙,阻碍圣听,该当重新整顿一番。” 何进眼皮一跳,连忙上前道:“陛下息怒,羽林军只是戍卫皇宫,保护陛下安全,绝无不敬之意,望陛下莫要听信小人谗言。” 羽林军,只有一部分在洛阳,也是何进此刻在洛阳城中唯一能够调动的兵马,如果连羽林军都被别人接管了,那他这个大将军在这洛阳城中,可就真成了砧板之上的肉了。 “好了,朕正要着人去通传叶卿,叶卿来的正好,便一起议政吧。”刘宏显然也不想将何进逼得太紧,适时道,脸上的笑意却是掩饰不住,叶昭一上来,就将百官之前形成的气势给压了下去,让刘宏得以喘息。 “喏!”叶昭躬身一礼,退回班列,站到何进身侧。 袁隗虽然不想跟叶昭交锋,但此刻若不将叶昭的气势压下,今日想要逼刘宏下禁书令就成了空谈,当下微笑道:“之前卫尉说老夫所言有差,不知卫尉有何高见?” “太傅乃天下名士,昭不过后学末进,怎敢言高见,只是太傅方才所言,天下万民读书,将无人耕作,昭以为未免有些危言耸听。”叶昭微笑着对着袁隗一礼。 “哦?”袁隗看着叶昭道:“愿闻其详。” “诸位皆是饱学之士,然有几人不知农耕?”叶昭看向群臣,淡然道。 这可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年代,虽然没有劳逸结合的观点,但在行动上,却也有类似的,大多名士都会做些耕作之事,多少而已。 “再说,升斗小民,为生计奔波忙碌,若只一心读书,荒废耕作,他们如何维持生计?”叶昭笑道:“对他们而言,生计才是主要,读书不过陶冶情操,让其知礼法而已,太傅这般说法,未免有些极端,试想数百年前,我辈先祖也是寒门、布衣之时,也不曾见因为读书而饿死。” “卫尉之言,也不无道理。”刘宏咳嗽了两声,微笑着看向群臣道。 袁隗看了看叶昭,卫尉皱眉,一旁的王允却是上前一步道:“就算卫尉所言无虚,然这些商贩为牟暴利,令书中错漏百出,曲解圣贤之言,玷污圣贤之书,又作何解?” 第五十四章 朝堂之辩 别说这个时代,哪怕在往后推几百上千年,曲解圣贤之意在儒家那都是大罪,这个问题听起来不大,但如果细究起来可不容小觑。 “何谓曲解?”叶昭不答反问,扭头看向王允道:“在场诸位,都是博学之士,然又有何人可以告知于昭,圣贤之意究竟以何为准?” 王允闻言有些接不上来,别说他,号称大儒的蔡邕、郑玄、卢植恐怕都不敢说话自己所言便是圣贤之意。 “但我等饱读之士,总不见得比那升斗小民都不如吧?”王允冷哼道。 “子师竟欲与升斗小民来比学问,这等志向,昭不及也。”叶昭看着王允,哂笑道。 袁隗扭头,看向叶昭道:“子师却有错漏,然道理也的确如此,若让升斗小民妄自揣度圣贤之意,难免错漏曲解,若这般传下去,岂非贻笑大方?” “太傅所言又差矣!”叶昭笑道:“如此说法,才是真正曲解先贤之意。” “哦?”袁隗气乐了,摇头笑道:“那卫尉但言之,老夫洗耳恭听。” “不敢!”叶昭对着袁隗一礼道:“试问先贤为何著书?” “自是为教化世人,然这教化也并非一并盲教。”袁隗沉声道。 “昭不敢苟同,昭以为,先贤著书,并非教化,而是为我等后世人开路。”叶昭笑道:“这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就拿这论语一书而言,其实说到底,不过是先贤于人生感悟,易懂难惊,若以求学之心学之,恐我等任何人学之一生都未必能到达先圣之高度,究其原因,其实也十分浅显,因为那是先圣之路,而非我等之路,时代不同,天下不同,局势不同,所以我等看待人生,看待这天地也不同。” “似你这般说,那先圣之学,根本无用了?”太史令李昶皱眉道。 “自然不是无用,先圣之学,可以让我等能更快地看到这个世界,少走许多弯路,就如我之前所言,先生之学,非在教化,而在为我等后世人铺路。”叶昭一转身,看向刘宏道:“然这学海何其浩瀚,天地宇宙,又有多少先圣也无法解说之事,若一味追寻先贤所立学说,于我辈而言,也不过再走一次先圣之路,终其一生,都未必能够达到先圣之境界,更遑论创新?” “是以昭以为,这般百姓如何理解先圣之学,大可不必如此劳师动众,正因为他们没有如在座诸位一般受过这代代相传的学问,思维被封固在这一代代先辈所固化的圈子里,所以他们反而更容易走出新的道路,是以,臣以为,这书籍被推广,虽会衍生出一大批糟粕,但也定然会有能够经得起岁月考验的精华在其中,大浪淘沙,能够留下来的,定然是金子,朝廷只需善加引导,而非遏制其生长。” “修明所言甚是!”卢植叹了口气,站出来笑道:“老夫钻研经学一生,世人皆尊老夫为儒家大师,然而越是精研,便越能感觉先圣之学与我朝,与当下之世态颇有出入,一直以来,老夫都以为是自身学而未精,今日修明一番话却令老夫豁然开朗,并非先生之学不对,也非老夫所悟有差,实乃时势不同尔,以数百年前之学说却要治理当今之世,然数百年前与当今时势相差何其远也,岂可一概而论。” 说完,卢植对着刘宏抱拳道:“陛下,臣以为修明所言却有道理,民间书籍流通,朝廷该疏导而非一味镇压。” “臣亦附议!”议郎马日磾出列,对着刘宏拱手笑道:“原以为卫尉虽为蔡翁所重,才学高深,不过是他人奉承之言,今日才知,卫尉在这学问上,有着我等所未有之眼光、格局!” 袁隗和王允等人面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卢植便也罢了,他与蔡邕交厚,更是帝党,为叶昭说话也不难理解,但马日磾的站队却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马日磾乃大儒马融族子,虽非大儒,然而在士林中的声望可不低,一生醉心学术,很少参与朝政之事,同时在他身后,还有一大批清流,这些人于政事无所建树,典型的清谈之士,但却在很多时候掌握着舆论,于士人中的影响力颇高,若是让这帮书呆子今天支持了叶昭,日后就算这些人反应过来,大势已成的情况下,他们也无力再扭改局面了。 王允有些不忿的站出来道:“若按卫尉的说法,岂非贩夫走卒也能与我等一辩?我等尊严又何在?” “此言实乃笑话。”叶昭冷笑道:“只因为怕别人超越尔等,便要将之镇压,何等荒谬,子师之言,与那先秦焚书坑儒之举又有何区别?若真如子师所言,岂非令时光倒流,历史重演?子师又欲置这满朝高德,置陛下于何地,若真如子师所言去做,岂非令陛下还有这满朝公卿担上那阻碍时代进步的恶名,千百年后,我等后人将以我等这先祖为耻,子师他日九泉之下,又如何面对后世子孙?” 从来只听说九泉之下如何去面对列祖列宗,这如何面对后世子孙的说法,还是第一次听闻,然而似乎还颇有道理。 王允一时无言以对,只能无奈退回班列。 “我辈学者,能聚在此处议政,便证明我等便是这天下最优秀之人,何惧旁人超越?”叶昭向刘宏一礼,躬身道:“是以,臣以为,此次百官联名,实数不必,与其担心这些书籍流通会造成百姓动荡,不如好好思考该如何疏导方为正道。” “叶卿所言甚善。”刘宏点头道:“朕不愿再做那焚书坑儒之事,留的千古骂名,不知诸卿以为如何?” 袁隗看了一眼已经明显站在刘宏这边的清流,无奈的叹了口气,扭头对何进使了个眼色。 何进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上前一步道:“陛下,只是百姓不知收敛,这一旦有了学问,却不知压制,久必生害,臣一介武夫,不懂什么大道理,但近日来,各州郡频频传来有小股贼寇作乱之事,若常此以往,不加镇压,臣担心我大汉天下,将再生动荡。” 刘宏胸口一窒,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叶昭皱眉看向何进、袁隗等人,如果说之前还算是讲道理的话,那现在,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小股贼寇之言根本是子虚乌有,叶昭统领京中兵马,自然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若真出现这种情况,自己怎么可能没有收到任何风声? 张了张嘴,叶昭却没有说什么,他知道,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这一次的动作,是真的刺激到士人的底线了,若真将他们惹怒,恐怕何进所说的这些事情,立刻会在全国各州郡上演,而且会愈演愈烈。 “陛下~”张让担忧的帮刘宏拍着脊背,帮他顺气,然而收效甚微,刘宏的咳嗽声越来越大,叶昭隐隐看到刘宏的指缝间,隐有殷红之色溢出。 当即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身体欠安,不如将此事押后,陛下先回宫歇息,待身体好转之后再议不迟!” 袁隗上前一步皱眉道:“此事关乎国本,不可怠慢!” “太傅定要让陛下圣体衰竭才甘心么?”叶昭一步拦在袁隗身前,盯着袁隗道。 “老臣只是为社稷着想,此事关乎国本,圣人云,民贵而君轻,若只因陛下身体欠安,便至国家于不顾……” “圣人所言,未必就对!”叶昭打断袁隗的话,沉声道:“若这满朝公卿,都能遵行那圣人之说,如今天下又何至于混乱至此?” “你此言何意?”袁隗瞪着叶昭,厉声喝道。 “昭以为,以太傅之智,当能明了昭所言何意!”叶昭寸步不让的看着袁隗道。 “若天下因此而大乱,这罪责,卫尉可是要一力承担?”袁隗冷眼盯着叶昭,森然道。 “不敢!”叶昭淡然道:“昭只是尽为臣本分,天下这么大的担子,昭可担不起,但我看太傅德高望重,该能担得起此任!” “好一张利嘴,蔡伯喈便是如此教你为臣之道!?”袁隗喝骂道。 “恩师如何教我,不劳太傅挂心,然太傅言语中似有辱及恩师之意,恕昭无礼,尔是何人?安敢质疑吾师?” “我乃当朝太傅,四世三公,为何不能?”袁隗冷声道,旁人或许敬蔡邕才学名望,但他可不比蔡邕差。 “哈,若无你那显赫家世,敢问太傅,此时的你,又有何资格辱及当世大儒?”叶昭冷笑道。 “卫尉也说,此事不过是假设,太傅四世三公之名,已是事实,何须再论?”王允在一旁冷笑道。 “够了!”刘宏终于平静下来,一拍桌案站起来,厉声道:“此事事关重大,今日朕身体欠安,暂且押后,待来日再议!退朝!” 说完,不顾袁隗等人呼唤,径直在张让的搀扶下离宫。 “哼!”袁隗冷冷的看了叶昭一眼,拂袖而去,群臣也相继离开,叶昭见状,稍稍松了口气,与卢植并肩而出。 第五十五章 卢植的请求 “此番党人已是公然威胁与陛下!可惜老夫等人年迈,有心为陛下做些事情,却……”走在出宫的路上,卢植神色有些萧索的看着远方。 “卢师老当益壮,何来年迈之说。”叶昭摇头道:“此番这印刷术的出现,于士人而言,是一次机遇,却也是大风险,朝臣思想固化,不愿有所改变,是以才会如此强硬,此番虽拖了一时,但恐怕不久士人还会联手施压,到时候只会更加凶残。” 看了看左右,叶昭对着卢植低声道:“而且昭担心陛下的身体,怕是再这么下去,会被这帮士人折腾坏了,届时对我大汉才是真正的打击。” “哼!”卢植眼中闪过一抹怒火,冷哼一声道:“若真是如此,便是拼的这条老命不要,亦要为陛下保住这大汉江山。” 叶昭闻言只是点点头,没有接话,以如今的局势,刘宏若在,大汉还可以延续,一旦刘宏倒下,无论是刘辩还是刘协,都难以扛得住这大汉江山的担子,这不是一两个人能够扭转的。 “修明,我有一事想要问你。”走到宫门外,卢植却并没有坐上轿子,而是继续跟着叶昭徒步而行。 “卢师有言但讲无妨。”叶昭笑道。 “此事在我心中已盘桓了数年,今日还是忍不住想要询问修明。”卢植看向叶昭,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卢师与我何必如此客套?数年……”说到最后,叶昭心中突然一动,看向卢植道:“卢师可是要问那刘备?” 当初刘备累的叶昭差点全军覆没,盛怒之下,叶昭当时是想治刘备的罪,就算不杀,也要将他打落尘埃。 皇甫嵩当初是说要顾全卢植的面子,但叶昭心知这其中,多多少少有皇甫嵩想要敲打自己的意思,如今时移世易,当初的事情,叶昭其实已经不想再去计较,若非卢植提起,这件事恐怕早就被叶昭给忘了。 “修明聪慧。”卢植点了点头道:“老夫一生,弟子也不少,若说最看重的,一者便是那渔阳公孙瓒,此子性情刚烈,有豪侠之气,兵法韬略,以当世而言,也可列入一流之列,只是性情有些刚愎,这二者便是玄德了。” “刘备此人,志大才疏,昭实不知他何德何能得卢师看重?”叶昭看向卢植,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想不通的问题,就刘备当时的表现来看,有些勇武,也有一些城府,但也仅此而已,至少统兵作战,当时的刘备实在没什么出彩之处。 “玄德此人,喜美食,好华服,有时候,过于……轻浮……”卢植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评价自己这个弟子的缺点,其实这些问题,如果放在世家子弟哪怕是叶昭这样的出身身上,都没有问题,他们家中的条件完全能让他们有充裕的物质条件去追求这些东西,但刘备不同,其父早亡,与母亲织席贩履为生,简单来说,刘备的家庭完全没资格让他如此挥霍。 叶昭看着卢植,没有回答,他相信,若刘备只是如此的话,不可能让卢植看重。 “然此子生性坚韧,百折不屈,老夫一生阅人无数,然其志之坚,少有人及,只是其出身过低,总是想要与名士相交,喜好华服美食,也是希望能够与名士结交,只可惜……”卢植叹了口气,没有说下去。 叶昭突然有些理解刘备了,在这个门第出身几可断前程的时代,刘备就像那些喜剧里面的小人物一般,为了能够让自己上台面,为了跻身入那个令自己羡慕的圈子,努力的包装自己,打肿脸充胖子,为的不是真的奢华,只是为了能够不被人轻视,让自己更像那个圈子里的人物,只是能力、出身绝不是华服、美食能够弥补的,所以注定这样的做法是个悲剧。 而且刘备在见得多了之后,自然也认清了现实,其实到叶昭见刘备之时,刘备已经没了这些毛病,一身衣物并不奢华,却十分整洁,只可惜,能力依旧不够,而且当时的刘备,依旧有些好高骛远,叶昭好心结交,却一心想要攀上皇甫嵩的大腿,最终导致叶昭厌恶,皇甫嵩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瞧过。 “当时之事,卢师应该知道一些,因他轻敌冒进,致使我军险些全军覆没,若非碍于卢师情面,当时昭真想将其军法处置!”叶昭摇了摇头,看向卢植道:“此后我也未再追究此事,卢师今日提起此人,却又是为哪般?” “修明可知,玄德在离开之后的事情?”卢植看着叶昭道。 “不知。”叶昭摇了摇头,无论当时还是现在,刘备在叶昭面前,只能算个小虾米,不管在历史上刘备成就有多高,但现在的刘备,叶昭真的连正眼看的心情都欠奉,更别说去关注了。 卢植苦笑道:“原本依照功勋,本想让他谋个县尉之职,虽然不高,却也算是有个身份,只是当时功勋记录时,因那西鄂之战,不但无功,反而有过,只是念及老夫面子,未曾处罚,却是将其发回原籍,不予封赏。” 叶昭点点头,他不认为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以刘备当时犯的过错,这种结局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前年大将军命毋丘毅往丹阳募兵,玄德曾加入,在下邳时与盗贼力战得了战功,被任为下密丞,不久之后不知何故,又辞官不做,之后老夫为其表为高唐尉,之后因功晋为高唐令,然不久之后高唐被盗贼攻破,这官职自然也是丢了。” 叶昭无语的看着卢植,这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刘备的人生还真是跌宕起伏呢,不过这跟他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卢师有言,不妨直言,若能做到,昭定不推辞。”叶昭叹了口气,看着卢植,大概也知道卢植是想要干什么了,无非是为刘备求官而来,如今帝党之中,手握实权的也就叶昭一个,他不可能因为刘备去求何进。 “如今玄德去了伯珪帐下,只是限于之前破城之事,难以获得官爵,是以书信来求老夫。”卢植看着叶昭,苦笑道。 “幽州?”叶昭闻言心中一动,如今幽州牧刘虞已经逐渐坐稳了州牧之位,然公孙瓒声势却越来越强,他在幽州待过,很清楚幽州民风彪悍,刘虞那一套怀柔政策在幽州并不是很吃得开,但若论治理的话,刘虞显然强于公孙瓒,但若论军力的话,公孙瓒显然更强,也更得人心一些,如果日后统领幽州的不是公孙瓒而是刘虞或者刘备,不知道袁绍是否还能席卷四州之地,成为北方霸主? “既然卢师开口,那昭便再帮他一次,明日我便向尚书台举荐于他,刘幽州如今初至幽州,身边正缺武将,我见他兄弟三人皆有勇武,便举荐那刘备为都尉,张飞辅佐与他,而那关羽颇有气度,我想荐他为公孙伯珪麾下别部司马,不知卢师意下如何?” 叶昭其实一直都想将这兄弟三人分开,只是没有机会,加上这几年叶昭忙于朝中纷争,顾不上那边,如今既然卢植主动过来说项,正好借此机会将关羽和刘备分开,而且有了这份恩情,日后与关羽也有些情谊,只要时机成熟,未必不能将关羽争取过来。 “有修明此言,老夫便放心了。”卢植闻言,松了口气,对着叶昭感谢道。 “卢师不必如此,这些年昭在朝中举目无亲,若非卢师帮衬,焉有今日?”叶昭感叹道,以卢植的性格,能拉下脸来相求于他,也可见对刘备的重视。 “修明能有今日,皆赖修明自身之功,老夫有何用?”卢植摇头摆手笑道:“他日若有机会,玄德能够入京,老夫当叫他亲自向修明赔罪。” “卢师言重。”叶昭笑着摇了摇头,老爷子说的或许是真心实意,他也相信,以刘备的为人,若能进京,就算不用卢植说,也会亲自前来赔罪,但叶昭可不认为刘备有机会进京,若有可能,他希望能够将刘备给定在幽州,或许可以有作为,但幽州乃贫瘠之地,就已经限制了刘备的未来,不是崛起的越早,就会发展的越快,崛起的越早,有时候灭亡的反而越快。 将刘备的事情定下之后,卢植并未离开,而是与叶昭一路讨论着时势,往蔡邕府上而去。 如今士人已经有些狗急跳墙之势,何进不明就里,依旧被士人当枪使,叶昭如今也懒得再去点播何进,不过帝党这边就有些式微,急需要蔡邕这种德高望重之人出来撑场面,竖起大旗来跟士人对抗。 叶昭虽有名望,也得天子信赖,但就士林之中来说,分量还是太轻了,若能将蔡邕搬出来,加上卢植,完全可以将马日磾这些清流争取到帝党这边来,平衡如今朝中局势。 十常侍终究有些上不得台面,一旦刘宏死了,十常侍根本没有资格跟士人或是何进相争。 第五十六章 朝堂之争 嘉德殿上,啪的一声,汉白玉雕刻而成的麒麟镇纸被刘宏摔的粉碎。 “哈哈,好!”刘宏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病态的红晕,看着满朝文武,森然道:“朕的好臣子,个个满腹经纶,胸怀甲兵,哪位大贤能够告诉朕,为何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整个天下到处都是贼寇四起?” 自朝上次议之后,洛阳虽然平静了一些,但大汉天下各处却不断有盗贼蜂拥而出,先是汝南有黄巾余孽复起,而后青州、徐州、荆州、兖州各郡纷纷出现大批反贼截断要道,使得各地税赋无法及时运到洛阳,从七月到八月,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平静了一段时间的大汉似乎再度烽烟四起。 刘宏不得不拖着病体上朝,只是看着战报之上,满天下的乱贼,仿佛在这短短一个月里,又回到太平教叛乱之时,饶是有了心理准备,刘宏依旧感觉气冲牛斗。 袁隗老神在在的站在朝堂上,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何进挠了挠头,眼下的情况,让他感觉有些不妙,但哪里不妙,何进有些说不上来。 卢植面色阴沉,叶昭看了看袁隗,又看了看何进,叹息一声,士人还真的掀桌子了。 见无人答话,叶昭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既然是叛乱,我等在此讨论也不是办法,臣愿领兵平叛!” “爱卿有何对策?”见到叶昭出来,刘宏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唱成独角戏。 “些许贼寇,何须对策。”叶昭哂然道:“天下贼匪虽然无法立刻肃清,朝廷可挑一些大的打,那汝南黄巾余孽,侥幸逃得一命,不思潜藏,却敢跳出来,便先将其镇压,既然朝廷给了他们机会,他们自己不把我,臣愿亲自率军出征,将这支黄巾余孽彻底屠灭,以震慑宵小!” 叶昭话一出口,杀机四溢,既然世家们敢掀桌子,那就剁掉他们的手,事不过三,书籍和印刷术的推广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叶昭绝不容许再次被镇压下去。 满朝公卿都被叶昭这杀气四溢的语气给吓了一跳。 纵观叶昭往日参战,除了早期对异族下过狠手之外,转战中原,战功虽大,却皆是以安抚、招降为主,杀戮却并不重,以至于很多人忘了,眼前这位可是个狠起来敢纵火烧城的人物,马城一把大火,除了鲜卑王庭的精锐,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那一把大火中陪葬。 这一次,叶昭显然是要杀人了。 “卫尉身兼戍卫宫廷,检察司隶军政之重任,怎可轻离洛阳?”袁隗睁开眼睛,看着叶昭笑道。 “本官又非带洛阳官军前去平叛。”叶昭微微一校,对着刘宏一礼道:“陛下,闻听大将军年前曾遣人前往丹阳征得精兵万余,臣愿领这支兵马前往讨贼,洛阳防务暂且可由陛下亲自统帅。” 丹阳是出精兵的地方,前年何进派毋丘毅前去征兵,这丹阳兵归属于何进,也是何进的底牌之一,如今叶昭这样却是跟何进要兵,若将这丹阳精兵要来,何进兵力大减,再加上即将城里的八校,在洛阳,刘宏将有足够的实力碾压何进。 何进再蠢,也听出其中的问题,如果把丹阳精兵给调走了,自己可就真成砧板上的肉了,连忙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不可,丹阳精兵成军不久,此时若上战场,损失必巨,而且未经训练,无法令行禁止,反而会贻误军机。” “大将军所言,也不无道理,那就不带丹阳兵,大将军可否将麾下羽林军及北军五校人马调给下官?”叶昭看着何进,笑眯眯的道。 “如今天下不宁,乱贼遍地,北军五校及羽林军有拱卫京师之责,不可轻动,陛下,老臣以为,当命各州州牧、太守自发聚集兵马剿灭贼寇才是正理。”袁隗看着刘宏道。 “说到此事……”叶昭看着袁隗,突然露出一抹冷笑,转身看向刘宏道:“冀州、青州、徐州、兖州、豫州这五州州牧在任期间,州郡滋生贼寇,臣以为,这些州牧、太守恐德行有失,致使治下百姓生活困顿,才会贼寇满地,贼寇四起,这些州牧、太守难辞其咎,朝廷当立刻派贤良之士前往接任,另各州郡将领坐视贼寇扰境而无动于衷,致使我大汉江山动摇,这五州当废除州牧制,州郡兵马当重新归朝廷接管!” 袁隗闻言眉头一挑,森然的看向叶昭,叶昭却是冷笑着看向袁隗:“不知太傅以为如何?” “卫尉此言有些过重了吧,这五州州牧、太守或有失职之嫌,然其皆是有德之士,怎可轻易撤换?”袁隗躬身道:“望陛下三思。” “陛下。”叶昭对着刘宏一拱手道:“臣以为,太傅所说,正是我朝症结之所在!” “哦?”刘宏见袁隗慌了心神,反而定心下来,看着叶昭笑道:“那叶卿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叶昭拱手道:“臣亦敬佩这些有德之士,然为官一任,要的是能力,要的是能够造福百姓,而非单指德行,有德而无能者窃居高位,臣以为便是在毁我大汉江山,我朝当今官场之上,太过注重得而视能如无物,臣相信,这五州州牧、太守或许皆为有德之士,然这些有德之士却不能为百姓谋福祉,反累的百姓受兵祸而无能为力,这等有德之士居于高位,恐怕比那有能而无德者危害更甚!” “叶卿所言,亦有些道理。”刘宏微笑着点头道,说完一句,却是面色一白,咳嗽起来,一旁的张让连忙上前帮他顺气。 “陛下,臣以为卫尉所言大谬!”王允见袁隗面色难看,上前一步躬身道:“依卫尉所言,若是无德之士有些能力便能居于高位,岂非更让天下士人心寒?依卫尉所言,那百年之后,朝堂之上岂非都是那奸邪之人?” “此言差矣!”叶昭摇头道:“圣人云,人谁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然当今朝政,一旦士人声名有亏,朝廷便再不录用,连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给,臣以为此举大谬!朝廷治理天下,并非做学问,最主要的,是能令国家国泰民安,若都是那只知纸上谈兵的迂腐之人居于高位,反倒那些本有惊天之才,却只因些许劣迹便不见容于朝廷,长此以往,朝廷所剩的,皆是一些有德却无远见之士,这等局面,于朝廷而言,绝非好事!臣以为,可以从那些有能力,却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劣迹而被赶出朝堂的士人之中,选择一些出来,替换五州州牧、太守、将军!” “不可!”王允面色大变道:“此等失德之人,怎可再行录用?” “失德?”叶昭扭头看向王允道:“这些人或许失德,然那五州令贼人猖獗的州牧太守呢?他们是有罪!孰重孰轻?王议郎当真目盲吗?” “你……”王允大怒,戟指叶昭,却说不出话来。 “陛下!”袁隗叹了口气,朝着刘宏躬身道:“老臣以为,未必就是这五州官员无能,实是贼人狡诈,又仓促发难,是以慌了手脚,陛下何不再给他们一个机会。” “哦?”刘宏看向袁隗道:“是何机会?” “再给他们一月期限,若一月之内,不能平定乱贼,则就依卫尉之言,将之革职,另选贤能出任,若能,便叫他们继续留任,以观后效如何?”袁隗躬身道。 刘宏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心动之色。 “陛下!”叶昭心底一沉,这话听起来像是军令状,但叶昭很清楚,这些乱贼,根本就是这些人搞出来的,何时平定,根本是这些人一句话的事情,别说一月,半月都能,当即向刘宏拱手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暴民肆虐,乃是这些官员日积月累所致,便是平定了,若这些官员继续如此,他日还会逼得百姓造反!” “叶修明!”袁隗陡然大喝一声,怒视叶昭:“这些官员究竟与你又和仇恨?要如此坑害他们?” “昭一心只为朝廷社稷,并无丝毫私心!”叶昭冷声道。 “哈,并无私心?你……”王允不屑的想要讥讽,却被刘宏打断。 “够了!”刘宏一拍桌案站起来,皱眉道:“这里是朝堂,并非坊间集市,尔等要吵,给朕滚出去吵!” 叶昭回头,看向刘宏。 刘宏叹了口气道:“就如太傅所说,给他们一月期限,一月之后,观其后效!” “陛下英明!”袁隗微微一笑,躬身道。 呵~ 叶昭看着刘宏,摇了摇头,也跟着百官一起,对着刘宏一躬身。 刘宏说完一番话,已经有些气喘,见事情已经解决,当即宣布散朝,转身离开。 “卫尉才思之敏锐,处事之恢弘,确令老夫大开眼界,只是这世事如棋,未必能够事事随心,卫尉年纪尚轻,难免热血冲动,这养气的功夫,还需好好磨砺一番。”袁隗看着叶昭,微笑道。 “不劳太傅挂念,昭自有分寸。”叶昭微笑着对袁隗一礼笑道,仿佛之前的争端从未有过一般。 “好~”袁隗没有再多言,转身在群臣的簇拥下离开,叶昭举目四股,除了卢植、马日磾等少数几人之外,这朝堂之上,竟无一人在他身边,不由摇头失笑一声,与卢植等人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径直离开嘉德殿。 第五十七章 西园立八校 “可惜,只差一步!”告别了卢植等人之后,叶昭径直回到府中,将日渐发生的事情与戏志才说了一遍,摇头叹道:“天子怕了,否则今日天子若能听我之言,定能打破眼下格局!” “天子自然会怕。”戏志才摇头失笑道:“主公所用之法,虽是一剂猛药,然如今之大汉便如同天子的身体一般,虚弱不堪,已然受不住这猛药的烈性,一旦依了主公之计,固然能够彻底打破世家的封禁,但大汉江山,恐怕也会至此支离破碎!” 叶昭闻言点了点头,他可不认为那些州牧、太守会乖乖的将权利交出,更多的可能是借乱匪之名将前去赴任的官员杀掉,当然,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朝廷可以派强兵护送,只是那样一来,就真是两败俱伤了,刘宏需要朝廷有足够的威慑力,更何况如今还在忙于收回兵权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分兵,所以眼下最好的选择,就是令士人安抚,然后将洛阳兵权尽数收回手中。 然后才是抚平各州郡,将天下权利重新收回朝廷手中。 只是这种事情,世家显然不会坐视,刘宏若身体健朗,能多活几年等到两个皇子成年还好说,但以叶昭得来的消息以及这几日叶昭对刘宏的观察来看,以刘宏目前的体质,能够熬过今年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还是要恭喜主公。”戏志才微笑着对叶昭抱拳笑道。 “何喜有之?为何我却看不到?”叶昭苦笑道:“我只知道,这一次,却是将整个士人阶层都得罪了,五州州牧、太守得知此事之后,怕是会恨我入骨。” “但那些人主公本就难以争取。”戏志才微笑道。 “志才兄,你知不知道有时候这实话是很伤人的。”叶昭看着戏志才笑道。 “然主公既然已经做了,想必也有类似的想法,此番廷议内容一旦传出,知道的可不只是士人,如主公所言那些胸有奇才,然却德行略亏,仕途无望之人恐怕会将主公视作明主,只待时机一到,何愁无人可用?” “幸亏你是个男人。”叶昭玩笑道:“若你是女人,这么懂我心思,说不定会爱上你。” 戏志才难得的一脸尴尬,看的叶昭不禁大笑道:“放心,我可没有那好男风的喜好,不过戏言尔,不过志才兄,你比我都痴长几岁,胸中更是包罗万象,怎的整日流连于烟花之地,这洛阳女子若是有能入志才兄法眼的,就算是抢,我也给你抢来,总去叫……风月场所,终究有些不妥吧。” “多谢主公,只是在下这身体……还是莫要耽误人了。”戏志才苦笑道。 叶昭闻言看着戏志才道:“我给你的药呢?” “药?”戏志才愣了愣,这才想起叶昭在来洛阳之初,便召集医匠给他制了不少药丸,只是戏志才都没理。 “行!”叶昭对着戏志才竖起了拇指,一脸钦佩:“志才兄还真是视生死如无物!” 那些药材,不说药效说出去会惊死多少人,单是收集药材本身的成本,都足够将一个豪门给吃穷了,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在戏志才这里直接被当了垃圾…… “典韦!”叶昭直接对着门外喊道。 “主公,何事?”典韦来到叶昭身边,询问道。 “这几日出行,子龙随在我身边便可,给你一样重要的任务。”叶昭看向典韦,肃容道。 “主公但请吩咐。”典韦肃容道。 “每日按时叫他吃药!”叶昭指了指戏志才,沉声道。 “呃……”典韦茫然的看了戏志才一眼,点头应诺道:“主公放心!” “主公,可不可以换子龙来?”戏志才为难的看着典韦道:“属下心脏不是太好。” “嗯?”典韦茫然的看向戏志才,不解其意。 “我也不太好。”叶昭拍了拍戏志才的肩膀,转身离去,留下戏志才和典韦大眼瞪小眼。 …… 关于朝堂的争论逐渐传出,叶昭自然是获得了一片骂声,甚至有人联名上奏朝廷,要求罢免叶昭卫尉之职,此等无德之人,不配高居九卿之位。 这些声音,自然搬不到叶昭,如今叶昭已经被刘宏视作心腹之臣,怎可能因为一些闲言碎语便将叶昭罢免,不过洛阳士人的注意很快便被新军之事吸引。 随着当日朝堂争辩之后,这还不到半月时间,七月还气焰滔天的各地流寇盗匪,在八月中旬的时候便偃旗息鼓,朝廷重新恢复了秩序,刘宏也因此心怀大悦,精神似乎也好了不少,便将新军之事提上了日程。 八月十六,刘宏再度上朝,与朝臣议了一番天下大势之后,刘宏突然叹道:“自中平年来,各地匪患便未曾断绝过,先有凉州之乱,后来又是冀州黄巾余孽,而后渔阳张举、长沙区星纷纷造反,朕每每总有力不从心之感。” “陛下会有此感,多半是洛阳之地兵力空虚所致,如今各州郡都有了兵马,然朝廷却依旧维持旧日兵马,这震慑力自然大不如前。”一旁的张让突然站出身来躬身道:“奴婢以为,当增加洛阳兵马,否则一旦有战事发生,朝廷兵力派出,洛阳岂不空虚?” 群臣心如明镜,这分明是事前对好的词,只是此刻也无人敢说破。 刘宏点点头道:“阿父所言甚是有理,如今天下动荡,正该我汉军扬威,方能威服四方,朕拟于西园组建新军,由骞硕担任上军校尉,总领新军,下设八校,骞硕自领一校,至于其他七校……” 刘宏看向百官,微笑道:“不知诸位卿家有何人可举荐?” “陛下!”叶昭站出身来,躬身道:“冯芳、赵融世代忠臣,可为一校校尉!” 这是叶昭之前与刘宏拟定的人选,刘宏微笑着点头道:“此二人朕亦有耳闻,便以此二人为助军左右校尉,各领一校。” 叶昭退回班列,一旁的卢植出列,微笑道:“陛下,高堂隆虽出身鄙薄,然却颇有才名,且对陛下忠心耿耿,臣以为,此人可为一校校尉。” 高堂隆,是叶昭跟卢植、蔡邕商议后选出的人,属于帝党,而且也有些才能,新军叶昭虽然不插手,但也不希望士人借此壮大,是以高堂隆才被推举出来。 刘宏思索片刻后,点头道:“如此,便命此人为右军校尉。” 朝堂上,王允闻言却是微微皱眉,之前他们得到的名单之中,可没有此人,不知这是为何? 便在这段时间,又有大臣推举谏议大夫夏牟做了左军校尉,这夏牟也是帝党,只此一会儿的功夫,七校之中便有四校被帝党所得,再加上骞曼的一校,他们所能争取的,便只剩下三校。 王允向一人使了眼色,此人连忙上前道:“陛下,袁绍袁本初,此前曾平定冀州战乱,文武兼备,后因王芬牵连,被无故卸去官职,臣以为,袁绍可领一校!” 刘宏点了点头,这是之前双方做出的妥协,而且袁绍在八校之中地位还不能低,被封为中军校尉,位仅在骞硕之下。 剩下还有两校之位,然而因为高堂隆被叶昭、卢植等人推出来,原本计划好的位子就不够了,何进皱了皱眉,当先上前一步道:“陛下,屯骑校尉鲍鸿戍卫洛阳多年,对陛下亦是忠心耿耿,如今屯骑校已被接管,臣以为鲍鸿可入八校。” 就算刘宏再想收拾何进,也不可能直接将何进在洛阳的兵权全消了,那是逼何进造反,所以这八校之中,大将军府还得有一校,这鲍鸿,便是何进推出来的人。 刘宏沉思片刻后,点头道:“鲍鸿忠勇,朕自知道,便任其为下军校尉。” 上中下三校,在八校之中份额是最大的,如今鲍鸿得了下军校尉之职,也算给何进留了几分生路,不至于让他狗急跳墙。 王允面色一变,如此一来,这最后一校便十分关键了,当即上前躬身道:“陛下,淳于琼乃名将之后,亦有勇武,忠勇可嘉,臣以为此人可担一校之位。” “淳于琼?”刘宏挑了挑眉,这八校的最后一校,可是准备给曹操的。 叶昭上前躬身道:“陛下,臣亦与那淳于琼有过交集,此人胸无大志,兼且能力一般,空有名将之后之名,却是受先人隐蔽,言过其实,臣以为,此人不足以担当大任!” “卫尉此言,未免有失偏颇,淳于琼不过在酒宴之上得罪于卫尉,卫尉便如此断人前程,心胸未免太过狭隘了些。”王允面色不善的看向叶昭,沉声道。 “本官不会将私人恩怨拿到朝堂上来议。”叶昭淡淡的扫了一眼王允道:“恕本官孤陋寡闻,不知这淳于琼有何战绩,可担此重任。” 除了名将之后的名头之外,淳于琼还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王允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陛下,典农中郎将曹操自黄巾之乱时,便颇有功勋,且曾任济南相,臣以为,此人更适合入新军。”叶昭对着刘协拱手道。 “此人朕亦有耳闻。”刘宏闻言点头道:“便任曹操为典军校尉,命各将即可调往西园整军,十月朕将亲自典阅,不得有误,退朝。” 第五十八章 刺杀 “此番操能得任典军校尉,全凭修明兄,操敬修明兄一杯!”次日一早,曹操早早便将叶昭拉到了醉仙楼。 “你一大早将我拉来这里,就为此事?”叶昭好笑着看向曹操。 “修明勿怪,此事于修明而言或许只是举手之劳,然此事于操而言,却是大事。”曹操对着叶昭笑道。 “如今这满城士人中,也只有你曹孟德还敢如此堂而皇之的与我往来了。”叶昭举起酒觞,跟曹操碰了一下,一饮而尽道:“不过从中郎将变成校尉,又不是升官,孟德未免太过激动了些。” “典农中郎将不过一虚职。”曹操摇了摇头,肃容道:“修明勿怪,操一生很少服人,然修明兄先前与大殿之上与群臣力争之事,操却深以为然,朝中百官只看到自家利益得失,修明看到的,却是我大汉百年之计!” “未必是看不到,之事他们不想看而已。”叶昭看着曹操突然问道:“这次可曾付了酒钱?” “呃……”曹操脸上闪过尴尬之色,对着叶昭嘿笑道:“这……为兄近来囊中羞涩,你也知道,要这典军校尉之职,也需打点,谁知那王子师端的不为人子。” 曹操想入新军,除了找叶昭之外,自然也会走其他门路疏通关系,张让、何进以及士人这边,曹操都打点到了,谁知事到临头,因为叶昭将高堂隆硬塞进去,王允等人本已答应为他说话,到最后却想将他一脚踢开,也幸好叶昭出声,否则的话,自己这次可得不到这实权。 “感情其他人需要打点,我这卫尉却不需打点了?”叶昭一脸嫌弃的看着曹操道:“我突然发现,与你相交,实乃今生最大的错事!” “修明如此说,让我情何以堪?”曹操一脸无奈道:“修明放心,这两顿权当操向你借的,他日定然双倍奉还与你!” “他日~”叶昭的声调渐渐走高,似笑非笑的看着曹操道:“既然如此,怎不请我去你曹家酒庄一叙?你那赌垱日进斗金,如今却来与我哭穷?” “修明知道,那毕竟是家父的产业,家父身体健朗,这家业也轮不着操来执掌,幸得操有修明这等义气之朋,方能在这洛阳立足啊。”曹操对着叶昭笑道。 很无耻,但他身上却有种奇特的魔力,让人对他的无耻反感不起来,反而感觉亲切,叶昭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站起来道:“孟德兄的谢意,昭已明了,这时辰不早,公主也该找我了,此地终究……不是久待之处,昭先告辞了。” “公主将修明管的这般严谨?”曹操揶揄的看着叶昭,心中不禁感叹,叶昭也算天下一等一的人杰,却终究还是难过这美人关呐。 “是公主有喜了!”叶昭黑着脸瞪着曹操,这妻管严的名声可不能要,哪怕老婆是公主,也得保持男人的尊严。 曹操闻言有些惊讶的看向叶昭,随即抱拳道:“如此,却是要恭喜修明了,待麟儿诞下之日,操必有厚礼赠上。” 两人一起出了门,赵云出现在叶昭身边,曹操有些艳羡的看着跟在叶昭身边的赵云,叶昭本就很帅气,一直以来,叶昭身边的侍卫都是典韦,曹操还不觉得什么,但自从叶昭带了赵云出门后,曹操这心里面就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叶昭帅也就罢了,这赵云也是生的器宇轩昂,英气勃勃,自己每次跟叶昭一起走在街上,哪怕他穿的再华贵,看起来都像是给二人做陪衬的小厮,为了看起来不那么猥琐,曹操还特别去按照叶昭一次玩笑之言做了增高鞋,但饶是如此,站在两人身边,依旧像是陪衬,只要他二人在,路人的目光从来都会自动将他忽略。 “子龙少年英雄,操正要出任典军校尉,身边也缺个副将,不知修明是否可将子龙赠予我?”曹操羡慕的看着叶昭道。 “子龙乃我故友之弟,我视之如兄弟一般,若子龙愿意去哪里,昭绝不会留,但若子龙不愿,这洛阳城里,只要昭还活着,任何人都不能强迫于他,若是子龙愿意跟随孟德,昭绝不留难,但若子龙不愿,孟德也不可强求。”叶昭面色一肃,认真道。 赵云眼中闪过一抹感动的神色,站在叶昭身后,没有说话,但脸上这表情,却是十分坚定,已经说明了一切。 曹操也只是想要找个帅气的跟班,此时的他,还一心想做治世之能臣,也并未有枭雄之志,此刻不禁有些尴尬道:“修明勿怪,操只是看子龙英武,心生羡慕尔,并无他意。” “都是军中一起杀出来的兄弟,昭视他们皆为手足,言语重了些,孟德兄勿怪。”叶昭微笑道。 “不怪不怪,我还要去子升哪里一趟,就此别过!”曹操哈哈一笑,化解了尴尬,与叶昭拱手告别。 跟曹操分开后,叶昭便带着赵云往府中走去,刘薇这段时间性情有些烦躁,起来见不到他情绪会十分不好,说来也有些奇怪,刘薇并不是自己的第一个女人,馨儿跟自己时间也不短了,但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反倒是刘薇,跟自己新婚不过数月,便怀上了。 两世为人,这给人当儿子他当过,但当爹却是头一遭,原本以为,自己不会有太多感觉,但当医匠跟自己说刘薇怀上的那一刻心情,哪怕到现在,还让叶昭有种如坠梦中的不真实感,但每次将耳朵贴在刘薇的肚子上,感受着那隔着一层肚皮的小生命与自己产生的那种血脉相连之感,总能让叶昭很少波动的情绪出现一种难言的悸动。 一路与赵云说些军务,聊些家常,倒也不觉无趣,两人身手都不弱,步履也快,不一会儿的功夫,眼看便要到卫尉府,叶昭的步子陡然一止,赵云比叶昭慢了半个身位,见叶昭停下,他自然也停下,疑惑的看向前方,突然惊觉,眼前的街巷,似乎静的有些不正常。 卫尉府在洛阳城内虽然不是繁华阶段,然而这附近住的却都是世家大族,往日里,一到白天总能看到各府门前家丁护院迎来送往,但今日却有些奇怪,放眼看去,整条街道上都是空荡荡的看不到半个人影。 “主公……”赵云凑到叶昭身边,神情凝重道。 “退!”叶昭神色一变,拉着赵云就往后退。 几乎是同时,两边的院墙之上,十几道人影从四周的门墙角楼之上出现,也不说话,各自举起手中的弩具对准叶昭的方位便是一轮射击。 也幸亏叶昭退的快,这些人手中所持,竟然都是军中专用的二石大黄弩,退的稍慢些,哪怕以两人的伸手,被十几把大黄弩锁定,恐怕也得脱层皮。 两面的院墙之后,突然涌出十几名蒙面持剑的凶人,二话不说,对着叶昭和赵云便发起了猛攻。 叶昭手一翻,随身的小弩在手,也不细看,对着迎面冲来的蒙面凶人便是一箭,对方大概没想到叶昭这个时候都能如此冷静,更不想叶昭身上还随身带着这种东西,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叶昭一箭射中面门,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吹响号!”叶昭将小弩往腰间一挂,反手拔出宝剑,当初王芬赠他的宝剑已经被叶昭埋在王芬的墓穴里,这把剑却是刘宏刺他的上古名剑龙渊剑,也是后世所说的龙泉宝剑,锋利无比,叶昭只是横剑一扫,便将近身的五把短剑尽数削断,但这些人显然经过训练,不等叶昭反击,便有另外五人跟进,对着叶昭也是一刺。 叶昭侧身闪过,剑光一闪,一名刺客脑门儿直接被一剑劈开。 赵云见机从腰间摘下号角,鼓足腮帮子吹起来,这是卫尉麾下旅贲三卫集结的号角,距离最近的就在叶府之中,距此不过几十丈的距离,一旦听到号角声,便会立刻杀过来,而且布置在城中的各营将士也会迅速响应,以目前的训练度,旅贲三卫的人马,在一刻钟的时间内,至少也能有一营集结到此。 远处,卫尉府方向已经有人向这边赶来,赵云吹完了号角,将长枪一抖,与叶昭合力杀敌,两人一长一短,叶昭主守,赵云主攻,数十名训练有素的刺客却无法近身,眼看着援兵已至,却迟迟无法拿下叶昭,为首一名此刻突然吹了一声口哨,一群刺客便要撤退。 “放箭!”纪灵已经带着府中的侍卫赶到,眼见此刻要退,厉喝一声,身后的叶家侍卫迅速摘下弩具,对着想要退走的此刻便是一阵齐射,顷刻间便倒下一半,剩下的也是踉跄退走。 “别追了!”叶昭挥手止住想要追击的纪灵:“传令各部,各司其职!” “喏!”纪灵点头答应一声,命人前去传令,一旁的赵云挑过几个并未被击中要害的刺客,扭头看向叶昭道:“主公,这些人都吞毒自尽了。” “不用查了,有人坏了规矩。”叶昭摆了摆手道:“叫洛阳令来处理这些尸体。” “主公可是知道谁人主使?”纪灵看向叶昭道。 “这洛阳城中,想我死的人太多了,无需知道是谁!派人去北宫通知张月,叫她来见我!”叶昭目中闪过一抹冷芒,既然都有嫌疑,那就看看这玩儿阴招谁更狠一些吧,不然这些人还真当自己是泥捏的,肆意破坏规矩! 第五十九章 风暴 叶昭在自家门前遭到刺杀,对于洛阳城来说,绝对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如今这洛阳城中,要问谁权利最大,那自然是皇帝,但皇帝之下呢? 这就众说纷纭了,大将军何进,手握天下兵马大权,太傅袁隗,四世三公,名门望族,同样在朝野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但在这二人之外,叶昭手握旅贲三卫兵权,身兼司隶校尉之职,还兼着河南尹的职位,单以权利来说,在这洛阳城中,除了天子刘宏之外,叶昭可说是集军政大权于一身,丝毫不在何进、袁隗之下。 也因此,叶昭在家门口被人行刺,令朝野大震,但在私下里,却是有不少人在扼腕叹息,但不管怎样,这件事情还是掀起了巨大的波澜,甚至连宫中的皇帝都派人前来探寻,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叶昭并未盘查全城,只是加强了皇宫的防卫,甚至连象征性的搜查都没有。 就在许多人不明白叶昭什么意思的时候,一股刺杀的风潮席卷了整个洛阳。 叶昭被刺杀的第二日,议郎李昶无声无息的死在自己家中,被人一刀割喉。 紧跟着当天下午侍中黄宛、议郎董承、谏议大夫王允相继遭遇刺杀,只是黄宛与王允幸运一些,被护卫拼死救下,董承却是被人乱箭射杀,死相凄惨。 紧跟着第三日,有八厨之称的胡毋班一大早被妻子惊恐的发现死在自家的卧榻之上,从床榻上找到一挑五彩斑斓的毒蛇,同是八厨之一的秦周在上茅厕时不知被谁倒塞进茅坑里,生生的被呛死。 到了第四日,更是袁隗的宠妾吃饭时被毒杀,也算间接地救了袁隗一命,大将军何进的幕僚王奔吃饭时头顶的横梁突然落下,直接将脑袋砸了个粉碎,何进在下朝回家的途中,遭到十几名亡命徒的刺杀。 第五日,有刺客直接闯进王允的府宅里强行刺杀,家中仆人、婢女死了一片,王允更是臀部被射穿,差点将命根子给射没了,幸好府中侍卫众多,拼死杀敌,才将刺客尽数杀尽,之前被叶昭撵出嘉德殿的郑泰只是出门散步,回来时却把脑袋给弄没了。 一时间,整个洛阳城风声鹤唳,稍有些名望之人整日瑟缩在家中不敢出门,有些官职的都会随时将护卫带在身边,吃饭如厕都不离左右,何进更是直接将鲍鸿的新军调来保护自己,袁家也进行了戒严。 如果只是针对何进或是袁隗这种人物还好说,但这次刺杀却是将目标放在洛阳城的整个士人阶层之上,短短五日之内,便有近百士人死在这场堪称无差别刺杀之下,刺杀方式之诡异,手段之狠辣,哪怕是袁隗这等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每天起来第一件事都是摸着自己的脖子看看脑袋还在不在。 “叶昭,你欺人太甚!”第六日,朝堂之上,太仆杨彪指着叶昭厉声骂道。 “文先公这话是何意?”叶昭一脸茫然地看着杨彪,不解道。 “你莫要说这刺杀与你无关!”杨彪咬牙道。 “文先公,你是在与我玩笑?”叶昭看着杨彪,摇头哂笑道:“这欲加之罪,也得有个由头,本官也是受刺杀者,怎的这事反倒是本官做的?” “杨彪,你可有证据证明此事是叶卿所为?”刘宏靠在一张胡床上,他如今身体虚弱已极,不适合跪坐,叶昭特地命永兴匠坊为刘宏特制了一张胡床用以临朝。 “这……”杨彪怒视这叶昭,他心中自然知晓是怎么回事,只是这些东西,还真不好拿到台面上来当证据。 叶昭眯眼看着杨彪,就算不是主谋,当初刺杀自己的事情,此人也绝对知晓。 “叶卿好歹也是朝廷重臣,况且此事之中,他也是受害者,杨家也是四世三公之家,你这般空口污蔑朝臣,未免令杨家蒙羞。”刘宏看着杨彪,皱眉道。 “陛下,城中刺杀如此猖獗,叶昭身为卫尉,兼任河南尹,本该彻查此事,但这几日来,叶昭却未有任何作为,岂不可疑?”杨彪沉声道。 “太仆此话有失妥当。”叶昭不咸不淡的道:“正因我身兼数职,然最主要的,还是护卫皇宫安全,如今这洛阳城中,刺杀成风,若是这些刺客惊扰到陛下,岂非昭之过失,我自当集结兵力护卫皇宫,莫让这些刺客有任何可乘之机,至于其他,有心无力尔!” “好了~”刘宏挥了挥手,止住杨彪的话,看向叶昭道:“叶卿之忠诚,朕心甚慰,不过此事已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百官都不敢上朝,你既然兼任这河南尹,又有断案如神之美誉,此事当尽快了结,将那些此刻给朕揪出来,绳之于法,也让这百官能够安心。” “臣遵旨!”叶昭笑看了杨彪一眼,对着刘宏一礼。 “今日朝会,就此结束,都散了吧。”看了一眼比往日至少烧了三成的朝堂,刘宏摆手道。 “臣等告退。”群臣躬身送走刘宏之后,才三三两两的退出了朝堂。 “修明,此事真是你所为?”出了皇宫,卢植将叶昭拉到一旁皱眉道。 “怎的卢师也有此问?”叶昭看向卢植,自己没露破绽啊。 “老夫的感觉,修明不像是会忍气吞声之人。”卢植凝重道:“若是修明的话,尽快将此事了结,莫要再闹下去了,否则,伤的只是我大汉根基!” “卢师放心,此案既然陛下已经交给我来办,昭定会叫事情尽快水落石出。”叶昭肃容道,承认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卢植叹了口气,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跟叶昭道别后径直离开,其实这事还有许多疑点,比如卢植、蔡邕这些跟叶昭有关的名士都未受到刺杀,哪怕他们出门都不带护卫,此刻都将他们无视了,这本就不合常理,只是此时此刻,卢植也不好揭破。 叶昭回了卫尉府后,思索片刻后,对纪灵道:“命人张贴榜文,五日前带头刺杀本官之人便是此案主谋,将那些人特征作画,城中百姓有见过的,前来汇报,只要线索无误,有重赏。” “喏!”纪灵答应一声,转身去办此事,很快,洛阳街头巷尾便贴满了官府公文。 袁府,袁隗书房,此刻袁隗、袁绍、王允、杨彪皆在此地围坐。 “此事,定是那叶昭所为!”王允撅着屁股趴在袁隗身前,眼中闪烁着阴鸷的光芒,一说话,骗牵动屁股上的伤口,疼的直咧嘴:“此人就是个疯子!” “他没疯!”袁隗叹了口气,摇头道:“她这是在逼我等低头!” “低头?”王允激动的看着袁隗道:“此子如此张狂,我等难道任其如此嚣张?” 杨彪苦笑道:“是我等先坏了规矩,只是未想到此子反应会如此激烈,他如今在城中贴满了告示,就是在向我等施压。” 王允闻言,咬牙道:“那就与他耗着,我就不信,他敢将这洛阳城士人杀光!” “他不敢,但我们同样损失不起!”袁隗叹了口气道:“只是这几日,我等已经死了多少同僚?若再这般下去,叶昭是否会死不知道,但这朝堂之上,将再无我士人说话之余地!” 百官若都被杀了,朝廷或许会停滞,但刘宏便可以以此为由,重新招人填补空缺,到时候这新晋的官员是帝党还是士人可就难说了,他们必须保住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否则只会更加被动。 “袁公意欲如何?”杨彪看着袁隗道。 “事到如今,只能暂避锋芒了。”袁隗叹息道:“此事,只能息声仲简了。” 杨彪闻言,不禁沉默,叶昭突然发疯,这让他们有些被动,哪怕之前已经有了准备,但叶昭这般不计后果的动手,仍旧让他们焦头烂额。 “本初为何一言不发?”袁隗见袁绍皱眉沉吟,不禁奇道。 “事情既已无可挽回,暂时妥协,却也不失为权宜之计。”袁绍抬头看向袁隗道:“只是绍在想,叶昭手中究竟有多少力量是我等所不知?” “此话怎讲?”杨彪看向袁绍疑惑道。 “文先公且仔细想想,这些刺杀,看似杂乱无章,但每一次刺杀都是谋定而后动,所有士人的行踪,仿佛都在其掌握之中一般,总能找到最恰当的时间行刺,这是否是说,我等一言一行,都在那叶昭监视之下?”袁绍说到最后,抬头看向袁隗。 “若真是如此的话,此子在洛阳竟是已成了气候!”杨彪惊道。 “先解决眼下难题把。”袁隗叹了口气,摆手道。 次日一早,便有人前往叶府举报,说发现贼人行踪,叶昭立刻命纪灵带着兵马寻着线索前去,果然在城中一处偏僻宅院中,找到淳于琼以及一群部下,一番激战之后,那些此刻尽数被击杀,淳于琼被纪灵废了右臂,押送到府衙,叶昭也懒得审理,直接让人将淳于琼打入大牢,听候发落,这轰轰烈烈的刺杀风波,就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 第六十章 阳寿将尽 士人是被叶昭杀怕了,袁隗担忧的不止是这洛阳城中士人的情况,他袁家在这次疯狂的报复中,受损是最严重的。 叶昭知道袁隗、袁绍这些袁家重要人物身边护卫力量定然不低,所以专挑袁家不起眼,单是作用也不小的庶出下手,这次刺杀风暴中,死去的袁家旁支足有十几个,他怕再这么杀下去,袁家会被叶昭直接给杀的没落下去。 皇帝摆明了偏袒叶昭,而这件事情上,也是他们坏规矩在前,所以袁隗最终选择将淳于琼推出去息事宁人,只是却不知,这种做法也是正中了叶昭的下怀。 淳于琼是袁家的人,这点在洛阳也不是什么秘密,官面上的人都知道,这次袁家为了息事宁人,将淳于琼给推出来,当了顶罪的,而且叶昭判的也是够狠,不但斩杀淳于琼,更夷其三族,淳于家经此一事,算是彻底没落了,这样的结局,未免让旁人看的心寒,日后再想投靠袁家,恐怕这心里面也会掂量一下。 不过叶昭的恶名,在洛阳士人这圈子里算是彻底落下了,不过叶昭也没在意,宁叫万人切齿恨,不叫无有骂我人,这话他没说出来,但却是这么做的,有时候,太过仁善,容易被人欺负到头上,这次是刺杀自己,谁知道下次会不会没底线的对自己家人动手,不管这些士人在背地里如何恨自己,但如今叶昭走在洛阳城中,哪个见了他不是毕恭毕敬? 又不靠你们活,何必要看你们脸色? 也正是叶昭这副滚刀肉的态度,虽然名声不好,但在这洛阳城里,反而再没人敢来招惹他,谁知道这货会不会直接翻脸砍人? 时间进了十月之后,八校兵马已经训练两月,刘宏精神头不错,十月末在平乐观阅兵,自称无上将军,因为叶昭的一番刺杀,也使得朝堂上许多政事的进展都顺利了许多。 这日刘宏将叶昭招入宫中,带着叶昭游览雪景,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叶卿,你觉得朕之两子谁人可继承朕之皇位?” 叶昭闻言心中一跳,躬身道:“陛下正值龙虎之年,何以会生出这等想法,两位王子俱都年幼,臣以为陛下不必急于立储。” “龙虎之年?”刘宏闻言失神的看着远处,叹息道:“是啊,朕今年三十有二,可是这身体……” 扭头看向叶昭,刘宏问道:“叶卿不必顾虑,朕是真心问你,你也直说便是。” “回陛下。”叶昭斟酌片刻后,躬身道:“辩王子生性温纯,性格仁厚,若是治世,臣认为辩王子更能令天下大治;协王子虽年幼,却更聪慧机敏,有强主之风,若陛下好生教导,他日未尝不是一位雄主。” “如此说来,你也认为协更适合继承朕之皇位?”刘宏笑的很开心,两子之中,他还是更喜欢刘协一些,若是旁人如此说,刘宏也会当做恭维之言,但叶昭这样说,刘宏很欣慰,他是将叶昭当做托孤之臣来看,叶昭的态度,很大程度上也会影响刘宏,而叶昭此前与刘辩亲善,这让刘宏有些举棋不定,如今叶昭虽未明说,但显然也赞同刘协做继承人。 毕竟就算是刘宏,也没办法厚着脸皮说如今的天下能称之为治世。 “此乃陛下家事,臣不敢胡乱言语。”叶昭躬身道。 “你啊~”刘宏心情不错,拍了拍叶昭的肩膀,笑着摇头前行,继续道:“如今你也是朕的驸马,也是这皇室一员,他日若是朕御龙归天,无论是辩继承了皇位,还是协继承皇位,这大汉天下,都需要你来帮他们扛着。” “陛下今日为何说此丧气之言,陛下只需在宫中安心静养一些时日,定能长命百岁,何愁天下不定。”叶昭沉声道,这刘宏话语里,分明带着几分托孤之意,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刘宏叹息一声,他何尝不想再多活些时日,有叶昭这等文武全才的心腹在侧,帝党的势力正在逐步壮大,而且虽然天下各州开始阳奉阴违,各地税赋大不如前,但有叶昭帮忙策划的几个项目带来的收益,足够让他将朝堂运转起来,只要架空了何进,洛阳军权在握,然后一步步收回地方军权、财权,大汉朝便中兴有望。 只是这些宏图大计,要得以实现,至少也需十年乃至二十年的时间! 太医虽然没有明说,但就如刘宏自己说的那样,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在进入十月之后,他已经昏倒过两次,而且每一次清醒过来以后,都能感觉到身体比之以往更加虚弱,还能支撑多久,刘宏真的没底,所以,他想在自己驾崩之前,尽可能的为后人留下更多的生存空间。 “不说这些了。”见叶昭面色沉重,刘宏微笑道:“薇儿身体怎样?” “陛下放心,公主身体健朗,最近有些发福了。”叶昭笑道。 “既然嫁到了叶家,那她便是你的女人,这女人呐,有了身孕之后,脾气会暴躁许多,叶卿也要多包涵一些,他自幼娇生惯养,性子有些刁蛮,能容让之处,叶卿尽量让让她,这并非命令,只是朕这个做父亲的请求。”刘宏拉着叶昭的受,叹息道。 “陛下何出此言?”叶昭连忙道:“公主她性情是豪迈了些,但秉性纯良,待人也十分热诚,臣疼爱还来不及,怎会苛责。” “当年袁隗曾向朕提请,欲撮合薇儿与那袁公路,只是薇儿不愿,后来还提着剑追杀袁公路,沦为洛阳笑谈。”想起了昔日之事,刘宏不禁笑道:“袁家四世三公,名门望族,与皇家倒也相配,不过如今想来,若当时薇儿嫁过去,未必能有如今过得这般自在,朕也会与叶卿这么文武全才的驸马失之交臂。” “陛下谬赞,能娶到公主,是臣三生之福。”叶昭摇头道,当初刘宏赐婚赐的太突然,他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就成了驸马都尉,这其中得失,真的很难算清楚,但现在,要让他抛弃刘薇,那是绝对做不到的。 “若是常人,如叶卿一般的家世,却是如此。”刘宏点了点头,随后又摇头道:“但若说叶卿,可就未必了。” “陛下,午膳时间到了。”张让来到刘宏身边,躬身道。 “正好,今日叶卿与朕一起用膳。”刘宏拉着叶昭的手,不容拒绝的道。 “喏!”叶昭只能答应。 刘宏如今身体虚弱,用药不能太猛,膳食也以药膳为主,没有肉,都是清淡之物烹煮而成,味道自然好不到哪去。 刘宏吃了两口就没有再吃,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枚瓷瓶,倒出一些粉末,就着酒水饮下。 叶昭猛然抬头,看着刘宏手中之物,皱眉道:“陛下,此物可是太医所配?” “嗯。”刘宏点点头,看向叶昭道:“此物名为寒石散,食之可使人神志清爽,叶卿想试试?” “陛下!”叶昭皱眉道:“此物久食,于陛下龙体有百害而无一利,太医怎可给陛下配这等毒物,其罪当诛!” 一旁张让闻言大惊,连忙上前,想要从刘宏手中将瓷瓶抢过,却被刘宏挥手推开。 看着叶昭,摇头苦笑道:“朕岂能不知?此物乃朕让太医所配。” “陛下!”叶昭看向刘宏。 “若无此物,朕此刻,恐怕连上朝都难以做到。”刘宏苦笑道:“如今这天下纷扰,大汉国运日衰,朕也想静心修养,可惜……天不怜我!” 叶昭看着刘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 “叶卿不必顾虑,太医跟朕说过,服用此药,只要不太过频繁,朕还有一年阳寿!”刘宏笑道。 一年? 叶昭心中暗自摇头,这东西,很容易成瘾,一旦成瘾,就会克制不住的想吃,只会吃的越来越频繁,以刘宏目前的身体状况,莫说一年,恐怕半年都未必能够支撑下去。 “好了,叶卿再陪朕走走。”刘宏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说,这寒食散一旦服用,会浑身发热,必须行路、冷浴来化解,当下拉着叶昭又在宫中走了半晌,才让张让将叶昭送出宫去。 “让公。”宫门口处,叶昭突然看向张让道。 “驸马切莫如此客气,如今你也算是皇亲国戚,老奴怎敢称公。”张让连忙笑道,如今的叶昭,可不再是昔日那个小小县令,无论权势还是在刘宏身边的重要程度,都非十常侍能及。 “昔日若非让公相助,昭怎有今日,况且让公乃陛下亲信,陛下都以阿父相称,叶昭岂敢放肆。”叶昭笑道。 “这世上,能如驸马这般记人恩情的,可不多了。”张让摇头笑道:“不知驸马有何事?” “我想知道,陛下是如何知这寒食散之事?”叶昭看向张让,这可是把柄,握在手里,若能用得好,日后便是一面旗帜。 “乃太医张惃!”张让看了看左右,又低声补充道:“听闻此人早年乃袁氏门客,后由袁逢推荐入了太医院。” “多谢。”叶昭将这些记在心里,对着张让拱手告辞,径直离了皇宫,刘宏大限将至,这洛阳也将是是非之地,自己该好好思索一下,这洛阳还有何利可图。 第六十一章 筹谋 回到府中,叶昭还在思索着眼下的局势,洛阳城这段时间太平的可怕,袁隗等人似乎都被他杀怕了一般,这段时间,无论刘宏有何等举措,都没有任何声音,甚至表示支持。 刘宏这些时日的政策里,有不少是规整各地书坊,让这个行业能够更有序的发展起来,这可以说,已经触及到世家的利益,然而洛阳城这些世家却选择了蛰伏。 真是被杀怕了? 叶昭不相信,世家选择妥协,最重要的是不想两败俱伤,叶昭有死士,世家难道没有?如果真的互相伤害,最后叶昭或许会给世家造成伤害,但那后果叶昭也不保证自己是否愿意看到,更何况,这事与叶昭也没多大关系,都是刘宏在一手推动。 他一直不知道世家在等什么,但今天张让的话让叶昭豁然开朗,世家在等刘宏死! 如今看似日渐平复,甚至在向一个好的方向发展的局势,皆是因为刘宏一人在支撑,连刘宏自己都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这个时候,行事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激进。 这个时候,世家不去触刘宏的眉头,只是不想给刘宏逮到机会与他们硬杠,而一旦刘宏倒下,便是世家的反扑之时! 坐在房间里,叶昭默默地思索着世家可能的进攻方向,这平静的洛阳城下,却暗藏波涛,一旦刘宏归天,那作为刘宏生前的爪牙,叶昭届时将会被人清算总账。 “主公,您找我们?”赵云和夏侯兰来到叶昭身前,躬身道。 “子龙,夏侯兄弟,不必拘礼,坐。”叶昭指了指身旁的座位道:“并非公开议事,不必拘礼。” “谢主公。”赵云与夏侯兰躬身一礼后,各自坐下。 “今日招两位前来,是有一事相托。”叶昭手指敲击着扶手,看着两人道。 “但请主公吩咐。”赵云、夏侯兰连忙起身道。 “洛阳将有大事发生,对我等而言,恐非好事。”叶昭看着两人道。 赵云、夏侯兰一礼:“主公放心,便是拼的这条性命,也定要保全主公!” 两人自投叶昭以来,见惯了这洛阳城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见证了叶昭为了保卫皇权,一步步被洛阳士人孤立,内心里,对于叶昭两人是十分敬佩的。 “没这么严重。”叶昭哂笑道:“叶某转战南北,不说未尝一败,但常人想取我性命却也不易,只是我等男儿沙场征战,自是无碍,然府中家眷却不易留在这是非之地,公主如今更有了身孕,我不想她们被卷进来。” “主公是要我护送两位夫人?”赵云看向叶昭道。 “不止是他们,还有典韦的妻儿、以及各位将士的家眷,我准备将之送往汉中。”叶昭看着两人道。 “汉中?”赵云和夏侯兰疑惑的看向叶昭,他们原本以为,是要送去怀县,毕竟那里才是叶昭的老家,叶家在河内一带如今已是当之无愧的望族,送往汉中是什么意思? “不错,此地是陛下与我商议的退路。”叶昭点了点头,没有多做解释:“我拟以子龙为我门下督,将各将士家眷乔装送往汉中,夏侯兰则率领一部,护卫一些侍女、家仆往怀县,若无事便罢,若有事,想办法吸引对方注意,给子龙争取一些时日。” 赵云面色一变,躬身道:“主公,云想与兰替换!” 两个任务,赵云是暗线,而夏侯兰却是摆在明面上吸引火力的,如今叶昭在洛阳已经成了士人公敌,这些人如今蛰伏,面对有些疯狂的刘宏,不敢硬拼,但并不代表他们会放过叶昭,任其这般送家眷离开。 “我知子龙心忧夏侯安危。”叶昭看着赵云,肃容道:“然子龙可曾想过夏侯的感受?他也是将军,也渴望征战沙场,独自领军,似子龙这般处处维护,却也失了让他独当一面之机缘,看似帮他,实则你不信夏侯之能,可对?” “我……”赵云有些语塞。 “夏侯没你想的那般弱,论武艺或许不及你,然他心思缜密,治军从严,若论统兵打仗,你未必是他对手,这战场并非武力就能决定一切。”叶昭看着赵云,沉声道:“况且,你此行任务也不轻,莫要小觑那暗中的敌人,这瞒天之计未必就能够瞒过所有人,一旦有人看破,你面对的,将士比夏侯所遇更强悍的敌人。” “子龙,信我一次。”夏侯兰扭头,看着赵云认真道。 赵云闻言,苦笑一声,对着叶昭拱手道:“云,领命。” “我会尽量安排出合理的勤务令你看去不像那般土雾,司隶校尉部有监察四周之职,你将以巡视之名往汉中一带,至于夏侯,我会故意漏出破绽,是以这一路,你当加倍小心,若事不可为,以保命为重。”叶昭看着两人,沉声道:“若能抵达怀县,便留在怀县帮助良叔打理家务,随时等候命令。” 怀县的家产,叶昭已经开始秘密向汉中转移,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财富,如果时机成熟,足够叶昭拉起一支万人规模的军队,只是此时天下未乱,叶昭也不敢做的太过火。 “喏!”夏侯兰躬身一礼道:“主公放心,兰必不叫主公失望。” “去准备吧,一应人马,稍后我会让方悦为你二人备齐。”叶昭点了点头道。 “喏!”赵云与夏侯兰躬身一礼,告辞离去。 “夫君,为何要去汉中?”夜里,叶昭陪着刘薇入睡,当得知要被送往汉中时,刘薇有些不情愿。 “洛阳,将有一场大乱,夫人如今有身孕在身,受不得惊吓,而且你留在洛阳,也会令我分心,如何能安心为陛下做事?”叶昭轻搂着刘薇的腰身,如今只是刚刚被诊出喜脉,孩儿降生,恐怕要等到明年七八月。 “那夫君要多久接薇儿回洛阳?”刘薇看着叶昭道。 “短则半载,长则一年,妇人定会见到为夫,不会让夫人久等的。”叶昭微笑道。 只是见到,要回洛阳的话,恐怕是难喽。 刘薇不知叶昭心中所想,乖巧的点了点头,将螓首埋在叶昭胸口,轻声呢喃道:“夫君也要小心,薇儿不希望孩儿出事后,没了父亲。” 刘薇并不笨,叶昭如此郑重的将他们送走,情况只怕比叶昭说的更加严重。 “放心,这天下,能伤我之人可不多。”叶昭笑道。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卫尉府如往常一般运行,赵云的人事调动,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毕竟赵云在叶昭身边也有些时候,洛阳城有不少人知道叶昭身边有这样一个护卫,叶昭将其扶上仕途也无可厚非,至于巡视任务,司隶校尉部每月都会进行,而且这次叶昭还派出门下纪灵、方悦、管亥这些老将出马为赵云护航,只是让人觉得叶昭对赵云的重视。 不过叶昭的另一个举动却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叶昭小妾馨儿回乡省亲,叶昭派出了夏侯兰率领两千护卫护送,随行的还有不少叶府的家眷,这便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如今好戏才要开始,却是急着送家眷离开!”洛阳,王允府中,此刻王允正在宴请袁绍、何颙、逢纪等人,得闻消息之后,王允看向袁绍道:“看来,这叶修明也有怕的时候。” “虽不喜那叶昭,然此人并非怕事之人。”一旁的何颙皱眉道:“此番何以如此?” 王允与袁绍相视一眼,王允笑道:“伯求可知,那叶昭一良家子何以在这洛阳城里如此猖狂?” 何颙冷笑一声道:“不过仗着一些功勋,又得陛下垂青,小人得志尔,否则这洛阳城四方名士汇聚之所,安是此人猖獗之地?今日他且猖獗,来日恐难得善终!” “功勋倒在其次。”袁绍抚须笑道:“一来他乃蔡翁弟子,也确有过人之才,然真正让此人肆无忌惮至此,实乃陛下垂青其人,将其视作心腹,更有一干清流为其摇旗呐喊,才使得此人目无余子。” “不错,正是陛下垂青,才有此人今时今日之地位。”王允看着何颙笑道:“若是陛下阳寿将尽,你说这叶昭会如何做?” “什么!?”何颙豁然起身,不可思议的看着王允,沉声道:“子师,此言不可乱说。” “非是某乱说。”王允微笑着给自己酒觞里添酒,抬头看向何颙,眼中闪烁着莫名的笑意。 何颙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一旁的袁绍。 袁绍点点头道:“自去岁陛下牧野遇刺,受了惊吓,加上当时天寒地冻,受了风寒,回来后便大病了一场,当时便已有太医诊出陛下命不久矣,这段时日,陛下为了能够处理政事,更是不断服用寒石散,此物性燥热,虽可令人一时神志清醒,然而据太医所言,久食不但无效,更会折损寿元。” 何颙冷静下来,看着袁绍与王允道:“如此说来,那叶修明怕是亦知此事?” “想来不差。”王允点头笑看袁绍道:“听闻本初麾下人才济济,此番可不能让那叶昭如此轻易将家眷送出成皋。” 成皋便是虎牢关,一旦过了虎牢,只需渡过黄河,便能抵达河内。 “放心。”袁绍冷笑道:“只是这洛阳城中,还需两位拖延那叶昭。” “本初放心。”两人肃容答应道。 第六十二章 变数 袁绍暗中调动麾下兵马,命部将张南、焦触率前往颍川,调集私军前去绕道截杀夏侯兰。 若是叶昭带兵的话,袁绍或许还会谨慎一些,毕竟叶昭以少胜多的战例太多了,南阳西鄂一战,袁绍可是亲眼见过叶昭以一支偏师生生将赵弘所部的几万黄巾军精锐拼的两败俱伤,令皇甫嵩的布置变得多余。 牧野护驾,叶昭也是以少胜多,给刘宏生生杀出一条血路,致使洛阳党人被刘宏杀的血流成河。 若是叶昭领兵,别说四千,四万都得小心布置,那可是但凡有机会就能翻盘的主,但若只是叶昭麾下一员偏将的话,袁绍还不是太在意,变态有叶昭这么一个就够了,他不相信叶昭麾下之人也人人如此强悍。 “本初!”正要回屋的袁绍被人叫住了,回头看去,袁隗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背后。 “叔父。”袁绍连忙行了一礼,上前疑惑道:“叔父怎在此处?” “听闻你又是调集西园新兵,又是联络颍川士族,究竟发生了何事?骞硕已经派人来询问,这西园新军,你虽掌管中军一校之兵,但终究还是受骞硕节制,怎可擅自调兵?”袁隗带着袁绍来到书房,皱眉看着袁绍道。 “叔父,孩儿得到消息,那叶昭今日一早,便匆匆派人将其家眷送出洛阳,往怀县而去。”袁绍微笑道:“孩儿想,定是叶昭察觉了什么,所以……” “就算他察觉了什么,若他有所谋划,也不会让你发现。”袁隗冷哼一声道:“那夏侯兰不过无名小卒,便是加上两千精兵护送,叶昭会放心将妻儿性命都交托于他?还如此容易便被你探听到消息?” “叔父放心,孩儿已买通了叶昭府中一名管事,消息无误。”袁绍自信地笑道。 “让老夫来猜猜,那管事定然在府中不受叶昭信任,还颇受旁人打压,过得不怎么如意,偏偏还有些权利,能够知道府中大部分事情,可对?”袁隗看着袁绍,冷笑道。 “呃……叔父在叶府也有暗线?”袁绍闻言一怔,随即疑惑的看向袁隗。 “就算没有,老夫也能猜到!”袁隗冷笑道:“若我是叶昭,若想将府中的情报透露给你,也会挑出这么一个人来让你收买,然后会放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给你,到了关键时候,会故意透露出一些误导信息,让你栽个大跟头!” “叔父是说,这夏侯兰乃叶昭放出的诱饵,目的便是为了引诱我等来攻?”袁绍大惊道:“然绍派人紧盯叶府,并未察觉其他异样。” “叶昭何等谨慎?”袁隗叹息道:“他若想做什么事情,岂会如此轻易教你探到消息?” 袁绍闻言,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你去做什么?”袁隗将袁绍叫住问道。 “命张南、焦触二人立刻回来,既非真的叶昭家眷,何必再浪费兵马?”袁绍答道。 “若叶昭是故意让你如此猜想又该如何?”袁隗反问道。 “啊~?”袁绍看着袁隗,皱眉道:“只是如此,如何确定哪一路才是真的?” “那就要想想这叶昭除了河内之外,还有何处可去?”袁隗笑道:“这洛阳城中,叶昭的确势大,然出了洛阳城,又有何人识他?” 这里的识并非不知道叶昭,而是还有谁会卖叶昭的面子,这也是叶昭与袁家这些大世家最大的区别,叶昭在洛阳才雄势大,然而若出了洛阳,谁会饥饿那叶昭?中原各州州牧因为上次叶昭向刘宏谏言直接换掉州牧、太守之事,人人恨他,可以说是,叶昭若出了洛阳,几乎是人人喊打的境地,而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就算离了洛阳,以袁家如今的声势,几乎可说是天下都可去得。 所以如今叶昭若是出了洛阳,能去的地方除了河内之外,真不多,士人云集之地,叶昭必是寸步难行。 “孩儿想不出,不说这中原之地,便是幽并西凉这等苦寒之地或是江东那等不毛之地,也未必有他容身之处!更何况公主身子娇弱,又有身孕在身,一来受不得颠簸之苦,二来苦寒之地绝非公主可去之处。”袁绍皱眉道,这么一想,除了河内,叶昭还真是无处可去。 “所以,或许也是叶昭故布疑阵,那夏侯兰也有可能是真的护送叶昭家眷。”袁隗笑道:“可先命人夹击夏侯兰所部。” “但若不是如何?”袁绍皱眉道。 “你也说了,公主身子娇贵,又有身孕在身,受不得颠簸之苦,必然难以赶路,其行必慢,这些时日你可一边等候张南、焦触的消息,一边观察叶昭其他部众动态,只要有公主在,总会露出破绽来,而且我思之,叶昭若不去河内,所选之地恐怕也不会太过偏远,你且仔细观之。” “喏!”袁绍得了袁隗点拨,信心大增,连忙躬身一礼后,便要离开,却被袁隗再次叫住。 “你近日与那王子师走的颇近?”袁隗看着袁绍道。 “子师不也是亲近我等么?”袁绍不解的看着袁隗。 “王子师虽有才学,却太过刚愎,心胸气魄,也不如其名声那般,此人可交,却不可深交,可用却不可大用。”袁隗摇了摇头,他为官数十载,见过的人才多不胜数,王允虽然有才,然而对其性格袁隗却是知之甚详,这不是个能成大事之人,袁隗不希望袁绍跟这种人走的太近,叶昭有句话说的其实没有错,出身并不代表能力。 “侄儿记下了。”袁绍点了点头,对于袁隗这个将他从庶出子弟中,一直拉扯到足以跟弟子袁术分庭抗礼的长辈,袁绍还是非常敬畏的,也将此事记在了心里。 叔侄二人又说了一番如今朝堂局势之后,才分开各自回房,袁绍想了想,将逢纪叫来,两人在一起合计若是叶昭不会河内,又会以何地为落脚之处? 叶昭虽然想到会有人出手,但也没想到自己的计策会这么快被袁隗识破,幸亏汉中的事情隐秘,至今无人得知,否则的话,恐怕连自己汉中的部署和谋划,都要被扒出来。 “主公!”次日傍晚,叶昭正要休息,却见戏志才匆匆而来。 “何事?”叶昭见戏志才神色匆忙,心中一紧,连忙起身道。 “请主公快快召回子龙与公主。”戏志才沉声道。 “为何?”叶昭不解道。 “这是纪灵刚刚送回的消息,主公麾下各路兵马,都被人监视,恐怕已经有人察觉到主公图谋,只是一时不知主公欲以何处安家,只是监视,却不曾有所动作。”戏志才将一份情报递给叶昭,沉声道:“汉中乃主公谋身之处,然如今并未彻底归属主公,若过早暴露于人前,于主公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 当初叶昭推举满宠为汉中太守,是直接通过刘宏,并未走正常顺序,而刘宏也是直接任命,没给任何理由,而满宠跟叶昭之间的关系,除了府中有数几人之外,外人根本无从得知,所以这汉中实际上已然暗中归属了叶昭之事,并无几人知晓,但此番看对方的架势,分明是意图看看叶昭准备将家眷送往何处,汉中之事一旦被人得知,如今叶昭身在洛阳,汉中周围有益州刘焉、南阳袁术在侧,关中兵马对叶昭也绝无多少善意,一旦有人想要搞破坏,这汉中将成为众矢之的,恐怕还未等叶昭到汉中,汉中就得易主了。 “那夏侯兰处可有消息?”叶昭心中发沉,沉声道。 “至今尚无消息,恐怕是被人封锁了退路!”戏志才摇头道。 “很好!”叶昭眼中闪过一抹杀机:“这是想要将我困死在这洛阳城里!” “何曼!”沉吟片刻后,叶昭对着门外喊道。 “末将在!”何曼昂首阔步进来,对着叶昭一拜:“主公有何吩咐?” “立刻持我令箭,赶上赵云,让他将家眷交接给纪灵、方悦二人,护送公主返回洛阳,另外赵云不必回来,立刻率领本部兵马前去援助夏侯兰。”叶昭从身上摸出一枚令箭,交给何曼郑重道。 按照事先定下的规矩,夏侯兰每隔半日就会派人回来汇报情况,如今已经过了一天,这边却没收到任何消息,恐怕是已经有人动手了,叶昭如今不方便离开洛阳,只能让赵云率部赶去救援了。 “喏!”何曼也不细问,直接接过令箭往怀里一揣,便大步离去。 叶昭揉了揉太阳穴道:“早知如此,就该早些将家眷送走!” “主公此时更该谋未来之事。”戏志才看向叶昭,沉声道。 “志才有何想法,说来听听!”叶昭看向戏志才道。 “如今主公退路被断,亦无路可退,若等天子驾崩,世家发难之时,怕是主公也应付不得,若等他们拥立新帝继位,便是这洛阳城也保不了主公。”戏志才沉声道,如今叶昭之所以能够在洛阳有如此声势,说白了离不开刘宏的扶持,一旦刘宏驾崩,新帝年幼,而叶昭也绝无辅政可能,哪怕刘宏留下遗诏也是如此,到时候才是叶昭真正危险的时刻! 第六十三章 针锋相对 司隶校尉府下的兵马突然调回洛阳,同时旅贲三卫开始出现在西园附近,上军校尉骞硕亲自出面,命西园八校人马禁止任何人私自出动,等候典阅。 “本初兄,这中军为何少了两营?”叶昭在骞硕的陪同下查阅八校,当走到袁绍所属大营时,突然停下来对袁绍询问道。 “虢亭侯此言何意?”袁绍看向叶昭,目中闪烁着冷意。 “新军直属于陛下,未得陛下命令,任何人都不得私自调动新军,若有人,将新军当做私兵来用,上军校尉,按照军法,该当如何处置?”叶昭看向骞硕。 支援夏侯兰,有些赶不及,赵云是否能够赶得到,叶昭不确定,但此刻他一举一动被人看着,与其想方设法发兵去救夏侯兰,不如釜底抽薪,袁绍对袁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新军之中,袁绍所领中军,占两校人马,无论是于袁家还是于洛阳士人而言,算是他们在洛阳能够依仗的全部兵马了。 “袁校尉,既无本将之虎符,也无陛下之调令,是谁准许你私调兵马的?”骞硕扭头看向袁绍,目露寒光。 “本将只是察觉有人意图对洛阳不轨,调人前去勘察。”袁绍淡然的看向叶昭:“虢亭侯职位虽高,却也管不到本将身上吧?这西园八校,乃陛下亲兵,至于你……” 袁绍看向骞硕,冷然道:“尔不过一阉人,安敢放肆!?” “这,是陛下赐下虎符,必要之时,八校之兵当有我掌管!”叶昭看了骞硕一眼,虽领上军校尉之职,但阉宦的身份始终难以服众,否则,若是叶昭治军,就算袁绍出身再显贵,也没胆量在主将面前说这话。 “你……”看着叶昭手中的虎符,袁绍面色一变,刘宏竟然把这种东西给了叶昭,天子对此人究竟有多信任? “拿下,打入大牢,待审明了两营新军去向之后,再交由陛下发落!”叶昭冷哼一声,立刻便有将士上前,想要绑缚袁绍。 “放肆!”袁绍一把推开上前的士卒。 “你要抗命?”叶昭单手按剑,看向袁绍,眼中杀机四溢。 袁绍胸口一窒,看向叶昭的目光一缩,若是旁人,他倒不怕,但这叶昭,他还真拿不准对方是不是会直接拔剑砍人,他武艺虽然不差,但自忖不是孙坚对手,眼前这看起来并不魁梧之人,昔日可是三剑将孙坚迫退的人物,至少这近身缠战,袁绍甚至没把握接下叶昭一剑。 “本将军自己走!”对峙片刻后,袁绍气势一弱,冷哼一声,转身便走,趁着转身的瞬间,擦去了额角渗出的汗珠。 看着四周议论纷纷的将领,袁绍脸面发烫,今日之事,绝对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多谢。”叶昭在一众将领愕然的目光中,将虎符递还给骞硕,原来这虎符根本不是刘宏赐下,而是叶昭从骞硕处借得的,刘宏就算再信他,也不可能将好不容易拉起来的新军交给叶昭。 “虢亭侯何须客气,只是这袁绍……”骞硕看向叶昭,有些拿捏不定该如何处置袁绍。 “先关着,我们理由充足,就算是袁隗也没办法。”叶昭对着骞硕低声耳语道:“在放他出来以前,先让他吃些苦头。” “吃苦头?”骞硕看向叶昭:“牢中狱卒怕是不敢为难于他,况且若是用刑,怕是……” 有些话,骞硕也不好说,若是太平盛世,再大的世家,在皇权面前也得趴着,就算是袁绍这等身份,一个狱卒都足以将他折腾死,但现在这天下跟太平盛世可没多大干系,皇权不振,江山动荡,世家已经隐隐有失控之兆,这洛阳城中,虽说军权被叶昭和他管着,但在如天牢这等地方,恐怕早就被世家渗透的差不多了。 “不用刑,我也没准备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稍后我派两人过去,在他出狱之前,不准他睡觉!”叶昭笑道。 不准睡觉? 骞硕茫然的看了叶昭一眼,也没多问,点头道:“既然如此,稍后亭侯可将人派来,我安排他们尽去,本将宫中还有些俗物,不可久待,这便告辞了。” “硕公慢走。”叶昭点了点头,也没再在西园逗留,跟曹操、高堂隆打了一声招呼之后,便策马离去,如今刘宏还没死,洛阳已经开始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既然没办法将人给送走,那就必须想办法打破世家封锁的局面。 “主公,我们立刻发兵去救夏侯兰吗?”路上,管亥和典韦看着叶昭道。 “此刻我不能轻动,我已命方悦、纪灵前去接应,若能救,定能救下,若不能,此刻出兵也已然晚了。”叶昭策马向洛阳飞奔,一边道。 “那现在去何处?”管亥茫然道。 “大将军府!”叶昭说完,再次催马飞奔。 …… 成皋又名虎牢,乃洛阳城四周最大的一座关卡,当赵云带着亲随风尘仆仆的赶到时,成皋已经戒严。 “我乃司隶校尉门下督军,奉命公干,快快开城放行!”赵云将一面令牌往箭杆之上一挂,不等城墙上将领说话,一箭犹如流星赶月一般射出,那守将正想细看,眼角处划过一道残影,紧跟着耳边刮过一股劲风,将他吓了一跳。 “笃~” 一声闷响传来,守将回头看时,却见一枚利箭就在距离自己耳畔三寸之处,倒插在城楼上面,箭尾还在不住震颤。 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冷汗不自觉的从额头上渗下来,这箭若再偏上半分,此刻恐怕就是自己的头颅被直接贯穿了。 小心翼翼的从箭杆上将令牌摘下,确认是司隶校尉部令牌之后,也不多话,直接挥手道:“放行!” “将军,今早袁府不是派人前来……”副将凑到守将身边,低声道。 “那是他们的事情。”守将心中暗暗骂娘,这神仙打架,跟他有个毛关系,却偏偏把他夹在中间,袁家人不好惹,那虢亭侯就好惹了? “快给我开城!”见副将不动,守将气的踹了他一脚,袁家他不想得罪,这虢亭侯他是不敢得罪啊。 “喏!”副将闻言,只得命人将城门打开。 赵云也顾不得跟对方客套,见城门打开,直接带着人马穿城而过,按照路线,夏侯兰该是从敖仓一带渡河,他只能带人沿着往敖仓的方向前行。 “将军,有厮杀声!”行不多时,便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阵厮杀声,一名亲随连忙看向赵云。 赵云自然也听到了,连忙策马奔上一处高地向厮杀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正看到两支人马在旷野上来回厮杀,四周倒了一地尸体,刺鼻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 “尔等立刻将马尾绑上树枝,来回奔走,快!”对着众亲随吩咐一声之后,赵云将弓从背上往下一摘,人已经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奔而出,只是盏茶的功夫,已经接近战场。 离得近了,赵云却是已经分辨出人少的一方,正是自家兵马,已经有溃散之势,夏侯兰毕竟不是叶昭,身处劣势之下,可没有以少胜多的本事,此刻只是带着残存的兵马已经被团团围住,手中一杆长枪泼风般乱刺,每一枪力道十足,看起来威力十足,然而赵云却是能够看出,夏侯兰已经濒临极限,每一枪几乎都是用尽全力,看似力道十足,实则已经失了章法。 在他身边,有两员将领,每一个武艺都不弱,似乎看出夏侯兰的状态,并未强攻,而是与夏侯兰游斗,一面牵制住他,一面却是让士兵继续围杀夏侯兰的将士。 “逆贼,安敢张狂!”赵云直接将两枚箭簇搭在弦上,吐气开声,两枚箭簇在空中划过两道残影,带着一股低啸声眨眼间已经到了二将近前。 也是二将此刻留有余力,听得破空声响,连忙闪避阻挡。 张南甩头避开了箭簇,焦触却是想要格挡,稍稍挡开一些,箭簇却避开胸口扎进了他的肩窝里面,不由痛叫一声,一旁缓了口气的夏侯兰见状,猛地大喝一声,一枪刺进焦触心窝。 焦触痛呼一声,被夏侯兰奋力挑落马下。 张南眼见贼人来了援兵,连忙一矮身,伏在马背之上策马冲入己方兵马之中,才扭头看去。 三军阵前,赵云并未杀入,而是立马与乱军之外,厉声喝道:“我乃虢亭侯帐下赵云,尔等擅自攻伐朝廷命官家眷,形同造反,如今大军已至,还不投降!” 张南闻言,才发现赵云身后,烟尘漫天,一条黑线在烟尘之中若隐若现,心中不禁大惊,若是叶昭亲自来援,他这跟夏侯兰戮战了一夜的疲兵可招惹不起,连忙让人捡了焦触的尸体,拨马便走。 夏侯兰见状便要追,却被赶上来的赵云拦住,低声道:“此乃虚张声势尔,亭侯援军,此刻还未过虎牢,莫要再追!” 夏侯兰闻言心中却是一阵后怕,也是赵云胆大,又先声夺人,先镇住了这帮人,否则的话,但凡有顶点露怯,怕是立时便会识破,扭头看向烟尘弥漫之处,疑惑道:“那是……” “疑兵尔!”赵云笑道。 “有你的!”夏侯兰虚弱的给了赵云一拳,翻身下马,从马背上摘下水囊,一仰脖子狠劲的灌了起来。 赵云见状,也招呼自己的亲随过来,帮夏侯兰清点战损。 第六十四章 二虎争食 是非之地,赵云也不敢多留,生怕那张南去而复返,看破他们虚实,在夏侯兰歇息片刻之后,便带着夏侯兰一起脱离战场,寻了一处隐蔽之处才歇下来。 一路上,赵云也从夏侯兰处得知了事情始末。 却是昨日夏侯兰抵达虎牢之后,刚过虎牢,虎牢关便戒严,紧闭城门,而后便是张南、焦触带着人马杀出,哪怕夏侯兰早有准备,也没想到对方会猖狂到直接在虎牢关外动手,想要躲入虎牢关暂避锋芒之际,虎牢关守将却拒绝让他入关,无奈之下,夏侯兰只得应战,却寡不敌众,加上军中还有一些没有战力的仆人丫鬟,只能且战且退,一路退往敖仓,希望能够获得敖仓守将支援。 只可惜,双方追追打打了一夜,也不见敖仓援兵,反倒是夏侯兰带来的人马损失惨重,那些被当做诱饵的仆人奴婢更是被杀的一个不剩,这帮人对这些手无寸铁之人,比交战之时还要狠。 “子龙,你怎来了?”夏侯兰看向赵云,疑惑道。 “计划有变,洛阳出了问题,主公命我将家眷交给纪灵、方悦两位将军,先一步前来救你,纪灵与方悦两位将军随后应该可以赶到。”赵云叹了口气,洛阳城中那勾心斗角,让他烦闷,若非叶昭在此,他真不想继续待在洛阳,说完又看向夏侯兰道:“此间事了,随我回洛阳吧。” 夏侯兰闻言,却是沉默了。 “小兰?”赵云疑惑的看向夏侯兰。 “子龙回吧。”夏侯兰苦笑道:“兰有负主公重托,此刻无颜面对主公,主公命我前往怀县,准备接应,兰准备前去怀县,帮主公训练一支人马,以备不时之需,也让主公有个退路。” 赵云闻言,皱眉看向夏侯兰道:“此战非你之过,敌众我寡,又有妇孺拖累,你能与贼军苦战一夜不败,已是难得。” “然终究是输了。”夏侯兰摇了摇头,看向赵云道:“子龙放心,我还要助主公呢,怀县也是主公老家,兰此去也是帮主公,子龙且先回去,向主公禀明兰之意,若主公还是要召回我,可命人前往怀县传令,兰定随时赶回,洛阳城中,我算看出来了,主公一心辅佐陛下,匡扶大汉,可惜那些人却是不愿主公留在洛阳,子龙此次回去,当万分小心,这帮士人,太猖狂了!” 赵云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与夏侯兰抱了一抱,分别离去,夏侯兰只带了亲随而去,剩下的残兵拖赵云带回洛阳交给叶昭。 等赵云赶回成皋时,正遇上纪灵与方悦也到了成皋,将那成皋守将吓得话都不敢说,赵云与两人会面,将事情说了一遍之后,二人才撤兵返回洛阳。 …… 洛阳,何进府外。 “主公,这何进也太过目中无人了!”何曼看着紧闭的府门,面色难看道,叶昭亲自来见,竟然吃了一个闭门羹,好歹叶昭也是位列九卿之臣,更是驸马,说起来,跟何进如今也算都是皇亲国戚,就算出于礼数,何进都该将叶昭迎进去,然而何进却直接给了叶昭一个闭门羹,这已经不止是打脸了。 叶昭看着紧闭的何进府门,面上不动声色,深吸了一口气道:“回府!” 典韦、何曼虽然不甘,但在洛阳城,若直接因此就冲击何进府门,何进绝对有理由将他们射成筛子,没见那何府围墙上面,一名名警惕的看着这边的侍卫么。 就在一行人走出何府范围内,却见一名将领拦住了叶昭的去路,此人样貌与何进有几分相似,叶昭见到此人,微微颔首道:“原来是车骑将军。” 来人正是何进胞弟,何苗。 “虢亭侯有礼。”何苗对着叶昭一礼,看了看左右道:“可否一叙。” 叶昭沉默片刻后,点点头道:“请!” 何府中,直到门子跑来告知何进,叶昭已经离开了,何进才皱眉看向一旁的袁隗道:“太傅,那叶昭不管如何嚣张,与我却也没有半点利害冲突,这次只因太傅一言,何某将之拒之门外,已是得罪了他,希望这次,太傅莫要再跟我耍那些手段。” “无利害冲突?”袁隗闻言摇头哂笑道:“遂高还是这般天真。” “太傅此言何意?”何进皱眉看着袁隗道。 袁隗没有说话,只是摇头,身旁的王允卫尉一笑,对着何进一礼道:“大将军如此说,想必是认为,若陛下驾崩,那叶昭定会支持辩王子登基,可对?” “当然。”何进点点头,只是语气却并不坚定,否则他也没必要将叶昭拒之门外。 “大将军何必自欺欺人?”王允嗤笑道:“那叶昭,乃天子宠臣,在下不否认他曾经与辩王子亲善,但如今看来,他当初亲善辩王子,也不过是为了接近公主尔,大将军仔细想想,自那叶昭当了驸马都尉之后,可曾再与辩王子亲善?” “这……”何进闻言一窒,叶昭自救驾回宫之后,便很少再去拜会刘辩,不过刘辩对叶昭却是颇有好感。 “若是陛下驾崩前,下诏协王子继位,大将军以为,叶昭可会继续支持辩王子?”王允再问。 何进哑口无言,如今的叶昭,的确是一副大汉忠臣的样子,若刘宏下诏立刘协为帝,叶昭还真有可能支持刘协。 “其实无论陛下驾崩之后,两位王子哪一位称帝,与那叶修明而言,都无太大干系,他乃陛下忠臣,又手握洛阳兵权,只要他一声令下,封锁洛阳城,便是大将军手握天下兵马大权,在这洛阳城中,依旧是叶昭砧板之上的鱼肉。” 看着何进的脸色,王允微笑着继续道:“若是立辩王子为帝,自是皆大欢喜,大将军乃辩王子娘舅,宫中又有何后撑腰,那叶昭也不敢将大将军如何,但若是立协王子为帝,大将军又该如何自处?” 何进闻言,默然不语,这无疑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王允笑道:“若协王子继位,他在洛阳并无大将军这般靠山,只能依赖叶昭,所以会更亲近那叶修明,而大将军在一日,协王子都不得安宁,定会伙同叶昭,先除大将军,而后再夺走大将军兵权,到那时,既有洛阳城内兵马,又得了大将军的兵权,届时,恐怕这大将军之位,也该易主了!” “他敢!”何进闻言,不禁作色怒道。 “那叶修明曾在军中,不满义真分配,公然以弩箭要挟义真将军,当时他不过一小小都尉,便如此猖狂,若让他身居高位,再手握重兵,大将军说,他敢是不敢?”王允继续循循善诱。 何进闻言皱起了眉头,看向袁隗道:“太傅究竟有何事,不妨直说。” 袁隗叹了口气道:“老夫昨夜夜观星象,见紫薇帝星暗淡,明灭不定,帝星之畔,却是有妖星光芒夺目!” “……”何进看着袁隗,一脸迷茫,好好的,说事就说事,撤星象干什么? “依星象推测,陛下驾崩之日,恐就在今夜!”袁隗看向何进,微笑道。 “你是想……”何进闻言大惊,豁然起身,指着袁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半晌才低声道:“太傅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老夫什么也没有做。”袁隗微笑道。 鬼才信你! 何进冷哼一声,若非有人动了手脚,袁隗怎可能将皇帝的死期算的如此精确。 “大将军!”王允上前一步,看着何进道:“时不我待!陛下日渐强势,不但迫害我士人,大将军想想,这一年来,大将军手中权势还剩下多少?洛阳城中,大将军可调之兵还剩几何?便是北军五校,如今也隐隐被那西园八校替代,那骞硕不过一阉宦,却手握重兵,反倒是大将军,军权不断被削,朝堂之上,言语也越见无力,又有那叶修明为其爪牙,若长此以往,陛下不死,将军恐时日无多矣。” “那又如何?”何进颓然道:“这洛阳城中,军权已然被那叶昭掌握,北军五校、羽林军皆在城外,我如何与他抗衡?” 王允闻言,与袁隗对视一眼,微笑道:“如今却是有个机会,只看大将军是否愿意于我等清君侧,诛奸佞!” 谁为奸佞,王允没说,但大家心中自然有数。 “是何机会?”何进皱眉道。 “据我所知,那叶昭麾下司隶校尉部如今被他派往成皋一带护送妻儿,尚未归来,洛阳城中,只有旅贲三卫受其统属。”王允笑道:“陛下自觉身体无法支撑,必会招叶昭入宫,到时,我们可以趁机抢占城门,迎北军五校入城,先将洛阳控制,再说服八校新兵,届时军权在握,叶昭便是当世名将,兵微将寡之下,如何能与我等抗衡?”王允嘿然道。 “然洛阳防军……”何进看着王允,皱眉道。 “正阳门城门校尉伍琼,届时自会迎大军入城,大将军当即刻派人前去召集兵马!”王允微笑道。 何进迟疑半晌之后,终是点头答应一声,又跟两人商议一番之后,送两人出门。 看着缓缓闭上的何府,王允与袁隗相视一笑,王允躬身道:“太傅新这二虎争食之计十分高明,这何进,果然应允,如今只等那何进率北军五校与叶昭的旅贲三卫抗衡,我等便可让本初前去说服西园新军,届时我等便可坐收渔利。” 袁隗抚须笑道:“那冯芳乃贪财之人,老夫倒是不担心,只是那鲍鸿毕竟是屠夫门生……子师可有把握?” “太傅放心,一切尽在掌握!”王允自信一笑道:“只要此二人答应,骞硕又在宫中,无法及时出来,西园新军,便有半数入我士人囊中,只等那屠夫与叶昭两败俱伤,我等便可坐收渔利!” 第六十五章 前夕 “如此说来,将军也不知道那袁隗、王允找寻大将军所为何事?”叶昭府邸,听完何苗的来意,叶昭皱眉道。 “修明当知我与我家兄长并不和睦。”何苗苦笑道:“当初我兄弟来洛阳,本以为可借着舍妹受天子重新,自此鱼跃龙门,谁知来到洛阳之后,却是受尽了士人白眼,苗这人记仇,也不相信当时那些目高于顶的士人,如今却会真的高看我二人一眼,在他们眼中,我与家兄,永远都只是屠夫尔!” “难得车骑将军能看的通透。”叶昭笑道:“只是大将军只因他二人便将我拒之门外,未免有些太过武断了吧?” “非是如此。”何苗摇头道:“二人似乎给家兄看了一封书信,之后家兄便将我等尽数遣退,更命人把守四周,非亲信不得入。” 也就是说,何进将何苗这个胞弟都当做外人了,这何进…… 叶昭摇了摇头,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评说,看向何苗道:“那不知车骑将军此番来寻叶某究竟所为何事?” “在下……”何苗犹豫了一下,看向叶昭道:“欲与虢亭侯联手,不知虢亭侯意下如何?” “联手?”叶昭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的看着何苗,没有接话。 若是何进的话,叶昭倒是有心思跟何进联手,不管怎么说,他与何进,如今掌握着洛阳内外的兵马,若二人联手,司隶一带将尽在掌握,若刘宏一死,他二人可以立刻控制洛阳内外,让何进拥立新君,当然天下还是会反,因为不管谁成了新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何屠夫不够资格,然后就是天下大乱,叶昭可趁机牟取利益。 何进败是必然的,就算合两人手中兵马,也对难以在诸侯联手的情况下,守住洛阳这一块儿,诸侯就是耗都能把他们给耗死。 更何况,以何进那感人的智商,天知道哪天被人一忽悠,调转枪头就跟自己内讧了,所以哪怕何进答应与叶昭联手,那也只是暂时的,只等叶昭赚足了好处之后,便抽身退出朝堂,让何进一人去面对天下诸侯,他去汉中坐观天下。 只可惜,何进没给自己这个机会,他倒是很好奇袁隗他们究竟给何进看了什么,不过眼下,对于何苗提出的要求,叶昭思索片刻后微笑着点头答应道:“车骑将军愿意与昭联手自是再好不过,在下与大将军之间或许有些误会,关键时候,还需将军从中周旋一二。” “虢亭侯放心,能有亭侯这句话,在下也踏实了许多。”何苗站起来笑道:“事不宜迟,在下这便告辞,若有消息,定会派人转达。” “我送将军。”叶昭也笑着站起来,将何苗送到府外。 “主公,这何苗空有车骑将军之名,却无半点兵权,与他合作又有何用?”送走了何苗之后,管亥有些愤愤不平的道。 “在何进身边有个眼线也不错,这何家兄弟,还真是一家人。”叶昭摇了摇头,对于何家兄弟实在有些无语,都是重视外人,却不信自己人的主。 “立刻派人赶去通知方悦、纪灵,那边战事若是结束,命他们尽快赶回,我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叶昭想了想,看向管亥道。 “什么大事?”管亥下意识的问道。 “最近你很好学?”叶昭扭头,看向管亥道:“我赠你的孙武残篇,可曾背熟?” “呃……”管亥闻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躬身道:“末将这便去派人。” 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跑,仿佛后面有洪水猛兽一般。 叶昭摇了摇头,吩咐典韦道:“府中护卫安排好,任何情况下,未得我命令,不得擅自离府,通知城中闲散的侍卫,尽快赶回,终止一切休假。” “喏!”典韦躬身领命,转身便走。 …… “老爷,大公子被那叶昭给下狱了!”袁隗刚刚回到府中,便听家人来报。 “什么?”袁隗与王允闻言大惊,袁隗皱眉道:“何人敢将本初下狱?” “是那卫尉,因公子麾下兵马少了两营,被那卫尉诘难,以军法送入了大牢,说是要等陛下发落。” “下去!”袁隗眉头微皱,挥手打发掉管事。 “袁公。”王允沉声道:“本初乃中军校尉,在新军之中颇有声威,若此时没了本初,我等想要控制新军怕是很难!必须想办法营救本初!” “我何尝不知!”袁隗皱眉来回走动,一边沉吟道:“此乃叶昭釜底抽薪之计,想要让我等撤回张南、焦触。” 王允点头称是,道理都懂,但在这个时候,叶昭有意刁难的情况下,他们想要将袁绍给捞出来很难。 “这样!”袁隗想了片刻后,看向王允道:“子师派人盯住叶府,今夜天子大限将至,必然会召见叶昭,一旦叶昭去往皇宫,你便立刻带人前往大牢救出本初!” “可是我等如今手中无兵,如何能救!?”王允闻言,不解的看向袁隗,他们在洛阳的兵权,几乎都在袁绍手中,没了袁绍,他们也调不出人马来。 “我等虽无兵权,然城中各家,护卫家丁若是加起来,也能聚拢数千之众,你立刻派人前去联络众人,纠集人马准备救人,待本初出来之后,立刻让他前往西园收服人马。”袁隗沉声道。 “那袁公呢?”王允不解的看向袁隗。 “我便在此等候,城中若有变动,老夫也可早作筹谋!”袁隗沉声道。 “好,那在下这便去办!”王允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叶昭……”袁隗站在书案前,一把将桌案上的东西尽数推掉,若非叶昭出现,他们何须如此被动,甚至担着巨大风险在刘宏身边做手脚,一旦事情败露,哪怕是袁家,都得万劫不复! 只是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必须行险一搏,否则再给叶昭一些时日,恐怕这洛阳城也会被叶昭所掌握。 袁隗在注意着叶昭的动向,叶昭同样也在注意着袁家这边的动向,洛阳士族之中,以袁家为首,叶昭算准了世家但有任何变动,都离不开袁家的指挥,因此对袁家看的很紧,只是叶昭现在唯一不确定的,是袁家究竟会以何种方法来反击。 时间进入了傍晚,长乐宫门外,不时能看到小黄门进进出出,一股浓浓的药味在宫中弥漫,即便站在宫外,都能闻到。 董太后抱着刘协,何皇后牵着刘辩,神情紧张的看着宫殿的方向。 下午的时候,刘宏突然昏倒,原本以为,就如往常昏倒一样,很快就会过去了,然而这一次,却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太医从下午就进去,直到现在还不见出来,这让董太后和何皇后心中都不自觉的忐忑起来。 长乐宫宫门外,此刻已经被上军校尉骞硕带人戒严起来,北宫卫配合骞硕带来的两营精锐兵马,将整个长乐宫保护的如同铁桶一般,哪怕是董太后和何皇后想要带着两位王子进去,也被骞硕一律挡驾。 大汉天下身份最为尊贵的两个女子,此刻对骞硕却没有任何办法,显然骞硕是得了刘宏的死命令,否则他也不敢这般将董太后、何皇后以及两位王子一并挡在外面。 张让带着其他几人匆匆而来,想要进去,却依旧被骞硕挡住。 “硕公,陛下究竟如何了?”赵忠和高望神色慌急的看着骞硕,这可不是装的,十常侍能有今日权倾朝野,与大将军、士人抗衡的能力,都是刘宏带来的,刘宏一旦倒下,他们这声势滔天的十常侍恐怕也会命不久矣。 “不知。”骞硕摇了摇头,里面的情况他也不知道,更不能瞎猜。 “那你倒是让我等进去服侍陛下啊!”高望急道。 “陛下有令,未得他召见,任何人一律不得入内!”骞硕面无表情道。 高望还要再说,一旁的张让却是轻咳一声,对着董太后和何皇后等人躬身一礼道:“老奴参见太后,参见皇后,参见两位殿下。” 董太后挥了挥手道:“不必多礼,陛下如今情况如何尚不得而知,莫要打扰太医看诊。” “喏!”张让躬身答应一声,退到四人身后,不再言语,高望等人见状,也反应过来,连忙朝着四人见礼后,退到张让身后。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宫中却是没有任何动静,骞硕上前两步,对着董太后与何皇后一礼道:“太后、皇后,如今时辰已经不早了,这冬日夜寒,两位殿下年幼,受不得这苦,二位还是先带他们回去吧,这边一有消息,奴婢立刻通传二位。” 刘辩和刘协,此刻已经懂得小脸通红,单薄的身子在夜风中不断哆嗦,看的董太后与何皇后一阵心疼,当下点头答应,各自带着刘协和刘辩回去。 见两个女人走了,骞硕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与张让等人相视一眼,继续站在这寒风之中,等候着太医的消息。 第六十六章 将死之人 “硕公,陛下传您进去。”正当骞硕焦虑不安之际,一名小黄门匆匆从宫殿里出来,对着骞硕一拱手道。 骞硕闻言面色一喜,这代表着刘宏清醒过来了,连忙迈开步子朝着宫中快步走去。 长乐宫中,刘宏侧卧于龙榻之上,明明白天还很足的精神,此刻却显得蜡黄,双目无神,隐隐透着一股暮气。 “陛下怎会如此!?”骞硕难以置信的看着刘宏,此刻的刘宏哪像是一个正值虎狼年岁之人,分明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垂垂老者一般,以前刘宏就算身子虚弱,也不至于如此啊。 身旁的太医是一名年轻的医者,不过三十岁左右,不过能在如此年纪便被荐入太医院,本事是没得说的,此刻躬身道:“陛下身体本就虚弱,元气不足,本该精心调养,慢慢恢复元气,然近日却常服寒食散,此物虽可短时间内激发潜力,然长期服用,只会令陛下元气散的更快。” “你是说,是这寒食散令陛下至此?”骞硕看向年轻的太医,皱眉道。 “不,寒食散只是加快元气耗散,然需些时日,而且常服寒食散者,肌肤平滑如白玉,便是元气衰竭,容颜也不会大改,而陛下此时,却有天人五衰之相,绝非寒食散所致,臣猜测……”年轻的太医将话说到这里,有些犹豫。 “吉平,你快说!陛下究竟为何至此?”骞硕只觉得心底一股凉气往上直窜,吉平虽未说出,但意思却已经很明显,刘宏成了这副模样,除了他本身身体虚弱加上寒食散的原因之外,还有其他原因,只是什么原因,骞硕不敢往下想。 “是。”吉平沉思片刻后道:“最开始,下官以为陛下是中了毒,是以方才询问过陛下的侍从,陛下所用药物,每日膳食,都有人试,若是有毒,不该只有陛下有事而旁人却无事,而陛下脉象虽然微弱,却也并无中毒之相,下官便查问了陛下每日所食之物,发现除了寒食散之外,陛下还会食用一种下官从未见过的药物。” “便是害陛下之物?”骞硕目光一凝,沉声问道。 “应该是。”吉平点了点头道:“此物本无任何毒性,若单独食之,甚至有益身体,有通经活络之效,然若辅以寒食散,便会加快寒食散的作用,令寒食散的药效强化数倍,加快陛下元气的耗损,只因此物发现的太晚,致使陛下如今出现天人五衰之状。” “那……”骞硕咽了口口水,看着吉平,眼中带着期冀道:“汝既然已知是此物作祟,可有方法救得陛下?” “陛下如今,已至油尽灯枯之状,元气几乎散尽,药石已然无效,臣医术不精,已无力回天。”吉平沉声道。 “怎会如此?”骞硕身子一晃,怔怔的看着龙榻上的刘宏,突然扭头看向吉平,大怒道:“定是你这庸医串通了那些世家谋害陛下,我杀了你!” “医者,首重医德。”吉平淡然道:“莫说眼前乃是陛下,便是贩夫走卒,若在平面前,臣下也绝无见死不救之理,若上将军不信,大可杀了下官!” “你当我不敢么?”骞硕一把拔出宝剑,就要刺出。 “硕,住手!”床榻上的刘宏突然睁开眼睛,动了动手臂,却无力抬起,只能用虚弱的声音道。 “陛下?”骞硕连忙扔下宝剑,跪倒在刘宏身边,安慰道:“陛下莫要听这庸医胡说,太医院中,名医无数,此人不过新晋太医,本事有限,奴婢这就去传其他太医。” “不必了。”刘宏虚弱的摇了摇头,看向吉平道:“若是一天前,你这般说话,朕一定会杀了你!” 吉平躬身一礼,没有说话。 刘宏叹了口气,看着床榻顶上的方向,呢喃道:“但如今,朕突然想明白了,当皇帝,身边若多几个你这般能说真话的臣子,江山才能稳固。” “他说的没错,朕大限已至!”刘宏看着吉平道:“你去吧。” “喏,臣告退!”吉平躬身一礼,退出长乐宫。 骞硕也反应过来,连忙将周围的宫娥、宦官遣散。 “朕……不行了。”刘宏看着骞硕,沉声道:“有两件事,你去帮朕办成,若此事不成,我大汉江山不保,朕九泉之下,也无颜去见我大汉列位先帝。” “陛下,您千万别这么说。”骞硕连忙跪在刘宏身前:“您有什么吩咐,奴婢万死不辞。” “到的此时,朕才发现,身边真正能用可用之人,竟只有你一人!”刘宏苦笑一声,拉着骞硕的手道:“朕的床头,藏着两份诏书,一份乃是立辩为帝,另一份则是立协为帝的诏书,你将立辩为帝的诏书取出公之于众,至于另一份,将之烧掉。” “陛下,您……”骞硕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刘宏,确定是不是弄错了,作为刘宏的近臣,他很清楚,一直以来,刘宏都青睐刘协,也有意立刘协为继承人,如今怎会反而立刘辩为帝? “立辩为帝,那何屠夫再蠢,也该知道拥立辩对他更有好处,若是立协为帝,这大汉江山,怕是要彻底散了。”刘宏眯缝着眼睛,虚弱道:“至于协……辩天性纯良,有仁善之心,当会留协一命,这对协来说,未必是坏事,这大汉江山,朕没能完整的交于他们手中,他们……怕是扛不住,既然如此,辩为兄长,就由他来承受这一切吧。” “喏~”骞硕深吸了一口气,躬身道。 “第二件事,帮朕诛杀叶昭!”刘宏眼中,闪过一抹杀机。 “陛下!?”骞硕瞪大了眼睛,失声道:“虢亭侯可是忠臣呐!陛下何以……” “忠臣?”刘宏摇头冷笑道:“朕以前也是这般认为,然直到朕寿元散尽之时,回顾过往朕才发现,大汉江山走到今日这一步,根本就是他暗中推动!” 骞硕已经说不出话来,刘宏的话,颠覆了他以往的全部观念,毕竟一直以来,叶昭给人的印象都是忠臣,绝对忠诚于刘宏,怎的此刻,反而成了大奸臣一般,骞硕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此人野心勃勃,却极擅伪装,他故意将那印刷术交于朕!”刘宏沉声道。 “陛下不是说,此物利在千秋?”骞硕疑惑道。 “是利在千秋,可惜于我大汉而言,却是致命之毒药。”刘宏眼中闪烁着冷意,森然道:“此前太医说,朕之身体虚弱,元气虚浮,不宜以猛药救治,朕当时就想,这大汉江山,与朕的身体何其像也,而那印刷术,便是那记猛药,无论多好,都是致使我大汉分崩之毒药,以叶昭之智,眼光之远,怎可能会看不出,然而他却极力促成此事!丝毫不顾及我大汉江山是否承受得住,可惜,朕未能及早识破其毒谋!” “那牧野救驾……”骞硕看着刘宏,失神道。 “若朕当时死了,叶昭就算突围,那王芬等人谋逆成功,他护驾不利,就算不是死罪,也难以翻身,他自然不希望朕死!”刘宏嘿然道:“可惜朕竟错当他是忠臣,不但将薇儿下嫁于他,更让他有了今时今日之声势,此人野心之大,远非寻常,不但有枭雄之志,更有谋万世之野心,让朕来帮他推广印刷术,让朕来帮他面对天下世家的报复,而他,却以大汉忠臣之态示于世人,其心……当诛!” 骞硕只听得浑身发冷,同时心中也一阵犹豫,毕竟要杀叶昭,谈何容易,如今这洛阳城中,几乎都是叶昭兵马,而且叶昭做事谨慎,又能带兵,身边也尽是虎狼之士。 似乎是看出了骞硕的犹豫,刘宏低声道:“你可派人密令叶昭入宫,就说朕要见他,此时叶昭当无防备,你在长乐宫中多备甲士,一旦叶昭出现,以弩箭将其射杀!” 喘了口气,刘宏看着骞硕道:“若事不可为,你可带此诏书,交由那何屠夫,他自会庇护与你!” “那士人……”骞硕看着刘宏,虽说刘宏说的有理,但刘宏今日身体败成这个样子,却是士人一手策划。 “就当此事没发生过,那吉平不像多嘴之人,你派人告诉他莫要多话,朕想那些士人明了朕之意后,亦会选择息事宁人,拥立辩!”刘宏叹息道。 恨吗? 当然恨,但此时他寿元将尽,就算将士人杀光,也于事无补,留给刘辩的路,只会更难走,不如借此机会,将矛盾转嫁到叶昭身上,让刘辩与何进、士人站在一边,共同对付叶昭,虽然刘辩或许会被架空,但至少这天下,还是他刘家的天下,至于更多的,他也管不了了。 骞硕思虑片刻后,点头道:“陛下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刘宏闻言,松了口气,眼皮子再次耷拉下来,一连说了这么多话,让本就虚弱的他更加虚弱,但他现在不能死,此刻察觉到叶昭内藏的野心,叶昭不死,刘宏难以心安。 第六十七章 报信 骞硕从宫中出来的时候,迎面冷风一吹,浑身打了个哆嗦,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细汗。 “硕,陛下如何?”张让等人围上来,有些慌急的看向骞硕。 骞硕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陛下睡过去了,诸位且回吧,若有消息,我会立刻派人通知诸公。” “我等侍候陛下多年,此刻怎能离开?”张让连忙摇了摇头,开玩笑,这个时候可是关乎他们日后,怎能离开。 “实不相瞒,在下奉了陛下密令。”骞硕看着张让等人道:“此处将有大事发生,诸公且回,待事完之后,再来,到时候,陛下定会接见诸公。” 一挥手,周围守在四周的侍卫已经上来,准备赶人。 “骞硕,你……”高望见状大怒,指着骞硕便要大骂,却被张让拦住。 “那我等便先告辞了。”张让抱拳笑道,说完便拉着高望,与赵忠等人一并离开。 出了长乐宫时,张让回头看了一眼,见高望带来的新军在骞硕的指挥下纷纷埋伏在四周。 “让公,你……这是何意?”高望此刻看着张让,有些不满道:“那骞硕不过是一小黄门,有何资格对我等指手画脚?” “他也是陛下宠臣。”张让带着众人离开一段距离,却并未离去,而是看着长乐宫方向。 不一会儿,便见一名小黄门行色匆匆的往皇宫外的方向赶去,张让低声道:“将此人拿来见我!” 赵忠点点头,飞快的赶上去将那小黄门叫住,十常侍久居宫中,又得天子宠信,在宫中威望远在骞硕之上,那小黄门虽然得了命令,但面对赵忠哪敢违逆,乖乖的跟着赵忠来到张让身前。 “奴婢见过让公。”小黄门见十常侍尽数聚集在此,吓了一跳,连忙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张让温言道:“不知硕公叫你去做何事?” “回让公,奴婢奉命前去请驸马都尉入宫。”小黄门躬身道。 “驸马都尉?卫尉?”张让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有些不可思议道,那骞硕在长乐宫中暗伏兵马,显然是要对付什么人,张让开始猜测是何进,怎的竟是叶昭,莫非天子竟对叶昭起了杀心? “正是。”小黄门乖巧道。 “去吧。”张让摆了摆手,示意小黄门离开。 “让公,怎么了?”众人见张让神情凝重,疑惑道。 “我要出宫一趟,诸位且离开此处,今夜怕是有大事发生!”张让沉声道。 众人不明其意,但见张让神色凝重,心中也都有些发沉,各自点头,目送张让离开。 …… 深夜,叶昭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直觉这种东西,对旁人来说,有些玄,但叶昭曾经一次次被这直觉救过,如今那种久违的感觉又涌上来了,令叶昭烦躁的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这洛阳城中,今夜有谁能够害的了自己? 何进不行,袁隗也不行! “主公,中常侍张让求见。”一名侍卫进来,躬身道。 张让? 叶昭一怔,随即点头道:“请他进来。” “喏!” 很快,张让在侍卫的带领下进来,他乃十常侍之首,宫中几乎都是他的人,他要出来,自然不像小黄门那般要通过层层卡哨,为了能够尽快赶到叶府,他还特地挑了一匹快马,是以能在那小黄门抵达叶府之前,先抵达叶府。 “让公深夜来此,是否有要事?”叶昭将张让迎入书房,微笑道:“可是陛下病情有了好转?” “陛下如何,让暂时不知,但虢亭侯怕是祸事临头矣!”张让接过叶昭递来的水碗,将一碗温水一饮而尽,随后看向叶昭道。 “这话从何而起?”叶昭心中一跳,看着张让道。 张让摇头道:“下午时,那骞硕便已经封锁了宫门,便是我等也不得入,陛下如今如何了实在不知,然方才那骞硕被招入长乐宫许久,出来后便安排伏兵伏于四周,之后,便派人前来通知虢亭侯,被在下拦截后得知此事,先一步前来告知,这其中,怕是有祸事,亭侯当谨慎行事。” “陛下……要杀我?”叶昭闻言怔怔的看着张让,有些难以置信,刘宏为何要杀他? “让不敢断定,不过此事重大,是以亲自赶来提醒亭侯。”张让沉声道。 刘宏要杀自己,总该有个理由吧? 叶昭看着张让,不像是说谎,皱眉道:“此事,昭记下了,不管如何,还是多谢让公仗义。” 张让摇了摇头道:“也需是陛下病糊涂了,也或许是那骞硕曲解了圣意,亭侯平日里不以我等卑贱,哪怕如今权倾朝野,也不似那何屠夫一般轻视我等,我等虽已非正常之人,却也感激亭侯这份敬重,能帮亭侯的,自然要帮一帮,总之,亭侯小心。” “大恩不言谢。”叶昭郑重的点了点头道:“让公放心,无论是否如此,这份恩情,叶昭记下了。” “主公,门外有宫中小黄门求见。”典韦在门外闷声道。 这么快? 叶昭眯起了眼睛,一旁的张让连忙起身道:“宫中之人,让此刻不方便碰面,就此告辞了,亭侯保重。” “让公且慢!”叶昭叫住张让,沉吟片刻后对张让道:“宫中有宫中的规矩,若真是陛下召见,昭不能不去,然在宫中,昭行走不便,烦劳让公派人前往北宫校尉处,告知任红昌,就说有人欲谋害于我。” “仅此而已?”张让看着叶昭,虽然知道叶昭跟北宫卫渊源颇深,但牧野救驾,北宫卫伤亡殆尽,如今的北宫卫,叶昭的旧部可不多。 “足矣!”叶昭笑道,北宫卫如今虽然大多数是新训练出来的,与他感情自然不会有多深,但北宫卫骨干,都是当初自牧野跟随他杀出来的,北宫校尉任红昌,军司马李淑香可说是叶昭的嫡系,另一名军司马马南湘跟叶昭也是战场上杀出来的交情,有这些人在,加上叶昭身为卫尉,北宫卫本就隶属于他管辖,要调动北宫卫真不难。 “我这便去,亭侯保重!”张让也不多言,朝着叶昭拱了拱手,跟着叶昭一起出门,叶昭安排典韦将其从后门送出,叶昭则直接来到前厅,正看到一名小黄门焦急的等待着,见到叶昭出来,面色一喜,连忙上前躬身道:“参见驸马都尉。” “不必多礼。”叶昭大马金刀的坐下来,看着此人道:“不知这位黄门深夜来此,可是有急事?” “正是!”小黄门连忙道:“陛下病危,遣小人前来传驸马入宫见驾!” “好,且待本官更衣!”叶昭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道。 “请驸马快些,陛下怕是支撑不了太久。”小黄门连忙道。 叶昭笑着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将典韦、管亥等人招来,看着众人道:“今夜恐有大事发生,一旦城中有变,尔等只需谨守府宅,若得我信号,典韦领一卫前来接应,其余人仍旧谨守府宅,不得有误!” “主公,可是有危险?”典韦等人还是第一次见叶昭如此严肃,心中一紧,连忙道。 “暂时不知,宫中有北宫卫相护,当无危险,只是这城中便难说了。”叶昭摇了摇头道。 “末将护卫主公左右!”典韦连忙道。 “若得我信号,再来不迟,北宫距此不远,尔等切记,无论发生了何事,都莫要离开此处,若真有不觉之事,可去询问志才。”叶昭沉声道。 “喏!”典韦等人见状,只得应命。 叶昭在衣袍下裹了一件内甲,配上龙渊剑,又在袖中藏了两把小弩才去见了小黄门,与那十分焦虑的小黄门一道往宫中而去。 …… 就在叶昭离府之后不久,袁隗和王允也很快得了消息。 王允直接带着临时凑来的数百人,浩浩荡荡的到了大牢。 “站住!”洛阳大牢外,一名狱吏看着突然杀来的这么多人,面色一变,连忙带人上前阻拦,厉声喝道:“天牢重地,任何人不得靠近,尔等还不退下!” “奉太傅之命,我等是来迎接袁绍将军出狱,尔等还不放行!”王允冷冷的看着狱吏,厉声道。 “袁绍?”狱吏闻言,面色一变,有些迟疑。 “想死吗!?”王允见那狱吏迟疑不决,猛地拔出宝剑,厉声喝道,身后一群世家私兵气势汹汹的围上来,一个个目光不善的看着狱吏以及他身后的十几名狱卒。 “卑职不敢!”狱吏吓了一跳,连忙摇头:“卑职这便放人!” 立刻便有两名狱卒进了天牢,不一会儿,扶着有些虚弱的袁绍出来。 袁绍倒是没有什么外伤,只是精神看起来并不振奋,叶昭让人看着袁绍,不让睡觉,也不让吃饭,各种冷暴力施展下来,令袁绍精神有些不振,也幸亏王允等人来的早,否则,若是等上个两三天,袁绍恐怕连站都站不住。 “本初,无恙否?”王允连忙上前,看着袁绍道。 “无恙,今日之辱,定要加倍奉还那叶昭!”袁绍咬牙切齿道。 “先莫要说这些,本初立刻与我出城,前去收复西园兵马!”王允也顾不得陪袁绍说,见袁绍无事,便拉着他往外走。 “出了何事?” “大事!” 第六十八章 图穷匕见 已经是夜半三更时分,刘宏静静地躺在龙榻之上,闭目养神,骞硕躬身侧立于刘宏身旁,小心的伺候着。 派去请叶昭入宫的小黄门已经走了一个时辰,北宫距离叶昭的卫尉府并不远,一般半个时辰已经足够来回了,但到现在却还不见叶昭身影,这让骞硕心里突然有些没底。 以前叶昭算是帝党,跟骞硕算是统一战线的时候,并不会有太多的感触,但此刻随着刘宏态度的转变,他将要正面面对叶昭的时候,这感觉就不同了。 在这一个时辰里面,骞硕心中想到的,都是叶昭以往那辉煌的战绩,越想,就越觉得心中没什么底气,千军万马都挡不住叶昭,这宫中的八百禁军真能杀得了叶昭? “硕公,虢亭侯已经入宫。”门下军司马潘隐来到骞硕身边,低声道:“我部人马已准备就绪,只待硕公一声令下!” 骞硕生生的打了个寒颤,清醒过来,看了一眼一旁闭目的刘宏,将潘隐拉到一旁,低声道:“他带了多少人马?” “未带一兵一卒,只身入宫!”潘隐低声道:“我等是不是直接杀出?” 听到叶昭未带任何兵马,骞硕心中舒了口气,叶昭算威名在外,但也只是统兵厉害,并不是那种可以以一挡百的绝世猛将,只是他一人的话,骞硕这边可是藏着八百禁军,要杀叶昭应该不难。 “硕~”刘宏微微睁开眼睛,张嘴轻呼道。 “陛下,奴婢在!”骞硕连忙上前,猫着腰,尽量将耳朵贴近刘宏。 “可是叶卿来了。”刘宏无神的看着天花板道。 “是,只有他一人!”骞硕点头道:“陛下,真的要动手?” 刘宏闭上眼睛,默默地点了点头,叹息道:“只是可怜薇儿……” “那奴婢这就去安排!”骞硕躬身道。 刘宏点了点头,没了声音,仿佛睡着了一般。 骞硕带着潘隐,对着刘宏躬身一礼,缓缓退出大殿,殿门外,十几名禁军手持火把,站在殿门口,长乐宫中,却是一片寂静,一名小黄门小跑着来到近前,躬身道:“启禀硕公,虢亭侯率北宫校尉任红昌在宫外等候。” “任红昌!?”骞硕目光一凝,低头看向小黄门道:“北宫卫是否也在附近?” 他倒是忘了,叶昭在宫中还有这么一支亲近人马,北宫卫女兵的雏形,可是叶昭一手拉扯出来的,而且战力听说十分强悍,牧野救驾之时,正是这群女兵硬生生护着刘宏强撑到叶昭来援的时候,若是北宫卫在侧,要杀叶昭可不易。 “未曾看到。”小黄门摇了摇头道。 骞硕微微松了口气,只是这心里面却变得不踏实起来,想了想道:“陛下只召虢亭侯,并未召见北宫校尉,命任红昌在宫门外等候,请虢亭侯单独入宫见陛下。” “喏。” 小黄门答应一声,转身小跑着离开前去传令。 长乐宫外,叶昭负手而立,在他身边,任红昌带着青面獠牙的青铜面具立在叶昭身侧,看不出表情,手持一杆银枪,在月色下矫健的身姿配上那面青铜面具,带着一股异样的诱惑,犹如一尊修罗一般。 “陛下请虢亭侯入宫见驾,北宫校尉未得传唤,不得入长乐宫。”小黄门小跑着来到叶昭身边,躬身道。 叶昭看了看这长乐宫的大门,微笑道:“红昌,都安排好了?” “已然安排妥当!让公已经帮忙将周围肃清。”任红昌躬身道。 “这事,闹不好是要杀头的。”叶昭看着任红昌笑道。 “陛下的恩情,早在牧野之时,已然还清,北宫卫,如今只听命于主公。”任红昌不理会小黄门的脸色,淡然道。 “很好,卿不负我,我必不负卿!”叶昭一把按住转身想要往宫中走的小黄门,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便依计而行,一刻钟后,我要控制长乐宫!” “喏!”任红昌躬身道。 “走吧!”叶昭看着战战兢兢回头看来的小黄门,露齿一校,那森白的牙齿,在月光的印衬下,颇有几分狰狞。 “喏……”小黄门只觉双腿一软,想要跌倒,叶昭五指一扣,只觉一阵钻心的痛楚涌出,痛的小黄门一咧嘴,却不敢叫出声来。 “听话,保你无事!”叶昭微笑道。 “喏~”小黄门带着哭腔,一股刺鼻的味道弥漫过来,叶昭低头一看,却是裤裆已经失了。 “活在这深宫大内,得有胆魄才行。”叶昭笑了笑,温言安危一声,带着小黄门径直往长乐宫内走去。 “站住!”两名守在长乐宫门口的禁卫上前,拦住叶昭,躬身一礼道:“陛下面前,不得有金戈之气,请虢亭侯解剑。” 叶昭松开小黄门,伸手将剑解下,看着手中宝剑,摇头叹息道:“此剑乃陛下所赐上古名剑,剑名龙渊,杀人不沾血,本官很好奇是否是真的。” “请虢……”两名禁卫眉头一皱,不知道叶昭跟他们说这个干吗,正要再说一次,眼前却突然一亮。 “吟~” 一声清越的剑鸣声中,两名禁卫愕然的看着叶昭,双手扣着脖子,鲜血不断自指缝之间往外涌。 “原来真的不沾血?”叶昭仔细的看着锃亮的剑身,在小黄门惊恐的目光中,缓缓将宝剑归鞘,也不看两名禁卫,径直往宫内走去,在他身后,两名禁卫的身躯不甘的倒地,还伴随着那小黄门凄厉的尖叫声。 大殿之外,外面的尖叫声骞硕自然是听到了,看着大步流星走进来的叶昭,骞硕本能的退了一步,随即深吸了一口气,厉声喝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没人回答,叶昭放缓了步履,大步向殿门走来。 “虢亭侯止步!”骞硕面色一变,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连忙喝道。 “陛下召见于我,硕公为何阻拦?”叶昭微笑着询问道,脚步却没有任何停留,一股难言的压迫感弥漫开来,令骞硕的呼吸也不禁跟着急促起来。 “止步!”骞硕再次厉声道。 “尔不过校尉,本官位列九卿,你有何资格命令与我?”叶昭脚步不停,但那股逼人的气势却是有如实质一般落下来,让骞硕几乎喘不上气来。 “放箭!”眼看着叶昭离自己的距离不断接近,而叶昭每迈出一步,便让骞硕感觉身上的压力倍增,难言的恐惧在心中不断滋生,终于无法忍耐,疯狂的挥动着手臂,下令藏于暗中的禁军出手。 几乎在骞硕下令的那一瞬间,原本缓步前进的叶昭陡然加快了脚步,速度陡然飙升,五十步距离,只用了三息时间便跨越而过。 “咻咻咻~” 零零落落的箭簇自黑暗中飞射而来,落了一地,却没有一支能够沾到叶昭的衣角。 “你想杀我?”叶昭的剑已经横在骞硕的脖子上,根本没给那伏于暗处的禁军再次瞄准的时间,冰冷的剑刃就贴在骞硕的肌肤上,令他脖子上,出现一片鸡皮疙瘩。 “叶昭,你果然早有不臣之心!”骞硕牙冠打着颤,努力做出镇定的样子。 “不臣之心?”叶昭摇了摇头叹道:“看来,真是陛下想杀我?” “此处伏有八百禁军,叶昭,你逃不掉的!”骞硕尽量别开脖子,努力让自己的脖子离剑刃远一些。 “逃?”叶昭哂笑道:“你几时见本官在战场之上逃过?” “啊~” 宫中的角落中,响起一声短促的惨叫,刚刚响起,似乎便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掐断,血腥的气息,不知何时在宫中弥漫过来。 骞硕心中一惊,连忙看向四周,只是夜幕之下,视线难以看到暗处,只能听到呼啸的夜风在耳畔咆哮。 一股寒气自脊椎涌出,迅速蔓延向四肢百脉,骞硕不自觉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努力做出镇定的模样,突然扯开嗓子叫道:“三军儿郎不必理我,叶昭冲撞陛下,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儿郎们立刻杀之!” 呼啸的夜风,将骞硕的声音带出了老远,然而夜色之下,却并无回应,不时能听到一阵急促的兵器碰撞的声音,但很快便会消失。 “没人告诉过你,北宫卫最擅长的,便是刺杀!夜袭么?”叶昭收回了宝剑,看着骞硕笑道。 “果……果然是北宫卫!?”骞硕咬牙道:“这帮贱婢!” “北宫卫,当初可是牧野救驾的功臣呐!”叶昭叹了口气,看着漆黑的夜色摇头道:“若非陛下与尔等将之视作贱婢,更不时将之拿出交给那些皇亲贵胄做玩物,这北宫卫,如何会离心?” 北宫卫自重建之后,洛阳城中,便有不少人开始打这北宫卫的主意,刘宏虽然感念当初北宫卫的恩情,但在回宫一段时间之后,便不再重视,有宗亲求一两名北宫卫,刘宏也会随手赠出,虽然当初救驾的那批女兵刘宏感念其功劳,并未苛待,但这种态度,令北宫卫的大多数姑娘们心寒不已,这才是叶昭能够将北宫卫暗中掌握在手的原因。 “主公,宫中贼兵已然肃清!”一刻钟后,任红昌带着李淑香和马南湘出现在叶昭和骞硕身前,三人身上都沾染着鲜血,青铜面具下,双目中杀气森森。 “乱臣贼子,尔等不得好死!”骞硕看着这些人,咬牙切齿道。 “看来……陛下是真要杀我!”叶昭叹了口气,看着三女道:“姑娘们能助我至此,叶某已不胜感激,之后的事,莫要参与。” “主公在哪,北宫卫便在哪里。”任红昌淡然道。 叶昭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矫情的话,只是道:“希望日后,姑娘们莫要后悔,我去见陛下,尔等守住宫门,任何人来,一律挡驾!” “喏!” “叶昭,不可对陛下不敬!”骞硕被从暗中走出的两名女兵反手扣住,看着叶昭厉声道。 “放心,君臣一场,他虽有负于我,然昭不会做僭越之事。”叶昭转身,也不理会身后疯狂挣扎的骞硕,径直往殿内走去。 第六十九章 汉帝崩,大乱起(上) 刘宏靠在软垫上,有些干裂的嘴唇不断张合着,如同在岸上垂死挣扎的鱼一般,每一次呼吸,都感觉有些接不上气来的感觉。 刘宏感觉很累,这一个多时辰里,他无数次想要合上眼睛休息,哪怕只有片刻也好,但他却不敢,勉力支撑着自己不去闭上眼睛,他怕自己这一闭眼,便再也睁不开了。 外面不时会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但并不激烈,应该是动手了,刘宏知道叶昭武艺不错,但这长乐宫中有八百禁军,叶昭当做不到以一挡千吧? 这样一个人才,却被自己生生的扼杀了,这让刘宏有些遗憾,原本,他是准备将叶昭留给刘协的,叶昭有勇有谋,若他肯一心辅佐刘协,大汉无论如何也能保住一些元气。 只可惜,刘宏发现这个想法有些一厢情愿了,他发现叶昭的野心已经太迟了,他此前为刘协铺的路,都成了败招,一个有野心而且对大汉没有半点忠诚叶昭,绝不是刘协一个稚童所能驾驭的,留着他,只会让大汉加速走向灭亡,所以,他必须死! 这也是刘宏将继承人改为刘辩的原因,因为他已经没有时间,重新为刘协铺一条路了。 殿外的厮杀声很快便没了,刘宏心中松了口气,叶昭不可能带兵入宫,否则不会只是这么一点厮杀声,这代表着骞硕成功了,只是等了半晌,却不见骞硕来复命,心里面的不安突然越发强烈起来,但他想不出叶昭有什么能力翻盘? “踏踏踏~” 脚步声在寂静的宫殿中异常的清晰,刘宏努力撑起了身子,对着空气喊道:“硕,是你么?” “硕公军务繁忙,不及向陛下辞行,特请臣代为通传陛下。”熟悉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却并非骞硕。 声音刚健而有力,冲散了几分大殿中阴森的气氛,但刘宏听到这声音的瞬间,却面色变得煞白,只觉手足冰凉,瞳孔也开始涣散起来。 “叶~昭~”刘宏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这两个字吼出来。 “臣……参见陛下!”叶昭的身形终于出现在刘宏身前,看着仿佛垂垂老朽一般的刘宏,叶昭叹了口气,单膝跪地,对着刘宏行礼道。 “好!哈哈!好!”刘宏看着叶昭,突然神经质的大笑起来:“朕早该想到,千军万马都难不倒叶卿,区区八百禁卫,如何能杀的了叶卿!” “臣自问并未做过任何对陛下不忠之事,对陛下,一直以来也是忠心耿耿,如何让陛下起了杀心?”叶昭站起身来,看着刘宏沉声问道,这也是他到现在想不明白的事情,好端端的,刘宏何以自毁长城,要将他诛杀?以如今洛阳的局势,他若要刘协继位,必须依靠自己,没理由杀自己。 “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刘宏瞪着叶昭,森然道:“叶卿既然出现在此,如何还能觍颜说自己忠诚?” “那不过是儒家愚民之言!”叶昭哂笑道:“臣更想说,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如今陛下要杀臣,不管是何原因,臣都不想死的这般不明不白。” “你敢说你对朕忠心,没有半点私心!?”刘宏看着叶昭,森然道。 “若无私心,臣何须出仕,人生在世,所求无外乎功名利禄,莫说是臣,放眼古今天下,几人敢说自己一生毫无私心?”叶昭看着刘宏道:“臣只想知道,究竟是何处让陛下对臣动了杀念?” “如今说这些,还有意义么?”刘宏靠在床榻之上,失神的看着头顶,涩声道:“不想大汉四百年基业,今日竟毁于朕之手,朕愧对列祖列宗。” 叶昭皱眉看着刘宏,却没有再追问,这个时候,刘宏不想说,他也撬不开刘宏的嘴巴,深深地看了刘宏一眼,叶昭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你不杀朕?”刘宏看着叶昭的背影,冷笑道。 “弑君之名,臣不想背,不过陛下有一言没有说错,这大汉四百年基业,差不多,也该到头了,但并不是毁在我叶昭手上,也非是你,大势所趋,无论是陛下还是臣,妄想逆天改命,都不可能,臣做过一些谋划,都是假想大汉崩溃之后,臣该如何自处,不管陛下为何对臣起了杀念,事已至此,原因,已不重要,臣来此,只是想最后见陛下一面,你我君臣之情,至此而绝,黄泉路远,恕臣不能远送。”叶昭回身,对着刘宏再度一拜道。 “朕……”刘宏闻言,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叶昭,张了张嘴道:“还有一事,想求你。” “陛下请说。”叶昭也没再管什么言语不当,事已至此,他跟皇家的恩怨,也断的差不多了。 “莫要让薇儿知道此事,若有可能,朕求你保我汉室一丝血脉。”刘宏看着叶昭道:“硕手中有两份朕的遗诏,一份是立辩为帝,另一份是立协为帝的遗诏,叶卿可自取,若觉得他二人何人可辅佐,叶卿可自行决定。” “陛下此时还要算给于我?”叶昭看着刘宏,突然笑了,笑的有些无奈。 “卿何出此言?”刘宏呼吸有那么一刻的停滞,看着叶昭道。 “叶某还有自知之明,以叶某出身,这拥立之功,都轮不到叶某来领,无论哪位王子继位,叶某都会成为天下征讨之敌,但大汉也会因此而四分五裂,陛下究竟有多恨臣,宁愿拿大汉江山来换臣灭亡?”叶昭看着刘宏,失望的摇了摇头道:“可惜,臣虽出身寒门,但还有些智慧,这等计策,陛下还是找旁人去用吧。” “你不想知道朕为何要杀你么?”刘宏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看着叶昭道。 “臣确实想知道。”叶昭点了点头,他真的很好奇。 “一开始,朕也一直当你是忠臣!”刘宏看着叶昭,嘿然道:“印刷术的确可以改变当前格局,对世家造成冲击!然而,为何是朕担这天下士人的怒火!?” 叶昭看着刘宏,皱眉道:“臣只是献计,可臣不想死。” “昔日商鞅变法,才有之后强秦之势,你若真心为我大汉,何不效仿那商鞅,你可知道,朕有今日,可说全因你那印刷术,如今朕命在单旦夕,卿权倾朝野,朕死了,或许还会留千古骂名,而你叶昭,或可流芳百世,朕该不该杀你!?”刘宏看着叶昭,嘶声道。 “臣曾跟陛下说过此事风险。”叶昭皱眉道。 “哈~”刘宏哂笑道:“朕听闻你善算人心,如今想来,你恐怕早已将朕的心思算清楚了吧?” 叶昭闻言默然,他还真看出来刘宏的性子,这么大的好处,刘宏不会假手旁人,当初献策之时,虽然自己说了风险,却也是引到刘宏促成此事,的确算是利用了刘宏一把,致使如今书籍普及,士人再难掌控。 “你可知朕为何要与你说这些?”刘宏看着叶昭,突然嘿笑道。 “臣不知。”叶昭摇了摇头。 “如今朝局纷乱,士人、何屠夫还有你叶昭已成尾大不掉之势,朕希望你们能够内斗,所以,这弑君之名,朕希望你来当!”刘宏看着叶昭笑道。 “拖延时间?”叶昭看着刘宏,突然笑了:“陛下或许都已经通知了何进前来护驾?” “你为何发笑?”刘宏看着叶昭,心里突然有些莫名的慌乱。 “陛下有时候,太天真了,既然知臣善算,又怎知臣没想到这一步?”叶昭看着刘宏笑道:“臣可未带一兵一卒入宫,莫说陛下不是被杀,就算是被杀,这弑君之名,也不会落在臣的头上,既然何进要来,便将这弑君之名给他吧。” “你……”刘宏看着叶昭,很想问他既然未带一兵一卒,如何能见到他,但随即面色一变,凄厉道:“北宫卫!?这帮贱人!” “别太小看女人。”叶昭摇了摇头,大步而出,只留下刘宏歇斯底里的怒吼在大殿中回荡。 “主公!”出了大殿,任红昌将两份诏书交给叶昭:“这是从骞硕身上搜到的,请主公过目。” “叶昭,你将陛下如何了!?”骞硕挣扎着抓住叶昭的衣袍,凄厉的咆哮道:“此乃弑君之罪,你想被诛杀满门吗?” 叶昭接过两份遗诏,皱眉思索片刻后,却并未销毁,而是直接收起来,这东西他虽然不准备用,但却是一份大筹码,只要用的合适,可以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利益。 “报~” 一名宫中禁卫飞奔进来,看着眼前的场面,不禁一怔。 “何事?”叶昭问道。 “回驸马都尉,城中乱了,大将军何进已带兵在宫外叫门!”禁卫躬身道。 “不必惊慌,大将军前来乃陛下相招,开门让他们进来!”叶昭淡定道。 “喏!”禁卫答应一声,转身便走。 “主公,我等护您出宫!”任红昌对着叶昭躬身道。 “不必,我自由脱身之法!”叶昭摇了摇头道:“你立刻率北宫卫去护卫太后与皇后,另外派人通知张让他们,若想活命,去求何后庇佑。” “可是主公安危……”任红昌犹豫道。 “该当心的是你们自己,洛阳已是是非之地,尔等结营自守,若无必要,尽量不要与其他军队发生冲突,等我消息。”叶昭深吸了一口气,远处已经传来脚步声,叶昭也不理会连滚带爬爬进宫殿的骞硕,径直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而去。 第七十章 汉帝崩,大乱起(下) “陛……陛下……”骞硕跌跌撞撞的冲进了长乐宫中,看着双眼无神,已是奄奄一息的刘宏,心中悲从中起,噗嗵一声跪倒在地上,哀声道:“奴婢无能,两份诏书皆被那叶昭抢去了!” 刘宏闻言并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缓缓地伸出手:“扶朕起来。” “陛下?”骞硕看着刘宏那白的有些吓人的脸色。 “朕要再看一眼朕的江山!”刘宏脸上流露出落寞的笑容:“这大好江山,明日不知姓谁?” “陛下何出此言?大汉江山定能千秋万代!”骞硕嘶哑着嗓子道。 “千秋万代?”刘宏摇了摇头:“扶朕起来。” “喏!”骞硕不敢再违逆,上前扶着刘宏径直走出长乐宫。 长乐宫外,何进已经带着人杀到,他得到消息,叶昭被天子召入宫中,若是让刘宏传位于刘协,叶昭从旁辅佐,那这洛阳城中,可就没有他什么事了,因此在北军五校一入城,便迫不及待的带着人马杀往皇宫。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这一路杀来,竟没有遇到多少阻挡,宫中禁军都没有拦他,让他一路长驱直入长乐宫,直到见了刘宏的时候,何进脑子里都有些发懵,这一切,太顺利了些。 “臣,参见陛下!”看到刘宏,何进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疑惑,上前参拜,就如叶昭没有杀刘宏的想法一样,何进在这个问题上还是很清醒的,这弑君之名一旦担下了,那紧跟着恐怕便是面临天下人的讨伐。 “蠢货!”刘宏看着何进,脸上闪过极度失望的神色,自己最后用来收拾叶昭的计策,被这屠夫接下了。 “陛下,您……”何进看着刘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来此作甚?”刘宏喘息了一口气,看着何进道。 “卑职听闻那叶昭有不臣之心,特率兵前来护卫陛下!诛杀叶昭!”何进硬着头皮道。 “那叶昭人呢?可曾杀了?”刘宏看着何进道。 “这……臣不曾看到。”何进茫然的摇了摇头。 “大将军,叶昭已经出宫去了。”骞硕苦笑着看着何进:“大将军中计也!” “啊?”何进不解的看着骞硕,又看了看刘宏,怎么听两人的意思,这是要自己杀叶昭?叶昭不是刘宏心腹吗? “看看这长乐宫。”刘宏指了指周围的尸体,惨笑道:“死到临头,还不知被人算计,朕大限已至,你带兵闯宫,不管你目的为何,此处已动了刀兵,这弑君之罪,你可担当得起?” 何进这才注意到,周围弥漫着一股血腥味,那灯光昏暗的地方,隐隐匍匐着不少尸体。 弑君之罪!? 冷汗刷的一下便从何进额头渗出来,僵硬的抬头看向刘宏,干涩道:“陛下,臣绝无此意!是宫门禁卫说陛下相招才……” “朕将死之人,你有无此意与朕何干,不管你有没有动手,只要你带兵入宫,这弑君之名,只要有人要你担,你就只能担着!”刘宏看着何进,嘿然惨笑道:“朕是瞎了眼睛,竟将你推上大将军之位,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说完,刘宏身子一软,在骞硕的惊呼声中,坐倒在地上,何进心中一惊,连忙上前搀扶,只是在辅助刘宏身子的那一刻,忽然觉得有异,抬头看向刘宏,看到的却是一双再无半分生机的目光。 “陛……陛下……”骞硕见何进神色,颤抖的探了探刘宏的鼻息,却哪还有气在,身子一软,噗嗵一声坐倒在刘宏身边,失神的看着何进道:“陛下……驾崩了!大将军,这该如何是好?” 鬼知道如何是好? 何进扶着刘宏,脑子里一团乱麻,他身旁突然走出一人,看向骞硕道:“陛下此前,可曾说传位于何人?” “陛下说,欲传位于辩王子,但却准备了两份诏书,一份是立辩王子为帝,另一份却是立协王子为帝。”骞硕下意识的回答道。 “那诏书呢?”那人急忙一把将骞硕拽起来,厉声道。 “被那叶昭夺了!”骞硕涩声道:“陛下本是叫我在此埋伏伏兵,诛杀叶昭,谁知那叶昭策反了北宫卫……” “伯儒,这可如何是好?”何进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来人道。 “看来陛下已察觉到叶昭有不臣之心。”来人,正是卫觊,自黄巾之乱以后,便一直在何进府中做谋士,只是叶昭后来锋芒太盛,卫觊一直不敢跟叶昭碰面,在何进府中,十分低调,却也因此,被何进看重。 “不过如今不是说这事的时候。”卫觊伸手拉起何进道:“大将军当立刻紧闭宫门,尽快拥立辩王子登基,将此处清理干净,莫要惹人生疑,只待辩王子登基,便对外宣称陛下病重不治驾崩。” 倒非卫觊真心为何进谋划,只是卫觊很清楚,如果此刻何进弑君之名被落实了,那不管士人们愿不愿意此刻跟何进斗,大义之下,何进必成天下公敌,到时候叶昭反而撇清了关系,甚至可能跟着天下人一起声讨何进,从中得好处,这绝非卫觊乃至洛阳士人愿意看到的结果。 “大将军放心。”卫觊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何进拱手道:“此事在下亲眼所见,待事态缓和之后,会帮大将军向士人解释,此乃叶昭之阴谋。” “但那叶昭手中,还有陛下留下的诏书,若他拿出诏书……”何进担忧道,骞硕已经说的很明白,刘宏留下的诏书有两道,除了刘辩的诏书之外,还有刘协的诏书,如果叶昭将刘协的诏书拿出来,足够将刘辩废掉,立刘协为帝。 卫觊闻言却不由得笑了起来。 “伯儒何故发笑?”何进皱眉看着卫觊道。 “大将军忘了,那叶昭是何出身?便是位列九卿也没资格行废立之事,在下倒是希望叶昭会如此做,倒是无需大将军出手,天下诸侯也不会让他好过!”卫觊冷笑道,一个寒门良家子,也想行废立之事。 可惜,以卫觊对叶昭的了解,叶昭恐怕不会做这种事,此人心性坚韧冷静,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当务之急,还请大将军快快下令,封锁宫门,勿要让此事传出,同时派人联络袁公,绞杀叶昭,若能将之绞杀,则洛阳可定矣!”卫觊对着何进拱手道。 “好!”何进现在已经没了主意,见卫觊说的头头是道,也不细想,连忙命人迅速将宫门关闭,命人前去联络何皇后,商议刘辩登基之事。 “奴婢愿效忠大将军!”见何进将目光看向自己,骞硕心中一冷,连忙拜道。 “大将军,此人不除,上军三校无法得手!”卫觊眼中闪过一抹阴冷,看着何进道。 “大将军,奴婢愿交出兵权,求大将军饶命!”刘宏在时,骞硕有个依仗,还能有几分气概,但此时,刘宏一死,最大的依仗没了,面对目露凶光的何进,骞硕哪还有胆量,连忙跪地求饶。 “陛下驾崩,黄泉路上多寂寞,硕公就去陪陛下吧!”何进冷哼一声,在骞硕的尖叫声中,一剑刺入他胸腹…… 西园,新军大营。 袁绍带着人马回来,收束中军,又命人开始接收骞硕的上军三校,自然也惊动了新军各营主将。 曹操、鲍鸿、赵融、冯芳、高堂隆、夏牟纷纷率兵聚集过来。 曹操皱眉看着袁绍道:“本初,你这是何意?” “上军校尉骞硕霍乱宫闱,已被削去军职,我奉大将军之命,前来接管西园新军!”袁绍看着众将,冷声道。 “西园新军,直接听陛下号令,便是大将军,也无权调动!”高堂隆皱眉看着袁绍道:“中军校尉可有陛下虎符?” “这是自然。”袁绍拔出宝剑,在高堂隆怒喝中,一剑刺入高堂隆心脏,森然道:“不知这道虎符,可够?” “本初,你……”曹操见状大惊,下意识的将手按在剑柄上。 “锵锵锵~”一旁的冯芳、赵融、鲍鸿却是纷纷拔剑,虎视眈眈的看向曹操,若非事先已经收买了这些人,袁绍如何能够自如调动新军出城? “孟德,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袁绍看着曹操,目露凶光:“上军三校已为我接掌,你我自幼一起长大,绍实不欲与孟德刀剑相向,孟德若肯放弃新军兵权,待洛阳平定之后,绍必定亲自向孟德兄请罪!” 曹操看着袁绍,又看了看一旁的冯芳、赵融,突然苦笑一声,松开剑柄,天子费尽心机立下新军,不想便这般轻易易主,他虽有心反抗,奈何如今八校大半已经被袁绍接掌,大势已去,面对咄咄逼人的袁绍,曹操也只能无奈的将兵符交出,涩声道:“但愿本初莫要后悔!” 袁绍接过兵符,轻叹了一口气道:“事已至此,我已无路可退,今夜过后,再向孟德谢罪!” “告辞!”军权被夺,此刻曹操留在军中已经无用,当即朝着袁绍一拱手,带着亲信转身离开西园。 第七十一章 退观虎斗 王允带着数千名城中士族集结过来的家丁护院,气势汹汹的往卫尉府涌去。 一直以来憋在胸中的那把火,此刻终于可以发泄了。 对于叶昭,王允如同洛阳城的大多数士人一般,身份上的不屑,对叶昭如此快封侯的嫉妒以及在叶昭面前那种深深地无力感。 因为同朝为官的缘故,王允的感觉会比其他人更加深切一些,好像除了身份之外,在叶昭面前,无论辩才、韬略,都会让站在他对面的人生出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 不说王允年纪几乎能当叶昭爹,却在朝堂上,被叶昭几乎是碾压,明明自己才是名门望族,却要对着叶昭这样一个良家子不得不屈膝,王允看叶昭不爽,没有任何理由,或者说,出身的不同,已经是原罪,叶昭越优秀,便叫王允或者大多数士人心里越不爽,这股不爽慢慢积攒下来,平日里被压着还好说,但此刻,当王允终于有机会发泄这股郁闷和压抑的时候,那种即将达到高峰一般的爽快感,让王允感觉自己心里仿佛有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那何屠夫没有如计划一般带兵直接杀叶昭,而是跑去了宫中,这让王允有些厌恶,不过没关系,今夜,除了叶昭麾下那旅贲三卫之外,洛阳兵权将尽数易主,如今大势已定,他准备先拿叶昭开刀,一泄心头恨。 远远地,便看到卫尉府中灯火通明,作为九卿之一,卫尉的府邸占地极大,周边几条巷子几乎都在卫尉府的范围之内。 “停~”疾奔中的王允突然停下来,皱眉看着卫尉府的方向,他虽然对兵势并不精通,但这么大的动静,卫尉府却仿佛根本没察觉一般,寂静一片,让王允觉得有些诡异。 叶昭精通兵法,就算心中怎么看他不顺眼,但对于他的用兵,包括王允在内,这洛阳城中没人敢小觑,这么大的动静,叶昭竟无丝毫察觉,这本身就有问题。 正在王允惊疑不定间,卫尉府的仪门突然大开,一队兵甲列队而出,在卫尉府钱排成两排,却并未结阵,倒像是开门迎客一般。 “子师,深夜来访,怎的不进来坐坐?”叶昭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看着王允身后那一干家丁仆役,嘴角闪过一抹轻蔑,看着王允道:“昭在此恭候多时矣!” “我去会他!”一名袁府家将见叶昭身边只有一队人马,眼中闪过一抹贪婪之色,拎起大刀便要往上跑。 “莫要中计!”王允连忙一把拉住对方,神色凝重道:“此獠狡诈如狐,此刻如此做派,恐有伏兵!” 说着,不由得扭头四顾,漆黑的夜色下,那一条条原本并不起眼的巷子此刻在王允眼中却变得多了几分神秘和危险。 “议郎未免太过小心了一些,我等有这么多人,他便是有伏兵又如何?”袁家将领皱眉道。 “那就请将军带一队人马上前一试!”王允也不确定叶昭是否是虚张声势,但到现在没见到旅贲三卫的半个人影,让他感觉有些不踏实,既然有人愿意探路,他也正好顺水推舟。 “好!”袁家武将也没想太多,在他看来,这王允空有名声学问,但说到这打仗,可真不怎样,当下点了一支人马径直往叶昭的方向冲过去。 数百人发起的冲锋,原本宽敞的巷道此刻看起来有些拥挤,站在同一水平线或者略高一些的位置,一眼看去,看到的只是汹涌的人头还有书不惊的兵刃在黎明前的夜色中,折射出冰冷的寒芒。 王允的视线被阻隔,已经看不见叶昭,只是死死地盯着前方汹涌而去的人群,他想看看叶昭是不是在跟自己虚张声势,如果是,那正好一锅端了,如果不是的话,自己这边还有数千人,而且距离卫尉府还有一段距离,进可攻退可守。 叶昭脸上的笑意依旧,只是眼中闪烁的光泽却是冰寒彻骨,看着汹涌而来的世家兵丁,叹了口气,随意的挥了挥手臂。 “嗡嗡嗡~” 夜色下,四周围的墙壁后面突然传出一阵闷响声,好似弓弦震颤,却又不像,同一时间,在王允惊悚的目光中,冲出去的家丁们突然仿佛中了邪一般成片的栽倒下来,漆黑的夜色下,哪怕有火光,巷子里依旧有些昏暗,让王允看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但那一声声利器入肉的声音在同一时刻密集的出现,让人感觉头皮发麻。 而冲在最前面的袁家家将却是清晰的看到从两边枪毙上,突然弹射出无数利箭,只是刹那间的功夫,自己带来的人马便死了一大片。 机关! 袁家武将看着两侧的墙壁,此刻才发现那墙壁上不知何时多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坑洞,心中一寒,随即反应过来,这叶昭真是在虚张声势,否则如何需要用机关来杀人? “快上!”心中有了判断,侥幸逃脱一死的袁家武将直接转身,朝着王允的方向飞奔过去,一边跑,一边大喝。 叶昭既然动用机关杀人,就说明他身边并没有多少兵马,这个时候一拥而上,定能将他擒杀在此。 “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叶昭从一名侍卫手中接过一杆三石大黄弩,弩身极重,这种东西,哪怕是在军中都是稀缺物资,射程能达四百步,在这巷子里,几乎可以当成床弩来用。 一名侍卫上前,将弩托住,叶昭直接将弩架在侍卫的背上,看着那袁家武将飞奔而去的方向,略微感受了一下风速之后,直接扣动了机括。 “咻~” 比寻常弩箭粗长了一倍的特制弩箭咆哮着撕裂了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武将已经快要冲到王允身前,在王允的视线中,胸前陡然炸开一团血花,乌黑的弩箭犹如一道黑色闪电一般贴着王允的胳膊掠过,一头撞进人群中,在一连串惨叫声中,足足洞穿了五名家兵的身体才停止。 死亡擦身而过的感觉,让王允头皮发麻,看着武将一脸不甘的看着自己,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此刻的王允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眼睁睁的看着武将痛苦的捂着胸口,跪倒在自己面前,残存的家丁们早已吓破了胆,尖叫着朝着这边连滚带爬的跑来。 叶昭依旧站在原地,微笑着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下一次进攻,然而此刻的王允,早已被吓破了胆子,哪还敢继续进攻,嘴唇哆嗦了几次之后,见叶昭将那三石弩再度填装弩箭,下意识的叫了一声“退”! 四周的家丁们仿佛如梦初醒一般,转头争先恐后的往外跑。 “主公,人手都撤的差不多了!”典韦快步来到叶昭身边,低声道。 “我们也撤,可惜了,布置了这么久的机关。”看了一眼如同修罗地域一般的巷子,叶昭拎起了大黄弩,递给一旁的侍卫,有些遗憾道。 卫尉府四周的陷阱可不止这一处,本是以备不时之需,有这些陷阱在,就算上万人来攻,叶昭都能从容应付,可惜眼下用不上了。 “主公,真的就这么走了?”典韦有些不甘的看着灯火通明的卫尉府。 “我们不走,他们如何放心跟何进狗咬狗?”叶昭冷笑道:“袁本初此刻大概已经接收了西园新军,只是不知没了我们,他们如何面对何进的猜忌,是放弃到手的军权,还是跟何进彻底翻脸?留在城中,可看不到这出好戏。” 典韦茫然的看着叶昭,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走了,这些人就会跟何进翻脸,不过思考问题这种事情,从来不是典韦擅长的,在简单的想了想发现自己一时间很难想明白之后,便不想了,躬身道:“戏志才先生他……” “他有其他事情要做,放心,他会很安全,过了明天就会来跟我们汇合。”叶昭笑道:“我们也走吧,王允之前只是被吓走,应该很快会反应过来的,再不走,可就不好走喽~” “喏!” 这边叶昭带着府中最后留下来的侍卫撤离,另一边,王允在跑出一段距离之后,发现并没有追兵出现,心中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却发现不对。 那叶昭何时变得这般良善,竟然不来追自己!? 这问题看起来有些欠揍,但事实正是如此,叶昭若真有能力或是想法,怎会如此轻易放过一个剪除对手实力的机会? 停下来,歇息片刻后,王允越想越觉得不对,眼看着天际已经泛起一抹鱼肚白,最终还是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带着不情不愿的各府家兵,再次摸向卫尉府,有不少人在半途逃了,但最后王允还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看着灯火通明,却空空如也没有半个人的卫尉府,王允知道,自己被叶昭给耍了,为了证实这个答案,他又将数百条人命添进了卫尉府那神出鬼没的机关之中。 袁绍已经带着新军入城,只是此时的洛阳城,没有了叶昭的存在,袁隗的二虎争食之计没成,叶昭根本就没有跟何进硬碰…… 第七十二章 联手何进 天色已经大亮,一夜忙碌,何进有些疲惫的坐在长乐宫中。 皇宫里的禁军已经被看管起来,北军五校接管皇宫防御,长乐宫中的尸体也被清理干净,接下来,就是办理刘宏的后事,此外还有扶持刘辩登基的事情。 “兄长。”何苗从外面走进来,带着一名文士留在门口,何苗来到何进身旁道:“有故人来见。” 故人? 何进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又看了看那文士的方向,看不太清,但身影依稀有些眼熟,只是什么故人会在这个时候跑来皇宫里见他? “让他过来吧。”何进有些疲惫的道。 何苗连忙转头,招了招手,那文士迈着轻缓的步子走到近前,对着何进一礼,微笑道:“戏志才参见大将军。” “是你?”何进看着戏志才,目光一冷:“是那叶昭叫你来此?” “正是。”戏志才毫不避讳的点头道。 “好胆,待我先拿了你,再与那叶昭清算。”何进一拍扶手,厉声喝道:“左右,给我拿下!” “喏!”自有两名甲士冲出,一把将戏志才按住。 “我若是大将军,此时该想的是如何保命。”戏志才也不挣扎,看了何进一眼,遗憾的摇头道:“看来戏某此番冒死前来,却是来错了,大将军珍重,他日黄泉再相逢,莫忘给戏某带杯水酒。” “兄长,戏先生他这次,可是带来重要消息。”眼见戏志才被人驾走,何苗连忙上前劝道。 “消息?什么消息?”何进叫住戏志才,皱眉道。 “戏某入宫之前,袁绍已经趁着大将军率军入宫之际,收拢了城外西园新军,王允又在城中煽动世家,集结各府家兵,也聚拢了上万兵马,将军只凭这北军五校以及羽林军,不知是否还能震慑的住得了新军的袁家。”戏志才摇头叹道:“可惜,戏某来错了。” 何进闻言,面色一变,连忙挥退了两名甲士,上前道:“先生所言当真?” “此事乃我主亲自探得,这袁家用心险恶,前次戏某已与将军说过,世家之人不可轻信,将军可知,此番世家帮将军谋划,实则乃是欲要将军与我主厮杀,最终不论胜负,你我双方,都不再有人能够抗衡手握西园新军的袁氏。” 看着何进的脸色,戏志才道:“我主正是洞察此事,不愿意与大将军为敌,已率旅贲三卫撤出洛阳,在下实不知将军与我家主公究竟有何恩怨,我主几次三番为将军虑,将军却一直听信那士人之言,视我主为敌?” “这……”何进有些尴尬,仔细想想,自己跟叶昭似乎真没什么化不开的矛盾,几乎每次跟叶昭站在对立面,都是有士人在背后撺掇,随即看向戏志才:“如此说来,驸马此刻已经退出了洛阳?” “不错。”戏志才点头道:“但大将军莫要高兴的太早,我主只是不想与大将军发生冲突,致使那士人之计得逞,然如今袁绍已然接管新军八校,更有满城世家相助,在这洛阳城中,可说是一呼百应,大将军试想这些人是否还会与昔日一般,与大将军亲善?” 何进闻言,面色不禁有些阴沉起来,若真如戏志才所言,他已经失了收取新军的机会,难怪袁隗会让他带兵马收拾叶昭,感情打的是这个主意。 “大将军想想,是否有人一直在大将军耳畔说我主如何如何威胁到大将军的地位,撺掇大将军与我主攻伐?”戏志才见何进面色变得更难看,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微笑道:“但大将军可知,这些人如今在何处?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反倒是戏某先来到此,却不见其他人?” “只因我主退出洛阳,这洛阳城中,就只剩下大将军还能威胁到他们,此刻恐怕已经开始在城中布署,下一步,恐怕就是驱逐大将军了!”戏志才微笑道。 “来人,点兵!”何进咬牙道。 “大将军意欲何为?”戏志才皱眉道。 “自然是趁着这些人动手之前,先发制人!”何进冷声道。 “此刻大将军已失了先机,此刻再发动,定会遭了对方算计。”戏志才劝道。 “那依先圣之见,本将军该当如何?”何进皱眉道。 “如今大将军仍有优势,便是辩王子,宫中还有何后帮衬,可助大将军迅速稳定宫闱。”戏志才笑道:“此外北宫卫尚有一战之力,大将军此刻出兵,便是让对方占据了主动,不智也,依戏某之见,大将军如今手握正统,此刻何不借天子驾崩名义,招袁绍、袁隗、王允等人一并招入宫中,只要这些人入宫,大将军可趁机联络旧部,将新军收入手中,届时士人没了兵权,如何与大将军抗衡?” “那叶昭又是何意?”何进皱眉看向戏志才道,叶昭这么为自己谋划,他有些不明白了。 “如今大汉江山风雨飘摇,我主实不愿再生动荡波折,是以我主主动退出洛阳,愿尊大将军号令,只希望大将军高抬贵手,再遇挑拨,能够冷静看待,莫要再做那亲者痛,仇者快之事,需知一直以来,我主与辩王子都十分亲善,更是数次谏言陛下立辩王子为储君,实是站在大将军这一边,只是大将军受奸人蒙蔽,才一直与我主为难,大将军仔细想想,我主可曾有一次主动招惹过大将军?”戏志才一脸难过道。 还真没有! 此时戏志才一说,何进仔细回味了一下,好像每次跟叶昭冲突,都是自己先动手,叶昭被动反击,人家好像还真没主动招惹过自己。 “那遗诏之事……”何进突然看向戏志才,对于遗诏,何进始终有些耿耿于怀。 “大将军恕罪,遗诏暂时却是不能交由将军。”戏志才淡然道。 “哦?”何进闻言,眉头一皱:“那叶昭不是说要尊本将军号令么?” “非是我主不愿。”戏志才一脸无奈的看向何进道:“只是大将军几次三番受人挑唆与我主为难,焉知此次不会再被奸人所惑,我主虽有心相助,然以往之事,实在让我主无法放心倾力辅佐大将军及新帝。” 何进闻言,老脸一红,随即有些皱眉道:“若无诏书,如何拥立辩登基?” “大将军糊涂!”戏志才叹道:“自古以来,若天子驾崩而无诏书留下,自然便是立嫡长为帝,何况协皇子如今不过一稚童,如何能够担当这一国之重任?况且国不可一日无君,难道没有诏书,这天下就没有天子么?大将军放心,我主留诏书在手,也只是想要有个自保之路,绝无威胁大将军之意,只要大将军不再与我主为敌,我主担保,只要大将军在世一日,这诏书绝无再见天日之时!” 何进虽然还念想着诏书,但谁让自己之前做事不地道,叶昭心有戒备,他也无可奈何,如今最关键的,就是尽快拥立刘辩为帝,稳定局势,至于诏书,就像戏志才说的那样,只要叶昭不把诏书拿出来,他拥立刘辩继承帝位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多谢先生指教。”何进肃容道:“请先生告诉虢亭侯,待辩王子登基之日,本将军绝对不忘其情谊,定不会再与他为敌!” “大将军英明。”戏志才微笑道:“我主会屯兵于虎牢,为大将军威慑关东!” “善!”何进笑道:“我送先生出宫。” “万不可如此,如此一来,反易惹人注目,大将军此时当尽快召集群臣议事,将军权收归帐下才是正理!”戏志才连忙劝阻道。 何进也只是说说,他现在比任何人都着急,哪有时间去送戏志才,何况戏志才不过叶昭门下幕僚,有何资格让他大将军屈尊相送,当下假意说了两句之后,便让何苗送戏志才出宫。 “大将军,方才那是何人?”卫觊从门外进来,正看到何苗送戏志才离去,疑惑的看向何进道。 “无事,不过一故人尔。”何进看了卫觊一眼,突然想到卫觊也是士人,而且与叶昭有仇怨,之前的亲近之意不由的疏远了几分,淡然道:“立刻派人传诏朝臣,陛下驾崩,一个时辰之后,嘉德殿议政。” 卫觊有些疑惑,怎么突然感觉何进对他疏远了许多,不过此事也是之前商议好的,何进不去过问西园军权之事,正合他意,当下点头前去传诏。 卫觊一走,何进便把麾下心腹武将招来,暗中密议,又写了诏书,盖上玉玺,西园新军乃天子直属,那袁绍就算强行收服,军心肯定未附,况且新军之中还有他的心腹鲍鸿,曹操也颇得何进重视,此外夏牟也是只听皇命,有这些人相助,定能让何进尽快掌握新军,到时候,这洛阳军权,除了叶昭的人马之外,便尽数掌握于他何进手中。 消息很快传到了袁隗、王允等人耳中,虽然对于叶昭撤出洛阳,不能一举将叶昭彻底端了有些遗憾,不过等新君继位之后,再收拾也不迟。 第七十三章 嘉德殿上 嘉德殿,已是日上三竿时分,百官已经齐至,却唯独何进与叶昭不在朝堂。 叶昭昨夜连夜带着家眷以及旅贲三卫出城,至今还不知所踪,这点袁绍等人心知肚明,但何进也没有出现在朝堂上,这让百官有些疑惑。 “本初,不是那何屠夫召我等上朝议事吗?怎不见其人?”王允凑到袁绍身旁,低声问道。 “吾亦不知。”袁绍摇了摇头道:“昨夜谁来见何进?” “卫伯儒,他乃何进门客,一直跟在何进身边。”王允道。 袁绍思索片刻,却也想不出何进这唱的是哪一出,接下来拥立刘辩为帝,这对何进来说,应该是首要大事才对,但此刻不见何进人影。 不知怎的,袁绍心里面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何屠夫似乎超出了他们的控制。 “袁公~”便在此时,城门校尉伍琼突然从殿外进来,小跑着跑到袁隗身边,袁绍、王允见状,也连忙凑上去。 “你不在城门守城,来此处作甚?”袁隗皱眉看向伍琼,虽说是昨日功臣,但毕竟只是一个城门校尉,没资格参议朝政。 “事情紧急,末将必须赶来。”伍琼躬身道。 “究竟发生了何事?”袁绍走上来,看着伍琼道,袁隗见状,也没再多问,只是看着伍琼。 “回将军,大将军在半个时辰前率军出城,看方向,应该是去西园校场的方向,末将担心有变,特来通知袁公。”伍琼躬身道。 “什么!?”几人闻言,面色大变。 “这何屠夫想干什么!?”袁绍看向袁隗,急声道。 “收拢西园兵权。”袁隗叹了一口气道:“先召我等入朝,趁机前去收拢西园兵马,他乃大将军,陛下驾崩后,在宫中当可拿到玉玺,此刻恐怕已经带了天子令,收服了西园新军!” 王允皱眉道:“这等心机,非是何进可有,不知是何人为他出谋划策?此人……当杀!” 袁绍闻言无语的看了王允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这个干吗?当下转身便往宫外走去。 “本初何去?”王允连忙拉住袁绍道:“此时那何进定然手持天子诏,去也无用。” “总比不做强。”袁绍挣开王允,想要出宫,却见一排女兵不知何时拦在门口,马南湘魁梧壮硕的身躯挡在袁绍身前。 “让开!”袁绍伸手便要将马南湘拨开,只是那马南湘虽是女子,但身材、力气却比一般男子都强悍不少,袁绍这随意一拨之下,竟然纹丝不动。 “中军校尉见谅,大将军有令,大将军归来以前,嘉德殿群臣许进不许出!”马南湘面无表情的看了袁绍一眼,那魁梧的身形,有着极强的压迫力。 “放肆!”袁绍闻言大怒,指着马南湘厉声道:“尔不过一北宫军司马,胆敢阻我?” “不敢!”马南湘闷声闷气的后退一步拱手一礼道:“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在大将军回来之前,任何人胆敢迈出嘉德殿半步,立杀无赦!” 随着马南湘话语落下,身后女兵自动排成两排,各自手持弩箭,前排单膝跪地,后排却是直接站立着将手中的弩弓指向袁绍。 “你们……”袁绍咬牙看着这些女兵,厉声喝道:“区区女兵,我不信尔等敢动手!” 说着,迈步便往外走去,后方袁隗见状大急,连忙喝道:“本初不可鲁莽!” “叮叮~” 两声脆响,袁绍只觉心头发冷,两枚弩箭便钉在他脚前不足三寸之处,马南湘拱手一礼道:“中军校尉见谅,此箭乃故意射偏,若中军校尉执意前行,末将只能依军令而行。” 袁绍被王允拉了回去,马南湘一挥手,两排女兵迅速撤开,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本初可是忘了这些女兵是何人所练?”王允苦笑着看着袁绍道。 袁绍深吸了一口气,一股恨意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屠夫背信弃义,着实可恨!” 北宫卫的雏形是叶昭一手训练出来,最重军纪,虽然自回洛阳之后,北宫卫扩招以后随着天子的放任自流和不重视,渐渐变了味道,但像马南湘、任红昌、李淑香这些骨干却是一直将军纪奉为第一,袁绍此刻想起来也有些后怕,若自己刚才继续逞强的话,说不定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王允闻言,还真不知该说什么,实际上是他们算计何进在先,趁着何进率领北军五校入城之际先一步收服了新军,如今何进反应过来,反将一军,无论从大义还是情面上来讲,他们还真没什么好说的。 “袁公,此刻不是纠结此事之时,何进得了洛阳军权,叶昭率部离开洛阳,这洛阳军权落于何进一人之手,之前谋划恐不可再用!”王允看向袁隗道。 按照他们之前的谋划,若能得西园新军,又有满城士人支持,他们可以在新帝这件事情上与何进周旋,立刘协为帝,然后一步步蚕食何进的力量,没了皇帝撑腰的何进,兵权上又不占优势,如何与士人抗衡? 但如今何进反应过来反夺了新军兵权,事情完全朝着与他们预期相反的方向开始发展,他们再想撇开何进用立刘辩掌控朝政就变得有些不现实了。 袁隗点了点头,默默地思索片刻之后道:“何进重掌军权已成定局,不可与之硬碰,如今可顺从那屠夫拥立辩王子为帝,另外,迅速派人找到叶昭。” “袁公准备让那屠户对付叶昭?”王允目光一亮,昨夜被叶昭摆了一道,颜面尽失,此刻他迫切想要寻找叶昭的晦气,可惜叶昭跑得快,根本没有给他们与何进夹击叶昭的机会。 “不,此刻不但不能寻他晦气,还要捧他!”袁隗摇了摇头道。 “袁公这是何意?那叶昭……”王允皱眉看着袁隗,却被袁隗打断。 “子师,我等欲成大事,必须心胸宽广,不计眼前得失!”袁隗深深地看了王允一眼道:“那何进不过一届屠户,焉有本事看出我等计谋?恐怕是那叶昭在背后从旁挑唆,叶昭退出洛阳,便是欲令我等与何进冲突,若我所料不差,那叶昭定未远走,很快便会有他的消息,若让叶昭与何进联手,我等将永无宁日,此时,当将叶昭拉回来,将其捧上高位,如此,才能令屠户忌惮,从而再生嫌隙!我等才能从中周旋。” “袁公妙计!”王允目光一亮,一脸敬佩的看着袁隗道。 “结好叶昭之事,便由本初去办。”袁隗将目光看向一旁的袁绍道。 “我?”袁绍意外的看着袁隗,低声道:“可是叔父,我与那叶昭……” “你与叶昭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何进眼中,你与叶昭当亲密无间,如今何进定然已对我等心生猜忌,短时间内,怕是无法消除,要挑唆他与叶昭之间的关系,不能游说,当让他自己心生猜忌,如此方可成事。”看着一脸不情愿的袁绍,袁隗沉声道:“本初,成大事者,当能忍人所不能,此事,只能由你去办,其他人,分量不够!” 如今的叶昭,虽然退出了洛阳,但对洛阳的影响力不但没有消失,反而一举一动,都影响着洛阳的局势,此刻放任叶昭在洛阳之外,就如让他坐在棋手的位子上一样,坐收渔利,绝非明智之举,倒不如将叶昭重新拉回朝堂,将他从棋手的位置拉下来,否则有叶昭在侧,就算他有方法将何进除去,也不得不面对随时可能发难的叶昭,如芒在背,又无法剔除。 “喏!”见袁隗罕有的露出一脸凝重和严肃的表情,袁绍不敢违逆,连忙躬身道:“绍知道该如何做了。” 逢场作戏,其实在官场上任何人都不陌生,只是袁绍如今已非昔日袁家庶子,被袁隗所重,有希望跟袁术争一争这袁家家主继承人的资格,这身份地位不一样,有些事情,袁绍会自矜身份,不想去做。 “伯儒如今在屠户帐下,子师,你去找寻伯儒,让他小心行事,那何进此时恐怕对我等士人都抱有偏见,伯儒为他幕僚,虽无官职,然对我等而言,却十分重要,也是我等与那何进沟通的桥梁。”袁隗沉声道。 “袁公放心,待今日之事过去,我便联络伯儒。”王允点头道。 “大将军到~” 就在几人商议之际,却听殿外宦官拖着尖细的嗓音喊了起来,众人立时收声,朝着嘉德殿外看去,正看到何进披盔带甲,手按宝剑,大步流星的走入嘉德殿,对着众人笑道:“临时有事,累的诸公久等,进之罪也,望诸公莫怪。” “不知大将军有何要事?”袁隗微笑着拱手问道:“竟然连天子驾崩这等大事都耽误?” “诸公莫怪,实西园新军无主,本将军恐有小人趁机收拢军权,是以抢先一步去将兵权收拢。”何进有些得意的看向袁隗,想看看袁隗计谋被破是何表情,只是令他意外的是,袁隗一脸淡漠,身旁的王允、袁绍等人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让何进颇有种一拳打在空处的感觉。 第七十四章 以退为进 原本是想要看看袁隗等人计划落空后的嘴脸,谁知几人淡定的不像话,让何进有种自讨没趣的感觉,遂不再理会,径直上殿,做悲痛状道:“昨夜陛下于长乐宫驾崩,实乃我大汉之殇!” “陛下~” 一群大臣闻言,一个个悲天呛地,涕泪横流,甚至袁隗在那里哭的晕倒在地,饶是何进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被这一幕弄得有些很不自在,尤其是昏倒过去的袁隗,要不是知道刘宏的死跟他有密切关系,何进几乎相信了他是汉室忠臣,原本到嘴的话,也只能尴尬的咽回去,相等众人哭的差不多了再说。 只是一刻钟过去了,这帮大臣的哭声不但没有歇止,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何进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轻咳一声,哭嚎之声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大了一些,何进不得不重重的咳了一声,一群大臣才渐渐止住了一些。 “陛下驾崩,我等心中哀痛自不必说,今日召集诸公前来,一来是要与诸位商议陛下之葬礼,二来么……” 何进目光在满朝臣公身上扫过,沉声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天下正值动乱之际,天子之位更不该空悬,进召诸位臣公前来,就是希望与诸位臣公商议由何人继承这大汉帝位?” 群臣闻言,渐渐止息了声音,没人说话,毕竟这个时候通常是要站队了,错一步,代表着日后的前程。 袁绍有些无语的看了一眼已经昏倒在地的袁隗,袁隗这一昏倒,士人阶层的决定就落在他身上了,虽然官位不够,但此刻朝堂之上,除了袁隗之外,他就是袁家的代表,这个时候他的表态是十分重要的。 “大将军!”斟酌片刻后,袁绍上前一步躬身道:“臣以为,协王子聪慧,然年岁太幼,恐难当大任,辩王子天性纯良,有仁主之风,更是嫡长,自古有立长不立幼之说,是以这天子之位,当由辩王子继承。” 何进闻言,诧异的看了袁绍一眼,这与那戏志才所说,不太一样呐! “臣附议!”王允紧跟着上前一步躬身道。 “臣附议!”随着袁绍、王允相继表态,陆陆续续的有大臣站出来附议,其实以如今朝堂形势,谁做皇帝意义不大,无论是刘辩还是刘协,登基后都难逃被掌控的命运,区别只在于被谁掌控。 刘辩自不必说,一旦登基,何进的权势将膨胀到极致,没了刘宏制约,新帝又是他外甥,宫中还有何后从旁策应,在今后数年的时间里,何进的地位将无人可以撼动。 若是立刘协为帝,那就不痛了,刘协为了对抗何进,也会跟士人站在一起,形成分庭抗礼之势,许多人一开始都以为袁家会拥护刘协登基,只是抛开袁绍等少数几人之外,任谁都想不到袁家会在这件事情上妥协,也有反应快的想到之前何进所说收拢新军之事,如今这西园新军,已经落入何进手中,加上叶昭率部离开洛阳,这洛阳城兵马几乎都归何进一人掌握,袁绍等人显然是知道事不可为,所以倒了风向。 只是就如袁绍所虑一般,他终究不是袁隗,在这朝堂上,虽然可以代表袁家,却终究没有袁隗那种一呼百应的号召力,不少人没有盲目跟风,而是选择了沉默观望,不过即便如此,朝中大半人支持,拥立刘辩登基已经可以说是众望所归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天子驾崩,自古以来就有一套流程,按部就班就行了,两日后,刘辩就在何后与何进的簇拥下,登基称帝,改元光熹。 “事情就是如此。”虎牢关,叶昭的临时府邸里,张月将这些时日以来发生的事情跟叶昭详细的说了一遍。 “这袁隗倒是果决,见势不妙,立刻调头。”叶昭示意张月退下之后,看向身旁的戏志才笑道:“如今这洛阳城中,已是何进一家独大,看来,我亦该抽身离去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主公如今想抽身,怕是那袁隗不会答应。”戏志才看着叶昭摇头笑道。 “嘿~”叶昭有些无奈摇头笑道:“公主已经被秘密送去河内,他们若想继续玩儿下去,本将军倒是不介意将这天下搅的更乱一些。” 戏志才沉默的点点头,眼下随着刘宏的倒下,汉室江山已经再难恢复,此时将局势搅乱,叶昭才好趁势而起:“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如今大将军已然权倾朝野,主公若在此时能够再添一把火,则何进败亡之日不远矣!” “正有此意。”叶昭一拍手笑道。 何进蹦跶的也够久了,最重要的是,这货耳根子太软,戏志才两次帮他沉明厉害,但袁隗还是有办法将他再次说服,如今自己手中掌握着令何进忌惮的东西,怕是用不了多久,便会被人撺掇的再次对付自己。 之前刘宏在时,需要何进牵制各方势力,如今可没这个必要了,这么一个不安定因素留着,就有些碍眼了,是时候将其除去了,不过这动手之人,却不能是自己。 “志才,我想你再去一趟洛阳,告知何进,就说我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不适合再领兵,请他派人接手这卫尉以及司隶校尉之职,准我回乡养病,这次,我却要看看那袁隗老儿如何接招。”叶昭笑道。 “属下这便去办。”戏志才微微一笑,躬身告退。 “主公,真的要将这卫尉还有司隶校尉都交出去?”看戏志才离开,立于叶昭身后的管亥终于忍不住问道,之前两人谈话听得他云里雾里,但最后的决定却是听明白了,有些担忧道:“如此一来,我们手中可就没有任何兵权了。” “兵权我现在交出了吗?”叶昭回头看了管亥一眼,笑问道。 “还没,不过这戏先生一去,那何进肯定派人来接手虎牢,到时我等该如何自处?”管亥不解道。 “有人不愿意我叫出兵全,定会从中阻拦,这一来二去……”叶昭站起来拍了拍管亥的肩膀笑道:“何进的命,差不多也该到头了。” 管亥一脸茫然的看着叶昭离去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事实证明,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动脑子,叶昭如今已经放弃将自己这位老部下培养成文武双全的人物了,能在武将一途有所建树,就足够了,其他的,叶昭真不奢望了。 三日后,洛阳,嘉德殿,早朝。 “启禀陛下,虢亭侯听闻先帝驾崩,这几日忧思成疾,加上偶感了风寒,已然病倒,无法再担负朝廷重任,是以派臣前来向陛下请辞,请陛下收回卫尉、司隶校尉以及河南尹之职,准许回乡养病。”戏志才立于朝堂之上,对着刘辩躬身道。 “叶卿病了!?”刘辩闻言,忍不住惊呼道:“朕可派太医前往问诊。” “陛下放心,已经请过名医问诊,此乃心病,因忧思成疾,药石无效,需得静养才是。”戏志才躬身道。 “叶卿乃父皇身前之忠臣,颇得父皇倚重,于朕也颇有恩义,如今父皇去了,已令朕悲痛万分,若叶卿也……朕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刘辩有些难过道,虽然未真的拜叶昭为师,但若非叶昭,他此时恐怕就算坐在这里都会战战兢兢,从叶昭那里,当真学会不少,是以对叶昭也颇为亲近,甚至亲过他的舅舅何进。 何进皱了皱眉,躬身道:“陛下,既然虢亭侯病重,不如就依他所请,收回虢亭侯官职,加封其爵位令他回乡修养,待他病好,再招他回朝不迟。” 叶昭识相,交回兵权,何进是十分满意的,至于戏志才说叶昭因先皇驾崩忧思成疾,在见识过袁隗那日在朝堂之上的表演之后,何进却是一个字都不信。 “这……”刘辩有些不舍,却也觉得何进所言有理,毕竟这也是叶昭自己的意思。 “陛下!”袁隗站出来,躬身道:“虢亭侯乃国之栋梁,其在位之日,无论为洛阳令还是为卫尉,都有不俗建树,如今贸然收回其官职,一来虢亭侯乃因思念陛下,此时收回其官职,未免令天下人心寒,二来一时间,何处去找虢亭侯这等文武双全之士,臣以为……可收回河南尹之职,至于其他官职,可依旧令虢亭侯担任,令其在虎牢关养病,洛阳有太医院在侧,若虢亭侯病情有恶化,也可及时派人前去救治。” “太傅所言,亦有道理。”刘辩闻言,不禁赞同道,他对叶昭颇有亲近,再加上叶昭还是他的姐夫,在刘辩心里,叶昭自然也算是自家人。 “卫尉,司隶校尉,皆乃洛阳要职,如今虢亭侯不知何时才能痊愈,这二部人马岂非荒废?”何进皱眉道。 “大将军此言差矣……” 虽然在新帝的问题上,袁隗等人做出了妥协,但此刻一旦叶昭退走,司隶兵马将尽数归入何进手中,这一步却绝不能让,一时间,原本该算是仇敌,几日前还恨不得杀死对方的袁隗,此刻却是极力要保住叶昭官位,与何进据理力争,一时间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让朝堂上一众知道双方关系的人看的目瞪口呆,这不是应该调过来才对吗? 第七十五章 封赏 朝堂上,为了是否接受叶昭卸去兵权回乡修养的事情,一直吵了三天也没个结果,最终还是刘辩拍板决定让叶昭留在虎牢关安心养病,兵权由叶昭安排人暂时管理。 内心里,刘辩显然是不希望叶昭离开的,倒不是有什么谋算,毕竟也不过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没有太多想法,只是单纯觉得叶昭是个忠臣,忠臣留在身边,总是没错的。 对于刘辩登基后的第一个决定,袁隗为首的士大夫无条件赞成,他们现在是最需要叶昭留下来牵制叶昭,如今叶昭想要抽身而退,自然不答应。 而何进,对于叶昭的态度是十分满意的,至于兵权,如今洛阳内外兵权都集于他一身,如今叶昭又以这样的方式向他表达了不会争权的意思,再说这是刘辩上位之后的第一个决定,他这做舅舅的也不好拒绝。 只是随后袁隗等人上表加封叶昭为卫将军,宁乡侯的事情,让何进心中有些疙瘩。 乡侯倒是没什么,以叶昭如今的地位功绩,晋封乡侯也合情合理,但这卫将军位仅在大将军以及三公之下,且有开府建衙之权,麾下官职任免,无需通过朝廷,可直接封赏,事后只需向朝廷报备即可,这也将代表着叶昭有高度自主权,哪怕是何进这个大将军位高于叶昭,也无权插手叶昭卫将军府的事情,虽然如今说来只能算个虚职,但叶昭手下有兵有将,有了这卫将军之名,叶昭更可以名正言顺的招贤纳士,这地位却是实打实的提高了。 只是如今事已至此,眼看着袁隗等人火急火燎的捧叶昭,何进觉得,自己也该拉拢一下叶昭,只是这心里面,多少有些疙瘩。 五日后,虎牢关。 接过天子诏书,叶昭一脸病态的道谢之后,将前来传诏的小黄门送走。 “恭喜主公,荣升卫将军!”管亥等人欣喜的开始向叶昭道喜,所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叶昭晋升卫将军,他们这些一直追随叶昭的亲信自然也到了出头的时候。 “既然大家都在,便将此事说上一说,如今我已有开府之权,麾下官职,诸位追随叶昭多年,无论叶某富贵还是落魄,都不曾相弃,如今叶昭也算辉煌,诸位按照能力高地,功劳大小,一并封赏。”叶昭笑着看向众人,既然晋级了,自然该分封官职,免得寒了人心。 当下,叶昭先拜戏志才为军师祭酒,参议卫将军府下诸事,典韦、何曼为亲卫营正副统帅,负责叶昭安全,赵云、方悦、纪灵、管亥、孟虎、高升则领兵曹之职,叶昭如今麾下兵马将重新打散,分为五营,赵云、方悦、纪灵、管亥、孟虎各领一营,高升不领兵马,其人能力不高,若非跟随叶昭较早,也分不到这个官职。 丁力如今远在汉中,受都尉之职,无需再封,此外还有黄劭被叶昭聘为主簿,夏侯兰主管军纪,如今夏侯兰尚在怀县,只是应名,上任还要等夏侯兰归队再说。 一干老部下皆有封赏,还有一些能力优秀的部下也被叶昭提拔了一番,封赏完毕之后,叶昭肃容看向众人,沉声道:“有些话,必须讲在前头,本官治军、理政,依法行事,无论何人,触法必究,这一点上,还望诸位能够牢记,否则,若真触了法,莫怪本官不讲情面!” “主公放心!”众人闻言,连忙肃容答道。 自叶昭出任马城长开始,便一直是依法治军、理政,众人久在叶昭麾下,自然也清楚叶昭的规矩,此刻倒无多少抵触,纷纷躬身答应。 一番封赏、免礼加上告诫之后,叶昭命人摆开宴席,与众将饮宴。 酒过三巡之后,众人也都放开了,哪怕是平日里颇有几分儒将风采的赵云,在管亥、典韦等一帮粗汉的带领下,也不禁多了几分不羁。 看着众人表现,戏志才微笑着看着叶昭道:“主公如今晋升卫将军,也是时候招募一些人才为己用了。” 戏志才所说的人才,可不是指武将,如今叶昭麾下武将并不缺,加上叶昭善于治军,军中一些小将也颇有些手段,戏志才所说的,还是管理方面的人才。 叶昭如今属于那种一只腿走路的人物,虽然位高权重,但帐下却是以武将为主,谋士幕僚都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戏志才、邱迟、黄劭,加上满宠如今还未完全投效,只能算半个。 就算戏志才和满宠都是顶尖人才,而叶昭在这么多年的磨练加上前世积累的经验,在谋略、内政上都可算是一流,但这样的阵容,配上叶昭卫将军的身份,仍旧显得单薄,很单薄。 毕竟在接下来,叶昭要做的就不只是朝堂之争,而是要放眼天下了,他需要能征善战之将,更需要的,还是能够帮助自己打理内政,管理和稳定地方的人才。 叶昭也知道自己的短板,闻言不禁苦笑道:“放眼洛阳,几人肯为我所用?” “总是有一些的,洛阳虽是士子遍地,但终究还是有些落魄士人,或是如主公此前所说一般,德行有亏之人。”戏志才笑道:“以主公如今名望、地位,若肯见容,定会有人来投。” “也好。”叶昭闻言点了点头,招贤令他本是准备等安定下来再发,不过如今放着眼前洛阳这么大的人才库不用,着实有些可惜了,他准备过几天,就派人去洛阳城张贴榜文,眼下来说,世家大族的那些顶尖人才不会来投奔自己,哪怕叶昭放下身段去三顾、四顾、五顾也一样,至于戏志才所说的那些人才,则用不着叶昭费力去请,只要放出这个意向,自然会有人来投。 就在叶昭这边开始为日后准备招募人才的时候,洛阳城中,何进却是聚集了袁绍等人议事,没错,因为袁隗等人的“识趣”,何进顺理成章的选择了原谅他们,如今袁绍等人重新归入何进门下,地位不低。 灯火通明的议事厅中,淡淡的茶香弥漫在室内,何进靠在虎皮座椅上,皱眉思索着事情,一旁的袁绍却是慷慨激昂的说着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关于十常侍的问题。 刘宏在世的时候,无疑是十常侍最辉煌的时候,因为天子的宠信,十常侍在刘宏在世期间,可说是权倾朝野,甚至一度逼得何进与士人联手都显得势弱。 但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刘宏尸骨未寒,新天子刘辩显然对十常侍并不像刘宏那般宠信,虽然还未对十常侍动手,但显然属于十常侍的时代,已然一去不返,如今十常侍缩在宫中,低调无比,自刘宏驾崩之后,几乎很少露面,不过对于何进和士人来说,显然并没有因此而将其淡忘。 “如今张让等人已然失势,本初何必如此郑重,来,莫要失了酒兴。”何进举起酒觞,对着袁绍笑道。 现在的他,还真没怎么将张让等人放在眼里,如今整个洛阳都在他掌握,区区十常侍,几个阉宦,没了刘宏照应,当真屁都不是,有什么资格来跟他抗衡? “大将军此言差矣!”王允适时的站起来,躬身道:“十常侍如今虽然失了圣宠,然其在位期间,党羽、爪牙何其多也,而且其蛊惑圣听,使得天下民不聊生,天下百姓人人恨不得将其得而诛之,若大将军能为天下百姓除此一害,必受天下百姓拥戴!” 何进闻言,心中莫名一跳,他如今已经是位极人臣,手中权势之大,甚至盖过天子,这人一旦没了束缚,野心就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尤其是何进并不是一个懂得控制自己野心的人。 有些想法,刘宏在世的时候,他不敢生出来,因为他的地位是刘宏给的,但如今刘宏死了,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自己的外甥,自己距离那个位子,看起来似乎只有一步之遥,如今他缺的,就是声望,王允那看似无意的话,却让何进一颗心热络起来,若自己诛杀十常侍,为天下百姓、士人除了一口恶气,自己的名声自然也就有了,又有这么多士人拥护,到时候想要再进一步,岂非易如反掌? “这……”何进有些犹豫道:“十常侍久居宫中,本将军虽掌天下兵马,但未得召见,也不得擅自入宫。” 心里面,还是有些谨慎的,毕竟这个事情,何进就算想做,也必须做的圆满,不能落人口实,上次他带兵闯宫,差点背上了弑君之名,也让何进长了一智,在最初的心动之后,最终还是摇摇头道:“此事事关重大,我等还是容后再议不迟。” 袁绍与王允对视一眼,二人都看出何进已然心动,是以也不再继续劝,只需不断煽风点火,将何进心头那把火给煽起来。 一旁的曹操皱眉看了袁绍与王允一眼,心中有些不快,见何进并未答应,也不好劝说什么,只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默默地喝茶,如今他的兵权已经被何进收走,如今再次恢复了幕僚身份,在这种场合,话语权还真没人家袁绍等人大。 第七十六章 各有筹谋 北宫,张让居住的宫殿中,此时十常侍几乎尽数聚集在此。 “让公,深夜传唤我等来此,究竟有何要事?”赵忠睡眼惺忪的看着张让,这段时间十常侍所有人都十分小心,莫说插手朝政,就算是宫中的事情都很少过问。 董太后被何进送出宫,何太后……说实话,虽说昔日何太后上位少不了十常侍的帮忙,但因为跟何进的关系,十常侍与何太后关系并不融洽,如今刘辩登基,何太后便是这北宫之主,十常侍自然不敢经常跑出来碍眼,谁知道何太后会不会一个不高兴将他们给料理了? 如今何太后要收拾他们真的不难,所以十常侍这段日子,一直都是处于混吃等死的状态,这个时间点儿上,以往早就入睡了。 “如今我们这些先帝宠臣已然失势,若非必要,让也不想劳烦诸位。”张让看着众人,沉声道:“然此时已到了我等生死存亡之时,让不想死,我想诸位也不会想死,是以将各位招来。” “让公,究竟何事?”见张让面色严肃,不似作伪,赵忠也不由得神色肃重起来。 “今夜,何进于府中设宴,宴请满朝公卿。”张让看着众人,沉声道。 没有人说话,何进作为大将军,宴请满朝公卿,其实并没什么好奇怪的,张让的话,想必还有下文。 果然,张让沉默片刻后道:“我于何府之中,还是有些门路,是以探到消息,何进今夜,正与士人商议除掉我等。” “让公,此事可非同小可,你可确定消息可靠?”赵忠皱眉道。 “千真万确。”张让叹了口气:“若非如此,我又何必惊动诸位。” 高望有些慌急道:“那屠户如今手握洛阳兵马,天下军权独揽一身,他要杀我等,我等如何与之抗衡?” 赵忠神色一动,看向张让道:“让公,驸马如今屯兵于虎牢,若他愿意回朝,我等未尝没有与那何进一争之机会!” 宋典摇了摇头苦笑道:“昔日我等势盛,他自然要巴结我等,如今我等势穷力孤,他如今却是位高权重,为何还要顾我等死活。” “让公?”高望有些不甘的看向张让。 “此前,我已派人联络过驸马,不过驸马如今忧思成疾,不良于行,怕是难以来解救我等。”张让摇了摇头道。 众人闻言,不禁大失所望。 “不过……”张让话锋一转道:“驸马倒是给了我们一条计策,只是此计甚险,嘱咐我等慎用。” “究竟是何计策,让公你倒是快说啊。”赵忠等人闻言,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焦急的看向张让。 “诸位且看此物!”张让从怀中取出一卷诏书,递给赵忠道:“此乃先帝临终之前所留遗诏,传位于协王子,后经硕公转交给驸马,只可惜,何进势大,驸马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众人看着张让手中的诏书,却并无欣喜之色,赵忠苦笑道:“便是有这诏书又如何?我等又无兵权,便是手握大义,如何能与那屠夫抗衡?” “洛阳虽然无兵,但并非代表我等便真的无兵可调,汝等可还记得那董仲颖?”张让收回诏书,微笑着看向众人道。 “董卓?”赵忠等人闻言一怔,皱眉道:“此人麾下倒是兵精将猛,然自他自立凉州牧以来,已与朝廷断了往来,如今虽然称臣,但不上贡,不朝拜,我等如何调的动他?” “董卓此人,狼子野心,如今手握西凉十万骁勇之士,又岂会只做一凉州牧?”张让冷笑道:“若将此诏给他,无需我等劝说,他自然会率军前来。” “但如何保证他会听我等调遣?”高望皱眉道。 “调遣?”张让摇了摇头:“昔日他冀州作战失利,曾使钱物于我,我也帮他渡过难关,不过先帝已去,这份也算不得什么人情,以此人心性,想要调动他谈何容易?不过我等只是为求自保,董卓率兵前来,何进自然会率兵迎敌,如此,我等方有回旋之地。” “让公所言甚是。”宋典闻言点头道,现在最关键的是,他们连命都保不住了,想什么调动兵马,未免太过可笑。 赵忠有些迟疑道:“只是如此一来,恐怕洛阳将再陷战火,先帝一生对我等信赖有加,我等如此做法未免有些……” 张让等人闻言,也不禁默然,十常侍虽然声名狼藉,但究其原因,有不少是帮刘宏背的锅,但不管怎么说,他们能有今日之富贵、权势,全赖刘宏,此刻这诏书一送出去,几乎就是将大汉的江山给断送了,无论最终胜出的是何进还是董卓,这汉室威严,恐怕都得荡然无存。 “只是我等如今,别无选择。”宋典叹了口气,摇头道:“陛下待我等不薄,然而如今已是生死存亡之际,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况且就算没有此事,大汉江山,怕是也长不了了。” “让公,你说吧,如何做,我等都听你的!”高望看着张让,刘宏对他们再好,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还要为未来考虑,至于忠诚……他们也已经算是对得起刘宏了,接下来这天下会如何,实在不是他们所能管的,如今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想活!”张让看着众人苦笑道:“如今我等已无别路可走,连驸马都不愿意回洛阳来掺和如今朝政,想必也是看出大汉江山不保,我等如今,为求自保,也只能对不起先帝了。” “一切听凭让公吩咐。”众人连忙躬身道。 “好,此事事关我等生死,需得派心腹之人将这遗诏送到董卓手中。”张让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森然道:“非我不信诸位,只是此事,关乎我等性命,绝不能草率,是以这送信之人,需得我等众人都同意之人前去。” 否则如果送信之人半路上直接跑了怎么办,再说,以十常侍如今人人喊打的名声,莫说去西凉,恐怕刚刚出了洛阳城,便会死无全尸。 众人闻言,也不自觉的点点头,张让的担忧,大家也都能理解,十常侍虽说一体,但毕竟人心隔肚皮,他们往日也不过是利益结合,如今众人为自己谋算,自然难以相信他人。 众人一番筛选,而后派人带着诏书前去西凉传诏,众人则商议这段时间尽量避免与何进冲突,同时将宫中侍卫禁军紧抓在手,若有一日真的大势难挽,也能突围。 接下来的几日,洛阳城风平浪静,袁绍几次请何进诛除十常侍,然何进却总是举棋不定,下不了决心,让袁绍等人颇为焦急。 “这屠户莫非是看出了什么,不愿动手?”袁府,袁绍、王允跪坐在袁隗身前,袁绍皱眉思索着何进为何迟迟不肯动手。 其实主要还是士人想要借此机会,让何进再次闯宫,杀十常侍是顺带的,最重要的,还是兵权。 如今洛阳兵权,被何进看管的很严,士人无法插手,若何进将目光转移到十常侍身上,他们就可以从其他地方调集兵马来与何进抗衡。 “本初,你去探过叶昭,他真的病了?”袁隗看着袁绍,皱眉道。 “当是真的。”袁绍想了想前日前去探望叶昭的情形,脸色发白,双目无神,神色颓废,就如当初叶昭幕僚报的那样,至少袁绍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有些不解的看向袁隗:“叔父为何有此一问?” “你啊……”袁隗摇了摇头:“那叶昭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个时候身染重病,若说是真的,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他这一病,我等想要用他与何进相争便不可能了。” “叔父是说,他在装病?”袁绍眉头一挑,意外道。 “老夫不相信巧合。”袁隗微笑着摇了摇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道:“如此一来,却是白捧了他一把,我等如今,还得另做筹谋。” “只是这洛阳兵权,那屠户看的颇紧,我等想要再插手其中,怕是万难!”袁绍苦笑着看向袁隗,他这些天也不是没想过将司隶校尉部重建起来,毕竟原本的司隶校尉部成了叶昭这个卫将军府下兵马,不再受司隶校尉掌控。 只是这一来要重建司隶校尉部需得许多钱粮,而何进显然不可能给,得他们自己来拿,二来这新军征募、训练也需要花时间,等到成军,都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这还是何进不足绕的情况下,若何进阻挠,更是难上加难。 “既然洛阳人马无望,那便调其他兵马。”袁隗思索片刻后,淡然道。 “叔父是说……”袁绍心中一动,看向袁隗。 “你可记得那并州刺史丁建阳?”袁隗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自然记得,若非叔父提拔,他如何能出任这并州刺史?”袁绍闻言不禁笑道。 “书信于他,让他率领并州骁勇南下洛阳……”袁隗抬头看着袁绍道:“清君侧!” “喏!”袁绍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躬身领命道。 第七十七章 老谋深算 何进一直没有答应袁绍的要求,虽然如今再次跟士人重修旧好,但对于这帮士人,何进现在是十二分警惕。 士人要杀十常侍,何进总觉得有些多余,如今十常侍随着新帝登基,已经没了多大威胁,袁绍说十常侍爪牙遍布朝野,但在哪? 何进看遍朝堂,除了士人之外,真找不到十常侍的影子。 虽然不知道袁绍为什么非要让自己杀十常侍不可,但何进这一次却能够明确的发现,袁绍又在诓骗自己。 之前被士人耍了几次,这一次,何进总算有了些心机,是以这件事情一直拖着,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 光熹二年,何进建议刘辩改了年号,将年号改为昭宁,毕竟光熹多少还是带着几分中平的影子,将国号改了,也算是一个新的开始,实际上,这个时候,刘辩登基也不到四个月。 天下还是有些乱,不过至少这洛阳城里安稳下来了,何进此刻更不想去找十常侍的麻烦,有这些人在也好,对世家来说,也是个威胁和警告,他何进,堂堂大将军,天子的舅舅,可不是这帮人可以随意操纵当枪来使的。 “本初,莫要再劝了,那屠户显然对我等心存戒心。”袁府之中,从大将军府回来后,王允看着袁绍劝道。 “可恶!”袁绍狠狠地道:“如今丁原已经率军南下,眼看要过黄河,一旦丁原过了成皋,我等再想瞒住此事可就万难了!” “本初说到此事,我却是想起另外一事,前几日长安令来信,董卓率领人马已过了渑池,说是受诏前来洛阳,不知可是本初请来的援军?”王允突然皱眉问道。 “董卓?”袁绍闻言皱了皱眉:“我与那良家子虽有些交情,却也不厚,再说董卓如今在西凉之地自领州牧,久不朝拜,早已没了联络,他怎会此时至此?” “不是本初所招?”王允悚然一惊,看向袁绍道:“莫非是那屠户察觉到端倪?” 袁绍摇了摇头,他脑子里有些乱,片刻后凝重道:“此事当告知叔父,请他来定夺。” “善!”王允点点头,袁隗老谋深算,看事情比他们看的要更深远一些。 袁隗自从年关过后,便很少上朝,如今朝堂上何进一家独大,哪怕贵为三公,在朝堂上也很难发出自己的声音,这段时间都在家里修身养性,练练字,摆弄一下花鸟虫鱼什么的,日子过得倒也自在。 “不要将目光只局限于朝堂,屠户被我等几番算计,会对我等警惕也是人之常情。”袁隗伸手逗弄着隆重的鸟儿,听两人说完之后淡然道:“不过董卓来京,确是有些出乎意料,但不会是屠户的手段,他就算再蠢,如今洛阳兵权在握,也不可能招来董卓与他争锋。” “至于消息泄露……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切莫自乱阵脚,如今能够左右这朝局的,可不只是何进与我等。” “叔父是说……”袁绍目光一动,看向袁隗脱口道:“叶昭!?” 袁隗没有回答,只是淡然道:“董卓虽有雄兵十万,但他不可能将十万兵马带在身边,先去探听下他有多少人再做计较,另外派人传令建阳,令他加快行军,务必在那董卓来洛阳之前赶到,到时候,我等手握洛阳兵马,加上并州骁勇,便是董卓来了又能如何?” “洛阳兵马?”王允疑惑的看向袁隗道:“袁公,如今这洛阳兵马皆在那屠户手中,我等如何能调动?” “屠户死了,我等再取洛阳兵马自然易如反掌。”袁隗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 袁绍苦笑道:“只是这屠户如今对我等防备甚深,身边甲士从不离身,要杀他谈何容易?” “杀人……自己动手乃下策!”袁隗回头,看着袁绍道:“既然屠户不愿杀十常侍,那便让十常侍去杀那屠户,这世上的事,永远不会只有一个解决的方法,适合的,就是好的,本处可能明白?” 十常侍杀何进? 袁绍一怔,随即恍然,对着袁隗拱手笑道:“还是叔父看的明白,绍不如也。” “本初最近可有去探望那叶昭?”似乎想到了什么,袁隗看向袁绍道。 “年关时去过一次,气色好了许多,只是看起来还有些颓废。”袁绍皱眉道:“叔父,那叶昭当真是在装病?” 自袁隗让他重新交好叶昭之后,袁绍在开始的抵触之后,倒是常去虎牢与叶昭来往,关系比之年前,倒是缓和了一些,至少不再那么争锋相对,唯一让袁绍疑惑的是,叶昭就算装病,也不该这么一直装着,如今洛阳看似平静,实则何进在不断稳固自己的权势,叶昭怎会无动于衷,难道眼看着何进一步步将朝廷握在手中? “是与不是,已然不重要了。”袁隗叹了口气:“到如今,老夫才明白过来,叶昭最担心的,不是屠户,或者说,他从未将屠户当做对手。” “这……”袁绍皱眉看着袁隗,何进如今手握洛阳兵马,但以兵力而论,是叶昭的五倍之多,从未将何进当做对手,他究竟哪来的这种底气? “老夫倦了!”袁隗摇了摇头,没再理会二人,径直往房间里走去。 袁绍还想再问,却被王允拉住:“本初不必问了。” “叔父这是何意?”袁绍疑惑的看向王允。 “太傅已然说的很明白,叶昭没将屠户当做对手,是以哪怕屠户如今一步步权倾朝野,稳固权势,叶昭也一直是选择避让,这洛阳城中,除了那屠户,还有谁能让叶昭忌惮?”王允叹道。 “你是说……”袁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看向王允,这洛阳城里,要说能对叶昭产生威胁的,除了何进之外,就只剩下他们了。 只是……这不合理啊! 怎么看,如今这洛阳城中,都是何进更具威胁,不管怎么说,叶昭也应该是连弱抗强才对,为何反而要坐看他们的生存空间一步步被何进压榨却无动于衷?难道不知道这一旦士人被何进收拾了,下一步就轮到叶昭了吗? “正是如此。”王允苦笑道。 “那何进强势,我等处于弱势,叶昭怎会如此不智?”袁绍皱眉道。 “不是不智,而是大智!”王允苦笑着看向袁绍道:“本初仔细想想,那何屠户纵使权势滔天,然其政令要出洛阳,依旧要通过我等,就如建阳南下,并州精骑翻山越岭而来,这般大的动静,那河图却迟迟未曾知晓,若是何屠户倒了,叶昭凭何与我等相争?” 袁绍点了点头,何进至少还是刘辩的舅舅,在大将军之位上也待了数年,加上如今手中握有兵马,可以在洛阳将他们压制,但叶昭有什么? 虽然也是皇亲国戚,但这个含金量跟何进相比就差太远了,刘薇就算再得宠,那也是女儿,往前推上几十上百年,那都是拿来当和亲对象的政治筹码,而驸马都尉很多时候,都有吃软饭的嫌疑,虽然叶昭不在此列,但在大多数人看来,也差不了多少。 如果何进倒了,叶昭就算得了洛阳所有军权,控制了皇帝,但只要袁家登高一呼,天下反目,不说诸侯并起讨伐叶昭,单是断了朝贡,这个朝堂,叶昭便维持不下去。 北军五校、新军、城门守军、羽林军加上叶昭的兵马,加起来有近八万之众,单是养这些兵马,并非产粮之地的洛阳便能叫叶昭给头疼死,更何况,还有朝臣的俸禄,百姓的生计这方方面面的问题压下来,叶昭就算得了朝廷,也绝对没办法守住,只会将自己陷于绝地。 反观若是士人占据了朝堂,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这天下州郡,几乎都是世家掌控,以袁家的声势,可以轻易令天下各州郡归顺,到时候,朝堂尽归袁家掌握,叶昭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想清楚了个中关键,袁绍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难怪当初叶昭想要撤离洛阳,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如今叶昭放任何进坐大,便是打着想要让何进来打压世家,最后何进若赢了,叶昭可以号召天下讨伐,就算何进输了,叶昭此刻身在朝堂之外,大义上,他们也没有收拾叶昭的理由,叶昭可以从容退走,静观时变。 “好深的算计!”想明白这些,袁绍心中对叶昭却更加忌惮,这岂不是说,当初刘宏驾崩的时候,叶昭已经想到了这么多,甚至将自己的后路都想好了。 “如此说来,那董卓前来,极有可能是叶昭的手脚。”袁绍看向王允道:“只是那叶昭与董卓素无瓜葛,他是如何说动千里之外的董卓来洛阳掺和此事?” “这些已经不重要。”王允苦笑道:“当务之急,是如何令那十常侍杀了何屠户?” 袁绍闻言点点头道:“不错,只要何屠户一死,这洛阳朝政尽归我手,那叶昭就算谋算再深,怕是也只能向我等屈服,只是此事,还需好好谋划,不可让那何进生疑。” 第七十八章 兵临城下 入了三月之后,天气开始转暖。 一场细雨过后,给这苍茫大地平添了几分生机,虎牢关前,一片枯黄中,隐隐现出丝丝绿意,虽然空气中还留着几分寒冬遗留的寒意,却已经没了那种彻骨的寒气。 能被称为天下雄关,虎牢关单是城墙就有近五丈,放在后世那个工业发达的年代,这样高度的建筑放在城市里都属于待拆迁的那种,但放在眼前这个基本以人力为主的年代,这样高的建筑,已经算得上当世顶尖了。 光是城墙的宽度,就有两丈,叶昭在北方戍过边,也曾在黄巾之乱时转战南北,见过各处城池,虎牢关是迄今为止,除了洛阳之外,最高的建筑,虽不及洛阳精巧,然论及雄浑之处,却又有过之。 如果算上城墙上的城楼的话,这个高度能够在拔高一丈多,寻常士兵,就是将箭簇射上来都有些困难,叶昭曾让人试验过,寻常军中将士用的强弓虽然能够射上城墙,但威力却是锐减,说软弱无力也不为过,杀伤力有限,只有一些将领或是专门训练出来能够拉动两石弓的将士,可以用铁胎弓之类的强弓将箭簇射上来的同时,还保持足够的杀伤力。 可惜,自己不准备在洛阳长留,若自己也能有董卓那样一个大后方的话,单是这一道关,只需一员知兵上将配合三千精锐,哪怕再多的人马都难以逾越,实是当之无愧的雄关。 站在虎牢关的城楼上方,低头俯视下去,虎牢关前十里之内的景物都能尽收眼底。 “主公怎总喜欢在此处?”戏志才小心翼翼的走上来,与叶昭并肩而立。 “惧高?”叶昭回头,看了一眼脸色明显有些不自然的戏志才,笑问道。 “主公不怕?”戏志才反问道,站在叶昭身边,虽然有着女墙阻隔,但一低头,便觉得双股战战,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戏志才很好奇叶昭是如何能如此从容淡漠的立于此处。 “怕啊。”叶昭双手扶在女墙之上,看着下方的景物笑道:“这个高度,一旦摔下去,怕是立时便要粉身碎骨了,只是就如我如今一般,既然已经立于此地,我该想的就不是摔下去会如何,人所处的高度不同,这看天下的想法也不一样。” 戏志才苦笑,叶昭伸手敏捷,有足够的自信驾驭身体,他一个人文弱士子,被这高出凛冽罡风一吹,便有往倒栽的迹象,哪还有心思探讨什么人生哲学。 “不过志才的身子骨却是比以前硬朗了不少。”叶昭突然回头,笑看着戏志才道:“若是往日,志才此刻恐怕已然头晕目眩了吧。” 感情你也知道我不适合待在这里啊? 戏志才对于叶昭这种恶趣味腹诽不已,摇了摇头道:“有典韦那蛮汉在侧,每日进补,更将寒食散尽数销毁,臣近日确是感觉身体比之以往健硕许多,主公是否让典韦回主公身边效力。” 典韦这段时间可是将他给坑苦了,每天一起床,第一件事要想的不是为叶昭谋划,而是思考怎的去躲那典韦,莫看典韦一副莽汉的样子,但真的找起人来那可是令戏志才都感觉脑子不够用,再加上那头白虎嗅觉敏锐,真的让他无处躲藏。 “有时候,聪明人缺乏自律,他们总能为自己找到足够的借口。”叶昭拍了拍戏志才的肩膀笑道:“日子还长,时间久了,你会发现典韦还是不错的。” “报~” 一道拖长的喊声自城关下传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便见一员斥候自城楼下飞奔而来,见到叶昭和戏志才在此,直接上来,跪倒在两人身前的时候,那声报才止息。 军中斥候,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得了的,单是这份肺活量就不是一般人能做的,而且还要武艺精湛,头脑灵活,跑得快,手疾眼快,马上马下皆能与人撕斗,还要懂旗语,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大致判断出敌军的数量,未必顶尖,但一定全能,一般能在军中担任斥候的,都算得上是精锐之士。 叶昭军中,对于斥候更是有着严格的要求,试想若是两军交战,斥候报敌军有五千,以为能打,结果跑过去人家来了五万,那还打个屁啊。 限于资源,叶昭不可能将所有兵马都当成特种兵来练,那样光是每日的肉食供应,就能把叶昭吃的底裤都没了,但军中的斥候可都是按照最高标准来挑选和训练的,不但武艺、马术、旗语,还要教识字,一些简单的数术和阵型知识,这些斥候,在需要的时候,都能立刻出任武将的职位,也因此,叶昭军中探查来的军情,相对寻常军队都会准确许多,误差范围不会太大。 “何事?” 叶昭低头,看着跪在城楼下的斥候问道。 “启禀主公,敖仓方向来了一支兵马,未打明旗号,正在向此逼近,约有三千骑军,八千步卒,军容颇为整齐,当属精锐,按行程,半个时辰之后,当能抵达关下。”斥候一口气便将探得的情报说完。 “知道了,再探!”叶昭闻言,挑了挑眉,挥手道。 “喏!”斥候躬身答应一声,转身便走。 叶昭回头看向戏志才,皱眉道:“一万多兵马,洛阳附近,可找不出有人能够募得这么多人马,而且听起来,似是精锐之士。” “袁家在洛阳无力与那何进抗衡,引来外兵也不难理解。”戏志才笑道:“不是冀州,便是并州兵马。” 如果是将袁术招来的话,可以直接从伊阙关入洛阳,那伊阙关守将乃袁家门生,绝不会阻拦,没理由绕道虎牢关,除非想要在这种时候跟叶昭发生冲突。 冀州……并州…… “丁原?”叶昭突然想起了什么,笃定道:“定然是他!” “丁建阳昔日落魄之时,曾受袁隗恩惠,后迁为并州刺史,颇有勇略,帐下并州兵马也常年与鲜卑、匈奴作战,皆是骁勇之士,袁隗的确多半会请他来。”戏志才不知叶昭想法,闻言思索片刻后,点头道。 冀州因为牧野之事,刘宏生前对冀州看的很严,短时间内,很难聚集起这么多人精锐兵马,是以冀州的可能性不大。 丁原如何,叶昭其实并不在意,毕竟如今的丁原已经年近半百,已是一老朽,或许比以往年少时老练,但要说威胁,叶昭真不怎么在意,真正让叶昭在意的,是丁原麾下的人马。 吕布、张辽,这两个一个勇贯天下,叶昭当年在幽州戍边时,便常听其大名,另一个则有名将之资,哪怕是在将星璀璨的三国时期,这两个人的名字都足够耀眼。 惧怕,不至于,但叶昭很好奇这二人的本事究竟如何? 来到这个时代,叶昭已经见过太多的名人,曹操、袁绍、刘备、孙坚,关羽、张飞这些活跃在三国中后期的君主猛将,如今只是吕布、张辽,自然难给叶昭太多惊讶甚至惊恐的感觉,毕竟如今的他,可是实打实的名将。 但遇上这两个以战闻名的大将,叶昭也不禁生出几分手痒,想要称一称这两人的斤两。 “关闭城门,驱散百姓!”叶昭对着城下下令道。 既然是袁家请来的救兵,董卓入京之前,叶昭可不准备让他们过去,否则士人与董卓还怎么斗? “主公何以如此慎重?”戏志才有些诧异的看向叶昭,以往叶昭对敌,可都是讲究心术,一步步摧毁敌人的心理防线,而后驱兵破之,摧枯拉朽,深合兵家攻心之道。 “这并州兵马可不似中原那些久不经战事的军队那般孱弱。”叶昭摇了摇头:“我于幽州戍边之时,便常听并州骁勇之名,令鲜卑、匈奴不敢南下,实乃我大汉精锐,这可是鲜血浇灌出来的精锐,若非不得已,尽量避免与之交战。” 如今叶昭功成名就,只待身退,此时此刻,他可不想自己麾下的兵马有所损伤。 戏志才闻言点了点头,看着远方皱眉道:“只是自这州牧重启之后,朝廷对各州郡制约越见薄弱,并州乃苦寒之地,又临边塞,民生疲惫,一州刺史竟能轻易调动上万兵马,放之数年前,实难想象。” 要知道叶昭当年在军都山戍边,帐下也不过三校,便已经是幽州大半的兵力,偌大幽州十个郡加起来,也不过一万兵马,而且当时的幽州刺史,可无权调动叶昭的兵马,并州跟幽州条件差不多,甚至还有所不如,如今丁原却能轻易将并州这么多兵马调出来,足见朝廷对各州郡的掌控力弱到什么程度。 “并州常临胡患,边境人人皆兵,要募集军队倒是不难,难得是他有何能力豢养如此多的兵马?”叶昭叹了口气道:“世家底蕴,实让人难以猜测。” 董卓在西凉自立,不上贡朝廷,也不过号称十万大军,而且这十万大军中,有不少都是羌胡兵马,属于战时临时征兆的那种,常驻兵马能有一半就不错了,要来洛阳,还要留下兵马驻守老巢,能带来八千就不错了,这还是董卓对西凉有着绝对自主权的情况下。 像丁原这样无法掌握并州财权,还能这么轻易调来一万多精锐,若说背后没人支持,叶昭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 第七十九章 吕布 虎牢关外,满是枯草的大地之上,突然剧烈的震颤起来,隐隐间,似有闷雷之声远远传来,惊起了不少在从中觅食的小动物。 滚滚烟尘,席卷了清晨的薄雾,犹如巨浪排空一般扑面而来。 极目远眺,一匹匹矫健的战马奔腾而来,大队兵马顺着并不清晰的官道朝着虎牢关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是一支骑兵,而且在疾奔之中犹能保持随时可以进入战斗状态的阵型来看,这是一支精锐的骑军,在这个没有马鞍、马镫的年月,骑兵想要练成精锐可不容易,对骑士的要求更高,双腿必须能够紧紧地夹住马腹,又必须考虑战马的负担,保持战马的力量,对骑士双腿的力量以及力量的控制力要求很高,单是这一点,便足以刷掉大半将士。 也就是说并州这等苦寒之地,常年与胡人交锋,才能在血与火之中,磨练出这样一支骑兵。 人数不多,官其阵势只有三千人左右,然其气势之恢弘,杀气之充盈,却犹如千军万马一般。 当头一将,身披重甲,头上不似普通武将一般带着头盔,而是将头发盘成一个发髻,倒插着两根稚鸡翎,随着战马的疾驰,在空中不断飘荡,马背上挂着一根长达两丈的方天画戟,戟刃倒拖,戟杆处在一个随手可以摘下的位置,那有些夸张的戟锋不似寻常方天画戟那般轻巧,两面开刃,犹如两杆月牙戟合并而成一般,看上去颇有分量,能将这种兵器使顺的人,力量绝对不小。 马背上的骑士身量很高,九尺有余,坐下战马虽然也算神骏,但此刻被他骑在身上,却颇有些渺小之感,奔走虽然不慢,但嘴边却已经开始往外涌白沫,让人担心这匹战马是否会随时被累死。 “奉先!莫要再冲了!”骑士身后,另一名武将努力的催促着战马紧跟在对方身后,眼看着虎牢关已然出现在视线之中,前方的骑将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不由大急,出声喊道。 “唏律律~”身下的战马已经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终于让武将冷静了一些,慢慢的勒止了战马,身后的骑军也跟着缓缓停下来,说不上整齐划一,但却给人一种令行禁止的感觉。 “文远,这口气,我咽不下!”吕布回头,看向身旁的武将,声音有些嘶哑。 这二人,便是并州边军之中,最有名的两员武将,吕布,张辽,一个善攻,一个擅守,这些年在并州闯下不小的名气,尤其是吕布,他行军打仗从来只有进攻、进攻、再进攻,不知防守为何物,在草原上更是神出鬼没,一手箭术两百步内,哪怕是急速奔行之中,也能做到箭无虚发,被鲜卑人冠以飞将之名。 大汉四百年间,也只有昔日李广被敌人称之为飞将,而如今的吕布,比之李广似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但一手箭术出神入化,掌中方天戟更是败尽草原豪杰,鲜有人能在其戟下逃得性命。 张辽却是擅守,倒不是说不能进攻,而是有吕布在的情况下,通常也轮不到他来进攻,战争基本也完了,不过几次组织防御鲜卑人的偷袭,却是稳如磐石,因此在并州得了擅守之名。 二人一攻一守,倒也相得益彰,丁原上任之后,为了能够稳固军权,更是将吕布守卫义子,也是因此,他才能迅速收拢军权,吕布之名,在并州军中,几乎是神一般的存在。 “我知你心中不忿,只是刺史如此做,也是为你好,需知这中原之地,强人如云,你我久在边塞,不知天地之大,刺史见多识广,那般说法,也是不希望你无故招惹人。”张辽喘着气,看着吕布道。 时间回溯到一个时辰前,丁原于军中召集众将议事。 “此番我奉三公之令率军前来讨伐不臣,只是这虎牢关守将乃当朝名将,卫将军,宁乡侯,转战中原,战无不胜,要入洛阳,必过虎牢,太傅信中劝我尽量莫与那宁乡侯起了冲突,只是我等要入洛阳,怕是对方不肯,当派一人先去虎牢游说,放我等入关。”丁原看着众将,信中犹豫要派谁去,毕竟虎牢关之中的那位,听说不是个太好相与的人物。 这并州军中,若说能征善战之将不少,抛开名头最高的吕布不论,张辽、魏续、侯成、宋宪、成廉、好萌皆是善战之将,但一个个都是桀骜不驯之辈,若非他当初收了吕布当义子,想要压服这些人可不容易,一个不好起了冲突,绝非丁原想看到的。 这些人中,也只有张辽让丁原放心一些。 吕布出身也不算白身,其父昔日乃都尉,其母也是并州豪强之家,只是吕父早死,其母也在吕布十二岁的时候便郁郁而终,此后吕布便参军,因其父是鲜卑人所杀,因此吕布极度仇视鲜卑人,经常未得军令便出营猎杀鲜卑人,更将鲜卑头人的头颅拿来收藏,当初丁原也是无奈,才将吕布收为义子,一是怜其将门之后,却自小未得教养,以至于性子桀骜,二来也是吕布军中威望太高,想要借吕布之名让自己尽快收拢军权,只是打仗虽然无往不利,但要说让吕布去谈判……丁原估计原本不用打的仗也得打了。 反观张辽,出身比吕布更高一些,其父曾任雁门太守,在并州也算名士,而且官声不错,自小也是家学渊源,可说是文武双全,待人接物也颇有章法,丁原虽然在军事上倚重吕布,但平日里反而更亲近张辽。 也觉得张辽做此事更合适一些。 正要点将,却见吕布已经先一步出来,朗声笑道:“义父何须担忧,孩儿这便前去,那叶昭之名,我也听过,昔日我纵马塞外时,也不过一小小马城长,侥幸得了几次小胜,不足为虑,若他识趣便罢,若他不识趣,我便亲手攻破那虎牢关,叫他知道何为名将!” 这话很狂,放眼天下,看不起叶昭出身的有,看不惯叶昭为人的也有不少,但敢在这方面挑叶昭毛病的还真不多,吕布这话,若在洛阳城说,估计会招来一大堆白眼,但在这并州军中,一众将士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奉先莫急!”丁原摆了摆手道:“这中原不同并州,有时候不是你拳头大就有用的。” “有何不同?”吕布不禁冷笑道:“那叶昭昔日也不过一县长,尚不及我,同样是凭军功,我等在塞外浴血沙场多年,也不见升迁,他不过在中原打了些乌合之众,便得升迁,如今更是官拜卫将军,这朝廷的官职,也太容易得来了一些。” 吕布总觉得,自己是被丁原给耽误了,自问本事不比叶昭差,起点还要比叶昭高一些,怎的不过几年下来,叶昭如今已经官拜卫将军,封宁乡侯,而他还只是个主簿,说白了,连正式的官职都不算,只能算作刺史府的属官,跟叶昭一比,这简直就是天和地的区别。 更重要的是,他真心不觉得打黄巾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并州也不是没有过黄巾,吕布所过之处,黄巾皆降,甚至连抵抗都没人敢抵抗一下,这样的部队实在是一言难尽。 若是平日里,丁原还会跟吕布解释一下,这朝廷当官,可不只是凭功勋,但此刻他心中忧虑边关战事,哪有耐心去跟吕布解释这些,而且一听吕布这狂的没边儿的话,丁原心中就是一阵不喜,见吕布那一脸不屑的表情,总觉得是冲着自己来的,当下一个没忍住,手中马鞭甩手便朝着吕布脸上打去。 也是吕布身手敏捷,一把抓住了马鞭,否则这一鞭子下来,非破相不可。 脸上原本柔和的曲线,渐渐变得冷俊起来,两条剑眉更是仿佛要刺破苍穹,带着一股难言的霸气。 熟知吕布的人都知道,这是吕布发怒的前兆。 丁原自然也知道,只是此刻心头有火,也顾不得那许多,指着吕布破口骂道:“那宁乡侯有救驾之功,不但治军有方,更能治理地方,乃文武双全之辈,尔不过一边地浪荡子,无人教养,若非我怜你孤苦,收你做螟蛉子,安有资格在此,还不给我退下!” 这基本上等于是指着吕布的鼻子骂对方没爹没娘没教养了,丁原其实也是希望吕布能看清现实,他跟叶昭的差距,并非只是功勋,只是这么一说,吕布的脸色顿时由青转黑,眼中更是透出杀机。 “那某便要看看,他有何能耐!?”吕布盯了丁原半晌,最终闷哼一声,一勒战马厉声道:“骑兵听令,随我前去虎牢关下溺战!” 丁原闻言面色大变,心中也不禁有些后悔骂的太狠,只是别看他是刺史,但吕布要拉着人走,他还真拉不住,叫了几声见没人理会自己,连忙看向张辽道:“快去,莫要让他做傻事!” “喏!”张辽只得答应,也有了之前的一幕。 第八十章 叶昭一戏吕布 “强人如云?”吕布眼中闪过一抹灼热,嘿然道:“便让某看看,这强人却是有多强!” 说完,一打马,径直往虎牢关下而去。 虎牢关上,典韦、赵云、管亥、纪灵四将已经上了城头,远远地看着一支骑兵径直朝这边冲来,在距离虎牢关前一箭之地的地方倏然勒马,三千骑兵,从疾奔中到停止,不但距离算计的一点不差,阵型也未有太大变化,这样进退如一的骑兵,放眼整个大汉的骑兵编制中,也绝对算得上顶尖了。 城头四将看的眉头狂跳。 吕布策马上前,一把摘下手中方天画戟一指城楼,朗声道:“我乃并州飞将,吕布吕奉先是也,久闻卫将军战功赫赫,有战无不胜之称,今日特来讨教,不知卫将军可敢下城一战?” 叶昭挑了挑眉,这吕布脑子究竟怎么长得?不过这说话的语气、神态,仿佛天王老子一般的中二气息,还真是让人生厌呢! 叶昭只是笑笑没当回事,一旁的典韦、管亥等人却是暴怒。 “主公,这也太猖狂了!并州的人,都如此狂妄么?待末将下去会他一会!”四将之中,管亥跟着叶昭最早,早在幽州之时,便听过并州飞将之名,作为当时叶昭麾下第一悍将,管亥也未尝没有争胜之心,之时后来叶昭被调往中原,边塞之事与他们再无瓜葛,因此也就渐渐忘了,如今吕布突然蹦出来,而且以如此猖狂的姿态直接挑衅叶昭,管亥自然生气。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开口便直言挑战主公!”纪灵冷哼一声,目露不悦之色。 典韦、赵云看着吕布也是眉头直跳,只是两人一个闷葫芦,一个生性醇厚,此刻见管亥、纪灵开口,便不再说什么,只是看向叶昭的目光也是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 毕竟他二人才是叶昭如今麾下武力巅峰,管亥、纪灵武艺不差,但两人联手,都未必是他二人任何一人之敌。 “尔等都是将军,遇事,别老想着往上冲。”叶昭带着戏志才走上前来,摇了摇头道:“为将之道,当权衡双方利弊,如今敌军皆是骑兵,而我军以不足为主,若出城战,那骑兵一拥而上,尔等如何阻拦?” “但这厮也太嚣张了些。”管亥咬牙道。 “将不因怒而兴兵,被敌人如此轻易挑拨起怒火来,说明尔等还不算一员合格的武将,看我如何收拾他。”叶昭看了看城下的吕布,觉得是时候给自己这帮跟吕布有同样毛病的手下来场反面教学了,嘴角不由掠过一抹笑意。 管亥和典韦看到叶昭这么一笑,突然生生的打了个寒颤,当初他们被叶昭整治的时候,叶昭也是这么笑的,心中,突然莫名的有些同情那吕布起来。 叶昭走上女墙,手搭凉棚做出极目远眺的样子,扬声道:“可是那纵横塞外,箭术无双,更未逢一败的吕布吕奉先?” “不错,就是我!”吕布闻言,心中涌起一股喜悦,卫将军又如何,不是依旧敬畏他威名,当下看叶昭顺眼了不少,朗声笑道:“原来卫将军也知我?” “嗯,如雷贯耳。”叶昭肯定的点点头道。 吕布闻言,心中喜意更甚,正要说话,却见叶昭突然话锋一转道:“不对!你不是吕布!” 吕布闻言大奇:“我如何不是?” “昔日在弹汗山时,本官曾与奉先有过一面之缘,虽然只有一面,然相谈甚欢,奉先有英雄之气,身高九尺,器宇轩昂,而你不过七尺身材,形容猥琐,如何是那吕布。”叶昭沉声道:“休要瞒我,你非吕布,究竟是何人?” 一旁的管亥闻言一脸茫然,叶昭啥会儿见过吕布了?弹汗山那旮旯吕布究竟要过去怎么也得绕过阴山。穿过鲜卑王庭……他是怎么做到的?还有眼前的这汉子,就算不是吕布,那身高怎么看也不止七尺啊,没见那双腿跨在马背上,都快要落到地上了么? 管亥茫然,吕布更是一脸发懵,弹汗山?自己什么时候去的?还身长只有七尺?这卫将军什么眼神,猥琐是什么意思,他不清楚,但听那语气中浓浓的嘲讽,显然也不是什么好话。 随即,吕布反应过来,朗声道:“卫将军怕不是受骗了,某家从未去过弹汗山,而且某家身高正是九尺,将军看不到么?” “你是在怀疑本将军的智慧?”叶昭手扶女墙,低头俯视吕布道:“你说你是吕布,有何凭证?” 这还要凭证? 吕布打了半辈子仗,还头一次听说这么奇葩的事情,自己还需要证明自己是自己? 想了半天,一指身后的骑兵道:“他们可为我作证?” “他们?”叶昭一副已经看破一切的样子,摇头道:“他们乃你同党,自然会违逆说话,你可还有其他凭证?” “这……”吕布想不出还有什么凭证来,思索片刻后道:“末将不知将军所见何人,但绝非末将,而且,末将身高却有九尺!” “九尺?”叶昭疑惑的看向身旁的管亥:“他有九尺?” “差不多吧。”管亥不知道叶昭打的什么主意,只能顺着说道。 吕布微微松了口气,这卫将军脑子不好使,眼神也不怎么样,但身边还是有些明事理的人的,想想也对,这叶昭表现的这般无能,若身边没些明白人,怎可能打得了胜仗?心中暗自摇头,这盛名之下,真是其实难副。 “你且上前来些,让本将军看的清楚。”叶昭朗声道:“放心,本官在民间素有断案如神之名,在本官这双眼睛下,没有人能蒙混过关,若你是真的吕布,本官定为你正名!” “好,有何不敢。”吕布现在真没什么兴致跟个傻子计较,至于那断案如神之名,估计是被人吹捧出来的吧,之前想要跟叶昭过招的心思,此刻随着叶昭这奇葩的表现也失了兴趣,这等人物,就算自己赢了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当下策马上前,来到城下,不耐烦的道:“那便请卫将军看清楚,末将还有军务在身。” “嗯,看清楚了,的确是吕布。”叶昭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缓缓地举起了手臂。 吕布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刚才还一副傻子一般的叶昭,怎的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般,却听耳畔响起叶昭揶揄的笑声:“与传言中一般的莽撞和愚蠢!” 说完,不等吕布动怒,便见女墙后突然钻出一大批弓箭手,吕布面色大变,纵使强如他,在这等距离,城上万箭齐发之下,也绝无幸理。 “放箭!”叶昭举起的右臂猛然挥落,已经被戏志才调集过来的五百弓箭手毫不犹豫的松开了弓弦。 嗖嗖嗖~ 铺天盖地的箭簇覆盖下来,叶昭相信,就算是绝世高手在这等情况下,也得跪。 城墙下,吕布暴喝一声猛地从马背上一滑,滚落下来,同时在落地的瞬间,一脚踹出,重重的踹在马腹之上。 “唏律律~” 本就不堪重负的战马好不容易可以松口气,却被吕布情急之下一脚踹的腾空飞起,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 “噗噗噗~” 数十支利箭落在战马身上,帮吕布挡住大半箭簇,吕布在下马的时候,已经将方天画戟顺手摘下,那原本笨重的方天画戟在吕布手中却犹如麦秆一般,顷刻间舞成一团,将漏过来的箭簇尽数击飞。 “放~” 城楼上,叶昭的声音再度响起,听得吕布只觉头皮发麻,亡魂皆冒,连忙一把拖起战马往背上一背,转身就走,随之而来的箭簇尽数落在战马的尸体上面,不能伤到吕布分毫。 “好一员虎将!”戏志才哪怕不懂这些,看着吕布这般表现,也不禁忍不住喝了一声彩。 叶昭点了点头,此人战斗天赋和战斗智慧极高,只可惜,再高也只是个人而已,从他轻易便被自己诓骗入射程的表现来看,机谋手段甚至不如寻常武将。 吕布钢牙紧咬,饶是他天生神力,背着一匹马狂奔,再加上一身甲胄,一开始还能爆发出速度,但时间一长就不行了,若非面临死亡威胁,他恐怕也无法在这么快的速度下走出这么远。 感受着身后传来的震颤越发无力,前方,张辽已经带着骑兵冲上来想要保护他。 “回去!”吕布深吸了一口气,怒喝一声。 他在并州军中素有军威,将士们听他一声厉喝,本能的按照吕布的命令勒止了战马,担忧的看着吕布就这么扛着一匹战马一步步走出了虎牢关的一箭之地。 “奉先,差不多了!”张辽提枪来到吕布身边,沉声道。 吕布狠狠地松了口气,转身一脚将马尸踹飞,顺手将方天画戟往地上一插,从张辽的马背上抄起强弓利箭,狼一般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城楼上的叶昭,双臂发力,瞬间将一张强弓拉的嘎吱作响。 “死!” 一旁的张辽见状面色大变,连忙道:“奉先不可!” 只是话音未落,吕布手中的弓弦陡然一松,一枚利箭已经朝着叶昭犹如流星赶月一般射向叶昭…… 第八十一章 等待 张辽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吕布的箭术,他再清楚不过,纵横草原,哪怕是鲜卑大族的头人,两百步内,吕布要他死,绝对活不过。 此刻叶昭若被吕布射杀,这还未过虎牢关,恐怕便要与叶昭麾下的骁勇之士来一场恶战了,不管最后谁输谁赢,丁原之前的谋划都得打了水漂。 更重要的是,射杀叶昭,那可是以下犯上,以叶昭如今的影响力,这罪名他们可担待不起。 张辽的念头只是这么一转,还未等他多想,城头上,在吕布弯弓搭箭的瞬间,赵云几乎也是同时弯弓搭箭,一箭几乎是跟吕布同时射出。 “叮~” 空中传来一声脆响,便见赵云的箭簇与吕布的箭簇撞在一起,被撞飞,但吕布的箭也被射偏了方向。 “咦?” 吕布一声轻咦,目光看向叶昭身边的赵云,他这一箭虽未用任何手段,但赵云能够这般以弓箭将他的箭簇击落,却是让吕布有些意外。 “好箭术,再接我一箭!”张辽微微松了口气,吕布却是来了兴致,一把抽出三枚箭簇,只听弓弦连颤,三枚箭簇一字排开,朝着叶昭再度射去。 赵云目光凝重,同样弯弓搭箭,却只射出一箭将吕布的一枚箭簇击落,剩下的两枚却是直直的朝叶昭射来,赵云根本来不及再上弦,当即将手中银枪一挑,抖出一朵枪花护在叶昭身前,枪花一卷,两枚箭簇尽数被击落。 这一次,便是张辽也忍不住惊讶的看向赵云,他跟吕布共事多年,吕布的箭术有多强,张辽再清楚不过,赵云先是以箭挡箭,之后又是以枪挡箭,这份能耐,可不低。 便是张辽熟悉吕布的手段,也不敢保证这种情况下能将吕布的箭簇尽数挡下。 一旁的吕布见状,却是更加兴奋,他纵横塞北,无论箭术还是武艺,都处于一种无敌状态,草原儿郎虽然悍勇,但若论顶级武将,却没人是吕布三合之敌,让吕布总有种寂寞之感,没想到此番随丁原下中原,这第一仗,便遇上此等人物,这让吕布骨子里那股子好战血液开始沸腾起来。 将弓一挂,遥指赵云道:“那将领,可敢出城一战?” “奉先,够了!”张辽一把拉住吕布,沉声道:“莫忘了我等此番任务,非是为战而来!” “那这事就这般算了不成?”吕布有些不甘道,纵横塞北也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今日却是被那叶昭当成猴子一般戏耍,这让他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气? “不这般又能如何?”张辽苦笑道:“你能将骑兵冲上虎牢关不成?” 吕布闻言一窒,恨恨的看了一眼城墙的方向,冷哼一声道:“要说你去说,我可不想向那叶昭卑躬屈膝。” 若叶昭堂堂正正的胜过他也就算了,但之前叶昭分明是使了鬼蜮伎俩,却差点让他丧命,此刻对叶昭怎可能有半分好感。 张辽知他脾气,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打马上前,对着城头拱手一礼道:“末将雁门都尉张辽,参见宁乡侯。” “雁门张文远,本官亦听过大名,你且上前来说。”叶昭低头看着张辽,微笑道。 “宁乡侯见谅,末将可没有奉先那般本事,若宁乡侯聚箭来射,末将可躲避不开。”张辽苦笑道,有了吕布的前车之鉴,他还真不敢往上走,他可没有吕布那般本事。 一旁的吕布闻言却是傲然的冷哼了一声,在那种情况下,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有他才有办法脱身,张辽武艺不差,但距离他还是有些距离的。 “也罢。”叶昭闻言一怔,随即摇头笑道,之前他对吕布出手,不过是觉得那吕布太过目中无人,给他个教训,若是死了,自然算了,活着,叶昭也不在意,吕布这种性格,要对付他真不难。 “末将与吕将军是奉我家刺史丁原之命前来拜见,我家刺史奉了三公诏书,前来洛阳勤王,还望宁乡侯能够放行。”张辽躬身道。 “三公诏书?”叶昭闻言不由笑着摇头道:“文远回去回复你家刺史,本将军所奉的,乃是皇命,本官位虽在三公之下,然这朝中,除了陛下之外,便是三公,也无权调动我部,未得陛下号令,这城门,断不能开。” “宁乡侯,这陛下年幼,其所发政令,还不都是旁人掌控?我等此番入京,便是为陛下清除奸臣,令陛下能够亲政,宁乡侯如此,岂非愚忠?”张辽有些不甘道。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若陛下下诏勤王,本将军自当义不容辞,但陛下未发言,只因一帮自以为是的臣子所说便,便要用兵洛阳,这点,本将军无法苟同,这天下,是我大汉的天下,本将军尊奉的也是大汉天子,而非三公,此等招外镇诸侯入京,已有僭越之嫌,本将军若是放尔等过去,岂非也成了这般无君无父之辈?” “告诉丁原,速速退去,本将军看同朝为官,可不与之计较,但若丁原冥顽不灵,执意过关,便先请得陛下诏书,否则,一旦陛下下诏讨伐尔等,届时休怪本将军不留情面!”叶昭对着张辽断然喝道。 “宁乡侯息怒!”张辽闻言,叹了口气,对着叶昭一礼道:“末将这便回复刺史,至于刺史是否执行,此非末将所能左右。” “文远自去便是,记住,若无陛下诏书,尔等再来,本将军将视尔等为叛逆,届时两军交战,休怪刀枪无眼!”叶昭淡然道。 张辽点了点头,拉着有些不情愿的吕布汇合了兵马,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志才,你观此二人如何?”看着吕布率领大军飞奔而去,叶昭挥退了弓箭手,对着戏志才笑问道。 戏志才看着吕布等人离开的方向,沉吟道:“吕布此人,悍勇难当,乃难得猛将,其本事,恐不在典韦、子龙之下。” 典韦、赵云闻言,不禁想起之前吕布在城楼下面对万箭齐发的临场反应,不约而同的露出一抹沮丧之色,显然,易地而处,无论是典韦还是赵云,在那等情况下,恐怕都难全身而退,何止是不在他二人之下,那一手鬼神莫测的戟法以及临场反应速度,无论是典韦还是赵云,自忖单打独斗的话,恐怕都非吕布敌手。 “只可惜,此人性格桀骜无比,主公之前虽然以计谋胜他,但看此人表现,若想收服不难,但若要驯服,怕是……”戏志才回想着之前吕布的表现,吕布的桀骜跟寻常武将还有些不同,寻常武将虽有傲气,但也会有一些自知之明,但那吕布完全没有,信奉的也是丛林法则那一套,这等人极端自我,想要让他心甘情愿的拜服叶昭,除非叶昭能在他最自信的地方击败他,将他的自信击的粉碎,否则就算收服了,他日怕是也要复返。 叶昭点点头,没有再问吕布之事,而是问道:“那这张辽如何?” “武艺暂且不知,不过不卑不亢,进退有据,沉稳有度,有良将之资。”戏志才笑道:“若能收服此人,主公身边,却是能再填一员大将,他日或可独当一面!” 叶昭闻言点点头,他心中,也更偏向张辽一些,至于吕布,那桀骜的性子实在不怎么讨喜。 “此事日后再议不迟。”叶昭摇了摇头,如今吕布、张辽都还在丁原麾下,现在谋划这些,还太早了一点。 “如今丁原已至,不知那董卓如今在何处?”叶昭皱眉道:“这洛阳城,还真是好戏连连。” 如今这洛阳城里,何进一家独大,手握洛阳几乎全部兵马,这边丁原带来万余兵马,叶昭猜想,那董卓身边的人马应该也不会太多,毕竟他的老窝还要看守,若让丁原过了虎牢关,士人若在这个时候将何进给弄死了,趁机收拢西园兵马,加上丁原的并州骁勇,董卓便是来了,也做不成任何事情,需得先将董卓给引进来,跟世家争权。 世家之中,似袁隗这等老狐狸不少,但若说能够带兵打仗的,却不多,而且董卓身边,也不是没有出色的谋士,最重要的是,董卓可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从张温麾下的将领,一步步到现在反客为主,占据西凉,手握十万雄兵的一州州牧,无论领兵还是手腕都不弱,这帮士人可未必能够在洛阳斗得过他,等士人势弱,自己再将丁原放进去。 袁隗想要谋算大汉,取而代之,那他便将这大汉打散,到时候,一个残破的朝廷争权,他倒是很想看看袁隗这老狐狸会如何抉择? 是继续在洛阳争权夺利,借着丁原将董卓除掉,而后奉天子以令诸侯?还是放弃朝廷,任由天下大乱,而后再将整个天下重新洗牌? 叶昭估计,老家伙还是会选前者,毕竟这接手一个一统的天下要比一步步重新打天下容易多了,而且以袁家的影响力,一旦掌握大义,这天底下,还真没几个人能在这个时候扛得住袁家,他自己,同样没这个能力,所以,这洛阳自己不能得,但同样也不能叫袁家得到,如果这个时候被袁家得了朝廷,那可就真没其他人什么事儿了。 第八十二章 召见 当丁原得到张辽的回报并不意外,叶昭若是如此轻易便能放他们入关,那袁隗也就不会嘱咐自己当心叶昭,尽量不要冲突了,显然叶昭跟他们并不属于一个阵营。 “奉先怎么了?”询问完公事,丁原有些疑惑的看着张辽道。 自吕布回营之后,便一言不发,闷闷不乐,很明显是吃亏了,这让丁原很意外,那叶昭就算声名在外,但在丁原想来,正面对敌,也未必能胜的了吕布,吕布这表现,让丁原对于发生在虎牢关的事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张辽闻言,苦笑一声,将之前在虎牢关下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吃些亏也好。”丁原听了过程也有些无语,那么轻易的便被人家骗到了城下,这吕布是不是对自己太自信了一些,闷哼一声道:“他这般目中无人,若不吃些亏,他日定不得好死!” 张辽闻言默然,丁原说的或许没错,但吕布如今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有反省的迹象,反而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找回这个场子,日后再与叶昭相见,恐怕还是难免会起冲突呐。 不过这话也不好再说,张辽躬身道:“刺史,那我等如今该如何做?” 他们名义上是受邀前来清君侧的,但实际上这是一场宫廷政变,赢了那是清君侧,若是输了,那就是乱臣贼子,大逆不道了,但不管怎么说,第一步先得去洛阳啊,如今连虎牢关都进不了,更别提做其他事了。 “既然虎牢关不可过,那便走轩辕关!”丁原摇了摇头道:“洛阳八关,又非只有虎牢关一处可过,旋门关守将李干乃我故交,当可放行。” 强行破关丁原是没想过,不说能不能破关,就算能破,损失必巨,到了洛阳也未必能起什么作用,而且还彻底招惹下叶昭,没这个必要。 “只是那旋门关山路崎岖,若有伏兵,怕是……”张辽迟疑道,旋门关不同于虎牢关,虽是一座小关,但却藏于崇山之中,道路崎岖,不利于大军行军,很容易被伏击。 “放心,太傅早已安排妥当。”丁原摇头笑道,这洛阳八关,大都是世家之人在驻守,危险是不会有的,最多也不过难走一些,多耗费些时日和粮草而已。 张辽见状也不便再说,当下按照丁原的吩咐退兵下寨,在此修整一日,明日一早便准备拔营起寨,走旋门关而入。 次日一早,叶昭便的道丁原绕道的消息。 “旋门关?”叶昭盘算着旋门关的地形,摇头道:“旋门关山道崎岖,丁原麾下又有三千骑兵,没有三五日,怕是过不去,不过那李干是袁氏门生,倒是不会有危险,董卓如今到了何处?” “已然过了渑池,只是近几日盘桓在谷城一带不肯再走。”暗探躬身道。 “他有多少兵马?”叶昭又问道。 “这……”暗探迟疑道:“当有两三万之众。” “两三万?”叶昭回头,看向暗探:“怎的这般不确定?” “回主公。”暗探苦涩道:“那董卓对外排查极严,我等便是化作百姓都无法靠近,而且其麾下兵马每日来回往复,我等只能通过其灶数来判断,只是这个判断并不准确,是以卑职不敢确定。” “下去吧。”叶昭闻言挥了挥手,示意暗探离开。 暗探走后,戏志才才微笑道:“如此看来,董卓身边兵马不多,因此才故布疑阵,混淆视听。” 叶昭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如今董卓有天子遗诏在手,若他手中兵马足够,根本无需如此装神弄鬼,直接带兵杀入洛阳便可,何须如此?这般做法,在旁人看来,或许高明,但在真正的明白人眼中,显然是董卓心虚的表现。 如今董卓盘桓在谷城附近停步不前,一来是没把握跟洛阳的军队抗衡,二来恐怕也是等待洛阳城生变,准备抢时机呐。 不过相比于董卓,叶昭更好奇的是洛阳如今又是何反应,董卓如今都大张旗鼓的跑到谷城了,就算有士人蒙混,何进没理由不察觉才是。 …… 洛阳,皇宫。 “事成矣!”高望兴奋地来到张让宫殿时,却见赵忠、宋典等人此刻已经聚集在此,见众人都在,高望有些兴奋地道:“宫外刚刚传来消息,董卓率领五万精兵,如今便驻扎在谷城,只待我等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入城!” 相比于高望的兴奋,张让、赵忠、宋典等人却是面色凝重,并未给予回应。 “让公?”高望疑惑的看向张让,为何众人脸上都是一派严肃的样子。 “昨日我已接到董卓来信。”张让叹了口气道。 “哦?”高望也感觉到气氛的不对,看着张让,低声问道:“坏消息?” “不算坏,但也差不多。”一旁的宋典解释道:“那董卓说兵力不足,难以与洛阳兵马抗衡,要让我等诛杀何进,他才好趁虚而入。” “荒唐!”高望闻言,面色不由大变道:“我等若有这本事,何必求助于他?” “近日那屠户与士人逼迫甚紧,朝堂上那帮士人数次联名要求诛除我等,虽是那何进阻拦,但我看,这不过是他们的奸计,再这般下去,不等那董卓入朝,恐怕我等便已经成了刀下亡魂,不能再等了。”赵忠叹了口气,看向张让道:“还请让公拿个主意。” 十常侍中,以张望威望最大,也是最有谋略的一个,此刻他们身陷皇宫,与外界通信不畅,对于皇宫外面发生的事情,也是知之甚少,否则的话,也不会将何进视作敌寇了。 “容我想想。”张让捏了捏眉心,让他玩弄权术还行,但要让他出谋划策,却也有些强人所难了。 众人见状,也不禁沉默下来,十常侍如今颇有些惊弓之鸟的感觉,士人对他们的态度越发恶劣,甚至前几日有人想要告老回乡,都被士人所阻,明显是要赶尽杀绝的节奏,而十常侍如今手中无兵也无权,面对士人的咄咄相逼,十常侍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即便如此,都依旧受到各种来自外界浓浓的恶意,生存艰难。 “若只是杀何进,却也不难。”宋典突然说道。 “宋公有何妙计,快快说来!”张让等人连忙将目光看向宋典。 宋典点了点头道:“何进如今之所以如此嚣张,无外乎手握洛阳兵权,但这洛阳兵马,他也不能时刻带在身边!” “你是说……”张让心中一动,有些明白宋典的想法了。 “若要杀他,只有让他与其兵马分开,我等伏兵,将其聚而奸之!”宋典沉声道:“只要杀了屠户,我等只需一道诏书,这洛阳兵马尽归我等所有,何惧那士人?” 众人闻言,心头不由得火热起来,仿佛看到了他们重新回到昔日掌控天下权势之时。 赵忠沉吟道:“我等纵使有些人手,但也都在这北宫之中,那屠户虽然嚣张,但这北宫之地,却也不敢擅自逾越,我等如何将他骗入宫来?” “却也不难!”张让笑道:“只需假借太后之名义将其召入宫中便可。” “既然如此,我这便去寻人招那屠户入宫!”赵忠笑道。 “善~” …… “诸位可否告知,为何那董卓到了谷城我才知晓!?”大将军府中,看着帐下袁绍、王允、曹操等人,何进面色阴沉的有些吓人。 他可是大将军,手握天下兵马大权,更是当今天子的娘舅,权倾朝野,然而直到董卓已经到了谷城,他才惊觉,从西凉至此何止千里?董卓这一路行军,少说也得两月,然而自己却没得到半点消息,三万大军,已经足够对洛阳造成极大地威胁了。 “大将军息怒!”王允起身,微笑道:“董卓率军前来,我等之前已经得了消息,只是我等也不知那董卓究竟为何而来,允听闻那董卓昔日与大将军交情颇深,一直以为是大将军招来的勤王之师,大将军当知此事,是以未曾通禀。” 我招个屁,这话说出来,鬼都不信! 何进心中怒骂一声,看着众人,冷笑道:“董卓与我确有交情,但那已是多年前的事情,自他自领凉州牧以来,便断了往来,本将军倒是好奇,诸位是如何将其请动的。” 王允等人面色一变,连忙躬身道:“大将军,这董卓来京,与我等绝无半点关系。” 这事,跟他们还真扯不上什么关系,到现在,他们也只是猜测董卓的到来跟叶昭有关。 “是吗?”何进只是冷冷一笑,随着地位的提升,如今他跟士人之间的裂痕也越来越深,加上早期的诓骗,也使得何进对士人的话报以极大地不信任。 “老爷~”何府的管家进来,躬身道:“有宫人在外求见。” “宫人?”何进皱眉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名小黄门在管家的带领下进来,却是个生面孔。 “何事?”何进有些不耐烦的道。 “回大将军,太后派奴婢前来告知大将军,有要事相商,请大将军即刻入宫。” 第八十三章 宫变 “太后此事找我,可是有何要事?”何进看着小黄门皱眉道。 “这个……”小黄门摇头道:“太后没说,奴婢也不敢乱猜。” 何进也只是随口一问,也没多想,若是往日刘宏在世的时候,没有天子诏,借他个胆子也不敢乱往北宫跑,但现在吗,天子就是自己的侄儿,太后又是自己的妹妹,加上如今他已是权倾朝野,顾虑自然也就没多少了,当下道:“那你稍等片刻。” “大将军!”曹操皱眉站起来,对着何进拱手道:“太后一直以来颇为注重名声,怎会此时招大将军入宫,会否有误?” 何进闻言微微一怔,他倒是没考虑过这些,回头看向那小黄门道:“太后究竟是如何与你说的?” 小黄门眼中闪过一抹慌乱,连忙低头道:“太后直接跟奴婢说,欲见将军,说话时,神色颇为凝重,其他的奴婢也不知道。” 曹操还想说什么,却被袁绍打断,但见袁绍笑道:“怕是宫中有何要事,孟德也说了,太后颇为顾惜名声,若无要事,怎会无故召见大将军。” 何进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当下不再犹豫,直接换了一身衣服,临走时对众人道:“尔等且先退去,待本将军回来,明日再商议董卓之事。” 说完便跟着小黄门匆匆离去,何进作为主人都走了,其他人自然也没理由继续在这大将军府待下去,也各自起身,三三两两的离去。 “本初,为何要拦我?”曹操跟着袁绍出了大将军府,皱眉拉住袁绍道。 “孟德多心了,如今这洛阳城,大将军权倾朝野,人家兄妹的事情,孟德何必再多干涉?说多了,难免有离间大将军兄妹之嫌。”袁绍笑着摇头道:“若太后真的要找大将军,你这般说,岂非说太后不识大体?” 曹操皱了皱眉,却也没再多说什么,道理听上去似乎没错,但曹操觉得不对,何后就算真有要事与何进相商,也该以天子名义相招,而不该绕过天子直接找何进,这对何后来说,也不过一句话的事情。 看着袁绍等人离开的方向,曹操轻叹了口气,随着他在何进麾下日渐受到重用,能够感受到袁绍这位昔日故友对自己的疏离。 旁人都是三五成群,而自己此刻……曹操环视左右,似乎自己被排斥在某些圈子之外了,叶昭离了洛阳,这洛阳城好像失了几分趣味。 看着众人离去的方向,曹操也没了凑上去的心思,径自带着几名随从离开大将军府,往自己家而去。 “子师,有几分可能?”另一边,袁绍跟王允走在一起,低声询问道。 “七分左右。”王允看了看两旁,见无人在侧,低声道:“那曹孟德所言不错,何后虽是屠户出身,公事上颇识大体,更爱惜羽毛,此时不可能召那屠户入宫,此时相招,恐怕是那帮宦官坐不住了。” 袁绍思索道:“若是如此,我等当早做准备,那丁建阳人马何时能到?” “之前在虎牢关被那叶昭挡在关外,如今绕道旋门关,怕是最快也要明日方能到达。”王允沉声道。 “等不及了,那叶昭端的可恶!”袁绍咬牙道:“我这便去联络冯芳、赵融、夏牟他们,子师你与那鲍鸿有旧,你去说服他带兵入城……就说大将军有难,我等当设法营救!” “本初放心,我这便前去!” …… 北宫,当何进抵达宫门外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明灭不定的火把零星的散布在宫城上,那高大的宫门缓缓打开,犹如一头欲择人而噬的远古荒兽缓缓地张开了嘴巴,让何进感觉一阵压抑。 抬头看了看宫门,何进突然觉得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站在宫门前,皱眉看着宫门。 “大将军何以停下?”小黄门扭头,疑惑的看向何进道。 “不知为何,总觉得在这宫门前,心中有些压抑,仿佛有祸事要发生一般。”何进摇头道。 小黄门笑道:“大将军说笑了,如今这宫里宫外,谁不知道您大将军之威,如今您已是位极人臣,就算有祸事,也不可能落在您大将军的身上。” “也是。”何进闻言,心中舒坦了不少,想想自己堂堂大将军,能有什么祸事,当下跟着小黄门一路过了宫门,径直往永安宫而去。 “轰~” 就在何进过了宫门之际,身后的宫门突然缓缓关闭,将何进带来的护卫拦在宫门之外。 何进豁然一惊,回头看着紧闭的宫门,心觉不妙,扭头厉声问道:“为何要关宫门?” 小黄门却已经小跑着溜了,何进心中一沉,连忙拔剑而出,目视四方。 黑暗中,宫门上方的城楼上响起张让阴测测的声音:“屠户,好久不见!” 何进眼睛陡然睁大,却见城墙上,不断亮起一簇簇火把,张让、赵忠等人赫然在列。 “张让?”何进皱眉道:“你这是何意?” “何意?”赵忠冷笑着看着何进道:“屠户,你今日虽位高权重,位列三公,可还记得当初你落魄之时,是谁帮你妹妹得了先皇宠爱?又是谁在你穷困之时拉了你一把?如今你飞黄腾达,却将我等视作仇敌,我等已是步步退让,你却犹不知足,伙同那士人对我等步步相逼,可曾有半点念及昔日情分?” 何进一颗心一点点沉下去,一边往后退,一边沉声道:“逼尔等的是士人,若非我百般相护,尔等如何能够活到今日?” “哈~”高望忍不住冷笑道:“百般相护?我等为何只看到那袁绍等人每日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若非你暗中撺掇,那袁绍、王允之流,如何敢如此狂妄?屠户,莫要怪我等,我等今日所为,也是为求自保,九泉之下,见了先帝,你自己去向他请罪吧。” “哗啦啦~” 说话间,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以及甲叶碰撞的声音里,一队队宫中甲士高举火把,从四面八方涌出,将何进团团围住。 “尔等欲造反耶!?”何进见状,心知今夜无法善了,举起佩剑指着这些甲士厉声喝道:“我乃大将军何进,尔等亦归我所属,还不退下!” 周围甲士闻言,却没人动摇,只是缓缓地朝着何进逼近。 十常侍受刘宏宠信多年,身边如何能没有一些亲信?何进虽然手握天下兵马大权,但在这皇宫之中,无论甲士还是宦官,有七成都是听命于十常侍,至少这些埋伏的兵马,尽数都是十常侍的心腹。 张让突然厉声喝道:“何进,董太后有何罪,你要将她流放?更使人在半道将其截杀?你不过是一屠家子,若无我等,何来今日之富贵?今日非是我等要杀你,而是你自作孽,逼我等杀你,今日,这青锁门下,便是你的葬身之地!儿郎们,给我杀!” 董太后在刘宏下葬后,便被何进借故流放,只是半路上,却不知被何人所杀,但在朝野上下,都是暗中传播乃是何进暗中派人指使所为。 何静一边退一边怒道:“董太后非我所杀!” 只是此刻解释,却有些苍白无力,就算张让相信董太后不是他杀的,这个时候有可能因此便放了他吗? 赵忠狞笑一声,尖着嗓子厉声道:“孩儿们还不与我将这不忠不义的小人给我杀了!” “杀~”一群甲士咆哮着挥舞着兵器朝着何进冲上来。 何进见状也只能挥剑迎上,人在绝境之中,往往能爆发出巨大的潜力,莫看何进这些年养尊处优,遇战就装病不出,但好歹也是手握天下兵马的大将军,往日也曾因勇武得刘宏赞赏过,自然不是一般文士可比,再加上手中的宝剑也非寻常,乃是名剑太阿,相传乃是楚王请名匠欧冶子、干将、莫邪采五行之精费时十五年才合力铸造而成的宝剑,端的削铁如泥,此刻何进拿在手中左劈右砍,寻常兵刃挨着就断。 这宫中甲士大都是戍卫皇宫多年,有的直接就是宦官,几乎从未经历过战事,战斗力可想而知,何进虽然算不上什么猛将,但好歹也是见过血上过战场的,加上有神兵利刃在手,加上又是拼命,一时间在人群里杀进杀出,竟颇有几分无人能挡的架势,转眼间便有七八名甲士被他斩于剑下,其他甲士见何进这等状态,不由心生惬意,纷纷避让。 这般状态下,竟让何进生生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青锁门打不开,何进直接朝着永安宫而去。 永安宫乃何太后寝宫,护卫宫中的卫士乃是何进亲自挑选的精锐,只要能够到了那里,张让再想取他性命可就难了,因此拼了老命往永安宫冲去。 张让看着何进的方向,不由冷笑道:“这屠家子倒是有些勇力和头脑。” 一旁赵忠冷冷的举起了手臂,早已伏于两侧的百多名弓箭手同时张弓,一声声刺耳的嘎吱声响传来,四周的甲士随着张让一声呼喝,纷纷退下来,只留下何进一人拄着宝剑,剧烈的喘着粗气,看着那一枚枚指向自己的冰冷箭簇,何进惨笑一声,他知道,自己完了! 第八十四章 失控 百余枚利箭破空而过,穿透了何进的身体,鲜血迸溅,何进的双目渐渐失去身材,颓然的跪倒在地上,那一刻,他想明白了很多事,自己虽然没有杀十常侍的意思,但袁绍等人这段时间以来咄咄逼人的举动以及自己的不作为,最终让十常侍将这份恨意转嫁到了自己的头上,最终自己还是被人当枪使了! 只是就算自己死了,这洛阳军权会落在何人手中?那些士人既然这般谋划,恐怕不会让张让等人有翻身的机会吧? 当张让等人来到何进身旁时,何进早已气绝,只是脸上却并无痛苦或是绝望的表情,反而泛着一丝道不明的笑意,在火把明灭不定的光芒下,显得有些诡异。 赵忠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看向其他人道:“这屠家子怎的死了却反而面色带笑?” 张让也感觉脊背有些凉嗖嗖的,摇了摇头道:“莫管那许多,如今何进一死,洛阳各部群龙无首,正是我等收取兵权之时,赵公、毕岚,你们速速取了何进人头,去宫外以太后名义收取各军,其余诸公,随我前去永安宫,若能挟持太后与天子,则大事可期!”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对先皇的忠诚了,先皇已死,已经庇护不了他们,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这个时候,唯有挟持太后、天子,才能掌握朝堂。 “喏!”赵忠与毕岚连忙答应一声,上前割了何进人头,带着一干甲士往宫门而去,张让则带了其他人朝着永安宫里涌去。 赵忠登上城头之时,却见宫门外袁绍带着大批将士已经将宫门团团围住,一支支火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街头巷尾,犹如火龙一般朝这边用来,心中不由一跳,隐隐觉得不妙,连忙让毕岚拿出何进的人头,往城墙下一扔,大声道:“何进犯上作乱,奉陛下旨意业已伏诛,天子仁厚,其余胁从,尽可赦免,尔等还不速速放下兵刃,莫不成也想造反吗?” 何进人头落地,不少将士顿时慌了,何进可是大将军,洛阳三军之主,如今何进一死,顿时让这些将士慌了神,不知该何去何从,不少人当即便想要放下兵器,毕竟他们是吃皇粮的,这个时候,何进死了,自然得听宫里的。 人群中,王允突然捻弓搭箭,一箭射向赵忠,只可惜,他并非武人,虽也懂些箭术,但距离这么远,一箭射出,已经失了准头,一箭落在旁边甲士身上,却不能穿透甲士的铠甲。 袁绍大步走出,朗声道:“诸位莫听阉宦妄言,赵忠,尔等居心叵测,残害忠良,大将军原本不愿血溅宫廷,对尔等百般忍让,尔等不图感恩,反而将其残忍杀害,今日不杀尔等,天理难容,三军儿郎,还不给我破开宫门,诛杀奸佞!” 何进一死,他们要想名正言顺的接手军权,必须有天子诏书,若此刻退缩,这军权便要归十常侍所有,这是袁绍绝不容许的事情。 “杀~”有何进昔日麾下心腹吴匡提刀上前,对着宫门便是一阵劈开,同时厉声喝道:“为大将军报仇!” 王允则组织人马在宫门外堆起薪柴,有将士举着火把将薪柴引燃,霎时间,熊熊的火焰烧红了半边天。 赵忠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宫中甲士哪经历过这等阵仗,而且敌人数量也是他们的几倍,当即便有不少甲士落荒而逃,这些甲士不经战阵,训练也大都是应付了事,对付何进一人尚且差点被何进杀透重围,如今面对数量远超于自己,而且训练有素的北军五校以及新军人马,哪还有半点战意? 城下已经有将领组织弓箭手开始对着皇宫里面放箭,赵忠几番喝止却无法喝止住已经彻底被吓慌的宫中甲士,又见不断有箭矢射上来,无奈之下,只能带着亲信一起逃跑,前去永安宫与张让等人汇合,希望能够拿下刘辩,让这帮士人有些忌惮。 没了甲士守护,袁绍指挥人将宫门撞开,这里毕竟是皇宫而非城门,宫门讲究的是庄严肃穆,防御力却是次要的,袁绍只是撞了几次便将宫门撞开,宫门后守卫的甲士平日里面对这些北军将士还能耀武扬威一番,但此刻看着汹涌而来的北军将士以及西园新军,却也只能落荒而逃,即便偶尔有几个蛮横的想要反击,也很快便在汹涌而过的人潮中湮没,激不起半点浪花。 随着大军涌入青锁门,整个皇宫都乱了起来。 “住手!”远处,一支人马越有一校,朝着这边疾驰而来,为首之人,正是何进胞弟何苗,来到宫门前正看到大批将士在袁绍的指挥下涌入了宫门,不由大怒,厉声喝道:“袁本初,尔等想造反吗!?” 袁绍回头,看向何苗,目露寒光,一旁的吴匡却是上前厉声道:“何苗,大将军如今被那阉寺谋杀,你满意了!?” “什么!?”何苗闻言不禁一怔,正要说话,却见一将从袁绍身后窜出,冲到何苗身前,正是助右军校尉冯芳,趁着何苗发冷的档口,一挺长枪直刺入何苗胸腹,厉声喝道:“若非这小人暗通阉寺,安有今日之祸,此贼当杀!” “冯芳,你干什么!?”吴匡见状大怒,上去一刀便劈向冯芳,他虽不满何苗与阉寺走的近,但毕竟是何进心腹,何苗不管怎么说,也是何进的弟弟,就算有错,但此事跟他也没多大关系,怎能如此草率杀人? “我是为大将军报仇!”冯芳连忙举枪架住吴匡的大刀,沉声道。 “莫要闹了!”袁绍翻身上马,看着斗在一处的两人,沉声道:“此时诛杀十常侍才是要紧之事,还不随我入宫,若让那阉寺劫了圣驾,我等便都是罪人!” 冯芳闻言,答应一声,正要转身,却见吴匡上前手起刀落,在冯芳惊怒的吼声中,一刀将其斩落马下! 袁绍见状微微皱眉,毕竟冯芳杀何苗乃受他指使,如今吴匡直接杀人,让他心中有些不快,但此时也顾不得那许多,只是道了句:“快走!”便径直往宫中去。 吴匡看着袁绍,冷哼一声,径直去收编了何苗的人马随后才跟着杀入宫中。 皇宫被破,同样被攻破的,还有这些将士心底的一道底线,这些洛阳将士,平日里都直属于何进,早先则有不少听命于天子,在他们心中,皇宫是一个神圣不可侵犯之处,此刻皇宫被他们亲手攻破,在宫门被破的那一瞬间,他们心中对皇宫的那股敬意也就彻底崩溃了。 这些人杀入皇宫,甚至比贼寇还狠,无数黄门不问缘由,见面就杀,宫娥、采女四处奔走,不少被直接杀害,也有的被一些士兵趁人不注意,嘿笑着拖入左近的宫殿中,整个北宫都仿佛沸腾起来一般,尖叫声、哭嚎声、喝骂声响成了一片,然而这些已经有些疯狂的将士们却是一个个狰狞的大笑着扑向四面八方,见人就砍,见财宝便一阵哄抢,就算是一些清醒的将军,也很难控制住局面。 成功了! 宫门处,看着眼前的皇宫以及乱局,袁绍和王允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慌之色,事情与他们想象的似乎有些不同,这些军队隐隐有不受控制的迹象。 “住手!尔等想干什么!?”王允见一名军士拖着一名采女往宫中走,愤怒的冲上去提剑将其斩杀,但阻得了这一个,却阻不了更多。 “本初,这是怎么回事!这可如何是好!?”王允看着已经不成阵型,已然失控的军队,慌乱的看向袁绍,他们只是想杀十常侍,然后向天子请得诏书而已,如今这局面,却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疯了!”袁绍毕竟是带过兵的,也知道军心,在初期的惊愕之后,便反应过来,暗叫失策,不该纵兵入宫的。 “为今之计,我等先行找到陛下与太后,请得虎符、诏书,再整顿军纪!”想了想,袁绍对着王允道。 “只能如此了!”王允苦笑一声,跟袁绍汇合了亲信之后,不再理会有些发狂的乱军,径直往永安宫方向而去。 宫门外,曹操离开何进府中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听得北宫方向响起厮杀声,便觉不妙,连忙调了人马往北宫而来,相比于袁绍等人,何进经过一些事情之后,对曹操更显信任,曹操也能调动一些兵权,只是当他带兵赶到皇宫,看着燃烧的攻城以及大开的宫门,心底不由一沉。 “你,速去虎牢关,告知卫将军,便说洛阳有变,请他速速发兵前来救驾!”曹操脑子有些发懵,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事情回道了这一步,看着那宫中肆无忌惮乱闯的士兵,曹操咬了咬牙,招来一名亲信,厉声喝道。 “喏!”亲信答应一声,转身便匆匆而去。 “其他人,随我前去救驾!” 第八十五章 混乱 “主公,洛阳方向出事了!”深夜,叶昭原本已经睡下,突然被亲卫轻轻推醒。 “出了何事?”叶昭一翻身爬起来,随手披上斗篷从房间里走出来。 “主公,曹孟德派人来通知主公,洛阳有变,请主公速速带兵前去支援。”典韦和赵云见叶昭出来,连忙躬身道。 洛阳有变? 叶昭点了点头,扭头看向赵云道:“子龙,你与管亥留下,保护军师,这虎牢关乃我等退路,断不可失,我留你二人一千兵马,给我稳守虎牢关,若有不明之处,可向军师请教。” “喏!”赵云躬身道:“云必不负所托。” “其余人,点齐兵马,随我去往洛阳。”叶昭将一枚令箭递给赵云后,便命典韦去通知诸将前去集结兵马,发兵洛阳。 上一次他想走,因为当时的朝堂,若自己留下,只会令士人与何进束手束脚,不能放手相争,但却因士人和天子的拉拢,令叶昭不得不留在这里坐观时变,如今洛阳生变,无论何进还是士人,都已无暇再顾及于他,此时叶昭想走,绝无人能够阻拦,但时移世易,此刻叶昭却不能走。 洛阳究竟发生了何事,叶昭暂时不清楚,但有一点,洛阳生变,就是定结局的时候,若是何进依旧掌握大权,叶昭会毫不犹豫的掉头离开,但若是士人得胜,何进败北的话,叶昭就不得不考虑接下来如果士人掌握了洛阳兵权以及朝廷的情况下,自己该如何生存了。 一旦士人掌握了军权和朝堂,自己再想做什么就难了。 …… 洛阳,北宫校场之中,远处不断蔓延过来的喊杀声早已惊动了北宫卫的姑娘们,北宫卫在洛阳军队体系中有些被排斥,不止是因为女人成军的原因,更重要的还是她们身上叶昭的标记太重,北宫卫当初可说是一句戏言成军,可说是叶昭一手拉起来,莫说外人,北宫卫中,如任红昌、李淑香这些骨干哪怕是叶昭卸去卫尉之位,升任卫将军离开洛阳屯兵虎牢之后,也未改换门庭。 一来没人要,二来他们身份特殊,身为北宫卫,负责的是戍卫北宫,莫说旁人,就算大将军接收她们,都会被人诟病。 而皇宫之中,何太后和刘辩有何进派来的人保护,北宫卫自然也就被边缘化了,每日里除了不间断的训练之外,几乎被这北宫遗忘。 “将军,是什么声音?”马南湘和李淑香并肩而至,听着远处不断接近的厮杀声,微微皱眉道。 任红昌摇了摇头:“通令全军戒备,未得将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营!” “那……”马南湘有些犹豫道:“我等身负护卫北宫之责,陛下那边……” 任红昌犹豫了一下,摇头道:“陛下若有需求,自会遣人来报,我等未得传唤擅自入宫,难免落人口舌,莫忘了蕊儿之事!” 马南湘闻言,眼神一黯,不再说话。 蕊儿原是北宫卫护卫刘宏回宫之后扩招北宫卫时加入北宫卫的宫女,为人伶俐,也肯吃苦,本是有机会跟马南湘竞争军司马之位的,当初北宫卫还有负责巡视北宫的之责,结果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宫中,尸体狼藉不堪,显然生前遭遇过非人的折磨,大好年华,原本有着大好前途的女子,就那么没了,任红昌前去找说法时,却被刘宏随口打发,言北宫卫日后只负责戍卫宫墙,未得传唤不得入深宫。 也是那时候起,原本一心以女子之身建功立业的任红昌寒了心,再后来接连出了几次类似的事情之后,任红昌索性将北宫卫召回北宫校场,再不过问宫中之事。 “报~”一名北宫卫从帐外飞奔而来,来到三人身边,单膝跪地道:“骑兵将军,校场外出现大量乱军,正在四处杀人,有不少人正朝着我军这边涌过来。” “可知究竟发生了何事?”李淑香皱眉道。 “卑职也不清楚,不过如今整个宫中都乱了,有人在四处放火,仿佛疯了一般。” “备战!”任红昌冷哼一声道:“从现在起,局势未明,凡靠近者,无论是谁,皆杀无赦!” “喏!”马南湘与李淑香各自领命,千名北宫卫迅速拿起兵器,在北宫校场外列阵。 任红昌和马南湘以及李淑香来到阵前,正看到一群宫女、宦官尖叫着朝着这边狼狈奔逃,在他们身后,是一帮疯狂的乱军,他们奔行速度并不快,仿佛猫戏老鼠一般将这些宫女、宦官驱赶向这边。 “我乃北宫校尉任红昌!”任红昌接过部下迁来的一匹战马,看着这帮乱军,朗声道:“此乃北宫重地,尔等速速退开,否则休怪本将军无情。” “嘿,原来是这群女人!”人群后方,一名新军将领看着北宫卫结成的阵势,不由冷笑一声挥手道:“儿郎们,给我冲上去!” “杀~” 许多乱军直接放弃了正在追赶的猎物,看着一名名英姿飒爽的北宫卫,目泛红光,狼嗥着朝这边冲来。 “找死!”任红昌冷哼一声,高高举起的银枪狠狠地挥落。 “咻咻咻~” 前排北宫卫迅速捻弓搭箭,对着夜空便是一排箭簇射出,也不去看战果,一排射完迅速后退,后排北宫卫迅速上前又是一排箭簇射出,如此循环往复,三排箭手相互配合,阵型却不见乱了半分。 “噗噗噗~” 绵密的箭簇不绝的从夜空中落下来,毫无阵型可言的乱军,连带着被乱军裹挟在军阵之中的宫女宦官不断被破空而至的箭簇射杀,那看似无力的箭阵,一时间,却令这些乱军不得寸进,那破空而来的箭雨仿佛没有尽头一般落下来,杀的这帮乱军不断后退。 “这北宫卫竟有如此战力?”军阵后方的将领有些不甘,此刻才发现自己之前的做法有些托大,若是能摆开阵型再打,也不至于让这帮娘们欺负的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将军,这帮女人不好对付,而且他们是卫将军的人,我们还是莫要招惹的好。”一名军司马凑到将领身旁,低声道。 “卫将军又如何?”这将令,也算是袁家的嫡系,只是乱军中没能及时找到袁绍跟袁绍等人汇合,加上周围的将士都在放纵,不由得也跟着防总起来,此刻听得军司马一说,原本生出的退意却被降了下去,自己好歹也是个将领,被一群娘们儿给杀退,日后还如何好意思见人?袁家又会怎么看他? “给我杀,杀光这帮女人!”武将咬牙道,叶昭他是惹不起,但袁家惹得起,今日之战以后,袁家得了洛阳军权,区区叶昭,也未必敢来锊袁家的虎须,再说他还朕不相信叶昭会为了一群女人跟袁家公然反目。 看着再次杀上来的敌人,任红昌皱了皱眉,她们本不想多管这事,不过对方要打,她们却也不惧,当下命令弓箭手继续射击,同时迅速结成一个防御阵法,一面面小盾在阵前汇聚城一面盾墙。 那将领指挥着乱军摆开盾阵,顶着箭雨往前冲,双方兵马很快交接,北宫卫的盾阵陡然拉开几个豁口,一道道钩爪飞出,钩在对方的盾牌之上,不等对方将士反应,钩爪后方的绳索陡然用力一拉,十几面盾牌顿时托收而非,紧跟而来的箭簇如同割麦子一般收割着这帮乱军的性命。 “流云阵,转!”眼看着两军交接,任红昌冷哼一声,原本密集的盾阵陡然散开,化整为零,形成一个个小阵,犹如天女散花一般,在人群中散开,每七人一阵,三名盾手在前格挡刀枪,后方两名长弓手继续射箭破敌,还有两名长枪手伺机将手中长枪从盾牌的缝隙里刺出。 流云阵,乃叶昭根据所读兵法结合自己的见识所创,完美的规避了女人在战场之上力量上的弱势,将女兵灵动的特点发挥出来,此刻阵势首次在实战中运转开来,犹如一个巨大的绞肉机一般,将冲上来的乱军不断吞噬进去。 对于冲到后方的敌军,压根不予理会,在盾手的保护下,弓箭手和长枪手远近皆能进攻,乱军虽多,但在这流云阵前,须臾间便有数十人被杀,数百人被困阵中,有心杀敌,却奈何所有冲进阵中的人都有股四面楚歌的感觉,被不断从盾牌后方探出的长枪掠走了性命。 指挥的武将这才体会到这支女兵的恐怖,有心想要撤,但现在双方已经逐渐僵持在一起,哪还撤的出来,一旦撤了,便是对方不死不休的追杀。 心中有些后悔招惹这些女人,眼见势头不妙,勒转马头变相撤走,却绝眼前一黑,一名体阔腰圆的魁梧女子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前。 “泼妇滚开!”将领见状大怒,挥起长枪便刺。 “给我滚下来吧!”马南湘暴喝一声,避开长枪,一脚踹在马颈之上,将整个战马的脖子都给踢歪了,不等那武将反应,已经将他从马背上扯下来并顺手卸掉他的兵刃,在武将愕然的目光中,反手一刀刺进其胸膛! 第八十六章 洛阳乱 主将一死,余下的乱军见这帮北宫卫彪悍,哪还敢战,被任红昌和李淑香带着人来回一冲,再留下上百具尸体之后,便一哄而散,逃往其他方向。 马南湘还想再追,却被任红昌喝止。 “穷寇莫追,此时情势不明,莫要妄动。”任红昌将银枪往马背上一挂,沉声道。 马南湘依言归队,皱眉看着北宫方向道:“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这帮人疯了,竟敢冲击禁宫?” 任红昌摇了摇头,今夜,这洛阳城恐怕要变天了,不过这跟他们北宫卫似乎没什么关系,他们的职责就是戍卫这里,至于其他的,未得命令之前,她不会主动去管。 “将军,是否派人通知叶侯?”李淑香看向任红昌道。 “南湘,你亲自去一趟虎牢关,将此事告知主公。”任红昌点了点头,她也觉得有必要将这件事告知给叶昭。 “喏!”马南湘答应一声,翻身上了一匹战马,便朝着宫外疾驰而去。 永安宫,当外面厮杀声响起的时候,张让就察觉到不妙。 他看了看已经被他劫持的刘辩和刘协,眼中闪过一抹犹豫的神色,他没想到外面那些人,竟然敢直闯北宫,如此一来,就算有天子在手,怕是也保不了他的命。 “让公……你快走吧,这宫里一乱,恐怕就算你挟持了朕,也没什么用处,趁着如今那些人还没过来,逃命去吧。”刘辩看着张让,突然开口道。 “陛下……”张让有些惊讶的看向刘辩,此刻的刘辩虽然害怕,但却并没有畏缩之态,心中不由暗叹一声,对着刘辩拱手一礼道:“陛下,非是老奴不忠,只是这士人还有那大将军迫害的厉害,不如此,老奴恐怕性命不保,陛下放心,老奴绝不会伤陛下分毫,只要老奴安全了,便放陛下回宫。” 说着,上前拉住刘辩,准备离开。 “那可否……”刘辩看了一眼怀中的刘协,看向张让道:“协并无用,让公可否放他?朕与你们走,放心,朕不会反抗。” “陛下,有时候,你还是太天真了!”张让看了刘协一眼,摇头道:“若老奴只带你走,你信不信,就算我们出了洛阳,老奴安全了,那些人明天或许就会拥立他登位,老奴这是为您好啊。” “那就让协来做这个天子。”刘辩低头,有些宠溺的看了刘协一眼道:“父皇生前,最喜爱的便是协,若非舅舅的话,朕也坐不上这个位子吧?协自幼聪慧,或许比朕更适合坐这个位子。” 被刘辩抱在怀里的刘协闻言,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压抑的喜色,只是他背对着刘辩,这眼神没有给刘辩看到,但却被张让尽收眼底。 “陛下仁厚,可惜,有些人却未必会领陛下的这份情谊。”张让冷笑一声,刘协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这小子的确聪明,只是这心中城府之深,性情之凉薄,实在不像一个七岁的娃娃。 想想,其实也不难理解,自小没了妈,虽说被董太后带大,但毕竟并非亲生,而董太后打的什么心思,也难说的紧,加上何后对这个极有可能威胁到刘辩继承人位置的人,也不可能有什么好感,从小在这种环境中生长起来,那心机,恐怕十个刘辩绑一块儿都未必是对手。 “让公,没找到玉玺。”高望急匆匆的走过来,面色难看的道。 他们过来,一是为挟持天子,这天子可不只是刘辩本人,还要包括传国玉玺,天子发出的诏令,如果没有盖上传国玉玺,下面的臣子完全可以以此为由据不奉诏,没了传国玉玺,刘辩这个天子的含金量至少得削弱一半儿。 外面的厮杀声在不断朝这边靠近,高望有些慌乱的看着张让:“让公,我们怎么办?” 张让也心里慌乱,但脸上还保持着镇静,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是绝对不能乱的。 “走!”眼下,也顾不得再找传国玉玺了,皇宫是不能再待了,必须离开,只要离开,有天子还有协王子在手,他们就还有机会。 毕岚慌慌张张的带着残兵败将赶到永安宫,正遇上准备离开的张让等人,慌乱道:“反了!都反了!让公,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撤离洛阳再说!”张让看了看四周,他们身边,还有两三百名甲士,虽然战斗力堪忧,但却都是他们的心腹,跟乱军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但趁着现在乱军还没有完全包围冲出去,还是有机会的。 另一边,赵忠也挟持了何后带着人马赶来,一行人趁着乱军还没闯进永安宫,从皇宫角门溜出,一路直出洛阳。 皇宫的混乱,已经开始向整个洛阳城蔓延,一路上,到处都是四处劫掠的乱兵,这些失去控制的乱军,到处烧杀抢掠,比之盗贼还要凶残三分,张让的人虽然不多,但却聚在一起,散乱的乱兵根本不敢招惹,而张让等人此刻也顾不得杀敌,见没人来拦,一路直往正阳门而去。 眼看着,便要杀出城门,斜刺里突然杀出一支人马,为首一员老将坐在马背上,手持一杆长枪,满头白发在夜风中飘荡,见到张让一行,便带着人马迎上来,遥指张让道:“逆贼,还不下马受死!” “卢植,他怎在此?”见到卢植,高望等人心中不禁一怯。 却是卢植本在跟蔡邕府上做客,北宫方向的动乱惊到了两位老臣,连忙出来观望,却见北宫方向不少地方着火,顿时大惊,蔡邕不通战阵,便将府中家将一并交给卢植率领,与卢植一起往北宫杀去,半道上正看到张让等人出逃,心有疑惑,二人一合计,张让等人乃天子近侍,此刻逃往城外不太对,当即便决定前去堵截,在城门附近终于将张让等人挡下来。 张让眯眼看向卢植身后的人,不过七八十人,心中定了不少,当即道:“敌军人少,我们杀过去!” “好!”赵忠等人也冷静下来,见卢植人少,当即鼓噪着带人杀向卢植。 “好贼子,找死!”卢植见状大怒,手中长枪一挑,一招再简单不过的中平刺,毕岚刚刚冲上来便被卢植一枪挑翻。 莫看卢植多数时候是跟蔡邕、郑玄齐名的经学大家,但莫忘了,与另外两人不同的是,卢植也是跟皇甫嵩、朱儁齐名的大汉名将,曾领兵作战,兵法韬略,武艺都不俗。 而卢植带来的蔡府家将也不是寻常家将,那可是叶昭从军中挑选出来的一些退役老兵,都经过叶昭的训练,此刻甫一交手,人数虽少,但却杀伐悍勇,那些张让带出来的甲士几乎一触即溃。 张让见状不禁大惊,打不过北军五校、羽林军乃至西园新军也就算了,怎的自己的甲士连卢植带来的几十个家将都打不过? 眼看着卢植神威凛凛,在人群中一杆长枪指东打西,带着家将杀的宫中甲士溃不成军,张让心中不由大急,再这般下去,他们便要被拖在这里,等宫中的乱军反应过来之后,前后围堵,他们更无机会。 “让公护着陛下、太后先走,我来拖住他!”危急时刻,赵忠对着张让大喊道。 “怎可丢下赵公独走!?”张让急道。 “莫要再说,否则你我谁都走不了!”赵忠大喝一声,随后带了两百甲士顶上去,对着卢植发动猛攻。 张让咬了咬牙,不再犹豫,命人带着刘辩、刘协以及何太后便要绕过卢植往城外走。 卢植正和赵忠厮杀,突然瞥见人群中的何后,面色不禁大变,厉声喝道:“腌贼大胆,竟敢掳劫太后!还不给我放人!” 刘辩和刘协身量不足,混在人群中没看到,但何太后一身华贵服侍,身量也颇为高挑,此刻在人群中显得极为醒目,被卢植一眼认出,当下也不理会赵忠,带着人便杀过来。 张让哪能遮挡得住,只能弃了何后,挟持着刘辩和刘协,一路往城外飞奔。 “太后无恙否?”卢植也顾不得继续追杀张让,将何太后救出后,连忙上马相询。 何太后一直被张让等人堵了嘴,不得出声,此刻被卢植撕掉堵着嘴巴的布条,也顾不得仪态不整,一把抓住卢植道:“卿家莫要管哀家,快去救陛下!” “陛下也在!?”蔡邕这时候也跟着走上来,闻言大惊,天子被人劫持,这可非同小可。 “正是,这班逆贼,合谋杀了大将军,更掳劫陛下与哀家,两位卿家快快救人,若让陛下被他们带离洛阳便晚了!”何后抓着卢植的手,声音中带着哭声。 卢植和蔡邕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连忙起身回头去找,却哪还有张让等人的身影。 “伯喈护送太后回宫,我带人去救回陛下!”卢植严肃的看向蔡邕,沉声道。 “子干快去,这边不用担心。”蔡邕也知道,自己现在就算跟上去也帮不了什么忙,当下点头起身,带人护卫着何后一起离开,卢植则带着蔡府家将,一路寻着张让等人离开的方向飞奔而去。 第八十七章 西凉铁骑 洛阳的喊杀声,渐行渐远。 张让和捡了一条命的赵忠看了一眼已经被远远甩在身后的洛阳城,各自松了口气。 “不想那卢植老迈,竟犹如此凶猛!”赵忠有些心有余悸的道。 卢植带兵就不说了,谁能想到平日里温文尔雅,一派儒士风范的卢植动起手来,竟然也如此凶残,那一杆长枪舞动起来,七八个甲士围上去都近不得身,杀起人来也根本看不出半点儒家的影子。 张让默默地点了点头,以前在宫里,倒不觉得这些将军有什么厉害,换个人,也查不到哪去,直到今天带着人马杀出洛阳,几次遇敌,自己这些甲士却是每战必败,张让才明白这其中的差距,可惜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晚了。 “我等现在,去往何处?”高望茫然的看着张让和赵忠。 张让等人闻言不禁陷入了沉默,是啊,去何处? 离了洛阳,张让才发现他们连个去处都没有,按照以往的套路来说,他们此刻手握天子,应该带着天子重新找寻一座都城,竖起天子的名义而后号召天下诸侯讨伐洛阳不臣。 但问题是去哪? 能够被当做都城的大汉就那么几座,长安不说如今是否取得了,就算去了,那些关中士人会容得他们? 其他地方也是同样的道理,出了洛阳,张让等人才发现,偌大天下,他们哪怕手握天子正统,也做不到挟天子以令诸侯,天下之大,竟然无他们容身之处! “总之,先逃离此处。”张让沉默半晌之后,涩声道,眼下的局势,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在几人思索着下一步该去何处安身之际,后方突然有了响动。 却是一支人马从后方追赶上来,看上去,并非自洛阳而来,领头的,是一名文士,张让认得此人,乃是中部掾闵贡,乃河南名士,颇有才学,出仕以来,未曾依靠过任何人,只凭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升迁上来。 十常侍得势之时,曾向闵贡索贿不成,暗中污蔑陷害,一气之下,便弃官回乡,是个很刚直的人物,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那种,双方也算是有仇怨,加上张让等人此刻心虚,见到是闵贡,二话不说,转身便跑。 闵贡本就是河南人士,说是弃官回乡,但家就在洛阳附近,这日原本已经睡下,突然听得下人来报,洛阳发生了动乱,闵贡就点齐了家丁前来打探发生了何事,见到这边有人声,本来只是想过来询问一二,只是没想到对方一见自己就跑,心中顿时生疑,厉声喝道:“贼人休走!” 这一喊之下,张让等人没停,反而跑的更快,这也让闵贡笃定这些人有问题,当下也不再去洛阳,直接带着家丁仆役便追。 张让等人养尊处优,手下的甲士也大多没经历过太多训练,而且队伍中,还有车仗,而闵贡一方,却都是轻装上阵,腿脚极快,很快便将双方距离缩短。 “让公,你先走,我来战他!”赵忠咬了咬牙,突然停下来,召集甲士迎向闵贡。 “赵公!”张让见状大急,十常侍中,他跟赵忠关系最好,如今赵忠几次三番以命相搏来成全他,让张让心中大痛,一咬牙,就要回身去救,却被高望死死拦住。 “让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高望死死地拖着张让,哀声道。 另一边,赵忠这次算是豁出去了,带着甲士一马当先便迎上闵贡,手起剑落,便将一名家丁斩杀,身后的甲士见赵忠都拼命了,也各自奋起余勇扑上来。 闵贡虽然有才,但却并非将才,庄中仆役、家丁也都是未经训练的普通人,跟赵忠的人马打在一起,一时间也占不了上风。 不过饶是如此,也让赵忠身后的甲士士气大涨,打了一晚上,几乎都是被人压着打,这次,总算遇到棋逢对手的了。 闵贡之前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当看到赵忠的时候,心中不禁一惊,十常侍是比他致仕的罪魁祸首,闵贡自然认得,不过此时看到赵忠,闵贡第一个想到的却不是报仇,而是赵忠既然在此,那前方逃走的又是何人,那车帐之上又是…… 想到一个可能,闵贡心中大急,便想弃了赵忠前去追赶张让,只是赵忠哪里肯放他过去,麾下的甲士打了一晚上,好不容易遇到一群差不多的对手,更是一个个越大越兴奋,死死咬住不放,闵贡几番猛冲,却也冲不过去,眼瞅着张让等人快要看不见了,不由怒喝连连,却无奈手下兵力不强,只能勉强打个平手,想要摆脱谈何容易? 正缠斗间,远处马蹄声响起,却是又有一支人马杀到,为首一将身长八尺有余,头顶金冠,肩披重甲,手中一杆大刀倒拖在地上,古铜色的脸庞上,一双虎目炯炯有神,胯下是一匹通体黝黑的大宛良驹,须臾间已经来到近前,看到杀在一起的两支人马,厉声喝道:“我乃凉州牧麾下大将华雄,尔等何人,报上名来。” 赵忠闻言,以为来了救兵,面露喜色,大声道:“华将军,我乃中常侍赵忠,可是董凉州兵马来了?” 中常侍?赵忠? 华雄目光落在赵忠身上,想起之前李儒的交代,嘴角一咧,双腿猛地一夹马腹,胯下宝马更快了几分,风驰电掣般的杀入了人群中,直直的往赵忠方向杀去,沿途无论是闵贡带来的家丁还是赵忠的甲士都没有丝毫的顾忌,直接撞飞,手中长刀拖在地上,不时与地面上的石头擦出火花,须臾之间,已经到了赵忠近前。 赵忠原本以为援军到来,心中松了口气,正想邀华雄联手将那闵贡绞杀,但紧跟着发觉了不对,看着直直的朝着自己冲来的华雄,心中顿时一惊,这哪像来支援的,分明是来杀人的! “华雄留步!”只是这思索间,华雄距他一惊不足十步,手中长刀一惊被华雄提起,月光下,一抹寒光映月,在空中留下一刀惨白的光弧。 “噗~” 话音刚落,那抹光弧一惊掠过他的咽喉,赵忠眼中还带着惊怒的表情,脑袋被一股血柱冲的冲天而起。 “滚!”一刀劈了赵忠,华雄一招玉带缠腰,将刀一扫,将近处的人尽数扫飞,残肢断臂落了一地,虎目一瞪,对着一群战战兢兢畏惧不前的甲士暴喝道。 宫中甲士哪见过这等猛人,再加上赵忠已死,后方又有大批西凉铁骑分沓而至,刚刚从闵贡那里打出来的信心瞬间消散无踪,略微迟疑片刻后,随着西凉铁骑一冲,顿时一哄而散。 “你又是何人?”华雄勒转马头,看着收束护卫,冷眼看向这边的闵贡道。 “河南,闵贡!”闵贡冷哼一声,挺直了胸膛傲然道,他恼华雄不分敌我,连自己家丁也杀,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华雄看了一眼闵贡身边战战兢兢地家丁仆役,突然嘿笑道:“洛阳兵马,都是这般货色?” “放肆!”闵贡闻言,不禁大怒,戟指华雄道:“粗鄙之辈,安知我洛阳兵马之雄壮!” “若有机会,某倒是想要见识一番。”华雄将刀往马背上一挂,点齐人马正要往洛阳跑,却见闵贡没有返回洛阳,反而是追着那帮甲士的方向而去,眉头不由微微一皱,突然朗声喝道:“闵贡,尔等何往?” 闵贡冷哼一声,也不理会,径直带着家丁去追张让等人。 华雄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洛阳的方向,一挥手沉声道:“跟上去。” 华雄怎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这话要从张让准备杀何进开始说起。 董卓今夜收到十常侍派人送来的消息,言今夜将设计击杀何进,希望董卓能在今夜进京,帮助稳定局势。 李儒当即便道时机已至,请董卓立刻发兵,无论今夜洛阳何进与十常侍谁胜谁负,洛阳必有一场大仗,董卓此刻入京,正是最佳时机,一旦等大乱结束,洛阳逐渐恢复秩序,那就没机会了,因此,董卓令华雄率领一千西凉铁骑为先锋,先一步杀往洛阳,自己则率领其余兵马自谷城出发,紧随其后。 路上,华雄看到了张让丢掉的车架,虽然看不出太多,但也知道能坐这种车架的,绝非一般人,当下冲上去,在一众家丁的怒喝声中,一把将闵贡从人群中拎起来。 “说,前方到底是何人?”华雄双目一瞪,厉声喝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若是平时,以闵贡的脾气,便是死也绝不会低头,但此刻事关天子,见华雄蛮横,心忧天子,也只能忍下这口气,怒声道:“陛下被奸贼劫持,还不放开我,若误了救陛下的时机,你可担待得起!?” “陛下?”华雄闻言一惊,连忙扭头看向一名心腹道:“快去通知主公,其他人,跟我追!” 一名西凉铁骑调转马头朝着来路奔去,华雄随手将闵贡丢下,带着人马便寻着踪迹一路追过去。 第八十八章 叶昭登场 月色下,张让带着仅存的百余名甲士裹挟着刘辩和刘协仓惶奔往北邙山的方向,赵忠这次十之八九是难逃一死了,张让虽然心痛,但心知此时就算杀回去,除了多送几条命,也于事无补,而且当时一时热血上头,想要共同赴死,此刻逃出来,求生的本能还是让张让本能的想要逃脱。 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躲进北邙山,这莽莽山林,哪怕将洛阳的兵都派出来,也未必能够找到他们,等过了这段风头,他手中握有天子,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 眼看着北邙山便要到了,迎面的官道上突然出现一支人马,为首一员将领,身长八尺,一身儒袍外罩皮甲,头上也没带头盔,而是一顶敬贤冠,不似武将,却更像个士子,腰佩宝剑,马背上挂着一杆九尺长枪,微笑着看着一行人道:“让公,久违了。” 张让只觉头皮一阵发麻,若是一天前,他看到此人,绝对会兴奋无比,但此刻看到此人,一颗心,却是缓缓地沉下去。 “叶侯,好算计!”张让看着叶昭,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旁人不懂,但张让久厉官场,见惯了勾心斗角,时至此刻,怎会不明白叶昭的心思。 称病不入洛阳,看似示弱于人,却是将原本洛阳复杂的势力给变得泾渭分明,出了洛阳城之后,张让才渐渐明白叶昭为何一直不愿插手洛阳纷争,哪怕叶昭同样有机会坐到何进那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叶昭却很果断的放弃了。 不是叶昭不争,而是叶昭比他和董卓看的更远。 因为叶昭很清楚,就算在这洛阳城得到再大的权势,那都是虚的,只要出了这洛阳城,无论是他还是叶昭,都没有任何抗拒士人的能力,若是将天子、朝政把握在手,那将是四面楚歌的境地,天下之大,再无容身之处。 所以,叶昭选择了退让,让何进,让十常侍去跟士人斗,他在幕后,叶昭会不遗余力的帮他们出谋划策,帮他们对抗士人,但叶昭绝对不会直接自己站在前台来去跟士人争。 甚至张让可以肯定,叶昭通过自己,将刘协的传位诏书送到董卓手上,将董卓从西凉调到洛阳,也是这个原因,叶昭不愿意自己去跟世家对抗,却又不甘心屈居世家之下,他想要打破这个局,自己却不愿意卷入其中,所以叶昭不断将新的敌人送到士人面前。 十常侍、何进,都是叶昭的棋子,可惜都败了,从诏书送到董卓手上的那一刻,自己对于叶昭而言,就再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而董卓,将是叶昭新的利用对象。 从出了洛阳开始,张让便逐渐想明白这个道理,可惜,这个道理他明白的太晚,否则无论如何也不会杀何进,虽然双方看似水生火热,但实际上,双方却是命运共同体,何进活,十常侍便是过得不好,也能苟延残喘的活下去,但何进一死,十常侍想要掌握洛阳军权,却是妄想,因为刘辩不是刘宏,而十常侍在刘辩心中的地位,也远没有刘宏时期那般重要。 “叶卿,救朕!”刘辩看到叶昭,眼中闪过一抹欣喜。 “陛下放心,臣在这里,任何人都为难不得陛下。”叶昭心中暗暗一叹,对着刘辩一礼,随即看向张让道:“让公,你我也算旧识,昭能有今日,让公也出力不少,此时此刻,尔等已无退路,放开陛下,自此去虎牢关,昭保你无事,至于出了虎牢关如何,那便各安天命如何?” 张让看着叶昭,眯缝着眼睛道:“你当我还会再信你?” 不说十常侍名声如何,单是今日挟持天子的罪名,只要杀了他,那就是大功一件,他不信叶昭会如此轻易放过他。 叶昭自然知道张让在说什么,微笑着摇头道:“让公,叶某这双手虽沾满了鲜血,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叶某言出必践!既然说放你一命,叶某绝不食言!” 张让死死地盯着叶昭,叶昭坦然直视,他还真没杀张让的心思,一者,张让的价值从这一刻开始已经没了,杀或不杀,于叶昭而言,意义不大,再者,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但叶昭能有今日,张让在其中确实出力不少,这份情面,叶昭想还,至于张让的命带来的功勋,叶昭还真不怎么看重。 “让公,朕可以保证,只要你不伤害朕与协,朕也不会再为难于你。”刘辩此刻出声道。 “陛下,法不可废!”叶昭挑了挑眉,对着刘辩躬身一礼,随后又看向张让道:“此刻方让公一条生路,已是昭所能做之极限,然国有国法,今日过后,朝廷会张贴海捕文书,这点,希望让公能理解。” “叶昭,你欲置皇兄生死于不顾呼!”一旁的刘协闻言大惊,指着叶昭大骂道。 “闭嘴!”张让反手一巴掌抽在刘协的脸上,这一巴掌用力极大,打的刘协半边脸颊都肿起来,嘴角更是渗出血液,阴冷的盯着刘协道:“陈留王,你那些小聪明,便莫要在老奴与叶侯面前施展了,免得自取其辱!” 叶昭看了一眼刘协,之前一直听人说这小子聪慧,只是为人有些刻薄阴冷,刘薇也不太喜欢自己这个弟弟,此前叶昭一直无法体会,现在算是有了个认知了,这句话,等于是故意提醒张让杀人,而且这小子胆大,敢搏,如果张让情急之下,杀了刘辩,自己恐怕会立刻杀张让,令张让没机会杀刘协,但这其中危险很大。 虽然只有七岁,不过看来也是个不能忽视的角儿。 只是这点小心思,在他跟张让面前施展,多少有些跳梁小丑的感觉。 “让公,为何要打他?”刘辩连忙将刘协搂在怀里,看着张让不解道。 “陛下……您太天真了……”张让无语的看了刘辩一眼,叹了口气,松开刘辩,对着叶昭拱手道:“叶侯,这场博弈,是老奴输了,输得心服口服,老奴答应叶侯,只是这临走之前,还有一心愿,望叶侯怜陛下仁厚,日后能护得他周全,保他这一生富贵。” “让公放心,陛下……也是在下的妻弟。”叶昭看了一眼刘辩,默默地点头道。 “如此,老奴便告辞了。”后方隐隐传来马蹄声,想是追兵已至,张让对着刘辩恭敬地一叩首道:“陛下,今日多有得罪,有负先皇所托,今日陛下能饶老奴一命,老奴却无以为报,就此告辞,望陛下珍重!” 便在张让叩首之际,一旁的刘协眼中突然闪过一抹阴冷之色,突然从刘辩腰间将刘辩随身佩戴的短剑拔出,照着张让身上便刺,这短剑乃是饰品,份量不足,也没开刃,而且刘辩性格温和,之前张让也没有将其卸掉,但若是这一剑正面扎在人身上,也足够在人身上开个窟窿,他年纪尚幼,力道不大,刺出的剑也失了准头,但那份狠劲儿却令人心寒。 “铛~” 破空声起,一枚短剑打在剑锋之上,刘协虎口一麻,宝剑脱手而飞,捂着发麻的手臂,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叶昭。 “叶昭,你干什么!?”刘协怒视叶昭。 “陈留王恕罪。”叶昭缓缓的将小弩收回,淡然道:“人无信则不立,臣既然答应了放他离开,出虎牢关之前,任何人都不能伤他。” 叶昭精神敏锐,这些年又有加强,方圆十丈之内一举一动,难逃他感知,刘协发难虽然突然,又如何能逃过叶昭的感知。 “阉贼祸国殃民,更劫持皇兄与本王,这等人,跟他讲什么信义!?”刘协见张让缓缓起来,知道已经没了机会,愤怒的瞪向叶昭。 张让伸手想要再打他,却被刘辩死死拦住,张让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作罢。 “协,叶卿说的不错,人要言而有信。”刘辩这才看向刘协,肃容道。 刘协无可奈何,在这里,刘辩是皇帝,叶昭手握兵权,唯独他,只是一个陈留王,就算有心报仇也报不了,只是这心中,阴狠更甚。 “叶侯,告辞了!”后方马蹄声更近,张让心知再不走就真走不了了,对着叶昭拱手一礼,一声呼啸,带着高望以及残存的甲士径直奔往虎牢关方向。 叶昭点了一人,前往虎牢关报信,让管亥他们放行。 “陛下,请上车架,臣护送陛下回宫!”叶昭对着刘辩躬身一礼道。 “劳烦叶卿了。”刘辩点了点头,拉着刘协往车架上走去。 刘协路过叶昭的时候,回头看了叶昭一眼,叶昭回头,微微一笑,将刘协吓了一跳,感觉自己所有的心思,在叶昭面前都暴露无遗,连忙扭头,乖巧的跟到刘辩身后,不敢再看叶昭。 “贼人休逃!”远处,沉重的马蹄声如闷雷般响起,一声暴雷般的吼声隔着老远都震得人耳膜发颤。 “列阵,准备迎敌!”叶昭一挥手,身后三千将士迅速摆开阵型,迎向飞奔而来的骑兵。 第八十九章 初会董卓 奔腾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叶昭估算着双方的距离,手臂缓缓抬起:“示警!” “咻~” 一排弩箭破空而出,短暂的低啸之后,在华雄率领的西凉铁骑即将抵达之时,落在地上,并非叶昭判断失误,而是在敌我不明之前的示警之举,如果越过这条线,对方还要继续冲锋,那叶昭就会直接将对方当成敌人来对待,下一次这箭雨就不是落在地上,而是直接落在对方的骑阵之中了。 “唏律律~”华雄大吼一声,缓缓地拉住马缰,身后的西凉铁骑也缓缓收住脚步,逡巡在百步左右的距离。 叶昭瞥了瞥头,身后的方悦会意飞马而出,来到两军阵前,对着华雄一方朗声喝道:“圣驾在前,尔等修得放肆!” 华雄眯着眼睛看着阵前的方悦,沉声道:“你是何人?” “卫将军府下贼曹方悦!”方悦沉声道。 “卫将军?”华雄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嘿然道:“久闻卫将军乃不败将军,帐下也是猛将如云,不知方将军手段如何?” 说话间,却是一催战马,飞扑向方悦。 “大胆!”方悦见状大怒,自马背上将兵器往下一摘,方悦的兵器也是一杆方天画戟,不过跟吕布的不同,只是单边戟,又称月牙戟,也颇有几分火候。 华雄刀沉马快,须臾间已经冲到近前,手起刀落,大刀已经照着方悦脑门儿劈下来,方悦就历战阵,此刻见状也不畏惧,将手中画戟一挑,迎向华雄的大刀。 “咣~” 一声闷响声中,两人毫无花俏的进行了一次碰撞,方悦只觉双臂发麻,胯下战马唏律律一阵哀鸣,退了好几步。 这厮好大的力气! 方悦看着只是微微一晃,便再次挺刀扑来的华雄,心知难以力敌,只能以技巧取胜,当即不再跟华雄硬杠,想以招式取胜。 手中月牙戟一晃,避开华雄劈来的刀锋,一矮身将戟一挺,毒蛇般刺向华雄咽喉。 “好贼子!”华雄侧头闪避,将刀杆一推,荡开方悦的画戟,却见方悦遗诏怪蟒翻身,从马背上越骑来,月牙戟一抡,再度朝着华雄斩下。 “吼~” 华雄将腰身一挺,封住方悦这一戟之后,手中刀陡然加速,不等方悦重新落马,一刀拦腰便斩。 方悦还未落回,正是无处发力之际,见状不由大骇,连忙将月牙戟往身侧一挡。 “咣~” 又是一声巨响,方悦还未落回马背,手中的戟杆直接被打的凹成了弓形,身体被这股巨力撞得侧飞出一丈多远,狠狠地摔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华雄咧嘴一笑,看着远处将箭簇指向自己的士兵,一挥手,止住身后西凉铁骑,朗声笑道:“原来卫将军帐下,也皆是这等脓包!” 叶昭伸手往下虚压,扭头看向典韦道:“典韦,教教他做人。” “喏!”典韦森然一笑,翻身下马,拎着两把铁戟便朝着华雄冲去。 “卫将军麾下无人了吗?”华雄见典韦连马战都不会,心生轻蔑,冷笑一声,手中长刀便朝典韦斩去。 “咣~”典韦单手举戟一拨,华雄对典韦心生轻视,这一刀也没用全力,竟被典韦这般随手一拨将刀拨开,眼看着,典韦已经冲到近前,另一把铁戟带着一缕寒光往他脑袋削来,大刀来不及回撤,心中不由大骇,连忙将刀杆一松,身子一翻,狼狈的从马背上滚下来,避开这一戟。 典韦反手一震,将那刀拍向华雄,嘿笑道:“就这本事,也敢妄言?” 华雄伸手接过大刀,狼狈的看向典韦,不甘道:“再来!” “今日便打得你心服!”典韦嘿笑一声,退后几步。 华雄犹豫了一下,没有再上马,而是直接拎刀冲上来。 “倒是有几分骨气。”叶昭坐在马背上,让人将方悦带回来,确定方悦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并无大碍之后,才看向战场。 见华雄放弃战马,与典韦步战,倒是对此人高看了两眼,不过也挺蠢的,典韦是步战行家,马下功夫一流,两把铁戟也更适合步战,而华雄显然是马上将,那一丈多长的大刀显然也更适合马战,到了马下,反而难以发挥出实力来,若是寻常武将倒也罢了,但面对典韦这种级数的猛将,主动放弃优势,若在真的战场上,跟找死无异。 果然,两人战不到十合,华雄便处处受制,被典韦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最后被典韦飞起一脚踹倒在地,被典韦用铁戟压在地上,一脸死了爹的表情不服的看着典韦道:“若在马上交战,汝未必是我对手!” “老子也没让你下马。”典韦又踹了他一脚道:“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某是来营救陛下的!”华雄此刻身败被擒,也没了之前的硬气,闷闷不乐的道。 “大胆蛮汉,还不放开文开将军!”典韦正想说什么,远处突然再度响起了马蹄声,一名西凉军打扮的武将一马当先飞奔而来,眼见华雄被擒,当即厉喝一声,纵马扑向典韦。 典韦本也没准备为难华雄,本就要起身,突然斜刺里杀出一名武将,不由眉头微皱,华雄坐起身,却见来人见华雄没了束缚,不但没停,反而加快马速冲向典韦,似乎是以为典韦被他吓到,想要趁机上来抢人头。 “杨定不可!”华雄见状大惊,典韦的本事他可是见识过了,西凉军中,能跟典韦过招的人不多,其中绝不包括这杨定。 哪知杨定冲的更猛,眼看着便要纵马撞在典韦身上,手中长枪更是借着马速往典韦当胸刺来。 典韦皱了皱眉,微微侧开一步,让开长枪,不等那杨定变招,在战马错身而过的瞬间,随手一拳打在战马的脑门儿上,在杨定惊骇的目光中,战马的脑袋就被典韦这么随手一拳打的凹陷进去,身子借着惯性斜斜的冲出十几步,然后前腿一折,在巨大的惯性下直接倒转过来。 杨定来不及下马,便尖叫着跟着马一起在空中翻了半圈落下来,连先着地,而后马尸往下一压,嘎巴一声,整个脖子生生被战马和自己的重量给压断了,身体还在惯性下往前滑行了数尺,一张脸被地面磨得面目全非,停下来时,早已没了声息。 “……” “哈哈哈~” 现场先是一阵寂静,随即便是一阵哄笑声,哪怕是华雄身后的西凉军,脸上肌肉也是直抽抽,虽然是自家的将军,他们本不该笑才对,只是这死法着实有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感觉。 “西凉军中,果然是人才辈出,看来仲颖兄在西凉过得不错。”叶昭抚掌笑道,这是在用生命取悦大家啊! 华雄脸颊抽搐了几下,闷不做声的拾起了大刀,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回归本阵,夜色下,一支步军浩浩荡荡的朝这边席卷而来。 为首一人,生的面皮黝黑,虎背熊腰,浓密的络腮胡如钢针一般,坐在马背上,犹如一头匍匐的狮子一般,在他身侧,有十几员武将将他众星拱月一般护在中央。 华雄策马上前,对着来人躬身道:“末将无能,给主公丢脸了。” “且先退下。”来人挥了挥手,示意华雄退到身边,目光看向叶昭这边。 叶昭目光一凝,与来人目光在空中对碰,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起来。 良久,来人突然一笑,对着叶昭拱手道:“久闻宁乡侯大名,可惜始终未曾得见,今日一见,足谓平生!” “仲颖兄抬爱,你我昔日也算同在皇甫将军麾下共事之袍泽,不必如此客套。”叶昭微笑着道。 “哈哈,久闻叶侯乃性情中人,今日一见才知所言非虚,那卓便不客气了。”董卓笑着策马上前。 “何须客气,昭不过运气好些,若仲颖兄早些时日入洛阳,昭也未必能有今日之荣耀。” “叶侯何须自谦,叶侯之名声,便是在西凉也为无数西凉儿郎追捧,卓远不如矣。”董卓笑着上前与叶昭寒暄道:“陛下可在此处?可否容我拜见陛下?” “自然!”叶昭笑着命众将士散开,两人对地上杨定的尸体视若无睹,径直来到刘辩兄弟面前。 叶昭伸手向刘辩和刘协的方向一引,微笑道:“这位便是陛下,身旁这位,乃先皇幼子,陈留王协。” “末将董卓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董卓面色一肃,对着刘辩、刘协纳头便拜。 刘辩面色有些发白,伸手虚扶道:“董卿平身。” 董卓依言起身,扫了刘辩一眼,虽然面色有些发白,但还算镇定,不像传说中那般不堪,再看看乖巧的站立在一旁的刘协,或许是受了诏书的影响,总是觉得这陈留王比天子更镇定一些。 “不知仲颖兄此番入京平叛,带了多少人马?”叶昭与董卓一起护卫着天子车架回城,路上随口问道。 董卓微笑道:“西凉虽然号称有十万大军,但大都在镇压羌人,是以此番在下只带了四万兵马,叶侯可是有何指教?” “岂敢,四万大军,有些多了。”叶昭扭头,似笑非笑的看了董卓一眼,模棱两可的道。 第九十章 回京 叶昭与董卓两支兵马合二为一,却又泾渭分明的护送着刘辩和刘协一路往洛阳而去,双方将士相互戒备,作为主将的叶昭和董卓却仿佛没受到任何影响一般一路言谈甚欢。 半路上,遇到了前来救驾的卢植和闵贡。 之前华雄问明了天子的去向之后,随手将闵贡丢下,闵贡心知若让天子被董卓这些军阀劫持了,未必是好事,当即调头前去洛阳想要搬救兵来护驾,半路上遇到了出来寻找天子的卢植。 此刻洛阳已经乱成一团,就算回去,一时半会儿也搬不到救兵,卢植讲明了缘由之后,两人一合计,先过来稳住董卓再说,至于其他的,回了洛阳之后自然好说。 倒是没想到会碰到叶昭,卢植和闵贡大喜,自然加入了叶昭这一边,有叶昭的兵马在侧,董卓也安分不少,一路回到洛阳,只是此刻的洛阳城,经过一夜混乱,变得破败了不少。 昨夜乱兵从皇宫渐渐散出来,也将皇宫的混乱,蔓延向整个城池,十常侍临走前,为了制造混乱,更是命人在城中不断放火以混乱洛阳城,让自己能够逃脱,只是如此一来,也使得洛阳更乱。 当叶昭等人抵达洛阳之时,城中的喧嚣虽已暂时恢复了平静,入目所见,尽是一片狼藉,地上随处可见的尸体,散落满地的财物,甚至有洛阳兵马相互撕斗留下的战场。 虽然已从卢植处得知洛阳情况不太妙,但眼前的场景仍旧叫众人心头压抑。 “指挥将士们封锁城门,派人巡视城池,约束各军,但有再趁机作乱者,杀无赦!”叶昭面色一冷,转头对着方悦说道。 “喏!”方悦拱手一礼,开始安排兵马关闭城门,巡视城池。 董卓身边,一名文士凑到董卓耳边低语道:“主公,如今洛阳城三军无主,正是主公趁机收揽兵权之际,可趁叶昭恢复秩序之时,抢先收拢洛阳兵马,抢占先机。” 董卓犹豫道:“可是天子……” “主公放心,只要我等抓稳兵权,天子依旧是我等囊中之物!”文士低声笑道。 “善,可命文开(华雄)、胡轸、樊稠、张济率人前去收拢城中兵权。”董卓不动声色的低语道。 “喏!”文士答应一声,正要离开,却见走在前方的叶昭突然停下来,扭头看向自己,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令文士心中一跳。 “仲颖兄,这位先生是……”叶昭看向文士,微笑着向李儒道。 “此乃吾之女婿,先前太过匆忙,忘了给叶侯介绍,文优,快快见过叶侯。”董卓笑道。 “下官李儒,见过叶侯。”文士规规矩矩的朝着叶昭一礼,微笑道。 “原来是文优先生,失敬,仲颖兄身边,还真是人才济济。”叶昭笑道。 董卓有些莫名其妙,却也顺着谦虚道:“叶侯言重,都是些不成才的家人,比不得叶侯门下人才众多。” 说完,董卓又看向李儒道:“快去命人将驻扎在谷城的兵马招来,帮助稳定洛阳治安。” “喏!”李儒躬身一礼,匆匆告辞离去。 “修明,出了何事?”卢植见叶昭上前,低声问道。 “无事,只是觉得那董卓行迹有些……可疑。”叶昭摇了摇头,那李儒自以为能避开他人,殊不知这方圆十丈之内,皆在他掌控之下,只是这些事情,他也不好说出来。 “董卓此人有虎狼之心,此番未得诏令,擅自率军来洛阳,而且时机如此凑巧,其心所图不小,修明当谨慎!”卢植肃容道。 “卢师放心。”叶昭笑道。 想了想,叶昭跟卢植道了声别之后,找到纪灵、孟虎二人道:“你二人速去持我兵符,收拢西园兵马,能收多少,便收多少。” 相比于何进的羽林军和北军五校兵马,西园新军虽然成军之日尚短,战斗力形成时间不长,但可塑性却比其他几军更高,而且身上的印记也相对薄弱,收服起来更容易一些,叶昭虽然已经打定主意让董卓走在台前跟士人杠,但他在洛阳逗留如此之久,可不能空手而回,而且自己留在洛阳的这段时间,也需要一些足够令人无法轻视的力量,免得做了炮灰。 “喏!”纪灵与孟虎接过叶昭的兵符,躬身一礼后,各自退开,两人跟随叶昭在洛阳多时,此刻有了叶昭吩咐,找寻门路可比董卓容易多了。 董卓与叶昭的人马顷刻间散去了大半,当一行人来到南宫之时,护卫在刘辩身边的部队已经不足一千,余者尽数被叶昭和董卓暗中派出。 刚到南宫,便见已经得到消息的袁绍带着一干文臣武将迎上前来,见到叶昭和董卓,袁绍面色不禁一变。 王允心中念头一转,微笑着上前道:“不知叶侯和董凉州怎会在此?” “昨夜收到急报,有乱贼扰乱洛阳,特率军前来护驾。”叶昭微笑道:“幸好赶得及时,否则陛下危矣。” “在下奉先皇密诏前来。”董卓微笑着点头道。 先皇密诏? 袁绍与王允闻言,心头一跳,袁绍上前一步道:“密诏何在?” “事关重大,并未带在身上。”董卓笑道:“待吾后续兵马赶到,自会将密诏奉上!与诸公商议。” “眼下,还是先上朝吧,本官也很好奇,洛阳城究竟为何会沦落至此?”叶昭看着众人淡然道。 说完,也不理会众人,径直跟卢植一起,护着刘辩往嘉德殿上走去。 “丁建阳人马究竟何时能到?”看着叶昭几人离去的背影,袁绍咬牙道:“再这般下去,我等拿什么来跟叶昭与董卓斗?” “放心,并州人马已然过了旋门关,这一两日便可抵达。”王允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事情刚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没想到还未等他们收束洛阳兵马,叶昭和董卓竟然会同时抵达,这让他们有些猝不及防的感觉。 “派人加紧催干。”袁绍沉声道:“再这般下去,我等在洛阳将无立足之地。” “嗯。”王允点了点头道:“本初的西园新军也需尽快收拢起来,那叶昭恐怕不会放过这个收束兵权的机会。” 袁绍闻言,沉重的点了点头,若是让叶昭得了兵权,那这洛阳也就没他们什么事了,好不容易借助十常侍弄死了何进,结果一番忙碌皆为他人做了嫁衣,这种事,袁绍自然不愿。 “你说,这董卓所说密诏,是否会是……”袁绍看了看四周,低声对王允道。 “应当不会!”王允思虑片刻后,摇头道:“先帝没理由将遗诏给董卓,不说那董卓自领凉州牧,已犯了先帝的忌讳,就算先帝有此意,那董卓虽有兵权,但远在西凉,先帝怎会让他来辅佐……不对……” “什么不对?”见王允说到一半,面色突然一变,袁绍皱眉道。 “先帝不会将遗诏交给董卓,但若有人想要将这遗诏交给董卓又如何?”王允看向叶昭和董卓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此二人业已联手?”袁绍心底一沉,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多半如此。”王允点头道:“当设法离间此二人关系!” “子师有何妙计?”袁绍连忙问道。 “容我三思……”王允摇了摇头,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哪来的妙计可言? 第九十一章 不败秘诀 “朕累了,诸公若无其它要事,便先散朝吧。”嘉德殿上,刘辩强撑着接受了群臣的嘘寒问暖,又交代了一番安抚洛阳军民之后,有些疲倦的下令散朝。 想想也不难理解,虽说贵为天子,但实际上也不过十三岁的孩子,昨夜先是被人掳劫出宫,一路上担惊受怕,又奔行一夜,无论精神还是身体,都早已疲惫,如今强撑了这么长时间,已是难得,此刻草草结束了朝议,在群臣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这一点,在董卓看来,就是问题了。 所为先入为主,董卓得了刘宏择刘协的遗诏,此番入京,也是抱着目的而来,看刘辩自然处处都是问题,不过此刻他在洛阳地位不稳,也不好立刻发难。 “叶侯留步!”群臣三三两两的离开了嘉德殿出宫,叶昭在跟卢植道别之后,正要离开,却见董卓突然从后赶至。 “董凉州有何要事?”叶昭微笑着看向董卓。 “此处非是说话之地,叶侯可否移步?”董卓小心的看了看四周,有些不放心的道。 叶昭看他神色,便知其用意,无外乎借遗诏之名与自己结盟,同时也是借此拖住自己,让他的部曲能够收拢更多洛阳兵马。 点点头,也不点破,反正他主要的目的,是西园新兵,以自己在洛阳的名声和官爵,又有纪灵、孟虎两个熟悉洛阳军务的门下贼曹,当不是问题,至于其他的,叶昭不想动,一旦动了,自己的计划就倒过来了,洛阳随着这次宫变,已经成了一处众争之地。 何为众争之地? 此处有皇权,但皇权经历这些年来黄巾、当争,随后刘辩继位之后何进专权再加上这一次天子被掳劫,一次次的削弱,各地州牧、太守已经渐渐有了割据之势,士人、军阀目前已经都将目光聚集于此。 都想掌握皇权,进而掌控天下,这争来争去,最终的结果,按照历史来说,是两败俱伤,按照眼下的局势来说,一旦董卓行了废立之事,无论最终掌控了天子的人是谁,哪怕是袁家,恐怕也再难又通过天子掌握朝堂的机会了。 叶昭要的是借此带走一部分洛阳兵马,现在带走不可能,但日后,他要胜者求着他走。 董卓在洛阳竟然也有私产,与叶昭昔日住的叶府差不多。 “昔日卓也曾在洛阳居住过一段时日,那时大将军也是初至这洛阳,颇为落魄,当时我二人相谈甚欢,甚至一度引为知己,不想当年一别,竟再无相见之日,如今想来,仍不胜唏嘘。”董卓一边将叶昭引入府宅,一边微笑道。 “人生之事,实难预料,浊世涛涛,明日之事,岂能尽如人料?”叶昭笑着随口应道。 “但这世间之事,总是要争上一争,也算不枉此生,不知叶侯以为如何?”李儒微笑着从府内迎出,微笑着看向叶昭道:“叶侯此言虽然不错,却颇有些出世之意,叶侯年纪轻轻,这等言论,实不该从叶侯口中说出。” “哦?”叶昭笑道:“那不知文优以为,我该如何说?” “都说叶侯文武双全,年纪轻轻,便已位列乡侯,自我大汉立国以来,如叶侯这般年轻便封乡侯者可不多。”李儒微笑道:“我本以为,叶侯该是锋芒毕露才对,少年老成,不该是叶侯这等英雄人物该有。” “英雄?”叶昭闻言摇了摇头:“昭可不敢自命英雄,仲颖兄,这已然到了你府上,有何事,不妨直说。” “请叶侯屋内叙话。”董卓微笑着将叶昭迎入书房,李儒也微笑着跟随。 “听闻叶侯乃先帝宠臣,不知叶侯可知先帝生前,可曾有说过准备立何人为帝?”董卓坐下来,开门见山道。 “岳父……”李儒吓了一跳,连忙看向董卓,这种事,不是应该先互相试探一番,而后再逐渐将事情拖出来吗? 董卓看着叶昭,微微摆了摆手,示意李儒不用说话。 “仲颖兄这话是何意?”叶昭接过李儒递来的茶碗,嗅着茶汤的香气,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董卓道:“不管先皇是何意,但当今天子已立,而且陛下在位期间,也无任何过失,仲颖兄此言,不是人臣该有之言吧?” “如此说来,叶侯也知先皇心中所选之人,并非当今天子!”董卓看向叶昭,目光有些咄咄逼人。 “是与不是,如今再说,又有何意义?”叶昭似笑非笑的看着董卓道:“天子之位已定,莫非仲颖兄欲效仿那霍光伊尹之举?”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董卓看着叶昭,将手中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 “哗啦啦~”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兵甲碰撞之声,还夹杂着密集的脚步声。 叶昭卫尉眯了眯眼睛,突然笑道:“董兄可曾想过,那霍光伊尹是何人,董兄名望德行如何与他二人相比?就算叶某违心应你,这事又有几分把握?” “这有何区别?”董卓自问胜券在握,微笑着摇头道:“叶侯犯了与遂高同样的错误,太过自信了些,自以为这是洛阳,董某便不敢将你怎样?” “当然有区别。”叶昭笑道:“常人都道我乃常胜将军,但董兄可知道,这之所以能够常胜,也是有诀窍的。” “哦?”董卓闻言大奇:“叶侯可愿告知?” “说来,不难。”叶昭笑道:“诀窍有三,这第一,需得有足够的本事。” 董卓笑了,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汤道:“叶侯的手段自是足够,这些年叶侯所立功勋,天下武将莫不佩服叶侯,这话,有自夸之嫌。” “再强的将军,也有失手的一天,但我却不会,原因便在这第二诀窍。”叶昭笑道。 “哦?” “我从不会赌。”叶昭笑道。 “愿闻其详。”董卓和李儒被勾起了好奇心,不禁被叶昭吸引。 “纵观古之名将,多有晚节不保,原因各异,但终究逃不过一个赌字,赌敌人看不穿自己的计谋,赌敌人弱小,赌运气,但我却绝不会赌。”叶昭看着董卓道。 李儒看向叶昭,微微叹息道:“叶侯所说,倒也不错,只是这人生在世,很多时候,都免不了一赌,进一步,便是荣华富贵,权倾天下,至少也有一半的机会,但若不赌,却连这一半的机会都没有了。” “赌来的机会,看似大运,实则暗藏祸端,文优也是饱读之士,这福祸相依之理,当不会不明。”叶昭看向李儒道。 “如此看来,叶侯是不愿听董某今日良言了?”董卓看向叶昭,那一瞬间,犹如一头即将发难的雄狮,手中的茶碗也缓缓抬高。 “这不败诀窍有三,董兄不想听这第三?”叶昭看着董卓笑道。 董卓的表情僵硬起来,李儒豁然起身。 一枚小弩,不知何时出现在叶昭手中,被叶昭顺势一抬,顶在董卓的额头上,这番动作叶昭专门练过,熟练之极,若是皇甫嵩在这里,定会发现叶昭这套动作,比当初在长社之时,流畅了不知多少倍。 “坐!”叶昭扭头,笑着看了李儒一眼道:“不必紧张,我这把弩看似无甚威力,实际上也确无多大威力,当初为了携带方便,同时也便于隐藏,专门请工匠设计过,为了解决因弩身太小,威力不足的弊端,特别请大匠翻阅先秦资料,以青铜为弩身,铁丝为弦,二十步内,可洞穿叶甲,但到了二十步之外,便威力全无了,为表敬意,我可容董兄先跑十九步,看看叶某箭术如何?” 叶昭脸上的笑容很阳光:“董兄可以赌一赌,我若射中了董兄,外面的甲士冲进来,将我碎尸万段,若射不中,董兄可尽收洛阳兵力!” 董卓脸颊抽搐了两下,这赌注可是他的命啊! 叶昭微笑道:“我建议董兄赌一赌,我乃当朝卫将军,宁乡侯,董兄虽然手握西凉,但也不过州牧,论官爵,我在你之上,这场赌,不管输赢,你都稳赚呐!” 董卓心中暗骂,此刻他胜券在握,哪愿意跟叶昭赌命。 一旁的李儒看着叶昭脸上的笑容,心头狂跳,努力平复心情,重新坐下来,吞了口唾沫道:“叶侯还未说,这不败秘诀的最后一条是什么?” “这个更简单。”叶昭笑道:“我若说出来,二位一定认可。” “那叶侯不妨试言之。”李儒死死地盯着叶昭握弩的手,有心扑上去,却怕叶昭鱼死网破,他还没摸清叶昭的性格,但也听过叶昭当初长社拿弩逼着皇甫嵩要军权的光辉事迹,这种人,他还真不敢肯定叶昭是不是会真的直接下手。 “我打仗,从来只站在赢家这边。”叶昭笑道。 董卓和李儒闻言,齐齐无语,这话很有道理,但却是一句废话。 董卓僵硬的道:“如此说来,叶侯认为在下会输!?” 虽说分数低对,但董卓也听过叶昭擅谋之说,对于叶昭在这件事情上的看法,还是很在意的。 第九十二章 意外的顺利 “未必会输,董兄既然生出此念,手中当有叶某所不知的东西,不过董兄如此做,便是与天下为敌,董兄有西凉作为大后方,手握十万雄兵,但叶某却无董兄这般厉害,出了这洛阳城,叶某可没有任何依持,董兄就算败,亦有退路,但叶某却没有,所以董兄想做什么,与叶某无关,也莫要让我参与。”叶昭笑道。 “既然如此,叶侯何不收起兵器?”李儒看着叶昭,额头现汗,尽量以柔和的语气道:“岳父也并无逼迫叶侯之意。” “文优都说我文武双全了。”叶昭看着李儒笑道:“这等连鬼都不会信的谎言,就不用了再来诓骗与我吧,莫要告诉我这外面的甲士是来这里散步的,这并不好笑。” 李儒面色一阵尴尬。 董卓倒是沉得住气,看着叶昭,淡然道:“那不知叶侯意欲如何?这府邸周围,皆是我麾下将士,就算挟持了我,叶侯想要闯出去,怕是也不容易。” “闯?”叶昭闻言不禁笑了。 “叶侯何故发笑?”董卓看着叶昭,心情极度不爽,感觉自己在叶昭面前像个傻子。 “董兄,你也说了,这是洛阳而非西凉。”叶昭拿弩点了点董卓的脑袋:“叶某来洛阳五年了,在这洛阳城中,我要杀你不难,但你想杀我……你道我那护卫为何没有跟随?” 董卓面色一变,便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激斗声。 “我这人怕死,所以遇到人相邀时,都会立下一个规矩,没有吩咐的情况下,半个时辰若还未出府,我的人将会视我出现危机,立刻带兵杀入,若我无恙,自然好说,若我有任何差池,这府中上下,怕是不会有一个活口!”叶昭看着面色难看的董卓,笑道:“所以说……叶某就算要走也无需如那莽夫一般闯出去,我会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说完,叶昭收回了弩箭,拍了拍董卓那满是横肉的粗犷脸颊:“下次莫要做这等危险之事,否则会死人的,我的命,可比你的命贵,就算与你阖府上下同归于尽,本侯都觉得很亏。” “叶侯对自己的部下未免太过自信,董某带来的人,皆是西凉悍勇之士,百战精……”董卓站起身来,恼怒的看着叶昭,只是话未说完,书房的门陡然炸开。 “嘭~” 华雄那魁梧的身躯直接撞碎了房门,如同炮弹一般撞在叶昭身后的墙上,随即房间一暗,典韦那铁塔般的身影堵在门口,遮蔽了从门外射进来的光线,对着叶昭拱手一礼道:“主公,末将没有来迟吧?” “没有,刚刚好。”叶昭笑着对董卓道:“在下还有事,就不多留了,想必董兄要办的事情,也该办完了。” 董卓闻言,微微一怔,没来得及询问,叶昭却已经带着典韦离开了,整个董府此刻已是一片狼藉。 “主公,末将无能!”华雄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面色有些发燥,虽然之前已经交过手,但他没想到这次再动手,自己输的更惨,几乎是被典韦按在地上狂揍,这让一直以来自诩西凉第一猛将的他丢尽了脸面。 “与你无关。”董卓叹了口气,摇头道:“视我等小觑了那叶昭。” “此人心机深沉,令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若他要与我等为敌,这洛阳,恐怕非我等久居之地。”李儒皱眉道。 “那……现在回去?”董卓有些不甘。 “主公倒也不必过于担心。”李儒摇了摇头:“事情还未有个结果,这洛阳,汉室皇威已然不复,官爵、名望始终不及兵权重要,谁胜谁负,终究是要看谁的拳头更大一些。” 有一点李儒没说,他总感觉叶昭的心思并不在这洛阳。 董卓点了点头,看向李儒道:“樊稠他们如何了。” 就在此时,有鼻青脸肿的家将来报:“主公,樊稠将军回来了。” “快请!”董卓闻言,目光一亮,连忙道。 很快,樊稠、张济等人进来,董府的混乱让他们有些发怔,见到董卓时,也不好多问,躬身道:“主公,我等已按照主公吩咐,收拢了北军五校以及羽林军人马,李傕、郭汜两位将军正在收束城门驻军,想来也不难。” 北军五校加上羽林军便是近三万人马,若能再将城门驻军收复,那便是四万大军,再加上董卓带来的五千西凉骁勇,整个洛阳,论兵权以董卓为最。 “如此说来,那叶昭就算有部署,也只能收取西园新军?”董卓有些诧异道。 更何况这西园新军,还有袁绍等人插手,叶昭想要将西园新军尽数收归麾下,也不太可能,来洛阳之前,董卓和李儒已经将洛阳兵力的部署查了个清楚,此刻只是粗粗一算,便已发现他们在收取这些兵马之后,论兵权,在洛阳已经算是一家独大。 “当是如此。”李儒默默地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皱眉道:“只是在下总觉得,那叶昭志不在此。” “志不在此?”董卓意外的看向李儒道:“此言何解?” “以叶昭的军威与人望,他若想要收取洛阳军权,其实要比我军更容易,而且北军五校以及羽林军成军多年,战力早已形成,而西园新军成军不过一载,论战力,远不及此二军,那叶昭却放弃羽林、北军,独选了西园新军,此举看来有些不智,然而却是进一步压制了士人所能获取的军权,不知为何,小婿觉得他在帮我们打压士人!”李儒皱眉道。 “哦?”董卓诧异的看向李儒,皱眉道:“若是如此,方才他为何不肯与我等合作?若这事成,少不了他一份功劳?” “这也是小婿的不解之处。”李儒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此人,总给小婿看不透的感觉,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什么?”董卓看向李儒。 “若岳父要行那废立之事,此人恐怕不会阻止。”李儒肯定道。 以叶昭的行为来判断,对于废立之事,叶昭恐怕不会干涉,至于为何如此,李儒到现在,也猜不透叶昭所求究竟为何。 “若是此人不行干涉,事情倒是好办一些。”董卓沉吟道。 “此事先不急,既然那叶昭无意于北军、羽林二军兵权,我等便可从容部署。”李儒笑道:“如今二军新附,军心尚不稳,岳父可将两军打乱,同时命华雄、樊稠几位将军夜间将我西凉军带出城,白天再分批带回来,给人以西凉援军不断赶来的假象,震慑军心,同时发放一些财物,出一道赦免令,言霍乱皇城之事岳父替他们担了,收拢军心,待军心稳固之日,岳父便可行事。” “便依文优之言,文开,此事你尽快去办,另外,加强府中防卫!”董卓想了想说道,今日之事,给他带来不少心理阴影,叶昭部下之强悍,也让董卓心惊,若是叶昭趁着西凉军外出之际杀过来,自己如何抵抗? “喏!”华雄和樊稠躬身领命。 …… 洛阳城外,昨夜一场混乱,令城中不少百姓仓皇出逃,如今见洛阳城渐渐恢复了平静,才开始往回跑,各条官道之上,行人匆匆。 一支部队缓缓地从嵩山方向疾驰而来,沿途路人远远地看到,便仓皇躲避,深恐这支人马再动手。 不过这支人马并未理会沿途路人,只是闷头赶路。 吕布策马走在最前方,看着在视线中,轮廓渐渐清晰起来的洛阳城,胸中好似有一把火焰在燃烧。 当日虎牢关下之辱,到现在依旧如一根刺一般扎在自己的胸口,让吕布难受不已,自出道以来,他吕布何时吃过这般大的亏? 他想报仇,可惜丁原不准,虽说吕布在并州军中,军威极盛,但终究做主的还是丁原,丁原不准他动兵,这口气,吕布也只能憋在胸中,只是这越是压抑,就更加难受,使得吕布这两日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难言的压抑气息,莫说常人,哪怕是张辽,都不敢太过靠近。 眼看着,洛阳便要到了,但想到不能找叶昭报仇,甚至在洛阳城中遇到还要行礼,吕布就觉得很不是滋味,对于去洛阳,也没了此前那般热切。 迎面来了几匹快马过来,吕布抬了抬眼皮,扫了一眼,是几个文士装扮的士人,看起来文绉绉的,不知怎的,让吕布想起了叶昭,心中肝火大盛,看到来人径直来到近前,眼中凶光一闪,也不叫阵,只是一声重重的闷哼。 “唏律律~” 几名文士坐下的战马似乎受了什么惊吓一般,突然人立而起,马背上的文士虽然马术不错,但这变起仓促,令他们反应不及,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从马背上掀下来,狼狈不堪的滚了一地。 “哈哈哈~” 吕布见状,不由大笑出声,心中那股闷气,总算出了一些。 “无力莽夫!”一名中年文士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闻声恼羞成怒的指着吕布骂道。 “你说什么?”吕布低头,目中凶光凛凛,森然道。 文士被他目光一瞪,只觉浑身一冷,四肢僵硬,一时间,竟呆在了原地。 “子师?”吕布身后,丁原闻声策马赶来,正看到这一幕,待看清文士的样貌之后,不禁惊呼道。 第九十三章 纷至 来人,正是王允。 一大早散朝之后,便得到消息,董卓派人收揽北军五校以及羽林军的人马,而叶昭更狠,那纪灵与孟虎率兵收取西园兵马,曹操直接放权,赵融想要阻拦,被孟虎直接斩杀,好不容易趁乱收来的兵马,还未来得及整合,便被两大军阀瓜分。 袁绍、王允等人有心夺权,奈何论兵力不及董卓,论军威不及叶昭,如何能够抢得过,眼睁睁的看着双方大肆收拢军心却无能为力,袁绍、王允都心急不已,再这般下去,洛阳兵权,跟他们就没什么关系了。 接到丁原派来的人通知,已经快到洛阳,对袁绍等人来说,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王允更是直接带了几人前来迎接,以示对丁原的重视,谁知先碰到了心情不好的吕布。 “奉先不可无礼!”见王允的样子,丁原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连忙下马上前,扶助王允笑道:“子师莫怪,此乃我螟蛉子,武艺绝伦,只是这脾气不太好,此前又在那叶侯手下吃了些亏,差点死在虎牢关下,是以这几日心情不好,若有冲撞之处,万望海涵。” “无妨……无妨~”王允狠狠地喘了几口粗气,才缓过来,一脸惊叹的看着吕布,赞道:“真虎将也,有此猛将,何愁大事不成!” 丁原摇头笑道:“子师莫要太高看他,此子虽然杀敌骁勇,但久伴胡蛮,沾染了不少胡蛮习性,只知用力,不知用智,此前在叶侯面前不也是被叶侯轻易戏耍?” 吕布原本听王允赞许还挺高兴,中原名士又如何,在他雄威之下,还不是得瑟瑟发抖?但丁原这么一说,顿时让吕布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虎牢关前,被叶昭戏耍差点丢了命的事情,被他视之一生之耻辱,本不愿提及,哪知丁原却总以此事说事,让他相当烦躁,当下闷哼一声道:“不过鬼蜮伎俩,若正面交锋,三合之内,某必将其斩于马下!” “不得放肆!”丁原恼怒的瞪了吕布一眼,不屑道:“叶侯是何身份?岂会与你独斗?” 这话说来,也没错,以叶昭如今的身份和地位,跟吕布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也非以骁勇杀敌出名,怎么可能跟吕布去单挑,但这话听在吕布耳朵里,就有些变了味道了。 “建阳公不必如此,我看奉先一表人才,又有惊人之能,他日成就,未必在那叶侯之下。”王允善意的对吕布点了点头,为他开解道。 吕布心里,总算舒坦了一些,勉强点头。 王允又跟丁原寒暄一阵之后,才带着众人入城,不过此刻城门已被董卓接管,自然不允许丁原的兵马擅自入城。 “董卓何人?有何资格拦我兵马?”这一次,吕布吸取教训,没有发怒,但丁原却是怒了。 叶昭怎么说也是卫将军,乡侯,无论官位还是职责,拦他也在情理之中,但董卓最多也不过跟他平级,而且还是自领的凉州牧,有什么资格拦他的人?当即便要动手,却被王允给拦下来。 “建阳公莫要动怒,我等先入城,此刻那董卓兵强马壮,我等不易与其正面冲突。”董卓可是刚刚收了羽林军和北军五校,丁原虽然带的人多,但已经失了先机,此刻好不容易有了一些兵权,这个时候无论是跟董卓还是跟叶昭开战,都不理智。 一番劝说,总算是让丁原息了心头的怒火,命张辽暂时领军驻扎于城外,让吕布带了两百甲士随行入城。 袁绍此刻也不是完全没有兵权,至少那鲍鸿的兵马以及他昔日的部曲还是听他调遣的,加起来,也有万余人马,如果能跟城中世家们商量一下,也能在凑出一些来,只是这些兵马战力极低,比不得叶昭本部人马精锐,也不似董卓的西凉军久经战阵,因此面对叶昭和董卓的抢人,袁绍虽然愤怒,却无可奈何,偏偏这个时候袁隗病了,让袁绍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得知丁原赶到,袁绍自是大喜,若非此刻手下的军队也需要安抚,恐怕他也会跟着王允一起去迎接,有了丁原的人马相助,他便不必再啪董卓与叶昭,可以与他们博弈一番。 “子师,速速派人前去西园,抢夺兵马!”跟丁原寒暄片刻之后,袁绍便直入正题。 “只是那叶昭如今也在西园,怕是……”王允苦笑一声,有意无意的扫了一旁的丁原一眼,其意自然不言而喻,想要借兵。 丁原默不作声,吕布闻言却是有些坐不住了,腾身而起,对着丁原抱拳道:“义父,孩儿去会一会那叶昭。” “不得无礼!”丁原有些头疼,闻言瞪了吕布一眼。 来的虽然时间不长,他算是看出来了,如今这洛阳城中,局势复杂,连袁家都陷入困境,他这个时候,实在不太想插手进来,偏偏吕布还莽撞的往上碰! “建阳公莫要如此说,我看这位将军生的样貌不凡,定有惊人艺业,况且叶昭虽然厉害,却也是肉体凡胎,昔日也与我等同醉醉仙楼,莫要被他的名声给吓倒了。”袁绍拉住丁原,微笑着看向吕布道:“那就烦请吕将军与子师同去,绍在此与建阳公静候佳音。” “喏!”吕布闻言大喜,二话不说,便跟着王允离开。 “本初可是害苦我了!”丁原看着吕布二人离开,不由苦笑着看向袁绍,吕布这一去,恐怕自己便要被绑死在这里了。 “建阳公何出此言,来,正好为建阳公摆了接风酒宴,你我边吃边等!”袁绍笑着拉着丁原道。 “就依本初之言。”丁原无奈苦笑道,一来他是袁氏门生,二来事到如今,他也已经没了别的选择。 西园大营,叶昭自董府离开之后,便来了此处,他乃卫将军,昔日西园八校成军之前,他也曾参与训练,西园新军于他的瓜葛不浅,此时接手西园兵马自是不难。 “这西园新军,本初与那董卓都虎视眈眈,修明这般做法,可是要与他二人开战不成?”曹操此刻已经将兵权交给了叶昭,只挂了个典军校尉的空职,如今这洛阳已成是非之地,曹操心中已经有了退意,只是见叶昭不走,有些好奇,留下来一边帮叶昭,同时也是探探叶昭的口风。 “争未必会输,不争,这天下就成了那帮士人之天下了,心有不甘!”叶昭摇了摇头笑道。 “但自古以来,便是如此,修明何必与天争?”曹操皱眉看着叶昭,这世家把持朝政自东汉以来便是如此,虽然曹操也发现许多弊端,但他也想不出太好的方法来改变这天下。 “天?”叶昭哂笑一声:“孟德太抬举他们了!” 世家虽然厉害,对寻常百姓来说,也需能一手遮天,但对他叶昭来说,还不至于到了那个程度。 “操此番来,也有向修明辞行之意。”曹操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跟叶昭探讨,转而笑道。 “回陈留?”叶昭挑了挑眉,看向曹操道。 “不错。”曹操叹息一声道:“洛阳如今,已是是非之地,操不知修明想要何物,但若得到,修明还是快些离开吧。” “正有此意,只是如今董卓缺人,未必会让孟德离去。”叶昭点了点头,有些担忧的看着曹操,董卓除了兵权之外,如今在洛阳可说是毫无根基可言,曹操这么一个不受世家待见的人才,想必董卓会争取吧? “总要试一试才行。”曹操笑道。 叶昭正要说话,却见孟虎匆匆从远处跑来,神色凝重道:“主公,袁府派了人来,正在伙同鲍鸿接掌新军兵马,我等阻拦不住!” “可知是何人?”叶昭有些惊讶,袁绍麾下的人,现在都这么带种了? “那日虎牢关前溺战的吕布!” “是他?” 第九十四章 虎躯狼心 西园校场,鲍鸿带着整点好的兵马,正要离开,却见远处叶昭率领着一群人过来,将校场一堵。 “下军校尉,这西园的兵马,谁让你带走了。”叶昭立在马背上,俯视着鲍鸿,淡然道。 “末将……”鲍鸿苦笑着朝叶昭行礼,最不想遇到的人还是给遇到了,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末将奉了车骑将军之命,前来整合西园兵马?” “车骑将军?”叶昭哂笑道:“怎的,何苗死而复生了?那本将军倒想见上一见。” “不是……”鲍鸿躬身道:“袁将军在大将军被害之前,已被提拔为车骑将军,只是一应公文,尚未公布,大将军便遇了害。” “尚未公布,也就是说,他还不是车骑将军,况且……”叶昭冷笑道:“就算他是,车骑将军也无权调动西园兵马,鲍校尉,你这下军校尉是否当的不太舒坦,想要挪个位置?” 鲍鸿咬了咬牙,还想再说什么,身后却走出两人,王允上前微笑道:“宁乡侯,公车将军无权,难道卫将军便有权调动这西园兵马?” “西园兵马,隶属陛下,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调动,本将军在此也没有如子师这般大张旗鼓调动西园兵马。”叶昭淡然道:“至于本将军……大将军遇难,车骑将军之说尚未证实之前,这洛阳城中,论军职当以我为尊,在本初兄未得陛下亲自认可之前,这西园兵马,暂时受本将军节制。” 说完,叶昭坐在马背上,看向三人身后的西园兵马,朗声道:“西园兵马尽数回营,任何人未得天子令之前,禁止擅自出营,违者视作逆贼!” “笑话!”吕布冷笑着看向叶昭,眼中闪烁着灼灼的战意道:“我若一定要带他们走,你如何拦我?” “你?”叶昭摇了摇头,一挥手道:“众将听令,为并州刺史帐下主簿吕布让开一条路,本将军也很好奇,奉先有何能耐带走他们?” 说话间,叶昭身后跟来的部队竟是真的迅速分开一条道路。 “请!”叶昭策马让开,对着吕布伸手一引道。 “嘿,一个主簿,也妄想统帅三军?”叶昭身后,孟虎无情的嘲笑道。 吕布猛地捏紧了手中的兵器,凶狠的目光看向孟虎:“你说什么?” “他说你无自知之明。”叶昭淡然道:“现在路就在这里,有人愿意跟你走,叶某绝不留难,但若没有,就请奉先莫要在此贻笑大方。” 王允闻言面色一变,连忙伸手拉住吕布,他们此来,吕布的任务是威慑三军,如果叶昭来硬的,只要丁原不是吹牛,在三军面前折了叶昭的锋芒,有袁家的名声在这里,加上鲍鸿也是西园老人,自然能够说动三军。 谁想叶昭根本没来硬的,上来就是用身份压人,三言两语,便将蓄势待发的吕布给引偏了,顺着叶昭的意思去办,而且还不自知,眼看便要顺着叶昭的套往里钻,王允自然不希望继续这样下去,完全是用自己的短处跟人家长处拼。 论声望和军威,吕布在塞外有再大的名声,中原又有几人知晓?而叶昭的名声和军威,可都是实打实的,再加上叶昭的官位,吕布如果顺着叶昭的话去做,那还没开始,就已经输了,而且输的半点脾气都没有。 王允一边暗骂叶昭狡猾,一边拉住吕布想要跟吕布解释,只是吕布何等桀骜之人,纵横草原,未逢一败,谁知来到中原之后,便处处受制,军营里面有丁原,为了避免吕布闯祸,处处压制,而吕布入中原以来,还没打就差点死在叶昭手上,如今再遇上叶昭,面对叶昭的挤兑,如何能忍。 手臂一震,王允便被甩开,他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但如何能拦得住快要爆发的吕布,但见吕布催马上前,对着西园将士朗声道:“我,乃并州吕布,今日,受车骑将军之命前来,带尔等出营,立刻随我出营!” 静~ 吕布的声音落下,在王允无奈的叹息声中,整个校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西园将士这段时间虽然几次更换门庭,但跑来招降的,少说也是西园八校之一,如今叶昭在侧,哪怕八校校尉,恐怕也调不动这些人。 吕布是谁?一众西园新军表示很茫然,一州刺史的主簿跑来招人?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尔等聋啦!?”吕布见无人响应自己,不由大怒,调转马头,对着一众西园新军咆哮道。 “听我军令,出营!”第三声,吕布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音,不是害怕,而是给气的,想他纵横草原多年,哪怕无任何官爵在身,走到哪里不是一呼百应?怎的此刻却不灵了? “莫要叫了,没人会听你的。”叶昭策马上前,看着吕布摇头叹息道,将是好将,只可惜脑子不太好使,终究只是给人当枪使的货色。 吕布豁然回头,看着叶昭,将手中方天画戟一指,咆哮道:“叶昭,可敢与我一战?” 他要用自己的勇武,告诉洛阳这些白痴,自己为何能在边塞一呼百应,为何能被人称之为飞将? “你凭什么跟我打?”叶昭看着吕布,摇头哂笑道。 “你怕了?”吕布瞪着叶昭,目中凶光闪烁。 “怕?”叶昭看着吕布,好笑道:“奉先可曾见过有人用玉器与瓷器嘭?” “何意?”吕布不解的看向叶昭。 “我乃卫将军,乡侯,你不过丁原帐下一小吏,不入朝廷品级,我与你打,赢了,也不光彩,那是理所应当,而你却是虽败犹荣,就如那玉器去碰瓷器,十分不划算呐。”叶昭摇头解释道。 “你……”吕布闻言一窒,身后却是响起一阵轻笑,这是吕布第一次被如此羞辱,也是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中原那森严的等级,胸中一口憋闷之气难以发泄,凶残的盯着叶昭,拎起手中的方天画戟森然道:“这可由不得你,你若不打,今日便是汝之祭日!” “弓箭手何在!?”叶昭也不废话,一挥手,一队手持弓弩的弓箭手迅速冲出,在叶昭面前列开阵型。 “正好,也让本将军看看奉先在万箭丛中独闯千军万马的英姿,若你能活下来,本将军定不会杀你,若你死了,本将军也敬你是条好汉,每年你之祭日,为你洒上一杯水酒。”叶昭好似整暇的看着吕布,又扭头看向王允道:“子师最好离得远些,否则这刀枪无眼,不过本将军一定会向陛下奏明,子师乃与敌厮杀之际,英勇牺牲,你的死,会列入史册,万古流芳。” “奉先,莫要冲动,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听着叶昭在那里说风凉话,王允心中死的心都有了,原以为是个不错的臂助,谁知道是个只知逞一时之勇的莽夫,此刻更是将自己置于险地,以如今洛阳的局势,他毫不怀疑,若吕布再敢有任何动作,叶昭绝对会下令放箭,他可没想死在这里。 吕布双目渐渐泛起了血丝,死死地盯着叶昭,那眼神,似乎恨不得从叶昭身上剜下一块儿肉来。 “叶侯莫要动怒,奉先绝无此意!”见吕布这般状态,王允连忙上前朝着叶昭躬身一礼道:“奉先只是久幕叶侯威名,欲一试身手,绝无冒犯叶侯之意。” “那这西园兵马,尔等还要再收吗?”叶昭闻言,笑看着王允微笑道。 “既然叶侯已在此,我等怎敢僭越?”王允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 “这识时务者为俊杰,这话说的不错,子师便是一位俊杰。”叶昭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便请子师带着你们新收的狗,离开吧。” “你说什么!?”吕布闻言,额头青筋根根暴起,看着叶昭的眼神里,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机。 “奉先有耳疾?”叶昭看着吕布,疑惑道:“不应该啊,本侯听闻,这犬类耳朵最是敏锐。” “找死!”吕布将手中的戟杆捏的直颤,只是看着那一根根指向自己的箭簇,终究没有发难,咆哮一声,调转马头朝着远处打马便走。 “叶侯,若无其余事情,容在下先行告辞。”王允深吸了一口气,对吕布多了几分鄙视,这厮分明就是怂了。 叶昭也没再为难他,王允如蒙大赦,招呼鲍鸿带上随行的并州精锐转身便跑。 “修明何以如此激那吕布?”曹操见王允等人离开,才不解的看向叶昭。 “我想看看,此人的性情,是否配得上他那绝世骁勇!”叶昭看了一眼吕布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可惜,空有绝世勇武,本该虎啸天下,胸中却缺了几分猛虎之心,反如豺狼。” “此人真有如此厉害?”曹操惊讶的看向叶昭,猛将他也不是没见过,叶昭身边的典韦,自家的两个兄弟,都算得上是勇冠三军,但要说绝世,却是差了点。 “万箭齐下,犹能全身而退,孟德以为呢?”叶昭笑问道。 曹操闻言,目光不禁一缩,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世间竟有如此神勇之人?” 第九十五章 国祚衰竭 得益于吕布与王允的出现,让叶昭顺利的将西园兵马尽数收服,除了鲍鸿那一校以及袁绍带走的一校之外,西园八校,三万大军,叶昭实际掌控的有两万一千左右,昔日兵力最多的上军被叶昭拿走了八成,再加上曹操、高堂隆,死去的赵融、冯芳所部,叶昭如今手握的兵权虽不及董卓的北军五校和羽林军多,但董卓却也无法在兵力上对叶昭形成碾压的局面。 当天下午,叶昭便命方悦分了一万两千兵马望虎牢关而去,名义上是加强虎牢关守备,实际上却是降低自己在洛阳的势力,让董卓可以少几分顾忌。 吕布回城之后,能够明显感觉到袁绍、王允等人对他的态度冷淡了不少,在与丁原的宴会中,从头到尾都没再搭理自己,这让吕布心中,感觉十分的憋屈。 这一次,虽然没有交手,但吕布感觉在叶昭面前输的比上一次都惨,不管上次怎么狼狈,也叫人知道了自己的勇武。 但这一次呢? 甚至连手都没动,便灰头土脸的逃了! 堂堂飞将,未开一弓,未放一箭的情况下,灰溜溜的走了,这是何等耻辱? 吕布咽不下这口气,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坐在丁原的下手处,闷闷不乐的喝着闷酒,一边的袁绍和王允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那不时在酒宴中响起的欢笑声,令吕布感觉十分刺耳。 “义父,孩儿身体不适,先行告退!”吃了半晌,吕布只觉心中烦闷,站起身来,对着丁原躬身一礼,他恼袁绍、王允对他态度的变化,也没理会二人,说完不等丁原回复,径自离开了。 “你……”丁原看着吕布的背影,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虽然认了义子,但这中间,多少有些利益驱使的原因在里面,加上吕布性格桀骜,在军中又素有军威,若非有这层关系在,丁原更难驾驭吕布,此刻见吕布如此无礼,一时间,竟难以发作。 “建阳公休怒,我看奉先也是因今日之事,心中不快,让他自己去冷静一番吧。”袁绍微笑着安慰道。 “哼!”丁原闷哼一声,怒声道:“我看他都快成了那塞外胡蛮一般了,不知礼数!” 已经走出门的吕布猛地捏紧了拳头,身体在瞬间僵硬了一下,随即更快的往外走去,他怕再在这里待下去,自己会杀人。 出身?地位? 吕布从未有一刻对这两样东西如此渴望,若自己今日也有叶昭一般的地位,那叶昭岂能如此戏耍于自己?丁原又安敢如此出言不逊?说到底,还是自己的身份、地位不够。 “听说那叶昭将西园兵马分了一半去虎牢关,这究竟是何意?”吕布走后,王允皱眉道:“如此一来,洛阳城中,岂非是让那董卓坐大?” 袁绍和丁原闻言都不禁沉默下来,叶昭尽得西园之兵,虽然让袁绍的计划落空,但也未必是一件坏事,叶昭壮大了,自然难免与董卓发生冲突,他们坐收渔利便是。 但如今叶昭主动将兵马分出去,这就让原本双强争雄的格局一下子变成了董卓一家独大,他们实在想不明白叶昭为何会如此,这不等于是要放纵董卓吗? 袁绍等人想不明白,在洛阳的另一边,董卓同样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那叶昭不该如此不智才对。”书房里,董卓收到情报之后,却并没有太多开心的表情,反而目光凝重的看着李儒。 按照叶昭以往的表现还有这一次接触来看,不像是会轻易妥协的人,但如今将兵一分,等于是给了董卓坐大的机会。 李儒没有回答,只是坐在董卓对面不断地盘算着什么,良久才睁开眼睛道:“岳父,小婿倒是有些看法,叶昭如此做法,其故无外两种。” “哦?”董卓看向李儒,示意他说下去。 “其一,叶昭无意于洛阳角逐,有心退出,这虎牢关乃回河内之要冲,他事先占据虎牢关,也是为自己留一条退路。”李儒思索道:“然河内比邻洛阳,虽然富饶,却绝非安身之处,虽是其故土,但却不可作为立足之地。” “不错,他若要退,何不早退?”董卓沉吟着点了点头。 “其二便是叶昭主动分出一部分兵力,让自己处于弱势,那洛阳士人如今手中也无多少兵权,要对付岳父,便要拉拢叶昭,连弱抗强,叶昭此举,是要收士人于麾下?”李儒有些不确定的道:“而其占据虎牢关,也是先一步立于不败之地,进可联络士人,与岳父相争,退也可退守河内。” 不败之地?这倒像那叶昭所说的作风,不败将军,果然不败! 董卓不禁冷笑一声,若是如此的话,自己倒是无需那么多担忧了。 “但小婿却有种感觉。”李儒抬头看向董卓道:“小婿总觉得,这叶昭无意洛阳朝堂。” “这是何意?”董卓皱眉道。 “不知道,这只是小婿感觉,那叶昭还有更深谋划,只是是何谋划,小婿不知,但眼下来看,叶昭分兵,只有这两种可能。”李儒躬身道:“如何抉择,还请岳父决断。” 董卓沉吟片刻后,突然笑了:“如此说来,无论哪一种,叶昭眼下都不会主动与我相抗?” “不错!”李儒郑重的点了点头道。 “既然如此,又何须担忧?”董卓长身而起,淡然道:“至于他想干什么,那是他的事情,我等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按照之前所谋行事,另外命西凉人马向长安发兵,我要尽快将长安占据,我等方可高枕无忧。” “喏!”李儒躬身道。 另一边,袁府之中,正思索叶昭用意之事,一名家丁突然跑来,躬身道:“大公子,老爷醒了!” “太好了!”袁绍、王允闻言大喜,一旁丁原也是站起身来。 “建阳公恕罪,绍先去看看叔父病情,不便相陪,便由子师待我招待建阳公。”袁绍歉意的对丁原笑道。 “本初自去,正好喝杯水酒。”丁原点头笑道。 袁绍匆匆跟着下人来到袁隗的房间里,一股浓浓的药味隔着老远便能闻到,袁绍在让下人通禀之后,很快得到袁隗的召见。 “叔父,您身子无恙否?”袁绍跪坐在袁隗塌边,恭敬道。 “倒是无恙,本初可说说这些时日洛阳发生了何事?”袁隗面色有些白,这一次可不是装病,而是真病了,毕竟上了年纪,再加上这段时间操心的事也多,稍不注意受了些风寒,竟是直接昏迷了。 “喏。”袁绍点头答应一声,将这段时间里,洛阳发生的事情详细的给袁隗说了一遍,并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给袁隗听。 “叶昭是想让我们低头呢!”袁隗靠在软垫上面,虚弱道。 “叔父此言何意?”袁绍闻言微微一怔,疑惑的看向袁隗:“叶昭分兵,此时兵力未必比我们多,我等何须向他低头?” “不要只看着我等与那叶昭之争,你也知道,董卓兵强马壮,如今更收了羽林、北军,兵势之强,可谓一时无两,叶昭分兵,也是主动示弱于董卓,我等士人,想要在这洛阳与董卓相抗,就必须连弱抗强,联合叶昭,才有机会与那董卓抗衡。”袁隗说了几句,便感觉有些头昏脑涨,他的病还未完全康复,此刻不宜太过费神。 袁绍有些不甘,怎么又要跟叶昭示好?这都第几次了? “除此之外……”袁隗看着袁绍,突然叹了口气道:“大汉国祚将尽,这洛阳之地,亦非久居之所,本初此刻,也该谋求后路了。” “后路?”袁绍诧异的看向袁隗:“叔父此言何意?” “你道那叶昭分兵只是为了与我等联手?”袁隗笑道:“他是在给自己谋求退路,一旦事不可为,他会立刻率兵退出虎牢关,退回河内以观时变。” “这……”袁绍看着袁隗,眼中闪过一抹骇然。 “不管此番谁输谁赢,汉家最后这点颜面,怕是要丢尽了,朝廷将不再能制约诸侯,叶昭显然已经想到了那一步,是以如今在及早谋划,如此一来,本初却是被公路领先了一步,他如今在南阳,听说经营的不错,一旦天下有变,可据南阳,向北可攻伐洛阳,向东可鲸吞豫州、汝南之地,本初也该早作筹谋,若事不可为,当谋一处栖身之地。”袁隗虚弱道。 袁绍此前,还真没想过这个,此刻闻言卫尉皱眉,思索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看着袁隗,犹豫了一下道:“不知叔父以为,何处可以栖身?” “汝南本初莫要去,日后若当真天下大乱,老夫不希望你兄弟二人内耗,折了我袁家的元气,公路既然已在南阳立足,本初可在北方觅敌,至于你二人最终谁能得这天下,便要看你二人本事了。”袁隗虚弱地笑道。 天下? 袁绍闻言,目光有些发热,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第九十六章 醉仙楼中 “这军权给了我,孟德是否后悔?”收编完西园军权,又分调一半去了虎牢关,回城时,已是第三日下午,叶昭跟曹操并肩走在朱雀大街之上,看着比往日萧条了许多的朱雀大街,叶昭扭头看了一眼曹操问道。 “操还有选择么?”曹操看着前方,怅然道:“董卓、修明、袁家……操于其中,本就难做,若手中再有兵权,怕是不得好死,既然如此,不如退一步,只是可惜这汉室江山……” 叶昭也看着前方,没有说话。 “修明,你说这大汉还有望中兴否?”曹操突然回头,认真的看向叶昭道。 “谁知道?”叶昭摇了摇头:“你我身在红尘,管好自己便是,再多……你我也管不了,至于明日如何,那得去问老天了,天意难测啊!” “天意,也是人心。”曹操看向叶昭,突然笑道:“修明与我路不同。” “有何不同?”叶昭问道。 “以往,我以为修明乃汉室忠臣,如今才知,你有枭雄之志。”曹操认真的看向叶昭,沉声道。 “枭雄?”叶昭闻言哂笑一声道:“昔日南阳许子将评你为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孟德不也是枭雄?” “不过沽名钓誉之辈,其言怎可尽信,然修明你却……”曹操神色复杂的看着叶昭。 “如何?” “你早有虎狼之心,我虽不知你所谋为何,但却看得出,你在一步步将汉室威望灭尽,更有心挑起世家与董卓之争!”曹操看着叶昭,沉声道。 “你不怕我杀你?”沉默片刻后,叶昭突然看着曹操,目光隐现杀机:“我家世虽不及你,然在这洛阳城中,我若杀你,易如反掌!” “你不会杀我!”曹操看着叶昭,突然笑道。 “哦?”叶昭不解道:“你如何看出?” “董卓是你手中棋子,操也是!”曹操看着叶昭,笃定道:“就如那何进、十常侍一般,在棋子未发挥作用之前,修明绝不会因怒杀人。” “我一直以为……”叶昭看着曹操,突然笑道:“你只会蹭吃蹭喝,不想孟德竟如此知我,昭还真有些舍不得杀你。” “为何选我?”曹操没有笑,而是看着叶昭,那种完全信赖对方,最后却发现自己只是对方一颗棋子的感觉,并不好受,他笑不出来。 “你身上有别人所没有的东西。”叶昭看向曹操,也渐渐收起了笑容,看着这萧条的朱雀大街,怅然道:“在我所遇之人中,只有你曹孟德有,旁人皆没有。” “何物?”曹操看着叶昭。 “你的眼光,你的心胸。”叶昭看着曹操道:“你有打破常规的魄力,有高人一等的眼光,这是袁绍乃至袁隗都不具备的东西,那许子将没有说错,你曹操,确是乱世枭雄,只是他也错了,这乱世枭雄跟乱世枭雄是不同的,若让我论,孟德当称乱世之英雄。” “英雄?”曹操涩声笑道:“原来英雄,也只是修明手中之子?” “世事如棋局局新,谁是棋手谁是棋子又有谁能说清?棋子也好,棋手也好,那都是明天之事,今日,我叶昭还当你是挚友,所以,莫要跟我说这些废话,听着烦闷!”叶昭一把揽住曹操的肩膀道:“走,今日心情不错,请你去醉仙楼。” 曹操挣扎了两下,却哪里挣扎的开,只能跟着叶昭一起迈步往醉仙楼去。 洛阳大乱,但这醉仙楼却没遭到波及,此前曹操一直猜想这醉仙楼是刘宏的产业,但如今刘宏已死多时,醉仙楼却依旧无人敢动,这就有些奇了。 “今日是哪位姑子献艺?”叶昭熟门熟路的来到醉仙楼,对着迎上来的老鸨随口问道。 “回叶侯,今日正赶上落雁姑娘献艺,不知叶侯……”老鸨谦卑的看着叶昭,虽然不是这里的常客,但叶昭在这洛阳城的地位,注定哪怕这新来的老鸨不知道叶昭是幕后老板,也绝不敢有分毫怠慢。 落雁? 叶昭和曹操同时望向四海阁的方向,只要是这落雁献艺,袁绍是没有一次不捧场的。 果然,当叶昭与曹操目光看向四海阁时,正看到王允带着丁原、吕布走进四海阁。 想了想,叶昭在四海阁对面找了一间雅阁落座。 “看来这一次,本初又要与修明联手了。”曹操坐在叶昭对面,扫了一眼四海阁的方向,四海阁内的景象在此处可以尽收眼底,此刻曹操忍不住有些同情起袁绍来。 叶昭跟袁绍按理说,就算不是敌人,如今也绝对称不上朋友,而袁绍的出身,比叶昭高了不知道多少倍,但从叶昭入洛阳以来,袁绍几乎都是叶昭手上的棋子,当真是想怎样就怎样,而且每次最先请求复合的,还大都是袁绍。 叶昭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跟不跟袁绍合作,目前其实他还没有明确的决定,此前,他一直在暗中一步步消耗大汉的元气,加快大汉灭亡的脚步,到了如今的地步,有没有自己的推动都不重要了。 现在自己考虑的就是其他问题了,再说,这样的利益纠缠之间,哪有什么联手一说,不过是利益的驱使而已,有利益,不用说也会自动联手,但如果没有甚至联手会损害到自己的利益,那联手自然无从谈起,就算真的联手了,那也只不过是表面上的联手而已。 四海阁中,因为叶昭并没有避讳的缘故,袁绍等人自然也注意到叶昭的到来。 吕布闷哼一声,站在丁原背后,扭头看向舞池的方向,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便是叶昭,偏偏却是碰上了,索性去看那舞女,也省的心烦,只是这一看之下,吕布的目光便无法收回了。 “不想他也会自己到此?”袁绍扫了一眼叶昭的方向,嗤笑道:“难怪如此急迫的将公主送往怀县。” 王允会意一笑道:“是否打声招呼?” 虽然袁隗还没有完全康复,但袁隗的意思袁绍和王允已经明了,连弱抗强,不管叶昭打的什么主意,与叶昭联手是眼下最好的选择,只可惜,叶昭不似当初的何进那般好糊弄。 “便让奉先去吧。”袁绍不在意的道:“正好,奉先不是一直欲挑战他吗?我见那典韦不在,看他今日如何应对?” 王允点头道:“那就有劳奉先……奉先?” 说了两句,却见吕布没有反应,若是平日里,恐怕这吕布早就跳出来了,众人不由好奇,扭头看去,却见吕布一脸痴迷的看着舞池中翩翩起舞的落雁,竟是痴了。 “奉先!”丁原重重的拍了拍桌案,才将吕布的魂儿给叫回来。 “何事?”吕布意犹未尽的看向丁原,皱眉问道。 “你去那边,代本初与叶侯打个招呼,问候一声。”丁原无奈的将之前的话语重复了一遍。 吕布皱了皱眉,将他当成什么人了?他又不是跑腿的小厮,摇了摇头,转头继续看那舞女,对丁原的话,只当没听见。 “你……”丁原脸上一阵尴尬,霍的起身,摘下腰间的佩剑,连着剑鞘对着吕布便砸过去。 “义父,你干什么!?”吕布一把抓住剑鞘,皱眉看着丁原,一脸不爽的道。 “你这孽障,竟敢无视军令!?”丁原想要再打,剑鞘被吕布抓在手里却是纹丝不动,令丁原更加恼火。 “此处又非军营,有何军令?”吕布一脸郁闷的看了一眼叶昭的方向:“况且打又不能打,我过去岂非自取其辱?” “叫你去问候一声,又非去斗将,为何要动手?”丁原闻言,气不打一处来,除了大打架,就不会别的了么? “我与他共处一室,义父以为我二人能温言说话?”吕布冷哼一声:“此事还是叫他人去做。” “奉先可是喜欢这位落雁姑娘?”王允伸手拉住丁原,对着吕布笑道。 “原来她叫落雁么?名字倒是贴切,我欲为她赎身,不知需多少钱货?”吕布看着落雁那妖娆舞姿,有些心猿意马道。 “落雁乃洛阳大家,怎可用此等俗物来衡量?”袁绍冷冷的瞥了吕布一眼,不屑道。 果然是莽夫,不懂风雅! 王允也不禁笑道:“奉先可知,在这洛阳城中,多少富贵豪门为她一掷千金却不能换来落雁姑娘一笑,虽出身青楼,却洁身自好,岂可用俗物来衡量?” “不要钱?”吕布差异的看向王允道。 王允:“……” “子师是说,落雁姑娘何等人物?岂会因俗物而委身于你?”袁绍瞟了吕布一眼,不咸不淡的道,若是钱管用的话,他也不必专门跑来捧场了,直接领回家门疼爱便是。 “嗯?”吕布目光一冷,森然的盯着袁绍道:“车骑将军最好管上自己的嘴,吕布便是一介武夫,也轮不到你来说道!” “你……”袁绍被吕布一句话堵得胸口发闷,这世上怎会还有这等人? “奉先,不得无礼!”丁原也变了脸色,怒叱吕布道。 吕布冷冷一笑,既然人家把自己当条狗,自己又何必再看这些人的脸色?正要说什么,却见袁府一小厮匆匆而来,手持一份拜帖道:“大公子,这是董府刚刚派人送过来的请帖,请公子过目。” 第九十七章 强请 “董卓要在三日后请我等赴宴?说有要事相商!”看完请帖,袁绍的面色有些发沉,将请帖递给王允,皱眉道:“恐怕宴非好宴!” “那董卓近几日一直在稳定军心,如今看来,当是觉得这洛阳城中已可一手遮天,是以才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招我等前去。”王允皱眉道:“本初不必理他便是!” 袁绍闻言,沉吟片刻后,点头不屑道:“一手遮天?我看他要如何遮。” 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叶昭一眼,袁绍沉吟片刻后,罕见的没有去约见落雁,而是直接带着人离开了醉仙楼。 “孟德兄,我也该回去了。”叶昭微笑着起身,看向曹操道。 “告辞!”曹操此刻心有郁结,也没有如往日般跟叶昭笑闹,很礼貌地跟叶昭告辞一声,转身离去。 终究……不再是朋友了么! 看着曹操的背影,叶昭心中突然生出几分孤寂之感,昔日能谈得来的朋友,先后背离,只剩下礼仪上的客气,那种感觉,并不好受,只是……这或许是每一个上位者必须经过的道路吧。 有些萧索的在老鸨谄媚的笑脸中走出了醉仙楼,看着已经没有多少行人的街道,叶昭有种无处归去的感觉,洛阳城里有驸马府,昔日家人都在的时候,自是热闹非凡,但如今,刘薇、馨儿已经被送回了河内,这偌大府宅,已经难以再让叶昭生出半点家的感觉。 三日后,董卓宴请洛阳百官,偌大董府按照最高规格的礼仪摆好了桌椅,水酒美食被董府仆役流水般端上桌案,然而一直到中午,都不见一个人前来。 “这帮士人还真是……”董卓肥胖的身躯坐在一张加长的胡床之上,品着美酒,看着空荡荡的厅堂,摇了摇头笑道:“叶昭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贱骨头!” 李儒微微一笑,摇头道:“岳父不必动怒,若儒所料不差,不久便该到了!” 与此同时,洛阳,袁府。 看着一群将袁府团团围住的西凉军,袁绍面色有些发黑,看着眼前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华雄怒道:“这是何意?” “我等奉董公之命,前来请将军应验,董公听说,洛阳城中曾有刺客无端刺杀袁将军,为免袁将军有失,末将特前来护送!”华雄懒懒的抱了抱拳,算作行礼,对着袁绍道:“还请袁将军快些,末将还要去其他家请人。” “哪有这般请法!?”袁绍勃然大怒,看着华雄道。 “如此说来,袁将军是不想赴宴了?”华雄双目一冷,手中长刀一斜,看向袁绍。 “我……”袁绍大怒,叶昭这样也就算了,一个州牧帐下小将,有何资格这般强迫于他,正要破口大骂,却听身后响起袁隗的声音。 “本初,既然董凉州盛情相邀,何故拒之?”袁隗拄着拐杖走出来,微笑着对着华雄拱了拱手道:“这位将军莫要着急,我这孩儿年轻气盛,他会去的。” 华雄见袁绍表情狰狞,已经准备动手,闻言看了袁隗一眼,再看向袁绍。 “孩儿遵命!”袁绍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瞪了华雄一眼道:“待我更衣。” “请将军快些。”华雄将刀往肩膀上一扛,任由袁绍离开。 袁绍跟着袁隗回到房内,自有下人上前帮他更衣。 “叔父,我等何必惧他,我不信那董卓部将真敢拿我等如何!”袁绍憋着气问道。 “董卓敢如此大张旗鼓的来请人……”袁隗叹了口气道:“看来他与叶昭之间已然达成某种默契。” “什么!?”袁绍闻言大惊,看向袁隗道:“那我等岂非任人鱼肉?” “自然不会。”袁隗摇了摇头,拄着拐杖看向外面道:“老夫这两日才豁然清醒过来,叶昭的目的为何。” 袁绍不解,这时候扯叶昭干吗?但也知道自家叔父老谋深算,这般说,必有原因,当下耐心道:“他有何目的?” “他一直都在试图削弱我士人!”袁隗叹了口气道:“老夫却是小觑了此人,他一直隐于暗处,先帝在世之时,他乃汉室忠臣,帮助先帝削弱我士人无可厚非,然之后先帝驾崩,洛阳大权,他本可与董卓一争,却放弃了,退居虎牢,不但得了好处,更令我等不得不与何进正面硬碰。” “何进死了,以当时他的兵权以及在洛阳军中威望,可轻而易举的拿下洛阳兵权,然而最终他却放弃了,只取西园新军,却将北军五校以及羽林军拱手让给董卓,才有今日董卓坐大之局,他这是想用董卓压迫、打压我等,他只需如昔日一般袖手旁观便可!”袁隗苍老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洞察世情的沧桑。 “如此一来,汉室岂非……”袁绍说到一半,突然瞪眼看向袁隗道:“他从一开始就未曾对汉室有半点忠诚?” “忠诚?”袁隗叹了口气:“汉室颓危,有能之士如何看不出来,而此人……有虎狼之心,怎是久居人下之辈?” 袁绍已经穿戴好衣物,皱眉看向袁隗道:“只是叔父,我等难道就这般任其摆布不成,我等可以与那董卓联手……” “董卓要的,是我等给不起的东西,我们与董卓,不可能联手,叶昭不甘久居人下,难道我等便甘愿居于武夫之下不成?”袁隗叹了口气道:“董卓不是叶昭,但此人同样是虎狼之性,而且手段不似叶昭那般温吞,本初且去,此番饮宴,当不会有事,至于那叶昭,老夫自有办法让他无法坐壁上观!” “喏!”袁绍张了张嘴,最终没问袁隗是何等方法,躬身一礼之后,转身来到门外,在华雄的“护送”下一路往董府而去。 同一时间,整个洛阳城,所有朝臣都接到了董卓的“热情”邀请,不但如此,洛阳城中名士,也尽数被董卓邀请了去。 蔡府,数十名护卫护在蔡邕父女身前,警惕的看着眼前的西凉军。 为首的是一员年轻将领,名为董璜,乃董卓之侄,颇得董卓喜爱,本事虽然不大,但如今也独领一校之兵,此番董卓啪董璜本事不济,特地派他来邀请没什么武力的蔡邕。 蔡邕乃当朝大儒,虽然自刘宏死后,一直没有出仕,但在这洛阳,论及名声,丝毫不在三公之下,董卓有意拉拢一批士人,蔡邕这种不是世家,却有莫大名望的大儒自然成了其首选。 只是董璜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一个文士的家将竟然如此凶猛,他带着两百人前来相邀,竟然差点被这帮家将给硬生生逼出来。 “老家伙,你敢杀我将士!?”看着躺倒在地上的十余具尸体,董璜愤怒的咆哮道,只是目光却是被蔡琰吸引住,半点都不肯离开。 “告诉董卓,老夫早已致仕,他要宴请朝中百官,与老夫无关。”蔡邕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将蔡琰挡在身后,隔开董璜的视线。 “这可由不得你!”董璜冷哼一声,指着蔡邕道:“给我将他二人一并带走,胆敢阻挠者,杀!” “老爷,快退回府中!”一名家将连忙拉着蔡邕往回退,周围的西凉军汹涌而上,却被十几名家将拦住,董璜接连斩杀两人,却差点被另一人一刀剁掉了手臂,惊得额头直冒冷汗,上百西凉军,愣是无法冲破阻隔,眼睁睁的看着府门重新关上。 “伯齐?”眼看着破门无望,董璜抓耳挠腮之际,远处华雄带人过来,皱眉看着这一幕道:“有麻烦?” “文开将军来的正好!”见到华雄,董璜不禁大喜,上前道:“那蔡邕老儿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帮精锐看家护院,杀伤我不少将士,请文开将军帮我!” 华雄点了点头,心中对董璜有些看不上眼,这小子不学无术,平日里仗着董卓的势四处招惹是非,迫害良家妇女,若非是董卓的侄子,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攻!”华雄看了看府门,直接下令道。 蔡府的家将虽是叶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但毕竟人少,而西凉将士也绝非脓包,之前在董璜的指挥下没什么章法,被家将轻易击破,但此刻在华雄面前便有些不够看了,被华雄轻松攻破府门,闯进了府宅。 “快,将这老儿还有她,都给我带回去!”董璜有些得意的走进来,指着蔡琰,毫不掩饰眼中的贪婪之色。 “璜公子,蔡翁乃当世大儒,可不是寻常人家,莫要生事!”华雄眉头一皱,不用董璜说,他就知道这小子想干什么,忍不住喝道。 “这事我自有计较,我会请叔父为我做主,明媒正娶!”董璜嘿然笑道。 两人身后,袁绍看着这一幕,嘴角一抽,却也没说什么,这一次,不用叔父动手,恐怕叶昭也不得不来了吧? “孽障!”蔡邕闻言大怒:“尔有何能,敢说此话!” 董璜冷笑一声,也不说话,只是命人赶快将这父女二人带回府中。 “放开,老夫自己会走!”蔡邕一把推开靠近蔡琰的西凉军,冷冷的看了董璜一眼道:“只希望董公子莫要后悔!” 董璜闻言嗤笑一声,如今整个洛阳都是董家的,他何须后悔?当下招呼人马带着蔡邕父女一同离去。 待董璜与华雄离开后,蔡安看着满地的尸体,顿足对着残存的几名家将道:“快去寻昭公子,请他出手救人!” “喏!”几名家将也不多话,转身便走。 第九十八章 投奔 西园,军营。 叶昭自回洛阳之后,便觉得那昔日府邸变得冷冰冰的,加上为了让董卓安心,索性带着护卫尽数搬进了西园大营居住,每日与将士们同吃同睡,操演兵马,日子过得倒也自在。 如今他在洛阳已经没有太多事情,洛阳的利益,能得的,也得的差不多了,如今他所差的,是一个大义,一个日后足够让自己做任何事情都师出有名的大义,所以他在等,等这个大义的出现,他相信,这个大义不会太远。 除此之外,叶昭也想在临走之际,在搜集一些人才。 这个人才,并非只是谋士武将,上到智谋之士、历史名将,下到贩夫走卒有一技之长者,都是叶昭的招揽对象,作为大汉都城,洛阳不仅是世家遍地,同时各行各业的人才,能在这洛阳讨生活的,也都算是顶尖的,以叶昭如今的名声,招揽这些人还真不费力,毕竟如今洛阳动荡,势力倾轧,对这些生活在底层的人来说,叶昭肯收留保护他们,那是大幸。 “主公,您做的这玩意儿,真的能让某在马上如履平地?”典韦看着没什么太大变化的战马,只是两边都加了一个马镫,马背上的布垫做改成了一个胡床一般的东西,他不知道这东西跟马战有什么关系。 “试试不就知道了?”叶昭跟一名工匠坐在一起,笑道:“我对郭匠师的手艺很放心。” 典韦看了一眼一脸拘谨的半坐在叶昭身侧的郭匠师,嘟囔了一句我不放心,闷声道:“那如何试?” “简单,管亥,你跟他过过招!”叶昭对着管亥示意道。 “末将遵命!”管亥闻言兴奋地站起来,拎起了大刀,翻身乘上一匹没有安装新物件儿的战马,得意的对典韦勾了勾手指道:“来啊,老典,步战厉害算什么本事,我辈男儿,就该在马背上争雄,你且上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典韦也能骑马,不过也只能用来代步,莫看他在地上生龙活虎,但若是马战,作为叶昭麾下猛将之一的管亥,八十合内,能够将典韦收拾的服服帖帖。 “主公,不打成么?”典韦哭丧着脸看着叶昭,管亥的嚣张让他暗恨,但若真是马战,典韦还真不是管亥的对手,好好地一个步下将,学什么马战? “试试也无妨,而且你未必会输!”叶昭给了典韦一个“我看好你”的眼神,鼓励道。 典韦只能闷闷不乐的翻身上马,双脚习惯性的往马腹夹去,却正好踩到两个马镫,不由一怔,策马走了两步,意外的发现不需要使劲夹着马腹,也能坐稳,不禁啧啧称奇,这不起眼的小玩意儿,竟有这等神效?一对马镫,几可抵他人数年苦练之功,当真神奇。 “老典,可看好了!”管亥拎着大刀,双腿一夹,便往典韦处冲来,大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算准了在冲到典韦面前的时候,这个弧度正好能够斩到典韦,而且能够发挥出最大的力量,在地上他力量比不过典韦,在马上,他要享受一下硬生生凭力量将典韦击落马下的快感。 典韦回过神来时,管亥已经冲到,连忙将双戟相叠,往上一架。 “咣~” 一声闷响声中,典韦的屁股被马鞍卡住,纹丝不动,管亥却是被反震之力震得差点从马背上滑下去,若非他并未出全力,单是这反震之力便能将他震飞,不由诧异的看向典韦,啧啧称奇道:“主公曾说,知耻而后勇,看来老典你这段时间没少苦练骑术啊!” 鬼才练那玩意儿! 典韦惊奇的感受了一下,练没练他心里清楚,但此刻的他,坐在马背上,就像一个自小便学骑术的骑手一般,策马前行几步,相当的稳当,心中不禁多了几分自信,抬起头冷笑着看着管亥道:“再来,叫你看看老子的马上本事!” 说完,不等管亥说话,一催战马,竟一反常态的先发起了冲锋,到得近前,在管亥惊骇的目光中,呼的从马背上站起来,魁梧的身体如小山一般带着一股难言的压迫感,一对铁戟对着管亥劈下来,管亥连忙举刀招架。 “铛~” 只一声闷响,管亥双臂一麻,还来不及接招,身体已经被巨力推得从马背上滑下来,怔怔的看着重新坐回在马背上的典韦,惊道:“这怎的可能?” 需知在没有马镫的年代,骑士要在战斗中还稳坐在马背上,至少有一半的力气要用双腿夹紧马腹,典韦那般直接从马背上站起来,就算有那个力气,也得把马给夹死了。 “你是如何做到的?”管亥上前道:“你且下来,让我试试!” “休想!”典韦得意道。 叶昭正要说话,却见方悦大步走过来,躬身道:“主公,营外有一落魄武将前来投奔!” “武将?”叶昭闻言,点了点头道:“让他进来,典韦,将那马收起来,莫要让旁人看到,郭匠师,此事关乎我军机密,勿要外泄。” “主公放心。”郭匠师连忙道。 “果然是马有问题,是不是!”管亥见典韦下来,连忙上前仔细端详,一时也想不出来,只能问典韦道。 “日后自知。”典韦得意一笑,有了这玩意儿,在马背上跟在地上一样,虽然还是有些不方便,但至少也能发挥他在地上的七成武艺,还有战马的冲击力,若论威力,却是比以前更强了些,不过这战法还需好好琢磨,毕竟这骑战跟步战终究不同。 不一会儿,便见方悦带着一名满脸沧桑的汉子进来,虽然看着身板结实,但也不像是典韦、管亥这等一看就很强横的主,只是那一双眼睛,虽然露出疲惫之感,却带着一股坚毅,见到叶昭,也只是微微欠身。 这些时日也不是没有武将或是一些落魄寒士来投,但大都只是寻常武将或是文吏,莫说大用,便是能小用的也不多,放在军中,最多也不过是军侯、队率的本事,但眼前之人,却给叶昭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壮士可否通名?”叶昭站起身来,微笑道。 “在下徐荣。”来人躬身道。 “徐壮士,听口音,像是幽州人士。”叶昭笑道,他在幽州待过三年,虽然各地方言都有不同,但那个味道是错不了的。 “叶侯好眼力。”徐荣点头道:“在下辽东襄平人。” “本官亦曾在幽州为官数载,燕地自古多豪迈之士,我观徐壮士,也非常人,只是不知何以不远千里来这洛阳?”叶昭看着徐荣,笑问道。 “只为一展胸中所学,久闻叶侯之名,今日来此,特来投奔。”徐荣躬身道。 “徐壮士很自信。”叶昭笑道:“只是不知徐壮士有何本事?” “家传兵法自幼熟读,曾率乡民与贼匪作战,未尝败绩。”徐荣躬身道。 “乡民?贼寇?”管亥跟典韦上来,闻言不禁嗤笑一声:“不知有多少乡民,又有多少贼寇?” 徐荣道:“中平二年,襄平有恶霸赵雄以黄巾贼之名起义,聚众三千,袭掠乡里,在下聚集乡民三百七十一人,先弃乡寨,诱其分散,而后逐个击破,历时九日,歼敌七百,斩得贼首赵雄,余者皆散。” “以一敌十,而且率领的还是一群乡民?”管亥挑了挑眉,看向徐荣,一脸的不信。 “正是。”徐荣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有一种令人本能信服的坚定感。 “要做到这一点,可不容易。”叶昭看着徐荣,笑道:“放眼天下,能做到这一点,足矣称之为名将,若你真有这等本事,倒是本将军之幸运!不知徐壮士武艺如何?” “虽有武艺,但徐某很少与人交手。”徐荣摇头道。 “正好,与我一试。”管亥有些兴奋地摩拳擦掌,想将在典韦那边丢掉的面子找回来。 “不用比了。”叶昭摆了摆手:“徐壮士都说了,他并不以武艺为重。” “徐壮士若愿意,可先在我门下,若你真有本事,官位、财富、女人,本官不会吝啬,我军中,量才而用。”叶昭笑道:“至于现在,先委你一军侯之职,领一曲人马如何?” “徐荣拜见主公!”徐荣也不废话,纳头便拜。 叶昭并没有阻止,等他拜完才将他扶起道:“可懂练兵?” “略懂。”徐荣点头道。 “那便先将那一曲人马训练出来,让本官看看你练兵的本事。”叶昭道。 “喏!”徐荣点点头,没有多言。 “方悦,分他一曲兵马。”叶昭扭头看向方悦道。 “喏!”方悦答应一声,便带着徐荣径直离开去挑选兵马。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叶昭摸索着下巴,徐荣的名字,他自然知道,出身地也差不多,若这徐荣真如历史上所说那般厉害,自己这次,倒是捡到宝了。 正思索间,却见孟虎带着几名狼狈的蔡府家将跑过来,对着叶昭道:“主公,蔡翁出事了!” 第九十九章 废立之议 “岂有此理,华雄竟敢对蔡翁无礼,反了他了!”听着蔡府家将的叙说,典韦眉头皱起,整个洛阳城,谁不知道蔡邕是叶昭的恩师?这无缘无故的跑来端蔡府,不但杀人,更将蔡邕父女给劫走,这是在挑事儿啊。 管亥看向叶昭,抱拳一礼道:“请主公给末将些兵马,末将定将蔡翁还有昭姬姑娘安全抢回来。” “董卓此番设宴,宴请洛阳百官,独独没有招我。”叶昭摸索着下巴道:“如今更将恩师带走,是该找他好好谈谈,方悦,集结兵马,入城。” 不管董卓是何用意,但对蔡邕出手,无疑是在向叶昭挑衅,叶昭虽然有心相让,但也不会无底线的认怂,当即站起身来道。 “喏!”方悦一礼,命人吹响了集结号。 蔡邕的事情来的有些突然,在此之前,叶昭没想过董卓在自己做出这样明显的让步之后,还会跑来招惹自己,这其中多少有几分试探的意思,但既然已经碰到了底线,那就是再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叶昭反应的干脆,直接将留在洛阳的人马全部调出,恐怕也超出了大多数人的预料。 城门驻军,已经尽数被董卓收走,如今驻守西门的城门校尉,已经换成了董卓的心腹人马,当看到那浩浩荡荡的兵马出现在城外的时候,显然是被吓了一跳。 “叶侯留步!”西园的兵马来的太突然,已经来不及关闭城门,城门校尉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对着叶昭一拱手道。 “我要进城,有些事情与董凉州商量,还请放行。”叶昭脸上倒是没有丝毫怒色,甚至带着几分笑意,语气也十分温和。 “叶侯恕罪,末将职责所在,若叶侯要入城,请将兵马……”城门校尉再度拱手,只是还没等他说完,眉心一痛,一枚弩箭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直接洞穿了他的脑袋,身体微微后仰,双目骤然圆睁。 “本侯没有跟你商量的意思!”叶昭自腰间取出一枚弩箭,不急不慢的重新填装上。 这城门校尉虽然是董卓的心腹,但周围的兵马都是洛阳昔日的城门守军,自然知道叶昭之名,眼见叶昭毫无征兆的突然发难,直接将城门校尉击杀,一时间茫然无措,不知道该上还是不上。 不过下一刻,无需他们再纠结了,但见徐荣迅速指挥将士冲上前,将城门占住,城门守军的兵器也被剿掉。 叶昭赞许的看了徐荣一眼,点头道:“本官回来之前,保证西门不失,另外,这些城门守军是你的了,是否能收编,就看你的本事了。” “主公放心!”徐荣插手一礼:“末将必不负所托!” “进城!” 随着叶昭一声令下,上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始入城,这样大规模的动兵,自然瞒不过董卓的耳目。 很快,事先已经得到董卓和李儒交代的各营人马纷纷拔营,尽数朝着西城这边汇聚而来,准备切断叶昭的退路。 叶昭的军队,在进城后并未一股脑冲向董府,叶昭只带了典韦、何曼以及五百亲卫直奔董卓府邸,方悦、管亥、孟虎等人在进城后就开始分批迅速占据要地,将附近几条街道纷纷戒严。 洛阳百姓一见这个阵势,生恐再被波及,纷纷出逃,朝着其他各门狂奔,严重阻碍了西凉军的脚步。 与此同时,董卓府邸,上午还门可罗雀,此刻却是已经成了人满为患,满朝公卿以及洛阳名士尽数被请来,举目望去,皆是高士,只是若置身其中,就会发现一股死一般的寂静,一名名公卿大臣或是洛阳高士面色阴沉,每进来一位大臣,大家的面色就会难看一分。 董卓这次直接以强硬的方式将他们“请”来,这让许多人感觉到无奈的同时,又感到无比的愤怒。 能被请来的,若放在外面,哪个不是受人尊敬,走到哪里,都是谦恭之声,哪怕是昔日天子,都不会这般无故强迫他们,不高兴一样可以称病不出,昔日何进权倾天下,也不敢这般嚣张,但这一次,董卓却就这样做了,令众人感觉相当不爽的同时,也让许多人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兵权的重要,纵使满腹经纶,面对一群如狼似虎,根本不会跟你讲道理的虎狼之兵,除了无奈妥协,也别无办法,已经有数名硬骨头被董卓血洗了满门,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也不是所有人在屠刀面前,都能将骨子里那份气节给彰显出来。 生命和尊严,到了真正对比的时候,往往还是生命更加重要一些。 虽然叶昭永兴匠坊已经出了一些可以大家坐在一起的圆桌,但主流上,在正席依旧是按照以往的习惯,一人一桌,大厅里共摆放了四十八章短桌,显得有些拥挤,一盘盘食物被流水般端上来,自有董卓从宫中请来的宫女帮忙上菜,如今董卓已经掌了南北两宫,但因为有叶昭的存在,袁绍这边也掌了一些军权的缘故,董卓还不敢太放肆,请宫女也是通过正规的渠道,向何太后请的。 董卓在百官陆续到来之后,便离开大厅,一直到百官到齐之后,才佩剑入厅。 “今日能与诸公同席,卓心中甚慰,遥想当年,卓第一次入这洛阳城,莫说与诸公同席,便是要拜访诸公,也是万难,如今想来,甚是感慨。”董卓举起酒觞,对着众人做了个敬酒的动作,豪爽地笑道:“请!” 群臣心有不愿,但此刻刀架在脖子上,这杯敬酒不喝,稍后怕是要喝罚酒了。 群臣之中,也只有袁绍、丁原、曹操几人,沉默不语,没有接这一杯,只是以沉默回敬。 董卓见群臣大半喝了这一杯,满意的点点头,跟身旁的李儒对视一眼,在酒过三巡之后,董卓突然将腰间佩剑摘下,往桌案上重重一放。 袁绍、丁原皆皱眉抬头,看向董卓,有名士皱眉道:“董公这是何意?” 董卓坐直了身体,厉声道:“卓有一言,请诸公静听!” 看着沉默不语的群臣,董卓沉声道:“天子乃万民之主,无威仪不足以震慑天下,不足以奉宗庙社稷,然,今上懦弱,无论才华、威仪还是聪慧,皆不如陈留王有帝王之相,且先皇也曾传下遗诏,立陈留王为帝,只是被那何进专权,才致使皇位旁落,今卓奉诏入京,欲奉先皇遗诏,废帝另立陈留王,不知诸位公卿意下如何?” 董卓说完,一双细目如刀子一般看向在座群臣,群臣摄于其威名,不敢与之争,皆缄口不言,蔡邕皱眉道:“董凉州说奉诏而来,可否出示先皇遗诏?” “蔡翁放心,若无先皇遗诏,卓怎敢擅自带兵入京?”董卓微笑着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份诏书递给李儒,示意李儒送到蔡邕手中笑道:“请诸公传阅!” 蔡邕接过诏书,他乃帝师,自然熟悉刘宏笔迹,仔细看了一番,还有传国玉玺盖章,确实是先帝遗诏无疑,心中疑惑,却又不好直接反驳说这不是先皇遗诏,这种昧心之言,他说不出,只能将诏书递给一旁的卢植。 卢植毕竟在官场上待得久一些,在确定了诏书的真伪之后,也没有发言,如今到了这一步,无论诏书是真是假,以董卓如今的强势,他要行废立之事,还真没人能阻止,更何况这诏书还是真的,就算要反驳,也不该自己来反驳。 群臣一一传阅诏书,董卓目露得意之色,只要群臣确定了这诏书的真实,那废立之事就可以定下了。 “本初,这……”诏书传到丁原手上,丁原可不认得刘宏笔迹,只能看出那玉玺是真的,扭头看向身旁的袁绍。 “确是先帝笔迹。”袁绍叹了口气,他也想不明白这种诏书,怎会跑到董卓手上,就算要传,也该传叶昭才是。 “诸公若是确认,我等……”董卓见传了半天,没人说话,正要让人将诏书收回,却见丁原突然站起身来,一脚将身前的桌案踹飞出去。 “放肆!”董卓见状不禁大怒,指着丁原怒喝道。 “你放肆!”丁原在董卓愤怒的目光中,突然一把将诏书撕的粉碎,一指董卓道:“你是何人?敢妄言废立!天子乃先帝嫡子,继位以来,未有过失,汝不过一六郡良家子,凭一矫诏,便想妄谈废立!?” “你找死!”董卓拔剑,门外两排甲士冲进来,便要砍丁原。 “谁敢伤我义父!”不等董卓动手,便听门外响起一声暴喝,抬头时,只见一人,身高近丈,生的器宇轩昂,手持一杆方天画戟,大步走进来,见甲士扑向丁原,探手一抓,一名甲士便被他拎小鸡一般拎起来,随手一掷,甲士手舞足蹈的飞出去,直接将七八名甲士撞翻。 “此为何人?!”董卓见状大惊道。 “义父无恙否?”吕布大步来到丁原身后,凶狠的目光扫向四周,众甲士个个畏惧不前,场面一时无比凝重。 第一百章 一言不合就杀人 吕布大步走到丁原身边,厅中也就进来数十名甲士,更多的还在外面,一时间也既不进来,厅中的甲士却被吕布一个眼神便吓得不敢近前。 李儒见吕布神勇,而且距离董卓又近,怕董卓吃亏,连忙上前拉住持剑的董卓道:“岳父,今日乃饮宴之日,不谈国事,此事来日在朝堂之上再论不迟。” “建阳公,莫要冲动。”袁绍、王允等人也将丁原拉住,场面一时间有些乱,此前董卓费尽心机营造出来压迫群臣的氛围被这么一闹荡然无从,董卓面色有些难看的看向吕布,若非此人进来搅局,也不至于如此。 “嘭嘭嘭~” 正自纷乱间,便见门外几名甲士倒飞进来,撞翻几张桌椅。 “又是何人放肆!”董卓面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群臣闻声,也不禁看向门口,便见数十名甲士手持刀枪剑戟列队而入,迅速占住四角,门外更有一排弩手高举弓弩,将大厅锁定。 “董公不厚道,这满朝公卿皆请,却独不邀我前来,不知董公是否对本侯有所偏见?”叶昭在典韦与何曼的护卫下,大步而入。 “叶昭!?”董卓看着叶昭,面色阴沉道:“请柬已然派人送至府上,宁乡侯不来,反倒怪我未请,况且,此番饮宴乃是私宴,便是卓礼数未到,宁乡侯直接带人闯我府邸,过了吧?” “只是区区私宴,为何要在府中埋伏如此多刀斧手?”叶昭笑道:“这里并非鸿门,董公这算什么?” “洛阳不宁,常有宵小无端刺杀朝廷官员,本官也是未免有人行刺,是以加强府中防卫,免得诸公被宵小所害。”董卓冷哼一声道。 昔日洛阳一场恐怖刺杀,虽然到最后不了了之,但所有矛头,都是指向叶昭,虽无证据,但大家心知肚明,此刻董卓拿此话来说,也是让一群朝臣莫要因为叶昭此刻相救,便对他感恩。 “倒是无可厚非。”叶昭洒然的点了点头,径直走到蔡邕身边,欠身道:“恩师无恙否?” 蔡邕面色难看的点了点头,犹豫片刻后道:“昭姬在他们手中,设法救之!” 原本,自那场宫变之后,蔡邕是准备带着蔡琰离开这是非之地的,之事还未归家,便被董卓派人“请”回。 自回京以来,听闻叶昭这段时间的作为,蔡邕心中对这个弟子有些失望,他虽然有些迂腐,但并不是笨蛋,更何况叶昭是他的弟子,他是看着叶昭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叶昭的一些行为,岂能瞒过他。 叶昭默然片刻后点头道:“师妹之事,恩师放心。” 蔡邕默默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叶昭看向董卓道:“今日董公宴请这满朝大臣,你我有些恩怨,不请在下,昭也可理解,只是昭未听闻这宴请宾客,为何还要将人家眷带来?” “什么?”董卓闻言一怔,不解的看向叶昭:“叶侯此言何意?” 蔡琰被抓回来直接被董璜偷偷地带到自家府邸,华雄又被派去截断叶昭退路,而董卓一直在筹备宴会之事,因此对此事还真是毫不知情。 “我那师妹确实是难得佳人,才貌双绝,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也是人之常情,但令侄直接带人强抢……”叶昭将袖中弩弓翻出来,看着董卓道:“莫说我恩师乃当朝大儒,天下贤士,就算是寻常百姓家的妻女,也轮不到令侄这般放肆吧,需知此处乃洛阳,非你西凉!” “保护主公!”见叶昭取出小弩,李儒面色大变,厉声喝道,叶昭这小弩他还真是记忆犹新,万一此刻叶昭暴起杀人,董卓一死,那此前谋划可就全都覆之流水了! 一群甲士连忙挤过来,将董卓团团护在中间,警惕的看向叶昭,叶昭见状,哂笑一声,他若真想杀董卓,如何会给对方反应的时间?扭头看向退至一旁的百官,淡然道:“现任洛阳令何在?” “下官李徵,参见叶侯!”厅中,有人出列,对着叶昭一拱手道。 “我且问你,纵兵闯入当朝大儒府邸,强抢其女,该当何罪?”叶昭看着董卓道。 “这……”李徵犹豫的看了董卓一眼,没有说话,叶昭不惧董卓,但他惧啊,不是每个洛阳令,都是强硬的主,尤其是自新帝登基以后,各处实权部门就成了各方势力抢夺之处,不求才干,要的只是自己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蔡翁之女当真在此?”董卓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询问道。 “回岳父,是璜公子……”李儒苦笑道,他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就知道不妙,本来强请蔡邕,是为了激怒叶昭,也算到了叶昭会大动干戈,但再把人家女儿“请”来,那就变了味了,蔡邕在这件事情上,不管他本人如何想,但他是叶昭恩师的标签却去不掉,所以士人不会出手,但连人家女儿都给抓来,只会逼得士人们跟叶昭联手,毕竟谁也不想哪天自己的妻女被人惦记。 董卓面色一黑,那董璜在自己面前虽然乖巧,但董卓手握凉州军政大权,董璜私下里是什么德行他自然知道,只是怜其是自己亡兄唯一子嗣,只当不见,只是没想到这一次,这货竟敢将主意打到蔡琰头上,那可是自己都不敢动的女人,不由暗骂一声:“孽障!” “蔡府家将,都是在下精选而出,人数虽然不多,但寻常将士想要攻下可不容易,可否让在下看看,是哪位西凉骁将杰作,也好让本侯见见这西凉英才?”叶昭见董卓不说话了,微笑着看向人群中,他从家将那里得知是董璜带的人,但董璜是谁,他还真没注意过。 人群中,董璜自叶昭闯进来之后,就意识到自己闯祸了,此刻听闻叶昭这般说,哪敢站出来,这厮可是敢在自己家里用弩弓顶着自己叔父脑袋的人,谁知道会不会直接给自己来一箭。 半晌没见人回话,叶昭笑道:“西凉地处边陲,民风彪悍,昭如今虽与董公政见不和,却也极为敬佩这西凉健儿,今日一见,才知西凉健儿不但悍勇,也颇为机智呐!” 董卓闻言面色发黑,冷哼道:“还不给我滚出来!” 董璜平日里在私底下嚣张跋扈,但在董卓面前可是一向乖巧有加,最是畏惧董卓,此刻见董卓动怒,虽然心中畏惧叶昭,却也不敢违逆董卓之意,几乎是本能的站出来,瑟缩的对着叶昭一礼道:“见过宁乡侯。” “好,有担当!”叶昭对着董璜竖了个拇指,笑道:“放心,本侯不是不讲理之人,在场公卿可以作证,本侯最讲的就是法令,所以,你去死吧。” 在董璜惊骇的目光中,叶昭陡然举起手中小弩,对着董璜眉心便是一箭,如此近的距离,小弩威力惊人,直接贯穿了董璜的头颅,带着一蓬鲜血,钉在了厅堂的墙壁上。 “叶昭!”董卓见董璜瞪着一双眼睛,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心中大痛,怒吼道。 “本官曾任洛阳令、河南尹,按照我大汉律例,其罪当诛!”叶昭扫了一眼李徵,冷笑道:“这洛阳令,该换人了!” “伯齐虽然鲁莽,但也罪不至死!”董卓森然的瞪着叶昭:“你莫不是以为董某真的怕你!?” “董公何出此言,叶某不过依律办事。”叶昭不紧不慢的重新填装弩箭,瞟了董卓一眼道:“令侄触法啦,我家师妹可是受了不少惊吓。” “但我侄却死啦!”董卓怒视叶昭道。 “人总会死的。”叶昭笑道:“董公看开些,毕竟不是亲生……” 叶昭突然一怔,看了看董璜,又看了看董卓:“董公如此着紧此人,莫不是……” “叶昭!”董卓将牙咬的咯吱作响,森然的看向叶昭,捏着剑的手因为用力过猛,各处指节已经发白。 袁绍等人原本已经打算散去,但此刻见状却不由饶有兴致的看着场中局势的变化,叶昭是出了名的油滑,而董卓此刻在洛阳一手遮天,若是这两人硬杠起来,他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岳父稍安,文开已率兵去堵截其后路,待那边有了消息,我等再动手不迟!”李儒死死地按住董卓的手臂,低声急道:“此刻府中兵马不足以对付叶昭和这些公卿!” 董卓狠狠地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比阴冷的目光看向周边一副看好戏的公卿。 叶昭似笑非笑的扫了李儒一眼笑道:“若是指望城中那些兵马,我劝文优先生最好放弃,若是野战,西凉铁骑,我还惧你几分,但若论这城中巷战,纵使不敌,我亦可从容而退,一时三刻,想要那些兵马断我归路可不易,若损失过重,叶某自可一走了之,但董公想要在这洛阳做什么,可就难了。” 一旁的袁绍等人闻言,面色一变,这正是他们希望看到的结局,此刻却被叶昭一语道破,心中对叶昭不禁大恨。 “若无要事,本侯就先告辞了!”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董卓,叶昭的人马已经从府中将蔡琰抢出,目的已经达到,叶昭对着蔡邕一拜道:“恩师,且随我出城。” “哼!”蔡邕重重的闷哼一声,转身径直离去,此刻自然无人再敢拦他。 叶昭叹了口气,对着群臣一拱手,带着典韦和何曼离开。 “通知华雄,若未能断其归路,便先撤回营!”董卓死死地盯着叶昭离开的方向,声音里透着一股浓浓的不甘。 “我等也告辞了。”袁绍笑着站起来,带着丁原、王允等人离开,吕布却是将目光看向叶昭的背影,有些羡慕,听得丁原召唤,才反应过来,跟着离开,原本热闹喧嚣的董府,随着众人散去,变得清冷起来,只留下一地的死尸,董卓这第一次压服群臣的谋划,算是彻底失败了。 第一百零一章 师徒争执 “恩师,如今洛阳已是危地,弟子不在城中,若那董卓再加迫害如何是好?不如随我出城,弟子安排人手护送恩师回乡!”叶昭离了董府,追上蔡邕,沉声道。 “老夫如今已被陛下官拜议郎,不劳宁乡侯费心。”蔡邕淡然道。 “恩师怎的如此生分?”叶昭心里有些难受。 “你还认我这个老师?”蔡邕回头,认真的看向叶昭。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叶昭躬身道。 “那好,立刻带兵入城,护卫皇城,保护陛下!”蔡邕看向叶昭道。 “恩师当看过那诏书,当知诏书是真!”叶昭沉默片刻后道。 “你如何知道诏书之事?先前董卓出示诏书之时,你并不在场!”蔡邕看着叶昭,声调陡然拔高。 “此前董卓进京之时,曾邀我共谋此事!”叶昭深吸了一口气道:“诏书是真,也是先帝之意,我……” “哈~”蔡邕打断叶昭,冷笑道:“宁乡侯真当老夫老迈昏聩不成?先帝最后一个见的臣子,便是你,那董卓远在西凉,诏书如何会出现在他手中?” 叶昭沉默不语,这事要解释还是可以解释的,但当他看到蔡邕那双失望的眼睛时,心中突然一堵,到嘴的话,再难说上来。 蔡邕幽幽一叹,怅然道:“昔日我教你为官之道,本是要让你能在官场生存,也是要让你之才能,能护卫我大汉江山,谁想老夫竟然教出一个如此了不得的弟子。” 叶昭有些烦闷,他不想跟蔡邕在这件事上辩解什么,蔡邕一辈子宦海浮沉,哪怕最落魄的时候,也未曾有过半点对汉室的怨言,要说服他,让他明白大汉已经救不了是不可能的,再说多少也没用,当即道:“既然恩师主意已定,弟子不便强求,不过昭姬得跟我离开。” “哈~”蔡邕看着叶昭,冷笑道:“宁乡侯也欲效仿那董璜么?” 叶昭胸口一堵,面对董卓、何进、袁绍,他有千般说辞,能够堵得对方出不上起来,如何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人堵。 “昭姬,你过来!”叶昭豁然回头,看着在亲卫保护下的叶昭,招了招手道。 “师兄。”蔡琰有些无奈的上前,这是叶昭和蔡邕第一次起争执,作为女儿,她不希望两人争吵,更不想掺和进来,此刻被叶昭点名,心中纵使不愿,也不得不来。 “恩师,弟子或许志向与恩师不合,但这德行还请恩师放心,我对昭姬,只有兄妹之情。”叶昭一把拉过蔡琰道:“如今洛阳早已是是非之地,恩师不听弟子劝说,执意留在洛阳,弟子无法强求,但师妹呢?今日之事,若我不在洛阳,恩师可曾想过师妹是何下场?” 蔡邕看着蔡琰,心中突然有些后怕。 “恩师的名声,就算董卓抓了恩师,弟子也不担心那董卓敢加害恩师,但师妹可没恩师这般大的颜面和身份,就算遭了那董璜玷辱,董卓最多让董璜娶了师妹,到时候,恩师又能如何?”叶昭道:“恩师要对汉室尽忠,弟子不拦着,但弟子也希望恩师能为昭姬考虑一二,留在洛阳,谁知道日后会不会还有此事?留在弟子身边,弟子至少能够护她周全!” 蔡琰看了一眼叶昭,对着蔡邕微微一福道:“父亲放心,女儿相信师兄德行,女儿留在父亲身边,也是拖累父亲,不如随在师兄身边,向师兄讨教一些学问,也可帮父亲说服师兄莫要与父亲争执。” 蔡邕闻言,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师兄?”蔡琰扭头,有些哀求的看向叶昭,这是蔡邕默认了,只是碍于颜面,不肯下台阶而已。 “何曼,护送恩师回府,护卫恩师安全!”叶昭点了点头,对着身旁的何曼道了一声,随即对着蔡邕一礼道:“恩师恕罪,城中还有战事未决,弟子这便告辞了。” 说完,也不指望蔡邕回答,径直带着人马离开。 “蔡公,我们……”何曼见叶昭离开,看向蔡邕,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见蔡邕闭着眼睛也不动弹,犹豫片刻后才道:“末将没什么学问,当初还从过黄巾贼,不会说话,末将不知主公要干什么,但却知道主公对蔡公绝无半点不敬,否则依我家主公今时今日之地位还有我家主公的脾气,末将可从未见过我家主公对何人如此恭敬过,那袁家家世声望如何?我家主公一样能让他服服帖帖。” “这是你家主公让你说的?”蔡邕无语的看了何曼一眼道。 “呃……这倒没有,我家主公平日里看着和气,但骨子里可傲得很,这种事,他不会做的。”何曼摇头道。 “我看也是。”蔡邕冷哼一声道:“你也是他身边亲信,怎的连句话都说不了,随我回府,在我府中这些时日,便随我读写书,明白些事理。” “读……读书?”何曼愕然的看着蔡邕道。 “你乃将军,日后要领兵作战,总需看得懂兵法吧!”蔡邕没好气的道。 “哦~好~多谢蔡翁栽培!”何曼先是惊愕,紧跟着大喜过望,连忙拜谢道。 蔡邕看了一眼叶昭离开的方向,无奈的叹息一声,带着何曼往蔡府而去。 叶昭带着蔡琰、典韦以及五百亲卫很快汇合了管亥、方悦,城中已经经过一轮厮杀,管亥身上还挂了彩。 “谁伤的?”叶昭看着管亥道。 “华雄。”管亥苦涩道:“末将给主公丢脸了。” 一直以来,管亥都觉得自己武艺不差,尤其是在边关跟叶昭几年之后,纵横弹汗山一带,那段时间,叶昭也帮他用药物淬炼身体,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成长。 但自入了中原之后,先是一个典韦,打的他毫无还手之力,然后在洛阳又有了赵云,就是后来的纪灵,身手也不比他差多少,今日华雄先来斗将,管亥本想一试身手,谁知跟华雄斗了八十合后,便后力不济,若非爱马及时护主,华雄那一刀便能要了他的命,眼看着越来越多的猛将出现,让管亥有种危机感,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从昔日叶昭身边的第一猛将到如今已经成了第二、第三,叶昭对他,已不似幽州时那般倚重了。 “先去休息,派人去将军中医匠招来。”叶昭帮管亥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对方悦道:“出城,告诉徐荣,这西门以后是我们的,给我把城门毁了。” “喏!”方悦领命而去,开始指挥大军边战边退,叶昭则带着受伤的管亥往城外而去,沿途偶尔有西凉散军或是羽林军冲来,也被典韦轻易杀退,西凉军还好说,敢于厮杀,北军五校或是羽林军人马,见到叶昭可没胆子往上冲,往往典韦还没动手,便转身跑了。 “叶昭退兵了?”华雄见叶昭退兵,微微皱眉,招来一名亲卫道:“快快回府,询问主公如何做?” “喏!”亲卫答应一声,便要离开,却见一名董府家将飞奔而来。 “华将军,主公有令,若截断西园军退路,则乘胜追击,若无法截断,便退兵,莫要做无谓伤亡!”家将来到华雄身边,扬声道。 “领命!”华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西园军离开的方向,挥手道:“收兵!” 断个屁,那叶昭一开始就想到了这点,从城门到董府这段路上,各处要地都被其重兵看守,自己明明兵多,却发挥不出作用来,反而被西园军借着地利射杀了不少兵马,这城中巷战还真是不如在外面打起来畅快。 一场突然打起的战争,原以为会波及到整个洛阳,却如同开始的一般突然就结束,双方各自收兵,叶昭除了霸占了西门之外,再无其他举动,而董卓也没有再找叶昭麻烦的意思,这让原本已经做好了坐观虎斗的洛阳士人失望不已。 “这叶昭进又不进,退又不退,他究竟是何意思?”回到袁府之中,袁绍找到袁隗,将今日董府之事说了一遍,皱眉道:“还有那董卓,叶昭当堂杀了董璜,董卓竟无丝毫表示,此人也是外强中干。” 袁隗沉默片刻后,突然看向袁绍道:“过几日上朝,本初向陛下请旨外放吧。” “叔父,这是为何?”袁绍惊愕的看着袁隗,不解道:“丁原大军就在城外,那董卓兵马虽众,如今看来未必是那丁原对手,只要仔细谋划,我等未必不能胜之!” “胜也无用,汉室已然衰颓至此,无论董卓废立与否,天子都再无半点威信,再无大用,本初当早作谋划。”袁隗叹道:“那叶昭迟迟留在此处,怕是也有谋划立身之机,此前我已请何进表了王匡河内太守之位,也算给那叶昭添些麻烦,但我感觉,叶昭不会以此为后路,定有其他谋划,本初当小心此人。” “那叔父你呢?”袁绍看着袁隗道。 “老夫留在洛阳,也可为你等掌住局势!”袁隗微笑道。 “孩儿遵命。”袁绍点了点头,告辞离去,前去找寻逢纪等幕僚商议以何处为根基之地。 第一百零二章 吕布凶威 却说丁原离开董府之后,很快被袁绍邀去饮酒,期间,袁绍向丁原透露了准备离开洛阳,寻一地以为根基。 听着袁绍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放弃洛阳准备自立,还隐有让丁原向其效忠之意,这让丁原心里很不舒服,没错,自己的确算是袁家门生,但也不是你袁家的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千里迢迢的把自己从并州招来,然后又叫自己莫要轻举妄动,把他当什么了? 心中不顺,却也没有表示出来,喝了一顿之后,带着吕布有些醉醺醺的回到大营,越想越觉愤怒,袁绍他无法去说什么,那是自己的恩人家,所以这怒火也就全部灌到了董卓头上。 董卓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凉州牧,还是自领的那种,论官爵,也不过与自己齐平,在这朝中,随便拿出一个,都比他大,有何资格擅谈废立之事。 而袁家的不作为,更让丁原心中感到失望,内心里,他对大汉还是有感情的,也是因此,丁原对袁绍那隐隐有自立的想法十分排斥,让我不动就不动,我可不想像你们这般有气还憋着。 丁原想到这里,立刻升帐议事,将帐下吕布、张辽等将招来,商议出兵之事。 次日一早,叶昭在睡梦中被一阵擂鼓声惊醒。 叶昭军中平日训练虽然也有擂鼓,但却有着自身的韵律,而眼下响起的擂鼓声,却迥异于叶昭军中的擂鼓之声,因此才会将叶昭惊醒。 “何人擂鼓!?”叶昭站起身来,皱眉道。 “主公,是丁原在城外向董卓寻衅!”典韦从帐外进来,躬身道。 “丁原?”叶昭挑了挑眉,一边穿上衣甲一边道:“集结亲卫,我们过去看看。” 昨日他去的突然,对于董卓跟群臣说什么,他还真没注意,如今丁原这么大的反应,怕是董卓欲行废立之事引起士人的布满了。 “喏!”典韦答应一声,立刻出营集结亲卫,叶昭命方悦谨守西园大营,自带五百亲卫出营,寻着鼓声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另一边,董卓听闻丁原在城外搦战,心中也是恼怒:“丁建阳欺人太甚,我昨日未曾为难于他,他却先来惹我!既然前来送死,我便成全与你!” 当下召集众将,点了兵马浩浩荡荡的往正阳门外而去。 出了正阳门,却见正阳门外,正有一将,身披兽面吞金甲,肩披大红披风,手持方天画戟,在正阳门外耀武扬威,眼见董卓率众出城,将方天画戟遥指董卓朗声道:“董卓老贼,还不上前领死!” 董卓咬牙道:“此究竟为何人?” 李儒道:“乃丁原螟蛉子吕布,在并州颇有勇武之名,被鲜卑胡人冠以飞将之名!” “飞将?”董卓闻言,嗤笑一声,一指吕布道:“何人于我斩了这飞将!” 华雄正要出战,却见一将已飞奔而出,乃是董卓从湟中招募的羌人勇士雅丹,亦有万夫不当之勇,华雄见状,便止住战马,也好观看一下那吕布究竟有何本事。 却见雅丹飞马而出,直冲向吕布,吕布见状,将方天画戟往地上一拖,冷声道:“来将通名!” “湟中雅丹!”雅丹瞥了吕布一眼,嘿笑道:“你便不用通名,我知你乃丁布!” “某乃吕布!”吕布阴沉着脸道。 “某知你是吕布,不过既然是那丁原假子,何不更名丁布,也省的丢了你祖宗的脸面!”雅丹大笑道。 这一句话,却是直接让吕布暴跳如雷,有道是骂人不揭短,这货却是一句话便戳中吕布痛处,无法再保持冷静,咆哮一声,已经飞马扑向雅丹。 雅丹骂的正自痛快,却见吕布到了眼前,他乃湟中第一勇士,西凉军中,论勇武他也只服华雄,虽然昨日听人说吕布厉害,不过当时在场的也没什么猛将,雅丹自然没往心里去,此刻见吕布扑来,挺枪便刺。 原本,作为湟中第一勇士,雅丹的武艺还是不错的,平日里跟华雄切磋,也能斗个五六十合,以雅丹的本事,就算不及吕布,也不至于被秒杀,但吕布恼他毒嘴,一上来就是全力,对那雅丹刺来的枪看也不看,方天画戟在空中一拖,抡出一道惨白的光弧,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明明比雅丹后出手,但方天画戟却是先一步降在雅丹头顶。 雅丹见状大惊,他可没想一上来就玩儿同归于尽,连忙收枪招架。 这战场上的输赢,武艺虽然重要,但很多时候气势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雅丹收枪防御,本就仓促发力力气不及,气势也因此被削弱,而吕布含怒而来,这一戟劈下,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斩在那精铁打造的戟杆之上,一股磅礴巨力涌来,雅丹只觉双手虎口一痛,双臂承受不住的被压下来,方天画戟的月牙直接落在肩膀上,划破了肩胛,痛的雅丹大声痛呼,奋起全力想要将吕布的方天画戟给顶开。 却见吕布猛地一转戟杆,在雅丹的痛呼声中,月牙小枝直接从雅丹肩膀上挑起一条肉来,原本聚起的力气一泄,吕布趁势将滑稽一拖,一颗人头瞬间冲天而起。 吕布策马避开那飞溅的鲜血,扭头看向董卓本阵,身后的并州将士一个个鼓噪起来,反观董卓这边,却是鸦雀无声。 说来复杂,其实从吕布发起冲锋冲到雅丹面前,两人交手也不过是两三个呼吸的时间,一合都不够,雅丹便被吕布一戟斩落马下,便是华雄自忖虽能胜过雅丹,但也绝对做不到如此干脆利落的将雅丹给一刀斩落马下。 当然,沙场交锋,变数太多,气势、环境、自身状态问题,都能影响到胜负,但吕布能够如此干脆利落的斩杀这湟中第一勇士,已经足以说明吕布的实力远在雅丹之上,就算自己上,恐怕赢面也不高。 只是华雄能够看得出来这其中的差距,旁人可看不出,眼见雅丹落马,不等董卓再问,便又有两名西凉骁将自本阵杀出,直扑吕布,此二人能被董卓点名同行,在西凉也不是无名之辈,自有几分本事,若是遇上其他将领,此刻两人联手,或许还能拼上一把,可惜,他们遇到的是吕布,而且还是状态正处于巅峰的吕布。 眼见二将夹击,吕布怡然不惧,双腿一磕马腹,胯下那通体黝黑的战马犹如一团乌云般扑上去,靠前一将想要动手,却觉眉心一痛,一道惨烈的白光自身前闪过,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便被吕布连人带马劈开,马儿体长,还不至于分裂,但背上的将领却是被吕布一戟两断,吕布可不想再听什么丁布这等羞辱之言,压根儿连通名的机会都没给对方,但见一蓬血雨纷飞,从中策马窜出的吕布犹如浴血魔神一般。 另外一将眼见吕布如此凶威,胆气一泄,竟是不敢跟吕布对阵,连忙拨转马头,向本阵奔逃。 “想走?”此刻吕布打出了兴致,哪容他离开,反手自箭囊中摘下一枚箭簇,也不用弓,抖手一掷,那箭簇便带着一股尖锐的啸声射出。 那将领听得破空声响,本能的做出躲避的动作,只是动作只做到一半,身体便一僵,不可思议的低头看去,便看到一截箭簇自胸膛窜出。 身体无力地栽倒在马下,被奔腾的马蹄踩在背上,身体再次剧烈的抽搐了两下,彻底没了声息。 “还有谁!”吕布胸中一口郁气此刻终于消散,自入中原以来,先后两次在叶昭手下吃瘪,在叶昭面前,总是还没展示自己的勇武,便已经莫名其妙的败了,这一次,总算让自己找回一点驰骋天下的感觉,胸中豪气迸发,将方天画戟一指董卓,朗声笑道。 叶昭带着典韦出现在远处,没看到之前吕布连斩三将的场面,不过看西凉军一副鸦雀无声,士气全无的样子,也能想到西凉军没能讨到好处。 “杀~”并州军本阵之中,眼看西凉军士气低落,丁原大喜,连忙指挥军队发起了进攻。 “此人骁勇,非一人可敌,众将齐上!”董卓见状,不愿示弱于人,连忙点将上前围攻吕布,同时在城外列开阵势的西凉军,也虎吼着冲上去。 两支人马如同两股洪流一般撞击在一处,但见人马喧嚣声中,残肢断臂洒落满地,只是如此激烈的战斗,却丝毫无法掩盖住战场中央,吕布独斗董卓麾下众将的境况。 但见吕布被至少八名武将围在中央,更有华雄在外逡巡,窥其破绽,吕布却怡然不惧,方天画戟一招夜战八方,将攻来的兵器尽数荡开,紧跟着将方天画戟绕着腰身一绕,再度将八名武将逼开,随即便是一个挑斩,便有一名西凉武将被斩落马下,而后一招怪蟒翻身又是一将落马。 转眼间便被斩了两将,而吕布却是毫发无损,其余六将见状心胆俱裂,哪敢再战,转身要跑时,却被吕布接连两戟再杀两人。 “杀~”吕布的气势在这一刻攀到了巅峰,一戟将华雄击退,虽然有些讶异华雄竟然能挡下自己一戟,却也没有多做理会,认准了董卓的方向,咆哮着杀向董卓。 董卓见状,哪还敢战,打马便回,一群西凉军见董卓都跑了,一个个也跟着亡命奔逃,丁原趁势率军压上,直杀的西凉军丢盔弃甲,一直追到城墙附近,漫天箭雨落下来,才将并州军的气势给压制住。 吕布策马立于护城河畔,看着狼狈奔逃的西凉军,突然发出一声豪迈的大笑,胸中郁气尽消,通体舒畅,声音更是直冲九霄,令守城将士色变。 第一百零三章 混乱之夜 在场无论董卓还是丁原,包括叶昭带来的大多数围观之人,目光都被那战场上的吕布吸引,不管人品如何,此人在战场上,确实很容易成为焦点,但叶昭的注意力却并没有在吕布身上久待,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张辽身上。 在这一场西凉军和并州军的混战中,张辽并不抢眼,但并州军的冲锋除了丁原喊得那一声算是下达了进攻命令之外,几乎整个并州军的指挥,都是由张辽来协调完成的,组织冲锋,切割敌军,趁势而上却在敌军箭雨降临之前停止追击,避免并州军出现太大的伤亡。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这才是一个大将该有的样子,不排除吕布对这一仗的作用,若非他将西凉军的士气给压制,就算有张辽,并州军也不可能胜的这么轻松,但如果二选一的话,叶昭更倾向于张辽这样的将领,不争功,却能地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最大。 吕布虽勇,但这样的勇将叶昭有办法收拾,反倒是张辽这种擅长行军布阵的将领,若真是敌对,收拾起来不容易。 那边丁原已经开始收兵,自然也注意到一旁观战的叶昭。 “义父,不若将其一并解决!?”吕布见叶昭已经调转马头要走,有些跃跃欲试的道,他想跟叶昭打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是每一次都被叶昭莫名其妙的避开了。 “休要放肆!”丁原皱了皱眉,自己目前跟叶昭还无冲突,贸然树敌,很容易遭到董卓和叶昭的夹攻,今日一战,气也消了大半,既然袁绍已经心生退意,他准备试一试看能否与叶昭联手。 吕布脸一黑,这才刚打了一场胜仗,原本挺好的心情,丁原这么一说,顿时让吕布颇为丧气,只能眼看着叶昭带着一群亲卫扬长而去。 “立刻派人,密切注意董卓动向,任何风吹草动,尽数报来。”叶昭回营之后,立刻命人给城中张月传讯,同时对方悦道:“令三军备战,这几日会有仗要打。” “喏!”方悦没有多问,闻言只是躬身领命。 而洛阳城中,董卓兵败而回,勒令封锁洛阳各门,哪怕是叶昭所占的西门,也派了重兵看守。 董府之中,董卓召集众将议事,只是说到那吕布,众将尽皆缄口不言,吕布凶威,给众人带来的压力太大,哪怕是华雄,在亲身体验了一番吕布的勇武之后,也失了斗志。 若说那典韦厉害,也不过是在步下,马上战未必是他华雄对手,但吕布可是实打实的马上将,之前华雄没跟吕布正面交锋,若是正面交锋,华雄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活着回来。 “吕布当真如此神勇?”李儒有些好奇道,他没有跟着去出战,本以为西凉军占据优势,当可战而胜之,谁知却是大败亏输,这让李儒有些吃惊。 董卓叹了口气道:“某也算见过各路猛将,然吕布之勇,冠绝当世,我若得之,何愁天下不定!” “那便招降他!”李儒笑道。 “此人乃丁原假子,怎会投降?”董卓叹息一声。 “主公,末将愿意一试!”董卓帐下,一人走出,对着董卓躬身道,董卓看向来人,乃新任虎贲中郎将李肃。 “哦?”董卓看向李肃道:“你有何计,能说降吕布?” “回主公,我与那吕布乃同乡,自幼相识!”李肃笑道:“据我所知,吕布在并州军中素有军威,丁原认他为假子,也是为稳定军心,然对其多有防范,主公可知,那吕布现居何职?” 董卓摇了摇头,怎么说,吕布这样的猛将,该是都尉之类的职位吧。 “如今吕布,不过丁原帐下一主簿!”李肃笑道。 “如此猛将,竟只为一主簿?”董卓闻言,惊愕的看向李肃,在得到李肃肯定的答复后,忍不住摇头叹道:“丁原当真无胆之辈,如此猛将,却弃之不用,合该为我所得,只是今日我与吕布方才战罢,你欲如何说服于他?” “某闻主公有宝马一匹,名曰赤兔,能日行千里,末将斗胆,敢请主公以此马再配以金银财物,必能说降吕布来投!”李肃躬身道。 董卓有些犹豫,金银财物倒也罢了,他如今占据洛阳府库,这些东西真不缺,但一匹宝马对一名武将来说,堪称是第二生命,董卓也是好马之人,那赤兔本是他准备驯服的坐骑,如今却要拱手送人,这心中多少有些不愿。 一旁的李儒见状,微笑道:“岳父既然志在天下,又何惜一马?若能得吕布来投,则洛阳局势必将大变,主公不但能得吕布,更能尽得并州精锐,何乐不为?” 董卓闻言咬了咬牙,点头道:“便依你之计,立刻去说降那吕布!” 李肃当即领命,连夜带了赤兔、金银去往吕布营中说服吕布,而吕布也没让董卓失望,当夜不但收了赤兔、财货,更直接拎刀入帐,斩杀丁原。 另一边,叶昭得知董卓派出李肃之后,便有了动作,这边吕布刚刚杀了丁原,正要趁势集结并州兵马前去投靠董卓,叶昭便率领大军突袭了并州军大营。 夜色如墨,对于叶昭的突然杀到,没有任何能预料到,一时间,并州军营大乱。 叶昭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尽量收编一些并州军,是以只是命人四处放火,同时宣布丁原死讯。 “叶侯这是何意!?”张辽带着数百并州军,挡在叶昭身前,看着杀入营中的人马,怒喝道。 “吕布大逆不道,弑杀丁原,本侯最厌烦的,便是这等为利益而背信弃义,弑主之徒,今日特来擒杀!”叶昭坐在马背上,好似整暇的看着张辽道。 “叶侯此言,可有凭证?”张辽皱眉道。 “不信的话,你可去往建阳公帐中一看究竟。”叶昭笑道。 “叶侯休要诓骗与我!”张辽见周围一众将士面露惶惑,皱眉道:“你又不在我军中,怎知我军中发生了何事?” “本侯生而异于常人,有未卜先知之能!”叶昭随口胡扯道,他也不知道吕布现在有没有杀了丁原,不过事已至此,张辽还有这并州军,他是收编定了:“文远可敢跟我一赌?” “如何赌?”张辽看着叶昭,面色不善。 “我赌那吕布此刻已经弑杀丁原,若是不中,本侯这便离去,并且向朝廷请罪,自贬官爵,若是被本侯不幸言重,文远入我麾下!”叶昭不急不慢的道。 张辽看向叶昭:“叶侯虽然位高权重,但亦是军人,可知这军中,断无戏言!” “就算不在军中,本侯也从不说妄语!”叶昭一挥手,方悦立刻命人吹起响号,散入营中纵火的将士迅速集结,并州军也开始朝这边集结,叶昭看向张辽笑道:“文远可敢与我一赌?” 张辽见叶昭说的郑重,想到自入中原以来,吕布与丁原之间越见尖锐的关系,再加上这么大的动静,丁原与吕布竟然都未出现,心中有了几分动摇,再看叶昭身后将士,竟是将兵马尽数调集过来,心中发沉,有心拖延,当下点头道:“既然如此,末将不自量力,与叶侯一赌,不求叶侯自贬官爵,只望叶侯能够言而有信,速速退兵!” “本侯向来一言九鼎!”叶昭闻言,对张辽的喜爱之意更添几分,进退有度,不贪,有大将之风,一指张辽笑道:“纵使没有并州军,今夜能得文远,胜过十万雄兵!” “叶侯谬赞,胜负还未定!”张辽默默一拱手,扭头看向身旁几名亲信道:“快去请刺史与奉先前来!” “喏!”亲信闻言,掉头就走。 不一会儿,但闻马蹄声起,只见吕布骑了一匹从未见过的宝马飞奔而来,远远的见到叶昭,便厉声大喝:“好贼子,我不找你,你却敢来此生事,今日定叫你有来无回!” 叶昭看到吕布的坐骑,不惊反喜,一指吕布笑道:“文远且看清了!那马颈之上的人头。” 张辽回头看去,却见吕布浑身鲜血,那坐下神骏马儿颈间,赫然正是丁原首级。 “吕布,汝安敢弑杀刺史!?”张辽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突然厉声喝道。 “丁原待我如何,尔等不知?”吕布一勒马缰,皱眉看着张辽道:“我为他杀敌立功,他却视我如仇敌,处处弹压,今日我奉董公之命,斩杀于他,尔等还不下马,随我前去投奔董公!” “糊涂!”张辽闻言,狠狠地怒骂一声,策马冲向吕布,举枪便刺。 “文远,你疯了!”吕布反手将方天画戟一挂,磕开张辽长枪,皱眉道。 “疯的是你!”张辽自知不敌,退回阵中,指着吕布道:“被人算计还不自知,你欲将我并州将士皆带入死路不成!?” 吕布为何会杀丁原他不知道,但从叶昭这么快得到消息就能看出,吕布这一次,定然是被人算计了,自己被算计也罢了,连带着张辽也莫名其妙的被叶昭给算计了,这让张辽更加恼恨。 吕布杀了丁原,心中也有几分亏欠,闻言有些气弱,但事已至此,也再无他路,当即不理张辽和叶昭,一举方天画戟道:“我等入中原,所为何求?愿意与某搏个前程的,皆随我来!” 第一百零四章 再戏吕布 并州是个崇尚勇武的地方,在这样一个地方,个人武力堪称冠绝天下的吕布,自然拥有极大地号召力,哪怕是吕布杀了作为主公的丁原,当吕布振臂一呼之际,仍旧有大量并州将士选择了追随吕布。 张辽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是痛惜无比,并州将士,最终还是难逃分离的后果么? 只是丁原一死,并州军中再难有人压制吕布,张辽虽有人望,但论及军威却是远不及吕布那般强悍,此刻吕布振臂一呼,倒是有大半并州将士站到了吕布那边,张辽这边的人反而不多。 叶昭看着这一幕,突然有些明白丁原为何如此忌惮吕布了,这等军威,就算是自己,易地而处恐怕也很难做到绝对相信吕布,尤其是吕布显然是比较容易忽悠的那种。 叶昭倒是不怕并州军被吕布招降,就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今夜只要能够得到张辽,十万雄兵他都不换,况且这些并州军显然更信服吕布,这种心理上长期凝聚起来的倾向没有特殊的条件是无法逆转的,定远的死显然还不够,所以叶昭也就任由大半并州军被吕布收降了。 “吕布,背主之贼,还不给主公偿命!”一名丁原心腹眼看着大半将士向吕布倒戈,心中不忿,咆哮一声,策马冲向吕布。 吕布皱了皱眉,也是没想到今夜会有这么多的变故,毕竟是昔日袍泽,此刻心有亏欠,也不好再下杀手,只是看着叶昭的方向,双腿轻轻一夹马腹,赤兔马迈着步子往前几步,那武将全力一击,就被吕布这样轻描淡写的避开。 “叶昭,可敢与我一战?”吕布压根儿没理会那武将,就这么背对着他,将方天画戟朝着叶昭一指,朗声喝道。 只是吕布不想跟袍泽战,这样的举动,落在对方眼中,却是赤裸裸的侮辱,那武将脸色涨的通红,若说之前还是为了丁原报仇,那此刻就是为了自己的尊严了,发疯般咆哮一声:“欺人太甚,给我纳命……” “聒噪!”吕布本是念袍泽之谊,不想再杀人,但见对方不依不饶,心中烦躁,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反手便是一戟落下,那武将也没料到吕布会突然转身,手中兵器还没递到一半,便见眼前一蓬戟云亮起,寒芒掠过,人头落地。 “文远,先前的赌约可还作数?”叶昭看着张辽笑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基本上也没什么其他事了,他来目的不是杀人,而是收人的。 张辽点点头,面色却不好看:“张辽既然说出,便定会做到,但若叶侯要让我并州将士自相残杀,张辽宁死不从!” “放心,本侯还没那么无聊,既然你愿意,那这边事了,随我回营吧。”叶昭笑道。 “多谢主公!只是……”张辽犹豫的看了吕布一眼,今夜之事,可不是叶昭说想了便能了的。 吕布冷笑着看向叶昭,得了好处就想走?世上可没有这般好的事情。 “吕布的话,你莫要担心,本侯退他,易如反掌。”叶昭笑着策马上前,看向吕布道:“吕奉先,你真想与我打?” “便让末将见识一下叶侯本事!”吕布冷哼一声,将方天画戟往地上一拖,冰冷的气势配合着夜色弥漫开来,令人犹如置身于尸山血海一般,典韦不自觉的护在叶昭身边。 “不必,他既想打,若我不应,岂非让人以为我怕了他,今日便叫这吕布知道何为天外有天。”也少将剑鞘一伸,拨开典韦,看向吕布道:“本官也想看看,被一帮胡人捧成飞将的人,究竟有何本事。” 吕布目光一凝,凝神静气,等待着叶昭发难。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叶昭从幽州打到中原,再从中原打到洛阳,未逢一败的战绩,实在是有些唬人,哪怕是吕布,在真正准备跟叶昭战斗的那一刻,才突然发现自己心中并不是那么有底。 “吕布,原本,你不过是一个主簿,兼且人品卑劣,似你这般忘恩负义之徒,根本没有资格死在本官剑下。”叶昭看着吕布,淡然道。 吕布闻言,只觉怒发冲冠,冷笑道:“叶侯的口舌之利,末将万分佩服,只是不知这马上功夫是否与叶侯的嘴巴一般厉害。” “你很快会见识到。”叶昭神色一肃,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弥漫开来,令在场众人感觉心头一窒,吕布感觉自己的反应似乎慢了一拍,面色不禁大变。 叶昭神色突然一缓,摇摇头道:“算了。” “可是胆怯!?”吕布冷笑道。 “非也。”叶昭好笑道:“这样吧,本官也不欺负你,便索性让你占个便宜,让你先出手,免得日后传出去,旁人说我以大欺小。” “笑话!”吕布傲然道:“吕某与人斗将,也不先出手,就请叶侯先出手吧,也算末将对叶侯尊敬之意?” “尊敬?”叶昭哂笑道:“你吕布的信誉,这话恐怕也是说说而已吧。” 吕布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拿他的人品说事,自己与丁原虽然名为义父义子,但那也不过是当时形势所迫,再说丁原如此对他,他杀丁原有何不可?犯得着几次三番拿自己的人品出来鞭笞吗? 骨子里那股子桀骜劲上来,朗声道:“叶侯也莫要小觑末将,就算末将德行有亏,但这并州将士皆在此处,他们可以作证,战场上,吕布从不说妄语。” “你当真要我先出手?”叶昭认真的看向吕布道:“若真是如此,你怕是连出手的机会都没了。” “当真!”吕布傲然道:“叶侯不出手,吕布绝不先出手。” “哈,怕是你不出手,会让麾下这些将士先出手,不想奉先也会如此狡诈!”叶昭指了指吕布身后的将士,带着一股看破一切的中二表情,哂笑道:“此等雕虫小技,岂能瞒我,不过也罢,我已说了让你占个便宜,便要让你占这个便宜,你便让他们出手吧,且看本官如何应付!” 吕布闻言大怒,厉声道:“叶侯休要小看人,三军将士听令,他若不出手,任何人都不得出手,否则军法处置!” “哈哈哈~”叶昭闻言,却是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吕布突然感觉有些不妥,上一次叶昭在虎牢关前,也曾做出这种智障的表情,然后他差点死在那里,这一次…… 吕布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看向叶昭身后的那些将士,见没有异动之后,才微微松了口气,皱眉看向大笑不止,连眼泪都被笑出来的叶昭,吕布闷声道:“叶侯何故发笑。” “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好笑的事情。”叶昭摇了摇头,有些怜悯的看了吕布一眼道:“下次再来与我挑衅,记得带脑子。” “何意?”吕布有些发懵的看着叶昭。 “收兵!”叶昭也懒得理会吕布,直接下令收兵,一旁的张辽有些无语的看了吕布一眼,现在他可以确定吕布是被人利用了。 “叶昭,你这是何意?”吕布看着叶昭怒道:“你已说了要与我斗!” “我的确说过。”叶昭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道:“但并未说是今天!” “你……”吕布先是愕然,随即醒悟过来,自己又被这厮耍了,顿时大怒,方天画戟一举便要动手。 “果然无信,你不是说不先动手的吗?”叶昭看着吕布,失望的摇头道:“果然,相信你所言,是本官太天真了,只是你如此做,可曾想过日后还如何服众?” 吕布胸口一堵,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捏着方天画戟的手嘎吱作响,却最终没有出手。 叶昭看着吕布笑道:“不错,还有些忍性,其实奉先,本侯论爵位、官职,都不比那董卓差,你有没有想过,更名为叶布?虽然叫起来不怎么顺,不过跟在本侯身边,前程必定远大。” “叶侯,莫要欺人太甚!”吕布握着缰绳的手猛地捏紧,森然的看着叶昭道,被一个比自己还小了几岁的人这么说,任谁都不会高兴。 “看不出来,你还真是个信人。”叶昭笑道:“奉先放心,对于认你做儿子这件事情,本侯还得慎重考虑一二,毕竟本侯也不希望哪天奉先被什么人一挑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砍了,我还是努力多生几个儿子较好,而且你这么大的年纪的儿子,我也叫不出口。” 吕布没有回答,但那几乎快要能够吃人的眼神以及剧烈起伏的胸膛,可以看出吕布现在的心情波动很大,叶昭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意动,不过想了想,还是没给对方这个认父的机会,很欢快的跟吕布摆了摆手道:“奉先莫要相送了,不然你的新爹会着急的,本侯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再理会吕布,带着张辽、典韦等人,调转马头便往西园大营而去,原地,剩下的并州军一片沉默,良久,叶昭已经走出老远,才听到并州军大营的方向传来一道颇具穿透力的咆哮。 “竟然忍下来了。”叶昭掏了掏耳朵,摇头道:“看来此人虽然有时候冲动易怒,但也并非全无原则底线。” 第一百零五章 做自己 叶昭回了军营继续修整,洛阳城中,董卓先是得了吕布,又得了丁原兵马,气势日盛,先是自领前将军,又擅自封了其弟董旻为左将军、鄠侯,吕布也被官拜骑都尉、都亭侯,其余华雄、李儒、牛辅等董卓亲信尽皆封侯。 “这大汉的侯也未免太不值钱了吧?”西园军营之中,高升看着大汗淋漓操练兵马的将士们,对于目前的状态有些抱怨,随着吕布的加入,西凉军声势大震,如今虽然还未与叶昭翻脸,但平日里靠近这边的西凉军,已不再像往日那般谨慎,甚至很多时候颇有些故意挑事的嫌疑。 军中众将,眼看着董卓麾下一众亲信尽皆封官晋爵,这心里面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只是很少有人会如高升一样表现在脸上。 叶昭功劳多大,从幽州斩杀鲜卑单于,到中原荡平黄巾之乱都没能封侯,还是后来牧野救驾之后,才被破格封侯,当时也不过是个亭侯,后来何进掌权,为拉拢叶昭,才晋升为乡侯。 但现在,吕布尚无寸功,之前也不过是个主簿,却被轻易封了个乡侯,吕布还好说,不管怎样,至少还是挺能打的,但其他如那牛辅、华雄等人,听都没听过的名字,也不知道有什么本事,多半是跟董卓沾亲带故的牛鬼蛇神,一个个跃居高位,反观之前一直在洛阳翻云覆雨的叶昭,如今门庭冷落,整日龟缩于西园之中,不是练兵,就是与一众将领讨论兵法战略。 高升参与过几次,听不太懂,总觉得很深奥,不是自己这种人能懂得,他也算追随叶昭的老人了,甚至比管亥更早加入叶昭麾下,但如今,不说管亥、丁力这些老人,叶昭身边出现的人才越来越多,典韦、方悦、孟虎、邱迟、黄劭、何曼、纪灵、赵云、夏侯兰,还有那什么戏志才乃至刚刚加入叶昭麾下的徐荣。 一个个都被委以重任,或独领一军,或作为叶昭近卫,总之各有各的用处,但唯独他,高升总感觉叶昭身边每多一个人,他在叶昭身边的地位就会被往外排一点。 想不通是为什么,总觉得叶昭在专门针对自己一般,高升心中有怨气,只是这股怨气,却不敢往外发作,对叶昭他不敢,对那些在他看来资格远不如自己的将领同样不敢。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这点本事,在叶昭麾下,还真是垫底的存在,只是他不觉得这就是叶昭不重视自己的理由。 “高将军,主公唤你过去。”一名军侯策马赶来,对着高升插手一礼道。 “知道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不知道为什么,高升总觉得这些将士对自己不似对其他将领那般敬重。 虽然对那军侯态度恶略,但对于叶昭的召见,高升还是不敢怠慢,骂骂咧咧的抱怨了几句之后,小跑着往叶昭的帅帐而去。 “主公,您找我?”进入帅帐,叶昭正坐在帅座之上看书,不是经常见的竹笺,而是一本纸质书籍,这东西在洛阳不多见,小心的走上前,高升脸上本能的露出谄媚的表情道。 “是高将军来啦。”叶昭放下书本,看着高升笑道:“将军自鹿肠山便跟随于我,至今算起来,也有些年头了。” 高升点头低落道:“幽州三年,梁国半载,后又在洛阳六年,算起来,已有近十年光阴了。” 当年叶昭还是一个稚嫩的少年,如今却已是二十有六,手握重权的朝中重臣,而他高升到如今,已经是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了,却还是小虾米一枚,此时说来,多少有些唏嘘。 “十年了。”叶昭这一路走来,还真不曾有太多时间回顾往昔,如今想想这十年来的经历,也多少有些感慨,看着情绪低落的高升道:“我知你一直不忿,为何旁人跟着我,官越做越大,而你高升,十年来,虽有提升,却一直不太明显,心中,想必是有怨气的吧。” “属下不敢。”高升心中一跳,连忙摇头道。 “不敢,那便是有了。”叶昭看着高升笑道:“你当知我善算人心,在我面前撒谎,可不是一件明智之举。” “末……末将……”高升吞了口唾沫,末将了半天,却是吐不出半个字来,十年来叶昭展示出来的各种本事,已经在高升心中埋下浓浓的恐惧之心。 “你可知道为何?”叶昭笑问道。 “末将不知。”高升摇了摇头。 “我用人,资历、功勋、能力,缺一不可,你看子龙入我麾下时间不长,但当初牧野救驾,若无他相助,也败不了冀州世家,另外还有纪灵,方悦,皆是如此,有功勋,亦有本事,而你,只有资历,遇战退缩,本事……我看你也不怎么愿意学。”叶昭笑道。 “末将让主公失望了。”高升有些羞愧,自己技不如人,他是承认的,但要让他信服,却是不能,董卓身边那些封侯拜将的人,难不成就都有本事?还不一样上位? “不失望。”叶昭笑道:“我一直相信,上天不会让无用之人降生在这世间,每个人都有他的过人之处,比如那吕布,武力强横,堪称冠绝天下,统帅听说也不差,但若论谋略,却泯然众人,而你,看似无用,胆小怯战,但却亦有旁人所没有的优点,这优点如果发挥好了,甚至比那些猛将更加厉害。” “不知末将有何……”高升看着叶昭,满脸期冀,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厉害。 “我且问你,前些时日,那李儒派人来找寻你,所为何事?”叶昭看着高升突兀问道。 高升闻言吓了一跳,这事他一直以为做的小心,无人知道,没想到叶昭竟然此刻问出,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对上叶昭那双眼睛,到嘴的话却是说不出来,额头冷汗直冒,躬身道:“主公恕罪,但末将绝无背叛主公之意!那李儒也并未策反末将,只是询问了一些军中之事,末将……末将……” “看来,董卓是准备行废立之事了!”叶昭摸索着下巴道。 “这……末将不知。”高升摇头道:“不过,下次那李儒再来,末将定出言试探。” “这倒不必,而且你也试探不出来。”叶昭摇了摇头,李儒是何等人?一个高升,还真没这个本事。 叶昭摸索着下巴上的胡渣,突然扭头看向高升,嘴角牵起一抹莫名的笑意,看的高升心头一紧。 “我却是知道你该做何事了。”叶昭笑道。 “请主公吩咐!”高升心底一颤,连忙跪地,心里却已经打定主意,找个机会,自己一定要逃离这里,跟在叶昭身边实在太难混了。 “你去投奔吕布。”叶昭看着高升笑道。 “这……可是要末将做暗间?”高升小心翼翼的看着叶昭,他不觉得自己能做这等事。 “暗间者,需要非凡之智慧,过人之心性以及坚韧之意志,这些东西,你都没有,怎么做?”叶昭反问道。 高升语塞,虽然的确如此,但为何听着心中有股难言的憋屈和无力感。 “做你自己就好。”叶昭笑道:“你的才智,在我这里,会被埋没,但在吕布那里,我相信你的才华会得到大展拳脚的机会,你且去,无需做任何事情,就当是被我迫害,无法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可以带几个心腹去投奔,以你之能,吕布定然会收留你,而且还会得到重用。” “那末将有何可以帮助主公?”高升疑惑道。 “这个,你先不用考虑,需要的时候,我自会派人与你联络,在此之前,你就认真的向那吕布效忠便是。”叶昭不禁想起当初高升投降时那股子恬不知耻的劲儿,他相信,这种人,在吕布身边,出头的机会很大。 “去吧。”看着一脸茫然地高升,叶昭微笑着挥手道。 “那……末将告退。”高升迟疑片刻,见叶昭似乎真是此意,才躬身一礼,退出帅帐。 看了一眼帅帐之中,端坐的叶昭,一阵风吹来,高升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自己的整个脊背都湿了。 “看什么,还不离开!”守在帐外的典韦见高升停在原地,鬼鬼祟祟的往帐中看,浓眉一皱,喝道。 “呃~是!”高升见典韦一双眼睛瞪过来,心中一跳,不敢继续待在这里,小跑着离开。 “废物!”典韦看他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就觉不爽,狠狠地啐了一口。 高升身体僵硬了一下,跑得更快了。 帅帐之中,叶昭看着桌案之上摆放的洛阳地图,思索着如今的局势,董卓收了吕布,废立之事看来已经是提上日程了,自己在洛阳能得的利益已经差不多了,不过还有最后一样还未得手,得手之后,自己也该回去为接下来的天下大乱做准备了,汉中暂时不能去,至少在群雄讨董之前,汉中跟自己的关系不能让世人知晓,河内就是自己如今明面上的根基之地,还得回去一趟,不过其他事情,也该早作部署了。 第一百零六章 再议废立 傍晚,吕布才从董卓的府邸离开,虽然有些疲惫,但精神却相当亢奋。 昔日在丁原麾下做事,那袁绍、王允之流何等高傲,尤其是在自己被叶昭摆了一道之后,明显能够感觉到那袁绍对自己的鄙夷和不屑。 如今呢? 朝堂之上,吕布往那一站,无论袁绍还是王允,又或是其他公卿大臣,哪个不是瑟瑟发抖,果然,这跟一个好主公,连别人看你的目光都会有差别。 “主公,有叶昭部将高升在府外徘徊,已被我等拿下,等候主公发落。”回到府中,便见侯成上前,向吕布禀告道。 如今吕布初投董卓,还只是骑都尉,尚无开府建衙的资格,但董卓为了稳定并州将士的士气,吕布麾下这些人也都有封赏,丁原一死,这些人既然愿意跟着吕布,自然也是拜了吕布为主公,虽然只是一个称呼,却也让吕布有些飘飘然。 “高升?”吕布皱眉思索了半天,也没想出叶昭麾下何时有了这么一个人,皱眉道:“他来做甚?” “说是前来投奔主公。”侯成笑道:“如今那叶昭已然失势,随着主公投奔董公,洛阳大半兵权尽数集结于董公之手,那叶昭式微,其麾下将士想必也是人心惶惶,而且末将听闻这高升早在光和年间,便投身那叶昭麾下,十年来随着叶昭转战南北,叶昭身边众将皆步步升迁,唯独这高升,如今也不过是一校尉,掌管粮草辎重,无甚实权,会背弃叶昭,也是应当。” “会否有诈?”吕布算是被叶昭给坑怕了,这个时候叶昭身边来了一人,就算再怎么迟钝,也不自觉地在第一时间心生防范。 “那末将将其杀了?”侯成试探着问道。 “带上来看看,都说叶昭麾下尽是猛将,不知这高升如何?”吕布摆了摆手,若是如此,岂不是说自己怕了那叶昭,吕布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 “喏!” 侯成答应了一声,很快便将高升给提上来。 “末将高升,参见将军!”不等将士按住,高升直接跪倒在吕布身前,磕头道。 “你说你是来投我?”吕布看着高升,询问道。 “正是,久闻都亭侯神勇之名,心中仰慕亭侯久已,只是一直不得门路。”高升脸上露出谄媚的笑脸道。 “叶昭乃乡侯,又是卫将军,无论官职、爵位皆在我之上,我听闻,你乃其心腹,追随多年,怎会突然相弃?”吕布皱眉问道。 “都亭侯有所不知。”高升涩声道:“末将于光和四年效忠宁乡侯,至今已有十年光阴,就算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啊,但宁乡侯对我视之不见,却频频提拔后辈,都亭侯可知,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入了宁乡侯麾下,便被他重用,而末将呢?苦苦相随十年,哪怕宁乡侯最落魄之际,满朝公卿皆不容他时,也未曾相弃,到头来,却只是看着他人升迁发财,末将却如猪狗一般被后辈呼来喝去,非我背弃宁乡侯,实乃宁乡侯不容末将……” 说到最后,高升却是有感而发,声情并茂,将这些年来,不敢在叶昭面前发的牢骚一股脑尽数发泄出来,那种由内而外的情感宣泄,却是很有感染力,哪怕吕布心怀戒心,也不由信了几分。 “不想那叶昭竟然如此苛待老臣。”吕布冷笑道:“看来他也并非旁人所说那般公私分明,不过……” “你为何不投董公,反而来投我?”吕布看着高升问道。 那得人家看得上我啊! 高升心中腹诽,之前李儒联络他时,他便有心向董卓那边倒,毕竟如今董卓已经逐渐掌握洛阳大局,而叶昭却是不争不抢,偏安西园,虽然手中有兵权,但如今洛阳城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董卓之势已然凌驾于叶昭之上了。 可惜,他几次透露出类似的心思,李儒却只做不见,原因吗……高升心知肚明,之势此刻自然不能说人家看不上我,所以我才来这里的,当即躬身道:“都亭侯之名,早在幽州时末将便常常耳闻,而且宁乡侯一直以来,不惧董卓,数次当面与董卓争锋,这洛阳城中,虽然人杰辈出,然宁乡侯却从未将一人放入眼中,唯独对都亭侯,宁乡侯几次与都亭侯冲突,都不敢与都亭侯正面相抗,只此一点,便知都亭侯远非常人可比,是以末将才慕名来投。” 吕布闻言,心中不禁有几分得意,虽然之前三次与叶昭争锋,都是铩羽而归,被叶昭不断奚落,但叶昭始终不敢与自己对敌这一点来看,就如这高升所说,那叶昭定是忌惮自己的本事。 想到这里,看高升也顺眼了不少,当下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便暂且在我门下当个军司马,待他日我立了功劳,在再得晋升,再封你不迟。” 如今吕布麾下有限的几个官爵,都是侯成、宋宪、魏续这些老人的,吕布也不可能将其他人撸下来给高升晋升。 “能在都亭侯麾下听调,末将已然倍感荣幸,不敢苛求。”高升连忙躬身道,只是这心里面却有些腻歪。 在叶昭麾下,他虽不得重用,但好歹也是个校尉,如今转投吕布,不但没能晋升,反而还降成了军司马,人家都是官儿越做越大,自己反而是越来越小,他还不敢有半点不满,得表现出一副高兴的样子,这叫个什么事儿? 吕布收了高升,接下来的几天,陆续有袁绍麾下的兵马倒戈,使得董卓声势更盛,隐隐在洛阳已是一手遮天,虽然诏书被丁原撕了个粉碎,但这个名义,董卓其实已经有了,眼见大局逐渐安定,心中对于废立之事也更加迫切,李儒等人也建议董卓尽快完成废立之事,掌握朝中大权。 这日,董卓再度邀请群臣议事,为免叶昭再度捣乱,董卓特命华雄一大早便率领兵马将西门同往城中的各条道路尽数封死,又命吕布率领一校兵马在他的太尉府周围设下重重防御,以免上次之事再发生。 如今董卓已经官拜太尉,手握洛阳兵马大权,袁绍原本的那点兵马,也在丁原死后,被董卓招的差不多了,此时的他,声势极盛,就算不像上次那般强请,满朝公卿也不敢不应,未到宴会时,便已经陆续赶来,这一次,便是袁隗都没有拒绝,而是带着袁绍前来拜见,整个太尉府人满为患。 酒过三巡之后,董卓按剑起身,朗声道:“今上暗弱不足以奉宗庙,吾欲效霍光、伊尹之事,废帝为弘农王,改立陈留王为帝,有敢不从者,斩!” 若说上一次,董卓多少占着几分大义的话,那这一次,董卓根本不是在跟一众公卿商量,而是直接宣布自己的结果。 袁隗闻言,闭目不答,群臣畏惧董卓威势,更是莫敢不从,虽无支持之声,却也无人敢反对。 董卓看群臣表现,心中不由更是得意,正要再与众人详议废立之事,却见袁绍突然起身,一脚将桌案踹翻,对着董卓怒道:“今上继位时日尚短,且在位期间更无失德之举,且自古以来,便有嫡庶长幼之别,尔如今却要废长立幼,岂非尊卑倒转?” “方尽天下,皆由我一人肩负!”董卓看着袁绍,冷声道:“恕卓狂妄,今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笑话!”袁绍拔剑指向董卓道:“天下之事,何时轮到尔一介良家子来担?徒惹人笑。” “那便请本初一试吾剑利否!?”董卓拔剑在手,便要上前砍杀袁绍。 袁绍却是怡然不惧,同样举剑相向道:“那便教你看看吾剑是否锋利!?” “主公,废立之事,若能由袁家支持,则事半功倍,不可鲁莽!”李儒见董卓要亲自上前砍人,连忙阻止住董卓,低声道。 “哼!”见董卓被人拦住,袁绍心中松了口气,对着袁隗一礼,又跟一群公卿道别一声之后,转身便走。 “想走?”吕布出现在大厅门口,将门一堵,看着袁绍道:“未得太尉准许,任何人不得踏出此门一步!” “吕布,背主求荣之贼,安敢在此聒噪!”袁绍不屑的看着吕布道。 “找死!”吕布大怒,举起方天画戟便要动手。 群臣见状大惊,袁绍虽然有些武艺,但如何是吕布的对手? “奉先我儿!”董卓看了袁隗一眼,叫住吕布,摆了摆手道:“今日,便给太傅一个颜面,放他离去!” “喏!”吕布冷冷的瞥了袁绍一眼,退回大厅门侧,便不再动。 袁绍也被吕布之前的杀气惊出一身冷汗,见状卫尉松了口气,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董卓见袁绍离开,也不在意,只是看向身侧的袁隗道:“太傅之侄无礼太甚,本官看太傅颜面,不与之计较,只是不知这废立之事如何?” 袁隗闻言,看了一眼袁绍离开的方向,转身对着董卓一拱手道:“太尉所言甚是。” 第一百零七章 废立 眼见袁隗都默认了董卓废立之事,其余群臣,除少数几人之外,哪敢不从。 原本的帝党,随着卢植此前被董卓逐出朝堂,蔡邕因上次之事也未在邀请之列,帝党群龙无首加上董卓势大,也无人敢反驳,废立之事算是定下了。 之后董卓为安士人之心,听取侍中周毖之言,封了袁绍做渤海太守,不再追究。 九月初五,董卓再度召集满朝文武嘉德殿议事,正式拥护陈留王刘协为帝。 刘辩有些懵懂的坐在龙椅之上,耳畔传来母亲的啼哭,新婚不久的妻子唐氏乖巧的坐在身边。 对于皇位,刘辩心中并不是太看重,群臣逼他退位,那便退了吧,自己也可以省心一些,不用每天在国事间忙碌。 董卓按剑在前,大声说着刘辩一些不适合为帝的特征,比如举止轻浮、性格懦弱,洋洋洒洒足足陈列了数十条之多,刘辩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会有这么多缺点,之后,董卓又开始点评何太后的罪状。 刘辩扭头,看向已是满脸泪痕和绝望的何后,皱眉道:“董卿,言过了吧?母后于此事无关。” 董卓瞥了刘辩一眼,单膝跪地道:“请陛下禅位!” “请陛下禅位!”身后,一大票已经向董卓妥协的官员齐齐跪下,山呼道。 刘辩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何后的哭声更大了,台下,尚书丁管出列,对着董卓咆哮道:“贼臣董卓,怎敢做此欺天之谋?”刘辩一步步走下台阶,将代表天子的印绶与佩剑自腰间摘下,看着一脸严肃的刘协,柔声道:“协,自今日起,这皇位便是你的了。” 刘协郑重的接过印绶与佩剑,眼中闪烁着刘辩无法理解的冷漠,只见刘协将天子剑挂在腰间,手托印玺,对着刘辩淡然道:“多谢皇兄,只是这尊卑有别,还望皇兄日后莫要忘记,君臣有别!” 本想抱向刘协的手僵在了原地,刘辩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刘协,仿佛第一天认识自己这个弟弟一般。 刘协没有再多看自己这个兄长一眼,神色恢复了庄严,一步步走向龙椅,端坐龙椅之上,接受着群臣的朝拜,稚嫩的脸上,极力掩饰着心中的激动,但双臂却因激动而不住颤抖着。 “陛下!”君臣就位,刘辩和何太后及帝妃唐氏被甲士送走,此番废立之事于董卓而言算是圆满成功,鄠侯董旻上前,躬身笑道:“太尉有拥立之功,且陛下如今尚且年幼,朝政之事,当由德高望重之辈助陛下打理,然太尉之职,臣以为尚不足够,臣请陛下,晋升太尉为国相。” “这……”刘协皱眉道:“太尉已是位列三公,况且我大汉早已废除丞相,如今篡改祖治,不太好吧!” “陛下所言差矣!”李儒淡然道:“时移世易,如今太尉于陛下有拥立之功,若不嘉奖,岂非令天下将士寒心?” 董卓挺直了腰杆,淡淡的瞥了刘协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威胁之意。 原本因为登上帝位而激动的心情,转瞬间便如一盆凉水浇下,刘协这才发现,原来当了皇帝,也不是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些畏惧的看了董卓一眼,点头道:“既然如此,便晋封太尉为国相,可入朝不拜,剑履上殿!” “谢陛下厚恩!”董卓出列,毕恭毕敬的对着刘协一礼,自此,董卓于朝中权势一时无二,不但手握重兵,麾下更有吕布、华雄这等悍将为其爪牙,袁隗自此称病不出,叶昭也将城中府宅收拾一空,彻底搬出洛阳。 随着这两人的退避,董卓的行为也越发嚣张。 “主公,昨日有董卓麾下大将李傕闯醉仙楼,沉鱼、闭月、羞花不堪受辱而死,醉仙楼也被关了。”西园大营,一直潜伏在洛阳的张月再次出现在叶昭身边时,身上还带着几道伤痕,对着叶昭拱手道。 “醉仙楼一直便有洛阳第一楼之称,往来士人如过江之卿,四美各自都有大量士人追捧,这个时候,却不见有人站出来?”叶昭闻言,嗤笑一声,有些遗憾道:“可惜了,四美乃我精心培养的暗间,被这李傕祸害,这个仇,他日定会报!对了,你只说了三美,那落雁呢?” “落雁事前被那袁绍与王允带走,如今醉仙楼没了皇权照应,他二人要带走一人,奴婢未得主公命令,不敢擅自动手。”张月躬身道。 “袁绍?王允?”叶昭眯起了眼睛笑道:“那她如今何在?” “在王允府中,并未随袁绍离开。” “有意思!美人计么?”叶昭闻言,目中神光一闪摇头笑道:“定要与她保持联络,日后或许会有大用。” “喏!” “伤势如何?”叶昭站起身来,看着张月身上的伤势,皱眉道。 “奴婢无碍,已经习惯了。”张月不在意的道。 “去找军中医匠看一看。”叶昭皱眉道。 “多谢主公关心,奴婢这就去。”张月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另外,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以后自称末将,你乃我麾下将领,虽不现于人前,但于我而言,你的重要性不亚于任何人,可记得?”叶昭对着张月的背影道。 张月的身形顿了顿,再度回身对叶昭一礼:“末将谨记!”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叶昭笑了笑,将手中写好的一份拜帖递给典韦道:“命人交于董卓,我们,也该回家了。” “喏!”典韦不解的看了叶昭一眼,答应一声,前去操办。 “叶昭要见我?为何不亲自前来?”半个时辰之后,董卓的相府之中,董卓拿着手中拜帖,扫了两眼,随手丢开,看着眼前的叶昭亲卫道。 “这是主公之意,卑职只负责传达,至于主公为何不来,卑职不便过问。”亲卫站的笔直,如同一根标枪一般。 “叶昭的人,都是这般无礼吗?”董卓闷哼一声,冷哼道:“告诉叶昭,想要见我,便亲自来拜见,本相事物繁重,未必抽得出时间去见他!” 卑职会将董相之言尽数告知主公,若无其他事情,卑职告退! “岳父!”待那亲卫走后,李儒捡起拜帖,将拜帖上的内容看了一遍,疑惑的看向董卓道:“叶昭既然无意与岳父争锋,主动愿意退出洛阳,岳父何不答应与他?那弘农王在我等手中,已无用处,若有差池,反而累得岳父名声。” “昔日老夫想要与他联手共治天下,他却不允,如今见老夫势大,便想抽身而退?”董卓冷笑着看着那拜帖道:“天下哪有这般好事?不把兵马留下,老夫管教他出不了这洛阳!” “岳父!”李儒苦笑道:“莫要忘了,那叶昭如今便驻扎于西园,岳父如今虽然兵强马壮,败他不难,但想杀他却是不易,莫要忘了,那叶昭在虎牢关还屯有重兵,就算败北,只要退居虎牢,我等便是有十万雄兵,也奈何不得他,反之若让他邀天下群雄来攻,失却虎牢之险要,我等便是兵马再多,恐也难挡天下豪杰!” 董卓闻言,不禁皱眉道:“本相行废立之事,乃尊奉先帝遗诏,况且那叶昭出身也未见得高,山东豪杰怎会听他号令?” 虎牢关在叶昭手中,对董卓来说,这确实是个大杀器,若真如李儒所言,那自己如今虽然势大,但却被叶昭扣着命门? “岳父莫非忘了那袁绍?”李儒苦笑道:“此人若是与叶昭联手又如何?” “这……”董卓闻言,心中有些犹豫,从李儒手中接过那拜帖,看着李儒道:“但若就此放他离开,我心有不甘,西园新军几乎皆被他领走。” 那可不是几千,而是两万西园新军,加上叶昭原本的人马以及从并州军中抠来一校,叶昭麾下,洛阳加上虎牢关,便有近三万人马,哪怕董卓如今已经大权在握,但对这三万大军也眼馋不已呢。 “岳父,切不可因小失大!”李儒连忙道:“那叶昭就算有三万大军,却无安身之地,便是放他离开洛阳,入了中原,也只会与中原诸侯相争,我等坐观便是,但若将其强留于洛阳,早晚必定与我等有一战,无论胜负如何,皆是被那关东诸侯看了笑话,若损失过重,更可能引得关东诸侯群起而攻之!” 董卓狠狠地将拜帖往桌上一按道:“区区叶昭,我有奉先在侧,更有文优为我筹谋,兵力更是其数倍,何须向他妥协?你且让人请天子诏,命他解了军权,至于其他事情,容后再议,看他如何?” “岳父,此时岳父地位尚未稳固,若天子诏出,而诸侯不尊,反会削了义父军威,不可取也!”李儒闻言大惊道。 “去做!”董卓神色有些不悦道。 李儒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无奈一叹道:“既然如此,儒请命亲自去办此事,见一见那叶昭,也可探听其虚实,望岳父恩准。” “准!”董卓不耐的挥了挥手道。 “儒告退!”李儒告辞一声,见董卓不再理会,只能无奈退走。 第一百零八章 所求为何 次日,李儒从刘协那里请得了天子诏,前往叶昭大营。 对于叶昭,刘协可不抱什么好感,刘宏在世时,叶昭便与刘辩亲近,后来刘宏驾崩,何进被十常侍所杀,刘协清楚地记得当初张让给他的那个耳光,当初叶昭的表情,迄今尤记在心头,因此李儒前来求旨,刘协没有丝毫犹豫便盖上了自己的印绶。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既然自己继位,叶昭这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却不是自己心腹,也该倒霉了。 “文优啊,非我不奉诏!”叶昭看着手中的诏书,冷笑一声,抬头看向李儒,微笑道:“只是我乃卫将军,乡侯,就算是天子要罢免我,也需有正式文书,盖上传国玉玺,若我没看错的话,这诏书之上的印玺,只是天子私人印绶,并非传国玉玺,所以……” 将诏书递还给李儒,叶昭笑道:“还是请天子或是董相拿出正式诏书之前,再来与我说此事吧。” 李儒一开始就不认为叶昭会奉诏,如今传国玉玺下落不明,听说是在何进被杀之时就失踪的,究竟落在何处,没人知道,没了传国玉玺,像叶昭这种封疆大吏级别的人物,想要凭借一纸诏书罢免,根本不可能。 “此事,儒会与陛下说明。”李儒将诏书收起,看向叶昭道:“只是儒很好奇,叶侯既然已有退意,为何不直接离开,以叶侯之威,若你要走,董相也绝不会为难。” “我的拜帖之中已经说明了,弘农王我要带走。”叶昭靠在胡床上,看着李儒笑道:“文优应该看过才对。” “听闻叶侯与弘农王素来亲善,如今如此急迫想要带走弘农王,不免令人怀疑叶侯另有居心。”李儒看着叶昭笑道。 “文优说说看,本侯有何居心?”叶昭笑问道。 “在下是否可以猜测,传国玉玺便在叶侯手中,若能带走弘农王,叶侯自可以传国玉玺为由,重新拥立弘农王为帝,与董相抗衡?”李儒说完,双目死死地盯着叶昭,注意着叶昭表情的变化。 叶昭微微一愕,随即看到李儒的表情,顿时知他所想,摇头笑道:“文优啊文优,你以为,若我要拥立弘农王,董卓有机会将那刘协小儿捧上帝位?” 李儒看着叶昭:“这也是在下一直参不透之处,叶侯所求究竟为何?” “我敢说,但却不知道文优是否敢听。”叶昭看着李儒,微笑道:“文优当知道,这真话往往很残酷。” “儒洗耳恭听。”李儒微笑道。 “我有三次机会,可以如现在董卓这般执掌洛阳,第一次,乃先帝驾崩,若我愿意,那何进争不过我,第二次,乃是何进死时,以我当时在洛阳威望,要掌控兵权,不难,董卓自西凉带来的兵马,不过数千之众,元不似你们号称的那般,你那计策,可瞒常人,但这洛阳城中,能看破者,不下十人;第三次,也就是说这一次,若董卓行废立之事,我若愿意,可振臂一呼,我敢肯定,这洛阳士人,不管以往如何看我,但这一次,绝对会站在我这便,共抗董卓,莫说尔等兵强马壮,叶某在洛阳住了六年,要灭董卓不易,但要驱逐尔等,却并不难!”叶昭伸出三根指头,看着李儒笑道。 “这也正是在下好奇之处,叶侯未必能胜,但若非叶侯数次不争,董相要达成今日之势,却也不易。”李儒看着叶昭,沉声道。 “因为我没有董卓的家底,董卓若败,至少还有关中、西凉之地可为退路,但我若一败,便是万劫不复之境。”叶昭看着李儒笑道:“如今诸侯割据之势已成,只需一缘由,便是诸侯割据,而后便是群雄攀命之局,谁能胜出,便是这天下新主,但我敢肯定,董卓之势引出诸侯割据的引子,但绝非最后的胜者。” “叶侯之言,在下却是不敢苟同,我主如今手握天子,占据大义,关中八百里沃土,如今也已被郭汜将军占据,更有西凉之地,可为我军提供精兵悍将,如此优势,叶侯何以说我主必败?”李儒看着叶昭皱眉道。 “其因有三。”叶昭笑道:“其一,未必手握优势,便是最后的胜者,连弱抗强的道理,想必不用我说,文优也能明了,正因董卓势大,也因此他将成为众矢之的,天下群雄共诛之,叶某自问智略、统帅都不差,却也不敢与天下人为敌,不得不说董相的气魄,叶某还是十分钦佩的。” 此刻只有叶昭、李儒二人,双方都不是什么忠义之士,出了这帅帐,就算李儒将叶昭的话公之于众,叶昭也不会承认,李儒也不会做这种蠢事,是以叶昭也不怕畅所欲言。 “董相做了我们很多人想做却不敢做之事,自然也要承担所有人无法承担之重。” 见李儒不服,叶昭笑道:“当然,这只是外因,董卓有关中、西凉之地为后方,只需谨守门户,而后再以天子名义挑唆诸侯作战,未必不能破解,但这只是诱因,并非主要,就以势而论,董卓确实已然具备横扫天下之势。” “敢问另外二因又是何故?”李儒没有否认叶昭的话,而是看向叶昭。 “其二,西凉军暴虐,只知破坏,而不知治理,而董卓麾下,似文优这等人才貌似不多,更无治理一方的人才,仅凭文优一人,想必如今也颇为心累吧?”叶昭笑道:“这治理中原可跟治理西凉不同,西凉人口稀薄,羌汉杂居,治理不难,但这关中、洛阳,没有足够人才想要治理顺畅可不行,而董卓此番行废立之举,虽得了权势,却也因此惹怒了天下士人,而这治理地方,未来十年乃至二十年之内,都离不开士人!” 哪怕书籍如今已经被普及开来,但想要发酵,出现大量寒门人才,没有十年、二十年的时间,是不可能的,而这段时间,对于任何一个势力而言,若无士人支持,都很难坐大做强! “哪怕董卓如今权势滔天,但文优当知道没有世家支持,会是何等结果,不出五年,这司隶、三辅之地,恐怕会被西凉军毁尽。” “其三,也是来自内部,并州军、西凉军嫡庶有别,哪怕如今吕布认了董卓做义父,也很难改善,这并非外因,而是董卓自己的缘故,从目前来看,还不明显,但已经有了一些苗头,最重要的是,不知文优是否发现,董卓如今已然开始膨胀,不再能够听得进人言,而且用人方面,也是任人唯亲?”叶昭看着李儒笑道。 李儒闻言,面色一变,看向叶昭,眼中闪烁着狐疑之色。 “莫要看我,这种事,无需奸细探查也能看出来,吕布乃并州军主将,但到现在都不得兵权,看来那董卓对吕布也是心有防范,此人的确骁勇盖世,但却有剑无鞘,若无高明御剑之术,很容易伤到自身,更何况朝中百官虽慑于董卓淫威,却并非真的心服,这明面上的敌人不难对付,怕就怕这潜藏在暗处的敌人,我知文优胸有辅过之才,但这洛阳百官,却也并非无谋之人。” 看着李儒的脸色,叶昭微笑道:“我不知文优自比于我如何,但就算是我,在洛阳这数年来,也数次险些遭了那袁隗的算计。” “叶侯之才,自是胜我百倍。”李儒客气道。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董卓如今虽然有拥立之功,但那陈留王可非一般孩童,想要让他安分可不容易,只要他有这个心思,董卓要面对的就不止是关东诸侯,还有洛阳城里层出不穷的明枪暗箭,更何况董卓日渐刚愎,诸般外患内忧之下,本侯实在想不出董卓有何胜算?” “至于我所求者……”叶昭笑道:“夫人乃弘农王之兄,既然弘农王如今已然失了帝位,我欲待他回去与夫人姐弟团聚。” 看着李儒满脸不信的神色,叶昭笑道:“另外,他日董卓败亡之时,有弘农王在手,我也有大义可用,不必受制于人。” “董相不会败!”李儒深吸了一口气,淡然道。 “若是入洛阳之前的董卓,这话我倒是能信几分,但如今的董卓,虽然势盛,然盈不可久,辉煌过后,怕是惨淡收场!”叶昭笑道。 “叶侯之意,我会转告主公,只是是否能让出弘农王,非在下所能决定。”李儒站起身来道:“天色不早,在下告辞了。” “我知文优不服输,但凡事得给自己留条退路。”叶昭笑着站起身道:“若有一日,本侯今日之言应验,文优可来找我,另外再给你两个忠告,算是附赠。” 李儒看向叶昭,沉声道:“儒洗耳恭听。” “当心那袁隗和吕布,袁隗老谋深算,更是这洛阳士人之望,至于吕布……如今倒不必太担心,但若我是袁隗他们,定会从此处下手,毕竟比较容易。”叶昭笑道。 “叶侯的离间之计,太过粗鄙。”李儒淡然道。 “管用便行,恕不远送。” “告辞!” 第一百零九章 君子可欺之以方 “叶昭……他敢不奉诏!?”当得知叶昭拒绝交出兵权的那一刻,刘协稚嫩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在他的印象中,叶昭一直便是汉室忠臣,无论是刘宏还是刘辩在位期间,任何命令,叶昭都会毫不犹豫的执行,也因此,刘协认为叶昭不会忤逆自己的命令。 但事实却是,叶昭这一次毫不犹豫的抗命了,而且很干脆。 “不错,叶侯并不承认这份诏书。”李儒将诏书方到刘协桌案上面,低头看了一眼刘协,这话语中,多少有几分威胁的意思在里面。 这段时间,小家伙并不安分,明面上对董卓毕恭毕敬,但暗地里,却常与一些士人联络,收买人心。 他是皇帝,这些事情做起来不难,只可惜,终究年幼,拎不清大局,只会耍些小手段,殊不知,以洛阳如今的局势,连叶昭都坦言董卓大势已成,岂是几个只知高谈阔论的“名士”能够翻得转的? 李儒看向刘协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同情,他的那些小伎俩,自以为得计,殊不知在他们眼中,不过是玩笑一般。 虽是如此,但该给的警醒还是得给的,该让这小皇帝看清楚现实,没有董卓,他什么都不是,天下诸侯甚至都不承认其合法性。 刘协面对李儒的目光有些慌乱,他讨厌这样的感觉,却又毫无办法掩饰内心的恐惧。 “臣还有要事,先行告退。”微微一礼之后,李儒也没等刘协的答复,径直转身离开,只留下刘协一人怔怔的坐在嘉德殿。 朕……该怎么办? 刘协看着李儒离开的背影,眼神变得阴冷起来,叶昭不承认自己的地位,是否还是认为刘辩比朕更适合这个位置?既然如此的话…… 李儒没有去管刘协的心思,如今这洛阳城中,刘协只是一个象征,本身其实并不重要,他必须尽力说服董卓,跟叶昭达成和解,否则叶昭留在洛阳一日,虎牢关便在叶昭手中,他们不但无法大刀阔斧的整顿洛阳,更要时刻面临关东诸侯随时可能发起的进攻。 之前李儒便有类似的念头,这次见过叶昭之后,这个念头更重了,双方本就没有必要的冲突,董卓目前的目标是天下,而非一个叶昭,叶昭纵然厉害,但跟整个天下大局相比,也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此事,容我思量几日。”董卓看着李儒认真的神色,这是李儒第一次以这样凝重甚至可以说是严肃的态度与他说话,往日里,再大的困境,李儒都是一派云淡风轻的表情,任何事情在他手中,都能轻松化解,这让董卓不得不慎重考虑李儒的建议,只是对于叶昭手中的兵马,董卓又实在有些舍不得,若能够吞并叶昭的兵马,那他手中的兵马加起来,就当真是雄视天下了。 “岳父,那叶昭如今虽然势弱,却进可攻退可守,我等要杀他不易,反而易折损兵将,反之若将他放之中原,这三万大军叶昭若无根基之地如何养活?定会去寻一根基之地,虽不是我军兵马,却能助我军霍乱中原诸侯,令其无暇与我军为敌,岳父欲成大事,如何能纠结于些许小事?”李儒看着董卓还在犹豫,忍不住急声道,声音多了几分焦虑。 “容我再思量几日,此事不急,关东诸侯哪有那般快?”董卓有些不耐烦的道:“却说关中之地,可曾尽得?” 李儒无奈一叹,点头道:“大半已被我军所得,可保西凉之洛阳道路畅通,沿途郡县尽数归入我军,只是还有白波贼扰乱,已派牛辅将军前去坐镇,当无大碍。” 董卓点了点头,牛辅也是他的女婿,虽然不像李儒这般满腹经纶,却也颇有勇武,麾下也都是精兵悍将,有他镇守,自己也放心些:“那便命郭汜率军前来汇合吧,西凉方除了必要守备军队之外,其余尽数调往关中,以防那些士人生乱。” 李儒见董卓对叶昭之事避而不谈,只能心中暗叹一声,拱手道:“岳父,如今岳父声势已足,然士人多有不满,此时岳父当招揽一些名士为岳父所用,以收人望!” 叶昭指出的董卓军弊端,李儒自然也清楚,董卓想要称霸一方,以如今的势力已然足够,但要想席卷天下,士人这一关是必须过的。 “名士?”董卓闻言幽幽一叹,摇头苦笑道:“难呐!” “岳父以为,蔡邕如何?”李儒突然笑道。 “蔡邕?”董卓闻言挑了挑眉:“其人人望倒是足够,然他会答应吗?” 蔡邕不但是叶昭的恩师,更是坚定的帝党,这段时间已经数次公然指责董卓一些政令和西凉军的作风,若非董卓忌惮其名声,加上叶昭便虎视在侧,董卓真是恨不得砍了这老家伙。 “岳父,他答应与否,与岳父是否用他有何干系?”李儒微笑道。 “你是说……”董卓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明白。 “岳父可示之以恩惠,日日宴请,再加官晋爵,若蔡邕不允,就以天子诏相逼,其人愚忠,定然中计,不管他是否愿意为岳父效力,但在旁人眼中,也是那蔡邕变节,至于蔡邕本人是否愿意,与我等而言,又有何区别?我等所用者乃其人望,而非其本身!”李儒微笑道。 “善!”董卓闻言点点头笑道:“便依文优之言。” 之后一段时日,董卓每天都以天子诏单独将蔡邕招来府上宴请,更是一月之内,将蔡邕官职连升三次,拜为侍中,虽然蔡邕每次饮宴,都是从头到尾冷着一张脸,董卓却也不以为意,仍旧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还听了李儒之计,派人搜集古籍孤本大张旗鼓的送到蔡邕府上。 蔡邕虽已看出端倪,却为时已晚,在洛阳士人眼中,蔡邕显然已经变节,就算是有明白的,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点破得罪董卓。 “这李儒手段不差!恩师危矣!”叶昭得到消息之后,不禁暗叹一声,如此一来,蔡邕可真是百口莫辩了他日董卓倒台,若是西凉军掌权还好,但若与历史上一般被士人掌权,那蔡邕恐怕就是第一个被拿来祭旗的,而且届时杀蔡邕,恐怕没有士人会再为他站出来说话。 “主公,我带人去将老爷子救出来!”典韦上前一步躬身道。 “此非刀兵之祸,这么救没有任何意义,董卓这是强行用人言将恩师绑在他那边!”叶昭摇头叹道,这是阳谋,算的是人心,就算看破乃至说破,都没什么大用,大家心中已经将你归到变节,惯性思维之下,再多的证据都没用。 “人言?”典韦闻言瞪大了眼睛:“那东西怎么绑人?” “人言,有时候比铁链更可怕!”徐荣抬头,看了叶昭一眼道。 “徐将军看来是个有故事的人。”叶昭诧异的看了徐荣一眼,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徐荣在这一刻情绪有些低落。 徐荣摇了摇头,没再说话,这段时间,他在叶昭手下干的不错,如今已经被叶昭正式提拔为校尉,领一校之兵,仍旧负责城门布防,但已经不是主要职责,平日里叶昭商议军务或是与众将交流用兵心得,都会将他叫来一起,虽然叶昭如今看起来有些失势,但徐荣感觉在叶昭麾下干的还是很舒心的,而且以他对叶昭的观察,也不觉得叶昭会这么一直弱势下去。 “那怎么办?”典韦看着叶昭。 “董卓不死,恩师不会有事!”叶昭摇了摇头笑道:“其势已成,我等也做不了什么,此事以后再论,诸位且先……” 正说话间,却见营外一名亲卫进来,躬身道:“主公,有北宫卫求见。” “北宫卫?”叶昭闻言一怔,起身道:“快请!” 很快,李淑香身披软甲,带着一张青铜面具,背负长枪,腰悬宝剑,迈着矫健的步子进来。 “末将李淑香,参见主公!”李淑香对着叶昭拱手道。 “莫要客气,起来说话。”叶昭伸手虚扶,对着李淑香道。 “喏!” “可是宫中发生了大事?”叶昭看着李淑香问道。 “末将也不知算不算大事,之前有侍中周毖奉了皇命去给弘农王献酒,任将军觉得有些不对,但对方有天子诏在手,我等也不好强加阻拦,任将军以盘查为由暂且将其拖住,但拖不了太久,命末将前来告知主公,此事该如何应对?”李淑香躬身道。 “献酒?”叶昭闻言挑了挑眉,突然面色一变,豁然起身道:“徐荣方悦!” “末将在!”徐荣与方悦豁然起身。 “点集所有兵马入城,一个时辰之内,保证西门到北宫畅通!”叶昭沉声道。 “喏!”徐荣、方悦二话不说,起身领命而去。 “典韦管亥,率领亲卫营随我入宫!”叶昭脸上带着罕有凝重的神色看着洛阳方向,咬牙道:“却没想到这小鬼竟然如此歹毒!” 第一百一十章 北宫混战 “相国,大事不好!”董卓府里,一名将领跌跌撞撞的冲进来。 正在跟众将议事的董卓面色变得有些难看,皱眉道:“慌什么?” “相国,叶昭杀入城中,直奔北宫而去!”将领嘶声道。 “混账,太放肆了!”董卓一拍桌案站起来,厉声喝道:“叶昭他想抢人不成!?奉先何在!” “义父!”吕布站起身来,拱手道。 “你率人马立刻先行,不管叶昭要干什么,给我将其拿下!”董卓愤怒道,他已经在考虑答应叶昭的条件了,没想到叶昭却在这个时候沉不住气,这让他心中很恼怒。 “喏!”吕布眼中闪过一抹兴奋地神色,朗声答应一声便往外走。 “华雄、李傕,你二人带兵前去……”董卓犹豫了一下道:“若非必要,不要开战,等我下一步命令!” 他虽然手握重兵,但叶昭麾下人手也不少,若是在洛阳城里开战,那这个洛阳城,恐怕会被打废。 “其他人,随我来!”董卓将宝剑往腰上一挂,带着一众将领和亲卫直奔北宫。 北宫外,当叶昭带着典韦、管亥过来的时候,正看到两支人马遥遥相对,一支是任红昌带领的北宫卫,另一支则是羽林军。 叶昭眉头微皱,羽林军如今由董卓亲信将领士瑞孙掌管,怎会出现在此? “站住!”不等叶昭上前,那羽林军见这边来人,分出一支人马拦住叶昭等人去路,为首一将看向叶昭,拱手道:“叶侯何往?” “让开,本侯有要事要见弘农王!”叶昭沉声道。 “无天子虎符,任何人不得擅入北宫,还请叶侯……” 话没说完,一枚箭簇在将领愕然的目光中,洞穿了他的眉心,叶昭将大黄弩往马背上一挂,看也没看羽林军一眼,淡然道:“走,敢拦路者,杀!” “杀!”五百亲卫,齐声暴喝,一股凶煞之气弥漫开来,这五百亲卫可是追随叶昭南征北战,尸山血海之中杀出来的老兵,不需动手,只是那股气势,便叫这围在宫门口的羽林军变了脸色,整齐的杀声直冲云霄,仿佛天地都在这一刻变了颜色。 “叶昭,你敢杀人!?”士瑞孙指着叶昭怒道。 叶昭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策马前行,士瑞孙想拦,但身体却犹如本能一般僵在了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叶昭就这么平静的自身前走过,身后的羽林军将士更是慑于叶昭凶威,所过之处,不自觉的让开一条路,任由叶昭带着人马径直入宫。 “追上去!”士瑞孙看着叶昭离开的方向,咬了咬牙,带着人想要网上追。 “站住!”任红昌一挥手,八百北宫卫迅速结成阵势,将羽林军拦在原地。 “大胆贱婢,我等乃奉圣命而来,安敢阻拦,尔等安敢阻拦!”之前在叶昭面前,慑于叶昭军威,士瑞孙不敢动手,此刻却是将怒火尽数发泄在这帮女人身上。 “放箭!”任红昌目光一冷,厉声喝道。 女兵迅速张弓搭箭,利箭飞射,刺耳的破空声呼啸而来,士瑞孙刚刚下令,羽林军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被一轮箭矢射翻了几十个。 女兵却没有丝毫怜悯,自刘宏死后,她们便被闲置,但训练不但没有拉下,反而在成军之后更加严苛,又有叶昭暗中资助,食物配给齐全,论及战力,比之往日强了喝止一倍,此刻根本不给羽林军反应的机会,第一排女兵射过之后,便迅速后退,自有第二排上来放箭,形成绵密的箭阵。 士瑞孙乃名士,但却非将领,虽然北宫卫以往立了不少功劳,也传说是叶昭带出来的精锐,但一群女人再强又能有多强,是以不认为这帮北宫卫能有如何强的战斗力,谁知这一交手之下,便被北宫卫给打蒙了。 任红昌这边训练有素,平日里练得就多是战阵配合,此刻一连串攻击下来,北宫卫已经轮番放了一轮箭,羽林军不但没能结成阵势,反而被杀的七零八落,作为主将的士瑞孙更是在人群中狼狈奔逃,哪里还有功夫指挥,也让这帮羽林军更加慌乱,未等北宫卫上前近战,便已经溃不成军。 “轰隆隆~” 地面突然激烈的震颤起来,隆隆的马蹄声自道路的尽头处传来,众人的视线不自觉的被吸引过去,但见一支骑兵在一员大将的带领下,朝着这边奔腾而来,为首大将正是吕布,但见他手提方天画戟,头戴束发紫金冠,肩披百花战袍,身穿兽面吞金甲,顶门上还倒插着两根稚鸡翎,坐下赤兔四蹄如飞,犹如一团火焰般卷来,还未近前,便觉一股灼热的杀机犹如烈焰般汹涌而来。 士瑞孙见到吕布面色一变,随即大喜,朗声道:“将军救我,这帮贱婢反了!” 任红昌娥眉微蹙,冰冷的青铜面具下,看不出表情,只是将手中银枪一举,沉声道:“结阵!” 八百北宫卫迅速重新结成阵势,挡在宫门口,同时北宫宫墙之上,一名名北宫卫探出身来,将箭簇指向来路。 “唏律律~”极致近前,吕布一拉马缰,赤兔马一声嘶鸣犹如平地惊雷,飞速奔腾的躯体陡然人立而起,遮挡了阳光,而后那碗口大小的马蹄再度落下,震得地面都微微一颤。 其身后骑士也缓缓收拢马速,在抵达吕布身后之时,停了下来,气势却是丝毫不输叶昭亲卫。 目光在任红昌等人身上扫过,皱眉道:“叶昭何在?” “吕将军,那叶昭已然入宫。”士瑞孙有些狼狈的带着羽林军上前道。 吕布闻言,将方天画戟一指任红昌道:“尔等是女子,某不与尔等计较,速速让开,否则,休怪某无情!” “职责所在,还望都亭侯恕罪!”任红昌拎着银枪,寸步不让道。 “杀~”吕布沉默片刻后,缓缓吐出一个杀字。 “杀~”身后的一干将士迅速结成阵列,朝着北宫卫发起了冲锋,不管是不是女人,只要胆敢拦在他们面前,那便只有一个身份,就是敌人,而对于敌人,只有碾压一途。 “流云!”任红昌见状大喝一声。 八百北宫卫迅速跑动开来,并州骑军已经杀到,狠狠地撞向北宫卫的阵营。 却见前排北宫卫迅速让开一跳豁口,随即矮身出剑,借着对方冲锋的惯性,李永利刃切开马腿,而后迅速后退,紧跟着的北宫卫各自出剑,将冲进来的骑兵斩杀,然而紧跟而上的骑兵却是直接撞在了人身上,将一具具并不粗壮的身体撞飞出去。 两支人马杀在一处,只是顷刻间,便是血肉横飞,流云阵虽强,北宫卫也不弱,奈何吕布带来的,同样是精通骑战的精锐,只是一个冲锋,便叫北宫卫的流云阵有些滞涩,但骑兵的冲锋却也是被北宫卫给生生的挡住了。 流云阵乃叶昭根据自己所知阵法配合女子天赋所创,并非无坚不摧,却是取至柔则至刚之意,虽不似寻常防御阵那般凶猛坚强,但一旦闯入,却犹如陷身泥潭一般,时时刻刻都受到牵扯之力,最是适合女子,北宫卫数年来从未放下操演,此刻施展出来,哪怕是攻击性最猛烈的并州骑兵,也难以冲破北宫卫的束缚,一时间竟是僵持起来,有人干脆弃马步战,与北宫卫厮杀在一处,好不激烈。 一旁的士瑞孙刚刚将羽林军集结好,看着与骑兵厮杀在一起,悍勇无比的女兵,一个个变了脸色,究竟那叶昭是用了何等办法将一群娘们儿训练成一群母老虎的?谁能想到当年只是一个意气之争的产物,竟然训练出如今能够并州骑兵叫阵还不落下风的北宫卫! 早知洛阳还有这样一支兵马,此前就该好好拉拢才对。 另一边,吕布看着自己麾下精锐部队,竟然跟一支女兵打成平手,心中不由有些羞怒,只是让他去打女人,有些拉不下面子,目光看着人群中杀的最猛的三员女将,将方天画戟一指,厉声道:“谁去将那三名女将给我擒来!?” 吕布在战阵之上的洞察力还是无可挑剔的,北宫卫如此流畅,最重要的,还是那三名女将指挥的功劳,否则再好的战阵,若无得力之人指挥,也形同虚设,当即厉声喝道。 “末将去抓!”吕布身后,飞马奔出三将,正是吕布麾下健将侯成、宋宪、郝萌三将,各自寻找对手,往人群中杀去。 北宫卫的核心,自然便是任红昌了,在第一时间被侯成盯上,趁着任红昌指挥之际,侯成策马欺身而上。 任红昌听得马蹄声响,也不回头,将银枪一挂,腰身一扭,一招回马枪刺出,直刺侯成胸腹。 侯成见状吓了一跳,连忙低头,却被任红昌一枪扫掉缨盔,不由大怒,正要上前搦战,却听人群中响起一声爆吼,连忙回头看去,却惊骇的看到宋宪连人带马被马南湘举起来,朝着骑兵最多的地方摔下去,顷刻间砸倒一片。 这帮娘们儿,都是如此狂野? 侯成看那宋宪惨状,心中不由生出惊惧之意,不等任红昌来杀,调头便跑,任红昌正要追击,却听战场上一声闷哼响起,一股莫名的寒意油然而生……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无题 任红昌也算是经历过好几次生死之战,再加上平日里配合叶昭所教的系统训练方式以及饮食配合,无论五感还是身体强度,虽不及马南湘那样天生异种,却也远超常人,战场上的直觉,没有任何道理,但以往的经历无不证实很多时候,人的直觉比感官更加敏锐。 空气在那一瞬间仿佛变得粘稠起来,任红昌几乎在察觉危险的同时,便放弃了追击侯成,奋力的将身体往马下一滚。 “滋~” 金属摩擦的声音擦着叶甲上零星的铁片磨起火花,坚固的叶甲被拉开一条口子,露出叶甲下白皙的皮肤上,一道若隐若现的伤口在不断变得清晰起来。 顾不得理会背上传来火辣辣的感觉,在感觉眼前一暗的瞬间,手中的银枪已经自下而上刺出。 吕布有些惊讶的看着这名女将,他这次出手有些偷袭的成分在里面,对手是女人,所以他并未付之以全力,但即便如此,能够在这种情况下避开自己一戟,仍叫吕布惊讶。 任红昌随后反击刺来的一枪被吕布轻松躲开,却也没有追击的意思,他之前情急之下出手也是为了救侯成一命,否则以他的傲气断然不会突袭一个女人,此刻对方未死,自然不会再追击,只是策马退开几步,有些诧异的打量着任红昌。 …… 永安宫中。 “请弘农王饮酒!”周毖端着托盘,逼视着刘辩。 “汝先饮之!”何后已经察觉到不对,周围的甲士隐隐围成一圈,这哪是赏赐。 “此酒乃陛下所赐,微臣怎敢擅饮?”周毖微笑道。 “那就代弘农王多谢陛下好意,只是本宫与弘农王近日偶感风寒,不能饮酒!”何后已经听到了宫外的厮杀声,沉声道。 “陛下乃是好意,弘农王怎可拒绝?”周毖自然也同样听到宫门外传来的厮杀声,有些焦虑的道:“来人,服侍弘农王饮酒!” “放肆!”何后勃然变色,厉叱道:“周毖,你也是先帝老臣,怎可如此迫害于辩!” “君命难为,请太后赎罪!”周毖见刘辩挣扎的厉害,两名甲士竟然难以将其控制,远处的脚步声又不断靠近,心中不由大急,将托盘交于身边亲卫,举起酒杯就往刘辩嘴里灌。 “放肆!” 一声暴喝声中,一枚短箭激射而至,精准的钉在周毖端着酒杯的手腕上,周毖痛呼一声,捂着流血不止的手腕,惊怒的看着策马飞奔而至的叶昭,五百亲卫蜂拥上前,周毖带来的甲士还想反抗,却被这些亲卫手起刀落,一个个砍翻在地上,顷刻间,偌大永安宫便被浓浓的血腥之气弥漫。 “叶卿!”刘辩看到叶昭,绝望的眼中闪过一抹绝处逢生的喜悦,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叶昭身边,涩声道:“叶卿终于来了。” “臣护卫来迟,令殿下受惊了!”叶昭看着刘辩脸上,那一如往日的纯真笑容,心中突然生出几分愧疚,深吸一口气,插手行礼道。 “叶昭,此乃皇命,你敢违抗?”周毖捂着手腕,看着叶昭吼道。 “怎的还活着?”叶昭扫了他一眼道:“拖下去,剁了,喂狗!” “喏!”管亥上前几步,也不理会那周毖的挣扎,一把捏住他的后颈,如同拎狗一般将他拎起来,在周毖不甘的咆哮声中,将他拖出宫外,那凄厉的惨叫声很快便戛然而止。 “叶卿,过了吧?”刘辩有些不忍的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看向叶昭道。 “殿下,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叶昭躬身道:“这帮贼子此前可有半点怜悯之心?” “叶卿来的,可真是时候!此番来,可是想要带走辩?”何后有些讥讽的看着叶昭道,刘辩天性醇厚,总会将人想的太善,但何后可是十八岁就入宫,虽无大智,但经历的勾心斗角,可不比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少多少,叶昭此前有多少次机会保住刘辩,却选择了沉默,这个时候出现,恐怕也没安好心吧。 “殿下!”叶昭看了和后一眼,没有理会,只是对着刘辩沉声道:“这宫中已不太平,请殿下随臣出城避难!” “哼!”何后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嘲讽道:“离了洛阳,辩就会安全吗?怕不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至少臣可保陛下三代无忧!”叶昭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中的怒火,对着刘辩一礼道:“如今朝中有董卓专权,朝堂之外,关东诸侯已有割据之势,殿下留在洛阳,今日之事恐还会发生!” “这……”刘辩有些犹豫的看着叶昭,又看向何后:“母后……” “太后可知,今日是谁要害殿下?”叶昭看向何后,沉声道。 “定是那董卓……”何后脱口道。 “是陛下!”叶昭直接打断何后的话,断然道:“若殿下此时死在永安宫中,不管是何人所为,这笔账都会记在董卓头上,董卓不会如此不智!” “协!?”刘辩闻言,摇头道:“这不可能!” “叶将军就算要挑拨,这一招也未免太过拙劣了吧?”何后冷笑着看向叶昭道。 “殿下在位一日,董卓能够废掉殿下,便能重立殿下!”叶昭看向何后:“是否是微臣挑拨,太后可自行判断,但为殿下安危着想,臣必须将殿下带离皇宫,恕臣得罪!” “叶卿,这……”刘辩还想说什么,只是突然想到那日禅位之时,刘协那迥异于往日的表情和语气,到嘴的话顿时被卡在了喉咙里再难说出。 “殿下若是明白,便随臣走吧,至于太后与唐妃……”叶昭看向太后还有一旁的唐妃,躬身道:“若太后不愿,臣也不会勉强,没了殿下在,想来陛下也未必会为难二位。” “殿下在何处,臣妾便在何处。”唐妃温婉一笑,抱着刘辩的手臂,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刘辩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叶昭道:“那就拜托叶卿了。” 扭头看向何后道:“母后,叶卿或有私心,但孤信他!” 何后苦笑一声道:“我儿还是不知人心险恶!” “多谢殿下,事不宜迟,请殿下上马。”叶昭说完,将自己的坐骑牵来。 刘辩则是将唐妃与何后先后扶上马背,对着叶昭微笑道:“叶卿,你我已数载未曾同行了。” 叶昭默默地点点头,跟刘辩一起,朝着宫外而去。 …… 宫门外,任红昌青铜面具之下,已经被汗水布满,握着银枪的手掌中也尽是汗水,第一次面对吕布这样级别的猛将,饶是她已经历过数次生死搏杀,此刻依旧难以抑制心头不断窜上来的恐惧。 吕布那漫不经心打量的目光,却让她感觉自己此刻面对的是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之所以没动手,只是对方在寻找最恰当的时机而已。 吕布看了看后方厮杀在一起的双方将士,抛开性别成见不说,吕布不得不承认这支女兵的确配得上精锐之名,一个个犹如灵活的猎豹一般,身手敏捷,狠辣无比,人人两枚短剑,近身搏杀,悍勇之处丝毫不下于男儿,若非空间有限,不足以让她们纵横腾挪,单对单的话,自己的兵甚至有些吃亏。 “本将军不欲与尔等女子计较,快快闪开!”眼见己方的伤亡在不断扩大,吕布重新将目光落在任红昌身上,森然道。 “休想!”任红昌在马背上坐直了身体,昂然看向吕布,在她身边,马南湘拎着一根熟铜棍护在任红昌身侧,隐隐间与任红昌互成掎角之势。 “那就去死吧!”吕布冷哼一声,也不再废话,方天画戟一抖,卷起一蓬戟云朝着任红昌兜头落下。 任红昌连忙举枪招架,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坚木制成的枪杆便被吕布一戟震碎,方天画戟毫不留情的落向任红昌的脑门儿,这一戟若是击实了,任红昌恐怕当下便要香消玉殒。 “咣~” 马南湘见任红昌危急,连忙将熟铜棍一探,架住了吕布的方天画戟,双臂神力迸发,竟令吕布有种压制不住的感觉。 “好力气!”吕布目光一亮,刚才就觉得这女人不简单,此刻感受到其力量,更觉惊讶,方天画戟一斜,顺着那熟铜棍便是一戟朝着马南湘削去。 马南湘连忙一放手,让开戟刃,正要再接,却见吕布陡然一探手,手中方天画戟便刺在马南湘的胸膛上,马南湘连忙一把攥住戟刃,殷红的鲜血不住自衣甲中渗出,面色有些狰狞。 “南湘!”任红昌见马南湘濒危,连忙将手中半截枪杆打向吕布的面门,剩下的半截银枪则是照着赤兔马的眼睛扎过去。 “放肆!”吕布见状大怒,当初为了赤兔,他不惜背上骂名,亲手斩杀丁原,平日里对赤兔更是爱惜有加,此刻见任红昌向赤兔出手,哪里能容,反手接住任红昌掷来的半截枪杆,顺势打在任红昌的手臂上,直接将其手臂打折,随即将方天画戟一拔,带走了马南湘一截手指。 “背主之贼,安敢放肆!”另一边,李淑香见这边危机,连忙弃了郝萌朝着吕布飞奔而来,手中长枪抖手掷出,柳腰一摆,却被郝萌趁机一刀划开腰腹,吕布也在这个时候回头,森冷的目光如同一头发怒的凶兽一般落在李淑香的身上,他现在最恨的就是有人拿这句话来说事!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叶昭斗吕布 冰冷的杀机如同汹涌而至的浪潮般涌来,令李淑香一瞬间手足冰凉。 “我道奉先不管怎样,也算一员悍将,今日一见,这勇武是没见着,但这欺负女人的本事,令本侯大开眼界!”冰冷的杀机随着叶昭的声音响起,瞬间烟消云散。 吕布原本看向李淑香的目光,看向了宫门方向,但见一支人马自宫中缓缓出现,当先两员大将飞马而上,一人护在李淑香身前,反手一刀将郝萌逼退,另一人则冲到了任红昌与马南湘身前,直面吕布。 吕布的目光从叶昭身上离开,落在他身后的刘辩以及何后和唐妃身上,将方天画戟一举,冷声道:“留下弘农王。” “你没资格与我说话,让董卓来。”叶昭看了一眼狼藉的战场,八百北宫卫,此刻还能站着的,不到六百人,余者也人人带伤,这让叶昭心中有些难言的沉闷,相比于自己麾下的各支兵马而言,北宫卫,算是叶昭从无到有,亲手训练出来的一支人马,但对于北宫卫的关注,却远不及其他兵马多。 究其原因,多少叶昭也有一些跟旁人同样的心思在里面,毕竟北宫卫的诞生,说白了,源于当初与袁术之间的一场赌约,赌约结束了,北宫卫的重要性在叶昭心中的地位自然大大降低。 只是这些姑娘两年来始终没有放弃,叶昭也就一直暗中资助,让北宫卫不至于解散,但多的,叶昭也没做什么,而任红昌等人,却始终以叶昭为效忠对象,未曾有过任何怨言,哪怕时至今日,叶昭一句话,这些姑娘们可以比男人更悍不畏死的帮叶昭挡住一切敌人,哪怕她们面对的是吕布,是并州精锐,也未曾有半点退缩。 但叶昭为她们做过什么? 除了那对叶昭来说,不值一提的资助之外,叶昭对这些姑娘们始终是处于一种任其自生自灭的状态。 原本,叶昭以为自己的心已经足够冷硬,但今天,当看到地上那些姑娘们致死还保持着战斗状态,没有一人退缩的时候,叶昭心中某些柔软的地方,不可抑制的被触动了,情绪……第一次开始不受控制,他现在……想杀人! “某也没想过要与你说话!”吕布看向叶昭,森然道,几次三番的被叶昭以一张利嘴给忽悠,让他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面对叶昭,多动手,少说话! 话音落下,赤兔马一声长嘶,已经朝着叶昭狂奔而去,短短数数十步的距离,在赤兔马的马蹄下,转瞬即至,哪怕是典韦、管亥也没想到吕布会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有些反应不及,准备救援时,吕布已经冲到叶昭身前。 方天画戟在空中划过一道惨白的匹练,犹如一道闪电,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出现扭曲,仿佛四周的天地都要被撕裂成两半一般。 “吟~” 寒光乍现,龙渊剑在吕布近身的瞬间刺出,一点寒星印日,在吕布方天画戟气势最盛同时也是即将落下的那一刻刺出,精准的点在方天画戟的戟刃之上。 “正好,本侯现在心情也很不爽!”叶昭抬头,迎着吕布的目光中,带着一股令吕布都感到心悸的危险气息,这还是第一次,吕布从叶昭身上感受到足矣配得上他名声的气息,但这股气息,在此刻却让他非常难受,就如同吃东西突然被噎住了一般,戟杆上传来的力道并不强,却让吕布生出一股无处使力的感觉,收不回又劈不下去! “哼!”叶昭一拍马头,身体腾空而起,犹如雄鹰展翅,飞跃吕布头顶,手中龙渊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光弧,电光石火间锣响吕布后颈。 吕布来不及细想,连忙一招苏秦背剑,将方天画戟往背后一背,堪堪挡住自己的要害。 “铛~” 一声脆响,吕布背后发力,本就不适,加上叶昭这一剑还加上了自身的重力,其力道可想而知,饶是吕布天赋异禀,接下这一剑也觉得手臂发颤,方天画戟几乎拿捏不稳,在起身的瞬间一换手,方天画戟倒抡上去,却见叶昭已然借力避开,身形在空中诡异一扭,灵巧的避开吕布的斩击,顺着戟杆一滑,便一剑往吕布咽喉削去。 吕布纵横沙场半生,尚是首次见到有人如此战斗,三尺青峰,明明在战场上是十分吃亏的兵器,但在叶昭手中,却将那一寸短一寸险的优势发挥到淋漓尽致,足尖轻点,或是在马背上,或是在他身上,甚至直接踩着戟杆,总能借道力气,却绝不脱开他周身五尺巨力。 就像大炮打蚊子,虽然此时还没有大炮,但叶昭给吕布的就是这种感觉,空有一身力气,但在叶昭面前,却半点发挥不出来,反倒是叶昭总能在吕布抖出的戟云之中找到缝隙钻进来。 叶昭一会儿腾空,一会儿在马背上乱窜,手中龙渊宝剑片刻不离吕布周身要害,周围众人也是首次见到这种打法,不禁看的呆了。 若是常人,面对这种打法,恐怕早就败下阵来,吕布却也了得,那方天画戟戟杆都是金属铸就,分量决然不轻,在他手中却是当剑来使,虽被叶昭占尽上风,却总能护住自己周身要害。 如此电光石火之间,两人斗了十来合,叶昭在吕布肩膀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吕布也用戟杆击在叶昭的腹部,将叶昭震的吐血倒飞而出,乌云踏雪通灵,见叶昭飞出,四蹄翻飞,在叶昭落地之前,将叶昭接住。 叶昭一抓马缰,翻身而起,狠狠地朝地上吐出一口鲜血,看向吕布的眼神中,带着一股野性的和狂傲,与以往文质彬彬智珠在握的气质完全不符。 “好!”叶昭还剑归鞘,自马背上将银枪一摘,遥指吕布道:“本侯出仕十年,也算纵横沙场,却鲜少出手,今日既然动手了,便叫我看看并州飞将的手段!” 吕布见叶昭取了长兵器,反而舒了口气,他不知道叶昭在那么打下去,自己还能不能应付得了,殊不知那种战斗方法对叶昭来说,也是极大地负荷,一口气憋着打上十几合不换气,饶是以他的体质,也有些吃不消,再来几次,恐怕身体也得缺氧。 吕布见叶昭一反常态的再度冲上来,自然不惧,大喝一声,挺戟纵马,再次与叶昭战在一处,方天画戟与银枪相争,叶昭枪法虽不似剑法那般限,却狠辣无比,而且力气也丝毫不在吕布之下,真不知道那并不魁梧的身上,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吕布虽强,但却被叶昭这股狠劲儿给镇住了,一时间竟拿他不下。 “主公这是怎么了?”典韦看着叶昭与吕布争锋,深恐叶昭有失,提着双戟上前,问管亥道,若是平日,叶昭就算有这个本事,也绝对是能不打就不打,此刻跟吕布一战,虽看的精彩,但却也险象环生,毕竟叶昭身边的人都知道,枪法上,叶昭更多的是当剑来使,对付寻常武将还行,真到了吕布这等层次,这股狠劲儿过去可支撑不了太久。 “我哪知晓?”管亥唾了口唾沫,咬牙道:“还不帮忙!” 典韦点点头,策马便往上冲,离得近了,猛地一踩马镫,径自马上站起来,双戟一抡,对着吕布兜头便打。 吕布原本见典韦杀来还没怎么在意,正要将典韦和管亥圈进来,却突然见典韦自马背上站了起来,不由被吓了一跳,这一站,招式套路自然也就跟着变了,来不及细想,连忙举起方天画戟招架! “咣~” 一次毫无花俏的对碰,吕布和典韦同时感觉脑子一懵,大脑被对方的力道震得出现短暂的空白。 管亥却在这时杀到,虽不如典韦悍勇,但这么多年磨练却也不差,趁着吕布发懵的时候,一刀削向吕布的脑袋,叶昭也趁机挺枪刺来。 吕布暴喝一声,方天画戟一荡,直接将管亥的方天画戟荡飞,肩膀上的伤口却是瞬间涌出一摊血,叶昭趁机抢上,当胸便刺,吕布只能放弃顺手击杀管亥的机会,侧身闪避,另一边典韦却再次上来。 三人走马斗了数十合,吕布脸色有些发白,肩膀上的伤口已经麻木,手臂却已经有些难以聚力,自知再打下去也讨不到便宜,突然发狠,拼着硬挨叶昭一记横扫,将方天画戟一抖,逼退典韦,调转马头倒拖画戟便跑。 “休走!”典韦哪里肯让,拍马便追。 却见那赤兔马竟是越跑越慢,叶昭心觉不对,连忙喝道:“典韦莫追!” 几乎在同时,原本埋头奔逃的吕布突然一个翻身,方天画戟自地上腾起,一招白猿拖刀,斩向典韦。 也幸好叶昭叫了一声,令典韦顿了一下,有了反应的机会,连忙将双戟往胸前一插,挡住了吕布这一戟,若是再慢一步,这一戟就算不杀他,也能叫他脱层皮。 叶昭和捡回大刀的管亥再度抢上,准备与典韦合力将吕布趁机击杀,却见远处突然杀出一支人马,竟是董卓到了,叶昭心中一叹,随即摆手示意众人后退,拉开距离,一旁的北宫卫与叶昭的亲卫自发上前结阵,迎向来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合作 烈日当空,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午时,北宫外的战斗,随着董卓的到来,也渐渐停止,双方将士各自回归本阵,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对峙。 事情从叶昭得知有人谋害弘农王开始,这北宫禁地便再次成了角逐之地。 叶昭势压羽林军,而后羽林军找北宫卫的晦气反而被北宫卫的姑娘们打的抱头鼠窜,再到吕布的到来北宫卫式微到最后叶昭出现暴揍吕布,若是以旁观者的身份来看,无疑是精彩纷呈,然而若身在局中,就不是那么美秒了。 吕布来说,今日叶昭虽然一反常态的与他硬杠,但结果却并非吕布所想像的那般摧枯拉朽,甚至一度陷入苦战,至于之前力压北宫卫三将,无论对吕布还是对他人来说,打赢三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总之今日虽然如愿以偿的跟叶昭打了一场,不但没能让他心情舒畅,反而郁结之气更重。 至于叶昭,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说,无论怎样精彩,他亲自上场与吕布交手都有些自降身价,很多人想不通以叶昭的精明和冷静为何会做出这样不理智的事情? 原因,怕也只有叶昭清楚了。 董卓带着人马赶到,皱眉看向叶昭道:“叶侯,这又是何故?劫持弘农王,可是重罪。” “那你可知道,若非叶某及时赶到,此刻弘农王与太后或许已是两具尸体。”叶昭看着董卓,情绪随着之前在吕布身上的发泄,此刻已然冷静了许多,看着董卓沉声道。 “叶侯此言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董卓皱眉道。 “岳父……”李儒凑到董卓耳边耳语几句,之前他伏于宫中的暗间已经送来了消息,宫中事情始末也清楚了。 “竟有此事!?何人如此大胆?”董卓闻言不禁惊呼道。 “看来董相已然知道发生了何事。”叶昭看了李儒一眼,微笑道:“至于是何人有此胆量,我想并不难查,只是董相怕是办不了此人。” 董卓闻言,不禁陷入了沉默,李儒一说,他也大概能够猜到是谁,但就如叶昭所说,就算知道,他也办不了,否则天下定会大乱,这个结果,便是他董卓也承受不了。 “弘农王不能继续留在洛阳,否则早晚为人所害。”叶昭看着董卓,沉声道:“若无要事,还请董相让开,本侯要护送弘农王出城。” 董卓闻言,皱眉看着叶昭,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那本相便不送了。” “义父,不能放他离开,叶昭不除,必有后患!”吕布闻言不禁皱眉道。 以前,他觉得叶昭只会耍些小聪明,若论统兵打仗,绝非自己敌手。 但今日一战,无论是北宫卫这群女人的悍勇,还是叶昭本身的实力都让吕布无比忌惮。 更何况,叶昭还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猛将随行,更难对付。 董卓等人无语的看了吕布一眼,叶昭不好对付又不是今天才知道,用得着你来提醒?但今天若要强留叶昭,必是一场波及整个洛阳的大仗,叶昭能不能杀还两说,但此战之后,这洛阳城恐怕得彻底废了。 “奉先莫要莽撞。”董卓心情不好,摆了摆手道:“且退下!” “喏!”吕布死死的瞪了叶昭一眼,不甘的退到董卓身后。 “还望叶侯能够信守承诺!”董卓看向叶昭,沉声道。 他说的,自然就是之前叶昭所说,他将弘农王交给叶昭,叶昭退出虎牢关。 原本董卓没想这么轻易放弘农王离开,但如今看来,就如李儒所言一般,将弘农王继续留在这里,弊大于利,而且如今弘农王已经落在叶昭手上,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顺便将叶昭赶出洛阳。 “放心,叶某说话,一言九鼎!”叶昭淡然道。 “命华雄退兵。”董卓深深地看了叶昭一眼,挥手道。 “将阵亡姑娘们的尸体一起带走,昭未能在她们身前护她们周全,死后却不能让她们暴尸荒野!”叶昭回头,看了一眼北宫卫,对着身边的管亥道。 “喏!”管亥肃然一礼,带着亲卫将阵亡北宫卫的尸体装车,往城外运去。 叶昭对着董卓抱拳道:“劳烦董相代本侯向陛下辞行!” 此时叶昭自然不可能孤身入宫,给董卓收拾自己的机会,但这礼节上,他这种大将离朝,还是必须要跟刘协报备的。 “放心,本相自会与陛下说。”董卓点点头,原以为一个小皇帝易于控制,如今看来,这小家伙年纪虽小,这小心思和手腕却是不少,自己也该让他清醒一些了。 “告辞!”叶昭见管亥已经收拾完毕,当即朝着董卓告辞,带着人马往城外而去。 “岳父,我去送送叶侯,或许我双方有结盟机会。”李儒心中一动,对着董卓一拜,带了几名护卫,顺着叶昭离开的方向赶去。 “入宫!”看着叶昭离开的方向,董卓深吸了一口气,满是横肉的脸上闪过一抹狰狞的杀机,带着吕布径往宫中走去。 长乐宫中,刘协有些忐忑不安的看着宫外,他不知道他的计划是否会成功,但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只是毕竟此事就算成了,对自己名声也不好,若是成功了,当设法将此事推到那董卓身上。 从小耳濡目染,刘协对于名声还是很看重的。 “陛下,快走!”正自刘协患得患失,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走时,却见士瑞孙跌跌撞撞冲进来,面色慌急道。 “究竟如何,弘农王可否……”刘协一把抓住士瑞孙,急迫的询问道。 士瑞孙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心说都到了什么时候,还想着害自家兄长? “弘农王已被叶昭救走,周毖被那叶昭杀了,如今董卓正率人前来,陛下快去避一避吧!”士瑞孙沉声道。 “又是他!”刘协闻言,不禁大怒,正要说什么,却见宫门外出现大批甲士,董卓那肥胖的身躯大步走入大殿。 “陛下,听闻有宵小之辈蛊惑陛下,令陛下手足相残,臣特来为陛下清理宵小之徒!”董卓来到殿下,对着刘协一拱手道。 刘协稚嫩的小脸抽搐了几下,干笑道:“董相这话是何意?朕何时与皇兄手足相残了?再说朕身边皆是贤士,何来宵小?” “看来……”董卓闻言看向面色变得苍白的士瑞孙,微笑道:“陛下是被人蒙蔽了,今日有人私传陛下诏书,欲在宫中毒杀弘农王,如此看来,那诏书定是矫诏无疑了!” “定是如此!”刘协忙不迭的点头道。 “如此,臣也可以放心了!”董卓冷战的看向士瑞孙,面色一厉,森然道:“来人,给我将这欺上瞒下,霍乱宫闱的乱臣贼子拿下!” “喏!”吕布听的,直接带人上前,一脚将士瑞孙踹倒在地。 “陛下救我!”士瑞孙面色大变,对着刘协哀声道。 “董相为何如此,这……这其中,是否有些误会?”刘协有些颤抖的看着董卓道。 “陛下,正是这佞臣先前假借陛下名义,与那周毖狼狈为奸,入宫欲谋害弘农王,幸亏宁乡侯叶昭及时赶到,救下弘农王,使得这奸贼奸计未能得逞。”董卓看着刘协笑道:“陛下说,此等奸佞是否该杀?” “竟有此事!!”刘协闻言,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随后看向士瑞孙道:“可有此事?” “陛下!”董卓一脚踩住士瑞孙道:“此事乃臣亲眼所见,证据确凿,陛下何故偏袒与他?莫非陛下是认为臣所言有假?还是说,此事根本就是陛下指使?” “不……董相误会了,朕……”刘协对上董卓那凶狠的目光,心中一怯,糯糯道:“朕只是……只是不想错杀忠臣。” “那陛下就是说,臣是奸臣了!?”董卓双目一眯,只剩下一条缝隙,眸子里闪过一抹凶光看向刘协。 “不,朕绝无此意!”刘协慌忙摇头:“就依董相之言,杀……杀了他吧。” 说到最后,刘协不敢去看士瑞孙的目光。 士瑞孙微微一怔,不敢置信的看向刘协,突然惨笑一声,仰天长叹道:“真天亡我大汉也!莫要碰我!” 一把甩开上来的甲士,士瑞孙唉声一叹:“我自己来!” 说完,拔出宝剑,挥剑自刎。 “董相若无其他事情,就请董相退下吧,朕累了。”刘协有些疲惫的挥手道。 “臣怀疑,陛下身边,还有共谋。”董卓却并未离开,看着周围的宦官道:“未免陛下再受欺瞒,臣建议将宫中宦官尽数换掉,彻查此事。” “董……”刘协闻言大怒,便要呵斥,却正对上董卓冰冷的目光,到嘴的话生生的卡在喉咙里,强笑道:“董相未免太过谨慎了些。” “陛下身负天下社稷重担,受先皇所托,必不能叫陛下有任何一步行差踏错,不得不慎,望陛下谅解!” 在刘协僵硬的笑容下,宫中一名名小黄门被董卓派人一个个抓走,偌大长乐宫,在半个时辰之后,只剩下刘协孤零零一人,茫然的看着这空旷的大殿。 第一百一十四章 涅凡 北邙山,昔日叶昭曾在此处训练出第一批北宫卫,对于北宫卫的姑娘们来说,这里有着特殊的意义。 昔日训练的营寨,此刻已经被挖开一道大坑,被调集过来的工匠们忙碌的将一口口连夜赶制出来的棺材整齐的摆放在那挖开的大型坟墓当中,而后命人盖土。 在李儒有些惊讶的目光中,一些泥瓦匠将白色的泥膏灌上去,一层层的往外敷,最后形成一个巨大的白蛋。 白蛋面前立起了一块高达两丈的墓碑,不知为何,李儒总觉得,那白色的半球形巨蛋似乎在一点点变得僵硬,但此刻,他也不好上去触摸,毕竟这样有些亵渎死者。 虽然这样的年岁里,别说亵渎死者,吃人他都见过,但那些连吕布都不由称赞的彪悍女人就站在距离他不足二十步远的距离,李儒不确定自己若是真这么做了,是否会将这些女人给激怒。 叶昭离开的三天时间里,都在这里召集工匠打造这个墓穴,到现在,总算完工了,三百北宫卫将士被埋于此地,李儒不知道叶昭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但周围那些女兵们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肃穆感来看,这地方对于这些女兵来说,想必有着独特的意义。 “四年前,就是在此处,我,叶昭将你们这些本该在宫中过着无忧无虑生活的宫女,带入了军旅。”叶昭走到三军面前,上万将士汇聚在四周,默默地看着叶昭。 “军旅生涯,在这个烽烟四起的年代,并不是一条好归宿,对女人来说,更是如此,男儿可以获取功勋和荣耀,但对女人来说,却很难,时代对女人有着太多的不公,似乎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女人就是拿来成为男人的附庸,想要获得世人的认可,就算付出比男人多十倍的努力都未必能做到。” “似乎女人生来的意义便是为男人繁衍后代!”叶昭看着一众沉默不语的女兵,深吸了一口气:“这是很多男人的想法,当然,也包括我!” 李儒扭头看了叶昭一眼,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但你们不同!”叶昭看着任红昌等人,声音陡然拔高:“你们曾有无数次放弃的机会,可以过上比现在更安稳更优渥的生活,但你们却用你们的鲜血和力量,告诉我,告诉世人,女人,同样可以走另外一条路,哪怕这条路遍布荆棘与坎坷,你们依旧可以做到比男人更好。” “这座坟,祭奠死去的姑娘们,也葬送你们的过去。”叶昭指了指身后那高达两丈,刻满了名字的墓碑,朗声道:“就算有一天它不在了,我也希望你们记住,这里,有你们用鲜血和生命铸就的军魂,自今日起,您们将不再是北宫卫,我叶昭,以吾之血,赋尔涅凡!” 叶昭说完,自腰间拔出腰间的龙渊,在掌心一划,一道横贯掌心的血线,鲜血涌出,不断滴落在墓碑之上,看着一众女兵沉声道:“望尔等不负此名。” 五百女兵,齐刷刷跪了一地,高呼涅凡。 一股莫名的沸腾感在李儒体内流窜,他不知道在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但眼前这五百余名女兵身上,却在这一刻,有了一股难言的神圣感,这是一支有着军魂和信仰的军队,哪怕她们人数不多,而且皆由女子组成,但却不妨碍她们的强大。 “收兵!”叶昭一挥手,苍凉的号角声中,叶昭带来的上万大军迅速组成一个个方阵,朝着虎牢关方向而去。 “我希望,董相在洛阳之日,莫要让这座墓碑倒下。”叶昭看着眼前的墓碑,对着身旁的李儒道。 “这点,儒可以保证。”李儒点头道:“叶侯准备何往?” “先回河内!”叶昭将龙渊剑归鞘,自有军医上前,帮他包扎伤口。 “河内太守王匡,乃袁绍至交,叶侯带着这么多人马前去,恐怕王匡心有不安。”李儒笑道,叶昭驻扎在虎牢关的兵马加上叶昭自洛阳带去的人马,有两万七千之众,这么多人,放在谁的治下,恐怕没人会放心。 “这点,便不劳文优操心了。”叶昭看了看包扎好的手掌,扭头看着李儒笑道:“文优跟在我身边三天,应该不会只是担忧叶某前程吧?” “若叶侯愿意放弃兵权,以叶侯之能,董相必不会快带与你!”李儒肃容道。 “我说过,我只会站在赢家那边!”叶昭笑道。 “叶侯就认定我主会输?”李儒不解道。 “不会输,但也绝不会赢,告诉他早做准备吧,那袁绍离开了,一个老迈的袁隗,就算握在手中,也无法阻碍关东联军形成,若我是董卓,此刻当先杀袁隗,震慑一些人,或者以那袁隗为饵,引一些人从暗中出来,而后杀之。”叶昭随口道。 “看来,叶侯志不在此。”李儒叹息道,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显然叶昭根本没有跟董卓的心思。 “确实不在,不过不妨碍你我合作。”叶昭笑道。 “如何合作?”李儒闻言,看向叶昭。 “若关东诸侯并起,我会加入,内中情报、兵力部署,我会透露于你。”叶昭笑道。 “条件。”李儒可不认为叶昭会无缘无故这么做。 “借道。”叶昭淡然道。 “借道?”李儒心中一动,看向叶昭道:“何道?” “到时候,你自会知晓,此时告知于你,董卓会有一些不好的想法。”叶昭笑道。 “看来叶侯已谋划好立身之地,会从洛阳借道,关中、益州皆不可能,如此一来,便只剩汉中与南阳了。”李儒看着叶昭笑道:“南阳有袁术坐镇,如此看来,便是汉中了,龙兴之地,却也不错。” “聪明是好事,但自作聪明就不对了,莫要让我与董卓的合作胎死腹中。”叶昭对于李儒能够猜出这些并不意外,只是扭头看向李儒道:“不要逼我全力帮助关东诸侯,虎牢关号称天下第一关,但我在此经营许久,要破之,并不难!” “叶侯放心,此事,在你我合作破裂之前,会烂在儒胸中。”李儒笑道。 “是与董卓合作,而非你。”叶昭看着李儒笑道:“另外,对主上有了无法言说的秘密,就是背叛的开始,我很期待,文优入我麾下那一天。” “在下也很期待与叶侯共事之日!”李儒微笑道,两人说的似乎没什么区别,但却是两个意思。 叶昭与李儒会心一笑,各自离开。 当天,叶昭抵达虎牢关,汇合了守在此处的戏志才、赵云等人。 “恭喜主公。”戏志才微笑着将叶昭接入虎牢关。 “是福是祸暂且不论,关东诸侯,可有动静?”叶昭摇了摇头,带着赵云、典韦、管亥、纪灵、张辽等人与戏志才一同进了府邸。 “大动静没有,但关东诸侯,这段时间都在招兵买马,臣推算,最迟明年,会有大事发生,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戏志才的气色看起来比往日好了许多,此刻坐在叶昭身边,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段时日以来关东诸侯的动静,其中尤以袁绍、袁术两兄弟为重。 不管叶昭怎么看不上袁术,但如今的袁术,作为袁家嫡子,更虎踞南阳,手中掌握的资源能碾压袁绍,这个时期,是袁术的巅峰时期! 更重要的是,南阳距离汉中不远,也是日后叶昭一大劲敌。 至于袁绍,如今虽有名声,但渤海之地偏僻,袁绍在占据冀州之前,以此地为根基有些先天不足。 “满宠最近传来不少好消息,主公送去的匠人已经开始做出不少农具,另外还有一种……主公所说的肥料也在去年建了奇功,仅一年所得收成便是过往三年之和,若能年年如此,仅汉中一地,便足以为主公养活主公如今帐下的所有兵马。”戏志才笑道。 在考虑不破坏治下生态的情况下,仅凭汉中一地,能养三万兵马,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是堪称奇迹了。 “不错。”叶昭点了点头。 戏志才有些好奇道:“只是属下比较好奇,那肥料究竟是何物,竟有如此神效?” 叶昭似笑非笑的看了戏志才一眼道:“还是不说的好,否则未来几日,你会吃不下饭。” “主公不愿说,属下也不便多问,不过还是要恭喜主公,公主已于两月前为主公诞下一子,母子平安。”戏志才笑道。 “不是什么新鲜消息,吾早知矣!”叶昭笑道。 “主公可曾为公子想过名字?”戏志才问道。 “想了不少,难以决定,等回去再说。”说到自己的儿子,叶昭有种很奇特的感觉,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有了后代,那种感觉说不上来,有兴奋,但似乎并没有那么浓,更多的是一种归心似箭的感觉,想看看自己这第一个儿子究竟长什么模样。 “主公,虎牢关中将士,已按照主公吩咐,分批自敖仓渡河,抵达怀县,我等是否留些人马驻守此关?”纪灵问道。 “不必。”叶昭摆了摆手道:“尽数撤走。” 他可没兴趣给关东联军打前站。 次日一早,叶昭率领虎牢关中将士尽数撤往敖仓,几乎是同时,董卓派出帐下大将张苞迅速接管虎牢关,令原本准备看好戏的洛阳士人直接傻了眼,同时,关东诸侯也有无数士人唾骂叶昭此举,对此,叶昭也不以为意,虱子多了不痒,他走到今天的高位,是踩着士人的脑袋上来的,也从没指望过士人能温和待他,洛阳的利益已经被他拿够,接下来,就是静等时变了。 第四卷 乱世序章 第一章 王匡的恐惧 永汉元年(公元189年)冬,卫将军叶昭率领部署脱离洛阳,以回乡祭祖之名,返回河内。 永汉,是刘协登基所用的年号,这无疑代表着对汉室江山永固的美好愿望,但这一年却并不太平,光是年号,便历经了中平、光熹、昭宁以及永汉四个年号。 随着叶昭离开,司隶一带,再无人能对董卓形成掣肘,董卓权势日重,行为也越发肆无忌惮,甚至夜宿龙床,秽乱宫闱。 但这些都只是坊间传言,以叶昭这段时间的观察,董卓或许会膨胀,但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说他张狂可能,但夜宿龙床、秽乱宫闱这种事情,别说以如今的局势董卓哪有心思去做这种事,就算有这个心,以董卓那肥胖外加日年近五十的身躯,也是有心无力。 以这个年代平均三十五岁到四十岁的寿命,年近五旬的董卓,的确已经算得上是步入老年了。 而随着这些消息的传播,似乎也给了关东诸侯讨伐董卓的借口,虽然还未打出诛董卓的口号,但朝廷政令已经难以再出洛阳,关东诸侯已经开始直接拒绝朝廷政令,天下乱象已现! 不过这一切,暂时于叶昭而言,并没有太大关系。 怀县,太守府。 “叶昭此时屯兵怀县,意欲何为?”王匡神色有些慌乱的看向府中一众幕僚。 也难怪,昔日王匡曾在何进帐下听用,一开始叶昭入洛阳时,因为年轻时与蔡邕亲善,加上叶昭与袁绍当时处于蜜月期,王匡对叶昭也颇有照顾。 只是后来,随着叶昭跟袁家的矛盾逐渐加深,王匡自然是站在袁绍这边排斥叶昭,这也使得两人关系大不如前,再往后,双方自是彻底决裂,当初袁隗表王匡为河内太守,也有断叶昭退路的意思,在当时,叶昭本已有了退意,正是袁隗这一步,让叶昭不得不留在洛阳。 如今时移世易,何进死了,王匡虽是河内太守,但河内丁壮几乎都被叶家招走,或是为叶家私兵,或是跟着叶家商队行商天下,王匡上任之后,虽然积极发展军事,却已经被叶昭抢了先机,到如今,河内官军还不足四千,甚至没有叶昭的私兵多,更别说如今叶昭在怀县外屯兵三万,日夜操练。 不说战力如何,光是叶昭如今在河内能够调动的兵马,加上叶家私兵便有近四万之众,兵力是他的十倍,更何况论打仗,十个王匡绑在一块儿都未必是叶昭的对手,虽然叶昭渡河归来之后,并没有为难王匡,但就如悬于头上的一把利剑一般令王匡惶惶不可终日。 自叶昭回来之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每次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到叶昭破门而入,砍下他脑袋的画面,这比直接上来砍了他都要煎熬,终于忍不住召集府中幕僚,商议叶昭之事。 “府君与那渤海太守亲善,何不请他为中介,请动那冀州刺史韩馥来杀叶昭?”一名幕僚躬身道:“所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那叶昭屯重兵于河内,那韩馥岂能安心?不如联合韩馥、袁渤海除之!” “那韩馥胆薄,听闻叶昭渡河而来,早在牧野一带布下重兵。”王匡苦笑道:“况且那韩馥此时正死盯着本初,防他起兵,岂肯相助?” “未必不能!”幕僚笑道:“所谓此一时彼一时,那韩馥虽忌惮袁渤海,然渤海之地地广人稀,袁渤海帐下兵马不过万人,而叶昭麾下,却有精兵数万,何重何轻,就算那韩馥不知,但冀州人杰地灵,贤士辈出,岂能不知此理?” 王匡闻言,有些踌躇,世家的圈子就这么大,韩馥什么德行,他早就看透了,以他那瞻前顾后的性子,就算答应了对付叶昭,恐怕不是临时变卦,就是说说而已,不过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叶昭在侧,实在让他辗转难眠,当下点头道:“那便书信两封,递给本初和那韩馥。” 实在没办法就撤吧,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可没想过要跟叶昭硬杠,当地豪族世家,恐怕也没人会支持他,毕竟这河内算是叶昭的故土,以这个时代的乡土情结,哪怕是河内世家看不惯叶昭,也断不会帮自己来对付叶昭,论及影响力,他还真比不上叶昭,更别说在人家老巢了。 相比于王匡的惶惶不可终日,叶昭这段日子就自在多了,虽是冬季,但却每日与戏志才谈古论今,便是与一干将士操练兵马,或是陪刘薇、馨儿散心。 刘薇产后虚弱,加上怀孩子的那段时间,叶昭大半不在身边,整日提心吊胆,而且洛阳传来的消息,虽然家里人都尽量不谈这些,但还是不免有些消息传入她耳中,若非馨儿每日在侧悉心侍奉,恐怕都走不出那段阴影,也因此,诞下麟儿之后,刘薇跟馨儿倒是感情越见亲密,如今更是连床笫之间都不舍分离,也让叶昭尝了一把齐人之福。 叶昭长子,最终被叶昭取名为叶征,生在这烽烟四起的年代里,日后很可能还是叶昭的继承人,注定这一生会与戎马相伴。 小家伙长得秀气,继承了父母的基因,很是惹人怜爱。 “夫君欲如何处置那王匡?”这日大雪刚过,刘薇知道叶昭喜欢这样的天气,主动央叶昭出来赏雪,与馨儿一左一右靠着叶昭,出言询问道。 “怎么?”叶昭笑道:“那帮蛮汉见说我不成,将主意打到你身上了?” 自叶昭回到河内之后,夏侯兰、纪灵、徐荣、管亥都相继表达过类似的意思,毕竟这河内是叶昭的地盘,如今要养军,怎能没有地盘? “夫君生气了?”刘薇小心的看着叶昭,婚前,因为那一夜在蔡府的邂逅,对叶昭就带着些恐惧,婚后虽然叶昭百般疼爱,那股恐惧淡了许多,平日里偶尔也会撒撒公主刁蛮任性的小脾气,但只要叶昭严肃下来,刘薇都会不自觉的小心翼翼起来。 “那倒不至于。”叶昭笑道:“若是以前,女人干涉军政,为夫也会不满,但如今……” 涅凡营的事情,对叶昭触动很大,哪怕是在这个时代,女人也未必就真的全是男人的附庸,她们一样可以上马杀敌,参政议事,有时候,或许比男儿都管用。 “那王匡为人势利,在洛阳时便多次为难夫君,夫君如今军权在握,又何必与他客气?”刘薇不爽道。 “站在你我这个位置,就不能再以私人恩怨来左右行为,你我一举一动,牵涉太广。”叶昭轻抚着刘薇的脊背,将她揽在怀里笑道:“夫人欲管这些,为夫不会阻拦,但夫人可知,有句话叫师出有名?” “这个妾身自然知道。”刘薇疑惑的看向叶昭。 “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是不知也。”叶昭看着远方叹道:“一个王匡,是生是死,皆在我一念之间,然杀王匡易,但若动他,却会引来整个北方诸侯的敌视甚至攻击,如今天下大势,关东群雄讨董在即,而王匡乃袁绍心腹挚友,若此时杀他,我们便被认为是董卓阵营,董卓有虎牢关天险,我可没有,若诸侯借此刁难,要来拿我祭旗,我等恐怕又要仓皇奔逃了,而你夫君我对于跑去董卓麾下听调任人摆布没有任何兴趣,所以,此时绝非夺取河内之机。” 看着刘薇似懂非懂的表情,叶昭笑道:“一者牵一发而动全身;二者师出无名,强行为之,只会迎来关东诸侯的敌视与排斥,智者不取。” “夫人想与我议事也可,但需先通读兵法、政略,否则,有时候,好心也会办了坏事。”叶昭笑道,他有生以来,大概第一次这么耐心的给人讲解这些东西。 “夫君,大汉……当真……”刘薇的情绪突然有些低落下来,有些失神的道。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汉亦然!为夫不想骗你。”叶昭拦着刘薇的肩膀笑道:“夫人放心,为夫答应过先帝,我在一日,保汉家血脉不绝!” “国家大事,果非女子可参。”刘薇失神道。 “夫人开心就好,想要参政也罢,想要快乐度日也罢,为夫都应你。”叶昭摸着刘薇的秀发笑道:“既然入我叶家之门,为夫有责任许你一世繁华无忧。” “嗯~”刘薇哪听过这些情话,只感觉心都有些发酸,靠在叶昭怀里,久久不愿出来。 “主公……呃……”典韦飞奔而来,看到眼前一幕,声音戛然而止。 “不是放你假让你去跟刘氏亲热了吗?”叶昭没好气的看着典韦道。 “呃……婆娘怀了身孕,将我撵出来做事,我无处可去,就回了军营操演,然后就被徐荣那厮给骗出来,正碰上有斥候截获了两封书信,就顺手带来给主公看。”典韦尴尬的挠头道。 “这才回来几天?你的经历倒是蛮丰富的。”叶昭被典韦给逗笑了,松开一脸不情愿的刘薇,从典韦手中接过两封书信道:“既然没事做,明天就随我去涅凡营,跟姑娘们一起训练。” “这……不好吧?”典韦有些为难道。 “又不是只你一个人去,明天军中操演,各军都会在涅凡营集结,你若不去,就滚回家陪媳妇,子龙陪我便可。”叶昭展开书信笑骂道。 “去。”典韦连忙道。 叶昭将两封书信看完,嘴角不禁咧过一抹嘲讽:“王匡,就这点儿出息。” “发生了何事?”刘薇好奇道。 “名来了,典韦,替我送一份请帖去王匡府上,明日校场演兵,将他给我‘请’来。”叶昭在请字上咬字极重。 “喏!”典韦会意,答应一声便走。 “等等,请帖还没拿!” 第二章 杀人 次日一早,怀县城外,叶昭演兵的地方,就设在怀县北门外,那一片宽敞的平原上,站在城墙上,一眼望去,但见刀枪林立,杀气盈野,还未开始,只是一支支部队来回走动带来的气势,便叫守城的那些郡兵脸色发白,两股战战,哪怕叶昭带着亲卫将北门城楼占据当做观战台,一帮子郡兵也没一个敢上前说个不字,甚至还得配合叶昭的人马维护四周秩序,安抚百姓情绪。 叶家三代在怀县扎根,自回怀县这些天,也按照家乡的规矩拜访了不少人,百姓对于叶昭驻扎在此,除了一开始的不适应之外,渐渐地也习惯了,甚至此刻还有不少大胆的人前来围观,想看一看这河内出的名将是如何治军的。 北门城楼之上,叶昭命人在这里摆了几张宽大的胡床,城中的一些望族都有邀请,来或不来,全是自便,叶昭也没有强求。 不过以他如今的地位,至少在这河内之地,不给面子的不多。 “你说这叶将军是何意?”叶昭高坐在帅位之上,俯视着城下排列整齐的队列,两旁的一个个家主见叶昭没有太多表示之后,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看样子不像是与我等示威。” “示什么威,卫将军的威势还需要跟我等示?况且要是示威的话,那上门投贴的人,也不会跟你我那般客气。”被问道的人有些没好气的道:“人家这只是寻常军演,邀请我们来,也不过是安我等之心,此处乃是卫将军故乡,怎会为难我等?” “说的也是,昔日那卫贤为难卫将军之时,我等虽未挺身而出,暗地里也帮了些忙的。” “不过都说卫将军治军有方,如今看来确实如此,那王匡手下的人马,若有卫将军帐下一半气势,也能算得上精锐了,你看看那帮郡兵,连卫将军帐下的那些女兵都不如。” “只是不知为何卫将军要收女兵?女人也能打仗?” “谁知道?不过听闻这些女兵当初先帝在世时,曾在牧野救驾,而且还是卫将军一手训练出来的,听说便是比之洛阳禁军都丝毫不差。” “说实话,十年前看那卫将军,可真看不出他竟有这般大的本事,叶家如今也算是在卫将军手中光耀了门楣了。” “快看,那不是王匡吗,他怎的……” “主公,太守王匡带到。”众人说话间,却见典韦带着两名亲卫,押着王匡走上城楼,径直来到叶昭身前。 “卫将军这是何意!?”王匡愤怒的看着叶昭:“匡就算往日在洛阳与卫将军有些过节,但自卫将军回乡后,可一直未曾有过半点怠慢,如今不问缘由,便派这莽汉将我拿来,卫将军这是在向这河内父老示威吗?” 叶昭的请帖昨天就送到,但王匡自然不可能来,谁知道今天一早,典韦就直接破门而入,二话不说,直接抓人,他好歹也是一郡太守,虽然位在叶昭之下,但论起职位,也不比叶昭低太多,叶昭这般直接强行请人,未免有些辱人之嫌。 其他人闻言不禁有些微微变色,若他们不来,叶昭是否会用同样的手段来“请”他们? “公节,你我也有好久未见了,这一见面就这般尖锐,不太好吧?”叶昭举起茶碗,却没有让王匡起来的意思,不咸不淡的道:“另外,就算是示威,我也只是朝你一人来示,不要拖上河内父老,我河内乡亲还轮不到你来代表。” “我乃河内太守,为何不能?”王匡怒道。 “很快就不是了。”叶昭放下茶盏,看向四周看过来的一众河内乡绅,微笑道:“诸位莫要惊异,今日之事,乃我与这王匡私人恩怨,诸位若是害怕,离开便是,叶昭不会将自己的刀对向自己的乡亲,若是诸位叔伯兄弟信得过叶某,便留下来做个见证,看看叶某今日,是不是胡作非为?” “叶侯说笑了,您是在这怀县长大的,断不是那等无故欺人之辈,只是不知这王太守究竟如何惹怒了叶侯?”赵家家主赵申微笑着向叶昭一礼,疑惑道。 “叶某此番回乡,一来是不满那董卓所为,不愿与他同流合污,二者也是离乡多年,想要回来看看故乡,祭奠宗庙,本无他意。”叶昭看着王匡道:“王太守昔日与我却有政见不和,但那是公事,叶某行事,一向公私分明,不会公报私仇,此乃德也!” 从怀中取出两封信笺,顺手递给赵申道:“只是不知王太守究竟对叶某有多少成见?竟欲联合冀州诛灭于我?” “我……”王匡看到那两封信笺之后,面色便开始发白。 “你可知道,若这韩冀州和袁本初真的应你之邀,大战一起,我河内将会如何?”叶昭低头,鄙视着王匡,语气逐渐转厉:“你这不但是要致我于死地,更是要连累这河内百姓遭受刀兵之苦,你说你为河内太守,可曾真的想要为这河内百姓做过任何事情?” “这……”赵申看着两份信笺,眼中闪过一抹震惊,随即看向王匡,沉声道:“太守是否给我等解释一二?” “我……”王匡看着叶昭,沉声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你叶家私兵加上卫将军府部众,足有四万兵马,太守府却只有不足四千,你让我如何安心?” “这便是你勾结他人的理由?”叶昭站起身来,从赵申手中接过竹笺,随手打在王匡脸上:“为此不惜将我河内百万父老卷入战火,只为求一心安?” “诸位!”叶昭看向一众士绅,肃容道:“今日之事,本不想劳烦诸位叔伯兄弟,然实乃人无伤虎意,虎却有害人心,既然诸位叔伯兄弟来了,便请为叶某做个见证,非昭不顾朝廷法令,实乃此人包藏祸心,以下犯上,意图将我河内乡亲卷入战火,今日杀此人,非为私怨,实乃此人心性歹毒,昭实不放心,将我河内沃土交由此人之手!” “叶侯放心,此人死不足惜!”几名士绅站起身来,对着叶昭抱拳道。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叶侯放心,此事我等定不能让叶侯受到半点冤枉,岂可让此无德之辈,在握河内之地肆意妄为?” “对,杀了他!杀了他!” 周围,也有不少人跟着叫嚣起来。 叶昭伸手一压,现场的声音迅速小事,叶昭看向王匡道:“公节兄,你我恩怨,就至此吧。” “叶昭,你敢说你没半点杀我之心!?”王匡愤怒的咆哮道。 “以前没有,但现在有了。”叶昭扭头,示意典韦将人给拖下去。 第三章 威慑 怀县北门上,王匡以及其几位幕僚的人头就这么高悬于城门上,触目惊心,多少也有些震慑的意思,不是震慑这河内乡绅,对叶昭来说,震慑这些人没有任何用处,而且这些人如今也算是他的乡党,是一份助力,叶昭要震慑的,是远在邺城的韩馥。 王匡的书信虽然没有送出去便被拦截了回来,但打着这样心思的,恐怕不止王匡一个,如今在这河内周边,能够对叶昭产生威胁的,一个是董卓,另一个就是手握冀州军政的韩馥了。 董卓这个时候拉拢自己都来不及,是不可能跟自己对立的,至少在解决诸侯的问题之前,董卓不可能如此无脑的跑来对付自己,而韩馥却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可能来对付叶昭。 毕竟当年牧野救驾,明面上虽然只是王芬、许攸、周旌等人筹谋,但事实上,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却是冀州世家,而且事败之后,刘宏可没少找他们的麻烦,也因此,叶昭在冀州世家这个圈子里,可绝对不是什么受待见的人物。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撺掇,让韩馥来找自己的麻烦,未必不可能。 所以,叶昭要杀鸡儆猴。 一来他目前需要河内这块地方,无论是养兵还是向汉中输送自己的各种人才、家眷,王匡在侧都能给自己形成掣肘; 二来也是掩人耳目,这世上能人多不胜数,若无河内这块明面上的地方打掩护,李儒能够猜出他的目的,旁人也一样可以通过蛛丝马迹猜测到叶昭真正的目的,至少在叶昭将大半人才、物资送入汉中之前,他不希望自己的目的被太多人猜出来; 第三就是震慑韩馥,韩馥虽然手握冀州军政大权,论战争潜力,肯定不是这一块河内之地能比的,如果真打起来,叶昭就算能胜,也是惨胜,而且没有任何好处,冀州世家对他排斥太重,这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化解的,此刻自己若入冀州,恐怕所有的精力都要用在跟世家斗智斗勇之上,想要真正主宰冀州,将冀州理顺,在没有外部干扰的情况下,没有十年都做不到,更别说周围还有诸侯虎视,此刻自己就算打败了韩馥,也只是便宜了其他人。 杀王匡,或许无法真的震慑冀州那些世家,但对韩馥绝对有效,此人虽是名士,但性格暗弱,只要叶昭表现出足够的强势,他相信以韩馥的性格是很难在短时间内做出绝断来跟自己翻脸的。 包括这一次军演,虽然也有校验各军战力的缘故,但最主要的,也是配合震慑韩馥,令韩馥不敢轻易来犯。 北门外,刀枪林立,阵列森然,随着极赋韵律的鼓点不断响起,苍凉的号角声、频频挥动的令旗,身着相同眼色符文的铠甲,但细节处却各有不同的各支兵马开始在北门外的平地上变化出不同的阵型。 其中,最抢眼的,竟是涅凡营,身着轻铠、轻型兵器的姑娘们发出的喊杀声哪怕是在一帮爷们儿中间,也极具穿透力,随着不断喊杀声的响起,不断演变出各种各样的阵法,但队形却始终保持一致,无论多么繁复的变化,都不会出现丝毫的紊乱,进退如一。 叶昭双手缓缓扶在女墙上,低头看着涅凡营的阵势,良久,忍不住啧啧惊叹道:“难怪能先败羽林,与吕布所率的并州骁勇争锋,也丝毫不落下风,这帮姑娘们自己训练,竟然能训练到如此地步,实属难得!” “主公未免太过看得起她们了!”叶昭身边,纪灵有些不忿道:“不过是一些花架子,真上了战场,未必顶用!” 纪灵如今算是叶昭身边统军将领中,比较出彩的一个,武艺不提,单是统兵,在叶昭麾下众将中,可列前三,就算是属下,有本事的人,始终有自己的傲气,他不认为自己训练出来的将士会比一帮女人差,哪怕这些女人是叶昭训练出来的,他也不认为能强到哪去,会摆阵型,就是精锐?战场上哪容你摆什么阵型。 “纪灵将军可敢一试?”叶昭笑问道。 “末将斗胆。”纪灵躬身道。 “无妨,军中较技,本该如此,我不但是尔等主公,也是这三军之主,军中无戏言,既然纪灵将军愿试,那便一试何妨?”叶昭看了看众人道:“今日若这涅凡营拿不出一些本事来,我想,诸位将军也会以为我在胡闹。” “末将不敢!”一旁的方悦、赵云、夏侯兰、张辽等人连忙道,他们中有些是见识过涅凡营的实力,但大多数人跟纪灵一样,不服。 叶昭微微一笑,令号手三声号响,城墙下,一众将士纷纷退开,只留下涅凡营以及纪灵的亲卫营,各自换上木质兵器,在宽阔的平地上隔着百步距离遥遥对峙。 “姑娘们!”叶昭站直了身体,低头看着场下的涅凡营将士道:“又一次,有人质疑你们的能力,而且这一次,是来自我们自己人的质疑,怎么办?” “战!” 五百女兵,齐声厉喝,声震九霄。 “不怕吗?这次的对手,同样是精锐!”叶昭笑道。 “涅凡营的荣耀,是我等以鲜血铸就,任何人不得轻辱,辱我者!”任红昌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木枪高高举起。 “杀!杀!杀!” 不说其他,单是这份气势还有声音中透出的那股不容置疑的信念,便让在场众将面色微变,如果,眼前这是一支男儿组成的兵马,他们毫不怀疑这是一支精锐。 纪灵向叶昭一礼,上前一步,在比叶昭落后半个身位的地方站定,看着另一端的亲卫营,沉声道:“战场,从来就是我等男儿搏杀之处,儿郎们,用你们的拳头,告诉这些女人,战场,不是他们该来的地方!” “吼~”一群亲卫营将士齐齐发出一声声狼嗥,狂野的气势澎湃而出。 唰~ 涅凡营三将冷冷的抬头,看向纪灵,复又将目光落回战场上,任红昌将手一挥,五百涅凡营迅速拉开阵型。 “杀!”纪灵没有下场,在他看来,自己若亲自出手,就有些欺负人了! 没有动用弓箭,毕竟是自家人动手,就算是没有箭簇的木箭,如果射中眼睛等脆弱部位的话,也是很容易造成永久性伤害,两支人马在盘旋半晌之后,缓缓靠近。 “杀~” 然后,在纪灵以及大多数将领和士绅惊愕的目光里,便看到涅凡营凶悍的一面,前排将士刚刚交接,后排的女兵已经踩着前排女兵的肩膀飞扑上来,手中当做兵器的短棍对着有些发懵的将士兜头便打,往往一击下去,便能将木棍打的裂开,紧跟着便是手持长棍的女兵从后方窜出,配合前排女兵将对方顶在最前方的将士破开,纪灵的亲卫营,阵型瞬间便被崩开,而涅凡营阵营却始终如一。 接下来就是碾压了,哪怕是木质武器,不至于致命,但厮杀在一起,也很容易打出真火来,一名将士挨了两棍,原本已经算是阵亡了,但此刻却有些无赖的咆哮这继续往前冲,然后……至少有七八根长短不一的木棍同时落在他身上,原本狂暴的气势瞬间没了,嗷嗷痛呼着被从阵中撵出来。 也可以看出,纪灵的人马虽然不错,但跟吕布当时率领的并州精锐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当时双方交缠在一起,可没有明显的胜负,甚至并州精锐还要占了几分优势,而此刻,纪灵的人马阵型已经完全溃散,而涅凡营这边,还是进退有据,阵型也丝毫不乱,差距在交战一刻钟之后,就已经显露无遗了。 “纪灵将军可服?”叶昭看着纪灵笑道。 “这……末将认输”纪灵看着这帮女兵,被震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吐了口气道:“这还是女人吗?” 叶昭没有回答,一挥手,鼓点声起,交缠在一起的女兵迅速从战场中撤出,纪灵这边的人马,半天才反应过来,垂头丧气的退出了战场,重新集结。 “惊讶吗!?”叶昭站在城头上,气运丹田,对着三军将士朗声道:“可知道涅凡营为何如此精悍?” 三军儿郎此刻也被震的不轻,此刻也总算知道为何一支女兵能跟他们并列,就这战力,精锐都不足以形容,同时,不少人将期待的目光看向叶昭,一群女人能被叶昭训练成这样,那他们若能接受叶昭的亲自训练,也不会比这群女人差吧? “别看我,虽是我指点,但涅凡营能有今日,可不是我的功劳,姑娘们,让他们看看,你们平日里是如何训练的!”叶昭朗声道。 “喏!”任红昌答应一声,一挥手,五百女兵迅速将各种训练器械搬运出来,然后按照每天的训练内容,开始有条不紊的训练起来。 二十里负重奔跑,各种强化性训练,比如伏地挺身、深蹲、蛙跳这些叶昭已经逐步在军中推广出来的训练内容,而后是模拟各种环境的前行,快速射箭训练,捉对厮杀! 看着一帮女兵,就如同刚才跟男兵激战时一般使出浑身的狠劲,那一根根木棍被打的裂开,另一边的对手却是哼都不哼一声继续打,别说一群倒抽冷气的士兵,就是城墙上观战的一群将领都不住的倒抽冷气,这种自虐式的训练,也难怪这群女兵战力如此惊人。 整个训练过程,持续了一个时辰才终止,但却没有一个人觉得枯燥。 “想要成为精锐,是没有捷径的!”叶昭很满意将士们的表情,这也是他要的效果,女兵如此强度的训练,需要配合庞大的物资供给,不可能所有军队都做到,但至少有个激励作用,叶昭笑道:“我与诸位将军的训练,其实并无差别,最大的差别,便是我对我的兵,更狠,我希望他们平日里流汗、流泪,但却不想看到他们在战场上流血,希望今日一场军演,能让诸位明白何为精锐,不是你们身上的铠甲和手中的兵器,而是一颗不惧任艰苦之心,望众将士共勉!” “多谢主公教诲,我等谨记!”一众将领连忙躬身道。 “主公!”城墙下,马南湘策马而出,来到城门下,对着叶昭一拱手道:“末将有一事相求!” “何事,说!”叶昭笑道。 “纪灵将军方才辱我涅凡营,末将请求,与纪灵将军单独一战,以捍卫我涅凡营尊严!”马南湘躬身道。 “这个,我无法做主,纪灵将军得自己同意。”叶昭笑道。 “请纪灵将军与我一战!”马南湘沉声道。 纪灵嘴角一抽,这个时候,他还能退吗?周围看过来的目光,他感觉都怪怪的,但这若真下场,打赢了一个悍妇好像也没什么骄傲的,若打输了……那不可能。 纪灵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叶昭拱手道:“末将愿意应战,不过若单打独斗,未免胜之不武,末将恳请,独斗涅凡营三将。” 作为叶昭麾下的大将,纪灵的本事不弱,能跟典韦斗个数十合不败,跟目前的赵云、张辽、管亥水平差不多,不过赵云、张辽正处于飞速上升的时期,缺的也只是经验,但饶是如此,纪灵的势力绝对不可低估。 “准!”叶昭想了想,点了点头,仅凭马南湘一人,还真不一定是纪灵的对手。 “谢主公!”纪灵站起身来,往城下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纪灵鼻青脸肿的拖着断成两截的木刀回到叶昭身边,身后是任红昌、马南湘、李淑香三人。 “纪灵将军武艺精湛,末将佩服!”马南湘丢掉手中断掉的木槌,脸上有些淤青,一旁的任红昌与李淑香也有不少伤。 “纪灵将军武艺,放眼天下,能胜者也不多,你们三人能与他斗百合才落败,已是不易,且下去疗伤吧。”叶昭微笑着看向三人道。 “喏!” 看着三人离开的方向,纪灵才缓缓舒了口气,对着叶昭躬身道:“主公,末将服了!” “下去修整吧,今日军演,就此结束!”叶昭站起身来,对着纪灵道。 “恭送主公。” 第四章 布署 北门军演加上斩杀王匡之后,河内也逐渐恢复了平静,叶昭在河内一众士绅的再三邀请下,上表朝廷暂代了河内太守之职,对此,刘协心中不情愿,但再不情愿又能如何?如今这朝廷真正做主的人是董卓,况且叶昭的军队就驻扎在河内,派谁去河内,没有叶昭的点头都没用。 至于冀州方向,并没有大规模的兵马调动,只是韩馥对冀州与河内交界处的兵力更多了一些,看得出来,韩馥也不想跟叶昭起冲突,叶昭每日除了军营,大多数时间都用来陪伴爱子。 初为人父,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是旁人所无法体会的。 很少有人会发现,叶昭屯驻在河内的兵马在一点点减少,身边的武将也在这段时间里少了几个。 “最近怎不见戏志才先生?还有管亥、夏侯兰两位将军也不见了。”刘薇躺在叶昭怀里,享受着叶昭的温存,疑惑的看着叶昭。 这三个,在叶昭身边是比较重要的人物,事实上,这段时间叶昭身边少的又何止是这三人,当日在北邙山下,与李儒达成的协议已经得到董卓的准许,这第一批送往汉中的人,都是叶昭身边的精锐,为的就是担心董卓变卦,这些人也有个反击的能力,而且也不会直接去汉中,而是准备接应叶昭送去的第二批人马。 这第二批才是叶昭最重视的一批,包括妻儿、刘辩母子、蔡琰以及一些掌握着叶昭许多还未公布出来秘密的匠人以及其家眷,都会在这第二批送往汉中,将会由涅凡营护送离开,然后剩下的就好说了,让戏志才随行,也是为了避免遭人算计,有戏志才主持大局,叶昭也能安心一些,毕竟目前自己跟董卓的暗中结盟乃形势所迫,双方可没有任何信任的基础,董卓若是变卦,叶昭此刻也拿他没办法,只是那样一来,就等于彻底将叶昭推向联军这边,董卓在这个时候跟叶昭动手的可能性不大。 “嗯,他们已经被先一步派去司隶开路,准备接应你们。”叶昭点了点头道,到了此时,也没必要隐瞒刘薇了。 “接应我们?”刘薇疑惑的看着叶昭,不解道:“要去何处?夫君又要与我母子分开?” “这一次不会太久。”叶昭摸着刘薇光洁的脊背,安抚着她有些低沉的情绪笑道:“河内非久居之地,为夫要早谋退路,此番所去之处,也是为夫定下的安身立命之所,夫人不必担心,为夫要将这些军队还有许多物资暗中运走,是以会暂且跟夫人分开数月。” “会有危险?”刘薇担忧的看着叶昭,如此慎重,还要掩人耳目,就算不怎么懂这些,也能猜到叶昭此次的目的地不近,她们好说,但叶昭呢,带着几万大军要过去,恐怕不容易吧。 “危险自是有的,不过这天下,想要算计你家夫君,可不容易。”叶昭闻言,不禁笑了,安慰道:“过去以后,好好守着家,等我。” “嗯~” 刘薇如猫儿一般呓语了一声,这一夜的她分外乖巧,也分外痴缠。 第二天,叶昭一脸倦容的从房间里出来,正要吃了早饭去校场的时候,却遇上跟着典韦走进来的张辽。 “末将参见主公。”张辽对着叶昭躬身道。 “文远还未吃早食吧,正好,与我们同食!”叶昭笑道,他的早食不是跟妻妾一起,就是跟典韦、赵云一起。 对于赵云,叶昭其实是想将他当做领兵将领来用的,只是一段时间接触下来,加上曾让赵云镇守虎牢关时戏志才的评价,叶昭发现赵云虽然武艺不俗,但或许是早年只是潜心习武的原因,兵法上的造诣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偏低,按照戏志才的说法,赵云在这方面基础欠缺,暂时不适合为一军主将,但学习能力颇强,可善加培养。 也就是说,赵云虽是武将家传,但跟其兄长赵荣不同,没有经历过系统的兵法学习,带兵经验也不多,在虎牢关时,军务多是纪灵主持,赵云从旁学习,但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就算赵云好学,也不可能直接让他成为名将,是以叶昭将赵云带在自己身边,暂时补了何曼的空缺,与典韦一起做自己的护卫,也方便自己教其兵法。 “谢主公!”张辽连忙躬身道。 自有家丁为张辽添上碗筷,四人分主次落座,叶昭喝了一口肉汤笑道:“文远这段时间可还习惯。” 张辽连忙起身道:“蒙主公看重……” “坐下,此处只是家宴,并非军中,军中的规矩且放一放。”叶昭伸手虚按,对着张辽笑道。 “喏!”张辽重新坐下来道:“主公军中,军规森严,执法严明,辽钦佩无比。” “这些阿谀之言,便不用说了。”叶昭笑道:“文远也是知兵之人,当知这军中军法之重要,一支军队,能贯彻军法,是根本。” “并非阿谀,军法虽是根基,但若不能贯彻,反不如没有。”张辽笑道:“放眼天下诸军,能如主公这般贯彻军法的部队,又有几支?” 最开始的时候,张辽作为一个赌注被叶昭赢过来,心中自是有些抵触的,不过这段时间磨合下来,张辽却能看出叶昭的不凡,单是治军方面,不说训练什么的,单是对军法的贯彻,便是张辽所知中最严格的一个。 加上叶昭对张辽也是十分重视,时时宴请,赏赐更是从不吝啬,时间久了,这心中自然也就适应了。 “这倒不错。”叶昭点了点头,军队注重军纪,才不至于变成一头只会杀伐的野兽。 “文远还没说这么早来府中,可是军中有事?”叶昭一边示意张辽用饭,一边询问道。 “河内府库中,存粮已然不足,按照主公吩咐,我军训练加强,粮草供应也不断加重,府库中的存粮,恐怕不足我军两月消耗。”张辽点头道。 河内毕竟只是一郡,若叶昭不加强训练的话,府库中的存粮倒是勉强够维持军用,但这一下子加强训练,尤其是军演时涅凡营一战,更是激起了将士们的好胜心,毕竟虽然涅凡营的训练强度令人惊惧,但都是大老爷们儿,没人愿意被一群女人比下去,也正是因此,军演之后这段时间,叶昭军中各部几乎是每日牟足了力气训练,虽然军队战力会因此在短时间内有一个质变,但这维持训练所耗的粮草,也会呈几何倍增长,尤其是肉糜方面的供应,府库中的肉糜如今几乎被吃光了。 张辽如今除了训练自己的部众之外,还和徐荣负责粮草分派之事,因此才一大早来找叶昭商议此事。 “粮草之事不必担心,叶家私库的粮还足够支撑。”叶昭笑道。 之前几年,良叔在叶昭的授意下,每年都会用一部分盈利在各地收购粮食,这么多年下来,叶家私库中积存的粮食,别说河内一郡,恐怕就算比之州府的库存都未必少多少,这还是已经有一部分被运往汉中的原因,否则的话,叶家的粮食,足够供养这支军队三年的开销。 “稍后我会让良叔带文远去取粮草。”叶昭吃了一口面饼,想了想道:“如今年岁已过,眼看着便是开春,关东诸侯,如今已然暗中达成联盟,准备讨伐董卓,这河内之地比邻洛阳,已是一处危地,我已另寻根基之地,军中匠人、将士的家眷将被陆续送走,文远若是愿意,这些时日,可将家人接来一并送走。” 原来如此! 张辽心中一动,他这段时间就已经察觉到军中有几支部队消失不见,原本叶昭带回来的兵马便有两万七,之后又将叶家私兵也编入军中,再加上后来收服的河内郡兵,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四万之众,但这段时间,粮草消耗虽然提升了,但按照张辽的计算来看,至少有一万人消失,而且还都是叶昭军中最精锐的那一部分。 “这……”张辽看向叶昭,这可不只是关心他,也有看张辽是否彻底归心之意,迟疑片刻后,张辽才沉声道:“主公可否告知去处?” “暂时不可说,不过文远大可放心,下一批送走的人之中,包括吾之妻妾、幼子还有弘农王、太后也会同去,另外已有将士前去通路,当无危险。”叶昭笑道。 “如此,末将这便派人前去将家中老母、妻子接来。”张辽沉吟片刻后,点头道。 “如此甚好。”叶昭闻言微笑道,这也代表着张辽是准备彻底跟他干了,毕竟这年头叫声主公再容易不过,想要凭这个称呼就收人心,根本是个笑话,张辽愿意将家人安危交付于他,基本上,这员大将以后就是叶昭的了。 似乎是心中下了决定,张辽言语间,少了几分疏离,气氛不知不觉中又融洽了几分,一顿早食,吃了一刻钟,叶昭才带着三将往军营而去。 第五章 诸侯兴兵 永汉二年(公元190年)春,刘协改年号为初平,这是刘协登基以后的第二个年号,也有希望天下平定之意,只可惜,也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 “主公,这是朝廷发下的海捕文书,要求各郡县抓捕曹操!”叶府之中,赵云将朝廷刚刚送来的榜文交给叶昭道:“主簿询问是否张贴?” 叶昭与曹操在洛阳时乃是好友,也是士人阶层中,不多数愿意与叶昭相交的一个,而如今叶昭跟董卓之间,显然有些不为人知的协议,也因此,作为叶昭的属下,众将不知道叶昭会如何处理此事。 “不用理他!”叶昭随手将榜文放下,曹操上月以献刀为名刺杀董卓不成,逃出洛阳,如今董卓才将榜文送到这里,显然也没指望叶昭能帮他对付曹操,董卓都是这份心思了,叶昭又何必去迎合董卓?再说了,曹操再怎么着,也不可能跑到叶昭这里来啊。 不过曹操刺董失败,也代表着诸侯联盟讨董的时机快要到了吧? 董卓现在,就算有心与叶昭为难,这个时候,恐怕也不得不跟叶昭妥协了,叶昭当即对赵云道:“通知徐荣、纪灵,这第二批人可以送了,子龙,此番你随行护卫。” 第二批人对叶昭来说太重要了,不容有任何闪失,不但有关乎着叶昭日后正统之名的刘辩,更有叶昭的妻儿,不容有失,也因此,叶昭不但将涅凡营派出作为刘薇、刘辩等人的亲随护卫,更将叶昭麾下最善统兵的徐荣以及赵云、纪灵二人派出,随行还有六千护卫。 路线也是戏志才送回来的,走孟津登岸,绕过渑池再过金门,都是董卓如今不好发兵,而且很难找到伏兵之地,董卓如今针对关东诸侯的兵力部署已经确认,若他想对这支兵马做什么,就必须打破之前的部署重新调集人马,此举不智,而且也未必能够留得下,这个时候,无疑是最安全的。 “喏!”赵云肃容一礼道:“主公放心,末将必定护两位主母与少主安全!” “去吧。”叶昭拍了拍赵云的肩膀笑道。 “喏!主公保重!”赵云点了点头,这第二批人马的行装早已准备就绪,此刻只需叶昭一声令下便可出发,当日便在徐荣、纪灵以及赵云的统帅下,浩浩荡荡近三万人规模的部队登上船只,顺着黄河逆流而上,往孟津处而去。 一行光是将领、匠人们的家眷,便有近三千之众,加上叶昭家眷、工匠以及随行婢女、仆役,光是这些,加上部队便有近万,还有两万搬运粮草的民夫,单是这规模,便足以叫任何一路诸侯胆寒,也是因此,叶昭才卡着时间往出送人,若是其他时候,哪怕跟董卓之间有交易,恐怕董卓也没办法任由这么庞大的队伍从自己的辖区过去。 而这个时候,诸侯已经开始对洛阳施压,甚至司隶境内已经有一些县城举起义旗反抗董卓,这个时候,董卓恐怕也不愿意与叶昭公然撕破脸面,而且叶昭所选的路线,也是对董卓威胁最低的一条路线,董卓难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调集兵力围剿,而叶昭的这一路人马也很难对董卓的重镇发起进攻。 不过如此一来,叶昭身边,也就剩下新军还有郡兵混合起来的两万杂兵,战斗力的削减远不是人数减半那么简单。 洛阳,相府。 听着属下传来的汇报,董卓将桌案拍的震天响:“叶昭这是要干什么?金门、渑池以及孟津三地被其占据,先后送来了近万兵马还不够,如今又送来了三万人!” “义父,末将请战,只需三千铁骑,定叫那叶昭爪牙片甲不留!”吕布豁然起身,对着董卓大声道。 自改年号以来,吕布虽然还未获得实际兵权,但官爵却是一路上涨,如今已是前将军,爵位也是温侯,若论爵位,还在叶昭这个乡侯之上,也是因此,吕布迫切想再与叶昭再来一场,如今他的身份、地位已经不下于叶昭,他很想看看叶昭的表情。 “温侯稍安!”李儒起身笑道:“岳父,儒以为,叶昭此举并无不妥,据小婿所探消息,此番自孟津登岸人数虽众,但多是老弱妇孺以及压粮民夫,若那叶昭真欲做什么,也不会派出这等人来,不但无用,反而拖累,依小婿愚见,这些人当中,恐怕有一些重要人物在其中,否则那叶昭绝不会如此慎重!” “重要人物?”董卓看向李儒,咀嚼着这几个字,眯缝起眼睛道:“弘农王?” “恐怕不止,小婿以为,叶昭妻儿恐怕也在其中!”李儒笑道:“叶昭既然不会以河内为立根之本,妻儿留在河内,必然容易为人所趁,而此时送出,还有一点……” 董卓看向李儒,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岳父,我军如今,恐怕就算想要对其动手也做不到。”李儒苦笑道:“如今关东诸侯已现不臣之心,我军兵力大都在荥阳、敖仓、虎牢、伊阙、旋门以及洛阳部署,要想袭击叶昭的兵马,怕是需从洛阳直接调兵,如此一来,洛阳空虚,恐会为人所趁,叶昭恐怕也是看准了这个时机,岳父无法调兵,才敢如此大张旗鼓的迁徙如此多人过境。” “更何况,此时若与叶昭树敌,便是将他推向关东诸侯那边,若与他暗合,我等还可从叶昭处获取联军布置,若此刻对其家眷用兵,恐怕只会激怒叶昭,令他全力辅佐联军,助联军攻破我军,岳父莫忘了,那虎牢关上,已经被我军查出数出机关密道,焉知那叶昭有无其他后手?小婿以为,此时与叶昭合则两利,日后叶昭便是在他处自立,我军也可与其联合,若一意与他为难,只会为岳父再添一敌!”李儒躬身道。 董卓闻言,想起叶昭在虎牢关中的布置,面色不禁有些发黑,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看着那些人便可,只要那叶昭没有图谋不轨,便借道于他,否则……” 董卓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其意众人自然可以领会。 初平元年三月,曹操历尽艰辛回到谯县之后,先是劝说其父曹嵩拿出一半家财招募壮勇,后有谯县大族卫弘感其大义,散尽家财资助曹操起兵,更有曹操同族兄弟闻讯来援,短短月余之间,便叫曹操拉起了一支人马。 四月,曹操率先发矫诏传遍天下,号召天下各路英雄起兵共讨董卓,匡扶汉室。 檄文发出,天下响应。 南阳太守袁术、渤海太守袁绍、兖州牧刘岱、豫州刺史孔伷、北海太守孔融、徐州牧陶谦、渔阳太守公孙瓒、广陵太守张超、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冀州刺史府韩馥、西河太守崔钧、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颍川太守李旻、青州刺史焦和、荆州刺史王睿、长沙太守孙坚、南郡太守张咨、陈愍王辅汉大将军刘宠、并州司马张扬,算上曹操,共二十二路诸侯起兵响应,还有许多诸侯虽未起兵响应,却也尽数声援联军,愿意给联军资助粮草。 四月末,河内,叶昭府中。 “操等谨以大义遍告天下:董卓欺天罔地,灭国弑君;秽乱宫闱,残害生灵;狼戾不仁,罪恶充积!今奉天子密诏,大集义兵,誓欲扫清华夏,剿戮群凶;望兴义师,共泄公愤;扶持帝室于危难,拯救黎民于水火;檄文到日,可速奉行!”暂做叶昭主簿的赵申将一份檄文展开,立于厅中朗声宣读。 “这是曹操送来的檄文,董卓倒行逆施,人神共愤,我欲起兵响应,诸位以为如何?”叶昭示意赵申坐下,看向众人道。 诏书里罗列的那些罪状,叶昭也就听听而已,真正让他在意的,是曹操给他的私信之中已经说了,到目前为止,已有二十二路诸侯正式起兵,如果这个时候按兵不动,周围袁绍、韩馥、刘岱、桥瑁等人就有足够的理由先一步联手灭他,虽然家眷还有之前积攒下来的工匠已经送往汉中,此时叶昭已无后顾之忧,但叶昭也没想过跟天下诸侯为敌,他要在汉中立足,日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跟诸侯打交道,这外交关系不能做的太差,至少得留些情面好日后相见。 “主公所言甚是,起兵讨董乃是义举,合该如此!”方悦起身拱手道。 如今叶昭麾下大将,丁力、夏侯兰、赵云、徐荣、纪灵、管亥已尽数被调往汉中,如今叶昭身边,剩下的就是典韦、方悦、张辽、孟虎以及一些新提拔起来的将领,既然叶昭说了要响应矫诏,自然无人反对。 “好,既然如此,众将各自整顿兵马,三日后随本侯前往酸枣参与诸侯会盟。”叶昭笑道。 酸枣距怀县并不远,相距不过百余里,就算后出兵,也能赶上袁绍发起的会盟。 “末将领命!”典韦等人起身喝道。 第六章 联盟内忧 “孟德为何要发檄文于那叶昭?”酸枣,诸侯会盟,但天下诸侯遍布各地,不可能尽数汇聚于此,在二十多路诸侯当中,真正参加这次酸枣会盟的,只有十几路。 曹操作为发起者,自然是最先赶到的,此外还有兖州牧刘岱,东郡太守桥瑁、颍川太守李旻以及豫州刺史孔伷,其余人还未赶到。 当得知曹操还邀请了叶昭参与会盟之后,顿时空有、桥瑁、李旻等人尽皆不满起来,至于原因,出身且不论,在叶昭入洛阳之前,实际上凭着蔡邕弟子的名头,还是能得到一部分士人的认可的,哪怕不认可,也不会如如今这般排斥,但后来随着叶昭在洛阳一步步壮大,地位越高,除了树敌更多之外,也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和眼红。 简单来说,这次兴兵讨董是曹操发起的,前来会盟的,大都是太守、州牧或是刺史,如果叶昭来了,卫将军、宁乡侯、大汉驸马的身份,恐怕除了那陈愍王刘宠之外,这里当以叶昭为尊。 但陈愍王已经确定不会来酸枣会盟,而是会直接自伊阙关方向向洛阳发起进攻,那这次会盟,若以官职、爵位来论,就是叶昭最大,这让他们如何肯干? 毕竟叶昭名声虽大,但在士林之中的人脉,可说是几近于无,早年建立的人脉,刘牧在去年已经病死,周旌、王芬算是被叶昭给亲手结果的,剩下的洛阳之中结实的名士,如今也大多敌对,蔡邕、卢植一脉多是清谈之士,论影响力也蔓延不到关东来。 如此一来,叶昭参加此次会盟就有些尴尬了,官爵最高,但却没有半点人脉可言,这各镇诸侯如何肯服他? 而且诸侯讨董,名义上是为了匡扶汉室,但实际上诸侯都有各自的政治诉求,这一仗打下来,好处如何分配?让叶昭拿大,显然是不可能的,但以叶昭的性格,会跟他们妥协让步? 更何况,到场诸侯,多有派系之分,或是袁家故吏,或是中原望族支持,唯独叶昭是无门无派,自成一家,自然会遭到众人的排挤。 “诸公稍安勿躁。”曹操苦笑道:“此时正值国难之际,修明与诸位也无任何冲突,况且修明用兵之才,诸位当有耳闻,此时弃之不用,岂非可惜?” “孟德此言差矣!”桥瑁摇头道:“此番会盟,天下英雄汇聚一堂,关东壮士何止百万?岂惧一董卓?那叶昭就算是名将又如何?他是名将,难道这二十几路诸侯便都是庸才不成?没了他叶修明,我等难道连仗都不会打了?” “若依我看,那叶昭几次有机会除董贼却都按兵不动,更主动撤出虎牢关,若非他放弃虎牢,我等此时,恐怕已然杀入司隶,剿灭了那董贼,此子用心险恶,或许还暗连董贼,我等当将其祭旗才是!” “不错,他无故擅杀公节,居心叵测,当诛之!” 曹操听得本就腻歪,闻听此言面色不禁一变,这讨伐董卓还未开始,这帮人已经开始盘算着对付自己人,那这联盟还有何用? 当即皱眉道:“诸公且听我一言,我等此番兴兵讨贼,乃奉大义,宁乡侯从未有过助董贼之行为,退出虎牢,也是形势所迫,当时董贼据大势,兵多将广,更有关中为其后援,宁乡侯只有一虎牢,如何与董贼抗衡?如今应大义前来助我等,我等却暗谋害之,传扬出去,岂非叫天下人齿冷?此举万不可为之!” 叶昭跟董卓之间,若说没有暗中利益关系,曹操是绝对不信,否则叶昭也不可能完好无缺的退出洛阳,但曹操更知道,以叶昭的性子,若是这些人真有这想法乃至行动,叶昭绝对会将这次联盟闹得天翻地覆。 诸侯此番联盟,本就是利益驱使,内中各怀心思,本就薄弱,若让叶昭一闹,这声势浩大的联盟将成一个笑话。 众人见曹操如此严肃,一时间也不好再说,各自悻悻回营。 将四人打发走,曹操坐回了座位上,看着空荡荡的大营,苦笑摇头,这仗还未开始打,已经有人开始谋算着对付自己人,这联盟前景,当真令人担忧,他有些后悔做了这次的发起人,一旦联盟事败,朝廷清算起来,他首当其冲,但看如今的架势,对于这次联盟讨董之行,曹操实在不抱期望。 “大兄!”一名身高八尺的武将大步进来,体魄魁梧,目光冷厉,一看就是个狠角色,乃曹操族弟夏侯惇,早年因有人侮辱其师被其所杀,此后便流浪江湖,做了游侠,曹操起兵讨贼,夏侯惇便前来投奔,被曹操任为裨将,对着曹操一拱手,面色有些难看的道:“出事了。” “出了何事?”曹操闻言皱眉道:“可是那董卓有何动静?” “不是董卓!”夏侯惇摇了摇头道:“荆州刺史王睿被杀了!” “是何人所为?”曹操闻言大惊,荆州刺史可是这次讨董的一路主要军阀。 “听闻王睿与那长沙太守孙坚、武陵太守曹寅有怨,此番响应诏书前来途中,正遇上同样应诏北上的孙坚,被孙坚围杀,并了其人马。”夏侯惇躬身道。 “混账!”曹操一拍桌案站起来,有些恼怒道:“值此之时,竟一个个都只想着私怨,不顾大局!” “可要治那孙坚之罪?”夏侯惇问道:“小弟这便领兵将其擒来。” “不可!”曹操摇了摇头:“我等只是号召之人,却非联军之主,论官位,那孙坚不在我之下,名望也足,我等有何资格将其治罪?” 说完,叹了口气,曹操苦笑道:“此事就当没发生,莫要再惹事端。” 有些话,曹操不好当着夏侯渊的面说,孙坚有猛虎之称,也是一员悍将而且久厉战阵,若真的动手,他还真怕夏侯惇不是孙坚对手,问罪不成,反被孙坚所败,若真是如此,这联盟还没开始,恐怕就得解散了。 “喏!”夏侯惇不知曹操所虑,只是躬身答应一声,便告辞离开。 第七章 叶昭入盟 王睿的死似乎是个讯号,紧跟着南郡太守张咨因为拒绝给路过的孙坚提供粮草,被孙坚给杀了。 曹操也不知道这孙坚究竟想干什么,接连死了两路诸侯,这让原本声势浩瀚的诸侯联军蒙上了一层阴影,生怕孙坚就这么一路杀下去,曹操连忙派出族弟夏侯惇和夏侯渊前去接应孙坚。 名为接应,实则怕孙坚再跟哪路诸侯起了冲突,这诸侯会盟,仿佛成了孙坚解决往日恩怨之路一般。 这边还没有安抚完毕,那便青州又出事了,这次却不是诸侯仇怨,而是那青州刺史焦和自己犯浑。 焦和乃清谈之士,自治理青州以来,说起政务,能够点评的头头是道,但真做起来,却是顾此失彼,搞得青州境内民不聊生,黄巾复起,响应了号召之后,焦和直接丢下青州政务,只管率军西行,对于青州境内的黄巾不予理会,只希望他们自己走掉,结果军队刚刚过河,黄巾军就来了,日夜偷袭,令焦和疲于应付,大骂黄巾贼无义,然后自己把自己给气死了。 曹操接到情报之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焦和乃青州名士,名气仅在郑玄之下,他曹操无论官位还是名声,还真没什么资格去点评人家,只是堂堂一州刺史,手握一州之地的诸侯,就这么窝囊的自己把自己给气死,曹操真的有种想砍人的冲动,有心报国,队友却都是一群神奇的存在,曹操真不知道那焦和这种脓包,哪来那么大的名声。 “大兄,再这么下去,这诸侯会盟还没开始,恐怕就要没了。”随着夏侯兄弟的离开,如今跟在曹操身边的人换成了另外两个族弟,一名曹仁,另一名曹洪,说话的正是曹仁,也是曹家兄弟当中,曹操最看好的一个。 会盟还没开始,三路诸侯就这么没了,再这么下去,到最后能来会盟的,怕是都剩不下几家了。 “孟德,那孙坚杀了荆州刺史和南郡太守,你非但不治罪,反倒派人去安抚这是何道理?”正说着,刘岱、愿意各自赶来,还不等曹操说话,便劈头盖脸的问道。 曹操闻言心里也有些烦躁,但还是耐心道:“操如今乃戴罪之身,那孙坚为一郡太守,我如何治他的罪?况且那孙坚有江东猛虎之称,久厉战阵,与董卓开战,少不了其出力,就算治罪,也该等战后。” “荒唐,叶昭不治也便罢了,他孙坚是何人,难不成我联军没了他,就打不成仗,除不了国贼?”新来的颍川太守李旻冷笑道。 是啊,把这些能打的都治了罪,不说能不能治得了人家,就算治了,到时候打仗难道靠你们这些只会磨嘴皮的人? 曹操真想跟这帮人好好理论理论,叶昭加入联军不满,如今孙坚也不满意,这联军看似声势浩大,但真正能打的就那么几支,你们倒好,不说安抚,却尽想着往外撵。 只是这话,此时还真不能说,曹操此刻有些能够体会到叶昭为何会那般被孤立了,此刻他还不是联军盟主,这帮人就跳出来指手画脚,若换成袁绍或是袁术的话,恐怕这帮人也没这么多废话吧? 说到底,还是曹操的家世名望,不足以让这些人敬服,所以才敢在这里对他品头论足。 至于联军盟主……一开始曹操还有些想法,但现在,曹操只想尽快将这烫手的山芋给扔了,谁想当谁当,他是绝对不会当了。 “我家兄长已经说了,无法治罪,尔等要治,为何不自己去?”曹洪瞪着眼睛看着一群人道。 “你是何人,此处安有你说话的份儿!”李旻皱眉看向曹洪,破口骂道。 “你……”曹洪闻言大怒,就要说话,却被曹操止住。 “子廉休要多言!”曹操见曹洪有动手的架势,连忙拦住,转身对众人道:“此间操也无法做主,不如待诸侯齐至之时,我等推举一盟主出来主持如何?” 刘岱闻言目光一亮,看向曹操道:“孟德乃首倡之人,这盟主之位,不是由你来当?” 曹操笑道:“操德行浅薄,如何做的了这盟主之位,我等当另选德高望重之人主盟才是,操断不敢僭越。” 桥瑁闻言,神色缓和了不少,瞥了曹洪一眼道:“孟德谦恭是好事,只是这麾下之人,还需好生教导。” “一定!”曹操微笑着点了点头,一旁的曹洪却受不了这气,闷哼一声,甩袖而去。 “无礼之徒!”李旻冷哼一声,正想再说什么,却见帐外有一小校进来,对着众人躬身道:“启禀诸位将军,卫将军的军队,已至。” “叶昭?”刘岱眉头一皱,冷哼道:“他来的倒是快!” 曹操笑道:“诸公稍待,我去迎接叶侯。” 他知这中原士人对叶昭观感不佳,是以也没提出让众人出营迎接。 “孟德自去,我等与那宁乡侯并不相熟,便不去了。”桥瑁懒懒的坐回了作为,拍着胡床的扶手笑道:“听闻这些新式胡床出自那叶侯之手,依我看,他去做个匠人,当个豪商便是,以他出身,也不会埋没了他,真不知道那蔡伯喈为何会看重他?” 随着蔡邕被董卓拉拢过去,在士林中的声望已大不如前,众人提到蔡邕,虽然还会以敬语相称,只是已然少了几分往常的敬意。 曹操懒得再跟这些人扯皮,带着曹仁便往营外而去。 大营外,叶昭带着典韦、张辽二人进来,方悦和孟虎则负责安顿大军之事,并未跟随前来,远远地,便看到曹操往这边来,脸上不由露出笑意,朗声道:“孟德兄,我不在洛阳,你却是干了件大事。” “修明休要取消与我,至今想来,操都觉后怕。”曹操苦笑道。 “废话,我是不知你如何会想不开单枪匹马去刺杀那董卓,幸亏没刺杀成,否则的话,你我再见,怕是百年之后了。”叶昭哂笑一声,锤了曹操一拳道:“看不出来,孟德兄还有这般勇武的一面,不知面对那吕布是何感受?” 曹操回想起当日在洛阳,吕布在侧之时,此刻想起来,额头都直冒冷汗,摇头叹道:“修明能与那吕布激斗,今日操才知道,修明竟也有万夫不当之勇!” “我说过,这马下功夫,放眼天下,能胜我者不多。”叶昭笑道。 “叶侯此言,未免太过小觑天下英雄吧。”曹操对叶昭这话听过已经不是一两次了,已经有了些免疫,但曹仁是第一次见叶昭,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叶昭这么随意乱放狂话,曹操虽不再以,却是让曹仁不舒服了,当下冷哼一声道。 “这位是……”叶昭诧异的看了曹仁一眼道。 “此乃我族弟曹仁,子孝,不得无礼,叶侯南征北战,从无败绩,岂是虚名?”曹操看着曹仁笑道。 “无妨,不想孟德族中,不但有孟德这般乱世枭雄,这族中兄弟,也颇为悍勇。”叶昭笑着上前,拍了拍曹仁的肩膀。 曹仁本想躲开,但叶昭一伸手,却让他生出一股无从躲闪的感觉,还未来得及反应,叶昭的手已经落在他肩膀上,只觉某处一麻,顿时半边身子酥软下来,差点跪倒在叶昭身前,一脸惊骇的看向叶昭。 “记住喽,本将军从不打妄语,至少你,还没资格如此与我说话,我与孟德乃至交,今日不与你计较,下次注意。”叶昭放开曹仁,淡然道。 曹仁一得自由,连忙闪身躲开,惊疑不定的看着叶昭。 “修明,你……唉~”曹操与叶昭相识数年,深知叶昭品性,摇头对曹仁道:“子孝不必如此,修明并无恶意,只是他性格便是如此,若是换了旁人,此刻怕是站不起来了。” 曹仁闻言,闷声道:“多谢叶侯。” “无妨,玩笑尔。”叶昭笑着摇头道。 “修明,随我去我军帐之中,你我已有半载未见,操与你好好叙旧。”曹操见叶昭要往主帐去,连忙拉住叶昭道。 “嗯?”叶昭看了看曹操,又看了看中军帅帐的方向,笑道:“镇不住场?” “修明既知,便莫要让我难做。”曹操知道瞒不住叶昭,只得苦笑道:“此时过去,难免受人奚落,还是不去为好,你我痛饮几觞,待本初他们到后,再议讨贼之事。” “看来,此番讨董之前,这诸侯之间,还得来一场角逐。”叶昭舔了舔嘴唇,突然看向曹操道:“孟德若是想坐这盟主之位,我来帮你,在那袁绍到来之前,先帮你压服眼下几人如何?” “你莫要害我!”曹操没好气的道:“若真有此本事,修明为何不来抢这盟主之位?” “我便是坐了,这里有人会服我?”叶昭哂笑道。 “好你个叶修明,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让我来坐?”曹操佯怒道。 “日后能少孟德这样一个对手,也是好事。”叶昭随口笑道。 曹操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看着叶昭,幽幽一叹道:“如此说来,修明并不看好此番会盟。” “何必问我?”叶昭一拉曹操笑道:“不管日后如何,今日我视你为挚友兄弟,既是叶某兄弟,就不能被人白欺负了,且随我来,看我为你出气!” 说着,不由分说,拉着曹操便往帅帐而去。 第八章 锋芒毕露 洛阳,嘉德殿。 当刘协得知有二十多路诸侯骑兵讨贼之时,心中顿生惶恐之情,原来这天下有这么多人反对自己登基吗?有些颤抖的对董卓道:“相国,如今天下诸侯群起而来,我等该如何是好?” “陛下勿忧,区区毛贼,不足挂齿!”董卓神色淡然,似乎丝毫没将那关东诸侯放在眼里。 尚书台尚书耿纪出列冷笑道:“相国此言差矣,关东诸侯,皆乃世家望族,个个身份显赫,如何成了毛贼?诸侯兴兵,其势何止百万之众,朝中兵马,自卫将军走后,相国虽然调来了西凉悍勇,但也不过十万之众,相国以区区十万之兵,如何抵挡关东诸侯百万雄师?” “百万!?”刘协闻言面色有些发白,颤声道:“关东诸侯,竟有如此多兵马?” 董卓闻言冷笑道:“若那民夫、苦力也算是雄师的话,倒是能够凑足百万之众!” “即便如此,三十万总是有吧?不知相国有何破敌之策?”耿纪继续问道。 董卓皱眉看了耿纪一眼,没有说话,身后的李儒却是微笑道:“关东诸侯声势虽大,但耿尚书莫要忘记,关东百姓忘战日久,虽人数众多,却战力低下;再者,二十多路诸侯,人心不一,在下听闻,就在不久前,那孙坚便连杀两路诸侯,怕是不等我军出征,这帮诸侯就会自相残杀杀去一批,汇聚一处,也是心思各异,要说清谈或许能胜我军,但想以此乌合之众敌我关中十万百战雄师,耿尚书未免太过看得起他们。” “侍中莫忘了!”耿纪看向李儒,冷笑道:“那袁绍、曹操、孙坚皆是历经战阵之将,还有幽州公孙瓒,所率亦是边军悍卒!臣听闻,那宁乡侯叶昭,也加入了会盟,如此多英才汇聚一堂,相国与侍中是否太过乐观了些。” “孙坚尚未会盟,便连杀两路诸侯,诸侯岂能见容?袁绍、曹操或有将略,奈何麾下兵微将寡,至于叶侯……”李儒似笑非笑的看着耿纪道:“耿尚书以为,以关东诸侯的脾性,会将手中兵马交给叶侯来指挥?若无兵权,仅凭叶侯麾下兵马,还要受那关东诸侯掣肘,十成本事发挥不出一成来,又能有何作为?” 何况人家还是暗中与这边联盟? 最后一句,李儒没说,这事目前还是属于机密,至少在跟叶昭翻脸之前,双方暗盟关系不能为世人所知,不过叶昭这段时间大规模借道迁徙,虽说河内是叶昭的地盘,但洛阳这边,却不保证能瞒得住,不过以叶昭的能耐,恐怕就算消息传过去,没有实锤,诸侯也难以真的去针对叶昭。 耿纪以及一干大臣闻言,面色都变得难看起来,以叶昭的脾性以及之前面对董卓时的不作为,真难想象叶昭会为了讨贼大业拼尽全力。 看着面色难看的耿纪,董卓又扫了殿中大臣一眼,冷笑一声道:“耿尚书看来是累了,来人,送耿尚书下去休息。” “董贼,你倒行逆施,不得好死!”耿纪被两名甲士拖着,愤怒的挣扎着对着董卓咆哮道。 “陛下,若无要事,臣便先告退,准备应付这关东鼠贼!”董卓冷笑一声,对着刘协拱手道。 “相国自去,此事便劳烦相国了。”刘协点了点头道。 董卓带着李儒等人出了嘉德殿,见其余大臣还未出来,皱眉道:“那叶昭最近有何消息?” “岳父放心,叶昭昨日派人送来了书信,第一份大礼不日便到,请岳父放心。”李儒笑道。 “但愿如此。”董卓点了点头,继续往董府而去。 …… 酸枣,联军大营,在跟曹操寒暄叙旧之后,叶昭也不理会曹操的阻拦,径直拉着曹操往大营中去,典韦挑开帐帘,叶昭径直入内,却见兖州牧刘岱正坐在帅帐首座之上。 “这位是何人?”叶昭挑了挑下巴,看着刘岱道。 刘岱冷哼一声,其余桥瑁、李旻、孔伷也是一副不屑与叶昭说话的表情,一旁的曹操连忙上前笑道:“此乃兖州牧刘岱,乃汉室宗亲,鲁王刘舆之子。” “原是汉室宗亲,失敬!”叶昭笑道。 刘岱闻言冷笑一声道:“宁乡侯出身虽然卑贱,不过却也懂些礼数。” “这汉室宗亲泛滥,也使得宗室内良莠不齐,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坐上州牧之位,也难怪董卓那厮胆敢行废立之事。”叶昭也不在意,转向曹操道。 “混账,你说什么!?”刘岱一拍桌案,站起来怒骂道。 “耳朵不好,便莫要来此丢人!”叶昭上前,一把拎住刘岱的后领,将他提起来。 “放开我,尔不过一良家子,安敢欺我!?”刘岱被叶昭提在空中,手舞足蹈,面红耳赤的怒骂道。 “就算是汉室宗亲,也得按朝廷规矩来,我乃宁乡侯,卫将军,论尊卑远高于你一州牧,这中军帅帐,我在这里,你安敢坐于帅位之上?”叶昭将刘岱随手放下,大马金刀的坐在帅位之上,看着一脸愤怒的刘岱道:“既是汉室宗亲,怎连汉家定下的规矩尊卑都不懂?” “你……”刘岱指着叶昭,气的浑身发颤,说不出话来。 “鲁王虽然故去,但他生前难道未曾教过你,这般以指之人,还是比自己位高之人,乃无礼之举吗?”叶昭冷眼看着刘岱:“再不收回你那肮脏的手指,那就不用收回了。” 一旁的典韦配合着上前一步,手拎铁戟,面色不善的看着刘岱,那凶残的目光,吓得刘岱连忙缩手。 “宁乡侯初来,便如此咄咄逼人,莫非也是为了这盟主之位?”李旻阴阳怪气的看着叶昭道。 “盟主?”叶昭闻言,哂笑道:“要这盟主之位做何?照顾尔这等无能之辈?” “宁乡侯此言何意?”李旻闻言,豁然起身,怒视叶昭道:“你说我无能!?” “不。”叶昭摇了摇头,歉意地笑道:“本侯并非说你。” 说着,将曹操拉到一旁,目光扫视四人笑道:“本侯是说,在座诸位,皆是无能之辈!” 李旻听叶昭前一句,以为叶昭服软,心中不免得意几分,但这后一句,却是将在场众人都惹毛了。 “修明,何故如此?”曹操闻言也连忙拉了拉叶昭,这一句话,可是将在场众人尽数得罪了,他不知道以叶昭的精明,为何会如此? “黄口孺子,不过打了几场微不足道的胜仗,便目中无人!”年级最高的孔伷站起身来怒骂道。 “微不足道?”叶昭笑了:“幽州之时,昭只是一县令,却斩杀鲜卑单于,黄巾乱起,诸位有能之士不见为国杀敌,梁国、长社、汝南、南阳之贼,尽为我所破,牧野救驾,诸位又在何处?若这也是微不足道,不知诸位有何丰功伟绩,说出来,让本侯瞻仰一二。” “你恃功自傲,目中无人!”李旻咬牙道。 “非我目中无人!”叶昭看向李旻笑道:“我记得,你是颍川太守。” “不错!”李旻傲然道。 “颍川据洛阳,只隔着一座轩辕关,只要董卓愿意,只需一支轻骑出轩辕关,一日便可至颍川,你身为颍川太守,却将兵力尽数抽调至此,致使颍川空虚,若此刻董卓轻骑赶到,劫掠颍川,颍川空虚,如何抵挡?你身为颍川太守,该当何罪?”叶昭看着李旻摇头道:“非我小觑诸位,目中无人,实在是诸位这般见识,让昭不禁想起那青州刺史焦和,颍川陷落之日,不知李太守如何面对这天下英雄?” 李旻闻言,面色一变,他之前只想会盟,倒是没想到这些,叶昭的话,倒也没错,他跟那青州刺史焦和其实一样,不知兵事,只是急于前来参加会盟,没想过那么多,此刻被叶昭点醒,心中不禁有些慌乱,但要他承认叶昭所言,却是不可能的。 “在下有要事,先行告辞了!”想到颍川可能遭受攻击,李旻也坐不住了,当即起身向众人告辞,准备收束兵马返回颍川。 “修明,你这……唉~”曹操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才刚来,就把一路诸侯给弄没了,虽说叶昭说的没错,但这样一来,落在外人眼里,自然是联军人心不稳的迹象,也会让其他还没赶来的诸侯跌落士气。 “颍川乃要地,若颍川被劫,那长沙、南阳等地退路便被断绝,我这也是为联军着想。”叶昭目光莫名的看了一眼李旻离开的方向笑道。 “哼!”刘岱等人被叶昭挤兑一番,此刻又被叶昭在事实上打脸,哪还有脸继续待在这里,各自冷哼一声,也不跟曹操打招呼,直接离开中军帅帐。 “修明,你这一来,便得罪了四大诸侯,日后我等起兵讨贼,还如何协调?”曹操无奈的看着叶昭。 “此时也等日后再说,再说,这等事情,也轮不到你我来操心,自有那袁本初和袁公路去争,没理由我好心前来相助,却还要受气吧。”叶昭站起身来笑道:“解气否?” “解!”曹操无奈的点了点头,气是解了,但这联军以后想要协调作战却更难了,叶昭虽然厉害,但刘岱等人若在背后使绊子,就算是叶昭恐怕也得被坑死! 叶昭不该是如此不智之人,今日怎会一改常态的锋芒毕露?曹操看了一眼叶昭离开的方向,总觉得叶昭此举,并非只是为了解气那般简单。 第九章 先声夺人? 叶昭的加入,虽然对于刘岱、桥瑁、孔伷这些人来说,并不欢迎,但对于这些人麾下的将士来说,却是一剂强心针。 毕竟遍数叶昭过往战绩,可说是未尝一败,威望足够,有叶昭加入无疑能让联军将士多几分信心。 李旻在当天便拔营起寨,急急忙忙的率兵往颍川赶去,接下来的几日,却是风平浪静,先后有北海太守孔融,徐州牧陶谦、陈留太守张邈、山阳太守袁遗赶到,联军兵马已逾十万,声势日盛。 不过孔融还好,与蔡邕有旧,为人也跟蔡邕一般,有些迂腐,认死理,对于叶昭虽然不算亲善,但也未曾显露恶意,平日见到,还会打声招呼,寒暄几句。 另外几人可就没这么和善了,徐州牧陶谦直接无视,而那山阳太守袁遗、陈留太守张邈都算是袁氏一脉,对叶昭可没什么好脸色,只是听说之前叶昭那等锋芒毕露,也不敢跑来招惹。 叶昭也不以为意,这些人,并非他选择的结交对象,每日除了偶尔与孔融、曹操聊上几句,大多时间,都是在操练兵马。 他身边精锐尽数被调走,留下来的都是未经过什么训练的新军以及郡兵,以后要有大用,必须勤加操练才成,日子过得倒也自在。 十几天的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李旻也终于赶到了颍川境内。 离开之前,他还专门邀曹操请教如何防守颍川,曹操也认真答过,从轩辕关要入颍川,必走阳翟,所以李旻只需在阳翟一带布下重兵,就算董卓真的派兵来袭,也拿他无可奈何,因此李旻渡河之后,绕过荥阳、敖仓,直奔阳翟,为图省事,没有走颍川境内,而是直接走梅山,准备走轩辕关前而过直达阳翟,这样可以省去至少两天的路程。 只是李旻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行程在刚刚渡河之后,便被董卓的人盯上了。 一路日夜赶路,眼看着便要过了梅山,却见一支人马已经挡在前方,看旗号,竟是西凉兵马! 李旻见状不禁大惊,失声道:“西凉军怎在此处?” 但见西凉军中飞奔出一将,将手中大刀一指李旻道:“我乃西凉华雄,逆贼还不受死!?” 李旻咬了咬牙,虽不知这西凉军为何会在这里拦他,但事已至此,跑是跑不了的了,那华雄麾下,大半都是骑兵,就算他不懂兵法,也知道这两条腿是跑不过四条腿的,当下咬牙道:“将士们,给我冲!” 看着迎面扑来的颍川兵马,华雄咧嘴一笑,这份功勋,来的也太容易了吧! 步兵对上骑兵,不说赶快找寻有利地形自守,反倒想着跟骑兵对冲!而且观其阵势,也是散乱不堪,一群人一窝蜂涌上的那种,没有丝毫阵型可言。 若关东诸侯,都是这般无能的话,那这一仗,敌军再多,他都有信心给灭了。 “儿郎们,给我杀~”华雄高举长刀,咆哮着率先朝着李旻杀去。 千余西凉铁骑聚集成庞大的骑阵,犹如地狱的幽涛,裹挟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汹涌而来,那股仿佛令天地都开始颤抖的气势碾压下来,令冲在前方的颍川将士面色大变,还未冲到一半,便有人开始调头逃跑。 就如同利刃刺进了豆腐中一半,颍川将士只是一个冲锋,便被彻底冲溃,接下来,就是一面倒的追歼战了,李旻做梦都想不到,明明自己人多,为何反而会败的如此干脆…… 五天后,袁绍、公孙瓒、张扬、南阳太守袁术、广陵太守张超、济北相鲍信、长沙太守孙坚、西河太守崔钧陆续抵达酸枣,联军的规模也逐渐形成,单是各镇兵马,便有近四十万之众。 袁绍与曹操商议,召集一众诸侯商议盟主之选。次日一早,十七路诸侯升帐议事,袁绍被众人众星拱月一般簇拥而来,相比之下,叶昭虽然在这里身份最高,但身边却是颇为冷清,只有曹操作陪。 “修明,好久不见。”袁绍在众人的簇拥下,坐在了叶昭对面的位置上,仿佛才发现叶昭的存在一般,拱手笑道。 如今盟主之位还未定下,这帅位暂时空悬,叶昭和袁绍分立帅位左右,袁术与曹操次之。 “的确好久不见。”叶昭笑道:“本初兄倒是神采奕奕。” 袁绍看向叶昭突然道:“只是不知修明何故杀那王匡,公节虽然昔日与修明有些误会,但也罪不至死吧?” 此言一出,大帐之中,气氛陡然冷了下来,不少之前与叶昭不睦的诸侯,神色不善的看向叶昭。 “莫要叫的太过亲热。”叶昭靠在胡床的椅背上,抬头瞥了一眼袁绍道:“本初,你是何身份?如何敢直呼我表字?” “我现在并非是要与修明谈论……”袁绍死死地看向叶昭,想要将话题拉回去,却被叶昭打断。 “要叫叶侯或是将军,袁家四世三公,怎不教人礼仪尊卑?”叶昭直接打断袁绍的话,皱眉道:“我跟你叔父同殿为臣,他若呼我表字,也还说得过去,但袁绍,你不过一郡太守,当初也是你叔父跪在我面前为你求情,我才怜他老迈,与他一同保举了你这渤海太守之位,你今日一来,不说谢恩,却张口闭口直呼我表字,恕我直言,袁家的门风是否太过随意了一些?” “绍……谢过叶侯活命之恩。”袁绍面色变得难看起来,面色阴沉的对着叶昭拱手道。 “无妨,小事尔,就算没有老太傅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你我昔日也算有几分情分,董卓要害你,我焉能不理。”叶昭靠在椅背上微笑道。 袁绍脸颊狠狠地抽搐了两下,当初袁隗如何帮他求得渤海太守,袁绍不得而知,但以袁绍对袁隗的了解,断不可能跪在地上求叶昭,那洛阳城中,又非只有叶昭一人能促成此事,但问题是此刻大帐之中,除了叶昭之外,也没其他人当时在场,还不是叶昭说什么就是什么? “虽说叶侯与我有活命之恩,但公节也是我挚友,如今无故死在叶侯手中,这个公道,我却要为他讨回来。”袁绍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将话题拉回来。 “我杀谁,要向本初报备?”叶昭双手十指交叉,叠于胸前,微笑着看向袁绍,神色淡然道。 袁绍突然反应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着了叶昭的道了,若一开始,他来兴师问罪,叶昭自是只能应付,但叶昭此刻先声夺人,先把双方地位高地给定下来,此刻自己再问,气势上就有些弱势了,而且也有以下犯上之嫌。 若是旁人,袁绍还能以得位不正来反驳,但叶昭的地位,那是在刘宏时期就定下的,卫将军、宁乡侯之爵位,也是在何进掌权时期所得,并非董卓所封,当时他也在场,迫于形势选择了默认,此刻想要再去向叶昭问罪,那味道顿时变了。 只是话已经说到了此处,袁绍也不想退缩,咬牙道:“绍位虽不及叶侯尊贵,然王匡亦是河内太守,朝廷命官,叶侯便是位高权重,也无权处置与他!” “错!”叶昭笑道:“王匡太守之位,从何而来?” “这……” “乃董贼所封!”叶昭慨然道:“我等如今天下诸侯汇聚于此,本就是讨伐董卓逆贼,本初却是处处想要为董贼之臣说话,这就令本侯有些不解了,本初你到底意欲何为?这讨董之事,还做不做了?若是不做,那便就此散去,也省的我等在此浪费时间。” “叶侯此言,未免有些强词夺理!”袁绍身旁一名中年皱眉看向叶昭道:“此间诸位,试问有几人官职不是那董贼所封,若依叶侯所言,此间众人都该杀不成?” 说话者,乃广陵功曹臧洪,有气节之士之称。 “那可不同,此间众人,皆是应诏讨贼之人,然王匡可未曾应诏,我怎之他是何心思?”叶昭哂然道:“况且本侯刚回河内不久,此人便意图谋害于我,相当可疑呐!” “如要证据,我此处有两封王公节与贼人暗中联络的书信,诸位可要看看?”叶昭说着,从怀中取出两份信笺,看向众人道。 “叶侯,本初不过气言尔!”曹操见气氛越来越不对,连忙上前拦住叶昭笑道:“今日我等汇聚于此,乃是为大义而来,昔日恩怨,暂且作罢,如今诸侯汇聚于此,常言道蛇无头不行,我等虽然势众,然却无人统领,无异于一盘散沙,今日正是希望能从诸位之中,选择盟主,号令群雄,共诛国贼!” 袁绍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胸中的愤怒,本是想来个先声夺人,将叶昭的气焰给压下去,如此才能顺理成章的坐上盟主之位,谁知先声没能夺人,反倒被叶昭一阵奚落,心中不禁一阵气闷,见曹操出来解围,也正好借机下台,正要说话,却见门外一名小校飞奔而来。 “报~” 那小校乃曹操麾下,进来后便对曹操躬身一礼道:“主公,出了些事情!” 曹操闻言眉头一皱,对着众人道:“诸公稍待,操去去就来。” “是何见不得人的事情,要背着人说?”袁术懒懒的看了曹操一眼笑道。 “一些军务尔。”曹操微笑着说道。 “既是军务,何不说来听听,术听闻孟德治军之能,不在叶侯之下。”袁术瞥了叶昭一眼,倒是没敢去跟叶昭叫板。 曹操犹豫了一下,点头对那小校道:“你且说来。” “喏!”小校拱手道:“方才传来消息,颍川太守李旻于梅山下遭了董贼部将华雄暗算,兵败梅山。” “那李旻呢!?”孔伷皱眉道,他乃豫州刺史,李旻算起来,也是他的部下。 “李太守……”小校看了一眼众人,咽了口唾沫道:“李太守被那华雄生擒,并烹食之……” “蛮夷好胆!”一众诸侯闻言,纷纷变了脸色,杀人也就算了,华雄直接让人烹食,这等事情,至少对于很少经历战事的中原诸侯来说,绝对是很残忍的,何况李旻还是颍川名士。 反观叶昭、公孙瓒这些久经战阵的老将,可就没什么表现了,只当故事来听,这种事,他们见多了。 一时间,帅帐之中,众人纷纷开始大骂董卓残暴,反倒是将原本的目的给忘了。 第十章 孤独 叶昭有些好笑的看着这帮人一个个义愤填膺的开始抨击董卓的暴行,在这里说上一天,能把董卓说死是怎的?与其将时间浪费在骂人上面,倒不如干点实事,就算各自回去练兵都比这个强啊,这么多军队聚集在这里,耽搁一天所耗钱粮都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百无聊赖之下,叶昭靠着胡床,盘算了一下这小三十万大军再加上百万往来运送粮草的民夫一天所消耗的粮草,稍稍计算一下,别说按自己军队的配给,就算是按照普通养兵的方式来维持这一支联军的开销,单是那百万民夫路途消耗的粮食,就足够将一个富庶的大州给吃穷了。 这一仗,怕是打不了太久。 这样一来的话,现在真正在用实际行动讨伐董卓的人,恐怕也就一个西河太守、陈愍王刘宠在实干了。 可惜了,就以这帮人目前死个人都能争上半天的进度来看,这两支人马被董卓干完了,这边都不一定能够打过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他要用董卓,但同时也得给董卓压迫,自己的人马如今可还在董卓治下境内呢,如果董卓没事可干的话,自己的人可就危险了,得想个办法将董卓的积极性给调动起来。 “我却想到一事!”叶昭正在魂游天外,推算着眼前的局势,那最先到来的东郡太守桥瑁莫名其妙的就将话题给引到叶昭身上来:“李太守回颍川,乃是受叶侯言语挤兑,说来本是突然,但怎的就遇上了董贼的人马?如今董贼的人马皆龟缩于洛阳一带,很少出关,当日却恰好在李太守的必经之路上伏击,叶侯可否解释一下?” “嗯?”叶昭抬头,一脸茫然的看向桥瑁:“我怎么知道?桥太守此言何意?” “在下怀疑,有人私通董贼,因怨恨李太守出言不逊,是以泄露了李太守的情报,令李太守遇害!”桥瑁目光灼灼的看向叶昭道:“否则,李太守刚到颍川附近,便遇上了董贼的人马,未免太过巧合了一些。” “也就是说,你在怀疑我?”叶昭好笑着看着桥瑁:“就算是,你待如何?” “你……”桥瑁大概也没想到叶昭会这么直截了当的承认,原本想好的千般说辞,此刻便被叶昭一句话堵在肚子里,半晌才憋红了脸怒指叶昭道:“只因一己之私怨,便勾结国贼残害同盟,你有何颜面生于世间,汝父……” “说话要注意哟~”叶昭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弩,对准了桥瑁笑道:“对子贬父,可不是高士应有之气度,还有,我只说就算是,你哪只耳朵听过我承认了?” 桥瑁的声音,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般戛然而止。 袁绍闭上了眼睛,孙坚也揉了揉太阳穴,叶昭的弩弓还真是从不离身呐,好像叶昭很喜欢以这样的方式跟人交流。 曹操看着叶昭手中的小弩,苦笑道:“叶侯的弩弓,比之以前,似乎又精致了几分。” “嗯,这种弩便于携带,填装弩箭还有发箭也比较省事,唯有一点,便是太容易损坏,桥太守大可继续说下去,赌一赌本侯手中的弩弓,是否已然损坏?”叶昭笑看着桥瑁道。 “叶侯最好考虑一下后果。”袁术看着叶昭,不屑道:“此处这般多人,你那弩箭能杀几个?” “听本初的意思,是迫不及待的希望我能射杀桥太守?”叶昭突然扣动机括,三寸长的弩箭破空而出,贴着桥瑁的耳朵划过,撕裂了帐篷,不知射去了何处。 “噗嗵~” 桥瑁脸色变得苍白,双腿一软,直接从胡床上滑落下来,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一股恶臭气息弥漫开来,周围众人下意识的避开了一些。 “射偏了?”叶昭看了看桥瑁,又看了看手中的小弩,笑着从怀中重新取出一枚三寸弩箭,不紧不慢的填装起来。 “叶侯,太过了吧!?”袁绍不满的看向叶昭,愠怒道。 “我只是希望大家明白一个道理。”叶昭看着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桥瑁身上道:“本侯并不是懦弱之人,若你我有仇,你针对我,我无话可说,大家明刀明枪的打上一场,生死各安天命,你也可以找帮手来,多大我都接着。” 叶昭的目光从桥瑁身上移开,在刘岱、孔伷、张邈等人身上一一扫过,语气转冷:“但若是诸位看不惯本侯,那不看便是,要想跑来本侯这里找些优越感,那就别怪本侯不顾大局,这大局也不是本侯一个人顾得过来的,我率军前来讨董,是为大义而来,可没准备跑来受尔等的闲气,至于诸位,若是看不惯叶某,可以憋着。” “宁乡侯莫怒,元伟也只是心忧李太守之死,想为他讨个公道。”孔融上来打圆场道,诸侯当中,也只有这位老学究平日里该干嘛干嘛,并不因为旁人言语便对叶昭相恶,在这大帐之中,除了曹操等少数人之外,也只有他能跟叶昭说上话。 “讨公道?他?”叶昭闻言,哂笑着扫了那桥瑁一眼,扬了扬下巴,揶揄道:“倒是说说,那李旻便真是被我所杀,这副样子,能做什么?也就只敢对自己人横,真有此心,怎不见他去找寻那董卓的麻烦?” 桥瑁脸上闪过羞怒的神色,但见叶昭有意无意的将重新填装好的小弩对准他,心中一抽,转过头去不敢再往这边看。 “算了,既然此处无人欢迎本侯,本侯军务繁忙,也无心听诸位在这里清点那董卓的祖宗,诸位便在此继续骂吧,至于盟主,便不用找本侯了,本侯没兴趣,尔等可自行决定。”叶昭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也不理会袁绍难看的脸色,径直朝着帐外走去,周围诸侯,纷纷避开,任由叶昭离去。 “哼!”袁绍和袁术面色都不怎么好看,叶昭如此轻易地放弃那盟主之位,他们本该高兴,但此刻却高兴不起来,就算最后他们谁坐上了盟主之位,感觉上,都是叶昭丢掉不要,他们才坐上一般。 “早闻宁乡侯之名,今日一见,果非寻常呐!”公孙瓒笑着对众人道。 诸侯闻言,各自摇头,盟主?明白人都知道,就算叶昭坐上了,这些诸侯又有哪个会听他的? 只是经叶昭这么一搅和,众人也觉得在那里痛骂董卓似乎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说些实在的。 “孟德既是发起之人,理当由孟德做这盟主之位。”袁绍见气氛缓和了一些,笑着看向曹操道。 “操何德何能居于此位?”曹操连忙摆手道,开什么玩笑,一开始只有四路诸侯时,便已经令他头疼万分,此刻十七路诸侯汇聚,他怎么管?他算是看出来了,出身,声望,最后才是官爵,他是没这个资格了,当下笑道:“依我看,本初、公路皆是四世三公之后,名望厚重,士人归心,这盟主之选,当从他二人之间选出方可服众。” 对于曹操的上道,袁绍十分满意,只是将袁术与自己并列,多少让袁绍有些不爽。 之后就是围绕着这盟主之位展开一场争论,袁绍、袁术,一个是袁隗看重之人,另一个是袁家嫡子,论出身、声望,哪一个都适合坐这盟主之位,如今只看二人的势力角逐了。 曹操看的无语,在推掉了盟主之位后,便离开了大帐,跑去找叶昭,有些事情,他必须亲自去问叶昭才行。 “修明,你实话于我说,李旻之死,究竟是否你所为?”找到了叶昭,曹操开门见山道,众人面前,他以叶侯相称,那是全叶昭面子,但在私下里,两人还是以表字相称。 “之前不是有结果了么?”叶昭笑看向曹操。 “嘿,休要瞒我。”曹操冷笑道:“你之前从未承认,也从未否认,以操所知,你这般藏头露尾,怕是与你脱不开干系,你从不说谎,但却会引导他人!但你没有承认此事非你所为,怕是与你脱不开干系吧。” “你这般了解我,就不怕我杀人?”叶昭好笑着看向曹操。 “你会杀我?”曹操毫不避让的看向叶昭。 “为何不会?”叶昭的弩再次出现在手中,看着曹操道:“孟德要赌?” 曹操只是冷笑,无惧叶昭。 “你啊~”对峙了半晌,叶昭摇头收回了小弩道:“此时的你,还真算不上枭雄,杀起来也不痛快,待你成为枭雄之日,你我沙场相见之时,若再有这机会,我必杀你!” “我不会是枭雄!”曹操傲然道。 “世事如棋,你我身在局中,很多事情,身不由己的。”叶昭看着远处操练的士兵,摇头笑道。 “若真是如此,你为何此时不杀我?”曹操看着叶昭,皱眉道。 “等你成了枭雄之日,自会理解。”叶昭长叹道:“枭雄注定孤独,难得有一知己,这世上少了你曹孟德,会逊色许多,况且……” 叶昭看向曹操笑道:“莫非忘了,你乃我棋子,在你还有利用价值之前,我可舍不得杀你!” 说完,也不理会面色复杂的曹操,叶昭径直带着张辽与典韦往自己军营走去。 第十一章 主盟者 联军的议会,在叶昭离开之后,基本上是在友好的氛围之中,最终决定了由袁绍作为盟主,然后次日一早,叶昭也被请去商议联军接下来的事情,先要确定主盟者。 “叶侯功勋卓著,乃先帝重臣,位仅此三公,我想以叶侯为主盟者,不知叶侯意下如何?”袁绍笑眯眯的对着叶昭道,一改昨日的咄咄逼人,就连帐中诸侯也是一副认可的表情。 叶昭一开始还有些意外,但当听到袁绍让他做这主盟者之后,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脸上却是笑容满面道:“本侯说了,来此只为大义而来,不求虚名,这主盟之人,还是另选贤士吧。” 这主盟者,类似于现代司仪、总管之类的角色,当然,在这里会正式一些,主要是负责祭告天地、宣读檄文、祭拜鬼神之类的仪式,然后向天下宣告联军正式成立,在没有正式诏书的情况下,这样做也是一个让联军此番行动合法、合理化的途径。 听起来,似乎只是一个象征意义,并不重要,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坑,实权几乎没有,但最主要的是,如果这次关东联军讨伐董卓失败的话,这主盟者就是首恶,天下共诛之,因为从理论上来说,这个看起来没有多少实权的职位,却是联军的首倡者,不管是发起矫诏的曹操还是作为盟主的袁绍,在道理上来讲,都不算首倡者。 如果大家真的是一心为大义而来,那谁当主盟者都不重要,但问题是,加上现在已经开始有了动作的陈愍王刘宠、西河太守崔钧还有因为路途难行,只是在道义上支持此番会盟的刘焉,在这二十几路诸侯之中,又有几个是真心为了汉室江山,为了天下大义来讨伐董卓的? 未算胜,先算败,这是为将、为君者首先该思考的,毕竟没人敢说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败,大家必须先想想这件事如果失败之后,需要承担的后果。 袁绍显然是想坑叶昭一把,如果联盟失败,那董卓的主要压力,就会落在叶昭身上,甚至诸侯也会落井下石一番,这并不是不可能。 但叶昭是什么人?前世不说,格局太小,单说此生,一步步走到今天,几乎都是在算计和被算计之中走到今天的地位,能从一介寒门到如今封乡侯,领卫将军之位,怎会连这点门道都看不出,自是直接回绝。 “不然,这主盟者,当有足够分量才不至于被人轻视,这各路讨贼英雄之中,论及威望、能力以及地位,何人能与叶侯相提并论?”陈留太守张邈笑道。 “孟卓为八厨之一,胸有经天纬地之才,士林中声望昭拍马难及,若有孟卓为这主盟之人,昭一定倾力支持!”叶昭回头看了一眼张邈,微笑道:“另外,公路与本初一般,皆是四世三公之后,虽未能做这盟主之位,然当这主盟之人身份绝对足够,不知诸公以为如何?” 叶昭说完,不理会一脸尴尬的张邈以及想要说什么的袁术,径直与曹操坐在了一块儿,他既然没有参加盟主之事,此刻联军已成,重新论资排辈,这首座之位,自然也轮不到他来坐,叶昭也乐得清净。 眼见叶昭滚刀肉一般油盐不进,反倒拿话来僵自己,诸侯拿叶昭没办法,只得在诸侯之中选拔。 只是抛开叶昭和袁绍之外,还有十五路诸侯,只是从早上一直相互推诿到中午,却迟迟无法决定主盟之人选。 曹操有些看不下去了,想要起身来当主盟者,却被叶昭一把按回去。 “我知孟德心有抱负,只是此时此刻,最好莫要强出头,此事于你无益,就算你此刻做了这主盟之人,之后还有一大堆事情需要你妥协,这诸侯之中,不是刺史就是太守,那张邈不是说主盟者分量得足够么?”叶昭看了曹操一眼笑道。 曹操闻言不禁苦笑,别看诸侯现在闹得凶,但名义台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做足的,他现在不管怎样,都算是戴罪之身,无官无爵,有何资格做这主盟者?这也是这半天都没人来找他的原因。 “报~” 就在诸侯僵持不下之际,有小校来报:“骑兵盟主,有幽州牧麾下代郡太守刘备,领兵三千,前来参与会盟。” 刘备当初因为卢植求情,叶昭网开一面,帮卢植上表,将刘备调往幽州,在当初新任的幽州牧麾下做了个都尉,听说这几年混得不错,颇为刘虞倚重,如今更做了代郡太守,甚至后来听说刘虞有心让刘备认祖归宗来着,只是正遇上乌桓犯边,而且朝中当时也动荡不安,此事也一直拖着。 诸侯兴兵讨董,刘虞原本是不愿意的,在他看来,不管谁做了皇帝,这天下总归还是刘家的天下,诸侯讨董,在道义上来说,实际上算是以下犯上,不管有天大的理由,直接兴兵打洛阳,那都是在打汉室的脸。 不过刘虞不响应,却不代表刘备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刘虞待他虽然不错,在此事之上,没有反对,却也并不鼓励,所以刘备此番只带了三千人马前来,参与会盟。 “这刘备是何许人?”曹操疑惑的看向叶昭,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孟德莫非忘了当年西鄂之战,是谁害我差点全军覆没?”叶昭哂笑道。 “原来是他!”作为叶昭军旅生涯之中,为数不多的一场惨战,曹操记得比叶昭还清楚,看向叶昭担心道:“此番他也是为大义而来,昔日恩怨,修明可否暂且放下?” “在孟德眼中,我就这般小气?”叶昭有些好笑道,当初若非卢植说起,这件事他都快忘了。 “嗯!”曹操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叶昭:“……” 这边两人低声交流,那便袁绍听说又来了一路诸侯,却是欣喜不已,刘备是谁他也不记得了,不过这并不妨碍对于刘备在此时到来赶到兴奋,当下道:“快快有请。” 此时的刘备已经不同于昔日在南阳时还是个白身,那可是一郡太守,不论出身的话,跟在场大多数人都是平起平坐的,包括袁绍。 很快,刘备带着张飞进来。 样貌上没有太大的变化,不过气势却沉稳了不少,即便面对这满座诸侯,刘备也能从容自如,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气度,并非像当年一般故作矜持,看着做作,诸侯不知刘备,但刘备对于诸侯却颇为清楚,根据各自官位、出身分别见礼,让人挑不出毛病。 变化还真不小! 叶昭靠在胡床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刘备身边两人,一个是张飞,他自然认得,但另一人却并非关羽,是一名颇为精悍的将领,气势也不弱,但却没有关羽、张飞那般凌厉。 当年叶昭表刘备为刘虞麾下都尉,关羽却被叶昭荐入公孙瓒麾下做了别部司马,如今看来,当年这一手闲棋,是生效了。 袁绍此刻也在幕僚的提醒下想起了刘备是何人,刘备进来,微笑着上前拉住刘备笑道:“昔日南阳一别,已有多年,不想玄德如今已在伯安公帐下闯出了好大的名声。” “些许虚名,不足挂齿。”刘备颔首笑道,他如今也不是当年那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这官场上的事情,也有了自己的见解,自然不会因为袁绍捧上几句,就跟人家掏心掏肺。 与袁绍寒暄几句之后,刘备看到与曹操坐在一处的叶昭,面色一变,连忙上前躬身道:“备见过宁乡侯,多谢宁乡侯不计前嫌,出手相助,此番恩德,备不知该如何报答。” 张飞在刘备身后嘟囔了几句,却没有说什么。 显然,卢植已经将他能够重新入仕的原因,告知了刘备,不管怎么说,至少这个态度,是完全没问题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当初叶昭选择了帮忙,自然也是代表着那段恩怨已被他放下,当下笑道:“玄德能有今日,与本侯关系不大,若你没有本事,本侯就算有心帮你,你也坐不到如今的地位,不必多礼。” “不说这些了。”袁绍笑道:“玄德来的正好,我等正商议这主盟之人为谁,玄德乃伯安公麾下爱将,此番也是代表幽州而来,伯安公乃汉室宗亲,玄德此番也算代表伯安公而来,不如便由玄德来做这主盟之人,玄德以为如何?” “这……”刘备有些犹豫,倒不是看出什么,只是总觉得这么多人诸侯都选不出这主盟者,他一来就定下是他,有些不对。 只是刘备在此人微言轻,叶昭也不可能去提醒他,在一众诸侯的劝说下,最终,还是当了这主盟之人。 虽然分量有些轻了,毕竟除了官位能与在场众人齐平之外,在其他方面,刘备并无任何骄人的资本,不过诸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怎么说,也是一郡太守,由刘备来做主盟者,也不算太丢份,当下计议已定,刘备便在众人的催促下,祭告天地,准备誓师出征。 第十二章 首战失利 刘备在一众诸侯的催促下,草草的主持了盟约,虽然觉得有些不对,但事已至此,已容不得他退缩,只能硬着头皮主持会盟。 盟约一定,接下来便是分派任务。 陈愍王刘宠已经率兵开始攻略伊阙关,西河太守崔钧则在孟津一带袭扰,袁绍决定亲率大军从正面攻破虎牢,虽然艰难,但只要虎牢关一破,对董卓的西凉军来说,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同时虎牢一破,洛阳以东将再无险可守,联军大军可以直抵洛阳城下,让另外八关的防御再无任何意义。 当下,袁绍开始分派任务,以曹操为军师祭酒,袁术负责总督联军粮草。 这两个位置,没什么问题,紧跟着,袁绍将目光看向叶昭,微笑道:“此战乃我军首战,不容有失,叶侯乃我大汉名将,平生未逢一败,不知叶侯可否屈就,暂为先锋,破去敖仓、荥阳二城?” 刚刚成为盟主,此刻的袁绍急需一场大胜来稳固自己的地位,震慑诸侯,因此这第一仗,不但对联军极为重要,对袁绍来说,也关乎前途,而帐中一众诸侯,虽然大都与袁绍亲善,但袁绍很清楚,这些人中,能打的没有几个,刘岱、桥瑁、愿意、张邈之流,名声大,做学问也是一把好手,但论这统兵打仗,大概跟那李旻一个德行,荥阳、敖仓、虎牢三地互成掎角之势,同样也是董卓重典防御之地,所以这先锋人选十分重要。 在袁绍的印象里,这满座高士之中,恐怕也只有叶昭把握最大。 叶昭笑着摇了摇头道:“此战,叶某无甚把握,盟主还是另选贤能吧。” 他参加这次联盟,明面上,是响应大义,但实际上,只是想借道,将自己的这批训练不精的将士以及在河内招募的大半流民以及一些将士家属借着联军之名,送往汉中,可没想过真的跟董卓硬杠。 别说自己的确没足够的把握连破这三城,就算有,这一仗打下来,自己肯定得损兵折将,而好处却是袁绍等人的,这种亏本的买卖,叶昭可不做。 “若连叶侯都无把握,这帐中众人,谁还能胜任这先锋之位?”袁绍面色微微一僵,自己出任盟主之后的第一条命令,就被人拒绝执行,这让袁绍感觉很不好,感觉脸有点疼。 “抱歉,本侯从不打无把握之战,本初还是另选贤能吧。”叶昭摇头笑道,三城联防,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派一支军队切断三城之间的阻隔,联军人多势众,完全可以利用兵力优势做到这一点,然后各个击破,但袁绍显然有坑他的意思,直接让他来当这个先锋,他现在身边就这两万训练不足的兵马,不说能不能打下来,就算最后打下来了,自己也得元气大伤,到时候还不是任人揉捏,灰溜溜的离开? 他可没准备将这两万兵马永远的留在这战场上。 “哈,叶侯莫不是以为,这天下只有你会打仗?”陈国相许玚不满叶昭态度,闷哼一声,站出来对袁绍拱手道:“盟主,在下愿意当这先锋之职!” “好!”叶昭抚掌笑道:“不愧是陈愍王麾下干吏,那本侯就在此静候许相捷报。” “也好。”袁绍见没能说动叶昭出战,有些不爽,他还真有借机削弱叶昭的意思,只是叶昭对他这个盟主显然并不是太尊敬,袁绍此刻刚刚当了盟主,也不好发难,心中暗自发狠,待自己攻破虎牢,地位稳固之后,定要叫这叶昭好看。 当下,许玚辞了众人,率军渡河,准备先破敖仓,再破荥阳,最后再攻虎牢。 要说这许玚,也不是空谈之士,陈愍王刘宠既然派他来代表自己参加会盟,自然是觉得许玚有着独当一面的能力,因此袁绍觉得,纵然许玚不胜,也不至于大败亏输,打不了,过河之后,等到大军尽数过河,到时候三十万大军,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三城给填平了。 在许玚离开之后,袁绍便命三军尽快拔营起寨,尽量让先锋军与主力之间的距离近一些,若有变故,联军也能及时救援。 只是做梦都没想到许玚会败的那般快,诸侯还在渡口渡河之时,第二天便传来消息,许玚被西凉军一把火给烧死了! “何以至此!?”袁绍闻讯之后,一脸不可思议,许玚本事不低,而且麾下也有五六千人马,纵使不能破城,也不至于这么快便被人击破,而且这一次可不是击溃,而是全军覆没! “回盟主!”前来报信的陈国小校苦笑道:“我等渡河抵达敖仓,一路畅通无阻,到敖仓时才发现敖仓已经没了贼兵,许相便率军入驻敖仓,准备以此地为基,攻略荥阳、虎牢二地,谁知敖仓昨夜突然起了大火,将士们惊慌失措,许相想要突围,那董贼却已经在城外备好了伏兵,几次突围,都被对方以箭矢射回,最终我军全军覆没,只有小将等数十人逃出了敖仓。” “这许玚,言过其实。”叶昭坐在河边,看着河水川流不息,不咸不淡的道。 许玚可是名士,又是陈愍王帐下主要幕僚,这名声一半是真材实料,一半却是吹出来的,至于带兵能力……若真那么厉害,当初陈国也不用叶昭去救了。 “如今大军大半还未渡河,便败了一阵,这可如何是好?”袁绍恨恨的看了叶昭一眼,只当他不存在,看着周围众人询问道。 叶昭从河边捡来几枚石子,打着水漂,目光看着河水,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敖仓一把火,可说是挫了联军的锐气,而且撤走敖仓兵马在叶昭看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联军势众,敖仓紧邻河岸,也是联军第一个要拔掉的钉子,如今这般主动让出来,同样也是在泄联军的锐气,还能加强荥阳防御,联军想要破这两城,就更难了,只是这样一来,等于将敖仓拱手相让,让联军有了立足之地。 董卓或是说李儒,未免也太有自信了些吧,或者说,他们还准备坑联军一把? 叶昭折了一枚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给董卓出谋划策是不可能的,人家也未必会相信自己,而且叶昭虽然还没想明白,但他估计,这荥阳之战,还会再起波澜,只希望袁绍这次,能够长个心眼,这么一路一路的把诸侯往出派,这联盟还有什么意义?虽然他是来打酱油顺便给联军添添堵,但也不想董卓就这么摧枯拉朽的将联军按在地上摩擦。 这一次,袁绍的确学聪明了一些,派出曹操、孙坚两路兵马分头向荥阳进发,给联军主力渡河争取足够的时间。 不过,真的会那般容易? 见曹操跟孙坚已经开始指挥各自兵马渡河,叶昭将曹操招来道:“我看那西凉军如此轻易放弃敖仓有些不对,恐怕还有后手,渡河之后,最好小心一些,莫要着了道,董卓身边,亦有能人。” “修明放心,操之军略,未必就比你差!”曹操笑道,显然对于叶昭这般事事操心,多少有些不满,叶昭虽然出名,但他也不是初出茅庐,何必事事这般操心,搞得曹操心中老感觉怪怪的。 第十三章 董卓点将 洛阳,皇宫。 离开了嘉德殿,告别了前来打招呼的群臣之后,李儒微笑着看向董卓道:“义父,这是叶侯最新传来的消息,孙坚、曹操两路兵马奔袭荥阳,我们的预料不差。” “能确定吗?”董卓对于叶昭始终有些不放心。 “基本可以确定,联军主力如今尚在渡河,叶侯之见,当在联军抵达之前,再挫一次联军锐气,而后弃守荥阳,将兵马调往虎牢关,我等可以腾出手来,先灭那陈王刘宠!” 诸侯联军虽说势大,但实际上名不正言不顺,真正让人担心的,死扣的话,关东诸侯联军,其实算得上是造反了,反倒是那陈王,势力未必就比得上其他诸侯,但却是此番诸侯联军之中,唯一一个响应号召而且亲自带兵前来的汉室宗亲。 甭管陈王打的什么心思,但他这么一来,就等于给了联军一个合法化的身份,再加上那主盟(划重点,刘备是主盟者,不是盟主)之人也算是汉室宗亲,而且还是刘虞的手下,再这么发展下去,声势上就会变了味道。 有时候两军交战,尤其是像这次这般几乎整个天下大半诸侯都参与进来的大战,就不仅只是兵力、粮草的比拼了,大义、人心或者说天时地利人和,如今不管董卓废立之举是否应该,但至少董卓手握皇权,一定程度上,就是掌握着大义,如果运用得好,那就是奉天子以令诸侯。 这也是为何这段时间诸侯不断在舆论上抹黑董卓,什么夜宿龙床,秽乱宫闱,其实只要仔细想想就能发现这件事情的可笑之处。 一个个远在距离洛阳几百里外的诸侯,却能将发生在洛阳的事情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是造谣是什么? 也因此,这陈王刘宠必须死,现在在伊阙关折腾的厉害,也只是董卓如今的主力部队尚在虎牢关一带跟诸侯联军对峙,腾不出手来收拾他,毕竟以兵力来看,那边才是主力。 董卓闻言点了点头道:“这荥阳之战,何人可以胜任?” “曹操、孙坚不日便至,我军援军必须尽快,小婿以为,此战当以温侯为将!”李儒躬身道。 “奉先……文开如何?”董卓闻言不禁有些迟疑,虽说认了这个义子,但吕布的德性实在让他难以完全放心,不管当初吕布杀丁原有多少私怨在里面,但在董卓看来,就是一匹马换来吕布的投诚。 赤兔再是绝世良驹,也终究只是一匹马而已,吕布却二话不说,便把丁原给剁了,那也是义父啊。 之前敌对的时候,董卓迫切想要得到吕布,但如今吕布真的被他得了,董卓这心里面反而有些迟疑起来,这也是为何一直以高官厚禄将吕布留在身边,却迟迟不肯重用,只是当成保镖一般的原因。 “恕小婿直言。”李儒苦笑道:“文开将军虽然悍勇,也精熟骑战,然若论这突袭破敌,恐怕不及温侯,此战我等必须胜,否则难以震慑关东诸侯;只要这一仗打赢了,联军终究是乌合之众,我等只需据守虎牢,分化、瓦解,联军必然矛盾暗生。” “就依文忧之言!”董卓默默地点了点头,回府之后,便将吕布叫来身边。 “义父唤我何事?”吕布大马金刀的来到董卓身边,如今是属于两人的蜜月期,吕布被董卓一通高官厚禄砸的有些找不着北,这洛阳城中,无论是谁,见了他都不敢不敬,极大满足了他内心的虚荣心,虽然没有兵权有些遗憾,但他相信,以董卓对自己的重视,领兵也只是迟早的事情,在这个时期,若说忠诚度,吕布在董卓麾下一众将领中,也是属于比较高的。 “奉先来的正好,我有事需要你去办。”董卓露出笑容,看着吕布温言道。 “义父请说。”吕布心中一跳,连忙看向董卓道。 “刚刚得了密报,联军如今已然开始渡河,兵派了两支人马准备围攻荥阳,是以想派奉先前去,挫一挫联军的锐气!”董卓看着吕布道。 “义父放心,关东群鼠,不过土鸡瓦狗尔,布只需精骑三千,必叫关东鼠辈不敢不敢正视我军锋芒!”吕布闻言大喜,傲然道。 “温侯,此战要快!”李儒看着吕布,突然有些不放心,忍不住叮嘱道:“而且决不可恋战,我军此番出兵的目的,是挫动联军锐气,温侯在击溃这两支人马之后,火速绕道梅山,配合我军主力,奇袭那陈王刘宠,此人才是我军如今真正的心腹之患!” 吕布闻言有些疑惑道:“那陈王刘宠,兵不过两万,单是伊阙关守军便足以应付,何必兴师动众!?” “温侯想想,那陈王刘宠乃汉室宗亲,本该护卫朝廷,为我等效力,如今却反倒助纣为虐,不思为朝廷尽忠,反倒是倒戈向逆贼那边,帮助逆贼征讨岳父,他兵马虽少,然其毕竟是汉室宗亲,若不灭之,岂非告诉天下人我等非正统?”李儒肃容道:“因此,此战挫联军锐气是小,真正的目的,是剿灭那陈王刘宠,杀此一人,胜过剿灭十万关东逆贼!乃不世之功,温侯切不可在荥阳恋战,以至于贻误战机,令那陈王遁逃。” 不世之功!? 吕布闻言,目光一亮,当即点头道:“文忧放心,我知该如何做,不知布该何时动身?” “事不宜迟!”李儒沉声道:“那孙坚、曹操明日便能抵达荥阳,温侯当尽快动身,越早越好。” “好,我这便去点兵!”吕布兴奋地接过董卓递来的虎符,转身便要离开。 “温侯稍等!”李儒叫住吕布道。 “文忧还有何事?”吕布疑惑道。 “那孙坚号称江东猛虎,昔日也曾与岳父同在张温麾下效力,不但久经战阵,且勇不可当,而那曹操,被那叶昭引为挚友,本事亦是不差,温侯万万不可大意!”李儒肃容道。 “江东猛虎?叶昭挚友?”吕布闻言,哂笑一声道:“文忧放心,且待我取了那二人首级过来,也叫那叶昭看看!” 说完,朝着董卓一礼之后,转身便往外走,很快便消失在两人视线之中。 第十四章 吕布来袭 进入五月天之后,天气开始渐渐转热,荥阳一带地处平原,放眼看去,已是绿草茵茵,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草木香气。 曹操统帅本部兵马,先渡过黄河之后,孙坚已经离开了一天。 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黄河不是长江,每年都有一段冰封期,河水结冰,沿岸船只也多是小船,而且沿途也是有宽有窄,水战在这边并非必要,所以这联军渡江,也没有足够的船只,只能征调来一些民用的小船一点点的往过渡,同时向更远的地方征集民船,也是因此,当曹操的本部渡河之后,先一步渡河的孙坚已经离开了一天,按行程来算,此刻恐怕已经到了荥阳了。 曹操也不耽搁,在登岸之后,便集结部众火速赶往荥阳,准备跟孙坚联手攻破荥阳,离开前叶昭那些话总让曹操有些不舒服,他曹操自问本事也未必就比叶昭差多少,但叶昭这般频繁嘱托,显得他有些无能,是以这一仗曹操是卯足了劲准备一展身手,让叶昭,也让天下人看看他曹操的能耐。 赶了一个上午的路,眼看着距离荥阳已经不远,中午的时候,却被后方赶来的斥候拦下。 “出了何事?”曹操看着这名有些狼狈的斥候,心中突然一沉,感觉有些不妙。 “回军师,我军南岸将士遭了吕布偷袭,损伤惨重盟主请军师暂缓攻略荥阳,速速赶回,接应大军渡河!”斥候急促道。 “嗯?”曹操闻言,眉头一皱,厉声喝道:“来人,给我将这奸细拿下!” “喏!”两名如狼似虎的亲卫二话不说便扑上前去,将那斥候从马上拖下来,按倒在地。 “军师冤枉,卑职绝非奸细!”斥候面色大变,挣扎着抬起头,向曹操哀嚎道。 “还想瞒我,今早离开时,联军尚且无事,这才多久,那吕布若来,我等怎会未曾碰上?”曹操厉喝道。 “卑职如何得知!”斥候喊冤道。 曹操盯了那斥候半晌,皱眉挥了挥手示意亲卫将他放开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且细细道来。” “喏!”斥候连忙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曹操听。 事情还得从吕布兵出虎牢关开始说起,按照李儒的意思,吕布出了虎牢关,就该直奔荥阳,或配合荥阳守军或是伺机偷袭便好。 “温侯,此路并非去荥阳之路!”离开虎牢关之后,便有人发觉不对,他们走的并非去荥阳的路,反而是去敖仓那边,那可是联军大军所在,他们就这点儿人马,跑去那边不是以卵击石吗? “你们可记得,当初我们来中原,渡那大河花了多久时间?”吕布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大概三天吧,马匹过河不易,多花了些时间。”部将曹性回忆了一下。 “那关东鼠辈,号称有百万大军,就算他们征集再多的船只,这诸侯会盟才几天,怎可能尽数过来?”吕布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神色道:“本将军第一次出征,定要立下不世功勋,让洛阳那帮人看看,飞将之勇!” 吕布心中憋着一团火气,当初在丁原麾下时,他有军威,却不受丁原重用,处处苛待,甚至都没有一个正经的官职,只是做丁原主簿。 如今他倒投董卓麾下,重用是受到重用了,前将军,温侯,地位之高,若只论官爵,在董卓麾下可称第一人,但却寸功未立,那西凉军中,有不少人暗地里嚼舌根,言他吕布虚有其名,论功勋,不足以与董卓麾下那李傕、郭汜、胡轸、张济、华雄之流比肩。 吕布何等心高气傲,之前他在叶昭手里连连吃瘪,但叶昭是有真本事的人,在见识过叶昭的本事之后,吕布心中虽有不服,但也认了,但一群没本事的东西,只凭着资历就在他背后说些风凉话,让吕布如何能忍?偏偏分属同僚,吕布也不好直接拎着方天画戟去找麻烦,这一口气,就只能憋在心里。 另外他也察觉到,不止是西凉军,那些朝中大臣们对自己的态度也不似之前对叶昭那般敬畏。 按理来说,吕布如今贵为温侯,论爵位比叶昭还高,但在那帮朝中百官面前,吕布却感受不到昔日叶昭那种意气风发的感觉,反而有种处处受制却无从发力的憋屈感。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吕布之前数次败给叶昭,让人给看轻了,叶昭再不受待见,那功勋是实打实的,威望也是一次次胜仗中积累下来的,朝中百官就算看不惯叶昭,但在叶昭面前,也得有足够的敬畏,而且叶昭那张嘴,可不会被百官的冷暴力给制住,之前的几次交锋,也都没讨过什么便宜,是以朝中百官不管对叶昭观感如何,但敬畏却是油然而生的,也因此,叶昭哪怕被孤立,依旧能在百官之中挥洒自如,淡定自若。 而吕布,一来此前数次在叶昭手中吃瘪,军威也只有并州军会听他的,其他如羽林、北军乃至西凉军,并不将他当回事,至于朝中百官,那可不是你有功勋武勇就能被人家看得上眼的,而且,他这个温侯,有些水分,算是被董卓强行拔高到温侯,买账的人自然不多。 心中憋着一口气,要立下不世之功的吕布,如何愿意只是听李儒的计策那般,只是打个小小的孙坚和曹操,要干就干票大的,将那关东诸侯打的不敢过河才算,所以在想到这一点之后,没有跟李儒等人商议,决定先斩后奏。 至于什么江东猛虎,吕布压根儿没放在眼里,就算是真老虎,在他吕布面前,也得趴着。 而在关东诸侯这边,在曹操渡江之后,孔伷便第一个渡江过去,也是孔伷倒霉,原本是将士们先过河,他作为主公,本来是要在最后才过河的,但他见孙坚、曹操先后渡河都无事,而且也有心跟在这两员大将身后捞些功勋,便急不可耐的跑去了对岸整点兵马,当吕布率领着三千铁骑到来时,那孔伷还没列好军阵。 “吕布?他怎在此处?”孔伷看到吕布倒没什么惊讶的,说句不客气的话,此刻华雄在关东诸侯之中的知名度可比吕布高多了。 眼看着吕布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竟是直接率军冲向孔伷本阵的时候,孔伷才有些慌了神,按照一般情况,两军交战,不是应该先对峙,报一下各自名姓,然后再拉开打的吗?但这吕布却不按照常理出牌,上来二话不说,直接开战,三千铁骑,犹如一股洪流一般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孔伷的军队压过来。 前排的战士将身体压得低低的,一根根冰冷的长矛,形成一片恐怖的死亡森林。 “拦住!拦住他们!”直到此时,孔伷才发觉吕布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慌乱的挥舞着手臂嘶声吼叫。 “轰隆隆~” 在短暂的冲锋之后,三千并州铁骑凶狠的撞在孔伷那有些错乱的军阵之上,只是一冲,孔伷那些刚刚聚集起来的兵马便被撞得支离破碎。 吕布一杆方天画戟,左劈右砍,所过之处,无一合之敌,就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狠狠地刺进了孔伷大军的心腹要害。 那杀戮的气息也刺激了赤兔马的野性,嘶声长鸣,踢踏四方,就如一团烈焰一般席卷而至,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吕布的方天画戟配合上赤兔马那极致的速度,身后的一干将士也在吕布那几乎可称为狂暴攻击方式下,一个个也是莫名的兴奋,紧紧地跟上吕布的步伐,所过之处,如狂风过境,卷走无数豫州将士的性命,豫州军人数虽众,却被吕布以三千骑兵杀的抱头鼠窜。 眼看着冲势已经用尽,孔伷军的士气也已被瓦解的差不多了,吕布一声呼啸,带着骑兵斜斜的从豫州军中杀出一条血路,冲出百步之外后,重新开始集结。 后方魏续、成廉二将各率一支人马,随着吕布主力的不断推进,二人则率领着骑兵不断游走,随时给吕布形成支援的同时,还能方知吕布被围困,只是眼下,这个阵型似乎不需要了。 “退兵!快退兵!”眼看着自家将士被杀的溃不成军,人数优势一点都没能发挥出来,反被对方进进出出,杀的不成形状,孔伷哪里知道一个吕布会如此凶狠,早已被吕布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调转马头,往河岸而去,同时大声喊道:“叶侯救我!” 人在声明遭遇到威胁的情况下,本能的喊出的第一个名字,一定是在他看来,此时此刻,能够救他的,恐怕也只有叶昭了。 他这边声势稍大了点,很快便吸引了吕布的注意力。 “想走!?”看着孔伷狼狈往渡口而去的身影,吕布冷笑一声,也不着急,将方天画戟往马背上一挂,顺手便摘下他的强弓,看着孔伷的方向,抬手便是一箭。 “噗~” 疾奔中的孔伷只觉胸口一凉,低头时,胸前已经多了一截箭头…… 第十五章 士气低迷 河岸对面,早在吕布出现的时候,便引起了联军的注意,袁绍等人闻讯赶来时,正看到吕布摔着铁骑将豫州军打的抱头鼠窜,毫无还手之力。 豫州军的阵型,被吕布不断分割、撕扯成碎片,无数豫州军疯狂的往河水里跳去,有人会水,还能往这边游,但大多数联军将士可都不识水性,在水中扑腾几下,便没了声息。 “吕布怎会在此!?”袁绍看到了对方的旗号,面色变得异常难看起来,回顾左右道。 诸侯闻言,面面相觑,他们那知道吕布为何在此,但豫州军这下子怕是完了。 眼见敌军胆气已丧,吕布也不再亲自动手,任由曹性、侯成等将领带着人马继续将那些已经吓破胆的豫州军往河水中撵,来到孔伷那不成人形的尸体旁,跳下马来拔剑将孔伷的人头给砍下来,挂在赤兔马的马颈之上。 如此一来,这头功便得了! 吕布翻身上马,策马踩着那满地尸体来到岸边,看着百步外面色铁青的袁绍,却不见那叶昭踪影,心中腾起一股从未有过的畅快之情。 他可还记得当初他初至洛阳之时,那袁绍为了对付叶昭,对自己亲密无比,然后等自己败在叶昭手上之后,这袁绍前后的态度犹如云泥,甚至连正眼都不屑看自己一眼,今日终于扬眉吐气,令吕布胸中那一口郁气尽散,只剩下那说不出的畅快。 “袁本初,可曾想过会有今日!?”吕布将方天画戟往马背上一挂,仰起脖子,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看着河岸对面的袁绍。 袁绍面色一黑,虽有三十万雄师,却被一水阻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吕布在对岸耀武扬威,看着吕布肆意杀戮自己的将士,对联军士气来说,无疑是个极大地打击,更重要的是,袁绍初当盟主,就接连失利,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要说之前死的许玚不过是陈国相,不算大损失,但这次那孔伷可是一州刺史,也是此次联盟中,袁绍的重要支持者之一! “与我射杀此贼!”这几个字,仿佛从齿逢里面蹦出来的一般。 数十名弓箭手对着对岸吕布的方向射出箭矢,只是相隔百步之距,再加上大河之上不时有风吹动,那数十支箭羽被风一吹,尽皆失了准头,尽数跌落何种,被水一卷没了踪影。 “哈哈哈~”吕布见状,狂笑一声,自马背上摘下雕弓,顺手抽下一枚箭簇,张扬道:“鼠辈果是鼠辈,便让某来教尔等如何射箭!” 说话间,已是张弓搭箭一箭射出,众人只觉视线中一道虚影划过,而后便听“嘭~”的一声闷响,回头看时,却是袁绍背后一支旗杆被射断,跌落下来。 诸侯见状,尽皆面色骇然,下意识的往后退,谁知道吕布下一枚箭簇是否会射在他们身上。 吕布再次狂笑一阵,见联军退的没了踪影,才志得意满的骑上了赤兔马,一声呼啸,带着三千骑兵扬长而去,只剩下一片狼藉。 关东诸侯,直到吕布离开许久,才重新回来,隔着河岸看着对面那狼藉的战场,一时间相顾无言。 “豫州三万人马……都没了?”叶昭不知何时出现在诸侯身边,跟诸侯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大和尚漂浮的尸体随着水流飘向远方,有些怅然道。 孔伷是豫州刺史,在众多诸侯之中,算是家底比较丰厚的一路,三万大军,叶昭看向河岸,战死的不多,多半是自己跳进河里给淹死的。 “叶侯有何话说?”张邈面色不善的看着叶昭。 “我能有何话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三万大军,就这么没了,若照这般打下去,未到虎牢关,这三十万联军能死一半!”叶昭淡然道。 “叶昭,公绪已死,死者为大,你这般说,乃亵渎亡者!”刘岱怒视叶昭道。 “死者为大?这点本侯非常认同!”叶昭指了指河面上那些还没飘走的尸体道:“那就请公山说说,这三万将士的死,该由谁来负责?三万人被三千人歼灭!哈,那孔公绪用自己和这三万将士的性命,成就了那吕奉先的威名,我亵渎的是亡者,他亵渎的是这三万活人!” “你……”刘岱被叶昭一句话堵得说不上话来。 “叶侯,公山与公绪乃好友,此刻公绪战死沙场,你不该如此。”袁绍皱眉道,周围一众诸侯也是颇为认同的点点头。 “看来诸位此刻并不是非常待见本侯,本侯也不欲与诸位争论这亵渎亡者之事,不够袁大盟主,我若是你,此刻该关心的不是这三万已经死去之人,而是那尚未死去,还有一线生机的生者!”叶昭冷笑一声,摇头转身就走,不吃几次大亏,看来这帮人是学不乖了。 叶昭离开后,袁绍面色发青的看着众人道:“伯珪兄,速速渡河,上岸后,立刻驰援孟德、文台!” 吕布既然出现在这里,那攻打荥阳的两路兵马未必会顺利,叶昭那最后一句话点醒了袁绍,连忙将剩下诸侯之中,最善战的公孙瓒派出。 “盟主放心!”公孙瓒答应一声,连忙指挥将士渡河,有了孔伷的先例在前,公孙瓒就谨慎了许多,先过河的将士在四周围挖了不少陷阱,又立了据马桩,若吕布再来,也不至于如孔伷那般毫无防备的被人家灭了。 袁绍又命刘岱、愿意去搜索更多的船只,加快联军的渡河速度,若是继续这么慢吞吞的下去,消耗粮草不说,董卓再这么袭扰几次,怕是真要如叶昭说的那般,未到虎牢关,联军便得先损失一半。 就在公孙瓒渡河之际,远处又来了一支人马,却是早上离开前去荥阳的曹操。 “孟德如何在此处?可曾遇到那吕布?”公孙瓒见到曹操面色微变,连忙问道。 “碰到了!”曹操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道:“那吕布见我阵势严谨,未曾交战,绕道离开,我虽派人前去通知文台,但怕是赶不及。” “为何不去驰援文台,回来做甚?”公孙瓒皱眉道。 “彼皆为骑兵,我如何追的上,若是追击,我麾下尽是步兵,一旦奔袭,阵型一乱,恐为吕布所趁,是以回来搬救兵。”曹操苦笑道:“伯珪麾下尽是骑兵,不如我在此接应大军伯珪且先去支援文台,操麾下尚有五百骑兵,一并交由伯珪统帅如何?” “也好!”公孙瓒闻言想了想,果断点头,曹操命本家兄弟曹纯率领麾下五百骑兵与公孙瓒的三千骑兵并为一军,在公孙瓒的率领下径直往荥阳奔去。 见袁绍等人渡河缓慢,曹操皱眉思量片刻后,命人用绳索,将那些小船连起来,或五艘一排,或十艘一排,再以绳索将这些连起来的船只串在一起,连接两岸,形成一架浮桥,联军将士可依次踏着浮桥过河,速度立时加快了不少。 袁绍见此方法有效,当下命人又以模板夹杂着船只做了一道浮桥,先让联军将士渡河,而后再让袁术指挥后勤部队将粮草辎重缓缓运送过河。 “孟德此计大妙!”到傍晚时分,用曹操的方法竟然令十万将士渡河,在渡口附近拉起了营寨,袁绍忍不住对曹操称赞道。 “不想操还是回来的慢了一些,若能再早一些,或许公绪便不会有此一厄!”曹操听到孔伷连同三万豫州军被那吕布给一锅端了,心里也不好受,这联军刚刚成立,两日之间便没了两路诸侯,加上之前被华雄灭掉的李旻,这还没正式开战,便有三路诸侯折损,对联军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伯珪走的太迟,怕是来不及援救文台,此番文台将军怕是凶多吉少了!”孔融坐在席间,想到战事,也不禁叹息了一声。 诸侯闻言,尽皆沉默,这接连不断的打击下来,联军士气本就低落,若是连孙坚都折了,对本就低靡的联军士气更是雪上加霜。 曹操和袁绍齐齐瞪了孔融一眼,真是个书呆子,这事谁看不出来,但这个时候说,不是动摇军心么? 袁绍真恨不得现在就砍了这书呆子。 曹操见众人士气低落,不由笑起来道:“文举公莫要太过担心,那孙文台号称江东猛虎,当年长社之时,叶侯也曾坦言若马上征战,未必是文台敌手,吕布虽勇,但文台也并非无能之将,加上还有公孙伯珪驰援,那吕布兵少,真若战起来,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袁绍闻言一怔,随即明白曹操这是在激励士气,当下也收拾心情,朗声笑道:“孟德所说不错,那吕布虽然厉害,但文台也是身经百战,未必就输于吕布,我等切莫效那杞人忧天,否则待文台得知,难免被其耻笑。” 帐中其余诸侯闻言,心情也松了不少,想来也是,孙坚的本事还是不错的,就算败,也不至于如同孔伷一般败的那般彻底,当下颓气尽去,只待天明,将对岸的将士尽数渡来,便直逼虎牢。 第十六章 孙坚斗吕布 孙坚并没有收到消息,毕竟吕布虽然见曹操军阵整齐,一时间不好攻破,更不愿在此折损兵马,遂选择了放弃,但作为连草原上的各路胡人都畏惧三分的人物,吕布并不是单单只有个人勇武,在战阵上的智慧和洞察不说冠绝当世,也绝非庸才。 就算曹操为了保险起见,派出了三队探马前去报信,吕布任然如同草原上的猎人一般,将这三队探马一一擒获。 也使得孙坚并不知道自己的后路已经被人给断了。 荥阳守将牛辅,不但是董卓的女婿,同样也是董卓麾下老将,本事不算太出众,但也绝不是什么平庸之辈,更何况荥阳作为虎牢关外重镇,董卓怎会轻视,在此足足屯了八千人马。 牛辅性格比较稳,若让他出城杀敌,别说孙坚,就算孙坚麾下的三员大将任何一个,牛辅都未必能胜,但说到守城,牛辅那稳重的性格就十分有利了。 就算是有九成的把握,牛辅都不会轻易出城作战,而守城战,实际上套路就那么些,就算是千古名将来守,也就那么些套路,有坚城之利,加上牛辅那死也不肯出城作战的性格,令荥阳防御如同铁桶一般,饶是孙坚几番诱敌,都没能让牛辅有一丝动摇,差点把孙坚给气出了老血。 本想诸侯联盟,夺下这第一城,以涨自己声势,谁知道遇到这么一个缩头乌龟,千般战策,愣是施展不出来。 “孟德的兵马还未至?”眼看着天色暗下来,孙坚鸣金收兵回营,命众将士歇息,将部下三员大将招来议事,此三人分别为黄盖、程普、祖茂,都是追随孙坚多年的老将,虽是效力于袁术势力,但却更钦佩孙坚为人,是以大多数时候都在孙坚帐下效力,更奉孙坚为主公。 “未有消息,按说今日当能赶到才对,或许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祖茂摇了摇头道:“这荥阳城坚墙厚,那牛辅又不愿出战,只凭我军兵马,恐怕难以攻破,不如暂且休战,待曹将军援军赶到,再合力破之?” 孙坚皱眉思索,看了看帐外的夜色,突然看向三将道:“若今夜夜袭有几分胜算?” “怕是不大。”一旁的黄盖摇头道:“那牛辅太过谨慎,就算不知我等夜袭,夜间防御也不会太差,城中贼军人数不比我军少,又有城墙之利,今日攻城,我军出了五分力,怕是那牛辅连三分都没有用上,依我之见,当断水绝粮,逼他出城来战!” 孙坚闻言,有些郁闷的点点头,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帐外传来阵阵惊呼声,夹杂着怒吼、兵器碰撞的声音。 孙坚四人面色不禁一变,这大战之后,心神难免松懈,加上那牛辅乌龟一般的性子,实难想到那牛辅竟会夜袭。 “好一个牛辅,孙某倒是看走了眼,竟选在此时袭营!”孙坚不惊反喜,他就怕牛辅不出来,只要牛辅肯出城,就算是被偷营,他孙坚也不怕。 四人各自提起兵器出营,只是映入眼帘的景象令四人有些发懵。 但见军营中四处火起,一支支骑兵在军营中来回奔腾,这些骑兵十分悍勇,二三十人一组在营中四处砍杀孙坚麾下将士,孙坚麾下的将士,也都是跟着孙坚身经百战的悍卒,但在这些骑兵面前,却显得有些无力,往往还没聚起来,便被人冲散,无人组织的情况下,根本难以抵挡。 “杀~” 就这片刻功夫,一支骑兵发现了这边的孙坚等人,目光一亮,便咆哮着朝着这边冲杀过来。 “找死!”孙坚眼中杀机一闪,也不躲避,手中古锭刀一刀劈出,洒下一蓬银辉,落在那当先一名骑将身上,直接将对方劈飞出去,随即飞起一脚,将一匹战马踹倒,顺手一把将落下来的将士抓在手中,直接当做兵器往外甩出,顷刻间撞倒一大片。 程普、黄盖、祖茂也各自挥舞着兵器杀入人群,周围的亲兵此时见主将出现,也汇聚过来,二三十人的骑队顷刻间便被绞杀一空。 “不像是牛辅的人马!”孙坚接过亲卫递来的马缰,看向四周,却也顾不得理会这是谁的人马了,当即看向三人道:“安抚各自部曲,与敌死战!” “喏!”黄盖三人答应一声,各自上马带着亲卫一边阻击那些飞驰的战马,一边招呼同伴入队,很快便各自组织起一支人马开始与敌人厮杀。 “咦?”吕布骑在赤兔马上,正杀的酣畅,突然察觉到不对,连忙回头看去,正看到孙坚四人合兵一处,带着人马开始捕杀自己的将士,尤其是当头那四员大将,更是勇武非凡,所过之处,竟无一合之敌。 “有意思!”眼中闪过一抹兴奋的光焰,吕布舔了舔嘴唇,猛地仰天发出一声呼哨,四周的并州将士听到啸声,迅速向吕布这边靠拢,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回到吕布身后重新列队。 “你是何人?安敢偷我大营!”孙坚粗略清点了一下损失,这一清点之下,心中不由大痛,只是这一个时辰的时间,他的部队竟折损过半! “我乃前将军,温侯吕布!”吕布冷笑一声,双腿轻夹马腹,赤兔马迈着小碎步上前几步,将那方天画戟往前一指,看向孙坚道:“江东鼠辈,还不上来受死!” 孙坚闻言不禁大怒,破口骂道:“三姓家奴,安敢猖狂!” 吕布虽没见过,但他的事迹,孙坚在联军之中也有耳闻,先拜丁原为义父,而后为投董卓,竟杀其义父相投,这等败德之人,孙坚就算知道也不会正眼相看。 “你找死!”吕布闻言大怒,这可是戳中了他的痛处,当下咆哮一声道:“给我杀~” 说完,一马当先便杀向孙坚。 “儿郎们,建功立业,便在今日,杀!”孙坚怡然不惧,悍然与吕布发起了对冲。 吕布一马当先,手中方天画戟在空中画出一道诡异的弧线,霹雳般落向孙坚,孙坚悍然举刀相迎。 刀戟相交,火花四溅之中,响起一声惊雷般的炸响,孙坚双臂一麻,虎口几乎崩裂,手中的古锭刀也差点拿捏不住,脱手而飞,坐下战马更是不断嘶鸣,生生的退出四五步才止住。 吕布在马背上晃动了一下双臂,有些诧异的看向孙坚,虽被自己一戟击退,但那刀上传来的力道,也让吕布的节奏断了,没办法追击。 虽然在孙坚看来,被吕布一戟击退乃奇耻大辱,但在吕布眼中,孙坚能让自己这般认真对待,已经足够他自豪一辈子了。 “有些本事,再来!”安抚了一下暴躁不安的赤兔马之后,吕布见两边人马已经杀在了一处,为免损失过重,必须先斩了孙坚这主将才行,当即大喝一声,催马冲向孙坚。 孙坚双臂已恢复了知觉,见状也是怒吼一声,挥刀再战。 这一次,孙坚不敢再与吕布较力,古锭刀连劈带崩,他自小长在江边,一手刀法不但得名家所授,也有自身自江水中领悟出来的意境在里面,一刀劈出不等招式用老便又是一刀,层层叠叠,犹如长江大河般绵绵不绝,虽然依旧被吕布打的险象环生,但吕布却也一时间拿他不下。 须臾间,两人你来我往已经斗了三十几合,一旁的黄盖眼见孙坚遇险,当即调转马头,手中一杆象鼻刀对着吕布拦腰便斩。 吕布难得遇到一个能跟自己交手的人物,打的正酣,眼看便要将那孙坚斩于马下,谁知此刻有人跑来搅局,浓眉一怒,将戟杆往回一拖,戟杆的底端精准的撞击在黄盖的刀锋上面,便将黄盖这一刀挡回去,随即身子往另一侧一侧,借着这股力道将方天画戟一拖,便朝着黄盖斩去。 黄盖见状大惊,连忙封挡。 “咣~” 一声闷响声中,黄盖架住了吕布的方天画戟,孙坚趁机从旁一刀斩来。 赤兔马陡然加速,带着吕布避开了孙坚的一刀,吕布顺手一拖,收回方天画戟,差点将黄盖直接从马背上拖下来。 “此人悍勇,非你我可敌!”孙坚喘着粗气与黄盖一起与吕布对峙,双臂到现在还有些发颤,若非黄盖来的及时,他怕自己此刻已然成了吕布的戟下亡魂了。 黄盖点了点头,只是两招,他便被吕布打的险象环生,吕布之勇,可见一般,自己单打独斗的话,恐怕架不住吕布十合。 孙坚扭头看了看四周,失去了他和黄盖的率领,只剩祖茂与程普二人明显已经落了劣势,再这般下去,必败无疑。 “走!”孙坚不敢恋战,与黄盖对视一眼,调头往祖茂的方向而去。 “想走?”吕布冷笑一声,其他人倒也罢了,这孙坚可是一路诸侯,那可是大功一件,怎能容他逃走,当即策马便追,赤兔马快,一个冲刺便已经到了对方身后,正欲动手,却见前方孙坚和黄盖突然转向分向两边而去,而祖茂不知何时转向自己这边,手持一张长弓,已然拉满,在孙坚和黄盖分开的瞬间陡然一松弓弦。 吕布面色微变,连忙侧身闪避,利箭几乎是贴着他的脸皮擦过,箭簇破空带起的劲风刮的他脸颊生疼,眼中却是凶光大盛,森冷的看着三人道:“尔等……该死!” 第十七章 猛虎毙命 “尔等……该死!”喧嚣的夜色下,吕布原本俊朗的面容,变得有些狰狞起来,一股子萧杀之气弥漫开来,将正要开弓再射的祖茂笼罩。 祖茂只觉浑身一僵,面对吕布那狰狞的面容,一时间竟是无法动作。 “大荣!快躲开!”孙坚与黄盖调转马头时,吕布胯下的赤兔马已经撒开了四蹄狂奔,并不算远的距离几乎转瞬便至,那方天画戟在月光下只留下一道残影,而祖茂却如同傻了一般僵在了原地,看的孙坚与黄盖大急,厉声吼道。 祖茂终于回过神来,下意识的举枪想要招架。 赤兔马如同一团滚烫的火焰般与那祖茂擦身而过,人过、马过,只留下一道光亮的虚影在视线中缓缓消散。 “咔嚓~”“噗~” 断裂的枪杆无声的跌落,飞起的人头在满腔热血的激射下,在空中不断翻滚,足足三息才落地。 吕布回头,略带嘲讽的看向孙坚:“江东猛虎?就这些本事?” “大荣!!”孙坚目眦欲裂,祖茂是追随他最久的将领,黄巾之乱前便已经跟在孙坚身边,这些年来,南征北战,对孙坚更是忠心耿耿,此刻眼见祖茂身死,孙坚一瞬间气冲牛顶,咆哮一声,挥刀冲向吕布。 吕布感觉很爽,他终于知道那叶昭为何如此喜欢耍嘴皮子了,这种将对手激怒,让对手来送死的感觉,真的不错,他敢肯定,如果是叶昭的话,此刻绝对不会这么冲上来,不过也正好省了事! “主公,不可!”黄盖、程普见孙坚单独冲向吕布,面色大变,连忙飞马来救。 “迟了!”吕布朗笑一声,方天画戟两边月牙飞转,形成一团螺旋状的银雾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声朝着孙坚落下来。 愤怒虽然会使人失去理智,但却也可以激发出人体内的潜力,就如之前的吕布,那祖茂作为孙坚的老将,也是南征北战见过了世面的人物,再不济也能撑上几何,但在吕布暴怒状态下,被吕布一招秒杀。 此刻的孙坚也是类似的状态,只可惜,他的对手是吕布,想要秒杀吕布,单打独斗的情况下,这世上恐怕无人能够做到。 古锭刀泛着寒光与凌空刺来的方天画戟撞击在一处。 “咣~” 二马碰头的那一瞬间,刀戟也在同时碰撞在一起。 “铛~” 一声震荡苍穹的巨响声中,吕布但觉双臂一麻,手中方天画戟竟有拿捏不住的架势,眼中闪过一抹惊异,孙坚在这一刻爆发出来的力量,比之前交手强了不止一筹,饶是他天生神力,也被这股力道震得连连后退。 孙坚更是不堪,古锭刀发怵一声不堪重负的嗡鸣,刀面之上,出现道道蛛网般龟裂的痕迹向整个刀身蔓延,孙坚更是被反震力震得口吐鲜血。 一股无形的气浪以两人交手处为中心朝着四周蔓延开来,孙坚坐下的马儿也算好马,但却在这一刻,突然悲鸣一声,猛地往下一沉,竟是四蹄生生被两人交手所产生的力道给震断,再看马背上的孙坚时,竟是已经没了声息,被这一戟生生的震死了。 吕布此刻也不好受,孙坚这一刀含怒而发,聚集了毕生力气,哪怕是他,虽然看着无事,但双臂一动便撕裂般的疼,胸口也是一阵烦闷,仿佛有什么东西压着一般。 “主公!”黄盖、程普见孙坚没了声息,不由大怒,咆哮着朝着吕布冲来。 吕布本想割下孙坚人头,但此刻胸口烦闷,见两人同来,想要动手时,双臂却撕裂般的疼,无法聚起全力迎敌,只能作罢,匆匆甩出两戟,赤兔马趁机抽身而退。 吕布与曹性等人凝聚在一起,看着程普、黄盖二将护住了孙坚的尸体,心知现在想抢人头,凭曹性几人恐怕要付出不小的损伤。 孙坚一死,这一路兵马也算是废了,吕布还记得他出来的主要目的是对付那盘踞在伊阙关的刘宠,当下不想再打,朗声道:“本侯敬孙文台是条好汉,今日且留他全尸,儿郎们,走!” 说完,也不等那黄盖、程普有所动作,调转马头便走,孙坚部下将士见自家主将被吕布一戟震杀,胆气已丧,哪敢阻拦,黄盖、程普二人虽有心为孙坚报仇,但自知不敌吕布,而且士气低靡,强行厮杀,也只会加重伤亡而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吕布率军离开,心灰意懒的收敛了孙坚的尸体,召集部众,准备返回联军大营去见袁绍。 正收拾残局,却见远处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黄盖、程普面色大变,此刻大军刚刚吃了一场败仗,更是连主将孙坚都折了,若此刻那吕布去而复返,以如今的军心士气,他们可招架不住。 “备战!”黄盖强忍着心中的痛惜和哀伤,打起精神迎向蹄声来的方向,可惜军中将士经一天戮战,本就疲惫,夜里又被吕布杀了一通,不但折损了大半,士气也因为孙坚的战死彻底没了,一直到对方靠近,还未完全整好阵型。 黄盖深吸了一口气,策马而出,举刀怒道:“来者何人!?” “渔阳太守公孙瓒在此,前方可是文台所部!?”黑暗中,一声雄厚的回答令黄盖心头松了口气。 挥了挥手,示意身后众将士继续皆被,飞马上前,离得近了,终于看清来人样貌,确是公孙瓒无疑之后,才彻底放下心来,涩声道:“末将黄盖,参见公孙将军。” “黄将军无需多礼,文台何在?本将军奉命前来救援!”公孙瓒伸手虚扶,对着黄盖笑道。 “将军来迟一步!”黄盖涩声道。 “出了何事?”公孙瓒也已经察觉到不对,他看到黄盖身后那些明显士气萎靡的战事,还有空气里那弥漫的血腥气息,心中不由一惊:“文台何在?” “之前遭了吕布偷袭,我家主公与那吕布力战,不敌被杀!”黄盖嘶哑道。 “竟有此事!”公孙瓒闻言面色一变,连忙翻身下马,命帐下将领在四周戒严,他则带了两名亲信前往孙坚军中。 黄盖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公孙瓒身后两人,这两人一人少年英武,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儒雅之气,眉宇间却是杀气逼人,另一个则是身高九尺,面如重枣,往那一站,便如一口凌厉的宝剑一般令人心生畏惧,不敢靠前,一对丹凤眼不经意间扫过,竟让黄盖有种面对吕布的错觉,忍不住心生好奇道:“这两位是……” “此二人乃我心腹之将。”公孙瓒笑道,也不多做介绍。 黄盖点了点头,带着公孙瓒三人来到军中,孙坚的尸体已经被人收敛到车上,之前只是嘴角出血,但此刻再看时,却是七孔都不断往外渗血,还夹杂着不少内脏的碎块,在这夜色下,看着极其可怖。 “文台也是一代名将,不想竟死在这里!当真可惜了。”看着孙坚,公孙瓒幽幽一叹,他和孙坚以前没见过,但名声在叶昭入朝这些年,却是越来越大,不比他这个白马将军弱多少,此刻眼见孙坚尸体,公孙瓒也不免生出几分兔死狐悲之心。 “军中还有多少兵马?”感慨一番过后,公孙瓒看了看周围,却发觉这孙坚军营中的将士并不多,不由皱眉问道。 “已不足两千。”程普叹了口气,想当初自长沙起兵时,足足八千将士,一路连斩王睿、张咨,何等威风,不想联盟第一战,便身死异乡,八千将士,到如今更是不足两千,这一路军算是废了。 “那吕布竟如此厉害?”公孙瓒闻言不禁有些心惊,并州与幽州比邻,而且都是与异族作战的强军,吕布之名他自是听过的,在公孙瓒看来,也不过是跟自己差不多的水准,如今看来,能如此重创孙坚,吕布之能,不容小觑。 黄盖与程普尽皆默然,未曾对上之时,谁能想到那吕布竟然如此厉害,三千骑兵来去如风,吕布之勇,更是令人难以匹敌,今日一战,不但折了大将祖茂,更是连身为主将的孙坚都折在这里。 “我军怕是难以再宛城盟主交代之任务,还望公孙将军能待我等向盟主告罪,非我等不尽心,只是主公已死,我等当护送主公灵柩回乡,主公还有妻儿在家乡祈盼归来,我等这便告辞了。”黄盖叹了口气,对着公孙瓒道。 “不如先随我回营,向盟主别过再走不迟。”公孙瓒沉声道。 “主公已死,我等去了,指不定被人如何嘲讽。”黄盖摇摇头,之前孙坚连斩王睿、张咨,已经令联军之中不少人心生不满,此刻回去,他们可听不得那奚落之声,倒不如直接走了干脆。 “如此……也好。”公孙瓒闻言怔了怔,随即点头,联军之中那些人的德行他算是见识到了,本事没多少,但挑毛病的本事却是令人生畏,同是沙场名将,公孙瓒也不希望孙坚死后还被人奚落,当下又赠了黄盖两百骑兵,而后才告辞离去,他帐下以骑兵为主,攻城非他所长,此时还是先将消息带回联军,让袁绍来定夺吧。 第十八章 问题不断 第二日,诸侯联军按照曹操的法子终于尽数度和而过,接下来就是袁术负责将粮草辎重调运过来了。 孙坚的死讯没有传回来,但此时派人再去救援怕是也赶不上了,袁绍坐在中军大帐中,跟曹操、刘岱等人商议接下来的计划,却见张邈面色难看的走进来。 “孟卓面色不大好,出了何事?”曹操跟张邈乃好友,见状奇道。 “盟主,那叶侯部将太放肆了!”张邈跟曹操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转头看向袁绍道。 “又出了何事?”袁绍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头疼,按照以往的惯例来说,什么事儿一旦跟叶昭扯上关系就绝对没有好事。 “公路受命总督粮草,按理来说,那叶侯的粮草也该一起调配才行,但那叶侯的部将却拦住不让,坚持要求自己押韵。”张邈压着怒气对袁绍道:“我等既然会盟,那便是一家,凭什么大家的粮草都统一调配,叶侯如此做法,有离间联军之嫌!” “孟卓言过了。”曹操苦笑道:“叶侯与公路往日有些恩怨纠葛,怕也是因此才不愿让公路押送自家粮草。” 袁绍伸手,止住还要再说什么的张邈,看了看曹操,又在帐中众人身上扫过,最终将目光落在刘备身上笑道:“玄德,我见你与叶侯亲善,不如由玄德去将叶侯请来如何?” “凭什么,真当我兄长是跑腿的!?”张飞闻言环眼一瞪怒道。 他嗓门儿极大,这一怒起来更是大了几分,整个营帐感觉随着张飞这一声怒吼都在震颤,将帐中诸侯吓了一跳。 “翼德,修得无礼!”刘备连忙对张飞责备道,转身向众人拱手笑道:“诸位莫怪,三弟性情直爽,并非有恶意,备这便去。” 这帐中诸侯,虽然都是太守、州牧一级,官职差别并不大,但无论资历还是出身,刘备都是绝对垫底的存在,此刻袁绍叫他去叫叶昭,一来是帐中诸侯,大都跟叶昭不对付,二来也是有刘备资历低的缘故在里面,其实也没什么不妥的,只是在张飞看来,这叫个亲卫小校就能办的事情,却叫他大哥去,未免太看不起人了。 也是张飞跟叶昭接触不深的缘故,袁绍还真没侮辱刘备的意思,虽然出身不高,但刘备如今代表的可是刘虞,袁绍闲着没事才去招惹刘备。 实在是袁绍跟叶昭同殿为臣数载,深知叶昭为人,若说架子,叶昭平时还真没有,但如果叶昭真的跟人端架子的话,你再跟他论资排辈,他能怼到你怀疑人生,如今联军连连失利,袁绍已经是焦头烂额,实在没那个心情再跟叶昭掰扯,所以直接让诸侯出面去请,正常情况下,只要不端架子,叶昭还是可以沟通的,这是袁绍对叶昭的认知。 不过张飞的态度,还是让帐中不少人心生不满,但刘备态度诚恳,加上这些时日刘备在军中的表现,也拉了不少好感,尤其是孔融、陶谦这些人,对刘备观感不差,是以也没在这件事情上多说。 叶昭来的倒是不慢,这几日闲在军中,除了推演一下双方的交战情况之外,大多数时间都在军营中操练兵马,或是指挥将士渡河,见刘备亲自来请,也没多话,直接过来。 “叶侯,粮草之事,是否有什么误会?”袁绍看着叶昭,微笑道:“我等不是说好了,由公路负责调配?” “此事乃我授意,有何不对?”叶昭问道。 “叶侯,您虽然位高权重,但这凡事都讲个理字!”张邈压着怒气看向叶昭道:“既然叶侯当初与我等一同盟誓讨伐董贼,就该顾全大局才是。” “不交粮草不代表本侯不顾全大局,而且讨伐董贼与交出粮草辎重有何干系?”叶昭笑道:“若是那袁公路在本侯与西凉军交战时扣住我军粮草,我该如何做?” “叶侯这是不相信我等!”张邈怒道。 “对啊。”叶昭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孟卓不妨说说,我该如何信尔等,自我率军入盟以来,诸位真有将本侯当做过自己人?” 张邈一滞,这个还真没有,但也没想到叶昭就这么干脆的承认了。 “叶侯言重了!”曹操眼见场面僵起来,连忙起身笑道:“这等大事,我想公路不会这般不知轻重。” “你我也非第一天认得那袁公路,这种事,他做得出来。”叶昭似笑非笑的看了袁绍一眼:“否则,以他袁家嫡子的地位,又怎会让本初做了这盟主。” 袁绍眉头一跳,感觉叶昭这是在找事儿啊,沉着气道:“那不知叶侯有何打算。” “这军粮统一督放,也能避免不必要的损耗,原本本侯是十分赞成的,只是将此要务交由袁公路来做,难免令人忧心。”叶昭微笑道:“至少本侯与那袁公路有旧怨,这关乎本侯麾下两万儿郎命脉的东西,不能交到袁公路的手上,若诸位执意要迫我交出粮草,那未免分歧,本侯也只能退出联盟,独自观望作战了。” 袁绍面色阴沉的道:“那就依叶侯!” 不管诸侯如何不待见叶侯,但如果这个时候叶昭退出联军,就算叶昭继续打董卓,对他这个盟主来说,在声望上面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至于围杀叶昭,更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联军还没跟董卓开打,连连失利不说,现在又开始对付自己人,甭管事情的起因是什么,叶昭如何不招人待见,真这么做了,就算成功了,这次讨董联盟也彻底散了,自己这个盟主将威望尽失,所以,面对叶昭这种直接掀桌子的威胁,袁绍真不敢赌,只能暂且向叶昭妥协。 “报~” 一名小校入帐,躬身道:“启禀盟主,公孙将军回来了。” “快请!”袁绍面泛喜色,一方面孙坚的事情令众人牵挂,另一方面,也是想将话题转开,帐中的气氛已经开始有些尴尬了。 很快,公孙瓒带着一名青年将领进来,跟袁绍行了一礼后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伯珪,荥阳战事如何?”袁绍还没说话,一旁的刘岱已经急不可耐的询问道。 不是孙坚人员如何好,在孙坚来此之前,刘岱几人可是还曾扬言要驱逐孙坚的,而是荥阳这一战关系太大,这仗还没开打,就已经接连损失了李旻、许玚、孔伷三路诸侯,对联军的士气打击堪称毁灭性的,诸侯急需一场胜仗来稳定军心,鼓舞士气。 “没了。”公孙瓒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 “何意?”诸侯心底一沉,都将目光看向公孙瓒。 “未能及时救援,我赶到时,吕布已经撤走,文台所部折损严重,八千将士,只剩下不到两千,最重要的是……”公孙瓒抬头,看了看众人苦笑道:“孙文台以及其麾下大将祖茂战死,黄盖、程普二将也已扶其灵柩返回孙坚故里。” “嘶~”帐中众人闻言,虽然在昨日曹操退回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孙坚毕竟是善战之将,曾转战中原,西凉之战也曾立下大功,未必就不如那吕布,在得到确切消息之前,哪怕知道希望渺茫,仍旧抱有一线希望。 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孙坚不但败了,而且败的如此彻底,甚至连性命都给搭上了,哪怕之前因为孙坚斩杀王睿、张咨而对孙坚有所不满的几人,此刻听到孙坚死讯,也十分不是滋味,不止是因为孙坚的死,而是这联军成立以来,接连的失败让众人心中不由生出几分茫然。 这关东诸侯联军,真的能打赢董卓,匡扶汉室么? 整个大帐之中,都透着一股低靡气氛,袁绍最先冷静下来,看向众人道:“荥阳关乎我军此战胜负,不知诸位有何妙计可破荥阳?” 诸侯闻言,尽皆默不作声,在场除了曹操、公孙瓒几人之外,都算不上名将,平日里坐而论道,品评天下擅长,但要说到这临阵对决,运筹帷幄,就有些勉强了,至少在如今这种状态下,很难想出什么破敌之策。 曹操沉思片刻后,看向众人道:“荥阳与虎牢互成犄角,像这次,我等攻荥阳,吕布自后而袭,董卓麾下,以骑兵为主,那吕布更是久与胡人作战,精擅骑战,我联军之中却大多为步卒,贼人来去如风,我军却只能被动,以操之见,不如留一军来看守荥阳,我军主力直逼虎牢,若能攻破虎牢关,则荥阳不足为虑也。” 公孙瓒点头道:“吾亦听那黄盖说起,荥阳守将牛辅用兵颇为谨慎,若无十足把握,绝不出兵,这等性情,若要破城难,但若只是看住他,只需一员将领,数千将士,便能将其困死在荥阳,孟德之计,末将以为可行。” 曹操对着公孙瓒点了点头。 袁绍看向众人道:“不知哪位愿意担此重任?” 诸侯闻言,面面相觑,都不做声,倒不是牛辅有多厉害,而是这看守之责,可没多大功勋,那虎牢关之战,才是重头,此时谁愿意留守荥阳? 场面,再度尴尬。 第十九章 群雄汇聚虎牢关(上) “既然诸位都不愿意,不如这荥阳便让给本侯吧。”叶昭站起身来道。 “叶侯愿意镇守荥阳?”袁绍眉头微皱,看向叶昭道,叶昭愿意动手,他自然求之不得,但在诸侯联盟之中,叶昭所部也是一支劲旅,别看诸侯联盟有三十万大军,但这其中,真正能战的,也只有叶昭、孙坚、公孙瓒等有数几支,袁绍、袁术家底丰厚,兵马自然不缺,袁术那边不知道,但袁绍在冀州这段时间,招揽了不少猛将,也称得上兵强马壮。 只是袁绍显然不想自家精锐部队折损过重,自然不希望叶昭这支劲旅只为看守一个荥阳就退出主战场,但现在诸侯无人请命,叶昭难得愿意主动揽任务,袁绍也不好拒绝,还有就是他就算拒绝了,叶昭也未必会听他的,现在袁绍还真有些怵叶昭。 “伯珪兄之前也说了,牛辅生性谨慎,不会贸然出战,我军任务也非攻城,既然如此,我可派一将领三千人马镇守荥阳。”叶昭淡然道。 袁绍那点儿小心思,叶昭怎能不知,不过他自是有办法逼袁绍拿出家底儿来。 “那便有劳叶侯了。”袁绍闻言,心中松了口气,点头应道。 既然决定了看守荥阳的人选,袁绍也不再拖下去,命公孙瓒为先锋,先一步往虎牢关而去,袁绍亲自督率诸侯大军往虎牢关而去。 “文远,给你五千人马去荥阳。”诸侯散去之后,叶昭将张辽单独叫来,看着张辽道:“我知你不愿与昔日袍泽刀兵相向,所以这看守荥阳的任务便交给你了。” “多谢主公体谅,辽领命!”张辽躬身道。 “荥阳此刻,那牛辅恐怕已经退兵了,你率军赶到荥阳之后,莫要声张,派两千人马入城,扮作西凉军,你则率三千人马围城,莫要让人看出端倪。”叶昭将一枚令箭交给张辽道。 “主公,恕辽愚钝,为何如此?”张辽不解的看向叶昭,既然荥阳已经没人,这么做不等于是脱裤子放屁?张辽可不认为叶昭是单单因为照顾自己的情绪就让自己带着五千人跑去荥阳过家家。 “荥阳,乃我军退路,粮草辎重会通过此地陆续运走,对我而言,乃重中之重,记住,切不可让人看出端倪。”叶昭微笑道。 退路? 张辽皱了皱眉,敏锐的察觉到些什么,但一时间又抓不住重点,只能点头应道:“主公放心,末将知该如何做。” 当下点齐五千兵马径直往荥阳而去,到了荥阳之后,发现果然整个荥阳早已走空,早在三月前,董卓便大规模将荥阳、敖仓两地的百姓迁往虎牢关内,是以此刻荥阳没了西凉军,就只剩下一座空城。 张辽按照叶昭的吩咐,分出两千人马进城,遣一员心腹武将入城主持军务,张辽则在城外摆开阵势,做出看紧荥阳的架势。 另一边,公孙瓒得了袁绍的命令后,便径直率领铁骑直奔虎牢关,不过半日便到虎牢关下,眼见虎牢关城门紧闭,城头上却并非吕布的帅旗,而是董卓麾下大将胡轸的旗帜,不由心生疑惑,在他看来,虎牢关这般重要的关卡,怎么说,也该由大将来镇守才是。 胡轸在董卓麾下虽然是大将,但论及知名度,恐怕还不及其麾下华雄。 公孙瓒见状,也不急着扎营,对着身边红脸大将道:“云长,你且去叫阵。” “喏!” 公孙瓒身后的大将,正是关羽,当年叶昭也是一手闲棋,将刘备安排在刘虞麾下,却将关羽安排给了公孙瓒,之后便没有再管。 兄弟三人,从黄巾军起义时,便出道,一路磕磕绊绊数载,最高也就刘备当过几个县尉、县令,而且都没能做长,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而且还是两个实权官职,刘备自然不愿意放弃,何况公孙瓒乃他同门师兄,关羽在公孙瓒那边,刘备也放心。 不过两人自分开后,走的路却是截然不同,刘虞在幽州施的是仁政,这一点上,倒跟刘备理念相合,很快便得了刘虞的重视,几年间,从一个都尉一步步被刘虞提拔到一郡太守,而且还是手握军权的太守,张飞直接给刘备当了都尉,可说是平步青云,不但官职提升,这眼界、执政能力,也在刘虞的调教下,有了质的飞跃,至少代郡在刘备一年多的治理下,不但人口兴旺,还跟塞外乌桓、鲜卑等不少部落达成了贸易。 如果仔细去看,不难发现刘备不少政策,都在效仿当年叶昭在马城是的政策,对塞外胡族并不一味妥协或是一味强硬,软硬兼施,再以商业来为自己赚取起家资本,也是因此,深得刘虞宠信。 而另一面,关羽走的就是另外一条路了,当初叶昭给关羽安排的是公孙瓒麾下一别部司马,也可说是军侯,掌管一部兵马,在汉室还未完全崩溃之前,整个幽州这个级别的将领大概有五十个左右,以当时公孙瓒的官职来说,已经算是实权职位。 刘备也是起了贪念,既想在刘虞这边发展,又不愿意放弃公孙瓒这边的军权,所以才将关羽留在了公孙瓒身边。 公孙瓒待关羽也不差,一方面,关羽重情重义,而且也好学,没那么多花花肠子,颇对公孙瓒胃口,另一方面,这是卢植亲自书信推荐的人物,公孙瓒能有当时的地位,离不开卢植的保举,投桃报李之下,公孙瓒也将关羽当做心腹一般。 而公孙瓒对塞外异族的态度,那就简单粗暴了,一个字,杀! 只要你敢向我境内百姓伸手,我不但要剁了你的爪子,还要杀出草原,连你的脑袋都给剁了。 也是因此,在这几年里,关羽几乎都在对外征战,那一口青龙偃月刀下,不知有多少异族亡魂。 原本,刘虞和公孙瓒的执政理念虽然相冲,但这么一柔一刚,其实正合了恩威并施的套路,只可惜,刘虞嫌公孙瓒态度太过强硬,常常引起争端,杀戮过重,为此还向朝廷告了几次状。 而公孙瓒显然对于刘虞这种背后说话的行径不怎么看得上眼,而且好几次乌桓人都打进来杀幽州百姓了,刘虞却是选择安抚乌桓部落,这也让公孙瓒很憋火,虽然之后,乌桓人没能在刘虞手上讨得好处,甚至最后还被刘虞连蒙带骗的坑了不少财物和被掳去的汉人奴隶,但这仍然让公孙瓒不爽。 只是他名义上是刘虞的部下,虽然可以对刘虞的政策阳奉阴违,却不能直接怼刘虞,这也是公孙瓒参加这次会盟的主要原因,他需要一个能够跟刘虞比肩的身份,不再受刘虞指手画脚。 而公孙瓒的态度很多时候,也会影响到关羽,最初的时候,关羽和刘备在这两方势力之间,起到的是润滑剂的作用,但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常在一起或许感觉不出来,但分开的久了,就会慢慢变淡,渐渐地,无论是关羽还是刘备、张飞,都能够感受到双方之间,已经不如之前那般亲密了。 尤其是当公孙瓒和刘虞观念相左的时候,刘备还能保持中立态度,但关羽,在潜意识里,会不自觉的倾向公孙瓒这边,因为他也觉得公孙瓒的做法不错,对异族,何须忍让? 兄弟之情,并没有断,只是早已不负当年那般亲密,甚至这次跟随公孙瓒南下,关羽为了避免尴尬,并未跟随公孙瓒出席,而是待在军中,为的就是避免跟刘备见面。 刘备倒还好说,不会说什么难听的话,但张飞可就不同了。 关羽领命,策马来到关下一箭之地的位置,停马不前,仰头看着关城,朗声道:“城上逆贼,还不出城受死!” 虎牢关上,牛辅、胡轸、华雄等人早已得到消息,在城楼观望,眼见城下兵马摆开阵势,胡轸部将张苞上前道:“将军,末将请战。” 这张苞,可不是历史上张飞的儿子,也是董卓麾下一员悍将,虽不及华雄骁勇,但在西凉军中,一杆镔铁枪也是少有人能敌,此前叶昭撤离虎牢关时,正是张苞接手的虎牢关,后来关东诸侯起兵,张苞负责镇守敖仓,依李儒之计,一把火将敖仓连同许玚烧了个干净。 只是如今退回虎牢关,虎牢关守将却成了胡轸,这心里面,总归是有些不舒服的,此刻就想着先立下一功,涨一涨自己的威风。 胡轸闻言,皱眉不语,一旁的牛辅却道:“不可莽撞,我等奉命在此,乃为守关,而非与联军作战。” 张苞朗声道:“一味死守,岂不是让那关东联军以为我军中无人?况且那关东主力未至,此刻正好灭杀贼军先锋,挫其睿智,将军放心,末将定取贼将首级来见!” 牛辅还是摇头,他不喜欢冒险,而且此刻只需稳守虎牢关,联军便难有作为,何必冒险? “将军!”张苞看向胡轸,毕竟胡轸才是此间主将。 “也好,张将军当小心,本将命人准备宴席,待张将军归来痛饮!”胡轸笑道。 “将军放心,末将去去就回!” 第二十章 群雄汇聚虎牢关(中) 关羽原本不觉得这守关将士会出城作战,毕竟凭借虎牢关之险,西凉军可说是占尽了地利优势,没理由跑出来作战。 连叫三次,见城上无人响应,关羽正要打马而回,却见虎牢关吊桥缓缓垂落,紧闭的关门已然打开,一员武将一马当先,率领两千人马。 “红脸贼休走,吃某一枪!”张苞眼见关羽欲走,哪里肯让,双腿一夹马腹,策马飞奔而上,对着关羽一矛刺来。 “哼~”关羽背对着张苞,也不转身,见张苞过来,策马继续千本,手中那青龙偃月刀倒拖在地,仿佛要逃。 张苞一枪刺空,见关羽这般模样,哪里肯放,催马继续追赶,眼看着便要追上关羽,却见关羽突然一勒战马,胯下战马一声嘶鸣人立而起,手中青龙偃月刀自地面而起,在空中掠过一抹青芒,直奔张苞咽喉。 这一招有个名头,名为拖刀计,犀利异常,就算是同级别武将,毫无防备之下都得吃亏。 那张苞追的正兴起,陡然见关羽突然停住,心觉不妙,待想要有所动作时,关羽的刀锋已至。 “噗~” 斗大的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喷溅中,无头的尸体无力的自马背上滑落下来。 关羽见状重新调转马头,举起手中的青龙刀厉声喝道:“杀!” 说完,已经一马当先,杀向那些还未反应过来的西凉将士,在他身后,有三百白马义从,那是公孙瓒配给关羽的精锐,都是跟随关羽纵横塞外的骁勇之士,张苞带出来的西凉将士正震撼于自家主将被敌将一刀斩杀,茫然无措,关羽此时带兵杀到,更令这些西凉将士慌乱。 三百白马义从,就如三白头恶虎一般杀入了人群中,关羽手中,那重达八十二斤的青龙偃月刀,在他手中却犹如麦秆一般,一次挥刀,便令有四五名西凉将士落马,白马义从见主将凶猛,士气更是大涨,反观西凉铁骑,本就慌乱,见关羽如此神勇,更无心抵抗,两千人马对上三百人,竟然被打的一触即溃,一个个西凉军本也是精锐之士,只是此刻无人统帅,各自为战,有人想要退回城中,有人却准备跟关羽硬杠,反而令自家阵势混乱不堪,被关羽来回几个突进,杀的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关羽率军,一直追到城下,关城上胡轸一声令下,万箭齐发,不论敌我尽皆射杀,才将阵脚稳住,逼退了关羽。 关羽也见好就收,别说他只有三百白马义从,便是公孙瓒压上全军冲进去,也讨不得好,见无法再扩大战果,果断率领麾下将士退出西凉军射程,回去向公孙瓒复命。 “云长神勇!”公孙瓒在后阵看的真切,见关羽归来,大笑着将关羽迎回帐中。 “全赖将士用命,羽不敢居功。”关羽摇了摇头,翻身下马,看了一眼虎牢关的方向道:“贼军胆气已丧,将军可以立营接应大军。” “也好!”公孙瓒闻言点了点头,当即命人安营扎寨,准备等联军赶来,三十万大军要过来,如今诸侯大军渡河之后,汇聚在中牟一带,那么多人马行动起来自然不如单独行动来得快,就算尽快赶路,以公孙瓒推算,能日行五十里已经不错了,要到虎牢,少说也有三日路程。 “国让,你派人去报捷,顺便去催一催粮草,我军此番乃轻骑而来,并未携带粮草,请盟主尽快让公路将粮草从水路运来,我军就背水下寨。”公孙瓒让关羽去安营扎寨,一边命麾下另一员小将前去报捷,然后催运粮草。 虎牢关上,眼见公孙瓒开始安营扎寨,胡轸、牛辅、华雄几名将领面色都不太好看。 这算是双方接触之后的第一仗,原本派张苞出战,也是为了再次挫动联军锐气,那张苞,在西凉军中也是一猛将,鲜有敌手,谁能想到竟被联军中一员无甚名气的将领一刀斩杀,不但没能挫动联军士气,反而令自家将士士气受挫。 牛辅有些抱怨的看了胡轸一眼,若非胡轸主战,他们谨守虎牢关,以虎牢关之坚,联军还能飞上来不成? 现在好了,威没有立下,反而让人家借机立威,这让牛辅心中十分不满。 “此人刀法颇为凌厉,怎的在联军中,只是一员小将?”华雄关注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张苞虽然不及自己,但也能在自己手下走上十几合,如今却被对方先锋麾下一员将领给一刀抹了,虽然也有张苞大意轻敌的缘故在,但华雄自忖,就算没有大意,以张苞的本事上去,面对此人恐怕也只有送命的份。 胡轸恼怒的看了华雄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人家身份,有些不满道:“张苞将军之死,令我军士气颓丧,不知两位有何破敌之策?” 牛辅闻言,惊愕的看了胡轸一眼,皱眉道:“贼军先锋已至,主力大军恐怕已经距此不远,此时我等当固守关城才是正理,不可再莽撞出兵。” 胡轸笑道:“中郎将太过谨慎了一些,那关东诸侯不过土鸡瓦狗尔,单是温侯以三千铁骑便叫那关东诸侯连吃败仗,我等此刻有两万雄兵,有何惧之?” 如今虎牢关汇聚敖仓、荥阳以及虎牢关本部三支人马,加起来足足两万之众,而且都称得上是精锐,这也是胡轸敢这般嚣张的本钱。 牛辅闻言,眉头微皱,他虽官爵高过胡轸,但这虎牢关主将却是胡轸,他也无法强行命令胡轸做什么,见胡轸不听自己之言,也有些无可奈何,只得道:“那胡将军准备如何破敌?” “公孙瓒远来,今日又胜了一阵,心中必然骄狂,我意今夜前去偷袭敌营,定能马到功成,不知中郎将意下如何?”胡轸自信道。 牛辅见胡轸不听自己之言,执意要出兵破敌,有些沉闷道:“那将军自去便是,本将军镇守虎牢,以防不测。” 胡轸闻言也不以为意,牛辅生性谨慎,就算有十足把握都要思虑再三,宁愿放弃战机,也不愿冒险,却不知这战场之上,战机本就是转瞬即逝,哪有什么十成把握的事情,也是因此,牛辅虽是董卓女婿,但却并不受人尊敬,西凉那种地方,牛辅这种性格可不被人崇尚。 华雄保持中立,但也更倾向于牛辅,胡轸命华雄留下陪牛辅镇守关城,亲自点了五千铁骑备战,天色一黑,胡轸便命部将赵岑正面佯攻,自己则率军绕道敌后,准备给公孙瓒来个两面夹击。 夜深人静,赵岑引一支人马自小道出虎牢关,不起火把,就着夜色摸到公孙瓒军营之中,令人搬开据马桩后,令将士鼓噪以弓箭射击敌营,却并不杀入营中,只想将敌军引出军营。 只是连续三轮箭簇落下,却不见公孙瓒有何反应,心觉不妙,连忙命人入营查探,结果令赵岑手足冰凉,眼前偌大营寨,竟是一座空营,内中人马,皆是草人。 “不好,中计矣!快通知将军!”察觉不妙之后,赵岑连忙率军调头,想要退出,却见身后突然杀出一支兵马,为首一将,正是白天斩杀张苞的大将。 关羽带领一千骑兵,断了赵岑退路,见赵岑回身,不由朗声笑道:“贼军无耻,岂不知尔等尽在我等算计之中,还不与我下马受降!” 说完,也不等赵岑答话,已经率军杀入赵岑军中。 赵岑白天见过关羽厉害,不敢接战,转身打马便走,却被关羽策马追上,手起刀落,一刀将其斩落马下,赵岑所带的西凉军顿时更乱,被关羽带着人马几个来回突击,便溃不成军,纷纷丢盔弃甲,逃往虎牢关。 关羽心忧公孙瓒那边局势,也不追击,将西凉军杀散之后,便率军冲入大营,直往后营而去。 另一边,胡轸听得前营响起厮杀声,以为赵岑已经得手,当即率领主力杀入军营,只是看到的却是一座空营,心知不妙,连忙调头想要出营,却被凌空射来的一波箭雨挡住。 但见月色之下,公孙瓒身披白袍,坐骑一匹白马立于后营外,朗声笑道:“胡轸逆贼,还不下马受降!” “给我杀!”相比于赵岑,胡轸作为董卓麾下大将,就果断多了,见事不妙,直接令将士发起冲锋。 “放箭!”公孙瓒朗笑一声,挥手间,早已备好的三排弓箭手对着贼军轮番射箭,形成一道密密麻麻的箭网。 胡轸此刻也发了狠,眼见后路被断,不顾一切的亲冒箭矢杀奔公孙瓒,却被公孙瓒率领着两千兵马击溃,顷刻间,尸体便落了一地。 胡轸心胆俱裂,只得代带兵退回军营,调头准备从另一面杀出,却正碰上击溃了赵岑,赶来围攻的关羽。 “贼将哪里走!?”关羽见到胡轸大喜,拍马舞刀飞奔而来,胡轸之前对战公孙瓒站的太靠后,此刻关羽单刀而来,竟无丝毫遮掩,奋起余勇想要与关羽一战,却被关羽手起刀落,斩于马下,余众大乱,被关羽汇合了公孙瓒一通撵杀,一直杀到虎牢关下,才作罢! 第二十一章 公孙之败 公孙瓒一路可说是势如破竹,两度击溃贼兵,更斩杀包括虎牢关主将胡轸在内的三员大将,消息传到联军之后,连日来顶在头上的阴霾总算散了不少。 “伯珪不亏虎将之名!”袁绍听闻公孙瓒连连破敌,喜不自胜,对前来报信的小将笑道:“你切回去转告公孙将军,我军大军三日必至,令其安好营寨,待我大军到日,再联手攻破虎牢关,粮草方面不必担心,我已传令吾弟袁术,粮草不日便至,叫伯珪安心。” “喏,小将告退!”小将答应一声,转身而去。 “早闻公孙伯珪乃世之良将,如今看来,果然神勇。”一众诸侯一改之前颓丧,张邈微笑着说道,言语时,还不由的瞟了叶昭两眼。 叶昭只当听不见,他又没说过联军没了自己就不能打仗,这张邈也是奇怪,人公孙瓒打了胜仗,又不是他打了胜仗,得意便得意吧,拿公孙瓒挤兑自己算什么? 连日来几战皆败,今天难得有个好消息,袁绍心情大好,挥了挥手,示意张邈莫要挑事,一边对袁术道:“公路,你尽快调拨粮草于伯珪,莫使军粮有缺。” 袁术不爽的看了袁绍一眼,勉强道:“某这就去准备!” 他虽负责总督粮草,不过基本上都是手下将领在操办,袁术平日大多数时间还是跟大伙儿一起,参与诸侯会盟,当下起身告辞。 袁绍看向众人道:“我等也需加快行程,莫要让伯珪专门与前才是。” “盟主所言有理!”诸侯此刻士气大震,当天拔营起寨往虎牢关而去。 另一边,袁术带着几名幕僚返回自己大营,想到袁绍那笑容便是满心不爽。 “岂有此理,不过一场小胜,西凉军也未损半分元气,看那庶子得意的样子,也不嫌丢了袁家脸面!”袁术坐在帅座之上,越想就越觉得不是滋味,他堂堂袁家嫡子,如今却要听一个庶子在那里指手画脚,而自己还无法反驳。 哪怕袁绍在当上盟主之后,并没有亏待袁术,袁术依旧感觉自己遭到了侮辱,之前连败,看着袁绍焦头烂额,袁术还在心中暗暗窃喜,如今公孙瓒打了胜仗,看袁绍那样子,自己却还要挺大调遣,心中就满是感觉不是滋味。 “主公,属下以为……粮草之事可暂缓之。”一名幕僚见袁术如此模样,微笑着道。 “为何?”袁术不耐烦的道。 “主公欲与另兄一争,然另兄如今为盟主,战事越是顺利,于主公而言便越是不利!”幕僚小心的看了一下袁术的脸色,见袁术并无露出不悦之色,心中定了几分道:“如今诸侯之中,善战者无外呼公孙伯珪、那叶修明以及主公帐下孙坚,如今孙坚已然战死,叶昭与袁绍貌合神离,唯有这公孙瓒,不但善战,而且立功心切,却不知他每胜一战,袁绍威势便更胜一分,诸侯对其也更信服一分,此番虎牢之战,若让公孙瓒破之,则袁绍声势必然凌驾主公之上,届时主公再想与之争,便难了。” 袁术闻言不禁点了点头。 幕僚见状紧跟着道:“尊兄以主公总督粮草,看似手握大权,但实际上却是绝了主公立功显威之机会,联军与董贼交战,主公出兵出粮最多,然若有功劳,却无主公之事,依属下之见,那公孙瓒不能再胜!” 袁术点了点头,随即皱眉道:“之事拒不发粮,岂非授人以柄?” “主公便发粮给他,但不走水陆,而走陆路,届时便是公孙瓒侥幸不死,前来清算,我等也有话可说。”幕僚笑道。 粮草若是走水陆运送,不到一日便能送到敖仓那边,但若是走陆路运送的话,恐怕得两三天才行,跟联军的行军速度也没差了,公孙瓒乃是轻骑而去,并未携带粮草,莫说三天,恐怕一两天都支撑不住。 “妙!”袁术思虑片刻后,抚掌笑道:“那就去操办吧,记住,足量发放粮草,莫要授人以柄!” “属下遵命!”幕僚躬身一礼,退出营帐。 袁术心情舒爽了一些,当下又回了诸侯大营,与诸侯一道开拔,往虎牢关而去。 一日无话,次日一早,虎牢关外,公孙瓒整点兵马,却得知粮草还未被送到,心中不由生疑,将回来的田豫招到身边,皱眉道:“国让,你可曾向盟主说过我军无粮之事?” “回主公,末将昨日已清楚禀明盟主,盟主也答应立刻发粮于我军,料想这粮草该已在路上主公不必忧虑。”田豫躬身道。 几千张嘴等着吃饭,怎么可能不忧虑? 公孙瓒叹了口气,此时此刻,也无办法,只能继续等着了,只是这心里面,不免生出几分阴霾。 “将军!”关羽找到公孙瓒,拱手道:“将士们已经齐备,是否去虎牢关叫阵?” 公孙瓒苦笑道:“粮草未至,先不用去了,否则将士们拼命征战,却连饱饭都没有,容易动摇军心,暂且在营中修整。” “喏!”关羽点头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虎牢关上,昨日连失三将的消息已经传回洛阳,今日一早,李儒便已经赶到了虎牢关,牛辅与华雄将李儒接入府中。 “文忧,怎的只你一人前来?”牛辅与李儒都是董卓的女婿,相互之间也比与其他人亲近些,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开口问道。 “如今我军主力在收拾那陈王刘宠,短时间内怕是难以有援军过来。”李儒摇了摇头道:“岳父派我前来协助守城,且与我说说战况如何?” “昨日已经报上去了,张苞出关挑战,被那公孙瓒麾下一员猛将一合斩杀;胡轸不听我劝,执意出关偷营,却遭了那公孙瓒算计,不但损兵折将,连胡轸与赵岑也没了,如今军中士气有些低靡。”牛辅苦笑着将战况说给李儒听。 李儒闻言,冷笑道:“那胡轸自恃大将,不听人言,刚愎自用,有此难也在预料之中,只可惜不但折损了兵马,更挫伤了我军锐气,实在可恨!” “侍中此来,可是有何破敌之策?”华雄一脸期待的看向李儒道。 “未见其军不好下论断,当前局势,以稳守为重,联军虽众,然其心不齐,日久必退。”李儒摇了摇头,眼下确实以稳守为主。 “不过那公孙瓒连斩三将,士气正盛,今日应该还会再来,怎的到此时还不见动静?”李儒疑惑的看向华雄和牛辅道。 “我等也不知道。”牛辅和华雄摇头道。 李儒想了想道:“待我上城一观。” 当下一行三人带着护卫上城观望,公孙瓒大营距离虎牢关十里,站在虎牢关上,公孙瓒大营轮廓尽在眼中。 “是不是没粮了?”华雄突然道:“那公孙瓒轻骑而来,昨日也未见其辎重。” “他背水结营,联军军粮可直接从河道运送……”李儒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他突然想起之前叶昭派人送来的情报之中所提到的一事,想了想道:“立刻派人乘小舟沿着对岸观望,看有无辎重送到,明日午时之后,不管是否有粮送到,尽报知于我!” 袁绍跟袁术争夺盟主,最终袁绍成了盟主,而袁术负责押运粮草,按道理来说,这个结果对联军并不错,但叶昭曾在信中多次提到袁术睚眦必报,恐怕见不得袁绍好过,如今公孙瓒得胜,获益最大的却并非公孙瓒本人,而是袁绍,袁术恐怕不会希望公孙瓒继续张狂下去,若叶昭所言无误的话,还真有可能被华雄给说中了。 不过毕竟是叶昭一家之言,双方也并未建立足够的信任,是否真是如此,李儒还需验证一番。 当天,虎牢关并无动静,而公孙瓒也只是结营自守,并未再来搦战。 一夜无话,到了次日午时,派出去探查的探子回来禀报,并无看到任何船只入营。 “文忧,如何?”牛辅看着李儒道。 “果然断粮!”李儒笑道:“华将军,今夜可敢出城再去劫营?” “文忧以为可行?”牛辅皱眉看向李儒道,他是不主张出击的,但李儒不同于胡轸,若无把握,李儒不会这般贸然行事。 “算上今日,贼军已然断粮快三日了,此刻军心恐怕已然混乱,根据斥候所探,联军如今尚在敖仓之东,明日便会抵达,此时必是那公孙瓒防备松懈之时,此时出击,必能事半功倍,在联军到来之前,破了公孙瓒,联军锐气必消,我等只需固守城池即可。”李儒笑道。 “那末将这便去准备!”华雄点了点头,起身便要离开。 “且慢,我帐下有一将,名为胡赤儿,虽不如将军骁勇,却也力大无穷,可助将军一臂之力。”牛辅将华雄叫住,笑道:“便将他暂调入华将军麾下。” “多谢中郎将!”华雄肃容一礼谢道。 当夜,华雄与胡赤儿分兵两路,夜半三更时分,突然杀入公孙瓒大营,连续三日未曾饱食,公孙瓒将士心力疲惫,只是因为公孙瓒之威名,才没有哗变,此时骤然糟袭,哪有力气对抗,饶是关羽勇冠三军,公孙瓒更亲自披挂上阵,也难掩颓势,最终只能在关羽与田豫的护卫下,图为而去,五千幽州铁骑,折损近半! 第二十二章 发难 华雄谨遵李儒嘱托,见公孙瓒逃了也没追赶,只是一把火烧了公孙瓒大营便撤回了虎牢关。 “经此一败,诸侯联军士气必然受挫,尔等只需谨守城池便可,待伊阙关战事结束,再做计较。”李儒见公孙瓒败退,估摸联军暂时不会攻城,当即与牛辅、华雄告辞,眼下重典在那陈王刘宠身上,只要刘宠一败,联军便没了大义在手,到时候,朝中也可以清理一批与诸侯暗通款曲之人了。 “文忧这两日都未曾休息,如今贼军方败,不如休息一日再走,那伊阙关有温侯、李傕、张济他们在,难不成还不敌一个陈王?”牛辅看着李儒瘦弱的身躯,皱眉道。 “非常之时啊。”李儒笑着摇头道:“伊阙关战事越早了结,于主公便越有利。” “那文忧一路小心。”牛辅见李儒执意要走,也不好再留,给李儒派了一支亲卫护送其离开之后,才与华雄回到关城之上查看情报。 公孙瓒的大营已经被付之一炬,谨慎起见,牛辅特地加派了不少斥候探查联军董相。 次日正午,袁绍亲自统帅大军抵达虎牢关,在虎牢关外立下了营寨,三十万大军,经过接连受挫,此时实际兵力所剩已不过二十五万出头,兵力之上,仍旧凌驾西凉军之上,然士气,却再次低靡。 “伯珪怎会如此轻易败北!”公孙瓒昨夜逃亡,慌不择路,却是错开了联军,是以袁绍赶到时,并未碰上公孙瓒,看到的只有那满地狼藉,已经被烧成一片焦土的营寨,不由大怒。 好不容易打了一场胜仗,谁知转眼间又被西凉军将公孙瓒击溃,让刚刚激励起来的一点士气烟消云散。 帐中诸侯尽皆沉默,曹操眉头微皱,感觉有些不对,皱眉道:“伯珪久经战阵,前翻那胡轸也曾夜袭,不但未成,反被伯珪斩杀,此番怎的如此轻易便被偷营?” “回军师,我军中已然三日未曾送来粮草,将军本已准备今日撤军与大军汇合,向盟主询问如何不发粮,谁知昨夜遭了偷袭,将士们几日来只杀了几匹马来果腹,哪有力气厮杀?”说话的是一名公孙瓒麾下军侯,昨夜突围时与公孙瓒走散,只带了几名麾下兵马前来,被联军斥候抓获,带到袁绍这里来问话。 “什么!?”袁绍闻言面色一变,怒视向袁术道:“公路,我叫你尽快发粮于公孙将军,为何会如此?” “我怎知道,当日我已下令拨粮于公孙伯珪。”袁术皱眉道,有些不满袁绍质问他的语气,一个袁家庶子,凭什么这般与他这个袁家嫡子说话。 “你……”袁绍见袁术态度,心中更怒,正要喝骂,就见一名小校飞奔入帐,躬身道:“盟主,公孙将军回来了!” “快请!还是我等去将伯珪迎进来。”袁绍心中有愧,连忙站起来想要出迎。 “不必了,末将已至!败军之将,怎敢劳盟主大驾!”就见公孙瓒带着关羽、田豫二将直接拨开想要阻拦的侍卫,大步流星的进来。 三人样貌都有些狼狈,公孙瓒脸上粘着已经干涸的血痂,看不出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衣袍之上,披肩斗篷残破不堪,身上的铠甲也有多出破损,身后关羽、田豫二将形容也好不了多少。 “伯珪无恙就好,无恙就好。”袁绍笑道:“莫要多想,好好静养几日,来日再找那虎牢关守将报仇不迟。” “来日?”公孙瓒哂然道:“末将率领三军将士在前方浴血奋战,若是敌人强大,末将不敌,末将也认了,我燕地儿郎,输得起;但敢问盟主,三日不曾派发粮草,致使将士不得不杀马充饥,食不果腹,无力作战之下,被那华雄击溃,这笔账,该如何算?” 对于一支骑兵来说,战马就是第二生命,逼得不得不杀马充饥的地步,在场不少武将闻言,不由心有戚戚,看向袁绍的目光也有些变了。 “伯珪且末动怒,绍也正在询问此事,伯珪不妨稍安勿躁,我等定会给伯珪一个解释。”袁绍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袁术道:“公路,此事你亲自与伯珪解释吧。” “我三日前便已经调拨粮草,至于为何未至……待我问一问调拨粮草之人。”袁术装模作样的将幕僚招来道:“我三日前命你调拨粮草于先锋,为何未至?” “主公恕罪,实乃中牟距离虎牢,便是昼夜赶路,三日之内,也难将粮草运到。”幕僚连忙叫苦道。 “走陆路?”叶昭略带几分嘲讽的道:“如今大河水流并不湍急,走水路运送,半日便可将粮草送到,而且伯珪背水结营,也有此意,公路让人走陆路运送,伯珪此战,败的不亏。” 袁术闻言,突然拔剑将那幕僚刺杀在地,在幕僚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喝骂道:“都是你这废物,险些害了伯珪性命。” “杀得好,死无对证!”叶昭哂笑道。 “叶修明,你这是何意?”袁术怒视叶昭,将剑指向叶昭怒道。 “哟~”叶昭看向袁术,似笑非笑的道:“公路敢将剑指向本侯,勇气可嘉。” 袁术嘴角一抽,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哈哈哈~”公孙瓒突然仰天长笑起来,看向袁术道:“末将终于明白叶侯当初为何不肯将粮草交出,看来叶侯对袁公路才是最为了解!” “公孙伯珪,你这话何意?”袁术趁势将剑转向公孙瓒,怒道。 “何意?你真不懂?”公孙瓒看向袁术,眼中闪烁着危险的目光,突然一把抄起手中狼牙槊,照着袁术脑袋便砸,怒喝道:“今日某便要为那冤死的将士报仇!” “此事乃下人办事不利,与我何干?”袁术也没想到公孙瓒会悍然动手,连忙举剑招架。 “铛~” 一声闷响声中,袁术被公孙瓒一槊砸的双臂发颤,不由倒退了几步,要说袁术也是上过战场的人,手上也有些力气武艺,但怎是公孙瓒这种久经沙场猛将的对手,只是一击,便被公孙瓒震得差点坐倒在地。 “咕噜噜~”公孙瓒的腹中,不合时宜的响起一阵闷响,三日未曾进食,加上昨夜一夜狂奔,此刻公孙瓒猛然发力过后,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不由晃了晃。 身后的关羽、田豫连忙上前,将公孙瓒扶住。 “给我杀了他!”袁术虎口崩裂,见公孙瓒虚弱,怒从心中起,暴喝一声道。 身后两名武将同时出列,帐外也有不少袁术的亲卫涌进来,关羽、田豫连忙护在公孙瓒身前。 “滚出去!”叶昭面色一沉,站起身来,刀子一般的目光,在一众将士脸上扫过,竟令人生出一股眼睛刺痛之感,冷声道:“此处岂是尔等放肆之地!” 一群亲卫却不离开,他们是袁术的亲卫,又不是叶昭的兵马,莫说是叶昭,就算是作为盟主的袁绍下令,没有袁术点头,他们都不会执行。 袁术见状不由得意一笑。 “不听号令,杀!”叶昭目光一冷,直接取出短弩,对着近前一名袁术亲卫抬手便是一箭,直接射穿了对方的脑门儿。 “杀~”门口一暗,却是典韦的身影出现在大帐中,不等那些亲卫反应,两支铁戟左劈右砍,当下便有四五名亲卫被直接斩杀。 “叶昭,你敢!”袁术见状不禁大怒。 “我为何不敢?”叶昭反问道。 “叶侯,快让他住手!”袁绍皱眉看向典韦,只是双方说话的功夫,涌进来的二三十名亲卫已经被典韦砍杀了大半,看的帐中诸侯倒抽冷气,虽然知道叶昭这个亲卫厉害,但也没想到竟然如此残暴,那袁术亲卫也算精锐,但在此人面前,竟如砍瓜切菜一般被斩杀,其余亲卫也狼狈奔逃,哪还有之前的气势。 “不用追了,除了正式斥候、哨探之外,其余人莫要让其入帐。”叶昭挥了挥手,示意典韦停止追杀。 “喏!”典韦答应一声,大步退出大帐,守在帐外。 “多谢叶侯仗义出手!”公孙瓒向叶昭一拱手道:“末将此前,多有得罪,叶侯不计前嫌,末将感激不尽!” 之前诸侯排斥叶昭,公孙瓒虽然跟叶昭没什么矛盾,但也不好站叶昭这边,谁知今日落难,昔日好友竟无一人出来为他说句公道话,着实令公孙瓒心寒。 “无妨。”叶昭挥了挥手。 袁绍皱眉道:“叶侯,过了吧!” “非是我过,而是你过了!”叶昭看向袁绍,淡然道。 “叶侯何意?”袁绍心底一沉,叶昭沉寂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要有动作了吗? “本初任人唯亲,那是你的事情,本侯不便过问,但我等聚众在此,为的是匡扶汉室,大家推举你为盟主,乃因大家信你,然你不思回报,反将这联军当做你袁家私军,有些不妥吧?” “在下从未有此想法!”袁绍见诸侯面色发生变化,连忙解释道。 “袁术的品性,想必大家已是有目共睹,不知本初为何将总督粮草这等大事交托于他?”叶昭看向袁术,冷笑道:“就算如他所说,乃部下无知,但他身为主公,身负如此重任,三日粮草未到却全然不知,不说这是否可能,就算是真的不知,那也只能说明此人无能,有何资格担此重任,本侯建议,这督运粮草之人,当另选贤能。” 第二十三章 一盘散沙 随着叶昭话音落下,大帐中出现短暂的寂静,诸侯的表情有些复杂。 其实若没有公孙瓒的事情,诸侯对于袁术总督粮草并没有什么不满,毕竟袁术作为这次会盟的主力之一,光是他带来的兵马便有五万,粮草更多,而且以袁术的身份,任此重要的位置,也无人会反对。 但现在…… 虽然袁术杀了幕僚背锅,但在座的又不是傻子,袁术如此急切的杀人,恐怕多半就如叶昭所说的那般,死无对证,也证明了袁术的心虚。 没有人会喜欢背后捅刀子的队友,哪怕道理上来讲,大家更亲近于袁家而非叶昭,但此刻在这件事情上,随着叶昭开口,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哪怕跟叶昭关系极度恶劣的人,此刻也没有再开口声援袁术。 只凭这一点,叶昭其实已经赢了。 “叶侯怕不是想要自己来担任这总督粮草之职吧?”袁术怒急而笑道。 “有何不可?”叶昭看着袁术淡然道:“至少本侯不会以如此拙劣的借口,来坑害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本侯原不准备争什么,不过为了这联盟继续下去,此时也只能当仁不让了。” 叶昭来总督发放粮草? 诸侯闻言,不禁微微皱眉,心中多少有些膈应,毕竟之前叶昭跟众人相处的,并不算愉快。 公孙瓒有些虚弱的踏前一步道:“本将军也认为,叶侯担当此任最为合适!” 袁绍有些为难,原本只是想苛责一下袁术便算了,毕竟这总督粮草也事关重大,而且只需在后方督运粮草便行,无需上阵,战后若是赢了,自有一份功劳,虽然跟袁术不合,但毕竟都是袁家子弟,没理由将这等要职让于外人。 “诸位以为如何?”袁绍看向众人,如今叶昭亲自开口,他也不好驳了叶昭的面子,联盟要进行下去,叶昭这面旗帜也十分重要。 “操以为,叶侯的确合适!”曹操看了看众人的表情,叹了口气道,他原本不想掺和到这种事情之中,但此刻公孙瓒的事情加上叶昭这番言语挤兑,已经上升到联盟能否继续存在的高度上,他自然不希望联盟破灭,而且以曹操对叶昭的了解,不管叶昭抱着何等目的,但此时显然是不希望联盟败的,至少不希望联盟败的这么快,在达到叶昭的目的之前,叶昭肯定不会如袁术那般在粮草上面动手脚。 “备也认同叶侯总督粮草。”刘备看了一眼关羽,默默地叹了口气,朝着袁绍拱手道。 这么一来,便有三路诸侯支持此事,而其他诸侯选择了沉默,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等于是默认了此事。 袁绍无奈的瞪了袁术一眼,若非这小子不顾大局,怎会有今日之事,这可是犯忌讳的事情,哪怕是袁家,也不敢公然做出这等实情来。 “既然如此,就请叶侯负责总督粮草之事。”袁绍点头道,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等等!”袁术突然叫道。 “还有何事?”袁绍有些不耐烦的看向袁术,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嫌丢人? “既然叶侯不信我,袁某却也不信叶侯,袁某的粮草,便由袁某自己来看押,无需叶侯费心。”袁术看着叶昭,冷笑道。 “没问题,其他人,有谁还不放心本侯,尽可前去将自家粮草领走。”叶昭看着袁术,突然笑了:“趁着如今这粮草还在公路手上,切记清点清楚,免得说本侯贪墨尔等粮草。” 袁术冷哼一声道:“这是自然。” 接下来的事情却是有趣了,诸侯包括曹操和公孙瓒、刘备在内,都去领自家粮草,等领回来之后,再交给叶昭,只是一群诸侯在领取粮草的问题上起了争执,毕竟之前大家带来粮草,这么多天下来,人吃马嚼,自然会有耗损,袁术虽然没有贪墨,但这等于要重新将粮草分配才行。 这一吵,便吵了一天,而且看那架势,隐隐有升级成械斗的意思,刘岱与桥瑁甚至已经到了动兵的地步。 但十几路诸侯,二十几万大军的粮草,重新分配需要耗时日不说,一群打着讨伐董贼的旗号跑到虎牢关下的诸侯,却在这里因为粮草分配的事情吵闹起来,这让天下人怎么看? 眼看一群人吵得不可开交,袁绍终于忍不住将众人重新召集起来怒喝道:“既然已然选了叶侯做这督运粮草之人,所有粮草,当由叶侯统一调度,其他人不得再因此事争吵,若有违抗者,便如此卓!” 说完,袁绍抽出腰间佩剑,将身前桌案一剑斩断,他现在真有些想甩手不干的冲动,从出任盟主那一天开始,好像就没遇到过一件顺心的事。 诸侯见袁绍动了真火,顿时偃旗息鼓,便是袁术,此刻在自知理亏的情况下,也不好再纠缠,只是对叶昭更看不惯了。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启程出兵,攻打虎牢关!”袁绍见众人停止了争执,闷哼一声,起身道。 一群诸侯闻言,也各自散去。 “修明一句话,便令公路与诸侯生了隔阂,更差点令本初威严扫地。”曹操追上了离开的叶昭,苦笑着对叶昭道:“操还想再问一次,修明究竟意欲何为?” 反正打死曹操也绝不相信叶昭会无故来做这么多没必要的事情,虽然令袁绍兄弟二人威望大跌,但于叶昭而言,也没有任何益处,虽然如今掌管了联军军粮,但这东西也只是看管而已,不可能成了叶昭的。 “闲来无事尔。”叶昭微笑道:“不过孟德能够保持清醒,却叫我钦佩之极。” 曹操无语,见叶昭不肯说,也没再多问,转而道:“那修明可有破敌妙计?” “若我是袁绍,此刻就该分兵几路去攻打轩辕关、伊阙关,虎牢关乃天下雄关之最,我等空有兵力,却无法将二十万大军铺开,倒不如多分几路去攻伊阙、轩辕乃至旋门,洛阳八关,只要能够破其中一二,其余众关便形同虚设。”叶昭看向曹操道:“此理,孟德不该不清楚,那袁本初想必也心里有数,却为何独留陈王在伊阙关苦战,我等却在此消磨时日?” 曹操闻言,不禁陷入了沉默,袁绍安得什么心思,他自然不知,但恐怕就如同叶昭不愿全力破敌一般,袁本初心中,怕是也有自己的算计。 十几路诸侯,如今知道的,便已经有四五种心思,虽然起兵之前,曹操也想过这一仗恐怕不会太顺利,诸侯难以齐心,但连身为盟主的袁绍都抱有别样的心思,实在让曹操对这连忙失望不已。 “想通了,便莫要再问我这等幼稚之言,不如想想自己需要什么吧。”叶昭笑道:“这诸侯之中,你本该是最不老实的一个,如今反倒只剩下你一个忠义之臣,却也可笑。” 曹操闻言默默地叹了口气,不再跟叶昭讨论这个话题,转而道:“修明不会也如那袁公路一般打粮草的主意吧?” “为何不可?”叶昭反问道。 看着曹操愕然的表情,叶昭笑道:“放心,至少目前,我还没有这般心思,至于日后,便难说了。” 第二十四章 各有所求 这次群雄讨董,对于关东诸侯来说,可说是多灾多难,还未到虎牢关,便折损了四路诸侯,若算上之前被孙坚所杀的王睿、张咨,还没开战,便有六路诸侯没了。 好不容易公孙瓒打了一场胜仗,没等联军庆贺,紧跟着因为粮草的问题,公孙瓒兵败虎牢,虽然不至于跟其他几路诸侯一般被直接灭掉,却也是元气大伤。 袁绍立下营寨,与虎牢关遥遥相对,召集一众诸侯商议破关之事时,另一个噩耗再度传来,令诸侯心中更加没底。 陈王刘宠,战死在了伊阙关下,这个消息,对于联军来说绝对不算什么好消息,抛开刘备不说,这次诸侯骑兵,陈王刘宠是唯一一个不但响应,而且付诸行动的汉室宗亲,在宗室之中,有足够的声望,也算是联军的一面旗帜,如今,这面旗帜倒了,对联军来说,绝对是一个莫大打击。 “怎会如此?”孔融失神的看着前来报信的陈国将领,陈王刘宠可是有三万精兵相随,而且刘宠本人,也是文武兼备,熟知兵法韬略的人物,若非刘宠不愿前来酸枣会盟的话,这盟主之位,恐怕袁绍还未必能轮上。 这么一个有勇有谋,同时又有着足够名望的王爷战死,对诸侯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噩耗。 坐在帐中的叶昭,大概是为数不多在听到陈王死讯之后并没有太多意外表情的人,在那陈国将领前来报丧时,一直注意着袁绍的叶昭敏锐的察觉到袁绍的震惊、悲伤等等情绪都是装出来的,眼底那股喜意虽然已经极力压制,却还是没能逃过叶昭的察觉。 袁绍在高兴?为什么? 叶昭仔细思索着陈王刘宠死后,对这场战争所产生的影响。 联军人心会遭到打击,但不会太大,真正受到冲击的是在座的诸侯,对于普通将士来说,陈王距离他们太遥远,很难体会到陈王之死所带来的震撼,要笼住人心,袁绍还是能做到的。 影响会有,但不会向孔融这帮人想像的那般大,只是缺了一面旗帜而已,只要愿意,完全可以将刘备竖起来继续。 但即便如此,陈王的死,对袁绍又有什么好处?或许是没人能够威胁到袁绍的地位,毕竟陈王刘宠同样可以如叶昭这般无需听从联军盟主号令,自行其事,而且在场诸侯当中,陈王若莱,还是能够拉到一批支持者的,这样看来的话,陈王一死,对袁家来说的确利大于弊。 不过若真是如此的话,袁绍的心胸气魄,也就仅此而已了。 袁绍一脸悲伤的看着众人道:“陈王虽罹难,然讨贼大业却不可终止,诸位且先收束心情,明日我等便发兵攻打虎牢,定要将那虎牢关攻破,诛杀董贼,为死去之义士报仇。” “盟主说的不错。”袁遗站起身来,朗声道:“逝者已矣,我等既然活着,就当将这讨贼大业宛城,如此,方能不负我等结盟之义。” 其余诸侯也各自点头,与其说是悲伤,其实更多的还是震惊。 叶昭手指轻敲着胡床的扶手,眯眼突然之间又雀跃起来的诸侯,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这些人还真是…… 站起身来,叶昭径直朝着帐外走去。 “叶侯何去?”袁绍皱眉看着叶昭的背影叫道。 “出去透透气,这天气,有些闷的慌,怕是快要下雨了。”叶昭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声,径直除了营帐,他现在总督军粮,前线战事跟他就没多大关系了,这诸侯讨董,虽然到现在才刚刚开始,但叶昭基本上已经能够预见未来了。 以诸侯这样的状态,想要攻破虎牢关都难,要想攻入洛阳,怕是得使些盘外招,看来自己也得早些谋划退路才行。 戏志才那便,已经差不多撤出陆浑关,至少刘薇还有刘辩母子等重要人员已经撤出,剩下的已经无关大局,纸灯戏志才那边彻底撤出,自己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叶昭在营中随意走动,想着自己的心事,中军帅帐之中,袁绍见叶昭离开,却也没怎么在意,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众人道:“如今董贼害了陈王,董贼声势定然大涨,我等当尽快攻破虎牢,将那董贼气焰遏制,我等明日便发兵虎牢,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我等尊奉盟主号令!”袁遗等人躬身道。 “好,诸位且整点兵马,明日便发兵,与那董贼决一死战!为陈王报仇!”袁绍朗声道。 “报~”诸侯正要散去,却见一名小校飞奔而来,朗声道:“启禀盟主,营外有西凉将领华雄在营外搦战,已连斩我军八员将领。” “谁容许他们擅自出战?”袁绍闻言皱眉道。 “回盟主,是那华雄挑衅在前,几位将军不忿,才出营,本想斩了那华雄解气,谁知那华雄骁勇非常。”小校躬身道。 “乱箭将其射杀便是!”袁术不屑道:“董贼倒行逆施,我等又何须与他讲什么道义?” “若我军将领未曾出战,倒也好说。”曹操皱眉道:“但如今已有人出营应战,若是此时以弓箭将其射杀,不但无法助长士气,反会令人耻笑我联军无人,我关东诸侯,聚百万之中,难道还无人能战那华雄?” “孟德所言甚是,不知谁人愿意出战?”袁绍闻言点了点头,联军的士气一直备受打击,若此时能够阵前斩了华雄,于联军来说,无疑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好事。 袁术闻言,对着身后一将使了个眼色,那将领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上前道:“末将愿往。” 此人,正是当年叶昭在汝南时,主动来投的袁家家将俞涉,如今跟随了袁术,袁绍自然认得,心中不由有些遗憾,随着袁术在南方立足,袁家的资源都在向袁术身上倾注,反观他,谋士武将都得自己去寻。 勉强点了点头道:“便有劳俞涉将军了。” “不敢!”俞涉抱拳一礼,径直往营外而去。 第二十五章 生擒 “前营何事吵闹?”叶昭带着典韦正在军营中四处晃荡,听到前营擂鼓阵阵,抓住一名匆匆往这边跑来的小校问道。 “回将军!”那小校连忙躬身道:“是虎牢关守将华雄在营外搦战,已经伤了我军八名将领,盟主已经派出大将俞涉前去与之相斗。” “俞涉?”叶昭闻言示意那小校离去,看着前营的方向哂笑道:“看来这袁术想立功想疯了。” “主公,那俞涉恐怕不是华雄对手。”典韦扭了扭脖子,看向叶昭,他跟华雄交过手,虽然几次华雄在典韦手底下都跟孙子一般被打的没脾气,但那也得看跟谁,何况华雄几次跟典韦交手,都是步战,若是马战的话,典韦可无法那般轻易将华雄拿下。 至于俞涉,五六年前那没有几天的共事,典韦早就忘了有这么个人,不过这几日见那袁术麾下两名将领,至少在典韦看来,都不怎样。 “走,回去看看热闹。”叶昭想了想道:“待会儿若是派你出战,设法将那华雄生擒之,可有把握?” “主公放心。”典韦嘿笑道:“有了主公那宝贝,就算是马战,末将也不怕!” “小心些好,你的骑术尚需锻炼。”叶昭看了典韦一眼,如今典韦也就能欺负欺负管亥,华雄的话,本身就是马背上杀出来的猛将,典韦如今就算配了马镫和马鞍,但骑术却是硬伤,想了想道:“为保万无一失,先斩其马儿,逼其与你步战!” 以及之短攻敌之长,这种事情,叶昭一向是不提倡的。 “喏!”典韦所有些不愿,但也只得应诺。 “报~” 叶昭刚刚回到中军大帐,便见一名小校冲进大帐,神色慌乱道:“禀盟主,俞涉将军与华雄战不三合,便被那华雄斩了!” “废物!”袁术一拍桌案,闷哼一声,对于俞涉的死显然并未在意,他在意的,是输赢。 叶昭嘴角一咧,扫了袁术身后的武将一眼,摇头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这袁术当真不考虑下部下的感受么? 可惜袁术麾下如今,也拿不出什么好将来,否则叶昭不介意在这个时候挑拨一下,至于现在,叶昭懒得去挑拨。 袁绍闻言皱了皱眉,看向诸侯道:“还有何人可敌那华雄?”说话间,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一旁的公孙瓒,公孙瓒乃北方骁将,麾下也有猛将在侧,若公孙瓒愿意出手,自是再好不过。 可惜公孙瓒恼这袁术害他,虽看到了袁绍的表情,却并未有何表示。 “吾有上将潘凤,可斩华雄!”冀州刺史韩馥上前一步道。 “那便请潘将军出战。”袁绍看了韩馥一眼点头道。 那潘凤体态魁梧,身高九尺,若单看样貌身材,丝毫不比关羽差多少,手中一杆大斧,走的也是力量型武将,向袁绍拱手做礼之后,雄赳赳气昂昂的朝外走去,然后盏茶功夫,又有小校来报潘凤也战死了。 有关羽的身材,却无关羽的本事。 “还有何人可斩华雄?”袁绍有些无奈的看向众人道。 这一次,诸侯没有再出言,很明显这华雄是个狠角色,诸侯显然也不确定自家猛将是否能够战胜华雄,所以选择了偃旗息鼓。 袁绍见无人应答,叹息一声道:“我联军三十万大军,今日莫不成被一华雄如此折辱?” 夏侯渊闻言想要出战,却被曹操暗中拉住,叶昭扭头瞥了夏侯渊一眼,曹操麾下,如今班底已经初成,单是曹家、夏侯家这两家给曹操提供的人才便足够支撑起曹操初期的框架,不像自己孤家寡人一个。 “典韦,去会会那华雄。”叶昭扭头看向典韦示意道。 “喏!”典韦躬身一礼,也没理会袁绍,转身踏步而出。 这次,倒轮上袁绍等人惊讶了,自叶昭加入联盟以来,很少参与正事,打仗什么的,都是旁人去打,如今突然派出部下出战,反倒让人有些不适应。 却说典韦听了叶昭之言,并未骑马,扛着两把铁戟便走出大营。 “是你!”营外此刻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十具尸体,华雄扛着大刀,在营外耀武扬威,突然看到营门打开,典韦大摇大摆的出来,将华雄吓了一跳,随即面色有些不好看的看着典韦,咬牙切齿道。 在洛阳时,好几次被典韦欺负,偏偏还打不过,只能忍气吞声,没想到今日这联军竟然派出典韦来战,不是说那叶昭跟主公是合作关系? “怎么?啪啦?”典韦扛着铁戟,嘿笑着看向华雄道。 “我会怕你!?”华雄冷哼一声,不屑道:“关东联军,几十万大军在此,竟然连匹马都不舍得为你备上,我看将军一身本事,倒不如投了我军,为相国效力,岂不快哉?” “你到底打不打?”典韦将双铁戟拎在手中,看向华雄道:“之前几个将领,不是被汝说死的吧?” “我好心劝你弃暗投明,既然你不识好歹,便休怪本将军刀下无情了!”华雄面色一黑,不再多言,直接策马朝着典韦冲去。 “咣~”典韦举起一柄铁戟将华雄的刀加住,不住往后退了三步,另一边,华雄也被典韦的巨力给震退了好几步,看起来,似乎平分秋色,但华雄可是借着战马的冲力才打到如此效果,算起来,还是他输了。 心中暗骂典韦那一身怪力,一边重新调整战马,虎视眈眈的看着典韦,绕着典韦盘旋片刻后,突然策马前冲,再度扑向典韦。 典韦这次没有硬抗,而是闪身让开,人马交错的瞬间,反手就是一戟劈向战马的肚子,这一戟若是劈实了,那这匹马就算不死,也无法再战了。 华雄见状大惊,连忙将刀杆一倒,挡住典韦的铁戟。 “唏律律~”错身而过的瞬间,却见典韦飞快转身,一戟将那战马一跳后腿给齐根斩断,战马吃痛,发怵一声嘶鸣。 “卑鄙!”华雄见势不妙,连忙翻身下马,看着失去一条腿的马儿犹在不断挣扎着,华雄不由大怒,指着典韦喝骂道。 这马可是他好不容易才从董卓那里求来的,乃大宛良驹,虽不及赤兔那般神骏,却也是千里挑一的好马,此刻却被典韦一戟斩断了一条腿,这让华雄感觉心都在滴血,咆哮一声,挥刀便斩向典韦。 只是到了地上,他的功夫可不似马背上那般纯熟,只是跟典韦过了十几招,便有些招架不住,被典韦趁机将手中大刀敲掉,上前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嘿笑道:“随某去见主公吧。” 说完也不管华雄的挣扎还有周围将士敬佩的目光,直接拎着华雄后颈便往营帐跑。 第二十六章 分兵 “主公,人带来了!”典韦拖着华雄进入中军大帐,对着叶昭拱手一礼道。 “这等贼寇,留他作甚,来人,拖出去,斩了!”袁术看着垂头丧气的华雄,恼他杀自己大将,落自己面子,眼见华雄被擒,当即喝道。 “嗯?”有两名甲士上前,想要拖走华雄,却被典韦扭头瞪了一眼,顿时不敢动了。 “袁公路,我抓的人,何时轮到你来处置?”叶昭看向袁术,皱眉道。 “此等助恶之贼,留他何用?”袁术怒道。 “有没有用,与你无关,他是我的战俘,如何处置,本侯说了算。”叶昭示意典韦将人带下去,若要杀华雄,直接让典韦在战场上砍了就是,何必多此一举将人擒来,这袁术,脑子秀逗了。 “可他杀我大将!”袁术站起身来怒视叶昭。 “与我何干?”叶昭闻言有些好笑的看向袁术:“沙场之上各为其主,生死有命,你若有能耐,我放开他,你若杀得了他你尽管杀,对着一个失去抵抗能力的俘虏耀武扬威,你也就剩这点能耐了。” “叶修明,莫要欺人太甚,我麾下有五万雄兵,若真交手,谁胜谁负尤未可知!”袁术怒道。 “五万?”叶昭瞥了袁术一眼道:“本侯领兵作战,麾下兵马很少超过三万,但被本侯所败的敌军,又何止五万?公路,你想表达何事?” 一旁的曹操见两人动了真火,连忙起身笑道:“叶侯莫要恼怒,公路他也是失了爱将,心中烦闷,才会有此言,并非要与叶侯为敌。” 袁绍有些晦气,本来收拾了华雄,对联军来说是一件好事,但现在袁术跟叶昭这么一吵,胜利带来的喜悦也就消散的差不多了。 见曹操劝解,也点头道:“孟德所言不错,如今我等只是胜了一个华雄,虎牢关尚未攻破,如今胜了那华雄,正好趁此士气大震之时进攻虎牢,贼军失了华雄,锐气已失,正是破敌之时!” “盟主所言甚是,我等酸枣会盟据今日已有半月,却寸功未建,再这般拖下去,时日一久,军心思退,要破董卓更难。”陶谦抚须点头道。 “只是这虎牢关地势狭隘,联军兵力优势无法施展开,操以为,可分两路偏师,进攻伊阙、轩辕两关,一来可以分散董贼注意,二来这三关但有一关被破,其余关卡,都将形同虚设。”曹操出列,对着众人笑道:“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孟德所言,也不无道理,如今陈王不幸战败,那董贼可以全力防守虎牢关,若我联军依旧在这虎牢关与董贼耗着,这兵力优势便难以施展开。”公孙瓒点头道:“另外,还可选一支精锐人吗,攻占旋门关,虽然旋门关道路难行,但若能借此地将一支偏师送至董贼腹地,便可令董贼阵脚大乱,若是洛阳城中,能有接应之人,或许能直下洛阳亦未可知!” 说完,公孙瓒瞥了袁绍和袁术一眼,虽说如今洛阳是一家独大,但在这权利中心,怎会没有士人在其中?若真能借着旋门关将一支兵马送入董卓腹地,恐怕还需要袁家人出手呢。 袁绍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便兵分三路,伊阙关紧邻南阳,不如就由公路主持如何?” 一开始袁绍是想将诸侯军权都抓在手中,不过这显然有些不现实,这段时间,诸侯因为各种问题发生的争端已经让他疲于应付,要协调统筹太难,不如借此机会将诸侯分开,或许更好。 而且袁术和叶昭两个在这里也让袁绍颇为无奈,这两人都是不怎么将他命令放在眼里的人,袁术自恃袁家嫡子,不屑听命于他,而叶昭,官位比他高,爵位比他高,说实话,有叶昭在场,总有股无形的气场让袁绍无法放开。 “好!”袁术闻言也没回绝,他早就想单干了,正好借此机会摆脱袁绍,自己建立功业,将袁绍给比下去。 除了袁术之外,曹操还让广陵太守张超、并州司马张扬以及刘备随同,配合袁术,毕竟伊阙关也是大关,若能在伊阙关给董卓形成压力,虎牢关这边可以轻松许多。 至于陈王刘宠攻打伊阙关时,为何不派人相助,都已经被诸侯选择性的遗忘了。 “至于轩辕关……”袁绍目光不由看向叶昭,相比于伊阙关和虎牢关来说,轩辕关并不算雄关,但作为洛阳东南方向的关卡之一,想要破关可不容易,也需要一路镇得住场面的诸侯前去,诸侯之中,适合独自领兵的,也只有叶昭和曹操两人了。 “不知叶侯……”见叶昭没什么回应,袁绍只好主动提出,相比于曹操,袁绍显然更不想看到叶昭整天在自己眼前晃悠,若能将叶昭排开,自是再好不过,因为只要叶昭在这里,袁绍有什么想法,都绕不开叶昭,而袁绍本身,也总觉得叶昭有些不对。 “也好,督运粮草有一大将操办便可,本侯既然来了,自然也想出一份力。”出乎袁绍的预料,叶昭竟然就这么干脆的答应了,这让袁绍反而有些狐疑,怎么看叶昭都不像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至于为汉室尽忠……若三年前说这话,袁绍倒是相信,当时叶昭表现出来的,完全就是一副汉室忠臣的样子,但自刘宏死后,再说这话,袁绍却是连一个字都不会信,若真是如此,叶昭在洛阳曾有好几次机会可以帮助汉室,虽然未必会有多好,但肯定不会比现在更差。 只是话已出口,此时也不好再改口,袁绍笑问道:“叶侯乃我大汉名将,叶侯愿意出马,轩辕关怕是不日便可拿下,只是不知叶侯需要兵马几何?” “轩辕关并非雄关,而且此行目的,乃是牵制董贼兵力,只需本部人马足以应付。”叶昭笑道。 “不可,轩辕关虽非雄关,却也是易守难攻,叶侯还身兼督运粮草之职,怎可如此懈怠?不如便让……”袁绍闻言,更觉得不该让叶昭独自去轩辕关,毕竟叶昭手中还握着督运粮草的大权,目光在一众诸侯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孔融身上道:“便由文举公与叶侯同往,也好有个照应。” 叶昭闻言看向孔融:“文举公若愿同往,昭自是求之不得。” 他知道这是袁绍不放心自己,孔融有些迂腐,但为人却颇为正气,哪怕并非袁绍嫡系,若叶昭有什么危害联军的举动,也肯定不会任由自己胡来。 孔融也没多想,见叶昭不反对,也点点头道:“也好,老夫也想看看叶侯领兵之风采。” 分兵之事解决,袁绍当即下令行动,袁术、叶昭各自点齐兵马,分往伊阙、轩辕二关而去,袁绍则总督其余兵马向虎牢关迫近,准备发动进攻。 叶昭也没在物资上拖联军的后退,一应粮草、器械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去,足以在联军发动进攻之前,运送到位,这也让诸侯对于叶昭有些微的改观,至少办起事来,不用担心叶昭跟他们玩儿心眼,确实比之袁术要强不少,不过也只此而已,要说认可,却是绝对谈不上的。 第二十七章 董卓思退 诸侯联军,兵分三路,直扑三关而来的消息很快传入洛阳,无数士人为之振奋,刘协闻讯之后,却是心情沉重,连夜召集群臣议事。 “陛下不必担忧。”董卓立在朝堂之上,淡然道:“虎牢、伊阙、轩辕三关皆乃雄关,自光武开始,便数次加固,关东鼠辈,想要攻进来,却是休想。” “只是贼势浩大,不知我洛阳有多少兵马可以御敌?”刘协还是有些不放心,诸侯百万联军,就算如董卓所说的一般,大多都是诸侯征发的民夫,单是听着,就有些骇人。 “回陛下,如今洛阳守军,大概在十万之众,三关皆有重兵把守,陛下不必忧虑。”董卓淡然道。 刘协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但见董卓如此笃定,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而道:“朕听闻近日坊间有童谣曰:西头一个汉,东头一个汉,鹿走入长安,方可无斯难,不知这是否……” 原本站在班列之中闭目养神的李儒闻言豁然睁眼,站出来看向刘协道:“陛下,不知此言是何人所说?” 李儒的目光变得有些阴冷,令刘协畏惧的缩了缩脖子道:“乃中常侍高贺所说。” “霍乱圣听,当斩!”李儒冷哼一声,看向刘协身后那面色骤然惨变的宦官,厉声喝道:“甲士何在?还不将此妖言惑众之人拿下!” 董卓虽然不解其意,却也并未阻止,殿外冲进来一队甲士,不由分说,便将那宦官给拖下来。 “太傅救我!太傅救我!”那高贺乃新任中常侍,从宫中残留下来的宦官中选出,论官职的话,跟昔日的十常侍是一个级别,可惜,自那场宫廷政变之后,这宦官早已没了昔日十常侍时的风光,更何况如今刘协只是名义上的天子,洛阳大权尽在董卓手中,哪有资格跟董卓叫板,只是令人意外的是,此刻那高贺死到临头,却并未向天子求救,而是朝着班列中的袁隗呼救。 “慢!”李儒伸手,阻住甲士,看了一眼面无人色,涕泪满面的高贺,微笑着看向袁隗道:“高贺,你死到临头,不求陛下或是董相宽恕,怎的却求太傅救你?” 袁隗淡淡的扫了李儒一眼道:“或是昔日老夫于其有活命之恩,因此相求。” 李儒看着袁隗,微笑道:“既然如此,看太傅颜面,我便给他一个机会。” “不必,既是触了律法,老夫断无纵容之理。”袁隗迎着李儒的目光道。 “高贺,我且问你,这童谣是谁人指使你透露于陛下?”李儒没有理会袁隗,而是看向高贺道:“可要想清楚,命只有一条。” “是太傅授予。”高贺有些畏惧的看了袁隗一眼,将头低下。 “太傅有何解释?”李儒看着袁隗,阴冷的目光里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坊间童谣尔,侍中何必如此在意?”袁隗淡然道:“不过闲话之时随意说起。” “小小稚童,怎会无端唱起这等童谣?”李儒回头看向刘协道:“陛下,此童谣背后,怕是有卑鄙小人在背后指使,当彻查!” 刘协疑惑道:“只是一句童谣,侍中是否言重了些,朕思之,也未尝没有道理。” “陛下此言差矣!”李儒躬身道:“这童谣虽然浅显,却有劝陛下退往长安之意,试想只是童谣,怎会传入陛下耳中?况且,若我等此刻撤往长安,就算关东诸侯未胜,也是不战而胜,我军退往长安,便是向关东诸侯示弱,在天下人眼中,便是败了,也代表陛下承认自己皇位不正!” 刘协闻言,面色一白,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有人说他皇位不正,嘴唇翕动了几下,点点头道:“那依侍中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首先,当将太傅下狱!”李儒扭头,看向袁隗笑道。 “荒唐!”群臣之中有,有议郎陈义出列怒道:“太傅乃三公之首,身负天下之望,尔等无任何证据,岂有将太傅下狱之理?” “且不说……”李儒回头,看向陈义道:“此事与太傅脱不开干系,单是如今其侄袁绍、袁术兄弟,为关东群贼联盟之主,有叛国谋逆之嫌,太傅作为袁家之望,怕是也难辞其咎吧。” 袁隗挥了挥手,示意想要出头的王允不要说话,起身对刘协一礼道:“陛下,本初、公路起兵,非是要颠覆我大汉,也非不认可陛下,只是认为董相之德行不够行废立之事尔,并无意冒犯陛下,至于那童谣,老臣真是道听途说,只是如今解释,想来董相也未必会听,老臣甘愿领罪,只望董相能听些人言,莫要被奸佞宵小误了前程!” 说着,瞥了李儒一眼,坦然起身,径直向殿外走去。 “太傅!”王允等人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涌上去,将甲士推开。 “子师莫要冲动!”袁隗见周围董卓的人被隔开,对着身旁的王允低声道:“看来董贼已有杀我之心,而且此举,恐怕还会牵连许多人。” “那童谣……”王允看向袁隗低声问道。 “当是董卓所出。”袁隗叹了口气道:“看来董贼已有退避之心,只是如今时机未到,就如那李儒所说,若此时退,天下人会以为他们败了。” “太傅放心,允必设法救太傅出来!”王允肃容道。 “不可!”袁隗摇了摇头,肃容道:“那李儒不杀我,却将我下狱,便是想要尔等跳出来,而后……” 看着王允,袁隗森然道:“一网打尽!” “什么!?”王允闻言,面色不禁一变,骇然道。 “子师此时,绝不可做任何事,就算本初联络于你,任何要求,都莫要答应,自联军出征以来,董卓对联军一举一动了若指掌,恐怕联军之中,有诸侯为董卓所用,不管你有任何动作,都逃不过董卓算计,要杀董卓,当设法挑拨其与吕布之恩怨,那吕布不过一勇之夫,挑拨他当非难事。” “那太傅……”王允听袁隗说了这么多,却唯独没说自救之事,心中有种不降的预感。 “垂垂老朽,何惧死哉,老夫一死无妨,但其他人,不能让那李儒察觉,此事之后,莫要设法营救于我,更要与我撇清干系,能得董贼信任最好,若是不能,也当明哲保身,以待时机!”袁隗笑道。 “太傅你……”王允怔怔的看着谈笑自若的袁隗,一时间眼角有些发酸。 “欲成大事,切莫效这小女儿之态。”袁隗摇了摇头道。 “诸位莫非都想陪太傅不成?”李儒从背后走上来,看着拥挤的人群,微微皱眉,寒声说道。 “走!”袁隗趁势一把将王允推入人群,而后负手而立,等待那甲士上前,将他押走,他乃三公,哪怕下狱,只要他愿意配合,旁人也不能给他上刑具,在甲士的看押下被送去了大牢。 “可曾看清之前袁隗与何人说话?”李儒看着袁隗的背影,招来一名亲董的臣子,皱眉道。 “未曾看清。”那臣子摇了摇头,之前众人一拥而上,他身量不高,被挤在人群中,哪能看到中间的情形? 李儒看了看袁隗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散朝之后,跟着董卓一起回府。 “文忧,我等当真要退?”回到董府,董卓带着李儒径直入了书房,皱眉看着李儒道。 “岳父可知,洛阳府库存粮,已经不够我军三月用度。”李儒苦笑道:“西凉粮草要运往洛阳,路途遥远,损耗颇巨,而且此时继续占有洛阳,便是四面受敌之境,诸侯虽不齐心,但只要我等留在洛阳一日,便是众矢之的,不如退守关中,一来有崤崡之险,只需谨守虎牢,便可抵御百万雄师,二来诸侯破了洛阳,要再打长安,补给必然拉长,恐怕无人愿意再进,届时岳父便可以诏书令诸侯相互攻讦,岳父则作用崤崡之固,内修兵戈,虎视中原,待中原诸侯疲惫,方是我军兵指天下之日。” “除此之外,我军能有今日之势,全凭西凉军在背后支持,中原士人,一时间怕是难以接纳岳父,此刻岳父若是久居洛阳,麾下西凉军日久思乡,于军心不利,而且岳父若是离得西凉久了,恐怕也会令西凉百姓、羌人忘掉岳父威严,时日一久,岳父的根就没了,倒不如退守关中,八百里关中沃土,足矣养活十万雄兵!”还有一点,李儒不好跟董卓说,那就是以董卓现在的势力,哪怕赢了诸侯,也是惨胜,远没有荡平天下的实力,倒不如暂时避开诸侯锋芒,令诸侯内斗方是上策。 “便依文忧之言。”董卓思虑片刻后,点头道:“那袁隗杀了便是,文忧何以将其下狱?” “此人乃洛阳士族之首脑,有此人在,其党羽便会不断浮出水面,我等可将其一网打尽,若就此杀了,怕是那些人会继续潜伏,于岳父而言,这些人的威胁,甚至比那关东诸侯更甚!”李儒躬身道。 “有文忧在,吾无忧矣!”董卓闻言不由笑道。 第二十八章 说服 洛阳内,董卓已经开始布局,准备在离开前剪除一批对自己心怀不满的士人,关东诸侯这边,为了分散董卓的兵力,又花了近半月时间重新部署。 叶昭在轩辕关外立好了营寨,又在关城前百二十布左右的距离,架设了十座塔楼,每座塔楼假设一架投石机,命一营将士看守,又将轩辕关周围各处要道设置路卡,战争时期,非联军将士任何人一律不得出入。 一副随时准备强攻的样子,只是连续三天,叶昭除了每日命人前去关外叫阵,并未真的强攻。 “修明为何迟迟不肯进攻?”这日,孔融终于忍不住,前来找叶昭询问缘由。 “文举公,非我不战,只是那轩辕关守将不肯出战,若是强攻,损失必巨。”叶昭有些无奈的看向孔融,有时候,他宁愿跟那些满肚子坏水儿的人去勾心斗角,也不想跟孔融这种纯粹的书呆子交流。 别看蔡邕跟孔融一样都是大儒,但大儒并不代表都是书呆子,像蔡邕,一辈子在官场浮浮沉沉,见多识广,虽然尊奉圣人之学修身,但却不会跟人扣抠死理,也懂人情世故。 而作为圣贤之后,随着儒学大兴,孔家在士林中有着独特的地位,不夸张的说,只要这天下还是以儒学位尊,哪怕是改朝换代,这样的家族都不会被灭。 而在太平年代,孔家就算三代无人出仕,都不会影响他们的地位,甚至地方官员都得客客气气的,也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孔融一身学问叶昭估计就算比之蔡邕都不差,但在这为人处世的情商上,十个孔融加起来,都不及蔡邕。 他在联军中,保持中立,甚至和叶昭比较亲善一些,但在这些原则性问题上,孔融不会退让,袁绍将孔融派来,估计除了让孔融看着叶昭之外,估计也有不想面对这老学究的缘故在里面,这比派来心腹监视都难受。 袁绍派来的人,不高兴叶昭可以直接砍了,但孔融可不行,他现在不受世家认可不代表就完全跟士人站在了对立面上,在这个圈子待过一段时间的叶昭很清楚这些士人比任何人都现实,只要他展示出足够的底蕴和手段,为家族利益考虑,世家都不得不向他屈服,但如果杀了孔融……那就等着受士人攻讦吧,除非他已经是雄踞一方,根基稳固,能乾纲独断,否则孔融这种人,在看不惯也只能憋着。 “文举公可知这轩辕关有守军多少?”叶昭见孔融还是皱眉,无奈的反问道。 “不过五千!”孔融疑惑的看向叶昭,联军中有收集洛阳情报的渠道,这些天,对于董卓的兵力部署,基本上已经被送出来了,不过这种情报,智能信一半,李儒既然已经有了防范,怎可能让洛阳的那些人摸出他们的真是部署。 “文举公一心钻研学问,对这兵法之事不懂。”叶昭带着孔融一起来到轩辕关下,指着轩辕关上道:“一般情报可能是敌人故意送给我们的,目的便是诱导我们按照彼之意图行事,具体如何判断,其实从对方排兵布阵便能看出一二。” 叶昭指着城墙道:“轩辕关虽不及虎牢、伊阙雄伟,却也是洛阳三关之一,地形易守难攻,关前只有横向百步距离,纵向也不过三五百步可以用兵,我军一次投入战场的兵力,超过两千便是多余!” “再说兵力,那情报不能尽信,一般懂些兵法的守军在兵力充足的情况下,将兵力分开驻守,或分作两批乃至三批,轮番驻守,再说此刻关上,兵力,轩辕关宽有五十丈,厚约五丈,如今每一丈便有三人看守,后方还会有营房,在战时,按轩辕关规模来算,一般每十丈便有一队人马或休息或巡逻、搬运物资,单是这一面城墙,便有四百人驻守,城中还有兵力巡逻,至少也要有一校人马随时可以作战,此外内部城墙也需人把守,虽不像这边这么多人,单是这些便有近三千人!” 叶昭无奈的看向孔融道:“就算是守将将人马分了两批,也有六千之众,若是三批的话,便是近万人。” “我之兵马,有三千驻守荥阳,七千负责给各军督运粮草,此处仅有万人,而文举公帐下兵马,以我观之,也不过五千之数,如何强攻?”叶昭看着孔融道。 轩辕关前的地形,超过两千兵马投入都算是浪费,但两千人想要攻上城墙,以对方的军备来看,想要攻破是不可能的,添油战叶昭绝对不干,可以说是,若只守不攻的话,这轩辕关比虎牢关都恶心,至少虎牢关地方足够大,联军能够施展开。 “早闻修明用兵如神,昔日战黄巾时,以数千人击溃数十万黄巾,如今为何……”孔融不解的看向叶昭。 没办法,叶昭号称大汉名将,战绩斐然,数千破十万,昔日兵圣都没这种辉煌战果。 “黄巾军号令不明,令行不一,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许多将领连旗语、鼓点、号令都不懂,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手下究竟有多少人,而黄巾军本身,说到底不过是一群民夫,只需溃破其心中弱点,人多不但非是优势,更可能自乱阵脚,如今我等面前的可不是黄巾军,乃是训练有素,征战沙场多年的西凉健卒,如何可同日而语?”叶昭苦笑道,实际上,若非当初各路势力勾心斗角,这等功劳,如何轮的上他? “那我等便这般无所作为?”孔融皱眉道。 “当然不是,其实我们出现在此,无论是否攻城,董卓都必须分出不少兵力来看守你我,伊阙关亦然,如此一来,虎牢关方向压力便会大减,当然,若是城中守将愿意出城来战,更好!”叶昭笑道,若是轩辕关守将不知死活出来,他倒不介意收拾掉,虽然现在功勋对他来说已然没有多大用处,但至少能捞个声望。 “有修明在此,怕是贼军不敢出城。”孔融苦笑道:“悔不该不听修明之计。” 原来早在来时,叶昭便跟孔融提议让孔融先来立寨,而后叶昭绕道赶来,若能诱出关中敌军,便能在关外歼灭一批。 可惜孔融在来之前已经得了袁绍嘱托,不能让叶昭离开自己视线,也因此,白白放过一个契机,此刻就算叶昭作势离开,恐怕关中守将也未必敢出来,毕竟叶昭给人最大的印象,不是能打硬仗,而是狡诈,善用计谋破敌。 心中有些抱怨袁绍多心,若非如此,此刻说不定已经拿下这轩辕关了。 “所以,你我且在此做足架势,吸引更多西凉军来此,便是最大功劳!”叶昭笑着对孔融道。 “便依修明之言!”孔融无奈一叹,点头与叶昭道别,径直回了自家营寨。 总算是送走了! 看着孔融离开,叶昭才松了口气,轩辕关不好打,但若真的下决心要打,也不是无法攻破,只是耗损兵马肯定不少,叶昭可没想过要在此折损兵马,为他人做嫁衣,是以来之前就已经决定,西凉军若是出关就打,若不出关,他是绝对不会去主动攻城的。 也幸好孔融对兵事不通,否则的话,这一关还真不好过,现在吗,解决了孔融的问题,叶昭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在这里打酱油了。 第二十九章 群雄汇聚虎牢关(下) 初平元年六月七日,对联军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日子。 袁绍已经在虎牢关外摆好了车马,就要强攻虎牢,董卓在洛阳却突然祭起屠刀,华雄被擒,虎牢关外群雄汇聚,伊阙、轩辕二关也被联军以重兵逼迫,让洛阳的西凉军一下子有些捉襟见肘起来,兵源倒是足够,问题是董卓手下拿不出太多能够给予足够信任而且可以独当一面的将领,更要命的是,洛阳城中的士人突然变得不安分起来,使得董卓不得不提前下手,一夜之间,数十个家族惨遭灭门,这其中最让人震撼的,恐怕就是半月前被下狱的袁隗被董卓以私通贼寇,图谋造反的罪名,砍了脑袋。 六月七日,吕布亲自带着袁隗的人头来到虎牢关时,袁绍已经集结兵马,说服公孙瓒再任先锋,袁绍则亲自统帅三万大军直扑虎牢关。 “温侯,贼势浩大,不可力敌!”牛辅被董卓调往轩辕关,一来随着叶昭过境的人马陆续离开,此刻他手中已经没有能够拿捏叶昭的牌了,而且对于叶昭用兵的本事,董卓还是有些怵的,派谁去都不合适,最后选了谨慎的牛辅去轩辕关当乌龟;二来,也有避免牛辅与联军作战的意思,毕竟是自家女婿,而且李儒推测,叶昭此战就算没了约束,也不会尽力。 虽然没有十足把握,但相比于各怀目的的诸侯来说,叶昭是属于可以被拉拢的对象,因此,董卓将牛辅放在这里,也有跟叶昭保持联络的意思。 而攻击性最强的吕布,则被调往虎牢关,就算董卓要退,也得让联军不敢西顾,如此,董卓退守洛阳之后,才能有一个安稳的外部环境。 听着旁边将领的聒噪,吕布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低头俯视联军军阵,冷笑道:“势大?不过乌合之众尔,看我如何破他;来人,将那袁隗的人头,给我挂在城墙上,叫这帮数倍看看反抗的后果!” “喏!”自有吕布带来的将士用竹竿将袁隗的人头挑上,未免联军看不清楚,还特地让人准备了一块儿白布挂在人头下,上书:从贼者,皆如袁隗! 袁绍正率领大军在那边排兵布阵,突然听到自家叔父的死讯,连忙带着亲卫来到阵前,当看到城墙上那颗熟悉的人头时,袁绍只觉脑袋一炸,指着城头上骂道:“董贼安敢残害名士!我与尔势不两立!” 想到一直以来袁隗对自己的照顾恩情,自己能有今日,全赖袁隗支持,如今眼见待自己犹如亲子的袁隗不但被杀,还被人将人头挂在城墙上,受此屈辱,袁绍怒骂过后,不但没有消气,反而气急攻心,面色一白,一口鲜血喷出,自马背上栽落下来。 吕布原本只是想要激怒联军,毕竟是沙场老将,虽然自己脾气也控制不好,但令敌人失去理智,盲目冲杀,对自己来说才最轻松,只是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到,一个袁隗的人头,便将袁绍给气昏过去。 别看吕布几次三番被叶昭气的暴跳如雷,还被叶昭戏耍,但这并不代表他蠢,只能说,他在这种政治斗争上面,没有天赋。 老天是公平的,在夺走你一样东西的时候,同样也会赋予你一样东西,吕布政治方面小白,但在战斗、战阵方面,却有惊人的天赋,有着狼一般的战争智慧。 狼最擅长的就是捕捉敌人的弱点,会在敌人最虚弱的一刻,发动致命一击,而随着袁绍的昏迷,联军顿时陷入了慌乱,此刻,正是联军最虚弱的时候。 吊桥缓缓落下,紧闭的城门也轰然洞开,吕布在袁绍倒地的那一刻,便开始往城下跑,曹性、成廉等人已经将三千铁骑聚集起来,这是一直追随吕布的并州铁骑,也是吕布用的最顺手的部队。 一杆血色大旗自城门洞中亮起,凄艳的旗帜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是用黑色的丝线绣成一只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的孤狼,再往后,是黑压压的一片骑兵,雄关之前的旷野上,只有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狰狞的杀机充盈天地,那一片森森的甲胄以及压的低低的长矛,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联军将士慌乱起来,这些将士来自不同的诸侯,之前有袁绍指挥自然不会乱,但此刻袁绍昏迷,统属自然出了问题,尤其是袁绍的亲兵已经将袁绍架起来往后阵撤去,更让联军将士陷入了慌乱。 “莫要慌乱,摆好阵型!”公孙瓒坐在马背上,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杀机,心底微微一沉,这绝对是一支精锐,不下于白马义从的军队,联军人数虽多,但此刻互不统属,任他在马背上喊破了嗓子,也没人听他的。 稀稀落落的箭簇从联军阵营中射出,落在奔行的骑阵之中,有人不幸落马,但周围的同伴却恍若未见一般,不需要任何言语,在渡过吊桥之后,便在吕布身后,缓缓铺展而开,形成一个不太规则的扇形。 泥槽飞溅中,三千铁蹄叩击着大地,以吕布为刀剑,狠狠地一头撞入联军的军阵之中。 吕布突然双腿猛夹马腹,赤兔马发出一声长嘶,腾空而起,腾空足有一人多高,越过近二十步的距离才落下来,两只碗口大的铁蹄直接落在两名将士的脑袋上,那头顶的头盔迅速的凹陷下去,被头盔保护的脑门儿如同西瓜般碎裂开来。 方天画戟亮起耀眼的寒芒迷乱了周围将士的双眼,下一刻,那冰冷的方天画戟已经借着强大的惯性狠狠挥落,将一名联军小将一戟劈成两截,吕布在马背上将腰身一扭,拖动戟杆,方天画戟带起一蓬血色光弧在人群中画了一个半圆,吕布身侧近两丈的范围内,瞬间便被清空一片。 吕布身后,三千铁骑如潮水般涌至,一杆杆冰冷的长矛借着惯性刺入了联军将士的身体,犹如一波滔天巨浪般将联军的阵型狠狠地压缩了近十丈的空间。 鲜血、残肢、断臂以及飞溅的碎肉,原本整齐的战场在吕布率军杀入的那一刻,沦为了修罗地域。 本就慌乱的联军,被吕布这么一冲,仅存的阵型烟消云散,那恐怖的威势,让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疯狂的转身向后逃,但后方的联军却还没弄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有人随波逐流的往后跑,也有人茫然不知所措的留在了原地,不少疯狂逃窜的将士,为了能够获得活命的机会,更是毫不留情的将手中的兵器递向在一刻钟前,还是友军的袍泽。 混乱难以制止,但并不是所有人,都陷入了混乱。 但见联军之中,一支骑兵迅速脱离了乱军,绕了一个圈,朝着吕布后方掩杀而至,不少并州骑兵根本来不及回身反抗,便被他们一个冲锋斩杀不少。 吕布听得后方惨叫声响起,回头正看到那白马将军公孙瓒率军从后袭来,疯狂杀戮自家将士。 “哼~” 吕布闷哼一声,也不回头,此时也回不了头,带着人马继续往前冲,一直杀到联军深处,公孙瓒还想追杀,却反被混乱的联军拦住了退路,无法咬住吕布。 “都给我滚开!”眼看着差点便能重创吕布,却被自家人给拦住了,气的公孙瓒在马背上连声怒吼,手中那重达六十斤的马槊连砸带刺,想要杀出一跳血路继续追杀。 只是此刻混乱的联军,早已被吕布吓破了胆,哪里肯听他的,甚至不少人眼见同伴被杀,拿起兵器来对付公孙瓒,令公孙瓒再难追击吕布。 吕布脱困,率领着并州铁骑在联军阵中生生的杀了一圈,所过之处,联军纷纷退让,相互践踏不计其数,令吕布如入无人之境,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杀出了联军军阵,重新集结兵马,狼一般的眸子,这次却是落在了公孙瓒的身上。 “杀~”喉咙里吐出一个低沉的字符,吕布也不绕开联军乱军,直接带着人马横冲直撞的冲向公孙瓒,沿途联军或是疯狂向后推挤,来不及退避的,便直接被奔腾而来的铁骑踏成了肉泥。 公孙瓒眉心一痛,冰冷的杀机令他仿佛突然置身寒冬一般,抬头看去,正看到吕布挥舞着方天画戟奔腾而来,竟是直取公孙瓒。 公孙瓒咬了咬牙,却不躲避,怒吼道:“吕贼休狂,公孙瓒在此!”挥舞着马槊径直迎向吕布。 公孙瓒?白马将军? 吕布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厉害的将领,没想到来人竟是公孙瓒! 就如公孙瓒听过吕布的名号一般,作为边塞在胡人中都打出名声来的将领,吕布对公孙瓒也是闻名已久,更知道这公孙瓒乃一路诸侯,当下更不迟疑,一戟将一名没头苍蝇一般冲到自己面前的将领斩杀,飞马横戟,杀向公孙瓒。 “铛~” 二马交错,方天画戟与那马槊撞击在一起,发出一声巨响,马背上的公孙瓒身子一晃,差点被吕布一戟从马上撞下去。 吕布缓缓勒转马头,略带几分嘲讽的看向公孙瓒:“扬名塞外的白马将军,不过如此!” 第三十章 一败再败 一股无名的寒意,就在吕布话音落下的瞬间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席卷而至,战场上无数次千锤百炼出来的敏锐直觉,让吕布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并未硬接,握着方天画戟的手突然松开戟杆,身体往马腹下一滑。 就在吕布身体滑落的瞬间,一面泛着青芒的大刀从吕布原本脖子的位置划过,关羽的身形出现在吕布身后,很少完全睁开的双目,在这一刻亮的吓人。 下一刻,吕布的手在方天画戟落地之前一把将方天画戟重新抄在手中,戟杆一拉,白猿拖刀顺势使出,带着一蓬银雾的方天画戟,掠向关羽的胸口。 “哼!”关羽一声闷哼,将刀杆一拖,与掠地而起的方天画戟交击。 “咣~” 无故无形的波动,以刀戟相交之处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哪怕是公孙瓒都感觉迎面一股澎湃的劲风涌来,周围不少士卒更是被这股无形的力量推的向后连窜,而处于交战中心的两人,须发皆向相反的方向飘荡起来。 “好本事!”重新坐在马背上的吕布看向眼前面如重枣的关羽,眼中闪过灼热的光芒:“可敢通名?” “河东关云长!”关羽傲然道。 说话间,两人兵器各自一颤,胯下战马错马而过。 这一次交手在电光石火间完成,关羽马快刀狠,有偷袭之嫌,但吕布却并未在这一点上指责,战场交锋,从来没有公平可言,若是连这点都承受不了,他也不配叫飞将了。 胜负并未分出,吕布还击有些仓促,白猿拖刀原本是一记绝杀招,但此刻仓促使出,少了几分凌厉与诡谲,不过即便如此,关羽能够轻易地将之封挡,足矣让吕布重视,这是自典韦和叶昭之后,另一个在武艺上值得吕布重视的男人。 说话间,吕布在错开之后,却是迅速调转马头,冲向关羽,双方不到二十步的距离,对赤兔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关羽此时也调转了马头,虽不及赤兔,但关羽坐下战马,也是公孙瓒为其精挑细选而出的塞外良驹。 “云长当心!”公孙瓒到现在手臂都有些发麻,见两人再次交手,不由道。 方天画戟与关羽的长刀再次交锋,这一次,两人都是有备而来,吕布也没有丝毫小觑之心,一上来,便是全力。 关羽刀法本就凌厉,又在北方疆场之上,无数次与胡人争锋,刀势更显狰狞,一刀劈出,能带动周围气流,斜斜劈出。 若是入洛阳之前,面对关羽这等凌厉诡谲的刀法,吕布还真有些头疼,但自上次与典韦、叶昭一战之后,尤其是在与叶昭周旋的那十几合之后,吕布的戟法便逐渐圆融,凌厉中透着几分回旋余地,看似凶猛无匹,但却留了几分力气,随时可以收招、变招,隐隐已于此道趋近大成。 画戟翻飞,不过片刻,便与关羽打了七八十合,却是越打越顺,画戟翻飞,犹如蛟龙出海,反观关羽,在初期的凌厉过后,却兼有后劲不足的架势。 公孙瓒原本见关羽缠住了吕布,准备回身指挥白马义从破敌,谁知眼见着关羽有些不敌,心中不由大惊,见军中有田豫指挥,与吕布的并州军纠缠,便转身挺槊而上,帮关羽架住吕布,让关羽可以缓一口气。 公孙瓒虽然与吕布差距不小,但有了公孙瓒的加入,却让关羽得以有喘息之机,再次抖擞精神,与公孙瓒双战吕布,一时间,倒也与吕布斗了个旗鼓相当。 另一边,田豫指挥着将士与曹性、侯成等人指挥的并州将士杀的难解难分,眼看着联军大队已经退走,己方损失却越发惨重,而那边,无敌于塞外的关羽和同样武艺精湛的公孙瓒双战吕布竟然无法将吕布拿下,更令田豫心中焦急,这再打下去,白马义从损失就太严重了。 当下将指挥权交给副将,自己大喝一声,挺枪加入战团,准备三战吕布,将吕布尽快击退。 吕布眼见又来了一员小将,而且武艺不弱,心中不惊反喜,方天画戟一圈,将田豫一并圈入战团,方天画戟带起重重戟云,关羽、公孙瓒、田豫三人联手,不但未能将吕布压制,反而激起了吕布胸中的斗志,戟法越渐精妙。 田豫一入战团,便感觉到压力,吕布的方天画戟不但势大力沉,论及招式精巧竟然丝毫不比走轻灵招式的他差,而且那方天画戟之上,竟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力道,每每兵器交接,田豫奋力抵抗,但那方天画戟却仿佛没有附加任何力量一般,直接转劈为削,落向其他人,田豫一招落空,反而被带的有些想向外冲,感觉上,仿佛这方天画戟带着一股子粘力一般,让他有种想要往马下栽的感觉。 “主公,联军已退,不可恋战!”眼看吕布攻势被关羽挡住,田豫才微微松了口气,对着公孙瓒焦急道。 公孙瓒闻言,连忙向周围看去,这一看之下,不禁一阵心疼,失去了他们三人的指挥,剩下的将领指挥起来,显然没有田豫那般顺畅,白马义从与并州铁骑的僵持,竟然渐渐落入下风,折损更是不计其数。 白马义从可是公孙瓒亲手组建的部队,以往就算与乌桓人大规模作战,都未曾有过如此巨大的损失,这一次南下中原,却接连受损,再这么下去,恐怕这一仗之后,白马义从都得废了。 “云长,撤!” 公孙瓒突然暴喝一声,手中马槊抡起来不顾一切的往吕布头上砸,田豫也奋力刺向吕布,关羽闻言,也是一刀怒斩而出。 饶是吕布,面对突然露出拼命三郎架势的三人,也不得不避其锋芒,一边遮挡,一边催动赤兔向侧面奔走。 三人逼退吕布,连忙冲毁白马义从之中,与并州军边战边退。 吕布也追赶上来,眼见自己部队损失惨重,也是心中发疼,见公孙瓒等人欲退,也没有阻拦,象征性的追了一段距离之后,便率部撤出战斗,退回虎牢关,关中将士眼见自家将军神威凛凛,以寡击众,竟将三万联军杀的丢盔弃甲,自是欢声雷动,只是吕布清点一番损失之后,心中却不禁心疼,三千并州铁骑,此战竟然伤亡近半,这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在跟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作战时战死。 “主公,我军打了胜仗,乃大喜之事,何以如此丧气?”郝萌、侯成上来,见吕布脸色不对,连忙上前询问道。 “昔日随某而来的三千健儿,如今伤亡近半,何喜有之?”吕布将方天画戟往地上一顿,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的联军大营怒道:“那公孙瓒本事不高,麾下却是能人辈出,尔等日后若是遇上,当万分小心!” 想到关羽那凌厉的刀锋,吕布心中暗暗惊叹,虽不及自己,但自己麾下,却无一人可敌,若是文远还在便好了! 想到张辽,吕布情绪顿时低落下来,昔日的兄弟,再见时,怕只能于沙场之上了,一想到这些,吕布对于公孙瓒反而没什么感觉,再度将那叶昭恨起来。 另一边,公孙瓒带着残兵回营,一番清点之下,更是心疼,白马义从到现在,已然伤亡过半,但联军却至今寸功未建,这让公孙瓒第一次对联军心生失望之情,尤其是想到今日损失之所以如此之巨,更多的还是因为联军自乱阵脚,阻了他追击吕布,否则若是之前能一直咬着吕布不放,那并州军哪来的机会跟他们死战? “盟主呢?还没醒?”有些气闷的带着关羽和田豫来到帅帐,却见其他人也都到了,不由皱眉问道。 今日之所以败的如此之惨,有一大半原因,得归功于袁绍突然晕倒,若非如此,再怎么样,三万大军也不至于被人家吕布如此轻易的杀进杀出,三万人被三千人压着打,只是想想都觉得丢人,偏偏还就发生在自己眼前。 “急火攻心,现在还没醒来。”一旁的袁遗摇头叹道。 “他昏的可真是时候!”公孙瓒不满道。 “盟主乃因老太傅之死伤心过度!”刘岱看着公孙瓒怒道:“洛阳袁府被董贼满门屠戮,你可想过盟主心情。” “哈~”公孙瓒闻言不禁冷笑一声道:“只因他一人,却令三万将士险些全军覆没!某更想知道他们家眷心情!” 就好像谁特么不是娘生爹养的一般,对于这等说辞,公孙瓒打心眼儿里瞧不起。 “你……”刘岱和袁遗闻言,纷纷怒视公孙瓒。 “怎的?”公孙瓒此刻憋了一肚子的火,见两人面色,眼睛一瞪,大有随时翻脸的迹象。 “哼!”看着浑身煞气的公孙瓒,袁遗、刘岱顿时怂了。 一旁的桥瑁想要劝解,但他之前跟刘岱起了冲突,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劝说。 “盟主醒了!”就在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之时,韩馥从帐中走出来笑道,见众人这般架势,有些疑惑道:“诸位这是……” 第三十一章 人心向背 虎牢关第一仗,联军出动的三万大军付出了近半的损失,这其中,还包括最精锐的白马义从。 袁绍虽然刚刚清醒过来,但公孙瓒恼他关键时刻掉链子,没有隐瞒,直接将战损报知袁绍,这还是白马义从拼死阻拦的结果,否则这三万大军,能逃回来一万都不容易,那并州铁骑在吕布的率领下猛地没边儿。 自诸侯会盟以来,除了叶昭擒了华雄之外,几乎没讨过半点好处,此番袁绍率领三万大军来攻,本是想给虎牢关造成压迫,但谁能想到连城墙都没摸住,便被人家打的溃不成军,袁绍感觉自己这辈子的憋屈,都集中在了这几天,在公孙瓒上报了战损之后,一口气没缓上来,双眼一翻,再度昏了过去。 “一帮只知道吹捧的废物!”从袁绍的中军大帐之中出来,公孙瓒朝着大营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 这等时候,不说好好思虑如何打仗,反而是开始谴责他不该将话说的如此直白,好像袁绍昏过去是自己气的一样,气的公孙瓒险些没有直接跟人动手。 “主公,我白马义从损失惨重,不如向盟主辞行,就说回幽州修养,重新训练士卒?”田豫看着公孙瓒道。 此次诸侯会盟讨董,除开哪几路直接被灭的诸侯之外,就数公孙瓒伤亡最大,而联军的不作为,袁绍这个盟主的表现以及其他诸侯那副仿佛欠他们一般的嘴脸,不止让公孙瓒大失所望,其麾下将士也是怨气颇重。 但凡昨日有一两路诸侯能够配合公孙瓒,联军也不会败的那么惨,白马义从更不会损失惨重,更可恶的还是诸侯之前的态度,原本公孙瓒拼力挽回了损失,回来后不但没人安慰,反而一个个跟欠他们的一样横眉冷对。 “也好!”公孙瓒狠狠地点了点头,一想到之前桥瑁、刘岱那班人的嘴脸,心中火气就直往上窜,这仗,他不打了。 当日,公孙瓒直接收束行装,率领残存的白马义从,给袁绍留了一封书信之后,直接率众离开,曹操得知后,想要将公孙瓒追回来,却被一群诸侯拦住。 “孟德何必理他?自以为有点功勋,便对我等冷眼相对,这等人,走便走了,难不成没了他公孙瓒,我们便打不了仗不成?”刘岱和张邈拉住曹操,一脸不屑道。 呵~ 曹操看了一眼帐中众人,还有主位之上,不说话了的袁绍,心中突然生出一股难言的憋闷,这能打的一个被杀,一个被逼走,如今这最后一个也离开了,再与董卓作战,拿什么打?就凭这帮连战场都不愿意上的大爷? 此刻就算追,人家公孙瓒所部都是骑兵,怕是也追不上了。 袁绍轻咳了一声,看着众人道:“董贼屠戮忠良,人神共愤,此贼不除,我等皆无活路矣,只是这虎牢关……咳咳~有吕布这等猛将镇守,又有西凉铁骑为其臂助,急切间,恐难攻破,不知诸位有何良策破贼?” “盟主!”众人面面相觑,昨日见识过吕布之威,要让他们再面对吕布,有些困难,陶谦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道:“我大军屯于此处,已然吸引了董贼的注意,那伊阙、轩辕二关防守必然薄弱,如今我军新败,士气低靡,不可强征,在下以为,我军暂且修整,可传令叶昭部加紧攻城,只要能够攻破轩辕,则虎牢是否攻破便不再重要。” 曹操闻言眉头立刻一皱,这是在打退堂鼓啊,当下抱拳道:“盟主,要让叶侯攻破轩辕,我等这边赓续加紧攻势,只有这虎牢打的越狠,董贼的注意力才会放在这边,届时轩辕、伊阙两关才有机会破城,若我军不动,如何让那董贼重视?” “孟德此言差矣!”陶谦笑呵呵的道:“那伊阙、轩辕两关人手加起来也不过五万,我等在此便有二十万大军,那董卓岂会坐视?” 二十万大军?哪? 公孙瓒走了,孙坚死了,加上一场败仗,二十万大军现在恐怕都不够了,而且拿不出几个猛将来,人数再多又有什么用? 以虎牢之坚,地势之险,实际上虎牢关一次性能够投入的兵力也就三万左右,如果都像昨天那么打,别说二十万,两百万都拿人家没辙,更何况,陶谦这是打定主意要靠人数将敌人吓死了,活了这么大,曹操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打仗的。 其他诸侯闻言,也是点头称赞,曹操还想再说什么,却听营外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紧跟着满营都骚乱起来。 “外面发生了何事?”袁绍闻声面色一变,连忙起身道。 “启禀盟主,是……是吕布偷营劫寨!”陶谦麾下猛将曹豹慌慌张张的进来,哭丧着脸道。 “偷营劫寨?”袁绍闻言一怔,破口骂道:“这大白天的,你说吕布偷营劫寨?他是如何偷的?” “是……是……”曹豹无奈的看了一眼袁遗道:“乃山阳太守大帐被劫,吕布驱赶败军四处冲撞我军营寨。” “什么!?”袁遗闻言,面色不禁大变,连忙往营外跑去,其他人也连忙起身往帐外跑。 只见营地里,不少地方已经被大火引燃,四散奔逃的联军中,但见一队队骑兵在乱军中不断驰骋、冲杀,为首一将,胯下嘶风赤兔马,掌中方天画戟,哪怕是在千军万马之中,也能叫人将他一眼认出来。 “吕贼欺人太甚!”袁绍面色铁青的看着在人群中来回驰骋的吕布,破口大骂,将宝剑指向吕布道:“谁与我斩杀此贼?” 诸侯畏惧吕布威势,竟无人敢应声,眼看着吕布在人群中纵横驰骋,这次带来的却并非并州兵马,而是董卓麾下的西凉骁勇,八千之中,马蹄翻飞,如同一股钢铁洪流般闯入联军大营,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袁绍见无人答应,不由叹道:“惜我上将颜良文丑未在此处,但有一人在此,何惧吕布?” 诸侯闻言,继续沉默,偌大联军,竟无一人敢抗拒吕布。 曹操麾下,夏侯兄弟,曹家兄弟本想上前,却被曹操拦住,这帮诸侯正事不干,整日里只知谈经论学,一起大骂董卓,稍有功勋者,便被他们排挤,前有孙坚、叶昭,如今又有公孙瓒,也该让这些人涨涨记性,在这战场上,最没用的就是经学,任何人都不可能跑来这里跟你讨论经学之事,再这么目中无人下去,早晚自己把自己给坑死。 吕布率军冲杀一阵,见没人来拦,他也乐得轻松,留下一地尸骸后,便带着八千西凉铁骑扬长而去,直到此时,诸侯才微微松了口气。 只是看着狼藉的战场,诸侯尽皆无言。 二十万大军,就这么大白天的被吕布给劫了营,虽未彻底击溃,但任由吕布率领八千铁骑,就在这二十万大军中来去自如,这让不少人第一次体会到一个猛将对一支军队的重要性。 重新回到军帐之中以后,气氛明显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虽然战损还未清算出来,但诸侯联军,二十万兵马让吕布杀进来,竟无一人敢抗衡,这事若传出去,联军的面子什么的,是别想要了。 “孟德,不如我等现在将那公孙伯珪请回来如何?”刘岱有些尴尬的看向曹操。 早干什么去了? 曹操气苦,若公孙瓒不走的话,联军就算再弱,那也是经过系统训练的战事,只要公孙瓒能够牵扯住吕布,就算是耗都能将其好死。 只是之前这帮人看不上公孙瓒,甚至恶语相向,如今见识到吕布的厉害,顿时开始有些怀念公孙瓒了,至少人家是真的敢打敢拼。 早干什么去了? 曹操心头有些郁闷,摇了摇头道:“伯珪乃负气而走,以他性情,怕是此刻无论谁出面,都不会有用!” 就算召回来,公孙瓒的兵马都散了,还怎么跟吕布抗衡?至于诸侯兵马,呵呵,这些人会愿意将手中的兵权交出? “若那吕布日后每日这般袭扰我军,我军该如何应对?”桥瑁皱眉道。 这也是大家最担心的问题,吕布这样毫无征兆的在大白天就发起了攻势,而且还偷营成功,再这么下去,不等叶昭和袁术攻破两关,他们就得先被吕布这种打法给打废了。 “为今之计,便只有加强防御,不给那吕布可乘之机。”曹操叹息一声道:“另外便是反守为攻,其实我军才该进攻才是,如今却被那吕布反客为主,若不能将虎牢关铁桶合围,那吕布麾下皆是骑兵,只要出了虎牢关,便可随时发动进攻,于我军更加不利!” 诸侯闻言,再次选择了默然,这样一来的话,他们就不得不动手了,陶谦等人的目光,不自觉的看向袁绍,说得再多,袁绍才是这联盟之主,这种事情,该由袁绍来定夺。 “也好,就依孟德之言!”袁绍有些郁闷的站起来道:“诸位需扎好营寨,布置好防守,切不可再让那吕布得逞!” “喏!” 第三十二章 再立赌约 袁绍连战连败,被吕布杀的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更是折了四路诸侯。 虽说这折损的兵马不是他本部人马,但这连续失败对袁绍的威望来说,简直就是灾难性打击。 输红眼的袁绍,也不再指望叶昭和袁术那边,将虎牢关外的诸侯兵马集结起来,对着虎牢关发起了疯狂的进攻。 十几万大军陈兵于虎牢关外,按照曹操的建议,将这十几万人马分成每三万人一部,昼夜不停的对虎牢关展开了进攻、进攻、再进攻…… 虎牢关在联军如此疯狂的攻击下,变作了一处修罗战场,墙壁、土地乃至护城河的水都被鲜血染成了一片红色。 与虎牢关前的惨烈战事相比,驻扎在伊阙关、轩辕关的袁术和叶昭就显得轻松多了,袁术在抵达伊阙关之后,倒是组织过几次进攻,却尽数被挡住,至于轩辕关这边,叶昭在轩辕关外又是架设投石机,挖开沟壑,做出一副你敢出来我就弄死你的架势,牛辅生性谨慎,见叶昭摆出这等阵仗,别说本就没准备出战,就算有这个心思,看叶昭这等架势,也会被吓回去。 虎牢关袁绍打的舍生忘死,叶昭这边除了每日例行公事一般巡视军营之外,大多数时候,是在跟孔融一起讲经论道。 前身记忆力惊人,不但将诸子百家烂熟于心,对儒学也颇有研究,哪怕是跟孔融这般大儒,也能坐而论道,让孔融感觉遇到了知己一般,整日拉着叶昭谈古论今,差点儿忘了如今是置身战场。 “主公,这华雄已经抓来快一个月了,您也不提审他?”这日,叶昭告别了孔融,带着典韦回营,路上,典韦终于忍不住问道。 “提审他做什么?洛阳的事情我比他更清楚。”叶昭反问道。 “可是这厮饭量惊人,一个人能顶三个,整日里污言秽语,好不聒噪,不提审他将他抓来作甚?还不如砍了来的痛快?”典韦黑着脸道。 “一人顶仨?”叶昭诡异的看了典韦一眼,这货还好意思说别人,自己一顿饭就吃五个人的份量,现在却嫌别人吃的多。 “是啊。”典韦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行了,也快有一个月了,锐气也消的差不多了,你将他带来。”叶昭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是典型的双标啊。 “喏!”典韦点了点头,不一会儿,便带着华雄来到帐中。 “华将军,不想你我再见,却是这般境地!”叶昭坐在胡床上,看着华雄笑道:“这些日子,过得可还舒坦?若帐下将士对将军有何无礼之处,尽说与我知。” “敢问叶侯!”华雄看向叶昭道:“叶侯与我主暗中结盟,何以擒我?” “非是擒你,实乃救你尔!”叶昭看着华雄道:“你可知,那关东诸侯联军之中,至少有三人勇武不在典韦之下,若非我叫典韦将你擒来做客,此三人但有一人出手,华将军此刻怕是已无头能这般与本侯谈笑了。” “叶侯待客之道,还真是……”华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绳索,嗤笑道,对于叶昭的话,却是半个字都不信,典韦这等猛将,什么时候烂大街了? “信与不信且随你。”叶昭笑道:“至于待客之道……我有一言,怕是华将军亦不会相信。” “叶侯且言之。”华雄看向叶昭,哂笑道。 “我言董卓必败!”叶昭看着华雄笑道。 “叶侯此言徒惹人笑尔,就凭那帮关东鼠辈?”华雄嗤笑道:“非华雄看轻叶侯,叶侯乃当时英雄,华某敬佩,然那关东诸侯,不过土鸡瓦狗尔,我主帐下,不说温侯之勇,勇冠当世,洛阳之中,比华某强者,亦是不少,若叶侯为盟主,或许还有几分胜算,然叶侯看看那关东诸侯,就凭他们,如何能与我主争锋?” “此言不假,但本侯也未说董卓是败于关东诸侯之手。”叶昭看着华雄笑道。 “此言何意?”华雄皱眉看着叶昭道。 “董卓麾下,派系林立,西凉军乃董卓嫡系,而如今吕布在虎牢关,力压群雄,打的关东诸侯抬不起头,声威日盛,此番战后回朝,必受重用,然其身为降将,却受封高位,必受西凉将士排斥,此外洛阳士人,与董卓也是势同水火,将军还不知道,在将军被擒这段时间,董卓在洛阳祭起屠刀,杀戮名士无数,虽然将那些士人震慑,却也更受士人仇视。” “一群只知说些废话之人,无兵无权,如何能成事?”华雄闻言不屑道。 “那华将军可敢与我一赌?”叶昭看着华雄笑道。 “如何赌?”华雄看向叶昭,皱眉道。 “就赌董卓是否会败,若他身败,则华将军需向我效忠。”叶昭看着华雄笑道。 “那叶侯若是输了又当如何?”华雄看着叶昭道。 “若董卓不败,本侯便随华将军一同入董卓麾下,为其效力!”叶昭笑道。 华雄警惕的看着叶昭,虽然不甚了解,但想想以往叶昭的风评,他总觉得会被叶昭骗,仔细思虑再三之后,眼中神光一动,冷笑着看向叶昭:“若是我主一直不败,叶侯是否一直不放我归去?” 叶昭诧异的看向华雄,不想这莽汉还有这等心机,当下摇头失笑道:“华将军倒是令我刮目相看,那便以一年为期,一年之内,董卓不败,便算我输,反之……” 一年,也是董卓一个蜕变期,如果董卓能够扛过这一年,那他手握天子,以天子名义,同样能够搜罗到大批人才为己用,那些士人如果有脑子,怕是也不会让董卓活过这一年,否则一年之后,等董卓势成之后,他们再想做什么,就更难了,如果董卓真能撑过这一年的时间,那这天下大势,便是董卓虎踞关中,关东之地,二袁争锋,叶昭处于夹缝之中,就得投靠一方势力为庇护,否则很容易受到三方同时针对,就算没有赌约,叶昭也会考虑暂托庇于董卓。 “若真是如此,华某便效忠于叶侯!”华雄朗声道。 “爽快!”叶昭点头笑道:“典韦,给他松绑。” “喏!”典韦也不废话,直接上前将华雄身上的绳索解开。 “叶侯不怕华某反悔?”华雄意外的看着叶昭。 “我相信华将军是个信人。”叶昭微笑道。 “你我如此之近,若是在下此刻发难,就算典韦胜我,也未必能在这里拦得住我。”华雄看了看典韦,又看向叶昭道:“若能擒得叶侯,就算不履行赌约,叶侯随我回朝,也一样要为我主效力。” 叶昭闻言突然笑了,笑的很开心。 “你笑什么?”华雄怒道。 典韦咧嘴嘿然道:“便是吕布,没有兵器在手,在这等近的距离,也不敢说如此狂话,就凭你?” 说完,还丢给华雄一个蔑视的眼神。 华雄突然想起来,之前叶昭还在洛阳时,似乎与吕布正面交过手,过程没人说,不过以吕布的性子,叶昭此刻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道:“多谢叶侯信赖,叶请叶侯放心,一年之内,华某绝不逃离。” “且先安排他住下,以将军之礼待之,军营之中,华将军想去何处,都莫要阻拦。”叶昭微笑着点了点头道。 “喏!”典韦躬身一礼,带着华雄出了叶昭帅帐。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叶昭站起身来,华雄这件事情算是搞定了,接下来,就看董卓了,前日他已经收到戏志才那边传来的消息,董卓正在秘密将渑池、谷城一带的百姓往关中迁徙,董卓已经开始筹备收缩兵力,放弃洛阳。 只是如今各处关卡被封锁,消息还未曾传出,戏志才也是通过三辅情报推算出来的,最近弘农一带有大量百姓被驱赶过境,这种消息,对关东来说太远,但对汉中来说,很容易便能得到,想瞒也瞒不住。 如今吕布威压诸侯,虎牢关连日来疯狂进攻,都未能将虎牢关攻破,也给了董卓从容部署的时间,加上袁隗等士人被杀,就算剩下的士人心向关东诸侯这边,短时间内,恐怕也很难传出消息来。 叶昭思虑过后,还是放弃了将这个消息通传给袁绍,董卓将这些百姓迁入关中,日后一旦董卓身败,关中大乱的时候,只要善加引导,受益最大的还是自己,为何要帮关东诸侯? 接下来的几日倒是无事,数日之后,清晨,叶昭还在晨练,却见孔融匆匆带着几名亲卫便来到叶昭营中。 “文举公何以如此匆忙?”叶昭看着孔融脸上的喜色,微笑道:“可是有什么好事?” “今早盟主传来书信,言虎牢关不日及破,召集我等会盟虎牢关前,准备集结兵马,自虎牢关而入!”孔融看着叶昭笑道。 “这倒是大喜一件。”叶昭闻言点了点头,虎牢关再坚固,袁绍这般不计成本的疯狂进攻下,这般快一个月的时间里,就算拆都能把虎牢关给拆了。 “我们何时出发?” “立刻!” 第三十三章 瘟疫 虎牢关,确实有些撑不住了。 原本,虎牢关就驻扎着两万精锐,之后董卓将吕布派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不少兵马,以虎牢关的坚固,莫说一月,正常状态下,便是一年也能撑下来。 然而眼下,显然不是正常状态。 袁绍将大军分开,一个月来,虎牢关的战事几乎没有停过一刻,联军将兵马分作刘波,轮番进攻,虽然虎牢关也是以同样的方式来防守的,但所谓久守必失,当一开始吕布连胜带来的士气逐渐被消磨之后,剩下的就是拼谁更有耐力了。 为了减少军中将士的伤亡,袁绍甚至将招来的民夫调上去冲阵,消耗敌军的弓箭和力气。 人的力气终究是有限的,在耗光之后,总需要一个恢复的时间,好比一个弓箭手一天能开三十弓,但如果没有充足休息的时间,第二天这个数量会锐减,如果连续不断的维持高强度作战的话,甚至会令双臂出现永久性损伤,而袁绍显然便是打的这个主意,不惜用大量民夫的命来消耗这些弓箭手的力气。 从一开始接近一比二十的伤亡耗损,在经历了一个月的惨烈杀伐之后,联军与守关将士的伤亡比便逐渐缩小到一比四,对于攻城部队来说,这已经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数据,尤其是面对的还是堪称天下第一雄关的虎牢关。 不过代价,却是二十多万的民夫的性命,当叶昭率军赶到虎牢关一带的时候,那漫天的血腥气息以及尸臭的味道,哪怕隔着数十里都能闻到。 “袁绍这是想自杀吗?”当抵达虎牢关的联军大营时,看着那几乎已经堆满了虎牢关前的尸体,扑鼻的味道令刚刚来到虎牢关的叶昭等人一阵作呕。 “修明此话怎讲?”孔融脸色也有些苍白,做梦也没想到虎牢关战场竟然如此惨烈。 “大战之后,必有瘟疫,这满地的尸骸,更是瘟疫的温床!”叶昭找了块布浇了水裹住口鼻,让将士们照着他的样子去做,虽然呼吸有些难受,但也好过直接将口鼻暴露在空气中。 瘟疫别说在这个医学落后的年月,便是方到科技发达,医学日新月异的现代,也同样是个棘手的问题,否则末世也就不可能来临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一场瘟疫,尤其是在这中原之地蔓延开的话,对这天下绝对是一场灾难。 “这……修明如何知晓?”孔融闻言大惊,看向叶昭道。 “总管古今,凡是这死气遍布之地,必是瘟疫猖獗之所!”叶昭没有用现代那一套来解释,别人说不定会把自己当成傻子,现在的医学也解释不清,只能用一些实利来证明了。 “那这可如何是好?”孔融皱眉道,瘟疫可不是小事。 “暂且停战,先将这些尸体焚烧,再做计较。”叶昭说完,也不等孔融,直接带着人便往中军大帐赶去。 孔融见状,也连忙跟上。 中军大帐之中,袁绍已经得到叶昭到来的消息,聚集了诸侯等候,经过这虎牢关一战,也算让诸侯明白军中得有几个能打硬仗的人,虽然如今凭借优势兵力压制住了虎牢关,但这付出的代价,看那虎牢关前遍地死尸就知道。 “宁乡侯到!”有侍卫在门外喊道。 话音未落,叶昭和孔融已经一挑门帘带着一股扑鼻而来的血腥气息进入了帐中。 “宁乡侯,文举公来的正好,我等正在商议总攻之事,如今这虎牢关已然摇摇欲坠,当选一支精锐之士攻之,定能一举将其攻破!”见到两人进来,袁绍笑容可掬道。 世人都知道叶昭不但善于打仗,更善于练兵,昔日能将一群宫女训练成可以与并州骁勇对战而不落下风的精锐部队,帐下的将士,也绝对称得上精锐。 如今联军之中,孙坚战死,公孙瓒离开,剩下的军队虽多,但想要聚起一支精锐却不容易,就算有,也是诸侯拿来当底牌的,怎会轻易示人,叶昭名声最大,而且自入联军以来,除了擒拿华雄之外,可说是寸功未立,如今虎牢关将破,叶昭也该放放血了。 “此事暂且延后,现在,立刻动员各部人马,清理虎牢关外尸首,我已派人去将军中的火油尽数搬来,将那些尸体聚集起来,就地焚烧。”叶昭面色前所未有的肃穆。 “宁乡侯怎的如此不分轻重?”陶谦皱眉道:“如今眼看虎牢关便要攻破,宁乡侯却叫我等去清理残尸,岂非是给那虎牢关贼军恢复之机会?” “如今这虎牢关尸体密集,极易引发瘟疫,若不清理,就算攻破了虎牢关,到时候这中原一带,也会成为赤地千里!”叶昭沉声道。 “笑话,我等怎不知会有这等事情?”桥瑁不屑道。 虽然战乱之地,容易发生瘟疫,但在许多人看来,那是天谴,因为有伤天和,上天降下来的灾难,跟尸体有什么关系? “两个选择,我清理尸体,你们去攻打虎牢关,或者大家尽快将尸体清理干净,然后攻打虎牢关,诸位以为如何?”叶昭懒得跟这些人废话,他也没想过将这些人一一说服,等他说服了这些人,恐怕瘟疫已经要开始蔓延了。 “宁乡侯这是在威胁我等?”袁绍面色一沉,不善的看着叶昭。 “本初可以这样认为!”叶昭点头道。 “叶昭,莫要欺人太甚,莫不是真以为联军没了你,便打不了仗?”桥瑁一拍桌案站起来怒道:“我等月余间,已然令虎牢关元气大伤,此刻正是破关之时,就算无你,我等也能破关!” “那就恕不奉陪!”叶昭冷哼一声,懒得跟这些人废话,转身便走。 “本初,此人不除,我联军如何作战?”桥瑁看向袁绍道。 看得出来,随着连翻作战失利,袁绍这个盟主的威势在不断削减。 孔融闻言连忙打圆场道:“诸位莫怪,修明也是心忧瘟疫之事,纵观古今,瘟疫起源,多是战乱之地,修明认为之所以如此,便是阵亡将士死气聚集过剩,压住了人之阳气所致,是以心忧无比。” “若真有瘟疫的话……”曹操闻言,也不禁陷入了沉思,看向袁绍道:“盟主,不如暂缓攻势,先行清理尸体如何?否则若真发生瘟疫,中原之地怕是会……” “不行!”刘岱闻言断然拒绝道:“这虎牢关旦夕可破,若是此时缓下攻击,岂非给了那吕布喘息之机,若等那吕布缓过气来,再想攻破虎牢,无疑难如登天。” 吕布打仗的本事,这段时间他们是见识到了,不说那犀利的攻击,就算是守城,吕布也能守的滴水不漏,若非诸侯以民夫人命来添,单凭他们,恐怕都无法攻破虎牢。 其余诸侯,也大都支持刘岱的说法,这虎牢一破,联军便可直入司隶,兵临洛阳,那这一仗,他们就算赢了,如今已经打到这个地步,谁愿意停下来清理尸体? 曹操和孔融虽然觉得叶昭所言不无道理,也有些担心瘟疫纵横,但见诸侯群情激愤,之好闭嘴不言,分开后,私下里偷偷给叶昭拨了一支人马帮叶昭。 当天,叶昭指挥兵马去清理尸体,将一具具尸体堆积起来,从军中取来火油焚烧,袁绍虽然不满叶昭这么浪费火油,但如今攻打虎牢已经无需火油,是以也没有阻止。 次日一早,张辽调来大批火油,将一夜堆放起来的尸体尽数焚烧。 “禀告盟主,虎牢关上空无一人,那吕布以及守关贼兵昨夜已经走了干净。”中军大帐之中,正摩拳擦掌,准备大破虎牢关的诸侯却得到来报,虎牢关已经没了半个敌踪。 诸侯一阵惊愕,不过随即也恍然,这一个月来,联军付出了二十万民夫的伤亡,但守关的西凉军虽说借着城墙便利,伤亡远低于联军,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月余的时间里,守关的西凉军损失同样不少,近三万兵马,到如今,已经折了近七成之多,加上洛阳方向也未派来援军,吕布能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此时正该乘胜追击才是!”诸侯闻言,一个个兴奋莫名,不管是逃了,还是被他们攻破,总之虎牢关这一仗他们是赢了,虎牢一破,洛阳虽是都城,但攻打起来,反而比虎牢关更容易一些,毕竟打洛阳可以四面合围,可以断水绝粮,能用的手段可比攻打关卡多多了。 袁绍也心怀大畅,仿佛空气中那莫名的刺鼻气味,都没那么难闻了一般,点头道:“我正有此意!” 只要攻破洛阳,那作为盟主,袁绍的威望会得到空前提升,不管能否诛杀董卓,只要洛阳被破,那袁绍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与此同时,叶昭军中,典韦来到叶昭身边,躬身道:“主公,联军之中,却有不少人生了异样,只是并不严重。” 叶昭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收兵吧,叫文远备好粮草,我等准备撤军,今夜便走,另外将这两封书信分别交于曹操和孔融,至于能否活下来,就看他们造化了!” 第三十四章 声讨 叶昭是连夜离开的,联军之中已经开始有瘟疫的征兆出现,一旦蔓延开来,对叶昭的打击绝对是毁灭性的,就算是叶昭,也没有行之有效的办法。 “哼!”袁绍大帐之中,当得知叶昭率部离开的时候,袁绍面色不禁发黑,怒哼一声道:“传令韩馥,让他传令冀州,出兵河内,断其根基!” “禀盟主,宁乡侯并非往河内而去。”前来报信的小校道。 “不回河内,他能去哪?不过障眼法尔,你且去通知韩馥,叫冀州兵马尽快攻入河内,不得有误!”袁绍嗤笑一声,那叶昭奸猾似鬼,但任他如何奸猾,也只有河内一处根基之地,而已。 如今联军已经攻下了虎牢关,洛阳虽是都城,但攻打起来反而没有虎牢关这般艰难。 不仅是因为洛阳可以动手的地方多,洛阳城中,如今那些士人怕是也翘首以待,只要时机合适,必能内外夹攻,攻破洛阳指日可待,这个时候,叶昭是否出力都已经不重要了,袁绍自然没理由再去巴结叶昭,那让他感觉恶心,如今叶昭擅自离开,正好给了他借口对付那叶昭。 留着始终是个祸害,何况叶昭根基便在河内,紧邻冀州,日后自己若要侵吞冀州,这叶昭说不定便是最大的敌手,倒不如趁此机会将其根基毁灭。 与此同时,在曹操的营帐之中,曹操收到了叶昭留书。 “瘟疫……真的会有么?”看着书中的内容,曹操心中忍不住发沉,叶昭留书中并没有说其他,只说了一样东西——瘟疫。 包括如何防治,发现瘟疫患者之后,不要想着治疗,隔离任其自生自灭或者直接聚集起来焚烧,一旦联军之中,出现大规模瘟疫的情况,不要犹豫,立刻撤走,同时如果瘟疫蔓延,如何防治,叶昭留书中皆有记载。 字里行间,曹操能够感受到一股焦虑,跟叶昭相处也有五六年了,还是第一次在叶昭身上感受到这种情绪,那是一种因为无力而产生的焦虑,何止是叶昭,如果真的出现瘟疫的话,放眼天下,又有谁人有办法? 营帐外,叶昭堆积起来的尸山还在燃烧,空气中的血腥气息已经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焦臭的味道。 联军并未继续清理这尸体,袁绍已经开始指挥兵马过关。 修明走了,也就是说,他已经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自己又该何去何从?曹操走到帐外,看着昏沉的天地,心中第一次有了迷茫。 “大兄,我们也该走了!”夏侯渊和曹仁来到曹操身边道。 “出发。”曹操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走一步看一步吧,若真的事不可违的话,那就依叶昭之言,自行撤离吧。 正准备离开时,却见有小校来报,孔融求见。 “文举公?快请!”曹操不解,孔融找他来干什么?但不管怎样,孔融乃当世大儒,按辈分还是曹操的长辈,自然不能怠慢了。 “孟德,老夫此来,也是辞行的。”孔融见到曹操,苦笑道。 “文举公也要走?”曹操惊愕的看向孔融,不解道。 孔融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来,纸质书籍,跟叶昭留给曹操的一样,孔融道:“实不相瞒,我与修明来虎牢关前,修明已经察觉到不妥,昨夜给我留书,讲述一旦发生瘟疫,如何治理之事,这瘟疫之事,盟主不信,但老夫却是信了几分,此番出兵,老夫也只带来了五千人马,于联军而言,无足轻重,修明走得如此匆忙,恐怕是已然发现了什么端倪,不愿再留于军中。” “北海之地,以文治,兵力不广,若这五千儿郎死于异乡,老夫实无颜回去面对那北海父老,是以便先行告辞,已经派人前去通知了盟主,只是此册……若真被修明不幸言中,或可有些用处,只是盟主与修明之间,有许多误会,怕是不肯见用,因此厚颜来此,将此册交给孟德,他日若真发生了瘟疫,联军也有个应对之策。” 曹操苦笑,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册,与孔融的一模一样,看着一脸愕然的孔融,曹操笑道:“实不相瞒,操亦有此意,只是联军大胜在即,此刻离去,不好交代,文举公且放心,若真有此事,操绝不会坐视不理。” “早该想到,修明与孟德乃至交,老夫此处都有一册,怎会落下孟德?却是老夫多此一举了,既然如此,那老夫便先行告辞了。”孔融将那书册收起,对着曹操颔首道。 “文举公慢走!”曹操回了一礼,目送孔融离开。 “主公,时候不早了,我等也该启程了。” 曹操摇了摇头,看了看麾下众人,突然道:“子孝!” “大兄有何吩咐?”曹仁闻言,连忙上前道。 “此番进攻洛阳之战,你不必参与,速速点五千兵马以及一应辎重带回陈留,不得有误。”曹操将书册交给到曹仁道:“带上元让一起,若境内发生瘟疫的话,便依此册所录行事!” “大兄,你这是……”曹仁不解的看向曹操。 “去吧,此事事关重大,莫要多言。”曹操断然道。 “喏!”曹仁与夏侯渊对视一眼,对着曹操拱手一礼,默默退下前去找夏侯惇。 “兄长,既然……我等为何不尽数退去?”夏侯渊看着曹操道。 “洛阳未破,此战还未结束,再说……”曹操扭头看向夏侯渊道:“谁说叶修明说的便一定是对的!” “那……” “以防万一,出兵!” “喏!” 三天之后诸侯联军陆陆续续过了虎牢,只是当诸侯气势汹汹的进入司隶之地的时候却渐渐发现不对,从虎牢关到洛阳,沿途偃师、巩县以及无数庄子,竟是空无一人,等诸侯联军赶到虎牢关时,所留下来的,竟是一座空城。 “董贼裹挟百姓,行军速度定然缓慢,短短一月,也不可能将河洛搬空,我等此时追击,尚有机会诛杀董贼!”曹操应邀来到中军大帐之时,却见袁绍正在宴请诸侯,席间觥筹交错,哪有半分战争的紧迫气氛?不由皱眉道。 “孟德所言吾何尝未想过?”袁绍叹了口气道:“只是就算追击又能如何?董贼已入函谷关,这洛阳已经被那董贼搬空,更焚烧殆尽,我等若要继续打,势必拉长战线,只会得不偿失,如今我等已然攻破洛阳,便是说董贼已败,何必再造无辜伤亡?” “但陛下还未救出,我等此行,盟主莫要忘了,乃是为匡扶汉室而来!”曹操压着怒火道。 “孟德莫怒!”一旁的陶谦叹了口气道:“那董贼麾下,皆是西凉骑兵,又有吕布这等猛将为其爪牙,前翻大战,孟德当记得,我等军中,皆为步卒,如何追击?救陛下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曹操见众人不肯出兵,心中压着一股怒火无处宣泄,闷哼一声,甩袖而走。 “孟德~”袁绍叫了两声,曹操却不理会,有些无奈的摇头道:“孟德亦是当世人杰,只可惜太过冲动了些。” 诸侯闻言,纷纷点头称是,反正打下洛阳,已经算是有个交代,见识了西凉军的悍勇之后,要让他们继续追击,却是没人愿意,既然曹操想追,就让曹操去追吧。 “盟主,有一事需得报知盟主!”帐下,韩馥想起了什么,对袁绍拱手道:“日前我派人密令驻扎于牧野的大将张合率军攻入河内,却未曾遇到任何抵抗,不但叶府人去楼空,就连河内府库也早已被人搬空,此外河内民众,也被那叶昭迁走不少,据张郃探知的消息,叶昭于去年斩杀公节之后,便开始陆续将人送走,如今这河内,已是一座空城。” “什么?”袁绍闻言大惊,立刻对帐外道:“速速传令袁术,命他无论如何也要将那叶昭拦下!我等援军随后便到!” “难怪那叶昭一直不肯将粮草与大家合并,原来河内府库已被其搬空!”刘岱冷笑道:“盟主,看来这叶昭早就包藏祸心,那河内兵马、粮草以及民众若要运走,必经过我等治地,然这半年多来,却未曾见过河内大规模迁徙,恐怕……” “那叶昭早已与董卓暗合,自董卓那边借道而走!” “河内乃叶昭根基之处,他如今放弃河内,又会去何处落脚?”陶谦皱眉道。 “且不管他去何处,既是自董贼处借道,无外乎关中之地,此行必过伊阙关,我等现在立刻起兵前去堵截,定能将它拦住,此贼名为汉臣,却包藏祸心,之前数场败仗,恐怕便是他与董贼通风报信,绝不能放他过境,谁人愿意与我前去追击叶昭?”袁绍站起身来,沉声道。 董卓已退,叶昭这个祸害,他是不准备留了,不管是不是勾结董卓,已经不重要了,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联合诸侯,围歼叶昭的借口而已。 “在下愿随盟主前去!”桥瑁、刘岱、杨原、袁遗、鲍信五路诸侯尽数起身,对着袁绍躬身道。 “事不宜迟,我等立刻出发!” 第三十四章 拦路与反杀 轩辕关、负黍聚,叶昭行军至此之后,便停下来,不是不想继续走,而是他们的路,被人断了。 董卓撤走的可不只是虎牢关的兵马,轩辕、伊阙二关也尽数撤走。 其它几路诸侯在次日便过了轩辕关,赶去跟袁绍汇合,而袁术却并没有急着离开。 倒不是料敌先机,料到了叶昭会过这里,而是因为他要收拾辎重,伊阙关紧邻南阳,也是他的低头,为了能够尽快攻破伊阙关,袁术前段时间不但从南阳调来了大批人马,更搬运来大量攻城器械。 这些战争物资,可不能随便丢弃,袁家就算家大业大,也没这么败家的,因此,当袁绍的命令传来时,已经发现叶昭踪迹的袁术直接率军将叶昭拦在了负黍聚。 “公路何故拦我?”两军阵前,看着袁术的军队将道路堵死,叶昭策马上前,朗声问道。 “为何拦你?”袁术冷笑一声,看了看左右,却不见典韦的踪影,眼中闪过一抹兴奋道:“你勾结董贼,祸害联军将士性命,更害的焦和、李旻、孙坚、许玚惨死,我奉盟主令,在此侯你多时矣。” 叶昭愕然的看向袁术,那李旻、许玚的死,倒是跟他有些关系,孙坚就关系不大了,至于焦和……死在青州自家地盘儿上,这笔账也寇在自己头上,这袁术也真是人才。 “如此说来,公路是不愿放行了?”叶昭笑问道。 “你说呢?”袁术看着叶昭,森然道:“我知你诡计多端,叫你那两走狗出来吧!” “走狗?”叶昭看着袁术,眼中凶光一闪,摇头哂笑道:“看来袁本初,已经对河内动手了,这便是说,他早有害我之心。” “是又如何?”袁术看了看叶昭的军阵,自忖必赢,朗笑道:“都说你叶修明乃常胜将军,但今日,你却是要败在我手下。” “本侯便在此处,公路既然要败我,何不来攻?”叶昭微笑着看向袁术。 “我岂会中尔奸计?”袁术看了看左右,沉声道:“你最善使诈,你那两个走狗,此刻怕是正在暗中埋伏,我此刻若动,恐怕才是遭了你的算计!” 典韦和张辽,的确被叶昭派出去了,不过目的却并非是要阴袁术,在叶昭看来,袁术这点儿气量,还轮不到他来埋伏。 “既然不敢,又不愿退,不如你我斗将如何?”叶昭看了看左右,策马出阵,将剑往腰间一挂,顺手抄起挂在马背上的银枪,遥指袁术道:“公路,你我恩怨也积攒了多年,今日可敢出来与我一战,只你我二人,生死各安天命,了结你我恩怨,如何?” 袁术见叶昭竟真的单人出阵,不由大喜,冷笑道:“你是何人?也配与我独斗?谁与我拿了这逆贼?” 话音刚落,便见袁术身后,一将飞马而出,看起来并不起眼,不过那背上的三把刀却让叶昭侧目。 三刀流? “冀州刘刕在此,逆贼还不受死?” 刘刕又名刘三刀,本是冀州人,与潘凤齐名的冀州名将,随韩馥前来,潘凤战死之后,恼韩馥无能,转投了袁术帐下。 袁术朗声笑道:“修明,小心了,刘三刀早年横行绿林,背负三刀,一刀杀人,一刀救人,至于第三刀,从未有人见其出鞘,传闻有鬼神莫测之能,一旦出鞘,必定见血,你可……” “噗~” 一蓬血雾,在两人错马而过的瞬间爆开。 爽到落地,至于那背上的第三刀,看来这辈子也没人见识到那鬼神莫测之能了,袁术的话也戛然而止。 叶昭策马前冲,让开那飞溅而来的血雾,扭头看向袁术:“公路方才说什么?” 夕阳的余晖落在叶昭身上,冰冷的枪锋之上,有鲜血自枪尖不断滴落,剑眉一样,扫视袁术大军,袁术身后,还有其他武将,只是任谁都没看清叶昭这一枪是如何刺出的,包括已经倒地气绝的刘刕,也只是看到眼前有一道寒光闪过,胸口一痛,便没了知觉。 袁术麾下将士被叶昭目光扫过,原本高昂的士气一滞,竟无人敢与叶昭对视。 “公路,还要再战吗?”叶昭将枪往马背上一挂,微笑着看着袁术。 袁术回头,看向身旁众将,那刘三刀本是初投,心急立功,第一时间冲上去,想要抢下这一功,令不少将领不满,但此刻,众将却有些庆幸那刘三刀抢攻,谁能想到很少出手的叶昭竟然有如此身手。 “宁乡侯藏得还真深!”袁术见无人再出阵,咬牙切齿的看向叶昭,跟叶昭相识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叶昭不但嘴皮子厉害,这身手也如此犀利! “公路准备如何做?”叶昭看向袁术笑道。 “沙场争锋,可不是比的个人勇武!”袁术冷笑一声,一挥手道:“杀!” “杀~” 袁术身后,随行兵马铺天盖地的朝着叶昭冲来,早忘了之前对于叶昭麾下随行将领失踪的顾虑,叶昭的兵马,加起来也不过两万之众,而他哪怕这些时日在伊阙关折损了不少人,如今也有三万多四万的兵力,在兵力上,足矣碾压叶昭。 “早该如此!”叶昭一挥手,带着身后将士迅速后退,负黍聚乃一处峡谷,周围山势虽然不算险峻,但袁术这么多人一窝蜂的冲进来,很快便挤成了一团,袁术却未发现不妥,依旧叫众将指挥将士追杀叶昭。 “蠢货!”叶昭率领着五千兵马很快退到一处下寨地域,看着拥挤而来的南阳军,不屑的骂了一声,令旗一挥,五千兵马迅速停住脚步,开始重新列阵。 看着一窝蜂一般乱哄哄涌来的南阳军,叶昭狠狠地挥下手中的令旗。 一时间,箭如飞蝗,铺天盖地的朝着那乱哄哄的南阳军射去,成片的南阳军在那铺天盖地的箭雨下栽倒,后方的南阳军见这阵势,如梦初醒,只是此刻在叶昭的密集箭雨下想要重整阵型根本不可能,只能乱哄哄的往后退,只是到了此时,叶昭怎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五千兵马,在叶昭的指挥下分成数队,漫山遍野的朝着南阳军尾随而去,一边追赶,一边不断朝着人多的方向倾泻箭雨,只杀的负黍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袁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人数足足是对方的好几倍,却被对方在没有任何伏兵的情况下,压着打,眼看着溃军朝这边涌来,怒吼道:“莫要慌张,重新列阵,重新列阵!” 只是此刻军队已经在叶昭的追杀下彻底崩了,只知亡命奔逃,哪有心思重新列阵,袁术怒吼着被乱军裹挟着让叶昭撵出十余里,射光了箭囊中的箭簇,才放弃了继续追杀,带着兵马从容退走,只留下漫山遍野的南阳军尸体。 第三十六章 瘟疫出现 “主公,事情办好了!”叶昭收兵扎营,袁术此刻堵在伊阙关,想走这条路过去怕是不能了,伊阙关地势开阔,没有地利相助,再想创造今天这种战绩可不容易,典韦与张辽三更时分前来复命时,叶昭正在研究地图。 “计划有变!”叶昭没有抬头,示意两人到自己身前来,明灭不定的灯光下,轩辕关一带的地图已经被叶昭勾勒出来。 “主公,究竟发生了何事?”张辽回营时便已经嗅到了血腥气息,常年在边塞作战,对血腥气有着狼一般的敏锐。 “袁术拦路,应该是得了袁绍的授意,若是如此,袁绍恐怕不日便至!”叶昭敲了敲桌案道:“轩辕、伊阙、虎牢,四面楚歌!” 典韦闻言不禁笑道:“主公何惧之有?我军何曾输过?” 相比于典韦的盲目自信,张辽就冷静多了,看着地图,面色也是微微一变:“主公命我等在退路挖掘陷阱,但我军兵力有限,而贼军势众,恐怕无法两路伏击。” “以前没输过,不代表以后不会输。”叶昭点了点阳翟的方向道:“如今我军不想被围困,便只有这一路可走,但这……是一条死路,除非我等愿意放弃这两万兵马,只带少许兵马轻骑赶路。” 华雄之前洗劫颍川,阳翟一带更是重灾区,人迹荒芜,退至阳翟没多大问题,但要走阳翟的话,之前的路线就得作废,最重要的是,走阳翟的话,就要过南阳,那里可是袁术的大本营,而叶昭带的是两万,这么多人过境,还携带粮草,行军速度必然受限! 还要面对诸侯的追杀以及南阳本土兵马的阻扰,想快都快不起来,但若要让叶昭放弃这两万兵马,亦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可是他一路训练出来的,如今基本已经成军,此刻放弃,之前辛苦付之流水,这么大的亏,叶昭还从未吃过。 张辽闻言陷入了沉默,的确,阳翟看似是活路,但实际上却是死路一条,叶昭会被生生的耗死。 沉默片刻后,叶昭突然看向张辽道:“军中火油还有多少?” 因为火油是重要的军用物资,所以河内库存的火油,几乎都被叶昭搬走,之前焚烧尸体用的,也都是联军带来的火油。 “尚未动用,主公可是想用火攻?”张辽心中一动,看向叶昭道。 “事到如今,我虽不想多造杀孽,但既然这帮人非要我死,也只能背水一战了!”叶昭点了点从此处到阳翟的一处地方道:“此处,可设火阵,文远休息一晚,明日前去布设火阵,于你一万将士听用。” “只是此处濒临水流,火攻怕是难以奏效!”张辽皱眉道。 火攻之计虽好,但这一带自轩辕关到阳翟都有水流经过,而且虽不及长江大河,但水流宽也有三四丈,遭到火攻,只需就地一滚便可,会令火攻之计大打折扣。 “也别无选择了,此处乃最适合设伏之处,过了此处,山道渐宽,更难伏击,需得把握好战机!”叶昭拳掌相击,扭头看向张辽道:“至于成败如何,便看天意吧!” 这次的确要看天意了,之前叶昭希望瘟疫不要爆发,但此刻,他倒希望瘟疫能够尽快爆发,只是这瘟疫一旦蔓延起来,伤的可就不止是敌人了。 “喏!”张辽肃容一礼,躬身领命,他跟了叶昭也有些日子,还是第一次看叶昭将胜败之数寄托于天的。 …… 当夜,袁绍便带着大军抵达伊阙关,伊阙关距离洛阳不过三十多里,大军行军也不费多少时候,赶到时,正碰上灰头土脸的袁术带着残兵败将回到伊阙关。 “公路这是……”虽然对这个弟弟不怎么友善,但此刻看着袁术以及其麾下将士,袁绍也绝惊奇。 需知袁术麾下的南阳兵虽然算不上精锐,但也绝非昔日的黄巾军可比,有兵力优势的情况下只是阻拦都败给叶昭,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袁术被叶昭阴了一把,本就心中郁闷,此刻见袁绍询问,在他眼中,那就是逼视了,闷哼一声,也不理会上来打招呼的众人,转身直接回营,将众人晾在了原地。 “回禀盟主,我等遭了那宁乡侯的算计,损兵折将!”袁术不回答,但他手下的将领可没办法给袁绍摆脸色,袁术麾下大将张勋苦笑着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其实叶昭也只是借助了一下地利,计策在事后听来,算不上高明,但袁术当时被叶昭镇住,随即有些恼羞成怒,这些情绪的变化,才是主导这场战争胜负的主要原因,将不可怒而兴兵,这在兵书之中,是一个很常见的道理,但真正能够做到临阵荣辱不惊的人,真不多,至少袁术绝对不是这种,尤其是在自认为占据优势的情况下。 袁绍以及刘岱等人闻言面面相觑,近四万兵马与五千敌军对战,然后大败亏输,如此耻辱的战绩,也难怪袁术刚才看到众人一脸羞恼,这是用生命在给世人解释什么叫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的典范啊。 心中虽有类似的想法,但众人也不好真说出来。 袁绍想了想,看向众人道:“叶昭生性狡诈,未免其突施诡计,此番我等出兵,断不可再让其逃脱,鲍信、杨原,两位各率本部兵马连夜赶往轩辕关,监察那叶昭动向,据推算,叶昭此行,只有两条路可走,一便是退往关中,投靠董贼,其二,便是前往汉中自立,据查那汉中现任太守满宠便是叶昭于先帝生前所荐,极有可能前往此处,不管如何,这伊阙关都是叶昭必经之路,一旦叶昭向这边发兵,立刻通知于我,若他按兵不动,则不可轻易出关,待我军主力抵达之后,再计较不迟。” “喏!”鲍信、杨原闻言躬身领命,各自整点兵马,连夜赶往轩辕关。 “主公,军中不少将士似乎受了风寒。”袁绍留在伊阙关歇息,半夜里,负责督军的大将蒋奇来到袁绍房中,躬身道。 “风寒?”袁绍闻言皱了皱眉道:“将士偶感风寒也是常有之事,何必来报?” 这事情,在袁绍看来,的确是小事。 “可是……”蒋奇苦笑道:“此番足有上千人之多,此外,除了我军将士,其余诸侯帐下,也多有类似症状。” “怎的如此多?”袁绍皱了皱眉道:“多寻些医匠来。” 这么多人受了风寒,若是不闻不问也说不过去,袁绍当即道:“明日之战,这些人便莫要参战了。” 一群染了风寒的将士上战场,不但没有帮助,反而可能成了拖累,倒不如让这些人留下休息。 “喏!”蒋奇答应一声,告辞离去。 另一边,曹操追击董卓却遭到吕布、张济、樊稠等人的夹击,曹操兵少,差点被杀的全军覆没,被曹洪和夏侯渊拼死救出,只带了数百残兵回到联军大营,却没了袁绍的身影。 得知袁绍前去追杀叶昭之后,曹操不由大惊,怒道:“尔等不思杀贼报国,董卓尚未诛杀,却反过来杀戮友军,这是何道理?” “孟德息怒,此乃盟主决策,况且那宁乡侯也却有通敌之嫌。”陶谦上前劝道。 曹操闻言,心中不知为何,突然升起一股十分憋闷的感觉,叶昭有没有通敌之嫌暂且不说,但袁绍的行为,绝对算得上是公报私仇了,而且更让他没想到的是,竟然有这么多诸侯支持? 这大汉,是否真像修明所说一般……没救了,叶昭才是对的? 曹操一时间,陷入一股难言的迷茫,诸侯见其惨状,心中多少有些愧疚之意。 “主公,军中有不少将士染了风寒。”正想说什么,却见陶谦部将曹豹赶来,对着陶谦道。 “找医匠便是,告知于我有何用?”陶谦皱眉道。 “人数太多,军中医匠不够。”曹豹摇头道。 另外几家诸侯也陆续接到部下禀报,军中出现大量感染风寒者,令诸侯大惑不解。 “怎的一下子出现了这许多受风寒者?”陶谦、张邈、张超等人议论纷纷。 一旁的曹操想到什么,突然感觉一阵手足冰凉,扭头一把拉住要走的曹豹:“快,带我去看看!” “这……”曹豹有些为难的看向陶谦。 “孟德怎会有此兴致?”陶谦闻言不禁笑道:“也好,你我同去。” 一行人入了军营,迎面便扑来一阵恶臭,令在场众人纷纷皱眉。 曹操看着一个个虚弱无力的士兵,上前将一名徐州军的眼皮翻了一下,仿佛被烫到一般缩手,踉跄的后退几步。 “孟德,何事惊慌?”几名诸侯连忙上前将曹操扶住道。 “瘟……瘟疫,被修明言中了!”曹操喃喃的道。 “什么!?”陶谦等人,闻言大惊失色,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快!将这些人隔离起来,禁止任何人靠近,违令者杀!”想到叶昭书册上记载的内容,曹操连忙大声喝道。 第三十七章 蔓延 “不跑吗?自寻死路!”当袁绍抵达叶昭大营外时,看着将道路挡住的叶昭大营,袁绍冷笑道。 逃,同样是死,颍川、南阳,皆是联军的地盘,叶昭若退,同样是寸步难行,会被活活耗死,如今的选择,未必不是一件明智之举,但以区区两万兵马,在不占据任何优势的条件下,想要硬抗关东联军,未免太过天真了一些,自己可不是那袁术! 辕门之上,看着联军逐渐汇聚起来的阵营,没有十万,但七八万还是有的。 叶昭看着那林立的甲士,心却不在战场本身之上,当日他之所以匆忙遁走,连句场面话都没有,便是因为发现联军之中,已经开始有瘟疫蔓延的迹象,按理说,这么些日子,有自己之前的提醒,袁绍这些人,就一点都没察觉?怎的还在不依不饶的追着自己跑? 正思虑间,却见联军之中奔出一将,来到辕门之外朗声道:“末将蒋奇,见过宁乡侯,听闻宁乡侯昨日于两军之前大展神威,心痒难耐,敢请宁乡侯一战。” 典韦闻言,闷哼一声,便要下寨应战,却被叶昭一把拉住。 “这帮人身上都有可能已经沾染了瘟疫,能不碰,便莫要碰。”叶昭皱眉道。 袁术远离虎牢,军中将士也多半没被感染,是以叶昭昨日敢跟对方近距离交战,但现在袁绍主力大军到了,这些一个个都有可能是病原体,叶昭可不愿意跟这些人近距离接触。 看着辕门外的将其,叶昭沉声道:“此事不急,你且先将袁本初叫来,我有话问他!” 蒋奇闻言反而大笑道:“叶昭,称你一声侯,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我主何人?岂是汝这等出身卑贱之人可随意相见?” 这是一种很常见的激怒对手的手段,两军交战,只要能够激怒对方主将便能很大程度上占据先机,叶昭的养气功夫自然不可能被这种手段激怒,只是他不怒,一旁的典韦却怒了。 “哼!”典韦闻言,怒哼一声,从腰间摘下一枚小戟抖手甩出。 小戟约有五六斤重,巴掌大小,是叶昭请铁匠给典韦量身设计,让典韦有个远程攻击的手段,哪怕当初设计的时候便是利于投掷,要甩手射出百步对常人来讲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典韦显然无法被归入常人的行列。 蒋奇原本不以为意,见叶昭不动怒,还想再说什么,便听空中嗡嗡作响,那小戟已经打着旋儿朝他脑袋飞来,吓得面色一变,在马背上一滑落在地上。 “噗~” 小戟在战马的嘶鸣声中自战马的脑袋上掠过,溅起一蓬鲜血,马儿的头骨生生的裂开,悲鸣一声,噗嗵倒地。 蒋奇看的心惊肉跳,连滚带爬的返回本阵,哪还敢往前站。 联军诸侯也被典韦这一手给吓了一跳,袁绍面色阴沉的看向叶昭营寨,又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叶昭对地势卡的很准,四周地域狭隘,平地也只有寨前两百步左右的距离算是平地,其余地方沟壑纵横,根本难以将兵力优势发挥出来,他们的不少兵马还都在四周的谷道之中如同一条条蜈蚣一般,杂乱无序。 不是袁绍不想整好阵型,而是叶昭营寨四周的地势不容许,若他要将阵型整好,叶昭军中的弓箭能直接射过来,至于攻城器械,那就更不用说了,就算离得不远,也无法抬过来。 无奈之下,袁绍只能命人硬冲,希望能给联军将士腾下地方来整顿兵马。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联军将士,显得有些疲软无力,不少将士甚至没有中箭,便在半途倒地,还未靠近叶昭营寨,便被一阵阵箭雨给射退。 “怎么回事?”袁绍察觉到了不对,眼前这些将士的战斗力,比之之前在虎牢关时,削弱的太多了吧? 辕门之上,叶昭也察觉到联军的战力疲弱无比,眉头一皱,扭头看向典韦道:“快,令人撤走,退入第二道防线,弩砲架设起来,传令将士,莫要担心浪费砲石、弩箭,只要有人感冒头,便权利射杀,绝不能让敌军靠近寨墙!” “主公,出了何事?”典韦不解的看着叶昭,联军不堪一击,这是好事儿啊! “听令行事!”叶昭断然道。 “喏!”见叶昭神色严肃,典韦也不再问,连忙指挥将士撤军,叶昭在轩辕关至阳翟之间,一夜布设了三道营寨,这第一道营寨,原本就是准备被放弃的,此时撤起来异常的快,不等袁绍反应过来,已经尽数撤出营寨。 袁绍军中,有不少将士毫无征兆的昏迷过去,本该人声鼎沸,但袁绍却从军中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死气,以至于叶昭如此焦急的撤军,也让袁绍等人提不起任何兴奋,眼前的一幕,直让人手足冰凉。 “究竟发生了何事?”袁绍看着三军萎靡不振的样子,皱眉道。 刘岱、杨原、桥瑁、张邈、鲍信皆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张邈眉头突然一凝,看向袁绍道:“本初可还记得,那叶昭在虎牢关前所说之言?” “你是说……”袁绍看着张邈,突然面色一变道:“瘟疫?” 张邈默默地点了点头:“若非如此,那叶昭一向狡诈,虎牢关下,不该那般轻易离开才是!” 不止是袁绍,所有人闻言,都不觉一阵手足冰凉。 “盟……盟主……”桥瑁看向袁绍道:“还追吗?” 追?追个屁啊! 袁绍摇了摇头,看着那漫山遍野的将士,想起昨夜蒋济来报,军中不少人染了风寒,如今看来,这哪是什么风寒,此刻已有不少将士疲弱无力,虽然大多数还看不出异样,但瘟疫这东西可是会蔓延的,现在,袁绍只想离这些人越远越好。 “命三军撤回洛阳!”袁绍沉声道,现在,已经顾不上追杀叶昭了。 “喏!”诸侯闻言,忙不迭的传令撤军,自身却带着亲卫离大军远远地,生怕被瘟疫波及。 “主公,他们也撤了!”叶昭这边,典韦跑回来看着叶昭道:“我等可以走了?” “走?”叶昭摇了摇头,那一条路上已经有不少死尸,他可不想再回去。 “联军这次,算是完了,不过这笔账可得清算一下!”叶昭冷笑道:“走,告知文远,不用继续布设火阵了,将火油带上,趁着袁术还在此处厮混,我们去南阳!” “喏!” …… 洛阳城外,一夜之间,联军军中,至少有一成人马被瘟疫波及,哪怕曹操已经及时做出了对策,劝诸侯将染了疫病之人聚集起来,但诸侯身边,总是有些亲近之人也染上了疫病,诸侯不愿将其隔离,以至于这些人又将疫病传播出来。 曹操身边,只剩下一群残兵败将,染上疫病的,无论亲疏远近,直接被曹操隔离,但诸侯阵营中,疫病却难以终止。 “孟德,你倒是想个办法啊!”陶谦、张超等人找到曹操,怒声道。 “方法操已说了,但诸公不听,如今这疫病蔓延出来,你叫我如何想办法?四周医匠闻知此事,宁死都不愿过来救治!诸公有亲近之人,但那疫病可从不认人!”曹操也怒了,当初叶昭说怕疫病滋生的时候,没人理会,甚至叶昭走了还要追杀人家,如今瘟疫蔓延开来,自己拿出叶昭的书册,众人一口答应,却暗中将亲近之人撇开,如今抑制不住,却来找自己的麻烦?这关他屁事? “臧洪乃气节之士,我等岂可将之弃之不理?”张超怒道。 “那景明兄自可陪伴,操无景明兄这般德行,无法慨然赴死,此乃叶侯走时留下来的平定瘟疫的书册,诸位可自行理会!”曹操将叶昭留下来抑制瘟疫的书册往张超手中一放道:“操便不陪诸位了。” 说完,也不理会众人,招呼起夏侯渊和曹洪,带了将士,也不走虎牢,直接奔旋门关而去,虎牢关外此刻已是尸横遍野,从那里过,说不定他们也得染上瘟疫。 “这……”张超等人没想到曹操会直接翻脸走人,相互对视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快去派人禀报盟主。”陶谦看了一眼张超手中的册子,叹息道:“事到如今,还是依照孟德所说的做吧,否则……你我怕是都得死在这里!” “可……”张超闻言,心中有些不忍,臧洪可是名士,也是他的挚友,让自己眼睁睁的看着挚友身死,实在下不得狠心。 “就依恭祖之言吧。”就在张超为难之际,却见臧洪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边,脸色有些红,但神态却极为虚弱。 “子源,你……”张超连忙上前,想要扶助臧洪,却被臧洪避开,挥手道:“岂可因我一人,而害诸君?悔不该不听宁乡侯之言呐!” 到如今,叶昭的话被应验了,众人此时心中不免有些愧疚,张超道:“我已派人前去通知盟主,放弃对宁乡侯追杀,子源不必担心,指使你……” “我无碍,也好,有我在,也可以约束那些染了瘟疫的将士。”臧洪洒脱地笑道。 第三十八章 火烧洛阳 “主公,既然诸侯已经无力拦截我军,何不趁此机会回归汉中?”阳翟,叶昭在确定整个联军都被瘟疫困扰之后,便果断绕道阳翟,诸侯已经无力再追他,只是并非绕道继续返回汉中,而是直扑南阳腹地。 “文远以为,接下来这天下会如何?”叶昭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张辽反问道。 “这……”张辽思索片刻后道:“恐怕会很乱,诸侯大抵不会再向朝廷效力。” “诸侯割据,文远以为,最重要的是什么?”叶昭笑问道。 “钱粮……还有人口。”张辽想了想道。 “如今诸侯受困于洛阳,南阳人口广盛,何不纳为我所用?”叶昭笑道,之前诸侯环视,他不好下手,但如今诸侯受困于洛阳,就算袁术还有行动能力,叶昭只需将沿途道路封锁,便可将这南阳人口尽数迁走。 “此乃天赐之机。”叶昭笑道。 “只是南阳乃大郡,三十七县人口人口逾百万之众,如今我军只有汉中一地,怕是难以承受,而且,南阳士族林立,怕是也不愿让人口随主公离去,若妄动屠刀,主公恐不融于天下!”张辽苦笑道。 倒不是说这南阳士人杀不得,但如果真这么干了,叶昭会像董卓那样被千夫所指,士人最恐怖的力量,就是他们掌握着这天下口舌,董卓的话还好,已经具备了足够的力量,在关中之地,有着足够的掌控力和根基,就算举世皆敌,只要函谷关不破,雄霸一方还是做得到的。 但叶昭不同,叶昭官爵虽然够大,但势力却处在初建时期,没有董卓那么厚的根基,别看叶昭如今跟士人阶层颇有几分水火不容的样子,但叶昭此前官声不错,此时是因为袁家带头,所以才看起来处处被士人挤兑,但这天下间,还是有不少士人比较欣赏叶昭的,尤其是出身跟叶昭类似的。 但如果此时叶昭大肆屠杀士人,便会将这些原本保持中立甚至比较亲善叶昭的士人推到对立面去,到时候,叶昭在汉中占据地势还可以自保,但想要将势力拓展出来,向外推广,将会步步为艰,更重要的是,汉中境内,恐怕也会有不少人抵触叶昭。 “杀人永远不能解决问题,不过不用强,只需劝导,一样可以为汉中拉来大量的人口,本官在这南阳之地,还是有些名声的。”张辽的顾虑,叶昭自然知晓,不过他本就没准备对这些士人动手。 袁术在这南阳之地待了两年,不说民不聊生,但活不下去的人口也不少,人家不要的,自己拉走,就算那些士人,也没理由拦自己吧? 汉中士人因为当年被牵扯进刘宏书局的事端之中,先后被袁家为首的势力以及刘宏血洗了一遍,已经死的差不多了,空出来的大片无主田地,自然归了官府,满宠在入汉中这两年来,做的事情不多,唯一的就是将这些土地给收归官有,没有形成新一轮的土地兼并,也抑制了汉中新世家的诞生,因此别看汉中不大,但却有足够的土地来养活这些人。 南阳百万百姓他不能尽数拉走,但拉走个四五十万应该不成问题,剩下的,就随袁术折腾吧。 “若是如此,倒是可为,只是汉中之地,再多如此多的人口,是否……”张辽还是有些迟疑,毕竟汉中地方不大,再容纳这么多人口,除非短时间内,叶昭能够再侵吞一块地盘,否则这么多人口加起来,怕是远远超出汉中的负荷。 “这点文远不必操心,我自有计较。”叶昭笑道:“我已命人返回汉中,通知徐荣、丁力、纪灵、赵云率部出征,占据筑阳、南乡、阴县以及析县,接应百姓,你我分兵两路,劝说南阳各县百姓,愿者走,不愿者留,我等绝不强迫任何人,只需告诉百姓,汉中之地,有良田可种,税赋不重,愿意走者,可以径直去往筑阳、南乡、阴县、和析县,若有人敢阻拦,无需禀报,直接破之!” 故土难离,会走的,应该都是真的活不下去了,而以叶昭对袁术在南阳政令的了解,百姓之中,活不下去的,怕是占了三成,而除了这些活不下去的之外,至少有五成是挣扎在活不下去的边缘,顺利的话,顺走袁术一半人口应该没什么问题。 当下,叶昭点派人马监察袁术动向,一旦有动静,就立刻前来汇报,而后叶昭与张辽兵分两路,逐县开始劝说百姓赶往筑阳,沿途住行,皆由官府管。 南阳主力兵马都被袁术带走了,余下的各县驻军,多的千把人,少的只有两三百人,面对叶昭浩浩荡荡的大军,哪有人敢抗衡?甚至不等叶昭到来,便已经弃城而逃者不计其数。 不过叶昭也相当克制,基本上除了官府的府库之外,对百姓、士绅秋毫无犯,甚至一路拜访了不少南阳士绅。 当年叶昭随皇甫嵩、朱儁平定南阳,结了不少善缘,也使得叶昭这一路并未遇到太多刁难,当然,最重要的是,叶昭身后就是上万精兵虎视眈眈,太嚣张容易掉脑袋,作为当年黄巾之乱的重灾区,叶昭的胆大妄为,中军大帐之中拿弩指着上官脑袋的事情至今还被许多人津津乐道。 虽然如今的叶昭看上去比当年稳重内敛了许多,但没人愿意为了袁术去触这个眉头。 当然,叶昭走后,报信是难免的,袁绍还是南阳太守呢,先撇清关系再说,最好就是两边不得罪。 至于叶昭迁走的那些百姓,对于士人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伤害,叶昭带走的大都是贫民,他们的佃农叶昭可没动,对他们来说,没有利益上的冲突,否则的话,如果叶昭一上来就不分大小一并带走,就算不动他们,这些南阳士人也会主动联合起来抗争。 至于官府的粮草,那是袁术该操心的事情,跟他们无关。 当然,就算没有士人阻挠,这么大规模的迁徙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当初说来简单,但这做起来方方面面的事情就都得顾虑到。 迁徙百姓之中,人员良莠不齐,一些青皮无赖只要愿意走,叶昭也不会拒绝,但这些人往往也好起哄闹事,沿途必须有官军跟随,处理这些事情。 此外迁徙路线,沿途粮食如何保证,迁徙的百姓要往哪里住,每一样都需要顾虑到,至于到了汉中如何安置,反倒不是很困难。 两年来汉中方面叶昭送去的匠人已经将肥料试种完毕,就算是薄田,也能种出足够的粮食来,因此这两年开了不少荒地,正缺人口,加上在叶昭的计划中,本就有对汉中建设的计划,汉中这两年来新建了不少庄子,如今还未开放,此番大量人口涌入,正好将这些庄子盘活。 至于无法养活这些人? 开玩笑,肥料的研发成功就已经大大缓解了粮食压力,而且在之前,叶昭已经通过各种手段从各地购买了不少粮食送入汉中,叶家多年在河内的积累,几乎都输入汉中,叶昭此时只会嫌人不够多,哪会缺粮? 因此,叶昭这一路来,都是用尽全力甚至不惜用一些蛊惑的手段,将人口往汉中迁徙,根本不担心无法养活这些人。 而与此同时,远在洛阳的袁术过了一个月,都还没有得到消息,因为洛阳之地,已经被诸侯给戒严了,任何人不得出入,各处关卡都被重兵把守,严防瘟疫的流传。 曹操已经离开,但叶昭留下来的那份册子却被留了下来,并且誊写了好几份让诸侯人手一份,以方便管理。 也是袁术倒霉,原本他并没有参与虎牢关之战,军中将士自然也没感染瘟疫,只是为了追杀叶昭,与袁绍带来的人马合兵一处,哪怕当得知瘟疫之事以后,连忙将自家将士与联军分开,军中也已经有不少人染上了瘟疫,有心撤走,却被诸侯强行给扣下一同处理瘟疫之事。 瘟疫的危害自然清楚,一旦有身染了瘟疫的人被放出去,那祸害的,恐怕就是整个中原大地了。 连续一个月的时间,诸侯都在为这件事情忙碌,而且期间,桥瑁、张超、杨原、鲍信、袁遗五位诸侯感染了瘟疫,无疑也加大了难度,几次想要彻底将身患瘟疫者隔离都未能做到,甚至后来动了刀兵的程度,桥瑁、鲍信被当场斩杀,袁遗和张超、杨原在臧洪的劝说下,负责安抚隔离将士的情绪。 如此,足足忙碌了一个月,众人才达成了一个协议,将虎牢关外的尸体一并送入如今已经空掉的洛阳城,然后以火油、稻草浇灌洛阳,将那些尸体以及感染瘟疫之人送入洛阳城,而后一把火将洛阳城烧掉。 这座经历了无数磨难的城池,最终没能逃开这一把大火,被焚烧一空,之后诸侯又在洛阳待了近月时光,剔除一些瘟疫患者,就地斩杀焚烧,直到确定再无人有瘟疫之后,才作罢。 只是当初浩浩荡荡的三十万大军,到最后离开时,却只剩下六万出头,几十万民夫也只剩下十六万,虽然成功逼退了董卓,但付出的代价,却无比惨重,也是在离开时,袁术才得知叶昭在南阳肆无忌惮的消息…… 第三十九章 闭门锁关 移民的事情需要一城一城的去解决,南阳有三十七县,如果算上星罗棋布的庄子,更是多不胜数,哪怕洛阳瘟疫,已经给叶昭争取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叶昭也只是将宛城以东的人口迁徙开,宛城有重兵把守,虽然慑于叶昭凶威,不敢出来捣乱,但也不会如其他城池一般对叶昭望风而逃。 而叶昭,也没准备在南阳开战,他的迁徙方式要比董卓温和一些,也因此,注定速度无法如董卓那般神速。 不过徐荣等人的兵马已经就位,开始在叶昭的命令下,在宛城以西拉开线路迁徙百姓,让迁徙的速度加快了不少,戏志才还带了夏侯兰过来负责调度,让叶昭彻底腾出手来,也因此,当袁术闻讯火急火燎的带着兵马赶回来的时候,在堵阳被叶昭迎头痛击,残存的部队几乎被叶昭歼灭,狼狈不堪的绕道逃往汝南,准备重整起鼓,再来收拾叶昭,只是等他重整旗鼓,再率军杀回来的时候,叶昭恐怕早已返回了汉中。 这一场迁徙,从七月初一直持续到十月下旬,才算初步完毕,剩下的就是一些自发想要来汉中发展,或者见大多数人迁往汉中,随大流心态陆陆续续跟来的,叶昭既然暂时不准备染指南阳,自然也不可能将兵马常驻在此,只能任由他们自己过来了。 当叶昭抵达汉中时,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正赶上汉中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根据各处统计,到目前为止,自南阳迁入汉中的百姓约一十九万七千户,共计人口六十三万余,按照主公的计划,这些人尽数安排在新建的庄子里,五千亩一庄,每庄五百户,每户分田十亩,这两年来按照主公归化,将汉中新增三百庄,可安置十五万户,三年内按照主公的耕田之法耕田,每年上缴三成收成,三年之后,这些新建房屋便归这些人所有,三年后,赋税将降至两成,百姓对此令颇为拥戴,其余四万七千户则被汉中原有各城接纳,暂时由官府开仓救济,来年开春之后,再行安置。” 南郑,太守府中,满宠也不看书卷,向着叶昭汇报汉中如今的一些基本情况:“此外汉中原有户籍为十万一千三百二十六户,人口三十七万两千一百三十五,两年来接纳三辅、南阳百姓以及主公自河内迁来的将士家眷共一万四千一百零七户,四万三千六百三十三人,合共四十一万五千七百六十八人,若加上此番迁徙而来的南阳百姓,汉中七县,人口已逾百万,另外安置三百新庄,需田一百五十万亩,加上此前两年开垦的新田,勉强可以安置,但剩下的四万七千户,来年怕是难以安置田地。” 叶昭看向戏志才笑道:“当年幸得伯宁来投,否则如此人才,便要失之交臂也!” “也是主公率领的匠营功劳,若非他们制出的那粪肥以及水泥二物,单是食物与住所,便足以让我等头裂。”戏志才笑道。 粪肥、水泥,当年叶昭还未出仕之前,便已经召集泥瓦匠与老农颜值,到如今,已有十年多,粪肥经过试验,已经在汉中推广起来,能令粮食产量大幅度提高,至于水泥,自不必说,两年时间,能够建起三百座新庄,多亏水泥之功。 “戏先生所言不差。”满宠躬身道:“粪肥自不必说,那水泥也颇为神妙,可节省十倍时间与花销,如今各处险关已然开始以水泥加固,臣准备于明年召集工匠,在汉中各城、庄之间铺设道路,若能成,只我汉中一郡,可敌一州!” 说到最后,满宠眼中闪烁着一股兴奋地光芒,那是生平所学得以施展,找到方向才有的光芒,汉中虽然不大,但却有着别的地方所没有的东西,至于是什么,满宠说不上来。 “正好需要大量人手,可以优先雇佣那四万七千户移民。”叶昭笑道,实际上他想将更多的人口投入到这一次的建设之中,汉中除了中间这一块平原地带之外,其余地方都是山脉,这里地形跟蜀中有些像,都是盆地,只是汉中平原可没有蜀中平原那么广博。 粪肥的出现,虽然还没有研究出最佳配比,但已经足矣解决吃饭问题,也就是说,汉中如今的田地在施以粪肥之后,完全可以供养这百万人口而且还有盈余,也用不到那么多人去耕种。 粮食产量上来了,下一步,自然就是解放更多的劳力去投入到其他行业之中,比如手工、读书、建筑甚至可以考虑放牧,并不是草原才能发展畜牧业。 总之,这个物资贫瘠却又足够丰富的年代,只要有思路,想要致富完全不必只是将目光局限在田地之上。 民以食为天是不错,但在食足矣保障的前提下,自然也该追求其他方面的发展,此前大汉或者往前推到先秦、春秋、战国乃至更久远的时期,一直无法将农业之外的行业发展起来,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食物的限制,如今食物的问题解决了,自然可以在其他方面投入。 只是如今说这话还太早了一些,需得明年的粮产上来,有了足够的事实依据之后,到时候推广其他行业才更有说服力。 如今的汉中对叶昭来说未必是最正确的选择,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这里环境相对封闭,群山环绕,信息不流通,虽然不说如蜀道那般艰难,但也差不了多少,但这样封闭的环境,在有足够的技术理念的前提下,无疑是闷头发展的好地方。 除此之外,因为之前世家和皇家的两次大清洗,也使得汉中士族几近绝迹,如今汉中最大的势力就是叶昭,也是唯一的势力,对于自己帐下这些人,叶昭能够乾纲独断,行政上,完全可以贯通而不会有太多的干扰因素。 而天下诸侯割据之势已成,接下来的几年之内,中原、关中之地都是战乱不断,无人能够顾及到汉中这边,也给叶昭提供了相对稳定的外部环境,就算袁术想找回场子,单是汉中各处关卡,便足以让袁术找不着北。 “先下一道令,各处关卡自今日起戒严,只许进,无卫将军府发放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出汉中,违者可先斩后奏。”叶昭看向众人,沉声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要闭关锁国,先求发展,等汉中发展的差不多了,再将汉中开放,对外贸易或是结盟。 在这段封闭时期,他要尽量避免汉中的消息被泄露出去,汉中这个天然屏障,也给了叶昭这个机会。 “此事,由纪灵全权负责,各处关卡守将,需得在卫将军府报备。”叶昭看向纪灵道。 “喏!”纪灵上前,答应一声。 “徐荣、赵云、丁力、方悦!”叶昭看向其余将领道。 “末将在!” “你四人各领一万兵马,负责日常训练,每半年军中四军较技,胜者赏,败者罚俸三月,另外各军挑选二百精壮之士入卫将军府,将由本官亲自训练。”叶昭看向众人道。 “主公放心,末将定不负主公所托。”四人齐声领命道。 “典韦、管亥、华雄三人暂为本侯亲卫将军。”叶昭看向华雄,不等他开口便笑道:“放心,赌约本侯记得,但卫将军府不养闲人,想吃饱饭,明天开始,给我好好训练亲卫。” 华雄闻言,也只能叹息一声,算作答应。 “邱迟!”叶昭又将目光看向许久不见的邱迟笑道:“你精通商事、交涉,我欲于汉中西部建一牧场,需得大量牛、马,未来数年,想办法多拉一些,耕牛最好,野牛也可以,总之,多多益善。” “喏!”邱迟躬身答应,这是他的强项,当年叶昭在马城时,与塞外胡人的贸易都大半经手于邱迟。 “至于黄劭……”叶昭将目光看向黄劭笑道:“此次入汉中,带来大量工匠,工匠之能,诸位想必也见识到了,我准备在汉中效仿少府再设一官署,便叫神工营,以军功待之,召集天下巧匠研究新物,同时会招收一些老农进来,继续研究粪肥,此营便由你主持。” 黄劭出身微末,虽然在加入太平教之前,读过些书,算是寒门,但在此之前,种过地、做过木工、当过泥瓦匠,对这些东西并不陌生,虽无大才,但对于这些事情,却能做的更好。 “满宠继续担任汉中太守,主持政务,汉中书院之事……”叶昭看向满宠道:“准备的如何了?” 汉中书局已经重建,在此基础上,叶昭准备先建立一座书院,然后再逐步将文化普及。 “书院已经建成,不过却无人可做先生。”满宠苦笑道。 建筑好说,但教书之人才是关键。 “书院便暂由军师代管吧。”叶昭看了看众人,如今也只有他和戏志才两个算是闲人,自己要主持的事情很多,所以这书院之事只能交给戏志才了,等日后物色更好的人选再说。 “至于学生,暂将各位将领、官员子弟送入书院就读,另外各县官吏也可以将子弟送来。”叶昭看着满宠笑道,这也是一种笼络人心的手段,如今自己手下这批人,只要日后不作死,就是叶昭手下的骨干,自然得有个出身,这汉中书院也算是一处过门石吧。 第四十章 得陇还是得蜀 初平元年的一场大仗,很难说清楚谁输谁赢。 董卓撤兵,以势而言,董卓算是输了,被破迁都,但元气却未伤,虽然放弃了司隶,但整个洛阳一带人口尽数被迁入关中,不但没有损失元气,反而令关中人口达到一个鼎盛时期,对关中地区的掌控力,也随着大批主力兵马返回以及大量人口的填充而增强。 至于关东诸侯,就一言难尽了,二十几路诸侯,一战之后,活着回来的都不多,一场瘟疫,令浩浩荡荡的三十万讨董联军差点儿全军覆没,诸侯包括袁绍、袁术在内都是元气大伤。 袁绍自不必说,麾下将士几近全部死在那场瘟疫之中,而袁术……南阳都被叶昭给端了,百万人口的大郡,被叶昭连哄带骗的迁走了六十多万,在活下来的诸侯当中,袁术算是最悲催的一个,两次被叶昭按着打,人口大量损失,南阳的战争潜力几乎被叶昭给挖空。 在叶昭退入汉中之后,袁术自领了扬州牧,将治所迁至寿春,南阳交给了大将张勋镇守,势力可说是不减反增,就算是袁绍,对南方之事也插不上手,只能眼看着袁术借助汝南袁家的影响力,迅速扩张势力。 而袁绍在失去大批精锐部队,只带两千残军返回渤海之后,便遭到韩馥全方位的压制,原本,韩馥就没打算参加这场讨董之战,是袁绍暗中联合刘岱、桥瑁等诸侯联手施压,才迫的韩馥不得不参与。 虽说名义上是诸侯胜了,但参与会盟的各路诸侯却都清楚,这不过是他们往自己脸上贴金而已,这一仗,除了拿下洛阳这座空城以及名义上的胜利之外,他们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反而带去的兵马在那场瘟疫之中死伤惨重,在接下来几年的时间里,恐怕都无力再西进,只能默默地去舔舐伤口。 也是因此,当董卓以天子名义密令韩馥铲除袁绍的时候,韩馥就毫不犹豫的做了,只是碍于袁绍的声望,不敢大张旗鼓的讨伐,只能这样一步步压榨袁绍的生存空间,将袁绍从冀州撵走,从而彻底成为冀州之主。 除此之外,因为这一仗死去大量诸侯的关系,也使得中原之地出现不少空缺,如河内太守、东郡太守、广陵太守、青州牧、颍川太守、豫州刺史、荆州刺史、南郡太守、长沙太守、陈国相,大片的地盘失去主人,自然也引得中原诸侯相互争夺,令整个中原大地战乱四起。 要说赢家,细说下来,还真有,一个就是叶昭,联盟一战,损失兵马可以忽略不计,却擒来一个华雄,又在南阳迁徙了六十万人口,汉中一郡之地,但如果能将这些人口尽数消化,足矣凭借这一郡之地与一州抗衡。 人口、人才还有大量自南阳劫掠过来的粮草,叶昭在实物上,绝对是这一仗最大的赢家。 而另一个,就算是曹操了,相比起来,曹操有些惨,带去的兵马回来的不多,独力追击董卓,麾下八千精兵活着回来的只有数百之众,若只看这一点,曹操绝对跟赢家扯不上关系,但借此一战,曹操义名远播,不但令陶谦、刘岱等诸侯对曹操产生几分愧疚情绪,同时也得到大量人才的青睐。 这些都是隐性资源,有时候甚至比实利都管用,在返回谯县之后,先是刘岱将他举为东郡太守,又先后有于禁、程昱来投,在程昱的介绍下,曹操成功将颍川荀彧请出,而随着荀彧的加入,荀家的人脉也为曹操所用,曹操借此迅速站稳脚跟,成了名副其实的一路诸侯,虽然地盘儿不大,但帐下却已经是人才济济,相比之下,叶昭在人才方面的收获就有些寒碜了。 抓了个华雄,还得等董卓败亡之后,才算真正是自己的,至于文官方面,虽然已有戏志才、满宠,但依旧薄弱,甚至连治理汉中各县的官员,都是叶昭从军中挑选出来的几个。 汉中的冬天虽然没有北方那刀子一般的朔风,但却依旧很冷,不同于北方的那种干冷,因为地处盆地的缘故,这汉的冷是那种很闷的冷。 南郑新建的卫将军府中,戏志才裹着一条狐裘,将一道诏书递还给叶昭,吸了吸鼻子笑道:“此乃董卓驱虎吞狼之计,主公如今名声太大,所选治地又紧邻三辅,也难怪董卓如此。” 三天前,阳平关接到长安方向送来的诏书,叶昭因平乱有功,擢升为骠骑将军,叶县侯,从爵位上来说,拜到县侯,已经算是顶级爵位了,与吕布的温侯一级。 其实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官爵什么都是次要的,手中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董卓显然不止是好心给叶昭提升爵位来的,诏书中明令叶昭,诏书到日,便立刻启程入洛阳述职,此外,又封叶昭麾下大将丁力为巴郡太守,这恐怕才是董卓的真正意图。 “若我所料不差,那刘焉手下,怕是也有一位重臣被封到了汉中做太守!”叶昭将诏书丢在桌案之上,哂笑道:“我看这是二虎争食之计。” “说法不同尔,但以臣观之,那董卓是想借此将主公牵制在此,汉中四面险要,外敌想要入侵汉中极难,但我军要出汉中攻伐却要容易许多,而且能出其不意。”戏志才笑着摇了摇头道:“此乃阳谋,就算主公不应,那刘焉岂会放过占领汉中之机?” 汉中可是块肥地,本就有十万户人口,再加上叶昭自南阳迁来的大量人口,周围诸侯哪个不眼红? “蜀中方才新定,便急不可耐的跑来吞并汉中,刘焉对自己的胃口颇有自信啊!”叶昭冷笑道。 当年他在幽州时,因为刘瑁之事,虽然刘焉没有明言,但恐怕在之后对付自己的事情上,也做了暗中推手,如今涉及到利益之争,而汉中刚刚接收南阳人口,还未完全整顿,若等叶昭将汉中梳理好了,再想攻入汉中可就不容易了,董卓正是看准了刘焉这一点,才会在此时下诏,挑拨二者本就不存在的关系。 “刘焉此人,颇具眼光,主公占据汉中,便是断了蜀中未来出兵中原的路径,他自然不愿。”戏志才冷笑道。 “志才以为,此时该出兵?”叶昭看向戏志才询问道。 “主公可是有所顾虑?”戏志才没有回答,反问道。 “都说这得陇望蜀,如今陇尚未得,便先入蜀地,我怕这蜀地……易进难出啊!”叶昭摇了摇头,按照他的战略,等自己在汉中修炼好内功之后,便先入关中,得了观众沃土,封锁函谷关,然后才是将重心放在蜀地,但如今刘焉如果打来,他也不可能不应战,但没好处的战争,叶昭实在不怎么想打。 “主公岂可被过往所限?”戏志才闻言摇头道:“依在下看来,主公如今攻取蜀中方式最佳时机。” “哦?”叶昭诧异的看向戏志才:“此言何意?” “一者,蜀地消息闭塞,主公如今大练兵马,经营汉中,许多东西,都不足现于人前。”戏志才笑道:“然汉中终究地域有限,主公要发展,无外乎三条路,其一便如主公所言,出兵三辅,尽得关中之地,只是关中好得,谁人能替主公治理?” 人才,始终是叶昭的短板,虽然汉中书院已经建立,但要培养出人才,少说也得十年之功,甚至得更久,这自家培育出来的人才才能派的上用场,而在这段时日里,叶昭就算拿下关中,治理上也会出现巨大的空缺无人添补。 虽然印刷术的出现,已经开始冲击士人阶层的地位,但还远不足以将其推翻。 “蜀中人杰地灵,而且蜀中各族久居川中,与中原士族不同,主公若能得蜀中,则川蜀人才将会被主公收归囊中,何愁无人可用?” “再者,如今中原纷乱,若主公此刻出兵,就算能够战败董卓,吞并关中,也只会引来中原诸侯的同仇敌忾,四面受敌之下,想要如主公所言一般发展难如登天,相反,若得蜀中,主公可坐守天险,坐观中原诸侯成败,伺机而动,同时将蜀中按照主公的归化建成,未来将会成为主公最安定的根基之地,而后出兵关中,虎视中原,其势便如当年强秦一般,只待时机成熟,便可横扫天下!” “三者……”戏志才忽然认真的看向叶昭:“蓦虽不知主公心中筹谋,然主公所为,蓦也可大致猜到些许,若主公真要与天下世家为敌,更不该计较眼前得失,此刻便是能得关中,主公欲行之事,也会遭到更大排挤,远不如蜀中。” 叶昭要做的,不止是侵吞天下,更是要打破缘由的秩序,建立新的秩序,如此一来,便会触及到很多人的利益。 若是向蜀中发展,则遇到的阻力之事蜀中世家,但若是往关中发展,则叶昭将要面对的就是天下世家的诘难,在自身还算不上强大的时候,自然是先挑容易的下手,再逐步改势。 第四十一章 高处不胜寒 巴郡乃是蜀中大郡,下辖十四县,人口不算蜀中最多,但占地却极广,几乎横跨半个益州,阆中、葭萌、梓潼、白水这些险要关卡都属于巴郡。 叶昭要图谋巴郡,白水、葭萌、梓潼三处险要是必须面对的雄关,当然,若是这三道关卡被攻破,叶昭绝不会去管什么巴郡,而是直接挥军蜀军,先将蜀中平原给占下,天府之国大半的名头,都是靠这块平原得来的。 但如何破这三道关卡,眼下叶昭还每隔全盘计划,若是突然发难的话,可以攻破一座,但其余两关必然会加强防御,再想攻破,就得强攻了。 而强攻,是叶昭最不想用的手段,一旦强攻,不管能否攻破,大量伤亡是在所难免的,看看虎牢关就知道了,就算由叶昭来指挥,军令能够彻底执行的情况下,叶昭曾估算过,一座虎牢关不死五万人是攻不下的。 至于联军用民夫来耗对手锐气的做法,叶昭还真做不出来,若非如此,也不会有后面那场瘟疫,虽说死了很多人,但看诸侯那凄惨下场,叶昭只有一个字送上:该! 或许在袁绍等人眼中,那些民夫也不过是一串数字而已,但那种做法,跟驱民攻城有何不同? 三关如何破,眼下还不着急,董卓送往蜀中的诏书,被叶昭给截下了,重新送的话,就得绕道荆州,绕上一个大圈儿,没半年是送不到的,被动了那么久,也该主动一次了,叶昭让戏志才和众将士先行商量此事,反正名义他现在有了,接下来就是部署攻略三关之事了,只要三关拿下,那主动权就完全掌握在叶昭手中了。 随着大量移民不断被安置,一批批粮草也下放下去,汉中也逐渐恢复了稳定,有些人在抵达汉中后,不免又开始思乡,之事如今人已经被安置下来,别说叶昭已经下了锁关命令,就是没锁,这一路单是路费,都不是他们所能承担的,更何况从汉中去往南阳,一路上山高水远,难免遇到些劫道蠢贼劫道,而且叶昭也不可能如来时一般提供吃住,当初为了迁徙,南阳筹到的粮草,几乎都花在了路上,叶昭不可能把汉中的粮仓也搬出来再送他们回去。 更何况汉中如今的政策,听起来的确挺诱人的,莫说三年后只有两成赋税,便是现在的三成赋税,也好过南阳或者说整个大汉天下大多数地区了。 汉中,在经过一番梳理后,逐渐恢复了平静。 汉中的事情,自有满宠处理,这两年来,满宠在汉中也培养出一批官吏,帮他管理政务,如今虽然骤然涌入大批百姓,令行政负担加重了不少,但也足够应付。 黄劭正式脱离了太守府,独自负担神工营之事,这神工营看似一处闲职,但只有叶昭清楚这神工营对自己的意义。 …… 叶昭的将军府坐落在城中,门前便是贯通南郑东西的一条主街,因为有了水泥的缘故,将军府要比寻常阁楼高上一倍,府中的主楼上还专门建了一处平台,站在平台上面,不但可以俯览整个南郑,甚至能看到城墙之外的风景。 高处不胜寒,叶昭却总喜欢一个人待在这高足有七丈的高台之上,远离喧嚣,但城中百姓的行为却能尽收眼底,站在这里,总能给人一众宁静感,让他的思想能够集中起来去思考问题。 刘薇抱着小叶征,带着馨儿出现在叶昭身后,看着双手负在背后,俯览城池的叶昭,哪怕是昔日刁蛮任性的公主,每当看到这种状态下的叶昭,总会忍不住生出一股难言的敬畏感。 夕阳的余晖落在叶昭身上,似乎为他身上渡了一层金边,明明近在眼前,却让人生出一股遥不可及的感觉。 自从叶昭这次返回汉中之后,身上总会有股若有似无的威严感,尤其是站在这里的时候,那份威严会更重许多,哪怕是当年的刘宏,身为天子之尊,握天下之权,也从未让刘薇生出过这般感受。 这大概也跟所处环境有关,当初在洛阳,各方势力角逐,叶昭身处其中,也只能算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人物,夹缝之中求生存,步步谨小慎微,直到后来刘宏病故,叶昭才算有了足够的权势从棋子的位置一跃成为执棋者。 此后诸侯讨董,叶昭作为诸侯之中官爵最高者,哪怕袁绍都不能令其折腰,一直以来内敛的气势逐渐放开,乾纲独断,那属于决策者的威势,自然也就形成了。 “夫人怎的来了?”叶昭收回了远眺的目光,摘下肩头的貂裘,几步走到刘薇身前,很自然的将那貂裘盖在刘薇肩膀上:“风大,夫人产后不久,身体虚弱,莫要来此。” 怀中的小婴儿咿咿呀呀的对着叶昭将那双胖嘟嘟的小手伸出来,叶昭顺势将其抱起,一边朝阁楼内走去,一边笑道。 “晚膳已经做好,见夫君一直待在此处,心中担忧,是以上来看看。”刘薇微笑着跟在叶昭身后。 虽说当初叶昭说过,她可以过问一些政事,但也正是因为叶昭放下了这句话,刘薇在兴奋了几天之后,反而没了兴致。 她性子本就跳脱,也可以说是三分钟热度,尤其是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一颗心也渐渐放在了儿子身上。 “夫君为何总爱来此地?”刘薇回头看了一眼被叶昭称作天台的地方,除了高之外,既不雄伟,也不狰狞,她想不通叶昭为何总喜欢待在那里。 “我亦不知,或许是为了那份安宁吧。”叶昭摇了摇头,很难解释,重要的不是这天台构造如何,而是那份凌驾众生之上的感觉,让他心神空明,思考问题也更容易一些,只是这种体会,很难讲清楚。 “今日管亥将军将各军送来壮勇带来,也会像红昌她们的训练那般严苛吗?”一行人坐在饭桌之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这是叶昭定下的规矩,虽然与当下礼法悖逆,但关起门来过日子,旁人也管不着他们要如何吃饭,而刘薇和馨儿,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并不觉得怪异,反而会觉得温馨了许多。 馨儿闻言也好奇的看向叶昭,涅凡营的训练强度,就算如今没有叶昭督促,也是每日勤练不坠,作为家中女眷的守卫,自然是安心的,只是同为女人,涅凡营那般恐怖的训练强度,让刘薇和馨儿看的心疼不已,毕竟都是女人,何苦如此为难自己? “如今只是拉练,剔除一些不合格的,待明年开春,会由为夫亲自去训练他们!”叶昭摇了摇头,这批人,他不准备当做护卫,训练出强兵不拿去用反而当成护卫,未免太奢侈了一些:“明年征战蜀中,这些人会用上。” “夫君……要对皇叔用兵了么?”刘薇闻言,却是目光一黯,作为汉家公主,刘薇最不想看到的,便是自家夫君与汉室宗亲之间的征伐。 一旁的馨儿闻言,乖巧的低头小口喝粥,这种事情,她还是当自己不存在的好。 “这一仗,难以避免。”叶昭自觉失言,有些歉意的看向刘薇道:“夫人放心,为夫会有分寸。” “但老皇叔手握益州军政之权,夫君只有汉中一郡,妾身怕……”刘薇担忧的看向叶昭,她不懂军事,但汉中只是一郡,而刘焉却据有益州,只从势力上面看,叶昭完败,自然免不了为叶昭担忧。 “胜负之论,因素很多,不仅仅只有这些。”叶昭笑道:“为夫此生,还未打过败仗,老皇叔虽然厉害,却也未必能够胜我。” “妾身只希望夫君能够安然归来。”刘薇忧虑道:“至于老皇叔……若不得以,夫君不必顾虑妾身的。” 叶昭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这个话题,他如今正在烦恼三关之事,如今在家中吃饭,不想将这些事情带到家中,他的大脑也需要休息。 吃过晚饭,叶昭陪着两位娇妻在府中散步,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才回房休息,安排好叶征之后,自是少不得一番颠鸾倒凤。 叶昭如今正值壮年,体魄强健,精力旺盛,再加上久别重逢,自然是天雷地火,春色无边。 允收雨歇之后,刘薇将自己柔软的身体挤在叶昭怀中,有些筋疲力尽的用鼻音轻声道:“夫君……” “嗯?” “妾身……想再看一次万年灯。”刘薇按住叶昭作怪的大手,眼神中带着几许迷离道。 “万年灯?”叶昭微微一怔,那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若非刘薇提起,叶昭早就忘了,不过此刻随着刘薇提起此事,叶昭却是微微一怔,脑子里闪过一抹灵光。 “夫君,你这是怎了?”刘薇扭头,不解的看着怔住的叶昭。 “夫人真乃我之福星!”叶昭在刘薇的惊呼声中,狠狠地将她抱住,重重的吻了一口:“蜀中之战可破矣!” 第四十二章 飞舟 攻打蜀中最难的是什么? 兵力?人口?攻城器械? 都不是,蜀中最难的,就是道路,复杂恶劣的交通,就是巴蜀的天然屏障,叶昭这段时间曾亲自带着戏志才、方悦、徐荣等人前往各处勘察道路,重点便在三关,所得结果却令叶昭颇为失望。 三关最宽当属白水关,也不过十余丈,根本无法容纳大军进攻,只要不是太草包的将领,只需八百将士,便能将关卡守住,任敌军有多少兵力,都难以施展,只能一点点被耗死,葭萌、梓潼两关,从地图以及山中猎户描绘,比之白水关更为险要。 这也是叶昭一直以来所顾虑之处,不止是三关,就算攻破三关,蜀中地形也大都是傍山靠水,道路险阻艰难之处,难以估算,要强攻而过,莫说整个汉中也只有五万多兵马,就算再多一倍,十年都未必能够攻破。 刘薇一句话,点醒了叶昭。 在这个时代生活的太久,让自己都已经习惯以这个时代的作战方式来作战了,但实际上,自己跟这个时代的人想比,最大的优势,不是思想的领先,而是自己前世末世十年的生存经验。 前世他可不是一开始就是基地霸主,末世十年的生存,他学到的生存技能可不少,热气球这种简便的飞行装备就是其中之一,原理其实并不难,前世叶昭为了脱困,就曾经自己动手制作过,也是在人类文明大半被摧毁之后,一种比较实用的交通工具,就算是在这个科技还处于萌芽状态的时代,依旧足够让叶昭成立一支可说是整个世界最早的空军。 刘薇不知道叶昭为何如此兴奋,直到感觉到身上的丝被滑落,才不由惊呼一声,嗔怪的瞪了叶昭一眼道:“何事让夫君如此高兴?” “改日带夫人上天!”叶昭迅速将心情平静下来,将刘薇那柔软的娇躯搂在怀中笑道:“夜已深,该睡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刘薇一头雾水的看着叶昭重新拉上丝被,很快便沉入了睡梦,心中不由气苦,叶昭这种随时随地可以调整心情,让自己情绪稳定的本事,她可没有,被叶昭勾起了好奇心,之前的倦意已经消失,叶昭却没事人一般酣然入睡,让她忍不住在叶昭胸口轻锤了两下以发泄自己不满。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叶昭醒来时,便见刘薇闷闷不乐的将那光洁的脊背背对着自己,起身看时,却见刘薇神色疲倦,似乎没怎么睡好,直到馨儿进来服侍他穿衣,都没反应。 “公主她……”馨儿有些好奇的看向叶昭。 “无碍,昨晚没睡好,莫要将她吵醒。”叶昭压低声音轻声道。 馨儿颔首示意自己明白。 穿好衣襟之后,在馨儿的陪同下吃过了早膳,便一路往神工营而去,命黄劭将神工营中,最好的篾匠、裁缝、木匠招来,又命人准备了不少材料。 热气球对材料的要求很高,必须足够坚韧,而且能耐高温,除此之外,透气性越低越好。 叶昭先画出了图纸,他的图纸乃并非给一个轮廓,而是全图再配拆开后各部的部件,甚至精确到数据,热气球乃末世时代主流交通工具噪音小,操作也比较简单,制作也不复杂,只是必须考虑载重问题,所以气球本身得足够大,按照叶昭的计划,一枚热气球至少要能够承载五人,包括全套的装备和足够的箭簇。 光是选材便花了一天的时间,然后根据材料重量,计算出热气球的大小,再由篾匠用竹子编制出轮廓,而后再由裁缝缝制足够大的套子,内附一些皮毛。 汇聚了神工营最好的匠人,足足花了五天时间,才将第一顶热气球做好。 跟后世的热气球有些不同,叶昭给出的图形要以竹子来编制轮廓很难,最后编出来的倒像个巨大的灯笼。 “按照主公的要求,此物缝合严密,绝无半点缝隙。”黄劭对着叶昭躬身道。 “以绳索牵制,将那火盆引燃!”第一次试飞,叶昭自然不会上去,万一有什么纰漏,十几丈高空跌落下来,自己体质再好,也难逃粉身碎骨。 “喏!”黄劭不明所以,命人在灯笼下方的火盆点燃,火盆内装满了火油,又做了一条灯芯,很快便燃烧起来,只是灯芯的火焰还不够旺,产生的热气不足以让这灯笼上天。 随着火油逐渐燃烧起来,大量热器生疼,从灯笼下面的口子里面涌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这顶由叶昭设计,可说是这个时空人类历史上第一顶热气球缓缓腾空。 地上那一大团绳索不断被拉起,牵制住这顶热气球,采煤让其飘走,一直在空中飞了一刻钟,待火盆中的火油燃尽,热气球才缓缓降落下来。 “主公,这是……”黄劭已经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从刀耕火种时期开始,人类便已经梦想有朝一日能够飞上天空,只是无数年来,都没人成功过,这一顶热气球,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据有冲击性的意义,只看这热气球的规模,载人腾空完全不是问题。 “有此物,天下雄关于我如无物尔!”叶昭看着这顶灯笼一般的热气球笑道:“将神工营所有篾匠、裁缝、木匠召集起来,放弃手中一切事物,能做多少,做多少!” “喏!”黄劭闻言,瞬间明白叶昭要干什么,连忙肃容一礼,对着叶昭点头,转身前去传令。 “诸位,坐!”叶昭走到一处青石旁坐下来,对着一脸激动的众人道。 “谢主公!”这些人,都是叶昭搜罗来的最顶尖的工匠,甚至有不少曾在少府任职,与叶昭打交道也有些时日,清楚叶昭的脾性,也不推脱,一个个席地而坐,一脸激动地看向叶昭道:“主公,不知此物名为何物?” “还未想好。”叶昭看了看那巨大的灯笼一眼,热气球这么通俗易懂的名字,真说不出口,毕竟这是人类进化史上的一座里程碑,一定程度上实现了人类的飞天梦想,有着重要的历史意义……简单来说,热气球这个名字跟他这个创造历史的男人的身份无法匹配,有点喽,而且也不太像华夏文化产物。 “暂且便叫飞舟吧。”叶昭看着众人道:“本侯准备专设一部,专门负责完善此物,载人腾空之后,如何控制方向,如何降落,本侯已经有了些念头,但只是如此还不够,诸位也看到了,此物不能持久,所以必须填装足够的火油或是碳石,也无形加大了承重,无法载太多人,而且如何能够飞行的更快,更安全,也需要考虑,本侯无太多精力研究此事,日后如何能制作出更精良的飞舟,还需诸位帮忙,只此一物,当足矣令诸位名留青史了。” “主公放心,我等万死不辞!”一众匠人闻言,兴奋地站起身来对着叶昭赌咒发誓。 整个历史中,能够名留青史的匠人都不多,他们若能将此物研究完善,岂非能达到与那公输班、墨翟一般的地位? 这等好事,任谁都不会拒绝。 “此外,还需要一批能够在此物上使用的弓弩,射程得远,要能连发!”叶昭跟众人道:“上次我曾与诸位说过连弩之事,不知进展如何?” “这……”一众匠师相视一眼,最终,由一名年纪最大的老铁匠道:“主公欲效仿先秦以青铜铸弩,确实可行,若只是单发,射程可抵两百步!” 叶昭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两百步射程的弩弓,在这个时代,可以算是狙击枪一般的存在了,而且再远也没用,毕竟没有替代瞄准镜的东西,人眼所能达到的距离,超出两百步外,怕是也没什么准头了,当然,集火要另算。 “我等按照主公所言,先以木材制作了一架弩机试手,最多不过连发三弩,而且射程也会大打折扣,就算以青铜为弩身来做,恐怕最多也不过可以连发五矢。”老匠人有些惭愧道。 “已经不错了!”叶昭默默的点了点头道:“那便着人,先做四百架青铜弩机,此物急用,来年四月之前,必须连同配套的箭簇尽数做好。” 四月,刘焉那边差不多也该有动静了。 “主公放心,按照主公分工之法,四百架弩机,当能按时做好。”老匠师连忙躬身道。 “多招一些徒儿,以后这些事情会越来越多,如今神工营工匠也不过千人,远远不够!”叶昭站起身来笑道:“好了,先去将图纸令书局做出来,以诸位这般效率,我要百艘飞舟的话,诸位恐怕难以按时完工。” 一艘飞舟就花了五天时间,就算以后能快一些,一百艘飞舟,怕也得用一年的时间,到时候,不用自己出兵,刘焉恐怕已经打过来了。 “主公放心,我等必竭尽所能,不叫主公失望!” “好好干!”叶昭点了点头,起身道:“奖赏不会少,但前提是不能以次充好,否则坏了将士的性命,我亦要找尔等算账。” “喏!” 第四十三章 麻烦事 “主公,太后有请。”回到将军府,便见任红昌走过来,对着叶昭躬身一礼道。 “太后?”叶昭挑了挑眉,回到汉中之后,叶昭会定期拜会刘辩,偶尔还会带着刘薇一起,只是何后叶昭不常拜见,毕竟有些忌讳还是能避则避,何况叶昭跟何后的关系,委实算不上太好,当年刘宏还在世的时候,因为何进的关系,何后对叶昭显然并无好感。 “也好,回到汉中多时,还未正式拜见太后,有些失礼了。”叶昭默默地点了点头,虽不知道何后要干什么,但想来,当是有事所托。 当下也不回府,带着任红昌和典韦径直去往隔壁的弘农王府。 弘农王府就在叶昭的将军府隔壁,规格都是按照王爷的规格建造,比叶昭的将军府更显奢华、庄重。 虽说就在隔壁,但双方府门相距却也不近,这府门说的就是正门,虽然汉中如今闭门锁关,而且刘辩如今也只是一个废帝,不像刘协那般惹眼球,但只要这天下名义上还是大汉,该守的规矩就必须守,要入弘农王府,必须堂堂正正走正门而入,也是告诉大家叶昭光明正大,并无任何不轨之心。 弘农王府同样是由涅凡营负责护卫,平日里有五十人常驻于此,任红昌、李淑香以及马南湘轮流负责值守,今日负责值守的就是任红昌,因为何后要见叶昭,是以才前来通传。 “红昌,你是否知道太后找我有何事情?”一边往太后所居院落而去,叶昭一边询问道。 太后突然召见,肯定是有事相求。 “此番主公迁徙南阳百姓入汉中,太后亦是南阳人士,最近有不少亲眷前来投奔。”任红昌解释道。 原来如此,感情是来求官的。 叶昭闻言,心中一叹,这个女人,果然不省心呐。 三十出头的何后正是一个女人最动人的时期,长期锦衣玉食,保养得当,也让何后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孩子的母亲,抛开性情不论,何后的确算得上是难得的佳人,只是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刻薄之感,也让原本精致的轮廓,看起来让人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臣叶昭,参见太后。”叶昭见到何后之后,并未多做打量,低头躬身道。 “叶侯不必多礼。”何后叹息一声,盈盈起身,带着一缕香风走到叶昭身边,微笑道:“本宫与弘农王能得以活命,还要多赖叶侯舍命相救。” “此乃臣之本分,不敢居功。”叶昭淡然道:“不知太后找臣前来,可是有要事?” “也无甚要事。”何后摇了摇头,看向叶昭道:“叶卿,记得先皇生前,最是信任与你,言你乃我大汉栋梁,未来也将是辩的肱骨之臣。” “先皇错爱,臣只是尽臣本分尔。”叶昭淡然道。 何后又寒暄了几句,大都是溢美之词,叶昭倒是沉得住气,并未被何后一番美言所动,只是淡淡的看着何后,静待下文。 “本宫听闻,如今汉中百废待兴,尤其缺乏官员,本宫族中有几人,大小也算是人才,不知……”何后见叶昭油盐不进,终于也失去了耐心,开门见山道。 “官府自有章程,只要能够过了太守府选拔,便可出仕,太后可教这些人前去太守府找寻满宠,就算无臣之言,太后方言,满宠也不敢怠慢。”叶昭笑道。 任免官员之事,叶昭已经交给满宠来负责,只要愿意在汉中出仕者,皆可前往满宠处,由太守府出题,或是说一些治理之道,亦或是出一些实际题目让前来投奔者负责解决,太守府会根据其表现,由满宠、戏志才负责评判,只要才能过关,则不问德行,尽可在汉中入仕。 “正是因此,本宫才来找寻叶卿。”何后眼中闪过一抹愠怒之色道:“那满宠听闻是本宫族人,便拒不收录,当真是可恶至极。” “竟有此事?”叶昭回头,看向任红昌道:“速速将满宠传来。” “喏!”任红昌对着叶昭躬身一礼,转身而去。 “太后放心,若真是满宠偏见之举,有才而不录用,臣定当重惩!”叶昭对着何太后说道,心中却是暗自摇头,满宠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也正是因此,叶昭才将此等重要任务交给了满宠去做,如果何后的族人真有本事,叶昭自然欢迎,如今汉中的确需要大量的人才,但如果只是想到他手底下来混饭吃,占位子,就算没有满宠,这些人叶昭也不会用。 当初将满宠安在这个位子上,本就是因为担心有今日之事,有些人的面子,叶昭还真不好拂,只能借满宠来拒绝了,没想到这么快便闹到他这里,还让一直看自己不怎么顺眼的何后亲自出面来跟自己谈。 “希望如叶卿所言吧。”何后坐回了席团上,虽然如今胡床已经渐渐被世人接受,但作为太后,还是觉得自己该遵循礼法,尤其是在叶昭这种大臣面前,更不能失了威仪。 叶昭只是微笑,没再多言,满宠很快便带着几分卷宗在任红昌的带领下进来。 “太后,主公,汉中太守满宠带到。”任红昌朝着两人拱手道。 “殿外听令!”叶昭点了点头道。 “喏!”任红昌躬身一礼,缓缓退出。 “满宠,太后言你拒绝录用太后族人,将人才置之门外,可有此事?”叶昭站在何后身侧,看着满宠道。 “非臣不愿,实不能尔!”满宠躬身道。 “哦?”叶昭笑问道:“为何不能?” “微臣向太后几位族亲出了三题,一题问政略,如何治理一县,一题问水利,如何疏导河流,另有一题则是以主公昔日梁国断案中选三案让其解答,但有一题能答对,臣都会录用,然……几位何氏族人答卷皆在此处,请太后、主公过目。”满宠躬身道。 “哟~”叶昭随手抽取了一卷打开,看着上面仿佛跳舞一般的文字,这就算没看内容,只凭这手字,就很难让人心生好感,看了一眼面色难看的何后,叶昭笑着将卷宗交给何后道:“这字……不拘一格……至于内容,也算见解独到,只是如今汉中百废待兴,急需稳固根基,臣以为,还是选些中规中矩之人为好。” 何后没有看卷宗,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那几个族中兄弟是什么德行,何后自然知道,只是此时见叶昭这般不留情面的拆穿,脸色顿时有些挂不住了,娥眉微蹙道:“叶卿,这文章做不好,也未必就是无才,本宫这些家人千里来投,总需有个出身。” “汉中如今百废待兴,城池需新建,关卡需要加固,处处都要钱粮,实在没有多余的钱粮去养庸才。”叶昭对着何后一礼道:“太后,恕臣无礼,若太后族人真想出仕,只需有些能力,哪怕差些,臣也会网开一面,只是这几位的才干……臣实在难以形容,汉中非是洛阳,官职空缺也不多,若让这些无才之人居于高位,太后让这汉中百万子民如何看殿下?又叫那些有才之士如何看待汉中?长此以往,还有何人会来投奔。” “但本宫的族人来投,如何算,也是皇亲国戚,这般拒之门外……”何后压着火气看向叶昭道。 “太后,王府之中,尚需一些宦官,若太后愿意,臣可立刻为其净身。”满宠沉声道。 “你放肆!”何后闻言一拍桌案怒叱道。 将自己家人安排去做太监,别说他们愿不愿意,她这张脸要往哪搁? “伯宁,你先去处理公务,此处自有我与太后商议。”叶昭给了满宠一个赞赏的眼神,语气却严肃道,没想到这满黑脸也有这么幽默的一面。 “喏!”满宠躬身一礼,转身径直离开。 “叶卿,这便是你举剑之人?目无礼法,成何体统!?”何后看着满宠的背影,愠怒道。 “伯宁言语虽然耿直了一些,然在汉中两载间,偌大汉中被其治理的井然有序,百姓殷富,府库充盈,殿下如今失了皇位,然协皇子亦是董卓傀儡,殿下若想重掌天下,这汉中便是根基之地,需要的非是那阿谀谄媚之徒,而是真正能助殿下壮实自身之英才,臣以为,伯宁不但不可罚,更当赏才是。”叶昭看着何后笑道。 “叶卿愿意助辩重归中原?”何后闻言,目光一亮,看向叶昭道。 “此乃臣之本分,是以有些事情,也希望太后可以理解,这选拔官员,当唯才是举,而非看其出身,如此方能纳天下之才为我所用。”叶昭点了点头,微笑道。 “叶卿有此心,本宫便放心了,汉中政事,本宫不再过问便是,只是希望叶卿能够记得今日之言。”何后认真的看着叶昭道。 “太后放心,臣必不负太后与殿下所托。”叶昭郑重的一礼道。 “如此甚好,本宫有些困乏,便不招待叶卿了。”何后点了点头道。 “臣也有公务在身,这便告退。”叶昭对着何后躬身一礼,转身大步而去。 第四十四章 猥琐 这位太后还真是…… 叶昭从何后殿中出来,将任红昌叫道身边道:“近日里究竟来了多少何家之人?” “听说有三五百人,也非随军而来,乃自行投奔而来。”任红昌躬身道。 难怪! 叶昭闻言,不禁摇头一笑,何家的根儿在宛城,叶昭当初迁徙南阳百姓,可不包括宛城在内,毕竟宛城作为袁术在南阳的根基之地,有重兵防守,叶昭也没有时间去专门攻破宛城,就算偶尔有落在外面的,也不该这么多都跟着来而且自己还不知道。 以何家人的性子,怎会不张扬? 如今看来,根本不是被自己带来的,而是他们自己跑来投奔的。 想想,却也不难理解,当年何进在世的时候,因为政治需求,袁绍、袁术都曾在何进的大将军府下讨生活,但内心里,无论袁绍还是袁术,都不怎么看得起这屠户,何进在世,士人因为要利用其权势,是以对何进老家的家人也礼让有加。 但现在何进死了,袁术掌了南阳,又怎么可能如同以往一般将何家当做对等身份来看?甚至下暗手迫害挤兑都有可能,何家的日子自然没了以前好过,甚至以前欠下的一些债,随着何进的死去,恐怕也会重新清算,没了何进的庇佑,袁家在南阳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否则也没理由巴巴的跑来汉中投奔。 只是何家的人好打发,毕竟如今汉中的权势都握在自己手里,说不好听一点,他虽然对刘辩、何后毕恭毕敬,但也只是礼仪,堵住悠悠众口之举,实际上,刘辩跟刘协其实没什么不同,都是傀儡,何后就算生气,也不能将他叶昭怎样。 但这种事情,以后肯定还会发生,叶昭麾下一众将士,都是跟随叶昭多年的老部下,忠诚方面没什么问题,若是这些人来求官,叶昭又该如何?如果能够打下巴蜀,摊子大了以后,叶昭身边众将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到时候指不定从哪蹦出一大堆亲戚来,如果到时候这些人跑来求官,情面之上,叶昭还真不好直接拒绝或是如今日跟何后一般说辞。 这次何后的召见,也是给叶昭敲了警钟,这种事情,日后必然还会发生,得趁现在摊子还不大的时候,将规矩里下来,何后的这件事情,倒是可以拿来用一用。 虽然是个傀儡,但同样也是这大汉天下名义上权势最大的女人,连她的面子都不给,一定程度上,也能对后来人起个警醒作用。 想了想,叶昭决定把这件事交给戏志才来运作,虽然兼了书院院长,但总体来说,戏志才是叶昭手底下比较清闲的一个,而且如今汉中书院之中,多是一些叶昭麾下将士的子弟,正好通过这些孩子,将叶昭的决心给传出去,把这种念头压制在萌芽状态,彻底根除是不可能的,但至少要缓一些,麾下的官职要拿来安排人才,至少在人才充足之前,叶昭不准备将大多数官位拿来当赏赐。 “主公所虑也不无道理,只是此事不可做的太过,否则易寒人心。”戏志才听了叶昭的想法,帮叶昭倒上一盏茶,微笑着对叶昭说道:“主公当知这人心可怖,主公如今能够聚拢人心,着实不易,若因此而散,再想收回可就难了。” “否则也不会觉得此事难办了。”叶昭手指敲了敲太阳穴,摇头苦笑道。 这世上,最难把握的就是这人情,叶昭可以通过一个人日常表现,言语来推测其大概是个什么人,有时候在特定的语境下,甚至能够猜出他某一刻所想,但这人情世故,却极难把握,一切一视同仁,公事公办,说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但若是如此的话,人家凭什么拼死为你效力? 人情要讲,但如果过了,同样不行,那损失的是自己的利益。 “总之此事,就交于你了,希望何后的名声,能够压一压众人的心态吧。”叶昭起身,看了一眼在书院中活奔乱跳的一群少年道:“你这是在教他们什么?” “规矩。”戏志才起身,来到叶昭身旁,看着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玩耍的少年,悠悠道:“主公不是也说过吗,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些稚童正是好玩的年纪,教其读书识字,需用对方法方可。” “此事既然交给你,我便不管了。”叶昭默默地点了点头道:“若有机会,再请来几位有名气的士人前来教授,将你放在此处,有些浪费。” “属下倒是挺喜欢此处,无世俗之忧,也无那许多勾心斗角。”戏志才笑道。 “也容易失去斗志。”叶昭看了戏志才一眼嗤笑道:“这可不像先生会说的话。” “偶有感悟尔!”戏志才摇头道:“其实若主公愿意,将伯喈先生请来,伯喈先生能教出主公这等人物,其授人之能,胜属下百倍。” “莫要妄自菲薄。”叶昭嘴角抽了抽,若非自己穿越的话,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恐怕早就自己把自己给弄死了,若从弟子来看老师的话,将一个本是才华横溢的少年教导成这副样子,蔡邕其实也挺失败的。 不过戏志才之言,倒是让叶昭心中想起了一事,似乎董卓死后不久,蔡邕就在王允固执之下,被斩首问罪。 前世看书时不觉得有什么,那是事不关己,但如今,他去却不管,蔡邕这尊老佛,若能请来汉中,对叶昭的帮助可不小,就如同董卓强逼蔡邕出仕一般,如今已经占据一方势力之后,叶昭也觉得董卓这法子不错。 而且因为自己的关系,王允恐怕对蔡邕已经有了私怨,一旦掌权,而蔡邕还要坚持留在朝中的话,恐怕就算没有哭董卓,以王允的那点儿心胸,怕是也容不下蔡邕。 “我欲将恩师接来汉中,不知先生有何计策?”叶昭看向戏志才道。 “蔡翁性情刚直,主公此前漠视汉庭逐步毁灭,已然惹了蔡翁不快,要想让蔡翁心甘情愿而来,主公需有正当理由。”戏志才看着叶昭微笑道。 不知为何,叶昭突然觉得这一刻戏志才的笑容有些猥琐。 “何为正当理由?”叶昭看着戏志才道。 “比如……”戏志才看着叶昭道:“若主公欲娶昭姬姑娘的话,恐怕蔡翁就算再不悦,也不能不理会了!” “这……”叶昭闻言怔了怔,随即摇头道:“那可是恩师之女,我将之娶来做妾不成?” 娶蔡琰,叶昭倒不抵触,毕竟一大美女,但问题就是蔡琰的身份,哪怕叶昭的正妻是皇室公主,恐怕蔡邕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嫁给人做妾的。 “并非真娶,主公目的,是让蔡翁来汉中,只需假借此名义向蔡翁发帖的话……主公觉得如何?” “废话,只要有了这名声,恩师怎可能当没事……”叶昭说道一半,突然扭头,看向戏志才道:“你是说……假戏真做?” “以戏某观之,若董卓身亡,蔡翁作为董卓麾下士人领袖,必会受人刁难,而以蔡翁性情,不会轻易留在汉中!”戏志才看向叶昭道:“主公,如今因蔡翁名声,投入董卓麾下的士人,亦有不少!” “你去办。”叶昭拍了拍戏志才的肩膀道:“志才,你这张脸笑起来有些欠揍。” “有主公在,属下很放心。”戏志才微笑道。 叶昭点点头,转身便走,这件事情,戏志才虽然没有明说,但为了让蔡邕留下来,少不得要演演戏什么的,自己到时候还得装装无辜,然后半推半就,在极度为难的情况下娶了人家女儿,这种事听起来……好像自己也变得猥琐了一般,只是想想,叶昭都感觉自己身上鸡皮疙瘩直往外冒。 第四十五章 认命 幽静的院落中,琴声幽幽如潺潺清泉一般徜徉在空气之中,置身其间,会有一种难言的宁静感,仿佛世俗的喧嚣逐渐被剥离,心灵得到升华一般。 “师兄有心事?”良久,琴音不知何时已然停止,蔡琰空灵的声音将叶昭从那种沉醉中唤醒。 “师妹看得出来?”叶昭扭头,看向蔡琰,微笑道。 “师兄以前很少单独来看昭姬,近几日每日来此,却也不说话,听一段琴便离开,小妹虽未必比得上师兄聪慧,但很多时候,音律要比人更诚实。”蔡琰温婉笑道。 “可我并未弹奏音律?”叶昭疑惑的看向蔡琰,音律之道,他不算精通,但作为蔡邕的弟子,蔡邕本身就是这方面的大家,他在这方面的造诣自然也不差,只是叶昭很少去弹奏。 “音律可以直达人心。”蔡琰微笑道:“师兄看似平静,然从音律中,小妹可以察觉到师兄的心有些乱。” 这都可以? 叶昭愕然的瞪大了眼睛,看向蔡琰,目光突然一凝,看向蔡琰道:“师妹的琴艺是否已然青出于蓝?” 他在洛阳时曾与王越讨教过剑术,也探讨过技艺之道,当时王越跟自己讲过一些关于境界的问题。 实际上,在这种杀伐之术中,境界的高低只能说造诣,但真的决战沙场,这种武技境界并不一定就能够造成碾压效果。 大多数能将自身技艺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在战场上已经算得上一员猛将了,比如纪灵、比如管亥,两人若论武艺,比典韦差不了多少,甚至可能单纯技艺来说还要高一些也说不定,但真动起手来,两人就算加起来,都是被虐的那个。 所以境界这种东西,并不能决定战力,但在其他方面,比如音律、书画、棋艺这些文艺类东西上,境界的高低就比较明显了。 王越曾说过,无论是剑术还是琴棋书画,当达到一个极致,或者说某种境界的时候,会生出一种异象,比如王越,他就是将眼睛、耳朵都堵上,也能凭借感觉判断出目标的大致方向,这已经有些类似于叶昭的精神感知了,只是却是削弱版的,周围景物无法在脑海中成像。 或者换种说法,可说是战斗直觉,似吕布、典韦这种级别的猛将,哪怕没有这个能力,当危险逼近的时候,同样能做出本能的规避。 而蔡琰此时表现出来的能力,也十分类似。 “小妹怎敢与家父相比?”蔡琰摇了摇头道:“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有了这份通过音律洞察人心的能力,但也只能感受到大致的情绪。” 叶昭微微眯起了眼睛,原来挖掘人体潜能,并非末世时代才有,而是在古时已经有了类似的概念,只是人们并不自知,如今回想起来,自己的精神探知,不也是在一次次生死边缘一步步挖掘出来的?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其实人类在这种事情上,都处于一种懵懂的探索阶段。 “达者为先!”叶昭摇了摇头:“或许师妹比恩师更契合音律,至少恩师音律虽好,却无师妹这般洞彻人心的本事。” “或许家父只是不愿与人说尔。”蔡琰笑道。 你想多了! 叶昭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多说,看着蔡琰叹了口气道:“昭姬可曾想过恩师?” “自然思念,只是父亲如今身在长安,怕也是身不由己。”蔡琰闻言,眼神黯淡了一些,悠悠道。 “怕不止是身不由己,若董卓死,恩师怕是会有性命之危。”叶昭有些低沉道。 “师兄如此说,便是笃定那董卓一定会死?”蔡琰看向叶昭道。 “七成把握。”叶昭没有将话说满。 “昭姬一介女流,纵使有心救父,却也有心无力。”蔡琰摇了摇头,叹息道:“所以师兄来此与小妹说此事,便是有了方法,而且此事与小妹有关?” 有时候叶昭总觉得自己这师妹太淡漠,淡漠到任何事情都无法激起其心中的波澜一般。 “嗯,算是吧。”叶昭点了点头:“我想向长安传播我欲与师妹成亲的谣言,让恩师回来,因为一些事情,我与恩师有些误会,而且以恩师的性格,哪怕是我亲自前去相邀,怕是也不会与我同来。” “师兄不必解释这些的。”蔡琰看向叶昭道:“师兄聪慧胜我十倍,既然师兄以为可行,便由师兄做主。” “此事……关乎师妹名节。”叶昭看向蔡琰,皱眉道,他想过很多,只是却没想到蔡琰的反应会这么……平淡。 蔡琰只是微微一笑,带着几分出尘的味道:“昭姬乃不幸之人,若师兄不弃,委身师兄,昭姬也是愿意的。” 本该是情意绵绵的话,如果略带娇羞的说出来,叶昭都不会惊讶,但此刻蔡琰说来,仍旧是一副淡雅如仙的样子,仿佛只是说着平常的一些琐事一般,让叶昭感觉有些怪异,那种仿佛看破红尘的感觉,让叶昭难以生出赢的美人芳心的感觉,甚至忍不住生出几分自惭形秽之感。 “既然如此,师妹好生休息,此事我去操办。”叶昭站起身来,突然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这位师妹。 一直到离开蔡琰的院落,叶昭才渐渐静下心来,回头看了一眼蔡琰院落的方向,仔细回想着之前的对话,突然感觉,蔡琰如此淡然,并非真的看破红尘,而是一种……认命。 或者说生性比较淡薄,本身没有太大的主见,不喜欢自己做决定,将自己的命运归之于天,任由命运去摆布,随波逐流,漂到哪算哪,不会主动去试图改变命运…… 这样的心态,说不上好坏,只能说,也算是男权时代对女人一种思想上的束缚,哪怕是蔡琰这般惊才绝艳的才女,却也正是因为惊才绝艳,看的太清楚,反而生出这种认命的心态。 看了看天空,叶昭摇了摇头,不管如何,这件事情算是解决了,等过了年关,先将白水三关之事解决,打开巴蜀门户,至于长安之事,等自己拿到了巴蜀的主动权再说。 第四十六章 平静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除了必要的巡视以及处理一些必须由自己过问的文案之后,叶昭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训练从各军之中挑选出来的新兵。 因为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叶昭的主要攻略方向都在巴蜀,因此叶昭需要一支精通山地作战的精锐,至少要类似涅凡营一般的精锐战士。 而且随着神工营第一批连发弩出炉,这些新兵的训练内容中,也多了一些其他战术,就是以弩具为主的作战方式。 本身就是从各军之中挑选出来的精锐,有着足够的底子,倒是不必如同当初的涅凡营一般从头开始训练。 只是叶昭的训练方式,看在华雄眼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叶昭看来是真把华雄当做自己人了,这种精锐部队的训练也并没有避开华雄的意思,作为叶昭的亲卫,尽管华雄并不愿意担任这个位置,但叶昭一句吃闲饭的,让华雄没了脾气,只能跟着叶昭跑到山里面训练。 正处在岁末初春的季节里,虽然已经不像隆冬时节那般寒冷,但空气里那股湿冷的感觉,能够钻进人的衣服里,让人怀疑人生,华雄是不太理解叶昭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候练兵,反正西凉军在寒冬时节,没有战事的情况下,大都会缩在军营里抱团取暖。 攀爬山崖,在山林间如何将自己遮掩起来不被敌人发现,如何判断不同兵器的最佳攻击距离以及如何接近,失去后勤的情况下,如何在荒野中获取生存物资,判断那些食物可以食用,甚至请来山中的猎户教授这些在华雄看来完全没有必要的东西。 华雄总感觉叶昭训练的不是精锐,而是一支刺客部队,而且还是一支有文化的刺客部队,因为叶昭每天会耗费一个时辰的时间,来教授这些士兵们认字,用叶昭的话来说,在陌生的环境里想要迅速融入环境而不暴露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看看贴出的榜文告示。 华雄对此嗤之以鼻,打仗哪有那么麻烦? 而最离谱的是,叶昭竟然教授这些人医术,战地急救以及……人体经络,这让华雄感觉有些荒诞。 不过每天的体力、力量以及格斗技巧的训练却是让华雄大开眼界,本就是军中精锐挑选出来的,底子厚实,配合格斗技巧以及战阵,十来个联起手来,就能压制华雄,若是战场厮杀的话,华雄都不确定在这些人拼命的状态下,自己是否能够从他们的联手进攻下活下来。 倒不是这些人战斗力突飞猛进,而是叶昭教授的许多技巧,都是直指要害,除非不给他们近身的机会,否则,一旦让这些人近身,那简直是一场噩梦。 哪怕不被命中要害,这些人的攻击也往往能令人在一瞬间丧失力气,叶昭将这种技巧称之为关节技!其原理,是根据人体经络图琢磨出来的。 听说涅凡营那群娘们儿每一个都是关节技高手,甚至叶昭不在的时候,就是由那帮娘们儿过来教授,华雄曾亲自试过,马上的话,也就那个马南湘能跟自己过两招,但如果步战……那是华雄最屈辱的一段经历,到现在,他都不想去回忆,别说涅凡营三大将领,就算是涅凡营的队率、屯将,都能在不动真格的情况下,把华雄逼得无处发力。 难怪当初能跟吕布麾下最精锐的并州将士打成平手,叶昭训练出来的这支女兵战斗力之彪悍,放眼西凉军,恐怕都凑不出来。 若是旷野作战还好,但如果是在地形复杂的地方作战的话,恐怕吕布的那支精锐都得跪。 有心请教一下这关节技,但又抹不开面子,叶昭当初教授的时候没有避开他,自然不介意他学习,只是当时他觉得士兵练的玩意儿,他一个人将军跑去练,有些掉价,现在再跑回去请教,总觉得有些丢人。 叶昭在初期训练的时候,只要没有什么事情,几乎都是跟这群将士同吃同睡,这点华雄倒是不难理解,毕竟这些应该算是叶昭的亲卫,危难时刻,那是要替叶昭挡刀子的,自然得亲近一些。 不过在训练三个月之后,这些将士基本可以自行完成训练内容之后,叶昭过来的次数就少了,训练大都是由典韦、管亥来完成的,华雄说是副将,一开始也是抱着绝不教授的心思来的。 但叶昭离开后,华雄却悲哀的发现,冒死除了骑术之外,自己并没有什么其他东西能够教授这些人。 而且更让华雄惊恐的是,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习惯了这军营的生活,习惯了整日跟那些将士厮混在一起,习惯跟典韦斗嘴,然后动手,甚至跟管亥一起联手与典韦过招。 在这里,有着以往在西凉所未曾感受过得充实,而且对于叶昭,他已不再如之前一般敌视,甚至在内心深处,开始有些认可这个男人。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情绪,尤其是情感上的习惯,招降谋士的话,或许还要陈明利害,展望未来,盘点当前自己的优势以及对于自己的短板如何弥补。 但要招降一名武将,其实并不难,让他融入军队,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将军队当成自己的家一般,时间久了,当发现自己习惯了这一切的时候,通常都已经晚了。 而在这期间,叶昭甚至没有刻意去跟华雄说过话,双方说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句,却让华雄在不知不觉间,不再排斥自己。 当然,不可能每一个武将都这么招募,这种精锐部队光是每日伙食的开销,就是同等数量普通将士的三到五倍,因为要考虑营养充足,顿顿都有肉,还会搭配各种果蔬,一来花销不低,而来以如今的情况,这种尖端兵种也用不着太多。 至于叶昭,在军队训练步入正轨之后,大多数时间都在神工营里面待着,青铜弩的造价太高,目前还不准备量产,但却可以配给精锐部队,在叶昭的计划中,整个体系中,恐怕也只有目前正在训练的解烦军以及涅凡营有资格配备这些新式弩具,除此之外,飞舟的制作也开始到了尾声,接下来就是培养第一批空军了。 第四十七章 备战巴蜀 梓潼关,作为汉中到蜀中的最后一道关卡,梓潼并不像白水、葭萌那般是绝对的军事要塞,往来与汉中、西面的羌人都会自此而过,毕竟巴蜀就算物资丰富,蜀锦更是名传天下,乃王公贵族的标配,这些东西,必须运出去才能为巴蜀带来源源不绝的物资,而且周围不少夷民亦会在此跟汉人用一些山货来交换必要的生存物资。 而没有任何佛敌人能够在不惊动白水、葭萌两关的情况下轻易突入到梓潼,也因此,梓潼对巴蜀来讲,虽是险关,但战略意义却并不大,时间久了,这里更像是一处中转站。 “守关兵力八百,为常驻兵马,设梓潼令,有口千户,城门开启时间为辰时到丑事,八百人分为四曲,每隔三个时辰一次轮换,另外据探得的消息,蜀中送往白水、葭萌两关的粮草,每隔一月都会经梓潼送往白水、葭萌二关。” 梓潼关之畔的一座庄园之中,已经悄悄跟随解烦军至此的叶昭听着眼前一名解烦军将领的汇报。 作为叶昭拿来当特战营训练出来的部队,在不使用飞舟的情况下,解烦军仍旧可以不走大道,通过重重山峦赶至梓潼而不被蜀军察觉。 这也是解烦军第一次投入实战,因此,叶昭才亲自跟随。 “八百守关将士,防备亦不算太严。”叶昭坐在一张简陋的胡床上,看着眼前的解烦军将领道:“顾诚,此番乃解烦军首战,我不准备出面指挥,你作为解烦军主将,可有破关之策,有一点,必须保证在葭萌、白水二关被拿下之前,不被蜀军知道葭萌关易主。” “敢问主公……”顾诚便是解烦军主将,闻言对着叶昭插手一礼道:“白水、葭萌二关,何时可破?”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永远没有绝对之事,不过有一点,若一月之内,二关未破,尔等可自行撤离!”叶昭看着顾诚认真道。 一月的时间,足够让巴蜀察觉不对,解烦军如今总数不过六百人,就算再能打,也不可能撑住,而且这种部队,用来打消耗战就有些浪费了。 “若有一月,末将可以一试。”顾诚躬身道。 “说说。”叶昭闻言,微笑着看着顾诚,鼓励道。 “敌军并无防备,我军攻取梓潼当不难,但若要支撑一月,末将建议,待下次蜀军运送粮草过后再动手!”顾诚躬身道:“我军将士可以趁夜袭杀蜀军,换上守关蜀军衣物,抓捕其将领,拷问梓潼关如何与益州联络,梓潼关仍自行运转,同时截断白水、葭萌二关的情报输送,除非有突发状况,否则要满混一月不难。” 叶昭想了想,点头道:“如何取关,那是你要考虑的事情,可否能够确定何时动手?” “三日后,前去葭萌、白水二关押送粮草的部队将会撤回,待这支押粮队离开后,当夜动手!”顾诚躬身道,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将梓潼情报打探清楚,在见叶昭之前,已经有了详细的腹案。 “很好!”叶昭点了点头道:“三日之后,葭萌、白水二关会同时动兵,战争一起,我不希望任何相关消息被送到蜀中。” “末将领命!”顾诚肃容一礼道。 叶昭当即起身,此番带队前来,也是给解烦军上最后一课,情报实践,解烦军做的,超乎叶昭预期,也让他能够完全放心将梓潼关交给解烦军来处置。 当下叶昭带着典韦、管亥二人离开,翻过一座山,那里有一座飞舟等候,这是迄今为止,神工营做出来最成功的一艘,形状有些类似于后世的飞艇,下方竟然真的吊了一艘船,上方的热气球加了两层,外面的一层是用牛皮包裹,可以抵御弓箭,内部则是如之前的灯笼一般,只是做成了梭形,算是非常保险的了,只是体积大的吓人,载重量也比之前五人式的飞舟强,可以容纳二十人而不显拥挤。 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叶昭还在船舱里配了几把大伞,一旦出现意外,也不至于完全没救。 来时他要了解解烦军的奔袭能力,是以带着典韦和管亥一同跟随解烦军翻山越岭而来,但如今要尽快回去部署战事,自然不能那么翻山越岭的走,费时不说,山里面可不安全,毒蛇猛兽出没,之前大队人马还好说,如今只有他们三个,就算都是勇武过人,也不可能连续几天不睡。 来时足足花了半月时间来翻山越岭,返程却只用了半天,便返回了汉中。 丁力、方悦、纪灵、徐荣、赵云在叶昭回到汉中的时候,已经等候在叶府,为避免白水关守军察觉,并未集结兵马,只是主将跑来,跟叶昭请战。 “此战以奇为主,也可说是剑走偏锋的险招。”叶昭示意五人坐下道:“此战我已有布署?” “飞舟之事,诸位将军想必亦有耳闻。”叶昭看着五人笑道。 “主公天纵之才,我等叹服!”五人躬身道。 想不知道都难,最近南郑附近不时会有飞舟腾空,莫说是他们,就是南郑百姓,也大都见过,只是不知为何物而已,甚至每次飞舟腾空,会有不少百姓对着飞舟下拜。 叶昭这段时间,更是数次下令加强各处关卡要道的封锁,避免消息走漏,同时神工营也受重兵护卫,除了叶昭以及指定将士之外,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不过作为叶昭麾下的几名核心将领,他们对这飞舟还是有所耳闻的,此刻听叶昭提起,顿时有些激动起来。 “我军要入蜀,白水、葭萌、梓潼三关必须攻破!”叶昭看向五人道:“梓潼已有部署,剩下白水、葭萌二关,我拟先以飞舟破葭萌,葭萌一破,白水关军心自乱,而后遣一军主公,葭萌兵马则自后袭扰,前后夹击之下,白水关破之易矣!” “至于何人领军……”叶昭看向徐荣和赵云道:“此番伐蜀,非为一城一地,汉中作为我军根基,不可有任何闪失,我意徐将军与子龙率本部镇守汉中,其余四位将军尽数随我入蜀。” “末将谨遵主公号令!”徐荣、赵云神色一肃,躬身道。 “丁力!”叶昭又看向丁力道。 “末将在!”丁力连忙上前,躬身道。 “你为朝廷钦封巴郡太守,便由你来打这头一阵!”叶昭笑道。 “末将遵命。”丁力眼中闪过一抹欣喜,躬身应道。 “纪灵、方悦,集结兵马,白水一破,立刻率军前往梓潼与我汇合,备战巴蜀,此战求快,一旦三关告破,需得在那刘焉反应过来之前,将巴郡占据!” “末将领命!”纪灵与方悦连忙拱手道。 “去备战吧,后日出征。” “喏!” 第四十八章 绝对压制 葭萌关乃金牛道之上一处重要关卡,相传当年秦惠文王伐蜀无路,特令人做五石牛,言能屎金,欺骗蜀王,蜀王闻讯之后,竟真派人开道引之,秦蜀之间方才有路可通,这条道路也被后人戏称为金牛道,经过几百年的修整,这金牛道也是入蜀的一条主要道路,大军入蜀,必过葭萌。 天色微明,葭萌关险峻的城郭沐浴在淡淡的晨曦之中,远远望去,云雾缭绕,层峦叠嶂,风景如画。 一名蜀军将长矛斜靠在一侧的女墙之上,迎着朝阳,舒爽的伸了一个懒腰,漫长的一夜已然过去,此时差不多到了换岗的时间了,又是平静而祥和的一天。 这些年来,也就刘焉入蜀时,与黄巾贼马相残部有过争端,不过当时马相已经被贾龙所杀,战事规模并不大,很快便平息,根本没来得及蔓延至葭萌关。 低沉的号角声绵绵响起,一夜酣睡的将士从睡梦中醒来,迅速披盔带甲,开始新一天必要的巡视以及简单的操练。 刘焉深知乱世将至,因此在稍微稳定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收取兵权,训练蜀军战力,尤其是在叶昭入主汉中之后,刘焉对三关也是格外关注,哪怕葭萌关架在白水与梓潼之间,算是最安全的一道防线,日常巡视也从未放下。 葭萌关守将乃是昔日在幽州时便追随刘焉的一名将领,名为张祎,当年名声不显,本事也算不上有多大,唯一的优点是本分,作为幽州便跟随自己的老部下一直到现在,也算经历了不少战事,刘焉在坐稳益州之后,便擢升其为校尉,负责葭萌关守卫。 天空,似乎暗了一些。 站在关城之上正准备离开的张祎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下一刻,双目陡然睁大。 朝阳初升,洒下万道金辉,萦绕于崇山峻岭之间的晨曦正在迅速消散,本该万里晴空的天空中,突然被一个个密集的巨大不明飞行物所遮掩,将阳光都挡住了。 好像一个个巨大的灯笼,下方吊着一个个篮子一般的东西,正在缓缓朝这边靠近。 “此为何物?”张祎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不止是他,葭萌关上下将士看着这突然出现在葭萌关上空的飞行物,也是一个个惊骇莫名。 “将军快看,上面有人!”一名什长回过神来,突然指着离得近的一个“灯笼”惊呼道。 此刻这些飞行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靠近,灯笼下方的吊篮上,依稀可以看到有人在上面观察。 “什么?”张祎闻言,连忙看去,也发现了那一个个吊着的吊篮之上,竟是真有人在其中,而且不是普通人,一杆杆刀枪在朝阳的照射下折射出令人心寒的光泽。 “不好,是敌军,响号,备战!”当张祎看清楚那一个个飞行物体上方挂着的小旗是,面色不禁一变,那是代表着叶昭势力的军旗,此刻出现在这里,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呜~呜呜~”苍凉的号角声再度响起,只是比之之前那绵绵之声,多了几分急促和雄劲! 关中将士闻讯迅速走上城墙,礌石、滚木齐备,一架架投石车、踏弩纷纷上弦,只是下一刻…… “将军,我们的踏弩无法射击!”一名将士看向张祎,涩声道。 踏弩也是巨弩,先秦中留下来为数不多的,需两人操作,用脚踩方能将弩张开,但这种弩体积巨大,一般也是守城所用,射角上下能够调整的幅度不高,平日守城,向下射击倒是可以,但此刻面对空中的敌人,却根本对不准。 “抬起来啊!”张祎闻言反应过来,一把奋力将一张踏弩抬起来,看向空中,只是如何校准却成了难题。 “嘭~” 弓弦震颤中,一枚粗长的弩箭破空而出,却早已不知偏到何处。 不止是踏弩,投石车也无法将石弹对准空中的“灯笼”,除此之外滚木、礌石这些寻常守城器械更不可能对飞在空中的敌人造成任何威胁。 只是这会儿功夫,那些巨大的灯笼已经飞到城墙上空附近,居高临下,一枚枚箭簇破空而来,将一名名守城的蜀军射杀,女墙形同虚设,张祎连忙命人放箭,只是那灯笼的地步乃藤条编制而成,不但轻便,而且十分结实,寻常箭簇,根本无法射穿,而里面的将士却能依靠那藤蓝格挡箭矢,等守关将士换箭的空挡,便立刻起身射击。 一架飞舟之上,最多也不过五名将士,算起来,人数其实不多,但居高临下,而且他们想搭梯子上去都不可能,只需要不断释放箭簇便可。 越来越多的飞舟靠近城墙,箭簇也渐渐变得密集起来。 这种只能挨打,却无法反击的状态,加上对这种从未在战场上出现过的新型战斗方式,对守关蜀军的士气打击才是毁灭性的,那飞舟还未抵达城墙上空,便已经开始有逃兵出现,到了此刻,踏弩也无法用上了。 不过,到了上空,敌军将士总该探头吧? 张祎死死地盯着逐渐停在葭萌关上空的一架架飞舟,皱眉思索,等着敌人露出破绽的那一刻好反攻,此刻守关将士也不好再放箭。 “放箭!”一名将领见这些灯笼到了上空,下意识的下达了命令,指挥将士们射击。 “不可!”张祎闻言面色一变,想要阻止,却已经迟了。 “咻咻咻~” 一枚枚箭簇腾空而起,朝着空中的飞舟射去。 飞舟之上,五名将士只需取出藤盾,盖在头顶,便能将上方完全遮掩,破空而至的箭簇根本无法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只是这箭簇力道用尽之后,从天而降的时候,整个城头的蜀军面色顿时变了。 张祎暗骂一声晦气,连忙躲入城楼,但大多数将士可没这么好运,被跌落下来的箭簇射伤了不少,这种被自家人的箭簇射杀的感觉,真不怎么美妙。 张祎愤怒的从城楼中跑出来,想找那名将领算账,只是当找到人时,却见已经被一枚从天而降的箭簇贯穿了头颅,早已没了声息,一口气憋在胸口,无处发泄,抬头看向天空,却发现那一个个吊篮下边,不知何事打开一个人头大小的孔洞,然后一枚枚陶罐就从空洞中落下来。 “啪啪啪啪~” 一枚枚陶罐从天而降,不少将士被砸的头破血流,碎裂的陶罐中,溢出粘稠的液体,刺鼻的气味很快将整个城楼弥漫。 “不好,是火油!快走!”混乱的人群中,张祎面色一瞬间变得极度难看,连滚带爬的站起身来,便往走道而去。 守关蜀军也反应过来,争先恐后的往城下跑,不少人直接被后方将士推挤的从城楼上跌落下去,摔的粉身碎骨。 “呼呼呼~”一枚枚火把自飞舟之上落下来,弥漫在整个城墙上的火油,一遇明火,腾地便燃烧起来,无数还来不及逃走的蜀军将士只是一瞬间便被火焰吞没,整个城楼上方,顷刻间便成了一片修罗火海,无数挣扎在其中的火人惨嚎着四处乱撞,想要将火扑灭,原本没有引燃的地方,也迅速被火焰覆盖。 飞舟在城关起火之后,便迅速借着热流向两边分开,在将士的操作下,缓缓落地,一名名汉中将士从中鱼贯而出,在关城两面列阵。 很快,葭萌关的城门便打开,无数蜀军争先恐后的从城中涌出,等待他们的,却是一枚枚冰冷的箭簇将他们锁定。 “我乃骠骑将军帐下镇军校尉管亥!”人群中,一将走出,看着狼狈不堪的蜀军,朗声道:“降者,免死!” “休想!”张祎狠狠地吐了一口痰,一把抄起宝刀,看向管亥道:“鼠辈莫要小觑我蜀中儿郎!” “张祎,你乃幽州人士,何时成了蜀人?”管亥冷笑一声,扫了一眼其身后畏畏缩缩的将士不屑道:“还是让这些将士自己来回答吧。” 张祎回头,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你们……”张祎看着这些麾下将士,大喝道:“贼军人数不多,我等未必不可胜!诸将士还不随我杀敌!?” “降者生,顽抗者死!”管亥闷哼一声,踏前一步,脸上带着一抹狰狞之色,身后的三百将士迅速张弓搭箭,只待蜀军将士反抗,便会立刻发箭将敌军射杀。 “当啷~” 一名蜀军畏惧的看了一眼管亥,突然将手中的长矛扔下,默默地跪地,双手抱头。 “当啷~当啷~”有人带头之后,仿佛会传染一般,越来越多的蜀军将士丢掉了手中兵器,跪地请降,之前发生的短暂交锋,已经将他们的士气彻底摧毁,此刻哪怕管亥身后只有三百余人,并不比他们多多少,这些蜀军将士显然也不愿意再战。 “吼~”张祎怒吼一声,接连斩了两名跪地将士,却难以挽回军心,愤怒之下,发出一声咆哮,径直朝着管亥杀去。 “不知死活!”管亥冷哼一声,伸手拦住想要放箭的部下,一把拎起刀迎着张祎走去,离得近了,抡起刀便往过砍。 “铛~” 一声脆响声中,张祎的双手虎口崩裂,刀也被击飞,身体踉跄后退,却被管亥追上来一脚踹倒。 “死吧!”看着被踩在脚下,兀自挣扎不停的张祎,管亥眼中闪过一抹冷意,高高举起的战刀在朝阳下带起一抹寒光,在张祎绝望的怒吼声中斩落。 人头被鲜血冲出了老远,管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扭头看向一名伍长道:“葭萌关已破,速回南郑报知主公知晓。” “喏!” 第四十九章 暴怒的蔡邕 葭萌关大捷,在叶昭的预料之中,一百多艘飞舟,携带了一千火油罐过去,大概算是地球上最早的轰炸机了,那葭萌关守将的情报叶昭这边渗透进益州的暗探早已摸了个透底,张祎其人,不算无能之将,但也只是中规中矩那种,要他在遇到这种情况下第一时间想出破敌之策却有些为难他了。 梓潼关,有解烦军在,按照当初顾诚做出的计划来看,顺利拿下梓潼关不成问题,如今就看这白水关了。 白水关守将赵韪乃刘焉旧部,是跟随刘焉一起入蜀之人,本事……不小,有三千兵马,又有白水关的地利,不出动飞舟的情况下,要攻破白水关损失可不小,但也不是不能破,将飞舟调来前后夹击,破白水关并非难事。 不过对于白水关,叶昭不想用这种强攻的方式,因为赵韪的身份,让叶昭起了招揽之心。 赵韪除了是刘焉旧部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便是蜀中士人。 按理说,刘焉乃蜀中之主,赵韪乃蜀中士人,同时又是刘焉旧部,更该忠心于刘焉才对,问题就在于,在刘焉上任之初,受蜀中士人排斥,是以大量启用东州士! 所谓东州士,就是因战乱从三辅、南阳之地迁入蜀中的士族,这些士族多是当初黄巾之乱被淘汰出局的士人,举家避祸入蜀。 这些人大多数原本就是地方豪强,势力也算强盛,只是避祸蜀中,原本的田地、人脉、资产大多化为乌有,这些人到了蜀地,自然没了原先的势力,而蜀中门阀,也不愿意这些人来分享原本属于他们的资源,也因此,这些人只能抱团取暖,自成一系,也是东州士由来。 刘焉启用东州士,虽是迫于无奈,但也正因为启用了东州士,要让这些东州士支持自己,自然得有好处,让这些东州士知道只有跟着他,才能有出头之日。 所以,刘焉连杀了十几个蜀中大户,而东州士也借此机会步入蜀中权利层,刘焉为了能够稳固巴蜀,利用东州士来打压蜀中豪族,借此形成平衡,本无可厚非,但赵韪作为蜀中士人,对于刘焉这种作为,要说完全没有抵触心里,那是不可能的。 叶昭跟戏志才探讨过,这赵韪,或许就是叶昭为立足蜀中,打开蜀中门户的关键一环,哪怕没有飞舟出现,叶昭的计划中,也是想办法将赵韪招募而非打杀,借此获得蜀中士族的支持。 尤其是如今刘焉对蜀中的掌控还不足的情况下,这个时候,蜀中世家的选择,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从原本的汉中与益州势力之间的对碰,转为了益州内部,巴蜀士人与刘焉,与东州士之间的抗衡。 不过如今叶昭在命令丁力挥军逼迫白水关之后,暂时没有机会去管这件事,因为南郑来了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哪怕是作为汉中之主的叶昭,面对这位大人物也得小心候着。 “叶修明,今日若不给老夫说个清楚,这厅堂之上,有你无我!”南郑,将军府的厅堂之上,蔡邕手中拿着叶昭的龙渊剑,隔着桌子指向叶昭,脸色铁青,原本儒雅的脸上,竟透着几分狰狞之色。 “恩师,听我解释!”叶昭看着蔡邕手中的龙渊,以他的本事,别说一个蔡邕,十个蔡邕拿着龙渊剑也别想伤他,但这事还真有些理亏,而且……跟蔡邕动手,弟子跟师傅动手,在这个年代,别说外人,手下都会不耻,自己心里那道坎也过不去,所以只能躲了。 “解释?”蔡邕用剑指着叶昭厉声喝道:“你可知道,整个长安城都在传我蔡伯喈的女儿给叶侯,骠骑大将军做了妾氏,你叫老夫这颜面何存!?” 大概在一个月前,长安城里突然流言四起,言蔡琰已委身叶昭,给叶昭做了妾氏。 虽然这些年自卫家之事以后,蔡琰克夫的名声被卫家传的沸沸扬扬,致使蔡琰年过二十都一直无人上门说媒,原因当然不止是卫家,区区卫家,还没这个胆子,事实上当时也不过是气话,之后便有卫家之人数次登门谢罪,真正的原因,却是当年袁术在卫仲道死后,曾想娶蔡琰做妾被蔡邕拎着棍子撵出去,之后那流言便一直未曾消散。 在那之后,就算有人上门提亲,也是想娶蔡琰做妾氏,他蔡邕的女儿怎可能给人做妾氏? 只是千防万防,也没想到自己的弟子竟然做出这等事情,在得到消息的时候,蔡邕当场就炸了,不顾一切的要去汉中跟叶昭讨个说法,董卓在这件事情上,也不好阻拦,只能派了几名侍卫让他们随行跟着蔡邕,办完事就带着蔡邕返回长安。 看着蔡邕手中的龙渊剑,叶昭苦笑道:“恩师,有话说,先把剑放下,莫要伤了自己,我与师妹清清白白,绝无任何逾礼之举!” 也幸好,之前他已经把下人尽数遣退,否则的话,自己这脸面真没地方放了。 “那长安城满城流言又是为何?”蔡邕冷笑道:“叶侯善算人心,你且告诉我,就算此刻老夫将昭姬带回长安,琰儿还有何脸面见人?” “那便留在汉中。”叶昭看向蔡邕道。 “恐怕这才是叶侯真意吧?”蔡邕冷笑着看向叶昭。 “不错。”叶昭点头道:“如今董卓看似势大,然朝中士人无一刻不想诛杀董卓,有道是久守必失,一旦董卓身死,徒儿担心,有人会对恩师不利。” “所以,你便拿琰儿名节将我骗来!?”蔡邕闻言怒道。 “实不相瞒,徒儿对师妹,也却有爱慕之心。”叶昭神色一肃,躬身道:“当年,徒儿不过一良家子,自知配不上师妹,是以才将这份心思埋于心底,只是如今……” “如今叶侯飞黄腾达,蔡邕之女,便只配给叶侯做妾?”蔡邕冷笑着看向叶昭。 “非是做妾!”叶昭摇了摇头:“昭绝无轻贱师妹之意。” “若是正妻,公主又该如何?”蔡邕皱眉道,他是保皇党,自然不愿意刘薇因为自家女儿受了委屈,要说让叶昭当女婿,如果没有驸马这层身份,蔡邕倒是不反对,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文学、品性俱是一流,而且能文能武,唯一不足便是出身,只是如今叶昭贵为县侯,骠骑将军,这等身份,已经足矣弥补出身不足,但问题是,叶昭已经有了正室,而且对方还是公主。 莫说蔡邕绝不愿意看到公主因此被叶昭冷落,就算不是公主,若叶昭因此而休妻,有道是糟糠之妻不可弃,这品性也得重新品评。 “昔日有娥皇女英共侍一夫,徒儿不才,愿设平妻一位,与正妻不分大小……” “呵,好大的口气,凭你也敢自比为舜帝!?”蔡邕冷笑道。 “昭自不敢与先圣相比。”叶昭摇了摇头道:“但此事也有先例,未尝不可。” “看来叶侯早已盘算清楚,如此又何必来询问老夫?”蔡邕冷笑道,此时经过之前一番发泄,心气倒是平了不少,只是这心中仍旧不忿。 事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流言蜚语满天飞,不答应叶昭,他又能如何?要说条件,叶昭如今名满天下,本身才学能力都不差,做自己女婿也不算辱没蔡家门风,但答应了,这心气儿不顺。 “父亲~”蔡琰不知何时到了门口,看到蔡邕拎着宝剑,有些惊讶的看向蔡邕道。 “昭姬怎在此?”蔡邕不爽的瞪了叶昭一眼,看向女儿道。 “听闻父亲来了,特来拜见。”蔡琰微笑道。 “你且跟我去书房!”蔡邕拉着蔡琰,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临出门时,回头瞪了叶昭一眼道:“还不跟上!” “喏!”叶昭苦笑,看来老人家已经将这里当做自己家了。 三人径直来了书房,叶昭被蔡邕留在门外,与蔡琰在书房中说话,叶昭自然能够通过精神照印,探知谈话内容,只是并没如此做,不用听也大概能猜到。 “师兄,父亲唤你进去。”没多久,蔡琰开门出来,对着叶昭一礼道。 叶昭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师妹不进去?” “男人说话,昭姬便不去了。”蔡琰摇了摇头道。 “也好。”叶昭不再多问,推门而入。 却见蔡邕背对着房门,看着书房中那对诗赋,叶昭进来也没回头。 叶昭书房的诗赋,乃叶昭亲笔所书,取自唐朝李白的一首诗,叶昭颇为喜欢,便写下来做书房的对联。 只见上书: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这诗……你写的?”良久,蔡邕回头,看向叶昭。 “随笔所做,让恩师见笑了。”叶昭点点头,确实是自己写的,没毛病。 “你倒是好大的志向!”蔡邕冷着脸,只是神色却缓和了许多:“此事不答应也由不得老夫了,琰儿对你,也有几分情谊在,否则断不可能答应此事,不过有几件事,你需答应老夫。” “恩师请说。”叶昭拱手道。 “婚事必须大办,平妻之事,要声传天下,如何做到我不管,但老夫这张脸,你得给老夫要回来!” “恩师放心!”叶昭笑道:“此事不难!” “第二,老夫只有琰儿这一个女儿,婚后琰儿的第一个孩子,需得随老夫姓,延续我蔡家香火。” 说完,蔡邕紧紧地盯着叶昭,这香火之事,说实在的,有些过份,之前跟卫家联姻时,蔡邕也没提,一来卫仲道身子骨弱,能不能有后都不知道,二来卫家势大,而且于他有恩,蔡邕也张不开这口,如今却不一样,叶昭这次算是先斩后奏。 “可!”叶昭笑道:“就算恩师不提,昭也有此意,不能让恩师一脉自此而绝。” 蔡邕没想到叶昭会答应的如此爽快,默默地看了叶昭片刻之后,叹了口气道:“罢了,你有此心意,老夫已是安慰,余者,也不为难于你,只是还有一点,老夫知你欲伐蜀,君郎毕竟是汉室宗亲,若有能力,保他一脉性命。” “恩师放心。”叶昭闻言点了点头道:“先帝与我有知遇之恩,汉室血脉,昭不会轻辱。” “老夫困了,那西凉来使,便由你去打发吧。”蔡邕有些疲惫的对着叶昭挥手道。 “恩师放心,昭自会料理!” 第五十章 兵临城下 “主公,管亥那里刚刚传来讯息,梓潼关已下,目前尚未被蜀军察觉,属下以为,兵贵神速,白水关越早拿下,于我军越有利!”安排好蔡邕的住宿问题之后,便见戏志才带着典韦过来,对着叶昭道。 “来得正好!”叶昭接过典韦递来的狐裘道:“丁力所部到了何处?” “已经到了白水关,只是尚未开战。” “此战攻心为主!”叶昭笑道:“命管亥率空军从后方逼近白水关,以箭簇袭扰,莫要强攻!” “喏!”典韦答应一声,招来一名亲卫前去传令,叶昭则带着两人以及十名亲卫策马出城,径直赶往神工营,称作叶昭的飞舟腾空而起。 走南郑去往白水关,如果走陆路至少也需四百里路,但若乘坐飞舟的话,直线距离只有两百里左右,顺风的话,半日便可抵达,就算逆风,飞舟上面设手动螺旋桨,天黑之前也能抵达。 一路上无需费神赶路,叶昭跟戏志才倒是有心情观赏沿途风光。 戏志才早年曾游历天下,路过蜀中,也游赏过蜀中山水,只是却从未以这种角度去看蜀中山川。 “主公所做此物实乃神物也,有此物在,蜀道艰难也不过是笑谈尔。”戏志才看着沿途风物,啧啧称奇道。 “这耗费可不低。”叶昭看了一眼正在往火盆里添加碳石的将士,摇头道:“我已命神工营研究如何能够降低消耗,只是非数年之功无法见效,此物适合出奇,想要大规模以此物运送将士却是有些困难。” 提前上千年将这种东西制出来已经不容易了,这属于强行提升上来的科技,理论方面,一群匠人还在摸索,哪怕已经有了实物,要形成一套成熟的理论,还需要时间的积累。 戏志才点头道:“相传鲁班铸造木鸟,能飞三日而不落,本以为乃无稽之谈,如今看来,未必是虚!” 叶昭点了点头,是不是真的说不准,他听着有些玄乎。 “主公……我们何时能到……”典韦粗犷的嗓门儿此刻却带着几分颤音。 叶昭和戏志才扭头看去,却见典韦脸色苍白的立在叶昭身后,嘴角还残留着秽物。 “这才刚刚上路,要到白水关,至少也该黄昏时候。”叶昭无语的看了一眼典韦,能跟吕布交手不败的猛将,竟然晕船! “主公……下次末将还是骑马吧。”典韦感觉胃部一阵翻腾,趴在船舷上干呕了几下,可惜肚子里的东西早就被他吐了个干净,此刻哪还有东西吐? “多坐几次,习惯就好。”叶昭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同时叶昭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日后自己若是征战江东的话,部下可没有什么精通水战的将领呐! 随即摇了摇头,如今只有汉中一地,北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下,现在就考虑南方的事情未免想太多了。 “啊~”典韦噗嗵一声坐倒在地上,无神的看着叶昭,还几次? 叶昭摇了摇头,没再理他,作为叶昭的亲卫统领,以后叶昭远程出行,这飞舟将是主要交通工具,典韦怎么可能不跟着? 一路观赏山川,同时也是观察地形,以后蜀中与汉中都是叶昭的根基之地,这部队行军,还是要靠走的,若能拿下巴蜀,下一步要做的不是对外征战,而是将道路给修起来,只有水泥还不行,叶昭必须找一些能够规划设计道路的人才。 畅谈对蜀中未来的归化以及未来至少十年之内如何经营,打造一个足够支撑自己征战天下的大本营,倒也不觉枯燥,到黄昏时,在向导的指引下,终于抵达白水关丁力大营,典韦几乎是趴着从飞舟上下来的,看的前来迎接的丁力一阵愕然。 “让人给他煮些稀粥,好生睡上一觉。”叶昭无语的看了典韦一眼,对丁力道。 “喏!”丁力答应一声,安排人手将典韦驾走,将叶昭和戏志才迎入军中。 “那赵韪不肯降?”戏志才看着丁力笑道。 “确实不肯,不过若葭萌已被我军攻破的话,当可将消息以箭射入城中,当可动摇其军心。”丁力躬身道。 “不错。”叶昭赞许的点了点头道:“明日管亥便会率空军自后方袭扰,到时再设计招降。” 叶昭隔着帐门看了一眼白水关方向道:“此关地势太过险要,强攻折损必重!” “主公可曾想过若那赵韪不降又如何?”戏志才笑看向叶昭道。 “断水绝粮。”叶昭笑道:“蜀中既是每月发放粮草,想必白水关中粮草无法久持,届时他若不降,帐下那些将士怕是也撑不住!” 戏志才点了点头道:“此人于我伐蜀大业关系重大,当尽量招降,主公可命飞舟日夜盘旋其上空,一来侦查其动向,二来也可威慑其军,令其军心动摇。” “善,便照军师之意。”叶昭点了点头道。 与此同时,白水关中。 “将军,去葭萌关的将士回来了。”赵韪帐下将领庞乐急匆匆的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惶恐之色:“葭萌关确已被叶昭攻占,如今城头便立着叶昭大旗,戒备森严,我军将士不敢近前查探。” 赵韪闻言闭上眼睛,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蜀中如今东州士与本土豪族争得厉害,本就混乱,如今又来了一个叶昭,对西川来说,绝非好事。 “不知他们是如何将兵马送到那葭萌关的!”庞乐看赵韪没什么表示,有些忧心道:“我军竟无丝毫察觉!?” “之前那丁力军营上空有一异物飞过,打着叶侯旗号!”赵韪脸上闪过一抹惊叹之色:“虽不知那叶侯如何做到,但若有此神物相助,要运送兵马去葭萌并不难。” “那叶侯莫非乃神人?”庞乐惊叹道。 “是否神人不知,但有此物相助,这白水关未必能挡住叶侯大军。”赵韪叹息道。 “那……”庞乐看着赵韪,咬牙道:“将军,不若我等降之?” “投降?”赵韪闻言,神色有些复杂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如今后路被断,叶昭又有善战之名,他未必能守太久,但自己跟随刘焉多年,不忍齐之,而且赵韪很清楚自己的价值,若真放叶昭过关,那益州原本已经在刘焉的平衡下,日趋平静的状态便会被打破,益州豪族与东州士之间的争端必然随着叶昭入川再度开始,这非赵韪所愿。 但若不降,他实在没信心在蜀军重新收复葭萌关之前,挡住叶昭,毕竟那飞舟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太过无解。 “且去整军,看那叶侯如何做吧。”最终摇了摇头,赵韪没有轻易下绝断,此时能拖一时便拖一时吧。 第五十一章 劝降 当上百艘飞舟在管亥的指挥下,散乱的布置在白水关上方的时候,就如同当时葭萌关将士第一次看到飞舟的情况一般,白水关上下,三千将士看着那一个个悬浮在空中的飞舟,都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不时会有人从飞舟上面往下射箭,站在城关上的将士还能将盾牌顶在头顶,但城关之中的将士可就没这么幸运了,城中的盾牌,显然不够所有人分,没有盾牌的将士,只能找地方躲避。 对方的箭射的并不密集,威慑大于实际意义,但那种只能挨打却无法反击的感觉,才是最令人崩溃的。 “啪~” 一个陶罐从天而降,落在距离赵韪不远处的地方,碎裂然后粘稠的液体飞溅,刺鼻的气味一瞬间将周围数丈方圆的范围弥漫。 是火油! 赵韪面色微微一变,抬头看向那距离城关足有十丈高的飞舟,若对方用火攻的话,自己还真没什么办法抵御。 “啪啪~” 又是两个火油罐从天而降,整个城墙上已经被刺鼻的火油味给笼罩,不少蜀军将士已经开始往城下跑。 “将军,怎么办?”庞乐慌慌张张的跑到赵韪身边道。 只是吓唬人的。 赵韪皱了皱眉,对方丢火油罐的密度不大,这么半天,也只丢了十来个,若真是有心火攻的话,几百上千个火油罐往下扔,此刻白水关恐怕已经是一片火海了,对方只是威吓,并不想真的火攻。 只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但将士们的士气已经随着这些火油罐扔下来,彻底被摧垮了,只看那些疯狂往城下涌的将士,就知道叶昭这一招对士气的打击有多大,就算他下令严守,也不可能了。 “退入城中,准备巷战!”悠悠的叹了口气,如此一来,等于彻底放弃了白水关的坚城之利,天险亦不复存在,但就算自己不退,将士们都跑了,如何抵挡城外虎扑而来的大军? 在赵韪的指挥下,守关将士终于不再拥挤,虽然还会慌乱,但至少不至于把人直接从城墙上给挤下去。 接下来,就是巷战了,这也是唯一能跟叶昭接战的机会,否则,他恐怕是连叶昭的兵马都没见到,就得溃败了。 “主公,管将军传来讯号,蜀军退入了关城,似是要与我军巷战!”一名旗官飞奔来到叶昭帐中,躬身道。 “命丁力迅速抢占城墙高地,但无我命令,或是蜀军挑衅,莫要出战!”叶昭将一枚令牌交给传令兵道。 “喏!”传令兵接过叶昭的令牌,转身飞奔而去。 “恭喜主公,白水关算是破了!”戏志才微笑道:“不过若能成功将那赵韪说降,则巴郡尽归主公。” “那就去会一会这赵韪。”叶昭笑着站起来道:“诸位可随我去往城关,一览这白水关风貌如何?” “正有此意。”戏志才微笑道。 当叶昭带着戏志才、典韦以及几名随军参军走丁力搭好的云梯登上白水关时,丁力已经命人打开城门,城墙附近已尽数被汉中兵马占据,不少将士背土上城,将之前砸下来的火油掩埋,避免城墙失火。 叶昭跟戏志才走到城墙的另一边,俯视城郭,白水关乃纯粹的军事要塞,城中并无百姓,城中防务也非民房,而是依照九宫八卦方位布置的巨大军营,若此时攻进去,蜀军还有一战之力。 “军心已失,不足为虑也。”叶昭仔细看了片刻之后,回头看向众将笑道:“谁人愿意前去,说降那赵韪?” “主公,末将愿往!”丁力踏前一步,对着叶昭躬身道。 “你要如何说降于他?”叶昭看着丁力,笑问道。 “如今白城关已破,我军主力已然占据城墙,一旦开战,必定势如破竹,主公不欲多造杀孽,特命末将来说!”丁力朗声道。 这基本上是说降的常规流程,也确实附和眼前的情况,城墙都被占了,兵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退路又被断绝,蜀军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不过这也只是常规而已,或许可以说服赵韪投诚,但无法令其甘心为叶昭效力,叶昭废这么大的功夫,可不只是为了白水关三千蜀军而已,他要的,是赵韪背后的巴蜀士人集团,若非如此,仅凭一个赵韪,还不至于让叶昭如此大张旗鼓的亲自过来。 “丁将军所言,也不无道理。”戏志才微笑道:“只是丁将军可知,主公为何要如此费尽心机来招降那赵韪?” “这……”丁力还真不知道,打仗是叶昭一手带出来的,但要说这看人心的本事,他却没学过来。 “白水关三千兵马,包括那赵韪在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赵韪身后,有巴郡乃至整个蜀中门阀在背后,若那赵韪真心来头,可助主公轻易取下整个巴郡,如丁将军所言,或许可领赵韪被破投降,却不会心服,也不会帮主公说服巴蜀士人来投。”戏志才微笑道。 “那该如何说?”丁力向戏志才请教道。 “丁将军之前所说并无错,先让那赵韪知道,除白水关之外,葭萌、梓潼已为我军所夺,令赵韪莫要奢望那蜀军援军,此刻刘焉恐怕还不知道此事。”戏志才笑道:“至于之后,告知那赵韪,我主非是贪图这蜀中,实是听闻刘焉苛待蜀中士人,不忍蜀中士人受难,方才率军来攻。” 丁力看了一眼戏志才,听起来,跟自己之前说的似乎差别不大,但感觉上,却少了几分胜者该有的气势。 目光不由得看向叶昭。 “就照军师所言去做。”叶昭点了点头道。 “喏!”丁力躬身领命,转身离开,安排好防务之后,便命人递了拜帖,孤身入关,找寻赵韪商议此事。 赵韪并未立刻答应,希望叶昭能够给他一些考虑时间,叶昭也不着急,三关到现在,已经算是彻底拿下了,下一步便是巴郡,尽量在刘焉反应过来之前,拿下巴郡,让汉中大军在蜀中能有一个立足之地。 第五十二章 决定 叶昭的崛起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还是很励志的,出身寒门,自幼拜得名师,十六岁便出仕镇守边塞,两年的时间里,文能治理地方,将昔日一座户不满三千的小城经营成为一座户籍过万的大城,更将塞外胡族玩转于股掌之间,再后来,更是斩了鲜卑单于。 其实到此时为止,叶昭做的事情虽然够大,但知名度也仅在幽并之地流传而已,赵韪知道叶昭,正是在当时所知,其实一开始,刘焉是有心将叶昭收归旗下,派三子前去接替马城,固然也有帮三子张目的意思,但叶昭却得了护乌桓校尉之职,也有刘焉在幕后做推手,只要时机成熟,刘焉就会向叶昭抛出橄榄枝。 可惜事与愿违,刘瑁之死实际上跟叶昭没多大关系,这点刘焉自己也知道,只是有时候,人的情绪会大过理智,丧子之痛也让刘焉对叶昭生了厌恶,招揽之意也就不了了之,甚至还暗中支持过当时郭勋那些人对叶昭的打压。 再然后,叶昭调回了中原,接下来就有些开挂了,治理地方不说,若只是断案厉害的话,叶昭升迁不可能那么快,但随后的黄巾之乱,成了叶昭一步登天的落脚点。 黄巾贼看似势大,但叶昭可是常年在边关与胡人周旋的名将,那些看似有些夸张的战绩,其实在幽州许多知道叶昭过往的人来看,并不意外,幽州五万黄巾贼,不也是被刘焉打的抱头鼠窜么? 黄巾乱起,对于身处中原之地的叶昭来说,正好是发挥其本事的大舞台,时势造英雄也就如此了,而后叶昭一路升迁,到洛阳为官,入了刘宏眼界,深得刘宏器重,而牧野一战,更是让叶昭彻底成了这大汉天下无法忽视的人物。 事实上,当初刘焉派他来镇守白水关的时候,赵韪已经隐隐有种感觉,叶昭入汉中,必谋蜀中,自己与叶昭碰撞是无法避免的。 若说在刘宏死前,叶昭怎么看都是忠臣的话,那刘宏死后,叶昭的种种不作为,放任何进、董卓操控天子,就能看出叶昭有着属于自己的野心了。 他不可能甘于困居汉中,赵韪曾想过叶昭接下来巩固汉中之后,恐怕就是对蜀中或是三辅之地用兵了,如今看来,叶昭最终选择了蜀中,要先得蜀地,而后再坐观天下。 在此之前,为了迎接随时可以到来的恶战,赵韪努力将白水关加固,训练将士,各种守城物资不断囤积,更亲自带人在白水关四周查看有无遗漏和破绽。 很多时候,真正努力过了,才会明白什么叫绝望! 现在的赵韪就是这种感觉,双方的战斗根本不在一个等级,空军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太过超前了一些,暂时来说,根本没有有效的应对方法,只能挨打,如果有足够的纵身空间,未必没有办法对付,那东西飞的也不算高,若是能够将巨弩架起来齐射,未必不能击落,但在关城这样相对狭窄的地方,尤其是城墙上,根本没有太大的空间让他们纵深,专门去对付这东西。 叶昭派人前来招降在赵韪预料之中,仗打到这个地步,其实就算他不降也没用,城墙已经被人家拿了,后路又被断,就算自己不降,帐下将士恐怕也会降的。 一死以全忠义? 这种事情,赵韪没想过,他是刘焉旧部,对刘焉也有忠诚这是没错,但要自己用命来诠释这份忠诚,他做不到。 他不只是刘焉的臣子,同时也是巴蜀赵家的重要成员,他还有家族需要照顾,还有家人需要他,如果气节真的那么为世人认可的话,那些一死以全忠义之人也就不会显得那般可贵了。 没有立刻答应丁力,是因为赵韪从丁力的话中听出了另一重意思,叶昭需要他帮助夺取巴郡,若自己真的如此做了,就等于彻底背叛了刘焉,这让他有些犹豫,投降是一回事,但投降之后立刻便调头去攻击旧主,传出去对他的声名可是一件不小的打击。 不管对于刘焉如今大量启用东州士压迫蜀中士人的手段有多么抵触,但跟了刘焉这么多年,要让他彻底与刘焉决裂未免有些不厚道。 “将军,那汉中使者走了!”副将庞乐、李异从门外进来,看着一脸愁眉不展的赵韪,躬身道。 “嗯。”赵韪只是点了点头,继续沉思,他现在可说是穷途末路,生死只在叶昭一念之间,降是肯定降了,但叶昭的潜在条件是否答应,彻底加入叶昭的战船,这才是他现在犹豫不决的主要原因。 “将军……”庞乐和李异没有离开,看着赵韪欲言又止。 “何事?”赵韪看向两人,皱眉问道。 “军中已有不少将士偷偷向汉中军投诚,我等虽然派人阻止,但还是有不少人逃去了那边。”庞乐躬身道。 “莫要拦了。”赵韪闻言,有些心灰意懒的挥了挥手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种事早在他预料之中。 “如今我军后路已断,又失了险关,末将以为……”庞乐小心的看了赵韪一眼道:“不如我等一起降了吧,那叶侯乃大汉驸马,论官爵未必就比那刘焉低多少,且刘焉入蜀以来,百般迫害我蜀中士人,搞得如今蜀中民怨四起,将军此时投降,蜀中士人只会拍手称快,绝不会为难将军。” 赵韪闻言,抬头看向庞乐,又看了看李异,冷笑道:“二位来我这里,便是劝我投降?” “不错!”庞乐咬了咬牙道:“大势已定,我等负隅顽抗也不过加大伤亡,这些将士,可都是蜀中儿郎,将军何忍他们无辜送命?” “非我不愿,实不能尔!”赵韪叹了口气,摇头道。 “为何不能?”李异沉声道:“将军守关至今,对刘益州也算是有了一个交代未曾有任何亏欠,但那刘益州是如何对将军的?以将军的身份,却沦为边关守将,何其薄也。” 赵韪摇了摇头,这个中利害关系,岂是如此简单,看着两人道:“两位也认为当降?” “将军恕罪!”庞乐和李异躬身道。 “也罢!明日出降!”赵韪深吸了一口气道。 “将军英明!” 第五十三章 人有伤虎意,虎亦有吃人心 梓潼,旭日东升之际,远远地便见一支部队由远及近,城楼上的将士目光瞬间警惕起来,如今这梓潼关,已经被叶昭的特战营占据,只是旗号却依旧打着蜀军的旗号。 一夜之间,梓潼关八百将士被顾诚带着特战营给血洗了一遍,恐怖的是,除了那些死去的人之外,除了第二天血腥气重了一些之外,梓潼关中往来客商根本没人察觉到梓潼关的变化。 生面孔多了一些,不过梓潼关作为巴蜀门户,再往南便是阆中,这人员调换也是常有的事情,往来客商、山民可管不到官府的事情,直到顾诚将城中尸体清理干净,都没人察觉出异样来。 “将军,一月之期未到,不是压粮队伍,而且人数不少,怕不下万人,是否关闭城门?”一名特战营队率来到顾诚身边,狼一般的眸子看向缓缓行来的部队,这些人是从军中挑出来的精锐,见过血,加上叶昭的训练,莫看只是一个队率,方到寻常军队之中,单是武艺就不比寻常军侯差多少,而特战营,顾诚军衔最高也不过才到军侯,寻常将士那也是能在普通军中凭本事当上屯将的人物。 “莫要轻动!叫将士们随时准备作战!”顾诚摇了摇头,看着远处徐徐而来的将士道:“随我下城!” “喏!” 顾诚只带了两名随从下城,策马出城,径直迎向来军。 “来者何人!?”不等对方斥候前来询问,顾诚便先声夺人,抢先一步来到军前,大声喝道。 “我乃别部司马张修!”军中飞马奔出一将,上下打量着顾诚,皱眉道:“你是何人?陶然何在?” “可否出示印信?”顾诚却不理会,朗声道。 “大胆,五斗米师之名,尔未曾听过么?”张修身侧,一名将领怒视顾诚道。 张修乃五斗米教之主,民间号曰五斗米师,虽然如今向刘焉效忠,但张修却更喜欢旁人称自己为五斗米师。 顾诚没有理会,只是看向张修道:“请恕末将无礼,军中只认军令!” “你……”那将领大怒,便要喝骂,却被张修止住。 “无妨!”张修欣赏的看着顾诚,自怀中取出一枚印信交给身旁的将领,笑着看向顾诚道:“不知这位将军身居何职?” 顾诚装模作样的确定了印信,又将印信交还给那面色不善的将领,翻身下马,对着张修拱手一礼道:“职责所在,望将军恕罪,在下乃梓潼关守备军侯,并非将军。” 军侯也是叶昭给的官职,虽然是叶昭亲自训练出来的精锐,但在未立功勋之前,这特战营也不好给太高的军职,难以服众。 “不过一小小军侯!”张修身旁的将领不屑的冷笑一声道。 “好了。”张修摆了摆手道:“陶然校尉可在城中?” “陶将军数日前患了疟疾,如今在府中养病,请了几位医匠都不愿照拂,如今在府中修养……”顾诚犹豫了一下,躬身道:“若将军要探望的话……最好带几名医匠一起。” “不必!”张修连忙摆手道:“本将军只是随口一问,如今梓潼关中何人主事?” “正是末将。”顾诚拱手道。 “本将军奉命前往白水关驻军,途径梓潼,文书已给你看过,尽快放行!”张修接过部将送回来的印信看着顾诚道。 “将军恕罪,此事末将无权答应!”顾诚一脸为难道:“末将并非梓潼守将,此事需得陶将军首肯方可……” “混账,我家将军此行乃奉了州牧之命,岂不闻兵贵神速,若耽搁了军情,你如何担当得起?”部将怒道。 “这……”顾诚想了想,对着张修拱手道:“不知将军是否可在梓潼关盘桓两三日,末将……末将这便派人去请示陶将军,只要陶将军盖了印,末将立刻放行。” “只是盖个印,如何需要这般长时间?”张修皱眉道。 “将军恕罪……”顾诚苦笑道:“将军当知,那疟疾十分麻烦,不瞒将军,陶将军府中家将以及家丁仆役皆已染上了疟疾,不得已之下,我等几名军侯商议将他们尽数封闭于府内,如今要重开府门,需设祭坛……” 顾诚突然看向张修,笑道:“倒是忘了,将军便是天师,不如将军随我等一起前去,一来祭拜鬼神,这二来也可直接盖了印,或许还能帮陶将军治愈疟疾!” 五斗米教在巴郡一带流传甚广,蜀人也多信此道。 “这……”张修闻言连忙摆手道:“不必!本将军军务在身,鬼神不近,要重新请神,需斋戒七日,还是让旁人去吧。” 开玩笑,旁人或许觉得鬼神之说可畏,但作为五斗米教头号神棍,张修虽是修得鬼神之道,但却从未见过鬼神,平日里施术救人也只是随便烧张符纸伴水让人喝下,若好了自是他的功劳,若不好便是患者心不诚,正因如此,蜀人都信鬼神,但作为五斗米教教主,张修内心里对鬼神之说却是根本不信,如今一府人都患了疟疾,他哪敢过去。 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情,张修笑道:“那本将军便在此扎营,等侯三日,三日之后,请将军务必将印信送回。” “将军放心!”顾诚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对着张修一拱手道:“那末将这便告辞了。” “嗯。”张修点了点头,命人就地安营扎寨不提。 顾诚带着两名队率回了城之后,额头才渗出不少汗水,看向两人笑道:“比他娘打一仗都累!” 两名队率也是心有余悸,三个人跑去敌军阵前将敌军主将给忽悠了一顿,听着没什么,但身临其境,心里有鬼的情况下,在那千军万马面前,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哪怕是百战老兵心里也有些发颤。 “还是将军厉害,若是我的话,怕是没办法如将军这般应付自如。”一名队率笑道。 “立刻去葭萌关通知管将军,蜀将张修率重兵前来,其意不明,让其通知主公,看主公如何应对?”顾诚呼了口气之后,看向两名队率道。 只有三天时间,就算是特战营将士,也不可能在三天的时间里从这里到白水关跑个来回,往返葭萌关都费劲,只能先去葭萌关从管亥那里坐上飞舟,然后去白水关看叶昭的意思,若白水关还未被攻破,蜀军又有大军前来,那这梓潼关就没有继续守下去的必要了。 “喏!”两名队率肃容一礼,其中一人转身便去安排人手去葭萌关,另一名队率看了一眼洞开的城门道:“将军,是否把城门关上?” “若关城门,反而会令那张修生疑,三天之内,梓潼关一切照旧,三天之后,再视情况而定!”顾诚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放弃了这个打算,作为特战营中,叶昭精挑细选出来的主将,顾诚除了各种技能学得快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在洞察人心方面有着常人无法启及的天赋,否则若只论勇武的话,管亥和典韦哪一个都比顾诚更能胜任这特战营主将之位,叶昭却偏偏让顾诚担任主将之职并非没有原因,至少这洞察人心的本事,顾诚是最让叶昭满意的一个。 “喏!”队率点了点头,便与顾朝分开,各自安排巡务,表面上虽然照旧,但整个梓潼关内,所有特战营将士神经都紧绷着。 为了避免张修派人来探查,顾诚还专门煞有其事的请来了道士在陶然的府邸驱煞,至于陶然,实际上在特战营将士逼问其梓潼关各种情报之后,就已经因为挨不过酷刑,活生生被折磨死了。 两天后,叶昭收到葭萌关传来的讯息。 “张修?”叶昭看向身旁的赵韪,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赵韪最终还是选择了投降,也答应了叶昭帮忙跟蜀中世家牵线,但不参与叶昭与刘焉之争,也算是对故主的忠义。 “此人乃五斗米教之主,在巴蜀一带颇有地位,为百姓所信奉,皇叔入蜀之后,将此人招纳,如今率军来此,怕是皇叔亦有对汉中用兵之心。”赵韪面色复杂的看着叶昭,他没想到连梓潼关都被叶昭给拿下了。 更可怕的是,张修竟然全然没有察觉那梓潼关已经换了主人,听这前来报信之人的意思,张修显然将梓潼关的汉中将士当成了蜀军,没有丝毫生疑。 这般无用,怕是会被叶昭算计,一旦张修兵马覆灭,叶昭随时可以挥军阆中,蜀郡不敢说话,但这巴蜀一带,怕是无人能挡叶昭兵锋,如此一来,叶昭入蜀已成定局,这刚刚安稳没有多久的蜀中,怕是又要遭逢新一轮的洗牌了! “哈~”叶昭闻言笑着摇头道:“若非本将军早到一步,若待张修兵马前来,届时要破这三关怕是不易!” 赵韪没有回应,这世上的事没有如果,事实就是,如今三关已被叶昭所得,张修怕是难逃叶昭算计。 “立刻回去,告诉顾诚,放那张修过关,只是过关之后,便封死城门,做好战备,断了那张修退路,管亥,你先行带空军回葭萌关布防,丁力,即刻拔营,准备迎战蜀军!”叶昭起身道。 “喏!” 第五十四章 投降也要杀 张修一脸嫌弃的接过顾诚送来的通关印信,一想到这东西被身患疟疾的陶然碰过,就浑身不自在,看都没细看便扔进了皮囊里,对着顾诚道:“现在,本将军可以过关否?” “末将已命人打开了关门,将军随时可以过关。”顾诚躬身道。 “甚好,军情紧要,本将军要立刻过关,改日再去探望陶将军。”张修简单的应付了两句之后,便带策马绕过顾诚,匆匆往梓潼关而去,那样子,似乎顾诚也得了疟疾一般。 借着大军过城的机会,顾诚暗中安排人清点一番张修所部数量,此番张修竟然带来了一万大军。 在张修大军离城之后,顾诚便迅速戒严关卡,封锁城门,将城中百姓尽数驱逐出城。 “一万?”已经赶到葭萌关的叶昭在一天后得到了顾诚送来的情报,手指敲了敲扶手道:“只有一万兵马,应该是先锋,后方恐怕还有大股兵马。” 一万兵马,听起来不小了,若没有叶昭的到来,一个汉中郡,能养一万兵马已经不错了,而且又是打着突袭的主意,但叶昭来了,刘焉不可能只派一万兵马前来吞并汉中,所以叶昭断定张修的这一万兵马应该只是先锋,想要占着突袭的便宜,先在汉中抢占几处要地立足。 “主公,末将愿率空军先打头阵!”管亥出列,有些兴奋的对叶昭道。 “这空军用得多了,容易让人摸索出应付法子。”叶昭摇了摇头道:“空军当用作奇兵,若是什么都要空军来做,那还有其他部队有何用?” “空军如何应付?”管亥不信道。 “法子多了。”叶昭摇了摇头,这飞舟实际上就是热气球的变种,缺点很多,气球虽然用兽皮代替,但依旧脆弱,不说用巨弩可以射破,很多时候自己就能把自己给点了,而且造价昂贵,沿途飞行耗损也不低,这也是叶昭不准备大规模制造的原因。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不能自己揭短。 “我等便在葭萌关设伏!”叶昭想了想,出城设伏的话,时间不够,而且对于周围道路也不熟悉,仓促布置容易被人看出端倪来。 “葭萌关往北,左右皆是悬崖,命人在两侧悬崖布置礌石,待那张修过关之后,便立刻投放,管亥与丁力各领一支人马伏于左右两侧,待那蜀军大乱之时,伏兵尽出,旁人不管,第一时间击杀那张修。” 其实张修在巴郡同样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只是这种影响力他不想要,并非叶昭排斥宗教,只是当宗教跟政权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对政体本就是一种巨大的威胁,而这张修显然不是一个愿意安安分分的当自己的教主的人,否则也不会加入刘焉的势力。 叶昭的观念里,五斗米教可以存在,宗教这种东西,堵不如疏,但教主人选,必须慎重,至少像张修、张鲁这样影响颇深,却又牵扯政治、军事的人,叶昭可没打算放任自流。 “喏!”众将闻言,齐声领命,各自前去部署。 张修抵达葭萌关已经是六天以后,因为之前在梓潼关被挡了几天,这一次张修提前派人带着印信前来通知葭萌关守军开关放行,也省去了叶昭找借口,毕竟连着两处险关守将都出了问题,难免惹人生疑,虽然张祎不可能出面去迎接张修了,但葭萌关城门大开,城中将士该干嘛干嘛,如寻常一般,也让张修只是腹诽了几句这张祎不懂礼数。 毕竟张祎乃刘焉老部下,受刘焉信任,跟他向来不怎么对付,如此表现也算正常。 大军顺着官道径直出城,后军刚刚出了城门,却见城门轰然关闭,一枚响箭带着尖锐的啸声撕裂空气,射向天空,锐利的啸声远远传开。 走在军前的张修闻声连忙回头,却正看到葭萌关城门被紧紧闭起,心中顿知不妙,紧跟着,便听到一阵隆隆巨响,无数山石从两边的悬崖砸落下来,这葭萌关外,乃是一处峡谷,葭萌关正卡在峡谷中央,此刻后路被断,除了往前冲,连躲避的路都没有。 一枚枚磨盘大小的石块从天而降,下方的将士慌乱的躲避,但这么多人挤在一块儿,哪有躲避的余地,张修眼睁睁的看着无数石块砸落,满天飞卷的尘土中,有锋利的碎石飞溅四射,犹如一枚枚细小的利箭一般射穿无数蜀军将士的身体。 只是片刻,葭萌关前的土地已经被鲜血染红,无数将士被砸的血肉模糊,倒霉的甚至被直接砸成了肉泥,更有不少将士倒在地上,哀鸿遍野。 张修怔怔的看着这一幕,脸颊被一枚飞过的石子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火辣辣的疼,但相比于心中的震惊,伤口的疼痛并不能掩盖心中的惊骇。 “张祎想做什么!?”张修豁然抬头,看向葭萌关的方向,愤怒的咆哮道。 周围的蜀军将士慌乱的四处躲藏,两侧悬崖上出现大批弓箭手,开始对着混乱的蜀军倾泻箭簇。 张修的怒吼声犹如一个信号一般,不等他话音落下,远处矮一些的山峦之后,突然一声锣响,两支人马齐齐杀出,直扑混乱的蜀军。 “汉中兵马!?”张修看到这些突然杀出的伏兵,心中一怔,随即恍然,这葭萌关,竟是在蜀军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已经被叶昭攻破了……或者说,那张祎投敌叛变了!? “莫要慌乱!莫要慌乱,集结御敌!”张修拎起手中的长枪,看着混乱奔逃的将士,连连开口怒喝,将散落周围的将士召集起来,至于张祎是否投敌,此刻已管不了那许多了,先解决眼下才是关键。 说话间,管亥、丁力已经各领一支人马杀出,高喊着降者不杀的口号杀进来,犹如两把尖锐的匕首一般将本就混乱的蜀军截断。 嘶喊声,凄厉的哭嚎声在葭萌关外响成了一片,同时葭萌关城门洞开,典韦也率领了一支人马出城,踩着碎石出来,咆哮着杀向乱成一团的蜀军。 很多蜀军将士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便被打的晕头转向,只能跟着混乱的部队一起,没头苍蝇一般乱晃,有聪明的连滚带爬的滚到角落里,丢掉兵器,跪地请降,更多的却是相互拥挤,冲撞,没头苍蝇一般乱撞,不少人死在了自家将士的手中。 张修带着亲卫,聚集起一些人,只是在自家将士的乱闯之下,难以结成阵型,只能带着人没命的往前冲,葭萌关已经被堵死了,只有冲出伏兵的包围,才有一线生机。 突围之后去哪里,张修也不知道,但总好过现在留在这里等死。 绝境之下,人的潜能也是最容易爆发的时候,但见张修手中一杆长枪舞的密不透风,狠辣无比,所过之处,少有三合之敌,身后跟随的蜀军将士眼见自家将领如此神勇,也重拾了一些士气,跟着张修呐喊着往外冲去,乱军之中,倒也杀出了一条血路。 不过张修如此抢眼,很快吸引了丁力和管亥的注意力。 管亥叫丁力继续率军清缴张修部下将士,他则带了亲卫,拎刀直接迎着张修而去。 一名军侯拦在张修身前,挺枪纵马,直杀向张修,却被张修一枪刺落马下,紧随而至的马蹄踩断了那军侯的大腿,惨叫声中,被随后而来的蜀军踏过,没了声息。 管亥见到这一幕大怒,厉声喝道:“大胆张修,竟敢杀我将士,还不把头留下!” 这话有些不讲理,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若不杀敌,便是被敌人所杀,此刻张修哪有功夫跟管亥说理,眼见管亥冲来,也不多想,抖手就是一枪闪电般直奔管亥胸膛。 此时他被逼出了潜力,手风正顺,这一枪刺出,倒也颇为精妙,若是遇上寻常将士,恐怕很难抵挡,只可惜,他遇到的是管亥。 “找死!”眼见枪来,管亥也不躲避,一刀劈出,张修只觉手中枪杆一颤,随后却是一轻,定睛看时,却骇然的发现手中长枪已经被人斩断了一截。 正自惊骇间,管亥手中大刀一轮,第二刀已经斩到。 张修面色大变,不及细想,连忙将手中的枪杆往上一顶,想要架住这一刀。 “嗤~” 坚木所做的枪杆,竟被管亥一刀斩断,刀势不止,朝着张修落下来,匆忙间,张修只能将身子一仰,避开了脑袋,刀锋将他胸前的铠甲斩裂,也多亏了之前的招架,卸去了管亥这一刀的锐气,否则,就算有铠甲保护,这一刀下去,也足够将他开膛破肚。 “将军且慢动手,张修愿降!”眼看着管亥重新抡刀斩来,而张修已经避无可避,面色大变,连忙大声道。 “噗~” 刀光在张修惊怒的目光中掠过,鲜血喷溅着人头冲天而起,管亥在一众蜀军将士惊骇的目光中,冷漠的收刀,凶狠的目光扫向一众蜀军将士:“贼首已诛,尔等还不投降!” 连张修都挂了,余众哪还有心思继续奋战,一个个颓丧的丢掉手中的兵器,纷纷跪地请降。 远处,丁力那边的战事也接近了尾声,蜀军惊慌失措之下,被杀的溃不成军,哪还有心思顽抗,大半请降,少数顽抗者也被迅速扑杀,至此,刘焉派来偷袭汉中的先锋部队全军覆没,连主将张修都战死,叶昭入蜀之路已经被彻底打通。 第五十五章 新问题 张修带来的部队,折损近半,余者多半投降,还有一些残废的伤者,被清理战场的将士就地格杀。 或许以现代人的观点来看,这样做有些残忍,但在这个年代来看,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这些伤者就算招降了也没用,若是不管,反而落个恶名,管吧,医治费用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而且救活了以后呢,失去了劳作能力,也不能打仗,官府也没那么多钱去供养这些人一辈子,若是任其自生自灭,悲惨的一路活到死,倒不如一刀抹脖子来的干净。 一架飞舟飘飘荡荡的起飞,准备去梓潼传令,只是刚起飞还未飞远,在地上将士惊愕的目光中,飞舟上面的灯笼突然散开了,大股的黑岩从中涌出来,如同一朵乌云一般向空中飘去,飞舟快速的向地面跌落,上面传来将士们的惨叫。 轰~ 一阵令人牙酸的目透碎裂声中,飞舟撞在葭萌关外的墙壁上面,承载将士的腾框带着将士翻滚着从空中落下,在地上翻滚了几次,没了声息,内部积攒的大量煤灰飘飘荡荡的如黑色的雪花一般从空中飘落下来,周围大片地面被染成了黑色。 有胆大的上前查看,里面的两名将士已经被摔的不成人形。 “第几起了?”叶昭很快得到了消息,带着人前来查看,命人将死去的将士埋葬,沉默片刻后,看向身旁的管亥问道。 “自空军组建之后,这已经是第二十三个自行毁坏的飞舟。”管亥闻言,面色有些难看道。 叶昭让人去将随行的匠人召集过来,又让人将散落满地的飞舟残骸带回去研究。 “主公,非是我等不尽力。”当看到叶昭带回来的残骸之后,为首的匠人苦涩的看向叶昭道:“此物虽好,但有几点却难以处理。” “这飞舟的皮囊要将升腾的烟雾聚拢,兽皮缝合便需要紧密,所以线头不能太细,而且缝合之处要用其他兽皮覆盖,至少要叠加三层才能保证不会泄露,而且缝合的丝线也不能过粗,但寻常丝线又不够坚韧,很难支撑飞舟长途作战;另外烟雾之中积攒的粉尘也会不断随着烟雾填充入飞舟之中,时间一场,内部积累大量烟尘,也会加大那上方灯笼的承重。” 一群匠人也纷纷发表者自己的观点,问题不少,但归根结底就两个,一个是灯笼也就是说气囊的缝合问题,另一点就是填充烟雾,时间一久会积攒大量灰尘,叶昭虽然能做出这东西,但限于材料和技术问题,对于这两点他还真没什么办法攻克。 “有没有办法解决?”揉了揉太阳穴,这么强悍的利器对于这个时代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若就此放手,叶昭不甘心,但再这么下去,空军内部恐怕就会人心涣散。 “有!”年纪最大的一名裁缝对着叶昭躬身一礼道:“我等按照主公的一些教导进行过推倒,这制成的飞舟,一般可以飞行千里左右,但因为做工不一,质地也有差别,若要确保安全,飞行五百里,便要更换灯笼,将旧的灯笼拆开重新缝合,清理内部积尘,只是如此一来,所需用度极大。” “没有其他办法?”叶昭皱眉道,五百里,听起来不少了,但实际上,也不过相当于从南郑飞到阆中就差不多到头了。 “请恕草民无能,除非如我等为主公打造的那挺飞舟一般,主公的飞舟,估算至少可以飞行千里才需更换。”几名匠人相视苦笑一声,摇头道,这是他们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叶昭的飞舟体积大,用料也是最好的,安全性上自然远高于一般飞舟。 “五百里……就五百里吧!”叶昭叹了口气,虽然条件限制,无法大规模生产,但有总好过没有,就算只有五百里,关键时刻也能发挥到极大地作用,不过这飞舟造价本就高昂,这么一来,维护成本也是不低。 不过有总好过没有,有了这个开头,只要不断研究,未来总有机会做出性价比更高的飞舟来。 “先将如今的飞舟重新更换一遍,我不想再听到有将士因为飞舟自毁身亡的消息。”看了看众人,叶昭沉声道。 飞舟再昂贵,但这首批空军可是叶昭手把手带出来的,这么无端端的折损了上百个,已经令他肉疼了,若再按照这个速度损失下去,不说空军士气如何,以后他还如何招募新的空军?没了人操作,再好的东西都没用。 “喏!”几名匠人闻言终于松了口气,他们很担心叶昭会因此拿他们来问罪。 “三关已下,但张修既然已经来此,蜀中大军应该不远,我等当尽早做好准备,立刻传令纪灵、方悦二将,率部入蜀与我军主力汇合,丁力所部,先往梓潼关驻扎,若蜀军至,则坚守梓潼,探清敌军虚实之后,再做打算,大军随后便至!”处理完飞舟的事情,叶昭看向众人道。 “末将领命!”丁力起身,对着叶昭拱手道。 “末将去安排人手传令。”管亥情绪有些低落,毕竟他是作为空军主将的,原以为可以大展拳脚,却没想到只是打了一仗,就出了这么多的问题,看起来,想要靠空军扬威,短时间内是做不到了。 “主公,不知末将何时联络巴蜀豪强响应主公?”赵韪起身,对着叶昭躬身问道。 “这个不急,待我先打赢这一仗,扬威蜀中之后,到时候赵将军再去联络,说服这些巴郡士人也容易许多。”叶昭微笑道。 实际上是有些不放心赵韪,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在关乎利益的问题上,还是不要太高看士人的节操好,不否认有那么一些真正的君子,气节之士,但世家之中,还是首重利益,如今叶昭还没拿得出足够的威慑力,要让这些蜀中豪强现在就归附,对方提出的条件跟自己战胜蜀军之后提出的要求绝对是有区别的。 收人得靠真诚,但跟士人打交道,还是多谈谈利益的好,叶昭轻松,对方也轻松。 第五十六章 决议 叶昭和戏志才汇合了方悦纪灵两部人马抵达梓潼关已经是隔了一个月之后,但梓潼关却没有任何敌踪。 “这就有意思了!”叶昭看完这段时间的情报,甚至蜀中还送来了一次粮草被丁力接收了,虽然不多,但白给的没理由不要。 将情报递给一边的戏志才道:“这刘皇叔不会以为凭借张修那一万人马,便能攻占汉中吧?” 叶昭占据汉中的消息可不是什么秘密,刘焉肯定知道,否则也不可能在白水关屯聚三千兵马那么多人,似白水关这等先要之地,平日里有个八百人便足矣镇守,更别说还将赵韪给派来。 “刘焉自是不可能如此不智,不过若有人希望张修败亡,却也不难理解。”戏志才微笑着看向一旁的赵韪道:“君年兄以为如何?” 赵韪闻言,皱眉道:“先生赎罪,州郡决意,还未传至白水,三关已然被破,在下实不知究竟是何人主军,不过张修其人在巴蜀虽有名声,却是奉行鬼道,蛊惑百姓,为士人不齿,但也不至于拿上万将士的性命来陷害于他!” “或者,君年兄可以想想,那张修若死,何人可以受益?”戏志才微笑道。 “五斗米教在巴郡一带百姓中颇有人望,不过在我等眼中,也不外如是,张修昔日曾与张角齐名,但若要效仿那张角之事,这巴蜀虽大,却也无他容身之处。”赵韪微笑着摇了摇头:“如今虽然步入官场,能统领千军万马,也不过是皇叔欲借其人望,安抚巴郡人心尔,要说利害冲突,在下想不出何人。” “那五斗米教之中又如何?”叶昭突然问道。 “五斗米教?”赵韪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张鲁!” “张鲁又是何人?”戏志才奇道,同时更好奇这姓张的是不是普遍喜欢装神弄鬼?昔日有张角三兄弟以鬼神之论祸及天下,如今蜀中亦有张修、张鲁之辈。 “此人若说出身也算显赫。”赵韪笑道:“其人乃留侯之后,说起来,也算是望族之后,然自其祖父张陵起,偏好鬼神之说,创了五斗米教,如今那张鲁也是五斗米教之中威望颇高之人,只是不知何故,这道统旁落于张修之手,只是二人关系颇为亲近……” 留侯,便是张良,与韩信、萧何并称汉初三杰,而且是三人之中,唯一善终的一个,张鲁作为张良后人,单说这出身,在整个大汉朝都算得上顶尖。 “军师以为如何?”叶昭扭头,看向戏志才笑道。 “虽不敢断言,但窃以为,这征讨汉中主将,便不是那张鲁,恐怕此人在军中也颇有地位。”戏志才微笑道。 别看五斗米教是张修做主,但官场上可不管你在宗教之中的地位,更看重门庭,张鲁作为留侯后人,论出身,能抛开那张修十万八千里,在官场上自然走的也会更顺一些,张修做先锋,张鲁当主将完全合乎情理。 戏志才言外之意,显然认定了这张鲁欲致张修于死地,按兵不动,坐等张修败亡的消息传来。 “各方哨探可有所获?”叶昭回头,看向身旁的丁力等人道。 “回主公,我等遍查方圆五十里,并未察觉大军痕迹。”丁力躬身道:“询问降军,也是语焉不详,并不知道蜀军主力方位。” 叶昭站起身来,走到身后一张巨大的地图面前,皱眉看着地图道:“君年,若是你领军,当在何处屯兵?” “若是在下,当屯兵阆中!”赵韪躬身道。 “阆中?”叶昭疑惑的看向赵韪,又看了看地图道:“若是阆中,未免过远了一些?” 梓潼位于阆中以西,直线距离就有一百五十里左右,但蜀道难行,蜀军可没有飞舟这种交通工具,就算是叶昭,大军要去阆中,也不可能都用飞舟送过去,行军的话,怕是不下三百里甚至更远。 “主公有所不知,这阆中四面环山,三水环绕,若屯军于此,十分方便。”赵韪躬身道:“而且若自阆中出兵,可走水路直抵葭萌关而不必绕道梓潼,水路也不过两百余里,而且沿途多山川,荒无人烟,不易被察觉,水路行程极快,可日行五十里,若赶夜路,三日便可抵达葭萌关下!” “蜀中也有水军?”戏志才奇道。 “自是有的,但不多,不过阆中一带靠这江河为生之人不少,只需征集民船,再从官府抽调一些可以运输辎重的货船,便可载人直抵葭萌关!”赵韪笑道。 叶昭看着地图,扭头看向众将道:“派人迅速往阆中一带探查,方悦,你立刻乘我飞舟返回葭萌关,以免遭了偷袭!” “喏!”方悦对着叶昭一礼,也知道事情紧急,不多耽搁,领了兵符便离开,乘坐飞舟赶往葭萌关布防。 深深地看了赵韪一眼,如此重要的欣喜,若非自己问到,这赵韪从未主动提及,看来此人虽然答应了投诚,但心中恐怕对自己还有所保留。 “诸位且去歇息,纪灵整顿方悦兵马,若探明蜀军动向,随时准备发兵。”叶昭又对纪灵道。 “喏!”纪灵起身,躬身一礼道。 安排了一些琐事之后,叶昭令众人各自回营歇息。 “我军占据梓潼已有两月之久,消息难免走漏,若那张鲁知晓,我军想趁机攻破阆中便不易。”叶昭留下戏志才,与戏志才一道走在府中,皱眉思索道。 “主公准备如何处置那赵韪?”戏志才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处置?”叶昭闻言一怔,随即恍然,摇头道:“他虽未主动说明,却也并未刻意坑害于我,蜀中时局未明,明哲保身也无可厚非,为何要处置?” “主公心胸宽广,属下佩服!”戏志才微笑道。 “你就不必捧我了。”叶昭失笑道:“若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他日如何锋指天下?” “不过此事幸得及早察觉,否则若让那张鲁偷袭梓潼,断了我军归路,这三万大军怕是要尽数折损在此!”戏志才说到此处,也有些心有余悸。 “希望能赶得及。”叶昭看向戏志才道:“张鲁此人,志才可了解?” “属下昔日虽也曾游历蜀中,但与蜀中士人却并无太多交集,听君年所言,此人似乎更偏向宗教一些,属下更无从得知。”戏志才摇头道。“若葭萌无碍,倒是可诱此人来攻,我军可趁势攻占阆中,不但可以断去蜀军退路,能得阆中之地,主公也可在这巴郡立足。” 叶昭点了点头,事情还没确定,现在定计有些过早,不过若能将张鲁这一支人马端掉,至少攻略巴郡是不成问题了。 五天之后,前去探查阆中的探子终于回来。 “主公,已确定阆中确有大批军队驻扎,只是我军探子并无蜀人,不通巴蜀之言,不好贸然靠近探查。”丁力躬身道。 “足够了。”叶昭点了点头,昨日方悦已经将飞舟放回,葭萌关暂时无忧,方悦已经开始着人沿着河岸建立烽火台,一旦发现敌军走水陆而来,葭萌关也会迅速知晓做出应对。 后方暂时无忧,当是考虑接下来的行动了。 “主公眼下有两条路可走。”戏志才看着叶昭,沉声道:“其一,便是率军袭击阆中,断去张鲁归路,先破张鲁,再图巴郡;其二,便是暂且不理那张鲁,有方悦将军在,又有汉中兵马支援,葭萌足矣守御,主公可率军攻略绵竹关,直袭成都,一举击破刘焉,只是如此一来,蜀中必乱!” 这次军议,叶昭并未叫赵韪前来,虽说理解赵韪的态度,但叶昭不能将军中机密尽数相告,毕竟这等关键时刻,若将军事尽数坦诚相告,赵韪一个念头,足矣左右这场战争的走向。 张鲁屯兵阆中,这个位置自主性很大,却同样将蜀军暴露在叶昭的攻击之下,相比于阆中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蜀郡方向却是一马平川,更利于大军作战,更重要的是,刘焉既然有心得汉中,恐怕大半兵马已经派出,此刻正是成都最虚弱的时候。 “我军已在梓潼逗留一月,消息难免走漏!”叶昭沉吟道:“此战,吾不愿耗费太多时间,若解决了张鲁,一步步攻略巴蜀,必然耗日持久,既然如此,不如直击蜀郡,攻破成都,张鲁之危自解!” “主公英明!”戏志才微笑着对着叶昭一礼,他也更倾向于第二条路,毕竟张鲁手握重兵,也比不上拿下成都来的实在,虽然成都告破,巴蜀会乱上一阵子,但叶昭届时只需各个击破便可,毕竟叶昭不同于刘焉当初入川时势单力孤,叶昭有着自己的势力,不必如当初刘焉一般束手束脚,被世家威胁,不得不启用东州士,而且赵韪迟迟不肯帮叶昭联络蜀中豪族,想要首鼠两端的态度,也让叶昭失去了耐性,既然刘焉可以启用东州士,叶昭同样可以。 “丁力领三千兵马留守梓潼,保证两道不失,纪灵清点其余人马,随我直击绵竹关!”叶昭站起身来,朗声道。 “喏!” 第五十七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绵竹关地处鹿头山,西临绵远江,与绵竹县隔江相望,地势险峻,乃蜀都北面门户,也是蜀中平原与外界相通的必经之路,只要守好此处,蜀郡北面便无忧。 刘焉初入蜀时,受制于蜀中大姓豪强,治所也只能设在绵竹县,也是因此,更清楚绵竹关的重要性,哪怕刘焉派张鲁率军攻略汉中,蜀中有三关之险足以抵御任何来犯之敌,但在这绵竹关依旧常备八百精锐驻守。 一支衣衫褴褛的溃军狼狈的远处狼奔而来,很快便引起了绵竹关守军的注意。 “关闭城门!”守关将领皱眉看着这支溃军,一挥手道。 “将军,似乎是我军人马!”一名副将为难的看向守关将领。 “此处怎会有溃军?情形不明,不可大意!”此人乃绵竹关校尉,也是当初随刘焉入蜀的亲信,乃陈留人吴懿,也是刘焉心腹,被刘焉安排在此咽喉之地驻守,无论能力还是忠诚,都深得刘焉信赖。 “喏!”副将不以为意,但还是执行了命令,迅速关闭城门,收起吊桥。 眼看着那支溃军接近,吴懿挥了挥手,两名射手上前,张弓搭箭,射住溃军阵脚,吴懿立于女墙之上,朗声喝道:“城下何人兵马!为何至此!” 绵竹关下,溃军之中,一骑飞奔而出,对着吴懿拱手道:“吴将军,末将乃梓潼关校尉陶然将军麾下军侯顾诚,梓潼关遭了汉中军偷袭,陶然将军战死,仅余我等奔逃至此!” 此言一出,绵竹关一众将士面色大变,梓潼关若破,那汉中兵马至此仅需数日路程。 “梓潼关如何会破?”吴懿眉头一皱,厉声呵斥道:“休要乱我军心。” “是真的!”顾诚嘶哑道:“近两月之前,有别部司马张修率众过梓潼关,三天前,突然有人自称张修帐下溃军溃逃而回,陶将军开城放其入关,正要询问,谁知那溃军竟是汉中军将士所扮,暴起发难,陶然将军毫无防备之下,被当场斩杀,梓潼关将士大乱,被贼军趁虚而入,致使梓潼关陷落!” 顾诚指了指身后的将士道:“我等奋力拼杀,才杀出一条血路,致使梓潼关八百守军,如今只余下我等这些人!求将军开恩,放我等入关!” “将军?”一名偏将看向吴懿。 “先派人赶回成都禀报主公。”吴懿摇了摇头,不管对方是何身份,出现在此处,三关怕是不保。 “那这些人……” “先让他们在城外就地驻扎,待验明身份再放其入关。”吴懿淡然道,仅凭对方一面之词,可不能证明其身份,尤其是三关已破,焉知这些人不是汉中军派来诈城的。 “喏!”副将点了点头,上前对着城下的将士道:“尔等且在附近觅地驻扎,待验明尔等身份,再放尔等入关!” “将军,怎么办?”顾诚身边,一名将士凑过来低声道:“绵竹关人数不多,是否强攻?” 特战营非同一般部队,绵竹关虽然险峻,但本身却并不算雄伟,城高不过两丈,凭特战营将士的本事,借助周围的山石,也能强行闯进去。 “莫要轻举妄动,且按他说的做,待天黑后,派人通知主公暂缓攻城,先叫这些人以为我等是真,待其防备之心渐去,我等再动手不迟!”顾诚摇了摇头,强攻损失必巨,特战营乃叶昭从精锐之中训练出来的精锐,每一个都是报备,成军之日,叶昭就曾说过,先保命,后杀敌。 “喏!” 顾诚上前两步,对着城上的守军道:“吴将军,我等在此驻扎也可,只是我等这般奔行三日,未曾吃过一顿饱饭,可否给我等一些饭食让我等果腹?” 吴懿闻言,低头向城下看去,却见这些将士确实一个个面有辣色,形容憔悴,沉默片刻后,点头对身旁的副将道:“让人以吊篮将食物吊下供他们吃食。” 左右也不过百来人,绵竹关还供得起。 “喏!”副将连忙答应一声,转身去命人准备饭食。 一直到有人将饭食从吊篮上吊下,守城将士都没有丝毫放松皆被之意,让原本想着趁此机会破城的顾诚只能无奈放弃了这个打算。 “此人倒是谨慎!”一边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饭,顾诚一边打量着绵竹关,良久牛饮了一大口水将食物送下之后,方才摇了摇头,今日想要破关是不可能了,汉中大军如今已经自梓潼关发兵,不久便至,因这绵竹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才令特战营先行,看是否有机会突袭破城,如今看来短时间内怕是不能了。 不过这一战对特战营来说,极为重要,特战营训练和平日里吃的粮饷都是寻常部队的好几倍,但还无正式番号,虽然有解烦军之称,但也是叶昭私下给的番号,并未正是确立,此番伐蜀之战,也是特战营杨名之战,若无立下足够的功勋令其余军队闭嘴,就算叶昭给他们番号,对特战营的将士来说,都受之有愧,只凭一个梓潼关的功勋,还不足够,特战营乃军中最精锐将士经过叶昭特训而成,功勋上自然也当冠绝诸军! 这是特战营将士的傲气,作为特战营主将,顾诚自然更希望自己的特战营能够成为威震天下的劲旅。 “将军,是否扎营?”一名屯将来到顾诚身边询问道。 “搭几间遮风的草棚便可,莫要让敌军看出破绽,记住,我们现在是一支溃军。”顾诚摇了摇头,特战营专门训练过如何搭营,但寻常军队可没这个本事,尤其是主将不在的情况下,若是搭出一座精良的军营,以敌将之谨慎,难免因此漏了破绽,溃军就该有溃军的样子。 “喏!” …… “他们在干什么?”一个时辰后,绵竹关上,看着随便搭了几座草棚便无所事事的溃军,副将皱眉道。 只见那百来号溃军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有的躲在草棚里睡觉,有的干脆直接躺在地上,或是聚在一起聊天打屁,原本严肃整洁的关前空地,此刻看去却颇有种乌烟瘴气的既视感。 “那陶然便是这般领兵的!”吴懿看着这帮人,冷哼一声道:“难怪梓潼关会如此轻易被破!” 虽是如此,但吴懿自己都没发现,看着这帮“溃军”的样子,对于其身份倒是信了不少。 “不如将其放入城中?若是汉中军来袭,这些人也算一份战力?”副将小心的看着吴懿建议道。 “要这帮乌合之众有何用处?”吴懿不屑的冷哼一声,转身往城中走去,声音远远传来:“加强戒备,一旦有贼军来犯,立刻点燃烽火!” “喏!”副将答应一声,看了一眼城外的“溃军”,摇头一叹,这外地来的将军,便不将我等蜀人死活放在心上。 眼见天色渐暗,又命人拿了些避寒的衣物,命人用吊篮方到城下,吴懿严令禁止打开城门,他也不敢顶风帮这些人开城。 夜色渐渐降临,顾诚靠着草棚,目光紧紧盯着城关,身旁的一名屯将道:“已经是第三次换岗,这绵竹关守军怕是不下八百!” 顾诚默默地点了点头,拿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摇头道:“这吴懿相当谨慎,调度也颇为完善,我等今夜想要破城,怕是极难,其余人马到了何处?” “已至涪县外,另外主公大军也已出了梓潼,最迟后天便到涪县。” 涪县到绵竹关不足百里,以叶昭的行军速度,急行军的话,一天便可抵达。 “今夜好生歇息!”顾诚看了一眼城墙道:“后天夜里攻城,派人禀告主公,请派一支轻骑先行,一旦城破,立刻率军突入,占据了这咽喉之地,此战易矣!” “喏!”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顾诚按兵不动,继续装作溃军,整日里无所事事,只等着城中用吊篮放下粮草,才会动身去拿,看的吴懿眉头直皱。 第三日傍晚,当一支打着叶字旗号的大军出现在视线之中时,城下溃军顿时乱了。 顾诚连滚带爬的跑到护城河前,噗嗵一声跪倒在地上,哀声道:“将军,救命,我等只有百人,可挡不住汉中千军万马,求将军垂怜,放我等入关,卑职必定誓死效忠将军!” “将军,先将他们放入关中吧!”副将见吴懿仍旧迟疑不决,声音也变得有些凌厉起来,大声道:“难道将军便如此苛待我蜀中将士!?” 吴懿闻言,心中一跳,如今刘焉在蜀中的地位刚刚稳固,麾下他们这些心腹、东州士以及蜀中豪族虽然暂时相安无事,但如果被冠上这个名头,恐怕自己日后难以在蜀中立足。 “让他们快些!”看了看敌军,还有一些距离,足够让他们将这百多号人放进来重新拉起吊桥,当即咬了咬牙道。 经过两日的观察,虽然蜀中那边还未传来消息,但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些人是梓潼溃军无疑。 “嘎吱~” 沉重的吊桥缓缓落下,顾诚见状大喜,连声道谢,带着人便往城门口涌去,已经有人开始打开城门。 “将军,派去成都之人回来了。”一名将士带着一名探马来到吴懿身边,躬身道。 “如何?”吴懿死死地盯着远处不断靠近的军队,随口问道。 “回将军,已然确定,陶然将军帐下,并无顾姓将领,卑职特地询问过陶将军麾下一众军官名姓,并无顾诚此人!”探马躬身道。 “嗯。”吴懿习惯性的点了点头,随即面色一变,扭头看向探马道:“你说什么?” “陶然将军麾下,绝无顾诚此人,至少将领之中,莫说顾诚,便是顾姓之人也无。” “快,关上城门,莫让他们进来!”吴懿面色大变,连忙对城下将士吼道! 第五十八章 如此随意 正在开城门的将士听到吴懿的喊话,便要重新关上城门,一只手却抵住了城门,顾诚看着眼前一脸不满的蜀军,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兄弟,城门都开了,为何不放我等进去?” “将军有令……”那蜀军想要说什么,双目却陡然睁的老圆,一把尖刀不知何时已经没入他的胸膛。 “动手!”顾诚猫腰,自那蜀军的腋下滑进去,手中已经多了两把短刀,两道寒光闪过,两名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的蜀军将士便被抹了脖子,鲜血喷溅,惊怒的瞪着顾诚,却被顾诚回身两脚踹飞,将想要上前的几名蜀军撞倒。 也在这会儿功夫,之前还一副要死不活,得过且过的“溃军”,陡然变了个人一般,凶猛无比的从城门的缝隙里冲进来,但见刀光乱闪,只是片刻的功夫,城门下的十几名蜀军将士便被杀戮一空。 吴懿站在城头上焦急的往下看,虽然看不到城门洞里面的情形,但自下方传来的惨叫声却听得真切,面色大变,扭头看向身后的副将道:“还不带人将这些人赶出去!收起吊桥!” “喏!”副将有些心虚,若非他几次相劝,也不可能让这些人入关,如今出了事若将这些人撵出去还好,若不能,自己恐怕罪责难逃。 连忙带了一队将士便往城下冲去,几名将士开始扳动绞盘,想要把吊桥先拉起来。 “切断绳索!”顾诚率人将城门洞内的蜀军清理完毕,眼见吊桥要收起,连忙扭头,对着众人厉声喝道。 人群中,立刻冲出四人,分向两侧,两人双手交叠,另外两人踩着同伴的手臂,借着同伴上托之力,飞身跃起,人在空中,已经抽出短刀,干净利落的将牵引吊桥的绳索斩断,同时有一人来到城门下,对着天空射出一支响箭。 锐利的啸声刺破苍穹,原本不紧不慢的汉中部队,突然加快了行军速度,朝这边飞奔而来。 “无耻蠢贼,安敢欺我!?”副将已经带着人马下来,看着吊桥被切断,当即大怒,带着一队将士便往上冲。 “乱箭射之!”顾诚冷哼一声,抖手间,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小弩,特战营将士手中也都人手一把,这小弩乃特战营标配,是按照叶昭的随身弓弩打造而成,精巧方便,十五步内可以射穿板甲,见得蜀军过来,特战营将士迅速在城门洞中分列数排,扣动手中机括,一把把细小的弩箭破空而出,落在人群中。 这些弩箭乃特制小型弩箭,因箭身细小无法射远,却也因此难以防御,冲来的百余名蜀军成片被射杀,余下的也是心胆俱裂,四散逃开,只余一名副将,他是恨极了这些人,若不拿下城门,被人攻破,自己也没活路,是以拼了性命扑上来,举刀便往一名将士头上砍去! 特战营将士可不是寻常士兵,见状身子一侧,手中短刀已经狠辣的朝着副将脑门儿扎过去。 那副武艺原也不错,只是没想到这帮人竟然如此狠辣,身手更是矫健,一时不查之下,险些被一个小兵要了小命,也是他反应快,及时将头一低,避开了这一刀,然而他的好运也到此为止了,不等他再做任何动作,另外两名将士在他动手的瞬间已经靠近,两枚短刀刁钻的自他后腰刺入。 “噗噗~” 两声闷响声中,副将身子一颤,发出一声惨嚎,这两刀下去,就算不死,人也废了,然而未等他继续嚎叫,之前那名将士一刀刺空,眼见副将因为疼痛直起了脖子,反手便是一刀割裂了他的咽喉,惨嚎之声戛然而止。 吊桥没有放下,副将也没有消息,城楼上,吴懿看着已经冲到关下的敌军,面色大变,咬牙道:“放箭!城门还未关闭么!?” “将军,老将军战死了!”城楼下,传来将士的惊呼声,让吴懿一瞬间感觉手足冰凉。 此时再想抢回城门已经来不及了,汉中兵马已经冲到了关下,迎着稀疏的箭簇,蜂拥而入! 城下传来一阵阵厮杀声,吴懿拎着宝剑,手扶女墙,低头看着在一瞬间被湮没的蜀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座绵竹关,原本是足矣帝党十万雄兵,如今却如此轻易的便被汉中兵马攻破。 厮杀声并未持续太久,随着源源不绝的汉中兵马涌入关中,蜀军几乎很难组织起像样的抵抗。 人群中,一将跃马而出,抬头看向城楼上残存的蜀军,朗声道:“我乃叶侯麾下先锋官张辽,绵竹关已破,不知绵竹关主将吴懿何在?” 吴懿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向张辽,朗声道:“本将军便是,将军要劝降?” “吴将军莫要误会!”出乎吴懿的意料,张辽并未劝降,只是朗声道:“我主有过明令,他最敬佩气节之士,若将军愿降自然最好,若将军不愿,我主可给将军一个体面地死法!” 吴懿闻言脸上肌肉一阵抽搐……这套路有些猝不及防!什么叫体面地死法? 张辽让人牵来一匹战马,对着吴懿道:“将军请观此马。” 吴懿不解,看马做什么? 却见张辽陡然一刀将战马斩杀,在吴懿愕然的目光中,朗声道:“我等军人,最高的荣耀,便是马革裹尸还,将军若肯自裁,辽便以此马皮革为将军裹尸,战后定会将将军遗体送归故里!” 吴懿面色有些发黑,他还没说要一死全忠义,就把马给杀了,若他此刻选择投降,让别人怎么看他?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按照劝降的常规流程,不是应该再三劝降之后,他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归顺吗?叶昭这究竟是省略了多少步? 实际上这也是叶昭准备压服刘焉麾下一众官员的心里战术,如果吴懿选择死,那就什么话都不说,死就是了,若是活,这尊严就被折了,而且还是自己折的,以后面对叶昭的强势,这些人也会顺理成章的被压服。 这跟刘焉杀蜀中豪强是一个道理,不过叶昭这一招显然更有效一些。 犹豫片刻之后,吴懿叹了口气,丢掉手中的宝剑道:“末将……愿降!” 第五十九章 蜀中派系 纪灵的大军在张辽攻占绵竹关之后,隔天便抵达绵竹关,来自汉中的军队源源不绝的自绵竹关进入蜀中平原,叶昭则是在第三天,带着亲随在典韦的护卫下抵达绵竹关,涪县紧邻涪水,张鲁虽然没有走水路去攻打葭萌关,但却给了叶昭一个不错的启发,水路运粮要比陆路来的快一些,也更安全,叶昭这几天里,大都是在跟赵韪以及一些蜀中降将商议粮道之事。 直到绵竹关攻破,赵韪才真正知道叶昭的打算,之前摇摆不定的心态也终于消失了,这几天为叶昭推荐了不少巴蜀一带的人才。 要说这蜀中的确算得上人杰地灵,赵韪推荐的几人,不见于史,出身也不算高,最多也跟叶昭差不多,但经过叶昭和戏志才考核,这些人能力却并不差,算得上能吏,如今叶昭缺的就是这类人才,尽数被叶昭收归麾下,根据能力不同,分派职务,叶昭直到此时,才算是终于告别了帐下无能吏支撑的尴尬局面。 至于忠诚……叶昭不考虑这些虚妄的东西,在位一日,帮自己处理好政务,至于是否忠心,只要管理得当,其实除了少部分人之外,大多数人都属于盲从,是否忠心其实并不重要,他需要的是这些人的能力。 “主公,如今绵竹关一破,只需攻下雒县,则蜀郡在望,如今这蜀郡、广汉、犍为三郡兵马也不过三万!以我军兵锋,破之易也,然有一事,主公当早作防范。”到了绵竹关之后,赵韪明显比往日活跃了不少,不但帮叶昭引荐人才,更是积极出谋划策。 “哦?何事?”叶昭看向赵韪,微笑道。 “若皇叔自知不敌,退往巴郡,主公便是占据了这三郡之地,待他逃亡巴郡,蜀中也难逃割裂之局。”赵韪躬身道。 叶昭闻言点了点头,微笑着看向赵韪道:“那不知,君年可有计策?” “计策不敢。”赵韪自信道:“在下与那犍为太守任岐、从事陈超皆有旧交,此二人不满皇叔严政久已,若主公愿意,在下可前往犍为游说,只要主公能够击破皇叔,他们只需在犍为一带设防,定能将其拦截!” “那便有劳君年跑这一趟了。”叶昭沉吟片刻后,点头道。 如今随着赵韪介绍的几名干吏加入,对于赵韪的依赖也降低了不少,这蜀中平原的地形,这些人也都熟知,反倒是随着蜀人的加入,赵韪在叶昭麾下的影响力会逐步扩大,在叶昭立足蜀中之前,赵韪的势力太大,便会形成主弱臣强的局势。 蜀中俊才,叶昭要用,但前提是能够围拢在自己身边,而非在自己之下,再出现一个小团体。 “主公放心!”赵韪微笑着拱手道:“此外,臣还有一人欲荐于主公,主公若能得此人相助,则巴蜀之地,必然豪杰尽数归附!” “哦?何人有如此之能?”叶昭奇道。 “贾龙!”赵韪躬身道。 “贾龙?”叶昭挑了挑眉,这个人他倒是听过,昔日马相在蜀中自称天子,聚十万之众,嚣张不可一世,正是这贾龙聚集地方豪强将之歼灭,若非此人,刘焉入蜀恐怕不可能如此顺利,这是个有本事的人物。 “听闻此人乃迎奉皇叔之人,怎会助我?”叶昭看着赵韪皱眉道。 “回主公,谦德当初确是迎奉皇叔之人,只是蜀中平定之后,皇叔忌惮其声望,是以将之闲置,命其为校尉,却不予兵权,徒居绵竹县,若主公能招得此人,则蜀中豪族将尽数归附于主公。” “此人现在何处?”叶昭目中神光一闪,看向赵韪道。 “便在这绵竹县内。”赵韪躬身道。 绵竹县与绵竹关相去不远,叶昭如今破了绵竹关,绵竹县县令早已闻风而逃,但贾龙算是被闲置的人物,没必要逃,如今仍在绵竹县。 “有暇我当亲自前去拜会!”叶昭微笑道:“犍为之事,还需君年多多奔走。” “主公放心,末将这便动身。”赵韪对着叶昭一礼道。 待赵韪离去,戏志才看向叶昭道:“主公似乎不愿去见那贾谦德?” “换言之……我不想做傀儡!”叶昭靠在胡床上,看着戏志才道:“这等人物,若非不得已,刘焉怎会弃之不用?” 以叶昭对刘焉的了解,这是个颇懂隐忍之道之人,同时也有足够的心胸,否则身边也不可能汇聚众多英才,但以刘焉的气魄,却将贾龙闲置,要知道,若真如那赵韪所言,得贾龙一人就等于得了益州士族的支持,而贾龙又是迎奉刘焉之人,刘焉为何不用贾龙反倒启用东州士? “不知主公欲如何处置此事?”戏志才笑道:“得贾龙一人,可得蜀中士族支持,然主公日后,恐怕是要与蜀中士族共治益州。” 这也是叶昭有些家底,手中兵权在握,还有汉中做退路,否则恐怕就不是共治了。 “先放着!”叶昭手指敲着胡床的扶手,看向戏志才笑道:“蜀中可以慢慢治,我等如今不缺时间,先等我拿下了成都,再看蜀中士人如何应对,我等这般辛苦经营打到此处,可不是让人来跟我等分权的。” “但此人也不可不用,主公欲拥蜀中,这蜀中俊杰若是不用岂非可惜?”戏志才看着叶昭微笑道。 “蜀中俊杰要收,但不能叫人代我来收,志才可曾发现,这些时日,那赵韪所荐,皆是蜀中寒门,未见蜀中大族,既然他们不愿来拜,那便多启用一些寒门,此外,那东州士也可择优而录。” “但需得先败刘焉,否则一切亦只是空谈尔!”戏志才看着叶昭,提醒道。 “军师对我似乎并无十足信心!”叶昭看着戏志才道。 “那张鲁尚在阆中屯兵,若主公不能速战速决,张鲁只需出兵涪县,便可断去我军退路!”戏志才没有回答,只是提醒道。 “那便速战速决!”叶昭笑道:“明日,便出兵雒县!” 第六十章 决战之初 雒县乃广汉郡郡治,绵竹、涪县乃至之前占据的白水、葭萌、梓潼三关,都属于广汉郡,如今三关被破,绵竹关也被叶昭一战而下,消息至此已经传入蜀军,原本的天险竟然如此轻易便被叶昭攻破,也令蜀中上下震动,刘焉一边命庞羲率军赶往雒县御敌,一边命人去请青羌。 刘焉入蜀时,手中并无多少兵马,麾下蜀军多是贾龙等蜀中豪强掌控,为不至于被架空,刘璋结好羌越,这青羌便是益州内颇有实力的一支羌族,擅长山地作战,头领阿青骨更是羌族中少有的猛将,正是有他带领族人辅佐相助,才让刘焉一步步杀豪强,收拢其众,稳定益州。 地位稳固之后,阿青骨不习汉人风俗,带着族人回归山林,但刘焉却并未过河拆桥,与青羌互通有无,甚至一步步帮青羌从大山里走出来,专门划分一县之地让青羌居住,也因此,颇受青羌拥护。 正是因为有青羌在侧,刘焉才敢放兵权于张鲁。 安排妥当之后,刘焉又命人绕道去寻张鲁,想让张鲁截断叶昭后路。 刘焉的反应不可为不快,在吴懿派人前来传讯之时,成都驻军便被派往雒县驻防,不过饶是如此,当庞羲日夜赶路,赶到雒县之时,叶昭的大军已经到了雒县,沿途县城并无太多兵马驻防。 雒县乃郡治,但却非险要,并无绵竹关那般易守难攻,不过刘焉既然将军队驻在此处,叶昭不可能绕开雒县去打成都,否则便会被人前后夹击。 “将军,贼将叶昭正在城外叫阵,邀将军叙旧。”休息了一晚,庞羲精神好了许多,正洗漱时,却见一名雒县守将进来,躬身道。 “叶昭?”庞羲闻言不屑一笑:“一良家子尔,叙旧?他有何资格?谨守城池,不必理他!” 庞羲昔日,乃朝中议郎,诸侯讨董之后,庞羲曾勾结马腾,想要趁着董卓在长安立足未稳之时将长安拿在手中,事败之后,带着刘焉的孙子跑来成都投奔,官爵没有叶昭高,但他乃洛阳望族,在大汉未曾如现在这般衰败之时,洛阳望族在士林中份量可不小,叶昭为洛阳令时,不止一次惩治过庞家子弟,庞羲当时曾前去拜会,在他看来,那是折节下交,谁知叶昭不知好歹,该抓还是抓,也让庞羲对叶昭观感降到了极点。 不止是庞羲,洛阳世家,对叶昭没几个不痛恨的,这也是叶昭在洛阳时受人排斥的一个原因,毕竟家族一旦大了,总会有几个纨绔子弟,而洛阳令要做好,这些经常在街头闹事的子弟自然是首要惩治目标,哪怕叶昭已经放缓了刑罚,但对庞羲这些人来说,一样是没给他们面子,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感。 虽然叶昭猜到庞羲不会有什么好话,但两军交战,主将跑出来先打打嘴炮本就是寻常之事,庞羲直接拒绝,虽然在他看来是不屑,但放在这两军交战时,避而不见可就是示弱了。 而且,那将领直接将庞羲的原话搬出来,顿时惹恼了叶昭身后众将。 “主公,这庞羲目中无人,何必与他废话?末将请战!”纪灵、管亥、典韦、张辽面色不善的看着城头蜀军,管亥站出来朗声道。 “一句话便将尔等激怒?”叶昭摇了摇头,看着雒县,招降是不可能了,自己跟这些洛阳望族之间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自己没放在心上,对方却一直记着,也是挺让人无语的。 不过强攻雒县,恐怕会折损不少兵马。 “主公!”张辽来到叶昭身边,指着雒县一侧的高山道:“这雒县背靠山越,我等何不派一支人马上山,自山顶放箭,主公则指挥大军正面强攻,雒县怕是撑不了太多时候。” 叶昭与戏志才闻言目光一亮,这倒是个方法,当下点头道:“那此事便由文远!” 看了看山顶道:“于你五百射手,你且带人上山,明日见得这边点起狼烟,便一同进攻。” “末将领命!”张辽肃容一礼,转身昂首而去。 叶昭与戏志才又查探了一番雒县地形,才率军退回营中。 这雒县通往成都有两条路,一条大路便是叶昭他们如今所在,必经雒县,另一条则是一条小路,没有名字,叶昭估摸着,演义里面庞统陨落的落凤坡便在这边,叶昭问过一众蜀中官吏,这条路确可同绕过雒县,不过险峻无比,不适合大军行军,而且粮草也难以运转。 “此路,却是适合奇袭,若蜀军尽出,只需一校兵马自此处绕过,便可直击成都。”戏志才用竹签在地图上比划了几下,看向叶昭道:“不过此计甚险,若事败,则奇袭兵马皆没。” “可以一试,不过听闻那刘焉与青羌交好,如今还未见青羌身影,蜀中兵马尚未尽出,此事当暂缓之。”叶昭点了点成都道:“如今,却是要打的让那刘焉将蜀中兵马尽数调来。” 雒县是刘焉如今唯一能够防守的地方,虽无绵竹险固,但地理位置却十分重要,叶昭不可能在雒县有大军驻扎的情况下绕过雒县去打成都,所以这雒县也可当做是叶昭与刘焉之间决战之处。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张辽率部已抵达山顶,也找寻到最佳射击位置,派人通知叶昭,叶昭立刻点兵出征,一辆辆由随军工匠制成的简易攻城器械被抬上来,同时引燃烽火,向张辽发怵进攻讯号。 “都说那叶昭用兵如神,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雒县城楼之上,看着排兵布阵,开始向城墙发起进攻的汉中军,庞羲不屑一笑,倒不是说叶昭布置的如何差,只是中规中矩,毕竟攻城的套路就那么多,再厉害的将领,一旦决定强攻城池,也脱离不了这些套路,看着自然无甚新奇之处。 “咻咻咻~” 正得意间,突然有箭簇从天而降,虽不密集,却是覆盖向整个城池,几名倒霉的将士被从天而降的箭簇射杀,发出临死前的哀嚎之声。 “何处放箭!?”几名雒县守将惊疑不定的看着距离他们还有至少三百步距离的汉中兵马,这个距离,对方的弓箭不可能射过来。 “山上!”庞羲很快反应过来,抬头看天,自己巡视了所有可能出现漏洞的地方,但却落掉了这里,雒县傍山而建,早该想到这点才对。 一点黑光在视线中不断放大,庞羲一开始还无所觉,但很快发现这枚箭簇是奔着自己来的,心中大骇,正要躲避已经来不及,那箭簇直接贯穿了他的发髻,庞羲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上。 “将军!”几名守城将士见状大惊,连忙上前将庞羲护在中间,见他只是发髻中箭,并未伤到才松了口气,看着庞羲一脸劫后余生的样子,那箭簇还在他发髻上直颤,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他是幸运还是不幸? “叶昭逆贼,欺我太甚!”庞羲半天才回过神来,脊背有些发凉,却是衣物已经被冷汗浸湿,一脸羞怒的站起身来,指着远处还未进入射程的大军破口大骂。 周围几名武将面面相觑……这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第六十一章 求援 双腿有些软,到现在还站不起来,那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真不好受。 庞羲是被亲随搀扶着躲到城楼下。 叶昭已经开始对雒县发起了攻势,他很少打攻城战,吃力不说,而且损失也比较重,看看当初虎牢关之战,联军为了一座虎牢关,直接拿人命去填。 当然,虎牢关这种专门为战争而建的关卡本就利于防守,所以伤亡比例很大,但就算是普通城池,要强攻的话,攻城部队能打出四比一的伤亡,都算得上是精锐了,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叶昭更愿意花时间将那庞羲从城中诱出然后再聚歼。 但现在显然没有这个时间来让他慢慢的想方法将庞羲给诱出来,断水绝粮见效太慢,像雒县这种郡治城池,内部存粮肯定不少,想靠这种办法,那就得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叶昭显然不可能打持久战,他想速战速决,因此才选择了强攻。 一架架简易的投石车,在大军压到城下之后,迅速在距离城墙大概五十步左右的距离摆开。 蜀道难行,像投石车这种大型攻城武器要从汉中运来这里很难,而白水、梓潼或是涪县军库之中,大都是守城物资,很少会有这种东西,这些简易版的投石车,都是叶昭随军带来的工匠临时赶制二城,射程不远,而且每一发的重量也只有不到十斤,但却胜在简便,只要人手足够,随时可以做出一大批,而且发石频率甚至不下弓箭。 五百架投石车在城下驾起,想要轰击城墙是做不到,但按照叶昭的吩咐,不用大型石块,换成一枚只有两三斤的小石块,一发三石,五百架投石机同时运作,这雒县城墙上控就如同在下一场石雨一般。 哪怕是三四斤的石块打在人身上,就算不死也能让人伤筋动骨,那木质的盾牌接连不断地敲打下来也能将盾牌给敲碎了,加上天空中落下来的箭簇,令无数守城的蜀军抱头鼠窜,狼狈不堪。 双方还没正式开始交锋,蜀军士气便被接连不断的削弱,庞羲在惊怒过后,回过神来,连忙在几名盾手的保护下从城楼中出来,在城墙上面四处走动,鼓舞士气的同时,也开始指挥射手针对那简易投石车反击。 距离城墙不过五十步的距离,早已经被圈入了射手的射程之内。 虽然寻常弓箭也无法将那些发石机销毁,但至少可以压制周围操作的将士,令石雨威力大大降低。 而此时,叶昭的先头部队已经开始爬城了,各种守城物资也开始发威,叶昭带来的将士是精锐,但蜀军也非乌合之众,加上借助着守城的优势,连续三天,在庞羲的调度下算是勉强将雒县守下来了。 不过因为有山顶接连不断的往下放箭,哪怕是叶昭退兵之后,仍旧不时有箭簇从天而降,使得整个蜀军士气始终不高。 “必须设法将那山顶贼军击溃,否则这雒县难守!”三日后,庞羲召集雒县众将议事,咬牙切齿道。 他实在没想到山顶放上这么一支人马,对他们的影响竟然如此之大,若非有这些人压制,他也不至于被叶昭压着打,毕竟守城一方在兵力相差并不悬殊的情况下,一般都是守城一方有利才对,但现在却反过来他被叶昭压着打一般。 “庞毅,于你两千兵马,明日定要将那山上逆贼杀尽!”庞羲看向一名将领,乃是其族弟。 “末将领命!”庞毅躬身一礼道。 次日一早,战争再度拉开,只是今日,那山顶的箭簇却并未再落下,当庞毅率军抵达山顶时,哪还有张辽的影子。 搜寻一番无果之后,庞毅返回雒县复命。 庞羲闻言,心中却感到一阵不妙,以他对叶昭的了解,这样有利的战术叶昭不可能如此轻易放弃,如今叶昭放弃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叶昭准备退军,另一个则是叶昭已经有了其他方法。 庞羲连忙命人加固防御,虽不知叶昭会以什么方式来攻城,但既然叶昭放弃了山顶的有利地位,恐怕接下来的手段,一旦发动,必是雷霆万钧。 “将军,快看!”正自惊疑不定间,却见一名将领指着远方一脸惊恐的道。 庞羲闻言,连忙顺着那部将所指的方向看去,却正看到一个个巨大的灯笼朝着这边飞来。 “这……这是何物!?”饶是庞羲也算见多识广,当看到一架架飞舟凌空而来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 守城将士就如同当初葭萌关、白水关的将士一般,军心大乱,不过相比于当初的张祎和赵韪,庞羲毕竟走南闯北,心性要比那张祎稳一些,在经过初期的惊愕之后,很快反应过来,命将士将巨弩对抬起来对准空中,朝着那些飞舟发起进攻。 大多数巨弩射空,但也有一两架飞舟被破空而至的巨型弩箭射穿了气囊,摇摇晃晃的坠落下来。 三军阵中,叶昭看着两架飞舟被击落,心中也是一叹,如此一来,人们对这种飞行器具的恐慌感会因为这两艘飞舟的坠毁而大幅度降低,毕竟一旦出现损耗,便代表着这东西并非无敌不可战胜的,自然谈不上造成绝望了。 不过饶是如此,有了飞舟的加入,比之前靠张辽在山顶上漫无目的的放箭强了许多。 两架飞舟坠毁,其余飞舟又拔高了些许,而且随着飞舟靠近,城墙上的巨弩也失去了作用,再往高抬,弩箭就无法填装了。 有了飞舟居高临下,针对性的射箭,甚至不时扔两个火油罐下来,雒县的守军压力顿时倍增,数次被叶昭军抢上城墙,庞羲命人拼死反攻,将城中休息的将士也调上来,才勉强将城墙守住,如此数次加派兵马,才勉强守住了城池,但事到如今,雒县城破,几乎已经是迟早的事情了。 当叶昭再次收兵之后,庞羲一边清理战场,一边将庞毅招来道:“速速回成都,向主公求援,若无援军过来,这城怕是守不住了!” 第六十二章 无信 空军并非叶昭不想立刻投入战场,只是之前造出的一大批飞舟,内部已经积攒了大量的粉尘,而且气囊也开始出现松散,强行使用,只会加大空军的伤亡,是以叶昭才让人在梓潼修补飞舟,但仗却不能因此而停,是以叶昭才先行率军赶往雒县。 空军一出,虽未立刻攻陷雒县,却也让雒县士气大跌,照这般下去,原本不知要打多久的仗,不出十日必破,就算雒县兵马与叶昭大军相若,军心颓丧之下,恐怕也遮挡不住。 “主公!”戏志才匆匆从帐外进来,对着叶昭笑道:“战机至矣,此番庞羲必向成都求援,可遣一大将率精锐走小道直击成都!” “正有此意!”叶昭闻言笑道。 “主公,末将请战!”众将闻言,纷纷上前请战。 叶昭看向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在张辽身上,微笑道:“文远勇武兼备,此战便交由文远如何?” 张辽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朗声道:“主公放心,只需三千劲旅,末将必下成都!” 雒县兵马已经是如今刘焉还能调动的大半兵力,再派兵支援,恐怕就只能求助于青羌了,如此一来,成都守备必然空虚,三千兵马,足矣攻陷成都! “主公,还有一事!”戏志才看向叶昭,沉声道:“赵君年前去犍为说降任岐,至今仍未有任何消息传来。” 叶昭点了点头,看着张辽道:“于你五千精兵,攻下成都若能擒拿刘焉自是最好,切记,刘焉乃汉室宗亲,可擒却不可杀。” “喏!”张辽接过叶昭递来的令箭。 “若刘焉逃离,莫要追击,谨守成都,待我大军赶到再论!”叶昭肃容道:“记住,我军未至,任何军队都不得入城,否则视之为敌!” 赵韪久去不归,而且没有丝毫消息,犍为方向,也没有任何动静,恐怕是打着叶昭跟刘焉两败俱伤捡便宜的想法,至不济,刘焉主力被调往这广汉郡,若此时赵韪联合任岐起兵攻占成都,叶昭就算败了刘焉,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而已,这种亏本的买卖,叶昭可不做。 “喏!”张辽心中一凛,知道此行恐怕不止是破成都那般简单,当下插手一礼,领命而去。 …… 犍为,太守府。 任岐带着陈超迈步进了书房,正看到赵韪一边悠悠的喝着茶汤,一边津津有味的品堵着一本兵书,皱眉道:“君年兄,你叫我集结兵马,却按兵不动,究竟是何意思?” “如今那刘焉正与叶侯缠战,我等只需出兵成都,便可令那刘焉无法支援,叶侯便能攻破雒县,直击成都,与我军夹击,则大事可定。”任岐看着一脸惬意的赵韪,皱眉道。 “叶侯?”赵韪冷哼一声:“然这成都却是我等的成都,益州也是我蜀人之益州,刘焉也好,叶昭也罢,何德何能为这益州之主?” “你不是说……”任岐皱眉看着赵韪,之前是赵韪劝他起兵帮叶昭对付刘焉。 “此乃谦德先生送来的书信。”赵韪将一卷竹笺交给任岐,冷笑道:“我临走前,已向叶昭举荐谦德先生,然这些时日,那叶昭却迟迟不动,显然亦是对我心存顾虑。” 任岐接过书笺,皱眉看了一遍道:“谦德先生叫我等坐观叶、刘相争?这又是为何?” “就算我等助叶昭战败刘焉,你以为那叶昭就会因此而助我等驱逐东州士?”赵韪摇头叹道:“你久居蜀中,不知此人狡诈反复,昔日初入洛阳时,交好袁本初,得以在洛阳安身立命,后得天子垂青,便逐渐疏远袁家,甚至几次晋升,都是踩着袁家上位,方有今日之事,就算助他击败刘焉,又如何知道他不会因顾虑我等蜀人,而如那刘焉一般启用东州士?” “我向他举荐了数名蜀中寒门子弟,方才得其信任,允我前来寻你助阵!”赵韪看着任岐的神色,冷笑道:“绵竹关时,我已见过谦德先生。” “谦德先生如何说?”任岐连忙问道。 谦德乃贾龙表字,此人乃蜀中豪绅之首,在蜀中士林之中,颇有威望。 赵韪冷笑道:“当时谦德先生叫我向叶昭举荐于他,若叶昭肯诚心相邀,则谦德先生必助其破刘焉。” “若叶昭不肯呢?”任岐好奇道。 “那便是说,叶昭根本不是诚心相助我蜀人驱逐东州士。”赵韪冷笑道:“以我来看,那叶昭与刘焉也无不同,都是图谋我蜀中,却又对我蜀中士人心存防范。” “若如此,我等便按兵不动,让那叶昭与刘焉相争,若刘焉倾力攻叶昭,则我等便出兵占据成都,拥护谦德先生为益州之主,届时蜀中臣民必群起响应,叶昭不通蜀中地势水土,便是胜了刘焉,也必是惨胜,如何能与我等相争?” 说到这里,赵韪眼中闪过一抹忌惮之色:“只是他手中有一支空军,能腾空飞行,颇为棘手。” “竟有如此神物!?”任岐惊讶道。 赵韪点点头道:“若能将此物做法取得,他日我蜀人未必不能出的蜀地,与天下英雄争锋!” 任岐闻言,点了点头,若真能飞的话,这蜀道之难便不复存在,若能得此物,蜀军便可轻易出蜀,而他人要攻入蜀中却极难,进可攻,退可守,实在妙不可言。 因为叶昭对赵韪并不信任,是以对于这飞舟的许多问题都并未让其知晓,至少以目前的条件而言,莫说运送军队,维护一支千人左右的空军都不容易,更别说大军借此行军了。 叶昭目前,也只是将空军当做情报侦查以及作为奇兵来用,而非作战主力,就算把做法告诉他们,没有神工营那样专业的匠师部队,就算做出来也很难维护。 “那我军现在……”任岐看着赵韪道。 “等!”赵韪沉声道:“命人严密监视成都动向,一旦刘焉再派出大量兵马,我等便趁机起兵,攻入成都。” 第六十三章 青羌 刘焉最终还是将阿青骨的部队派上了战场,雒县有一万五千守军,已经是刘焉目前能够调动的极限了,却仍旧无法阻挡叶昭,再拖下去,一旦雒县守军被破,单凭一座成都,恐怕更难抵御叶昭,而张鲁的部队迟迟不路面,也让刘焉十分窝火。 时间太短,他刚刚在这蜀郡立足,叶昭便率军杀至,无声无息一直打到绵竹关,刘焉才知道,若再给他几年,不需太多,只需两三年时光,让他稳固蜀中权势,也不至于让叶昭如此轻易便打到绵竹关。 雒县之战已经不是广汉郡的归属问题,而是整个益州之主的争夺,虽然刘焉是益州牧,但如今可不是刘宏在世的时候,随着董卓自立凉州牧以来,大汉的体制就已经开始崩溃,叶昭将他剿灭,自领益州牧,无论是长安的天子还是董卓乃至诸侯,都不会有人有太过激的反应。 因为大家都想这么做,叶昭若自领了益州牧,也算为他们做了个榜样,日后中原诸侯也可以纷纷效仿,毕竟已经有了董卓、叶昭,其他人再想自立,阻力就不会太大。 这一仗,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叶昭破了雒县,打到成都来,阿青骨的青羌勇士,是刘焉如今手中所剩不多数的底牌,一旦这些人派出,也代表着刘焉手中再无其他力量可以动用,成都也只剩下一校多的部队驻守,可说是刘焉实力最薄弱的时候。 雒县战事究竟如何,刘焉还不清楚,但他清楚庞羲,以庞羲对叶昭的不满,若非逼不得已,庞羲绝不会求援,此乃示弱叶昭之举,要知道,自叶昭入蜀消息传来以后,庞羲曾不止一次在蜀中群臣面前说过叶昭名不副实,虚有其表不足为虑的狂言。 如今求援,等于是自己打脸,作为名士,庞羲这是连面子都不要了,可想而知雒县的战事已经到了何等地步。 青羌三十六部,已经逐步被刘焉从群山中迁出,因此这次征兆十分顺利,阿青骨自三十六部青羌当中,抽调出六千勇士随阿青骨入成都听候刘焉调遣,也被刘焉当做最后的底牌。 “这青羌之人,世代居于山中,极擅山地作战,当初皇叔结交青羌,得三千青羌战士,而蜀中豪门却聚拢了上万蜀军,却被这三千青羌战士一战而破,王咸、李权等十数豪族皆被皇叔所戮,才奠定了如今根基。”叶昭军营中,一名中年人侃侃而谈,帮叶昭解释着这青羌的情况。 “如此说来,这青羌便是刘焉最后的手段了?”叶昭靠在胡床之上,看着此人笑道。 “不错!”中年人点头道:“此刻只要能破雒县,则蜀中定矣!” 青羌一到,就等于刘焉全部的兵力都聚集于此了,一旦雒县告破,则成都已无兵可用。 “纪灵!”叶昭思索片刻后,看向纪灵道。 “末将在!”纪灵上前一步躬身道。 “明日,你去称一称这青羌的斤两。”叶昭思索道:“若真如你所说,这青羌所部皆是骁勇之士,倒有些不舍杀之,不过那青羌首领阿青骨既然亲善刘焉,若有机会,便斩了他。” “喏!”纪灵点了点头道。 想要立足蜀中,除了蜀中世家、东州士之间这错综复杂的关系需要处理之外,少数民族的问题也是叶昭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南方有南蛮,居于十万大山之中,叶昭的手也什不到那么长,但这周边羌族,要说都杀干净,那是不可能的,耗费粮草倒是小事,重要的是,这些羌族比山贼更难清缴,他们是世居山中,山地作战,几乎都成了本能,入山围剿,人多了他们跟你打游击,人少了未必是人家对手,反而惹来这些羌族敌意,跟你纠缠不休,时不时出山劫掠一番,恐怕叶昭也只能疲于应付。 倒不如想办法将这些羌族逐步归化,当年在马城时,叶昭的这个想法其实已经有了一定建树,若能再给他多点时间,旁的不少说,至少弹汗山一带,将尽归汉家,成为大汉牧场,只可惜,后来刘焉插手让刘瑁接替自己马城令的位置,结果被和连所杀,让叶昭两年苦功付之流水。 如今若是拿下蜀中,待蜀中平稳一些之后,叶昭就准备着手办此事,青羌算是在生活形态上接近汉人的一支羌人,也是叶昭的首要目标,不过如今的青羌首领跟刘焉走的太近,是个不稳定因素,也是因此,让叶昭动了杀心。 次日一早,庞羲惊讶的发现叶昭竟然没有攻城,也没有出现,而是由纪灵、管亥率军来到城下搦战。 但见城下,纪灵顶盔贯甲,手持一把三尖两刃刀在城下徘徊。 “此为何人?”庞羲身边,一名身高九尺,身着一身粗布青衣,手持一杆开山刀,铁塔般的汉子看着城下耀武扬威的纪灵,用蹩脚的汉话问道。 此人,便是青羌首领阿青骨。 “乃叶昭麾下大将纪灵,颇有勇武……就像青羌部落之中的勇士一般。”庞羲解释道。 “他在说什么?”阿青骨不解的看着纪灵在城下不断说一些话,纪灵说的是官话,夹着些江淮口音,是以粗通汉语的阿青骨听不懂,但听得出来十分嚣张,让他有些不爽。 “邀战!”庞羲叹了口气道:“就是一对一较技,可惜我军中无猛将,不可出战!” 纪灵之前曾亲自冲上城墙,一把三尖两刃刀,在城墙上连战了二十多人,最后收兵时从容退走,让庞羲记忆犹新,刘焉麾下,可没有这等猛将。 庞羲只是发了发感慨,本不准备出战,但这话却惹恼了阿青骨,青羌自殷商时期便存在,当时莫说羌人,便是殷商选拔君主,勇武都是很重要的加分项,青羌一族也受到影响,加上青羌多数分布于群山峻岭之间,常与猛兽为伍,选拔首领,勇武同样是最重要的,哪听得这话,当即将手中开山刀一拎,便往城下走。 “阿青骨头领何往?”庞羲见状连忙想要拉住他,却被阿青骨带了一下,差点摔倒。 “开城门,我去战他!”阿青骨冷哼一声道。 “这……”庞羲闻言有些犹豫,如今城中确实需要一场胜利来刺激和鼓励士气,若这阿青骨能胜,对士气有非常大的帮助,他也听过刘焉麾下这青羌首领悍勇无比,只是他投刘焉时,刘焉已经平定蜀中,未曾见识过,深恐阿青骨有失,连忙劝道:“阿青骨头领,此人悍勇无比,未必是其对手。” “那要打过才知道!”阿青骨闷哼一声,也不多言,挣开庞羲手臂便往城下走,庞羲无奈,只得让人打开城门,同时又一口气点了十几个武将下城掠阵,一旦阿青骨有危险,立刻救援,否则这青羌首领一旦战死,城中这些青羌将士可未必会听他调遣。 第六十四章 斗将 紧闭了多日的洛阳城门轰然洞开,一支清一色青衣散发的汉子从城门中出来,看着不像大汉将士,应该就是那青羌了。 相传青羌之人,便喜欢身着青衣。 为首一名身高九尺的汉子,同样一身青衣,只是这青衣外面,还罩着一层青色皮甲,看起来却不似寻常皮甲,手中一杆开山刀,看起来颇有分量,胯下所以一头奇兽,体长两丈,高也有一丈,四肢颇为粗壮,头顶处一根独角,长有一尺,看着颇为狰狞。 却见那汉子催动胯下奇兽而出,那奇兽颇有分量,四蹄走动间,四周的地面都出现轻微的震颤。 纪灵尚是第一次见到此等奇兽,忍不住惊叹道:“此位何物?” 周围一众将士更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是看着,就颇有威慑力。 阿青骨催动着坐下奇兽上前,将手中开山刀遥遥指向纪灵,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道:“我,请羌族首领阿青骨,今日,来取你性命。” 纪灵正自惊讶于对方坐下的奇兽,却被阿青骨这狂话气乐了,忍不住摇头冷笑道:“凭你?” “凭我。”阿青骨冷淡的看着纪灵,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快来受死!” 纪灵皱了皱眉,拎着三尖两刃刀策马而出,却并未直冲而上,对方的身形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人物,更何况那头奇兽给人也颇有压迫力,拎着三尖两刃刀绕着阿青骨走马盘旋。 阿青骨也未主动出击,只是将目光落在纪灵的身上,催动着坐下奇兽跟着纪灵转圈。 纪灵眉头皱的更厉害,这羌族汉子看起来孔武有力,说话也愣头愣脑,原以为只是一个只会喊打喊杀的愣头青,谁想竟这般沉得住气,转了三圈,对方竟然愣是没有出手的意思,这是在等自己先攻么? 双腿轻轻一磕,藏在马腹下面的马镫露了出来,这马镫、马安是如今叶昭麾下将领的标配,因为麾下骑兵不多的缘故,如今这马镫和马安主要是配给各级将领。 双脚一踩马镫,战马突然发出一声嘶鸣,陡然加速,这马儿乃是上好的大宛良驹,哪怕叶昭这些年对名驹宝马一直搜寻不断,手中真正算得上好马的也不多,像这种大宛良驹,叶昭手中一功也就十几匹,纪灵作为一军主将,自然分到了一匹。 加速只是在一瞬间宛城,大宛良驹的爆发力就算不如吕布的赤兔马,也远超寻常战马,十几丈的距离几乎是眨眼即至,手中的三尖两刃刀一点,隐带着风雷之声朝着阿青骨刺过去。 “哼!”也在同时,阿青骨闷哼一声,手中开山刀一刀劈出,刀锋正砍在那三尖两刃刀的分叉之上。 “咣~” 只听得一声惊雷般的巨响,火花自两把兵器之间暴起,一股巨大的力量自刀杆上涌来,持刀的手臂几乎失去了只觉,兵器差点脱手而飞。 坐下的大宛良驹更是嗒嗒嗒的往后连退了两步,反观那阿青骨,只是在那奇兽背上晃了两晃,坐下奇兽纹丝不动。 有些惊讶的看向纪灵,原本准备一刀过后再劈一刀结果了纪灵,谁知此刻竟然后继无力,双臂也一阵阵发麻,眼看着纪灵退开。 “你很厉害!”晃了晃双臂,阿青骨眼中露出认真的眼神道:“汉人之中,你应当是最厉害的!” 纪灵原本正自惊讶于此人力量之强横,闻言却是险些被逗笑了,上下打量着阿青骨,纪灵嗤笑道:“谁给你的勇气说出此等狂言?” 旁的不说,单是叶昭军中,管亥、丁力本事都不比纪灵差,管亥若单论武艺的话,甚至还能压他纪灵一头,更别说叶昭身边,还有典韦这样的变态,那可是能将骑战生生打成步战的人物。 阿青骨是很厉害,尤其是力量,稳压纪灵一头,但也仅此而已,就凭这点,就想说大汉武将仅止于此,未免有些夜郎自大了些。 “不是么?”阿青骨理所当然的道,纪灵的确是迄今为止,他所遇见过最强的汉人。 “先看看你究竟有多少斤两再说!”夏虫不足以语冰,遇上这么一个连山林都很少出来的莽汉,纪灵觉得还是直接动手更好一些。 只是还未等他再次动手,身后战阵之中,管亥已经跃马而出,策马飞奔而来,手中拎着一杆铜长刀,顷刻间已经越过纪灵直劈阿青骨。 “纪将军少些,我来会会他!”管亥一阵风一般越过纪灵,直取阿青骨。 管亥可是真正身经百战的老将,统帅或许算不上多么优秀,但这些年来,跟着叶昭,不但见识远超常人,经历也远非原本历史上的管亥可比,而且常与高手过招,跟典韦从当初在梁国时便已经斗,一直斗到现在,武艺早已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蜕变,甚至可以跟吕布这种巅峰级别的猛将过招,就算不是顶尖猛将,也已经到了超一流的级别。 也正是因为有着丰富的作战经历,让他在纪灵与那阿青骨交手的瞬间,便看出了端倪,纪灵不是阿青骨的对手,若是正常状态,纪灵或许有一战之力,但纪灵之前选择了跟对手硬碰,连大宛良驹都被震退,可想那一击力量有多大,因此,不等纪灵再战,管亥已经出手,接下了这一仗。 阿青骨心中陡然腾起一股危机感,也顾不得再去思考纪灵之前的话了,连忙起刀,与管亥来了一次毫无花俏的对碰。 “咣~” 平地惊雷一般的炸响声中,管亥双臂一颤,很快稳住,阿青骨也没了之前那股从容,跟纪灵不同,管亥同样是力量型武将,这些年受叶昭指点,做过针对性训练,力量天赋完全被开发出来,若只论力量的话,叶昭麾下众将之中,管亥是仅次于典韦的存在。 而阿青骨,差点从那奇兽身上被震下来,只是坐下那奇兽太重,哪怕阿青骨将大半力量都泄在了那奇兽身上,奇兽也是晃了晃脑袋,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仍旧四平八稳的站在原地。 目光陡然变得凝重起来,看向管亥道:“原来你才是汉人第一勇士。” 饶是管亥跟着叶昭这么多年,脸皮已经厚如城墙,此刻闻言,也被阿青骨这天真无邪的话语给燥的脸面发烫,汉人第一勇士,怎么也轮不到他身上,一声不吭的再度举刀来战,阿青骨没有得到自己的答案,也只能继续与管亥争斗。 “贼首本事不错,不如投了我主如何?”管亥又跟阿青骨斗了几合,发现这阿青骨本事着实不弱,显然没有学过系统的武艺,但一招一式都是自与猛兽搏杀中磨练出来的,精简而狠辣,一出手就是敌人致命之处,没有太多的招式,但招招都是要人命的杀招。 就算是叶昭麾下猛将不少,这阿青骨也足够排到前五了。 “受人恩惠,当涌泉相报。”阿青骨一刀再度劈出,将管亥逼退,猛地催动坐下奇兽,朝着管亥撞过去。 那狰狞的独角若是撞上来,哪怕是大宛良驹挨了这么一下也得跪,管亥可不敢让自己的爱马跟对方那怪物硬拼,只得策马闪避,错身而过的瞬间,陡然回身一刀抽向阿青骨的后劲,却见阿青骨也在同时甩出一记背刀,跟管亥的铜长刀撞在一起,发出当啷一声巨响。 叶昭对阿青骨可是动了杀心的,管亥本见对方实力不弱,想要拉来为叶昭所用,但见对方态度如此坚决,再劝无用,当下不再废话,调转马头,再度跟那阿青骨杀在一起,须臾间斗了三十余合,仍分不出胜负。 双方将士都是在后方鼓噪为自家将领打气,城楼上的庞羲更是兴奋地亲自擂鼓助威。 管亥喘着粗气,看着阿青骨仍旧一副气定神闲的神色,双方虽然占了个平手,但对方的耐力显然远强于管亥,再打下去,自己气力不济,怕是会输,邀纪灵一起双战阿青骨,管亥跟纪灵都丢不起这个人。 又斗了十余合之后,管亥脱离战团,看了看天色,对着阿青骨道:“若想见识汉人最强,且先回城,明日自会有人来战你!” 斗将的话,自己是拿不下此人了,不但力大无穷,反应也不慢,而且身上那件迥异于寻常皮甲的青色皮甲也十分坚韧,之前管亥抽空一刀斩中那皮甲,精美能将之斩裂,反而皮甲上面传来的反震之力令管亥心惊,这究竟是何等皮甲,竟然如此坚韧。 最强吗? 阿青骨闻言看着管亥道:“比你如何?” “只强不弱!”管亥毫不脸红道,典韦可不是比他只强不弱么? 不过他跟典韦一起这么多年,要说什么胜自己十倍的话,还真不好说出口。 “好!”阿青骨冷哼一声道:“若你们输了,便要立刻退兵。” 这道理究竟是谁教你的? 管亥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孩子本事不弱,但说话却如稚童一般天真,只能含糊道:“你若能赢他,料想也无人能拦你了。” 第六十五章 破釜沉舟 “你二人联手都胜不得他?”回到军营里,纪灵跟管亥向叶昭禀报战况,当得知纪灵与管亥二人都没能斗胜那阿青骨时,叶昭有些惊讶的看着两人。 这两人联手的话,便是典韦没有百余合都镇不住吧? 管亥与纪灵对视一眼,苦笑着看向叶昭道:“主公,我等如今好歹也算是有些名气了,这以多打少,传出去未免叫人笑话。” “这叫什么话!”叶昭神色一肃,认真的看向两人道:“我等是军人,打仗胜利,才是我等的目的,尔等作为将军,又非好勇斗狠的莽夫,定不可有此念想,一切以胜为主。” 管亥、纪灵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想要反驳,却无话可说,行军打仗,可不为的就是胜利吗? “不过就算单打独斗,那阿青羌首领能先后与你二人交战得胜,却也有几分勇力。”叶昭思索道。 这种级别的武将,若是有机会,还真舍不得杀掉,看向二人道:“你们观此人如何?” “是条汉子。”管亥笑道:“言出必践,就是有些自大……” 想到那阿青骨将他和纪灵比作汉人中第一强者,管亥就有些啼笑皆非,若是十年前说这话,他还有几分自负,当时管亥跟随叶昭征战边塞,弹汗山以东,无十合之将。 只是后来,跟着叶昭南下中原之后,先是出现了典韦把他打得没脾气,后来在南阳时又遇到那刘备三兄弟,关羽、张飞之勇,管亥自认不敌,还有南阳黄忠,不但箭术惊人,一手刀法无比老辣,哪怕过了巅峰期,凭着一手刀法都叫人难以招架。 洛阳时,先是遇到华雄,论武艺,华雄不在管亥之下,至于之后出现的吕布,更是合典韦、管亥、叶昭之力,也只能战平,压制都有些勉强。 还有那自吕布麾下被叶昭招过来的张辽,以及赵云,若说这大汉强者,只是如今知道的,便有这么多厉害人物,管亥自忖,莫说天下第一,前十恐怕都没自己啥事。 “纪灵,你来说吧。”叶昭无奈的将目光看向纪灵,此刻他问这话,显然不是问对方人品如何的问题。 “喏。”纪灵想了想道:“那阿青骨确如管亥所言,而且似乎刘焉于其有恩,刘焉在,要招降此人怕是不能。” 叶昭点了点头,既然不能招降,那就不招了,猛将的话,叶昭手下并不缺,典韦、赵云、张辽、管亥、纪灵,再加上一个用不了多久便可以招降过来的华雄,若只是勇武的话,叶昭手底下现在真不缺人。 若无必要,叶昭不可能为一个蛮族武夫浪费太多的精力。 “如今雒县城已经是刘焉最后的屏障,算算时日,此刻差不多也快到成都,雒县之战,已无必要,当尽快破城!”叶昭看向麾下众将道:“明日,管亥率空军载大量石子去往雒县上空投石,升的高一些,莫要再被蜀军以巨弩击落。” “喏!”管亥起身,慨然应诺。 “纪灵,你率军强攻。”叶昭看向纪灵道:“雒县之战已经牵扯了不少时日,如今刘焉已经无兵可派,我等也没必要继续在这雒县与庞羲纠缠了,一个庞羲能够挡我军这些时日,已经足以自傲。” “主公放心!”纪灵对着叶昭插手一礼:“若不能破城,末将提头来见。” “城破之后,不必理会城中战事,率领本部兵马,火速赶往成都支援!”叶昭沉声道。 “末将领命!”纪灵躬身道。 …… 犍为郡,武阳,太守府。 任岐急匆匆的跑进来,一脸兴奋的看着赵韪道:“君年兄,大事成矣!” “哦?”赵韪闻言站起身来:“可是那刘焉出兵了?” “不错,青羌精壮尽数随那阿青骨赶往雒县,此时正是那成都空虚之际!”任岐狠狠地点了点头道。 “既然如此,合该我等得了成都,立刻点齐兵马,出兵成都。”赵韪目光一亮,连忙命任岐将兵马尽数派出,这些时日,两人已经暗中联络了不少蜀中豪族,手下也已经聚集起一批兵马,随时可以出征。 “合该如此!”任岐点了点头,立刻下令三军集结,任岐的郡兵加上各大蜀中豪族派出的兵力,足足三万大军,在任岐的指挥下浩浩荡荡的往成都而去。 犍为与成都之间,可说是一路坦途,三万大军日夜赶路,不过三日便抵达成都。 刘焉早已得到情报,三日来不断征集成都百姓加入民兵,大军到来之时,成都三千兵马以及刘焉临时征召的八千民兵尽数被派上城墙防御。 “赵韪,我待你不薄,因何叛我!?”城楼上,刘焉带着成都一众文武上了城墙,当看到两军阵前赵韪的身影时,刘焉忍不住怒叱道。 “皇叔确待我不薄,然韪乃是蜀人,皇叔入蜀之后,不思以恩德仁义广结我蜀人之心,却反而任用那东州士,迫害蜀中士族,可曾想过我蜀人感受?”赵韪冷冷的看着刘焉。 若无叶昭之事,赵韪不会背叛刘焉,多年的感情再加上刘焉已经掌握大势,赵韪哪怕心有不满,也不至于背叛刘焉。 但随着叶昭入蜀,赵韪选择了投降,便等于是背叛了刘焉,心里这份枷锁被打破,再加上叶昭的步步紧逼,也使得刘焉原本掌握的蜀中大势被破了个干净,如今刘焉的势力尽数跑去对付叶昭,使得成都空虚,这个时候,赵韪自然不可能再纠结于之前的情分。 刘焉恼怒的看着赵韪,叶昭入蜀,而且连破三关,外加绵竹被破,蜀中士人会有动作这点,刘焉早有预料,只是万万没想到,第一个举旗叛他的,竟是赵韪。 “皇叔若肯投降,我等依旧愿意奉皇叔为这益州之主!”赵韪看向刘焉,朗声道:“只要皇叔肯开城放我等进去!” “妄想!”刘焉冷哼一声,赵韪打的什么算盘,他哪里不知道,城破之后,他依旧是益州之主,但这益州军政,他留言将无力再过问,充其量,也不过是如同如今的天子一般,做个傀儡,日后有人攻蜀,或是蜀军想要杀出蜀中,刘焉都是一面很好用的旗帜,只是那样的益州之主,要之何用? “既然如此,便休怪末将不讲昔日情面!”赵韪冷哼一声,扭头看向身旁的任岐。 “攻!”任岐点了点头,看向成都的方向,直接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呜呜呜~”激昂的号角伴随着隆隆的战鼓声中,犍为大军开始扛着云梯朝着成都发动了进攻。 刘焉冷哼一声,还留在身边的各级将领迅速指挥民兵御敌。 他如今手边,能调动的,也就剩这些了,虽然战力不高,但守城的话,还能支撑一二,只希望雒县那边,能够尽快结束战斗,回军支援。 另一边,张辽率领叶昭给的五千精兵也在当天下午抵达了成都附近,离城还有三十里,便得到部下斥候传来的讯息。 “将军,成都正被一支人马进攻,看起来攻城者似乎也是蜀军!”一名探马来到张辽身边,躬身道。 “再探!”张辽闻言,并没有太大意外,当初叶昭在他出征时的命令,他便已经猜到很有可能此行的敌人不止刘焉一个,如今看来,却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探马答应一声,飞马离去,张辽看向身旁副将道:“军中粮草,还够几日用度?” “回将军,我等此行携带粮草不多,人携五天粮草,如今绕过雒县,已经耗费了三天,军中剩余粮草,恐怕只能再支撑两天,若是让将士们节衣缩食,或可再多撑一天。”副将连忙道。 “即将要打仗,岂可令将士空腹上阵?传我命令,命将士们饱餐,明日一早,丢弃剩余食物,全力进攻成都,若不能下,我等便饿死在这成都城外!”张辽厉声喝道。 这是张辽自投叶昭之后,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独领一军的大战,其实当时叶昭麾下并非只有他张辽可用,还有不少老资历的将领,但叶昭却将这个任务派给张辽,一来是叶昭看重张辽的能力,二者,也是叶昭希望张辽能够建立足够大的功勋,方便日后重用。 张辽能够体会到叶昭的心思,这份知遇之恩,也让之前在丁原、吕布麾下并不受重用的张辽心生感激,所以他准备背水一战,以破釜沉舟的气势而战,不破成都,便以死相谢! “喏!”副将想要劝阻,但这一刻,张辽的身上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到嘴的话,愣是说不出来,只得无奈躬身一礼,前去准备。 张辽将目光看向远处成都的方向,这是他入中原以来第一仗,又遇上如此好的机会,这成都,将是自己建功立业的第一站,此战之后,他要如同吕布一般杨名天下。 胸中,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作为一名能力并不比吕布逊色的武将,他在吕布的光环下,被掩埋了太久! 第六十六章 意外 成都已经被任岐和赵韪的三万大军围住了三面,兵法云围三阙一,留下的这一面,正对着雒县方向,任岐和赵韪可没安什么好心,刘焉在这益州毕竟还有不少心腹散落于各地,一旦刘焉死在他们手里,必会遭到这些人的报复,更何况,刘焉还在先帝士气就是皇叔级别的人物,放在眼下,那更是当今天子爷爷辈的人物,曾经掌管宗室,哪怕如今汉室危倾,但只要天下还认这汉室江山,这种人物最好还是不要杀,容易犯了众怒。 也因此,围三阙一,将刘焉的退路留在了叶昭一方,就算叶昭能破雒县,一旦不小心杀了刘焉,那叶昭可就危险了,到时候他们可以名正言顺的号召天下人讨伐叶昭。 只是想法很好,现实却不那么完美,赵韪和任岐围着成都攻了一天一夜,愣是没能够攻破成都防御,刘焉这些年走南闯北,经历过不少战事,而且手下也的确有一批能臣,旁的不说,至少在这成都一带,刘焉是颇受百姓爱戴的,如今眼见任岐来攻,城中百姓大都愿意支持,刘焉虽然只有三千兵马,但城中这些百姓被刘焉动员起来,可一点儿都不比世家差多少,硬生生帮刘焉扛住了任岐和赵韪的进攻。 “这刘焉怎的如此难缠,成都百姓不助我等也便罢了,为何反倒助那刘焉!?”鸣金收兵之后,任岐气愤难平的回到军营之中,一脸不爽的道。 “那刘焉……斩杀王咸、李权等人之后,便将田地分给了成都百姓,这帮贱民目光短浅,只知眼前小利,却不知大势,何其可悲也!”赵韪久在刘焉身边,自然知道为何如此,成都之外的地方,刘焉如今尚无力顾及,但成都之中,被刘焉杀掉的那些豪族留下来的田产,几乎都被刘焉分给了成都百姓,自然得成都百姓拥戴。 “这帮……刁民,待城破之后,吾定当将之屠戮!”任岐怒哼一声,若非成都百姓相助,就凭刘焉手中区区三千将士,如何挡得住他三万大军。 成都不比雄关,防御面积大,自然兵力也会分散开来,若只凭那三千驻军,三万大军铺开都能将对方给堆死,如今却呈现纠缠之状。 赵韪皱眉摇了摇头:“不可莽撞,就算城破,也当以安抚为主,叶昭才是大敌!” 赵韪还算清醒,没被愤怒冲昏头脑,破城之后,若迁怒于百姓,等叶昭打来的时候,他们会更加被动。 “但这口气,实在难以下咽!”任岐怒道。 如果是刘焉有这么多兵也就罢了,偏偏是一群平日里他们连看都懒得看的平民百将他们挡在城外,这种感觉,实在不怎么美妙。 “行非常之事,当忍非常之气!”赵韪看着任岐沉声道:“那叶昭极擅自人心处捕捉破绽,一旦我等犯了众怒,只会被那叶昭所趁!” “唉~”任岐怒哼一声,却也没有再说,就如赵韪所言,眼下刘焉已经是强弩之末,凭着一帮百姓,也不可能顶住三万大军的轮番猛攻,但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就是叶昭的猛攻。 叶昭要在蜀中立稳跟脚,这蜀中平原三君乃是必争之地,如今广汉除了雒县之外,尽数被叶昭拿下,下一步只要能够拿下蜀郡,便算是彻底在这益州立足了,蜀中三分之二的财富都出自蜀军,大半个蜀中也都是靠着蜀中平原这三郡的粮草来养活,一旦叶昭得了这三郡,那剩下的其余诸郡要想继续过下去,就必须向叶昭臣服。 当初刘焉便是因为得了三郡,才成为益州之主的。 不过这心气儿却是纷纷难平,忍不住冷哼道:“那便等退了叶昭,再与他们算账!” 这一次,赵韪倒没有再说什么,算是默许了任岐的这份心思,毕竟任岐虽然名望家世不及他,但此番起兵却是多亏了任岐,军中将士也大都是任岐带来的,他赵韪,说白了就是靠着声望,所以,他需要顾虑任岐的感受,不可能真的对任岐呼来喝去,任岐想要发泄,他还真不能完全阻止,而且在赵韪看来,虽然任岐显得有些小气和狭隘,但自己也犯不着为了这种事跟任岐争吵。 当下两人商议了一下明日攻城细节之后,便各自回营休息,养足精神,以便来日能够一举攻破城池。 而另一边,因为刘焉忙于抵御任岐、赵韪,成都四门紧闭,自然无法得到张辽前来的消息,张辽在入夜后,率军来到城外停下,为避免成都守军发现,张辽命人不得生活,也幸好如今正值夏日,夜里虽有些凉,但铺上些草叶,盖上些衣物,不至于把人冻坏。 “将军,已经探明了,是那犍为太守伙同赵韪在率军攻城!”前去打探的斥候抹黑找了半天才找到张辽,来到张辽身边,跟张辽汇报探查所得。 “赵韪?”张辽闻言微微眯起了眼睛。 几名副将凑在张辽身边道:“将军,那赵韪不是请命前去说服犍为太守投降吗?如今看来,这些人当是我军之人,何不派人联络,一同攻破成都?” “若真有心投诚,为何攻城之前,不设法通知我军配合?”张辽摇了摇头道:“此事蹊跷,莫要声张,先以破城为要,而且破城之后,切记莫要放他们入城,在主公到来之前……” 张辽一双虎目在月色下反射着亮光,扫过一众副将道:“我们没有友军!” 众人闻言,心中一凛,都不是蠢人,很快明白了张辽的意思,那赵韪和任岐,未必是向着叶昭而来。 “那我们……”一名副将看向张辽道。 “按兵不动,待明日双方开战之时,我等全力攻城,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破城!”张辽断然道:“切记,主公有严令,非必要任何人不得对城中百姓动手,违者军法处置!” “将军放心,我等知道主公的规矩!” 第六十七章 势如破竹 天色微明,提醒吊胆了一夜的成都将士见那赵韪、任岐并未连夜攻城,到了换岗的时候,终于松了口气。 北城乃是赵韪故意留下的一道缺口,刘焉担心赵韪声东击西,是以在此处也驻留了一部兵马,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敌军。 刘焉虽然警惕,但守城的将士一天一夜未见敌踪,心中不免松懈,东西南三面随着日出,战鼓声和号角声齐鸣,代表着任岐等人再度发起了攻城,如此一来,这白天北门这边怕不会有什么敌人了。 城门校尉不由得松了口气,见换岗的人过来,伸了伸懒腰,终于可以休息一番了,这该死的战争,不知道还要打多久。 “将军,快看!”正在城门校尉转身之际,一名部下突然指着前方,一脸惊恐的道。 “何事惊慌?”城门校尉下意识的扭头顺着部下所指的方向看去,目光在下一刻变得呆滞起来。 但见一支部队,正以极快的速度向这边快速接近,一开始,还只是一跳粗粗的线条,但没多久,已经能看到这支军队的大致面貌。 “快……”城门校尉见状大惊,连忙挥手道:“响号,通知主公,有贼兵犯北门!” 这么远,根本看不出是哪支人马,但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肯定不会是自己人了。 “呜~呜~呜~” “轰~轰~轰~” 苍凉的号角伴随着隆隆的战鼓声在城墙上响起,代表着北门亦出现敌踪,刘焉之前已经有过部署,很快便有两百精兵率领着上千民兵上城。 远远地,张辽已经听到了城墙上传来的战鼓声,成都守军显然已经发现了他们,但这个时候,已经没必要再避了,军中也没有了食物,这一仗若不能克,就只有死路一条。 张辽咬着牙,策马飞奔在最前方,身后,五千将士拼命狂奔,攻城器械,也只有昨夜连夜赶制出来的攻城梯。 在靠近城墙之后,张辽没有丝毫重新整顿阵型的意思,翻身下马,从部下手中接过攻城梯的一角,朗声道:“儿郎们,破城便在今日,随我冲!” 说完,吧手中长枪往梯子上一架,拉着梯子便冲。 后方,三军将士眼见主将都直接带头进攻了,哪还有犹豫,一个个发出惊天的咆哮声,快速的往城墙冲去。 张辽带来的兵马,可不是赵韪、任岐手下那些东拼西凑起来的杂牌军,几乎都是跟着叶昭从洛阳打到河内,又从河内打到虎牢,一路随叶昭转战而来的军队,远非赵韪、任岐帐下乌合之众可以相提并论。 张辽一马当先,冲到护城河前,有盾手帮忙挡住箭雨,张辽则隔着护城河,将攻城梯搭在了城墙上。 立刻便有守城将士想要将攻城梯推开,下方却是有几名力士死死地将攻城梯按住,张辽将长枪往地上一扔,从部下手中接过一面盾牌,便率先顶着盾牌往上冲。 一名蜀军眼见急切间难以将那攻城梯推倒,又见有人顶着盾牌往上冲,连忙将脚边一块礌石举起,顺着攻城梯往下砸去。 张辽听得破空声起,抬头见一块礌石顺着梯子往这边滚来,身子一扭,顺着梯子往外一滑,凌空转身,躲到了梯子后面,待礌石滚过之后,方才重新翻上来,继续顺着攻城梯往上爬。 只是他身后紧跟而上的将士可没有张辽那般矫健的身手,一名将士直接被那礌石砸爆了脑袋,哼都没哼一声,不过礌石也因此从梯子上滚落下去,后方的将士将前方的尸体扒开,继续跟着张辽往上冲。 又是十几架攻城梯架在了城墙上,也变相减轻了张辽的压力,攀爬速度更快了几分,四周射来的箭雨或是滚下来的滚木礌石,或被张辽灵活的躲开,或直接用盾牌硬扛,城门校尉显然也发现了张辽的不同,待细看时,才发现这冲的最猛的,竟是一身将领装扮,心中不由一跳,连忙道:“挡住他,给我挡住他!” 只是此刻,张辽距离城墙已经不足十步,等那城门校尉大叫之时,张辽的手已经够到了女墙。 但见张辽一把抓住城墙跺,左手猛然发力,双足也在攻城梯上一蹬,整个人顿时跳起来。 一名蜀军刚刚搬起一枚礌石,正高举过顶,准备往下扔,却突然见城墙外一道人影高高跃起,不由吓了一跳,动作也僵了一下。 “死!”张辽人在空中,手中的盾牌见眼前有人,也不细看,狠狠地往下拍落。 “嘭~” 一声闷响,盾牌拍在礌石上面,巨大的力道,直接将礌石拍下去,将那将士的脑袋砸碎,鲜血掺杂着脑浆、碎肉,溅了张辽一脸,张辽却顾不得擦拭,在落地之后,就地一滚,周围几乎都是民兵,看到张辽上来,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张辽此刻可不管对手是谁,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攻,左手一撑地已经起来,迎面一名民兵怔怔的看着他,张辽起手就是一盾砸在对方的脸上,将对方砸飞,紧跟着一把将一名民兵手中的单刀夺下,反手一刀,便是两颗人头落地。 周围的民兵这才反应过来,顿时乱作一团,有人想要冲上来找张辽拼命,有人却被张辽那股狠劲给吓怕了,毕竟只是民兵,未曾经历过战事,守城还行,但一旦敌人爬上了城墙,没有任何厮杀经验的他们,哪见过张辽如此凶暴的打法,须臾之间,便被张辽砍翻六七人。 随着张辽打开缺口,身后的将士没了阻力,迅速攀爬上来,与四周冲上来的民兵和蜀军厮杀在一起,十几个人,很快便占据了一段城墙,接应更多的兵马上城。 随着越来越多的军队冲上来,仅有千余民兵的守军顿时有些遮拦不住,被张辽率军杀的溃不成军,抱头四窜,只是一刻钟的功夫,整个北门便被张辽攻破。 “宁横、武大、张祗,你三人各率一千兵马,攻占其余四门,城上蜀军,赶下城墙便是,向城外兵马亮明身份,若还敢继续攻城,无须犹豫,直接砍杀,不得让其入城,其余人随我来!” 眼见大局已定,张辽却没有休息,立刻点了三名副将率军攻占其余城墙,自领两千兵马杀到城下,直奔州牧府而去。 城外,刚刚拉开阵势攻城的赵韪与任岐,突然发现不少地方的蜀军开始混乱起来,有一支人马从城墙上直接杀到,与守军厮杀在一起。 “何人破城了!?”赵韪与任岐都感觉有些意外,他们才刚刚拉开阵势,攻势也才开始,这么快就攻破城池,让他们有种不真实感。 但很快,两人面色俱都变得阴沉起来,但见不少地方,都插上了骠骑将军的大旗。 “是叶昭!”任岐看向赵韪道:“他怎会如此快赶到?难道雒县已破?” “不像!”赵韪看着城墙上驱赶守军之后,开始布署防御的兵马,皱眉摇头道:“应该是叶昭派人绕道而来。” “现在怎么办?是否继续攻城?”任岐有些拿捏不定主意,他没想到叶昭的部队会这么快出现,而且自己率人猛攻了一天都未曾有丝毫建树的城墙,却被对方轻易攻破,心里不免生出几分退意。 “攻!”赵韪咬牙道:“事到如今,若不想向那叶昭臣服,便不能退让,况且只是一支偏师,并非主力,怕他作甚,正好剪除其羽翼!就算无法破城,他日叶昭问起来,也可只做不知便是,其余两门暂且不管,且先猛攻南门,定要在那叶昭部队攻占之前,先将此门占住,我等才好与之周旋。” “有理!”任岐点点头,挥动令旗道:“继续进攻!” 这一次,任岐等人也是发了狠,集结兵马开始猛攻南门,城中刘焉聚集起来的民兵早在城破之时,便已经乱了,南门虽然未破,但守城民兵显然也已经乱了心,不少人直接逃跑,战斗力也大大减弱,任岐的兵马开始一点点占据了城门。 只是还未等他们完全将南门占据,便见一名汉中将领率军直扑而来,不管双方是谁,上来就是一通箭雨,紧跟着带着将士冲杀而来,措手不及的犍为军以及蜀军被杀的抱头鼠窜,纷纷各自退走。 “叶昭麾下兵马,竟然如此厉害!?”任岐眼见自家攻上城墙的部队,竟然如此轻易便被拿下,不由大惊,刘焉的民兵也就算了,他手下可都是各大家族养的战战士,本事都不差,却仍旧抵挡不住对方的势头,生生被从城墙上撵下来。 赵韪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实际上他也有些被震撼到了,昔日在叶昭麾下听用时,自然见过叶昭麾下的兵马,也见过叶昭兵马攻城,虽然说算的上精锐,却也没有今日这般狂猛,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占据了城墙,一张张长弓拉响,对着城下攻城的将士便是一轮箭雨落下来,那威力可比民兵拉的弓强多了。 第六十八章 皆破 成城中不知何处起了火,随着张辽带着两千人马杀入,哪怕有着不得对百姓出手的命令,城中的百姓在汉中兵马的铁蹄下也是瑟瑟发抖,本能的恐惧、逃避,乱成一团。 城墙上的厮杀还在继续,大量的民兵逃下来,刘焉分布在各处看顾指挥民兵的将士,此刻却受了分兵的弊端,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民兵们不堪重用,这些守卫的将士散落在各处,哪怕有心杀敌,三三两两的对于杀上城墙来的汉中将士也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甚至往往还未跟叶昭的大军碰撞,便被自家的民兵给湮没了,或是裹挟着往城下跑,或是不慎倒地,被乱人践踏。 刘焉无力地坐倒在州牧府中,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 “父亲,怎么办?”听着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近,刘璋焦虑的在刘焉身前走来走去,不时扭头看看外面。 刘焉对于这个幼子有些无奈,不知是不是上天对他的谴责,刘焉生有四子,三子刘瑁,当年在幽州时被胡人所杀,为此,刘焉曾迁怒于叶昭,当年暗中默许了对付叶昭的事情,以叶昭的聪慧,怕是不难猜出。 长子刘范、次子刘诞,如今被董卓扣押在长安,作为人质,此生都不知道有没有回来的机会,留在身边的,反倒是最不受刘焉重视的刘璋,其三位兄长,或文或武,各有所长,而且也有气魄心胸,自己百年之后,任何一人,都足以继承自己的基业,但唯独刘璋,虎父犬子,也不是说有多差,只是相比于刘焉以及刘璋的三个兄长,刘璋太过平庸,而且胆小懦弱,是最不适合当刘焉继承人的一个,但也因此,一直跟在刘焉身边,并未如同其三位兄长一般被刘焉放出去历练,反倒运气是最好的一个。 刘焉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见州牧府的门,被人轰然撞开,一名将领率领着大批将士汹涌而入,刘焉的亲卫想要阻拦,却哪里阻拦得住,那为首武将也不动手,自有身后的将士如狼似虎的扑上前去,将州牧府的卫士斩杀。 张辽龙行虎步,大步不如厅堂,浑身充斥着一股煞气,刘璋面色发白,他自小养尊处优,也不像自己三位哥哥一般见过世面,何曾见过这等凶残场面,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一股恶臭自双股之间弥漫起来。 刘焉面无表情的看着来人,正了正自己的衣冠,端坐于自己的座位置上。 “末将骠骑将军门下校尉张辽,参见皇叔!”张辽来到刘璋身前,躬身道。 “骠骑将军?”刘焉失神的看着张辽,摇头笑道:“昔日小儿,不想今日竟已有这般声势,却不知叶家子令将军来此,可是要我项上人头?” “不敢!”张辽躬身一礼道:“我主乃大汉驸马,若按辈分来说,皇叔乃我主祖辈,如今虽碍于形势,刀枪相向,然礼不可废,末将来时,已得我主嘱托,不可伤老皇叔半分,当以礼相请。” “好一个以礼相请,叶家子的礼数,倒是周全的很!”刘焉冷笑一声道。 “还望老皇叔莫要为难末将。”张辽躬身道。 “罢了!”刘焉长叹一声,这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事到如今,再说什么,也不过是丧家之犬的悲鸣,他乃枭雄,不屑露出此等哀态:“不知骠骑将军准备将老夫如何处置?” “暂请老皇叔留在府中,只是府中守卫需得末将安排,只要老皇叔不出府,无人敢对老皇叔以及令公子不敬。”张辽躬身道:“待末将击退城外来犯之敌,迎我主入成都,届时我主会亲自前来拜会。” 言下之意,就是暂且软禁起来,等叶昭到来之后再做计较。 “那赵韪与任岐与叶昭不是一路?”刘焉闻言不禁一怔,任岐突然起兵,他还以为是叶昭联合了蜀中世家来对付自己,如今看来,却不是如此。 “目前末将也不知晓,不过主公有明令,我主入成都之前,任何军队不得入城。”张辽躬身道。 “好,此子果然有野心。”刘焉笑了起来,点头道:“老夫明白了,将军自去,老夫不会离开,请将军放心。” 如今州牧府都被张辽控制了,他想做什么,此刻已经做不到了。 …… 相比于成都的战事,雒县这边,可就惨烈了许多。 叶昭下达了总攻命令,就在张辽破了成都的当日,在叶昭的指挥下,纪灵、管亥乃至典韦都被派上前线,对着雒县发起了总攻,一架架飞舟不断在雒县上空投放石子,说是石子,但实际上每一个也都有拳头大小,那从天而降的石子,在高空加速之后,威力绝不比箭簇弱多少,砸在人身上,轻则皮开肉绽,倒霉的若被砸倒脑袋,哪怕带有头盔的将领也能被砸的脑门崩裂。 十几架赶制出来的攻城车开始朝着城门前进,这攻城车的主体实际上就是一根木柱,上搭木顶,包裹了一些兽皮,能抵御城墙上泼下来的滚油,为了能够加快移动速度,还填装了木轮。 此外,为了掩护攻城车攻城,叶昭还命神工营赶制出井欗,此外投石车也紧跟在攻城车背后,在离城墙五十步外安设。 铺天盖地的石块夹杂着黑压压的箭雨落下来,城头的蜀军被压得只能躲在盾牌或城楼下面,稀稀拉拉的反击显得有气无力,战争在叶昭决定发起总攻的那一刻,似乎便已经宣告了结果,在空军、各种攻城器械的配合以及精锐射手组成的全方位进攻下,哪怕有了青羌将士的加入,于占据也并未有太大的帮助,攻城车在开战不到一刻钟后,便顺利冲到城下,开始疯狂的撞门。 阿青骨咆哮着双手举起一块巨石,朝着城门处狠狠地砸落,一架攻城车的车顶直接被巨石砸碎,两名躲避不及的将士被砸成了肉泥,紧跟而来的箭矢将失去庇护的攻城兵射成了刺猬。 报废的攻城车被人顶着盾牌推开,又有两架攻城车上前,开始疯狂的砸门。 阿青骨正要如法炮制,却被一名青羌将士扑倒在地上,数十没箭簇破空而至,将两人身边的六名青羌将士射杀。 井欗在叶昭军将士的推动下终于赶到,那井欗高达四丈,比雒县的城墙还高出不少,上面的射手居高临下,对着城墙上的蜀军将士开始压制,同时投石车也开始发难,饶是青羌将士勇猛无比,此刻面对叶昭这边层出不穷的攻城器械加上空军的压制,也无力抵抗,眼睁睁的看着一架架云梯搭上城墙,一名名汉中将士悍不畏死的冲上了城头,与守城蜀军厮杀在一起。 “赶下去!将他们赶下去!”庞羲拎着宝剑游走在城墙上,疯狂的挥剑将两名刚刚上来的将士斩杀,他没想到今日叶昭军队的攻城会如此迅猛,有了这些攻城武器,再加上空军的压制之后,守城的蜀军竟然无法发挥半点守城优势,这才多久,便被对方攻上了城墙。 事已至此,唯有死战了,只是这些蜀军将士面对叶昭手下的精锐,一旦失去了城墙的优势之后,战斗力的高低一下子就分出来了,往往一名叶昭的将士便能拼掉三个乃至四个蜀军,那凶猛的气势,莫说寻常蜀军将士,便是庞羲都感觉有些胆寒。 而且随着越来越多的叶昭军爬上了城墙,蜀军战斗力不足的缺点更凸现出来,叶昭的这些将士大都懂得一些合击之术,往往三五名将士,便能相互配合着占据一段城墙,接应更多的将士冲上城头,任庞羲喊破了喉咙,城墙上蜀军的活动空间,也随着叶昭军将士的不断涌入在逐渐被压缩。 “吼~”一声狂暴的怒吼声在远处响起。 却是那青羌首领阿青骨眼看着自家族中勇士不断被敌军斩杀,发出了愤怒的咆哮,手中的开山刀已经卷了刃,从叶昭军手中抢过两把单刀抡开,犹如一道旋风一般在人群中杀过,所过之处,哪怕是已经聚在一起的叶昭军将士也难以抵挡。 “那个就是什么青羌首领?”典韦跟纪灵并肩站在一起,此刻城墙上的蜀军几乎全线溃败,也使得阿青骨这边有些刺眼。 “正是,此人颇有几分勇力,若单打独斗,末将不敌。”纪灵点了点头。 莫看纪灵军职比典韦高,但典韦可是叶昭的护卫,加上一身本事勇冠三军,本人也比较莽,在叶昭军中,属于见官大三级的那种,不违背军规的情况下,纪灵也必须对典韦保持足够的敬意。 “此人便交给我了!”典韦将双铁戟往背后,便往城墙冲去。 “若有可能,留此人一命,看是否可招降!”纪灵忍不住对着典韦喊道。 “看情况。”典韦头也不回的道,这战场之上,可容不得半分仁慈。 却见典韦冲到云梯面前,此刻蜀军已经被压制住,根本无力再顾及城下,但见典韦如同一头灵猿一般,蹭蹭蹭几下便窜上了城墙,正看到那阿青骨拎起一名将士往地上扔,当下暴喝一声道:“兀那贼蛮,胆敢伤我将士,受死!” 一股阿青骨从未体会过的恐怖压力铺天盖地的压下来,令阿青骨动作一僵,下意识的扭头看去,但见一尊小山一般的身影已经凌空铺下,狂猛的气势令阿青骨头皮发麻,连忙将手中的尸体丢向典韦,同时往地上一滚,顺手抄起两把单刀,警惕的盯向典韦。 “嗤~” 空中乌光划过,那被抛开的将士尸体瞬间被两戟砍得四分五裂,典韦双足落地,整个城墙仿佛都晃了晃,一双野兽般的眸子落在阿青骨身上道:“降,或者死!” 阿青骨曾不止一次见过山间猛虎,但哪怕是最凶猛的恶虎,给他的感觉似乎都不及眼前之人恐怖,这便是汉人顶尖强者的气势么?阿青骨突然有些明白那纪灵、管亥在听到自己赞他们为汉人第一勇士时,对方会有那样的表情了。 深吸了一口气,阿青骨用蹩脚的汉话道:“青族儿郎,只会战死,决不投降。” “是条汉子,那就去死吧!”典韦赞赏的点了点头,手中双铁戟已经带着一声呼啸落下来。 阿青骨连忙举起双刀招架。 “咣~” 一声巨响,恐怖的力量自双刀上传来,阿青骨噗嗵一声,单膝跪地,双眼通红的看向典韦,他已是力大之人,却没想到这世上竟有人能纯粹在力量上将自己压制。 “有些本事!”典韦点了点头,双铁戟一拖,随即便是一招双雷贯耳,两把铁戟自两侧斩向阿青骨。 阿青骨连忙再度举刀往两侧封挡。 “咣~” 又是一声巨响,阿青骨虎口崩裂,手中的两把单刀也出现一道醒目的缺口。 “最后一戟,死吧!”典韦难得遇上能够与自己尽情一战的对手,兴奋地发出一声声咆哮,手中铁戟连环劈下,早忘了之前纪灵的嘱托。 “咣咣咣咣~” 典韦一口气劈出一十八戟,阿青骨就这么跪在地上,双刀交叠于身前,硬生生的挡了十八戟,身体在城墙上硬生生被两人交手的力量推着向后退出十几步,随着最后一戟落下,两把单刀应声而断,典韦收戟而立,看向阿青骨时,却是双目圆睁,七窍流血,已经没了声息,竟是被典韦给活生生震死了! “可惜了,确是条汉子。”典韦看着阿青骨,这才想起之前纪灵的请求,晃了晃脑袋,兴致上来,把这事给忘了,不过死了也就死了!当务之急,还是破城为要。 周围青羌将士眼见自家首领战死,一个个疯狂的扑向典韦,典韦狞笑一声,双戟抡开,数十名青羌将士,竟是被典韦一人杀的血流成河,其余青羌将士见状,心生怯意,不敢再战,抢了阿青骨的尸体便跑。 蜀军本就颓势尽显,如今连青羌也走了,哪还是叶昭军的对手,没支撑多久,便彻底溃败下来,城门也被撞开,源源不绝的叶昭军涌入城中,至此,雒县之战,算是落下了帷幕。 第六十九章 不讲情面 “不要退,不要退!我们还未败!”庞羲站在城楼上,提着宝剑,连斩三名逃军。 但大势已去,蜀军本就不高的士气,随着典韦率军杀上城楼,变得更加低迷,哪怕庞羲命亲卫斩杀逃军,也阻不住蜀军的崩溃。 庞羲一把拉住一名将领,咆哮道:“你,为何要退!” “将军,我……”那将领想要说什么,庞羲的剑却已经刺入他的胸腹。 “为何要退!为何要退!”庞羲疯狂的一剑剑刺入将领的胸腹,鲜血伴随着内脏的碎肉已经沾了他一身,却毫无所觉,疯了一般将那将领的胸腹刺的血肉模糊。 周围一众将领见状,躲得更远了。 “庞议郎,太难看了吧?”当叶昭在纪灵的护卫下上了城墙的时候,正看到庞羲追着几名将领砍,挥剑架住庞羲的剑,帮那几名蜀中将领挡住,皱眉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岂可尽归罪于将士?” “叶昭!!”庞羲看着叶昭,咬牙切齿道:“尔不过区区良家子,有何资格称雄于蜀!?” “事实胜于雄辩,忘了告诉你,刚刚本将军已接到成都来信,成都已破,老皇叔已认输!”叶昭微笑着看向周围的一众蜀军将士,温言道:“战事至此,诸位已没有再与本将为敌之理由,若愿意归降,可卸掉兵器,若不愿,也可解甲归田,本将军绝不留难。” “叶侯仁义,我等愿降!”周围一干将领被庞羲追着砍,心中早有怨气,如今听闻成都已破,哪管真假,当下纷纷跪地请降。 “尔等……背主之贼,安有颜面活于世上!?”庞羲见此情景,气的浑身发颤,愤怒的咆哮着,举剑便要再砍。 “放肆!”叶昭冷哼一声,龙渊剑出,但见一道白色匹练般的光芒闪过,庞羲手中宝剑应声而断,叶昭将宝剑抵住庞羲咽喉,冷然道:“此刻,这些人已是我麾下将士,焉能由你随意打杀?大势已去,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我乃名门之身,安能侍你!?”庞羲冷笑一声,在叶昭愕然的目光中,往前一扑,竟是直接将自己的咽喉撞在叶昭的宝剑之上,让宝剑刺穿了自己的脖颈,脸上挂起一丝丝狰狞的笑容,气绝身亡。 “食古不化!”叶昭收回宝剑,将剑锋在他衣襟之上擦过,冷哼一声,这等宁愿抱着过去的辉煌而死,却不肯接受现实的人,不值得他敬佩。 “主公,城池已经控制!城中蜀军将士大半投降,只有那青羌勇士杀出城去,遁入山林,我等也不好追赶。”纪灵来到叶昭身边,躬身道。 “立刻率领本部人马支援成都,不管那赵韪与任岐是否已经开始攻城,莫要留情,直接攻杀!趁势攻占犍为,记住……”叶昭还剑归鞘,看着纪灵,森然道:“凡是牵扯此中的豪绅,不论是谁,皆杀无赦!” 成都一下,代表着蜀中平原他已纳取了大半,刘焉没有将从世家缴获的田地分给手下而是分给百姓,这是一个妙招,但却并不完善,叶昭准备补全这一点,但要做全这一点,仅是刘焉缴获来的成都一带的田地还远远不够。 “喏!”纪灵躬身道。 “我会在此盘桓一些时日,安抚军心,在我抵达成都之前,不希望这些人还活着!”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叶昭的神情带着几分阴冷,这些豪绅世家叶昭相信,大多数是无辜的,但他需要土地,若是待自己抵达成都,叶昭相信那些人会很识时务的来投,到时候,叶昭想要再从他们手中得到土地,容易惹起众怒,所以,这件事,必须在他抵达成都之前完成,他要治蜀,还需要一些仁义之名,这件事,不能由他去做,张辽分量不够,管亥也不能体会他用心,唯有纪灵有这个能力和心思,而且此战之后,纪灵得调往汉中镇守,短时间内不能回来,否则会引起反弹,蜀中初定,需要安稳,但叶昭不可能因此就杀了听命行事的大将,那样只会寒了人心,所以叶昭心中已经决定,此战之后,将纪灵调去汉中镇守,将徐荣、赵云调来成都。 纪灵心中一凛,躬身答应一声,转身便走。 叶昭带着典韦、管亥开始安抚雒县军民,除去战死和逃亡之外,雒县之中,投降的蜀军足有七千之数,这些人的情绪需要安抚,叶昭命人将之收编,又张榜安民,命留下来的将士入城,帮助百姓修复之前因战争而损坏的房舍,更将军中医匠派出医治伤患,大战之后,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叶昭正好顺理成章的留下来。 成都,张辽在将城中稳住之后,留下五百将士维护城中治安,自带兵马上城墙协助防御。 赵韪、任岐挥兵猛攻成都一日,折损了不少人马,眼看着成都将要攻破,只差一步便能在叶昭之前夺城自立,谁知张辽突然杀出,趁着成都空虚之际,先他们一步破城而入,哪里肯放手? 眼见张辽兵力不多,赵韪心生一计,让任岐暂且收兵,自到城门下喊话,请城中主将出来说话。 “我乃主公帐下参军赵韪,不知是哪位将军领军,可否出来一会?”赵韪来到城下,对着城墙上的将士喊道。 武大在两名盾手的保护下走上前来,低头看了一眼赵韪以及其身后不远处的任岐,皱了皱眉,赵韪之前在叶昭麾下听调,他是见过的,当下拱手道:“末将武大,见过赵参军!” “原来是武将军,不知这城中主将是何人?”赵韪不认得武大,但叶昭麾下几名重将他都认识,突袭这种事情,叶昭不可能找一个小将领军。 “主将乃是张辽张文远将军!”武大犹豫了一下,皱眉道:“成都已被我军接管,参军何故挥兵相攻?” “误会!”赵韪连忙笑道:“我奉主公之命前去犍为说服犍为太守引军来攻那刘焉,不知主公兵马已经至此,方才见到主公将旗,连忙收住兵马,特来相询。” 张辽乃叶昭麾下一个后生小将,并不出名,不过人很精悍,赵韪见过几次,只是他没想到如此重要的战争,叶昭竟然派来一个小将领军,心中不禁冷笑,微笑道:“可否叫张文远将军出来一会?” 武大点头道:“参军稍待,末将已派人去通传。” “君年兄,这是何意?”任岐见那武大离开,城上的将士也没进攻的意思,连忙凑到赵韪身边,低声询问道。 “成都城高,贼军破城,士气正盛,而且叶昭麾下兵马极为强悍,强攻损失必重,不如骗其开城,放我等入城,待我等入城之后再发难不迟。”赵韪低声道。 “妙。”任岐闻言点了点头笑道:“只是那张辽又是何人?他会开城?” “不过叶昭麾下一小将尔,武艺不错,不过年轻识浅,定是好大喜功之徒,不足为虑!”赵韪自信道。 很快,张辽跟着武大过来,见到城下赵韪,淡然一礼道:“张辽,见过赵参军。” “几日不见,不想文远已经独领一军,得了此等功勋,文远他日必然前途无量!”赵韪没有先提开城门的事情,只是一脸微笑着寒暄道。 “赵参军谬赞,末将只是奉命行事,不敢贪功。”张辽淡然道:“如今成都已破,参军可率部退回犍为,待主公抵达成都之后,论功行赏,末将自会向主公说明参军功劳,此番若非参军,我等亦不会如此轻易破城。” 赵韪笑着点点头道:“多谢文远将军,只是这军中将士连日攻城,已然疲惫,不知可否先让将士们入城休息,亦可助文远稳定民心。” “主公有令,城破之后,任何人不得擅入,违令者斩!”张辽断然道。 “岂不闻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赵韪笑道:“主公定然不会想到成都会如此轻易拿下,这些都是蜀中士绅听闻主公之名,慷慨派来相助之人马,如今助主公破了城池,却被拒之门外,岂不令这蜀中士族寒心?我知主公定无此意,然这蜀中士绅却只会以为主公鸟尽弓藏,岂非不美?不如通融一二,让将士们进城歇息?” “末将乃军人,只知奉命行事,若他日主公怪罪,末将自会承担,但今日,主公来成都之前,任何人不得擅入!”张辽冷然道:“参军放心,我已派人飞马前去通知主公,此刻主公当已得到了消息,待主公赶来,末将会代参军说项!” “文远真不愿通融一二?”赵韪闻言,心中一惊,没想到张辽的动作这么快,此去雒县,若是轻骑快马,一日便可来回,若叶昭以此为由,攻破雒县,大军就算不赶路,五日也可抵达成都,到时候,他们之前所做一切,就真是给叶昭做了嫁衣。 “无主公军令,任何人不得擅入!”张辽冷声道。 眼见张辽油盐不进,赵韪冷哼一声:“只希望日后主公怪罪起来,将军能担的下蜀中豪杰的怒火!” 说完,也不理会张辽反应,带着任岐径直离开。 第七十章 反制 “君年兄,这张辽不肯开城,如之奈何?不如我等退兵?”回到军中,任岐见无法骗开城门,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毕竟现在还没跟叶昭撕破脸面,算起来,赵韪说动任岐来攻,对叶昭还是有功劳的,既然拿不下成都,不如退而求其次,先蛰伏于叶昭麾下,再等时机。 赵韪无奈的看了任岐一眼,摇头叹道:“你还未发觉吗?那叶昭,根本没有信我,若让他成为蜀中之主,你以为,你这犍为太守还能当多久?” 任岐看着赵韪,皱眉道:“你是说他会如刘焉一般?” “刘焉至少会顾及几分士人情面,但叶昭此人,你可知道先帝在世之时,曾公然在朝堂之上,支持书籍推广入民间,因此事,当堂与满朝文武辩驳,在洛阳曾被视之为一时佳话。”朝气沉声道。 “那又如何?”任岐有些不解,几年前发生在洛阳的事情在蜀中也有流传,甚至如今益州各郡皆有书店贩卖书籍,根本禁不住,只是他实在想不出跟现在能扯上什么关系? “如何?”赵韪冷笑道:“这便是那叶昭的态度!若他为蜀中之主,选材不会局限于世家,他不但会如刘焉一般,启用东州士,更会选拔寒门乃至贫民入仕,若那时,便是彼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蜀中士人除了依附于他,再无别路可走。” 也就是说,蜀中士人得放弃大半如今的超然地位,以叶昭的性格,不可能给他们太大的特权。 “那现在如何是好?”任岐闻言皱眉道。 “我等且收兵回营,做出欲退回犍为的样子,如今成都初下,人心不稳,城中还有那刘焉旧部在,必须分兵震慑,我等趁夜攻城,先占领了这成都,再联络谦德先生号召蜀中士人群起而攻,那叶昭就算再厉害,身陷重围之下,恐怕也难逃一死,若能联络到那张鲁,甚至可以反攻汉中,夺了那叶昭基业。”赵韪沉声道。 “此计甚妙,那末将这便去准备!”任岐闻言大喜,连忙按照赵韪说的,做出退兵的架势。 “将军,那些人退了!”立在城墙上的武大等人见任岐退兵,不由大喜道。 “不可大意!”张辽摇了摇头道:“总之,在主公抵达之前,加强戒备,尤其是今夜,我总觉得,那赵韪不会如此容易的离开。” “喏!”武大答应了一声,心中却有些不以为意。 张辽眼见局势稳定,留了两千兵马分守四门,另外三千人,则被张辽分派往城中各地,以防城中刘焉的旧部生事。 夜深人静,武大靠着城楼昏昏欲睡,连日行军,加上今日破釜沉舟一战,本就令他们心神疲惫,再加上如今成都已下,心神自然松懈下去,哪怕有张辽的嘱咐,此刻夜深人静的时候,困意也会不自觉的涌上来,连作为将领的武大都是如此,其余将士自然也是差不多的样子,一个个或是靠着城墙,或是拄着兵器,脑袋不停的轻点,丝毫没有发现,一支人马借着月色的掩护,悄无声息的向这边靠近。 “嗒嗒嗒~” 寂静的夜色里,几声轻微的响动将武大惊醒,皱眉看了看虚无的夜空,一阵尿意涌来,武大看了看四周,走上女墙,解开裤带对着城下便是一阵倾泄。 稀里哗啦的声音伴随着一股臭气弥漫,武大突然感觉有些部队,水落地溅起的声音,怎么这么近? 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引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湿哒哒的人脸,此刻看起来有些狰狞,手中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刀,在武大愕然的目光中,狠狠地自下而上捅进了他的身体。 “嗷~哦~” 带着别样气息的号角声惊醒了守城的将士,正看到武大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斜立在城墙上,一并已经被鲜血沾满的单刀,自他的下体没入体内,令不少看到这一幕的将士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 “不好,敌袭!”随着武大扭曲着面容痛苦的栽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之后,彻底断气,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夜空下,凄厉的嘶吼声在一瞬间打破寂静的夜色。 “杀!”几乎是同时,数十道黑影从城墙的各个角落跃上城墙,对着还未来得及反应的叶昭军将士凶狠的杀到。 虽然没有了主将,但叶昭练兵,首重配合,在发现敌人的时候,哪怕没有任何指挥,守城的将士也在第一时间迅速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扑向那些冲上来的敌人,夜幕下,城墙上不断上演着惨烈的厮杀,夜战虽然对双方都有不利,但在人数处于劣势的情况下,显然不利的情况对守城放更大一些,居高临下的优势在一丈之外便不能视物的情况下,被压制了太多。 张辽在城头出现动乱的第一时间,便集结起城中兵马,同时吹响警号,那是叶昭军特有的传讯方式,独特的韵律代表着不同的暗语,此刻,张辽命令放弃城墙,向城中靠拢,死守城墙对于人数处于劣势的他们来说,并不利,倒不如将战场迁移到城中来,一来有火光可以照明,二来也能分散敌军兵力,对于强化过单兵作战和小规模团体作战的叶昭军来说,纵横交错的街巷更能发挥出自己的优势。 任岐和赵韪很快便从被洞开的城门中进城,看着全线溃败的叶昭军,赵韪不禁摇头笑道:“那张辽也不过如此!” “计成矣!”任岐有些兴奋地道。 “莫要高兴的太早,派人抢占城池,天亮之前,将叶昭军赶出城去!”赵韪朗声道。 “好!”任岐答应一声,命人传令。 只是接下来的发展,却并不如预期的那般顺利。 虽然借着偷袭,成功拿下了城墙,但在大批将士涌入城中街巷的时候,却遭到了顽强的抵抗……或者用屠杀来讲更合适一些。 失去了城墙的叶昭军将士并没有因此彻底崩溃,而是在张辽的指挥下,化整为零,散布于整个城池的大小街巷之中,看到大股敌人便避开,看到小股敌人,便如狼一般扑上去,三人一阵,攻守兼备,在地形并不开阔的街巷之中,哪怕是面对一支十人队,也敢扑上去咬一口,有胆小的直接被击溃逃散,顽抗的在杀了几人之后,便立刻撤退,绝不纠缠。 厮杀声,总半夜开始就没有停止过,但犍为兵马的推进速度却慢的可怕,大半个晚上过去,眼看着黎明便要到来,但却连州牧府都没有摸到,两万多大军,散布于整个城中,其实也并不多,被张辽逐步蚕食。 赵韪和任岐也发现了不对,这场夜战,除了在一开始的时候是按照他们的计划发展之外,接下来在大军进入城中之后,便与他们最初的想背道而驰了。 “怎会如此?”任岐慌乱的拉着赵韪,他们刚才亲眼看到足足一队(五十人)兵马在他们眼前,被十几个叶昭将士扑进来厮杀一通,留下一地尸体后,七八名叶昭军将士迅速退走,但己方的将士,却死了近二十个,其余的也是心胆俱寒,不敢再往城中去。 赵韪显然也发现了不妥,连忙喝道:“快令各部人马集合,集结兵力攻取州牧府!” 对方显然精于巷战,此刻若再分头并进,只会让敌人将他们逐个击破,不如集结兵力,用优势兵力来逼对方决战。 苍凉的号角声在黎明的第一束光芒落向成都之前悠悠响起,城中的犍为兵马迅速向号角声处撤退。 同时张辽也发现了对方的意图,立刻下达总攻命令,咬着对手不放,尽可能在敌军集结之前,减少对方的有生力量。 混乱的厮杀声,足足又持续了一个时辰,直到天光大亮之时,赵韪和任岐才重新集结好部队,之时昨夜的两万大军入城,经过大半夜的厮杀,此刻活着聚集过来的,竟然不足七千,有的死在了巷战之中,但更多的是被击溃之后,直接逃出了城池。 张辽面色难看的集结人马在东门与赵韪、任岐二人对峙起来,破成都也没出现大量伤亡,却在昨夜,五千将士死的只剩下两千四百余人,这个战损相比于犍为兵已经很低,但依旧让张辽感觉耻辱,麾下三名副将,更是无一生还! 这可是自己第一次独当一面,只差一点,就被这些人杀的全军覆没了。 这还是叶昭在之前专门跟军中众将讲过城破之后,如何应付,如何以特殊的号角来命令执行单位分派到以伍为单位的将士身上来掌控大局,有过针对性训练加上张辽对此掌握最深,才能在城破之后,犹能与敌军纠缠,否则的话,城墙一破,哪怕叶昭军再精锐,在各自为战的情况下,也只会被敌人各个击破。 只差一点,自己就要全军覆没,这次任务也将功败垂成,失去了这次杨名机会,同时还辜负了叶昭对他的信任。 看着眼前集结起来的残兵败将,张辽眸子里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第七十一章 杀戮 按理来说,就算以目前的局势,七千对不到三千的人马,也是有着绝对的优势才是,只是当赵韪和任岐对上眼前这支军队的时候,却没来由的自心底生出一股寒意,那一双双冰冷的眸子,犹如一头头狼一般盯着他们,令人心底发寒,反观自家这边,之前的集合几乎是被人家撵着杀过来的,士气低落,军无战心。 “退吧。”赵韪突然低声一叹,一来是心里没底,二来就算击溃了张辽的部队,凭眼下这点儿兵力也挡不住叶昭的反扑,若雒县真的被破,那叶昭大军来此,也用不了多久,至少赵韪没有信心在兵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跟叶昭作战。 “只是此人如何应对?”任岐此刻也心生退意,只是张辽已经追到此处,他们想撤,张辽也未必会答应。 城门就那么大,七千人要过去,阵型肯定得乱,到时候张辽率军扑上,恐怕立时便是崩溃的结果。 赵韪扭头看着张辽,额头冒出一丝冷汗,他没想过这个之前在自己眼中并不起眼的小将,竟然如此难缠。 “先将其击败!”赵韪咬牙道。 听起来,有些矛盾,实际上,赵韪担心的只是之后叶昭大军杀来他们抵挡不住,不愿再与叶昭争锋,但面对张辽,哪怕心里有些发怵,也不认为自家七千将士会不是对方的对手。 “放箭!”这边两名主将还在商议如何撤走,那边张辽可没这么多顾虑,在部队集结之后,直接下达了攻击命令。 密集的箭簇在赵韪和任岐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射过来,同时张辽率领八百精兵,如饿狼一般扑上来,塞外战场上磨练出来的那股子狼性此刻完全爆发出来,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直扑而上。 拥挤在一起的犍为将士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根本无法发挥出人数上的优势,一通箭雨落下来,成片将士倒地,张辽紧跟而来的冲击,更是将那不多的士气彻底摧垮,前排的将士开始疯狂的往后涌,后排的将士却毫无所觉,与前排的将士拥堵在一块,被紧跟而来的箭簇成片射杀。 僵持的局面连一刻钟都没有坚持下去,犍为兵马便彻底溃败,已经无需赵韪和任岐下令,残存的大军争先恐后的往城外涌去,任二人如何打骂都没用。 “撤吧!”眼看着任岐想要拼命,却被赵韪一把拉住,苦涩道,这个时候,军心已散,再打下去已经没用了。 “追!” 张辽这次是被打出了真火,哪里肯放二人离开,率军一路追杀出城,吊着犍为兵马一直追出城外十里,直杀的成都东门之外尸横遍野,才心有不甘的收兵,若非顾忌城中空虚,他恐怕会一直追杀到这残存的犍为士兵全军覆没才肯罢休。 收兵回城,张辽命人紧闭四门,同时重新安排了四门防守,这才带着其余部队开始安抚城中百姓,这一番杀戮,却也震住了城中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心。 三日后,纪灵率领大军抵达成都叫门,却被挡在城外。 张辽来到城上,对着纪灵拱手道:“将军恕罪,主公有令,主公到成都之前,任何人不得入城。” “那犍为兵马何在?”纪灵也没理会,叶昭军中以军令为主,不讲私情。 “已被末将击退,如今应该已经退回犍为!”张辽拱手道。 “劳烦文远为我清理粮道!”纪灵点了点头,也不等张辽答话,率军直奔犍为,既然是被张辽击退的,那就说明那赵韪和任岐对张辽出过手,如此一来,进攻犍为的理由也更充分了一些。 又是三日,纪灵马不停蹄赶到犍为时,赵韪与任岐已经得到了消息,犍为九县尽数城门紧闭,纪灵也不多言,直接一城一城的推过去,接连三日,汉安、南广、江阳三县被破,城中豪绅,皆被以通敌之名屠戮。 武阳,太守府。 “叶昭这是想做什么!?”任岐面色惨白的冲到赵韪面前,拉着赵韪目眦欲裂道:“短短三日,十几户世家被那纪灵狗贼连根拔起,我派人去投降,都被拒绝!” 纪灵兵马也不多,叶昭昔日如汉中时,分了五部,每部一万兵马,纪灵便是五部主将之一,号约万人,实际兵力如今也不过八千余众。 若没攻成都之前,犍为尚有一战之力,但成都一战,损兵折将,被张辽那一通追杀,被杀的,逃走的不计其数,真正带回来的,不足三千,三千人马,要防御九城,自然不可能,所以大半部队都集中在这武阳,其余诸县,能有百余兵丁已经不错,就算加上那些世家私兵,也聚不起一千人,寻常城池,也不似成都那般雄伟,如何能挡得住纪灵八千大军? 赵韪无力地坐在席位之上,无神的看着前方,摇头叹道:“看来那叶昭,与那刘焉一般,早有借此立威之心!”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任岐此刻无比焦躁,再让纪灵这么杀下去,犍为日后恐怕将再无世家。 “已经派人去请谦德先生说情,只是是否有用尚未可知,就算有用,恐怕也难以赶上!为今之计,也只有请各家集结庄勇,共抗纪灵,希望可以赶得上。”赵韪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早知如此,便不耍那些心机,他想过叶昭在自己拖延不肯帮其拉拢世家之后,会对蜀中世家出手,只是没想到叶昭出手会如此干脆狠烈。 加上之前刘焉已经清洗过一次蜀中世家,经此一战之后,恐怕整个蜀中世家都不敢再与叶昭为敌,只是如此暴行,那叶昭就不怕无法长久吗!? 赵韪一直不太理解刘焉跟叶昭的想法,这么得罪蜀中世家,除了能让他们威风一时,带来的仇恨也是恐怖的,叶昭如今势盛,自然无人敢惹,但就如之前刘焉一般,若有一日有外敌来犯,如叶昭一般勾结蜀中世家,那叶昭恐怕便是下一个刘焉,以叶昭之聪慧,不该看不出这一点才是。 第七十二章 贾龙 “主公,府外有绵竹县名士贾龙求见!他说……”叶昭正在府中翻阅张辽送来的成都户籍,典韦大步走进来,躬身道。 “让他等着!”叶昭打断典韦的话,合上户籍,递给身旁的一名文吏道:“着人将这些文案以纸质书籍记录,每年要核查一遍,勿有缺失。” “喏!”典韦见叶昭没有其他交代,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雒县太守府外,一名年过半百的文士负手而立,三绺长髯,面色红润,有些花白的头发经过精心梳理,随风飘荡,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只是眼神中却不时流露出一抹焦虑的神色看向府门之中。 不一会儿,典韦从府中出来,文士见状连忙上前道:“将军,如何?叶侯可曾答应见我?” “我家主公公务繁忙,无暇见先生。”典韦抱拳,粗声道。 “这……”贾龙道:“在下有关乎蜀中安危之大事欲见叶侯,还望将军再行通禀!” “你这老汉,好不知趣!”典韦虎目一瞪道:“我之前已经说了,我家主公没空!” “你……”贾龙大怒,他乃蜀中士人之首,就算昔日刘焉忌惮与他,但也不敢责难,见面也是恭恭敬敬的,放眼蜀中,何人敢跟他如此说话?只是看着典韦那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一口气愣是被贾龙咽下去,如今成都已破,刘焉势力算是被叶昭接手了,大势和士人生死被叶昭所掌控,贾龙现在还真没啥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来威胁叶昭,只能将一口气憋住,沉声道:“关乎蜀中前途未来,若误了大事,将军恐怕担待不起!” 典韦瞥了贾龙一眼,懒得理会,索性往门前一站,如同一尊门神一般立在门前,跟在叶昭身边多时,怎会不知叶昭心思,叶昭这个态度,摆明了是要晾着这老家伙,就算自己再去通报,结果也是一样,说不定还会被叶昭骂,别看典韦平日里五大三粗,但这小心思也是有的,想想当年指使老虎碰瓷,就知道这货绝对是滚刀肉一个。 贾龙威逼利诱,好话说尽,典韦就是站在门前动也不动,终于将贾龙的耐心耗尽,破口大骂起来。 “看来这次那贾谦德是真急了。”戏志才坐在叶昭身边,外面的吵闹声远远传来,不禁笑看着叶昭道。 “所以说,越好的名字配上贾姓,都会变了味道,假谦德?”叶昭摇了摇头,将另一份空白书册递给一旁一名官吏道:“此战之后,空闲出来的田产,收归官有,记录在案,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侵吞,违者十倍处罚!尤其是蜀郡、广汉、犍为三郡,此番空出来的田地,都归官府所有。” “喏!” 戏志才听得叶昭之言微微一怔,摇头失笑,自己这位主公,有时候还真是诙谐,见叶昭收田,沉吟道:“昔日王莽新政之时,也曾有分田之举意图收拢民心,也因此惹怒了天下士人,此事,主公当慎之。” “我只是分配那些无主田地,又未如那王莽一般让士人分田,没错啊。”叶昭笑着看向戏志才道。 话是这般说没错,不过随着刘焉和叶昭这般两次清晰,这三郡田地,大半都归入叶昭囊中,其实跟王莽时期也没什么区别了,唯一的区别就是叶昭没有动手抢,他只是杀了一些反抗他的人,手段或许狠辣,但也不至于为人诟病,比叶昭狠得多了去了。 “主公准备何时见那贾龙?”戏志才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言,之前对于如何治理蜀地,他和叶昭已经研究过,有些事情不宜太急,逼得士人太紧对叶昭也没好处。 “从此处传令到犍为,空军的话,一日便可抵达,若以快马前去,需得两日,如今犍为已无人能抗我军兵锋,但要收拾各城也需些时日,便让他登上三五天。”叶昭盘算道,最好等纪灵那边将犍为攻破了,再派人前去阻止纪灵杀戮……然后把纪灵调到汉中去,自己再出面收拾残局,安抚存活下来的士人。 “对了,那张鲁最近可有动静?”叶昭突然想起来,张鲁自屯兵阆中之后,便再无动静,这期间,叶昭数次曾兵梓潼、葭萌二关,这两日,在成都被攻破之后,叶昭更是在绵竹关布下重兵,但那张鲁却一直没有动静。 “此人开始怕是打着让主公与刘焉两败俱伤,坐收渔利的主意。”戏志才笑道:“从他之前对付张修的态度来看,不足为惧。” “那便将他困在阆中,那地方地势虽好,可养不了太多兵马。”叶昭点头道。 益州粮草,大半是靠这三郡支持,也只有这一带,适合大规模重地,其他地方多是山川,不适合大规模耕作,所以对这三郡依赖很大,叶昭只需拿稳这三郡,便不怕张鲁翻起什么浪来,以后为了生计,就算叶昭不去攻打,时间一长,也得主动向叶昭投诚,而且不少世家在这蜀中也有田产,叶昭暂时没动,但等这边彻底稳定下来之后,若这些人不主动来投,叶昭会拿这些田产来做文章。 当然,最好的结果,就是张鲁能够联合其余诸郡士人反抗叶昭,让叶昭有个重创蜀中世家的机会。 若是选择了臣服,就得按叶昭的规矩来,叶昭不是刘焉,他是以强横的姿态占据的蜀中,而此时三郡在手,也无需如刘焉一般做出一定的妥协。 这是自己未来席卷天下的大后方,因为封闭的缘故,叶昭可以以武力为斧刃,大刀阔斧的按照自己的想法来革新。 接下来的几天,叶昭几乎都在忙于统筹蜀中户籍以及这次收入手中的田产,成都方向,也又派了一些人马过去,张辽所部的损失,在叶昭承受范围之内,原本这些损失是用在攻打成都上的,不过因为赵韪和任岐的关系,使得张辽轻易的攻破了成都,又重创了犍为兵马,算起来,还是赚了。 “主公,那贾龙已经在府外三日,水米未进,如今已经昏迷过去了。”叶昭刚刚处理完案牍,正在院中舒展筋骨,却见典韦跑进来,对着叶昭道。 “倒是有些毅力!”叶昭闻言,看了看府门之外道:“找人将他抬进来,让医匠看看,给他吃些东西,莫要让他死在我这里。” “那若他醒了,见不见?”典韦看着叶昭道。 “醒了再说,要见也等明日再见不迟。”叶昭道。 “喏!”典韦告退。 不过这次,贾龙昏迷的时间可不短,一直到次日才醒来,味了一些粥之后,刚刚恢复了一些力气,便抓着身旁医匠的手要见叶昭。 这一次,叶昭倒是没有为难,微笑着来到贾龙的房间笑道:“谦德先生怎如此固执?本官这几日忙于公务,无暇分身,谦德先生只需等上两日便可,何以至此?” 叶昭微笑着从医匠手中结果粥碗,亲切的亲自给贾龙喂食。 “叶侯既然有治理蜀中之心,就当以仁义服众,何以枉造杀戮?”贾龙此刻精神极度亢奋,一把抓住叶昭的衣袖道。 “先生何出此言,本官下城之后,于百姓秋毫无犯,蜀中士人只要愿意归降,本官也是从轻发落,莫不是要本侯跪着向尔等乞怜才算仁义?”叶昭剑眉一挑,皱眉看向贾龙道。 “在下并无此意!”贾龙心中一紧,这才冷静下来,如今时势已经逆转,不再是叶昭求着他们这些蜀中门阀支持,而是蜀中门阀需要求叶昭放一条生路,当下将姿态转低道:“只是老夫听闻,叶侯麾下大将纪灵,在犍为郡枉造杀戮,只是三日,斩杀士人便有近千,如今已经过去半月有余,犍为士族,恐怕十不存一也!” “有这等事?”叶昭闻言,眉头一皱,扭头看向身旁的戏志才等人。 “回主公,确有此事!”戏志才躬身道:“此前张辽将军攻破成都,那任岐、赵韪联合犍为士人,诈降骗城,令得张辽将军部众死伤惨重,纪灵将军赶到时,张辽将军麾下将士伤亡过半,成都也被攻破,纪灵将军才一怒之下攻入犍为,只是手段或许过为激烈了些,凡事参与此事之人,都受诛连,许多世家满门被斩。” “胡闹!”叶昭一拍床榻站起来,冷声道:“纵使有过,只诛那首恶赵韪、任岐便是,怎可如此血腥?” 贾龙闻言,嘴角一阵抽搐,原本想兴师问罪,但如今叶昭先发话,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只能拱手道:“还望叶侯怜我蜀中士人生存不易,放他们一条生路,老夫愿代蜀中士人,向叶侯效忠,终此一生,永不背叛!” “谦德先生言重了。”叶昭一把拉住贾龙,之前要他们支持,跟自己摆谱,如今想要投靠自己可没那么容易,转头看向一旁的典韦道:“快马赶去犍为,传我军令,纪灵枉造杀戮,撤去其主将之职,令到之日,返回汉中闭门思过,命张辽接替纪灵之位,犍为士人,只需交出首恶赵韪、任岐首级,其余从者,既往不咎!” “喏!”典韦看了贾龙一眼,躬身领命,转身离开。 “主公仁义!”贾龙打蛇随棍,直接在床榻上朝着叶昭下拜,如今蜀中士人经此一战遭了重创,势力大减,若东州士发难,他们也只能依靠叶昭来全身了。 第七十三章 长安来信 犍为,武阳。 当叶昭的赦免令送到纪灵军中的时候,整个犍为九县,也就只剩下一座武阳犹在坚守,其余各县,哪怕士族奋起反抗,但在绝对兵锋之下,最终也只有被碾压的份儿。 “纪将军,这是主公送来的军令。”张辽将手中军令交给纪灵,躬身道。 “临阵换将?”纪灵皱了皱眉,看向张辽道,有些不满,这不等于是让张辽来摘果实吗? “将军此番屠戮士人太多,如今蜀中大局已定,主公需安抚这残存士人之心,是以派末将前来安抚。”张辽见纪灵神色不愉,低声解释道:“将军且去汉中接替子龙将军之位,待这边风声过后,主公怎会忘记将军功勋?” 纪灵虽有些不满,却也只能点头答应,叶昭要镇压士人,却又要用蜀中之才,如今蜀中士人元气已经被纪灵给杀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自然要安抚一下残存士人受伤的心灵,闲置纪灵是不可能的,毕竟叶昭手下能够独领一军的就那么几个,把纪灵调去汉中镇守,那是在纪灵出征之前就已经决定的,这一点,纪灵心中其实也清楚。 “那便交给文远了,某即刻启程去拜别主公。”纪灵叹了口气,这种活儿,果然不好做,只希望以后少接这种活计。 送走了纪灵之后,张辽带着众将重新来到城下,如今武阳也就剩下一口气了,城中世家门阀,能够拿出来的兵,几乎都投在这场战争之上了,饶是如此,这些天下来,也死伤殆尽,城中守备力量已经不足两千,一干士人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城破之后,如其他士人一般被叶昭军血洗,这才支撑到如今,否则的话,恐怕早就降了。 “骠骑将军坐下讨逆校尉张辽,奉命前来劝降。”正当城中人心惶惶之际,有人发现代表纪灵的帅旗已经被替换,紧跟着,张辽带着几名护卫策马来到城下,看着城墙上的武阳士族将士,朗声道。 “张辽!?”赵韪、任岐见到张辽,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若非当日张辽没命追杀,他们就算拿不下成都,也不至于落得今日这般田地,当下,任岐便要下令放箭射杀张辽。 “慢!”一名士人伸手拦住任岐,皱眉道:“我等如今已至此等境地,若不投降,只有死路一条,太守欲至我等于死地?” “朱兄有所不知,此贼便是当日覆灭我军罪魁祸首,况且之前我等主动投降却不受,如今来招降,岂能令人信服?”任岐怒道。 此人乃犍为朱家之主,闻言皱眉道:“那也先听听对方如何说?” 当下不理会赵韪与任岐,径直来到女墙之上,朗声道:“在下武阳朱煜,见过张将军!” “朱先生有礼。”张辽坐在马背上微微颔首道。 “煜有一问,不知将军可否解答?”朱煜看向张辽,沉声问道。 “朱先生请讲。”张辽点头道。 “此前我等曾主动献降,却被纪将军拒绝,更对我犍为士族血腥镇压,不知如今为何又改了主意?”朱煜沉声道。 “此事,并非我主之意,我主原以为犍为太守已降,便命纪将军前来接手犍为,谁知赵韪、任岐二人背信弃义,唆使诸位攻打成都,致使我军将士伤亡惨重,纪将军一怒之下,方才做出此等冲动之举,我主本在雒县安抚民心,闻讯之后也是大惊失色,连忙派了末将前来接替纪灵将军,此战只诛首恶,只要诸位献出那背信弃义之人,我主可从轻发落。”张辽朗声道。 “哦?”朱煜闻言,扭头看向一旁的赵韪和任岐,不止是他,周围几名聚在这里的武阳世家一个个看向两人的目光里,也是面色不善。 “诸位,休要听他胡言!”赵韪、任岐面色一变,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嘶声道:“此乃叶昭离间之计,不可听信!” “哼!”朱煜冷哼一声道:“二位,是非对错,如今再说已无异议,但我等只求太平,为我蜀中士人之未来,还请二位自行了断吧!” “你们……”任岐怒道:“就算我等死了,你以为那叶昭会放过尔等!?” “他无需骗我等,如今城中守军已不足两千,武阳也非坚城。”朱煜淡然道:“只要叶侯愿意,武阳旦夕可破,何必多此一举?” “莫要与他废话,动手!”一名士人冷哼一声,已经带着众人扑上来。 任岐见状大怒,拔剑在手道:“尔等这些忘恩负义之徒,忘了昔日是谁人在刘焉手中为尔等周旋?” 赵韪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城下那黑压压的军队,痛苦的闭上眼睛,从白水关打到这里,千般算计,没想到最终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就算叶昭松口,以如今蜀中士人的态度看来,已经没人敢再与叶昭为敌,其蜀中之主的地位已然无法撼动。 可叹,自己一心为蜀人谋划,不惜背叛故主,到头来却是这般结果! “噗噗~” 就在赵韪感慨的时候,那便任岐已经被人用兵器捅穿了身体,双目圆睁,死死地看着这些人,血水不断从牙缝里渗出来,生命的最后一刻,任岐愣是没有叫过一声,或许,对他来说,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看着众人逼向自己,赵韪长叹一声,拔剑在手,朗声道:“不劳诸位动手,韪先行一步,愿我蜀中士人,还有机会重掌蜀中!” 说完,将宝剑往脖子上一抹,双目一瞪,随后颓然倒地,气绝而亡。 朱煜等人看着两人的尸体,一时间默然不语,良久,朱煜方才挥手道:“开城投降,请张将军入城!” …… 成都,在答应了贾龙的要求之后,叶昭便起身前往成都,如今三郡基本已经平定,接下来,就是安抚百姓,谋求发展了,未来几年内,叶昭要将蜀中与汉中连成一体,成为自己最稳定的大后方。 “不想昔年你我幽州共事,虽未见面,但骠骑之名,当年便已是名震边塞,这当算是你我第一次见面,却是这般情形。”州牧府中,刘焉仿佛苍老了很多倍,此刻看上去,就如同一位和蔼老人,哪能想到在一月之前,却是手握一州之地的诸侯? 在这群雄混战的年代,天下还未呈现诸侯割据局势之前,如刘焉这般能够手握一州之地,已经算是顶尖诸侯了。 “老皇叔恕罪。”叶昭笑着给刘焉倒了一盏茶道:“昭总觉得,你我当是同类人才对,昭能有今日,运气颇多,而且失了益州,于老皇叔而言,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那不知叶侯欲如何处置于我?”刘焉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叶昭,带着一股看破生死的淡然。 “昭在来此之前,夫人、恩师都替老皇叔求情,老皇叔乃宗正,昭自不敢为难,若老皇叔愿意,可在汉中选一地颐养天年,昭可允诺,只要昭在一日,可保老皇叔三代富贵,血脉不绝。” “如此说来,从一开始,万年还有伯喈便不认为老夫会赢!”刘焉苦笑着摇头道:“不过叶侯用兵之能,老夫确实不及也,不过汉中就不去了。” “那……”叶昭皱了皱眉,若刘焉留在成都,对叶昭来说,始终是个不稳定因素。 “老夫想去长安。”刘焉笑道:“既然做不成光武,便安安分分的做个汉室宗亲,护卫陛下,而且老夫尚有二子还在长安,此番前去,也是父子团聚。” 叶昭闻言,点了点头:“却也是人之常情,稍后,在下便派人护送老皇叔一家前往汉中,走阳平关而出,也会快一些。” “便有劳叶侯了。”刘焉也不拒绝,蜀地已失,他继续留在这里,就算有别的什么心思,想要在叶昭眼皮子底下做什么怕是也很困难,倒不如前往长安,或许能助刘协一臂之力。 “主公,长安急报!”就在叶昭准备起身相送之际,典韦从门外进来,将一份急报递给叶昭,对叶昭道。 “长安?”叶昭接过信笺,摊开来看。 “发生了何事?”刘焉皱眉问道。 “董卓与吕布因一女子反目,董卓于两月前被吕布所杀,王子师出任司徒。”叶昭将信笺递给刘焉道:“不过此乃两月前的战报,如今长安形势如何,尚未知晓。” 让他意外的是,没有了貂蝉,但王允依然使了美人计,不过这次故事的主角,倒是跟叶昭有些关系,正是当初叶昭培养出来的醉仙楼四美之一的落雁。 当年洛阳大乱,长安四美另外三人死于战乱之中,只有落雁被王允派人劫走,原本以为会送到袁绍那里,谁想到最后却留了下来,董卓西迁时被王允带去了长安,也成了王允挑唆吕布、董卓关系的利器。 扭头看向刘焉,叶昭道:“皇叔是否先在汉中滞留几日,如今长安是何等情况,谁也说不准。” “不必!”刘焉起身笑道:“此时,正是我辈效忠之时,岂可耽搁,老夫这边起身。” “叶昭恭送皇叔!”叶昭也起身道。 第七十四章 定蜀 刘焉走后半个月,随着犍为被张辽占据,这场叶昭与刘焉之间的博弈算是落下了帷幕,叶昭开始着手战后重建工作,初平二年至此已经过去大半,刚刚得到一处根基之地的叶昭目前的主要精力都放在蜀中未来数年乃至数十年的发展规划之上。 蜀道难行,难进也难出,任何一路诸侯在此立足,都会面临守有余而攻不足的窘境,但对叶昭来说,却是他趁着诸侯混战,打足根基之时,天然封闭的交通,让叶昭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不必担心外交环境恶略,可以安心种田,发展蜀中民生。 而接连经历了刘焉入蜀、叶昭入蜀两次大清洗,蜀中士人对蜀中的影响力,被这两位君主削弱到了极限,若说之前赵韪、任岐为首的士人与叶昭纠缠是为了蜀人的荣耀和蜀中士人的地位,那如今贾龙的归顺,兵献上大半田产,就是为了求存了。 因为在占领三郡之后,叶昭已经开始大量启用东州士,比较出名的,有费观、吴懿、邓贤、刘璝,而且从汉中调来的满宠执法甚严,亦有夏侯兰组建刑卫,专门配合执法。 而且那些在战乱中死去的士族田产,也被叶昭收归官有,由官府联合刑卫负责督办分田,百姓每年只需缴纳两成赋税,便可拥有田产的使用权,最重要的是,官府发放的田产最终归官府所有,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形式侵吞,官府有随时收回田地的权利,也使得蜀中世家不但失去了兼并土地的可能,同时民心也尽归叶昭。 而且叶昭还在成都、雒县、犍为三地置办书院,广邀蜀中寒门士子入郡学求学,更是请来了蔡邕主持教授,此外还在各县兴办学堂,哪怕寒门或是百姓子弟,也可求学。 寒门乃至贫民……加上田产,叶昭这是在刨根呐!若换了在中原这么做,必定分分钟遭天下士人口诛笔伐,但这里是蜀中,蜀中士人刚刚元气大伤,犍为一战的血腥屠杀,更是杀寒了人胆,哪个敢这个时候跳出来跟叶昭作对? 引外人来投?更是不存在的,汉中乃蜀中咽喉,如今被叶昭牢牢掌控,而且长安如今的情况,恐怕也顾及不到蜀中来。 若再不向叶昭低头,恐怕再过几年,这蜀中的士人便只能抱着昔日的辉煌,逐步沦落了,因此贾龙在加入叶昭麾下之后,积极向叶昭荐才,蜀中张氏兄弟,张肃、张松,绵竹名士秦宓、阆中名士黄权、广汉王累一一被贾龙游说,拜入叶昭门下,旬月之间,叶昭便尽得蜀中良才,加上之前的吴懿、费观等人,如今叶昭帐下可说是人才济济,再不必为帐下无人而烦忧。 不过东莞士与蜀中名士两大派系也逐渐形成,加上早有的戏志才、满宠、邱迟、黄劭等人,如今叶昭麾下谋臣官员隐隐形成三大派系。 不过军队之中,却是以叶昭麾下将领为主,纪灵回了汉中,换来了赵云和夏侯兰,加上张辽、丁力、方悦、管亥,这些人足够为叶昭掌握住军队,只要军队在手,叶昭便不担心这些人能出什么幺蛾子。 “求主公为董相报仇!”半月后,华雄风尘仆仆的赶到成都,见到叶昭后,二话不说,跪地便拜。 看得出来,华雄已经多日未曾合眼,双目之中,尽是布满了血丝。 “文开可知自己再说什么?”叶昭看向华雄,皱眉道。 长安距离成都,就算是直线距离都超过千里之遥,身在千里之外,别说叶昭此刻顾及不到那么远的事情,就算能顾及,他如今主要精力都放在经营成都之事上面,蜀中还未稳,他不可能就因为华雄一句话,出兵长安给董卓报仇。 “末将知道此事有些强人所难,末将只恳请主公,只需三千兵马,末将便去关中,集结西凉健儿,为主公攻下长安!”华雄朗声道。 华雄在董卓麾下时,官爵不如李傕、郭汜、樊稠、张济、胡轸等人,但在吕布加入之前,却是名副其实的西凉第一猛将,在西凉军中素有威望,如今董卓一死,华雄还真有可能招揽大量西凉军,如果叶昭出手的话,拿下长安也不是问题。 但问题是,这并非叶昭的方针,如今蜀中未定,就算拿下长安,叶昭也会顾此失彼,并不是地盘越大,就越有益,在根基不足之前,盲目扩张,只会消耗自己的潜力,为他人做了嫁衣。 “文开心念故主之心,我亦十分钦佩,然此时关中形势复杂,那王允、吕布虽然杀了董相,却也未必能就此掌控三辅之地,王允刚愎,吕布无谋,此二人不会长久,你且稍安勿躁,若明年此二人不败,我便给你三千兵马,让你亲自去复仇!”叶昭看着华雄,叹息道。 “末将多谢主公!”华雄闻言,不禁大喜。 “只是有一点,我希望文开可以记在心里。”叶昭看着华雄道:“当初我费尽心机,将你擒来,是看重文开忠勇,如今你心念故主,本侯敬佩,但你此时,却是叶某之将,若因你复仇之心,而累的我三军受累,谈何忠勇?董卓之败,祸根早在洛阳时已种下,如今身败虽然惋惜,但诸侯之战,胜者为王,若连这点都堪不透,你也只配为一勇将。” “末将谨记!”华雄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叶昭躬身道。 “下去吧,本官说的,定会作数,我不会欺骗自己人,你且静观长安之变吧!”叶昭站起身来,挥手道:“在此之前,你先领一营兵马进行操练,如今蜀中新定,我拟扩兵一万,许你一营。” “喏!末将告退!”华雄连忙起身道。 看着华雄离开,叶昭也起身去了内堂,如今蜀中新定,得一州之地,按说增兵十万也不为过,但叶昭不想因为增兵,影响蜀中发展,而且蜀中地势艰难,所需用兵之处,也不像中原那么多,大多数还是跟南蛮、羌人作战,叶昭之前带来的人以及蜀中降兵已经足够,再招一万,若能成功说降那张鲁,叶昭麾下便有八万之兵,于蜀地而言,已经不少了,要知道他奉行的可是精兵政策。 三辅动乱,叶昭不准备参与,不过之前看准的几个人才,如今却是可以动手了,如今张月尚在长安主持秘卫,蛰伏这么多时日,却也该动一动了。 “主公,张鲁递来了降书!”次日,叶昭正在处理公文,却见新任门下从事张肃进来,将一张降表交给叶昭笑道:“恭喜主公,如此一来,巴郡可得矣!” 张鲁屯兵阆中,有两万之众,叶昭攻破成都之后,便断了张鲁的粮草给养,同时增兵绵竹、梓潼、葭萌三关,牢牢将张鲁锁住,张鲁原本正如赵韪当初所言一般,在得知葭萌关被破之后,便想走水路奇袭葭萌关,却被叶昭先派方悦前去镇守,这段时间张鲁有过几次试探攻击,却皆被方悦击退,如今蜀中大局已定,刘焉都被叶昭送走了。 张鲁仅凭阆中,就算加上巴郡之地,也供养不起这两万大军,如今投降,也算是明智之举。 叶昭接过降表,扫了几眼道:“要保留军权,还想出任巴郡太守?” 扭头看向张肃道:“君桥何以人为这张鲁是来投降的?” “这……”张肃额头现汗,有些尴尬道:“按照规矩来说,张鲁既然献降,自该给他一郡太守之位,这麾下将士……” “蜀中军权,必须尽归将军府!”叶昭冷哼道:“他想当太守,正好我拟将巴郡分为东西中三郡,便命其为巴西太守,治地阆中、充县、汉昌三县,若他不允,便继续耗着,本将军也没空去攻打他,只看他如何养活那些军民。” “喏!卑职这便书信回复!”张肃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位主公是位极度强势之主,张鲁这次算是失算了。 “另外,去帮我筹备,明年开春之后,择吉日与蔡翁之女,吾之师妹蔡琰完婚,遍邀天下诸侯,同时上表朝廷,我要兼领益州牧之职!传诏益州各郡,本侯大婚之前,若不能献上降表,吾将视之为敌!”叶昭将一本书册递给张肃道。 “喏!”张肃闻言,心中不禁一怔,这是要搞大事情啊,不敢违逆,连忙躬身告退。 迎娶蔡琰,本就是之前定下的事情,如今蜀中已下,正好借着成为益州之主的机会,将这个消息散出去。 张肃离开后,便立刻命人写下请帖,婚期虽然未定,但左右都是明年春天,这要传遍天下诸侯,还要请人观礼,不但要将请帖送到,还要留下足够的时间让诸侯使臣能够赶到,现在就该发帖了。 这也是叶昭向天下宣布,他将加入这场诸侯角逐的棋盘里,至于诸侯是否会来,如今尚不得知,但这礼数,却必须先做的周全,不过……叶昭已有妻室,还是汉室公主,如今这般高调迎娶蔡琰,会否…… 张肃想到了这点,却没敢多问,只是照着叶昭命令执行便是,至于其他,不在张肃考虑范围之内。 第七十五章 遍传天下 初平二年(公元191年),对于大汉天下来说,无疑是纷乱的一年,关东诸侯兼并日益激烈,自联盟解散之后,各州州牧便频繁更替且不提,退到长安的董卓,在七月被王允挑拨吕布刺杀于未央宫,吕布、王允共掌朝政。 不过更令人吃惊的,却是自初平元年入了汉中的叶昭,在蛰伏不到一年之后,就不声不响的吞并了益州,更向天下诸侯递帖,于初平三年四月在成都迎娶大儒蔡邕之女为平妻,邀请天下诸侯观礼。 平妻是什么,没人知道,大汉只有正室与妾氏之说,并无平妻一说。 不过叶昭请帖之中却解释的很清楚,娥皇女英共侍一夫,平妻地位高于妾,也是明媒正娶,与正室同为妻却比正室略低。 简单来说,为了迎娶蔡琰,叶昭在正室与妾氏之间,又设了平妻之位。 听起来,似乎只是叶昭为了再娶一妻做出的荒诞决定,但仔细想想,叶昭的正室,可是汉室公主,当年先帝亲自主持的婚事,叶昭如此做法,无异于在汉室的脸上打了一记耳光,同时也代表着汉室的威信在经历长安再一次政变的削弱之后,又无形中被叶昭以这样的方式削弱了一遍。 九江,寿春。 袁术看着手中的请帖,托着下巴看向身边几名谋士道:“这叶昭还真不安分,不过这平妻之事,其实上古便有,倒也不算过分,你们说……我再娶一妻如何?” “以主公的身世,那叶昭娶得,主公自然也娶得。”谋士李丰笑道,他知道最近袁术宠爱一女子,欲将其扶正,但其妻子却是名门望族出身,地位不好动摇,如今叶昭迎娶蔡琰,等于是给了袁术一个台阶,即不得罪正室背后的家族,也能得偿所愿。 “主公,叶侯如今占去益州,亦是天下有数诸侯,此番遍邀天下群雄,我等是否送一份贺礼?”袁涣看着袁绍道。 “他?诸侯?”袁术闻言不屑的冷笑一声,摇头道:“一良家子出身,昔日洛阳几度戏耍于我,如今他迎娶娇娘,我为何要贺他?若非蜀中道路不通,某倒想在他大婚之日率军平了他!” 袁涣闻言,不再说话,袁术跟叶昭的恩怨,很难讲清对错,要真细究起来,其实挑事的还是袁术,但叶昭极擅心计,安知那不是叶昭算准了袁术心态故意激怒袁术找他麻烦,也好从中牟利,因为从结果来看,每次都是袁术吃亏,甚至最后还被赶出洛阳,袁术记恨叶昭,也合情合理,只是这心胸,未免狭隘了些。 毕竟不管袁术怎么对叶昭看不上眼,那都是手握一州之地的诸侯,而且地处益州,与袁术暂时并没有利益冲突,正该结交,却被袁术这么轻飘飘一句话给断了。 荆州,襄阳。 刘表将请帖递给一旁的蒯良:“子糅以为如何?” “主公不愿去?”蒯良看向刘表,询问道。 “如何能愿意,这是在打我汉家颜面!”刘表冷哼一声道。 “但臣以为,此番正是结交叶侯之良机!”蒯良沉吟道:“如今主公正与那袁术开战,袁术几番犯我疆界,欲侵吞我荆州之地,若此时与叶骠骑不睦,虽然如今蜀中新定,叶骠骑不太可能主动出战,但只需一旅偏师屯兵夷道,便可威胁我军背部,如今叶骠骑立足未稳,但蜀地易守难攻,主动权在叶骠骑掌握,在解决袁术之患前,臣以为,莫要竖此强敌为好。” “刘家子弟,不会去!”刘表冷哼一声道。 “吾弟异度近日无事,可代主公往蜀中一趟!”蒯良笑道,异度乃其弟蒯越表字,对于叶昭,他们兄弟是久闻其名,而且如今两家比邻,正好借此机会前去一观。 “异度若是愿往,却也不错。”刘表点了点头,此事就算这般定下,叶昭此番如此大张旗鼓的大婚,在诸侯看来,那就是在削汉家颜面,刘表初至荆州,如今也未立稳跟脚,自然不好拂了蒯良的话。 远在幽州的刘虞就干脆多了,直接拒绝祝贺,刘备虽有心去结交叶昭,但在这件事上,显然刘虞不可能松口,刘备也不好因为这事跟刘虞闹翻,之前袁绍、韩馥想要拥立刘虞时,刘备已经惹得刘虞不满,此刻更不好拂了刘虞的好意。 相比于刘虞,公孙瓒那边就爽快多了,当接到叶昭请帖之后,公孙瓒笑着将请帖递给关羽道:“云长与叶骠骑也算有旧,而且叶骠骑对云长也是颇为欣赏,不如此番,便由云长代我去一趟益州祝贺如何?” “只是军中之事……”关羽皱了皱眉,自洛阳回来之后,他感觉公孙瓒对他有些疏远,究其原因,恐怕还是当初分别之时,自己与刘备叙旧一夜未归,当初公孙瓒虽然未说什么,但回来之后,对关羽手中的军权便开始一步步削弱,这让关羽很难受,如今公孙瓒与刘虞几乎水火不容,尤其是这次讨董之后,公孙瓒被封为蓟侯,奋武将军,有了与刘虞齐平的地位之后,双方矛盾也就更加不可调和。 刘备作为刘虞的心腹武将,自然不受公孙瓒待见,连带着,因为关羽见了刘备一面之后,对关羽也有了猜忌,此番名为派关羽去祝贺,实际上就是将关羽踢开,重收关羽兵权,关羽心中明了,却也没解释什么,他不屑解释。 “云长放心,军中之事,自有人料理。”公孙瓒笑道。 也罢,当初自己能得如今地位,也是拜了叶侯,如今正好去感谢一番这知遇之恩。 关羽插手一礼道:“末将领命!” 冀州,渤海。 “着人送分贺礼于他!”袁绍将请帖放下,摇头笑道:“那叶昭,还真不让人省心!” “主公心胸宽广,令人敬佩!”许攸微笑道。 当初叶昭离开之际,双方可并不愉快,那场瘟疫,几乎将整个联军给断送,洛阳周围方圆数百里都不见人烟,若非叶昭走时留下那卷书册,天知道那场瘟疫会扩散到什么地步。 “怎么?子远想去?”袁绍看向许攸道。 “毕竟昔日好友,而且在下也想看看,那叶昭如今究竟发展到何等地步。”许攸微笑道。 当年谋划刺杀灵帝之事败露,许攸潜逃,对于当初坏了好事的叶昭,可没安什么好心,毕竟当初叶昭封侯,可说是踩着他们上位的,如今叶昭已经是一方诸侯,他日袁绍平定天下,蜀中自然也是必争之地,如今正好去看看叶昭的实力,将来也好有个应对。 冀州,东郡。 曹操联盟之时的义举,如今也算发酵成功,总算得了一处根基之地,如今为东郡太守,身边也开始聚拢了不少人才。 “他还真做了!”曹操有些愤愤不平的将请帖扔到桌案之上道。 身旁一名文士将请帖捡起,翻看一番道:“主公如今正值崛起之时,正该广结天下豪杰,彧以为,主公当遣人前去祝贺。” 曹操闻言,看向文士皱眉道:“文弱,我与那叶修明乃故友,昔日也颇得他照拂,他大婚,我自然愿意祝贺,但此事……他这是……” “主公!”文士摇了摇头道:“今时不同往日,叶骠骑已然成势,有此蜀中之地,可坐观天下诸侯纷争,已是立于不败之地,未来数载乃至十数载之内,蜀中之主之位无人可以撼动,主公欲匡扶汉室,如今非是计较得失之时,就如主公所说,主公与他乃故友,此刻正该借其势。” 曹操默默地点点头,重新从文士手中接过请帖,叹了口气,突然笑道:“昔日洛阳之时,我与修明、本初、公路皆为青年一辈俊杰,修明年纪最小,出身最低,那袁公路常以此奚落于他,不知如今,那袁公路知修明如今成了蜀中之主,会是何等表情?” 文士闻言,也不禁莞尔,当年他也在洛阳为官,与叶昭也算有点头之交,对于叶昭的能力还是颇为看好的,当初叶昭也有过接近他的心思,只可惜……终究道不同,他在离开冀州之后,最终选择了曹操而非叶昭。 长安,温侯府。 吕布看着手中的请帖,抬手便扔掉,跟叶昭之间,没有任何愉快的记忆,如今他虽在杀了董卓之后,为当朝武将之首,但一想到叶昭如今乃蜀中之主,心中就不觉气氛。 “奉先何故动怒?”王允微笑着看着吕布道。 “司徒何故将此物给我看?”吕布不满的看向王允道:“他叶昭娶妻,与我何干?” “如今那叶昭定蜀,更手握汉中,比邻三辅之地!”王允摇了摇头道:“而且是以骠骑将军之身,兼领这州牧之职,我等拿他也无可奈何,这等时候,还是莫要激怒于他。” “那不去便是!”吕布冷哼一声道。 王允摇了摇头:“旁人可不去,但你我如今初定长安,四方诸侯却皆拒绝奉诏,若能说服叶昭助陛下,与我等而言,有益无害。” “司徒要我去?”吕布皱眉道。 “正是!”王允点点头:“如此一来,也能彰显我等诚意!” 诚意个屁! 吕布心中暗骂一声,他不擅长政治,王允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但要他去给叶昭庆贺,却是有些勉为其难,断然摇头道:“此事叫别人去,某决不去!” “奉先……”王允开口,还想再劝,吕布却已经起身。 “我意已决!”吕布闷哼一声,也不理会王允,径直离开。 王允面色变得有些难看,对着吕布的背影狠狠地唾了一口暗骂道:“胡蛮!” 第七十六章 四方来客 蔡邕有些后悔了。 当初要求叶昭遍传天下,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被人当成妾氏来看待,毕竟他蔡邕的女儿,就算是皇帝要娶,那也得明媒正娶。 只是叶昭定蜀,借此机会迎娶蔡琰时,蔡邕才惊觉,叶昭这般大张旗鼓的迎娶蔡琰,他的面子有了,蔡琰日后的地位也定了,但汉室的威严又置于何地!? 要知道,叶昭的正室可是大汉公主,虽然刘薇本人并没有什么意见,甚至对于蔡琰能够嫁给叶昭也十分欢喜,毕竟昔日刘薇与蔡琰感情就不错。 但这事,落在天下人眼中,可就是另一番味道了,而且,这还是蔡邕主动要求的。 学院里,不知有儒学,叶昭将当今学派分门别类,除了中庸之学之外,叶昭还单独开辟了算学、格物学、法学、纵横学、兵家乃至墨学在这成都学院都设有专门的学堂,叶昭邀请了不少各类人才前来教授,任何一门,只要能够有一定建树,通过各院考核,便可根据成绩入仕。 如今虽然因为初立的关系,还看不出什么,但蔡邕已经隐隐察觉到叶昭的心思,他想恢复百家争鸣的盛况。 “先生何故烦忧?”几名弟子从学堂里出来,正看到蔡邕坐在一张胡床上皱眉沉思,恭恭敬敬的对蔡邕行礼道。 “无事,只是……”蔡邕摇了摇头,他的纠结和烦恼无法为外人道。 几名弟子突然相视一笑,对着蔡邕躬身一礼道:“还未恭喜恩师,此番师姐大婚,主公遍邀天下豪杰,看得出来,主公待师姐颇厚。” 这些,都是这段时日前来投奔的寒门学子,有的已经在叶昭麾下出仕,有的则是在学院中继续精研学问,不过这成都学院门槛极高,学院内的讲师皆是如今叶昭所能请到的最顶尖人才,只有其他郡县学院成绩优异的弟子方可进入,如今招的都是有一定天赋,或者已经小有名气之人,只要入了这成都学院,哪怕未曾出仕,都会受官府礼遇,不论出身,官府都会给予其家优渥的俸禄,而这些人,对叶昭也是以主公相称,自觉将自己归到叶昭麾下。 蔡邕叹了口气,他的政治嗅觉不佳,但此刻也能看得出来,十年之后,只要叶昭还占据着这蜀中,哪怕没有士人支持,叶昭麾下也会出现源源不绝的人才,叶昭在这学院一事之上,投入的财力、物力以及人力甚至超过军队,如此一来,叶昭一直以来的短板也被补齐了。 他想干什么? 蔡邕心里有数,但此时此刻,他能做什么?悔婚? 如今已经遍传天下,而且是蔡邕亲口允诺,蔡邕做不出这等事来,与叶昭同流?蔡邕乃帝党,哪怕在董卓身边任职之时,亦是以帝党自居,如今让他背节,他心中亦不愿。 “不管了!”在几名弟子诧异的目光中,蔡邕叹了口气,挥挥手,径直离开了,自己就在这学院之中,当个先生,渡此残生吧,这也合了他的心思,至于未来如何,他实在不想管,也无力去管了。 “恩师怎么了?”几名弟子面面相觑,有些不明所以。 有人想到了,却没有说,毕竟汉室于蜀中而言,影响力远不似中原那般深厚,更何况如今叶昭在各郡县开设学院、学堂,虽然时日尚短,但对这些大多数来自寒门的人才来说,叶昭才是他们要效忠的对象,至于汉家天子,如今不过一傀儡,他们自然没有效忠的想法。 “蔡师之事,诸位便不用操心了,如今天下群雄使者汇聚成都,亦有不少名士,诸位若是无事,不如一同去见见这中原名士之风采,主公常说盲目自信乃自绝前程,正好借此机会,看看这中原名士有何厉害之处!”一人提议道。 “正有此意。”一名学子见到远处走来一人,不由笑着招呼道:“公义,我等欲往天下楼,一观中原士人风采,公义是否同行?” 此人乃近期通过成都学院考核被招入成都学院的寒门子弟,名为张任,字公义,不但能做学问,兵法之上也颇有研究,如今在学院中也是主修兵法,而且一身武艺也极为精湛,入学之日,甚至惊动了叶昭,堪称这同期学子中最出色的一员,甚至还未得学院考核,叶昭已经准了其校尉之职,这可是头一例。 不过让人敬佩的却是张任哪怕就算现在再不学任何东西,躺着也能得校尉之职,却依旧每日刻苦学习,不为外物所扰,这才是叫众人最钦佩的地方。 张任闻言,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听闻主公当年在中原处处碰壁,在下也想看看,这中原士人,有何本事?” 蜀中大族不说,但在这些寒门学子眼中,却是真心拥戴叶昭,因为叶昭给了他们一条求学之路,不必去出卖尊严和未来的求学之路,对这些寒门学子来说,这要比给他们荣华富贵更重要。 而同时,叶昭当年在中原的事情,也经过随着叶昭入蜀带来的部下或是一些近年来入蜀的东州士流传出来,叶昭早年的经历,令这些蜀中寒门颇为不忿。 毕竟按传言来说,叶昭不但是蔡邕最出色的弟子,入仕以来,便屡立战功,治理一方也颇有建树,但就这样一个出色的人才,在仕途之上却屡屡被人压制,这让不少寒门子弟心生共鸣,同是寒门出身,要想出人头地,没人比这些寒门士子更清楚,是以这次中原名士扎堆而来,这些蜀中寒门士子,大多抱着类似的想法,想给叶昭找个场子去。 天下楼,乃叶昭在蜀中开设的类似驿站的酒楼,专门招待各地官员以及过往蜀中的士子,不以盈利为目的,天下楼会对各级官员按照品秩不同安排不同的住所和食物。 年关已过,随着叶昭婚期将近,已经开始陆续有各路诸侯使者前来,最出名的,便是代表朝廷的颍川名士钟繇,随行的还有不少名士,朝廷中派来的,多多少少,昔日都跟叶昭有些交情,比如马日磾还有一些东观士子。 吕布不肯前来,王允无奈,只能请了钟繇等人过来,重要乃天下名士,颍川书院的主人,分量倒也不比吕布差,甚至更高,也可以表现出朝廷对叶昭的重视,如今董卓虽死,但朝廷就是个空壳子,仅有京兆、弘农、左冯翊三郡在掌握之中,连文武百官的俸禄都发不起,各州、郡又以没有传国玉玺,朝廷不正为由,拒不纳贡,使得如今朝廷十分窘迫。 这次钟繇带着这些与叶昭有过交情的士人前来,也是希望蜀中能够纳贡,不需如以往一般上缴大半赋税,但至少能够支援一点儿。 也是因为抱着这个目的,是以钟繇几乎是第一个抵达成都的,又是拜见蔡邕,又是积极拜访叶昭麾下一些有分量的文武,希望能够说服叶昭,至于蜀中豪族……钟繇在探听清楚如今叶昭的行政体系之后,便没有联络。 叶昭如何对待士人,钟繇管不了,但现在朝廷需要叶昭的支持,自然不能跟这些人走的太近惹叶昭不快,如今朝廷可没能力征伐蜀中,反而有求于人,连叶昭娶蔡琰,削了汉室颜面这种事朝廷都忍了,叶昭如何对待蜀中士人,跟不关他们的事。 所以朝廷派来的士人集团,对于叶昭麾下这些出身寒门的官员学子是相当亲善的,不过其他人可就不那么友善了。 比如许攸,他跟叶昭梁子早就结下,自然不会跟叶昭客气,如今叶昭大婚大宴天下,正是彰显礼仪、气度之时,自然不可能对许攸如何,莫说在这成都,只要在蜀地许攸遭遇不测,叶昭都会遭到天下士人指责,也会令人觉得叶昭不能容人,毕竟在大汉,言路还是比较开放的。 整日纠结了不少前来观礼的中原士人抨击叶昭执政方案,点评叶昭在蜀中的重重作为,甚至将许多陈年旧事拿出来说事。 “大力扶植寒门乃至贫民,却至蜀中士人于不顾,这般本末倒置之事,也只有他叶修明才干得出来。”许攸如同往常一般,坐在天下楼最醒目之处,点评着叶昭如今的执政手段,对于叶昭打压士人,却扶持寒门、贫民学子,嘲讽不已:“似这般执政,就算蜀中能安,却也是故步自封,他日也只配做他人踏脚石。” 张任等人进来时,正听到许攸与几名蜀中士人高谈阔论,不过那些蜀中士人也有意思,虽然一脸认同,但却没有人开口应和。 “这位是……”张任抬了抬头,看向许攸皱眉道,他平日里很少来天下楼,虽然天下楼对于成都学院弟子是免费开放,但张任总觉得不好沾叶昭太多便宜,是以对于最近比较出名的中原士人并不认识。 “南阳名士许攸,昔年于牧野谋刺先帝为主公所破,流亡多年,如今在渤海太守袁本初麾下任职。”一名弟子笑着解释道:“此人倒是颇为大胆,在这成都敢公然言主公不是,也是主公心胸宽广,不屑与此人计较,否则他焉有命在。” “哗众取宠之辈尔。”张任摇了摇头:“若中原名士皆是这般,他日主公扫平天下易如反掌!” “你是何人?”张任的话并未刻意压低,许攸自然听得到,闻言皱眉看向张任道:“安敢在此狂言?” “后学张任。”张任淡然道。 许攸疑惑的扭头看向身旁几名蜀中名士,完全没有印象,一人低声跟许攸解释了一遍,许攸不由目露嘲讽之色:“原是一寒家子,与那叶修明,却是一丘之貉。” 张任疑惑的看了许攸一眼道:“中原士人,都如阁下这般,只能凭着先辈余荫来彰显自身么?” 一句话,说的许攸面色发燥,恼怒的看向张任。 第七十七章 利益交换 “元常公,这许攸当年乃是策划刺杀先帝之主谋,如今却堂而皇之的在冀州出仕,陛下也不闻不问?”天下楼,一间宽敞舒适的雅阁之中,叶昭与钟繇相对而坐。 许攸这几天在这天下楼中,四处大放厥词,叶昭并非不知,只是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和地位,再去跟许攸纠缠就显得有些掉价了。 兵对兵,将对将,没理由自己堂堂一州之主,去为难一个打工的,若是袁绍的话,叶昭早就站出去了。 钟繇摇了摇头,没有去接这个话茬,如今朝廷羸弱,任何一路诸侯都不想得罪,叶昭这是挑拨朝廷来处置许攸,只是如此一来,必然恶了袁绍。 目光却是看向堂下侃侃而谈,将那许攸气的面红耳赤的张任,微笑着看向叶昭道:“蜀中果然人杰地灵,不知这位是……” “成都书院新收的一名学子,家境虽贫,却颇有天分。”叶昭笑道。 “恐怕数年之后,叶侯麾下将再多一员大将也!”钟繇笑道。 “能得元常公此言,对此子来说,也是造化一场。”叶昭笑道。 钟繇可是当世名士,名扬四海那种,有钟繇这句话,对张任的名声可是很有帮助的,是以叶昭会有此言。 “在下来时,见这蜀地四周,除了田舍之外,还有不少工坊、草场,不知却是何用?”钟繇没有继续在这事之上多说,顺水人情而已,他有求于人,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跑来叶昭这里跟叶昭唱反调。 “打造一些器械物什,元常公当知晓,昭好些奇技淫巧之术,而且此物于民亦有利,这上行下效,那些工坊却大多是民间开设,并非昭之产业。”叶昭笑道。 的确是民间开设,叶昭接下来的时间里,准备将在汉中已经试用成功的粪肥推广到成都,按照汉中增产三倍的计量来算的话,若是粪肥能在成都这边也能顺利推广的话,单是蜀郡一郡一年的粮产就能抵得上过往整个益州粮食产量。 再加上耕作农具的改良,民间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来使农具更新换代,这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但就算叶昭家大业大,之前发展汉中再加上筹备攻打蜀中,也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因此叶昭将农具的改良方案下放到民间,官府提供技术,商人负责制作、售卖,所得财物抛开税收之外,另外还得向官府多缴纳一成的税赋。 不过叶昭估计,几年后,这方面的收入会大大降低,一来市场饱和,二来吗,这些东西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很容易模仿,就如同当年他将胡床进行加工,如今中原遍地都是这种作坊,制作出来的胡床,无论美观还是样式,丝毫不比叶昭当初的工坊做出来的差,甚至犹有过之。 事实证明,一旦有了足够的利益,无论在哪个时代,商人所能够爆发出来的力量堪称恐怖。 这次诸侯使者前来,这些改良的农具肯定会被外流,不过没关系,只要牢牢掌握住粪肥的配比量,诸侯想要通过农具的改良来提升粮产,短时间内是做不到的,就算发现了其中的端倪,要研究出完美配比的粪肥也不容易。 叶昭是有着前世的经验,知道大致材料,暗中募集人手进行研究,依旧花了十年的时间,才研究出最佳的配比,中原诸侯想要将这东西研究出来,二十年能够自己研究出来就不错了。 “叶侯心胸,一向令人惊叹!”钟繇啧啧笑道,叶昭虽未明说,但钟繇又不是笨蛋,若没有足够的利益,就算叶昭白给,民间商贩怎么可能积极配合,就算有官府强制命令,恐怕那些民间商贩也多是应付了事,看来找机会,得去探查一番才行,他很好请叶昭究竟做出了什么东西,能让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不说这些了,那王允与我私教算不得好,吕布更视我为仇敌,如今朝中缺粮,不找那袁本初,袁公路,却来找我,令昭颇为好奇。”叶昭看向钟繇笑道。 “本初远在渤海,就算有心亦无力,至于公路……如今不是太支持陛下。”钟繇苦笑道,中原诸侯,若有一路愿意支持朝廷,以王允的为人,也不可能求到叶昭这里来,实在是没辙了,这还是不少公卿大臣愿意暂停俸禄,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堂堂朝廷,运转开销竟然是从文武百官的俸禄中省出来的,像什么话? 袁绍、袁术、刘表、韩馥、陶谦,能求得诸侯都求过了,但要么是以路途遥远,道路不畅为由,要么就是以天子得位不正,且无传国玉玺为由,总之归根到底就是两个字,不给。 实际上,就算天子真的手握传国玉玺,这些诸侯就会乖乖上贡? 只是这些难处,钟繇真不好跟叶昭讲,他是来求人不错,但不是来卖惨的。 “如今蜀中方定,暂时拿不出太多米粮。”叶昭摸索着手指,看向钟繇笑道:“不过元常公难得来一趟,昭也不好让元常公空手而归,这样……” 想了想,叶昭直接道:“汉中还有些余粮,大概有十万石左右,可当做今年岁贡,元常公离开时,可直接带走,明年开始,等益州谷熟,本侯可答应元常公每年向朝廷缴纳二十万石粮草,不过相应的,在下希望,朝廷可准许在下派出的商队前往能够合法过境通商。” 如果此番推广粪肥以及新式工具成功,整个益州之地粮产可以翻倍,益州本就是天府之国,粮产翻倍,每年二十万石粮草,对叶昭来说,真不算什么,但借此换来通商之权对叶昭来说,却是大赚。 当然,叶昭所要的不是王允和吕布的首肯,这两人在长安呆不久,如今西凉十几万羌胡兵四散在周围,那王允和吕布不思将这些兵马收回来,反而想着收拾那些董卓旧将,无异于自掘坟墓。 叶昭真正想要的,是李傕、郭汜这些董卓旧将手中往西域的通商之权,只要李傕、郭汜如同历史上那般反攻长安成功,王允和吕布政权不在,但钟繇这些大臣李傕、郭汜却不可能驱逐。 不管二人如何,但这条商路,叶昭想要保留下来,只是要通商之权,而且每年有二十万石粮草的过路费,想来这些西凉将领也不会拒绝。 至于如今这十万石,就当给钟繇一个面子,交个朋友,以叶昭如今的地位,就算钟繇是天下名士,叶昭也结交得起。 钟繇原本不抱希望,没想到叶昭会如此痛快,每年二十万石粮草,虽然还不足以维持朝廷运转开销,但至少这是个好的开始,当即笑道:“都说患难方能见真心,古人诚不欺我!叶侯真乃我大汉忠臣也!” 至于通商之权,这点小事,钟繇还是能代王允答应下来的。 气氛一时间热络了不少,这算是第一家愿意向朝廷纳贡的诸侯,虽说二十万石粮草,若放在天下未乱之前,算不了什么,益州每年上贡的粮草绝对能翻一倍,但这毕竟时局不同,在诸侯都不愿意再向朝廷上贡的情况下,叶昭愿意每年拿出二十万石粮草来,实在难能可贵。 “元常先生言重了,昭走到今日这一步,也并非出于本心。”叶昭端起酒觞,喝了一口,瞥了一眼在下面已经跟蜀中士子睁的面红耳赤,就差撸袖子干架的许攸,哂笑一声:“不过如今这样也不错,还能为朝廷尽一份力,也算是报了当年先帝知遇之恩。” 钟繇面色微赧,叶昭走到今日,有大多数原因是袁隗等人逼得,让叶昭在士林之中站不住脚,这其中,他们这些跟叶昭关系还算不错的人,也大都是默许的态度。 心中不由感叹,时势造英雄,若袁隗还活着,知道当年自己的作为,造就出如今一方枭雄来,不知会是何等感想。 深吸了一口气,钟繇对着身后一名亲随招了招手,从亲随手中接过一份诏书,递给叶昭笑道:“繇带来的礼物已经送往了骠骑将军府,这里还有一份陛下为叶侯准备的礼物,请叶侯笑纳。” “哦?”叶昭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接过诏书展开。 “陛下有心了。”看着诏书的内容,叶昭微笑道:“请元常公代昭转告陛下,今日之诺言,只要陛下还是这大汉之主,便绝不会变!此乃昭之承诺!” 诏书是正式册封叶昭为益州牧的诏书,其他官位不变,叶昭本准备在大婚之后,宣告天下自领益州牧,如今看来,却是不必多此一举了,除此之外,还有正式册封蔡琰为叶昭平妻的诏书,也代表着朝廷认可了叶昭所说的平妻之位。 某种程度上来讲,刘协这是自煽耳光,不过叶昭估计,这是王允的意思,他现在要稳固朝政,自然需要诸侯支持,他考虑的更多的还是自身权势的稳固,至于汉室的颜面……王允既然走到了如今这个位子上,可未必会真的顾及,最多也不过是一张遮羞布而已,不同的是,他能得到士人的认可,这是无论何进还是董卓都不曾有的优势,但最佳的时机已过,如今这个优势,对他可没有多大帮助。 不过这王子师还真够无耻的,当初在洛阳时,打压叶昭最狠的就是他,各种阴招层出不穷,如今用得着了,态度却是相当的端正,似乎从前那些不快没有发生过一般,能这样不带丝毫个人感情的处理政事,这王子师大小也算个人物了。 第七十八章 关羽两难 叶昭这边,基本已经跟钟繇敲定了未来合作的意向,天下楼中,许攸还在跟张任等一杆书院学子辩论。 其实世家发展到如今,已经有膨胀过度的迹象,或者说,世家手中握有的资源太大,已经可以影响到一方势力之主的决策。 纵观当今天下,有些实力的诸侯,多多少少会对世家进行一些压制,程度不同而已,叶昭未必是最狠的,不过像叶昭这样大肆提拔甚至公开培养寒门乃至贫民子弟的行为却是只此一家,对于此番前来的各方使者来说,的确碰触到他们敏感的神经。 但那又如何,诸侯手再长,也很难伸到蜀中,更别说对叶昭造成影响了,许攸的行为,除了恶心一下叶昭之外,不会有任何实际性作用。 经过刘焉和叶昭两翻血洗之后,蜀中士人已经是元气大伤,就算认同许攸的说法,也没人有胆量再来对抗叶昭,也因此,许攸的行为,在叶昭、钟繇这些人看来,就有些像跳梁小丑了。 “主公,幽州公孙瓒派来使者送了贺礼来。”正事说完,叶昭正跟与钟繇闲聊一些学问,却见典韦快步来到叶昭身边,低声道。 “叶侯若有旁事,在下便先告辞了。”钟繇见状,微笑着起身笑道。 “元常公难得来一趟,招待不周之处,元常公可说于这天下楼侍者。”叶昭也起身道。 “叶侯言重了,这天下楼实乃繇生平仅见,叶侯不必担心,正好在下也向蔡翁递了拜帖,算算时辰,也该去拜访了,就此告辞。”钟繇笑着摇头道。 “幽州使者来了就来了,何必专门说与我听?”送走了钟繇,叶昭扭头看着典韦,无奈道。 各家使者多了去了,叶昭不可能一一接见。 “是那关云长带着儿子来了,我以为主公会想见他的。”典韦道。 “关羽?”叶昭闻言一怔:“公孙瓒怎会把他派来?” 幽州距离蜀中太远,而且距离太远,叶昭暂时的中心是放在蜀中一带,对于幽州情况了解不多,闻言不禁皱眉。 关羽如今可是公孙瓒麾下大将,群雄会盟之时,还见公孙瓒对关羽颇为倚重,给家诸侯虽然会派人来,但除非有所求,否则不会将身边重要的人物派过来,尤其是关羽这种统军大将,一来口才也不怎么好,二来若是被叶昭留下了,找谁说理去? 看来公孙瓒和关羽之间,出现了分歧或者说矛盾,关羽被公孙瓒边缘化了。 “那见不见?”典韦看向叶昭道。 “见,立刻迎接……不,我当亲自相迎!”叶昭站起身来便往外走。 关羽武艺就不必说了,统帅方面也颇有一套,尤其是在公孙瓒麾下历练这几年,常与异族作战,征战虎老时便可看出,在诸侯当中,关羽是唯一一路与吕布正面硬杠的部队,虽然损失惨重,但吕布那边也同样损失不小。 而且叶昭觉得,关羽还是有提升空间的,总之这样一员大将之才既然来了,叶昭怎可能放过? 当下带着典韦便迎出了天下楼。 关羽带着一股浓浓的风尘之色,显然是一路急赶而来,此刻正在天下楼侍者的带领下记录礼物,在他身后,除了十来名护送贺礼的亲卫之外,还有两名青年,一人十四五岁左右,样貌跟关羽有八分相似,只是一脸稚嫩,没有红脸和长髯,看起来像是关羽的少年版,另一人则是粗布麻衣,带着一身匪气,这个叶昭倒没有太在意,他手底下这类人也不少,典韦、管亥就是典型。 “云长兄!”叶昭大笑着快步上前,也不顾关羽一身风尘,上前拉着关羽道:“不想洛阳一别,如此快便能再见,伯珪兄还真是,送贺礼之事,遣一小将便是,竟劳动云长不远千里而来。” 渔阳到成都,何止千里,可以想象关羽为了在叶昭大婚之前赶来,吃了多少苦。 “参见叶侯!”关羽连忙躬身见礼。 “你我相识,已有近十载,何须如此客套?”叶昭拉着关羽,便往楼上走,沿途士子官员连忙纷纷避让,同时好奇的看向关羽,窃窃私语,猜测关羽的身份,毕竟以叶昭如今的地位,便是钟繇这等海内知名的名士,也不见叶昭如此礼遇,这关羽生的虽然器宇不凡,但却不曾闻其名,不知为何会受叶昭如此礼遇。 “羽不过一郡尉,何劳叶侯如此?”关羽自然能够听到周围士人的窃窃私语,有些不自在的道。 “你我相识于微末,论出身也差不多,如今虽身份不同,但昭一直敬佩云长兄为人,云长兄何必管他人眼光?”叶昭笑道。 “叶侯厚爱,羽愧不敢当!”关羽躬身一礼,只是这心里面,却久违的生出一股暖意,兄长与他疏远,公孙瓒也将他排斥,哪怕他威震塞外,但在幽州官场之上,也没人真的重视他,今日被叶昭这般隆重迎接,让关羽生出一股难言的感动。 “还未跟我说,伯珪兄怎的让云长前来,昭虽也想跟云长兄一叙,但以云长兄的地位,无论如何,也不该由云长亲自过来。”叶昭好奇的看向关羽。 别看许攸名声不小,但在袁绍身边的分量,可真不如关羽在公孙瓒身边的分量高,充其量也不过是个谋臣,袁绍身边可不缺。 “将军帐下,也只有羽与叶侯亲善,是以被将军派来。”关羽摇了摇头道。 “原来如此。”叶昭笑着点点头,至于这理由……就当是吧。 “分明是那公孙瓒不信我父!”叶昭正想转移话题,却见关羽身边的少年突然一脸不忿的道。 “放肆,不得无礼!”关羽闻言,皱眉厉喝道。 “这位是……”叶昭好奇的看向少年。 “叶侯见谅,此乃劣子关平,还不见过叶侯!”关羽瞪了少年一眼,闷哼道。 “关平参见叶侯!”关平上前,规规矩矩的跟叶昭行了一礼。 “免礼,如此算来,你当称我一声叔父才对。”叶昭伸手,扶起关平,脸上的笑容更欢,算起来,叶昭如今也已经到了而立之年,早已不是当年刚刚出仕之时的青涩少年。 “这位是羽途经汝南之时收的勇士,名为周仓,颇有几分勇力,也非歹人。”关羽指了指身边那一身匪气的汉子,对着叶昭道。 “周仓参见叶侯,久闻叶侯之名!今日能拜见叶侯,实乃周仓三生之幸!”周仓有些激动的对着叶昭一礼。 “哦?”叶昭诧异的看了周仓一眼,同样伸手将其扶起笑傲:“江湖之中多豪杰,我帐下亦有不少草莽出身的好汉,周将军不必拘谨。” 关羽叹息道:“周仓本是昔日那太平教首张宝麾下大将,当年黄巾败亡,南阳时叶侯为救太平教俘虏,不惜与中郎将反目,周仓当时,便在其中,算起来,叶侯于他有活命之恩。” “仓本欲投效叶侯,只可惜不得门径。”周仓对着叶昭躬身道:“今日既见叶侯,请受周仓一拜,多谢叶侯当年活命之恩!” “举手之劳尔,疆场征战厮杀,生死由命,但杀降,实在有违天和。”叶昭受了周仓一礼,才将其扶起道:“如此说来,周将军是来投奔于我?” 周仓摇了摇头,躬身道:“周仓心幕叶侯久已,只是亦敬佩关将军气节,如今既已拜在关将军麾下,请恕周仓无礼,此生怕是不能侍奉叶侯,若是有来生,周仓愿结草衔环,以报叶侯活命之恩。” “是条汉子!”叶昭却也不以为意,若是当年征战黄巾之时,能遇到周仓,叶昭绝对会设法降服,但如今马……这种级别的武将,愿意投自然最好,不愿,叶昭也不会太强求,毕竟周仓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勇将,除非达到典韦这等层次的勇将,否则对叶昭的吸引力不大。 “令郎所言……”叶昭又看向关平道:“可是近日伯珪兄与刘幽州又有冲突?” “回叶侯!”关平躬身道:“公孙将军与刘幽州之间,本就有冲突,他疏远我父,不过是因为我父当日在离开虎牢关前,曾与大伯、三叔他们叙旧。” 关羽本想阻止,但关平说的太快,只好长叹一声。 “如此看来,伯珪兄已经将对刘幽州之怨转嫁于另兄身上。”叶昭摸着下巴思索道:“云长,我有一言,或许不太好听。” “叶侯但说无妨。”关羽躬身一礼道。 “当年我确实看不上另兄,不止因私怨,而是他好大喜功,不识自身。”叶昭坐下来道:“但上次会盟相见时,却令我改观不少,如今的刘备,却有几分才干,不过以幽州如今局势,公孙瓒如今得了蓟侯,又是奋武将军,已有足够政治资本,与刘幽州之间,迟早有一战,我且问你,你是否愿意帮助另兄斩杀伯珪兄,亦或是帮助伯珪与另兄为敌?” “这……”关羽眼中闪过一抹挣扎之色,最终摇了摇头,一边是结义兄弟,一边却是这几年来对自己颇有恩义的上官,关羽真的很纠结。 “若是不愿,我建议云长兄暂且留在这边,或是游历天下,总之,莫要回去,等幽州之事有了一个结果,再做绝断不迟。” 第七十九章 曲线操作 关羽陷入了沉默,叶昭给出的建议,无疑是让他逃避,跳出纷争,无论对他还是对刘备亦或是公孙瓒来说,关羽不回去,是最好的选择。 但……关羽总觉得这样逃避不是君子所为。 “过刚则易折。”叶昭见关羽纠结,微笑着摇头道:“有时候,避让并非懦夫所为,云长若是回去,无论是伯珪兄去攻刘幽州,还是刘幽州来攻伯珪兄,刘备定会参战,届时,你要如何自处?” 随即,叶昭又将目光看向关平道:“再说,令郎年纪,我认为当好好治学,如今成都书院已成,内忧我恩师、大儒任安等名士执教,也有军中名将包括我在内,都会定期去书院为弟子讲解兵法战策,若云长兄愿意,可趁这段时间,让令郎入书院学习,也好过虚度光阴,老实说,以令郎如今的年纪,已经有些晚了,若再随你四处奔波,而不能静下心来学习,此生成就恐怕有限。” 关羽闻言,将目光看向关平,有些动摇了。 叶昭站起身来笑道:“云长可曾想过,我等这些寒门为何区别于世家?世家子弟自幼便可接受名士教导,虽不说都能成才,但若是天赋相若的情况下,名家子弟自幼便可受教于名师,而我等寒门子弟,却只能靠机缘,如今这成都书院建立,便是为了给寒门子弟一跳求学之路,你我一生奔波,为的,不也是能封妻荫子,让我等后人不必如我等一般,为求学而四处求人?” “云长考虑下,你们旅途劳顿,今日我便不打扰了,会有人安排你等住宿,好好休息一日,后日我于将军府设宴,宴请各方使者,云长兄务必过来。”叶昭叫人给关羽等人安排住宿后,在关羽的恭送下,带着典韦径直离开。 关羽为人……属于那种认死理的人物,当年在南阳相遇之时,叶昭其实已经有了招揽关羽的心思。 之时关羽这种人,一旦认定了谁,很难改变,哪怕当时刘备一穷二白,什么都不是,关羽依旧坚定追随。 所以,叶昭当时没有开口,收猛将就跟追女人一样,过早的暴露出诉求,只会降低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价值。 如何自抬身价其实并不难,没有绝对把握之前,别开口,然后就是想办法加深双方的关系以及提升自己的价值,另外也可以使些盘外招。 比如当年叶昭借着卢植求情的机会,将刘备和关羽分别送到刘虞和公孙瓒帐下。 刘虞是汉室宗亲,在宗室之中颇有威望,而公孙瓒跟刘备是同门,关系都不错,当时公孙瓒跟刘虞之间,也没有现在这般紧张,而且又同在幽州,以刘备当时的眼光见识,也不可能看出之后公孙瓒跟刘虞之间会势成水火,李永公孙瓒和刘虞之间的矛盾来分化刘备跟关羽之间的情谊。 毕竟关羽只是认了大哥,又没认主,严格来说,关羽现在的主公是公孙瓒,但又因为刘备的关系,如今被公孙瓒疏远,这个时期,是关羽最迷茫的时期,也是叶昭决定下手的时机。 不过依旧不能太过急躁,关羽此刻内心的纠结还在刘备和公孙瓒之间徘徊,对叶昭,最多也只是感激,此时暴露出意图,还是太早,容易把关羽吓走,所以叶昭决定曲线救国。 招关羽难,但关平却不同,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热血冲动的年纪,要把关羽留住,留下关平,难度无疑会降低许多。 跟演义中不同的是,这关平是关羽的亲儿子,当年关羽怒起杀人,流落他乡,但家中婆娘却给他生了个儿子,从样貌上来看,却是关羽之子无疑。 早年关羽流落四方,如无根飘萍,哪怕跟了刘备以后,也是东奔西走,自然无法带个拖油瓶,后来关羽在公孙瓒麾下任职,而且颇受重用,回乡探亲时才发现自己原来有个儿子,而且其母已死,关羽自然不能让自家儿子继续流落在外,才将关平接到自己身边,教授武艺。 有了儿子,自然也就有了牵绊,尤其是如今关羽心中并没有决定究竟向谁的时候,关平的意见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左右关羽的决定,所以,叶昭建议关平入成都书院学习。 望子成龙的心态,从古至今都是一样的,关羽自然也不能免俗,而且叶昭那番话,也切中了关羽的软肋,其实理解起来也不难,就像现在家长说孩子不能输在起跑线上的道理一样。 不同于历史或是演义中,因为叶昭插手的缘故,关羽跟刘备之间的情谊并没有历史或是演义中同时期那么铁,加上在幽州夹在两家中间左右难受,叶昭相信,如果关平能在成都书院有所成就的话,首先能够让关平对自己这边生出归属感,再加上周仓对叶昭同样有感恩之心,再加上叶昭对关羽的态度……温水煮青蛙,日子一长,等关羽习惯了这边的生活,融入了这个圈子以后,再想走可就难了。 叶昭走着走着,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若真是如此的话,那自己也算是成功将桃园三兄弟给离间了。 “主公为何发笑?”典韦有些奇怪的看了叶昭一眼。 “以你的智慧,我很难跟你解释清楚。”叶昭收起了笑脸,看了典韦一眼,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完也不理会典韦,径直往前走去。 什么意思? 典韦愕然的看着叶昭的背影,连忙跟上,脑子里却一路都在回味叶昭这句话的含义,一直到了将军府,回了内院,典韦才反应过来:“主公是说我笨?” 叶昭意外地看向典韦,无语道:“你一路上,都在琢磨这个?” 典韦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怎么说呢……不是笨,是有时候,你思索问题的速度,比正常人慢了许多,而且抓不到重点。”叶昭委婉的说完,便径直回屋了。 典韦想了半天道:“这不还是说我笨么?” “嗷~”大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典韦脚边,叫了一声,仿佛是在应和典韦的话。 “滚!”典韦抬脚便踹在大白的脑袋上,闷哼一声怒道。 “噗嗵~”大白脑袋一歪,噗嗵一声倒地,四肢抽搐着,一双虎目可怜巴巴的看着典韦,嘴里面不断发出一声声哀鸣,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你也以为我蠢?”典韦在大白的惨嚎中,一把拎起大白的耳朵怒道:“这是我教你的,你却跑来跟我撞死,信不信今晚炖了你!” 大白打了个寒颤,倏地挣脱了典韦的手掌,一溜烟在一群家丁的惊呼声中,跑没影了。 典韦无语的看了一眼叶昭离开的方向,挠了挠脑袋,转身去安排护卫了,也是叶昭跟典韦之间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叶昭在私下里有些没正行的态度,也是一种亲近的表现,典韦撇了撇嘴以后,决定等他儿子大了以后,绝对要送到书院里好好念书,不然被人骂了都反应不过来。 叶昭大婚,最近刘薇的情绪不佳,自从被接到成都之后,便整日闷闷不乐,虽说蔡琰昔日跟她也算好姐妹,但刘薇却从没想过要跟蔡琰共侍一夫,毕竟在此之前,大汉只有正室和妾氏的说法,可没有平妻一说。 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平白的被人分去了一些,任谁都不会好受,别看平日里刘薇待馨儿也不错,但那是一种类似于施舍的心态,在叶昭的女人中,虽然只有两个,但却绝对以她为尊,如今要多出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地位的,刘薇自然不会高兴。 叶昭回来时,刘薇正在抱着叶征抱怨,见到叶昭进来,闷闷不乐的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父……亲……”已经两岁的叶征,已经能够牙牙学语了,看到叶昭,张开一双肉嘟嘟的手臂。 “你这没良心的,娘亲每日陪你,却只想着你父亲!”刘薇轻轻地拍了拍叶征的小屁屁,微嗔道。 “夫人还在生气?”叶昭顺手将叶征报入怀中,笑看着刘薇道。 “妾身怎敢?”刘薇哼哼道。 “这才像当年那个敢提剑要挟我的女人呐!”叶昭看着刘薇的样子,不由笑道,却是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刘薇把他当成贼,提剑便砍,却直接被叶昭收拾了一顿,感情,大概也是那时候种下的。 “这孩子对待周围最是敏感,他母亲每日愁眉不展,心中烦闷,其实孩子是会感受到的,所以征儿才有些怕你。”叶昭将叶征重新递回刘薇的怀中笑道:“我知夫人心中不快,不过为了征儿,夫人也不该整日怨愤。” “我没有。”刘薇看了看叶征,表情不自觉的柔和了一些。 “琰儿与夫人乃好友,此番嫁入叶家,我知夫人不会开心,不过为夫保证,夫人永远是这家中的大妇,就算那天上的仙女来了,也只能给夫人做小。”叶昭笑道。 “夫君这张嘴,不知要骗多少女子。”没好气的瞪了叶昭一眼,刘薇摇头道:“我知夫君是做大事之人,既然夫君想要娶蔡家姐姐,薇儿也不好相拦,只是这心里,确实烦闷无比。” “为夫知道,所以这一没事,就来陪夫人。”叶昭微笑着楼主刘薇,低声跟她说一些小情话,不一会儿便将刘薇逗得轻笑不止,对于这次婚事的不快,也淡了许多。 第八十章 丰年 三月初九,已是绿草茵茵时节,叶昭在成都,以仅次于王公礼仪迎娶了蔡琰,更是牵动了天下人的眼球。 在大汉来说,如此大张旗鼓的迎娶一个……平妻,恐怕就是皇帝都很少有这般高调的。 不过真正令人在意的,却并非婚礼本身,而是这件事背后代表的意义。 因为这场婚礼,可是天子帮忙正名的,而且还亲自下诏认可了平妻的地位,连人家天子都不在意这件事情,诸侯和士人自然也难以在这件事情上诘难,甚至在此之后,各地诸侯、大族也纷纷效仿,在妾氏之上,设了平妻之位。 更重要的是,叶昭成为蜀中之主,朝廷也下了诏书,叶昭骠骑将军、叶县侯之外,还兼任益州牧,这才是诸侯真正关心的。 莫看现在大家拒不承认朝廷的正统,但在这种事情上,大家还是保持一致的,因为如今各路诸侯的官职,基本上都是朝廷册封下来的,而且叶昭已经在事实上占领了蜀中,以蜀中的地势,就算不承认,也不能拿叶昭怎样,反而容易惹了叶昭,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同时,蜀中的许多东西,也被诸侯所熟知,比如各郡县建立面对寒门学子开设的书院随着大批前来观礼的士人将这个消息传回中原,逐渐在中原散播开来。 很多诸侯都敏锐的察觉到,叶昭虽然没有任何通讯,但这是在邀他们一起做,也就是说,叶昭在通过这种方式,号召天下诸侯跟他一起,不说对抗世家,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将知识的垄断权从世家手中抢过来。 作为一方诸侯,不管大小,都算得上是土皇帝了,看问题的角度自然跟为臣子时不同,只要不是太笨,便能看到其中的玄机。 不过中原不比蜀中,哪怕有叶昭开创了先河,短时间内也没人敢做,不是所有人都有实力如叶昭这般将士人给镇压下去,而且蜀中可以不必考虑天下士人的态度,但身在中原,哪怕是强势如袁术、袁绍,也不得不考虑天下士人的态度,所以并没有人效仿,甚至大多数人都在跟着士人一起骂叶昭,但这颗种子却是种下去了,只待时机成熟,叶昭相信,会有人站出来跟自己一起打破这个圈子。 毕竟印刷术如今已经推广开来,贫民接触知识的途径也多了许多,基数大幅度提升,哪怕没有官府的支持和刻意推动,只要酝酿足够的时间,未来贫民之中将会涌现出一大批人才来填充到这个天下,开始帮助诸侯对抗世家。 到那时,才是一统天下最佳的时机,因为士人的话语权和左右天下的能力将会被大幅度削弱,叶昭身上的阻力自然也会减轻太多,哪怕没有士人的支持,叶昭依旧可以获得大量寒门人才的效忠。 初平三年(公元192年),在天下诸侯都忙于纷争之际,蜀中却是偃旗息鼓,北面封闭汉中与关中的道路,除了必要的官方来往之外,几乎与外界断绝了联系,而南方,张鲁最终没有动手,随着叶昭一步步在经济上的封锁,阆中几乎被叶昭困成一片死地,尤其是随着叶昭划分出来的巴中、巴西相继归顺之后,张鲁的地位变得更加尴尬。 在初平三年年末的时候,张鲁终于支撑不住,交出了手中的权利,帐下杨昂、杨任率领两万蜀军向叶昭投诚,同时麾下幕僚阎圃也被叶昭招入了成都,张鲁继续做巴西太守,只是随着巴郡被叶昭一分为三,仅有三县之地的巴西郡也在叶昭一步步制度化之后,逐步彻底被叶昭掌控。 在蜀中,郡太守的权利除了处理政务之外,甚至连财务都无法掌控,叶昭在各郡设有专门的税收官以及监三重监督官员,互不统属,两明一暗,虽然不可能完全杜绝贪腐,但最大限度的限制了贪腐的生存空间。 “今岁一年,因为粪肥的推广,哪怕以五税一的税赋,单是蜀郡、广汉以及犍为三郡之地的税赋便有八十万石,虽不及往年,但其他各郡因为粪肥的出现,粮产大增,基本可保证平衡,无需三郡支援,这般算下来,整个益州田税更多于往年,就算抛开进贡朝廷的二十万石粮草,也足够养活我益州军队。”骠骑府中,负责农田这一块儿的邱迟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向叶昭躬身道。 算上张鲁的两万降军以及扩招的三万兵马,如今益州总兵力有十万,加上汉中的两万守军,便是十二万之众,要养这些兵马,可是极大地开销,当初叶昭减赋时,不少人担心如此庞大的军队恐怕公养不起,如今看来,却是多心了。 这只是第一年,百姓对于粪肥还有抵触心里,不过因为税赋减免的缘故,使得百姓积极性大增,加上蜀中今年风调雨顺,是以哪怕粪肥的效果没有完全发挥出来,依旧令蜀中今年大丰收。 可以预见,百姓对粪肥有了新的认识再加上熟悉了粪肥的使用和制作方法之后,明年只要不出现填在,蜀中才会迎来更大的丰收,到时候,别说供养军队,就算叶昭再扩招军队都不是问题。 “如今主公在蜀中百姓心中的地位,可不比先圣低。”张肃笑道。 叶昭点点头:“粪肥的作用不必说,既然如今粮食已经足矣满足蜀中百姓,我想明年开始,在蜀中各地,开办一些牧场,我已令商队在这一年来,从域外购得不少牲畜,成都牧场今年试行养殖,也算大获成功,仅一年时间,便得牛犊一千头,马驹两千余,羊羔更有五千,成果斐然,不过官府要做的是调控、治理而非种地养牲口,是以我拟让民间一些愿意尝试的百姓进行养殖,老规矩,两成税赋,我们的将士若想训练的更加精锐,需要更多的肉食。” “主公,如今因为粪肥的缘故,令粮食产量大增,若以后年年都可以如此,倒确是可以空出一些地域来养牲口,只是臣担心,未必能够年年丰收,是以大规模养殖,恐怕……”张肃上前,有些担忧的看向叶昭。 “想问题不必如此死板,其实蓄养牲畜没有君桥所言那般复杂。”叶昭笑着解释道:“例如说,一户农家,种十亩田,完全可以养两头牛、一对鸡,庄家收获的谷物之外,那些剩下来的枝叶不必烧掉,可以剁碎了拿来喂牛,另外养些鸡也可以放入田中,不但无需专门喂养,而且这些鸡还可以帮助除虫,这么一算下来,除了购买牛和鸡的开销之外,基本无需再进行开销,而等牛长成之后,无论是用来继续下崽还是卖掉,都是一笔不斐的收入。” “主公所言,确可试行,只是臣以为,当慎之,逐步推广,以免失控。”长史张松笑着站起来,一张丑脸如同菊花绽放一般。 叶昭所言,如今只是一个理想状态,可以一试,如果成功的话,百姓会更加富足,百姓富了,官府自然也富了。 对于这位新任的蜀中之主,张松从一开始的排斥之后,经过一年的磨合,倒是佩服大于抵触。 仅仅一年的时间,如今整个益州跟去年相比几乎变了个样,可以预见,如果能保持着现在这种状况持续个十年,益州绝对会成为天下最富庶的大州,跟着这么一个主公,未来大有可为。 “说说人口方面吧。”叶昭点了点头,如今蜀中处于基础建设当中,以农牧为主,等这两样饱和了,其他行业发展起来,才能水到渠成,否则若在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发展工业和商业,就有些揠苗助长的意思了。 “回主公。”满宠躬身道:“京兆之地,西凉军被驱逐之后,流毒三辅,大量三辅之民涌入汉中,只是汉中如今人口已有百万,不适合再安置,是以臣将不少关西百姓迁入三巴等地,约得人口八万户,经过年底核查,如今益州若算上汉中之地,在籍人口便有两百七十三万户,八百万人口。” “青羌方面交涉如何?”叶昭看向秦宓,冷兵器时代,争天下比的就是人口、粮草,如今益州在积蓄实力阶段,叶昭自是希望人口能越多越好。 而人口的来援,一是如之前满宠所言一般,吸收流民,二是自然生产,三就是归化了,如今叶昭的主要目标,就在青羌之上,毕竟这青羌是生活习俗最接近汉人的一个羌族,归化起来也最容易。 “已经说服一些小部落,不过因为此前青羌首领战死绵竹关的缘故,青羌对我等十分敌视,要想尽数迁出,恐怕短时间内无法做到。”秦宓苦笑道。 “我倒有一计。”戏志才笑道:“可先和他们互通有无,粮食、器具,总之除了兵器之外,任何东西都可以互通,等到他们离不开之时,然后再去说服会容易一些,若还不同意,便掐断这些,我想,他们会同意的。” 厅中众人闻言,嘴角一抽,早知道叶昭身边这位军师不是个君子,如今看来,果不其然,不过这方法倒是值得一试。 “主公,蔡夫人生了!”就在叶昭跟众人归化来年方向之际,一名骠骑府家丁急匆匆的冲过来,在门口被典韦拦住,大声喊道。 “不懂规矩!”叶昭皱了皱眉,看向门外。 “恭喜主公!”厅中众人闻言,却是一个个站起来,向叶昭躬身贺喜道。 叶昭点了点头,也站起身来道:“今日便说到这里,若有其他事情,可随时来我府中汇报。” “恭送主公!” 第八十一章 长安乱 “恭喜将军,喜得麟儿!”当叶昭急匆匆的赶回骠骑府时,却见几名稳婆迎上来,笑容可掬的道:“母子平安。” “儿子?”叶昭闻言,心中却有些发沉。 当初跟蔡邕约好,这蔡琰的第一个孩子,是要跟蔡邕姓的,用来延续蔡家香火,在叶昭的预计之中,这个孩子最好能是个女儿,这样跟蔡邕也就有了交代,而且自己也不必为难。 但如今蔡琰生下一个儿子,有些事情,叶昭就不得不考虑了。 继承蔡家香火,也就代表着这个孩子刚刚出生,前途就基本已经决定,叶昭百年之后,这个孩子,是不可能继承叶昭的基业的。 “辛苦几位了,去领赏吧。”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转了一下,叶昭脸上却并未露出太多的情绪,微笑着对着几名稳婆道。 “喏,谢将军!”几名稳婆欢天喜地的跑去骠骑府账房领赏。 叶昭则大步走入房中。 蔡邕已经到了,此刻正怀抱着婴儿喜笑颜开的逗弄着,看着蔡邕的样子,叶昭心中突然平静了不少,自己这位恩师兼岳父,自去年开始,便很少笑了。 “参见岳父。”叶昭对着蔡邕躬身一礼道。 “去看看琰儿吧。”蔡邕点了点头,之前因为叶昭种种算计皇室的行为而使得对叶昭产生的不满,此刻也消散了许多。 “嗯。”叶昭点了点头,走到床榻边,蔡琰有些虚弱,衣襟尚有些散乱,叶昭轻柔的将胸前的衣襟整理整齐:“夫人辛苦了。” “妾身不辛苦的。”鬓角的秀发已经被汗水粘湿,贴在脸上,苍白的脸上,此刻却少了几分昔日的冷清,多了几分母性的温柔,似乎更多了些成熟的风韵。 叶昭伸手将蔡琰扶起,拦在自己怀中。 “夫君……脏……”蔡琰当着父亲的面,饶是她一直以来比较清心寡欲,此刻也不由有些羞涩。 刚刚生产完,身上还有一股很浓的羊水气味以及淡淡的腥气,着实不怎么好闻。 “无妨!”叶昭笑着摇了摇头,抬头看向蔡邕笑道:“当初答应过岳父,与昭姬的第一子改为蔡姓,如今这孩儿就是岳父的孙儿了,不知岳父可曾想好名讳?” “想过!”蔡邕一脸笑意,看着怀中的孩儿,思忖道:“尚书有云,满招损,谦受益,益者,饶也;吕氏春秋有云,其家必益,身必荣矣,又有……” 蔡邕引经据典半天,微笑道:“修明以为如何?” 蔡益么?叶昭倒没啥感觉,自己的儿子,叫什么也改变不了,不过蔡邕高兴,叶昭自然也不会拂了蔡邕的意思,点头笑道:“甚善。” “夫君……”蔡琰有些担忧的看向叶昭,女人的心思比较敏锐,能够感受到叶昭此刻的心情,并不是如表面一般高兴。 “无妨。”叶昭搂着蔡琰,低声道:“待过几年夫人身体好一些了,我们再要一个。” “嗯。”蔡琰轻轻地颔首,古人对于后代延续香火之事可是极为看重的,难得生了个儿子,却被父亲拿去继承蔡家香火了,对蔡琰来说,可不是好事。 对于叶昭和蔡琰的第一个儿子却随了蔡姓,叶昭麾下不少人颇有微词,毕竟叶昭的儿子将来时继承家业的,怎能改姓,不过叶昭已经有一子征,这方面虽然有些微词,但也没人真的跑来劝谏,这是叶昭的家世,只是有些人在感叹叶昭大度德行之时,也不禁为此子感到惋惜,既然改了蔡姓,以后要继承蔡家衣钵,也就是说,这孩子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断绝了成为叶昭继承人的机会,这一点着实令人遗憾,也有不少人暗自说蔡邕不晓事。 毕竟就算叶昭跟蔡琰恩爱,也不可能保证还能再生一个儿子,叶昭如今已是一方诸侯,将来甚至可能封王,蔡琰平妻之位本就略低于正室,如今儿子被改了姓,以后恐怕难以跟公主相争了。 当天,叶昭在府中摆了酒席,宴请麾下文武,庆贺麟儿诞生,就算改了姓,那也是自己的骨肉,那种血脉之间的联系是无法隔断的。 这也算成都在丰收之后,又一桩喜事。 年关将至,对于蜀中的大多数百姓来说,今年或许是有生以来过得最富足的一个念头,叶昭两成的农税,加上粪肥的神奇效用,只要不是太懒,这个念头,整个蜀中百姓可说是完全不必再担心冬天挨饿的问题,挑选出优质种子之后,剩下的粮食足够他们富足的过到明年丰收。 叶昭入蜀时间虽短,但百姓对于这位新任益州之主的拥戴却是远超从前的。 十月的时候,将军府又下达了公文,百姓可以用钱粮去就近官府换取一头牛犊或是鸡仔来养,而且官府还有专门帮助解说如何养这些牲口达到最高效率,此外各处工坊也开始借着今年丰收之喜,开始推广匠坊做出的各种新型农具,铁制的锄头,经过改进之后的曲木犁,镰刀、播种器。 总之,在沉淀了一年之后,蜀中各个建立了工坊的商贩开始发力,而且百姓有了丰富的余粮之后,这消费水平也开始往上涨。 虽然牛的价格比较高,但一些收成不错的百姓还是咬牙买了一两头,或是用来配种,来年再卖,或是想要驯化成耕牛,来减轻种地的负担。 如今的蜀中市场还有足够的潜力有待挖掘,叶昭也不急着跟外部进行沟通,蜀中这种循环饱和之后,叶昭才会考虑开始与蜀中之外开始大规模开放民间通商,如今只是叶昭组建的商队来往于关中与蜀地之间进行贩卖和购买一些蜀中所没有的稀缺资源,比如铁、盐等,这也是叶昭愿意跟关中保持友好外交的一个原因,在不准备出蜀之前,叶昭需一个稳定的贸易环境。 事实上不止是关中,与蔡琰大婚之时,叶昭便已经通过蒯越与荆州世家牵上了线,虽然不像关中这边完全达成协议,但一些普通贸易往来,荆州士族也不会为难他。 不过相比于蜀中的安定祥和,关中就是另外一番状况了。 七月的时候,王允不断打压和胁迫,终于将陷入绝境的李傕、郭汜等西凉将领彻底激怒,十几万西凉大军反攻长安,而当时长安的驻军却仅仅不到三万,哪怕有吕布这等绝世猛将,也是回天无力,最终吕布率部突围,而王允在绝境之中从城墙上跳下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长安自此落入西凉军的掌控,而西凉军只知破坏,不知治理,在失去了朝廷的掣肘之后,便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开始在三辅之地肆虐起来,大量百姓逃亡蜀中避难,也是今年蜀中人口大增的一个原因。 到如今,王允的残党,基本上已经被李郭二人肃清,不过京兆之地,也基本被打废了。 李儒端坐在书案之后,皱眉记录着一些重要的开支和进项,只是越记录,这心里面就越烦闷。 李傕、郭汜身边缺乏足够帮助他们的谋士,是以二人找到李儒,让李儒帮忙治理,只是如今的长安乃至整个关中,经过这一番戮战之后,早已不是昔日董卓手上的长安,百姓争相逃走,或入蜀避难,或南下荆襄之地,也有的往中原跑。 就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董卓当初费尽心机从司隶一地迁徙过来的人口,已经被耗得差不多了,而且照这个势头下去,明年走的人会更多。 西凉军反攻长安,重夺天子,本是好事,但如今的长安已经不是董卓在世时的长安。 “先生,门外有一女子求见,说事先生的故人。”守卫的侍卫看向李儒的目光有些诡异,这些侍卫都是李傕、郭汜派来保护李儒的人马,说是保护,但实际上更多的是来监控李儒行踪的。 “女子?故人?”李儒闻言,愕然抬起头,看向侍卫道:“是何样貌?” “此女以斗笠蒙面,卑职无法看清,不过声音还是不错的。”侍卫笑的有些贱,让人忍不住想在那脸上踩两脚。 “那可曾留下姓名?”李儒没跟侍卫计较,而是问道。 “只说姓张,还说我等与先生说了先生自会清楚。”侍卫躬身道。 “……”李儒一脸无语的看着侍卫,张姓乃是大姓,他认识的张姓不少,鬼知道是哪个? “叫她进来吧。”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李儒点头道。 如今他的自由已被李傕、郭汜限制,短时间内,就算要走也走不了。 很快,侍卫带着一名浑身黑袍的女子进来,侍卫离开后,女子随手将头顶的斗笠摘下来,露出一张狰狞的青铜面具,同时对着李儒一礼道:“末将张月,见过文忧先生。” 在女子摘下斗笠的那一瞬间,李儒就震住了,倒不是认得此女,而是他认得这仗青铜面具,叶昭身边一直有一女子带着青面獠牙的青铜面具,如此看来,叶昭的手,已经伸到了关中? “你怎会在此?”李儒看着张月,深吸了一口气道。 第八十二章 管制变革 张月,作为叶昭身边最早的谍报人员,当初叶昭离开洛阳的时候,便被叶昭遣往长安布置眼线,为的,就是帮叶昭掌握朝廷的一举一动,关键时刻,还能给叶昭牟取些好处。 昏暗的房间里,灯烛的火焰不断地摇曳着,李儒的情绪很快平静下来,在确定周围无人之后,仔细打量着眼前这神秘的女子。 此前李儒为董卓谋,叶昭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假想敌,对叶昭身边的情报自然未曾放松过,至少在叶昭入川之前,李儒对叶昭身边有什么人不说了如指掌,但也能够说出个大概。 这个女子,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出现在叶昭身边,但却没人知道这女子是什么人,干什么的,而且经常性的消失,颇为神秘。 “叶侯准备对关中用兵了?”李儒看着女子,突然问道。 谈话上要先声夺人,最好能一句话切中对方的想法,如此方能占据主动,董卓死,王允上位时,叶昭正在对益州用兵,无暇估计关中,是以没有参与进来,让王允和吕布得了便宜,如今西凉军反攻长安,李傕、郭汜的作为,叶昭只要愿意出兵,这关中士民恐怕会夹道相迎,对叶昭来说,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李儒觉得自己就算没有猜中,也差不多了。 “主公如何想,末将不敢妄自揣度。”张月那冰冷的青铜面具下,一双眸子没有任何波动,只是以平缓的语气道:“末将此番前来,是为了接先生入川,我主久慕先生之才,如今董卓已死,西凉军阀难成大事,我主认为先生继续留在此处,已无用。” 李儒摇头苦笑道:“谈何容易?如今李某已非自由之身,出入皆有监视,如何能随姑娘入川?” “先生只需点头,如何入川不必先生费心,末将自有办法。”张月的声音听不出有丝毫波动。 “也好,若叶侯有办法让李某脱困,便是将残生托付叶侯又有何难?”李儒笑道:“在下很好奇,姑娘要如何带我走?”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请先生立刻随我出城!”张月站起来一礼道。 “现在?”李儒意外的看向张月,指了指门外道。 “正是。”张月伸手一引道:“先生请。” “也好!”李儒看了看张月,点了点头,起身推门而出。 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在李儒的府宅中弥漫开来,整个府宅寂静无声,也没有灯火,黑漆漆一片,往日里开门就能看到的侍卫,此刻却不见踪影。 “叶侯好手段!”李儒啧啧称叹道。 在李傕和郭汜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能够在无声无息之间将李傕和郭汜安排在这里的侍卫尽数拔除,李儒可不会天真的以为那些看守自己的侍卫集体睡觉去了。 张月没有说话,只是带着李儒径直往城外而去,并没有出城,秘卫若是有本事在守军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城门都给拿下,那叶昭何必还要花费巨大的自资金去练兵?在李儒意外的目光中,他在张月的带领下来到城西一处废弃的宅院里,一个巨大的灯笼静静地停在宅院当中。 “此物是……”李儒扭头,看向张月,不解的道。 “送先生入汉中之物。”张月躬身一礼道:“请先生登船!” 船? 李儒看了一眼那灯笼下面挂着的吊篮,已经有两名一身劲装的汉子在上面等候,拨弄着一个火盆,里面烧的竟然真是灯油。 点了点头,李儒有些好奇的走上那吊篮,张月上前,将牵引吊篮的绳索割断,在李儒惊异的目光中,那灯笼竟然缓缓腾空,长安城在自己眼中逐渐缩小,灯笼飘飘荡荡的,就出了长安城,那四门守卫,形同虚设,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动静。 饶是以李儒的见多识广,也被眼前这一幕给惊骇到了。 李傕和郭汜发现李儒失踪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有人前去李儒府上送公文时,发现偌大府宅没有一点儿人声,还在各个角落里找到了侍卫的尸体,慌乱之下,连忙到李傕府邸汇报。 “封锁四门,给我挨家挨户的查!”李傕和郭汜面色有些阴沉,没有太平多久的长安城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只是哪里还找得到李儒的行踪。 为数不多能够找到为他们处理公文,出谋划策的谋士也没了,这令李傕郭汜十分恼火,却也无可奈何,十几万大军,却连个像样的谋士都没有,董卓昔日笼络的那批谋士,早在王允上位之后,便被清理的差不多了,李傕和郭汜不得不想办法重新招募人手,虽然士人不能信,也不肯为他们所用,但得益于当年刘宏临死前将印刷术推广,虽然只是两年,民间很难出现什么大才,但找到一些识字,会些算数的人还是可以的。 叶昭在年末的时候,派人给李傕、郭汜送了一份章程,其实治理地方,用不着什么大才,只需要一些识字、会些简单算数的人便足以胜任。 治理地方,一个经天纬地之才,也未必比得上十几个配合默契的干吏做到更好,不是这大才能力不够,而是治理地方这种事,那是有上限的,做的再好也就那样。 而这种识字,会些算数的人,如今还真不难找,虽然不知道叶昭为什么会好心帮忙,但李傕和郭汜按照叶昭送来的方法,很快便稳住长安局势,甚至对地方的掌控力都加强了不少,关中并未如历史上那般陷入混乱。 “主公为何要助那李傕、郭汜?”成都,骠骑府中,长史张松皱眉看着叶昭,这个方法,对士人的损害太大了,士人最大的长处便是治理地方,如今却被告知十几个识些字,会些算数的人,便能替代他们,虽然做不了大事,却能安定一方,这让张松、朱煜这些人心中产生一股恐慌。 实际上这种恐慌在叶昭大肆兴办学院就已经开始了,只是他们不认为这书院能在短时间内培养出媲美世家的人才。 “帮?”叶昭靠在胡床上,闻言摇头笑道:“这是我心中一些想法,未曾推广,不知效用如何,是以送至长安,让那李傕、郭汜帮我试一试,看看效果如何。” “只是如此一来,若关中稳固,他日我军出川之时,若想攻下关中会更难。”平日里很少说话献策的张松,今天却异常活跃。 “子乔过虑了!”一旁的戏志才笑着解释道:“关中之患,不在于无人治理,而在于派系过多,李傕、郭汜何人为主?樊稠、张济还有大量西凉军阀派系林立,久必生乱!主公如今助李傕、郭汜,也是不想关中元气损耗太过,我军他日若得关中,自然不想得一处废土。” 张松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戏志才躬身一礼,没再说话,只是这眉宇间阴郁之色却难以消散。 “此番献策朝廷,也是让李傕、郭汜二人帮我等探路,益州不同关中,人杰辈出,然将精英大才只用于地方治理,未免可惜,我拟挑选一些官声不错的县令提拔至太守之位,成都书院已立一年有余,书院学子本就博学,经一年进学,书院已经推举了不少才干之士,我拟将这些人先去担任县令,再从民间选拔一些好学之人辅佐,骠骑府每年会派人前往各县考核,这些县吏之中,若有才干卓越者能通过骠骑府考核,便可入成都书院进学,各县县令则可继续筛选县吏,不知诸位以为如何?”叶昭微笑着看着众人道。 张松、朱煜、秦宓、王累乃至吴懿、费观等人闻言面色都不太好看,叶昭入蜀一年,便尽收蜀民之心,如今这般做法,更是要将地方权利抓在手中,蜀中士人也好,还是东州士也罢,尽数被叶昭聚集于成都。 名义上是纳蜀中英才于一地,可以发挥出更高的效率,实际上,却是彻底剥夺了他们对地方的影响力,此令一旦施行,蜀中士人之根基就算被彻底断了。 虽然叶昭已经说过,世家之人也可参与进来,但经叶昭这般一番变动,世家的影响力和对百姓的威慑力,就彻底被叶昭抹平了。 张松张嘴,想要说什么,叶昭开口笑道:“当然,诸位可以有意见,但此事,必须执行,关于此事,本侯今日并非在与诸位商议,而是此令令出之日,即刻执行,满宠,你负责监管此事进度,夏侯兰负责配合,但有抗拒者,可先斩后奏!” 叶昭脸上笑容亲切,但语气却是冰冷无比,令准备劝阻的张松、吴懿等人心底一寒,这蜀中可不是中原,如今叶昭有着绝对的掌控力和威慑力,蜀中士人还真没胆量去反驳叶昭的决定。 “臣遵命!”满宠和夏侯兰大步上前,躬身领命。 “即刻起,在书院张贴榜文,考核题目已经做出,明日进行考核,此番考核,挑选三十六人,出任广汉、蜀郡、犍为以及犍为属国、蜀郡属国各县县令,至于三郡太守,这几日骠骑府会汇总各地政绩择最优者担任,原太守以及其余县令入成都为官,不得有误。” “喏!”满宠与夏侯兰答应一声,告辞离去,叶昭也不理会面色复杂的一众官员,起身宣布散会。 第八十三章 父子之争 虽然叶昭没有大张旗鼓的推动科考,但像这样通过考核选拔官员的方式,对于仍处于举荐制的大汉来说,无疑有着颠覆性的意义。 科考还不具备条件,印刷术推广也不过四年多的时间,而且百姓大多忙于生计,根本无暇分出精力来读书,哪怕书籍已经不再是世家的专有物,但价格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依旧十分昂贵,家中要供养一个读书人,没有一定的家底可未必供养的出来,而叶昭也没能力去大肆推广教育,人才首先就跟不上。 所以,叶昭将选拔的规模缩小,只在成都书院,至于其他郡县的学堂学子,只有努力学习,通过考核进入成都书院之后,才有机会入仕。 不过饶是如此,这种革新,对于各个学堂读书的寒门或是百姓学子来说,无疑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关平兴冲冲的回到家中,跟关羽打了声招呼之后,便开始将自己的书本分门别类的拿出来进行温习,来到成都已经一年多了,关平感觉自己进步还是不小的,虽然比不上张任,但在兵法之上因为有关羽的教导以及在幽州时已经被关羽带着在军中历练过一些时日,比其他学子却是不弱。 明天的考核不止限于文官,军中也需要招收一批新的基层将领,比如屯将、军侯、军司马这些百人将,关平准备参加考核,他估摸自己在兵法上的水平,就算不能直接当军司马,考一个军侯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一年来,关羽在蜀中过得倒是舒心,不必再夹在公孙瓒和大哥刘备之间左右为难,叶昭待他不错,不说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但骠骑府中,逢年过节,都会邀请关羽一起,而且叶昭知道关羽原配夫人已死后,这一年来,热心给关羽介绍了不少女子,或是蜀中名门之女,也有一些学院弟子的亲眷。 只是关羽感觉,若自己在此成婚,怕是一辈子都难离开了,是以数次婉拒,但叶昭以及两位夫人却是乐此不疲,觉得有中意的,年纪差不多的,就会给关羽介绍,但也不会强求,全凭自愿。 此外,成都书院中,还给了关羽一个名誉兵法教习的职位,让关羽有份体面地收入,又不至于让他觉得成了叶昭的下属,而且不必如其他教习一般天天去书院讲习,自由度很高。 关羽在成都的宅院,是关羽自己买的,书院教习的收入可不菲,足够一家人衣食无忧,而最令关羽欣慰的就是关平在这一年来,着实成长了不少。 无论学问、武艺还是兵法。 关平在带兵方面,有着充足的实践,如今在书院中接受叶昭麾下各个将领的传授,与以往经历印证,自然更容易吸收,在成都书院这一界学子之中,若只论在领兵方面,关平绝对是属于翘楚,哪怕是被叶昭颇为看重的张任,与关平也是属于棋逢对手的水准,只是张任比较全面,不止兵法学得不错,在律法、中庸方面,同样有不俗的建树,因此才稳压关平一头。 “平儿?”关羽这几天没有去书院,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见关平神色亢奋,有些好奇的带着周仓来到关平的书房,却看到关平正在温习兵法。 儿子好学,这是好事,但以往关平可没有这般回家之后还抱着书本学习的习惯,让关羽有些好奇,不由出声唤道。 “父亲。”关平见是关羽,连忙站起身来,躬身道。 “我儿这几日怎的……”关羽看了看桌案上的书本,笑道:“怎的比以往更用功了?” “书院明日将进行考核,成绩优异者,可入军中出任将官,最高可得军司马之职,最低也是个屯将,孩儿苦学一载,明日想去一展伸手。”关平笑道。 “你要出仕?”关羽闻言,卧蚕眉一挑,皱眉道。 通常关羽做出这副表情的时候,都代表着关羽生气了,关平不知何故,连忙躬身道:“孩儿觉得,叶侯乃当世少有明主,自叶侯入川以来,百姓无不称颂,若能在叶侯麾下效力,孩儿定能一展所长。” “不准!”关羽闷哼一声道。 “为何!?”关平抬起头,皱眉看向关羽道:“叶侯文韬武略且不必说,便说这蜀中一年来的变化,父亲难道未看到吗?蜀中百姓因叶侯而无饥寒之苦,民生富足,百业兴旺,且能礼贤下士,待人亲和,叶侯曾在书院中讲过,人这一生,最大的幸运,便是能找到一个发挥自己所长的地方,而且叶侯对父亲也颇为礼遇,为何父亲却如此排斥叶侯?” “那我问你,若日后叶侯与你大伯征战疆场,你要帮谁?”关羽沉声问道。 “自是叶侯。”关平朗声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况且,孩儿并不认为大伯有资格与叶侯对决疆场。” “放肆!”关羽闻言大怒,扬手便是一个巴掌甩在关平脸上,他心中怒急,这一巴掌不自觉的动了力气,关平猝不及防之下,被关羽一巴掌甩了一个跟头,半边脸颊都肿了起来,整个人脑袋蒙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关羽。 关羽一巴掌打过,心中也有些后悔,这孩子自幼不在身边,受尽了苦楚,如今好不容易父子重逢,平日里也乖巧无比,关羽除了在训练的时候,一直是舍不得打的,如今一巴掌打过,看着关平那肿起来的脸颊,心有不忍,只是他性情倨傲,哪怕不忍,也不会表达出来,只是闷哼一声道:“你大伯乃当世英雄,岂容你来揣度?” “公子!”周仓连忙上前将关平扶起来,低声劝道:“莫要与主公顶嘴。” “父亲之言,请恕孩儿不敢苟同!”关平挣开周仓的手臂,挺胸昂首看向关羽,朗声道:“父亲说大伯是英雄,敢问大伯可曾做过何等惠及天下苍生之事?” “征讨逆贼,履立功勋,在刘幽州麾下治理地方,也令地方安泰。”关羽跟儿子还真不好再动手,只能耐着性子说道。 “哈,这便是惠及苍生?如此说来,这天下多少官员都能做到!”关平嗤笑道,因为关羽提前被分开的关系,关平跟刘备接触并不多,不多的几次接触,也没什么好印象,自然更没多少感情,此刻点评起来,也是头头是道:“孩儿也未曾听闻,大伯治理代郡,令百姓富足,反而整日参与宴会,与幽州豪强品评天下,然每年代郡死于胡人铁蹄或是饥寒者有多少?” “至于杀敌建功,孩儿实不想将大伯与叶侯相提!”关平躬身道,他觉得那是在侮辱叶昭,刘备这半生,能够拿得出手的战绩真不多。 关羽脸上肌肉抽动了两下,想要反驳,却找不出话来,只能沉声道:“我等不做那攀龙附凤之事,我与你大伯相识于微末,岂可因富贵而背弃?” “那大伯可曾想过这些?”一提到这个,关平更怒:“为何被逼走的是父亲而非大伯?他与公孙将军乃同门,落魄时更得公孙将军接济方有今日,与父亲也有兄弟之宜,就算刘幽州与公孙将军敌对,他大可如父亲一般远镇边塞,不理二人争端,然他又是如何做的?” 这点来说,真不能怪刘备,毕竟刘备有野心,要往上爬,而且有心思想要回归宗室,而刘虞帮了刘备这个忙,让刘备位列宗室,如今无需向别人说什么,这汉室宗亲之名也算是被刘虞正名了,这么大的恩惠,在刘虞跟公孙瓒之间的争端上,尤其是刘虞处于弱势之后,刘备如何能够置身事外? 关羽皱了皱眉,这个中原因,真不好说。 关平沉声道:“若说恩义,叶侯对父亲昔日有知遇之恩,如今到了蜀中,叶侯也从未要求父亲投入他麾下,但对父亲如何?父亲心中当有数。” “父亲重兄弟义气,孩儿不敢多言什么,然孩儿觉得,叶侯确为当世明主,有心入军中为叶侯效力,此乃孩儿抉择,父亲只看重兄弟情谊,可曾想过叶侯对孩儿的栽培之恩?”关平有些不忿道:“大伯于我又有何恩情?要孩儿必须跟着父亲同受这份束缚,却于孩儿恩人于不顾?” 关羽一张红脸此刻涨的有些发紫,周仓见状,连忙拦住还想再说什么的关平道:“少将军,少说几句!” 关平见关羽面色难看,心有不忍,躬身一礼道:“孩儿无礼,然今日所言,皆发自肺腑,望父亲恩准孩儿,无论如何,明日考核,孩儿定要前去。” 说完,径直离开了。 “将军?”周仓有些担忧的看向关羽。 “无事。”关羽长叹一声,坐在关平的座位上,有些烦躁的看着周仓道:“元福,你也觉得平儿所言有礼?” “属下不敢多言。”周仓躬身道。 “说吧,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套。”关羽摆了摆手道。 “回将军。”周仓苦笑道:“叶侯于我有活命之恩,然玄德公于我却无半点交情,您让我选,自然是希望将军可效忠叶侯,而且少将军所言虽有激进,却也并非毫无道理,将军在这成都也住了一年有余,不说叶侯治理如何,单是对将军,怕是不下于玄德公。” “你且下去。”关羽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他需要一个人静静。 “末将告退。”周仓躬身一礼后,退出了书房,帮关羽关上了房门。 自己又该如何抉择? 看着房间的天花板,关羽再一次陷入了迷茫,而且这一次,关羽发现,自己的内心,开始不住的动摇了。 第八十四章 榜单 成都书院的第一批弟子其实不多,各院加起来也不过两百出头,弟子大都取自寒门士子,像张任那样由底下郡县学堂推荐上来或是关平这种直接被叶昭插进来的并不多,叶昭选人也是很严格的。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巴蜀之内,巴郡或是其他郡慕名而来的世家子弟。 关羽最终没有阻拦关平前去参加考核,却也并不赞成,只是窝在自己家中闭门不出,书院邀请他前去审阅,也被关羽以避嫌为由推脱。 此番考核,主要是选拔一些年轻的县令,实际上就是将叶昭如今已经彻底掌控的蜀中三郡之地来一次大换血,加强叶昭对这三地的掌控同时也给整个蜀中乃至周围州郡自认为怀才不遇的人做个榜样,吸引他们前来,不过这一次参加考核的,基本都是蜀中子弟,甚至还有一些世家子弟参与进来。 叶昭也没阻止,世家需要限制,但要消除是不现实的,而事实上,因为家境不同,后天受教育环境的影响,世家之中更容易出现人才,叶昭如今将蜀中世家尽数迁入成都,也是将这些人集中起来,在成都这个圈子里闹腾就行,只要地方不乱,这些人再闹腾也影响不到叶昭对益州的掌控。 考核结束后,三天的时间是满宠、戏志才以及张松、秦宓等互相评判弟子水准,取甲乙丙三等,择优而录。 一大早,关平便告别了周仓,为了提高学子学习的积极性,叶昭效仿后放榜的模式在成都书院放榜,自然没有打分,不过每个入选名字的背后,都会加上一些考官的评语,以及适合走文官还是武将的判断。 “公义兄,这么早?”远远地,便看到张任在那巨大的告示牌面前驻足,同为成都书院,受叶昭重典注意的弟子,两人之间,也有不少交流,算是关平在这蜀中比较熟悉的朋友。 “关兄弟也来了。”张任点了点头笑道:“还要恭喜关兄弟,此番得主公和戏先生亲自点评了。” “哦?”关平闻言目光一亮,连忙上前仔细的看着榜单,果然很快便在二甲之中找到自己的名字。 除了甲乙丙三等之外,每一等还会分出一二三等,比如甲等会分一甲、二甲、三甲,一甲只有一人,二甲取两人,三甲取三人,甲等便是榜单中含金量最高的榜单,而一甲更是只取一人,可以说是冠绝众人了。 关平仅在成都书院学了一年,便能位列二甲,已经不错了,至于一甲…… 关平将目光看向一甲,不由苦笑道:“果然,一甲还是被公义兄夺了。” 张任是属于文武双全的那种,不但兵法、武艺出众,而且对治理地方也有独到见解,这一点才是他能够冠绝众人的原因。 “侥幸尔!”张任摇了摇头笑道:“关兄弟年纪尚幼,能有这般成绩已是难得,等你再学几年,在下未必可获一甲。” “我等不是出仕么?”关平意外的看着张任。 “哪有那般容易。”张任摇了摇头道:“主公是让我等试任,若能做好,才可真正入仕,另外即便入仕,每年也必须完成书院课业,若能保证连续五年名列三甲之列,才算真正出仕,届时也可获得升迁。” “让让,让让!没看到大哥在此?还不让路!”就在两人交谈之际,人群后方出现一群身着华服的青年,叫嚷着将众人推开,一名锦袍青年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榜单前,将张任和关平挤到了一边儿。 “此人是谁?怎的这般无礼?”一名落榜学子愤愤不平的瞪着这一群人。 “嘿~”一名青年傲然的瞥了那弟子一眼道:“认清楚了,临江甘氏甘宁,便是我大哥,此番来成都,便是要一试本事,拿个一甲给尔等看看,好叫尔等这些人知道何为天外有天。” 好狂! 几名学子被逗乐了,一甲如今已经被张任夺得,二甲一人乃关平,另一人……貌似便是这甘宁。 却见那甘宁仰着脖子,也没看榜单,对着空气傲然道:“哈,久闻叶侯之名,此番考核取贤,也算有些新意,既然老子拿了这个一甲,自当为叶侯效力,不过一县令之位,未免小了一些。” “哈哈哈~”甘宁话语落下,周围学子不由的哄然大笑起来。 “大……大哥,您不是一甲,是二甲!”一名青年有些脸红的来凑到甘宁身边低声道。 “什么?”甘宁终于将高傲的头颅低下来,仔细的看着榜单,一张俊脸顿时红了,有些羞赧的道:“这张任是谁,莫不是成都张家子弟?原以为那叶侯乃明主,不问出身,只问才能,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张任出身寒门,并非世家子弟。”张任上前一步,朗声道:“叶侯用人,以才为准,而且我等考核成绩,也是由满宠、戏志才、秦宓、张松四位共同评定,叶侯并未参与其中。” 甘宁目光看向张任、关平二人,目光微微眯起道:“你们谁是张任?” “在下便是。”张任拱手一礼道。 “呼~”毫无征兆的,甘宁突然一拳打出,直奔张任面门。 张任连忙双手一架,架住对方手臂的瞬间,身体微微后仰,一脚踹向甘宁的小腹,被甘宁扭身避让。 “你这人好没道理!”关平皱眉道:“技不如人,便要以拳脚伤人,是何道理,我等考核的乃是兵法韬略,又非武艺。” “虽说武艺并非主要,但他日若要督帅三军,若无一些手段,如何服人?”甘宁甩了甩膀子,上下打量着关平道:“如此说来,你这娃娃便是关平了?” 说完不等关平回答,又是一拳照着脑门便打,关平早有准备,怒哼一声,也不避让,同样是一拳轰出,他在此前,跟随关羽在军中待了一年,武艺不及张任、甘宁,但那股子悍勇和彪悍,却是在幽州磨练出来的,又经关羽教导,要知道,关羽对敌,首重的便是气势,此刻一经动手,自有一股子一往无前的气势爆发出来。 “嘭~” …… “主公,这是此次考核结果。”骠骑府中,满宠捧着一摞书册进来,对着叶昭拱手道,叶昭参与了监考,但为避免有失公允,评判成绩并未参加进来。 “哦?结果如何?”叶昭信手打开书册。 “此番三甲之中,张任文武并重,位列一甲,关将军之子关平于兵法见解独到,只此一项仅此于张任,被列入二甲。”满宠自然知道叶昭最关心的就是他放进书院里的这两人,自然是先报这两人成绩。 “这甘宁又是何人?成都书院学子,我大都认识,并无此人。”叶昭目光却盯在与关平并列二甲的另一个名字上,眉头一挑,有些意外的看向满宠。 “此人乃临江甘氏子弟,上月便在成都附近浪荡,近日听闻主公以考核择士,是以前来参加,主公之前说过,世家子弟,也可参与考核,他身家清白,也是蜀中大族,是以有参与资格。”满宠躬身道。 “名列二甲,此子真有如此优秀?”叶昭笑着看向满宠道。 “兵法见解,不弱于张任,有自身独到的见解,这方面来说,甚至更超过张任,而且于治理一方也有心得,略逊张任,却也不差太多,以如今之能,为一县令却是绰绰有余,至于关平,若是来排名的话,怕是要在此二人之下。”满宠躬身道,关平底子薄,只是占了实践多的便宜,在兵法上能超过同龄人,但却不似甘宁、张任这般,能有自己独到见解和领悟。 “如此说来,他有与张任争夺一甲的实力?”叶昭笑问道。 “确如主公所说。”满宠点点头道:“只是此人疏狂桀骜,目无余子,这些时日在成都四周聚众殴斗十余起,莫说臣与戏先生,便是同为蜀中士人的秦宓、张松两位对此人也颇有不满,是以成绩比张任略低,被列入二甲之列。” “多大?”叶昭挑了挑眉,看向满宠道,怎么感觉着像个中二少年? “与张任年岁相仿,十九岁,即将及冠。”满宠躬身道:“此人亦是文武双全,年轻一辈中,眼下恐怕也只有张任可与其相争,关平怕是还需几年。” “既然是人才,那便录用,无需担忧,先让他出任一县令之职或是军司马之职,让他自己选,先看看实际能力如何再做安排。”叶昭笑道:“至于桀骜……这是病,本侯专治这个。” “只是此人乃世家子弟……”满宠有些担忧的看向叶昭。 叶昭如今正在抓地方权利,说白了,就是在打压蜀中世家,甘宁作为世家之人,未必会真心支持叶昭。 “他敢来,我便敢用,我并未说过不让世家参政。”叶昭笑道:“岂可因门户之别,将人才拒之门外?我等压制世家,就是因为不希望世家联合打压寒门人才,其他世家子弟,只要能够通过考核,并且愿意出仕,我等一视同仁。” “喏!” 第八十五章 甘宁拜师 “嘭~” 又是一次硬碰硬的碰撞,关平终于吃力不住,踉跄的退出几步,一个不稳,坐倒在地上。 “小娃娃功夫不弱,这蜀中能跟某这般斗的却也没几人,看来这榜单倒也公允。”甘宁揉了揉发麻的拳头,一脸惊讶的看向关平,他比关平大了五六岁,力气也要比关平大了不少,这般硬碰硬的对碰的打斗,甘宁从临江一直打到蜀郡,都没遇到过几个像样的对手,今天一下子遇到两个,令甘宁心中大畅。 关平冷哼一声,拍拍屁股站起来,手臂还有些发酸,见那甘宁趾高气昂的样子,冷哼道:“某乃马上将,若在马上,你绝非某十合之将。” 终究是少年心性,受不得激,尤其是甘宁那副趾高气昂的嘴脸,让关平颇为不忿。 “哟~”甘宁闻言扯了扯嘴角道:“好啊,今日某正好无事,看你也算个人物,就陪你斗上一斗,免得旁人说我欺凌弱小!来啊,备马!” 甘宁乃临江大户,此番前来成都,随行可带了不少马匹代步,蜀中马普遍腿短,但只是斗一斗骑战也可用。 “来!让你大爷看看你的本事!”甘宁翻身上马,从随从手中接过一把大刀,随手抖出一道刀花,斜睨关平道。 “好!”关平闷哼一声,推开张任,有好事者已经帮他从书院的兵器架上面取来一把大刀,顺手接过,翻身上马,将刀一指甘宁道:“死了可别怨我!” “你若有这本事,甘某之命尽管拿去!”甘宁狂笑道:“若连你这小娃都胜不了,甘某也妄活这一十八年!” “喝~”关平一震马缰,策马前冲,身体微微低伏,那股疆场上磨练出来的金戈之气油然而生,竟令人有种窒息之感。 “来得好!”关平的气势让甘宁目光一亮,大笑一声,策马而出,手中长刀扑棱棱抖出一蓬刀云,朝着关平兜头便罩下去。 关平大喝一声,刀光如电,一刀劈出,刀云尽散,两柄大刀毫无花俏的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脆响。 “好小子,有点儿意思!”错马而过,甘宁动了动双手,明显感觉到关平之前一刀颇有些犀利,竟然让自己双臂发麻。 完美的借助了战马的力量,在叶昭还未将马镫推广向全军的情况下,普通将士可不知道马镫的存在,马战一般都是以双腿夹紧马腹,力量自然也被分散出去。 一般骑士能在马上发挥出五成的力量已经不错,高明的骑手可以配合战马的奔行,减少力量的损耗,至于能省出多少力气,就因人而异了,像典韦在没有马镫的情况下,马战时能把普通战马给夹死,而吕布却可以在马背上轻松与敌交战。 甘宁虽然练过骑术,但终究比不上关平这种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骑术厉害,这一番简单的试探,确是他占了便宜。 “再来!”一合战过,关平大概摸清了甘宁的底细,会些马术,但远远算不上精通,马背上能够发挥出来的力量比普通骑手也高不出多少,当下精神一振,策马再度冲向甘宁。 “怕你不成!”虽然知道着了对方的激将法,但甘宁同样是少年心性,哪肯轻易认输,当下重振精神,再度策马奔向关平。 这一次,便不是简单的试探了,二马再度交错,关平大刀一探,一招青龙献爪,甘宁将刀一举,举火烧天式封住关平的大刀,关平收刀,甘宁想要追击,却见关平将刀环腰一绕,又是一刀斩来,甘宁在马背上明显没有马下那般灵活,收刀再挡,关平的第三刀已经再度斩到。 甘宁也算反应快,自知第三刀很难再挡住,身体一滑,四肢死死地扣住马身,催马前冲,避开关平的第三刀,冲出十余丈远才狼狈的从马背上爬起来,一脸惊异的看着关平,怎的这小家伙上了马背跟换了个人一般? 他的马术其实也算不差,至少在蜀中这地方难寻对手,但关平可是北方疆场上厮杀出来的,骑术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一个是闲着没事找事训练,一个是为了生存,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再来!”两个回合皆得胜,关平之前输掉的士气顿时找回来了,兴奋地大喝一声,便再度冲上。 甘宁虽被压制,但要他认输却不可能,心中一动,也是怒喝一声冲上,关平挥刀来砍,他突然从马背上一滑落下来,手中刀一刀斩断了关平一条马腿,关平一刀斩空,马腿又被斩断,顿时失衡,匆忙间,将刀往地上一拄,腾身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跟斗落地。 甘宁也不追击,嘿笑着看向关平。 “卑鄙!”关平落地顺着惯性前冲两步才之主去势,抬头瞪向甘宁怒骂道。 “兵者诡道也。”甘宁将刀往肩膀上一扛,傲然道:“知道骑战打不过还打,战场之上,我若是主将,你主骑兵,我自然要先把你拉到马下来,然后再欺负你,你有意见?” “但现在是较技!”关平怒道。 “是啊!”甘宁嘿然道:“你现在可以再来跟我打。” 步战,之前已经打过,关平自知不是对手,但对方这般混账,这口气实在难以咽下,怒哼道:“步战,你也只能与我逞威风!” “哈~”甘宁闻言大笑一声,傲然道:“恕我直言,在这蜀中,地上打架,你家甘爷我就没输过。” “是吗,那关某倒想领教领教!”一声冷哼自甘宁背后响起,声音中透着一股冰冷。 “嗯?”甘宁豁然转身,却见他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人,身高九尺,绿色的官帽,连衣服也是绿的,面若重枣,卧蚕眉,丹凤眼,双目开合间,甘宁感觉好像有刀子在自己脸上刮过一般。 “有意思!”甘宁看了看关羽,又看了看关平,冷笑道:“打了小的,老的却跑出来了!” 关平跟关羽,除了肤色、胡须之外,关平就如同一个小一号关羽一般,自然不难分辨。 “父亲,孩儿给您丢脸了。”关平有些羞赧的低下头,对着关羽拱手一礼道。 “张任见过老师!”张任见到关羽,也连忙上前参拜,关羽是成都书院名誉教习,教授学生兵法、武艺,张任也在关羽门下听过几堂课,受益匪浅,对关羽也极为尊重。 “平儿、公义先退下。”关羽顺手从关平手中接过长刀,他本不愿出来,但又想看看关平这一年学业如何,耐不住好奇心,跑来观望,却正看到关平跟甘宁之间的争斗。 小孩子打架,关羽本是不想管的,但甘宁这滚刀肉一般的态度,却是令关羽心生不快,决定来教训教训他。 “好啊!”甘宁将大刀一扔,这玩意儿下马以后不怎么顺手,从随从手中接过一柄单手刀,遥指关羽道:“你家甘爷今日就教教你们父子,何为天外有天。” “哦?”关羽闻言丹凤眼一眯,一旁的关平不自觉的打了个激灵,这是老爹发怒的征兆。 但见关羽伸手握住刀刃,微微用力,便将大刀的刀刃给卸了,只留下刀杆,斜斜的往地上一点:“关某之刀,只杀敌。” “没关系,你可以将我当做你的敌手。”甘宁大大咧咧的道。 “你?”关羽看了一眼甘宁,幽幽一叹:“某也很想将你当做敌手。” “什么意思!?”甘宁顿时炸了,这话听起来似乎没什么,但配合关羽那轻蔑的眼神,失落的语气,分明是再说自己不配当他敌手一般,甘宁长这般大,还从未受过这等耻辱,当下将刀一指关羽道:“休说狂言,来来来,你且将刀刃上上,看看你甘爷……” “啪~” 关羽陡然踏前一步,手中刀杆顺势打出,落在甘宁眼中,甚至没发现对方做了什么,棍影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被吓了一跳,连忙横刀封挡。 刀棍碰在一起,甘宁只觉手臂一颤,大刀差点拿捏不住。 关羽只将刀杆落在那刀锋之上,也不挪开,甘宁接连几次发力都未能挣开,想要往下滑,但关羽的刀杆似乎有股粘力,任他如何动,都如影随形一般,而且上面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混……混蛋……不是说要比吗,你这般如何比?”甘宁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犟嘴道。 “还用比吗?”关羽冷哼一声道。 “刚才是小爷我大意,失了先机,你若敢放开,定叫你好看!”甘宁哼哼道。 “哦?”关羽闻言,收回了刀杆,低头看着甘宁。 甘宁狠狠地喘了一口粗气,心有余悸的看着关羽,知道这次自己是碰上真正厉害的人物了,有心开溜,但这么多人面前,有不少被他欺负过的在周围看热闹,还真拉不下这个脸。 “还不动手?”关羽看着甘宁,单手持棍,带着一股难言的压抑感,他最近因为关平之事,心情不是太好,今日难得出来,却正看到儿子被人欺负,现在只想抽人。 “我若出手,你便没机会了。”甘宁冷笑一声,突然看向关羽身后道:“马怎会飞?” 关羽闻言,下意识的扭头。 “哈,看刀!”甘宁瞬间出刀。 “铛~” “啪~” “嗷~” 关羽也在瞬间回头,一棍磕开甘宁的刀,甘宁只觉双臂一颤,身子不由自主的跟着刀转了半圈,侧对关羽,被关羽紧跟而来的一棍子打在屁股上,顿时嗷嗷大叫。 “你怎辱人?”甘宁捂着屁股,看着关羽咬牙道,痛是一个方面,这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拎着棍子打屁股,让他感觉羞愧。 “自取其辱!”关羽冷哼一声道:“还来么?” “来!”甘宁怒哼一声,挥刀再上。 “刀势轻浮,力道太散,下沉三寸!” 一棍落在刀上,将甘宁的刀打偏,又是一棍落在甘宁的屁股上。 “嗷~”“再来。” “脚步太虚,配合刀势进退!” “啪~” “再来!” “气势太弱,你之前的那股狠劲儿呢?” “啪~” “再来!” 甘宁每一次出刀,都会被关羽一棍击偏,然后顺手赏一棍子,同时也会指出甘宁刀法中的不足,关羽自虎牢关之后,刀法便日趋大成,甘宁虽然顽劣,却是个使刀的好料子,关羽虽怒,却也不忍这么一块材料走上歪路,一边发泄心中郁气,一边却也指点一下。 甘宁骨子里也有股不服输的狠劲,每次被打,然后很快重新来战,然后再被击退,再被打,如此循环往复,足足打了一个多时辰,甘宁的屁股足足大了三圈,连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有些索然无味了,甘宁却还再咬牙苦撑。 “父亲,算了吧。”关平看着也有些不忍了,出言阻拦道:“再打下去,他这条腿得废了。” 关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甘宁,这股子韧劲倒是颇为欣赏。 甘宁双腿打颤,站都站不稳了,双手却兀自死死握着刀柄,好不避让的与关羽对视着。 “还打吗?”关羽看着甘宁,心中一股郁气此刻也消了大半。 “打,为何不打?胜负未分!”甘宁举起刀,就要再上。 “咔嚓~”刀身突然一颤,一丝丝裂痕浮现,紧跟着在甘宁失神的目光中,这把精炼宝刀,就这么碎成了碎片。 “将今天教你的东西,自行揣摩,他日若想再战,可去城东关府见我。”关羽随手将手中的刀杆丢掉,淡然道。 “求将军教我!”甘宁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对着关羽拜道。 “我为何要教你?”关羽回头,看着甘宁道。 “我想有朝一日,能超越将军!”甘宁看着关羽,咬牙道。 “混账,你是何人?也敢与我父相比?”关平闻言大怒,喝骂道。 “为何不可?”甘宁眼中闪烁着惊人的光亮:“我尚年轻,比将军小了不少,今日不敌将军,他日未必不能敌。” “你……”关平闻言皱眉想要喝骂,却被关羽拦住。 仔细打量着甘宁,点点头道:“某不收弟子,不过如今某在成都书院做教习,若你愿意,随时可来。” “好,在下这便辞官,入成都书院。”甘宁兴奋道。 “甘兄,恕我直言,你还未入仕呢。”张任在一旁好笑道,这家伙自我感觉未免太好了一些:“而且,入成都书院,需先进行考核才行。” “那我这便去考!”甘宁理所当然道。 张任笑道:“但你已过了此番考核,若你拒绝主公安排,成都书院不可能收一个拒绝主公招揽之人的。” “那我……你耍我!”甘宁突然反应过来,看向张任怒道。 “哈哈哈哈~” 第八十六章 磨砺 放榜第二天,叶昭在骠骑将军府很隆重的接见了三十六名被挑选出来的学子。 除了三甲只有六人之外三乙每级设十人,已经凑够了三十六人之数,剩下皆是丙等学子,无缘参与此次入仕之选。 叶昭帅位之下,三十六名入榜士子根据排位一次而列,一个个精神抖擞,哪怕是甘宁昨日被关羽收拾了一顿,此刻也撅着屁股,努力将胸膛挺直,看着有些怪异,周围人想笑,却又碍于这肃穆的环境,不敢笑出来,一个个憋得十分难受。 “公子,人都到齐了。”良叔站在叶昭身边,躬身道,作为叶家的老人,不但是看着叶昭长大,而且当年叶昭出仕,辗转中原,也是良叔在帮他将家事打理的井井有条,如今叶昭贵为骠骑将军,手下人才济济,已无需良叔太过操劳,因此便做了叶昭的近侍,平日里叶昭召集百官议事,良叔都会随侍在侧,叶昭用着也舒心。 虽无官职在身,但所有人都清楚,只要叶昭还活着,还是这蜀中之主,良叔就是属于见官大三级的那种存在。 “此番考核选士,成都书院,加上各世家推举,攻五百零七人参加考核,分别考核武艺、政略以及兵法。”叶昭清了清嗓音,看着坐下一干学子、士子,微笑道:“首先,恭喜诸位,能从五百名人才之中,选拔而出,尔等已可算是我蜀中栋梁之才,本侯之前说过,不问出身,只问才能,只要可以通过考核,便可出仕,现有三郡三十六县,其中包括蜀郡、广汉、犍为三郡极其属国,根据诸位名次,进行安排,满宠。” “喏!”满宠手持一卷书册上前,展开书册,看着众人,朗声宣读:“张任领蜀郡属国汉嘉县县令,关平领犍为属国朱提县令,甘宁领广汉属国三道之阴平道,程方领蜀军属国徒县县令……乐谦领绵竹县令!” 随着满宠的宣读任命书,众人表情渐渐变得古怪起来,朱煜疑惑道:“主公,满都令是否念倒了?” 作为三甲六人所任命的地方,竟然都是属国,三郡属国虽然名义上归三郡所有,但实际上大都是羌汉杂居甚至是以羌人为主,根本不是直接受蜀中管辖,只是名义上归属。 “没有念错!”叶昭站起身来,淡然道:“本侯十六岁入仕,当初出仕在幽州马城,诸位或许都没听过,当时马城户不过一千余,而且距离弹汗山不足五十里,常年受胡患侵扰,胡汉杂居,人丁稀薄,土地荒废,本侯用了两年时间,令马城户籍过万,百业兴盛。” “说这些,不是向诸位炫耀本侯有多厉害,本侯只是想告诉诸位,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若无当年马城之历练,本侯未必有今日之辉煌,三甲之人,皆是我蜀中栋梁之才,治理膏腴之地,固然无风险,却也不会有大作为,此番选士也有历练之意,若在繁华之处,本侯担心,这些人才被繁华所腐蚀,最终泯然众人,三甲六人,不但任县令之职,更兼领军司马之位,本侯可给诸位每人两百将士,供诸位调度,但却有五百编制,至于能否将这编制补全,全看各位能力。” “这不是书院,可以让尔等摈弃一切安心学习,汝等六人既然是这一届最优秀的弟子,本侯希望尔等能够做出足够的成绩,来证明尔等是最优秀的。”叶昭目光看向六人,朗声道:“当然,诸位也可拒绝,三郡还有其他县城可供六位选择。” “主公!”张任踏前一步,躬身道:“学生愿意前去赴任,为主公平定羌患!” “关平亦愿为主公扫清寰宇!”关平不甘示弱,大步踏出,朗声道。 “地方军政之权皆归尔等,是不希望尔等有任何束缚,本侯可以为尔等提供便利,但希望尔等不会令我失望!”叶昭满意的点点头道。 其他几名弟子也纷纷上前请命,甚至乙等学子也纷纷希望能够调到贫瘠之处,一展所长。 叶昭目光看向甘宁,众人之中,只有甘宁没有说话。 “叶……主……”甘宁有些为难,明明他还向叶昭效忠,怎么现在这架势,让他有种被逼迫的感觉。 “兴霸不愿前往,本侯也不会为难,其余诸县之中,兴霸可选一处,只是兵权却不能给你。”叶昭淡然道。 “不……不是!”甘宁连忙摇了摇头,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道:“主公,属下此番来成都带了些自家乡人,本事都不错,不知属下是否可以将他们编入军中?” “两百之数可够?”叶昭问道。 “差不多。”甘宁点点头道,虽然没有两百,也有一百几十号人。 “那便帮你补足两百之数,但这些人需得归入我军中,各地官员、将领不得有私兵存在。”叶昭淡然道。 “主公放心,甘宁既已效忠主公,他们自然便是主公之人。”甘宁点点头道。 “若无异议,即刻发放官印、文书,方悦、丁力,你二人帮六人去军中挑选将士,刻日动身。”叶昭看着众人道。 “喏!”方悦、丁力上前一步,与众人对着叶昭躬身一礼后,各自告退。 “公子,这般做法,会否有意外?”待众人尽数散去之后,良叔才有些担忧的道。 叶家好不容易有了今日声势,这些年轻一辈的人才便是叶家的未来,叶昭这么狠的训练方式,他担心这些人才还未绽放光芒便提前夭折了。 “都是不错的人才。”叶昭摇了摇头:“良叔莫要太宠溺她们了,不经磨砺,永远难以独当一面,我当年可比他们困难多了,连州府都有人想要我这条命,我招纳人才,可不是为了保护他们。” 良叔也只是随口一提,见叶昭已有主张,便不再多言,跟着叶昭一同往府中而去。 傍晚,张任六人已经挑选好各自的兵士,这些可都是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也省去他们再去练兵,众人相互告别后,各自回家。 关平立在关府门前,无奈的瞪着撅着屁股跟在自己身后的甘宁道:“你跟着我作甚?” “关兄弟不必这般客气,明日便要启程,我来此自然是向恩师告别一声。”甘宁撅着屁股,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似乎已经忘了就在昨天,两人还刀剑想向。 “吾家刀法乃是家传,不可能授予你的!”关平冷哼一声,这货打什么主意,他心里清楚地很。 “我也未曾奢望学关家家传刀法,只是希望恩师能再指点些技艺!”甘宁嘿笑道,他家家传渊源,可追溯到战国时期,家中自然也有家传武艺,但再好的武艺,也得看什么人来施展,需得名师点播,在甘宁看来,关羽显然是名师无疑。 “父亲未必会教你!”关平有些无奈道。 “无妨,无妨,只是去拜会一下,你我也算同门,何必这般冷漠,所谓不打不相识,你我都是男儿,这男人间的感情,都是打出来的。”甘宁嘿笑着搂着关平的肩膀道:“关兄弟以后若有麻烦,尽管跟我说,兄长我别的不多,就是兄弟多,在这巴蜀之地,没有兄长摆不平的事!” “谁是你兄弟?”关平冷哼一声道:“这话你可敢当着主公说?” “这……”甘宁笑道:“我说的是绿林,这蜀中绿林豪杰,基本都与我有交情,你知道的,有些事情,官府不适合出面,但绿林却可以摆平。” “少将军回来了!”两人在门口说话之际,却见周仓从门里出来,看到二人不禁一怔道:“这位是……” “在下甘宁,与关兄弟乃忘年之交!”不等关平说话,甘宁已经上前,笑着对周仓道:“也幸得关兄弟引荐,才得了关将军指点,今日特来拜谢。” “原来是少将军朋友,快请。”周仓昨日并未跟着关羽前去书院,闻言也不疑有他,侧身将二人引入关府。 “仓叔……父亲他……”关平没理会甘宁,而是看向周仓道:“还在生气?” “将军的脾气,少将军当知晓。”周仓叹了口气,摇头道。 “只是我明日便要赴任,未来一年都不在家中,父亲他……”关平有些为难,他想让关羽留下来,此番能得叶昭看重,出任朱提县令,有心大展拳脚,却又担心关羽在自己赴任之时离开,心中颇为纠结。 “这么快?”周仓皱眉想了想道:“少将军且去歇息,我去与将军说。” “那便有劳仓叔了。”关平点了点头,目送周仓离去。 “怎么回事?”甘宁一脸好奇的凑上来。 “我家之事,与你无关。”关平皱眉看着甘宁道。 “这话说得,还拿我当外人?”甘宁怒视关平道。 “当然。” 甘宁:“……” 深吸了一口气,甘宁凑上来道:“关兄弟,与我说说,或许我有办法!” “你?”关平看着甘宁道:“当真?” “你不说我怎知道?”甘宁一脸八卦的看着关平道。 “也好……” 第八十七章 甘宁献计 “那刘备是何人?为何我从未听过?”听完关平讲述的问题,甘宁皱眉道。 在他看来,关羽无疑是有本事的人,这等人物,就算效忠,也该效忠叶昭这种名满天下,而且心胸气魄都十分过人的英雄,但刘备……比较能杨名的,也就是说诸侯讨董时代表刘虞参加过,算是半个诸侯,但在叶昭、袁绍、袁术、曹操这些人的光环下,刘备实在很难被人记住。 除此之外,很难再找出什么足矣让天下人知道的事迹,再加上蜀中消息闭塞,甘宁也算这益州万金油的人物,但对这个名字却十分陌生。 “乃我父结拜兄长,当年征讨黄巾之时,与我父还有三叔一同在主公麾下效力。”关平回忆道:“那一仗,因为轻敌冒进,差点害的主公全军覆没,事后若非看在其师卢植的分上,中郎将朱儁庇护了一下,差点被主公军法处置,如今辗转数年,在幽州牧麾下担任代郡太守。” “这……”甘宁看着关平,摇头道:“恩师不为富贵所动,义气深重,实在令人敬佩,只是刘备一个太守,而且还受州牧节制,连诸侯都算不上,老师若是回去,他日若公孙瓒与刘虞相争,岂非要兄弟相残?” “换言之,关将军为了兄弟情义,可放弃在渔阳的地位,拒绝主公好意,而那刘备又可曾顾念过这兄弟情义?”甘宁冷笑道,他混迹江湖,又是世家之人,平日里三教九流都有结交,虽年岁不及关羽,但在这人情世故之上,可比关羽更通,关羽虽也是江湖出身,但性格孤傲,不善与人结交,是以在这方面,甘宁比关羽看的透。 “道理确是这般,但如何说服我父留下?”关平皱眉看着甘宁。 “你都在主公麾下出仕了,还担心这个?”甘宁好笑着看向关平道,这可是亲父子,关羽就算跟刘备感情再深,也不可能丢下儿子跑去投奔一个前途未卜之人。 “我父义字为先,怎会轻易背离?”关平摇头,对于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始终有些不自信。 “那便再多加些羁绊,比如你给他抱个孙子!”甘宁靠在门柱上面道。 一句话,将关平闹得面红耳赤,看的甘宁心中大奇,嘿笑着搭着关平的肩膀道:“我说关兄弟,你不会还是个雏吧?” “好男儿自当以事业为重!怎能贪恋女色,流连于儿女私情之间?”关平红着脸怒道。 “此言差矣,我大汉以孝治天下,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再说,圣人都曾说过,食色性也,我等节制便可,岂能绝欲,那岂非连禽兽都不如?”甘宁一脸过来人的看着关平道:“你听我的,就算老师他不怎么看重你,只要你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为他抱上个孙子,我跟你保证,老师他绝难离开这益州。” “这婚姻大事,自当有父母做主,怎可私定!?”关平皱眉道。 “怎么不可以,你可以先找个妾氏,等有了孩子,你若愿意,便将她扶正,那朱提临南蛮,我可是听说,那南蛮的女人,可真是……”甘宁一脸向往的摇了摇头:“其实我更想去朱提,你找个南蛮女子,生下孩儿来,到时候纳为平妻,也可交好于这些蛮人,主公有意将南蛮归化,若你能为他打下这前站,不但你父亲,我师父能留下来,而且于主公来说,这也是大功一件,两全其美。” “这般做,真能让父亲留下来?”关平不确定的看着甘宁。 “当然!”甘宁肯定的点点头道:“听我的,不会有错的,你想想,我可曾骗过你?” “兴霸兄,你我才认识两日!”关平无语的看着甘宁。 “这不重要!”甘宁摇头道:“总之,照我说的去做,保管明年期满归来之时……” “父亲说不定会打断我的腿!”关平愤愤不平的道。 “那我没办法了,你自己去想,我去拜会老师。”甘宁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关平连忙将他拉住,皱眉道:“你可莫要匡我。” “我这也是为自己。”甘宁拍着关平的肩膀道:“你想啊,若老师他不能留下来,不但你会为难,我日后去找何人指点我武艺?我比你更希望他能留下来,就算要匡你,也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诓骗!” “好,我且试行之,但愿你莫要骗我,否则,他日再见,定与你分个高下!”关平总觉得这甘宁说话有些不靠谱,但为了能让关羽留下来,他准备拼一把,不就是个南蛮娘们儿吗?凭他的武艺相貌,太容易了。 “你不见父亲了?”眼见甘宁往门外走,关平不由叫道。 “这么晚了,改日再来拜会!”甘宁一溜烟往外跑,若让关羽知道自己教唆关平去朱提找女人,还是找南蛮的女人,保不齐关羽会直接拎着刀来找自己,看来还是先避一避风头,等小崽子出来了,自己才好见面,男人有了孙子,什么话都好说,就跟自家那一位一般。 改日? 关平疑惑的看着甘宁,明日众人便要动身赴任,再有机会,便是一年期满以后了。 “少将军,你那位朋友呢?”周仓走过来,疑惑的看着关平道。 “已经走了,他说天色已晚,下次再来拜会。”关平叹了口气,对着周仓道。 “将军唤你过去。”周仓道。 “好。”关平点了点头,跟着周仓一起去了关羽房间。 房间里,关羽手捧一本书册品读,哪怕关平和周仓进来,也未将书籍放下,他知自己不足,武艺过得去,但若说兵法,也就是说知道幽州对抗外敌那一套,如今既然有机会接触学习在这些东西,关羽所爆发出来的动力可比关平这些学子还高,可惜他与叶昭算是平辈,也拉不下脸去跟一帮学子一起求学,否则他倒是真愿意去成都书院做个弟子。 “父亲。”关平规规矩矩的向关羽一礼。 “我听元福说,明日你便要启程?”关羽看着关平,脸上看不出喜怒来,但越是这样,越让关平心中忐忑。 硬着头皮点头道:“主公已任我为朱提县令,试用一年,若能有所建树,一年后会予以提拔。” “也好。”在关平意外的目光中,关羽幽幽一叹道:“叶侯于我有知遇之恩,几番礼遇为父却无以为报,如今你能在叶侯麾下出仕,他日也可替为父报答叶侯,以全昔日之恩惠。” “父亲要走?”关平心中一惊,看向关羽道。 “每个人要走的道路不同,你无法认可为父追随你大伯,但为父与你大伯之间的感情,实难以语言解释,如今眼看着你得叶侯重视,也算了却了为父一庄心结。”关羽没有回答,只是言语间,却已有离开之念。 “父亲准备何时动身?”关平看着关羽道。 “如今幽州公孙将军与刘皇叔之争渐烈,此时回去实数不智,虽有些愧对公孙将军,但此事,还是待幽州平定之后,为夫再去不迟。”关羽叹息道:“为父决定在此地待上一年,一年之后,待你归来,为父也可放心离去,此乃我多年武艺、领兵心得,我儿可仔细翻阅,切不可懈怠。” 说着,关羽将一本自己写的书册递给关平:“他日不管如何,但叶侯与你我父子皆有大恩,既然我儿选择辅佐叶侯,定当全力辅佐,切不可做那背信弃义!” 信义,乃是关羽做人的准则,他不容许自己违背,也不希望儿子违背了信义。 “孩儿谨遵父亲教诲!”关平咬了咬牙,躬身道,心中却是下了绝断,不管甘宁的计策是否靠谱,他都要试一试,幽州之事,不管对错,但刘备任由关羽夹在两家之间左右为难,甚至不顾关羽前途的做法,关羽没觉得,但关平真感觉有些心寒了。 “若无要事,孩儿先回房了,明日便要启程,不可耽搁。”心中打定了主意,关平心中反而轻松了不少,对着关羽躬身一礼道。 “去吧。”有些意外的看了关平一眼,关羽以为关平还会劝说自己留下来的,没想到这次却是这般干脆,让他稍稍有些意外,却也并未多问。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叶昭任命的三十六名县令纷纷启程赴任,关羽对于叶昭那宝剑锋从磨砺出的话语却是十分认同的,因此并未随行,只是将周仓牌给了关平,也好有个照应,只是关平却拒绝了。 理由自是历练,既然失去磨练,带个管家是什么意思? 而实际上,除此之外,关平也是啪周仓察觉到他的动作,从中阻挠。 “云长不同去?”叶昭也在送行队伍之中,毕竟这是自己麾下的第一批人才,叶昭是十分重视的。 “叶侯说笑了,若是关某去了,那对其他弟子而言,又有何公平可言?”关羽摇头道:“还未谢过叶侯对平儿的知遇之恩。” “云长何须客气,也是他争气,否则,就算是云长之子,若无足够才能,也绝不会录用。”叶昭摇了摇头,看着关羽道:“左右无事,今日设宴招待众将,云长同去?” “在下身体不适,怕是要辜负叶侯一番好意了。” “也好,那改日再见。” “告辞!” 第八十八章 初平四年 初平四年(公元193年),对于大汉朝廷来说,绝不是一个好光景,王允联合吕布诛杀董卓,原本以为,对大汉来说是个转机,谁知王允刚愎自用,拒绝西凉武将投降,生生将这些本没有多少战意的西凉将士给逼反,十几万大军反攻长安,吕布遁逃至中原,而王允选择了跳下城楼以死殉节。 而这只是个开端,李傕郭汜挟天子以令诸侯,得叶昭暗中策划,关中并未出现大乱,反倒是后半年与马腾、韩遂之战,令关中失了不少元气,而中原诸侯之间的相互倾轧也愈发激烈,相比于初平三年,可以发现中原之地,零散的诸侯少了许多,大诸侯却相继出现,其中最耀眼的,当属曹操。 青州黄巾泛滥,曹操应邀前去平定,在程昱等人的邀请下,代领了兖州牧,李傕、郭汜由于要稳定政权的关系,在曹操递上文书之后,没多久,便帮曹操正名,曹操正式成为兖州之主。 而袁绍也在同年,胁迫韩馥退位,自领冀州牧,比原本的历史上,晚了整整两年,但却并不影响袁绍的势力,河北英才几乎尽数归于帐下,文有沮授、田丰、郭图、逢纪、许攸以及新加入的荀谌、荀攸、郭嘉,武有颜良、文丑、张合、高览等河北名将。 叶昭在初次得到情报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荀攸、郭嘉那可是历史上曹操的主要谋主,怎的却投了袁绍? 不过看看袁绍在渤海的作为之后,叶昭倒是释然了不少,袁绍是属于那种在压力下会很精明也有足够魄力,但势力一大,就容易膨胀的人物,董卓当初以韩馥为冀州刺史,就是为了对付袁绍,当年韩馥参加诸侯会盟,多少有些无奈。 虽然当初那场大战,联军并没有真的获胜,但对袁绍来说,盟主之位却是一个极大政治资本,他可以号令诸侯,加上袁家四世三公的名望,只是一番威吓,便将冀州轻易得到。 而且因为比历史上迟了两年,在渤海这两年里,袁绍兴农业,鼓励工商,麾下文武也能人尽其用,渤海本是荒僻之地,在他治理下却颇为繁盛,再加上名望出身这种先天优势,很容易笼络到人才。 只是接下来是否能留住这些人才,叶昭可不看好。 无论是他还是曹操,对于袁绍都是比较了解的,手握冀州以及青州部分领土,麾下又是文武云集,这个时候的袁绍,恐怕已经开始膨胀了。 除了这两人之外,中原诸侯之中,还有一人不得不令人重视,新任南阳太守……吕布! 这可不是投奔袁术之后被委派到南阳的,吕布出任南阳太守,说起来,跟叶昭还有些关系。 吕布身边,有两个非常重要的人物,一个是昔日洛阳醉仙楼中的落雁姑娘,也是当初王允挑拨吕布和董卓关系的主角,早在洛阳时,吕布对落雁便心生爱慕,可惜落雁是袁绍看重的女人,无论身份、地位,吕布都根本没资格跟袁绍争。 后来投了董卓,辗转到了长安,官爵也升到车骑将军、温侯,但落雁却被王允先一步献给了董卓,也未后来吕布、董卓反目埋下了祸根。 杀死董卓之后,吕布理所当然的将落雁据为己有,对于落雁,是百般顺从。 而另一人高升,却是当年受叶昭之命投奔了吕布,在叶昭麾下不得重用的高升,在吕布麾下却是混的如鱼得水。 高升那是什么德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虽是武将,但本事可真没有,但这溜须拍马、察言观色的本事,不但将吕布伺候的妥妥当当,与吕布麾下魏续、成廉等人也是称兄道弟,除了吕布在洛阳时收下的新人高顺这个本家之外,高升跟吕布军上下关系打点的都不错。 当叶昭的人找到高升的时候,高升内心是拒绝的,毕竟吕布待他不错,在吕布帐下远比在叶昭帐下活的更像个人,自然不愿意帮叶昭害吕布。 不过叶昭当时可没心思对付吕布,他只是想在自己东面设一屏障,曹操隐然已经成事,然而自己对蜀中的改造,才刚刚开始,叶昭需要一个人占据南阳,作为叶昭东面的屏障,也减缓曹操一统中原的速度,给自己赢取更多的时间来将蜀中的政体、生态以及民生完成一个彻底的蜕变,让自己攒足征战天下的资本。 所以,这次叶昭派人前去联络高升,可不是为了害吕布,而是为了帮吕布,让他不至于四面碰壁,将手中不多的一点本钱耗光在诸侯之间。 那次是李儒亲自前去帮吕布谋算,当然,李儒并未出面,而是借了高升的嘴,劝吕布莫要去投奔诸侯。 毕竟当时吕布官爵,车骑将军、温侯,手下又是精兵猛将,无论哪个诸侯,对上这么一名手下都会感觉别扭,能收吕布的,无外乎袁绍、袁术。 吕布的妾氏落雁,当年可是被袁绍疯狂迷恋的存在,若是去了冀州投奔袁绍,就算高升不说,吕布自己心里都不放心。 袁术跟吕布倒是没多大恩怨,但问题是吕布手底下这么多人精兵猛将,袁术只需将粮草一卡,吕布就得受制于人,这货可是有前科的。 除此之外,并州,吕布不愿意回去,幽州跟并州也差不多,公孙瓒是他手下败将,吕布不可能投他,刘虞乃大汉宗亲,对于吕布这种曾经助纣为虐的人物,更没什么好感,算来算去,也只能自立,才不必受制于人,看人脸色。 至于去处,高升跟吕布说了叶昭和刘焉对待士人的态度,这些士人既然不愿意接纳吕布,不如效仿刘焉和叶昭治蜀之法,血洗南阳士人,而后叶昭建议李傕、郭汜用的那一套方案,也打包给了吕布,令吕布血洗南阳世家之后,不至于南阳陷入混乱。 这也是叶昭的一步棋子,让中原士人明白,就算没有他们,天下依旧可以照常运作,如此一来,待叶昭出川之日,来自士人阶层的阻力便会小许多,而天下士人的怒火,则由吕布来承担。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未必会有好结果,当年刘宏已经证实了这一步,所以,叶昭很少做直面整个士人阶层的事情,而是会选择一个个代表,以前是刘宏,如今是吕布,一步步通过这些人动摇士人阶层那根深蒂固的根基。 吕布当时正处于茫然之时,不知何往,高升的这些话,几乎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最重要的是,当时的南阳并无归属,正适合做栖身之地。 于是,南阳遭到了吕布的血洗,此地可是当年光武中兴之地,世家势力盘根错节,只是后来被叶昭将南阳百姓迁走了大半,当时南阳士人选择了明哲保身,叶昭也没有动他们的利益,但如今,吕布来了,一穷二白的他,可是需要这些利益来充实自身,自然没有客气,南阳士族几乎被吕布屠尽,余下的也纷纷遁逃往他处。 吕布接任南阳抬手之后,便按照高升所说之策执行,果然在数月之内,便令南阳稳定下来,只是经历了这番血洗,南阳三十七县,基本废了,昔日近两百万人口的大郡,经过黄巾、叶昭、吕布三次洗礼之后,人口锐减,吕布出任太守时,整个南阳郡人口加起来,都不过三十万,而且士人绝迹,吕布的腰包却是鼓了许多,成为如今天下为数不多的诸侯之一。 东郡,濮阳。 “如今主公已是兖州之主,这东郡之地,离袁绍过近,臣以为,主公当退往陈留或是山阳为治所,避免与那袁本初争锋。”新投的程昱对着曹操躬身道。 “仲德所言,亦是我近日所思。”曹操闻言点投笑道:“我亦有迁治之心。” 收复兖州之战,他的战利品可不只是兖州,更有数万青州壮勇,如今兖州基本平定,曹操有心将青州一并吞并,若这治所继续留在濮阳,要占青州,就有些鞭长莫及了,只要拿下青州,他就可以脱离袁绍,与袁绍隔河而治。 “文弱、仲德,还有一事。”曹操想了想,看向自己两位谋臣道:“依二位看,关中那李傕、郭汜二人治理之策如何?” 李傕、郭汜反攻长安,然后迅速将关中稳定住,期间最多也不过四月,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而且看关中如今竟隐隐有恢复元气之状,曹操不免也动了心思。 若能效仿关中治理,他对士人的依赖会降低很多,但同样会失去许多帐下英才。 “主公最好莫要有此念!”荀彧叹了口气,对着曹操躬身一礼,却也没说什么没有士人便没有国家之言,李傕、郭汜二人的方法,足够打脸,只是沉声道:“如今主公麾下,以士人为主,主公若是如此做,可曾想过会失去多少人才?” 时机不到啊! 曹操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笑道:“如此……” “报~”一声凄厉的长音自门外由远及近,被门口的侍卫挡住。 曹操挥了挥手,示意放人进来,皱眉道:“何事惊慌?” “主公,老太公他……他在徐州遇害了!” “什么!?” 第八十九章 坐观天下 “陶谦杀了曹嵩?” “陶谦想染指江东,却数次被曹操所阻,如今携怨报复,也并不奇怪,主公何以惊讶?”成都,骠骑府,戏志才翻阅着最近送来的情报,听到叶昭惊讶的声音,扭头看向叶昭道。 “利益冲突而已,祸及家人有些过了吧?”叶昭摇了摇头:“又非不死不休,这般做法,未免不智,平白惹了曹操,还是说,他陶谦有自信能够战胜曹操?” “也非全无可能!”戏志才摊开一张徐州地图道:“此前陶谦与曹操有过摩擦,数次交兵,各有胜负,应该是无必胜把握,是以以此来激怒曹操,诱曹操来攻徐州,以防守优势,消耗曹操锐气,待曹军兵疲,便反守为攻,陶恭祖老谋深算,怎会无故结怨曹操?说不得,那袁术恐怕已经准备好与陶谦联手吞并曹操,中原二袁相争之局已成,这番却是袁术率先发难。” 叶昭眉头一挑,却是恍然,自己一直以来太过纠结于历史的事件,却并未深思这其中利害关系。 以结果来看,陶谦此举无疑是不智的,但如果抛开结果不谈,陶谦突然这么做,肯定有深意,以曹操之前表现出来的水平来看,徐州军与曹操的兖州军实力相差并不大,陶谦有意渡江拿下丹阳一带给自己一个纵深空间,而曹操为避免自己东部出现一个大敌,是以数次坏了陶谦南下之举,陶谦有意除掉这个绊脚石。 而以中原的格局来看,袁绍、曹操如今算是一家,曹操哪怕领了兖州牧之后,也并未脱离袁绍,夹在二袁之间求存,然后就是袁术、陶谦以及青州牧田楷或者说其背后的公孙瓒之间的联盟了。 这个联盟并不紧密,但需要的时候,还是可以合作的,陶谦想南下占据江东之地,袁术意图将兖州、豫州拿在手中,夹在中间的曹操自然便成了绊脚石,想要联手将之除掉就不难理解了。 只是二人小看了曹操的实力,或者说高估了自己,这么看起来,演义中老好人一般的陶谦,实际上也不是什么正面人物。 只是没有了刘备的适逢其会,北边儿公孙瓒与刘虞相争日盛,而袁术不知出于何等目的之下,并未出手,陶谦是否还能过了此劫…… 叶昭敲打着桌子,看向戏志才道:“若让曹操吞并了徐州,这四方诸侯,除袁绍之外,怕无人是其对手!” 刘备现在太守当的好好地,颇受刘虞器重,吕布如今在南阳初立,忙着巩固自己的势力,至于关中诸将恐怕也没心思插手中原纷争,这无形降低了曹操吞并徐州的难度,徐州一下,接下来,就是袁术跟吕布了! 袁术势大,吕布骁勇,但叶昭真不觉得这两人能扛得住曹操! “主公所言不差,曹操虎牢一战,义名远播,得了许多人才投效,诸侯与他也颇为亲善,这三年来厚积薄发,麾下也皆是精兵猛将,陶谦恐非其对手,如此一来,曹操恐怕会在主公整合益州之前,先一步统一中原。”戏志才抬头看向叶昭道。 初平三年的推广只能算是试行,让百姓对叶昭归心,在叶昭和戏志才的计划中,蜀中整合可不止是占据地盘那么简单,从教育、农业、工、商乃至官制全方位的变革,这个过程,至少需要十年才能初步完成,然后才是叶昭出川的时机。 在这个过程里,叶昭自然不希望中原出现一统的局面。 “上表朝廷,陶谦老迈昏聩,擅杀名士,不足以牧守一方,封陈珪为徐州刺史,陈登为别驾。”叶昭放下书册,看向戏志才道。 陈氏父子,乃徐州名士,若是朝廷准了叶昭这条奏书,将陶谦罢免,任陈氏父子接管徐州,则曹操便没了攻徐州的大义。 虽说这大义也只是一面旗帜,但没了这块遮羞布,首先在道义上,曹操就立不住跟脚,同时也能引动其他的变化,比如袁术和吕布的插手,将曹操整个孤立起来,形成四面楚歌的局面,将他逼回去。 当然,前提是曹操不肯退兵,朝廷也肯接纳叶昭的奏书,另外还有一点,陈珪愿意在这个时候接手徐州以及陶谦愿意退位。 任何一点达不到,都无法促成,中原于叶昭而言,有些鞭长莫及,不确定因素太多,也只能尽力牵制一下曹操了,毕竟他要走的路,不止是争霸天下那么简单,绝不能因为中原的局势打乱自己的步骤。 “主公此计甚妙。”戏志才微笑着点了点头。 “年关将至,那些派出历练的弟子如何了?”叶昭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费神,能做的都做了,至于剩下的,看那些人造化吧。 “这是今岁税收,主公看一看便知。”戏志才微笑着将手下收集上来的各项书局递给叶昭。 “你说吧。”叶昭将册子一放,笑问道。 “因为粪肥的效用,以及主公低税的计划得以落实的原因,百姓干劲十足,许多百姓今年垦荒,这些新开垦出来的田地记录在册,但按照主公之前的规定,并未收回官府,而是仍旧归百姓所有,而且百姓自己垦田,可享一年一成赋税的优势,今年一年,蜀中三郡开垦荒田便有上百万亩之多,加上粪肥施用手段以及积极性提高,只今年一年,各地收到的粮税便是去岁三倍之多,各县府库充实,甚至多地出现粮价暴跌之态,百姓手中余粮太多!”戏志才笑道。 “这是好事。”叶昭满意的点点头,这个数量,差不多也是极限了,再垦荒,就会破坏掉生态。 “按照主公鼓励畜牧的意思,已经有不少百姓以粮食换取牛马、鸡仔,如今主公该担忧的,是府库之中的存粮过盛。”戏志才摇了摇头,哪怕大汉最辉煌的时候,也没出现过粮食多到吃不完的情况。 “自古云,仓廪实而知礼节,吃饱了饭,也该想想读书了吧?”叶昭笑道。 “不错!”戏志才点头道:“各县学堂都已人满为患,根据各县汇报,自秋收之后,各地书馆书籍便出现供不应求之象,书局印出的新书,很快便能贩卖一空,臣想,不出十年,主公所说那科举便可推行了。” 科举之事,叶昭曾跟戏志才仔细研究过,以大汉当时知识覆盖范围来说,科举根本没有生存的土壤,读书的都是世家之人,寒门子弟本就不多,就算实行科举,也只是换了一种取士方法而已,实际上还是要从世家之中选人。 科举想要成事,便需有足够的读书人,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情况下,普通百姓哪有心思去读书? 这也是叶昭入蜀之后,第一件事不是修桥铺路,不是大兴土木,也没有大兴商贾,而是不遗余力的发展农业,几乎将大半精力放在粪肥的推广之上的原因。 先把百姓的肚子填饱了,衣食这种最基础的保障满足了之后,百姓才会去思考更高级的追求。 “十年等的起!”叶昭笑道:“这第一步实现了,接下来便是释放出更多的劳力了,神工营最近做出的那些播种机、割草器、重犁也可投放了。” 鼓励更多的人读书,是为了为叶昭提供足够的管理人才,但不可能所有人都跑去管理,一个势力或者说一个国家的兴衰,靠的不是管理层有多少,而是各行各业的兴衰程度,这些行业,才是为国家创造财富的,而管理者,却是分配财富,管理者太多,反而不利于国家的兴盛。 也是因此,从一开始,各处书院中除了学问之外,都设有数术、格物,虽然冷门,但却必须有,下一步就要在这方面下大力气,培养大量的匠才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当官。 “此外,我拟以满宠、夏侯兰为基础,令设一部名曰律部,独立于官场之外,只对我负责,负责维护律法威严……” 其实叶昭的终极目标,这个部门是负责监管官员的,不过时值乱世,若真这么做了,恐怕会引起麾下百官的恐慌,所以叶昭只是让这一部负责贯彻律法,监管百官的话,得等日后天下稳定之后才行,职能类似于后世的锦衣卫,却又有所不同。 “此事……”戏志才皱眉道:“恐怕需要专门立法,否则此部若无准则,肆意行事,反会出现扰乱律治之事。” 倒不是怀疑满宠,但如今叶昭是在新建制度,将来是要传承下去的,这第一代还好,叶昭可为明主,而满宠也是严于律己之人,但却不能代表叶昭和满宠百年之后,继任者仍有叶昭的心胸和绝断能力以及满宠的自律能力。 “我已令满宠草拟,之后你我一同协助。”叶昭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这个部门如果不能好好控制,甚至可能毁掉一国,不过叶昭有后世的经验,虽然也不算完美,但用在这个时候,稍稍做些改动,也完全足够。 第九十章 关羽的怒火 律法的革新叶昭并没有大刀阔斧的去变革,大汉的律法本身在这个时代来说,比较完善,太超前的东西现在拿出来未必适合这个年代,超前并不一定就是好的,民智未开的年代,太过注重人权,百姓未必会接受,而叶昭也等于是自缚手脚,更何况还是在乱世。 汉律多借鉴秦律而成,于这个时代而言,是没问题的,出现枉法多是监管不够所致,律部的成立也是为了加大和加强律法的执行和监督,这一点上,叶昭走的很小心。 “主公,书院教习关羽求见!”叶昭正待询问其他事情,却见典韦进来,躬身道。 “云长难得主动来见,必有要事,莫不是要走?”叶昭皱了皱眉,从去年关平出仕开始,关羽除了正常在书院教导学院武艺、兵法之外,对于叶昭的宴请多数委婉拒绝,其去意也能看出来了。 “关平一年之期未满,此时来见,当不是为此事而来。”戏志才微笑道,他知道叶昭很看重关羽,只是此人心智坚定,不为外物所动,哪怕是叶昭、戏志才,也实在拿关羽没辙,都做到这一步了,连关平都出仕了,关羽仍旧心念故主,敬佩之余,也颇为无奈。 “那便请云长进来吧。”叶昭推开手边的书卷,点头道。 “喏!”典韦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关羽大步流星的进来。 “关羽参见叶侯。”关羽对着叶昭躬身一礼,又对着戏志才点点头。 “云长难得主动来我府上,不知可是有何事情?”叶昭笑问道。 “叶侯,羽想请叶侯召回我那逆子!”关羽沉声道。 “啊?”叶昭与戏志才对视一眼,看向关羽道:“这却是为何?关平在朱提政绩如何?” 戏志才笑道:“正要与主公说,关平这一年来政绩颇为不俗,不但令粮产增收,最重要的是调和了蛮汉矛盾,仅去岁一年,便归化了一座蛮族洞府,近三千户之多,还为主公送来了不少蛮族驯兽、炼药之才。” 南蛮居于山林之间,与毒虫猛兽为伍,虽然未经教化,但拿手的本事却不少,比如驯兽、炼制解毒草药,编制藤甲,寻找矿物等等,叶昭欲兴畜牧,这类人才可是多多益善。 叶昭有些不明白了,看着关羽道:“云长兄,这不错啊,蜀中年轻一辈之中,少有人能有此等业绩。” “但叶侯可知,那南蛮部落他是如何归化的?”关羽脸现怒容,压抑着怒气道。 “这……”叶昭看向戏志才,却见戏志才也摇了摇头,骠骑府要的只是结果,至于过程如何惊心动魄,其实骠骑府并不是太在意。 “他取了那祝融一族的公主祝融氏,未曾经过我便与那女子定了终身,还怀了子嗣!”关羽声音陡然拔高了好几度,震得人耳膜直响。 “呃……”叶昭和戏志才同时瞪大了眼睛看着关羽,有些不可思议。 关平今年,好像也才十五吧,虽说在这个时代来说,十五岁已经到了嫁娶的年纪,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环节是不能省的,关平平日里看着挺乖巧老实一孩子,这不声不响之间,却是做了一件大事,何止关羽,叶昭也被雷的不轻。 “关将军暂息雷霆之怒!这眼看着便要开春,正是春耕之时,关平在朱提做的不错,一年之期未满,若是贸然换人,恐怕会引起朱提百姓恐慌。”戏志才连忙站起来,将关羽迎入坐中,笑着劝慰道。 “非是关某不通情理,只是此等大事,如何能瞒着我去做?”关羽坐下,尤自愤愤不平的道。 叶昭点头,表示理解,这次关平可真是摊上大事了。 “云长可否等上两天。”叶昭思索片刻后道:“如今正是年底,各地政绩刚刚送来,骠骑府要尽快查阅完毕,定出赏罚,各军也要协调,叶某实在走不开,待我将这些事情处理完善,大概十天左右,十天之后,当亲自与云长去朱提走上一遭如何?” 叶昭还真怕让关羽自己去,盛怒之下,不说把儿子打死,但打个半残,也等于废了蜀中未来一员大将,这关平、甘宁、张任三人,叶昭可是寄予厚望,当做蜀中未来栋梁来培养的,但关羽是人家老爹,要怎么处置儿子,这种私事,叶昭也不好贸然插手,而且关平为他归化南蛮开了个好头,叶昭也想去渐渐那蛮族洞主,如果可以,能再说服几洞自然是更好,这南蛮之地,可是一处未曾开发的宝库,等腾出手来之后,叶昭可是准备大力开发的。 “怎劳叶侯亲自前去?”关羽连忙道。 “无妨,这私事不谈,关平这数月时间里,可是做了不少事情,正该嘉奖,云长自己去,只能骑马,虽本侯去,我等称作飞舟,一日便可抵达,也可省了不少力气。”叶昭笑道:“云长不必多言,吾未来大将,可不能被云长给打坏了。” “叶侯厚爱,羽感激不尽!”关羽闻言,叹了口气,也只能点头答应:“如此,羽便等上十日,这便告辞了。” “留在府中用过午食再走。”叶昭笑道:“云长何必着急?” “不了,多谢叶侯好意。”关羽现在哪有心情吃饭,勉强与叶昭寒暄几句之后,便匆匆离开。 “虽然有些不太道德……”确定关羽离开之后,叶昭脸上突然泛起一丝笑意,看向戏志才道:“但就是忍不住想笑,关平这次干的……不错。” 不但私订终身,而且还做出来个小的,这次怕是关羽想走都走不了了。 “此事定下之后,主公可为关将军物色一名妻室,将来有了子嗣,关平常年在外奔波,家中需有人照料才行。”戏志才点头笑道。 “一个哪够,云长这些年孤苦,再帮他找个平妻!”叶昭摇头,一脸严肃的看向戏志才道:“稍后将张肃、吴懿、子龙、文远、方悦、丁力他们叫来,我们喝一杯如何?” “那子乔呢?”戏志才笑道。 “子乔……下次吧,今日大好日子,莫要影响了心情。”想到张松那一张脸,叶昭忍不住打趣道。 “主公如此做,当心子乔离心。”戏志才无奈的看着叶昭道,处理公务时还好,但这私下里叶昭不正经起来,那可真的挺揪心的。 “那便让典韦一起,以毒攻毒,说不定就好了。”叶昭笑道。 这种事,既然将府中众臣都招来,自然没理由将张松撇开,叶昭也只是跟戏志才开个玩笑。 “关平性格敦厚,这等事情,不太像他会做的。”戏志才看着叶昭,疑惑道。 这可算是先斩后奏了,以书院对关平的评价以及叶昭和戏志才对关平的认知来看,典型的乖宝宝人物,能力有,却缺了几分打破常规的魄力,或可为良将,但若没有打破思维束缚的局限,终究难以独当一面。 简单来说,就是叶昭发布的任务,给了方向之后,关平往往可以完成的很好,甚至比那些大才做的都好,但如果没人指挥,让他自己去处理和解决各种问题的话,关平没办法面对未知的变化。 这也是叶昭跟关羽约十日的原因,实际上年底虽然忙碌,但作为君主来说,叶昭其实并不是太忙,很多东西到他这里时,骠骑府的幕僚团队已经分门别类分好,各种数据也演算完成,叶昭要做的就是看看其中有没有猫腻,账目上想要骗过他可不容易。 处理这些事情,最多也只需三天,但欺负关羽不知道蜀中如今的政体形态,若是按照以往的方法来干的话,十天已经是很快了。 叶昭要通知关平,在他们抵达之前,先给关平支几招,做好准备,总之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是谁并不重要。”叶昭笑道:“也许是遇到了真爱,或许同样有人不愿关羽离开,若真是有人出谋划策,关平身边,也就那几人,这种事,你我只做不知便是。” 重要的是,儿孙都在蜀中,先不说关羽心里那杆称会否还像以往一般倒向刘备,就算是,若关羽离开,哪怕是刘备,要再用关羽,这心里面恐怕也会有疙瘩,这可不是像世家那种将鸡蛋放在不同的篮子里,这可是涉及到三代,只要这个孩儿出生,关羽的根儿就等于落户蜀中了,就算关羽不愿意,到时候也会有人给他陈明利害,将他给留下来的。 甚至无需叶昭出手,那帮助关平出谋划策的人,恐怕就会忍不住帮忙相劝,如此一来,倒是帮叶昭省去了不少事。 “主公英明。”戏志才笑着点了点头,关羽的能耐他知道的不多,但叶昭的眼光他还是相信的,张辽、方悦、管亥、典韦、徐荣、华雄、赵云、夏侯兰以及丁力、华雄,叶昭如今麾这些主要将领都是叶昭一手招募的,可说各有所长,关羽能被叶昭花这么多心思招募,定有其不凡之处。 第九十一章 意外 十日之后,叶昭带着典韦和关羽以及十名亲卫踏上了前往朱提的飞舟。 虽然无法大规模军用,但飞舟依旧有着划时代的意义,比如侦查,比如官员的紧急调遣,一些重要、紧急信笺的传递,飞舟都有重要的意义,如今蜀中各郡都设有专门进行飞舟维护的工坊,每一次飞行之后,都会对飞舟内部进行清理和加固,使得飞舟长期保持在代发状态,大大降低了飞舟坠落的概率。 而且染料也从一开始的炭火改成了火油做染料,加上一个陶瓷罩子,可以避免气囊内填充大量粉尘,为了避免在添加火油时引燃火油,叶昭还专门让陶匠打造出一个类似于U型管的设计,可以从另一端添加火油。 “主公,再往前便是犍为属国朱提境内,此处山峦险峻,树林猫咪,自空中很难找寻到朱提县的具体位置。”负责掌舵的船夫提醒道。 “那便找一处平坦山顶着陆。”叶昭点了点头,朱提虽是犍为属国,但相距却有上千里,飞行距离难以测量,但少说也有五六百里,实际上朱提已经进入南蛮的势力范围,是犍为郡与南蛮势力的缓冲地带,关平能够在这种地方打开局面,其能力已然不错。 剁手在附近寻了一处地势开阔的山腰停下来,对叶昭道:“主公,此处应当便是朱提山,距离朱提大概有七十里左右,只是周围多山林,步行的话,少说也要三天,而且山林间多有毒虫猛兽,主公当多带些解毒丸。” 舵手乃是蜀人,对于这一带颇为熟悉,而且专门训练过开飞舟,对于距离的估算还算精准。 “嗯,你自己也小心些,此处已是蛮汉杂居之地,当谨慎一些,若有情况,可先架飞舟起飞,设法通知我等。”叶昭点了点头道,关羽、典韦包括叶昭自己在内,手段都不弱,加上十名精锐的战士,就算碰上狼群都不惧,不过这南方未开发之地,毒虫、瘴气才是真正的噩梦,哪怕是叶昭、典韦、关羽中了瘴气,也没活路。 不过此处临近朱提,这些危险却是不大。 “喏!”舵手答应一声,带了两名负责操控飞舟的副手留在飞舟上,恭送叶昭一行人离开。 这蛮荒之中,人迹罕至,虽有南蛮族人,也是分居一些比较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大多数地方,几乎杳无人烟,地面上的枯枝落叶堆积起来,踩在上面,发出一声声嘎吱声响。 一棵棵古老的大树,不知生长了多少年。 “主公,似乎有人路过此处的痕迹,应该就在这两天,人数约百人上下。”负责探路的是叶昭的十名亲卫之一,能够被选做叶昭的亲卫,这些人除了精擅武技之外,也是各有所长,说话之人便是叶昭身边一名擅长探路之人,以前是个斥候,后被选入特战营,再然后又因为体质不合格,被刷了下来,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够优秀,只是他的体质,无法适应特战营那种高强度训练。 后来叶昭挑选亲卫时相中了此人,招到自己身边做亲卫。 “此处比邻朱提,偶尔有山民路过正常,但上百人之多,莫不是朱提官兵?”一旁的关羽皱眉看向四周,疑惑道。 “卑职不知,只是此处抵触朱提山,一般除了猎户,很少有人会走这等路,卑职以为,当是蛮人。”亲卫躬身道。 “蛮夷之辈,出现在此地,怕是别有所图吧!”关羽闻言,冷哼一声,他最近几天对南蛮两个字过敏,想想也是,他在幽州时,跟着公孙瓒纵马塞外,杀的就是胡人,而且也见过到了冬天,活不下去的胡人部落集体南下所造成的惨案,是以心中对于这些外族是打心眼里看不上,却偏偏自己的儿子娶了异族的女人,哪怕对方是劳什子蛮族公主,在关羽眼里,这也是绝对不能被原谅的事情。 “上百人呐!”叶昭啧啧嘴,看了关羽一眼,这次,怕还真是让关羽给说对了,放着大路不走,翻山越岭而来,分明就是要避各处关卡的汉军。 要知道,关平兼任军司马之职,当初也只是带了两百人过来,就算招募一些手下,手中也不过五百兵马,还要驻守各处要道,朱提城中,恐怕能有三百就不错了,而这些只是他们无意间发现的一批,是否还有其他还很难说,这样的队伍,如果来上三五支,集结起来突然发难,哪怕关平军略不错,突然遭遇袭击,恐怕也危险了,如果更多的话,朱提被攻陷都有可能。 “可否追查到这批人的行踪?”叶昭看向斥候,严肃的问道。 “可以。”斥候点点头,对方恐怕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支汉人从他们的背后出现,并未掩藏行迹。 “不管是敌是友,先拿下再说!”叶昭沉声道。 虽然加起来也只有十三个,但关羽、典韦不说,单是这十名亲随,关键时刻,都能当特战营用,硬碰硬有点悬,偷袭的话,百来人还真不是什么问题。 “喏!” 斥候飞奔而去,关羽和典韦则是直接亮出了兵器,关羽说了一句气话之后,也觉得自己所言颇有可能,神色顿时严肃起来,而典韦则没想那么多,既然叶昭说要杀人,那他绝不打人。 一直行到夜间,众人还没完全走出朱提山,先行的那一支人马,却已经出了朱提山,虽说夜间行路多有不便,但叶昭担心朱提,而关羽也担心儿子,没有休息,继续让斥候带路找寻,终于在天明之际,找到了那一拨人马的下落。 一群裹着藤甲,下面什么都没有穿南蛮汉子,火烧藤甲兵的戏码,叶昭还记得,只是他不确定这些藤甲是不是火烧藤甲兵之中的那种藤甲。 叶昭将亲随中,一名犍为人招来,低声询问道:“这藤甲防御如何?” “回主公,这藤甲乃是藤条编制而成,颇为坚韧,不过也非刀枪不入,与军中的板甲相差不大。” 看来不是那种用油浸泡过的藤甲。 “留几个活口!”叶昭制止了关羽和典韦想要直接杀进去的冲动,这些事情,还是交给亲随来做吧。 在关羽意外的眼神里,但见那叶昭的十名亲随一个个犹如轻灵的狸猫一般在丛林间穿梭,很快便接近了那些蛮人。 这些南蛮人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也没有搭建营帐,身上涂抹着一层油,用来驱逐蚊虫,而且这种油气味难闻,虎豹闻见也不会有任何兴趣,在这南蛮之地,人类的敌人永远都是毒虫虎豹,兵法什么的,对他们来说反而不重要。 捂嘴,割喉,十名亲随干净利落的将一名名酣睡的蛮人击杀,不过血腥的气息很快引起了其他蛮人的警觉,虽然没有汉人那浩瀚的文化、兵法,但常年与毒虫猛兽为伴的他们,也有着汉人所不曾有的敏锐嗅觉以及感知。 厮杀声响起,一名亲随措手不及之下,被一名装睡的蛮人一把拉住,两人扭打在一起,亲随的短刀顺着藤甲的缝隙刺进了对方的心脏,喉管却被对方用牙齿生生的撕扯出来,眼见便是活不成了。 其他亲随迅速取出随身小弩,对着周围扑上来的蛮人一通射击。 叶昭、典韦、关羽也到了。 叶昭率先出手,甚至没人看出叶昭是如何出手的,但见眼前华光闪过,三名蛮人便应声倒地。 典韦虎吼一声,两把铁戟将两名蛮人连带着藤甲一起劈开,飞脚踹出,一名蛮人惨叫着倒飞出去,胸前的胸骨都凹陷了下去。 关羽没有带青龙偃月刀,随身佩戴者一把单手刀,但气势却依旧凌厉,将刀法中,快、准、狠三大要诀发挥的淋漓尽致。 随着三人的加入,战斗很快进入了尾声,残存的几名蛮人口中发出他们听不懂的语言,朝着叶昭三人跪拜下来,不断磕头。 虽然听不懂,但这姿势却是古今通用,越是落后的地方,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便演绎的越是粗暴,不带丝毫遮掩。 立刻有亲卫上前将这些人用藤条绑住。 “他们说什么?”典韦听着七八个蛮人在耳边聒噪,却听不懂一句,有些烦躁的道。 叶昭皱了皱眉,身旁的斥候躬身道:“主公,南蛮的语言,多是学自朱提、犍为一带,所以与此二地方言相近。” “好,问问他们,是那个部落的?这里头领是谁?”叶昭点点头道。 “喏!”斥候上前,叽里呱啦的跟这帮人交涉一通。 不一会儿,斥候回来,对叶昭拱手道:“主公,是祝融洞的人马,那名最壮的,便是他们的头领。” “问问他,为何要翻山至此?”叶昭点了点头,看向那名蛮人壮汉道。 “他们说是奉了祝融洞主之命,准备攻打朱提。” “祝融洞主?”叶昭皱眉道:“我记得关平娶的那女人便是祝融洞的公主,那祝融洞朱为何要来攻打朱提?” “这个他说他不知道,他只是祝融洞一头领,具体的事情并不知道。” 第九十二章 美女救英雄的传说 南蛮人是汉人对他们的称呼,实际上,在他们的自称之中,是南疆人。 之前叶昭获得的情报中,南中一带有南蛮三十六洞,但这三十六洞只是个虚数,也并非都是居住在山洞之中,三十六洞,实际上代表的是南蛮各族的统称。 其中势力盘根错节,比如蛮人之中的大族彝族,还有乌戈国,银冶洞、秃龙洞、八纳洞、祝融氏、帕西族、纳西族等等,其中如彝族与汉人杂居,受汉人文化熏陶,已经有汉化的迹象,甚至有了汉家姓氏,比如孟姓便是彝族之中较大的姓氏。 同时南中蛮族也并非与汉人毫无往来,建宁太守雍齿便与诸蛮往来甚密,在南蛮颇有人望。 建宁、永昌也是如今尚未向叶昭臣服的两郡,与朱提比邻,叶昭当初将关平派来这里,就是有意加大对这两郡的压迫力。 原以为,关平与祝融氏联姻,可以让叶昭的势力渗透到南中一带,然后逐步加大掌控力,最终将整个益州彻底抓在手中,但如今看这祝融氏,显然并不像叶昭想象中那般已经被收服了。 “也就是说,有上千人的部队,正在向朱提接近?”叶昭看着这名祝融洞头领,皱眉道。 经过斥候的翻译,得到了确定的答案之后,叶昭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叶侯?”关乎回头,看向叶昭。 “不管如何,此地我等人手不足,当先去朱提,与关平汇合,另派人通知犍为郡,派来兵马支援。”叶昭摇了摇头,祝融氏人马虽多,但依凭城池,又有典韦、关羽两员猛将,叶昭不是太担心,他真正担心的是,这祝融洞背后,还有其他势力,目的也不只是一个小小的朱提。 过了朱提,再往北就是犍为,就是蜀中平原了,如果敌人的最终目的是这里的话,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当下叶昭收敛了战死那名亲卫的尸体,就地入土安葬,又命一人原路返回,找到飞舟,命飞舟前去犍为通知犍为守将,做好防御,同时向朱提这边派来一支兵马。 既然来了,而且身边又有大将在,叶昭准备顺手将牂牁、建宁、永昌三郡彻底收服,也算是免了日后蜀地的后顾之忧以及内患。 其余人则被叶昭带领,日夜赶路,在第二天正午时,终于赶到朱提。 “父亲,主公?”当关平见到叶昭和关羽的时候,有些发懵,下意识地问道:“你们为何在此?” “你做的好事!”关羽怒哼一声,连日来的怒气爆发出来,抬手便是一个巴掌打过去,却被叶昭伸手拦住。 “云长且莫动怒!”叶昭拦住关羽的手臂,看向关平道:“立刻派人传令,放弃城外所有哨卡,将如今能够调遣的兵马尽数召回!此乃军令!” 关平心有不解,但叶昭既然已经说了是军令,也不敢怠慢,连忙命人飞马出城,召回各处关卡的兵马。 “另外,我与云长,想要见一见你那位祝融氏的妻子。”叶昭看着关平,认真道。 “父亲,我……”关平为了留住关羽,听了甘宁的计策,加上那祝融氏生的貌美,性格豪爽,也确实对他口味,两人年纪相仿,那祝融氏族人又颇为支持此事,因此关平也没多想,便收了那女人,但此刻面对双目充斥着怒火的关羽,关平的气场顿时全乱了,在关羽面前,哪怕经过大半年的历练稳重了许多,仍旧是一触即溃。 “听叶侯的!还不快去!”关羽丹凤眼一瞪,这代表着关羽已经怒急,若是在战场上,关羽双目怒睁的时候,就是关羽要杀人的时候。 “喏!”主公加上老爹双层威压,哪怕手握一地军政大权,已经凝练出一些气势的关平,也立刻败下阵来,答应一声转身一溜烟跑了。 “云长,且听我言!”叶昭怕关羽一会儿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先一步打预防道:“这女子不管如何,都已经怀了关家的子嗣,而且此事未必与她有关,稍后人来了,你且莫要说话,我来问她。” “谨遵叶侯之命!”关羽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那股暴躁的情绪,点头道。 很快,关平带着一女子进来。 叶昭看着女子,跟关平差不多年纪,眉宇间却透着一股英气,身形也如猎豹一般,不似中原女子端庄贤淑,反而给人一种随时可能爆发的力量感,跟柔弱完全撤不上边。 “夫人,这位就是我主叶昭,旁边这位乃我父关羽,皆是大汉少有的人物。”关平对着叶昭一礼,向那女子介绍道。 “父亲,主公,此乃我纳娶的平妻……祝融。”迎着关羽愤怒的目光,关平的声音越来越小。 “是个好女子,英姿飒爽,不下我涅凡营女子。”叶昭笑道:“却不知,你是如何识得的?” “说来也有些惭愧。”关平脸上出现几分羞赧之色:“五月,有八纳洞蛮族来犯,臣率部作战,却不慎中了埋伏,将士损伤惨重,差点死在那八纳洞洞主之手。” 叶昭看着关平,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臣无意中遇到了夫人,不但被夫人所救,还蒙夫人不弃,入了关家……”关平说到最后,言语有些磕绊。 “你是说,你遇到祝融氏,然后祝融氏就毫无理由的帮你?”叶昭挑了挑眉,审视着关平道:“是否有人跟你说过,你并不擅长撒谎?” “这……”关平面红耳赤,一时不知该如何说。 一旁的祝融氏有些看不下去了,一把将关平护在身后,瞪着叶昭道:“是夫君正巧撞破了我在河间沐浴,按照我祝融氏的规矩,看了我的身子,要么被我杀死,要么杀死我,要不就娶我!我打不过他,而他又不愿杀我,所以我便只能嫁给他,而且八纳洞与我祝融氏一直有怨,帮助夫君击退八纳洞,有何不可?” “也就是说,当时的祝融洞,并无攻打朱提之意?”叶昭突然开口问道,目光紧盯祝融氏。 第九十三章 端倪 “也就是说,祝融洞当时,并无攻打朱提之意?” 叶昭话音落下,整个大厅里出现一瞬间的寂静,关平睁大了眼睛,祝融氏却毫无所觉:“主公你这是什么话?我祝融氏若有意攻打朱提,怎会让我嫁给夫君,再说大婚当日,祝融氏有八百勇士在这城中,要夺城,当时就可以夺!” 叶昭收回了视线,毕竟这么盯着一个女子,还是下属的妻子并不是好习惯,皱眉沉吟道:“如此说来,是有人说动了祝融洞主?” “主公此言何意?”关平看向叶昭,面色一变,隐隐知道发生了什么。 摇了摇头,叶昭没有解释,拍了拍手道:“带上来!” 很快,那名祝融洞的头领被两名亲随架进来,看到祝融氏的时候,连忙哀声道:“公主,救我!” “巴干?你为何在此?”祝融氏伸手就要将那头领拎起来,却被两侧的亲随伸手拦住,她大着肚子,也不好跟人动手,皱眉看向叶昭:“这位主公,你这是何意?” 这位主公? 叶昭身后几人脸颊抽搐了半天,感情这位到现在,还不明白主公的含义,只是跟着关平叫而已。 “由他说吧,他的话,你应该更愿意相信。”叶昭看向那名叫巴干的汉子,扭头对斥候道:“跟他说,将之前跟我们说的话重说一遍。” “喏!”斥候点了点头,扭头跟那斥候将叶昭的话重复了一遍。 “究竟怎么回事?”祝融氏看向巴干道。 “老洞主死了,新任洞主是您的兄长。”巴干畏惧的看了叶昭一眼,对着祝融氏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新洞主说,我们祝融洞传承千年,不该这般被汉人统治,所以带着我们分成十个队伍,翻过朱提山,准备攻打朱提。” “父亲死了?”祝融氏皱眉看着巴干,突然转身,从一名随从手中一把夺过长剑,直接将剑尖扎进那巴干的肩窝里,疼的巴干嗷嗷直叫:“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父亲会突然死去?” 祝融氏年纪跟关平相仿,上有兄长,正常来说,他父亲就算比关羽大,也大不了多少,正当壮年却突然死去,自然惹人疑惑。 “公主,我真不知……嗷~”巴干刚刚说了半句,便见祝融氏的剑往肩窝里猛地刺进去,鲜血顺着宝剑往外喷,巴干更是疼的嗷嗷直叫,祝融氏神色却是没有半分动摇。 “说!”祝融氏握着剑柄,在巴干的哀嚎中,开始扭转剑柄:“再不说,便废了你这条胳膊。” 那股子狠劲儿,哪怕在场都是从疆场上杀出来的人物,一时间都有些被镇住了,这般行事果决,心狠手辣的女人,还真是少见呐! “是……是孟获……”巴干惨叫着道。 “孟获?”祝融氏疑惑的停下了守这里的动作,皱眉道:“这与孟获又有何干?” “孟获是何人?”叶昭扭头,看向身旁的关平,孟获是谁他自然知道,但也只知道七擒孟获的典故,但这孟获的真实情况,叶昭一无所知。 “回主公,此人乃彝族大姓孟姓之中少有的豪杰,年纪比祝融大五岁,在这南中一带蛮族之中,却已然有了不小的威望。”关平凝重道:“若是此事与孟获扯上关系,可就麻烦了。” “很厉害?”叶昭看向关平问道。 “孟获交友广阔,甚至远到乌戈国,都有他的好友,若此人欲对我军不利,接住彝族之势,召集各洞的话,这永昌、牂牁、建宁乃至犍为蛮族都会被牵动!”关平躬身道。 “他有这般本事?能统帅整个蛮族?”叶昭诧异的看向关平,七擒孟获时,孟获已经是蛮王,又娶了祝融氏为妻,声势更大,能够召集南蛮三十六洞还可以理解,但现在的孟获,就算已经崭露头角,在蛮人之中的声望,恐怕也远未达到能够统御整个南中蛮族的地步,若是如此,这近二十年的时间都活到狗身上了? “这倒不至于,但借些兵应该不成问题,而且永昌、建宁太守与孟获交往甚密,若孟获来此,恐怕这背后,亦有永昌、建宁两地太守在背后撺掇。”关平摇了摇头。 提前引爆南蛮…… 叶昭皱眉思索着其中的利害,如今蜀中正在发展期,按照叶昭原本的计划,征蛮至少也是五年之后,不过永昌、建宁太守的暴动却在叶昭近期计划之中。 毕竟蜀中粮草,多出自蜀中平原,如今叶昭断绝了粮草供给,给两郡施压,这两郡太守、士族肯定不愿意乖乖就范,动兵在所难免,如果此刻爆发出来,南蛮各族并未一统,一盘散沙,就算在两郡太守、士人的鼓动下暂时联合在一起,也未必不能破,但前提是自己手中有足够的兵马。 问题是,叶昭如今手中能调动的兵马只有朱提的五百将士,犍为支援的部队支援,要千里的距离,而且都是山路,一个月能到都是神速了,叶昭看向祝融氏,看来有必要借助一些蛮人的力量了。 另一边,在祝融的威逼之下,巴干期期艾艾的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真不知道。” “你想死!?”祝融氏一双凤目陡然变得森寒起来。 “但一个月前,那孟获来了我们这里住了几天,然后老洞主便死了,虽然新洞主解释是暴毙而死,但大家私下里都在议论,老洞主的死,恐怕跟那孟获脱不开关系,然后没多久,新洞主便计划攻打朱提。”巴干看着祝融氏道:“公主,我说的都是真的,新洞主对我们防的很严,什么都不跟我们说。” “孟获!!”祝融氏咬牙切齿的道:“我定杀辱!” “城中归化的祝融洞百姓有多少可战?”叶昭突然看向祝融氏道。 祝融氏傲然道:“我祝融洞的男人,每一个都是天生的战士!” 随即又皱眉看向叶昭道:“但我祝融氏的子民,绝不自相残杀!” “或许,也不用自相残杀,只诛首恶便可。”叶昭扭头,看向关羽道:“去为云长备一匹好马,准备迎战!” “喏!” 第九十四章 孟获 朱提城外,一支支祝融洞的人马从四面八方集结过来,按照原本的打算,他们翻山越岭,绕过关卡,为的就是打朱提一个措手不及,谁知道还未等他们集结,朱提便收缩防线,将散落在外的人马尽数收回,四门紧闭,让他们偷袭的计划还未开始就已经落空。 “我们……”朱提城外,一名精瘦的男子看着朱提城紧闭的城门,一脸的纠结:“翻山越岭跑到这里,究竟为何?” “巴干的人没来。”在他身边,一名魁梧的男子一脸遗憾的道:“这小子平日里看着便奸猾无比,看来是他走漏了风声。”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精悍男子,便是现任祝融洞洞主,闻言一脸郁闷的看着魁梧的男子道:“孟获,我是信任你才答应与你联合,为此,甚至杀了……” “祝融!”孟获扭头,双目中露出一抹暴虐之色:“不该说的别说!” “哼!”祝融洞主闷声哼了一声道:“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既然那关平都已经发现了我们,那就只能强攻了。”孟获看着祝融洞主道:“听说这朱提城有不少归化的祝融洞族人,若能让他们帮我们,甚至无需一兵一卒,便可拿下这朱提!” “这怎么可能?”祝融洞主一脸鄙视的看着孟获:“我那妹妹的脾气你又不是没见过,现在见到她,不杀了我们俩才怪,还是说你能打过她?” 孟获闻言,脸色一黑,这是他最不愿意提及的事情,为了能够获得祝融一族的支持,增加自己在三十六洞的威望,两年亲他便想跟祝融氏结亲,祝融氏也没拒绝,不过提出一个要求,当她的男人,必须能打败她才行。 孟获比祝融氏大了五岁,而且也是彝族有名的勇士,在未交手之前,孟获可谓是信心十足,但结果却令人心塞,自己当时一个十八岁的汉子,就这么被十三岁的祝融狠狠地虐了一遍,差点打出心理阴影。 这两年来,他日夜苦练武艺,打熬力气,为的就是一雪前耻,如今他自问实力比之两年前强了不止一成,但面对祝融氏,仍旧本能的发怵,从未想过这世上会有如此彪悍的女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孟获坐在地上,看着远处的朱提城道:“我们先在那朱提城外叫阵,然后命人大声在城外叫喊,招呼城中的祝融氏族人动手,用汉人的话来说,这叫里应外合,定能将那朱提城一举攻破。” “我说你为何总是想要攻破这朱提?”祝融洞主不解的道,不过是一个属国,三四县的地方。 “我的心情,你是无法理解的。”孟获闻言,痛苦的摇了摇头,本该属于自己的女人只因为被别人看了身子……当初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法子? “为了我妹妹?”祝融洞主问道。 “怎么可能?我是要当蛮王的男人!”孟获冷哼一声道:“莫要笑看这朱提,你看那关平一年来种种作为,分明是想一步步吞噬我南疆三十六洞,让我们做他们的奴隶、附庸。” “过了吧?”祝融洞主皱眉道:“就凭他?” 关平的武艺的确厉害,在这南疆之地,恐怕除了那乌戈国第一勇士兀突骨之外,无人能与之相抗,否则自己那眼高于顶的妹妹,怎会轻易嫁给一个汉人? 但也仅此而已,关平毕竟是个汉人,因为妹妹的关系,将一部分族人迁入朱提,也是为了帮他立足,同时也是担心祝融受欺负,这些祝融氏族人迁入朱提的初衷,实际上就是祝融的娘家人,若说凭他想要吞并南疆三十六洞,三十六洞之中,可是还有彝族、乌戈国这些大族,若都召集起来,能有十万雄兵,关平只凭朱提一县,想要吞并南疆三十六洞根本不可能。 当然,三十六洞之间,互有利益纠葛,就算团结一至,这些部族散布于十万大山之中,光是全部聚集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凭他自然不可能,但这国与国之间的吞并,可不只是刀枪。”孟获摇头叹道:“汉人的厉害,你不会明白的,跟他们走的太近,可能死了都要对他们感恩戴德,这叫兵不血刃。” 孟获乃彝族大族,常年与汉人比邻而居,对于汉家文化,孟获从小耳濡目染,却也听过不少传说,所以他很清楚汉人的可怕之处并不在于兵戈之利。 “这么厉害?”祝融洞主惊讶道。 “只比这个更厉害!”孟获点点头道:“所以此番打下朱提,不止是为了朱提本身,也是断了汉人的念想。” “那建宁、永昌两郡太守,不也是汉家官吏?”祝融洞主皱眉道:“你们彝族不是一样与他们交厚?” “那叫利益交换,他们为我们提供粮食,我们为他们安稳两郡,治安上帮他们。”孟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尽说这些无用之言,到底打还是不打?” 祝融洞主笑道:“都到这里了,我等还有退路么?打!为什么不打?听说今年朱提收成颇丰,既然娶了我祝融一族的公主,自然也该给我祝融一族做些贡献才成!” 两人当下商定计策,便命人在朱提城外集结,开始命人在各处扯开嗓门儿朝着城中喊话,号召城中祝融一族的将士动手杀人。 “哪个是你兄长?”城楼上,叶昭、关羽、典韦立于城头,在他身后,却是关平与祝融氏分列两侧,遥遥指着人群皱眉问道。 “就是那个,精瘦,身着虎皮之人!!”祝融氏咬牙切齿的道,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在这蛮荒之地,可没有讲证据一说,巴干说的未必全对,但老洞主的死跟自己那该死的兄长肯定逃不开干系。 叶昭目光如梭,在一群南蛮将士身上逡巡,最终看准了那新任的祝融洞主,扭头对着关羽道:“元常,如何?” “叶侯放心,只需一匹快马,定斩贼首首级!”关羽出列,沉声道。 “出城!” “喏!” 第九十五章 关羽之威 一群祝融洞的人在城池外叽里呱啦的说着土著语,按照祝融洞主和孟获的想法,城中的祝融族肯定会有所响应。 祝融洞主和孟获各领一支人马,准备只要城中乱起,便即刻攻城,这朱提立于山陵之间,虽然这大半年来关平曾经将之修缮过,而且还用水泥拔高了不少,但如今也不过两丈左右,可不像那些坚城一般牢不可破,他们占据人数优势,只要城中已乱,依照孟获的计策内外夹击,确实很有可能攻破城池。 只是还未等到城内祝融族人动乱,朱提的城门突然洞开,一骑已经飞奔而出,直取祝融洞主所在之处。 “关平!?”看到来人的一瞬间,祝融洞主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关平来了,关平年纪虽幼,但却能力压祝融公主,祝融一族只讲勇武,不讲男女,祝融公主那可是祝融一族年轻一辈头号勇士,却被关平战败,也使得关平在这里颇有威望。 不过很快,祝融洞主反应过来,关羽跟关平虽然很像,但关羽毕竟已经过了三十的人了,而且面如重枣,骸下还有长髯,自然不同于关平。 眼见来人并非关平,祝融洞主也松了口气,一指关羽道:“杀了他!” 立刻,便有两名祝融一族的勇士出阵,直奔关羽而来,嘴中叽里呱啦的叫着关羽听不懂的话语,武器也是奇形怪状。 “哼!”关羽马快,须臾间便已与两名祝融族勇士碰面,沉哼一声,青光亮起,竟是看都不看二人一眼便策马而过,两名勇士连同身上的藤甲,竟被拦腰斩断,鲜血、内脏流了一地。 祝融洞主见状大惊,怎的这人看起来比关平都猛,心生几分怯意,厉声喝道:“再多几人!” 八名祝融洞勇士哇哇怪叫着各自持兵器冲向关羽。 关羽刀势已开,一直眯缝着的丹凤眼开启,眼见八将来战,马速却更快了几分,双方靠的近了,抬手便是一记挑斩,迎面蛮将兵器应声而断,连人带马被关羽一刀劈开,紧跟着大刀顺势在地上画了个弧,带着一蓬青蒙蒙的刀雾向背后斩过。 一名已经跟关羽错马而过的蛮将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大刀在背上开了一道几乎贯穿身体的豁口,瞪着双眼错愕的前冲几步,噗嗵一声落地再无声息。 关羽速度不减,手中大刀一记横扫千军,挡在身前的最后两人被斩落马下,其余已经错马而过的四将见顷刻间四名同伴便被斩杀,惊骇欲绝,哪敢再追,眼睁睁的看着关羽冲向祝融洞主却不敢上前。 “挡住他!快挡住他!”眼见关羽飞快逼近,祝融洞主惊骇欲绝,没想到关平之外,汉人中竟然还有这等猛士。 只是此刻关羽连斩六将,吓得四将不敢上前,气势已经在这期间攀至了巅峰,此刻携斩将之威而来,一众蛮兵早已被吓破了胆子,挥舞着兵器乱吼,但关羽所过之处,却无人敢拦。 关羽飞马入阵竟然如入无人之地,直奔祝融洞主而来。 祝融洞主拨马想走,但四面八方都是挤在一起的祝融族人,哪还有地方让他逃跑。 只是这会儿功夫,急促的马蹄声靠近,却是关羽已经策马而至,无可奈何之下,祝融洞主只能咬牙举起手中兵器来挡。 “吟~” 关羽手中青龙刀一颤,发出一声轻吟,一勒马缰,战马在那祝融洞主身前人立而起,手中青龙刀也已高举。 祝融洞主眼中的天地似乎都被这一刀分开,但见一道青芒从天而降,犹如一道青色的闪电一般落下来。 祝融洞主只觉双手一轻,紧跟着整个世界似乎都被血色侵染,然后分裂开来。 而在旁人眼中,却是祝融洞主被关羽一刀连人带马劈开,马儿体长,还能直立,祝融洞主两片身体却是自马背两侧滑落。 关羽一刀建功,斩杀贼裘,威势在一瞬间似乎突破的巅峰,战马前蹄落地,关羽一腔怒气自喉咙中发出,犹如平地惊雷一般炸响。 一股绝强的威势令周围一众祝融族人眼见洞主死相凄惨,皆被关羽威势所慑,惊慌的向后逃窜。 另一边,孟获虽然距离祝融洞主所部还有一段距离,但还是悄悄地从马背滑落下来,混在人群中偷偷地看着身处敌军之中却威震敌军的关羽,暗自惊骇于此人的强横。 确定关羽并未注意到自己后,孟获微微蹲下了身体,让自己显得更不起眼一些,低声对身边两名祝融族蛮将道:“此人虽勇,但连杀七将,体力怕已耗尽,何不趁此机会一拥而上,将之围杀?” 关羽的存在让孟获心中发怵,有这等人物在,若不趁其落单之时将对方干掉,日后恐怕更难对付。 “祝融族的儿郎们!”没等联名祝融族蛮将点头,却见城中又出来一骑,却是已经身怀六甲的祝融公主祝融氏。 虽然已经身怀六甲,但此刻坐在马背上,却依带着一股子威风之气,凤目一扫,朗声道:“我不知道兄长为何要无故来此攻打我的夫君,但老洞主,我的父亲在世时,已经与大汉定下了盟约,发誓我祝融一族,永世依附大汉,父亲死因虽未查清,但作为祝融氏一族的勇士,我,以新任祝融洞主的身份,命令你们立刻放下兵器,我们的兵器,不该对准自己的盟友!” 祝融氏的传承,是以血脉传承的,如今祝融氏的洞主血脉,只剩下祝融公主一人,由她来担任新任祝融洞主自是众望所归,更何况关羽这等威势,祝融氏的战士真不愿意跟关羽再斗下去,纷纷放下兵器,向新洞主参拜。 至于孟获,早在祝融氏出现的时候,便已经悄悄溜走。 “父亲可回城了,余下之事,由祝融来做便是。”祝融公主挺着大肚子来到关羽身前,学着汉礼,对着关羽恭拜道。 关平心忧父亲妻子,此刻见大局已定,也跟着出城。 关羽目光复杂的看了祝融的肚子一眼,扭头对着关平喝道:“还不过来,怎可让她身怀六甲之身临近这险地?” “父亲……我……”关平下意识的想要道歉,随即却是反应过来,一脸惊喜的看向关羽道:“父亲,您答应了?” “不答应又如何?”关羽一瞪眼,冷着脸看向关平道:“难不成,关某就算不认你这逆子,还能不认我那尚未出世的孙儿不成?还不扶着你妻子滚回城中休息?” “喏!”关平闻言大喜,连忙对着关羽一礼,调转马头来到祝融公主身边,帮她招呼祝融族的战士进城。 第九十六章 关羽效忠 之前只是因为担心祝融夫人嫁入汉家被人欺负,是以老洞主才派了数千族人入朱提,名为归化,实为为祝融夫人撑腰。 但如今老洞主被害,祝融夫人的兄长也被关羽在乱军之中斩杀,祝融夫人继承了新洞主之位,也就相当于,整个祝融一族真正成了汉家的子民。 祝融乃南中大族,人口过三万,在关羽的配合下,日后会陆陆续续迁到朱提一带发展,叶昭在战后亲口答应改朱提属国为朱提郡,开荒百里,为祝融一族休养生息,下辖除了朱提之外,只有两县之地,一为汉阳,一为堂狼,在此之前,都算朱提属国之地,如今也被一并划入朱提立郡。 叶昭会陆续迁徙汉民进来,他要的是融合祝融一族,将祝融一族归化,并非是单纯的要给祝融一族一块休养生息之地,若是汉蛮人口比例失衡,那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祝融一族将汉民蛮化而非被汉人归化。 从地图上看,朱提郡被建宁、永昌、越嶲属国以及牂牁郡环绕,乃是南中入蜀中平原的咽喉之地,如果将益州与南中四郡分成两国来看,这朱提的地理位置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原本,叶昭来朱提,只是为了看看关平,解决一下关家父子之间的问题,顺便看看有没有将关羽彻底收服的机会。 只是到了朱提之后,跟祝融族一些嗜老聊天,叶昭才发觉,这南中之地,并非如北方胡人一般容易解决。 胡人劫掠汉民,是为生存,双方处于绝对的对立面,虽说胡人之势要比蛮人更大,但要归化其实也简单,只要有一处如马城那般背靠汉家,又濒临胡地的城池,叶昭只需通过杀戮立威,抢夺胡人人口,留下孩子、女人,青壮或是杀掉,或是奴役,而后再以文化来扭转下一代的认知。 这种方式的归化,其实是充满着血腥的道路,当年不算最后马城之战,叶昭控制弹汗山一带,为了压服诸部,造成的直接杀戮三年加起来便有数万之众,如果说间接造成的,那更是无法估量,甚至他走后,都留了一手,令弹汗山一带形成三方争雄,互相牵制的局面,这些年来虽然关注渐少,但也从一些渠道得知这三方分分合合,相互征伐不断,加上公孙瓒的打压,幽州边境的胡人势弱,如轲比能、塌顿之类的大部落都纷纷选择北迁,避开这处泥潭来休养生息。 但南中与北方又不同。 这些少数民族不像胡人那样劫掠成性,似祝融一族,在大汉四百年统治的时间里,基本上一直都是出于半封闭状态,能自给自足,偶尔会与汉人有些贸易往来,对于汉家朝廷,既不臣服,也不主动去招惹,甚至偶尔会进献一些珍宝以取得汉人的资助,他们的敌人,更多的时候是山间的豺狼虎豹,这也是祝融一族作为南中大族,散落于各处的族人加起来也才三万人的缘故。 残酷的丛林生活,无情的淘汰着无法适应环境的族人,而这茫茫大山之中,取之不竭的资源,也足够让这些不多的族人衣食无忧,他们的危机并非来自食物的不足,而是来自毒虫猛兽。 大多数少数民族在这个时代都是这种生活形态,其中向彝族这样人口接近十万的大族,更是自己开辟出农耕,与汉人之间的生活习性也比较接近,在双方数百年的接触过程中,其实在这南中,已经有不少少数民族被汉化或是半汉化。 面对这样的少数民族,若如同对待胡人一般以铁血手段强行汉化,就有些过了。 最怕的不是完全与你敌对的敌人,而是这种半朋友状态的邻居,铁血手段不行,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叶昭也不可能放任在自己治下有这样国中国的势力存在,大规模战斗没有,小摩擦不断,你还不能不理,以免衍变成大乱,让自己将大多数精力浪费在这里。 朱提,太守府。 “关平这大半年来,朱提治理的不错,按照功勋来说,一年期满,关平可直接升任这朱提太守,也没人能说闲话。”叶昭看着关平笑道:“而且因为姻亲关系,未来由关平出任朱提太守,也有利于朱提的发展和治理,旁人来,祝融族新附,未必会认同,而且换成别人,难免心生汉蛮之别,于彻底归化祝融一族不利。” “主公,末将愿为主公分忧!”关平上前一步,对着叶昭躬身道。 “但我……不希望你继续留在此处!”叶昭的话,让关平和祝融夫人愕然。 “主公,这是为何?夫君留在此处,方能震慑一方,否则,换了他人来此,别说来人是否认可祝融一族,祝融一族也未必认可他!”祝融夫人皱眉,关平不敢顶撞叶昭,但她生于蛮荒之地,对礼法什么的并不是太看重。 “放肆,修得无礼!”关羽目光一冷,狠狠地瞪了关平一眼。 关平:“……” 这关我什么事? 关羽也不理他,对着叶昭一拱手道:“叶侯,在下也不知道平儿为何不适合留在此处?” “关平的未来,不止于此!”叶昭双手十指交叉,放于胸前,看着关平摇头道:“此前也说过,关平来此,乃为历练,将所学东西融会贯通,能够学以致用才是目的,一年期满,按我的意思,当再回成都书院继续学习,学得更多的知识,他的未来,不该仅仅止于一偏僻之地的太守,云长,你实言于我说,今日之关平,比之一年前如何?” 如何? 关羽之前一直在气头上,如今听叶昭这么一说才仔细回想入朱提以来,关平所为。 治理地方颇有一套,这偏僻之地却被治理的颇有繁盛之意,而且入城以来,关平处理各种事物也井井有条,尤其是汉蛮之间的问题,解决起来更是得心应手,关羽此刻扪心自问,若换成自己,在这方面还真不一定能够做到关平的水平。 而且年仅十六岁的关平,如今看起来比之之前多了几分沉稳,只要不在关羽面前,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几分大将之风。 “比之从前,确实长进了不少。”关羽叹了口气,点头道。 “他如今尚年轻,仍旧有足够的潜力!”叶昭看着关平笑道:“我不想他太早便彻底入仕,将其潜力扼杀于政务忙碌之间,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未来将是我蜀中栋梁之才,是以,不希望他如今便出任朱提太守。” 关羽看向叶昭,这是在全力培养关平呢,对关平未来期许和很大,他这做父亲的,还真没理由拒绝。 “但若是夫君与我离开,何人镇守朱提?”祝融夫人此刻也听出来,将关平调回去,也是为关平好,但祝融族不可能彻底脱离山林,跟着关平一起去成都,至于祝融自己,当然要跟着关平一起走。 这也是问题的关键,关平娶了祝融族的公主算是半个祝融族之人,而且关平武艺强横,得祝融一族信服,但换个人来,一来没有了关平身上这种亲厚感,二来,蜀中人才,比关平强的如今都身居要职,跟关平平辈的甘宁、张任虽然也能胜任,但跟关平同样的理由,这些人也需要回炉重造。 而且,叶昭已经准备开发这南中,跟南蛮之间冲突再所难免,坐镇之人也需要足够的本事来压服南蛮,这样的人,叶昭手下有,但如今基本都身居要职,不可能调来此处镇守。 叶昭目光看了关羽一眼,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笑道:“本侯自有计较,祝融不必担忧,你且随关平一道返回蜀中,安心生产,蜀中会有最好的医匠和稳婆帮你。” “若叶侯不弃,关羽愿领这朱提太守之位!”关羽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叶昭躬身一礼道,有些事情,到现在这地步,也该做出些决断来了。 祝融夫人闻言,目光一亮,点头道:“若是父亲大人,我想应该可以!” 关羽是关平的爹,也算祝融一族的亲家,最重要的是,城外单骑破军,阵斩敌将,虽然杀的是洞主,但这份绝世勇武,足以让祝融一族的很多人闭嘴,随着这一仗的传开,由关羽来镇守朱提,恐怕无人会拒绝。 “这……”叶昭看向关羽道:“云长只是在此做客,并非我部署,是否有些为难。” “叶侯昔日于羽便有知遇之恩,自入蜀以来,不但厚待关某,更提携犬子,令其成才,这份大恩,羽无以为报,若叶侯不弃,愿以残生侍奉叶侯左右,主公在上,请受关羽一拜!”关羽说完,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对着叶昭拜倒。 “云长可想清楚了,如此一来,你便再也回不得公孙将军处!”叶昭并没有去扶,而是看着关羽,说是公孙瓒,实际上说的却是刘备。 “羽已想清楚,公孙将军于末将虽有提携之恩,但末将却并未认主,来去自由!”关羽躬身道。 没有认公孙瓒,同样也没认刘备,只是这话,关羽没说,叶昭也没问。 “昭何其幸也,能得云长相助!”叶昭压下心中的喜意,上前伸手将关羽扶起,自此,关羽算是彻底加入了叶昭阵容,为了这个人才,叶昭可是谋划布局了近十年呐! 第九十七章 嘱托 关羽在这个时候选择向叶昭效忠,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首先,因为叶昭的干涉,关羽跟刘备在黄巾之乱结束两年后就分开了,分别效力于刘虞和公孙瓒,而这两家主子又政见不和,无形中对两人的关系也种下了裂痕。 然后就是关平被叶昭拉入了自己的阵营,这一点对关羽的影响十分大,如今关平听了甘宁的建议,在朱提不声不响的造出个人来,等于关平就扎根在这蜀中了。 对于漂泊半生的关羽来说,后代的出现意义是不同的,关平他或许能狠心割舍,毕竟他已经舍去过一次,但孙子就不同了,不止是关羽,恐怕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难以割舍吧,儿孙都留在蜀中,等于家也有了,对于漂泊半生的关羽来说,一个稳定的家诱惑力是不小的。 至于说关羽对汉室的忠诚……现在的关羽和历史上的关羽是不同的,没有之后那些经历,指望一个被朝廷迫害的有家难回,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的通缉犯去讲对汉室的忠诚,在叶昭看来有些可笑。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似关羽这种人,一旦认定了主公,哪怕是刘备如历史上那般厚积薄发,壮大起来,恐怕也不会再返回去,这跟历史上曹操招降关羽不同,叫一声主公,对有些人来说,不过是个仪式,但对有些人来说,却是一辈子的事情。 “朱提的发展规划,关平之前做的非常好。”关羽认主之后,叶昭在封了关羽破虏校尉之职并兼任朱提太守之后,便拉着众人一起,给关羽制定接下来的策略。 那孟获虽然蠢蠢欲动,但想要说服这南蛮三十六洞一起造反,需要时间,在这段时间,叶昭不准备主动招惹南蛮,而是要逼他们反,到时候,他才可以顺理成章的率军南下,最好将那建宁、永昌、牂牁、越嶲一并说反,到时候,也可一并收拾。 诸葛亮一心北伐,所以七擒孟获以收其心,但叶昭可不急着往出走,况且此时也非他出川之机,所以他有足够的时间来一步步将南中、云南之地彻底吞并并开始开发,所以,叶昭要走的路,注定跟历史上诸葛亮走的路完全不同。 “我已命犍为太守调遣五千精兵前来,归云长调遣,云长只需守住朱提,政务那些官吏便能处理妥当,云长无需操心,只需定期审阅便是。” “此外我拟在朱提、堂狼以及汉阳之外,再建两城,一名祝融城,一来也算彰显我军对祝融一族的重视,另外也可以祭拜上古火神为由,至于另一城,则名归汉,此二城会有神工营派人前来,结合祝融族的风格进行设计、建设,所需钱粮,会经由云长之手,何处该用,何处不该用,云长多上上心,尽量减少有人从中渔利!”叶昭将关平定下的计划做了一些改进,毕竟一旦与南蛮之间的战斗打响,这朱提郡便是前线,在未来几年之内,叶昭会着重加大对于朱提郡的投入,关平之前所定的计划不错。 说实话,单以执政来说,叶昭很怀疑关平的水准在关羽之上,只是这事情说出来有些打击人,关羽毕竟是他定下的太守,只能适当的说一些思维方向,让关羽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不至于毫无头绪。 “主公,有一事此前羽一直想求,只是碍于并非蜀中之臣,不好向主公提及。”讲解完政事之后,关羽才开口,有些为难的看向叶昭。 “哦?”叶昭诧异的看向关羽:“云长有何要求,但说无妨。” “末将自有家寒,后来虽有起色,有心向学,却苦于无门而入!”关羽看向叶昭,颇为苦涩道:“如今蜀中大兴学堂,不知可否在这朱提设立学堂,请几位教习来……” 叶昭看向关羽,那仿佛永远孤傲的神色背后,不想还藏着这样自卑的情绪。 “就算云长不说,我也会派人前来兴学,毕竟这要融合各族,教化永远是最好的方式,不过有一点云长既然要做这朱提太守,就需重视,教化是没问题,但先有一点,就是把对方打服了,然后再谈教化,否则教化无从谈起,我于此屯兵的意义,就是希望这南中各族能够心甘情愿的坐下来跟我们谈教化,而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与我们谈教化,就得以武力相迫。”叶昭看着关羽认真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想要将这些异族同化成汉人,必须先用拳头教会他们做人,然后再谈教化。” 这番话听着有些扯,但关羽却是认同的点了点头,他是在边境待过的,自然知道不同种族之间,语言不通,一味讲道理是不行的,因为对手不会给你讲道理的机会,所以想要跟异族讲道理,让他们接受汉人的统治,就得先把他们打服。 “末将明白,主公放心,末将知道该怎么做!”关羽恭恭敬敬的一礼道。 “如此甚好。”叶昭点了点头道:“教书先生会很快派来,另外听闻云长酷爱春秋,成都还有基本先贤注解的春秋,回去后我会着人送来,叫云长好生研读。” “多谢主公。”关羽对着叶昭躬身一礼道。 “这些就免了,如今朱提暂安,犍为派来的军队应该这两日便可抵达,明日我会带着关平夫妇离开,这朱提便交托云长了,接下来会先修犍为至这朱提路径,云长届时派人沿途保护,莫要让人破坏。”叶昭看了看天色,起身笑道。 “主公放心,末将记得。”关羽点头道。 “天色已然不晚,我便先回房了,还有,关平如今已经成家,是时候给他起个表字了。”叶昭对着关羽笑道。 虽然关平还未及冠,但也差不多了,而且如今也算是成家立业了,取个表字也不算逾礼。 “已有准备,主公以为,坦之如何?”关羽起身道,这是当初刘备跟他说的,他觉得不错,只是关平尚未及冠,所以并未给关平取字,如今叶昭一说,他也想起来了。 关平……坦之? 叶昭想了想点头道:“不错,云长不必相送,去与坦之叙旧吧,明日便要回成都,恐怕会有一两年无法见面。” “谢主公。”关羽再度点头道。 第九十八章 朝廷封赏 兴平,是刘协登基之后第四个年号,兴平元年(公元194年)对于蜀中来说,是非常平静的一年,三十六名书院学子出任县令,也代表着叶昭对蜀中地方的管控进一步加强,六月开始,被叶昭一分为三的巴郡,以巴西太守张鲁为首便上表请叶昭派人接管地方。 实在是撑不住了,没有蜀中三郡的财力支持,仅凭这三位太守自己的家底,根本不足以支撑三郡的运转,而且随着三郡大治的消息传来,巴郡万民都祈盼新政可以惠及三巴之地,对于三郡只是名义上归附叶昭却在行动上对叶昭阳奉阴违的太守来说,越发抵触,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蜀中士人又不足以对抗叶昭,也使得叶昭在这次软进攻之中,不用一兵一卒,便得了三郡实权,自此巴蜀之地尽归叶昭,这也可以算是巴蜀之地在初平四年发生最大的事情了。 财权、军权在握,如今人事任免之权也重归州牧,三郡太守,算是被叶昭彻底架空了,年底叶昭又设了朱提郡,命关羽为太守,并掌握朱提军政大权,至此,叶昭手中真正掌握的,便有汉中、广汉、蜀郡、巴郡、犍为以及朱提六郡了。 虽说将巴郡一分为三,但那不过是为了削弱太守之权而已,在叶昭眼中,巴郡就是巴郡,暂时还没准备一分为三。 除此之外,张任、甘宁这一年来政绩也颇为出色,关平虽说政绩第一,但那是占了祝融氏的便宜,而张任在汉嘉县数次击溃青羌来犯之敌,保境安民,令汉嘉兴旺,添户千余,甘宁在阴平道更是大刀阔斧的筑起了四座卫城,只是那边人丁稀少,连羌人都少在那边活动,人口方面并未有太大建树,但这并不代表甘宁差,先天条件限制,地方又偏,一年的时间里,甘宁能在阴平道开垦出万亩薄田,已经是颇为不错了。 “刘虞和公孙瓒,最终还是全面开战了么?”叶昭回成都之后,便陆陆续续的接到中原战报。 兴平元年初,天子有东归之念,密令刘虞之子刘和前往幽州请刘虞出兵相迎,刘虞已经答应,却被公孙瓒拒绝。 毕竟幽州距离长安太远,刘虞这次迎奉圣驾,又是准备举幽州之兵前往,这其中自然包括公孙瓒,刘虞这次,显然不止是迎奉天子,还想清除李傕、郭汜二人为首的西凉乱军。 公孙瓒没有答应,几次相商无果之后,最终刘虞以刘备为帅,张飞为先锋征讨公孙瓒,却被公孙瓒在狐奴设伏,大破张飞先锋,张飞更是差点被乱箭射杀。 刘备也因此大怒,在不顾及同门之谊,与公孙瓒在狐奴大战,期间,刘备成功说服公孙瓒麾下校尉田豫暗中投降,于狐奴大破公孙瓒,迫的公孙瓒不得不放弃渔阳,退守右北平,同时暗中联络袁绍相助。 昔日同窗好友,最终走向敌对,而刘备借此一战,在幽州彻底立稳了脚跟,刘虞的信任再加上这些年广播仁义之名,渐渐展露峥嵘,有一方诸侯之相! “老皇叔年迈,看此阵势,怕是老皇叔欲立刘备为幽州之主,此番征战,竟是将军权尽数交由刘备,刘备羽翼已丰,此战若胜,将为幽州新主!”戏志才点了点头道。 听起来,似乎是刘备赚了,不过就算领了幽州牧又如何?幽州本就地广人稀,加上刘虞和公孙瓒这么一斗,不管最终是谁赢了,都得面对已经近战冀州的袁绍,袁绍如今已经坐稳了冀州牧之位,如今正忙于吞并青州,无暇理会幽州战事,等他腾出手来,刘备能挡得住袁绍? “若幽州败亡,刘备能不死,日后怕是又一祸害!”叶昭叹了口气,刘备基本上是不可能击败袁绍的,他可没有曹操的底蕴,而且幽州之地也不似中原之地一般富庶,他日袁绍横扫河北之时,刘备恐怕难以抵挡,但若不死,幽州牧的资历,会成为刘备的政治资本,加上刘虞已经为他正名乃汉室宗亲以及在幽州招揽的人才,他日刘备未必没有崛起之机。 “主公所言或可发生,不过如今刘备还无力威胁主公,反倒是那曹操……”戏志才将手中一份情报递给叶昭:“朝廷虽改立陈汉瑜为徐州牧,陶谦被曹操逼得自刎,虽然曹操退走,却生生夺了彭城国,威势日盛,袁绍平定河北四州之后,与那袁绍争雄的恐非袁术,而是此人!” 叶昭的计策奏效了,朝廷那边,显然也不希望曹操能夺徐州,加上李傕、郭汜上位之后,跟蜀中这边交情不错,顺水推舟做了个人情,命陈珪做了徐州牧,如此一来,陶谦自刎,曹操也没了继续攻伐徐州的理由,不过已经占据的彭城国,曹操显然没有吐出来的意思。 而在这一仗中,曹操显露出来的实力也令世人震惊,本以为是势均力敌,袁术甚至已经做好了出征夹击曹操的准备,谁想徐州军竟被曹操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同时曹仁、夏侯惇被曹操安排到大泽乡与南顿一带,监视袁术。 这一仗曹操一改之前的忍让,所表现出来的强势,令袁术不敢再进,眼睁睁的看着陶谦被曹操逼死。 “我早说了,孟德之能,非陶谦之流可比。”叶昭没有太意外的神色,看着情报笑道:“不过没想到陈珪会与吕布结盟。” 若非陈珪及时说服吕布,趁曹操出兵,后方空虚,发兵占据昆阳,曹操也不可能如此轻易便撤军,虽说失了大义,但若有机会,曹操怎会放弃到嘴的肥肉? “主公识人之能,在下还是颇为钦佩的。”戏志才点头笑道:“不过陈珪此招一出,曹操便是三面环敌之境,同时面对吕布、陈珪以及袁术三家敌视,若要破敌,可不容易。” 叶昭点点头,如今中原之地,基本上可分做三处战场,北方刘虞、公孙瓒、袁绍相互算计,南方则是以袁术、陈珪、吕布形成的联盟对抗曹操,西方李傕、郭汜一直在与马腾、韩遂征战,反倒是昔日被诸侯排斥的叶昭,安心在蜀中种田积攒实力。 “如何破局,那是他的事情。”叶昭幸灾乐祸地笑道:“若孟德连这局都过不了,那便说明,他无缘于这场天下之争。” 其实曹操看似三面环敌,但也并非必输,突破口,就在吕布这边,以吕布的为人,曹操完全可以说服吕布或者挑拨吕布与袁术之间的关系,帮他牵制袁术,而曹操则是腾出手来收拾陶谦。 中原乱成这样,袁绍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对曹操落井下石,不说两人如今还是从属关系,就算不是,在横扫河之前北,袁绍自然不会希望这么早跟袁术对上,所以不但不会落井下石,甚至可能还要资助曹操一二。 “主公,张松求见!”二人正在点评天下乱局,心安理得的当个吃瓜群众,却见典韦从门外进来,躬身道。 “子乔?请他进来。”叶昭点了点头。 “主公,大喜!”却见张松急匆匆的跑进来,一脸兴奋地来到叶昭身边道。 “哦?喜从何来?”叶昭看向张松,微笑着问道。 “主公看此物!”张松一脸神秘的将一卷薄书递给叶昭。 “密诏?”叶昭接过那薄书,他在洛阳出任过卫尉、卫将军等职务,常出入宫廷,怎会不认得,抬头看向张松道:“何人送来?” “主公不看看?”张松惊讶于叶昭的平淡,疑惑道。 “无外乎天子欲请我助他脱困。”叶昭将诏书放在一旁道:“我已官至骠骑,爵位也至极致,天子想要我助他,给出的也无外呼虚名而已,莫不是要封我为王?” “虽不中亦不远矣!”张松微笑道:“陛下封主公为太尉,位列三公,另封征公子为长门亭侯,益公子为甘亭侯,主公如今可是一门三侯。” “一门三侯?”叶昭闻言冷笑道:“小儿皆封侯,然我麾下随我南征北战之将士尚无人封侯,小儿何德何能可封侯?帮我回绝了天子!” “主公,这可是千载难逢之机,我益州如今粮草广盛,猛将如云,更有十万雄兵随时听候主公调令,主公若此时出兵,李傕、郭汜二人如何是主公之敌,届时主公便可奉天子以令诸侯……” “然后如那董卓一般,受天下诸侯共讨?”叶昭看着张松,皱眉道。 此时中原诸侯虽然减少了,但实力比之当初酸枣会盟之时,可是大了不少,如今他可就这么点儿家底,而且蜀中发展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别看他在蜀中政令能够畅通,钟繇前来拜访时也是客气无比,但若此刻出蜀,就叶昭在蜀中这些政策,等于是要站在天下诸侯的对立面,他怎会贸然答应? 而且刘协此举,也有捧杀之意,借助自己脱离李郭二人掌控,然后又借天下诸侯之手将自己至于绝地,几年没见,这小子心眼儿倒是涨了不少。 而且自己此刻出川,就是给了蜀中士人与中原士人联手的机会,到时候,刚刚平定下来的蜀中,恐怕会再生变故。 “那……”张松显然有些不甘,看着叶昭犹豫道:“这密诏该如何回复?” “太尉之职,我便愧领了,至于长门亭侯与甘亭侯,我儿年纪尚幼,不足以承此重,便代陛下将侯爵之位,赐予丁力、管亥二将。”叶昭淡然道,丁力、管亥随叶昭最久,算得上劳苦功高,之前叶昭无法擅自封侯,但如今刘协既然将爵位送上门儿来,叶昭可没有还回去的意思,正好让自己奖赏部下。 “这……”张松闻言无语,苦笑道:“于理不合吧,毕竟主公不发兵救援,却领这官爵,未免有些……” 叶昭看向张松,笑道:“本侯未曾向天子讨要,此乃天子赠予,岂能不受?” 张松闻言,只能点头道:“如此,臣这便去回复。” 看着张松离开的背影,叶昭看向戏志才道:“此人……心不在此!” 戏志才颔首一笑,却没有说话,实际上,如今蜀中士人怕是多半支持叶昭出兵,但叶昭要的,显然不止是地盘。 第九十九章 过街老鼠 叶昭拒绝了天子请他出兵的请求,却无耻的接受了天子的奖励的消息在不久之后,几乎在蜀中传遍。 只是让站在幕后想要以舆论压力逼迫叶昭出手的张松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无论是叶昭麾下的那些老臣,还是这两年来新投入叶昭麾下的人才,除了那些跟张松抱有类似想法的士人之外,其他人对这件事表现的都十分淡定。 只有像张松这些闲着没事干的人,才会觉得叶昭如今闲的可以跑去打关中。 叶昭的计划连上试行已经在蜀中、汉中这边推广了两年了,虽然如今蜀人已经不必再为粮食担忧,但过剩的粮食也导致大批百姓对于工作没有了兴平元年那种积极性,所以各地官府如今在忙着转型。 成都周围已经建起了不少牧场,牛羊马猪鸡鸭这些比较容易养殖的牲口已经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饲养。 在基础的温饱解决之后,人自然而然的会希望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一般如果一个农家有三子的话,一个种田,一个畜牧,还有一个就去学些手艺。 如今随着神工营的影响不断扩大,工匠这个大行业在叶昭的有意鼓励下,在蜀中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被当做贱业。 大到城池的设建设和归化,百姓的房屋,小到桌椅板凳,农具或者是把玩之物这样的工艺品,随着大量劳动力的解放,衣食住行的行业开始逐渐成为蜀中的主流。 行业大了,如何管理、分类,还有税收该如何收,都需要重新统计和归化,过剩的铲除如何消化成为蜀中的实际力量,这些方方面面的事情,三郡太守以下,包裹各县县令、县吏每天都忙的脚不沾地,这个时候要再向外出兵,那工程量可就更大了,要多少人搬运粮草,选定道路,维护粮道的平稳,一个人分成两个都未必够用。 至于军队,各地羌越蛮需要震慑,还要轮流练兵,各级武将要根据如今府库配给的粮草肉糜,重新归化练兵,如何训练,各级兵种几日一练,还得去各处险地探查山贼以及一些适合作为练兵对象的,对汉人抱有敌意的羌人部落,新式兵器不但将士们要训练,将领们也要摸索这些武器如何指挥才能将这些新式武器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同时如今叶昭已经开始在巴蜀之间铺设水泥路,军队很多时候都是充当搬运工帮忙运送各种材料,整个蜀中除了州牧府之外的各处官府都如同上紧了发条的闹钟一样忙的脚不沾地,巴蜀之地正处在一种急速发展之中,这个时候跟他们说要出兵关中?就算叶昭脑子进水答应了,这些已经忙的快要发疯的官吏们也不会答应,不但增加负荷,还要将本就不多的人手也给分出一大批去维持这一仗的运转,那蜀中还建不建设了? 叶昭在兴平二年年初召集各地太守以及一些主要县城的县令时可是已经说过了,最多三年,这水泥路以及水泥栈道要保证从蜀中前往汉中的道路能够畅通和安全。 新式栈道由蜀中不少工匠设计出来,要以金属制成框架,以木板铺设,三角形结构维持稳定,然后以水泥稳固,至少要能让两架推车并行,还要保证安全,单是这一点,三年的时间已经够呛了,如今整个蜀地,虽说加上汉中有八百万人口,但要说闲人,除了州牧府中那一帮吃饱了没事干乱出主意的士人之外,基本找不到闲人。 这种情况下要出兵?不少人在私下里暗骂张松不仅长得丑,脑子里也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这么丑,又蠢,究竟是怎么当上名士的? 关于叶昭拒绝天子要求,又接受天子奖励的事情很快被对张松的骂声和抱怨声中被湮没下去。 各地弹劾张松的书信几乎就没有断过,张松是做梦都没想到本想逼叶昭出兵,到最后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子乔,你究竟在想什么!?”张肃回到家中,看到张松,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阵痛骂。 “兄长,怎么你也……”张松愕然的看着自己的兄长,这世界究竟怎么了?自家兄长不是应该站在自己这边吗? “你是否觉得为兄太闲了,给我找事做!?”张肃二话不说,抓起个花瓶就往张松脑袋上砸,吓得张松连忙躲避。 “这话从何说起啊?”张松狼狈的躲到一张桌案背后,猥琐的露出半个头来看着张肃,一脸哭笑不得的道。 “主公以我为蜀郡太守,如今各处牧场要官府派专人去教授如何养殖,各县之间的道路要重铺,广汉、巴郡以及汉中各处栈道也要这边派工匠去设计,还有水泥要搬运,蜀郡两百万人口,就你这一个闲人,我都恨不得让你去给我背水泥去,你现在撺掇主公出兵,脑子给猪踢了!”张松不问还好,这一问,张肃火气就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张肃虽然出身世家,但为人却颇为忠厚,也没那么多心眼,才学能力却是不错,属于那种实干派,被叶昭任命为蜀军太守,负责统筹和掌管各处建设和归化,神工营派来的人才也多数张肃调遣,如今张肃恨不得这两百万人口变成四百万才好,自己这倒霉弟弟不帮自己,整日跟一群名士赏风论月,指点江山也就罢了,偏偏没事给自己找事做,让张肃恨不得将这个兄弟给拆了。 蜀中在连续两年大丰收之后,新式耕犁、农具、粪肥使得需要从事农业的人口减少了不少,大量的劳动力被释放出来,如今还是春耕时期,八成的人口依旧在种地,但也匀出了两成人口投入到蜀中的建设当中,按照叶昭的规划,这是百业兴旺的契机,这两成匀出来的人口根本不够添补这么大的空子,只能等到秋收之后,才会出现更多的劳力,这秋收之前,如何加快建设几乎愁白了张肃的头发,这个时候张松跑去建议叶昭出兵,幸亏叶昭没答应,否则,他非打断自己这弟弟的腿不可。 “兄长息怒,我这不是不知道吗?”眼看张肃有撸袖子直接动手上的架势,张松连忙躲避,同时叫苦道,这个时候,面对盛怒之下的张肃,他可不敢跟张肃提出兵的好处,自己这兄长是个实心眼,叶昭对他委以重任,他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叶昭的人,这个时候,是很难站在士人这边的。 张松心里有些苦,自己这兄长……不是一条心啊! “不知道?”张肃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指着门外道:“如今这成都,城墙在扩建翻新,街道在重修,各处匠坊、牧场兴建,你瞎了!” “一天天自诩才高,自命不凡,连这些都看不出,我也如外面那些人一样想问问,你这名士之名究竟如何得来的?”张肃坡口骂道。 如今蜀中官场在叶昭输入的新鲜血液带动下,讲求的只有一个原则,那便是务实,别说你有多大名气,才学多高,能做的了实事才是最要紧的,而书院里出来的学子,每一个都十分干练,帮了官府不少忙。 现在张肃总感觉自己这个号称才高的弟弟,连书院中那些学子都比不上。 张松一张丑脸快要哭了,自己这些天被打击的已经够多了,叶昭那里最近寄来的信笺几乎都是骂他的,如今连自家兄长都这般说,让张松感觉这日子没法过了。 叶昭没有理会那些信笺,但张松每天去骠骑府议事的时候,总感觉叶昭麾下那一帮帮叶昭制定策略的幕僚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张松一向自诩才高,因为长相的关系,有种偏激的自傲,你可以不屑于我的长相,但不能侮辱我的才学,但如今整个蜀中,都在说他不配名士之名,这让张松颇受打击,有心争辩,但一个人可以据理力争,十个人可以舌辩众人,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怎么辩? “明日我去骠骑府帮你向主公告假,这段时间还是莫要出来丢人了,我张家丢不起这人,给我好好在家里反思!别给我没事找事,现在握在同僚面前,一提到你,都抬不起头来!”张肃恨恨的瞪了张松一眼,转身便离开,这次他是专门回来教训张松的,平日里,他忙的很少回家,如今发泄了一通,心情舒爽了不少,太守府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可没法像张松这般每天闲着没事找事。 看着兄长离开的背影,张松一脸无奈的坐在一张石凳上,仔细回想着这段时间成都的变化,到处都是拆房重建,以前不觉得怎样,如今仔细回想起来,这蜀中自叶昭到来之后的变化还真是不小,粮食就不说了,如今市面上出现各类稀奇古怪的东西吸人眼球,食物似乎也比以往精美了不少。 只是叶昭大量启用寒门、东州士,还有书院的事情,令张松无法释怀,如今蜀中民心归附,甚至连自家兄长这等世家之人都对叶昭心服口服,蜀中士人未来,难道只能依附叶昭去苟延残喘吗? 站在院门口,看着来去匆匆的行人,张松第一次出现迷茫的心态,不觉的失神了,直到一枚鸡蛋打在他脸上…… 第一百章 雨中 对于张肃帮张松来请假的事情,叶昭也只是嘱托张肃让张松在家好好休息,最近张松确实挺倒霉的,听说昨天在门口被小孩拿鸡蛋丢,也挺惨的。 恐怕连叶昭都没想到,张松会被骂的这么惨,如今蜀中的厌战情绪这么高,这可未必是一件好事,他未来在将蜀中完成蜕变之后,终究是要走出蜀中,着眼于天下的。 不过这个也未必权势因为厌战的原因,但这个苗头得掐住。 如今正是春耕时期,新式的耕犁在田垄间已经随处可见,这种新式耕犁是根据后世曲木犁的样式做的,一人便可以操作,而且比较省力,同时还有需要两头牛才能拉动的重犁,这样的犁造价不菲,一般只有一些富农家里才能使用,一架犁便能顶十人之功,旁人需要十几天才能耕好的田地,这种犁一天就可以完成。 这是神工营从在河内叶家庄草创就开始按照叶昭的想法研究、试验,到如今足足十五年的时间,才付诸实践,爆发出来的生产力也是十分可观。 而且叶昭发现有些富农在耕完自家的田地之后,会在收取一定报酬的情况下,帮助其他人家耕田。 他让人记住这些人的名字,在没有任何引导的情况下能够做到这一步,说明有着不错的经济头脑,叶昭倒是没有将这些人一并招募的想法,只是觉得在时机合适的情况下,可以鼓励这些人往商业方面发展。 蜀中农业方面的发展,随着粪肥、新式犁还有各种铁制农具的运用,已经达到一个巅峰,这种模式,甚至一直到千年后都不会落伍,就算是后世,经历过工业革命,在智能时代到来之前,在外物方面也并不比现在强多少。 至于培育品种方面,这需要生物学成熟之后才会衍生出来,叶昭并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哪怕知道一些大概的原理,但没有相关的知识,哪怕是经验丰富的老农也没办法做到这一点。 叶昭已经建设了以研究农业为主,记录一些农作经验的部门,希望未来能够再进一步,知识这种事想要开花结果,恐怕需要几代乃至十几代的积累,叶昭也不确定自己百年之后,后代是否会将这个研究继续下去,但他总该为后代留下些有价值的东西才行。 虽然整个蜀中大多数人在这个时节都很忙,但作为益州之主,叶昭看起来却挺闲,实际上,他也是真的很闲,作为一个领导者,叶昭始终不觉得自己应该什么事都事必躬亲,那样会养成下属的惰性,诸葛亮那种作为叶昭是十分不提倡的,一个人精力毕竟是有限的,作为领导者,他需要做的就是宏观的把控蜀中未来的发展方向和进行一些规划,至于执行,自有下面的人去做。 他不可能精通每个行业,贸然插手,外行指导内行,很多时候会让事情更糟,所以叶昭大多数时间,不是在看书锻炼身体,就是在陪三位妻妾,或者是在军营中训练将士,偶尔还会去书院里讲上几堂课。 至于上课的内容,兴之所至,他什么都会讲,前身的文学底子到如今基本已经彻底被消化了,兵法之上叶昭乃当世名将,讲起来也头头是道,但书院里的弟子发现,这位主公似乎对格物的理解也颇有深度。 而且格物之学,如今蜀中大兴也在告诉世人这东西并非儒家所说的奇技淫巧,确实可以提高一个国家的国力,如今书院中在格物学之下,渐渐已经衍生出一些分类学科,比如设计,地质勘察等等,当然,传统的铁匠、木匠依旧不会过时,只是学得东西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打铁或是伐木,如何将一样工作分门别类,更加有效做到效率最大化,挑选材料,涉及到的知识比起以前来,高大上了不少,甚至许多神工营的大师级匠师如今都在奔跑于各个学堂之间学习这些东西。 神工营每年都会招收新的学子,尤其是书院中格物学成立以后,他们能够明显感觉到最近进来的学徒都很有想法,正在对神工营产生新的变化,这种变化是从行动到思维上的,这些老匠师感觉,如果再不学习新的东西,会被这些学徒赶超。 而大多数神工营工匠却无法感受到这样的变化,依旧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自己的工作,对此,叶昭也无可奈何,不肯进步的人,在如今蜀中大步往前走的情况下,只能逐渐被淘汰,到最后,这些人只能看着那些比他们年轻的人一步步爬到他们头上。 作为唯一一支完全由工匠组成的军队,神工营可不只是挂着军队的旗号,同样享受着军队的待遇,比如家人免税,优渥的俸禄以及并不比那些官员差的官爵,有些类似于少府,却又不完全相同,总之叶昭在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前行,每一步都不会太大,但却在推动着这个时代前行。 今年似乎又是一个丰年,初春解冻之后,蜀中虽然没有大雨,但却三天两头的会有绵绵细雨降下,听说关中今年大旱,李傕和郭汜正在努力寻求与周围诸侯的合作,希望能够得到帮助,只是无论是吕布还是袁绍又或是曹操,对于李傕和郭汜的求助都选择了无视。 叶昭觉得,自己受了太尉之职,又接受了两个侯爵之位,这个时候,应该出手帮一把,他出川之前,也不希望关中太乱,而且蜀中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粮食。 四月初,叶昭派人去长安寻求合作,他需要一些铁矿、煤炭以及西域的马种,如果李傕和郭汜可以帮他弄到这些东西,他会答应每月往关中送上二十万石粮食,一共一百八十万石,当然,换来的资源,也是有数量要求的,而且拒绝以次充好。 煤炭这种东西在西汉时就已经被人们发现并且使用了,只是因为燃烧时会产生大量的烟尘,还有毒气,所以除了北方一些特别冷的地区以及铁匠偶尔会用,其他地方一般是很少去用的。 直到叶昭入蜀之后,煤炭才开始广泛投入到工业之中,烟囱这种东西,极大地将煤炭的副作用降到最低,事实上只要处理好通风和排放问题,煤炭产生的毒气是很难对人体产生明显伤害的。 最近细雨下个不停,叶昭照例拜访刘辩之后准备离开,馨儿举着油伞帮叶昭遮挡细雨,虽然如今已经是蜀中之主,但却并未因此冷落刘辩母子,只要没有太要紧的事情,叶昭基本上每天都会去拜访刘辩。 如今刘辩已经是个偏偏少年,不过最近开始热衷于学习格物……总之这位王子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很少去关心怎么去做一个真正的皇帝,先是对断案感兴趣,后来又跟叶昭学过几天下棋,如今喜欢格物,而且似乎在这方面相当有天赋,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好几次叶昭来拜见,都是何后接见的,对于自己这个儿子,何后显然是死心了,也不再强求。 当初叶昭在何家人的事情上驳了他的面子,一开始何后是十分气愤的,但时间久了,叶昭待他们母子一如既往的尊重,而自家儿子又确实没有沾染权利的意思,何后也死心了,对待叶昭和和善了不少,毕竟算起来,他们母子如今算是靠叶昭才能有今日优渥的生活,除了没有权利之外,饮食起居甚至比在洛阳时还好不少。 “啪~” 清脆的拍击声在雨幕中带着极强的穿透性,正行走间的叶昭突然停下来,皱眉看向隔壁的院落。 “公子?”馨儿疑惑的看着叶昭,有些不解。 “走,过去看看。”叶昭带着馨儿转了个弯,进了隔壁的院落。 绵绵雨幕之中,一名涅凡营的姑娘跪在地上,在她身前的,是任红昌三人,面色都不太好看,任红昌手中拿着一根马鞭,再度举起便要挥落,却被从后走来的叶昭一把抓住。 “主公!”见到叶昭,任红昌、李淑香、马南湘以及跪在地上的涅凡营女子连忙躬身。 叶昭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衣服已经裂开,露出白花花的肌肤此刻却是触目惊心的留下一道道鞭痕,皮开肉绽的背上,难以感觉到丝毫美感。 伸手解下肩膀上的披风,帮女子盖上,扭头对馨儿道:“去叫医匠来,最好是女医匠。” “喏!”馨儿躬身一礼,将油伞递给一旁的李淑香,就要离开,却被叶昭叫住,重新将油伞塞进她手里,示意她离开。 “都起来吧。”馨儿离开后,叶昭将受罚的女子扶起,看向任红昌道:“说说,怎么回事?她犯了何错?” “与人私通!”任红昌躬身道。 “什么叫私通?”叶昭看着任红昌,皱眉道:“我不记得涅凡营有禁止婚嫁这一条。” “但若嫁人,便要离开涅凡营。” “难不成你要姑娘们当一辈子兵?”叶昭叹了口气,伸手将任红昌脸上的面具摘下,一如当年的惊心动魄,只是却多了几分刚戾之气,算起来,这些最早跟随自己的姑娘,已经二十多了,以这个时代的标准来算,已经是老姑娘了。 叶昭突然觉得对这些姑娘有些亏欠,最美好的年华,却跟着一帮大老爷们儿在战场上渡过,出生入死,最后连个归宿都没给她们找到。 “主公,翠娥并无背弃主公之心,只是……”女子突然跪在叶昭身前,痛哭道:“翠娥真的喜欢他!” “放肆!”任红昌面色一冷,厉声呵斥道。 “轻点声,莫要吵到了弘农王。”叶昭拍了拍任红昌的肩膀,顺手帮她将鬓角浸湿的发丝理顺,扭头看向叫翠娥的女子笑道:“他是谁?” “主公,此事乃我一厢情愿,与他无关。”翠娥眼神一慌,连忙躬身道。 “胡说八道,我涅凡营的姑娘,个顶个都是好女子,能娶到你们,是他的福气,怎么说的跟倒贴一样。”叶昭将她扶起来笑道:“放心,我并无怪他之意,你家主公,可曾骗过你们?” “此人名唤黄权,乃巴西阆中郡吏,年前戏先生巡视巴西时,被戏先生看重,荐入成都书院,前翻前来为王府和骠骑府设计图纸时与翠娥认识,便有了私情,昨日私通被我发现。”任红昌躬身道。 “都说了不是私通,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之大欲,难不成你让你这些姐妹在涅凡营孤独终老?”叶昭瞪了任红昌一眼道。 “黄权,这个名字却是有些熟悉,能被志才看重,想来有不俗之处,去将此人招来,让我见见。”叶昭笑道。 “主公,您……” “去吧,另外将涅凡营将领也招来,有些事情,你可能理解错了,也怪我,当初没有说清楚。”叶昭摆了摆手,回头看向翠娥道:“你也同来,莫要担心,若那黄权真的可以托付终身,以后这涅凡营,还有你主公我,便是你娘家人,她敢欺负你我帮你削他。” “喏!”任红昌无奈,却也只能依令执行。 第一百零一章 四郡造反 回到骠骑府的时候,黄权也被请来了,同来的还有正巧在书院里串门的戏志才,对于黄权和涅凡营姑娘的事情,作为黄权的举荐者他是知道一些的,只是他不太清楚叶昭对于涅凡营的事情是怎样一种态度,所以不便插手过问,不过如今叶昭既然亲自过问了此事,戏志才也想过来看看,顺便将黄权介绍给叶昭。 在张任之后,戏志才觉得今年如果书院继续考核的话,黄权是很有机会跟张任竞争一下榜首之位的。 “都坐吧,今日非是为公事,大家不必拘谨。”叶昭坐在自己的胡床上,看着一脸拘束的翠娥还有面色不变的黄权,笑着说道。 “多谢主公。”戏志才率先坐下,对黄权点头示意道:“放心,主公既然说了,坐便是。” “谢主公。”黄权点了点头,依言坐下,按照规矩,入了成都书院的学子,就算是预备官员了,都会以主公称呼叶昭。 “翠娥,当年还是宫中一宫女,后来袁公路激我赌斗,惊动了先帝,之后有了一场荒唐的赌斗,那时翠娥便已经是涅凡营一员,这些年来,经历过生死,为我立过大功,在涅凡营中,地位仅次于红昌、淑香和南湘三人,一晃眼,这也有快十年了,昔日花季少女,如今已过双十之龄。”叶昭叹息的看着翠娥道:“其实算起来,是我耽误了众姑娘。” “翠娥从未对主公有过半点怨言,只是……”翠娥连忙解释,却被叶昭打断。 “之前说了,男欢女爱,乃人之大欲,你并没有错,红昌是想维护涅凡营,也是怕你受骗,她也没错,此番责罚,虽然过了,但……”叶昭看着任红昌道:“翠娥也要体谅一下红昌的心情。” “翠娥不敢,翠娥一直视将军为亲姊姊。”翠娥躬身道。 “主公,涅凡营的姐妹若允许婚嫁,怕是涅凡营人心便要散了。”任红昌急道。 女人成军的问题就在这里,男人有了家事,还能出来打仗,但女人有了家以后,就只能相夫教子,不止是因为时代的问题,而是女人成家之后,照顾孩子,孝敬父母,很多事情都会成为她们的羁绊,很难再花时间在训练上。 “当初,退出洛阳之后,我为你们立名为涅凡,是希望你们能如那凤凰一般,浴火重生,褪去凡胎,而不是让你们在痛苦之中渡完余生,都是好姑娘,当初训练你们,是希望你们能够变得坚强,毕竟这天下越来越乱,当时的我,也没能力为你们提供一处安稳的地方容身。”叶昭叹了口气,来到任红昌身边,伸手帮她抹去眼角的泪痕,叹息道:“如今,我等已经落户蜀中,我也可为尔等提供一处安身之处,若此时,还要一帮姑娘浴血沙场,你叫三军儿郎如何看?” “主公要解散涅凡营?”任红昌豁然抬头,看着叶昭。 “不会,我说过,涅凡营永远是你们的家,只要还有一人在,涅凡营的番号就在,当初我之誓言依旧有效。”叶昭深吸了一口气:“但若要因此,就断了姑娘们的姻缘,红昌,你真的能忍心你这些姐妹就此在营中孤独终老?” 这是个很残酷的问题,在中原时,到处都是流民,吃不饱饭,活都没法活下去的姑娘,涅凡营能给她们提供一条活路,有口饭吃,有尊严的活着,自然不愁兵源。 但时过境迁,如今蜀中安定,川中百姓的日子在叶昭各种惠民政策以及神工营源源不断研发出来的各种便利工具下,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变得优渥,这种情况下,又有谁愿意将女儿送进涅凡营? “可是……”任红昌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叶昭打断。 “你也不希望,涅凡营出现逃兵吧?”叶昭看着任红昌道。 “涅凡营绝不容忍逃兵!”任红昌一挺胸,铿锵道。 涅凡营走的是精兵路线,每一个战士,都是经过地狱般的训练,逃兵对于涅凡营来说,绝对是耻辱。 “堵不如疏,放开这个政策,或许对涅凡营来说,未必不是好事,姑娘们不可能孤独终老,日后涅凡营改为适龄女子可入营,而后服役三到五年,期满之后,可自行婚嫁,有功勋者,家中直属田产、商铺可享税赋减半,重大功勋者,可惠及三代。”叶昭重新坐下来,看着任红昌道。 涅凡营,他不准备废除,除了当初的誓言之外,叶昭还准备在接下来将这支部队彻底打造成一支情报部队,征战天下,靠的不止是正面厮杀,有时候情报的及时传递甚至比厮杀更有用。 “主公所言不差,如此一来,反而会令涅凡营更能招到兵源。”黄权微笑着对叶昭拱手道。 任红昌冷目如电,瞥了黄权一眼,顿时让黄权心中一凛,不敢说话,那绝美的容颜,却令人生不起丝毫贪念,有的只有一股冷到骨子里的冷意。 “好了,涅凡营之事,就此定下,接下来说说翠娥的婚事。”叶昭看向黄权道:“黄权,我涅凡营的姑娘们,都是跟着我数度厮杀出来的,立过大功劳,翠娥虽无爵位在身,但我待她如妹妹,她的出身不低,我还未问你出身,但就算你是蜀中大族,她依旧配得上你,既然你们因情结缘,这正妻的名分,你得给她。” “主公放心!”黄权面色一肃,躬身一礼道:“权出身寒门,能得翠娥青睐,已是福气,岂敢辜负?” “翠娥出嫁,我会以涅凡营之名义为她张罗一份嫁妆,不会让你丢了脸面,但你黄家,也需风风光光的将翠娥迎娶回去。”叶昭起身道:“此事到此为止,都散去吧。” “喏!”黄权躬身一礼,看着哭成泪人一般的翠娥,上前想要搀扶,却被任红昌拦住。 “虽然主公已然允许,但既然是我涅凡营之人,你需依足了礼数来娶人才行!”任红昌冷冷的看着黄权道。 “是权失礼。”黄权躬身一礼,也不多言径直转身离去。 “此子进退有度,从容稳重,倒是可造之材。”黄权走后,叶昭看向戏志才笑道。 “看来臣这观人之眼光,也未必太差。”戏志才笑道。 “好好敲打敲打,莫要因为此事被废了!”叶昭点点头,目前来说,黄权的表现不错,但如今娶了翠娥,也算跟叶昭沾亲带故,很多聪明人多数时候都是被废在这一关上,过早跟叶昭搭上关系,未必是件好事。 “主公放心,臣知道该如何做。”戏志才微笑着躬身一礼,看了一眼任红昌等人离开的方向道:“任将军心情似乎不是太好。” “会好起来的,现在的她们,需要自己静一静,而不是安慰,那是弱者的需求,涅凡营中,没有弱者。”叶昭摇了摇头,他理解那种感受,但人有的时候,不舍弃一些东西,是没办法真正强大起来的。 “主公练兵之能,恐怕天下无出其右也!”戏志才惊叹道。 “话可莫要说的太满。”叶昭起身道:“听说关中又开始乱起来了?” “不错,天子有意东归。”戏志才叹了口气道:“如今河内太守张扬,河东太守王邑被钟繇说服,归了朝廷,令天子势力壮大了许多,加上有豪强杨奉、西凉马腾、韩遂,西凉军内部众将也频频出现分歧,这关中之地,怕是即将动乱。” “那就命纪灵放开陈仓等地关卡,我们现在,正需要人口,迁徙关中百姓入川,可派人暗中煽动,能来多少,便来多少,我们不怕人多。”叶昭笑道。 虽然如今跟关中关系不错,但如今他们自己乱了,叶昭虽不准备出兵关中,但趁机吸取关中养分也不会手软,毕竟他跟李傕、郭汜说白了,也只是利益往来。 不过小皇帝还是有些能耐,这几年时间,便暗中收拢了两路小诸侯。 不过关中的局势,如今与叶昭却是没有多大关系,蜀中按部就班的发展,在六月开始,大量关中难民开始涌入汉中,按照叶昭的吩咐,纪灵没有阻拦外来流民入境。 这次流民数量之庞大,远超从前,大量书院学子被启用赶往汉中,负责管理流民,叶昭并未立刻将流民安置,而是先采取以工代赈的方式,命流民帮忙修建栈道,官府一日管两餐,只有做足了三月劳力,官府会帮他们在蜀中觅地安置。 如此一来,也省了秋收之后聘用大量劳力的钱,而这些外来人口为了尽快能在蜀中落户,干活的积极性也是空前高涨,令各处栈道建设进度加快了不少,九月开始陆续有百姓入川,按照户籍被安排在蜀中各郡,一部分迁往朱提,来平抑这一年来,关羽收拢的不少南中少数民族,保证汉人的数量不会比收来的蛮人差多少,朱提新建的两县也被迅速填充,如今朱提一郡,人口已经接近七万,犍为到朱提的水泥路,也在九月初的时候竣工,也在同月,叶昭在成都收到消息。 建宁太守、永昌太守以及越嶲、牂牁四郡皆反,联合南中三十六洞蛮兵,号称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涌向朱提。 第一百零二章 亲征 南蛮造反在叶昭预料之中,朱提大规模迁徙祝融部落的族人,对于南蛮中的领导者而言,无疑是一个危险的讯号。 祝融族与关羽有姻亲的关系,加上两代洞主先后横死,当代洞主嫁给了汉人,使得祝融一族以一种相对和平的方式融入了汉人的圈子。 但大量祝融族的涌入,不但给原本并不起眼的朱提郡带来的飞速发展的契机,更使得朱提郡成了南中汉人与蛮族交流最频繁和紧密的一座城池。 年初的时候,叶昭派去的一些比较精通商业的官吏就在这边开设了坊市,与南中各族互通有无,各洞人手可以通过这里购买一些山里很难得到的东西,比如一些精致的美食,或者可各具特色的衣物,并不只限于汉人衣物,派往这里的裁缝会根据各人的要求,帮他们缝制一些极具民族特色的衣物,简单的武器在这里并不禁止售卖,虽然弓弩是严禁售卖的,但蛮人还是可以在这里购买到一些铁制武器,大多数是军中更新换代淘汰下来的兵器,但对于南中各族来说,依旧比他们原本使用的兵器要好了许多。 原本开张贸易,互通有无,对于南蛮人来说,是好事,他们可以将随处可见的皮毛和药材拿来交换,而且祝融城有专门的商贩监管,禁止有黑心商贩欺瞒或是以次充好来牟取暴利,让前来这里的南蛮中人可以以合理的价格进行兑换,唯一麻烦的就是他们必须将手中的皮毛、药草换成汉人的钱币才能去购买所需。 就算是在与汉蛮混居的建宁、越嶲、永昌、牂牁四郡,也很少会有这样一座城池专门为蛮人设立法度,以这种公平的态度去对待蛮人,也因此,在关羽将祝融族安顿下来之后,开始接收其他蛮族人之后,便开始有大量的蛮人希望能够在这边定居。 朱提加上新建还未彻底完工的两座城池,都是依山而建,附近的蛮人完全可以在这里定居,然后去山中狩猎、采药,也能安稳一些。 不过这样的事情,对于普通蛮人来说是件好事,但对于南中三十六洞的统治阶层来说可就未必是一件好事了。 与祝融洞比邻的八纳洞以及彝族可以明显察觉到族人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正在以一种看的见的速度流失。 越是落后的地方,阶层就越明显,当那些处于底层,属于被剥削阶层的族人发现在其他地方受到的剥削比自己族中更弱,还能过上比现在更安稳舒适生活,而且并不需要花费什么代价的时候,自然会选择更易于生存的这一边。 而同时,朱提的崛起等于是在吸着建宁、永昌、牂牁、越嶲四郡的血肉迅速壮大起来的。 在此之前,蜀中若是需要南中一些特有的药草或是皮毛、木材,只能通过四郡士族商旅来获得,他们可以坐地起价,而朱提郡在这一年的突然崛起,公平的市场规划和制度,在吸引了大量蛮族人口的同时,无形中夺走了许多原本属于他们的财富。 不止是如此,四郡之中距离朱提较远的蛮人,也开始要求四郡治理者按照朱提郡的样子在贸易上与他们公平交易。 这明显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在士族眼中愚蠢的蛮夷只是他们赚取丰厚报酬的工具,这样自己提高成本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去做。 而且朱提处于南中边境,就算他们拒绝,这些生活在南疆深处的蛮人也不可能千里迢迢的跑去朱提做交换,但最关键的,还是蜀中对于南中四郡的需求随着朱提的出现而大大降低,他们无法再如同过去一样坐地起价。 跟蛮人他们可以以强硬的态度去对待,因为这些愚蠢的蛮人必须依靠他们来换取生存物资,但面对蜀郡,他们自然无法如同对待蛮人一般硬气,但又不甘心利益的大量折损,也因此,最终导致四郡联合南疆三十六洞出手。 虽说南疆诸族的族人对于四郡死咬着价格不放,继续吸食他们血液的态度有所不满,但在这次四郡与南蛮的联合中,一个人物吸引了叶昭的注意。 孟获在这次事件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正是他游说各洞,将一切问题的根源推到叶昭身上,兵将朱提对于各族统治阶层的威胁阐明,才有了这次南蛮入侵的事件,这点上来说,孟获无疑是一个优秀的外交人才,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通过祝融一族的一些友好势力,叶昭能大致推测出孟获的策略。 危言耸听加上威逼利诱,夸大朱提的威胁,实际上朱提的壮大最大威胁的只是八纳洞等少数几洞,对于更远的地方,是不会有太大影响的。 虽然叶昭的确准备在朱提建设完成之后,将手逐渐往南疆深处伸展,但如果没有这次事件,叶昭会以一种相对和平的手段来收服南疆,包括南中四郡。 不过四郡士族这次出手,也给了叶昭一个将他们顺手铲除的机会。 四郡这次出手有些突然,至少关羽没有反应过来,便通过事先混进祝融城的战士里应外合,先一步拿下了祝融城。 朱提有当初从犍为调去的五千精兵,关羽在祝融城破之后的第一时间率军出征,击溃四郡的先锋军,没有让他们将战果扩大。 成都,骠骑府。 “如今各处军队都散于四方,协助建设,要想聚集,恐怕至少需要三月时间,成都的两万守军倒是随时可以出征,只是如此一来,成都守卫必然空虚!”张肃将目前的情况向叶昭一一汇报,如今整个蜀中到汉中,都处于热火朝天的大建设之中,尤其是秋收已经结束,释放出更多的劳力可以投入到建设之中,军队不止要帮忙运输,还要负责维护秩序,迁徙而来的关中百姓如今也陆续期满,需要军队负责看顾送往各地,就算放弃一切集结兵马,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集结过来的。 “两万兵马,留下五千,朱提那里还有云长的五千兵马,合共两万大军,已经够了!”叶昭点点头道。 “但此番南蛮入侵,汇聚四郡兵马,号称十万大军,就算没有十万,亦有八万之众,主公只携两万兵马,是否有些太过大意?”秦宓站起来,躬身道。 “子勒没有认真看情报!”叶昭指了指身后的大地图道:“此番南蛮入侵,如今正在与云长交手的,是建宁、彝族所部,大概三万人众,此外永昌两万、牂牁一万,越嶲八千,南疆三十六洞合兵三万,共计十万,这些人马并非聚集一处,如今正在赶来途中,所以此番要面对的,实际上只有建宁与彝族联军三万,有朱提地利,还有祝融一族支持,两万兵马,要破这三万乌合之众,子勒究竟对我有多没信心,才会认为我无法胜之?” “主公恕罪!”秦宓闻言拱手道。 叶昭几年没有出手,更多的是展现他在内政上面的才华,以至于在蜀中很少有人知道自家主公还是以为在十年前就已经名扬天下的名将。 “玩笑尔,子勒不必放在心上。”叶昭敲了敲桌子笑道:“本侯入蜀已有三年,期间未曾有大战发生,虽说安稳,却也容易消磨人的斗志,此番南蛮入侵,对我等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 “不知主公此战,欲点何人为将?”戏志才躬身道。 “志才留守成都,文忧辅佐,此番出征,不止是击退南蛮,我还要趁势收服南中四郡,另外朱提的制度试行已经结束,效果斐然,我欲在四郡推广,恐怕耗日持久,我入南中期间,志才总督巴蜀、汉中政务,满宠、夏侯兰率律部监察各地政务,不可使律治松散,若有不决之事,可命飞舟速来南中报于我知,方悦留守成都,丁力、管亥、典韦、徐荣、张辽、赵云、孟虎、张任、关平、甘宁、吴懿随军,其余将士继续各尽其职,无调令不可擅离职守。”叶昭看着众人沉声道。 群臣闻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叶昭此番调动兵马虽然不多,但蜀中大将几乎都跟随叶昭出征,甚至连新晋的张任、甘宁、关平也要随军,再加上前线的关羽、周仓二将,此番出征,可说是蜀中精锐尽出了。 戏志才沉吟片刻后道:“我有一人,可荐主公。” “哦?”叶昭目光一亮,看向戏志才道:“不知是何人?” “主公也识得,便是那黄权黄公衡!”戏志才笑道:“此人入主公麾下时日虽短,然才思敏锐,筹划有度,而且……敢于直谏,或能助主公一臂之力。” 他跟叶昭相识日久,自然知道叶昭之能,此番身边就算没带谋士,南中四郡以及南蛮三十六洞也未必能对付得了叶昭,但毕竟是亲征,戏志才觉得叶昭身边还是该带一名谋士。 叶昭笑了,点头道:“志才之意我知矣,也好,便让他随军。” “主公英明!” 第一百零三章 抵达 叶昭并没有直接称作飞舟先一步赶往朱提,这次动兵,虽说出征的将士只有一万五千,但加上后勤的话,伙夫、搬运粮草的车队,哪怕已经用牛马拉车来替代人力搬运,但要供给养活包括朱提在内的两万兵马,军粮、器械的运输,也需要征发至少四万民夫才能养活起来。 这还是在道路经过修缮的情况下,有大量的牛车、马车可以通行,否则,这个人工成本会更大,这也是叶昭尽量避免战争的原因,一旦开战,不管胜负,哪怕对于如今已经逐渐富庶的蜀中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负荷,别说十万大军一下子集结不起来,就算能,叶昭也不会这么做,在领地里化整为零,各县可以承担军队的消耗,但要组织一次大规模战役,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叶昭作为三军主帅,必须坐镇中军,运筹调配,保证两万大军以及征发的四万民夫的效率能够发挥到最大,尽量不发生不必要的损耗,虽然这种不必要的损耗是在所难免的,但叶昭可以尽量将这些降低到最低,这是如今叶昭麾下众将之中,无人能做到的。 包括如今已经逐渐成名的张辽,有着统帅之才的徐荣在内,这些人统兵打仗是一把好手,但运筹后勤方面,不说门外汉,但也高明不了多少,这次将这些人带在身边,运转粮草之时,叶昭让他们跟着看,至于能学会多少,就看个人天赋了。 张任在学习这方面叶昭是十分欣赏的,因为在出兵一个月的时间里,只有张任、赵云两人询问过叶昭这方面的东西。 赵云是知道自身不足,是以这次跟在叶昭身边,努力让自己进入到学习状态,行军打仗,后勤可是重中之重,而张任,就是骨子里的好学了,就这点来说,张任比同期的甘宁和关平要强不少。 这俩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关系特别好,大多数时候都腻在一起,若不是知道关平儿子都快满岁,叶昭很怀疑这两人的取向。 行军的路途枯燥而充实,飞舟全速顺风一天便能抵达的路途,行军足足耗费了二十多天,沿途的丘陵栈道多不胜数,这还是这一年来全力修建这条路的原因,否则的话,这千里路途,没有两个月都别想走下来,许多栈道在没有水泥加固扩宽之前,别说过车,马匹都难过去,辎重只能靠人背过去。 朱提,祝融城外。 看着朱提大军再一次退走,孟获和建宁太守雍饬终于同时松了口气,心中却有股难言的窝囊感,明明他们才是人多的一方,怎么感觉自己一直在被关羽压着打? 实际上这也跟祝融的地势有关,当初建城的时候,这祝融城就不是按照要塞设计的,一是加强与蛮族之间的沟通,二也是收留一些愿意在此定居的蛮人。 所以从一开始,为了避免蛮族借此地作乱,除了适合居住之外,城池的设计就是按照易攻难守的特色来建的。 守城的时候,会发现敌军重点攻击的地方,根本难以防守,城墙不高,上面地势狭窄不易于排兵,看着更像一圈围墙,城下也都是民居难以纵深,每次关羽只要照着这几个点打,守城的建宁将士以及蛮兵就会挤成一团,再加上这是一支杂牌并,彝族勇士跟建宁将士混合防守,调度不一,很容易被关羽看出破绽牵制,以至于出现三万大军反而被关羽五千兵马压着打的情况。 “明日我等出城作战!”雍饬咬牙切齿的道,这祝融的城墙,站在上面都会感觉憋屈,宽阔的地方基本都是边角,敌人根本不来,易于防守的地方,却都是些狭小之地,他怀疑关羽从一开始建城的时候,就是为今天准备的,否则这城池守起来怎么这么费劲,几次差点被关羽攻破。 “不可!”孟获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雍饬道:“此人骁勇无比,三军之中斩将夺旗如探囊取物,我等若是出城作战,反而正中此人下怀!” 当日朱提城外,关羽单骑出城,在祝融族近千勇士的保护下,生生一口气杀入军中,将前任祝融洞主斩杀的风采,至今犹如梦魇一般萦绕在孟获心头,本能的,就不想跟关羽打硬仗。 “那现在怎么打?”雍饬咬牙切齿道,这城墙守的真他娘的别扭,让他一个读书人也忍不住想要骂娘。 “报~” 一名建宁兵士飞快的窜上城头,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对着雍饬和孟获道:“使君,犍为细作传来消息,那益州牧叶昭已经率领大军赶来!” “他带了多少兵马?”雍饬连忙问道。 “很多,至少有五万之众!”兵士躬身道,却是将叶昭的后勤运输队伍也当成了主力。 “这么多人!”雍饬和孟获相视一眼,面色微变。 “下去!再探!”雍饬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他没想到叶昭的反应速度竟然这么快,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蜀中兵马不但做出了反应,而且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集了五万大军过来。 “雍太守,我们撤兵吧!”孟获有些艰难的叹了口气。 雍饬没有反驳,关羽五千人马都将他们打的孙子一样龟缩不出,蜀中主力过来,兵力优势不在的情况下,凭借这座怪城,能挡住才怪,倒不如退兵谋求空间,等待其援兵到来,到时候再将叶昭一网打尽。 只要灭了这支蜀中主力,他们就可以杀入蜀中,夺回蜀中三郡,说不得,也上表朝廷,当个益州牧坐一坐。 这边孟获跟雍饬准备弃城,退出祝融,暂避蜀军锋芒,另一边,关羽在收兵之后,便得到叶昭已经抵达朱提的消息,命周仓留下来整军守营,自己则带着亲卫飞马赶往朱提拜见。 “关将军年余不见,气势更甚往昔!”叶昭身上还带着几许风尘之色,他也没想到关羽会这么快赶来,当下笑着对关羽道。 “参见主公,请恕末将甲胄在身,无法全礼。”关羽对着叶昭插手一礼道。 “不妨事,军中无需这许多繁文缛节,前线战事如何?”叶昭摆了摆手,让人帮关羽除掉盔甲,在朱提太守府分主次坐下,对着关羽询问道。 “祝融城破,乃末将之失,如今逆贼盘踞祝融,贼兵有三万之众,末将一时间难以攻破,请主公降罪!”关羽对着叶昭躬身一礼道。 “这祝融城,当初便是以坊市规格建造,谁守谁吃亏,云长不必挂心。”叶昭摆手笑道:“如此说来,那些南蛮还有建宁部队,如今还驻扎在祝融?” “不错!”关羽点点头道。 “正好,那便先将这些人歼灭,在南蛮以及各郡汇聚之前,先一步拿下建宁,挫敌锐气,再说其他!”叶昭冷笑道。 既然那雍饬造反了,南蛮叶昭为了安抚,或许还会从宽对待,但像雍饬这些人,叶昭却不打算放过,正好新一批学子已经快学成,这四郡之地,便是最好的历练之所,不止是雍饬,这次参与叛乱的四郡太守豪族,叶昭准备挨个收拾一遍,这建宁和彝族大军,相当于此番四郡先锋,正好用来立下马威。 第一百零四章 追击 叶昭显然没有放任雍饬和孟获回去集结重兵再跟他们开战的意思,这次入南中,打的就是在最短时间内消灭反抗势力,然后将南中占据的主意,怎会让雍饬和孟获这样优哉游哉的回去整军再战? 在下午得到周仓传来的消息,雍饬和孟获弃城撤军,还带了大量祝融城的百姓之后,叶昭便立刻下令追击。 抢了人口和财物就走,天底下可没这么好的事情。 “主公,是末将疏忽!”关羽一脸惭愧道,身为前线主将,就算是来拜见叶昭,但让敌军就这样轻易撤军,他也难辞其咎。 “确实有过,以后都记住,一旦开战,军中只有军令,剔除一切繁文缛节,这是军队,不是官场,我说过,军队讲求的是效率,而非礼节,军中从来都不是讲理的地方!”叶昭点了点头,看向众将道:“大战在即,云长乃大将,而且此事之过,非在其一人,且降为偏将,罚俸一年。” 从叶昭带兵的第一天开始,就最重军令,虽然偶尔可以变通,但有功必赏有过必罚那是规矩,也是叶昭麾下的部队能够一直以来能够如臂指使的根本。 “关羽领罪!”关羽躬身一礼道。 “顾诚!”叶昭看向众将,目光落在顾诚身上。 “末将在!”顾诚踏前一步,朗声道。 “率本部人马袭扰贼众,只要他不肯停下来与我军对决,那便让这帮贼人一直给我醒着,白天赶路,夜里也不能休息,既然想跑,那便莫要停下来。”叶昭对着顾诚道,特战营算是他手中的王牌部队,入川以来,其他部队的作战很少,但这支部队为了保持战斗力,每月都会入山进行实战训练,至于对手,是顾诚自己归化,或是山间盗贼,或是敌视的羌蛮部落,直到今日,这支部队可说是从血海里浸泡出来的。 在自己不熟悉的地界贸然全力赶路绝对是行军大忌,尤其是南中这种丘陵遍地的地方,很多地方还被瘴气充斥,一个不好中了敌人的圈套,阴沟里翻船,名声扫地是小,如果这次征讨南蛮的大军就这么全军覆没的话,叶昭在蜀中建立的威信也会被大幅度削弱,到时候,想要将他拉下来的就不止是南中四郡的这些士人了。 叶昭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训练了这样一支综合性极强的部队,否则他还真的只能放任雍饬和孟获离开,徐徐图之。 “喏!”顾诚答应一声,接令而去,特战营始终保持在四百数量,行动方便,接令后不过一刻钟,四百特战营将士已经出城离去。 “关羽,你率本部兵马为先锋,你在这南中之地待了一年有余,当知这莽莽大山之中,该如何行军。”叶昭取出另外一枚令箭,交给关羽道:“为我军主力清除一切障碍,在与敌军主力对峙之前,我不希望大军受到任何干扰。” “喏!主公放心,若再出差错,末将提头来见!”关羽肃容一礼,之前放任那贼军离开已经让他颜面大失,若此番先锋之职再出纰漏,关羽觉得自己也再无颜面觍颜活下去了。 “军中无戏言,这等话,以后少说!”叶昭皱眉打断关羽道:“南中蛮族善驶毒虫猛兽,许多地域更有瘴气弥漫,注意这些,两军交战,云长之能,我还是信得过的。” “喏!”关羽再度应命一声,接过令箭,没再说废话,转身而去。 “张任、关平,予尔等三千将士,留守朱提,张任为主将,关平辅之!”叶昭再度取出一枚令箭,看向两人道:“朱提乃我军后路,不容有失,张任性格稳健,关平于祝融一族交情深厚,若有贼军犯境,可请祝融一族相助,此城断不可失。” 朱提以西便是越嶲郡,虽然道路艰难,越嶲的兵马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但叶昭不得不防,朱提乃叶昭退路,事关三军生死,容不得轻视。 张任在叶昭麾下众将之中,是不多数稳中求胜的武将,兴平元年令汉家一地,数次击退青羌,稳扎稳打,一步步缩小青羌的生存空间,最终逼得大批青羌人不得不投降,接受归化,这种风格,最适合守城,而关平是祝融一族的驸马,不但对朱提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关键时刻,还能说动祝融族相助,两人虽然都是沙场新丁,但能力来说,却是叶昭心目中最佳的留守组合。 “喏!”二将上前,分别接过令箭。 “其余众将,修整一夜,明日三更造饭,五更出兵,不得有误!”叶昭起身道。 “遵命!”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叶昭率军出征,关羽作为先锋,已经在昨日便率军追击,大军行进自然无法与小股部队比肩,更何况叶昭在后方还需督办三军粮草诸事,行程不可能太快,但往来探报包括随军的十三架飞舟却是往来先锋与主力之间,保持消息通畅,同时也负责探查四方有无伏兵。 雍饬和孟获显然没想到叶昭会直接撵上来,这南中的路可不好走,许多地方甚至没有路,不止是叶昭大军难行,他们要赶路同样也快不起来,更糟糕的是,第三天夜间,顾诚带领的特战队便寻着他们留下的踪迹盯上了他们。 敲锣打鼓加暗箭,一夜的时间,便有近两百人被暗箭杀害,军中将士更是心有惶惶,难以安心休眠,导致次日行军速度大大降低。 本就走不快,这支突如其来的小股部队更是如同一群苍蝇一般不分昼夜的袭扰。 顾诚将四百人分成百队,化成为零,各自安排休息时间,但对建宁部队的袭扰,却没有任何一刻停止,原本这道路便难行,被特战营这么一干扰,原本还能日行三十里,到如今却连十里都走不了。 “派人收拾掉这些汉人!”孟获顶着一对黑眼圈,对着部下咆哮道,这日子没法过了。 只是令人惊悚的是,派出去的小股部队基本是有去无回,超过五百人以上的部队却是连敌人的影子都找不到,如此一直持续了三天之后,愣是连哨探都无法派出,整个军队就如同瞎了一般,军中将士更是人心惶惶。 “不能再这般下去了,再这般下去,单是这些人,便能叫我军溃散!”第三日,雍饬终于无法忍受,带着人找来了孟获,与孟获商议道:“我欲与那叶昭决战!这道路难行,六万大军也非这南中勇士,不熟道路,不可能大股入侵,你我觅敌摆明车马,占据险要御敌如何?” 孟获点了点头,他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合眼了,别说寻常将士,便是他跟雍饬都感觉撑不住了。 只是不等二人选定险地,关羽的部队距离他们已经只剩下一个山头的距离。 “关羽?他怎来得如此之快?”雍饬看到关羽大旗之时,不禁心惊,关羽之勇,他可是不止一次听说,之前被特战营将斥候、哨探尽数消灭,等于挖了他们的耳目,以至于直到关羽出现在视线之中,他们才反应过来。 关羽的到来,也代表着想要占据险地御敌是不可能了,关羽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为今之计,也只能安营扎寨来应敌了。 关羽追上雍饬、孟获之后,命周仓前去叫阵,却无人应战,发起试探进攻,敌军也只是以弓箭御敌,坚守营寨不出,关羽兵少,强攻不划算,只能就地扎营,看住贼军,不让贼军再有机会逃跑。 对于雍饬和孟获来说,跟关羽对峙,反而让他们松了口气,自从关羽出现后,那这几天以来一直在耳边聒噪的部队不见了,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了。 关羽营中,看着眼前的顾诚,丹凤眼微微眯起:“你是说,他们已经连续三日三夜未曾合眼?” “不错,末将可以性命担保!”顾诚拱手道。 关羽点了点头,对于顾诚这支兵马,关羽几乎没有印象,但如今看来,凭借四百人生生将三万大军拖住,显然有不凡之处。 “顾将军辛苦了,且去休息。”思虑片刻后,关羽对着顾诚点点头道。 “喏,末将告退!”顾诚将话传到,便不再多管,特战营只听叶昭的命令,没有叶昭的命令,特战营不受任何人指挥。 “周仓,命军中将士轮番休息,今夜子时,我要大破敌营!”顾诚走后,关羽沉吟片刻,对着周仓朗声道。 “将军,这可是三万大军,我军只有五千人,就算夜袭成功,恐怕也难以大破,何不等主公大军抵达,再做计较?”周仓闻言大惊,劝阻道。 “贼军三日不眠不休,怕是已然困乏,如今陡然松懈下来,今夜就算有军令在身,怕也难挡困意,此时正是敌军最虚弱之际,乃天赐破敌良机,若待主公大军抵达,敌军恢复过来,便是能胜,我军伤亡必然加剧。”见周仓还想说什么,关羽摇头道:“休要再劝,依令而行!” “喏!” 第一百零五章 首战告捷 虽然雍饬和孟获为了避免关羽袭营,安排了足够的人手巡夜,但连续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奔波,这些将士的疲惫感已经达到了极致,在神经松懈下来之后,很难在深夜中还保持清醒。 关羽并未全军一拥而上,夜袭并不容易,因为营养方面的问题,这个时代,大多数人在夜间都有着轻重不一的夜盲症。 叶昭练兵,也比较注重这一点,所以食物供给上,肉食、蔬菜多少都会配一些,但也无法惠及全军,每一位将领麾下,在食物供给上,都会有一定名额,会按照叶昭给出的食谱来进行相对科学的饮食和训练,至于寻常部队,不是叶昭不想,而是蜀中十万大军,哪怕叶昭也没办法都按照精锐的标准来供给,至少目前还没有这个财力。 关羽自被任命为朱儁太守加破虏校尉之后,麾下五千人中有五百精英供给名额,各军之中,这样合理膳食供给加训练的部队,都可被称之为精锐,关羽将这五百人单独编成一营,训练强度要远超寻常将士。 夜黑风高,雍饬的大营只有零星的火堆在燃烧,刁斗之上,可以看到几名背靠着刁斗的将士在火把的光芒下,已经陷入了酣睡之中。 关羽暗中招了招手,一名校刀手将一张强弓连着箭簇递给了关羽。 隔着百步距离,从刁斗上往外看,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但从营外往刁斗上看,眼力好的能够清晰的看到守卫刁斗和辕门的将士脸部轮廓。 “嗡~” 弓弦震颤,带着低低的尖啸在夜空中掠过,正在刁斗上酣睡的将士豁然睁开眼睛,箭簇已经穿透了他的咽喉,一双眼睛愕然的盯着眼前黑暗的虚空,身体有着片刻的僵硬,随后软软的滑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关羽的箭术原本并不出众,幽州数年与塞外胡族作战,生生帮他磨练出一手过硬的箭术,不说百步穿杨,但百步之内,射杀敌军却不在话下。 依法炮制,一囊箭簇射空,辕门以及刁斗上负责巡夜的守卫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被端掉,自有数名校刀手摸到辕门下,搬开了门前据马,打开辕门。 “什么人!?”一支巡夜的部队恰巧路过,正看到辕门被人打开,不由惊呼道。 啧~ 关羽有些晦气,没想到这个时候出现巡夜部队,不过辕门已经被打开,此时就算被发现了又如何? 双脚猛地一踩马镫,坐下大宛良驹发出一声爆裂的嘶鸣,四蹄发力,全速飞奔开来,关羽魁梧的身躯低低的伏在马背上,青龙偃月刀已经被他拎在手中,与地面形成一个奇特的角度,在风中轻颤,只是须臾间,便已经冲入辕门。 那巡逻队伍的将领正在大声呼喊,带着人冲上来想要关闭辕门,关羽却已经杀到,青龙偃月刀震颤,发出犹如龙吟般的声响,那将领还想举起兵器招架,却见一抹青芒已经划过眼前,眼中的世界,陡然翻转起来,斗大的人头扑棱棱的在空中飞转。 大宛良驹狠狠地撞在一名蛮兵的身上,坚固的藤甲能挡刀剑,却难以抗衡这种顿击,惨叫着直接被撞飞出去,胸骨整个凹陷下去,关羽在马背上顺势一刀,两名还来不及反应的将士便被一刀拦腰截断! “杀!” 既然已经暴露,关羽也没想着继续掩藏行迹,在清理掉这支巡逻队伍之后,举起青龙偃月刀,在夜空中暴喝。 五百校刀手各个手提阔刀,如同一股洪流一般,紧随着关羽冲进军营,不少营中将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名汉子从营帐里探出脑袋,破口大骂这帮扰人清梦的家伙,却被路过的一名校刀手顺手收走了脑袋,连对方是什么模样都没看清,便丢了性命。 一群校刀手入营之后,便迅速散开,在对方集结之前,抓起营中的火把便朝着四周的营帐丢过去。 南中多雨,这营帐为了防雨,会常常以油脂涂抹,最怕的就是火烧,这火把丢上去,嘭的一声便燃烧起来,还没来得及出来的将士辨别困在了帐中哀嚎惨叫。 关羽没有理会这些,在认准了方向之后,便带着几名亲卫朝着屯放粮食的方向策马杀去。 沿途不断有人想要阻拦,却哪里阻拦的住,一杆青龙偃月刀展开,周身几乎都被一抹青雾笼罩,所过之处,那是擦着就死,挨着就亡。 孟获、雍饬也都纷纷被从睡梦中惊醒,连忙慌乱的披上盔甲便往外跑,当看到关羽在营中来回驰骋时,便觉不妙,四面的营帐已经被校刀手点燃了不少,大火正在向四周蔓延,将整个营寨照的通亮,夜幕下,四面八方都是喊杀声和惨叫声,一时间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马。 在看到关羽的瞬间,孟获便觉不妙,身旁的雍饬却是大怒,厉声咆哮道:“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雍饬这么一叫,孟获面色大变,暗骂一声白痴,也不理会雍饬,转身就跑。 那边关羽本想找寻敌军粮秣所在,突然听到有人在这边大吼大叫,目光顿时看来,正看到雍饬在那边暴跳如雷指着他大吼,周围将士正朝这边涌来。 关羽目光一亮,顿时放弃了去找寻粮秣所在,一勒战马,调转马头便往这边冲。 周围涌过来的将士混乱不堪犹如一盘散沙,根本没能阻止关羽的脚步,六名将领不明就里,见关羽孤身一人,以为有机可乘,呼啸着打马而来。 “死!”关羽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雍饬身上,哪有心情理会这些喽啰,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立下一功,弥补自己的过失,战马速度被催到极致,迎面六员将领虎吼着扑过来,关羽也懒得跟他废话,青龙偃月刀犹如一道青色匹练般划过夜空,在火光中折射出令人心寒的光芒。 “咔咔咔~”数声脆响之后,六名将领接连被斩落,竟无一人能在关羽刀下撑过一合,周围原本扑上来想要一拥而上将关羽拿下的将士被关羽这劈头盖脸的一通狠杀吓破了胆子,不自觉的避开,无人敢拦。 关羽轻骑直进,所过之处,如波分浪裂,顷刻间已经冲到雍饬近前。 直到此时,雍饬才赶到害怕,环顾左右,才惊觉孟获已经不见了踪影,暗骂一声蛮夷不可信,却也不敢跟关羽打,这个时候,还是先走为上。 转身想跑,背后的马蹄声已经靠近,一股冰冷的寒意自心头涌上来,让他转身的动作不禁僵硬下来,本能的回头观望,引入眼帘的,却是关羽那冰冷的双目,火光下,青龙偃月刀探出。 “噗~” 雍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胸膛却已经被关羽的青龙偃月刀洞穿,刀尖自胸口探出,鲜血不绝涌出,身体如腾云驾雾般被关羽用刀整个撑起来。 “尔等主将已死,此时不降,更待何时!?”关羽将雍饬的尸体用刀高高挑起,目光犹如刀子一般扫向周围涌上来的士兵。 明明只有一人,但数百士兵围在附近却无人敢上前一步,主将已死,那孟获早已不见了踪影,再打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一群建宁将士面面相觑,片刻之后,不少人直接丢掉了兵器,跪地请降。 关羽也不理会这些人,马不停蹄的挑着雍饬的尸体在营中飞奔,军中将士本就疲惫,这大半夜的被从睡梦中惊醒,士气本就不高,再看自家主将都被人杀了,除了雍饬的一些亲卫之外,其余将士几乎是望风而降。 主将死的死,逃的逃,剩下他们这帮兵丁,还打个屁啊。 关羽知道自己只有五百人,若等天亮后,恐怕无法震慑降军,一边命人收降俘虏,一边派人前去通知周仓,让周仓率领先锋大军前来,以震慑降军。 为了避免暴动,关羽命人将那雍饬的尸体挂在旗杆上,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己则亲自率领亲卫四处巡逻,以震慑降军。 一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周仓才率领兵马赶到,先锋大军抵达,也让关羽松了口气,有了这些兵马在,这些降军也翻不起浪来,当下命人前去叶昭处报捷,同时安排人手将降军绑缚,才算彻底松懈下来。 “恭喜将军,这征南第一功,非将军莫属!”周仓办完手头的事情,兴奋地来到关羽身边,心中止不住的泛起骄傲之情,以五百破三万,还能大获全胜,就算是叶侯领兵,也不过如此吧。 “收拾营地,将营中还完好的粮秣拉出来,这雍饬乃建宁太守,如今雍饬一死,建宁必乱,正好趁此机会,一鼓作气,拿下建宁!”关羽深吸了一口气,对周仓道:“于你五百将士,看押俘虏,在此等候主公大军,某自领兵前去收服建宁,莫给逆贼可乘之机!” “将军放心!”周仓对于关羽的任何命令都不会有丝毫折扣,五百人虽少,但这帮降军已经被绑缚,看押还是没有问题的。 关羽也不多言,让将士们稍作休息之后,便带着人马启程,直扑建宁。 第一百零六章 南蛮猛将 关羽大破雍饬之后三日,叶昭主力大军与周仓汇合,关羽却已经率领兵马杀往建宁。 “主公,如今雍饬虽死,但建宁尚有雍、高、朱三族大姓把持,雍饬之死,虽会令建宁军心动摇,却不至于生乱,末将以为,我等当速发兵建宁,与关将军呼应!”黄权对叶昭抱拳道。 “吾亦有此意!”叶昭点了点头,雍饬被关羽阵斩,孟获逃遁,收降俘虏八千之众,而己方损失微乎其微,可说大胜,关羽趁势攻取建宁也没有问题,不过此次南蛮之乱,本就是四郡世家勾结南蛮起兵,雍饬不过是被推出来的领头羊,他的死虽然会有一定影响,但绝不会让建宁就此完全失去抵抗能力,未免关羽跟大军走的太远,他必须尽快赶上,以免关羽落单。 “甘宁!”叶昭看向甘宁道。 “末将在!”甘宁上前一步,躬身道。 “书院里应该有教过如何梳理降兵。”叶昭看着甘宁道。 “自然,从降兵之中重新挑选伍长、什长,打乱重组,便可短时间内将降军化为我军,若此战能下建宁,更佳。”甘宁抱拳道。 这些降军大都是建宁郡人士,若此战能够拿下建宁来,可以迅速收拢军心,虽然无法跟蜀军相提并论,但也可成为一支可以使用的力量。 “便由你留下来与周仓一起,收束降军,同时负责押运粮草之职,我将亲率主力支援关将军,不得有误!”叶昭满意的点点头,书院出来的学子,理论上基本无可挑剔。 “喏!”甘宁躬身领命,虽然也有些不甘,希望能够随军上阵杀敌,但此番出征的,都是叶昭身边的老将,也挣不到什么,不如留下来整顿降军,或许遇上敌军劫粮,还能捞上一笔功勋。 稍作休息之后,叶昭率领大军再度上路,这一次将粮草交给甘宁押运,加上有之前关羽留下来的标记,大军行军速度快了不少。 关羽确实遇到了麻烦。 孟获在逃回建宁之后,便立刻联络建宁三大家族,同时八纳洞洞主以及银冶洞洞主也率军赶来,两洞兵马,加上逃回来的将士集合在一块儿,在谈虏山和味县一带集结了近四万兵马,兵力不减反增,关羽率四千兵马杀到之时,遭遇了孟获的伏击,折损了不少人,见贼势浩大,关羽只能退兵结营,并派人通知叶昭,请叶昭尽快赶到。 叶昭一路急行军之下,在两天后与关羽汇合。 味县,南中联军大营,孟获正在和新任建宁太守高昶、八纳洞洞主朵思来以及银冶洞洞主在帐中议事,听得叶昭大军抵达,孟获对着三人笑道:“据我所知,那蜀主叶昭此番实际率兵只有两万之众,如今我军有四万之多,正该主动出击,将其击溃,之后便能直捣成都!” 高昶闻言皱眉道:“孟获你久在这南疆,不知那叶昭厉害,他可不只是蜀中之主,早年曾在朝廷为官,在中原有若大名声,乃大汉名将,曾多次以少胜多,北方的胡人、中原的黄巾还有那西凉悍卒,皆在他手中吃过败仗,我等兵力虽多,也不可掉以轻心。” “那是在中原,这南疆之地,地势复杂,他叶昭初来乍到,用汉人的兵法来说,这地利、人和,皆在于我等,何惧之有,他帐下可有擅长在山林作战的部队?”孟获不屑道。 “这倒未曾听说。”高昶摇了摇头道:“但他麾下猛将如云,那关羽只是其一,此外尚有不少猛将,名声不在关羽之下。” “那关羽真如你说的那般厉害?”朵思来皱眉看向孟获。 孟获闻言苦笑点头道:“此番若非我侥幸,逃得一命,恐怕也无法再来见诸位。” 众人闻言不禁沉默,银冶洞洞主皱眉道:“我麾下有一猛士名为越桔,能生撕虎豹,力大无穷,武艺亦是精湛,未必不可敌他!” 孟获想了想,越桔他也见过,身高有近丈,孔武有力,声如雷霆,双臂亦有万钧之力,但总感觉,比之关羽似乎差了点儿什么。 一旁的朵思来也道:“我八纳洞第一勇士龛齁,虽不及越桔勇猛,却也不差太多,他二人联手,就算那关羽厉害,也未必能赢他二人,明日不如我等一同前去挑战,若能斩杀关羽,也可挫动那蜀军锐气!” “善!”孟获点点头,扭头看向高昶。 “便随诸位将军走上一趟。”高昶点点头,如今四万大军聚集于此,粮草消耗可不低,建宁可不像蜀中那般富庶,这一仗越早打完,对他们而言自是越好。 众人计议已定,各自回营修整,次日一早,朵思来和银冶洞洞主将越桔和龛齁招来,与孟获汇合,留了一万兵马守营,各自率领三万大军前去叶昭军前搦战。 叶昭这边,也得到了消息,迅速整顿兵马出营,一万五千兵马在营外集结,与南中联军对峙。 “主公,此番贼军军势不弱,足有三万!”黄权跟叶昭站在瞭望台上远远地观望敌军阵型,对着叶昭笑道。 “三万大军,足足是我军两倍之多,怎的公衡无丝毫担忧之色?”叶昭扭头,看向黄权笑问道。 “贼军虽众,但主公且看,三支人马泾渭分明,一旦开战,稍有不利,便会自乱阵脚,自相践踏,不过一乌合之众,我军兵力虽少,却皆为精锐,号令统一,令行禁止,主公亦是当世名将,此等乌合之众,若是拒城而守尚可一战,出城作战,却是自寻死路!”黄权对着叶昭笑道。 “公衡也学得这般油滑了。”叶昭跟黄权从望塔之上下来,汇合了众将,对黄权打趣一句道:“不过虽是如此,一旦开战,必有损耗,我军此番出征,只有两万兵马,留守朱提三千,云长日前遭伏,还有留下来看押俘虏之兵马,如今也只剩一万五千之众,此战之后,尚有越嶲、牂牁、永昌三郡以及南蛮之敌,这仗要尽量减少折损呐!” “主公所言甚是,可惜那贼众为云长将军所慑,不敢与我军斗将,否则,以诸位将军之勇力,必能挫敌锐气,加上此前建宁兵马已被云长将军所破,届时再战,必能一鼓作气,击溃贼众!”黄权有些遗憾道。 叶昭麾下猛将极多,关羽、典韦、赵云就不必多说了,往下张辽、华雄、管亥、纪灵也是少有人敌,年轻一辈中张任、关平、甘宁实力也不可小区,这么多猛将,却因为敌人被吓破了胆子而…… “对面的汉人听着,我乃八纳洞第一勇士龛齁,奉我家洞主之命,特来取关羽人头,哪个是关羽,还不出来受死!”两人正说着,却听到阵前传来一声爆吼。 叶昭:“……” 黄权:“……” “公衡刚才说什么?”叶昭回头,看向黄权。 黄权无语,这打脸来的也太快了些。 “去看看!”叶昭带着黄权来到阵前,却见一名身高八尺,膀阔腰圆的汉子骑着一头异兽,手中拎着一杆大刀在两军阵前耀武扬威,态度十分嚣张。 “此异兽……”黄权看着那汉子坐下异兽,眉头微蹙,似乎在书院的画卷里看过。 “丹犀!”叶昭无奈的看了典韦一眼道:“当年本侯入蜀,青羌首领阿青骨率青羌将士前往雒县助战,那青羌首领坐骑便是此兽,阿青骨被典韦斩杀,其坐骑也被典韦宰杀与三军将士分食,典韦身上的皮甲,便是此丹犀皮革所制,极为坚韧,不下铁甲!” 一说到这个,叶昭对典韦就有些怨言,多好的坐骑,就算不能批量装备,但像典韦这样的猛将装备上,再披上重甲,在战场上那就是人形坦克,却就这么被典韦给吃了。 典韦被叶昭看的颇为不自在,见那龛齁耀武扬威,关羽已经准备出战,连忙上前一把拉住关羽道:“云长少歇,这贼将的坐骑主公想要,我去牵来!” 说完也不等关羽反应,拎着一对铁戟,一踩马镫便朝着那龛齁杀奔过去。 “你便是关羽?”龛齁不认得关羽,见典韦体型健壮,杀气腾腾,将手中的大刀一指典韦道。 典韦却没看那龛齁,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瞪着龛齁坐下那头丹犀,舔了舔嘴唇喝骂道:“好畜生,都是你害我被主公责怨,今日还不跟我回去!” 说着便策马往上窜。 龛齁见典韦不理会自己,反而跟一头畜生说话,不由大怒,一拍丹犀脑袋,催动丹犀,对着典韦拎刀便斩。 “滚开!”典韦单手一戟,与那龛齁对了一招,竟被顶了回来,单臂有些发麻,却见那龛齁也是一脸惊愕的看着典韦,他可是双手发力,竟然只是跟典韦单臂之力旗鼓相当,心下不敢小觑,再度催动坐骑上前。 典韦甩了甩有些发麻的膀子,第一次正视这个对手,见对方刀来,双戟一架,一招青龙献爪封住大刀,随后两戟平推,直接往那龛齁的十指削过去。 第一百零七章 痛击 两军阵前,典韦发现这蛮人武力不弱,急切间竟拿不下,心中顿时暴躁起来,两支铁戟抡开,如风车一般对着那龛齁劈头盖脸的便落下来。 之前典韦未曾将他放在心上,单手对敌还好,此刻认真起来,龛齁哪是对手,不过十几合便被打的狼狈不堪,握着大刀的受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双耳不断嗡鸣,每一次与典韦碰撞,都不由得大吼一声来聚集力气。 孟获在后方看的不妙,连忙对银冶洞洞主道:“快救人!” “越桔!”银冶洞洞主看向身旁一名足有丈许的大汉道。 “好!”那大汉便是银冶洞洞主麾下第一勇士,一杆三叉戟挑遍南中没有对手,那龛齁大概是唯一一个能跟他交手的猛将,原以为能大展雄风,挫一挫蜀人的锐气,谁知刚刚交手,便落入了下风,狼狈不堪,心中也是犯怵,自己一人,恐怕不是这莽汉的对手,当即大吼一声,拍马而出,飞奔入战团,也不喊话,手中一杆三叉戟对着典韦扑棱棱旋转着便刺过来。 “好贼子!”典韦打的正爽,突然见又来了一个,也不畏惧,双手铁戟一招举火烧天,迎向那三叉戟。 有龛齁在前,典韦也不敢真的小觑这南蛮武将,并未如之前一般托大。 “咣~” 三叉戟与两把铁戟撞击在一起,越桔与典韦同时一颤,两人坐下战马唏律律长嘶着各自退开。 看起来是平分秋色,但越桔蓄势而来,还借着战马的冲力,而典韦却是仓促出手,只力量来看,典韦稳压一头。 “不想南蛮之地,也有此等猛将!”叶昭坐在马背上,看着典韦力战双蛮,忍不住啧啧称奇道。 其实想想也不难理解,这些南蛮之人,多是生活在山林之间,与虎豹相伴,危机四伏的环境,也造就了这些南蛮战士平均体质要远远超过汉军,出现猛将的概率也就更高,只是这些南蛮将士不通兵法,而且人口也因为环境的关系受到了限制,否则的话,叶昭还真不太敢带着两万兵马便跑来平南蛮。 “此战之后,当从这南蛮之中,挑选猛士入军,单独成军,当可练就一支精锐之士!”叶昭对身边众将笑道。 众将闻言,不自觉的点头,这些联军之败,败在军纪和指挥上,如果让将士们一对一单挑,除了叶昭麾下的精锐之外,恐怕军中将士大半都得落败。 战场上,越桔与典韦的一记对碰,让龛齁终于能缓一口气,只是之前因为典韦的压力,还能勉力支撑,此刻压力一去,只觉双臂酸痛,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连兵器都险些落地。 “还能战吗?”越桔警惕的看着典韦,头也不回的问道。 “如何不能?”龛齁不愿被人小觑,闻言一挺身道。 “此人骁勇,我未必是其对手,你我联手同战!”越桔沉声道,在南疆,可没什么公平,弱肉强食,只要能够打赢敌人,群殴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好!”龛齁狠狠地点了点头,将大刀往马背上一挂,狠狠地甩了甩双臂,让双臂重新恢复知觉,虽然还是酸疼,但也不是毫无力气,当下一摘大刀,虎吼一声,与越桔各自催动坐骑夹攻典韦。 越桔抢先一步,三叉戟兜头便落向典韦,龛齁随后冲上,横刀拦腰便斩,典韦双戟一开,各自招架。 将两人挡下,这一挡,却也试出了两人的斤两,龛齁之前被典韦一番蹂躏,力量已经大不如前,反倒是这新来的越桔,无论力量还是技艺,都在那龛齁之上,是个狠角色,需要谨慎对待。 三个人,呈品字形厮杀起来,一时间刀光闪烁,戟影乱飞,看的两边将士心惊肉跳,这疆场厮杀不比两人较技,使得都是杀招,一个不慎,便是身死魂灭的下场。 不过孟获却是心头有些发凉,眼前这莽汉他不认识,但这本事却是不比关羽差多少,那边关羽还没出手,自家这边两员猛将便被对方又一个猛将给挡下,这蜀军之中,猛将竟然如此之多! “孟获,此人便是关羽?”一旁的高昶、朵思来和银冶洞洞主看对方一个便将自家两员猛将给挡下,心中有些发沉,银冶洞洞主扭头对孟获问道。 关羽在朱提镇守一年,与南疆各族偶有摩擦出手,在这南疆也有些威慑力,但四人中,除了孟获之外,其他三人都未见过,眼见典韦如此凶猛,以一敌二竟不落下风,下意识的便将典韦当做了关羽。 “不是,我未曾见过此人!”孟获摇了摇头,神色凝重的看向一脸惊愕的高昶三人道:“看来蜀中猛将颇多,我等想要以斗将胜之极难。” 高昶面色有些难看,若斗将输了,士气必然大落。 一旁的银冶洞洞主和八纳洞洞主却是打起了退堂鼓,朵思来犹豫道:“不如等乌戈国兵马来了再斗?那乌戈国第一勇士兀突骨本事还在越桔之上,有他出阵,定能将这蜀将击败!” “乌戈国距此路途遥远,急切间恐难赶至,诸位且听我说!”孟获摇了摇头,看着众人道:“此刻斗将未分胜负,士气尚未跌落,我等何不趁此机会挥兵一拥而上,我等兵多,斗阵必胜,不可等双方分出胜负再战,趁着那关羽还未曾出手,先下手为强!” 此刻的孟获并非蛮王,甚至彝族将士都不是他一人做主,只能跟众人商量。 “善!”高昶率先点头,既然斗将斗不过,那还干嘛死撑。 其他两人闻言,也纷纷答应,当下各自暗中命令将士准备冲锋。 远处,叶昭的视线可不只是关注在斗将之上,一直观望着联军的阵型,看到联军阵型发生变化,不禁冷笑一声道:“这些蛮人不准备跟我们讲规矩了。” 他一言出口,被斗将吸引的众人才将视线放在敌军阵型之上,很快发现不妥。 “子龙,你率骑兵袭扰敌军侧翼,徐荣,命弓箭手引弓待发,前排将士不动,莫要给这些贼军发现端倪,待其发动冲锋,再迎头痛击,张辽,将神弩营调来前排!”叶昭不动声色的给众将下达命令,表面却是云淡风轻,仿佛并未发现敌军不妥一般。 赵云、徐荣、张辽各自领命而去,纷纷将各自兵马暗中调度完毕。 “云长,你去将那贼将击杀一个,逼他们动手!”见准备待续,而对方的兵马竟然还未发起冲锋,叶昭冷笑一声,既然对方指挥系统如此落后,就更不能给对方好好准备的时间,当即对着关羽道。 “喏!”关羽点了点头,一踩马镫,坐下宝马小跑开朝着还在缠斗的三人而去。 对阵之中,眼看关羽出动,孟获面色一变,厉声道:“诸位,那红脸的便是关羽,快,命三军杀上去,若等他出手,我军士气必落!” 高昶、朵思来以及银冶洞洞主闻言狠狠地点了点头,各自挥动令旗。 “杀~” 三万联军吼叫着发起了冲锋,关羽一直眯缝着的眼睛豁然睁开,坐下宝马陡然加速,须臾间已经杀入战团,青龙偃月刀带着一蓬土雾掠地而起,那龛齁刚刚接住典韦一戟,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关羽这一刀时机把握的妙到豪颠,那龛齁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怒吼,便被关羽一刀剁下了脑袋。 典韦不知发生了何事,微微一怔,那越桔眼见敌军再来强者,一刀便将龛齁结果,哪还敢再战,趁着典韦愣神之际,拨马转身便跑。 “走!” 关羽也不追,调转马头对着典韦吼道。 典韦反应过来,点了点头,从马背上纵身一跃便落到了那丹犀背上,铁戟狠狠一抽,丹犀吃痛,往前奔走。 三万大军冲锋,铺天盖地的朝着这边冲来,典韦刚刚离开,便有箭雨从天而降,典韦之前乘坐的战马悲鸣一声,倒在乱箭之下。 “放箭!”叶昭冷哼一声,高高举起的手臂狠狠挥落。 早已准备好的射手在同一时间松开了弓弦。 嗡~ 冰冷的箭簇破空而出,在天空中汇聚成一片密集的箭雨,铺天盖地的朝着冲在最前方的联军将士攒落下来。 叶昭这次带的兵马虽然不多,但装备却都是顶尖的,军中弓箭手所用的都是神工营安装了滑轮的新式强弓,同样的力道下,弓箭射程可达一百八十步,比寻常弓箭远了足足六十步,便是这六十步距离,带来的伤害却是毁灭性的。 根本没想到敌军的弓箭射程会这么远的联军将士,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便被那铺天盖地的箭簇落在身上,成片的将士被射杀,如同一蓬凉水泼下,士气还未完全飙升起来,便被扑灭,只是事到如今,箭已离弦,哪还能停,孟获等人只能叫将士们举起盾牌继续冲锋。 叶昭军前,一排弩兵已经半蹲下来,一架架两石大黄弩对准了冲锋的士兵,随着将官一声令下,一枚枚弩箭带着死亡的呼啸破空而至。 寻常两石大黄弩,射程在一百五十步左右,但叶昭的神弩营所用弩弓却是经过改良的,可达一百八十步,与改进后的强弓差不多,穿透力极强,哪怕是能挡普通刀剑的藤甲,都能射穿,还没从上一次打击中缓过神来的联军,再度遭到死亡打击,一轮弩箭射完,前排冲锋的将士几乎死绝,更恐怖的是,一轮弩箭射完,前排的弩兵迅速后撤,又一轮弩兵上前,一排弩箭再度射来。 还未完全交锋,联军的将士便死伤惨重,如同割麦子一般一排排的被射倒,本就不高的士气彻底崩溃,眼见第三排弩兵再度出现,冲在最前排的不少蛮兵将士突然发疯的转身,疯狂的往后挤,甚至不惜将手中的兵器砍向自己的袍泽,本就乱七八糟的阵型,被这么一冲,更乱了。 “贼军军心已乱!冲!”叶昭仔细的观察着贼军阵型,眼见阵型已经溃乱,当机立断,下达了冲锋命令。 “杀!”关羽率先杀出,管亥、丁力等人紧随其后,如同一把把尖刀一般杀入敌阵,只是一个冲锋,贼军阵势彻底溃乱,接下来,几乎便是一面倒的屠杀! 第一百零八章 匹马下城 蜀军一直追出十多里,一直追到味县大营,见贼军寨门紧闭,营内将士引弓待发,严阵以待,关羽等将领观其阵势,见无机可乘,才收兵回营。 此战贼军战死者不计其数,逃走的也是多不胜数,毕竟南蛮军队不说,建宁的军队制度并不像蜀军那样严厉,平日里训练也不多,吃了败仗以后,做逃兵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更留下了三千降军,这可不同于之前关羽袭营,当时关羽人少,杀敌不多,这一次可是叶昭主力在此,上万人追杀,可说是横扫而过,就算贼军有心投降,在那混乱的战场上,也没有太多的空间给他们求饶,往往还未求饶便被冲上来的蜀军斩杀。 会有机灵的战士躲到两边,大军不是太密集的地方然后才丢掉兵刃投降,蜀军通常情况下,是不会为难已经跪地请降的降军,当然,如果有人敢借此作乱的话,后果会比直接被杀都要恐怖,周围真心投降的降军也不会让他们这么做,因为有可能受到牵连。 高昶在乱军中不幸战死,不过并非被敌军斩杀,而是自己不慎从马背上掉下来,然后被奔逃的乱军活生生踩死,这是叶昭自出兵以来,死掉的第二个建宁太守,这个职位有毒,坐上去的似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朵思来失了第一勇士,八纳洞带来的勇士也是死伤惨重,在关羽等人撤退之后,不禁心生退意,连续两场大败,建宁的兵马随着高昶的战死,处于无人指挥的状态,虽然是联盟关系,但无论是孟获还是八纳洞洞主亦或是银冶洞洞主,也都没有资格指挥这些人,汉军将士也不会买他们的账,更不会接受一群蛮人指挥。 孟获试着想要收取兵权,却被军中将领拒绝之后,决定暂时退出建宁,去与永昌太守汇合,银冶洞洞主也不愿继续留在此处,此战见识了蜀军的强横,如今人手不足,不愿再跟蜀军开战。 “都走了?”叶昭收到消息时,已经是下午,蛮人在谈虏山建立的防线已经被撤走,留下几座空营,显然是不准备再打了。 “不错,味县之中,只余数千建宁将士,主公,此刻正是收取建宁最好时机!”黄权点点头,一脸兴奋的道。 这入朱提不过一月,便已经攻破一郡之地,叶昭这次可是奔着南中四郡过来的,如今天气日寒,已经不再适合作战,这个时候,能得建宁,不但能让叶昭在南中地区获得一处跟脚之地,而且之前俘虏的建宁兵马也能尽数收服,这样一来,叶昭麾下就有足够的兵马来支持叶昭平定南中四郡的计划。 “主公,若是能拿下建宁,南中余下三郡便可拆分为二,可另起一路兵马屯兵于朱提,牵制越嶲,我军主力则着重收服永昌、牂牁二郡!”徐荣提议道。 越嶲在朱提以西,而建宁、牂牁、永昌三郡则在南方,叶昭之所以留下三千兵马,还将张任、关平留在朱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防备越嶲方向的进攻。 “建宁连折两名太守,更接连战败,士气已无,军中建宁降军太多,若不拿下建宁,这些人确实无法归心,云长!”叶昭点了点头,仗打到这个时候,已经没必要再拖拖拉拉的了,连败两场,建宁豪族就算不愿,恐怕也无力再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为免南蛮卷土重来,的确该先一步占取建宁。 “在!”关羽上前一步,躬身道。 “味县兵马连遭败战,士气已丧,再加上连折两任太守,如今恐怕已是军无战心,你如今在南中名声最大,招降之事,由你去办!”叶昭看向关羽道。 “末将领命!”关羽点了点头,接过令箭转身便走。 “徐荣!”叶昭再次抽出一枚令箭,看向徐荣道。 “末将在!”徐荣也踏前一步,躬身道。 “领军五千,收服建宁,大军抵达之时,我不希望建宁郡还有人抵抗!”叶昭将令箭交给徐荣,说到最后,语气重了几分。 徐荣抬头看向叶昭,默默地点了点头,接过令箭道:“主公放心!” 次日一早,关羽单骑出城,直接来到味县喊门。 高昶已死,但味县之中还有几名将官在,见关羽单人匹马而来,各自惊讶不已,虽说连吃败仗,但蜀军只派一人来,未免有些太小看人了吧? “放箭,射死他!”一名将领不忿,想要命人放箭,却被另外几名将领阻止。 “那关羽乃蜀中大将,若我等将之射杀,必然触怒蜀主,届时恐怕这味县会成为一片非虚,你我安有活路?”另外一名将领沉声道:“放他进来,看他有何话说!” 其余众将也是纷纷点头,这个时候,味县群龙无首,连兵力优势都没了,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触怒叶昭。 “某乃骠骑将军、益州牧帐下偏将军关羽,特来劝降!”关羽入城,目光在周围一群建宁将士身上扫过,对于那些指着自己的弓箭视若无睹,冷声道:“如今城中何人主事,请出来相见!” 城墙上,一名武将从女墙后探头出来,看着关羽厉喝道:“关羽,你单人匹马入城,仍如此傲慢,莫非不畏死呼!” “藏头露尾的鼠辈,也配与某说话!?”关羽冷哼一声,在身旁那名引他进来的将士惊愕的目光中,顺手自对方手中抢下长枪,抖手便对着城墙上探头而出的将领将长枪掷出。 那将领显然没想到关羽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动手,未来得及做出反应,长枪已经透颅而过,将他直接钉死在城楼上。 “嘎吱~” 四面八方,一张张长弓瞬间拉开,将关羽锁定,只待有人一声令下,便要将关羽万箭穿心,只是这个命令却迟迟无人下达。 关羽环视四周,傲然道:“我主仁慈,不愿多造杀戮,尔等虽然叛乱,仍愿予尔等一条生路,派关某来劝降,此刻尔等不但避而不见,还以利刃对准关某,可是要自绝生路?” “关羽,休要危言耸听,这味县之中,尚有三千将士,守城不在话下,何况还有南中四郡之兵,不日及至,十万大军,叶侯又有兵马几何?可与之敌?”城墙上,三名将领见关羽手边没了兵器,齐齐松了口气,站出身来,其中有人朗声道。 “十万大军?”关羽闻言,嗤笑一声道:“关某却不知,那十万大军现在何处,至于三千兵马……昔日刘焉兵马何止三万,犹不能抗衡我主,区区三千兵,凭借这弹丸之地,也想抗拒天兵?” 不等对方说话,关羽朗声道:“我主之意,如今已经告知汝等,若愿降,放下兵器,开城献降,我主有言在先,降者不杀,若不降,大可将关某射杀,你且看看,尔等这三千兵马,有几个能活到明日此时!” 关羽一语,气荡三军,立于群敌之间却丝毫没有被包围的觉悟,视这满城将士于无物,反倒是四周建宁兵马开始犹豫起来,不少人悄悄地将弓箭压低。 三名建宁将领被关羽一句话顶的有些下不来台,杀人他们是不敢的,蜀军的强横已经见识过了,但就这么认怂,实在是脸上乌光。 关羽也不理会他们,说完不再言语,立在万箭锁定之下,闭上双目开始闭目养神。 三名将领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良久,之前说话之人苦笑道:“关将军明鉴,叶侯之名,我等心幕已久,只是我等乃建宁将士,安知叶侯不下城之后,不会与我等算账?” 关羽睁开眼睛,看向三人道:“主公说话,向来一言九鼎,昔日刘焉与我主尚有私怨,叶侯攻破成都,对刘焉亦是礼遇有加,尔等从贼,皆属无奈,主公岂会不知,况且主公已然决定暂居建宁,汝等若降,必受重用,有何账要算?” “关将军之言,我等还是信得过的,若真是如此,我等愿降!”三人相视苦笑一声,原本想给关羽来个下马威,莫要让关羽小觑了,谁知反而落得下不来台,只能软语相求的结果。 关羽神色缓了不少,看着众人道:“既然如此,将城头旗帜换上,城中将士放下兵器,出城受降,我主稍后会亲自前来!” “我等遵命!”三名将领无奈,命人将城头旗帜换成叶昭的骠骑将军军旗,又让城中将士将兵器放下,排队出城准备迎接叶昭。 关羽让人前去叶昭大营去通报,自己则领了三将出城,看顾三军。 很快,得到消息的叶昭亲自率军前来,当看到城外那些出城受降的将士时,策马上前,来到关羽身边,沉声道:“云长下次不可如此莽撞,若被流矢不幸击中,岂非无妄之灾?” “末将遵命!”关羽躬身道:“味县已下,请主公收降敌众。” 叶昭点点头,派人收降降兵,加上之前招降的兵马,此刻军中,光是建宁降兵便有近一万五千之众,徐荣率军离开后,这些人马比叶昭现在的本部兵马都多,需要妥善安置以免生变。 安排妥当之后,叶昭才带着关羽,前去宴请三名建宁降将,安抚军心。 第一百零九章 难题 在关羽劝降味县残军的同时,徐荣也率军开始向建宁郡进发。 几乎全部的军队都在前线,两万大军已经是建宁郡所能够承担的极限,随着当初跟随雍饬前去攻打朱提的兵马彻底覆灭,建宁郡各城很难再组织起有效的攻击,哪怕徐荣只带了五千兵马,依旧以横扫之势席卷了建宁郡,各城几乎都是望风而降,不过也有少数反抗,被徐荣轻易镇压,总之在为期近一月的清理中,建宁三大族被徐荣夷为平地。 一月之后,叶昭率领大军抵达滇池,此时已是兴平二年的十二月,不但天气变得寒冷,不少地方还有降雪,南中道路本就难行,几场雪下来,莫说还不熟悉这边路况地形的蜀军,就算是本地蛮兵,也难以在这种情况下做出什么。 也因此,叶昭在抵达滇池之后,除了将降军打散分入蜀军之中,趁着这段相对安宁的时间,分开由专门的练兵将领进行训练之外,就是对建宁的吏治以及民生进行梳理。 无论是练兵还是梳理民生,蜀中都已经有了一套比较成熟的方案,平日里有专门负责训练兵士的将领,这些人多是自老兵之中挑选而出,对叶昭的训练手段熟悉,偶尔特战营也会进行客串,如今蜀中经过数年修养之后,军队训练和领兵已经基本分开,将领们只需要训练亲卫,正规士兵是由叶昭派人统一训练的,无需将领们训练。 如此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持军队的忠诚度。 随军的官吏被叶昭源源不断的派往建宁各县,此战建宁三大族被徐荣灭族,空出来不少耕地可以作为官田租借给百姓,不过建宁这边因为地势多山的缘故,百姓收入更多的是依靠一些特产而非田地,在细节上需要做出一定变化适应当地,生搬硬套并不可取。 “这丹犀,整个建宁郡便只能找到这些,再多,便要去彝族或是八纳洞那边。”滇池城外开辟出来的一座牧场中,一名祝融族将领指着十几头犀牛,对叶昭道。 这次攻破建宁之后,叶昭便命人招来祝融一族的一些驯兽师,收集建宁郡内的丹犀。 “这些丹犀驯化起来却不难,不过主公若想让他们出蜀作战却是有些困难。”祝融族的驯兽师道。 蜀道难行,这些丹犀分量不轻,很多必须过栈道的地方,可承载不了大量丹犀渡过,所以这些东西,也只能在这蜀中耍耍威风。 “东西有了,问题总是可以解决的。”叶昭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如今还没有出蜀的打算,现在还不考虑这些问题,扭头看向驯兽师道:“可有方法进行繁衍?” “这个不难,丹犀每年都会有几个月非常活跃,而且这山中有一种草药,可以催动丹犀繁衍。”驯兽师笑道。 “不知这种草药是否难寻?”叶昭目光一亮,这可是好东西,如果能大批量种植的话,对于养殖业来说,可是神物。 “不难找,丹犀出没之地有不少,族中老人说,用丹犀的粪便便能将此草养活。”驯兽师微笑道。 “好东西啊!”叶昭闻言目光一亮,扭头看向典韦道:“看看,怎么样。” “味道不错!”典韦下意识的回答道。 “……”叶昭看着典韦,周身散发着一股低气压,令典韦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惊疑不定的看向叶昭,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我是让你当坐骑!”叶昭咬牙道。 呃…… 典韦闻言,看了看这丹犀,若是做坐骑的话,好像也不错,这东西虽然跑的慢,但胜在稳当,当马骑的话,说不准可以踩在那宽敞的背上作战,比战马可强多了。 “我拟建一部重甲,以此兽为坐骑,马上将士全身披带铁甲,以阔刀、长矛为兵器,你为主将,如何?”叶昭看着典韦,他一直觉得,典韦这么一员猛将,只做自己护卫有些可惜了,这丹犀的出现,让叶昭发现,典韦或许也可以独领一军。 “主公,我可领不了兵。”典韦摇头道。 “非是领兵,此军数量不多,以三到五百为限,每战负责披坚执锐,破敌阵型!”叶昭摇了摇头道。 这个时代,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重甲铁骑,昔日西凉重甲,也不过是骑士穿的甲胄厚实一些,算不上真正的重甲铁骑,如果能有这么一支重甲铁骑,不用太多,三五百人,在战场上那就是古代版的坦克,尤其是在平原对步兵作战的情况下,哪怕对方排开专克骑兵的拒马阵,都能一路碾压过去。 之前叶昭便有过这样的念头,可惜条件不够,一是没有好的马源,重骑兵要求的可不是爆发力,而是持久力和承重,无论是乌桓马、还是鲜卑马,走的都是轻骑路线,想要找到合适的战马不容易,大宛马倒是合适,不过也得是大宛良驹才行,普通的大宛马依旧达不到叶昭的要求,但就算是以蜀中的财富,叶昭也很难找到三五百匹大宛良驹来组建一支重骑。 而且蜀中征战,骑兵作用有限,无需大量准备,叶昭便将此事暂时搁置,也是在见到有人乘坐丹犀出征时,叶昭才突发奇想,若是以丹犀为坐骑的话,重骑兵的威力会提升许多,成本却反而会降低不少。 “挑一头当坐骑,其余的稍后会派人送往蜀中进行繁衍驯化,我会让神工营为你打造专门的鞍鞯和马镫。”叶昭指了指眼前的十七头丹犀,让他有些吐槽的是,母犀只有三头,剩下的都是公的,这要繁殖的话,三头母犀任务量比较重。 “喏!”典韦之前听了叶昭的话,便跃跃欲试,进了丹犀群中,拍拍这个,摸摸那个,最后挑选了一头最为壮硕的丹犀道:“主公,就这头了!” 叶昭点点头,扭头看向祝融族的驯兽师。 “没问题,只需一月,便可叫典将军能够骑乘。”驯兽师点了点头道。 “自己去学。”拍了拍典韦的肩膀,径直离开,他最近比较忙,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回到太守府里,黄权正忙抱着一卷书册往外走,见到叶昭喜道:“主公来的正好,主公要的数据已然统计完全。” “进去说。”叶昭指了指正厅,带着黄权径直回去,坐在主位之上才示意黄权汇报。 “建宁不同蜀中,九成为山陵,不适耕作,但山间却有不少中原没有的异种可以在山间种植,此外便是一些矿脉,可以在我蜀中出售,其中有玉器、银矿价值不菲,只可惜,多握在蛮族手中,如那银冶洞主处,便盛产银矿,因为四郡官府的压榨,被蛮人以为贱物,并未多加开采,此外还有许多珍木,可带到蜀中换取丰富的报酬。” “此外,建宁郡汉家百姓加起来,不过十七万,据查,南中四郡汉人总和,也不过四十万,越嶲、牂牁二郡人口总和不过十万!”黄权道:“此二郡,以蛮越之人为主,但就算加上蛮越之人,南中四郡加上南疆三十六洞蛮族,人口恐怕也不超过七十万。” “此数,有不少乃末将推测,或许有所出入,但当不会太大。” 南蛮居于山林之间,人口很难统计。 叶昭点了点头,有些感叹,难怪历史上诸葛亮不愿意在这边多下功夫,听起来四郡之地不小,但算人口的话,加起来都未必比得上中原一个郡的人口,而且地势复杂,一旦占据,治理也费时费事,以当时蜀国的条件,就算拿下,也是鸡肋一般,诸葛亮的策略,真不能算错。 属国当时国力、人口本就不及魏国,若如叶昭现在一般关起门来种田,只会被魏国越拉越大,至于更远的交州,别说诸葛亮,叶昭在平定天下之前,都没准备对那边动手。 “这一成的地方,大概就是建宁汉家百姓主要聚集地。”叶昭思索道:“不过听公衡这般一说,这南中之地,物产丰盈,若能经营的好,对我蜀中也颇为有益。” “但这南蛮之人,恐怕难以尽收!”黄权点头道,他很清楚叶昭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但就算是他也不看好。 “以利驱之!”叶昭摇了摇头,他不赞同,南中这些城池经营好了,可以逐步将南中蛮族收纳进来,不过前提是此番征战,能将这些蛮族打怕,然后才是示之以恩惠,诱之以利,逐步将南疆各族归化。 四郡之地,虽然地寡,但必须收入手中。 这是前提,四郡之地的汉民,多与蛮族有来往,甚至不少地方都是蛮汉杂居,有这些人牵线,叶昭的许多惠民政策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让南蛮之人接受,有好处了,然后才会被利益趋势,逐步被迁徙出来,就如之前的八纳洞和祝融族一般,祝融族如今几乎可说是举族归化,可不只是因为他们的族长成了汉人的女人这么简单,若没有实际的好处,凭什么让那些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山林里的祝融族举族迁徙,关平和祝融夫人只是一个诱因。 第一百一十章 技术突破 一个冬天的时间,已经足够叶昭对建宁做出相对的了解,建宁郡的覆盖范围很大,但九成的山地只有一成土地可以为人类提供相对和平的环境,糟糕的是,哪怕是在这一成的土地上,也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适合种植,哪怕是有粪肥、新式耕犁等农具,只凭这些有限的土地,也很难养活这建宁郡的汉蛮人口。 不过建宁郡自先秦时期便已经立国,传至今日已有几百年,这里依旧有人繁衍自有其道理。 首先是气候比之北方更适合人类居住,其次虽然无法耕作,但这茫茫群山之间,物产丰富,飞禽走兽,奇珍异宝,罕见的植物都能在此找到,哪怕是未开发状态下,都能养活这些人,要说潜力,还是具备的。 无论是建宁还是之前已经被叶昭扩张过一次的朱提郡,都是类似的状态,在潜力挖掘出来以前,并不适合迁居大量的人口进来。 如果要改善这一点,打下四郡之后,未来至少二十年内,叶昭要为开发这南疆之地买单,粮食供给是不能停的,不过相应的,他可以从云南获得大量的玉石、银、铁等各种矿物。 对于玉石这种奢侈品,只要经过玉匠加工,无论是中原还是西域诸国乃至更远的贵霜、康居,都是极大地市场。 兴平二年过去,紧跟着成都传来消息,刘协在此更该年号,改元建安,这是他在位的第五个年号,而且成功逃离李傕、郭汜的掌控,逃亡洛阳,在洛阳重建朝廷,成都来信询问,是否继续支援朝廷。 对此,叶昭只能呵呵,当初之所以答应,要买通的不是刘协,而是李傕、郭汜,丝绸之路在二人手中把持着,他需要丝绸之路来便捷自己通商之便,如今刘协迁往洛阳,对叶昭来说,并没有实际价值,叶昭怎会继续浪费粮食帮朝廷养人? 命人回信以道路不畅为由,断绝与朝廷往来,同时派人联络李傕和郭汜,在他平定南蛮之前,继续保持友好贸易关系,不过这合作方式却可以改一改,毕竟没有了朝廷的大义,而李傕郭汜如今也需要盟友,所以也用不着每年浪费一百八十万石粮草了,可以派说客游说,以六十万到八十万石的代价,继续保持丝绸之路的畅通。 同时蜀中在兴平二年的各地政绩也如雪片般被飞艇送来,农业依旧丰收,畜牧业兴起不但提供了大量的耕牛,更为蜀中添了不少肉食,蜀中的基层建设,最多再过两年就可以饱和,到时候就是为出蜀做准备了,南蛮这边,两年时间,应该足够叶昭平定。 南中之地气候较暖,冬季并不长,一月份,北方还是隆冬,这边天气已经开始回暖,群山之中,已经开始泛起绿意。 “主公,大喜!”神工营大匠蒲元一脸兴奋的从府外冲进来,对着叶昭躬身道。 “何喜之有?”叶昭诧异的看向蒲元,疑惑道。 “主公且跟我来,飞舟技术已有突破。”蒲元笑道。 “哦?”叶昭闻言站起身来,跟着蒲元一起来到城外,却见一架比叶昭的座驾更加宽敞的飞舟已经立于城外的空地之上,周围有不少好事百姓在远处驻足观望。 汉军能飞,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大了一些,有何不同?”叶昭疑惑的看着蒲元,如果只是增大体积的话,也并无什么奇特之处。 “主公且上飞舟一观。”蒲元笑着带着叶昭上了飞舟。 确实跟以前有所不同,飞舟的绳索以铁链牵连,内部用复杂的机括制造了一台鼓风机,用来操纵飞舟的方向和速度,加热装备看起来也更先进了一些,根据蒲元介绍,在加热口处加了一层类似于滤网的东西,可以有效的减少粉尘的摄入,如果是灯油或者火油为燃料的话,续航时间和距离会更长。 缺点是无论机括还是加热装备,都需要定期更换,浪费的材料不少,改进是有,但也不至于让他兴奋成这样吧。 “主公且看!”面对叶昭的解释,蒲元从飞舟的船舱里取出一张纸。 “蒲大师不会要告诉我,这飞舟的气囊当中有纸吧?”叶昭诡异的看向蒲元,这可不是万年灯,虽然纸的确能做成一个密封的空间,但加热口的热量一旦排出,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夹层中的纸给点燃。 “这可非是凡纸!”蒲元笑眯眯的解释道。 “哦?”叶昭闻言,低头看向手中的纸,扯了扯,竟然没有撤开,不是那种书写用的纸,但更加坚韧,用力拉扯是扯不开的,需要对撕,也要废很大的力气。 叶昭自从改良了造纸术之后,便交给神工营去做,没有再管,没想到这短短数年之间,他们在纸张之上竟然做出这种突破,不过即便如此,这东西也怕火啊。 似乎察觉到叶昭心中所想,蒲元点燃一支火把交给叶昭,叶昭接过火把,将那张纸烘烤,竟然半天烘烤不着。 “臣等与山中蛮民交流,知道有一种数中油脂辅以各种配料所制成的液体渡在物体上,可以防火,臣等加以研制,将之涂抹在这纸上,便得到此物,不但防火,而且防水,可以省去皮革,直接以此纸为内囊,外附布帛,不但轻便,而且比之从前更加坚韧。”蒲元有些兴奋地对叶昭道。 “竟有此物!”叶昭目光一亮,若是如此,那南蛮的藤甲为何不渡上此物? “只是此物不溶于油脂,臣等原本想以油浸泡纸张,再渡此奇物,可使纸张更加坚韧,谁知此物竟直接滑落,难以附着。”蒲元有些遗憾道。 “仅是如此,也足够了!”叶昭看着手中的纸张,摇头赞叹道:“这造物之奇,当真令人惊叹,此物是否可以量产?” “暂时不能,那奇树极少,所产液体也只够制成这一架飞舟,臣等正在试着将其枝叶培育,若能将此植株培育完成,则可量产,主公且看这层细网,亦是以丝线渡了此物。”蒲元兴奋地指着加热口处那一层滤网笑道。 叶昭当下带着人前去观望,却是一株古树,无论前世今生,都未曾见过,不由好奇道:“可知此树是何种?” “臣等不知,不如主公赐名?”蒲元笑道。 “既能防火,便叫它火树吧。”叶昭笑道:“命神工营懂得培育植株者尽快赶来,此物若能批量种植,于我军有大用!” “喏!”蒲元兴奋地点了点头,这新式飞舟不但气囊轻便,载重量却高了不少,不止对行军,蜀中许多建设,比如许多山涧之间的桥梁搭建,物资之间的转运都会方便许多,至于用之战争,像这一架飞舟,可承载三十人而不显拥挤,甚至可以架设弩箭,攻城时,投放石块都能砸死人,侦查更不必多说,用处太大了。 送走了一脸兴奋的蒲元,叶昭重新回到城中,这飞舟技术上的突破,的确喜人,不过在那火树量产之前,这一切只是空想,做不得准,而且那气囊还是太脆弱了,莫说被弓箭射中,就是在空中被飞鸟啄一下都受不了。 接下来的时日却是风平浪静,蜀中的粮草辎重不断通过朱提送来,建宁的降军经过两月训练,也差不多了,同时朱提、建宁提供过冬物资,吸纳了不少蛮人来投,一月底,八纳洞洞主朵思来数次想要偷袭,被赵云击溃后,终于支撑不住,选择了举族向叶昭投诚,也是南疆祝融洞之外,另外一支举族接受归化的蛮族。 二月初,蛰伏了数月的三郡终于有了消息。 太守府中,黄权、关羽、徐荣、张辽、赵云、管亥等将领神色严肃的来到大厅。 “主公,朱提、牛兰山、漏江皆传来情报,越嶲王周冲率越嶲二十四洞合共两万蛮兵攻占堂狼,翻过朱提山,直逼朱提,欲断我军归路,此外那彝族孟获勾结永昌、牂牁二郡,走两路合共五万大军分袭而来!”黄权对着叶昭躬身一礼,肃容道。 “蛰伏两月,这是凑齐了南蛮大军,尽数来攻!”叶昭摇头哂笑道:“如此,却也省了不少事端。” “主公,贼军三路来袭,朱提只有三千人马,恐难敌两万越嶲大军!”关羽心忧爱子,对着叶昭道:“末将愿领三千将士前往驰援。” “云长莫慌!”叶昭摇了摇头道:“莫忘了朱提尚有三万祝融洞勇士,坦之在,朱提可保不失,命人通知坦之,只需坚守,待我军败了永昌、牂牁两郡之敌,再回军收拾那越嶲王!” 当初叶昭留下关平,就是为了关键时候,关平能够号召祝融族勇士参战。 “我军在建宁兵马足有三万,那孟获纠集五万大军来犯,正好一网打尽!”徐荣站起来,对着叶昭躬身道:“主公,末将愿领军迎战一路!” “准,于你一万大军赶往牛兰山御敌,我将自率大军前往漏江,子龙,南蛮之中,亦有勇将,你且随徐荣出行,助他一臂之力。”叶昭看向赵云道。 “末将领命!” 第一百一十一章 牌刀獠兵 孟获这一次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带有足够的信心,为了能够打赢这一仗,他从南疆借来了一万牌刀镣兵,这些是永昌一带,生活在更南方一些的深山里的几个部落特有的兵种,他们不穿衣服,身上涂抹着各种颜色的染料,但这并不代表他们防御差。 实际上,这些獠兵从小就是如同野兽般生活在山林之间,自生下来很少洗澡,身上有一层老皮,有时候比盔甲都管用,如同野人一般旷野悍勇,不畏死亡,双方在漏江一带相对平坦的地方摆开阵型之后,这些牌刀獠兵在第一仗便发挥出恐怖的战斗力,如同野人一般漫山遍野的扑向蜀军。 坎坷的路面严重的限制着蜀军的行动力,但对这些野人一般的兵种来说,却如履平地,第一仗,丁力的五千兵马差点被击溃,面对这些野兽一般的蛮兵,将士们心中有些发怵。 这是在战场上,蛮兵第一次取得了优势。 汉军在交战一刻钟之后,便有崩溃的趋势,这些野人似乎不知道痛处和恐惧,哪怕一刀在他们身上拉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流,只要没死,这些野人都会疯狂的进攻。 “主公,末将无能!”丁力回到军营,一脸羞愧的对着叶昭拜道,这一仗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蜀军,在第一次交锋之中被敌人正面击败,哪怕对方兵多,但这也不是失败的借口。 “不是你的原因。”叶昭摇了摇头之前的战斗,他在望塔上看的一清二楚,见丁力情绪低落,安慰道:“现在我们面对的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而是一群野兽,还是不知道痛处和恐惧的野兽,换做其他人,包括我在内,情况不会有任何改变。” 丁力默然,帐中诸将也默然不语,都是在战场上杀出来的人物,他们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完全不知道恐惧为何物的军队,叶昭说的没错,易地而处,哪怕是自傲如关羽,遇上这么一支部队,都会感觉头疼无比。 “主公,贼军势盛,我军不可缨其锋芒,臣以为,当据守营寨,待贼军锐气用尽,方可某之!”黄权朝着叶昭躬身道。 叶昭点点头道:“便依公衡之言,紧闭营寨,若贼军来攻,只以弓箭将其迫退!” “汉人也不过如此!”在另一边,孟获的大营里,孟获正在跟几名蛮族头人畅饮,不同于建宁,永昌、牂牁、越嶲是以蛮人为主,汉人并不多,若非逼不得已,汉人也不喜欢去那种不毛之地讨生活,虽然三郡都设有太守,不过形同虚设,尤其是这些年汉室衰微,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力越发薄弱,向永昌、越嶲、牂牁这样的地方,太守等同于政治斗争中失败而被流放,三地以蛮人为主,一众蛮族首领要起兵,这些人只能配合,否则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们。 “可惜了,朵思来那软蛋竟然选择向汉人投降!”一名洞主不屑道。 其实大家也知道这怨不得朵思来,八纳洞就在建宁境内,上次一战,八纳洞是主力,接连战败的影响,朵思来失去的不只是一个龛齁那么简单,洞中的勇士死伤不少,再加上孟获战略性撤退,但八纳洞的根就在叶昭眼皮子底下,几次冲突交战,更是让八纳洞雪上加霜,而且叶昭还断掉了跟八纳洞的贸易。 当时朵思来曾向孟获等人求助,但当时兵马未能集齐,孟获也不敢上,怕被叶昭各个击破,所以只能放弃了朵思来。 不过就算这样,八纳洞的归降,还是让许多人心生不满。 “三十六洞,如同一盘散沙,我看是时候推选一位王统领我南疆三十六洞了。”一名洞主道。 孟获闻言,目光亮了一下,随即隐去,没有说话,虽然彝族在南中是大族,但孟获并非彝族首领,就算如今要选蛮王,也轮不到他。 几名洞主争执了几句,谁也无法说服谁,蛮王之事,也就不了了之,这是孟获愿意看到的结果,不过协同作战,没办法统一指挥确实是个问题,比如如今那群来自南疆之南的野人部队,就无法协同作战,如果一起出兵,那些野人会连友军一起攻击。 不过叶昭一直据营死守不出,也让一群蛮族统领头疼不已,獠兵虽然厉害,但也不是铜皮铁骨,汉人的弓箭威力又大,死的多了,同样会畏惧不前,而且还不能如同普通部队一样派巡逻兵镇压,情急之下,这些獠兵会直接攻击阻拦他们的一切外人,包括友军。 叶昭一直闭门不出,足足在营中瞪了十天,一开始还张牙舞爪的獠兵,时间久了,已经习惯了这种进攻模式,变得懈怠起来。 “主公,此时那些蛮兵已然颓废,锐气已失,可是出兵之机?”望塔之上,黄权见对方已经不似之前那般狂暴,退下望塔找到叶昭询问道。 “也差不多了。”叶昭点点头,看向众将道:“不过我可未准备只打这些蛮兵,云长。” “末将在!”关羽起身,躬身道。 “领五千兵马,绕道直击蛮军主营,他们见我们多日未出,这营前蛮兵都如此懈怠,后方主营守备必然松懈,你率军绕开营前蛮兵,直击敌军主营。”叶昭将一枚令箭递给关羽道。 “末将领命!”关羽拱手接令退下。 “丁力、甘宁、管亥!”叶昭又取出三枚令箭道。 “末将在!”三将闻言上前。 “时辰差不多也到了这帮蛮兵进攻之时,丁力、管亥各领两千兵马自两侧出门,待那蛮兵攻营之时,等我号令,号令一起,自两侧袭杀,甘宁领两千人马绕击敌后,敌军溃败后无需回营,直接掩杀,配合云长绞杀敌主营。”叶昭将三枚令箭递给三人沉声道:“此战,定要一鼓作气,攻破敌军。” “喏!”三将答应一声,各自领命而去。 一刻钟后,南蛮獠兵如同往日一般攻城,叶昭指挥部队守营。 “关将军要去敌营,至少需绕道十里,就算急行军,不被敌军发现,也需一个多时辰!”黄权皱眉计算道:“主公,丁将军他们何时动手?” “不急。”叶昭看着嗷嗷乱叫着扑上来的獠兵,随手将一截木棍塞进一名獠兵的嘴里,对着黄权道:“这边打的越激烈,蛮军大营防备就会越松懈,今日给他们尝些甜头!” “主公之意是……”黄权有些不解其意。 “让他们将寨门攻破!”叶昭从寨墙上退下来道。 “若是如此,恐士气崩溃,还未待三军杀出,我军大营先被攻破!”黄权皱眉道,这诈败可不是随便都能玩儿的,历史上,多少诈败最后衍变成真败。 “不会的!”叶昭摇了摇头,命神工营开始在寨墙之后构筑第二道简易防线。 按照过去十天的进攻节奏,半个时辰,獠兵差不多也就退了,但今天,负责指挥獠兵的洞主惊喜的发现,这蜀军营地的防守似乎薄弱了不少,不时有獠兵冲上寨墙,虽然很快被赶下来,但这帮蜀军似乎已经到了极限,频繁出现类似的事情,令指挥的洞主心中忍不住生出了贪念,想要一鼓作气将这寨子攻下。 “咔嚓~” 封锁辕门的门栓突然被撞断,大量獠兵蜂拥而入,寨墙上防守的将士见辕门被破,顿时斗志大失,开始撤退。 “杀~”那洞主大喜,连忙带着獠兵便往里冲,只是刚刚冲进辕门,便见辕门后方还有一道低矮的寨墙,一枚枚冰冷的弩箭自栅栏的缝隙里探出来,心中顿觉不妙,想要撤退,却哪里撤的走。 “放!”叶昭手中的令旗狠狠挥落,一排弩箭破空而出,足矣射穿一百八十步之外板甲的箭簇,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威力更加恐怖,一枚箭簇可以洞穿两名獠兵的尸体,哪怕獠兵手持盾牌也无法挡住这些穿透力极强的弩箭,成片倒下。 “放响箭!”眼看大批獠兵开始撤退,叶昭一挥手,早已准备好的一名弓箭手迅速摘下弓箭,对着天空将一枚响箭射出。 尖锐的哨声响彻四野,早已伏于两侧的丁力、管亥率众杀出,这些獠兵进攻时很猛,但一旦士气受损,失了锐气,逃跑起来却是乱哄哄一片,加上受到惊吓,更加狂躁,甚至开始攻击自己人,被管亥、丁力轻易拦腰截断,甘宁则是率军绕到敌后发起进攻,一群獠兵被前后堵截,军心大乱,开始疯狂的朝着没人的方向狂奔。 叶昭策马而出,看着这帮没头苍蝇一般被他们撵着走的野人,摇头笑道:“还真是一群野兽。” 汉军就算溃败虽然也会慌不择路,但也不会这么拥挤在一起,让叶昭想起草原上被胡人驱赶的野马群,鲜卑、乌桓都是用这种方式来大量抓捕战马的,而叶昭可没准备抓捕,在獠兵彻底溃败之后,便亲自指挥大军从后方掩杀,不断指挥射手射杀这些獠兵,将他们驱赶向蛮军大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分化 獠兵的溃败让孟获等人措手不及。 事实上,在这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他们的情绪起伏比较大,当獠兵攻破寨门的时候,他们实际上已经准备挥兵攻入叶昭的大营,准备一口气将这支叶昭的主力给击溃,但兵马还未完全出营的时候,便看到三支兵马出现,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杀入獠兵之中,冲进营寨的獠兵也慌乱的往出跑。 显然寨子里的反击要比想象中大得多。 到此刻,再蠢也知道这些獠兵被人算计了,孟获咬牙切齿,从撺掇雍饬出兵开始,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事,这次显然又失败了。 就在孟获和几名南蛮洞主聚集兵马,准备支援那些溃败下来的獠兵之时,一支人马突然从孟获后阵杀出,却是关羽到了。 “关羽!?” 孟获扭头,当看到关羽的那一刹那,手中的兵器差点直接落地,惊呼道:“他怎在此!?” 但见关羽犹如一把利刃,在蛮兵根本来不及变阵之际,轻易地自后方将蛮兵的阵型割裂,青龙偃月刀每一次挥动,都能带走数条将士的性命,轻易便将蛮兵本就不算严谨的阵型杀了个通透,直接破阵而出,与溃逃下来的獠兵战在一起。 獠兵攻击的时候可以悍不畏死,连疼痛似乎都感觉不到,但一旦心生畏惧,就会如同寻常的野兽一般,再难产生战意,被关羽迎头杀上,杀的尸横遍野。 更糟糕的是,关羽虽然破阵而出,重新整顿阵型,甘宁、丁力、管亥三支人马却是已经汇聚在一起,追着獠兵一起杀入了还未整合起来的蛮军阵营。 “不要乱,我们人多,给我杀!”几名洞主还在努力维持着军纪,指挥蛮兵反杀,也的确有一些效果,不少蛮族勇士咆哮着朝着蜀军反扑,但更多的蛮军却是没命的往后退,些许蛮兵的反扑,虽然对蜀军造成了一定的困扰,但大势已去,并不是这一小部分人能够扭转的。 如果说,这个时候如果蛮兵有三分之一能够听从调遣,继续奋勇杀敌与蜀军厮杀的话,蛮军不至于彻底溃败,就算不胜,也还有拼个两败俱伤的机会,但随着关羽的部队重新调整好,再度掩杀上来的时候,溃败之势,基本已经彻底无法你赚了。 关羽带兵就如同他的刀法一般,讲究的就是快、准、狠! 之前从后军杀入,虽然造成了极大地混乱,但也让关羽无法在乱军之中找到敌军主将的位置,但这一次蛮兵已经开始溃败,蛮军几名洞主的位置就被凸显出来了,当关羽在此率军杀入战场的时候,目的就变得十分明确,根本不管周围那些溃败的蛮军,关羽直接就盯上了几名洞主所在的位置。 “不好,快撤!”孟获在看到关羽杀入战场的那一瞬间便知道不妙,在与关羽两次碰面的过程中,对于关羽的套路,孟获可是记忆犹新,在喊完的瞬间,便直接翻身下马,将脑袋上代表着洞主级别的装饰一把扯下来,就地一滚,混入逃亡的蛮兵之中走了。 银冶洞洞主有过上次的经历,也在孟获出声提醒的那一瞬间,调转马头便跑,但另外几名洞主可不知道关羽的厉害。 在这蛮荒之地,以勇力为尊,作为洞主,就算不是族中第一勇士,武力也是不差的,在看到关羽杀过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竟是在唾弃两人胆小的同时,直接拎起兵器,迎向关羽。 “杀!”眼见贼军主将不走反而迎上来,关羽眼中寒光肆虐,青龙偃月刀在双方还相距四五丈的时候就抡起来,在与第一名洞主照面的瞬间,青龙偃月刀已经娴熟的完成了劈砍的动作,而对手的熟铜棍才刚刚提到胸前。 “噗~” 青芒掠过,冲天血柱带着人头飞出老远,关羽甚至连看都没看那尸体一眼,已经越过了尸体,杀向第二名洞主,一招玉带缠腰,刀势已尽的青龙偃月刀环着他的肩膀一转而后绕到腰间,在对方的铁蒺藜砸在他脑门之前,将敌人拦腰斩成了两截。 这一翻交手,在电光石火间完成,关羽的马儿几乎没有丝毫停留,便已经完成了双杀。 另外还有五名洞主哪见过这般威势的对手,两名洞主竟每一个能够在关羽刀下撑过一合,心胆俱裂,哪还敢战,拨转马头便跑。 关羽马不停蹄,借着冲速飞马上前再斩一人,但另外四人却是分头逃窜,再难追击,关羽有些遗憾,只能带着将士在乱军之中来回冲杀,只要看到有蛮兵聚在一起,便挥军冲上将其杀散。 八名洞主加上一个孟获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蛮兵哪还有勇气再战,一个个不是嚎叫着追着自家洞主跑,便是跪地请降,关羽、管亥、丁力、甘宁兵分四路,又是一通追杀,追出二十多里,直到日渐西斜,叶昭才鸣金收兵。 看着漫山遍野的尸体,叶昭叹了口气,命人开始清理战场,无论敌我双方将士,尽数掩埋或是焚烧,同时将投降的蛮兵收缴了兵器看管起来。 “主公,此战大胜,贼军三万大军尽数击溃,俘获七千蛮兵,更杀敌过万,臣以为,此刻正该乘胜追击,牂牁、永昌二郡当可一战而下。”黄权兴奋地来到叶昭身边道。 “我军伤亡呢?”叶昭扭头问道。 “这……”黄权闻言一怔,摇摇头道:“尚未统计。” “甘宁,你说!”叶昭看向一旁的甘宁道。 “回主公,先前与那野人交战,折损千余,之后十日,大概有八百折损,此番虽然大败蛮军,斩敌不少,然末将、关将军、管将军以及丁将军四部加上守营折损算下来,亦有四千余,此战我军折损合共六千!”甘宁声音有些低沉道。 两万大军,零零总总算下来,竟有六千之众,要知道,分兵之后,叶昭这边满共也就两万出头,六千折损,几近三分之一,这军心、士气打击可不小。 这还是叶昭并了建宁兵马的缘故,否则,若是只靠叶昭一开始的两万兵马,这一路打下来,到如今都不足一半儿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叶昭食指敲击着扶手,看向黄权道:“如今贼军伤亡惨重,士气更是低落,此时要做的,非是强攻,而该以攻心为要,公衡!” “在!”黄权躬身一礼道。 “予你千人,再加一千蛮兵俘虏统帅,暂领校尉之职,就在……”叶昭看了看众人后,笑道:“在云长麾下听调。” 对于叶昭突如其来的安排,黄权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军令不可违,当下躬身领命。 黄权此刻初出茅庐,兵法、战策在书院中读过许多,对于运筹、谋略从这段时间的表现看来也颇为优秀,作为一个参谋,黄权无疑是非常合格的,更重要的是,他才刚刚及冠,未来还有很大的潜力去挖掘。 但有一点,叶昭却十分在意,此刻的黄权才华横溢,让他变得开始有些自负,甚至言语间,无论是对丁力、管亥这些叶昭身边的老人还是关羽这类已经在天下都有了名头的大将,都带着淡淡的不屑。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任何实际领兵经验,之前一切表现,都是在叶昭掌控大局的情况下,进行延伸。 叶昭很担心将一个原本可以独当一面的人才,养成纸上谈兵的赵括、马谡之流,作为自己麾下未来的中坚力量之一,叶昭要的不只是一个能跟在自己身边为自己出谋划策的参谋,这样的事情,戏志才、李儒足够了,他需要更多能够独当一面的将帅之才,这也是将黄权扔到关羽麾下的原因。 若是放在丁力、管亥或是徐荣这些人麾下,这几人未必能起到敲打作用,但关羽不一样,关羽能力出众,但骨子里却很傲,就算是叶昭派来的人,以关羽的脾性也不会惯着,而黄权也是属于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类型,与关羽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做到互补。 同时早些让黄权独自去领军,学以致用,也能避免黄权在空谈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戏志才将黄权推荐过来,让他这次随军出征,怕是也已经看出了些端倪,想要让黄权入军中历练一翻吧。 “此番俘虏七千蛮兵,派人清点出他们分属哪方。”叶昭看着众人道:“此事,丁力去办,将银冶洞的人,给我挑出来放走。” “主公,这……”几人闻言不敬愕然,这可是战利品,怎么说放就放。 黄权目光一转,却是已经明了叶昭的心思,微笑道:“主公可是要攻心?” “公衡知我。”叶昭也不避讳,笑着点了点头。 丁力领命而去,一旁的管亥却是皱眉道:“主公,何为攻心。” “管将军试想,若你是那些南蛮洞主,自家被俘获的兵马生死不知,却为由银冶洞的人被放回来,会如何想?”黄权笑道:“银冶洞乃永昌一带势力最盛呃一支,若银冶洞被孤立,我军欲收服银冶洞时,其余洞主恐怕也未必会来帮忙。” 第一百一十三章 窝里斗 银冶洞,近千名族人被放回让银冶洞洞主很开心,至少这样,自己的损失会少一些,虽然不知道那位蜀主打的什么主意,但这总归是件好事。 蜀军并未立刻赶往牛兰山,而是相继占据了漏江、漏卧,看样子,是要趁机将整个牂牁郡拿下,然后再全力攻打永昌。 银冶洞洞主有些纠结,如果汉人占据了牂牁的话,那他将如何跟汉人相处? 这次汉人放了族中的勇士,让银冶洞洞主对汉人的观感好了不少,双方也不是什么生死大仇,但南疆三十六洞联军又该怎么办? “洞主,带来洞主、秃龙洞洞主等七洞洞主和孟获来了。”一名银冶洞勇士进来,对着银冶洞洞主道。 “杨皋,听说汉人放了你们族里的人回来了?”没等银冶洞洞主说话,就见孟获等人有些粗暴的进来了,对着银冶洞洞主面色不善的道。 杨皋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些人干嘛这么一副样子,这是好事啊,当下点点头道:“那些汉人不忍杀戮过多,所以把人放回来,希望我们能够跟他们和好。” “笑话!”孟获眼中寒光一闪,沉声道:“那他为什么不把我们的人一起放回来,却只放回你们银冶洞之人!?” “这我怎么知道?”杨皋心中有些不快道:“孟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里何时轮到你来说话?” “孟获虽然不是洞主,但他也能代表彝族。”带来洞主瞥了杨皋一眼,大马金刀的坐下来,沉声道:“除了这些之外,那叶昭,没派人跟你说其他事情?” “没有。”杨皋不满的看向带来洞主,皱眉道:“蜀主仁善,不愿多造杀戮,这不好吗?” “汉人讲究利益。”孟获看着杨皋冷笑道:“若你没有与他暗通,他会如此好心?” “混账,你是说我背叛大家!?”杨皋总算听明白了,怒视孟获道:“说起来,这件事根本就是你在从中挑拨,说什么蜀主欲向我等征收重税。” “若非我们起兵抵抗,你以为他不会,汉人的贪婪,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孟获也站起来道。 杨皋冷声道:“不管如何,我杨皋没做过对不起朋友的事情。” “那得你还将我们当成朋友!”孟获看着杨皋,冷笑道。 “那诸位是否又将我父亲当成过朋友?”一名青年走出来,手提一把阔刀,看着众人的目光里,目露凶光。 “你是什么东西,这里何时轮到你来说话?”带来洞主看着这个跟孟获差不多大的青年,不满道。 “笑话,这里是银冶洞,我的父亲是洞主,若是连我都没资格说话,那孟获凭什么?”青年看着孟获道,对于孟获竟敢指着他父亲的鼻子说话非常不满。 “杨锋,你……”孟获闻言怒视青年。 青年却没有理他,看着众人道:“彝族虽然人多势大,但我也不记得我银冶洞何时成了他彝族的属下,孟获不过是彝族一后辈,为何敢跟我父亲这般说话?” 杨锋,乃杨皋之子,颇有勇武,此刻也是发现不对,带着人过来的。 孟获回头看了一眼外面,见有不少银冶洞的勇士在四周,目光不时地往这边看,心中知道今天讨说法是不行了,当即向其他几人使了个眼色。 “希望洞主能够记住今日之言。”带来洞主冷哼一声,起身与众人一道离去,杨皋也没有为难。 “我儿这是干什么?”杨皋皱眉看向杨锋,有些不满,这么一来,他跟一众洞主的关系,就更僵硬了。 “父亲还没看出来吗,这些人根本就已经不把父亲当自己人了,父亲又何必如此容让他们?”杨锋看着众人离开的方向,冷哼一声道:“父亲,恕我直言,蜀主只是放回我部勇士,这些人便心生猜忌,用汉人的话来说,他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就凭他们,也想跟蜀主作对?” “你这话是何意?”杨皋看向杨锋,皱眉道,他似乎听出了儿子的意思。 “父亲轻信那孟获之言,说蜀主欲加税于我等,何不派人亲自去问问,毕竟这话,不过是孟获一家之言,而且我看蜀主也并非那种暴戾之主。”杨锋对着杨皋道:“那孟获不知安得什么心,才撺掇大家起兵,如今我们连战连败,损失了多少勇士,不但什么好处都没有,蜀主施仁义于我等,却遭到这帮人猜忌,我看那孟获更不像什么好人。” “这……”杨皋皱眉道:“若那蜀主如你所说,并无意加税又如何?” “那我等便是受了那孟获蒙蔽?如今建宁已经被蜀主所得,我等日后要生存,少不得与汉人交易,何不趁此机会,与蜀主冰释前嫌?”杨锋躬身道:“孩儿愿意亲自代替父亲前去询问。” “这怎行?若那蜀主对你不利……”杨皋闻言面色一变,想都没想便要拒绝。 杨锋摇了摇头道:“我观蜀主不是这等人,况且汉人都说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孩儿只是去询问因由,有何惧之?” 杨皋还是不准,但杨锋执意如此,父子俩在房间里商量了一天,也没个结果,第三天一早,杨皋却得族人来报,杨锋一大早不见了踪影,杨皋大急,连忙清点了族中勇士赶往漏江。 另一边,孟获等人离开后,心中却越发不是滋味,一名洞主怒道:“我看那杨皋就是跟蜀人暗通。” “我等此战折损了不少人马,若银冶洞也投靠了蜀人,于我等更加不利!”秃龙洞主皱眉道。 “我倒有一计!”孟获目光一闪,看向众人道:“不如趁那杨皋没有防备,我等先联手攻占了银冶洞,也算在此有个立足之处。” “这……”几名洞主闻言不禁有些犹豫,毕竟现在还只是怀疑,就这么草率的进攻,未免有些不太仁义。 “莫非诸位要等到那杨皋与蜀军联手才肯相信?”孟获见众人犹豫,催促道,他是真的对这银冶洞父子不放心,若之前还只是怀疑的话,那杨锋的态度和手段,就叫他确定了这银冶洞杨家父子不安好心了,沉声道:“诸位想想那杨锋之前在干什么?若非我们走得快,此刻恐怕已经成了他银冶洞的刀下之鬼了!” 孟获一提这事,众人心情也不禁被带动起来,也是杨锋年少气盛,见这么多人胁迫杨皋,直接带着人过来,如果当时一不做二不休也就罢了,但杨皋却念及交情没有下手,这在其他人看来,却无疑是已经倒戈的佐证了。 “好,我回去集结人马,明天在此集合,后天一早便攻打银冶洞!”带来洞主咬牙道,这次他们损失惨重,杨皋离得近,直接回了部落,其他人却是在附近找地方扎营,兵马并不在一块儿,好歹是杨皋的老窝,就算是突袭,要攻下来也不容易,自然要准备一下。 杨皋可不知道这些人已经准备对自己动手了,第三天一早在得知杨锋私自去找叶昭之后,便急急忙忙的带着族中大批人手前去漏江,最好能将杨锋给追回来,就算不能,这么多人在,也可以给叶昭施压,让他不敢轻易动手,却也因此,使得银冶洞防御空虚,孟获等人杀上来的时候,只留下族中老弱病残。 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银冶洞族人,眼看着这些昔日的友军凶神恶煞的冲进来,见人就杀,族中老弱几乎被杀光。 “杨皋和杨锋呢!?”孟获抓住一名银冶洞留守的头人,用刀架着他的脖子森然道。 “你们这些禽兽,洞主不会放过你们的!”那名头人的家人之前被这些人屠了个干净,此刻哪肯跟他们透露半个字,咆哮着一口咬向孟获,却被孟获顺手斩杀。 又一连逼问了好几个人,才在一名胆小的族人口中得到了消息,杨皋自然不会将决定事无巨细的告诉族人,对方也不是头目,只是知道个大概,杨皋带人去了漏江。 “那杨皋果然投降了汉人!”孟获看向众人,一脸我说的没错吧的表情。 带来洞主和秃龙洞主闻言也是松了口气,如此一来,就说明他们没有杀错人,秃龙洞主皱眉道:“只是如此一来,那蜀军得了银冶洞的人手,兵力更多,再战如何是对手?” “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木鹿洞请人,那木鹿洞洞主善驱使虫兽,到时候让他驱使虎豹牛马进攻,看那汉人如何抵挡?”孟获成竹在胸道。 “木鹿洞远在云南,路途遥远,恐怕要等上月余。”带来洞主道。 “我们先去跟乌戈国主汇合!”孟获笑道:“那边亦有两万人马,我们加起来也有三万,就算胜不了汉人,也不差多少,退守山林,那汉人也拿我等没办法!” “这倒是个主意,只是乌戈国国主能敌蜀军?”秃龙洞洞主皱眉道。 “放心,乌戈国有藤甲兵,刀枪不入,汉人怎是对手,说不定那边已经赢了!”孟获自信道:“更何况,我那兀突骨兄弟乃南疆第一勇士,诸位是知道的,有他在,就算那关羽也未必是对手!”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复仇心切 漏江,叶昭大营,中军大帐之中,陡然爆发出来的一阵大笑令站在帐中的杨锋有些发懵。 “不知蜀主这是何意?”看着止不住笑的众人,杨锋不解其意。 叶昭没有说话,只是摇头轻叹,没想到这些南蛮联合起兵的原因竟是这个。 叶昭身旁,甘宁不屑的咧了咧嘴道:“如今我巴蜀在主公的治理下富庶无比,家家有存粮,多数人家还养着牛马鸡仔,府库亦是充盈,我主此番南下,本是为了将四郡收服,与尔等本无关联,至于重税?恕某直言,我蜀中还真不缺那点财物,就算要山间奇珍,也会拿粮食或是其他跟尔等交换,如今青羌、八纳洞、祝融一族皆是如此,尔等可去问问,我主可曾有过压榨羌族之事?” “呃……”杨锋茫然的看向四周众人,却见众人都是一副怜悯的表情看着自己,那眼神,还带着几分关爱,那是对弱者的同情,这让杨锋有些受不了,感觉自己像个白痴一样被人耍了,然后还跑来这里要说法。 叶昭抬手压了压,示意众人不要笑的太过,看向杨锋笑道:“少洞主,本侯此来南中,除了收纳四郡之外,也有希望诸位洞主归化之意,本侯并无压榨之心,但如今蜀中大治,本侯亦希望南中各族能够放下成见,共同将这南疆发展起来,与其这般打打杀杀,徒增伤亡,本侯倒觉得就算不愿意归化,也可以合作,银冶洞盛产银矿,在尔等手中,这银矿就算挖出来,也无法带来多少利益,然而将银矿交给我蜀中,可以将银矿销往天下,换取丰厚的利润,这些利润,我们负责售卖,会抽取一部分利润,但余下来的,也足够让你们部落衣食无忧,甚至只要你们愿意,我蜀中任何一座城池,都是欢迎尔等定居的。” “这……”杨锋有些心动,但这事他做不了主,需得跟杨皋商量才行。 “少洞主不必现在便给我答案,此事可以与银冶洞主商议,我可以保证,只要银冶洞愿意接受归化,我们不但可以给你们带来往日十倍以上的利益,更可以派工匠帮助你们兴建家园。”叶昭笑道:“今日难得少洞主前来,便在军营中用过饭食再走,也常常我们蜀中美食。” “多谢蜀主!”杨锋点了点头,叶昭不强求,对他来说自是最好的结果,而且叶昭提出的条件也非常不错。 “顺便告诉你父亲,若他愿意接受归化,我拟在银冶洞一带建一城名为银城,你父亲将出任银城县令,你则任县卫之职,可将银冶洞族人迁入银城,将军府会派遣官员来帮忙官吏和规划。”叶昭微笑着道。 实际上对于这些少数民族叶昭给出的条件都差不多,比如祝融城如今已经建成,此外八纳城也在兴建之中,对于这些势力比较大的南疆大族,叶昭都会帮忙新建城池,或是将一些废弃荒芜的城池翻新让他们定居,先将他们迁出来,等过几年稳定了,再以高升或是调任的方式,逐步将这些城池掌握。 “是,多谢蜀主!”杨锋再次道谢,汉人愿意帮他们兴建城池自然是最好不过,当然,天下没有免费食物杨锋也是知道的,不过族人能在一处安稳的地方繁衍生息,不必再整日与毒虫猛兽为伴,对他们来说,诱惑力并不小。 “报~” 正要带着杨锋一起去用午食,却见一名小将飞奔而至,单膝跪地,对着叶昭道:“主公,有银冶洞洞主杨皋,率领银冶洞大军在营外叫阵!” “嗯?”关羽、管亥、丁力、甘宁、典韦等人闻言齐齐起身,面色不善的看向杨锋。 杨锋也有些发懵,叶昭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看向杨锋道:“少洞主,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回蜀主!”杨锋连忙道:“在下此来,父亲担心在下安危,并未准许,在下是偷跑出来,父亲怕是担心在下安危才会率军前来,请容在下出去,澄清误会,我父对蜀主仁义颇为感激,绝无冒犯之意。” “既是误会,说清楚便好,典韦,送少洞主出营,不得留难!”叶昭挥了挥手,示意典韦将杨锋送出去。 至于杨锋出去后,银冶洞的人会不会翻脸不认人,叶昭没有考虑,只要那杨皋脑子没被踢傻就不会做这种智障事情,八洞联手都不是对手,只凭一个银冶洞,脑子抽了才敢单独跑来闹事。 “告辞!”杨锋也不多话,急急忙忙的跟着典韦跑了出去,好不容易跟这边说通了,如果因为杨皋贸然出手与叶昭交恶的话,自己一切辛苦都白费了。 “父亲,您怎把族中将士都带来了?”杨锋出了军营,看到对面的阵势后被吓了一跳。 杨皋这次竟然带来了四五千人,这可是银冶洞现在几乎全部的战力了,连忙上前询问道。 “还不是你这混账东西,怎的私自跑来,你就不怕……”杨皋狠狠地瞪了杨锋一眼,又看了看漏江大营的方向,低声道:“那蜀主可曾有为难于你?” “父亲放心,蜀主不但没有为难于我,而且还以礼相待。”杨锋笑道:“误会也清楚了,是那孟获从中挑拨!” 杨锋将之前在营中见闻跟杨皋说了一遍。 “如此说来,是那孟获挑拨离间,害得我等族中勇士战死无数!?”杨皋听闻后,勃然大怒:“我当将此事告知诸位头人!” “父亲来的正好,不如随我去一同拜会蜀主?”杨锋拉着杨皋笑道:“蜀主有心商议归化之事,还答应只要父亲愿意接受归化,他会帮我等在这附近建立一座银城,由父亲出任县令之职。” “这……”杨皋看了看军营的方向,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道:“今日多有冒犯,不便相见,待我们回去之后,再与族中长老商议此事。” “也好。”杨锋想想也是,这举族归化可不是他们一家能决定的事情,需要跟族中长老商议才行。 当下杨锋前去告别了典韦,请典韦代他向叶昭告别之后,便准备与杨皋一起返回银冶洞,只是还未等他们离开,便见一名族人狼狈无比的闯入了军中,远远地便大吼道:“洞主,大事不好,南中八洞的人打进来了!” “什么!?”杨皋闻言,面色大变,连忙排开众人,将此人拉过来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带来洞主、秃龙洞主等人在洞主离开不久之后,便带着人杀入了部落,见人就杀,我见事情不妙,连忙逃出,前来找洞主。”那名族人苦涩道:“洞主快快回去,否则我银冶洞……就完啦!” “走!”杨皋闻言,再不迟疑,连忙带着人马便往回赶,只是回去时,整个部落几乎成了一片废墟,族中男人几乎被杀绝,女人也已经被人抢走,营地更是被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此仇……必报!”杨皋噗嗵一声跪倒在地上,看着无数族人的尸体,泪水横流,突然仰天咆哮一声,站起来,对着一众痛哭的银冶洞勇士道:“儿郎们,哭有什么用?拿起尔等的兵器,随我报仇去,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将那八洞贼匪杀个干净!” “父亲不可!”杨锋虽然哀伤,但还没有失去理智,连忙一把拉住杨皋道:“此时若是进攻,恐怕正中了那些人的诡计,八洞兵马远超我族人数,此刻杀过去,无异于以卵击石!” “难道就看着我们的族人这样白白死去!?”杨皋不满的怒吼道。 “当然不能,但也不能让这仅存的勇士们送死啊!”杨锋苦劝道:“父亲,蜀主已经答应接受我等归化,不如此时去投蜀主,请他出兵,我们也可助蜀主平定那帮人!” “好!”杨皋咬牙切齿道:“只要他肯帮我们报仇,就算举族归降,也没有问题!” 除了带出去的勇士,几乎被族灭,让杨皋现在快要疯了,虽说银冶洞周围还有很多属于银冶洞的小势力遍布在各方,但银冶洞的主要聚集地却在这里,一下子几乎被族灭,让他如何能够平静。 杨锋说的不错,凭他不可能打败八洞连兵,所以他要报仇,必须依仗叶昭的力量,只是这个时候再谈归降跟之前的待遇可就不一样了,杨锋不懂这点,但杨皋却是很明白的,不过为了报仇,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儿再去一趟漏江大营,告诉蜀主,只要蜀主愿意帮我们报仇,不但我银冶洞愿意接受归化,更可帮蜀主说动牂牁一带众多洞主接受归化!”杨皋咬牙道。 银冶洞乃建宁以东最大的势力,与牂牁一众洞主颇有交情,如果银冶洞接受归化不足以打动叶昭,那他就带领这牂牁一众蛮族归化,反正一定要报仇! “父亲放心,孩儿这就去见蜀主,定能请得蜀主出兵!”杨锋狠狠地点了点头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成长 这是杨锋今天第二次来漏江,不过这一次代表的信息量对叶昭来说,无疑是个大好消息,对于杨锋的请求,叶昭自然毫不犹豫的答应,至于条件,却有些出乎杨锋的意料,叶昭并没有因为银冶洞受到惨重的打击而降低条件,仍旧是原来的条件,只要银冶洞答应归化,叶昭可以为他们筑城,并且会派人送粮食去银冶洞,这次孟获等人攻破银冶洞,几乎将银冶洞搬空,为了避免银冶洞在接下来的时日里因为食物危机产生大量减员,叶昭允诺在道义上借银冶洞一批粮食,帮助银冶洞渡过这次灭族危机。 “你们说,这孟获是不是我们的人?”送走得到了承诺,欢喜离开的杨锋,叶昭摸索着下巴看向众将道,怎么感觉孟获一直在帮助自己完成整合南中?因为孟获的缘故,叶昭收服南中的进度快了不少,尤其是这次银冶洞之事,虽然对银冶洞来说是一件惨事,但对于叶昭来说,不但可以轻易的收服银冶洞,更有极大可能以极小的代价拿下牂牁,全力去对付永昌、越嶲一带的蛮兵。 众将闻言,忍不住发笑,如今想想,若非孟获将这些南蛮洞主们聚集起来,叶昭要收服南蛮,可如果真的这么一洞一洞的打下去,虽然敌人兵力分散,看起来似乎更容易了一些,但耗日却更加持久,粮草消耗且不论,这南中之地到处都是看不见的瘴气什么的,恶劣环境造成的非战斗减员可未必就比战争造成的减员少。 像现在这样合兵一处与叶昭交战,如果战事顺利的话,甚至可以给叶昭省去两年平定的时间。 “主公,末将有一事不明!”黄权站出来,躬身道。 “公衡有话直言无妨。”叶昭笑着点头道。 “非是末将贪图小利,只是主公要建设这南中之地,处处都要用到钱粮,若是那银冶洞未曾被孟获等人攻陷之前,主公厚利诱之,也不无不可,但如今,银冶洞人口折损大半,没落已成定局,完全可以省去许多利益,不知主公为何还要厚待于他?”黄权对着叶昭拱手道。 甚至连杨皋都已经准备做出极大的让步来获取叶昭的帮助,叶昭的选择,让人有些看不懂。 叶昭看着黄权,并没有回答,而是笑问道:“公衡,最近兵士训练的如何?” “这……”黄权闻言有些尴尬,作为成都书院新一届出来的顶尖人才,他可以在叶昭面前侃侃而谈,在巴郡当郡吏的时候,也能将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但这一次,叶昭让他独自带领一营,他原本也是信心满满的,书院里有叶昭写下专门关于练兵的书籍,记载着叶昭的练兵心得,几名大将也在轮流出任教习,黄权自认为自己学得已经很好了,但事情的发展与自己想象的有些出入。 因为叶昭实行的是练兵和带兵分开的政策,是以将领们在接手部队是,会有一个磨合的过程,而且这其中还有一半的蛮族降兵,黄权要做的是尽可能将两支人马的能力发挥到极致。 所以,他选择了练兵,希望通过竞争,来将两股人马的代沟抹平,只是这计划和实际的差距,让黄权有些接应不暇。 蜀军看不起这些败军之将,蛮兵混乱的阵型更成了重典嘲笑的目标,而蛮军跟蜀军单挑也少有败绩,互相看不起,相互看不顺眼,而黄权翻遍书本,也不知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这些时日只是这件事情,就让她焦头烂额,也非常打击他的自信心,原以为自己是不逊色于张任、甘宁和关平的人杰,但那三位可是能将这种事情处理得当的。 “这军心,就像人心,一味的照本宣科是没有意义的。”叶昭摇了摇头,黄权的事情,他一直在关注,调解民族问题,是接下来益州的主要矛盾,也是叶昭给黄权的第一道考核。 “公衡才华横溢,这一点,这帐中没人不承认,但就你这些时日以来的表现,你可以问问云长,看他如何说。”叶昭看着黄权的表情,微笑道。 “才华确有,但却只是只知空谈,似那赵括一般,纸上谈兵,其麾下将士号令不一,进退无措,实乃乌合之众,若由末将来破,只需五百精兵便可将之击溃!”关羽躬身一礼道。 黄权听得面色发白,纸上谈兵,这可是很糟糕的评价,如今被冠在自己头上,还没办法反驳,这让他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憋屈感。 “你可曾请教过云长如何治军?”叶昭看着黄权,询问道。 “末将……以为末将可以解决。”黄权低下头道。 “或者可以理解为,你并不认为云长能够教你什么?”叶昭看着黄权摇头叹道:“云长自中平年间,便已经参军,南征北战,后被朝廷封为渔阳军司马,镇守边塞,常与塞外胡人征伐,麾下亦有胡人将士,却能令行禁止,他是最适合教你之人,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心生傲气,但你若放不下心中这份傲气,你还是交出军权,以后就在我帐下做个幕僚,我承认你有才华,若论布局归化,你不弱于任何人,但若不能将你这份才华转为实际的能力,这一生,你也只能做个幕僚了。” “主公,请再给权一次机会!”黄权抱拳一礼,肃容道。 “可以,但我希望下次出征之前,你所部将士能够派的上一些用场!”叶昭起身,淡然道。 “喏!末将领命!”黄权也没再说银冶洞之事,躬身领命而去。 此后一月,叶昭将丁力派去牛兰山帮助徐荣御敌,如今徐荣在牛兰山一带面临南蛮两万大军,再加上孟获等人与他们合兵一处,兵力不少,徐荣虽是大将,但那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而且乌戈国还出动了三千藤甲兵! 徐荣曾经想要用火攻,灭掉这支藤甲,却被叶昭派人告知不准。 藤甲兵虽然弱点明显,但若是用作奇兵的话,用处可是很广的,最重要的是,这藤甲兵的藤甲跟寻常藤甲不同,据杨锋所说,乃是浸泡了十几年才有了这刀枪不入的特性,若就此一把火烧了,再想要一批藤甲,恐怕就得再过几十年了,到时候自己还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 杨皋在杨锋带回消息之后,大喜过望,他已经做好了被叶昭狠宰一刀的准备,但叶昭却并未真的落井下石,而是派遣工匠,开始在银冶洞附近寻找适合的地方筑城,源源不断的水泥被运过来,一座小城的轮廓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已经初具雏形,同时叶昭还派人给银冶洞送过去不少粮食、衣物等物资。 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 虽然南蛮人不知道这句话,但行动上,却也差不多了,接受了叶昭这么多好处,原本他是已经做好被宰一刀的准备,结果却远远超出预期,也让杨皋父子生出舍身以报的决心。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父子俩几乎都在南疆各处山林来回奔波,不断为叶昭说服各地洞主来投,只是一个月的时间,杨皋便成功说服五个小洞主,同时夜郎、同并、西随、毋单四城来投,叶昭不费一兵一卒,便将四县五洞收入囊中,而且这父子二人并未因此而停止,还在继续不断说服其他小族或是县城。 黄权这一段时间变得勤快了不少,几乎每天都会去关羽那里请教带兵之法,一开始,关羽对黄权是有些抵触的,毕竟用叶昭的话来说,黄权之前态度虽然恭谦,但骨子里透着傲慢,关羽是什么人?那傲气绝对在黄权之上,怎受得了这个。 不过黄权也是寒门出身,能走到今天,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劲,那自满之气还未养成,加上这段时日以来的挫折,让他将拿过自满收敛,展现出来的,就是那种豁出去一切去学习的劲头,哪怕关羽,三番五次被黄权找的烦了,也会教黄权一些真东西。 而黄权在经过关羽的点播之后,麾下两千人马也开始有模有样,至少不会如之前那般几乎到了相互对立的程度。 而且这段时间,黄权通过一切事情也算看清楚了叶昭的用意,并非叶昭人傻钱多,而是叶昭用这份丰厚的帮助,获得了银冶洞杨皋父子的倾心相助,士为知己者死,原来蛮人跟汉人其实也并无不同,并非只看利益。 “明白了?”一个月后,看着内敛了许多的黄权,叶昭笑了,若不出意外,蜀中日后的中流砥柱又多一位。 “末将惭愧。”黄权苦笑着看向叶昭道:“是末将浅薄。” “非是你浅薄,而是你的目光,从一开始就是将银冶洞和我们分开。”叶昭摇了摇头道:“我建银城,银冶洞归化,最后那银城还不一样是我们的,至于帮助他们的物资,一来收人心,二来也是在赈济我的子民,跟外人要讲利益没错,但既然要收纳各族进行归化,他们的就是我们的,今日给了他们,明日便是连他们一起拿回来,有错吗?”叶昭看着黄权笑道:“有时候,公衡不妨站在这棋盘之外看看,而不是只局限于做一个棋子。” “喏,末将受教。”黄权深吸了一口气,躬身道。 “去准备吧,听说那孟获又邀来了人手,这南中之地的蛮族,快被他榨干了。”叶昭笑着站起身来:“这南疆叛乱,也该结束了。” “主公准备出征?”黄权闻言一怔,随即躬身道:“末将愿为先锋!” 第一百一十六章 御兽 “元帅!那些蛮族太猖狂了,待我出营,杀杀他们的锐气!”牛兰山,徐荣大营,华雄怒气冲天的进来,对着徐荣咆哮道。 “哦?如何猖狂?”徐荣抬了抬眼皮,看了华雄一眼。 “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肯定没好话,还有人直接在辕门外脱了衣甲对着我军军营撒尿!”华雄气冲冲的道。 “这明显是激我等出营搦战,文开是否忘了主公昔日之言,将不可怒而兴兵!”徐荣一脸淡然的看着华雄道。 “我没怒,可是军中的将士们怒啊,我堂堂大汉王师,竟然躲在营地里,让一群南蛮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这些将士可都是跟着主公打出来的百战雄师,怎能在我们手里折了威风?”华雄愤愤道。 “既然没怒,就好好待着,或者,你有办法对付那些藤甲兵?”徐荣看着华雄道。 “用火啊!”华雄看着徐荣道。 “那些藤甲,主公看上了,以后是我们的,你这一把火烧了,主公来了,你要如何交代?”徐荣放下手中的书册,看向华雄道。 “这……”华雄语塞,之前叶昭已经来过书信,那些藤甲,以后是蜀军的,这让他们有些束手束脚,军中的怨气,也多半是这些藤甲兵给撩拨起来的:“没其他法子?” “若有,我会在这里?”徐荣叹了口气,那藤甲兵除了火什么都不怕,入水不沉,刀枪难伤,徐荣倒是想过一些对策,不过收效甚微,到现在,也只是缴获了两百多副藤甲,军中的匠人正在研究。 “大帅,不好了!”就在两人对话之际,却见一名将士匆匆跑进来,神色惶恐道。 “何事惊慌?”徐荣皱了皱眉道。 “那南蛮中来了一群怪物,高有两丈,体长也有三四丈,嘴边有獠牙,额前鼻子也老长,正在向这边进攻,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虎豹牛被敌军驱赶过来,我们的寨墙,怕是支撑不住这帮蛮兽冲击!”将士惊慌道。 “去看看!”徐荣面色一变,站起身来便往外走,华雄和一旁的赵云也跟上,一行人匆匆赶到营寨之前,还没上辕门,便能看到一头头身高几乎跟辕门齐平的蛮兽正在冲击寨墙,不少蛮兵已经顺着那蛮兽爬进来,当先冲进来的正是那些藤甲兵。 “子龙!”徐荣沉声道。 “喏!”赵云也不多话,张弓便射,一枚枚箭簇破空而出,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直奔那些藤甲兵面门,这些藤甲防御极为全面,连脖子上都有防御,但唯独面门上没有,平常都是以藤盾护住脸面,但此刻交战,哪顾得了那许多,赵云箭如连珠,只是顷刻间,便有十几名藤甲兵倒下。 “投石车,以碎石攻击!”徐荣拎着箭一边往上跑,一边下令喝道。 辕门看着是守不住了,那蛮兽庞大的体积蕴含着恐怖的力量,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那工匠设计出来,本该坚固的寨墙已经有多出碎裂的痕迹,这可是撞城锤一时半会儿都无法撼动的东西,徐荣知道,不是寨墙不够坚固,而是这些蛮兽力气太大。 “弓箭手准备,射杀蛮兽!大黄弩呢!”徐荣一边跑一边怒吼道。 最先聚集起来的是弓弩手,一排排大黄弩射出的箭簇,在如此近的距离,就算是藤甲兵也得跪,这也是军中除了火以外,唯一能够克制藤甲兵的武器,只可惜这样的武器并不多,徐荣这边,这种威力的三石弩只有五十架,如果两军对冲的时候,很难在有效射程内对藤甲兵造成有效伤害,这也是徐荣一直闭门不出的原因,依托城墙的话,五十架弩机配合其他防御,足够对这些藤甲兵构成威慑。 蛮兽已经撞开了城墙,一头大象迈着柱子一般的腿往这边踩过来,当然,汉军之中很少有人能够认出这个物种来,同时有四五枚弩箭刺入了大象那巨大的身体,三石弩的强悍穿透力哪怕是这种皮糙肉厚的生物也很难防御。 尤其是那巨大的体积,实在是不可多得的靶子。 “昂~” 受伤的大象痛苦的开始转身,任由背上的骑士如何催促,也无法阻止,徐荣微微松了口气,虽然震撼于这怪物的体型,但很显然这东西也并非不可战胜,貌似这体型庞大的巨兽并没有太大的胆量。 反倒是那些疯狂的牛群,让徐荣有些头疼。 “呜~呜呜~呜呜~” 远处突然响起了奇怪的号角声,在徐荣惊愕的目光中,那些牛群突然开始后撤,另外几头巨兽也开始往后撤退,掺杂在这些野兽之中的藤甲兵也在迅速后退,只留下一片狼藉。 “发生了何事?”徐荣登上一处望塔朝着远处看去。 “是主公,主公的大军来了!”负责眺望的将士兴奋地对着徐荣道。 徐荣也看到了,远处一支人马杀入了蛮军的后阵,那些兽军正在回防,更远的方向,出现大规模的军队,那旗号,正是代表着骠骑将军的飞虎旗。 “清理战场!”徐荣松了口气,总算没有失了这牛兰山大营,否则叶昭到来,连处下榻之地都没有,自己这个元帅就比较窝囊了。 攻入蛮军后阵的是一支骑兵,在发现两军正在交战之后,叶昭将麾下骑兵尽数调给关羽,由关羽率军杀入阵中,至于步兵,可没办法做到突袭任务,所以关羽在冲杀了一回之后,便果断的率军退出,而叶昭的大军,显然也没有立刻开战的意思,正在缓缓地朝着牛兰山大营这边汇合。 一个时辰之后,叶昭的兵马终于进入大营,当初徐荣立营,就是按照三万人马的编制设的营寨,哪怕叶昭率军进入,也并不显得拥挤。 “末将徐荣(赵云、华雄、丁力),参见主公!”徐荣打理好战场之后,便带着人来见叶昭。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我怎看到有兽群在攻营?”叶昭坐在帅位之上,看着徐荣皱眉道。 “回主公,是那孟获请来了木鹿洞之主,据说这木鹿洞擅长御兽,如今看来,果然厉害,大营险些失守!”徐荣躬身道。 “无妨,人没事就好。”叶昭摇了摇头道:“说说这些时日战况如何?” “回主公,自我等分兵之后,我军便与乌戈国为首的一众蛮人交战,在那藤甲兵出现之前,我军略占优势,只可惜……”徐荣说到最后,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原本已经有了步步为营,逐步缩小敌军生存空间,将之一举歼灭的打算,但藤甲兵的加入,打乱了徐荣的部署,加上叶昭有心留下这批藤甲,也让徐荣有些束手束脚。 “主公当初予我一万兵马,后又命丁将军率五千人来援,只是几番征战,如今军中实际兵马只有一万两千余,之前交战虽短,但这些兽军便对我军造成近千人伤亡!”防守寨墙的,之前随着寨墙被冲破,几乎都被那汹涌而过的猛兽践踏而死,几乎赶上之前全部的伤亡了。 这也是双方并未发生大仗的原因,以徐荣的性格,若无绝对把握,绝不会贸然开大仗,一旦军中出现大量伤亡,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胜了,一种是败了。 “兽军!”叶昭命随军的神工营工匠重新加固寨墙,同时皱眉看着徐荣派人拖来的一些被射杀的野兽尸体,一头老虎,十几头野牛,其中还夹杂着耗牛,忍不住啧啧称奇道:“不知那木鹿洞是如何驱使这些兽军的?” 这可不是什么玄幻世界,能够召唤野兽。 “主公,这个在下倒是知道。”杨锋站出来,微笑道。 自杨锋父子说服四县五洞之后,叶昭便邀请父子二人入军中共伐南蛮,只是杨皋还在奔波说服更多的洞主,是以只派了杨锋随军听用。 “哦?说说看!”叶昭闻言目光一亮,笑道。 “这些猛兽,一部分乃木鹿洞驯化而来,另一部分,但这只是少数,大多数却是他们以特殊药物驱赶。”杨锋看向徐荣道:“之前这些兽群中,是否掺杂着敌军?” “不错。”徐荣点了点头道:“大概有数百名藤甲兵相随。” “这些人身上以及被他们驯化的野兽身上,会涂抹一种由木鹿洞特制的药膏,这些药膏,可以吸引野兽过来。”杨锋笑道。 “可知是何药膏?”叶昭挑了挑眉,这种手段,就算是他也闻所未闻。 “此乃木鹿洞不传之秘,在下无法得知,不过会有同类身上的一些器官,雌雄皆可,再辅以一些可以令这些野兽发情的草药,这些草药乃木鹿洞配成,我等以前也试过,却并未成功,事先将这些野兽吸引过来,作战时,只需有少数人骑乘在驯化过的野兽身上,以这些药物引诱,便可令大批野兽相随。”杨锋向叶昭解释道:“当然,若能驯化一头牛王,就算没有这些,也能驱使牛群,不过如今看来,对方的兽军之中,并无牛王,否则也不会如此杂乱。” 第一百一十七章 第一勇士 御兽的原理弄明白了,至于如何对付,自然难不倒众人,兽类怕火,哪怕是经过驯化的也难以逃开这个天性,更别说只是被药草驱使过来的了。 叶昭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讨论,而是看向帐下众将道:“如今除了那越嶲王率领的越嶲一带蛮族外,南中蛮族各大势力如今已经尽数聚集于此,乌戈国距此不下千里,藤甲兵也出自乌戈国,我想离间这乌戈国与一众蛮族之间的关系,诸位可知这乌戈国国主是何等人?” 乌戈国地处璞部往西,根据地图来看,那里有大片平原,再往西,都快到印度了,其实跟大汉之间,没啥冲突,大汉的势力也蔓延不到那里去,在叶昭的计划中,原本是没准备跟乌戈国产生冲突的。 “回主公,据我所知,那乌戈国地处南中边缘,本就不属我大汉地域,与我大汉也并无冲突,只是那乌戈国第一勇士,乃孟获至交好友,这次方才率领三千藤甲兵前来助阵。”徐荣躬身道:“此番领兵者也并非乌戈国国主,而是那乌戈国第一勇士兀突骨,其人与孟获乃至交,恐怕不好离间,而且据说乌戈国之藤甲兵,有不下三万!” “地图拿来!”叶昭对着亲随招了招手。 很快一张南中地图摆在叶昭眼前,叶昭点了点地图道:“璞部西南,是大片平原,乌戈国在此繁衍多年,原本是可以发展出跟大汉一样的文明的。” 这块地方叶昭早就研究过,是后世的缅甸一带,如果按照后世的地图来划分的话,已经不算是大汉境内了,但这一带地处平原,如今基本上是一片丛林般的原始地带,如果能够开发好的话,绝对是自己治下又一处粮仓。 可惜地方太偏,就算能够生产大量的粮食,以现在的交通水平也很难运出来。 叶昭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目前就算打下乌戈国,也没办法治理和开发,所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太大,而且得不偿失。 徐荣躬身道:“主公,以我军如今之势,就算拿下乌戈国,也难以治理,鞭长莫及!” 叶昭点点头:“所以,这乌戈国,只可以服其心!结为友邦。” “主公所言甚是!”徐荣躬身道。 “那就先破了他的藤甲兵,若只以火攻,未免其心不服,正好神工营最近送来一批铁甲,我等便以铁甲破他藤甲!”叶昭起身道:“命人将今日射杀的那些虎、牛等牲畜料理了,今日给众将士开开荤,吃些新鲜肉食,明日邀战那兀突骨。” “喏!” 众将躬身领命后,各自前去歇息,次日一早,一众蛮族洞主惊讶的发现,一个多月未曾主动出营的蜀军,一大早便在营外列好了阵势。 “哼,他们以为主力来了,便能胜我等?”孟获闻讯后,冷笑一声,扭头看向木鹿洞主道:“木鹿,看你的了。” “放心。”木鹿洞主点了点头:“昨日据营自守都差点被我的兽军攻破,今日这帮汉人竟然主动出战,实乃自寻死路。” 当下带着自己的族人驱赶着兽兵出阵,一众洞主也集结各自人马,在后方呐喊助威。 徐荣看着对方的兽军开始奔腾,朝叶昭看去,却见叶昭点了点头,徐荣伸起右臂,狠狠地挥落。 “嘎吱~”一阵刺耳的木材摩擦声中,几十个装满了火油的油罐破空而出,狠狠地砸落在地上。 对面的蛮军阵容中传来一阵哄笑声,那油罐距离兽群还有好几十步呢。 十几名弓箭手将箭簇醮了火油引燃,对着油罐碎裂的地方射出,就在兽群即将靠近的瞬间,一蓬火焰亮起,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化作了一片火海。 “嗷~” “哞~” 原本气势汹汹的兽群,一遇到明火,瞬间慌乱起来,任那些御兽的蛮人如何催动,已经被惊吓到的野兽根本不管,调转身体便朝着反方向冲去,一群蛮兵哪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自家的兽群冲了个七零八落。 叶昭当即挥军趁乱进攻,蛮军被自家的野兽杀的七零八落,好不容易等兽群跑了,蜀军却已经杀到,片刻的接触之后,便是溃不成军。 “兀突骨!”孟获愤怒的一刀将一名蜀军斩杀,扭头对着军中咆哮道。 “来了!”却见乱军之中,一支身穿藤甲的部队杀出来,迎向汉军,看着极为醒目,一出来,两千多人硬生生挡住了汉军,止住了颓势。 “典韦!”叶昭扭头,看向典韦。 “好!”典韦领着一千全副武装的铁甲军快速奔向战场,这些铁甲军,算是重甲步兵,身上的铠甲都是以贴片以坚韧的兽筋制成,刀剑难伤,而且这些铁甲军的武器也不是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而是一柄柄沉重的铁锤,单是这铁甲加上铁锤的分量,就不是寻常将士所能驾驭,乃叶昭专门从军中选拔力大之士择出。 周围的蜀军听到后方的号角声,纷纷推开,给两支军队让开了空间。 两支兵马迅速靠近,撞击在一起,但接下来的结果,却让一直以来,将藤甲兵当做王牌的蛮兵无法接受。 藤甲兵的武器打在铁甲军身上,只是带起一溜火花,但铁甲军的铁锤落下来,就算没有将那藤甲轰碎,那巨大的冲击力也能打的藤甲军吐血,只是片刻的僵持之后,两支军队的高下便逐渐显现出来了,人数占了优势的藤甲军被铁甲军的重锤砸的不断后退,不一会儿便溃不成军。 不过铁甲军对于力量消耗太大,也不能持久,并没有追击,而是停下来恢复力气。 兀突骨出征以来,他的藤甲军还是第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眼看铁甲军力尽,想要反击,但他的藤甲兵此刻也是损失惨重,带来的三千藤甲之前便被徐荣破了数百,如今一番混战,下来,已经不到两千人了,而对方的铁甲军却是虎视眈眈,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汉人可敢与我一战?”兀突骨不甘心就这般认栽,大步走出,对着典韦以生硬的汉语咆哮道。 “为何不敢?”典韦扭头看去,有些吃惊,在典韦见过的武将之中,吕布身高一丈,已经算是极高的了,但眼前的蛮人将领,比之吕布都要高上两三尺之多,头戴狼须帽,身披金珠璎珞,未穿铠甲,但两侧肋下隐有鳞光,仿佛鱼类的鳞片一般。 对方的兵器,也是很长,足有两丈的一杆狼牙棒被他扛在肩上,双目射出奇光,浑身更透着一股煞气,活脱脱的就像一个人形野兽。 典韦将双铁戟拎在手中,从丹犀背上翻身下来,他的兵器跟对方比起来太短,马战肯定吃亏,既然兀突骨也未骑坐骑,典韦正好下马步战。 “呼~” 兀突骨没有多余的废话,那两丈长的狼牙棒配合他的身高,就算站在地上也颇为顺手,只是一抡,方圆十丈之内,所有人都感觉呼吸一窒,那狼牙棒便带着一股恶风朝着典韦砸过来。 典韦也不含糊,双戟一合,一式举火烧天迎向兀突骨。 兀突骨天生神力,典韦亦是天赋异禀,能徒手生撕虎豹,两人兵器碰撞的一瞬间,一声炸雷般的声音,即便隔得老远,也依旧清晰无比。 一股压抑的气息以两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两人却是纹丝不动。 力量比拼,竟是平分秋色。 叶昭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在力量上跟典韦旗鼓相当,哪怕是当初的吕布,在交手之时也是尽力避免跟典韦较力,而如今这兀突骨竟然跟典韦僵持起来,令叶昭有些吃惊,扭头看向身旁的赵云道:“子龙可曾与这兀突骨交手?” “未曾。”赵云摇了摇头,之前双方并未开战大规模战斗,徐荣多数时候是采取守势,自然没有展现勇武的机会。 “力量倒是不错,却不知这兀突骨武艺如何?”叶昭默默地点了点头,这高手交战,可不只是斗力那般简单,没有足够的技巧支撑,再多的力气也只是蛮力而已。 只是说话间,场上那兀突骨陡然一抡狼牙棒,那看起来笨重无比的狼牙棒在他手中却轻若无物,顷刻间又是一棒打来,接连三棒,典韦也挡了三棒,还了两戟。 叶昭、赵云、关羽等人的目光变得凝重起来,显然,这兀突骨并非那种只靠蛮力的莽夫,虽然招式看着有些怪异,但无论反应还是出招速度都是顶尖之流,再加上那跟典韦旗鼓相当的力量,就算方到中原,那也是顶尖武将的级别,最重要的是,听说此人跟孟获年纪差不多,未来的实力不可估量。 两人你来我往,竟是硬生生斗了一个多时辰还未分胜负,这可不是马战,没有错马而过再战的那种喘息时间,而是真正的生死相搏,一个时辰的激斗,都是全力要将对方置于死地,这一轮打下来,不下于马上三百回合的大仗。 “鸣金!”叶昭深恐典韦有失,下令鸣金收兵,今日一战已经占尽了便宜,破了兽军,藤甲军也破了一半,蛮军的士气已经被他打散了,没必要纠缠于斗将。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三刀之威 典韦听到鸣金声,两戟连环三斩,将那狼牙棒崩开,却并未乘胜追击,退后几步跳到丹犀背上,将戟一指兀突骨道:“那蛮汉,今日我主鸣金,且斗到这里,明日再战如何?” “好!”兀突骨将狼牙棒往地上一顿,非常爽快的答应下来,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能跟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忍不住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情。 大步返回蛮兵军中,孟获等人迎上来,看向兀突骨道:“兀突骨,怎的停了?” “那汉人颇为厉害,急切间也胜不得他,而且藤甲军损失不少,我等且休息一日,明日再战。”兀突骨笑道。 孟获闻言,面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倒不是因为兀突骨没能打赢典韦,而是他很清楚,叶昭军中,像典韦这般的猛将不止一个,还有那关羽,如今兀突骨一个都打不赢,如果关羽也出手的话,兀突骨恐怕绝无幸理。 更重要的是,被他们作为依仗的兽群、藤甲兵,一个被对方以火轻易便驱退,反而折损了不少自家人马,若非藤甲军力挽狂澜,恐怕这一仗他们已经输了,而藤甲兵今日与汉人的铁甲军相抗,也未能讨得好处。 接连失利,让孟获有些焦虑,八纳洞、银冶洞为首的势力先后投入了叶昭麾下,建宁、牂牁一带的蛮族已经倒向了蜀军,眼下这里聚集的是蛮族最后的力量,如果这一次都败了,那南疆三十六洞,将彻底消亡。 只是眼下蜀军已经收兵,其他洞主多少都有些损失,也开始收兵,而且兀突骨也表示暂时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兴致,这让孟获十分难受。 “放心,我已经派人返回乌戈国,希望国主可以派遣更多的藤甲兵前来相助,汉人的铁甲军虽然厉害,但数量却不多,只要我们手中能有一万藤甲军,定然可以横扫汉人的部队。”兀突骨拍了拍孟获的肩膀笑道。 孟获默然无语的点点头,跟着众人返回。 另一边,叶昭收兵回营,聚集众将议事:“如今此处聚集了南疆二十一洞洞主,三万大军,应该已经是他们能够拿出来的全部兵力。” 随着八纳洞和银冶洞投降,南蛮的势力锐减,建宁、牂牁二地的蛮族大多数已经归顺,少数没有接受归化,但也没有跟汉军为敌,属于中立派,剩下的,抛开越嶲王带领的,整个南疆也只剩下二十一洞还在联合起来与叶昭抗衡,这二十一洞可是个实数。 “主公所言不错。”杨锋点点头道:“南疆诸洞之中,人口多者也不过万余人,部落中有老弱妇孺,还要留下一些勇士看守营寨,三万人,差不多是二十一洞所能拿出来的全部兵力了。” “也不少了,三万人聚集在此,他们又擅长山地作战,就算最后赢了,我军也会损失惨重,众将可有破敌之策?” “主公,何不将其分而化之?”黄权躬身道。 “如何分化?”叶昭看向黄权,微笑着点头问道。 “可派一旅偏师,绕击敌后,先破一洞,将消息传回,令贼军人人自危,其盟自解,我军再断其后路,则南中可定矣。”黄权拱手道。 “但我军对南中地形并不熟悉,若遣一旅深入敌后,恐怕反而被敌军所害!”叶昭摇了摇头,黄权的计策不错,直指一众蛮族软肋,但却未必能够执行。 黄权微笑着看向杨锋:“所以,末将想请少洞主帮忙。” 杨锋点点头道:“在下倒是愿意为主公带路,只是不知主公欲攻哪一洞?” 叶昭思索道:“需得距此有一段距离,沿途也能找到适合伏击之处。” “秃龙洞!”杨锋闻言目光一亮道。 “秃龙洞?”叶昭看向杨锋:“就是那懂得御兽之道的那一洞?” “正是。”杨锋躬身道:“秃龙洞地形复杂,易守难攻,而且通往秃龙洞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乃大路,通往东北方,地势平坦,土厚水甜,人马皆可通行,另一条乃一条小路,位于秃龙洞西北方,山险水恶,道路狭窄,多有毒虫猛兽,而且其间不少地方都有瘴气,不识其中险恶,哪怕是我等本地之人,也极易受瘴气侵蚀,大军行军,一般都走的是大路,若是平日,在下绝不建议主公强攻秃龙洞,但如今秃龙洞主力已在此,后方正是空虚,若能趁虚而入,占据此处,我军便有一处天然屯兵之处,而且秃龙洞一旦被破,那秃龙洞主必然回援,我军只千余将士,封锁道路,敌军便有十万大军也难过去,届时我军从后包抄,可一战而定也!” “公衡!”叶昭摸索着骸下的微需,看向黄权道:“此事便交由你来做,只有你本部人马,可敢应命?” “末将尊令,必不负主公所托!”黄权慨然道。 这是黄权第一次上阵,这个任务,也算有些挑战性,他必须能在蛮军回军之时,阻拦住蛮军,等待叶昭率领大军赶来。 “杨锋为副将,为你带路。”叶昭起身道:“其余各将准备一下,我等再与那贼军周旋几日,莫要让他们看出破绽来。” “喏!” 次日一早,叶昭在营外摆开阵型,既然是要拖延时间,叶昭希望通过斗将来拖延几日,却不知,那边孟获想要等兀突骨的藤甲军援军,也是打着类似的主意,还未等叶昭麾下一干猛将上阵,便见蛮军之中,一人跃马而出,手提一杆三叉戟,身高体阔,正是那带来洞第一勇士越桔。 “主公,末将请战!”关羽、典韦对于越桔没什么兴趣,手下败将而已,一旁的华雄却是兴冲冲的上来请战,作为昔日西凉第一猛将,华雄自投入叶昭麾下之后,可说是寸功未立,这次征战南蛮,本以为自己显露身手的时候到了,谁知叶昭麾下猛将尽出,关羽、典韦跟随叶昭,立下不少功劳。 徐荣这边却是只守不攻,让华雄一腔热血与激情无处释放,昨日那兀突骨出战时,华雄就想出阵,可惜被典韦抢了,事后华雄也有些后怕,能跟典韦打成平手,他若上去,还真不是对手,不过今日蛮军又出一将,华雄不准备让于其他人了,定要显露一下身手,否则这征南之战,怕是就没自己啥事了。 “准!”叶昭点点头,那越桔的本事不弱,但也只是不弱而已,看关羽、典韦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就知道,没了那龛齁配合,他们连动手的心思都没有。 华雄闻言大喜,一催胯下战马,拎刀便冲向那越桔。 对面阵营中,孟获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这又是一个没见过的武将,叶昭见识过越桔的厉害,敢派此人出阵,说明此人勇武不会比越桔差太多,这蜀中怎的这么多猛将? “咣~” 孟获思虑间,两人已经飞快的撞击在一起,一次毫无花俏的对碰,势均力敌,华雄将大刀一展,与那越桔来回征战,十几个回合下来,却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蛮军军中,兀突骨晃动了一下肩膀,踏步而出,准备跟典韦再来一场,只是还未等典韦出阵,关羽已经策马飞窜而出。 战马的速度在极短的时间内飙升到极致,青龙偃月刀倒拖在地上,在地面上勾出一道深痕。 冰冷的杀机弥漫而来逐渐将兀突骨锁定,兀突骨原本见来人不是典韦,有些不满,正要喊话,却突然觉得心中一阵惊悸,来不及多想,本能的将狼牙棒往身前一挡。 “咣~”本以为已经到了极致的战马,竟在瞬间二次加速,就在兀突骨举起狼牙棒格挡的瞬间,青龙偃月刀正好斩到,哪怕迟了一瞬,这一刀恐怕已经落在兀突骨的胸腹间了。 关羽乃蓄势而来,还借了战马的冲力,这一刀虽然挡下,但兀突骨却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双臂几乎失去了知觉,饶是他力大无穷,体魄强健,这一刀仍旧差点将他打蒙。 关羽一勒战马,在错身而过的瞬间猛然停顿,被弹回来的青龙偃月刀一转,兜头再次劈向兀突骨。 兀突骨也回过神来,来不及细想,再度将狼牙棒一举,迎向青龙偃月刀。 “咣~” 又是一声闷响,兀突骨双膝一软,身子往下一沉,差点跪倒在地上,心中惊骇无比,怎的感觉此人比昨日那典韦更加厉害。 关羽却没有废话,第三刀已经到了,空气中犹如出现一刀青色的闪电掠向兀突骨的咽喉。 兀突骨双臂发麻,一时间再难有力气,这一刀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了,连忙狼狈的往地上一滚,青龙偃月刀将他头顶的狼须帽斩断,贴着头皮划过,只觉头皮有些发凉。 三刀一过,关羽的气势弱了不少,策马退开些许,然后再次杀到。 兀突骨连忙举起狼牙棒格挡,虽然感觉关羽弱了许多,但之前三刀气势已被夺,无心恋战,与关羽边打边退,斗了数十合之后,一棒震开关羽的大刀,不再跟关羽纠缠,拖着狼牙棒便跑。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胜 “云长这头三刀,能避开的,都属一流,那兀突骨不明就里,步战对上云长这刀法,可是要吃亏的。”看着关羽得胜回营,叶昭笑着对其他几人道。 至于一旁华雄跟越桔,还在激战,但关羽并未上前帮忙。 战场上,华雄眼见关羽已经得胜,而自己还在这里纠缠,心中不禁有些急躁起来,那越桔显然不如兀突骨,关羽已经将那兀突骨击败,而自己还在这里跟敌人缠战,虽然知道自己不如关羽,但对手也不如兀突骨啊。 “你这蛮子有几分本事,今天不打了!”华雄突然磕开越桔的三叉戟,调转马头就走。 “哪里走!”越桔见状以为华雄气力耗尽,哪肯放过,拎着三叉戟便追。 华雄的马力似乎也到了极限,虽然华雄奋力催马,但却就是快不起来,眼看着便要被追上。 “子龙,救人!”蜀军中军,叶昭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见越桔眼看便要追上华雄,连忙对赵云道。 “喏!”赵云弯弓搭箭,便要射杀那越桔,却被关羽拦住。 “主公勿忧,此乃拖刀技也!”关羽笑着宽慰道。 “拖刀技?”叶昭闻言,连忙回头看向战场,却见华雄手中刀拖在地上,看上去有些狼狈,越桔已经追到华雄身后,华雄陡然一勒战马,坐下战马人立而起,同时拖在地上的刀陡然自地面腾起。 那越桔的三叉戟已经高高举起,正要将华雄击杀,怎料想华雄竟然有这么一招,变招已经来不及,而且华雄这一刀蓄势已久,快如疾风,根本没给越桔太多反映的时间,便已经掠过其咽喉。 斗大的头颅冲天飞起,华雄在战场上将马一拨,傲立于战场之上,顺手一把牵住了那越桔的战马,扫了一眼寂静无声的蛮军,才得意的带着那越桔的战马回阵,作为名扬南中的勇士,越桔的战马虽非产自西北,但也颇为神骏,耐力、速度、力量都不错,不比他的大宛良驹差多少。 “主公!”华雄回营,对着叶昭一抱拳,笑的有些磕碜,嘴角都快裂到耳根子了,这次可是斩杀一名势均力敌的敌将,那成就感,可比斩杀一些喽啰强多了。 “不错!”叶昭笑道:“这一刀,颇有几分云长的风范,经此一战,文开武艺怕是要再进一步!” 关羽没有说话,只是锊须点头,华雄斩杀那越桔的一刀,的确已经触摸到关羽他们境界的边缘了,若能将这种感觉保持住,突破到这个层次也只是时间问题。 蛮军士气有些颓废,一场斗将,一死一逃,对于蛮军的士气来说,绝对是个巨大的打击。 “收兵!”孟获跟几名洞主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无奈,再这么下去,这一仗输定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乌戈国的援军了。 接下来接近一月的时间里,一众蛮王没再跟叶昭斗将,这边猛将太多,只凭一个兀突骨,根本挡不住叶昭麾下一群猛将轮番上阵,之前是徐荣闭门自守,而这一次,却反过来轮到孟获等人闭门自守了。 如此,僵持了一个月,乌戈国的援军没有看到,却接到了另外两条糟糕的消息。 首先便是秃龙洞被蜀军攻占,另外一个,却是乌戈国三万藤甲军齐出,却并非来帮忙,而是趁着后方空虚,接连掳劫了七洞,不但掠夺了大量的物资,更抢走了他们族中的女人和孩子。 接连传来的噩耗,将孟获等一众蛮王彻底打蒙了。 如果说蜀军突然杀入秃龙洞,虽然让他们措手不及,但也不是难以接受的话,那乌戈国的突然反目,掠夺他们的财富和人口,那就彻底让这帮人蒙了。 “兀突骨,这是什么意思!?”孟获、秃龙洞主、带来洞主、木鹿洞主等一众洞主神色不善的看向兀突骨。 乌戈国的反戈一击,让人心彻底乱了。 “我也不知道。”兀突骨警惕的看着这些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此刻,自己在这里就变得有些危险了。 “不要跟他废话,杀了他!”几名洞主咆哮着冲向兀突骨,这些洞主就是后方被乌戈国端了的,其他几人的地盘距离乌戈国较远,并没受到波及。 “找死!”兀突骨可不是什么好脾气,见状目光一寒,二话不说抡起狼牙棒就砸,几名洞主哪是兀突骨的对手,兀突骨一棒子下来,直接抡死了三个,同时兀突骨的人马也快速朝着这边集结。 “看来乌戈国对我南疆也早有图谋!”孟获不甘的看着兀突骨道:“枉我待你如兄弟,你却暗算于我!” “我说了,此事我并不知情!”兀突骨一边让人发出乌戈国特有的集结号声,一边带着人后退,孟获等人步步紧逼,却没人敢再上前,毕竟作为南蛮第一勇士,兀突骨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 很快,兀突骨所剩千余的藤甲兵集结起来,将兀突骨护在中间,而各洞兵马也很快集结过来。 “杀!”这个时候,解释已经没用了,兀突骨不知道乌戈国那边究竟是什么决定,不过事情已经发生,多说已经无益,这个时候,先下手为强! 藤甲军刀枪不入,加上兀突骨悍勇难当,冲杀起来无人能挡,但终究人少,藤甲军再刀枪不入,也只是藤甲厉害,面门、胳膊被人砍了,一样得废。 一千多人,最终跟着兀突骨杀出去的,只有一两百人,而蛮军这边也损失不少。 “呜~” 铺天盖地的箭雨,在兀突骨杀出的同时落下来,大量蛮军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射杀,同时一员将领拦在兀突骨的去路上,那将领白马银枪,剑眉入鬓,眉宇间却是透着一股刚强之气。 “滚开!”到了此时,兀突骨哪还有心再战,咆哮一声,抡起狼牙棒就砸。 赵云见状也不硬接,一勒战马,窜出几步,手中银枪连点,兀突骨身上霎时多出几个血洞,不由咆哮出声,若是平日,他还能跟赵云较量,但此时刚刚一番冲杀,耗费了不少力气,而赵云却是神完气足,以逸待劳,而且兀突骨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像太厉害的蜀将,竟有这等本事。 却见寒光一闪,赵云又是一枪刺来,兀突骨手腕一痛,惨叫一声,手中狼牙棒已经落地,同时,两边的将士也已经交战,但以往战无不胜的藤甲军,这次却并没能发挥出以往的威力。 但见赵云身后的部队里,飞出几十条钩爪,钩在藤甲兵的藤甲之上,然后不等藤甲兵反应,便手舞足蹈的被拉入了阵中。 脸面,手足……几乎是入阵的瞬间,便被大量兵器招呼下来,惨不忍睹。 其他藤甲兵冲上,却被盾兵格挡在外面,偶尔分开,十几名藤甲兵便被拖进去,几声惨叫之后,再无声息,如此往复再三,残存的藤甲兵全灭。 另一边,赵云一枪甩在兀突骨的背上,兀突骨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下一刻,银枪已经顶在他的后颈,立刻便有亲卫上前,将兀突骨五花大绑起来。 这边战斗止息,另一边,叶昭的大军在关羽、典韦、华雄、丁力、甘宁等人的带领下,杀入蛮军阵中,本就已经混乱的蛮军哪里遮挡得住,很快便被击的溃不成军。 叶昭命八纳洞调来的将士喊降,大量蛮兵见逃亡无望,选择了投降,秃龙洞主眼见大势已去,再加上自己的部落也被叶昭占据,无心抵抗,带着族人一并选择了投降,孟获等一众洞主狼狈不堪的带着少量兵马突围,叶昭也没有在意,此战目的已经达到。 “这蛮兵怎会和乌戈国的藤甲兵打起来?”叶昭一边命人收降蛮兵,却是不解的命人将投降的秃龙洞洞主招来。 若非见这边混战,叶昭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大破蛮军。 “回蜀主,是那乌戈国率军袭击了几个部族,之后双方混战!”秃龙洞主苦笑一声,经此一战,南蛮各族元气是彻底被伤了,就算孟获等人逃了,这南疆之地,也再无人能阻挡蜀军了。 “如此说来,此刻乌戈国有大军在南疆?”叶昭闻言,看向秃龙洞主道。 “三万藤甲军齐出,那乌戈国国主恐怕是见我等后方空虚,方才悍然出手,掠夺了大量的人口和财物。”秃龙洞主叹息道。 “倒是来的及时。”叶昭闻言不禁笑了,乌戈国他不准备打,不过有些交易,还是要进行的。 “命人查探乌戈国的兵马在何处,尽快与他们取得联系,告诉那乌戈国国主,兀突骨在我等手中。”叶昭看向身旁的顾诚道。 “喏!”顾诚点了点头,找了一名特战营将士,又带了两名蛮军充当翻译离开。 “本侯此番来南疆,非为杀戮,是以秃龙洞本侯并未大开杀戒,吾有心治理这南疆,不知洞主是否愿意屈就,来我麾下做一县令,我可为贵部提供城池、居所,秃龙洞御兽的本事,本侯十分欣赏。”叶昭看着秃龙洞主笑道。 “愿为蜀主效力!”秃龙洞主连忙躬身道,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也不敢拒绝。 第一百二十章 诱骗 南中,孟获的部落。 自那场败仗之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汉军并未乘胜追击,听说是跟乌戈国的藤甲兵在对峙。 昔日孟获的部落在彝族也算是大部落,繁华无比,人口过万,可战之士足有三千,孟获曾经豪情万丈,要将自己的都部落扩张城这南中之地最大的部落,成为蛮王。 只可惜,这一切的野心和梦想,随着叶昭率军南下,蛮军连战连败而破灭,如今这部落中,可战之士已不足一千,建宁、永昌、牂牁三郡之地的蛮族,如今在秃龙洞主、八纳洞主还有那银冶洞主杨皋父子的游说下,已经大多数投降了汉人。 前些时日,秃龙洞主也曾前来说服自己,被孟获拒绝了。 这一次那蜀主与以往的蜀主不同,以往的蜀主求稳,对于这南中之地,实际上并不是太看重,哪怕双方交战败了,只要服个软,蜀军一退,这南中之地还是他们做主。 但这一任的蜀主却并非如此,孟获并不是草包,否则也不可能在没有蛮王身份的情况下,几乎将整个南中的蛮族都调动起来,因为他看得出,这个名为叶昭的汉人这一次并不仅仅是压服他们那么简单。 从朱提开始,孟获便已经留心上了,蜀主在不断地将蛮族归化,对祝融一族的政策来看,如今祝融族已经差不多都被迁入了城池,过上了安稳的生活,而且朱提一带,还有大量的汉民被迁入。 此后建宁亦是如此,蜀主甚至专门建立了祝融、银城这样专门为蛮族建立的城池,他是想要彻底将蛮族变成汉族。 其他人看不出来,但孟获可以,他是要当蛮王,整合这南中势力,成为整个南中之主的蛮王,目的不一样,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也不一样,这也是他能察觉到蜀主野心的原因,他们都有着相同的目的。 蜀主如今提供大量优渥的条件,只是为了将散布于整个南中的蛮族集中到城市里,方便他治理,离开了山林的蛮族,还算是蛮族吗? 正是因为看破了这一点,孟获没有接受叶昭的招降,但他不接受,却并不代表其他洞主不会接受,事实上,经此一败,在那秃龙洞主和八纳洞主等人的劝说下,昔日联盟的二十一洞洞主,如今还没有接受招降的,也只剩下不到五洞,他们需要叶昭的资助,实际上,孟获也同样需要,但他不甘就此放弃,孟获有预感,一旦接受了叶昭的招降,他当蛮王的梦想也就真的只是一个梦想了。 他在等,他相信叶昭不可能一直留在这南蛮荒芜之地,他要等叶昭离开南中之后,再重整旗鼓! …… 叶昭抵达云南之后,秃龙洞主送来了十几头大象,秃龙洞在南中实力属于中等偏下,如果只凭人力的话,任何一个洞主都有能力吞并秃龙洞,但正是因为有着御兽的本事,再加上秃龙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的缘故,秃龙洞在能在这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中,占有一席之地,这大象也是秃龙洞主送给叶昭的礼物。 原本作为演武场的地方,此刻却被十几头大象给占据,一头头大象悠闲的在宽敞的演武场中散步,周围却是布满了好奇的军队,对于蜀军而言,这庞然大物无疑是新鲜的。 典韦穿了一身藤甲,然后又给自己套了一身铁甲,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一手拎着铁戟,小心翼翼的靠近一头大象。 这些大象都是被驯养过得,并不怕生人,察觉到典韦的靠近,也只是扭头看了典韦一眼,然后继续吃草。 典韦伸手,警惕的注视着大象的举动,触摸着大象的身体,周围一个个士兵都不由得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典韦。 摸上了,大象没有反应,让典韦松了口气,嘿笑道:“这畜生倒是皮糙肉厚。” 绕着大象转了几圈之后,典韦干脆爬到了大象的背上,然后便见大象鼻子一卷,将一捆草料递到典韦身前。 看着眼前的草料,典韦有些发懵,看向下面道:“这是何意?” “将军,我看这大象是送你吃的!”几名跟典韦关系不错的将士哈哈笑道。 “呃……”典韦接过草料,看了看怀里的草料,狠狠地踢了大象一脚:“本将军吃肉!” “哈哈哈哈~” 远处,叶昭带着徐荣、赵云和黄权看着典韦在那大象背上乱摸,摇头笑道:“那乌戈国的藤甲兵,最近可有动向?” 乌戈国国主是个挺有野心的人,这一次一边派兀突骨率军来帮南蛮作战,另一边却是秘密聚拢大军,趁着一众洞主与自己作战之际,直接率军抄掠南蛮后方,掠夺了不少资源和人口,若非那些洞主如今纷纷向叶昭倒戈,恐怕这次璞部、哀牢、云南这一带将都成为乌戈国的地盘。 如今叶昭所在之处,便是云南,有秃龙洞主等一众洞主帮忙运送兵马物资,使得叶昭在这南中行军十分顺利,并没有遇到额外的风险。 乌戈国对于蜀中来说太远,可以说是一片飞地,要之无用,所以叶昭并不想真的跟乌戈国大动干戈,但他需要乌戈国手中的藤甲,如今看来,仅凭一个兀突骨,显然还不足以让那乌戈国国主答应,这也是叶昭这次率领部队来云南的目的,他需要威慑乌戈国,做出攻打乌戈国的态度,逼他签订一些丧权辱国的条约,既然取之无用,那就是邻邦,一个虚弱的邻邦那就一定是一个好的邻邦,拥有三万藤甲兵的乌戈国,在叶昭看来,显然并不能算一个好的邻邦,而且这次乌戈国还掠夺了不少人口。 既然如今这些洞主已经向叶昭效忠,叶昭作为主子,自然也需要给自己的臣民讨个公道。 “如今正屯驻在贪水一带,对我们派去的使者倒是客气,但却并没有接受我们的条件。”徐荣躬身道:“据闻,这藤甲制作耗时非常长,乌戈国一户人家编制成藤甲后,需用油浸泡,而后再晒干,如此反复,十几年才能制成,这三万藤甲,如今可说是乌戈国全部的藤甲,那乌戈国国主恐怕难以答应。” “我们花这么多功夫跑来云南,可不是来听他诉苦的。”叶昭看着那些胆子渐渐大起来,开始上前摸索大象的将士,摇头道:“军中缴获的藤甲大多破损,这三万副藤甲既然被我们撞上了,那就是我的,他不答应,那就让乌戈国换一个国主吧。” “主公是想……”徐荣看着叶昭。 “那兀突骨为人耿直,而且也敬佩我军将领,愿意与我大汉亲善,我觉得,他更适合做这乌戈国国主。”叶昭找了一块青石坐下来。 “兀突骨未必会接受。”徐荣摇摇头,就算乌戈国国主抛弃,对兀突骨打击不小,但也不可能背弃自己的族人。 “那要看你如何劝了。”叶昭笑道:“让人去把那兀突骨带来,再派人取来几副破损比较言重的藤甲,记住,一会儿莫要将他直接带到我这里,先让他看看我们如何破藤甲!公衡,这事你去安排。” “喏!”黄权闻言,目光一亮,点头离开。 不一会儿,几名将士带来了十几副藤甲,同时兀突骨在黄权的带领下,也来到这边。 “蜀主要放我回去?难道国主已经答应了以藤甲交换?”兀突骨跟在黄权身后,皱眉问道。 “那倒没有,只是我主准备与你家国主开战,既然要战,便要堂堂正正的打败你们,让你们心服口服才行。”黄权一边带着兀突骨往前走,一边笑着解释道。 “我乌戈国有三万藤甲军,怎会畏惧蜀主?”兀突骨冷笑着摇摇头,说话间,已经来到叶昭所在的空地上,此刻叶昭等人正背对着他们散开,空地上摆放着十几副藤甲。 兀突骨正想说话,却见叶昭从一名侍卫手中接过火把,往那堆积的藤甲上一丢。 火苗嘭的一声,便腾起来,十几副藤甲快速的燃烧着。 “恭喜主公,这藤甲弱点已被主公窥破,破敌不远矣!”徐荣笑着对叶昭躬身道。 “只是这三万大军,一把火焚尽,实在有伤天和,若非那乌戈国国主几度相迫,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叶昭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道。 “主公仁慈,但既然那乌戈国国主冥顽不灵,那乌戈国也非我大汉治地,主公何须对他仁慈?”徐荣摇头道。 兀突骨面色变得惨白,突然不顾黄权的阻拦,大步上前,洪声道:“蜀主且慢!” “兀突骨!?”叶昭回头看到兀突骨,不满的微微皱眉看了黄权一眼,随即微笑道:“你来得正好,我正准备将你释放,告诉你那国主,既然不愿与我蜀中合作,放回那些百姓,本侯只能以武力解决此事。” “蜀主可否给在下一个机会,在下亲自回去劝说,定劝动国主与蜀主修好,永不侵犯!”兀突骨跪在地上,对着叶昭道。 “这……”叶昭有些为难的看着他:“本侯亦不想多做杀戮,只是你家国主几次好言相商,都不肯放手,我军如今远征,耗损极大,若他再拖延,恐怕……” “蜀主放心,只需给我三天,三天之后,若国主还不答应,任凭蜀主处置!”兀突骨铿锵道。 “也罢,就三天,不过三天一过,若乌戈国还不愿妥协,就休怪本侯无情了!”叶昭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另外,让黄权跟你一同前去,若他答应,正好商定些细节。” “好!”兀突骨点点头,当下便催促黄权启程,一路赶往只有一山之隔的乌戈国驻地。 第一百二十一章 说服 “顾诚!”黄权跟着兀突骨离开之后,叶昭将顾诚招来。 “主公!”顾诚对着叶昭躬身道。 “带特战营翻过山,去贪水一带游弋,若黄权有危险,会设法与你联络,务必将黄权救出,必要之时,可以放火烧营!三天后,若那乌戈国大营还没有动静,同样潜入救人,放火烧营。”叶昭说到最后,目光带着几分寒意,虽然想要那三万副藤甲,但并不代表他愿意为此赔上黄权,这次是否能够助兀突骨夺权,叶昭有七成把握,但那三分的后果却也绝非叶昭愿意承担。 黄权,是叶昭作为蜀中未来支柱培养的,此番南征南蛮,黄权的成长有目共睹,不止是他,张任、关平以三千兵马便挡住越嶲王的进攻,甘宁几番征战也颇为抢眼,新一代已经渐渐成长起来,作为年青一代顶尖人才,叶昭可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夭折,那不是三万副藤甲能比的。 “喏!”顾诚躬身一礼,领命告退。 从云南到贪水,若说直线距离的话,其实也不过四十多里,但其间却要翻过一座大山脉,就算赶路也要一天的时间,虽然给的是三天时间,但实际上,真正能让兀突骨去说服乌戈国国主的时间,最多也只有一天。 这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叶昭也没指望说服乌戈国国主,与其在这边留下一个野心勃勃的国主,倒不如由兀突骨这个对叶昭心存敬畏的猛将来接替乌戈国国主之位。 次日一早,风尘仆仆的兀突骨带着黄权回到了乌戈国大营。 “兀突骨,你不是被汉人抓走了吗?”乌戈国大营,负责巡视营地的兵长土安乃兀突骨好友,见到兀突骨回来,自是大喜,连忙上前询问道。 “莫要多言!”兀突骨摆了摆手道:“国主何在,我要见他!” “正在军帐之中,我带你去。”土安问都没问,直接带着兀突骨往中军大帐而去。 乌戈国的传承制度与汉人有所不同,每一任国主,都是由国中最具声望之人接任,兀突骨作为乌戈国第一勇士,在乌戈国据有极大地威望,也是下一任国主最有力的候选人,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继任者。 沿途将士虽然疑惑兀突骨为什么带来一个汉人,却也没人多问,一路畅通无阻的便带着黄权来到乌戈国国主所在的帅帐之中。 乌戈国国主,已经年近五旬,但看上去却颇为魁梧,乌戈国虽然号为国,但在这南中,其实并没有太严格的国家概念,乌戈国因为偏远,是以称国,实际上同样是过着部落生活,所以号称一国之主,看起来却跟兀突骨等人在装束上也没什么区别。 “兀突骨,你不是被汉人抓走了?为何又回来了?”乌戈国国主看到兀突骨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询问道。 “回国主,是那蜀主将我放回,蜀主即将用兵,兀突骨这次回来,是希望国主能够止戈!”兀突骨对着乌戈国国主一礼,躬身道。 “你可知道,汉人提的是什么条件?”乌戈国国主目光一冷,扫了一眼黄权,寒声道。 “知道,放回掳劫的南中百姓,另外交出三万藤甲!”兀突骨躬身道。 “不说那些人口是我们的勇士辛苦厮杀而夺来的,就说这三万副藤甲,那可是我们乌戈国几乎全部的藤甲,就因为他一句话,我便要交出?没了这些藤甲,日后我等要如何在这南中立足?”乌戈国国主冷笑道:“他要用兵,那就叫他来,正好让他看看我乌戈国藤甲兵的厉害!” “如果蜀军用火攻呢?”兀突骨看着乌戈国国主道。 “火攻?”乌戈国国主面色一变,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你竟然出卖自己的族人!?” “我没有跟蜀主说任何事,是蜀主发现的,我看到他在焚烧藤甲,而且准备以火攻。”兀突骨叹了口气:“这藤甲虽说刀枪难伤,但却并非真的无敌,蜀主也是不希望再造太多杀戮,我苦苦哀求,才让蜀主放我回来劝说,国主,蜀主麾下人才辈出,我此番被擒,可不是汉人用了阴谋诡计,而是被人堂堂正正的击败,蜀主麾下,能与我旗鼓相当甚至胜我者,至少有三人,而且就算不用火攻,蜀主麾下亦有一支铁甲军,能够克制藤甲军,此前交锋,我以三千藤甲对敌,却被他们以数百人击溃,而且汉人的强弩也能射穿藤甲。” “那些汉人,竟然如此厉害!?”乌戈国国主不可思议的看向兀突骨,有三个跟兀突骨差不多甚至比他还强的勇士这已经让乌戈国国主吃惊了,没想到就算不用火攻,对方竟然还有克制藤甲军的办法。 “正是因此,所以属下才希望国主能够与蜀主交好,蜀主已经答应,只要我们愿意交出劫掠的人口以及藤甲,他们愿意与我们通商。”兀突骨躬身道。 “汉人的话,你也信!”乌戈国国主冷哼一声,瞪了兀突骨一眼道:“你切回去休息,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回国!” “国主是准备……”兀突骨闻言,看向国主道。 “既然打不过,那便不打,但已经吞到我们嘴里的东西,怎么可能再给汉人吐出来!”乌戈国国主冷哼一声道,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至于这个汉人,想办法打发了。”乌戈国国主看了黄权一眼,他们之前说的都是方言,黄权也听不懂。 “可是这样一来,若蜀军执意要追讨,岂非将战火引到我们部落!?”兀突骨大声道。 “兀突骨!乌戈国现在的国主是我而不是你!”乌戈国国主破口大骂道:“要我们付出这么多人口还有三万藤甲,却只换来一个通商之权,那蜀主想的倒是挺美!” “国主,我……”兀突骨还想再说,却被乌戈国国主打断。 “出去,若你还自认是乌戈国之人,便莫要多言,若你还想巴结那汉人,你自己去,莫要拖上整个乌戈国!”乌戈国国主粗暴的打断了兀突骨的话,粗声道。 “我……” “滚!” 兀突骨看着乌戈国国主,咬了咬牙,带着黄权径直离开了大营。 “兀突骨,发生了什么事?”营外,土安见兀突骨出来,连忙上前道。 “没什么。”兀突骨摇了摇头,带着黄权径直找了一处营帐。 “看来并不顺利!”之前黄权一句话也没说,一来听不懂,二来,这是乌戈国内部的事情,他一个人外人贸然插口,不但乌戈国国主那里讨不了好,兀突骨这边也会不悦,如今没了其他人,黄权才开口。 “你都听到了?”兀突骨意外的看向黄权。 “听不懂,不过将军与贵国国主的交涉并不愉快。”黄权摇了摇头,别说他,放眼蜀中,恐怕也没人能听懂这弹丸小国的语言。 兀突骨叹了口气,就地坐下,将之前乌戈国国主的话说了一遍,才看向黄权道:“如果我们退兵,蜀主会追究吗?” “若只是藤甲之事,我主或许不会追究,但贵邦可是还带走了七洞之民,这些如今已算是我大汉子民,我主自不会甘休,而且……”黄权看向兀突骨道:“虽说贵邦的确擅长山地奔袭,但如今南疆三十六洞,大半已投入我主麾下,南疆勇士山林穿梭,未必就弱于贵邦,何况你们还带着大量的人口,如何能走得了?如果贵国国主欲杀人泄恨的话,那可就触了我大汉逆鳞了,将军可曾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兀突骨不解的看向黄权。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黄权朗声道:“将军也莫要以为在下危言耸听,当年我主曾在幽州戍边,有北方鲜卑一族单于南下劫掠,屠我满城子民,我主起兵讨伐,不但尽斩来犯之敌,更将单于逼死在边境,令草原大乱,那鲜卑王庭,可不比乌戈国弱。” 兀突骨生在南疆以南,消息闭塞,自然不知道这种事情,但鲜卑单于他却是知道的,那可是了不起的人物,没想到那蜀主还有这等历史,心中不免有些忧虑:“可是国主不允,我也没有办法!” “不,你有!”黄权笑道:“贵国国主老了,他已经被眼前的利益迷蒙了双眼,已经不足以领导乌戈国走向昌盛!反而会因为他的贪婪和自私,让乌戈国走向衰亡!” “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兀突骨闻言眉头一皱,看着黄权。 “很简单的,既然贵国国主已经没有能力再继续带领乌戈国走向繁荣,那何不换一个国主?”黄权微笑着看向兀突骨:“我主对将军十分欣赏,若是将军能顶替那乌戈国国主,成为乌戈国的新任国主,我想,你我两邦不但不会开战,还能结成友邦!” “这不可能!我是不会背叛国主的!”兀突骨怒道。 “请将军想清楚,您所效忠的是乌戈国还是乌戈国国主?”黄权看向兀突骨,沉声道。 “这有何区别?”兀突骨皱眉道。 “当然有,若是效忠于国主,您此言自无不可,但若是效忠于乌戈国,将军考虑的,便不该只是国主,还有整个乌戈国子民的未来,孰重孰轻,将军可自己衡量。” “这……”兀突骨看着黄权,有些犹豫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回归 黄权并没有去催促兀突骨做决定,反正三天的期限,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天,兀突骨还得算上回去给叶昭报捷的时间,路已经给他指明了,至于如何抉择,那就是兀突骨自己的事情了。 黄权留下兀突骨自己一个人独自思量,自己去了另外一座营帐休息,这一天的奔波,翻越了一座山脉,他可不是兀突骨这种从小在山林里与猛兽为伍长大的,虽然也学过武艺,但算不上什么猛将,没那么好的体魄,明天还得赶路回去,所以他需要好好地休息。 傍晚的时候,兀突骨将自己的两名好友招来,一名就是之前的土安,另一个也是一名兵长,名为奚尼,两人也是兀突骨的忠实拥护者,在这乌戈国中,也有不少人马,再加上兀突骨的一些部众,在夜幕降临之前,悄无声息的将帅帐周围的护卫全部替换。 也是兀突骨有足够的威望,能得军中将士信服,轻易便将国主的护卫调走。 帅帐之中,隐隐传来阵阵淫靡之气,当兀突骨带着土安和奚尼挑帘入帐的时候,正看到他们的国主赤条条的躺在软褥上面,两名自南中劫掠来的女子同样身无片缕,三具身体纠缠在一起,那不断发出的声音,令土安和奚尼一阵面红心跳,难以想象已经年近五旬的国主,竟然还有如此精壮的身体和精力。 “国主!”兀突骨面色变得难看起来,都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还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兀突骨!?”老国主被突然打断,吓了一跳,见到来人之后,有些恼羞成怒的道:“谁让你进来的,还不给我滚出去!” “说完就走!”兀突骨无视两个吓得花容失色挤在一起的女人所流露出来的无限春光,看着老国主道。 “什么事,明天再说!”老国主好事被打断,此刻心情暴躁无比,直接对着帐外喊道:“来人,给我将这三个混账赶出去!” 兀突骨面色阴沉,一旁的土安忍不住讥讽道:“国主好大的威风,您在这里风流快活,勇士们却要因为你的愚蠢面临灭国之危!” “你说什么!?”老国主面色一变,终于反应过来,兀突骨三人进来半天,外面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当即大怒,站起身来戟指兀突骨道:“兀突骨,你想造反!?” “不敢!”兀突骨沉声道:“但为了乌戈国的安宁,恳请国主答应蜀主的条件,我乌戈国国小力弱,无力承受汉人的怒火!” “这不可能!”老国主咆哮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汉人距离乌戈国有多远,他们的部队不可能打到乌戈国的!” “但南疆三十六洞的人可以,如今云南集结的,大半都是来自三十六洞的兵马,他们的人马联合起来进攻,如果不用藤甲兵,我们不是对手,用藤甲兵,他们可以用火攻将我们一把火全部烧死!乌戈国如果没有了这三万儿郎,用不了多久,便要亡了!”兀突骨看着老国主道。 “若我就是不答应呢!?”老国主目光森寒的看着兀突骨道。 “如此,那就请国主让位给兀突骨!”一旁的土安缓缓地拔出了自己的短刀,看向老国主的目光里凶光毕露:“您会带着我们走向灭亡,我们需要一个更加理智的国主!” “你们……果然是要造反吗?”老国主一脚将身边的女子踢开,从软褥下抽出一把单手长刀,对着兀突骨便劈过去。 “小心!”奚尼和土安连忙上前,却被兀突骨挥手拦住,右手一把抓住那劈来的长刀。 “死~”老国主怒喝一声,浑身肌肉坟起,根根青筋蹦出,奋力的往下斩,刀锋割裂了兀突骨的手掌,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淌,兀突骨脸上却没有半分痛楚之色,只是看向老国主的目光里,逐渐泛起了杀机。 “既然国主不听我言,那就……”兀突骨目光变得狰狞起来:“请你去死吧!” 捏着刀锋的手陡然发力,老国主只觉一股大力自刀柄涌来,刀背被兀突骨狠狠地按在他的脑门儿上,吃痛之下,不由得撒手。 “嗤~”兀突骨也不换手,直接将刀锋架在老国主的脖子上,在老国主惊怒的咆哮声中,一刀割断了他的喉咙,任由鲜血喷溅在他身上,死不瞑目。 “我等参见国主!”奚尼与土安见状大喜,齐齐跪下,对着兀突骨拜道。 “立刻召集所有人,宣布老国主已死,我将成为新国主的消息,另外,命所有人将藤甲脱下来装在车上,通知我带来的汉人,就说事情已经办成了!”看着老国主死不瞑目的尸体,兀突骨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是!”两人点了点头,分别跑去执行兀突骨的命令。 已经是大半夜了,但兀突骨的命令还是被迅速执行,一名名藤甲军将身上的藤甲拆卸下来,按照兀突骨的吩咐,装了几十辆车才装完。 兀突骨又命人将那些被掳劫过来的女人和孩子以及财物都带过来,准备一起交给黄权。 “国主,这女人和孩子,他们带走就带走了,但那些财物……”奚尼有些不甘道:“没有了这些东西,我们恐怕连回去的食物都没有。” 兀突骨闻言微微皱眉。 “国主不必担心!”黄权的声音响起来,却见黄权从远处走来,对着兀突骨一礼道:“在下来之前,我主已经与在下有嘱托,若国主愿意释放这些俘虏,交出这些藤甲的话,此前老国主在南疆掳劫的财物,就算是赠予贵邦的,而且,如果食物不够的话,我主稍后会再赠送一批食物过来,而且以后如果贵邦有所需要,随时都可以派人来寻求支援,我主十分欣赏国主的为人和勇武,愿意与乌戈国结下友谊。” 兀突骨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黄权一礼道:“请替我向蜀主道谢,等我稳定了国内之后,会派人向蜀主递上降表,只要蜀主不变,我乌戈国愿意做大汉的属国。” “一定!”黄权回了一礼。 虽说俘虏大多都是女人和孩童,但这南疆的女人可跟汉人女子不同,体魄强健不输于男子,南疆跟汉人的审美不同,在南疆,强壮的女人才会得到男人的赞美。 黄权和兀突骨忙碌了一宿,清点完藤甲数量之后,直接以这些女人编成队伍押送着货物往云南而去。 在告别了兀突骨之后,黄权迅速和逡巡在周围的顾诚取得了联系,让顾诚派人去通知叶昭派兵前来接应,叶昭在第二天得到消息,派人带着粮草前来收编,那些女人和孩童,叶昭并未放回原地,当初那几名洞主盛怒之下要找兀突骨拼命,当场被杀了三四个,如今活着的,也大都被送入了城中。 叶昭准备将这些女人和孩童送往蜀中定居落户,加快蛮汉融合的速度。 回到云南后,叶昭派人又给兀突骨送了一些粮草,让他们有足够的食物弥补这次出兵的损耗,加上从南疆掠夺的财物,至少不会亏本。 诸事处理完善之后,叶昭在云南大宴诸将,虽然还有孟获等少数洞主不愿意放弃,想要等叶昭离开后卷土重来,但这南中大半蛮族已经尽数归顺,如今也只剩下越嶲一地。 六月初,叶昭派甘宁、华雄、黄权三人为将,各领三千汉军和蛮族混合军队出征,自孙水、姑复、遂人三处出征,席卷越嶲,同时一直驻守朱提的关平、张任也接到命令,反击越嶲。 越嶲王腹背受敌,再加上南疆三十六洞皆降,只剩下越嶲一地,根本无力阻挡叶昭,勉力支撑了一月之后,在七月越嶲王被关平斩杀在乱军之中,越嶲二十四洞蛮族皆降,至此,耗时大半年的南征算是落下了帷幕。 不过与孟获期待的不同,四郡平定之后,叶昭并没有撤军,而是将带来的汉军与收降的蛮兵混合大乱,然后以五百为一营,镇守各处,疏通道路,同时从蜀中调了十万流民入云南,神工营也召集了大量的工匠、经验丰富的老农、泥瓦匠入南中,开始了大规模的建设。 粪肥开始推广,除了有限的平地进行耕种之外,叶昭还让人在各处山林寻找适合的地方养殖一些适合山地生存的动物,或是种植一些只有云南才有的特产。 出征南蛮叶昭花费了大半年,但治理和建设南中,叶昭却花了足足三年,从建安元年七月到建安三年冬,南中的基础建设、道路、栈道以及经济形态才算逐渐形成,三年之中,叶昭兴建了包括云南在内的十座城池,每一座都是按照设计师规划出来的图纸建设,可以让飞舟着陆,使得南中地区和蜀中的消息往来畅通,同时水泥路和水泥栈道的修建,也使得两地交通逐渐改善。 而叶昭不断推行的惠民政策,也将山里的蛮民逐渐迁出来,建安二年,孟获等一直不肯投降的洞主眼见无望,其他洞的族人已经彻底融入了汉人的生活,无奈之下,也选择了投降,被叶昭大乱安排到蜀中各地,对于这些心怀投机之人,叶昭并没有让他们继续留在南疆。 孟获等人虽然心中并不情愿,但此时他们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机会。 建安三年十二月,在南疆渡过三年的叶昭,在南疆的生态彻底走上正轨之后,方才启程乘坐飞舟返回成都,黄权被叶昭任命为建宁太守,继续统筹南疆之事,越嶲和朱提并为一郡,由张任出任太守,甘宁被叶昭任命为牂牁太守,关平被任命为永昌太守,继续坐镇南中,监督四郡发展,由关羽、徐荣带领主力的五万大军返回蜀中,来时只有一万五千人,如今返回蜀中,却成了五万大军,此番南疆之行,对叶昭来说,等于是彻底为他奠定了一个稳固的根基。 第五卷 诸侯争霸 第一章 成都新貌 成都三年来的变化很大,作为蜀郡郡治,同时也是益州州牧府所在的地方,更是叶昭目前的政治中心,叶昭贯彻各种新政的主要场所,从初平二年到建安三年,已经八个年头了,如今成都,入目所及,便是一座座三层乃至四层的高楼,这些大都是民房,几户或十几户合住一栋。 放在后世,这样的城池,都是属于偏远小城,但在这个年代,普通百姓能够住上这种水泥石木的整洁楼层,若放到中原,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成都城内除了叶昭如今的太尉府,益州牧的官邸以及少数显贵之外,大多数都是住的这种楼层,包括大多数官员和富户,一些富户的庄子,基本都在城外,城内随着大量从关中、南阳涌入的流民进入,已经不适合大量建造那种大型宅院,同时也是一种限制世家养丁的手段。 至少在城中,很少会有世家养丁,毕竟没有庄园,养太多的家丁也没地方放,这也限制了城中那些大户对治安可能造成的影响。 重新推倒重建的城墙向外扩张了不少,因为水泥的不断使用和神工营的进一步改良,如今在水泥一项上的技术,比之后世的差距已经不太明显了。 青石铺就的主道以水泥衔接,可以容纳四辆马车并行而不显拥挤,主街两侧则是琳琅满目的商铺、客栈以及酒楼,还有小吃摊贩,往来行人亦是络绎不绝,哪怕如今还是冬天,到了白天主街上依旧是车水马龙,而且已经能看到不少各族打扮的蛮人在街道上大摇大摆的行走。 如今随着南中平定,大量蛮族归化,各种南疆盛产的水果、草药、皮毛、珍木或是金银玉器被运往蜀中,成都作为如今蜀中最繁华的城市,还有往域外行走的商队长期驻扎,自然也是利润最大的地方,不少蛮族组成的商队会争相前来。 “我很好奇,你们是如何让那些大户尽数迁出城去的?”回到太尉府,叶昭并无太多风尘之色,毕竟是坐着飞舟回来的,如今叶昭的座驾更新换代,更加舒适,自然感受不到旅途的颠簸和劳顿,在城中逛了一圈儿之后,便回到太尉府,将戏志才、李儒、满宠这三位主要骨干招来询问道。 成都的变化让叶昭有种惊喜的感觉,可以说是,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而且沿途城池改建的也不差。 这改建城池最大的难题,自然就是那些富户,叶昭讲究法治,自然不能平白无故赶人,这是他的底线,无论戏志才还是李儒,都不会逾越,至于满宠,本身就是法治的拥护者,更不会做这种事。 “主公可还记得当初所说的官田优先租赁权和以功勋减税之权?”李儒和戏志才相视一笑,对着叶昭躬身道。 优先租赁权是叶昭当初颁发的一条政令,官府治下官田虽然不能买卖,却有优先租赁权,凡是战死将士家属、对蜀中有功勋在身者,可享受一次为其三年的优先租赁权,而且最多可租千亩良田,并且三年内减税一半,虽说只有三年,但千亩良田外加半税,就算对世家来说,也无法无视,尤其是叶昭如今对官田看管的很严的情况下。 叶昭闻言点了点头,大概知道几人的对策了,献上城中府宅以供重建,可以计算成功勋,然后给他们优先租赁权和三年减税的权利。 也不算坑那些士人,随着如今粪肥的推广,粮产大增,蜀中的经济形态和致富之路已经不止是靠土地一种,畜牧、养殖、经商、学习手艺,在衣食无忧的情况下,其实就算将这些土地长期交给那些士人去种叶昭也不会介意,当然,前提是他们能够招的下人来帮他们种地。 既然致富之路多样,学一门手艺都比种地赚得多,谁还会去帮人种地,他们也只能从流民中招人来种地,但流民又不是每年都有,蜀中自己可不产流民的。 不过农业始终是重中之重,叶昭必须保证足够的从事农业的人口,也就是说,叶昭必须保证农民的收益,否则,如果都觉得种田无法养活人的话,久而久之,百姓不种田了,田地又落回少数人手中,如此一来,这少数人掌握了粮食资源,也就等于拿住了叶昭的七寸。 “虽然有些早,不过为免出现粮食危机,我觉得官府应该出一项准则,保证农夫的收益。”叶昭手指敲了敲桌案,对着满宠道:“明日官府张贴一张布告,自今日起,官府将在各县设立粮站,会按照每年的行情标定粮价,百姓手中的余粮,可以去粮站贩卖,当然并不禁止私人买卖。” 粮站存在的意义,就是避免有人刻意哄抬或是压低粮价以至于农户收益受损,如今叶昭已经完全掌控蜀中,一些未来可能存在的危害,必须及早剪除,以免未来爆发时,叶昭承受不住。 “主公此举,乃大利于万民之举!”戏志才、满宠、李儒闻言目光一亮,他们之前也有类似的担忧,也想过一些对策,但却都是治标不治本,叶昭此政令一出,几乎可以杜绝粮价的过度起伏,至于官府手里的余粮太多该怎么办,这一点根本无需担忧,乱世的粮那可是战略物资,只要愿意往出卖,永远不用愁卖不出去,就算是叶昭的仇人,恐怕也只能咬着牙跟叶昭交易。 如此一来,粮价市场基本上就会稳定下来,只要这条政令不变,能够彻底执行,就不会出现太大的波动,农民稳,蜀中的根基就不会动摇。 叶昭看着三人的表情,眉头一挑:“看三位表情,莫非蜀中已经有了这个苗头?” 戏志才苦笑着点点头道:“主公料事如神,的确有不少世家打着这个主意,如今尚是在酝酿,但已经开始出现不稳之相,若无法及时解决,最多两年,便会出问题。” “果然,欲往才是推动人进化的最大力量!”叶昭闻言,忍不住赞叹道。 如果没有自己限制官田出售,又在入蜀时掠夺了大量的私田,间接限制了土地兼并的问题,这些人恐怕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思想跨越了不知道多少年,这个想法,已经很先进了,可惜叶昭一道政令,将这些人几年的准备彻底化为虚无。 “说说书院的事情吧,算起来,书院兴建已经五年了,成果如何?”叶昭坐下来,看向两人道,这是他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如今成都书院已有学子近千人,其中除了主公离开时便在书院之中学习的学子,大多数都是自郡学经过考核进入的,此外各处学堂的学子已经开始向郡学晋升,三年来选拔出来适合为官者,有一百一十二人,多为一县之才,其余的,或是改学了其他技艺,或是去各县学堂教学,如今益州各县包括南中四郡在内,共有学堂两百七十八座,可保证大量向学之人皆可加入,如今郡学每年都会进行一次考核,筛选可以进入郡学之才,成都书院则是三年一考,收纳良才入学。”戏志才微笑着对叶昭道:“以如今我益州的人才储备,已经足够占据关陇之地。” 一百一十二名县令之才,足以让叶昭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不必为缺乏人才而担忧,而且益州经过叶昭长达八年的治理,无论军力还是底蕴积累,就算此刻出蜀,也不必再在治理人才的问题上担忧。 “知我者,志才也!”叶昭眼角露出一抹笑意,如今蜀中的发展超过叶昭的预期,他的确有对外扩张的心思,如今蜀地基本已经完成了改建,而蜀中的人口,这两年因为关中战乱不休的缘故,有大量人口涌入蜀中,也是加快蜀中建设的一个原因。 戏志才颔首一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叶昭当时入蜀也是被逼无奈,天下虽大,但适合叶昭的地方却不多,如今叶昭在蜀中一步步的发展他看在眼里,也大概明白了叶昭的心思,如今论底蕴,蜀中已经成熟,也确实是出蜀的时机,这两年他观天下局势,之前的乱象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逐渐清晰起来,这个时候,若叶昭不能抢在新一轮的诸侯吞并之前,抢下一块地盘作为跳板,错过这个时机,再想出川可就难了。 “云长、徐荣大军未归,正好借此机会休息些时日,尔等这些天将中原的情报整理一翻,待众将回归之后,再行商讨。”叶昭起身道。 “恭送主公!”三人连忙跟着起身,向叶昭一礼。 叶昭径直出了正厅,三人各自离去处理事物,而叶昭则回到自己的居所,三年来,与两位爱妻聚少离多,两个儿子也不能时长看护,长子叶征,如今已经快十岁了,如今见到叶昭没有亲近,只有畏惧和疏离,叶昭准备在接下来的时日趁着还未兴兵之际,好好陪伴妻儿。 久别重逢,干柴烈火,这一夜自是说不尽的风流和缠绵…… 第二章 叶昭讲学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几乎三年没有碰过肉味的叶昭此刻算是能够深刻的体会到这句话的意义,他现在就有类似的想法。 初春的寒气被窗纸隔绝,哪怕屋子里的灶火令房间里充斥着暖意,叶昭仍旧不愿意从被窝里出来。 “夫君该去与诸位先生议事了。”蔡琰如同慵懒的猫儿一般瑟缩在叶昭怀里,闭着的眼睛不住的颤动着,呼吸也有些凌乱,最终忍不住按住自己胸前那作怪的大手,清冷的声音里,少有的带着几分娇嗔。 刘薇和蕊儿还在一旁酣睡,作为昨夜的主力军,刘薇和薇儿承担了叶昭至少一大半的火力,宽敞的床榻上躺着四个人,对于蔡琰来说,哪怕不是第一次,仍旧还是不适应,感觉有些荒淫,但又有些舍不得那足矣给她带来安全感的臂弯。 从一开始的认命般的婚姻,到如今已经渐渐变得有些离不开叶昭,尤其是这三年的聚少离多,让之前并不深刻的感情,在一点点沉淀和升华。 将清冷女神拉入人间的过程,一直是叶昭最喜欢的感觉,闻言也只是笑笑,并不在意,继续抱着蔡琰温存,已经年近三旬的女人身上,有着令男人着魔的魔力,让他爱不释手。 又胡闹了一番之后,叶昭才强行让自己离开了温柔乡,暂时的放松可以,但太过留恋会让他丧失心中的雄心,温柔乡乃英雄冢,真不是乱说的。 装睡的馨儿乖巧的起来帮叶昭和蔡琰宽衣,尽管蔡琰已经多次表示这种事情不用馨儿来做,毕竟馨儿是叶昭的第一个女人,哪怕是妾,在这个不计算孩子,只有他们四人的家里,也早已是家里的一份子,无论刘薇还是蔡琰,对这个乖巧的小侍女都挺疼爱,只可惜,一直未能怀上叶昭的孩子,对她来说,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叶昭拍了拍馨儿,帮她穿了一层纱衣,免得冻着,又跟蔡琰说了会儿话之后,方才离开。 如今对叶昭来说,是个难得的假期,除了早上例行公事去议事厅了解一下政务之外,大多数时间,叶昭都在陪两个孩子。 叶征如今已经十岁,已经开始在书院学习,次子蔡益,如今也六岁了,除了启蒙之学之外,叶昭本不想让他有太多负担,却在这年纪被蔡邕拉着做学问,每天苦着一张小脸。 作为叶昭的儿子,叶征比蔡益也强不了多少,除了正统的儒学之外,算学、法学都是必修课,作为未来自己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叶征注定从小就会失去很多人该有的快乐,有些习惯,也得尽早养成才行,不过叶昭对蔡益的教导可以不闻不问,任由蔡邕去教,但作为长子,叶征的教导是早就被规划好的,劳逸结合是必须的。 四岁开始,叶昭并没有教学问,而是教一些规矩、习惯,有些时候,规矩、习惯、教养比学问本身更重要,也正是因为有叶昭之前长达三年在这方面的培养,在叶昭出征之后,叶征也能保持学习和锻炼的习惯。 “父亲!”叶昭回来不久,便见叶征前来拜见。 “我儿又长高了。”叶昭看着叶征,刚到十岁,已经有六尺有余(汉尺23厘米左右,六尺大概一米四),在这个年纪来说,已经算很高了,从小各种营养均衡,再加上足够的锻炼,叶征的体态均匀,文质彬彬的脸上,带着一股阳刚之气,并不显阴柔。 顺手摸了摸叶征的脑袋,能够感觉到儿子有些抗拒,但却强迫自己没动,毕竟那份生疏感是无法一下子化解的,叶昭带着叶征在庭院里的凉亭坐下来,将话题拉到学问上面,这也是为人父母最关心的地方:“我儿最近在书院可曾有不惑之处?” “确是有些。”叶征点了点头。 “说来听听,为父学问虽然未必能及恩师,但这天底下,强过为父的也不多。”叶昭笑道。 “最近蔡翁在教孩儿与益儒学,但孩儿却觉得,这儒学之中,有许多自相矛盾之处。”作为被叶昭培养出来的学霸,提到学问,叶征明显精神了许多。 “说来听听。”叶昭笑道。 “比如说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却又有从道不从君,从义不从父之言;还有亲亲相隐,又有大义灭亲之言,这岂非自相矛盾?”叶征看向叶昭。 大义灭亲? 叶昭眼皮子跳了跳,自己这老师究竟在教什么? 不过既然问了,叶昭也不能回避,想了想道:“那我儿以为,这儒学是一门什么样的学问?” “蔡翁说,乃治国之学。”叶征躬身道。 “治国?”叶昭摇了摇头:“论语读过吗?” “已然通读,其意也不难理解。”叶征点了点头。 “它能告诉你如何治国?”叶昭反问道。 “不能,但……” “但还有中庸、尚书?”叶昭靠在椅背之上,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悠悠道:“为父幼年时,随恩师也就是说蔡翁读遍天下儒学卷宗,却未曾找到治国之道,如论语,记载的也是先圣一生人生感悟,他能教人如何做人,人常说要做事,先学做人,这话没错,却也不全对,学会做人,然后做事,做人的准则会让你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有是非观,但做人却并非做事的前提,我曾见过精通儒学之士治理一方,却令一方百姓民不聊生,但此人,确是德高之人,人品无可挑剔,然若论做事,却一塌糊涂,他做人无可挑剔,儒学经典,能倒背如流,但连一县之地都无法治理,更遑论治国!我儿如何看?” “这……”叶征无法回答,他的学问、见识没办法回答叶昭这个问题。 “因为那儒学之中,讲的都是做人的道理,却没有做事的道理。”叶昭拍了拍叶征的肩膀笑道:“先圣之言,其实没错,但错就错在用错了地方,我儿可知,若治理一县,需要如何做?” “能明正典刑,能明察秋毫,需得合力调配资源,鼓励百姓耕作……”叶征滔滔不绝的给叶昭讲了一大堆。 叶昭笑着听他讲完后才询问道:“那我儿可否告诉为父,这其中,哪一条,会用到儒学?” “这……教化百姓!”叶征想了想,明正典刑靠法,明察秋毫如今书院中专设刑狱一课,此外调配运筹,需要数术……仔细算算,跟儒学沾边的,也只有教化百姓一条。 “如果百姓连饭都吃不饱,每日为餐食奔波,如何肯听你教化?”叶昭笑了,儒家的教化,实际上就是一种愚民之策。 “回到你之前所问的问题,你说的大义灭亲这并非儒学提倡,出自左传,商鞅变法里有夫妻相告,此乃法家之言,至于三纲五常相冲之处,可拆分开来,一为教化,一为治国,此乃儒家大兴之始,它在维护皇权,也是所谓道,用之可使百姓知礼仪,知大义,儒家谓之曰道,也是人立身之本,但你若想令百姓富足,需兴工,兴商,严法,却不可独以儒治天下,那样只会令天下大乱!” 看着一脸发懵的叶征,叶昭摇了摇头:“我儿只需记住即可,至于个中道理,需自行体会,学问有用与否,我儿当有自己的判断,这天底下,没有任何一家学说是完美无缺的。” 叶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没弄明白,却将叶昭的话记在心里。 叶昭站起身来,带着叶征往外走去道:“书院我儿也去过了,几位教习之中,我儿觉得哪位教习讲的好?” “自是蔡翁!”叶征本能道,蔡邕不但是叶昭的老师,更是名满天下的大儒。 “莫要人云亦云,说说自己的感觉,恩师的学问厉害,但教学……可称不上名师。”叶昭摇了摇头,他是蔡邕带出来的弟子,最有发言权,蔡邕讲课,你的水平不到一定程度的话,很容易失去自我,就如叶昭前身那般,成了一个书呆子,有学问,却不会做事,若非他魂穿至此的话,这个时代,估计也不会留下叶昭这么一个名字。 叶征闻言有些脸红,仔细想了想道:“几位年轻教习讲的……孩儿可以听懂,比如赵教习的数术,还有李先生的格物,几位将军的兵法也能听懂一些,儒学太过深奥,孩儿难以尽数体会。” “儒学还是要学,但莫要将全部精力放在其上,这门学问跟做人一样,时机到了,不懂得东西会慢慢懂得,但数术、格物既然听得懂,就好好学,这两门与兵法有相通之处,凡事当由浅入深,太过操之过急,反而会适得其反。”叶昭笑道。 “喏,孩儿谨记。”叶征躬身道。 “……”叶昭看了一眼毕恭毕敬的叶征一眼,对于这种在自己家里都一板一眼的态度有些不满,但也没办法去说什么,叶征做的在道理上来说没错,错的只是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比较淡,而且王侯之家,太过追求亲情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主公,辩王子派人来请。”一名家将进来,对着叶昭躬身道。 “让他稍等。”叶昭点了点头,示意家将前去,让叶征自己去书院,他则换了一身正装之后,才出了府门,与那前来邀请的王府家奴一同前往弘农王府。 第三章 刘辩的变化 弘农王府之中,叶昭抵达王府时,正看到刘辩正在跟几名神工营的大匠探讨着什么,争论的很激烈。 有些好奇,上前躬身道:“臣叶昭参见殿下。” “叶卿来得正好,快来看看孤这三年来研究的新物什!”刘辩兴奋地冲到叶昭身边,一把拉着叶昭就走,力气不大,但叶昭也不好挣脱,只好跟着刘辩来到一张巨大的方案前。 “这是……”方案上面摆着几个模型,叶昭目光微微一缩,看向刘辩道:“这是殿下做的?” “也不全是。”刘辩摇了摇头,指了指几名大匠道:“这几年蜀中变化很大,孤也想帮叶卿做些事情,只是论军事、政治,莫说跟叶卿相比,叶卿府下一众贤士也都远超于孤,也帮不上什么忙,因此便钻研这格物之学,做一些于民有利的物什。” 见叶昭不说话了,刘辩指着一架器物模型道:“叶卿且看,孤将此车命名为钳车,按照投石车的原理改造,用此物如果能够做出实物,只要绳索足够坚韧,可以将重达万钧之物提高五丈以上,只要这钳车足够坚固,甚至可以提高到十丈也不一定,而且可以以绳索、机括牵动支架,随意调整角度,可以省去大量不必要的人力!” 投石车用的其实就是杠杆原理,实际上,人们虽然没有理论,但实际行动中,很多地方都会用到杠杆原理,在格物学之中,叶昭将这一条加上滑轮尽数单独成章,待那些学者去完善。 只是叶昭没想到,第一个将这种原理运用到实际中的,竟然是刘辩。 “还有此物,以水车为原型进行改善,借助水流的冲力,可以将水抽取出来,进行灌溉,这蜀中水土肥沃,倒是无甚用处,但若有缺水之地,可以用此物进行农田灌溉,如此一来,可以耕作的范围会更大。” 此外,刘辩对现有的播种机、收割机也进行了改良,而且根据叶昭的眼光来看,似乎还都不错,尤其是被刘辩命名为钳车的东西,分明就是古代版吊车! “叶卿,孤做得如何?”刘辩看着叶昭,那表情,就如同做了什么事情等待被夸奖的孩子一般。 “很好,可有做出实物?”叶昭微笑着点了点头,看向其他几名大匠道。 “回主公,如今还在推演阶段,并未做出实物。”几名大匠摇了摇头,这也是他们之前争吵的原因,如果做出来的东西失败了,不但白耗功夫,更是浪费精力,虽然他们也比较认可,但王府的经费可是得叶昭这边点头啊。 “实践是验证的唯一办法,你们就是在这里推演一百年,也不会有结果。”叶昭道:“我看来,殿下的模型已经做的相当出色,接下来,再推演也是自寻烦恼。” “叶卿同意了?”刘辩兴奋道:“叶卿不觉得朕这是在玩物丧志?” “玩物丧志?谁说的?”叶昭看着刘辩,皱眉道,如今格物课已经是一门正规学问,被列入书院之中,而且他已经不止一次的用事实告诉大家,这格物并非奇技淫巧,怎么现在蜀中还有人在传播这种观念? “蔡翁、任明等一众大儒。”刘辩叹了口气道,他的学问多是这些人教导。 “殿下,也非臣不认可恩师。”叶昭摸了摸下巴,认真的看向刘辩道:“无论是殿下、臣亦或是恩师,中原诸侯、包括天子在内,对这天下来说,都是财富的分配者,我们收税,纳取民间财富,然后调集粮草赈灾、修桥铺路,这一切的一切,我们都是在分配财富,我们并不创造财富。” “就比如说,这天下的财富加起来有一石,我们这些人负责的,只是决定如何分配这些财富,不管如何分配,这财富都只有一石,真正创造财富的,是这些升斗小民,农夫种地,种出来的粮食,可以增加财富,工匠们制作这些有利于民的器物,比如殿下这钳车,播种机、收割机,这些可以大幅度增快农夫耕作效率的,这属于创造财富,试想,如果天下的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做财富的分配者,而无人愿意去创造财富,这天下的财富,就会越来越少。” 看着刘辩恍然大悟的神情,叶昭笑道:“如今诸侯纷争,天下大乱,不管最后谁得胜,但这之间相互倾轧、杀戮,都是在激烈的消耗财富,而我们研发器物,令百姓增产,或许在很多人看来,这不过是小道,但这些器物的每一次改良,都是能够有利于后世子孙,但我们这些诸侯能干什么?相互厮杀,不管最后谁胜,实际上都是在破坏这天下,或许能辉煌一时,但扪心自问,于后人,于这天下,有谁真正做了有益的事情?这一石财富,天下重归一统之后,还能剩下多少?” “叶卿果然看的通透,如此说来,孤并没错?”刘辩兴奋道。 “当然!”叶昭看着浑身散发着一股冲劲的刘辩,不禁笑了。 不止是刘辩,周围一群大匠,此刻听叶昭一席话,也忍不住目露欣喜之色,作为蜀中实际上的王,叶昭这番话,算是对他们这些孜孜不倦的在工匠、格物之上寻求道路的人,打了一针兴奋剂。 “叶卿果然看的通透。”刘辩突然低落了几分,看向叶昭道:“那叶卿可否告诉孤,这天下重归一统之后,还是大汉吗?” 叶昭抬头,看向刘辩,不知不觉中,昔日那脸上很少流露出自信神色的刘辩,已经成了一个翩翩少年,眉宇间少了几分怯懦,多了几分自信。 “当然。”良久,叶昭说了一句连他都不怎么相信的话。 “叶卿军政皆通,蔡翁曾言,叶卿乃百年难遇的佐世之才,有叶卿这句话,孤便放心了。”刘辩看着叶昭笑道。 昔日纯真怯懦的少年,已经不再纯真怯懦,懂了些权谋,只是…… “殿下只管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至于这天下,臣定当竭尽所能为殿下分忧。”叶昭起身道:“时候不早了,臣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便先告退了。” “叶卿自去,不用管孤的。”刘辩低头,不再看叶昭,仔细摆弄着桌案上面的东西。 叶昭点了点头,退出了刘辩的大殿。 “今日谁人当值,让她来见我!”出了大殿之后,叶昭招来一名涅凡营女卫,沉声道。 “喏!”女卫躬身一礼后,迅速离开。 不一会儿,任红昌过来,对着叶昭躬身一礼道:“参见主公。” “还当我是主公?”叶昭仔细看着任红昌的双目,沉声道。 “主公何出此言?”任红昌单膝跪地道。 “跟我来。”叶昭看了看四周,带着任红昌径直出了王府,在府外一处偏殿,命人守卫左右。 “主公,到底出了何事?”任红昌看向叶昭道。 “辩王子这三年来在干什么?”叶昭看着任红昌道。 “招揽工匠,偶尔会与蔡翁论学,此外还有张松、任安、秦宓等人会来为殿下讲学。”任红昌躬身道。 “那些工匠是何人,可曾记录在册?”叶昭问道。 “凡出入王府者,皆有记录。” “张松乃从事,并无权出入王府,为何放行?” “蔡翁相邀,殿下亲口说情,末将也不好阻拦。”任红昌将这三年来张松是如何出入王府的事情一一道来,这其中,多有蔡邕被张松相邀之事。 “我这位岳父,又被人当枪使了!”叶昭叹了口气,三年的时间,已经足够改变一个人的认知,自己这次离开,太久了。 “主公,是否从今日起阻止张松等人探望殿下?”任红昌抬头,看向叶昭道。 “不必,木已成舟,此时已竟没用了。”叶昭摇了摇头,看着任红昌道:“红昌,我还能信你么?” 任红昌自怀中取出一把短剑,沉声道:“红昌有今日,是主公给的,红昌对主公绝无半分二心,此心,愿以死相告!” “啪~” 二话不说,便将匕首刺向心脏,干脆果决,没有半分犹豫,却被叶昭一把拦住,看着任红昌笑道:“阴刻之人,是没办法培养出红昌这等死士的,你且回去,继续当值吧。” “喏!”任红昌躬身一礼,告辞离去。 叶昭负手而立,看着门外,如今蜀中大势在手,原本,他是不想让刘辩掺和这乱世纷争,安安心心的当一个王爷,无忧一生,自己对死去的刘宏,对刘薇,对蔡邕也算有些交代,只是如今看来,想要舒心一生是不可能了。 张松、任安、秦宓! 叶昭握了握拳头,嗤笑一声摇头轻叹,真以为刘辩能对自己有任何影响吗?或者……这些人还有其他手段? 看来在自己出兵之前,也是时候该将这成都城重新清理一遍了。 “查!”叶昭突然对着空气朗声道:“张松、任安、秦宓三人这些年来与何人交际,军中将领,书院弟子,有谁与他们有瓜葛,哪怕有仇,也要查!” “喏!”一声应诺之后,再无声息。 这三人,是主力,至于自己那位岳父……虽然说过为官当奸的言论,但他自己显然不是这块料。 第四章 太后保媒 “母后?”叶昭离开后,刘辩正要离开,却见何太后面色阴沉的出现在殿外。 一群工匠连忙低头告退,刘辩上前道:“母后怎在此?” “王儿之前跟叶侯说了什么?”何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刘辩,在刘辩的印象中,这是何后第一次露出这等神态。 “母后为何有此一问?”刘辩疑惑的看向何后。 “方才叶侯并未直接离开,而是带走了那任红昌!”何后看着刘辩,沉声道。 “那又如何?孩儿的事情,那任红昌并不知晓。”刘辩有些疑惑的看着何后道。 何后痛苦的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我儿可知道,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证据的,我知我儿受那张松等人挑拨,有重掌大权之心。” “我乃汉室王子,就算不再是天子,亦为王,为何蜀中只知有叶昭,而不知有孤?”刘辩不甘的看着何后道:“母后,当初你不是说亦想孤夺得权柄吗?” “那叶昭教我断案、教我格物,却独独不教我权术,不臣之心如此明朗,难道不许孤自行谋划?” “你连他叫走任红昌是为何都不知,如何与他斗权术?”何后摇了摇头,若是当初叶昭刚刚入蜀的时候,刘辩有此想法,她绝对支持,但如今时过境迁,刘辩身在局中看不清楚,但何后还是有些眼力界的。 秦宓、张松、任安是什么人?都是蜀中士人,他们是真心想帮刘辩?这些人只不过是想要通过刘辩,重新夺回蜀中士人的地位而已,也就是说,他们根本没能力跟叶昭斗,不得不投入刘辩麾下,希望通过刘辩来搬到叶昭。 但三个手中无兵无权之人,加上刘辩就能了?或许有些谋划,但如今蜀中大势都在叶昭一边,就如刘辩所说,蜀人只知有叶昭,而不知有弘农王,想要高举大义之旗都不够,至少在这蜀中,没人会听他的。 “我儿有此心,并无不妥,然我儿不该如此过早的暴露出来,让那叶侯有了防范!”何后看着刘辩,有些怒其不争,不是她不想重夺权柄,而是根本不是时候,刘辩暴露的太早了! “这……”刘辩闻言,眉头微皱,他之前没想那么多,只是想让叶昭看看自己的本事:“母后,这该如何是好?” “断绝与那张松、秦宓、任安的关系,这三个人,要倒霉了!”何后叹息一声道。 “可……”刘辩有些不忍,这可是他如今唯一的力量。 “无法救吗?”刘辩看着何后道:“叶昭以法治蜀,他不会公然犯法的!” “他会有一百个方法,找到这三人的罪证!”何后摇了摇头:“我儿现在要做的,是撇清一些关系,同时混淆叶侯的视线。” “如何撇清?”刘辩抬头道。 “我儿向那叶侯提亲,迎娶那任红昌!”何后沉声道:“如此一来,也算是与叶侯多一层关系,这任红昌算是叶昭问鼎权利的一块重要踏板,叶昭对任红昌也非常看重。” “这……可否换一个?”刘辩有些担心,也有些不愿。 任红昌可是涅凡营统领,那帮女人,一个个有多彪悍,如果一个不开心,随手揉捏自己一下,刘辩感觉自己的身子骨都可能碎了,而且那女人都快三十了吧,地地道道的老女人一个,自己娶她? “那就马南湘!”何后一瞪眼道。 刘辩闻言,脸都绿了,连忙摇头,任红昌他都担心自己驾驭不了,但至少是个美女,换做马南湘的话……刘辩想到一些画面,突然感觉想吐。 何后皱眉道:“我儿如今该关心的是如何保全自身!此事,我来做主,亲自为那任红昌做媒,记住,蔡翁那里,也莫要为三人说情!” 刘辩不甘,但此时何后少有的严肃,本能的有些畏惧,只能躬身道:“听凭母后做主。” “你啊,这些事若是早与我商议,又如何会有今日之事?”何后有些怒其不争的道,真不知道张松那些人究竟在跟刘辩说什么,把刘辩变得如此急功近利。 说完也不理会刘辩,径直离开,隔了三天,才让人前去请叶昭来府上一叙。 …… “太后召见微臣,不知有何要事?”叶昭有些疑惑的看了站在一旁的任红昌一眼,对着何后一礼道。 “红昌可否摘下面具?”何后看着任红昌,微笑道。 任红昌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叶昭。 “既是太后旨意,自当照办。”叶昭点点头道。 “喏!”任红昌躬身一礼,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叶昭也回头看去,说起来,自己也有三年多没看过任红昌的真容了。 依旧如当年那般惊艳,岁月似乎对她独有偏爱,时光的流逝没有让她美貌减少半分,甚至比当年更加惊艳,少了当年的青涩与纯真,却多了几分刚强和成熟的魅力,冷艳中带着干练,让人忍不住生出想要征服的欲往。 “本宫从未想到,辩儿身边,竟有如此绝世佳人!”哪怕同为女人,何后也忍不住惊叹于任红昌的美貌:“如此佳人,却十年如一日的囚于军中,未免太可惜了一些。” 叶昭看向何后:“太后有话,不妨直言。” 何后点了点头,微笑着看着任红昌道:“本宫今日邀太尉前来,也是想为红昌保一桩媒。” “红昌?”叶昭挑了挑眉,看向何后道:“太后怎会有此雅兴?” “实不相瞒,本宫正是为我儿辩保这一桩婚事。”何后笑道:“我儿辩曾无意见过红昌的真容,惊为天人,是以数次哀求,希望能得红昌姑娘,而且红昌追随太尉,已有十年之久,本是绝色佳人,却数次征战于沙场,未免有些可惜,而且红昌如今已经二十有七,难道太尉要让红昌如此佳人孤独终老?” 叶昭的眼睛微微眯起,看向任红昌道:“红昌如何说?” 任红昌的面色从刚才何后说出刘辩之时,就变得有些难看,叶昭出言,更让任红昌眼中闪过一抹绝望的哀怨,深深地看着叶昭道:“听凭主公吩咐。” 何后看向叶昭,微笑道:“既然任姑娘不反对,不知……” “不行啊。”叶昭起身,将任红昌扶起来:“实不相瞒,我与红昌,三年前便有了白首之约,殿下青睐,是红昌的福气,不过要臣放弃心爱的女人,眼看着爱人嫁做他人妇,恕臣难以从命。” 叶昭扭头看向任红昌,笑道:“三年之前,我曾问你,是否愿意嫁入叶家,你说需要考虑,我给你三年时间,红昌,这三年时光,也差不多可以想清楚了,如今太后在此,不如你便给我一个答复如何?” 泪水不争气的自眼眶中滑落,对于涅凡营的姑娘们来说,叶昭是不可替代的,也是许多姑娘至今留在涅凡营不愿嫁人的原因,叶昭有着符合绝大多数女人审美的容颜,有着绝大多数男人没有的才华和能力,最重要的是,叶昭从当年西园比斗开始,就成了女兵们的一种精神支柱。 对于涅凡营的姑娘们来说,叶昭是遥不可及,却又近在咫尺的梦想,包括任红昌,也包括李淑香、马南湘以及大半涅凡营的将士。 只是有人能够认清现实,比如李淑香在当初翠娥嫁给黄权之后,也寻了一户愿意接受她的人家嫁了,乃叶昭麾下大将纪灵,如今虽然还在涅凡营挂职,但已经处于半隐退状态。 但也有人没有放弃那渺茫的希望,比如任红昌,这也是她十年如一日的待在这涅凡营中,只为能离叶昭更近一些。 在刚才,叶昭询问她的时候,她的内心有些绝望,他以为叶昭会将她送给刘辩,那个小他近十岁,从无邪少年逐渐变阴沉的男人,原本已经即将死去的心,此刻却被叶昭一句话从地狱带到了天堂。 饶是意志已经在多年的磨练中坚硬如铁,此刻也止不住眼中的泪水,哪怕这只是叶昭的推脱之词,也足够让她感动了。 “愿意或是不愿?嫁给本侯,真让红昌如此痛苦?”叶昭看着任红昌,心中突然有些怜悯,带着几分揶揄道。 “红昌愿意。”任红昌哽咽着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太后也看到了,她说她愿意。”叶昭看着何后,微笑道。 何后的胸膛,剧烈的起伏了几次,才保持住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得狰狞,这当面如此肆无忌惮的脸,打的可真够响的,但她没办法发作,只能咬牙道:“是本宫唐突了,不知太尉与任姑娘还有这般……往事。” 理智在崩溃边缘,措辞也变得滞涩起来,她真的很想破口大骂,但她真不敢开这个口,而且还得笑脸相迎:“既然如此,不如本宫来为叶侯做这个媒,就当是任姑娘的家人如何?” “太后愿意,自是我等福分,红昌,还不谢过太后?”叶昭对着任红昌笑道。 “红昌多谢太后!”任红昌躬身一礼道。 “不必多礼,能为叶侯保媒,也是本宫之幸。”何后努力维持着笑意,只是她的笑容,有些狰狞。 第五章 无谋 “怎么了?”离开了王府,一直被叶昭牵着的任红昌连忙挣开了叶昭,叶昭扭头,诧异的看向任红昌。 “末……末将身份卑微,不敢高攀,多谢主公帮末将拒绝太后。”任红昌躬身道,激动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冷静。 叶昭有三个女人,在这个时代来说,作为一名手握实权的诸侯来说,叶昭的女人数量几乎可说是少的可怜,不说那些同样手握重权的高官,甚至许多县令级别的官员,家中的妻妾加起来都是两位数。 这也跟时代环境有关,从黄巾起义开始到现在,战乱就没断过,大量男人战死,女人的地位自然就会开始下降。 叶昭的三个女人,一个是从小伺候他的侍女,一个是公主,还有一个是师妹,每一个都跟叶昭有着深厚的感情基础,比出身,她比不过刘薇、蔡琰,比感情,似乎也比不上馨儿,而叶昭显然是一个比较重视感情的人,清醒过来之后,任红昌不敢奢望。 有时候,女人一旦对男人动情,会将自己贬低到尘埃里,何况如今的任红昌,已经是个老姑娘了。 “那……你是要我食言?”叶昭看着任红昌,笑道。 “末将不敢!” “此事,有太后见证,本侯既然开口了,那你任红昌,这辈子,就是叶家的女人,走吧,莫要想太多,去见过两位夫人。”叶昭说完,直接转身往府中走去。 纳妾不同于娶妻,只要正妻点头,甚至无需仪式,不过任红昌作为跟了叶昭十多年的将领,而且还立过功勋,同时也是涅凡营主将,自然不可能毫无仪式。 刘薇和蔡琰对于叶昭要纳妾,心里会有不舒服是肯定的,但也并未阻拦,任红昌二女都认得,甚至对刘薇来说,任红昌当年可是拼死护驾,保护过刘宏的人,而且是跟了叶昭十多年,如今要被叶昭接纳,她还真不能反对。 纳妾的事情,开始在蜀中官场传开,毕竟对于臣子来说,哪怕叶昭纳妾,也是喜事,各自送上了贺礼。 同时涅凡营也在马南湘的率领下,欢天喜地的帮任红昌办起了婚礼,叶昭纳妾之日,可是放开胆子好好为难了叶昭一把。 …… 啪~ 王府,隔壁院落传来的喜乐听在刘辩耳朵里已经变了味道,似乎是对他的嘲讽。 原本是不愿意娶任红昌的,毕竟这个女人比自己大了近十岁,还是叶昭的心腹。 但自己不要是一回事,叶昭公然驳了何后的面子,而且直接将原本该是自己妃子的女人做了自己的女人,就算事情本就没谈成,也让刘辩感觉脑袋有点儿发绿,以至于盛怒之下,将自己最喜爱的瓷壶狠狠地摔碎。 “叶昭,欺人太甚!?”刘辩咬牙切齿的咆哮着,今日涅凡营集体过了太尉府,也让王府防御空虚了许多。 “我儿何必动怒?”何太后幽幽一叹:“是本宫失了算计,那任红昌追随叶昭十年,也曾有机会嫁人,甚至当正妻,却一直不肯……” “那又怎样?”刘辩咬牙道:“无论如何,叶昭也不该如此欺辱与我!” “辩!”何后微微皱起了眉头,看着刘辩道:“你何时变得如此暴戾?” 何后突然察觉,自己这个儿子,与年轻时的刘宏几乎一模一样,尤其是发怒时的神态! “母后!儿臣不甘心!”刘辩看着何太后,嘶哑道。 何后摇了摇头,不甘心又能如何?叶昭这次,除了确实与那任红昌有感情之外,更多的还是要敲打敲打刘辩,这原本和睦的君臣关系,何时变得如此糟糕? “殿下!”门外,一名老者匆匆进来,一脸喜色的道:“殿下,大事成矣!” “任安?”看到此人,何后却是一脸不喜:“你来此作甚!?” 若非这帮人暗地里挑拨,叶昭与刘辩的关系,怎会到了今日地步? “回太后,叶昭大限便在今日!老夫特来报喜!” “哦?”看到老者,刘辩皱眉道:“安公何出此言?” “本官也想知道!”一道冷酷的声音响起,却见一名名卫士突然涌入王府,将任安团团围住。 “满伯宁,你因何在此?”看到来人,任安一颤,厉声呵斥道:“私自带兵入王府,你想谋刺殿下!?” “放肆!”满宠还未说话,一旁的何后已经开口怒叱:“任安,满将军分明是来抓你的,与我儿何干?” “太……太后!”任安回头,不可思议的看向太后。 “臣满宠参见殿下,参见太后!”满宠淡淡的对着刘辩和何后一礼道:“臣奉命捉拿逆贼,惊扰之处,还望弘农王见谅。” “安公乃蜀中名士,也是肱骨之臣,何时成了逆贼?”刘辩看着满宠,厉声道。 “这就要问她们了!”满宠拍了拍手,几名卫士押着几名浑身被血迹沾染的血人来到满宠身边。 “竟然有人想要借着太尉纳妾之日,图谋不轨,意图行刺,殿下觉得,是否担得起谋逆之罪?”满宠朝着刘辩躬身道。 时间推移到三个时辰之前,正是叶昭纳娶任红昌的吉时,有人随着各路官员所带的家丁暗中混入了太尉府。 大喜的日子,若是寻常官员、人家,定是防范最松懈的地方,在有心人看来,叶昭此番纳妾如此大张旗鼓,正是刺杀叶昭最好的时机。 只是这些轻易便从正门混进来,手持利刃的刺客,却在设法进入内院的时候,轻易便被太尉府的守卫拿下。 太尉府的守卫,一向都是外松内紧,更别说,今日还有大批涅凡营将士在此,这些姑娘们可都是有过反侦察、反渗透训练的,这些临时组成的刺客队伍,甚至还没见到叶昭,便被尽数落网,在满宠的酷刑之下,获得了足够的情报和证据,也有了满宠带兵入王府之事。 任安看到那些被打的已经不成人形的刺客,心底一颤,却并未表露出来,只是怒道:“这是何意?” “这些人的供词,都是受你之命,刺杀太尉!”满宠看着任安道:“烦请随我等走一趟吧。” “满宠,你这样,未免有屈打成招之嫌。”刘辩皱眉看着那些不成人形的刺客,沉声道。 “殿下此言差矣!”满宠摇了摇头:“听闻殿下曾随太尉学过断案,当知审问学,这些人被分开审问,以最严酷的刑罚,期间有十六人无法撑住而死,还有三人已经疯魔,仅存的几人在极端痛苦的情况下,皆报出了任安之名,为了确定是否正缺,我等以此法反复询问三遍之后,才能确认,这些人本就是意图不轨,也不算屈打成招才是。” “你在教本王如何做事?”刘辩怒道。 “不敢,臣只是阐述事实,请殿下莫要妨碍臣执行公务!”满宠对着刘辩一礼道。 “荒唐……”刘辩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何后一把拉到身边。 “此事本宫与王儿实在不知,王儿只是不忍名士如此下场,是以才出言辩护,失了理智。”何后看着满宠笑道:“将军执法便是,莫要顾本宫与王儿。” “谢太后体谅。”满宠一挥手,自有将士将一脸颓丧的任安带走,满宠才向两人一礼道:“微臣还要审讯犯人,就此告辞。” “将军慢走!”何后微笑着点了点头道。 “混账,欺人太甚!”看着转眼间,又人去楼空的王府,刘辩惊觉,今天没人守卫王府,才使得那满宠如此畅通无阻的直闯王府抓人,分明是故意的。 “我儿不必动怒,那任安无谋,竟会想要行刺叶昭,此等无谋之辈,无需为他心伤!”何后摇了摇头,对于任安的举动有些无语,不说叶昭身边猛将如云,就单单是一支涅凡营,这帮此刻想要混进去刺杀叶昭都不可能,更别说还有叶昭自己的护卫了。 “母后,这是否是说,叶昭已经开始对任安他们动手了?”刘辩看向何后道:“今日是任安,明日便是张松,然后是否就是孤了!?” “不会!”何后摇了摇头,若非出现这些事情,叶昭甚至不可能跟刘辩翻脸,只能说,刘辩将手伸到了不该伸的地方,才会引起叶昭如此激烈的反应,如果刘辩一直都是只对工艺之事感兴趣的话,也不会出现今日之局。 见刘辩不信,何后苦笑道:“如今看来,我儿对叶昭还有大用,否则他也不会只是这般敲山震虎,之前那任安,可能便是被故意放进来的。” “母后是说……”刘辩心中一动,看向何后。 “我什么都没说,我儿如今要做的,不是如何争权,而是韬光养晦,静待时变!”何后摇头道:“蜀中士人,已经被叶昭架空,根本无力对抗叶昭,我儿切不可与之为伍,反遭了这些人算计!” 况且,这帮蜀中士人的脊梁骨都被叶昭给压断了,哪还有本事帮刘辩争权?只看那任安之谋,便觉可笑,堂堂名士,竟然想要以行刺来夺权,就算行刺成功了,这蜀中的权利便轮得到他们吗? 第六章 大清洗 太尉府热闹依旧,但成都却并不平静。 秦府,秦宓默默地坐在胡床上,摸索着胡床的扶手,目光中带着几分萧索和怅然,派去刺杀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秦宓便知道事情不妙。 他没有如任安那样去王府寻求庇护,因为他很清楚,刘辩是没有能力庇护他们的。 说实话,平心而论,他并不反感叶昭,自叶昭入蜀以来,蜀中的变化是可以看到的,跟着这位主公,以他的才能,未来不会太差,叶昭用人,从来不拘泥于世家或是寒门,只要有能力,肯做事,叶昭就会给机会。 单从这点来看,叶昭无论用人还是理政之上,都符合一个明主的条件。 但秦宓有自己的家族,秦家自先秦开始便是蜀中望族,叶昭对秦宓不错,但秦家却随着叶昭在蜀中稳固根基,而逐渐衰落,这不是秦宓一个人受重用就能够扳平的。 更重要的是,以叶昭目前的执政方针,秦家会继续衰落,直到衰落到一个平衡点,叶昭允许的平衡点之后,才会停止,那时,秦家不再是蜀中大族,而是跟许多新贵一样,其实叶昭也没有给那些人什么,但政策却是可以让那些新贵们不断壮大。 比如关羽如今也算有了家族了,还有张任、黄权;甘宁的家族大概就在那个平衡点附近,所以不会有太大的起伏,而关羽、张任、黄权以至于更早跟随叶昭的那些人,基本都是寒门,从无到有,哪怕叶昭没做什么,也会让这些人感觉到自己跟着叶昭在不断变好。 类似的还有很多人,这是一种心理上的满足和不满的平衡,不满的终究是他们这少数人,而叶昭从他们这少数人身上拿到的利益,却可以让大多数人感到满足,而秦家的衰落,也会给秦宓造成压力,他有很多族人无法再依靠秦家生存,只能自己谋生,而一个大族之中,总有那么一些无法自己谋生,却又在族中很有话语权的人物,这些人的态度,加上几个老牌家族之间的互动,也会生出同仇敌忾之心。 秦宓不想与叶昭作对,但他不只是一个臣子,还是一个家族的顶梁柱,他必须为家族考虑,哪怕他知道叶昭这样做其实更有利于蜀中的稳定也一样。 所以,他答应了张松,在叶昭离开期间,暗中联络志同道合之士,准备反戈一击,夺回蜀中的权利,将蜀中拉回对他们来说最正确的道路,尽管这条路对整个蜀中来说未必是对的,但家国家国,先有家,后有国。 只是结果……似乎失败了,至于失败的后果…… “嘭~” 作为成都城里,少数还留有独立府宅的家族,秦家的大门,被人粗暴的撞开了,一名名卫士冲进来,将秦家里里外外包围。 很快,秦宓的书房被人打开,满宠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冷漠的目光注视着秦宓,抱了抱拳道:“子勒先生,请随在下前往律部一趟。” “不必了!”秦宓叹了口气,嘴角溢出一丝丝发绿的血渍,在此之前,察觉不妥之后,他已经服了毒,他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律部作为专门监察官员的部门,掌握着大多数官员的罪证,毕竟就算叶昭对吏治监督甚严,也不可能将所有人都砍了,这些罪证,大多数时候是没用的,不过需要的时候,任何一个人在律部的备案,都足以将他乃至整个家族毁灭。 秦宓希望自己死的能有尊严,同时也希望以自己的死让叶昭放过秦家,尽管就算如此,秦家没落已经成了必然,但他不能让秦家败在自己手中。 “何必?”满宠看着秦宓,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主公对子勒十分看重,你随我去见主公,未必没有活路。” “然宓……却已无颜再去面对主公,请伯宁代我转告主公,若有来世,宓再为主公尽忠,至于今生,宓只希望能够保住家人!”秦宓坦然笑道。 “子勒之言,我会全部告诉主公,至于结果如何……”满宠没有说下去,秦宓已经气绝身亡了。 微微叹了口气,对着左右道:“验尸入棺,封锁秦宓等待发落。” “喏!” 秦家的家仆、婢女被尽数驱赶,同时秦府也被贴上了封条。 满宠朝着秦宓正门鞠了一躬之后,起身带着一众律部卫士迅速离开,今日的事情,可没那么简单结束。 …… 太尉府中,太后命人送来了一份贺礼,并给了任红昌一个女官之职,为宫中貂蝉…… 叶昭将任红昌送入了新房之后,并未多留,而是径直来到书房,张肃已经等候在那里。 “主公,您找我?”张肃有些疑惑的看着叶昭,今天乃叶昭大喜的日子,不知道叶昭为何要单独见自己。 “这些东西,了解一下。”叶昭点了点头,将一本书册递给张肃。 “喏!”张肃接过账册,翻看起来,面色随着书页的翻动,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书册中,记载着张松在这三年来,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秘密调动了一些太尉府的资源,暗中蓄养死士,甚至明确记载着死士的数量和训练的位置,暗中联系的官员。 “主公……这……臣实不知!”张肃噗嗵一声跪倒在叶昭身前,心惊胆战的道,这些年他都忙于蜀中大小事务,鲜少回家,哪知道自己那都不知道是不是亲生的弟弟给自己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 “若不信你,现在跟你见面的,便不是我,而是满宠了!”叶昭伸手将张肃扶起来,叹息一声道:“君桥,这件事,让我很为难啊!” “君桥这三年为蜀中做出的事情,我都知道,更知道君桥乃忠贞之士,张松本该处决,然他与你乃兄弟,若杀,未免令你寒心,但若不杀,法何以立?”叶昭拍了拍张肃的肩膀道:“所以,此事无准备交由你来处置,夏侯兰!” “在!”守在门外的夏侯兰进来,对着叶昭拱手道。 “从现在开始,你听张肃之命解决此事,不管张肃如何执行,你只需做,无需多言,此乃吾之命令!”叶昭将一枚令箭递给夏侯兰,肃容道。 “末将领命!”夏侯兰躬身一礼,站在张肃身后,不再说话。 “主公……如此待我,臣不知该如何报答,唯有肝脑涂地,以报主公厚恩,请主公放心,此事臣必然秉公办理,绝不徇私!”张肃双目通红,再度对叶昭下拜道。 “如何办理是你的事情,我不会再管,那张松你放也好,我既然说了不再管此事,便绝不会再多说一句。”叶昭将张肃扶起,微笑道。 “喏!”张肃也不再多言,向叶昭拱手一礼之后,直接带着夏侯兰转身离去。 “主公大喜之日,却处理这些事情,未免有些不祥。”戏志才从屏风走出。对着叶昭笑道。 “南中已定,我等出征在即,这蜀中多出来的许多赘肉,也该清理一翻了。”叶昭没理会戏志才的打趣,看向戏志才道:“军资、粮草准备的如何了?” “已经调集完毕。”戏志才点点头道。 “此事之后,待云长他们回来,便可商议出兵之事了,你我阔别中原十年,也是时候回去看看那些昔日故友了。”叶昭看着戏志才笑道。 叶昭离开了书房,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新房,任红昌有些忐忑的坐在床榻上,一袭喜庆的红袍被叶昭伸手勾落,绸缎般的肌肤,在屋内明亮的烛光下,动人无比,这一夜自是数不尽的风流,道不尽的春色。 而在成都,这一夜却并不太平,平日里很少出现在百姓视线之中的律部,今夜却是大规模出动,一名名官员的家被粗暴的撞开,跟张松有过关联的大小官员被一一捉拿,或就地斩杀,同时张肃府中,张松已经被五花大绑的带过来,在这成都,一旦律部和守城军队出动,也代表着他们那还未开始的计划,已经被粗暴的打断,不但计划胎死腹中,这三年来,张松等人暗中联络的一众大小官员,这一次几乎被叶昭一网打尽,至于空出来的位置书院中的学子迅速补上,根本不会影响到蜀中的运转。 叶昭治蜀近十年,人才储备已经形成一个循环,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学子出仕,对于士人的需求,已经不大。 “张君桥,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张松看着自家兄长,愤怒的咆哮起来。 “秉公执法!”张肃看着张松那张丑脸,面色森然道:“不思正事,每日里与你那群朋党不做正事,却只知抨击主公,若只是此,也便罢了,你竟敢暗中谋逆!若非主公仁慈,今日,恐怕是整个张家都跟着你一起遭受牢狱之灾了。” “你糊涂!”张松被人五花大绑着,咆哮道:“那叶昭是如何对待我等士人的,你可还记得?” “主公并未苛待士人,只是尔等要的太多,主公没有满足而已。”张肃看着张松叹息一声道:“主公究竟有何过错,你倒是与我说说,如今蜀中大治,皆是主公功劳,尔等却因一己之私而意图谋害主公?” “有和过错?”张松看着张肃,突然笑了,摇头叹息道:“若非那叶昭,你我兄弟何以落至今日田地!张家如今还剩几人?” “主公又非不用,只是他们无能尔!”张肃皱眉道。 “哈~”张松突然没了交流下去的欲往,双方根本久不在一个世界,注定想法难以共鸣,多说也是无异,厉声道:“那不知兄长欲如何处置于我?” “依律!”张肃闭上眼睛,痛苦的道。 “你疯了!”张松面色一变,若是依照律法,他这三年来做的事情,有十颗人头都不够砍得。 “带下去!”张肃突然有些心痛,不忍的挥了挥手道。 “喏!”一直留在门外的夏侯兰进来,深深地看了张肃一眼,拖死狗一般将面如死灰的张松带走…… 第七章 天下格局 成都在经历了一场大清洗之后,逐渐恢复了平静,在叶昭通报张松等人谋划和罪证之后,大多数官员才微微松了口气。 毕竟身在高位,有时候就算是为了公事,也会使用一些手段,走律法的擦边界限,叶昭这次突然毫无征兆的大起屠刀,让很多人都看不懂,许多人更是人人自危。 布告一出,也让大家松了口气,原来张松等人竟有如此谋划,跟这件事无关的人,自然大大松了一口气,有关的,也是极力撇清自己的关系,实际上到了此时,叶昭没去找的,就已经不准备再追究了,经此一事,蜀中世家的官员几乎被杀尽,除了令官田数量增加了一些之外,蜀中世家对蜀地的影响,已经薄弱到极限。 同时经此一事,那些原本想要通过刘辩这条路子的人,也纷纷打消了念头,很显然,刘辩在这蜀中,根本没有跟叶昭相斗的能力,而且双方已经交恶,自然没人敢再跟刘辩走的太近,甚至连往日那些来往于弘农王府的工匠,如今也已经自觉地脱离了与刘辩之间的关系。 如今刘辩的弘农王府中,涅凡营已经被撤出来成了太尉府的护卫,而涅凡营却换了军队镇守,除了必要的采买人员之外,任何人都不得入弘农王府。 不过有些人会畏惧叶昭的权势,有些人却不会,比如……眼前这位。 “竖子安敢如此待弘农王!”蔡邕指着叶昭,咆哮道:“你为何人?” “父亲息怒,夫君他……”蔡琰有些担忧的看着两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针锋相对,实在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 “昭姬退下!”叶昭和蔡邕同时开口,相视一眼,同时没了声音。 蔡琰叹了口气,带着叶征和蔡益离开,这样的场面,实在不适合两个孩子在场。 “岳父可知,为何会有今日之事?”见蔡琰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叶昭看向蔡邕,有些事情,他必须说清楚,自己这个岳父兼恩师,很多时候出发点是好的,但太容易被人利用,自己要面对对手的明枪暗箭,还得防备猪队友扯后腿,这让他很苦恼。 “我知你能言善辩,但这一次,你如此苛待弘农王,乃以臣逆君!大不敬之罪!”蔡邕看着叶昭,厉声道。 “当年,若非是我,他早死了,何来今天这许多事情,我救弘农王,乃报先帝知遇之恩!”叶昭看着蔡邕,沉声道:“况且入蜀这些年来,我对弘农王可曾有过半点僭越?” “那这次呢?”蔡邕皱眉道。 “张松此人,心思狡诈,对我在蜀中许多政策颇有不满,一直心怀二心!”叶昭看着蔡邕道:“昭不知道岳父为何要将这些人引荐给弘农王,但此三人暗中教唆弘农王与我敌对!” “我为这大汉天下披肝沥胆,三年有家而不能归,风餐露宿,征战沙场,弘农王却在这些人的教唆之下,意欲谋害于我!”叶昭拍了拍胸膛,嘿笑道:“心寒呐!这蜀中,有今日之盛况,乃我一刀一枪,一砖一瓦建起来的,如今蜀中安定,未曾有半分嘉奖,换来的却是兔死狗烹,岳父让我该如何做?日后还要挥兵出川,恢复中原,我不能一边打仗,一边还要防备小人在背后捅刀子!” “但你如此做法,有些太过了!”蔡邕看着叶昭,气势弱了几分,若非自己将张松等人带去见弘农王,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或许吧,但我别无他法!”叶昭摇了摇头,叹息道:“要做个忠臣,就不能太有能力,那样会很累,不但要去管这乱糟糟的天下,还得防着背后的猜忌和暗害,现在,孩儿累了,已经不想再做这个忠臣了。” 看着一脸疲惫的叶昭,叶昭的路,是他看着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自己这个岳父兼恩师,除了教他学问之外,似乎根本没有给过任何帮助,如今更是有拖后腿之嫌,心中不禁生出几分自责之意。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太尉府的,何曼一直跟着,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当初将张松等人引荐给刘辩,也是觉得刘辩已经及冠,也该组建自己的势力了,只是他没想过,当刘辩逐渐成长起来的时候,和叶昭之间是否如之前那般和睦。 如今看来,怕是不会了,哪怕刘辩不想,那些归附于刘辩之人也会想……如此一来,帮刘辩,就是害叶昭,害自己的女婿,自己最得意的弟子,但若不帮,他乃汉室忠臣,一生的信念也不容许他这样做。 叶昭站在太尉府门口,看着蔡邕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处,只是这一段路,蔡邕仿佛老了十岁。 “夫君……”蔡琰小跑着来到叶昭身边,双手不禁搂紧了叶昭。 “放心,我和岳父都没事。”叶昭叹了口气,自己这位岳父,今年已经六十三岁了,有些事,还是不要太较真的好:“让岳父清净一段时间,他现在有些乱。” “嗯。” …… 接下来的两月,蜀中逐渐恢复了平静,蔡邕这些时日没有再去弘农王府,他怕面对刘辩失望的眼神,听何曼所说,最近蔡邕一直在修身养性,偶尔会去书院教学,或是悉心教导蔡益。 至于叶征,如今在书院中随着他的喜好在学,偶尔会去蔡邕府上寻求解惑,但叶征现在更喜欢叶昭来帮他解惑,自家父亲的博学程度丝毫不弱于蔡邕,而且叶征感觉,自己父亲讲的虽然不高深莫测,但自己能听懂。 任红昌已经很少再参加涅凡营的训练,最近涅凡营的姑娘们发现,自家这位主将似乎比以往水嫩了不少,眉宇之间,也少了几分昔日的戾气,眼神也越发柔顺。 虽然只是做了个妾氏,让许多涅凡营的将士觉得有些不满,毕竟任红昌跟了叶昭十年,兢兢业业,最终却只得了个妾氏,让人不免心疼,不过如今看来,任红昌过得似乎不错。 叶昭最近除了每天看看公文之外,大多数时候都跟四位娇妻美妾腻在一起,似乎要将憋了三年的精力一口气尽数发泄出来一般。 三月初,关羽、徐荣、赵云率军抵达成都,叶昭给众将十日假期,让他们与家人团聚,关羽在决定留在蜀中之后,便续弦了一名妻子,后诞下一子,名为关兴,如今也已经三岁了,赵云也在蜀中成家,只是尚未留后,叶昭希望自己这些猛将们能将优良的基因传下去,给未来提供更多有用的人才。 而叶昭,这十天也是叶昭给自己与妻儿们留下来的时间,踏上这条路,日后这样聚少离多的时候会更多,他想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多陪陪家人,两个儿子最近明显比较粘他了。 刘薇四人显然也知道又到了分别得时候了,最近对叶昭格外痴缠,尤其是新婚不久的任红昌,更是仗着强悍的体力每日与叶昭缠绵到深夜才会睡去。 十日之期一晃而过,太尉府,正厅,叶昭顶着有些微黑的眼圈对着戏志才道:“中原这三年来的情况,与诸位说说。” “喏!”戏志才躬身一礼,然后走到一张大汉疆域图面前,用朱笔在地图上勾勒了一遍道:“如今蜀地之外,大概可如此区分。” “自建安元年,天子出走之后,三辅之地西凉诸将相互吞并,李傕与郭汜也嫌隙渐生,因为当年主公给他们一册,西凉诸将虽然斗的厉害,但民生方面,流失不多,三辅、西凉可看做一块,此二地有些混乱,人口流失严重。”戏志才点了点三辅之地道。 “除此之外,吕布、刘表与我军有地域接触,自吕布入南阳以来,治理的倒是不错,但南阳人口被主公迁走了大半,后又经吕布杀戮,使得人口锐减,吕布如今拥兵七万余,而荆州刘表坐拥荆襄之地,以文治为主,这些年除了与袁术偶有摩擦之外,主要是与吕布之间冲突极为激烈!” “中原之地,曹操占据兖州、豫州大半以及徐州彭城、琅邪等地,去年曹操第三次攻伐徐州,具体消息还未传来,但以臣之见,徐州如今已经难以抵挡曹操,虽处四战之地,但曹操麾下兵马历经战阵,臣以为,如今抛开冀州袁绍之外,中原之地,当以此人为尊!” “此外袁术据豫州部分以及扬州,去岁袁术趁着曹操攻打徐州之际,联合兖州世家想要吞并兖州,却被曹操回军击溃,虽身世显赫,但军势却不足,麾下兵多将寡,然余势不可小觑。” “北方之地,如今袁绍已经侵吞青州、并州,有雄霸北方之势,幽州之地公孙瓒与刘虞相争,无法决出幽州之主,又有袁绍虎视在侧,以在下之见,刘虞、公孙瓒决出幽州霸主之时,便是袁绍侵吞幽州之际,是以可将四州看成袁绍势力。” “除此之外,尚有辽东公孙度、交州士燮,但臣以为,此等地方,地广人稀,不足为惧!” 第八章 定策 北方刘虞、公孙瓒相争,耗尽了幽州那本就不多的机会,不足为虑,公孙度、士燮所居之地地广人稀同样不足为虑,是以按照戏志才的划分,整个天下大致可以分为叶昭、关中西凉诸将、冀州袁绍、兖州曹操、荆州之地的刘表和吕布以及据有扬州和汝南之地的袁术。 “局势上,颇有些类似于战国七雄,却又有所不同,中原之地,曹操于建安二年迎奉天子于许昌,若拿下徐州,便有三州之地,此三地皆是人口繁盛之地,如今其势已成,无论袁术亦或是南阳吕布,都难与之抗衡,北方则是以袁绍为尊,幽州虽然未归袁绍,但臣以为最多两年,幽州之地当归属袁绍。” 戏志才放下朱笔,长叹一声道:“若是如此,袁绍雄踞四州之地,又有四世三公之望,若南方袁术肯与袁绍联合,无论曹操亦或是主公,都难以抗衡袁家之势。” “那曹操不会坐视二袁联合!”徐荣想了想道:“臣以为,在曹操若想换取生机,在袁绍吞并幽州之前,当先击袁术,若能将袁术击溃,占得豫州全境之地,携兖、豫、徐三州之地,又手握天子,有大义之名,曹操方可抗衡袁绍!不过就算袁术失了豫州,退守江东,若能与袁绍联合,腹背受敌之下,怕是曹操也难以招架。” 叶昭坐在主位之上,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二人分析的都有道理,这天下看起来像七雄争霸,但实际上,诸侯之间有强有弱,虽然脱离了历史,但叶昭觉得,不会如历史上那般陷入无休止的征伐。 他不说话,是因为自己思维会受所知历史的影响,但事实上,历史到现在已经偏离了叶昭所知的轨迹,若他以历史脉络为由来思考,必然会陷入歧途,倒不如听听麾下这些谋臣的想法。 “若是如此,二袁之间,必有一战!”李儒看向叶昭道:“我军远离中原,是以也难以插手中原之事,臣以为,当下该壮大我军,或出兵荆襄,或出兵关中,蜀地地势虽然险峻,乃天然屏障,但易进难出,若不趁此中原大乱之际抢在中原霸主出现之前夺得一处用兵之地,当中原霸主决出之时,我军将再难有问鼎天下之机。” 厅中众将闻言,目光一亮,一个南蛮,基本没什么发挥的余地,南疆之战,虽说孟获纠集了三十六洞洞主,但叶昭南下,几乎是以平推的姿态推平南疆,若非那乌戈国相隔太远的话,恐怕也已经被纳入大汉境内而不是友邦了。 如今蜀中国富民强,兵甲充足,众将在南疆待了三年,感觉一个个都快废了,此番出征,不管打哪里,他们都支持。 总而言之,接下来不管中原是什么局势,出兵已成定局,但是选荆州还是选关陇却是个问题。 “说说大家的看法,我等是该取荆州还是取关陇?”叶昭看向众人。 “关陇!”戏志才、李儒、徐荣几乎是异口同声。 “理由?”叶昭并不意外,他的想法,也是先下关陇。 “我军军中将士多为北人,若出兵荆州,一来水土难免有异,不利于作战,二来若取荆州,南阳吕布、扬州袁术,会呈三面包夹之势对我军形成包围,我军于中原立足未稳,不适合过早与中原诸侯交战,袁术、吕布与主公皆有私怨,而且此二人皆是意气用事之徒,若有人从中挑拨,必会为难主公,依两位先生之前所言,只会给袁绍与曹操决战之机,主公届时陷入战争泥潭,而袁曹若是在此期间决出北方霸主,我军便会失去先机!”徐荣躬身道。 “若是出兵关中,我军中,如华雄、关羽皆有威名在外,而且文忧先生昔日为董相谋主,与西凉众将皆有交情,更易攻取,如今我军缺的并非兵力、辎重或是人口,而是时间,关中诸将纷乱,也利于我军谋划,可以最小代价,最快速度攻取关中!” 徐荣说完,退到一旁不再说话。 叶昭点了点头,看向李儒与戏志才二人。 李儒微笑道:“徐将军所说,乃以兵势而论,臣便不复多言,臣便以人和来说一说。” 叶昭笑道:“但说无妨。” “自兴平年间开始,李傕郭汜为求安稳,用主公之计策稳定地方,使得关中人口未出现大规模流失,但却也加剧了西凉诸将与关陇门阀之争,这些年来,皇甫嵩于兴平元年死于樊稠刀下,皇甫家没落,关中士族声势大减,其后几年,关中诸将相争,关中士族牵扯其中,也随着相互征伐,逐渐被削弱,到如今为止,关中士族几近绝迹,昔日闻名天下之家,如今已无讯息。” 李儒想了想道:“臣想,当初主公出此策,亦有借西凉诸将之手削弱世家之心,吏治之上,关中与我蜀中最接近,主公攻取关陇,蜀中吏治可顺利推行。” “但荆州之地,自刘景升入荆襄之后,以文治荆襄,虽使荆襄之地大治,但刘景升当年单骑入荆州,对世家仰仗颇多,也使得世家在荆襄根深蒂固,恕臣直言,主公行政之策,定会受世家排斥,若我军攻荆襄,荆襄士人必全力抗拒,就算打下,也难治理,不如弃之而取关中,定王霸之基业!!” “一为兵势,一为人和,不知志才有何高见?”叶昭笑了,当年他为李傕、郭汜献策的确没安好心,打的就是李傕、郭汜帮他摘刺,然后他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摘取果实,虽然攻伐关中已经成了定局,但他还是想听一听戏志才的看法。 戏志才笑道:“文忧与徐将军将局势已经分析透彻,臣便不多言了,谨以天下大局为主公一观。” “讲!”叶昭目光一亮,点头道。 “之前臣已经说过,中原霸主,必从袁绍、曹操二人之间诞生!”戏志才躬身道:“至于袁术,此人心胸、气魄都不足与袁绍、曹操二人相争,最终结局,只能困守江东。” 叶昭点点头,前提是袁术不自己作死。 “是以!”戏志才提起一根毛笔,在地图上一画,冀州、青州、徐州、兖州、豫州、幽州圈在一起:“无论谁,最终成为中原霸主,便坐拥半壁江山!” 从地图上看,以太行山以东为界,下接王屋山、嵩山再到南阳,往西则是山川连绵,而往东,则尽是平原,戏志才这条线,将两边给分隔开。 “这六州之地,我军短时间内难以图谋,若占据关陇,则我军可贯通南北,以雍凉蜀并四州之地,成与中原霸主东西相争之局,而且若下雍凉,则可得大量马源,神工营所造马镫、马鞍、马蹄铁将有用武之地,而中原一马平川,也是骑兵用武之时!” “此外,我军若能尽得此四州之地,便有雁门、壶关、成皋等险关驻守,而那中原霸主虽据半壁江山,却是无险可守,我军则是进可攻、退可守,可占据主动。” “臣不建议拿荆州,若取荆州,则我军便会与江东接壤,在与中原霸主决出胜负之前,若与江东接壤,便会有两面受敌之险,当然,荆州也不能被江东所占,如此一来,江东也极有可能以荆州做跳板,攻入我军,最好由吕布或是刘表困守此处,以为缓和之地,我军便可与江东联合,共伐中原,若江东可以牵制中原霸主兵力,我军便可走雁门或河内攻入冀州、幽州掠取其地,如此一来,我军便成真正霸主,而江东与我军并无交界,仍旧夹击这中原霸主,我军可以黄河为界,休养生息,养足力气,而后便可与江东联合,共诛中原霸主!” 戏志才笑看向众人道:“江东以水战为主,一旦中原霸主被歼灭,便是我军与江东交手之时,诸位认为,在平原,江东可有能力与我军战?” “届时,先取中原,再下荆州,而后休养生息,训练水军,不出数年,江东便可一战而下!” 戏志才的思路很清晰,三分天下,而后以荆州为缓冲点,联合江东,夹击中原,而后再将江东驱逐出境,雄踞中原进而一统天下! “众将以为如何?”叶昭笑着看向众人,戏志才算是将叶昭未来的道路计划的很清晰了,虽然未必能如戏志才所说那般顺利,比如并州、荆州是两处变数,但大方向上没有问题,接下来就是努力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就行。 若是出兵荆州的话,不说失去拿下关中的最佳时机,而且要将荆州同化,也要耗损大量的时间,到时候,叶昭能选择的路,就只有依托荆州、蜀中,攻下江东,而后与中原霸主南北之战了。 不但更费精力,而且胜算也不大,远不如轻易拿下关中来的容易。 “我等无异意!”众将起身,躬身道。 有人是懂了,就算不懂也不要紧,他们只需要知道要往哪里打就可以了。 第九章 出兵 “辎重粮草已然齐备,随时可以调往汉中!”负责筹备粮草辎重的张肃起身,躬身道:“神工营三月来日夜赶制推车,这些年来,蜀中各处要道已经经过加宽、加固,辎重、粮草可在两月之内尽数调集到汉中。” 作为蜀郡太守,这些调配工作都是由张肃来做的,本事虽然不大,但做事的能力却不低,他可以在属吏的帮助下,将很多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一丝不乱,这也是叶昭重视的原因,虽然缺乏主见和变通,但强大的执行力和效率让他太适合做蜀军或是未来的京兆太守。 “很好,我军如今可以调集多少兵马?”叶昭点了点头,看向戏志才道。 “如今我军治下,有常备军十六万,此外还有各县维护治安的县卫合共有四万,除此之外还有主公自南中带回的五万兵马以及驻守南中的两万,共计二十七万,十六万常备军以及五万南中兵马可以随时出征。” 戏志才拱手道:“不过二十一万大军若是尽出,至少需要征发八十万民夫,后勤、经济运转以及农耕都会受到极大影响,臣以为,当留守足够人马于蜀中、汉中以防备刘表、吕布,另需有大将镇守二地。” 叶昭点点头,虽说如今蜀中之民已近千万,但一下子连兵马带民夫征发百万,对蜀中来说负荷不小,而且也没必要,这也就是蜀中,四面没有太多需要重兵防守的地方,否则的话,若换成叶昭处于曹操的位置,就算手中有二十七万,至少需要二十万兵马来守备四方,真正能拿出来的,也只有七万。 沉吟片刻后,叶昭道:“关中李傕、郭汜、樊稠、张济已然分散,犹如一盘散沙,虽关中加上西凉兵马,不下二十万,然并非一体,用不着二十万大军,六万当足够应付此战!” 关中诸将之中,也只有李傕、郭汜兵马差不多有这个数,六万是按照李傕、郭汜两人各自的兵马来算的,而且叶昭麾下还有李儒、华雄这些在西凉军中颇有威望之人,可以收拢一部分,在叶昭看来,六万兵马已经足够让他收服关陇之地。 “若是六万的话,需征发民夫二十万,但臣以为六万兵马变数太多,当以八到十万为准,征发民夫三十万,我蜀中如今钱粮、经济民生,也足矣支撑这般规模,恕臣直言,我军如今无论财力、兵力都足矣支撑,这个规模,虽然六万同样可行,臣也相信主公可以战而胜之,然多耗损一些财力、物力换取此战更多的胜算岂非更好?” 如今的蜀中,完全可以支撑一场十万兵马规模的大仗,而且还是在不会过度影响蜀中民生,在出征之后还能保证蜀中正常运转,既然如此,何必精打细算到极限,二十万大军会耗损国力,但十万完全打得起的情况下,为了稳胜,将兵力计算的宽裕一些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臣亦如此认为!”李儒躬身道:“我军兵力足够,还请主公以自身安危为主!” “臣等附议!”徐荣、关羽等一众将领站起来,向叶昭躬身道。 “也好!”叶昭想了想,点头笑道:“穷怕了,做事喜欢精打细算,这一仗,我等便奢侈一次!此外调集足够的官吏,此番攻伐关中,我要的,乃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关中而非一片废土,所下城池,必须做好安民工作,此外神工营随行,新式飞舟调集百艘,勿使有缺!” “喏!”众将齐声领命。 “戏志才留守成都,调关平、甘宁、张任三人回成都,以张任作为留守将领,甘宁、关平随军出征,不得有误!”叶昭看向戏志才,他需要一个能在后方为他统筹大局之人,李儒此番征战西凉必须用到,所以叶昭决定留下戏志才为自己照顾后方。 “主公放心!”戏志才起身接令。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叶昭拜李儒为军师祭酒,誓师出征。 汉中诸路已经闭锁,消息封闭,所以这一次,叶昭并未选派先锋,先往汉中,汇合纪灵。 “坦之,兴霸!”汉中,南郑太守府中,叶昭取出两枚令箭,看向关平与甘宁二人道。 “末将在!”关平、甘宁连忙上前,没想到叶昭第一个找的竟是他们。 “你二人留守汉中,此番征伐关中,吕布若动,无需主动迎战,只需据守关隘便可。”叶昭看向二人道。 “喏!”听到只是留守,关平与甘宁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没了精神。 “汉中关乎我军后路,此事不可不慎,吕布亦是沙场虎将,其勇武冠绝天下,不可掉以轻心!”关羽见关平一脸颓废,不由怒道。 当年吕布可是连他都扛不住,这些年关羽刀法日盛,也有心与吕布再一较高下,但却不认为关平、甘宁是吕布的对手,见两人不以为意,不由动怒。 “喏!”关平打了个激灵,连忙肃容道。 “大军入关中,小路难行,易为敌人察觉,吾拟走阳平关大道直击陇右,需一大将率偏师走箕谷出斜谷做北攻郿县之态,引西凉众将,主力则攻陇右,不知何人愿意领此重任?”叶昭摊开地图,指了指斜谷的位置,此地不适合大军行军,但郿县乃是连接关陇重镇,一旦攻破,则可将关陇东西二分,同时临近长安,能威慑三辅。 不过一旦打下,必然会令李傕、郭汜不安,使二人联手,所以此战,只是威慑而非直接进攻郿县,为的只是吸引他们的注意而非真的攻打,真正的目的,是掩护主力的真实目的。 众将闻言微微皱眉,这一路有些吃力不讨好,并非硬仗,只是恫吓。 “末将愿往!”赵云见无人出,想了想上前一步躬身道。 “子龙去,我也放心。”叶昭见赵云愿去,点头笑道。 赵云为人谦逊,不争功,不激进,而且这些年在蜀中恶补兵法,征战南中时虽无亮眼成绩,但领兵却中规中矩,不贪一时之功,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当下,叶昭命赵云领五千兵马兵出斜谷诱敌。 接下来就是进攻陇右了。 李儒指了指地图道:“天水、南安、陇西、安定、广魏为陇右五郡,亦是我军此番出征第一战,此五郡如今为李傕所据,我军往年与关中、西域通商,也多走此五郡之地,其中天水太守胡封、陇西太守李暹乃李傕子侄,其余三郡太守为其部将,臣以为,我军当先克天水,以为大军立足之处,而后莫管其余三郡,强攻陇西,陇右之兵,多在此二人手中,若破此二人,则可尽得陇右五郡之地,以为我军于关中根基之所。” 看向众将,李儒微笑着对叶昭一礼道:“所以,臣以为天水之战,必须要快,在那李暹反应过来之前,拿下天水,进逼陇西!” “何人……”叶昭正要点将,却见一名军官匆匆而来,对着叶昭道:“参见主公。” “放肆!”纪灵见到此人,不由怒目道:“此乃商议军机之时,你安敢擅入!” “何事?”叶昭有些不悦,这商议军机之时,怎能容外人轻易进来,既然纪灵说话了,他也不好再责,只是询问道。 “回主公,我蜀中十几路商队在陇西被那陇西太守李暹劫下,大批财货被那李暹夺走,还以人质要挟这些商户赎买,如今十几路商队正在府外告状,希望太守可以为他们主持公道。”军官躬身道:“末将以为,此事或许对我军有用,是以擅自来报。” “有何用?”李儒目光一亮,想要说话,却被叶昭拦住,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名军官,年纪不大,十七八岁,但气度却是不凡,应该是纪灵麾下将官,蜀中军队中,叶昭未曾见过此人。 最重要的是,叶昭能从此人表情中,察觉到这小将心中澎湃的野心和自信,野心不是什么坏事,叶昭一直认为,一个人有野心,才有进步的动力,只是这种观点,跟如今的主流意识相左,若是其他人,见小将这等表现,恐怕不会受待见。 “回主公!”小将见叶昭询问,不由大喜,躬身道:“末将可领一支精锐,乔装为商户前去赎人,主公可派一支精锐伏于城外,待末将入城之时,趁机夺门,伏兵尽出,可一举攻破陇西!据末将暗中查探,陇西驻军不过三千,以我军将士之精锐,只需八百伏兵配合,便可夺城,届时主公率领大军攻下天水,则陇右之地,可尽归主公!” “你在教我等打仗?”徐荣面色不善的看了小将一眼,虽然说的条理分明,也确实可行,但这小将的表现,太张扬了些,让人不喜。 不止是徐荣,帐中众将对于这小将的表现,也是多有不满,一个个面色不善的看着他,这是在说我等无能吗? “末将不敢!”小将面色一变,连忙低头。 “计策倒是不错。”叶昭挥手止住众人道:“若能成,只需千余人,便可拿下陇西,那李暹自己作孽,也怨不得我等,若能成功,可省去半月之功。” “主公所言甚是!”徐荣等人躬身道。 小将:“……” 第十章 醉鬼 “听你口音,是南阳人?”叶昭看向那小将,面色微红,并不是那种因为情绪的原因而产生的脸红,而是如关羽一般天生的,身形健硕,相貌堂堂,有几分气概,笑问道。 “末将乃义阳人。”小将躬身道:“当年主公迁民入汉中,末将虽家父同来,自幼随家父习武读书,三年前州府募兵,末将应征入伍,现为屯将。” “自幼便能习得文武,看来家学渊源,你是何名讳?”叶昭看着此人笑道。 “末将魏延。”小将言语中带着几分兴奋,他知道,自己的表现已经成功吸引了叶昭的注意。 “好,便依你之计,依你所言,带你本部人马前去诈城,我命……”叶昭看了看众将,微笑道:“云长率八百将士为伏兵,待你诈得城门,云长率军攻城,若能攻得陇西,你计头功。” “末将领命!”魏延大喜,蜀军以功勋论官职,攻破陇西的头功,足以让他这个屯将直接跳过军侯升任军司马之职。 当年关羽被叶昭推荐入公孙瓒麾下,也就是这个职位,不过如今大汉已非昔日,各地诸侯大量募兵,以至于军中职位比较泛滥起来,当年一个校尉已经是实权军职,但如今,随着军队越来越多,校尉之职也有些偏向于基层了。 要知道,当初整个大汉的兵马加起来都不一定过十万,而如今,只是益州一地,便有二十万军队,这军队多了,按照汉军的编制,校尉领两千兵马显然已经不足以成为独当一面的一军主将,已经渐渐趋向于中低层将官,而军司马领四百人,自然更低,不过对于刚刚参军不久的魏延来说,这可不只是军职的提升,更重要的是,自己已经在叶昭面前留下了印象,日后自然会有更多立功的机会。 “至于天水!”叶昭扭头看向众将道:“就拿天水作为试刀石,看看我军这些年训练的成果以及神工营改良的各种兵器究竟是否那般厉害吧,此战,我拟拨一万大军,改良三石大黄弩百副,两石大黄弩千副,强弓三千,外配轰天车(改良版投石车)十架,登天梯(加强版攻城梯)五十架,踏天台(改良版井欗)十架,藤甲军千人,谁人愿意领兵。” 三万藤甲被神工营在外层裹上了一层皮革,藤盾也整个包裹了一层兽皮,十分坚固,不过这种刀枪不入的部队放在一起有些浪费,被叶昭分发给各军,作为各军攻城锐士。 “末将请战!”几乎是同时,徐荣、张辽、华雄、纪灵、管亥、丁力、方悦纷纷起身请战,这几乎是将这些年来神工营改良的武器尽数拿出来了,根本不是攻城,而是如叶昭所说的那般,拿天水城来试验这些改良版武器的实用性,叶昭麾下一干武将或多或少都知道这些东西的厉害,当即纷纷请命,想要试一试这些武器在战场之上的威力。 “丁力、方悦,你二人前去,给我轮番将这些武器试一试!”叶昭看了看众将,将这个头功给了这两人。 丁力、方悦能力不错,只是叶昭这些年来陆续招揽的猛将太多,使得两人显得有些平庸。 作为最初跟随叶昭的武将,对这两人叶昭还是很看重的,而且此战几乎必赢的情况下,叶昭不介意将这试手的机会交于两人。 “主公,我们的新式飞舟是否……”管亥心中一动,看着叶昭笑道。 “飞舟暂时不动,做侦查之用!”叶昭摇了摇头,一个天水城,还没资格让叶昭底牌尽出,这次用来练手的,都是常规武器。 “喏!”管亥有些悻悻的退下。 计议已定,叶昭让关羽带着魏延去挑选人马,既然有了这档子事,那首先攻击的目标就放在了陇西而非天水,天水是以正兵堂堂正正的打,而关羽和魏延这一路算是奇兵,出其不意才能起到效果,如果天水这边先开打的话,陇西恐怕会有警觉。 …… 李暹乃李傕之侄,论年纪,也有三十了,单论年纪的话,跟叶昭能算是平辈,李傕作为关中的实际掌控者之一,作为其侄子,李傕从很久以前,就是在周围人的阿谀和奉承中长大的,也养成了骄狂的性子,天老大,叔老二,他就是老三。 尤其是在李傕、郭汜攻占长安之后,驱逐吕布,诛杀王允,连天子见了李傕都得畏惧,也更加重了李暹骄狂的性情。 李傕好巫,身边有一个千娇百媚的巫女,白天为他占卜,晚上就不知道干什么了,反正李傕有妻室,但跟在他身边的,却一直都是巫女,已经四十多岁快五十的人了,却还无子嗣,也是因此,李暹基本上被李傕当成了子嗣一般对待。 不过教不得法,让三十岁的李暹依旧如同愣头青一般骄狂,也是察觉到自己这个侄子若继续下去,未来恐怕无法继承自己的基业,因此,李傕将李暹下派到陇西当太守。 一来,让李暹学学治理之道,早日学习政务、兵法,未来也可以为自己分忧。 而且陇西之地,属于李傕后方,相对安稳,也放心一些,再来吗,李傕这些年跟蜀中交好,陇西之地又是汉中往关陇的大路,经商必经之处,陇西这些年也因与蜀中通商,繁盛了不少,让他来这里也能为他添一些政绩,为以后上位铺路,毕竟摊子大了,就算是自己子侄,要提拔也得有个由头,得服众。 此外也希望李暹在这里,能向蜀中那位学习学习,如今蜀中大治,从来往蜀中的商户身上洋溢的那股子自信便能感觉出来,让自己这位侄子在这里,接待蜀中来往客商,与蜀中建立一些交情,说不定也能激励激励他。 只是李傕恐怕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这子侄竟然敢公然扣押蜀中的商队。 要知道,为了维持这条商路,叶昭每年可是往李傕这边送不少粮食,也正是因为有这条路子,李傕才能养得起更多兵马,威压西凉众将。 而且虽然这些年来,叶昭蛰伏蜀中,封关锁地,不与中原往来,但李傕可是很清楚,蜀中这位可不是好惹的主,当年那可是连董卓都要让三分的人物,哪怕后来董卓得了大权,也未曾在那位身上讨得半点便宜。 李傕都不敢做的事情,被他侄子做了,而且不但扣了人家的货物,甚至变本加厉的扣押人质,想要敲骨吸髓,再敲诈一笔,这可不只是坏了规矩那么简单,只是掠夺财物的话,还回去赔个不是,也就过去了,如今这般得寸进尺,很有可能触怒蜀中那位。 如今这关陇的局势可不太好,自从李傕与郭汜反目之后,原本一体的西凉诸将已经渐渐有分裂的趋势,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李傕现在还在想着怎么从叶昭那里得到更多的帮助,哪能想到这个被自己寄予了厚望的侄子,在这个关键的时期,不但没帮自己,反而帮自己招惹了大敌。 不过对于这件事,李傕现在还未曾得到消息,赵云的人马出现在斜谷一带,让李傕十分不安,斜谷往北便是郿县,若郿县被夺的话,就等于切断了他与陇右的联络,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也是因此,李傕在与郭汜闹僵之后,第一次与郭汜商议,联手抵御赵云,同时派人前往蜀中询问叶昭,希望叶昭能够退兵。 平日里有李傕时长派人来视察,李暹还会乖巧一些,但如今李傕率军出征,自然无法顾及这边,也使得李暹更加无法无天起来,在见李傕并未对自己扣押蜀中商户的事情有所表示之后,胆子也更大起来。 赵云出现在斜谷,李傕前去防备也不过半月时间,就是半月的时间里,李暹就将整个陇西搞得乌烟瘴气,平日里不敢做的事情,此时都做了,纵兵搜刮百姓,强抢民女几乎是每天必做的事情。 短短半月时间,李暹就为自己搜罗了四十多个颇有姿色的女人充当自己的姬妾,饶是自小习练武艺,身子强健,半个月的时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不过也算过了一把皇帝的瘾。 “亭侯,那些蜀中的商户,带来了赎金,如今正在城外等候召见。”一名西凉将士进来,对着一脸醉醺醺的李暹躬身道。 “这么慢,我还以为,他们不来了!”李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不屑的撇了撇嘴道:“都说商人唯奸,如今看来,还是有些人情味儿吗!” “亭侯说的是!”西凉将士连忙躬身道,李暹嗜酒如命,除了女人,这酒就是他最大的爱好,而且酒品不怎么样,不喝醉的时候还好,一旦喝醉了,就喜欢乱打人,是以见李暹喝醉,这些西凉将士也是顺着他,不敢顶撞。 “走,看看去,今天本侯我心情好,正好看看这些商户带来了什么东西?”李暹顺手从兵器架上摘下一杆长枪,嘿笑道:“顺便找个由头,杀两个人,让这些商户以后乖一点儿。” 西凉将士闻言不由打了个寒颤,更不敢多言,召集了几名亲卫,便簇拥着李暹往城楼的方向走去。 第十一章 无知者无畏 “亭侯,这是去何处?”李暹带着人正往城楼走,却见迎面过来一队士兵,为首一将对着李暹躬身一礼道。 李暹的面色顿时阴沉下来,勉强回了一礼道:“原来是杨维将军,城外来了一批物资,我去清点一下。” 杨维,是董卓旧将,西凉人,颇有勇武,当年在董卓还没有入洛阳之前,杨维便跟随董卓,勇力仅次于华雄、樊稠、李傕,在军中也颇有威望。 后来董卓被杀,关中大乱,李傕郭汜反攻时,杨维率部投了李傕,颇受李傕重视,一来杨维勇力不错,在军中颇有威望,二来都是西凉人,分属同乡,用起来也放心。 投桃报李之下,杨维对李傕也颇为忠心,这次李傕想要让李暹独当一面,专门将杨维派来辅佐李暹,莫看李暹借着酒劲敢胡乱杀人,但哪怕是喝醉了也不敢在杨维面前放肆,毕竟这可是跟李傕同一辈的人物,而且军中威望,远在自己之上,李暹心里也明白,自己能在这里胡天胡地,多半还是因为杨维在这里。 只是明白归明白,但心中总觉得杨维有些看不起他,按理说,他三十岁便被封侯,单看爵位,已经算是年少有为,当年叶昭、曹操、袁绍、吕布那批人,如今已经是一方诸侯,三十岁的时候,最多也不过是个县侯,而对他来说,要一个县侯并不是什么难事。 也因此,李暹常常以此自得,拿自己跟这些人相比,只觉得自己生错了年代,早生十年,未必不能与当年在洛阳叱咤风云的这些人相提并论,毕竟不管怎么说,以结果而论,他们最终还是失败者,被董卓驱逐出了洛阳,而他……从无败绩! 可是叶昭当年几起几落,又有牧野救驾之功,最后才被封了亭侯,当县侯之时,已经是名满天下,曹操的侯爵也是凭着无数功勋拿下的,袁绍四世三公,再加上足够的功勋和政绩支撑,就算是吕布的爵位有些水,但虎牢关下,吕布扬威,力挫诸侯士气,勇武之名,哪怕是再不待见吕布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被封温侯,也没人会说什么。 李暹狂妄无知,但李傕心里却明白,将李暹放在这里,也是让他看看自己跟叶昭这些人的差距,以此激励。 本是一片苦心,但李暹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自家叔父让自己来这里,是作为入蜀的先锋,让他来压制叶昭的,所以才给了他这个亭侯之位,以此来勉励自己,上任之后,就一门心思的想着怎么攻破汉中,他知道自己这个亭侯来的有些取巧,无法服众,是以迫切的希望以勇武和功勋,来让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闭嘴。 到时候,什么杨维、郭汜,统统得靠边儿站。 杨维上前一步,拦住李暹道:“亭侯,怕不是吧!末将听闻,城外来的那些人,是蜀中商户来赎人的!” 李暹见杨维不依不饶,有些恼怒,闷声道:“是又怎样?” “亭侯可曾想过,此事会得罪太尉?”杨维再次拦住李暹,沉声道:“如今主公境况不好,此时更不该得罪太尉,惹来蜀军征讨!” “杨将军太过小题大做了吧?不过几个商户,那叶昭也要管,他有没有将我叔父放在眼里?”李暹借着酒劲,对着杨维咆哮道。 “亭侯此言不妥!”杨维面色一变,沉声道:“太尉最重规矩,扣押商户是小,但亭侯此举,却是坏了太尉的规矩,此刻本该将那些人以及掠来的财物还回去才是,怎可据为己有!” 当日若非杨维被李暹以公事调走,也绝不会让李暹铸下这等大错,杨维很清楚如今李傕绝不希望跟叶昭开战,这个时候李暹因为这等小事招惹蜀中,等于是给了蜀中开战的借口。 “杨将军放心,此事我自有计较,无需将军操心!”李暹有些烦躁的摆摆手,见杨维还要再说,心中顿生一股暴躁情绪,不耐道:“叔父将你派来,是辅佐与我,这陇西太守,究竟为谁!?” 杨维胸口一窒,胸膛剧烈起伏着,看着李暹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们走!”李暹被杨维看的心中有些发虚,闷不做声的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将军,我们怎么办?”几名将士看杨维面色难看,小心的问道。 “跟上去!”深吸了一口气,杨维沉声道,不管怎么说,李傕对他,有知遇之恩,既然李傕将李暹交代给自己,杨维绝不希望李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铸成大错。 李暹带着人在前面走着,后方跟着杨维,一名心腹低声道:“亭侯,杨将军跟着,怎么办?” “那就让他跟着!”李暹打定主意,这次定要杀几个人立一立自己的威信,让他知道,自己常胜将军的名号,不是吹出来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城头上,看着那阵势让魏延心头一跳,以为对方发现了自己。 “城下何人?”李暹爬上女墙,腿有些哆嗦,他有些畏高,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对着城下的商队道。 “在下万家商队护卫统领魏延,奉家主之命前来,数回我家少主!”魏延一把按住一名下意识的想要射杀李暹的将士,对着李暹拱手一礼朗声道。 “魏延?”李暹想了想,似乎有些印象,又好像没有,那么久以前的事情,对方又不是美女,自己哪能记得?当下道:“东西带来了么?” “掀开!”魏延挥了挥手,示意后边押送着车架的人将一辆辆车架上面的油布掀开。 “将军请看,这些都是上好的蜀锦!”魏延指着车上的货物,对着李暹抱拳道:“此外还有金珠千颗,紫衫木十根,黑狗木二十根,皆是自南疆运来的好货,另外还有不少山珍,往将军信守诺言,放我家少主回来。” 李暹目光一亮,这些货物,的确价值不低,有些贪婪的看着那足足十几车货物,挥手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慢!”杨维突然上前,拦住准备放下吊桥的将士:“只是押送货物,为何要如此多人前来?” 足足有两百人吧,而且,看样子,一个个都不像是普通护院。 “将军恕罪,这一路可不太平,家主对我家少主安危十分上心,此番特意请来了太守府兵马前来讨要,家主说了,这些货物,就当与将军交个朋友,但还请莫要伤害我家少主半分,否则,下一次来的恐怕就不是这两百南郑守军,就算倾家荡产,也要将此事报于太尉,请太尉做主!”魏延不慌不忙的对着杨维一拱手,不卑不亢的道。 “此事,已经惊动了汉中官府?”杨维眼皮一跳,看着魏延道。 “不错!”魏延点点头:“另外几家的队伍,也会陆续过来,还请诸位将军莫要做的太过!” “你敢威胁我?”李暹闻言大怒,抱着女墙怒骂道。 “不敢,只是阐明事实尔!”魏延淡然道,只是这会儿功夫,他已经看出,要骗这李暹不难,难的是他身旁那名将领,而且此人似乎在这城中比李暹更具威望,所以只有镇住此人,才能诈开城门。 “事实?莫说是汉中太守,便是他叶昭亲自来了,本侯也叫他有来无回!”李暹咆哮道。 “……”魏延眼中闪过一缕寒光,沉声道:“将军慎言!在下听了没什么,但此事若传回太尉耳中,就算是李傕将军,怕是也不好跟太尉交代!” “放屁……” “够了!”杨维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道:“去,将人送出来,开城,放他们进来!” “杨维,究竟这陇西是谁做主!”李暹回顾杨维,厉声喝道。 “自是亭侯!”杨维淡然道:“但现在,请亭侯听末将的,否则,此事末将将立刻报知主公,由主公来绝断!” “莫要拿叔父压我!”李暹恼怒的瞪了杨维一眼,却不再多说,显然,杨维的话戳中了他的软肋。 闷哼一声,拎着枪便往下走,汉中官方的人他不能碰,但那个领头的,似乎是某家的护卫统领,并非蜀军中人,那态度让李暹颇为不喜,他准备将之斩杀,一泄心头之恨! 城门开了,魏延正要杀进城门,却听得马蹄声响,便见李暹挺枪纵马飞奔而来。 “红脸贼,爷爷今日心情不好,留下命来,让你进城!”李暹叫嚣着直冲魏延。 魏延闻言,却是乐了,没想到这二愣子竟然自投罗网,当下朗笑一声道:“儿郎们,抢占城门!” “杀~” 两百名将士迅速弃了车仗,各自拿出兵器,迅速集结而来,跟着魏延一起往城门冲,两百人发起的冲锋,竟令李暹有种面对千军万马的气势。 李暹面色一白,二话不说,调转马头便跑。 “既然来了,留下脑袋再走!”魏延大笑一声,策马飞奔而出,他胯下可是叶昭亲自帮他挑的一匹马,看着普通,实际上却也是大宛良驹,须臾间已经追到李暹身后,李暹见状,只得硬着头皮回头迎战。 手中长枪扭身向后刺去,却被魏延轻易地一把攥住,嘿笑着看着李暹道:“就这等本事,也妄图与我家主公比肩,何人给汝勇气?” “饶……饶命~”看着魏延那高高举起的大刀,李暹心胆俱裂,只是话音未落,魏延的刀已经落下,斗大的头颅滚出了老远。 第十二章 黑云压城 城楼下的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哪怕杨维也根本没想到这些人会突然发难,虽然没有看到李暹被斩杀的一幕,但李暹贸然下城,这个时候境况恐怕不妙。 “响号,集结兵马!”来不及多想,杨维连忙带着人下城,李暹不能出事,不止是因为职责,更重要的是,李暹一旦出事了,李傕和叶昭之间一战在所难免,如今本就混乱的关中,若是再让叶昭插上一脚的话,那就彻底乱了。 杨维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饶是如此,当他赶到城下之时,李暹已经横尸街头,失去主人的战马正在一旁环着那无头的尸体茫然无措。 “贼子大胆!”杨维见状大怒,拎起手中的三亭大砍刀翻身上马,直扑魏延,人还未到,刀锋已经带起一股惨烈的杀伐之气直扑魏延。 魏延见又有人杀来,连忙命人放响箭通知关羽,大吼一声,手中大刀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斩向杨维。 “铛~” 两人大刀斩在一起,暴起一溜火花,魏延身子一晃,差点自马背上震下来,杨维也是双臂发麻,有些惊讶的看着这名年轻小将,小小年纪,臂力倒是不弱! 当即抖擞精神,与魏延斗在一处。 魏延刀法得自家传,颇为精妙,在军中来说,已是不弱,但年纪终究小了一些,武艺尚未大成,而且缺乏沙场厮杀的经验。 而杨维,虽然出身不高,但今日的地位,都是一刀一刀杀出来的,经验丰富,一刀一式或许不是最精妙的,但绝对是最适用的,一时间,两人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杀的难解难分。 不过魏延终究太过年轻,不如杨维老辣,五十合一过,便渐渐落入下风,而且随着两人争斗,越来越多的西凉军朝这边涌来。 魏延见状心中不禁大急,这心中一急,招法更加凌乱,被杨维卖了一个破绽,引得中门大开,眼看着杨维一刀落下来,心中不由大骇,连忙一勒马缰,坐下战马人立而起,杨维原本斩向他的刀,落在了马上,将战马一刀斩杀,魏延趁机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只是失了战马,更难与杨维敌对。 眼看着魏延被杨维逼得狼狈不堪,身后,急促的蹄声响起,场中杨维和魏延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一人一骑,已经强势杀入,刀光一起,魏延和杨维同时双臂一颤,手中大刀险些被震飞。 “唏律律~” 一声刺耳的马嘶声中,来人战马陡然人立而起,同时一杆青龙偃月刀高高扬起,朝着杨维落下来。 杨维心中大骇,连忙举刀相迎。 “咣~” 又是一声巨响,杨维头皮一麻,只觉脑子里嗡嗡直响,持刀的双手几乎抬不起来,而此时,关羽的第三刀开始落下,杨维眼睁睁的看着那青龙偃月刀的刀锋在视线中不断清晰起来,不甘的发出一声咆哮。 “噗~” 头盔分裂,杨维几乎是被关羽一刀竖斩成两片,到死,尤自不甘的看着前方。 魏延怔怔的看着关羽将刀往地上一顿,青石地面上,出现一丝丝蛛网般的龟裂,心中久久难以平静,从关羽出现到斩杀敌将,不过三刀,加起来都不过一息的时间,差点将自己斩杀的敌将,在关羽手中,却连三合都没能撑过,便被直接斩杀,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吃饭一般简单。 四周的西凉将士眼见两名主将尽数被斩,心中惊骇,而关羽带来的兵马,直到此时才杀入城中,如同一股洪流一般冲向那些西凉军。 胆气已丧,士气已泄,加上两名主将皆被阵斩,余下的西凉军哪还敢再战,一窝蜂的逃跑,或是请降,关羽在斩杀杨维之后,便没有再出手,一脸淡定的指挥着将士迅速占领高地,收束俘虏,至于逃跑的敌军并未追击,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攻取这陇西。 “将军神威!”魏延深吸了一口气,一脸钦佩的对着关羽躬身道。 这一礼极为真诚,不止是因为关羽的本事,更是因为关羽救了他一命,之前若非关羽第一刀将两人的刀荡开,就算关羽斩了那杨维,杨维那一刀就算杀不了魏延,也能让他重伤。 “清理敌众,收降贼兵,派人通知主公!”关羽淡漠的点了点头,将青龙偃月刀交给了身旁的周仓,看着四周道。 “喏!”魏延此刻已经缓过劲儿来,闻言躬身领命,点了人马骑了那李暹的战马往城中而去,陇西有三千驻军,不可能全部赶来,还有不少部队在朝这边集结,如今虽然破城,但城中的敌军还需尽快清理。 不过随着李暹、杨维战死,这些已经被李暹养废的只知道欺压百姓的西凉军根本没有多少战意,在花费了半天时间之后,陇西的反抗已经被扑灭,虽然偶尔还能从城中传来零星的厮杀声,但大局已定,些许的反抗根本无力扭转局势。 而陇西攻陷的消息传到叶昭那边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 “主公,云长已经攻破陇西,我军需尽快攻破天水,与云长遥相呼应,方可一鼓作气,拿下这陇右之地!”徐荣闻报之后大喜,对着叶昭拱手道。 “这魏延,却是个人才!”叶昭点点头,关羽的能力,叶昭自是知道的,不过这刚刚十七八岁的魏延在这一仗中的表现也绝对可圈可点。 “只是此人颇为桀骜!”纪灵摇了摇头道。 “有能力的人,桀骜一些也无妨,若因之桀骜,便弃之不用,那才是憾事,如今这天下大乱,什么最珍贵?城池?人口?都不是,城池可以去攻取,人口可以去招募,可以自己生,这乱世之中,最珍贵的,便是如诸位这帮人才,大家谁没些傲气?能办事,桀骜一些,吾亦可接受,但若只因其桀骜,便将人才弃之不用。”叶昭笑道。 “只是此人桀骜,除主公外,怕是他人难以驾驭。”徐荣摇了摇头,对于魏延当日抢风头的表现有些不喜,这帐中又不是没人了,如何打仗,他们难道不知,要你一个小屁孩儿来卖弄? 儒家讲究谦逊、中庸,而魏延的表现,显然跟大家心中固有的观念相悖,也难怪这些人都排斥魏延。 “所以将他派给云长,找一个更傲的压制他便是。”叶昭笑道。 魏延很傲,但关羽显然比魏延更傲,最重要的是,关羽南征北战,有名声与功勋为底气,所以傲的理所当然,而魏延就有些底气不足了,所以才是桀骜,将魏延分配到关羽麾下,也是希望利用关羽的傲气打压打压魏延。 “传令丁力、方悦,可以攻打天水了,诸位将军也随我去观战如何?看看我军新式武器用在战场之上究竟是何等威力!”叶昭起身笑道。 “喏!”一众将领闻言,纷纷起身,神工营的各种改良武器在之前征战南蛮之时便已经发过威,不过时隔三年,神工营也陆续做出了不少东西,正好借此机会一观。 丁力、方悦所率一万大军,已然在武都附近屯驻,只待叶昭令到,便立刻向天水发起进攻,这一次两人是卯足了力气,准备大战一场,是以叶昭令到之时,二人便连夜起身,赶往天水。 …… 胡封和李暹一样,也是李傕的侄子,不过关系较之李暹要远一些,李傕疑心重,对于麾下将领难以信任,所以后方这陇右之地两座主要城池,都是由自家子侄掌管。 胡封不同于李暹,还是有些本事的,天水自他上任以来,不说蒸蒸日上,但也没有如陇西那般被搞得乌烟瘴气。 清晨,天刚蒙蒙亮,薄薄的晨曦逐渐被朝阳驱散,胡封刚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便见一名亲卫急急忙忙的冲进来,躬身道:“将军,大事不好!” “胡说八道,老子好的很!”胡封揉了揉脑袋,破口骂道,一大清早的就听到这晦气的言论让他心情顿时不好起来。 “不是……不是将军,是城外!” “城外怎么了,别慌,天塌下来,还有老子盯着呢!”胡封结果侍妾递来的手巾,开始洗漱。 “城北方向,出现大量蜀军,正朝我城移动!”那亲卫深吸了一口气,躬身道。 “蜀军怎会在此?”胡封嗤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下一刻一脚踹翻了铜盆,甩手将手巾丢在侍女的脸上,飞快的披上了盔甲:“不早说,快,召集将士们上城!” “喏!”亲卫答应一声,飞快的跑出去,胡封在几名家将的帮助下,穿戴好衣甲,拿了兵器便急匆匆的赶往北门方向。 丁力和方悦并没有为了避免被发现而急行军,携带着各式新的攻城器械,缓慢而坚定的朝着天水而来,他们这次,为的可不是偷城,而是要堂堂正正的将敌军击溃,是以直到胡封赶到城楼的时候,蜀军距离天水,还有一大段距离。 “蜀军为何在此?”胡封看着蜀军的行军速度,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这天水城中,兵马有两千多,只是守城的话,还是没问题的,不过对于蜀军突然出现在这里有些疑惑,连忙让人趁着敌军还未围城之际,出城前去陇西通报,让李暹率军来援,不管怎样,先退敌再说。 第十三章 胜的无聊 蜀军走的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很慢,虽然无形中形成的气势令守城将士感到压抑,但胡封却也借着这段时间,做好了守城的准备,城里能召集的人马都调集起来,甚至驱赶不少百姓上城协助防守。 蜀军在距离天水城的城墙还有两百步时,却并未发起进攻,而是停下来,两百步,是个很微妙的距离,胡封已经让弓箭手备拉弓上弦,准备痛击敌军,蜀军却并未如预想中一般攻城,让胡封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一般难受。 “将军,他们在干什么?”一名副将疑惑的看着蜀军中,有人搬着各种东西出来。 “老子怎么知道?”胡封没好气的闷哼一声道:“给我盯紧点,莫要掉以轻心,那太尉可是个狡诈如狐的人物。” “喏!” 两百步外,丁力目测了一下与城墙的距离,跟方悦点了点头。 数百名将士在随军的神工营匠师的指挥下,搬着一块块形状不规则的木头开始拼接,先是十几块木块拼接成一个底座一般的东西,被人用木钉固定在地上,而后一根柱子插上去,然后是一根长长的横杠。 在城楼上数千军民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十架投石车就这么拔地而起,期间所用时间不足半个时辰。 是投石车没错,不过跟他们认识中的投石车似乎又有不同,大了一些,中间还有各种齿轮状的木盘相互交叠,又有绳索拉扯,看起来比寻常的投石车无论做工还是体积都强了不少。 架完了投石车之后,并未停止,这些人又开始搭建井欗,也跟传统的井欗不同,下方设置了木轮,虽然还未完全驾起,但如今已经支起来的部分,已经快要高过城墙了,底座很宽,往出窜出二十四跟涌来推动的横杠,在横杠前方,还立了一块木板遮挡。 当这十架看起来像井欗的东西,在完全搭建完成以后,已经是下午了,如同十座迷你坞堡一般,看上去就让守城将士感觉心中压抑,这还没完。 被构建的如同女墙一般的木质垛墙上面,一架架大黄弩被搭上去,有人顺着梯子将一捆捆专用的箭簇送上去。 蜀军的攻击一直没有开始,但守城的西凉将士的士气已经随着那一架架庞然大物的竖立不断被摧残着,就连作为主将的胡封都有种想要退缩的念头,虽然不明觉厉,但这些东西只是看着,就觉得威力其大。 终于,那高出城墙一丈的井欗也搭好了,就当胡封准备迎战之际,却见又有人抬着一排踏弩出来,在城外排成一排,单是这些准备工作,就准备了三个时辰之多,好几次,胡封都想带人杀出去,毁了这些东西,但他又不敢,两边有两支人马对城门虎视眈眈,胡封啪自己一出城,还没等他冲到那些攻城器械之前,就会被人射成刺猬。 最可怕的是,足足三个时辰的时间里,天水城守军吵杂一片,甚至有人抱怨,但对面的蜀军中,除了那些指挥者的声音之外,寂静一片,那隔着井欗和投石车看到的阵型三个时辰竟没有一丝动摇。 胡封是读过兵书的,这样的军队,原本他以为只会在兵法中看到,在现实中,根本不可能找到这样的一支部队,但眼前这一支,却与兵书之中的部队一般无二,军纪肃然,给人一种面对山越的感觉,在心理上,已经落了下风。 “轰天车试射准备,放!” 已经被掩藏在井欗后方的投石车发出一连串木头摩擦时会发出的刺耳声音,然后在胡封惊骇的目光里,十枚磨盘大小的石弹,就这么隔着两百步的距离飞过来,从天而降。 “轰~” 一枚石弹落在城墙上面,碎裂开来,如同一枚枚利箭一般带着巨大的力道将周围的将士射杀了一片。 这些石弹,仿佛本就是碎石黏在一起的一般,在撞击城墙的时候,对城墙的损害不大,但那些碎裂飞溅出来的石块却释放出恐怖的杀伤力,方圆两丈之内,几乎没有活人! 那石弹可不便宜,神工营十几个石匠分工合作,三天才能打磨出一颗,石弹的材质并不坚固,但里面却镶嵌着至少百枚碎石,撞击之下,有些直接碎裂,但有更多的却是在挤压的作用下,向四周发起了无差别进攻。 以前的投石车虽然也厉害,但更多的却是作用于墙体,威慑大于实际杀伤力,但眼前这种石弹在削弱了对墙体伤害的同时,杀伤力却是几何倍增。 “轰轰轰轰~” 其他的石弹大多数也都落在了城墙上,但幸运的是,都是普通石弹,造成的伤害并不大,否则的话,这仗根本不用打,单是那些石弹,就足以让他们不得不放弃城墙。 两百步的距离,就算他们也有投石车,也无法将石弹射的那么远,对方可以肆虐进攻,他们却连反抗都做不到,只能被动的承受对方的进攻,这令胡封感觉憋屈无比。 “两位将军,试射完毕,威力与我等预期差不多,若以轰天石弹配合,只需十发,城上守军恐怕便剩不下多少了!”一名神工营工匠上前,对着丁力与方悦二人拱手道。 “暂时莫要使用。”丁力摇了摇头道:“三石弩试射!” “喏!”工匠答应一声退下,很快,两百名将士一半扛着一架三石大黄弩,一半背着弩箭出现在城下一百六十步的位置,一百架三石大黄弩在地上立了一处支架,开始找寻各自的目标。 “放!”领军将官一挥手,刹那间,百枚利箭破空而出,一枚枚拇指粗细的箭簇几乎在瞬间跨越了六十步的距离,城头的守军甚至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便被那弩箭射中。 “砰砰砰砰~” 沉闷的响声中,一枚枚弩箭力道极大,一旦射中目标,能够直接贯穿人的身体,甚至若是两人站成一排的话,会被直接串在一起,顷刻间,整个城楼上哀嚎一片。 “精准度略差,威力当可达一百八十步!弓弩体型过于笨重,不适合大规模装备,可用之集中射杀敌军将领。”有专门的神工营记录员取出一枚竹笺开始奋笔疾书,这种弩弓,虽然威力大,但体型也太过笨重,寻常将士一个人若背了这弩弓,恐怕很难再携带任何装备,需要专门有人帮忙背箭,缺点很明显,但优点也同样明显,这种弓弩用来狙杀敌军将领,只要对方进入射程之内,集中射杀的话,可以直接将敌军的指挥系统瘫痪。 “三石弩兵退!试射两石大黄弩!” 还没从之前的状况中清醒过来的胡封,紧跟着便看到蜀军中,迅速走出一排约千人左右的将士,这一次比较靠前,但这些将士身上却穿着奇怪的甲胄,像藤甲,外面却包裹着一层皮,而且从头到脚,连脖子都被那盔甲包裹,就这么走到距离城墙八十部左右的距离。 “放箭!”眼见敌人做出这么脑残的举动,胡封大喜,一瞬间,数百枚箭簇便往这边落下来。 却见那些将士,将头盔上的面罩一拉,在胡封惊愕的目光中,射出的箭簇,竟然都被弹开了! 那藤甲不知道是何物制成,八十步本在弓箭有效射程之内,竟然无法对他们造成丝毫伤害,反倒是这些人不紧不慢的举起手中的弓弩,瞄准,然后射出弩箭,刚刚冒头的弓箭手只是顷刻间便被杀的人仰马翻。 胡封侧头,避开一枚射向自己的箭簇,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虽然是李傕的侄子,但他可是上过战场的,从西北打到洛阳,也没见过这种刀枪不入的部队。 “将军,这仗没法打了!!”一名副将瑟缩在城墙的死角下,爬到胡封脚边,嘶声道:“没这么欺负人的!” 之前隔着老远,人家能打自己,自己却不能反击,已经很憋屈了,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一支看似正常的军队,自己能反击了,但下一刻,那刀枪不入的盔甲,足矣让任何人崩溃。 城头守军已经开始逃跑,与其说是被对方杀的已经无心再战,倒不如说这种只能挨打却不能杀敌的战斗,实在让人难以生出打下去的念头,就问问这还怎么打? “撤!”胡封叹了口气,别说其他人,面对这样的军队,他都感觉绝望,他战死不要紧,但蜀军有这么一支可怕的军队,必须让叔父知道才行。 当下胡封弃了城墙,也不理会那些慌乱无措的百姓,带着残存的士兵打开东门径直往京兆方向而去,蜀军攻破了天水,那陇西那边也未必安全,而且胡封和李暹,多少有些竞争关系,如果李暹死在这边,那他胡封就有机会继承李傕的地位。 “可惜了!”站在一处小山岗上全程观战的叶昭看的真切,踏天台还没用上呢,守城的西凉军便已经溃逃,这些东西还没有进行实战检验,显然这胡封并不是一个好对手。 “主公,是否派人拦截?”徐荣躬身道。 “不用了,就用此人之口告知那李傕,我来了!”叶昭摇了摇头笑道:“让丁力、方悦安抚百姓,收拢这陇右五郡之地,传令关羽与我大军汇合,以关羽为先锋,先攻郿县!” “喏!” 第十四章 要变天了 陇西、天水二郡作为陇右重镇,更有李傕亲信掌握却几乎是在两天内被接连攻克,余下南安、安定、广魏三郡几乎是望风而降,甚至关羽的先锋大军还未抵达郿县时,这边的捷报便已经传来。 作为收服陇右的主将,丁力和方悦只感觉索然无味,叶昭派给他们的新式武器根本没怎么用,陇右便已经攻取,胜利来的太过容易,让人提不起劲来。 同时陇右五郡被蜀军攻破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李傕的大营里。 “蜀军为何会无故出兵!?”李傕看着眼前的胡封咬牙切齿道。 “暹弟上月扣了一批蜀中商户的财物,或许跟此事有关!”胡封连忙躬身道。 “那李暹呢?”李傕面色阴沉的看着胡封,冷声问道。 “这……如今陇右五郡皆被蜀军所破暹弟既然未归,恐怕……”小心的抬头看了李傕一眼,胡封压低声音道:“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锵啷~”李傕闻言眼中杀机一闪,一把拔出腰间佩剑架在胡封的脖子上,厉声道:“既然李暹有难,你为何不救?” “叔父,那蜀军来的太快,孩儿逃出城时,本欲前去暹弟那里避祸,谁知孩儿赶到时,陇西已被蜀军所夺,孩儿无奈之下,怕被蜀军察觉,方才赶回京兆来见叔父,叔父,孩儿身死是小,然有些事必须告知叔父知晓,是以才苟活至此。” “可怜我那暹儿,唉……”李傕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蜀军此番出兵关陇,绝非因为李暹的事情,赵云早在一月前便兵出斜谷,屯兵于此,如今看来,显然是为蜀军主力打掩护,也就是说,蜀军此番出征,早有预谋,可笑自己竟然还派人前去想要劝叶昭退兵。 如今看来,分明是那叶昭狼子野心,不满足只得益州,妄图吞并关陇之地。 扭头看向胡封道:“是何事情?” 胡封默默地低下头,不敢让李傕看到他眼中此刻闪烁的浓浓怨气,低声道:“蜀军兵器,不但有可投二百步远的投石车,还有高过城楼的井欗,射程超过一百六十步的弓弩以及刀枪难伤的铠甲,孩儿率军驻守天水,集结所有兵马,一场厮杀,未能伤敌半分,却自身损兵折将!” “这便是你临战脱逃的借口?”李傕看着胡封,摇头叹道。 “孩儿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欺瞒!”胡封抬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傕。 “罢了!”李傕摇头叹息道:“蜀军既然攻下陇右,恐怕很快便会兵临郿县,此刻便是杀了那赵云也于事无补,你且下去休息,我要找那郭汜商议!” 关中不能再乱下去了,否则只会让叶昭各个击破,他准备跟郭汜重新联手,至少在击退蜀军之前,两人不能再斗了! 李傕转身离开了,胡封双拳紧握,看向李傕背影的目光里,带着浓浓的怨毒,都是后辈子侄,为何待遇却差如此之多? 李傕自然不知道自己这个侄子对他已经心怀怨恨,这次见郭汜比较顺利,在两家大帐之间立了一处凉棚。 说起来,两人之间原本没什么深仇大恨,甚至在闹崩之前,还合作的很愉快,而双方闹崩,也并不是什么政治或是利益纠葛,归根结底,还在女人身上。 李傕有个习惯,喜欢送部下将士一些美女,这本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但郭汜的妻子善妒,害怕李傕送给郭汜女人,夺了自己的宠爱,因此会时常挑拨离间一番,一开始郭汜不甚在意,但这枕边风吹得久了,难免心生疑虑,加上李傕杀樊稠、李蒙夺取兵权,更让郭汜对李傕生了戒心,这么一来二去,误会在所难免,最终便导致两人闹崩,甚至大打出手,失了刘协、文武大臣,整个关中也因两人的分裂,再难压制其余将领,不少将领纷纷率部自立,搞得关中如今乌烟瘴气。 “叶昭攻入了陇右,这一次,你我需得联手了。”李傕也没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 “陇右是你的地盘,与我何干?”郭汜看着李傕,冷笑道。 “你不会以为,叶昭攻破了长安,会留下你吧。”李傕冷笑着看着郭汜道:“你我之间的恩怨,日后再说,但如今叶昭大军来袭,你我若不联手,便是被他各个击破的结局,如何抉择,你自己看着办!” “长安得归我!”郭汜看向李傕。 “我若败了,关中都是你的,但不知,你是否有命去拿!”李傕冷笑道:“我是要与你联手,但你也莫要得寸进尺!” “如何联手?”郭汜沉默片刻后,看着李傕道。 “蜀道难行,那叶昭喜欢弄险,此番出征,兵力不会太多,你我联手,号召关中众将前来,集结我西凉大军与那叶昭决战!”李傕直接道。 “你莫不是忘了,那叶昭最擅以少胜多?”郭汜皱眉道。 “以少胜多?”李傕冷笑一声:“他胜的都是些何等人,当年董相与关东诸侯大战,怎不见他以少胜多,还不一样被诸侯联手撵进了汉中?我等西凉众将联手,有大军三十万,他蜀中兵马加起来,恐怕也没有这般多!” 两人之间的谈判不太像是谈判,倒像是抬杠做买卖,击退叶昭之后,地盘要重新划分,如何布防,怎样将众将手中的军权给夺回来,叶昭大军压境,也没太多时间纠结利益分配问题,这一次是守土而非攻掠,没那么多利益分配,各自大致划分了地界之后,便火速派人联络关中众将,准备集结西凉精锐与叶昭决战,就算灭不了叶昭,也要将叶昭撵回关中去。 达成协议之后,李傕没多废话,直接放弃了继续围攻赵云,率军赶往郿县,准备集结人马先将叶昭给挡住。 另一边,郭汜也开始联络张济、段煨、杨定、朱慈等人集结兵马,准备倾尽关中之力与叶昭大战一场。 …… 弘农,务乡之畔,一中年男子垂钓于大河之畔,享受着阳光的温暖,放入河水之中的绳线不住的往河里拉,男子也没有理会。 一阵马蹄声自身后响起,不一会儿,又响起了脚步声,显然是马背上的骑士此刻已经下马来到男子身后。 “我等公务繁忙,先生倒是清闲的很呢。”一身甲胄的张绣来到男子身后,看着男子一脸惬意的样子,不由摇头道。 “如今弘农依太尉之法,官吏上百,自能为将军分忧,何时需要少将军去头疼这些琐事?”男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也不起身,询问道。 “太尉率军出蜀,叔父受了那李傕、郭汜之邀,准备率军前去迎战,我想让先生同行。”张绣躬身一礼道。 “太尉出兵了?”男子坐起身来,仔细思索片刻后,笑着点头道:“这个时机,倒是不错,中原雄主将现,若此时不能趁中原未定之前出蜀,饶是太尉有通天之能,此生怕也只能困死于那蜀中了。” “莫说这些了,先生快随我走吧。”张绣想要将男子拉起来。 “诩便不去了。”男子摇了摇头,示意张绣别拉他,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和尘土,认真的看着张绣道:“少将军最好能劝将军也莫要出兵?” “这是为何?”张绣愕然的看着男子不解道。 “因为此战必败,去了,也只是徒增伤亡而已。”男子摇了摇头道。 “未必吧?”张绣皱了皱眉,有些不满道:“我关中有西凉精兵三十万,蜀道难行,那太尉也带不出多少兵马。” “少将军错了,三十万西凉军,李傕、郭汜未乱之前,是那么多,如今,众将纷纷独立,如今就算接受李傕、郭汜之邀,也不可能将兵马尽出,这些年关中诸将明争暗斗,相互吞并,这期间折损了多少人马,少将军可曾算过?依诩之见,能有二十万已是不错了。”中年人笑道。 “就算如此,我等兵力也远超蜀军,先生为何说必败?”张绣皱眉道。 “胜负之数,从不在兵士多寡。”中年摇头笑道:“太尉入蜀十年,十年来闭锁消息,令外界根本不知蜀中现况,但你可知道,这些年自关陇之地迁入蜀之民有多少?” 张绣茫然的摇了摇头,他哪知道这些。 “太尉之能,少将军当有所耳闻,入蜀十年,足以让他整合蜀中力量,而且太尉善于治军,十年时间,足以让他将军队整合,而关中诸将便是联手,也是各有心思,就如那昔日关东诸侯一般,人心不齐,各有算计,就算如今迫于压力,汇聚一起,但李傕多疑,郭汜胆怯,二人分裂,如今也并无真正能够统帅众将之人,可说是一盘散沙,西凉军纵然骁勇,太尉只需施些手段,暗中分化、拉拢,便可令这关中众将分崩甚至自相残杀。”中年人收起钓竿,将钩上的鱼儿放走,扭头道:“所以,在下劝少将军莫要掺和此事。” “那该如何回绝?”张绣见对方要走,连忙问道。 “称病,剿匪,只要不出兵,理由会有很多。”男子对着张绣摆摆手道:“若将军不介意,或许也可以投奔太尉,这关中……要变天了!” 第十五章 胆大的遇上胆大的 郿县,南依秦岭,北临渭水,是京兆境内重要的门户之地,当初叶昭命赵云率军出斜谷,李傕直接调派大军,就是因为担心赵云攻取郿县,一旦郿县丢掉,整个长安以西的城池,便尽数落入蜀军的兵锋之下。 关中各路兵马还未抵达,李傕先行率军退往郿县准备迎战叶昭,至于赵云,只要他在郿县,赵云也过不去。 请叶昭罢手…… 在得知叶昭占领陇右五郡的时候,李傕就没想过,先是派赵云来吸引他的注意力,而后趁虚攻取陇右之地,李傕又不是傻子,不说李暹的仇,单看这次叶昭出兵的动静,那就是有备而来,就算派人跑去求和,估计也是自取其辱,说不定还会被叶昭摆上一道,吕布当年被叶昭再三戏弄的事情,在西凉军中可不是什么秘密。 李傕率军退守郿县的第三日,关羽的先锋部队便到了,叶昭给关羽拨了七千人马,再加上之前奇袭陇西的千人,关羽的先锋大军便有八千人之众。 关羽在得知李傕率军驻守郿县之后,没有冒进,在郿县城外十里下寨,派人先行探查消息。 兵马未动,情报先行,这在成都书院的兵法课上是属于基础,叶昭、徐荣以及戏志才在偶尔客串书院教习的时候,都会将情报列在跟粮草等同的地位,久而久之,经常旁听的关羽也将这一点作为行军打仗的要点,军中有专门负责打探情报的队伍,他们或许不擅长战斗,但却擅长收集情报,如今算是一个独立的兵种。 “将军,情况有些不妙!”下午的时候,魏延匆匆从帐外回来,如今他是关羽的副将,也是一个得力助手,至少关羽觉得魏延虽然年轻,但做事上面,脑子比周仓活泛。 “如何不妙?”关羽放下手中的书册,看着魏延道。 “李傕、郭汜联手了,探马询问了周围的百姓,之前李傕、郭汜便联手围困赵云将军,在得知主公攻入陇右的消息之后,李傕屯驻郿县,郭汜屯驻武功县,双方呈掎角之势,根据种种痕迹来看,双方兵马加起来,有十万之众!”魏延面色有些难看的道:“我军只有八千,怕是难以敌对,不如在此安营,等主公大军到来,再与敌交战。” 李傕、郭汜也是够狠,直接一下子将主力都放在这里,十万大军,叶昭这一次满打满算,也只调集了八万,至于后勤部队,那是不算在作战部队之中的。 关羽手捋长髯,沉默不语,一般情况下,敌我兵力相差悬殊,而且敌军还依托城池,若开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天水一战胜的轻松,但那基本上是将叶昭全部的新式装备都用上的结果,一般军队虽然装备精良,但因为工作效率的关系,那些装备无法将全军装备起来,更何况,神工营在不断推陈出新,叶昭也没准备某一款兵器一下子做出能够全军装备的地步。 而且天水守军也不过三千,兵力上都不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 但关羽不想就此待命,这是他出关中第一仗,一定要打的响亮,内心里,关羽对名望也是十分看重的。 “沙盘!”深吸了一口气,关羽让周仓将沙盘抬上来,这是神工营根据地形做出来的模拟沙盘,虽然不算太准确,但比地图更直观,如今神工营的人正在考察地质,准备做出更精准的沙盘为即将到来的叶昭做准备。 魏延跟着关羽来到沙盘面前,目光突然一亮道:“将军,这郿县北临渭水,我等以水攻之如何?” “此地地势并不低洼,若蓄水淹之,水流会直接流过,对渭水没有影响。”关羽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不说这里地势并不适合水攻,就算能,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用。 一旦使用水攻,殃及的就不只是一个郿县,会有无数无辜百姓丧生,叶昭要的是一个完好的关中,而不是一片废土。 但西凉军不是黄巾贼,要想以少胜多,除了水火之计外,敌军聚集在城中以及各处要道、坞堡,关羽一时间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破敌,除非将那李傕引出城来战。 “若能将贼军引出城,或有可为!”闭目思索良久,关羽叹息一声,他有心立奇功以震天下,奈何如今的情况,想要破敌谈何容易。 “将军!”一名将士从外面进来,对着帐中三人一拱手道:“刚刚探得情报,段煨率兵马两万自渝糜过汧水,正向这边行进!” “此番李傕、郭汜联手,召集关陇诸将共抗主公,若让贼军汇合,怕是更难对付!”魏延叹了口气,没想到刚刚出了蜀中,便遇到这等大仗,想想都觉得有些兴奋。 “渝糜……”关羽走到沙盘前,沙盘上只有郿县方圆三十里的地图,并没有渝糜的位置。 “渝糜在雍县西北五十里,临河而建,那段煨乃中平年间太尉段颖之族弟,也是董卓麾下大将,在西凉众将之中,樊稠死后,位仅在李傕、郭汜之下,两万兵马……”魏延这些年都在汉中,对于京兆这边的消息知道的比较清楚。 “将军可是要攻那段煨?”魏延目光突然一亮,李傕、郭汜有城池庇佑,不好攻打,但段煨率军前来,正好沿途截击。 关羽摇了摇头,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道:“关中诸将如今迫于压力才重新联合,但据我所知,主将早已不和,来的越多,反而越乱,就如当年那关东诸侯一般,以主公之能,破之当不难!” “我在想……”关羽扭头看向魏延道:“若我等暗中偷袭,攻下长安会如何?” “长安!?”魏延闻言,先是一惊,随即连忙展开地图,仔细看着地图,回头对关羽道:“此去长安,若想不被贼军发现,需走斜谷过子午谷再由涝水出,至少也要三百里,我军八千人马,要想掩人耳目却不容易,而且此刻我军离开,李傕必然生疑,末将以为,当留一些兵马在此掩人耳目,我等率领轻骑携带三日口粮,绕道子午谷,若有三千兵马,日夜兼程,三日当能抵达,只是不知长安守备如何?” “如今那李傕、郭汜主力汇聚于此,长安人马应当不多。”关羽赞赏的看了魏延一眼,虽说魏延在众将之中并不讨喜,但却颇合关羽的胃口,两人都属于那种胆大包天,敢想敢干的角色,如今聚在一起,只是有了这个念头,却已经直接开始思考如何去做了。 话是如此说,但长安乃是京兆之所,大汉两座都城之一,李傕就算倾力出兵,长安的守备也不会太松,但这是奇袭,就如之前攻打陇西一样,打的就是对手措手不及。 不过饶是如此,三千人马就想攻破长安,也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些。 “主公给某增兵之前,送了五百藤甲兵,只是未曾包裹皮革,若遇火定燃。”关羽站起来,抚须仔细思索道:“不过若是奇袭,五百藤甲兵确是再合适不过。” “末将愿率藤甲兵先行,将军随后!”魏延目光一亮,藤甲兵可是蜀中的精锐兵种,藤甲刀枪不入,而且轻便,敌人不可能第一时间就知道藤甲的弱点,若奇袭的话,藤甲兵的确能建立奇功。 “将军,这……是否是太险了一些?”周仓听着两人的对话,眼皮直跳,长安可是都城,城高便有近五丈,而且守备肯定不少,别说三千,就算有三万兵马,恐怕也难以攻克,何况这三千兵马连个攻城武器都不带,一旦奇袭不成,对方死守城池,到时候怎么打?恐怕到时候连回来的粮食都没了。 关羽摇了摇头道:“此时正是最佳时机,如今李郭二贼重兵集结于此,长安定是最空虚之时,若此时不破,日后恐更难破之!” 扭头看向魏延:“子龙兵马是否还在斜谷驻扎?” “正是。”魏延点了点头。 “你派人去一趟子龙那里,请子龙帮我等照看大营,周仓,你留下守营,文长你去整点兵马,五百藤甲兵,两千五百最精锐的将士,人携三日口粮,今夜出营!”关羽沉声道。 “将军!”周仓不等魏延答话,抢先道:“主公大军不日便到,我等是否先报知主公再说?” “兵贵神速,若等主公大军前来,这西凉众将恐怕也尽数集结过来,到时候,再想出兵就难了,况且主公予我先锋之职,并未限制我该如何打,破敌之机已现,我会亲自书信于主公,你派人给主公送去!但出兵之事,无需再议!”关羽断然道。 “喏!”周仓见关羽主意已定,不好再阻挠,只得苦笑应诺。 “末将这就去点兵!”魏延闻言大喜,兴奋地对着关羽一礼,转身便去清点人马,当夜,关羽、魏延带着三千兵马出营,只留下周仓在营中焦急的连翻派人前去叶昭处传讯。 第十六章 李儒献计 看着手中的书信,叶昭太阳穴突突直跳。 “主公,可是关将军遇到了麻烦?”李儒察觉叶昭脸色不对,疑惑的看向叶昭。 “不,他在给我制造麻烦!”叶昭将书信递给李儒,用力的揉着太阳穴,他感觉自己有些失算,当初就不该把魏延派给关羽。 关羽本身,就是傲气十足,胆大包天的人物,而魏延,从之前的种种表现来看,也是个很有冲劲很有想法的年轻人。 当这两个不喜欢按照常理出牌的人凑到一起,让他们安安分分的依照正常的套路打仗,还真是为难他们了。 “如今李傕、郭汜分守郿县、武功,西凉众将汇聚,长安确实空虚!”李儒看完周仓送来的书信,眉头也是微微皱起,看向叶昭道:“关将军此刻轻骑袭击长安,若成,则可令西凉众将自乱阵脚,只是……” 正常将领恐怕都不会做这种事吧? 叶昭麾下不是没有可以媲美关羽的将领,徐荣、张辽包括在书院学了几年,又有实战磨练的赵云,如今也不比关羽差多少,此外纪灵、方悦、丁力都是不错的统帅将领,还有典韦、华雄、管亥这些猛将,这些人不管哪一个放在关羽的位子上,都不会有这个念头。 但要说全盘否定也有些不公,两人眼光确实够毒,此时若真能打下长安,这大战还未开始,就已经胜了一半儿了,最重要的是,就算这三千兵马尽数折损,对叶昭来说,也是完全可以承受的损失,但若是成功,带来的好处可就大了。 毕竟如今的蜀中可是最强盛的时候,人口近千万,北至汉中,南至交州边缘,叶昭都有着绝对的控制力,只要叶昭愿意,三丁抽一,百万大军都能拿得出来,三千人马的损失,还真不是问题,最关键的,还是怕折损了关羽这员大将。 若关羽死在这关中战场上,那可真是不值,所以,对于关羽这一次决定,李儒真不好评判得失,所以,他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 “周仓无法独领一军,命赵云领斜谷大营之兵与郿县大营合兵一处!”叶昭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他给关羽的自主权很大,也是相信关羽的能力,不过看起来,关羽和魏延对他们的能力的自信程度,要在叶昭之上呐。 李傕既然退守郿县,斜谷就没必要继续屯兵,就算出师不利要退兵也不会走斜谷。 “传令大军加速行军!明日傍晚之前,必须赶到郿县。”叶昭起身道。 事已至此,与其去埋怨关羽,倒不如给李傕、郭汜造成足够的威慑,让他们将注意力放在主力身上。 “喏!” 众将应命,原本准备扎营休息的大军再次开拔,此时距离郿县尚有两百里之遥,也是蜀军训练强度和伙食供应足,寻常军队,别说昼夜行军两百里,单是夜间行军就做不到。 蜀军的伙食供应可是会考虑营养均衡,十年下来,军中基本没有夜盲的情况,但寻常军队,大多数人都活不同程度的夜盲,甚至一些将领身上都会出现,所以,如今整个天下,能够做到夜间行军的,就只有叶昭一人的部队。 这也是叶昭不愿意大肆扩军的原因,因为一旦开战,百万军队听起来很唬人,但却是以整个蜀中经济停顿甚至倒退为代价,而且伙食也肯定不能如同现在这般考虑营养充分这么多,军队多了,代价就是因为伙食供应不上的关系,训练强度必须大幅度降低,也无法如现在这般如臂指使。 “主公,周仓来信说,段煨已经出现在汧水一带,正向郿县一带集结,我们这次的对手,恐怕不止是李傕、郭汜二人,而是整个关中众多西凉将士。”李儒策马跟在叶昭身边,躬身道。 “当初李郭二人号称西凉军有三十万,不过根据这些年密探所查,西凉众将中,以李郭二人兵力最为强盛,但李傕拥兵不过六万,郭汜大概五万左右,此外段煨有三万、朱慈拥一万,杨定亦有一万,还有张济屯驻弘农,兵力也不过两万,此外还有些拥兵不过三五千的将领,兵马加起来也不过两万,如今这关中诸将兵力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万!”叶昭盘算着这些,看向李儒道:“我想知道,这些人中,是否有人可为我所用。” 分化西凉军团本就是叶昭一早准备的计划,就算蜀军能打,能以一敌二,正面作战也未必会败,但兵者,凶器也,能减少些损失,叶昭不会去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蜀中精锐人马,若说是在跟袁绍、曹操这些霸主对战时候损失,叶昭也不会太心疼,但若是跟李傕、郭汜这些人作战,哪怕对方比自家兵力多出来两倍还多,叶昭都不愿意。 “段煨此人心性多疑,不过乃前太尉段颖之族弟,于治理之上颇有心得,而且主公当时出策给李傕,用之对付关中世家,此人颇为赞同,并大力推行,如今这关中之地能不乱,此人可说有不小的功劳。”李儒笑道。 “既然段颖当初官拜太尉,该属世家才对,这段颖怎会助我等推行此事?”叶昭奇道,这是第一次见有世家之人支持自己的方案。 “主公有所不知,当初那段颖能官拜太尉,皆是因其依附宦官,又捕杀太学院生光和二年时,因权臣王甫之事被揭发,段颖被牵连,最终在狱中饮鸩自杀,自此之后,姑臧段家因此事而没落,而且因段颖之前迫害士人,虽说是为保其富贵,却也为士人所不齿,甚至皇甫家、张家多做打压,令段家一蹶不振,后来段煨投了董相,才保住家族,但从此也不再算是世家,段煨此人,心胸有些狭隘,是以……”李儒最后笑了笑,没有将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差不多表达清楚了。 心胸狭隘,所以记恨当初天下士人打压的仇恨,所以只要能够打击士人阶层,段煨都会不遗余力的支持,也是因此,在叶昭给李傕出计,当初长安朝廷满朝反对的情况下,段煨甚至不惜动兵支持李傕、郭汜推行叶昭的政策,使得这关中之地不至于被李傕和郭汜玩儿残了。 出发点虽然不怎么光彩,但事实上,关中能保留如今的元气,段颖居功至伟。 叶昭点了点头道:“也就是说,此人可用?” 至于心胸狭隘,叶昭又不是让他来代替自己做自己的位置,只是做个能吏,心胸狭隘与否,或者说私德如何,叶昭并不重视,能力最重要,而段煨如今看来,的确适合做个能吏。 “臣愿意走一趟段煨大营,说服段煨投靠主公。”李儒在马上对叶昭一礼笑道。 “军师亲自去,未免太过危险一些。”叶昭皱了皱眉,看着李儒道。 “主公放心,段煨此人心胸狭隘,又生性多疑,而且与李傕、郭汜之间,本就有间隙,就算不答应,也绝不会为难儒。”李儒躬身道:“除此之外,臣还想去杨定、朱慈以及张济大营去走一趟。” “这三人可招降?”叶昭看着李儒,张济、杨定、朱慈都是如今关中手握重兵的大将,若能将这些人连带段颖都招降了,这关中未战便已经锁定胜局了。 “未必会降,张济性格有些懦弱,与李傕、郭汜二人私交不错,杨定、朱慈乃趋炎附势之人,就算降,也只会观望,不会真的帮助主公,但只要能说服他们静观其变,又有段颖作为内应,足矣!”李儒摇了摇头道:“而且此二人多为祸百姓,名声恶劣,臣不建议主公招降此二人,所以臣此去,并非以我军之名义前往,而是希望策反此二人趁着李傕、郭汜大军屯驻于此,袭掠李郭后方,届时主公可以名正言顺将此二人除去。” 策马走在李儒身边的华雄听的嘴角直抽抽。 就知道这读书人没一个好东西! 叶昭不知情,他可是清楚,昔日董卓还在的时候,这杨定、朱慈二人对李儒就颇有不善,不把李儒放在眼中,常常轻慢,如今这李儒是想借此机会报仇啊! 叶昭思索片刻后,点头道:“如此也好,不过文忧一人前往,吾实不放心,不如让文开随你同往,我记得在吕布之前,文开可是号称西凉第一猛将,应该也有些名声,由他陪你前去,我也放心一些。” “多谢主公!”李儒躬身笑道,随后扭头看向华雄道:“如此,便有劳文开了。” 华雄感觉背后寒气直冒,被李儒盯着,总有种面对毒蛇的感觉,有心拒绝,不过叶昭已经下令,他也不好违背,只能勉强拱手道:“领命!” 当下,华雄点了几名亲随便跟着李儒一起脱离大军,径直往汧水一带而去,准备在段煨汇合李郭大军之前,拦下段煨。 叶昭则自率大军,继续赶往郿县,准备尽快与赵云的先锋大军汇合。 第十七章 标题君被抓啦 段煨的行军速度并不快,虽然李傕几次派人前来催促,但段煨其实并不想打这一仗,所以自渝糜出兵之后,日行不到三十里,相较于正规军的速度来说,可说是龟速了。 “将军,这样下去,要赶到郿县,少说也需十日。”这天刚走不久,段煨就再次下寨,一名副将忍不住问道:“将军既然不愿参战,何不直接回绝?” 这行军可是要耗粮草的,若段煨不愿打这一仗,不响应李傕、郭汜就行,这样慢吞吞的走,只会空耗粮草。 “去还是要去的。”段煨合上书册,摇了摇头道,他跟杨定之间,还有一笔账没有算,这次既然杨定也参加,他自然要来,否则不知道杨定那小人又要编排什么。 “将军,营外有一批人马求见,说是将军故人,前来投奔。”一名守营校尉进来,对着段煨一礼道。 “故人?”段煨放下书册站起来,想了想道:“来者有多少人?” “为首的有两人,一个文士,另一个看起来像个护卫统领,剩下的皆是护卫。” “让那些护卫留下营外,只让那两人进来。”段煨闲来无事,倒是想见见这两人,或许是同乡,当初贾诩的离开让他有些耿耿于怀,若是同乡的话,他身边如今的确缺些人手。 “忠明兄,好久不见!”很快,李儒和华雄进来,李儒对着段煨微笑道。 一口水喝的差点岔气,段煨腾地站起来,吃惊的看着这两人,李儒、华雄,他当然认得,当年他在董卓麾下还不受重视的时候,两人已经算是董卓的心腹了。 “哗啦啦~” 听到响动,四周的护卫纷纷冲过来,将兵器指向两人。 “多年不见,忠明兄的待客之道不简单呐!”华雄双目怒睁,就要发作,却被李儒拦住,微笑着看向段煨道。 “失礼了。”段煨摆了摆手道:“都退下,未得我命令,不得擅自进来。” “喏!”一群亲卫躬身告退。 “当年董相身死,长安城大乱,先生便不知所踪,我曾派人暗中打探,却也未曾寻得先生,不知先生这些年去了何处?”段煨邀请二人坐下,看着李儒笑道。 “忠明兄真的看不出来?”李儒微笑道,自己是被叶昭以飞舟直接接走的,但华雄当年在虎牢关下被典韦生擒,可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如今华雄出现在这里,其实很多问题都不必细说了。 “不太敢相信。”段煨看了华雄一眼,又看向李儒道:“如此说来,文忧如今,在……那位门下任职?” “文开?”李儒看向华雄。 华雄点了点头,径直走出营帐,守在门外。 李儒点了点头道:“此番我主出兵,在下添为军师祭酒!” “太尉有识人之明,亦有用人之能,文忧兄这次是得遇了明主。”段煨笑道。 “忠明兄若是羡慕,眼下正是大好时机。”李儒看着段煨也笑了。 “我?”段煨摇了摇头,当初以为董卓可以帮他段家翻身复仇,但谁想董卓是个短命鬼,到了长安每两年便被吕布给杀了,然后就是关中大乱,若非叶昭出了计策,让李傕、郭汜没有了无人可用的尴尬,如今的关中,恐怕连现在这点元气都保不住。 对于叶昭,段煨是很佩服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当年那一计虽然令关中保得了元气,但却让叶昭站在了天下士人的对立面。 莫看钟繇当初入蜀时,能跟叶昭谈笑风生,那是叶昭只是局限在蜀中,一旦叶昭出蜀,恐怕钟家会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当年叶昭一计,不但直接让士人在朝廷的话语权大降,甚至连关东不少诸侯,或多或少都有效仿叶昭的迹象,只是他们不敢做的如李傕、郭汜这般肆无忌惮,士人的地位,在逐渐动摇。 不过相比于十年前,这十年来随着诸侯或明或暗的打压士人,士人的话语权已经远不像当年那帮逆天。 从这一点上来说,段煨是很亲近叶昭的。 看着李儒半晌,段煨苦笑道:“不瞒文忧兄,太尉文治武功,在下是十分敬佩的,只是……如今我寸功未立,若此时投奔太尉,未免……” 叶昭那边的规矩,段煨是听过的,无功不赏,无能不官,能力段煨自认为还有一些,至少这些年来,自己治理地方是颇有成效,而且领兵打仗不算太厉害,但也不至于太差,但无寸功去投,恐怕很难见用于叶昭。 要他重新从底层干起,段煨心里面自然抵触,他已经不再年轻。 “糊涂!”李儒看着段煨摇头道:“眼前正有天大功勋于眼前,怎说无功?” “你是说……”段煨看向李儒,有些不确定。 “如今我主欲攻取关中,此刻那李傕、郭汜屯兵于郿县,若忠明兄能助我主破之,如何能说无功?”李儒笑道。 “该如何做?文忧莫要与我兜圈子。”段煨沉声道。 “忠明兄只需在适当的时机帮我主绝了那李傕的退路便可。”李儒笑道。 “何为适当时机?” “如今还说不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岂能此时便说清楚?忠明兄此时只率军抵达郿县,到了适当时机,在下自会派人与忠明兄联络。” “好,那我这边赶去郿县。”段煨当即道。 “不急,此前忠明兄日行不过三十里,如今若突然赶路,那李傕、郭汜必然生疑!”李儒摇了摇头道。 “还有一事,需文忧助我。”段煨看着李儒道。 “何事?” “杨定你是否也要游说?”段煨看着李儒道。 “你与杨整修有怨?”李儒笑问道。 “不错。”段煨深吸了一口气道:“李傕、郭汜非成事之主,当初我护天子东归,那杨定亦在,与种辑、杨辛等人污蔑我勾结郭汜,之后又投奔李傕,反过来说我撺掇天子与李郭反目,令我损兵折将,差点死在华阴,此仇,不共戴天!” 李儒看着段煨,突然笑了:“却是巧的很,在下与此人,也有些恩怨,此番正好一并了结了。” “果真?”段煨看着李儒道。 “忠明兄只需坐壁上观,看他是何下场便是。”李儒笑道。 “文忧兄的本事,在下却是钦佩的很,那在下便静观文忧兄之能了。” “事不宜迟,在下这便告辞了。”李儒当即起身,行程有些赶,他必须在这三路援军抵达郿县与李傕、郭汜汇合之前,将他们游说一遍。 段煨起身准备相送,却被李儒阻住,如今这大营中,未必没有李傕、郭汜的探子,若被看出了端倪,到时候反而不美。 留下一名侍卫跟在段煨身边,做日后的联络人之后,李儒便带着华雄以及一队护卫上路,叶昭这些年将暗探遍布关中各城,李儒可以轻易的得到其他几路兵马的消息。 三日后,杨定大营。 相比于段煨,杨定对李儒可不怎么客气,在李儒表明来意之后,杨定更是直接笑道:“太尉这空手套狼的本事却是不弱,我若帮他,不知太尉准备以何职待我。” “放肆!”华雄目光一冷,看向杨定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跟军师如此无礼?” “恕我直言!”杨定看了看华雄,不动声色的退了几步道:“昔日董卓在时,我还敬尔等三分,但如今董卓已死,你们已经没了靠山,如今投靠了太尉,若我入太尉帐下,岂非还要看尔等脸色?” “你……”华雄大怒,就要发作,却被李儒拦住。 “整修兄说的不错,不过只要整修兄愿意配合,他日高官厚禄自然少不了整修兄一份,至于看我等脸色大可不必担心,此战若胜,以整修兄之功劳,位定在我之上!”李儒笑道。 “哦?”杨定神色一动,看着李儒道:“如此说来,还有人会与我配合?是谁?” “朱慈!” “先生,他还未答应我等!”华雄急道。 “放心,整修兄乃聪明人,我主与那李傕、郭汜哪个更值得投奔,相信整修兄能看的明白。”李儒笑着摇头道。 “不错!”杨定微笑道:“文忧勿怪,之前乃相试尔,请待我转告叶侯,此战,我必倾力相助!” “甚好!”李儒起身笑道:“事不宜迟,我也该回去复命了。” “文忧兄还未去过那段煨那边。”杨定笑道。 “此人昔日与我有旧怨,此番亦在铲除之列!”李儒笑道。 …… 两天后,朱慈大营。 “如此说来,杨定已然答应?”朱慈看着李儒道。 “不错,明孝兄当清楚,整修最善审时度势,如今我主势大,李郭二人貌合神离,如何能胜我主,是以早已暗中向我主献了降书!”李儒点头道。 “军师,他还未答应我等!”华雄看着李儒,一脸焦急。 李儒暗中给了华雄一个赞赏的目光,摇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相信明孝兄是位俊杰。” “文忧知我,说吧,如何动手?”朱慈问道。 “届时自会有人通知。”李儒笑道。 “好,那便静待佳音!” 第十八章 汉末无间道 “此言当真?”郿县,李傕的临时县衙之中,李傕站起身来,皱眉看着眼前的朱慈:“此事可不能玩笑。” “千真万确,乃是李儒亲口所言。”朱慈认真的点头道。 “那你为何不将那李儒和华雄抓起来?”李傕面色有些难看的道。 “我想或许可以借此将计就计!”朱慈兴奋道:“待那叶昭联络我时,我们暗中埋伏伏兵,待那杨定与叶昭暗通之时,我等伏兵尽出,就算杀不了那叶昭,也能将其重创!” “有理!”李傕点点头道:“你先回去,若那叶昭与你联络,第一时间告知于我!” “好!”朱慈点点头,起身告辞,李傕将朱慈送到门外,面色变得阴沉起来。 “他二人,究竟是谁在说谎?”屏风后,郭汜缓步走出,看着李傕皱眉问道。 一个时辰前,杨定也来过,所说的跟朱慈大同小异,但主角却换成了朱慈。 “说不准。”李傕有些烦躁,他本就生性多疑,如今关中各路将领率军前来支援,本是好事,但两路主要人马却纷纷言对方投了叶昭,这让李傕一时间有些分辨不出来。 “会不会两人说的都是真的?”郭汜看着李傕,说出了另外一个可能性:“那李儒狡诈如狐,故意透露了此事,让两人相互防备坑陷?” “也有可能!”李傕更烦了,若是都没说谎那还好说,但若是有一人说谎的话…… “主公,段煨求见!”一名亲卫进来,对着两人一礼后,跟李傕说道。 李傕和郭汜相视一眼,李傕叹了口气道:“让他进来。” 很快,段煨进来,对着李傕和郭汜拱了拱手道:“见过二公。” “忠明来此为何?”李傕看着段煨道。 段煨有些犹豫,看了两人半晌后叹了口气道:“来路之上,我曾遇到过李儒。” “哦?”李傕已经麻木了。 段煨看着李傕,犹豫了一下:“在下未曾答应,不过顾及昔日之情谊,也未为难,不过据其言语推断,我军中恐怕已经有人暗投叶昭,不可不防!” “未说是谁?”郭汜看向段煨道。 “那李儒如奸似鬼,他若不降说,我如何能问道?”段煨苦笑道。 李傕、郭汜同时一怔,对视一眼,没错,以李儒那弯弯绕绕的肠子,若是他不想说的事情,谁能从他嘴里套出来,至少凭杨定和朱慈两块料是绝不可能的。 李傕的面色顿时变得更加阴沉起来,点头道:“此事我已知晓,忠明一路劳顿,先去歇息吧。” 段煨也未多说,直接告辞离开,留下李傕和郭汜。 “如今看来,此二人若非被李儒所骗,便是有人说了谎,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此二人必有人暗通了叶昭。”李傕面色难看的道。 李儒绝不会那么蠢,明知两人会来告密,还会故意透露给两人此等机密……好像也不对,李傕感觉自己的脑子似乎有些不够用了。 “为免此二人坏事,不如……”郭汜看向李傕,眼中闪过一抹阴冷的杀机:“将此二人尽数除去,也少了麻烦!” “那段煨……”李傕点点头,这也是最稳妥的法子,随即看向郭汜道。 “他不太可能。”郭汜摇了摇头道:“你忘了当初他与那杨定一同投奔天子,却被那杨定污蔑,最终差点身死华阴,此人略有迂腐,这般大仇,若此时心怀歹意,直接说事那杨定与叶昭暗合,正是除去杨定之时,他却未如此做,这次,你我不能再错怪了好人。” 李傕被郭汜这么一说,也默默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如何将那杨定与朱慈除去?” “我有一计!”郭汜道:“可派人分别告知两人,为免夜长梦多,还是将对方早早除去为妙,将之引来军中,伏以刀斧手,待两人入营,便乱刀齐下将之斩杀!另外派人趁机吞并其部众!” “可!”李傕闻言点点头,随即看向郭汜道:“不过,何人去吞并其部众?” “这……”郭汜微微皱眉,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杨定、朱慈兵马加起来也有两万之众,无论是他还是李傕将之吞并,兵力上便远远超过另一方,在这拳头才是硬道理的乱世,谁手中兵多,谁就掌握话语权,这件事情上,无论是谁,显然都不会罢手。 思忖片刻后,郭汜道:“此二人兵力都差不多,不如你我各吞一部如何?” “善!”李傕点点头,他也知道此时绝不是跟郭汜闹掰的时候,他们现在共同的敌人便是叶昭,若此时与郭汜闹翻,这郿县也不用守了。 叶昭大军早在数日前已经抵达,李傕派兵出城试探过一次,差点被叶昭的军队顺势攻入城池,蜀军战斗力之强悍,令人心寒,是以这些时日李傕一直拒城而守,不敢与叶昭彻底开战。 要吞并杨定和朱慈的兵马,自然要好好布局,最好能在尽量减少损失的情况下,将两人的部署接收,因此接下来的两天,李傕和郭汜都在暗中安排部署。 第三日,李傕宴请两人,告知两人要设计杀死对方,要他们出面指证,莫要让大家说他无故杀人。 杨定和朱慈不明就里,各自答应,于午时只带了亲卫便来了郿县城中,几乎在两人入了郿县之后,李傕、郭汜的人马便将两人的大营团团围住。 “将军,这是何意?”在进入李傕的府邸之后,两人带来的亲卫便被突然杀出的刀斧手斩杀,杨定与朱慈面色大变,看向李傕大声道。 “何意?”李傕笑了,摇头看向两人道:“尔等暗通叶昭,难道以为我不知?” “在下并未私通叶昭,私通叶昭的人是他……”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吼道,只是话未说完,便愕然看着对方,面色瞬间变得惨白,这一刻,两人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将军,冤枉,此乃那李儒诡计也!”杨定和朱慈冷汗直流,对着李傕大声道。 “杀!”李傕此刻哪里会听两人狡辩,冷笑一声,一挥手,刀斧手冲上。 杨定与朱慈见此,也顾不得再说,各自拔出兵器咆哮着杀向刀斧手,两人也是久经沙场的将领,此刻眼见没了活路,都是拼命杀向李傕。 有道是一夫拼命,万夫莫挡!此刻二人在自知没了活路的情况下,只想拉着李傕垫背,一时间,倒是让他们杀了不少人。 李傕见状冷哼一声,抓过一张弓,对着杨定一箭射出,杨定闪避不及,被冰冷的箭簇射穿了心肺,不甘的咆哮一声,大骂道:“李儒,你不得好死!!!” 濒死之际,没有骂李傕,骂的却是李儒,这一声怒吼出口,顿时让李傕心里面咯噔一沉。 “将军,你会后悔的!”朱慈眼见杨定身死,心神一慌,被两名刀斧手砍翻在地,抬头看向李傕,咬牙切齿道。 李傕心中不好的感觉越发的清晰起来,他感觉自己似乎被人耍了,但事已至此,人都杀了,再说这些又有何用,当即收拾心情,带领兵马前去接受杨定的兵马,在跟郭汜的商讨之中,杨定的兵马是自己的,而朱慈的兵马距离武功较近,归郭汜所有。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段煨那边。 “只是说了一句话,便让李傕、郭汜将二人斩杀?”段煨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李儒,为了方便谋划,自段煨率军抵达郿县一带驻扎之后,李儒便暗中潜入了段煨的大营。 “自然不是一句话那般简单,此前二人应当已经与李傕、郭汜有过见面,令李郭二人生疑,你当时去,那番话是为了洗清你的嫌疑,同时也让李郭二贼确定二人中有人与主公暗合,李傕多疑,郭汜谨慎,但智谋不足,此时为求稳妥,自然是宁枉勿纵!”李傕飒然笑道。 段煨只觉背后寒气直冒,虽然他也想报当初的仇,但也没想过杨定与朱慈会这般容易便被李儒给阴死,从头到尾,李儒只是去他们军营里走了一圈,动了动嘴皮子,未动一兵一卒,便将两人弄死,这份本事和心机,实在是…… “为何不让我收服二人部众?”段煨随后有些不满的看向李儒,若是李儒提前部署,他未必不能趁此机会收降二人部众,到时候,就算不如李傕、郭汜兵多,但也不是两人可以轻易揉捏的对象。 “欲速则不达,你若动手,只会让两人对你生疑!”李儒淡然道。 实际上,就算有这个机会,李儒也不会让段煨收降其众,叶昭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关中,可没准备在自己手底下还有其他人立山头。 “那现在如何做?虽然杀了二人,但李傕、郭汜吞并其部众,实力并未有所损失!”段煨皱眉看向李儒。 “不,损失的很多!”李儒摇了摇头笑道:“帐可不是这么算的,虽然强吞其部众,但杨定、朱慈二人部众恐怕心有不忿,而且此事一出,那些投靠来的各路将领难免人人自危,人心散了,再多的兵又有何用?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将这人心弄得更乱!” 第十九章 策反 “这李傕也是胆小,我军来此已有数日,除却第一日还敢出城来与我军交手,如今却是连城门都不敢迈出一步!”蜀军大营之中,典韦带着人马回来,愤愤不平的道,这几日他被派去城下骂阵,想要将李傕给激出来,可惜除了第一日之外,如今却是整日龟缩在城中,不肯出来。 “主公,以我军实力,就算强攻,也未必不能攻破!”管亥起身道:“不如立刻攻城,末将愿意亲自率军杀上城楼,如今那城中贼军士气低靡,末将定能一鼓作气,攻上城楼。” “打仗没有这么打的,照你这打法,别说我只带了八万大军,就算带来了八十万,一城一城的打下去,等平定了这天下,恐怕也剩不下多少了,我的兵,可精贵的很呢,强攻乃是下策,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贸然动兵,书院的课,是不是又没去听,还有给你的兵书,看了几册?”叶昭放下李儒刚刚送回来的书信。 “呃……这个……”管亥气势一弱,缩着脑袋退回了队列,他现在最怕有人问他这个,也不是他不想学,这个年代,能够安安心心的看书学习可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更何况还有专门的老师讲解,但他就是看不进去,一看书就头疼,所以每次有人问这个问题,他就没话可说。 “嘿嘿~”典韦站在叶昭身后,对着管亥咧嘴一笑。 “你呢?”叶昭回头,瞪向典韦。 典韦瞬间眼观鼻、鼻观心,做老僧入定状,似乎没听到叶昭的话。 “半斤八两,也好意思笑别人?”叶昭冷哼一声道:“别以为你将那些书本撕碎了混在肉食里喂大白吃的事情我不知道!” 下方众将闻言有些忍俊不禁,这典韦为了不看书,还真是花样百出。 “主公,不知军师传回何消息?”徐荣上前,躬身道。 “文忧设计,令那李傕、郭汜设局杀掉杨定、朱慈!”叶昭将李儒送来的书信让良叔送下去,笑道。 “如此一来……”赵云目光一亮:“贼军军心必乱,此时正是攻取郿县之时!” “我觉得,还可以更乱一点。”叶昭笑道:“文忧已经让段煨开始在军中传播谣言,李傕、郭汜欲借此机会吞并各部!” “这……”赵云摇头道:“虽可乱敌军心,但影响未必有多大。” “只此一件,与如今动兵,的确并无太大区别,但诸位似乎将云长忘记了。”叶昭笑道。 “如今已过三日,长安方向若有消息,当可在这两日传来!”徐荣皱眉道:“只是此计太险,若关将军未能得手的话……” “那就不用等了,直接攻城,丁力那边已经派人将攻城器械送来,消息一来,无论成败,都会令关中诸将军心动荡,加上如今这些,虽然无法令其军心溃散,但也足矣动摇其军心,有文忧在那边,李傕和郭汜想安心的打完这一仗却是妄想了!”叶昭笑道。 两天而已,他等得起,从李傕、郭汜决定龟缩防守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他们这一仗输定了,叶昭将战场选在郿县而不选长安便是因为这郿县城池低矮,不似长安都城那般雄伟,哪怕是蜀中的攻城器械,要攻长安也很难,但换成郿县的话,以蜀中攻城器械的强悍加上藤甲兵等强兵,哪怕郿县驻军比天水多了十倍,对蜀军来说,差别不大。 只躲在城里龟缩挨打,虽然活得久,但连最后的机会都失去了,若此时他们肯出城作战的话,还有一线生机,毕竟时间越久,叶昭准备的就越充分,而李傕、郭汜这边,虽然有大量兵马汇聚,但内部人心不一,军队良莠不齐,能发挥出来的战斗力并不会随着兵马的增加而增强,更何况,段煨已经暗中投了自己,内忧外困,叶昭闭着眼睛都能打赢,现在叶昭唯一关注的,就是尽量减少这一仗的伤亡。 “喏!末将知道该如何做了。”徐荣躬身一礼道。 次日清晨,随着丁力那边的攻城器械运来,神工营的人开始在城外组装,这些器械为了方便从蜀中运出,在做的时候,便是可以拆卸的,这样虽然会减损一些威力,但却方便运输,蜀中地形哪怕在经过十年道路修建之后,也仍不适合托运过重的东西,甚至大象叶昭都不敢往出运。 “叔父,就是这些东西!”胡封看着那些攻城器械目露惊恐之色,他尤记得当初在天水之时,就是这些东西,让他甚至还没跟敌人接触,便被打的溃不成军,狼狈逃窜,此刻再见,立刻拉着李傕道:“不可让他们将这些东西装备起来,否则,郿县必破!” “混账!”李傕闻言面色一黑,骂道:“尚未交战,你便乱我军心,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不成!?” “叔父,我所言千真万确,你……” “滚!”李傕不耐烦地骂道,见识过蜀军那变态的战斗力之后,他已经打定主意依托城池死守,此刻蜀军虎视眈眈,这个时候出城,那不是找死吗? 胡封有心再劝,但见李傕眸子里闪过杀机,心底一寒,暗叹一声,不再多言,只是不动声色的后退,他可是见识过蜀军那些攻城器械的恐怖。 “胡将军,这是何去?”迎面,正看到段煨迎面走来,微笑着对着胡封道。 “去城中巡视。”胡封闷头往外走,却被段煨拦住,看了看四周,低声笑道:“正好,左右无事,胡将军不如入我营中一叙如何?” 胡封疑惑的看着段煨,他跟段煨之间可没什么交情,这好端端的,又是战时,怎的突然邀请他。 有心拒绝,奈何段煨已经生拉硬拽的将他拽走。 “究竟何事?”胡封有些不满的甩开段煨的手臂,见四下无人,有些恼怒的看向段煨,他又不傻,段煨跟他没有交情,这个时候突然跑来套近乎,肯定有事。 “其实据我所知,胡将军为李将军立下的功勋,莫说那李暹,便是军中众将也颇有不如,但将军对你却并不亲近,反而对李暹那废物青睐有加,哪怕如今李暹已死,都不正眼看你一眼,你可知为何?”段煨见此,也不再强拉他,看着胡封微笑道。 “为何?”胡封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这也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都是侄子,凭什么对李暹就是百般呵护,而他,立下功劳没有赏赐,稍有错误便是责打? “因为你不姓李!”段煨看着胡封,叹了口气道:“李傕一直未能得后,所以,对李家亲人看的极厚,你且看李傕身边,李应、李殁、李茌,皆为其族人,而你呢,虽为其子侄,然却并非李家之人,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你功勋再高,战功再显赫,李傕也绝不会正眼看你,将军一身本事,这天下诸侯何其多,无论是在何人麾下,都必受重用,又何必为了一个李傕轻贱自身?” 胡封看向段煨,目光微冷道:“段将军说的天下诸侯,可是也包括你自己?” “在下兵微将寡,如何称得上诸侯?”胡封笑道:“在下也非为任何人做说客,只是为将军鸣不平尔,以将军之能,那李傕却视而不见,反而任用李氏那些一无是处的族人,将军真的甘心?” “不甘心又能如何?”胡封叹了口气苦涩道。 “只要李傕在一日,将军就永无出头之日,只要李傕在,李傕只会重用李氏族人,将军可有想过自立门户?”段煨笑道。 “如何自立?”胡封随口问道,他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认为段煨可以解答自己这个问题。 “除掉李傕,取而代之!”段煨深吸一口气,抱拳一礼道:“在下愿倾力相助!” “这怎使得!?”胡封闻言,面色大变。 “如何使不得!”段煨上前一步道:“此番蜀军北上,皆因那李暹而起,太尉所恨者,乃李氏族人而非将军,若将军此时杀了李傕,献上其人头,消了太尉心中怒气,再派人和解,这长安,便是将军的。” “不行!”胡封断然摇头道,只是内心,却是剧烈的波动起来。 “将军三思,此时正是最好夺权之机,李傕、郭汜擅杀大将,已领各路将领人心惶惶,此时只需诛杀李傕,军中将士必然群起响应,在下也会助将军一臂之力,若错过此次机会,待那李傕稳住了阵势,将军再想夺权,可就难了!”段煨认真的看着胡封道:“将军真的甘心一辈子寄人篱下,拼死立功,却还要看李氏族人的眼色?” “自然不愿!”胡封闷哼一声,他又不是狗,怎能让那些身无寸功之人呼来喝去。 “但若李傕不死,将军就算立下再多的功勋,也无出头之日。”段煨叹息道:“言尽于此,只要将军一声令下,不但将军部署,那各部将领亦愿奉将军为主,总好过在那李傕麾下受气好。” 胡封闻言,神色挣扎的更加厉害,良久,才缓缓点头道:“该如何做?” 段煨闻言,不禁笑了。 第二十章 卫家入局 “报~” 下午,李傕正打量着城外那些逐渐组装起来的攻城器械,突然传来一声焦急之音,便见一名浑身风尘仆仆,还带着血渍的将士连滚带爬的从城楼下面杀过来,滚到李傕身边,嘶声道:“主公,大事不好!” “李怋,你怎在此!?”看到来人,李傕吃了一惊,此人不正是他留守长安的将领李怋吗? “主公,长安……丢了!”李怋趴在地上,歇斯底里的道。 “你说什么!?”虽然在见到李怋的那一刻,已经有了预感,但当亲耳听到李怋所说之时,李傕还是一个没站稳,差点栽倒在地上,两旁将士连忙将李傕扶助,之时所有人脸上,都带着一抹难以言喻的惊慌之色。 长安,可是李傕的大本营,不止李傕满门在长安,军中将士不少人的家眷也都在长安定居,长安被破,顿时令许多将士斗志尽失。 李傕突然挣开众人,一把抓住那李怋的领口,他此刻心急之下,力气暴增,百十来斤的李怋,还穿着盔甲,竟然被他一把拎起来,怒目圆睁,看着李怋咆哮道:“长安留有八千守军,更有坚城之利,如何被破!?” “是卫家,河东卫家卫觊率领河东子弟突然杀出,攻打城池!”李怋慌急道:“那卫觊兵多,足有三万之众!” “所以长安便被破了!?”李傕咆哮道,就算有三万又如何,李怋的八千守军可是有坚城之利,那长安城城墙便有近五丈之高,再多的兵马也难以如此短的时间里攻克吧? “没有,那卫觊虽然兵多,但被我军哨探早早察觉,末将及时关闭城门,那卫觊并未得手!”李怋躬身道。 李傕:“……我的刀呢?” 看着李傕杀机毕露的目光,李怋连忙道:“就在这时,一支蜀军不知从何处杀出,这些蜀军人数不多,不过三千众,但却极为悍勇,更有五百身穿藤甲的将士,竟能刀枪不入,我军跟卫觊大战三天三夜,本已力疲,不想那蜀军突然杀出,令我军措手不及,被攻破了德阳门,那为首的将领是两个红脸汉子,都使大刀,当真勇不可当,我军腹背受敌之下,城池被夺,只余末将还有少数将士逃得了性命,如今长安,不知在何人手中!” “将军,刀!”一名亲卫此时将李傕的刀送过来。 “主公,此非战之罪,腹背受敌,那蜀军又异常强悍,末将已经尽力了!”李怋见状面色惨白,哀求道:“主公饶命!” “城都守不住,留你何用!?”李傕没有废话,挥刀便斩,在李怋惊恐的目光中,一刀斩下他的脑袋。 “叶昭!”斩杀李怋之后,李傕豁然扭头,看着对面还在布置的蜀军,捏紧了手中的刀,森然道:“若你敢动我族人分毫,我誓灭你九族!” “将军,现在怎么办?”几名将领涌上来,焦急的看着李傕,长安被破,不止李傕的族人在那里,军中不少将士的家人都在那里。 李傕回头,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骚动已经开始不可抑制的在军中蔓延起来,心中对那李怋更恨。 说话都不分场合的吗? “此时撤军,那叶昭必然乘胜追击,李应、李利!”李傕回头,看向众将道。 长安他不能不管,但李傕头脑还算清醒,知道此时一旦放弃郿县,叶昭必然趁机追击! “末将在!”李应、李利出列,躬身道。 “你二人即刻点起一万兵马回援长安,务必将长安夺回,不得有误!”李傕沉声道。 “喏!”两人答应一声,前去点兵准备回援。 “通知郭汜、段煨,率军来援,只有击退了叶昭的主力,我等才不至于如此被动!”李傕声音有些嘶哑,长安被破已经让他有些乱了心智,后方不稳,便是击退了杀入长安的蜀军,那河东卫氏突然杀入,也让人无法忽视。 …… “河东卫氏竟然也插手进来?”叶昭军中,在李傕收到消息不久之后,叶昭也同样收到长安传来的消息。 关羽、魏延能够成功攻破长安虽然有些惊喜,但这事本就是五五开的几率,只是让叶昭惊讶的是,卫觊竟然也插手了此事。 当年在洛阳自从何进死后,卫觊便失了踪影,这些年来,叶昭坐拥蜀中而观天下,也没有卫家什么事,在当初戏志才分析天下局势时,也没有将卫家算在诸侯之列,跟叶昭一样,卫家此番也是蛰伏了十年之久才突然发难,一出手,便直指长安,不得不说,卫觊这份眼光和战略是相当准的。 河东富饶,若让卫家再占据关中沃土,未来这天下,便有卫家一份,如果叶昭不是在此时出兵北伐,卫觊还真有可能成功,到时候,卫觊将取代李傕、郭汜,成为新的五霸之一。 河东卫家,也将因此一跃成为足矣媲美袁家的顶级家族,毕竟卫家如今虽然不如西汉时强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底蕴依旧不可轻视。 “主公。”徐荣皱眉道:“若卫家出兵,此刻应该走弘农才对,为何却是直接攻入京兆?” “很简单的!”叶昭让那关羽派来的信使下去休息,看向徐荣道:“与人达成了协议,此番觊觎关中沃土的,不止是卫家一家,此番卫觊怕是邀来了吕布,否则卫家底蕴再大,河东一地再富饶,能养三万之兵已经不易,一口气,可吞不下这关中!” “为何不是曹操?”纪灵奇道。 作为如今中原三大诸侯之一,曹操自迎奉天子之后,同样也与关中接壤。 “我若是曹操,绝不会在此时染指关中!”叶昭摇了摇头道:“曹操治地东起徐州,西至洛阳都算他归属,若再将手伸到关中,其治地便横贯南北,被袁绍、袁术夹在中间,防线也会拉长,还有南阳吕布,如今又要加上一个河东卫家,等于将自己陷入四面楚歌之境,他不会做如此不智之举!” “主公英明!”徐荣等人闻言,不禁钦佩道。 “莫要想那么远,为今之计,是先将那李郭二人摆平,只怕此战,不止卫家、吕布参战!”叶昭摇了摇头,看着前方逐渐成型的攻城器械道。 “喏!”众将闻言,肃容一礼,不再理会这些事情,开始专心调整各部,准备攻城。 又是一个时辰过后,在城头西凉军压抑的等待中,轰天车、踏天台、登天梯纷纷组装宛城,同时一架架三石强弩也已经在弩手的操作下对准了城楼,这一次可不是试验,而是真正的实战了。 “轰天车,校准!”徐荣负责指挥,随着徐荣一声令下,十辆巨型的投石车开始做最后的校准,密集的木质齿轮转动,所有石弹皆已填装完毕,蓄势待发。 “放!”随着徐荣一声令下,十架轰天车同时咆哮,十枚磨盘大小的特制石弹破空而出。 城墙上,李傕并没有太多的表情,虽然这石弹大的有些吓人,但攻城战时,攻城车轰击城墙本就是常事,而且对方的投石车也不过只有十架,三五十架投石车攻城的场面他都见过,所以他并未在意。 “轰轰轰~” 接连不断的石弹不断轰打在城墙的过道上,这一刻,李傕面色终于变了,这些石弹每一个都是特制石弹,而且精准度极高,全部落在了过道上,借着落地巨大的冲击,被黏在石弹上的那些碎石飞出,只是这一瞬间,便有成片的将士倒在那碎石之下,城墙出现一段段巨大的空缺。 李傕到现在才终于相信了胡封的话,蜀军这新式的投石车,威力的确堪称恐怖! 只是这一轮轰击,便令守城将士士气几近崩溃,而对面的进攻才刚刚开始,轰天车再次开始填装石弹,不过石弹填装比较慢,短时间内不会有第二发。 “我们的发石车呢!?”李傕提刀发狂的咆哮道。 很快,城墙上开始反击,但射出的石弹,最多也不过一百五十步左右,远远达不到轰天车的距离,一名将领苦涩道:“主公,我们的发石车,根本打不到敌军。” 李傕面色发苦,早知如此,就该听那胡封之言,不能让对方有机会组装起这些器械,如今只能挨打,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与其如此,还不如早早出城,虽然同样有战败的风险,但总比这种局面来的好一些。 “西凉铁骑出城,给我毁掉那些投石车!”李傕此刻已经无法可想,只能命最精锐的西凉铁骑出城,希望借助西凉铁骑,将那些投石车给摧毁。 “轰隆~” 郿县城门豁然洞开,黑压压的西凉铁骑犹如一道洪流般杀向投石车的方向。 “太晚了!”叶昭见状不屑的摇了摇头,若是还未准备完善之前,西凉铁骑杀出,还真能给他制造出不少麻烦,但此刻已经准备就绪,西凉铁骑此刻杀出来,只是白白送命而已,有了天水前车之鉴,李傕竟然没有丝毫准备,只能说李傕自己作死了。 第二十一章 摧枯拉朽 洪流般的西凉铁骑在出城后迅速汇聚成一个庞大的骑阵,裹挟着仿佛要将天地都碾碎的气势朝着两百步外的轰天车席卷而来。 “放!”指挥弩兵的将领在西凉铁骑结阵的瞬间,便将手中的令旗麾下,三石弩并没有射击,这一次负责攻击的是手持两石弩的两排将士,在令旗挥动的一瞬间,前排弩手便迅速将手中的弩箭射出兵后退让出位置,第二排的弩手在等待片刻后朝着对方发射出第二轮弩箭,而后第一排将士已经将弩箭填装完毕,再度上前射出。 如此循环往复,庞大的骑阵还未来得及发威,便成片的栽倒在地上,足足三千精锐的西凉铁骑,李傕甚至来不及多做指挥,便眼睁睁的看着这些西凉铁骑成片的栽倒在城门外的旷野上。 足足三千铁骑,那可是李傕手中的精锐之士,身上的板甲并没能给他们带来预期的防护,穿透力极强的大黄弩可以轻易地洞穿板甲,刺入他们的身体。 李傕的双手按在女墙上,看着这震撼的一幕,双手的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变得有些发白。 他从未想过闻名天下,身经百战的西凉铁骑,在蜀军面前竟然变得如此不堪一击,对方的弓弩填装的也太快了些,如此循环放箭,形成连绵不绝的箭雨,西凉铁骑竟然无法靠近便被射杀一空,仅余百余名落后一些的西凉铁骑在见状不妙的情况下,策马回城,但经此一仗,郿县的西凉铁骑算是被打废了。 更糟糕的是如此震撼的一幕,对士气的打击,可说是毁灭性的。 而这一段时间,轰天车的石弹已经重新填装完毕,随着新一轮的轰鸣声,那石弹还未轰下来,城墙上已经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相互推挤的士兵,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往城墙下面跑了。 “踏天台,登天梯!出击!”徐荣再度一声令下,十架巨型井欗开始朝着城墙方向前进,同时一架架攻城梯在将士的推动下也开始朝着城墙移动,大军开始前进。 两轮石弹,加上西凉铁骑近乎全军覆没的损伤,已经令城头的西凉将士士气崩溃,此刻随着大军出击,城头的守军已经无心再战。 “主公,先撤吧!”一名将领拉着李傕,苦涩道:“这城怕是守不住了。” “撤?撤去何处?”李傕红着眼睛吼道:“长安已失,郿县如今一破再无处可守,此时一撤,我军还能撤往何处!?” “主公!”将领涩声道:“蜀军攻城器械之利,若是守城,我军必输无疑,倒不如先撤出城池,与蜀军野战,方有几分胜算!” 李傕闻言胸口一窒,的确,那巨型投石车、三石强弩、填装速度极快的两石弩,单是这些,已经令城头守军士气全无,一般攻城战中,都是对守城一方有利,但随着叶昭这些新式武器的出现,战争的模式恐怕要改写了。 井欗已经缓缓推到一百五十步左右的距离,那如同小型坞堡一般的井欗上,开始朝着城头倾泻箭雨,居高临下的优势再加上蜀军的强弓射程足够远,甚至可以将箭簇射到城里去,城头的守军连忙以弓箭反击,还是够不到,就算随着井欗的前推,弓箭的射程可以够到井欗,但有着挡板、铠甲相护,西凉军的箭簇也很少能伤到藏在井欗之中的弓弩手。 “发石机,给我轰毁这些井欗!”李傕咬牙道。 城楼上的发石机开始朝着前方发射石块,只是相比于轰天车的精准,这些发石机最大的问题就是准头太差,十几枚石弹落下来,只有一枚轰在井欗上,而且造成的效果也并不足矣令井欗失去作用。 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登天梯隔着护城河搭在了郿县的城墙上,这些登天梯底端固定在一架三角形的推车上面,不但推动起来速度快,而且可以为后方的将士提供掩护,搭在城墙上之后,推动车身的将士迅速将车轱辘卸下来,就算没有人扶着,城头的守军也难以如同对付普通攻城梯那般将这些梯子推倒。 城头上,有人试着用长钩想要将这些梯子勾倒,但梯子却纹丝不动,那些探出脑袋的将士反而被顺着梯子爬上来的蜀军以箭簇击杀。 “不要怕他们!”李傕看了看周围,虽然逃了不少,但还有不少兵马在四周,器械他们认栽,但在这城墙上厮杀时,对方总不能连自己人一起攻击吧? 只是,当那一个个身着藤甲的将士顺着梯子爬上来的时候,李傕有些傻眼,西凉军的刀枪根本无法攻破对方身上那一层藤甲,那些身着藤甲的蜀军肆无忌惮的冲进人群中,左劈右砍,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上百人冲上来,与守城的西凉军厮杀在一起,他们的攻击无效,而对方的兵器却能轻易的撕裂他们脆弱的布甲。 “主公,快退,守不住了!”一名李傕的心腹将领同时被三名蜀军包围,凄厉的咆哮着,手中的宝剑一次次劈在这些人身上,却只能将藤甲外的那一层皮革劈碎,而三名蜀军配合默契,一人挡刀,两人进攻,只是那将领说话的瞬间,三人看准破绽同时出手,三把刀同时没入对方的身体里,狠狠地搅动着,武将魁梧的身躯,剧烈的颤抖了几下,随着三人的退开,没了声息。 越来越多的蜀军顺着登天梯爬上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身着藤甲,但这些打头阵的藤甲军,确实给西凉军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逃跑,能够坚守自己位置的人越来越少。 面对这种近乎无敌的兵种,西凉军如今能够感受到的,只有绝望,包括李傕在内,哪怕如今城中还有大量的将士,但此刻想要守住城墙,几乎是不可能了。 退吧! 眼看着几名将领都被一些小兵联手斩杀,李傕苦涩的下达了撤军的命令,再打下去,也只是徒增损耗而已。 “城中西凉将士听着,李傕挟持天子,秽乱宫闱,凌辱百官,罪不可赦,我主叶昭,乃当朝太尉,此番举兵,乃为国除贼,不愿多做杀戮,只要诛杀李傕,我主可既往不咎!”城楼上,徐荣已经带着亲卫上城,亲自主持战事,对着那些逃遁的西凉军朗声喝道。 李傕刚刚下城,听到此言,只觉浑身发寒,周围投来的目光似乎也变了味道。 “莫要理他,退出城去!”李傕不敢在这里多待,连忙带着亲卫便往城外走。 另一边,跟段煨赶过来的胡封就要动手,却被段煨拦住。 “此时正是杀他的最好时机,何以拦我?”胡封不解的看向段煨。 “此刻李傕已经战败,杀之也无用,不如随他前去与郭汜汇合,若能挑拨两人关系,令李傕诛杀郭汜,将军再诛杀李傕,而后结好太尉,则这关中之地,便都是将军一人所有。”段煨笑道。 “会那般容易?”胡封有些不确定的道。 “自然,而且如今就算将军杀了李傕,乱战之中,此刻西凉军败势已成,将军也难以收束部众!”段煨笑道:“反而容易惹来蜀军误会,不如先随李傕出城!” “好,便依你!”胡封点点头,觉得在理,当即带着自己的亲信与段煨一起往城外走,一路上纠集了不少西凉将士。 蜀军攻占城池之后,也不在城中多做纠缠,只是将城中的西凉军尽数撵出城去,便停止了追击。 “接下来便看文忧的本事了。”叶昭带着众将登上城楼,看着满地狼狈奔逃的西凉军,笑着对众人道。 “主公,长安如今虽然被关将军拿下,但关将军麾下也不过三千人,就算我蜀军骁勇善战,但那河东卫氏此番却有三万大军,末将恐关将军有失!”徐荣来到叶昭身边,躬身道:“如今郿县已下,虽有武功方向的西凉军,但已经难以完全阻断道路,不如先派一支兵马前去支援关将军,稳住长安局势,待我军破了李郭乱贼,再去整顿如何?” “也好!”叶昭点点头道:“纪灵,你领八千兵马前去支援云长,告诉他,只需守住长安即可,莫要再擅自出兵!” 叶昭真怕关羽再有什么奇妙的想法,这次虽然成功奇袭长安,但这其中,颇有几分运气的成分,若非正赶上卫觊率兵来攻,让关羽钻了空子,凭三千人想要打下有八千西凉军驻守的长安可不容易。 “喏!”纪灵躬身领命一声,接过令箭转身离去。 叶昭则是命人迅速清理战场残尸,张榜安民,随行的官吏被派下去主持郿县政事,此番北伐,叶昭带了足够的治理人才,蜀中书院这两年囤积有些过剩的人才,如今可以大规模派上用场了。 而另一边,李傕在发现叶昭并未追击之后,也微微松了口气,开始派人收拾溃军,同时通知郭汜,想要跟郭汜合兵一处,这一次,他不准备再守城,他准备联合各路人马,跟叶昭来一场决战。 第二十二章 重归于好 一场人数相差不大,却近乎一面倒的战争,不止让李傕损失了两万多人马,更重要的是郿县一失,李傕已经无处设防,纪灵的兵马前去支援关羽,李傕却无法阻拦,因为叶昭同时派出赵云、管亥两员大将率军游弋在侧,监视李傕大军的一举一动,让李傕不敢轻动。 长安已经陷落,虽然还有几座城池,但以蜀军攻城器械之强,非长安那等大城难以驻守,而如今,长安已经落在叶昭的手上,如今的李傕,空有数万大军,却已无立身之处。 如今李傕,只能去投靠郭汜,与郭汜一同联手来战叶昭,两人之间,一直以来,无论是昔日天子还在长安还是后来反目成仇,一直以来都是李傕占着优势,但这一次,这主次之别,恐怕要换一换了。 李傕心中不甘,但形势比人强,蜀军战斗力之强横,远远超出他的估计,就算没了那些攻城器械,要面对叶昭,李傕也是心里发虚,他必须借助郭汜的力量才有可能抗衡叶昭。 武功县。 当郭汜得知李傕一战而败,丢了郿县,更损兵折将的时候,也是吃惊不已。 虽说两人之前有些龌龊,闹的后来不愉快,不过对于李傕的本事郭汜还是知道几分的,算不上顶级名将,但也绝对不算平庸,当年董卓在世的时候,华雄虽是西凉第一猛将,但论地位,却排在张济之后,当时董卓可也是量才而用,李傕能位列董卓麾下第一将,靠的就是这统兵的本事。 这也是为何一直以来,李傕始终占据这关中主导地位的原因,他的统兵打仗的能力在关中诸将之中,绝对属于首屈一指的。 率军五万屯驻郿县,就算叶昭厉害,在郭汜看来,一战就打的李傕弃城而逃也有些不科学。 “究竟怎么回事?”次日,李傕逃到武功,命人安营扎寨以后,找到了郭汜,危急存亡之际,也顾不得争权夺利了,郭汜看着李傕狼狈的样子,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蜀军太强!”李傕接过郭汜递来的水,一口气喝干,喘了口气道:“投石车、井欗、攻城梯、弩箭、将士盔甲,防无可防!三五个士卒,便能围杀我军中将领,而且无一伤亡!” 这年月,能在军中担任将领的,再脓包,身手都不会太差,哪怕是那李暹不学无术,但一身武艺也绝对过硬,十来个壮汉近不得身。 “真的如此厉害?”郭汜惊道。 “嗯,那盔甲似是南蛮的藤甲,昔日董相在世时,曾有人送来几副,不惧刀枪,唯独惧火,但叶昭军中的藤甲以皮革包裹,以火攻也难奏效。”李傕点了点头,有些颓丧的坐下来道:“虽然那些藤甲兵不多,但若真对阵厮杀,也是个麻烦,还有那投石车,不但能射两百步,而且极准,更可怕的是,那石弹一落地,便会碎裂,虽然不损城墙,但碎开的石块比箭簇都厉害,方圆一两丈几无活人,我等要再与叶昭厮杀,不可拒城而守,单是那些攻城器械,就足以令士气崩溃。” “但若正面作战……”郭汜有些犹豫,如今加上段煨的兵马,零零总总算下来,也不过十五万左右,李傕还分出一万兵马前去攻打长安,剩下这些人马与叶昭对敌,是否能胜,郭汜心里有些没谱。 “若不正面作战,我军根本没有胜算!”李傕咬牙道:“那蜀军装备虽然厉害,但也只是一部分,大多数还是寻常装备,我们人多,分头合击,未必没有胜算。” 郭汜默不作声的点点头,看向李傕道:“我听到消息,长安丢了?” 李傕闻言,面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起来,一脸晦气的点了点头:“应该是蜀军从子午谷出击,人手不多,不过三千人马,若非卫家出手,也不会叫他们得了渔利,我已命李应、李利率军前去反攻,希望能够攻下来。” “卫家怎会出手?”郭汜愕然道,之前几年,卫家一直很安分,若非此次出手,郭汜差点都忘了卫家的存在。 “我算是看出来了。”李傕恨恨的骂了一声道:“这帮读书人心眼一个比一个多,叶昭当年入蜀,蛰伏十年之久,卫家也不遑多让,此番出兵,根本没什么理由,分明是那叶昭攒够了实力,想要将这关中之地一口气吞并了,卫家那崽子也没安好心!” 郭汜闻言默然,在此之前,叶昭跟他们关系还不错,不但每年送来粮食,甚至还出计帮他们稳定关中,谁能想到这说翻脸就翻脸,而且这一次一出兵,便是雷霆之势,陇右五郡、郿县、长安,这才多久,他们便已经连连丢城失地。 “事到如今,你我必须联合起来。”李傕看着郭汜道。 “我们如今难道不是联手?”郭汜看向李傕,有些莫名其妙。 “你当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李傕认真地看着郭汜道:“就像当初你我反攻长安一般,你我精诚合作,方有胜算,以前那些恩恩怨怨,就一笔勾销如何?” 说起来,李傕心里其实是有气的,他俩闹掰,说到底,还不是郭汜那没见识的女人胡乱嚼舌根,嫉妒心作祟,方才有了后来整个关中分崩,军阀割据之势,若非他两人闹掰,何至于此? “你当初真没想过害我?”郭汜看着李傕道,当初除了女人的原因,李傕连杀樊稠、李蒙,也是让郭汜心里蒙了阴影,才会担心李傕会不会把自己一起给干掉,独自占据关中之地。 “废话,当时我若真有歹心,有的是机会害你,怎会傻得在饭食之中动手脚,那些东西我不一样吃了?”李傕一瞪眼,没好气的道。 “好,我便再信你一次!”郭汜狠狠地点了点头,事到如今,除了这样,似乎也没有别的退路了,在叶昭的压迫下,打了近三年之久的两人,算是重归于好。 次日一早,李傕、郭汜召集众将,又将段煨请来共同商议对付叶昭之计,有一点可以肯定,绝不能跟叶昭打守城战,蜀军的攻城武器实在恐怖,守城战,等于是自作孽。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来了这边就动手么?怎的他跟郭汜还重归于好了!?”商议妥当之后,李傕、郭汜让众将前去准备,胡封离开大帐之后,见四下无人,将段煨拉到一个角落里,按着段煨愤怒的低声喝道。 “将军不必担心,自有机会!”段煨低声道:“如今不过是迫于压力,双方不得不联手,只要你我设法挑拨,定能令二人反目,倒是你我助李傕杀郭汜,再除李傕!” “那要等到何时!?”胡封感觉自己快疯了,现在脑子里想着怎么杀李傕,但在李傕面前,还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忠臣的样子,担心被李傕看出什么端倪来。 这种日子,他真是一刻都不想过,恨不得现在就提刀冲进去将李傕和郭汜一块儿再杀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段煨拍着胡封的肩膀笑道:“不会等太久的!” “最好如此!”胡封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看着胡封的背影,段煨不屑的摇了摇头,就这点耐性,还真想做关中之主? 第二十三章 关羽的故人 长安,城东。 看着长安城头飘荡的叶字大旗,卫觊感觉十分刺眼,三万大军在他身后排开阵势,却并未进攻,纪灵的大军于清晨抵达,正赶上卫觊进攻长安城,因此纪灵也没进城,率军从后杀出,河内大军猝不及防之下,南门方向近乎全线崩溃,也让守城的关羽和魏延松了口气。 三千人马能够集中兵力突袭杀入长安,但若用来防守这么大的一座城池,三千人马就有些不够用了,而卫觊显然也看出了对方人手不足的缺点,采取了围三阙一的战略,最大限度的将关羽的兵马分散开,让蜀军精兵的优势荡然无存。 饶是关羽和魏延在城头不断奔走,鼓舞士气,这几天打下来,也只折损颇多,若非有五百藤甲兵撑着,就算以蜀军的精锐,这长安城恐怕也早已破了。 纪灵的到来,对关羽来说,绝对是一场及时雨。 “轰隆隆~”长安城城门突然洞开,关羽带着魏延和纪灵,率领三千人马出城,抬头看着眼前的军队,将青龙偃月刀一指,朗声道:“我乃太尉帐下讨逆校尉关羽,尔等何人,安敢犯吾城池!?” “河东,卫觊!”卫觊抱了抱拳,看着关羽,总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皱眉道:“长安城何时成了叶昭的城池?我军此番出兵,长安志在必得,你若晓事,就该立刻退出长安,免得丢了性命!” “卫家之人,依旧如此狂妄!”关羽手捋长髯,看着卫觊,眯缝起来的眼睛里,毫不掩饰其杀机,突然朗声笑道:“你可看到那城头代表我主之帅旗否?” 卫觊抬头,看了一眼代表叶昭的帅旗,有些眨眨眼,不解的看向关羽,不知他想说什么? “只要城头立着这杆帅旗,便是我主之城池,帅旗所在,诸侯避易。”关羽傲然道:“你河东卫家,龟缩于弹丸之地,怎有脸面在我主帅旗之下觍颜狂吠?” 呼~ 卫觊的怒气顿时不受控制的蹭蹭往上涨,若是面对的是李傕、郭汜之流,就算对方将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一遍,卫觊只当对方在放屁,但不知为何,面对叶昭的军队,卫觊就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 双方之间的恩怨,很难说清楚,最开始那卫贤为难叶昭,其实跟卫家没有多大关系,之后因为蔡卫两家联姻的关系,卫觊到了河内探望当时正在河内的蔡邕,而后在卫贤的求助下,算是阴了叶昭一把。 以当时叶昭的身体状况,被发配边疆,绝对是九死一生之局,当时的叶昭对于卫家来说,就是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蝼蚁,因为蔡邕的关系,卫觊没有对叶昭直接出手,也导致后来两家的恩怨越来越大。 从结果而论,卫觊其实算是帮了叶昭,若无便将三年积累,叶昭也不会有那般高的功勋,而后被调往中原,出任县令,自然也就没机会自黄巾起义中脱颖而出,入了天子的视线。 不过到黄巾之乱结束之前位置,双方纵使有怨,也不算生死大仇。 但洛阳那一次本不该出现的碰面,随后卫正自作主张将事情捅了出去,惹怒叶昭,使得叶昭跟着一箭将前来准备迎亲的卫仲道射杀,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包括蔡邕在内都清楚是叶昭下的手。 也是从那时起,双方彻底走到对立面,卫觊被迫出仕何进,托庇于何进麾下,却并未平步青云,当时何进身边,士人太多,河东卫家已不复当年强盛,而且卫觊已经过了何进急需人才的时机,若入仕,只能从基层做起,这也是卫觊当时不愿意出仕的原因,时机不对。 而叶昭携黄巾大胜之功,甚至盖过皇甫嵩、朱儁两位当世名将,先出任洛阳令,而后入洛阳更是开了挂一般,先是位列九卿,之后牧野救驾,更是以弱冠之年封侯,整个大汉在这个年纪封侯的都没几个。 刘宏驾崩,原以为叶昭的好日子到头了,无论拥立谁当皇帝,都不会有好结果,谁知叶昭却抽身而退,坐观何进与党人之间勾心斗角,直到后来董卓进京,叶昭当时论官爵,乃天下诸侯之最,再到后来入了汉中,不到一年的时间,便拿下了巴蜀之地,将蔡琰娶为平妻,更是遍邀天下诸侯。 那本该是他卫家的媳妇,最终却成了叶昭的女人,这对卫家来说,绝对是一件十分打脸的事情。 论谋略,卫觊自问不输于叶昭,论出身,更是甩叶昭十几条街,但双方的境遇却是截然相反。 卫觊没有投靠任何一路诸侯,而是默默在河内发展,也有受叶昭刺激的缘故在里面,叶昭不过一良家子,却能成为天下诸侯都无法忽视,平等相待的诸侯,而自己出身、才学不弱于他,岂能甘于人下。 简单来说,卫觊对叶昭生出了妒忌之心,原本的谦谦君子,如今却是一心想要与叶昭争个高下,是以也最见不得叶昭猖狂,如今不但叶昭猖狂,连他手下一员将领都如此猖獗,卫觊的怒气自然蹭蹭的往上涨。 不等卫觊说话,其身后已经有两员武将冲出,两人身高体阔,膀大腰圆,乃是河东有名的勇士,一人使斧,一人使钺,其中一人朗声笑道:“关长生,可还记得河东解元否?” 另一人哈哈笑道:“不想昔日落魄赤脸贼,今日竟然也能担当主帅,看来那叶昭麾下无人矣!” “尔等识得那关羽?”卫觊见状,皱眉看向身旁一名武将,此人名为解闳,与另外两人一母同胞,是三兄弟,早年乃河东解良颇有名声的游侠,后来卫觊回了河东之后,招兵买马,此二人便加入了卫家,凭着过人的武艺,得了卫觊青睐。 “什么关羽?”解闳冷笑道:“此人贱名长生,那关羽之名,恐怕是他自己起的,乃我等同乡,早年以贩枣为生,常与我等冲突,后来杀了解良大户,被官府通缉,流落江湖,不想如今竟然在那蜀中做起了将军,如此看来,那叶昭麾下无人可用也!” 卫觊微微皱眉,叶昭虽然不得士人投奔,但就卫觊所知,其麾下可是有不少良将的,这关羽能被叶昭看上,怎会入解闳说的这般无用? 另一边,关羽看到此二人之后,丹凤眼一眯,沉声道:“不想今日竟能遇到故人,若尔等肯下马投降,关某既往不咎!” “哈哈,既往不咎?”解元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既往不咎,快快出来,让你二爷教你做人,莫要以为在那叶昭麾下蒙混了一个将军,便高人一等,今日你家二爷便告诉你,这中原和蜀中是不同的!” “放肆!”魏延对关羽最为敬佩,此刻听对方辱及关羽,心中大怒,便要上前,却被关羽横刀拦住。 “将军!”魏延看向关羽,不解的道。 “此乃我之私怨,我当亲自了结,尔等不可插手!?”关羽默默地举起了手中的青龙偃月刀。 游侠,说白了,除了少数之外,大多数都是整日无所事事,欺压乡里的混子地痞,而关羽在流浪之前,是个本本分分的贩枣商人,贱名长生,也说明他地位不高,双方是欺压和被欺压的关系,要说交情,那也只剩下仇了,如今仇人见面,关羽怎会假手他人? “喏!”魏延依言退下。 关羽一踩马镫,坐下战马迈着碎步出阵,关羽的坐骑,是叶昭亲自命人从西域购得的浑红马,乃汗血宝马的一种,通体赤红,犹如火焰,看上去跟吕布的赤兔马有些相似,虽不及赤兔马,却也不差多少,整个蜀中,也只有叶昭早年自塞外得到的乌云踏雪可比,但叶昭那匹已经是匹老马了,叶昭一直没舍得换,关羽这匹浑红马,可说是叶昭麾下如今最好的战马。 那解元也是识货之人,看到关羽坐下战马,目光一亮,嘿笑道:“却是匹好马,今日要归二爷了。” 他在兄弟三人之中,排行第二,常以二爷自称。 关羽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不见那浑红马如何发力,便已经飞窜而出,犹如离弦之箭一般,顷刻间,已经冲到近前,青龙偃月刀一抡,两军观战的将士只觉胸口一闷。 “噗~” 那解元连反应都来不及,便被关羽一刀自脑门劈下,整个人被直接竖斩。 “二哥!”另一人此刻才反应过来,咆哮道:“还我二哥……” “噗~” 青光一闪,人头飞起,关羽策马避开那喷溅而出的鲜血,丹凤眼微睁,浑红马再度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在和内将士震惊之际,已经冲到近前,青龙偃月刀自地面腾起,直掠那解闳脖颈。 “主公快小心!”卫觊身边,一名持斧将领连忙将卫觊拉开。 解闳也反应过来,举刀相迎。 “咣~” 平地惊雷一般的炸响声中,解闳的兵器应声而断,青龙偃月刀刀势不止,掠过他咽喉,人头冲天而起。 关羽一把拎住人头,调转马头,转身就走。 直到关羽奔出数十步远,河东将士才反应过来,稀稀拉拉的箭簇射出,却没了准头,被关羽磕开几支,其他的都射到了别处。 看着关羽拎着人头回道了两军阵前,随手将解闳人头扔到解元的尸体旁,直到此时,双方将士才尽数反应过来。 “将军神威!”关羽身后,三千将士见自家主将连斩敌将,最有一个,更是直接闯入敌军军阵之中所杀,顿时士气大震,纷纷鼓噪起来,士气如虹,反观河东将士,却是士气低靡,见关羽虎目扫来,竟无人敢与其对视! 第二十四章 输得起 “主公,士气已丧,撤兵吧。”持斧将领叹了口气,看着卫觊道。 之前那解闳将关羽扁的一无是处,谁知道一交手,三兄弟换了人家三刀,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一拥而上,那样胜算反而更大。 想想也不难理解,叶昭是什么人?不但自身是大汉名将,帐下也是猛将极多,而且关羽以三千兵马就敢绕道直击长安,无论胆魄还是眼光都不差,这样的人物,怎会入解闳所言不堪? 倒是这兄弟三人,本事不大,吹牛却一个比一个响,自己身死是小,累的全军士气低落,当真死不足惜。 如今军中将士士气低靡,实在不适合开战,关羽麾下可不止带出城来的这些人马,城中还有前来支援的兵马,实在不适合开战。 关羽却没有理会这些人,在阵前盘旋片刻,见无机可乘之后,便拨马回营。 “将军之勇,天下恐无人可敌!”魏延一脸兴奋的上前,对着关羽躬身道。 关羽闻言却摇了摇头,不说当年虎牢关下的吕布,单是如今叶昭军中,典韦、赵云若论武艺也不弱于他,此外还有张辽、管亥、华雄这些,还有自己那三弟…… “那李傕派来的兵马如今在何处?”关羽看着魏延问道。 “已至新丰驻扎,距此不过三十里!”魏延冷笑道:“看来也是打着渔翁得利的主意!” 李应的兵马来的其实比纪灵更早,只是见河东大军攻打长安,是以选择了按兵不动,打的自然是坐收渔利的主意。 “纪灵守城,其余人随我前去踏营!”关羽扫了一眼河东军大营的方向,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绕城而走。 “他们这是何意?”河东军中,持斧武将皱眉道。 “诱敌之计尔!”卫觊冷哼一声,看了一眼身后的将士,心中一叹道:“今日且先退兵,安抚士气,明日再与敌决战!” “喏!”持斧武将躬身一礼,开始指挥大军退回大营。 …… 郿县,叶昭大营,李傕、郭汜如今正在积极备战,但叶昭这边,重心却已经不在李郭二人这里,郿县一下,整个京兆乃至三辅之地,都在叶昭触手可及的范围之内,李傕、郭汜兵马虽盛,但长安已失,退路都被断了,只要找到二人屯粮之地,便可一举而破之,关羽传来消息,长安城存粮并不是太多,也就是说,李傕另有屯粮之地,如今叶昭已经秘密命人前去通知李儒,让李儒设法找到李郭二人的屯粮之地,至于叶昭,如今却正在研究如今跟自己一样打关中主意的另外几人。 卫觊、吕布以及西凉的韩遂、马腾。 根据各地传回的情报,马腾、韩遂虽然还未大举起兵,但两人已经秘密聚集了大量兵马屯兵于祖厉,这个距离,已经随时可以威胁到陇右五郡了,那边虽然有方悦、丁力驻守,但兵马并不多,当初派给两人的兵马,叶昭抽调一部分负责运送辎重,如今两人实际掌控的兵力只有四千蜀军以及三千西凉降军,合共也不过七千人,若韩遂与马腾大举来犯,这点兵马,叶昭怕挡不住。 不过马腾与韩遂如今还处于观望状态,否则两人屯兵之地,就不是祖厉而是平观了,此地才是最好的发力点,一旦动兵,可以直接威胁京兆全郡,因此,叶昭判断这个消息,是马腾和韩遂故意放出来诱导自己的。 祖厉虽然重要,但并不适合在这场关中之战中分一杯羹,祖厉最能威胁到的,是陇右五郡,也因此,叶昭判断韩遂和马腾要么是无心参战,虚张声势,要么就是声东击西,屯兵祖厉是诱敌,真正的意图还在这边。 是以叶昭没给陇右增兵,而是派人传令,命方悦与丁力夜间将兵力拉出来,白天再将兵马收回城中,同时封锁各城,形成增兵之势,也来一招虚张声势,同时加大对平观一带的侦查力度,叶昭可以肯定,若那韩遂、马腾真的想要跟他来分关中这杯羹,兵马必过平观。 此时他的目光虽然已经放在了整个关中之地,但军事上,首要目标还是集中消灭李郭二人,毕竟西凉军,才是如今最大的敌对力量,其余无论马腾、韩遂还是吕布或是卫觊,兵力加起来都比不上二人,在消灭两人之前,叶昭也没能力派出太多兵马多线开战。 “三万大军,当是河东卫家的全部家底,臣以为,那卫觊绝不愿意将这三万兵马尽数耗在此处,因此如今长安有一万兵马足矣,只要关将军谨守城池,卫觊定无可乘之机!”徐荣躬身道。 “至于如今攻入弘农的吕布,南阳距离关中太远,除非吕布愿意舍弃南阳十年经营的基业,倾力攻略关中,否则臣不认为吕布会倾兵而出,那弘农张济并未参与此战,有他在,吕布想要攻入关中很难,最多也只是劫掠一番撤回南阳。” 叶昭闻言默默地点点头,突然看向情绪有些低落的张辽笑道:“文远,你去一趟陇西,将方悦换回来,若此战我军能击溃李傕、郭汜,接下来便要将北地郡拿下,届时此处便是用兵之处,你与丁力配合,此战若胜,会添援军给你们。” “喏!”张辽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叶昭一拜道:“多谢主公!” 不管吕布能不能突破张济,率军过华阴,蜀军都有可能与吕布交战,吕布麾下,多是昔日并州军,作为曾经的并州军,张辽显然对于跟并州军作战会生出抵触的情绪,叶昭将他调去陇右,也是避免张辽跟昔日袍泽、同乡刀兵相向。 “河东之地富饶,而且卫家与我有些私怨,此战之后,于公于私,河东都需拿下,也是我军日后进军并州之跳板,此战,卫家那三万大军,我不希望太多人回去。”叶昭笑道:“这关中之地,需要人口来开发,如今关中人丁凋零,这可不是古都该有之气象。” 赵云犹豫一下,对叶昭拱手道:“主公,云愿率领一支偏师,绕道击敌后,抢在那卫觊回兵之前,先一步占据河东之地。” “这个主意不错。”叶昭赞许的点点头,如今的赵云,通过这十年来的不断学习,已经逐渐有了些自己的打法,已经可以称之为一员上将,而非只知斗勇的勇将,这让叶昭很欣慰。 “但!”话锋一转,叶昭看着赵云道:“子龙之能,我是相信的,但子龙心性太过仁善,我且问你,若有人先降后叛,该如何做?” 赵云躬身道:“无论是否真降,破城之后,皆需监禁,待战后,再一一甄别,若有人煽动叛乱,当先诛其首恶!” 叶昭目光一亮,赞许道:“看来这些年的军中历练以及书院学习,让子龙成长了许多,若以你为主将,需多少人马?” “轻步骑五千足矣!”赵云认真思索片刻后,躬身道。 “好,便于你五千兵马,希望子龙能在那卫觊回军之时,给他一个惊喜!”叶昭微笑着将一枚令箭递出。 “喏!”赵云躬身接过令箭,转身大步而去。 徐荣看着赵云离开的方向,皱眉道:“主公,子龙如今的确勇武兼备,但其心中仁念太重,恐难以胜任!” “人呐,都是需要成长的!”叶昭摇了摇头:“子龙这些年,在书院、军中表现如何?” “无论兵法还是治军,皆为上品!”徐荣躬身道。 “如今他所欠缺的,只是独当一面的经验!”叶昭叹息道:“他乃良才,需要经历这些事情才能成长,如今我军敌人,届时马腾、韩遂、卫觊、吕布之流,说实话,都不强,此时就算子龙败了,我们也输得起,但若等此战之后,我军所要面对的,便是天下强军,袁绍、曹操、刘表、袁术,皆非易于之辈,到时候,我们可输不起,此时正是他历练之时,我倒希望他能败一次,有时候,这失败比成功更加可贵!” “主公深谋远虑,末将不及也!”徐荣闻言,躬身一礼道。 “这些话便莫要说了,去准备部署吧,这一次,那李傕、郭汜恐怕不敢再拒城而守了,用拳头告诉他,不管是守城,还是野战,我军都可以教他们做人!”叶昭哈哈笑道。 “臣这就去准备,必定击溃贼军!”徐荣肃容一礼道。 “报~” 便在此时,一名守营将领进来,将一根竹筒交给良叔道:“主公,关将军刚刚遣人送来的。” “哦?”叶昭挑了挑眉,从良叔手中接过竹筒,从中抽出一张信笺,一目十行的看过去。 “这个云长呐!”看完信笺,叶昭将信笺往桌子上一扔,不知该做和表情。 “出了何事?”徐荣疑惑的看向叶昭。 “昨夜云长率军奇袭新丰,斩杀李傕部将李应,大破其军,如今长安以西之围已解。”叶昭皱眉道。 “这是好事啊?”徐荣疑惑道。 “是好事,但云长这性子,我怕他一直这般下去,早晚会吃亏!”叶昭摇了摇头,剑走偏锋之道,虽然最容易立功,但收获跟风险永远是成正比的,像关羽这般喜欢弄险,叶昭真不知该如何评价。 徐荣闻言默然,这种事,是叶昭操心的,他的级别,还不够资格对关羽品头论足。 第二十五章 下策 “先生,如今这太尉大军临近,李傕派去长安的人也被关羽所破,如今李傕更加势弱,这等时候,如何能挑拨那李傕与郭汜之间的关系?”深夜,段煨回到营帐,一脸郁闷的对李儒道:“如今那胡封已然心生退却之意。” “关羽!”李儒将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上,嘴里有些发苦,关羽是一员良将,在叶昭麾下,除了徐荣之外,论统帅的话,暂时没人能与其比肩,不过不同于徐荣这种全面型武将,关羽锋芒毕露,用得好自然可以伤敌,若用不好,那可就容易伤到自己了。 就像如今,李儒正谋划着如何平衡双方之间的实力,挑拨李傕郭汜再次反目,但关羽攻破新丰,不但令李傕兵力再度折损,更让李郭二人清楚地感受到蜀军的强横实力,这个时候,两人断不可能撕破脸,他们只能联手方能抗衡叶昭。 如今马腾、韩遂虎视眈眈,卫觊、吕布同样觊觎关中,叶昭在击败李傕、郭汜之后,还要击退三路诸侯,显然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在李傕、郭汜这里浪费太多的兵力,李郭二人若不能反目,双方一场大仗下来,就算蜀军精锐,也必然会有不少折损,到时候,见叶昭军损失惨重,恐怕无论是吕布还是卫觊以及西凉马腾、韩遂必然会群起而攻。 到时候不说能不能扛住,就算能,最后得胜,恐怕也是惨胜,更无力反攻回去,平白便宜了别人,自家却什么都得不到。 到了那时,叶昭就算雄踞关中,周围的对手也将不再是吕布、卫觊、马腾、韩遂这种小诸侯,而是曹操、袁绍这等大诸侯。 自家的将领,反而成了自家谋划的绊脚石,在叶昭麾下,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 “既然如此,也只能使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了。”李儒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封纸袋交给段煨。 “这是……”段煨疑惑的看着手中的纸袋,里面当是一堆粉末。 “此乃主公当初征伐南蛮之时,南蛮之人所献,名曰五毒,乃集毒蛇、蜈蚣、毒蝎、蜘蛛、蟾蜍毒囊晒干之后研磨而成,南蛮之人,用之对付大象,若人食之,活不过一刻!”李儒沉声道。 段煨手一颤,手中的药包差点扔掉,一脸惊骇的看向李儒:“先生要杀谁?” “你将此物倒入酒中,然后交于胡封,让他送于郭汜!”李儒笑道:“就告诉他,让他先将此酒送于郭汜,便说乃李傕珍藏之物,准备明夜与他一同畅饮,再告知李傕,便说郭汜欲宴请他。” “这……”段煨疑惑的看着李儒道:“胡封呢?” “让他坐陪,告诉他,席间自会有人杀死李傕、郭汜,他到时候,要把握好时机!”李儒微笑道。 段煨反应过来,显然,李傕、郭汜一死,胡封留着也没啥用了,不管他是否饮酒,到时候,无论是郭汜还是李傕的部下,都不会放过他! “在下明白!”段煨郑重的点了点头。 “你做好准备,届时当劝说众将归降主公!”李儒站起来,沉声道。 “好!”段煨对着李儒拱手一礼道:“那在下便先告辞了。” 看着段煨离开,李儒叹了口气,如果可以,他不想用这种方式来决胜,那会显得他手段低劣。 但如今早先的计划因为关羽的连续强势破敌,使得李傕、郭汜之间的平衡被打破,如今郭汜强、李傕弱,加上叶昭、关羽之威太凶,这种压力之下,无论李傕还是郭汜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反目,若不出些奇招,这一仗便无法速战速决。 群敌环伺之下,叶昭要想坐稳关中,便需要有足够的震慑力,这个时候,已经不是讲个人得失之时,他要助叶昭顺利拿下关中,奠定自己在叶昭麾下的地位,同时也要让天下人看看,他李儒的本事。 …… “此言当真!?”胡封看着段煨,呼吸抑制不住的粗重起来。 “当真!”段煨点了点头:“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你只需照我说的话去做,今日之后,你便是这关中之主了!” “这酒……真香!”贪婪的嗅了一口酒香,胡封看向段煨道。 “这是自然,此乃家传老酒,相传已经传了百年,入口甘醇,人间难寻,若非为了此次顺利夺权,怎可能将此酒送出?”段煨道。 “我先尝尝!”胡封闻言目光一亮,他虽然不是嗜酒如命,但武将多爱饮酒,他也不例外。 “且慢!”段煨连忙拦住,沉声道:“只是一口,便能叫你醉的不省人事,莫要因小失大,今夜过后,我帐中还有一坛,让你畅饮,但今日,切莫因酒误事!” “这般厉害?”胡封闻言目光一亮,有些不舍的封上酒坛。 “今夜之后,便该改口唤你主公了,那一坛,便做庆功之用!”段煨笑道。 “哈哈,我待你如兄弟一般,莫要这般客气,若今日事成,我可保证日后在这关中之地,除我之外,无人在你之上!”胡封听得暗爽,对着段煨许诺道。 “多谢主公!”段煨躬身一礼。 “哈哈,好说!好说!”胡封一脸得意的点了点头,脸上止不住的陶醉之色。 “对了,今夜你也同去吗?”胡封想到什么,看着段煨道。 “我若去了,何人指挥布局?你便告诉那李傕、郭汜,说我偶感不适!”段煨摇了摇头道,今夜这可是死局,他若去了那便得跟胡封一般万劫不复了。 “有理!”胡封点点头,当下告别了段煨,径直往郭汜大营去献酒。 …… “主公,看那胡封宝贝的样子,那酒真的这般神奇?”郭汜帐下将领看着胡封一脸严肃的将酒坛放下,有些不爽的道:“会否有诈?” “不会!”郭汜摇了摇头道:“如今叶昭咄咄逼人,在击退叶昭之前,李傕不会做这种蠢事,如今他损兵折将,估计也是想跟我们化解往日旧怨才来。” 李傕和郭汜都不笨,很清楚这个时候绝不是闹掰的时候,所以这个时候,两人对对方都颇为放心,何况如今还是在郭汜的大营里面,李傕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可能选在这里动手。 傍晚,李傕准时赶到,笑着跟郭汜打招呼道:“这个时候本不该喝酒,不过既然美酒当前,那叶昭也不会想到你我今日饮宴,便破例一次吧。” “稚然说的有理,坐!”郭汜笑着点点头,反正只是他二人饮酒,军中将士都不会喝,而且叶昭这些天也没什么动作,偶尔喝上几杯,也不是大事。 “还不将你那宝贝酒拿上来!”郭汜看向胡封道。 “喏!”胡封注意着四周,有些激动的将酒坛打开。 霎时间,扑鼻酒香迎面而来,整个大帐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香。 胡封贪婪的呼吸了一口,顿时觉得有些头重脚轻,差点一头栽倒,幸亏旁边两名将士将他拉住。 “混账东西!连个酒都抱不好!”李傕见状骂了一声,这些时日胡封整日跟段煨混在一起,如今更是帮郭汜传话,这让李傕相当不满,忍不住便借题发挥。 “稚然兄不必动怒!看来此酒颇为醇烈,不愧为百年老酒,来来来,你我先痛饮三杯再说!”郭汜大笑道。 李傕闻言皱了皱眉,怎么感觉过死的话,有些怪? 不过美酒当前,也懒得去想那许多,当下在自己的位置坐下,示意胡封斟酒。 怎么还没动静? 胡封此刻心不在焉的看着周围,直到李傕再三催促,才为两人斟满了酒。 “郭兄,昔日多有得罪,今夜便借着这机会,向你赔罪,这碗酒干了,往日你我恩怨便一笔勾销如何?”李傕举起酒碗,朗声笑道。 “如今回想起来,其实本就没什么大事,尽是一帮女人在后面煽动,我已将那女人打发回去,稚然也不必在意此事,今日你我饮了此酒,待击退叶昭之后,你我共治关中,凭你我手中之兵力,若联合起来,足矣雄霸关中,虎视天下!”郭汜举起酒碗,点头应道。 “请!” “请!” 两人说完,各自一仰头,将碗中美酒一饮而尽。 “好酒!”李傕和郭汜目光一亮,赞叹道。 胡封闻言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心中突然变得有些烦躁起来,频频看向四周,不知道那段煨说的安排究竟在何处,怎的到现在还没反应? 在二人的催促声中,胡封再次心不在焉的为两人满上,看着二人精神奕奕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屑,那段煨说只需一口,便会不省人事,如今两人已经喝了三碗,不但没事,反而精神更好是怎么回事? “稚然,你在长安时……”郭汜将酒碗中的酒再次喝下,看向李傕,却愕然发现李傕嘴角、鼻孔、耳朵乃至双目正在不断往外涌血,而且李傕却一脸惊骇的看着自己,视线不知怎的,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仿佛眼前的世界都被蒙上了一层血色。 “噗嗵~”“噗嗵~” 在一众将士惊骇的呼声中,两人同时栽倒在地,没了声息,一旁的胡封,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第二十六章 降服 胡封抱着酒坛,怔怔的看着七孔流血,死不瞑目的李傕、郭汜,有些僵硬的扭头看向一众对自己怒目而视的西凉众将,怀里的酒坛滑落,碎裂,浓郁的毒酒香气弥漫开来,令人有些头晕。 “此事……与我无关……诸位信否?”僵硬的挤出一丝笑脸,胡封看着郭汜的一众亲信道。 “杀了他~!”暴怒的西凉将士咆哮着取出兵器,对着胡封便抡! 胡封武艺不差,但也只是不差而已,面对十几名李傕、郭汜手下最强横的将领和两人的亲卫,哪里遮挡得住,勉强支撑了几招,便被暴怒的人群给湮没,惨叫声没有持续多久便消失了。 “主公死了,我们怎么办?”几名将领聚在一起,面色都不太好看,李傕、郭汜一死,西凉军可说是群龙无首,最重要的是,眼下可是要面对强横的蜀军呐! “如今,尚有段煨在,不如我等去投他?”一名将领皱眉道。 “凭什么?”几名将领同时反对:“段煨算什么东西?与其投奔他,倒不如投奔太尉!” 再怎么说,叶昭官居太尉,手握益州之地,如今兵锋之强,无人可敌,虽然西凉军在叶昭手下败了几阵,但大家心里面也服气,如今李傕、郭汜一死,众将与叶昭之间也没什么私仇,投奔叶昭也说得过去。 但要说投奔段煨,虽说同是西凉军阀,更亲近一些,但段煨之前便与郭汜有怨,何况段煨虽有声望,但在军中威望可不高,哪怕李傕、郭汜死了,信服段煨的人也不多,自然不愿意投奔段煨。 “但如今主公和李傕一死,隐瞒不了太久,若消息传开,军心必乱!” “报~” 就在众人毫无头绪之际,一名李傕军的将士飞奔而来,有些慌急的冲进帐中,却愕然发现自家主公跟郭汜七孔流血的死在了桌案之上。 “你们……”李傕军将士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又看向周围众将。 “你家主公与我主皆被胡封这奸人所害!”几名西凉军将领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随即问道:“你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可是发生了何事?” 那将领咽了口唾沫道:“段煨投敌了,趁着将军前来赴宴,暗中打开营门,引蜀军杀来,如今军中大乱,急需主公前去整顿军心!” “段煨都投敌了,我们还挣个屁啊!”几名西凉将领之前是支持投奔段煨的,但这转眼间,人家段煨已经直接投奔了叶昭,那他们还争个什么劲儿? …… 李傕大营,此刻已经乱成一片,徐荣指挥着兵马分成数股在四周游弋,却并未直接杀入西凉军中,而是不断以箭簇扰乱敌军阵型,段煨策马在不断在两军阵前奔走,朗声道:“诸位将士,李傕、郭汜已死,尔等何必再做无畏抵抗,太尉仁德,愿意给诸位一条生路,难道诸位真的想为那李傕尽忠吗?” “莫要听他胡言,主公只是去郭汜军中饮酒,怎会身亡,分明是妖言惑众!?”一名将领咆哮道。 “啧~”段煨有些烦恼的看向身边被叶昭派来的方悦。 “放箭!”方悦点头会意,一指那将领的方向,随他前来压阵的数百名弓箭手齐齐放箭,哪怕有盾手连忙举盾保护,那将领仍旧同时被十枚箭簇射中,惨死当场,周围将士更是死了一片。 “诸位,就算尔等不降,莫不是真要待太尉失去耐性,痛下杀手才甘心?愿降者,放下兵器出来,保证不杀!”段煨再次高喝道。 这一次,没了人说话,几名西凉军试探着扔掉了兵器,想要出阵,却被身后一名将领指挥着亲兵斩杀。 “放箭!”这一次,不需要段煨示意,方悦直接指挥射手将那名将领射成了刺猬。 “凡阻挠者,杀无赦!”方悦手持方天画戟,策马在两军阵前,厉声喝道。 “愿降!”又是几名西凉军扔下了兵器出阵,这一次,哪怕有人不满,也不敢再动手,方悦带来的这批射手准头不低,箭簇的威力也大,哪怕是木盾,也难以遮挡。 “我亦愿降!”眼见投降的西凉军被收编到一块儿,本就士气不高的西凉军开始骚动起来,越来越多的人放下兵器,朝着四周的蜀军而去,然后被收编,几名李傕军将领见状虽怒,却也无可奈何,方悦那鹰隼一般的眸子打量着他们,若有人有异动,立刻便会迎来一波箭雨。 此刻没了李傕坐镇,军中众将心思不一,有人想要死战到底,等李傕归来,有人却想要投靠叶昭,尤其是随着越来越多的西凉军放下兵器选择了投降,哪怕一众将领还能坚持,但在从众心里之下,大量的西凉军却是没什么顾忌,直接放下兵器纷纷朝着蜀军日趋。 大半夜的时间,李傕大营留守的三万将士大半被招降,日出之际,仅余数百人还留在原地,此刻看起来颇有些孤单。 “杀了吧!”段煨喊了一夜,看着这些将士,也懒得再跟他们多费唇舌,只是区区几百人,也已经难以再影响大局。 方悦点了点头,一招手,三千将士冲出来,排开阵型,一根根锋利的箭簇对准了这些死不肯降的西凉军。 “倒是些汉子!”徐荣此刻也来到军前,看着这些西凉军,点头赞许道。 “等等!”就在准备放箭之际,营中突然响起一声大喝,便见残存的西凉军中,一名壮汉站出来,深吸了一口气。 “愿降!”在徐荣、方悦、段煨等人警惕的目光中,壮汉在走出几步后,将手中大刀一扔,噗嗵一声跪倒在地。 身后数百名将士也纷纷跪倒。 徐荣:“……” 看来李傕不怎么得人心呐! 命人将这些将士收编后,段煨来到徐荣身前,躬身道:“按照计划,此刻李傕、郭汜应该已被毒死,但为免夜长梦多,当尽快发兵,将之收降,末将愿去说服!” “有劳将军!”徐荣点了点头,李傕和郭汜一死,这关中之战,便进入尾声了。 当下,徐荣命人通知叶昭,留下一营人马看守这些降军后,便率领大军,赶往武功方向。 到了武功之时,郭汜军营已经乱成一团,大量将士纷纷出逃,城中还有一些人在混战,见到蜀军出现,有人仓皇逃遁,有人却是大喜的前来迎接。 这一夜的时间里,因为郭汜已死,军中将领意见不一,有人想要自立山头,有人想要投奔蜀军,也有人想回西凉投奔马腾、韩遂或是投奔河东、南阳,留下来的兵马,不是想要投奔叶昭,便是想要自立,当徐荣率军赶到的时候,想要投奔叶昭的人马自然大喜过望,而那些想要自立之人,见大势已去,纷纷遁逃。 郭汜有五万大军,除了留守华阴的兵马之外,此处聚集了四万之众,除了逃走的,还有万余兵马,被徐荣趁势收降,加上李傕的三万、段煨带来的两万兵马,这一夜之间,叶昭便凭空多出了六万大军。 “做得好!”叶昭闻讯之后大喜,拍手笑道:“此战,文忧当记首功!” 若非李儒深入敌营谋划,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将李傕、郭汜给阴死,至于手段,在李儒看来有些丢份,但在叶昭看来,能以最小的代价击败李傕、郭汜就好,至于手段,反而并不介意。 “主公,如今李傕、郭汜主力虽败,然还有诸多西凉军阀分散各地,若不尽快除之,对关中影响颇大!”众将集合之后,徐荣对叶昭拱手道。 李傕、郭汜虽然势力庞大,但至少在他们治下,关中还算稳定,但如果任由这些西凉军阀盘踞各地,兵马虽然不多,但对关中的民生却是灾难性的,没了管束的西凉军,会如蝗虫一般,将关中这些年本就疲弱的民生彻底摧毁。 “先莫要去管那吕布、卫觊,以稳定关中民生为主,徐荣、纪灵、方悦,你三人各领一万兵马,平定四方西凉军阀,此番,不以招降为目的,霍乱百姓者、杀!为百姓唾弃者、杀!总之,一切以稳定为主,不得有误!” “末将遵命!”三人上前,躬身领命,接过叶昭递来的令箭转身便走。 “其余众将,整顿西凉降军军纪,随时准备出战!”叶昭看向其他将领,沉声道。 “遵命!”众将齐齐躬身答应一声,各自退去。 “主公此番出征关中,不足两月便击溃李傕、郭汜,必会令天下震惊!”众将离开后,回到军中的李儒跟在叶昭身边,微笑着对叶昭道:“此乃好事,却也会有麻烦接踵而至。” “李傕、郭汜勇而无谋,诸侯随时可将其除之,是以二人能够活到现在,但如今我军占据关中,孟德、本初还有公路他们,可不会让我安生占据这关中沃土!”叶昭点头笑道。 “是以,臣以为,当遣一员上将封锁函谷关,以绝诸侯入关之路。”李儒躬身道。 “先把弘农拿下再说!诸侯就算想出兵,也需数月之功,足够了!”叶昭点点头,函谷关便在弘农郡,如今弘农郡尚在张济手中,也不知道张济能否挡得住叶昭。 第二十七章 弘农之战 陕县,县府。 虽然张济在听了张绣的建议之后,最终没有选择帮助李傕、郭汜,但却依旧没有逃过战火的荼毒。 吕布突然杀入函谷关是张济始料不及的,在他听说河东兵马攻入莲勺之后,担心河东兵马来犯,调集了大量兵马驻守陕县,却没想到河东兵马未至,反倒是吕布突然杀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了陆浑、宜阳、新安、卢氏、渑池。 弘农九县,华阴为郭汜占据,张济实际掌控的只有八县,如今被吕布一番猛攻夺走五县,尚掌握在手中的,就只剩下弘农县、陕县、湖县三县之地,崤山以东,再无寸土。 而吕布显然并不仅仅蛮族五县之地,如今已经率军过了崤山。 “叔父,吕布骁勇善战,不可力敌,不如向关中请兵!”张绣来到张济身前,躬身道。 “如今太尉、河东卫氏前后夹击,那李傕郭汜焉有兵马来救我等?”张济冷哼一声道:“与其如此,不如自救,吕布虽勇,却也只是无谋匹夫尔,之前我等未曾防御,方让其有机可乘,此时怎能再让他嚣张?” 大多数西凉军都不怎么待见吕布,当初若非吕布跟王允谋害董卓,如今这关中也不至于乱成这样,若董卓还在,就算叶昭从蜀中出兵,恐怕也未必能胜。 可以说是,西凉军的由盛转衰就是从吕布反戈一击,害死董卓开始的,哪怕后来李傕、郭汜携天子而令诸侯,西凉军颓势已经尽显无余了。 虽然吕布很厉害,那也只是单挑,统军作战,当初还不一样是被李傕、郭汜打的夹着尾巴逃亡关东? “可那吕布凶威正盛,此刻与之战,未免于我军不利,不如先避其锋芒,待其锐气尽失再与之战?”张绣有些担心,毕竟吕布虓虎之名已经有近十年了,从当年虎牢关一战成名开始,隐隐间被誉为天下第一武将,如今自家兵马不占优势的情况下,他担心自家叔父不是吕布的对手。 “德荣莫慌!”张济闻言不禁笑道:“吕布如今已是不惑之年,哪还有当年威风,且看我如何破他!” 说完,也不顾张绣阻拦,留张绣守城,自带大军出城迎战吕布。 “文和先生何在?”张绣急得抓耳挠腮,想要找人商议,但最近这段时间,那位智者总不在城中,神出鬼没的,令张绣颇为上火。 “似是去了湖县!”亲卫躬身道。 “这等时候,怎的只知保自身安全?派人将他给我请来!”张绣咆哮道。 “这……”亲卫小心道:“少将军,若那先生不肯来怎么办?” 之前已经吃过好几次亏了,这次亲卫决定谨慎一些,先请命再去。 “就是绑也给我把他绑来!”张绣不假思索道,他现在可没工夫跟对方玩捉迷藏的有些,交代一声之后,便急匆匆的带着人马上城,吕布的兵马就在城外,张济此刻出城迎战,张绣担心张济会出意外。 陕县城外,张济已经摆开阵势,三军阵前,却见吕布依旧如当年一般神武,剑眉入鬓,表情张扬,手中那杆当年便已经名动天下的方天画戟似乎带了几分暗红之色,看起来杀气逼人,坐下赤兔马迈着步子在两军阵前来回奔走,不时发出一声声嘶鸣。 “温侯!”张济对着吕布抱拳道:“你我昔日,也算袍泽一场,如今何故犯我城池?” “袍泽?”吕布冷笑一声,将方天画戟一指张济,朗声道:“尔等何曾将我当成袍泽,当年我好言相劝,尔等却使阴谋诡计诈我!今日,某回来便是要与尔等清算一番。” “就算温侯破了我这弘农郡,以你之兵力,也不可能打下关中,何不退兵,也算留个情分?”张济压着怒气,对吕布道。 “情分便免了,你此时若肯降,看在昔日情分之上,某可让你为我牵马!”吕布嘿笑道。 “既然温侯咄咄相逼,那便莫怪张某不讲情面了!”张济怒哼一声,高高举起手中兵器! “凭你,也想跟我打?”吕布冷笑一声,将方天画戟王马背上一挂,不等张济手臂挥下,一把摘下马背之上的雕弓,对着张济便是一箭。 张济早知吕布箭术不凡,见吕布摘弓,连忙策神闪避,同时高举的长枪猛然挥落。 “杀~”身后,西凉将士朝着吕布发起了冲锋。 吕布嘴角,牵起一抹冷笑,一箭射出,却并非射向张济,而是射向其身后的帅旗。 拖着绳索的帅旗被吕布一箭射断,而后吕布也不冲阵,调转马头便走,同时方天画戟一挥,南阳军军阵之中,一排排弓箭手迈步而出,对着迎面扑来的西凉将士便是一轮箭雨射出。 同时一支骑兵飞奔而出,与吕布汇合在一处,绕过冲出来的兵马,直接冲向张济的本阵。 帅旗一断,张济心中便觉不妙,这帅旗可不是摆设,乃是三军军魂所在,也是冷兵器战场上指挥军队的重要道具,帅旗一断,对军队的指挥能力至少失去一半,将士们看不到帅旗,就不知道看哪个方向获得军令,很容易被敌军击乱。 又见吕布率轻骑绕道来击,心中更是发沉,十年不见,吕布的打法还是这么犀利,单就战场上而言,吕布实在有些无解,只是事已至此,就算明知不敌,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吕布来一场了。 “杀!”令旗一挥,张济指挥骑兵跟吕布开始对冲。 “死!”两边骑兵,如同两股洪流一般碰撞在一起,霎时间无数血花绽放,吕布一马当先,手中方天画戟在接触的瞬间,如同一道匹练般划过,六名骑士被一戟扫飞,紧跟着方天画戟抡开,上下翻飞,所过之处,西凉军纷纷落马,无一合之将,身后的并州铁骑哪怕早已习惯了吕布的强悍,但此时见自家主将勇武绝伦,依旧是士气大震,一个个凶狠的扑上来,与西凉骑兵杀在一处。 短暂的僵持过后,接下来就是势如破竹的屠杀,饶是张济已经想过吕布冲阵厉害,但也没想到自己训练出来的骑兵,会如此不堪一击,看着在人群中纵横驰骋,如同一道旋风般卷过的吕布,张济突然有些后悔,后悔没听张绣的话。 年过四十的吕布,其悍勇比之当年有增无减,那一杆方天画戟每一次舞动,都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吕布麾下的骑兵如此悍勇,跟吕布这种鬼神般的表现有着直接的关系,若再让吕布这么肆无忌惮的冲下去,恐怕自己的骑兵会被彻底冲溃。 深吸了一口气,张济没有参战,他武艺不差,但更有自知之明,自己此刻若是冲上去,在吕布手下恐怕撑不过三合,那时候,士气溃败的会更厉害。 一把抄起雕弓,看准吕布的方向,便是一箭射出。 吕布杀的正酣,心中忽然生出了警兆,那是在千百次生死边缘磨练出来的直觉,曾不止一次救过吕布的性命。 想都没想,吕布直接往马背上一趴,冰冷的箭簇从吕布背后划过。 吕布起身,豁然回头,那野兽一般的眸子中绽放的危险光芒,哪怕隔着老远,依旧让张济心中一窒。 “滚。”一名骑士想趁机来杀吕布,却被吕布反手抓住骑枪,随手一甩,那骑士手舞足蹈的被甩飞出去,撞翻了一片。 吕布重新将方天画戟挂在马背上,摘下雕弓,右手往箭囊里面一抓,便是四枚箭簇被他扣在指间,往弓弦上面一上,双臂突然发力,五石强弓被吕布拉的圆如满月,不过这四箭可不是来射张济的,在片刻蓄力之后,吕布手指一松,四枚箭朝着不同的方向射出,每一支箭,至少能穿透三五名骑士的身体,转瞬间,吕布身边便被清空了一片。 将雕弓一挂,吕布一磕马腹,重新将方天画戟捞在手中,趁着周围西凉军震撼之际,赤兔马已经默契的策马飞奔而出。 “张济狗贼,拿命来!” 战马飞奔,百多步的距离片刻便至,张济见吕布竟然直接杀向这里,心中大惊,连忙指挥部将大声道:“拦住他,拦住此人!” 张济身后,六名将领同时杀出,迎向吕布。 吕布一招四夷宾服,方天画戟横扫,两名将领被他拦腰斩断,紧跟着方天画戟一崩,迎面而来的将士连人带兵器如同被重锤砸中一般,倒飞出去,摔进人群中生死不知。 侧身避开一杆长枪,反手将另一名武将斩杀,紧跟着方天画戟一晃,一片戟云腾起,最后的两名武将被吕布斩落马下。 赤兔马不停,已经杀到张济面前。 张济见已经避无可避,硬着头皮举枪招架。 “死!”吕布方天画戟连斩三次,张济硬接两戟,枪杆应声而断,双臂更失去知觉,只能眼看着吕布最后一戟掠过他咽喉,人头被吕布一把从脖子上生生拽下来。 “叔父!!!”刚刚上城的张绣,便看到这令自己绝望的一幕,发出一声悲愤的怒吼。 吕布抬头,看了一眼城墙的方向,不屑一笑,策马转身,跟自己的将士汇合,再度杀入西凉军中。 第二十八章 卫家之劫 “张济死了?”叶昭在武功待了六天,将降军调往昆明池一带练兵,而后便领亲卫到了长安,抵达长安的时候,正碰上前来送信的哨探,才得知张济阵亡的消息,眉头不禁一皱。 李儒笑道:“主公不必忧虑,吕布攻下弘农已是极限,若他敢继续深入,便是自掘坟墓。” 这个叶昭自然知道,从弘农到这边,有三百里之遥,若是从陕县算的话,有四百多里,吕布根基在南阳,若占据弘农,已经将战线拉的很长,如果不知死活的还想往关中发展的话,那就真是找死了,叶昭只需一旅偏师便能断了吕布退路,撅了其根基,汉中、武关都能出兵。 “不要太高看此人的谋略,我敢说,若无人点醒,要想让吕布看清楚这一点可不容易。”叶昭坐下来,看着李儒道:“为免吕布犯浑,还是驻守些兵力为好,此人谋略不足成事,但战阵之上却有着野兽一般的洞察力,正面作战,我军中少有人能敌。” 如今叶昭的蜀中兵马已经分散开,收服左冯翊、扶风等地,平定那些小军阀,长安驻军不过八千,如果吕布大举来攻,很容易影响到整个三辅之地的收服速度。 虽说大局已定,此番出蜀的政治目标已经达成,叶昭这个时候只希望能尽快结束这场战斗,恢复关中民生,最多吞并河东,连西凉他都没准备立刻去拿,更别说南阳了。 李儒想想,也觉得有理,对吕布的智商,还真不能有太高的期待,偏偏吕布的破坏力和攻击性都很强。 “张济部署,或许可以试着招降一番!”李儒笑道。 “嗯,这个不急,张济一死,也成不了什么气候,现在先将那卫觊解决了,到了此时,竟然还妄想与我为敌,看来仇恨蒙蔽了他的双眼!”叶昭靠在胡床上,想到如今卫觊竟然还徘徊在莲勺一带,不由摇头叹道。 …… 莲勺大营。 已经步入仲夏,天气热的让人有些受不了,但站在卫觊身边,却能感到一股寒意。 “主公,撤吧!”良久,身旁的武将看着一脸不甘的卫觊,叹了口气,如今叶昭成功收编李傕、郭汜部众,十万大军屯驻在昆明池一带练兵,一直想坐收渔利的马腾、韩遂也已经退兵,吕布如今占据了弘农,但按照他的估计,那吕布是没有能力打到长安来的,如今只剩下河东一路兵马,很难抗拒携大胜之势入主长安的叶昭。 卫觊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头,却并没有回答,俊朗的脸上,此刻却阴沉的可怕。 “现在撤,还来得及,若再晚,恐怕……”武将压低声音,对着卫觊道。 卫觊比叶昭大五岁,此时已经三十九岁,在平均寿命在三十五岁到四十岁的年代,卫觊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只是常年锦衣玉食的生活,让他看起来并不显老,只是此刻阴沉的脸色让他看起来有几分狰狞,握着拳头低吼道:“公明,我不甘心!” 公明,姓徐名晃,表字公明,河东杨县人士,善使一杆大斧,早年曾在河东郡为小吏,初平年间,卫觊返回河东,决定积蓄实力以观天下,伺机而发的时候,开始招贤纳士,徐晃不但武艺不俗,而且精通兵法,被卫觊发掘,推荐其当了县尉,后又晋升都尉。 河东太守并非卫家之人,但河东实权,却尽在卫家掌握,自当初太守迎奉天子被郭汜所败之后,太守几乎被彻底架空。 徐晃感念卫觊知遇之恩,加上太守失势,也就顺势彻底倒入卫家,成了卫家的家将,听起来,有些掉分,但实际上,作为卫觊最为倚重的大将,徐晃除了是卫家家将之外,还担任着校尉之职,河东兵权,除了卫觊之外,就算是卫家之人都没有徐晃高。 徐晃闻言不禁默然。 卫觊的心情,他大概能够体会,卫家为了在乱世生存,这些年,其实一直都依附于袁绍麾下,借着袁绍这棵大树,一直在韬光养晦,积蓄实力,从当初袁绍还是渤海太守的时候,卫觊便已经依附,也因此得到了袁绍的信任。 为了积攒今日的实力,卫觊这般寄人篱下,韬光养晦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十年!卫觊几乎将全部的精力和心血都倾注在这里,为的就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卫家一鸣惊人,重新列入天下顶级世家之列的机会。 关中大乱,让卫觊看到了机会,但并未立刻动手,在卫觊的计划里,联合吕布、马腾、韩遂同工三辅,平分三辅之地。 吕布攻弘农,马腾、韩遂攻打陇右,而卫觊出兵左冯翊。 听起来,似乎很公平,但事实上,卫觊一开始就是打着独占关中的主意,吕布出兵弘农,可以牵制郭汜兵马,马腾韩遂出兵陇右,李傕、段煨定然难以顾及,到时候,左冯翊空虚,卫觊可以率军直取长安。 李傕、郭汜在卫觊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只要他能占据长安,断了李傕的退路,与马腾、韩遂夹击李傕,先将李傕击溃,至于陇右之地,先让于马腾韩遂,跟李傕一场激战,马腾、韩遂损失不会小,自己保留元气,足够震慑二人。 至于吕布,是把好枪,等自己稳定了长安局势,并了李傕的兵马,再回师弘农,将吕布撵走。 到时候,与袁绍、袁术两面结盟,坐观二袁相争,他则吞并西凉,到时候就是中原二袁,荆州刘表、益州叶昭以及雄踞关中的自己,五雄争霸的局面。 卫家将会借此一跃成为天下诸侯之一,作用关中这等龙兴之地,到时候坐看二袁成败,若袁绍势盛,则联合袁术攻打袁绍,若袁术势盛,则联合袁绍攻打袁术,总之维持中原双雄平衡的局面,卫家则趁此机会发展,谋划蜀中,最终奠定霸业之基。 只是千算万算,他没有算到叶昭会在这个时候出蜀,十年韬光养晦,不但让卫家淡出了天下人的视线,同时也没人认为叶昭还能从蜀中走出来。 就算叶昭出现,也不足以让卫觊动容,毕竟叶昭的出现,也只是更好的帮他吸引住李傕、郭汜的大军,只要他拿下长安,而后联合马腾、韩遂联手,未必不能与叶昭一争,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关羽会奇袭长安,让原本已经快要得手的长安,落到了关羽手中,千般算计,落空,饶是以卫觊的心态,也郁闷的想要吐血。 一番谋算,最终却为叶昭做了嫁衣,让他如何能够甘心。 而且让卫觊更难受的是,李傕和郭汜那两个蠢货,竟然如此轻易的被叶昭给弄死! 他以前就觉得这两个人成不了大事,如今这个念头被他再次肯定,具体的情况他不知道,但李傕、郭汜死在自家的大营里,叶昭甚至没动一兵一卒,就将敌军主帅给弄死了,这让卫觊在心里恨不得将这两个白痴拉出来鞭尸。 两人的死,让叶昭轻易地收编了他们的兵马,势力大增,原本哪怕叶昭击败李傕、郭汜,卫觊也准备联合吕布、马腾、韩遂联手去攻打叶昭,损兵折将之后,叶昭恐怕再难抗住他们的进攻,最终虽然关中之地肯定会被叶昭吃下一部分,他卫家就算达不到预期的战略目标,也至少能有所收获。 但叶昭收编了李傕和郭汜的兵马,不但未有太大损失,反而势力大增,只要叶昭消化了这些人马,就算三家联手,恐怕也讨不得好。 韩遂、马腾已经退走,吕布……还在弘农,但想来,恐怕也打不到长安,只剩下他一家独力去面对携大胜之势的叶昭,显然有心无力。 良久,卫觊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神色清明了许多,看向徐晃,苦涩一笑道:“整点兵马,退兵吧!” 徐荣的兵马已经开始收拾左冯翊,若再等下去,就不得不开战了,关中现在是无望了,他必须为卫家保留元气。 “喏!主公英明!”徐晃也松了口气,对着卫觊拱手道。 卫觊摆了摆手,站起身来,便要跟徐晃一起起身离开营帐去准备退兵事宜,就在这时候,从营外走来一批人,其中一人,被两名卫家家兵搀扶着,见到卫觊时,神色一亮,随即哀嚎道:“兄长~卫家休矣!” “季礼,你怎在此!?”看到来人,卫觊心中一颤,几步上前一把拉住来人的领口咆哮道:“我不是让你留守临晋吗?” 虽然来人一身血污,但卫觊却仍旧一眼认出来人,正是自己族弟,卫梓! “临晋没了,河东也没了……兄长,卫家完了!”卫梓噗嗵一声跪倒在地,哀嚎道。 卫觊只觉眼前一黑,身子一晃,向后倒去,一旁的徐晃连忙将他扶住。 “究竟发生了何事!?”卫觊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不敢相信的看着卫梓道。 “是叶昭,叶昭派了一支人马绕过左冯翊,攻入临晋,杀入河东,河东空虚,如今恐怕已经……” 卫梓之后说了什么,卫觊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只知道临晋没了,退路被断了,而且河东兵马都被他带出来,河东恐怕也被攻陷了,以叶昭和卫家的关系,一旦蜀军攻入河东,那卫家恐怕完了。 “主公!”徐晃叹了口气道:“为今之计,只有先去弘农,与吕布汇合,派人往河东打探消息,再做图谋!” 卫觊打了个激灵,看向卫梓道:“那蜀军攻破临晋是何时的事情!” “三天前!”卫梓哭丧着脸道。 “三天……”卫觊眼中的光芒黯淡下来,从这里率军杀回临晋,至少也要三天,这一来一回,便是六天,六天的时间,足够让蜀军在临晋扎稳脚跟,默默地看向徐晃道:“就依公明之计,我心已乱,公明领兵!” “喏!” 第二十九章 天下惊 建安三年对于中原大地来说,是一个多事之秋。 幽州刘虞和公孙瓒持续了近十年的争端,随着八月刘备带领张飞攻入右北平,公孙瓒火烧楼宇自焚而宣告着幽州这片饱经战火荼毒的大地,彻底归属了刘虞,但紧跟着,袁绍麾下大将颜良、张郃、高览分别在河间、中山两处驻军,对幽州虎视眈眈,也代表着一场新的战争即将拉开帷幕。 曹操完成了对徐州的消化,地盘跟袁术之间完全交接,双方的摩擦也开始加剧起来,南北两处战场,虽然还未彻底开战,但战争的阴云已经开始弥漫在神州天空。 袁术并未如历史上那般称帝,而且坐拥扬州以及豫州大半的地盘,麾下兵多将广,曹操一时间,也不愿意跟袁术全面开战,为了分化袁术的势力,曹操先是以天子诏命袁绍麾下大将刘勋出任庐江太守,军政权利尽归刘勋,地位与州牧齐平,同时又正式以朝廷名义,任命宗室刘繇为扬州太守,让袁术无法集中精力来与曹操争斗,为曹操积蓄足够的力量。 不过,对于天下诸侯或是士人来说,最震撼的,莫过于在川蜀之地蛰伏了八年之久的叶昭,突然以极度强横的姿态杀出汉中,攻入长安! 五月叶昭领八万大军号称二十万兵出汉中,原本以为会是一场龙争虎斗,谁知不过短短三月的时间里,叶昭便大破西凉军。 李傕、郭汜死在自家的营帐里,叶昭趁势收拢其众,军威大涨。 五月出汉中,九月初,京兆、陇西、扶风、左冯翊、安定、天水、南安、广魏八郡之地尽数被叶昭以鲸吞之势席卷,到此时,消息才开始在中原诸侯处传开,只是此时叶昭占据三辅之地大势已成,虽然还有弘农、河东未彻底吞并,但如今叶昭四周,无论曹操还是袁绍,如今对关中都是鞭长莫及,河东卫家或是如今杀入弘农的吕布,都不太可能拦得住叶昭吞并二地。 这代表着,叶昭从蜀中走出,准备参与到这场天下的角逐之中,对天下诸侯或者说士人来讲,这无疑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虽然这些年叶昭将蜀中封闭,但依旧保持着对外界的通商,对于蜀中的一些消息,多少还是能够探知的,再加上当年叶昭给李傕、郭汜出计,虽令关中稳定,但从理念来看,无疑是以削弱士人在政治上的影响力为目的,也因此,叶昭出兵关中,并在短时间内攻占关中,给中原士人所带来的震动,可不只是军事上面带来的震撼那般简单,更是的的确确的受到了威胁。 “叶昭十恶不赦,乱我朝纲纪,请主公出兵关中,肃清叛逆!”冀州,邺城,大将军府,一群冀州名士齐齐聚集在袁绍府中,躬身请命。 袁绍闻言,微微皱眉,叶昭出兵关中,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蜀道难行,易进难出,当初袁绍估计,除非李傕、郭汜灭亡,否则叶昭很难从关中跑出来,没想到李傕、郭汜元气尚存,叶昭就主动兴兵,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占据了主动局势,这让袁绍产生一丝危机感,也同样有心收拾叶昭。 但如今袁绍麾下主力精力放在幽州,此时再调兵关中,哪怕袁家家大业大,冀州也是产粮大州,也经不住这两线作战,而且面对的还都是至少占据一州之地的大诸侯,心中一时间有些犹豫。 别驾田丰闻言皱了皱眉,出列躬身道:“主公,我军主力如今躲在冀州,若对关中用兵,其途何止千里?劳师远征,且未必能建功,况且如今刘虞、公孙瓒战方休之际,幽州疲弱,正是我军趁机吞并幽州之际,若此时转向关中,便会给刘虞喘息之机,无论关中之战胜负,我军都需修养时日,如此一来,何时才能吞并幽州?” “元皓所言差矣!”郭图摇了摇头道:“幽州地广人稀,屡经大战,民生疲敝,军心思定,就算给那刘虞数载光阴,怕也难成气候!然叶昭,国贼也,诛杀国贼,乃大义所向,主公若肯出兵,必为天下楷模!” 袁绍看着郭图:“……” 戏……有点过了。 田丰看向郭图的目光带着几分怜悯:“公则乃颍川名士,也是见多识广,怎的说话如此……纯真?” 耗费粮草、兵马不计其数,跑去关中打一场胜负难料的仗,而且除了给袁绍添加一些名望之外,什么好处都没有,以袁绍的身份,还需要名声? “奉孝如何看?”袁绍摇了摇头,扭头微笑着看着一旁一言不发的郭嘉道。 “叶昭携大胜之势,蜀中这些年如何尚不知,但只是关中,便有十多万兵马,以叶昭统兵之能,莫说如今我军劳师远征,便是就在近前,我军也未必是其对手。”郭嘉淡然道。 “主公雄踞三州之地,麾下兵马何止百万,如何不是叶昭对手?”逢纪皱眉道。 袁绍闻言,脸上也是泛起一抹不愉之色。 “言语有失,明公莫怪。”郭嘉见袁绍神色,起身拱手一礼笑道:“嘉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奉孝有恙?且先回去,稍后我叫军中医匠去府上诊治。”袁绍微笑着点头道。 “多谢明公。”郭嘉一礼,转身离去,袁绍的笑容也渐渐散去,郭嘉来他麾下,已有数年,但却从未以主公相称,最重要的是,袁绍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随着自己势力逐渐扩张,郭嘉对自己却已经不像从前那般恭敬。 “主公,那出兵之事?”郭图看着袁绍,询问道。 “先平幽州!”袁绍挥了挥手道。 攻打关中?虽然郭嘉的话不怎么好听,但就是那个道理,叶昭是什么人?当年诸侯在虎牢关围追堵截都没能把人家怎样,现在隔着上千里路跑去打,这一路粮草、辎重耗损不说,如果输了,那冀州的元气恐怕都要受创,别说吞并幽州,不被别人吞了都是烧高香了。 这些士人,最近越来越多胆肥了!叶昭出川,跟袁绍关系其实不大,干嘛要当这个出头鸟? …… 豫州,许昌! “修明还是出来了!”曹操看完战报之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虽说早有预料,不过选在这个时候出川,修明眼光依旧毒辣!” “近日朝中有不少人建议主公挥兵西进。”荀彧看了看信笺,抬头看向曹操道。 “西进?粮食哪来?袁术不会趁此机会进攻?”曹操嗤笑一声道:“文若如何看?” “跟主公想的一样,如今我军不适合攻取关中,不止是我军,袁绍恐怕也不愿发兵。”荀彧摇了摇头道:“只是若让太尉坐稳了关中,日后可是一大敌!” “当年修明说,我与他,迟早会有一战。”曹操没有回答,而是看着眼前的信笺有些失神的道:“当时我并未想过,如今看来,这一仗恐怕还真如修明所说,在所难免呐!” “臣已经命人前去西凉,联合马腾、韩遂以及河东卫氏,虽未必能胜,但至少可以迟缓其发展,为我军夺得时机,如今叶昭出兵,对太尉坐拥关中之地,对天下影响颇大。”荀彧点头道。 “做的不错,另外,备份厚礼送往关中,虽说于公,我与他终有一战,如今看来,也很难再如当年那般畅谈,但于私,修明与我终究乃故交,就当我庆贺他出蜀吧。”曹操叹息一声,昔日好友,终究要一个个走上对立面,这让曹操心里有些不舒服。 荀彧点点头,又将一份奏章递给曹操。 “这是……”曹操接过奏章,看了一遍之后,有些疑惑的道:“这孙策乃袁术麾下大将,怎会私自请命任吴郡太守?” 这些年,随着袁术跟曹操接壤的地方不断增多,双方的摩擦也越来越大。 对于袁术麾下大多数将领,曹操是很看不上眼的,不过这孙策却是个里外,有勇有谋,数次令曹操计划落空,尤其是在袁术麾下一众酒囊饭袋之中,更显得此人可贵。 “此子,恐有自立之心!”荀彧笑道:“我看此子不但向朝廷请命,还会与袁术请命征讨柳腰,如此一来,既有了朝廷大义在,又不会因此交恶了袁术,若他真能攻下吴郡,或许于主公来说,并非一件坏事。” 相比于袁术与曹操,幽州刘虞对袁绍来说,恐怕更容易对付一些,若曹操无法尽快清理袁术的话,若等袁绍吞并幽州之后,曹操便会夹在二袁之间,不是被袁绍当了枪使,便是成了二袁争锋之中的牺牲品。 曹操看着荀彧笑道:“文若便不怕这孙策成为日后大敌?若他占据江东,日后我军若胜,再想过江可不容易。” 荀彧看着曹操,没有说话。 曹操笑道:“莫要这副模样,我知文若意思,我等连眼下都难以顾及,何谈日后,对吗?” “主公英明!”荀彧躬身道。 “我这便去向陛下请旨。”曹操起身笑道。 第三十章 贾诩误入 弘农,湖县。 张济的战死对部队士气影响很大,虽然张绣还在与吕布纠缠,但陕县已经岌岌可危,张绣也无力顾及其余两县,吕布攻打数日没能攻下陕县,已经没心情继续在这里久待,留下魏续、成廉在这里继续牵制张绣,便率军去攻打弘农、湖县、华阴三城。 贾诩现在很烦,虽然也想过张绣会来找自己,但没想到一直以来对自己恭恭敬敬的张绣会直接让人把自己给绑了。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早在当初叶昭跟李傕、郭汜交战之时,贾诩已经看出弘农很难置身事外,哪怕张济叔侄没有参加进去,弘农也很可能卷入各方势力的角逐之中。 之时张绣一直对自己以师礼待之,张济对自己也不错,让贾诩产生了一丝犹豫,没有立刻离开,也让张绣有机会在情急之下,直接派人将他绑来。 张绣没见到,但吕布却是见到了! 看着眼前将自己等人团团围住的南阳将士,贾诩嘴角不住地抽搐着,一时犹豫,将自己至于险地,实在不该。 负责护送贾诩之人警惕的看着四周的南阳军,却见南阳军中,出来一名身材魁梧却略显猥琐的将领,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些人,皱眉道:“我乃温侯帐下平贼都尉高升,尔等放下武器,可活命。” 这些护卫可不是一般的护卫,都是张绣亲信之人,哪里肯降,却见其中一人突然挥刀,割断贾诩身上的绳索。 “不……不要……”贾诩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的看着绳索被对方斩断。 “文和先生,一路多有得罪,如今我等身陷必死之局,自忖无法保护先生安全,现将先生放开,生死各安天命吧。”护卫对着贾诩拱手一礼道。 贾诩嘴角一抽,心中暗暗叫苦,若你不割这绳索,我还有活路,现在你这般作态,反而是断了自己生路! 护卫显然听不到贾诩的心生,转过身来,高举兵器,咆哮道:“誓死不降!” “誓死不降!”十几名亲卫高喊着口号,咆哮着扑向四周的南阳军,不到盏茶功夫,便被杀了个干净,只留下贾诩一人孤零零的站在包围之中,显得有些凄凉。 “将军,此人怎么处置?”因为贾诩没动,而且看起来像个重要人物,一名军侯看向高升道。 “杀了。”高升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管他重不重要,张济都给吕布宰了,就算在重要又有什么用。 贾诩面色大变,不等周围将士动手,连忙喝道:“等等,我乃温侯故友!” 众将士闻言,不禁迟疑的看向高升。 “故友?”高升不屑的看向贾诩道:“我随温侯多年,当年在洛阳时,我便已经在温侯麾下,怎从不知你这号人物?再说,西凉众将之中,何时有了温侯故友?” “千真万确!”贾诩深吸了一口气,肃容道:“可还记得当年在长安时,董卓欲害温侯,是谁人告密?” 告密? 高升闻言不禁犹豫了,他确定西凉数得着的人物他基本都见过,但这告密是私事,就算真有,都说了是秘密,怎么可能为旁人所知。 “高将军,不如将我送往温侯处如何?见了温侯,一切自有分晓。”贾诩见高升神色迟疑,心中微微松了口气,总算是暂时保住性命了,不过到了吕布处该如何说,却还需好好思量思量。 高升点点头道:“正好要回营,将他带上!” 反正要见吕布,带个人也不费什么事,若真是吕布故交,被自己误杀了,难免惹吕布不快,高升这些年能在吕布麾下混的风生水起,最重要的就是会做人,不怕麻烦,叶昭不吃的那一套,在吕布这边却是很吃得开。 此番高升出来是奉了吕布之命与卫觊接触,卫觊之前退出莲勺大营,没有回河东,而是直扑华阴,希望能跟吕布合作,先去吕布麾下托庇,若是吕布同意,卫觊愿意暂时为吕布效力。 河东被攻陷的消息已经传来,河东卫觊是回不去了,而且能有一路诸侯投奔,吕布也很乐意接受,这代表着天下人对自己的认可,何况卫觊还带着三万大军,可以增强吕布的兵力,就算叶昭反扑,两家兵马合二为一,守住南阳还是没问题的。 双方都有合作的意向,这次前去谈判自然不难,为了表示诚意,卫觊还送了高升不少战马让高升带回来,反正河东军暂时是用不上了,不如送给吕布。 归来途中,遇上贾诩一行人也是巧合,如今吕布兵围陕县,护送贾诩的人不得而入,在四周徘徊,正巧碰到回来复命的高升,有了之前的一幕。 陕县大营,高升汇报完卫觊的意思之后,对着吕布道:“主公,归来途中,遇到几名张绣部将护送一人,那人说是主公故友,末将不敢擅专,特把人带回来,请主公处置。” “故交?”吕布想了想,他可不记得自己在长安还有什么故交,皱眉道:“吾不记得在长安有何故交?” 说仇人还差不多,毕竟当初董卓是吕布杀的,西凉众将对吕布可没什么好感。 “此人说,当年董卓欲谋害主公,是他告的密!”高升躬身道。 “告密?”吕布想了想,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的具体情形,细节方面,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片刻后挥手道:“带他进来,让我看看这位故友!” 也是今天吕布心情好,弘农在握,卫觊来投,一切的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虽然叶昭连收京兆八郡,但他吕布也没陪啊。 很快,贾诩在高升的带领下来到吕布中军大帐之中,看到吕布,不等吕布说话,微笑着上前道:“温侯可还记得昔日故人否?” “你是……”吕布仔细看着贾诩,胖胖的脸上憨态可掬的笑容,很有亲和力,有些眼熟,但却想不起来。 “昔日中郎将帐下主簿贾诩!”贾诩微笑道。 “有些印象。”吕布摇了摇头道:“却是哪位中郎将?” 当年从洛阳到长安,那中郎将可海了去了,朱儁、皇甫嵩、牛辅都当过中郎将,只是这些人貌似跟自己都不怎么对付。 “温侯可知,在下何以被张修绑缚而来?”贾诩没有回答,而是微笑道。 “我怎知道?”吕布皱眉看着贾诩,有些不太好的感觉,当年叶昭跟他说话,也是这么弯弯绕绕的。 贾诩察言观色,看到吕布不悦,连忙将表情一肃道:“实不相瞒,在下这次前来,便是为了见温侯一面,才被那张绣绑缚,温侯如今尽得弘农之地,却不知大祸将至,在下实在担忧不已!” “放肆!”高升、曹性、侯成、魏续等人闻言,面色一冷,看着贾诩厉声道:“哪来的酸儒,胆敢危言耸听?” 贾诩却没惧怕,微笑道:“温侯近日可有感觉治地虽大,但治理起来却有力不从心之感?” “确有此事,但为何会大祸将至?”吕布皱眉道,自入弘农以来,他便感觉有些忙不过来,南阳要管,弘农也要管,有种鞭长莫及的感觉。 “南阳至弘农,近四百里,若从陕县算起,足有六百里之多。”贾诩看到帐中有一幅大地图,走到地图前,比划了一下道:“此战温侯虽然得利不少,但温侯且看,从弘农至南阳,有太华山、枯枞山、金门、熊耳山还有洢水之隔,通讯、交通接不便利,看似两地相连,但情报传递却颇为滞涩,而且,温侯可有想过,若此时叶昭趁温侯在弘农之际,遣一旅偏师自汉中出筑阳,抄掠后方,温侯可救得及?” 吕布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贾诩微笑道:“需知弘农不过刚得,人心未附,而南阳温侯已经经营数载光阴,乃温侯根基之所在,如今弃根基之地而占据弘农,乃舍本逐末也,一旦南阳有失,那叶昭再挥兵东进,我知温侯骁勇无敌,勇冠天下,然毕竟寡不敌众,如今那叶昭不但有蜀军为其爪牙,更收拢李傕、郭汜二人之兵,至少也有十五万兵力,加之叶昭本是知兵之人,温侯可有信心兵力不足,民心未附之下,战胜叶昭,保得弘农?” “这……”吕布闻言,不禁语塞,自家人知自家事,论军略,他自问不输任何人,但别说敌众我寡,就算双方兵力相等,他也不一定能赢了叶昭,若论勇武,叶昭身手不弱,还有典韦也是当世顶尖猛将,吕布纵使能够不败,但要胜也不容易,综合算下来,他根本没有胜算。 “就算温侯能胜,那南阳乃龙兴之地,温侯舍南阳而守弘农,也未免不智,若教叶昭得了南阳,温侯且看地图,弘农以西、东、北三面皆被叶昭环绕,所谓久守必失,在下实难看出温侯有何胜算!”贾诩说完,负手而立,不再多言。 吕布在地图面前看了许久,长叹一声,对着贾诩一礼道:“若非先生,布危矣,只是若就此将弘农拱手相让,布亦不甘心,先生可否教我?” “这……”贾诩压根儿没有往后想,但此时吕布相询,为自己小命着想,脑子动的飞快,片刻后点头笑道:“温侯只需将弘农之民尽数迁往南阳,那叶昭便是得了弘农,也不过一片荒土!” “好计策!”吕布抚掌笑道。 贾诩心中鄙视,这计策李儒、叶昭都用过的。 吕布一揽贾诩肩膀,对着众人道:“不想今日竟有大才来投,今后……还问请教贾先生字号?” “不敢,在下贾诩,字文和。”贾诩有种不妙的预感,硬着头皮说道。 “今后,文和便是我军军师,不得对文和先生无礼!”吕布朗声笑道:“看先生面上,便饶那张绣一命,高升,你去通知卫觊,让他配合迁徙弘农百姓。” “喏!” 贾诩张了几次嘴,但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最终只能无奈一叹,不再多言,事到如今,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三十一章 说服 “哟,这吕布智商渐长呐!”长安,太尉府,叶昭收到前线来报时,着实有些惊讶,吕布竟然知道弘农不可守,竟然主动退兵? “主公,吕布不足为虑,然这弘农人口……”李儒皱了皱眉,怎么说,弘农也有二十几万人口,就这么让吕布带走了,不但壮大了吕布,叶昭就算拿下弘农,也还得不断往弘农添加人口,否则一处荒地,要之何用? “三辅一带那些小军阀收拾的如何了?”叶昭站起来,沉吟道。 “尚未清完,这些军法虽不强,但遍布各地,几位将军人手不足。”李儒摇头道。 “那便让段煨去!”叶昭想了想道:“告诉段煨,莫要与吕布交锋,给我把百姓拦下来便是。” “喏!”李儒点点头,如今叶昭身边的大将都被派出去清缴各路贼匪,昆明池大营的降军暂时还不能用,长安守军不能轻动,也只有段煨那两万兵马可以直接调动。 …… 弘农,湖县。 华阴的百姓已经被迁徙过来,因为随时可能遭遇叶昭的拦截,所以这次迁徙,卫觊十分狠辣,愿意配合的,走,不愿意配合的,杀。 反正这弘农接下来是叶昭的地盘,那些留下来的人,以后都是叶昭的臣民,虽然河东还没有传来确切消息,但赵云的人马已经在弘农盘踞了这么久,卫觊不认为卫家还能幸存,这灭家之仇,他现在没办法找叶昭去报,只能发泄在这些可能成为叶昭子民的身上,去他娘的名士风范,卫觊现在,只想杀人。 作为第一个投靠自己的诸侯,吕布待卫觊倒是十分礼遇,答应给卫觊筑阳、顺阳、和成三县之地修养,重建卫家,这三县也是跟汉中相接之处,若叶昭走汉中出兵,吕布相信卫觊会比任何人都积极。 卫觊很干脆的接受了吕布的安排,他如今已经没有选择,他想报仇,但以如今的局势,无论投靠曹操还是袁绍亦或是袁术,短时间内都很难跟叶昭交手,所以他只能选择吕布,至于兵马,吕布给他留了三千兵马,其余的,尽数并入自家军中,这也是托庇于吕布的代价。 事实上,任何一路诸侯都不可能任由自己手下有三万独立于自己之外的军队在,吕布就算不通政治,也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让步。 手握三万雄兵,坐拥河东富饶之地,如今却要寄人篱下,交出手中军权,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只是再不好受,他也只能忍着。 “这么多人口,几百里路,日行二十里……”吕布策马走在陕县城下,看了一眼城墙的方向,皱眉看向贾诩道:“军师,这需多久才能将人口迁走?” “以目前的速度,最后一批恐怕需两月。”贾诩苦笑道,这期间并非一路坦途。 “两月?”吕布皱眉道:“我已按军师的意思,命人赶回南阳,安排这些人,但两月未免太长了,那叶昭岂会无动于衷?” 贾诩微笑道:“所以,在下建议温侯放弃陕县,率军伏于太华山之侧,蜀军若要追击,必过此处,凭温侯的本事,当可迎头痛击,给我军争取时间。” “我说了,会放那张绣小儿一条生路,不过若我离开,他率部断我归路该如何?”吕布看着贾诩皱眉道。 “若温侯信得过我,在下愿意进城一趟,定能说服张绣退出陕县。”贾诩躬身道。 “不行,若那张绣对军师心生歹意,如何是好?”吕布皱眉道。 “温侯放心,在下与张绣相识数年,深知此人脾性,定能说服他退兵!”贾诩笑道。 “也好!”吕布点点头道:“魏续、成廉!” “末将在!”魏续、成廉二将上前,躬身道。 “你二人随军师去走一趟,护先生安危。”吕布淡然道。 “这……”二人闻言面色微变,若那张绣心生歹意,那这可是有来无回。 “尽管去,这陕县如今不过三千将士,若那张绣敢动尔等半根汗毛,我便屠尽此城!”吕布扫了一眼陕县,冷哼道。 仗打到这个时候,陕县守军早已没有多少,吕布是看贾诩的面子,才没有继续攻打,否则,陕县早破了! “喏!”二人躬身道。 “还有,把军师带回来!”吕布看了贾诩一眼道。 贾诩苦笑,知道吕布并不相信自己,与其说二人是去保护自己,倒不如说是监视自己,只是吕布没挑明,他也不好说破,躬身一礼之后,带着两人出营,去了陕县城外叫开城门。 陕县城中,张绣带孝迎接,目光不善的看着贾诩道:“先生,我以师礼待你,你却这般回报与我?” “诩只求活命尔。”贾诩微笑道,对于张绣的责问不以为意:“将军记住,无论是张济将军还是将军你,诩未向任何人背叛。” “那你此来,所为何事?”张绣胸中一堵,闷声道:“若是为吕布说降,便免了吧!” “二位将军可否让在下与张将军单独聊几句?”贾诩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魏续、成廉。 二人心有怯意,如今见张绣不善的目光看来,各自点点头道:“我等便在门外等候军师。” “军师?”张绣嗤笑一声,看着贾诩道。 “诩已经说了,为求存尔!”贾诩不以为意,看着张绣道:“此番前来,是为劝将军退兵,去投河内。” “卫家?”张绣皱眉道。 “非是卫家,太尉已派兵杀入河东,卫家如今已亡,卫觊已经投入吕布麾下。”贾诩摇了摇头:“此时吕布欲迁弘农之民,不欲与将军纠缠,是以我才说动吕布,准我前来说服将军退兵。” “我便与那吕布同归于尽!”张绣冷声道。 “不会同归于尽,吕布如今并了河内兵马,手中兵力之盛,仅此关中太尉,若吕布有心要攻城,此时城中恐怕不过三千兵马,旦夕可下,如何与他同归于尽?”贾诩看着张绣,摇头叹道:“留的有用之身,日后或有报仇之日,若今日死在这里,便再无复仇之时,太尉乃贤德明主,少将军武艺兵法皆属上乘,若投奔太尉,日后必有作为,而且南阳紧邻汉中,太尉与温侯他日必有一战,将军此时战死,无任何意义。” “你为何帮我?”张绣皱眉看向贾诩道。 “我投温侯,是为求存,前来劝你,是为昔日恩义。”贾诩笑道。 “既然先生也觉太尉乃明主,何不与我一同往河东而去?”张绣皱眉道。 “将军以为,温侯放我入城,会不做防备?若将军退兵之前,诩未回营,将军想要渡河怕是千难!”贾诩对着张绣摇头道,他之前却有此意,但吕布派了魏续、成廉过来,贾诩便将这份心思息了,至少暂时,他没机会走。 张绣看着贾诩,良久,方才长叹一声,对着贾诩拱手一礼道:“绣之前多有冒犯之处,望先生莫怪!” “张济将军之死,在下无能为力,请将军勿怪,非我不助将军,只是以当时形势,除非张济将军愿意放弃弘农,否则根本无法可救!”贾诩对着张绣道,他知道,张绣对此事始终耿耿于怀。 放弃弘农?怎么可能? 张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自家叔父的性格,他是知道的,要让张济放弃这弘农根基是不可能的,此刻也有些明白贾诩为何一直避而不见了。 “事已至此,诩便先行告辞了,若我不出,恐怕温侯会直接下令攻城,将军切记,入太尉帐下之后,莫要轻提复仇之事,太尉以法度治军,将军若无功便向太尉请求,必遭太尉所厌,望将军慎行!”贾诩最后又交代道。 “绣记下了。”张绣叹了口气道:“若日后还有机会,希望能再与先生共事。” 贾诩点点头,没再多说,出门汇合了成廉和魏续之后,便立刻出城,并未在陕县停留。 张济将贾诩送到城门,看着甲戌离开之后,才有些失神的回来,却见一美妇已经等在家中。 “见过婶婶!”见到美妇,张绣连忙上前躬身道:“婶婶如何出来了?” “听闻文和先生前来,不知可是先生出了对策?”美妇低声问道。 美妇姓邹,乃长安一风尘女子,生的貌美绝伦,张济当初在长安看中,娶来的小妾,虽是长辈,但实际上,邹氏比张绣也就大了两岁,平日里也是跟张绣能聊得来,后来张济正室病亡,因疼爱这邹氏,便将其立为正室,虽然出身低贱,但张济死后,张绣也从未有半分失礼,对邹氏恭敬有加,有何事情,也会先跟邹氏商议。 邹氏之前听过贾诩之名,知道是个智者,所以在得知贾诩前来之后,便想过来请贾诩出个脱身的主意,没想到贾诩来得快,去的也快,让邹氏颇为失望。 “先生已经说服吕布放我等离开,今夜小侄便护送婶婶过河,前去河东投奔太尉。”张绣躬身道。 “如此,便有劳德荣了。”邹氏松了口气,跟张绣告辞一声,转身前去收拾行囊。 第三十二章 底牌 张绣连夜带着婶子邹氏以及城中仅存的三千将士渡河,贾诩在张绣渡河之前已经带着魏续、成廉回了吕布大营,因此吕布也没有留难张绣,而是命众将和贾诩继续迁徙百姓。 另一边,段煨得了叶昭率领,集结了人马便往弘农赶来,路过华阴时,华阴已是一座空城,城中弥漫着一股血腥气息,令人作呕。 这年月,屠城的事都见过不少,段煨也只是有些不适,并没有在华阴多留,四处搜寻了一下,找到几个活口,毕竟这么大的城池,而且卫觊当初走的也急,总有那么几个藏得好的留下来了。 段煨从这些人嘴里得知那南阳军走了已近七八日,心中盘算着百姓迁徙,应该走不快,当即率兵继续猛追。 华阴地处太华山地界,沿途虽然没有高山,道路也宽敞,却颇有曲折,也有几处大的山川可以藏兵。 若是平日里,段煨对这样的地方多少会注意一些,但华阴的百姓已经被迁走了七八日,段煨本能的觉得这一带不可能再有吕布兵马,只管闷头行军。 在离城两个时辰之后,眼看着天色将暗下来,西凉军可没有蜀军能连夜赶路的本事,段煨已经准备觅地扎营的时候,便听两边一声锣响,一支人马突然杀出,直接将段煨的人马拦腰截断。 “吕布!?”当段煨回头观望时,人群中,吕布那鲜衣怒马的形象被他一眼认出,那一杆方天画戟横扫四方,所过之处无一合之将,凶威之盛,哪怕已经隔了几年,仍旧叫段煨心中发颤,连忙喝道:“不要乱!不要乱!” 只是此刻西凉军连续奔波,本就已经疲惫,突然遭袭,而且带兵的还是凶威赫赫的吕布,第一个反应便是逃跑,中间那段已经开始溃乱,吕布又来回冲杀,不断霍乱阵型根本没给段煨重新整军的时间,西凉军人数虽众,却被吕布杀的哭天喊地,抱头鼠窜,许多被撞倒的将士还来不及爬起来,便被一阵乱脚踩成了烂肉。 眼看着吕布朝这边杀过来,段煨只觉头皮发麻,连连喝道:“拦住他!” 原本吕布只是往帅旗冲杀,昏暗的天色下,并没注意到段煨,此刻段煨不断呼喊,却吸引了吕布的注意。 段煨昔日也是董卓麾下大将,吕布自然认得,此刻认出了段煨,自是目光一亮,也不理其他人,策马便朝段煨直冲而来,一杆方天画戟上下翻飞,所过之处如波分浪裂,不少士兵畏惧吕布,纷纷避让,竟生生被吕布杀到帅旗之下。 “段煨,哪里走!”吕布飞马来到近前,狞笑一声。 段煨头皮发麻,举枪便要刺出,吕布的方天画戟却已经来了,但见寒光一闪,段煨人头便噗的飞起来了。 段煨一死,这西凉军也就没有威胁了,吕布虽然杀的痛快,但还是记得贾诩的嘱咐,若能斩杀敌方主将,便立刻撤退,不可恋战,因此在斩杀段煨之后,也不乘胜追击,呼啸一声,麾下将士重新集结,见西凉军还是乱成一团,大笑一声,率部扬长而去。 如此一来,就算叶昭再派兵来追,也赶不及了! …… 三天后,长安! “嘭~” 叶昭将手中的书重重的按在桌案之上,看着前来报信的西凉将士道:“段煨也是沙场宿将,怎的如此轻易便被伏击?” 身旁的李儒沉吟片刻后,看向来人道:“段煨行军,可有派哨探探查四方?” “回主公、军师,我等赶到华阴时,那南阳军已经将百姓迁走了七八日,将军急于赶路,未曾派出哨探。”西凉将士苦笑道。 叶昭与李儒对视一眼,没想到会发生这等事。 “事已至此,先派人去将兵马带回来吧。”叶昭无奈的摇了摇头,人都死了,也没办法再怪谁,就算现在重新派人,这来回已经快半个多月了,到时候,吕布早过了函谷关,这二十多万的人口,也只能放弃了。 “喏!”西凉将领答应一声,躬身告退。 “主公,此次伏击虽然段煨失之大意,但那吕布对时机、人心的把握却颇为精准,不太像吕布能够做到的事情!”李儒看向叶昭,皱眉道,吕布打仗厉害,若说伏击段煨,就算段煨有准备,也未必能挡住吕布,但这次吕布选择的时机、位置不但大胆而且对人心揣摩的很透,可不像是吕布能够想出来的。 “看来是有人为他出谋划策。”叶昭点了点头道:“先不说这些,南阳的探子,自然会将情报送来,如今弘农虽空,但也不能不理,函谷关乃关中门户,必须占住,避免再有人能如此轻易杀入关中,传我命令,调关平前往函谷关守关,兼领弘农太守之职,张任为汉中太守,甘宁调回长安,我另有重用,此外从成都书院调来人手,准备在关中组建长安书院、郡学以及县学,工坊也需在这边建造。” 弘农、河内如今已经平定,长安也开始逐渐稳定,大战之后,自该大治,叶昭准备先将蜀中已经成型的那一套骨架给立起来,然后再逐渐完善,因为之前李傕、郭汜对世家的祸害,此时的关中之地,新政推行起来,甚至比当初在蜀中都要容易许多。 “还有一事!”李儒犹豫了一下,对叶昭躬身道:“如今主公既已出蜀,日后与天下诸侯相争,少不得大义名分,虽然主公如今官拜太尉,但若那许昌天子一道诏书,便可令主公身陷重围,臣以为……主公可拥立弘农王为帝。” 叶昭点了点头,若是没有当初刘辩被张松等人煽动的那一幕,就凭昔日的关系还有刘薇,叶昭或许不会再打刘辩的主意,让他这辈子安安稳稳做个富贵王爷,但既然刘辩已经生出了这样的心思,情分已经没了,叶昭自然更愿意榨干刘辩最后一滴利用价值。 想了想,叶昭让李儒稍等,回到府中取出两个盒子,方到桌案之上。 “这是……”李儒疑惑的看向叶昭。 “文忧打开看看!”叶昭笑道。 “喏!”李儒点点头,先将那长盒打开,却见其中是一道诏书,李儒疑惑的看了叶昭一眼,将诏书打开之后,面色不禁一变:“这是……” “真的!”叶昭笑道:“先帝临终前,实际上是立下了两道诏书,若能诛杀何进,则以这一道诏书为准,立陈留王为帝,若不能诛杀,则拥立弘农王,当时先帝对我亦起了杀心,而朝中百官对我也颇为敌视,是以我并未以诏书出示,让何进立了弘农王。” “当初董相那道诏书……”李儒看着叶昭吃惊道。 “乃我赠予张让,又叫张让将董卓迎入洛阳。”叶昭点了点头。 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多年,李儒仍旧感觉背后寒毛直竖,当初他就一直想不明白叶昭为何要坐观董卓崛起,原本叶昭是有能力跟董卓争一争的,但如今看着这一道诏书,李儒似乎有些懂了。 叶昭打一开始就不是汉室忠臣,虽然不知道刘宏当时为何要杀叶昭,但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坐观何进拥立刘辩,又将刘协继位的诏书给了董卓,为的就是不断动摇汉室威严,董卓、何进以及袁隗等朝中百官,都是叶昭手中的棋子,如今再拿出这一道诏书,可以想象,当这道诏书传出之时,汉室的威严会降到低谷。 “那此物是……”李儒看向另一个方盒,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却又不敢相信,当初为了此物,董卓快将洛阳给掀过来了。 “打开看看。”叶昭笑道。 李儒点点头,将那方盒打开,当看着其中已经失踪多年的物什时,哪怕早有猜测,心脏仍旧忍不住狠狠地跳动了几下,看着叶昭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涩声道:“这又是何时……” “当初放了张让一命,张让让我回宫后寻一名宫女,却遍寻未果,最后在其所在宫殿的一口井中打捞上来,发现了此物。”叶昭微笑道。 李儒狠狠地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量之后,躬身道:“此二物虽珍贵,但决不可轻易示人。” “说说看。”叶昭点了点头。 “首先,是诏书!”李儒道:“之前我等推测中原之战,当是二袁之争,然如今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大量人才进入许昌,而袁术此人治理无方,如今隐隐已现颓势,早晚为人所取代,臣观中原局势,最终恐怕会应在袁绍、曹操之间,二人必有一战,若主公过早将诏书拿出,曹操为了维护许昌天子正统,必会与袁绍联手同攻主公,臣以为,此事当在二人分出胜负,无论最终许昌天子为谁人所掌握,主公到时候祭出这道诏书,都能打击对方,在此之前,臣以为只需打出弘农王的旗号便可。” “至于传国玉玺,也是如此,甚至更甚,过早祭出,恐遭诸侯围攻,于我军不利!”李儒躬身道。 “今日取出,也是给文忧交个底,此二物暂时无用,但弘农王之名号却要祭出,可散播一些谣言,为弘农王造势!”叶昭点头笑道,实际上这事当初已经跟戏志才商量过,当时叶昭势力还很薄弱,不好拿出来示人,如今叶昭占据关中,有些东西,哪怕现在用不到,也该提早谋划了。 第三十三章 卫家灭门 十月下旬,关中各路军阀大半被讨伐干净,或是投降,或是投奔了西凉,也有少部分钻入山林,落草为寇,关中逐渐安定。 十一月初,叶昭命人飞鸽传书蜀中,以派遣飞舟将府中家眷、弘农王刘辩以及太后、唐妃尽数招来,叶昭又立张肃为益州牧,擢升黄权为益州别驾,至于总管益州兵马的主将,叶昭并未定下,近日来倒是有不少人自荐,希望能得益州兵马之权。 长安,太尉府。 “主公,昔日长安鼎盛时,这三辅之地,人口有近千万,只是这些年来,征战不休,李傕、郭汜等西凉军阀虽用主公之策稳定地方,但因常年征战,还是让大量百姓纷纷南迁,或入蜀中,或入关东荆襄兖豫之地,人口流失了大半,如今关中人口粗略算来,已经不足两百万,具体数据还需户籍统计之后才能完全得出,不过臣认为不会超过两百万,只会更少!”戏志才裹着厚厚的衣物,朝着叶昭汇报这他这一个月来的成果。 天气已经入了冬,刚刚下了一场大雪之后,气温变得更低,虽然这些年戏志才经过调理,叶昭让他强行戒掉了寒食散,但羸弱的体质是没办法很快改善的,哪怕叶昭手中有药方,而且亲身体验过,也不敢对戏志才乱用猛药。 “也就是说,如今整个关中加起来,人口不足两百万?”叶昭坐在桌前,皱眉道。 “嗯,不包括武威、金城、北地三郡,不过此三郡本就地处荒凉贫瘠,人丁不盛,就算收服,也难添太多人口。”戏志才点头道。 武威、金城以及北地三郡如今在马腾与韩遂手中,虽说人口稀薄,却是连接西域的要地,叶昭欲通商西域,来获取源源不绝的西域资源和人才,这三郡之地,对叶昭来说,也有十分重要的作用。 叶昭没再说话,这还是拿下了河东的缘故,这些年关中大乱,河东在卫家的治理下却发展的不错,粗略统计都有六七十万人口,如果排开河东的话,整个京兆、扶风、左冯翊再加上陇右五郡也才一百二三十万,如果算上吕布带走的那些人口则是一百五十万左右,这还是叶昭当年出策,帮忙稳定关中,否则的话,恐怕连百万人口都剩不下。 戏志才见叶昭不说话,微笑着宽慰道:“实际上,这关中溢出的人口有不少被蜀中接收,如今蜀中已定,主公可以迁出人口来添补关中空缺?” “不必!”叶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笑道:“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关中之地虽因此而人丁凋零,但也正是因此,可以吸纳更多的百姓进来,蜀中如今已然安定,贸然迁民至此,除了令百姓心生怨气之外,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尔。” “只是如今司隶荒僻,并州本就民少,民从何来?”戏志才皱眉道。 如果就以现在这点儿人口自己去生的话,以现在关中人口的基数,再过二十年都未必能够实现人口翻倍。 “在蜀中,我们可以化蛮为汉,如今我们可以化羌,化胡,志才知我当年为马城令时,若能给我十年时间,我可让弹汗山以北尽为我大汉牧场,那些草原牧民,皆为我大汉子民!”叶昭笑道。 “如今大战方歇,民心思定,此时若开战,于民生不利。”戏志才看着叶昭道。 “想要吞并一个民族,并非只有战争一途,虽然战争必不可少,但不会是现在,当务之急,先将关中发展起来。”叶昭笑着摇了摇头道。 “主公英明。”戏志才恍然,对于早年叶昭治理马城之事,他亦有所耳闻,但所知不降,不过当年叶昭能够凭借一个马城将弹汗山一带胡人治的服服帖帖,显然并非仅靠杀戮那般简单,自己倒是多虑了。 “还有一事,张绣已率三千兵马渡河投了子龙,子龙命张绣率军押送河东卫家前来,不日将抵达长安,主公可要见见?”戏志才想起一事,对叶昭躬身道。 叶昭跟卫家之间的恩怨,跟在叶昭身边的老人多少都是知道一点的,赵云虽然攻下了河东,但最终还是没有痛下杀手,而是将卫家之人送来。 “卫家……”叶昭双手合十,看着戏志才笑道:“算起来,从我因那卫贤与卫家结怨到如今,也有十八年了,是该好好清算一番了!命人通知张绣,长安就不必来了,带着卫家之人在霸陵待命,我将亲自前往霸陵。” 怨气,一直都在,毕竟就算不算前身的仇,从叶昭出仕开始,陆陆续续来自卫家的算计也不少,虽然走了卫觊,但如今既然卫家落在自己手中,那帐就先清算一翻吧。 “也好。”戏志才点点头,显然卫家的结果不会太好,这是叶昭的私怨,他没劝叶昭什么以德报怨之说,躬身告退,前去传令! “典韦!”叶昭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典韦道:“准备一下,集结亲卫营随我去霸陵,清算一笔陈年旧账!” “喏!”典韦答应一声,前去集结亲卫。 当天下午,叶昭带着八百亲卫出长安,一路往霸陵而去,四十里的路,不过两个时辰便抵达。 张绣也是刚刚得到讯息之后,转道来了霸陵,第一次见叶昭,连忙恭恭敬敬的下马行礼:“末将张绣,参见主公。” “将军不必多礼,张济将军之事,吾已知矣,将军不必着急,练好武艺,他日与那吕布必有一战之时。”叶昭下马,微笑着将张绣扶起来道。 “多谢主公。”张绣感激道。 “走,带我去见见那卫家之人。”叶昭笑道。 “喏!” 卫家乃河东大族,亦有三百多年历史,族中直系加上旁系人口,便有上百人,当年的老家主已经死了,如今卫家是卫觊做主,如今卫觊、卫梓投了吕布,卫家之中,如今多是旁系。 叶昭在张绣的陪同下,走在人群中,这些人看到叶昭,一个个哭天抢地,哀求不止,叶昭却是置若罔闻,目光在一名名卫家族人身上扫过,认识的,死的死,逃的逃,余下的,都是一些根本不认识的人,说实话,叶昭来时杀机四溢,但此刻,却是兴致缺缺。 最终,叶昭的脚步停在一名将脑袋低的很低的卫家族人身前,看着此人,叶昭突然笑道:“卫贤,故人相见,怎的连头都不愿抬?” “卫……卫贤……参见太尉!”此人,正是当年差点将叶昭逼死,后来在马城,还帮助当时代郡太守算计过叶昭的卫贤。 “这人生,有时候当真是奇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卫府君不说说感想?”叶昭看着卫贤笑了。 当初初见卫贤之时,卫贤为河内太守,叶昭以府君相称,当时的卫贤,若非蔡邕弟子的身份再加上蔡邕本人就在怀县,捏死叶昭就如同捏死一只蝼蚁一般容易,如今时移世易,再次相见,双方的境况却是翻转过来。 “太尉恕罪!”卫贤噗嗵一声,跪倒在地上:“卫贤罪该万死,只是恳请太尉,莫要牵连卫家!” 当初卫贤被罢免,投入郭勋麾下做了幕僚,后来黄巾乱起,叶昭平步青云,虽然刘宏当初有过大赦天下,但因为叶昭的关系,卫贤也没能再次入仕,不过罪名却是被消了,自然回了河东,帮卫家打理一些生意,日子过得也算滋润,只是没想到,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再度到了叶昭面前,而这次,却是可能因为自己,牵扯到整个卫家。 “怎的还是这般天真?”叶昭拍了拍卫贤那胖胖的脸颊道:“这种事从一开始,就不只是你一人之事,若无卫家在背后撑腰,做你后盾,借你个胆子,你也不敢在河内地界对我叶家下此狠手,如今到了这步田地,你却说卫家无辜?” 不谈叶昭与卫贤之间的恩怨,单是这些年叶昭跟卫家之间的相互算计,卫仲道的死,还有卫正……双方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但这些人,只是卫家庶支,他们真无辜啊!”卫贤哀声道。 “也许吧。”叶昭拍拍卫贤的肩膀道:“这世上每天死的无辜之人太多了,而且只杀你一个,他们还会记恨与我,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你说是不是?” “叶修明!”卫贤眼睛,顿时红了,突然发疯般的咆哮一声,狠狠地扑向叶昭。 “大胆!”跟在叶昭身边的典韦目光一瞪,一脚踹出,踹在卫贤的胸口上,顿时,卫贤胸骨整个凹陷下去,惨叫一声吐血倒飞出去,落地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眼见是活不成了。 “走吧!”叶昭看了看周围的卫家人,也失了兴趣,带着典韦离开。 “主公,这些人……”张绣疑惑的看向叶昭。 “做人,要言而有信!”叶昭看了张绣一眼,转身离去。 什么意思? 张绣有些茫然的看向叶昭的背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些人。 “德荣!”邹氏不知何时来到张绣的背后,拍了拍张绣的肩膀。 “婶婶?”张绣疑惑的看向邹氏,邹氏和张绣的家眷是一起来的,之前一直都在军中,还没来得及安置。 “之前太尉说了,一家人,要整整齐齐,你忘了!”邹氏低声道。 张绣一怔,看向卫家一群老弱,有些犹豫:“这……” “这是卫家与太尉的私怨,此刻不可有妇人之仁!”邹氏看了叶昭的背影一眼,低声喝道:“这可是你成为太尉亲信的机会!” 张绣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让人护送邹氏前去休息,面色阴沉的走向卫家。 哭嚎、惨叫之声,更大了许多,邹氏在几名亲兵的护卫下走出那刑场之后,正看到叶昭带着典韦在四处游荡,连忙上去躬身道:“参见太尉。” “你是……”叶昭疑惑的看向这名美妇。 “妾身是张济将军之妻。”邹氏连忙道。 “原来是张夫人,张将军之事,吾深感遗憾,还请夫人莫要太过伤心,节哀顺变。”叶昭微笑着点点头,伸手搀扶。 “多谢太尉关心,妾身告辞。”邹氏顺势而起。 叶昭点了点头,皱眉看着邹氏离开。 “主公,怎么了?”典韦见叶昭盯着邹氏背影道:“这女人有问题?” “问题倒是没有,不过张济有这么个女人,也不知道脑袋上带了几顶帽子。”叶昭摇了摇头,刚才那邹氏在他搀扶之际,手指在自己掌心里划了一下,叶昭可以肯定,那是故意为之,并非无意触碰。 “帽子?”典韦愕然看着叶昭。 “说了你也不懂,以后尽量离这女人远点,一股子风尘气!”叶昭摇了摇头,远处,的哭嚎声渐渐随着一声声惨叫低了下来,叶昭的心情,莫名的畅快了许多:“派人将那些人头,送去南阳!” “喏!”典韦看了一眼邹氏离开的方向,点头道。 第三十四章 年末 卫家的仇算是了结了,虽然卫觊还活着,但也不急于一时,如今关中已定,但留给叶昭的,却是一个破败的关中,百废待兴,但所谓破而后立,一个破败的关中,却正好让叶昭的新政能在关中更顺利的展开。 眼看着年关将至,刘薇、蔡琰、馨儿还有任红昌、叶征、蔡益以及刘辩母子也被接到了长安,对于第一次乘坐飞舟的众人来说,无疑是新奇的,尤其是叶征、蔡益,更是吵嚷着希望能够再度乘坐。 “父亲,这便是您所说工的力量吗?”叶征看着那巨大的飞舟,相比于还只知道玩闹的蔡益来说,已经十岁的叶征已经在叶昭的引导下开始能够学以致用,探究问题的根本。 “对,这便是工,士农工商,若是在百姓都填补饱肚子的时候,国家自当以农为主,但当农业发展已经足够满足百姓需求,甚至出现大量余粮的时候,就可以释放出一些劳力,来从事工、商行业,这世界每天都在变化,若始终以老祖宗的眼光来看这天下,最终只会被时代所淘汰。”叶昭笑道。 叶征有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好像很有道理,但具体如何有道理,他说不上来,叶昭也没继续讲解,说太多,孩子也听不懂,不如让他慢慢体悟。 一旁的刘薇笑道:“这旅途虽然不算劳顿,但天寒地冻,我等还是回府再说吧。” “也好。”叶昭微笑着对着刘辩一礼道:“殿下恕罪,累的陛下久侯。” “太尉不需如此的。”刘辩点了点头,似乎昔日那番龌龊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是那已经出现的裂痕,却已经刻在了两人的心里。 叶昭让人护送刘薇等人先回府,自己则带着刘辩母子入了新建的王府,虽然是皇家之人,但既然已经封王,按照礼法,是没资格继续居住在皇宫之中的。 王府是昔日李傕的将军府改建而成,叶昭命人重新装饰过,比之过去,少了几分暴发户气息,多了几分华贵。 “劳太尉费心了。”何后对于新的府邸显然是比较满意的,微笑着对叶昭道。 “臣此来,还有一事与殿下和太后商议。”叶昭与何后、刘辩分主次坐下之后,对着两人拱手道。 “太尉有话,但说无妨。”何后点点头笑道。 “臣已经向许昌朝廷递了奏章,希望能够拥立殿下为雍王,主掌这西北一带,天子已经同意,是以臣希望能够打出殿下的旗号,殿下自今日起,也可开府建衙。”叶昭微笑道。 “此言当真!?”刘辩目光一亮,腾地站起来道。 “辩!”何后看了刘辩一眼,刘辩悻悻坐下。 叶昭心中冷笑,没想到昔日那个懦弱少年,在沾染了权利之后,竟会对权利如此痴迷,而且看不清自身! 当下躬身笑道:“自然当真,臣说话,向来一言九鼎!” 相比于刘辩的浮躁,何后经历这么多年的浮沉,却要冷静许多,微笑着点头道:“太尉办事,本宫与辩自是放心的,既然太尉觉得可行,那便依照太尉之意,任凭太尉做主。” “母后!”刘辩皱眉看向何后,却被何后以眼神制止。 “臣遵命。”叶昭躬身一礼道:“若无其他事情,臣先告退!” “太尉慢走!”何后起身准备相送,被叶昭劝住,径直离开。 “母后,我要开府建衙,与他叶昭何干?为何要他来张罗?”叶昭离开后,刘辩终于忍不住看着何后道。 “我儿当初究竟跟太尉学了什么?”何后失望的看着刘辩:“你自己开府建衙,谁人会听你的?太尉奏请那刘协封你为雍王,不过是堵住悠悠众口而已,你且看看这府中,无论王府护卫还是厨娘、婢女,有哪一个,是真心拥戴你的?他不过是需要你的名号,来招揽天下英才,同时也可以不受朝廷管束,有大义之名,让你开府建衙,这府中幕僚,若有一个是你的,都会遭人暗算。” “那为何还要答应?”刘辩怔怔的看着何后,闹了半天,自己只是一个傀儡,甚至还不如以前的富贵王爷自在? “没听太尉说吗?”何后叹息一声道:“朝廷已经下了诏书,就算我儿不应,这雍王之名太尉依旧会用,此时告知你我,也是通知你我。” “这……”刘辩失神的看着何后,有些无法接受:“那我该如何做?” “以前如何做,以后就如何做,蜀中之事,太尉已经对你生了警惕之心,你现在要做的,是消除太尉的警惕之心,你还年轻,比太尉小了十几岁,只要你活的比他长,总有一天,待他百年之后,会有机会的,若此时与他硬碰,吃亏的终究是你自己!”何后沉声道。 “百年……之后!?”刘辩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那需要等多久?就算熬死叶昭,但叶昭还有后代!” 叶昭过了年也才三十五岁,正值壮年,何后这意思,是要刘辩将叶昭给熬死! 不说他能不能活过叶昭,就算能,叶昭的继承人也已经十岁了,他熬死叶昭,难不成还能把叶征也熬死? “叶昭乃奇才,其子未必就能如叶昭这般!”何后叹了口气,她能说什么,如今叶昭大权在握,关中、蜀中皆是叶昭天下,这蜀中加上关中文武,没有一个是心向刘辩的,文臣没有,武将……刘辩更是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就算能够说服一两个武将倒向这边,但何后可是打听过,叶昭帐下,非战时,除了戍边武将之外,其余武将身边,也只有亲卫,是不掌军队的。 手中没有军权,再多的想法也只是想法而已,叶昭根本没给刘辩留下丝毫机会,拿什么去跟人家斗? 何后一介女流,也想不出什么好方法来,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叶昭后代不堪上面。 “总之我儿要好好活着,再和唐妃生个世子,好好教导,就请蔡翁教导,就算我儿无法扳倒那叶家,也要让孙儿有这个能力,蔡翁能教导出一个叶侯,也定能教导出如叶侯一般的英才!”何后思虑道。 刘辩:“……” …… “主公,这关中沃土,分出三成来畜牧是否有些过了?”太尉府中,眼看着年关将过,叶昭与戏志才、李儒已经开始归化来年的发展。 如今关中平定,未来农业方向的发展将是决定关中未来的根基,民以食为天,粮食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叶昭推行养殖、畜牧,这点没人反对,但将大量的土地用来养殖,未免有些浪费。 “那要看如何分了!”叶昭在地图上圈了一个圈,将京兆、扶风、河东、左冯翊以及弘农划出来道:“这五郡之地,水土肥沃,以种植为主可事半功倍,但似陇右五郡,地皮薄,耕地本就少,而且年年种植,土力不足,即便种出来,谷物也不足矣果腹,倒不如将这些地域作为养殖、畜牧之用,一来可以大量产出肉类,二来也可以缓慢恢复土力。” “况且如今关中人口不过两百万,凭京兆等地的沃土配合粪肥,所产粮食足矣自给自足,甚至还有盈余,此外也可在如今人口还不密集之前,进行调整。” 关于土力其实就是土壤中自然地肥力,这点在粪肥出现之前,人们其实已经发现,再肥沃的土地,如果长时间种植,也会逐渐减弱,只是当时并没有专门的说法,自粪肥出现以后,一些经验丰富而且有些文化的农夫开始总结一些经验,如今成都书院之中,便有专门的书籍可以参阅,如今叶昭说起来,两人也能理解。 “此外,蜀中培育出来的一些菜蔬,也会在这边试种,总之如今关中破败,却也有破败的好处,我等可以有大量闲置土地用来进行一些试验。”叶昭笑着说道。 “主公所言,也不无道理。”戏志才闻言,点了点头,其实莫说五郡可以自己产粮,就算不能,如今蜀中农业体系已经成型,每年的收成都足以养活两州百姓。 而且肉食的作用,众人也渐渐发现,如今叶昭麾下将士普遍身强体壮,而且夜间也能视物,高强度训练也能支撑下来,这都是军中三不五时供应肉食和一些水果、菜蔬的结果,更别说各军之中的精锐部队了。 如今若不算新降的西凉军,叶昭军中的将士放到诸侯军中,哪怕是普通将士,在诸侯军中都是精锐之士,但供养这些军队的开销,也是同等数量诸侯军队的五倍以上。 除此之外,随着食物种类越来越多,蜀中如今的饮食已经开始多样化起来,反正戏志才在蜀中待了这么多年,整个人胖了一圈,而且能够将寒食散戒掉,也得多亏这些美食。 也是因此,两人对于叶昭在农牧方面的归化在提出自己的疑问被叶昭解答之后,便再没有多问,叶昭在这方面显然更具有前瞻性。 第三十五章 父子 年关过后,关中又下了一场大雪,八百里秦川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叶昭迁治长安以来,除了去书院学习基础知识,叶征的大多数时间会被叶昭带在身边,哪怕叶昭处理公务,叶征也会在旁边旁听,但叶昭禁止叶征发言,有什么疑问,下来再跟叶昭说,但做公事的地方,是绝对禁止叶征发言的。 叶昭也是怕了蔡邕,真怕蔡邕将叶征教导成一个愚忠于汉室的书呆子,这可是自己未来的继承人呐,幸好他发现的早。 事实上,若非蔡益过继到蔡家,连这个次子,叶昭都不想让蔡邕去教,儒家那一套很难教导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 “征儿,关于这长安,你知道多少?”叶昭拍了拍城墙,扭头看向叶征笑问道。 叶征想了想道:“古都长安,有长治久安之意,乃自秦咸阳遗址之上建立起来,自秦惠文王之后,咸阳不断向南扩张,在渭水以南修建了章台、兴乐宫、甘泉宫、信宫、阿房宫等宫殿;汉高祖刘邦得天下之后,建都于长安,将兴乐宫改为长乐宫,后又在章台的基础上建立了未央宫。 长安城墙共六十二里,每面城墙有三道城门,共十二门,乃当世第一大城,但自王莽篡位,光武中兴定了东都以来,长安繁华便逐渐被东都洛阳所掩盖,但若论城池之坚固,孩儿以为,洛阳怕是不及长安。” “的确不及!”叶昭看着眼前的城池,点点头,当年刘邦建都长安,就是怕被人砍,所以这长安城墙是以防御力为考量,要的不是美观,而是实用,到了光武之时,洛阳乃天下中心,有八关环绕,洛阳本身的防御力反而不如繁华、美观来的要紧。 “我儿未去过洛阳,却能想到这些,不过如此雄伟的都城,自初平年以来,却数度易主,我儿可知为何?”叶昭笑问道。 “众争之地……”叶征挠了挠头,接下来他不知该如何说。 “确是众争之地!”叶昭摸着女墙,这座经历过繁华和衰落的城池,当初取名为长安,如今想来颇有些讽刺之意,短短十年的时间里,先是董卓,后是王允吕布,然后又是李傕、郭汜,再然后李傕、郭汜相争,到现在被自己所得,似乎长安这个名字,有些名不副实。 数度战火之下,也让这座最繁盛时人口过百万的城池,到现在变得人丁凋零,如今经过官府核实,长安现在实际人口不足二十万。 “不过还有一点征儿未能说出,这再坚固的城池,若不得民心,也终究会被攻破,这世上没有永远攻不破的城池。”叶昭捏了个雪球,拨弄着在城墙上滚动:“当年汉高祖建长安,正是大汉新立,诸侯势力不断被削减,根本没有能力来攻,就算没有这长安城,也不会出大事。” “父亲是说,其实不需要城墙么?”叶征看着叶昭疑惑道。 “倒也不是,有城墙,能安民,也方便治理,既然存在,自有其价值,为父要说的,是居安思危。”叶昭摇了摇头,冷兵器时代,城墙是重要的战略建筑,很多兵法也是围绕城墙立说的。 “父亲,接下来我们会出兵中原吗?”叶征看着叶昭,好奇道。 “暂时不会,如今关中百废待兴,我军兵力虽然足够再开一场大战,但眼下不是出兵关东的最佳时机。”叶昭摇了摇头道。 如今关中,二袁与曹操并立,然而却并非三足鼎立之局,曹操夹在二袁之间,生存艰难,但袁术后方如今似乎有不稳迹象,孙策在建安三年六月得了朝廷的任命,出任吴郡太守,在帮袁术打下庐江之后,直接率军渡江去了吴郡。 如今正在跟严白虎对峙,虽然目前没城没地,但叶昭觉得用不了多久,这孙策恐怕会如历史上那般迅速崛起,若是这样的话,那袁术跟孙策之间,必有一战,这样一来,曹操南边的压力会大减,应该会趁着这段时间,迅速跟袁绍决战。 而叶昭如今要做的,也不是出兵中原,而是将丝绸之路打通,武威、金城以及北地三郡需要尽快拿下才行。 “但书院中,大家模拟如今天下战局的时候,都认为最多一两年,便是我军出兵中原的时候,马腾、韩遂,无法阻挡我军。”叶征回想道。 “那征儿觉得是否对?”叶昭笑了,书院中的兵法课会拿出不少当前的形势或是过去的某个战役来进行推演,甚至分别扮演诸侯进行攻防,虽然是纸上谈兵,不过最重要的是,可以让学子们的脑子活泛起来,不是死板教条。 “孩儿也觉得不错。”叶征小心的看了叶昭一眼道。 “这是否出兵,天下局势,我军自身的情况,都需要考虑进去,只知道中原诸侯混战,只是有没有想过若我军出兵,中原诸侯会是如何反应?”叶昭没有直接去否定这些,而是将问题摆出来:“另外,征儿可知,我军如今需要的是什么?” “人口!”想到这些天来跟在叶昭身边听政务,叶征几乎是脱口说道。 “并州人丁不旺,洛阳一带的百姓,当年早已经被董卓迁空,南阳数次经历清洗,我儿以为,何处可以获得人口?”叶昭笑问道。 “但武威、金城以及北地三郡,人口也不多?”叶征疑惑的看向叶昭,不解道。 “再往外看!”叶昭笑道。 “再往外便是羌胡……”叶征看向叶昭,皱眉道:“蔡翁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那蔡翁有无告诉过你,如何将异族化作我族?”叶昭看向叶征,也不着恼,蔡邕是儒家的绝对拥护者,这句话,也不能说错,但对一个统治者来说,族类并不能绝对。 “这……”叶征犹豫了。 “讲!”叶昭看着叶征,鼓励道。 “屠其精壮,断其传承!”叶征低头道。 短短八字,却血腥无比,这与蔡邕所教的儒家理念相悖,也让叶征很不适应,但这又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 “也算一条路。”叶昭点点头,并没有完全否定:“这人生在世,躲不开一个利字,羌胡也是人,也需要利;你可知,当年为父初入仕途,是如何将弹汗山一带胡人归化的?” “以利诱其众。”叶征作为叶昭的儿子,叶昭的生平自然不陌生。 “不止如此!”叶昭摇了摇头道:“若无足够的武力压制,再多的利,也不过是其眼中的肥肉,你可知,在马城兴盛之前,前前后后死在为父手中的胡人,有上万之众,哪怕在为父卸任马城令之后,直接或间接死在为父手中的胡人,有近十万。” 挑动胡人内战,而后供给武器,又借着那战乱让一些小部落或是零散的胡人牧民迁居相对安定的马城,然后兴盛百业,供给胡人活路,让他们自己来学习汉人文化,一步步被熏陶。 当时叶昭在幽州只待了三年,若是让他多待十年,或许如今马城所能掌控的地域,都能比得上整个幽州了。 哪怕是叶昭离开,也促成了弹汗山一带轲比能、鲜卑王庭以及乌桓族三足鼎立的格局,让三方互相攻伐,这样的战争,就如同一个绞肉机一般,不断吞噬着鲜卑、乌桓二族的血肉。 不过后来,随着公孙瓒崛起,开始加大对乌桓的讨伐力度,将这个三足鼎立的格局给打破了,才终结了这个局面,饶是如此,借着这三足鼎立的策略,间接死在叶昭手中的二族人马又何止十万,如今的鲜卑和乌桓二族可比历史上虚弱了不知道多少,若算起来,叶昭的功勋可不仅仅只是斩杀鲜卑单于那么简单。 随着叶昭的讲解,叶征逐渐瞪大了眼睛,年幼的他,还是第一次发现战争原来还能这么打,如果叶昭还在幽州的话,恐怕归化的胡人会更多,可惜当年刘瑁当马城令,让马城失守,将叶昭此前的心血付诸东流,否则的话,如今那马城恐怕也是一座大城了吧。 “父亲,我明白了。”叶征躬身道:“若是如此,父亲可是准备对河套动手?” “为何如此说?”叶昭没有回答,而是笑问道。 “河套之地,水土肥沃,南匈奴这些年归附大汉,借着这河套之地休养生息,已然壮大,而且不思感恩,反而年年南下劫掠三辅,关中如今凋零,南匈奴也罪责难逃,而且父亲若要人口,河套也该是必取之地。”叶征躬身道。 “好!”叶昭满意的点点头笑道:“那征儿觉得,何时取南匈奴为佳?又该如何去取?” “这……”叶征一窒,摇了摇头:“孩儿不知,孩儿听闻,游牧民族全民皆兵,南匈奴数十万人口,当可有十万大军,若要灭之,恐怕不易。” “能想到这些,已经不错!”叶昭摸着叶征的脑袋笑道:“好好读书,如今关中以治理为主,短时间内不会出兵,为父希望,待出兵之时,我儿能随为父一同上战场。” “喏!”叶昭闻言大喜,躬身一礼道。 第三十六章 曹操来使 元夕过后,天气虽然有所回暖,冰雪开始融化,但给人的感觉却更冷了许多。 曹操派人前来祝贺,在预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叶昭记得当年的曹操身上,真看不出什么乱世枭雄的影子,待人赤诚,却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坚持,也有圆滑之处,但大多数圆滑都是为了自保,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总之,抛开种种外在因素不谈,曹操大概是叶昭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真正意义上愿意倾心结交的朋友。 曹操也同样将叶昭当做朋友,只是无论是曹操还是叶昭,都不会屈居于对方之下,两人的理念仍然有着相冲之处,但并不妨碍对对方的欣赏,如今曹操派人前来祝贺,叶昭自然也不能小气,热情的接待了代表曹操迁来的陈群。 “孟德兄还真舍得长文这般千里奔波!”太尉府的宴客厅里,叶昭高居帅位之上,看着陈群微笑道:“这长安新定,百废待兴,若有怠慢之处,还要请长文担待一二,莫要去孟德那里告状,说我不通待客之道。” “太尉言重了!”陈群颔首一礼道:“我主也常思念太尉,言些当初洛阳趣事,常常与我等说,若太尉能与他并力辅佐汉室,何愁这天下不定。” “长文欺我,这绝不是孟德的话,以我对那黑子的了解,估计在背后会说我坏话,说我阴险不厚道。”叶昭笑道。 陈群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的神色,曹操喝醉的时候还真会这么说,不过为人臣下,叶昭这话他没法接,只能干笑两声,将话题转移道:“在下此番入关中,虽说战后荒废,但这长安却颇有几分兴盛之态,沿途所见百姓也并无惶然之色,太尉治理地方果然颇有办法。” “这长安久乱,民心思定,百姓的要求其实并不多,吃饱,穿暖,可惜少有人能做到。”叶昭笑道:“长文若是有兴趣,这几日就让志才陪长文多走走,孟德当年可是被许子将称为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听说中原之地,孟德治理的不错,正好交流交流,看如何能令我大汉更加兴盛,正好,志才也是颍川之人,尔等也可交流。” “那便叨扰戏兄了。”陈群疑惑的看了戏志才一眼,颍川名士圈子就那么大,包括寒门在内,陈群就算没有见过,也该有些耳闻,但这戏志才,却没什么印象,不过能够作为叶昭麾下首席谋主,陈群觉得,自己应该好好了解了解这位戏志才,当下对着戏志才拱手笑道。 戏志才微笑还礼,看了叶昭一眼,却见叶昭跟他眨了眨眼睛,顿时明白叶昭的打算,这是想将关中这一套行政手段通过陈群的嘴巴告诉曹操,显然是想要联合曹操一起来压制世家。 这关中、蜀中的世家,已经被叶昭压制的差不多了,但中原依旧是世家天下,叶昭的手也伸不到中原,所以叶昭希望中原有人能够与他一般,一起镇压世家,曹操显然是个合适的人选。 很久以前,叶昭就曾经跟戏志才谈过一些关于世家的问题,世家可存,但如今的世家已经膨胀到足矣影响天下的地步,本身不会创造任何价值,但却享受着大汉天下八成的财富,这也是叶昭打压世家的一个原因。 但只有叶昭一个人,无疑是不够的,哪怕如今叶昭已经拿下了关陇、蜀中之地,但也因此,会遭到世家的激烈抗拒。 改良造纸术、油墨以及发明印刷术,虽可动摇世家的根基,却无法动摇其地位,眼下若出中原,恐怕中原世家宁愿投靠吕布都不会投靠叶昭,所以,叶昭暂时不能出兵关东,他需要将一些思想潜移默化的加注在诸侯身上,毕竟如今叶昭的新政,对诸侯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为了自己的利益,诸侯多少会效仿一些关中制度。 一来,可以压制世家,二来也可以令世家与诸侯对抗,如此一来,到时候世家对叶昭出兵关中就会少了许多抗拒之心,从这点上来说,这天下诸侯,其实都算是叶昭的棋子,帮助叶昭一举打破这世家圈子的棋子。 当年在洛阳时,陈家因为党禁之故,其父陈纪拒绝朝廷征辟,虽然年纪与叶昭差不多,又是颍川名士,却并未出仕,自然也无交集,不过其父陈纪在董卓拥立刘协之后,被拜为五官中郎将,跟叶昭有过几面之缘,双方自然也有话题。 叶昭询问了一番陈纪的状况,又为陈群设宴接风之后,直到很晚,才将陈群安排了住处住下。 “主公,臣以为陈群此番前来,除了祝贺以及送上雍王诏书之外,恐怕还有所求。”次日一早,戏志才去陪陈群游览长安,光明正大的翘班了,李儒坐在叶昭下手,也无心工作,而是跟叶昭说起了陈群的事情。 “孟德如今境况的确不好,袁绍、袁术南北夹击,南阳这边,还有吕布这个不安定因素在!”叶昭敲了敲桌子道:“听说袁绍如今已经开始调集兵马准备攻打幽州,刘虞虽然击败了公孙瓒,但自身损耗也不小,如今袁绍携并、冀、青三州之势而来,那刘虞恐怕遮挡不住,一旦袁绍吞了幽州,恐怕便是南下之时。” 虽然跟历史上情况不太一样,公孙瓒还没跟袁绍掰腕子就已经死在了刘虞手中,但大势不会有太多改变,河北一统之势已成,就算刘虞现在手底下有刘备、张飞这等猛将在,但打仗打的可不只是猛将,幽州本就贫乏,加上这些年两家征战不休,幽州的元气已经耗损的差不多了,刘备他们再厉害,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幽州也无险可守,拼综合实力根本拼不过袁绍,被灭是迟早的事情。 何况叶昭也不认为此时的刘备会是袁绍的对手,虽然这些年来,通过幽州传来的情报来看,刘备的成长的确很快,身边除了张飞之外,也聚集了不少人才,但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很难跟如今处于鼎盛时期的袁绍相比。 目前的袁绍处于上升期,无论人才还是财力都处于一个上升时期,而刘备,虽然刘虞对刘备很好,给了刘备足够的信任和权利,但就算没了刘虞,刘备掌握了幽州,他的势力已经发挥到了极限,无论人才还是财富亦或是人口,都很难在短时间内出现大的增长。 李儒点了点头,看着叶昭笑道:“所以,臣以为,曹操此番派陈群前来,恐怕有想与主公结盟的意思。” “结盟么?”叶昭闻言眯起了眼睛:“若孟德有此心思的话,应该不会放过刘虞!” “不知主公是否接受?”李儒看着叶昭笑问道。 “接受啊。”叶昭很自然的点点头:“如今与孟德结盟不是坏事,而且我们最多也就帮他牵制一下吕布,命张任出兵驻扎上庸,让吕布不敢轻动便可,并不影响我军未来发展,我倒是想要促成孟德与刘虞的联盟,南北夹击袁绍,胜算会更大一些。” 李儒点点头:“若是如此,就算袁绍败了,那曹操亦要面对刘虞,难以独霸河北!” “不过江东方向……”叶昭摇了摇头,一时间,也找不到人限制孙策的发展,在叶昭看来,孙策的威胁要比袁术大多了。 “主公是担心袁术?”李儒看着叶昭道。 叶昭摇了摇头:“袁术不足为虑,倒是那孙策,且看着吧,我总觉得,这江东会被孙策给占了。” “孙策?”李儒闻言愕然,关于江东的情报也有,如今孙策只是率领三千兵马,此刻正在吴郡跟严白虎作战,兵微将寡,怎么看,都难跟袁术作对。 “你我拭目以待便是,不过这西凉平定之后,我军也该组建水军了,只是军中将领,多出自北方,不通水战。”叶昭叹了口气道。 “若是组建水军的话,臣倒是觉得,甘宁不错。”李儒思索道。 “甘宁?”叶昭诧异的看向李儒,历史上,甘宁确实是东吴水军大将,但那也是后来,如今甘宁早早投入自己麾下,根本没有让他熟悉水性的环境。 “主公不知吗?”李儒疑惑的看向叶昭:“甘宁在投奔主公之前,曾纠结一帮闲汉在垫江一带闹出了不少事,其所率八百锦衣贼就常常走水路,神出鬼没,令当时巴郡官员苦不堪言,为此还经常被其父殴打,若说水性,我军之中,怕无人能比甘宁。” “竟然还有此事?”叶昭闻言,目光一亮,没想到甘宁还有这种过往。 “确有此事,不过如今甘宁却是正经了不少,臣以为,可以命甘宁驻扎在鱼复、秭归一带训练水军,也可扮作水贼顺江而下劫掠,增加实战经验,待我军出兵荆襄之时,定能建立奇功。”李儒躬身笑道。 “正合我意,正好,如今兴霸便在长安,让他来见我!”叶昭闻言点头赞许道,原本将甘宁招来长安,是准备征讨西凉时用的,如今看来,却是不必了。 第三十七章 老鼠车 元夕过后,便是立春,在长安,冰雪已经彻底消融,大地之上开始浮现垫点绿意,长安城外的大片田地中,已经有农夫开始耕作,粪肥在关中地区今年是第一次推广,不少百姓都抱有排斥的念头。 毕竟那玩意儿能不能种出庄家先不说,就算种出来,是否能吃都是个未知数,对此叶昭也没强迫百姓去使用粪肥,愿意的用,不愿意的,就用以前的耕作方式。 倒是官府中租用的农具租出去了不少,但也仅限于一些锄头、耙子、镰刀之类的轻型农具,向蜀中研发出来的播种机、曲木犁,基本无人问津,这样的事情在汉中、蜀中推广的时候已经出现过,当时甚至官员们都反对,所以叶昭麾下的官员们应对这种事情很熟练,不急不躁的推广着。 长安城外的一处官田是属于叶家的,面积并不大,只有十来亩,但却不会雇佣佃农,而是由叶家的人亲自来耕种。 “主公,这架重犁怕需要四头牛才能拉动吧?”城外叶家的私田之中,邱迟、黄劭等负责农业的官员围在神机营送来的新式耕犁面前,上下打量着。 这新式耕犁体积很大,看起来像一辆马车,但却没有车轱辘,反而是耕犁的内部有不少轴承和齿轮,看起来颇为怪异,但分量估计不轻,尤其是下面的锥形犁头那可是铁做的。 叶昭没有说话,让人将两头牛套上,如今冰雪解冻不久,地面土地非常结实,一般如果人工来耕的话,恐怕要废不少力气。 “开始吧。”叶昭对着操纵耕犁的叶征挥了挥手。 “喏!”叶征答应一声,挥起马鞭,驱赶着两头牛开始前进,在一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耕犁轻易地便被两头牛拉动了,飞快的开始耕田,而且那两头牛健步如飞,看起来并不费力。 “这……”黄劭只觉得不可思议,等耕完一遍之后,上前推了推那耕犁,想看看这耕犁是不是有什么玄机,只是任他使尽浑身力气,也没办法撼动那耕犁半分,不由诧异的看向叶昭。 “神工营新做出来的轴承,原本是想用来做战车,不过不适合,便用在这耕犁上面,效果不错。”叶昭看着耕犁摇头笑道:“不过造价太过昂贵,其中用的齿轮、轴承便有上百根之多,但却极易损坏,需要定期维护,一般人家,还真用不起,诸位若是愿意,这重犁可借于尔等使用。” 如今关中基本都是官田治,因为西凉众将相互攻伐的功劳,给叶昭空出了大量的私田,叶昭将这些田地统一收为官有,各级官员有明确的租田标准,不能多租,只是税赋会比普通百姓少上一些,但最低不会低过普通百姓一半。 除此之外,一些有突出贡献的匠人也会得到此优惠,如今随着地盘的越来越大,对于奖惩也越来越慎重,叶昭需要部下的积极性,却也不想对未来造成尾大不掉的情况,尤其是如今叶昭已经占据关中,已经是一大势力,没必要为了急功近利乱许诺言,无论最后是兑现还是不兑现,都不会有好结果。 不过除了这些之外,叶昭会经常赏赐一些财物给部下,也算是一种福利。 “行了,试用已经完毕,诸位稍后可以将犁带走。”叶昭让人将犁拆下来,对着众人道。 “谢主公!”一众官员大喜,有了这东西,半个月的工一两天就能耕种宛城。 这里是叶家的田,众人在得了重犁之后,没再打扰叶昭,大家都知道,这块地,是叶昭带着两个儿子自己种的。 留下来几个工匠,是跟叶昭商量这种新犁的制作数量。 “先别做太多,毕竟这种东西,造价太高,又容易损毁,一般人家也用不起,各县有一架就行了,另外几位大师莫要将精力放在这些成品之上。”叶昭看着犁被拉走道:“毕竟这只是副产品,若非战车研制失败,也不会用来耕田。” “主公所言甚是。”几名工匠躬身道。 “主公,战车虽然未能研发出来,不过我最近却将那战车精简了一些,做出一种新车,可以不用马拉!就是利用主公所说的滑轮来做牵引,不断将力量分散制作出来的一种可以自行开动的车。”神工营校尉微笑着对叶昭道。 “自行开动?”叶昭诧异的看着对方,摇头道:“你可知道,虚报功绩是何罪?” 永动机已经证明是不存在的,别说现在,科技发达的后世也没有做出来真正的永动机,现在跟自己说利用滑轮便能做出自己动的车,这不是开玩笑吗? “末将不敢。”神工营校尉连忙道。 “好,便让我看看这能自动行走的车是何物?”叶昭皱眉道。 “这便派人送来。”神工营校尉躬身一礼,连忙派人去取东西。 很快,在叶征和蔡毅好奇的目光中,一辆没有马拉,却能自动行走的木车被人操纵着出来。 看到这所谓的自动车,叶昭不禁笑了,车长大概五米,宽有两米的车上面有好几个滑轮组,用兽筋与轴承相连,而另一端,却是连着一个大笼子,笼子内部有一大群老鼠在疯狂的奔跑,令那特意做成的笼子疯狂旋转,带动着兽筋牵引后方的滑轮组转动,一级套一级下去,最终牵引着车走动,速度不快,但对这个时代来说,的确是自动车了。 “只需三五百只小鼠,便可牵引车辆走动,能载重三五百斤。”神工营校尉笑道:“如今只是试验,末将在想若多做机组共同用力,是否能加大载重,不过车身却是会因此加大,不适合做战车,但却可以用来运输货物,可以节省不少战马!” “老鼠拉车!”叶昭笑着点头道:“这个点子不像是尔等这些思想僵化之人能想出来的。” “主公慧眼!”几名大匠相视一眼,躬身道:“实不相瞒,此物乃受马家子启发而做。” “马家子?”叶昭好奇的看向其中一人笑道:“马大师之子?” “正是。”马大师苦笑点头道。 “既有如此人才,何不荐入神工营?”叶昭疑惑道。 “回主公,犬子马均,如今年方七岁,这……不合规矩。”马大师苦笑道:“此物也是我那犬子突发奇想。” “有意思!”叶昭目光一亮笑道:“很有想法,可曾入学?” “未曾,准备今年稳定了,入县学。”马大师躬身道。 “是个好苗子,让他直接入长安书院数术院进学,此乃长安书院特招。”叶昭点点头道,无论是昔日的成都书院还是如今的长安书院,对于一些天赋异禀的年轻人会直接越过各项考核发起邀请,当然,进入长安书院并不代表可以高枕无忧了,如果不学无术,一样会被逐出。 “多谢主公!”马大师闻言大喜,这可是喜从天降呐。 “至于此物……之前尔等的想法不错,可以加大,做运输车之用。”叶昭看着这两老鼠车笑道:“既然是以鼠力牵引,以后便唤做老鼠车吧!这东西,可比战马好找多了。” “喏!”几名大匠躬身一礼,见叶昭没有别的吩咐,带着老鼠车往回走去,接下来就该在这方面进行研究了。 看着一脸恋恋不舍的叶征和蔡益,叶昭在两人脑门儿上崩了一下道:“看什么,耕田了。” “哦~”两个小家伙缩了缩脑袋,各自拿起农具下地。 小蔡益看着那对他来说一望无际的十亩田地,苦着小脸道:“父亲,我叶家已经富有两州之地,家财也是富可敌国,为何还要受这劳作之苦?” “怎么?投了个好胎,便看不起农夫了么?”叶昭敲了敲小蔡益的脑袋道。 “孩儿不敢。”蔡益抱着脑袋苦道。 “这种地也是门学问,你得会看天气,知地脉,如何种,如何施肥才能将庄稼种的最好,我们的文化,都是从这田垄之间孕育出来的,连地都种不好,将来还想做什么大事?”叶昭看着两人道。 “父亲教训的是。”叶征见叶昭看过来,连忙躬身道。 “这也是对尔等耐性的考验,自己种的粮食,等到收获的那一天,那种感觉,跟衣来张口是不一样的!”叶昭笑道:“道理不需要现在懂,但却需要现在就做!” “喏!” “久闻太尉家教慎严,如今看来,方知所言不虚!”远处传来一声朗笑,却见陈群和戏志才并肩朝这边走来。 叶昭见到两人,笑着摇头道:“这慈母多败儿,有时间的话,儿子还是要自己教!长文这几日在长安住的可还习惯?” “甚好!”陈群躬身一礼道:“多谢太尉款待。” “你我也算故交,何必客气。”叶昭从地里出来,对着陈群笑道:“如今这长安百废待兴,倒是让长文见笑了。” “太尉何出此言?”陈群摇头道:“太尉得长安不过半载,却已经令长安逐渐恢复生机,此等本事,天下难找!” “恭维的话,便不要说了,听腻了,有没有一些庆幸脱俗的。”叶昭笑道。 “有!”陈群这些时日都住在太尉府,对于叶昭私下里的处事态度也是知道的,当下笑道:“在下此番来长安,除了祝贺之外,还有一事,我主欲与太尉结盟,共抗袁绍,不知太尉意下如何?” “这种事,长文在这种地方跟我说?”叶昭好笑道。 “实不相瞒,我主在群前来洛阳时,已经说过,只要群开口,太尉必会答应,所以嘱咐在下,何时准备离开了,告知太尉一声便可。”陈群躬身道。 “知我者,孟德也!”叶昭笑了,看着陈群道:“如此说来,长文这便要走了?” “尚有一些公务要办,已在长安逗留数日,不敢再耽搁。”陈群躬身一礼道。 “好,那便回去告诉孟德,袁绍覆灭之前,我与他相安无事,并且可以帮他牵制南阳吕布,让他放心去跟二袁周旋!”叶昭笑道。 “在下定会将此时报知我主!”陈群一怔,随即苦笑,看来自己的意图,早已被人家看穿,亏得自己还在这边假装高深了好几天,当即拱手道:“那在下这便告辞了。” “志才代我送送长文,给孟德备些蜀中特产,让长文带回去,礼尚往来吗!另外,府中还有一封我给孟德的信,一会儿回去昭良叔要,帮我带去给孟德。”叶昭笑道。 陈群闻言嘴角抽搐了一下,曹操给叶昭带的可都是一些珍惜物什,不说价值连城,也绝对不斐,就算叶昭回礼不回差不多的,也不至于拿些土特产来应付吧? 看叶昭一脸笑意,陈群也不好多言,对着叶昭躬身一礼后,便跟着戏志才离去,至于蜀中的土特产,他也懒得去问是什么了。 第三十八章 又有了 安定下来的日子过得也不算无聊,如今长安百废待兴,叶昭又要推行新政,工业、商业如今还不能如同蜀中那般大肆发展,如今关中的主要精力还在农耕之上,今年粪肥推广的效果出来以后,明年就算不用官府再劝,也肯定会有大量的人自发跟进。 至于神机营如今研究的东西,大都在运输方向上面,继老鼠车之后,又出现了人力杠杆车,叶昭记得这种东西在前世电视上见过,两个人站在车板上,配合着操纵杠杆让车行进,不过那是用在轨道上面的,如今的条件,显然是没办法铺设轨道,木质车轱辘也没有避震什么的,走得太快容易翻车。 总之力学如今随着书院里不断有这方面的人才加入神机营,推陈出新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杠杆、滑轮这些可以将力气几倍放大的东西在不断完善,虽然不确定能不能以此孕育出蒸汽时代,但随着不断地研究,力学方面的东西如今已经开始成书记录,照现在这么发展下去,在力学上,会被不断推进,至于能走多远,这就不是叶昭关心的了,反正估计自己有生之年,也到不了极致,更别说孕育出新的科技文明来。 每天大多数时间,是带着两个儿子在叶家那十亩田地中耕作,除草、施肥,播种,看着蔡益皱着鼻子将粪肥小心的撒进农田里,叶昭就觉得有些好笑,每天回到府中,父子三个都是臭气熏天,哪怕是以蔡琰的淡然心态,也不禁有些埋怨叶昭对孩子太过苛刻。 毕竟蔡益现在还小,叶征像蔡益这么大的时候,叶昭正带军出征,在这个年纪还是很少会接触这些的。 只是埋怨归埋怨,但在教育这个问题上,叶昭比较独断,容不得旁人插手,就是蔡邕想要教导蔡益,那也得每天的农活做完以后。 不过效果却也不错,半年的时间下来,叶征、蔡益身子骨都状了不少,加上有专门的医匠来调配二人饮食,荤素均衡,年仅十岁的叶征在足够的营养以及不断地锻炼下,身量长得很快,不到十一岁,身量却已经有六尺多高,比之十三四岁的少年也不遑多让。 加上叶昭从小教的一些锻体术,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精悍。 “夫君,吃饭了!”刘薇、蔡琰、任红昌、馨儿各自拎着一个饭篮来到城外,远远地对着叶昭父子三人唤道。 一身粗布衣裳,看起来倒有几分农妇的样子,再加上叶昭父子三人也是粗布短打,若非旁边有典韦以及亲卫营在侧,看上去根本就是一家寻常农户,谁能想到这么一家人,竟然是手握关中、益州大权的当朝太尉极其家眷? 叶征和蔡益闻言,眼巴巴的看向叶昭。 “吃饭!”叶昭看了看日头,点头道。 蔡益一声欢呼,撒腿便跑,叶征相对规矩一些,跟叶昭一起将农具放好,才出来,良叔也跟在一旁,为三人端来了一盆水。 “这些活计,让典韦他们做就是,良叔年事已高,你们怎么想的?”叶昭一边擦手,一边瞪了典韦一眼道:“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主公,我……”典韦无语道:“我也想啊,良叔说这是他的事儿。” “公子莫要怪他们,老奴伺候了公子一辈子,这些将士要护卫公子安全,这些事情,还是老奴来做好。”良叔微笑着对叶昭道。 “让将士们轮流吃饭吧。”叶昭坐下来,对着典韦招呼道:“你来这里吃。” “喏!”典韦一脸憨笑着坐下来:“吃来吃去,还是馨儿夫人的饭最好吃!” “这话要让刘家嫂子听到可不好。”叶昭闻言不禁笑骂道:“小心回去跪搓板!” “她敢!”典韦一瞪眼道。 “希望回家后,还能这么硬气!”叶昭闻言不禁笑了。 刘家嫂子,便是当年在睢阳时,从己吾跑到睢阳告状,典韦也是那时收服的,后来在睢阳定居,叶昭平定黄巾之后被招入洛阳,那女人也跟着一起去,对典韦的心思再明白不过,叶昭在洛阳时便为两人做了媒,典韦平日里在外虎气,除了叶昭,谁来了都敢顶,但回到家里……叶征从典满那里得来的小道消息,典韦在家中地位貌似不高,那是个很能治家的女人。 看着叶昭父子三人那揶揄的笑脸,典韦就知道自己一世英明神武的形象全毁在了自家那小兔崽子手里了,看来有必要找时间跟这臭小子讲讲道理,让他知道谁才是这家里的天,别以为有个后娘罩着就可以为所欲为。 “吃饭!”叶昭喝了口汤,对着众人招呼道。 跑来给叶昭送饭,也是刘薇和蔡琰的提议,既然家里的男人选择农耕,作为女人,自该尽一些女人的本分而不是整日窝在府里无所事事。 “昭姬和馨儿最近怎的吃的都很少?”叶昭突然放下筷子,疑惑的看向蔡琰和馨儿,皱眉道:“莫不是生病了?” “不是生病,是有了身孕。”刘微不满的撇撇嘴道。 “馨儿也有了?”叶昭意外的看向馨儿,却见馨儿羞怯的低着头,仿佛做错事的小姑娘一般。 馨儿算是叶昭最早的女人,从睢阳开始便跟在叶昭身边,如今也年过三十了,却一直无法怀上,叶昭一直以为馨儿无法怀孕呢。 “这些年馨儿找了不少名医,我记得太医院几位太医说过,馨儿出生的时候母胎着了寒气,对馨儿有影响,才无法怀孕,这些年馨儿一直在请医匠帮她调理。”刘薇想了想道。 当初在洛阳时,刘薇嫁给叶昭以后,馨儿曾私下里央求过刘薇帮忙,作为女人却无法生育,虽然叶昭对馨儿一直很好,但心里面总是有些遗憾。 “恭喜公子,叶家要光大门楣了。”良叔闻言,却是笑呵呵的对叶昭拱手道,作为在叶家当了一辈子家仆的他来说,叶家能够开枝散叶,那是最令他开心的事情。 “有了身孕,怎么还成天往外跑?”叶昭站起来,将蔡琰和馨儿扶起来,皱眉道:“走,快快回府,好好修养。” “夫君,不碍事的,医匠也说,要适当出来走走才行。”蔡琰笑着摇摇头道。 叶家添丁,那可是大事,对于长安的人来说,那可比唐妃怀孕都要大,当天,叶昭特地开恩,让叶征和蔡益休息一天不用耕作,不过书院还是要去的,不过即使如此也让两个小家伙开心不已。 女人过了三十,就是母凭子贵,哪怕就算没有孩子,叶昭对馨儿、任红昌这两个妾氏好的也足以让其他人家的正室羡慕,但有个孩子,无论在外人还是自己看来,地位都会更加稳固一步。 叶昭还专门请来名医给馨儿仔细诊断了一遍,确定馨儿确实是有了,不过因为底子薄,医匠估计,生完这一肽,馨儿恐怕就再难怀上了,也因此,无论叶昭还是馨儿,对这一胎都很重视。 专门调了一队涅凡营日夜保护,而不久之后,在叶昭的辛勤耕作下,刘薇和任红昌也如愿怀上了,于是叶昭的日子又忙碌了许多,每天除了教导两个儿子,处理公务之外,会分出不少时间来陪陪娇妻美妾,除了不能同房之外,日子过得是相当滋润。 不止是关中,在这个年头里,整个天下似乎都陷入一股诡异的平静,无论袁绍还是曹操、袁术以及北方的刘虞还有刘表、吕布,都相当的安分,唯一动乱的,也只有江东之地了。 叶昭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天下大势已经开始逐渐清晰,眼下是非常关键的时候,此时诸侯的沉默,只是在积蓄力量,当这些积蓄的力量爆发出来的时候,到时候,整个天下恐怕会迎来最乱的一段时光。 叶昭同样在积蓄实力为收服西凉做准备,不过他收服西凉的手段略有不同,建安四年三月的时候,叶昭在关中开始春耕之后,便派人前去联络韩遂、马腾,主要是讲和,希望双方能够友好相处,不要打打杀杀,同时希望能够开通丝绸之路,一起赚钱。 叶昭如今势大,不说蜀中,单就关中,便有十五万大军,都快赶得上两地的人口了,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无论马腾还是韩遂都不愿意招惹,如今叶昭主动提出和平相处,二人自然高兴。 至于通商,两人更没有理由拒绝。 六月的时候,关中、蜀中的商队就开始往来西域诸国,同时也跟西凉各城做买卖,包括羌人在内,一视同仁,只要愿意跟他们交易,关中的商队都会以非常公平的价格来进行交易,到年底的时候,跟关中商队达成贸易往来的羌人部落便有二十几个。 而且为此,还有好几个羌人部落直接迁徙到汉地周围建立聚集地。 这原本是好事,至少马腾没看出什么,但韩遂号称黄河九曲,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叶昭安得好心,渐渐地,被他看出来一些端倪。 第四十章 传位 幽州,蓟县。 刘备忧心忡忡的带着张飞、田豫以及陈到三人进了太守府,自从入冬以后,刘虞就突然病倒了,名医,珍贵药石都用上了,但却不见好转。 对于刘虞,刘备是打从心底当成长辈、恩师的态度来对待的,在他最困苦、无助和迷茫的时候,刘虞收留了他,在刘虞这里,刘备学到的东西很多,而且刘虞也给了他足够的信任,先是代郡太守,后来更是将军权彻底交给刘备,刘虞只管政事。 也正是因为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让刘备在刘虞跟公孙瓒之间,彻底倒向了刘虞,公孙瓒待他也不错,但终究带着几分戒备,当时朝廷任命下来的时候,刘备跟公孙瓒的关系可是不错的,只是后来刘虞和公孙瓒矛盾越发尖锐,刘备最终选择了全心全意去辅佐刘虞。 当初易京之战,刘备其实不想杀公孙瓒,只是想将公孙瓒说服,一起辅佐刘虞,只是公孙瓒性子太过桀骜,无法忍受失败,更无法忍受自己败在刘备手中,刘备的示好,在公孙瓒看来,就是小人得志的耀武扬威。 不管刘备是否真的有些这个意思,总之在公孙瓒死后,刘备在幽州的声望,地位,都攀升到顶点,刘虞麾下部将对刘备也都信服,虽然没说,但很显然,刘虞是将刘备当做继承人来看的。 “郭先生,主公的病情……”迎面,便见蓟县名医郭达过来,刘备连忙上前询问道。 “老朽已经尽力,玄德公来的正好,州牧召见!”郭达叹了口气,摇头道。 “有劳。”刘备心中一痛,默默地点点头,带着张飞三人入了刘虞的卧房,房间里,刘虞之子刘和,阎柔、阎志兄弟以及鲜于辅、齐周、鲜于银等将领已经到了,见刘备进来,纷纷见礼。 “可是玄德回来了?”似乎听到了声音,刘虞伸手道。 刘备跟众人点点头,上前几步握住刘虞的手,沉声道:“主公,备来了。” “本想再等几年,但如今看来,老夫是大限已到,命不久矣!”刘虞喘了口气笑道。 “主公休要胡说,大汉尚未中兴,主公乃汉室肱骨之臣,怎能说此话?”刘备双目微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变得嘶哑。 “中兴汉室……老夫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人之将死,上苍是会给预兆的。”刘虞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费力的扭头看向众人道:“趁着今日,诸位都在,老夫便叫诸位做个见证,子初!” “是!”刘和眼中闪过一抹不甘之色,将盛放刘虞官爵印绶的盒子递到刘备面前,躬身道:“兄长,请!” 刘备的心脏,不争气的跳动了几下,呼吸也变得快了几分,但还是很快压制住心中那股兴奋,没有去接盒子,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刘虞道:“主公,这是何意?” “我已向朝廷表奏,将由玄德继承我官爵,日后这幽州,这大汉之未来,我皇室之威严,就靠玄德了。”刘虞握着刘备的手,吃力的道。 “这如何使得?”刘备连忙跪地道:“公子尚在,备安敢厚颜受此大位,请主公收回成命,备愿意倾尽毕生之力,辅佐公子,匡扶我汉室江山。” 刘和以及不少心向刘和之人心中对于刘虞的这个决定,多少是有抵触的,这份抵触自然不能对刘虞来发,所以转嫁到刘备身上,此刻刘备的态度,多少让人舒坦了不少。 “若是盛世,吾之衣钵,自该由子初继承,但如今时逢乱世,子初能治理一方,但他性情过于柔弱,手腕、魄力皆不足矣与诸侯抗衡,更不能为我汉室江山扫清寰宇,重振我大汉江山,玄德莫要推辞,此番传位,非为一己之私,而是为我汉家天下!”刘虞在刘和的搀扶下坐起身来,叹息道。 “这……”刘备脸上闪过犹豫之色。 张飞有些不耐,想要上前说话,却被陈到、田豫死死拦住,示意他此时莫要多嘴。 “请玄德公为我大汉江山,莫要推辞!和愿以残生辅佐玄德公匡扶汉室!”刘和跪下来,对着刘备肃容拜道。 “请玄德公以大局为重!”眼见连刘和都跪下了,阎柔、阎志、齐周、鲜于辅、鲜于银等人也跪在地上,对着刘备抱拳道。 “请主公莫要推辞!”张飞被陈到和田豫硬拉着跪下来,对着刘备跪拜道。 “备……承蒙主公错爱!”刘备的眼泪不争气的留下来,跪倒在刘虞身边,失声痛哭,哑声道:“主公放心,只要备还有一口气在,我大汉,便不会亡!” “请玄德公接印!”刘和深吸了一口气,将印绶再次递到刘备身前,躬身道。 “喏!”刘备没有再拒绝,双手郑重的接过印绶。 “臣等参见主公!”在刘和的带领下,阎柔、阎志、张飞、陈到、田豫、齐周、鲜于辅、鲜于银纷纷跪倒在地,对着刘备叩拜,也代表着众人认可了刘备的地位。 “尔等先行退下,老夫还有一些话,要与玄德交代。”刘虞欣慰的看着这一幕,微笑道。 “我等告退!”陈到和田豫,将不想离开的张飞强行拉走,刘和等人也跟着离开,房间里,只剩下刘虞、刘备两人。 “主公,我……”刘备想要说什么,却被刘虞止住。 “我早已向宗室证实了你宗亲之位,你乃我子侄,如今更是幽州牧,以叔父相称便可。”刘虞摆了摆手道。 “叔父!”刘备这次没有客套,论辈分,本就是这个叫法。 “如今幽州虽定,然南有袁绍虎视眈眈,北方胡人如今也是越发嚣张,可恨,若非那公孙伯珪自作主张,坏了太尉当年布署,我幽州也不会像此刻这般被动!”刘虞叹息一声道。 “这……”刘备闻言一怔,不解的看向刘虞:“与太尉何干?” “你可还记得太尉当年所建的马城?”刘虞没有回答,而是看着远方,喃喃道。 “自然记得!”刘备点点头,他任代郡太守之时,曾仔细研究过当初叶昭在马城的治理手段,这些年来,刘备重新建起马城,不少政策,都是效仿叶昭当年的路子。 “老夫也是后来摸索才看出些端倪,太尉当年在马城布局之宏大,若能继续下去,我幽州三十年内,可不必担忧胡患!”刘虞眼中闪着几分赞赏之色,微笑道:“先是分裂鲜卑,令轲比能、素利、弥加与王庭彻底决裂,又将乌桓人引到弹汗山下定居,形成马城以北三足鼎立之势,令胡人这些年来不断内耗,虽然也令胡人更加骁勇,但胡人的元气,却是在这不断征伐之中,不断耗损,此于我大汉而言,乃功在千秋之壮举,可惜,那公孙伯珪刚愎自用,袭杀了乌桓掘秃部,致使那三足鼎立之势破坏,只剩下那王庭与步度根两雄相争,若想维持相互制衡,我军必须派足够人马以及大将镇守马城!” 刘备怔怔的看着刘虞,倒是没想到,叶昭除了将马城治理的颇有声色之外,竟然还在不声不响中,坐下了这等大事,算算时间,那可是在十几年前的事情,当初叶昭才多大? 良久,刘备才叹道:“太尉之才,备不及也!” “玄德也莫要妄自菲薄,再厉害,他也是汉臣!”刘虞笑道:“而且玄德这些年南征北战,也足矣称得上当世良将,只可惜,叶昭此人心术不正,否则,若有他辅佐天子,我大汉也不至于落到今日地步。” 刘备默然,他跟叶昭,多少有几分相较之心,但有些事情,不服不行,叶昭那辉煌的战绩,哪怕如今刘备已非昔日西鄂时那般气短,但比之叶昭,终究差了几分。 想到未来可能跟叶昭对上,刘备这心里面,就颇有几分忐忑。 “子初性子暗弱,能力却还是有的,若玄德看他可堪一用,便留下来,若不能用,可让他前往长安或是许昌,投奔天子也好,雍王也罢,总能找个归宿。”刘虞叹了口气,政治之间的斗争,是尔虞我诈,他很担心自己走后,刘和生出一些不好的念头来,幽州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 “叔父放心,子初也是明大礼之人,备相信我等定然可以共同匡扶汉室。”刘备摇头道。 “袁绍如今已经屯兵于辩解,对我幽州虎视眈眈,此乃外患,一旦开战,玄德记住,集中兵力,先败一部,挫敌锐气,同时派人联合叶昭、曹操共同攻之,叶昭未必会出兵,但曹操定会出兵牵制,若有机会,先取河间以为屏障,曹操与叶昭皆非易与之辈,切忌太贪,若尔等能攻破袁绍,则接下来,你便要与曹操为敌,取河间,让出并州,让曹操将并州吞并,如此一来,你便可与叶昭结盟,共讨曹操,届时,方是进取冀州之时,玄德切记!”刘虞拉着刘备的手,叹息道:“只是如此一来,中原之地便会三足鼎立,与我大汉,未必是好事!” “叔父放心,备定谨遵叔父教诲!”刘备深吸了一口气道。 半晌不见刘虞答话,抬头看时,却见刘虞已经靠着床榻,双目永远的闭上。 建安四年冬,刘虞病死蓟县,传位于刘备,自此,刘备领幽州牧,正式成为天下诸侯之一。 第四十一章 非臣不忠,乃君不明 对于刘备接任幽州牧,叶昭多少有些准备,虽然刘虞有子刘和,但刘和在幽州的存在感真的不高,叶昭记得历史上刘虞在初平年间就被公孙瓒给干掉了,如今多活了五六个念头,也使得幽州的统一迟了五六年,刘备在这个时候接任幽州牧,其实并不是什么太好的选择。 不过远在幽州的事情,叶昭就算想管也插手不上,而且最近这段时间,长安这边也有一件大事让叶昭心底有些发沉。 蔡邕病倒了! 事实上,在入冬以后,蔡邕的精神头看起来就不是太好,只是因为蔡琰又有了身孕,为免蔡琰担心,蔡邕在蔡琰面前会强打精神。 当何曼前来通报蔡邕病情的时候,叶昭正在云阳一带带着一群人勘察地质,有人在这边发现大量的露天煤矿,这可是好东西。 在得知蔡邕病倒的消息之后,叶昭直接放下考察队,飞马赶回长安。 “见过太尉!”蔡安恭敬地将叶昭迎进了蔡府。 “安叔,恩师怎会突然病倒?”一进蔡府,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浓浓的药味,叶昭皱了皱眉,看着蔡安道。 “老爷的身体自去年开始,便开始衰弱,按照医匠的说法,是天人五衰,也就是说……”蔡安看着叶昭,苦涩道:“大限将至!” 叶昭有些不是滋味,虽说这样算来,蔡邕算是善终,相比于历史上的下场,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只是作为叶昭来到这个世上唯一一个长辈,给予过叶昭很多帮助的人,蔡邕的倒下,让叶昭心中有些发沉。 “烦请安叔代为通传,昭想见见恩师。”沉默片刻后,叶昭道。 因为刘辩的关系,叶昭跟蔡邕之间的嫌隙早在蜀中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在政治上,蔡邕的觉悟不高,自命为皇党,但许多事情上,却总会不经意间伤害到皇室,比如当初蔡琰的婚事,若非蔡邕提出那许多要求,叶昭也不会搞出一个平妻来打皇室的脸。 此外作为岳父,蔡邕的许多做法都有胳膊肘往外拐的嫌疑。 但不管如何说,作为一个老师来讲,蔡邕绝对对得起叶昭,在叶昭最难的时候,也只有蔡邕在为他努力奔走,帮他张目,为他仕途铺路,叶昭在初来这个时代的时候,能够迅速崛起,着实受了蔡邕不少帮助,而且叶昭如今这一身本事,也不是完全来自后世,前世那丰富的知识积累,对叶昭来说帮助也不小。 “太尉直接进去吧,老爷说了,太尉回来,不用通报的。”蔡安摇了摇头道。 叶昭点点头,在蔡安的带领下,直接进了蔡邕的卧房。 床榻上,当看到蔡邕的时候,叶昭眼睛有些发酸。 记忆中,蔡邕是个很帅气的老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将自己打理的一丝不苟,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浓浓的儒士风范,但在此见到蔡邕时,叶昭看到的,却是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双目塌陷,满脸皱纹,一头华发看起来也有些干燥。 “蔡安……可是修明来了?”听到有脚步声,蔡邕并未睁眼,有些虚弱的声音问道。 “岳父……”走到床榻边,叶昭抓住蔡邕的手,涩声道:“孩儿回来晚了。” “不晚,不晚!”蔡邕睁开眼睛,看着叶昭笑了,艰难的摇了摇头道:“修明为这天下社稷奔波劳碌,能在老夫临终之前,你我师徒再见一面,于愿足矣。” “岳父说什么?”叶昭摇了摇头:“恩师还年轻,怎的说这丧气话,只是些许小病,孩儿已经命人去中原找寻那神医华佗,已经有了眉目,岳父的病会好的。” 蔡邕摇了摇头:“药医不死病,修明一向见事极准,此时怎会自己骗自己?” “是啊,药医不死病,岳父身体健朗,远未到那大限之时,定能好转,岳父不是一直希望雍王可以自行理政吗?等岳父好了,孩儿便让他理政。”叶昭笑道。 “若是一年前,老夫却有此心思。”蔡邕艰难的摇了摇头:“辩王子幼时生性虽然懦弱,却秉性纯良,但那也是从前了。” 蔡邕看着头顶的纱帐长叹一声道:“修明怨我吗?” “孩儿不敢!”叶昭摇了摇头。 “不敢,便是有了。”蔡邕看着叶昭,喃喃道:“也是最近,老夫才发现,自己一厢情愿的希望能够由雍王来执政,但若真让他执政,修明这十年经营,怕是会被一朝荒废了,雍王……非成事之人,修明这些基业,若交到雍王手中,不但无法令汉室中兴,只会被败光!” 叶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修明从不说谎,能为我这行将就木的老儿说一次慌,老夫心中甚慰!”蔡邕拉着叶昭的手道:“只是这天道有轮回,或许,汉室江山,真的到此了,老夫当了一辈子的忠臣,这将死之时,也该为修明,为益儿考虑了。” “岳父莫要说这丧气之言。”叶昭摇了摇头。 蔡邕却没理会,自顾自的说着:“以前,老夫不理解,修明本是个好孩子,怎的进了一趟官场,却变得让老夫越发看不懂了,直到近日,老夫才有些明白了……非臣不忠,乃君不明尔。” “时至今日,修明大势已成,老夫将死之人,也不好再逼修明立下什么誓言,只是希望修明他日,能留汉室血脉。” 叶昭笑道:“岳父放心!孩儿一定做到。” “琰儿如今身怀六甲,老夫的事情,莫要让她知道,免得动了胎气。” “嗯。” 蔡邕拉着叶昭,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事情,大都是回忆过去,从当年党禁之乱,到后来流放朔州,与卫家的恩怨,刘宏的一些事情,最多的,还是几个弟子,除了叶昭之外,蔡邕还有一个得意弟子,名为顾雍,曾在蔡邕门下求学,乃江东人士;另外还有几个,但皆不如叶昭、顾雍;到了这个年纪,也只剩下一些回忆了,叶昭不知道自己老了以后,是否也是如此,但此刻,看着蔡邕的样子,心中着实有些难受。 蔡邕是真的老了,说着说着,便睡着了,叶昭在确定蔡邕熟睡以后,默默地站起来,让蔡安继续伺候之后,径直离开了蔡府。 出府的时候,眸子里渐渐汇聚起一股可怕的杀机,蔡邕说了很多话,但让叶昭记住的却只有一句:非臣不忠,乃君不明! “主公,回府吗?”典韦上前,对着叶昭躬身道。 “不回,去雍王府!”叶昭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冷的吓人,典韦跟了叶昭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叶昭脸上露出如此可怕的神色。 “喏!”不再说话,典韦直接带着亲卫,跟着叶昭往雍王府走去。 蔡邕受了什么委屈叶昭不知道,就算问,蔡邕也不会说,老爷子当了一辈子的汉室忠臣,到了这个时候,心里依旧记挂着汉室的好,就算受了什么委屈,也不会说出来,但作为弟子兼女婿,叶昭却不能就这么算了。 天色已经很晚,但雍王府却是灯火通明,隐隐间还能听到丝竹管弦之乐。 王府的门卫见到叶昭,连忙上前见礼。 “殿下如今在何处?”叶昭淡然问道。 “在庆乐宫宴请一些名士。”门卫躬身道。 叶昭帮刘辩开府建衙,刘辩想要招收几名名士,叶昭允了,所招的,都是一些长安名士,诗词歌赋非常精通的那种。 “开门!” 叶昭挥了挥手,门卫二话不说,便将门打开,这王府护卫,都是叶昭挑选,虽名义上归刘辩管辖,但实际上却只听命于叶昭,叶昭以前近王府,会依礼制叫人通报,但现在,叶昭突然觉得这样做有些多余。 当叶昭带着典韦来到庆乐宫时,刘辩和几名名士正在饮酒作乐,各自搂着一两名侍女,看着不像王府,倒像是青楼,而且还是很低端的那种。 “殿下兴致不错!”叶昭径直进了大殿,看也没看那些衣衫不整的侍女,只是淡淡的看着刘辩,挥手道:“其他人,退下!” “喏!”一众侍女连忙挣扎着从这些名士怀里出来,对着叶昭一躬身,径直离去。 “太尉,你太放肆了!”一名名士站起来,怒视叶昭道:“未得殿下准许,擅闯王府,你将殿下置于何地?” “脸是别人给的,面子是自己赚的,有人自己都不要面子,别人给的再多,也没用!”叶昭走到刘辩对面,坐下,看着刘辩道:“臣说的可对?” “太尉之言,自是有道理的。”刘辩是第一次看到叶昭露出这样的神色,心里面有些发怵。 “岳父病倒了,殿下却在这里行……这等风月之事,不太好吧!”叶昭看着刘辩道。 “放肆!殿下乃君,蔡翁是臣,就算蔡翁病倒,殿下要做什么,也轮不到旁人来管。”之前说话的名士怒道。 “殿下找的这些人,似乎不太懂规矩。”叶昭皱了皱眉,看着刘辩笑道:“不介意臣帮殿下管教管教?” “不……不介意的。”刘辩干巴巴的道。 “让他闭嘴!” “喏!”典韦上前两步,在那名士的怒吼声中,捏住他的脖子一拧,只听嘎巴一声,再没了声音。 “叶卿这是何意!?”刘辩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叶昭说的管教,竟是直接杀人,一脸惊骇的看向叶昭道:“蔡翁之事,孤也十分难过,之事生死由天……” “岳父跟我说了一句话,臣一直琢磨不透,想请殿下解惑!”叶昭看着刘辩,淡然道。 “叶卿乃智者,连叶卿都不知,孤又……叶卿请说。”看着叶昭看过来的目光,刘辩连忙改口道。 “岳父与我说……非臣不忠,乃君不明!”叶昭看着刘辩,叹了口气道:“请恕臣愚钝,不知此言何解?” 第四十二章 建安五年春 非臣不忠,乃君不明! 刘辩突然感觉心里有些堵得慌,虽说当初何后说了那样的话,但让刘辩就这么安安心心的当一辈子金丝雀,他不甘心,所以,他想要利用蔡邕,希望蔡邕能够帮他联络一些心向皇室的义士! 蔡邕是有些迂腐,但又不傻,这个时候,刘辩联络心向皇室的义士要干什么,蔡邕自然清楚,只是关中经历连翻战乱,正是求稳的时候,而且如今能有这番境况实属不易,内部实在不该继续争斗,至少不该是在这个时候。 劝了刘辩几句,然后刘辩说了一些气话,在刘辩看来是气话,但对这个效忠了一辈子汉室的老人耳里,就难以接受了。 本来就夹在叶昭跟皇室之间,左右为难,心中就有煎熬,如今,刘辩不但不体谅,反而恶意揣测和挤兑,让蔡邕一颗心郁郁难平,再加上自蜀中之事以后,本就心有郁结,刘辩那些话,最终成了压垮蔡邕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辩在听闻蔡邕病倒的消息时,也有些忐忑,只是他没想到,叶昭会就这么直接找上门来。 面对叶昭迥异于往日的态度,刘辩有些怂了,糯糯道:“此事,孤实不知,或许是他们跟蔡翁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了解了!”叶昭扫了一眼面色微变的一众名士,挥手道:“带下去!” “殿下!殿下!”几名名士闻言大惊,典韦带来的亲卫营却已经凶神恶煞般扑上来,不由分说将这些人踹倒在地。 “殿下太过年轻,看来殿下的幕僚,还需臣来为殿下仔细甄选。”没有理会几名名士惊怒的哀求和怒骂,叶昭对着刘辩一礼道:“夜已深,臣便不打扰殿下休息了。” 杀刘辩是不可能的,不说将来叶昭还要用刘辩的名义来占据大义之名跟许昌朝廷分庭抗礼,弑君这个罪名,叶昭就不想戴,叶昭只能最大幅度的去打击刘辩的声威和话语权。 “主公,这些人怎么处置?”出了王府,典韦看了一眼几名名士,对着叶昭躬身道。 “送到满宠那里,告诉他,我要杀人,但也要师出有名,包括里面死了的那个。”身后的王府中,依稀能够听到刘辩不甘的怒吼,叶昭看了几名谋士一眼,淡然道。 “喏!”典韦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王府中,刘辩俊朗的表情有些扭曲,看着叶昭离开的方向咆哮道:“奸贼,安敢如此欺辱于孤!” “殿下,莫要气坏了身子。”闻讯而来的唐妃连忙上前,拉住刘辩,劝慰道。 “贱人,你也在嘲笑孤!?”刘辩红着眼睛,凶狠的看着唐妃怒道。 “妾身怎敢?”唐妃连忙摇头道。 “贱人,给我过来!”刘辩不由分说,一把将唐妃拉过来,疯狂的撕扯着她的衣物。 唐妃花容失色,连忙道:“殿下,莫要在此处!” “闭嘴!” 喝骂之声,逐渐变了味道,名贵的衣物也被疯狂的撕碎,刘辩需要发泄,但无论是叶昭,还是这府中的下人,他都没办法动,只能找身边最亲的人来发泄。 后堂,早已闻讯而来的何后看着逐渐叠加在一起的两人悠悠的叹了口气,对着身后的婢女道:“将四周的婢女、下人遣散,莫要让他们过来。” “喏!” 有些失望的看了刘辩的身影一眼,何后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开,现在,他对刘辩已经不抱希望,唯一能在叶昭身边有影响力的老臣,都被刘辩给活生生气的不行了,到此时,她真不知道还有哪条路可走,何后有些心累,他不知道当初明明挺乖巧温顺的刘辩,为何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蔡邕没了,这长安城中,还有谁可以作为依靠? 叶昭回到太尉府时,已经很晚了,刘薇等人没想到叶昭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之前叶昭可是说短则半月,长则要一月的时间才会回来,这才几天? “夫君,可是出了什么事?”刘薇疑惑的看着叶昭,其他三人也是担忧的看着叶昭。 “没事。”叶昭伸手将蔡琰揽进怀里,笑看着众人道:“矿脉探索的比较顺利,剩下的事,自有专人去做,你们都有身孕在身,自该回来多陪陪夫人。” 蔡邕的事情,最终还是没让蔡琰知道,虽然按照医匠的说法,蔡邕大限之日,怕就是这几日了,但能拖一日就多拖一日吧,他真怕蔡琰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蔡琰敏锐的察觉到叶昭有事瞒着她们,只是却乖巧的没有询问。 “夜深了,回房歇息吧。”叶昭扶着蔡琰,搀着馨儿,这两个肚子已经很大了,他准备今夜陪两人。 …… 蔡邕最终还是没有撑过去,在叶昭回到长安的第三天,撒手人寰,生命弥留之际,叶昭最终还是带着蔡琰、蔡益去了一趟蔡府,见了老人最后一面。 蔡邕之死,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终结,这些年来,汉室老臣一个个相继过世,皇甫嵩、朱儁、卢植如今是蔡邕。 蔡邕的倒下,也代表着长安代表汉室忠臣的旗帜彻底倒下,以往蔡邕在世,还能庇护一些忠于汉室的臣子,有他在,哪怕处境艰难,这些臣子也会拥护在刘辩身边,但随着蔡邕这一死,也代表着叶昭麾下,代表着汉室忠臣的派系彻底消散。 不过对叶昭来说,这个派系并没什么影响,他真正关心的,还是蔡琰因此而病倒。 本就身怀六甲,如今遭受到这样的打击,若非叶昭早有准备,护理及时,就算能保住孩子,恐怕也会落下病根。 …… 三月的长安沐浴在春风之中,田垄上,关中百姓已经开始为一年之初的春耕而奔波,一年之初在于春,关中的百姓都期望未来的一年能够过得更好,他们也有理由这样想。 叶昭执政以来,不但去除了大量李傕、郭汜留下来的杂税,只留下农税、商税两样,而且税率也极低,在经历过三税一甚至两税一的李傕和郭汜的时代以及之后更恐怖的军阀乱战年代,叶昭五税一的税收绝对已经是低的不能再低,而且直接租借官田,没有了世家豪族在中间抽取之后,实际上所带来的变化更远不止如此。 而且去年粪肥被大家抵触,但少数接受官府推广的人,去年一年产量倍增,让不少人在去年还没过完的时候,便纷纷跑到官府去请教这粪肥的制作方法,如果都能如那些人一般的话,今年的粮食收成恐怕会迎来一次大爆。 除此之外,陇右之地的畜牧业也开始初见成效,家中有些余粮的人家,已经开始主动去官府购买一些鸡仔、牛犊之类的牲畜来蓄养。 至于果蔬之类的种植,因为大家还都处于挣扎在温饱线上的缘故,并没有迅速发展起来,不过叶昭也不急,人的需求是随着生活水平的变化而不断改善的,等百姓不必再为温饱而头痛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会开始关注生活水平的提升,到时候才是这些果蔬真正发展起来的时候。 至于现在,种植果蔬的田地大都是未曾租用出去的官田,由军队或者一些官员来租用。 毕竟军队是需要维持营养平衡的,那巨大的需求,目前只能自给自足。 此外叶昭也开始鼓励民间商贸的进行,最迟明年,关中的商业会如蜀中那样迎来一次蜕变,到时候蜀中和关中的贸易开始流通,同时走西域的民间商队也会多起来。 长安在经过一年的修整和治理之后,恢复了些许繁华,虽然还无法与鼎盛时期相比,但比之叶昭刚刚占据这座城池的那份死气沉沉而言,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倍。 去岁一年,关中人口停止了衰减,甚至增添了万户人口。 听起来,相比之前蜀中十万十万的人口增加来说,少了不少,但当初蜀中人口能那样飞速增加,一来是叶昭不断归化南蛮、羌人,更重要的是,关中大乱,蜀中这些年增加的人口,有一大半是来自关中。 如今关中被叶昭所占据,四周很难再找到能够大量吸纳人口的地方,对周围羌人的策略,目前还是处于柔和的同化状态,这万户新增人口中,有不少是从蜀中回流过来的,实际上,整个叶昭势力人口的增加来说,并没有增加多少。 西凉人口本就不旺,也没有战乱出现,自然也不可能出现大规模的人口南迁,根据戏志才、李儒、满宠、阎圃、费观等人的预测,未来除了叶昭势力范围内,自己产出的人口之外,很难再像前些年一样出现人口暴增的状态,想要继续增添人口,除了鼓励生育之外,还得向周边地区想办法,归化羌人、胡人是一条,但最好能尽快将西凉占据,贯通南北,就算暂时不准备发兵中原,也要将丝绸之路掌握在手中,以此来吸纳西域各国以及草原的人口、资源还有人才。 总之,建安五年这一年,除非中原出现影响天下大势的战争,否则叶昭势力的目标,基本上都放在发展自身上面。 第四十三章 寓教于乐 阴雨连绵的天气,雨水不大,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有些烦人,但对于百姓来说,这可是好事,这春雨贵如油,今年看来会有个不错的收成。 “夫君醒来啦?”叶昭醒来的时候,蔡琰已经先一步醒来,吃力的想要坐起来,被叶昭伸手拖住腰将她扶起来。 “夫人怎起的这般早?”叶昭笑了,怀孕的女人身体走样的厉害,哪怕不穿衣服,那高高隆起的肚皮也失去了先前的美感,但那股母性的光辉却越发明显,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母性,为了能让未出仕的宝宝更健康一些,才让她能很快从蔡邕过世的打击中走出来。 虽然也有一些外因,但蔡邕过世已经六十有六,在这个时代来说,那是高寿,也是属于善终了,除了一开始的难舍和哀伤之外,倒也没有太刻骨的情绪。 “这些天整日都待在房间里,有些闷得慌。”蔡琰摇了摇头笑道,身上却少了几分昔日那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目光在叶昭身下逡巡片刻后,有些好笑的道:“夫君如果难受,涅凡营中,有不少姑娘是愿意入太尉府的。” 叶昭脸皮早已经锻炼出来了,笑着摇了摇头:“已经有了你们四个,再多,会分心的。” 不过这段时间四个女人同时怀上身孕,私生活上面,对精力比常人旺盛许多的叶昭来说,还是有些难受的。 “夫君的想法总是与旁人不同。”蔡琰没有再劝,微笑着道。 地位越高,就越注重传承,像高祖刘邦,一辈子有多少女人,恐怕连刘邦自己都不知道,刘家子孙现在如果集中起来,恐怕能组成一支军队了,秦皇汉武都差不多,但叶昭在女人的问题上,却很少向外扩张,以叶昭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不说佳丽三千,但妻妾成群也没人会说什么,但叶昭对于扩展自己后院似乎没有太大的兴趣。 涅凡营中的姑娘们,只要叶昭一声令下,绝对愿意排着队等在门外接受叶昭的任何要求,但叶昭这几年来,对涅凡营的态度,多半是帮助下属们撮合。 如今涅凡营主要是护卫叶昭的府邸,训练也从以前最开始的训练到如今,除了武力训练之外,会请专人教书,教一些女红之类的东西,府中有专门的藏书阁,不当值的姑娘们都可以去学习,也是因此,反倒是一些官员们喜欢把姑娘们送入涅凡营。 一来以叶昭对女人的态度,也安全,二来若是叶昭真的看上哪个,对于这些官员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不济,叶昭这边还保媒呢。 如今涅凡营除了马南湘,老人基本都有了归宿,现在的涅凡营,基本都是新收的,平日里任红昌负责训练,如今任红昌有了身孕,就由马南湘负责训练和日常勤务,任红昌只是偶尔挺着肚子过去看看。 “有什么奇怪?我叶家又非无后。”叶昭帮蔡琰穿好了衣物,帮她捋顺头发之后笑道:“若我整日流连于温柔乡中,这辛苦经营起来的基业,怕是用不了多久便要荒废了,夫人若是闲得慌,你们四个凑在一起,正好能打卓雀牌。” 雀牌就是麻将,具体从何时开始流行的已经不可考证了,但汉时确实已经有了。 “不了,今日征儿说要带着益儿去击鞠,姐妹们都想去看看。”蔡琰摇了摇头道。 这击鞠是叶昭为了训练骑兵骑术弄出来的,以什为单位,类似于足球,在场地两边设置球门,骑士手执球杆,以将球攻入对方球门计分的游戏,也可以根据场地大小缩减球员数量,最是考教骑术,同时也能加强骑士之间配合的一种球类运动。 一开始,叶昭只是为了训练骑兵的配合以及骑术,不过自创出之后,很受将士们欢迎,训练闲暇的时候,将士们会自发的组成球队,在城外划定场地来比一场,有时候还会加一些彩头。 时间久了,倒是吸引了不少百姓围观。 如果是盛世,叶昭倒是不介意弄出一些专业联赛来促进,但现在还是乱世,大家太迷恋这个,容易玩物丧志,而且击鞠能打好的,多是精锐骑兵,如果这些人放弃当兵,一心跑去玩儿这些东西,谁来打仗? 所以尽管知道这其中有着巨大的商机,叶昭也并未将击鞠正规化,仍旧是军中一种休闲类游戏。 除了击鞠之外,不少步兵会玩蹴鞠,这东西源远流长,汉朝建立之前便已经有了,不过叶征似乎很迷这个,学习之余,会组织一班二代在太尉府的球场里来一场。 叶昭一帮手下的后代如今也逐渐长大,像典韦之子典满,纪灵之子纪布,关羽的次子关兴、赵云之子赵广、徐荣之子徐琮、管亥之子管勇、方悦之子方曏,随着这些二代逐渐长大,未免长歪,叶昭让人单独开了一个学堂,对这些二代进行专门的一些培养,叶昭亲自负责教授。 叶昭可不只是诸侯,少年时便有才名,这些年来,东征西讨,虽然大多数人只记得叶昭能征善战,但叶昭这些手下可是知道叶昭在学问方面的功底更高。 而且这种培养只是在书院放学之后进行的一些教导,并不会耽误书院的课时,对于这帮将领而言,叶昭愿意帮他们去管那帮熊孩子,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哪会拒绝。 这私课以培养和发现兴趣为主,叶昭平日里只要有时间,会花半个时辰来为这些二代讲解学堂的疑问,剩下的时间,就是教他们怎么玩儿。 当然,此玩儿非彼玩,叶昭前世的大多数经验没办法放在这个时代,但一些教学理念放在这个时代也不算超前,寓教于乐,这般教导下来,对这帮孩子的成长相信会有很大帮助。 “不过一场击鞠而已,小孩子玩耍,夫人怎也跟上了?”叶昭有些好笑道。 “夫君自己也说过,孩子们最希望得到我们这些父母的鼓励,而且只是在府中演武场击鞠,不碍事的。”蔡琰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已经约了薇儿、红昌还有馨儿他们同往,另外那些少年的父母,能来的,也都被约来了。” “这声势,还真不小!”叶昭好笑道:“也好,正好云长和子龙也换防回来,我将他们叫上一起,府中今日不当值的将士们也一起去看。” 太尉府占地面积很大,长安城中,除了皇宫之外,就是雍王府也比不上,不过偌大太尉府,叶昭以及家眷们住的地方只占了四分之一不到,剩下的地方,就是一座巨大的演武场,平日里攻府中家将以及涅凡营训练,偶尔也会作为叶征等人击鞠的场地来用。 叶昭带着家眷抵达的时候,击鞠已经开始了,毕竟算是比较正式的比赛,小家伙们挺认真,时间也定的很准。 “参见主公!”关羽、赵云也来了,毕竟两人常年驻守在外,与家人团聚的时间不多,难得促进父子感情的机会,自然会跑来看看。 “非是军中,莫要多礼,都坐!”叶昭将自己的四个女人一一扶着坐下,最后才坐到主位之上。 场中两边领头的是叶征和典满,各骑着一匹幼驹,挥舞着马杆斗在一起,十人一队,看似杂乱,实则各据阵型,相互想要撕破对方的阵型杀出去夺门。 所为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关羽、赵云皆是久经战阵之人,很快便看出其中的玄妙,忍不住暗暗喝彩,赵云对着叶昭一礼道:“主公设此戏颇得兵法之妙。” 典韦站在叶昭身后,看着典满仗着勇力横冲直撞,不由喝彩道:“好样儿的,就这么干。” 赵云目光看着场上的阵容,笑道:“这击鞠并非一个人的游戏,典满怕是要输。” 此时典满已经杀出重围,先进一球,典韦咧嘴笑道:“子龙,猜错了!” 赵云笑了笑,不置可否。 场中,典满先进一球,士气大震,紧跟着连进三球,而叶征这边,却并不着急,只是不断消耗典满的力气,三球之后,典满气力有些跟不上,行动也迟缓了不少,叶征趁机发动反攻,他这边的人手都不是特别厉害的那种,年纪也偏小一些,但配合却非常默契,典满这边气势一弱,其他人可没有典满的天赋,难以冲破叶征的防御,被叶征以精巧的配合,先后进了六球,而典满这边,除了典满奋起余勇再进两球之后,再无建树,一场球赛,最终叶征这一队以六比五的成绩,险胜典满队。 期间有不少人失手落马,场上有专门的医匠在侧,一见有人落马,立刻冲上去救人,一场球赛打下来,打的人固然筋疲力尽,围观的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小子不错!”叶昭看着典韦笑道:“是个猛将的料子,不过这统帅方面,可不能像你一般,还需好好打磨。” “主公放心,末将定亲自督促他读书!”典韦捏了捏拳头,目光不善的看着典满的方向,显然今日输了球,让典韦感觉有些丢了自己的面子,准备回去好好教育教育。 “最好少打,否则他一辈子都会活在你的阴影当中,难以超越!”叶昭瞪了典韦一眼道。 “超越我?他?”典韦不服气的看着叶昭道。 “怎么,你要你儿子一辈子都不如你?”叶昭见比赛结束,站起身来看着典韦道。 “那倒不是。”典韦挠了挠头,儿子比老子强,自然是最好,不过这心里面,怎么感觉有些怪怪的? 第四十四章 密令 不管将来击鞠是不是会被发展成如后世联赛一般的形势,但目前,击鞠也只是军中将士们用来磨练骑术、配合的一种游戏,其实像今天这样有观众还有仲裁对于目前来说,已经是很正式的一种了,叶昭暂时没有将这种游戏发扬光大的兴致。 一来没必要,现在的时代,真不是展现什么运动精神的年代,二来将击鞠正规化,对军队也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叶昭现在,真不缺那点钱。 雨还在下,不过看着场中兴奋奔走的一群小娃娃,或是打了胜仗一般开心,输的一方也沮丧不已,这些二代们的荣辱感很强,虽然比赛中呈现出来的战斗素养在叶昭这些从疆场上杀出来的人眼中看来,太过稚嫩,但总归是一件好事。 蔡琰有些心疼的在散场之后将蔡益拉到身边,帮他擦拭身上的水珠,蔡益的骑术不怎么样,只能说在叶征的照顾下勉强能够参加击鞠,若非叶昭很久以前就弄出了马镫和马鞍,这个时候,蔡益恐怕连上场的资格都没有。 即便如此,还是好几次碰撞中被差点落马,这游戏对于孩子们来说,自然刺激,但对于这些当娘的人看来,却未免太过凶险了一些,只是叶昭持鼓励态度,蔡琰除了幽怨之外,也不好多说什么,蔡益看来,倒是相当开心。 看了一场不太正规的球赛,叶昭让人带着孩子们去换衣裳,喝些姜汤以免受了风寒,又进行了一些勉励之后,便带着关羽和赵云去了平日办公用的书房。 “主公,有些有意思的东西,请您过目。”当叶昭带着关羽和赵云到了书房的时候,戏志才和李儒已经在那里了,两人虽然各有官职在身,甚至戏志才已经被封了亭侯,不过两人更多时候,还是作为叶昭幕僚的角色,辅助叶昭处理公务,见叶昭进来,戏志才饶有兴致的将几封情报送到叶昭手中。 “怎么了?”叶昭接过信笺,看了看信封,挑了挑眉道:“韩遂、马腾难不成敢在此时跟我动手?” 那可真是自己找死了,如今关中新旧兵马多达十五万,只要叶昭愿意,那些被遣散的西凉军重新拉起来,可以让兵力短时间内翻倍,都赶得上韩遂、马腾治地人口了,两人若这个时候跑来搞事情,叶昭绝不介意顺手将西凉彻底收复。 “那倒没有,不过却比这个更有趣!”戏志才笑道。 “哦?”叶昭这才低头,展开书信仔细看起来。 “韩遂欲效仿关中商事,与西域各国贸易?”叶昭惊讶的抬起头,仔细想了想道:“这黄河九曲倒是聪明,他们把握着张掖的要道,无论西域诸国要来还是我军商队要往西域,都要经过他们治地,拿了西域的货,然后倒卖给我们,从我们这边拿了丝绸、瓷器又倒卖给西域,这不去当个商人,真是可惜了。” “主公,末将愿意率兵征讨韩遂!”关羽插手一礼,对着叶昭朗声道。 “有人愿意为你干活,不计得失,这么好的伙计,可不好找,舍不得!”叶昭笑了。 看起来,韩遂的确赚了不少,而且如果叶昭这边不加以制止,韩遂得到的会越来越多。 但最关键的问题是,韩遂跟西域那面或许可以漫天要价,但为了维系与叶昭之间的关系,避免叶昭对他动手,可没胆量动叶昭这边的利润,甚至会做到分文不取,对西域那边却是巧取豪夺。 他占有张掖要地,西域人要跟叶昭进行贸易,只能走这里,所以他可以靠吸食西域的血来壮大自身。 但这份壮大,却是在钱粮上面的壮大,无论韩遂还是马腾,治下基本都是遵循汉家旧制,很难吸引到西域人口在西凉定居,而关中人口享受着叶昭这边的种种福利,脑袋抽了才会跑去西凉定居。 如此一来,就会形成韩遂的钱粮广盛,却无人可用的尴尬局面,有了足够的钱粮,韩遂可以将自己的军队武装到牙齿,却难以扩展,往西域发展,路途遥远,韩遂可没有叶昭这般稳固的大后方,一旦对西域动兵,就必须考虑这辈子回不来的结果。 东面是南匈奴,地方不大,人口也算不上多,但却是全民皆兵,控弦之士十几万,同样打不过。 剩下的就只能对马腾动手了。 叶昭看着众人笑道:“这情报中说,韩遂私自切断了张掖,却并未与马腾通气,马腾并不知情,所以这些利益都归韩遂所有。” “不错。”李儒点头笑道:“这韩遂号称黄河九曲,昔日曾与边章联手,眼见局势不对,便倒戈,后来与北宫伯玉结为兄弟,转眼便将北宫伯玉卖给了张温,如今与马腾结义,恐怕也长久不了,终究不是一家人,这利益,看来是想要独吞。” “等上一段时间,将这事情捅到马腾那边!”戏志才笑道:“不过若真想挑拨双方动手的话,臣以为主公不妨多等些时日,这得到的越多,马腾的心里就会越嫉妒,同样韩遂也越不可能放手,到时候,兄弟反目,就该我军出面来收拾残局了。” 赵云和关羽感觉有些不自在,这文人的肠子到底怎么长得?为何这么一绕,他们突然之间对韩遂、马腾生出一丝同情之心? 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不对,叶昭压根什么都没做,是自己把自己给卖了,然后还帮人数钱,就像叶昭说的那样,这韩遂看起来,还就真是免费的伙计,而且不计报酬,愿意把自己给帖进去。 “莫要太过大意。”叶昭笑道:“财帛虽能动人心,不过这韩遂号称黄河九曲,未必不能看出其中厉害,若是壮士断腕,到时候,反而不好收拾了,适当的给他添把火,最重要的是,马腾知道的时机要恰当一些。” “主公放心。”李儒和戏志才相视一眼,笑着对叶昭点头道。 “子龙、云长刚刚换防回来,本想让你二人休息几日再行召见,不过既然今日都来了府中,便先于你们说了。”叶昭示意关羽和赵云坐下来道:“清闲的日子,怕是不会太长。” “主公但请吩咐。”关羽和赵云肃容一礼道。 “此前以你二人分别驻守弘农与河东。”叶昭看着两人道:“如今由纪灵与方悦接掌,而你二人都擅统帅骑兵,我意由你二人各领五千骑兵于走马水、寻谷水两处驻军!” “此二地比邻河套……”关羽看着叶昭,有些疑惑,虽说名义上归京兆管辖,但实际上,这两处算是羌人聚居之所,比邻河套平原。 “具体为何,暂时说不准,有备无患吧,你二人平日里只需练兵以及镇守便可。”叶昭摇了摇头道:“近日南匈奴有些不太安分,有不少匈奴人游弋南下。” 李儒将一份数据交给关羽道:“根据目前各处卡哨、城池所汇聚来的数据,目前我们已经探知的匈奴散兵,便有近万之多。” “为何我等未曾听闻匈奴人作乱?”关羽疑惑道,就在边塞,赵云和关羽都很清楚,无论匈奴人还是鲜卑人,不怕他们大股南下,最怕的就是这种无数散兵南下,他们不会跟汉军主力部队作战,但却会如同狼一般,避强击弱,一般这种时候,军队不会有太大损失,但对百姓来说,却是真正的灾难。 关羽在幽州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够统计出大致的舒俱来,委实有些匪夷所思。 “这正是奇怪之处!”戏志才笑道:“这些匈奴人此番南下,并不劫掠,偶尔还会去附近的坊市购买足够的食物,我等也是通过这些坊市被买走的食物、肉糜,来推算对方大致数量,不会差太多。” “匈奴人想要南侵?”关羽卧蚕眉一挑,煞气隐现。 “目前不确定对方的目的,但这么多人这样秘密潜入,所谋非小!”叶昭双手十指交叉,看着两人道:“如今我军中骑兵不多,一万骑兵已经是七成,你二人,给我省着点儿用。” “主公放心!”关羽笑道:“南匈奴虽然号称有十几万控弦之士,但这些人多以部落为单位,不可能短时间内集结,要剿灭这万余匈奴兵,有末将与子龙,却是不难!” “云长误会了,这些人目的不明,暂时还没准备动他们,而且根据探子回报,这万余人在南匈奴当数精锐之士,若在河套或是草原,就算我军亦有骑兵,我都不想跟他们作战,就算赢了,我军损失也不小,不过他们如今分散跑来这关中,生死可就不由他们了!这些人,无需你们对付。”叶昭笑着摇了摇头道。 “那是……”关羽疑惑的看向叶昭,若不是对付这些匈奴人,为何要把骑兵给他们。 “不管对方目的为何,这上万精锐渗透,必然导致后方防御空虚!”戏志才解释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主公是想……”赵云神色一动,看向叶昭。 “目前这些匈奴人的藏身之地,还未完全掌握,而且找到了,也需要布署,这需要时间,你二人此番率军屯驻,这边会以狼烟传递信息!若见狼烟,无需理会这边,直击河套,至于如何打,你二人自行决断,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叶昭将两枚令箭递给两人道:“匈奴人的控弦之士太多了,你们要尽最大可能予以削减。” 平淡的话语中,却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在匈奴或者说整个草原上,只要身高超过六尺的男人,都能算作控弦之士,叶昭这一句话,却是将河套大半的男性都给囊括了。 “喏!”杀气逼人,但两人胸中,却是热血沸腾,齐声应诺。 第四十五章 动手 叶昭没有让关羽和赵云立刻起身,毕竟刚刚换防回来,要与家人团聚。 走马水和寻谷水都是属于羌人的地界,不过这两处的羌人,随着叶昭对羌人贸易的大幅度开放,这两地的羌人跟长安之间都有贸易往来,甚至他们的首领还亲自来拜见过叶昭,叶昭请了他们帮忙隐藏行迹,赵云和关羽虽然还没动身,但骑兵却已经分批在这些羌人的掩护下秘密抵达。 随着时间的推移,叶昭根据各地汇总来的数据,已经大概将渗入关中的匈奴人所在的区域划分出来。 “这些人想干什么?”半月之后,叶昭看着地图上被一大批朱砂笔画出来的圆圈包围的长安,眉头直跳。 “长门亭、渭桥、镐……”李儒点了点这些地方道:“大小二十余处,多者近千,少则数百不等,这些人目前相当规矩,平日用度,也是以带来的财物换取食物,只是这些财物可不少,匈奴人花费这么大的人力和财力,所图恐非小事。” “而且还有一点不知主公是否留意?”戏志才皱眉道。 “哦?”叶昭回头看向戏志才。 “匈奴人虽然南附,却少在关中走动,就算偶有劫掠,也多走大路,然而此番,这些南下的匈奴人似乎对我关中地形了如指掌,目的十分明确,若非我军改制,在各县都设有情报网,各县每月都会对境内羌胡进行统计汇报,我们也很难察觉到这些匈奴人的动向!”戏志才躬身道。 叶昭和李儒的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这个问题不是想不到,只是如今关中文武,基本都是叶昭的亲信,无论叶昭还是李儒、戏志才,显然都不希望麾下出了叛徒,而且谋划路线,制定行动方式,若真有人与匈奴人私通的话,地位恐怕不低。 叶昭拨弄着手中的朱砂笔,看着地图上圈定出来的范围道:“命徐荣暗中监视,不管他们有什么阴谋,准备动手吧,另外,命昆明池大营调两万兵马,随时听候调遣。” “主公也莫要担心,依我看来,这策动匈奴之人,未必是我军中之人!”戏志才摇了摇头道:“否则,这些数据不会如此轻易被送到我们面前,肯定会有错漏,敌人似乎并不知道我们有这样一张情报网,不过对关中之地却是熟悉无比。” “韩遂、马腾目前并无异动,而且韩遂在努力敛财,关中大乱,目前对韩遂来说绝无好处,当然,也不排除韩遂有远虑,想要壮士断腕,先乱关中,图谋我关中之地。”李儒摇了摇头道:“李傕、郭汜旧部或死或降,走了的,也多是无能之辈,未必有这份布局能力!除此之外,能够做到的,便只有跟随天子东归的那些大臣了。” “如此一说,臣倒是记起一件事情!”戏志才见叶昭和李儒将目光看来,笑道:“大概兴平二年时,南匈奴单于率军南下,后来战死,由其弟呼厨泉继位,曹操迎奉天子时,曾有过交战,战败后降了曹操。” “虽说如今曹操不可能将精力放在关中,但若非主公杀出蜀中,关中之地,名义上也是曹操的囊中之物,或许在曹操麾下,早已经开始布署关中,如今主公占据关中,必不是曹操愿意看到之事,若他暗中命人前来捣乱,却也并非没有可能。” “但此前陈群来访,对关中之事知之不详,此前也一直在颍川,根据密探传来的消息,陈群在离开长安之后,便直奔幽州而去,不可能是此人布局!”李儒摇头道。 “朝中其实还是有不少能人的。”叶昭摆了摆手,靠在椅背之上,看着两人道:“先别瞎猜了,匈奴人摆了这么大的阵仗,总会出来唱两出,先看看他们要干什么,再做计较。” “喏!” “另外,此番不管是什么意思,匈奴人既然把脖子伸过来了,就没理由不接,最近几日让人做一下河套规划,这数百里沃土,让一帮匈奴人占了有些可惜,正好借此机会拿回来,以后也是我军一大粮仓。”叶昭笑道。 不管匈奴人想什么,但人家连脖子都伸过来了,到嘴的肥肉不吃可是会遭天谴的。 戏志才和李儒闻言不禁笑了,的确,如今匈奴人看似隐秘,但一举一动都已经落在叶昭的监控之中,对叶昭来说,这一万匈奴兵基本上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了,不过河套那边,关羽和赵云还没动手,毕竟是全民皆兵的民族,如果不能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将对方击溃,一旦这些匈奴人联手起来,关羽和赵云的两支部队怕是要吃亏,再精锐也没用,人家人多,又占着地利。 叶昭此时便直接将河套当做自己的地方有些为时过早了。 “命人点起狼烟吧!”叶昭道:“另外,我会派人去抓来几个匈奴头领,今夜我们便好好审问一番。” 对方的底细已经摸清了,关羽、赵云那边是可以直接动手了,就算匈奴人想将消息送回来,也需要时间,而且这边的人来容易,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戏志才和李儒点了点头,作为本该防守的一方,这个时候军队突然降临到对方的老巢,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也是最佳的进攻时机。 当天下午,长安以北的地区陆续引燃了狼烟。 渭桥附近,一处匈奴人的聚集地中,察觉到狼烟的匈奴人有些不淡定的聚集在一起。 “头人,怎么回事?莫非汉人发现了我们?”几名部落首领聚集在一起,低声询问道。 “并未看到汉军的影子。”那头人摇了摇头道:“此番南下,我等并未劫掠,汉人不可能发现我们的,或许是汉人自己打起来了,如今汉人分裂,互相征伐,不要在意!” “这些汉人也够蠢得,我们已经到了这里,竟然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另一名部落头领咧嘴一笑道:“不过出这主意的也是汉人,要我说,就不该插手这件事情,让他们自己去斗,等打的差不多了,我们再出手,这次部落中的金银,几乎都花在了路上。” “哪有那么容易。”头人摇了摇头:“这次的目的,是汉人的都城,刚刚已经见过去卑大人,明天去卑大人会出使长安,我们到时候趁机攻入长安,这长安的粮食、财物就都是我们的了,之前的那点损失,可以十倍百倍的拿回来,我听说汉人的粮食、金银堆得像山一样高。” “终于不用再忍了,一想到……” “噗~” 话音未落,一枚短箭在其他人愕然的目光中,洞穿了那名部落首领的脑袋。 “什么人!”几名部落首领也是久经沙场的人物,发现不对,一边怒喝,同时各自朝着反方向冲出,挥刀便割裂了帐篷,想要与外围的亲兵汇合,只是等他们撕裂帐篷冲出来的时候,面对的,却是一枚枚冰冷的弩箭。 再往远,便见大营里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大白天的,两百多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夺走了性命,众人只觉背后寒气直冒。 “在下顾诚!”顾诚从碎裂的帐篷里钻出来,看着几名僵硬的立在原地的匈奴头领,抱了抱拳道:“我主久闻匈奴多豪勇之士,特命在下前来相邀,作为见面礼……” 顾诚指了指四周那横七竖八的尸体,冷冷的看着几人道:“希望诸位能够满意。” “我跟你拼了!”一名部落首领红着眼睛扑向顾诚。 “噗~” 顾诚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一道身影,也不见如何动作,只觉寒光闪过,那匈奴首领前扑的动作变得僵硬,顾诚侧了侧身体,那部落头领就那么直挺挺的倒下去,没了声息。 “我等虽然是匈奴人,但这次前来,只是为了做买卖,阁下如此无礼,枉杀我将士,未免太过狠毒了吧?”匈奴头人看着顾诚,咬牙道。 “诸位的目的是什么,在下并不关心,我只是奉命前来想请,其余一概不论,诸位可以选择跟我去见主公!”顾诚冷漠的目光落在那头人身上,冰冷的眸光令那头人心中发冷,不敢作声:“或者……诸位也可以像这位勇士一般,选择去死!” 头人面色阴沉的看着顾诚,没有说话,他想拖延时间。 顾诚看了看天色,毫无征兆的举起手弩,对着一名部落头人抬手便是一箭,那部落头人反应不及,被一箭贯穿了脖子,愕然的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顾诚。 “你干什么!?”匈奴头人瞪大了眼睛,咆哮道。 “我的耐性不是太好。”顾诚不紧不慢的从腰间再次取出一枚弩箭,一边添装,一边道:“通常我们心情不好的情况下,会选择杀人,诸位要清楚,匈奴人的命,在我汉家的土地上,是不受保护的,任何人可以随意杀戮。” “大家可以继续等,在下有很多时间,只是是否会再次失去耐性,就不知道了。”顾诚微笑着看着众人。 “我们走!”头人面色一变,咬牙道。 “以匈奴人的智商和见识来说,你已经很不错,在下原本还想多杀几个,可惜了。”顾诚看着头人,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诸位其实可以再考虑考虑,原本我只要带两三人回去,便可以交差!” “不用考虑了,我等久闻太尉之名,正想拜见。”头人咬牙切齿的看着顾诚,他毫不怀疑对方是否真的会动手。 “走吧!”顾诚失望的收回了手弩,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自有几名将士上前,将这些人绑缚起来,送往长安。 第四十六章 所为何来 顾诚还没回来,叶昭却意外的收到一封拜帖,准确来说,是来拜见刘辩的,是匈奴人希望明天能够拜见雍王,献上珍兽。 “我听说,几天前有一支并未掩藏行迹的匈奴人马很招摇的过来,会不会就是这一支。”叶昭看着戏志才笑道。 “既是光明正大的拜见,我等也不该失了礼数。”戏志才微笑着点头道。 “主公,顾诚回来了!”李儒进来,对着叶昭道:“主公要的人也带来了。” “叫顾诚将那些人都带进来吧。”叶昭点了点头,示意把人带进来。 很快,几名匈奴首领狼狈的被顾诚带着人押进来。 “你们凭什么抓我,就算我们是匈奴人,但我们也没杀人!你们太无礼了。”头人看到帐中几人都是文质彬彬的样子,料来是讲理的,当即挣扎起来,蹩脚的汉语听着有些难受。 “在我未曾问话之前,可以请诸位闭嘴吗?”叶昭看着还是喋喋不休的几名匈奴人,皱了皱眉:“看来好好说话是不行的,顾诚,割舌!” “喏!”顾诚躬身一礼,上前两部,抓住一名叫喊的最凶的匈奴部落首领,粗暴的捏开他的嘴巴,右手取出一把匕首,往嘴里一搅,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中,血水顺着嘴角疯狂的往外溢。 古城面无表情的将一块肉从匕首上往下一抹,对着叶昭一抱拳,退到一旁。 除了那个被割了舌头的还在疯狂的惨叫之外,另外五人同时闭嘴。 “拖出去!让他永远闭嘴!”叶昭厌恶的看了一眼地上疯狂扭动的身体,摆了摆手道。 “喏!”顾诚带着人上前,将那名匈奴人拖走。 叶昭看向另外五人,微笑道:“有些情报,要跟诸位核对一番,不知你们之中,谁地位最高?” 五人没有说话,纷纷低下头。 “看来舌头,是没用了。”叶昭笑道:“那便都不要留了。” 五人面色大变,其中四人同时转头,看向那头人的方向,匈奴头人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叶昭见状忍不住笑了,戏志才和李儒也是忍俊不禁,叶昭拍了拍那头人的肩膀道:“想开点,说说尔等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贩卖一些货物。”头人沉声道。 “一万多人聚集在长安附近,你跟我说你们是商贩?”叶昭拍了拍头人的脸颊道:“是不是觉得我们汉人的脑袋跟你们长得一样,就误以为你们的智慧也能和我们相比?” “你敢侮辱我匈奴人?”头人瞪眼看向叶昭。 “侮辱?你怕是有些误解。”叶昭笑看着头人道:“你们连被我侮辱的资格都没有!” “你……” “闲话就不要再说了!”叶昭重新坐回到座位上:“说吧,上万人跑来这里,究竟为何,答得好没有奖赏,答不好,会让你后悔做人!” “哼!”头人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教他做人!律部的刑罚轮着来让他体验一下。”叶昭靠在椅背上,淡然道。 “喏!”顾诚答应一声,从身上取出一把竹签,作为特殊兵种,他们不但要战斗,很多时候也要尽快从敌人嘴里拷问出情报,随身会携带一些便携刑具,这竹签便是其中之一。 让两名将士将其按住,抓起那头人的左手,搬开手指,将一枚竹签缓缓地从指缝里刺进去。 十指连心,看似不大的伤口,疼痛的程度,却比被砍一刀都疼,头人只是坚持了片刻,便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顾诚却不多话,一把竹签,每一根手指都会刺上三四根然后再缓缓拔出,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只手已经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别说是头人自己,就是一旁看的李儒和戏志才,都不禁倒抽冷气。 然而,那头人也是硬气,硬是一句话都没说。 顾诚用完刑,有些犹豫的看向叶昭。 “是条汉子!”叶昭点了点头,赞叹道:“再用刑,也未免有些不仁道。” 说着,扭头看向另外四人笑道:“只是我很好奇,是否所有匈奴人,都如阁下这般硬气?” “噗嗵~”一名匈奴部落首领不等叶昭问话,便噗嗵一声跪倒在地:“我说。” “土哈,你敢!?”头领回头,用匈奴话对着那部落首领咆哮道。 “让他闭嘴!”叶昭摆了摆手,顾诚上前将一块油布塞进头人的嘴里。 “说吧。”叶昭对着对方点了点头,目光却是注意着那头人的表情。 “明天,去卑大人会以参拜的名义来见雍王。”土哈看了头人一眼,低头道:“我们在三月前已经得了命令,各自部落少的出三五十人,多的一两百人分批潜入,去卑大人会想办法请雍王出城,我等会在今夜提前聚集到附近,到时候,一旦得了去卑大人的信号,便会出现,擒拿雍王,攻破长安!” “不错的计策!”叶昭从头人身上收回了目光,从对方的反应来看,说的应该是真的:“那去卑,要如何将雍王请出城?” “这个我真不知道。”土哈面色变得惨白,看着叶昭小心道。 “也就是说,这次领头的,便是那去卑?”叶昭走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别担心,只要你肯说实话,不会亏待你!” “不是……去卑大人只负责把雍王引出来,我们这些人马,是受左贤王统帅。”土哈躬身道。 “左贤王?”叶昭看着土哈道:“看来这次你们来的大人物还不少呢,跟我说说这左贤王是何等人物,有何本事?” “左贤王乃前单于于夫罗之子,名为刘豹,乃我匈奴旁支屠各人,自幼天生神力,异于常人,长大后更有万夫莫敌之勇,乃我南匈奴第一勇士,现任单于呼厨泉继位之后,便以其为左部帅,号左贤王。” “他为何姓刘?”叶昭疑惑道。 “昔年贵国开国皇帝将公主许配给冒顿单于,并与冒顿单于相约为兄弟,是以冒顿单于后代,都以刘氏为汉姓。”土哈躬身道。 “说起来,也是汉家子孙呐!”叶昭嗤笑道:“那刘豹现在何处?” “这个……在下真不知道,冒顿单于每次都只召见头人。”土哈说着,小心的看了一眼一脸麻木的头人。 “头人?”叶昭帮头人揭下油布笑道:“还准备继续坚持?” “没用的!”头人一脸麻木的道:“左贤王为了避免行踪泄露,并无固定居所,每次我等拜见,也是他事先派人来召见我等,而且每次见完之后,便会立刻更换居所,就算我说了,你也不可能找到。” “其实找不找到已经无所谓,反正他明天一定会来是吗?”叶昭笑道。 头人没再说话,一脸生无可恋的跪在地上:“你想知道的,这个叛徒已经都说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不急!”叶昭笑道:“本官对匈奴的风土、文化十分向往,希望与诸位聊聊。” 一旁的李儒闻言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如今匈奴人基本处于原始社会状态,说风土人情还行,但哪来的文化让人向往呐。 头人警惕的看着叶昭。 “这个不用你,他们四个,应该够了!”叶昭摆了摆手,对着顾诚道:“他没用了,是个汉子,让他走的安详点儿。” “喏!”顾诚答应一声,让人带着头人往外跑。 “都不要说,汉人不会放过你们的!”头人咆哮道。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叶昭看着四人笑道:“说与不说,四位可以考虑考虑,说了,可能会死,也可能不死,但不说,现在就可以去死了。” “我等愿说!” 接下来,叶昭花了足足一个时辰的功夫,完善对朔方一带匈奴人的分布、内部的关系脉络进行了一番了解,戏志才善画,帮叶昭勾勒出一幅简单的势力分布图,同时还做出不少标记。 至于四个匈奴人的下场,就如那头人所说,没有了利用价值以后,叶昭自然也不想再用粮食供养他们。 “将这份地图详细标注一下,云长与子龙此刻恐怕已经出兵,派飞舟前去送信,让他们有个应对!”叶昭看了看地图,对着戏志才道。 “喏!” “主公,那去卑之事如何处理?”李儒询问道。 “既然想见,见见也无妨,不过徐荣的兵马撤回,城西有大片平原,让徐荣明日在城西周围设伏,连夜布设陷阱不得有误!”叶昭冷笑道。 匈奴人没安好心,他自然也不会讲什么宽容,正好借此机会将匈奴精锐一网打尽,至于幕后是谁人策划,这几个部落首领也接触不到,等擒了去卑、刘豹,到时候自然就会清楚了。 “另外,让徐荣做好准备,昆明池调集过来的部队现在就像河套发兵,支援云长与子龙,明日收拾了这帮不知死活的匈奴人之后,便趁机将河套占据!”叶昭站起身来,对着戏志才和李儒笑道:“今夜两位便辛苦一下,我去做其他布署。” “臣告退!”戏志才和李儒躬身一礼,一个赶去画地图,派人送去给关羽、赵云,一个则去联系徐荣,准备明日的盛宴。 第四十七章 接见匈奴使臣 “宣匈奴使者!” 次日,刘辩难得的被从雍王府里请出来接见南匈奴使者,被安排在王府掌管内务的宦官扯开那尖锐的嗓子对外喊道。 刘辩坐在主位之上,扭头看向叶昭道:“叶卿,孤听闻这匈奴人大都是长得铜皮铁骨,豹头环眼,可是真的?” 刘辩自幼长在宫中,对于胡人的认知多半来自书本以及一些小黄门的口述,那些小黄门大都是宫里的太监,哪见过塞外胡人,口口相传之下,这匈奴人在他们眼里就变得不像人起来。 “殿下何处听来的?”叶昭笑道:“匈奴人也是人,面对我汉家的军队,只会抱头鼠窜,若真的都如此雄壮,岂会面对我汉家精锐闻风而逃?” “叶卿说的有理。”刘辩点了点头,他有心重新亲近叶昭,想要找寻话题,但叶昭并不是太买账,虽然会回答,但很少主动说什么。 很快,十几名匈奴使者从殿外进来,为首一人,虎背熊腰,双目略微上扬,看向人时,让人生出一股煞气扑面而来的感觉。 刘辩虽然已经长大,但平日里不说文臣,就算是叶昭麾下的猛将面对刘辩时,也会尽量收敛气势,哪像这去卑一般一上来,就将自己浑身的煞气可劲的往外显露,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杀过人一般。 刘辩面色微变,有些受不了这种侵略性的目光,想要避开对方的视线。 不过这去卑这般做法,却惹恼了殿上的武将,华雄、张辽齐齐踏出一步,冷哼一声,目光不善的看向去卑,那森冷的杀机,百战余生磨练出来的煞气,一旦爆发出来,去卑营造出来的那股煞气哪还支撑得住。 “匈奴使者,见到吾王为何不拜?”叶昭挥了挥手,华雄、张辽各自退后,目光看向去卑,淡然道。 只是一个举动,便让去卑分辨出这大殿之上,究竟是谁人做主,至少绝不是坐在正位之上一脸怯懦的年轻人。 当下冷笑一声道:“怎么,雍王无法做主么?他还没说话,这位……不知名姓之人有何资格说话?”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面色微变,这根本是在挑拨离间了。 “本官,当朝太尉,位列三公,封叶侯,你可称呼我为太尉,也可称我为叶侯,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为何不拜?”叶昭神色不变,也未正面回答,只是将话题重新引回到参拜的问题上。 “我乃匈奴使臣,并非你大汉之臣,为何要拜?”去卑冷笑道。 “建武二十四年,匈奴内部为争王位发生动乱,贵族相互残杀,匈奴分裂成南北两部,南部匈奴立日逐王为呼韩邪单于,建庭五原,依附我大汉,向我大汉称臣!我大汉念友邻之谊,特将河套让出,让尔等休养生息,迁庭于美稷!”叶昭看向去卑道:“莫说你一个区区使臣,便是你南匈奴单于到此,也需向吾王参拜,你见王不拜,是否觉得南匈奴翅膀硬了?” “笑话,我怎不只有此事?”去卑冷笑道。 “无耻,此乃尔等先祖所立……”殿下立刻有大臣出来,想要呵斥,却被叶昭阻住。 “如此说来,你不认?”叶昭看着去卑道。 “非是不认,只是我不知道,如何认?”去卑冷笑道。 “说的不错,正好,我朝名义最近研发出一种醒脑良药,可帮尔等恢复记忆。”叶昭点点头,对着殿外喊道:“典韦!” “末将在!”典韦进来,躬身道。 “这位匈奴使臣失忆了,为体现两国友好邦交,你去取増智大板,来为这些匈奴使臣恢复一些记忆!”叶昭淡然道。 “喏!”典韦一咧嘴,大手一挥道:“拿下!” 霎时间,数十名叶昭亲卫冲进来,不由分说便将堂上一众匈奴人按住,那去卑仗着身量魁梧还想反抗,被典韦一巴掌拍倒在地,对着叶昭一拱手道:“主公,赏多少?” “好人要做到底,既然要帮人,就得帮到底,増智大板,赏到他们记忆恢复为止!”叶昭笑道。 “喏!”典韦一挥手道:“打!” 去卑等一群匈奴人有些发懵,到现在还不太明白什么是増智大板,不过等亲卫们的板子打下来的时候,他们明白了。 “雍王,大汉乃礼仪之邦,就是这般对待外国使臣?”去卑不甘的怒吼道。 “我等只是帮你恢复记忆,这増智大板乃我朝汇集三百狱吏研制出来的醒脑良药,虽看似粗俗,却极为有效,迄今为止,至少有上千人被治愈,恢复记忆。”叶昭笑着看向去卑笑道:“使者放心,一时的痛楚只是些许磨练,你们的智慧会因为这些増智大板不断增强,相传,若有人能够承受一万板増智大板,可达到先圣的境界,所以使者一定要忍住,挨得越多,对你越有好处!” 去卑在想,为什么醒脑良药会让狱吏来研制,不过听到叶昭说万板成圣的言论之后,脸色刷的变白了,这才几下,他感觉屁股都要裂开了,真要打上一万板,那自己这双腿也别要了。 “停!我想起来了,确有此事,我匈奴确实是大汉属国!”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己今天来的目的是将那雍王引诱到城外,如果在这里被打死,那计划可就功亏一篑了,连忙服软道。 “使者切莫为这些人担忧,我们有最专业的团队,可以数十人轮流来打,保证不会有间断。”叶昭却没喊停,只是微笑着介绍道。 “太尉,在下真的记起来了,我匈奴自一百多年前就是大汉属国,不会错的!”去卑咬牙道。 “既然如此,撤了吧!”叶昭挥了挥手,典韦带着一群亲卫躬身告退,留下十几个哀嚎不止的匈奴勇士。 “去卑参见雍王!”去卑一脸憋屈的捂着屁股站起来,对着刘辩躬身道。 刘辩正要说话,却被叶昭阻止,微笑着看着去卑道:“匈奴使者忘了,下过使臣参见吾王,为表虔诚,需行跪拜之礼,以显示我朝对尔等活命之恩!” “胡说,何时有了这规矩!”去卑闻言怒道。 “看来这増智大板的药效,还不够彻底!典韦!”叶昭对着殿外再次喊道。 “主公!”典韦进来,躬身道。 “治疗还不够彻底,他们新增加的智慧还无法让他们想起祖辈的规矩,这可不好,继续。”叶昭微笑道。 “喏!” “等等!我想起来了!”去卑连忙叫住典韦,讪讪道:“想起来了,确实……确实有这规矩。” 刘辩看着这么一个凶神恶煞的人物,就这么被叶昭折腾的跟被强暴的小媳妇一般,忍不住笑出声来,朝中文武也纷纷笑了。 去卑一脸屈辱的带着一众匈奴勇士跪下,对着刘辩拜道:“匈奴使者去卑,参见雍王。” 刘辩看向叶昭,见叶昭点头,才抬手道:“使者免礼!” “谢雍王!”为了避免少挨几板子,去卑将能想到的汉人礼仪都做出来,心中却是将叶昭给恨透了,一会儿定要将这份屈辱连本带利的还回去。 “匈奴使者此番为何前来?”刘辩开口问道。 自刘宏驾崩之后,这十年来大汉诸侯割据,内斗不休,匈奴人已经很久没来朝拜了,如今突然过来,令刘辩有些惊奇。 “回雍王!”去卑躬身道:“我等久慕大汉武功,去年于草原上捕获一头奇兽,凶猛无比,整个匈奴无人能够将其驯服,然吾王见其珍贵,不忍杀之,听闻大汉猛士如云,特命下臣送来,希望中原之地,能有勇士将其降服?” “哦?”刘辩笑道:“我中原地大物博,是何奇兽,你且带来看看,或许孤能解惑也说不定。” 自蜀中南疆开发出来之后,刘辩对动物的见识却是多了不少,从南蛮送来的大象、鳄鱼、犀牛、牦牛,许多以前中原见不到的物种在蜀中时已经见了太多,刘辩对所谓的奇兽兴趣不大。 “这……”去卑看了叶昭一眼道:“此奇兽凶猛无比,一旦脱困,百十人无法近身,下臣担心惊扰了长安百姓,是以留在城外,雍王若想一观,不如出城如何?” “出城?”刘辩闻言眉头皱了皱眉,这个要求多少有些无礼了,不由得将目光看向叶昭,以叶昭今日的表现来看,这种无礼的要求肯定是会被驳回的,所以他没有贸然答应,以免与叶昭意见相左,到时候下不来台,见叶昭不说话了,沉声道:“太尉以为如何?” “出城倒也无妨。”出乎刘辩和去卑的预料,叶昭点点头道:“正好,今日臣在城外还安排了一场狩猎表演,正好请殿下一观,也让这些匈奴使臣见识见识我大汉的勇士。” “哦?”去卑闻言目光一亮,当下拱手道:“下臣拭目以待。” “好说!”叶昭点点头,对着刘辩一礼道:“就请殿下移步一观如何?” 刘辩觉得有些不对,不过见叶昭相邀,也没多想,当即点头道:“就依太尉之言。” 当下,叶昭吩咐了典韦几句,带着文武簇拥着刘辩往城东而去。 第四十八章 狩猎 长安城东,去卑跟在叶昭和刘辩身后出城,刘辩好奇的四处看了看,扭头看向去卑道:“去卑,你的奇兽呢?” “马上就来。”去卑脸上闪过一抹嘲讽的笑容,在攻破长安之前,能见一见这汉人王爷被吓破胆的样子也不错,好生嘲弄他们一番。 屁股上到现在还火辣辣的疼,让去卑对这些汉人心中充满了怨恨。 很快,一座高约七尺,长有两丈的笼子被人抬上来,上面盖着一层黑布,隐隐间,能够听到野兽的咆哮,类似于虎豹的吼声。 “掀开!”去卑挥手道。 “是!”一名匈奴勇士上前,一把将盖在笼子上的黑布撤下,那结实的木笼里,一头凶猛的奇兽受到突然射进来光线的刺激,发出一声声怒吼。 去卑得意的看向刘辩,希望从对方脸上看到畏惧和惊恐的神色,只是当他看到刘辩的时候,却见刘辩一脸好奇的看着那笼中奇兽,却并未看到恐怖和害怕的神色。 “叶卿,这是何物,看起来有些像大白,不过似乎不如大白那般威猛!”刘辩扭头看向叶昭道。 当初在洛阳时,刘辩可是在叶昭府邸待过一段时间,每天跟大白为伍,一开始的确害怕,但见大白被当宠物一般养活,典韦心气不顺的时候甚至会踹上两脚,那大白也只是乐呵呵的卖萌撒娇,蜀中时,鳄鱼、蟒蛇什么的也见过不少,哪会被吓住? “回殿下,此物名为狮,分布地域广博,臣在南疆时见过几次,听闻西域也有出没,不过中原之地却是不多。”叶昭点头笑道。 大白是什么东西? 去卑有些懵,剧情不该是这样的吧?看着一脸淡定和失望的刘辩,去卑感觉很难受,见刘辩兴致缺缺,心中有些焦急,将这头狮子带来就是一个讯号,已经有人去发信号通知刘豹,不出一刻,刘豹那边就会有所动作,若让这刘辩回去了,那岂非前功尽弃? 眼珠一转,连忙道:“不知雍王所说大白又是何物?下臣不信这世上还有比此奇兽更加凶猛的猛兽。” 大夫王累闻言忍不住嗤笑道:“匈奴使者未免太过孤陋寡闻,我大汉地域广博,奇珍异兽多不胜数,岂是尔等可比?” 去卑冷哼一声道:“那便请让在下开开眼界。” “正好,典韦已经去带了。”叶昭笑着对刘辩道。 之前他便吩咐典韦去将大白带过来。 说话间,却听一声虎吼传来,便见人群中让开一条通路,大白跟着典韦,迈着八字步走出来,那比狮子大了一号的体型,顾盼间散发出来的凶威,都让人不禁心生畏惧。 “此乃吊睛白额虎,乃虎中之王,在我大汉,一般是用来做宠物的。”叶昭瞥了去卑一眼笑道。 去卑看着大白,眼皮直跳,嘿笑道:“块头大未必就有用,不如让两兽比斗一番如何?” “这……”刘辩看向叶昭道:“叶卿,大白年纪已经不小了吧?” “大白已有十九岁,以虎类寿命来算,已是老年。”叶昭笑着点点头,虎类寿命一般在十五到二十之间,大白这些年跟着典韦养尊处优,而且又是虎中异种,所以已经快到二十,依旧十分威猛。 “若是如此,便不比了吧~”刘辩担忧的看了一眼大白,这老虎,是当年叶昭给他锻炼胆量的,虽然大白不怎么待见刘辩,但刘辩却很喜欢大白。 “原来这所谓的虎王也不过是虚有其表。”去卑咧嘴一笑道。 “你说什么?”典韦扭头,扫向去卑。 去卑下意识的退了两步,他也算是匈奴勇士,但之前被典韦制住时,那根本无从反抗的力量,已经让他心中生出了阴影。 “没……没什么……只是觉得大汉这偌大国家,却拿出一头老迈的猛兽来与我匈奴相比……” “就算是老迈,大白弄死你这狗屁不是的玩意儿也再简单不过!”典韦冷哼一声,对着叶昭一礼道:“主公,请让大白出战!” “也好,狩猎之前,看看斗兽也不错。”叶昭点头笑道。 “大白,去!”典韦一拍大白的脑袋,指着关在笼中的狮子道:“咬死它!” “吼~”大白闻言,上前两步,对着笼子里的狮子咆哮一声。 “吼~”那狮子在大白出现的时候,已经处于警惕状态,此刻见大白挑衅,顿时怒了,发出一声咆哮,两只猛兽就这么隔着笼子不断发出威胁般的怒吼。 “打开笼子!”去卑见状,对着匈奴勇士道。 “是!”匈奴勇士闻言,连忙将那笼子打开。 “吼~”狮子得了自由,兴奋地发出一声爆吼,飞窜出笼子,扑到大白面前,示威般的发出一声咆哮。 在一众文武以及匈奴人的注意下,大白似乎被吓到了,摇晃两下,噗嗵一声栽倒在地。 狮子:“……” 短暂的沉默之后,却是去卑张狂的大笑。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叶昭和典韦的脸都不禁拉下来,这头老虎能够长寿,真不是没有原因,叶昭扭头,看向典韦道:“听说虎鞭很补,稍后让人给炖了。” “喏!”典韦点点头道:“还有虎皮,末将早就想要了,还有虎骨也不错,正好给几位公子壮骨!” 去卑疑惑的看着叶昭跟典韦,不知道两人为什么突然讨论起这些东西,然后便听到身后的匈奴勇士发出一声声惊呼,连忙回头看去。 那狮子在见大白晕倒之后,便放松了警惕,在大白身边逡巡两圈之后,便准备逃跑,去卑扭头看来的时候,就见原本已经被吓晕的大白突然暴起,在狮子转身之际,一口咬住狮子的喉咙,一声虎吼,狮子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脖子上便被咬下来一大块血肉,鲜血直往外冒,眼见是活不成了! 这老虎……成精了!? 此刻,在场之上,不止去卑一个人这么想,包括很多不了解大白的大汉官员在内,看着这老虎先是装晕,然后在对方放松警惕的瞬间突然暴起发难,都忍不住生出类似的想法。 去卑脸色随即变得难看起来,看着叶昭道:“太尉,贵邦的野兽都是这般无耻吗?” “这叫智慧!”叶昭笑看着去卑道:“我就跟你说,増智大板是非常有效的,不但对人有用,对这些牲畜也非常有效,使者是否再体验体验?” 地面出现些许的震颤,去卑嘴角牵起一抹冷笑,随即掩去,做一脸羞怒状道:“在下诚心前来献上异兽,贵邦却这般无礼,算是在下来错了,告辞!” 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拦下!”叶昭淡漠道。 “喏!”典韦上前,眼见那去卑策马便要走,一拳打在战马的脑袋上,生生将那战马脑袋打爆开来,巨大的力道下,战马横飞出几米,去卑连忙一个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来,才躲过了被战马压住的尴尬局面,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战马残缺不全的脑袋,看着典韦的表情都变了,这一拳若是打在自己脸上,那焉有命在? “太尉这是何意?”地面的震颤已经越来越清晰,去卑有些焦急,恼怒的看向叶昭。 叶昭让刘辩坐下来,立于刘辩身边,也不理他,极目远眺淡然道:“狩猎此时才开始,使者要去何处?” 地面的震颤已经很清晰,甚至远处已经出现一跳蠕动的黑线,闷雷般的蹄声远远传来,不少大臣见状,面色都不禁变了,但叶昭几人却是依旧一脸笑意。 去卑感觉有些不对,厉声喝道:“我匈奴铁骑已至,尔等还不逃命!?” 此处距离城门尚有一段距离,骑兵冲来之前,想要回去是不可能的,一旁的刘辩面色大变,起身便想逃走,却被叶昭伸手拉住,重新按回道座位上,微笑道:“殿下放心,区区蛮夷冲不过来的!今日狩猎已经开始,陛下在此静观即可。” 刘辩心中不愿,奈何叶昭一张大手上力道太大,根本反抗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匈奴骑兵越来越近,疾呼道:“叶卿休要鲁莽,此事当从长计议,还是先回城中再说。” 叶昭摇了摇头道:“这个距离,此时若退,贼军会顺势掩上,冲杀入城,殿下只管高坐,臣保殿下无忧!” 刘辩大急,但也无可奈何,叶昭话一出口,这众多文武顿时放心下来,显然,叶昭早有准备,今日所谓狩猎,狩猎的目标,恐怕就是这些匈奴人。 去卑被制住,自知必死,闻言不禁冷笑道:“此处不过千余人,我匈奴此番派来上万大军,你如何抵挡!?只需片刻,定叫尔等生不如死!” 短暂的等待却如同一场煎熬,匈奴骑兵的身影已经靠近道千步以内,以此刻骑兵的速度,片刻便能冲到近前来,刘辩痛苦的闭上眼睛。 去卑冷笑连连的看着匈奴骑兵的不断靠近,就当他等着匈奴骑兵杀进来大杀四方的时候,眼前的一幕,令他惊骇的瞪大了眼睛…… 第四十九章 无力反抗 匈奴人的骑兵并不像汉军一样讲究阵列,但却有着如同狼一般的默契,成千上万的骑兵形成庞大的骑阵,裹挟着踏破一切的气势朝着长安城的方向漫卷而来。 当这庞大的骑阵完全在视线中清晰起来的时候,哪怕因为叶昭的原因而平静了许多的文臣也不禁骚动起来,毕竟他们不是武将或是战士,哪怕周围保护他们的,是叶昭麾下,最善于防守的八百亲卫兵,在这庞大的骑阵面前,依旧无法保持冷静,不少人面色发白。 但叶昭等人却淡定的看着这一切,当去卑转头看过去的时候,正是这些匈奴骑士将速度飙升到最高的时候,经验丰富的将领,可以很容易判断出以目前的速度,会在数息之后便能冲到这里,将一切碾碎。 这也是去卑得意的地方,哪怕自知必死,有这么多汉人的重臣陪葬,也值了,然而下一刻发生的一幕,让他惊骇的瞪大了眼睛。 “唏律律~” 一连串的嘶鸣声中,冲在最前方,冲的最猛的一批将士坐下的战马毫无征兆的一头栽倒下去。 轰隆隆~ 速度已经完全放开,紧跟而来的骑士哪怕骑术精湛也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勒止战马,一些厉害的骑士勒马从前排将士身上跳过去,但更多的马蹄却是踏在那最先倒下的一批人身上,惨叫声伴随着无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成一片,侥幸跃过同伴尸体的骑士也在下一刻栽倒。 从去卑的视角看去,看到的只是匈奴骑士们如同中了妖法一般成片的栽倒下来,那势若奔雷的气势此刻俨然已经变成了笑话,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勇士栽倒下来,刘豹在察觉不对的时候已经开始喝止,只是速度已经飙升起来的骑兵要停下来可不容易,等他们完全停止的时候,能够站着的,已经不足一半。 “呜~呜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自叶昭身后响起,早已得了叶昭吩咐的号手在匈奴骑兵开始落马的瞬间,已经开始吹起了响号。 四周一望无际的旷野上,突然一片片草皮被掀开,大批汉军将士从那遮掩物下方窜出,迅速的开始列阵,分三面朝着匈奴骑兵们围拢过去。 “狩猎……开始了!”叶昭看着那浩瀚的骑阵在某一刻突然成片栽倒,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你……”去卑豁然回头,看向叶昭:“这是鲜卑人的陷马坑,你怎会懂?” 南匈奴跟鲜卑人之间的冲突由来已久,大概七八年前开始,鲜卑人不知是谁想出了这么一个对付骑兵的损招,匈奴人可吃了不少亏。 叶昭闻言却是笑了,在他身旁,管亥等人也不禁大笑起来。 “什么意思?”去卑看着叶昭,凶狠道。 “无知!”管亥咧嘴笑道:“你大概不知,当年我主驻守马城时,那鲜卑单于和连就是被这陷马坑困死在马城,被我主砍了脑袋,你现在问我主为何知道陷马坑?哈哈哈~” 不少人也是此时才知道,叶昭竟然在十多年前,便已经有过如此辉煌的战绩,心中敬佩不已。 去卑面色变得更加难看,当年叶昭在马城搅动塞外风云,甚至连鲜卑单于和连都死在叶昭手中,虽说当初和连之死也有诸方算计,魁头和步度根有意夺取单于之位,同时轲比能等人也有发力,但就算如此,八千王庭勇士被叶昭全歼,累成京官对鲜卑人来说,依旧是一个耻辱,所以鲜卑人将叶昭挖陷马坑的方法学了去,但关于当年那一战,鲜卑人却很少提及。 远处,结成阵型的汉军将士在双方距离拉近之后,便迅速朝着匈奴人倾泻箭簇,而且在徐荣的指挥下,他们并没有去对付那些已经落马的匈奴人,而是将重点打击目标放在没有倒下的那些匈奴骑兵身上,汉军强弓,装有滑轮,同样的力气,能够射出比原有强弓多出五成的距离,而且就算没有经过改进,汉人弓箭的射程都比匈奴人高。 匈奴人想要反击,却悲哀的发现根本射不中人家,匈奴阵营中,刘豹挥刀将两枚劈向自己的箭簇劈开,第三枚却没有挡住,只能侧身微微闪避,箭簇狠狠地扎进他的肩窝子里,令刘豹发出一声痛哼,狼狈地吼道:“撤!” 前面是陷马坑,汉军从两面合围,那些倒地的族人已经顾不得了,他必须将残存的将士尽可能的带回去,既然中了汉人的奸计,不认栽也不行了。 艰难的顶着箭雨往回冲,还未开始冲,之前他们藏身的地方,不知何时涌出了一支人马,人数不多,队列却颇为整齐。 刘豹已经红了眼睛,眼见对方人少,咆哮一声,率领人马朝着对方冲杀过去。 双方相隔,超过两百步的距离,对骑兵来说,哪怕并未开始冲锋,这个距离也绝不算远。 “放!”刘豹还未冲出几步,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二话不说,一勒战马,让战马人立而起挡在自己身前。 “噗~” 几乎是同时,眼前一朵血花绽开,冰冷的箭簇穿透了马颈,几乎是贴着刘豹的耳朵飞过去。 唏律律~ 战马发出一声惨烈的嘶鸣,身体一沉,往地下栽去,刘豹连忙一个翻滚,滚下来,脑袋有些发晕,左耳火辣辣的,下意识的伸手一摸,入手粘稠,左耳竟然缺了一半。 踉跄的走出几步,耳边传来的,尽是战马的哀鸣以人类的惨叫哀嚎之声,刘豹脑袋清醒了一些,抬头看去,眼前的一幕,却令他惊骇欲绝。 残存的骑兵还在冲锋,只是却在迅速减少着,不到五十步的距离,横七竖八的躺着无数尸体,这支汉人军队的弓弩显然不一般,不但能够隔着近两百步的距离射穿战马的脖颈,而且添装箭矢的速度也极快,看其阵势,也不过两千人左右,但造成的伤害,却比之前两边那多达万人的汉军兵马造成的伤害更高。 只是这呆滞的片刻时间里,残存的匈奴勇士也尽数落马,两边的大军开始合围,侥幸不死的匈奴勇士被不断击杀,长安城东这大片的土地似乎成了一处猎场,可悲的是,骁勇善战的匈奴男儿成了这猎场之中的猎物。 看着两支大军缓缓进入陷马坑地带,不管有没有死,只要是匈奴人,就会给上一刀,有撞死的匈奴人突然跳起来暴起发难,然而汉人的将士都很怕死,前来补刀的都是带着盾牌的刀盾手,匈奴人劣质的兵器并不能击碎汉人的木盾,但汉人的刀剑却能轻易刺穿他们的胸膛。 刘豹怔怔的看着一名名还活着的匈奴兵就这样倒在汉人的屠刀之下,心中不甘、愤怒在不断积蓄,前方的弩兵已经到了近前,显然看出刘豹身份不低,并未立刻射杀,而是将刘豹团团围住。 “吼~”刘豹疯狂的从地上捡起一把战刀,朝着前方的弩兵冲过去,就算是死,也绝不能被汉人侮辱,他要以最男人的方法,战死在这沙场之上,捍卫匈奴人的尊严。 徐荣皱眉看着刘豹,虽然不认识,但从对方的服侍和挂件来看,应该是匈奴人之中的大人物,皱眉挥了挥手道:“用绳套生擒之。” “喏!” 立刻冲出几十名将士,手握长长的竹竿,竹竿的顶端连着一条绳套,同时朝着刘豹伸去。 “滚!”刘豹疯狂的挥动着手中的战刀,斩断了几根竹竿,单是同时伸来的竹竿太多了,根本斩不完。 一根绳套套住了刘豹的脖子,猛地向后一拉,刘豹本能的单手去抓,另一只持刀的手却被绳套缠住了,紧跟着左手也被绳套套住,那绳套是活扣,套住以后只要一用力,便会立刻缩小,顷刻间,刘豹脑袋,双手尽数被绑住,怒吼着想要挣扎,却哪里能挣脱。 徐荣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道:“拿下,去见主公!” …… 去卑失神的看着这场一面倒的屠杀,没错,就是屠杀,从头到尾,他没看见汉人死了……哪怕伤了一个将士,而匈奴人付出的代价,却是全军覆没,如今虽然偶尔还有厮杀,但已经没用了。 “你们汉人……都是如此奸诈!?为何不敢与我匈奴勇士堂堂正正一战?”去卑回头,饿狼一般瞪着叶昭道。 “笑话!”一旁的华雄不屑的瞥了去卑一眼道:“你们好像也没准备跟我们堂堂正正的打,如今技不如人,却又返回来怪我们早有防备,怎的这道理都被你们给占了?输了就是输了,莫要在这儿丢人现眼。” 去卑闻言,胸口一窒,的确,他们这些人过来,本就没安好心,如今被人家给破了,却又怪人家卑鄙,道理确实不对,但有时候,人是更容易被感情左右而非道理,想要说什么,却被叶昭拍了拍肩膀笑道:“既然想要做狼,就别怪猎人狡猾,原本,本侯并不准备先对河套动手的……可惜……” “此言何意?”去卑闻言,心中猛地一沉,看向叶昭怒吼道。 第五十章 情报 去卑看着叶昭,他的汉语不错,叶昭刚才那句话的意思,让他心底不住地往下沉。 “什么意思?”叶昭看着去卑道:“你汉语说的不错,不知有没有听过虎有害人心,人亦有伤虎意?既然你们敢来,正好给我出兵匈奴的理由!” “你欲对我河套出兵?”被徐荣押送过来的刘豹瞪眼看向叶昭。 “纠正一下。”一旁的李儒微笑道:“河套本就是我汉家之地,借给尔等,本事先辈宽宏,然尔等不思感恩,却屡屡侵犯,我主已经上奏朝廷,准备收回河套之地。” “凭你们?”刘豹冷笑道:“我匈奴有十万控弦之士,你能出兵多少?” “十万控弦之士不可能每天聚集在一起,他们要生活,要放牧,据我所知,匈奴一族为了能够最快的繁衍生息,族人分的都很散,几乎遍布河套一带,要想集结可不容易。”戏志才微笑道:“尔等此番带来的,当时匈奴王庭精锐之士吧?” 刘豹闻言,冷哼一声,不再言语,一旁的去卑却是突然跪下来,对着刘辩道:“雍王,我等知错了,求雍王收回成命!” 匈奴可经不起战争,他们北面还有虎视眈眈的鲜卑王庭,如果叶昭此时出兵的话,就算最后能击退,恐怕匈奴也会损失惨重,到时候,就不得不放弃那河套沃土北遁,或投靠北匈奴,或者往更北的地方而去,就算不被灭族,也会元气大伤。 “这要看你们的表现了。”叶昭笑道。 刘豹冷哼一声道:“莫要求他,汉人从来都不讲信义!” “嚯~”华雄古怪的看着刘豹道:“这话谁教你的?你怎有脸皮说出这等话来?” 南匈奴虽然名为归附,但实际上从归附开始,便连年劫掠,西凉之地虽然地薄,但若能安心繁衍生息,也不止现在这点儿人口,正是匈奴隔三岔五的劫掠,让西凉之地大量人口南迁才使得如今西凉之地人口贫乏,华雄当年久在西凉,深知胡患,匈奴人反复无常的性子,此刻竟然好意思说汉人不讲信义。 叶昭突然想起一事,看了看刘豹,没有理他,只是看着去卑道:“我很想知道,此番尔等行动颇有章法,而且对这关中地形也是了如指掌,究竟是谁人为尔等指路?” 众人闻言,也不禁看向去卑,之前叶昭怀疑过内部有内奸,但对方对关中的情报网之恐怖一无所知。 “哈哈,想不到吧!”不等去卑说话,一旁的刘豹指着李儒冷笑道:“便是他,李儒,就是他暗中向我等传递情报。” 李儒闻言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叶昭却是看着刘豹问道:“你可曾有后?” “未曾!”刘豹不明白叶昭为什么这么问,冷哼道:“未能壮大我匈奴,谈何儿女私情。” “那以后也不用有了。”叶昭刚才想起来了,在历史上,似乎就是这货劫持了蔡琰,虽然因为自己的到来,事情没有发生,但想想就觉得不爽,而且貌似这左贤王日后可能生下一个了不得的儿子,虽然如今自己来了,他儿子未必就能如历史上那般辉煌,但为保险起见,还是提前做些准备吧,对着典韦道:“命人将他阉了,弄干净点!” “喏!”典韦躬身一礼,拖着刘豹就走。 “士可杀不可辱!”刘豹闻言面色大变,咆哮着对叶昭道。 “你算哪门子士?”典韦一巴掌拍在刘豹脸上,让他安分了一些,拖着刘豹便去找人进行严格,皇宫里有不少宦官擅长这个,既然叶昭发了话,典韦准备多找几个将这厮阉割的干净些。 “你可知道,若真是文忧与尔等联络的话,我要如此轻易察觉到尔等是不可能的!”叶昭看着去卑,微笑道。 “这是那刘豹胡言,并非在下所说!”去卑连忙道。 “那便说说你的,尽可以撒谎,看是否能够诓骗于我?”叶昭笑道。 “不敢!”去卑连忙道:“是钟繇。” “钟繇?”不止是叶昭,周围不少文武闻言脸上都忍不住露出惊色。 钟繇,那可是天下名士,钟家也是天下望族,大汉最顶尖的几个世家之一,莫说在中原,就算在如今的长安城里,钟繇也颇具名望,任谁都没有想过会是钟繇。 “不可能吧?”刘辩微微皱眉道:“元常公乃天下名士,怎会勾结尔等劫掠长安?” “是真的!”见众人不信,去卑连忙道:“事实上,在去年那钟繇已经来了,一开始是准备为我们与马腾、韩遂搭线,共同出兵关中,只是不知道为何,那韩遂和马腾后来反悔了,于是钟繇给我们出了此计,让我等化整为零,渗透进来,直击长安,他希望我们能够帮他们劫走雍王,其他的财富都归我们。” “胡说,元常公乃高德之士,怎会要劫掠殿下?”一众文士纷纷开口怒叱。 “是真的!” 叶昭皱眉,看了一众文武一眼,开口辩解的,大都是关中招来的官员,钟繇当初随刘协在长安,在关中影响力的确很大,有此局面,倒也无可厚非。 一年前,正是关中刚刚稳定的时候,那时候如果韩遂、马腾再联合匈奴出兵的话,虽然可以应付,但肯定会迟滞关中的发展,叶昭在关中的规划也会被打乱。 不同于别人,叶昭对于去卑的说法,却是信了八成,如今钟繇效力于曹操,而曹操如今正处于二袁夹缝之间,自己占据关中,对曹操来说,无疑又多了一个西面的大敌,所以一方面派人前来结盟,一方面却又让钟繇说动四方来阻止叶昭的发展,迟滞叶昭的脚步为他争取更多的时间。 孟德兄,你果然不老实! 叶昭突然笑了,挥了挥手,众人的争吵声顿时一止,看向去卑道:“这件事就不做讨论了,现在,我需要知道美稷有多少人马,周围又有多少部落,此外匈奴重兵集结之处在何处,数量又有多少?” “这……”去卑面色一变,看向叶昭大声道:“太尉,您说过愿意休兵的。” “就算休兵,也需要知道一些你们的情况,加以防范才行。”叶昭微笑着看向去卑道:“否则,我安知此番罢休之后,尔等是否会找机会卷土重来?这一次我们提前得了情报,可下一次就未必了,你说对吗?” 去卑面色有些发白,低下头来不发一言。 “这样说吧。”叶昭蹲到去卑身边,手搭着他的肩头道:“你我两家,若想相安无事,如今看来,必须有一方臣服于另一方,否则战争便会无休止的打下去,你也不希望更多的族人死在战争之中吧,不如此次一次性解决,只要你们匈奴单于,愿意放弃抵抗,接受我大汉的管制,我可保证今后将匈奴人当成汉人一般对待,尔等可以享受汉人所拥有的一切利益。” “这是不可能的。”去卑苦涩的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他没有被逼到绝境。”叶昭不给他思考的机会,沉声道:“若他没有了军队可以保护自己,你说可不可能,为了匈奴人能够继续在河套那片沃土繁衍,只是王庭军队的损失我想匈奴是可以承受的。” “不肯能!”去卑摇了摇头。 “没有不可能!”戏志才看出了叶昭的意图,微笑着上前道:“假设匈奴王庭如今还有一万精锐,若将其端掉,虽然会损失不少,但整个匈奴有十多万控弦之士,如果双方开战,一场战争打下来,那死的可就不止是一万了,三万、五万,都有可能,如果真的死去那么多,就算我军也因此而元气大伤,但我军可以退回长安,我们有城池,可以抵御敌人的侵略,但你们有吗?” “这……”去卑想说什么,一旁的李儒也上前插口道。 “没有,你们没有城池来防御鲜卑人的侵袭,马腾韩遂见你们势弱,说不定也会来攻,到时候,你们如何应对?”李儒摇头叹道:“到时候你们会死的很惨,甚至被族灭。” “不可能的!”去卑被三人这般轮番轰炸,讲述种种他难以接受的后果,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用几乎咆哮的方式道:“我们在鸡鹿寨,大城寨以及五原寨都有大量驻军,那里有城墙,鲜卑人打不进来,韩遂和马腾也不可能打进来……呃……” 去卑不可思议的看着三人,眼中带着一股浓浓的愤怒之色,厉声道:“你们诈我!” “感谢你的配合!”叶昭拍了拍去卑的肩膀:“鸡鹿寨、大城寨、五原寨,再加上美稷,以匈奴的人口来说,在这四处驻军,已经差不多是尔等极限了,做的不错!我大汉子民,会记住你今日的贡献,现在,你可以为你的族人去牺牲了。” “你……你们……”去卑被两名将士架起来,一脸愤怒的看向叶昭三人,咆哮道:“卑鄙无耻!” “这叫谋略,以你的智慧,还是等下辈子投个好胎再去研究吧。”叶昭拍了拍手,示意将去卑带下去,对着刘辩躬身道:“殿下,狩猎已经结束,臣送殿下回府。” “有劳叶卿了!”刘辩有些怜悯的看了去卑一眼,没有多言,他今日算是知道叶昭这帮人的厉害之处了,不但谈笑间灭了一万匈奴精锐,更是利用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从那去卑嘴里套出匈奴的重要军事情报,他不知道叶昭下一步会怎么走,也已经放弃了去揣测叶昭的意思,他只知道匈奴的下场恐怕不会太好,同时心中对于叶昭的畏惧也更重了几分。 第五十一章 怪才 徐荣派人开始清理战场,将一些没有受伤的战马送入马场马尸则送入城中做成肉糜,至于匈奴人的兵器,汉军自然是看不上的,叶昭准备让人回炉重造,就算不能做成兵器,也可以做成一些农具什么的,上万人的兵器,如果做成锄头的话,能做十万把。 去卑死了,刘豹在被骟了以后,精神明显有些不正常,看起来像是被玩儿坏了,该得到的情报已经得了,留着也没什么用,叶昭让人将刘豹还有那些匈奴人的尸体一起焚化,免得造成瘟疫。 “云长和子龙的部队,此刻应该已经杀入河套境内,战果如何暂时没有消息。”叶昭将刘辩送回了王府之后,带着众将来到太尉府的议事厅道:“不过匈奴人这次既然敢对我们亮爪子,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如今曹操、袁绍以及袁术都忙于中原之事,无暇顾及关中,我等正好趁此机会,将河套拿下。” 看着众人,叶昭沉声道:“此战徐荣为统帅,令三万将士前往河套,与关羽、赵云二将汇合,华雄、张辽随军出征。” “喏!”徐荣、华雄、张辽出列,躬身一礼道。 “另外……”叶昭看向戏志才和李儒道:“尽快拟出一份计划,此战我们打到哪里,以何处为界,河套之地如何布防,尽快做出来。” “喏!” 这对外扩张可不是达到哪算哪,哪里比较容易防御,可以抵御敌军侵袭,哪里适合屯军,哪里适合百姓居住,这都有讲究。 之前蜀中好说,汉中那便阳平关一堵,外人想进来都不容易,之后关中也是,占据了弘农郡和河东两郡之后,只需将函谷关一封,关东诸侯想要攻进来也不容易,但这次要占据河套之地,就不像之前那般容易了。 倒不是匈奴人如何厉害,而是若攻占了河套之后,就要面对并州、鲜卑以及西凉乃至西域的压力,而且河套地势开阔,适合防守的地方并不多,为了能够维持稳定,甚至可以放弃一些不适合防守的地方来保证河套的地位。 像匈奴采取的就是以鸡鹿寨、大城寨、五原寨以及美稷王庭四部主力联防,无论哪一路兵马攻进来,都必然会过其中一寨之地,匈奴人又是以骑兵为主,机动力很强,可以迅速相互进行支援。 但汉军却是以步兵为主,匈奴人的防守方案并不完全适合汉军,叶昭既然要拿下河套,并且进行开发,就必须考虑安稳的问题,若不能提供一个安稳的环境,如何让百姓放心迁徙到河套之地? “主公,除此之外,还需方知那呼厨泉向西北逃遁,与北匈奴重新合兵!”李儒提醒道。 叶昭点点头,南北匈奴如果重新合并,影响很大,所以,必须派一支军队卡在这南匈奴逃遁的必经之路上面。 “这样,我亲自率领飞舟部队空降鸡鹿寨!”叶昭看着地图的方向,沉声道。 “主公不可!”众人闻言大惊,戏志才躬身道:“主公,如今我关中、蜀中皆系于主公一身,而且如今我军中飞舟虽然经过几番改进,容量扩增了不少,但一艘飞舟最多也不过容纳三五十人,便是有千艘飞舟,也不过三五千人之众,一旦发生意外,这辛苦经营的基业,怕是要毁于一旦!” 叶昭如今就是这关中和蜀地的定海神针,这两处地盘都是叶昭亲手打下来的,威望极重,叶昭在,没有问题,但若叶昭出现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就算叶昭已经有了继承人,但最大的叶征也不过十一岁,不足以挑起这偌大基业的大梁,此时叶昭可不比当初刚出洛阳之时,家大业大,不容有半分损失。 叶昭闻言,犹豫了片刻之后,也放弃了这个打算,众人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作为关中、蜀中二州之主,叶昭如今的安危可不仅仅是个人安危那么简单。 目光看向众将,沉吟片刻之后道:“如此,便以纪灵、管亥为将,率领空军直击鸡鹿寨,尔等要做的,是死守鸡鹿寨,此行会为尔等配上三名专门研究城池规划的大匠,一旦攻破鸡鹿寨,你们要做的,是用尽一切手段,加固鸡鹿寨防御,一旦有敌人来攻,只需死守待援,徐荣、关羽、赵云闻讯之后,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支援,尔等只需等到他们来援便可。” “喏!”纪灵、管亥闻言,躬身一礼,接过叶昭的令箭。 “如今云长和子龙估计刚刚开战,匈奴人都未必做出反应,你二人即刻出发,直奔鸡鹿寨,多备些火油,要以最小的代价将其攻破!”叶昭郑重的看着两人道。 “主公放心,我二人定不负主公所托!”纪灵与管亥躬身一礼,告辞离去。 安排已定,叶昭让众人各自离去,戏志才却没有走,对着叶昭笑道:“还有一事欲说与主公。” “哦?何事?”叶昭笑问道。 “近日在书院中发现一怪才!”戏志才笑道。 “怪才?”叶昭挑了挑眉道:“如何怪法?” “此人是被举荐入长安书院,书院所定的考核轻松通过。”戏志才笑道。 “倒是不错,不过书院定下的考核标准对于大多数书院学子来说,本就不难,只能说明此人有书院学子的水平,他多大?”叶昭对此不以为意,书院的考核是以筛选有潜力的少年所定,能够通过考核,哪怕是轻易通过,恐怕也难当怪才之名。 “二十有四!”戏志才微笑道。 “二十四,也不小了。”叶昭看着戏志才笑道:“能让志才如此郑重向我举荐,应当不止如此吧。” “主公慧眼。”戏志才点头笑道:“此子极傲,入书院第二日,本该上课,他却将书院中儒学、法学、兵法各科教习轮番辩了一遍,书院诸位教习尽皆败北,此子眼光、才学、机辩皆属上品。” “若是如此,倒是可以通过书院考核入仕,何必举荐?”叶昭奇道,自蔡邕过世之后,书院中的教习顶尖水平不算太高,教学尚可,但若与真正的有识之士比起来,就差了不少。 “之前已经说了,此子极傲,不愿如寻常学子那般按部就班,他扬言要让主公知道他名,亲自相请。”戏志才摇头笑道。 “有几分本事,不过这口气也有些过了。”叶昭摇头笑道:“志才愿意前来举荐,想来此人本事,能得志才认可。” “不错。”戏志才点头道:“臣已经与其遍过,此人许多言论,与主公理念相合,如兵法,自己未曾领过兵,是以直言战场之事自己无法揣度,不予评价,所言者,皆是兵书上之言,此外善击剑,曾在李傕麾下做过县令,对地方政务以及律法方面,却有惊人见解。” “也就是说,志才认为,我该去见见此人?”叶昭笑道:“自抬身价,志才恐怕说漏了一点,此人若是经商,也会是一把好手!” “如此人才,若去经商,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戏志才摇头笑道。 “也罢,近日无事,我便亲自去一趟书院,看看此人有何本事能得志才如此推崇。”叶昭点头笑道。 “主公不问其姓名?”戏志才诧异的看着叶昭道。 “若真是金子,我相信逃不过我的眼睛。”叶昭摇了摇头道:“若真有本事,我定会发现。” “有些地方,臣觉得此人与主公倒是有几分相像。”戏志才起身道。 “我可没有这么大的儿子。”叶昭闻言不禁笑道。 “非是样貌,此人同样少有才学,与主公一样心有傲气,不过相比于主公,此子却是少了几分内敛,更像个年轻人一些。”戏志才摇了摇头道。 “激扬文字,本就是年轻人该做的事情,我跟他们不一样的。”叶昭笑道。 戏志才点了点头,的确,叶昭早年经历坎坷,那份内敛应该不是本就如此,而是被环境给逼得。 叶昭倒是不知道戏志才此刻心中已经误会了他,他说的不一样,是指自己乃是穿越而来,不过就经历来说,却也没错。 “不过自岳父过世之后,这长安书院的号召力大不如前呐!”叶昭跟戏志才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蔡翁乃当世大儒,名满海内,而且还教导出主公这般人物,自然颇得大家推崇,如今没了蔡翁,号召力大减是必然的,不过主公也无需为此担心,主公的教学理念只要能够继续贯彻下去,臣相信无论是成都书院还是长安书院,未来都会培养出大量优秀人才,用不了几年,天下仍然会有大量英才源源不绝的加入书院。”戏志才点头道:“不过若主公真想令书院尽快恢复号召力的话,可再请一位名望不弱于蔡翁之人便可。” “谈何容易?”叶昭摇了摇头,蔡邕已经算是硕果仅存的大儒,除他之外,恐怕也就只有郑玄了,只是郑玄远在青州,而且也已经老迈,就算能请动,恐怕等郑玄过来,也活不了多久了,何必让老人家奔波,而且没了顶尖大儒也不错,虽然顶尖大儒有足够的号召力,但也会令书院中其他各门学术被儒学挤压,这本就不是叶昭希望看到的事情,当下摇头道:“算了,慢慢发展吧,我们不急。” 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戏志才对着叶昭躬身道:“主公切莫再送,臣告退。” “慢走。” 第五十二章 法正 夜已深,叶昭房间的烛光却并未熄灭,与匈奴之间的这场仗开始的有些突然,叶昭也没有足够的准备,按照原本的计划,是先吞并了西凉,然后再考虑河套之地。 如果此时拿下河套,就代表着叶昭的势力将会和袁绍全面接壤,不过实际上,除了劳师远征,从云中、定襄出兵之外,袁绍跟叶昭之间虽然接壤,但接壤的部分不但有黄河,还有大片黄土高原,于行军不利。 真正能走的,还是走壶关,这里如今由方悦驻守,兵马也不少,而且袁绍目前与刘备交锋,还有曹操在背后使绊子,聪明的话,不会跑来找自己的麻烦,不过日后不管谁是这河北之主,壶关这一带,都是重要的战略要地。 叶昭如今要考虑的就是日后这河套一带的驻防问题,不但有来自袁绍的压力,还要面对北方的鲜卑王庭、西北的北匈奴,西域那边,叶昭倒不觉得西域诸国会跑来招惹自己。 至于西边的韩遂、马腾也不得不防。 是块沃土,却也是四战之地,若非叶昭如今已据有关中、蜀中两块地盘作为大后方,叶昭还真不想在此时对河套出手。 “夫君,要出整了吗?”蔡琰起身,挺着肚子来到叶昭身旁。 “是要出征,不过这一次为夫不走!”叶昭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扶住蔡琰笑道:“夫人不必担心。” 蔡琰温婉的点了点头,依偎在叶昭胸口,呢喃道:“非是妾身要束缚夫君,只是夫君如今不仅是这长安之主,更是我们的夫君,几个孩儿的父亲,若夫君有了什么事情,这叶家的天,怕是要塌了。” 叶昭点点头,如今的他,确实已经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事事亲临前线了,轻柔的摸着蔡琰鼓胀的肚子,笑道:“不说这些了,师妹,夜已深,该休息了。” “嗯~”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叶昭带着典韦去了书院,他要去见一见这位能够令戏志才都赞口不绝的怪才。 “主公,不就是个谋士吗?就不信他比两位先生都厉害,当初两位先生都没有如此劳主公来请,这货何德何能,让主公亲自出面?”典韦不满的嘟囔道。 还真说错了,当初为了戏志才,叶昭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最后还是威逼利诱,就这样,虽然招来了戏志才,但却没有能够拿到戏志才的人脉,颍川那些有名的谋士,最终还是都投了曹操。 叶昭麾下谋士之中,如今以戏志才、李儒为首,两人官爵不高,却是作为叶昭的头号幕僚,关中和蜀地的政策,都会经两人之手,在叶昭麾下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 其他都是一些能吏,能够做事,但像戏志才、李儒这样能在大局上与叶昭谈论天下的人不多,戏志才显然也知道叶昭如今缺乏顶尖谋士,是以才为他举荐此人。 若非这种顶尖人缺乏,此番对河套用兵,叶昭怎会连谋士都不配一个?不过这些事情,跟典韦也说不清楚,他来到书院,询问了几名教习之后,怪才很有特点,并不难找,自将书院的教习尽数辩倒之后,多数时候是在书院之中的藏书阁里面看书,性格不算孤僻,也有几个好友,而且年纪不大,却有些好为人师癖好。 就比如现在,叶昭在找到人后,并没有立刻上前交流,典韦被他留在门外,听典韦自己说他得了一种看到书就想睡觉的病,叶昭已经对他放弃治疗了,随他吧,而此刻正是各大学院讲课的时候,藏书阁里分外冷清,叶昭随手捧起一本论语品读之时,却见那被戏志才乘坐怪才之人忍不住看了他几眼。 作为叶昭普及教育后印的最多,也是启蒙读物的书籍,三十五岁的人捧着一本论语在看,就好像后世成人看幼儿的连环画一般,还是在这种神圣的地方,给人的感觉多少有些怪。 “你是书院中人?”怪才看着叶昭,主动说道。 “算是吧。”叶昭点了点头,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此人,二十四五岁左右,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轻狂之色,只是眉宇间那股自信让人有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看你年纪不小了,怎的还在读此书,有些好奇而已。”青年笑道。 “孔子著此书用了多少年?”叶昭看着青年笑道:“先圣一生总结,我看来,不管年纪多大,都可以看,每个年龄段都会有不同的体悟,何必强求于这些?” “有些见地!”青年闻言,目光一亮,坐下来笑道:“观先生谈吐,不似俗人,不知有何高见?” “人吃五谷杂粮,怎就不是俗人?”叶昭也不挑明身份,开始跟此人谈起学问。 青年确如戏志才所言,虽然才高,却不似当初黄权给自己的感觉,是属于那种能够学以致用,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事情,绝不妄加评断,但涉猎面却极广,农桑、水利、行政以及一些在军事的大局之上的见解。 战术是需要结合实战,但战略却不需要,就比如演义中诸葛亮未出茅庐而知三分天下,没有任何实战经验,但却能看清大势,从战略的层面去考虑战争,许多见解都颇为独到,对天下大势的看法也颇为新颖。 当初戏志才说过天下大势划分,而此人却是从各家执政方法理念去划分,比如刘备、袁绍虽然相争,但两家其实制度都是沿用旧制,袁术甚至还不如这两人,刘表文治荆襄,但也脱不开旧制的藩篱,这四家其实可以算作一家。 而叶昭,有效仿先秦之意,却也借鉴了先秦失败的原因,推崇法治,却会多些人情在里面,而且更注重政体国力的提升,大力鼓励工匠可说是颠覆了之前大汉的许多东西,而其爆发出来的能量,如今已经是有目共睹。 吕布属于跟风派,虽然跟叶昭有仇,但限于出身不为士人接受,只能效仿关中的许多制度,曹操则是鉴于两者之间,想要推陈出新,学习叶昭打破世家的藩篱,却又碍于帐下太多士人,无法如叶昭这般放开手脚去大刀阔斧的推行法治,但此人却有着足够的魄力和手腕,能够在其中寻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点,既能得士人相助,又能一点点吸纳关中的制度来不断强化自身。 三人之中,吕布有勇无谋,属于被牵着走的那种,青年猜测,叶昭暂时留下吕布,也有让吕布当枪的意思,否则当初就凭吕布击杀段煨,叶昭便有足够的理由出兵南阳,拿下这块地方。 而曹操魄力和野心足够,却陷入泥潭,叶昭魄力未必就比曹操强,但叶昭有一个曹操没有的优点,就是敢于尝试新的东西,而且非常聪明的让旁人去试验,当那出头鸟,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再摘取果实,李傕、郭汜就是这么没得,被叶昭用了几年然后等叶昭出关之时,关中的世家力量其实已经被李傕、郭汜清理的差不多了,存留下来的,也跟着天子一起去了许昌,使得叶昭在关中能够如在蜀中一般大刀阔斧的推行新政而不会遇到太大的阻力。 综上所述,按照这种方式来分的话,叶昭、曹操、吕布可以分成一家,算是革新派,天下纷争虽然厉害,但却可以看成是新旧两种理念之间的碰撞,至于最终的胜者,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新的理念肯定比旧的更好,但很多时候,不是好就能让人接受,比如吕布,哪怕效仿关中,也一样发展不起来,因为他效仿关中是一种被逼迫的无奈之举,可能本人更认可旧的制度都说不定。 “见解很独到。”叶昭看着喝水的青年笑道:“还未请教公子姓名?” “在下法正,字孝直,郿县人。”青年笑着看向叶昭道:“先生谈吐不俗,恐怕并非常人,这关中人才虽多,但如先生这般人杰却不多,我知道了的只有一个戏志才与李儒,戏志才我已见过,先生莫非便是那李文忧?” 叶昭话不多,但每一次问话都能点到点子上,让法正有种遇到知音的感觉,而且之前他那番言论,少有人认可,叶昭却是听得津津有味,而且还能给出一些不错的补充,法正对于这位第一次见面的中年,有着很高的评价,在这长安城中他,他能想到有此本事的,除了戏志才之外,也只剩下李儒了。 “不是,我名叶昭,表字修明,孝直可曾听过。”叶昭看着法正,笑眯眯的道。 “太……太尉!”法正一双眼睛瞪得老圆,随即恍然,连忙躬身道:“法正参见太尉。” “戏志才说你有才却狂放,如今看来,倒也不算。”叶昭伸手将法正扶起,笑道:“如今我已在此,欲征募孝直为门下主簿,不知孝直可愿意?” “不过戏言尔!太尉何必当真?”法正讪笑一声,随即面色一肃,躬身道:“法正参见太尉,愿为太尉效力。” 叶昭笑道:“那便收拾东西,与我去太尉府上任吧。” 第五十三章 战报 身边又多了一个准顶级人才,对叶昭来说,还是很开心的。 实际上,以法正在历史或是演义中的表现,绝对属于顶级人才,之所以说是准顶级人才,那是因为目前的法正最多也不过做过一个县令,而且无论是在与法正交谈的过程中,还是回顾原本的历史,不难发现法正在兵略上更有天赋,储备的知识已经相当丰富,但却没有任何实际经验,相比于戏志才、李儒这些已经有过无数经验的顶尖人才来说,法正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所以现在只能算准顶级了。 书院是没必要继续待下去了,那里能够教给法正的东西几乎已经没有了,他现在需要的是实战经验,所以在法正正式决定出仕以后,叶昭直接让书院给了法正入仕的资格,两大书院,对于有足够能力的人,是可以开方便之门的,但前提是足够有能力,否则想要入仕,还是安安分分的在学院学完所学的东西之后再说吧。 “看来主公对孝直颇为满意。”回到太尉府,看着换了一身儒袍的法正,戏志才笑道。 “多谢戏兄举荐之恩!”法正对着戏志才恭敬的一礼道。 “也不像你说的那般怪。”叶昭坐在主位之上笑道,这也是观念不同的原因,在叶昭看来,法正在书院里极尽嚣张,表现自己也不过是让自己有机会进入叶昭的视线,事实证明,他做的相当成功,就算没有戏志才的举荐,以法正入书院第一天便将书院教习一个个辩了个体无完肤的表现来看,很难不惊动叶昭,只是迟几天的事情。 叶昭对于书院可是相当上心的,隔三岔五就会去走一圈,兴致来了还会给学子们讲学。 “孝直如今虽然为主簿,但如今留在太尉府中,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你现在需要的已经不是文书方面的积累。”叶昭看向法正,认真道:“我认为,如今的你,该去战场上见识见识真正的战场。” “卑职正有此意!”法正躬身道。 主簿属于吏,上到三公九卿,下到州郡乃至县城主官,身边多少会有几名主簿,只是随着侍奉的主子地位的高地,他们的地位和薪俸也会随之变化,但这薪俸是这些官员发的,朝廷并不会发给他们俸禄。 所以主簿,只是叶昭给法正的虚职,想要像戏志才、李儒、满宠这些文臣一般有官职,还是需要拿功勋来说话,法正初入仕途,正是闯劲最强的时候,自然不甘心只在叶昭手下做个主簿,哪怕这个主簿地位很高,雍、蜀二州官员见了都未必敢得罪他,但这只是看叶昭的面子,以法正此刻的心气,自然不愿意依托别人的威名来狐假虎威,他需要的也不只是地位,而是一个可以供自己成长并且展示自己才华的平台。 这样的平台,绝不是主簿能够给他的。 “正好,如今徐荣已经率领大军出征河套,我任命你为别部司马,前往徐荣帐下听用,希望孝直莫要令我失望。”叶昭从桌上取来一枚令箭交给法正道:“不要指望有任何优待,到了军中,军令为主,你得听徐荣的,他就是要杀你,我也拦不住!” “主公放心!”法正接过令箭,肃容一礼道。 别部司马是军中属官,帐下虽然也有兵士,但是否能单独作战并无自主权,要看主将的意思,在叶昭这边,别部司马一般是作为统辖部级部队(四百人)的将官,作战时负责传递上级军令,也有入帐参议军务的资格,但话语权是没有的,只能提意见,至于主将是否会取用,那得看主将的意思。 虽然认可了法正的才能,历史上的法正也的确是一名出色的谋士和军师,但这算是法正第一次参加战争,叶昭不会将他放在太高的位置,免得应对不了,如今叶昭有足够的时间让法正稳定成长,而且军中能人也不少,一上来就将法正放在太高的位置,对法正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 “给你一队精兵作为护卫,他们会带你找到徐荣大军,至于入军中之后如何安排,那便是徐荣的事了。”随后,便让典韦带着法正去领人。 “主公说的大公无私,但实际上还是有所偏袒呐!”待法正走后,戏志才看着叶昭笑道。 典韦亲自去给法正挑亲卫跟法正拿着令牌自己去领人那可是两个概念,作为叶昭的亲卫,又是勇冠三军的猛将,典韦在军中的威望可丝毫不比关羽、赵云这些人低,尤其是很多时候,典韦不是太讲道理的那种人,管兵的那些人肯定是挑最好的给典韦,如果法正自己去的话,可就没这待遇了,倒不会为难,但也不会专门给他挑好的。 而且徐荣也是老兵油子,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叶昭的意思? “此人能力不错,初上战场,范围之内的优待,还是该有的,我可不想这么一个人才给夭折了。”叶昭笑着摇了摇头道:“前线可有战事传来?” 算起来,关羽和赵云出兵已经有几天了,此刻应该已经跟匈奴人接触上了。 “有。”李儒点头道:“不过只有子龙的,三日前,子龙已经攻破了奢延,大小部落有歼灭七个,斩首三千余,俘获牧民过万,在得到命令之后,屯驻与奢延水一带,等待徐荣大军。” “南匈奴人口不多,这一万多人已经是不错的战绩了,不过手段还是稍显温和了些。”叶昭摇了摇头,赵云虽然也见过胡害,但却不是如历史上一般在公孙瓒军中任职,一出仕便入了叶昭帐下。 这些年,叶昭对赵云的培养可谓是不遗余力,赵云也争气,兵法上的短板已经弥补的差不多了,如今算得上一员上将,必要的时候,能够独当一面,但骨子里却有些仁义,按照叶昭的预计,俘获万余,斩杀的匈奴人也至少是这个数量甚至更多才算合格。 不是叶昭冷血、残暴,而是因为这并非大汉内部的争端,而是涉及到种族之争,叶昭要奴役匈奴,匈奴人口,尤其是那所谓的控弦之士留的太多,日后遭遇的反抗也会更大一些,出征之前,叶昭就已经嘱托过,不问缘由,匈奴身高超过车轮的男性只有一个字……杀!女人如果反抗,同样是这个字! 如今看来,赵云显然没能下得了这个手! 看来,赵云显然并不适合参与这种灭族之战,叶昭点了点桌子道:“也罢,徐荣到了以后,应该会给赵云上一课,云长那边可有消息?” “未曾有消息传回,不过……”李儒犹豫了一下,见叶昭目光看来,躬身道:“根据子龙传来的消息,从走马水到上郡一带,大小十三处匈奴人的部落人畜绝迹,至于关将军部队,未曾探得。” “另外!”李儒看着叶昭苦笑道:“上郡太守府似乎跟关将军有过接触,主动向我军投诚,愿意将上郡归入我军麾下。” 上郡归属并州,却在黄河以西,赵云攻破的奢延就是上郡治下县城,不过从几年前开始,便一直被匈奴人占据。 不止如此,上郡下辖县城不少,包括肤施、龟兹、圜阴、圜阳、白土、定阳等九县,但实际上受太守府节制的只有圜阴、圜阳两城,其余城池,大都是羌汉杂居或是胡汉、羌胡杂居,羌胡在这些地方势力大,太守府根本难以管束,派去的官员大都死了,这次上郡太守投诚,虽然名义上好听,但实际上也就是说圜阴、圜阳两县之地而已。 不过叶昭既然要拿河套,上郡的确必须占领,否则河套就会成为一块飞地,如今那上郡太守投诚,虽然因此会招惹了袁绍,但就算没此事,双方关系也见不得好,利大于弊。 “这是好事,那上郡太守可知云长去向?”叶昭点点头,没有顾虑太多,袁绍如今忙着收拾刘备,叶昭可不认为袁绍在没有收拾完刘备之前,会蠢的跑来跟自己开战,甚至收拾了刘备都未必敢跟自己开战,曹操在中原,到了这个时候,如果有机会,绝对会扑上去狠咬一口。 “只说是往北走,但具体走向不明,子龙已经派人前去探寻,消息要传回来,恐怕还需几天。”李儒道。 叶昭点了点头,这是三天前的消息,如今通讯落后,哪怕是有飞鸽传书,要把消息传回来也需要时间,身在长安,叶昭很难得到最及时的消息,这也是叶昭想要亲自出征的原因。 “看来云长是又想要行险了!”叶昭皱了皱眉,坐在主位之上摇头道。 关羽就像他的刀一样,极擅进攻,但后继乏力,虽能建奇功,但也很容易将自己置身险地,赢了自然是以小搏大,收获颇丰,就如上次奇袭长安一般,直接导致整个占据彻底倒向叶昭这边,不过一旦失败,代价也绝对惨重,全军覆没是肯定的,弄不好,连自己的命都会丢了,但这属于个人风格,如果关羽没有了这个特点,恐怕也就是一个武力顶尖的大将而已。 “通知徐荣,尽量保持各军之间的距离,前线战况,第一时间以飞鸽传书传回洛长安。”叶昭沉声道。 “喏!” 第五十四章 破军 呼延是匈奴的大姓,一般匈奴人的部落都是以姓氏来区分,但部落中大多数人,是没有姓氏的,整个部落中,只有族长或是头人一支拥有姓氏,而其他人,都只能算是这支姓氏的扈从。 呼延部落占据着大城寨,是南匈奴一支重要的力量,同时也是匈奴单于的主要支持者,也因此,无论是上一代单于于夫罗还是如今的单于呼厨泉,对呼延部落都十分重视,大城寨一带方圆百里,几乎都算得上是呼延部落的牧场,呼延部落总人口便有近十万之多,控弦之士拉出来至少有三万,是匈奴王庭以西最重要的一支力量。 虽说名叫大城寨,但实际上大城寨并不是一座城池,而是一座类似于要塞的地方,大部分建筑都是木质结构。 除了呼延一族的人之外,大多数呼延部落的人又分成一个个小部落在大城寨周围,小的几百人一部,多的也不过千人,毕竟以放牧为生,不可能长期聚集在一起。 天渐渐暗了下来,眼瞅着便要黑了,忙碌了一天的牧民们开始钻圈住牛马,准备回帐篷里休息。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疯狂的冲过几顶帐篷,在一阵牧民的叫骂声中,朝着大城寨飞奔而去。 马背上的骑士浑身尽是鲜血,背上还插着几根箭雨,马跑的太快,一群牧民也没看太清楚,人已经冲到了大城寨外面。 不少牧民没有立刻回去,而是聚在一起看着大城寨的方向,这里已经是大城寨核心地带,看对方来的方向,应该是美稷城那边,莫不是美稷发生了战事? 呼延一族的族长已经睡下,但很快却又被人叫醒。 “你说王庭被汉人围攻?”呼延鄂看着眼前满脸血雾,皮甲也被鲜血染红,背上还插着几根箭羽的骑兵,根本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 “正是!”骑兵以纯正的匈奴语哀声道:“汉人突然杀出,我军准备不及,被对方杀入城中,还有源源不绝的汉人朝着王庭涌来,看人数,少说也有十万之众,单于抵挡不住,派出数十人前来求援,可只有我装死侥幸逃了一劫,胡言大人,请您快快发兵,救援王庭呐!” “十万人!?”呼延鄂惊得站起身来:“单于不是派左贤王去偷袭长安吗?怎么汉人的军队会在这里?” 就算是报仇,这来的也太快了吧?而且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个小人不知,不过看样子,汉人恐怕早有对付我们的心思!”骑士摇了摇头道。 “这些可恶的汉人!”呼延鄂闷哼一声道:“桑托,召集人马,救援王庭,汉人既然来了,那就别让他们回去!” “是!”一名见状魁梧的汉子连忙转身离去。 呼延鄂转头,正想再询问一些什么,却见那前来报信的骑兵已经昏了过去,皱了皱眉,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让人过来清理一下,看看能不能治好,不能治好的话,给他个痛快!”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军情紧急,他要尽快赶到美稷,救援王庭。 帐外,响起了雄壮的号角声,大城寨的兵马已经开始集结,两名匈奴人从帐外进来,看着昏倒在地上的骑士皱了皱眉,骂骂咧咧的上前想要把他抬起来。 原本已经昏迷过去的匈奴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对着一脸愕然的两名匈奴人露齿一笑,反手便将腰间的刀拔出来,一把捂住一名匈奴人的嘴,刀却是直接割断了另一人的咽喉,接着一转身,刀光一闪,喷溅的血液中,被他捂着嘴巴的匈奴人一脸愤怒的瞪着前方,缓缓倒下。 擦了一把脸上的热血,这名骑士听着外面悠悠响起的号角声和马蹄声,迅速将脸上的血污擦干净,一张年轻的令人心疼的脸逐渐清晰起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甲,收拾停当,才若无其事的从大帐里大摇大摆的走出去,混在匈奴人中间,骑了一匹马跟着人群往大城寨外面驰骋而去。 等大城寨中有人发现了两具尸体时,大城寨的人马已经在呼延鄂的率领下连夜赶路,夜间行军,也不可能太快,直到次日天明,也不过走了四五十里。 大城寨距离美稷,有三百里路程,白天可以尽情驰骋,一天的时间,应该可以赶到。 随着天光渐亮,在吃了一些肉干之后,呼延鄂带着兵马开始狂奔起来,只是刚刚奔出数十里,前方的草原上,一支汉军骑兵出现在视线的前方,人数不多,看起来只有几千人。 “应该是汉人派来拦截我军的人马!”那张年轻的面孔不知何时窜到呼延鄂身边,看到汉军兵马时,连忙道。 “汉人的步兵的确厉害,但汉人的骑兵,也想跟我们斗吗?”呼延鄂不屑的冷笑一声,并没有放缓速度,而是高高举起手中的狼牙棒厉声道:“儿郎们,给我冲!” 因为仓促集结的关系,此次呼延鄂并没有将大城寨所有的兵马带来,不过哪怕如此,也有两万多人马,这冲锋起来,气势可是铺天盖地,远远看着,犹如一股黑色的浪潮在向前推移一般,仿佛要碾碎一切。 对面的汉军,却并未有任何动摇,没有逃跑,也没有发起冲锋,只是静静地待在原地,看着匈奴人汹涌而来。 不对! 呼延鄂皱眉看着这些汉人,觉得有些不妥,只是不等他多想,前排的骑兵突然成片的栽倒下去。 “轰隆隆~” “不好,是陷马坑!”不少人反应过来,连忙勒马,只是冲势已成,此刻勒马已经有些迟了,原本还算整齐的阵容,瞬间乱成一团。 而对面的汉人,却在此时动了,汉人的骑阵绕了一个大圈,绕过了陷马坑地带,然后从侧翼杀向乱成一团的呼延部落,人还未到,一根根冰冷的箭簇已经朝着这边射来。 汉军的骑射论准头,远不及自小长在马背上的匈奴人,但奈何匈奴人此刻已经乱成了一团,对汉军来说,几乎就是活靶子,也有人稳住战马,开始射箭回击,但稀稀落落的箭簇根本无法像汉军那样形成箭阵。 “调转马头,给我杀!”呼延鄂咆哮着挥舞着狼牙棒,指向汉人的军队,陆陆续续的有匈奴人开始调转马头,对着汉人的方向发起了冲锋,只是不成军阵的兵马,如同添油一般,尽数被射落马下。 短短的距离在简单的冲锋之后,汉军的骑兵如同一道黑色洪流一般冲杀过来,劈波斩浪般杀入匈奴军队之中,匈奴人人数虽多,但阵脚已乱,面对汉军的冲锋,几乎是一触即溃。 “不要乱!”呼延鄂愤怒的咆哮着,他看到自己的得力战将桑托挥动着手中的狼牙棒,将一名汉军骑士直接轰到马下,然而下一刻,紧跟而来的骑士那冰冷的长矛便刺穿了他的胸膛,直接将他从马背上挑起来,然后狠狠摔落,顷刻间便被湮没在汉军的铁蹄之中,心中不由悲愤的大吼,想要将将士们重新集结,等待汉军冲透阵型之后,重新跟汉人厮杀。 汉军虽然表现骁勇,但终究人数少,就凭他这些人马,耗也能将汉军耗死。 冰冷的杀机令呼延鄂心底一颤,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即便在乱军之中,也能听得清楚,那马蹄声正朝着自己飞快靠近。 呼延鄂连忙调转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名红脸汉人,长得颇为雄壮,手持一杆泛着青色的大刀朝着这边飞奔而来,那一双微微眯起的双目,让他想到草原上打盹的狼。 “吼~”拥挤的战场上,根本没有多余的地方供他躲避,只能虎吼一声,奋力的举起手中的狼牙棒迎向对面杀来的汉人将军。 狭路相逢勇者胜!战场之上,很多时候根本没有多余的选择,尤其是在这乱军之中,退缩反而死的更快。 两匹战马飞速接近,在两马交错的那一刹那,却见那红脸将军一直眯着的双目豁然挣开,冰冷的杀机令呼延鄂心底一颤,手上的动作也在那一瞬间慢了半拍,但生死之间,哪怕只是一瞬,也足以决出生死了。 “咻~” 青色的匹练撕裂了空气,在二马交错的瞬间,掠过呼延鄂的脖颈,斗大的头颅冲天飞起,握着狼牙棒的双手还保持着挥棒的动作,但狼牙棒已经被斩断,失去头颅的尸体无力地从马背上滑下来,顷刻间便被混乱的马蹄踩得不成形状。 “吼~” 关羽在斩杀敌将之后,发出一声怒吼,青龙偃月刀带起一蓬刀云,将疯狂扑杀上来的呼延部落亲卫斩杀,策马前冲,与部队汇合,杀透了呼延部落混乱的军阵,重新集结兵马,调转马头。 呼延鄂战死,大将桑托战死,本就混乱不堪的阵营,在这一刻更是没了首领,更是混乱不堪,关羽不急着继续冲阵,而是命将士们不断停马放箭,这些失去指挥的匈奴人失去统属,开始溃散,关羽趁机率军压上,紧跟着,真正的屠杀才真正开始。 第五十五章 杀无赦 关羽的进攻并没有因为匈奴人的溃败而终止,在匈奴人因为主将被斩,开始朝着大城寨逃遁之后,关羽观敌阵型,发现有机可乘之后,便率领大军继续追赶,百多里的路程,不紧不慢的追赶,麾下将士携带的两囊箭全部射空,从交战之地一直追杀到大城寨,沿途一路尽是匈奴人的尸体。 呼延部落的三万控弦之士,当关羽率军杀到大城寨,汇合了闻讯出来接应的匈奴兵之后,已经不足五千。 一天的追杀加上之前的冲撞,关羽的兵马到此时已然人困马乏,不堪再战,关羽见即便如此,匈奴人士气低落,而己方将士虽然疲惫,但士气却是正盛,当下示敌以疲惫,调转马头率军回师。 呼延鄂之子呼延哥见状以为有机可乘,有心借此机会击溃汉人立威,让自己顺利继承呼延部落,当即不顾几名将领的反对,执意带领最后的兵马冲击汉军军阵,关羽见状率军向南逃遁,呼延哥紧追不舍,一直追出三十余里,关羽突然调转马头,单骑入军,斩杀呼延哥,身后将士随即掩杀而上,呼延部落的战士本就士气低落,眼见关羽再度单骑斩将,也不管对方其实已经疲惫,调头就走,被关羽在此一路追杀到大城寨下,残存的五千兵马几乎被斩杀殆尽,关羽趁势占领了大城寨,令大城寨牧民自相绑缚。 虽然汉军已经疲惫,但大城寨三万控弦之士尽没,汉军凶威滔滔,大城寨的牧民不敢反抗,在汉军的监视下互相绑缚。 至此,关羽才松了口气,一边以飞鸽传书给叶昭报捷,一边安排将士们休息,这一仗虽然胜的酣畅淋漓,但关羽带来的五千精锐骑兵,到此刻已经不足三千,接下来想要再打,可不能像这次一样挑选呼延部落这种硬骨头了,就算对方中计,这不到三千的兵马也很难再打出这种以一敌十的硬仗了。 三日后,起了风,天空中乌云密布,整个苍穹仿佛都笼罩在一片幽暗之中。 不足三千的将士立在大城寨前的空地之上,关羽肃立于阵前,一双丹凤眼冷漠的看着那些被饿了三天,已经有气无力的牧民,挥了挥手。 轱辘辘~ 一辆破旧的马车被周仓推动着来到关羽身前,周仓对着关羽躬身一礼道:“将军,准备好了!” “动手吧!”关羽闭上了眼睛,声音却透着一股萧杀之气。 “喏!”周仓答应一声,扶刀而立,看向三军将士道:“将军有令,凡匈奴男子,身高高过车轮者……杀无赦!” “锵锵锵锵~” 不足三千的将士,迅速将腰间的马刀拔出,一片雪亮的刀光在幽暗的乌云下,显得有些刺眼。 跪在地上的匈奴人中,出现了一阵骚动,虽然大多数人听不懂汉语,但也有一些常年跟汉人商贩打交道的是可以听懂汉语的,在这些人的低声喝骂下,消息迅速被传开,许多匈奴人开始不安的躁动起来。 原本以为,汉人虽然厉害,但却是讲仁义的,虽然作为匈奴人,汉人的这种行为常常受到他们的耻笑,但也是这个原因,三天前他们才会毫无反抗的选择了投降,在他们看来,汉人就算抓了他们,也不会杀他们,最终还是要放人的,虽然三天不给饭吃甚至连水都没有,让他们不满,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红脸的汉人将军,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几名匈奴牧民挣扎着站起来,想要反抗,只是连续三天滴水未进,早已将他们的体能耗干,一站起来,便是一阵头晕眼花,而汉军将士经过三天的修养,却是神完气足,士气更是因为之前的胜利而达到鼎盛。 反抗的牧民被冲上前来的将士不由分说斩杀,紧跟着,关羽身后的汉军将士便行动起来,不断从人群中将一名名匈奴牧民拖出来,然后斩杀。 血腥的奇袭不断弥漫,为了避免产生瘟疫,关羽让人挖坑将那些匈奴人的尸体掩埋。 关羽看着那几乎被尸体堆满的坑洞,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并没有说什么。 呼延部落的牧民有近十万,其中达到斩杀标准的有足足四万之多,甚至包括一些长得比较高的孩童,这一次行刑,足足花了三天的时间,大城寨外面的一片空地几乎尽数被鲜血浇灌,来年这片大地一定会更加肥沃,但此刻,这里却已经化作了人间地狱。 大城寨的女人们已经麻木,一开始看着他们的男人、父亲、儿子被斩杀,还会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但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已经没有哭声,虽然这三天来汉军将士会给他们喂一些米水不至于让他们饿死,但随着一个个亲人被斩杀,这些女人已经彻底麻木了,整个大城寨外面,除了呼号的狂风之外,只剩下砍头时发出的声音,甚至有不少人在还没有行刑之前,已经被饿死、渴死,但为了避免有人装死蒙混过关,哪怕已经饿死的,也会被砍下头。 三天过后,关羽麾下那不足三千的将士,一个个眼神已经变得有些不对了,浑身充斥着一股难言的戾气,甚至看向那些没有被杀死的女人和小孩时,目光也如同盯着猎物的狼一般。 “将军,将士们有些不对。”周仓来到关羽身边,有些担忧道。 “无妨,静养些时日就行了,主公刚刚传来了命令,让我们镇守大营寨,徐荣和子龙的兵马已经向美稷进发,我军只需策应,这段时间,让将士们放松一下,从这些女人里,让将士们挑选一些。”关羽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原因,杀戮太多,会影响到心性,他在幽州时就遇到过这种情况,此刻这些将士需要将心中的那些毁灭的情绪发泄出去,而女人,这个时候是最好的选择。 “喏!”周仓点了点头,前去传令,莫说是普通将士,就算是他,此刻胸中也有股子想要杀戮的邪火。 …… “云长兄这一路厮杀,杀掉的匈奴人恐怕已经有近十万之多,再这般下去,这河套之地,恐怕会成为一片废土!”平定,徐荣大营,当接到关羽那边的消息时,赵云一脸担忧的看着徐荣道。 赵云这一路虽然也杀人,但杀的基本都是匈奴人的军队,至于牧民,只要不招惹,赵云一般是不愿意多造杀戮的,也因此,关羽几乎屠灭呼延部落男性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赵云感觉有些不适。 不止是赵云,此行随军的华雄、张辽以及后来赶来的方悦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关羽率军五千,虽然有折损,但相比于关羽这一路杀的人,那点折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不过吃惊过后,华雄、张辽却是笑着摇头,华雄道:“关将军做的不错,子龙也是北地之人,应当知道这帮胡人南下劫掠时如何狠毒,这就是一帮养不熟的狼崽子,就算现在我们占领了河套,若是留下太多狼崽,到时候想要治理这里可不容易。” 华雄和张辽,在投效叶昭之前,几乎大半时间都在边疆跟胡人或是羌人作战,羌人尚好些,只是劫掠,一般不会大肆杀人,但胡人就不一样了,无论匈奴人还是鲜卑人,一旦南下,所过之处,当真就是如蝗虫过境一般,鸡犬不留,所以对于关羽的这般做法,两人是相当赞同的。 “云长做的没有错。”徐荣看向赵云道:“出征前,主公已经说过,此战,乃灭族之战,容不得半点仁慈,子龙虽然斩获颇丰,但战场之外的手段,太过仁慈一些。” 除了战场上杀敌之外,在战后占据胡人部落以后,赵云是很少杀人的,最多将匈奴的战俘斩杀,至于普通牧民,只要愿意投降,赵云很少会主动杀戮,在中原,这叫仁义,但此刻乃是灭族之战,这种做法就有些迂腐了。 赵云默默地拱手一礼,却也没有多言,人的能力可以通过努力来改变,但内心的原则却很难改变,哪怕赵云知道众人说的没错,但要他向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动手,心中那股侠念却是不容许他这般做。 “大城寨已破,却是省了我军不少事情。”徐荣安抚赵云之后,开始研究战事:“如今那匈奴王庭以西,已无任何援军,管亥、纪灵已经率空军去往鸡鹿寨,断掉匈奴后路,是以我们如今要做的,是尽可能将那五原寨的兵马调动过来!” “如此一来,敌人岂非更多?”华雄不解的看向徐荣。 “是更多,却也是将匈奴人全部的兵马聚集于此,此战若胜,匈奴人将再无能力与我军相争,届时,这河套之地,便尽归我大汉!”张辽笑道:“而且敌军兵力集结,也可减少鸡鹿寨方向的压力。” “文远说的不错!”徐荣点头笑道:“此处距离匈奴王庭,不过百里,我军缓速行军,将沿途那些小部落清理干净,也给那呼厨泉召集人马的时间,各位将军去准备吧。” “喏!” 第五十六章 诸侯应对 河套的战事爆发的太快,当诸侯刚刚得知匈奴人秘密潜入关中对长安发起进攻然后被叶昭提前察觉,将计就计设计伏击的时候,叶昭这边,已经拿下了大城寨,徐荣率军更是对王庭形成了步步紧逼的态势。 事情发生在河套,诸侯想要知道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只是关中这一场跟匈奴人的突袭和反击,也足以让天下诸侯吃惊。 金城,韩府。 韩遂将情报扔在一边,摇头哂笑道:“也不知道是谁人出的计策,太尉虽然刚刚平定关中,但军势之强,岂是这帮匈奴人可比,一万人……呵~” 作为邻居,韩遂这边对于关中的情报得到的自然是最快的,对于匈奴人不知死活的行为,韩遂自然是嗤之以鼻,他虽然处在西凉这等贫瘠之地,但对中原的信息却颇为关注,对于这位大汉最年轻的太尉,韩遂可是很佩服的。 从最早幽州时斩杀和连,到后来黄巾起义中多次力挽狂澜以少胜多的表现,再到牧野救驾,算计诸侯,密谋蜀中再到最近的强取关中,叶昭今时今日的地位,几乎都是他一刀一枪杀出来的,论军事谋略,韩遂可以负责任的说,放眼整个大汉,能与之相比的都没几个,而且长安作为叶昭的治所,护卫力量自然不可小觑,一万匈奴人,这些匈奴人还真是心大,也不打听打听。 “主公,您说此事,会不会是那钟元常……”韩遂的部将成公英看着韩遂询问道。 “肯定是他!”韩遂点了点头,当初钟繇是先找的他和马腾,只是韩遂觉得这事不太靠谱,而且当时叶昭已经取得关中的绝对主导权,马腾也不想跟叶昭开战,是以都拒绝了钟繇的提议,如今看来,钟繇却是没死心,跑去找匈奴人,把匈奴人给匡过去了。 “传令阎行,点齐兵马,准备出征!”韩遂笑道。 “主公要出兵关中?”成公英愕然道。 “当然不是!”韩遂笑道:“如今太尉连战连捷,其实正盛,如今出兵关中,何其不智!” “那……”成公英看向韩遂,不确定的道:“匈奴?” “不错!”韩遂笑道:“当年和连血洗马城,转眼便被太尉给灭了,以太尉的性格,怎会只是覆灭了来犯之敌便肯甘休?若我所料不错,此刻太尉恐怕已经开始谋划河套,我们正好过去分一杯羹!也算跟太尉结个善缘。” 韩遂很清楚,以自己在西凉的这点儿根基,是没资格争霸天下的,所以他选择盘踞在这西凉之地,静观天下之变,以后把这西凉卖个好价钱,一开始他是比较看好袁绍的。 不过之前叶昭强势出蜀,一战而定关中,让韩遂改变了想法,叶昭得蜀中天府之国,有一个稳定的大后方,再占据关中,便是龙兴之相,而中原之地,袁绍虽然势大,但还有曹操、袁术、刘表、刘备等诸侯并存,远不如叶昭这边稳定。 诸侯乱战,而叶昭这边肯定会先平定大后方,这西凉肯定是要先定,然后再出兵关东的。 当然,韩遂也没有立刻投降叶昭的意思,他要等,这天下局势如今正处于最激烈的阶段,北方袁绍和刘备之间的战争还未有结果,曹操却已经屯兵于东郡、泰山,看样子袁绍要两面作战,这一战,恐怕不会太长,不管谁输谁赢,到时候中原便是新的格局,到时候叶昭有没有精力来管西凉还是个问题。 而且此次出兵河套,也可以掠夺一些人口,如今韩遂借着叶昭兴商这股风,从西域吸了不少血,但却苦无人口,难以将这些财富变现成为真正的实力,如今若不趁着这个机会狠狠地掠夺一把,韩遂都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了。 而且这次出手,也算帮叶昭,叶昭吃肉,得河套之地,自己跟着喝点汤,掠夺些人口,反正不吃亏。 虽然按照兵法上来说,如果匈奴人被灭了,下一个就得轮到西凉了,此刻他们跟匈奴人算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但问题是,就算真跟匈奴人联手,也未必能打过,匈奴人还能拍拍屁股走人,回草原去,韩遂他们如果真跟叶昭动了手,那可是连跑都没地方跑了。 所以,权衡之下,韩遂毅然决定对付匈奴人,至于叶昭这边,能拖一时便是一时,只要等关东诸侯决出了胜负,自己未必没有继续坐观诸侯成败,多当几年土皇帝的时间。 …… 曹操得到情报的时候,人已经在濮阳了,袁绍两路大军攻打幽州,若让袁绍平了幽州,那四州之势太大,到时候若与南方袁术联合夹击的话,曹操可无险可守,是以刘备派人来与曹操结盟,共分冀州之时,曹操拒绝了幕僚先取青州的提议,而是直接率军进驻东郡。 只要击败袁绍,青州自然是自己的,如果自己先取青州,若袁绍战败,他就没有足够的兵力去占领冀州,到时候,会被刘备得了不少便宜,如果直接全力去进攻冀州的话,若能击败袁绍,自己可以先取冀州,到时候肯定要跟刘备相争,如今刘备接手了刘虞的全部势力,又得刘虞倾力正名,能得不少河北士人的认可,若不能抢占先机,到时候等于是为刘备做了嫁衣。 袁绍在曹操出兵之后,一边派人通知袁术、吕布,希望两人可以帮自己牵制曹操,一边紧急命令驻守邺城的文丑出兵阻拦曹操,袁绍现在是三家之中兵力最多的一家,虽然是两线作战,但一时间也不惧曹刘联盟,不过随着曹操的出兵,这战斗的重心却是变了,留下张合继续攻打刘备,自领颜良率军南下来迎战曹操。 相比于地广人稀的幽州,曹操如今手握兖州、徐州以及颍川之地,无论人口还是后勤,都不是刘备可以比的,因此,袁绍跟一众幕僚商议之后,决定先退曹操,然后再全力收拾刘备。 “元常此计虽好,不过我看,却是给了修明出兵河套的机会!”在闻讯之后,曹操不禁摇头对着钟繇道。 “此言何意?”钟繇不解的看向曹操:“那叶昭刚得关中,就算能击退来犯匈奴之敌,也不该在此时进兵河套?” “错,此时才是进兵河套的最佳时机!”曹操摇了摇头道:“如今关中虽定,但河套的匈奴以及西凉马腾、韩遂尚在,修明若欲出关进取中原,后方必须稳定方可,如今中原混战,那孙家狮儿连夺吴郡、会稽以及丹阳三郡,此时已经不满,正与那狮儿争锋,无暇北顾,吕布刚得弘农之众,正自稳固根基,而且南有刘表觊觎,汉中之兵也可随时杀入南阳,此时断然不敢贸然出兵,至于这边,我军与本初厮杀,也难以顾及关中,正是给他理清后方的良机,我看他不但会出兵,而且这一仗会打的很快。” “南匈奴有控弦之士十余万,兼且都是骑兵,来去如风,叶侯便是善战,恐怕也难速战,主公怎说……”钟繇不解的看向曹操。 “嘿,正因为皆是骑兵,所以此战才会打的很快。”曹操笑道:“我曾研究过修明过往,自他刚入仕途之时,在那弹汗山便数次击溃大量胡骑,我曾派人专门去那一带询问,得知修明曾创一陷马坑,能令骑兵裹足不前。” “陷马坑?”钟繇看着曹操,这东西他还真听都没听过。 “便是在地上挖掘一小坑,碗口这般大足矣,战马奔行中,马蹄若踏入其中,马腿必折,有此坑在,你说那匈奴人的骑兵,还跑得起来吗?”曹操摇头叹息道:“修明喜好格物,如今看来,确非无用。” 钟繇仔细思索,里面的道理却也不难理解,皱眉看向曹操道:“若河套被破,仅余马腾、韩遂,恐绝非那叶昭敌手!” “所以,此番我等与本初相争,也当尽快!”曹操叹了口气,中原连年征战,人口锐减,而叶昭治理蜀中听说人口近乎翻倍,如今又得了关中,西凉恐怕也用不了多久,到时候叶昭便能贯通南北,修养几年之后,便能出兵关东,到时候,如果自己还是现在这般四面楚歌的局面,可没办法全力去迎战叶昭,至少,在叶昭出关之前,他要将袁绍给吞了。 这也是曹操这次直接主动出击的原因,他要趁着袁术忙于内乱之际,先一步将袁绍给铲除了,到时候,这天下局势也就明朗起来,虽然他不占绝对优势,但却据有中原沃土,人口、物力会反超叶昭,当然,前提是叶昭在自己平定北方这段时间里,没有太大的发展,只是西凉跟河套,虽然会令叶昭声势大震,但这两处地方,可没有多少人口,对叶昭的实际帮助不大,只是听上去,坐拥三州之地好听一些而已,但实际上,西凉还有羌患,治理很费精力,甚至还不如幽州,自己只要能拿下青州和冀州,便能在综合实力上凌驾于叶昭之上! 不过这也只是根据叶昭可能的反应做出的推测,当半月之后,关羽大破大城寨,斩首十万,徐荣兵进匈奴王庭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无论是刚刚率军出征的韩遂还是曹操,仍旧不免吃惊。 虽然想过叶昭不会就这么算了,但也绝没想到叶昭的反应会如此激烈,而且如此神速,从情报中的时间来推算,这几乎是匈奴人还未发起进攻的时候,叶昭的人马已经杀入了河套,不但打了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同样也让诸侯有些接受不了。 第五十七章 借粮 没有官渡之战了么? 长安,太尉府中,翻看着各方送来的情报,叶昭的脑子里想的却是如今已经拉开帷幕的战事。 曹操屯兵濮阳,刘备在雍奴跟袁绍麾下大将张郃已经开启全面战争模式,不同于历史上的财大气粗,从旁观者角度来看,袁绍这一仗打的会有些吃力,两面夹击,而且都不是省油的灯。 曹操放弃青州而选择直接找袁绍的主力来决战无疑是个很正确的选择,刘备那边可以帮曹操分担一部分压力,袁绍要两面对敌,兵力不可能集中,何况并州这边也必须留下不少军队来驻守,此刻袁绍能够拿出的兵力足够碾压刘备和曹操任何一方,但若两人联手,局势就会变得微妙许多。 曹操这一步,是正打在袁绍最虚弱的软肋上了。 不过虽然没有了官渡之战,但这样的局面,反而更精彩。 作为曾经的好友,叶昭对于袁绍自认为还是很了解的,如果是顺境的话,袁绍真有可能失败,但如果在势均力敌或是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袁绍还是能够端正自己的态度,听得进人言的。 手握资源本就逆天,麾下人才济济,这个时候,袁绍只要不犯浑,稳抓稳打,未必不能打出一打二的奇迹,如果是一般对手,叶昭肯定买袁绍赢,但他此刻面对的两个对手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是一代枭雄曹操,另一个刘备也不遑多让,虽然丢了关羽、赵云,但根据叶昭的情报系统来看,刘备在幽州得到的班底可不低,武有张飞、陈到、田豫,还有刘虞给他留下的鲜于辅、鲜于银等老将,文方面,也有阎柔、阎志、田畴,这些都是不错的人才。 可以说是,这个时候的刘备,不说比历史上创立蜀汉时期的刘备,但比历史上在徐州时的刘备只在人才方面,强了可不是一点,麾下兵马虽然只有三万多,但都是久在边疆戍边的悍卒,战斗力强悍,袁绍若全力攻打幽州,刘备自然难以敌对,但此刻袁绍分兵的情况下,只有一个张郃,这胜负确是难以预料。 曹操这边就不用说了,不说曹家那一帮子悍将,单是后来投奔的李典、乐进、于禁、臧霸还有许褚,在优质武将上,叶昭都不敢说自己能胜过曹操。 至于谋士,二荀、陈群、钟繇、程昱、刘晔、陈登,颍川名士大都入曹操帐下,不比袁绍差多少,至少在这些一流乃至顶尖人才的数量上,如今放眼天下,曹操都是最多的。 当然,如今跟袁绍打,这么多人之中,有几个心怀别的心思的真不好说,毕竟哪怕是二打一,如今的袁绍都不怵,在势上,袁绍占优。 至于所为的大义,那也就是忽悠一下普通百姓,实际上这一仗,根本没有大义,谁赢了,谁就是大义,关键还是要看最后的胜负。 袁绍是必须要败的。 叶昭琢磨着这件事情,如果袁绍赢了,那他就算整合蜀中、关中以及西凉、河套的地域,将要面对的,也是一个雄踞青州、幽州、并州、冀州、徐州、兖州以及半个豫州的庞然大物,那时候,他就只能封锁函谷关,慢慢积攒实力跟袁绍耗了。 对叶昭来说,最好的结果,自然就是三方僵持不下,打持久战。 但这是不可能的,袁绍能耗得起,曹操和刘备可耗不起,根据各地汇总过来的数据来看,曹操这几年东征西讨,能够拿出来的粮食不多,刘备更惨,刘虞跟公孙瓒的争斗,几乎耗光了幽州的元气,三万兵马,是刘备如今的全部家底,曹操败了,还可以据河而守,刘备若败,那可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从两方的综合实力上来看,就算袁绍不急,曹操和刘备也肯定要想办法尽快跟袁绍决战,胜了,袁绍虽败,但还有底气再战,对刘备来说,是赢得了喘息之机,曹操好点,可以趁机占领一些地盘,但如果败了,幽州尽归袁绍,曹操退居中原,那样的话,官渡之战的戏码倒是有可能发生。 所以,以叶昭的立场来看,袁绍败,对叶昭来说是最好的,虽然曹操和刘备会壮大,但绝不像袁绍一般一下子扩展成北方霸主,而且两人之后蚕食袁绍的地盘,冲突在所难免,叶昭估计,等自己将关中发展的差不多了,出兵关东的时候,曹操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刘备彻底灭掉。 “想办法,帮刘备一把!”揉了揉眉心,叶昭看向一边的戏志才和李儒笑道。 “主公,这个时候,我军主要精力,当放在河套与西凉之上,此时插手中原战事,有些不妥吧?”李儒皱眉看着叶昭。 不管中原打成什么样子,但如今叶昭的势力范围在关中、蜀中一带,而且叶昭走的路子,也是稳抓稳打,打下一地,先发展,然后再谈扩张,虽然笨了点,但胜在稳固,叶昭要的是革新旧的局面,打破世家掌控舆论、财富的格局,所以无论戏志才还是李儒,对叶昭这种稳扎稳打的策略还是相当赞同的。 但如今如果插手中原战局,以叶昭如今的势力,自然是没问题的,但初衷就变了,就算最后打下天下,也不过是重新进入那样一个轮回而已。 “当然不是出兵!”叶昭摇了摇头笑道:“我是说,在粮食上支援一下刘备,以云长的名义,送一批粮草给刘备,让他不至于无粮可用,如今虽是曹刘联盟,夹击袁绍,但以刘备目前的那点家底,很难帮孟德牵制住那张郃太长时间,一旦刘备被灭,袁绍合兵一处再战孟德,孟德可遮拦不住,最少,也得将黄河以北的疆域让出来,重新在泰山、兖州组织防线,到时候,袁绍大势已成,一个不小心,孟德就有可能被灭。” 戏志才点点头道:“主公所言不错,退一步讲,就算此战曹操最终能胜,若刘备先被袁绍所灭,最终也是曹操尽得北地,成为中原霸主,主公届时就算出兵,最多也只能拿下并州,难在进取,而且到时候,就是东有曹操,南有吕布、刘表,确实于我军不利!” 而且以关羽的名义给刘备支援一些粮食,不管刘备怎么想,但在关羽这边,一面会感激叶昭的体谅,另一方面,也可以让关羽在心里下意识的认为全了刘备的兄弟之情。 虽然如今关羽投了叶昭,以关羽的为人,既然叫了叶昭这一声主公,除非叶昭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否则,这辈子都不会背弃,但刘备死了倒好,如果刘备一直活着,始终是一根刺,既然无法打破,不如顺水推舟,做个顺水人情,让关羽将这份情谊给还上,也能换来关羽更加的死心塌地。 “那就这么定了!”叶昭见李儒恍然,微笑道:“不过这运送粮草的路线……” 不说河套如今还在跟匈奴人大战,就算没有,粮草要运过去,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路是走并州,那是袁绍的地盘,袁绍不可能放行,另一条路就是绕道云中,从草原上绕过去,那里是鲜卑人的地盘,同样不好走。 “主公何不请曹操帮忙?”戏志才心思一动,微笑着看向叶昭道:“听闻曹操占据徐州之后,收服了徐州豪商糜家,糜家有海船,若是糜家肯出手的话,这批粮草从曹操处运出,而后走海路可过渤海口直抵辽东!” 糜家~ 叶昭正在思索,一旁做文案的幕僚小声提醒道:“主公,两位先生,从此处运送粮草去徐州,何止千里,那数量何等之巨,何年何月才能运到?” 叶昭和戏志才、李儒闻言相视一笑,此子乃成都书院出来的学生,乃地道的农家子,名为李俸,为人虽然有些木讷憨实,但文笔不错,而且精于术算,在考核时被叶昭看重收入门下做了文书,平日里说话行事都很谨慎,此刻敢说话,定是在心里过了几遍,只是不懂变通。 “只要我们的粮到了洛阳,曹操那边确定之后,徐州那边就可以立刻用商船运粮,耗费不了多少时间,曹操可以将自己的粮食先行垫上,等我们的粮草到了,再行补充便是。”李儒笑着解释道。 当然,这也得曹操足够信任叶昭才行,否则如果自己的粮食送出去了,叶昭这边送来的却是一批烂粮,那曹操哭都没地方哭去,所以这核实才是最费时间的。 对于叶昭来说,蜀中几年的积攒,加上去年关中大收,如今最不缺的就是粮食,送去一批,对叶昭来说,就是毛毛雨,但对曹操和刘备来说,这批粮食能救命! 叶昭却是在想如果糜家跟刘备接触,不知道会不会继续擦出火花,毕竟已经错过了曹操最佳的起家时机,如今糜家在曹操的阵营中,有些被边缘化的意思,靠着曹操,最多保本,想要发财却是不容易,不过叶昭此刻也懒得管这些,计议已定,当即命人前去跟曹操联络,同时大批粮草调往函谷关,只要说通,粮草就会立刻发过去。 第五十八章 粮草带来的变数 叶昭不知道刘备能支撑多久,所以在决定了帮一把之后,便以八百里加急派人直接往东郡赶去,同时大批量草调往函谷关,只要曹操那边一点头,这些粮草就会直接从函谷关运过洛阳去跟曹操的人马交接。 洛阳一带,如今处于一种权力真空地带,叶昭和曹操,都没有贸然去占领,一来当年董卓迁都,一把大火下去,洛阳也不剩什么了,不管是谁拿了洛阳,想要将这座城池重建起来,都免不了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曹操手紧,现在连支撑一场战争,手中的军粮都不够发,更别说重建洛阳了。 叶昭拿下关中不久,如今又要对河套用兵,之后还有西凉要开发,虽然有钱,也不能乱用,如今蜀中积攒下来的资源将来都要用在西部建设之上,所以暂时也没心思去重建洛阳。 另一方面,洛阳也算是两家的缓和地带,无论是叶昭还是曹操,都不太愿意过早与对方沙场碰面,双方的发展路线在初期其实并不冲突,没必要进行一些无所谓的厮杀,也因此,洛阳,如今也是双方的默契所在,都不会去越过这条线,如果有人越过了,也就代表着双方的这个不成文的默契被打破了。 “主公,叶昭会如此好心?”送使者出去休息,程昱看着曹操皱眉道。 “好心?”曹操嘿笑道:“那厮可是无利不起早的主,怎会好心?他是怕那刘玄德撑不住,若刘备一败,袁绍进占幽州,我军便要独力面对袁绍,如果连我们都败了,袁绍便作坐拥半壁江山了,所以这一仗,这厮肯定不希望我们输,或者说不希望我们败的太快,至少在他平定河套、西凉之前,不希望我们失败。” “如此说来,这次送粮给我们是真的?”程昱闻言目光一亮道。 “是真的,刘备那边,恐怕连我们都不如,若没有这批粮草救急,就算能胜了张郃,也会被粮草拖死。”曹操点点头道。 “如此……”程昱目光一亮:“何不多要一些,以解我军粮草之危?” “莫要想太多,以修明的精明,这批粮草,恐怕是算准了的,莫要看是他主动送出,但想再多要一粒都不可能。”曹操摇了摇头道:“还是想想如何破敌吧,若再这般耗下去,恐怕会被修明那厮抢先一步占得先机。” 程昱点点头,不再多言。 曹操性情果断,一旦下了决定,便不会犹豫,当即命人通知徐州糜竺,将徐州一带粮仓尽数打开,凑足粮食走海路运往幽州支援刘备,同时在当天再度接见叶昭派来的信使,答应了叶昭的要求,当天就将凉州牧和西域都护府的官印打包让使者带回,同时命曹仁率部前往洛阳接收粮草。 从徐州以海船运送粮草到幽州,是需要冒一定风险的,这个时期的造船技术,其实根本达不到出海的标准,所谓海船,也不过是大一些的楼船而已,而且也只是沿着沿海一带航行,一旦遇到大风浪,那九成得折损。 从徐州出海到幽州,一路足有两千多里,这还是冒险直接穿过渤海,不绕行,就算船行快一些,能够日夜航行,这两千多里,也得近一个月才能抵达。 但在海上,要想一个月不出现大风大浪,那可真是老天保佑了。 也许真是刘备命不该绝,糜竺这趟船虽然也有遇到风浪,但却并未出现险情,一路有惊无险的将粮草送到了幽州。 刘备这个时候,真的是有些穷途末路了,三万大军,人吃马嚼带来的粮草负担就足以将他头发给愁白了,当糜竺亲自带着船队抵达雍奴的时候,刘备得知曹操送来了粮食,几乎哭出来。 曹操家大业大,处处用粮,这些粮草,对曹操来说,是不够用的,但刘备现在不足三万人马,这些粮草对刘备来说,可不只是燃眉之急那么简单,足矣让他支撑到秋收无忧,到时候,新的粮草收上来,足够让他将战争时间打到明年了,不过明年开春之前,如果还不能击败张郃,那刘备就不得不考虑跑路了,那时候,就真支持不下去了。 这一次糜竺走了大运,从徐州沿海一直航行到这里,没遇到太大的风浪,但下一次可未必,而且也不能指望人家曹操一直支持他。 当得知这批粮草是以关羽的名义说动叶昭支援过来的时候,刘备心情是复杂的,如今的刘备经过这些年的磨练,无论能力还是人情都已经非昔日可比,他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但眼下这批粮草确实能够救命,因此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主公!”正当刘备感慨万千之际,谋士阎柔心思一动,看向刘备道:“此乃天赐主公破敌之机!” “此言怎讲?”刘备不解的看向阎柔。 “那张郃已知我军无粮,是以这些时日兵力优于我军,却一直避而不战,就是要等我军绝粮!”阎柔看着刘备笑道:“若继续死守雍奴,那张郃会继续拖延下去,若此时我军撤军,张郃必会以为我军无粮无奈退兵,何不将计就计,假意撤军,引那张郃来攻,再设伏兵,半途伏击,必能大破张郃,趁此机会夺其辎重,则我军再无粮草之忧,更能顺势攻入河间!” “妙哉!”刘备闻言,目光一亮,扭头看向糜竺道:“先生远来,本欲让先生歇息几日,不过大船停靠在此,日久难免令人生疑,是以烦请先生……” “玄德公放心,在下也可助玄德公一臂之力,用船将一支兵马运往文安与东平舒一带,截断那张郃退路!”糜竺微笑道。 “能得子仲之助,实乃备之幸也!”刘备闻言,大喜过望,对着糜竺一躬身道:“如此,便劳烦子仲!” “玄德公不可如此!”糜竺见状连忙让过,将刘备扶起来道:“如今玄德公与曹公结盟,你我两家,自该同心协力才是。” 当日,刘备命陈到领了三千兵马跟随糜竺离去,也不是刘备小气,而是如今他兵马本就不多,而且正面作战击败张郃,人少了也不行,截断张郃后路的兵马,能有三千已经不错了。 一切准备停当,刘备命人秘密将糜竺送来的粮草藏好之后,先让军中将士饱餐一顿,而后连夜拔营退往易县。 次日一早,张郃得知刘备退兵,不由笑道:“刘玄德无粮矣,此正是破敌之机,诸将点齐兵马,随我追杀那刘备!” 要说张郃也足够稳重,在兵力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依旧不肯跟刘备决战,一直耗着刘备,想要以最小的代价将刘备击溃,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曹操的支援竟然会在刘备穷途末路之际送来,按照正常的推算,刘备此时退兵算是非常合理,因此张郃在确认情报属实之后,便立刻起兵追击,这一仗只要胜了,刘备的势力就算完了,幽州尽归袁绍所有,袁绍将不再有后顾之忧,而他张郃,也将凭借此功勋能再进一步,成为名扬天下的名将。 张郃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在探得雍奴已经没有兵马之后,只留了五百人占领雍奴,自领大军继续往易县方向追击,准备一战而定刘备。 只是追到一半,路过一片森林时,密集的箭簇突兀的从森林中飞射而出,同时张飞率领一支兵马杀回来,朗声大笑道:“张郃小贼,中计也,还不下马受降!” 同时田豫和刘备各领一支人马从两侧杀出,将张郃兵马结成三段,张郃人马虽多,奈何突然糟袭之下,一时间也不知道敌军有多少人,虽然张郃等一干将领知道刘备兵马撑死也不过他们一半,但这种情况下,普通将士可顾不得那么多,被刘备和田豫截断之后,便开始溃乱。 “莫要慌乱,贼军兵马不多,将士们随我杀!”张郃或许不及颜良文丑勇武,但治军却颇有一套,至少身边的将士并未因此而大乱,眼见后方被断,却并没有着急回头救援,而是率部直杀向张飞,想要先将张飞击溃,然后再回身收束兵马清缴刘备。 “来得好!”张飞见状大笑一声,丈八蛇矛一抡,周围不少冀州将士但觉胸口一窒,张飞却已经率兵杀了过来。 张郃治军虽然不错,但幽州将士却是戍边强军,个个悍勇无比,再加上有张飞这么一个猛人带头,一个个士气如虹,如同一把尖刀一般杀入冀州军中,顷刻间便撕开一条大口子。 张郃跟张飞两个本家对上,张郃一杆长枪技艺也不算差,但较之张飞这等顶级猛将却是差了一个档次,只是十来合,便自知不敌,连忙回避,但他这一退不要紧,却极大地影响到冀州军的战意。 本就心头慌乱,此刻见主将往后跑,勉强支撑的心态随着张郃这一退便彻底崩了,跟着一起开始溃败,张飞见状兴奋地大吼一声,纵马紧追不止,后方本就被刘备和田豫杀乱的冀州军,眼见张郃退了,更是直接掉头就跑,原本气势汹汹的追击,到最后却反过来被幽州军一路追着砍。 整整跑了一天一夜,才算甩开了刘备的追兵,只是五万大军,一路上走散了不少,如今留在身边的,也只剩下八千多人,眼见好不容易跑回了东平舒,准备收束败兵在跟刘备纠缠,谁想东平舒已经被陈到攻破,张郃见状只能绕道再跑,一直率领残兵退到乐成,才算微微松了口气,但河间十一县,却也因此生生被刘备夺走了六县之多,之前大军辎重也被刘备劫夺,虽然不多,但足够解刘备燃眉之急,还有不少冀州将士眼见逃命无望,投降了刘备。 张郃在逃回乐成之后,收束败军清点一番,心中懊悔无比,只这一仗,就让她折损近半。 第五十九章 分歧 中原的战事,叶昭暂时已经无暇去管了,因为河套这边的战事,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建安五年夏,直到徐荣大军逼近,呼厨泉逼不得已的情况下,紧急征兆匈奴勇士,这一次,只要能拿的动武器的匈奴男子,几乎都上了马背,走上战场,在徐荣挥兵抵达王庭的这些日子里,呼厨泉为了能够与汉军对抗,足足聚集了十五万人马。 这可不只是控弦之士那么简单,匈奴一族之中,除了不满十岁的孩童之外,哪怕是五六十岁的老人,也拿起了兵器走上战场。 呼厨泉,显然是想全力一击,将汉人的兵马击退,换取匈奴人继续在这河套之地繁衍生息的机会。 这可是一场大战,不但决定南匈奴的存亡,更是关乎叶昭声威的一战,虽然之前打李傕、郭汜时,面对的军队也有这么多人,不过当时人心可用,又先一步夺得了长安,西凉军久战思定,军心厌战种种因素的条件下,叶昭那一仗打的其实并不算艰难。 但这一次,乃灭族之战,叶昭要最大可能的削弱匈奴人的力量,甚至借这一仗,将南匈奴从这个世界的版图上抹去,匈奴人绝地反击,心态不一样,战斗力自然也不一样,这一仗对叶昭很关键,若能成功灭族,叶昭的声威,将会壮大到一个新的高度,虽然匈奴人如今已经没有昔日的地位,草原霸主如今也换成了鲜卑人。 但两汉四百年都未曾彻底灭绝的匈奴人,在自己手中被抹除,这份功绩足以让叶昭的声威压过世家的声音,从而为自己日后入主中原,占据足够的政治资本。 本是绿意怏然的草地上,纵横交错的尸体与鲜血让大地失去了原本的颜色,远处几道滚滚浓烟,是尸体在焚烧散发出来的奇袭,即便是相隔着老远,都能闻到空气里弥漫着那股散不开的焦臭奇袭。 一队队汉人士兵在满地的尸骸中来回逡巡着,不断将一具具尸体拖走,地面上的残肢断臂,已经分不清楚是汉军的还是匈奴人的。 就在不久前,这里便发生了一场颇具规模的惨烈战争,从结果来看,那一队队逡巡在战场之上的汉军将士已经说明了问题,最后得胜的一方,无疑是汉军,只是这一场厮杀,太过惨烈了一些,哪怕是装备精良的汉军,也战死了不少。 一颗已经满头华发的头颅轱辘辘的滚到了徐荣的脚边,带着众将巡视的徐荣停了下来,那是一颗匈奴人的头颅,叶昭是不可能允许这样的老者走上战场的。 从老者脸上还带着怒容,一双眼睛睁的老圆,似乎是在奋力做着什么事,应该是在跟人厮杀吧,不过以他的年纪,纵使拿起了武器,恐怕也很难对汉军造成太大的威胁。 “匈奴人这是被逼急了!”徐荣抬脚,将那颗皓首头颅踢开,看着远处还在打扫战场的人们,冷笑道:“只要这一仗胜了,南匈奴,就彻底亡了!” “将军可知,我军伤亡几何?”一旁的法正突然开口道。 这是他入营这些时日以来,第一次开口,军队确实是个能够锻炼人的地方,一个多月的时间,法正消瘦了不少,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却比以前好了不少,哪怕此刻面对的是军中最高统帅,法正也能坦然自若,并不是那种张扬,而是以十分平淡的态度去面对。 “你可知道,动摇军心,是何罪?”徐荣扭头,看向法正道。 “正知道!”法正躬身一礼道:“动摇军心者,无论官职大小,皆可斩之!” “知道,为何还问?”徐荣淡然道。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们不可能每次都事先挖掘好陷马坑来等匈奴人自己跳,尤其是匈奴人其实已经知道陷马坑的存在,有了防范之后,想要诱敌更不可能,所以,伤亡是在所难免的。 “但我们明明可以用更轻松的方法获胜!”法正看着徐荣道:“这河套之地,虽皆为匈奴人,但也有不少分支,有屠各、乞伏氏、月氏人等,我们完全可以分化而后逐个击破,这些氏族人,未必便跟匈奴人是一条心,就算将军要斩尽杀绝,也可等他们内耗之后,届时岂非更加轻松?” “那要等多久?”徐荣看着法正,沉默片刻后问道。 “一年,给我一年,明年此时,定能叫他们自相残杀!”法正沉声道。 “但我们等不了一年!”徐荣看着法正,叹息一声道:“看着此战的人太多,鲜卑人、西凉韩遂,还有北匈奴,别说一年,半年都没有!” 徐荣何尝不知分化打击更容易,折损也会少很多,但问题是,时间拖得越久,卷进来的势力就会越多,一个南匈奴,叶昭能够吃的下,但若是鲜卑人、北匈奴也插手进来的话,之前安分的韩遂和马腾就会变得不安分,那时候,死的人会更多。 徐荣要的是速战速决,所以在呼厨泉聚集了十五万大军之后,徐荣并没有给他们拖延的时间,而是直接挥军接近,若敌人不出,便挖掘陷马坑,堵了敌人的退路,若敌人出来,那正好在城外歼灭。 法正的计策不错,但绝不适合现在,因为这一仗打的突然,叶昭并没有准备,所以这一仗必须尽快打完,才能镇住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让叶昭有足够的时间来消化这块地方。 法正皱了皱眉,看着那惨烈无比的战场道:“但若再这般打下去,恐怕先被耗光的是我军!” “多打几场仗你就会知道,越到后期,我们的敌人会越弱!”徐荣看了一眼那颗被他踢飞的老卒头颅,摇头道:“现在已经将老卒给派出来了,匈奴人的精锐之士到此时已经耗损的差不多了,再打两场,他们就该逃了!” 徐荣没有多解释什么,沙场之上,如果所有问题都能靠计谋解决,那叶昭练这么多人精兵又有何用? 有时候,不是没有更好的计策,而是局势会逼得你不得不用最笨的计策。 法正没有再多说,军事上,他除了懂兵法之外,没有任何实践经验,这次前来,说白了就是叶昭派他来学习了,真正的战场跟兵法上的世界是有出入的,征伐匈奴一战,要么不打,要打就要以最快的速度将匈奴人族灭,因为一旦占据河套如果没有足够的威慑力、鲜卑、韩遂、马腾以及北匈奴是不会看着他们安安稳稳的占据这块地攀的,所以,需要用匈奴人一族的鲜血来威慑,告诉他们这块地盘姓叶! 第六十章 侥幸心理 傍晚将至,太阳犹如一轮巨大的火球般垂落在西边的天际,肆意的向大地释放着最后的灼热,天际像被烧红了一般,整个苍穹似乎都染上了一层血色。 美稷城头,远处的汉军军营遥遥可见,地上的尸体或是被掩埋,或是被焚烧,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 虽然不知道汉军为什么要浪费这些力气来处理尸体,但呼厨泉此刻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问题了。 接连三场大战,虽然也的确给汉军造成了重创,但匈奴一族的精锐之士,几乎在这三仗之中被耗光,汉人的弓弩射程比以前远了不少,哪怕没有陷马坑,匈奴人的骑兵单单是要冲到汉人的军阵面前,就要耗费不小的代价,为了尽可能的保留精锐,一般冲在最前面的,都是那些族中的老弱病残以及乞伏人、月氏人、屠各人,但就算这样,三场大战下来,那巨大的损失依旧让呼厨泉心头在滴血。 就算击败了这支汉军,他们恐怕也剩不下多少勇士了,如何还能在鲜卑人和北匈奴的虎视眈眈下继续在这块肥沃的土壤上繁衍? 后悔吗? 还真有,呼厨泉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的偷袭,汉人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和狠辣,美稷以南,如今恐怕已经找不到几个匈奴男人了,至于女人,作为匈奴人眼中的货物,此刻已经算是汉人的战利品了。 当初只觉得有利可图,但此刻,当汉人军队杀进来的时候,呼厨泉才开始后悔,不是后悔劫掠,匈奴人多数时候是靠这个为生的,只是后悔他选错了对手,这次招惹的人,显然不像之前的对手那般好说话,这一次,显然是要动真格的了。 不行就撤吧! 看着远处忙碌的汉军,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太多的防备,但呼厨泉可以肯定,如果此时自己出兵想要过去占便宜,恐怕讨不了好,那很可能是汉人布下的陷阱,汉人最擅长的就是这种事,虽然哪怕到现在,呼厨泉也不明白自己之前连续三场大战为何会被人数远远少于自己的汉军给击败,但现在他已经不想去想这些问题了,他现在考虑的,是该往哪里撤? 守城是肯定不行的,匈奴人不擅长这个,而且美稷的城墙也绝对算不上坚固,如果连野战都输了,面对擅长攻城的汉人,守城无疑是一个很愚蠢的选择。 至于撤往何处,呼厨泉心中其实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大城寨被破,美稷现在看来,被攻破也是迟早的事情,不如趁着如今还有许多人手,借着骑兵的机动力,甩开汉人,退往鸡鹿寨。 五原寨是绝对不行的,那里背靠阴山,如果汉人继续追来,根本没地方再退,鸡鹿寨就不一样了,正好卡在阴山还有长城之间,往西有不少矮丘,使得这里并不适合建设城墙,往北就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就算汉人不依不饶,他也可以通过鸡鹿寨往北退,大不了投奔北匈奴。 虽然之前双方之间还有着仇怨,但说到底,也还是一家人,生死存亡之际,以前的恩恩怨怨都可以放一边,唯一让呼厨泉有些犹豫的,就是如果投奔了北匈奴,自己会是怎样的下场。 南匈奴依附,匈奴再度合二为一,北匈奴肯定是愿意的,但作为南匈奴单于,投奔了北匈奴之后,人家肯定不可能让他继续当单于,甚至为了内部的稳定,处死他都有可能。 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呼厨泉犹豫了,人都是怕死的,地位越高,越惜命,他身为南匈奴单于,手握河套四五十万人的生死,一旦投奔北匈奴,不但权利会没了,连性命也可能保不住,这放谁身上,都不会愿意。 而且现在也不是没有转机,眼前这支汉人军队虽然悍勇,但连续三场大战,同样也受到了重创,再打下去,输的未必就是匈奴人,况且,如果汉人觉得损伤太多,不愿意继续打,他此时撤走,举族北迁,那不是让别人捡了便宜?说到底,这个时候还是看谁能耗下去,最后撑不住的一个一方失败。 呼厨泉不认为自己会倒霉的成为那撑不住的一方,因为他现在手中还有不少人马,哪怕精锐已经不多,但这么多人,光是骑兵冲阵都能将对方给耗死吧。 怀着这样侥幸的心里,呼厨泉最终没有选择撤军,而是继续盘桓在王庭,跟徐荣继续耗着。 不过他想耗,徐荣却不准备跟他耗,当天夜里,就当大多数人陷入熟睡,少量负责守夜的将士也是昏昏欲睡的时候,一阵锣鼓声响以及那雄壮的号角声,将呼厨泉从睡梦中惊醒。 “怎么回事?可是汉人夜袭?”急急忙忙的穿上铠甲,提着兵器来到城墙,然而想象中的战斗却并没有发生,呼厨泉皱眉询问几名守将道。 “没有,似乎只是敲锣打鼓,并未发现汉军的踪影。”匈奴将领摇了摇头道。 “这些该死的汉人!”巡视了一番,确定没有汉人的踪迹之后,呼厨泉骂骂咧咧的离开了,只是还不等他回到房中继续休息,便又被一阵锣鼓声给惊醒。 “这些汉人没完了吗?”在此走到城墙上,看着黑漆漆的夜色,呼厨泉愤怒的咆哮道。 只是却没有任何办法,找不到汉军的影子,现在就算是想干架也找不到对手,只能在咆哮了一阵,发泄一番之后,重新回房休息。 然后不出意外的,汉人的锣鼓声又响了,呼厨泉这次没有着急,只是晃晃悠悠的走上城墙,以此来发泄自己的不满,看着漆黑的夜色,呼厨泉决定,今晚他就住在城墙上了。 接下来直到天亮的时候,汉人又来了两次,却并没有攻击,呼厨泉不屑的对左右道:“此乃汉人的疲兵之计,莫要理他,只需谨守城池便可。” 不过饶是如此,匈奴人被吵了一夜,一个白天都是无精打采的,到了第二天夜里,那些锣鼓声再次来了,不过有了昨天的经验,这一次,匈奴人表现的十分淡定。 第二次、第三次,汉人果然如呼厨泉说的那样,只是虚张声势,并没有进攻,匈奴人的戒心也彻底松懈下来,虽然之后还有锣鼓声、号角声响起,但美稷城中的匈奴人该睡觉的睡觉,该排泄的排泄,显得淡定了不少,呼厨泉更是早早地进入了梦乡,昨天一天他都没睡好,白天又要防备汉军的进攻,精神已经相当的疲惫,所以这一夜他睡得很沉,哪怕外面锣鼓声震天响,都没能再将他惊醒。 黎明前的最后一刻,睡得正酣的呼厨泉是被人给强行推醒的。 “又怎么了!?”呼厨泉恼怒的看着眼前的亲卫,准备狠狠教训一下这个没规矩的家伙,然而下一刻,却被视线中的熊熊火光给惊得说不出话来。 震天的厮杀声,不断传来的惨叫声,还有箭簇划破虚空的声音掺杂着女人的哭泣和孩子的啼哭响成了一片。 “发生了何事!?”呼厨泉一把抓住亲卫的领口咆哮道。 “汉人打进来了,单于,快走吧!”亲卫大声道。 “汉人怎么会打进来……”呼厨泉说到一半反应过来了,汉人昨天不断敲锣打鼓,打的并不是疲兵之计,而是让他们以为汉人只是虚张声势,然后在他们的警惕心都失去的时候,再突然发难,这……太卑鄙了。 “走!”厮杀声在不断朝这边靠近,呼厨泉也顾不上多说什么,披上衣服,拿起兵器便往外走,整个美稷城到处都是冲天的火光,虽然呼厨泉的房间是当初汉人留下来的官邸,但大多数匈奴人还是习惯居住在帐篷里面,那帐篷为了防雨,多数都涂着厚厚的油脂,汉军只需用火把一点,就能引燃,此刻整个城池,放眼看去,都是火光。 四面八方,仿佛都是汉人的喊杀声,夜色下,呼厨泉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汉军杀过来了,但城中的匈奴人已经乱成了一团,甚至互相挤压,呼厨泉知道,这个时候,想要重整旗鼓已经不可能了,当机立断,带着亲卫便朝着厮杀声少的方向夺路飞奔。 沿途不断命人叫喊,一些匈奴战士逐渐汇聚在一起,倒也让他手下多了不少人。 城门不知道被什么人打开,应该是逃跑的匈奴人,呼厨泉见状也不多言,闷头便往外冲。 “轰隆隆~” 前方的将士突然毫无征兆的栽倒下去,呼厨泉猛地一勒马缰,战马人立而起,止住了冲势,几枚箭簇贴着耳边划过,身后传来了匈奴勇士的惨叫声,但呼厨泉却已经顾不了那么多,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已经照射在大地上,预示着新的一天的开始,在美稷城北门之外,一支汉军的骑兵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这里,为首一员武将,白马银枪,立在城门外,朝阳照在身上,似乎为他渡上了一层光晕,对着呼厨泉的方向朗声道:“常山赵子龙在此,贼将还不下马受降!” 第六十一章 慈不掌兵 既然是要灭族,徐荣怎会真的给呼厨泉留下退路,之所以放开一面,就是避免匈奴人死磕造成更大的伤亡,但这一面,可是赵云在城外拦截的,陷马坑已经在城中乱起之时挖好,呼厨泉不明就里一头冲出来,被赵云拦了个正着。 冷汗自额头不断渗出,跟汉军作战的这些天来,赵云、华雄、张辽这几员大将呼厨泉怎会不知? 尤其是赵云,匈奴人信奉的便是力量为尊,赵云几次三番带军冲阵,一杆银枪,不知多少匈奴勇士饮恨其下,呼厨泉亲眼见过赵云带着几百人便将上万人的骑阵给杀透,其悍勇给呼厨泉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赵云带的人并不多,借着黎明的微光看去,也不过两三百人,但却堵在城门口,周围是密密麻麻的陷马坑,骑兵根本冲不过去,只能步战。 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多,大量的匈奴人被驱赶到这边想要从这看似缺口的位置逃出去,呼厨泉咬了咬牙,再拖下去,等汉军的大队人马到了,那可真是逃都没地方逃了,当下咬牙道:“下马,冲!” 城门口地方不大,赵云虽然只有两三百人,但如果对射的话,肯定自己这边吃亏,汉军对弓箭的运用可比匈奴人强了不止一个档次,当下虎吼一声,却并未直接冲上去,而是指挥人手往上冲。 “杀~”一群匈奴人纷纷从马背上跳下来,挥舞着兵器朝着赵云冲去。 “放箭!”赵云冷哼一声,身后的三百将士分作三排,人人手握一把二石弩,开始对着城门口倾泻弩箭。 并不是齐发,赵云将弩兵分作三排,每百人一排,一排射完迅速退后添装弩箭,二排射击,然后等第三排射完之后,第一排已经完成了弩箭的添装,可以继续射击。 这种射击方式从先秦时期已经开始使用,效果很不错,一时间,箭簇纷飞,无数匈奴人往过涌,然后倒在冲锋的路上,三五十步的距离,二石弩威力极强,箭簇也是新式的,上面带有血槽,穿透力很强,一般可以洞穿两人甚至三人的身体,不到五十步的距离,愣是被三百弩手挡住。 也有机灵的匈奴人放箭反击,但这些弩手不同于一般弩手,身披藤甲,刀枪不入,除非能够射中面部,否则寻常攻击根本起不到效果,更悲哀的是,匈奴人不断从城门里涌出来,能射箭的,只有十几人,无法形成箭阵,对汉军弩手的伤害自然更是微乎其微。 “上马,冲锋!”不过虽然未能冲过去,但陷马坑却是被这些人的尸体给堵住了,呼厨泉见状大喜,也顾不得心疼那些阵亡的将士,翻身上马,率领着骑兵踩着匈奴将士的尸体开始冲锋。 赵云见状,知道难以挡住,当下打了个呼哨,带着三百弩手将道路让开,任由这些匈奴人冲过去。 虽然不明白赵云为何放他们离开,但想来区区三百弩手,也不可能挡得住匈奴勇士的冲锋,呼厨泉此刻可顾不得再去跟赵云纠缠,后方的厮杀声已经很近了,他现在必须尽快逃走,先去鸡鹿寨,那里还有一支人马,虽然不多,只有五千勇士,但有这些人,他们逃遁到草原,也能自己建立一个大部落,呼厨泉已经想明白了,与其去投奔别人,不如自己拉起大旗单干,就算没有之前的风光,也好过寄人篱下看人脸色活好。 鸡鹿寨的人马当初没有一起征召过来,如今看来,当初这个决定何其明智! 赵云让开大路,却没有离开,而是从后射击,如今叶昭军中开始将兵种细化,这些弩手除了基础锻炼之外,训练最多的,就是射箭以及弩阵的训练,是军中的精锐弩手,每人负箭六囊,每囊十二支箭,共七十二支,只要没死光,能够持续射箭将这些箭簇射光。 也是新式弩机上箭简单,因为利用了滑轮以及机括的原理,上箭所需的力量也少了许多,否则单是开弩,按照旧的弩弓所需的力量,能将一囊箭射空已经不易,而此刻,对这些经过专门训练的弩手来说,却是吃饭一般容易。 “轰隆隆~” 前方,一阵地动山摇,成片的骑兵栽倒在地。 呼厨泉晦气的将嘴里的草泥吐出来,汉人竟然在这边也挖了大片的陷马坑,这是要把他们赶尽杀绝呐! 身后密集的惨叫声响起,呼厨泉连看都不想看,难怪那赵云根本不拦,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此刻也顾不得去骂汉人狡诈阴险,呼厨泉起身之后,便连滚带爬的往前跑,反正后面还有大量的人,赵云就那么两三百人,这么多人,他也不可能杀干净。 赵云还真就没追,带着三百弩手边射边退,退到安全距离之后,便排成一排对着逃遁的匈奴人放箭,用叶昭的话来说,这叫收税,敌人无心恋战的时候,无需追敌,只管对路过的敌人射箭,看着让敌人更容易逃遁,但实际上造成的伤害,可能比追敌更多,因为这样设计,每一次都是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射,带有血槽的箭簇,只要中箭便能让人流血不止,基本是活不下来了,如此一来,这三百弩兵所能造成的实际伤害,是人数的十倍乃至更多。 等匈奴人差不多都逃走之后,三百弩兵的箭囊,还有一半没有射完。 徐荣带着人马出城,却并未追击,看着地上几乎堆积起来的尸体,徐荣命人开始清理战场,至于逃走的呼厨泉,自有人去收拾,连马都失去的匈奴人,想靠着两条腿跑路,无异于痴人说梦。 “孝直此计甚妙。”徐荣带着挥兵迁来的张辽和华雄跟赵云汇合,法正也带着本部人马赶来,徐荣对着法正赞叹道。 原本,这一仗按照徐荣的估计,至少还得再打两场,才可能将匈奴人的有生力量彻底清空,但汉军的伤亡也绝对不会低,但法正这一条计策,为徐荣省去了不少功夫。 “将军运筹帷幄,方有此胜,正不敢贪功。”法正颔首笑道。 “有功必赏,是军中的规矩,孝直也莫要谦虚,此战若非孝直献策,便能败匈奴,我军死伤必重,回朝之后,本将军会向主公给孝直请功。”徐荣心情不错,朗声笑道。 “不过军中战法却也令正大开眼界,似乎类似于先秦战阵,却又有所不同!”法正没再矫情,而是赞叹道。 先秦便是以先进弩弓横扫六国,最终一统天下,而这一次,徐荣指挥军队,也是以弩阵为主,尤其是最后赵云这种收税的进攻方法,若非这种精锐弩兵以及带血槽的弩箭属于珍贵物品的话,将三百精锐弩兵拓展成三千,匈奴人这次想走都不可能了。 不过若非赵云只有三百人,那呼厨泉也不敢如此大意的就这般不理会赵云直接闷头突围。 “将军!”下午的时候,张辽从城中出来,对着徐荣一礼道:“昨夜一战,斩杀匈奴兵马有三万,然俘获匈奴兵马却又近五万之多,这些俘虏……” 连翻征战,一开始的五万大军如今也不过三万出头,战俘就有近五万,这可不好处理。 “收缴其兵器,缚其手脚,此外,将城中所有男子尽数聚集起来,在这城外挖一大坑,记住,要足够大!”徐荣对着张辽道。 “喏!”张辽点点头,领命而去。 赵云想到了什么,看向徐荣,张了张嘴,最终却没说什么,默默地叹了口气,对着徐荣拱手一礼道:“将军,连翻征战,末将有些疲惫,请将军准许末将休息一日。” 徐荣深深地看了赵云一眼,摇头叹道:“子龙,主公对你十分看重,我军日后,免不了跟异族作战,有些坎,你必须过去。” 赵云点了点头,随即躬身道:“请将军恩准。” “准你三天假,三天之后,再来见我。”徐荣点了点头,挥手道。 “喏,末将告退!”赵云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法正皱眉看了赵云一眼,有些不解的道:“子龙将军为何……” “子龙太过仁善,虽有良将之资,但有时候,太过仁恕,不适合独领一军。”徐荣如今对法正的本事有几分佩服,因此也不像一开始那般冷面,解释道:“所为慈不掌兵,子龙的性子,若过不了这道坎,主公恐怕无法放心让他独当一面。” 仁恕? 法正默默地点了点头,却并不认可徐荣的说法,仁恕并不是坏事,而且叶昭以往征战,也不像这次一样赶尽杀绝,对于汉人,叶昭是十分宽容的,就像当年黄巾,叶昭对黄巾军可从来都是只诛首恶,甚至法正听闻,当年朱儁欲屠杀黄巾降军,叶昭甚至为此差点跟朱儁动手。 仁恕也要看对象,在法正看来,叶昭应该只是让赵云来这边适应一下,以赵云的能耐,未来肯定是要独当一面的。 不过理念不同,法正也没跟徐荣多做辩解,拭目以待就是,自己初投叶昭,跟这些老将还是尽量莫要争执的好。 第六十二章 南匈奴——灭 泼墨般的夜色里,美稷城外,五万匈奴降兵加上近万从城中挑选出来的匈奴男子,在汉军的驱策下花了一个下午,挖好了一个巨大的神坑,并在汉军的指挥下,将城内外的尸体尽数搬入神坑之中。 哪怕已经入夏,但这便将之地到了夜里,阴风一刮,还是能够赶到一股股凉气直往衣服里面钻,这些匈奴人在汉人的监视下,开始抱着一桶桶从城中运出来的油脂均匀的洒在那些尸体上。 他们不明白,汉人为什么要挖这么大的一个坑,还要浪费这么多油脂,掩埋了不久行了吗?这些油脂,可都是他们为过冬开始囤积的东西,这一下子几乎都用光了。 只是如今在汉人的监视下,他们也不敢多嘴,只能按照汉人的吩咐,一遍又一遍的将油脂洒满,确保没有任何遗漏。 “将军,差不多了!”华雄从坑里爬上来,对着徐荣躬身道。 “撤回所有将士!”徐荣点了点头,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用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对华雄道。 “喏!”华雄一礼,而后挥手道:“收队!” “呜~呜呜~呜呜~”有号手鼓足了腮帮子,吹响了号角,在坑中巡视的汉军迅速从那巨坑之中撤出。 一群匈奴人茫然的看着撤走的汉军,不明白汉军在干什么。 一刻钟后,所有汉军尽数爬出了坑洞,但却并没有让坑洞中的匈奴人出来,晒了一天的尸体散发的恶臭掺杂着油脂的味道相当难闻,有匈奴人想要跟着往上爬,却被汉军喝退,只能忍受着那难闻的气味,看着缓缓撤走的汉军。 “竖盾!”徐荣一声令下,一排排盾手出列,开始在坑洞外面布防,因为人数的关系,无法将整个坑洞包围的密不透风,但配合后方的弩手、长矛手,已经足够将这巨坑所有的退路堵死。 “火箭准备!”徐荣再度喝道。 早已准备好的一名名弓箭手,迅速将醮了油脂的箭簇在火把上一引,箭簇外顿时包裹了一簇火光,夜空下,一点点萤火排着整齐的阵型,看起来颇为漂亮。 “目标……匈奴人,放箭!”一切准备就绪,徐荣厉声喝道。 一众将士怔了怔,但军人的素养还是让他们没有任何犹豫,迅速校准方向,然后随着各级将领的指挥,一枚枚火矢掠地而起,带着低低的呼啸在夜空中划过一道绚丽的弧线,朝着那巨大的坑洞落去。 仿佛整个星空倾落下来的场景,身在其中的匈奴人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美感,在这一刻,他们终于知道这个坑为何会挖的这么大,也终于知道,汉人为什么要用油脂铺满这深坑了。 愤怒、不甘、仇恨以及绝望的怒吼在寂静的夜空下如群狼啸天一般直冲云霄,然而却无法阻止那漫天火矢落入这万人坑之中。 油脂层很厚,有的箭簇落下来,只留下一串青烟熄灭了,但更多的却是引燃了周围的油脂,然后在一片绝望和愤怒的咆哮声中,火势开始迅速向四周围蔓延,顷刻间整个巨坑便被火焰所笼罩。 那些匈奴人涂了好几个时辰的油脂,身上难免也沾到了不少,此刻几乎是一点就燃,一些离边缘近的疯狂的从坑洞里爬出来,在地上死命的翻滚,想要将身上的火焰扑灭,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冰冷而无情的箭簇。 漆黑的夜色里,一个个火人从坑洞里出来,对于射手来说,那简直就是最完美的移动靶,哪会客气。 原本有些阴凉的夜晚变得炙热,哪怕离着火坑有足足十几丈的距离,但四周围的汉军将士都被烤的口干舌燥,不得已之下,徐荣命令将士们又退出十丈,拿过灼热感才减缓了一些。 一场大火,足足烧了一夜,才渐渐熄灭,一众汉军将士在徐荣下令收兵的那一刻,不少人直接虚脱了,身体的水分在一晚上火焰的烘烤下,不少人都出现脱水现象,徐荣皱了皱眉,连忙命随军医匠诊断。 这些医匠大都是新手,能够处理一些外伤,但太复杂的,却处理不了,只是脱水的话,他们还是有办法的,命人准备了不少盐水让这些将士喝下,又让将士们休息了一天,才缓过劲来。 整个美稷都弥漫着一股肉被烤焦的气味,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军中虽然备有肉干等食物,但将士们却连看都不想看一眼,甚至有人看到肉就止不住想要呕吐。 “呼~” 距离美稷城十几里外的一处山岗里,呼厨泉双手握拳,一口钢牙要的嘎吱乱象,十指的指甲因为用力过度而嵌进了肉里,鲜血顺着指缝不住的往外渗。 “单于!”几名匈奴勇士护在呼厨泉身边担忧的看向美稷的方向。 呼厨泉并没有跑远,在确定汉军没有追来之后,便绕道弯回来,倒不是想要反攻,美稷城被占了,想要反攻何其难?他是想再收拢一些溃军,毕竟美稷城那么多匈奴人,他不相信汉军能够都杀光,而且没了战马,他们也跑不远,折道回来,一是想再收拢一些部众,二来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摸几匹战马供他们骑乘,毕竟从这里去鸡鹿寨,有足足八百里之遥,没有坐骑,靠两条腿跑过去,天知道要跑到那年哪月? 只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汉人竟然真的如此狠辣,那巨坑里面有多少人,他们不知道,但美稷城没逃出来的军队恐怕都没了。 十五万大军,除去之前战死的,呼厨泉估计,城中少说也有八万人,昨日战死多少呼厨泉不知道,但除了那跟自己跑出来不到三千的人马之外,此刻恐怕一个都没剩下。 经此一战,南匈奴基本上名存实亡了,五原寨已经没有兵力可调,剩下的不是女人就是一群没长齐的孩子,等汉人到了,那就是汉人的战利品,鸡鹿寨那五千人,想要在草原上重新立起南匈奴的王庭,谈何容易? 莫说呼厨泉,就是那些匈奴勇士们,此刻也感觉胸中有股邪火在不断往上窜,但呼厨泉的样子,让他们十分担心,他们担心呼厨泉这个时候想不开,去跟汉人拼命,哪怕胸中愤怒无比,但这些匈奴人也知道,现在跟这些汉人拼命,绝对是以卵击石,除了让那些汉军多几笔功勋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拓跋!”呼厨泉咬破了嘴唇,鲜血直往外溢,痛楚让他强行冷静下来,怀着滔天的仇恨,带着几名将领汇合了在远处等待的族人,这是匈奴最后一点元气,但他要用这最后一点元气重建匈奴,总有一天,他要用汉人的血来偿还这笔债! “是!”被点到的匈奴人站出来,对着呼厨泉躬身一礼。 “你去一趟阴山,告诉那魁头,五原寨,送给他了,敢不敢要,就是他的事了。”呼厨泉咬牙道。 要想在草原立足,就得借势,连同鸡鹿寨的人算上,他现在手中也不过八千人,看起来挺多,但在草原上,也只是一个中等规模的部落而已,要想重建匈奴,太难、太难,如果能够引起鲜卑人和汉人的冲突,他才可以从中牟利,反正五原寨,他不可能去,那是一跳死路,倒不如送给鲜卑人,让鲜卑人跟汉人去争,若能因此,挑动汉人和鲜卑人的战争,他就有机会绕过阴山,在阴山以北,重建南匈奴。 “是!”拓跋点点头,二话不说,转身离去。 “我们走!”呼厨泉带着剩下的族人,往鸡鹿寨方向而去。 长途跋涉,八百里路,呼厨泉等人足足走了近一个月,只是当他看到鸡鹿寨上空,那飘荡的大汉旗帜时,呼厨泉只觉眼前一黑,身体一晃,差点栽倒在地。 管亥和纪灵得了叶昭的命令,以飞艇横渡河套,直击鸡鹿寨,这么远的距离飞行,而且不认识路,管亥和纪灵也是走错了好几次,才找准了鸡鹿寨的方向,在三天前抵达。 对于第一次见到从空中过来的敌人,驻守鸡鹿寨的匈奴人内心是发懵的,战争或者说一面倒的碾压只持续了一刻钟,鸡鹿寨的人就全面溃败,狼狈出逃,原本是准备前往五原寨,却正好遇到奉命前来支援的关羽。 为了确保能够将南匈奴族灭,徐荣在美稷稳定之后,便派人通知关羽率军前往鸡鹿寨,帮助管亥和纪灵将呼厨泉残部彻底绝杀。 仓皇出逃的匈奴人,遇上了一路屠杀过来的关羽,结局自然不言而喻,被关羽追出三十里,在飞舟的配合下,将鸡鹿寨守军一网打尽,然后就有了之前的一幕。 呼厨泉发懵的时候,关羽得到了讯息,已经率领骑兵飞马而出,远远地,便看到一脸失魂落魄的呼厨泉,关羽自然不认得呼厨泉,但呼厨泉一身名贵的皮毛再加上那众星捧月一般被匈奴人簇拥在中间,显然是个大人物,所以,关羽甚至连招呼都没打,单骑策马飞奔而来,在呼厨泉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一刀将这位匈奴单于的脑袋剁下来。 “单于!”一群匈奴人见状惊呼,有人愤怒的要找关羽拼命,关羽却已经从容退走,汇合了骑兵再度杀上来。 一方是养精蓄锐,神完气足,一方却是赶了一个月的路,缺粮短水,勉强支撑过来,无论体力还是精神都已经到了极限的匈奴溃兵,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在短暂的交锋之后,这股溃兵便迅速湮没在滚滚铁骑之中,至此,几乎贯穿了半个东汉历史的南匈奴,彻底沦为了历史。 第六十三章 得子 长安,太尉府。 叶昭站在一处院落之中,负手而立,看着进进出出的一名名士女,不时能够看到有侍女端着铜盆出来,一盆盆的血水往外倒,让叶昭一颗心也不自觉地跳动着。 馨儿跟了他已经有二十年了,前些年因为身体的原因怀不上,如今好不容易怀上了,却难产。 虽然按地位,馨儿只是一个侍妾,在叶昭的四个女人里面,地位是最低的,任红昌也是侍妾,但她出身于涅凡营,有军功,而且当初能作为宫女,本身出身就算不是豪门世家,但也在当地该有些名气,有靠山,有背景,地位相比于同为侍妾的馨儿也要高出一些,但若说感情的话,在叶昭一无所有的时候,依旧愿意跟着叶昭,那感情,自然是最深的一个。 男人这辈子,能有个在你一无所有的时候仍旧愿意跟着你的女人,那是福气,而且这么多年来,哪怕成了叶昭的女人,叶昭的饮食起居,馨儿也是照顾的无微不至。 这样一个女人,当稳婆传来难产消息,询问叶昭意见的时候,叶昭几乎是下意识的选择保大的。 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但这样一个女人如果没了,叶昭会感觉自己少了什么,那种感觉很复杂,前世今生叶昭都未曾经历过,但肯定不好受。 “良叔,你说是不是河套那边杀戮过甚,老天怪罪到我的头上来了?”叶昭表面虽然平静,但内心里却一点不平静,甚至当初刘薇生叶征的时候,叶昭的情绪都没有出现过如此大的波动。 “不会的,公子杀的是异族,保我大汉万民,老天若真有眼,保公子都来不及,怎会怪罪?”良叔劝道。 “若真有老天,在它眼里可不会有胡汉之别!”叶昭叹了口气,原本他是不信这些东西的,但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了,鬼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那玩意儿。 良叔不知道该怎么劝了,他一生无所出,将馨儿当做自己的女儿一般,叶昭能如此重视馨儿,良叔心里自然欣慰,不过如今他却要考虑叶昭再这么焦急下去,如果馨儿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而消沉。 房间里,馨儿的声音已经嘶哑和虚弱无比,孩子还没出生,让叶昭突然有种将这折腾人的孽障拖出来暴打一通的冲动。 这已经进去大半天了,一般女人早生出来了。 不行就打掉吧…… 叶昭知道的东西挺多,但关于这方面,他是个门外汉,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孩子还能不能打掉,只是…… 就在叶昭皱眉思索这些问题之时,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嘹亮的啼哭声,还有稳婆、侍婢们如释重负的笑声,良叔笑道:“恭喜公子。” 叶昭点了点头,大步上前准备进屋,却被从屋里面涌出来的稳婆们拦住:“太尉,这女人生完孩子的地方,男人进去不吉利。” “如何了?”叶昭虽然已经有了叶征这个儿子,但当时刘薇生产的时候,他可不在身边,对于这些东西,也不太清楚。 “恭喜太尉,母子平安!”几名稳婆躬身贺道。 “又是个小子?”叶昭问道。 “不错。”几名稳婆点点头道。 “去账房领赏吧,辛苦几位了!”叶昭点点头,让几个稳婆跑去领赏。 “主公!”就在此时,李儒急匆匆的跑进来,对着叶昭一拱手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文忧消息还真灵通,我这儿子刚出生,你便得了消息了?”叶昭诧异的看向李儒道。 “呃……”李儒这才听到房间里的啼哭声,闻言连忙道:“那就要再度贺喜主公了,这可是好事成双呐!” “还有好事?”叶昭看着李儒,随即恍然道:“河套有消息了?” “不错,河套大捷,徐荣大破美稷,关羽于半月前在鸡鹿寨刀斩南匈奴单于,尽歼其部众,如今虽未尽占河套,但南匈奴至此,已是族灭了!此乃我大汉自立国以来,于匈奴作战中史无前例的一场大胜!”李儒笑道,这一仗,最大的好处不是河套之地的人口和河套那数百里沃土,政治上的好处更大,叶昭凭此功绩,足以流芳百世! “好!灭的好!”叶昭闻言,大笑道:“传我军令,即刻派人去犒赏三军,并命徐荣,尽快将河套之地全部收服,如今正是仲夏,今年冬季开始迁徙人口过去。” “喏!”李儒躬身一礼,却并未离开,这事也不急于一时,相比于叶府添丁,这些事情稍微推后也不会影响什么。 “公子,还没给小公子取名呢。”良叔走上来,对着叶昭笑道。 “就叫……喆吧。”叶昭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笑道,喆通哲,而且在叶昭看来,两个吉加在一起,也有好运的意思,这个名字,挺吉利,正合现在的情况,这小子出生的时间卡的也真是不错。 “叶喆?好名字。”良叔笑道,其实他的文化水平,也说不出这名字好在哪里。 暂时不能去看馨儿,叶昭便让良叔留在这里,带着李儒去了偏厅,河套大捷,对于叶昭来说,政治意义可不小,他需要跟属下商议一下如何将这件事带来的好处最大化,另外,在美稷攻破,大局已定之后,叶昭这些时日就一直陪老婆,对于最近几天的情报还没去看,今天正好整理一下。 “西凉方向没有动静?”叶昭坐下来,按照那去卑的说法,钟繇当初是先找的西凉,然后再找的他们,虽然不认为韩遂和马腾有胆量在这个时候来捋他的虎须,但要说两人完全不动,叶昭是不信的。 “韩遂之前率军走北地郡抄掠了几个匈奴部落,带走了数千人口,不过在徐荣将军于美稷坑杀匈奴之后,便率军撤回金城了。”李儒笑道。 “倒是个果断之人。”叶昭点了点头,笑道:“说起来,这韩遂借着我们的商路,从西域得了不少好处,如今迫不及待的劫掠人口,想来也发现了弊端,接下来,恐怕要对马腾动手了。” “主公之意是……”李儒看着叶昭,询问道。 “看韩遂的架势,有投奔我的意思,不过若真让他吞了马腾,难免与我坐地起价,我可没心思跟他去讨价还价,西凉就那点人口,两家兵力加起来却有十几万,快跟匈奴人差不多了,我军现在满打满算,两州之地兵马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多万,还要防备四方之敌,半个西凉,加起来也不过三郡之敌,城池都不到二十,却拥兵十多万,文忧不觉得太多了?”叶昭看着李儒笑道。 “韩遂此人,虽有能力,却反复无常。”李儒闻言点点头,有些明白叶昭的意思了。 韩遂见叶昭势大,有投奔的心思这不难理解,但看看韩遂的过往,几度投降汉朝又几度联合羌人或是地方势力反叛,队友都被卖了,韩遂的官却是越做越大。 聪明人一般是不说忠诚的,但也不是只讲利益,一般聪明人通常会有抱负,希望能有一个平台供自己施展才华,比如戏志才于叶昭,李儒、满宠都有自己的报复和理想。 而韩遂,他不会有忠诚,也没有什么理想抱负需要通过别人的平台来实现,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只看利益,利益一致大家可以称兄道弟,但当利益不一致的时候,他对队友动起手来不会有丝毫心理负担,干脆利落,这样的人,叶昭可以收,但绝不会委以重任,天知道如果哪天叶昭战事不顺的时候,这位习惯卖队友的坑神会转手将叶昭给卖了。 虽然叶昭家大业大,但如果关键时候被韩遂出卖,损失肯定大,这种聪明而没有底线的人,或者说底线就是自己的利益的人,哪怕是叶昭也不敢重用。 想了想,李儒笑道:“倒也不难,不妨将此事透露给那马腾,所为人不患寡而患不均,眼看着韩遂大口吃肉,不知道也罢了,若是知道了,就算马腾不放在心上,马腾麾下那些人,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如此一来,马腾对韩遂,必会有所警惕,韩遂想要一口吃下马腾,恐怕很难。” 马腾大小也是一路诸侯,虽然是武将出身,但能够在西凉这种地方跟韩遂平分天下,要说马腾脑子里都是肌肉,没人会相信,就算再笨,有边章、北宫伯玉这些前车之鉴在前,在知道韩遂这些小动作以后,马腾也不可能没有丝毫防范,如果再加以谋划,挑拨双方大战对叶昭集团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到时候就只需坐收渔利就行。 “此事便一并交由文忧处理。”叶昭笑道:“如今河套已定,西凉这块地方不拿下,河套不好治理!” “主公放心,最多明年,臣必叫主公得了西凉。”李儒笑着躬身道:“不过还需借主公手中一支兵马来用。” “顾诚?”叶昭看着李儒,似笑非笑的道。 “不错!”李儒点点头,作为叶昭麾下最精锐的一支部队,军中不知多少将领眼馋,不过这支部队只听命于叶昭,想要请动这支部队可不容易。 “好,便借于你,莫要让我失望。”叶昭沉吟片刻后,最终还是点头笑道。 “谢主公!” 第六十四章 一本书 就在刘备在雍丘设计击破张郃大军,顺势进取河间,中原局势出现微妙变化,各路诸侯几乎都将目光移到冀州之际,关中突然传出的消息如同暴风雨一般,在李儒免费送书的策略下,迅速席卷中原大地。 书籍乃是李儒亲自撰写,其中包括匈奴人想要用计擒拿雍王刘辩以要挟大汉开始,而后叶昭如何英明神武的识破了敌人的诡计,不但尽歼来犯之敌,更将计就计,在匈奴人发难之前,便派兵秘密潜入河套,趁着匈奴人将精力放在长安之际,突袭大城寨,而后大破匈奴直到鸡鹿寨,关羽斩单于。 总之,一本书都是来歌颂这场东汉以来在对外作战中最大的功绩,其中细节更有不少修饰和美化汉军,将匈奴人说的面目可憎,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在书里面,匈奴人的恶行被夸大了百倍,也使得哪怕最终的结果是叶昭所部前前后后屠杀了近三十万匈奴人,中原百姓却只有拍手称快,少有人去指责叶昭杀戮过甚的问题。 但无论如何修饰和美化,这一战叶昭屠刀下屠杀甚至坑杀三十万匈奴人,对于许多人来说,还是相当震撼的。 虽然叶昭号称世之名将,也是一路杀出来的局面,但无论是昔日黄巾之战还是后来洛阳中的派系之争、诸侯讨董,哪怕是占据蜀中,归化南蛮,虽然杀戮也不少,但那只是在战场上,屠杀这种事,叶昭几乎从未做过。 南匈奴在河套休养生息百年,人口有近五十万,但此战之后,河套之地,只剩下二十万左右,而且皆是妇孺,谁能想到,当年为了黄巾降军,不惜跟上官朱儁硬顶,违抗军令的叶昭,这一次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当然,书中有过解释,胡人性情反复,若不能一战而绝其后,将来难免降而复叛,对我大汉不断造成伤害,其中还提到一些胡人威胁论的论点,颇得北地百姓好评,但百姓能接受,不代表其他人能接受,这其中,反应最激烈的,还是士人,在之后长达半年的时间里,整个中原士人阶层,叶昭几乎就处于被口诛笔伐的状态。 杀戮匈奴,其实士人并不在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叶昭坑杀的又不是汉人,其实没必要这么大动肝火,真正触及到士人的,反而是李儒这本书。 书本身没有问题,以叶昭今时今日的地位,出书来美化自己完全合情合理,但令士人恐惧的是,这本书的流传度。 因为是免费赠送,大多数识字的都会要一本,而且其中文笔,几乎通篇都是白话文,在大多数饱学之士来看,就是粗鄙不堪,一点内涵都没有,但偏偏就是这样一本书,百姓读的却是津津有味,也是这本书,让叶昭的名字真正走进千家万户。 叶昭虽然有名,但名声大多数是在士人圈子里传播,升斗小民,最远走的也不过是县丞,抬头最大的官最多也不过县令,终日为生计而奔波,很多人甚至连自己归哪路诸侯都说不清楚,更别提远在关中的叶昭了。 而士人,如今显然是跟叶昭站在对立面,怎会去帮叶昭张目,舆论,一直都掌握在士人阶层手中,这也是士人掌握天下口舌的时代。 但如今,叶昭一本书,便扭转了这个局面,虽然不少士人后知后觉,纷纷在各地正规书局中将来自关中的书禁了,但有时候,你越是这样做,百姓反而越是好奇。 也因此,叶昭开始专门成立一部,将一些神话传说编纂成册,用这种白话的方式销往关中,价格不贵,而且相比于那些费脑子,需要很多人一生去精研的书籍来说,这些书要说内涵,那是真没有,但就是让人看得爽,同时也在无形中将一些关中的生态一点点的流入关东。 有精明的士人很快发现这些问题,许多地方直接将关中传来的书册列为禁书,禁止售卖,但饶是如此,也够了。 “好一个叶昭!”兖州,许昌,荀家的一间酒肆里,一名青年一边翻阅着一本书,一边拍案笑道。 “奉孝还有心情夸他?”在青年对面,则是如今兖州的实际掌控者,荀彧,曹操率军出征,荀彧总督后方,恰逢好友郭嘉弃官归乡,前来拜访,荀彧便邀郭嘉饮酒,同时也将这书籍给郭嘉看。 去年袁绍欲同时跟曹操和刘备相争,意图仗着实力雄厚,两线作战,郭嘉出言阻止,两线作战,那可是兵家大忌,尤其是刘备、曹操两面夹击,一旦一面有失,肯定会首尾难顾,按照郭嘉的建议,幽州连年征战,民生已疲,可以先跟刘备讲和,给刘备休养生息的时间。 毕竟幽州地广人稀,人口就那么多,别说一两年,就是给他十年八年,以幽州的人口还有边塞的胡患,刘备都不可能发展起来,而袁绍利用这段时间,全力将曹操拿下,青州、冀州两线发力,那就是曹操顾此失彼了,只要吞了曹操,只剩下一个刘备,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惜,袁绍在犹豫之后,最终还是膨胀的自信心作祟,让他选择了两面作战,结果如何,郭嘉已经不想去看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袁绍绝不是成事之主,就算这一次侥幸胜了,那也是惨胜,最多让他占据了幽州,但想要拿下曹操,却是很难。 所以,郭嘉在族叔郭图的掩护下,弃官归乡,途径许昌,前来拜访。 “确实是个人物!”郭嘉将书放下,笑道:“文若看不出此书奥妙?” “粗鄙不堪。”荀彧黑着脸道。 “若只论书本身,确实粗鄙不堪。”郭嘉笑道:“但文若既然让我看这书,想必也明白,这位叶太尉将此书送入关中,根本就不是给我等士人看的,这书原本就是流向民间,这些年书籍虽然大兴,百姓家里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两本,百姓也多半识字,但你要让他们能看懂易经、中庸之类的书籍,有些强人所难。” 易经、中庸这些书籍,莫说刚刚接触文字不久的普通人,就算是很多名士都没办法吃透,百姓要忙于生计,哪有功夫钻研那些? “但这些书却不一样,通俗易懂,而且故事引人入胜,最能抓住人心,而其中,多少带着一些关中如今的生活。”郭嘉看着荀彧笑道:“文若,恕我直言,我虽未去过关中,但只从这书本之上来看,那关中对百姓而言,几乎就是乐土了,而且许多理念也颇为新颖。” 荀彧闻言陷入了沉默,抛开个人立场不谈,他也能看出如今关中欣欣向荣之势,但知道是一回事,要他心向关中是不可能的。 关中百姓的兴盛,那是在叶昭将整个士人阶层的权利不断弱化而形成的,那些跟随叶昭新起来的士人,是在这些理念下成长起来的,能够接受这种理念,毕竟在此之前他们落魄,哪怕整个士人阶层的利益被不断削弱,对他们来说,也是光宗耀祖,加上叶昭对笼络人心确实有些手段,才能将大量寒门人才聚拢在一起。 打个比方来说,如果说世家的权利是一百,经过叶昭的不断打压、削弱之后,只剩下十,对原本的士人来说,这自然是无法接受的,但对于叶昭麾下新生的士人阶层来说,他们原本的权利都是零,如今逐渐提升到十,而且又有了身份和地位,自然高兴,而余下的九十,被叶昭有计划的逐步送到底层百姓手中,让百姓富足,自然也会得到百姓的拥戴。 如此一来,关中民富、国强,万民拥戴,但损失的,却是世家的利益。 孰强孰弱,这就见仁见智了,但对于身为大汉顶级世家,名门望族的荀彧来说,显然是无法接受的,他可以在自己那一百的权利中,分出一些给百姓,来提高家族的人望,但一百里,拿出一点、两点,三点,百姓就足够感恩戴德了,但要将其中一大半拿出来,显然是无法接受的。 原本,叶昭据有关中,世家拥立诸侯占据关东,大家相安无事,但如今叶昭这些书传入关东,不止会令大量百姓向往关中,更代表着一个可怕的信号,叶昭已经不满足于关中、蜀中乃至河套、西凉这些地盘,已经开始着手布置天下了。 “奉孝素有鬼才之称,可有应对之策?”荀彧看着郭嘉,沉声道。 此番他邀请郭嘉,一来是想为曹操荐才,他跟郭嘉相识多年,很清楚这位好友的才干,想要将之荐给曹操,二来也想想郭嘉问计。 “倒也不难,至少各地禁书的方法是行不通的,百姓已经迷上了这东西,你想禁,很难,所为堵不如疏,不妨效仿关中出些此类书籍,让百姓有更多选择,同时也可以捏造一些关中的污浊来污蔑太尉的名声,至于怎么污蔑……不用我来说吧?” “奉孝果然不愧鬼才之称!”荀彧笑道:“那……出仕之事……” “不急!”郭嘉摇了摇头道:“袁绍之事,至今仍令小弟心有余悸,就先在文若这里当个幕僚,至于出仕,就免了吧,嘉受不得束缚!” “如此……也好!”虽然有些遗憾,但荀彧很清楚自己这位好友的脾气,既然说不出仕,你就是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绝不会妥协,当下点头道:“只是做我幕僚,有些屈才啊。” “不屈才不屈才!”郭嘉嘿笑道:“好酒要有,美人也要,嘉的花销,可不低。” “你啊~”荀彧闻言,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第六十五章 新目标 建安五年六月,在馨儿、蔡琰相继给叶昭诞下二子之后,刘薇和任红昌又给叶昭添了两个女儿,至此叶昭有四子二女,叶家人丁逐渐开始兴旺起来。 三子叶喆、四子叶开,长女叶凝,次女叶姝,整个太尉府一下子似乎都热闹了不少,蔡益整日逗弄四个弟妹,甚至连学业都荒废了。 叶昭这些时日心情不错,河套的战事告一段落,虽然之前来报鲜卑人有异动,不过也只是在五原寨转了个圈,南匈奴的惨状显然将鲜卑人吓住了,没有必要显然他们也不愿意再跟叶昭斗,哪怕如今河套的驻军其实并不是太多的情况下。 虽然西凉还没有拿下,但如今也只是欠缺一个契机而已,叶昭如今的目光,已经开始为中原做准备了。 “西凉不急,但这并州之地虽然贫瘠,但有太行山脉为界,我军若能夺取并州,也是未来出兵的战略要地,因此,臣以为不管此番袁、曹、刘三方谁胜谁败,我军都该在之前占得并州,并以此为界!”太尉府中,戏志才在地图上给叶昭划出了地界。 当初兵出关中,戏志才便曾论过这天下大势。 以太行山脉为界,往东几乎都是一片平原,往西则多山川险峻,夺取并州,进占司隶、南阳乃至荆州,若到时中原一统,则与中原霸主分东西而治,若中原尚未一统,叶昭便可以安心发展,坐观成败,等中原各路诸侯打的差不多了,再出兵收尾。 如今叶昭已经占据关中、益州之地,西凉随时可下,南北贯通,大势已成,虽然如今重在休养生息,但既然已经拿下了河套,正好趁着袁绍在对付刘备和曹操之际,拿下并州。 一来如今袁绍因为河间之败,有些手忙脚乱,难以顾及并州,二来此时占据并州,也可以缩小刘备未来的发展空间,只要这边将雁门一封,刘备除了强攻雁门之外,只能绕道走云中一带,虽然幽州不缺骑兵,但从想要绕道攻到云中,不但要过鲜卑人的地界,而且光是其间绕道所行的距离,就有千里之遥,光是这路费,就能将刘备的家底掏空了,刘备想要发展,只能往南,逼得刘备不得不跟曹操打,一面还要防备叶昭。 虽然如此一来,有些鼎足而立的意思,不过叶昭雄踞险要,进可攻,退可守,无论曹操、刘备亦或是袁绍,却只能陷入被动的局面,如此一来,只要叶昭这边稳固了根基,就可以对关东地区全面用兵了。 “此番出兵,也算是帮了刘备一把。”叶昭笑着点头道:“不过他能否赢过曹操,可就不得而知了,志才以为,何时出兵为佳?” “入冬之后,便可出兵,主公可令徐荣率关羽、赵云、华雄、张辽自云中入并州,同时再发一支兵马,趁着并州袁绍兵马抵御徐荣大军之际,自河东出兵,过离石要塞,直击晋阳,则并州可下矣。”戏志才笑道。 “我听说,这并州守将高干也颇有几分干才,正好借此机会,见识一下河北英杰。”叶昭点头笑道。 “只是我军如今大将几乎都在徐荣那边,是否调回几名供主公调配?”一旁的李儒突然说道。 “不必。”叶昭摇了摇头道:“有典韦在侧,方悦负责守备关中,丁力随军出征,另外上次跟云长奇袭长安的那个魏延,我看也挺不错,正好将其招来听用。” 计议已定,整个太尉府开始忙碌起来,虽然是冬季出兵,但毕竟跟上次打匈奴不一样,河套之地沃土一片,丘陵低矮,无需太多的战术,但这次进攻并州,一来并州跟河套不同,居住的都是汉人,兵马补给不能像在河套一样一路杀过去,补给也就有了,二来吗,兵马的调度一明一暗,徐荣那边还好说,但这边既然要来暗的,就不能让并州察觉,所以如何将兵马秘密送过河,还有粮草辎重也要从这边送过去,问题不少,虽然距离入冬还有好几个月,但这些事情要做完,时间还有些紧凑。 当然,对于叶昭来说,这些事情自然无需他事必躬亲的去做,否则他养这许多人有何用? 接下来的几个月的时间里,叶昭大多数时间是在陪伴妻儿,兴致所至,也会带着妻儿外出郊游一番,不过大多数时间,还是留在城里,毕竟四女都是刚刚生产完,哪怕最结实的任红昌,身子骨也有些虚。 长安书院如今已经有了不少学子,蜀中的那一套经过一年多的布置,在关中已经彻底推行开,而且随着叶昭声势的不断壮大,尤其是这次河套大捷之后,开始陆续有一些西凉、关中甚至关东名气不是太大的士子前来求学。 对于这些学有所成的士子来说,求学尚在其次,主要是关中新政的影响力如今已经在关东蔓延开,李儒销往关东的那些书籍也渐渐起了作用,士人在对待叶昭的态度上也开始出现分裂,顶尖世家,自然是绝对拒绝叶昭新政的。 但对于如叶昭一般出身,处于世家边缘的人来说,叶昭这边的新政虽然损害的是士人阶层的整体权利,但就算是在士人圈子内部,权利和特权的分配也是呈金字塔结构的,并不均匀。 如果说像荀家那样的顶尖家族权利是一百的话,那处于底层的这些家族子弟,这个数值恐怕许多连一都做不到。 并不均衡的权力分配,也使得对待新政的排斥程度有差异,甚至对许多底层家族来说,投入叶昭这边,更容易出头一些。 对此,叶昭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世家内部开始出现分裂,也代表着自己从中平年间就开始布局的事情到如今经过十多年的时间,已经开始逐渐开花结果,这只是一个开端,等他将并州、西凉、荆州打下来,将都城迁到司隶的时候,才是当年那些伏笔真正开始爆发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革新,如今,虽然效果已经开始出现,但对叶昭来说,仍旧还处于蓄力阶段,一旦蓄力完毕,那这天下就是改天换地的时候了。 “夫君,这次出兵,又要走多久?”入秋以后,叶昭能够明显感觉到身体逐渐恢复以后,这些女人对自己变得格外痴缠起来,虽然对于叶昭来说,出兵征战已经是常事,但对于叶昭的女人来说,这分别之苦显然并不好受,激烈的缠绵之后,刘薇慵懒的躺在叶昭的怀里,痴痴地看着叶昭。 人都说成了夫妻以后,再浓的感情,也会逐渐厌倦,但这种事,在叶昭这边却似乎不对,也许是经常会分开的关系,对于自己这四位娇妻美妾总是看不腻,哪怕跟刘薇已经是十多年,跟馨儿甚至更长,但叶昭跟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总能感受到一些外面感受不到的东西。 “快的话,明年的这个时候应该可以回来。”叶昭思索片刻后笑道。 并州的地形复杂,中条山、吕梁山、太行山三大山脉分出的无数分支,虽然不像蜀中那般险峻,但放眼天下,论地势之复杂,并州恐怕也是仅次于蜀中了,这样的地方,抛开打仗,光是行军就要耗费许多时间,而且打下之后还要治理,叶昭估计,顺利的话,明年秋天应该可以班师,但如果不顺利或者出现什么变故的话,那就不一定了,打仗这种事情,很难给一个准确的时间。 刘薇没有再问,只是用力将身体往后靠了靠,似乎要将身体融入叶昭身体里一样,那份淡淡的不舍和依恋,叶昭能感受到,却并未说什么。 男人的世界,有时候真的不适合女人去插足,刘薇知道这一点,所以并没有做什么胡搅蛮缠的事情,只是希望能在这段时间,好好的陪伴叶昭。 时间,对于四个女人来说,就好像握在指间的沙子一样,想要抓紧,却无论怎样都抓不住。 这一次叶昭出兵,除了定下的魏延、丁力、典韦之外,也将叶征带在身边,作为嫡长子,虽然刚刚到了十一岁的叶征还很年幼,但这些年跟着叶昭学习,书院里的知识,这个阶段能学的,已经学到差不多了,当然,十一岁的年纪,要说博览群书那是骗人的,叶征虽然资质不错,但也不是那种传说中能够过目不忘的妖孽级别的天才,这天下的学问太多了,一辈子都学不完。 此番出征并州,虽然对叶征来说有些早,但是这个年代,十一二岁的少年被拉上战场的都很多,像并州、幽州、西凉这样人口调令却又经常遭逢外敌入侵的地方,这个年纪的孩子经常能在军中看到,叶昭也没让叶征跑去打仗,只是要让叶征见一见这战场的残酷,作为叶昭倾力培养的对象,对于叶征,叶昭寄予着极高的厚望,这一次,就是想让他体验一下真正的战场。 刘薇纵然不舍,但对于叶昭的决定,家里人从来不会反对,只是出征之日,刘薇是在另外三女的陪伴下,一直看着叶征跟着叶昭消失才默默地垂泪回去。 第六十六章 离石要塞 离石要塞属西河郡,追溯其历史的话,如今的文献可以追溯到战国时期,乃是当初秦攻魏、赵的重要关隘,而这一次,叶昭要对并州用兵,离石要塞自然也是首当其冲。 作为老对手,虽然在过去的几年里,袁绍跟叶昭之间的直接冲突并不多,但自叶昭兵出关中之后,袁绍对于离石要塞可是十分重视,不但屯驻了六千精兵,更是派了一员大将镇守此处。 这大将名为郭援,要说出身,那可不低,沛国郭家听起来似乎有些陌生,但若说到他的舅舅,那可是鼎鼎大名的人物,便是颍川钟繇,这个时候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尤其是在士人阶层,这个可是非常讲究的,能娶钟繇的妹妹的家族,又岂是一般? 而郭援,也确实有些能力,在得知叶昭在河套的兵马自云中杀入并州时,高干本欲将郭援所部六千精兵分出一半带走,郭援闻讯之后亲自找到高干,认真的分析道:“叶昭既然图谋并州,怎会只取一路兵马?且河套偏远,粮草运送难以为继,定是虚兵,那叶昭很可能已经暗派兵马,就等将军被这一支兵马牵引,而后突袭离石要塞,自此攻入并州,离石要塞若失,则晋阳危矣!” 高干虽然觉得军情紧急,却也知道郭援所言不错,是以没有动这离石要塞兵马,自率其他军队前去迎战徐荣。 而郭援,在高干率军离开之后,便开始布防,离石要塞周围,明岗暗哨布设无数,还挖了不少陷阱,无论叶昭如何遮掩,关中兵马一旦出现在离石要塞周围,便无所遁形。 “看来这郭援,却有些本事!”离石要塞之外,叶昭见无机可乘之后,不由笑着对随军的戏志才道:“根据暗探此前传来的消息,袁绍在这里布设六千重兵,郭援又如此谨慎,看来只有强攻一途了。” 戏志才白天看过离石要塞地形,闻言点点头道:“臣观其地形,此地的确易守难攻,而且地势曲折,我军的新型轰天车、破城弩等重型攻城器械恐怕难以施展。” 叶昭军中的新式攻城器械,威力极大,但跟威力匹配的,还有这些攻城武器的体型也是极为笨重,像天水、郿县地势开阔,用起来自然顺手,但像离石要塞这等险关,很难施展开。 至于诱敌出城,那是不可能的,这郭援又不是白痴,之前做了这么多准备,显然就是打定主意来守城,怎么可能在此时出城作战? “而且两边山势同样险要,我们的飞舟也开不上去。”叶昭想了想,皱眉道,这一座离石要塞,如今看来还真难搞,强攻的话,损失必巨,飞舟如今无法精确选择落脚点,会有误差,需要不断调整,离石要塞建在两座山的夹缝之间,这种地形,正是飞舟无法抵达的地方。 “也非完全不可破!”戏志才道。 “哦?志才有何妙计?”叶昭看着戏志才笑道。 “主公可曾留意这离石要塞两边山崖?”戏志才笑道:“可用飞舟将兵马送上山顶,自两边山顶居高临下,不但可以看清楚离石要塞内部的布局,同时也可居高临下朝要塞内放箭。” 叶昭点点头,当初在益州攻雒县的时候,也用过这个计策,效果不错,当下点头应允,如今飞舟主力还停放在河套,叶昭这边只跟来了八架飞舟,用来侦察敌情以及必要时可以作为奇兵来用,往山上送人倒是没有问题。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叶昭率军来到离石要塞之下准备强行攻城,郭援也点齐兵马迎战,双方还未开战,两侧山上射来的箭簇落在要塞里,的确给郭援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叶昭趁机挥兵攻城,魏延督军扛着云梯朝着城墙发起了进攻。 这云梯也只是普通的攻城梯,登天梯在这里同样摆不开,同时一架架三石弩在后阵摆开,开始朝着城墙上射箭。 郭援一面命人以盾牌连成片,遮挡从天而降的箭簇,一边命射手反击,三石弩能射两百步,但在这狭窄的地域里,超远射程并不能发挥出来,地盘有限的战场上,袁绍军的弓箭手同样能将箭簇射过来。 没有了先进的攻城器械辅佐,正规攻城的套路就那么些,离石要塞又是易守难攻之地,哪怕叶昭派出藤甲兵,都能在攻上城墙之前,被郭援命人推下去。 如此强攻一天,没能攻破离石要塞,饶是叶昭也只能收兵,这地方太窄,不适合大军作战,而离石要塞兵源充足,想要将对方兵马耗光,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 这种无意义的添油战,是叶昭最不想打的,当即撤兵,并未再战。 “主公,明日末将愿带领藤甲军再冲一次!”魏延灰头土脸的回到帅帐,对着叶昭抱拳道。 之前他直接从城墙上摔下来,若非下面有尸体垫着,就算不死,恐怕也得修养不少时日,他总感觉只差一点就能破城,但就这么一点,却是打了一天都没能打进去,心中颇为不甘。 叶昭闻言摇了摇头:“那郭援在故意示敌以弱,想诱我们继续攻下去,以此来消耗我军将士,我的兵可比袁绍的兵精贵多了,不能死在这无意义的添油战中。” “但这离石要塞地势狭隘,我军的投石机根本在这里摆不开!”魏延抓着脑袋苦恼道。 “总会有办法的。”叶昭坐在藤椅上,看着离石要塞的方向,皱眉沉吟着破敌之策,两边悬崖放箭,如今看起来虽然有些效果,但并不显著,撤兵的时候,他已经看到郭援指挥着人在城墙上方设挡板,这挡板拉起来,想要再攻进去更难。 可惜特战营派给了李儒,否则的话,以特战营的本事,倒是可以将离石要塞拿下。 想到这里,叶昭似乎想到了什么,扭头道:“去将神工营的人叫来!” “喏!” 很快,随军的神工营大匠进来,对着叶昭拱手一礼道。 “我若欲在此挖一条地道,直通离石要塞内部,需要几日?”叶昭看着大匠道,神工营内,有专门挖掘地道的掘子军。 “回主公,此地土壤干硬,并不适合挖掘,而且属下观那离石要塞城墙虽然不高,但入地应该颇深,并不适合挖掘。”神工营大匠躬身道。 “遁地不行,那便只有飞天了!”叶昭突然想到郭援在城墙上竖起了挡板,突然笑道:“郭援这次却是作茧自缚!” “主公可是有了计策?”魏延闻言,看向叶昭道。 “不错,尔等可记得飞舟之上,用于自救的吊伞?”叶昭看着几人笑道。 “主公英明!”戏志才闻言目光一亮,点头笑道。 “只是八艘飞舟之上,所携带吊伞也不过三百。”神工营大匠道。 “那就拆掉两艘飞舟,多做一些,给我凑足五百之数!”叶昭看着神工营大匠道,吊伞的材料跟飞舟的气囊差不多,类似于降落伞,却又不同,急切间,确实难以用其他材料代替。 “喏!”神工营大将躬身道。 “主公,末将请战!”魏延不笨,想到郭援在城墙上竖起一座人工屋顶来抵挡来自两面山崖的箭簇,不由大笑起来。 “你会跳伞?”叶昭诧异的看向魏延,这跳伞可不是在空中打开就行了,还要能够准确的抵达落脚点,而且这地势狭窄,还要保证将士们相互之间不会缠在一起。 “主公休要小觑末将,末将也是在管将军麾下待过三月的。”魏延一挺胸,傲然道。 “好!”叶昭点点头,对魏延道:“给你五百藤甲兵,三日之后,只要你能帮我打开城门,此战便记你首功!” “主公放心,末将若不能破开城门,提头来见!”魏延兴奋地答应一声。 当夜,神工营随军工匠连夜赶制出两百吊伞,魏延和五百挑选出来的藤甲兵被连夜送上山顶。 次日一早,当郭援以及守城将士看到从天而降的五百藤甲军时,整个人都有些懵,从上面往下射箭也就算了,怎么这次直接往下扔人呢? 魏延落地之后,二话不说,仗着一身藤甲,挥刀便将顶棚斩裂,跳到城墙之上,双手各持一把单刀舞动开来,但见刀光霍霍,所过之处,无一合之将,紧跟而来的五百藤甲兵也陆续加入战场,这些藤甲兵刀枪不入,守城的援军被杀的节节败退,魏延汇合了十几名藤甲兵杀到城下,要打开城门,郭援见状哪里肯让,虎吼一声一枪刺向魏延面门。 “好小子,胆子不小!”魏延险险的避开脸颊,喝骂一声,扭头对着众人道:“尔等开城,我来斩杀此贼!” 说完,也不理会众人,拎刀便上。 郭援武艺不弱,至少不在此时的魏延之下,但魏延此时一身藤甲,刀枪不入,只留下面门被魏延护的密不透风,两人在城门下你来我往斗了数十个回合未分胜负,城门却是已经被打开,叶昭见状大喜,当下挥兵攻入城门,郭援见状,只能无奈率军且战且退,只是没有了城墙之利,面对训练有素,悍勇无比的关中兵马,守城的军队节节败退,很快便成了溃军,郭援自知难敌,只得带领参军逃离离石要塞,退往晋阳,准备在晋阳跟叶昭决一死战。 第六十七章 尽得并州 离石要塞一破,并州的道路虽然算不上好,但一直打到晋阳,都不会遇到像样的关卡,至少对于叶昭军来说,基本上是横推的结果。 高干在率军与徐荣作战,并州南方能够调动的兵马不多,郭援原本想要试着以蹭蹭防守的方式来拖延叶昭的禁军速度,但在通天山被叶昭的轰天车一轮猛轰,死伤大半之后,郭援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直到此时,郭援才明白离石要塞的损失对于袁绍军来说有多么重要,这些重型攻城器械虽然让叶昭行军速度放缓,但攻击力却是强悍到近乎无解的地步,野外作战,又不是关中悍卒的对手,而且人马也吃紧的情况下,出城作战基本是死路一条。 想要坚壁清野都迟了,郭援也没想过离石要塞会在第二天就被叶昭破掉,所以虽然之前有坚壁清野的计划,却未来得及实施便不得不在叶昭的兵锋下仓惶逃遁。 中阳、文水相继失陷,郭援明白若让叶昭大军抵达晋阳,那基本就可以宣告晋阳失陷了,关中的那些攻城器械的威力,就算晋阳城的城墙比寻常城墙坚固结实,也抵挡不住那种程度的轰击,他只能带着所能调动的人马,在山里面跟叶昭打游击,迟滞叶昭行动的同时,派人快马加鞭的去通知袁绍,希望袁绍能派援兵过来。 高干那边是指望不上了,叶昭的大军如今已经过了文水,如果再让叶昭继续行军,过了汾水,那可就真是回天无力了,所以这些天郭援几乎是极尽所能的想要牵制住叶昭。 “昔日黄巾大起之时,我曾用此法对付黄巾,不想今日竟然被人拿来针对于我!”叶昭盘膝坐在帐中,对着戏志才苦笑道:“还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呐!” 郭援将游击战的精髓发挥到极致,虽然难以撼动叶昭大军,但行军途中,一会儿从山林间射出几十支利箭,一会儿道路被人为毁坏,要么就是有人挖了陷坑,坑底是一根根倒立的尖锐木桩子,人若一个不小心掉下去,那就别想活着出来了。 损失不多,但这样的损失,实在让人窝火,虽然逮住了不少,但都是小鱼小虾,对于这种打法,叶昭虽然用过,但要说克制,他也找不出什么有效的方法,只能加派人手,在大军四周巡视。 “为今之计,不妨多派些人马巡视四周,这郭援见我军分兵,或许会有所行动。”戏志才笑道。 “也只能如此了。”叶昭点点头,这种法子,是他最不想用的,不过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那郭援也狡猾,见叶昭分出小股兵力,便想要带人上前吃掉,只是关中军可不同关东兵马,就算是普通将士,方到关东,都能算精锐之士,郭援原本想要逐步蚕食,但只是打了一仗,就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 只是一百人的队伍,正面硬撼,以多打少,生生让他折损了六百多人还没有彻底击溃,这些关东兵马不但战斗力强悍,而且配合默契,百人结成战阵,稳如磐石,而且在山林这种狭窄的地方,占据有利地势以后,明明是正面硬怼,硬是让郭援打出一种攻城战的感觉来。 而且跟四周的队伍反应极为迅速,这边厮杀声一起,便迅速朝这边汇聚而来,若非郭援见势不妙,果断放弃彻底击溃这一支人马的话,他这点人马恐怕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先后跟三支队伍交手,百人队的实力,就差点将他的队伍击溃,不得已之下,只好远遁再找机会。 但再想阻拦叶昭,却是做不到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昭率大军绕过吕梁山,进入汾水地界,到了此处,去往晋阳几乎就是一马平川,郭援再想打游击,却已经找不到地方下手了,只能先一步退回晋阳,却并非准备防守,而是派人通知高干撤军,自己则先叶昭一步搬空晋阳仓库,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就一把火烧了,总之不能便宜了叶昭,他则率军退往沾山,准备汇合了高干之后,翻越太行山,退回冀州。 “这小子跑的倒快!”数日后,叶昭挥军抵达晋阳,却只留下一座空城,在得知郭援率军退走沾山之后,根据从百姓口中得到的情报,叶昭知道,想要将这郭援留下,是不大可能了,沾山那地方可攻可守,就算自己率军过去,若郭援见势不妙要走,自己也没法拦,北面就是太行山,也是黑山军的主要活动地带。 如果在山里面跟黑山军遭遇,人生地不熟的,加上地势又复杂,叶昭还真不想在对方的主场跟黑山军打这一仗。 不过郭援走了,高干这一支人马叶昭却是不准备再放走。 一面派人传令丁力,从界休进兵,收复并州各郡,自己则带着典韦、魏延兵进定襄郡,断掉高干的退路。 高干正在定襄跟徐荣作战,虽然是一路虚兵,但叶昭当初出兵的时候,就是打着随时可以化虚为实的想法,虽然粮草不济,但吞并河套可是得了不少牛羊,徐荣只需要牛羊随军出征,就不需要为粮草的事情发愁,也是因此,在得知高干没有第一时间回援之后,叶昭给徐荣的命令就是拖住高干,别让他走脱,等待叶昭率军合击。 高干收到郭援书信之时,想走已经晚了,叶昭先命魏延占领马邑,而后又亲率大军占领了雁门郡。 雁门守将乃是叶昭昔日在洛阳时的故人,算是蔡邕的半个门生,昔日在洛阳时,过得落魄,时长受叶昭接济,叶昭抵达雁门后,只是送了一份书信,便开门献降,让叶昭兵不血刃将整个雁门郡纳入掌控。 至此,对定襄的合围已成,高干要走可以,但那三万大军想在叶昭眼皮子底下溜走,却是千难万难。 建安五年冬,腊月十三,叶昭率军抵达定襄时,也代表着并州全境的陷落,高干的三万大军,降的降,逃的逃,留在善无城的,已经只剩下五千多人。 若非一场大雪,让叶昭停止了进攻,此刻善无恐怕早已经沦陷。 “末将徐荣,参见主公!”善无城外,叶昭跟徐荣顺利会师,徐荣带着关羽、赵云、华雄、张辽前来参见叶昭。 “做的不错,三万大军,如今这城中,恐怕已不足一万了吧?”叶昭笑着将徐荣等人一一扶起来道。 “根据军中幕僚计算,此刻善无城中,那高干原有的部队数量,如今在三千到七千之间,若是驱赶百姓守城的话,当可募集两万人马。”徐荣躬身道。 “这一仗,不想打了。”叶昭摇了摇头:“并州本就疲敝,民生不旺,若高干真的驱民守城,就算打赢了,这座城池也废了!” “主公的意思是……”徐荣看着叶昭,不解道。 “如今并州全境已尽入我手,派人去告诉高干,放弃抵抗,可放他回冀州,甚至城中那些兵马愿意跟他走,我都不会拦!”叶昭淡然道。 高干不足为虑,从出兵开始,对并州就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害,这一路最多的,还是跟郭援之间的周旋费了不少功夫,如今大势已成,叶昭考虑的是袁绍的反应,他可不希望此刻三家言和,跟他来死磕,并州立足未稳,叶昭此时不想跟三家诸侯开战。 “主公仁慈!”徐荣点点头,当下便准备按照叶昭说的,趁着这大雪天,派人前去说服高干。 “叶……太尉真的愿放我等离开?”善无城中,当听到叶昭愿意放他离开的时候,高干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将军没有听错,我家主公说了,只要将军放弃继续抵抗,避免更多杀戮,我家主公愿意放将军离开。”使者淡然道。 “那这些兵马……”高干皱眉道。 丢了并州,若是单枪匹马的逃回去,袁绍会怎么处置他真不好说。 “只要愿意随将军离开,我主绝不留难!” “将军,不可轻信!”高干身边,一名幕僚急忙道:“那叶昭狡诈……” “放肆!”却见使者目光一厉,凶狠的看向此人道:“你是何人?我主名讳,安敢直呼?” 明明是在自家的地盘,叶昭的使者却如此嚣张,这让高干麾下的不少人非常不爽,但形势逼人强,如今善无被叶昭围了个水泄不通,若他们真敢对叶昭的使者做出什么事情,以叶昭的脾性,直接打进来也不是没可能,到时候别说想走,这条小命也得交代在这里。 那幕僚虽然气氛,却也明白此时不能真的撕破脸,只得压着怒气道:“叶侯之言,未必可信。” 使者闻言,不禁大笑起来。 “你为何发笑?”幕僚看着使者,忍不住怒道。 “我笑尔等太过无知,这善无城比之离石要塞如何?我军当初,只两天便破城而过,若我主真有心攻破此城,尔等如何挡?”使者冷笑道:“我主仁善,不愿多造杀戮,有意放尔等一条生路,尔等却还妄自以小人之心揣度,实在可笑,在下此来,只是传我主之意,将军若答应,我主会即刻给将军让路,若不答应,请将军明言,总之,我主明日,要入城!” 一群将士,被使者这话气的不轻,明日进城,也就是说,无论高干答不答应,明天叶昭肯定进城,答应自然好,不答应的话,叶昭也有把握在明日破城。 见过狂的,却没见过这般狂的,几名脾气暴躁的将领已经忍不住想要动手,却被高干挥手阻住,对着使者一抱拳道:“希望太尉能够言而有信!” 这话,显然是答应了叶昭的要求。 “将军放心,我主向来一言九鼎!”使者微微一笑,对着高干一礼道:“那在下便告辞了!” “将军,如何能答应?”看着使者趾高气昂的离开,几名幕僚忍不住对着高干埋怨起来,若是叶昭没安好心,他们可就完了。 “答应,或许还有一条活路,但若不答应,谁能保证明日你我人头还在?”高干苦涩一笑,如今大势已去,留下来,只是死路一条,若是相信叶昭,或许还真有一条活路。 众人闻言,也不禁沉默下来…… 第六十八章 局势 并州这么快的陷落,是袁绍始料未及的,虽然也有他多半精力被曹操和刘备牵制,无暇去顾及并州的原因在里面,不过不管如何,叶昭此时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并州,对袁绍来说,绝对算不上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仅仅是土地的丢失,实际上,并州人烟稀少,而且常年胡患,对袁绍来说,并州的战争潜力和实际价值其实并不大,但帐算的可不只是地盘的得失问题,叶昭占据并州,袁绍就不得不考虑叶昭的态度了。 如果叶昭怀有敌意的话,袁绍就是三面受敌,现在两线作战,已经让袁绍有些焦头烂额了,若是叶昭再插手过来的话…… “主公无需忧虑。”袁绍大营,许攸对着袁绍躬身道:“叶昭刚得关中,如今再占并州,立足未稳,若是此刻出兵冀州,就算我军败亡,得利者也是曹操与刘备,臣以为,叶昭不会来攻。” “但也不可不防!”田丰沉声道。 许攸瞪了田丰一眼,这本是他要说的话。 袁绍默默地点点头,虽然不甘心并州就这么丢了,但从高干和郭援带来的消息来看,这次叶昭可是出动了不少兵马,他在并州只留了不到四万大军,以叶昭的本事,高干和郭援肯定不是对手。 “而且,叶昭愿意放高将军归来,也说明叶昭并无意与我军继续斗下去,此时我军当尽快结束与刘备之战,而后再全力对付曹操,尽快结束此战,才好与叶昭相争。”许攸微笑着对袁绍道。 “主公!”田丰闻言站出来对着袁绍一礼道:“子远之言,属下不敢苟同,刘备虽得河间,但其力已然用尽,就算想要再对我军用兵,也无力进取,此时只需派人看住刘备,我军当集结主力与曹操一战,击溃曹操,而不该将兵力浪费在刘备身上,若此时我军全力攻打曹操,刘备恐怕无力进击,但若我军分兵去打刘备,曹操定会猛力攻打我军。” “曹操就算全力攻打又如何?”郭图冷笑道:“之前正是太过重视这曹操,才会让刘备得了便宜,占去了河间,曹操与我军相持数月,一无所获,而刘备,却攻占了河间,主公,河间紧邻渤海,若此时刘备再攻入渤海,对我军而言,可非好事!” 渤海是袁绍的发家之地,对袁绍来说,意义仅次于魏郡,若渤海有失,对袁绍的打击可不小。 袁绍闻言,不禁有些迟疑,除了渤海之外,也有些不甘心的意思。 若是被曹操、叶昭得了一郡,袁绍还能理智一些,但他跟曹操打这么长时间,曹操寸土未得,却被一个刘备捡了便宜,这让袁绍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不是太看得起刘备,哪怕刘虞已经给刘备正名也一样,曹操家世虽然不如袁绍,但怎么说也是三公之后,叶昭出身虽然不高,但本事却是世人公认的,被这两个人夺了地盘,袁绍就算不高兴,也不会说什么,但刘备,以前也不过一个卖草鞋的,怎么就有胆量抢他的地盘? “公则所言,甚合我意。”半晌,袁绍终于做出了决定,不管怎么样,渤海不能丢,刘备也绝不能放过,这河间必须抢回来,当下道:“不知何人愿意为我击败刘备!” 田丰皱眉道:“主公三思,刘备不过小患也,只需遣一将驻守渤海,刘备便无力进取,若此刻分兵去攻打刘备,我军主力气势必弱,如何能胜曹操?” “元皓此言有些危言耸听了吧。”郭图瞥了田丰一眼道:“曹操兵马不过七万,我军此刻却有二十万兵马,就算分出六万兵马去打刘备,兵力也是那曹操的两倍之多,难道主公有两倍兵马还打不赢那曹操不成?” “曹操如今据守濮阳,虽只有七万兵马,但此前我双方交手,可曾讨得半点好处?”田丰冷哼道。 曹操虽然兵少,但兵马却颇为精悍,装备也精良,此前双方交锋,哪怕有兵力优势,但双方之间的争斗,袁绍并未占得便宜,甚至在局部是亏输了,这样的情况下,不说增兵,反而还要分兵,这才是极为愚蠢之事。 不过田丰的话虽然没错,却是正好戳中了袁绍的痛脚,无论如何,袁绍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曹操,毕竟不管当年在洛阳还是后来的诸侯联盟,曹操都是袁绍的附庸,如今却骑到了袁绍的头上,两人交情虽然不错,但面对曹操,袁绍其实是一直有些优越感的,占据兵力优势却跟曹操打了个势均力敌,这对袁绍来说,绝对是一件极为耻辱的事情,也是不愿意提及的事情。 “那不过是侥幸尔!”郭图察言观色,见袁绍脸沉下来,当下微笑道:“那曹操不过借助地利死守濮阳,才使我军折损过多,若他敢出城,元皓以为我军会输?” 田丰还要再说,却被袁绍打断道:“莫要多说再说,我意已决,先平刘备,再战曹操,不知何人愿意担任主将?” 一旁的沮授暗中拉了田丰一把,示意他不要再说,上前一步拱手道:“主公,臣以为,儁乂与刘备有过交手,更知那刘备底细,当以儁乂为将。” “败军之将,如何能战?”张郃正准备上前请战,却见郭图不屑的冷哼一声道,顿时让张郃胸口一堵,一口气差点没有出上来,见袁绍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抹羞愤之色,尴尬的退回班列,不再多言。 郭图微笑着对袁绍道:“主公,颜良将军乃我冀州第一大将,勇冠三军,更是名将之后,可担此重任。” 颜良、文丑与张郃、高览并称河北四庭柱,不过袁绍显然更重视颜良、文丑一些,张郃这次吃了败仗,在袁绍心中的地位自然更低,袁绍闻言也点头道。 “主公,若如此,可命儁乂为副将,辅佐颜良将军。”沮授微笑着对着袁绍道。 这一次,袁绍倒是没有反对,当即命颜良、张郃领兵三万,去渤海聚集渤海守军以及河间败军,共做六万前去攻打刘备。 却说刘备自攻占河间之后,在阎柔的劝说下,并未盲目扩张,虽然得了曹操的粮草支援,又多了河间的辎重,可以缓解一时,但幽州经过此战,已经极尽疲惫,这个时候,应该休养生息,尽量恢复元气,以待袁绍与曹操决出胜负之时,能够有所作为。 只是刘备没想到,袁绍竟然在这个时候,还要发兵来攻打自己,当听到颜良率军抵达渤海之时,刘备心中当真郁闷无比,现在不想打都不行了。 “主公勿忧,此战易矣!”当阎柔听得战报之时,不由笑起来,对刘备道。 “那颜良乃袁绍麾下大将,位更在张郃之上!”刘备苦笑道:“上次若非子仲来的及时,我军恐怕已经被那张郃拖垮,赢的实数侥幸,如今这颜良来了,兵马更有六万,我军安能胜之?” 虽然吞了张郃不少兵马,但刘备之前大战,也折损了不少,如今兵马也只是勉强维持在三万左右,以少击多,刘备可不觉得自己有能力赢! “主公有所不知!”阎柔微笑道:“那袁绍虽有名望,却无识人只能,颜良确实勇冠三军,然此人性情急躁,虽然有勇,却不过匹夫之勇,不足为惧也!” “勇冠三军?”阎柔话音落下,一旁的张飞却有些不乐意了,不屑的冷笑道:“某只听过吕布、关羽,还有那叶昭麾下典韦,却未曾听过那颜良,某倒要看看,他是如何勇法!大哥,待我去与他斗上一斗,看看这颜良有何本事!” 对于关羽投了叶昭,张飞始终耿耿于怀,哪怕这次叶昭以关羽的名义送来粮食,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但对关羽,张飞依旧心存芥蒂,如今说起来,也是直呼其名,再无往日亲近。 刘备瞪了张飞一眼,没有答应,而是看向阎柔道:“军师以为如何?” 阎柔见张飞虎视眈眈的看过来,微笑道:“三将军勇武,柔岂能不知,让三将军前去搦战也好,不过三将军,此战许败不许胜!” “这是何道理!?”张飞闻言,眼睛一瞪,咆哮道,他嗓门儿极大,此刻一咆哮,众人只觉耳膜嗡嗡直响,房顶的浮沉都在嗖嗖的往下落。 刘备头疼的按住了耳朵,不满的瞪向张飞。 阎柔身子晃了晃,半天才逐渐清醒过来,苦笑道:“听闻那颜良副将乃张郃,若三将军斩了那颜良,其军自有张郃统帅,此人性格稳重,而且用兵老练,若他率兵,我军难敌,不如请三将军诈败,而后引那颜良来追,我军从旁设伏,定能一战而胜之!” “军师所言不错!”刘备闻言目光一亮,张郃他是领教过的,若非当日糜竺及时送来粮草,让他们有了机会,恐怕就真的会如张郃预估的那样,刘备粮尽,不得不退兵,若是如此,那一仗可就败了,扭头看向张飞道:“去不去,若是不去,便让叔至去!” “不去!”张飞闷哼道,让他诈败,倒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 “但叔至将军名声不显,恐怕不能引来那颜良。”阎柔躬身道。 刘备闻言,回头看向张飞,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其他人也都将目光看向张飞。 “都看我作甚?”张飞愤愤不平的道:“好好地仗不打,尽使些阴谋诡计,那张郃不过是手下败将,何必怕他?” “翼德,我知你委屈!”刘备上前,拍了拍张飞的肩膀道:“然……我大汉能否光复,就落在你一人身上,唉~为兄……” “好,我去!”张飞被刘备温柔的眼神吓到了,连忙改口道。 “军师,该如何做请细言之!”刘备转头,看向阎柔。 张飞:“……” 第六十九章 布署草原 袁绍到最后,也没说怎么对叶昭,没讲和,也没说打,不过出乎叶昭预料的是,袁绍先打的不是曹操,而是继续跟曹操对峙,然后派人去跟刘备死磕。 “还是想先拿下幽州?”叶昭对于袁绍的做法不怎么认可,就算让他拿下了幽州,要防备的地方反而更多,比如乌桓、鲜卑,再比如叶昭。 “若说之前袁绍还有七成胜算,但此番作为,臣觉得,胜算已不足四成。”戏志才点点头道,他的想法跟叶昭差不多,拿下幽州对于袁绍来说其实目前没有任何好处,幽州地广人稀,而且久经战乱,人心思定,拿不到太多的好处,甚至可以说是一处累赘。 当然,如果从长远来看,拿下幽州还是有一些好处的,比如马源有了,对于主战场基本是一马平川的中原来说,有足够的马源,就代表有着足够的机动力,袁绍可以组建大规模骑兵部队。 但前提是,他能拿下兵稳定下来,目前多方征战的情况下,拿下幽州,袁绍分心的地方会更多,无法全力去对付曹操。 一手好牌,生生给袁绍败光了。 叶昭摇了摇头道:“渤海之战,便是袁绍命运的分歧点,若输了,那就该全盘皆输了,他其实没必要走这一步。” 戏志才微笑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将局势洞悉的如此透彻,至少袁绍不能。” “不说这些了,如今并州已下,河北局势如何,于我军而言,却无关大局了,事情办的如何了?”叶昭摇了摇头,并州既然拿下,叶昭对于河北之地就有了先手权,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出兵,不愿意,刘备也好、袁绍也好想要打过来却很难。 “已经联络了几个小部落,愿意跟我们达成贸易。”戏志才微笑道。 叶昭要做的,自然就是当年在马城没能完全做完的事情,因为当时最高也不过是一个护乌桓校尉,手中权力有限,而且还要考虑朝廷的态度,州里、郡里是什么意思,方方面面的关系形成一张大网,当叶昭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想要再有更大的作为,就会有很多人在后面扯后腿,想要分掉叶昭手中的利益。 叶昭也清楚,当时的自己,就算把鲜卑、乌桓、匈奴都归化了,大头的利益也绝对轮不到自己,再加上刚刚有了起色,就被人过来接手蛋糕,最终虽然有了一定成效,但却最终却没能彻底成事。 后来被调往中原,掘秃被公孙瓒斩杀,他跟这边的联络,也就彻底断了。 如今他先灭匈奴,竖起了自己的威势,而后占据并州,跟鲜卑人彻底接壤,现在要做什么事,却是没人能够再阻止自己了。 这并州之地,在其他诸侯眼中,那就是偏僻之地,但对叶昭来说,这却是一块儿实现自己报复的宝地。 而且自己如今有钱有粮,手中更有足够的兵马,再次做起实情来,比之当年可要容易了许多。 “联络不行,这些小部落,我们必须完全控制,也就是说,名义上,他们是鲜卑人,但实际上却为我们做事。”叶昭摇了摇头道:“这鲜卑人贪利,让他们尝到好处,同时要在军事上震慑他们,如此他们才会听话,这个其实不难,如今既然已经有了联络,那就通过他们,出售一些粮食、衣服、盐巴给他们,小部落吗,工艺品什么的,给他们也欣赏不了,用这些东西来换取战马、牛羊,然后告诉他们,可以投资。” “投资?”戏志才不解的看向叶昭。 “等价的牛羊战马先寄存到我们这里,我们帮他们销往中原,但钱粮财物只会先给他们一部分,另一部分等售卖出去再给,当然,那样一来,所得的利益会更丰厚一些,可以让他们冬天不再挨饿。”叶昭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如此一来,他们有大量的利益在我们这边,在经济上便被主公掌控,而后通过他们再逐渐蔓延向整个鲜卑?”戏志才目光一亮,笑道。 “暂时来说,的确是要如此操作,不过也不能仅仅如此,鲜卑人还是要互相征伐的,如今这鲜卑的局势,是魁头、步度根的鲜卑王庭拥有不小的势力,具体有多少,暂时还未有准确的情报,而阴山以东,轲比能自那掘秃死后,便迅速吞并了掘秃的乌桓部,加上他之前的势力,如今已经膨胀到足矣威胁鲜卑王庭的地步。”叶昭摇了摇头,看起来是商业模式,但最终的目的,还是削弱并吞并鲜卑人。 这显然不是一件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事情,其中涉及到方方面面的问题,包括推广、如何去分化鲜卑人,如何引动鲜卑人的内乱,而自己,始终以一种朋友的身份,在背后支持某一方势力去与另外两支势力抗争,而且这种事,不能赔钱,赔本的买卖叶昭不会做,所以既要慢慢的让自己支持的部落壮大,同时还要保证自己有足够的利益,现在刚刚灭了匈奴,鲜卑人对叶昭警惕心正强,其实并非最佳时机,但现在必须开始,叶昭希望能在自己有生之年,为这天下,除去此患。 活这一辈子,除了征战天下之外,叶昭觉得他总要为后人做点什么,虽然叶昭本身对历史的记忆已经模糊,但三国之后那一段历史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主公可否将当年在马城的布局详细说与我听?”戏志才看着叶昭,虽然通过管亥、丁力、邱迟能够知道一些当年叶昭在马城所为,但并不全面,一开始只是以为叶昭挑动塞外内乱,形成鼎足之势让鲜卑、乌桓大小部落相互内耗,但如今看来,并非如此简单。 “差不多就这些,挑动鲜卑人内战,然后支持一些弱小势力壮大,这一次既然同时联络了几个小部落,不如让他们结成联盟。”叶昭笑道。 “就是结盟?”戏志才对于叶昭嘴里面不时会蹦出来的一些新鲜词汇已经见怪不怪了,自家这位主公想法的确有些天马行空的意思。 “不错,促成这些部落的联盟,另外还有一点,就是人口。”叶昭看着戏志才道:“昔年我在马城时,曾设一奴隶交易坊市,不管是鲜卑、乌桓还是匈奴的奴隶都可以当成牛羊一般在这里交易,当然,价格视能力而定,一般只收一些女人和不满三岁的孩童,当然再大一些也可以,但最高却不能超过八岁。” 八岁以后,人就开始记事了,也会记仇,这也是当初徐荣、关羽在河套大开杀戒的原因,灭族之战,容不得半点仁慈。 “这也算间接降低鲜卑人口的繁衍速度。”叶昭发觉戏志才的眼神有些诡异,黑着脸道:“莫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这些人口会送往我军下辖各地,给我军中将士做赏赐,余下的可以一些孤寡之人,至于孩童,可以从小训练,老戏,你究竟在想什么?” “哈哈~”戏志才尴尬的打了个哈哈,仔细想想,叶昭确实不是那种人,当下摇了摇头道:“臣是在想,如此一来,恐怕不出十年,鲜卑会开始虚弱,到时候……” “到时候要么滚,要么亡。”叶昭冷笑道:“当然,这个前提是联盟做起来,另外还需要一个固定的城池来宛城交易,马城其实不错,但如今已经废了,所以我拟定将武泉作为交易城池,常驻五千兵马负责维持治安。” 武泉在定襄以北,紧邻阴山支脉,再往北就是大草原,中间隔着一座山,却也有大路可走,位置跟当年的马城有些类似,也是叶昭选定这座城池的原因。 “臣也觉得此处较为合适,不过联盟之事……”戏志才看着叶昭道,他要布局草原,还要找寻商贩来计算销路,此外还要跟在叶昭身边帮叶昭运筹帷幄,实在有些分身乏术了。 “这个可以交给邱迟去做,他当年跟我做过,对这一套熟悉,总之这件事要尽快布署,最好在来年开春之前可以开始谋划。” “喏!”戏志才点点头,联盟虽然还未成立,但这几个小部落已经答应了合作,只要不出差,有了第一批好处以后,联盟的事情自然也是水到渠成的。 如今当初兵出关中时候的目标,如今只剩下西凉了,虽然如今尚有余力,但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连续吞并了关中、并州、河套,地盘扩大了三倍有余,叶昭准备暂时息战,修养民生,等李儒将西凉拿到手之后,各地农桑发展起来以后,开始构建一套完整的经济体系,以大汉或者说叶昭的地域为中心,向东、难辐射整个大汉,向西辐射西域诸国的庞大经济网,不断通过这条经济网从周边各国吸收养分来满足自己治下的飞速发展。 至于草原,并不被叶昭纳入其中,草原的开发价值并不大,这里是准备汉化的地区,当然,过程可能会有一点血腥和残忍。 第七十章 马韩反目 金城郡,韩遂的太守府里。 “主公,马腾带着人马来了!”成公英急匆匆的进来,对着韩遂道。 “什么?”韩遂闻言,皱眉站起身来道:“他带来了多少人?” “足有上万兵马!”成公英面色严肃的道。 “马寿成发什么疯!”韩遂面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可不觉得那马腾带着这么多兵马过来是来观光的,当便往外走:“去看看!这马寿成究竟在发什么疯?” 虽然有想过吞并马腾,但眼下双方势均力敌,而且马家几个儿子都挺厉害,当年马超十二岁的时候,曾跟阎行冲突,虽然差点被阎行失手打死,但当时的阎行也不好受,要知道,当时阎行已经十八了,如今马超成年,一杆大枪横扫诸羌,在羌人之中颇有威望,除此之外,马休、马铁以及马腾从子马岱虽不及那马超骁勇,但也个个都是能征善战的猛将,若非必要,韩遂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跟马腾开战。 很快,韩遂带着众将上了城头,正看到马超带着人马在城下叫嚣。 “马超贤侄,这是何意?”韩遂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面色尽量和善一些。 “呸,老贼,少跟我攀亲!”马超将枪一指韩遂道:“早就知你不是什么好人,不想竟然独吞西域贡品,我父奉朝廷之命前来绞杀你这叛逆之贼!” 西域贡品?朝廷? 韩遂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脸色瞬间变白,旁人看来,这似乎是马腾来找茬,但他却知道,这是长安那位出手了! 只是他想不通,为什么叶昭找的是马家而非自己?只要叶昭愿意,他可以和马家一样向长安献上西凉啊! 西域贡品…… 韩遂看着马超,突然明白了,叶昭这是要让他将之前吞下去的,尽数吐出来,连同他自己吗?而且,甚至不需要动一兵一卒!马腾一勇莽夫,看不清楚这其中的厉害,但韩遂被人称作黄河九曲,这心里面的弯弯绕绕可不少,对方的这番谋算,他一眼便已经看穿,好阴毒的心思。 “贤侄,有些事情你不会明白的,请寿成兄出来说话,有些事情,我要说于他听。”韩遂看着马超道。 既然叶昭想要赶尽杀绝,那就别怪他绝地反扑了,大不了遁走西域,占据一个国家自立为王,虽然不如大汉繁华,也没有如今那大把的油水,但至少不会被叶昭算计。 “想见我爹?好啊!”马超俊朗的脸上带着一抹不羁的笑意,拿枪一指韩遂道:“打赢我!” “马孟起!你太猖狂了!”韩遂虽怒,但还是忍下来了,但一旁的女婿阎行却是突然暴怒,抓起弓箭一箭射向马超。 阎行的弓是三石弓,并非神工营制作的那种,这种弓,需要的拉力极大,射程也足够远,阎行开弓,箭簇破空而出,瞬间划过百步虚空,直奔马超面门。 马超早有准备,闷哼一声,一仰头,箭簇从他脸庞上空划过,随后重新做起来,嘿笑道:“这才对嘛?本将军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杀你,你若不还手,那可就真的没有意义了!” “贤侄,你……” “岳父,何必跟他废话,这小畜生根本听不进良言,先将他击溃再说!”韩遂还想说什么,一旁的阎行却是打断道。 无需韩遂再说什么,马超已经开始挥兵攻城,城墙上下,双方的箭簇在空中短暂汇聚之后,便分射向对方的阵营。 金城守军不多,马超来的又比较突然,一时间,韩遂被马超压着打,只能被动防守,阎行已经命人点燃了烽火,他们只需要坚持到援军到来就可以。 韩遂感觉不对,马腾可不止这点人马,之前跟马超的一番对话,让韩遂基本可以确定马腾并不在军中,既然要撕破脸了,那马腾现在在何处,若是他布置在各方的兵马被马腾截杀,那他最后就算打赢了,这点家底还能剩下多少? 而且还有一点,就算他对马腾缺乏防备,但这么多兵马过来,沿途的两个县都瞎了?要说被攻破,怎么也能逃出几个人来报信吧? 不过这些问题,韩遂已经顾不得去细想了,现在如果不点烽火,这金城也就三千人马,马超攻势如虎,没有援军,韩遂真不知道能否守住,最终韩遂决定,还是先保命要紧,至于其他的,只能以后再说,城没了,可以再谋划,兵没了可以再招募,但如果自己的命没了,那就全完了。 值得庆幸的一点是,这一年来跟着叶昭后面喝汤,着实让他赚取了不少财物,这些财物,有不少被他用来装备军队,既然没办法扩军,那就在军队的装备上面下功夫,留守金城的兵马虽然只有三千,但皮甲、内甲、新的兵器,全副武装起来,再加上有城池依托,马超攻的虽然凶猛,但一时间也难以攻破。 马超没有参与攻城,而是带着一队骑兵在四周围指挥战争,这一次他是有备而来,也是韩遂大意,不觉得马腾会在这个时候跟自己反目,就算要反目也该是自己才对,以至于马超带了兵马到了城下才有所察觉。 从十里之外看向战场,无数人从四面八方如同蚂蚁一般冲向城池,喊杀声即便隔着十里仍旧能够听到。 火光不断亮起,越来越多的烽火被点燃,整个金城看上去就如同漩涡一般。 而在十里之外的山岗上,一小波人伫立在这里,李儒端着一觞酒,看着战场,不时抿上一口酒,似乎是在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叶昭出兵开始,李儒便已经开始谋划西凉,韩遂和马腾,只有一家能活,而且损失必须足够惨重,如此才能达到叶昭预期的效果,无论韩遂还是马腾,如果带着太多兵力来投奔叶昭,那就是一支控制力不足的军队。 如今叶昭麾下领兵出征,徐荣也好、关羽也罢,虽然能够指挥军队,但所有军队都是听叶昭的,叶昭的命令拥有绝对的权威,当武将和叶昭的命令相悖时,军队会毫不犹豫的倾向于叶昭这边。 这也是为何在收降了李傕、郭汜、段煨等人的西凉军之后,要在昆明池大营进行训练之后,才会将这些兵马派上战场的原因。 叶昭是不容许麾下出现不受叶昭控制的兵马,所以马家军亦或是韩家军是决不被允许存在的,在叶昭治下,若一定要有一支私人武装的话,那只可能是叶家军。 因此,李儒说动了马腾。 其实在马腾和韩遂之间,究竟选哪个,李儒也犹豫过,韩遂虽然喜欢坑队友,但叶昭也没打算重用他,如今叶昭麾下人才济济,年轻一辈的人才也开始不断涌现出来,韩遂有能力,但凭如今叶昭麾下的势力,能够替代他的人太多。 之所以最终选择了马腾,李儒考虑的东西还真不少,首先韩遂瞒着马腾截取了大量的西域资源,只要将这件事戳破,先天仇恨摆在那里,反之若是韩遂的话,如果韩遂有什么心思,可以分出一部分利益给马腾,能够瞬间挽回这段友谊,继续好兄弟。 二来,相比于肚子里弯弯绕绕一大坨的韩遂而言,马家大多数人大脑肌肉发育超长,比较容易说服,事实也正是如此,在李儒挑明了韩遂瞒着马腾肚子利用叶昭提供的商道为自己牟利,然后又帮马腾分析了一番韩遂未来可能的发展方向之后,马腾在马超的怂恿下,最终选择了投奔叶昭。 当然,前提是先干掉韩遂。 李儒说动马腾,本就是马腾好忽悠,让他跟韩遂血拼,两人麾下大半都是羌族,两人火并,一定程度上也能削弱羌族的势力,未来归化羌族会少许多阻碍。 最后一点,李儒在考察双方时,发现韩遂的兵马虽然没有增加,但军备却是比马腾高出至少一个档次,如果让韩遂来打马腾的话,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说不定能直接达到碾压的效果,那此前的计划就难以实施了,甚至可能帮韩遂壮大。 从马腾这边出发,就没有这份顾虑了,李儒花了不少心思,先将韩遂的两个县令给收服,断了韩遂的耳目,然后马腾、马铁、马休以及马腾麾下大将庞德各领一路兵马前去攻打韩遂麾下几座重镇,马超则自领一军直接攻打金城。 如果马腾来的话,说不定会被韩遂忽悠,但马超就不可能了,不是说马超比马腾聪明,而是根据情报,马超对韩遂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是厌恶,由他来攻金城,就不存在双方和解一说了。 “先生,我们何时动手?”顾诚站在李儒身边,目光看着战火弥漫的金城,躬身问道。 “不着急,你们的任务,是在必要时候,击杀韩遂,此人,绝不能留,其他的,就交给马腾的人去处理。”李儒想了想道:“另外,通知方悦将军过来,接手西凉,或许还会有些问题,需要大军压阵!” “喏!” 第七十一章 破绽 金城的战火持续了一天也未停止,马超的攻势凶猛,韩遂虽然勉强守住了,但一天下来,折损了上千号人,虽然马超折损的更多,至少也是三倍以上的人手,但第一天能打出这个比例,第二天可就不一定了,两千人守城和三千人守城是有区别的。 最糟糕的是,一天的时间,韩遂布置在各地的兵马没有任何反应,连一支援军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按理说,枝阳就在左近,程银在这里有八千驻军,双方相距不到五十里,看到烽火,半天的时间便能赶到,但这一仗从上午打到晚上,枝阳援军连影子都没有见到一个。 其他几路也同样如此。 如果说有一人背叛自己,韩遂不怀疑,他从不相信忠诚,但所有人都背叛,是不可能的,但所有人都没有来援,唯一的解释就是被人挡住了。 在这西凉之地,能够出兵挡住自家军队的,除了马腾,韩遂也想不出第二个人,但如此缜密的行动,事先便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将自己的路给断了,这绝不是马腾能做到的事情。 但事到如今,想这些也已经没用。 夜深了,韩遂平日里很注重养生,一般这个时候早已经睡下了,但今夜,韩遂却没有,坐在自己的书房里,默默地闭上眼睛,思索着如今的局势,马腾如今看来是彻底投了叶昭,这打起来颇有章法,先断掉援军,然后让马超率领精锐直击金城,只要他韩遂一死,到时候马腾也好,叶昭也好,只要抛出橄榄枝,那些忠诚于他的部下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投降。 这或许就是叶昭选择马腾而没有选择自己的原因,叶昭不需要一支不受自己控制的军队,相比于马腾,自己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受控制的。 想通了这一点,韩遂苦笑摇头,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岳父。”阎行走进来,对着韩遂一抱拳道:“巡夜已经安顿完毕。” “巡夜?”韩遂摇了摇头道:“准备突围吧。” “突围?”阎行愕然看着韩遂道:“那马超虽然嚣张,但我军也不必怕他,胜负未分,为何要突围?” “马超一勇之夫,不足为惧。”韩遂摇头道:“但他背后,可是太尉,太尉如今要对我等动手,马腾父子不过是马前卒,就算将其击溃,你以为我们能挡住关中那十万大军?” “但听说太尉如今征战并州,并不在长安,而且河套也要分兵驻守,那长安又有多少兵马?”阎行疑惑道。 “所以,他们撺掇马腾来攻。”韩遂冷笑道:“不费一兵一卒,便叫我两大军阀相互撕斗,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仗,不管是马腾最后打败了我,还是我击败了马腾,最终的胜者,却只有叶昭,与其在这里拼死拼活,然后让叶昭的了便宜,倒不如放弃西凉基业,另觅他处!马腾投降也好,跟叶昭斗也罢,与我等再没关系。” 阎行恍然,看着韩隧道:“那何时突围?” “再等等,马腾虽然厉害,但精锐聚集于此,拦截其他地方的军队应该不多,程银、杨秋还有梁兴他们当可以杀出来,明天应该就会有消息,就凭我们城中这些人马,就算突围而出,想要另觅根基也很难,要再收拢一些兵马才性。”韩遂笑道。 “岳父可有想过,我们突围之后,去往何处?”阎行看着韩遂道。 “中原虽大,却已无我容身之地,那张掖守将乃我心腹,我们此番就先去张掖,而后向朝廷请西域都护之职,之前我们跟不少西域国家有了些交情,到西域立足,虽然不如中原繁华,但总好过寄人篱下。”韩遂笑道。 退路他早就想好了,既然被称黄河九曲,狡兔三窟之道,他怎会不知? 只是如今马超率军突袭,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此时想走,得先将马超给击溃才行。 “岳父所言极是。”阎行笑着点了点头道:“那我这便去准备。” “去吧,就在这两日!”韩遂点了点头,金城的守军,最多也就能守两天了,再久恐怕就守不住了。 “喏!” …… 金城外,马超大营。 “兄长,这韩遂的兵马竟然如此强悍。”帅帐之中,马铁有些郁闷的坐在马超对面道:“这金城城墙也不高,按理说,今日便是不能破城,也能让那韩遂损失惨重,但韩遂不知从何处得来这么多铠甲、兵器,装备远超我军!反令我军折损不少。” “听父亲说,这一年多来,韩遂借助长安与西域通商,从西域人那里得了不少好处!”马超冷笑道:“光是大宛良驹,听说就从西域那里得了六匹。” 大宛良驹可是稀罕货,哪怕西凉这边不缺马,但马腾军中,也就三匹,韩遂竟然就有八匹之多,单是这一点,就足以叫人眼红,更别说精良的装备,金银等其他东西。 马铁听得目光一亮,马腾军中的大宛良驹可是早就有主的,马腾一匹,马超一匹,除此之外,也就马腾为了笼络大将庞德送了一匹,连作为儿子的马铁和马休都没有,其他人就更别说了,若能破城,八匹大宛良驹怎么说也该有自己的一匹吧?对于马超那匹通体雪白的大宛良驹,马铁可是眼馋了好久了。 “兄长,我们何时能破城?”想到自己可能拥有一匹大宛良驹,马铁一颗心就止不住的火热,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攻破金城,将那些大宛良驹抢过来。 “两三天吧。”马超想了想,若没有那些新装备,今天说不定就能攻下来,但韩遂的军队装备翻新、加强,破城的代价自然也就高了。 “明日小弟亲自督战!”马铁兴奋地对着马超躬身一礼道:“兄长休息,小弟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马超反应,转身便走。 看着马铁离开的背影,马超无奈的叹了口气,正要去休息,却见一名风尘仆仆的将士冲来,被帐外的亲卫拦住。 “何事?”马超出营,认出对方是马腾的亲卫,挥手让亲卫离开,看着对方道。 “大公子,出事了!”马腾亲卫躬身道:“主公今日率军攻打枝阳,不幸中了流矢!” “伤势如何?”马超皱眉问道。 “军中医匠正在治疗,主公正陷入昏迷之中!” 马超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马腾一倒下,军中必然混乱,为避免程银趁虚而入,必须有一个威望足够高的人去震慑三军。 这件事,自然只有马超合适,但这边金城眼看着要破,这个时候,自己离开,难免横生变故。 “传我军令,命马铁领兵,继续进攻金城,我亲自去一趟枝阳,看看父亲伤势。”想了片刻后,马超决定让马铁留下来守城,自己前去枝阳,重新主持大局,至于金城,如今已经没有多少反抗力,马铁就算败了,也与根基无损。 “喏!”亲卫答应一声,去通知马铁,马超则带着亲卫连夜快马加鞭,赶往枝阳。 “我来领军?”当马铁接到消息的时候,人有些发愣,虽然是马腾之子,但独自领命的事情,还是头一回。 “不错,此乃大公子命令。”几名副将道。 太好了! 接过将令,马铁心中的压抑之情顿时一扫而空,自己一直以来苦等的机会终于来了。 次日一早,马铁便率领兵马开始狂攻金城,意图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金城,让父兄看看自己的本事。 “奇怪,今日这马超军队攻城,怎的如此疲弱?”韩遂听到厮杀声,来到城头,看着密密麻麻的马腾兵马如蚁潮一般前赴后继的扑上来,但却没有了昨天那股子士气,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笑道:“天赐我破敌之机!” “岳父这是何意?”阎行不解道。 “何意?那马超虽是莽夫,但却精通兵法,若是他,不可能如此杂乱无章的攻打,此时军中怕是早已换了将领。”韩遂冷笑道:“定是其他几处出了状况,马超才连夜去救。” 马超跟马铁的带兵层次,显然不在一条线上,昨日有马超在,军队士气如虹,但此刻换成了马铁,就是了另一番情况了,马铁不及弱冠,武艺身手却不错,不过也只是不错而已,而且战场上,考量的是对部队的指挥和掌控,可不是个人勇武,在这方面,马铁显然比马超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以至于刚刚开战,就被韩遂看出了破绽。 实际上马超也没指望马铁能破城,只是希望马铁能够将韩遂看似死,等自己回来,再收拾韩遂,谁知道马铁初生牛犊,跟着马超打了几场仗,觉得自己已经不差,便亲自上阵,指挥将士们攻城,殊不知一开始就漏了馅儿,让韩遂一眼看破。 “那现在……”阎行有些不确定道。 “诱他入城,在城中将其格杀!”韩遂看着战场上兴奋地不断挥动令旗的马铁,冷笑一声道:“也让那马寿成心痛一次!” 第七十二章 窝囊而死 马铁并不觉得自己很差,他感觉自己的指挥跟马超的指挥并没有什么两样,他跟在马超身边也有些日子了,马超平日里如何统兵,他便如何统兵,甚至很多时候,连语气、神态都是模仿着马超,因此他不认为自己此刻的指挥会比马超差多少。 只是马铁忽略了一个问题,马超十二岁上战场,如今虽然才二十出头,但实际上已经有十二年的戎马生涯,军中威望已经足够,马铁是马超之弟,也是马超任命的临时主将没错,但有些语气马超用,众人信服,不会有什么抵触的情绪,但马铁却不行。 而且十多年沙场磨练出来的气魄,是模仿不来的。 以前马超也会跟马铁讲一些如何判断局势的问题,只是此刻马铁坐在主将的位置上去分辨这些的时候,看到的只是黑压压的人群不断冲击着城墙,如同蚂蚁一般顺着攻城梯往上爬,然后被推下来,有的成功冲上了城墙,挥刀跟敌人厮杀在一起,鲜血顺着女墙往下流,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马铁一时间无法判断出究竟是占了优势还是劣势,韩遂并未立刻诱敌入城,这种事很危险,一不小心,诈败就成真败了,所以他要做好充足的准备,马铁这一天,都是懵懵懂懂的打完了一场仗,直到副将提醒他天色已晚,该鸣金收兵的时候,马铁才下令撤军。 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那么激烈的战斗,伤亡才不过两千,似乎比昨天还少点,至于杀了多少敌人,马铁不知道,身边的将领们也没注意,以前这事情都是主将来估算的。 总之,这一天的独自领兵,让马铁感觉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这一仗打的是好是坏,问别人,这些武将也不可能直接跟他说你打的很糟糕。 与此同时,另一边,在枝阳却是另一番场景。 马超在确定马腾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被设上了脾脏,需要修养之后,微微松了口气,马腾的主力被马超带去攻打金城,马腾的这支人马只有五千人,经过昨日跟程银一战,损失了一些,目前还有四千多人。 程银昨日虽然被马腾击退,但他记得自己的箭射伤了马腾,伤的如何不是很清楚,不过看今天马腾没有出兵,便知道伤的不轻,在正午的时候便率军出城搦战,想要趁虚而入。 “好一个程银!”马超得到部下来报后,豁然起身对着众将道:“我还没去找他算账,竟敢自己送上门来,点齐兵马,我来教他做人!” “喏!”虽然马腾中箭受伤,但马超在军中的威望,如今隐隐已经不下于马腾,此刻马超在此,众将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二话不说,齐声应命,而后便各自前去集结兵马。 马家军大营外,程银正想着如何攻破这座营寨,却突然见马家军大营辕门洞开,黑压压的将士涌出,为首一将头戴天朗啸月盔,身披兽面吞金甲,手提一杆丈二长枪,坐下是一匹通体雪白的大宛良驹,看到程银,策马而出,厉声喝道:“程银狗贼,你倒是好胆,今日若让你活着回去,本将便跟你姓!” 惊雷般的怒吼让程银身子一颤,虽然隔着老远,但马超那暴怒的声音犹在耳边炸响一般,马超在西凉的名声,就好比吕布在中原一般,不管好名还是恶名,那是在战场上令敌将听到名字便丧失斗志的存在。 原本还想出来捡便宜,没想到马超却突然出现在这里,程银现在已经顾不得去思考为什么马超会在这里了,本能的便要调转马头撤回城里。 只是马超哪里肯让,这要是让程银给回去了,那岂不是要改名程超? 手中丈二长枪狠狠一挥,马超厉声道:“杀!” “杀~” 三千将士,昨日跟程银的兵马厮杀时,因为装备的差距,还差点被程银击溃,但这一刻,在马超的带领下,一个个原本已经失去了士气的将士,却如同一头头饿狼一般随着马超扑了上去。 程银在下意识的调头之后就明白不对,自己人马并对方多,装备精良,而且昨天刚胜了一仗,士气正…… “快跑啊~” 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回过头时却看到马超已经逼近,程银二话不说,呼和一声,策马便走,至于脑子里刚刚闪过的念头,在正对着马超那杀机四溢的目光时,早被抛到爪哇国去了。 “想走?”马超左手一超,从马背上摘下一根投枪,朝着程银抖手掷出。 程银听得破空声响,想也不想,直接趴在马背上。 “唏律律~” 破空而来的投枪穿透了战马的脖颈,战马四蹄一软,向前栽去,程银连忙一按马背,身体腾空而起,被后面策马飞奔过来的亲卫撞飞,落在人群中,发出几声惨叫,没了声息。 马超:“……” 好歹也是韩遂麾下一员大将,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窝囊的被自己的军队给踩死。 主将一死,部下的军队哪还有士气可言,马超趁机带着兵马冲上去,犹如一把利箭自敌军背后撕开一条口子杀进去,一番激战,出城的将士死的死,降的降,程银的副将见状不妙,连忙关闭了城门,命人向城外放箭,将马超以及溃军挡在城外。 眼见退路被断,打又打不过马超,不少溃兵直接选择了投降。 马超率军在城外盘桓几圈,见确实无机可乘之后,才带着人马收拢降军,退回了大营,枝阳的战事算是告一段落,马超心忧金城战局,在将军队交给马腾的副将之后,便带领亲卫往金城赶去。 金城一边,一天的激战虽然有些懵懂,不过结果来看的话,马铁觉得自己打的还是不错的,次日一早,再度拉开阵势继续对金城发起了猛攻。 这一次,马铁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对军队的掌控强了不少,那种成长是能够感觉到的,信心不由更足。 而且他能够隐约感觉到城中守军的抵抗在减弱,他记得马超说过,两三天便能攻破城池,自己这一仗打的比较顺,伤亡要比兄长还少不少,或许今日便是破城之时。 有了这个预感之后,马铁开始不安分起来,亲自来到前线,指挥兵马,他发现城门似乎松动了不少,心中大喜,一边命人继续加强攻势,一边却暗中又加派了一辆攻城车进攻城门。 “这马家子今日打仗倒是颇有些章法了。”城楼上,韩遂很快捕捉到马铁的意图,这打仗很多时候比的不止是兵力,还要能骗到对方。 马铁的方法没错,但在韩遂这种老油条眼里,目的性太明确了,根本骗不到这种老狐狸。 “差不多了,诱他进来,去准备!”韩遂观敌阵型,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当即对阎行道。 “喏!”阎行答应一声,转身便走。 战事依旧激烈,随着第二辆冲车的加入,城门的晃动越来越厉害,城头的守军似乎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这边的意图,射向此处的箭簇密集了不少,马铁连忙指挥盾手前去保护冲车,继续加紧进攻。 “轰~” 随着一声闷响,城门在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轰鸣之后,终于被撞开了。 马铁见状大喜,翻身上马,朗声喝道:“将士们,破城就在今日,随我杀进去!” “公子不可!”几名副将见状面色大变,连忙想要喊住马铁,只是马铁初次领兵,眼见大功便在眼前,早已被这份功绩迷乱了心智,再加上战场吵杂,几名武将的话也没能听到,心情激奋的策马前冲,带着大量兵马便从城门涌入。 “落石!” 眼见马铁杀入城中,几名武将想要赶上前去,城楼上,韩遂看的真切,哪会让他们进来,当即一声喝令,早已准备好的滚石随着城头将士拉开绳索,轰然落下,阻住了城外马家军的入城。 同时,杀入城中的马铁还来不及进行下一步指使,便见四面八方尽是弓弩手,刚过城门洞,铺天盖地的箭簇便落下来,马铁连忙挥枪格挡,他武艺精湛,一杆长枪连挑带崩,加上周围亲卫的拼死护卫,一时间倒也能挡住,但随他杀进来的将士可没这份本事,成片栽倒。 此刻马铁也察觉不对,想要撤出城门,却发现城门已经被城墙上扔下来的落石给封死,一时间也冲不出去,麾下兵马虽多,但跟他冲进来的,却也只有三四百人,此刻大半被射杀,残存的也是遍体鳞伤。 “快,搬开落石。”马铁带着十几名残兵退回了城门洞,招呼将士们搬开落石。 “马家小贼,既然来了,还想活着离开么?”一声粗豪的笑声中,阎行拎着大刀朝着这边杀来,周围的箭簇已经停止了射击。 看到阎行,马铁咬了咬牙,翻身上马,虎吼一声,迎着阎行冲过去。 “找死!”阎行眼底闪过一缕寒芒,战马更快了几分。 与此同时,金城外,马超在击溃程银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刚到军中,就听说马铁被困城中,不由大怒:“你说什么!?” 第七十三章 马超发飙 金城外,副将脸上盔甲足有两百斤重的身体,被马超一把从马背上提下来,虎目圆睁道:“二弟怎会跑到城里去?尔等为何不拦?” “拦不住啊!”副将苦涩道:“城门一开,二公子便带着人往进冲,我等要救时,城门已经被那韩遂用滚石给封住了。” “进去多久了!?”马超一把甩开副将,翻身下马道。 “刚进去!”副将道。 “全力攻城,就算用人命堆,也给我把尸体留在城里!”马超从马背上抄下三根投枪,把丈二长枪斜背在背上,也不理会众人,便朝着城墙飞奔而去。 马腾有三子,马超、马铁、马休,因为是幼子的关系,马休也最得马腾疼爱,但三子之中,却是马铁跟马超关系最好,一来二人是一母同胞,马铁长得跟马超极像,二来马铁平日里几乎都是跟马超厮混在一起,感情自然要比马休好一些,此刻听得马铁被困城中,马超当即便炸了。 “快,快跟上!全军进攻!”几名副将见马超已经冲向城池,面色纷纷大变,连忙指挥各自兵马开始对着金城猛攻。 马家军的斗志原本不高,尤其是在马铁陷落城中的时候,已经开始准备撤军了,但这个时候马超的出现,却令局势发生微妙的变化,太远的地方还无法被影响,但马超附近的将士,士气却陡然大涨,一个个仿佛突然化身为狼一般,紧紧地跟在马超身后发起了进攻。 这便是猛将的作用,他们一旦发起进攻,能带动周围将士的情绪,有着能把羊变成狼的能力。 “该死!”韩遂面色变得难看起来,之前派了不少人马在城下伏击马铁,此刻城头防御空虚,马家军突然在马超的带动下发起猛烈的反攻,这城怕是守不住了! 却见马超很快冲到最前面,从一名盾手手中接过一面盾牌,将射向自己的箭簇尽数格挡。 “着!”距离城墙还有五十步,马超将盾交左手,抽出一根投枪,奋力掷向城墙。 “嘭~” 投枪在极短的时间内划过虚空,狠狠地几岁城墙的砖石,刺入城墙内部的夯土之中,马超脚步不停,同时再次抽出一枚投枪射出,这一次,没入的位置更高一些,紧跟着是第三根,几乎快到女墙边上,而此时马超已经冲到城下不足十步的地方,城墙上的箭簇已经很难射到马超。 “送我上去!”马超一手拎着盾,脚步突然加快,对着城下的两名将士道。 两名马家军一怔,随即虎吼一声,相互双手叠加,在城下扎起马步,马超已经跃起,一脚踩在两人的手臂上。 “吼~”两人奋起全力,将马超朝上一顶,马超借力高高跃起,借着两人的推力,这一跃足有八尺之高,身子在空中一缩,脚已经踩在第一根投枪之上,身体的重量加上下冲之力,投枪狠狠地往下一沉,随后向上反弹,马超也在落在投枪上的瞬间下蹲,在投枪反弹的瞬间,借力跃起,投枪应声而断,马超原本歇止的身体,再度拔高,在即将力尽之时,脚在城墙上一踩,又凭空升高三尺,身体一缩,踩在第二根投枪之上,在此借力上跃,一把抓住第三根投枪,单臂一拉,身体生生拔高,脚尖在城墙上再度借力。 一个翻转已经踩在投枪之上,一起神,脑袋已经从女墙探出,同时左手往女墙上一按,身体腾空而起。 两名被韩遂安排守在这里的将士见状同时举枪想要将马超击杀,却见马超在空中将盾牌一抡,不等两人举枪刺击,盾牌已经狠狠地盖在两人的脑门儿上,巨大的力道让两人瞬间七孔流血,竟是活生生被震死。 马超身子一翻已经弃了盾牌,双手一把摘下背上的丈二长枪一扫,四周飞扑过来的韩遂军将士顿时人仰马翻! 马超顾不得这些人,抢步就往城墙下杀去。 几名将士想要阻拦,但马超那丈二长枪在这狭隘之地却犹如活了一般啊,但见点点枪芒闪过,十几名杀上来的将士便非死即伤,余下的哪敢阻拦,见马超冲来,纷纷避让。 同时因为马超的这番举动,吸引了韩遂的大半注意,城下的马家军也趁机攻上了城头。 完了! 韩遂叹息一声,本想固守待援,然后突围,如今看来,却是因为一个马铁,反而让自己身陷险境,有些得不偿失啊! 撤吧! 越来越多的马家军冲上城头,虽然韩遂的兵马还在厮杀,但韩遂知道大势已去,果断转身,在亲卫的护卫下趁着马家军还未完全冲进城池,先一步返回府中。 另一边,马铁跟阎行的激斗也到了尾声。 马铁武艺娴熟,也跟着马腾、马超上过战场,但阎行昔日可是差点把马超打死的人物,虽然当时有些以大欺小的嫌疑,但作为韩遂麾下第一猛将,在这西凉一带,除了马超之外,便是马腾也不是其对手,马铁虽然武艺不差,但力量、经验,都不是阎行的对手,不过十合,双臂已经失去知觉,大脑更是嗡嗡直响。 “马家小贼,只有这点本事吗?”阎行狞笑一声,在马铁呆滞的目光里,一刀斩下马铁的人头。 残存的十几名马家军,也被阎行的兵马围杀,阎行冷笑一声,马铁作为主将,此时一死,马家军必然大乱,此战,赢了! 正当他准备上城帮助韩遂之际,眼前一黑,一道人影竟是直接从城墙上跳下来,来不及看来人是谁,阎行狼狈的就地一滚。 “轰!” 马超落地,往下狠狠一蹲,而后站起来,也幸好地上到处都是尸体,帮马超缓冲了一下,否则就算不死,这一下子,恐怕也够他受的,饶是如此,此刻也感觉腹中内脏翻滚,不过此时他也顾不得这些不适,站稳脚跟之后,连忙扭头四顾,寻找马铁的身影,然而最终找到的,却是马铁的尸体,瞬间犹如被雷劈了一般僵在当场。 “马超!”阎行起身看向来人时,双目顿时一凝,警惕的举起大刀,做防备姿态。 虽然自当年差点打死马超之后,两人没有再交过手,但这些年,马超声威日盛,阎行曾亲眼见到过马超厮杀时的场面,至今记忆犹新,也是因此,这些年来,哪怕马腾与韩遂不对付的时候,阎行也是尽量避免跟马超作战,谁能想到在这个时候还是碰头了,而且是自己刚刚斩了马铁的时候。 看着马超那逐渐被血丝充斥的双眼,阎行只觉得头皮一阵阵的发麻,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马超却已经动了。 丈二长枪随着马超身子一转,一招甩枪式凌空劈下来,空气中竟响起轻微的气爆之声,方圆十丈之内,所有人都觉胸口一窒,似乎无法呼吸一般,那丈二长枪甩下来,在阎行眼中,仿佛天地都撕裂了一般。 想躲已经来不及了,马超这一枪看似缓慢,实则快的惊人,阎行只能举刀招架。 “咣~” 长枪落在刀杆之上,爆裂的巨力涌来,阎行浑身一颤,吃受不住的往下一沉,单膝跪地。 “你敢杀我兄弟!?”马超红着眼睛瞪着阎行,森然道。 “你我各为其主,战场之上,生死由命,他技不如人,焉能怨我!?”阎行咬牙苦撑,刀杆已经成了弓形。 “有道理!”马超缓缓地点点头,猛然收枪,阎行正使尽全力抵挡,此刻马超突然收枪,双手下意识的上举,刀杆几乎脱手,马超收枪再度一招甩枪式甩来,这一次,阎行根本来不及阻挡,便被马超一枪甩在肩膀上。 “咔嚓~” 刺耳的骨折声中,阎行的脸庞几乎扭曲,马超显然没有让他痛快去死的意思,收枪再甩,这一次却是另一边肩膀遭殃,两个肩膀诡异的塌陷下去,肩胛骨已经被巨力击的粉碎,就算这一次侥幸不死,阎行这辈子也是完了。 “等等,我乃李儒先生的……”眼见马超再次甩枪,这一次却是直奔脑门儿,求生欲下,阎行似乎想要说什么,但马超的强已经落在他头上。 “咔~” 大好头颅,被马超一枪生生甩爆,鲜血、脑浆溅了马超一身,冷冷的看着阎行的尸体,敢杀他兄弟,便是天王老子做后台,他也照杀不误。 三枪生生将阎行甩爆,马超胸中那口闷气舒缓了许多,抬头看向四周,那些之前被韩遂派来埋伏的韩遂军将士大惊,纷纷后退,一脸惊恐的看着马超。 “轰隆隆~” 城门口的乱石终于被人推开,大量马家军汹涌而入,纷纷冲上前护在马超周围,当几名副将看到马铁的尸体时,面色大变。 马超将长枪向前一指,目光变得森然:“杀……杀……杀!” “杀!”一名名副将带着胸中的恐惧和愤怒,纷纷杀向四周围的韩遂军,此时韩遂也在亲卫的护卫下,从另一边城楼下来,马超眼尖,一眼看到韩遂,咆哮道:“老贼,哪里跑!” 第七十四章 颠倒黑白 “阎行死了?”放下手中的密信,李儒手指捏了捏眉心。 阎行,正是他在韩遂身边收买的暗线,叶昭当初出兵关中的时候,李儒就已经开始谋划这件事情,西凉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路,李儒很清楚这条路对叶昭的重要性,所以在叶昭还没在关中站稳脚跟的时候,李儒已经通过他昔日在西凉的人脉,在经过分析之后,联系上了阎行。 古话说得好,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事君,韩遂从不相信忠诚,那他的部下自然也无忠诚可言,跟在韩遂身边,见多了韩遂的背叛,部下有样学样也不是不可能的,总之代价合适的情况下,说服阎行并没有出现什么困难。 原本,阎行的作用,就是挑动两家之间的战斗,不过谁能想到阎行作为韩遂的心腹将领,会在这个时候斩杀? “韩遂呢?”放下密信,李儒看向前来传讯之人。 “在亲兵的护卫下,走密道逃出金城,逃往榆中方向,马超正在追杀!”报信之人躬身道,韩遂也是聪明,见马超回来,便知程银那边恐怕靠不住,所以逃离金城之后,没有去更近的枝阳,而是逃往榆中,那里有梁兴驻扎的人马。 “通知顾诚,计划有变,韩遂抵达榆中之前保韩遂不死!”李儒沉声道。 方悦大军还未到,若此时韩遂死了,马家军独占西凉的局面就成了,这可不是李儒想要看到的结果,只要韩遂不死,那就是一面旗帜,如今两家关系随着金城告破,仇怨已经结下,接下来只要韩遂不死,双方的战斗就不会停止。 这个时候,韩遂不管是死还是逃,李儒都不准,至少在跟马家真正较量之前,韩遂不能死也不能走。 这次李儒谋划西凉,当初可是跟叶昭打过包票的,此时如果有一家坐大,最终还要靠兵马来扫灭西凉,那就等于是在打李儒的脸了。 榆中,韩遂在亲卫的护卫下赶到榆中时,梁兴正在跟马岱和庞德交战,有着优良的装备,而且兵马更多,若非马岱只是拖着,不跟梁兴正面作战的话,还真不一定是梁兴的对手。 毕竟梁兴这边,有一万两千兵马,是韩遂麾下最重要的一支兵力,而马岱这次是为了配合马超攻破金城的,兵马只有三千,能将梁兴拖住已经不易,主动攻击是不可能的。 也是因此,当韩遂赶到榆中的时候,并没有遭到太多的阻拦,成功汇合了梁兴。 “主公,您这是……”梁兴诧异的看向韩遂,有些不解的道。 韩遂摇了摇头:“金城破了,我命阎行前往枝阳协助程银,亲自来这里,你我先败了追兵,而后再汇合程银!” 韩遂没有跟梁兴说阎行的死讯,知人知面不知心,如今马腾攻势凶猛,叶昭虎视眈眈,如今这些部下是什么心思,谁也说不准,而且他如今身边就几十个亲卫在,如果此时梁兴心生歹意,他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阎行作为韩遂的女婿,也是韩遂麾下第一猛将,对于这些人还是有些震慑作用的,实际上他也没全撒谎,成公英已经被派去枝阳,至于结果如何,现在真不好说,所以梁兴得先稳住,军权彻底掌握在手再说其他,眼下还不能跟梁兴摊牌。 “马腾怎会无故相攻?”梁兴疑惑的看向韩遂道。 “阎行杀了马铁。”韩遂叹道。 梁兴闻言恍然,这就难怪马家会发疯了,至于阎行为何会杀马铁,他也不想再问了。 “城中如今还有多少兵马?”韩遂没有再跟梁兴说这些,而是询问道。 “这两天本想救援金城,却被那马岱、庞德拖住,打了几场,损伤倒是不大,但这两人狡诈无比,不与我军正面硬碰,我军要走,便出来袭扰,颇为凡人,如今城中兵马有一万两千,这两天只折损了数百人。”梁兴躬身道。 “好,有这些兵马足矣!”韩遂欣慰的点了点头道:“将兵马分为十部,每千人一部,我会派人指挥,再调两千兵马备用,我等便在此与那马超一战!” “这……”梁兴有些迟疑的看着韩遂,微微皱眉,这听起来,怎么像要分兵权一般?犹豫片刻后道:“主公,为何要将兵马分开?” “便与指挥尔。”韩遂淡然道:“怎么?” “无事,末将只是好奇。”梁兴摇了摇头,按照韩遂的意思将兵马分作十部,不过却留了个心眼,不等韩遂派人,这十部人马之中,自己设了主将。 韩遂知道后也不动怒,他的目的本就不是这一万兵马,而是那两千备用兵马,因为擅自做主设了十部主将,韩遂开口要那两千备用兵时,梁兴并没有拒绝,至于十部人马,只要分开,以韩遂的手段,很快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夺回来。 一番重新调度,马超也率军赶到榆中,与马岱、庞德合兵一处,此时双方兵马相近,此刻要想攻城反而会吃亏,马超命人重新立寨,而后派人日夜前往城下叫阵。 “如今我军兵力不下对方,装备更优于马家军,此时正好出城与贼军决战,先破马超,而后再去枝阳,与程银夹击那马腾!”收了两千兵权之后,韩遂底气足了许多,招来梁兴道。 “主公,如今我军兵精粮足,不如跟马超耗着,待他粮尽再行出兵如何?”梁兴有些不大愿意,毕竟这都是自己的兵,跟马超火并,若是损失惨重,就算最终能胜,恐怕也是惨胜,到时候汇合了阎行、程银,哪还有自己的地位可言? “马超在金城折损了不少人马,如今看似气盛,实则三军已然疲惫,若此时不破,待他恢复了力气,到时候想破便更难了。”韩遂笑道:“放心,此战,我亲自领十部兵马与那马超决一死战。” 梁兴闻言心中一动,连忙摇头笑道:“末将在此,怎能让主公出战?” 开玩笑,如果让韩遂带兵,那这十部兵马还是自己的吗? 韩遂皱眉沉吟片刻后道:“如此也好,只是那马超骁勇,将军可要小心呐!” “主公放心,末将这便去会会那马超,他就是再厉害,也不过是匹夫之勇,末将定能将其击溃。”梁兴自信道。 “好,我亲自上城,为你擂鼓助威!”韩遂点头笑道。 梁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但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当下跟韩遂告辞,点齐兵马出城迎战马超。 双方军队在榆中城外杀成一片,梁兴兵马装备精良,马超麾下三军悍勇,再加上马岱、庞德也都是猛将,厮杀一日,双方丢下数千具尸体,却谁也奈何不得谁,眼看日落黄昏,梁兴见难以击破马超,遂鸣金收兵,准备来日再战。 收兵回城,梁兴径直向韩遂复命。 “主公,末将无能,未能击破那马超!”梁兴苦笑道,马超兵马虽然疲惫,但三员大将犹如刀子一般在军中来回冲突,实在有些抵敌不住,若是以前,他恐怕早败了,也是如今装备比敌军精良,才能跟马超打上一场不分胜负。 “胜败乃兵家常事,梁将军休要放在欣赏,明日再战便是。”韩遂笑着劝慰道。 还打? 梁兴有些不情愿了,明知不敌,这个时候为何还要跟对方死磕?只是韩遂说了话,梁兴也不得不听,只得苦笑应命一声,转身去安排。 如此,接连三天,双方在榆中城下厮杀,榆中城外,仿佛被血水染过一般,三天时间,十部人马折损近半,这让梁兴十分糟心。 又是一次混战,马家军虽然折损无数,但梁兴也不好过,眼看着黄昏将至,心知再打下去也是徒增伤亡,便直接收养声息,回城后,照例去向韩遂请罪。 “主公,末将无能。”一进正厅,梁兴愣了愣,今日跟往日不同,不但韩遂在这里,军中一些数得上号的将领也皆在此处,气氛也不似之前那般轻松。 “第几次了?”韩遂沉着脸,看着梁兴,森然道:“此前我不让你出兵,便是怕平白折损兵马,你执意如此,我道你有什么大本事能助我大破马家军!但接连三日,不但寸功未立,还令我军折损过半,你究竟意欲何为?” “呃……”梁兴闻言脑袋有些发懵,怎么到最后,这成了自己的锅了?明明是你叫我出城作战的,怎的如今反倒是自己执意主张出兵? 梁兴也不笨,眼见韩遂态度突然大幅度变化,便知不妙,转身想走,却被帐外冲进来的几名将士狠狠地按住。 “主公,这是何意,明明是你……” “闭嘴!”韩遂目光一厉,看着梁兴怒喝道:“事到如今,还要推卸责任?拖下去,斩!” 梁兴闻言大惊,想要说什么,却被一名将士直接用一块布堵住了嘴巴,被生生的拖出去。 其余几员将领见状,连忙上前躬身道:“主公,梁将军纵是有错,也最不至死啊,请主公收回成命!” “罪不至死?你是说那死去的将士就该死么?”韩遂闻言大怒,喝问道。 “末将并非此意。”那将领闻言,连忙摇头道。 韩遂闷哼一声,不再理会,不一会儿,梁兴的人头便被两名将士送进来,韩遂暗暗舒了一口气,至此,这榆中兵权,算是落在他手里了。 第七十五章 澄清 建安六年一月,西凉的一场大雪,让陷入混乱的西凉暂时止戈。 马腾在清醒过来之后便得知了马铁的死讯,当即一口逆血喷了一地,再度昏迷过去,不过枝阳战场已经到了尾声,加上之前已经有过一次失去主帅的经历,枝阳大营的马家军并未因此而陷入混乱。 而枝阳如今的守将,却趁着这个机会,成功将城中残存的三千守军带走,前往榆中跟韩遂汇合,当马腾再次清醒过来时,已经是三日后,得知成公英撤走的消息,扼腕长叹,却也无可奈何,如此一来,韩遂合兵一处,势力大增,而马家军经过这段时间的战争,元气耗损不少,虽然已经决定向叶昭投诚,但这兵马太少了,总会缺乏些安全感。 “我部还有多少人马?还有孟起那边战事如何?”马腾将副将叫来询问道。 “回主公,之前折损了不少,之后又从武威调来一些,如今尚有四千余众,金城已经被大公子攻破,大公子已经率军汇合了庞德将军,两部合一与韩遂在榆中大战了数场,听说韩遂麾下大将梁发因作战不利被韩遂斩了,如今榆中方向,大公子身边的兵马也只剩四五千了!”副将躬身道。 马腾攻枝阳时,带着五千兵马,后来跟程银一战,马腾意外中了流矢,军队也跟着败退,折损了不少人马,后来马超连夜赶至枝阳,程银战死后,枝阳群龙无首,马超派人回武威又调了一批人手,之后成公英赶到,双方交战几场,互有胜负,到最后,也只剩下四千人。 算上马超和马岱那边的人马,此番出兵两万,到现在已经折损过半,这让马腾心里很难受,就算武威还有一些兵马,他日投了叶昭之后,拿什么在长安立足? “主公,还有一事……”副将犹豫片刻后,对着马腾一礼,却不知如何开口。 “讲!”马腾皱了皱眉,瞪了副将一眼,儿子都死了一个,军队折损过半,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武威传来消息,几天前,太尉麾下大将方悦率军北上到了武威,接手了我军城池和军队,那方悦派人来告知我等不必担忧,继续作战,粮草方面,他们会解决,此外北地、陇西也被长安兵马攻占。”副将低声道。 “什么!?”马腾豁然起身,怒道:“为何不早报知于我!?” “主公当时陷入昏迷……”副将苦笑道。 “唉~”马腾闻言,颓然的坐下来叹了口气,这是根基都被人家撅了,虽然说已经准备向叶昭投诚,但马腾可没想过就这样轻易地交出手中权利,但现在,好像也由不得自己了,如今叶昭的势力已经彻底蔓延到西凉这边,大量人手进入西凉,这代表着无论他跟韩遂之战最终结果如何,这西凉,马腾和韩遂的时代已经彻底成为了过去式。 反抗叶昭?马腾一开始就没想过,现在更不会去往这方面想了,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只能认命了,只希望那李儒能够言而有信,保持自己爵位吧。 成公英离开,马腾轻易便占据了枝阳,而后便听闻方悦率军攻占了允吾、临羌、允街、令居四县。 韩遂麾下大将杨秋、张横先后率部投降,韩遂如今只剩下榆中一城,接下来就是双方决战了。 没想到自己昏迷了一次,醒来后不但儿子丢了,连根基也彻底没了,至此,马腾再无力跟叶昭讨价还价,只能尽快攻破韩遂,以此功勋,来换取他们父子的官职和富贵了。 想清楚这一点后,马腾在稍作整顿之后,便率军赶到榆中,与马超汇合。 “父亲,我听说武威被那叶昭……太尉占据!?”刚到榆中大营,马超便急匆匆的上来,对着马腾问道,叫叶昭名字时,被马腾瞪了一眼,只得改口。 “嗯,武威已经交给主公麾下大将方悦,长安也派出大量人才来帮忙治理。”马腾点了点头道。 说是帮忙,但实际上,这些人抵达各县出任县令,也代表着西凉全境彻底归属了叶昭,除非他们此刻敢造反,否则的话,还是乖乖认命吧。 “凭什么!?”马超当场就炸了,怒吼道:“当初那李儒来游说,可没说要让我们将城池、兵马都交出!” “既要主公的支持,又想拥兵自重,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马腾看着马超道:“另外,日后入长安为官,我儿切不可再这般目无尊卑,长安可非西凉,主公麾下人才辈出,非是西凉可比,我儿这性子,当收敛一些。” “可是……” “没有可是,我马家需要延续,只有投靠主公,还有,以后主公之名,不可直呼,当呼太尉!”马腾狠狠地瞪向马超,沉声道。 马超心中不服,但见马腾面色严肃,知道已无回转余地,只能闷闷不乐的躬身一礼,随后想到了什么,对马腾道:“父亲,还有一事,我斩那阎行时,他叫了李儒的名字,二弟之死,是否会与他有关?” “有此事?”马腾闻言,微微皱眉,他不觉得李儒有什么理由要杀马铁,正想什么,却见庞德进来,躬身道:“主公,李儒在营外求见。” “快请!”马腾连忙道。 “父亲!”马超皱眉道。 “此事我自有计较,若真是那李儒所为,便是拼的一死,也定要为我儿讨个公道!”马腾冷哼一声道:“但无我命令,不得妄动!” “喏!”马超心有不甘,但马腾既然已经放话,也只能无奈点头。 很快,李儒在庞德的陪同下进来,对着马腾笑道:“恭喜寿成兄!” “何喜之有?”马腾不解的看向李儒。 “主公如今尚在并州主持要事,不过听闻寿成兄之功勋,命人连夜上书朝廷,为寿成兄请得了执金吾之职,封高平侯,此外另公子马超骁勇善战,主公甚爱之,封戏亭侯,讨逆中郎将,令到之日,即刻启程,前往主公麾下听用,一门二侯,寿成兄说,这是否是大喜之事?”李儒笑着从随从护卫手中接过一个盒子,郑重的递给马腾。 盒中装有马腾和马超的官印以及侯爵印绶。 “谢主公!”马腾连忙肃容一礼,随即叹道:“虽是喜事,但请恕腾方失爱子,此刻怕是难有心情。” “这是何意?令公子马超不就是这位吗?”李儒看向马超,疑惑道。 他之前游说马腾之时,与马超见过几面,记忆犹新。 “非是长子,本将军生有三子一女,长子马超,次子马铁,幼子马休,次子铁在攻打金城之时,贪功冒进,中了那韩遂的诡计,战死于城中。” 李儒心中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皱眉道:“怎会如此?我听闻金城三日便被攻破,却不知还有此等事情。” “在下也不会拿此事来诓骗文忧先生。”马腾叹息道:“如今尚有一事不明,想请先生解惑。” “寿成兄请说!”李儒大概已经猜到马腾要说什么了,心念急转,脸上却是没有太多表情,点头道。 “斩杀我儿者,乃韩遂麾下大将阎行,当日我儿马超,心痛次子丧命,杀入城中,阵斩阎行时,那阎行却说了先生之名,只是我儿当时愤怒,未有犹豫,将其击杀,不知这阎行与先生有何关系?”马腾紧盯着李儒道。 “当初随主公出兵关中时,我便已暗中收买了那阎行,以他为内应,准备时机合适之时,里应外合,攻打韩遂,此人乃我内应,不想却死在公子手中。”李儒皱眉看向马超,摇头叹息一声道:“不过此事既然是阎行杀二公子在先,战场之上,孟起将其斩杀,我也不便多说,只是有些可惜,若有他在,此番要攻破韩遂却是易也。” “文忧实话于我说,那阎行斩杀我儿,是否文忧授意?”马腾沉声道。 “这与我有何好处?”李儒不答反问道:“阎行虽是我暗中收服,但沙场之上的事情,实在难说清楚,不管寿成兄信也好,不信也好,当时我命阎行乃是伺机而动,只要有足够把握,便可帮我刺杀那韩遂,至于令公子之事,虽然遗憾,但儒这些时日,都在四处奔走,如何能顾及这些小事?” “我二弟死了,是小事?”马超不满的瞪着李儒道。 “于马家而言,确是大事,但儒不但要顾全整个西凉大局,还要调动人手前来治理,放将军率军前来,也需商议许多事情,战场之上,一人之得失,于儒而言,确实不大!”李儒摇头道。 马超心中还是很不舒服,毕竟如果阎行算是李儒的人,那马铁之死,李儒多少也要负责的。 马腾沉默良久之后,无奈一叹道:“文忧先生所言,也不差,只能说造化弄人吧,那阎行与我儿有私怨,此番我儿中计,那阎行痛下杀手,也怨不得先生,孟起!” “在!” “既然主公对你另眼相看,此间战事便莫要再管了,即刻启程,去往并州,到主公麾下效命。”马腾沉声道。 “我不去!”马超冷哼一声道。 “你说什么?” “二弟之仇尚未得报,我哪都不去。”马超冷哼道:“我要亲手斩杀那韩遂。” “韩遂自有我来诛杀,与你何干?”马腾怒道。 “寿成兄莫要如此。”李儒笑着拉住想要动手的马腾道:“如今并州已然稳定,我主身边也无大战,此事不急,既然令公子想要报仇,待攻破榆中,斩杀那韩遂之后再去不迟。” “也好!”马腾瞪了马超一眼,抱拳道:“在下教子无方,让先生见笑了。” “无妨!” 第七十六章 韩遂之死 “父亲,你真的信他?”李儒告辞离开后,马超终于按耐不住道。 “信!”马腾点点头道:“他就算有歹心,算计的也该是你我而非铁儿!” 马超闻言默然,的确,如果李儒真的要算计马家,马腾是如今马家之主,这西凉两大势力首脑之一,马超是马腾的继承人,如果真要对马家怎样,李儒要杀的也该是马腾和马超,而非威望能力都不足够的马铁。 只是一想到那阎行还有这层关系,总归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 “此事到此为止,你若是想要报仇,就去找韩遂。”马腾沉声道。 “父亲,那李儒说韩遂不会死磕,会伺机逃跑可是真的?”马超看着马腾道。 他总觉得这事不太可能,韩遂如今兵力不比他们少,而且装备精良,未尝没有一战之力,此时要跑了,那这辈子都未必有机会回来了。 “我与那韩遂相交二十载,当年他还与那边章一起时已然相识,此人号称黄河九曲,就如李儒所说,在明知必败的情况下,此时趁机脱身,的确像他的作风。”马腾点点头,心里却是有些发寒。 李儒与韩遂并不相识,但却是将韩遂的心思洞彻的如此清晰,单就这份恐怖的洞察人心的本事,就让马腾心底发寒。 “必败?”马超愕然的看着韩遂,如今双方势均力敌,韩遂防守,还占据着城池之利,要真算起来,韩遂还占着便宜,此刻说必败,未免太绝对了吧。 “他对面站着的,可不止我们,主公既然已经开始掌控西凉,又怎能容他?”马腾摇头叹息道。 双方若合作,还能抗拒叶昭的入侵,但如今双方反目成仇,任何一方想要独力去面对叶昭都不啻于痴人说梦。 马超闻言默然,虽然还没见过叶昭,但来自长安的压力的确太过厚重,之前他们和韩遂还联手时,这种感觉马超就体会过,如今随着叶昭灭匈奴,下并州,那股四面楚歌的感觉马超自然能够体会到。 “就依照李儒之计行事吧,你去伏击,至于能不能报仇,就看你的能耐了,我会率军继续攻城!”马腾拍了拍马超的肩膀道。 “喏!”马超目光一冷,狠狠地点了点头道,不管怎么说,马铁的死最主要的仇人就是韩遂和阎行,阎行已死,那接下来就是韩遂了。 …… “榆中不可守!”韩遂目光在地图上逡巡着,最终摇了摇头,对着成公英道:“如今杨秋、张横已经投了叶太尉,若继续死守榆中,一来粮草无以为继,二来若等长安兵马赶到,我们插翅难逃。” 成公英赞同的点了点头,他跟韩遂的看法一致,榆中确实不可久守,犹豫了一下,看着韩遂道:“主公真要去西域?我军这一年来盘剥西域诸国,怕是那西域诸国已经恨我等入骨,此时若投往西域,怕是难以立足。” “我岂能不知,只是公英对西域仍不了解尔,西域虽然有诸多国家,但却大都是一两城的小国,这等小国,兵不过数百,我等盘剥了,他们又能如何?但西域也有些大过,如那无极西之地的康居、乌孙、大宛,皆是有人口数十万乃至上百万的大国,这些国家,我可是只有交好,并未盘剥。”韩遂笑道:“狡兔三窟,我焉能不留后路?” 成公英闻言目光一亮,随即皱眉道:“但据在下所知,此地距那西域何止千里,我等这许多人马……” 如今城中人马加起来有八千余,要是远遁西域,单是粮草就是个大问题。 “所以,人不能尽皆带走,只要二三百精锐带上金银财物便可。”韩遂叹了口气,之前他其实是有准备了足够的物资让他至少带五千人出西域,但金城一破,那些财物粮草自然也不再为他所有,所以此刻,他只能选择这种壮士断腕的办法了。 还是那句话,只要人活着,兵没有了可以再招,地盘没了可以再打,只要人活着,无论在哪里,韩遂都相信自己有东山再起的本事。 成公英却是倒抽了一口冷气,做出这个决定,可不容易,两三百人,一路走到西域,乌孙、大宛在哪里他不知道,但肯定不近,绝不止千里,真要去了,这辈子,怕是回不来了。 “若如此,在下愿意率领城中守军诱敌,为主公拖延时间。”成公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韩遂躬身一礼道。 “你不与我同去?”韩遂微微皱眉,看着成公英道。 “主公恕罪,但故土难离,若真去了西域,此生怕是再难回中原,属下年纪也不小了……愿为主公断后!”成公英躬身一礼道。 不是所有人都能如韩遂这般为了自己的野心,四海为家。 “也好,人各有志,我便不强求了。”韩遂默默地点了点头,突然看向成公英背后,皱眉道:“何人让你进来的!?” 成公英几乎是下意识的扭头看去,却见身后空无一人,心中一沉,眼角处,一抹寒光亮起,惊回头时,冰冷的宝剑已经刺入他胸口。 “主公,你……”成公英愕然的看着韩遂,脸上满是难以相信的表情。 “此去西域,路途遥远,为了避免他人阻拦,此事绝不能泄露,既然故土难离,你便永远留在此处吧!”韩遂冷哼一声,在成公英痛苦的表情中,将剑柄狠力一搅。 “呃……啊~”成公英惨叫一声,瞪着不甘的目光,仰天栽倒。 “轰~”房门被撞开,两名韩遂的亲卫带着人冲进来,看着倒地的成公英一脸愕然。 “成公英意图行刺,已被我斩杀,将尸体给我拖出去!”韩遂仔细的擦拭着宝剑,淡然道。 几名亲卫相顾愕然,随即对着韩遂一礼,拖着成公英的尸体便往外走。 既然已经决议离开,当夜,韩遂便将城中八千人分成十营,每前人一营出城,向各个不同的方向逃离,韩遂则悄悄地带着三百名亲卫,拉了城中的辎重、粮草以及财物自北门而出,一路往张掖而去。 这边的动静自然引起了马家父子的注意,连夜出兵阻拦,只是一连截杀了四队之后,马腾和马超都察觉到不对。 连破四队,所获得的情报却完全不同,有的是去往姑藏,有的是投往北匈奴,还有去鲜卑王庭的,但却没有一支找到韩遂的踪影。 韩遂用城中仅存的八千将士,成功的将马家父子耍的团团转,自己则带着亲信带着大量财物一路往张掖而去,张掖守将是他的人,只要到了张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只是离开榆中,一路绕过枝阳,令居之后,韩遂见并无兵马来追,微微松了口气,行程也放缓下来。 “主公这是要去哪?”一连走了三天,越走越偏,军中众人不由窃窃私语起来。 “谁知道?”一名亲卫统领摇了摇头,韩遂要去什么地方,他哪会知道? “好像是去张掖的路。”一名亲卫低声道:“主公不会是要出张掖吧?” “出张掖干什么?”几名靠近的亲卫不解道。 “当然是远遁西域了,如今河套、并州、关中尽为太尉掌控,西凉看样子也差不多了,这天下虽大,但主公能去的地方真不多了,我看很有可能是去西域。” “西域多远呐?” “不知道,但从这里去张掖都不下千里,出西域,恐怕更远。” “那我们还回得来吗?” “谁知道。” 众人陷入了沉默,当夜,韩遂在一处山谷安营扎寨,安排好夜间巡逻之后,便早早地睡去。 营中一群亲卫却是悄悄地聚在了一起。 “统领,我不想走了!”一名亲卫突然看着统领道。 “这是为何?” “家人都在鹊阴,却让我跟着主公去西域,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我那娘们儿刚生了个儿子,我这辈子若是回不来了,我那女人不知会便宜了哪个?我要回去。” “为何不向主公请辞?”亲卫统领皱眉道:“我们跟了主公这么多年,主公会体谅的,说不定还会给你些财物。” “算了吧。”亲卫闻言嗤笑一声:“成公英将军跟了主公多少年,对主公一直是忠心耿耿,但结果如何?还不是被杀了?我看成公英将军跟我们一样,也是不愿离开,才被主公狠下毒手。” “主公不是说……” “这话你也信?”亲卫不屑的撇了撇嘴道:“成公英将军可是聪明人,若他真有歹心,也不会在那里,我们都在外面,他若真敢动手,就算得手了,也活不了,给主公当了这么久的亲卫,仁义我也尽到了,老子现在要为自己而活。” 亲卫统领皱眉没有说话,其实他也不想走。 “要不,我们将这些财货分了如何?”一名亲卫突然提议道。 其他几人闻言目光一亮,有些蠢蠢欲动,亲卫统领皱眉道:“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我们为他卖了这么多年的命,取些财物又如何了?” “若是主公……”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众人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了半天,似乎达成了协议,亲卫统领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带着几名亲卫,一起,朝着韩遂的大帐走去。 丝丝的寒风随着帐篷打开涌入了帐篷,熟睡中的韩遂缩了缩身子,并没有发现他的榻前多了几道人影。 亲卫统领缓缓地拔出刀来,默默地看着韩遂,却迟迟没有动手,毕竟是效忠了多年的人,此刻突然要拔刀相向,心里多少有些抵触。 “大哥,动手啊!”一名亲卫低喝道:“要不大家一起动手?” “好!” 几名亲卫同时举起兵器,看着熟睡的韩遂,咬了咬牙,然后乱刀齐下,剧烈的痛楚,让睡梦中的韩遂豁然睁开眼睛,愕然的看着自己这些亲卫。 “杀!”亲卫统领对上韩遂的目光,有些愧疚,但已经到了这一步,哪还有退路,当即疯狂的挥刀砍向韩遂。 韩遂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堂堂西凉一方军阀,号称黄河九曲,坑了一辈子的队友,到最后,却被自己的一帮属下给联手剁了,也是诸侯之一,还是西凉名士,谁能想到到最后却死在这种地方? 第七十七章 愣头青 随着韩遂的逃离,榆中的攻陷也代表着西凉彻底落入叶昭手中,叶昭的治地从此刻起,南起南中云南一带,北至张掖,贯穿南北,南北纵横足有三千余里,哪怕是最新研制出来的飞舟,要从张掖飞到云南,也需一月之久! “做得好!”并州,晋阳太守府中,当叶昭得到情报的时候,已经是二月,大地已经开始回暖,山林之间,已经隐隐有了几分绿意,看着李儒命马超送来的书信,叶昭不禁拍案叫好。 收服西凉,不仅代表着叶昭治地的扩大,此后再无后顾之忧,同时也代表着丝绸之路,将彻底掌握在叶昭手中,这条路所能带来的财富,叶昭是很清楚的,尤其是如今飞舟的技术已经十分成熟,已经类似于最早时期的飞艇,有人力螺旋桨可以加速和操控飞舟的方向,而且可以承受远程飞行。 飞舟的出现,代表着叶昭的商队可以飞到更远的地方进行贸易,甚至可以和贵霜、安息建交,互通有无,而且叶昭是作为绝对的上家,这其中所带来的利润,还能促进物种的发展,让大汉可以种植更多的作物,对民生或者说整个历史的车轮都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主公。”戏志才微笑着看着叶昭,朝着马超示意了一下。 “孟起莫怪,有些失态了。”叶昭笑着让马超入座。 “不怪。”马超也是耿直,叶昭只是客气一下,他却直接说不怪,让厅中众人多少有些不悦。 典韦斜睨了马超一眼,闷哼一声。 叶昭也是怔了怔,毕竟已经习惯了中原的社交方式,虽说他一直以来都在想方设法打破士人的圈子,但有句话怎么说的……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用这个时代的话来讲,那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叶昭在谋划打破这个圈子,但同时也在不断的接触和了解这个圈子,再加上他的前身本就是大儒教出来的,这些或明或暗,脱裤子放屁的礼节也在潜移默化中融入了骨子里,别说他,就是典韦这样的大老粗,在叶昭身边待的久了,这些东西也能明白,什么话能应,什么话不能应,如今突然来了这么一个愣头青,这耿直的说话方式让叶昭有些新奇,也有些好笑。 马超被一群人盯的浑身不自在,皱眉看了这些人一眼。 叶昭笑了,点点头道:“文忧让你来此为何,想必已经说了吧。” “末将知道,此番前来,便是为主公征战那些鲜卑人。”说到打仗,马超的神采明显有些不一样了,对着叶昭拱手一礼道:“不知主公欲何时动兵?末将愿为先锋。” 叶昭闻言,笑的更欢了,看向戏志才道:“看着孟起,让我想起一位故人,当年也是这般年轻热血啊。” “吕布?”典韦看着马超,下意识的脱口道,神态、气质,马超的确跟吕布有些相似。 马超虽然久在西凉,未曾踏足过中原,但也听过吕布的名讳,虎牢关一战之后,吕布隐隐间便有天下第一猛将之称,心中不由有些自豪,下意识的挺了挺胸膛。 “不过这娃娃要有吕布五成本事,也相当了得了。”典韦摸着下巴上刚硬的胡茬道。 马超一听,顿时炸了,他十二岁便上战场,这些年来,纵横西凉,无论羌人还是汉人,无一合之将,哪怕韩遂帐下那阎行当年如何了得,如今还不是被他三枪活活砸死,说他不如吕布,他都未必服气,毕竟吕布成名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当初吕布正值巅峰,如今十多年过去,吕布也差不多有四十了,这个年纪,大多数武将身体已经开始从巅峰滑落,马超虽然还未到巅峰,但也不至于连吕布的一半都不如吧? 需知这武将之间,莫说五成,两成都是境界的差距了,这让马超如何能服,当下一拍按起身道:“这位将军所言,未免太过小觑在下。” “哈?”典韦上下打量着马超,突然笑道:“怎的,不服?” 马超闻言,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主公,这休战也有些日子了,末将想跟这马超切磋一二。”典韦对着叶昭一抱拳道。 “刀枪无眼,莫要伤了和气,要比的话,以后看谁杀敌多。”叶昭摇了摇头,马超刚来,就跟人家动手,多少有些下马威的意思,叶昭就算要立这个威,也没准备用这种粗暴的法子。 “主公!”马超对着叶昭一拱手道:“末将在西凉时,便听闻主公麾下猛将如云,心向往之,今日既然这位将军有兴致,末将请主公允许末将与这位将军切磋一二。” “去吧,院子里,出手留些分寸。”叶昭摆了摆手,示意他二人去院子里较量,这马超的性子怎么一点就炸,典韦都能将他激起来,人家吕布至少还会有些想法,马超直接将想法都给省了,就让典韦压一压他的傲气吧,否则这可不好用。 “喏!”典韦和马超闻言大喜,相互瞪了一眼,往门外而去。 叶昭不知道此刻马超武艺如何,不过也没兴趣去看,典韦自会帮他称量,二十五岁的马超,武艺或许已经到了顶尖水平,但以马超现在表现出来的性格来看,叶昭并不看好他,毕竟典韦已经是老油条了,跟吕布打过,跟关羽较量过,跟赵云也有过交手,不缺乏顶级武将的交手经验,而马超,纵然有这个水平,常年在西凉跟一些弱鸡打,经验上就差了不少,至少现在,他还不是典韦的对手,让典韦挫一挫他的锐气也好,省的让他以为这中原跟西凉一样。 “别管他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听着外面响起叮叮当当的声响,叶昭招呼戏志才还有几名幕僚道:“邱迟已经在武泉建立了联盟坊市,但有几个部落出尔反尔,拒绝接受,甚至劫掠这几个部落联盟的财物,告诉关羽,这几个部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平掉他们,立威,也是让这几个接受我们条件的部落知道我们是他们的靠山。” “如今只有几个部落,能够提供的牛羊战马有限,开春以后,可以怂恿这几个部落利用他们在草原上的人脉,拉拢更多的部落加入,重新在草原上形成三足鼎立的局势。” “主公,坊市虽然建成,但目前尚处在投资阶段,并州的马贩有着自己的进货渠道,并不愿意与我军合作,有些人已经举家东迁迁往冀州或是幽州。”一名幕僚躬身道:“卑职建议,永久拒绝这些商贩参与。” “意气之言。”叶昭摇了摇头:“他们手中的人脉是我们所需,岂可因暂时的离去而永久将这些人才拒之门外?做大事,目光要看远一些。” “只是若不处置这些人,会有更多的商贩效仿。” “商人图利,以后发现商机,自会回来,这点莫要担心,如今武泉坊市规模不大,雍蜀之地的商贩,足矣消化这个坊市的产出,他们不愿意来,这第一口肉也就轮不到他们来吃了,另外丝绸之路已经打通,这边的坊市可以与张掖直接对接,将西域的货物销入草原,只凭这些,就算并州的商贩都跑光了,我等的经济脉络也足矣自行运转,等他们回转之时,就算我们并不阻止,也没有现在这些优惠政策扶持了。”叶昭笑道。 “另外目前并州人口统计如何了?” “已然统计完毕,如今并州人口以吕梁山为界,往南人口渐多,以北则人丁稀少,似武泉、善无之地,汉人比例严重不足,目前整个并州人口约为二十三万户,人口大概在八十万左右。”一名负责统计人口的幕僚躬身道。 一州之地,人口甚至不如中原的一个大郡,难怪袁绍丢了并州也没有太大反应,估计是看不上眼。 “春耕已至,并州耕田不多,粪肥的推广要加紧一些,希望明年可以完全定下。”叶昭沉吟道。 “主公放心,自去岁开始便已经推广。” 有了之前在长安的经验,这一次带来的官员,对于推广这些新式东西,已经非常熟练。 众人又商议了一番并州今后的方向,叶昭一一解决之后,便准备散去,却见马超在典韦的搀扶下,一步一颤的走进来,英俊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肿了许多,丝毫看不出缘由的模样。 典韦一个眼圈是黑的,不过人倒是若无其事。 “这么快?”叶昭看着连兵器都丢了的马超,笑道。 “这小子倒是有些本事。”典韦对着叶昭笑道:“不过马上功夫虽然不错,但步战可不怎样。” 叶昭瞪了典韦一眼,步战?作为叶昭的贴身护卫,骑战自从有了丹犀之后,弥补了典韦骑战的不足,但也只能说不错,但若论步战的话,放眼叶昭麾下,就算关羽、赵云,下了马都不是点位的对手,用步战来跟马超打,也就是说欺负马超不熟,不过能得典韦夸赞,看来此时的马超,已经有些本事了。 “孟起一路劳顿,先去歇息吧,明日再为你设宴接风。”叶昭看着马超笑道:“稍后让军中医匠看看。” “谢主公!”马超此刻明显比之前乖巧了不少,没有那般锋芒毕露,精气神也颓废了不少,显然典韦给他的冲击不小,说完之后,便转身跟着家丁离开。 “如何?”看马超离开后,叶昭才看向典韦。 “本事不差,但若说比吕布,怕是还早了几年。”典韦摇了摇头道,他是跟吕布交过手的,自然更能体会到双方的差距。 “没人拿他真跟吕布去比。”叶昭起身道:“走,去用食吧。” 第七十八章 打脸的来了 独孤部落是最早答应叶昭开通商贸的部落之一,自答应叶昭的商贸之策后,便迁往盐泽一带,方便跟叶昭之间的贸易,除了独孤部落之外,还有昔日曾在马城时被叶昭收拾过的去斤部落,当初这去斤部落被叶昭收拾过,很清楚叶昭这商贸的意义,乌桓人还没被公孙瓒灭了之前,就是靠叶昭开启的商贸模式逐渐壮大到足矣跟鲜卑王庭、轲比能两大势力分庭抗礼,因此,在这一次叶昭抛出橄榄枝之后,去斤部落就说服跟他们交好的独孤部落一起投了叶昭。 这两个部落虽然算不上大部落,但部落人口也不少,能够聚集两千控弦之士,在周围一带影响力很大,正是因为他们的加入,才让叶昭的部落联盟计划有了初步的规模。 只是在武泉坊市正式开张的当天,独孤部落不知出于何等目的,突然放弃了联盟,不止如此,还率兵趁着去斤部落的精锐之士都去武泉捧场之时,突袭了去斤部落的老窝,掠夺了去斤部落的财富和年轻女人。 这可不只是背弃盟约,更是等于在叶昭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去斤部落的头人,去斤秃律大怒之下,将人马留在武泉,只身赶到晋阳跟叶昭求援。 “也就是说,独孤部落反了?”叶昭坐起身来,居高临下俯视着去斤秃律,声音有些冷,虽然有过类似的准备,但没想到被他委以重任的独孤部落竟然是第一个挑出来的。 “请太尉为我去斤部落做主!”去斤秃律点了点头,惨声道。 叶昭点了点头,这事情绝不能姑息,这帮胡人本来就不是道理能够说通的,想要合作,先得立威,原本以为自己当年立下的威名再加上灭匈奴之威,能让这些胡人老实一些,如今看来,还不够! “你还有多少人马?”叶昭看着去斤秃律问道。 “此番为了给太尉捧场,族中勇士都带出来了,大概有两千多人,跟那独孤部落差不多。”去斤秃律沮丧道。 “放心,我汉家对于自己人,是相当宽厚的,既然你愿意依附于我,这个亏,你不会吃,他拿走多少,我会让他给你吐出多少。”叶昭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军中骑兵不多,你这两千勇士,也要用上一用,我会派一员猛将外加我大汉五百骑兵给你,帮你复仇。” “五百骑兵?”去斤秃律闻言,面色有些难看,五百骑兵能干什么啊? “五百骑兵足够了,这些可是我大汉最精锐的骑兵。”叶昭笑道。 “那……不知是哪位将军前去?”去斤秃律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叶昭麾下牛人可不少,关羽匈奴一战,名震漠北,徐荣、赵云、张辽、华雄也是那一仗中在草原名声大振,此外还有当年叶昭麾下第一猛将管亥,叶昭当初还在马城的时候,管亥在草原上便有了不小的名声,在草原上,一个猛将的作用可比在中原有用多了。 叶昭目光看向关羽,正想说话,却见马超几步上前,拱手道:“主公,末将愿往!” “你?”去斤秃律打量了马超几眼,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失望之色。 年纪不大这不是最重要的,二十四五岁在草原上算是鼎盛期了,但不久前马超刚被典韦虐了一遍,鼻青脸肿,形象上实在不像是个猛将。 “嗯?”马超感受到质疑,目光一瞪,狠狠地瞪向去斤秃律道:“我如何?” “他乃西凉马超,在羌人之中颇有威名,不知你是否听过?”叶昭摆了摆手,示意两人莫要争吵,马超确实也是擅长骑战的,去了倒也合适。 去斤秃律一脸茫然,他的部落在阴山以东,跟羌人没什么焦急,自然也不知道马超在羌人之中的声望。 “也罢,此战便由云长领兵,马超副之!”叶昭笑道,马超被典韦收拾了一顿,老实了许多,如今跟着关羽出去见见世面也好,鲜卑人跟羌人,终究还是有所不同的,马超的傲气,被典韦磨练以后,叶昭准备再让关羽压一压,然后找机会让赵云把他牵出去溜溜,让马超感受一下顶级猛将的实力,这种人,只要有人能压着,心思就不会太多,让他知道自己不是独一无二就可以了。 “末将领命!”关羽出列,躬身一礼道。 “喏。”马超有些不甘,但关羽无论资历、名声都比他高,以关羽为主将,马超也不能说什么,不过内心里却是暗暗发狠,这次出兵,定要好好表现一下,关羽名声再大,但本事却未必比自己高。 不过对去斤秃律来说,有灭匈奴之威的关羽在,心中却也着实放心了不少,毕竟独孤部落的人马跟他们也差不了多少,有关羽这样的猛将在,再加上汉军的五百精骑,去斤秃律觉得胜算不低,当即向叶昭拜谢。 关羽、马超带着去斤秃律离开,戏志才方才对着叶昭道:“主公,这独孤部落突然反目,而且选在这个节点,怕是背后有靠山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叶昭点了点头:“我也有此想法,不过如今草原以西的西部鲜卑已经分裂,在西域一带立国,主力已不在此处,东部鲜卑也逐渐被乌桓替代,这两家不可能为那独孤一族撑腰,至于中部鲜卑之中,自掘秃死后,也只有轲比能还有鲜卑王庭,有这个本事和威望让独孤部落胆敢跟我们出尔反尔了。” 戏志才摸索着下巴道:“轲比能这些年发展迅猛,自掘秃死后,大半部落被其吞并,阴山以东到扶余,几乎皆是其地域,可惜主公当年三足鼎立之策被公孙瓒击破,否则此时那轲比能绝无如此声势。” “正好借此机会一探虚实,传令子龙率军于盐泽一带,若轲比能不动手则以,若敢动手,施以雷霆手段!”叶昭冷哼一声,想到当年自己苦心经营的局面,不是被鲜卑人打破,反而是被汉人自己打破,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可惜公孙瓒已死,现在追究这个责任也没有了意义,只能重新着手建立平衡了。 “喏。” …… “汉人竟然也想要让我们给他们效忠?”盐泽以北,在起伏交错的丘陵间,有一块地势相对平坦的地域,这里正是独孤部落选择的栖息地,已经算是进入了汉家地界,当初叶昭为了吸引更多的鲜卑部落来投,将这片荒无人烟但却水草丰茂的地方交给去斤和独孤这两大部落,是叶昭作为重典培养对象,将来也是作为榜样优先归化,享受汉民待遇的对象,不过这次独孤部落的突然翻脸,等于是给叶昭脸上狠狠地来了那么一下,也因此,独孤部落的头人独孤不毓感觉颇为自豪。 毕竟也是当年叱咤弹汗山一带的风云人物,如今被自己摆了一道,让独孤不毓很有成就感。 “头人,若那去斤秃律请来了汉人兵马……”几名族中大人可没独孤不毓这么乐观,叶昭的名声至今还有不少人记得。 “放心,我已经请了援兵,他们不来便罢,若敢来,必叫他们有来无回!”独孤不毓冷笑道,他又不傻,若不是背后有人撑腰,以叶昭如今的声势,他哪有那个胆量去打叶昭的脸? “报~” 一名独孤部落的族人突然连滚带爬的冲进来,不等独孤不毓询问,已经撕心裂肺地喊道:“头人,大事不好,汉人打过来啦!?” “这么快!?” 独孤不毓闻言面色大变,豁然起身时,已经隐隐听到外面传来隆隆的马蹄声,面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昨天才抢了去斤部落,没想到汉人今天便来了,汉军的反应速度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连忙道:“快去召集人马!” “是!” 只是还未等独孤不毓将人马召集起来,关羽已经带着人杀到了,按照去斤秃律的想法,汇合了人马之后,应该先整合一下两边兵马,然后再去找独孤不毓的晦气,但关羽却并没有这个打算,两边人马汇合了之后,就立刻飞马赶向独孤部落。 这地方是叶昭给划得,自然早已经考察过,包括若是这两个部落反水,如何在第一时间将他们端掉,去斤秃律不知道,叶昭军内部早已有不下十套的方案给他们备着,因此关羽没有走大路,而是绕了一座山,从另一个方向直击独孤部落无法设防的地方,等独孤不毓将人马集结起来的时候,关羽已经带着人马杀进了部落里。 五百骑兵,迅速取出一架弩弓,对着挤在一起的骑兵就是一轮齐射,这些弩弓射程不远,但胜在射速够快,五百骑兵轮流放箭之后,刚刚聚集起来的骑阵便在一阵利刃入肉的声音中,人仰马翻,而后自然就简单了,关羽带着人马直接杀入对方阵中,五百汉军精骑形成一个尖锐的锥子狠狠地将对方阵型穿透,而后紧跟上来的去斤部落战士才慢一拍的杀过来,与独孤部落的人厮杀在一起。 毁家之恨,加上关羽带来的士气加成,去斤部落的将士勇猛无比,杀的独孤部落节节败退。 “不要过去!”关羽穿透对方军阵之后,便没有继续打的意思,眼见马超还想杀过去,将他喝住。 “将军,正是破敌良机啊!”马超不解的看着关羽。 “去斤部落的人去杀就够了,我军将士的性命可不似鲜卑人这帮卑贱,多浪费一个在这里,都是可耻的!”关羽冷漠的看着厮杀在一起的两个部落,看着马超道:“而且,你不觉得去斤部落的战士……太多了么?” 第七十九章 杀鸡儆猴 残阳西斜,惨烈的厮杀终于落入了尾声。 因为关羽带着人马在周围看着,但有独孤部落的人逃跑,便会立刻射杀,独孤部落的人眼见逃生无望,奋起反击,不过大势已去,在一阵惨烈的厮杀后,最终独孤不毓被生擒,大概有三百多独孤部落的勇士选择了投降,而去斤部落两千控弦之士,这一仗折损近半。 残阳下,去斤秃律带着人将独孤不毓押到关羽面前,同来的还有三百多独孤部落的将士。 “去斤头人这是何意?”关羽看着去斤秃律道。 “呃……”去斤秃律茫然的看了一眼关羽,指着独孤不毓道:“此人乃独孤部落头人,也是匪首,已经擒获,听候将军发落。” 独孤不毓连忙对着关羽磕头道:“将军饶命!独孤部落愿意永世向太尉效忠。” 关羽看都没看独孤不毓一眼,而是看向去斤秃律道:“按照主公之前的约定,独孤部落的财富、女人,都归去斤部落所有。” 去斤秃律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喜色,躬身道:“多谢太尉,多谢将军。” 小心的看了关羽一眼,去斤秃律道:“此外,这些投降的勇士,是否可以交给在下处置?” “按照我朝新律,但凡异族,胆敢向我汉人亮刀,只有一条路可走!”关羽淡漠的扫过那残存的三百独孤部落族人道:“杀无赦!” 说完,身边的马超会心点头,点了一批人便上前,从去斤部落的人手中接过降兵。 “等等!”去斤秃律见状大惊道:“将军,这些人是我们部落俘虏,该由我们处置才对。” “哦?”关羽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目光瞬间冰冷如刀,看向去斤秃律道:“如此说来,去斤头人是要袒护我大汉的敌人?” “不……不敢!”关羽的目光犹如实质般落在脸上,仿佛两把利刃,去斤秃律不自觉的低下头去。 也在这时,马超一声令下,三百多独孤部落的人头同时落地,鲜血喷溅了一地,独孤不毓见状心中大痛,疯狂叫骂起来。 “至于此人。”关羽看向独孤不毓:“我大汉讲求信义,此人既然背弃信义,自然也没有资格在存活于世,战场上既然没死,那便莫要让他死的太痛快,来人!” “在!”周仓带着两名亲卫上前。 “背弃盟约,当赐以剐刑!”没有理会独孤不毓的叫嚣,关羽知道,一会儿他的叫声会更加动人。 “喏!”周仓答应一声,让人取来一张渔网,此战败敌不是主要,杀鸡儆猴才是最重要的,所以除了随行的兵器之外,还带了一些刑具。 在去斤秃律茫然的目光中,那独孤不毓被两名将士打断了四肢,将身体拖得一丝不挂,而后用渔网兜住勒紧,绑在一根柱子上,将一身皮肉绷出来。 在去斤秃律疑惑的目光中,两名将士取出两柄小巧而锋利的刀子,在独孤不毓愕然的目光里,一刀一刀的将独孤不毓身上的血肉剜下来。 剐刑一直持续了三个时辰,凄厉的惨叫声从一开始不断地咒骂到最后虚弱的呜咽求饶,一直到深夜,打着火把下,独孤不毓身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肉,鲜血已经流了一地,独孤不毓也早在一个时辰前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但行刑的将士还是将刑罚做完。 残存的一千多去斤部落的勇士并没有散去,被关羽强迫着围观这场刑罚,不少人都吐了,他们虽然也杀人,但从未想过杀人还会这般残忍,对汉军的恐惧,经过这一场行刑,几乎融入了骨子里。 “去接收你的战利品吧。”行刑完毕,关羽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有些呆滞的去斤秃律道。 “呃……是!”去斤秃律有些神经质的跪下来,经此一战,他对汉人的恐惧已经融入了骨子里。 “放心,我大汉对朋友是非常慷慨的。”关羽也没去抚,只是淡然道:“希望去斤头人会一直是我大汉的友邦。” “会……会的。”去斤秃律结结巴巴的道,此刻就算借他个胆子,也绝对不敢再对汉人起什么心思,不止是他,包括他身后的那些鲜卑勇士,此刻已经对汉人有了深深地恐惧,现在如果开战,他们宁愿去进攻鲜卑王庭,也绝不愿意跟汉人交战。 “我们走!”关羽挥了挥手,马超和周仓迅速带着部队列好阵型,跟着关羽疾驰而去。 “噗嗵~”直到关羽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去斤秃律才噗嗵一声,颓然跪倒在地,一股腥臭的味道在他四周弥漫…… 杀鸡儆猴,一个独孤部落显然是不够的,关羽并未立刻返回晋阳,按照叶昭的命令,他此行的目标不止是去斤部落,还有另外几个答应联盟,却背弃盟约的鲜卑部落,都是同样的下场。 叶昭还通知去斤部落负责接应关羽,将那些部落的女人还有适龄儿童尽数送往晋阳,作为战利品,这些女人会被叶昭安排到各地过汉人的生活,或是奖励给有功将士。 而去斤部落没有任何犹豫,毫不犹豫的前去支援关羽,每过一个部落,都能找到那部落头人或是首领的尸体,被剐的体无完肤,那是部落头领才会有的待遇,至于斩下的人头,已经数不清了。 在大地回暖之前,阴山到弹汗山一带,足足七个部落被从草原的版图上面抹去,同时大汉或者说叶昭的凶威也开始在草原上蔓延开来,伴随着的,还有大汉的一些规矩。 你可以不加入我们的盟约,但只要同意了,就不容许违背盟约内容,大汉会严格按照盟约执行,而一旦有人背弃,将会受到大汉各路猛将无休止的追杀,直至部落灭亡。 同时不能对汉人动刀,否则视之为敌,无论军人还是百姓,都不能。 这样的举动,叶昭屠夫的名声算是坐实了,关羽也跟着沾了光,被认为是刽子手,但在北地,对于叶昭的举动却是少有人反对,哪怕是士人阶层,也罕见的没有说话。 大汉立国四百年,跟草原的恩怨几乎延续了整个大汉的历史,西汉时的冒顿单于到鲜卑时一统草原的檀石槐,每一次草原上有大人物崛起,都是一部汉人的血泪史,而遭灾最严重的,就是北地四州。 叶昭这种顺昌逆亡的对待异族的态度,令无数人叫好。 而在这种铁血镇压的手腕下,整个中平六年,赵云、关羽、马超、张辽、华雄轮番带兵出击,联盟的规模也越来越大,从一开始的小猫三五只,到建安六年末时,已经发展成为三十七个部落的大联盟。 虽然都只是几百人,鲜少有上千人的部落,但三十七个部落加起来,人口也有七八万之多,但细心观察就会发现,这些部落几乎都是男少女多的状态,一个千人部落,男人或许只占三成。 当然,鲜卑人自己内部的战争,叶昭是不反对甚至保持鼓励态度,所以这些鲜卑部落为了壮大自己,会不断发动战争,只要没有汉人参与,俘虏的鲜卑勇士都可以收编,而且一些多余的女人,其他部落的小孩会被送到武泉坊市贩卖换取兵器和粮草等战争物资,让他们有更强悍的实力去继续掠夺其他部落。 这件事,当年在马城时叶昭就已经开始做,但当时叶昭手中握有的资源太少,只有一城之地,倾尽两年之功,影响力也只是局限在弹汗山一带,如今他手握三州之地,再做起这种实情来,就容易了许多。 如今盐泽以北,绕过阴山之后往北三百里距离,经过一年的混战之后,除了联盟所掌控的部落之外,已经鲜少再有其他鲜卑人的部落存在,哪怕是轲比能、鲜卑王庭,面对这些如同疯狗一般的部落联盟,也不愿意招惹。 当初只是几百人的小部落,经过一年的发展,已经膨胀到两三千人,但如去斤这样当初就是大部落的部落,发展速度反而不快,至今也不过是四五千人的部落。 随着资源越来越紧张,这个部落联盟内部,也开始出现倾轧,虽然不会明面上开战,但却会暗中绑架一些对方稍有姿色的女人或是孩童送到武泉,贩卖给汉人。 而武泉的坊市,对于这些人口,只要不是汉人,是不会追究出处的,最著名的莫过于去斤秃律的最宠爱的女人在某天外出游玩时,被另一个部落的人擒获,送到武泉坊市,然后卖给了汉人,辗转流落到叶昭手中,被叶昭转手赏给了管亥当小妾。 去斤秃律知道后,愤怒的将对方部落头人的女儿直接献给了叶昭,被叶昭送给关羽做小妾,两家部落头人,却没有勇气跑来讨要,生生将这个亏咽进了肚子里。 在建安六年末,草原上出现了粮食危机,为了生存,大量的部落南迁,哪怕轲比能和鲜卑王庭也难以阻止,一场遍及整个中部鲜卑的混战,一直持续到建安七年初才结束,鲜卑人的人口在这场混战中,直接锐减了一半! 第八十章 叶昭教子 晋阳,寒冬已去,初春的气温已经相当宜人,田垄之间,作物已经绿油油一片,田间充斥着一股欣欣向荣的奇袭,就如并州的百姓一般。 自建安五年叶昭占据并州以来,到现在不过半年多的时间,但并州的变化却叫并州百姓打从心底欢迎这位新来的并州之主。 屠夫也好,恶鬼也罢,但就这位屠夫、恶鬼的治理下,如今并州百姓的生活却是富足起来,至于屠夫之名……开玩笑,杀胡人也能叫屠夫的话,那这并州之地一半以上的男人都该叫屠夫了。 往常鲜卑人几乎年年寇边,早年吕布在的时候还好一点,但自吕布南下中原之后,鲜卑人就开始猖獗起来,能活下来的汉人,手上大都有几条人命,人吃人的年代,人家都杀到家门口了,不杀人,只能等着被杀,也因此,并州民风彪悍。 如今叶昭搅动塞外风云,不但让鲜卑人自相残杀,关羽、赵云、张辽、华雄、马超也时不时的会带兵出去杀戮一番,而武泉一带形成的部落联盟,也成了一道天然屏障,鲜卑人想要杀进来,就得先在那里跟那些部落打一场。 就算是部落联盟里面的鲜卑人偶尔来其他城池采买货物,别说遇到达官显贵,就算是遇到一个普通的农夫,都十分规矩甚至可说是敬畏,自汉武帝以来,大汉虽然逐渐强势,但以胡人蛮横的性子,也很少会以这般卑谦的姿态面对一个民夫,但在叶昭手中,做到了。 别说鲜卑人进来,如今就算是汉人去部落联盟购物,所到之处,只要是胡人,都是恭恭敬敬的。 听说过段时间,官府还会出新一轮对胡人的政策,对于这新政,可是有不少人期待着。 当然,真正让百姓拥护叶昭的,还是官田租用的政策,直接让百姓从沉疴的赋税中脱离出来,虽然还只是开春,但一个个百姓都是干劲十足,甚至有大半百姓选择信任叶昭,采用了粪肥。 这一次跟以往不同,在粪肥的推广上,官府可是做出了承诺,若是减产,官府赔偿损失,足额补偿,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在开始推广上,百姓就十分配合,也是叶昭如今家大业大,才敢出这样的承诺。 不管南方人如何说,但在并州百姓看来,叶昭不是屠夫,而是一位大大的英雄。 而他们心目中的英雄,此刻却在晋阳城外,建了一座简易的斗兽场。 宽敞的看台上,人并不多,但却是如今整个并州的实权阶层都到了,叶昭、戏志才、徐荣、关羽、张辽、华雄、马超、魏延尽数在此,按照地位的高低坐在最醒目的位置。 至于那斗兽场中央,十几名饿的骨瘦如柴,却浑身充斥着戾气的鲜卑人红着眼睛,看着站在他对面的少年。 至于斗兽场的另一边的少年,如果让人看到的话,恐怕会惊得将下巴给掉下来,在那鲜卑人对面,是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手握一把宝剑,冷冷的注视着对面的鲜卑人,至于少年的身份,更是了不得,乃是叶昭的嫡长子——叶征。 “主公,公子如今尚且年幼,此刻就面对这些恨极了我们的鲜卑人,恐怕不妥吧!”戏志才有些担忧的看着场中那并不魁梧的身影,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叶征被叶昭赶进斗兽场,但这同时面对十几人,还是第一次,哪怕这些鲜卑人都是赤手空拳,而且恶了好几天,但那也不是叶征这个年岁能对付的。 谁能想象,叶昭会将自己的儿子扔进这种险地? “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叶昭靠着胡床,淡然道:“人要成才,除了自身的努力之外,还要有压力,足够的压力,我已经将危险排除到最低,若日后上了战场,哪会有这样的机会给他?” “但征公子乃主公嫡子,若是……”戏志才苦笑道,叶昭说的的确有道理,但这手段也太极端了些。 “没有可是,正因为他是嫡子,他将来肩上扛着的,不止是权利,还有巨大的责任,所以,他不但要比别人更努力,更要比别人经历更多,我听说,孟起十二岁时,已经跟着马将军上战场了吧?” 马超一怔,怎么好端端的扯到了自己,当下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吐槽,自己的确十二岁上战场,但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可没有叶征的学问好,也不会种地,这能比吗? 原以为,这中原的世家子弟,肯定是从小锦衣玉食,没事上街遛遛狗,欺男霸女做一些二代该做的事情,谁知道叶昭身为当朝太尉,对自己儿子却如此严苛,甚至冒着生命危险进行这种训练。 “既然生在这将相之家,出生便拥有者常人一生都无法拥有的权利和富贵,自然也要承担常人所不能承担的东西,这只是开始,我要他遍尝人间冷暖苦难,若连这点风浪都经受不住,那他还是乖乖的去当一个富贵闲人吧!”叶昭淡漠道。 众人虽然觉得叶昭说的有理,但认同不代表支持,易地而处,他们恐怕没办法如叶昭一般将亲生骨肉这么冷酷对待。 “开始吧!”叶昭回头,对着典韦示意。 “喏!”典韦点点头,拎起一面铜锣,咣的一声敲响。 “吼~”一名名鲜卑人咆哮着挥舞着拳头扑上来,如同一头头饿狼一般扑向斗兽场中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他们不知道对手是谁,但他们知道,只要杀了对手,他们就可以获得食物!对于饿疯的人来说,为了一点食物,可以泯灭人性,何况只是杀个人,还是汉人,自然更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叶征神色冷肃,从容不迫的避开一名鲜卑人的扑击,剑光一闪,一抹血线彪射而出,溅了一地。 飞脚踹开一名鲜卑人的瞬间,三名鲜卑人同时扑过来,叶征不进反退,从容不迫的让开对方的攻击,没有再抢先进攻,而是仗着体力,不断牵引着这些人在偌大的斗兽场上飞奔,对方人多,从四面包抄,叶征却总能找到空隙,灵活的从缝隙里穿插而过,不时趁着对方松懈之际又飞快扑上,挥剑杀掉一两个,足足十二个鲜卑人,被叶征以这样的方式击杀了六个。 余下的鲜卑人终于感觉到不妙,开始自发的聚集在一起,警惕的看着叶征。 叶征剧烈的喘息着,以剑拄地,似乎体力已经达到了极限,剩下的六名鲜卑人见状大喜,再度朝着叶征扑来。 赵云见状大惊,连忙弯弓搭箭,就要救场,却被叶昭伸手拦住。 “主公,公子危矣!”赵云急忙道。 “此乃诈术,他是你看着长大的,还分不清楚?”叶昭瞥了赵云一眼道。 几乎在同时,在几人惊愕的目光中,却见原本看似已经力竭的叶征突然如同猎豹般飞奔起来,避开对方的扑击,脚步飞快的在两名鲜卑人身前闪过,豪光亮起,两名鲜卑人捂着脖子,痛苦的跪倒在地上。 一击得手之后,叶征一反常态,不再避让,而是趁着四名鲜卑人未曾重新聚集之际,凶狠的扑上去,两剑将两名鲜卑人击杀,身子一转,反手一剑刺入另一名鲜卑人的胸膛,将剑一搅,然后抽身而退,飞奔向另一人。 却见那名仅剩的鲜卑人突然跪倒在地,朝着叶征疯狂的磕头。 叶征动作微微一滞,有些犹豫的朝这边看来。 笨蛋! 叶昭拍了拍额头,松开按着赵云臂膀的手,赵云会意,一箭射出,却见那名鲜卑人在叶征转头的同时,突然凶狠的跳起,从背后扑向叶征。 “噗~” 一点寒光闪过,赵云射出的剑精准的贯穿了鲜卑人的额头,在鲜卑人愕然的目光中,箭簇带着他朝反方向飞起。 叶征怔怔的回头看向这名鲜卑人,刚才鲜卑人扑起的时候,他已经察觉到了,只是这么近的距离,对方又是疯狂扑击,叶征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若非赵云这一剑,此刻他恐怕已经被鲜卑人按在地上了。 “带他上来!”叶昭淡然道。 很快,叶征在两名亲卫的带领下,来到叶昭面前,躬身道:“父亲,孩儿知错?” “或许你觉得,十二人杀了十一人,已经不错。”叶昭不置可否,淡然道:“但若是在战场上,刚才你已经死了,杀十二人和一人没杀,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孩儿知错!”叶征低下头,这一次,声音诚恳了许多。 “仁慈,是对自己人讲的,在战场上,只要敌人还有反抗能力,他依旧是敌人!对敌人的仁慈,不但是你的愚蠢,也是对自己人的残忍!”叶昭冷然道。 戏志才笑道:“其实征公子做的已经不错,之前的战斗,已经将兵法融入武艺之中,若为将,征公子如今已是不可多得的将领了。” “不错,就代表还未曾做到最好!”叶昭看着叶征,淡然道:“孙子兵法抄录十遍,站着抄!” “喏!”叶征躬身道。 一众文武见状,也只能苦笑,叶昭对叶征的教育,很有效,但却也太无情了一些,如今的叶征,生于王公之家,本该无忧无虑游山玩水的年纪,现在却只差被叶昭扔上战场了。 只是叶昭教育儿子,理念也没有错,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也没办法说什么,只能同情的看了叶征一眼,陪同两人一同离开。 第八十一章 诸侯战局 晋阳,太守府。 “这就是最终方案?”叶昭放下手中,看向戏志才笑道。 “不错。”戏志才点头道:“如今部落联盟之势已成,这些部落无论人口还是战力,足以与轲比能和鲜卑王庭任何一方势力比肩,三足鼎立之势已成,所以,臣以为主公所说强化这些胡人向汉之心可以开始了。” “首先便是统一度量,包括钱币在鲜卑境内的使用,丈量、重量,武泉会在接下来,逐步统一,不管匈奴人如何计算,但我汉人收购胡人的货物,都会以钱币、论斤计算,胡人不想被坑骗,就需要明白我大汉的度量,如主公所说,自发学习远比强迫来的更容易一些,推广也会更快。” “除此之外,可以选择一些胡人作为榜样入我汉籍,胡人女子嫁于我汉人,可以享受汉籍,但胡人女子不可为正妻,只能做妾,但胡人男子若娶得汉家女子,则汉家女子打入胡籍,不再享有我汉人权利,只是这一点……”戏志才有些犹豫的看向叶昭道:“会否激化矛盾?” “迟早要激化的,所以,我才制衡那些部落的人口。”叶昭淡然道:“女子在胡人之中等同于货物,是可以当做奴隶来买卖的,自然不会对原有种族产生太多归属感,嫁给汉人,有一个安稳的家,对她们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但鲜卑成年男子,意识形态已经形成,很难磨灭对我汉人的仇视,将这些人收入汉籍,才是隐患,他们会将仇恨的种子传播下去,我们现在不缺人口,但缺劳力,所以,我希望看到他们造反的那一天。” 戏志才闻言愕然的看着叶昭,有些不解。 “纪灵最近在张掖那边发现几座矿脉,相当不错,但需要大量的人力去开采,若雇佣汉民,自然不能白雇,工钱加上粮食,是一笔巨大的开销,暂时只是建设矿井,等差不多了,就需要投入大量的劳力,我想将这笔钱省下来用在扩军之上。”叶昭淡然道。 “所以……”戏志才看着叶昭笑道:“接下来,胡人人口贩卖会接受成年胡人?” “知我者,志才也。”叶昭笑着点了点头道。 相比于雇佣汉民挖矿,倒不如直接从这边购买奴隶,如此一来,不但可以加剧鲜卑人之间的冲突,而且如果最后等利用价值用完之后,这些人被叶昭逼反,到时候,花出去的钱,会尽数拿回来。 “当然,这些计划,需要柔和一些,也可以适当挑选一些鲜卑族的英才加入我大汉,让他们看到一些希望,更卖力的去为我们拼命。”叶昭笑道。 “其实还可以更柔和一些。”戏志才叹息道:“可以开设胡人学堂,从小灌输我汉家理念,数十年上百年之后,这草原,自然便是我大汉牧场。” “但是太久了。”叶昭摇了摇头道:“你我都不可能活到上百年后,后世子孙是否能贯彻你我理念也是未知之数,倒不如趁现在你我还有精力和能力,将这件事做完。” “主公看的确是远了许多,其实就算没有这新令,如今已经有不少鲜卑女子都希望自己能够嫁给汉人。”戏志才笑道。 “有了明文规定,才能更凸显出不同。”叶昭笑道:“其实此策当年在马城也试行过,效果不错,可惜啊……没有足够的时间,否则如今的草原,不会是这样。” 戏志才点了点头,他研究过当年叶昭在马城时的种种政策,当时叶昭已经打开局面,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远的不说,这中部鲜卑和乌桓人,恐怕得被叶昭洗刷一遍。 不过当时叶昭是以一城之力撬动整个草原,虽然厉害,但毕竟底蕴有限,没办法像如今这般彻底,当时的叶昭,虽然做的不错,但马城毕竟太小,就如同一杯水想要将一盆水融合一般,而如今,叶昭掌控三州之地,做起这件事来,就是用一湖水去容纳一盆水一般,而且若当初叶昭一直留在马城,恐怕也最多是个幽州之主,一个袁绍便能将他困死在幽州,绝无今日之声势,这得失真的很难说清楚。 “就依照这最终方案去做吧,政令逐步下达,现在这帮鲜卑人还有利用价值,榨干之前,莫要将他们逼得太紧,需要的时候,可以给他们一些甜头。”叶昭淡然道。 “另外有一点,不少汉人也加入了捕猎胡人的队伍之中,而且有不少还招揽了许多鲜卑人。”戏志才说到这里,有些哭笑不得,奴隶行业,如今看来的确是暴利,但草原上的胡人加起来也就那么点儿,这些人的加入,无疑是在催动鲜卑人的灭亡,等最后鲜卑人被逼反的那一刻,这些人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自己找死,怨不得旁人。”叶昭淡漠道:“路是自己选的,我们帮不了他们。” 戏志才叹了口气,的确如此。 “中原最近倒是热闹无比呢。”叶昭笑着将话题转开,关于鲜卑人的新归,他不准备去多费力气,自然有其他人去做。 “刘备在渤海一战,令中原局势出现微妙的变化。”戏志才点了点头道。 建安五年四月,刘备在渤海成功诱得颜良出战,陈到三战三败,颜良意气风发一路追杀,然后在浮阳被刘备、张飞伏击,大败,张郃只能率军来救,然后被刘备击溃,趁势占据了渤海。 这一仗,真不能怪张郃,若非颜良不顾他反对执意出战,六万大军也不至于被刘备三万大军击灭,而如果坐观颜良战死而不救,就算最后保住了渤海,袁绍那边也不好交代,这一仗中,最无辜的恐怕就是张郃了,若以他为主将,莫说两倍于刘备的兵马,就算是相差不大,以张郃稳抓稳打的风格,就算难胜,也绝对不会如此轻易败北。 而这一仗的影响也绝不仅仅是丢了一个渤海郡,这一败,可说是直接为袁绍的败亡埋下了伏笔。 渤海一失,中山、赵国、魏郡、安平、清河几乎都暴露在刘备的攻击范围之内,虽然同样刘备也会被这些郡包围,但袁绍主力几乎都集中在东郡一带跟曹操作战,后方空虚,这个时候被刘备撕开了背后的防御,对袁绍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 而刘备也趁此机会一举占领了中山国,一战便得了冀州三郡之地,而这一仗,也让袁绍乱了方寸,南北难以兼顾,被曹操看准时机突袭白马,一把火将白马存粮烧了个干净,二十万大军兵败如山倒,平原、清河两郡之地被曹操所得,同时也彻底切断了与青州的联系。 袁绍大败亏输,只剩下魏郡、巨鹿、安平、常山以及赵国五郡之地,冀州丢了一半,还被曹操切断了跟清河之间的联系。 曹操趁机命夏侯惇率军挥师南下,一举占领了青州,袁绍一下子从雄霸三州之地的霸主,沦落到仅余五郡之地的诸侯,这之间巨大的落差让袁绍几乎一蹶不振,麾下大量人才出走,或投奔曹操,或投奔刘备,甚至有人投奔到叶昭这里来,声势自然再难与之前相比。 而这个时候,刘备却并未再乘胜追击,而是开始稳固自己的势力,似乎有意将剩下的地盘都让给曹操一般。 “这刘备的手段却是相当聪明,以他的实力,也不足以再跟曹操争夺五郡之地,倒不如趁机巩固自身,吸引大量冀州流民来充实幽州。”戏志才指着地图笑道:“而且,如此一来,曹操、刘备皆与主公接壤,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刘备虽然最弱,却正可以引动主公与曹操相争,或与主公结盟,或与曹操结盟,若真是如此,这新的北方霸主,短时间内难以决出了!” 何为霸主?自然要举世无敌。 比如之前的袁绍,雄踞三州,带甲三十万,以当时来说,无论兵力还是综合实力,曹操、刘备都难以与其相争,而叶昭还未出蜀,四世三公之名,更是世家所向,当时的袁绍,其实是有一统北方的机会的。 可惜,一手好牌,生生给打成了烂牌,如今中原,随着袁绍的逐渐衰败,叶昭的强势崛起,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叶昭拥有雍凉益并四州之地,有坚城险隘,独霸太行山以西。 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手握兖州、徐州、青州以及豫州部分和冀州部分疆域,若论人口,犹在叶昭之上,不过却是三面环敌,不但有叶昭和刘备在北方牵制,南方也有袁术虎视眈眈。 刘备无疑是三家之中最弱的,但却也有一州之地,麾下也是精兵悍卒,无论倒向哪一边,都足以影响到整个局势的变化,现在这个局势,并不是叶昭想看到的,按照叶昭的计划是袁绍灭了刘备,然后跟曹操决战,自己捡便宜。 但世事无常,局势也是瞬息万变,叶昭原本以为袁绍能学精一点,谁知道还是这么自大,被刘备给收拾了两次,生生将本该属于他的胜机给打没了,最终形成这三足鼎立之势。 虽然如今袁绍还没有灭亡,但夹在三大诸侯中间,袁绍哪还有翻盘的机会?否则他手下那些人才也不会纷纷外出,正是看出了袁绍将无力再翻盘,是以才使得大量人才离开,显然有些眼光的都看得出,袁绍这艘船要沉了,否则以四世三公之望,再怎么也不至于这么快就众叛亲离。 “相比起这个,我更好奇袁术这边的战局!”叶昭啧啧叹道:“他究竟是怎么作的?” 第八十二章 鲜卑人的反扑(上) 建安五年可能是袁家的灾年,袁家两个兄弟,原本一南一北,有双雄争霸之相,在这一年中,生生被打废了。 袁绍在冀州接连失败,被刘备和曹操打的丢城失地,大半基业被人所得,如今只能龟缩于魏郡之中苟延残喘。 而袁术这边,似乎更惨。 按理说,没有如历史上一般称帝的袁术,怎么也不至于四面树敌人人喊打,但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先是被孙策请张昭出面说服去攻打吕布,想要拿下南阳,结果被吕布在舞阴猛干了三十多天,十几万大军死的死降的降,还丢了平春、江亭、灈阳、阳翟等十余座城池,差点被打的一蹶不振。 而孙策却趁着袁术进攻吕布之际,先是多了豫章,复占丹阳,等袁术回过神来,想要征讨孙策,孙策故意挥兵九江,将袁术大军引来,却趁着袁术被调开之际,率领着水军逆流而上,击败庐江太守刘勋,占据庐江。 扬州六郡,只剩下一个九江,其余皆被孙策所夺,汝南、颍川也被吕布夺了一片,原本是跟叶昭、袁绍、曹操一般的霸主,如今却成了孙策的踏脚石,麾下不少兵马更投奔了孙策。 也是袁涣帮了袁术一把,说动刘表出兵,这才让孙策不得已收兵,否则九江恐怕也不保。 “确是没想到,这孙家子竟然如此厉害。”戏志才惊叹道:“如此一来,天下格局确是又变了。” 北方有叶昭、刘备、曹操争雄,南方有吕布、刘表、孙策,至于二袁,随着建安五年两人的大败,基本上,跟这天下是无缘了。 而余下诸侯中,叶昭虎踞关中,背靠天府之国,雄踞四州,曹操治地横跨中原南至汝南,北到冀州清河,东起青州,西至洛阳,治地囊括青州、徐州、兖州以及豫州和冀州部分,加起来,地盘、人口也不比叶昭少多少,毕竟叶昭虽说雄踞四州,但像西凉、并州之地,人口其实没多少,最多只是算个添头。 而且尴尬的是,如今叶昭从建安四年占据关中开始,几乎年年征战,如今地域虽大,但急需稳定下来休养生息,将叶昭的许多新政在四州铺设开,而且叶昭的草原计划以及西域计划刚刚展开,若这次放弃,恐怕将来会花更多的时间,去重新去布置草原,而西域都护府也准备重建,这么多事积攒着急需处理,根本无暇去顾及南方。 而刘备虽然得了不少好处,但战争潜力是被榨的干干净净,如今天下诸侯经过这一轮淘汰之后,虽然侥幸存活下来,但他是最需要休养生息的。 曹操如今是北方三大诸侯之中,唯一还有些余力的,但能够拿下冀州全境已经不错了,之后同样需要修整来消化所得。 这就使得南方几路诸侯失去了北方的压制,开始活跃起来,如果趁着叶昭和曹操无暇难顾之时,南方一统,那日后无论叶昭还是曹操,再想南下可就困难了,这也是戏志才和叶昭担忧的一个地方。 “甘宁如今在垫江训练水军,跟刘表打了几仗都没吃亏,不过也只是小打小闹。”叶昭点着地图道:“刘景升在荆襄之地也已经盘桓了十多年,势力已然稳固,荆襄之地又多才俊,倒是不必担心会在短时间内被灭。” “至于孙策。”叶昭摇了摇头道:“他跟我们有同样的问题,刚刚吞了袁术的大半地盘,此刻再想进取也不容易,只是这吕布最近的表现,却是可圈可点。” 叶昭看着戏志才笑道:“看来那贾文和真有几分本事。” “不过吕布此时也动不了,经此一战,刘表对其定然十分忌惮,而且袁术如今仅余就将、汝南之地,若吕布过分相逼,恐怕会令袁术拼死反抗,所以吕布如今看似气焰嚣张,但那贾诩恐怕不会让他再动,此刻正该是巩固势力之时。”戏志才道。 “若是孙策,估计会听,但吕布此人……”叶昭摇了摇头道:“顺境时不可一世,逆境时一蹶不振,此刻携大破袁术之威,贾诩的话,他未必听得进去,有此人在,南方想静下来可不容易,如今天下,可稳得很,志才不必担心,吕布这杆枪若是用得好,至少可以给我们争取三五年的时间!” 对于吕布,别看现在嚣张,但他麾下宠将高升是叶昭的人,宠妾落雁也是叶昭的密探,以吕布的性格,叶昭不说完全操控,但在一些关键时刻,影响一下他的决策还是没问题的。 而且那贾诩,以叶昭所知加上之前从张绣处得来的情报看,不是那种会直谏甚至死谏的人物。 不管中原如何纷乱,但叶昭在分析一番天下局势,发现这天下局势不会太快明朗起来之后,便安心开始自己的计划,并不受外界影响,建安六年,对于叶昭来说是很关键的一年。 部落联盟在叶昭的新政之下,将魔掌伸向鲜卑男性,半年的时间里,陆陆续续有三万多鲜卑奴隶在经过武泉坊市转手后,从云中送往朔州,在送向张掖开始挖矿,同时叶昭以华雄为西域都护,领兵两万驻守张掖,一来看管那些匈奴矿工,二来也是威慑西域,以保证丝绸之路的畅通。 到了七月的时候,大量的蜀中、关中商户开始向居延、焉耆、伊吾一带汇聚,同时官府自家的商队,更是借着飞舟之便,直接往来于大宛、康居、乌孙乃至贵霜等西域大国。 飞舟的出现,令不少西域诸国对叶昭心生敬畏,主动前来朝拜,不少效果更是主动请求依附。 当然,有心向大汉的,自然就有排斥的,但不管怎样,大汉在西域的声威还是逐渐重新建立起来,尤其是在年底的时候华雄率军攻入敦煌,叶昭派人在敦煌建立了敦煌书院,欢迎大量西域适龄孩童前往书院求学,以此来传播大汉文化,逐渐将这些西域诸国进行汉化。 虽然暂时无法将手伸到西域,占据西域诸国,但并不代表叶昭没办法对西域进行控制,西域都护府只是在军事上的威慑,实际上身在西域,哪怕是西域都护府,也没办法插手西域诸国之事。 而敦煌书院的建立,则是叶昭逐步掌控西域的一部分,真正的杀手锏,却是那些不断涌入西域,仗着汉人身份,在西域诸国开设铺面的商贩。 这些人能够带来大量大汉的瓷器、丝绸等货物,然后以此来将各国的财富源源不断的流入大汉,在经济上,逐渐对西域形成掌控,只要时机成熟、国力和技术允许之时,也就是说叶昭掌控西域之际。 …… 阴山以东,残阳如血。 轲比能带着部将浑身是血的从一座部落中走出来,这个部落,在三天前竟然胆大包天的偷袭了轲比能的一个部落,族中的男人、女人、孩子竟然一个不剩的都给卖掉。 轲比能大怒之下,直接起兵前来,将这个部落给灭掉。 “大人。”一名鲜卑武将担忧的看着轲比能道:“这样一来,会不会引来汉人的进攻?” “就算汉人来了,这些人也得杀!”轲比能眼中闪过一抹阴鸷:“不杀他们,以后那个所谓的联盟会有更多的人涌过来抢夺我们的财富,贩卖我们的族人,必须以雷霆之势,将这些汉人的走狗灭掉,否则,整个鲜卑迟早会成为汉人的马场,我们鲜卑,也会沦为历史!” “但这一仗,我们也折损了两千多族人!”鲜卑将领苦笑道:“如今这些部落联盟的人,仗着有汉人撑腰,拥有从汉人那里买来的武器,装备比我们好不少,想要灭一个部落,我们也会付出不少的代价。” 若是以前,轲比能手握阴山以北的地区,大量部落愿意受他领导,手下控弦之士高达十万之众,两千人的损失,对轲比能来说并不多。 但自那场混战之后,整个鲜卑,无论是轲比能还是王庭,都被那群疯狗一般的部落联盟给杀的元气大伤。 如今轲比能虽然地盘没有减少,但治下的人口,已经不足二十万,控弦之士,能够聚集六万就已经不错了,更糟糕的是,随着汉人的新政通过部落联盟的渠道传入草原之后,越来越多的鲜卑人想要投靠入部落,乃至接受汉人的归化。 归化! 这对鲜卑人来说,绝对是一个耻辱的词汇,从檀石槐时期,鲜卑进入巅峰以后,那可是能跟大汉分庭抗礼的,哪怕后来檀石槐身死,鲜卑分裂,也同样有着让汉人无法小觑的力量。 但自从二十年前,叶昭出现之后,局势就有些变化了,当年掘秃在弹汗山与轲比能、鲜卑王庭三足鼎立,可是耗损了鲜卑不少的元气,后来掘秃被公孙瓒杀死,以为会好过一些,谁知道,叶昭又回来了。 他很担心,鲜卑成为下一个匈奴,这是轲比能绝对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三足鼎立!? 看着南方,轲比能眼中闪过一抹冷芒:“派使者去一趟王庭,我希望能跟魁头好好谈一谈,我们鲜卑出现了一大批叛徒,我们两家,不能再打下去了。” “是!” 第八十三章 鲜卑人的反扑(中) 部落联盟肆无忌惮和无止境的剥夺,以及年末那一场遍及整个鲜卑部落的混战,终于将如今残存的鲜卑人激怒了。 建安六年,初冬。 轲比能在唐古口会见了魁头,具体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但在十二月,鲜卑王庭与轲比能联手出兵,合共十一万鲜卑勇士南下,在短短三日的时间里,扫平了十三个联盟部落。 去斤秃律等一干部落之主终于慌了,一边集结族中勇士,一边派人联络叶昭,向叶昭求援,希望能够得到汉军的援助。 “终于开始了吗?”叶昭闻讯之后,目光一亮,打发走求援的使者之后看着戏志才等人笑道:“鲜卑王庭和轲比能联手,才聚拢十一万兵马!去年一战,对鲜卑来说,看来伤的很深呐!” 胡人跟汉人不同,胡人基本是全民皆兵的种族,叶昭几百万人口才敢养十万兵马,但在草原上,一个三千人的部落就能拿出一千控弦之士,这些所谓的控弦之士,平日里就是牧民,一到战时就会迅速集结,上马拿上兵器就是控弦之士了。 这次鲜卑人合力南下,显然是想要将部落联盟这个鲜卑人的叛徒组织、毒瘤给彻底毁灭,不说倾巢而出,但留下的兵力也绝对不多。 如此算来,鲜卑人的总人口,如今大概在四十万左右,叶昭记得当年在洛阳时,看过一些文献,对于塞外民族的人口大汉曾经有专门的记录,北匈奴够不到,但南匈奴、鲜卑都是邻居,大汉对其人口曾有记录。 不过那些记录已经是当时往前再推十几年的了,灵帝开始,对这些数据就不再关注了。 当时的记录来看,南匈奴人口大概在五十万左右,叶昭出征南匈奴的时候,虽然没有具体统计过,但大概数据还是能推测出来的,大概也是这个数,出入并不大。 而鲜卑族不包括东面的乌桓还有西面的那些已经基本跟鲜卑没什么关系的大部落,人口大概在三百万左右,活动范围在阴山以西三百里,往东大概到幽州乌桓山一带,叶昭出任马城令之前,乌桓山一带虽然是乌桓人的地盘,但同样有大量的鲜卑部落。 而如今,鲜卑最大的两个势力,王庭加上轲比能的人口加起来才四十万,而部落联盟的人口经过这一年来喷井式的发展,大概在三十万左右,也就是说,整个鲜卑族在这三十年间,人口锐减了一大半。 “这一仗来的很及时!”戏志才点头笑道:“部落联盟这一年来虽然主公有意压制,但发展的也颇为迅速,而鲜卑的血已经被我等吸食的差不多了,否则这些部落也绝不敢将手伸到轲比能直接管理的部落之中,这部落联盟犹如一柄双刃剑,在草原上还有足够多的鲜卑人之前,他们就是主公手中摧毁鲜卑的利器,但一旦草原上的血肉无法满足他们,而这些鲜卑人习惯了之前的暴利,恐怕会将目光调向我汉人,如今轲比能与魁头联手南下,正好帮我们消耗部落联盟的有生力量,不过为避免这些人反咬一口,臣以为,还是当派一员大将前往主持大局,也让这些鲜卑人安心一些。” 叶昭点点头,目光看向帐下的众人。 华雄被他派去担任西域都护,不过如今叶昭麾下的猛将不少,关羽、赵云、张辽、张绣、管亥、丁力、魏延,还有一个帅才徐荣,这些人每一个,在部落联盟都有巨大的声望,任何一个过去,都镇得住场子。 “徐荣。”叶昭最终将目光落在徐荣身上笑道:“此战,还需你去主持大局,于你五千精兵,汇合部落联盟大军,迎战鲜卑王庭与轲比能的大军,仗如何打,你自己做主,但有一点,尽最大可能,消耗双方人马的实力!” 徐荣闻言躬身一礼道:“主公放心,末将知道该如何做了。” 这一仗的目的,不止要消灭敌人,还得会坑队友,关羽、赵云、张辽如今虽然已经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但一直以来都是以破敌为主,如何在队友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把队友给坑死这种高深的技术活三人恐怕难以做到,这也是叶昭选择徐荣的原因,在叶昭麾下的一众武将当中,也只有徐荣是能够着眼整个战局的帅才。 “魏延、张绣在你帐下听调。”叶昭道。 徐荣统帅不错,但武艺的话,跟丁力、方悦基本在一个水平,不差,但也绝对算不上有多厉害,所以一般徐荣出征的时候,叶昭都会给徐荣配两个武艺不错的副将。 以前是赵云、张辽或者管亥,但如今赵云、张辽都已经是独当一面的主将,而管亥也是空军的主将,都已经不适合继续给徐荣做副将,因此,年轻一些的张绣、魏延正好被派到徐荣麾下,一来增加带兵经验,二来这两人武艺虽然比不上关羽、赵云这些顶级猛将,但以如今的鲜卑来说,单论武艺的话,这两人绝对可以算是顶尖的了。 “喏!”魏延、张绣上前一步,躬身道。 当下,徐荣领了令箭,带着魏延和张绣点了五千精兵率兵赶往盐泽,部落联盟已经将兵马集结起来,准备跟王庭还有轲比能决一死战,只是王庭和轲比能联军有十一万,而部落联盟的兵马加起来不过七万多不到八万,这也是去斤向叶昭求援的原因。 让他们烧杀抢掠,他们没问题,但要说这么大规模的战争,这部落联盟之中可没人能指挥这么多的兵马,而且也没有人有这个声望能够压服所有部落。 徐荣出面统帅部落联盟的大军,一群部落头人、首领自然是服气的,不说对方是叶昭心腹武将的身份,但就这一年多来徐荣在草原上展现出来的铁血手腕,也由不得他们不服。 三日后,在盐泽往东两百里,阴山山脉与燕山山脉交汇之处,徐荣统帅着部落联盟的七万多鲜卑勇士以及自己的带来的五千汉军,合共八万兵马,终于在这里遇到了轲比能和步度根统帅的鲜卑大军。 两军在两大山脉交汇处的一处空旷之地隔着数百步距离对峙,两军阵前,魁头作为此次联军的主帅,当看到部落联盟那五花八门的旗帜中间,那醒目的大汉飞龙骑时,眸子里流露出狰狞的杀机,森然道:“这些鲜卑的耻辱,竟然拥护汉人统帅他们!鲜卑人的荣耀,都被他们给败光了!” 轲比能闻言,叹了口气,相比于魁头,他要冷静许多,很清楚今日的局面看似是这些部落联盟的人在前面顶着,但实际上真正操控这一切,让偌大鲜卑形成如今这不死不休局势的,还是那个汉人——叶昭! “莫跋!”轲比能回头,看向身边一名铁塔般的汉子道:“去挫一挫他们的锐气!” “好!”名叫莫跋的勇士策马而出,来到双方阵前,隔着联盟大军有两百步的距离停下来,弯弓搭箭,遥指天空,五石强弓被他缓缓拉开,直至圆如满月,锋利的箭簇对准那大汉旗帜的上方,旋即紧捏弓弦的右手一松,只听“嗡”的一声闷响,冰冷的箭簇撕裂虚空,带着尖锐的厉啸略空而出。 “咻~” 尖锐的啸声由远及近,箭簇瞬间划破虚空,直奔徐荣背后的大汉帅旗。 “嘭~” 众人只觉眼前寒光闪过,徐荣身后的帅旗发出笃的一声闷响,徐荣身边的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在徐荣头顶三尺的地方,那足有常人大腿粗的旗杆上,一枚利箭倒插在旗杆上,箭尾还在嗡嗡直颤。 “隔着两百步,还能有如此威力,对方用的是五石弓!”魏延抬头,啧啧叹道。 汉军的三石弩射程便已经达到两百步,但那是因为有机括帮助,才能让普通将士也能拉动,但鲜卑人可没这么先进,所以能将箭簇射到这里,还有这种威力,那是三石弓绝对做不到的,对方的弓,竟是五石强弓,就算叶昭麾下猛将云集,但能够将五石弓拉满的,也不多见,鲜卑人之中,竟然还有这等高手。 “是在挑衅吗?”张绣冷哼一声,将枪往马背上一挂,顺手摘下强弓,捻弓搭箭,对着那莫跋的方向,便是一箭射出。 莫跋但见眼前寒光一闪,心中一寒,连忙侧身闪避,冰冷的箭簇自他耳畔飞掠而过,箭簇撕裂空气的啸声令他耳膜生疼,皱眉看了看箭簇飞出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气,将强弓一挂,举起马背上的狼牙棒,遥遥指向张绣。 张绣冷笑一声,正要上前,却被徐荣以眼神制止,目光看向去斤秃律道:“去斤头人,这些人在挑衅尔等。” 去斤秃律疑惑的看了张绣一眼,苦笑道:“此人乃轲比能麾下莫跋部落第一勇士,十分骁勇,我们各个部落,可没人能够与之交手。” “是否能打过尚未可知,但尔等莫非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而且,既然一个打不过,可以多派几人,这是两军交战,而非匹夫斗殴,没有这么多说法的。”徐荣摇头道。 “可是按照我们鲜卑人的规矩……”去斤想要解释,却被徐荣打断。 “头人不是一直想做汉人吗?要做汉人,就不能再讲鲜卑人的规矩。” “是!”去斤秃律想想也是,当即跟其他几个部落商量了一下,四个部落各自派出勇士前去迎战。 莫跋原本是想跟那射箭的汉人作战,没想到却跑出来四个鲜卑勇士,让他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恼怒的闷哼一声,飞马迎上! 第八十四章 鲜卑人的反扑(下) 部落联盟在这一年来能发展迅猛,迅速壮大,靠的是叶昭提供的兵器,以狼群战术来掠夺别的部落的人口,壮大是壮大了,但要说厉害一些的勇士,却是没有的,这四个被挑出来迎战那莫跋的勇士在这些部落中,的确算是好手,但去斤派了四人去围攻一个,显然并不看好这些人。 果然,刚一照面,那莫跋挥棒便打,冲的最猛的鲜卑勇士连格挡都来不及,便被一棒将脑袋砸碎。 其他三人见状,连忙散开,围着那莫跋叮叮当当打成一片,那莫跋也是骁勇,百十斤的狼牙棒在他手中仿佛麦秆一般,纵横捭阖,每一次兵器碰撞,都能感觉到那三名鲜卑勇士动作一滞,如此打了三十个回合之后,三名鲜卑勇士有些抵敌不住了,一名鲜卑勇士调转马头想要逃跑,被莫跋一棒打在背上,直接从马背上打下来,口吐鲜血的废除了两丈多远的距离口吐鲜血,眼见便是活不成了。 另外两名鲜卑勇士见状,心胆俱裂,气势一弱,更不是莫跋的对手,被莫跋一人一棒给砸死在地上,两军阵前,只剩下四匹无主战马留恋的徘徊在主人身边,不时发出一声声哀鸣。 徐荣身边,一众鲜卑将士看着莫跋在两军阵前耀武扬威,面色一阵难看,士气也跟着猛跌。 去斤苦笑着看向徐荣道:“徐将军,这……” “唉~”徐荣叹了口气,没有理会去斤,而是看向魏延和张绣道:“你二人谁可将其斩之?” “我去!”魏延朗笑一声,策马拖刀而出。 莫跋见状冷笑一声,这些汉人终于肯出来了吗? 二话不说,策马迎上,狼牙棒带着怪啸,呼的朝魏延打来。 魏延马快,须臾间便来到近前,见对方挥棒打来,也不格挡,一勒战马,坐下大宛良驹唏律律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避开对方狼牙棒的同时,手中大刀掠地而起,带起一蓬土雾罩向那莫跋。 视线被遮拦,莫跋本能的闭了闭眼睛,随即又张开,但见那土雾当中,一缕寒芒撕裂土雾,朝着他的咽喉便掠过来。 也是作战经验丰富,莫跋在强行睁开眼的瞬间,便已经将狼牙棒举起来,正好挡住魏延的大刀,却被惊出了一头的冷汗。 不过这生死厮杀,可容不得分心,魏延眼见一刀没能建功,借着反震的力道将刀一转,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从另一边斩向莫跋的脖颈,威势不但未曾有丝毫减弱,反而更猛! 这一招颇有些借力打力的意思,乃魏延自关羽处学来的发力诀窍,理论上,是可以源源不断的借对方的力气来增加自己招式的威力,但也只是理论,实际上,哪怕是关羽,也只能支持三刀,所以关羽与人斗将,鲜少有能够撑过三刀的,因为这头三刀一刀比一刀猛,哪怕是同级别武将,一个不小心,都可能被关羽三刀秒杀,但如果能够支撑过三刀的话,那接下来就是持久战了。 而魏延,到如今也只能转一刀,因此这第二刀,可是将全部的力气都压上去了,空气中亮起一道惨白的匹练。 莫跋见状心中大骇,奋力举棒相迎。 “咣~” 一声炸雷般的巨响声中,两把兵器撞击在一起,莫跋双臂一麻,坐下战马承受不住那股巨力,蹭蹭蹭的往后退了几步,魏延身子一晃,本就赤红的脸上,更是如同沾了血一样,显然这一击的反震也让他有些吃不消。 不过眼见莫跋被震退,魏延大吼一声,将胸中那股滞闷之气给吐出来,随后一催战马,再度扑上去。 两把兵器再度碰撞,只是让莫跋意外的却是,原本已经奋尽全力去准备接这一刀,但刀棒相交,却诡异的没有多少力道,正当他疑惑之际,却觉握着狼牙棒的十指一凉,却是魏延的刀贴着那狼牙棒一滑,将他的八根手指齐齐削断。 剧烈的痛楚随之传来,狼牙棒也难以再抓住,当啷一声落地,莫跋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之声,鲜卑大军之中,步度根面色一变,厉声喝道:“救人!” 只是魏延一刀建功,怎肯轻易罢手,趁着莫跋因剧痛难忍凄厉惨叫之际,再度一刀劈来,将那莫跋的人头斩下。 之前四名鲜卑勇士都被莫跋砍瓜切菜一般斩杀,魏延杀莫跋,却只用了四刀,这就是差距? 一群部落联盟的头人看着魏延一刀挑起莫跋人头,在两军阵前纵马驰骋,心里面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很配合的欢呼起来。 另一边,轲比能一声令下,足足八名勇士飞马而出想要救援莫跋,只是刚刚冲出军阵,莫跋已经被魏延斩了头颅,动作不由得一滞,魏延见状,却是冷笑一声,将手中大刀往马背上一挂,取下弓箭,对着这八名冲上来的鲜卑人就射。 草原上的民族最擅长的就是骑射,而擅射之人,一般也都擅长躲箭,魏延接连射出八箭,除了最靠前的两名鲜卑人不幸中箭落马外,其余人纷纷避开,而且各自取出弓箭进行反击。 魏延见状,将弓挂回马背,重新取刀策马冲上去,手起刀落,便将一名鲜卑勇士斩杀,另外五人连忙合围,却被魏延占着马快,提前脱离包围,复又调转马头一刀将一名鲜卑人劈落马下,大刀一舞,又是两人落马,余下两人心胆俱裂,转头便跑,魏延也不追击,只是放声大笑,远处魁头、步度根以及轲比能等人面色都是一阵难看,鲜卑大军士气低落。 “进攻吧!”徐荣看着敌军出现骚动,对着一旁的去斤等人道:“此正是破敌之时!” “喏!”去斤秃律跟几名部落头人答应一声,各自挥兵进攻。 七万多的大军,在各自头人、首领的指挥下,如同决堤之水,朝着鲜卑大军的方向冲杀而来,狂乱的马蹄践踏在干冷的地面上,卷起漫天烟尘,迷乱了长空。 “杀!”魁头举起了手中的长刀,这个时候,绝不能退,他虽不懂兵法,但实战经验却丰富无比,鲜卑勇士的士气本就不高,这个时候如果退了,就完了。 “吼吼吼~” 鲜卑人那浩如烟海的骑阵也开始了冲锋,宽敞的大地上,两支规模庞大的骑兵如同两股洪流般撞击在一起,刹那间,鲜血、刀光、箭簇乱成一片。 人一满万,无边无岸,上了万人的交锋,人数的优势在第一时间是很难察觉的,最重要的,还是士气。 魏延之前连斩轲比能帐下第一勇士,以及六名勇士,已经将联盟这边士气提的很高,因此杀起来,也是骁勇无比,反观鲜卑人这边,却是不容乐观,尽管兵多,但一时间也不可能全部压上来,两支人马逐渐厮杀在一起,最终拼的,还是士气。 看着眼前混战在一起的两支军队,徐荣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不屑,就跟两帮人打群架一样,没有丝毫章法,唯一的区别,就是规模更大一些,而且联盟的人本就士气高昂,竟然没能将这个局势压倒,反而陷入了缠战,实在有些丢人。 “将军,我们何时动手?”张绣看着杀声震天的战场,对着徐荣喊道。 “不急!让他们先杀一会儿!”徐荣摇了摇头,过早投入战场,只会加速这场战争的结束,徐荣要的,是两败俱伤,如果这个时候汉军出手了,那就算能够获胜,也将没有意义。 厮杀还在继续,部落联盟士气高涨,但短板也很明显,几十个部落的人马聚集在一起,统属不明,犹如一盘散沙,各自为战,对面的鲜卑人虽然士气不高,但却分为两个整体,若非因为士气的关系,联盟这边此刻恐怕早就输了。 厮杀,持续了足足三个时辰的时间,无数鲜卑人倒在血泊之中,魁头和步度根显然都不想看到这种局面,鲜卑如今的人口大减,如果在这里跟这些该死的叛徒两败俱伤,那接下来鲜卑恐怕会成为下一个南匈奴,这显然不是轲比能和魁头愿意看到的事情。 更何况,那一批汉军还没有动。 眼见伤亡逐渐加剧,轲比能叹了口气,跟魁头和步度根对视一眼,同时做出了撤兵的命令。 “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中,听到响号的鲜卑人迅速调转马头,开始如潮水般后撤,徐荣双目之中隐现精光,对着一旁的张绣和魏延道:“时机已至,率部冲杀!” “喏!”张绣和魏延早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闻言兴奋地答应一声,而后率领大军,朝着战场快速的冲杀过去。 去斤秃律等人原本见轲比能撤军,已经准备退了,这个时候,汉军突然杀出,在汉军的带动下,下意识的跟着汉军冲锋起来。 “这些该死的汉人!”魁头见状,不由大骂,现在再想脱身就困难了。 五千骑兵,在张绣和魏延的带领下,犹如一把利箭刺入敌人的后阵,不过轲比能和魁头既然在这个时候选择撤军,自然不可能毫无准备,一蓬密集的箭雨腾空而起,对着汉军攒落而下,不过此时,去斤秃律等人也已经杀上来,在挨过一场箭雨之后,双方再度纠缠在一起,杀戮……继续! 第八十五章 整顿 残阳依旧,一天的厮杀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止息,轲比能和魁头在付出近三万人的代价之后,终于脱离了战场,而部落联盟虽然因为汉军后来的加入,获得了胜利,但同样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七万多兵马,在战后清点之后,加起来也只有不到六万,不少部落的军队,直接被打残了。 反倒是汉军,只是进行了一轮冲锋之后,便退出了战场,否则,若有汉军为锋矢进行冲锋的话,以汉军精良的装备,甚至战马身上都附有马铠,部落联盟的损失也不会这般惨重。 不过,终究是胜了,去斤秃律和另外几名头人前来跟徐荣商议接下来该如何行动,王庭和轲比能的联军虽然暂时败退,但兵力还在他们智商,他们希望徐荣能够继续带领他们迎战鲜卑人。 这一次邀请可跟上一次不同,上一次,这些部落联盟的人请叶昭派人前来统帅,实际上是打着希望叶昭能够派兵援助的主意,而这一次,却是见识过徐荣的本事以后,同时也发现在跟鲜卑王庭和轲比能的交锋中,他们的部队犹如一盘散沙,需要一个徐荣这样的主帅来统御他们。 “诸位且放心。”徐荣看着众人,淡然笑道:“此番出征,本将军就是奉了我主之命,助诸位平定那魁头和轲比能二部,不过既然诸位今天既然将话说到这里了,那徐某也便以主帅之身份说上一句。” “将军请说!”去斤秃律等人连忙躬身道。 “今日之战,我想诸位也能感受到,各部人马各自为战,甚至有相互倾轧之事发生。”徐荣目光扫过众人,淡然道:“魏将军连斩七将,原本正是联盟士气大盛,本该能够一鼓作气,击溃敌军,但却因为统属不一的缘故,使得原本的大胜,成为现在的险胜,若要徐某挂帅,各部勇士,皆需听我调令,若有不从者,徐某会以我大汉军法处置。” 看着众人的表情,徐荣淡然道:“当然,决定权在诸位,诸位若是不放心将军权交由我来指挥,就当今日之话没说,徐某仍会助诸位,但不会去强迫诸位执行军令,至于战果如何,就全赖诸位的本事了。” 今日之战虽然是徐荣指挥,但实际上徐荣只是在适当的时机下达了进攻或收兵的命令,真正的指挥权,还在各部头人身上,这一次,徐荣是要兵权了。 “这……”去斤秃律等人闻言,有些纠结,将兵权交出,对于他们来说,就等于放弃了自保的能力,如果叶昭这个时候想要趁机将联盟吞并,他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莫看在叶昭的统筹下,这部落联盟这一年来发展迅猛,但正是因为发展迅猛,这些鲜卑人内心里不自觉的出现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汉人说如是,反过来对这些鲜卑人来说同样如是,虽然如今依附于叶昭,但同样的,只要有机会,这些部落头人也会将毫不犹豫的将矛头指向叶昭,双方现在,更多的只是合作关系,却并非从属,是以现在徐荣这样堂而皇之的要兵权,这些部落头人顿时犹豫了。 “徐将军,不如由您来指挥我们,我们来指挥部队如何?”柯罪部的头人突然笑着道。 魏延和张绣闻言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却见徐荣挥了挥手阻止住两人,看着柯罪部头人笑道:“可以,这样,明日辰时,三军集结,过时不至者,斩!诸位以为如何?” “好!”去斤秃律等人见徐荣并没有强夺军权的意思,顿时满口答应,而后便各自回营。 “将军,主公不是说要削弱他们吗?”见那群鲜卑人走后,魏延和张绣忍不住看向徐荣道:“将军为何还要当主帅?” 徐荣的本事,魏延和张绣还是知道的,这些年,叶昭麾下猛将如云,新晋武将也不少,但每有大仗,叶昭不方便亲自出兵的时候,通常都是徐荣挂帅,如果徐荣担任主帅的话,莫看他们兵少,但胜算会成倍增加。 “若我不挂帅,我担心最终这群乌合之众,连一个回合都支撑不了!”徐荣冷哼一声道:“今日之战,先让那莫跋立威,而后文长出战斩将,将士气翻转,莫说我军精锐,就算是昔日洛阳八校,任何一校都能趁势轻易得胜,本是想借此战,让那魁头与轲比能调集更多的兵马前来参战,但今日,若非我军加入,这帮乌合之众,差点被那魁头和轲比能击败!” “主公要的是削弱这些人的势力,但却不会希望联盟战败,今日之战,颇有些侥幸,而且那轲比能与魁头之弟步度根都非易与之辈,虽然没有战阵,但打仗却颇有章法,尤其是那轲比能,行军之间,颇得几分我汉家兵法之妙,若继续让这帮乌合之众打下去,最终就不是担心他们大胜,而是该担心他们战败之后,如何收拾残局了。” 如今叶昭一手策划的部落联盟已经成型,这些部落都是叶昭圈养的鬣犬,虽然有弑主的可能,但在如今食物还相对充足的情况下,这些鬣犬还是很好的一把利剑。 至少在鲜卑覆灭之前,叶昭不准备让它彻底消亡,毕竟东边的乌桓,西面的北匈奴依旧强盛,留着这支鬣犬,可以作为叶昭将大草原纳入叶昭势力范围的一支趁手的兵器,要打压,但不能直接给打灭了,否则根本没必要派徐荣过来,让他们自生自灭便是。 “那这些人会听军令吗?”张绣皱眉问道,他可是记得,之前这些部落光是集结兵马,就花了两天时间,这般散漫,他可不认为徐荣一句话,就能让这些人改掉这懒惰的习性。 “自然是不会的。”徐荣摇了摇头:“否则,我如何立威?” 立威? 张绣和魏延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的确,要让这帮鲜卑人听话,光用讲的,他们是听不懂的。 “你二人明日点齐兵马,辰时在营外集合,过时不至者,尽数拦截!”徐荣道。 “喏!”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辰时,徐荣在营外立了点将台,按剑而立,五千汉军将士在魏延和张绣的带领下分立于两侧。 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一些小部落集结过来,歪七扭八的立在四周,随着人数逐渐增加,营外人头开始拥挤起来,这帮胡人三五成群的集结在一起,乱哄哄一片,看起来哪像是要行军打仗?更像是要一群人在赶集,甚至有的人干脆坐在了地上。 徐荣对此,视而不见,只是看着时间,辰时过去,到了巳时,徐荣看了看天色,朗声道:“时辰已过!” 一群鲜卑人一怔,有些人下意识的站起来,但也有人不以为意,毕竟现在还有很多部落没来呢,到现在,能有一半已经不易。 魏延和张绣齐齐命令将士们开始拦截这些迟到的将士,包括去斤秃律在内,大量部落联盟的将士被拦在了外面。 “将军,这是何意?”去斤秃律和柯罪等几人挤开了人群,看着徐荣皱眉道。 “诸位可还记得昨日所言?”徐荣没有回答,而是淡淡的反问道。 “这……”去斤秃律和柯罪没想到徐荣竟是来真的,面色一变,看疯子一般看向徐荣道:“将军不会是真要将这些人都杀了吧?” 到现在,人数也只是堪堪来了一半,如果徐荣真要像他说的那样,过时不至者杀无赦的话,那还没跟轲比能他们交手呢,就得先自己砍掉一半兵马,哪有这样的事情。 “当然不会。”徐荣叹息一声道:“徐某只是临时被诸位推举,此时若大开杀戒,莫说大家会否会坐着等死,就算愿意挨这一刀,这兵马恐怕都得减半,还如何与轲比能、魁头征战?” 去斤秃律和柯罪闻言,微微松了口气,他们还真怕徐荣失心疯的要把人都杀了,那样一来,就只能反了。 “然今日若不能立军威,如何服众,又如何助诸位击退来犯之敌?”徐荣看着几名凑过来的部落头人道:“所以,本将军有个折中之法。” “将军请说。”去斤秃律等人点头道。 “虽说法不责众,但昨日既然已然说了话,今日若不惩戒,如何服众,所以,本将军以为,这今日最后一个到的部落,依昨日所说之法处置,否则,这主帅之位,诸位还是另请高明吧。”徐荣淡然道。 “这……”柯罪觉得徐荣这样做法还是太极端了些,劝道:“将军再考虑考虑,毕竟这过时不至也罪不至死……” “言必行,行必果;行军打仗,非同儿戏,若本将军今日无法立了这军威,这主帅不当也罢。”徐荣的语气依旧平淡,但却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的坚决。 去斤秃律和柯罪此时终于明白,徐荣这是来真的,而且也不强迫,若不同意,徐荣可以直接撂挑子…… “就依将军之言!”去斤秃律等人商议一番之后,对着徐荣点头道,反正他们已经到了,这最后一个部落是死是活,其实跟他们关系不大。 徐荣满意的点了点头,控制这支军队的第一步,算是成了。 第八十六章 鲜卑族——灭 巳时将过,最后一个部落才拖拖拉拉的走进了大营。 “是慕容部落!”去斤秃律面色变得难看起来,慕容部落在部落联盟中,是数一数二的大部落,是后来投奔叶昭的,但族中人口有两万,这次出征,单是慕容部落带来的兵力便有八千,是此战的一支主力。 有些哀求的看向徐荣,如果把慕容部落的人给杀了,对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联军来说,绝对是巨大的损失。 “拿下!”徐荣脸上泛起一抹笑意,最后一个来的,肯定是依仗最大,而且最不将他放在眼里的一个,慕容部落,徐荣记得昨日大战,不少部落直接被打残,但慕容部落人马却丝毫未损,恐怕也是抱着渔翁得利的心态,这种人,真是用来立威最好的榜样。 “喏!”魏延、张绣闻言,大喝一声,踏步上前。 慕容部落的首领,慕容钨极似乎早有准备,见汉军动手,厉喝一声,身边的族中勇士瞬间冲上来,拦住魏延和张绣。 “徐将军,这是何意?”慕容钨极对着徐荣遥遥一拱手道:“在下可有得罪之处?” “昨日我言,今日辰时未到者,杀无赦!”徐荣居高临下,俯视着慕容钨极道:“当时你可在场?” “在啊。”慕容钨极冷笑道:“不过昨夜睡得晚,今日起迟了。” “军中只有军法,不问缘由!”徐荣淡然道:“既然知道有此规定,还迟到了一个时辰,贻误军机,自当领罚。” “我若不领呢?”慕容钨极冷笑道。 “今日怕是由不得你!魏延、张绣,还不动手!”徐荣冷哼一声,突然大喝道。 “杀!”魏延、张绣神色一冷,同时喝令。 “咻咻咻~”一排弩手迅速取出弩弓,对着那些护在慕容钨极身旁的鲜卑将士便是一通齐射,数十名慕容部落的勇士顷刻间倒了一地。 “你真敢动手!?”慕容钨极见状大怒,还没有来得及下令反击,却陡然觉得头顶一暗,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密密麻麻的箭簇铺天盖地的攒落下来,来不及废话,慕容钨极直接将一名亲卫拎起来,挡在自己头顶。 “噗噗噗噗~” 密集的利刃入肉的声音,被慕容钨极举在头顶的勇士身躯剧烈的颤抖了几下,十几枚冰冷的箭簇穿透他的身体,从身前冒出来,最近的一根,距离慕容钨极的鼻尖只有三寸,滚烫的血液顺着那冰冷的箭锋滴落在他脸上。 慕容钨极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一把丢掉那勇士,虎目看向周围的鲜卑人,厉声道:“尔等竟然真的帮这汉人屠戮同族!?” “军令如山,慕容兄弟,你认命吧!”去斤秃律面色难看的道。 “你……”慕容钨极大怒,还要再说,后方的惨叫声传来,却是魏延和张绣各带一支人马已经杀到了他身后,汉军装备精良,杀法骁勇,这些毫无准备的慕容部落勇士也没想到他们真的会下手,猝不及防之下,被杀的哭爹喊娘,四窜奔逃。 “徐荣,你莫要欺人太甚!”慕容钨极愤怒的看向徐荣,咆哮道:“我只是迟来,为何要对我部将士赶尽杀绝?” “有言在先,如何欺人?”徐荣淡然道。 “你……” “有何话,跪着说!”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却是魏延已经在他军中杀了一个来回,拎刀直接来到他身后,一把将他拎起来,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 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慕容部落的人见慕容钨极都被擒了,再加上对战的又是“自己人”,本就没有多少战意,纷纷跪地请降。 徐荣也不多言,让人将这些残军连同慕容钨极一起绑起来,在营前排开。 徐荣并未让汉军行刑,而是让去斤部落以及柯罪部落等几个大部落派出人行刑,去斤秃律等人虽然不愿,但慑于汉军军威,再加上这件事,道理上讲,徐荣做的并没有错,只能咬牙派人前去行刑。 “到了这一刻,尔等还没看明白吗?这些汉人,根本没将我们的命当回事,今日诸位若杀了我,安知明天他会不会用同样的方法对付你们!?”眼看这徐荣是动真格的,慕容钨极终于急了,如果这八千将士没了,慕容部落基本也就是名存实亡了。 没有人反驳,却也没人应他,慕容钨极见无法煽动军心,又看向徐荣,咬牙道:“徐将军,慕容钨极认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我部落儿郎是因我而迟到,还望徐将军放我部落儿郎一条生路,放我慕容部落一条生路。” “行刑!”徐荣没有说话,只是冷漠的道。 “噗噗噗噗~” 成片的人头落地,慕容钨极面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愤怒的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身后的鲜卑勇士一脚踹翻,手中战刀高高举起。 “徐荣,你不得好死!”慕容钨极吃力的抬头看向徐荣,愤怒的咆哮道,下一刻,高高扬起的战刀带起一片雪亮的寒光,大蓬鲜血彪溅而出。 鲜血染红了大地,令人作呕的腥气弥漫整个大营。 无论是鲜卑头人,还是鲜卑将士,此刻心态都有些变了,看向虚荣的目光,多了许多敬畏以及一丝仇恨。 徐荣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众人道:“清理场地,掩埋尸体,另外,斩杀慕容部落,乃军法不容,本将军与慕容头人并无丝毫私怨,但慕容部落族中勇士已经死光,其部落已无力继续存留,为免被外人所趁,所以慕容部落的财富、女人,就由诸位头人、首领商量去分配,我汉军不会插手!” 原本因为慕容部落的死而心生几分兔死狐悲之感的一众部落首领闻言,目光顿时亮了,纷纷躬身道:“多谢将军。” “今日时辰已经不早。”徐荣看了看天色,淡然道:“明日辰时点兵,希望今日之事,不会再发生,都散了吧。” “我等告退!”一众部落首领躬身道。 次日一早,徐荣还未到点将台,一众部落之人便到齐了,虽然阵型仍旧叫人不敢恭维,但至少有些样子了,不会像昨天一般散漫放肆。 大战已经开始,徐荣没准备在这个时候训练这些人,更没打算将他们练成一支精兵,只需做到能够听懂战场的号声,知道什么声音该进,什么声音该退就行了,即便只是如此,也花了三天的时间。 三天后,倒不是徐荣不想继续训练,而是轲比能和魁头听说徐荣突然失心疯的将慕容部落给屠了,觉得有机可乘,便再度整军前来挑战。 这一次,徐荣这边加上汉军才五万出头,而鲜卑大军却有八万多,而且没有再斗将,一上来,便是全军直接上前,想要碾压徐荣。 原本,兵力近乎差一倍的情况下,按轲比能和魁头的想法,对方不但兵力少,而且刚刚经历了一次自相残杀,军心定然不稳才对,但这一次的结果,却令人大跌眼镜,徐荣的汉军根本没有出手,五万部落联盟的将士,在这一次的战斗中,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不但挡住了鲜卑大军的猛攻,更是有越战越勇的趋势。 两家联军,竟然被打的节节败退,一场大战,足足打了三天,从燕山山口,打到阴山之下,八万大军,几乎被灭尽,沿途所过部落,也尽数成为废墟,一直打到阴山之下,不少部落联盟的勇士没有战死在沙场,却是累死在马背上,见魁头和轲比能率领残存的将士退守阴山,徐荣才在去斤秃律等人的哀求下退兵。 这一仗,王庭和轲比能十一万联军,到最后退到阴山时,只余下不到两万,几乎是全军覆没的代价,鲜卑一族,自此一蹶不振。 但部落联盟也好不到哪去,出征时七万多兵马,但最终活着回来的,却不足一万,同样也是元气大伤,短期内,很难恢复。 就在徐荣收兵回营之后的第三天,阴山方面传来的消息令一众部落联盟的首领大惊失色。 鲜卑王庭……被攻破了。 一直关注着这边战局的叶昭,在徐荣这边开始追击溃军时,便将关羽、赵云派出,走河套绕道大青山,从防御薄弱的王庭背后杀入鲜卑王庭,刚刚退守阴山,还来不及修整的魁头和轲比能,便被关羽和赵云端了老巢,为了能够一战将鲜卑最后一点元气彻底覆灭,这一次出征的,不但是身披藤甲的藤甲兵,更有管亥的飞舟策应。 魁头和步度根死在关羽刀下,步度根在逃亡途中,被部下斩杀,将人头送给了赵云。 这一次,关羽和赵云都没有大开杀戒,在顺势将步度根的部落荡平之后,有六万鲜卑男子被贬为奴隶,送往张掖加入西边浩浩荡荡的挖矿部队。 鲜卑的覆灭,不但让部落联盟胆寒,更是震惊天下,大汉四百年内没能彻底灭绝的胡患,却在叶昭手中实现了,昔日强大的匈奴被灭族,当年占据整个草原的鲜卑族连王庭都被叶昭给端了,经此一战,叶昭之名,再度名动天下。 第八十七章 刘备的野望 “大哥,你说砸门啥会儿去干掉叶昭那个小白脸,把二哥抢回来?”幽州,涿郡,州牧府,正跟刘备说话的张飞抱着一根猪腿一边啃一边问道。 虽然两人都已经有了妻室,甚至有了孩子,不过平时吃饭,还是习惯兄弟俩一起吃,虽然知道现在说要干掉叶昭,有些遥遥无期,毕竟刘备目前的局势有些不容乐观,但这又不是正式场合,吹吹牛什么的,张飞比较喜欢,而且,公孙瓒没了,他觉得只要再把叶昭给干掉,关羽肯定会回来,所以,对于干掉叶昭这件事情,张飞是非常有动力的。 刘备喝了一口肉汤,叹了口气,然后再吃了一口大饼,看着窗外道:“谈何容易,如今时局,不容乐观呐!” 当初刘虞死的时候,跟他所说的三足鼎立之局,如今已经应验了,袁绍虽然还在,但如果没有叶昭和曹操在这边夹着,刘备相信,只要给自己一年休养生息的时间,凭借新得的河间、渤海、中山三郡,再加上整个幽州,他就能将袁绍给吞掉。 不过现实却是,有叶昭和曹操这两尊巨无霸在这里,袁绍剩下的地盘儿,刘备是指望不上了,而且未来很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得夹着尾巴做人,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曹操和叶昭这两尊大神去斗,自己种种田,编编草鞋,有空多生几个儿子,观望两尊大神互殴,说不定哪天就有机会了。 反正在众多诸侯之中,最不缺耐心的,就是他刘备,因为他有耐心,所以在刘虞麾下一直等到刘虞死,得了幽州,成了今天的幽州牧。 “昨天阎先生不是建议我们与曹操联合,共抗叶昭吗?”张飞咬了一口猪腿,疑惑的看向刘备道。 “但若打完叶昭呢?”刘备叹息道:“曹操转手就会对付我们。” 经过这些年跟在刘虞身边,刘备的大局观也具备了一些,他很清楚,无论是曹操灭了叶昭还是叶昭灭了曹操,他刘备都没有好下场,如今虽说是一州之主,但实际上,也只是在叶昭和曹操之间求存。 “那怎么办?”张飞不爽道。 “先将辽东打下来吧。”刘备想了想道,柿子得挑软的捏,叶昭和曹操这俩铁柿子他捏不动,就只能去捏还不如他的公孙度了。 “那有什么意思?”张飞有些闷闷不乐的道,在他看来,辽东那地方,一没钱,二没人,就算拿下了,对刘备也没什么好处。 刘备叹息了一口气,抬头看天,眼圈有些发红道:“三弟心意,为兄如何不知,只是如今我汉室衰颓,为兄只能凭借这幽州来与奸臣抗衡,幽州可说是我大汉最后的净土,若因一时意气,连这最后一片我大汉疆土都失了,就算他日死在战场上,九泉之下,见了叔父,我等有何面目去面对他老人家?” “大哥所言甚是,我们打辽东,打了辽东再打叶昭。”张飞见刘备眼圈儿有些红,连忙道,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老爷们儿哭,偏偏刘备每次落泪,都没能哭的铁骨铮铮,让他丝毫不觉得娘气,只感到心酸,所以一见刘备眼圈发红,他就心里发虚。 “主公!”阎柔带着阎志进来,对着刘备一拱手道。 “是阎先生,吃了没?”张飞站起来,将猪腿递向阎柔。 “已经用过了。”阎柔看着那已经被啃得差不多的猪腿,嘴角抽搐了两下,笑着拒绝道。 “文礼且坐。”刘备起身将阎柔迎过来笑道:“非是衙堂,文礼不必拘束,如此行色匆匆,可是有何要事?” “确有要事。”阎柔将一份榜文交给刘备道:“这是刚刚以雍王府的名义发往各州的榜文,主公且看看。” “哦?”刘备打开榜文,一边笑道:“可是那太尉又做了何事?” “不错。”阎柔叹息道:“不过这件事做的,却是大快人心呐。” “怎么了?”张飞凑到刘备身边,瞪圆了眼睛看着那榜文。 良久才茫然看着阎柔道:“鲜卑人被灭了?” “准确的说,是中部鲜卑。”阎柔笑道。 “叶昭干的?”张飞有些难以置信的道。 “不错!”阎柔知道张飞一直对叶昭不怎么看过眼,叹息道:“经此一战,并州未来百年内都不必担忧胡患。” “他有那么厉害?”张飞还是不信:“不会是虚报吧?” “应当不会,这等榜文是以雍王府的名义,昭告天下,若是虚报,不但不会为其涨声势,反而会落为天下人之笑柄,以叶昭之能,当不会做此等事情。”阎柔摇了摇头道。 “文礼可知……”良久,刘备抬头看向阎柔道:“据我所知,近期并州方向并未有大规模兵马调动,那叶昭究竟是如何做成此事?” 作为并不友好的邻居,而且还是随时可能攻过来的庞然大物。对于叶昭那边的兵力调动刘备可是一直关注的,但叶昭在并州的兵马似乎没有多少,而且似乎是为了让刘备和曹操放心去打,在攻占并州之后,不少军队被撤回了,他哪来的兵力去灭掉中部鲜卑。 “以夷制夷。”阎柔想了想道:“其实当年太尉在马城时也用过类似的方法,暗中掌控一个小部落,而后让小部落壮大,去与其他部落作战,当年正是太尉在马城一手促成三足鼎立之势,令乌桓、鲜卑王庭以及轲比能部形成三足鼎立之势,不断消耗其元气,只可惜,后来乌桓被公孙将军所破,三足鼎立之势便被破解,这一次太尉花了一年的时间,暗中支持数十个部落,与轲比能和王庭分庭抗礼,同时不断掠夺鲜卑的人口和资源。” “鲜卑经过这些年的混战,本就已经疲弱,经过一年的剥夺,几乎虚弱到极致,轲比能与鲜卑王庭主动联手,想要覆灭太尉一手促成的部落联盟,双方在燕山之下一场大战,最终两败俱伤,部落联盟如今已经彻底归附太尉,而王庭和轲比能残部,却被叶侯命关羽、赵云两位将军趁虚攻破,中部鲜卑一族自此灭绝。” “娘的,就知道这小白脸一肚子坏水。”张飞听得目瞪口呆,随后咒骂了一声:“那些鲜卑人也太没用了,平日里张牙舞爪,遇上一个厉害的,连人家人都没见到,就被这么玩儿死了。” “不管如何,这一仗,可说是平了我汉家北地百姓百年来的愤怒,不但这并州民心尽附,恐怕幽州、冀州两地,民心也会对太尉好感大增。”阎柔沉声道:“主公此时,可派人前往长安向雍王道贺。” “凭什么,这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还要向他叶昭恭贺?”张飞怒道。 “三弟休要胡言,文礼说的是向雍王道贺,而非叶昭。”刘备沉声道。 “有何区别?”张飞不满道。 “区别很大。”阎柔笑道:“虽说此事乃太尉一手促成,然名义上,太尉是向雍王效忠,我等如此宣传,虽说也会令太尉名声大涨,但同样会让大量人才涌入关中,投奔雍王,雍王身边的人多了,自然会伸手要权,所以……” 张飞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有些听懂了,虽然是对自己有利,但这种做法,总觉得有些窝火,他是看不惯叶昭,但这件事情上,叶昭做的的确大快人心,结果这消息还没遍传天下呢,就已经开始有人想着怎么将叶昭给拉下来,就算是身为敌人,张飞也突然为叶昭生出几分悲凉之心。 刘备点点头,正要说话,却见张飞突然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翼德何去?”刘备疑惑的看向张飞。 “一听到叶昭那小白脸得意,心中就不痛快,没事,大哥,你跟他先聊,我去透透气。”张飞不想让刘备难受,咧嘴笑道。 “三将军真乃性情中人。”阎柔对着刘备笑道。 刘备闻言面色复杂的点点头,二十多年的兄弟,张飞是个什么心思,他怎会不知? 但有时候政治本就是肮脏的,他游荡天下这么多年,见过太多了,年轻时他也许会义愤填膺,但时至今日,他已年过不惑,对于这些东西的承受能力已经很强了,甚至他自己都开始做这些以往令他觉得肮脏的事情,人……总是会变得。 “吼~” 门外,突然传来张飞一声发泄般的怒吼,阎柔疑惑的扭头看去,有些不解,刘备收拾心情笑道:“文礼勿怪,翼德的脾性你也知道,心中藏不住气,你说我等可否效仿那叶昭,以同样的手段对付乌桓?” “恐怕很难。”阎柔苦笑道:“太尉有雍凉并蜀四州之地为后盾,有大量的财力支持,但我等如今连自家将士的粮草都是受那糜家接济,如何在乌桓人中培植心腹力量?” 叶昭的计策,看似不难,但实际上需要消耗的财力和物力,如果没有叶昭一般能将牛羊马这些东西消化变现的手段,哪怕是一州之主,也支撑不起。 刘备闻言叹息一声,不过随即想到糜竺,看着阎柔道:“若能得糜家支持如何?” “或许可行。”阎柔想了想道:“不过还需仔细思量。” “好,糜家之事,我会派人与子仲联络。”刘备笑道。 第八十八章 天下为棋 “长文,这次要劳烦你再去一趟长安,向修明贺喜。”濮阳,曹操的临时府邸,看着手中的榜文,曹操长叹一声,对着身旁的陈群道。 其实钟繇比陈群更合适,不过曹操不敢肯定叶昭见了钟繇会不会直接给砍了,毕竟之前引匈奴来攻,以叶昭对胡人的态度来说,钟繇无疑是犯了叶昭的忌讳,对于叶昭,曹操自问还是了解的,有时候精明似鬼,但认起死理的时候,能把人给气死。 “喏!”陈群躬身答应一声,随即有些疑惑的看向曹操:“主公,叶侯如今身在晋阳,这去长安……” 曹操笑道:“鲜卑都已经灭了,修明还留在晋阳有何用处?去吧,待长文去了长安时,修明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陈群点点头,转身离开。 荀彧默默的将一份卷宗合上,看向曹操道:“主公,叶昭之势已成,臣以为,五年之内,我双方必有一战,主公还需早做准备。” 曹操点点头,是该早做准备了,看向荀彧道:“此前我言多招一些匠人,效仿关中之事,文若以为如何?” 关中这些年的变化,曹操的探子探知的都差不多了,鼓励工业的发展对天下带来的变化,已经可说是有目共睹了,不说别的,叶昭的飞舟每天飞来飞去,想要长时间对外保密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自叶昭出关以后,工业的发展带来的各种变化几乎是有目共睹的,小到一把农具,大到攻城器械、飞舟这些曹操能够探知的。 也正是因为探知了这些东西,才使得曹操想要效仿叶昭兴工业,之前提了一次,被不少人坚决抵制,毕竟奇技淫巧吗,叶昭可以仗之得意一时,绝不可能得益一世。 包括荀彧在内,虽然反对没有那么坚决,但也是持不赞成态度,但从叶昭出关,两年过去了,凭着那些层出不穷的工业成果,叶昭灭了匈奴,关中不但没有因为战争而出现乱象,反而有大兴之势,这两年来,关中几乎年年丰收。 这让不少人眼红,甚至已经有不少世家明着骂这些奇技淫巧祸国,但在暗地里也开始加大对工匠的重视,虽然因为叶昭从一开始就着重对工匠的重视,使得大多良匠跑去关中,现在能招到的,已经不多,但对关中许多器物的拆解,多少也有些成效,最多的就是农具。 至于像弩弓、轰天车、登天梯这些武器类的,军中可是严禁外泄的,就算战场上打完仗,这些先进设备也一定会清点收回,一旦出现丢失,会立刻封锁四周进行排查,找到为止,所以这两年曹操虽然想尽办法想要得一些关中的先进兵器,却收获甚微。 更别说飞舟这种能上天的东西了,想要得到根本是不可能的,所以,曹操这两年来私募的工匠主要研究方向,就是如何对付那些飞舟,这东西的存在实在太影响平衡了。 荀彧闻言,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他这次点头,可不止是代表荀彧本身的态度,而是代表着曹操麾下整个士人阶层的妥协和退让。 曹操见荀彧点头,却并没有太高兴,坐在胡床上,扭头看了荀彧一眼道:“文若,你可知今日这一步,早在洛阳时,修明就已经开始谋划了?” “主公这是何意?”荀彧不解的看向曹操。 曹操抬头,看着房间的天花板,似乎是在追忆着什么,良久,悠悠道:“修明当年说,我只是其手中一枚棋子……当时我不服,也不明白他为何以此话来伤人,如今……我确是明白了。” 荀彧看着曹操,没有说话,静待下文。 “其实我一直不知道修明想要什么?”曹操看着荀彧笑道:“当年借先帝之手,推行印刷术,可说是撼动士人之地位,这些年来,印刷术影响之深,我不说,文若也该知道。” 如今天下读书人陡然增多,而且各种书籍层出不穷,对天下来说,影响的确很大,至少如今曹操麾下,虽然主要官员依旧是世家把控,但延伸到基层的话,这各县官吏乃至县令多出自寒门,正是因为曹操大力扶持这些人,才使得当初曹操杀边让,各郡造反却是没能撼动曹操根基,反而被曹操反过来镇压。 因为哪怕各地太守是世家之人,但基层官员却几乎都站在曹操这边,没有这些基层官员支持,世家虽然强盛,但要造曹操的反也是力不从心。 不止是曹操这边,吕布、袁绍、刘备、刘表……整个天下,除了只看出身的袁术之外,经过当年李傕、郭汜的带头效应,基本上基层吏一级的官吏,都是从那些读书的平民之中挑选出来的,如吕布、刘备是迫不得已,不用这些人,他们就无人可用,缺乏足够的人才,而如曹操、袁绍这样的大诸侯,却是有意这样限制世家的影响力。 如此看来,何止曹操是叶昭的棋子,天下诸侯,又有几个不是,叶昭虽然还未出关,但对关东的影响力,已经很深了。 曹操并未停止,而是继续道:“关中兴工,分田,成效之显著,文若也看到了,我们要不想被修明拉开,就只能学着他来,但如此一来,势必触动士人的利益,就算心中不愿,也会被逼着不得不往前走,跟他一起,去压制整个士人阶层,我,本初,还有那刘备、刘表……” 曹操苦笑道:“一开始,只是修明与天下士人为敌,当年无论是我还是本初那边,都有不少人建议我们放弃当时在做的事,全力去进攻关中,只是谈何容易,如今,便是想要合力,恐怕也拿修明无可奈何喽~棋子……修明下的这盘棋,却是好大的气魄,可惜,操痴长其几岁,却是花了十年时间,才看清楚其布局,这天下,不管最终谁输谁赢,修明其实已经赢了,他的目的,依然达到。” 荀彧闻言默然不语,作为荀家这样大家族的主要成员,此刻曹操将话题点明,荀彧知道曹操想要的是什么,他要借此要士人做出进一步的妥协,他想要变革,就如叶昭所希望的那样,但又怕自己一人承担不住这份来自整个士人阶层的压力,所以,他希望荀彧能够帮他。 所以,荀彧沉默了,他第一次陷入了迷茫,曹操向他敞开心扉,但荀彧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叶昭……这个名字的份量太重,重到让荀彧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曹操也没再多说什么,现在随着叶昭声势越来越大,若不变革,最终被叶昭淘汰那只是时间的问题。 跟刘备那样只看到表面局势不同,曹操这些年一直关注的,是叶昭如何发展,叶昭的每一步,曹操都清清楚楚,更从其中寻找到叶昭真正的路,但这条路,叶昭能走,他曹操要走却很难,所以,他希望士人能妥协,不是为他曹操,而是为士人自己,毕竟如果叶昭真的打进中原之时,若还是现在的状态,那最受伤的,不是他曹操,而是整个士人阶层。 所以,实际上现在着急的不该是曹操,而是整个士人阶层,尤其是这两年关中印刷出大量被士人鄙夷不已的小说类书籍,在民间却广为流传,连带着,天下百姓对叶昭的看法也逐渐不再受士人阶层影响,这才是叶昭的恐怖之处。 士人若不想被叶昭压迫,就必须做出让步和妥协,那样他曹操才能放开手脚大刀阔斧的去革新如今腐朽的吏治和民生,如果士人不愿意妥协,那曹操再有能耐,也没办法拿着木棍去跟手持弩弓、利刃的叶昭去拼斗。 …… “所以呢?曹公已经将话说的很明朗了,文若还有什么疑问?”荀府中,荀彧浑浑噩噩的回到家中,跟郭嘉商议此事,想寻求郭嘉的看法,却被郭嘉一句话给顶回来。 “奉孝此言何意?”荀彧疑惑的看着郭嘉道。 “文若非是不懂,只是不愿懂而已。”郭嘉冷笑道:“既然文若问了,那嘉就帮曹公将这话挑明,曹公想效仿关中重整吏治,鼓励工、商,促进农桑,甚至分田,而这其中,必然触及世家利益,而曹公如今又不想边让之事再度发生,所以,如何抉择,曹公将这个权利交给士人来选择。” “分田?定要如此?”荀彧看着郭嘉,叹息道。 “这是根本,文若当知道太尉是如何有今日之势,分田乃是根本,若无这一点,鼓励工商也不过是一句笑谈尔。”郭嘉摇头道。 关中工商能够兴起,正是因为叶昭将田地逐步成为官田,不得私人售卖,令百姓能不为粮草而担忧,正是因为百姓不愁吃喝了,才会有如今工商大兴,如果没有这一点为根本,那所为的革新,也不过是士人阶层换了一种游戏规则而已,根本无法将百姓的创造力给激发起来。 “文若,我已被你软禁在此一年,你莫不是要将我一直关在此处?”看着荀彧陷入了沉思,郭嘉有些不满的看向荀彧。 “那奉孝可愿出仕主公?”荀彧看着郭嘉道。 “文若当知我性格,既然文若如此做了,想来文若也知我心不在此,何必强求?”郭嘉叹了口气道。 “那奉孝还是留在荀府,你我点评天下,也不错。”荀彧笑着转身准备离开。 “好吧,就依文若之言。” “奉孝此刻恐怕只想着一脱困就寻隙离开吧?”荀彧叹了口气,默默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郭嘉:“……” 第八十九章 小麻烦 建安七年(公元202年)五月,叶昭在并州局势初平之后,便留下徐荣担任镇北将军,坐镇并州,又向朝廷上表,立了并州牧,便返回长安。 叶昭返回关中,也让一直担心不已的刘备和袁绍松了口气,叶昭留在并州,哪怕身边没有多少兵马,也足以给紧邻的刘备和袁绍带来巨大的压迫感,如今叶昭返回长安,这股压力也削弱了不少。 不过叶昭返回关中,却叫吕布、刘表这两个跟叶昭做了邻居的诸侯紧张不已。 不过,叶昭回到关中之后,并没有去关注中原,神工营在他离开的这一年来时间里,做出了不少东西。 之前的老鼠车最终被神工营淘汰了,做工太复杂,几百只老鼠,光是需要的传输带就要几十上百条,动力系统方面太过复杂,而且载重量也无法提升,很快便被神工营用其他东西更替。 新出来的,是人力车,由人力来作为动力,利用杠杆、传送带、齿轮组成的,操作简单,如今做出来的杠杆儿车只需要两人站在上面依次按动杠杆便可以令车前行,按照神工营的推想,可以做出承重更大的杠杆车,速度不满,但比不上马车。 不过如果长途行军的话,可以作为军队的交通工具大批量使用,做工也不复杂,可以批量生产。 毕竟哪怕如今已经拿下西凉、河套,有了大量的马源,但若是行军打仗,也不可能所有部队都靠马车来拉,而杠杆车可以加快行军速度,日行可达两百里乃至三百里,如果一辆车承载五人来算的话,不但可以交替休息,而且大军行军速度能比以前快上五到八倍。 当然,缺点也很明显,这种车转向比较困难,不适合在地势复杂的地方行进。 长安城西的校场中,看着十几辆新式的杠杆车在工匠的操纵下,绕着校场飞奔,站在叶昭一旁的蔡益欢呼雀跃着想要去试一试。 “若此物真能大量打造,我军一旦进入中原,可以在五天时间内,出现在中原任何一处地方!”叶昭身边,关羽、赵云、张辽等一干大将看着眼前的杠杆车,双目放光。 节省了行军时间,就等于节省了大量的粮草,当初叶昭率军出川,攻灭李傕、郭汜,只花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但之前集结部队加上行军,就花了近半年。 这还是叶昭麾下的部队纪律性强,行军快,若是普通部队,单是准备到出川,以川蜀的地势,没有一年都出不来。 “问题就像之前马均所说,方向难以控制,而且若大军使用此物行军,速度必须基本一致,还要考虑车辆之间的间隙,而且此物在水泥地面可以奔行如飞,但若地面不平的话,很难如现在这般吧?”叶昭将目光看向马均。 “主公慧眼!”马均微笑道:“的确如此,这也是目前神工营研究的主要问题。” “试着将其衔接起来,车身加宽,五辆或十辆一起,加大力量输出试一试。”叶昭想了想道,这有些类似于火车了。 马均目光一亮,点点头,虽然叶昭说的这些,还有不少问题需要攻克,但很多时候,不是人做不到,而是根本没有方向,叶昭如今给提出一个大概方向,接下来的,自然有神工营的人去朝这个方向去努力。 “之前连翻征战,无论诸位将军还是三军将士,已是颇为劳累,此番我等回朝,是为休养生息,不过战争随时可能发生,我希望诸位这段时间,能劳累一些,多去书院走走,为我大汉培育更多的人才。”叶昭微笑着看向众将道。 如今叶昭麾下,人才也逐渐多起来,但更多的是集中在年轻一辈中,最早被发掘的张任、关平、甘宁以及黄权如今已经是身居一方主将,再往下踊跃出来的人才更多,大都是些未曾名留青史的人物,但能力却丝毫不弱,这些人,大都在各地担任县令,能力高一些的,如今也到了太守的地位,在军中,也都是校尉、都尉之类的中坚将领,这也是叶昭不担心武将谋反的原因。 就算大将谋反,这些年青一代进入军中的将领,也不会听他们的,再往下,成都、长安两大书院还在源源不断的为叶昭提供人才,而且随着叶昭治地的扩大,民生的不断富足,人才也会越来越多,叶昭麾下的人才,如今正呈现一种喷井式的发展状态,并不仅仅是仕途上,工业、商业中的新鲜血液也在不断增加,如今的叶昭,已经完全不必如同以前那般太过在意士人阶层的态度了。 如今关中、蜀中、西凉、并州同样有世家,但这些世家已经很难再动摇到叶昭的地位了。 而作为叶昭麾下兵法方面的顶尖人才,叶昭希望能够出现更多的关羽、徐荣、赵云、张辽这样的将帅之才,所以一般没事的时候,叶昭都会鼓励麾下的将领去书院转转。 “臣等领命!”关羽等人躬身一礼,而后各自散去。 叶昭带着叶征和蔡益回到太尉府之时,却正好碰上匆匆赶来的戏志才。 “志才如此行色匆匆,可是有何要事?”叶昭挥手示意两个儿子离开,疑惑的看向戏志才道。 “回主公,确实是要事。”戏志才对着叶昭拱手一礼道:“我有一好友,才能胜我十倍,臣愿荐于主公。” “荐才?”叶昭闻言,目光一亮,点头道:“进去说。” 戏志才所荐,肯定不会是普通人才。 两人回到府中,在书房坐下,叶昭才道:“不知志才此番所荐为何人?” “此人乃我当年在颍川时结交好友,有经天纬地之才,其才能……” “好了!”叶昭揉了揉太阳穴道:“胜你十倍便莫要说了,真如此,要么他是神仙,要么你是傻子,直接说他是谁吧?” “呃……”戏志才尴尬一笑道:“此人姓郭名嘉,表字奉孝,之前辅佐袁绍,可惜袁绍此人好谋无断,令其弃之,昨日收到其书信,愿意投奔主公,不知主公可愿收容?” “人呢?”叶昭看着戏志才,似笑非笑道。 当年他刚收戏志才的时候,就有心通过戏志才的关系,把郭嘉给拉拢过来,荀彧、荀攸这些荀氏人才,叶昭不敢想,但郭嘉的话,他觉得自己还是能够争上一争的。 可惜当初被戏志才不动声色的回绝了,想来,戏志才也觉得以叶昭当时的格局、处境,很难招揽到郭嘉,但时移世易,如今时隔十年,戏志才却主动前来推荐郭嘉,这让叶昭有种风水轮流转的感觉。 “有些小麻烦。”戏志才苦笑道。 “说说看。”叶昭就知道没这么容易:“他不愿见我?” “那倒不是,奉孝心幕主公久已,早就有心相投。”戏志才摇头道:“此番却是书信前来,主公恐怕得去许昌相请。” 这叶昭就有些不懂了,看着戏志才笑道:“我去许昌相请?还回得来吗?” 那可是曹操的大本营,虽然跟曹操关系不错,但叶昭可以肯定,如果这个时候自己跑去许昌,绝对是有来无回,除非他现在把兵马直接带过去。 “主公误会了,事实上,是奉孝遇到了些麻烦,想来长安,却被荀彧软禁在荀家,不得出来,是以才书信向我求救。”戏志才连忙道。 “原来如此。”叶昭点点头,皱眉看向戏志才道:“只是若我没记错,奉孝与文若他们,似是好友吧。” 叶昭当年在洛阳,跟荀彧是点头之交,交情不大,但对于荀彧的交际圈却是很清楚,否则也不会想要通过戏志才去招揽郭嘉。 “文若想要向曹操推举奉孝,却被奉孝所据,是以……”戏志才叹了口气,他也能够理解荀彧的心思,就算是自己,如果如今郭嘉是在长安,欲投曹操,戏志才恐怕也会做出跟荀彧同样的事情,毕竟这顶尖谋士,整个天下就这么多,尤其是郭嘉这种奇才,更是凤毛麟角。 不过戏志才也知道,叶昭手下有一支精擅潜入的力量,所以,他才前来向叶昭寻求帮助,既然郭嘉有意投奔叶昭,二人日后不但是好友,还是同僚,戏志才自然想要将郭嘉救出来。 “如今孟德尚在东郡。”叶昭搓着手指,眉头微皱道:“也确实是个机会,行,此事志才莫要费心,交由我来即刻。” “喏!”戏志才躬身一礼后,跟叶昭告辞离去。 戏志才走后,叶昭手指敲击着桌面,沉思片刻后道:“暗卫何在?” “参见主公!”两道身影悄无声息的进来,对着叶昭一礼道。 “通知张月,我要见她!”叶昭沉声道。 “喏!” 同样作为最早一批跟随叶昭的老人,张月在入蜀之后,存在感便很低,但对叶昭的作用,却是至关重要,如今叶昭手中的情报系统,几乎都是交给张月来主持,同时叶昭麾下的谍报机关,埋伏在各地的暗线,也是受张月来掌控,这一次,叶昭准备让暗卫去出手。 第九十章 营救成功 郭嘉的事情,由张月去办,叶昭也放心些,许昌那边,本就有暗卫布下的暗线,在曹操眼皮子底下,势力自然不可能有多强,但一个郭嘉,就算将许昌的暗线都赔进去,那也是赚了,张月在这方面的能力,不用叶昭去操心,何况这也不是去强闯曹操的司空府,而是从荀家弄个人出来。 荀家虽然是大世家,而且荀彧又是曹操的心腹谋主,但就算是荀彧自己,也不可能在府中放多少私兵,难度可比从曹操的司空府抢人容易多了。 送走了张月之后,叶昭又将顾诚招来。 “主公!”顾诚对着叶昭躬身一礼。 “去一趟洛阳,接应一批人,对方会有我的手令,或许会遭到曹军的追击,你要做的,是阻击曹军的追击,掩护他们撤回函谷关!”叶昭将半块令牌交给顾诚,这是叶昭让神工营专门设计的阴阳令,一个任务之中的人物,互相不认识,只能通过这种阴阳令来辨别对方身份。 “喏!” 顾诚躬身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半月之后,许昌,荀府。 “主公再过一月就会回朝,到时候,奉孝随我见上主公一面,不会后悔的。”荀彧一边跟郭嘉下着围棋,一边笑道。 “嘉也并未说不投曹公,只是想去关中游历一番,文若这般做法,是否有些枉做小人了?”郭嘉有些无奈的看着荀彧,随即有些揶揄道:“还是说,文若对曹公,并无信心?” 若是其他人也罢了,但若换成叶昭,荀彧还真没有什么信心。 倒不是说他觉得曹操比叶昭差,而是叶昭的很多理念,都颇为超前,跟郭嘉在许多方面都不谋而合,而且最重要的是,叶昭同样是个不择手段的人物,戏志才当年原本是他准备推荐给曹操的谋主,谁知道让叶昭给捷足先登了,以叶昭当时的处境和地位,荀彧可不认为叶昭是通过正规手段招揽到戏志才的。 像他们这种顶尖的谋士,若自己心里没有想法,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也不会有所动摇的,而当时的叶昭,除了一张嘴,怕是也只有武力强取一途了,荀彧这是担心郭嘉走上戏志才的后尘,所以,先叶昭一步把郭嘉扣下来,等曹操回朝之后再说,到时候郭嘉是去是留,那就不归他管,看曹操的本事了。 见荀彧直接不说话了,郭嘉有些无奈,将黑子往棋盘上一按道:“文若心不在此,何必来自讨没趣?” “总之,此事是彧有过,这些时日先委屈奉孝,一切待主公回来,彧会向奉孝负荆请罪!”荀彧怔怔的看了棋盘半晌,他竟在不知不觉间,被郭嘉一子绝杀了,这在以往几乎是不可能的,苦笑一声,对着郭嘉一礼道。 郭嘉随手将棋盘拨乱,起身道:“没意思!” 荀彧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他还有很多公务要办,不能在府中久待,出门时,正看到一辆拉着大堆菜、肉的推车送进来,带头的男子是春满楼的总管,荀彧见过几面,往常都是他来送,见到荀彧连忙点头哈腰的跟荀彧打招呼。 荀彧点了点头,径直往门外走去,推车从侧门进,走出几步,荀彧突然站住了,叫住了菜车。 “荀中令有何吩咐?”春满楼的总管对着荀彧拱手道。 荀彧摇了摇头,皱眉看向两个推车的伙计,很面生,将头低的很低,不敢看他,但那背影,总感觉跟奉孝差不多。 “你抬起头来。”荀彧指了指那名背影很像郭嘉的伙计。 伙计身子一颤,乖乖的抬起头来。 一张很普通的脸,有些许清秀,但看上去,就是经常做粗活的,没有任何特点。 “荀中令,可是这小子惹怒了荀中令?我这便将他赶走。”总管见状,连忙上前堆着笑道。 摇了摇头道:“不必,只是认错人了,去吧。” 春满楼是在曹操迁都之前,就已经在许昌的,价格公道,菜肉品相也极好,荀家的菜肉,一般都是交给春满楼的人来送的,价钱上,自然不会亏待了对方,荀家也不会差那点差价钱。 目送那人进去以后,荀彧苦笑的锤了锤脑袋,大概是自己太多心了吧?这里可是许昌呐! “看什么看,还不进去!”见荀彧离开,总管松了口气,狠狠地踹了那人一脚,两名伙计连忙推着推车往府中走去。 一刻钟后。 郭嘉意外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下意识的道:“是太尉派来的?” “请先生与我互换衣物。”之前被荀彧认错的伙计对着郭嘉躬身一礼道:“我等只有盏茶时间,稍后委屈先生与春满楼的伙计一同出去,春满楼中,自然有人接应。” “好厉害!”郭嘉虽然给戏志才去了书信,但也没想到这么快对方不但做出了反应,而且连方案都想好了。 当下,也不废话,跟伙计换了衣服。 不过当他看到伙计换上衣物之后,将腰背挺直,微微有些错愕,如果不看脸的话,还真有那么几分像自己。 “你要如何脱身?”郭嘉好奇的看着伙计道。 “在下自有脱身之策。”伙计淡然道:“先生先去春满楼,那里会有人送先生离开。” 时间紧迫,郭嘉也不再浪费时间,当即微微弓着背,将头低低的,往伙房方向走去。 伙计穿了郭嘉的衣物,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去了郭嘉的书房,在此之前,春满楼借着送货之便,早已经有了荀家的地图,虽是第一次来,但道路却颇为熟悉,一路上所遇下人,也不敢直视这位荀彧的好友,加上荀彧为郭嘉准备的房间比较幽静,一路上也遇不到几个人,让他就这么成功到了郭嘉书房。 荀彧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照例去看看郭嘉,直视等他去了郭嘉的院落时,哪还有郭嘉的人影在? “来人!?”荀彧面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对着门外喊道。 两名负责看守郭嘉的侍卫进来,对着荀彧躬身一礼。 “郭先生呢?”荀彧黑着脸道。 “一直在房中,未曾出去,呃……”两名侍卫愕然看着空荡荡的书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做答。 “今日郭先生见过什么人?去过何处?”荀彧怒道。 “呃……就在府里,没有外出,要说外人,也就在伙房附近去了一趟茅厕,当时倒是与那春满楼送货的人一起进去的,但也就盏茶时间。”两名侍卫一头雾水。 送货的?春满楼!? 荀彧目光一冷,转身厉声道:“传我命令,封锁城池,命县尉立刻调集人马,兵围春满楼!”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再围春满楼,肯定已经迟了,只是他不愿放过一丝机会,扭头又道:“通知于禁将军,立刻点兵,随时待命。” 两名侍卫还是第一次看到荀彧如此急迫,不敢怠慢,连忙应了一声,一人去通知县尉另一人前去军营通知于禁。 荀彧深吸了一口气,正要离开,突然皱了皱眉,扭头看向书房,按照两名侍卫所说,郭嘉自进入书房中以后,便没有再出来,这书房除了门窗之外,并无其他能容人离开的地方。 看着书房,荀彧深吸了一口气道:“来人!” 很快,荀彧的随身护卫从院落外进来。 荀彧指了指书房道:“找!” 虽然不知道荀彧要他们找什么,但几名侍卫不敢违逆,便要进门,只是第一名护卫刚刚踏入房门,便见寒光乍起,冰冷的锋寒掠过侍卫的咽喉,紧跟着一道身影柔身而出,直奔荀彧。 “放肆!”一声厉喝声中,两名护卫退出一步,护在荀彧身前,一人拔刀斩向来人,另一人护在荀彧身前警惕的看着来人。 作为曹操的心腹谋臣,对于荀彧的安全,曹操可是十分上心的,当年洛阳城里叶昭掀起来的那场刺杀,至今犹叫曹操记忆犹新,荀彧身边派的,可都是曹操亲自挑选出来的精锐,无论战斗经验还是反应速度亦或是武艺都不差。 “铛~”一刀劈下,被对方用匕首挡住,身体却仍旧止住了。 荀彧这才看清对方面容,苦涩一笑道:“果然是你!” “见过荀中令!”来人深吸一口气,看着周围五名合围上来的曹军精锐,对着荀彧拱手道。 “说出奉孝去向,饶你不死!”荀彧看着此人,沉声道。 对方却是微微一笑,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猛然一把将手中匕首刺进自己的胸膛,然后狠命一搅,荀彧想让人阻拦时,已经晚了。 这是死间! 荀彧看着倒在地上,身体不自觉抽搐的青年,心中不自觉的涌起一阵阵寒气,对方是谁的人,就算没说,荀彧也猜得到,真正让他心底发寒的是,这许昌城中,究竟还有多少类似的死间? “传令于禁,兵围春满楼!”荀彧咬牙道。 如果春满楼里,都是这种狠角色的话,他可不认为区区县卫对付得了这种随时可以玩儿自己命的人。 第九十一章 郭嘉的选择 叶昭见到郭嘉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中旬了,张月没有回来,春满楼被荀彧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而后荀彧更是对许昌做了一次大清洗,许多暗间被揪出来,暗卫在许昌布置的暗间几乎被清理干净,张月要重新布置。 郭嘉是在顾诚的护送下回来的,在荥阳一带曾跟追击的曹军打了一仗,在许昌境内,只要有行迹,很难逃过荀彧的耳目,于禁派了近千名兵马追击,如今曹操主力屯驻在东郡,留在许昌的兵力还要防备许昌,一千兵马,已经是能够拿出来的极限。 结果在荥阳一场混战,被顾诚带着特战营一战歼灭,作为叶昭手下最精锐的尖兵营,无论是单兵战力,还是装备武器,特战营都足矣凌驾当世,曹军追兵虽然人多,但面对特战营的进攻,甚至连半个时辰都不到,便被特战营歼灭,战力之恐怖,就算是郭嘉也惊叹不已。 叶昭跟郭嘉的见面大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倒不是说郭嘉如何强,而是郭嘉的理念跟叶昭在很多方面都非常合拍,大局不说,作为顶尖谋士,良好的大局观是必不可少的,郭嘉的前瞻性在叶昭见过的谋士之中却是最高的,而且对人心的揣测上,郭嘉也颇为犀利,当今天下诸侯,包括叶昭本身在内,郭嘉都摸了个通透。 郭嘉连休息都没有,就跟叶昭一起畅聊到傍晚,就如当初叶昭舔着脸在戏志才府中吃饭一样,郭嘉很自来熟的决定在叶昭这里用晚餐。 叶昭也给了郭嘉最高规格的礼遇,凡是在长安的叶昭麾下文武,包括满宠、夏侯兰这些独立于官员体系之外,直接向叶昭负责的首脑,全部被邀请来为郭嘉接风。 “奉孝,之前你对我的考教,可算过关?”叶昭看着郭嘉笑问道。 “主公言重了,嘉早有来投之心,之前所言,也不过是确认一番,绝无考教之意。”感受着周围众人投来的目光,郭嘉面部红心不跳的道。 叶昭点点头道:“但我还有两问。” “请主公明言。”郭嘉微笑道。 “第一问,我若明年出兵中原,可否平定天下?”叶昭看着郭嘉笑问道。 郭嘉点了点头道:“以主公如今之声势,关中兵马之雄壮,器械之精良,若主公明年出兵关东,大江以北,当无任何问题,但臣下不建议主公如此快出兵。” “哦?”叶昭笑看着郭嘉:“理由。” “主公一盘棋下的很大,从中平年间便已经开始布局,到如今,整个天下格局,已然随着关中的不断壮大而发生新的变化,士人的地位正在受到自光武以来最严重的冲击。” 叶昭点点头,这也是他这些年最自豪的一件事,生生撬动了世家的地位。 郭嘉笑道:“如今诸侯若想跟主公斗,便必须效仿主公,如此一来,与士人的冲突在所难免,若主公此时出兵,迫于主公压力,诸侯会与士人重新合作,就算主公扫平天下,士人的根基犹在,之后治理,又需要耗费不少功夫,毕竟如今彼方为敌,若一统天下,士人投降,则为臣,虽说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然届时天下初定,主公那时再大开杀戒,难免再生动荡。” “但若主公缓上一缓,大概三五载时间,则士人的地位将彻底被诸侯镇压,届时主公收取天下,不但容易许多,而且扫平天下之后,也不会出现士人的问题。”郭嘉笑道:“当然,这只是嘉一家之言,做不得准。” “这第二问。”叶昭满意的点点头,看着郭嘉笑道:“昭虽有些自负,但孟德之能,昭是佩服的,绝不在我之下,而且如今孟德虎踞中原,若论人口,恐怕犹在我之上,更何况文若与奉孝也是故友,奉孝为何投我却不投孟德?” 这也是叶昭不解之处,郭嘉收的也太容易了一些,不是他犯贱,只是以曹操如今的声势,确实要比叶昭高一些,挟天子以令诸侯,手握大义之名,下辖兖州、豫州、青州、徐州之地,都是人口鼎盛之地,哪怕经过这些年战乱的袭扰,但只论人口的话,光是曹操下辖四州,诸侯讨董之前,两千万人口绝对有,就算是现在,经过这么多战争,根据统计,也有一千五百万人口左右,如果能够彻底拿下袁绍,曹操治下的人口就接近两千万了。 叶昭这些年治理蜀中,收服蛮越,西服诸羌,掠夺塞外人口,鼓励生育,到现在,关中人口加起来,也不过一千四百万。 当初蜀中人口膨胀,多半是吸得关中的血液,叶昭收服关中的时候,整个观众加上河东,也才两百万出头,后来收服的西凉、并州更是加起来都不足百万,叶昭费尽心思归化,掠夺匈奴、鲜卑族的女人和孩童,更是挑起塞外战争,连续覆灭了匈奴、鲜卑二族,才勉强够了一千四百万。 在冷兵器时代,人口就是战争潜力,就是财源,这一点上,叶昭真比不过曹操,如果再加上冀州不忿,曹操的人口,绝对是当今诸侯之最。 叶昭做过统计,荆州这些年稳定下来,但先后经过黄巾以及不时跟吕布或是江东打仗,人口在四百万左右,幽州刘备那边更不堪,胡人寇边,加上之前跟公孙瓒大战,之后又跟袁绍打,整个幽州本就人丁不旺,经过这么多战争,能有三十万人口都不错了,若非得了河间、渤海、中山三郡,刘备连被正视的资格都没有,至于江东,这些年中原战乱倒是迁过去不少人,不过之前又有严白虎、王朗、刘繇、袁术、孙策之间相互攻伐,人口大概也就在两百万左右。 所以说,现在天下,在人口上,最大头的是曹操,然后是叶昭,至于其他诸侯,治下人口加起来,都比不上任何一个,而在二者之中,曹操在人口基数上更强,君主能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郭嘉选择叶昭而且这么痛快,多少让叶昭有些吃惊。 “昔日主公与曹公尚未崛起之时,袁绍便有四世三公之望,诸侯盟主之威,手握冀州钱粮广盛之地,在当时,便是最强诸侯,嘉也曾在其麾下听用。”郭嘉并没有正面回答叶昭,而是拿袁绍来说事:“然而如今如何?” “但孟德并非本初。”叶昭笑道。 “曹公确是英主,但就如嘉之前所说,主公一局囊括天下之大旗,已在实力上凌驾诸侯,无论曹操亦或是刘备,之后每走一步,都会受到巨大阻碍。”郭嘉看着叶昭道:“然主公不同,虽然主公创办基业之时,步步为艰,然却已经利用这十年时间,扭转乾坤,反令诸侯内部产生无法调和的矛盾,曹操也好,刘备也罢,亦或是江东孙策,若想抗衡主公,只有一条路可走,以铁血手腕镇压士人,效仿主公贯彻法治,分田……” 郭嘉苦笑一声道:“似袁绍、曹操身份虽在初期受益良多,但也正是因为这身份,束缚了手脚,若没有主公,这天下格局不变,百十年后,重归一统,嘉也无力扭转这乾坤,但主公既然已然出现,而且已经做到这个地步,嘉只想尽早结束这乱世,还天下以太平,而这一点,曹操也好,刘备也罢,都无法做到。” 就像之前郭嘉为袁绍效力之时,每一个决策,都会有至少两个方向,两个派系相争,有人要往前,就肯定有人要往后,曹操那边虽然不明显,但随着曹操击败袁绍,占据冀州,一样会出现这等问题。 虽然相比于袁绍,曹操更加果决,也更有主见,但这个问题不会消失。 而叶昭这边虽然也有派系之争,但在对外的问题上,基本是叶昭跟戏志才、李儒、法正这些人拍板决定,对于自己的势力,叶昭有着绝对的掌控权,刘辩也好,还是后来从关东各地投奔而来的名士也罢,都无法影响叶昭的决策,这是曹操很难做到的,他对士人阶层不得不倚重,也导致很多时候,曹操在一些问题上不得不做出妥协。 其实说白了,在郭嘉眼中,曹操和叶昭之间的区别并不是两人本身的区别,而是两个势力执行能力以及治理方面的区别。 叶昭这边新政已经完成,就如同当年商鞅变法之后的秦国一样,而曹操那边,还在沿用旧制,哪怕有所革新,也是小心翼翼的,没办法像叶昭这边一样,大刀阔斧的开路,如此下去,时间越长,叶昭这边就会越强,而曹操等其余诸侯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忙于跟士人阶层之间的明争暗斗之中。 虽然曹操手中还有天子大义,但以郭嘉对叶昭的了解,叶昭将刘辩带在身边这么多年,肯定不止是为了一个雍王的名号,手中恐怕还有底牌,至少在这方面,叶昭不会弱于曹操,综合下来,除非曹操能现在就灭了叶昭,否则时间越久,双方的差距只会越大,就像郭嘉说的那样,他希望天下能够尽早止息战乱,选择叶昭这边,自然也就不足为奇了。 “好!”叶昭笑着举起酒觞道:“奉孝所言,深得我心,满饮此觞,今夜不醉不归!” “恭敬不如从命!”郭嘉洒然一笑,同样举起酒觞,对着叶昭笑道。 第九十二章 未来方向 夜已深,叶昭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回房之后,便倒在塌上沉沉的睡去了。 刘薇支撑着下巴,素手摸索着叶昭那棱角分明的脸庞,目光有些幽怨。 这两年随着叶昭步入关中,事业开始蓬勃发展,昔日在蜀中时悠闲的日子开始一去不返,虽然对叶昭来说,这是好事,但对于女人来说,就不得不饱受经常独守空房之苦。 有时候,刘薇就想,如果叶昭没有入蜀,汉室也没有衰颓的话,或许,他现在跟叶昭还在洛阳城里过着快快乐乐的生活吧? 只是这个念头也只是想想罢了,他知道自己的夫君是做大事的人,不可能过多的留恋于这温柔乡之中。 其实刘薇觉得自己已经很幸福了,叶昭对女色并不是很上心,从洛阳初识到如今,已经快二十年了,但叶昭身边的女人,基本没变过,馨儿是在她之前就收下的,后来的蔡琰和任红昌,跟叶昭也有感情基础。 作为公主,刘薇很清楚,以叶昭如今的身份地位,身边的女人,别说四个,就是四十个都不过分。 但叶昭却从来没有提过这等事,更别说找同房丫鬟了,虽然先后有了蔡琰、任红昌,但对自己的宠爱却从未变过。 昔日的活泼少女,到如今已经年过三十了,儿子叶征,过了年也十三岁了,这次回来以后,刘薇发现叶昭对叶征的培养严苛了许多,不但要学习各种知识,还要接受各种训练,听叶昭说,过年之后,叶征要被送到军营里,作为一名小卒接受训练。 这让刘薇很是心疼,别人家的世子,自小就是锦衣玉食,为何自家儿子小小年纪就要经历如此多的磨练? 只是叶昭虽然对她百般宠爱,但对于孩子的教育问题上,那是谁说也没用的。 这些时日,叶征每次回来,身上都会有几块淤青,让刘薇这个当娘的心疼无比,却又无可奈何,别说叶昭不答应,就算是叶征,虽然每天被叶昭训练的筋疲力尽,但精神头却是越来越足,似乎有些乐此不疲。 刘薇被这父子俩给气坏了,有心不理叶昭,但如今看着叶昭酣睡中罕见露出的疲态,心中又有不忍,终究叹了口气,摸索着叶昭的脸庞,幽幽一叹,钻进被窝里,靠着叶昭温暖的怀抱,渐渐地合上了双目。 …… 次日一早,叶昭和刘薇是被一阵惊叫声给惊醒的。 “发生了何事?”刘薇睡眼朦胧的看着门外。 叶昭甩了甩脑袋,很少宿醉的他,此刻起来有些头疼,仔细听了听,不禁笑了,摇头道:“无事,夫人继续睡,我去看看。” 说完,披了件衣服便往外走。 太尉府的庭院里,郭嘉正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典韦,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此刻典韦恐怕已经被千刀万剐了,只是典韦的脸皮是经过考验的,郭嘉那满是杀气的目光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儿科。 “你这莽夫,快将东西还来!”郭嘉红着眼瞪着典韦道。 “已经销毁,主公说了,五石散乃是禁物,不得擅自使用。”典韦将眼睛一瞪道。 郭嘉皱眉,正想说什么,却见叶昭跟戏志才联袂而来,只得作罢,对着叶昭拱手一礼道:“主公,这位将军他……” “已经听到了。”叶昭叹了口气,怎么自己招募的两个军师都有这毛病,以前戏志才是这样,现在郭嘉也是,让叶昭有些头疼,揉了揉太阳穴道:“奉孝,你可知,长期服用这东西,活不长?” 郭嘉摆手道:“主公此言差矣,需知人生在世,也不过数十载光阴,若……” “若不能随心而为,活的再久又有何意义,对吗?”叶昭笑道:“这话跟志才当年如出一辙啊。” 戏志才闻言苦笑,当年他的五石散是被叶昭硬逼着戒掉的,那段日子的痛苦,到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看向郭嘉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同情起来。 “我非常欣赏奉孝这般游戏人间的心态,但人生在世,快乐并非只能通过这等外物获得,相信我,戒掉它以后,你会变得更加快乐。”叶昭拍了拍郭嘉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这段时间,典韦就留在这里帮你戒掉五石散,此前志才也是典韦帮忙戒掉的,他有经验,另外我会派五名有这方面经验的医匠每日为你诊断。” 戏志才也在一旁帮腔道:“不错,奉孝,此事长痛不如短痛,昨日你醉酒时,已经请医匠给你诊断过,若不戒掉此物,你恐怕活不过五年寿命。” 郭嘉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突然想要反悔,如果当初不是投奔叶昭而是投奔草草的话,不会有这等事情吧。 五年?假的吧? “典韦。”叶昭看向典韦。 “在!”典韦对着叶昭一抱拳道。 “奉孝在戒掉五石散这段时间,说出任何话,你都可以当没听见,阻止其一切接近五石散的机会,除此之外,无需多管。”叶昭沉声道。 “喏!”典韦答应一声,直接站到了郭嘉身后。 郭嘉有些懵,看来叶昭这是要来真的,但…… 目光看向叶昭:“主公,嘉初投主公帐下,寸功未立,如今正是建功的时候……” “将这五石散戒了,日后你我能共事的时间长了,五十年都有可能,何必急在一时。”叶昭笑着鼓励道:“放心,我与你同在!” 郭嘉怔怔的看着叶昭跟戏志才离去的背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听起来,好像没错,但……胸口一阵难受,每天这个时候他都要就着酒来一顿五石散,到现在没有吃,他感觉浑身上下犹如无数蚂蚁在爬一般。 目光看向典韦,郭嘉突然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典将军,说起来,你我初识,以后会共事叙旧,正该好好亲近亲近。” “待你好了,典某可以陪你喝酒,但现在,不要跟我说话。”典韦退后一步,警惕的看着郭嘉,当年戏志才戒五石散的时候,也是这种表情,好几次都把典韦给绕进去,之后没少挨叶昭骂。 “何必这般?”郭嘉怔了怔,这货看起来不太像有脑子的,怎么这么机警? “当年戏先生戒五石散时,也是如你这般表情,后来我就倒霉了。”典韦看着郭嘉,防狼一般道:“先生有何吩咐只管说,但莫要跟我套近乎。” 郭嘉现在突然有种冲动,提刀去把戏志才给砍了! …… 阿嚏~ 正跟叶昭一起,走向正厅的戏志才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感染了风寒?”叶昭疑惑的看着戏志才道。 “应该不是!”戏志才揉了揉鼻子,摇头道:“主公所说经略西域之事,虽然臣也觉得有些不妥,从张掖至大宛便有六千多里,便是飞舟去往那贵山城,也需半月之久,而一旦出现叛乱,我军很难在短时间内抵达,若要治理,未免有些鞭长莫及。” “经略西域,并非统治西域,当然,必要的威慑力是需要的,我所需者,乃西域的资源,铁矿、碳矿,珍贵木材,玉石、琉璃,更别说还有不少金矿、银矿可用,这西域之地,也是宝库,然若挥兵占领,劳师动众,我军如今刚有的一些底蕴,可不想败在西域上,至少现在不是时候。”叶昭笑道。 “主公是说经商?”戏志才神色一动,询问道。 “志才知我。”叶昭点头笑道:“不错,正是以商,西域之地一马平川,神工营最新研发出来的那杠杆车正有用武之地,虽然以此车来征战,未必有用,但若用之以经商,托运货物加快行进速度应该不难,再加上华雄那边示之以威,我们可以与西域各国建立长期合作,以粮草、瓷器、绸缎购买其矿藏,让他们的人出力,时间一久,西域虽会富庶,但潜力却会减少,我们也可让商人吸引一些西域人口入我汉籍。” 现在叶昭要发展,人口是非常重要的一项,中原之地如今已经稳定,再想如当初吸纳关中人口一样吸收人口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叶昭只能将主意打在周围这些番邦身上。 民族大融合,叶昭是支持的,但绝不是以五胡乱华那样用汉人的血泪促成的融合,他要的是让这大汉形成一种向心吸力,不断吸纳西域人口和人才。 “而且我研究过西域文化,虽然杂乱,但也颇有其独到之处,我在想能否将其文明纳入我大汉文化之中。”叶昭看着戏志才笑道:“海纳百川,才能无边无岸,我汉家文化虽然璀璨,但也不能忽略其他国家之文化,若有机会,有生之年,我还想看看更远的贵霜国、大秦国、安息国的文化。” 贵霜、大秦、安息是如今能够跟大汉相提并论的大国,张骞出使西域时有过记载,甚至若论占地面积,有的比大汉还大,叶昭如今就算限于交通,有生之年也难以将版图扩大到那边,但为大汉吸引更多的文化融入汉家,这个概念是没问题的。 “主公远虑,臣不及也。” “这些话就不说了,好好计划一下,接下来几年,开始展开跟西域各国全方位贸易。” “喏!” 第九十三章 叶昭之威 建安七年后半年的时候,并州北部,弹汗山以西,阴山以东,鲜卑人的部落联盟发生内乱。 当初叶昭给部落联盟定下的制度,就是一种狼制度,通过不断劫掠和抢夺其他草原部落的资源,来壮大自身。 但鲜卑灭亡了,魁头、轲比能、步度根一死,剩下的小部落在建安七年这一年的时间里,被部落联盟瓜分了个干净。 然后没有了劫掠对象的部落联盟,终于将矛头对向自己人。 至于将矛头指向汉人,他们不敢,一来徐荣镇守并州,军威强盛,二来他们也需要通过汉人的坊市将劫掠来的人口、牛羊消化,换取生存资源,当然,也有人看出了这种策略的弊端,等部落联盟打的差不多的时候,他们连劫掠的方向都没有了。 只是叶昭利用两年的时间,养成了这些人不劳而获的习惯,哪怕是饮鸩止渴,他们也不愿意恢复以往那种苦哈哈一般的放牧生涯,所以从盐泽到阴山一带,在建安七年后半年的时间里,基本都是在战火中渡过。 而对于这种事,在叶昭的授意下,只要不威胁到汉人,徐荣是不会管的,甚至还会暗中推波助澜,这就导致部落联盟四十多个部落,在半年的时间里,锐减到六个。 而相应的,叶昭这边多了十六万的女人和儿童,还有多达三万的矿奴。 建安七年冬,持续了半年之久的混战落下了帷幕,不是他们不想打了,而是徐荣突然出兵,在仅存的七个部落头人不解的目光中,帮他们戴上了镣铐,仅存的两万多鲜卑男子被送去了张掖,成为矿奴,其余人口尽被前往并州、西凉、关中各地。 至此,偌大鲜卑族,就这样在天下诸侯瞠目结舌的关注下,被叶昭生生的玩儿没了。 同时,叶昭又在张掖加派了两万兵马,负责镇压那些矿奴,饮鸩止渴的代价,也显露出来了,这些矿奴,只要叶昭不倒,这辈子,就只能为叶昭挖矿,一直到累死在矿坑之中。 也是在这个时候,张掖属国居延向叶昭献上降表,表示愿意归附。 这是自当年班定远之后,第一个主动向大汉献上降表,愿意无条件称臣的属国,也代表着叶昭对西域的控制力进一步加强。 虽然居延只是个一城之国,简单来说,就是只有一座城池的国家,但张掖的无条件投降,也代表着叶昭对西域的控制力在一步步加强。 叶昭命居延王举家迁徙入长安,以亭侯之禄待之,同时将居延设为县,归属张掖郡之下,不再有居延属国之称。 其实居延王的归附并不难理解,南边是大汉,往西是西部鲜卑,叶昭灭掉的只是中部鲜卑,西部鲜卑虽然不如中部鲜卑强盛,但也有十多万人口,控弦之士便有五万之多,年年向居延勒索粮草财富还有女人。 居延只有一城之地,人口也不过万人,连万户都达不到,在大汉,属于中等偏下的城池。 匈奴被屠了,中部鲜卑也被灭了,本就根大汉没多少关系的西部鲜卑不想招惹叶昭这个煞星,所以在阴山被汉军占据兵设立了城寨之后,西部鲜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北迁。 惹不起大汉,那周围这一带的西域诸国就倒霉了。 居延夹在西部鲜卑和北匈奴以及大汉之间,大汉倒是没跟他们收税,但西部鲜卑和北匈奴可不一样,每年种下的粮食和牛羊都要交出一大半,还要给西部鲜卑和北匈奴各进献一百名居延美女。 先不说居延在这样高的赋税下面,能支撑几年,单是那些鲜卑人和北匈奴人时不时地跑来打秋风,上个月,一个西部鲜卑的头人更是把居延王的王妃给睡了,睡了还不止,之后更将其残忍的杀害。 再窝囊的男人,遇到这种事情,也很难忍下去,更何况居延王再怎么说,也是一城之主,怒火窜起之后,直接命人将当天在居延城的所有鲜卑人和匈奴人一起给屠了。 居延人自然是人人叫好,但冷静下来的居延王很清楚,自己是不可能承受得住来自西部鲜卑和北匈奴的怒火的,因此干脆向大汉称臣,城池也不要了,直接接受了叶昭的所有条件,献出居延城所有权,举家迁居长安。 白给的城池,叶昭没理由不要,至于西部鲜卑和北匈奴,如今正好是关中那些精力旺盛的军队无处发泄的时候,若他们真敢来,叶昭不介意花些时间跟西部鲜卑还有北匈奴好好玩儿玩儿,是以毫不犹豫的接受了居延的归顺,直接点了几名长安书院刚刚毕业的学子前往居延城接手居延城。 新任的居延守将是赵统,也是赵云的长子,赵云还没投奔叶昭的时候就已经出生,后来赵云投了叶昭,举家跟随叶昭入了汉中,后来成都书院成立,赵统也到了治学的年龄,便被赵云送进了书院,成绩不算顶尖,却也中规中矩,一身武艺得了赵云真传,倒是不错。 而居延县令,名为王仁,是一名农家子弟,属于专精人才,最擅长的就是治理。 两人年纪差不多大,都想干一番业绩,一个想要给父亲看,一个要光耀门楣,所以一上任,就积极统筹,安稳民心,训练军队,等着大干一场。 北匈奴和西部鲜卑也确实来了,就当两人以为会有一场大战的时候,却愕然的发现,西部鲜卑和北匈奴在看到居延城头的大汉王旗时,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撤兵。 两边加起来四五千号人,一箭没放,气势汹汹而来,走的却十分干脆,让已经准备好大战一场的赵统和王仁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些人究竟是来干嘛的? 虽然这一仗,让王仁和赵统有些意外,但对于居延百姓来说,这是第一次见识到汉家天威的恐怖,往日里极尽嚣张的鲜卑人跟匈奴人,看到汉家王旗,竟然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而最重要的是,居延城如今彻底成了汉家城池,他们以后也是汉民了,不用再像以前一样胆战心惊的过日子了。 不少居延百姓,丝毫没有亡国的悲哀,反而万分感激居延王献城,将他们带向光明。 而居延王的主动归降,可不只是一座城池那么简单,日勒、删丹、氏池、屋兰这些都是张掖治地,但这些年随着汉室对张掖掌控的不断衰弱,敦煌、酒泉、张掖的蜀地纷纷自立称国,名存实亡,如今眼见大汉声威重现,加上居延王的带头作用,一个个纷纷上表称臣,愿意献出城池,重归大汉治下。 这些地方昔日都是汉家疆土,百姓也多有汉家血统,文化也是汉家文化演化而来,如今重归大汉,融合上,难度不大。 一个居延王的主动归附,带来的却是张掖一下子从之前的光杆司令多了七八个城池,这些城池,只要经营得当,足矣养活华雄的西域都护府,而不必叶昭这边每年耗费大量人力去运送粮草,自然也令叶昭麾下不少对重建西域都护府迟反对意见的官员闭上了嘴巴。 杠杆车也因为张掖稳固的缘故,派上了用场,首先开始大规模用的,却并非军队,而是往来西域的商贩。 这种东西,可以节省大量的马力,而且速度也不比靠马托运差多少,在叶昭外放出一百辆试用版之后,便被商贩们购买一空,而后便是朝廷的大批商队开始利用这杠杆车向西域运送大量的货物,同时从西域带回来各国土产销往叶昭治下的各州。 除了稳定性差以外,比如转向困难,空间不足的问题,随着越来越多的实验数据送上来,不断给改良,神工营陆续推出改良版售卖给商贩试用。 让叶昭意外的是,马良曾设计出类似轨道的东西,来解决稳定性差的问题,不过限于如今材料的问题,没有足够坚实的材料能够大量制作木轨,木质轨道也不能长时间使用,至于用铁,造价太贵,而且这么长的距离,容易丢失,最终这个方案被打掉了,而后马均又以一些布帛塞上一些絮包裹车轮,以此来减震,虽然效果不佳,但总归是有些效果的,之后马均更是建议叶昭以水泥铺设一条贯通长安和张掖之间的水泥路。 毕竟如今叶昭治下的水泥技术已经成熟,造价不高,用工也并不费事,虽然很容易裂,但定期修整便可,只要路面足够宽敞,一旦建成,就算不用飞舟,从长安前往张掖,也用不了几天,对于叶昭控制西域有着很大的作用。 毕竟飞舟虽然便捷,但一来总是存在风险,二来来回一趟所需要消耗的火油可不是个小数目,通用性上来说,绝对不如铺设水泥路实用。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马均在得了叶昭点头之后,带人将校场的地面用水泥铺过以后,试行杠杆车,包裹了布絮的车轮在土地上行走困难和费力,但在水泥路上却行走如风,也证实了马均的这个想法,叶昭见状也点头答应,不过这上千里的水泥路,想要修好可不容易,叶昭让神工营去雇佣人手,同时又命人在农闲之时,拨款招募百姓在各城之间建造水泥路,以此来加快各城之间的运输效果。 同时被改良过几次的杠杆车,也开始投入大量生产,使用杠杆车,也被列入叶昭麾下军队必须掌控的一项技能。 第九十四章 拥立 昏黄的灯影随着初春的寒风从门窗里面渗进来的风摇曳不定,看着眼前的玉玺和诏书,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 何后、刘辩,都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呼吸变得急促,哪怕得到这两样东西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但二人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两件物什,仿佛整个世界,就剩下这两样东西一般。 叶昭并不着急,悠闲地喝着宫女重新给自己换上的香茗,随着饮食业的发展,炒茶的方法已经被鼓捣出来,虽然还是比不上前世的茗茶,但也差不了太多,至少比那难喝的茶汤味道和意境都要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这是建安九年(公元204年)的春天,建安八年,叶昭都在经略西域,自居延国投降之后,在一年的时间里,先后有移支、宜禾、柳中、伊吾四国或者说四城归降,高昌壁以东,天山以南的几座城池,尽数归附大汉。 叶昭并没有在这里驻扎太多的兵马,而是将这几座城池作为四座贸易城池来营建,除了牟取西域的大量财富之外,也有诱使车师前部、后部来攻的意思。 虽然比不上大宛、乌孙、康居这些西域大国,但在靠近大汉的这半边,车师前部、后部算是比较大的国家了,如今车师国虽然分裂,但加起来有二十多座城池,若能将其搞定,就可以连同移支、宜禾、柳中以及伊吾单独设一州,大汉的版图也会得到史无前例的扩张。 可惜,叶昭等了一年,车师前部和后部都没有任何动静,叶昭也只能作罢,毕竟西域要打可不太好打,如果强行吃掉车师国两部的话,引起西域其他国家的不满,反而会因小失大。 建安八年,曹操向天下发布求贤令,不问出身,只看能力。 这让叶昭有些惊喜,这代表着曹操自边让之事以后,再一次开始触碰世家的神经,可惜,手段太温和了一些,还未能触及到世家的底线。 叶昭准备给曹操加一把火,将被他雪藏许久的底牌亮出来,这张底牌再不拿出来用用,怕是就再没有机会去用了。 而却袁绍听说去年秋天开始病重,能撑多久不知道,但曹操和刘备都虎视着这冀州仅存的五郡之地,只待袁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动手夺地,夺人口,甚至刘备已经派人联络叶昭,希望两家能够联盟,共同征讨曹操,这也是刘辩登基的机会,叶昭相信,既然刘备想要跟自己合作,那自己拥立刘辩,刘备不但不敢反对,更会极力支持。 对汉室的忠诚先放到一边,此时的刘备,最怕的就是曹操手中的大义,叶昭不怕,因为叶昭有足够的实力,曹操就算想要征讨叶昭也做不到,但刘备不一样,曹操只要有大义在手,就可以随时去欺负他,此时叶昭手中同样出了大义,那这大义之名,就没用了。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一个国家同时出现两个天子,那到时候听谁的?当然是谁的命令对自己有好处就听谁的,不止是刘备,孙策、刘表、吕布还有苟延残喘,在去年连九江都被孙策夺了的袁术在这件事情上都会毫无保留的去支持叶昭。 “太尉……这是何意?”良久,刘辩咽了口口水,有些畏惧的看向叶昭。 刘辩是怎么被黑化,被人引导成现在这个样子,叶昭不知道,不过骨子里的那股懦弱,是改不了的,自从当年成都想要夺权,被叶昭干脆利落的将一干从者尽数灭掉之后,叶昭在刘辩心中,就成了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哪怕叶昭和颜悦色,刘辩看到叶昭的时候,也会下意识的生出畏惧,甚至在言语间,会带着几分讨好。 “这皇位本就是殿下的。”叶昭淡然道。 “你是说……协的那一份诏书,是假的?”刘辩不可思议的看着叶昭。 “也是真的。”叶昭简单将当年刘宏的顾虑说了一遍,叹了口气道:“只是在那之后,董卓乱朝,臣当时尚无力与之抗衡,只能将此诏书保留,以待时机成熟之时,拥立殿下登基。” “父皇……还是属意协吗?”刘辩涩声笑道,至于叶昭的后半句,刘辩是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信,虽然这个时代并没有标点。 叶昭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一脸炙热和迫切的何后。 那略带嘲讽的目光,让何后一颗原本火热的心,如同被一盆凉水浇下,浇了个透心凉,天子也好,雍王也罢,实际上都只不过是叶昭手中的傀儡而已。 “先帝属意谁,与殿下称帝并无关系。”叶昭淡然道:“臣只是告诉殿下,臣会拥立殿下登基。” 刘辩抬头,看向叶昭,涩声道:“孤……有选择吗?” 相比于何后,刘辩显然清醒不少。 “自然是有的。”叶昭笑道:“若殿下不愿,小王子其实也可以登基的。” 或许唐妃不能生育吧,刘辩在长安时,在叶昭的主持下,又纳了一名王妃,是皇甫嵩的侄女,不久之后便诞下一子,如今刚刚三岁。 刘辩闻言一颤,摇了摇头道:“孤……愿意,只求太尉能够放我儿一条生路。” “殿下何出此言?”叶昭叹息道:“再怎么说,殿下也是征儿的娘舅,先帝临终前,臣曾答应过,保先帝血脉。” “好,孤答应太尉,不知孤登基后,要做何事?”刘辩点点头,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想再去争权夺利了,虽然最近很多人在撺掇,但对叶昭的恐惧,刘辩现在真的不想站在叶昭的对立面。 “如今天下大乱,殿下又无理政之能,臣希望殿下登基之后,能够重启丞相制。”叶昭站起身来,看着刘辩笑道。 “好。”刘辩不顾何后的眼神示意,点头道:“太尉便是这第一任丞相。” “谢陛下!”叶昭对着刘辩拱手一礼道。 丞相乃百官之长,有统领百官之权,位在三公之上,虽然只是个名义上的东西,不过如今叶昭实力、地位已然达到一个极致,叶昭又不想过早称王或称帝,所以丞相这个职位,正适合如今的叶昭。 “辩儿,丞相乃百官之首,叶昭得之如虎添翼,你怎可如此草率允他?”见叶昭离开,何后终于忍不住,看着刘辩不满的抱怨道。 “儿臣不允又能如何?”刘辩有些心灰意懒的靠着胡床,无神的双目中闪过一抹阴鸷,随即恢复了颓废,苦涩道:“母后不会以为,他拥立儿臣登基,儿臣就真的是手握天下大权的天子吧?” “但也不能如此轻易给他啊!”何后有些恼怒道。 “算了,儿臣已经看开了,这汉室江山,已经走到尽头了,儿臣现在别无所求,只求那叶昭能如他所言,留我汉室一丝血脉,再激怒他,恐怕连这点情分都没有了。” 何后闻言,只得幽幽一叹,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上,几率华发垂落下来,看着刘辩,痛苦的闭上眼睛。 拥立天子登基是大事,要准备的事情很多,叶昭需要跟诸侯通气,至少要确定有两路诸侯来帮他壮声势。 不过如今天下,除了叶昭之外,如今诸侯仅存的,也就只剩下曹操、刘备、孙策、刘表、吕布以及远在交州的士燮。 二袁已经是随时可能被覆灭的对象,叶昭没将他们算在其中,剩下的,叶昭将目标锁定在孙策和刘备身上,这两个人都是具备着足够野心,曹操是肯定不能了,刘表也未必会同意,毕竟作为正统的汉室宗亲,刘表不可能容许一国两君出现,哪怕他无力来对付叶昭,也绝不会自己去扇汉室的耳光。 吕布的话……待定,叶昭相信贾诩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但吕布这个人,对叶昭极端仇视,天知道会不会在这个时候任性,不够诏书还是要都发一遍的,根据可能性的大小,叶昭会派不同的人前去出使诸侯。 除此之外,叶昭命人在长安城外筑起祭坛,刘辩这次登基,叶昭要办的声势浩大一些。 长安的官员体系开始高效的运转起来。 神工营在次日便派人测算方位,开工动土,建造祭坛,同时叶昭派出一名名使者前往各州将诏书传遍天下,又命人传讯给华雄,将消息遍传西域,登基大典之日,叶昭不但要诸侯前来,还要营造出万邦来朝的气象来烘托刘辩地位的合法性。 消息在长安使者快马加鞭的奔行之下,迅速传遍大江南北,天下震惊。 “派人,前去祝贺!”汝南,在孙策和吕布的夹击下,只剩下十几座城池的袁术在接到榜文之后,有些癫狂的咆哮起来,他现在恨透了吕布和孙策,恨透了那些倒戈的臣子,这天下越乱,他越高兴。 “叶昭!”濮阳,曹操在看到诏书的时候,已经很久没有发作的痛风,再次发作了。 “主公~”幽州,阎柔有些担忧的看着刘备,他很担心刘备此刻意气用事,若因此事激怒了叶昭,那他们就真完了。 “便劳烦文礼去一趟长安吧。”良久,刘备闭着眼睛,将诏书扔到一旁,极不情愿的道。 “喏!” 第九十五章 家有麟儿初长成 登基大典的日子,被定在六月初九,距离现在还有两个月,有足够的时间让诸侯将使者派来,也能让叶昭做出足够的准备。 在一番忙碌之后,叶昭倒是清闲下来。 不止是他,包括戏志才、李儒、法正、郭嘉也都停止了忙碌,这也是如今长安官员体系的特色。 由叶昭以及最核心的人去制定策略和方向,然后将任务分派下去,而后再由各个部门一级一级细化,这个过程,最多不会超过三天,然后就是执行。 城外登基大典用的祭坛已经开始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为了确保两个月内能完工,叶昭还特地从张掖调来一万奴隶用来加快完成。 “公子。”良叔佝偻的身躯,努力迈着最大的步子从外面进来。 “良叔,淡定一点,都快七十的人了,万一出个什么岔子怎么办,有什么事让下人去做就行了。”叶昭无奈的站起来,顺手从桌上拿起一碗水递给良叔笑道:“什么事这么急?” “老朽跑了一辈子,习惯了。”良叔笑道:“征公子回来了!” 虽然叶昭如今已经是位极人臣,权倾天下,不过在叶家,对良叔来说,叶昭始终是公子,这些年也未曾改过这个称呼,到现在,良叔已经年过古稀,叶昭也就随他去了。 听到叶征回来,叶昭没好气的道:“没大没小,自己不能进来?怎的还累良叔奔波?” 他倒是没什么,但身旁的刘薇却是激动地站起来道:“良叔,征儿呢?” 也不怪刘薇激动,当初叶征跟着叶昭回来,便被叶昭打发进军营历练,到现在,两年了,刘薇都没见过儿子,虽然如今已经有了次子,但对叶征的疼爱,那是丝毫未变,因此可没少埋怨过叶昭。 “就在门外,公子未曾传唤,不敢逾礼。”良叔笑道。 “这就对了,既然去了军队,军人就该有军人的样子。”叶昭面对刘薇幽怨的目光笑道:“让他进来吧。” “好!”良叔点了点头,就要往外跑,却被叶昭给拉住。 “良叔就在这里坐着,这种事,让下人们去做就行。”叶昭扭头对一名侍女道:“去,将征儿叫来。” “喏!”侍女答应一声,小跑着往外出去。 “夫人,听说征儿这两年在军中做的不错,虽然没有大战,但几次军演,都表现优异,还曾带兵剿过匪呢。”任红昌拉着刘薇的手微笑道。 虽然自嫁给叶昭做妾之后,已经很少再过问军事,但马南湘时不时的会将一些情报告诉她,叶征作为叶昭的长子,虽然叶昭表面说不管,但实际上,叶征在军中的一举一动,都在叶昭的掌握之中。 “你说好好的士子,为何要去军中,还是从一个小卒开始做?”刘薇抱怨的看向任红昌,虽是跟任红昌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说给叶昭听的。 “我要他去军中,是要磨练其意志,军中校尉以上官员,谁不知道叶征乃我长子,莫说太多,便是让他当个屯将,被众将得知后,如何还能起到磨练作用?”叶昭摇头道:“夫人可曾听说,慈母多败儿?” “可是……”刘薇还想再说什么,却见一名少年从门外进来。 看到一行人,脸上泛起一抹喜色:“父亲,母亲,二娘,还有三姨,四姨,孩儿回来了!” 来人自然便是叶征,两年军旅生涯,脸上烧了几分稚嫩和儒雅,多了几分刚毅,皮肤也变得黝黑,顾盼之间,目光犹如利剑一般,带着几分峥嵘。 “公子,您有没有发现,征公子跟公子这个年纪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良叔看着叶征笑道。 “良叔,征儿是我儿子,当然像我。”叶昭站起来,走到叶征面前,伸手给了叶征一拳,笑道:“不过,也不全像,我十五岁时,可没有这般结实。” 良叔闻言点点头,的确,叶昭十六岁出仕的时候,外表看起来,还是个文弱书生,如今的叶征,比当时的叶昭少了几分儒雅,多了一股军人特有的刚毅和冷俊。 “征儿,快来!”刘薇连忙将叶征拉到自己身边,摸索着叶征的脸颊,心疼道:“我儿瘦了。” 叶昭道:“夫人究竟是从何处看出来的?我只觉得征儿比以往壮实了不少。” 虽然在太尉府,叶昭也会教导叶征武艺,锤炼身体,但毕竟不如军中氛围好,而且叶征当时还要跟着叶昭学习理政,每天锻炼的时间其实不多,但在军中,那可是大半时间都在训练,尤其是新兵阶段。 “母亲放心,孩儿参加的可是拱卫长安的精兵,每天都有两颗鸡蛋,一斤牛肉供应,面饼更是管够,怎会瘦了?”叶征笑着宽慰道。 “我说你瘦了,就是瘦了!”刘薇有些羞怒的瞪了叶昭一眼,对着叶征道。 “好好好!”叶征连忙道。 “说说吧,军中两年历练,感觉如何?”叶昭笑道。 “回父亲,一开始……不是太好,每天鸡鸣便要起床,那些教习半夜里会不定时的突击,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新兵时,每天都有大量的训练任务,不把最后一丝力气榨干,军中将领都不让休息,孩儿当时差点当了逃兵。”叶征想到那不堪回首的新兵生涯,心有余悸道。 “当然,那里可是选拔尖兵之处。”叶昭点了点头,拱卫长安的新兵营可不像其他地方的军队一般,三天一练,那可是每天都会有大量的训练时间,似笑非笑的看了叶征一眼,叶昭笑问道:“那为何没有逃?” “军中看管的紧,虽然不会杀人,但逃兵一旦抓住,就会在三军面前惩罚,孩儿……丢不起这个人。”叶征赫然道。 “军中训练,竟然如此艰苦?”刘薇不可思议道:“究竟是何人定下的这般训练方法?” “我。”叶昭淡淡的瞥了刘薇一眼道:“当年涅凡营也是这般训练的,甚至比这个更艰苦。” “妹妹?”刘薇扭头,看向任红昌。 “的确如此,如今涅凡营的训练,是经过弱化的。”任红昌默默地点点头道:“不过虽然苦,但在当年来说,那段日子却是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为何会如此?”刘薇愕然不解的看向任红昌,又看向叶征。 “就像四姨说的那样,虽然苦,但一群军中兄弟同甘共苦,那种感觉,却是在这里体会不到的。”叶征笑道。 “我儿乃堂堂当朝太尉之子,怎可……”刘薇闻言,有些不满,叶征是什么身份,怎能跟一群小兵称兄道弟。 “这便是军人的友谊。”叶昭淡淡的瞥了刘薇一眼道:“我叶家出身也不高,莫要将自己抬得太高,若无这些基层将士保家卫国,奋勇杀敌,何来这关中天下今日之太平?” “我并无此意。”刘薇有些抱怨,但见叶昭沉下脸来,顿时不敢说了,叶昭这些年手握半壁江山,独揽大权,更屡战屡胜,其威势已成,虽然并非有意,但叶昭一旦沉下脸来,那股子气势绝非常人所能抗拒。 “父亲莫要动怒。”叶征连忙道。 “我听说,你在归来之前,已经被举为都尉,若不是这次召回,恐怕如今已经升任都尉了。”叶昭神色放缓,看着叶征道:“没有战争,想要升到都尉可不容易。” “回父亲,虽无大战,但军中每三月都会有一次军演,军演中表现优异者,可官升一级,两年来,共有八次军演,每一次,孩儿都能位列三甲,先是精兵,而后伍长、什长、队率、屯将、军司马,而后接连两次,孩儿夺一甲,只差一次,便可晋升都尉。”叶征傲然道。 听起来似乎很厉害,但叶征自小便被叶昭教导武艺兵法,起点本就高于常人,而且在书院里,接触的也都是徐荣、关羽、赵云、张辽这些军中宿将,更有叶昭亲自指点,有着丰富的理论基础,而且还跟叶昭参加过并州之战,如果说从新兵到精兵看的是个人战力,那从伍长开始,就考教统帅、御下这些能力了,叶征有着丰富的理论基础,只要有了一个起点,不断地在实践中摸索带兵之道,能有这般成绩,也就不足为奇了。 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公平,但这世上,哪来的绝对公平?叶征没有靠自己的身份,而是依靠能力一步一步走到这个位置,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是公平的有些过分了。 “此番登基大典之后,你不用回去了。”沉默片刻后,叶昭道。 “这是为何?”叶征不解的看着叶昭。 “没必要了。”叶昭看着叶征,淡然道:“我让你去军中,是为磨练你的意志,体会军人的艰辛,但并不是要你做一个军人,你的出身,让你有着常人难以言喻的起点,但它同样赋予了你常人所没有的重担,你要肩负的,并不仅仅是这些,军中的历练到此结束,这次登基大典,你不必参加,结束后,我会安排你以书院学子的身份,出任县令,另外,不得以叶征之名上任,三年后,拿个太守再来见我。” 叶征闻言有些不舍,但还是躬身道:“喏!” “又要走?”刘薇有些不舍道。 “这次不是参军,不禁你回家,各地县令每月都有假期,会有后补代任,至于能走到哪一步,却要看你的本事了。”叶昭摇了摇头道:“担任县令期间,依旧不得暴露自己身份,懂吗?” “父亲放心,孩儿知道该如何做。”叶征犹豫了一下,看向叶昭道:“军中有几位得力部下,不知是否可以一起带来?” “可!”叶昭想了想,点头道。 “多谢父亲!” 第九十六章 双日同天 两个月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便悄然渡过,对于长安的人来说,跟往日并没有什么区别,也可以说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 虽然眼下天下纷争,但在关中境内,几乎感觉不到战争的氛围,叶昭自两年前开始,便全力开始发展民生,也使得关中百姓富足,人丁也越发兴旺,对于长安城日新月异的变化,长安百姓已经习惯了,哪怕两月时间内,城外那座祭天用的祭坛拔地而起,百姓也没有太多的意外。 不过对于前来长安观礼的诸侯使者而言,城外那高达十丈的祭天祭坛依旧是震撼无比。 陈群带着几名随同而来的文士走在街上,目光复杂无比。 作为曹操的使者前来拜见叶昭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每一次所带来的震撼都不同,如果说上一次出使长安,是震惊于叶昭兵马之强,兵戈之利的话,那这一次,不说那拔地而起的十丈高的祭坛,单是眼前繁花似锦的长安城,便给他带来了莫名的冲击。 这才几年?昔日被那李傕、郭汜等西凉军阀折腾的几乎快成为一片废墟的城池,才短短几年的时间,在叶昭手中被经营的繁华至此,已经不逊色于昔日洛阳了。 明明身处乱世,为何给人一种盛世之感? 陈群心中的沉重难以言喻,他代表曹操,这次来长安自然不是来参加观礼的,但眼前的一切,让他心中突然生出一股难言的无力感。 无论是作为曹操的谋士还是作为颍川世家的掌舵人,陈群跟叶昭都是站在对立面之上的,但这次来关中的所见所闻,让陈群有种看不到希望的感觉。 刘辩登基,已经成了定居,他在这里,不但见到了刘备的使者,还见到了孙策的使者、袁术的使者、袁绍的使者甚至吕布的使者。 众望所归? 虽然未必是,但这么多诸侯派出使者前来观礼、祝贺,加上叶昭手中的诏书还有传国玉玺…… 陈群苦涩一笑,这两样东西在叶昭手中,恐怕已经有十几年了,叶昭却一直没有拿出来,这份忍耐力,实在叫人惊叹。 陈群仔细思索过这个问题,若这传国玉玺和先皇遗诏早些拿出来,会有什么后果,不用太早,就是叶昭刚刚拿下并州的时候拿出来,曹操也绝对有办法以天子名义联合天下诸侯来讨伐叶昭。 但时至今日,看看这些诸侯派来的使者,恐怕就是身为汉室宗亲的刘表,也没有胆量在这个时候跟叶昭放对了吧。 天下局势已经在这几年的时间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个变化,并不只是诸侯势力的变化,还有人心。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陈群很清楚,如今所说的人心跟几年前已经随着关中不断向关东输出的文化发生了转变,士人的言行已经越来越难让百姓信服了。 “长文先生。”一名幕僚叫住陈群,疑惑的道:“这是去城外的路。” “是时候该走了,再不走,难道要留下来观礼?”陈群叹息一声道。 几名幕僚闻言恍然,没有再多言,正要离开,迎面却来了一支人马,将陈群一行人挡住。 “庞将军?”看到此人,陈群心底一沉,此人乃长安城卫军将领,负责长安巡务,强笑道:“不知庞将军何故拦路?” 庞德拱手一礼,对着陈群道:“长文先生,主公有请!” “这……”陈群强笑道:“不知太尉招我,有何事?” “末将只管请长文先生过去,别的事情,先生还是去问主公把。”庞德将手一引:“请!” 看着隐隐呈包围态势的一众城卫,陈群深吸一口气,笑道:“请将军带路。” 一行人,在庞德的护送下,却并未前往太尉府,而是来到城中最有名的醉月楼中。 这醉月楼,正是按照当初洛阳醉月楼的格局建设,不过比之昔日洛阳醉月楼,规格要更高一些。 陈群被带到楼顶的雅间之中,在这里,不但醉月楼内部可以尽收眼底,而且还能看到窗外的景物。 叶昭在典韦的护卫下,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之上,见到陈群进来,伸手一引笑道:“长文来了,坐。” 陈群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叶昭拱手一礼道:“见过太尉。”说完,也不再推过,大大方方的坐倒叶昭对面。 “听说长文要走?”叶昭看着陈群道。 “太尉既然主意已定,群也无话可说,但若留在此处,主公那边亦不好交代。”陈群躬身道。 “说的也不错,毕竟如今我与孟德立场不同。”叶昭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正好,有些话,要请长文代我转达孟德。” “请太尉示下。”陈群恭敬道。 “不急,在此之前,先请长文看一出好戏!”叶昭笑道。 看戏? 陈群皱眉看向叶昭,却见叶昭目光已经看向窗外,一辆马车正缓缓地驶向这边,看那座驾,分明便是雍王刘辩的座驾。 突兀的,两面的房屋之内,毫无征兆的射出数十枚箭簇,那箭簇力道极大,能射穿马车的车厢,只是顷刻间,马车便被射的千疮百孔,同时数十人从两面的房屋里杀出,直扑刘辩的车架,与周围的护卫厮杀在一起。 陈群豁然起身,却被一旁的典韦一巴掌按了回去。 “太尉,雍王他……”陈群吃惊的看向叶昭,却见叶昭依旧是一脸淡定的模样,仿佛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件事一般。 “放心,车里并没有人。”叶昭看着陈群笑道:“代我告诉孟德,下棋有下棋的规矩,若他堂堂正正的跟我下这盘棋,叶某奉陪到底,但若再使用这些盘外招,就别怪叶某也使用类似的手段。” 陈群吃惊的看着叶昭,豁然起身道:“这不可能!此事绝非主公所为!” “坐下!”典韦冷哼一声,重新将他按倒在地。 “是与不是,并不重要。”叶昭看着窗外已经渐渐被制服的此刻,悠悠叹道:“如今这天下,最不希望雍王登基的是何人,你我都清楚,长文不知,并不代表不会,我与孟德相交二十载,你未必比我更懂他,将我的话告知孟德,下次再见,恐怕便是疆场了!我希望,我们有一场公平之战,而非用这般鸡鸣狗盗的手段。” 陈群闻言,不禁默然,良久方才点头躬身道:“群会将太尉之言告知主公。” “明日便是殿下登基大典,长文要走,我也不多留了,这次准备了些许赠礼,长文将之一起带走。”叶昭笑道。 “多谢太尉厚赠,群愧领。”陈群起身,对着叶昭拱手一礼道。 “去吧。”叶昭摆了摆手,陈群躬身告退。 “主公,杀一群死囚,何故弄出这般声势?”典韦看了一眼窗外有些混乱的街道,不解的看着叶昭。 “这个问题,比较深奥,你不必懂这些。”叶昭笑着站起身来,拍了拍典韦的肩膀道:“走吧,明日便是殿下的登基大典,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喏!” 六月初九,刘辩在叶昭的主持下,正式在长安城外举行了登基大典,改年号为泰安元年,按照后世的历法来算,这一年来为公元204年,登基当日,不但中原除了曹操、刘表之外的各路诸侯都派来使者观礼祝贺,更有西域各国派出使者前来朝拜。 其中甚至包括远在数千里之外的乌孙、大宛、康居这些西域大国,那万邦来朝的气象,在大汉朝四百年的历史上,也是第一次出现,令诸侯使者震惊莫名,同时也更进一步,加强了叶昭的声望和长安朝廷的声势。 刘辩在登基之后,第一个政令,便是重启丞相制度,拜叶昭为丞相,位在三公之上,虽然引来了许多人不满,但以叶昭如今的声势,也没人敢公然反对。 数日之后,陈群返回许昌,将叶昭之言尽数说给了曹操。 “主公可是真派刺客刺杀叶昭?”荀彧疑惑的看向曹操。 “如今关中,盘查森严,长安城中,外来人员更是连武器都那不能携带入城,如何能进去?”曹操摇了摇头:“而且依长文之言,那弩箭能够洞穿雍王之车架,我军中弓弩可没有这般威力。” “主公是说……”陈群一想,也觉得有些蹊跷,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看向曹操道:“此事乃太尉自己所做?” “既可以震慑雍王,而且又能将这个罪名扣到我们的头上。”荀彧苦笑摇头道:“怕是太尉如今已经有出兵中原之意。” “怎会扣在我们头上?”陈群不解道。 “这天下,还有谁,比我们更有理由去刺杀雍王?”曹操眯缝着眼睛道:“不过我猜他不会如此快出关!” 如果叶昭的目的,只是天下,这个时候,叶昭出关也是个时机,但曹操已经洞彻了叶昭的心思,自然知道这不是出关之时,此举更多的是引发士人对曹操的不满,从而加剧曹操势力内部的矛盾。 更可恶的是,就算明白这是叶昭在坑自己,曹操也没办法躲开这个坑,这感觉,让曹操相当不爽。 第六卷 天下归一 第一章 进击的曹操 泰安,也有国泰民安之意,年号吗,通常都会代表一些统治者的美好愿望。 不过泰安这个年号,不管外人怎么看,但在叶昭治下的百姓来看,还是很贴切的。 自刘辩登基之后,关中当真是国泰民安,而放眼关东,却是战火连天。 泰安二年(公元205年,建安十年),袁绍的病情在开春时突然恶化,不久便在邺城郁郁而终,曹操和刘备得到消息之后同时出手,不过方案却略有不同,曹操直取魏郡,而刘备却是在常山被袁尚率军挡住,失了先机,被曹操占取了魏郡之后,自知不敌,劝降了袁尚,收取了常山,却转眼被夏侯惇与曹仁联手所破,只得退回中山,死守三郡之地。 同年,孙策先是派人说服刘表牵制吕布,而后率军攻入汝南,袁术自知不敌之下,弃城而逃,带着家眷想要前往许昌投奔曹操,却被击败刘表的吕布在阳翟一带拦住,不但将袁术俘虏,更纳了袁术冯氏为妾。 袁术四世三公,最终却落得被昔日完全看不上眼的吕布如此欺辱的下场,在宛城气的呕血而亡。 昔日显赫一时的四世三公之家,至此彻底退出这场以天下为棋盘的角逐舞台。 次年,也就是泰安三年,建安十一年(公元206年),刘备想要安心发展,曹操却是以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为将,分别从渤海、河间、中山、逐郡不断袭扰,让刘备无法安心发展,在经过一年的缓冲期之后,曹操再度发兵,率领五万大军直取幽州,刘备处处设防,却被曹操一一攻破,最后在糜家的掩护下,抛妻弃子,只带了张飞、阎柔、阎志、陈到逃亡海上,田豫见大势难改,无奈投降了曹操。 至此,曹操一统北方,雄踞幽州、冀州、兖州、徐州、青州以及部分豫州之地,成为这天下人口最多的诸侯。 而叶昭这边,足足两年的时间,叶昭自然不可能毫无作为,不过相比于中原诸侯的相互攻伐,叶昭做的事情可就多了。 泰安元年,就在刘辩登基之日,车师后部突然杀入柳中,屠尽柳中汉民,同时北匈奴、西部鲜卑仿佛也跟两部车师国达成了协议,同时出兵,伊吾、移支、宜禾先后被攻破,四大势力,合兵二十万威逼张掖,居延危在旦夕。 这一场几乎影响整个西域格局的大战虽然在中原鲜为人知,但对叶昭来说,却是奠定了之后数百年汉人在西域地位的一仗。 北匈奴和西部鲜卑突然出手,打了在西域的汉军一个措手不及,柳中、伊吾、宜禾、移支四城措手不及,不但被攻破,而且城中叶昭派去的县令、县尉也被无情斩杀,但接下来,西部鲜卑五万大军攻打伊吾时,赵统已经有了准备,五万大军,围着居延共打了一月之久,却被赵统凭借三千伊吾军,死死地挡在城外。 叶昭闻讯之后大怒,赵云、管亥、关羽率领大军在一月之内横跨千里疆域赶到伊吾,将西部鲜卑击溃,关羽与华雄合兵一处,与北匈奴和车师国大军酣战一年,而赵云却是率军东进,一路追击西部鲜卑,一直追杀到金连川,以战养战,从泰安元年打到泰安二年,打的西部鲜卑单于骞硕支撑不住,无奈投降。 不过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在西部鲜卑单于投降的情况下,在金连川一口气坑杀三十万西部鲜卑族人,几乎将西部鲜卑的男丁一口气灭绝。 就连叶昭都没想到,一直以来,都偏向仁义的赵云,在这一仗中,竟然下了如此狠手,叶昭记得当年徐荣还跟他说过赵云虽有将才之潜力,但却太过仁义,谁能想到,这一次赵云竟然下手如此干脆。 不过想想也不难理解,鲜卑人兵围伊吾,五万大军攻打三千兵马的伊吾城,虽然赵云等人及时赶到,救了伊吾城,但当时的赵统跟王仁几乎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哪怕再迟一天,都随时可能城破人亡。 赵云如今已经步入中年了,丧子之痛这种事恐怕绝不是他愿意承受的,再加上耳濡目染,叶昭对胡人一直以来的高压政策下,一直谨守的那根弦断了,然后西部鲜卑就直接给灭了,就这么简单,不过对叶昭来说,这是一件好事,没有了那种不必要的仁慈之后,赵云绝对是独当一面的大将之选,甚至比关羽更合适。 毕竟关羽虽然不错,但太爱犯险了,以前遇到的是李傕、匈奴人这类的对手,关羽能够借此成名,但一来如今随着关羽名声变大,在一些谋士眼中,他的行为模式已经被确定了,容易被针对,二来以叶昭如今的势力,已经不需要再依赖犯险来以小搏大了,他现在需要的,是堂堂正正的碾压。 总之,这对叶昭来说,是一件好事。 与西部鲜卑和北匈奴的征战,一直持续到泰安二年才结束,鲜卑族灭,大量女人、孩子被前往张掖一带,北匈奴被关羽击败之后,见鲜卑人的惨状,哪还敢再跟叶昭叫嚣,丢下大量的人口之后,率部北逃,远遁千里。 之后,便是关羽、赵云、华雄、管亥兵进车师国两部,没了鲜卑人和匈奴人这两大靠山,见识了汉人的凶狠之后,车师国国主丝毫没有把握单独面对汉军,先后给乌孙、龟兹、焉耆、姑墨等国求援,却是石沉大海。 咬牙在天山下与大汉大军一战,却被摧枯拉朽一般打败,车师前部国主在交河城献降,虽然没有如同对付匈奴、鲜卑一般直接屠城,但车师国前部的王室、百官以及军队却被屠戮一空,伊吾、移支、宜禾、柳中既然已经彻底归汉,那就是汉民,对于胆敢对汉家子民动手的人,大汉将士绝不会手软,同时还撤销了车师国号,车师前部的主城也被更名为乞降城。 车师后部眼见车师前部惨状,自然不敢投降,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抵抗,却被城中百姓给反了,车师后部国主的首级被百姓割下献给了关羽,城中军队也被尽数屠戮一空,后部国都金满城被改为乞活城,至此,天山以东,尽为汉土,而这一仗,也打出了大汉的威风。 赵统因功被升为西域都护,接替了华雄的位子,主张敦煌、张掖以及新立的西郡三郡之地,王仁为西郡太守,虽然兵马依旧维持在三万左右,但经此一战,却已无人再敢轻易冒犯大汉天威,丝绸之路,也因此畅通无阻,甚至不少小国开始向长安纳贡,希望得到叶昭的庇佑。 从关羽等人出兵开始,到西郡建立,前后花了两年多的时间,等叶昭从张掖返回时,中原诸侯已经经历了又一轮淘汰,袁绍、袁术的淘汰叶昭并不意外,不过刘备竟然会被这么快淘汰,着实让叶昭吃了一惊。 “看来孟德这两年做了不少事呢!”长安,丞相府,叶昭看着情报,摇头道。 建安九年也就是泰安元年,就在叶昭率众出征车师时,曹操以天子名义向天下发布了一道募匠令,虽然赶不上长安这边,但这两年来,曹操麾下的军备确实提升了不少,同时,虽然有了叶昭的神工营,但这一次曹操的募匠令也代表着工匠的地位在整个天下被认可,不再是儒家嘴里的奇技淫巧。 而且不止如此,曹操前前后后,足足发了三道求贤令,同时在吏治上,也开始在叶昭出征西域的这段时间,全方位效仿关中,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在曹操征讨刘备期间,先后有郭、徐、沈、丁四个世家意图趁着曹操北伐之际颠覆曹操的政权,却被曹操留下的后手尽数屠灭,许昌城光是这次清晰,就有上千人被诛连,更有十几个小家族被顺势铲平,空出大量田产被曹操充公,同时也开启了官田制,效仿关中,官田只租借,不得私自转让或售卖。 到这里,明眼人已经能看出,这曹操是欲效仿叶昭,从根本上开始压制世家,同时推动工业的发展。 “做得好!”叶昭不等众人说话,突然笑道:“孟德忍了这么多年,终于下定决心了!” 其实当年叶昭坐稳关中之后,曹操就已经发现叶昭这套制度的好处,而且随着天下读书人的越来越多,在基层方面,就算是中原,对士人的依赖性也不断降低,从那时起,曹操就开始着手布局。 到如今,击败袁绍,军权在握,再加上叶昭这边带来的压力,已经逼得曹操不得不效仿叶昭。 “主公,曹操效仿我关中政策,虽能加快主公打破士人阶层的计划,但若时日拖得太久,于我军而言,却并非好事!”戏志才上前一步,躬身道。 如果等曹操改革完了,国力会不断攀升,到时候,叶昭对上曹操,除了兵器方面的优势之外,其他方面,优势可不大,而且随着曹操推动工业的发展,这个差距,说不定会被逐渐弥补。 “拔苗助长,时间拖得再久,他也追不上!”叶昭笑道,关中工业的崛起,是建立在农业的饱和上,才会出现大量的工匠从业者,曹操虽占据中原,但在农业方面,粪肥还没有研究出来,这个时候就急急忙忙的去推动工业的进步,只能是拔苗助长。 看着众人,叶昭笑道:“不过志才说的也不错,这个时候,孟德已经助我等彻底动摇了士人的地位,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来做,就可以了。” 一众文武闻言大喜,这代表着叶昭终于决定对关东用兵了。 第二章 叶征请战 既然已经决定出兵关中,那接下来便是如何出兵的问题了。 曹操攻灭刘备之后,实际上跟叶昭算是全面接壤了,双方以太行山以及洛阳一带为界限分开,能用兵的地方其实很多,比如说雁门、河东都可以出兵,但曹操显然也已经考虑到这些,在代郡、河内一带布置下重兵,更是让曹仁镇守河内,大将李典镇守代郡,这两处地方,山多,路拐,要攻破很难。 当然,也可以绕道乌桓山,走渔阳一带,不过那样一来,这一支兵马就成了孤军,后勤跟不上,哪怕叶昭如今在军队的质量和装备上优于曹操,也不敢犯这种兵家大忌。 “所以,臣以为主公可以借重建洛阳之名,遣人占据洛阳,而后夺取虎牢、伊阙、旋门、轩辕以及孟津五关。”郭嘉笑道:“若得洛阳,则曹操必然会在这五关之地做文章。” 在袁绍还没有遭受大败之前,洛阳处于叶昭、袁绍、曹操三大势力之间,为避免进一步冲突,在没有决定交手之前,无论叶昭还是曹操、袁绍都默契的将函谷关视为缓冲带,没人去占据。 但如今袁绍败亡,曹操雄踞河北、中原之地,叶昭跟曹操这北方两大霸主之间交手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所以,谁占据洛阳,谁便能取得先手。 “我亦有此意,只是谁来揽这重建洛阳之任?”叶昭笑道,这本就是他们之前拟定的策略,洛阳乃南北东西枢纽之地,往东能征讨曹操,往南可以南下荆州,对叶昭来说,这是征战天下的跳板。 “丞相,末将愿往!”关羽大步踏出,拱手道。 “主公,末将定能镇守洛阳,不被曹贼攻破!”张辽踏前一步,洪声道。 紧跟着,赵云、华雄、张绣、马超、魏延纷纷请战,希望能揽下这个任务。 叶昭看着最先站出来的关羽,心中一叹,他自然知道关羽如此急切是为什么,曹操覆灭刘备,虽然刘备没死,但半生心血毁于一旦,关羽多少还念些结义之情,是以此刻请命,多少有帮刘备出气的意思。 不过关羽在叶昭心中是最不适合的,私人感情太重,正想从其余将领中选一个,却见堂下一人出列,躬身道:“丞相,臣愿出战,请丞相恩准。” 此人一出,顿时所有人都闭嘴了,十六岁的叶征不卑不亢的站在堂下,对着叶昭躬身做礼,神色肃穆。 众将息声,倒不是因为叶征的身份,毕竟洛阳对叶昭来说事关重大,没有足够的本事,去了只会坏事,要知道在洛阳要面对的可是曹操,而且一旦伊阙关占据,吕布也很有可能从南阳、颍川出兵,没有足够的能力,可镇守不住。 但叶征的能力,十三岁便被叶昭打发去参军,从小卒做起,两年的时间里,差点就做到都尉,然后出任县令,一开始只是在长安周边,治理地方颇有一套,西域战乱,叶征和他的几个小伙伴便被叶昭派到伊吾去做县令。 汉民被屠尽,四周都是大战,随时可能面对车师国进攻的情况下,叶征竟是一点点聚拢人心,在不到一月的时间里,重新将移支、宜禾、柳中收回,而且临时募兵,凭着四县之地拉起一支五千人的军队,在征战车师后部之时,率军奇袭金满城,无论政治能力还是军事能力都相当出彩,而且帐下郝昭、王双、郭淮也颇有能力,在西域时立下不少战功,西域之战以后,三人凭军功被封为校尉,而叶征则是在战后被直接提拔为西州太守。 当时叶征可是更名去的,在关羽接见叶征之前,可都不知道叶征的身份,直到见面后才认出叶征,当时可把关羽给吓坏了。 叶征这一路成长起来,完全都是在没有接受叶昭的任何帮助下立下的功劳,无论文治、武功,活脱脱就是当年叶昭的翻版。 叶昭也是十六岁出仕,以马城之地搅动风云,唯一的一点,恐怕就是叶征比叶昭幸运,当时叶昭的情况,可是有功都不能升,关系、钱都要用到位,才有晋升的机会,而叶征虽然隐姓埋名,下面的官员也少有见过叶征的,但叶昭麾下吏治清明,有功必赏,叶征才能用这样的方法证实自己。 之后西域稳定,叶征便在关羽、赵云等人的力挺之下,回朝做官,担任五官中郎将之职,号召、郭淮、王双也跟着叶征一起回来。 “叶征!”看着自己的儿子,叶昭若说没有一点自豪那是假的,毕竟叶征今时今日能得群臣认可,凭的都是自己的能耐和本事,对于任何一个父亲来说,没什么比自家儿子争气更自豪的了,不过在这相府议事厅里,叶昭绝不会给叶征丝毫优待,只是看着他,淡漠道:“你不过一黄口小儿,云长、子龙、文远、孟起皆乃沙场宿将,你认为自己能比他们做到更好?” 叶征摇了摇头道:“臣自不敢与诸位将军相比,然臣却有诸位将军所没有的优势。” “哦?”叶昭乐了:“说来听听。” 别说叶昭,厅中文武也都好奇的看向叶征,不知道他会如何来说服叶昭,十一岁时就被叶昭丢到竞技场与俘虏厮杀,十三岁不到便被扔进军营里,十五岁刚出来没多久又被派去出任县令,甚至丢到西域战场,叶昭对这个儿子的严苛,只是听着,旁人都感觉揪心,若非叶征跟叶昭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都快怀疑这是不是亲生的了。 “曹操不知我叶征!”叶征朗声道。 “你就想跟我说这个?”叶昭心中一动,却是明白了叶征的想法,不过从厅中不少文武脸上的笑意来看,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叶征的意思,微笑道:“孟德是何等人物?不知你这小儿,有何奇怪?” “诸位将军,皆是久经沙场,杀敌无数,战功赫赫,威震环宇,但诸位将军行事风格,带兵手段恐怕早已为世人所熟知。”叶征侃侃而谈道:“曹操能得丞相认可,定有其不凡之处,而其麾下,也皆是英杰,若让诸位将军去镇守,难免会被敌人针对诸位将军性格布局,但曹操不止我,我却知其麾下众将,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是以,臣以为,臣可以担此重任。” “有些道理。”叶昭点点头道:“你可知如今守备虎牢之人为何人?” “乃曹操从弟曹洪,也是曹操麾下大将。”叶征躬身道。 曹操在叶昭拥护刘辩登基之后,便知道双方必有一战,先一步命曹洪占据虎牢关,准备借助虎牢雄关,将叶昭堵在虎牢关中。 “确实是大将,为人勇略兼备,可不好对付。”叶昭笑道:“你要如何对付他?” “曹洪虽有勇略,但性格却刚愎自用,若是关将军、赵将军等人前去,必不敢轻易出关迎战,但若是如臣这般无名之辈,或可示敌以弱,诱其出关,我军则伏兵与侧,定能破其众!”叶征朗声道。 郭嘉、戏志才等人目光不由一亮,叶昭笑着点点头道:“看来,你是早有准备,诸位意下如何?” 若是其他事情,叶昭可以一言而定,但叶征是他的儿子,自己答应不行,还需要这帐中文武能够答应。 “臣以为,世子所言不错,若是我军大将出镇洛阳,那曹洪定然不敢轻易出关,但若是世子出面,以曹洪心性,倒是有可能如世子所言一般轻敌冒进。”郭嘉微笑道。 “臣附议!”关羽叹了口气,踏前一步道,若是其他人,他还可以争一争,但叶征请战,关羽没办法争,不止是因为对方身份,最重要的是,叶征自求学以来,对关羽一直以师礼视之,关羽真没办法在叶征想要功勋之际,跟叶征去争抢。 连性情最傲,在这件事情上也最不可能放手的关羽都选择了给叶征让道,其他人自然不会不识趣的在这个时候拂了叶征的面子,以叶征如今表现出来的能力和素养,未来叶昭的继承人,很可能便落在叶征身上了,对于这位未来的主子,允许的范围内,众人自然愿意示好。 “重建洛阳,夺回虎牢,你需多少兵马?”叶昭看着叶征道。 要维护洛阳治安,如果真如叶征所言一般顺利夺取虎牢关之后,各处防务也需要叶征主持,这兵马不能少,但也不能太多,毕竟动静太大,很可能直接引来曹操的大军,双方如今还在布局阶段,无论是曹操还是叶昭,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直接决战。 “臣想要兰池新军,三万。”叶征仔细思索片刻后,躬身道。 兰池新军,便是叶征当初参军的地方,叶征最是熟悉,也更容易掌控。 三万大军,其实叶昭觉得有些多了,不过毕竟是叶征第一次独领一军,叶昭不可能真的按照名将的标准来要求叶征,最终点了点头,又笑道:“除此之外,军师之选,你准备用何人?” “法正。”叶征对着法正躬身一礼道:“征想请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孝直,你意下如何?”叶昭闻言不禁看向法正笑道,法正这些年参战经历不少,见识、经验都不缺,有法正随行,叶昭也更放心一些。 “能得世子青睐,臣不胜荣幸,愿随世子出征。”法正微笑着点头道。 “你小子,倒是会选。”叶昭看着叶征笑道:“也罢,除了孝直之外,孤再给你添一员大将。” “这……”叶征有些犹豫道:“诸位大将在,臣恐怕……” “不是在场诸将!”叶昭自然知道叶征在担心驾驭不了叶昭麾下这些大将,直接道:“函谷关守将关平随你出征,此战听你调度。” 叶征闻言,目光一亮,对着叶昭拜道:“多谢丞相成全。” 关平,作为昔日蜀中年轻一辈的杰出将领之一,无论武艺、兵法乃至内政,都是上选,虽然叶征身边的几个跟他一起从兰池大营里出来的将领本事也不错,但终究不像关平这种有过丰富作战经历,而且比较全能的将领用的顺手。 “去准备吧,三日后,兰池大军会在长安城外集合。”叶昭挥手道。 “臣告退!”叶征躬身一礼,转身便去准备,主要是出征之前,他要去拜别刘薇,否则的话,叶昭的耳根子恐怕又不得亲近一段时间了。 第三章 使臣 洛阳的事情,是早在叶昭离开张掖之时,心中就已经有了腹稿,这次叶征出兵,看来仓促,实际上准备工作早在也在找回朝时就已经开始了,所以三天之后,叶征告别了刘薇时,三万兰池新军已经在西城校场之外集结。 这次叶征出兵洛阳,为的是宣布洛阳的归属,说重要,也重要,但要说叶昭跟曹操之间因此而全面开战是不可能的,两个横跨南北数州的大势力,内部也已经经过时间的考验稳定,一方想要消灭另一方绝对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完成的。 除了兵力、后勤之外,更多的,还有人心向背的问题,在这方面,曹操和叶昭在五五开之间。 固然这些年叶昭不断通过各种渠道向中原民间灌输一些关中思想,但曹操对关东的治理也并不差,百姓求得是安稳,除非活不下去,否则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迎奉叶昭这种事情,至于士人方面,哪怕曹操如今大刀阔斧,镇压的厉害,但作为撬动士人阶层的罪魁祸首,士人对叶昭也是不可能有丝毫好感的。 所以这一仗重要,但还没有达到决定双方胜负的层面,所以叶昭才答应叶征的请战,一来是锻炼叶征,二来也有迷惑对手的意思。 目送叶征的大军消失在视线尽头,叶昭才默默地叹了口气,带着群臣返回长安城。 “丞相。”刚刚进城,便见一名宦官急匆匆的跑来,对着叶昭躬身一礼道。 “何事?”叶昭挑了挑眉,这小宦官乃是刘辩身边的人,一般都是在刘辩身边侍奉,类似于张让与刘宏一般,不过地位可没有张让那么高,同时也负责帮叶昭监控刘辩,以按时不会出来的。 “来了一批西域使者进贡,陛下好像很感兴趣,在未央宫接见使者。”小宦官道。 “就这事?”叶昭疑惑道。 “是陛下要奴婢前来通知丞相还有诸位臣子,明日早朝正式接见这些西域使者。”小宦官躬身道。 “哟,西域哪国的使者,有这般脸面?”叶昭闻言不禁有些好笑,这北匈奴、西部鲜卑都给端了,在西域声威日盛,哪个国家敢摆这么大派头,要满朝文武接见? “是龟兹国使者。”宦官连忙躬身道。 “龟兹?”叶昭想了想,如果不算大宛、乌孙、康居这三大巨头的话,龟兹倒是能够排的上号,有十来座城池,人口不满二十万,全国兵马大概万人。 对于西域各国,尤其是这些小国的情报,叶昭已经了熟于胸,龟兹在西域勉强能算个大国,但即便如此,叶昭也不认为对方有让大汉如此郑重接见的资格。 “主公。”郭嘉凑到叶昭身边低声道:“陛下登基之后,此乃第一次陛下主动要求百官上朝,最好莫要拂逆,明日朝堂上,再见机行事。” 如今两个朝廷征战在即,这边若传出君臣不合,难免会有所影响。 叶昭点点头,对小宦官道:“去告知陛下,我等领旨,明日一早,便上朝共同接见龟兹使者。” “喏!”小宦官连忙答应一声,对着叶昭一躬身,转身跑去。 “让人把龟兹使者的情报送来!”叶昭想了想,也想不出龟兹在这个时候派使者过来是什么意思?毕竟西域如今刚刚稳定,龟兹还没胆量来招惹大汉。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叶昭带着百官上殿,对着刘辩行礼过后,叶昭身后,李儒出列,躬身道:“陛下,昨日听闻有西域使者前来,不知那使者何在?” 刘辩笑道:“再等片刻,朕已经命人去传,应该很快便能到。” 叶昭闻言,愕然的看向刘辩,群臣中,不少武将却是炸了。 “荒唐,一个番邦小国使臣,也敢叫我满朝文武来等他,陛下莫不是……”华雄直接暴躁的叫嚷起来。 “闭嘴!”叶昭回头,瞪了华雄一眼,抬头看向刘辩,躬身一礼道:“陛下,恕臣直言,我大汉,乃上国,华雄将军虽然言语激烈了一些,但却也不无道理,这尊卑有别,一番邦小国之使臣,却胆敢要我大汉天子以及文武百官等候,未免太将自己当回事了吧?” 说到最后,叶昭的语气已经冷了下来。 “丞相息怒。”刘辩有些畏惧的看了叶昭一眼道:“也许是那几位大师旅途劳顿,耽误片刻,不碍事的。” “大师?”叶昭挑了挑眉,也没有直接将刘辩的话顶回去,而是反问道:“这不是碍不碍事的问题,试问我等臣子每日朝拜陛下,若是也让陛下先到,等满朝文武来拜,陛下会如何想?” 虽说刘辩只是个傀儡,但自刘辩登基以来,在礼法上,叶昭可没有过半点逾越。 “按照龟兹的规矩……”刘辩弱弱的看向叶昭,想要辩解。 “这里是大汉!”叶昭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对刘辩道:“莫说是龟兹使臣,就算是龟兹国王来了,也得遵照我大汉的规矩。” “那……朕再派人去催催?”刘辩试探道。 “不必了。”叶昭转身道:“殿尉何在?” “在!”典韦、何曼大步迈入大殿,对着刘辩一礼。 “派人去将那些龟兹人请来。”叶昭在说道请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 典韦跟随叶昭多年,立刻明白了叶昭的意思,肃容一礼,转身就走。 “丞相,这不太妥吧,毕竟是使者……”刘辩有些迟疑道。 “陛下可能对接待使者有所误解!”叶昭回身,看向刘辩道:“首先,龟兹使者来见,并未通过任何文书形势事先递帖,并不能算是真的使者,其次,就算他们能代表龟兹国,但我等文武百官上殿,满朝接见,已是最高礼仪,我等已经全了礼仪,而此时,龟兹人明知我等今日接见,却故意不能准时上殿,这不是我等无礼,而是这些龟兹人不懂礼数!另外,陛下可能不明白我大汉在西域的地位,才会对龟兹使者如此客气,满宠,为陛下讲一讲我大汉在西域的地位以及龟兹的国情。” “喏!”满宠出列,分别对着刘辩和叶昭一礼,朗声道:“泰安元年,车师前部、车师后部联合北匈奴、西部鲜卑来犯我西郡伊吾、移支、宜禾、柳河四县之地,尽屠我汉家子民,丞相督军西进,耗时两年又七月,尽屠鲜卑之丁,迁徙鲜卑人口入我汉地归化,北匈奴远遁极北之地,车师二都交河城、金满城二城更为乞降、乞活,至此,天山以北,尽归我汉家土壤。” “此外,丞相重启丝绸之路,龟兹、焉耆、乌垒、姑墨等西域诸国,皆依附我大汉生存,为我大汉属国,方得安定,令乌孙、康居等大国不敢轻辱,同时,丞相曾为西域定下规矩,凡我大汉属国,但有我大汉子民入西域,无论其出身、贫富,西域各国都当以上宾之礼待之,否则,视为对我大汉不敬,将剥夺属国之权,不再受我大汉荫护!” “大宛、康居、乌孙,虽非我属国,但在其境内,我汉家子民不得受到任何苛待,否则将视为我汉家之敌,大汉将断绝与其贸易往来,同时大汉属国也不得以任何方式与其通商。” 尽管已经知道这些,但满宠一番话,仍令满朝文武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这才是大国之威该有的霸气。 “陛下!”叶昭看向面色有些尴尬的刘辩道:“一个荫蔽于我大汉的番邦小国,先不说有何德何能,要我大汉满朝文武相迎,单就凭今日竟敢让我满朝文武以及陛下在此等候,已是不敬!” “丞相,几位大师乃方外之人,不可以俗礼束缚。”刘辩辩解道。 “?”叶昭一脸惊愕的看向刘辩:“僧人?” “不错。”刘辩点了点头。 叶昭深吸了一口气道:“陛下,我大汉亦有僧人,陛下何曾见过哪个僧人有胆量因为自己是方外之人,便置朝廷礼法于不顾?” “这……或许中土僧人与龟兹僧人不同吧,朕听闻这佛法便是出自龟兹。”刘辩有些不敢看叶昭的目光。 “恕臣直言,只要是我汉民,莫说是僧人,便是沿街乞讨的乞儿,去了那龟兹国,地位也要在这方外僧人之上。”叶昭深吸了口气:“陛下,你乃我大汉天子,有所喜好,臣不阻拦,但望陛下莫要令我整个大汉蒙羞!” “丞相,言过了!”刘辩面色有些难看的道。 过? 叶昭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殿外传来一阵叫骂之声,典韦和何曼带着一队典韦押着十几个脑袋光溜溜的僧人进入殿中。 “典韦,你放肆,怎可对几位大师无礼?”刘辩面色难看道。 叶昭是无语了,这性子懦弱不止是体现在做人上,身为一国天子,哪怕是名义上的,对外人都这般软弱,就算叶昭现在还政给他,叶昭估计刘辩都能把国给卖了。 “典韦,你先出去。”叶昭转头,对着典韦道。 “喏!”典韦瞪了刘辩一眼,转身大步出殿,大殿之中,只剩下一群龟兹僧人的咒骂声。 第四章 龟兹献宝 “大汉陛下,我等不远千里而来,向贵国弘扬佛法,本是善举,为何这般无礼对待我等?”一名光头僧人狼狈的站起来,对着刘辩咆哮道。 这一开口,不止是叶昭,就算是这朝中文武百官眉头也不禁皱起来。 虽然刘辩只是个傀儡,平日里文武百官也并不在意刘辩,但好歹也是大汉朝天子,在面对外邦使者的时候,代表着整个大汉的颜面。 这龟兹使者不说让他们这满朝文武等待,上殿之后,不进行参拜,反而喝问孙子一般朝着天子说话,这下子,可是叫满朝文武,包括后来投效过来拥护刘辩的那一批中原士人心中都生出不满。 更要命的是,刘辩还真把自己当孙子了,龟兹僧人话音落下,甚至直接站起来想要下来,一边还笑道:“使者勿怪,那典韦乃莽夫……” “陛下!”叶昭直接打断刘辩的话,一指龙椅道:“请陛下归坐,我大汉朝,丢不起这个人!” “丞相!”刘辩有些不满,他已经不想染指权利了,怎么行为还要受束。 “请陛下归坐!”叶昭抬头,直视刘辩,语气虽然温和,但整个大殿之上,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 “朕……”刘辩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叶昭的威势下压抑的久了,这一次,并没有依照叶昭的意思坐下,而是梗着脖子道:“丞相,朕已经不理朝中军政,一切皆依丞相,但这佛法东传,乃利在千秋之事,朕有意促成此事,有何不对?” “佛法若是真的有用,龟兹如何会成为我大汉属国?”叶昭揉了揉太阳穴,快三十的人进入叛逆期是不是有些太迟了。 “那是因为龟兹地处偏僻,朕相信,若是传入我大汉必能使佛教大兴。”刘辩大声道。 “好,就如陛下所说,可否先请陛下坐下,陛下乃我大汉天子,纵然有错,区区龟兹,也受不起陛下的道歉。”叶昭深吸了一口气,文武百官面前,他还是想给刘辩留些颜面,更何况还有番邦使臣在殿上。 “不行,此事确是我大汉有所怠慢,朕身为天子,更该以身作则,向几位大师赔罪。”刘辩见叶昭罕见的势弱,心气更足。 群臣闻言纷纷无奈摇头,便是那些拥护刘辩的关东士人,此刻也有些无语,若平日里在一些正事上,刘辩能有这么强势,他们会很高兴,但偏偏在这种事上跟叶昭犟,不说叶昭答不答应,他们心里也很难认可。 几名龟兹人倒是乐的见大汉君臣不合,他们知道叶昭之名,如今看情况,分明是主弱臣强,如果操作得当,不但能让佛教东传,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 “好,既然陛下执意如此,臣也不好阻拦。”叶昭叹了口气,劝也劝了,他是懒得再多言了,刘辩想道歉,便道歉吧。 “典韦!”不理会刘辩,叶昭转头,对着殿外喊道。 “末将在!”典韦铁塔般的身子出现在门口。 “一会儿陛下道歉完了,把这些龟兹僧人拉出去,砍了!”叶昭淡然道。 “喏!”典韦躬身一礼,上前一步,虎视眈眈的看着一群龟兹僧人。 “这……”一群龟兹僧人面色大变,能被派来出使大汉,对于汉语自然精通,听得懂叶昭说什么,之前还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汉人君臣争吵,怎么结果却是他们倒霉啊?这些汉人也太霸道了吧? “丞相,这是为何?”刘辩一张脸涨的通红,瞪着叶昭愤怒道。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陛下向一群番邦人屈膝道歉,乃有伤国体,若这些人传扬出去,我大汉颜面何存?”叶昭冷然道:“所以,若陛下执意道歉,臣也不阻拦,但这些人,绝不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你……”刘辩也是怒昏了头,一指满朝文武道:“那他们也看到了,丞相是否也将他们一起斩杀。” 话音落下,叶昭的人倒是没什么反应,叶昭不可能因为这么几句,把他们给宰了,但一群投靠过来的士人却是变了脸色,他们招谁惹谁了?虽然是效忠刘辩,也在来之前,已经报了为国捐躯的决心,但就因为几个番邦僧人,把他们给卖了,这也太不值了。 “在场都是我大汉栋梁,怎会外传?”叶昭好笑的看了刘辩一眼,他还没想着处理这些人呢,刘辩先要处理了? “那若传出去呢?”刘辩有些不依不饶的道。 “那为了捍卫我大汉尊严。”叶昭目光从那些面色难看的大臣们脸上扫过,淡然道:“龟兹国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虽然我军在西域兵马不算多,但可以以龟兹国冲撞我大汉天子的名义,邀西域诸国共诛之,臣想,无损过紧邻龟兹,会有意愿跟我大汉合作,另外西域诸国,皆仰仗我大汉鼻息,凑出十万大军应该不难,到时候要灭龟兹,如探囊取物。” “噗嗵~”刘辩气的说不上话来,几名僧人却是直接跪下了。 “陛下,我等不该妄自尊大,更不该累陛下和大汉上使们在此等候,还望陛下恕罪,请陛下怜我龟兹百姓生存艰难,莫要再说了!”几名龟兹僧人跪在地上,将地面磕的嘭嘭直响。 他们算是看出来,这大汉天子,根本没有一点儿实权,他们之前想通过天子来控制大汉的想法,如今看来根本就是找死,有这个所谓的丞相在这里,这天子的命令,不说控制大汉,恐怕连这个皇宫都出不去,他们根本就是找错了方向。 刘辩心中生出一股深深地挫败感,看了叶昭一眼,面色铁青的坐回龙椅上,黑着脸道:“既然知错,念尔等初犯,便不予追究了。” 说完,还小心的看了叶昭一眼。 叶昭也没过份相逼,实际上,若非刘辩不懂事,再加上这帮龟兹僧人在这里耍那些小手段,叶昭也不会现在就把君臣关系弄得这么僵,还想佛教东传?而且以手段来看,这帮龟兹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走正规途径去弘扬他们的佛法,而是想着霍乱大汉,来从中牟利,如此看来,这龟兹国,是不能留了。 “不知龟兹使者此番出使我大汉,有何要事?”刘辩见叶昭没反应,心中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后怕,刚才脑子一热,就跟叶昭顶牛了,如今想来都有些后怕。 “回大汉陛下,我龟兹国近年来连翻遭遇战乱,又逢天气干旱,国民困苦不堪,此番前来,是希望能以我龟兹国宝,换取大汉的一些资助,他日待我龟兹国渡过难关,再将国宝赎回。”为首的僧人道。 “是何国宝?”刘辩饶有兴致的道。 “请陛下观之。”僧人连忙令身后的沙弥将三个盒子抱上来。 “此乃我龟兹百年前一位大德高僧坐化后所留下的佛骨舍利!”僧人打开一个盒子,给刘辩介绍道。 “佛骨舍利是何物?”刘辩不解道。 那僧人微微一笑道:“凡佛法精深者,圆寂之后,火焰也难尽毁其尸身,这佛骨舍利,便是大德高僧所留下来的最为精纯的佛骨,蕴含无边佛力!” “也就是说,是死人焚烧之后留下来的东西?”叶昭闻言笑道:“或许尔等番邦与我大汉风俗不同,在我大汉,死者留下来的东西,会附有阴气,属于秽物,带之不祥!” “你……”僧人闻言,对叶昭怒目而视,寒声道:“丞相是在侮辱我龟兹高僧?” “并无此意,只是告诉你龟兹于大汉的不同,汝视之为宝,吾视之为秽物,此乃文化风俗之差异,若尔登想要,改日我可让将士们挖掘很多,赠予尔等也无妨!”叶昭淡然道。 匈奴被焚烧的,鲜卑被坑杀的人何止十万,这种东西,现在大汉还真不缺。 “大德高僧,岂是凡夫俗子可比?”龟兹僧人怒道。 “佛言四大皆空,一切皆为虚幻,既然如此,大德高僧也是虚幻,那这所留之物,不也是虚幻?”叶昭淡然道:“尔等将此物视之为宝,本就已经背离佛法精要,如今还将这虚幻之物当成国宝献来,岂非可笑?” “丞相也懂佛法?”僧人愕然道。 “略知一二。”叶昭淡然道:“若你所说国宝,都是这类,便不必展示了,我大汉智者无数,在场文武,皆乃我大汉栋梁,想要以这等物什,换取粮草支助,却是妄想,贵国还是拿出一些实际些的东西把。” 群臣闻言,也纷纷点头,虽说如今四州在叶昭的治理下越见兴盛,也越见富足,但也不是拿几块骨头疙瘩就能随便换取钱粮的。 “那不知丞相要何物?”僧人皱眉道。 “先说说你们要多少支助?”叶昭问道。 “粮草百万单,牛羊各千头!”僧人连忙道。 “荒唐!就以区区三件玩物,便想换我大汉一州一年之税赋?”太傅羊续闻言大怒。 “太傅息怒!”叶昭挥了挥手,看向僧人道:“这些东西,可以给你,但何时能还?” “呃……十年!”僧人脸不红心不跳的道。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炸了。 叶昭挥了挥手,示意群臣息声,看着龟兹僧人道:“也不算久,不过抵押之物,却要由我说了算。” “请丞相示下。”龟兹僧人躬身道。 “龟兹有城池十六座,拿八座来作抵押,十年之后,若尔等能够还清,八座城池尽数奉还,但若不能,也不会霸占,但每多一年,所还粮草、牲畜需多一成!”叶昭看着龟兹僧人道。 “这不可能!”龟兹僧人直接拒绝道。 “条件就在这里,八座城池,而且每座城池,至少需有五千人口,若愿意,我军可立刻发放粮食、牲畜,若不愿,我等也不会勉强,但要想我大汉免费赠你,那是痴人说梦!”叶昭淡然道:“其实你们不亏,十年时间,我大汉只是代为管理城池,十年后,尔等若能还清所欠粮草牲畜,不但可以渡过眼前危机,更能获得八座更加坚固、繁华的城池,何乐而不为?” “这……我等无法做主。”几名僧人面色难看的道。 “那就请能够做主的人来说。”叶昭淡然道:“条件便在这里,尔等可以走了。” 群臣闻言,看着一脸纠结的僧人,嘴角不由抽搐了几下,以叶昭对外的态度,就算龟兹答应了,十年后,这城池会不会还都是个未知之数。 第五章 情报先行 “丞相,就这般要人家八城之地,是否太过了?”龟兹僧人们失魂落魄的退下了,他们需要尽快跟龟兹王室取得联络,商议此事,刘辩终于忍不住问道:“以我大汉之富足,百万石粮草,牛羊千头也不多吧?” 叶昭这几年开始农桑和畜牧并重,鲜卑、匈奴灭族之后,已经开始规划牧场,并且研究出一套合理的牧场计划,甚至在关中还有农牧互补的计划,蜀中每年光是粮税便有五百万石,其中一部分被储存作为军资和应急粮草,一部分则由朝廷掌控的商队去运作,换来大笔资源,之前羊续所说一州赋税,那是指关中,毕竟人口不及蜀中,刘辩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数字,但也知道百万石粮草对如今的叶昭来说,真不是事儿。 “陛下。”叶昭对着刘辩一礼道:“可知龟兹国有多少人口?” “这~”刘辩语塞,他还真不知道。 “十六座城池,刚才臣所说的五千口,是以最少人数所说,龟兹总人口,当在十五到十六万左右,如今天灾下来,或许会更少,百万粮草,再加上牛羊各千头,他龟兹军民吃上三年都未必能够吃的完。”叶昭冷笑道:“我大汉的粮草,是百姓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作为税赋上缴朝廷,而我朝廷,用这些税赋,来养兵、研发新的器械,若出现灾荒,赈济灾民,修缮城池,所谓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 “龟兹作为我朝属国,受我大汉荫庇,但对我大汉,并无丝毫贡献,敢问陛下,我等究竟欠他龟兹什么?要将本该用在百姓,用在为我大汉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身上的财富,用在他龟兹人身上?”叶昭看着刘辩,朗声道:“既然有所求,自该拿出等价的东西来抵押,陛下可以问问这满朝臣公,臣的要求,是否对得起这百万粮草?” 刘辩还真不懂,只能将目光看向羊续。 羊续乃泰山郡人士,其祖在安帝时任司隶校尉,其父也官拜太常,到了羊续这一辈,无论学问名声,就算不及蔡邕、卢植、郑玄之流,也相差不多,刘辩登基后,羊续举家西迁,成为如今关中士人阶层的领头人,当然,如今的士人也只是身份高,实际上,在叶昭治下四州之地的士人,无论话语权还是土地又或是财富,比普通豪族也强不到哪去。 不过羊续名声在外,而且也确实有能力,是以入朝之后,被叶昭荐为太傅,官位很高,但却无实权,不过在关中士人心中,却是一面旗帜,也是刘辩的忠实拥护者,但此刻,见刘辩投来目光,只能苦笑着点点头。 这件事上,他无法否决叶昭的话,虽然这样更助长叶昭的威势,但刘辩这一次明显偏向龟兹人,别说叶昭的那些心腹谋臣、武将,就是士人之中,也有不少会心生不满,这可不是一件好事,而且那龟兹人显然是把大汉当成了冤大头,先是以佛法蛊惑刘辩,被叶昭打回原形之后,又狮子大开口,被叶昭反将一军,也只是自食恶果,刘辩实在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跟叶昭争执什么。 刘辩闻言,只能叹了口气,这件事,也就此作罢。 …… “主公,我军如今要对关中用兵,若真调百万粮草给龟兹人,军粮这边就会出现负累!”散朝之后,邱迟追上叶昭,躬身道。 如今四州之地在叶昭工、农、商相互结合、促进的运转下,已经形成一个良性循环,若是平时,百万粮草他们也拿得出来,并且不会影响朝廷的运作,但如今,与曹操之间的大战在即,这个时候,再调出百万石粮草外加牛羊各千头,就会让原本能在战争的情况下还不影响民生便能解决掉后勤出现短缺,如今各地经济都处于蓬勃发展状态,一旦后勤出现问题,就会产生连锁反应,经济迟滞不前甚至开始倒退,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这不是还没给吗?”叶昭冷笑道:“就算他们答应了,这百万粮草只会分批送去,一群秃驴跑到这里来找优越感,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勇气。” 戏志才、李儒、郭嘉只是微笑不语,叶昭答应龟兹人的时候,他们就大概猜到了叶昭的想法,若非如今天下不太平的话,而且大战在即,叶昭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中原,以叶昭的风格,可不会这么简单放过龟兹人,敲骨吸髓都是轻的,哪怕是现在,叶昭用的也是钝刀子割肉的方法,等这边腾出手来的时候,恐怕才是龟兹王室和那些僧人们倒霉的时候。 所以,三人都没说什么,但邱迟看不出这些,作为臣子,跑来谏言,也是尽忠,叶昭自然不会去逼视对方的智商,邱迟是属于专精型人才,尤其是这些年叶昭身边积累的人才越来越多,邱迟也逐渐将精力都放在商事的运作之上,在这方面,整个朝廷没一个能比邱迟更让叶昭放心,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 事实上,叶昭手下类似邱迟这种专精型的人才不少,工匠中的马均,精通农务的黄劭,甚至如今书院中,也开始注重专精人才的教育,毕竟像郭嘉、戏志才、法正这样的天才人物都属于少数,一个时代能有这么几个已经不错了。 邱迟恍然,得到了自己的答案之后,当即向叶昭告退,如今丝绸之路已经稳定,叶昭的主要精力在中原,但邱迟目前的主要精力却投放在西域,所以一般是不参加军议的。 “算算时日,征儿如今也该抵达弘农了。”叶昭带着众人回到相府道:“洛阳如今情况如何?” “自曹操迁都许昌之后,这些年来,洛阳原本恢复的一些生气,也被曹操带走了,据粗略统计,如今洛阳一带,加上阳梁、偃师、巩县、谷城等地,人口也不过数千户,世子此番前往洛阳,怕是连征募工匠都有些困难,只凭随行的数百神工营工匠,怕是不足以完成重建洛阳的任务,除非将三军将士都用来重建洛阳。”李儒看着叶昭犹豫了一下道:“主公,是否从弘农、河内征发一些农夫过去?” “不行,秋收在即,各地都在农忙,此时过多征集农夫会影响今年的税赋。”叶昭摇了摇头直接拒绝道:“这就要看他的本事了,这是征儿第一战,困难越多,对他日后好处越大。” 几名谋士闻言,不禁相视苦笑,叶昭对于叶征的教导方式虽然成效显著,但也太过冷血了一些,哪像是父子啊? 不过叶昭既然这么决定了,他们也是没办法再劝,人家自己的儿子都不着急,他们瞎操什么心呢。 “我想知道,曹操最近在干什么?”叶昭看着众人,将话题引开。 “曹操最近在安顿冀州,听说清河崔家的姑娘嫁给了曹操的长子曹昂,应该是在打压世家之后,此刻开始拉拢世家,毕竟大战在即,曹操与我军不同,世家若在这个时候造反,曹操会很难做。”李儒笑道。 “没人会那么蠢,跟曹操还能保留大半家产,若帮我们打赢了曹操,好处可比不上损失。”叶昭摇了摇头道:“此乃假象,曹操现在做这个,就是希望我们如此想,当然,也有一定安抚世家的意思,但我若是曹操,必会借此时机进一步削弱世家。” 曹操的政治班子中,世家占着很大比重,比如荀彧、钟繇、陈群,所以在叶昭的压力下,注定曹操跟世家就如同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般,至少在曹操没有击败叶昭之前,世家是不敢轻易背离曹操的,毕竟如果叶昭这次赢了,对世家来说,才是真正的灾难,因为随着四州的稳定,叶昭已经彻底将私田公有,这也是那些投奔过来的世家坚决站在刘辩身边拥护刘辩的原因,叶昭此举,等于绝了世家以往的生存模式。 所以在对待叶昭的问题上,世家哪怕不满曹操这两年来的各种打压,也会在这件事情上坚定的站在曹操身后,不遗余力的支持曹操打这一仗。 曹操如果不借此机会,趁机再进行一波削弱,那就不是曹操了。 “臣建议,我军在中原的人密切注意曹操每一支兵马的动向,既然难以渗透到高层身边,那便从基层开始,不管他要做什么,要跟我军作战,兵力是一定会调动的,这点上,骗不了人。”郭嘉对着叶昭一礼道。 叶昭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虽然这法子有些笨,动用的人力和物力极大,但所获得的情报也是最真实的,叶昭这些年不止一次派人想要渗入曹操的高层身边,但收效甚微,曹操的府中,哪怕是一个家丁,都要查清楚祖宗十八代,而且还要能查到对方这些年去过何处,但有一点不清楚,就绝不录用,叶昭派去的人,根本难以混进去,而且不止是曹操,曹操手下重要将领、谋臣自郭嘉之事以后,也会进行类似的方式。 如今双方正在试探阶段,对于情报的掌握非常重要,叶昭相信,不止是他,曹操同样会以各种方法来获得叶昭这边的情报,现在就看谁的情报更准确。 第六章 暴怒的曹洪 “将军,探马来报,叶家军出了函谷关。”成皋也就是虎牢关,官衙中,一名小将飞奔而来,对着曹洪拱手道。 “可曾探得是谁为主将?”曹洪放下手中的书卷,看向来人道。 “帅旗上书有叶字。”小将躬身道。 “莫非是那叶昭来了?”曹洪面色一变,站起身来道:“敌军现在到了何处?” “已经快要抵达谷城,今日当可抵达洛阳。”小将躬身道。 “再探!”曹洪皱了皱眉,沉声道。 “喏!” 看着小将飞奔而走,曹洪来回走了几步,心中着实有些焦躁,他没想到叶昭竟然会亲自率军前来,饶是曹洪也是身经百战的宿将,但面对叶昭,心里多少有些发怵,因为纵观叶昭出仕到现在,经历的大战已经数不胜数,但似乎却从来没败过,不止是曹真,恐怕如今天下诸侯,任何一个人对上叶昭,都不会有太大的信心。 但作为三军主将,曹洪很清楚,此刻的自己绝不能乱,在房间里走了几步之后,曹洪才反应过来,连忙对门外喊道:“来人!” “将军!”两名曹洪的亲卫进来,对着曹洪拱手一礼。 “通知各部,加强城防,任何人无我将令不得轻易开城!”曹洪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虎牢关,天下险,就算是叶昭,只要自己坚守不出,叶昭也拿自己没辙吧?强攻的话,曹洪可不认为叶昭有能力攻破这虎牢关。 “另外,派人去许昌,通知主公,叶昭来了。”曹洪想了想又道,如果是叶昭过来,凭自己这虎牢关的几千人马,怕是很难坚守。 “喏!”两名亲卫躬身一礼,转身离开前去传令。 曹洪看着两人离开,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接连又派出三支斥候前去探查对方的动向。 另一边,叶征过了谷城之后,也派出大量哨探探查虎牢关动向,只是让他意外的是,曹洪除了派出大量斥候侦查他们之外,没有丝毫动向,虎牢关更是做出一副严防死守的架势。 “原以为,这曹洪性情急躁,见我年少,定会主动率军前来偷袭,谁知竟然如此谨慎。”到了洛阳之后,见曹洪依旧没有来攻,叶征不由有些遗憾的对众将笑道:“看来还是征小觑了天下英雄。” 法正闻言微笑道:“如今曹洪不来攻,世子准备如何行事?” “此来洛阳,一为夺得虎牢关,二者也是要重建洛阳,既然曹洪不愿出关作战,我等便先开始动工,重建这洛阳城。”叶征笑道。 “重建洛阳需要大量人手,虎牢城中,如今人口不过千户,就算将谷城、阳梁、偃师、巩县各地人口迁徙过来,也不过数千户,只凭这点人手,不知世子要怎样重建洛阳城?”法正微笑道。 在他出征之前,已经得过叶昭的指使,非是军略出现大问题,无需帮忙出谋划策,只需将问题点明即可,目前看来,似乎并没有自己出手的必要。 “伯济?”叶征看向身后一名将领笑道。 “喏!”将领上前,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摊开。 这张纸很大,不但有城池的总体轮廓,还有各个侧面的轮廓,甚至一些主要建筑上面,还附有详细的数据。 “这是神工营大匠做出来的图纸,甚至还请过风水先生,新的洛阳城,要八水环绕,城墙比之洛阳旧址更加宽敞,皇宫便建在此处,这里是丞相府,这一片,是官府建设的民房,吸引第一批百姓进入,城池要比过去大上四倍,城楼、城墙也需是按照神工营所设计的最新结构,所以旧的城墙要推倒重建,这座城池,他日要能容纳百万人口才行。”叶征叹息道。 法正默默估算片刻后皱眉道:“粮草我军倒是不缺,但如此大规模建设,就算我军中有最好的器械,还有水泥等,这样一座城池要在三年内建成,至少也要动用十万劳力,这……世子莫非要动用军队来建城?” “这可不行,军队是用来打仗的。”叶征摇了摇头道:“所以需要引来更多的人口。” 法正微笑着看着叶征:“看来世子已然成竹在胸。” “不敢。”叶征摇头笑道:“既然曹洪不动,暂时就只能从其他地方来想方法。” “伯济。”说完,看向一旁的郭淮道。 “末将在!”郭淮上前一步,躬身道。 “予你五千将士,先将伊阙、大谷、轩辕以及旋门四关占据,我会安排人前去南阳、颍川之地设法煽动百姓入关,你负责接应。”叶征道。 “喏!”郭淮抱拳一礼后,转身便走。 “伯道。”叶征又看向一旁的郝昭。 “在!”郝昭躬身一礼道。 “你率一千人,或扮作曹军,或扮作吕布的兵马,阳翟、颍川一带相互劫掠,如今正是秋收之际,你去焚烧田地里的庄家,驱赶两地百姓过伊阙关。”叶昭淡然道。 “喏!”郝昭二话不说,领命而去。 一旁的法正闻言皱眉道:“如此一来,岂非绝了那些百姓的活路?” “若他们肯入伊阙关,我自会给他们活路,若不愿,那就是曹操和吕布的百姓,与我无关。”叶征淡然道:“征愚钝,想要短期内获得大量人口,只有这个办法。” 法正默然的点了点头,虽然有些残忍,但就如叶征所言,只要入伊阙关,这边会有大量粮草来募集工匠,而且洛阳建成之后,这些人也能在洛阳定居,这一点上,叶征年纪虽幼,但也已经有了一些枭雄的样子。 叶征在将麾下两员大将派出之后,又命王双在北邙山一带设立哨卡、烽火台,一旦曹洪来袭,这边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又让神工营开始征募百姓清理洛阳就成,如今人手不多,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先期准备工作,不过目前人手不多,只能一点点的清理,叶征则带兵在北邙山下扎营。 三日后,虎牢关。 “你说什么!?”曹洪站起来,一把抓住身前将领的衣领,生生将他提起来,暴怒道。 “北邙山大营的军队,主帅并非叶昭,而是其子叶征。”将领苦笑道。 曹洪的脸色顿时变得精彩起来,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给吓得龟缩在虎牢关三天不敢动弹,眼睁睁的看着叶征在那里大摇大摆的开始收拾洛阳,派兵驻军于伊阙关等地。 良久,曹洪才咬牙道:“你可曾看清?” “不敢欺瞒将军,贼军主将的确是叶昭之子叶征,麾下除了那关平之外,便是几名小将。”将领低着头道。 “黄口小儿,欺人太甚!”曹洪红着脸一把将那将领推开,暴怒道。 “将军,那叶征,也并未打出叶昭的旗号,是将军你……” “啪~” 曹洪转身,一个巴掌打在对方脸上,一脸羞怒的看着他道:“我岂不知,但此子竟然这般目中无人的修建洛阳,竟不将我放在眼中,实在岂有此理!” 一众曹将:“……” 曹洪气哼哼的来回走了两步,若是叶昭的话,他也不说什么了,但被一个叶征小辈吓得躲在城中三天不敢露头,这如果传出去,他曹洪的脸面往哪搁? “不行,若如此,岂非叫人小觑!”曹洪闷哼一声道:“传我将令,点三千兵马出城,我要去会会那叶家小儿!” “将军,贼众有三万!将军只带三千人马,是否有些……”一名将令小声道。 “我只是与他搦战,挫一挫他的锐气,又非强攻,再说这北邙山与嵩山之间地势,他就是有三万大军,也难以施展,我若要走,他如何拦我?”曹洪不屑道。 当下,点齐兵马,一路浩浩荡荡的杀向叶征的大营。 曹洪还没来,北邙山上的烽火台已经燃起了烽火,叶征已经得到了消息,当曹洪带着人马抵达北邙山时,叶征已经带着一众将领上了辕门。 “先生,你可知这曹洪是打的什么算计?”叶征也有些搞不明白了,自己刚刚来的时候,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让叶征还以为曹洪不愧曹操麾下大将,竟然如此稳重,就算面对叶征这个小辈,都没有丝毫急躁。 但现在,又带着三千兵马跑过来,好吧,看着在营外耀武扬威的曹军将领,这是对方前来搦战的,但早干什么去了? 法正也有些迷茫,这套路,他还真没遇到过。 “叶征,你假借尔父之名招摇撞骗,今日可敢出营一战?”曹洪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对着辕门方向咆哮道。 叶征闻言,跟法正对视一眼,似乎有些明白了。 感情曹洪是将叶征当成他爹了。 “吾乃破军校尉楚雄,叶征小儿,快来与你家爷爷大战三百回合!”辕门外,一名曹军将领卖力的在辕门下吆喝着。 叶征挑了挑眉,一旁的王双对着叶征一礼道:“将军,末将请战!” “准!”叶征点点头,王双和郝昭、郭淮是跟他一起在兰池大营训练的袍泽,一身武艺在新兵之中堪称顶尖,而且力大无穷,哪怕叶昭自小接受各路名将指点,两人对阵,也多是输多赢少,对于王双的能耐,他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第七章 算心 那楚雄看起来应该颇有勇武,曹洪派他来打头阵,显然不认为叶征这边有人能够胜过楚雄。 辕门洞开,王双拎着一把大环刀飞马而出,直取楚雄。 楚雄见来的不过是个少年,心生轻视,冷笑道:“关中无人矣!” “接我一刀再说!”王双也不多话,虎吼一声,拎刀便砍。 楚雄连忙招架,仓促之下,没能施展出全力,便被王双一刀砍下来。 “咣~” 刀光暴起一溜火花在空中爆开,楚雄双臂一颤,显然没想到王双竟然如此力大,心中暗自后悔不该托大,眼见王双又是一刀落下,不及细想,连忙大喝一声,挥刀封挡。 这一次,王双的力气似乎更大,几乎没能拿捏住大刀,楚雄心忖再这般下去,自己力气还没发挥出来,就先被这小将给活活憋死了,当即一咬舌尖,奋力一刀将王双震开,拨转马头便要离开。 “想走!?”王双虽然刀被震开,一时间难以再次蓄力进攻,但他还有一手绝活,便是他兜囊里藏着三枚流星锤,作战时突然甩出,能令敌人防不胜防,当下掏出一刻流星锤,照着那楚雄抖手一掷。 “噗~” 那流星锤拳头大小,再加上王双自己琢磨出来的手法,力道奇大,楚雄刚刚转身,便被流星锤击中,顿时一口鲜血喷出,心中暗叫不妙时,王双已经策马飞奔而上,手中大环刀手起刀落,一刀便将那楚雄的脑袋给剁下来,喷射的鲜血激射了一地,王双上前,用刀一挑,将那楚雄的人头挑起来,往马颈上面一挂,看着曹军的方向朗声笑道:“就这点本事,尔等竟然好意思来此叫嚣,某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谁给我将这小贼擒下!”曹洪咬牙看着王双那嚣张的样子,现在的小一辈,都这么嚣张了么? 楚雄输的其实有点冤,一上来轻敌便被王双压着一口气缓不过来,想要暂时脱离战团,缓过这口气然后再战,谁知王双还有流星锤这一手绝活儿,结果一身本事都没怎么施展,便被王双斩于刀下。 “末将愿往!”曹洪身后,立刻有两将飞奔而出,直取王双。 “来得好!”王双嘿然一笑,拎刀再战,敢在楚雄死后还上来交战的,自然有两把刷子,不过王双武艺不错,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 辕门上,叶征微微皱眉,这曹洪就带着三千人马跑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飞鸽传书,询问北邙山各处岗哨,是否有曹军伏兵?”叶征扭头对身边一名专门负责与各处卡哨联系的将领道,他怀疑曹洪这么做,是不是想引他出兵,然后半道伏击。 “喏!”负责联系卡哨的将领躬身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不一会儿,一大群飞鸽从军营中飞出。 下方王双与那两名曹将斗了数十合,渐渐有些不敌,毕竟如今才十几岁的年纪,力气没有长成,一开始凭着一腔血勇以一敌二还能不败,但时间一长,便有些气力不济了。 叶征见状微微皱眉,转身从一名将士手中接过弓箭,目光将其中一人锁定,猛然弯弓搭箭,以极快的速度射出一箭。 “噗~”眼见王双气力不济,招式也越来越慢,一名武将趁着同伴挡住王双之际,高举大刀便要将王双斩杀,却听破空声响,一枚冰冷的箭簇直接洞穿了他的咽喉。 武将保持着举刀的动作愕然的看向前方,身体一软,直挺挺的从马背上栽下来没了声息。 叶征的箭术,那可是用北匈奴的俘虏练出来的,三五个俘虏在场中向他进攻,他的武器只有一把弓,三支箭,整整一年,叶征可没少遭罪,但也因此,磨练出一身惊人的箭术,不说百步穿杨,但百步之内,要射人的左眼绝不会射到右眼。 另一名曹将眼见同伴被杀,心中大寒,转身便跑,被叶征紧跟着一箭射穿了心脏,不甘的倒地。 曹军军阵之中,曹洪看的分明,想要救援已经来不及了,转眼间折了三将,令曹洪大怒咆哮一声道:“叶家小贼,安敢欺我!” 说完一把摘下马背上的三石强弓,对着叶征的方向就是一箭射来。 叶征微微侧头,箭簇贴着他的脸颊划过,擦断几根头发,身后一名亲卫没叶征这份躲箭的本事,被一箭射穿了颅骨,一脸迷茫的栽倒在地。 叶征皱眉,也不看那亲卫,看着曹洪的位置心中一叹,这么远,他还真射不到,只能对着王双招了招手,示意王双回营,眼见曹洪还要射,叶征冷哼一声,挥手道:“弩手何在?给我射!” 一排手持三石弩的弩手迅速向前,对着曹洪的方向便是一排弩箭飞射而出。 曹洪连忙一勒战马,三枚弩箭霸道的射穿了战马的身体,曹洪连忙一按马背,狼狈的从马上滚落下来,起身骂道:“小贼,有种出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这嘴真臭!”叶征冷哼一声,挥手道:“继续射!” “咻咻咻~” 又是一排弩箭射出,十几名曹军被弩箭射杀,曹洪无奈,只能带兵后退。 “将军,我们撤吧!”一名曹军将领苦笑着看着曹洪,这叶征显然是个不吃亏的主,而且他们只有三千兵马,若对方杀出来,他们可挡不住,不如趁对方不明虚实之际,先回虎牢,否则这三千兵马如果被叶征灭了,那接下来恐怕虎牢关都保不住。 “撤兵!”曹洪心中有气,但叶征显然没有跟他单挑的打算,只能狠狠地瞪了一眼辕门的方向,黑着脸率军撤退。 叶征没有追击,他还未探清虚实,见曹洪退走,也率众将回营,到了下午,叶征收到各处哨卡传回来的讯息,曹洪那边,没有任何伏兵,今天只有这一路三千兵马过来。 所以……那曹洪究竟是来干嘛的? 叶征并没有遗憾,虽然放走了曹洪,但行军打仗,最忌讳的就是冒进,只是他还是没搞明白,这曹洪若第一天跑来邀战甚至打斗,他都理解,但前三天谨守城池,到了今天突然跑来挑战,而且没有任何后手的挑战,这就让他难以想通了。 “这曹洪是不是脑袋不好使?”王双立在叶征身边,一脸不解的道。 叶征没有说话,只是扭头看向法正道:“孝直先生有何看法?” “看法?”法正笑着摇了摇头道:“在下却是有些想法,之前,那曹洪会否将世子当成了丞相?” 叶征闻言一阵无语,就算不是父亲,曹洪就敢带着三千人跑来三万人的大营外叫阵?这是什么思路?不过貌似目前,也只有这个解释能够说得通了,心中突然一动,看向法正道:“若他将我当成了父亲,会否通知曹操来援?” “这……”法正闻言微微一怔,神色也严肃下来,点头道:“确有可能!” “若是曹军大军来援,贼军又占据虎牢关之险要,只凭我军,可未必能够守住这洛阳。”叶征皱眉道。 “消息虽然还未传来,但世子当早做准备,先通知主公才行。”法正皱眉道。 “不急!”叶征站起来道:“若我等能下虎牢关,便是曹操亲率大军前来,又能奈我何?” “不可!”法正皱眉道:“虎牢关乃坚城,我军虽然兵多,但此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兵力无法施展开来,况且曹洪退走,也定会防备世子反攻,定有准备,此时若攻,恐怕难以攻破。” “一次攻不破,那便攻两次!”叶征笑道。 “两……”法正还想再劝,却是突然一怔,愕然的看向叶征。 “父亲跟我说过,攻城便是攻心,只有算到了对方的心思,才能寻到破绽,若算不到,便以常理而推之,再想办法跳出常理之外,若攻一次未能攻破,那曹洪定会心生松懈,以为我军不会进攻第二次!”叶征看着法正,眼中闪烁着兴奋地光芒:“先生以为如何?” “世子所言,甚善!”法正吐了口气,苦笑道。 这位世子哪里需要自己辅佐啊,就这番想法,恐怕当世很少人能够挡得住,就算那曹洪未曾松懈,守城将士在经历一次攻城之后,恐怕也会松懈。 “既然如此……王双!”叶征扭头看向王双道:“你率八千人马前去攻城!若能攻破最好,若无法攻破,也不必勉强,退回来便是。” “将军放心,末将定能攻破城池!”王双朗声道。 叶征和法正闻言,也不点破,正是要这种心思,才能叫那曹洪以为他们尽力了,当下将一枚令箭交给王双道:“入夜便攻城,不得有误!” “喏!”王双一把接过令箭,应诺一声,转身便走。 “关将军!”王双离开后,叶征又取出一枚令箭,看向关平道。 “世子!”关平上前,躬身道。 “我料王双今夜必难破城,所以……”叶征将令箭递给关平道:“烦请关将军在五更时分再攻一次。” 关平躬身接过令箭,之前两人的对话王双没听明白,但关平却是听明白了,当下一礼之后,退出大帐,开始为攻城做准备。 第八章 攻占虎牢关 “杀~” 昏暗的夜色下,王双奋起全身力气将一张铁胎弓拉的满圆,冰冷的箭簇在王双松开弓弦的刹那,带着爆裂的嘶鸣朝着城头掠去,将火把旁一名刚刚举起了礌石的曹军胸膛直接射穿,箭势不止的没入身后的城楼,入木三分。 周围的关中将士喊着口号汹涌的踩着登天梯冲上城头,又被城头的曹军给撵下来,双方厮杀的相当激烈,就如同叶征所说的那样,曹洪在退回虎牢关之后,便有所准备,防止叶征尾随攻城,王双率军到来,在曹洪的预料之中,所以哪怕关中军兵强马壮,又有先进的攻城器械辅助,王双更数次亲冒矢石带头冲锋,依旧被曹洪从城墙上赶下来。 一场厮杀,持续了足足两个时辰,天色已经完全陷入了黑暗,王双才不甘的停止了攻击,因为叶征已经说过,若两个时辰无法攻破虎牢,便撤军。 事实上,打了两个时辰,王双也有些撑不住了,不撤的话,带来的八千兵马说不定会全部交代在这里。 也是曹洪兵少,加上夜色弥漫,不少曹军已经难以视物,所以并未出城追击,否则的话,王双想要全身而退都不可能。 曹洪跑了一天,入夜后又是一阵戮战,心身已经困乏,加上王双撤军,曹洪料想叶征应该不会再派兵前来,当下让人谨守城池之后,便回府休息,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另一边,王双率领残军回营,一脸羞愧的跪在叶征面前请罪。 “世子,末将无能,未能攻破虎牢关。”王双羞愧的道。 “当年天下诸侯讨董时,包括我父、曹操、袁绍、袁术等十多路诸侯,几十万大军联手,都牺牲了不知多少人命才攻破虎牢管,你不过率领八千将士,便想攻破虎牢关,未免太不将那曹洪放在眼里。”叶征伸手将王双扶起来道:“且下去休息,明日带你去看看虎牢关。” 王双点了点头,到现在脑子里还在想打仗的事情,也没去思索叶征这句话的意思,混混沌沌的告别了叶征,回营修整。 “孝直先生,你说今夜我们能否进入虎牢关?”看着王双离开,叶征扭头看向法正笑道。 “世子之策确实精妙,关平将军久经战阵,当无问题。”法正笑道:“只是世子当知,这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凡事未必能皆如世子所愿。” 言下之意,就是计策虽然不错,但要做好面对失败的准备,毕竟就算是叶昭,也不可能保证事事都能顺心,永远都不会失手。 虽然法正觉得叶征的主意不错,直接算在了人心之上,但战场之上的事情,在未出结果之前,真的不好说,他担心叶征年少气盛,受不得挫折。 以叶征如今的表现来看,将来叶昭百年之后,绝对有能力接手叶昭的基业,不止是因为嫡子的身份,而是叶昭这些年残酷的培养下,无论军政能力,都已经不俗。 不过身为上位者,除了本身能力之外,在逆境下能保持平稳心态也十分重要,这点暂时是看不出来的,所以法正也只能提点一下,毕竟他被叶昭派来,主要任务就是引导叶征,弥补叶征一些不足之处。 叶征看了法正一眼,微笑着点点头,脑子里却是闪过一些痛苦的回忆,他明白法正说的是什么,叶昭那里有一个专门创造的词汇,叫抗逆性,就是专门培养在挫折和逆境当中保持冷静的心态,到现在,叶征回忆起自己少年这些年,都总有一些不堪回首的感觉,不过如今想来,确实很有用,它能保证叶征在任何形势下,都拥有绝对的冷静。 “那便拭目以待吧。”也没有多做解释,毕竟有些事情,是不能拿来跟人分享的。 …… 黎明前的黑暗,是一天当中夜色最浓,同时也是人最困乏的时候,关平这次奉命来攻,因为是偷袭,带来的人不多,只有千人,但每一个,都是军中优中选优的精锐之士。 并没有携带攻城器械,毕竟那东西虽然好用,但动静太大,很容易被敌人察觉。 他带来的,都是从蜀中开始就参军的精锐,精通山地战,一根根长达四五丈的竹竿抵在背后,在三五名将士的助力下,被竹竿顶着的将士踩着城墙便跨过了大半个城墙的高度,一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就是粉身碎骨的结果,就算是精通山地战的蜀军将士,也很难保证零失误。 在竹竿快要力尽之前,这些踏着城墙而走的将士必须将手中的绳索套中女墙的城墙跺,否则,没有了后续支撑,掉下去,是可以预见的。 “嘭~” 尽管已经有过很多次的训练,平时也能轻松做到,但这是战场上使用,可没有安全措施,一名将士没能准确的套住城墙跺,从半空中摔下来,三丈高的距离,黑灯瞎火的摔下来,就算不死,也能将人给摔残,落地的将士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 城墙上,昏昏欲睡的曹军被那声音惊醒,揉着有些惺忪的睡眼,将脑袋探出女墙,往下看去,但见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发现。 想要收回脑袋,黑暗中,一根绳套在曹军愕然的目光中套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后往下一拉,那绳套系的是活扣,一拉便能拉紧,曹军身子往前一倾,差点被直接从城墙里面拽出去,双手连忙按住城墙跺,奋力的张开嘴,想要招呼周围的曹军起来,只是那绳套上面力量陡然加大,将他的脖子勒紧,到嘴的话,却是说不出来,呼吸都停止了,一张脸胖瞬间充血成了酱紫色。 也就在这时,他发现一道道黑影不断从其他方向爬上来,自己那些袍泽,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被人悄无声息的抹了脖子,血腥的气息开始弥漫,有人找到吊桥的绞盘,开始放下吊桥,也有人往城楼下摸去,看样子是要开城门。 曹军愤怒的挣扎着,想要用兵器割断套在脖子上的绳索,然而,一名关中军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眼前,在曹军绝望的目光中,一刀刺入他的心脏,绳索也被对方攥在手中,讲城墙下的袍泽拉上来。 就如同叶征分析的那样,经过王双的一次进攻,哪怕有曹洪的嘱托,但守城的将士依然不可避免的放松了警惕,尤其是叶征这次选择的时间,正是人最困的时候,所以,关平效仿叶昭的特战营组成的精锐小队在没有经过多少战斗的情况下,打开了城门并且放下了吊桥。 早已在城外等候的关平,眼见城门一开,当即率军杀入虎牢关。 曹洪被府外的厮杀声惊醒的时候,整个虎牢关中已经是火光冲天,连盔甲都没来得及披,拎着宝剑冲到门外时,只看到火光冲天,到处都是溃散的曹军将士,人影憧憧中,根本看不清楚对方有多少人,好像四面八方都是关中军一般。 “关中军为何会杀入城中?”曹洪愤怒的提剑奔走,手中长剑不时将贼军斩杀,然而却止不住曹军的哗变,简单来说,曹军炸营了。 曹洪数次聚集起来的人马,都是被曹军自己给冲乱的,曹洪也渐渐发觉不对,关中军似乎并不是太多。 随着第一束阳光穿透黑暗,落在虎牢关上,天色渐渐转明,当曹洪想要趁机集结兵马,将杀入虎牢关的关中军驱逐出去的时候,叶征已经带着王双、法正杀入了虎牢关,随着源源不绝的关中军进入虎牢关,并迅速占据高地,曹洪知道,自己已经没机会再力挽狂澜了。 “将军,虎牢关已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几名将领找到杀红眼的曹洪面前,苦苦哀求起来,叶征的大军入城,他们失去坚城之利,兵力更是劣势的情况下,拿什么去跟叶征拼? “我……不能退,若让世人知道,我败于一黄毛稚子手中,日后还有何颜面见主公?有何颜面统帅三军?”曹洪不甘的咆哮道。 他有理由不甘,按年纪,曹洪成名的时候,叶征才生出来,当叶征的爹都绰绰有余了,论名气,他随曹操南征北战,立下多少战功?本事也不弱,那是当今天下都知名的名将,而叶征呢?至少在曹洪的认知里,除了是叶昭的儿子以外,没有任何可以拿得出手的功绩。 如今自己这样莫名其妙的败在叶征手里,他都不知道见到曹操之后如何交代,一时间,竟然是萌生了死志。 “将军不可意气用事!”一名武将眼见众人劝曹洪根本不听,只是叫嚷着要去跟叶征拼命,一把拉住曹洪大吼道:“如今败了,日后还可重整旗鼓,找回颜面,将军若是死在此处,恐怕就算将军死了,只会令那竖子成名!” 若是别的,以曹洪此刻的心态,根本听不进去,但此人的话,却让曹洪冷静下来,如今的曹洪,最见不得的,就是那叶征成名,而且还是踩着自己的脑袋成名,这是他无法接受的事情。 “走!”想清楚这点,曹洪也不继续纠缠,带着几名将领,一路往东门杀去,沿途又集结了几百名曹军将士之后,在叶征赶到之前,打开城门离去。 第九章 曹操出兵 “将军,曹洪跑了!”王双带着人马迎上叶征,一脸羞愧的道。 “怎么说也是曹操麾下大将,如今能如此轻易击败,也是对方心生轻敌之意,凭你还想生擒人家啊。”拍了拍王双的肩膀,叶征到时并不在意曹洪的逃跑,此战的目的,就是为了拿下虎牢关,只要拿下虎牢关,便是胜利,在与曹操的博弈中,就等于占据了先手权,至于拿下曹洪……有机会当然不介意,但若是无法拿下,也不必强求,异常大型战役,尤其是现在这种涉及到整个天下格局的大战,绝不是一个人的死活可以左右的。 曹操失了曹洪,个人感情上自然会痛苦,但放大到整个局势上,曹洪真的不算什么,关中的名将同样不少,但只要叶昭在这里,包括叶征在内,任何人的牺牲都不是绝对不可以的。 当然,这也是绝对理性的说法,但实际上,叶昭或是曹操因此而被仇恨和愤怒冲昏头脑,从而做出错误的决断,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配合关将军去安排虎牢关防务,此处对曹操重要,对我军也同样重要,不可轻忽,多派斥候往关外,不可让曹贼有机可乘!”叶征笑道。 “喏!”王双有些闷闷不乐的领命而去,叶征能够看得开,但对于同样初次在中原战场登场的王双来说,可没叶征那样能看开,若他能擒杀曹洪的话,那他王双便可名扬天下了。 叶征这边在占据虎牢关之后,开始重新整顿军备,完善城防,另一边,曹洪逃出虎牢关不久,却迎上了曹操派来的支援人马。 “子丹?你怎在这里!?”亮明了身份,当曹洪看到这支人马的主将之时,不由大喜,连忙上前拉住来人道。 来人,名曹真,字子丹,乃曹操养子,武艺、韬略都不差,虽然是养子,但其父曹邵亦是曹氏族人,也是曹氏宗族之人,因早死之故,曹真可说是曹家众将养大的,关系自然不错,而曹真也争气,在曹家年轻一辈当中,不说最强,但也堪属顶尖。 “我奉族叔之命,担任先锋,前来支援叔父!”曹真有些意外的看着一脸狼狈的曹洪道:“叔父这是……” 曹洪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随即有些愤愤不平的道:“别说啦,阴沟里翻船,被那叶家小贼以鬼蜮伎俩偷袭了城池,所以才……” “虎牢关丢了!?”曹真瞪眼看着曹洪,一脸不可思议道。 “嗯。”曹洪有些悻悻的点头,不管有什么理由,虎牢关确实是在他手上丢失的,这点无可否认,曹洪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黑着脸点头道。 “那叶昭真的如此厉害?”曹真一脸不解的看着曹洪,曹洪的本事,不说数一数二,但在曹军目前的将领当中,若论统军打仗,也是排的上号的,毕竟打了这么多年仗,经验丰富,从曹洪传来消息到现在,也不过三天时间,曹操可是在第一时间就派曹真为先锋,先来支援,曹真一路之上,也是加紧行军,没想到,竟然还是晚了一步。 “不……不是叶昭!”曹洪黑着脸道:“攻城的,乃是叶昭之子,叶征!” 半晌,不见曹真说话,曹洪抬头看去,却看到曹真正用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看着自己,见曹洪看来,曹真连忙收起了表情道:“叶征,那叶昭之子?若小侄未曾记错,那叶征如今也不满十八吧?” “我是糟了其阴谋。”曹洪黑着脸道。 曹真闻言无语,战场之上,玩儿的可不就是阴谋诡计吗?你还指望敌人会一路堂堂正正的跟你硬怼到底?就算是敌人愿意,曹操也不愿意啊,要知道曹操可是也挺喜欢用奇的,这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 “对了,子丹,你此番带来了多少人马?”曹洪突然看着曹真道。 “一万先锋军,本是想助叔父先稳住虎牢关,谁知……”看了曹洪一眼,曹真没把话说下去,真话有时候比较伤自尊。 “一万?”曹洪思索片刻后,有些颓然的摇了摇头,一万兵马,根本不够啊,他昨天看过叶征的大营,少说也是两万人的军营,如今又有虎牢关坚城之助,凭一万兵马,想要找回场子,根本不可能,以叶征那小子无胆表现,恐怕很难将其诈出城来。 “那兄长如今何在?”曹洪又问道。 “已经率领大军出许昌,如今应该已至梅山附近。”曹真想了想道。 “你先在此扎营,那叶家小儿如今在虎牢关中屯了上万兵马,不可强攻,我先去寻兄长!”曹洪虽然还是觉得叶征能攻破虎牢关是运气,但也不觉得凭曹真手中这一万先锋军便能抢回虎牢关,他决定先去找曹操,说明情况,若能趁此机会擒得叶征小儿,那在对于叶昭的讨伐战中,便可先利于有利地位。 “也好!”曹真想了想,虎牢关既然已经丢了,那凭自己这点儿人马也不可能拿得下,先去虎牢关外占据敖仓、荥阳再说。 敖仓与荥阳与虎牢关互成犄角,当年董卓便是借此三城之地,与诸侯周旋,为自己迁徙洛阳百姓赢得了时间,如今叶征虽然得了虎牢关,但只要将敖仓和荥阳占据,虎牢关便会被孤立,以此二地为根基,也有个攻打虎牢关的跳板。 当下,曹洪带着残军告别了曹真,一路快马加鞭往梅山方向而去,次日一早,曹操还未动兵,曹洪便到了曹操大营,见到了曹操。 曹操看到曹洪也是吃了一惊,眉头一皱,看着曹洪道:“虎牢关丢了?” 曹洪正想诉苦,被曹操一语道破,只能悻悻的道:“不错,那叶家小贼太过奸滑,末将……” “小贼?”曹操嗤笑道:“叶昭征战沙场多年,屡屡能出奇制胜,当年塞外三分草原,征讨黄巾时论功勋便是朱儁、皇甫嵩两位老将都未必有他高,牧野救驾、吞并巴蜀、兵出关中……这些年来他打过多少大仗,你有何本事?叫他小贼?” 曹洪红着脸道:“若是叶昭,末将也认了,这次攻打虎牢的,却是那叶昭之子,叶征,打着他父亲的旗号招摇撞骗,后来被我识破,又是用阴谋诡计暗算,实在是……” “愚蠢!”曹操闻言喝道:“战场之上,各逞机谋,你不但被一小辈击败,还强词夺理?” 曹真当着曹洪的面,作为晚辈,有些话不好说,但曹操可没这些顾虑,闻言直接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阵骂,让曹洪好不郁闷。 “主公息怒。”随军军师荀攸连忙阻住曹操,扭头看向曹洪道:“子镰将军先将事情始末说一遍,如今虎牢已失,如今追究责任也不是时候。” 曹操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曹洪一眼道:“说吧,你是如何被那叶征击败。” 曹洪文言,面红耳赤的将事情的始末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这是他最不愿意提及额事情,今天却几次三番的不得不说出来,让他心中很不好受。 在场的曹操、钟繇、荀攸、程昱哪个不是智者,自动将曹洪添加的那些修饰词给屏蔽,事情的始末在众人心中大致有了轮廓。 只是听着、听着,众人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良久,曹操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众人道:“此乃攻心之术,莫说是子镰,便是孤,恐怕也难逃算计。” “主公未免太过高看那小儿一些!”曹洪文言,忍不住说道,在他看来,叶征不过是一小儿,哪有这般本事? “高看?”曹操冷笑一声道:“第一次进攻,你的确做得不错,关中军虽然骁勇人多,却也难以攻破,但第二次进攻,这就是算准了你会心生松懈,这可不是巧合,乃极高明的心术,你败的不冤。” “这……”曹洪有些不服,辩解道:“我也命将士小心敌人偷袭。” “那你干什么去了?”曹操瞥了曹洪一眼道。 “这……”曹洪干笑道:“末将奔波一日,有些乏了,所以……” “你从心里已经觉得对方进攻一次之后,自知无法攻破,当不会再攻,岂知人家反其道而行之,正是看准了你这心态,才能一击而中,这可不是运气那么简单。”曹操叹了口气,看向众人道:“此计颇有修明的风格,不想修明雄威犹在,其子已经开始显露峥嵘了。” “主公何必忧虑?”程昱笑道:“大公子曹昂勇武兼备,二公子亦是精明、谦恭,主公一众公子,未必输于那叶家子。” 想到自己几个儿子,曹操不禁笑了,的确如程昱所言,长子曹昂、次子曹丕还有曹植,都是不错的人才,还有一个自小便被称作神童的曹冲,未来未必会输给那叶家子,当下心情好了不少,对着众人道:“说的不错,既然那叶家子已经入了虎牢,我等便去见见那叶家子,也看看修明之子,究竟有何本事。” “喏!”众人齐声答应一声,当下拔营起寨,赶往虎牢关。 第十章 一筹莫展 原本,曹操是没准备这么快赶到虎牢关的。 如果真的是叶昭亲自出兵,曹操肯定会集结大量兵马然后再往虎牢关,这需要时间,毕竟许昌虽为都城,但也不可能养太多兵马,周围郡县的兵马一时间也不可能尽数集结起来,所以曹操原本是准备一边行军,一边派人通知各地兵马在虎牢关外集结,不过如今虽然虎牢关被夺,但这次敌军的主将却是叶征而非叶昭。 只是对付一个晚辈,曹操觉得没必要那么兴师动众,哪怕有曹洪的前车之鉴,但在曹操心里面,显然对于叶征这个晚辈也是有些轻视之意的。 所以,在曹洪回来之后,曹操便加快了行军速度,同事发出命令,让周围郡县原本准备赶来的兵马暂时按兵不动,曹操只带了许昌附近的四万兵马在隔天一早抵达荥阳汇合了曹真的一万先锋军。 虽然还未探明叶征究竟有多少兵马,但在曹操看来,毕竟是第一次领军,叶征手中兵马不会超过两万,关中虽然兵强马壮,但以曹操对叶昭的了解,不可能给叶征太多兵马,就算叶征再厉害,也太年轻,叶昭当年在县令的位置上浮浮沉沉,一直到黄巾之乱结束,都没有带过上万的兵马,叶征虽然是叶昭的儿子,但也不能不按规矩来吧。 “参见主公!”荥阳县衙之中,曹真恭恭敬敬的对着曹操一拜道。 “子丹做的不错。”曹操满意的看着曹真,这一次他出征,带来的多是曹氏集团的二代,也就是年轻一代的人才,比如曹昂、曹真、曹丕、夏侯霸等人。 曹操和叶昭面对着同样的问题,老一辈将领如今已经渐渐老去,但如今天下,要想归一,恐怕是近几年做不到的,曹操与叶昭在北方争雄,南方又有孙策、刘表、吕布依托地势割据一方,北方双雄之间要决出胜负不知要等到何时,至少这一次就算叶昭亲自出征,曹操也不认为北方局势会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 曹操和叶昭的地盘都太大了,一个虎踞关中,手握雍凉并蜀四州之地,还有塞外不少地盘都被叶昭纳入版图,如果曹操这一次能击败叶昭,会直接攻取关中,将叶昭的地盘一分为二,然后再逐步蚕食,先吞西凉、并州、塞外之地,可以缓一缓,然后再集中兵力去攻打蜀中。 就算一切都如同曹操所幻想的那般顺利,在击败叶昭之后,他至少要花五年的时间,去吞并并州和西凉,这其中还包括消化问题,至于蜀中,作为叶昭的第一块地盘,而且蜀中道路难行,曹操都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彻底将叶昭给消灭。 同样就算叶昭胜了这一仗,要吞并曹操的地盘,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做到的,更何况还有江东孙策、南阳吕布在两旁虎视眈眈,所以,这个时候,哪怕曹操和叶昭麾下老一辈将领还能征战,两人也开始加大了对年轻一辈的培养,在这一点上,叶昭看的更早,在蜀中时,便已经建立了成都书院开始着手培养年轻一辈的人才,不至于让麾下出现青黄不接的现象。 而曹操这两年随着求贤令的发布,在对付削弱士人阶层的同时,也开始兴建学堂,为曹操提供新鲜血液,尤其是曹氏宗族年青一代的培养上,曹操更是开始着重下力气培养。 毕竟曹操跟叶昭不同,如今他麾下虽然开始不断出现寒门人才的加入,但朝中主要力量,还是被士人阶层所掌握,如今双方是相互依存关系,但如果叶昭败亡的话,士人肯定不会如同现在这样听话,所以为了避免士人的反弹,曹操在不断提拔寒门的同时,也只能着重培养宗族人才,在未来自己百年之后,依靠这些宗族人才,挑起大梁。 曹真没有擅自去攻打叶征,而是稳步先占据敖仓和荥阳,压缩叶征能在虎牢关外的活动空间,曹操是十分欣赏的,不骄不躁,有大将之风。 “说说那叶征占据虎牢关之后,在干什么?”曹操看着曹真,微笑道。 “回主公。”曹真躬身道:“那叶征见我军占据荥阳知乎,层派人想要抢占敖仓,被末将派人先一步占据,并非发生征战,而是直接退守虎牢关,昨天一日,都在修整城墙,在城外挖掘陷阱,看样子,是想跟我军比耐性。” 曹操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修明生了个好儿子。” 抢占敖仓未果,不丝毫拖泥带水,而是直接撤军,避免了被包夹的可能,而且拿得起,放得下,加上之前的表现,叶征的目的性很强,也同样很果断,否则的话,若叶征坚持要打下敖仓与虎牢关互成犄角的话,只会让被紧跟着杀来的曹操前后夹击,损兵折将,还捞不到任何好处。 叶征眼见事不可为,转身便走的果断,让曹操有些惊叹,曹洪败得不冤,纵使世之名将,在这种情况下,恐怕也不能做到如叶征这般果决。 “除此之外,末将估计,虎牢关守军,至少也有两万之众!”曹真严肃道:“昨日叶征率众出兵敖仓,末将曾想趁机偷袭虎牢关,却被关平率军出城挡住,末将不敢贪战,退回荥阳,从当时关平麾下的人马来看,如今虎牢关兵力充足。” 这或许也是叶征的诱敌之计,诱使曹真攻打虎牢关,而后他再回军跟关平夹击曹真,顺势攻取荥阳。 不过曹真显然也不是易于之辈,同样果断放弃,这让曹操很满意,曹真的表现,并不逊色叶征太多,双方这一次试探,算是平手。 不过如今曹操率军前来,叶征恐怕是不敢再出关搦战了,两万守军…… 曹操有些头疼了,虎牢关本就是雄关,他派曹洪镇守也不过是五千兵马,如果曹洪没有犯浑的话,五千兵马已经足够镇守虎牢关了,如今叶征手中竟然有两万兵马镇守虎牢关,强攻下来的可能性极低。 当年董卓在虎牢关先后投入的兵力也不过三万多,但诸侯却几乎是用十几万人命给添起来的,虽然当时已民夫来消耗虎牢关锐气,手段有些令人不齿,也不仁道,但就算换做各路诸侯军队,想要拿下虎牢关,不填个七八万也不可能攻破虎牢关。 如今叶征手中有两万守军,以叶征的手段来看,就算是曹操,想要攻破虎牢关也不是太容易的事情。 “诸君有何妙计可助我破关?”曹操抬头,看向荀攸等人。 “这……”荀攸等人苦笑摇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叶征给骗出虎牢关,从城外歼敌,而后虎牢关破之易也,但以叶征的表现来看,这个方法貌似行不通。 叶征不太可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无法诱敌出城歼灭敌军的话,那就只剩强攻一途了,但强攻只有那么些手段,古往今来皆是如此,靠人命填。 程昱试探道:“或许可以试试掘子军,若能从此处向虎牢关中挖掘一条地道的话,可将我军精锐将士投入关中,里应外合。” 这两年,曹操效仿叶昭招揽了大量的工匠,军中也有一支擅长挖掘的掘子军,之前攻打邺城的时候,就用过类似的方法,效果不错。 “不行,虎牢关非是邺城,此处土地不适合挖洞。”曹操摇了摇头,如果能挖的话,当年虎牢关之战怎会那般艰苦,虎牢关这么高的城墙,地基也相当深厚,就算不考虑是否会被发现的问题,要挖一条能够通往虎牢关内部的通道,至少也需要往地下挖掘五六丈,虎牢关紧邻黄河,土质松软,这么深的洞,地道渗水不说,上面稍微有个大动静,都可能直接导致地道内部塌陷。 “那若是蓄水而攻的话……”程昱说到一半,就不说了,这里紧邻黄河,而且他们处于下游,一旦黄河决堤,虎牢关会不会被淹了尚不知道,但他们处于下游的军队,恐怕就得先被一场水给淹了。 “如此看来,还是只有强攻一图了!”曹操苦笑道,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强攻虎牢关,自身损失必然巨大,这个时候,曹洪丢掉虎牢关的麻烦也就看出来了,若是虎牢关未失的话,他们便占据着主动,进可攻,退可守。 而如今虎牢关被叶征夺了,攻守异位,曹操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 “却也未必!”荀攸看着曹操笑道:“主公,若能说动吕布、刘表与我等联手进攻叶昭的话,我军未必没有胜算。” 吕布在吞灭袁术之后,占据着南阳、汝南这两个大郡,人口也有百万之众,虽然在如今的五路诸侯之中,属于垫底的存在,但战斗力可不弱,之前刘表数次想要夺回南阳,却被吕布打的溃不成军。 如果吕布能攻破伊阙关的话,那虎牢关这边压力就会大减,而刘表若能在此时出兵西蜀,叶昭也会出现首位难顾的局面。 第十一章 出使 曹操并未对虎牢关发起强攻,不是怕了叶征,而是强攻虎牢的损失太大,而且一旦攻陷虎牢,叶昭主力必至,到时候,曹操就要跟叶昭来一次全面征战了,暂时还没这个打算,他的兵马散布四方,可没有叶昭那么容易调动,而且这一开战,就不只是洛阳了,代郡、河内,都会成为双方的战线,曹操可还没有布好局呢。 所以,曹操选择了荀攸的计策,联合吕布一起打,如果吕布能够攻破伊阙关的话,那就算叶昭此刻打过来,还有一个吕布挡在前面,吕布虽然是诸侯之中的垫底,但这么多年,一直没被人吞并还是有原因的。 论带兵打仗,吕布的确是一把好手,之前在跟孙策争夺汝南的时候,孙策差点没被吕布给打死,听说现在还在修养。 如果吕布跟叶昭对上,还是能够给叶昭造成一定麻烦的,而且双方之间的恩恩怨怨,早在洛阳时已经结下,加上吕布这些年盘踞南阳,可没少跟叶昭发生冲突,对于这次联合,曹操还是很看好的。 不过出使南阳的人选,在所有人意外的情况下,曹操竟然让自己的儿子曹昂去了。 虽然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众人也都了然,显然曹操是被叶征给刺激到了,你叶昭的儿子已经能够独领一军,那我曹操的儿子这个时候若不能做出点成绩来,岂不是说我曹操的儿子不如你叶昭的儿子? 算起来,曹昂今年也有二十三了,比叶征足足大了七岁,曹操对几个儿子的培养也同样十分上心,作为嫡长子,曹昂自小接受的教育并不比叶征差,唯一不同的是,曹操对儿子没有叶征那么狠,所以曹昂虽然上过战场,但大都是跟在曹操身边,并无独自领兵的经验,这一点上来看,曹昂就比叶征差些了。 所以,这一次,曹操将与吕布结盟的事情交给了曹昂,也希望曹昂通过这件事情,能够迅速成长起来。 曹昂也不含糊,第二天一早,便拜别了曹操,只带了亲卫赶去南阳,准备说服吕布跟曹操一起,攻打叶征。 …… 吕布这几年,在南阳混的其实不错,抛开喜欢砍老板的事情不谈,在这乱世群雄之中,要说野心,吕布真没多少,他只是受不得束缚以及别人看不起他而已,整体来说,属于小富即安的那种人。 这些年随着书籍的普及,也不用去看那些士人的脸面,就算是吕布,也能招揽到不少寒门人才,既然能从百姓中挑选人才,干嘛要去捧士人的臭脚? 所以吕布虽然对叶昭有诸多不爽,但对于关中选拔人才的制度,吕布是学得最快的,手底下没什么士人,而吕布又缺人才,自然能够找到不少自学成才,却又没有门路的民间人才。 不过随着地盘渐渐稳固,打下汝南之后,更是声势大涨,吕布也就没有什么继续进取的野心了,主要是北边两尊大神镇着,哪怕吕布再自大,也知道自己跟叶昭还有曹操之间的差距的,所以虽然跟叶昭摩擦不断,但一直以来,也没想过要跟叶昭开战,虽然卫觊通过很多方式,甚至买通高升,想要劝吕布挥兵攻占汉中,切断叶昭的退路,然后谋划蜀中,但吕布都没怎么听。 每天不是陪着娇妻美妾享受温柔乡,便是带着一帮兄弟去打猎。 至于南边儿的刘表,吕布没放在心上,或者说,刘表在跟吕布交手几次之后,双方都默契的罢兵了。 双方之间,有汉水、洢水相隔,荆州兵马到了南阳地界,自然是被吕布按在地上摩擦,但吕布麾下将士大都来自北方,不习水战,想要跨江去打刘表,过江就是个问题,一来二去,吕布也放弃了,让侯成守新野之后,自己则坐镇宛城,没事练练武,陪妻妾做一些有益身心的运动,日子过得不要太逍遥。 唯一让他不爽的就是,最近颍川一带,曹操的兵马不时来骚扰一下,也不杀人,就是放火烧田,更让吕布摸不着头脑的是,曹操那便也出现一支吕布的人马放火烧天,致使出现大量的流民。 镇守颍川一带的是吕布麾下大将成廉,为此吕布还亲自写信过去询问,是不是成廉私自跟曹操起了冲突,但成廉也是同样的一脸茫然。 吕布只能去问问贾诩,看他对这件事情的看法,他总觉得,这背后有阴谋。 “主公所虑不无道理,如今曹操与叶昭大战在即,当不可能无故来触怒主公。”贾诩不咸不淡的顺着吕布的话说了几句,却并未给出一个完整的答案。 “如此说来,定是那叶昭在从中挑拨?”吕布闻言,眉头一挑。 贾诩笑而不语,虽然迫于吕布的武力压迫,贾诩在南阳给吕布做谋士,但他可从不认为吕布有能力得天下,这么多年,吕布有多少次机会就这么被吕布放弃了。 北边叶昭、吕布不好惹可以理解,但可以找些软柿子来捏啊,刘表那边的水军是不好对付,但这荆州不是江东,主要还是陆战为主,如果吕布真想打刘表,区区两条河,又不是长江黄河,怎么也挡不住。 若吕布能拿下整个荆州的话,就算不如叶昭、曹操,也轮不到吕布成为诸侯垫底,反而让那孙策后来居上? 但吕布就这样生生看着叶昭平定西凉、并州,曹操横扫中原,夺取河北之地,孙策在江东一步步崛起,大家都在发展,唯独吕布和刘表,就这么抱着吃老本的心态,眼看着天下格局一日一变,却都不思进取。 人家刘表是老了,但你吕布正当壮年,却不思进取,唯一打下一个袁术,还是因为袁术撩拨才动的手,这样一个主公身上,贾诩实在看不出任何出头之日。 若吕布能够在五年前趁着北方诸侯忙于圈地,占据荆州的,进而借助荆州水军打入江东的话,以吕布之能,贾诩之谋,未必不能灭掉孙策和周瑜的组合,到时候,天下三分,吕布可坐拥江东、荆州,跟曹操、叶昭三分天下。 贾诩曾隐晦的提点过,但吕布只当耳旁风,贾诩毕竟不是什么直臣,以死相逼什么的,他不会去做,既然吕布没有这个想法,那贾诩就绝对不会再多说一句,反正这天底下,也不是谁离了谁就不能活,至少贾诩不觉得自己离了吕布就活不下去了,大不了换个老板,而且天下局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基本上,也没吕布什么事儿了。 吕布可不知道自己这位最被自己倚重的谋士已经生出了挑选新老板的想法,见贾诩微笑不语,狠狠地道:“定是那叶昭无疑,此人最擅长的,便是这等挑拨离间的把戏。” 贾诩闻言无语,虽然他也觉得,这件事多半是叶昭这边动的手,但吕布这句话,根本就是感情用事,这种挑拨离间的手段,曹操可不比叶昭差。 默默地点了点头,贾诩不想多说什么了。 “主公。”一名亲卫走进来,对着吕布抱拳一礼道。 “何事?”吕布扭头,看向亲卫道。 “有许昌使者求见!”亲卫躬身道。 “许昌使者?他们来干什么?”吕布不解的看向贾诩。 贾诩想了想道:“如今曹公与叶丞相开战在即,想必是来邀请主公一同出手的。” “共同出手?”吕布闻言,眉头皱了皱眉,原本他是打着隔岸观火,看热闹,最好最后双方能两败俱伤,再让他捞点好处的打算,如今曹操派人过来拉他入伙,这吕布就有些不愿意了。 想要撵人,却被贾诩拦住道:“主公,不管如何,毕竟是曹公使臣,这直接撵人,于礼不合!” 吕布闻言,有些不耐的挥挥手道:“既然如此,便让那曹操的使者进来吧。” “喏!”亲卫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吕布带着贾诩,来到正厅,既然要接见使者,自然得正式一些。 很快,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在亲卫的带领下走进来,对着吕布淡然一礼道:“见过骠骑将军!” 吕布微微皱了皱眉:“孟德派汝来,可是因为那颍川流寇之事?” 这么多年浮浮沉沉,吕布也不是真的没大脑,尤其是这几年当了主公,很多政事以及该有的应酬吕布是避不开的,所以并没有直接说结盟,而是拿着颍川那伙捣乱冒充双方兵马的流寇来说事。 流寇? 曹昂微微一怔,想了想道:“来的匆忙,却未听说流寇之事,在下此番奉我主之命前来,却是有一桩喜事要报知骠骑将军?” “喜事?”吕布挑了挑眉道:“喜从何来?” “我主已然向陛下请得诏书,封将军帐下大将魏续为司隶校尉。”曹昂微笑道。 “司隶校尉?”吕布看了贾诩一眼,随即看向曹昂道:“确实是个喜事,等孟德攻下洛阳之后,我便叫魏续去上任。” 叶昭已经派人开始重建洛阳,而且已经跟曹操的兵马打了一场,还夺了虎牢关,这消息早已经传开,如今将司隶校尉给他,摆明了是叫他去跟叶昭火并,吕布虽然在政治上不及其他诸侯,但也不是完全白痴。 况且,洛阳如今已经是一片废土,就算打下也没有多少好处,却要自己出兵攻打,这曹操,还真当自己傻啊? 第十二章 吕布成了香饽饽 果然只要是个诸侯,都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曹昂第一次独自完成任务,算是深有体会,都说吕布空有一身勇武,却是个白痴,但如今看来,也只有自己父亲能这样在谋略上面藐视吕布了,至少利益问题,吕布看的很清楚,如今的司隶校尉,可不就是一个空职吗?谁拿了,谁就得往里面添人,重建洛阳等等,到最后,说不定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吕布能够直接驳回,而且直指问题根本,让曹昂有些失望,看来这吕布并不像想象中那样真的没脑子,只是他以往的对手太精,所以才显得吕布有些弱智。 “除此之外,我主愿意与将军结姻亲之好。”曹昂心思一动,对着吕布笑道。 “怎么?孟德想当我岳父?”吕布摸着下巴上稀疏的胡渣,看着眼前的青年笑道:“听说孟德生了几个女儿都不错,不过要当我岳父也太过了吧?” 曹昂突然有种脱下鞋来甩在吕布脸上的冲动,这老色鬼竟然在打自家妹妹的主意,活腻了吧!? 深吸了一口气,曹昂生生的将胸口的那股冲动压下去,此番请吕布出兵,关系到讨伐关中的大业,绝不能意气用事。 摇了摇头道:“我主听闻,将军麾下有一女,欲与将军结秦晋之好,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吕布闻言,微微蹙眉。 自己的女儿,确实已经到了适婚年纪,甚至可说已经过了,但这婆家却不好找。 倒不是因为丑,以吕布的基因,其夫人也是美女,生出来的女儿要是长得难看,那吕布就得反思一下自己帽子的颜色了。 只是以吕布如今的身份,寻常人家是配不上,但要与世家结亲,人家世家又看不上他,之前袁术想要娶过吕布女儿,门第倒也合适,只是转眼袁术便被吕布给灭了,虽说袁术之子袁耀转投了孙策,但吕布自然不可能把宝贝女儿嫁到仇人家里去。 至于麾下这些武将,年纪太大,而二代里,也没几个能被自家女儿看上眼的,因此,吕布女儿这婚事是一拖再拖,不止是吕布着急,老婆严氏,宠妾落雁现在看到个年轻人都会下意识的打量一番。 如今曹操前来结亲,仔细想想,倒也不错。 “结亲倒也无妨,但却不知是曹家哪位公子?”吕布眯眼看向曹昂道。 “嫡长子,昂!”曹昂脸不红心不跳的道。 “此事乃大事,尚需商议一番,你先下去歇息,三日之内,给你答复!”吕布看着曹昂挥了挥手道。 “战事吃紧。”曹昂对着吕布拱手道:“将军当知关中兵甲之利,若此时你我双方不能联手抗敌,待那叶侯在洛阳站稳脚跟之后,恐为大患!” “嗯,下去吧。”吕布挥了挥手道。 曹昂拱手一礼,躬身告退。 “文和,你如何看?”曹昂离开后,吕布靠在椅背上,有些头疼的揉着太阳穴。 “却也不失为一条路。”贾诩看着吕布,斟酌道。 既然吕布无望争霸天下,若能跟曹操结亲,日后就算败了,投奔曹操,看在姻亲的份儿上,至少当个富贵闲人是没问题的,既然君臣一场,贾诩虽然已经有了去意,但既然有机会,也不介意为吕布谋划一条后路。 “如此说来,文和也觉得可行?”吕布笑道:“只是不知道那曹昂如何?” “主公,有关中使者求见!”就在吕布跟贾诩商议这些事情之时,却见一名小校进来,躬身道。 “关中使者?”吕布闻言,眉宇间煞气隐现,冷哼一声道:“叶昭还敢派人来我这里?给我推出去斩了!” “慢!”贾诩吓了一跳,连忙喝止,扭头看向吕布道:“主公,人杀不得!” “既然已经决定跟曹操结亲,为何还要留他们?”吕布看着贾诩,不解道。 “主公,那曹公为何与主公结亲?”贾诩看着吕布,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这……自是希望某能出兵与他联手攻打叶昭。”吕布淡然道。 “若主公此刻杀了丞相使者,自然便与丞相交恶,到时候,就算曹公毁约,不履行婚姻,主公为求自保,也只能与曹公联手啊!”贾诩看着吕布躬身道:“望主公三思。” 吕布闻言一惊,点点头道:“若非先生提点,布差点误了大事,那便叫那使者进来见我。” “喏!” 不一会儿,亲卫带着两名使者进来,看着这使者,吕布不由笑了:“还真有意思,难道孟德与那叶昭麾下无人也?孟德派来一个毛头小子,叶昭更是派来一名黄毛小儿?” 非是吕布有意轻辱对方,实在是曹操派来一个二十出头的也就算了,这次叶昭更狠,直接派来两个十六七岁的,这他娘的什么意思? “有志不在年高,在下听闻,温侯当年在并州之时,十二岁便从军杀敌,十六岁时,已经能在鲜卑大军之中来去自如,更得飞将之美誉,若放之中原,将军以为,那些中原豪杰信否?”少年也不恼怒,微笑着看着吕布道。 虽然还是看这些人不顺眼,但不可否认,对方这些话,说的吕布心里面十分舒服,看着少年道:“有些意思,报上名来。” “在下……西凉马征!”少年拱手一礼道。 吕布看着少年,眉宇间颇有几分熟悉之感,只是显然一路急赶,尽是风尘之色,脸上也满是灰尘,不过却也没有太在意,只是问道:“说说,叶昭让你来有何事情?” “特为与将军结盟而来。”马征拱手一礼道。 “结盟?”吕布看着马征,冷笑道:“我与叶昭的恩怨,你可知道?” “略知一二。”马征拱手道:“但昔日之恩怨,实乃各为其主,将军没错,我主亦没错。” “但他数次戏耍于我!”吕布一拍桌案,腾地站起身来,几乎是咆哮着说道。 “将军。”马征认真道:“可曾想过,这世上为何会有计谋、兵法?” “?”吕布不解的看向马征,我跟你说往日恩怨,你跟我扯这些有什么用?当即道:“自然是为了破敌致胜。” “在下不敢苟同。”马征微笑道:“计谋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施展计谋一方,自认不敌另外一方,所以才会有计谋,试问如果本就强于对手,又何必以计谋取胜?” 吕布一想,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却也有些道理。 “我主当年,之所以以计谋取胜将军,非是戏耍,而正是说明,我主自认为敌不过将军,是以才会以计谋取胜,此并非我主有意为难将军,恰恰证明我主非常忌惮将军之能,不能与将军正面敌对,是以才会施以计谋,试问,若我主可以轻松击败将军,又何必使这些计谋?” 吕布听着,不由自主的再点点头,随即皱眉看向马征道:“如此说来,却也说得过去。” 一旁的贾诩突然有种扶额的冲动,同时也心生惊骇,虽然比之前曹营使者年轻了不少,但这份口才还有临危不乱的气度,却比那曹营的使者高出不止一筹啊! “说吧,叶昭既然派你来当说客,却不知准备如何说服与我?”吕布看着马征笑道。 其实对吕布来说,投曹操还是投叶昭,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如今双方胜负的天平却掌握在自己手中,这让吕布心生一种优越感。 你叶昭、曹操再牛,现在还不是抢着跟我示好? “我主欲奉将军为荆州牧,节制荆襄之地,且我主听闻,将军有一女,生的倾国倾城,更兼继承了将军的绝世风采,不让须眉,是以有意与将军结成秦晋之好,以消我主与将军昔日之误会!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吕布闻言笑了:“哈哈,听闻叶昭与孟德早年曾是至交,不想如今连这想法都是一样。” “咳咳~”贾诩闻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轻咳一声,示意吕布不要太得意忘形了,这么一来,不等于告诉对方曹操也派人来游说了? 吕布也反应过来,轻咳一声,不过却已经晚了,马征目光一闪,却是笑道:“看似相同,但却不同。” “哦?”吕布看着马征道:“有何不同。” 贾诩再次轻咳一声,突然有些心累,吕布现在已经完全被这马征牵着走了,却见马征扭头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贾诩道:“这位,想必便是文和先生吧。” “正是。”贾诩无奈的点了点头。 “临行前,张绣将军曾请我代为问候,说当年之事,不怪先生。”马征微笑道。 贾诩强笑着点点头道:“在下对张将军并无怨怼之意,请小将军回去后代为转达。” 马征笑着点点头道:“一定。” “行了,说说,我与孟德结亲和与叶昭结亲,究竟有何差别?”吕布不耐烦的打断突然叙起旧来的两人,他还是不明白,同为北方两大诸侯,自己跟曹操结亲还是跟叶昭结亲有何不同之处? “将军当真不知?”马征看着吕布,一脸惊愕的道。 吕布黑着脸道:“快说!” 第十三章 富贵险中求 看着故意卖关子的马征,吕布有些暴躁了。 马征见状,也见好就收,微笑道:“曹公与我主,皆是如今北方霸主,这是不错,然而将军可曾想过二者出身?” 出身? 吕布闻言,双目中闪过一抹阴霾之色,这两个字,一直以来就是他的痛,正因为出身,当初雄心勃勃进入中原,一心扬名天下的时候,却处处碰壁,被士人所不齿,也是因为出身,他在好不容易得到一块根据地的时候,却陷入无人可用的窘境,若非叶昭助李傕、郭汜出了一策,瓦解了士人对文化的垄断,如今的南阳会是个什么样子还真不好说。 出身重要吗? 当然重要,哪怕是如今的吕布,在给女儿挑女婿的时候,不也一样先看出身? 但出身同样可恨。 因为出身,他女儿到现在,找不到一个满意的婆家,去荆州想跟那些荆襄大族联姻,明明在过去的好几次战役中被吕布打的跟狗一样,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趾高气昂的对吕布不屑一顾,甚至出言侮辱,搞得就跟他们是胜利者,而吕布是去求他们一般,更有人提出要他女儿做妾的无礼要求,让当时的吕布差点暴怒的提兵跑去攻打襄阳。 马征这两个字,可是真的把吕布给刺痛了。 “他二人出身有何问题?”吕布看着马征,黑着脸问道,貌似都比自己高。 “曹公,乃三公之后,自小与士人为伍。”马征朗声道:“所见、所闻,莫不受士人影响,观其麾下幕僚,荀彧、荀攸、钟繇、陈群皆乃名门望族,便是那程昱,也是寒门名士;武将更多出自豪绅,将军可曾想过,就算曹公迫于形势,答应了这门亲事,但若令爱真的嫁入曹府,会得善待吗?就算如今以正室之名嫁入曹家,但若他日在将军的帮助下,击败我主,将军没有了利用价值,令爱在曹府的正室地位是否还能保全?将军可曾想过?” 吕布闻言,这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 吕布可以说是不是个好臣子,喜欢杀老板证道,但若作为亲人,吕布对自己的家人可是宠爱有加的。 经马征这么一说,吕布不由得便顺着马征的话想下去,顿时觉得,自家女儿嫁给曹操的长女,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看着马征,吕布脸色阴晴不定,良久才闷哼一声道:“便是如此,那吾女嫁入叶府又有何不同?” 马征闻言不禁笑了,躬身道:“虽然将军与我主多有误会,但将军当知道我主如今的地位是如何得来的。” 不等吕布说话,马征声音陡然变得激昂起来:“兴马城,乱塞外,斩鲜卑单于,这是何等功勋,最终却只是从马城调到睢阳,依旧是县令,虽说睢阳乃膏腴之地,但凭我主当年的功勋,若非出身所限,又岂止如此?黄巾之乱,我主先后破了梁国、颍川、汝南、南阳贼众何止十万,然而最终朝廷论功行赏又如何?袁绍、袁术论功勋拍马难及我主,然而到头来,却是司隶校尉、虎贲中郎将,曹公虽也有功勋,但亦不及我主,到头来也被封做济南相,然我主如何?不过从睢阳调至洛阳,为洛阳令,虽然洛阳为都城,但依旧只是一县令。” “治理洛阳,整顿民风,令洛阳吏治清明,不知多少百姓歌颂,却也抵不上那士人一言,后来得卫尉之职,还是与那袁术以儿戏的方式多的卫尉,牧野救驾之功,力挽狂澜,几度生死才护得先帝之安危,然我主封侯之时,且看当时朝中有多少人反对?” “我主有今日,皆是其用命和血一步步拼杀出来的,可说我主在出身上,与将军何其相似?”马征叹息道。 吕布闻言,也不禁认可的点了点头,那种拼尽一切,付出比旁人多十倍的努力,却得不到应有回报的感觉,他比叶昭体会的更深,是以在马征的诱导下,生平第一次,跟叶昭产生了共鸣! “再看我主身边。”马征深吸了一口气:“戏志才、郭嘉、李儒、法正,在被我主招募之前,天下又有几人知晓?可说皆出自于寒门,麾下武将更不必说,将军若肯跟我主联姻,所说你我双方,过去有诸多冲突,但也不过利益纠葛,将军的出身,在我主身边,更能得到众人之认可,若令爱肯嫁入我主之子,也不必担心被人排挤。” 贾诩看着吕布一脸认可的神色,心中有些难言的无力,吕布已经被这叫马征的小子给带歪了,但他不想再多言。 之前马征那句话看似平常,但实际上却是在告诉贾诩,叶昭已经关注他了,这个时候如果坏了叶昭的事情,日后如果是叶昭压过曹操,那还真不好见面,所以他选择了闭嘴。 如今北方双雄争霸之局已成,至于最终谁输谁赢,贾诩也不好判断,因此他选择了沉默,不过对于马征,贾诩却是好奇了,小小年纪,这口才却是不弱,叶昭麾下,当真是人才济济啊。 “此事,事关重大。”吕布思索片刻后,看着叶征道:“你且去歇息,三日之后,给你答复。” “这是自然。”马征微笑着对着吕布一躬身,这决定权自然是在吕布手上,他已经动摇了吕布的意志,接下来就看叶昭这些年在吕布身边伏下的暗子发力了。 “告辞!”对着吕布拱手一礼之后,马征带着王双走出正厅,自有吕布亲卫带着二人来到厢房休息。 “世子,你说这吕布会答应吗?”见那亲卫离开之后,王双才松了口气,吕布号称虓虎,有当世第一武将之称,此前王双还不大服气,但之前面对吕布,那股凶悍之气让王双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直到此时,王双才知道这天下第一猛将之名绝非虚名,这种气势,在叶昭身边,只有两人身上才有,一个是典韦,一个是关羽,虽然与吕布气势略有不同,但那股压迫感却是相同的。 “慎言!”马征面色一变,打开门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之后,才退回房间,狠狠地瞪了王双一眼道:“这里不是虎牢关,更不是长安,一句话便能置我等于死地,记住,在这里,我姓马,名马征!” 马征的真实身份,自然便是叶征,至于叶征为何在此,时间就得回溯到三天以前了。 三天前,虎牢关,曹操自抵达之后,便屯兵于荥阳,并没有攻打虎牢关的意思。 “孝直先生,你说,这曹操为何不来攻?”叶征平日里除了处理军务之外,大多数时候是跟法正在一起的,毕竟作为叶昭身边,后进一辈的顶尖人才,不管是能力还是在朝中的人脉,都是叶征日后的一大助力,交流学识兵法也好,拉拢也罢,总之法正是很有拉拢必要的。 虽然叶征作为嫡长子,而且也是如今叶昭着力培养的对象,但并不代表叶征这世子之位就没有丝毫威胁,蔡益逐渐长大,叶喆、叶开等人也开始启蒙,叶昭如今春秋鼎盛,活到六七十岁不成问题,而且在对待儿子们的培养上,叶昭是同样不遗余力的,哪怕是蔡益,都会得到叶昭最好的教育。 所以,叶征要坐稳这世子之位,就必须有更大的政治资本,这次出征,虽然叶征只能算个先锋,但如果打好了,让叶昭麾下一帮臣子都见识到自己的本事,自然会得到更多的拥护。 但叶征也知道,面对曹操,死守虎牢关还好,若出城作战,他再自负也不敢轻视连叶昭都要谨慎对待的对手,所以,见曹操不动,叶征自然也不会妄动。 法正喝了一口清茶,微笑道:“虎牢关城高五丈有余,且兵精粮足,城池坚固,强攻自然不可取。” 叶征闻言点了点头,若易地而处,若非不得已,他也不会选择强攻虎牢关,想要如之前对付曹洪那般对付曹操,叶征觉得不太可能,已经有了前车之鉴,还能中计的话,那曹操也就不配被叶昭当成对手了。 靠在椅子上,叶征微微眯起眼睛道:“既然强攻虎牢关不可取,却又不肯退兵……” 法正抬头,看着叶征,并没有说话,叶征明显是在将自己代入曹操的角色去思考曹操的下一步行动。 良久,叶征忽然抬头看向法正道:“若我是那曹操,此刻既然不愿强攻,又不想放弃的话,那便只能请吕布来联手进攻了。” 法正闻言,赞许的点了点头道:“如今曹操想找帮手的话,也只能找吕布。” “但吕布如今为骠骑将军,贵为温侯,曹操要如何劝服吕布出兵?”叶征问道。 “官爵不能给,无外乎许下一些城池,或是以姻亲来加强双方的关系。”法正笑道。 叶征目光一亮:“听闻吕布有一女。” “此女可比世子年长!”法正笑道。 “无妨。”叶征笑道:“我便亲自去见一见我那未来岳父!” “世子要亲自前往!?”法正闻言差点把嘴里的茶吐出来,骇然的看向叶征道:“世子可知道,那吕布与主公旧日恩怨?” “自然知道。”叶征眼中闪烁着强大的自信:“不过富贵险中求,对我这位岳父,我还是有些把握说服他的。” 富贵险中求么? 看着叶征,法正微微眯起了眼睛:“公子可要想好了,其实公子这次只需守好洛阳,便是大功一件!” 叶征的心思,法正怎会看不出来,不过该有的提醒还是有的。 “我意已决,先生不必再劝,只是待我走后,这虎牢城防,洛阳建设,还需先生多多费心!”叶征起身道:“关平、郭淮、郝昭三人,便暂交由先生调遣,我带王双即刻启程。” “世子只带王双一人?”法正愕然道。 “再带几名亲卫,人太多也没用,若那吕布真想杀我,在南阳我也无处可逃。”叶征点头道。 “公子小心。”法正深吸了一口气,躬身道:“若有危险,公子可寻那吕布宠妾落雁相助。” 叶征点点头,将法正的话记下,虽然不知道落雁是谁,但既然法正说了,就说明此人肯定有用,当下便告辞了法正,带着王双以及几名亲卫做了一些乔装易容之后,连夜快马加鞭赶往南阳,也有了今日之事。 第十四章 曹昂之死 要说吕布手底下地位谁最高,这没人说得清楚。 贾诩是吕布的重要谋士,魏续是吕布的小舅子,除此之外侯成、宋宪、成廉、郝萌、曹性都是跟着吕布南征北战多年的悍将,高顺自洛阳时投奔了吕布,虽然为人刻板,不为吕布所喜,但却是吕布身边不可或缺的大将。 说谁地位最高,恐怕这些人自己都不清楚,毕竟吕布的性格平日里也有些无常,但若说谁最得吕布宠信,那就是高升无疑了。 高升若论本事,那真的没多大用处,否则以叶昭用人之能,当年也不会找不到高升的位置,最终把他打发到吕布这里来,但此人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本事,那吕布麾下可是无人能比。 是人都喜欢听好话,区别在于有人能够克制自己的感性思维,理性的去对待这些甜言蜜语,但更多的人,却会被这些顺耳之言给蒙骗,吕布显然属于后者。 “有劳高将军了。”曹昂微笑着对着高升一礼道:“不必相送了。” “无妨,日后还要请曹公子在曹公面前美言几句。”高升也一脸笑意的将曹昂送出府门。 “告辞!” “慢走!” 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的曹昂,高升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叹了口气,苦笑一声,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这左右天下局势的关键人物。 只是曹昂都来了,为何不见叶昭的使者,难道叶昭就这般自信自己会向着他说话? 想到当年在叶昭麾下的待遇和旁人的冷眼与不屑,高升冷笑一声,若他们真的这般认为的话,那可就错了。 至少到目前为止,高升觉得自己在吕布这边,远远好过叶昭那边,那种受到重视和认可的感觉,是高升在叶昭麾下从未体验过的。 如今既然叶昭的生死掌握在他手中,高升可不会对往日在叶昭麾下的时光有任何留恋,甚至此刻有的,也只是一股化不开的怨气。 原本,他还等着叶昭使者过来找他,然后戏耍其一番,谁知叶昭的使者根本没来,这让高升更加羞恼,也打定主意,这次一定要帮助曹昂促成此事,就为跟叶昭争这一口气。 “备马,我要去主公那里!”见曹昂离开后,高升便直接让人备马,准备去吕布那里,跟吕布好好说道说道,总之,这一次绝对不能让叶昭得逞。 …… “先生,我等为何不去找那高升?”见过了吕布的宠妾落雁,王双跟着叶征回来,皱眉问道:“我听说那曹昂一大早已经去了高升府邸,高升毕竟曾经追随主公,我等去说,定能让那高升相助。” “那可未必!”叶征摇了摇头道:“出征之前,我曾询问过管亥、丁力、邱迟这些人,他们随父亲最早,跟那高升接触也是最多,你可知,这些人是如何评价高升?” “末将不知。”王双很干脆的道,当年叶征在马城的时候,他都还没出生呢,怎会知道这些。 “高升此人,为将无胆,处事无谋。”叶征摇头笑道:“按照父亲说的,便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父亲用人唯才,是以那高升虽然追随父亲时日仅次于丁将军,但却始终不得重用,更被父亲麾下将士排斥,莫说诸位将领,便是麾下士卒对其都没有太多敬意,后来被父亲打发到吕布身边做事,才被吕布所重,有了今日之地位。” “你说这样一个人,会对父亲有忠诚可言?我等前去,也不过受其戏耍而已。” “但那高升虽然无能,但却颇得吕布所重,若我等不动手,莫非要眼看着那吕布跟曹操联手?”王双皱眉,随即看向叶征,眼中闪过一抹狠色道:“不如末将……” 说着做了个割喉的动作,其意不言而喻。 “是要杀人,不过若杀了那高升,只会令吕布厌恶,得不偿失。”叶征摇了摇头道。 “那……”王双不解的看向叶征,不杀高升,那杀谁? “如果曹昂死了,你说就算曹操愿意与吕布结盟,吕布会放心吗?”叶征眼中闪过一抹杀机。 “先生要杀曹昂!?”王双愕然的看着叶征。 “总比杀高升来的实惠,而且高升为吕布心腹,身边有不少人马,就算我们杀了他,想要逃出这宛城都困难,而那曹昂身边,不过二十亲卫,杀之不难。”叶征看向王双笑道:“怕了?” “先生这话说得,末将随先生征战沙场,何曾怕过?”王双一挺胸,朗声道。 “好,那曹昂的住所,之前我已通过落雁夫人得到,今夜三更,你召集所有人马,随我前去绞杀曹昂,此人一死,那吕布就只能投靠我们了。”叶征笑道。 “先生妙计!”王双闻言,答应一声,跟着叶征一起回到驿馆。 为了避免双方使者起冲突,吕布特意将叶征和曹昂的人马分别安置到两处驿馆之中,不过有趣的是,两处驿馆距离并不远。 在拜会高升之后,曹昂可并没有立刻回到驿馆,先后带着厚礼去拜会了留守宛城的宋宪、魏续两员大将,至于其他人,都在各方驻军,曹昂一时间也拜会不了,而且有高升、魏续加上宋宪三人帮忙说话,曹昂觉得事情比较容易成功,直到深夜,才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回到驿馆。 这次为了成功说服吕布结盟,他可算是费尽苦心了,不过却也没有白费,已经成功说服高升、魏续为他说话,至于宋宪,虽然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曹昂准备明天再去试试。 叶昭使者的到来,让曹昂危机感大增,他必须尽快说服这些人,成功完成这次的任务。 酣睡中的曹昂,是被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息给惊醒的。 “来人!”嗅着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息,曹昂确定自己并不是在做梦,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四周,沉声喝道。 这一次随他出使的,都是虎豹营最精锐的战士,曹昂不认为有人能在无声无息间将这些人击杀。 只是曹昂叫了一声,却无人应答,这让曹昂心中有些发慌,连忙下床,摸索着将佩剑拎在手中。 门,突然开了,有些微凉的夜风迎面扑来,让曹昂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一道人影就这么站在门口,背对着门外,看不清楚样貌。 “你是何人?”曹昂不动声色的退了几步,拔剑在手,看着那黑影。 “叶征!”来人淡然道:“说起来,你我二人,也算得上世交,我父在长安时,可不止一次赞赏过令尊。” 叶征!? 曹昂微微一怔,叶征是谁,他自然知道,不管是什么原因,能够让曹洪吃亏,已经足矣说明叶征的能耐,只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叶征怎会在这里? 但此刻,显然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曹洪凝神看着对方,冷然道:“却不知叶世子为何无故来此?” “曹兄来此为何,小弟自然也是为何而来了。”叶征缓步走向曹昂,一股无形的气场弥漫开,令曹昂感觉胸口有些喘不上气来。 “如此说来,你想杀我?”曹昂看着叶征,冷然道。 “其实此事用不着小弟出手的。”叶征淡然道:“只是你我既是世交,曹兄身份尊贵,让曹兄死在无名小卒之手,未免有些不敬,是以,小弟亲自前来,送曹兄上路!” 也就是说,自己那些亲卫,果然已经都遭了毒手了! 曹昂一颗心,不断往下沉,看着叶征,却不愿示弱,冷笑道:“可惜,你走错了一步。” “哦?”叶征缓缓拔剑,看着曹昂的方向道:“愿闻其详。” “你不该亲自来,你说你我若都死在这里,吕布会如何做?”曹昂冷笑着开始向叶征逼近,自己的剑术乃是传自王越弟子史阿,也上阵杀过敌,并不差。 “这可有些难以预料了,不过只是一个假设,今夜死的只会是曹兄!”叶征摇头笑道。 “那可未必!”曹昂刚说完,双方距离已经极近,只需一个跨步,便可交手,虎吼一声,便要上前击杀叶征。 “噗~” 一声闷响,曹昂只觉胸口一疼,动作也不由一顿,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来,却见叶征将一枚拉住点燃,看着痛苦的捂着胸口的曹昂,失笑道:“小弟只说是来送曹兄上路,可没说要与曹兄生死相搏,曹兄莫非对小弟所言,有所误解?” 昏暗的烛光下,却见叶征右手重新将桌案上的宝剑拎起来,还剑归鞘,左手上,还拎着一把精致的小弩。 那你拔剑是什么意思!? 曹昂捂着胸口,痛苦的盯着叶征手中的宝剑。 “让你分神尔!”叶征看着曹昂的五指,哂笑一声,再次抬起手中的小弩,对着曹昂眉心便是一箭。 “噗~” 弩箭穿颅而过,曹昂的双目顿时呆滞起来,无声的倒地。 叶征上前,踢开曹昂捂着胸口的手,虽然弩箭插在他胸口,却并无鲜血渗出,显然,曹昂身上,穿着护身软甲。 “先生,驿站中人,尽数击杀!”王双走进来,看了曹昂的尸体一眼,躬身道。 “一把火烧了这驿站。”看了曹昂一眼,叶征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留下一句话,径直往门外去了。 “喏!”王双躬身答应一声。 不久,曹昂所居住的驿站突然燃起了冲天大火,将整个宛城都惊动了。 第十五章 叶昭亲征 驿站的一场大火,惊动了整个宛城,只可惜,当守备宛城的高顺将火扑灭之后,曹昂一行人,已经气绝多时了。 “主公,一夜之间,包括曹昂在内,曹营派来的使者攻三十七人,一个没留,都死了。”高顺走进议政厅,对着吕布沉声道:“而且,经查验,这些人在死前已遭利刃袭击,在火烧起来之前,已经死了。” 吕布闻言,脸颊抽搐了几下,都……都死了! 如果是寻常使者,问题倒是不大,但这可是曹操的嫡长子,未来将可能继承曹操地位的。 一旁的贾诩心脏也是狠狠地跳了几下,这手段,可是相当果决和狠辣呐,第一天到了,第二天就动手,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主公,这定是那关中使者动的手!”高升有些恼怒的道:“请主公下令,立刻捉拿关中使者。” 自己昨天,已经答应了曹昂帮他说话,而且吕布这边都已经被自己说动了,如今对方突然来了这么一手,之前的一切,都白搭了。 “主公!”魏续从门外进来,对着吕布拱手一礼。 “何事?”吕布抬了抬头问道。 “关中使者求见。”魏续躬身道。 “他还敢来!?”高升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思议的道,这个时候,那些关中使者不是应该想办法逃出宛城吗?他们怎么敢这般堂而皇之的跑到这里来。 蠢货! 贾诩看了高升一眼,心中忍不住骂了一声,不管曹昂是怎么死的,曹操那里,肯定会将这笔账算在吕布头上,这个时候,人家为什么不敢来? “请他们进来吧。”吕布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 “喏!”魏续躬身一礼,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叶征带着王双大步进来。 “你是……”看到叶征的那一瞬间,高升一个踉跄,差点坐倒在地上。 “叶昭!?”吕布腾的站起来,虎目死死地盯着叶征,之前叶征做了一些易容乔装,加上风尘仆仆,吕布只是觉得眼熟,还没认出来,如今叶征杀了曹昂,也算是有恃无恐了,此刻却是已经将乔装都卸去,又清洗了一番,看起来,活脱脱就是叶昭的年轻版。 “将军恕罪,在下叶征,我父便是叶昭,之前因为有所顾虑,怕将军因与家父之旧怨迁怒于我,是以不敢以真面目视之。”叶征微笑道。 “也就是说,你如今,便不怕我迁怒于你了!?”吕布收束心神,看着叶征,冷声道。 “之前的恩怨,征前日已经向将军解释过。”叶征想了想道:“此番在下却是诚心希望能与将军结盟,之前的条件依旧不变。” 吕布瞪着叶征,叶征毫不畏惧的迎着吕布的目光。 “主公,莫要听此人胡言!”高升此刻也回过神来,看向吕布咬牙道:“只要将此人交给曹公处置,曹公子之事,想必曹公会谅解主公。” “高将军此言倒是不错。”叶征在高升意外的目光之中,点头笑道:“若我是曹公,这个时候或许会心痛,但绝不会因此而失了理智,激怒将军,因为如今曹公需要将军联手与我军作战,但将军莫不会真的以为,曹公就会如此大度放过将军吧?如今局势所迫,或许会温言安抚将军,但待他日在将军的辅佐之下攻破洛阳,将军以为,曹公是否还会好言对待将军?退一步讲,就算曹公可以,曹公麾下众将是否会咽下这口气?” 叶征没有说叶昭会否会因为此事而迁怒吕布,此刻如果说出这话来,等于是蔑视吕布,以吕布的性子,说不定还真会为了面子问题,把叶征给送出去。 不过叶征不说,却并不妨碍吕布往这方面想,曹昂已经死了,曹操不管怎么说,都会记恨自己,如果这个时候,再把叶征给交出去,那就等于同时得罪了北方两大霸主。 吕布扭头,看了一眼贾诩,却见贾诩默默地摇了摇头,曹昂死了,这个时候再把叶昭给得罪了,别说吕布,他说不定都会跟着倒霉,而且如今结好叶昭,对吕布也有好处。 “好,我答应你。”吕布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叶征道:“不过此事,却需要你留下来与小女完婚。” “可以,不过在下这次为表诚意,是放下虎牢关军务星夜赶来,还请岳父容许在下派人通知吾父,另择贤能之士赶往虎牢关御敌。”叶征目光一亮,朗声道。 “可以,我会派人随你的人前去,跟叶昭商议婚事,总之,这次要先把婚事给办了,而后再出兵。”吕布点了点头。 一旁的高升闻言大急,这两家要事合并了,日后吕布投了叶昭,这些年对于叶昭暗中要求他送消息一直拒绝,若重归叶昭麾下,他安有活路。 “文和,就劳烦你走一趟长安,跟……丞相商议此事吧。”吕布扭头,看向贾诩道。 “喏!”贾诩躬身一礼。 “王双,你陪文和先生回去一趟,将事情始末告知父亲。”叶征也扭头看向王双道。 “喏!” …… 数日后,长安,相府。 “混账!”叶昭一拍桌案,长身而起骂道:“黄口小儿,竟敢如此犯险!” 自来到这个时代,叶昭大概是第一次如此动怒,一旁的戏志才、郭嘉、李儒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丞相息怒。”贾诩微笑着对着叶昭拱手一礼道:“我主并未为难世子,此番我主派在下前来,也是因为世子提出与我主之女结亲,特派臣来商议此事。” “文和先生言重了,我怒并非因此,只是此子奉命守虎牢,却跑去南阳,实乃违抗军令之罪,当好好责罚。”叶昭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的不满,微笑着看向贾诩道:“奉先乃当世虎将,贵为温侯,与我结亲,也算门当户对,不过这婚姻大事,还需好生商议一番,先生一路奔波,定然劳累,我已着人给先生安排了院落居住,先生可先住下,待我与众臣商议之后,尽快给先生答复。” “不急。”贾诩见叶昭这么快便收住怒火,微笑着点点头,在几名侍婢的带领下,离开了正堂。 “王双!”待贾诩离开后,叶昭才看向王双道。 “末将在!”王双连忙躬身一礼。 “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告知于我!”叶昭冷声道。 “喏!”王双答应一声,将出征以后叶征到了洛阳,如何分兵,如何击败曹洪抢得虎牢关,又准备如何重建洛阳之事到后来前往南阳说服吕布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给叶昭和众人说了一遍。 “世子此番作为,倒是颇有主公当年风范,只是南阳之事,太过行险了!”戏志才听得目光一亮,看向叶昭道。 击败曹洪,那是出征前,叶征便有了计划,虽然打得不错,但众人也并不意外,但在推算出曹操可能联合吕布之后,亲自跑去南阳说服吕布,击杀曹昂的手段更是令人惊叹,不过无论如何,身为叶昭长子,将来叶昭的接班人,叶征就这么自己跑到吕布地盘上,也的确太不把自己安危当回事了。 不过手段上看,只能说不愧是叶昭的儿子,胆大,下手也够果决,也难怪吕布急着要跟叶昭联姻。 “哼!”叶昭坐下来,看着众人道:“孟德死了儿子,这次怕是要发疯了,看来此番,我得亲自去会会孟德了,只是跟吕布的婚事……” 娶吕布的女儿,叶昭倒是不介意,不管吕布出身如何,但以吕布今时今日的地位,跟他叶昭结亲也不是难以接受。 问题是,以吕布那反复无常的性格……有时候防自己人比防外人都要难呐。 “主公何须忧虑。”郭嘉微笑道:“此战若能得吕布之助,击败曹操,主公声势必然更盛,吕布虽然反复,然以如今之势,只要到了主公手中,又有女儿牵绊,难道还担心他反复不成?” 也对。 叶昭闻言,默默地点点头道:“命令关羽、赵云点兵五万,先开往洛阳,我儿既然要迎娶那吕家女,声势可不能弱了,奉孝、文忧随我出征,志才坐镇长安。” “喏!”众人闻言,躬身起身。 次日一早,叶昭将贾诩招来,双方在书房中商议了一个多时辰才将日子定下来,并且叶昭要求,婚事必须在洛阳操办,叶征会在宛城迎娶吕布之女,然后带着吕布之女赶往洛阳。 既然要娶妻,叶昭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含糊,不但备了聘礼让贾诩带走,又找了不少德高望重之人随贾诩一同前往南阳为叶征做媒。 诸事已定,隔天,叶昭在长安城外集结五千长安禁军,汇合叶昭亲卫,带着典韦、郭嘉、李儒誓师出征,赶往洛阳,关羽和赵云则将兰池兵马调出,大军行军,自然不能如叶昭一般快捷,还需要调配粮草、募集人力运输,要全部集结,至少也需半月,这还是叶昭麾下效率快,至于大军抵达洛阳,恐怕要在一月之后了。 第十六章 再见 孟德吾兄,见字如面: 贤侄之事,吾已尽知,虽心有憾,然此番你我所争,非是一城一地,乃正统之名义,所谓…… 荥阳,曹昂的尸体在叶昭抵达洛阳之后,便已经命人通知吕布送还给曹操,同时叶昭亲自书信一封让人送到曹营。 曹昂的灵堂之中,曹操默默地看完了叶昭的书信,大意就是你儿子死了,我也很遗憾,虽然是我儿子杀的,但咱俩现在可是在打仗啊,兵不厌诈,更何况你儿子跑去南阳,本来也没安好心,你我都是做大事的人,只是死了个儿子,孟德兄你就不要介怀了,要不然,明天,我在荥阳城外的虢亭摆下一桌素酒,请孟德兄你来,你我一醉泯恩仇如何? 曹操面无表情的站起来,在帐下一众文武担忧的目光中,一点点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一团,动作很慢,却很用力,一张纸被他揉的不断发出声响,而后被曹操狠狠地摔在地上,原本冷漠的脸变得狰狞起来,对着灵堂外大声咆哮道:“叶修明,你欺人太甚!” 曹操,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一般,看着灵堂外阴沉沉的天空,几丝血迹从嘴角溢出,森然道:“传我军令,明日后点兵出征!” “主公!”荀攸闻言,面色一变,连忙站起来道:“切不可怒而兴兵,此乃叶昭激将之法,不可鲁莽啊!” 曹操狠狠地喘息两口,嘿然道:“怒?我当然怒,我不怒吾儿之死,只怒这叶修明不念旧情,到了此刻,还想以书信激怒于我,激我出战,我与他自中平年结实,至今已有二十载光阴,二十年啊!他竟不念半点旧情!时至此刻,想的竟是只有胜负,而无半点情面!” “主公既然明知那叶昭是在激怒主公,更不可中其奸计。”荀攸扶着曹操,苦劝道。 “不行,我定要去会他一会!”曹操再度深吸了一口气,嘿然笑道:“我倒要看看,他叶修明是否真的这般冷漠无情!” 二十年相识,十多年的友情,哪怕当年在虎牢关时,叶昭已经说过他跟曹操之间,只是利用关系,他曹操只是叶昭一颗棋子,但之后叶昭入蜀,曹操依旧将他当成挚友,哪怕沙场交锋,曹操也是将叶昭当做可以笑着砍对方的朋友,但叶昭这封书信,让曹操怒冲牛顶,叶昭既然邀他见面,那曹操就去见,他倒要看看,对方会冷血到什么地步。 此刻的曹操无疑是冲动的,事后想来,也有些后悔和直冒冷汗,但此刻的曹操,理智已经被愤怒所削弱到一个极低的地步,想想也不难理解,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已经难过,这个时候,昔日故友,如今也是亦敌亦友的人却送来书信奚落,这让曹操如何不怒。 次日一早,曹操点齐兵马出城,前往虢亭。 这虢亭距离虎牢关有三十余里,但距离荥阳,却不过十里。 但当曹操率军出城时,叶昭的大军已经到了虢亭附近,远远地,便能看到叶昭在虢亭外竟然真摆了一桌酒宴,正无聊的坐在那里自斟自饮。 在叶昭身后,典韦如同铁塔般站立,在他身边还有一文士,陪坐在叶昭身边。 曹操深吸了一口气,扭头对身后的许褚道:“仲康,你随我去。” “主公,三思啊!”荀攸有些无奈的看着曹操。 “他叶修明敢至此,我如何不敢?”曹操冷哼一声,径直带着许褚往叶昭的方向走去。 荀攸无奈,只得让夏侯渊、夏侯惇、李典、乐进等将领时刻准备,一旦出现什么变故,可以第一时间救援曹操。 虢亭外,叶昭抿了一口酒,看着黑着脸过来的曹操,目光又在他身后的许褚身上停留片刻,摇头笑道:“原以为,你不会来。” “故友相请,怎敢不来?”曹操将故友二字咬的极重。 叶昭闻言微微一怔,认真的看了曹操一眼,叹了口气,给曹操斟了一觞酒,叹息道:“不如此,你我再见之日,恐怕就是绝生死之时,所以,只能以此法邀孟德前来一叙,免得他日你我有一人离开时,连个相送之人都没有。” “今日不是决生死之时?”曹操冷笑着看向叶昭。 “应该不是,时机未到。”叶昭摇了摇头:“此战会有胜负,却不定生死,你我都该知道,谁也没办法一口吞掉对方,此刻不管是我杀了你,亦或是你杀了我,于这天下而言,都没有好处,只会让如今逐渐平静的天下,再生波折。” “天下?”曹操冷笑着端起酒觞,一饮而尽道:“果然还是如此凉薄,这天下之局已到此刻,我曹操,至今日还是你手中一枚棋子?” “自然不是。”叶昭摇了摇头道:“局已成,无论你我谁最终得胜,这万家崛起之势已成,如今剩下的,就只是天下尽早归一,还天下以太平尔。” “士人给你压得,可是够呛!”曹操闻言,冷哼一声。 “好了,今日邀孟德前来,只为叙旧,这天下谈了这么多年,也有些厌了,不谈这个,贤侄之事,我是真的难过。”叶昭举起酒觞对曹操笑道:“西域进贡的葡萄酒,你这般牛嚼牡丹一般喝下去,实在有些暴殄天物。” “难过?我怎看不出?”提到曹昂,曹操眼中闪过一抹杀机,丧子之痛,怎能如此轻易揭过。 “不然如何?披麻戴孝,痛哭流涕,把我那逆子揍上一顿,如此你会信吗?”叶昭看着曹操,摇头道。 “至少我心中会好过一些。”曹操冷哼道。 “孟德,你有没有想过,投降于我?”叶昭看着曹操,突然问道:“以你我如今之势,若是联手,或许可创千古未有之盛世!” “那为何不是你降于我?”曹操不屑道。 “我比你强啊。”叶昭理所当然的道。 “口气倒是不小!”曹操冷哼道:“尚未开战,你何来自信?论人口,论兵力,你如何与我相比?” 叶昭如今虽然雄踞四州之地,但并州、西凉本就是荒凉之所,而关中经李傕、郭汜之乱,人口不兴,而曹操虎踞中原,兖州、豫州都是人口大州,徐州、青州盛产粮草,而冀州自不必说,论人口,曹操稳压叶昭,而在这冷兵器时代,人口,就意味着战争潜力。 “账不能这么算……算了,今日邀你来,只是叙旧,你我决生死之前,再见一面,以免日后我击败你时,你被流矢击中,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了。” “放心,曹某命硬的很,你死了,我都不会死!”曹操脸一黑,分毫不让道。 “本初走了,袁公路那废物也走了,如今这天下,只剩你我二人可称英雄,何苦在此徒逞口舌之利?”叶昭抿了一口葡萄酒,看着曹操道:“听说你生了好几个儿子?” “没你多。”曹操看着叶昭道:“你带着这许多人马,出城来不会真的只是为了与我一见吧?” “不然呢?”叶昭看着曹操笑道:“若非以信激你,以你之狡诈,怎会轻易过来?” “还有呢?”曹操看向叶昭,冷笑道:“你叶修明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此刻跑来跟我说这些,才不像你。” “见你一面是主要的,当然,也有其他事情。”叶昭笑道。 曹操冷笑的看着叶昭:“让我来猜猜,既然吕布已经答应与你结亲,但以吕布的性子,你显然无法放心,所以,你想先借此机会并了吕布的人马与地盘?” “孟德果然是我知己。”叶昭笑了:“这虎牢关之雄壮,孟德当清楚,有此关在,你打不过来的,不如暂且休兵?” “再等两年,恐怕更打不下来,不趁此时与你一较高下,难抑我心头之恨!”曹操冷笑道。 “我怕你会后悔!”叶昭看着曹操笑道:“江东那小狮子最近可不安分,我已命人前去许了孙权广陵太守之职,孟德不回去看看?” 曹操猜对了一半,叶昭的确是想要先把吕布给并了,但叶昭既然要动手,可不止是想要吞了吕布,既然南阳拿下,为何不顺势将荆州拿下,若能得荆州,人口的短板,叶昭也能弥补一些了。 “狮儿虽勇,但那广陵太守陈登,也并非易与之辈,狮儿未必能下广陵,况且……”曹操看着叶昭,冷笑道:“南阳之地,你也未必能够尽得。” “看来孟德还是想要与我斗一斗。”叶昭有些遗憾道:“孟德不怕我杀你?” “嗯?”许褚闻言目光一瞪,踏前一步。 “干什么?”典韦冷哼一声,同样踏前一步,与许褚针锋相对。 “此二人若斗,一时怕是难分胜负。”叶昭看向曹操笑道:“孟德若死,中原虽然会乱,也会让一些人趁势而起,但得益最大的依旧是我。” “修明剑术了得,操怎会不知?”曹操看着叶昭,一枚弩桶自袖间抖出,对准叶昭。 叶昭几乎是在同时,将一枚小弩取出,指向曹操。 看着曹操的动作,叶昭不由一怔,随即苦笑道:“孟德,你学坏了。” “此弩乃我请大匠所铸,内含一十八支弩箭,虽不能及远,然十步之内,可洞穿铁甲,而且上淬有剧毒,修明再厉害,也难逃一死。”曹操看着叶昭,森然道:“你我相交二十载,修明的习性,操自问还是知道一些。” “罢了!”叶昭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对着曹操道:“既然如此,看来你我只能在战场之上一试高下。” “正有此意。”曹操亦起身道。 “今日正好你我大军皆在此处,不如便斗上一斗,也好让孟德死心。”叶昭看着曹操笑道。 “正有此意。”曹操一边后退,一边道。 “孟德。”各自退出安全距离之后,叶昭突然道:“贤侄之事,节哀吧,若死的是征儿,我估计跟你一样怒。” “告辞!”曹操没有说话,沉着脸转身便走。 “走吧!”叶昭对着典韦和郭嘉招了招手,看了曹操一眼,深吸了一口气道:“备战!” “喏!” 第十七章 曹操的决定 咚咚咚咚~ 在叶昭和曹操各自回营之后,激昂的战鼓声伴随着隆隆的鼓声响彻旷野,两支人马在虢亭一带的旷野上,开始缓缓对向推进。 漫天的箭雨开始在空中交错,冰冷的箭簇无情的洞穿双方将士的身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倒下,更多的将士却是冷漠的踏着袍泽的尸体开始向对方发起了冲锋。 锋利的刀锋撕裂了铠甲,冰冷的长矛洞穿了胸腹,鲜血在双方开战的一刻就开始侵染大地。 这是叶昭和曹操的一次试探,一次对对方军事力量的试探,所以并没有僵持太长时间,在叶征的部队即将要把曹操的部队打垮之际,叶征选择了收兵,曹操同样也选择了收兵。 “孟德兄,今日一战,只是与你说明,我比你强,今日之后,可不会如此轻易罢手,兄好自为之。”叶昭粗粗清点了一下战损,心中有些惊叹,曹操在装备、训练、伙食供应都不及自己的情况下还能坚持这么长时间,给自己同样带来不小的伤害,若让他在科技和养兵理念之上赶上来,到时候可真就是势均力敌了。 看来双方之间,当尽快决出胜负了。 心中打定了主意,叶昭命人清理自家将士的尸体,而后才撤军回虎牢关。 “主公,既然都赢了,为何不趁机一举攻占荥阳?”回去的路上,典韦有些不解的看向叶昭。 “野战是赢了,但攻城战可没那么容易,我们可没带来攻城器械,这次出手,只是试探。”叶昭摇了摇头,最精锐的藤甲军还没上阵呢,而且,看曹操的那个桶弩便知道,曹操如今,也在利用工匠开始改善军队装备,怎知道曹操会没有后手? 如今拿了荥阳,也不过是一座孤城,曹操那边河内、敖仓在侧,荥阳这么突出一块儿,那就是四面受敌的状态,不是等着挨打吗? 兵强马壮也没这么打仗的,而且曹操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如今吕布既然准备将女儿嫁过来,两家就算结盟,这也让如今双雄争霸的格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曹操想要攻叶昭,只有虎牢关、雁门、河东这几个点,但吕布的归顺等于是给了曹操攻打的借口,只要荥阳、敖仓、河内将叶昭出兵的路堵死,曹操就能放手去先攻南阳、汝南。 这也是之前叶昭不愿意跟吕布开战的原因,一旦先灭了吕布,就等于加大了跟曹操之间接壤的面积,而且如果曹操拿下南阳的话,洛阳就成了四面树敌,叶昭也将会面临当年董卓同样的尴尬……后勤补给的困难。 当年洛阳一带人口两百多万,多少还有些自给自足的能力,依旧让董卓后勤出现困难,如今洛阳不算军队的话,连十万人口都没有,根本不足以供应大军的消耗,所以叶昭要打这一仗,就必须从关中运送粮草过来,现在跟吕布结盟了,曹操的进攻重点肯定放在吕布这边,叶昭自然不能坐视曹操吞并吕布坐大,所以这一仗的战场自然便从虎牢关,移动到南阳、汝南一带。 科技上的进步,在热兵器出来之前,冷兵器时代的科技进步是有极限的,历史上大宋朝的科技可不低,甚至已经出现火药,但依旧被装备落后的游牧民族打的割地赔款,虽然有宋朝自己的原因在,但冷兵器时代终究还做不到碾压,否则叶昭也不必花这么多心思跟曹操斗智,以目前的局势,直接横推就可以了。 …… “主公,关中军竟然如此悍勇!?”荥阳城中,曹操带着残兵败将退回荥阳,紧闭城门,荀攸等人都是忧心忡忡,夏侯惇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眼中尤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他也算得上是悍将一员了,之前在战场上,竟然差点被一群小卒给杀了,也是亲卫拼死相护,加上夏侯惇悍勇无比,才杀出来一跳血路,但他的亲卫,几乎折了九成。 夏侯惇此言一出,帐中众将陷入了难言的沉默,关中军战力之强悍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预估。 曹操坐下来,沉默片刻后,突然笑了。 “?”众人疑惑的看着曹操,有些担心他不会是被刺激疯了吧,打了败仗还笑? “至少说明,我们走的路没错。”曹操看着众人笑道。 这些年来,曹操大力鼓励和推动工匠行业的发展,遭到了不少士人的抵触,甚至很多寒门子弟或是武将都不理解每年花费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但今日一战,关中将士不说本身操练的素质如何,单是兵器、铠甲就能看出比曹军高出不止一个档次来,也证明曹操效仿关中是没错的。 “主公,叶昭有如此雄兵,再加上虎牢关之险,想要攻破虎牢恐怕……”程昱将话题引开,现在摆在眼前的问题是,曹军如今兵力虽然多于叶昭,但如今野战都败给了叶昭,若是攻城的话,想要攻破虎牢关,几乎不可能。 “那便先破吕布!”曹操淡然道。 吕布? 看着众人疑惑的表情,曹操有些心痛道:“我儿之死,无论如何,都是在宛城遇害,吕布难辞其咎,我本好意与他结盟,吕布却害我儿惨死异乡,此仇怎能不报?” 荀攸等人却是反应过来了,曹操这是想要以曹昂之死的名义,来讨伐吕布,只要攻破吕布,占据南阳,到时候攻打叶昭的选择就多了,但问题是…… “主公不可!”荀攸面色一变,连忙出言阻止道:“如今若贸然对吕布出兵,我军急切间也难攻下吕布,若此时叶昭自河东、并州出兵,我军必有腹背受敌之危。” 不管怎么鄙视吕布的智商,但吕布在打仗方面,还是颇有天赋的,再加上天下第一猛将名头的加持,想要攻占南阳可不容易,而且最重要的是,破吕布,必须要快,如今叶昭就在虎牢关,一旦发现不对,就算这边有荥阳、敖仓二城牵制,但北方可没有,若到时候徐荣兵出幽州,叶昭再派一旅兵马出兵河内,那时候局势才会大乱,曹操遭受到的,就不只是吕布和叶昭的进攻,还有江东孙策,三面夹击之下,曹操几乎是必败无疑。 而吕布虽然如今在诸侯之中实力垫底,但也绝不是曹操能够短时间内给攻破的,退一步来说,就算攻破了,曹操也会陷入叶昭和刘表的夹击之间,如果叶昭说动孙策倾力出兵的话,刘表就算没有进取之心,恐怕也会想要将这南阳收回,不管怎么看,此刻曹操若是出兵南阳,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而是自取败亡啊! “公达放心。”曹操冷笑道:“要破吕布,也未必要我亲自动手,这吕布欲与叶昭结亲,其麾下,自有人不愿,吕布既然欲逆势而行,那这南阳之主,便换一个人来做。” 第十八章 暗流涌动 南阳,宛城。 卫觊自得知吕布欲与叶昭联姻之后,便马不停蹄的一路从阴县赶到宛城,与吕布争辩,只可惜,曹昂已经死了,再加上落雁不时的吹上一些枕边风,吕布如今已经是下了决心要跟叶昭结盟,而后联手攻打曹操。 卫觊的恳求,自然被驳回了。 “我知伯儒与丞相有些许误会,不过如今大势已至此,伯儒不必再说。”吕布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道。 卫觊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吕布,神他么的些许误会,卫家都被叶昭给端了,这是轻描淡写的两句误会就可以解除的? “将军!”卫觊嘶哑着嗓音道:“在下前来说项,非为我卫家之仇,实为将军尔,若此时与叶昭结盟,则南阳将再不是将军治地,早晚为叶昭所吞并!” “够了!”吕布一拍扶手站起来,双目中泛起一抹凶光,看着卫觊森然道:“自你投奔我以来,假借抵御丞相之名,暗中贪墨了多少军粮来恢复你卫家,真当某不知耶?此时你极力阻止此事,恐怕为我是假,因此绝了你克扣粮饷之事才是真吧!” 卫觊身躯一震,不可思议的看向吕布。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此事我不予追究,但与丞相结盟之事,已是定局,莫要再多言。”吕布挥了挥手道:“玲绮与世子婚事在即,你一路赶来也累了,先下去歇息吧,要回去,也等喝完了喜酒再走。” 卫觊看着吕布,深吸了一口气,躬身一礼,转身离开。 出了吕布的将军府,卫觊回头看了一眼,摇头哂笑。 的确,他是有贪墨,毕竟卫家遭逢大难,要重新崛起,自然离不开钱财,而卫觊本身又不善经商,而且以他的身份,也不屑去做这种事,所以,只能在军粮上面想办法。 但他这些年来为吕布做了多少事,当初吕布给他的四城,人口甚至连千户都不够,是他这些年苦心经营,才一点点从荆襄之地收来了不少人口,如今四城加起来,人口过万户,看起来似乎还是不多,但实际上比之当初他接手时,翻了三倍都不止,这么多功勋,自己虽然有挪用,但也只是在允许的范围内挪用了军需,并未使军队战斗力变差,而且每年四县上缴赋税比往年增长了两倍之多,这都是他卫觊做出来的功劳,如今吕布不说功勋,只说罪过,实在让卫觊有些心寒。 更重要的是,当初他选择投奔吕布,为的就是能找叶昭报仇,吕布作为跟叶昭全面接壤而且不断发生冲突的诸侯,自然是报仇心切的卫觊头号选择。 但如今吕布既然要跟叶昭结盟,不说其帐下众将如何想,卫觊自然第一个不答应。 “卫先生。”卫觊正准备离去,却见从将军府中走出一人,将卫觊叫住。 卫觊扭头,看向来人,眉头微微一皱道:“高将军唤住在下,有何事?” 来人,便是高升,对于此人,卫觊没什么好感,本事不大,但凭着阿谀奉承,在吕布麾下混的如鱼得水,这让卫觊很看不惯。 “此处非是说话之处,不知卫先生可否移驾一叙?”高升鬼鬼祟祟的看了四周一眼,低声道:“主公欲与叶昭结亲,我与先生一样不满,只是主公主意已定,在下位卑言轻,难以说服主公。” 卫觊原本不怎么想搭理高升,不过闻言却是目光一亮,看向高升,默默地点了点头。 在高升的带领下,两人径直去了高升府中,高升作为吕布的宠臣,在宛城有一处大庄园,占地极广,高升带着卫觊来到一处小院,命心腹之士在院门口守住,任何人不得进入。 “高将军这是何意?”卫觊看着高升道。 “实不相瞒,我与叶昭,亦有些仇怨,若他日叶昭执掌南阳,在下恐怕亦无活路。”高升看着卫觊,肃容道。 “那又如何?吕将军既然已经下了决心,就算你我不满,又有何用?”卫觊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高升道。 “所以,在下才来寻先生商议。”高升笑道:“吕布虽然执掌南阳、汝南之地,但这些年来,却刻薄寡恩,这不少将军,心中早有怨言,若伯儒先生愿意,在下愿奉先生为主,助先生拨乱反正,执掌南阳!” 卫觊双目一缩,看着卫觊,没有说话,良久才摇头道:“只凭你我二人,恐难有胜算。” 高升闻言,微微一笑:“先生这些年,在筑阳屯军屡攻上庸不下,但手中却也借此招兵买马,据我所知,先生如今麾下,少说也有一万精兵。” 卫觊看着高升,眯起了眼睛道:“但吕布麾下之众,足有十万有余。” 如今吕布不但占据南阳,更吞并了汝南以及颍川好几个县,单是汝南、南阳两郡,便抵得上一州之地,加上收降了袁绍旧部,兵马可不少。 “若再加上曹公的暗中支持又如何?”高升一副成竹在胸的道。 “你……”卫觊看向高升,摇头叹道:“高将军还真是让在下刮目相看。” “非是在下卖主,若非吕布不听忠言,在下也绝不会接受曹公招揽。”高升看着卫觊道:“实不相瞒,昨日已有曹公麾下谋士陈琳秘密来见,愿意支持有识之士推翻吕布之暴政,还南阳以太平!” 卫觊闻言思索片刻之后摇头道:“虽是如此,但曹操只可结为外援,但不可为依仗。” 曹操打着什么心思,卫觊自然清楚,但卫觊不是高升,他更清楚如今的曹操,根本不可能分兵过来,而且就算能,卫觊也会拒绝,因为若是接受了曹操的援助,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傀儡。 经历了吕布之事,卫觊已经不想再给他人当打手了,他要自己做自己的主,所以,曹操可以结盟,但曹操要派兵却绝不能。 “那……”高升闻言微微蹙眉,看着卫觊,他虽然跟曹操联系上,但本身却是草包一个,根本想不了卫觊那么深。 “首先,向曹公借几名刺客。”卫觊思索道:“此番夺权,不能让南阳内乱,否则,莫说叶昭、曹操,刘表也不会放过此等良机,所以,你我要发难,也只能在婚宴上,刺杀吕布,另外魏续、宋宪、高顺三人执掌南阳一带防务,可能暗中说服?” “魏续乃吕布妻弟,很难说服。”高升摇了摇头道:“至于高顺,此人伯儒先生就不用想了,哪怕魏续会反吕布,他也不会。” 卫觊闻言,有些遗憾,吕布麾下众将虽然都算得上悍勇,带兵也都不错,但要说卫觊最能看上眼的,恐怕就只有一个高顺了,此人不但善于练兵,而且带兵打仗也相当勇猛,几乎可说是攻无不克。 “宋宪倒是对吕布颇有不满,这些年吕布对众将赏赐,宋宪最少,但论功劳,他却不比其他人差。”高升沉吟道。 别看高升文不成,武也没多少,但论这揣摩人的心思,高升这么多年下来,还是有些心得的。 “既然二人不能为我所用,那便将此二人调开!”卫觊沉声道:“可有方法?” “若能让侯成败一次,我倒是可以试着让高顺与魏续调往新野。”高升目光一亮道。 “这个倒是不难,我与荆州蔡氏有些交情,或可让其助我一臂之力。”卫觊点点头道:“但你有几成把握?” “八成!”高升想了想道:“若只是此二者一人,我有十成把握可劝吕布将其中一人调走。” “那便选高顺!”卫觊沉声道。 “不过……”高升看向卫觊,有些迟疑道:“那吕布之勇先生应该知道,就算曹公派来此刻,恐怕也难将其击杀。” “一莽夫尔,我自有办法!”卫觊冷声道。 对吕布,他这些年帮其治理地方,也算尽了当年恩义,今日吕布既然执意要与叶昭结盟,那就只能请他死了! “何时动手?”高升皱眉道。 “这却要把握时机!如今难以定夺。”卫觊摇了摇头道,现在两人不过刚刚商定,至于如何动手,那还得好好谋划。 第十九章 奇袭孟津 叶征和吕玲绮的婚事最终敲定在泰安四年也就是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二月,不过这次吕布为了避免叶昭再耍诈,叶征被扣在宛城,直到完婚之后,才会被送回来。 南阳上下都在紧锣密鼓的张罗叶征的婚事,而叶昭则在虎牢关继续牵制曹操,不时会派出小股精锐袭扰曹操后路,虽然没有再度开战,但小规模摩擦却是从未间断,因为叶昭要确保曹操的一举一动,斥候布置的极广,所以战场几乎囊括了河内到许昌一带,双方的小股部队几乎每天都会发生摩擦。 叶昭的兵马虽然精锐而且装备精良,但若是在野外与两倍乃至三倍以上的敌人遭遇,那也得跪。 只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双方虽未开战,但这种小规模的摩擦损失累积下来,也叫叶昭和曹操心惊,在不如元月之后,双方之间的斥候哪怕在野外相遇,也多是警惕的保持距离,而不是在盲目的厮杀。 荥阳,太守府。 曹操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一旁的荀攸皱眉道:“主公,叶昭此举,显然是想要与我军消耗,等待南阳事定之后,再行出手,我们跟他,耗不起!” 的确耗不起啊! 曹操苦涩的点点头,虽说中原富庶,但这几年来,曹操征讨徐州,征讨袁绍,然后跟刘备打,几乎就没消停过,手中有点粮草也当做军姿,如今冀州、幽州、青州之地都是新得的,如今被叶昭牵制在这里,这三州之地短时间内很难将潜力转化成为实际的战斗力,战争永远是个吞钱机器,这新得的三州之地,不赔钱都算不错了,短时间内,怕是难以给曹操提供太大的帮助。 而兖州、徐州还有豫州虽然富庶,但这些年支撑曹操南征北战,余粮可不多,这还是击败袁绍之后,冀州的粮仓给了曹操一些底气,能让他现在跟叶昭在这里耗着,但绝对耗不长。 而叶昭这一仗虽然因为虎牢关的关系,有些突然,但这几年虽然也有打仗,但面对的多是匈奴、鲜卑以及西域这些势力,从对方身上抽取的血就足够叶昭运转治地了,再加上蜀中天府之国这些年的积累,关中、西凉、并州等地如今也能自负盈亏,而且叶昭调动的兵力可没有曹操这么大。 曹操除了叶昭之外,还得防备如今十分不安分的孙策,而叶昭只需要供给洛阳、并州、河东这一带的军事供需,而且有各处关卡驻守,并州和河东守将也是选的徐荣、丁力这种以稳为主的将领,兵力的投入比曹操可小了不少,后勤压力自然比曹操轻松许多,最重要的是,叶昭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粮食,而且依托地利,叶昭完全耗得起,而曹操可没有叶昭的这份底气。 现在曹操的处境很尴尬,打又打不过,耗也耗不起,想要跟叶昭寻求一场决战,叶昭却窝在虎牢关里面不出来,曹操甚至已经想好如何应对叶昭的精兵,叶昭却压根不给机会,这让曹操有种狗啃刺猬的感觉,最重要的是,这刺猬还特么比狗厉害。 “南阳之事,就算能成,臣估计,也很难威胁到叶昭。”荀攸叹了口气。 若是之前吕布肯答应合作的话,倒是有一战之力,毕竟吕布本身在打仗上面的本事就不弱于人,两家联手,伊阙关、轩辕关、旋门关、虎牢关能攻破一座,其余关卡就等于废了,到时候叶昭想不跟他们决战都难。 但如果换一个人,不管是谁得了南阳,恐怕都难以达到吕布的水准,届时可就等于给了叶昭出兵的理由,到时候,战场恐怕就要转移到南阳,但曹操却无法聚力于一点进攻,虎牢关也必须看着,否则叶昭从这边出兵的话,那整个兖州、豫州可就都笼罩在叶昭的攻击范围之内了。 当然,如果放任不管也不可能,如今吕布铁了心跟叶昭联盟,若让两家联手成功的话,那曹操就要同时面对叶昭、吕布以及孙策三大诸侯联手围剿。 这三大诸侯,可都是善战而且攻击性极强的诸侯,曹操就算浑身是铁都挡不住。 曹操有些头疼,丢了一个虎牢关,曹昂的死所引起的连锁反应是他始料未及的,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头脑发热的将曹昂给派出去,如果是普通使者,哪怕是陈群、钟繇这样的被杀了,也有转圜的余地,当然,如果吕布这个时候愿意商量,就算死了亲儿子,曹操都愿意咽下这口气跟吕布重新商量联手之事。 但曹操的人在活动,叶昭那边同样派人在活动,再加上一个叶征如今就在南阳,即将成为吕布的女婿,哪怕曹操已经派了三批人前去跟吕布商议,都遭到吕布的断然拒绝。 “主公,臣倒是有一计!”程昱沉吟片刻后,对着曹操躬身一礼道。 “仲德有何计,快快道来。”曹操目光一亮,看着程昱道。 “叶昭军装备精良,我军与之正面碰撞的确不智,如今河水尚未解冻,不知可否自河内派出一些精兵,攻占孟津,若能得孟津,我军可直入洛阳!”程昱躬身道。 曹操闻言,目光不由一亮。 孟津古称盟津,虽然号称洛阳八关,但实际上,就是黄河之畔的一处小渡口。 不过渡口虽小,但来头却不小,是周武王召集诸侯,歃血为盟的地方,离现在近的,还有当年西楚霸王项羽绝河亡秦也是发生在这孟津,古人将孟津四周的地形囊括为一句话,便是“三山六陵一分川”而这孟津就卡在这三山六陵之间的一分川之上,既是渡口,同样也是洛阳北面一处重要的关卡。 颜面数百里的河水上,从河内出发的话,只有通过这里,才能抵达洛阳,说是洛阳的门户也不为过。 但实际上,孟津的重要性却远不及虎牢。 至于原因,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北方军队大多不习水战,而每年河水冰封到足矣让军队通过的时间,也就只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其他时候,想要渡河,只能靠水军。 而水军,在北方绝对是个稀缺兵种,哪怕有船,大多时候也只是用来运送军队,要在水上作战,那跟找死也没什么区别了,所以孟津虽小,但依仗地势之便,若真有人敢划船来攻,只需八百人便足矣叫上万大军徒劳无功。 所以虽然位置险要,但大多数时候,不会发生战事,也因此,战略意义和地位很难跟虎牢关、伊阙关这种大关相比,自然有所不及。 但若能攻破孟津,急行军的话,半日便能抵达洛阳。 虽然如今洛阳已经是一片废土,但却是叶昭重要的粮食中转站,若曹操能攻破孟津,攻占洛阳,也不需要死守,只需要将叶昭囤积在洛阳的粮草付之一炬,那叶昭的军队再怎么凶猛,恐怕也只有溃败退出司隶一途了。 “善!”想清楚个中精要之后,曹操忍不住目光一亮,赞许的看向程昱道。 “但……”一旁的钟繇闻言皱眉道:“如今叶昭斥候遍布,若想在不惊动叶昭的情况下攻破孟津,直取洛阳,恐怕……” “无妨,那就不从荥阳和敖仓调兵,河内方面的斥候,却需肃清!”曹操笑着站起身来,之前所苦恼的就是如何击败叶昭,如今既然有了方向,再难的问题,也总能想出破解之法。 “根据叶昭兵力布置来看,粮草确实极有可能在洛阳,仲德此计甚善,不过要做到这一点,需得一员上将……”荀攸看向曹操。 曹操沉吟片刻后道:“诸位以为,妙才如何?” 妙才,便是夏侯渊,不但武艺高强,统兵手段也是一流,而且最擅长的便是打奇袭战,若有夏侯渊出战,成功率倒是极高。 荀攸等人闻言,纷纷点头,如今曹操帐下大将虽多,但适合此战者,还当真非夏侯渊莫属。 见众人同意,曹操当即命人招来夏侯渊,命夏侯渊星夜单骑赶往河内,若从荥阳或是敖仓调兵,恐怕会被叶昭察觉,所以曹操只能从河内出兵才有可能功成。 夏侯渊得令后,二话不说,便飞马赶往河内,次日一早,曹操如往常一般,率军前往虎牢关搦战。 叶昭心思狡诈,为了避免叶昭看出端倪,曹操并未做出太大的动作,如同往日一般。 这一次,叶昭也未察觉,而且孟津方向,虽然叶昭不觉得曹操会攻,但也有上千兵马驻守。 孟津守将,说起来就算比不上叶昭麾下的大将,却也不是无名之辈,乃当初在蜀中时所收降的蜀中大将吴懿。 毕竟叶昭麾下虽然兵多将寡,但也不可能在一处平日并没有太大作用的城池派大将去镇守,吴懿说起来,本事也不差,跟着叶昭这些年,也是兢兢业业,虽无大功劳,但苦劳却是不少的,加上孟津还有一千将士驻守,不管是叶昭还是郭嘉、李儒,一来对孟津关注不够,二来也觉得以孟津的地势,就算曹操真的来攻,凭吴懿和一千守军也足矣应付,加上曹操跟往日并没有太多变化,以至于无论叶昭还是李儒、郭嘉都并未察觉曹操的意图。 第二十章 意外 吴懿自投叶昭以来,虽说算不上多受重用,但叶昭对他也算不错,毕竟能力还是有的,而且当初叶昭打击蜀中世家的时候,吴懿不但没吱声,甚至还选择了支持叶昭。 不管当初是什么想法,但对于支持自己的,叶昭还是挺照顾的,虽然吴懿后来有心将妹妹送到叶昭府里,做个妾氏什么的,被叶昭拒绝了,毕竟这个女人送的包含太多政治成分在里面,叶昭不想要,不过对吴懿,叶昭并未因此而排斥,甚至在拥立刘辩登基之后,帮吴懿要了一个亭侯的爵位。 但吴懿却并不开心,相比于叶昭如今身边的那些心腹,他的地位差太远了,不说别人,当初在叶昭大婚之时被叶昭招揽的关羽,不但本身已经位尊解侯,已经到了县侯的地位,便是其子关平也被封为亭侯,论爵位与自己齐平,更别说最早追随叶昭的那些人,如丁力、管亥、戏志才、方悦、赵云、徐荣这一批都是县侯。 甚至连典韦那莽夫,每天只是跟在叶昭身边,都被封了一个亭侯的爵位,这让吴懿心中很是不爽,本事……确实有些比不上,但这并不代表他心服。 想当初,在刘焉手下的时候,吴懿地位何等尊崇,何等被倚重,如今虽然比之往日地位高了不少,但如今的叶昭比之当初的刘焉论权势,那几乎不可同日而语。 如今眼看着叶昭带领着一帮谋臣猛将在虎牢关大展拳脚,他却只能在孟津摇旗呐喊,这让吴懿心里面很不是滋味。 孟津位置的确险要是没错,但基本上,这里是不可能有大战发生,没有战争,也就代表着他无法获取功勋,而在叶昭麾下,文臣靠政绩,武将靠功勋,想要获得更高的地位,能力固然重要,但功勋才是加官晋爵的关键,叶昭到洛阳已经快三个月了,虎牢关外,每天都有战事发生,但孟津这里,却已经无聊到除了睡觉想不到其他事情的地步,别说贼军了,这大冬天的,鸟不拉屎的地方,想打几只野味开开荤都很难。 吴懿的日常,不是睡觉就是吃饭,两个多月下来,人生生胖了一圈儿,警惕心几乎都被这安宁的孟津城给磨光了,哪怕叶昭曾三次来信告诉他孟津的重要性,但在这安逸的环境里,加上心中对叶昭多少有些愤懑之情,一开始还好,但这时间长了,警惕性也都消耗的差不多了。 也因此,当夏侯渊突然杀到孟津,直到人家踏着冰面攻进城里的时候,吴懿才反应过来。 也不怪他反应慢,孟津虽然名头不小,但实际上就是一个小渡口型的关卡,若河水不被冰封的话,敌军根本不可能在孟津没有反应的情况下直接打过来,所以当得知城门被人攻破的时候,吴懿有些懵。 “杀~”反应过来的吴懿,连忙抓起佩剑就往外走,想要召集将士将曹军撵出去,只是刚刚开门,城中已经乱成一团。 带着亲卫冲出了大门,正看到喊杀声响成一片,关中军也是悍勇,哪怕在意外被敌人破城之后,士气并未因此而崩溃,就算是在没有主将指挥的情况下,依然一个个悍不畏死的发起了进攻。 这也是叶昭的军队跟旁人不同的地方,叶昭的军队是逐渐往职业化方向过度,而其他诸侯,包括曹操麾下的大多数军队,都是沿袭汉制,百姓有义务参军,这其中除了管饭之外,并不会有军饷。 而叶昭却是在逐渐将军队职业化,平日里只需要接受训练,除了管饭之外,还有军饷可拿,而且平日里训练就是无将领状态下的对抗,所以哪怕吴懿懈怠了,但一旦遭遇战事,城中将士依旧可以在没有将领的指挥下自发作战。 当然,大势已去的情况下,依旧会溃败,别说现在,就算再往后推两千年的战争中,如果局面出现一面倒的时候,再职业的军队,同样会溃败,而如今孟津的守军虽然勇猛且有规律,但在失去城墙的帮助后,被冲进城中的曹军分割、包围,虽然仍在顽抗,但败势却是已定。 看着眼前的情况,吴懿只觉手足冰凉,好不容易有了战事,但破城的结局却是他难以接受的。 “杀~”吴懿已经无法可想,投降曹军是不可能的,这跟在蜀中时不一样,叶昭拿下绵竹关,刘焉几乎就完了,现在哪怕让曹军打下洛阳,叶昭依旧可以退守函谷关作战,而他吴懿的家眷可都在长安呢,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退缩。 为了这次能够奇袭成功,夏侯渊抽掉了三千人马跨河来攻孟津,只是让他未想到的是,孟津区区八百守军,在城池被破而且没有将领的指挥下,生生干掉了他近千人马,虽然大局已定,但夏侯渊对于关中将士的战斗力,又有了一个新的评估。 不管洛阳有多少守军驻守,但就照孟津守军的战力来说,凭自己手中余下的两千人马是绝对不可能攻下的。 幸好,在荥阳城外与汉军有过一次交锋之后,夏侯渊没敢托大,不但带来了三千精锐,河对岸还有八千河内驻军在随时待命,在攻破城之后,夏侯渊已经命人前去通知大军渡河了。 孟津南门,当夏侯渊已经占据了城池之后,才发现此处竟然还有关中军余孽顽抗,当他带着亲兵赶到的时候,正看到上百名曹军将十多名关中将士围在中央。 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数十具尸体,有关中军的,但更多的是曹军的,死相之惨烈,让夏侯渊看的嘴角直抽,在溃败中还能保持这等战斗力的,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关中军能够做得到了。 余下的十几名关中军人数虽少,但长枪、短刀配合默契,硬是挡住了上百名曹军的进攻。 “退下!”夏侯渊看着眼前的关中军,人数虽少,但那股子韧性实乃生平仅见,真的很难想象一支军队是如何能够做到这一步的? 人群中,夏侯渊看到一名将领模样的大将,坐在马背上,将枪一指对方朗声道:“吾乃司空帐下督军校尉夏侯渊,贼将通名!” “某乃丞相帐下奋武将军吴懿!”吴懿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夏侯渊朗声道。 吴懿? 夏侯渊表示没听过,不过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打到这种程度,也算有些本事了,当即朗声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吴将军肯降,我愿向司空保举将军!” 吴懿闻言,嗤笑一声道:“小儿得志,便不知天高地厚,今日孟津虽破,但你也活不过三日,安敢在此妄言!” 夏侯渊闻言,也懒得废话了,一举手,上百名弓箭手上前,弯弓搭箭,将箭簇对准了吴懿。等仅存的十多名将士。 “儿郎们,随我杀!”吴懿深吸了一口气,咆哮着对想要跟他们拉开距离的曹军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放箭!”夏侯渊高举的手臂狠狠地虚空劈落,上百没箭簇带着尖啸经过短暂的加速之后,迅速没入扑上来的人群中。 吴懿身中十七箭,瞪着双眼不甘的轰然倒地,十几名关中将士,最终倒在血泊中,还有六名曹军将士被关中军掷出的刀剑击杀。 看着这些关中将士,夏侯渊久久无语,不止是他,就是周围的曹军也是寂静一片,显然被关中军的悍勇和无畏震慑的并不只是夏侯渊一个。 “传令全军,立刻集结,随我奔袭洛阳!”夏侯渊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众人道。 “将军,这些人……”一名曹军将领有些不忍,哪怕作为敌人,对于这些关中将士,也不禁心生敬佩,而且自当年诸侯讨董之后,天下诸侯就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不管战争多惨烈,战后一定要将战场上的尸体清理,埋了也好,焚烧也罢,总之不能曝尸荒野。 “兵贵神速,待我们攻破洛阳之后,再行收拾!”夏侯渊摇了摇头,不是不想,而是以叶昭军的反应速度,他哪怕慢上一分,都有可能多上十分的危险,跟叶昭作战,任何人都不敢掉以轻心,这次难得抓住了叶昭的破绽,但这个破绽只是一闪而逝,所以留给夏侯渊的时间并不多,他可没时间去清理这些尸体,只能等这一仗过后,再行清理了。 有时候,规矩虽然重要,但事急从权,此刻的夏侯渊,孤军深入,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曹军的胜负,如今可说是系于他一人之身。 “喏!”曹军将领闻言,连忙插手一礼,转身前去传令。 当下,夏侯渊汇合了从河对岸赶来的河内将士,两下合兵一处,一万兵马在夏侯渊的催促下赶路,当夜傍晚,便抵达了洛阳城。 让夏侯渊疑惑的是,洛阳城虽然有不少人,但大多都是一些百姓,并没有大量关中军驻扎,有的也只是一部分负责修建城池的工匠,叶昭的粮草,并没有囤积在洛阳!! 第二十一章 郭嘉请命 叶昭屯粮于洛阳,是曹操和荀攸、程昱、钟繇、陈群等人推测出来的,如今根据曹操斥候探报,叶昭的兵力主要集中在虎牢、伊阙、轩辕三关之上,至于旋门关与孟津一样,地势险要,但却因地势狭隘,并不适合屯兵。 而要保证这三处粮草运行通常,洛阳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如今叶昭尽得洛阳东南方向五关之地,这些关卡不破,洛阳稳如泰山,根本没必要担心后路被抄的危险,所以洛阳是极大可能屯粮之所。 这么想,其实也没错,不过叶昭一生虽然用奇无数,但纵观其过往一生征战,何曾有过犯险之举?洛阳是最合适的没错,但却绝不是最安全的。 城墙都被推倒重建了,几乎可说没有任何防御力,如果有人偷袭,那绝对是一打一个准。 虽说五关在手,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出事,但战场上,哪有什么绝对的事情,所以,夏侯渊傻眼了,不过他的反应很快,洛阳既然并非屯粮之所,那这次奇袭成功所带来的意义也就不大,他不可能在叶昭驻扎在附近的大军反应过来之前找到准确的屯粮之所。 夏侯渊在惊愕过后,便做出了最快的反应,迅速回军孟津,准备死守孟津,同时派兵袭扰叶昭的运粮队,如果能判断出叶昭的屯粮之所,那就最好了。 虎牢关,帅府。 “夏侯渊!”叶昭将一颗棋子摆在孟津的位置,摇头笑道:“只差一点,就被孟德兄给翻盘了!” 郭嘉和李儒在得到消息之后,也是微微松了口气,幸好,曹操和其手下谋士都按照习惯性思维来推测叶昭屯粮之处,而叶昭最擅长的就是反向思维,洛阳虽然最合适,但却不是最安全,叶昭在最合适和最安全之间,选择了最安全,如今看来,并非杞人忧天。 “主公,这夏侯渊不断袭扰我粮道,而且孟津被破,曹军会源源不绝的自孟津杀入,若不能尽快夺回孟津,则我军占据虎牢、伊阙等雄关将毫无意义!”李儒看着叶昭,躬身道。 “我总觉得,可以将计就计一番!”郭嘉突然出言,看向叶昭道:“敢请主公,先莫要夺回那孟津,当然,为避免事态发展太过严重,可遣一员大将威逼孟津,压缩夏侯渊的兵马令其无法袭扰我军粮道便可。” “不知奉孝有何妙计?”叶昭看着郭嘉笑道。 “暂时还说不准,只是请主公予我调动河东兵马之权。”郭嘉躬身道。 “莫非奉孝是要出兵河内,断其归路?”李儒皱眉道。 这计策虽好,但郭嘉能够想到,曹操又岂会想不到? 叶昭闻言,默默地看向郭嘉,他大概知道郭嘉要做什么了,只是这一刻,他心中有些犹豫。 “主公,此战关乎主公是否可平定北方!”郭嘉对着叶昭躬身一礼道:“至于这其中罪孽,嘉……一人承担,请主公恩准。” “奉孝,我等其实不必如此急的!”叶昭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道。 “天下自黄巾之乱算起至今,已乱二十年之久,百姓思定,此战或许会有一时之痛,然以大局而看,却能尽早平定乱世纷争。”郭嘉对着叶昭一礼,肃容道。 李儒闻言,突然醒悟过来,目光一亮道:“妙!” 叶昭沉默片刻后,摇头道:“孟德可没这般好骗。” “那便要看主公之能了!”郭嘉微笑道。 叶昭默默地点点头,将一枚令符交给郭嘉,没有说话。 郭嘉肃容结果令符,对着叶昭躬身一礼道:“臣告退!” “命赵云率军进攻孟津。”叶昭闭目沉思片刻后,看着郭嘉离开的背影道:“让其务必保证我军粮道无忧!” 一名亲兵进来,接过叶昭手中的令箭快速飞奔而出。 “命伊阙关留一千将士,由关平守关,关羽率领其余兵马,背上雁门,自代郡出征,两月之内,拿下幽州。” “命徐荣屯兵天井关,伺机进占河内及冀州之地!” “命马腾、马超、纪灵点齐兵马,准备进攻荥阳,郭淮、郝昭领三千兵马,守备虎牢!” 随着一道道军令自帅府之中发出,无关之内,司隶一带,大量关中兵马调动起来。 次日一早,已经数月未曾出营的叶昭,突然一反常态,以绝强之势率军出征,直逼荥阳。 “叶昭出兵了!?”荥阳城中,因为关险阻隔,曹操还未得到夏侯渊的确切消息。 “不错!”荀攸急匆匆的跑回来,躬身道。 “看来妙才已然得手!”程昱大喜道。 若非如此,根本没办法解释叶昭为何一改常态,突然出兵,而且看架势,这一次,叶昭直接带出来三万大军,如今虎牢关中,恐怕已没有多少兵马了。 “主公,此时此刻,叶昭军中恐怕已经断粮,此时我等,只需拒城死守,若出兵,必中叶昭下怀!”钟繇躬身道。 “为何我总觉得,此事并无那般简单?”曹操皱了皱眉,听起来,似乎一切都合情合理,夏侯渊烧了叶昭的粮草,叶昭断粮之下,想要速战速决,甚至想抢夺荥阳之粮,但相比于荥阳,敖仓作为洛阳附近最大的粮仓,不是更该成为攻击目标吗?此时来攻荥阳,怎么看,都像是想要断去自己的归路。 曹操总觉得,这事情有些诡异。 “主公,事已至此,不管叶昭有何阴谋,我等都当拒城死守才是!”程昱躬身道:“子丹将军闻讯之后,必会来救,可趁如今叶昭尚未合围,派人通知子丹,莫要管荥阳,可直接趁虚进攻虎牢关!”程昱躬身道。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攻敌必救,这个时候,确实该如此,就算无法攻破虎牢关,也能断掉叶昭的粮道。 当下,派人前去通知曹真,曹操则带领许褚、夏侯惇、曹仁、曹洪等大将上城,准备迎战叶昭。 荥阳城外,叶昭并没有急着开始进攻,这一次,他是准备攻破荥阳的,所以,带了不少大型攻城器械,此刻正在城外组装。 曹操见状,自然不能叫叶昭得逞,关中攻城器械之利,曹操可是早有耳闻,夏侯惇数次率骑兵出城,叶昭则命马超率骑兵出战,双方在荥阳城下打了十几仗,却都是败多胜少。 叶昭的骑兵,多自西凉羌人之中征募,不但骑术精湛,而且还配了马鞍、马镫,在作战时,抗拒性可要比曹军强了太多,饶是以夏侯惇之强悍,都差点被马超扫落下马,眼见骑兵损失惨重,只能率军退回荥阳,荥阳城外,但见尸体遍野,惨不忍睹。 马超一路追着溃军杀到荥阳城下,曹军上下闭门弯弓,严阵以待,一阵乱箭射来,马超见无机可乘,才率军退回。 “主公,末将无能!”夏侯惇灰头土脸的来到曹操身边,脑袋几乎被埋到盔甲里,他夏侯惇,不但是曹操麾下猛将,更是统兵大将,昔日征袁绍,讨刘备,袁绍麾下猛将文丑,刘备帐下猛将张飞,若论统兵作战,都不见得是他的对手,今日却在城下,面对一个毛头小子马超被打的狼狈奔逃,这等败绩,对夏侯惇来说,绝对是耻辱。 “贼军凶悍,非战之罪!”曹操摇了摇头,之前的战阵他都看过了,夏侯惇打得不错,怪只能怪对手太强,关中将士之精锐,之前已经有过了解,这一次,夏侯惇败的虽然有些难看,但曹操还受得住。 “关中骑兵怎的如此强悍?”一旁的钟繇却是皱眉道。 若说普通军队跟叶昭对阵被击溃,那他无话可说,但骑兵在曹军之中可是精锐中的精锐,不但挑选的都是北方擅骑射之士,训练也几乎跟叶昭那边没差了,而夏侯惇统兵打仗多年,无论经验还是战法,在骑将之中,只要不遇上吕布这样的变态,绝对属于一流了,而对方的将领,不过一个青年,怎会如此轻易便能击败夏侯惇。 曹军阵中,一名文士突然道:“诸位可曾发现那关中骑兵与我军有何不同?” “不同?”曹操微微一怔,倒是并未发现,疑惑的看向文士道:“子扬可是看出其奥妙?” “奥妙,挡在对方的马具之上,主公可发现,对方的战马,双边都有奇形之物!”文士躬身道。 曹操闻言,皱眉看了片刻之后,点点头道:“子扬所说不错。” “若我军将士也配上类似之物会如何?”子扬笑道。 曹操目光复杂的看了对方一眼,子扬乃是此人之字,其名为刘晔,乃汉室宗亲,也正是因此,虽被曹操招入麾下,却一直以来不受重用,曹操显然不希望帝党之中出现这样一个人物,不过到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当下命人尝试让剩下的骑兵改乘双边镫。 马镫在汉朝时其实已经有了雏形,不过并非是在马上作战,而是用来方便上马的,也可以称为单边镫,不过这个时候可不叫这个,只是一个三角形的支架,或铁制或木质,所以想要做出来不难,只需将两副马具合一便可,很快,一支新的骑兵出现了。 这一次,夏侯惇再度主动请战,他能明显感觉到这东西的好处,他想要一雪前耻,只是这个时候,叶昭的攻城器械已经组装完毕,开始发威了! 第二十二章 一日破城 一直都听说关中的器械乃天下之最,不过大都是通过口口相传所知的,曹操虽然早就知道叶昭比较注重这些东西,也确实从关中偷到了不少技术,不过那都是民用方面的技术,在军工方面,叶昭如今展示出来的,也只有兵器、弩箭、铠甲这些常规装备,至于大型器械,叶昭守的可是很严的,所以曹操知道厉害,却不知道怎么个厉害法。 在曹操看来,无外乎井欗高一点,投石车射程远一点儿,巨弩威力大一点儿而已。 曹操还未上城,便见一名曹将连滚带爬的从城楼的楼梯上滚下来,见到曹操,曹军将领涩声道:“主公,这荥阳,怕是守不住了!” 曹操:“……” 一众文武:“……” 曹操突然有种骂娘的冲动,这攻城战才刚刚开始就跑来说这种丧气话,你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吧? “上城!”曹操的脸阴沉下来,只差没有拔剑将这动摇军心的将领砍了。 “主公,莫要上去……” “锵~” 那将领还想再说什么,曹操已经拔剑,在那将领惊愕的目光中,冰冷的剑锋划过对方的咽喉,曹操没有理会抱着脖子尤自带着几分不甘缓缓倒下的曹将,默默地带着众将上城。 “轰~” 曹操刚刚上城,一枚石弹正好落在不远处的城墙上,特制的石弹在落地的瞬间被巨大的冲击力积压的裂开,无数细小的碎石如同一枚枚细小的弩箭一般,方圆三丈之内的曹军,顷刻间被清空一片。 这…… 曹操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往常的石弹,落在城墙上,在人群不密集的情况下,能砸死两人都算运气好了,但这一次的石弹,竟然凭着那些飞溅的碎石,生生砸死了七八人。 这还是人群不密集的缘故,若是守城的将士紧凑一些的话,恐怕这一颗石弹下来,能击杀十几个。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这种石弹已经算得上战略型武器了,不止是曹操,夏侯惇等人跟随曹操南征北战,也都是见惯了厮杀的老将,同样被这一幕震的不轻,尤其是这样的石弹还在接二连三的落下来,那不断溅起的血花,曹军就如同地里的韭菜一般被这种石弹成片的收割。 “主公,快下城!”眼看着这石弹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夏侯惇连忙一拉曹操,不由分说便往城下跑。 这个时候,众人终于能够理解之前那将领为何如此仓皇逃窜,这种石弹,别说被砸中,就算在周围落下来,也是非死既残呐! 曹操面色也有些发白,看向身边的荀攸等人道:“不想关中竟有如此利器!诸位可有何破敌良策?” 再这么下去,荥阳城怕是保不住了,这才刚刚开打啊! 一众文武闻言,都不禁沉默下来,曹操想不出办法,他们一样想不出来,面对叶昭的这种攻势,荥阳城被破,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这才一天都不到,城中可是有着七万大军,不到一天被叶昭以三万大军攻破,这传出去,简直是个笑话,就算现在退走,以那些恐怖的投石机发射出来的石弹,恐怕就算退守敖仓也挡不住。 “必须毁掉那些投石机!”沉默片刻后,一旁的夏侯惇突然开口道:“主公,请准许末将率领骑兵前去摧毁那些投石机!” 曹操见众人不说话了,沉默片刻后,深吸了一口气道:“传我军令,弃城退往敖仓,元让,你统帅骑兵,待敌军步兵入城之际,绕击敌后,不惜一切代价,摧毁投石机。” 叶昭有这一批投石机在,曹操根本不可能有胜算,就算退到敖仓,也不过是延缓败亡时间而已,让叶昭的这些投石机继续这么轰下去,除非是虎牢关这种坚城,否则寻常城池在那种投石机的轰击之下,甚至还不如直接出城作战。 “喏!”夏侯惇面色严肃的拱手一礼,当下重新集结骑兵,从北门而出绕道直抄对方后营而去。 曹操则命令军队放弃城墙,准备以巷战与叶昭纠缠一番,给夏侯惇争取时间,只是让曹操恨得牙痒的是,叶昭破城之后,并未直接涌入城中,而是迅速抢占城墙高地,以弩箭射杀曹军。 叶昭的弩箭最差都能射一百八十步,加上城墙的加成,射程更远,退入街巷之中的曹军不但没能迎来关中将士的厮杀,反而在射手的压制下,节节败退,本就因为破城不高的士气,更是如雪上加霜,直到此时,叶昭才命马腾和纪灵挥兵进入荥阳城,而且依旧是稳扎稳打,丝毫不贪功冒进,曹操在城中跟叶昭玩开了游击战,但叶昭却稳如磐石,借助城墙上的弓箭手,一点点的压迫曹操的生存空间。 曹操几次想要诱使叶昭进攻,都没能如愿。 叶昭很清楚,巷战对于奉行精兵政策的自己来说,一旦走到巷子里,面对密密麻麻的曹军,精兵以及装备的优势会被削弱,人海战术,自己真玩儿不过曹操,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不管曹操怎么引诱,叶昭都是奉行稳扎稳打的套路,不断压缩曹操的生存空间,让他的兵力优势发挥不出来,一点点被叶昭逼出城外。 与此同时,城外,夏侯惇带着骑兵再度与马超对上。 因为骑兵不适合攻城的缘故,所以马超的骑兵被叶昭留下来守备城外的器械,当看到夏侯惇这个手下败将竟然在此率军杀到的时候,马超不禁朗声笑道:“手下败将,不随那曹操逃命,怎的还敢来此受死!?” 夏侯惇闻言,胸中一阵气闷,也不多话,率军直接冲向那些攻城器械。 “儿郎们,随我杀!”马超见状,也不多言,直接带着一群西凉骑兵,直直的迎上夏侯惇的骑兵。 “锵~” 两杆长枪,在空中碰撞,已经生出几分轻敌之意的马超只觉双臂一震,手中长枪差点被震飞出去,再看夏侯惇,却是一招玉带缠腰,将枪绕腰一转,再度一枪刺来。 这手下败将,怎的厉害了许多? 马超连忙一个铁板桥,躺在马背上,避开对方的长枪,腰身发力,一枪闪电般朝着夏侯惇反刺过来,两人以快打快,须臾间在马背上斗了十几回合,马超越打越是心惊,之前的冲突中,他跟夏侯惇也交过手,因为马镫的缘故,马超发力要远远强于夏侯惇,因此之前夏侯惇被马超打的相当狼狈。 这才多大功夫,此刻的夏侯惇跟马超斗起来,已经是不相伯仲,再看看周围的将士,曹军仗着人数的优势,竟然开始反压关中将士一头。 怎么回事? 马超与夏侯惇杀在一处,脑子里却不时闪过类似的问题,直到他再一次与夏侯惇错马而过的时候,看到对方另一只脚下的三角蹬才恍然大悟,感情曹军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他们的马镫给学去了,这让马超相当不爽,好像别人拿着自家的武器来打自己一般。 “曹军只会这般效仿我军吗?”马超喘了口气,用枪指着夏侯惇道。 “废话少说,能赢你就行!”夏侯惇虽然也气喘不已,但心中却倍儿爽,之前被一个毛头小子压着打,心里面别提有多憋屈了,如今又反压过来,只觉胸中舒畅,竟是越打越顺。 不止是夏侯惇,曹军骑兵也都是这感觉,他们骑术本就精湛,在配合双边镫之后,虽然没有马镫,但战力上面,已经不比关中骑兵差多少了,加上人数优于对方,这一场厮杀持续了近一个时辰,马超终于有些抵挡不住,而且关中骑兵随着人数越来越少,也逐渐有溃败之兆,只得边打边退。 夏侯惇也不追击,他不是莽夫,清楚地记得自己此行的任务,因此在马超被击退之后,立刻分出人马前去破坏那些攻城器械,不等叶昭回军攻打,在破坏攻城器械之后,便迅速脱离战场,绕了一个圈,径直往敖仓而去。 “主公,末将无能!请主公降罪。”荥阳城中,马超苦着一张脸,跪在叶昭面前,脸上带着浓浓的不甘之色。 “不听良言,轻敌大意,确实有罪!”叶昭站在城楼上,眺望着远处曹军离去的方向,扭头看了马超一眼道:“罚你杖责五十,薪俸一年,即可执行!” “主公……”马腾犹豫的看了一眼曹军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马超,终究还是有些不忍道:“大敌当前,这五十军棍打下去,怕是半月都下不了床,不如先记下这顿军棍,待破敌之后再行处罚如何?” 军中的五十军棍可不轻,就算马超年轻,身子骨精壮,五十军棍打下来也得脱层皮。 庞德、马岱等西凉将领也纷纷向叶昭求情。 “夺下荥阳,此战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叶昭摇了摇头:“军法无情,若今日不乏他,日后众将岂非纷纷效仿?” 之前叶昭攻城之时,便已经嘱托马超小心,最后还是被夏侯惇所破,虽然只是一场小败,但损失可不轻,随军工匠以及携带的器械损失殆尽,马超难辞其咎,而且叶昭也有意敲打敲打这小子,本事虽然不错,但有时候,可是比关羽都狂,这还是已经收敛了许多的结果。 “臣……愿领罪!”马超见马腾还要求情,直接梗着脖子铿锵道。 你…… 马腾狠狠地瞪了马超一眼,只能无奈退下。 叶昭挥了挥手,示意督军官开始行刑,自己则带着郭嘉和李儒以及一众重要将领入府议事,其余将领则开始清理城池,收拾战场。 第二十三章 密谋 “主公,曹操于敖仓东、南两面各立一营,与敖仓互成掎角之势,我军无论想要攻哪一营,都会遭到敖仓与另外一营夹击,以我军如今的兵力,也不适合分兵进攻。”李儒指着地图上敖仓的位置,向叶昭分析道。 “主公,不如再从洛阳调来一些人马如何?”一旁的马腾建议道。 “调人就不必了,如今虽然兵力不多,但我军只需在此荥阳扎稳脚跟,便能与虎牢相呼应!”叶昭摇了摇头,看向李儒道:“派去江东的使者还没回来?” 之前,在得知叶征杀死曹昂,并说服吕布倒向叶昭这边的时候,局势就已经开始脱离掌控,无论叶昭还是曹操都没有想过这么早开战,双方都有在蓄力。 问题的节点,恐怕要从曹洪误把叶征当做叶昭开始发生了不可逆的转变,曹操一动,叶昭同样就不能不动,而随着叶征成功说服吕布的倒戈,让叶昭看到了一统中原的契机,所以这一次驻军洛阳,前前后后进来的兵力足有八万之众,但虎牢关的防守兵力、赵云带去压制夏侯渊的兵力还有关羽带走的人马以及洛阳一带必要的驻军,让叶昭如今实际上能带出来的只有三万之众。 哪怕都是精兵,但曹操的军队同样不弱,而且在数量上占据着优势,以常理来说,叶昭凭三万大军,是无法击溃曹操的,曹操没有依仗敖仓,而是分兵三营,也是看出了叶昭的缺点,避免跟叶昭打攻守城池之战,而是想要在野外将叶昭击败。 毕竟叶昭的兵马再厉害,也没到碾压曹操的地步,这个时候,扬长避短,避免如之前荥阳之战一般,让叶昭的攻城器械发挥巨大威力,就只能选择在野外歼灭,虽然这样损失同样惨重,但至少有赢的希望。 至于吕布那边,曹操虽然已经暗中联络了高升,让高升去联络卫觊,但此刻却是顾不得了,不止是他,叶昭同样将南阳之事交给了叶征,如今只等这边的战事了,而且,他此刻占据荥阳,并非要与曹操决战,而是断掉曹操跟许昌之间的联络而已。 不过叶昭和曹操顾不上吕布,但南阳方面,这段时间却是热闹非凡。 吕布嫁女,而且是跟如今势头正盛的叶昭结亲,这可是足矣左右天下大局的大事,无数人都把目光放在南阳,哪怕如今叶昭跟曹操对峙的事情,也没能抢来太多关注,毕竟在所有人眼中,叶昭跟曹操是不可能这么快分出胜负的。 大婚之日也被叶昭和吕布挑选出来,如今整个南阳,都在筹备当中,但就在这个时候,刘表突然遣大将文聘、刘磐出征,突袭新野,斩杀侯成,让吕布勃然大怒。 他没想到这个时候,刘表竟然还敢跑来惹他,当下便要亲自率军前去灭掉来犯之敌。 “主公,大婚之日在即,主公不宜亲自出兵,不如叫魏续、高顺两位将军率军前去如何?”高升见吕布竟然欲亲自动手,连忙出列劝道。 “区区蠢贼,何须我两员大将齐出?”吕布不屑道:“魏续去一趟,给我将那文聘、刘磐首级取来,祭奠侯成在天之灵!” 也不是吕布猖狂,而是在之前数次与荆州的争锋之中,荆州军在南阳这边从来没有讨过便宜,只要过了洢水和汉水,荆州军哪怕人多势众,也只能在吕布骑兵的铁蹄之下颤抖。 别看魏续名声不响,但毕竟是跟着吕布南征北战杀出来的,统帅骑兵作战,文聘、刘磐虽然算得上良将,但在南阳遇上,也只能仓皇而逃。 当然,过了汉水之后,水道纵横,丘陵遍地,骑兵的作用就发挥不出来了,所以过河之后,吕布打了几次都未能尽全功。 “臣以为,为免节外生枝,还是两位将军同去。”高升躬身道。 “我意已决。”吕布皱了皱眉,看了高升一眼。 如果贾诩在此,恐怕很容易便能发现高升另有所图,但可惜,贾诩最近忙着叶征和吕玲绮的事情,正好不在吕布身边。 高升被吕布目光看的心脏直跳,连忙躬身一礼,不再多言,虽然不能将高顺一起骗出去,但魏续带走大半兵马,令南阳空虚却是绝对的,只留下一个高顺,影响不大,再继续劝说,恐怕会令吕布生疑,反而不美。 躬身告退之后,高顺在离开吕布的将军府后,很快汇合了卫觊,将事情说了一遍。 “虽说高顺留下,不过若只有他一人,倒是不难解决,你确定宋宪愿意帮我等?”卫觊看着高升,认真的问道。 “放心,宋将军与我乃至交,况且这些年对于吕布不肯帮他封侯,心中早有怨怼之意,已经成功说服。”高升微笑着点点头道:“不止如此,成廉也已答应放行,主公的军队,可以放心通过涅阳!” 他这些年在吕布麾下,结交的人脉可是很广的,宋宪、成廉皆是至交,不止是因为高升会察言观色,更重要的是,高升会弄钱,这些年来,用钱砸出来的友情,对于宋宪、成廉之流来说,可比感情更坚固。 “宋宪、成廉……”卫觊默默地点了点头,有这二人相助,再加上新野的侯成被刘表干掉,魏续被引去新野,吕布的嫡系部队如今大都在那一带,如此一来,吕布对筑阳到涅阳的情报出现真空,等卫觊的兵马赶到之时,加上宋宪的里应外合,事情已经成功了八成。 “若那成廉不阻拦,我麾下大将徐晃三日后便可抵达,可有办法将那吕布引出城?”卫觊看着高升道。 虽然有宋宪这个内鬼在,但这南阳城毕竟是吕布的地盘,哪怕宋宪倒戈,但他麾下将士未必会倒戈,若能将吕布引出南阳城,在城外击杀吕布,同时宋宪趁机封锁城门,诛杀高顺,那吕布纵然有通天之能,恐怕也挡不住无数将士的围剿。 高升闻言,沉默片刻后,点头道:“或可一试。” 第二十四章 败露 “世子,吕布被高升邀请出城狩猎之后,宋宪正在收拢部队,关闭城门。”叶征府邸,顾诚站在叶征身侧,躬身道。 顾诚为何在此? 吕布手底下有什么人,叶昭怎会不知?高升从吕布扎根南阳之后,就已经死心塌地的效忠吕布,对于叶昭传来的许多命令阳奉阴违,叶昭怎么可能不知道?就算不知道高升跟曹操之间的暧昧,吕布投靠叶昭,高升怕是第一个不答应,而高升这些年凭着那厚脸皮外加察言观色的本事,可是在吕布麾下建立了不少的人脉。 这些人是不是真的排斥叶昭说不准,但作为吕布的班底,未来两家结盟,为了避免吕布有些不必要的心思,自然有清理的必要,叶昭如今主要精力放在曹操这边,无暇顾及南阳,所以顾诚这支探查情报、暗杀、战斗都数一流的部队被叶昭派来给叶征,至于如何做,他没有多管,叶征如今无论智计、武艺都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叶昭这个时候,只需要给他做后盾,无需过多插手,有顾诚这一支人马,就算叶征最后失败了,也足以保叶征全身而退。 “看来南阳这边,排斥父亲的人,这一次也都该跳出来了,高顺有何动静?”叶征冷笑一声,询问道。 “卫觊的人马无声无息之间越过涅阳埋伏在此,目前可以确定的,成廉、宋宪倒戈已是确定无疑,再加上那高升、卫觊,差不多都出来了。”顾诚躬身道。 “高升?”叶征站起身来笑道:“父亲说的不错,看似无能的人,只要放对了地方,也同样能够发挥出重要的作用,这高升果然好用,甚至都无需我等做任何事,便已经张罗着帮我们削弱我那岳父了。” 顾诚没有说话,只是躬身肃立。 “高顺如今何在?”叶征看向顾诚问道。 “负责骠骑将军府守备。”顾诚躬身道。 “带我去见他!”叶征径直往外走去。 叶征的府邸被安排在吕布的骠骑将军府附近,一来示以亲近,二来吗,也有监视的意思,当年叶昭给吕布带来的心理阴影显然还在,只要一天这婚事没成,吕布显然不会放松对叶昭的警惕。 守门的将士拦住了叶征:“世子,主公出城狩猎,尚未归来,按照规矩,世子如今不方便见府中女眷。” “我知道,烦请通知高将军,在下有重要军情相商。”叶征还了一礼道。 “请稍待!”守门将士点点头,高顺如今被吕布委任负责守备将军府,多少有些闲置的意思,但同样也是一种信任,叶征此刻若是要见吕玲绮或者夫人,他们不能放行,但若只是见高顺的话,还是没问题的。 很快,高顺带着两名侍卫过来,看到叶征,肃容一礼道:“见过世子。” “高将军不必多礼。”叶征抱拳还礼道:“事情紧急,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高顺看了看左右,点点头道:“世子请随我来!” 带着叶征,来到一处类似于门房的地方,叶征让顾诚守在门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世子究竟有何事相告?”高顺看着叶征,皱眉道。 “若我说,宋宪反了,将军是否相信?”叶征看着高顺,肃容道。 “世子可有凭证?”高顺皱了皱眉,叶征还没成为吕布的女婿呢,就开始想要插手南阳军务吗? “据我所知,温侯今日受那高升之邀出城,但在出城之后,宋宪便迅速关闭城门。”叶征道。 “或许主公有所交代。”高顺闻言也是有些疑惑,这大白天的,关什么城门? 叶征深吸了口气道:“我知南阳军政不该插手,然温侯安危关乎你我两家结盟成败,请恕征僭越,高将军可否与我前去一同确认一番?毕竟此事太过蹊跷,温侯要出城狩猎,为何要让人关闭城门?若真是在下多心,征愿向宋宪将军道歉。” “也好!”高顺闻言,点了点头,此事确有蹊跷,当下命副将看守将军府,自带了两队将士出门,与叶征一道前往城楼的方向。 …… 宋宪心情有些忐忑,吕布在他心中多年的积威让他对吕布有种本能的抗拒,但他又不得不按照高升所说去做,天知道高升手中怎么会有他当初暗通李傕的证据,虽然都是老黄历了,但当年若非他,吕布也不至于从长安仓皇而逃,那绝对是吕布的征战生涯中,最狼狈的一次。 如果被捅到吕布那里,以宋宪对吕布的了解,就算不死,也得废了自己。 所以,他别无选择,只能配合高升,当属下来报高顺前来的时候,宋宪着实吓了一跳,想要回避,但高顺已经来了。 虽然高顺的官位在他之下,但在吕布帐下,高顺的地位很特殊,吕布不喜欢高顺,但最信任的却也是高顺,很多时候,高顺都有临机决断之权,这是连他们这些跟随吕布最早的将领都没有的,而且在军中,高顺的威望也是仅次于吕布的,吕布不在,高顺要强行上来,军中将士还真没几个敢阻拦。 而宋宪此时可还没正式撕破脸呢,名义上他还是吕布的部将,这军中将士也都还是吕布的兵,高顺要来,真拦不住。 “高兄怎会有闲来我这里?”宋宪看着高顺带着叶征过来,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 “末将只是有些疑惑,想要请教宋将军!”高顺对着宋宪插手一礼,也不多言,直接问道:“主公出城狩猎,将军却随后紧闭四门,却是为何?” “此乃……此乃主公命令,为防有人在主公出城期间,有宵小袭扰城池,所以……”宋宪有些结巴,他没想到高顺会在这个时候跑来。 嗤~ 高顺身旁,叶征有些好笑的看向宋宪:“宋将军,这个理由,你信?” 宋宪闻言面色一黑,凶狠的看向叶征:“世子此言何意?你还未成为主公女婿,我南阳之事,还由不得你来插手。” “插手就不必了。”叶昭淡然道:“之死此事说大了,关乎温侯安危,也关乎温侯与家父的情谊,在下也想确定一下,宋将军,你如今封锁城池,不管是防备也好,抓贼也罢,都该有温侯的手令或是公文吧?不知宋将军可否出示?” 宋宪虽负责城池守备与巡视,但调动兵马,封锁城池这么大的事情,吕布怎么可能不发公文或是令箭? 宋宪下意识的握紧了宝剑,看向叶征。 叶征目光微微一眯,就在这时,身旁一名宋宪亲信突然怒吼道:“混账,我南阳军务,何时轮到你这外人来管,死!” 此人,乃宋宪亲属,名为宋杰,一身武艺却也不差,他却是知道宋宪今天要做的是什么事情,见叶征咄咄相逼,高顺在一旁也是目光渐渐变得冷厉,心知若再这般下去,别的不说,宋宪的气势就会先被压下去。 当即拔剑砍向叶征,高顺不但军威重,武艺也是吕布麾下数一数二的将领,他自问不是对手,自然挑软柿子来捏。 叶昭微微侧了侧身,随即一把扣住对方的手腕,那宋杰只觉手腕一麻,宝剑却已经落入叶征手中,不等他惊愕,叶征反手一剑,便将宝剑刺入他胸膛之中。 “你……”宋杰愕然的看着叶征,难以想象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竟有这等本事。 “大胆!”宋宪见状,目光一亮,厉声喝道:“给我将此人拿下。” “谁敢!?”高顺冷哼一声,虎目在四周将士身上扫过,四周原本想要冲上来的将士,被高顺目光一扫,顿时气势一滞,不敢上前。 “高顺,你……”宋宪见状大急,看向高顺便要拔剑,只是迎面却是一把精致的小弩指向他,距离额头,只有不到三寸的距离。 “主公归来之前,暂时将你扣押,若主公归来时,言你无罪,高某亲自负荆请罪!”高顺淡漠的看着宋宪道。 宋宪双腿一软,颓然的坐倒在地,苦涩的看向高顺:“将军是如何知道的?” 此言一出,叶征面色不变,高顺却是神色一厉:“果然有人谋害主公?” 宋宪知道,不管吕布回不回来,自己恐怕都是难逃一劫,有些失魂落魄的点点头道:“不错,卫觊的大军,此刻恐怕已经到了,此事我等已经谋划了不少时日,而且主公身边也安排了好手,怕是在劫难逃了!” 高顺闻言,二话不说,急点了几名副将守城,又请叶征帮忙监军,掌控大局,高顺则自带三千兵马出城,一路寻着吕布离开的方向追赶而去。 第二十五章 刺杀 吕布也不能说是被骗吧,最近烦心的事情确实很多,原本以为跟叶昭结亲,自己可以安安稳稳的当自己的土皇帝,谁能想到,手底下竟然有那么多人反对吕布向叶昭投效。 高升、卫觊,一个算是叶昭的叛将,一个跟叶昭有大仇,反对吕布跟叶昭结亲,也算有理有据,但成廉、宋宪跟着起什么哄? 都是多年的老部将,虽然吕布这一次主意很坚定,铁了心要跟叶昭结盟,不想再这么操劳下去了,这治理地方的日子,真不好受,让他堂堂一个纵横疆场的不败战神,却整日沉湎于案牍之间,这跟自己在并州的时候被丁原安排做主簿又有什么区别?只不过脑袋上的帽子大了一些。 吕布如今也年过不惑,眼瞅着便到半百了,回想自己这大半生,前半生在战场上拼死拼活的,剩下的时间,几乎都是在忙于治理南阳,后来打下汝南之后,吕布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大了一圈。 贾诩对吕布失望,觉得吕布不思进取,进而生出转投他人的念头,将吕布当成一块儿跳板,殊不知,对吕布来说,地盘越大,他要操心的事情越多,虽然效仿关中的许多东西,但核心的制度却学了个不伦不类,不是不想学,而是叶昭在很多时候,当身为主公的特权与制度相矛盾的时候,会让特权去让步,而非修改制度来服务特权,虽然有损叶昭本身的权益,但对于整个制度的良性发展来说,却是有着极大地促进作用,所以,哪怕叶昭如今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放手,但叶昭麾下四州势力仍旧能够自主而良性运转,无需叶昭去操太多心。 但牺牲自己的利益来维护制度的权威性,这天下,除了叶昭之外,恐怕就算是曹操也无法做到如叶昭这般,曹操比吕布唯一好的一点在于,他同样敢放手让手下去做,出了问题,也会想尽办法将两者相冲的矛盾弱化到最低,而吕布显然没有曹操的手段,也没有叶昭的魄力,所以原本挺好的制度改来改去也就改的有些四不像了。 吕布现在随着年纪逐渐增加,对于继续争霸天下的欲往已经没剩多少了,能够无忧无虑的享受富贵对吕布来说,可比什么醒掌天下权来的实在多了,最多要醉卧美人膝,如今跟叶昭结成了亲家,这个愿望应该不难达成吧? 但手下人的态度,让吕布这些天很烦躁,所以,当高升邀请吕布出去狩猎的时候,已经很久没有去活动筋骨的吕布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他还准备跟高升好好开导开导,毕竟是自己的宠将,等自己跟叶昭结成亲家以后,帮他说项说项,难道还保不下高升一条小命? 反正吕布是这么想的,也是这般做的。 赤兔马似乎很兴奋,它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般纵横驰骋了,虽然如今的赤兔已经是一匹老马,但骑了十几年,吕布跟赤兔已经有了感情,不想再换,所以哪怕赤兔这几年体力下降的厉害,吕布也一直将其当做自己的坐骑。 看着赤兔如此狂奔,吕布也不忍扫了它的兴致,就这么沿着淯水一路狂奔出十多里才渐渐慢下来。 赤兔的确老了,若是以往,奔行百里都不在话下,如今只是奔了十多里已经开始有些气喘,这让吕布有些心疼。 看来自己也是时候换一匹坐骑了,赤兔已经跑不动了,听说自己那未来亲家拿下了西域,吕布准备大婚之后,跟叶昭讨一匹汗血宝马来替代赤兔。 不过赤兔纵然老了,也是马中神驹,短途爆发力惊人,高升等一众护卫被他远远的甩在了背后,隔了半天,高升等人才气喘吁吁的跟上来。 “主公,您慢些!”高升喘着粗气在马背上看着吕布,吕布感觉酣畅淋漓,但高升自投了吕布以后,混的一直不错,养尊处优,当年那不多的一丁点儿武艺也早就荒废了,如今这么剧烈奔驰,哪怕不是他自己跑,也有些受不了了。 “高升,你可是武将啊,怎能如此无用?”吕布看着一望无际的旷野,回头看着高升道。 高升点头应是,心中却是暗恨,扭头看了一眼身边一名士卒一眼,见那小卒不动声色的向这边靠,脸上重新堆起了笑脸,装作无意的往旁边走去,扭头看向吕布道:“主公,末将如今已经快到五十了,只是一介凡人,如何能与主公相比?” 吕布闻言,不禁哈哈大笑,虽然他知道自己的确已经老了,不负当年勇,但被人这么夸赞,心中还是十分受用的。 便在此时,多年战场上养成的敏锐直觉让吕布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一缕寒光乍起,直奔吕布后心。 吕布暴喝一声,身子陡然往前一伏,同时一拉马缰,整个身子往一侧一倒,飞起一脚便踹在准备变招的此刻身上,将那此刻踹飞。 “杀!” 不等吕布坐好,同时又有数道身影自人群中杀出,直奔吕布。 “大胆!”吕布见状勃然大怒,赤兔马向前一窜,便躲过了几名刺客的伏击,同时方天画戟也被吕布抄在手中。 马缰一勒,赤兔马人立而起,方天画戟带起两蓬鲜血,追击的两名此刻便被吕布一戟击杀。 “看守四周!”吕布冰冷的眸子散发着冷冽的杀机,对着四周的将士怒吼道。 “喏!” 高升虽然安插进来刺客,但吕布的亲卫,大都是追随吕布南征北战杀出来的精锐之士,对吕布的忠诚是无需质疑的。 高升虽然得宠,能安插几人进来,但想要策反这支亲卫却是不可能的。 此刻听吕布一声令下,这些护卫迅速分开,挡在四周,高升看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刺杀吕布的最佳机会没了,现在只能靠卫觊了! 不过这里距离埋伏之地,还有些远呢! 看着吕布去对付那些此刻,高升悄悄地躲到后阵,向远处摸去,这些刺客是他临时安排进来的,亲卫们可是都知道的,事后一查便能查到他身上,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尔等何人,安敢行刺于我?”吕布冰冷的目光落在这几人身上,为首的,正是之前被自己踹飞的那名刺客。 为首的刺客冷哼一声,也不多话,眼见刺杀吕布已经失败,逃生又无望,当下将手中宝剑往脖子上一抹,一声不吭的栽倒在地。 其他几名刺客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吕布根本来不及阻止。 看着几名刺客的尸体,吕布皱了皱眉,想要询问高升时,却发现高升已经跑远,一名亲卫队率对吕布道:“主公,这些人,便是那高升今日一早安排进来的!” “好贼子!”吕布闻言,勃然大怒,咆哮道:“给我追!” 第二十六章 虎老威犹在 被人背叛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这背叛之人还是跟了自己十多年,被自己倚为心腹之人的高升,背叛也就算了,如今竟然是想要直接杀了自己,这巨大的反差让吕布的理智一下子被冲毁了,二话不说,就是追。 赤兔马之前一阵奔波,已经有些力疲,但感受到主人心中的那股愤怒,此刻却是奋起余力追赶。 高升作为吕布的宠将,坐下之马也是吕布赏赐的好马,虽然比不上吕布的赤兔,但也是高价购得的良驹,最重要的是正当壮年,加上高升为了奔命,不断用剑去刺马儿的臀部,一个个血窟窿不断往出渗血,马儿吃痛之下,疯了一般跑,一时间,赤兔马的脚程竟然追不上,更别说随行的亲卫了。 吕布没有放箭,因为高升见势不妙,第一时间逃跑,吕布没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双方之间至少有着五百步的距离差,这个距离,人看上去就是一个小点,吕布纵然有神射之称,这么远的距离,他的弓也射不到。 这般一追一逃间,一直奔行了三十余里,育阳已经遥遥在望,高升坐下的战马突然四蹄一软,轰然栽倒,却是一路上被高升不断用剑去扎,血流不止,再加上急速奔行,这一路下来,失血过多之下,支撑不住,直接给累死了。 高升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四周,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从马背上摘下一支响箭,弯弓射向天空,同时转身继续拔足狂奔。 吕布很快追了过来,看着狂奔的高升,眼中杀机四溢,便在此刻,四周陡然响起悠扬的号角声,吕布闻声,面色一变,连忙看向四周,却见远处地平线交接的地方,一条条黑线不断出现在视线之中,三面合围! 狗贼! 吕布看着高升逃跑的方向,咬牙切齿。 若是寻常人,此刻恐怕直接调转马头便跑了,但此刻,吕布却是恨极了高升,双腿轻轻一夹马腹,赤兔马追向高升,同时吕布伸手摘下宝弓,弯弓搭箭,一箭射向高升。 奔行中的高升只听耳边破空声起,心知不妙,连忙想要躲避,却觉大腿一麻,紧跟着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 耳边马蹄声起,高升面色大变,转头看时,吕布已经策马追上来。 “主……主公……我也不想的!”高升看着吕布杀气四溢的目光,心底直颤,不顾箭伤,跪倒在地哀嚎道:“末将昔日在那叶昭麾下听调,却背离叶昭转投主公,如今主公欲与那叶昭结盟,还要将姑娘嫁给那叶征,末将他日安有命在!” “你若要走,某不会拦你,但我这些年待你不薄,你竟要杀我!?”吕布停下马来,看着高升,眼中杀机四溢。 “我……是卫觊……是此人蛊惑与我!”高升眼珠子一转,指着远处的军队道:“主公若愿放我一条生路,末将愿意将功折罪,为主公求情,说服那卫觊……” “噗~”话音未落,方天画戟已经带起一股劲风,高升的人头已经冲天而起,喷溅的鲜血溅了吕布一身。 “主公!”身后一帮亲卫终于追上来,看着四周已经清晰可见的军队,亲卫统领面色凝重道:“主公,来路没有伏兵,主公快退,我等为主公断后!” 这些亲卫,都是追随吕布多年的精兵,对吕布忠诚无比。 吕布看了看四周,摇了摇头道:“来路没有伏兵,但此刻回去,恐怕伏兵已经在等着了!” 吕布的政治智慧不高,但打仗上,同等条件下便是叶昭、曹操这两大枭雄都不敢保证自己能稳胜吕布,围三阙一,那被围的三未必危险,但若真的被那敌人留下的一角所迷惑,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吕布在战场上有着狼一般的狡诈和凶狠,自然不会中计,而且此刻三面大军合围之势已成,想要逃出这个包围圈是不可能了,不过也正因为敌军三面合围,兵力分散,吕布目光在三军之中逡巡,如今想要求生,只有一条路可走,先一步斩杀敌军主帅,混乱敌军,然后趁机突围。 “走!”只是看了片刻,却并未找到敌军帅旗,吕布心底有些发沉,眼看对方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给吕布来寻找破敌契机了,吕布只能找准一个方向,带着手下三百铁骑突围。 “呜~” 看到吕布选择突围,敌军军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号角之声,对方的包围速度陡然加快。 “杀~” 吕布带着三百铁骑,在对方集结之前,一头杀入一面的敌军之中,方天画戟搅动风云,带起一道道闪电般的惨白弧光,每一次挥动,至少有一名敌人被斩杀,三百铁骑,也是吕布麾下精锐之师,在吕布的带领下,当真犹如虎入羊群,顷刻间便被冲开一段。 “轰隆隆~” 就当吕布以为脱困,准备全力逃出对方追击范围之时,迎面却是传来一阵阵惊雷般的轰鸣。 骑兵!? 吕布瞪眼看向前方,便见成廉率领着一支骑兵朝这边冲来。 成廉也反了!? 吕布见状胸口一窒,陡然咆哮一声,也不理会对方人数远在自己之上,带着三百铁骑直接迎着成廉杀过去。 成廉,原本只是想将吕布驱赶到包围圈之中,怎么也没想到吕布会直接迎头杀过来,眼见吕布已经倒拖着方天画戟朝着自己这边飞奔而来,成廉这一惊非同小可,面对直冲而来的吕布,哪怕身在千军万马之中,也让他有种孤独之感,根本没有勇气跟吕布过招。 “逆贼哪里走!”离得近了,眼见成廉要逃,吕布哪里肯让,明明是单人匹马冲来,此刻一声暴喝,却让人有种他才是强势一方的感觉。 成廉被这一声暴喝吓得肝胆俱裂,想要逃跑,但此刻骑兵已经冲开,哪是他想跑就能跑的了的,后方的骑兵还在不断往上涌,这个时候往回跑,根本就是找死,刚刚勒转马头,便被随后跟上来的骑兵撞上来,直接被从马背上撞下来,在吕布愕然的目光中,被随后冲来的骑兵踏成了肉泥。 虽然成廉的死状有些凄惨,不过吕布这个时候,也没工夫去管他了,冲锋起来的骑兵已经近在眼前,虽然因为成廉的死生出骚乱,但冲势却不可能一下子停下来,吕布索性直接策马杀上去,手中方天画戟抡起一团戟云,道道电光般的戟芒划过,所过之处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在那千军万马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成廉带来的骑兵冲势还没完全消失,已经彻底崩溃,被紧随而来的三百铁骑杀的溃不成军,但也因为成廉的这么一阻隔,卫觊已经率领着大军合围而上,徐晃率领着一支五百人的骑兵拦住了吕布的去路,对着吕布拱手一礼道:“温侯,此路不通!” 吕布面色阴沉下来,徐晃他自然认得,作为卫觊手下唯一一个拿得出来的武将,吕布曾经想要将徐晃纳入自己麾下,却被徐晃严词拒绝,如今再见,竟然是沙场之上。 看了看四周合围而来的兵马,此刻再想突围,却是难了。 “好一条恶犬!”吕布深吸了一口气,双腿一夹,赤兔马再度发起了冲锋,这一次,却是直接朝着徐晃冲去。 徐晃可不是成廉,常年在吕布的威压之下,连跟吕布交手的勇气都没有,作为卫觊麾下第一大将,徐晃本身有着不俗的武艺,面对吕布的冲击,虎吼一声,带着骑兵对吕布发起了冲锋。 “咣~” 两人交手,斧戟碰撞,擦出一溜火花,吕布膂力奇大,但徐晃也不弱,而且吕布已经年近五旬,而徐晃却是正当壮年,加上之前连续冲锋破敌,吕布锐气已经被耗的差不多了,此刻再与徐晃交手,力量之上竟是相差无几,一声巨响过后,双方同时一震,错马而过。 徐晃晃动了一下发麻的臂膀,直接杀入吕布身后的三百铁骑之中,而吕布也同时杀入对方的骑阵之中,方天画戟带起无边血雨,两支人马交错而过之后,阵型缩小了不少,吕布的三百铁骑折损过半,徐晃的兵马更惨,直接被吕布带着三百铁骑杀的不足五十。 吕布此刻已经感觉体力有些不支,无心再与徐晃纠缠,带着人马直接杀向迎面而来的大军。 第二十七章 凶威绝世 元月刚过,大地还未彻底解冻,西鄂无边的旷野上,放眼望去,尽是一片萧瑟。 大地之上,突然剧烈的颤动起来,一阵闷雷声从远处传来。 但见远处烟尘滚滚,席卷晨霜,如巨浪排空般的扑来,那轰隆声响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一匹匹矫健的战马飞速向这边驰来。 吕布带着仅剩的十三名铁骑,从北边疾驰而来,战马虽然矫健,但却已经尽显疲态,莫说寻常将士,便是吕布,此刻脸上也是一脸的疲惫,他们竟然被那卫觊追了一天一夜,从南就聚一路往西,又往北,绕了一个大圈。 卫觊已经得到高顺率兵来援的消息,为了避免吕布跟高顺汇合,将收编的成廉所部人马留下在徐晃的带领下继续围追吕布,本部兵马则去拖延高顺,只要诛灭了吕布,高顺所部不足为虑。 就这么一追一逃,在卫觊几次派骑兵阻拦的情况下,硬是生生让吕布无法回到南阳。 西鄂地处宛城东北,当年,叶昭就是在这里力战南阳黄巾,并大破之,也是在这里,跟刘备有了冲突,与宛城有一水之隔,但就是这一水之隔,将吕布的生路给断了。 但见吕布带着十三名铁骑在淯水之畔停下,四五丈宽的淯水,并不算宽,若是在盛夏,直接策马趟过去也不难,但现在是冬天,河水冰冷刺骨,河面上还有没有完全花开的冰碴子,这跳下去,跟找死也没有两样。 吕布翻身下马,看着远处密密麻麻向这边涌来的敌军,脱下铠甲,蹲在水畔,用水将脸上的血渍擦洗干净,站起身来,对着十三名铁骑道:“诸位能随吕某战至此处,已是全了忠义,吕布这一生,曾两度弑主,能得诸位兄弟这般拼死相护,这辈子也够了,如今吕布错信小人,也算是报应,诸位兄弟不必再与我陪葬,众兄弟拼死相护之情无以为报,今日,便将某首级送于诸位,有此首级,封官拜将当不在话下!” 十三名铁骑闻言,面面相觑,齐齐跪倒在吕布身前,一名骑士嘶哑道:“主公,卑职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卑职的命,是主公救的,卑职这些年在主公身边,过得很痛快,主公待我等亦如兄弟一般,如今主公势穷,卑职不敢说话助主公杀出重围,但只要卑职有一口气在,便绝不容许主公死在卑职前面。” 吕布政治上,待人上,或许有问题,但对于这些跟随自己的老部下,却是十分优待的,成廉等人的背叛,那是地位的不同,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但吕布身边这些亲卫,这些年都是跟着吕布同吃同住,有好处,吕布从来不会忘了这些人,从并州开始到现在,跟了吕布也有二十多年了,那份感情还有习惯已经深入骨髓,事实证明,这世上,很多情感,并不是以利益为出发点的。 这些人对于旁人来说,或许不是什么好人,他们杀过无辜,强暴过妇女,若以治世的律法来判,每一个,都是死罪,但在吕布身边,这些人,就是最忠贞的战士,哪怕明知眼前是刀山火海,只要吕布往前走,他们也会义不容辞的跟着吕布一起杀上去。 “好!”吕布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胸中那股翻腾的情感,已经疲惫的身躯里,仿佛有某种力量在不断往出窜,当即朗声道:“清洗一番,喝口水,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人笑话!” “喏!” 十三名将士没有理会越来越近的敌军,默不作声的走到河边,清洗了一番脸上的血渍,又喝了几口水,马背上虽然还有干粮,但吕布没让他们吃,虽然非常饥饿,但这个时候吃东西,不但无法补充体力,反而会让身体出现不适。 冰冷的河水灌下来,整个人突然清爽了不少,吕布翻身骑上赤兔,咧嘴一笑,扭头看向身旁纷纷上马的十三名将士,看着对面集结起来的兵马,徐晃的将旗已经遥遥在望,吕布朗笑一声道:“儿郎们,随我杀人去!” “杀!” 十三名铁骑,此刻犹如十三头恶狼,面对兵力远超于自己的敌军,发起了冲锋,十四骑的冲锋,竟然让迎面扑来的卫家军生出一种面对千军万马的感觉。 徐晃一见这气势,就知道吕布这次,是来拼命的,之前虽然与吕布偶有交手,但吕布急于突围,无心恋战,但如今这头虓虎来拼命了,徐晃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手中的萱花大斧一扬,四周的骑兵同时发出一声呼啸,朝着吕布杀去。 这些骑兵,有卫觊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但更多的还是成廉带来的骑兵,之前吕布虽然一举将之击溃,但毕竟人多,无法尽数歼灭,此前不敢与吕布硬碰,但此刻见吕布势穷,身边只剩下十三骑,顿时嗷嗷直叫着扑向吕布,士气之高涨,便是精锐也不过如此。 “杀~” 徐晃,直面吕布,举起了手中的萱花大斧,在之前的交手中,双方力量在同一个水平,但吕布的技巧和经验,却是远胜徐晃,在这种相互对冲的局面下,以力破巧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徐晃忘了,此刻的他,面对的不是逃命的吕布,而是来拼命地。 “咣~” 方天画戟一抡,徐晃明显感觉到这一次吕布出手与往常不同,胸口一窒,手中的萱花大斧会出去,与方天画戟碰撞的瞬间,徐晃大脑就是一懵。 “小贼也敢与某争锋!岂不叫天下英雄笑话!”吕布眼中闪过一股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的狂暴之色,一戟将徐晃的大斧差点击飞,紧跟着第二戟便已经斩到,有些类似于关羽的头三刀,但威猛之处,却犹有过之。 徐晃连忙大喝一声,再度举斧封挡,这一挡,双手发麻,手中大斧几乎拿捏不住,吕布却已经策马杀入后方,一杆方天画戟抡起来,杀的四周骑兵哭爹喊娘,阵型也开始溃乱。 十四骑将近千骑骑兵的攻势几乎击溃,纵观古今,也没几个人能做到,但吕布此刻,显然做到了。 在两边人马交错而过之后,吕布身边,只剩下四名伤痕累累的铁骑,但吕布却没有理会,不等对方重新集结,举起手中的方天画戟,再度暴喝:“给我杀!” “杀!”四名伤痕累累的铁骑,再度疯狂的发起了冲锋,而对面的骑军,却还没有完全调转过来,甚至不少骑兵已经开始朝四周溃散而去。 徐晃眼中闪过一抹惊骇之色,拼命的吕布,竟然恐怖如斯,但此刻,吕布已经带着仅存的四骑,直冲冲的往这边冲来,四周骑兵虽多,但见状却不由得纷纷避开,让吕布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杀过来,徐晃此刻已经无法退却,只能迎战,听起来有些可笑,近千人马的护卫下,竟然不得不主动迎战只有五人的骑兵,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死!”吕布再次杀到徐晃近前,一勒马缰,赤兔马人立而起,方天画戟化作一道惨烈的电光落下。 “吼~”徐晃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力灌双臂,奋起全部的力量迎向方天画戟,他有种感觉,这一戟如果挡不住,那他今天,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噗~” 没有震天的声响,方天画戟这一次,如同切豆腐一般,切开那镔铁铸就的斧杆,徐晃只觉眼前寒光一现,然后整个世界突然分开了…… 主将一死,四周的骑兵慑于吕布威势,竟然开始退散,吕布身边的四名铁骑,竟然还有两名存活。 “将士们,随我杀!” 吕布却不肯罢休,看着这些四散溃逃的骑兵,看准人多的方向,带着两名铁骑便追上去,疯狂砍杀。 当卫觊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不可思议的一幕,三名伤痕累累的骑士,追着上百人砍,上百人却连反抗都不敢,只是亡命奔逃…… 第二十八章 宝马护主 卫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个人追着几百个人砍,那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尤其是在得知被自己觊觎厚望,日后也将是自己麾下足矣独当一面大将的徐晃竟被吕布杀死在乱军之中的时候,卫觊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一员良将对于一个初生势力的重要性有多强,卫觊这些年可谓是深有体会,当年在河东时还不怎么觉得,因为有卫家家底的支撑,卫家的名望在河东之地也足够让卫觊招收到许多将士,徐晃虽被卫觊看重,但还不至于让卫觊倚重。 但河东被叶昭攻破,卫家族灭,卫觊寄人篱下之后,徐晃的重要性可就凸显出来了,卫觊麾下将士,有不少能人都被吕布给挖走,卫觊根本无力阻挡,为由徐晃,并没有接受吕布的拉拢,这几年来,一直帮卫觊重振卫家。 张任来袭,是徐晃率军挡住,卫觊需要兵马,也是徐晃帮忙训练,对当时的卫觊来说,正是因为徐晃的存在,才让卫家有了一丝转机,那是卫家的擎天柱,而如今,被卫觊倚为得力臂助的徐晃,竟然死在了这里。 卫觊没有去怪徐晃无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徐晃的能力,要怪,也只能怪吕布太恐怖了。 不过此刻,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卫觊在这里哀叹爱将之失,那数百名溃散的骑军,已经在吕布的驱赶下,开始虫卵自家的阵脚了,如果这个时候不加以制止,吕布一旦逃脱升天,那卫觊此前种种努力与布置,便要付诸流水了。 已经失去了爱将,此刻若不能将吕布留在这里,那他此番策划的一切都将成为笑话。 “放箭!”看着在吕布驱赶下,不断冲溃己方军队的骑兵,卫觊咬牙道。 “主公,那里还有我们的兄弟!”一名武将皱眉看向卫觊道。 “让他们再冲下去,这里所有人的性命都不保了!”卫觊咆哮道。 如果这样都让吕布给逃出生天,以吕布的恐怖实力,汇合了其麾下兵马,凭卫觊这点人马可是拦不住,要知道,曹性、郝萌驻守汝南,那边至少有七万将士,一旦让吕布缓过劲来,除了南下投奔荆州,卫觊再无别路可走。 跟吕布硬杠,卫觊想都没想过,只是带着三百亲卫的吕布都如此恐怖,如若让他统帅千军万马,卫觊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本事去跟吕布争,至于寄人篱下……卫觊已经受够了,所以今日,吕布必须死! 只有吕布死了,他才有机会占据南阳,成为诸侯之一,到时候结好刘表,联合曹操共同攻打叶昭,才有活路。 “喏!”几名武将闻言面色一变,的确,如果此刻放任吕布离开的话,那以吕布的性格,恐怕谁都讨不了好,当下几名武将聚集了弓箭手,对着吕布的方向开始倾射箭雨。 那些被吕布追着砍的骑兵被迎面而来的箭雨射懵了,没想到自己的友军会向他们放箭,不等他们呼叫,紧跟而来的一轮箭雨,几乎让他们全军覆没。 吕布身边,最后的两名铁骑用身体为吕布遮挡了箭簇,倒在了血泊之中,也给吕布争取到生机。 不等卫觊的军队放出第三轮箭雨,吕布已经如同一头血色凶兽一般杀入军中,赤兔马脚踏八方,方天画戟矫若游龙,所过之处,挨着就死,碰着就亡。 然而卫觊,看着吕布,却是微微松了口气,此刻吕布已经身陷重围,而且一天一夜的奔逃厮杀,体力已经快要耗尽,哪怕他是霸王再生,也绝无可能凭借一己之力,在这千军万马之中杀出重围。 卫觊不是曹操,吕布也不是赵云,卫觊没想过去收服吕布,而吕布如果杀出重围的危害性,也绝非历史上赵云之于曹操一般无关痛痒,所以,吕布不但要与蚁潮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卫家军厮杀,还要地方不时射来的冷箭。 一人一马,在人群中太醒目了,饶是吕布勇贯天下,也无法在千军万马的重围之中护住赤兔马。 赤兔马的身上,已经倒插了三根箭簇,加上之前的连翻奔波,已然不支,一声唏律律的惨嘶声中,赤兔马突然跌倒。 吕布在赤兔马倒地的瞬间一拍马背,腾身而起,方天画戟一招玉带缠腰,将围上来想要捡便宜的卫家军扫开,痛惜的看了一眼赤兔马,咆哮一声,方天画戟将一名冲来的骑将斩杀,翻身上马,开始突围。 “杀吕布者,官升三级,赏千金!”卫觊看着吕布逃往淯水方向,看出吕布已经力尽,当即大喜,咆哮道。 “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官爵和金钱的鼓动下,再加上吕布的状态显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四周的卫家军如同疯了一般疯狂的涌向吕布。 方天画戟的戟刃已经出现豁口,吕布抢来的战马没多久便被人射杀,吕布只能弃马步战,一把环首刀劈碎了吕布的盔甲,在他胸前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吕布一脚将对方踹飞出去,双手持着方天画戟一旋,四名卫家军惨叫着倒地,吕布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阵发黑,这是力尽的征兆。 环顾四周,卫家军犹如蚁潮一般冲杀上来,再往前,就是冰冷的淯水,吕布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浓烈的不甘,自己英雄一世,难道最终却要死于小卒之手? “呜~呜呜~” 远处,熟悉的号角声响起,一支军队出现在对岸之上,吕布回头看去,却见高顺带领着一支兵马出现在对岸的视野中,正在向这边飞速赶来。 此刻吕布,距离淯水边岸,还有十几丈远的距离。 若是平日,赤兔还在,这根本不算是距离,但此刻,却是一道鸿沟,而且就算到了又如何,那宽有四五丈的淯水,已经彻底断绝了自己的所有生机。 若是赤兔还活着……该多好! 吕布狠狠地喘息一声,站起身来,发出一声苍凉的大笑。 “唏律律~” 本已经倒地的赤兔,仿佛听到了主人最后的悲鸣,在周围众将士惊愕的目光中,挣扎着起身,发出一声嘶鸣,在战场上,犹如一团火焰一般撞开拦路的众人,飞奔向吕布。 吕布见状,不由大喜,在赤兔冲到近前的瞬间,熟练的上马。 “拦住他!”卫觊见状,面色大变。 “哗啦啦~”人群中,两道锁链飞出,锁链一端的钩爪狠狠地扣在吕布的肩膀上,随着将士狠命一拉,鲜血迸溅,赤兔马人立而起,吕布咬牙瞪着双眼,三枚箭簇射在了他背上,痛彻心扉,也将他体内最后一丝力量激发出来,手中方天画戟向后一挥,将钩在自己肩膀上的锁链斩断。 赤兔马失了束缚,再度咆哮一声,四蹄翻飞,在卫觊以及一众卫家军惊骇的目光中,在短暂的冲锋之后,猛然跃起,横跨过足有五丈的距离,落在对岸之上。 赤兔马在落地之后,四蹄齐断,噗嗵一声跪倒在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吕布狼狈的在惯性的作用下,从马背上滚下来,看着彻底气绝的赤兔,痛苦的闭上眼睛,两行清泪在布满血渍的脸上滑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纵横一生,只流血不流泪的吕布,此刻看着拼尽最后一丝生命护他安全的爱马,终于忍不住落泪,想要去摸一摸赤兔的脑袋,双臂竟然无法动弹分毫。 “放箭!”卫觊策马赶来,看着跌落在地上,不知生死的一人一马,连忙集结弓箭手放箭。 “逆贼安敢放肆!”也在此时,高顺带领着兵马赶到了,见状大喝一声,一把抱起吕布往后跑,同时身后的弓箭手迅速上前,张弓搭箭,对着对岸的卫家军就是一通猛射。 卫家军本就不如吕布的军队精锐,为了围剿吕布,一天一夜没怎么休息,此刻对射,哪是吕布麾下精锐的对手,只是一通箭雨,便被射的人仰马翻,阵脚大乱。 高顺在救下吕布之后,便发现吕布昏过去了,眼见隔着淯水,也没办法杀过去,只能暂时护着吕布退往宛城,吕布如今的状态,可不太妙。 卫觊见状,也无可奈何,只能退往涅阳,虽然没有得到吕布的首级,但吕布受了那么重的伤,按理说,绝无幸理才对,或许自己还有机会,所以他率军屯驻涅阳,一边等宛城的消息,同时也为自己准备退路。 第二十九章 托付 宛城,当高顺带队护送着重伤昏迷的吕布回来之后,叶征直接交出了手中的军权,并没有趁火打劫的意思。 吕布的府邸外,夫人严氏、妾氏落雁以及吕布后来纳娶的几名小妾还有吕玲绮等在门外,焦急的看着一名名医匠将一盆盆血水泼出。 从中午一直到傍晚,才看到医匠从附中出来。 “主公如何?”高顺走上来,看着医匠道。 “回将军,温侯之命保住了,只是……”医匠说到最后,叹了口气。 听到第一句,所有人微微松了口气,对于家中女眷来说,吕布就是她们的主心骨,只要吕布活着,她们就能衣食无忧,但如果吕布死了,她们的下场,难以预料,只是听着后半句,周围众人刺客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医匠,能不能把话一次说完? “只是如何?”严氏皱眉道:“先生但说无妨。” “温侯此番激战,身上大小伤口有一百二十八处之多,而且有三处是足以致命的,不瞒夫人,温侯现在能活着,已是不易,但从今往后,以温侯如今的状态,恐怕是不易再上战场了。”医匠躬身道:“若能静心调养,或可痊愈,但若再与人动武的话,恐有性命之忧!” 严氏闻言,微微松了口气:“有劳先生了。” 在严氏等人看来,吕布只要活着便好。 但一旁的高顺却是微微皱眉,对于一个武将,尤其是像吕布这样冠绝天下的武将来说,余生不能再动武,恐怕要比杀了他都痛苦。 “老朽告辞!”医匠对着严氏、高顺等人微微一礼。 严氏连忙让府中管事带着人去领诊金。 吕布是在次日清醒过来,当得知自己的病况之后,吕布却并没有太多情绪,生死之间,有大智慧,也许正是这次无限濒临死亡的经历,让吕布的心性成长了许多,并没有让他如同众人想象的一般暴跳如雷,而是让人将叶征招来。 “叶征,参见温侯。”看着面色苍白的吕布,叶征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吕布躬身一礼道。 “如今,某已不能再上战场,这南阳之地,也被那卫觊逆贼侵占了不少,如今这南阳局势已然逆改,不知你我两家之间的婚事,是否还能作数?”吕布看着叶征,认真道。 “自然作数。”叶征微笑道。 “条件不变?”吕布看着叶征道。 “条件不变。”叶征傲然道:“我叶家之人,一诺千金。” “好!好一个一诺千金!”吕布闻言突然大笑起来:“某一直觉得,你那父亲有今日之位,不过比某多了几分运气尔,如今看来,某不如其多矣,那卫家与丞相有仇,如今与我也有仇怨,某便于你一万兵马,在你大婚之日之前,将卫觊的人头送来,只要贤侄可以做到,这南阳、汝南之地,便是玲绮的嫁妆!” 叶征闻言,目光一亮,随即默默地点点头道:“敢不从命!” …… 敖仓城外,叶昭收到南阳的信息,已经是吕布被救回来三日之后的事情了,而距离攻破荥阳,已经过去了十三日,距离当初郭嘉所说的十五日之约,已经快到了。 看着手中叶征亲笔送来的书信,叶昭不禁笑了,将书信递给李儒笑道:“徐晃却是有些可惜了!” 卫觊跟叶家之仇,如今已经是不死不休了,这些年来,张任数次出汉中,想要攻占筑阳,却皆被徐晃击退,若非汉中地势险要,甚至可能被徐晃攻破,此人确实可说是一员良将,如今却被吕布斩杀于乱军之中,着实有些可惜。 “据臣所知,这徐晃擅长防守,步军作战也不差,但若说骑兵征战,这放眼天下,能与温侯叫阵者,恐怕也只有云长与子龙两位将军可与之一战!”李儒捋须笑道。 关羽早年在幽州与胡人征战,后来叶昭出川,灭匈奴,平鲜卑,关羽都起到巨大作用,论骑战,关羽着实不弱,而赵云同样是武艺绝伦,经历战阵也无数,叶昭麾下,也只有这两人能在骑战之上跟吕布一较高下,徐晃虽是良将,但带领骑兵却未必厉害,纵然吕布兵少,徐晃这次也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殊为不智。 叶昭也只是惋惜而已,如今他麾下并不缺少良将,而且徐晃作为卫家的死忠,想要收服可不太容易,死了,也好。 “只是世子欲继续完成婚约,是否有些不妥?”李儒看着书信,看着叶昭道。 如果是之前的吕布,是完全有资格跟叶昭结亲的,而且吕玲绮嫁入叶家,当正室也是绰绰有余,但如今吕布不但废了,南阳之地,也失了不少城池,吕布的势力将会日渐衰颓,这个时候,吕布实际上已经不具备与叶昭平等的资格了,当然,不是说不能娶吕家女,而是正室这个位置,给吕家女就有些可惜了。 “文忧想得太多了。”叶昭摇了摇头道:“我看来,此时正好,否则,若吕家势大,日后难免再有外戚之患!征儿的婚事,他自己做主吧,反正这天下,再富贵的人家,也未必比得上如今的叶家。” 李儒闻言一愕,随即苦笑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如今叶昭已是权倾天下,手握四州之地,若此战能败曹操,叶昭的威势会更进一步,这天底下,若说身份能配得上叶昭的,恐怕那些大世家也未必配得上,而且就如叶昭所说,若是叶征正室家中势力过大,未来等叶征百年之后,难免再出现外戚之患,对于叶昭来说,反而不如娶吕玲绮这样家世不高的女人。 “主公深谋远虑,臣不及也。”李儒对着叶昭躬身一礼道。 “此事便莫要再管了,既然吕布有意将南阳、汝南相托,便用那卫觊,来磨练磨练征儿。”叶昭笑道:“我等如今,还是先来对付孟德吧。” 如今双方大军在敖仓一带形成对峙,原本只是试探的进攻,如今却成了决定天下走势的一仗,无论是叶昭还是曹操,恐怕都没想到会有今日之局。 第三十章 湮灭 敖仓,曹军大营,跟叶昭的对峙还在继续,这日,黄河之上冰面开始消融,曹操带着一众文武在河边勘察地势,夏侯渊如今被赵云堵在孟津,已经没办法继续劫掠叶昭粮道,这冰雪消融之后,洛阳并非屯粮之所的事情已经被夏侯渊派人报回来。 曹操有些不明白叶昭的打算,既然粮草并未被劫,为何这么一副拼命的架势攻破荥阳,双方决战,无论对曹操还是对叶昭来说,都不是一件理智的事情,曹操有些想不通,叶昭为何要如此固执的把这场仗持续下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以曹操对叶昭的了解,叶昭不该如此不智,再说,现在死儿子的是他而非叶昭,而且夏侯渊也并未成功烧毁叶昭的屯粮,怎么现在看起来,倒像是叶昭死了儿子,粮草被烧,火急火燎的寻求决战? 除非,叶昭有信心,能够将他这十几万大军乃至他曹操一举歼灭在这里,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曹操这几日都在观察附近地形,曹操想要站在叶昭的角度,看看有何破敌之策。 “若说想要出奇,无外乎借水火之势,只是如今大河冰封,而这敖仓一带,也非适于用火之处。”荀攸从地上抓了一把枯草,感受着其中的湿度,皱眉道:“主公若是担忧,待河水解冻之后,不如撤军如何?” 敖仓,并非曹操必守之地,只是如今叶昭先破虎牢,再占荥阳,若是按照传统的观念来看,叶昭等于是已经打开了进军中原的门户,但在见识过叶昭器械之利以后,就算是以虎牢关之坚固,恐怕也难敌叶昭器械之利,所以在荥阳之战以后,曹操就已经决定以后与叶昭的征战方式改为以野外作战为主,同时继续加大力度召集工匠研发攻城器械。 现在,曹操是真正体会到叶昭如此大力研发器械,推动工匠行业的原因了。 撤军么? 曹操站在河边,看着眼前还未完全解冻的冰面,叹了口气,那样一来,这一仗,等于是向叶昭认输了,前后调动了十多万大军,最终却在兵力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主动撤军,让曹操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但撤军,对如今的曹操来说,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叶昭能耗得起,他已经快要耗不起了。 蹲下身,随手捡起一枚石子砸到冰面之上。 “咔~” 冰面应声而破,隔了片刻,才传来噗嗵一声响。 嗯? 曹操突然怔住了,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让人将附近的冰面敲碎,只见在冰层之下,睡眠与冰面之间,至少有一尺多的间隔。 荀攸的面色变了,程昱的面色变了,钟繇的面色也变了,曹操的脸色更是阴沉的可怕,但却并未说什么,而是直接转身,一边往回走,一边对着周围众将道:“传我军令,三军撤出敖仓!” 他不知道叶昭究竟准备什么时候动手,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以如今水位下降的幅度,这个时间不会太迟。 郭嘉的计策其实并不是什么高深的计策,只是断水节流,蓄水以水势冲垮曹军,若是在正常时候,水位一旦出现变化,这样的计策不可能瞒过曹操。 但正遇上最冷的时候,河水兵锋,夏侯渊甚至能够率领军队从河内横渡孟津,冰封的水面很好的掩盖了下降的水位,直到冰雪消融,曹操无意间发现了冰层之下的秘密,才恍然惊觉。 “轰隆隆~”几乎就在曹操率众离去的时候,上游的方向突然传来隐隐的雷鸣之声,犹如万马奔腾,声音虽然还远,但其势已成。 曹操面色大变,此刻已经顾不得在城外的军队了,连忙招呼众人道:“速速入城,命子丹封锁城门!” 他没想到,叶昭竟然这么快便掘开了河水,此刻哪里还有时间去通知敖仓周围的两座大营,虽然心痛兵马的损失,但曹操是相当果决的,这个时候就算通知到也来不及了,不如保持手边的这些心腹文武。 当下众人二话不说,策马扬鞭,疯了一般朝着敖仓而去。 不过片刻功夫,之前还只是隐隐听到声浪,此刻,站在曹军大营之中的将士已经明显感觉到地面的震颤,守备辕门的将士下意识的向声源的方向眺望,却见一排河水银山雪壁般压来,刹那间,整个军营都乱了。 那河水经过十几天的积攒,来的极快,这边军营里刚刚乱起,那边河水已经压过来,势弱奔马,批扬流洒,坚固的寨墙只是碰上便被瞬间冲毁,营中将士虽然都是久经沙场的精锐之士,但却如何能与这自然天威相抗衡,一时间惊慌失措,后退不及,顷刻间便被卷入那泼天狂涛之中。 偌大军营,只是顷刻间,便被滔滔而过的河水吞没,那浪涛来得快,去的也快,当水淹过后,整个曹营彻底消失,渐渐平静下来的水面上,不断浮起一具具浮尸以及大量破损的木头。 第一处大营被河水吞并,第二处大营因为设在敖仓以南,背靠山峦,虽然受到河水冲击,将大营冲毁,但守营的李典带着数百人爬上了高地,幸免于难,而敖仓,背靠山峦,河水虽猛,因为曹操在入城之后便迅速下令封死四门,虽然被渗进来不少水,但敖仓却几乎没有人员伤亡。 只是站在敖仓城头,看着城外在河水过后留下的一片狼藉,曹操只觉眼前一黑,差点从城墙上栽下去。 这一场大水,十万曹军,如今除了这敖仓城中的两万之外,还能剩下多少,守在城外的李典、乐进可都是他倚重的大将,这水火无情,曹操不确定两人是否能够活下来,但就算两人都活下来,曹操的主力大军,几乎都被湮没在这一场大水之下了。 “主公,撤吧!”眼看水势平缓,荀攸和钟繇拉住双目发红的曹操,咬牙道。 十万大军折损大半,无论守城还是出城野战,他们都争不过叶昭,敖仓已经是一处死地,再在这里待下去,只会被叶昭包了饺子。 “撤……往哪里撤!?”曹操剧烈的喘了几口气,红着眼瞪着几人道。 “城中还有不少渡船,可趁如今河水还未全部退去,弃城渡河,先去冀州,渡河之后,再与叶昭周旋!”荀攸躬身道。 “那这城中将士呢!?”曹操看着众人,低吼道,他已经抛弃了城外的数万大军,如今要他再抛弃一次吗? 荀攸闻言,不禁默然,城中的渡船就虽说不少,但绝对不够将城中这些将士全部渡走,能带走一两千……已经是不错了。 “主公!”程昱对着曹操躬身一礼道:“我等如今退到冀州,尚可重整旗鼓,倘若留在此处,只有死路一条,主公当以大局为重!当断……则断!” 曹操嘴角狠狠地抽搐了几次,眼中闪过一抹挣扎,不过这抹挣扎并未持续太久,他知道,程昱说的不错,若此时不走,以如今的局势、军心,敖仓也远不及荥阳坚固,等到河水退去,他们就像被那留在岸上的鱼儿一般,等待他们的,就只有叶昭的绝杀了。 这一仗,他输的太冤,他不甘心,所以,他要重整旗鼓,与叶昭再斗一次! 第三十一章 没有撬不动的墙角 敖仓城外,叶昭大营,看着滔滔河水卷携而过,叶昭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有些五味陈杂。 曹操经此一战,精锐尽失是不错,但水火无情,这一场大水卷走的可不只是曹操的军队,沿河两岸的百姓也难幸免,这一场大水之下,千里泽国,死伤的百姓数量,恐怕不在曹军之下,虽然那都是曹操治下的百姓,但终究都是汉民呢,不管理由有多么冠冕堂皇,但这一仗,他虽然胜了,却是造孽。 “主公,前方传来消息,曹操率领一支人马乘船而走,如今这敖仓城中,只剩下曹军的军队了。”李儒策马来到叶昭身边,躬身道。 叶昭默默地点点头道:“命纪灵率军五千,攻取陈留,让子龙准备舟船,渡河攻入河内。” 虽然心中有愧,但仗还是要打的,就如曹操在这种时候能够果断做出取舍一般,叶昭同样要借此机会,不说一举将曹操击灭,但也要将利益最大化,冀州、幽州两州之地,叶昭是一定要拿下的,往南能吃多少吃多少,以关中如今的人才储备,至少吞下冀州和幽州是没问题的,而这两处,也是曹操根基薄弱之处,经营时日尚短,属于可取之地。 如果……能在冀州将曹操击杀,甚至可以借助南阳之势,一举将颍川、汝南以及兖州之地也纳入掌控,如此一来,天下三分,叶昭独得其二,再稳固几年,就能南下荆州、扬州,一统天下了。 不过计划这种事永远赶不上变化,这个时候,还是先把眼下能够拿到的东西拿在手中才是最重要的。 “喏!”李儒答应一声,安排人前去传令。 夏侯渊在河水解冻之前已经撤出了孟津返回河内,只是还没扎稳脚跟军营便被大水冲毁,夏侯渊当时正在巡视周围,察觉水来,先一步策马冲上一处高地,幸免于难,但河内军队却皆驻扎在河水边,被这一场大水尽数卷走。 三日后,河水退去,因为曹操以及一众文武尽数坐船遁走,敖仓城中只剩下一群曹军,四面被围之下,城中曹军无心反抗,尽数投降,叶昭兵不血刃得了敖仓,同一天赵云率军渡河,河内此刻已经没有兵力可以抵抗赵云大军,被赵云一直攻打到汲县残停止,并非不能再攻,而是曹操退入冀州之后,很快调集冀州兵马屯兵牧野一带,令赵云无力再进。 敖仓被破,城中曹军皆降,但城中大将却已经随曹操遁走,原本,叶昭以为到此为止了,却不想在敖仓投降的第二天,帐下将士在清理战场时,发现敖仓城外的山上竟然还有曹军残部,人数虽然不多,却极为难产,数次突袭了叶昭的运粮部队。 这些人走的是游击战风格,一打即退,绝不恋战,而且极为狡猾,负责押运粮草的将官数次想要设计伏击,却都被对方提前看破,不但没能成功将之伏诛,反而损失惨重,让负责运粮的官员头疼不已,只能将此事上报给叶昭。 “曹操遁走,城中大将当不可能留下,此贼众,恐怕是城外曹军大营之中的余孽。”李儒笑道。 “虽是余孽,但这手段却不错!”叶昭点点头,如今大局已定,些许粮草的缺失并不能给叶昭带来影响,光是这敖仓、荥阳两地曹操留下来的存粮,都足矣维持大军正常开销,只是肉食缺乏,让习惯了高配军粮的叶昭大军有些适应不了。 叶昭现在对于这藏在善终的曹军余孽主将,却生出了兴致,可惜顾诚被他派去辅佐叶征在南阳打开局面,否则的话,这支曹军余孽虽然狡诈,但这种小股部队作战,叶昭敢肯定,放眼天下也没有一支军队会是特战营的对手。 “之前孟德以李典、乐进分守二营,却不知,此人是乐进还是李典?”叶昭点了点桌子笑道:“放火烧山,将这些人给烧出来。” 虽说刚刚放过一场大水,但再大的水也不可能淹到山上面去,否则,别说敖仓,恐怕叶昭的大军都得受到这大水波及,山下虽是泽国一片,但山上却是草木枯槁,最适合放火。 那一场大水造成的伤亡多到难以统计,叶昭这时候也不会介意烧一座山了,当下派出数支人马放火烧山,敖仓城外的数座山峦,被尽数笼罩在这火光之中,当天,李典便被大火熏得难以忍受,只能带着人马冲下山来,想要突围,却被早已等候在外的兵马堵了个正着。 这敖仓城外的山峦,什么地方不利于焚烧,自然也就是李典等人唯一的生路了,所以,无需大范围铺设兵马,只需要堵住几个口,这山上的曹军只要不被烧死,就插翅难逃。 经过一番厮杀之后,李典带着的曹军全军覆没,李典也被生擒,带到敖仓城中,面见叶昭。 “原来是曼成将军!”看到李典,叶昭不禁笑了,亲自给李典松绑笑道:“难怪如此厉害。” 李典闻言,苦笑一声道:“末将怎敢与叶侯媲美?只是所为忠臣不侍二主,招降之事,请叶侯免开贵口,末将愿意一死!” 叶昭闻言,也不意外,扭头看着李儒笑道:“看来,我做人还是太失败啊。” “末将并无此意。”李典摇头道:“只是末将此生……” 叶昭挥了挥手,打断李典的话道:“我与孟德,于微末之间相交,如今已有二十载光阴,若这天下无我叶昭,孟德确实是一位明主,曼成之才,我有所耳闻,也无意辱没曼成这份忠诚,不过如今天下大势,经此一战,已然明朗,孟德想要再翻身,却是难了,天下一统在望,似将军这般将才,昭实不忍杀之,然若要你投降于我,如今看来,也是强人所难,可对。” 李典没有说话,但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他承认叶昭的说法。 “尽忠之事,就不必提了,这天下自中平年来,已经乱了二十载光阴,都是我大汉大好儿郎,却有多少英雄死在这相互之间的内斗之中?曼成有追求,不愿做那不忠之事,我自可理解,但时至今日,已经没有必要了,但放你回去,也不过徒增烦忧,是以,我有一折中之法,希望曼成可听之。”叶昭笑道。 “请叶侯明言。”李典抬头,看着叶昭道,能不死,谁愿意求死,如果能够不背叛曹操,又能活下来,李典也没必要非赶着去死。 叶昭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只要求生欲出来了,那这次招降也就成功了一半,当下微笑道:“曼成不欲投降,实是不愿为我与孟德相争,可对?” “不错。”李典点点头。 “既然如此,蜀中之地,尚缺一大将镇守,我将曼成派往蜀地为将,兵允诺你终此一生,不管叶某与孟德之间交手谁胜谁负,哪怕穷途末路,都不会强迫曼成与孟德征战,你看如何?”叶昭看着李典,微笑道。 这一次敖仓大败,对曹操的打击可不小,最重要的是,曹操被叶昭赶到了河北,不管他最后能否逃回中原,但这段时间,以孙策那小子的风格,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就算叶昭不派人去说服,孙策恐怕也会跳出来咬上一口,就算曹操最后能回到中原,到时候,被叶昭跟孙策夹在中间,两面受敌的情况下,叶昭只要不犯浑,曹操几乎已经没有翻盘的可能了。 至于中原之地,叶昭暂时还不准备去拿,曹操在这里经营日久,百姓已经生出了归附之心,不管这个时候谁杀进去,在中原百姓看来,那就是侵略者,倒不如让孙策先去啃这块儿硬骨头,自己去笑话冀州、幽州二地,等孙策啃得差不多了,叶昭再出来收拾残局。 李典闻言,有些心动,却又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一时间,也没有作答。 “当然,如何抉择,是曼成自己的事情,本官也无法强迫与你,既不能放你归去,又不忍杀之,若曼成不愿接受,昭便只能将曼成囚于洛阳,待这天下平定之后,再放曼成离开,归隐故里如何?”叶昭笑道。 出来混,所为的,不就是扬名立万?不能尽忠,又不放回去,被关上大半辈子最后归隐故里,恐怕有些本事的人,都无法接受,对于叶昭帮忙规划出来的美好蓝图,李典显然是拒绝的,最终无奈的点点头,对着叶昭一拱手道:“望丞相能言而有信。” 叶昭闻言,不禁笑了,称呼的改变,也代表着心态的变化,李典显然是答应了。 “主公英明!”送走了李典之后,李儒不禁朝着叶昭拱手笑道,事实上,就算招降李典,也不可能让李典去对付曹操,谁知道临敌之时会不会倒戈一击,叶昭却把这个当做条件,威逼加上利诱,便将李典这么一员大将给搞定了。 “日后再遇上此类人,这法子都能用!”看着李典离开的方向,叶昭笑道,这天下,哪有撬不动的墙角,区别只在于难易程度还有值不值得的问题而已。 第三十二章 孙策的决定 叶昭在敖仓稍作修整之后,便沿河而下,率领大军在纪灵攻取陈留之际,自濮阳渡江而过,自东面威胁曹操屯驻在牧野的大军,这一仗,叶昭首先要做的不是攻城略地,而是击溃曹军的有生力量。 北方的战事暂且不提,扬州,九江郡。 自当初击溃袁术,却在汝南与吕布的交锋之中战败退守就将之后,已经过去三年了,这三年来,孙策并未再贸然挑起战端,不是不想,而是江东那些世家闹得厉害。 原本,按照孙策的想法,那就是镇压,以铁血手腕,杀出一片安稳的大后方来,一开始,他也是这样做的,但汝南之败之后,给了孙策很大打击的同时,也给了孙策不少启发。 其实孙策和吕布是有相同之处的,都是那种以勇猛武将起家的诸侯,所不同的是,吕布一般在失败后,会一蹶不振好长时间,而孙策,却有着狼一般的韧性,失败之后,他固然会沮丧,但却更会总结失败的经验和教训。 上次和吕布作战,给了孙策很大的震撼,明明吕布虽然善战,但在行政这些事情上,并不如自己,但汝南一战,最后反而是吕布得了民心,自己不但在战场上败了,在民心上也败给了吕布。 这让孙策懊恼沮丧的同时,也有些不解,他从不认为自己是跟吕布一样只会打仗不知治理的人,之后的三年时间里,孙策都在研究这个问题,也让他渐渐发现了这其中的症结。 与其说吕布得人心,倒不如说是吕布的政策容易收揽人心,而吕布的政略,正是取自关中,而且还是经过吕布不断给特权阶层开后门之后的产物,即便如此,都能帮吕布收服人心,可见关中新政的影响力。 也因此,孙策在这三年来,不断派人打听关中的政略,并在周瑜、鲁肃的帮助下,依照关中的政略,开始制订一套适合孙策的强国之道。 毕竟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同样的政策,在不同的地方展开,收到的效果也是不同的,不能照搬,毕竟关中、蜀中叶昭新政的成功,都有其偶然性,蜀中闭塞,叶昭强宾压主,而关中历经董卓、李傕、郭汜以及各方军阀的祸害和璀璨,加上叶昭暗中下手,关中世家也是人丁凋零,无法抗拒叶昭的高压政策,所以叶昭那几乎跟世家对立的政策才能得意顺利推广。 但江东不同,江东世家林立,士农工商各个行业都被世家把持,哪怕以孙策的强势,也是选择打压本土世家,拉拢外地世家的策略来稳定江东的,所以在孙策手中,他手下核心的文臣武将几乎都是来自江东以外,比如张昭、张纮、鲁肃,皆非江东人士,但却是撑起孙策势力框架的核心人物。 要是真的都按照关中的政策来施展的话,不说江东世家,恐怕张昭、张纮这些人会第一个跟他翻脸。 这三年的时间里,孙策都在寻求一条既能如同关中那般比较公平,又能不至于让自己身边的世家人才因此而离自己而去的路,实际上,何止是他,曹操这些年来同样在寻求这样的道路。 可惜,叶昭的崛起有着其不可复制性,因为叶昭对世家的布局是从入洛阳之后就开始的,假借刘宏之手推广了印刷术,将世家的怒火吸引到刘宏头上,而自己却以汉室忠臣的形象获取了不俗的民望,后来十常侍之乱,董卓进京,几乎都有叶昭的影子在里面,作为幕后推手,叶昭在不声不响的改变着天下的环境,同时搜寻符合自己要求的人才。 比如戏志才、李儒再到后来的法正和郭嘉,这些人,几乎都是能够在理念上跟叶昭产生共鸣的,或者说,没有世家那么多利益纠葛,可以一心一意跟吕布做事的人,至于手下的武将,至少在初期,大都是叶昭培养出来的,招揽的也都是一些没什么身家背景的。 至于如今,叶昭大势已成,哪怕是世家人才加入,也只能按照叶昭的那一套走,愿意的加入,不愿意的,叶昭也不会去求你,反正如今天下人的读书人真不缺,顶尖人才没办法培养,但能做事的人才,却比比皆是。 但孙策不同,高屋建瓴,顶层建筑决定下层的意志,事实上,这也是曹操、孙策转型困难的原因,曹操、孙策起家几乎都是依仗世家起家的,如今事业有成了,想要将世家一脚踢开,是不现实的,要想效仿关中,就只能狠心壮士断腕,只是如今天下局势,如果真的壮士断腕了,恐怕连给你回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越来越强势的叶昭给吞了。 如同饮鸩止渴,明知道这样做最后也只能自取灭亡,但为了求存,却不得不这样做,哪怕叶昭已经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但他们还是不得不将依靠世家来获取暂时的存活。 如果说一开始,世家是臂助的话,那现在,随着叶昭一点点改变了天下人的意识形态,世家就成了毒瘤了,而且还是共生的那种,从这点上来说,吕布反而没了那么多负累,所以他能够毫无负担的去效仿关中政体,只可惜,吕布没有叶昭那种坚守原则的魄力,才将原本很好的政体改的逐渐畸形,但就算如此,吕布的政治形态对于民心的稳固上,都要强于孙策。 这三年来,孙策虽然几番改进,也不过是一些轻徭薄赋,限制田地买卖,却并未有将世家私田公有的举措,绕是以小霸王的果决,在这件事情上,也做不到如叶昭那般干脆,别说是后来招募的张纮、张昭、鲁肃,便是孙策的兄弟周瑜,同样出身世家,这样的局面,让他如何去动整个阶层? “伯符!有消息了!”周瑜带着鲁肃挑帘进来,对着孙策凝重道。 “哦?”孙策收回了心思,看向周瑜笑道:“好事?” “不知道算不算,不过对我军目前来说,可算是一件好消息。”周瑜叹息道。 “何事?”孙策不解道。 “曹操在敖仓被叶昭以水攻之计大败,十万精锐尽没,曹操也逃亡冀州,叶昭正在乘胜追击,此刻恐怕已经跨越大河,若不出意外,曹操这次败亡只是时间问题了。”周瑜深吸了一口气道。 十万精锐的损失,哪怕曹操手中还有军队,一来不及这些军队骁勇善战,二来分布四方,难以尽快集结,而叶昭显然没有给曹操欢喜之机的意思。 “这么快?”孙策剑眉一挑,面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虽然双方分属敌对,曹操也是孙策攻占中原的一块巨大绊脚石,但同样,对于曹操的能力,孙策还是十分敬佩的,听到曹操败北甚至可能败亡的消息,孙策心中还是有些不是滋味的。 “是有些快,不过如今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周瑜径直走到孙策身前,摊开地图指着地图道:“伯符且看,曹操败亡在即,但叶昭除了占据陈留之外,主要精力却是放在河北之地,也就是说,叶昭这次的目的非常明确,他要的,是河北,至于中原之地,叶昭没想管,至少在占据河北之地以前,他不想管,这却是我军之机。” “曹操不能灭!”孙策深吸了一口气道。 就算自己有能力攻占中原,但恐怕到时候也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面对叶昭了,而且不管愿不愿意,实际上如今曹操确是除几家诸侯之外最强的一个,如果曹操败了,孙策就只能龟缩江东。 “的确不能灭!”周瑜赞同的点点头道:“所以,我们要据有青徐二州之地,若叶昭攻占河北,我军便可与叶昭接壤,看似战线延长,但此二州靠海,正是我江东水军用武之时,至少补给不必担忧,可走水路运往沿海各地,只要能夺得此二州之地,我们可以与曹操休兵,两家共同对付叶昭,同时与那刘表结盟,请刘表出兵川蜀之地!” “曹操会答应?”孙策皱眉道,如果失了河北,曹操就仅剩一个残缺的兖州和豫州,曹操会甘心让出青徐二州? “因为他是曹操,所以他会明白,对他来说,这是最好的方法,我们可以共同抗拒那叶昭,否则,若不让我军与叶昭接壤,那他就只能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周瑜抬头看向孙策,眼中闪烁着光芒道:“此乃我军崛起之机,也是唯一能够让诸侯联起手来对付叶昭的机会,伯符不可犹豫!” “好!”看了地图良久,孙策终于缓缓地点头道。 第三十三章 风云变幻 孙策出兵了,就在叶昭跨河攻占濮阳之后的第三天,孙策遣大将潘璋自丹徒出兵占据东陵亭,随后又以黄盖为将,自无锡出兵,渡江攻入海陵,如此一来,陈登死守的广陵便陷入三面包夹之势。 此前孙策数次出兵徐州,都被陈登所阻,但这一次,陈登却没有再阻拦,而是选择了退兵,将广陵让给孙策,率军退往淮阴、海西一带设防。 非是陈登不愿战,而是如今他手中,已经没有多少兵力可以抵御孙策的进攻,加上东陵亭的丢失,若再不走,便是三面包夹之势,孙策这一次,可是出动了两万大军,后续还有源源不绝的江东子弟跨江而来,陈登虽有将才,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东陵亭一失,广陵无险可守。 之前几次孙策来袭,陈登也是用计做出曹操来援的态势吓走孙策,但这一次,曹操被叶昭赶到冀州,谁都知道这个时候曹操不可能派来援军,所以之前的计策已经不可能见效,而此番孙策跟之前几次的试探不同,是动真格的了,面对孙策和周瑜的组合,陈登还真没信心死守广陵,只能退而求其次,只要守好海西、淮阴一带,等曹操腾出手来再合力去对付孙策。 只是以曹操如今的局面,哪怕是陈家父子,此刻也没有多少信心。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冀州,牧野,叶昭率军与赵云会师于牧野,这一次,叶昭将收降的曹军重新调整选定基层将官,让降军负责粮草辎重的运送,为叶昭腾出了不少兵力,加上赵云、丁力率军赶来汇合,叶昭手中的兵马达到六万之众,而曹操这边,哪怕紧急调动了冀州、幽州两地的防军,加起来也不过十三万。 听起来似乎不少,甚至比之前还多,但之前曹操率领的可是曹军主力,跟随曹操南征北战的精锐之师,而这次的十三万冀州军,多是当初袁绍留下来的降军,平日里负责的就是维护各地治安,鲜少出战,无论本身战力还是装备,都远非曹操的精锐兵马相比,更别说跟叶昭这边的精兵相提并论了。 牧野大营,张郃、高览迈步进来,对着曹操躬身一礼道:“主公,郭援将军急报,雁门一带,徐荣、关羽率军杀出,我军节节败退,请主公尽快发兵援助!” 高览原是袁绍部将,后来袁绍覆灭,高览也就顺势投降了曹操,而张郃就比较传奇了,在河间败给刘备之后,原本是可以扳回一城的,奈何颜良好大喜功,出城作战,结果自然大败亏输,张郃也在刘备攻入渤海后被生擒,一直不肯投降,便被关押在牢里,一直到曹操击败刘备后,才重见天日,见袁绍败亡,也便顺理成章的投入了曹操麾下,如今两人正是负责冀州和幽州的军务。 “如今哪还有兵马可以调派?”曹操闻言,苦涩一笑,十三万大军,是现在自己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军队了,叶昭步步紧逼,他可没有能力再去救幽州之围。 但郭援又不能不救,一旦郭援那边抵挡不住,整个幽州、冀州大地将落入关羽和徐荣的兵锋之下,到时候,曹操要考虑的就不是跟叶昭决战,而是尽可能的将兵力带回中原了。 张郃与高览没有说话,两人作为幽州和冀州的守将,很清楚如今的状况,他们来,只是告诉曹操如今的局势,至于如何决定,那就得看曹操了。 “主公~”这边还没决定,却见曹仁急匆匆的进来,看到张郃与高览,对着两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看向曹操道:“那黑山张燕投了叶昭,如今出兵,直击邺城!” 曹操突然觉得脑壳里有东西剧烈的跳动了几下,之前曹操攻打袁绍时,张燕便被曹操招降,兵被封为平北将军,只是当时天下时局混乱,曹操击败刘备之后,与叶昭并列北方霸主之位,双方以太行山为界,而张燕的黑山军,便藏在这太行山之中,所以张燕虽然领了平北将军之职,却并未向曹操效忠,而是继续屯驻黑山,同时与叶昭和曹操两家互有往来。 这一次,张燕出兵邺城,显然是打定主意投奔叶昭了,但张燕的倒戈,却让本就势穷的曹操雪上加霜。 邺城可是曹操的屯粮之处,一旦邺城有失,这十三万大军将立刻成为泡影,曹操知道,叶昭这是逼他退兵,此刻的叶昭已是胜券在握,显然并不想跟曹操退兵,随意黑山军此次出击,可谓是攻敌必救,曹操若执意跟叶昭决战,那后路必然被断,但此刻若回军攻打黑山军,恐怕叶昭会立刻收起免战牌,出兵追击! “张郃!”曹操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张郃,虽然局势不顺,但曹操显然不是那种遇到挫折便手足无措之人。 “末将在!”张郃上前一步,躬身道。 “只能给你五千兵马,务必保证邺城不失,粮道通畅,可能做到?”曹操看向张郃,沉声道。 五千兵马,是曹操如今能够给张郃的全部,十三万大军,兵力虽然占据优势,但战力,还真比不过叶昭,这个时候,能够分出五千兵马,已经是曹操的极限,邺城不容有失,但叶昭也必须打。 “喏!”张郃肃容一礼,领命而去。 一旁的荀攸神色一动,看向曹操道:“主公,何不将计就计?” “公达是说……”曹操神色一动,看向荀攸道:“假意回军,诱叶昭出兵?” “不错!”荀攸点头道:“叶昭避而不战,必是等待此战机,我军假意回援邺城,叶昭必出兵追击,我军可设伏兵伏击,若能借此机会击败叶昭,尚可扭转战局!” “此计甚妙!”曹操闻言,点头答应一声,叶昭如今显然不可能坐视自己这么离开,而如今张燕攻打邺城,虽是危机,但又何尝不是一次引叶昭出兵的机遇?若能在此击败叶昭,他就可以将河北与中原重新连成一片。 当下,曹操命大军拔营起寨,做出撤军的样子,同时命夏侯惇、夏侯渊率军埋伏,而曹洪则率军做出断后的架势。 毕竟对手是叶昭,若不能做的逼真一些,如何能骗到叶昭? 第三十四章 激战连连 就如曹操所想,叶昭在得知曹操拔营起寨之后,立刻收起免战牌,率军追击,这一次说服张燕奇袭邺城,打的就是一举将曹操在冀州的有生力量尽数歼灭的主意,而曹操此刻退兵,也在叶昭预料之中。 而曹操派曹洪来断后,也打消了叶昭心中的疑虑。 曹洪虽然勇猛,但也并未能够拖住叶昭太长时间,冀州军显然远不及曹操原本的部队精锐,只是一个冲锋,便被马超率领的西凉铁骑给刺穿,紧跟着大军过境,一万冀州军,甚至没能坚持住一个汇合,便全线溃散,曹洪只带亲卫杀出重围远遁。 叶昭追到鹿肠山一带时,突然停了下来。 “主公,为何不追?”管亥和马超来到叶昭身边,疑惑道。 “有诈!”叶昭深吸了一口气道:“曹军不该跑这么快,而且除了曹洪之外,曹操竟然再未派出军队阻截……” 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叶昭想了想,虽然这些并不能作为证据,但战场可并非公堂,有时候直觉比证据更加可靠,如果是袁绍面对如今的局面,肯定进退失据,但若换成曹操的话,眼下的局势虽然不利,但曹操也不该这么轻易将背后让给他,而且这鹿肠山……似乎不是去往邺城的必经之路吧? 念头还未落下,西面的山峰上突然响起一声锣响,同时东面的草地上,一支兵马突然从那半人多高的枯草中窜出来,杀向这边,远处,隆隆的马蹄声中,一支骑兵开始朝着这边冲锋。 叶昭目光一凝,曹操这是要绝地反击呐! “三军将士听令,结阵迎敌!”叶昭厉声喝道。 随着叶昭一声令下,关中将士迅速结成一个巨大的圆阵,变阵之迅速,让率军杀来的夏侯惇和曹仁目瞪口呆,就算已经知道关中兵马强悍,但也没想到对方的变阵速度都如此恐怖,但事已至此,箭已离弦,绝无回头之里,两人率领着伏兵一边放箭,一边迅速靠近,一头闯入军阵之中,同时马超的骑兵也对着夏侯渊的骑兵展开了进攻。 不是冤家不聚头,上一次在荥阳城外,双方两次交手,互有胜负,这一次,再度遇上,当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为了能够获胜,夏侯渊这次带来的骑兵不但清一色用的是双边镫,而且最前边的将士,都是曹操的虎豹营,乃是曹操唯一从敖仓带出来的完整建制的部队,悍勇无比。 曹仁和夏侯惇虽是最先发起进攻,但第一个杀在一处的,反而是两家的骑兵部队,两支人马如同两股钢铁洪流一般碰撞在一起,滔天的血浪翻涌而出,一方装备精良,另一方却是曹操手下最精锐的骑兵,两支人马都试图在第一时间彻底将对方的骑阵冲溃,但奈何两支人马的实力竟然是势均力敌,马超和夏侯渊几次试图寻找对方的薄弱点而后一举击溃敌军,奈何双方的骑战指挥能力相差无几,夏侯渊能看到的,马超便能迅速补上缺口,同样马超刚刚洞察敌军的弱点,夏侯渊也能飞快弥补上来。 两支骑兵渐渐汇聚成一团,杀声震天,巨大的战阵如同一个巨型的绞肉机,每时每刻都有人丧命其中。 夏侯惇和曹仁此刻也终于杀到,虽说是突袭,但关中将士的反应速度太快,仓促间布下的伏击根本难以起到突袭的作用,最后突袭也变成了强攻。 战场上,叶昭突然奔上一处土丘,从怀中摸出一个竹筒,正是他请公布匠人打磨出来的单筒望远镜,如今玻璃还没有完全研制成功,制成的成品也有诸多杂质,无法制作望远镜,叶昭这个单筒望远镜,可是用真正的琉璃打磨出来的。 通过单筒望远镜,叶昭已经看到曹操的主力大军跟在骑兵后方朝着这边掩杀过来,这边的战事不能持续太久,否则内外夹击之下,在人心上,会形成曹操有源源不绝的援军的感觉,对于士气不利,哪怕关中将士都是经过残酷训练,能够以一敌二甚至敌三、敌四,但心理上若是崩溃了,那可就真的完了,冷兵器时代,士气对于一场战役胜负的影响,许多时候甚至超过了兵器装备。 “速战速决!”叶昭收回了单筒望远镜,对着身边众将沉声喝道。 曹军本就不敌叶昭,更何况是冀州降军,战力甚至还不如曹军,此刻失去突袭的优势之后,随着叶昭一声令下,关中军犹如出笼的猛虎一般,对着冲进来的曹军开始绞杀,阵型一变,化作了鱼鳞阵,星星点点的洒落下来,曹军伏击的兵马本就少,饶是夏侯惇、曹仁骁勇无双,但此刻面对结成阵势的关中军,生存空间也是不断被压缩下来。 周围的曹军将士不断被关中军的盾牌围堵,那盾牌外部不知包裹了何种皮革,刀砍不破,枪扎不穿,异常坚固,这些盾牌兵也不攻击,只是仗着盾牌防御强悍,将曹军将士不断分割开,而后便是不断有刀枪自盾牌的缝隙里穿插进来,粘稠的血液喷溅在盾牌上,将盾牌兵染红,到处都是曹军将士充满不甘和愤怒的吼叫,绝望的曹军将士歇斯底里的将兵器狠狠地砍在盾牌上,偶尔也会有砍破的情况出现,但终究是少数,很快便会被新的盾牌挡住,根本无法影响大局。 周围的将士不断被关中军分割、绞杀再分割,战场之上,属于他们的人马越来越少,夏侯惇杀到曹仁跟前,一把拉住曹仁厉声吼道:“走!” 曹仁还有些不情愿,自从跟叶昭正式开展以来,似乎就没讨过便宜,这让他心中相当的不甘,尤其是看着周围的曹军将士不断死在关中军的围剿中,哪怕这些并非曹军的嫡系军队,仍然让曹仁心如刀割,打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打的这般憋屈。 “快走啊!”夏侯惇一枪将两名扑上来的盾手砸飞,眼见曹洪还想继续杀,猛地一枪扎在曹仁战马的屁股上,战马吃痛,惨嘶一声,撒开四蹄撞飞两名关中将士,一路往外杀去,夏侯惇趁机跟上,两人合力,带着残存的将士,竟是硬生生从关中军中杀出一条血路,只是两万伏兵,到最后跟着他们杀出来的,不足百人。 也在此时,曹操的主力军队绕过夏侯渊和马超的战场杀到了,新一轮的厮杀,再度展开。 第三十五章 贪功冒进 曹操和叶昭的主力,终于接触了,但却并非势均力敌,或者可说是势如破竹,在曹军主力接近的瞬间,一直藏在军中的藤甲兵终于发威了,这些藤甲兵所穿的藤甲,都是经过防火处理的,藤甲外包兽皮,防御力惊人,这样的军队,几乎可说是无敌。 叶昭之前一直在等一次大破曹军的契机,哪怕之前遭遇伏击,藤甲军也是藏在军中,避免将曹操给吓跑。 虽然曹操的伏击让叶昭有了些许的损失,却也给了叶昭一次绝佳的契机,曹操为了这一仗,冀州主力几乎全部掉寄过来了,这个时候,藤甲军一出,如同一把尖刀刺进豆腐中一般,顷刻间便将曹操的十万大军切成两断。 曹操的冀州军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给打蒙了,大概生平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军队,刀砍上去,对方一刀下来,却是非死既残。 而且考虑到藤甲军本身防御根本无需盾牌,所以在叶昭将藤甲军重整之后,藤盾是单独装备一军,而新式的藤皮甲则另外装备一军,藤甲军没有盾牌,人人手持双刀,上了战场,根本无需考虑防御,只需要进攻,杀伤力大幅度提升。 只是片刻功夫,与藤甲军交战的曹军便如同割麦子一般被屠杀。 许褚护在曹操身前,丢掉手中卷刃的战刀,从马背上摘下一杆重锤,狠狠地砸在一名藤甲军的胸口,藤甲虽能防御刀枪,却承受不住这种钝击,一锤子下来,被砸中的藤甲军胸口藤甲整个凹陷下去,整个人惨叫着倒飞出去。 “主公,撤吧!”夏侯惇一枪将两名藤甲军扫飞,护在曹操身边,涩声道:“这些贼军不知披的什么铠甲,刀枪不入!” 曹操闻言,面色有些发白,如果给他时间,或许能够想出破解之法,但叶昭忍了这么久,藤甲兵一直藏而不用,为的就是给曹操来一记致命一击,藤甲军或许还有缺陷,但绝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被攻克的,而叶昭,显然不会给曹操重振旗鼓的机会,冀州之战,是叶昭为曹操准备的绝杀之局。 如今天下大势,世家垄断知识、土地的格局,已经被叶昭打破,这个时候,天下已经不能再乱下去了,叶昭要保留大汉的元气,所以,作为自己最大的对手,曹操必须尽快灭掉。 原本叶昭是不准备这么早开战的,叶昭还没有做好侵吞中原的准备,但从虎牢关开始,因为曹洪一个误解,加上后来曹昂之死,使得双方之间的这场决战比叶昭计划中提前了数年,这次难以一口将曹操的治地全部吞下,但至少,这河北之地叶昭一定要得到,至于曹操,如果可以,叶昭想亲手送他上路。 而曹操,这一次聚集冀州十三万大军,只要这十三万大军覆灭,曹操恐怕再难拿出像样的军队,只需要一两年,叶昭便可以将冀州和幽州消化,到时候,便是横扫中原之时。 曹操显然也明白这一仗的重要性,之时面对叶昭突然扔出来的王炸,曹操哪怕再不甘,此刻也是回天无力了。 冀州军,在藤甲军的屠戮下,已经开始溃散,毕竟不是曹军精锐,虽然人多,但战斗意志却远不及曹军精锐,在大量的伤亡加上关中将士那压倒性的气势下,大量冀州军不是逃跑,便是跪地请降,这个时候,莫说是曹操,便是韩信在世,面对这种局势也难以力挽狂澜。 虽然不甘,但曹操很清楚,如果这个时候自己还坚持留下来,那就不止是河北之地的丢失,而是整个曹家势力覆灭的开始。 想清楚这点之后,曹操果断的带着许褚、夏侯惇以及退回来的夏侯渊、曹仁、曹洪、于禁以及一众虎卫开始撤退,但撤退的方向,却并非邺城,而是平原。 “主公何往?”荀攸在众将的保护下,跟着曹操走,看着方向,有些错愕的看向曹操。 “此战一败,留在冀州也只是被那叶昭生擒,撤吧!先退往青州!”曹操叹了口气道。 众将闻言,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十三万大军都没了,就算退回邺城又能如何?短时间内,再难招募到这么多兵马,而且就算招到了,新招的人马,如何抵挡得住叶昭的虎狼之师。 但曹操与叶昭相比,唯一的优势就是人口,而人口也代表着曹操有着超越叶昭的战争潜力,若冀州被叶昭所得,再加上南阳、汝南,曹操唯一的优势也被叶昭超越了,到时候,还如何与叶昭相争? 只是事已至此,曹操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冀州军都打没了,如何再跟叶昭相抗衡? 曹军参战十三万,加上叶昭的六万大军,整个牧野战场上,这次双方投入的兵力便有近二十万,人一满万便是无边无岸,更何况二十万大军在这里厮杀,曹操又将帅旗留在了原地,偃旗息鼓而走,叶昭根本无法在第一时间察觉到曹操的动向,他现在还在指挥大军继续分割冀州军队,逐步将其蚕食。 但叶昭没发现,却不代表曹操便高枕无忧了,击溃了夏侯渊的马超,在修整一会儿之后,原本准备绕道后方配合大军给曹操来一记狠得,只是还未绕过去,却看到一伙曹军朝着东边飞奔。 若是寻常溃军那便罢了,此刻冀州军已经全面崩盘,溃军并没什么稀奇的,但偏偏马超眼尖,一眼便看到人群中的夏侯渊。 夏侯渊可是曹操麾下重将,此刻不在战场上指挥战斗,在这里做什么? 而且看情况,夏侯渊并非这支人马的主将,马超的目光,从夏侯渊的身上,转移到被一众将领围拢的曹操身上,虽然不认得曹操,但看其年纪,再加上周围曹军将士的部署,让马超目光一亮,当即厉声喝道:“休走了那曹贼!” 原本,马超也只是诈一诈,但此刻曹操等人已经成了惊弓之鸟,闻言二话不说,策马扬鞭便是飞奔而逃。 马超见状大喜,一指曹操朗声笑道:“儿郎们,给我追,肩披红袍者便是曹操!” “杀~” 虽然身边只剩下三千骑兵,但马超可是单枪匹马便敢闯进羌人大军之中斩将夺旗的人物,哪会畏惧,二话不说,也不通知叶昭,催马便追。 曹操在马背上听得心惊胆战,连忙将颈间的披风解下甩掉。 马超看的有些好玩儿,兴奋地一边催马加快速度,一边朗声道:“蓄长须者乃曹操!” 曹操闻言,脸上的肌肉一抽,听得后方马蹄声响,心中一横,一边策马飞奔,一边从腰间抽出宝剑来,迅速将骸下那长须给割掉。 两邦人马一追一逃,很快脱离了战场,马超却是紧追不舍,见曹操胯下宝马神骏,心中一动,突然笑道:“骑白马者乃曹操!” 曹操坐下的战马,可是他得到幽州之后,从极北之处重金买来的宝马,名曰绝影,不逊色于吕布赤兔马的宝马,不说马本身神骏,价值连城,若真将这马儿给杀了,逃命都是个问题,曹操此刻恨极了马超,更不舍得杀自己爱马,因此只是闷头飞奔。 曹操不想跟马超纠缠,但却不代表其他人能受得了这份闲气,所为主辱臣死,马超现在,可不正是在侮辱曹操么。 尤其是几人回头看时,马超不过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小子,众人哪能受的这份气。 “主公,如今已经脱离战场,那叶昭追兵并未跟上,只有这小儿在此猖狂,不如将其斩杀?”一旁的夏侯渊恨得钢牙紧咬,对着曹操道。 曹操闻言,回头看了一眼马超,却见马超身边,兵马不多,原本是三千来骑,但马超这一路狂追,不少人被曹操的溃军给弄散了,马超此刻身边也就千多骑,而自己虽然败逃,但身边都是最精锐的虎卫,更何况还有许褚、夏侯惇、夏侯渊这等猛将,当下,曹操狠狠地点了点头道:“你且率一支人马假意掉队,而后击其后,待那马超反应过来,你我前后夹击。” “喏!”夏侯渊闻言,答应一声,在路过一个岔道口时,突然带着两百虎卫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此等小计,也想瞒我?”马超见状,以为夏侯渊想要将他引开,曹操这硕大功勋便在此处,他哪看得上夏侯渊,当下直接率领兵马继续追击曹操,而夏侯渊见马超果然没有追来,在马超驰骋而过之后,果断率军吊在马超后方,以骑射射杀马超身后的军队。 马超也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喝令一众将士停止追击,而前方原本狂奔的曹操等人见马超停下来,当下也停下来,不等马超调转马头对付夏侯渊,曹操已经指挥夏侯惇、曹仁对着马超的军队发起了进攻。 顿时,马超的部队一时间不知该先打哪边,乱成一团,被曹仁、夏侯惇、夏侯渊率军轮番射杀,马超也连忙指挥将士进行反击,一时间,战场之上,箭簇乱飞,两支人马很快厮杀在一起。 第三十六章 冲动的代价 有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马超戎马半生,十二岁上沙场,到现在风风雨雨也十几年了,按道理来说,已经不算是初生牛犊了。 但自马家归顺叶昭以来,马腾官拜卫尉,庞德、马岱也官拜中郎将,但反倒是当年在西凉最负盛名的马超,到如今还是破羌校尉之职,并不是没有道理。 叶昭两世为人,而且都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在识人一道之上,不说尽善尽美,但对于什么人适合待在什么位置上,却是很少出错的。 马超勇猛无比,在西凉面对羌人时,常常能以少胜多,威震诸羌,算起来,能力不差,但叶昭却看出,他生性鲁莽而且好大喜功,为将,为一先锋可以屡立奇功,但如果将他从这个位置挪开,做到一军主帅的位置,马超冲动的性格绝对会酿成大错,所以不管是征讨匈奴也好还是打鲜卑到后来出征曹操,叶昭虽然对马超颇为重视,对马家也恩宠无比,甚至马岱、庞德这些昔日马家将领也纷纷委以重任,但唯独马超,一直留在身边,做先锋。 有人会拿马超跟吕布相比,但不说在做人上面,两人是否有相通之处,但在统帅兵马方面,叶昭不觉得马超是吕布的对手,吕布是政治小白,但在统帅兵马方面,却有着狼一般的敏锐直觉和常人难及的天赋。 将马超跟吕布相比,更多的是说马超的勇武方面,当年马超或许还算不上顶尖,但在叶昭手下混了这么多年,经常跟关羽、赵云、典韦这些顶尖猛将切磋,加上本身不俗的天赋,马超在武艺一道之上,如今正值壮年的马超,已经有了跟天下顶尖猛将争锋的资格。 眼下一不小心,被曹操给前后夹击了,手下的将士也是手忙脚乱,但马超这个时候,却没有惊慌失措,眼见顾此失彼,索性就不管了,只让手下自生自灭,自己则凭着勇武,直接杀向曹操。 反正曹操现在身边兵马也不多,只要杀了曹操,那局势就足矣扭转了,当年千军万马之中,他都能在羌人军中取上将首级,如今曹操身边也不过几十名护卫和将军,马超不信,这些人比千军万马都厉害。 想到就做,一向都是马超的特点,所以二话不说,便动手朝这曹操杀去。 不过曹操身边的这些人,如果放开打的话,肯定是打不过千军万马的,但问题是,马超当时也只是在千军万马之中斩将,并不是以一己之力屠杀千军万马啊。 眼看马超被困之际竟然还如此嚣张,曹操身边的这些猛将不乐意了,本来吗,刚刚吃了一场大败仗,对于这些骄兵悍将来说,就不怎么高兴,现在你马超一个人跑过来,被围的情况下,还这么嚣张的要砍自家老板,这也太欺负人了。 许褚作为曹操的贴身护卫,在曹营之中的地位,是跟典韦在叶昭身边一样的,眼见马超嚣张的冲上来,二话不说,拎刀就战。 “咣~” 刀枪碰撞,一声闷响如同闷雷一般,让周围方圆十丈之内的人,都感觉心跳加速,呼吸不畅。 马超双臂一麻,头一次,开始对曹操麾下这些猛将有了认识,原来曹操身边,竟然也有猛士! 不过此时,后方的关中将士在马超离开之后,虽然还能勉强抵抗,但夏侯渊、曹洪等人可不是白给的,已经杀的开始崩溃,马超此刻,已经没了退路,他想的也简单,既然没了退路,那就不用想退路的问题了,手中银枪一抖,一朵枪花亮起,直接将许褚罩住。 许褚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如果说马超是猛,那许褚就是横了,手中大刀虽然不及马超枪快,但却狠辣无比,马超那迅疾无比的枪锋,硬是被许褚给挡住了,二人走马灯一般打马盘旋,刀来枪往,须臾间已经斗了十几个回合,竟是不分胜负。 曹操见状,苦笑道:“叶昭帐下,当真是猛将如云呐!” 不说如今已经名扬天下的关羽、赵云、典韦这些人,如今杀出来的一个马超,竟然能够力敌许褚这号称曹营第一猛将的人物,这让曹操苦闷的同时,也忍不住有些羡慕叶昭,自己麾下,能够拿得出手的可没几个,叶昭麾下随便来一个,竟然都能跟许褚争锋。 也不是说马超真的无名,只是相比于那些成名已久的大将来说,如今的马超,还只是晚辈的级别。 荀攸看着马超跟许褚斗的难解难分,有些忧心的看着曹操道:“主公,如今叶昭大军随时可能来援,我军不好与之纠缠,当速斩之!” 曹操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看向左右道:“诸位且去助仲康一臂之力。” “喏!”曹操身边,夏侯惇、曹仁等人,早就看那马超不顺眼了,闻言二话不说,催马便上。 一个许褚,马超都觉吃力,如今夏侯惇、曹仁一上来,马超顿时有些遮拦不住了,在许褚没来之前,那夏侯惇可就是曹操麾下第一猛将,武艺精湛,就算不是顶尖,距离顶尖猛将也差不了多少,而曹仁,也是曹操麾下良将,武艺比不上这些人,但眼光却毒,一出手,必是马超难以防御的地方。 马超毕竟不是吕布,没有以一敌三的本事,一个许褚便让他遮拦不住,更别说三个了,只是走了十合,便被曹仁一刀砍在腰上,惨叫一声,鲜血直流,勒转马头想要逃跑。 但三人哪里肯让,他们现在,对于这嚣张的小子可是恨透了,许褚在马超调转马头的瞬间,上前便是一刀,却被马超一招苏秦背剑挡住了。 虽然挡住了刀锋,但刀上携带的力道,却是差点将马超给直接按下去,夏侯惇趁机抢上,一枪刺从马超的腰眼儿里捅进去,不说别的,就曹仁和夏侯惇这一刀一枪,马超这次就算不死,战力恐怕也会大失,而且这辈子,恐怕都没继续做男人的本钱了,更别说,这种情况下,马超重伤之下,想要活着离开,都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曹仁这个时候又追上来,一刀劈出,劈的却不是马超,而是他坐下的战马,一刀便将一跳后退给砍了,马儿惨嘶一声,噗嗵倒地,眼前一阵发黑,却是流血过多了。 许褚趁机上前,一勒马缰,坐下战马一声嘶鸣,人立而起,随后那两个碗口大的马蹄便带着万钧之势落下来。 “咔嚓~” 背上的骨头在马蹄的巨力下碎裂的声音令人赶到牙酸,正挣扎着想要起来的马超陡然瞪圆了双眼,身子也剧烈的抽搐起来。 感受着生命的流逝,马超陡然开口,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 曹操在马背上,看着马超抽搐了几下,没了声息,也不由得一阵感叹,如此年纪便有这等勇力,若是能再培养一段时日,假以时日必是大将之选,叶昭恐怕也是如此打算的,只可惜,此子太过冒失,方有今日之劫,死了可惜了。 不过就算活着,也是叶昭的将领,若将来真的培养成才,那对曹操来说,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马超一死,马超带来的骑兵也无心恋战,开始突围,别看现在受困,但曹操的兵马毕竟不多,要双方交战,因为进退失据,一直打下去,最终难逃败北,但此刻若一心要走的话,曹操的这点人马,也不够将人家全歼,曹操现在可是在逃命,更不可能追回去,那跟找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主公,贼军一逃,恐怕叶昭很快会得到消息,还请主公快快离开这是非之地!”荀攸等人见状,连忙劝道。 曹操点点头,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马超的尸体,匆匆收拾了一下之后,继续东逃,准备绕过东郡,走清丘一带渡河,返回中原,重整旗鼓。 第三十七章 定冀州 当马超的溃军传回消息的时候,叶昭已经发现曹操没了,冀州大军已经彻底溃败开,叶昭一面命人继续收束俘虏,一面叫马超的溃军过来。 “怎么回事?”叶昭看着这名溃军道:“马超呢?” “卑职不知?”溃军苦笑道:“马将军碰到曹操,便一路猛追,将军马快,我等追不上,又不知将军去向,只能先行回来。” “混账,既然发现曹操,为何不早来报知?”叶昭面色一变,厉声骂道。 “主公息怒!”一旁的马腾有些头疼,自己这个儿子,刚刚挨完板子没多久,这次又贪功冒进了,但作为老爹,马腾可不想马超再遭罪,当下劝道:“孟起也是立功心切,况且曹操不过率一支败军,孟起身边却有三千精锐骑军,料来不是孟起对手。” “寿成不懂,曹操岂会这般好抓,他虽败退,但身边必然是精锐之众,而且曹操身边亦有猛将,那许褚之能,不在典韦之下,还有夏侯惇、夏侯渊兄弟,寿成应该知道其厉害,更不说他身边还有曹洪、曹仁等将领亦是久经沙场,他这般孤军冒进,甚至抛下部队,此去必危!” 马腾闻言,面色微变,连忙道:“请主公准许末将率军救援!” “但愿赶得及吧,你且率三千骑兵前去驰援,若能救回来最好,若不能,也莫要贸然追击,这是他的命!”叶昭默默地点了点头,马超虽勇,但这般孤军去追,叶昭可不怎么看好他,曹操如果真的这么容易擒杀的话,也不配跟自己争天下了。 马腾此刻也顾不得这些,当下对着叶昭躬身一礼,便急匆匆的点兵离去,叶昭则继续指挥将士收降溃军。 至于马家父子能不能给自己一个惊喜,叶昭并未抱太大期望,能追上最好,追不上,这河北之地自今日起就算是自己的了,曹操就算逃回去,已经很难再跟自己争锋,中原的门户已经被叶昭打开,而河北之地一下,中原再无马源,而中原之地,几乎是一马平川,失去马源的曹操,根本无法再跟自己相斗。 收复中原,也是迟早的事情。 十三万溃军,击败虽然容易,但收降却比较难,叶昭一边命人前往各县张贴安民告示,冀州曹军只要愿意投降,可以既往不咎,愿意继续留在军中,叶昭欢迎,不愿意的,也可以回原籍,总之,只要不闹事,叶昭不会追究其责。 也正是这一纸榜文,让原本陷入混乱的冀州,平定了许多,同时随着牧野之战的落幕,冀州境内,再无曹军主力,各地城池,不等叶昭大军到来,便纷纷改旗易帜,向叶昭称臣。 这如果放在五年前也就是刘辩登基之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这五年来,天下变化太大,曹操为了优化制度,不断效仿关中制度,打压世家,冀州新附,本就是人心最不稳的地方,曹操也借着战争的机会,灭了不少世家,甚至连清河崔氏这样的大世家,都在战乱中几乎被屠灭,冀州世家的势力被曹操削弱到极点。 原本,曹操是准备在冀州这一块完全施行关中制度,只要给他三年时间,他便能将冀州彻底掌控,让冀州成为自己的一处根基,可惜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打乱了曹操的部署,冀州人心未附,加上叶昭如今虽然被世家排斥,但在寒门、豪族以及底层百姓之中,随着这些年关中书籍的不断输出,对于叶昭可是抱有很强好感的,而作为这一仗的胜利者,叶昭也享受了一次望风而降的待遇。 不过最让叶昭欣喜的,还是又抓了两员大将,曹操走的匆忙,前去救援邺城的张郃、高览还没赶到邺城,后方便传来曹操败北的消息。 张郃也是感觉自己哔了狗了,一开始跟着袁绍,结果袁绍不但被曹操打,还被刘备压,张郃原本是有能力把刘备耗死在易县的,可惜先是糜家走海路给刘备送来了补给,自己判断失误,被刘备反击了一把,大败亏输,而后颜良来了,只是这个二百五在己方占据优势的情况下竟然轻易便被刘备骗出了城,结果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一次更惨,张郃直接被俘虏了。 原本张郃誓死不降,只是等自己好不容易出狱的时候,才发现这天下已经变了,自家主公已经死了。 投降曹操,张郃也是挺无奈的,不过当时袁绍已经死了,张郃也没想过给袁绍陪命,在曹操的诚挚邀请之下,张郃勉强答应了,只是这还没多久,曹操也败了,自己在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陷入了腹背受敌……或者可以说四面楚歌的地步,这仗是没法儿打了,张郃原本想逃走的,只是刚刚逃到魏县,却被那魏县县令出卖,被自己手下人给绑了去见叶昭。 看看张郃的一生,可以说是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当张郃被押送到叶昭面前的时候,已经是一脸生无可恋了,直接对着叶昭道:“请丞相赐末将一死!” 叶昭也有些发愣,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他也不是没遇到硬骨头,或慷慨激昂,或沉默不语,都有,但就是没有像张郃这样上来就求死的。 “据我所知……”叶昭看着张郃的样子,摇头笑道:“儁乂入孟德帐下也不过两载光阴,而且也一直在冀州,怎的就这般坚决?” 张郃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看来并非为孟德,这我便有些不明白了。”叶昭看着张郃笑道:“儁乂之能,我亦有所耳闻,而且儁乂正当壮年,正是建功立业之时,怎的这般想要求死?” “丞相不必再问,郃但求一死!”张郃苦笑道。 “主公,张燕率部来见。”叶昭还想再问,典韦进来,对着叶昭躬身一礼道。 “让他进来吧。”叶昭点点头,又看向张郃道:“这样,儁乂先别忙着求死,你兵败被俘,此刻思维,难免有些消极,且先在此住下,待过些时日再说。” 张郃没有说话,一旁的高览却是连忙对着叶昭拱手道:“丞相宽宏,我等感激不尽。” 叶昭摆了摆手,示意护卫带二人下去。 不一会儿,一名精瘦的汉子在典韦的带领下从门外进来,对着叶昭躬身一礼道:“末将张燕,参见丞相。” “张将军此刻来此,必是有喜事,不必多礼。”叶昭点点头道。 “末将不知,邺城被破,是否算是喜事。”张燕躬身说道。 “确是大喜。”叶昭颔首笑道:“张将军这些年屈居山野之间,确是屈才了,孤亦有一喜告知将军。” 张燕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躬身一礼道:“请丞相示下。” “孤已向陛下请得了诏书,自即日起,封张将军为平北将军,苏亭侯。”叶昭看着张燕,从桌上取来一枚印绶,交给张燕道:“恭喜张将军!” 曹操之前虽然封了张燕官职,却并未许其侯爵,加上叶昭与曹操势力并不差太多,也一直在与张燕接触,所以张燕接受了官职,却并未彻底向曹操效忠,而这一次,叶昭为了能够获得张燕这支奇兵的帮助,直接给了张燕侯爵之位,也使得张燕彻底倒向叶昭这边。 张燕激动的结果印绶,对着叶昭再次一拜道:“燕……多谢丞相。” 他没有去感谢刘辩,张燕很清楚,如今长安朝廷里,虽然名义上是刘辩最大,但实际上,大权都在叶昭手中,没有叶昭的点头,就算刘辩真的有心封他,他也做不到。 “犬子过些时日大婚,张将军若是有暇,不妨往洛阳一叙。”叶昭对着张燕笑道。 “恭喜丞相,末将届时必定前去讨一杯喜酒。”张燕躬身笑道。 随着邺城的告破,关羽、徐荣的两路大军自幽州南下,河间、常山、中山、渤海四郡先后告破,而叶昭这边,也迅速将魏郡、赵国、巨鹿、清河、平原等地尽数拿下,二月,叶昭留下李儒、法正负责主持大局,自己则亲自赶往洛阳,主持叶征的婚事。 让叶昭意外的是,这一次,他竟然在洛阳看到了吕布。 虽说已经知道吕布的情况,但叶昭也没想到吕布会这么干脆,吕布亲自赶回洛阳,也代表着吕布彻底放弃了南阳、汝南之地的所有权,据叶征所说,在一月份,叶征率军击溃卫觊残军,卫觊仅率数百骑逃亡襄阳之后,吕布便彻底放权了,这南阳、汝南二地,竟真被吕布当成嫁妆,送给了叶昭。 第三十八章 曹孙联盟 泰安五年(公元208年建安十三年)三月,随着高唐、著县二城的告破,黄河以北的地区,尽数被叶昭所得,叶昭令法正为冀州刺史,恢复冀州民生,同时命方悦屯兵高唐、丁力驻军濮阳防备曹军的袭击,至此,冀州、幽州二地,尽为叶昭所得,天下叶昭已得半壁江山,声威更如日中天。 冀州一仗虽胜,但马超的折损让叶昭有些心痛,马腾在找到马超的尸体之后,更是狂追曹操近百里,可惜曹操已经先行一步,等马腾追上时,曹操已经渡河,马腾也只能带着无比的不甘退回了冀州。 拿下冀州,叶昭并没有乘胜追击,一来冀州、幽州新定,消化是需要时间的,二来吗,自他走后,留在朝中的张月,传回来一些让叶昭不省心的事情,这让叶昭很是糟心,在叶征完婚一月之后,待叶昭将南阳、汝南二地顺利接掌之后,便将叶征打发回长安。 名义上,是因为叶征贪功冒进,虽然从结果上来看,这一仗叶征功劳不小,但实际上,任何一个步骤出了问题,对叶征来说,叶昭恐怕都得考虑从自己的其他几个儿子里面接替叶征的位置了。 同行的,除了新婚燕尔的吕玲绮之外,还包括叶征的三个心腹郭淮、郝昭、王双,除此之外,叶昭又将吕布部将调为羽林军校尉,负责长安防务,曹性调位奉车都尉。 这一番安排,让人有些看不懂了,按理来说,高顺、曹性算是新降之将,就算叶昭看重他们,调入军中统兵便是,但这一次,却是将长安城重要的军权给了两人,要知道,这两部人马的统帅,一直以来,非亲信是不能胜任的,而且叶昭在长安时,羽林军校尉和奉车都尉虽有,但两部兵马却是叶昭一手掌握的,这一次,却将这两部重要兵权放在两个新降不久的外人手中,这让很多人看不明白。 当然,也有人能看明白,只是能看明白的人,显然不会说什么,而叶昭则留在洛阳,一边主持洛阳重建工作,一边观望中原局势。 就在曹操跟叶昭在冀州厮杀的这段时间,孙策突然率军攻陷徐州,挥兵青州,如今曹操新败,面对孙策的猛攻,曹操一时间根本调集不了多少人马来抵抗。 就当所有人都觉得曹操和孙策之间会来一场龙争虎斗,一名名武将摩拳擦掌的准备等两边儿两败俱伤之际,一口气吞并中原时,曹操的反应却让绝大多数人大跌眼镜。 曹操很果断的放弃了青州,并将临淄以西的百姓尽数撤走,等于是将青州拱手让给了孙策。 “这曹操,是不是傻了!?”洛阳新修的临时行营里,看着刚刚传来的情报,典韦一咧嘴道。 “他没傻,不懂不要乱说话。”叶昭看着情报,皱了皱眉,摇头道。 一旁的郭嘉叹道:“此人,当真足够果决,如此一来,曹操与孙策恐怕是要联盟了!” 郭嘉此言一出,别说典韦,一旁旁听的吕布、赵云、华雄等人闻言也是一脸懵逼,被人家抢了两州的地盘儿,不但不反抗,还要跟人结盟,这么听起来,怎么感觉那曹操有些窝囊? “先生,这不太可能吧?”吕布看了看身旁的贾诩一眼,有些不可思议。 “以曹操目前的行动看来,可能性十分大。”贾诩摇了摇头,眼中带着几分欣赏之色。 “这就是政治。”叶昭看了一眼吕布笑道:“政治上,讲求的是利益而非个人恩怨,只要利益一致,便是杀父之仇,都可以暂且放到一边,孙策虽然夺了青徐二州之地,然却也与我军全面接壤,对孙策来说,曹操夹在中原之地,只能依靠他才能与我军抗衡,而对于孟德来说,亦只有与孙策联手,方可与我军相抗,如今我们,才是两家最大的敌人,在击败我们之前,两家会克制住心中的仇怨。” 吕布自入洛阳以来,或许是一身本事被废的缘故,放权放的很彻底,加上姻亲的关系,昔日那些不愉快,也消散了不少,更主动将高顺和曹性推荐给叶昭,这也让叶昭相当满意,并没有苛待吕布,保留了吕布官爵的同时,还准许吕布参与叶昭与麾下众将的议事。 “那现在怎么办?”华雄看向叶昭,两家联合,如今是先打曹操,还是先打孙策? “暂时缓一缓!”叶昭笑道:“虽然曹操能够果断放弃二州,但不代表他麾下众将可以,双方之间,生出矛盾是在所难免的,此刻逼得太紧,只会让双方精诚合作,暂缓对中原的进攻,同时全力消化此战所得之地,静待时机便可。” 当然,不可能真的只是等那么简单,以叶昭如今的声势和军力,就算强攻,也未必不能将之击垮,不过是代价的问题,但叶昭想要以最小的代价平定天下,如今两家联合,声势正盛,叶昭不想做无谓的牺牲,所以才决定暂缓进度,转而消化新得的地盘,不过,对曹孙联盟的内部渗透,却还是要继续的。 众人见叶昭已经拿了主意,也不再多言,接下来,便是按照叶昭的指示,这一次地盘一下子扩大了不少冀州、幽州再加上南阳、汝南、陈留三郡,如何治理还有兵力如何部署可是门大问题,尤其是汝南之地,等于是跟其他三大诸侯都接壤了,荆州从江夏能够攻过来,孙策走九江也能打,曹操的发力点就更多了。 一旦战争发生,汝南和陈留肯定是第一个挨打的地方,根基太薄弱了,不过自年初起,刘表就病倒在床上,荆州暂安,而曹操刚刚新败,孙策刚得了青徐二州之地,暂时也都没能力再发起战争,叶昭可以趁着这段时间,进行巩固,而首先要做的,就是扩军。 为了充实洛阳,叶昭从南阳、陈留以及冀州迁徙了五十万百姓入洛阳,加快洛阳重建,同时恢复洛阳境内偃师、谷城等地的人口,整个洛阳,陷入了一片繁忙之中。 而叶昭,跟往常一样,在规划好方向之后,便让帐下各司其职,只是负责监督还有一些重要开支,至于其他的,叶昭没有过多的参与,更多的时候,是继续练兵或者待在神工营之中,跟一群工匠开发脑洞想想有什么可以改进的。 “主公。”这一日,叶昭刚从神工营中回来,便见李儒微笑着站在门口等着自己。 “文忧来此,可是出了事?”叶昭笑着将李儒带进府邸,微笑道。 “儒此来,却是代人献礼于主公。”李儒笑道。 “又是张燕?”叶昭挑了挑眉道:“告诉他,我军中有明令,无功不赏,无能不官,他有能力,也有功勋,只要不犯错,日后自有升迁之机,至于解散黑山军,并非因为他的原因,黑山军良莠不齐,需要重新整顿,并非因他之故,莫要再使这些旁门手段。” 或许是出身的缘故,张燕自入叶昭麾下,尤其是黑山军被叶昭解散归田之后,张燕好像有了被迫害妄想症,总以为叶昭想要行兔死狗烹之事。 这让叶昭有些哭笑不得,就算兔死狗烹,哪轮的上他啊? 李儒闻言,不禁苦笑,有时候,主公太聪明了,会让他们这些为人臣子的感觉有些无用呐。 “主公,臣却有不同看法。”深吸了一口气,李儒躬身道,虽然叶昭对于张燕的作为有些不满,但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讲!”叶昭靠在椅背上,看着李儒道。 “臣以为,这一次张燕送来的礼物,主公当收。”李儒躬身道:“那张燕此举固然小人,但也是因其心中恐慌,若主公不受,恐怕那张燕会以为主公有心针对他,虽然黑山军已然遣散,然张燕在这太行山一带威名却非短时间可消除,眼下我军与曹操、孙策随时可能开战,若此时张燕降而复叛,会对冀州一带形成干扰,而且臣看此人也并非野心勃勃之辈,不如收下以安其心。” 简单来说,张燕送礼并非是要贿赂叶昭,出身底层的张燕或许打仗没问题,但政治手腕和眼光显然还停留在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层次,所以想要以这样的方式,来换取自身的安全,在这点上,李儒显然比叶昭看的透彻,叶昭虽然善算人心,但以他如今的地位,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让他费心去算的,至少张燕不在此列,李儒这么一提醒,也让叶昭回过味来。 “也罢,就让我看看,这张燕送来的礼物。”叶昭摆摆手道。 “请主公稍待。”李儒笑着点了点头,吩咐下人前去门外传唤张燕派来的人。 如今张燕被封为平北将军,在冀州镇守,其实手中并无兵权,只是负责方悦和丁力方面的粮草调用以及监视塞外乌桓族的动向,徐荣如今被封为幽州刺史,其实幽州方面,也轮不到他来插手,说白了,虽有官爵,但实际上却并没有多少权利。 第三十九章 刘表逝,纷争再起 虽然是临时住所,但毕竟如今叶昭的身份不一样了,哪怕是临时住所,也被工匠们做的宽敞明亮。 薄薄的窗纱下,身着大红色宫装的女子就这么亭亭玉立的站在台阶下,对着叶昭微微一福,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肌肤却白如凝脂,给人带来的视觉冲突极强。 哪怕叶昭如今已经年过四十,自己的几位妻妾也都是世间不可多得的佳丽,但在看到眼前女子的时候,仍旧不免有些心动,饶是自己的女人中,最美艳的任红昌与此女相比,也只是不相伯仲尔。 “这便是张燕的‘礼物’?”叶昭看着女子,不可否认,对方的样貌让他很心动,美女他见过太多,但眉宇间那股圣洁的味道,却为此女平添了几分别样的魅力。 李儒点点头:“主公可知此女身份?” “抬起头来。”叶昭居高临下,俯视着女子,淡淡的声音里,隐隐透着几分威严。 女子依言,微微抬头,迎向叶昭的目光,眼睛很亮,也很清澈,这样级别的美女,放眼天下恐怕也不多。 叶昭走到女子身前,十指拖住对方的下巴,让女子与自己对视,笑道:“普通人家可养不出这等气质,当是富贵之家,可惜,眉宇间透着几分雍容之气,当已为人妇,听闻曹操攻破邺城之后,为照顾袁绍降将的情绪,对袁府家人未动分毫,此女,当是袁绍的儿媳吧,说出你的名字。” “犯妇甄宓,参见丞相。”女子想要行礼,但下巴被叶昭拖着,无法动弹。 “主公,不知此女……”李儒有些担心的看着叶昭,叶昭到现在,只有四个女人,以叶昭今时今日的身份和地位来说,真不算多,不过此女虽然样貌、气质皆为上选,但毕竟已不是童身,虽然汉朝的风气来说,对这东西看的不是很重,但叶昭的四个女人,可都是以处子之身委身于叶昭的,此女虽好,但李儒也不确定叶昭是否喜欢。 “留下吧。”叶昭松开甄宓的下巴,嗅了嗅指间的香气,笑道:“不过可一不可再,他也该放心了。” “喏!”李儒躬身一礼,不敢再看甄宓,躬身退去。 大厅之中,只剩下叶昭和甄宓,叶昭静静地打量片刻,对甄宓道:“回后堂歇息吧。” “喏!”甄宓躬身一礼,似乎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命运,并未反抗,在侍女的带领下,去了后堂。 接下来的时日里,洛阳的文武发现,叶昭出现的概率少了不少,不过如今洛阳的工作已经走上了正轨,并非事事都需要向叶昭报备,所以叶昭出现的频率少,各项工作却依旧井井有条,叶昭的治理方式,多少有些无为而治的意思,当然,出现一些重要决策的时候,叶昭依旧会准时的出现并解决问题。 如此,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中渡过半年,从三月到九月,已经快要再度步入寒冬,洛阳城的轮廓已经初步呈现出来,随着五十万百姓被调集过来,也使得洛阳恢复了许多人气。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窗洒落室内,甄宓默默地帮着叶昭清理着昨日疯狂过后遗留下来的痕迹,服侍叶昭换上新的衣物,并不介意自己的身体,就这样毫无保留的呈现在叶昭的视线中。 话不多,但不争宠,听话,做事也很贴心,不会过问政事,对于年过四十的叶昭来说,这样一个女人,无疑是非常舒心的。 “多注意身体,这些事情,其实下人也能办。”叶昭伸手,自衣架上取下一件纱衣,帮甄宓披上,或许并不是爱,但事实上,到了这种层次,叶昭很少会去想这种问题,眼前的女人,值得怜爱。 “喏!”甄宓微微躬身道:“李侍中还等在门外,丞相当以国事为重。” 叶昭点了点头,在甄宓的帮助下穿好了衣物以后,径直出门去了。 门外,李儒已经焦急的等在那里,见叶昭出来,连忙迎上来躬身行礼。 “发生了何事?这般着急?”叶昭疑惑的看着李儒道。 “回主公,刘表病故了!”李儒躬身道。 “哦?”叶昭闻言脚步一顿,随即继续前行,同时问道:“何时的事情?” “六天前!” 刘表的身体,自泰安五年以来,就一直不怎么好,年初的时候便病倒了,终于在步入九月之后,终于撑不住一命呜呼了。 其实过了六月以后,叶昭这边就很少再收到刘表于公共场合露面的消息了,当时,根据荆州传回来的情报,叶昭麾下众人就推测刘表恐怕命不久矣了。 “荆州的局势如何?”叶昭步入大厅,却见郭嘉、关羽、赵云、华雄、管亥、关平、吕布等人已经尽数集结在此,也不客套,坐下之后,直接开口问道。 “回主公,刘景升这些年来,文治荆襄,但却又抵触民间书籍传播,在天下州郡之中,对造纸术以及印刷术的推广,以荆襄之地抗拒最为严重,也因此,荆襄之地世家之势极为强盛,如今荆襄之地,以蔡、蒯、黄、张四家最为鼎盛,荆襄二十八万水陆大军,几乎皆在四大家手中,其中,仅有五万在文聘、刘磐二将手中,此二人,乃刘表心腹将领。”负责情报收集的官员将荆州目前的情况讲解了一下道:“不过自泰安三年开始,情况却有了一些不同。” “哦?有何不同?”叶昭想了想,泰安三年,叶昭刚刚跟曹操开战,当时的荆州除了突袭了一次新野,斩了吕布部将侯成之外,并没有大事发生。 “主公可还记得刘备?”一旁的郭嘉笑问道。 叶昭点点头,看了面色不太自然的关羽一眼道:“自然记得。” 刘备兵败之后,妻子没来得及带上,被曹操捕获,听说甘夫人被曹操给收了,至于儿子则被囚于冀州,叶昭占领二州之后,关羽曾向叶昭求来了刘备家人,照顾有加。 “刘备自幽州战败之后,在徐州豪商糜家相助之下,走海路逃亡江东,后又转道自长江而上,去了荆州,投奔了刘表,被刘表收留。”郭嘉笑道:“虽不得那蔡瑁、张允等人接纳,但这两年来,刘备在荆州也得了不少如马家、寇家等豪族支持,如今镇守邓县,颇得民心。” 这人,还真有几分气运之子的意思,怎么打都不死,叶昭点点头道:“也就是说,如今四大世家虽手握大权,但刘备也有角逐之力?” “不错!”郭嘉点点头道:“刘表长子与刘备颇为亲近,如今刘表虽死,死前却并未指定由谁来接掌荆襄,虽然蔡氏有意推刘琮接任,但却被不少人反抗,此外,那卫觊自逃入荆襄之后,也与刘备颇为亲近,刘表长子刘琦如今镇守江夏,手中也有些兵马,加上一些刘表的山阳旧部同样也对刘备亲善,这二子相争之局已成,急切间,恐难分出胜负,荆州内乱,将不可避免。” “主公,此乃天赐良机,末将愿领先锋,为主公攻破襄阳,生擒那刘琮兄弟!”华雄兴奋地站出来道。 叶昭没有回答,而是扭头看向吕布道:“奉先,你久居南阳,与刘表也有过不少交锋,你如何看?” 吕布沉默片刻后,摇头道:“汉水以北,荆州军不堪一击,然若渡过汉水,我军并无水军,此地开始,便是水道纵横,不适合骑兵驰骋,若无懂那一带气候地理之人,末将不建议丞相贸然出兵。” 一群武将闻言,一脸诧异的看向吕布,怎么人废了,这说话都变得沉稳了不少,这还是昔日那个勇贯天下的温侯吗? 叶昭点点头,不置可否,扭头看向郭嘉、李儒道:“二位军师以为如何?” 郭嘉与李儒对视一眼,李儒躬身道:“荆州虽乱,但臣以为此时并非出兵之时,若我军出兵荆州,则曹孙必然趁虚来攻,臣以为,倒不如假意攻伐荆州,实则集结精锐,待那曹操、孙策来攻之时,迎头痛击,先平中原,若能一战而定中原,则取荆州,如探囊取物也!” 郭嘉没有说话,但看表情就知道,郭嘉对于李儒的说法是相当赞同的。 叶昭如今的优势,正是在陆军上,有强绝天下的骑兵,步兵之强,更是足矣横扫天下,而水军,却是叶昭的弱项,此刻攻伐荆襄显然不如攻打中原来的容易。 叶昭显然也知道自己目前的优缺点,是以在与众人商议一番之后,直接拍板,决定用郭嘉和李儒的计策,先平中原,再取荆襄! 第四十章 关羽的请求 既然计议已定,那接下来就是如何调配,如何让曹孙相信叶昭向荆襄出兵了,这两位,可不好糊弄,尤其是曹操,作为老对手,而且已经在叶昭手上吃过亏,更知道叶昭军队的强横,想要骗曹操出手可不容易。 “臣以为,虽然无法骗曹操出兵,但孙策虽知我军强盛,却并不知我军厉害,可从此处入手”郭嘉站出来,对着叶昭微笑道。 骗曹操不容易,但骗孙策还是有戏的,这倒不是说孙策好骗,而是双方情报获取并不对等,叶昭还没地盘儿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建立专业的情报刺探机构,这些年从没落下,叶昭打仗,对情报看的也很重,别人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叶昭则是兵马未动,情报先行,对于孙策麾下有哪些人物,治理地方的策略,军队的强弱优劣乃至战绩,叶昭麾下的情报机构都有详细的数据可供参考。 当然,孙策作为当今天下仅次于叶昭的诸侯,麾下肯定也有类似的机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孙策的根基其实比叶昭和曹操都弱,他崛起的时间不长,这几年来,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南征北战圈地盘,留下来像叶昭和曹操这样系统规划和细化各部门职能的时间可不多,所以在情报收集方面显然属于劣势。 而且双方到目前为止,没有交过手,所以孙策对于叶昭军的强悍恐怕也只是流于表面,并不知道叶昭军队是如何强横。 “而且那孙策麾下原本皆为水军,不习这中原征战,若不能尽快将其赶回去,等孙策在这中原住上几年,招募青徐壮勇之后,再想败他,恐怕损失更大。”郭嘉笑道。 “先生。”华雄对着郭嘉抱拳一礼,皱眉道:“我军如今跟那孙策接壤之处,皆沿河水,那江东兵马最善水仗,我等欲渡河恐怕不易!” 跟孙策接壤的就是青州靠黄河的那一段,正是入海口,虽然没有长江那么宽,但就算最窄的地方,也有两百多步,这个距离,如果是平时,自然没什么,北方诸侯,都不擅长水仗,想要横渡过去也不难,但面对江东军这种擅长水仗的部队,可就不灵光了。 “文正莫非忘了,那夏侯渊是如何奇袭洛阳?”郭嘉看着华雄笑道。 华雄愣了愣,这关夏侯渊什么事?不过其他人闻言却是反应过来,这黄河每年冬天都会有那么一段时间被冰封,夏侯渊奇袭孟津进而直捣洛阳便是借着那次机会,若非叶昭为安全考虑,没把粮草屯于洛阳的话,那一下子,别说后来攻占冀州、幽州了,能守住虎牢关不失都不错了。 这也是黄河跟长江最大的区别,黄河每年冬季是会冰封的,但长江可没这情况。 “在此之前,可令方悦、丁力两位将军加固渡口,做出严防死守之状,让那孙策以为我军没有进攻之意。”郭嘉微笑道:“此战若能得青州,便可以泰山为界,将那孙策赶到徐州,届时没了水军优势,孙策不足为患,而我军可集中兵力三面合围曹操,将之一举歼灭,只要曹操一灭,中原再无主公敌手。” “臣建议,主公可在荆州谋划一番。”李儒对着叶昭笑道:“至少在主公歼灭曹操之前,荆州保持二子相争之局,待主公平定中原之日,再下荆襄,由甘宁将军自夷陵顺流而下,袭扰荆州水军,我军主力则设法强渡汉水,届时恐怕荆州可不战而降!” “那徐州呢?”管亥挠了挠头道。 “徐州暂时留给那孙策,若孙策彻底退回江东,我军水军薄弱,若那孙策退回江东,想要渡江不易,但若将徐州流出来,源源不绝的消耗江东兵马,待孙策将江东兵力耗尽之时,我军再要渡江却是不难!”郭嘉微笑道。 到如今,基本上叶昭接下来对整个天下的出兵策略到目前为止算是在大方向上定下了,接下来就是如何执行了,想要骗过孙策这种文武兼备的人物可不简单,为此,郭嘉亲自向叶昭请命前往高唐汇合丁力,向叶昭讨要了指挥方悦和丁力二部的权利,并要了一批工匠同行,其他人也各自按部就班,徐荣秘密在渤海集结军队准备南下渡江之事,同时冀州各处要道设立关卡,尤其是处境,都要严格盘查,无官府批文,一律不得通行。 定下策略之后,叶昭将众人遣散前去准备,目前距离入冬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准备了。 一众文武散去,但关羽却留下来,目光有些复杂的看向叶昭,拱手一礼道:“主公,末将有一事相求,恳请主公答应。” “可是刘备妻子之事?”叶昭看着关羽,笑道。 关羽默默地点了点头:“兄长漂泊半生,中年得子却是不易,如今虽各为其主,然毕竟兄弟一场,末将……” “人之常情,云长其实自己做绝断便可,不过既然云长开口了,明日便着一队使节团护送刘备家眷入荆州,也算给云长壮一壮声势。”叶昭笑道。 关羽不提,叶昭差点都忘了这茬子事情,毕竟人家刘备都没急不是,甘夫人都被曹操收了,也不见刘备有什么表示,至于剩下的家眷,叶昭记得有一个老娘,一个儿子被刘备取名为刘封,这可不是历史上那个刘备收的干儿子,而是货真价实的亲子,看来关羽自己前两个儿子的名字,刘备这货心里面怕是早有打算了。 不过人家要给自家儿子起什么名字,叶昭也管不着,关羽如今想要将刘备家眷送回去,而叶昭也想往荆州放几颗钉子,至于刘备的家眷……刘备自己如今官职虽大,但实际上,掌握的也不过是一县之力,而且以如今天下格局,就算刘备以后真有发迹的机会,能谋划的也不过是荆襄之地,至于其他地方,可没有刘备的容身之处,所以如今无论叶昭还是曹操、孙策,都没把刘备放在敌人的位置上,简单来说,就是不配。 “末将如今既然已经效忠主公,怎敢擅专?”关羽肃容一礼,虽然跟刘备有兄弟情谊,但叶昭对关羽的恩义可丝毫不比刘备少,甚至说远超刘备,不止给了关羽一展个人所长的舞台,更给了关羽实现胸中报复的机会,从蜀中到如今,已经有十多年了,不说关羽,整个关家都已经在叶昭麾下扎根,这个时候,就算让关羽亲自去见刘备,关羽也不可能再回去的。 “去将那刘备家眷带来吧,这边会准备好使节团,待那刘备家眷到了,便可派往荆州。”叶昭笑着点了点头道。 “多谢主公,末将告辞!”关羽肃容一礼后,告辞转身离去。 看着关羽的背影,叶昭不由得笑了。 第四十一章 大势不可逆 虽说计议已定,但表面上,洛阳的事情还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十月,农忙结束后,叶昭命关羽率领五万大军大军屯兵新野,这样的举动,顿时吸引了曹操和孙策的目光。 自得冀州、幽州两州之地以后,叶昭雄踞雍凉并冀蜀幽六州之地,无论是占地面积还是所辖人口,都是天下之最,军力、经济、工业、农业,无论哪一方面,都是诸侯之最,叶昭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诸侯的警惕,而同月,叶昭更是亲自抵达伊阙关,同时,黄河北岸,丁力与方悦开始征募大量工匠加强各处港口的防御工事,一副严防死守的架势。 梁国,睢阳。 自当初曹操兵败逃回许昌之后,因为许昌距离洛阳、南阳太近,为避免叶昭直接派兵杀入许昌,曹操在回到许昌之后,便立刻开始迁城,而选择的新都城,便是睢阳,此处乃昔日梁国都城,当年叶昭出任睢阳令时,曾加固、拓宽过睢阳城,虽然没多久黄巾起义便爆发,使得工程并未完成,但曹操占据中原之后,观睢阳地势以及叶昭留下的地基,便将此作为治所。 在迎奉天子之前,曹操曾有一段时间便以此为治所,后来迎奉天子,为了便与治理,方才将许昌作为都城,如今叶昭入主洛阳,南阳、汝南也被叶昭所掌握,面对叶昭的兵锋,曹操新败,不得不选择迁都,以避叶昭锋芒。 “主公,看样子,那叶贼是想趁荆州大乱,顺势攻取荆襄之地,臣以为,我等当联合孙策,趁那叶昭攻打荆襄之时,夺回洛阳,断其归路!”程昱听完新传来的情报,对着曹操拱手道。 “不然!”钟繇摇了摇头,对着曹操道:“主公,臣以为,事情恐怕没这般简单。” “哦?”曹操抬了抬眼皮,看着钟繇道:“元常有何看法?” “若叶昭真有心攻打荆州,不该派那关羽为将!”钟繇看向曹操,侃侃而谈道:“据闻,关羽与刘备有结义之情,而关羽此人重义,若叶昭真要攻打荆州,当不会以关羽为将,而根据情报所述,叶昭麾下其余大将如徐荣、赵云、纪灵、华雄、张辽、魏延乃至关平都未曾出征,臣以为,此乃叶昭诡计,明为攻打荆州,实则暗中蓄力,诱我军出兵,谋划中原!” 程昱皱眉道:“叶贼狡诈如狐,元常公安知那叶贼是否算出我等这般想法,故意如此,需知叶昭若要攻打荆州,并非只有南阳一路,自上庸、夷陵皆能出兵,三路兵马齐出,荆州取之易也。” 钟繇想了想道:“仲德所言,也不无道理,然我军新败,若此时贸然出兵,又中了叶昭奸计,再败一次,则社稷危矣!” 这也是曹操这边如今最担心的事情,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败不久,如果此刻再败一次,那对曹操来说,几乎可说是万劫不复了。 曹操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他也倾向于关羽出南阳乃诱敌之计,但程昱所言也没错,如果是叶昭看透了他的想法,真的是要对荆州用兵的话又该怎么办?如果让叶昭吞并了荆州,那叶昭的治地就会连成一片,想要击败叶昭,就更难了。 这个时候,曹操……心乱了,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决断,只能将目光看向荀彧。 荀彧默默地思索片刻后,对着曹操躬身一礼道:“主公,无论叶昭要如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叶昭此番命关羽进驻南阳,必有大动作,可先集结兵马,静观其变,若叶昭真的攻打荆州,则我军可与孙策结盟,若叶昭是以此为饵,诱我军出兵,那就不止是诱我军,亦会诱导孙策,可让孙策先行出兵试探,若能引出叶昭后手,则无论荆州也好,青州也罢,亦或是自陈留出兵,我军都有足够的时间来应变。” 以不变应万变,这也是如今最适合曹操的方案,因为此刻的曹操地盘已经缩小到连一州之地都不完整的地步,颍川虽说在曹操治下,但被吕布、叶征劫掠了一遍,如今已经不受曹操掌控了,所以如今曹操的军队,因为地方缩小,可以随时驰援四方,堂堂昔日的北方霸主,有机会问鼎天下,到如今,却沦落到如此地步,也是莫大悲哀了。 曹操默默地点点头,有些落寞的道:“便依文忧之计!” …… 青州,临淄。 “公瑾,此乃天赐良机,为何叫我按兵不动?”孙策不解的看向周瑜。 “没这般简单。”周瑜摇了摇头道:“伯符且想一想,若那叶昭真的欲吞并荆州之地,怎会不防后方空虚?” “叶昭便是再自大,此时正是决定天下大势之时,此人一向狡诈谨慎,怎会真的三面作战?我看吞并荆襄是假,诱我军出兵方是真!”周瑜沉声道。 “但若他算到我们如此想,又该如何?”孙策反问道。 “那便静观其变,反正我军如今与曹操结盟,如今之势,曹操不可能与我等相攻,我军可屯兵于济南,静观其变,若叶昭真要攻打荆州,我军兵马随时可以渡河,如今要紧的,还是尽快安抚民心,招揽精壮之士入我军中,加紧练兵,以我军如今兵力,尚不足以与那叶昭争雄!”周瑜沉声道。 “便依公瑾之言。”孙策默默地点了点头,的确,如今虽得青徐二州,但时日尚短,虽然招揽了不少降军,但要面对叶昭这样的巨无霸,还差了不少火候。 …… 南阳,卧龙岗。 “你家先生又去哪了!?”张飞有些暴躁的看着眼前的童子,只觉此子相当可恶。 “我家先生去云游四方,当真不在,刘将军还是下次再来吧!”童子有些不满的瞪了张飞一眼。 “若你家先生回来,烦请遣人告知,我会留人在此!”刘备叹了口气,看向身旁一名亲卫道:“刘全,你便留在这里。” “我家先生的草庐,乃清静之地,并不欢迎外人。”童子朗声道。 “无妨,不会打扰草庐清幽。”刘备看向刘全道:“你便在此处寻一户人家,买下房舍,若那孔明先生回来,立刻来告知。” “喏!” 刘全乃刘备亲卫,也是刘备同乡同族,有些武力,刘备任代郡太守时便来相投,被刘备任为亲卫统领,虽然地位不高,却是刘备身边最信任之人,其信任程度,恐怕不弱于张飞、陈到这些人。 “兄长,不过一酸儒尔,何必这般客气,没了他,难道我们便不会打仗了?” “闭嘴!”刘备喝了一声,对童子抱了抱拳,转身带着张飞和陈到离去,这卧龙岗如今属于叶昭治地,刘备也不便久留。 看着刘备等人离开的方向,童子看了刘全一眼,转身回了草庐,将大门关上,径直入了正厅,却见两名青年正盘膝坐于厅中下棋,当下躬身一礼道:“先生,那刘将军已经离开。” “嗯。”一名青年默默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将一枚白子落下。 “孔明,这刘将军在民间颇有声望,又是汉室宗亲,这五顾茅庐,也算极尽诚意,为何连一面都不愿见?”青年对面的男子要比青年大上几岁,微笑着看着青年问道。 “那元直又为何不肯出仕?”孔明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大势已定,出不出仕又有何意义?”青年叹了口气,看着草庐之外道:“刘将军确为明主,可惜生不逢时,这天下……我记得孔明曾著一书,专研这天下局势,该有应对之策才是,为何……” “吾于去岁曾游历蜀中!”孔明幽幽一叹道:“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蜀中吏治清明,人心皆向叶昭,便是胸有万般计策,但这人心不在,如之奈何?” 元直叹息一声,良久才打破沉默道:“听闻那丞相已定下新的取士之法,于泰安七年也就是后年向天下取士,不问出身,凡有才者,皆可量才录用,我准备届时去往洛阳一试。” 孔明默默地点点头道:“以元直之才,当可平步青云,亮预祝元直功成。” “孔明不随我一同去?”元直看向孔明,开口道:“孔明之才胜我十倍,难道真的甘心终老于这山野之间。” “吾并无出仕之心。”孔明摇了摇头道。 “我知孔明属意于那刘将军,但孔明也说了,天时地利人和皆无,又何必如此,我观那叶相亦有人主之象,孔明之才,未必不能一展所学。” “常伴与这青山绿水,也未尝不是一件快事。”孔明微笑道。 “罢了!”元直起身,对着孔明一礼道:“学业已成,此番前来,便是与孔明告辞,我欲游历天下,若有再见之日,你我再把酒言欢。” “恕不远送。”孔明起身,对元直还了一礼笑道:“但愿你我,还有再见之日。” “一定。”元直点头,拍了拍童子的脑袋,转身往门外离去。 孔明看着元直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门外,方才幽幽一叹,这天下大势,真的无可改动了吗? 第四十二章 有人想搞事 话分两头,中原时局出现一统之势,于叶昭而言,自然是好事,他的计划从乱世开始便已经开始布局,到如今,局势基本已经成型,天下继续乱下去,于他无益。 其实如果仔细看叶昭的发展路线,不说科技方面的话,其实跟两百年前建立新朝的王莽没什么不同,当初王莽也曾妄图从士族豪绅手中夺取土地,均田天下,平抑物价,兴教育,打异族等等措施,跟叶昭这一路来推行的政策相仿。 但结果却是天差地别,王莽的新政直接导致他在夺皇位之前,多年在民间建立下来的名声毁于一旦,各处义军四起,烽烟遍地,新朝只维持了短短数年,便被推翻。 相同的路数,到如今却是不同的结果,这让天下许多士人百思不得其解,同样是与整个士人阶层为敌,为何王莽惨败,而叶昭却是一步步将王莽当年未曾实现的理想一步步实现? 其实仔细研究一下王莽生平,再看看叶昭这半生就不难发现,看似相通的终点,实际上两人走的路却截然不同。 王莽出身于外戚之家,本身也算是士人的一员,所以他在用人方面不像叶昭这样可以随心所欲,唯才而用,本身王莽的性格,也无法做到一碗水端平,政策虽好,但执行政策的人却往往抱有私心,再好的政策如果难以贯彻,那也是一纸空文。 而叶昭从一开始便是借力打力,借助刘宏,打破了士人阶层对文化的垄断,而这反噬之力,却是让刘宏和那摇摇欲坠的大汉江山来承担,蜀中私田归国有,叶昭是在将世家豪族力量打的差不多了,才开始推行的,而且叶昭对于麾下官员的执行力有着专门的监察人员,完全独立于官员体系之外,只对叶昭负责的情报部门,治下官员有对叶昭法令阳奉阴违者,叶昭都能第一时间得知并迅速处决。 兴农、兴工以及兴商,叶昭在经济方面也是完全可以脱离世家的,加上借助书籍流通的契机,大办学院,让士人唯一能够节制叶昭的地方,也被叶昭抹平了,所以他有了蜀中这样一个铁桶一般的大后方。 其次就不得不感谢这个乱世了,关中军阀相争,世家或被灭或被屠,残存下来的,也因为李傕用叶昭之计不断被削弱,所以当叶昭出兵关中的时候,关中世家的力量薄弱的不堪一击。 而获得关中,对于叶昭来说,有着很大的意义,气候西凉、并州都是世家势力薄弱之处,到此时,叶昭已经有了直面整个士人阶层的实力,更别说丝绸之路的开始加上粪肥在四州的大力推广以及鲜卑、匈奴相继被灭给叶昭带来的政治资本,让叶昭将这四州之地经营的肥沃无比。 相比于王莽高屋建瓴却毫无章法而言,叶昭的每一步几乎都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堆出来的,也因此,叶昭如今的根基可谓相当牢固。 但根基牢固,不代表所有人都愿意生活在叶昭的阴影之下。 尤其是如今眼看着天下将有一统之势,而叶昭声势更是如日中天,这次叶征被叶昭打发回来之后,那态度更是颇有些咄咄逼人之感。 叶昭跟刘辩毕竟有一段情谊在,所以以往在朝堂上,多少会顾全刘辩的面子,然而叶征呢? 说起来,叶征作为刘薇的儿子,刘辩还是他舅舅,应该跟刘辩亲近才对,但显然,叶征对自己这个舅舅并不是太看得上眼,在朝堂上,每每意见相左之时,叶征的态度就会变得相当强硬,哪怕刘辩这个舅舅软语相求,叶征也绝不会妥协或者让步。 比如叶征刚回来的时候,有名士弘范触法,按律,当施以肉刑。 何为肉刑?简单来说就是剁掉身体某个器官,比如手脚啦,鼻子啦,眼睛啦,或是直接拖出去宫刑,实际上在文帝时期,肉刑已经被废除,这其中还有一段缇萦救父的故事,总之,自那以后,肉刑逐渐被打板子代替,但一些罪大恶极者,还是会以肉刑来惩罚。 而在叶昭设定的新律之中,肉刑被重新搬到刑罚之上,不过这一次,肉刑是专门针对贪赃枉法的官员,于民无关。 弘范是河间名士,并非叶昭占据冀州之后才来,而是在当初刘辩在长安正式称帝之后,便投入朝廷,但却不是向叶昭效忠,而是向刘辩效忠。 以往叶昭在长安,政治清明,这些士人投过来,也不敢跟叶昭直接硬顶,所以相当安分,但如今,叶昭挥师中原,短时间内无法回来,哪怕叶昭曾无数次跟百官说过,违法必究,但毕竟叶昭不在了,虽然叶昭的爪牙满宠、夏侯兰执行律令,但叶昭不在,有些人,满宠和夏侯兰有时候也难以动弹。 比如弘范,其乃河间名士,优势刘辩近臣,跟皇甫家关系不错,在朝中也颇有些人脉,这一次枉法被抓,依律当处劓刑,也就是割鼻之刑,事发之后便被满宠直接逮捕,然而紧跟着,却是朝中不少官员联名向刘辩请命想要将其保下。 满宠自然不可能执行,就有官员想要将这件事捅到叶昭那里,将叶昭召回朝来处理此事,这让满宠有些犯难。 其实说白了,就是有人眼看天下出现一统之势,不愿此刻叶昭一统天下,所以想在背后使阴招,将叶昭召回朝中,从而将这一统之势给打破。 也在这时,叶征带着高顺、曹性回朝,得知此事之后笑道:不过些许小事,何劳丞相回朝? 而后,就在众人以为叶征会在这件事上站在他的皇帝舅舅这边的时候,叶征直接让满宠行刑。 面对有些恼怒的刘辩,叶征淡然道:“陛下,我父曾言,有法必依,陛下这半壁江山,能如今日一般稳固,便是因为各地律法得以贯彻,朝廷能得百姓信任,若因一枉法小人而食言于天下,只会令百姓对我朝廷失望,如何还能如现在这般万众一心,繁华昌盛?请陛下以社稷为重,莫要轻信小人谗言而误了国家大事!” 谁是小人,叶征没说,但这个态度,却让刘辩十分恼火,却又难以发作,只能眼看着夏侯兰将弘范带走。 在那之后,叶征将叶昭的奏书奉上,将高顺、曹性分别任命,短短几天的时间里,长安军权就落入叶征手中。 而之后,叶征秋后算账,将叶昭不在朝中这些时日来几名枉法大臣治罪,其中还有刘辩的老丈人,更是直接给斩了,这也让百官看出来了,叶昭威震天下,叶征这个二代也绝不是好糊弄的主,甚至很多方面,叶征比叶昭做的还狠。 刘表病逝的消息传遍天下,朝廷这边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作为如今诸侯之中,唯一一个刘姓诸侯,刘表之死对于刘辩来说,可是意义重大,这代表着如今这天下诸侯之中,除了两个傀儡天子之外,已经没刘家人什么事了,而叶昭牧野一战,大败曹操,得了冀州、幽州二地,更是让朝中这些还打着重夺权利的士人阶层惶恐不已,而叶征最近又频频对这些士人动手,也迫使这些士人不得不联合起来,准备趁着叶昭主力调往中原之时,搞一场大事情。 第四十三章 长安一夜 “如何了?”夜,丞相府,叶征放下手中的书籍,看向眼前的贾诩,微笑道。 “尽在世子掌控之中。”贾诩将一份名册放在叶征身前道:“这些,是刘和等人目前能调动的所有军队。” 叶征将名册拿起来,翻阅片刻后冷笑道:“左中郎将皇甫郦、羽林军校尉伍封、执金吾刘和……这些人还真是……不知死活!” 贾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立于一旁,他如今虽然跟了叶征,但毕竟新降不久,叶昭将叶征在这个时候派回长安究竟是几个意思贾诩还没摸清楚,虽然帮叶征做事,但意见吗,贾诩选择保留。 叶征放下书册,看着贾诩道:“看起来人多,但父亲早在当初蜀中之时已经明令,养士过五十者,以谋逆论处,这些人便是将府中家将加上,也不过四五千人,如今奉车都尉、羽林军皆在我等掌控,他们能调动的,也不过三五千人马。” 贾诩点点头,没有说话。 叶征却是继续问道:“父亲曾多次赞扬文和先生之智,不知文和先生以为,这些人若要谋逆,会如何行动?” 三五千人马,要想夺得长安的控制权,能走的路本就不多,更别说如今这些人的动作都暴露在叶征眼中,一举一动自以为隐秘,但在叶征眼中根本没有秘密可言,这个时候,问题已经不是如何收拾这帮人,叶征要的,是将潜藏在其后的帝党一个个揪出来施以雷霆打击。 贾诩沉默片刻后道:“在下以为,这些人会孤注一掷,攻打丞相府。” 名义上皇宫才是长安的政治中心,然而实际上,丞相府才是真正掌控整个长安,乃至辐射如今六州之地的中枢,贾诩的回答也算中规中矩,但这并不是叶征想要的。 想了想叶征看向贾诩道:“先生觉得,家父此番遣我回朝,是为何事?” 叶昭将叶征打发回来稳定朝政,原本无可厚非,但叶昭又将高顺、曹性分别任命为羽林军校尉以及奉车都尉,又让贾诩、郭淮、郝昭、王双跟着一起回来,不但让叶征身边文武兼备,而且等于将长安的军队尽数方到叶征的手中,目的显然不只是让叶征回来稳定朝局那么简单。 贾诩笑道:“丞相智深似海,臣下不敢妄自揣度。” 老狐狸! 叶征看了看贾诩没有再追问下去,点头笑道:“也对,不过如今一统中原在即,这帮人却想在背后拖父亲后腿,无论如何,不能留!既然敢动手,那便将他们的手剁掉!” 贾诩默默地点点头,心中也不由感叹,不知道叶昭是怎么培养这个继承人的,年纪不大,但无论手段还是心性,都令人心惊,实在不像一个弱冠之年的少年啊。 …… 三更天的时候,长安城里突然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一支人马突然出现在丞相府的大门外,开始对着丞相府发起了进攻。 原本静悄悄的丞相府上方,突然亮出了无数火把,同时四周围建筑上方,还有过道之上,同样出现大量军队,让还没有冲到丞相府门前的将士懵了。 相府的角楼上,郭淮扶剑而立,看着这帮惊慌失措的乱军,冷漠的挥动手中令旗。 “放箭!” 刹那间,万箭齐发,在一片惨叫、求饶和哀嚎声中,妄图冲击丞相府的一群乱军,顷刻间便倒了一地。 “郭淮逆贼,安敢助纣为虐!”伍封举着一面盾牌,在十几名乱军的保护下,看着角楼上的郭淮,愤怒的咆哮道。 助纣为虐? 郭淮闻言,不禁冷笑一声,懒得搭理对方,四周的将士合围而上,伍封虽然疯狂的想要杀出一条血路,奈何四周的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士,伍封带着的一群乌合之众,哪里会是对手,不到盏茶功夫,包括伍封在内,前来进攻的乱军便被彻底扑灭。 “伯济,情况有些不对,怎么只有这点儿人?”王双走上来,皱眉看向郭淮道。 “才发现么?”郭淮摇头笑道:“你以为,世子为何不在此处?” “?”王双茫然的看向郭淮。 对于这位从军营里一起跟随叶征一路到现在的战友,郭淮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留下三千人马守卫此处,带着剩下的人,随我前去汇合世子!” 他已经懒得去解释了,直接下令道。 “哦~”王双虽然心有疑惑,但之前叶征已经给了他严令,今夜不管做什么,对于郭淮的命令他都得无条件执行,当下毫不犹豫的前去执行军令。 另一边,皇宫。 就当丞相府那边响起厮杀之声时,一支人马迅速的来到皇宫下,却被守卫皇宫的将士拦住。 “站住,皇宫重地,任何人不得擅闯!”一名武将带兵出现在皇宫的城楼上,一枚枚冰冷的箭簇指向城下的军队。 人群中,一人飞马而出,朗声道:“我乃左中郎将皇甫郦,有要事欲见陛下,快快开城!” “既是要见陛下,何以率军而来?”守将冷声道:“速速退去,否则休怪刀剑无情!” “哦?如此说来,将军不愿开城?”皇甫郦看着守将,冷声道。 “职责所在,将军恕……”那守将话还未说完,却见身旁突然窜出一人,不等守将反应,拔刀便将守将一刀斩杀在地。 “我乃旅贲尉朱袊,奉天子诏迎左将军入宫,尔等还不开城!?”此人一刀将守将砍翻,从怀中举起一封天子诏书,朗声道。 原本,以为周围的将士见主将身死,必会响应,谁知不等他话音落下,同时便有三把长枪,两柄钢刀便往他身上招呼过来。 “尔等欲造反呼!?”朱袊大惊,连忙就地一滚,避开攻击,愤怒的看着这帮将士。 “尊丞相令,无丞相之令而妄图诈开宫门者,皆为叛逆!”几名军中队率、什长朗声道。 “此乃天子令,尔等是尊天子,还是尊那叶昭逆贼!?”朱袊高举着手中诏书,同时右手挥剑荡开众人兵器,他没想到杀了主将,竟然没能镇住这些兵马。 “我等只尊丞相之令,对丞相不敬者……杀!”这些守卫皇宫的将士,可都是叶昭亲自挑选安排的,自然都是叶昭的心腹,而且叶昭治军的理念,将领只负责指挥,但军队却是只忠于叶昭的,这朱袊虽然杀了主将,但不知叶昭治军手段,妄想以此来抓住军权,却是打错了算盘。 朱袊:“……” 看着黑压压冲上来的军队,朱袊虽然有些武艺,但如何是一群精兵的对手,只是勉强格挡几下,便被数杆长枪刺穿了身体,瞪着不甘的目光,颓然断气。 与此同时,下方的宫门,却不知被什么人打开了…… 第四十四章 总有宵小想害陛下 原本,皇甫郦等人眼见安排在皇宫的朱袊被杀,以为只剩下强攻一途了,谁知道还未等他们下令强攻,皇宫的宫门却自己打开了,这让皇甫郦等人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朱袊不是被杀了吗?这个时候,又是谁开的宫门? 不过这个时候,在抛出去的诱饵成功吸引走长安驻军之后,皇甫郦、刘和这些人显然信心膨胀的厉害,眼见宫门打开,纵使皇甫郦觉得有蹊跷,但刘和这些人却是毫不犹豫的挥军直闯皇宫,在他们看来,什么都是虚的,如今叶昭不在长安,只要将刘辩从叶昭那些心腹的手中救出来,这四州之地,不可能所有的军队都是叶昭的嫡系吧,到时候,打个清君侧的旗号,将叶昭在长安的党羽尽数诛杀,那这半壁江山就是他们的了。 事实证明,当初刘虞宁愿将基业传给刘备也不传给刘和这个亲儿子不是没有理由的,这些人多年来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三千军队,装备也是叶昭军中的制式装备,就这么一股脑的冲进了宫门。 “轰隆~” 出乎皇甫郦的预料,守城的禁卫军并未阻拦,而是任由他们冲进了皇宫,但正是如此,才让皇甫郦心惊肉跳,只觉今夜的行动,似乎太顺利了许多,身后,宫门轰隆一声关闭,仿佛一头远古凶兽闭合的大嘴。 偌大皇宫之中,寂静无声,别说守卫,就连宫女、宦官都不见半个,不止是皇甫郦,便是刘和这些人也察觉到不对,眼看着前方便是未央宫,几人凑到皇甫郦身边,有些担忧的道:“子升,似乎有些不对!” 当然不对,早干什么去了? 皇甫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之前他本有心阻止,但这些人直接便率军杀入宫中,他连劝阻都来不及便被一众将士裹挟着冲进了皇宫,此刻察觉不对,恐怕已经晚了。 “事到如今,已别无选择了,杨璐在陛下身边,我等只需尽快与陛下汇合,只要保住陛下,还有一线生机。”皇甫郦沉声道。 杨璐,便是他们在宫中的另一个内应,是刘辩身边的近臣,宫中的情报,都是自杨璐处获得的,这一次众人密谋接应刘辩离开长安,正是杨璐作为内应。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没了退路。 前方就是未央宫,皇甫郦带着众人飞快的奔向大殿,按照计划,刘辩如今就在未央宫中。 只是还未等他们进入大殿,却见未央宫大门洞开,一队队铠甲鲜明的将士自大殿中涌出,同时两面的宫殿群中,一枚枚火把亮起,黑夜中,宛如一条条火龙一般围拢在四周,将这不到三千人的队伍团团围定。 这些甲士并未立刻进攻,未央宫前的将士迅速分开,让开一条通路,从中大步流星的走出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叶征。 叶征如今,身高八尺,身材虽然不算魁梧,但却相当流畅,给人一种随时可能爆发的感觉,除了样貌稚嫩之外,给人的感觉,就是叶昭的翻版一般。 明灭不定的火光下,叶征脸上带着几分莫名的笑意看着皇甫郦这些人,带着几分遗憾的笑意道:“子升兄,其实今夜,我不想看到你。” 皇甫郦字子升,乃皇甫嵩从子,叶昭跟皇甫家算不上仇敌,虽然当年黄巾之乱的时候,叶昭跟皇甫嵩有过冲突,不过之后两人同殿为臣,之前的恩怨也算是一笔勾销了,叶昭还曾亲自登门请罪,皇甫嵩为彰显大度,也原谅了,当时还被传位一时美谈。 当然,以皇甫家的家世,也不可能再跟当初的叶昭有太深入的交情,后来洛阳大乱,双方也就没什么交情可言了,再往后,叶昭入蜀再出蜀,中间隔了近十年的时间,叶昭出蜀时,皇甫嵩已经被气死了,叶昭拿下关中后,对当时历经李儒、郭汜的削弱,已经十分虚弱的世家阶层进行彻底压制,收回田地,当时可是有不少士人奋起反抗,只可惜,当时的叶昭已经有了一个稳固的大后方。 士人阶层曾想要通过拒绝租借农具的方式,如同当年压制王莽新政一般压制叶昭,结果却正合了叶昭心意,源源不断的新式农具、耕牛被从蜀中运出,通过官府租借给民间,世家的动作,不但未能如同压制王莽一般压制叶昭,反而让叶昭彻底收拢了关中民心。 而在当时,皇甫嵩已死,由棋子皇甫坚寿执掌皇甫家,当时的皇甫家是第一个迎合叶昭新政的世家,主动献上田地以及大半财富,换取皇甫家的安宁。 而叶昭对此也十分满意,虽然知道皇甫坚寿和皇甫郦此举有壮士断腕之意,并非真心投诚,但为了给天下士人一个榜样,曾大肆封赏一番,在关陇一带的世家中,皇甫家是保存比较完整的一个大家族,也是比较有号召力的家族。 而叶昭对于皇甫家可没有像表面上那般放心,长安城的暗卫,至少有三成是盯着皇甫家的,甚至包括皇甫家的下人都在暗卫的监视之下,也因此,皇甫郦一有行动,叶征这边能迅速得到消息。 而皇甫郦不但身居左中郎将之职,同时也在长安书院中挂名,叶征曾听过皇甫郦的几节课,对皇甫郦本人,还是欣赏的。 “汉贼不两立,你叶家携天子而令诸侯,天下正义之士得而诛之!”皇甫郦森然道。 “算了吧。”叶征摇了摇头叹道:“正义与否,你我说了都不算,留待后人评说吧,征现在只知道,你输了!” 皇甫郦闻言,看了看四周,又看向叶征,咬牙道:“胜负未分,何谈输赢,儿郎们,随我杀!” 只是让皇甫嵩、刘和等人诧异的是,除了少数人之外,并没有人响应他。 “你们……”皇甫郦回头,看着犹豫不动,或是畏惧不前的将士,心中大怒,反手一剑便将一名畏惧不前的将领斩杀,厉声道:“畏战不前者,杀无赦!” “兵不是这么带的!”叶征摇头笑道:“子升兄,安心做学问多好,带兵打仗,你比之你父兄差远了!” 皇甫郦豁然回头,看向叶征。 叶征也不理他,抬起了头颅,朗声道:“我不知道,尔等为何会随这些人反叛丞相,你们的粮是丞相给的,纵观天下诸侯,大汉四百年历史,哪支军队会有军饷一说?更别说,你们手中用的兵器,身上穿的铠甲,皆是丞相不惜代价为尔等在战场上能多一些活命的机会制作的,古语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便是尔等报丞相之恩的方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今我等乃受天子诏,清君侧以讨不臣,何错之有!?”皇甫郦见四周将士面露愧色,不由一惊,连忙大声道。 “天子?”叶征哂笑一声道:“那便请天子出来吧。” 说着,身子一侧,对着未央宫躬身一礼道:“请天子!” “叶征,你想做什么!?”皇甫郦闻言大怒,厉声道。 叶征不答,很快,刘辩便在王双和曹性的“护卫”下,战战兢兢的来到三军之前。 “征儿,朕……”刘辩看到叶征,嘴唇嚅动了几下,想要说什么,却被叶征打断。 “陛下,臣乃叶征,三军之前,还请陛下莫要徇私!”叶征躬身道:“请陛下自重!” “放肆!”皇甫郦身后,几名老臣闻言大怒,叶征这是在教训刘辩呐。 “陛下,这些人说,他们是受了陛下诏书前来清君侧以讨不臣,敢问陛下,是何人不臣?”叶征没有理会那些人,只是淡淡的看着刘辩问道。 “这……”刘辩畏惧的看了叶征一眼,他发现,自己这个外甥,比他老子更狠,叶昭再怎么说,也很少以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跟他说话,但自己这外甥,在这次回来获得监国之权以后,那可是根本没将他这个舅舅兼皇帝当成一回事,虽然言语恭敬,但那语气里,总是带着一股强硬和威胁,让刘辩这个皇帝当的很没安全感。 此刻叶征虽是询问,但语气中,那威胁之意却是显露无遗,甚至刘辩眼角扫到那王双已经在摸刀了,这让他怎么说? “卿听何人所言?朕并不知道此事!”看着叶征,刘辩叹息一声道。 “陛下!”皇甫郦失神的看着叶征,片刻后,突然发出一声苍凉大笑。 刘辩心中有愧,不敢去面对皇甫郦的目光。 “念尔等乃受蛊惑,可从轻发落!”叶征扭头,看向那些将士道:“诛杀首恶,可赦免尔等罪行!” “不敢劳世子大驾!”皇甫郦冷笑一声,抽出宝剑厉声道:“郦便在九泉之下,看你父子是何下场!” 说完,也不等人动手,横剑自刎。 皇甫郦死的干脆,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皇甫郦这等骨气,妄图率众突围,只是不需叶征动手,那些追随他们而来的将士,此刻便足矣让这些人万劫不复。 身后的惨叫,厮杀,叶征没有再去理会,而是转头,看向刘辩躬身一礼道:“陛下,如今长安有宵小作祟,总有宵小妄图谋害陛下,为免陛下受到惊扰,还请陛下移驾长门宫,待臣扫清宵小,再将陛下迎回长安!” 话音落下,只见流变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白了。 第四十五章 孙策退兵 根据《汉书——文帝记》记载,长门宫是西汉时馆陶长公主刘嫖的私人园林长门园,长公主刘嫖有个面首或者说男宠名为董偃,为了让自己能跟董偃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长公主刘嫖就让董偃将这长门宫送给汉武帝,长门园也就改成了长门宫,作为天子祭祀、休息、游玩的别苑。 至于为何刘辩听了长门宫之后,脸色会大变,那就得从这位馆陶公主的女儿陈阿娇说起了。 陈阿娇与汉武帝刘彻是青梅竹马,金屋藏娇说的便是陈阿娇,不过天子吗,富有四海,古往今来,能够对一段感情忠贞不渝的皇帝,那真没几个,更别说汉武帝这种传奇大帝,他的雄心不止表现在政治和权利的手腕上,对待感情也是相当的霸道,传说中,这位汉武大帝那可是男女通吃的。 而陈阿娇自小娇生惯养,而且当初嫁给汉武帝,两人可是有过一段蜜月期,汉武帝对陈阿娇一开始那可是百依百顺的。 本就是千金大小姐,本身长得那也是倾国倾城的,再加上汉武帝一开始的百般恩宠,恃宠而骄也就成了,但再好的皮囊,看得久了也就那样了,作为一名皇帝,而且是有着雄心壮志的皇帝,日子久了,那颜值带来的新鲜感没了,加上那恃宠而骄的性格,自然也就烦了。 何况作为皇帝,富有四海,最不缺的就是美女,之后的移情别恋也就顺理成章了。 陈阿娇被独宠久了,自然不满意汉武帝背叛这份感情,于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搞得汉武帝头疼不已,如果是寻常男人,那也就忍了,但汉武帝是什么人?放眼中华历史,那都是数得着的大帝,哪能让这种事情烦心,所以陈阿娇上蹿下跳的搞事情,不但没能让汉武帝回心转意,反而把自己的皇后位置给作没了,更是直接打发到长门宫,来个眼不见为净。 陈阿娇自然不甘心就此被废,但经此一事,也知道自己撒泼是不可能拿回自己的皇后之位的,所以改走了文艺路线,重金请司马相如做出名流千古的《长门赋》想要挽回这段感情。 只是男人,尤其是不缺女人的男人,一旦变心了,想要再转回来,那就很难了,陈阿娇虽然名留青史,但终其一生也没能再见到汉武帝一面,自陈阿娇之后,长门宫也就成了冷宫的代名词。 “陛下,请吧!”眼见刘辩不动,一旁的曹性上前,伸手一引。 “尔……尔等……”刘辩惨白的面色变得难看无比,他很清楚,真的要被送去长门宫,那他这个皇帝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有心拒绝,但一旁的王双已经目露凶光,刘辩咬牙道:“朕要见丞相。” 此时,刘辩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叶昭身上了,毕竟不管怎么说,他是叶昭的小舅子,而且叶昭如今虽然大权独揽,有些专权的意思,但对他这个皇帝,实际上还是很有分寸的,不会轻易僭越,或许……如果让叶昭来处理这件事情,会留几分颜面。 “家父在为陛下征讨叛逆不臣,此刻远在洛阳,如何能回?”叶征看着刘辩,淡然道:“而且……些许小事,便不必惊动家父了吧,如今这天下,正值关键之际,此时将家父召回朝中,白白贻误战机,陛下又于心何忍?” 说完,叶征一躬身道:“请陛下移驾长门宫!” “请陛下移驾长门宫!”叶征身后,一群文武大臣以及将士尽数跪下,对着刘辩齐声道。 “尔等……”刘辩被气的浑身哆嗦,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世子,这……”曹性连忙伸手扶住刘辩,询问的看向刘辩。 叶征淡然道:“陛下操劳过度,身体有恙,送陛下以及太后、皇后入长门宫修养,待丞相回朝再做定论。” 众人闻言,不敢怠慢,连忙躬身应诺,用御辇将刘辩送入长门宫,而后何后、唐皇后也未能幸免,被一并送去长门宫,这其中,自然免不了怒骂哀求,但叶征不是叶昭,有些事,叶昭做得,但叶征却做不得。 虽然皇帝被送到长门宫去“修养”,但朝政却并未因此而受到太大影响,虽然有不少官员愤怒罢官,但朝廷的运转这些人的去留区别其实不大,政治、经济以及军事一直都掌握在丞相府中。 “世子,此事事关重大,是否告知丞相?”将刘辩送去长门宫后,郭淮有些担忧的看向叶征。 “此战关乎国运,还是莫要让父亲分心了,只管调配好粮草供给便可。”叶征想了想,摇了摇头,其实他也不太确定叶昭将自己派回来究竟是不是这个意思,但如今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他不能回头,叶昭就算回来,也回不了头了,不如让这件事情先拖一拖,等叶昭回来之后,刘辩的微信也就丧失的差不多了。 “喏!”郭淮躬身一礼,不再多言。 …… 关羽长安发生的事情,叶昭没有多管,秋收之后,天气开始转寒,叶昭留了赵云镇守洛阳,关平镇守函谷关,同时将汉中太守张任调往汝南担任将军,主管汝南军事,而叶昭自己则亲率三万大军自关羽屯兵新野之后,出伊阙关,坐镇宛城,做出一副准备攻打荆州的样子。 曹操虽然笃定叶昭这般做法,定是声东击西,但见叶昭这态度,一时间也有些摸不准,毕竟如今的局势,叶昭就算输一仗,也还有翻盘的能力,而曹操如果再输一阵,这仅存的一点地盘恐怕都得易主了,孙策攻占青徐的弊端,此刻也凸显出来了,曹操失去了战略纵深的空间,已经输不起了。 而东边的孙策,却是在紧锣密鼓的招兵买马,同时在高唐、著县一带,仗着水军的优势进行过几次进攻,丁力和方悦也曾派船出来迎战,只可惜相比于江东子弟,叶昭麾下的兵马在水战之上差距不小,输多赢少,索性遇到孙策的挑衅之后,两人都选择了避而不战,谨守水寨,孙策水军虽然厉害,但面对这种乌龟防御,也没有办法,双方在黄河下游僵持了两月之久,在进入十一月之后,河水终于开始冰冻,虽然冰面还很薄,但也大大影响了江东水军的行动力。 而且北方冬天的冷跟南方可是不同的,不少江东水军都起了冻疮,连兵器都拿不稳,孙策也只能选择暂时修整,而这个时候,周瑜也渐渐察觉到不妥,汉军这两月来一直坚守不出,恐怕就是等这冬天的到来,江东子弟根本无法适应这种天气下作战,而对于叶昭的军队来说,问题却是不大,毕竟已经习惯了。 “伯符,看来那叶昭,必是等着这一刻,待河水冰封之时,恐怕就是叶昭出兵之日,我江东将士如今已无力再战,新募将士,恐怕难以与那叶昭精锐之士相抗衡。”周瑜找到孙策,将自己担忧的事情说了一遍。 孙策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他虽然号称小霸王,但实际上并非那种有勇无谋的匹夫,同样精通兵法,知天时,看向周瑜道:“公瑾是说,退兵?” 周瑜点了点头,虽然放弃黄河有些可惜,但事到如今,也只能以空间来换取时间了,况且青州之地的百姓被曹操迁走了大半,价值其实不是很高,倒不如主动退避,一来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来练兵,二来江淮之地的气候也不似这边这般寒冷,三来吗,将叶昭的兵马引过来再打,能够跟曹操形成夹击之势。 “就如公瑾之言,退兵,不过也不能便宜了那叶昭,趁着如今大河还未被冰封,将青州之地百姓尽数迁往徐州!”孙策果断道。 原本青州被曹操迁徙了一遍,人口已经凋零,这次孙策再度迁民,不管今后谁占据了青州,如何恢复人口都将是个大问题。 不过出乎孙策意料的是,这边这么大的动静,那方悦和丁力却是纹丝不动,根本没有过来阻止的意思,任由他们将人口迁走,原本,孙策已经准备好伏兵,只要丁力和方悦渡河,便会迎头痛击,但如今看来,多番准备,却是做了无用功,人家压根儿就没搭理他们的意思,虽然让孙策迁走了三十多万人口,但却没能成功阴到叶昭,这让孙策有些郁闷。 第四十六章 隆中问对 南阳,卧龙岗,刘备再度无功而返。 “孔明,你既不愿出仕,拒绝便是,为何还屡次让那刘玄德有所念想?”一名儒士出现在诸葛亮身后,看着刘备等人远去的方向,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刘备第八次来了,哪怕是作为旁观者,他都能感受到刘备身上的情绪波动。 不止是那张飞恨不得杀人,就是刘备,这一次显然也有了几分怒意。 想想也是,凡事过犹不及,刘备八次来请却都遭了婉拒,甚至连诸葛亮的面都没能见上一面,这也就是刘备,换个诸侯,哪怕是号称求贤若渴的叶昭和曹操,此刻恐怕也已经在找刀了,而刘备……竟然约了第九次相见的日期。 “终究是汉室宗亲……”诸葛亮叹了口气,扭头看向身旁的儒士道:“元直已经去了长安,谋求出路,州平何不考虑一二?” “我父崔烈,已死在那叶昭爪牙之手,于私,我与叶昭有杀父之仇;于公,那叶昭对我士人何等残虐,虽天下大势已定,然某宁愿终老于这山林,也不愿与之妥协,我等士人,该有士人之风骨。”儒士傲然道。 儒士姓崔,名钧,字州平,乃清河崔氏子弟,叶昭占据冀州时,趁着大乱,对冀州残存的世家进行过一次清洗,崔家作为清河乃至冀州第一世家,自然是重点照顾对象,而结果便是,偌大清河崔氏,到如今只剩下崔钧一个,他自然是有理有据去恨叶昭的。 诸葛亮闻言默然不语,这也是他明知天下大势已定,却仍旧没有直接拒绝刘备的原因,天下大势虽定,但这荆襄之地,却是士族林立之地,甚至北方不少世家人才,在北方混不下去,又不愿向叶昭低头,所以大量南迁入荆州,可以这么说,荆州如今虽然陷入二子相争的内乱之局,但实际上,如今的荆州却是整个天下士人阶层最后的大本营,从这点上来看,其实本该团结一至才对。 但如今二子相争之局已成,谁来继承荆州,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刘琮也好,刘琦也好,无论谁当荆州牧,最终掌权的,实际上都是他们背后之人。 刘琮身后,是荆州大族蔡瑁,而刘琦身后,却是已经逐渐成势的刘备。 “这天下大势,真的无可挽回了吗?”眼见诸葛亮默然不语,崔钧终于说出了心声,看着诸葛亮道。 “有!”诸葛亮沉默片刻之后,终于道。 “哦!”崔钧目光一亮,看向诸葛亮道:“那孔明为何不向那刘将军献计?” “若要逆势而行,只有一线生机,而如今荆州……州平当知道才是。”诸葛亮苦涩一笑道:“若想与叶昭相争,必联合天下诸侯共讨,荆州拥军三十万,然却相互内耗,若不能整合荆州之力,与曹孙联合,这一线生机将不复存焉!” “既然如此,我们便择一明主而侍之!”崔钧兴奋道:“孔明有经世之才,又有在下、广元、公威三人相助,何愁不能辅佐明主匡扶正义?” “谁为明主?”诸葛亮苦笑道。 其实他是看好刘备的,对于刘备的生平,诸葛亮做过研究,战绩……刘备算不上好,但真正让诸葛亮看重的,却是刘备那败而不馁的性格,刘备能力其实并不错,麾下也有谋臣猛将,但却缺乏一个如诸葛亮一般的顶尖谋士为其谋划。 如果不是时局如此,诸葛亮恐怕早已投了刘备,但如今的局势,一步错便是万劫不复的结局,蔡瑁这边其实才是荆州大势所在,以诸葛亮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去做没把我的事情。 “这……” 诸葛亮这一问,却是将崔州平问住了,按理来说,刘备当为明主,但就跟诸葛亮所想一样,站在世家的立场上,蔡瑁才是他们这边的,而且占据大势。 “孔明,那蔡瑁虽有家世,然……其并非盟主,若辅佐刘备,以你我之能,可能助刘备尽快一统荆襄之地?”崔钧询问道。 刘琦生性暗弱,而刘琮又是稚童,无论是哪一个,以如今的局势,都不适合担任这荆州之主,这绝非兄弟二人所能承受之重,所以崔钧也压根没在这两人身上考虑。 “哈哈,兄长,这里果然有人!”就在诸葛亮皱眉思索之际,草庐的门突然被张飞一脚踹开,本来应该已经离开的刘备等人,不知何时又回来了。 “汝怎可如此无礼!?”崔钧虽然对刘备观感不错,但看到张飞如此粗暴,也忍不住心生不满,怒叱道。 “先生勿怪!”刘备沉着脸上前,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二人一拜道:“如今天下局势危如累卵,备若非以此法,如何能得见先生?” 说着,起身看向两人,最终将目光看向诸葛亮道:“这位,想必便是孔明先生了!” 诸葛亮饶有兴致的看着刘备,默默地点了点头道:“亮见过将军。” 刘备叹息一声,并没有提到之前八次吃闭门羹的事情,只是苦笑道:“原本,先生既然不愿相见,备也不该厚颜再来,然如今天下,有佞臣挟持陛下,又有奸佞蛊惑民心,备本一介走卒,这天下之事原本不该备来过问,然备既然身为汉室族人,又蒙皇叔托付重担,不敢有片刻怠慢,今日既见先生,还请先生不吝赐我破贼之策!” 诸葛亮默然片刻后,长叹一声,将身体一侧,伸手一引道:“天寒地冻,将军既然远来,便请舍下小酌。” 刘备闻言,心中一喜,跟着诸葛亮一起进了草庐分宾主坐下,诸葛亮为众人煮上一壶清酒,看着刘备道:“将军至诚之心,亮如何不知,只是如今天下大势在北,我等原本还有一线生机,然如今却又有二子争权之祸,亮纵有心相助,此等局面,亦是回天无力!” 刘备闻言,微微一怔,看向诸葛亮道:“敢问先生,若无荆州今日之祸,如何破局?” 诸葛亮沉吟道:“如今叶昭遣大将关羽率军屯兵新野,实乃诱敌之策,名为趁机攻打荆襄,实则欲引曹、孙二家来攻,好趁势一统中原也,曹操新败,江东将士不习北方严寒,若真使其计成,则曹操灭亡,孙氏退于江东,中原之地,将尽为叶昭所得也,届时,仅以江东、荆襄之地,断难抗衡叶贼百万雄师。” 看着刘备露出紧张的表情,诸葛亮笑道:“若要破之,却也不难,若荆襄之地无此翻祸端,可趁机攻杀关羽,则叶贼原本一步妙招将毁于南阳之地,叶昭若不想南阳有失,必回师自救,那曹孙则可趁势反攻,则叶贼一统中原之计将付之东流。” 如今虽是严寒,但冬天总有过去的时候,只要撑过这段时间,待春暖花开之际,孙策的江东军便不必再为严寒而苦恼,到时候,叶昭将陷入三面作战的境地,便是叶昭再厉害,也难免顾此失彼,到时候,中原之地有曹操,南边有荆襄,东边儿还有孙策,三路进军之下,就算不能胜,也能保持如今局面,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让众人喘息,这天下将陷入四雄争霸之局。 叶昭虽然如今最强,但日子一久,诸侯的军工赶上来,叶昭再想保持如今的优势可就难了。 “笑话!”刘备听得双目放光,一旁的张飞却是不乐意了,粗声道:“二……那关羽有万夫不当之勇,破长安、灭匈奴,战功何等彪悍,又岂是你这腐儒可轻言击败?” 诸葛亮闻言,只是微笑道:“虽有万夫不当之勇,但吾要杀他,却易如反掌尔!” “哈~”张飞闻言,气乐了,虽说与关羽如今已经算是彻底分道扬镳,但对于这个二哥,张飞心里面还是敬重的,当下站起身来,一把抄起丈八蛇矛对着诸葛亮道:“来来来,且与我大战三百回合,让三爷看看你这腐儒究竟有何本事敢放此狂言。” 诸葛亮看了张飞一眼,笑对刘备道:“亮不逞匹夫之勇!” “翼德,退下!”不等张飞发作,刘备对着张飞怒叱一声,狠狠地瞪了张飞一眼。 张飞只能悻悻的转身到门外去透气。 “先生勿怪,我这三弟蛮横惯了。”刘备看着诸葛亮笑道。 “此也只是亮之妄言,以如今之势,若想阻止叶昭,却是万难!”诸葛亮摇头笑道。 “若真如先生所言……”刘备看着诸葛亮,咬了咬牙道:“备愿劝大公子放弃荆州牧,甘心辅佐于二公子。” 一旁的崔钧闻言惊讶的看着刘备,这可不止是刘琦,而是将刘备自己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势力都给搭上了。 诸葛亮看着刘备,目光也有些失神,这种情况下,一方退出权位之争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只是他没想到,刘备会如此干脆,同时心中也不禁对刘备更多了几分钦佩,拿权利容易,但要放下可是很难得,单就这份能为大局而放下个人得失的心胸和气魄,刘备比之蔡瑁就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既如此,亮愿试之!”诸葛亮起身,对着刘备躬身一礼道。 “在下不才!也愿助明公一臂之力!”崔钧笑道。 第四十七章 应对 刘备愿意放弃目前的权利,那自是再好不过,而且有自己的小舅子诸葛亮作保,再加上蔡瑁也很清楚,眼下再打下去,荆州被叶昭吞并也只是早晚之事,所以在诸葛亮的游说下,蔡瑁并没有削了刘备的军权,而是让刘备继续驻守邓县。 “孔明,你确定那关羽不会来攻?”蔡瑁看着自己的小舅子,皱眉道。 关羽的名头,给蔡瑁带来的压力太大了,如今关羽进驻新野,一副随时可能跨江来攻的架势,让蔡瑁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将军放心,有刘将军在邓县,那关羽必不会来攻,叶贼将关羽调于此处,便是诱那曹操、孙策来攻,其意不在荆襄,而在中原,此正是我等北进之机。”诸葛亮微笑道。 “哦?”蔡瑁听得有些心动,别的不说,若能拿下南阳,对荆州来说就是一件大好事,不过有些犹豫道:“那关羽有万夫不当之勇,要渡河,谈何容易?” 虽然吕布去了洛阳,但当初吕布的威势,蔡瑁可没有少领教,关羽如今的名头,不下于吕布,所以让蔡瑁去对付关羽,这心里面还是有些发怵的。 “关羽勇则勇矣,然其性情倨傲,将军可书信向其示弱,以轻慢其心,而后再攻其不备,则关羽可擒也!”诸葛亮笑道。 蔡瑁闻言,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那关羽怎么说也是个名将,而且战功赫赫,蔡瑁也并非草包,统兵能力还是有一些的,但要说跟关羽打,先天上,蔡瑁气势就会弱一头,不过看诸葛亮信心满满,蔡瑁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示弱而已,其实根本不用示,本来就不觉得自己能打得过,说几句软话,似乎也没什么,最终还是答应了诸葛亮的要求。 …… 荆州这边的事情先不谈,不过刘备主动放弃权利,依附蔡瑁的事情,叶昭这边很快得了消息,别说这种事情本就瞒不住,就算刘备等人可以掩饰,以叶昭麾下无孔不入的暗探,荆州的情报,只要不是太机密的,这边发生,到叶昭这里,最多两天便能知道。 “诸葛孔明?”放下手中的情报,叶昭目光有些复杂,或许在这个时代来说,诸葛亮如今的名声也只是局限在世家的圈子里面,但对于灵魂来自后世的叶昭来说,这个名字实在太有分量了。 “听闻水镜先生两年前便在为此人张目,言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这卧龙便是诸葛孔明。”李儒以为叶昭不识诸葛亮,微笑着解释道:“这刘备,却是颇有几分气魄。” 叶昭点点头,刘备在这个时候愿意主动放弃手中的权利,看似失去了称霸一方的机会,但却给人留下了大局为重的感觉,在荆州的人脉经此一事恐怕会更上一层楼,如果荆州能这么安稳下去,蔡瑁这实际掌控者的身份,恐怕用不了几年便会易主,以刘备的手段,这种事,他还是办得到的。 不过九顾茅庐……叶昭感觉有些好笑,不过这诸葛亮对刘备而言,也确实值这个价。 “荆州二子相争之局一破,看来这诸葛孔明很快便会动手了。”叶昭敲了敲桌子道:“而且会很快,云长那里,只有一万精兵,其余皆是民夫,不过虚张声势尔,荆州有兵马二十万,云长恐难敌对,只是……” 眼下中原的局势,如果自己此刻挥兵去支援关羽的话,就等于是放弃了一统中原的机会,曹操跟孙策便有了喘息之机,更何况,对手里面有刘备,关羽是否能够下得了狠手,叶昭真的不确定,感情这种东西,真的很难去量化判断,他只能确定关羽不会背叛自己,但以关羽重感情的个性,如果对手真是刘备的话,恐怕多少会有些影响的。 “迁关平为河南尹,总督洛阳一带军政,迁赵云为镇南将军,领兵五千,镇守南阳以防不测!”叶昭叹了口气,如今主力都在这里,这是他横扫中原的兵马,不能轻动,能够抽调的,也只剩下洛阳一带的兵力了。 “主公,臣去会一会这诸葛孔明如何?”一旁的法正突然抬头,看向叶昭。 自冀州稳定之后,他便被叶昭调回身边,冀州刺史由书院中新一辈出来的龚方出任,如今大战在即,不过叶昭这边有郭嘉、李儒辅佐,而叶昭本身也是当世顶尖智者,法正留在这里,其实没有太多发挥的空间,所以他想去南阳。 叶昭看着法正,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不过孝直出手之前,不可让人知是你!” 法正毕竟已经在叶昭这边成名,手段套路都已经被人熟知,如果亮出身份,诸葛亮便会对症下药,但如果蛰伏在关羽和赵云身边,做个幕僚的话,倒是可以起到奇兵之效。 其实看三国,诸葛亮一出世便是惊天动地,但实际上,诸葛亮之能也未必那么神,之所以一开始能够势如破竹,在叶昭看来,不过是对曹操、周瑜这些人已经了解透彻,所以一开始,诸葛亮辅佐刘备,几乎是势如破竹,但后期呢,六出祁山九伐中原,说着好听,但实际上依旧是个失败者而已,那是因为比他更晚出头的司马懿已经将诸葛亮这个人吃透了,纵使不敌,也能根据诸葛亮以及蜀国的问题对症下药。 所以,看着司马懿不敌诸葛亮,但最后输的,实际上往往都是诸葛亮,也是因此,叶昭让法正警惕一些,莫要亮出名号,只要关羽、赵云知道他的存在就好,这样一来,也能让诸葛亮没有防备,攻其不备。 “臣遵命!”法正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对着叶昭躬身一礼后,跟叶昭领了公文、印绶之后,便带了几名护卫匆匆往南阳而去。 虽说荆州的变局让叶昭有些挂心,但眼下,叶昭的首要目的,还是中原,此乃一统中原之机,叶昭如今的势力,也已经足够荡平中原,在扫平中原之前,叶昭不准备放太多的精力在荆州。 第四十八章 郭嘉领兵 青州虽然经过曹操和孙策两次迁民,已经成了一块荒地,但就战略意义来说,这是完成对曹操包夹的重要一环,青州一下,曹军的整个势力便如同被钳子钳住一样,如今叶昭屯兵昆阳,徐荣屯兵于酸枣,纪灵屯兵于陈留,再加上青州大军,这一次,叶昭在中原战场之上,投入了近二十万兵力,这是叶昭自成为诸侯以来,投注的最大一次。 郭嘉的任务,不是进攻,就是牵制孙策,让叶昭有足够的时间将曹操给吞掉。 “先生。”丁力走过来,对着郭嘉躬身一礼道:“孙策的兵马屯驻在莒县一带,有大将太史慈驻守,此处位于箕屋山一带,地势多山,又有沭水环绕,我军器械难以发挥威力,只凭兵马攻城,难以攻克,那太史慈又是谨守城池,不愿出城作战。” “太史慈,江东大将,听说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郭嘉敲了敲桌子笑道:“如今主公与曹操决战,若让太史慈当在这里,孙策便可调集大军支援曹操!可有其他道路能绕行直击徐州?” “有,可绕道琅邪,过海曲,走峥嵘谷,可直达莒县后方。”丁力点点头道:“不过此地多为山间,大军难以通行。” 军队要走,辎重自然也要跟上,否则三军将士吃什么? “既然如此,你便领一支人马走这琅邪!”郭嘉笑道:“走峥嵘谷,把牟台、阳都先行占据。” “啊!?”丁力愕然的看向郭嘉:“可是先生,这琅邪之地……” “听命行事!”郭嘉将一枚令箭放在丁力手上,笑道:“其余事情,莫要多管,请方悦将军来见我。” “喏!” 莒县,县衙。 “将军!”一名小校进来,对着太史慈躬身道:“我军派出的斥候探得,那叶军派出一支人马去往琅邪。” “琅邪?”太史慈闻言一怔,他本就是青州人士,自然知道琅邪之地道路难行,连忙看向地图,随即冷笑道:“听闻那郭嘉乃叶贼智囊,如今看来,不过如此,眼见莒县难攻,便想绕路断我后路?” “那我等该如何?”众将闻言一惊。 “要想绕击我军后方,必走峥嵘谷,此处山势险恶,待我先破了这一旅奇兵,再破那郭嘉大军!”太史慈笑道。 三日后,丁力率军抵达峥嵘谷,正要入谷,却被一名小将拦住道:“将军,军师出征前,将此信交于末将,命末将在大军抵达峥嵘谷前,将信交给将军,将军见信,必须依令而行!” 丁力闻言一怔,接过小将送上的信笺,打开一看,却见信中只有两个字:“撤军!” 撤军? “这是何意?”丁力不解的看向小将。 “末将不知!”小将摇了摇头,他只是奉命行事,哪管这些? 丁力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峥嵘谷的方向,但觉山势险恶,这种地方,最容易埋伏伏兵,想了想,还是决定依令而行,当即命三军将士原路撤回。 峥嵘谷中,原本探马探到丁力已经到了峥嵘谷,太史慈已经准备好伏兵,意图一举将丁力这支人马吃掉,谁知对方在谷口打了个转,又原路撤回了,这让太史慈有些不解,不明白发生了何事,正犹豫是否要追击时,却见一名败将踉跄的从后方奔来。 见到此人,太史慈大惊,厉声道:“马忠,你怎在此!?” “太史将军,莒县被破了!”吕蒙看到太史慈,噗嗵一声跪倒在地,哀嚎道。 “什么!?”太史慈闻言,大脑一片空白,随即一把拎起马忠厉声道:“莒县怎会被破?” 这次伏击丁力,为了避免郭嘉趁虚攻城,太史慈只带了两千人马前来伏击,莒县之中足有一万大军驻守,这么多人兵马,莒县怎会说破就破? 马忠涩声道:“将军,昨夜从城南方向来了一支溃军,两三百人左右,说是将军反遭了埋伏,大军溃散,将军被困峥嵘谷,前来求援,他们穿着我们的军装,说的话也是吴语,末将不疑有他,当即率军出城营救,谁知刚刚出城,便有一支叶贼兵马杀出,将我军击溃,那些溃军更是趁机占领了城门,令叶贼大军直接杀入城中,莒县就这么被破了!” “荒唐!”太史慈闻言不信道:“我于箕屋山设有烽火台,更有探马日夜探查四方,贼军如何突然杀到莒县?” 莒县的防御,可是太史慈亲自布设的,不但在箕屋山设立了烽火台,更有无数探马沿途探查,那叶昭的兵马,难不成会飞不成? 马忠无言以对,他到现在还弄不明白,明明各处哨探都无异样,那叶军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莒县的?但事实已经发生,就算想不明白也没用了。 “贼众有多少兵马?”太史慈喝问道。 “当时正是子夜,夜色太浓,看不清楚,不过人手不少,到处都是火把。”马忠摇了摇头,当时只知道是遭了埋伏,至于伏兵有多少,夜黑风高,哪能看清。 “贼军悄无声息而至,未能惊动探马,人数必然不多,随我杀回去!”太史慈现在,哪还顾得上丁力,如今看来,这丁力的兵马,分明就是诱他出城来的,当下直接将伏兵撤出峥嵘谷,一路杀奔莒县而去。 另一边,丁力带着兵马往回走了两个时辰,又被那小将给叫住了。 “又有何事?”丁力看着小将,觉得这家伙有些烦人。 “回将军!”小将看了看天色,对丁力拱手道:“军师还有一书!” 丁力:“……” 压住想打人的冲动,丁力黑着脸道:“之前为何不一同呈上来?” “军师有令,在第一书交给将军之后,过两个时辰再将这一书信交给将军。”小将躬身道。 丁力一脸郁闷的接过书信打开,却见书信的内容,却是让他率军攻取阳都! 丁力有些懵,但书信上面却是印了郭嘉的帅印,这代表着这条命令也是必须执行的,丁力心中虽有怨气,但军令如山,郭嘉可是叶昭钦点的元帅,他丁力必须听人家的,只能一脸无语的命令大军调转马头,向莒县急行军,没错,郭嘉的命令,就是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莒县。 过峥嵘谷时,丁力是有些忐忑的,毕竟这地方太容易藏伏兵了,但一路走来,原本已经做好败退打算的丁力,愣是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但负责探查四周的斥候却是在山间发现大批军队留下来的痕迹,而且还是刚留下不久的,也就是说,就在不久之前,这里的确有伏兵,但现在没了。 丁力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对郭嘉却是信了不少,当下也不管这些,按照郭嘉的命令,率军直扑阳都。 第四十九章 太史慈之死 太史慈说的其实也不错,郭嘉能够瞒过沿途哨探,派来的兵马的确不多,甚至不到千人,能够奇袭成功,一来是派的人足够精锐,虽然叶昭手下最精锐的解烦军并没有给郭嘉,但叶昭手下,从来不缺乏精锐,基本的潜行在军营中都是有过训练的,这样一支人马进行伏击优势夜间作战,马忠带出城的人马与其说是被击溃,倒不如说是自己哗变。 毕竟除了叶昭的部队之外,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军队或者说大多数人,夜间视物本就不太清楚骤然遭遇袭击之后,很容易形成哗变。 至于之后趁机杀入莒县,实际上人数也没多少,是方悦命人事先准备好火把架子,一个人举着火把架子上面摆放六支火把,城中的军队看到的只是火光重重,不明就里以为城池被攻破了,加上夜盲的特点,所以方悦攻下莒县,基本没有废太大的力气。 太史慈不明白究竟,但却知道对方人手肯定不多,所以在得到马忠带来的消息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率军杀回去重夺莒县。 只是昨夜的确是人手不多,但现在杀回去,可就未必了。 当太史慈带着两千原本准备伏击丁力的兵马杀回莒县时,但见莒县城头旌旗碧空,但城头之上却没有太多人马,心中不禁冷笑,一指城墙道:“贼众并无多少人马,儿郎们,给我杀进去!” 莒县可不是什么大城,城墙也不过丈余,换算成米的话,也不过两三米高,就算没有攻城器械,借助一些建议的木棍什么的,也能爬上去。 只是还未等大军杀到,莒县两侧突然杀出两支人马,看那气势,每一支人数都不下三千,同时,莒县城头上,也在同一时间出现密密麻麻的人影。 太史慈见状面色大变,这阵仗,哪还敢继续打,他就是武艺再高,也没想过自己一个人能够顶的上千军万马。 “撤~” 虽然不甘,但眼见莒县已经没有夺回的可能,太史慈自然不愿意将自己这点兵马全部搭上,当下调转马头,带着人马便往阳都方向而去。 阳都背靠泰山,也是一处易守难攻之处,只要能够抵达阳都,虽然不及莒县地势好,但要攻破却也不易,到时候,孙策的援军也该赶到了。 方悦追出数里,斩杀了几百名贼军之后,便收兵回城,并未追出太远。 “先生真乃神人也!”回到城中时,却见郭嘉已经到了城中,连忙上前见礼道。 “太史慈此人确是一员上将,不过可惜了!”郭嘉笑着点点头,对方悦道:“将军当速速率军赶往牟台,只要占据此处,便可令那孙策无力去管中原战局!” 如果说,莒县是青州攻向徐州的门户,那阳都跟牟台,便是徐州攻往青州的门户,只要守住这两处,进可攻退可守,孙策便是有十万大军,也不敢轻易调往中原,如此一来,曹孙联盟就算是废了,叶昭可以全力去攻打曹操。 至于这边,郭嘉不准备再往南推进,青州已经成为一片废土,继续往南推就代表着补给线将被无限拉长,叶昭兵马虽然精锐,但也不像孙策这般有水军便利,可以自海上、河道去运送辎重,继续推进,就是孤军深入之局,很容易被人切断后路,叶昭的军队就是再能打,一旦后路被断,也一样会军心涣散。 如今是叶昭一统中原的关键时刻,这个时候不但要求胜,还要求稳,容不得半点疏漏,否则这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一统之局,便要重新溃散了。 “喏!”方悦闻言,躬身答应一声,转头离去,整点兵马出兵,郭嘉则开始进行莒县到北海一带的部署,太史慈设立烽火台的方法其实还是可取的,只是太少了,郭嘉准备在这片地方每隔十里设一座烽火台,以防孙策军卷土重来,同时书信给叶昭,孙策已被成功牵制,叶昭可以全力进攻了。 另一边,太史慈在甩脱方悦追兵之后,带领残军一路狼奔,总算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阳都,阳都只有三百守军,城头上那代表着江东的旗帜迎风飘荡,看到这里没有失陷,太史慈总算松了一口气,只要阳都不失,他就还有机会,当下一面派人前去叫门,一面派人去通知孙策发援军来救,凭自己现在两千人马,莒县一失,根本不可能挡住叶昭军队的进攻。 很快,阳都的城门开了,却并未见人出城迎接,太史慈也不疑有他,当即带着马忠还有残军往城门而去。 现在三军将士已经疲惫不堪,太史慈也没心情去计较那阳都守将无礼,当下带着人便往城中而去。 “将军,有些不对!”走进黑漆漆的城门洞,马忠突然皱眉看向太史慈道:“这阳都城也太安静了些,还有那阳都守将为何不肯出面,按理来说,若无那阳都守将之命,城门在夜间是不可能擅自开启的。” 太史慈闻言微微一怔,原本他是没在意这些的,但被马忠这么一提,他也发现了不妥,抬头看向四周,按理说,如今天还未完全进入黑夜,但这整个城中,却死寂一片,静的可怕! 有诈! 太史慈反应过来了,连忙勒住战马,扭头道:“后队改前队,出城!” 将士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心中不愿,但军令如山,也只能依令执行,当即便要变阵。 “轰轰轰~” 连续十几枚巨石落下来,砸在城门口,几名躲避不及的江东将士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便被从天而降的落石给砸成了肉泥,与此同时,城外传来震耳的喊杀声,城墙上,一支支火把不断亮起,这可不是虚张声势,而是实打实的都是兵马。 为首一将,正是丁力,看着城下惊慌失措的江东兵马,丁力冷漠的挥动手中令旗:“放箭!” 刹那间,万箭齐下,黑压压的箭雨将仅存的一丝阳光都给遮蔽了,跟随太史慈冲进城门的江东将士顷刻间便被箭雨湮没,太史慈和马忠以及几名护卫见机不妙,连忙躲在马被后面才勉强躲过一劫,然而城外的人马已经跟敌军厮杀在一起,一边是养精蓄锐的精锐,一边却是连续疲于奔命,身心俱疲的江东将士,又是突然遭袭,就算不去亲眼看,太史慈也能想象到城门外的场景。 太史慈双目通红,在箭雨停歇之际,一把拉住肩膀中箭的马忠虎吼一声,带着几名残存的护卫便往城外跑。 城外,千余江东将士已经被杀的溃不成军,太史慈带着马忠出城,见此情景,也顾不得多说什么,拎起方天画戟但见寒光一闪,便将迎面奔来的一名敌将斩落马下。 “上马!”太史慈见马忠受伤,让他先上马。 “将军,你呢!?”马忠被太史慈拽到马上,连忙急声道。 “再抢!”太史慈二话不说,倒拖大戟便往外走,数名关中将士杀来,太史慈将手中大戟一抖,便与这些关中将士杀在一处。 这一交手,太史慈便发觉不妥,以往作战,这种小兵面对太史慈这等大将,当真是如砍瓜切菜一般,但这一次,面对关中的将士,太史慈却找不到那种感觉,一戟斩在对方铠甲上,虽能将人砍伤,但那甲胄防御力却惊人,以太史慈的膂力竟然感觉双臂隐隐发麻。 一戟将一名将士砍杀在地,另外两名将士挥刀挺进,太史慈连忙挥戟格挡,只是刚刚挡住,另外一名将士飞快的窜到他身后,反手一刀,在太史慈背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痛的太史慈大叫一声,这些小兵竟然还懂合击之术,关中的兵马若都是如此精锐,那江东真的有胜算吗? “将军!”马忠见状大急,策马撞飞那名小兵,右手拎刀疯狂劈砍。 太史慈得以喘息,重新舞动大戟与涌来的将士厮杀在一处,一排盾兵正在举着大盾向这边合围,太史慈虽然不知道这些纯粹的盾兵有什么用,但看对方那半人多高的大盾,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围过来,心中顿觉不妙,手中大戟更加疯狂的挥动起来,必须在这些人杀过来之前突出重围。 然而周围的关中军,多到让人绝望! 阳都城墙上,看着已经斩杀了十几名将士的太史慈,丁力眼中闪过一抹惊叹之色,这关中精锐的厉害,丁力再清楚不过,如果是他的话,最多斩杀三人,便会被这些精锐绞杀,而太史慈,在重围之中,竟然还能斩杀十几名将士,恐怕叶昭麾下,若真的斗将的话,能与这太史慈相抗者,不出一掌之数! 马忠已经被人从马上拖下来,拖入军中,几声惨叫之后,已经没了声息,太史慈心痛无比,却也无能为力,这个时候,他已经无暇顾及马忠了,至于另外几名护卫,早已被湮没在这些关中兵马之中。 太史慈疯狂的一戟将一名将士斩杀,却觉眼前一空,周围的关中军似乎已经撤走了,然而看着那一面面合围而来的盾牌,一股难言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吼~”太史慈疯狂的挥舞着大戟,劈砍在迎面而来的大盾之上,只是那大盾外面包裹着兽皮,内部不知道是什么木材做成,坚韧无比,太史慈连劈数十戟,竟然没能将那大盾斩破。 能够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到最后,甚至连手中大戟都已经施展不开,眼看着那些大盾将自己包围,一把把冰冷的刀刃自那大盾的缝隙间刺出。 太史慈虎躯连颤,虎目圆睁,鲜血顺着盾牌流了一地,太史慈能够感受到生命的飞快流逝,突然发出一声苍凉的大笑,朗声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遂,奈何死呼!” 言毕,气绝而亡。 丁力来到阵前,看着太史慈的尸体,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四周盾手顿时散开,顿时大量鲜血洒落下来,太史慈至死双手仍旧紧握一截端掉的戟杆,周围的盾手虽然离开,但太史慈的身躯竟然兀自屹立不倒,双目圆睁。 “令人将其尸首收敛,送往彭城吧。”丁力看着太史慈的尸体,叹了口气,有些惋惜道。 第五十章 再退 孙策得知莒县之失后大惊失色,当下便要率军前去支援太史慈,只是还未等他聚齐兵马,太史慈的尸体,已经被丁力派人送到了彭城。 当看到太史慈的尸体时,孙策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被身旁的周瑜等人扶住。 太史慈既是他的部将,也是其好兄弟,当初孙策刚刚起家,兵马不过千余,与太史慈在神庭岭一场大战,不分胜负,最终意气相投,不但投奔了孙策,还帮孙策拉来了近万人马,在孙策起事之初,太史慈可是帮了大忙的。 而其本人勇武兼备,也是孙策麾下第一号大将,其能力甚至超过黄盖、程普,颇受孙策倚重,如今太史慈战死阳都,对孙策不止是失去了一个兄弟,更是失去左膀右臂一般,也难怪孙策反应会如此大! 清醒过来之后,孙策当即下令:“点齐人马出征,我要亲自率兵前往阳都,为子义报仇!” “伯符,不可鲁莽!”周瑜相对于孙策,要冷静一些,虽然也心痛太史慈之失,但更多的是对江东失去这么一员大将而心痛,私人感情上,他跟太史慈其实并没有太深的交情。 眼见孙策因此而失控,周瑜连忙拦住孙策道:“将不因怒而兴兵,伯符,此刻乃关乎天下大势之时,万不可莽撞行事!” 孙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时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但人是讲感情的,又不是机器,昔日患难兄弟,如今被乱刀刺死,这也是周瑜劝说,若换个人,恐怕孙策就一脚踹过去了。 “难不成,便这样算了!?”孙策红着眼睛看着周瑜,极度不甘的道。 “不能算!”周瑜沉声道:“但那郭嘉,此刻恐怕巴不得你我倾力与其厮杀,好让叶昭有足够的时间来收拾曹操,如今曹操南有张任,北有徐荣、纪灵,西有叶昭虎视眈眈,若此刻你我不顾一切去攻伐郭嘉,便是能胜,但兖豫二州也将必为叶昭所夺。” 一旁的鲁肃皱眉道:“然如今牟台、阳都皆为郭嘉所夺,进可攻,退可守,若不除郭嘉,我军想要支援曹操却是绝难。” 一旦分兵去帮曹操,那徐州之地定然空虚,到时候,郭嘉若渡过泗水,则以叶昭军的兵锋,淮河以北恐怕再无险可守,郭嘉统帅的兵马便能长驱直入,到时候,不但帮不了曹操,甚至自家后路也会被断。 周瑜点点头,虽然以青州目前的形势,他断定郭嘉是绝不可能孤军深入的,那样一来,补给线不断拉长,关中军就是再猛,只要切断其补给线,郭嘉这路兵马就算废了,但人家也不需要孤军深入,只需要不断派小股部队来袭扰,就能让孙策的大军不得不撤。 至于尽快夺回牟台与阳都两处要地也是不现实的,以前对于关中兵马之悍勇只是听说,但之前在青州时,跟丁力、方悦可没少交手。 真说起来,丁力和方悦二人虽然统帅能力不错,但也仅是不错而已,莫说周瑜,便是黄盖、程普或者孙策新收的将领徐盛、潘璋这些人都不比二人差,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但架不住关中将士强悍啊,那打起来,只要登上岸,江东军每一次都是被人家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伤亡比最高时,甚至达到恐怖的一比八! 这可不是攻城战,而是登陆战,这也是后来孙策和周瑜稍稍商议之后果断撤兵的原因,水仗他们还能扳回一城,但黄河结冰,在冰面上打的话,他们可是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哪怕孙策、太史慈这样的猛将亲自上阵,结果都差不多。 如今对方占据了地利,自己作为攻方,压力真的很大,别看对方人少,但占据有利地势的情况下,自己这点兵马都填进去,都未必能够将之击溃。 “为今之计,我军也只有撤往淮南,而后自九江增兵曹操。”一旁的孙静叹了口气,他听出来了,想要继续跟叶昭斗,只能再撤,撤往有水的地方才行,淮南之地水道纵横,正是江东水军用武之地,叶昭的关中悍卒虽然勇猛,装备精良,但到了水里面,那就是他们江东军的天下。 只是之前已经退了一次,如今再退,周瑜、鲁肃已经说不出口了,其实问题很简单的,以己之长攻敌之短而已,江东军陆地战别说跟叶昭,当初跟吕布打都差点被吕布血虐了,而吕布,貌似远不如叶昭吧。 至少目前看来,江东军跟叶昭打,只能拼水战,在水上还能击败叶昭,但若换了陆地上,不管哪种方式的争斗,都是等着被叶昭虐。 不止是军队,将领方面,除了黄盖、程普这些人之外,其他的也多是擅长水战多余步战,停在徐州跟叶昭拼陆战本就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但问题是,若真的要打陆战,那坏水以北,下邳、彭城、东海、琅琊这些地方,都得拱手相让了,而且这次不同以往,郭嘉就在旁边看着,他们想再迁民都不可能了,放弃这半个徐州,也等于是放弃了这里的百姓,那孙策、周瑜之前吞掉的两州之地,就等于要彻底吐出至少一半来了。 周瑜闻言,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这件事,只能由孙策来决定。 鲁肃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孙策的答案,而孙策,眼中闪过挣扎之色,两州之地,说放弃就放弃,这是在破釜沉舟啊,哪怕是他,此刻也有些迟疑起来。 孙静说完,便没再多言,自孙坚死后,孙策虽然待孙静很亲近,但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孙策的亲信要上位,孙静就只能选择退让,若非今日见周瑜和鲁肃都不好说话,孙静是绝对不会轻易开口的。 孙策突然笑了,笑的有些凄凉道:“也就是说,此番北进中原,不但未能达成所愿,还折了子义!” 周瑜闻言默然,这也是他不愿意直接说继续退的原因,不仅到手的利益要让出去,感情上也接受不了。 “罢了。”孙策有些颓然道:“传我军令,将淮南、广陵一带百姓,尽数迁往江东,至于下邳……能迁多少便迁多少吧,另外将彭城、东海、琅琊三郡粮草、辎重都搬走。” “那三郡百姓……”鲁肃有些不忍道,这三郡里面可是有不少刚刚迁过来的青州百姓呢,这些人还指着这些粮草过日子呢。 “既非我民,与我何干?”孙策这句话,有些负气的成分,却也是孙策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至少要用这些人,来恶心一下叶昭,至于将淮南、广陵百姓迁往江东,则是孙策有预感,仅剩的这些地方,恐怕最终还得让,既然如此,倒不如将这些百姓尽数迁往江东,以增江东底蕴。 周瑜、鲁肃闻言,都觉得有些不妥,若是这样,将来再占此地,恐怕会遭到百姓激烈的反抗,不过想想……再来的时候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以叶昭如今之势,就算打胜这一仗,也不过是得以喘息,想要反攻,除非能将叶昭的主力军都一举歼灭,否则想要反攻,至少短时间内是做不到了,所以两人张了张嘴,却最终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头,前去执行命令。 第五十一章 进兵中原 许昌虽然已经不再是刘协的都城,但也是曹操经营多年的大城,同时,也是曹操抵抗叶昭最重要的城池,因此,哪怕迁都睢阳,曹操依旧在许昌驻留了大量人马,而且还留了曹仁驻守。 在曹氏宗族之中,曹仁的地位可是很高的,深得曹操信任和依赖,此番将曹仁安排在许昌驻守,足见曹操对许昌的重视。 这个时候,天下局势已经改变,曹操麾下,已经有不少人暗中向叶昭这边送降书,曹操不是不知道,但却只能装作不知,一旦此刻追究此事,那未等叶昭攻来,曹操内部就得先乱。 不过虽然当做没看见,但那也只是当做而已,许昌作为曹操在西方的重镇,也是抗拒叶昭的第一线,让外人来守,不管是谁,曹操现在都放心不下。 不过曹操也清楚叶昭的兵戈之利,所以,在派曹仁镇守许昌时,曹操对曹仁的要求就是三天。 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曹仁能够守住许昌三天,三天之后,曹仁可以自行撤离,三天的时间,也足够曹操做准备了,地盘小了也有地盘小的好处。 虽然见识过叶昭军队的厉害,不过只是三天的话,曹仁还是有信心守住的,毕竟许昌可不是荥阳,作为刘协的都城,许昌经过数次扩建之后,单是城墙便有五丈之高,更别说,这许昌城中,还有不少曹操招揽的工匠研发出来的新式守城器械,五万大军,曹仁可不认为自己连三天都守不住。 只是当叶昭真的发兵抵达的时候,面对各式各样的新式工具,曹仁第一次在战场上体会到什么事绝望。 那碎裂后能靠碎石击杀将士的石弹且不说,之前见过,要说防御,曹仁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在城墙上挖开一跳沟槽,看到对方发石,让将士们躲进沟槽里,减少伤亡。 同时守城用的床弩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对叶昭的军队造成威胁,至少可以压制住叶昭的三石弩,但填装却极为费事,比不上叶昭的三石弩那般便捷。 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曹仁还是有信心在叶昭的狂轰滥炸之下坚持三天,那沟槽的效果比曹仁预计的还要好,只要把握住时机躲进沟槽里面,那碎石弹所能够造成的伤亡至少会降低一半。 但问题是,这一次叶昭带来的,可不只是投石车,几乎与许昌城墙持平的井欗,上面的弓箭手射出的箭簇可以轻易将城头守军射杀,而城头弓箭手的箭簇,却大半被那井欗上的挡板格挡,即便能射进去,造成的伤害也不大。 还有那几节梯子拼凑而成,可以伸缩的攻城梯,一旦固定住,想要将其推开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眼看着叶昭的兵马源源不绝的顺着攻城梯冲上来。 还有那能够同时射出九枚巨箭,每一支巨箭的威力都不比床弩差,但填装的速度,却比床弩快了几乎一倍。 只是第一天,城墙便数次易主,若非曹仁身先士卒,带着将士将关中兵马撵下去,这第一天,曹仁就差点支撑不住,即便如此,一天下来,曹仁身上都多了数处深浅不一的伤口,而粗略清点一番战损比之后,更让曹仁绝望。 三比一,作为守城放的曹军三,攻城方的叶昭军却只有一,哪怕这些并不是什么精锐,但这可是守城啊!就这样,都打出三比一的恐怖伤亡,这仗还怎么打?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士气,冷兵器时代,士气对一场战争的影响是巨大的,而如今许昌城中,虽然还有三万曹军,但走在军中,能够明显感觉到士气的低靡。 别说这些寻常将士,就是曹仁自己,面对叶昭的势头,都能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无力感,叶昭军中的器械之恐怖,远远超出了曹仁的预期,这许昌城是否还能守上两天,曹仁的信心开始动摇了。 这在以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曹仁也算当世名将了,兵精粮足,又是数一数二的大城,这样的城池,莫说三日,换做以往,三年曹仁都觉得自己守得住,但这次,面对叶昭的猛烈攻势,曹仁的头发在一夜间愁白了不少。 次日,叶昭攻势依旧,关中军一个个就像牲口,扑上城来见人就砍,士气低落的原因,这一日,曹仁跟叶昭之间的战损比,达到恐怖的五比一,曹仁五,叶昭一,放在任何时候,作为守城一方打出这种战绩,那对守将而言,都是一个耻辱,但这一天,对曹仁来说,能够守住城池不失,都已经是个奇迹了。 许昌城,在叶昭的攻城器械呃狂轰滥炸之下,变得千疮百孔。 夜里,曹仁靠在城头上,困意席卷而来,心中想着,只要能够守过明天,就撤吧,至于守更久……反正曹仁觉得自己是做不到的。 现在,曹仁已经不奢望超额完成任务,只希望能够将曹操交代的任务完成就行了,看来还是兄长有先见之明呐! 曹仁叹了口气,靠在墙上,眼皮渐渐变得沉重起来,不知不觉得酣睡过去,直到城中传来的喊杀声,将睡梦中的曹仁惊醒。 但见城中火光冲天,到处都是混乱的军民。 生生的打了一个激灵,曹仁瞬间清醒了,连忙喝道:“发生了何事!?” “将军,军中有人被城中豪绅收买,联手想要打开城门!”一名曹军将领急急忙忙的来到曹仁身边道。 曹仁心中一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不过反应却是不慢,厉声道:“传令各军,守好城门,调来一万兵马,随前去镇压!” “喏!” 城中的混乱并未随着曹仁带兵镇压而消失,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更糟糕的是,城外的叶昭也开始行动了大军连夜攻城。 内有士族勾结军中叛逆作乱,外有强敌猛攻,饶是曹仁熟读兵法,久经沙场,面对这种局面,也是有心无力,眼看城池告破,曹仁痛苦的下达了突围的命令。 许昌城,是守不住三日了。 只是当曹仁率军出城的时候,迎面却被一支关中兵马拦住了去路,为首一将,身披黑色兽面甲,并未带头盔,坐下一匹丹犀,双手各持一把铁戟,看到曹仁,咧嘴一笑:“曹将军,我家主公有请。” 看到此人,曹仁一颗心彻底沉下去。 典韦的名声或许不及关羽、赵云、徐荣这些人耀眼,但作为叶昭的贴身侍卫,典韦的本事,至少曹军众将可是很清楚的,因为当年,诸侯讨董之时,这典韦可是能跟吕布硬撼的存在,至于吕布有多强,那就无需再多言了。 看着四周围那黑压压的关中将士,再看看自己身后一群丢盔弃甲的败军,曹仁苦涩一笑,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战刀,朗声道:“叶侯好意,曹某心领,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久闻典将军大名,可敢与我一战!?” 典韦诧异的看向曹仁,随即咧嘴一笑,将手中双铁戟一磕,双腿一夹胯下丹犀,丹犀便朝向曹仁冲过去,大笑道:“好!便叫某看看曹军将领有何本事!” 曹仁也不废话,双腿一磕马腹,与典韦对冲,双方接近的瞬间,手中大刀唰的落下,以命搏命。 典韦却是不慌不忙的一戟将曹仁的大刀磕开,曹仁武艺也算精湛,放眼天下,也可算一流,但他面对的,却是当世顶尖猛将,只是一招,曹仁虎口崩裂,鲜血直流,双手却紧握着刀杆,在错镫而过的瞬间,陡然回身,一刀拦腰斩向典韦。 典韦听得风响,手中大戟再度探出,将曹仁的大刀崩开,随即大喝一声,另一只手的大戟向后一甩。 曹仁一刀被磕开,又是背对典韦,根本难以再动,那大戟打着旋直接没入他背后,曹仁身子一颤,低头看了一眼胸前冒出的大戟,嘿然惨笑一声,颓然倒地。 典韦勒止丹犀,回头看了一眼曹仁的尸体,扭头看向那些惶然无措的曹军,将剩下的一支大戟高高举起,朗声道:“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随着典韦话音落下,典韦身后,无数关中将士同时举起手中的兵器,齐声呼和,数千兵马齐呼,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直冲九霄。 曹仁已死,剩下的曹军,也无心再战,面对关中兵马的这般气势,哪还有心继续顽抗,除了少数曹仁心腹之外,其余的纷纷丢掉武器,跪地请降。 天边,天地间第一束阳光刺破了黎明前的黑暗,许昌城中的火势也已经渐渐歇止,随着曹仁的战死,大量曹军的投降,关中军源源不断的涌入徐长城中,开始收拾城池,张榜安民,当叶昭得知曹仁死讯时,已是日上三竿的时分。 叶昭叹了口气,又是一个自己所熟悉的人离世,让叶昭生出一股难言的寂寥,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会不断发生,希望曹操不会因此失去理智吧,当下对左右道:“派人收敛曹仁之尸,送去睢阳吧。” 第五十二章 曹操的怨气 许昌的失陷只是一个开始,叶昭既然决定动手,这一次,可没再给曹操留余地,陈留、汝南再加上冀州以及如今的许昌,曹操的地盘,现在可说被叶昭彻底包围了,此刻的曹操,已经避无可避,中原对叶昭来说,也是唾手可得。 泰安六年初,冰雪还未消融,叶昭发兵,不到三日时间便攻克许昌,彻底将颍川占据之后不过两天,汝南守将张任率军北上,不到五日便将陈国拿下,几乎是同时,纪灵自陈留出兵,直击陶丘,接应徐荣渡河,短短不到半月的功夫,豫州全境几乎都被叶昭攻破,梁国彻底陷入叶昭的包围。 曹操此时,除了顽抗之外,便只能退出梁国! 睢阳,皇宫。 “司空,要不我们退往山阳吧!”刘协坐在皇位之上,看着曹操的面色,有些惶然道。 谁都没想到曹仁会连三天都没守住便将许昌给丢了,不但许昌丢了,连自己的命都搭在了许昌。 群臣看着曹操,也是人心惶惶。 不止是因为如今的局势,更因为曹仁之死,他们担心此刻的曹操会想不开,跟叶昭去硬杠,面对如今的叶昭,别说文臣,便是那些武将心里面都有些不愿意打。 曹操看着群臣,突然笑起来道:“陛下,臣也想退,但如今叶昭已经攻下了豫州,我们就算退又能退往何处?今日确如陛下所言,我们还有可退之地,然叶昭可会因此罢休否?就算我等退往山阳,退往泰山郡,但当叶昭率军再来之时,我等可还有退路?” 青州如今已经被郭嘉拿下,甚至连徐州淮北之地,孙策都保不住,若再退,曹操说不定就只能带着刘协去投奔孙策了。 刘协闻言,有些惶然道:“那依司空之见,该如何是好?” 虽然在曹操这边过得不怎么顺心,但在叶昭那边估计更糟心,自己那皇兄如今可是叶昭拥护的皇帝,如果真被叶昭抓回了长安,那自己必然就是废帝一个,那日子,肯定还不如现在呢。 “打!”曹操深吸了一口气笑道:“陛下放心,关中兵马虽然强盛,却也并非无敌,当年强秦兵戈之强,冠绝天下,但最终亦难逃败亡之命运,如今叶昭兵戈再强,也未必能强过当年强秦,我军势弱,然却乃大义之所在,最终胜者必会是朝廷,请陛下放心,臣当亲自迎击叶昭。” 乍听起来,似乎是那么个道理,但实际上,大多数知道那段历史的人都清楚,强秦之所以灭亡,那是失了民心,境内烽烟四起,秦军再厉害,四面救火的情况下,也只能最终累死,而现在的叶昭,不说在这兖州、青徐,只是叶昭治下,那可是民心所向,能够一致向外,面对这样一个势力,曹操这一仗,胜算真的不多。 曹操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别人可以畏惧,可以沮丧,但作为这睢阳朝廷的实际支柱,曹操不能露出任何沮丧的情绪,哪怕曹仁之死,确实让他心痛无比,但在这朝堂之上,他仍要做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 刘协此刻也没了主意,虽然之前他给曹操使过不少绊子,但此时此刻,他是真心希望曹操能够胜了叶昭,他很清楚,此时的他跟曹操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曹操胜,他就还是皇帝,曹操若败,他日到了长安,自己能保条小命都不错了。 虽然说这个皇帝当的有些窝囊,但总是有些权利的,刘协可不想向他那个原本已经被废掉的皇兄称臣参拜,当下温言道:“如此,一切就摆脱司空了。” 曹操躬身一礼,随后散朝,曹操带着荀彧、荀攸、程昱回到司空府,至于钟繇,被曹操打发去处理琐事了,自冀州之败以后,钟繇便有了别的心思,这一点,曹操心知肚明,虽然钟繇能力不比在场的另外三名谋士差,但正是如此,曹操才更不敢将核心要务让钟繇参与进来。 “主公,前线传来军情,城父、山桑、新阳三处城池不战而降,如今张任大军已经进逼谯县,此外叶昭大军已经抵达大棘乡,我军此刻已经无险可守,叶昭大军旦夕可至!”入了司空府,进了曹操的书房,程昱才将最新的情报告知曹操,之前在朝堂上,他真的不敢说,人心本就已经开始散了,若让那些人知道叶昭的兵马已经攻到梁国外,恐怕今天这朝廷就得乱了。 曹操靠着椅背,苦笑一声道:“修明这一次,看来是等不及了!” 荀彧等人闻言默然不语,如今叶昭已经据有大势,曹军精锐已失,以叶昭的果决,断然不会给曹操喘息过来再跟他斗的机会,这是一统之战,无论叶昭还是曹操,都不会夹带私人感情进去,这两人,都是枭雄,可惜……叶昭并非士人这一面的,否则,如果叶昭但凡肯松松口,给士人更多的资源和空间的话,不用向之前那般,只要比现在多一些,恐怕投奔叶昭的人,会翻上好几倍,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哪怕是现在,钟家不一样开始暗中跟叶昭那边联系,何止是钟家,事实上,荀攸和荀彧为家族考虑,已经将族中一些优秀子弟暗中送往洛阳,隐姓埋名,为的就是能够将家族延续下去。 这一点,曹操同样清楚,但曹操并没有阻止,对曹操来说,荀彧与荀攸愿意在这个时候还陪着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非要让人家将家族都搭上,那就不近人情了。 “我欲与叶昭决一死战,诸公随我这些年,仁义已尽,若诸公也想投奔修明,操可为诸公写一封荐书,莫看我与修明如今已是不死不休之局,但修明此人,还是念些情分的,而且以诸公之才,随操赴死,实在可惜。”曹操笑道。 “主公怎可说此丧气之言,胜负未分,怎得……”程昱面色一变,站起来道。 曹操摆了摆手,示意程昱莫要说话,程昱出身寒门,没有家族负累,所以可以任性一些,但荀彧叔侄不同,曹操这番话,也是说给荀彧二人听的。 “胜负,其实早在敖仓之时,已经分出了。”曹操笑道:“修明如今大势已成,操阻拦不了,孙策也拦不住,这天下大势,终归一统,操之不幸,天下之大幸!” “主公待我恩重如山,怎可此时弃之?”荀彧摇了摇头道。 曹操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多言,荀彧会这样选,虽然有些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扭头看向荀攸。 犹豫片刻后,荀攸看向曹操:“主公既已知大势,为何选择与叶侯决战?” 曹操闻言眼中闪过追忆之色:“我与修明,相识于微末,当初他乃这梁国相,我为骑都尉,共同听命于皇甫将军帐下,当时的修明便颇不安分,有些话,当初不便说,现在也不妨说给诸位听,当初皇甫将军为逼朝廷解除党禁,对黄巾数次退让以此逼先帝,当时修明直接用弩箭抵着皇甫将军要他改军令。” 想到当时的场面,曹操至今记忆犹新,那是他跟叶昭第一次见面,荀彧跟荀攸多少还是听过这个事情的。 “当时只以为是个热血少年,如今看来,修明当时恐怕便有了自己的想法,他想改变这个世道,所以在当时大将军、党人、宦官三方角逐的情况下,他却以此迅速走入陛下眼中,后来正式结识在洛阳,当时还有本初、公路,当年修明在洛阳之事,诸位想必也都清楚,可有一件事,诸位恐怕不知。” 荀彧三人闻言好奇的看向曹操,能被曹操记到现在的,恐怕意义很大。 “我在虎牢关时,曾问修明,他既然知我之能,也曾有过机会杀我,却为何从不动手,反而数次相助于我?”想到当时的对话,曹操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我以为,修明是顾于情谊不愿杀我,但诸位可知,当时他是如何说?” 荀彧三人没有回答,但显然,这句话就是关键。 “他说,我,曹操,不过是他手中一枚棋子!”说到这一句,曹操眼中有戾气闪过。 虽然知道这句话恐怕不是什么好话,但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曹操啊,若非叶昭出兵关中的话,恐怕如今这天下,曹操才应该是天下第一诸侯的,其雄才伟略,众人很清楚,但现在却被告知,这样一个人物,竟然只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曹操没有理会众人惊骇的表情,嘿然笑道:“他想改变这世道,这事何其难也,当年商鞅变法是何下场,诸位当清楚,而他,欲做商鞅之事,却不愿自身来承担这份恶果,所以,不止是操,先帝、李傕、郭汜乃至本初、公路、孙策,都是他的棋子,这些年来,天下之变化,诸位也该看在眼里,他成功了,但我等这些棋子如今却要变成弃子,操不甘,哪怕是败,操也欲与他一战!” 房间里陷入了静默。 曹操站起身来,看着众人笑道:“虽然有些自私,但此战,实乃操为泄私愤之举,既然败局已定,诸位实不必与操同行,这最后一程,便叫操自己走便可。” 说完,也不等三人答复,曹操整个人看上去,似乎轻松了不少,大步往门外走去…… 第五十三章 背水一战 “主公,此乃睢阳官员送来的降书!”大棘乡,叶昭大营,李儒将名册递给叶昭,微笑道:“大势已定,此番主公一统中原已成定局。” “未到最后,莫要轻易言胜,古往今来,多少以少胜多的战例便是在必胜之势下逆转的?”叶昭摇了摇头,随手将名册放下,并没有去看里面有什么人,对他来说,如今这些人的投降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那这些人……”李儒看向叶昭,有些担心叶昭直接将这些人弃之不用。 倒不是说这些人有多大才干,而是这些人代表着人心所向,如果叶昭拒绝接纳的话,会让原本的大势蒙上一层阴影,让原本想要投降的人因此而怯步不前,反而促成曹操内部的统一。 叶昭抬了抬头道:“老规矩,保留爵位,至于官职,量才而用,这个规矩不能破,至于田地还是老办法,愿意教出来的最好,不愿意的也不勉强,但其余的尽数转为官田,归朝廷所有,丈量好各家土地,严禁以任何方式进行兼并土地。” 当然,这只是现在,等中原局势稳定后,叶昭会一个个秋后算账,愿意交出土地的,自是既往不咎,但如果账面上存在以不干净手段侵吞土地的,最轻都得给叶昭吐出来,大世家中,有几块土地是干净的? 李儒闻言,默默地点点头,叶昭的执政针对性很强,士人阶层也不全是靠兼并土地发家,也有一些身家清白的,这些大都是中小豪族,没有兼并土地的能力,但也能守住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对于这样的人家,在士族豪绅阶层中,属于叶昭拉拢的对象,叶昭轻易不会动这些人的私田,当然,如果人家愿意上缴,叶昭也绝不会客气。 真正要动的,始终是站在最尖端的那一层,包括如今跳的很欢的钟家。 叶昭这样的做法,虽然会让不少大官员不满,但对于这大多数基层官员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多变化,只要这些人叶昭能够笼住,那些听起来非常显赫牛掰的大人物其实才是最不需要考虑的。 他们名望虽高,但却也敌不过民心,大多数人都向着叶昭这边,他们就算有心抵触又有什么用?说到底,他们的私田,那是准备拿来惠及百姓的,百姓欢迎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跟叶昭硬顶? 李儒有些欣慰,看来大势所趋并没能让叶昭膨胀,反而相当谨慎,如此一来,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叶昭这边,不胜就没有天理了。 “传我军令,明日一早,兵发睢阳!”叶昭将一枚令箭交给典韦道。 “喏!”典韦答应一声,接过叶昭递来的令箭,转身便大步离去。 叶昭大军已经到了梁国外,这么大的动静,曹操就算想瞒也瞒不住,就在叶昭下达命令的同时,睢阳城中,刘协再度召集文武百官议事。 “司空,朕听闻……那叶昭的大军已经到了梁国,可是真的?”刘协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曹操。 殿下群臣,此刻已经面无人色,显然他们也已经知道了消息,不少人此刻心思已经不在此处,甚至在刘协说出这句话之后,情绪也没有太大的变化,显然,这些人心中已经有了别的想法。 “是真的。”曹操笑道:“而且不敢欺瞒陛下,这一仗,臣连半分把握都没有,叶昭军队之强,便是当年先秦也有所不如,军械之利,想必陛下与诸公也都曾听闻过。” 关中那层出不穷的攻城器械威力之强,已经无需赘言了,在场众人多多少少都曾听闻过。 刘协慌了,看着曹操道:“司空昨日不是还说……” “昨日,乃臣安稳军心之言尔!如今叶昭已是兵临城下,此刻,就算我等想退,也退不了了。”曹操叹了口气道。 “司空这是要让陛下以及满朝公卿与司空一起背水一战吗?”殿下,右中郎将郑浑站出来,怒视曹操道:“司空将陛下安危置于何地?” “叶昭不会伤陛下,也不敢伤陛下。”曹操看向郑浑道:“此战,也的确是背水一战,但却是操与叶昭之间的恩怨,我二人相识于微末,是亲友,亦是对手,操此生夙愿,修明已经实现,甚至比操做的更好,操心已无憾,但若要让操投效于他,操却是做不到,所以这一仗,是操之背水一战,不分生死,决不罢休,不过此与诸公无关,诸公若想离开,操不强留。” 说到这里,曹操目光落在钟繇身上,将钟繇看的心惊肉跳。 曹操笑道:“我已与修明有约,今日睢阳城门会放开,诸公若是想走,操定不留难。” “诸公待我等恩重如山,我等岂可在此时背主求荣?谁若赶走,我定不饶他!”许褚踏出一步,虎目环视群臣,厉声咆哮道。 夏侯惇、夏侯渊、曹洪、曹纯、曹休等曹操的心腹将领默然踏前一步,也不言语,但浑身散发出来的那股气势,却令人胆寒,于禁犹豫片刻后,也跟毛玠一起踏出一步,作为曹操的同族兄弟以及最早追随曹操的一批人,这些人,对曹操的忠诚无疑是最高的,也最不能容忍叛徒的出现。 群臣闻言,低下头,默然不语。 “退下!”曹操瞪了众人一眼,挥手道。 许褚等人闻言,只能不甘的退到一旁。 曹操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群臣道:“我已命人打开了城门,诸位可放心,叶昭今日,定不会攻城,不过操有言在先,明日留下来的,操希望能够与我同心,否则休怪操心狠!” 众人听得心底一寒,没人说话,不过在散朝之后,大量官员却是立刻携家带口,收拾细软,在确定曹操没有骗他们之后,疯了一般往城外涌去,甚至带动着不少百姓跟风,一同往城外涌。 睢阳官场,最后剩下来的官员,不足一成,而且更叫曹操意外的是…… “主公!”许褚拖着一脸慌急的刘协走进来。 “为何如此待陛下?”看着被许褚绑住的刘协,曹操皱眉喝道。 “司空!”不等许褚说话,刘协已经开口了,快步走到曹操身边,拉着曹操的手,对着曹操道:“朕不能落入叶昭手中!不能啊!朕只想逃往泰山,司空要与那叶昭决战,朕绝不反对,但只要朕到了泰山郡,就算司空败了,不是还有朕吗?朕可以重整旗鼓,与那叶昭抗争到底!” 一旁的许褚闻言咧了咧嘴,没有说话。 曹操却是叹息一声,摸着刘协的头道:“陛下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刘协一脸茫然地看着曹操。 “若臣败了,陛下不管逃到哪里,都只是一条丧家之犬尔!”曹操语重心长的拍着刘协的脑袋,怅然道:“这睢阳城,所有人都可以逃,但唯独陛下与臣不能逃,只要你我还未落入叶昭手中,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天无二日的道理,不用臣来教导陛下吧?” “可……”刘协还想说什么,却被曹操打断了。 “其实陛下不用明白,臣其实挺羡慕陛下的,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也想不透,也就没了那许多烦恼了。”曹操怜悯的看了刘协一眼,对许褚道:“护送陛下回宫,传令三军将士,准备出征!” “喏!”许褚躬身一礼,拽着还想挣扎的刘协往外走去。 曹操看着两人的背影,叹息一声,这也许是自己此生最后一次征战了,可不能让叶昭那小子看扁了! 第五十四章 开始与终结 “孟德这一招,也够果决的!”睢阳城外,叶昭大营,看着统计上来的官员数量,叶昭笑道。 “主公,这么多人来投,不是好事吗?”一名参将疑惑的看向叶昭,因为是与曹操的决战,所以军中参将也就相当于一群参谋以及众将都前来议事。 叶昭手下的谋臣,可不只是有戏志才、郭嘉、李儒、法正、满宠这些人,事实上,尤其是近两年,各地书院已经开始源源不断的为叶昭提供大量的优秀人才,这些人才虽然没有那么多地方让他们将书本中的知识到实践中来磨练,但知识的积累却是足够了,叶昭择其精英编入自己的参谋团之中。 毕竟一人计短,众人计长,智者千虑都必有一失,这些参将的作用,就是帮忙查缺补漏,提供一些建议,战前,是有权利提出自己的问题或者说出自己的见解的,不过一旦定下方案,军中就只能有一种声音。 “好事?”李儒摇了摇头哂笑道:“不过一群墙头草尔,如今主公势盛,自然来投,曹操将这些人抛出来,也是要一个稳定的后方,可以集中全力去与主公作战,更何况,以如今的睢阳朝廷,可养不起这么多人闲人!” 不错,就是闲人,无论对曹操还是对叶昭来说,这些人最多动摇一下民心,根本起不到关键作用,这也是叶昭的政体之中,比较重视基层官员的原因,人一旦脱离了基层,虽然权利在握,但实际上,对于民心、军心的影响力却会不断削弱。 曹操留着这些人,不但全无益处,反而可能在曹操与叶昭作战时,在后方搞风搞雨,如果时间再久一些,叶昭麾下也不可避免的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毕竟大家入仕,奔的不就是升官发财吗,谁想一辈子做基层工作,所以日后,随着如今这些青年官员能力、手腕不断地充实,叶昭手下也会出现曹操如今的问题。 但如今,叶昭麾下,几乎都是实干派,整个势力的运转能力和制造财富的能力,在这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手中以惊人的速度在将曹操、孙策之流远远甩开,如今对叶昭来说,距离进入平稳期还有很长一段路,而叶昭,正是要借着这些年轻官员的冲劲,将大汉的国力提升到一个足以领先全世界百年乃至千年的高度。 叶昭敲了敲桌案,看着众人笑道:“如今看来,孟德这一次却是不准备再跑了,这睢阳之战,或许便是我军与曹军的最后一战,这些人,按照之前的方案进行安置,尽量以安抚为主,至于决战……” “咚咚咚~” 不等叶昭说完,帐外突然有隆隆的战鼓声响起,叶昭抬头往帐外望去,却见典韦魁梧的身影从外面进来,对着叶昭拱手一礼道:“主公,曹军出兵了。” “也好。”叶昭站起身来道:“事到如今,已无需再说,诸军出营,迎战曹军!” “喏!” 众将齐齐起身,躬身应诺。 睢阳城外宽敞的平原上,嘹亮的号角声响彻大地,一队队身披红色战袍的士兵从坚固的睢阳城中汹涌而出,进入城外宽敞的旷野上列开阵势,中军大阵之中,一杆鲜红的曹字大旗迎风飘荡。 数里开外的地方,关中将士已经严阵以待,清一色的黑盔黑甲,远远望去,无垠的旷野上,仿佛覆盖了一层厚厚的乌云,虽然只是简单的摆开阵型,但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已经扑面而来,让迎面的曹军将士心中生出一股难言的压抑感。 战争尚在酝酿,但双方将士的气势已经开始比拼,在这一点上,有着专业训练以及精良装备的关中将士,显然占据着优势,曹军虽然看着军容颇为整齐,但无论是曹操还是其麾下诸将都很清楚,这些不过是刚刚募集不久的新兵,中看不中用,虽然算不上乌合之众,但跟昔日追随曹操南征北战的那些精锐相比,判若云泥。 也正是因此,曹操从没想过要在气势上压到叶昭,在军队展开之后,便指挥着军队喊着嘹亮的号子朝着叶昭的军队前行,这叫先声夺人,数万人的口号逐渐汇聚成一股声浪向叶昭军压去,意图以此来止住叶昭军气势上对曹军造成的影响。 叶昭举起令旗狠狠挥落,前排的盾手将刺在地面的盾牌拔起,开始朝着对面的曹军前行,紧随其后的各个方阵也开始前行,厚重的盾牌绵延成墙,冰冷的刀锋印眼生寒,无数支长矛斜刺苍穹,犹如猛兽狰狞的獠牙透着冰冷的寒意。 相比于曹军的热血激昂,叶昭军的军队里,只能听到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每迈出一步,仿佛大地都因之而震颤,气势不但没有因为曹军那激昂的口号而衰减,反而随着每一步的前行而变得更将厚重,落在曹军的眼中,他们面对的仿佛不是一支军队,而是朝着他们压过来的山峦! 两军对进,很快,曹军已经步入弓箭手的射程,后排的弓箭手在将官的指挥下迅速停止了脚步,弯弓搭箭,一枚枚冰冷的箭簇以斜角斜指苍穹,随着将官的一声喝令掠地而起,在空中交织成密集的箭雨而后带着死亡的尖啸从空中狠狠攒落。 曹军的盾手迅速举起盾牌,格挡箭簇,手中的木盾虽然也算结实,但面对那密集的箭雨依旧不断有人倒下,双方弓箭的射程相差高达百步,而这百步距离,注定要用人命来添补。 如何在弓箭手进入射程之前,稳定士气,不至于让军队崩溃,便是曹操面对叶昭军的第一道难题。 “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中,一支骑兵从睢阳城的另一侧突然杀出,绕过了前方的盾兵与长矛兵,直接朝着叶昭的五个弓箭手方阵直插过来。 就算叶昭的兵马都是精锐,但面对骑兵的突袭,弓箭手方阵恐怕也得瘫痪。 叶昭看着曹军帅旗的方向,微微一笑,对于这一点,他显然早有准备,令旗一挥,一支骑兵自后阵杀出,绕开弓箭手直直的迎着曹军骑兵杀去。 曹军的骑兵,大概有两千人规模,但这却是曹操麾下最精锐的虎豹骑,也是曹操如今唯一保留的骑兵建制,而虎豹骑的统帅,便是曹操族弟曹纯,也是一员悍将。 而叶昭这边,统帅骑军的却是华雄,同样是久经沙场的骑兵老将,虽然年纪已经不小,但这种正面硬撼的骑战,放眼天下,也未必能有几人可敌华雄。 两支骑兵如同滚滚洪流一般在片刻后撞击在一起,叶昭的骑兵精擅骑战,而曹操的虎豹骑同样是优中择优,加上马镫已经被曹军破解,这也是曹军目前,唯一一支跟叶昭军在装备和素质上相差不大的军队,只可惜,人数太少了些。 鲜血在两支骑军碰撞的一瞬间,便开始流淌,爆溅,逐渐迷蒙起淡淡的血雾。 这一刻,无论是叶昭还是曹操,都将目光汇聚在这不足一万规模的战斗上。 这一次,双方投入的兵力加起来,接近二十万,但无论叶昭还是曹操都清楚,决胜的关键,就在这次骑兵的碰撞中,华雄能否完全拦截下曹纯的骑兵,阻止对方突入弓箭手方阵才是左右胜败的关键。 华雄的骑兵在五千左右,是曹纯的虎豹骑两倍还多,但战场上,击败是一回事,防御却是另一回事,哪怕华雄能够斩杀曹军骑兵大半,但只要让曹纯带着骑兵冲进弓箭手的方阵,这一次碰撞,都是失败的,而骑兵的作用是进攻而非防御,华雄也是走以攻代守的路子。 曹纯这一次显然是下了死志,要挡住一个已经把性命豁出去的人,并不容易,更何况华雄的目的是杀而非挡。 骑兵的碰撞是短暂的,双方以最高的速度碰撞在一起,然后在片刻后分开,此时,曹纯身边,还有两百来骑,而华雄的骑兵也折损了有一半,具体多少,一时间也看不出来,但损失的确不小。 两百来骑,足够对一个弓箭手方阵产生影响,叶昭看着吐血杀入一个弓箭手方阵的曹纯,眼中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流露,只是简单的挥动令旗,弓箭手迅速向两侧退开,不等曹纯变相,迎面而来的一蓬箭雨直接将曹纯以及他身旁的两百骑军湮没。 这种密集的覆盖下,莫说曹纯,哪怕是巅峰时期的吕布都很难生还,曹纯,就这样保持着冲锋的状态身中数十箭,如同刺猬一般扑倒下来,身后的虎豹营将士,更无一生还,曹操最后的一支骑军覆灭,也为曹军带来了一丝机会。 曹纯这支部队的牺牲,的确有对叶昭军产生了足够的影响,曹军的弓箭手趁着这段时间,已经将叶昭军纳入了射程之内,而且目标,是直指后阵的弓箭手,双方的盾手也在此刻碰撞在一起,真正的战斗,到此刻才算正式拉开了序幕,然而结局却随着华雄率领着骑兵杀入曹军的后阵,迅速的走向尾声。 第五十五章 枭雄末路 曹操的统帅能力、谋略并不比叶昭差,按理来说,双方之间本该会有一场龙争虎斗才对。 然而,这场决战却并未持续太多时间,时间虽然不久,但其中之精彩与激烈之处却颇为亮眼。 当华雄率领这骑兵冲进一个弓箭手方阵之后,虽然破坏了弓兵方阵,但华雄的骑兵,却在冲入方阵的那一瞬间毫无预兆的成片栽倒下来。 “陷马坑!?”叶昭身旁,几名武将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这陷马坑可是叶昭当初用来对付胡人的一项利器,没想到如今却被用在自家身上。 华雄的五千骑兵,在跟曹纯硬碰硬的较量一番之后,终究也难逃覆灭,华雄栽落马下,被困在了弓箭手方阵之中,带着落马的骑兵与四周的蜂拥而至的曹军厮杀在一起。 而也在此时,前方的曹军开始溃败了。 叶昭军盾阵坚固自不必说,叶昭军的将士平均素质也是经过专业的训练和膳食养出来的,战斗素养和体魄的强健远远超出这个时代的精锐,在短暂的僵持之后,曹军的盾阵便被破了,后方的弓箭手也重新组织起进攻。 关中将士的强悍再加上失去己方弓箭手压制之后,关中将士的箭簇肆无忌惮的落下来,每一刻都有成片的曹军如同田野里的韭菜一般被收割,本就是一群临时拼凑起来稍加训练的杂军,如何挡得住关中将士的凶猛进攻? 有的将士开始向四面溃逃,也有人开始往城里逃去,当双方统帅能力相若的情况下,战场上考教的就是战士的能力和素养了,而在这方面,失去精锐的曹军,显然是无法与训练有素而且身经百战的关中将士相比的。 战场在华雄的骑兵陷落没多久,便彻底崩溃下来。 “主公,撤吧!”荀彧看着眼前的战局,无力地叹了口气,对着曹操躬身一礼道:“臣愿为主公断后!” 曹操闻言,涩声道:“撤又能撤去何处?” “曹洪将军!”荀攸看向一旁的曹洪。 曹洪点点头,不由分说,拉着曹操就走,荀攸看了一眼荀彧,没有说话,荀彧默默地点点头,转身往城中走去,而荀攸则是退入城中,组织溃军层层防御。 整个睢阳城已经乱起来了,这睢阳,当年可是叶昭治理过得地方,当初叶昭在睢阳的官声可是不错的,无论城中豪绅还是百姓,对叶昭都是相当认可的,虽然如今已经过了二十多年,如果不是叶昭兵临城下的话,或许,这些事情会被这些人选择性遗忘,但如今,叶昭来了,而且还是携带着大势而来,这城中的士绅自然很快回想起来当年跟叶昭的情谊,纷纷改旗易帜,带着家仆上街,到处阻截曹军,抢夺府库,甚至有人直接朝着皇宫杀去,想要擒下刘协立一大功。 有人看到荀彧回来,纷纷率兵前来,想要擒拿荀彧,只是曹军虽败,但曹军将士也绝非这帮乌合之众可以轻辱,打不过叶昭军,但对付一帮连战场都没上过的家丁护院还是没问题的,正好将胸中那口怨气发泄出来。 荀彧并没有理会这些人,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往皇宫而去。 皇宫之中,刘协早已听到宫外的混乱,正自慌急时,见荀彧进来,连忙上前,拉着荀彧道:“爱卿,战况如何。” 荀彧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刘协叹息一声道:“败了。” 刘协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噗嗵一声坐在地上,半晌,才看着荀彧,涩声道:“司空……不是说……” “关中将士太强,主公亦难以抵挡。”荀彧苦笑道。 “爱卿,那朕该如何是好?朕不想去长安!”刘协拉着荀彧的衣袖,慌急道。 “臣斗胆,请陛下换上这些衣服。”荀彧让人,将事先准备好的一身将士衣甲送上来道:“为今之计,陛下换上普通将士衣物,臣已派了心腹人手,将陛下送至安全地方,至于其他的……” 以后的事情,荀彧也没了想法,只能希望刘协能平平安安的安度余生。 “皇后与董妃臣已命人前去相请,陛下离开睢阳后,可隐姓埋名,切莫曝露身份,否则,到时候将会迎来杀身之祸!”荀彧看着刘协,认真道。 “好,一切全都依赖爱卿。”刘协连忙点头,当下换了衣袍,在荀彧安排好的家人护送之下,和何后、唐妃一起出了皇宫,往睢阳城外而去。 荀彧看着空荡荡的皇宫,叹息一声,命人封锁皇宫,然后将事先准备好的火油倒在皇宫的各处建筑之上,驱散了宫人与将士之后,一个人换上刘协的衣袍,有些佝偻着来到供奉大汉列祖列宗的庙宇中,对着大汉二十四代皇帝的排位跪下来,拜了三拜,而后点起了火把,开始焚烧皇宫。 当叶昭率人入城之后,看到的,就是皇宫被一把大火笼罩。 “主公,这些都是刚刚从宫中逃出来的宦官和宫女,按照这些人的说法,一刻钟前,荀彧将皇宫铺满了火油,而后驱散了宫人和侍卫……”管亥带着一队人马压着一群俘虏过来,对着叶昭躬身一礼道。 叶昭闻言,看着皇宫的方向,摇头叹道:“又是何必?” 荀彧跟叶昭,虽然交情不深,但对于荀彧的人品和能力,叶昭还是相当钦佩的,扭头看向身边,一脸苍白的荀攸,沉声道:“伪帝刘协,不甘失败,自焚于皇宫,将此信飞马报知长安,让陛下知晓。” 这大概也是荀彧最后的愿往,至于刘协,只要这条消息传出去,日后就算刘协想东山再起,也没机会了,就放过他这一次吧,但愿这小子知趣一些。 “谢主公。”荀攸跪下来,对着叶昭躬身拜道。 荀攸在确定曹操逃亡之后,便彻底放弃了抵抗,向叶昭投诚,而且还帮叶昭劝降了于禁。 叶昭伸手,扶起荀攸笑道:“此乃文若余愿,孤与文若,也有几分交情,文若人品、才华,孤是深深佩服的,只可惜……未能得文若,乃孤之失,社稷之失也!” “命人尽快灭火,张榜安民!”有了荀攸和于禁的投诚,睢阳的反抗并不是太激烈,至于曹操、荀彧的家人,叶昭也没有为难,之失命人监禁起来。 睢阳一破,叶昭并没有放过曹操的意思,在稍稍安稳之后,便集结人马,继续追击曹操,这是最后一仗,老友要走,叶昭想要最后送曹操一程! 只是未等叶昭出城,迎面却进来一支曹军,见到叶昭,连忙下拜投降,并说有重礼相赠。 叶昭原本没怎么在意,如今睢阳已下,到处都是投降的曹军,不过当看到曹军举在头顶那带血的包裹时,叶昭停了一下,让人将人头呈上来。 当那带血的包裹打开时,呈现在叶昭面前的,是一颗带血的人头,双目还带着愤怒和疯狂的神色,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颗人头,是刘协的。 “陛下!”荀攸见状面色大变,噗嗵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的看着那颗人头。 叶昭面色,瞬间变的铁青,看着这些人,寒声道:“皇后与董妃何在!” 领头的曹军见叶昭面色不对,吓得不敢说话,但一旁想要邀功的曹军不懂得察言观色,连忙带叶昭去了城外,在城外一座荒废的村落里,叶昭看到了皇后曹节和董妃狼藉的尸体,死前显然受到过非人的待遇。 “主公!”荀攸看着叶昭失声痛哭。 “文若已死换得的生机,却败在这些小人之手!”叶昭回头,看着那些脸色发白的曹军,眼中闪烁着森森寒意,厉声道:“弑杀皇族,辱杀皇后,董妃,谁给你们的胆子,给我杀!” “丞相,我等有功啊!”几名不明所以的曹军疯狂的挣扎起来,却哪是关中将士的对手,顷刻间,二十多颗人头落地。 叶昭深吸了一口气,从肩膀上摘下披风,盖在何后与唐妃的尸体上,命人好好安葬,安抚了荀攸一番后,让荀攸先回城歇息,自带兵马继续追击曹操。 另一边,曹操在曹洪、夏侯惇等人的护卫下,逃出了梁国,一路往山阳而去,日夜兼程,只是当曹操赶到山阳时,看到的,却是叶昭的大旗,原来山阳已经被徐荣和纪灵率军攻破。 曹操如今,身边只剩下五百余人,莫说大城,便是一些小城也难以攻破,而叶昭的追兵却步步紧逼,曹操只能再逃,一路上,坏消息不断传来,济北被破,泰山郡也被郭嘉所得,一下子,曹操四面八方皆是叶昭军的治地。 “不跑了!”五日后,曹操抵达富阳亭时,终于叹了一声,此时他身边只剩下三百余人,而且人人带伤,叶昭的追兵在步步紧逼,有精通追踪之术之人追踪曹操踪迹,四面城池也在围捕,这种情况下,曹操已无逃生之路,曹操准备在这富阳亭,跟叶昭来个了结。 “主公!”许褚将曹操从马上扶下来,看着曹操道:“我等还有机会,青州如今正是一片荒地,我等只要逃入青州,自海路投往江东,未必没有活路。” “逃到江东,又能如何?”曹操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向远处烟尘滚滚的地平线,叶昭的追兵已经赶来了,曹操涩声道:“仲康,我累了。” 许褚闻言,默然不语,他是个粗人,无法体会此刻曹操的内心。 片刻后,黑压压的关中军出现在富阳亭外,将富阳亭围了个水泄不通。 正当先,一队人马越众而出,来到曹操军前,为首一将,跨坐乌云踏月驹,腰佩宝剑,对着曹操笑道:“孟德兄,别来无恙。” “我很有恙,你这贼子,下手还当真够狠,一点机会都不留!”曹操看着叶昭笑骂道。 “不敢留啊。”叶昭翻身下马,径直朝着曹操走来,身旁许褚想要阻拦,却被曹操挥手挡住,径直朝着叶昭走去。 “我知你能,这些年,开始效仿我关中制度,兴工、兴农,若给你时间,让你解决了内部之患,到时候再想破你可就不容易了。”叶昭跟曹操席地而坐,看了看曹操身后的将士,扭头看向曹操道:“刘协死了,文若也死了,公达投了我。” “你这是弑君啊,小心被天下人讨伐。”曹操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伤感,随即洒然道。 “又不是我杀的,文若为保刘协,让他乔装成士兵逃出睢阳,自己烧了皇宫自杀,至于刘协,却是你的人杀的,我本已准备放他一命,只怪他命不好。”叶昭摇了摇头:“这锅我可不背。” “背锅?”曹操好奇道:“有何说法?” “代人受过,简称背锅。”叶昭笑道:“当年在洛阳,可没少替你背锅。” “胡说,莫要辱我清白。”曹操翻了个白眼道。 “清白?”叶昭上下打量了曹操几眼,嘿笑道:“每次去醉仙楼不带钱,都是我替你出的,还敢点最贵的酒,最好的女人,你对这两个字是否有所误解?” “笑话,莫要以为我不知道,那醉仙楼分明就是你开的。”曹操瞪着叶昭反驳道:“你既然视我为棋子,总该花些代价把我这颗棋子给伺候好才好为你卖命吧。” “还记得这句话啊?”叶昭闻言,微微一怔,看向曹操。 “下辈子都忘不了,我视你为友,你却将我视为棋子,袁本初四世三公,都没这般大的口气!”曹操怒道。 “本初?”叶昭叹了口气:“所以你把他杀了?” “是他自己气死的,与我何干?”曹操不屑道:“本初心高气傲,如何能接受被我所败?” “那你呢?”叶昭看着曹操道:“有没有想过跟我混,封你做征西大将军,这不是你的夙愿吗?” “有屁用,匈奴、鲜卑被你玩儿没了,西域给你玩儿残了,我要这征西将军有何用?况且,我实在难以想象我对你卑躬屈膝的样子。”曹操狠狠地瞪着叶昭:“现在我最大的愿望,便是击败你。” “这辈子是不可能了。”叶昭看了看远处残存的曹军道:“现在投降,跟我混,下辈子,我跟你混如何?” “操从不相信这一套,败就是败了,有何好说的,只是我那妻儿家小……” “汝妻子吾养之!”叶昭直接道:“这些人若是愿意投降,我可重用!” “谢啦。”曹操点点头:“有你这话,我死后,也可走的心安一些。” “真不考虑?”看着站起身来往回走的曹操,叶昭忍不住喊道。 “叶修明乃当世英雄,何时变得如此婆妈?”曹操洒然的挥了挥手道:“我死后,将我安葬在谯县。” “好!”叶昭站起身来,看着曹操回到本阵之后,缓缓拔剑,然后横剑自刎,心中默默一叹,对着残存的许褚等人道:“我已答应孟德,只要尔等愿意投降,官爵不变!” 许褚、夏侯惇、曹洪默默地翻身上马,整理了盔甲之后,高高举起手中的兵器,咆哮道:“儿郎们,随我杀!” “杀~” 三百将士,疯狂的对着叶昭军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叶昭叹息一声,挥了挥手,在他身后,一蓬箭雨掠地而起,铺天盖地的朝着这最后的曹军落下…… 第五十六章 荆州风云 按照曹操的遗愿,叶昭将曹操、曹家兄弟、夏侯兄弟的尸体派人送往谯县安葬,曹操的几个儿子、家小则被叶昭送往长安,不管怎么说,这曹家人的影响还在,虽然念及旧情,叶昭没有干净杀绝,却也没给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将这些人软禁在长安,也让他们别生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如果这些人还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情谊已经顾到,到时候,也就别怪叶昭不念旧情了。 随着曹操的陨落,也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终结,兖州、豫州之地,一些还在顽抗的城池也纷纷投降泰平六年(公元208年)四月,叶昭在安顿好泰山之后,便挥兵东进,兵锋直指下邳,与郭嘉在下邳汇合,只是孙策的军队已经退至广陵,以淮水为界将叶昭的大军挡在淮北之地,至于下邳、彭城、东海、琅琊等地,千里无人烟,虽然被叶昭劫夺了一些人口,但大部分人口已经被孙策送往江东。 下邳一带,甚至能够找到不少尸体,有百姓的,也有江东军的,孙策走的显然很急,所以还让叶昭有时间劫住更多的百姓,双方在淮北并没有展开大战,但这种小规模的战争却不时爆发。 江东兵马倒也光棍,眼见打不过,直接丢下百姓就跑,在叶昭安插在广陵的情报系统中,孙策在淮北之地也是大规模将人口运往江东,仗着淮水挡住叶昭。 关中军兵强马壮,但在水军方面却是弱势,不是没船,事实上,在叶昭的提点和神工营专门负责舟楫铸造的工匠们的努力下,龙骨船已经做出来了但打水仗跟陆战不同,装备是次要的,主要靠的还是水军战将以及水军,在这点上,叶昭可说是完全落入了下风。 手中的水军将领,到现在只有一个,就是甘宁,如今在夷陵一带不时率小股水军南下骚扰一下荆州沿岸水军,叶昭的水军也大都在甘宁麾下,远水救不了近火,眼下叶昭与那江东军虽然只有一水之隔,却也只能望江兴叹,而孙策,也正是因此,才敢在叶昭眼皮子底下如此肆无忌惮的强行迁民。 虽然不懂水仗,但叶昭观察过江东军的阵势,颇合法度,在没有水军将领之前,叶昭不会轻易犯险。 “主公,是否将飞舟调来?”李儒站在叶昭身边,看着对岸的江东水寨问道。 虽然没有水军,但并不代表没有对付江东军的办法,叶昭麾下的空军在这个时代,绝对是无解的存在。 叶昭和郭嘉同时摇了摇头道:“不是时候!” 说完,两人微微一怔,对视一眼,不禁都笑了。 的确不是时候,眼下就算杀了孙策,江东也不会因此而乱,反而会让江东将士心生警惕,空军如今虽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限于消息来源,江东军恐怕不知道空军是如何作战的,有何利弊,而叶昭在扫平中原的过程中,没有用空军,就是为江东留着的,怎么可能现在就用? “送过去就送过去吧,江东也需要好好开发一番,就让那孙郎帮我将江东开发一番,待他日我军南征之时,希望这孙氏能把江东给拓展一些。”叶昭看着对岸的水寨笑道。 这次孙策从青州、徐州二地迁徙了有近百万人口,江东的人口加起来都没这么多,所以要消化和安置这些人口,就必须开发江东,哪里有大量的待开发地方,叶昭原本是准备一统天下之后,等人口充裕了再对江东进行开发,迁徙人口。 如今孙策这样暴力迁民虽然不符合叶昭的预期,但事情已经发生,叶昭也就不阻止了,这次扫平中原,要将政策在中原推广,也需两三年的时间才能初步消化,在这段时间,就让孙策自己去开发吧,待叶昭将中原治理好了,到时候荆州、江东一锅端,叶昭不准备再等下去了。 叶昭原本,是准备在下邳驻扎一月再回朝的,但南阳传来的消息却让叶昭决定先回洛阳。 时间往前推到叶昭与曹操决战的那几天,随着叶昭大军出征,精锐主力都被叶昭带去中原,而留在南阳的,除了关羽和赵云的一万五千主力精锐之外,就只剩下吕布投降后归顺的十万兵马,这些兵马并未被遣散,而是被派往各县加强县丞防守。 当蔡瑁那示弱的书信送到关羽处的时候,法正也正好风尘仆仆的赶到新野。 “此乃荆襄士族之计也!”法正将书信递还到关羽手中笑道。 “计策?”关羽不解的看了法正一眼,再看了看蔡瑁的书信,通篇都是对关羽的吹捧和赞扬甚至带着几分谄媚。 虽然不知道蔡瑁怎么能够写出如此恶心人的文字,但在关羽看来,这很正常,蔡瑁之前被吕布打的只敢隔着汉水瑟瑟发抖,他关羽名声不下吕布,战绩更是彪炳,灭匈奴,屠鲜卑,蔡瑁这种软蛋,对他心生敬佩、崇拜、畏惧进而转化成讨好,这很正常,在关羽看来,虽然言辞让他恶心,但只能说明蔡瑁是个脓包,实在看不出这一篇“情真意切”的书信之中,有什么阴谋诡计在里面,何况蔡瑁这种人,能想出什么高明计策? “昔日勾践于吴王夫差,也是这般态度,但最后,吴国却被勾践灭了。”法正微笑着提点了一句,在他看来,关羽在经历过那么多大胜之后,心态上有些飘了,殊不知,关羽能在北方战场上无往不利,靠的并非完全是他的个人能力,背后有叶昭、郭嘉、李儒这些人的统筹谋划,说白了,关羽就是一杆锋利无比的枪,虽然厉害,但也得看是什么人使。 “那……”关羽皱了皱眉,对于法正将自己跟一个亡国之君比有些不悦,但如今的关羽跟历史上最大的不同就是身份,叶昭对关羽不错,但也只是叶昭麾下爱将之一,还上升不到刚愎自用的程度,至少面对法正这位叶昭的特派员,关羽纵使心中不喜,对于法正的意见也不得不听,看着法正道:“先生以为,该如何做?” “一切照旧,将军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过兵马却需抽调一半给在下掌管,如何用,将军不必操心,为免被看出破绽,再从温侯降军之中,调出一万,做增兵之势增援新野,在下则会率领五千兵马出城,做背上支援之状。”法正微笑道。 关羽:“……” 一切照旧你还说个屁啊? 不过抽调五千精锐再用吕布的杂牌兵来换,让关羽有些不情愿,毕竟经过训练的关中将士指挥起来那是得心应手,但如果换成吕布的杂牌军,哪怕是二换一,关羽都不怎么情缘。 不过法正既然说了,关羽也不好拂了法正的面子,当下点点头道:“便依先生之言!” 第五十七章 反转 法正调走五千精兵,关羽并不知晓法正为何这么做,不过放在诸葛亮眼中,自然是为支持中原战事能够尽快平定。 这些时日,诸葛亮都在汉江之畔观察天气,他久在南阳,对于这一带的气候变幻颇为知晓,同时也不断派出暗探去新野、南阳一带打探。 关羽调走五千精兵,却又从各地调来了一万吕布的降兵,这自然逃不过诸葛亮的眼睛。 法正也不得不庆幸叶昭的先见之明,如今诸葛亮是以对付关羽来设计的,而不知道有法正的存在,或者没想到叶昭这么快便将身边的顶尖谋士送到新野,轻易便看穿了诸葛亮的套路,对敌我的情报上,诸葛亮跟法正首先就不对等,才让法正有机会藏在暗中将诸葛亮的一举一动洞彻。 如果再晚来几日,恐怕结局就会有所不同了。 次日,大雾弥江,在诸葛亮的策划下,蔡瑁命刘备、张飞、文聘、刘磐四人各领一支精兵趁着大雾渡江而过,在关羽反应过来之前,断了关羽的退路,兵围新野,关羽反应过来之时,新野已经成为一座孤城。 为了能够一举占据南阳,威胁叶昭后路从而缓解曹操一方的压力,蔡瑁和刘备这一次直接动用了十万大军,早在数日之前便开始准备直到今日发难。 关羽直到此时,才相信法正所说,这蔡瑁,分明是给自己灌迷魂汤,让自己疏于防范,本来吗,关羽来新野的目的就是摆摆架子,并没有攻打荆襄的打算,也没想过荆州军会主动来共。 而蔡瑁在围困新野之后,诸葛亮知道关中军兵甲之利,并未主动进攻,而是命人挖掘沟壑,建立壁垒,困住关羽,再调集大军开始征讨南阳。 而围困新野的将领,正是刘备和张飞,毕竟关羽是一员大将,而且跟刘备还有结义之情,如今刘备势孤力弱,诸葛亮也想将关羽收服,让刘备麾下再填一员大将,以诸葛亮对关羽的了解,关羽恐怕很难跟自家兄长刀兵相向,用刘备和少量兵马困住关羽,而后再攻取南阳,至于最后如何收服关羽,诸葛亮心中已经有了定计。 “将军?”周仓跟在关羽身边,看着失神的关羽道:“贼军不多,凭我军兵力,足矣将之击破,再救南阳!” 关羽看着那醒目的刘字大旗,叹息一声,点点头,点了三千精兵出城,在新野城外拉开阵型却并未进攻,只是看着对面严阵以待的荆州军,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汉解良侯,抚南将军关羽在此,敌将可否出来一见!” 很快,从敌营之中涌出一支兵马,为首一将,黑铁塔一般自阵中杀出,来到阵前,将手中丈八蛇矛一指关羽喝道:“背主之贼,安有脸面来见!?” 那声音,如同闷雷一般,哪怕隔着百步距离,关羽身后的将士都感觉耳膜直颤,来人,自然便是张飞。 关羽闻言,卧蚕眉一挑,目光有些复杂的道:“三弟休要胡言,我何曾背主?” 本来吗,他跟刘备、张飞是结拜,按道理来讲,那是兄弟,并未以主从相称,当初关羽跟刘备分侍刘虞和公孙瓒,那也是刘备的意思,关羽从头到尾也没有过背叛的行为,要说对不住,公孙瓒在落难之际,关羽却在蜀中为叶昭效力,关羽为免与刘备对决疆场,避于蜀中,反而是对不住公孙瓒多些。 如今时隔多年,兄弟重逢,关羽本来是有些期待的,但张飞一上来,就这般恶语相向,让关羽心中很不是滋味,原来自己视之为兄长的大哥,从来便是拿自己当奴仆来看。 “呸~休要与我攀亲,我张飞大好男儿,怎会与你这等人攀亲,可有胆与我一战?”张飞大骂道。 关羽闻言也怒了,将青龙偃月刀一摘:“有何不敢?” 本来吗,我没惹你们,你们却跑来打我,本就没什么道理,如今出来相见,本是想叙旧,谁知道张飞出来便骂,这让关羽心中很不舒服,也不管那么多了,眼见张飞邀战,二话不说,提刀就上。 刀矛碰撞,这兄弟二人这辈子大概是第一次这么真刀真枪的较量,手腕要比之以往在一起切磋时不知凌厉了多少倍,关羽刀沉马快,一刀劈出,便是刀云重重,张飞一杆丈八蛇矛搅动怪风,霸道无匹,兄弟二人也是知根知底,虽然对方这些年有所长进,但套路无非那些,此刻激斗起来,却是谁也占不了便宜,从大清早一直杀到傍晚,斗了不下三百合,两人的体力都已经有些吃受不住了,方才各自回应。 这一番激斗却是看的双方将士目眩神池,关羽这边还好些,叶昭军向来看重军纪,也只是打的精彩时发出喝彩声,张飞那边却是乱哄哄一片,不断为自家主将加油打气。 不过随着两人激斗的持续,张飞这边却是率先偃旗息鼓,嗓子喊干了,叫不出声了,反观关羽这边,却是照旧,该喊的时候喊,该停的时候停,阵型竟是丝毫未动。 就连躲在军中的诸葛亮,观敌阵型,也不由自主的对刘备叹道:“关中兵马之强盛,军容之整肃,当世难有匹敌!” 刘备担忧的看向诸葛亮:“先生,计策可成否?” 诸葛亮笑道:“玄德公只管看便是,亮自有计较!但请玄德公拖住关将军,莫让他回城。” 刘备闻言,心中虽然慌急,却也只能答应,如今育阳、涅阳、筑阳一带已被他所夺,只剩下宛城、新野几座城池还在顽抗,如今只要拿下关羽,这南阳便是自己的了,没理由不胜。 另一边,张飞跟关羽斗了大半天,眼见着天色将晚,两人的体力也已经耗的差不多了,关羽喘着粗气,瞪着张飞道:“某不与你说,唤大哥来,我有话与他说!跟着蔡瑁,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跟着叶昭那面首便有好下场不成?”张飞突然咧嘴一笑,指着关羽身后道:“看看你身后!” 关羽闻言,心觉有异,连忙回头看向新野方向,却见新野城中,隐隐有火光亮起,厮杀声也是从城中传来,心中不觉一怔,虽然他带了大半精锐出城,但以新野城的防御,荆襄大军也不该如此轻易攻入啊! 正自疑惑间,却见周仓带着人马杀出城来,与关羽汇合。 “何事?”关羽沉着脸退回军中,招来周仓询问道。 “此乃法先生嘱托,若将军出城,欲贼兵来袭,只管带精锐出城汇合将军,准备配合先生大破荆州军。”周仓低声道。 法正的主意?如今都被包围了,怎么破? 正自疑惑间,一天未曾路面的刘备出现在阵前,对着关羽方向喊道:“云长,叶昭挟天子以令诸侯,乃我汉室逆贼也,云长难道忘记,当年桃园之时,你我结义之时如何盟誓?此生定要匡扶汉室,为何云长要违背誓言,助纣为虐?” “兄长。”关羽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刘备抱拳一礼道:“丞相待我不薄,而且于陛下也未曾有过半点不敬,何谈助纣为虐,而且此番丞相命我驻扎新野,便是为能免于战祸,兄长此时若退去,弟愿向丞相为兄长求情,请兄长入朝,你我兄弟,共同辅佐丞相?” “云长,叶昭乃汉臣,我乃汉室宗亲,为何我要辅佐与他?”刘备闻言,眉头一挑,觉得关羽有些无理取闹。 “兄长,这天下百姓,其实并不关心谁来做天子,他们关心的,是谁能让大家过得好,兄长且看看这中原大地,正是因为有丞相,百姓可以富足,国家可以强盛……”关羽这些年跟在叶昭身边,自然不会被灌输什么忠汉理念,叶昭一直来再说同样也在做的,就是如何提升百姓的生活水平以及国家的综合实力,在当今天下诸侯之中,这方面叶昭做的无疑是最好的。 刘备皱眉道:“如今新野已破,云长真要为那叶昭效死不成!?” 关羽还未说话,一旁的周仓却是突然笑了,指着后方大笑道:“刘备,且看看那边,谁输谁赢,尚未可知!” 刘备闻言,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向后看去。 日渐黄昏,天边那一簇火光在晚霞中其实并不是太明显,但那滚滚的浓烟,却让刘备和诸葛亮面色齐齐一变,那个方向,正是此次渡江大军屯粮所在。 不好! 就算是张飞,此刻也察觉到不妙了,如果粮草被烧,而南阳各地的粮草基本都在这边,关羽是哪来的兵力去绕道后方突袭粮仓的? 诸葛亮突然想起之前关羽送走的那些军队,心中恍然,只是这种计策,怎么看都不像是关羽这种人想出来的。 诸葛亮看向关羽,深吸了一口气道:“敢问关将军,是何人为将军谋划!” “你不必知道。”关羽对刘备还算客气,但对于诸葛亮,可没什么好脸色,只是冷哼一声道,法正之前可是交代过,他的行踪要保密的,关羽自不会跟他废话。 第五十八章 士人的妥协 “主公,撤吧!”诸葛亮叹息一声,诸般谋划,随着这把大火也被烧空了,虽然不知道是何人在为关羽谋划,但之前自己撺掇蔡瑁写的那封信,骗过了关羽,但显然没能骗过这幕后谋划之人。 这个时候,诸葛亮性格中的缺点也开始呈现。 其实也算不上是缺点,而是诸葛亮这个人属于那种追求完美的人,事先会将每一步都算到位并做出相应的部署。 一般情况下,诸葛亮的智谋能够全方位计算道战局,但人力毕竟有限,南阳之战关羽虽然重要,但说难听点,也不过是叶昭布置在新野吸引诸侯目光的一枚棋子,诸葛亮算尽了关羽所有可能走的路,但却没有算到叶昭会如何布置。 的确,叶昭这个时候如果不想放弃中原,就不能分出精力来对付荆州,但以叶昭如今的声势以及帐下的人才,也不需要事必躬亲,他只需要派一名不错的谋士兵掌握有足够的权利便可以改变战局。 诸葛亮虽然算到叶昭可能会因为荆州刘、蔡之间突然的妥协而有所怀疑,却也没想到叶昭会直接将这样的人物送到南阳,彻底将诸葛亮原本针对关羽的计划全盘打乱。 一子错满盘输,诸葛亮追求完美的性格在这个时候就成了最大的缺点,因为全盘每一个子每一步都是他精密布置的,所以当有人掐住某个节点将这盘棋打乱的时候,诸葛亮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重新推演出新的布局,简单来说,诸葛亮智谋虽然高绝,但也正因为习惯了一切尽在掌握中,所以当出现变数的时候,缺乏临机应变的能力。 现在,诸葛亮唯一的念头就是撤退,然后重新布局。 刘备自然不愿意,虽然局势有变,但眼下并非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这一次,面对的只是南阳这些人,但等他们重整旗鼓的时候,他们将面对的,就将是叶昭的主力军队了,到时候,别说南阳得不到,恐怕连荆州都要失陷。 所以,刘备决定,先拿下新野,暂时压住粮草被烧毁的消息,继续攻打南阳,只要宛城拿下,粮草问题同样可以解决。 刘备的想法没有错,只是他错估了南阳的实力,真正的精锐部队,的确只有关羽和赵云这两支部队,但事实上,这南阳之地,可是还有吕布留下来的十万降兵,这些兵马,因为临近荆襄的原因,叶昭并未将之解散,而是编入各县。 法正和关羽分开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几处屯有重兵之地的兵马调过来,放蔡瑁大军深入,等蔡瑁大军抵达宛城之时,才是真正反击之机,这一次,法正的胃口可不小,他要直接将蔡瑁带来的这十万荆州军彻底吞掉。 刘备正要跟关羽撕破脸面决战之际,法正的援军却是已经到了,内外夹击之下,本就士气有亏的荆州军彻底凉了,至于蔡瑁的大军,更是因为分散的缘故,在赵云突然开始反击之后,根本来不及集结,被赵云指挥一干将领全境扑杀。 荆州军陆战别说跟关中悍卒相比,吕布当初都能带着人马碾压,哪是关中精锐的对手,虽然赵云这边只有五千精锐,但还有法正留下来的三万吕布降军,荆州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给彻底打蒙了,只知亡命逃窜,根本不敢与赵云抗衡,十万大军,成片的溃退。 而刘备则在诸葛亮的建议下,率军退往襄阳,至于蔡瑁的命运,眼下已经顾不得了,只要占了襄阳,以襄阳为据点,迅速整合荆州,重整旗鼓,再联合江东,未必没有胜算,毕竟过了汉水,就是考教水军的时候了,这也是叶昭如今唯一的短板。 只是法正针对诸葛亮布置了这么一盘棋,又怎会给诸葛亮重整旗鼓的机会? 刘备刚刚渡河,便传来消息,襄阳已被攻破,刘琮、刘琦皆落入关中将士手中,只留残部逃过江来求援。 诸葛亮被这一套组合拳给打晕了,襄阳一失,就代表着叶昭在荆州嵌了一颗钉子,这颗钉子不拔掉,整个南中便在叶昭的进攻范围之内,而且,蔡瑁带来的十万大军,后路也被彻底断了,对手根本不需要再做什么,只需要守住襄阳以及几个渡口,蔡瑁这次带来的大军就根本回不去,初出茅庐的诸葛亮第一次出手便被人反设计了,这让诸葛亮生出一股难言的挫败感。 刘备叹了口气,他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看了诸葛亮一眼,对着张飞道:“通知叔至,撤军!” “去哪?”张飞下意识的问道,襄阳被人破了,这个时候,显然是回不去了。 刘备沉吟片刻后道:“江夏。” 这也是他们目前唯一的退路,叶昭主力在中原,这边能调动的兵马不可能太多,襄阳虽然失了,但这边的兵力,恐怕也难以一口将整个南郡都吃下,只要在江夏立足,就还可以联络江陵等地,组织荆南四郡与叶昭抗衡。 看了一眼略显颓废的诸葛亮,刘备笑道:“孔明无需如此,胜败乃兵家常事,备这一生,胜少败多,一次失败无妨的,我等未必没有机会。” 能将胜少败多这种事说的如此清新脱俗,这也是刘备的强大之处,百战百败却又能百败百战,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还真做不到。 诸葛亮闻言,也只能苦涩点头,帮着刘备收束败军,一路直奔江夏而去。 关羽重新夺回了新野,只是看着刘备远遁而去的方向,心中也是百味陈杂,这一仗,若非法正,败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荆州和南阳的局势风云突变,不但令荆襄之地的人震惊,同时也惊动了刚刚夺下下邳,原本准备在此修整一段时间,同时稳定下邳的叶昭。 法正占据了襄阳,若能趁此一举将荆襄纳入手中的话,接下来,就只剩下江东了。 当下,叶昭命人以飞鸽传书,连放十八只信鸽通知甘宁南下攻占江陵,同时命丁力、方悦留守徐州之后,挥军往南阳,半月奔行千里,抵达新野,于五月初抵达新野,并命神工营在汉水之上建立大量浮桥以让将士可以顺利渡河。 襄阳,刺史府。 赵云带着一批俘虏前来拜见。 “主公,此人便是蔡瑁。”赵云一指蔡瑁道。 “参……参见丞相!”蔡瑁对着叶昭一拜。 “快快松绑,这几位也一起解开吧。”叶昭起身,亲手帮蔡瑁松开绳索,微笑道:“虽然有些误会,不过德珪兄之贤名,孤早在先帝在世时已久闻,当年黄巾霍乱南阳之时,你我也有过几面之缘,算起来,你我还有袍泽之谊,今日你我虽有些许误会,但孤对德珪还是颇为欣赏的。” “丞相宽宏!”蔡瑁一脸感激的对着叶昭道。 “今日之战,原本不必发生。”叶昭叹了口气道:“只是荆襄士人或许对孤有些误解,加上小人作祟,才有今日之厄,说起来,你我都是汉臣,这般厮杀,又有何意义?” “丞相说的是,罪臣愿意为丞相说服荆襄士人投降。”蔡瑁,并不是那种太有原则的人,之前被诸葛亮说动,也是因为自家利益,叶昭的新政,对士人来说,打击太大,但这绝不代表,蔡瑁会愿意为了士人阶层的利益,赔上自家的身家性命,人说到底还是为了生存,在生死存亡面前,再大的事也是小事,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为了大局而慷慨就义,更何况,叶昭的兵马都打到南阳来了,整个南中都在叶昭兵锋之下,至于荆南四郡,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南郡,蔡瑁实在不想再折腾了。 再加上叶昭的态度,也算给了蔡瑁足够的面子,也给了他一个台阶。 叶昭闻言笑了,荆襄士人投不投降,叶昭不是很看重,他看中的,是荆襄的水军以及荆襄水军将领。 “敢问丞相,将如何待两位公子?”就在叶昭想要继续跟蔡瑁交流之际,一名被解除绑缚的将领突然抬头,看向叶昭。 “丞相面前,不得放肆!”赵云眉头一皱,沉声道。 “无妨,这位将军是……”叶昭摆了摆手道。 “末将王威。”将领抱拳一礼道。 “忠勇可嘉。”叶昭笑着点点头,想了想道:“两位公子,皆为汉室宗亲,孤欲封琮公子为青州刺史,至于琦公子,则入长安,担任宗室,继承景升公爵位。” 王威闻言,躬身一礼道:“琮公子年幼,末将愿追随琮公子去往青州赴任。” “准!”叶昭笑道。 王威的忠勇叶昭是非常欣赏的,不过叶昭如今麾下还真不缺将领,王威的能力,也未必及得上书院培养出来的将领,既然要尽忠,叶昭也不会拦着。 刘琦和刘琮兄弟的安排,也让众将心中最后的芥蒂没了,在蔡瑁的牵头下,文聘、张允、蔡和等将领纷纷向叶昭效忠,并愿意帮助叶昭说降荆襄各地,兵接受叶昭的新政。 心中对于叶昭的新政,肯定是抵触的,但没办法,叶昭如今携横扫中原之势而来,新政已经成了大势所趋,荆襄士族再不满,如今也无法撼动叶昭的威势,反而会被叶昭针对,倒不如暂时委曲求全,以待时变。 叶昭自然也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不过他不怕,只要荆襄稳定了,那接下来,这些人再想掀桌子可就难了。 当下,叶昭命人设宴,为蔡瑁等人压惊,而蔡瑁等人,也在次日一早,纷纷行动起来,说服各地县令、守将投降,刘备虽然想要阻止,但势单力孤,甘宁的水军到来后,虽然人数不多,但刘备的人手也没几个,被甘宁一封锁大江,刘备也只能看着叶昭迅速将南中以及荆南四郡吞并! 第五十九章 赤壁 江夏,夏口。 诸葛亮默默地坐在凉亭里面看着天边云卷云舒,心情也如那天际的云彩一般变幻无端。 荆州以蔡瑁为首的士人向叶昭做出妥协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虽然并非全部,但荆州最大的蔡家、蒯家的投诚,代表的可不仅仅只是以蔡家和蒯家为首的势力,而是整个士人阶层已经在叶昭那煌煌大势之下,开始选择妥协。 叶昭的新政好吗? 平心而论,很好。 其实叶昭所做的事情,只是将二百年前王莽所做的事情再做了一遍而已,不同的是,王莽是一下子跟整个天下士族为敌,被整个天下的士族针对,最终败亡,而叶昭,却是借着这天下大乱之机,凭借强悍的军事实力,一步步从蜀中开始不断将士人阶层镇压,一步步推行他的新政。 最开始,没人看好叶昭,奈何天下大乱,如李傕、郭汜、吕布这些不得士人人心的诸侯只能用叶昭的方法来治理地方,就成了叶昭手中的枪,此人太擅长借力打力了,等天下士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不但叶昭大势已成,诸侯也已经看出了叶昭新政的优点,多多少少开始效仿。 诸葛亮并非真的就完全站在士人这边,但眼下,要跟叶昭抗衡,就只能借助天下士人的力量,而且要尽快败叶昭一次,否则,再等下去,待叶昭完全稳定荆襄之地时,别说反攻,就凭刘备如今江夏的这点人马,一个喷嚏都能将刘备给灭了。 蔡瑁、张允的投降,叶昭水军不足的短板也被补上了,要败叶昭,只凭刘备是不够的。 诸葛亮将目光看向对岸,如今要跟叶昭对,就只能依靠江东了,只是叶昭行事太稳,哪怕这种大局在握的情况下,依旧是选择稳扎稳打的路数,根本不急于出征江东,而是开始训练和整合水军,这让诸葛亮生出一股难言的无力感。 但无论如何,这一仗……都必须打! “孔明。”刘备带着张飞来到诸葛亮所在的凉亭里,看着一脸心事重重的诸葛亮笑道:“莫要烦心,若真是大势难改,就算了吧。” 说到这里,刘备叹息一声笑道,他也能感受到叶昭如今带来的窒息的压力,赵云、魏延如今便屯兵在侧,刘备也只敢拒城而守,至于出兵,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最后这点家底,刘备实在拼不起。 “主公,亮欲往江东一行。”诸葛亮扭头看向刘备,神情肃穆的躬身一礼道:“叶昭虽然势大,却也并非全无弱点,若江东肯与我军联手,未必没有胜算。” 联手有点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意思,实际上,刘备如今兵不满万的实力,跟刚刚迁走青徐两地大量人口,雄踞江东六郡的孙策相比,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眼下,孙策也是唯一有可能跟叶昭相抗衡的人物,这点上来说,两家其实还是有合作可能的。 刘备闻言苦笑道:“那江东孙氏会与我等联合?” “只要他们不愿投降,与我等结盟是最好的选择!”诸葛亮点点头,心中默默道:也是唯一的选择。 “也好!”刘备点点头道:“不知孔明何时动身?” “明日。” …… 相比于江夏刘备的愁云惨淡,叶昭在蔡瑁的帮助下占据荆襄之后却是颇为清闲,在大致圈定了荆州的管理策略之后,大多数时间都跟甘宁、蔡瑁、张允、文聘等人在一起,研究水军战法。 他倒不是一定要成为水军名将,但至少水战的尝试,水军的战斗方式叶昭得知道,这一日,叶昭很高兴,这次拿下荆襄,不但让几乎将整个天下的版图纳入自己的治下,还见到了多年未曾见面的故友。 “汉升兄,算起来,自南阳一别,你我已有二十载未见了吧。”江陵水寨之中,看着头发已经花白的黄忠,叶昭有些感慨道。 “二十二年了。”黄忠对着叶昭一礼。 感觉上,生分了很多,此刻的黄忠,对叶昭很规矩,但缺少了几分亲近之感。 叶昭示意黄忠坐下,笑道:“昭于蜀中平定之后,曾数次邀汉升前来,只是汉升都不愿远离故土。” “非末将不愿。”黄忠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苦涩:“只是犬子夭折,实在无心仕途。” 想来也是可惜,黄忠当年黄巾之乱中,也立下了不少功劳,放在地方上,当个太守是绰绰有余了,以黄忠的本事,在之后的乱世中,本该有大作为的,但不惑之年却要经历丧子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种痛苦,不当爹是真难体会的,只可惜,黄忠也因此丧失了仕途上勇猛精进的大好年华。 如今的黄忠,虽然精神依旧不错,但在叶昭看来,少了几分当年的凌厉,却多了几分沧桑。 “为何不再娶一个?”叶昭笑问道。 “末将一只脚都踏入棺材之人,就不要去祸害人了。”黄忠涩然笑道,其实他何尝不想续弦?只是放弃了大好机会,等他再想出仕时,荆州牧都换了,当年一些熟人也都不在了,而他本人年纪也不小了,刘表又是文治荆襄,像他这样出身不高的武将,并不受待见,至于投奔叶昭……黄忠不是没想过,只是之前叶昭相招他没去,后来叶昭逐渐成势他再去,难免让人看不起。 要官没官,要钱没钱,年纪又一大把了,谁家女人愿意嫁他? “现在呢?当年孤请汉升,汉升因令郎之事未曾应允,如今旧事重提,不知汉升是否愿意出仕?”叶昭看着黄忠道。 之前,黄忠为了谋生,在长沙太守韩玄手下当个有名无实的将军,说是将军,却没有兵权,只是韩玄看重黄忠勇武,战时帮韩玄冲锋陷阵而已,如今荆南四郡被蔡瑁说服投了叶昭,四郡太守包括韩玄在内,被叶昭调到襄阳听调,重选太守,黄忠也被叶昭招来。 “升今年已过六十,丞相还要用我?”黄忠看着叶昭,涩声道。 “廉颇七旬尚能食斗食,汉升如今方才六十,比孤也不过大了二十岁尔,还很年轻呐!”叶昭笑道。 “丞相!”黄忠看着叶昭,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若愿意,便先当个偏将军,江东最近不老实,正是用兵之际,此战将是一统天下之战,正需要汉升这样的人才为孤所用。”叶昭拍了拍黄忠的肩膀,将他扶起来笑道。 “末将愿为丞相效死!”黄忠对着叶昭拜道。 “活着,有生之年封侯拜将,到时候,孤给你讨个如花似玉的老婆,生一窝崽子,百年之后,这一身本事,也有个传人。”叶昭笑道:“日后我们还要打西域,打乌孙,有的是显身手的地方。” “喏!”黄忠躬身道。 黄忠的效力,也让叶昭麾下又多了一员精擅水战的将军,黄忠乃荆州人士,自小便是在这江边长大,那一手刀法便是自这长江之中领悟而得,水战之能,在之后的训练中也逐渐展现出来,端的不弱,有了黄忠的加入,荆襄水军的战力能够再提升一截。 再加上蔡瑁、张允、文聘这些荆州将领以及甘宁,叶昭的水军阵容不说比江东强,但也绝对不弱了。 七月,叶昭在荆州待了两个月之后,江东方面终于传来消息,孙策在诸葛亮的游说之下,终于决意出兵,屯兵于柴桑,与江夏刘备呼应,聚集五万水军逆流而上,在赤壁一带建立水寨,频繁袭扰荆襄沿江郡县。 这种明显的挑衅行为,叶昭自然不能当做是没看到,七月中旬,调集蔡瑁、张允的荆州水师以及甘宁的蜀中水军合共十万之中顺江而下,在云梦泽建立水寨,与孙策隔江对峙,这也是决定天下大势的一仗,叶昭若赢,则经历二十年混乱的天下,将重归一统,若江东胜,则已经趋近平稳的天下,将再生动荡。 第六十章 各逞机谋 “赤壁啊!”站在江边,凭栏眺望,叶昭看着那滔滔江水感慨道。 这是周瑜选择的战场,亦是叶昭选择的战场,盖因此处连接云梦泽,而云梦泽正是叶昭训养水军之所,而对周瑜来说,云梦泽与长江汇流之处,水势复杂,暗流汹涌,正是考验对水军指挥能力的地方,这也是江东唯一的优势所在,所以孙策和周瑜将战场定在了这里。 叶昭有些明白历史上曹操为何选择这里立寨了,虽说对水军有利,但云梦泽与长江汇流之处,正是一处不过十几米宽的河道,两面可以屯步兵,对于历史上的曹操或是此时的叶昭来说太适合了,若江东军来攻,仅凭陆军就可以保护水寨不失,江东兵马就算是水中蛟龙,但如果敢登陆那就是找死了。 历史上,曹操的想法大概跟自己相同吧。 “主公。”张辽和魏延来到叶昭身边,对叶昭抱拳一礼。 “水军训练的如何?”叶昭扭头,看向张辽。 “不太理想。”张辽苦笑着摇摇头道:“荆襄水军虽然精通水性,但战斗意志却十分薄弱,训练稍稍加强便叫苦连天,如今大战在即,这些降军新降不久,也不好太过严苛,只有兴霸帐下的水军可堪一用,但数量不过八千,我军中将士多来自北方,能通水性者不多,上船后,或呕吐,或晕船,若真入江,恐怕难以胜任。” “主公,文远说话太客气了些,哪是那些荆襄水军不堪用,据末将所知,这些荆襄水军常年与江东兵马作战,哪有这般不堪,分明是有人暗中撺掇!”魏延冷哼一声道。 叶昭摸索着栏杆,看着滔滔江面笑道:“知道了,北方将士便停止训练吧。” “主公,若不靠我们的精锐,只靠这些荆襄水军,恐怕根本不是那周瑜的对手。”魏延皱眉道。 “本就不习水战,仓促之间,又能有多少起色?”叶昭看着江水,眼中闪过一抹冷笑道:“我自有计较,无需多言,去叫汉升来见我。” “喏!”张辽和魏延闻言,也只能叹息一声,对着叶昭躬身一礼,各自领命而去。 叶昭拍了拍栏杆,看了一眼江东水寨的方向,这赤壁之战,此刻已经算是开始了。 返回中军大营,法正、李儒正帮叶昭处理着军务,郭嘉则是懒洋洋的靠在座椅上,看着眼前的地图出神,见叶昭进来,连忙躬身一礼。 叶昭挥了挥手道:“江东一方,可有情报?” “此番孙策亲自挂帅,有暗探传来消息,孙策以周瑜为大都督,奉命总督三军!”李儒对着叶昭道:“主公,周瑜此人,不可小觑;孙策能有如今基业,周瑜此人功不可没。” 叶昭点点头,周瑜的厉害他自然是清楚地。 “主公,黄忠将军求见。”门外,响起典韦的声音。 “进来。”叶昭坐下来。 便见黄忠虎步流星的进来,对着叶昭插手一礼道:“参见主公。” “汉升且起。”叶昭伸手虚扶道:“我北方将士不习水战,而荆襄将士如今却是士气低迷,长此以往,恐难以抵挡江东水军,我想,汉升从荆襄水军之中挑选一支人马,数量在五千左右,选敢战能战之士入军,由汉升亲自统帅,直接向我负责。” 荆州水军,多由荆州降将率领,不是叶昭不想收回军权,而是他手下除了甘宁、黄忠之外,并无水军将领,叶昭也不得不启用荆州将领,只是如今人心未附,蔡瑁这些人仗着叶昭不能不用他,如今这是想跟叶昭讨价还价呢! 就如同当年皇甫嵩养贼自重一般,蔡瑁等荆襄文武虽然迫于叶昭之势降了叶昭,但却不甘心权利被收回,想要趁着这一仗,跟叶昭讨要一些特权,之前蔡瑁已经隐隐提及,叶昭只是装作没听明白,但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任何一个主公或是君主,恐怕都很难容忍属下的这种行为,更何况是叶昭这种强势之主,蔡瑁等荆襄士人的行为,已经惹得叶昭有些怒了,只是如今还不是收拾他们的时机,叶昭并没有动作。 “喏!”黄忠自然没有多言,当即领命,领了叶昭的令箭,为了避免蔡瑁等人从中作梗,叶昭直接让典韦跟着黄忠去,若有人胆敢阻拦,直接动手杀人,不杀两只鸡,恐怕这帮人会越来越放肆。 “主公!”李儒抬头,看了一眼黄忠离开的方向道:“荆襄水军似乎有些……” 叶昭点点头,拿起桌上一份文书一边翻看一边道:“天下一统在即,这些人虽然投降,但却不甘心就此交出权利,这是想要跟我要权呢!” “主公可愿放权?”李儒看向叶昭道。 “你说呢?”叶昭眼中闪过一抹冷意道:“规矩一旦破了,想要重新补起来可不容易,我耗时二十载营造的今日之局,怎可因此便废掉?” “在下倒是想到一计,可以荆襄水师来换取江东水军灭亡!”李儒抬头,看着叶昭,眼中闪过一抹狠毒之色。 叶昭、郭嘉同时看向李儒,没有问李儒之计,叶昭只是摆摆手道:“文忧之计……孤大概能猜到,只是此举,太过狠辣,容我思之!” 李儒闻言,也不再多言,继续批复公文。 傍晚,李儒、法正各自回营,郭嘉陪着叶昭立于江边,看着那滔滔江水突然笑道:“那江东要胜这一仗可不易。” “若奉孝是那周瑜,会用何计策来对付我军?”叶昭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郭嘉问道。 “以弱胜强,无外乎借水火之势,这长江浩瀚,想要截流断水可不易,况且主公已派骑兵日夜在沿岸巡视,更设了烽火台,所以,臣断定周瑜欲破我军,便只能借助火势。”郭嘉笑道。 就算江东水军厉害,在水中胜了叶昭,但要败叶昭,江岸上这些兵马也得消灭吧,凭江东军可不是叶昭十万雄师的对手。 这一次,叶昭征战中原的主力几乎都到这了,加上荆襄水军,叶昭这一次在这云梦泽便屯驻了二十万大军,更别说还有其他地方驻扎的兵马,这一次,叶昭在这荆襄一带投入的总兵力,恐怕已经接近二十五万了。 叶昭点点头,这也是他和郭嘉的相同之处,两人临战,第一个想的不是自己该如何行军布阵,而是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考虑若自己是敌人,如何来打赢这一仗。 “不过问题也不少,若周瑜想用火攻,首先如何将火船靠近我军,其次,就算将火船投入我军军营,恐怕也难将我军大营尽数引燃,而后还有风向……”郭嘉扭头看向叶昭:“这些问题要一一解决,文忧之计,嘉能猜到一二,臣以为……主公此刻,当以大局为重。” 叶昭默默地点点头,郭嘉所言,全中,虽然不知道如今周瑜怎么想的,但历史上,周瑜不就是按照这个思路一步步将曹操算计,最终赢了赤壁之战? “另外,荆襄之地已尽归主公,若主公要用文忧之计,则蔡瑁、张允二人不可留,否则可诈不到周瑜。”郭嘉对着叶昭一礼:“夜风有些凉,嘉先去歇息,望主公慎思之!” 叶昭默默地点了点头。 次日一早,叶昭招众将升帐议事,讨论如何对付周瑜。 “丞相!”帐下,一人站出,对着叶昭一礼道:“干与那周瑜曾共同求学,有同窗之谊,愿为主公渡江,说降周瑜。” 蒋干乃曹操麾下将领,叶昭攻陷睢阳时,跟着众人一起投降了叶昭,谋略水平怎样不知道,但精通政略,并非一无是处之人,否则,蒋干出身并不高,若无某方面才能,以曹操用人的态度,也不可能将蒋干留在身边。 叶昭闻言,却是诡异的看了蔡瑁、张允一眼,微笑着点头道:“周郎之才,孤亦久闻之,子翼若能说降周郎,当是奇功一件。” “臣这便渡江去说降那周瑜!”蒋干闻言大喜,对着叶昭躬身一礼,喜滋滋的渡江前去说降周瑜。 至于蒋干是怎么被周瑜忽悠的,叶昭没心思去管,总之隔天,蒋干带着蔡瑁暗通周瑜的书信回来的时候,叶昭是相当满意的。 “蔡将军,张将军,何意啊?”叶昭将书信丢下去,看着蔡瑁、张允二人,眯缝着眼睛道。 “这……”蔡瑁、张允连忙捡起书信看了一遍,面色大变,连忙跪地道:“末将对丞相绝无二心。” “来人!拖出去,斩首示众!”叶昭冷笑一声挥手道。 荆州军这些天来皮里阳秋,出工不出力的态度,虽然多少有荆州军抵触的情绪在内,但叶昭可以肯定跟这两人脱不了干系,正好借此机会除掉两人,而且不除这两人,周瑜怎会上当? “子翼此举当立首功,不过说服周瑜之事如何了?”叶昭看向蒋干,嘉奖道。 轻易地将荆州两个最大的首脑给干掉,蒋干虽然在这方面没脑子,但也正是因此,才能骗到周瑜。 双方的局随着蔡瑁、张允的人头落地,已经开始向对方张开,至于谁能笑道最后就看各自的手段了。 蒋干不知叶昭所想,连忙跟叶昭保证尽快说降周瑜,休息了一日后,便再度动身往江东大营而去。 第六十一章 火烧赤壁 江东大营,蔡瑁张允的死讯传来后,周瑜不由大喜,对着孙策道:“此二人一死,荆州水军恐怕士气更加低靡,仅凭那甘宁却是难与我军相抗!” 孙策闻言点头道:“那锦帆贼却有些本事,不想叶昭麾下竟有这等善于水战之将!但便是如此,公瑾要如何火攻贼营?” “主公,都督,那蒋干又来了,已被我军将士拿下!”吕蒙大步走进来,对着两人躬身道。 “此事,便应在此人身上了。”周瑜闻言,微笑着看向孙策道:“末将想要向主公讨要一人,或许会吃些皮肉之苦!” “何人?” “周泰!” “周泰?”孙策犹豫了片刻后,对周瑜道:“伯符要如何用他?” “周泰乃水匪出身,与我素有嫌隙,正好用他来演一出苦肉计,令周泰诈降叶昭。”周瑜笑道。 诈降? 孙策闻言,默默地点头,要想让火船接近叶昭大营,这是个不错的方法,当然,前提是这苦肉计能够成功。 当下周瑜去见蒋干,而孙策却将周泰招来,与他商议此事。 周瑜与周泰在蒋干面前上演了一出苦肉计自不必多说,三日后,蒋干分别游说了周泰、阚泽二人,得了二人降书才志得意满的架舟返回叶昭大营,向叶昭递上降书,虽然没能说降周瑜,但有周泰、阚泽这一文一武两员大将投奔,也是一件好事,不过却并未约定好日期,这让叶昭麾下一中文武抱有质疑。 阚泽亲自前来,在叶昭面前一阵慷慨激昂,说没说服叶昭不知道,但此时叶昭麾下不少文武却被说动了,叶昭也就顺势相信了阚泽,亲自将他送回。 时间已经入了十月,天气开始转寒,陆军转成水军的事情似乎依旧是任重而道远。 这日,叶昭在营中与众人饮宴,突然有人来报,有荆襄名士凤雏先生来投。 叶昭闻言,揉了揉太阳穴,点头示意将其请入。 人,是真的丑,反正叶昭在见到庞统之后,就没啥食欲了。 “久闻凤雏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天生异相。”叶昭示意侍女给庞统倒了杯酒笑道:“不知先生此时来投,可是有妙计相授?” “妙计不敢当。”庞统摇着一把蒲扇,大冬天的,叶昭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反正看着很怪,微笑着对叶昭道:“只是荆襄之地,战乱日久,统实不忍再受兵祸之苦,是以前来献计,希望能够为丞相出一份力,也让这荆襄之地得享太平,不受刀兵之祸!” “不知士元有何妙计,快快讲来!”叶昭闻言目光一亮对着庞统笑道。 “此计名铁索横江!”庞统笑着一把拔出腰间佩剑。 “放肆!”此举顿时让四周一众武将站起来,典韦上前一步,护在叶昭身前。 “何谓铁索横江?”叶昭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莫要激动,他南征北战多年,要让庞统这么一个文人给刺杀了,那才叫笑话。 庞统对着叶昭一礼,将手中宝剑搭在两张桌案之间,对着叶昭笑道:“可以以铁索、木板将城下麾下舟楫连接,或五艘为一列,或十艘为一列,如此,便是江水浩瀚,丞相麾下将士也可如履平地!” 叶昭闻言,跟郭嘉对视一眼,抚掌笑道:“妙计!先生不愧为奇才,只此一计,便叫烦扰孤多日之难题解决!好,此战若胜,先生当记首功。” “不敢,能为天下百姓略尽一份绵力于愿足矣,不敢奢求赏赐。”庞统闻言连忙摇头道:“在下还有俗事在身,便先行告辞了。” “不急!”叶昭伸手拦道:“先生雅量,但孤治下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先生立此大功,若不加封赏,岂非自食其言?就先委屈先生在孤门下担任主簿之职,待此战大功告成之后,再行封赏!” 说完也不让庞统再说,拉着庞统只是劝酒,庞统也怕事机败露,只能暂时答应下来,以后再想脱身之策。 如今已是冬季,刮得都是西北风,不管是天象还是真的是诸葛亮借来的东风,叶昭没去管,次日便按照庞统之计将舟船练成一片,铁索横江,远远看去,倒是颇为壮观。 如此又过一月,当进入十一月之后,周泰终于派人过来约定了投降日期,三日后,入夜,周泰将率部来投。 “赵云、华雄、甘宁、黄忠、张郃、高览、纪灵、张任、张辽、魏延听令!”叶昭在送走周泰派来的使者之后,迅速将帐下一众大将招来。 “不知主公突然召集有何要事?”众人疑惑的看向叶昭。 “从现在起,尔等受奉孝调遣,如何行动,皆由奉孝负责,奉孝之命便是吾命,不得有任何违背!”叶昭肃容道。 众将虽有疑惑,但见叶昭罕有的肃重,不敢多言,纷纷应命。 叶昭将一枚金令递给郭嘉笑道:“三日后,此战能否终结,便看奉孝的了。” “主公放心!”郭嘉接了令箭,先命甘宁、黄忠率本部人马走云梦泽之流以小船悄然渡往长江上游,约定只要看到这边火起,不需回援,直接攻打江东大营水寨,之后两日,又分别暗中调走陆军,到第三日傍晚,整个云梦泽大营之中只剩下荆州水军。 这些调度,虽能瞒得住无法看出虚实的周瑜,却瞒不住身在军中的庞统,在看出叶昭布署之后,庞统连忙就想离开,却被典韦看住。 “庞先生,主公有令,今夜将有大事发生,任何人不得擅动,违令者……斩!”典韦面无表情的看着庞统,森然道。 庞统被典韦盯得心中发毛,不敢强来,只能被破退回营中,急思对策。 只可惜,叶昭似乎早知他意图,根本没给他任何跟外界通信的机会,出入甚至上茅厕,都有典韦以及数名禁卫相随,一直到入夜时分,庞统都没找到机会与外界联系。 傍晚,才在典韦的带领下,来到叶昭身边。 “今夜将有一出好戏,想请先生同观!”叶昭看着庞统,微笑道。 庞统看了看四周,昔日军容肃整的关中精锐已经不在,周围几乎都是有气无力的荆州水军,心底顿时生出一股寒意。 入夜之后,远处的水平线上,一支打周泰旗号的船队出现在视线之中,叶昭扭头,对着身旁的几名荆州水将笑道:“此必是周泰降军,放他入营后,叫他来见我!” “喏!”几名水军将领躬身应命,叶昭则带着庞统径直往后营而去。 “轰~” 不多时,前营的方向暴起火光,正巧此时风向突然转成了东风,火借风势,无数火箭顺风而来,将大半个水寨笼罩。 叶昭站起身来,看着身旁面色发白的庞统笑道:“先生计策已成,为何还是这般阴沉,笑一笑。” 庞统干涩的咽了一口口水,看着叶昭,涩声道:“丞相好毒的手段,这十万荆襄水军,便因丞相一念灰飞烟灭,丞相何忍?” “先生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叶昭看着庞统,笑容不变,只是笑声中,带着几分寒意:“若非先生此计,他们怎会如此?怎能将此孽强加吾身?” “走吧。”看着失魂落魄的庞统,远处的火势已经朝着这边蔓延而来,无数的喊杀声也在朝着这边蔓延过来,叶昭站起身来,冷笑道:“莫要以为有些才智,便可将天下英雄玩弄于股掌之中,孤南征北战二十载,未尝一败是有原因的!” 庞统,就在典韦的押送下,跟着叶昭带着亲卫迅速脱离水寨,直奔襄阳而去,与此同时,江东水军也借着火势杀上案来,漫山遍野追着荆州军的溃军追杀,与此同时,刘备的江夏军在见到这边火起之后第一时间扑向江陵,想要抢占地盘。 只是当刘备军抵达降临之时,面对的却是早已准备就绪的张辽,同一时间,孙策率领的江东主力在荡漾遭遇了赵云、魏延、张郃、张任四路兵马的围攻。 江东水军在水上是一条龙,但在这陆地上,面对早有准备的关中悍卒,只是一个冲锋,便将士气如虹的江东军打的支离破碎,周泰为保护孙策,被赵云一枪挑杀马下,周瑜和孙策率领这参军奋力杀出一条血路,逃回大营,却正遇上黄忠与甘宁,孙策被黄忠斩于刀下,周瑜却被甘宁俘虏。 也是在这一日,远在广陵驻军的管亥率领空军飞渡长江,掩护丁力、方悦登陆,击杀曲阿守将蒋钦之后,大破敌营,攻入吴郡。 只是数日时间,吴郡、豫章、丹阳、会稽便在叶昭军的凶猛攻势下迅速陷落,刘备兵败江陵,江夏也被华雄、纪灵攻破,诸葛亮被华雄生擒。 此战,江东军主力与荆州军同归于尽,叶昭的北军却丝毫未损,趁机攻入江东,与徐州的丁力、方悦所部东西夹击,尽灭刘备与江东孙氏,十一月底,孙权率领孙家以及江东一众士绅投降,也代表着天下彻底回归一统,刘备在江陵一战中误中流矢而死,张飞不知所踪,泰安八年(公元210年),叶昭在江东、荆州稳定之后,才班师回朝。 第六十二章 大结局 泰安八年五月,叶昭班师回朝,却并未直接回长安,而是去了长门宫,将被关在此两年之久的刘辩恭恭敬敬的请回了长安,同时将叶征、贾诩、郭淮、王双等人下狱。 通过这样的手段,叶昭让朝中那些抨击叶昭图谋不轨,欲代汉自立的人彻底闭上了嘴。 不止如此,叶昭更亲自带枷上殿,向刘辩请罪。 最终在满朝文武的求情下,刘辩没有罢免叶昭的官职,而叶昭的声望经此一事,被攀升到巅峰,毕竟这天下,几乎都是叶昭一刀一枪打下来的,此刻就算叶昭改朝换代,也没人能说什么,叶昭的这种做法,赢得了天下人的好感。 大战之后,自然就是治理了,接下来的三年时间里,叶昭不断完善汉律,并逐步加强执法力度。 泰安十一年,叶昭的正室,刘薇病逝,其实自叶征将刘辩送入长门宫之后,刘薇在大发雷霆之后,便大病了一场,当时正是叶昭平定中原之时,没能及时回来,当叶昭回朝之后,虽然遍请天下名医,但病根子已经落下,最终还是没能救回来。 刘薇去世后,叶昭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并向刘辩请辞,同时,却又将被在牢里关了三年的叶征放出来,代替叶昭执政,叶昭则去为刘薇守孝。 不过叶征毕竟不是叶昭,在朝中威望还不足以服众,在叶昭致仕的第三年,也就是泰安十四年(公元216年),西域乌孙、康居两国联手意图将汉朝的势力驱逐出西域,刘辩为了制衡叶家在朝中的势力,派出亲信武将去主持西域战事,却被乌孙、康居联军大败,令刘辩威望大失,无奈之下,刘辩只好亲自请求叶昭出仕。 在刘辩的再三请求下,叶昭勉强答应,并要求刘辩重启昔日部将,叶昭率领关羽、赵云、叶开、关平、曹彰等将领三万大军远征三千里,花了三年时光,一直打到康居国都,逼得康居王称臣,乌孙远逃,才班师回朝,叶昭之名再度恢复鼎盛。 泰安十八年(公元220年),叶昭班师回朝,刘辩欲封叶昭为齐王,叶昭辞不肯受,再三相求之后,叶昭才在刘辩以及满朝文武的请求下接受了齐王之位。 齐王也有与帝齐平之意,叶昭的威势至此攀至巅峰,之后,叶昭又花了五年时间,重新帮刘辩梳理天下。 泰安二十三年(公元225年),有东瀛倭国邪马台女王卑弥呼前来朝贡,在这十几年间,大汉的造船术在神工营的努力下已经具备了远航的能力,而大汉水师也在近海一带开辟出数条航线,兵发现了夷州也就是后世的台湾,叶昭趁机跟卑弥呼建立了贸易关系,以商业手段不断从倭国掠夺大量银矿等物资。 泰安二十七年(公元229年),刘辩在未央宫病逝,传位于其子刘仁,叶昭为辅政大臣,官拜大司马,叶征拜太尉,改年号为汉平。 汉平六年(公元234年),刘仁在群臣的再三劝说下,同意禅让皇位于叶昭,时年已经六十六岁的叶昭在三次推让之后,顺利接掌皇位,同年,叶昭的平妻蔡琰、妾氏馨儿双双离世,任红昌也一病不起。 叶昭并未改国号,依旧以汉为国号,改年号为汉兴,是为汉兴元年。 汉兴二年(公元235年),任红昌也终于没有熬过去,离世而去,同年,关羽、黄忠、华雄病逝,叶昭立甄宓为后,孙尚香为贵妃。 汉兴八年(公元241年),赵云、纪灵、徐荣、丁力、方悦、张郃等昔日追随叶昭的将领相继离世,郭嘉、戏志才、李儒也同样离世,而大汉的国力,却在这三十年间飞速增长,叶昭兴农、兴商、兴工,解决了人口生存压力,又覆灭了匈奴、鲜卑等游牧民族,新出现的草原部落不成气候,让大汉在安逸的环境中,蓬勃发展,到汉兴八年时,大汉人口不但恢复了鼎盛,更出现了人口井喷式暴增。 叶昭结束乱世时,经过户籍统计,大汉人口不到三千万,然而仅仅三十年的时间里,大汉的人口便翻了五倍,在汉兴八年人口统计时,已经接近一亿六千万之多。 同时,大汉的工业、船业在这三十年间也发生了大幅度提升,虽然还没有进入工业时代,但大汉的飞舟已经具备了远距离航行的能力,可以横跨海洋抵达倭国。 汉兴九年(公元242年),倭国向大汉称臣,并愿意举国迁往汉地。 汉兴十年(公元243年),大将叶开攻陷贵山城,将大宛国纳入大汉境内,同时利用飞舟技术,与当时与大汉并列的贵霜、安息、罗马建交,开通贸易。 因为飞舟技术逐渐成熟,飞行速度和安全性能方面较之飞舟刚刚出现之时已经有了长足的进展,大汉作为上家,在与三国的贸易之中,为大汉赚取了大量的物资。 汉兴二十一年(公元254年),时年六十五岁的太子病故,已经八十六岁的叶昭尝了一把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几乎一蹶不振,立了皇重孙叶辰(叶征的孙子)为储君,改元建兴。 建兴七年(公元261年),历时五十年,叶昭终于在工部的帮助下,打造出第一台蒸汽机,第一台蒸汽机的出现,也代表着大汉将再度进入一个飞速发展的工业化时代。 其后三十年,一直到建兴三十七年(公元291年)叶昭花了三十年时间,通过战争,不断推陈出新,凭借先进的武器,先后攻灭了贵霜、安息、罗马,实现了整个欧亚大陆板块的第一次一统。 电话、火车等等现代化工具也在这三十年间如雨后春笋一般不断涌现,解决了大汉在军事上的各种麻烦,叶昭也被后世的史学家称为千古一帝,他的事迹也被后人无数次传颂。 建兴三十八年(公元292年),叶昭,这位活了123岁的传奇,在将皇位交托给自己的太孙(叶辰之孙)叶寻之后,回到祖籍怀县,与世长辞。 叶昭虽然离世,但他的影响却极其深远,其执政生涯近八十年,因为有他的缘故,特权阶层终其一生都没能再度出现。 而在叶昭之后,叶寻继承了叶昭的遗志,继续以叶昭的方略来治理天下,并积极推广科技的发展,叶昭按照其前世记忆,使得蒸汽机、火车、电话出现,但在叶寻手中,却结合了许多华夏的文化元素,发展处许多不同的东西,渐渐走出一条易于原本文明的道路。 大汉在叶昭病逝之后,又延续了近八百年之久,加上东西两汉以及叶昭执政的那百年时间,足足延续了近一千三百年,在公元1126年,随着大汉最后一代皇帝西征美洲时,不幸被一颗流星毁灭,整个大汉大陆陷入了动荡和重组,分为数个国家,但整个大陆因为在大汉治理下渡过了八百年之久,是以哪怕分裂成不同的国度,境内百姓,都依旧以汉人自居,而整个世界的文明,也因为叶昭的横空出世,比原本的历史轨迹上提升了数百年,当时间推移到叶昭前世的那个时间段时,地球早已进入了星际时代。 (全书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