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修仙记 作者:本草石南 文案: 白溪村有个童养小夫郎,孕痣红艳如血滴,容貌绝美不似凡人,可惜啊是个傻的,就连那早早定下他的未来丈夫五年前进京赶考都至今下落不明! 而凌启玉,便是那倒霉的小夫郎。 倒霉的他上辈子只喝了小半碗孟婆汤,因脑中总是翻来覆去的前世记忆,平日总是呆呆傻傻反应都比常人迟钝上三分。 就当养母病重,想重新给他许配个人家的时候!他那名义上的未来丈夫竟回来了! 而成亲后,了却心事的母亲一去世,丈夫办完丧事直接半抱着他踏上了飞剑…… 他用迟钝的脑子整整想了一刻钟,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走了大运了!这哪是相公,这是金大腿! 另类起点修仙流。 正文不生子,番外也算不上真的生子。 1v1~ 甜文,绝对甜!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凌启玉,李澜江 ┃ 配角:许多人~ ┃ 其它:新文《我曾经是个黑暗生物[末世]》 一句话简介:相公带我去修仙~ 立意:拥有爱情的同时也不会忘记拯救世界哦! 作者简评: 凌启玉孕痣红艳如血滴,容貌绝美不似凡人,可惜是个傻的,未婚夫五年前进京赶考都至今下落不明!倒霉的他上辈子只喝了小半碗孟婆汤,脑中总是翻来覆去的前世记忆,呆呆傻傻反应比常人迟钝上三分。就当养母病重,想重新给他许配个人家的时候!他那名义上的未婚夫竟回来了!母亲一去世,丈夫便半抱着他踏上了飞剑……他用迟钝的脑子整整想了一刻钟,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走了大运了!这哪是相公,这是金大腿!且看他如何踏上修行之路。作者文笔细腻,行文流畅,构思新颖,不仅写出了主角间的温馨爱情故事,主角凌启玉更是以科学的方法去尝试玄学的修仙,从不一样的角度描绘出修行的世界,而凌启玉身上迷雾重重,随着他修为越高方才发现那层潜伏脑海中的真相。本文情节之跌宕起伏,让读者不仅期待接下来的剧情发展,是一本富有创新的好文。 ================== 第1章 夕阳西下,巍巍青山傍碧水,炊烟就在这山水之间渺渺升起,那缕缕烟雾随风缭绕着通红的云霞,颇有几分人间仙境的意境。 白溪村便坐落在此。 此时,铺满青石板的宅院里正坐着个抬头望着漫天红霞的男子。 年约十五六,冰肌莹彻,眉间一点红痣艳如血滴,容貌绝美不似凡人。眼眸明亮又清澈,直直的望着远方火红的半边天,专注又认真,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加以干扰。 这恍如仙人般的男子唤作凌启玉,是白溪村少有的小哥儿。 提起这凌启玉,就不得不提白溪村的李家。 那李家原是京都人士,据闻也是书香门第,大老爷年轻时还在京都里当了大官。后来也不知怎么地,就辞了官。来到白溪村盖了个青砖碧瓦的大宅院,又在白溪山上主持了个名闻四海的书院,容纳八方的学子,自此教书育人。 且李家待人亦和蔼可亲,没有自持身份,才不到一年的时间,便融入了白溪村。李家人丁稀薄,除了大老爷外,就只有夫人与小公子。 后来又不知从何处带回了个仙童般的小哥儿,水灵水灵,那双眼睛望着人的时候,仿佛在说话。久了,才知道,这小哥儿原是个痴儿,除了呆呆的望着,连话都甚少。而李家亦不见为哥儿改姓,只说是早年便定下的亲事。 白溪村也不是没有多舌之人,私下亦谈论过痴儿,但敬于李家人品,久而久之,也无人再提。 可只叹世事无常。 五年前,李家小公子进京赶考,也不知遇甚事,至今下落不明。 那李大老爷连官兵都带了好几队,甚至在路上伤了腿,却也始终搜寻不到小公子的任何踪迹。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何其可悲! 约莫是伤了身体亦伤了心,李大老爷在小公子失踪的第三年便因伤势恶化去了,家中只剩下同样身患病疾的夫人与呆呆傻傻的哥儿。 这哥儿便是凌启玉。 哥儿原为天眷之人,既能孕育后代,亦能让他人孕育。 眉间一点朱砂痣,便是上天给予的恩赐。 再说像凌启玉这般仙人模样的哥儿,即便痴儿,也无论嫁娶都应当是争着抢着。可李家家产实在太大,这只要与钱财与名望扯上关系,就注定不会简单。 容貌太盛,家产过大,留心这小哥儿婚事的人,可不止一个多字能说得清。 此时的凌启玉也同样在思考着自己的婚事。 没错,思考。 他其实并不是个傻子,或者说,并不完全是个傻子。 这也许要从上辈子开始说起,毕竟,凌启玉是个活了两辈子的人。 来自科技时代的他原是个优秀的大学生,那种精通数理化,并且沉迷于实验室还早早被教授预定了的优秀学生。 然后,他死了。 人总有一死,这不是什么大事。 死在科技社会还要去地府排队投胎也不是什么大事。 问题就在于排队喝孟婆汤的时候,那汤才刚含进嘴里,地府便突然地震了,他掉进了桥边的裂缝里,成了现在的凌启玉。 也许是胎儿的身体不太能容纳得下他这个成年人的灵魂,出生后的凌启玉脑子里上辈子所学的那些试验数据总是翻来覆去,以至于无法正常与人沟通,总是要慢上个大半天。 随着年龄的增加,这样的情况其实也有好转,却也只是从大半天,变成小半天而已。 按这样的速度下去,乐观一些,也许等他七老八十,也就差不多能恢复正常。 抛去关于反应迟钝的问题不说,凌启玉在很认真的思考着自己的婚事。 哪怕他此刻的脑子里依旧在翻滚着那些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试验数据,也依旧很努力的三心二意思考着。 最近上门的人太多了,不是盯着他看,就是送东西的。还说什么他年纪也大了,再大些怕是难找了。这么直白,想不明白是个什么意思都难。 说实话,他其实不想结婚,不管是娶了别人,还是嫁给别人,都不想。 至于小哥儿这个神奇的身份,这么多年的时间,也早就接受了。 “玉哥儿,吃饭了。” 熟悉的声音重复了三遍,远远的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过了片刻,凌启玉才站了起来,慢步走进屋子里。 这是身体多年养出来的自然反应,如果他自己想做出什么动作,那起码得提前好半天准备才行。 除去无法顺利沟通外,实际上也几乎跟正常人差不多,吃饭睡觉以及生理需求身体都已经早早习惯自动去做。 要说真有什么,大概就是觉得自己活得仿佛如同寄生在身体里的灵魂吧。 用饭后,便到凌启玉每日固定欣赏名画的时间。 为了能让他康复,李家真的做了很多,可惜就是自己不争气。 “玉儿。”谢梦琴坐到凌启玉的身旁,盯着那张越长越开的脸看了许久后,才如此开口唤道。 听到这话的凌启玉依旧专注的看着桌子上展开的古画,眼睛一眨不眨。 他倒是在心里应答了,就是身体跟不上他的脑子罢。 谢梦琴用手帕掩嘴咳嗽了好几声,接着便朝着身后扶着她进来的侍从与奶娘摆了摆手,等房门关上后,她才握住凌启玉的手,开口说道:“我昨晚梦见你爹了,他说他想我了。” 大概是心里的担忧起了效果,凌启玉转头看向了他的养母,清脆的叫唤道:“娘!” “玉儿不怕,娘怎么会舍得留下玉儿,咳咳。”谢梦琴边安抚边忍不住又咳了两声,等喉间舒服了些,她带着淡淡的笑容继续说道:“我跟你爹说了,让他再等等,娘还想多陪玉儿几年。” 话是这么说,但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她是怕自己撑不了那么久,更怕没把事情安排好,就留启玉一个人。 不管是那种安排,也都担心启玉这样会受到欺负,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人心还会变。 低娶低嫁,钱财动人心,而高门大宅内院怕是容不下一个痴儿。 她怎么放得下心,又怎么敢放心。 谢梦琴沉默了许久,直到喉间痒意让她不得不继续掩嘴咳嗽,才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 咳嗽声断断续续持续很久。 就连外头守候着的奶娘都担忧的敲起门来。 “娘,休息。” 凌启玉反反复复的说着这句话,他没办法再做出其他应答,也只能这样劝着。 养母的身体情况,他也清楚,院子里的药渣已经堆了许多,但心病还是需要自己想开才可以。 “娘没事。”谢梦琴怕吓着孩子,强压住咳嗽,再喝了口桌上的温茶,便继续开口道:“玉儿,娘想……” 话说到一半,她又犹豫了起来。 盯着眼前那张带着担忧的绝美容颜看了许久,想到自己这些日子的身体,咬咬牙,谢梦琴才狠心说道:“娘想找个人照顾你,你觉得怎么样?” 凌启玉愣了,虽然脸上的表情身体上的动作都没有任何的改变。 盯着养母脸上那明显的忐忑与不安,他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娘选了几个人,你要不要看一看?” 谢梦琴知道凌启玉听进去了,况且这几天也给过暗示,也给了时间去接受。 她的玉儿从来都不是个傻子,只是思考得慢了些,她何尝又不想再多陪玉儿好些年,但这世间上最不缺的就是意外。 想到这,也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开口说道:“你好好想想,想出答案了,再告诉娘。夜深了,别伤了眼睛,早些回去歇着吧。” 夜渐深,躺在床上的凌启玉实在睡不着。 不是因为自己的婚事,而是单纯就白天睡太多了,晚上才睡不着。 当然,婚事什么的也是烦着的。 跟个陌生人过一辈子,而自己又是个没办法提出意见的傻子,光是听着就很可怕。 实在睡不下去的凌启玉爬了起来,并且经过漫长的努力,点燃了小小的灯笼。 挑着小灯笼,他走去了院子里。 坐在熟悉的大椅子上,随手把灯笼往身旁一放,抬头往着满天璀璨的星辰,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蓦地,看到那满天星辰中闪过一道影子,暗暗的,但又带着点点星光。 似乎是流星。 凌启玉突然就觉得自己应该许个愿。 那就希望养母能过得开心点。 愿望许完流星早就消失不见,在那星辰间亦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他习惯了自己缓慢的思考,也不介意,继续开始盯着星星发呆。 就在这时,院子里,他的身前,就这么多了道人影。 他没有听到翻墙的声音,也没有听到脚步声,这道人影就像是凭空出现般。 真真是诡异至极。 …… 老实说,凌启玉有点慌,还有点怕。 大脑缓慢的思考让他意识到自己应该是非常慌,非常怕的。 夜这么深,能这么静悄悄出现的,除了贼,那就只有比贼还要渗人点的东西。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明显不是什么好的。 但迟钝身体,让他无法做出任何的反应,也没办法逃走。 他只能继续维持这这个姿势,盯着那道挡着他看星星的高大影子。 那道人影过了许久才抬步朝他走来。 同时,耳边响起一道熟悉却又有点陌生的声音。 “启玉?” 第2章 灯笼散发的微弱光芒一点一点将那正在移动的身影缓缓笼罩。 身体无法动弹的凌启玉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人影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依稀分辨出那张同样熟悉又带着陌生的面庞。 俊朗潇洒,剑眉星目,哪怕黑夜都无法掩盖住对方的卓越英姿。 但却比他记忆中多了稳重与成熟,还多了些无法描述的气质与感觉,许是因为更威风凛凛、气宇轩昂了罢。 再多的言语都形容不了对方,出色得让他移不开眼,也丝毫升不起任何的害怕。 若那人五年前没失踪,也确实该长成这个模样。 凌启玉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停留在自己身前两步远处的人影,对方亦没有其他举动,只是静静的回望着他。 因夜实在太黑,他也无法看清对方脸上究竟有怎样的表情。 就这么四目相对了许久。 还是身体的记忆让凌启玉先开了口,他唤道:“江江。” 五年前失踪的李家独子,名唤李澜江。 天资聪颖,少年英才。 “嗯。”李澜江应了声,同时抬步往凌启玉走去,亦开口说道:“夜已深,你怎还不睡?” 凌启玉当然没办法给出回答。 此时的他正心情复杂着,也不知道眼前的到底是人是鬼或是精怪,但既然与他对答如流,应当也没有伤他之意。也许是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自己的反应竟然也快了些许,没用上小半日,就开口询问出了早在见到对方时就存在的疑惑。 “鬼?” “别怕,是人。” 李澜江边回答边笑了笑,弯腰伸手碰了碰对方的脸颊,一触即离。 感受到那冰凉的触感,眉头微皱,继续说道:“该回去睡了,莫贪玩。” 说完后,看着眼前人那依旧清澈明亮的眼眸,犹豫片刻,李澜江便牵起了对方那冰凉的手,同时拿起身旁的小灯笼,再次开口:“走吧,我送你回去。” 凌启玉那迟钝的脑子还在思考着面前出现的到底是不是人,又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淡定。而身体却非常主动的随着多年前的习惯跟着对方站了起来,并且慢步往房间走回去。 一路上都很安静,时光仿佛回溯到许多年前,提着灯笼的少年牵着孩童小心翼翼在黑夜中行走。 像是从未改变过那般。 但还是变了,五年的时间,早已流逝不见。 手心的温度在提示着对方应当不是鬼。 凌启玉又开始缓慢的思考起来,如果这真的是他所想的那人,如果自己并不是在梦里,那这些年对方都经历了些什么?又为何这么多年过去才回来? 养父去世养母病重。 太迟了。 回来得太迟太迟。 房间里,凌启玉已经在对方的牵引下乖巧的躺在了床上,眼睛不愿合上的他突然就开口回答了许久之前的询问。 “看星星。” “星空总在那处不会改变也不会疲惫,但你若不歇息,明日可就睁不开眼了。” 李澜江为凌启玉盖上被子,如此劝哄着。 他看着已经长开太多的少年,正想再说些什么,手便被抓住,再抬眸,便看到了对方带着惊慌的眼眸。 于是,又继续开口道:“我就在这,不会走,别怕。快睡吧。” 这低沉又温柔的声音就像安眠乐曲,让凌启玉升起阵阵倦意亦无法抵抗,只能被迫陷入睡梦中。 是梦吧? 不然怎么会遇到这么真实的李澜江? 故人入梦来,即便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亦是美梦。 微弱的烛光随风而灭。 黑暗中,李澜江独自静坐在床边,手心还被睡梦中的人紧紧拽着。 他微微叹息,一夜未合眼。 次日。 凌启玉与往常般准时清醒过来,阖眸的他并未急着起身,而是在回忆着昨夜的梦,回忆着多年前那位英姿卓越的少年。 迟钝的大脑才刚开始转动起来,他也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待眼眸睁开后,凌启玉便看到了床边坐着的男人。 那身影容颜与他夜间的梦及回忆都重叠起来,原来,并不是梦。 “江江!”许是情绪起伏影响了身体,凌启玉很是急切的唤了这么一声,视线亦停留在对方身上,目不转睛。 李澜江淡淡的笑了笑,点头应答道:“启玉。” “江江!” 凌启玉再次开口。 这次倒不是他的想法,实际上他脑子乱得很,突然思考的事情太多,导致脑海里的记忆开始有些混乱,以至于暂时没办法管身体在做些什么。 “我在这。” “江江!” “启玉,该起了。” “江江!” …… 等凌启玉终于整理好混乱的大脑,才发现自己叫喊了许多声的‘江江’,而李澜江也不厌其烦的耐心回复着他。 顿时就有些脸热。 年幼时是因为只能偶尔说出些简单的词才唤对方‘江江’,现在已经能说些复杂的,把名字清晰叫唤出来也只是时间多与少的问题。 “玉哥儿,该起了。” 门外突然响起了三声敲门声,同时伴着奶娘那熟悉的声音。 房门‘吱呀’的打开后,铁盆落地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过了许久又许久,奶娘才声音嘶哑并哽咽着开口叫唤道:“小…小少爷。” 很快,整个李家都热闹了起来,凌启玉也被快速的收拾干净,被带去了正厅。 这时候养母已经坐在了厅里,脸上带着怎么藏都藏不住的喜悦,眼眸里泪光闪闪,眼眸直直盯着朝她走来的儿子,怎么都移不开。 李澜江快步越过众人,走到了母亲身前,跪下,就是三个响亮的磕头。 动作极快,快到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接着,再次转了个方向,朝着堂上的排位再次磕了四个。 这磕头的声音极响,不像是磕在地板上,反而像是磕在了的心间上。 反应过来的谢梦琴用手帕掩了掩眼角,她并没有阻止儿子的举动,哪怕眼泪不停地流,也稳稳当的坐在正堂上。 等了太久,太久,久到她都已经不带任何的希望。 “孩儿不孝,今日才归来,请母亲责罚。” 李澜江神情严肃的说完,再次朝着正堂磕头三下。 “行了,起来吧。”谢梦琴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脚步微颤的试图扶起儿子,但转眼间反倒是对方搀扶起了她,眼中的泪依旧在流淌着,她也不再去管,而是紧紧握住对方的手,透过朦胧的泪光盯着那张稳重且长开不少的熟悉脸庞,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娘不怪你,玉儿不怪你,你爹也不会怪你,我们都不会怪你。” 凌启玉早在养母流泪的时候,身体就自觉的往对方身边走去,他高举着手帕,朝着养母说道:“娘,不哭。” “哎,不哭,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娘不应该哭的。” 谢梦琴牵着凌启玉的手为自己擦去泪水,看着自己身边的两个孩子,眼中的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时隔五年,有太多太多事情改变。 生死之间天人永隔。 可即便在时间上迟了,但在情之一字上,永远都不会迟。还能相聚,就是最大的幸事。 谢梦琴又太多太多的话想问眼前的儿子,但在触及对方那同样闪烁着泪光却隐忍着不掉下的眼眸时,不知从何说起。 生怕这只是一场梦,紧紧拽着两个孩子的手不肯松开。 最后还是喉间的痒意使得她不得不咳嗽起来。 “娘,你的身体……” 李澜江心中满是担忧,他早已看出来,母亲的身体已到极限。 如果他能回早点。 能再回早点,该多好。 “只是病了。”谢梦琴压下那声声欲出的咳嗽,想说些什么,依旧是无从开口,最后只能说道:“先用早饭吧。” 早饭再丰盛也很快就过去。 而相聚的母子二人也到房里谈论这些年的事情,原也想带着凌启玉一齐,但谢梦琴担心发生的事情太过惊险,会吓着玉儿,便让对方去院里晒晒暖阳去了。 被支开的凌启玉也没有不满,知道得太多对他来说也不太好,脑子就这么点大,实在是装不下了。 但好奇是真的好奇。 再好奇也是要晒太阳,反应迟钝的他并没有太多的活动可以去做,晒太阳是其中一个。 直到烈日高挂,凌启玉已经在书房里盯着铺开的书法放空大脑。 这时养母面带笑容的走进来了。 那笑容明艳无比,带着许久未有的神采,衬得本就貌美的养母顿时年轻了许多。 正思考着养母是不是心结解开,身体亦大有好转,静静的陪着他看了许久的书法的谢梦琴突然就开口道:“玉儿,以后让江儿照顾你,就像以前约定的那样,如何?” …… 凌启玉花了好些时间,才反应过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情就很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 老母亲琴:儿,以后照顾玉儿,如何? 淡定接受江:可。 老母亲琴:玉儿,以后江儿照顾你,如何? 心情复杂无法开口玉:??(我以为回来个大哥可以混吃等死,原来是回来了个相公?) 第3章 这一辈子,凌启玉是幸运的。 哪怕成了他人口中的痴儿,也都没有受过半分苦。 前半生显赫至极,出生于京都大世家,母族更是贵不可言。即便是在这样复杂的世家中,父母也甚是恩爱,在他出生又察觉他是个痴儿后亦从未嫌弃,费心费力为他求医寻治。 只是这天有不测风云人亦有旦夕祸福,再庞大的世家,也有倒塌的一日。 因家中有长辈参与夺储失败,而今上亦偏袒亲子,结局可想而知。即便父亲从未参与其中,也难免连坐流放。母亲本为王族中人,自不愿爱女随之流放,再加上母亲身上本就带着封号,被迫强制和离后,便将他也带回了王府。而没过多久,便传来父亲流放途中病重去世的消息,母亲又被压着再嫁,心结颇深,久而久之也就随着父亲去了。 双亲皆去世后,凌启玉其实在王府中亦没有受到刁难,甚至收到的对待比之前还要更好上几分。善待痴儿,可是个好名声,虽不能带来实际的利益,但美名远远比利益来得难上许多。 只那时间一长,难免会有所遗忘,而王府中亦有其他孩童,偶尔也会欺辱嘲讽于他。 某日正巧被前来拜访的李家人看到,许是实在不忍,便花了极大的力气,将他带离王府,亲自教导。再说起李家,也与他另有一段渊源,不然也不能顺利将他从王府中带走。 其实这就是个意外。 凌启玉出生后没多久就被双亲发现了异常,但也依旧疼爱于他,在他满岁时大办酒席。酒席都办了,那自然是少不了抓周之事。他酝酿了大半日,就为争气点随便抓个东西别让父母面子下不去。可这一抓就不得了,不小心抓到凑过来瞧他的李澜江身上!死死拽着人家脖子上不小心露出来的玉坠,怎么都不愿松手! 正巧两位父亲挚友多年,母亲们也为闺中密友,眼看着天色渐晚,在客人们的注视下,便直说缘分,更是笑着为他们定下了亲事。再把原本为他所制的玉坠与李澜江相交换,为表郑重,更是当场写下婚书。 这看起来草率的娃娃亲着实让凌启玉这个来自科技时代的灵魂目瞪口呆。 但小娃娃没有发言权,年幼又反应迟钝的小娃娃更没有拒绝的能力,只能抓着手里暖暖的玉坠子,眼睁睁的看着满堂宾笑着离席。 说实话,哪怕有份婚书在,李家也完全可以等他长大再退掉,理由借口千千万,只要想退总能找到完美的说辞。但李家没有这么做,就算家中变故,也时常会去王府探望他,最后甚至还将他带离了王府。王族本就极好名声,想带走个痴儿,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也不知道做出怎么样的利益交换,才得来他这十多年的安稳生活。 李家已经对他极好,他早已把这里当成了家。 在他看来,也完全没有必要再遵守当年那个草率的婚约。 凌启玉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虽然自己确实不傻,但就他这反应,也坐实了痴儿这词。 再看李澜江,人长得好看不说,性格也好,真真是谦谦君子一表人才。就算这五年可能遭遇了些事情,但也完全不耽误他去找个优秀的伴侣啊!哪怕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年龄确实大了些,但只要长的俊家底又厚实,完全不是什么大问题! 要是跟他这个傻子凑在一起,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我已经问过江儿了,他这五年从未招惹过外头的人,且他是愿意照顾你的。”谢梦琴缓缓开口着,她知道凌启玉思考得慢,也留足了时间,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江儿的性格你也知道,认定了就不会改变。外人的心思我难猜,但江儿我还是了解的,日后他也定不会欺负于你。” 她是真的希望两个孩子能在一起,这样她才能放心的去见夫君。 虽说玉儿在某些反面确实存在着缺陷,但在她看来,这并无不妥。十多年的相处,已经让她完全认定了对方,她也早把自己当成了对方的娘。 只要日后两个孩子都好好的,也就无憾了。 “你好好想想,娘今日亲自下厨,有你爱吃的烧子鹅。” 谢梦琴说完后便把桌上展开的书法换了新的,再将窗户开得大些,这才走出了书房。 书房中又回复以往的安静。 过了许久,凌启玉突然开口说道:“不大好。” …… 这回答实在太迟。 甚至除了他,都没人能听到。 今日的李家是热闹的。 很快,整个白溪村都知道,李家失踪五年的小公子回来了!凑巧从李家路过的人可都看见了那熟悉的面容! 可真真就是那李澜江!且越长越英隽俊俏,那通身气度,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这下白溪村也热闹起来了。 好奇者恨不得现在就上门瞧一瞧那李家公子到底有个什么气度! 但众人还是忍下了那些心思,李家可不是能随意拜访的小门小户,那小公子一回来,光是山上那书院里就有好些人坐不住!再说好些看上玉哥儿的,就更是坐不住了! 村子里的热闹传不进李家的青砖高墙,更传不进凌启玉的耳中。 此时的他正坐在专属他的小木椅里,远远的看着前方那挥剑舞动且气势如虹的李澜江。 招式凌厉至极。 既不花哨也不繁琐,望而生畏。就算是他这个不懂剑的人,都能看出其中的威力。 当年的那温润如玉的君子,如今带上了几分肃杀之意。 凌启玉盯着那道从未停歇半分的身影,脑中只有两个字,霸气。 他也没见过几个人舞剑。 但就是莫名觉得李澜江这剑十分的霸道。 且还觉得这是把杀人的剑。 想到这,就突然有点好奇李澜江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是什么让一个本欲入朝堂的君子,变成了剑意凌厉霸气的剑客? 更重要的…… 怎么还能凭空飞起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吗? “江江!” 正在沉思中的凌启玉突然开口喊了声。 不仅引得他回过了神,也使得不远处那道身影挽了个剑花收起了剑,并朝着他走来。 …… 其实并不是他想唤对方,而是身体自己叫的,包括坐在这里,也都是身体早早习惯了的动作。 也许只有上天才知道,为什么都过去了五年,他的身体还记得对面的男人。 习惯,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怎么了?”李澜江走到凌启玉身前,看到对方那双比平时都要亮闪上许多的眼眸,也不等对方回答,便说道:“是喜欢剑吗?” “江江!” 凌启玉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但身体自动应答了一声。 是的,他这不受控制的身体,每每在李澜江说话后,几乎都会回上一句‘江江’。 也许当初那抓周,还真的是所谓的缘分吧。 “我教你?如何?”李澜江牵起凌启玉的手,把对方带着站起来后,把手中的剑递到了那稍带着点肉的手心。 他又调整了个方向,把剑柄稳当放在凌启玉手心后,抬起头,直视着那双清澈又带着亮光的眼眸,说道:“握住它。” 李澜江也不急,就这么慢慢的等待着。 被迫四目相对的凌启玉还挺尴尬的,他倒是想握啊,这不是做不到吗? 过了许久又许久。 凌启玉经过自己的努力终于把剑握住。 而看到这幕的李澜江笑了。 “江江!” 凌启玉的声音里带着高兴,这声倒是出于他的内心了。 才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他就握住了剑!恢复正常指日可待啊!不用等到七八十岁,也许五六十就可以了呢! 且这剑握着也不算太重,感觉很新奇,很舒服。 “慢慢来,不用急。” 李澜江便安抚,边抓上了凌启玉那握剑的手,带着对方缓慢的劈刺。 动作很慢,但却很稳当。 几个招式下来,也挺像那么一回事。 凌启玉这下根本就没有心思思考其他了,一心一意跟着李澜江学这个剑招。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能掌握那么点身体。这种感觉太过久远,远到上辈子这么久,实在不太敢确定。 不管怎样,他还是非常高兴的。 每天的活动实在太固定,而适合自己的活动又太少,这还是他这么多年来难得新鲜的事情!可想而知自己此时有多雀跃。 与此同时,屋檐下刚走来的谢梦琴看着这幕,笑着掩了掩嘴,她示意身后的侍从不要出声,静静的看了会儿,便走开了。 日落西下,大半边天都如同被烧起来般,红彤彤的,煞是好看。 学着剑的凌启玉脸也如同那红霞般,却更是生动。 “今日就到这,你得歇息了,不可贪多。” 李澜江把剑收起来,带着凌启玉坐到树下的石桌旁,倒了杯温水递进对方手里。 用袖子为对方擦拭着额上的细汗,似是想到什么般,突然开口说道:“你为何不愿与我结亲?” …… 还好凌启玉身体已经自主把水喝完且咽下。 不然怕是这口水定会呛着。 作者有话要说:  * 心机江:你为何不愿结亲? 有口无法言玉:(试图大声:(我自卑!自卑啊) 第4章 凌启玉很好奇眼前的李澜江是怎么看出来他不愿意的? 难道他已经能完美控制自己的表情,把不想成婚给摆在脸上了吗?还是对养母的拒绝被听到了? 不管是那种,都有点尴尬呢…… 好在他是个反应迟钝的傻子,发生再尴尬的事情脸上都来不及有任何的变化。但也正因为他反应迟钝,也没办法自主收回视线,只能眨着眼,迎上对方那似乎藏着许多事的晦暗眼眸。 李澜江也不急,他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直到仔细为凌启玉把汗水都擦干,才收回手。 拿起茶杯亲饮的同时视线也依旧望向眼前人的眼眸,仿佛这么盯着对方看,就看穿到对方的心底。 被迫四目相对的凌启玉有点不太能承受得住,虽然现在的李澜江脸上笑容淡淡,可他怎么就觉得压力那么大呢! 就这么过去许久又许久。 直视着眼前那道熟悉中又带着点陌生的视线,终于得出了些努力的成果,有压力就有操纵身体的动力,凌启玉总算是开口了,他用着代表内心最真实感想的声音轻声说道:“我不好。” “你怎就不好了?”李澜江轻轻笑了出来,像是听到了什么稀奇的话,接着很快就把笑意收敛起来,他望入眼前人那双仍然清澈却没再那么明亮的眼眸,神情认真,字句清晰的开口说道:“无论在何方面,你都是顶好的,何须妄自菲薄?莫要想太多,他人的想法不必加在自己身上。不论如何,在我眼中,你确实好极,亦无人可比。” 闻言,凌启玉怪不好意思的。 夸他就算了,还夸顶好,要不是知道自己几分几两,差点就以为自己真就那么优秀出色了呢。 而且这后头的话怎么听起来,好像有那么些许的不对劲? 直白得,他这个傻子都听出来有个什么意思了! “少爷,玉哥儿,该用饭了。” 侍从的声音远远的从屋檐那头传来。 李澜江回头朝着侍从颔首示意后,才站起身来,牵着凌启玉的手,引着对方跟上他的步伐,同时亦开口说道:“你好好琢磨,不管是何决定,我都无甚异议,同样照顾于你,今后我亦不会再与他人结亲。” …… 凌启玉那缓慢思考的脑子听到这话,差点停止运转。 前半句听着还挺正常,这后半句怎么就突然变得那么快?这意思就是,哪怕不成婚,后头的大半辈子也依旧守着他这个傻子过下去? 这有啥意思?大可不必啊! 他当个傻子不结婚也挺快乐的,但李澜江还有那么大好的岁月年华,着实没必要守着他这个傻子,连爱情都不去体会一下。 这个时代的人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 不,应该说李澜江怎么就这么固执!定亲还有退婚一说,更别提孩童时候就草率定下的婚事了! 努力的想表达自己的意见,但可惜,直到坐在桌子上吃起饭,他都没办法吐出半个字。这见鬼的身体操控,时快时慢,在这方面当个傻子真的挺不开心的。 事实告诉凌启玉,没有快,只有更慢。 直到睡觉前躺在床上,他才把那句简单的‘没有必要如此’给完整说出来。但听到这句话的,只有厚重的窗幔与自己身上盖得严实的被单。 一夜多梦。 具体都梦见了些什么,凌启玉也实在记不起来了,只依稀记得些李澜江一生未婚守着他的凄苦画面。 零碎至极,但那种深刻的凄凉感还印刻在迟钝的脑海里。 …… 这大概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李家母子也不急着询问凌启玉要答复,所以他的生活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平静。 要说有些什么变化,那就是白日里身旁都多了个李澜江,且活动也多了项学剑舞。许是因为爱子回来,谢梦琴的身体也日渐好转,走路不用人再去搀扶,就连着咳嗽到少近似无了。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拜访李家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先是山上书院里的那些先生,再到京都里往日交好的旧相识,以及李家大老爷的数多学子,可谓是门庭若市。 当然,这些热闹与凌启玉大多都没有关系,他依旧是该晒太阳就晒太阳,该欣赏名画书法就欣赏名画书法,每日与李澜江的学习舞剑运动也没落下。 不知是凑巧还是别的什么,某日竟在他晒太阳时,来了两位京都里的旧相识。 一位询问着养母可否为李澜江重新婚配,另一位又提着家中又适龄好少年郎瞧上了他这个傻子。别的不说,这一唱又一和的,把这出戏撑得那叫个精彩。 结局自然是被养母与李澜江面带笑容的赶出了这座铺满青石板的大宅院。 宅门一关,养母及李澜江的视线就落到了他这个无辜看戏的傻子身上。 深感不妙的他努力操控着身体试图离开院子。 可惜,傻子做不到啊! 凌启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侍从们都退去,又被养母牵着坐到了院里大树下石桌旁的椅子上。 “玉儿,想了这么多日,你可考虑清楚了?”谢梦琴表情稍显郑重,想了想,又继续开口说道:“也不是催你,但这几日因此事上门的人实在太多,挡一两日可以,挡一两月亦可以,但时间一长,怕是麻烦也跟着来了。” 其实这些都不是主要的问题,只是她担心她的身子撑不到那个时候。 唯有亲眼看着两个孩子结亲后相处和睦,那颗心,才能真正安定下来。 李澜江也接着开口,说道:“你做出甚选择都可以,莫要有负担。” 被两双认真又郑重的熟悉视线盯着,凌启玉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努力让自己开口给出答复。 但这答复也不是那么好给的,除了纠结着该答应还是拒绝外,还有着自身无法顺利开口沟通的困难。 好在养母与李澜江也不急着要他马上回答,边饮茶,便耐心等待着。 过了良久。 久到努力开口的凌启玉脸上都浮起了红晕,才终于出声道:“我是愿意的。” 那抹红晕仿佛回应着这句,范围悄悄扩大了好些。 说来怪不好意思,但凌启玉确实是愿意的。 试问这么优秀的男人都说出非你不结亲这样的话,谁能不动心呢?更何况之前还朝夕相处那么多年月,也相互熟悉对方。 反正他是不能。 至于是嫁是娶,其实也没有那么的介意,他本就没有经历过爱情,亦不知道自己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但现在看来,似乎是有那么点喜欢李澜江的,无关性别,就是有那么点点喜欢对方这个人。谈不上爱,也就是动心吧! 既然对方愿意照顾他后半生,那他也试着去努力一下,努力恢复正常,努力好好过日子。 上辈子还有那么多先婚后爱的话本,就让自己做次话本中的人也不是不行。 闻言,谢梦琴喜笑颜开,握住凌启玉的手,连声说道:“愿意就好,愿意就好!” 而李澜江也笑了,他拿起石桌上的瓷杯,接着饮茶的动作挡住嘴边的笑意。 “娘一定把你们的婚事办的整整齐齐和和美美!” 自谢梦琴把话放出来后,家中就热闹了起来,与之前的热闹不同,这次的热闹让原本雅致无比的青砖大宅院飘上火红的喜气。 很快,整个白溪村都知道,那李家的公子真要与那玉哥儿成婚了! 每家每户都收到了火红的喜帖,用的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好纸张,上头的字就连他们这些不识字的粗人都觉得好看至极!且连着好几日都有一车车的礼品运往李家大宅院,听说都是京都的大人们送来的!甚至还有王府正正的管事前来祝贺,听说是那玉哥儿家中的近亲! 原来多年前的那说早年定下亲事的话并不是骗人!而玉哥儿也是个富贵人,竟与王族有莫大的关系,好在他们这些年待玉哥儿都无甚差错,不然怕是要惹下大祸咧! 这下,不止李家充斥着喜气,整个白溪村都带上了红红火火的热闹。 而凌启玉也没了平静的日子,养母为合称他的心意,很多事情都会提前过来询问于他。虽然只是点头再摇头的事情,但为了不敷衍这份心意,他也很努力的参与其中。 除此之外,他还要‘检查’王府给他送来的嫁妆,那是他生母当年为他留下东西,作为一个拥有封号的王族中人,这份留下多年的嫁妆可真真是厚重至极。王府自知多是读书人盯着这场婚事,也不敢贪墨,认真的把每样东西都对上,甚至有些陈旧破烂的都用给补上了。 拥有这份嫁妆的凌启玉瞬间成了大户,也不敢轻视这次检查,哪怕是个傻子都很努力的盯着那长长的嫁妆单子。 得知此事的谢梦琴与李澜江也只是随着凌启玉去,高兴便好。 日子过得很快,晃眼间大半月就过去,那大婚的好日子就这么到了。 谢梦琴特地找高人合了八字,说是这几年里也就这么个日子最和美,虽然仓促,但为博个好兆头自然就选定了这一日。 到了婚礼这日,才真真是门庭若市! 不管是高官贵人,亦是白丁粗民,都赶来祝贺,李家甚至在周围赶工搭建了个简易的青砖小院以待宾客! 大宅院与简易院落都张灯结彩且遍布着红绸锦色,来去匆忙的侍从们身着新衣满面笑容,宾客们也都笑意满满相互交谈着,空气都弥漫着可见的火红喜气! 第5章 凌启玉早早就被侍从扶着起来换洗。 此时的他并不在李家,而是在白溪村另一处早年就为他结亲而准备好的院落中。如此想来,也确实是一直打算着让他早日跟李澜江成婚的,不然也不会早早就考虑得这么周全。 别的不说,这个时代的婚礼确实繁琐至极。哪怕他是个傻子,都被搀扶着遵循那复杂的条条框框!好在作为个反应迟钝的傻子,并不需要他去思考,就连身体都有人指引着他去做事。 这折腾大半个早上后,在被侍从们那满是喜意吉利话的包围里,他终于盼来了李澜江。 凌启玉顺着李澜江的指引将那带着火红大花团的绸布另一端拽进手里,便在那一声更比一声高的吉祥语中缓缓走出了这个仅仅睡了一夜的宅院。 哥儿成婚也与女子出嫁不太相同,既不用红盖头,也无需家中兄长背出家门,那接亲的大轿子也换成了骏马,就连席间敬酒都可一齐出现。许是那天眷之人的称号太过响亮,哥儿的权利也并不比正常儿郎少多少,亦能掌事经商更出色者更是科举任官。 因此,来接亲的除了那伴随着唢呐声的大队伍外,便是那匹挂着花团红绸的洁白马驹。 考虑到凌启玉的身体状况,谢梦琴与李澜江商量后便只安排了一匹马驹。 儿郎间不必拘泥太多,既是婚礼同乘也不会太出格,外人只会叹是感情好。 待凌启玉走到那被养得油光水亮的马驹前,李澜江突然将红绸往手中轻卷,长手一伸,便揽住上凌启玉的腰身,接着轻轻跃身,也就眨眼间的事情,二人便稳稳当当的坐在了马驹上。 见状,周围人无不惊叹,连声夸赞! 这等功夫,他们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怕是夺个武状元都不难呐! 李家公子李澜江果然不凡! 马驹脚步轻抬,很有灵性的随着那唢呐声前进着。 而此时的凌启玉才反应过来都发生了些什么!他刚刚似乎是,飞了起来!这才刚结婚就这么刺激,总觉得以后会更刺激!难道带着他个傻子还能快意江湖去? 缓慢思考的大脑忍不住胡思乱想着,他也不敢停下来,因为就很紧张…… 是的,紧张! 都活了两辈子,他连爱情也没体会没摸明白突然就开始结婚,就算给足了接受过度的时间,但也是头一回,能不紧张吗? 好在凌启玉身体的反应足够迟钝,脸上没表现出任何的异常。 许是因为相貌太好,眼眸也过于清澈漂亮,某些不知内情的过路人见到这幕,竟也发自内心的认同这对新人天作之合般配无比。 至于那些清楚李家底细的人,那是各有各的想法,简直比那上白溪山的路还要弯。 依旧紧张着的凌启玉可不知道外人都在想些什么。 再次经历了个凌空飞起稳当落地后,听着宾客喝彩的他就这么跟着李澜江跨过了火盆,再缓缓穿过熟悉的院子,走进了正堂里。 堂上坐着满面笑容浑身喜意遮都遮不住的谢梦琴,以及那木刻着李家大老爷姓名的牌位。 随着傧相那‘一拜天地’的声音响起,凌启玉便被侍从搀扶着跪拜下去。虽然动作并不是出于他自身的控制,但他发自内心的认同着这是自己的举动,并且为之努力着。 接着便是‘二拜高堂’,亦是一跪一拜。再到‘夫妻对拜’便无需跪下,只行个拜礼便可。 至于送入洞房,按理说哥儿是可以省掉这步,直接与宾客们敬酒便可。 但谢梦琴与李澜江都不想让凌启玉被灌酒太多,又怕会多生事端,便直接把凌启玉送到了新房中,为防对方无趣又送了好些会说话的伶俐侍从进去陪着。 凌启玉自是不觉得无聊的,也没有闲情去听那些侍从们满是喜气的声音。 此时的他正在思考一件人生大事!那种会让他又紧张又尴尬且还有点小期待的人生大事! 所以问题来了,他反应这么迟钝,可怎么渡过这个新婚之夜? 上下的问题,反应迟钝又是哥儿的他根本就没得选择与考虑了,就算是有得选择,散漫了十几年的他也不打算当废力的那个,躺着享受不也是件快乐的事情吗?主要的问题就是,自己反应这么慢,会不会让新婚的伴侣感到自信心受挫! 这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同样是男人,他觉得问题很大!再严重点,说不定会影响到以后的生活! 天色渐暗,红烛滴泪,随着李澜江走进新房,侍从们也停止了话题行礼后有序离开且还不忘把房门带上。 满是嫣色绸缎装饰的新房在灼灼红烛的映衬下带上了几分缠绵之意。 而身着喜服的凌启玉就这么静静的坐在满是绯色的婚床上,直直盯着来人,清眸流盼,勾人心魂。 将房中最美景象收入眼底的李澜江就这么顿住了步伐。 气氛大好间,凌启玉突然清脆的开口了。 他唤道:“江江!” 闻言,李澜江笑了,他本欲走到凌启玉的身旁,但想到了什么,又停住脚步,同时开口解释道:“我喝了酒,待我换洗番,可好?” 凌启玉自然是没办法回答的,此刻的他正懊恼着! 这身体怎么就这么会挑时候喊人呢! 一声‘江江’,可是把对方叫得稚气不少,虽然李澜江没说什么,但这都成婚了,得改,必须得改! 房中的屏风后侍从们准备有换洗的热水,但时间也久了些,水早便凉了,李澜江也不介意,就着冷水把身上的酒气都散去才捡起中衣随手套上。 许是到了屋里放松些许酒水也使得体热的缘故,他并未穿得很是整齐。 至少凌启玉就看到了那大片充斥着力量感的…胸膛。 这是读书人不太可能拥有的肌肉,但在能使剑又会轻功的李澜江身上,似乎也不是那么的怪异。 当然,凌启玉也看到了对方脖间的坠子,还算熟悉的模样,让他知晓那坠子上定是刻着个‘玉’字。 李澜江亦注意到凌启玉的视线,动作自然的将衣物整理好,不让对方过于窘迫后,便将桌上的交杯酒倒满。 很快,他便拿着两个白玉酒杯坐在到了凌启玉的身旁,看着眼前脸颊上飘着淡淡红晕的少年,过了许久,直到对方亦对上了他的视线,才开口说道:“等久了吧?” 接着把其中一只酒杯往前轻递,再继续说道:“这是交杯酒,喝了之后你我便是要相伴到白头的,你可愿?” 都到这份上了,凌启玉也当然不能摇头说不愿意啊! 这个时代的人就是仪式感太重!而对面那极重仪式感的李澜江很明显要等待着他的回答才能继续把这杯酒喝下去! 于是,他只能努力再努力。 也许是这份努力感动了上天,那红烛又烧短了好些时,他才得以点了点头,并字句清晰的开口说道:“我愿意的!” 如果不是只能这么多年的努力也都只能简单说几个字,他甚至还想加上句‘可别再问愿意不愿意了’! 得到答案的李澜江看着脸颊鼓鼓的少年笑了笑。 把酒杯递到了凌启玉手上,便指引着对方与自己喝下这杯酒,还不忘开口说道:“轻饮一小口就好了,酒劲大,你甚少饮酒,恐是承受不住。” 可惜这叮嘱只进了凌启玉的脑子,没进他身体。 一大口喝下去,还喝了个干干净净。开始也没觉得有甚,但渐渐就莫名觉得脸颊都热了起来,脑袋里那些反复翻阅着的记忆也似乎转得快了些。 “罢了,喝些也好睡眠。”李澜江边说边将酒杯随手放在床边的柜桌上,再看向身旁眼睛开始眨个不停小脑袋还开始晃悠的凌启玉,无奈的轻轻摇头后,便伸手为对方褪去外衣。 而脑子热腾腾的凌启玉瞬间清醒过来,他努力盯着李澜江的手,心里又是忐忑又是…小小的期待? 脸颊越来越红,除了酒意上头,某种不可言说的想法也有点上头。 但到最后李澜江也只是为他脱下了外衣,接着再扶着他平躺在床上,甚至还为他盖上了红被! …… 凌启玉就很疑惑,小小的脑袋充满了这个时代不存在的问号! 他先是盯着房里遍布的红绸,再仔细瞧了瞧被褪下的喜服,接着便直直盯着李澜江的那双深邃到星辰千万的眼眸,仿佛看得久了,自己就能得到答案! 心情的跌宕起伏让他忘记了自己的迟钝,身体的反应快了许多,都没有察觉出来。 李澜江当然没有错过凌启玉那飘来飘去又藏着问题的视线,他轻轻笑了笑,伸手轻轻点了点对方的鼻尖,开口解释道:“你还有些小,这事不用急。” 闻言,凌启玉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还小!不合适做这种事情! 但问题是,在这个时代,他确实是合适结婚的年岁啊!怎么说也不应该李澜江来说这声小!更何况,他怎么记着,这婚还是李澜江问了好几次他愿不愿意才结的,到底急着的是谁啊! 凌启玉只恨自己没有嘴,不能好好质问对方。哦,不对,他有嘴,只是反应迟钝罢了! “莫恼,只是想等你好些,是真的愿意了,再提也不迟。”李澜江知道凌启玉生气了,继续开口解释道:“我这几年寻到可以医治你的方法,再等些日子可好?” 这下凌启玉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里涩涩的。 年幼时李澜江时常来凌府陪他,每次临走前都要说上一句一定会治好他,后来来到了白溪村,对方也时常偷偷向他保证着并且翻阅了诸多古籍,就连去赶考前的临别,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这么多年过去了,李澜江还没有放弃要治好他? 他这也不是病,是生来就带着,指不定就是因为上辈子那碗地府里的孟婆汤没喝完才导致的,又怎能治好? 怎就这么固执呢? “乖一些,莫要气了,我定会将你治好的。” 李澜江伸手轻轻抬起凌启玉的下巴,随着这如同誓言般郑重的言语,在那红唇上落下个轻轻的吻。 他定会把人治好。 这世间连成仙都可,又何况这区区一个病疾? 若真做不到,便成那仙人,去那仙界,总有得解决! 第6章 凌启玉愣住了,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才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去感受一下自己那温热与柔软,李澜江便离开了他的唇。 一触即离! 毫不矜持的他只有一个念头,想按住对方的脑袋,再把这个充满温度的吻继续下去! 可惜,身体没能完美接受到他大脑发出的信号!除了叫‘江江’主动了点外,其他方面也都不多学着点,可真是个没用的身体! 脸上还带着认真的李澜江看到凌启玉那双无辜眨个不停,且又格外明亮比窗外星子还要闪耀的眼眸,笑了出声。 眼前少年的心思实在太好猜透,他伸手再次轻轻点在对方的鼻尖,视线往那越散越大的红晕上瞥了眼,笑着说道:“不闹了,夜已经很深,我们该睡了。” 夜深了?该睡了? 虽然给出的理由听上去也挺合理挺善解人意,可如今大喜日子,就这? 别说这夜才刚开始没多久,就算真夜深了,那也必须得继续‘闹’下去啊!就算不是他所想的那种闹腾法,至少也得加深这个吻吧? 哼,这个时代的人,真是太矜持了! 都成婚了,多亲几下又会怎地? 凌启玉心里的抱怨那是一层又一层,当然,在这抱怨中还有着些无法言明的小小感动。 话又说回来,真要等他治好这‘病’? 要是一直都治不好,那可咋整?就这么同床共枕躺着干对眼? 今日凌启玉的脑子可以说是转动得比往日都要格外快得多,还不等他想出个什么来,火红的床幔就被落了下来,足够厚重的好几层红绸隔绝了所有的灯火,眼前顿时漆黑片片。 而他的身旁也躺下了个气息熟悉的人,那是李澜江,亦是新婚的伴侣。 时间缓缓流逝着,房中的灼灼红烛依旧在燃烧着,且努力穿透那层层床幔,试图打探到里头的动静。 夜再深,但两位新婚的新人心中都藏着事,并未睡着。 这时,凌启玉突然打破了这片沉默,他出声道着:“哼。” …… 凌启玉很震惊,同样也很无奈! 他之前确实是在心里这么小小的‘哼’了一声,但没打算说出来过啊!不能控制准确身体就算了,这身体还能读取想法自己行事了?这么大段的抱怨就选了这么个声音? 那还真是挺有思想的! 听着身旁李澜江那声声低笑,他真是恨不得缩进被子里把脑袋给蒙得严严实实的! 还没等凌启玉努力付出行动钻进被子里,某道带着温度的身影便笼罩在他的上方,随即唇上又再次感受到了那稍微熟悉的感觉。 暖暖的,也软软的!还带着点湿热的触感,甚是奇妙! 才刚这么想着,等他回过神,对方早就躺回了原处。 “莫要气了,快睡吧。” 李澜江重新替凌启玉将被子盖严实,同时开口如此说道。 夜确实已深,经过这么一闹稍微有所满足的凌启玉确实也困了,眨着眼睛在心里无声的对身旁人道了声好梦,便闭上了双眼。 没过多久便沉入同样充斥着遍布红绸的梦乡。 在那梦中,他早已恢复正常模样,身旁亦同样有着李澜江。 次日,天还没亮,白溪村的大公鸡便又准时开始在比着谁的声音最大最嘹亮。 好在凌启玉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动静,清醒片刻后又沉沉的睡过去。 直到红日初升,暖暖的光芒洒在身上最是舒适时,他这才准时睁开了眼睛,安静的坐在床边等待着侍从取来换洗的东西。如同往日般,他的身体非常自觉的开始漱口又洗脸,动作虽然缓慢,但没有任何的差错。大概有所不同的,就是身后那道盯着他的视线实在难以忽略。 婚都成了,多看几眼并不是什么大事,习惯就好。 整理妥当后,凌启玉与李澜江也就往着正堂的方向走去,这大婚的第二日,还要给长辈敬茶呢! 可万万不能让长辈久等了! 敬茶也是件大事,不过是李家已经没几个长辈,只剩下谢梦琴一人,所以才变得简单了些。 李澜江与凌启玉进了正堂后便跪下,敬茶。 且凌启玉就刚好在谢梦琴接过他茶杯时喊了一声‘娘’。 “哎,好好好,都起来吧。乖玉儿,如今,我便真的是你娘亲了。”谢梦琴看着身前两个已经长大并且顺利成家的孩子,心中很是感慨亦是欣慰,笑容怎么都没办法压下去,分别递去两个早早准备好的红包后,开口继续说道:“你们今后要好好过日子,和和美美的,就是娘最大的心愿……” 她叨叨絮絮的说了许多,甚至有些叮嘱反反复复说了好几次,即便如此,眼前的两个孩子也很是安静的听着她的说话,且听得很是认真。 知晓自己这么说下去怕是会耽误午饭,谢梦琴这才收起话题,转而说道:“今个高兴,娘亲自下厨,给你们准备吃的。行了,趁现在日头还舒服着,江儿你带着玉儿去院里走走,若那日头太烈,便去书房中坐会儿。” 对于凌启玉来说,成婚后的日子与成婚前并无甚变化。 除了大婚当天以及次日的敬茶外,他还是晒着暖暖的日头、欣赏着珍藏的名家书画、又跟着李澜江学着那简单的剑招。 转眼就过了这般过去两日。 婚后的第三日,家中难免又热闹了起来。 山上的好些先生前来拜访,除了来与李家夫人交清书院近期的各项收支外,亦是来劝说李澜江回山上再读书几年。他们都清楚李澜江的学识,哪怕五年未见,也都相信着对方定能高中,而五年的时间亦不算耽误。 先生们都是自律之人,闻鸡而起,不太清楚李家人作息的他们来得实在太早。 好在李澜江也早早醒了过来,接待起父亲的这些旧友。 这本无凌启玉什么事,但为礼数期间,他也还是起了身,同去接待着这些熟悉的先生们。说是接待,其实他就是站在李澜江的身旁,安安静静,就已经足够。 这么些年来,他都是这么站在谢梦琴的身旁,陪着对方接待先生,也早就习惯了。 只是今日的先生都似乎比以往要喜悦并激动上好些。 也难怪会如此,李澜江以往就及受先生们的喜爱,若不是自家父亲本就学识出众至极,怕是会被先生们争夺着收入门下。面对着这样的热情,李澜江不骄不躁,慢条斯理的应答着先生们的问话。 正有先生询问着这五年李澜江去处时,忽然院中响起了侍从那刺耳的叫声。 “夫人!” 闻言,李澜江神色微变。 快步夺门而出,徒留堂中的先生们四目相对。 很快就有侍从跑到堂中,面带惊慌且喘着粗气,开口说道:“请…请齐大先生…过来一趟。” 侍从口中的齐大先生为书院的代山长,年四十有几,除学识出众外,更是精通医理,著医术甚多,就连宫中太医都无不赞叹。 李家夫人身体本就不大好,这突然唤着齐大先生先去,怕是…… 对视着的先生们在心中皆微微叹息,谁都没又开口说些什么,就这么目送着齐大先生与那侍从匆忙离去的背影。 此时的凌启玉也察觉到了什么。 他努力的操控着身体,在侍从与齐大先生离开后,快步走出正堂。 许是心中的急切让他稍微能掌控起身体,脚步那是越来越快,就要破出胸口的不安与恐惧亦越来越深。 待他走进那熟悉的房中时,正好听到侍从语无伦次的解释。 “方才我唤夫人时,她…她还睁开眼对我笑了笑!但…但不知怎地,夫人…夫人她又闭上了眼,我怎么…怎么都喊不醒!”面带惊慌的侍从反反复复的解释着,怕吵着齐大先生诊脉,她也不敢再出声,便沉默着站在了一旁。 凌启玉听到这话,心里乱极了。 什么都顾不上,快步就往着床边走去,也才刚走到嘴唇紧抿的李澜江身旁,那头脉诊的齐大先生便就收回了手。他满怀期盼的看向这位医术高超的大先生,试图从对方口中听到些好的话语。 但齐大先生没有说话,脸上满是严肃且还带着些悲意。 他看着床边站在着李澜江与凌启玉,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又有些无法说出这个答案,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顿时间,整个房间一片死寂。 连着窗外爬到床边的日头,都透露着悲凉的气息。 凌启玉眨着眼睛,就这么眨着眨着,泪水便开始大颗大颗的掉落下来,他那身体像是终于及时与情绪连接在一般,早早接收到了内心的悲痛与无望。 而李澜江依旧是紧紧抿着唇,像是把所有情绪都压在了眼眸深处。 见状,齐大先生在心中微微叹息,同时开口劝说道:“夫人的身体早在半年前便有油尽灯枯状,能坚持到现在,已是极不容易。这些日子夫人那情况好转得也稀奇,我询问她,她亦不答,只是让我莫要与你们多提,怕也想守着你们成婚呢。现下夫人脸上亦带着笑容,应也是无憾。” 生离死别,本为人间常事。 但又有几人能平静接受?即便医者都做不到,何况亲属。 夫人想必也是知晓这点,才不留任何话语,如此平静的走了。 第7章 房中静悄悄,亦无人应答齐大先生的话。 见状,先生只是在心中再叹,没在多言其他,起身,退出了屋里。 此时院中正聚集着众多先生,瞧着齐大先生那沉重的脸色,皆沉默起来。 人有悲欢离合,却无人能预料到这悲欢离合皆会在何时出现,大喜之后竟是大悲,这满院的红绸都没来得及换下却就要挂上白布,别说亲属,就连他们都着实难以接受。 且不提李澜江与凌启玉心情是何等的悲痛,丧事也及时操办了起来。 在先生们的帮助下,很快便布置好了一切,而白溪村的村民们知晓此事后,也都纷纷热心肠的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没过多久,李家再次热闹了起来,只是这热闹中带着无法言喻的凄沧。 宾客们再次齐聚一堂,甚至有些还没来得及赶回家中,才到半途,便受到了这样的消息。 到了李家后,看到跪在灵前才刚新婚不久的二人,以及那满堂的白布,众人的心中充斥着满满的唏嘘。 悲伤至极的凌启玉只觉得脑子混乱至极,除了那些日常翻腾着的前世记忆外,更是自主在脑海中回忆起了与李家两位长辈相处的画面。情绪的激烈起伏使得他的大脑变得更是拥挤,再无法多出更多的空间去思考,而熟知悲伤的身体更是无法止住不停掉落的泪水。 一天一夜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了,直到那伴着飘落满地纸钱的长长队伍终于停下脚步,他才得以恢复思考的能力。 灵棺落地,厚重的土壤很快便将其层层盖上,跪在坟前的凌启玉终于意识到,他是真的没办法再见到那个温柔的母亲了。 看着两座并排的新老坟墓,后知后觉间,那干涩的眼眶又带上了湿意。 此地的李澜江亦紧抿着唇,跪在那空无一字墓碑前的他手握刻刀,专注的在那石碑上刻着字。 仿佛世间外物皆与他无任何干系。 前来送葬者诸多,看到李澜江与凌启玉的模样后,纷纷无声叹息起来。 这两日他们劝也劝过了,但二人皆一言不发,也好在还有李大老爷的诸多弟子们主持着,总算是没出什么差错。 唉,世间多别离,只能等着慢慢想开罢。 很快,众人便先行离去,将这最后的相聚与告别,留给了二人。 也不知道这在坟前一跪到底跪了有多久。 日落西下,李澜江将两块石碑都仔仔细细的修刻好,分别磕了四个响头后,便站起了身,眼中那些似是要翻涌而出的情绪也在他起身的那刻全然压进最深处。 他看向仍跪在地上盯着新坟落泪的凌启玉,半跪而下,伸手轻轻为对方擦去泪痕。 过了良久,才声音嘶哑的开口说道:“该回家了。” 李澜江引着凌启玉缓缓站起身,见对方脚步不稳,好几次都没能站起来,便直接弯下腰,将人背在了身上。 红霞漫天,衬托得这片充斥着悲凉的山林更是多了几分凉意。 但被李澜江背着的凌启玉却感受到了温暖,哪怕山林再荒凉山路再崎岖,对方都将他稳稳当当的背着,这是李澜江带给他的温度,是家的温度。 想到这,他揽在对方颈窝间的手微微紧了些,试图通过这样的举动,给对方也带去些暖意。 哪怕只剩下他们,也依旧拥有一个家。 夕阳照射在二人的身上,那相互交叠着的影子越来越长,比一辈子,还要长。 而后几日,李澜江与凌启玉都会带着香烛与纸钱到山上去祭奠两位长辈。 每次李澜江都会久久驻足在坟前。 整整七日,皆是这般,从未有一天遗漏。 知晓此事的白溪村村民纷纷叹息着,有好心肠者实在看不下去,便悄悄去通知了山上的先生,试图借此劝说两位刚成家的少年人。 人生无常,过于执着那些逝去的东西而不往前看,可不是件好事。 先生们本就希望李澜江继续回来修学,即便守孝几年也还能赶上下次的科举,知晓后,齐大先生便带着几个善辨的先生匆匆赶去了李家。 先生们又是说又是劝又引经据典,就盼着李澜江快快点头,待去到那书院中学的多了累了,也就没得心思再去回忆那些愁苦悲痛。但先生们明显忘了,李澜江本就极其善辨,少时就将他们堵得哑口无言,即便是荒废了几年学业,那风采亦是依旧。 只道是要先将夫郎医治好,成小家,方能成大家。 最后更是直接堵死了先生们的话,先是谢过诸位先生,再言心意已决。 先生们无法,只能求助于李大老爷的弟子们,但即便是数多人轮流劝阻,亦无法改变李澜江的心意,更是收到了对方的告别,道是要带着夫郎去寻医,甚至将书院都托付于他们。 这可怎了得! 收到书信的他们连忙赶去白溪村,只可惜院中已空无一物,更别提人。说来倒也稀奇,李家的空无一物,那是连院里的花草树椅都消失不见,怪哉怪哉! 再去询问白溪村村民,只道是前几日李家小两口子都给他们送了数多东西,说是要搬家求医感谢多年邻里的帮衬。又寻到李家的老奶娘,奶娘垂泪叹道自家小公子已把奴仆卖身契皆放还又安置好,现今去向亦不明。 这天下偌大,想寻人何其困难,更何况对方又有躲避之意。 先生们皆是怒其不争,埋没才能为其一,固执不知变通为其二,参不通生离死且又背井离乡为其三。 而被先生们挂念着的李澜江到底去了哪儿? 正在天上飞着呢! 此事说来话长,要回到李澜江带着凌启玉给白溪村村民送礼说起。 那日李澜江突然给亲朋好友们寄去书信数封,接着又聚齐家中仆从,放还了卖身契再给予了不菲的安置钱。接着又将家中的存粮都取了出来,送予白溪村的村民们。 眼睁睁看着这幕的凌启玉满脑子都是疑惑,费力的询问着李澜江究竟是要作何,却得来对方淡淡一笑。 凌启玉可是慌极了。 这模样,真真有种散尽家财给他治病的感觉啊! 往好处想,又莫不是要带着他去闯荡江湖? 如果眼前的李澜江没甚异常,都要以为对方是被孤魂野鬼上了身! 送完所有能食用的存粮后,凌启玉心情复杂的跟着李澜江回到了家中。 谁知,家中竟然变得空荡荡! 才离开小半日不到,什么都没有了!不止是屋里的摆设,就连院子那沉重的石桌与参天树木都也消失不见!遭了贼都不可能这么空! 有口却无法询问的凌启玉只能瞪着双眼,被李澜江牵着手,带离了这座生活数十年的院落。 随着大锁的落下,他这心也难受得很,今日的事情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不甘心的他好几次回头看去。 但不知为何,视线中的熟悉院子越来越模糊,淡得就像是要消失般。 …… 难道是在做梦吗? 不然怎么觉得今天过得不太对劲的? 凌启玉想不明白,直到站在双亲坟前上香再叩首,他还是想不明白。 除了李澜江的怪异举动外,更不明白对方是从哪里拿出这香烛纸钱的!明明他们的手中都空无一物! 就,怪…怪渗人的。 “莫要再想了,迟些我再与你好好解释。”李澜江迎上方凌启玉那双睁得极大的眼眸,笑着伸手轻点对方的眉心,笑着如此开口。 听到这话的凌启玉依旧忍不住发散着自己的思维,哪怕思考对于他来说是件颇为困难的事情,也依旧在努力的猜测着。 他觉得自己心理已经很强大,且不管眼前的李澜江究竟是人还是鬼,接受过新时代思想的他都会去接受。 晚上别吓他,也别整那些渗人的玩意就好,许仙连蛇都敢睡,他学学宁采臣爱个鬼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在这时,李澜江突然抬手轻挥衣袖,一把模样并不陌生的剑腾空而出,且迅速变大。 伸手揽过凌启玉的腰身,纵身一跃,二人便稳当站在了剑身上。 最后看了一眼那两座埋葬着双亲的陵墓,李澜江挥手在上方落下个保护坟墓不受毁坏的禁制,随即毫不留恋的踩着飞剑离开了白溪山。 修仙之人心志及其坚定,又怎会被生死所迷了双眼? 只不过志向不再在朝堂罢了。 凌启玉傻了,呆了,眼睛都不会眨了。 这一瞬间他的身体又有了小思想,探着脑袋往下头那飞逝而过的青山绿水瞥去,而后又似是恐高般的迅速缩回来,并紧紧抱住李澜江的腰。 不是在做梦吧? 他踏着飞剑在天上飞? 脑子又迟钝了起来,他缓慢的思考了许久又许久,久到也许有一刻钟那么多! 才惊觉,自己怕是走了大运呢! 现在抱着的哪是刚新婚的相公,这分明是金大腿啊! 飞剑!踩着!御剑飞行!这…不就是修仙的标配吗? 曾在科技时代待过多年的他怎么会不知道修仙这两个字!那数不清的小说话本中多得是! 而现在,他就已经踏在了飞剑上,这不就是踏着了修仙的门栏吗? 甚至觉得自己离成仙就差开始修炼那么一步之远了呢! 凌启玉以为自己过的是朝堂话本,接着又恍惚认为是武侠话本,再然后便觉得是精怪话本,到现在才发现,居然是个修仙话本! 作者有话要说:  * 凌启玉:我飞了!踩在飞剑上这一刻,我就恍惚觉得我成仙了! 叼着草帽的作者君:崽,你醒醒,你还是个傻子呢! 第8章 “莫怕,不会摔下去的。”李澜江还以为凌启玉被吓到了,便将对方的脑袋按进了胸口,轻声安抚着。 凌启玉哪是怕,他是兴奋啊! 修仙什么的光是听着就激荡人心,再加上他这多活一世的经历,岂不就是上辈子那话本中主角的标准配置? 眼睛眨又眨,脑子转又转,吹了好会儿风的他终于冷静下来。 过于异想天开实在不可取,若他真是那所谓的话本主角,怎么可能惨得傻了这么多年?那修真话本无不充满着腥风血雨,一个不慎就落得魂飞魄散的境地,就凭他这个傻子,想要成仙怕是只能直接闭上双眼做梦了。 且也不是每本修真话本都能成仙的。 想通后,凌启玉也把心态放得平和了些,当然,高兴也还是止不住的。就算成不了仙,但就凭那与凡人而言便如同仙人般的手段,他相信自己这‘傻’的毛病绝对能治好! 高兴的同时,也好奇这几年李澜江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更是疑惑着为何对方回来得这么迟。 到底他的心中还是藏着些埋怨与无法释怀,为了拔掉这根刺,于是他努力的开口道:“江江,飞?” 不是凌启玉不愿意好好说话,而是这身体真不听使唤。 好不容易酝酿一大段话,居然开口就短短三个字,其中两个字还是唤对方名字!他算是有些明白了,自己这身体是真的喜欢惨了‘江江’,不然也不会开口闭口都是这两字。 李澜江紧了紧手,将怀中人揽得更稳当些,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去安抚对方,同时说道:“要这么赶路很长一段时间,你若是怕了,就闭眼莫看。” 闻言,凌启玉真就乖乖闭上眼睛了,身体与思想难得同步在一起。 他当然是怕的!这么高,脚下总觉得轻飘飘的,不踏实得很,就算清楚的知晓自己不会掉下去,这心里也抑制不住害怕啊!那股兴奋劲头过后,就是丝丝漫上心头的恐慌,密密麻麻,恍惚间让他产生了类似于晕车晕船般的难受感。 “我与你说说这几年的事情吧?你且听着就好。”察觉到凌启玉那不安的情绪,李澜江思索片刻,便如此说道。 见怀中人不再微颤着身体,他整理了一下措辞,方才缓缓继续出声道:“在那赶考途中,我与同行学子不慎遇到了穷凶恶极之徒,虽用法子逃过一劫,但许是我无意间撞破那些恶人的阴谋事,竟追赶着我,更是打算毁尸灭迹。我本因就这么葬身于刀下,但危机之时,身上所佩戴的那枚原属于你的玉坠竟将恶人们反杀且带着我到了另一处地方。” 竖起耳朵的凌启玉听得很认真,哪怕李澜江语气淡淡,只是在简单的陈述着过去发生的事情,他亦感受到了其中的跌宕起伏,紧张得拽住了对方的衣摆。 李澜江也感知到衣摆上的那小小力道,便不打算再提那惊险之事。 但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既以天地为证结为夫妻,就不该有所隐瞒。若是对方听不明白,他日后再细细解释就是了。 想到这,他便继续说道:“生死危机为因,玉坠中的大量灵力为引,天昏地暗后便躺在了石剑上。方才知晓,我曾原为修真道人,魂散之时得师友相助天道眷顾,竟能再次转世为人。” …… 本就沉默的凌启玉更沉默了。 满脑子都是这个时代并不存在的问号与感叹号。 瞧瞧他听到了什么? 转世为人! 原来,这不仅仅是个修仙话本,还是个带着转世带着穿越的复杂话本! 所以问题就来了,同样当了两辈子人,为什么就他一个傻了?难道是因为对方修仙比较强,有特权吗? 脑海中过于复杂的思绪很快就将凌启玉淹没,为了还能继续听李澜江这堪比话本般精彩的故事,他不得不停下所有的思考,继续把耳朵高高竖起,恨不得直接凑到对方嘴边,好仔细听着。 “这已是逆天之举,我虽知晓了前世并获得零碎记忆,但我亦不再是前世那位道人。天道轮回,便是得其眷顾,也不可能逆转轮回。” 李澜江这话既是在安抚着凌启玉让对方不要太过惊慌,同样也是在坚定着自己内心的道。 转世重修虽难,但万千大小世界大能何其之多,不乏数多转世重修,可到最后能恢复至前世修为的却不为半数,更莫提飞升上界。其中缘由他无法知晓,但必有被前世种种所迷之因。 现今既已再世为人,便不该过于固执那前世,更无须困扰纠结,他便是他,是李澜江,而不是其他谁人。 骤然间察觉到压制的修为又开始松动,李澜江眉头微皱,便开始静心运气,待他再次将修为压制在此境界大圆满后,才发生怀中的凌启玉正抬着头,眨着那双好奇的眼睛,直直盯着他。 见状,他轻轻笑了笑,才继续开口说道:“我虽不再是前世那位道人,但因果种种,亦同拜一师。此番,便是要带你去见师尊,师尊善于钻研数多道法亦为半步仙人,你之事他应有解决之法。只再此之前,我需先带你回到大世界。世间有万千大小世界,且时间流速亦是不同,若想穿梭期间,必得入虚空,且寻到那世界位置,方能进入。待入了虚空,你亦不必惊慌,且闭上双眸便是。” 凌启玉听得很仔细,也不敢思考,生怕自己脑袋装不进这些东西,有上一世对修仙话本的了解在他听得倒也算明白。 待李澜江不再开口后,才缓缓转动起自己的脑袋。虽然对方把这些事情都说得轻浅,但他也清楚这其中没有那么简单,暂不提其他,光是那所谓的虚空也必定是危险至极。 也确实如凌启玉所想的一般。 虚空确实危险,除了危险外,那上下左右皆无甚差别虚空更是会让人迷失其中。 而李澜江也没有告诉凌启玉,即便身上戴着师尊交与专门穿梭万千世界的伪仙器,他在虚空中亦花了整整数十年的时间才从大世界回到了此界。好在未知小世界虽难寻,但大世界的位置还是很容易发现,而伪仙器上亦带着原本世界的气息,便更是好寻。 如此一来,有着伪仙器在,去往大世界反倒相对而言是件轻松的事情。 再说到这伪仙器,其实曾是李澜江前世所制。 那位可不仅仅只是李澜江口中简简单单的道人,而是大世界中赫赫有名的半步仙人,修真界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与其师尊齐名为大小双绝道君。 若不是因为天地大变,怕是现在早已飞升上界,而不是转世重修,连记忆都无。 而今修真界中亦还流传其名号,且半分未减。 天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魂散之人何其之多,可那得转世重修?皆是魂魄凝实之辈再修一世罢,魂散魄消,便是做再多也是无用之功。 唯有功德万千,方才留线生机。 作者有话要说:  * 李澜江:前世?普普通通一道人罢了。 凌启玉:哦,晓得了。 叼着草帽的作者君:江崽今天在装逼!!!分明前世拿的就是就是天之骄子大师兄剧本。 第9章 不管那位道君究竟有着何等威名,都与此时的李澜江及凌启玉没有干系。 至少眼下来看,确实是没有的。 即便这转世重修之事唯有参与其中的师友知晓,但既然同拜一师,外人亦难免会多加猜测。就连那九世善人都有人对其存着祸心,修真界本就存在诸多纷争,何况人心叵测,能瞒着有时也是种保护,再多的便是要看那天命与自己的能力。 天命到底如何,暂且无人得知。 而李澜江在修仙一途上的能力,倒也与他在凡人间时专研学问那般,惊才绝艳。不然就算是手持伪仙器,也不可能穿得过那无尽虚空,更莫提顺利回到故土! 眼看着天边那抹红日便要落山,将事情都简单解释完毕的李澜江似是感应到了什么,迅速单手搂紧怀中人,紧接着再挥袖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盏白玉制成的明灯。 做完这些,才低头看向明亮眼眸且正认真思考的凌启玉,轻声说道:“该合上眸了,若是错过这处的松动,恐是还需再寻上好些时辰方能再入虚空。” 李澜江的修为还没能达到破碎虚空的地步,而若是要借助外物,还需仔细搜寻着小世界的空间松动处。 先要进入虚空也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空间松动也讲究着天时地利人和,其中有一或缺,以他现今的修为都无法顺利破开小世界的规则入到那虚空中,甚至更会伤及自身根本。而今还算得天眷顾,竟不到半日边寻到了松动,且瞧着进入两人还算合适。即便如此,若不是他曾拥有着前世那些零碎的记忆,怕是也不敢做这危机满满的险事。 而这些事情,亦不打算让凌启玉知晓,隐瞒确实不是件该做的事情,但若是知晓也只是平添烦恼罢。 闻言,凌启玉很努力的把眼睛给闭上。 好不容易闭上了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应当是想亲眼看看是怎么个进入虚空法的,怎么说都已经踏在了修仙的门槛上,长长见识总是没错的。至于害怕什么的,也都得克服,说不定多看几次就习惯了呢? 这么想着,他又费劲的把眼睛给睁开了。 只是身体反应依旧迟钝着,这睁眼到底还是迟了,却也不妨碍他睁着眼眸看向这片没有尽头的璀璨虚空! 是的,璀璨!难以相信,所谓的虚空竟然就凌启玉前世那科技时代看到过的宇宙星空图差不多!且还要加上遍布闪电般的星云以及四周那扭曲成各种形状的斑斓色彩,更是有好些他想不出如何描述的场景。 在这辽阔无边的虚空中,被灯中亮光所包围的他们是多么的渺小。 入眼皆为震撼!他亦无法移开眼眸,心神全全落在了美丽上! “虚空带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你且小不知抵挡,还是将眼眸合上罢。” 李澜江低声劝着,知晓对方现下恐也听不进自己的话,边将手中白玉明灯轻轻抛起,接着再伸手,盖上了那双清澈似水的眼眸。 又想到现下已是用饭的时间,便又取出了颗辟谷丹,喂进了凌启玉口中。 明灯无芯,却散发着暖光将飞剑上的二人笼罩其中,且引带着往虚空中某一方向前行着。 虚空中无日月时间之分,也甚少会遇见同是穿梭虚空者。 但才刚入虚空不久的李澜江与凌启玉却遇到了,对方还将视线投向了他们,注视良久。 隔着不知多少空间法则屏障,那身着青衣的男子静静站立着,身上像是笼罩着数层雾气,让人看不清面容。 明灯依旧带着李澜江二人飞速前行,但无论明灯前行多远,那名青衣男子依旧面对着他们,且距离没有丝毫的改变。 李澜江面色未改,心中却早早警惕起来。 此时的他根本无法看透对方的修为,而依照那些前世零碎的记忆来看,恐怕不必他那前世低上多少! 虽暂时未显露出恶意,可在虚空相不干扰早便是修真界的定律,当然,想干扰也许得攻破或领悟虚空法则,不然便是上界仙人,亦无法作为! 就算有着虚空法则的保护,李澜江也不敢掉以轻心,茫茫虚空,何必与他这明显借助宝物修为低下之人对视? 诸多想法皆是一念之间。 而此时的凌启玉也终于从那被虚空所蛊惑的状态中反应过来。后怕的他眨了眨眼睛,感觉到自己的睫毛在李澜江遮眼的手心上扇动,便连忙稳稳闭上了双眼,同时不自的开口说道:“江江。” 虚空中无法传递声音,而早前李澜江的那些‘话’其实是通过接触的秘法传音入耳,所以凌启玉这声叫唤并没能传入任何人的耳中,也包括他自己。 但那站在远处的青衣男子却似是被惊动了,他试图抬起脚步朝飞剑上的二人走来,却被法则格挡而住,身上的雾气亦越来越重。许是心急了,青衣男子挥袖与法则对抗着,很快身上便被法则全全笼罩,而后身影竟然是直接被吞噬,只剩下零星的青光。 虚空依旧,亦没有因为这小意外而出现任何的改变。 谁也不知,一抹融入虚空的暗芒就这么轻松穿过层层法则,飘入白玉明灯的软光中。 那无人能察觉的暗芒一分为二。 其一落入李澜江的眼眸中,其二将凌启玉笼罩入内。 紧紧闭着眼眸的凌启玉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也没感觉到甚异样。 但李澜江的眼眸中却浮现着只有他方才能看见的巨大‘仙’字,接着那仿佛拥有无尽力量的字眼就在他眼中破碎开来,唯剩一‘人’。而后,所有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般。 见状,李澜江面色依旧未改,阖眸,将一切都掩去。 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方才那,是上界仙人,这力量他曾在零碎记忆的片段中感受过。 这遇仙一事很快就被李澜江压在脑海最深处。 不管对方为何将此事传至之于他,此时的他都未有适合的能力去思考去解决。待等待合适之时,他亦不会遗忘,定尽全力解决。世间因果循环,他察觉到对方身上有着自己的因果,那是转世之因。 许是运气甚好又或是其他缘由,白玉明灯竟很快就找到了大世界的入口。 李澜江不再犹豫,将明灯握入手中,借其破开空间屏障。很快,随着空间法则的波动痕迹,飞剑上的二人便消失在虚空中。 而与此同时,那身着青衣的男子竟然再次出现,呢喃般的轻念着:“道虽无情,且留一线生机,妙哉,妙哉。” 那声音融入四周的虚空法则中,很快就随着青衣男子的身影消失得了无痕迹。 已经顺利到达大世界的李澜江丝毫不知虚空中那青衣男子的再次出现,便是知晓也不会在意,修为低下的他就是想还这道因果,暂也无能为力。 且这‘仙’一字着实牵扯过大,若真同他所想那般,也不是他一人便能做得到的。 将此事暂放,李澜江带着凌启玉寻到了座拥有传送阵的小城池。先是陪着凌启玉走了几圈,待对方适应这大世界后,方才带着对方进入传送阵中。 小城池中的传送阵只通往固定的一个大城,好在大城中传送阵完善,只再转了一个,便抵达宗门的外门处。 修真界甚少有门派会把传送阵放在自己宗门里,恐防外敌,但底气十足的门派为了方便弟子往往都不会过于顾忌这些。四周耳目过多,为了不多生事端,李澜江亦没有同凌启玉解释些什么。 凌启玉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跟着李澜江穿过一个又一个像是带着晕车效果的传送阵,再随着对方上了飞剑,穿过那仙鹤群飞雾气缭绕的山水楼阁,还见到了许多同样站在飞剑或是奇诡物品上的修士…… 也许是今日经历的事情太过多,他脑海中那些公式数据拥挤得更厉害了,像是要把他的思想都给挤出脑海般。 等他终于再次缓慢的转动起脑子时,身前已经多了个唯独两鬓发白的瞧着年轻又英俊的道人。 “徒儿见过师尊。”李澜江行了个见师礼,脸上是一丝不苟的严肃。 “这才多久未见,你怎又拘泥起这些来了。”破云道君无奈的摇头笑了笑,接着便将视线落在了徒儿身旁那便是在修真界中都容貌过盛的少年身上,继续说道:“这便是你与我提过的那位未婚夫郎?” 闻言,李澜江开口回答道:“是,他唤凌启玉,我已与他结亲。” “既是你道侣亦是为师只半徒。”破云道君神情未变,思及徒儿提过的事情,便再开口说道:“启玉,你且过来,让我看看你身体如何。” 听到这话的凌启玉倒是想动,但明显一时半会是动不了的。 好在破云道君与李澜江都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直到凌启玉终于艰难的走到了破云道君的身前,道君迅速伸手扣住对方手腕,闭上眼眸的同时说道:“莫想太多,静心,阖眸。” …… 老实说,凌启玉一样都没做到。 不是他不想做!是自己反应太迟钝!给点时间才能做到啊! 尴尬的他只能朝着眼前李澜江的师父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没等凌启玉闭上眼眸,破云道君忽就猛地睁开双眸,惊叹道:“阳中带阴阴中有阳,阴阳相交,无处不共存阴阳,这是道之圆满!” 作者有话要说:  * 凌启玉:谁还不是个小天才呢? 戴着草帽的作者君:我出场的哪个不是天才?你港! 凌启玉:…… *** 第10章 凌启玉眨了眨眼睛,以他这么多年名家书画赏识而长的见识来看,眼前的道君应当是在夸他对吧? 还是夸他天纵奇才那种? 原来自己还能这么有天分的?那是不是治好反应迟钝恢复正常指日可待? “阴阳二气共生共存,也不知得何造化,竟仿若那混沌初开,有自成一世界之象,这般体质闻所未闻,便是那天道之体在此面前恐都要逊色三分。澜江你曾对我言小世界中的哥儿为天眷之人,好一个天眷之人,未曾修炼便到达那仙人之境!”破云道君依旧在小心的查探着凌启玉的双眼,眼中满满的复杂。 徒儿两世都与他同为天绝之体,体内灵根皆变异且为上上等,却五灵根俱全。 是修士得一变异灵根,那资质自然好极,但变异灵根却不是越多越好,若是五灵根皆变异,更比那无灵根更是困难。无灵根者可借悟道而修行,而那灵根俱全者且还需得将灵根皆修大圆满方可突破,灵根变异又再得废上更多的时间又寻得机缘才能有所突破。 这将近是堵死修行之路的体质被修真界叹为天绝体。 若不是他早年机缘巧合下得那黎桦仙君所留玉简点化,恐是亦无法触及大道。 但这其中之难,便只有他与徒儿方才知晓。澜江此世修为能进展如此迅速,不过是上一世所留心境及收集突破之物皆足够,待修为再高些,恐也需得花上极长的年月。 当然,体质再佳也不过只是个开始。千万年来,飞升仙人多得是那普通灵根,甚至五灵根者。 修行不易,回首往昔,此番破云道君也只是感慨叹息罢。 闻言,凌启玉眼眸又再亮了几分,这意思是,他离成仙就只差飞升了? 夸了这么多,让他多不好意思! “那启玉怎会如今这般?是因这体内阴阳二气的变化?” 李澜江上前与凌启玉并肩,眼中带着丝丝的担忧。 得天眷顾固然是好,但世间大多物极必反,是福是祸且暂无定论。若真是眷顾,怎又得受这十多年痴傻之名? “的确如此。”破云道君颔首,他在剑指凌空在凌启玉腕间虚画,待一白线绕于腕上且迅速消失不见才收回手,继续说道:“启玉,你身体早便被这阴阳所占,混沌初开亦容不下灵根,虽如此,但阴阳二气自成为道,道既存,便可修行。不知为何,你魂魄与常人相比要亏弱许多,许是因此方才有些许痴钝,他日随着修为长进再选灵修之法,因可缓解。更仔细的,还需等我翻阅古籍后再细说。” 似是想到了些什么,道君顿了顿,方才再次开口:“这般体质过于特殊,莫要让他人知晓,你腕间我落有临时禁制阻挡他人查看,待我寻物制出合适之物再与你更换。且启玉你需得谨记,你之道为阴阳,修仙本为逆天,但你却为天眷需得顺天。至于顺天而行该如何去做,我与澜江这逆天之人亦不知,只能看你如何感悟。” 凌启玉确实是把话给听进去了,但又觉得云里雾里的。 所以他就是个天生的修炼奇才? 都怪自己太过优秀,身体太强,灵魂又忘记喝孟婆汤太弱,所以才变得这么的迟钝? 总结下来就是好好修炼,增强魂魄,再顺天而行。 …… 这是什么金手指大剧本?怕是上辈子的话本主角都没有自己这么强吧! “澜江,你现今这般修为莫要轻易查探启玉之体,特别是灵海处,已具鸿蒙初象,便是我都需得避开,若太过莽撞,极易伤及你二人。” 破云道君也知徒儿不会这么没有分寸,但还是委婉的提醒着对方不可神识相交。 大道之路无止境。修士通常都会选择独自闯下去,也不是不能接受道侣,只恐多生变数且不能相伴到底罢。世间因果重重,姻缘也是因果。徒儿既心意已决,他亦不会多言。 闻言,李澜江行了个礼,道:“多谢师尊指点。” 而凌启玉也许是太过高兴,竟也能开口了,清脆的说道:“谢谢!” 破云道君看着眼前两个骨龄着实还小的后辈无奈的摇了摇头,那小世界也不知到底教导了些什么,怎就礼数如此之多。又想到徒儿一回山门便直接来寻他,便开口道:“师徒之间何须多谢,虚空中行走已久必也是累了,你们且先回去稍作歇息吧。” “徒儿有事相告。” 李澜江说完后便先指引着凌启玉在屋中的桌旁坐下,倒了杯兑上极少灵液的茶饮放在对方手中,轻声安抚几句后,方才与破云道君走去屏风后。 所提之事甚大,他亦不敢马虎,先是让眼前的师尊落下天地禁制掩盖所有,方才在手心中以灵气为笔构出仙字后,递予师尊。期间一字不发,更不曾多言见过的那位疑似仙人者。 破云道君看着手心那字有所疑惑,还以为是徒儿让他放下心结早日成仙,但观其郑重似是遇危事之面容。 思索片刻后,便将那仙字放入灵海。 便看到了‘山’碎仅剩‘人’之象,心下大惊,却依旧面色不改。 过了片刻,他方才笑着说道:“你无需介怀,我之心结在你出现时,已然解开。” “师尊看开便好。”李澜江面色似是轻松了许多,但随即又认真起来,他字句清晰的说道:“上一世的道君亦不会想看到师尊执着于此,那是他的选择,他从未后悔。” 闻言,破云道君微楞,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笑容却有些淡。 亦是知道对方从未后悔,但又怎能不执着。 心中所想当然不会直言而出,只是开口道:“我都知晓,你道侣还在外头等着呢,怕是累极了,先带人回去歇息吧。观你修为恐怕是将要突破,且早些安置,启玉那头你也不用担心,我必会关照好。” 李澜江确实快压制不住体内那翻涌不停的修为,也隐约察觉到雷劫将至。 便不再多言,告退后便牵着凌启玉离开了师尊住着的天绝阁。 他亦没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在天绝阁不远处选了处风景甚好地势也不太险峻的空地,直接把袖中藏了多日的庭院取了出来,放置在那空地上。 …… 凌启玉就很目瞪口呆。 瞧着那熟悉无比的院落,还有那颗露出茂盛枝干的老树,整个人看起来更痴傻了。 原来自己的金大腿新婚相公已经强大到这种程度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对方居然把整个家都搬空过来了!这个想法真是妙极了!强,就很强! “便是你想的那般,可曾开心?”李澜江边说边笑着牵引着凌启玉往大门走去,随手推开木门,入眼皆是熟悉。 凌启玉当然是开心的。 要知道他身体的记忆早早便将这座院落给记住,若是要再换个地方,没有人指引与他,怕是连吃饭睡觉都难,更何况还没有开始修仙的他其实还是要解决一下生理需求。 比如现在,他就很想很想……上个小小的厕所。 来到宗门的第一日,凌启玉终于在日落前吃上了一口热饭,还是新婚伴侣亲手做给他的,材料据说是修真界的灵米。 别的不提,就光这口饭,着实香甜好吃。至于桌子上其他那些模样奇奇怪怪且还带着诡异味道的菜肴,没等他夹上一口,尝了的李澜江就已经迅速把所有都清理干净,还对他很是认真的道了歉。 早就吃饭吃饱的他当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情,谁都有个第一次,又不是经常下厨,现在这个还能看出来是个什么食材模样的菜已经算是很好了。更何况这可是李澜江亲手给他做的,一片心意,怎么会介意呢? 用过饭后,李澜江又带着凌启玉开始了舞剑,边舞剑,边将自己如何吐纳灵气修行的方法交之。 到最后直接变成了两人盘腿坐在院中,阖眸开始吐纳。 也不知是否因为凌启玉体质的缘故,竟直接就成功,且将灵气在体内运转了好一圈。 “做得极好。”李澜江伸手点了点在他身前盘腿而坐之人的鼻尖,待对方睁开眼眸后,又再次点了点,瞧着对方眼睛盯着他手指的举动颇为滑稽可爱,便收回了手。 正想说些什么,却感受到体内的灵气翻涌得更是厉害,眉头微皱后,他犹豫片刻才开口道:“启玉,我之修为恐要压制不住了,需闭关上好些时日。” 正高兴着的凌启玉眨了眨眼睛,缓慢的脑子移动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李澜江同他说了些什么。 突破? 这不是好事吗? 不过,修真的突破似乎也挺危险的?如果没记错还得顶着雷劫? 想到这,他皱着脸,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要小心。” “我晓得。”李澜江笑着伸手将凌启玉的身体勾过来,待对方躺在他胸口上后,方继续说道:“只是日子怕是有些长,放心不下你。” 后知后觉的凌启玉脸颊有些红。 不是在修行不是在聊正经事吗?怎么就这么在院子里搂搂抱抱起来了?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作者有话要说:  * 李澜江:我就想搂搂抱抱。 情场新手凌启玉:搂搂抱抱!气氛那么好,我还有点想亲亲。 第11章 这气氛这么合适,又不久便要离别,要不…就亲一个? 谁知道闭关需得多久,想到过几日就见不到对方,心里有那么点点的不得劲。 此时夜幕已然悄悄降临,那漫天的红霞已被点缀着无数星子的夜空所取代,那璀璨的星子铺满了整个院子的上方。许是大世界灵气更为充沛的缘故,那星空倒像是缭绕着白雾般,甚是明亮。 借着美丽的月色,凌启玉那迟钝的小脑袋难得运转如此之快,满满的都是‘坏’主意。 而他那与思想相比要强大上太多的身体像是早早感知到脑海中的念头,竟就直接微微挺起腰板,转身便双手搂上李澜江的颈窝,再脑袋一仰,准确无误的将唇印在了对方的唇上! 干得不错! 凌启玉很是满意!这身体总算是学会接受并领悟他的意思了!虽然这么做怪难为情,但夜色正好,又早便成亲,也并不算唐突! 他老早就想这么干了!这个时代的人就是太矜持,而他就不一样,比较奔放些! 突然被‘偷袭’的李澜江愣了楞,随即亦伸手重新将眼前的凌启玉揽抱起来,同时轻笑出声。 许是怕怀中人生气,很快就没有再笑,而是轻轻咬了咬对方那安安分分动也未曾动弹半分的薄唇。很快便停下了这动作,将距离拉开些许后,盯着那双比星子还要亮闪的眼眸看了好一会儿,见那眸中意犹未尽毫之感不遮掩,这才再往对方的眉间再落去一吻。 做完这些,李澜江方才将人松开,盯着凌启玉那微红的脸颊,再伸手点起那挺巧的小鼻梁,笑道:“淘气。” 凌启玉眼睛睁得大大的,这淘气的到底是谁!还咬了他! 虽然想是这么想,但他其实根本没有丝毫的不满,甚至格外享受。小情趣嘛,他懂,他都懂!要不是局限于身体这毛病,他还能闹出更多花样呢!现在倒也不用急,在这个需要矜持的时代,还是慢慢来比较稳妥些! 心满意足的凌启玉便也不打算再闹了,正巧这个时候声音也开口乖乖巧巧的唤了声:“江江。” “趁现下还早些,来教你些修真界的常识。” 李澜江边说边抬手往着院落四处打去几盏灵气化成的明灯,待整个院子都敞亮好些,方才翻手取出了一枚玉简。他谨记着师尊所言凌启玉神识中的异常,现下对方方才开始修行,亦未开始灵修之法,便也不敢如此大意让对方读取其中之物。 好在这枚玉简可以稍幻形态,其中内容可以虚像之法投放而出。 思索片刻,他又在上头加了前世所见过的个小小阵法。 做完这些方才开口继续说道:“此物唤为玉简,乃是修真界中常见之物,可将其内容引入神海,但此法于现下的你而已不大方便。神海有异,谨记可不能强行查阅这些玉简,且用另外之法便是。你只要用指尖轻轻在上头敲击三下,便可有虚像浮你身前,再敲便可换新的内容,若想关上长敲一下指尖不离玉简直到虚像消失即可,你便像往常观望书画那般看它便是。” 听到这话的凌启玉缓缓将视线落在了李澜江手中的玉牌上。 玉简!他知道!修仙话本必备之物,有了它,所有的知识都直接入脑,可以偷懒学习数十年! 但为什么到他这里,就要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呢! 做个天纵奇才好累啊! “且试试。” 李澜江牵过凌启玉的手,将玉简塞入了对方那白嫩的手心。 他也不急,就这般慢慢的等着,直到天边那勾明月悄悄挪了个角度,身前方才出现那记载着修真界内容的虚像,见状,便开口夸赞道:“好极,就是如此。” 凌启玉手指动了又动,连着把眼前的虚像换了好几‘页’后,便不小心把玉简给关上了。 虽然玉简确实对于他来说是个新鲜玩意,现下这不能入大脑查阅的简单操作,可要比他上辈子玩过的那些科技产物要差的多,点几下也就没有了兴致。 好好的修仙,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变得不太对了呢? 见状,李澜江只是笑道:“玉简已交到你手中,你何时觉得无趣,便看看。” 说完后又想到了些什么,再取出一铃铛状的极小之物。 取了根自己的发丝再往铃铛上落去阵法,便将其轻轻绑在了怀中人的腕间,再将那玉简也装入这极小的储物铃铛后,便才再次开口说道:“此为储物铃,平日不会有声响,你轻轻摇两下玉简便回出现于手中,摇一下则为辟谷丹。我明天会在门中专修灵食之道者处为你订食,由飞鹤送于院中石桌上,若其中出现差错,你便服用辟谷丹,每一日只能服一颗。” 凌启玉听得很仔细,关于吃方面,他总是要格外认真一些。 感受到李澜江话语中对自己的放心不下,那早早就酝酿出的话语终于说了出来:“我会的,江江不担心。” 整整八个字!这是他这辈子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修仙果然能治他! 满满喜悦的同时在看到李澜江脸上那似是不舍的表情,又开始不得劲起来。这一闭关谁知道要多久,但往好处想,等对方出来万一他就已经恢复正常了呢?那岂不是可以在这修真界中同行闯荡? 至于坏的方面…凌启玉不愿想,也不敢想。 他默默的靠在对方的胸口上,试图记住李澜江身上的温度。 “无意外,我明日便要闭关。” 李澜江低头看着凌启玉低垂的眼眸,他自是放心不下对方,但修为之事不可再拖。 想到这,他在心中微叹着,面上却没露出半分异样,且继续开口说道:“若是有甚问题,你直接去寻师尊便是。天绝峰皆在师尊神识掌控之中,发生何事他亦皆知晓,你莫要不好意思。” “我会好好的,你也小心。” 努力了许久的凌启玉终于把他要说的话说了出来,并且又努力抬起了小脑袋,轻轻用唇触碰着李澜江的下巴,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安慰着对方与…同样不大开心的自己。 而与此同时。 就如李澜江所言,天绝峰确实被破云道人神识所笼罩。破云道人尊重徒弟隐私,自是不会多加查探。 但除此之外,宗门里数多大能只要不曾离门或闭关,都有夜间同一时间用神识检查宗门安全的习惯,这习惯自天地大变便维持至今。 神识一扫就不那么小心的扫到了天绝峰这个小小的院子里。 身为门中修为极高者,他们大多都知晓李澜江那转世重修的身份,而前世的李澜江更是其中数多者心心敬仰着的大师兄。 观及此景的他们无法移开神识! 心中情绪那是起伏不止! 要知道当年年少时,修真界不大太平,大多修真道侣生死两隔而后道心不稳,更是有数多修魔道者行那诡骗双修之事。大师兄为防修为虽还低下但资质体质皆绝佳师弟弟妹被外头歹人所骗,多番与他们言及大道方为修真者之根本,道侣甚还是莫要轻易交心,三思而后行。其后更是放言自己只会与道相伴一生,道侣影响到他求道之心。 崇敬大师兄的他们深深把话记在心中,数千年都未曾动弹道心!坚定着与道相伴。 而如今,月色下,小院中,他们那大师兄独揽佳人! 重来一世,大师兄已然忘记当初的话。 与道相伴一生! 还真就只是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 师弟师妹:狗比师兄!曾经说好了道侣影响他出剑的速度,如今却偷偷找了道侣! 李澜江:好的吧,其实我确实说过。说好了一生,就是一生,多一个时辰都不可以的哦! 凌启玉:??? 第12章 原打算再与道侣亲昵片刻的李澜江似是感受到了些什么,虽修为还未曾达到可察觉到大能神识的境界,但凭借着上一世留下的记忆,猜测到应是有数多神识聚集在院落中。 宗门戒备森严,定不可能让外人神识闯入,而师尊与那些辈分极高的长辈们亦不会做出这般无礼的举动。 那么能这么做的,因也只有门中其他的师兄师姐们。 按理来说知晓他转世重修身份之人并不会多,但不知为何,这些师兄师姐们便认定了他就是那位道君再世重修,待他虽也如同师弟,却总会不经意间流露出某些敬仰的神态…便是连掌门师兄都是如此。 只能说那位道君给他们的影响着实太深。 思及此,李澜江便微敛神情,将怀中的凌启玉轻轻推离胸口,伸出手指轻轻敲点几下对方那光滑的额头后,方才说道:“夜已深,这外头也凉了,我们且回屋里吧。” 可不想让这么多的师兄师姐都来陪他们二人赏这别离之月。 且,师兄师姐们都无道侣,应是一心向道,他还是莫要动摇对方的道心罢。 也亏得此时这越聚越多的神识无法知晓李澜江心中所想。 不然可非得飞来这无绝峰对峙评理一番! 昔日到底是谁与他们言说道侣影响修行影响问道?而近日又是谁早早就寻了个道侣,连修为都要压制着非得谈完别离之细语,方才去闭关突破! 虽确实是为他们好,而他们亦确实道心明了不曾动弹,但就是不得劲,不得劲啊! 哀怨的神识在小院上方相互碰撞着,同时齐齐将‘视线’盯向了庭院中那揽着佳人缓缓走进屋中的身影上! 直到木门重重的合上,再出现道熟悉的禁制阵法,方才带着复杂的情绪移开了神识。 被发现了又怎样,他们不高兴!他们心中有气! 别以为他们不晓得,这世的小师弟定是带有上一世师兄的记忆!即便面容神态言行全改,但他们就是能认出那是大师兄!当然,那些认不出来的,他们亦不会去提醒就是。 师兄上一世太累了,亦独自承担太多,此生便让他们来撑起宗门,‘小师弟’只要轻松些做自己喜欢的事即可。 也不知那位道君竟有何魄力,能让大半个门派的师弟妹们都信心挂念着,便是转世再修亦能一眼将人认出。 约莫只有这些已成为大能的师弟师妹们自己心中才有答案。 破云道君早早便察觉到数多小辈们那聚集的神识,笑着摇了摇头后,便也不做理会。 这道一宗可是被徒儿当年那声声三思与‘唯与道相伴此生’给劝得再无几对仙侣。既有此因,现下便是让多看会儿,也无甚大碍。 而屋中的李澜江对此皆不知,躺在床上的他还在轻声叮嘱着凌启玉好些事情,也不啰嗦,只一遍便不再开口。道了好梦,屋中灯光也就随着话音的落下而熄灭。 实际上是因为夜实在太深,察觉到身旁人疲惫又努力睁大双眼认真倾听的神态,不忍再继续多说。 方才来到宗门第二日便独留启玉一人,身体又患有那暂时无法解决之病症,他是真的忧心着对方会不习惯,更担心对方会害怕。 明月高挂,凌启玉随着习惯早早便入了梦乡,而李澜江却彻夜未眠。 次日。 凌启玉跟着李澜江用了个早饭后,腰间便被对方挂上了个小小的荷包,说是甚觉得无趣了,便摇一摇荷包。 还没琢磨出来荷包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李澜江又带着他往着无绝阁走去,拜见了破云道人。 许是那修为真的没办法再压,将他带回院中后,便道了声别,接着踏上飞剑,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天际间。 盯着那云雾缭绕的蓝天,凌启玉久久没有回过神,迟钝的大脑方才反应过来,李澜江是真的离开了! 难过是肯定的,无措也当然是有的,以及在疑惑着为什么不来个离别之吻? 茫然的站了好半天,直到仙鹤为他送来饭菜,那黑白两色构成的矫健身姿在低空盘旋半圈后便把爪中的食盒平稳落放在院中的石桌上。 不管怎样,饭还是要吃的。 许是饭菜着实过于好吃,凌启玉一时间也专注于饭菜,把所有的抛于脑后。 直到不小心吃得太撑,才发现这准备的饭菜着实太多,根本就是好几个他才能吃完的分量。想了想,便把食盒给盖上打算晚上再吃。 谁知才刚结束动作,那院落中整理羽毛的仙鹤一个展翅再盘旋,便抓着食盒飞走了…… 凌启玉总觉得自己这餐太过浪费,怎么说都是修真界的灵食,自然是不可能便宜的,而又李澜江瞧着不太会精打细算的模样,也不知道在里头花了多少。 就这么随意思考了大半日,凌启玉才忽然记起来自己依然踏入修仙的门槛,不应该这么无所事事才对! 便连忙按着回忆,开始闭目调息运气。 直到他再次睁开眼时,天色已然转黑,院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盏明亮的灯,竟把整个个院子照得亮堂。而他身前的石桌上也多了个食盒,抬眸看去,院中那仙鹤正迈着两条细腿,慢悠的散步着。 觉得自己也吃不完着饭菜,他便取了个干净的盘子,分了大半出来,接着敲了敲石桌,待那仙鹤看过来,便指了指那盘子。做完这些已经花费了太多的时间,便没有再耽搁,趁着饭菜还热腾,吃了起来。 仙鹤一开始对凌启玉是不理会的。 但许是凌启玉用餐的模样瞧着着实太香,也就‘不经意’的走了过来,又‘不经意’的张开了嘴巴。 用饭过后,仙鹤毫不留情的抓着食盒飞舟了。 凌启玉也不在意,起身便走回到了屋里,本想洗漱一番,想起来李澜江给他说屋中有个带着祛尘术的阵法,便走去试了试。 怎么说呢…… 那感觉,就稍微诡异,感觉一阵风扫过全身。也许身体是真的干净了,但他心理上总觉得自己跟没洗澡似的。 没有太在意这事太久,他摇了摇手上无声的铃铛,握着玉简,便就着屋里那更明亮的灯光细看起了玉佩上关于修真界的常识。为了让自己这拥挤的脑袋能记住这些东西,他看得很慢,直到睡意渐深,方才躺下休息。 而后几日凌启玉都是这么过。 他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那句修真无年月的话。 合眼再睁开时,通常便过去大半日,这时间如何流逝的,都无法察觉。 好在这样的日子足够充实,又有仙鹤陪他吃饭。许是仙鹤与他熟了,偶尔还会换几只过来,夜里再成群来他院子里‘散步’。 这日清晨,凌启玉正打算阖眸继续运气修行,便听到了敲门声,以及破云道君那声‘启玉’的叫唤。 听到动静的他当然想着快点去开门,但身体方面到底还存在着问题,还是用了好长的时间,方才将门打开。 这一行为已经花费凌启玉太大的力气,待见到破云道君时,只能露出个后辈的乖巧笑容。 破云道君也未介意,开口便自然而然的询问着:“这几日可还住的惯?” 话音落下后,沉默就这么蔓延在二人之间。 过了许久,凌启玉才红着脸用力的点了点头,并且发出了个最简单的音节:“嗯!” “那便好。不如,进去再细说?”破云道君笑着说道。 凌启玉当然不会不同意,但到底还是过了好会儿才艰难的跟破云道君坐在石桌旁。 不得不说,李澜江这位师尊真的是太太太礼貌规矩了! 无论是说话还是别的什么,都要等他做出反应后才继续下一步,除了礼貌规矩,他暂时也想不到更合适的词了。 虽然这样确实对他很尊重,但是什么都不说就这么干笑着等他继续开口,也…太尴尬了。 “我观你修为,似是无甚变化,体内阴阳恐已将灵气吞噬同化。” 破云道君开口就是这么一句,直把凌启玉给说懵了。 不是说好的天纵奇才吗? 怎么勤奋修炼好几天还是无用功了? 作者有话要说:  * 凌启玉:听,那是我小天才的自信心破碎的声音!怪清脆好听的。 第13章 “你且将手伸来。”破云道君边说,边以剑指带动灵气将凌启玉的腕落于石桌上,待指端落于那腕间后,便说道:“阖眸,静心,凝神聚气。” 这次的凌启玉很成功的将眼眸闭合上,虽到底还是废了些时间,但总算是跟上了道君的步伐。 而凝神聚气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很轻松就感受到了那些漂浮在四周亮闪闪多色的小光团,便如同上一世科技时代曾玩过的某种贪食蛇类的小游戏般。他一点一点的将周围那些光团吞噬且将它们带入身体中,再按照李澜江所教他的那样顺着经脉巡行一周,最后全都塞进脐下那也许就是丹田的地方。 “停罢。” 破云道君的声音像是破开云雾的亮光,将正沉迷于吞噬小光团的凌启玉从那颇为特殊的‘聚气之象’中直接带出来。 凝视着眼前之人片刻,待对方脸上都开始带上了茫然,道君方才继续开口:“竟未想到你修为虽无增长,但神识却被练的俞发俞凝实,只是不知为何你之魂魄未曾随着神识而有所变化,恐还是虚得灵修之法。至于修为,因果之间,许还得阴阳方才能皆。” 安静倾听的凌启玉眨了眨眼睛,很认真的在理解着道君到底在说些什么。 张口闭口都是阴阳,他这个曾经在科技时代生活了几十年的普通人有些不大能搞明白!哪怕欣赏了数十年的名家书画,也偶尔会盯着医术发发呆,可也到底弄不清楚这修仙里的阴阳。 守时而来的仙鹤挥动着那有力的翅膀,盘旋低落在了院中。 许是灵智早开,足够机灵的它并未上前打扰,只守着食盒,无声的整理羽毛。 “凡是对立之物皆可阴阳,此为你之道,需得你自己领悟。”破云道君淡淡的解释着,当然,他也不会放着凌启玉不管,思索片刻后,便转头看向那院中的仙鹤,开口道:“鹤儿,你过来。” 仙鹤不知道君为何唤它,但还是乖乖的走了过去。 待仙鹤站于身前,破云道君便询问道:“日出日落时分,将启玉送去无绝峰之上观那日升日落,而后再将其送回,可愿?” 闻言,仙鹤当然不会拒绝,那小脑袋点得极快,像是怕道君反悔。 灵兽之所以入宗门,不就是为了寻得机缘吗?与道君有约此为大机缘!求之不得,又怎会拒绝! “好极。” 破云道君边说,伸手轻抚那鹤顶上的蓬松毛发,手心亮光一闪,很快便沉入了仙鹤体内。 很快,他便收回了手,目光移到凌启玉身上,继续说道:“月落日升,日落月初,皆为阴阳交接转换之象,你每日观摩其中,想来必会有所得。” 凌启玉重重的点了点脑袋,同时仔细认真把道君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中,即便不理解也都死死的记在了自己那拥挤的脑袋里。 也许是道君已经把话说得差不多,也不再开口,沉默又再次蔓延在这安静的院落中。 为了显得不那么尴尬,以及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激,凌启玉很努力的开口说道:“多谢道君!” 字句清晰,声音明亮! 就是…有点用力过头,声音太过明亮,都吓得那头的单脚正独立的仙鹤差点稳不住身体。 “不必言谢。”破云道君笑了笑,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又继续开口道:“还有一事,不知你可愿入我道一宗?” 凌启玉肯定是愿意的。 仙门难求,他可清楚记得修仙话本中的主角多得是花了数百章的时间才顺利入那仙门,现下有机会他必然是不会拒绝的!更何况还是跟李澜江同门,那简直是愿意到不能再愿意了。 约莫是身体感知到他脑海中强烈起伏的情绪,竟就顺利的点了头,且还郑重的开口应答道:“自是愿意。” “甚好,那便暂挂在我无绝峰可好?峰上人烟虽少,但还有澜江在,与你也热闹。” 破云道人小小的打趣了一下凌启玉与自己的徒儿。 可惜不知是他给人的感觉太过规矩还是甚,凌启玉竟也没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反倒是更严肃认真的点头。 在心中默默叹息着自己年事已高,道君便翻手取出一玉牌,挥袖使其变小,暂与那铃铛挂在一齐,同时继续说道:“暂且先如此,待澜江出关后,再随你去门中交代。我便先离去了,你若要寻我,便到天绝阁中饮茶静坐片刻即可。” 闻言,凌启玉也想起身送道君离去。 但身体没能及时收到他的指令,待道君都走到了门口处,他才开口说道:“多谢道君。” “还唤我道君?应叫师叔。”破云道君停下脚步,回头望向起身正欲走向他的凌启玉,继续说道:“留步罢,早些用餐吧。” 那空肚子的叫声可清脆的很,虽小,但到了他这个境界,怎又会察觉不了。 再多说几句,恐是徒儿出关都得埋怨起他。 这次打趣凌启玉也感受到了,毕竟道君话音才刚落下,他那腹中便开始鸣叫了起来。 羞得他都不好意思再跟道君对视。 还没等他缓解这小小的尴尬,回过神时,道君的身影早早便消失,而院门也不知何时关合上。 得了破云道君的指点,而后几日凌启玉都随着仙鹤其去那无绝峰顶看那日出日落。 天还未亮便随着仙鹤出门,待日头烈了,方才回家中用餐。而天色渐暗时,仙鹤便又准时来到他院中,身形画大,带着他到那偶有白雪的峰顶,看那日落西山,等那黑夜星辰铺满天空,再返回家中。 平时亦没有忘记修行,吞噬光团的小游戏也让他挺上头。 再说起那无绝峰顶,也是稀奇,一日两去,竟能看到夏与冬。再多去几日,春夏秋冬皆看了个遍。更奇的是,凌启玉也未觉得太冷与太热。 日子便这般慢慢过去数十日。 院中的来往的仙鹤越来越多,时而还掺有其他颜色的不知名漂亮鸟类,乍一眼看去还挺热闹的。 它们亦不吵闹,只是静静梳理羽毛,陪着凌启玉静坐修行。 凌启玉本就是个反应迟钝的痴儿,在前面的十几年中,都已经习惯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即便如此,他也开始挂念起李澜江,偶尔念得紧了,还会掰着手指数着流逝的日子。 这日,夕阳西下,凌启玉早早就随着仙鹤到达了铺满厚雪的无绝峰顶。 接着便开始寻了个老地方站着,盯着那落日,发呆。 没错就是发呆。 说实话,凌启玉看了这么久的太阳与月亮,感想当然是有的,也很丰富。 比如思考着修真界是不是圆的,又比如一直往上飞是不是宇宙,不然为什么还会有太阳跟月亮…… 这样科学又严谨的想法当然与他的阴阳之道没有什么关系。 只能抛去这一切‘奇怪’的念头,好好的发呆,再重新思考一下日月阴阳。 就在凌启玉漫长的发呆途中,突然身前多了个人影,对方很是关切的开口询问道:“师弟你在此作甚?” 也没等回答,那人又继续说道:“可是遭这鹤儿坑骗?” 凌启玉终于将视线放在了眼前那瞧着颇为英俊正气的道人身上。 正思考着自己不就是发个呆看看落日吗?怎么就糟了坑骗。 待他回过神时,就发现自己已经被道人拎着后领带上了…一个巨大的飞行扇子上。而正前方,就是鸣叫不停的拦路仙鹤。 “你这鹤儿,将人坑骗至此地还有理了?我必将你之事告去灵兽苑!”道人很是严肃认真的说着,且说完后,便使着扇子,眨眼越过了仙鹤,瞬间消失在天际,连行踪都难寻。 停留在原地的仙鹤无法,知晓对方身份的它只能仰天长啸,随即迅速朝着无绝阁飞去。 而凌启玉已经呆滞了。 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就被带走?这是哪里?这个人要带他去哪里? “师弟莫怕,鹤儿欺你将你落在无绝峰顶之事我必会查明。” 秦飒白笑着开口,同时在脑海中回忆起对方的名号。 然而怎么都没能找到有关对方半丝记忆。身为道一宗大师兄,门中不可能有他不认识的弟子,而他无法观其修为应当是身上带有大能之物,必是外门新来那批世家弟子。但弟子中自世家而来之人他也不应当不认识,何况对方容貌出色至极便是修真界亦少有,过目必不能忘。 莫不是哪位师叔带回的? 思及此,便直接开口说道:“观你面生,应是外门弟子罢?我这便带你回外门。我名唤秦飒白,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 秦飒白:我身为道一宗大师兄,不可能存在我不认识的弟子!肯定是新来的外门弟子,我带你回外门吧! 凌启玉:??这人怎么憨憨的? 李澜江:这个大师兄看起来业务能力很差的样子。 叼着草帽的作者君:秦飒白,就是很傻白甜的意思罢? 第14章 凌启玉无法应答,只能无辜的睁着眼,盯向这位自说自话且热情称呼他为师弟的道人。 他是真的很好奇对方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不过是对着夕阳发个呆,又正巧身前站了个仙鹤,怎么突然就说是被仙鹤坑骗了?难道曾经仙鹤还干过这样的事情?但现在,仙鹤只是陪着他看了会儿落日,怎么说都是好无辜一鹤。 重点是,要带他去那‘外门’又是什么地方,现在都飞了好半晌了,到时候可还怎么回来?靠自己那迟钝的反应去问路再穿山又过水? 见眼前少年并不回答,秦飒白还以为对方怕生又或是不认得自己,笑了笑后,刚想开口询问,就发现已经到了外门。 而这时,他正巧收到了师尊的传信,便没再继续耽搁下去,使着飞扇,直接带着身旁的师弟落入管事堂中。 他亦有自己的考量,既是面生之人,出现在那道君居住的天绝峰,若不是意外其中必有不妥,近期可未曾听闻有外人到访门中。且先将人带到外门,如未记错今日外门管事轮值者为陈然师弟,师弟心情正直且修为与他所差无几,真有不对定可察觉。若无不适,那便是他多心。 到了堂中,秦飒白先是唤了声外门管事堂中值守的师弟,接着便看向身旁容貌绝佳的少年,开口说道:“我还有事,且先行离去了,你且与陈师弟好好说明便是。” 许是真的赶时间,说完这话后秦飒白的身影边消失在了管事堂里。 只剩下依旧茫然的凌启玉与那位管事陈师兄。 管事师兄放下手中的白玉狼毫,定眼朝着大师兄口中的师弟看去,视线触及对方那容颜时,稍有恍神,但更多的确是疑惑。 这是那位师弟?他可不曾见过啊! 便是外门新来的弟子中,亦没有这号人物,就这般容貌他定是不会忘记。 莫不是哪位师叔托大师兄带来的世家弟子?不骄不躁,恐也唯有修真界那些世家弟子方能养出,更何况他竟看不穿对方修为。 不管如何,既然大师兄将人送来,先暂且收下,待明日师兄有空,再询问清楚。而现下正巧那天字院还剩个房,便先带对方过去住着罢。 想到这,管事师兄站起身来朝着堂中的少年走去,反手幻化出外门记事玉简,板着脸很是严肃的开口说道:“师弟唤作何名?出身于何处?” 凌启玉抿着嘴,脸上的没有多少表情,看起来很是冷漠。 此时的他后知后觉的开始有些慌乱,情绪的起伏让他更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同时,脑海中也忍不住开始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比如,思考着原来混入外门是件这么简单的事情…… 也许只有胡思乱起才能稍微他抑制内心那止不住的丝丝彷徨无助。 沉默就这么蔓延在了管事堂中。 今日堂中也只有陈然一人,他本就少言,且不善沟通,师父方才命他领下外门管事之务。好在管事亦是领了任务的师兄弟间轮值,不然他也怕是无法独自将事务都处理好。而经过这么多年的处理,他也渐渐学会了许多,心境亦开阔好些。 但现下往日通用的词句不管用了,忽然,就有些不知该怎么打破这片安静。 过了许久又许久。 陈然方才打破沉默,继续说道:“且让我先记录罢,这是门中的规矩。” …… 凌启玉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与表情,哪怕内心再发慌,都没有表现到脸上半分,外人瞧着依旧是冷冷酷酷的模样。 就算是想表现,身体也暂时没给这个机会。 他叫做那个愁啊!愁眼下该怎么办,又愁着自己该怎么回去! 时间就这么在面无表情的二人间对视流逝着。 凌启玉不回答,管事师兄也不再开口,仿佛在比赛着谁先沉不住气般,气氛一时安静得诡异。 直到破云道人的身影出现在了管事堂中,方才破开这份安静。 “弟子陈然,见过道君。” 陈然反应得很快,就在道君出现的那瞬间,他便行好了礼。 破云道君微微颔首,开口道:“此为我无绝峰弟子。” 说完后,目光又在陈然身上停留片刻,出声提点道:“杂务乱心,已至瓶颈,何不出门历练?” “多谢道君。” 闻言,陈然眸光微亮,朝着身前道君再次规矩的行礼。 待他再次抬头时,堂中已无道君与那少年的身影。 本欲返回内门与师尊商量历练之事,但思及今日为他轮值,便又转身回到了书桌前,静心继续处理着外门之务。既领了事,又怎么能半途而弃,杂务再乱心,亦要将其交接于接任者方可离去。连此都做不好,又怎能悟道破瓶颈。 就在他重新执笔那一刻,豁然开朗,那藏于心间的沉闷全然散去,久久未曾松动的瓶颈竟有了突破口。 此时已回到无绝峰那青砖大院中的破云道君朝着外门的方向看去,眸中多了丝赞许。 很快,他便将视线移到了凌启玉的身上。 还没开口说些什么,院中的仙鹤便开口挥动着翅膀扑腾到他身上,小声的嘶叫着,表达着心中的不满。 道君无奈的笑了笑,伸手轻轻抚了抚鹤儿那毛乎乎的头顶,说道:“我知晓了,待见到飒白,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听到这话,仙鹤方才安静下来,默默的整理起自己那因为愤怒而竖得凌乱的翅膀。 凌启玉还有点没回过神。 他不太理解,自己怎么眨眼间,就被道君带回到了院子里! 真的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修仙话本必备的缩地成寸?这又是个什么原理?缩成分子瞬间转移位置吗? “启玉,进来观那日月交接,可得甚感想?” 破云道君将视线落在凌启玉身上,眸光平静且含期待,静静的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 凌启玉瞬间从自己那些科学探讨修仙的奇怪想法中回过神来,脑子转得前所未有的快。 但这个问题到底要怎么回答呢? 他根本没办法回答!因为,那些感想都过于科学过于哲学,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所拥有着的,也不是他三两句话间就可以说清楚的。 于是,凌启玉只能尴尬的红着脸,非常诚实的摇了摇头。 什么天纵奇才,又什么阴阳之气混沌初开,他是对不起这些字眼。 闻言,破云道君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开口:“你必是有所获,只是自己都不曾发觉吧。现今你之修为已达到炼气八层,有何感受?” 凌启玉眼睛都瞪大了,他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这就忽然炼气八层了? 难道自己还真就是个小天才? 别的不说,这炼气八层…他也没什么感想啊!也不觉得跟以前有什么不同!反应也还是那么的迟钝! 没办法,诚实的他只能继续尴尬着摇头。 “也无妨。”破云道君沉吟片刻,方才再次开口道:“这样罢,你每日观完日出,便去外门听那早课,待结束再归来,鹤儿会护送你往返。” 凌启玉当然是点头同意的。 多学习总是好的,学无止境,人外还有人天外还有天呢!就算是小天才,也得继续学习,况且是半吊子天纵奇才的他。 而后几天,凌启玉的生活更充实起来。 每天不是在院子里跟着一群越来越五彩斑斓的鸟类们作伴且掰着手指数日子等李澜江归来,就是在无绝峰山顶欣赏着一年四季与日出日落,不然便身处外门早课的大广场里随着无数的弟子打坐听课。 充实是充实了,但许是因为他从未搭理周围的弟子,过于沉默,每日来的太早走得又太晚,竟不知何时惹了他人的眼。 这日,轮值的师兄教导众人借助体内灵根行完的简单法诀后,早课便结束。 没过多久,广场上只剩下凌启玉与零散几人还在团蒲上打坐着。 觉得天色不早的凌启玉也不打算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慢悠的起身,往着广场后头那座小山丘走去。为了在弟子中不那么的瞩目,他跟仙鹤约定着在这还算偏僻的树林里相见。 可谁知今日,还未曾走到树林里,便遇到了平日里几个总在他身旁晃悠,且偶尔对他出言嘲讽之人。 凌启玉不欲跟这些人多计较,正想越过他们,却被伸手拦住了。 他反应本就迟钝,脚步一时未收,再加上对方有意阻挠,竟然就推搡着摔到了地上。 见状,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但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开口讽刺道:“你这可是作甚呢?别的不知,还以为是我们欺负了你。你说罢,你究竟是谁,我可查过整个外门,倒不知还有你这号人,若不是怀贼心之人,难道是那门中仆役妄想踏上成仙之路?” 已经爬起身来的凌启玉在内心告诉着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才刚站起来,却又被那出言嘲讽者撞在了地上。 且那人还继续冷笑说着:“竟是连站都站不稳?那为何又要修仙?这么多日都未曾见你学得使出任何招法,竟还高傲得不屑与我们交谈?也不知管事师兄为何不将你赶走,莫不是因为你这容貌……” 凌启玉不停的告诉着自己还是个傻子,就算是有了修为,也还迟钝着,可打不过这好大一群人。 正忍得起劲,忽然耳边就响起了闷重的倒地声及周围的惊呼声。 他定眼一看,才发现自己竟伸手,将对方推到在了地上。那摔落土地的声音很是沉闷,但在他耳中却是清脆又响亮。 行吧! 忍一时许会海阔天空,但进一步那真是浑身苏畅快乐至极! 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是个傻子,身体不听使唤! 第15章 被推在地之人又羞又怒,凶狠的盯向凌启玉,边站起身来,边冷声说道:“你竟敢……” 话音才刚出,忽就再生变故。 那正翱翔在天的仙鹤不知为何竟朝着盘旋而下,巨大的黑影遮住了天上的日头,还未待他们反应过来,鹤便朝着他们冲来,翎羽卷起了阵阵尘土亦带动着风刃,使得他们不得不避让。 须臾间,仙鹤便重新展翅飞起,定眼再看时,原地已无那与他们发生争执之人。 见状,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猜想诸多,却都不露于面上。 而与此同时,凌启玉正被仙鹤抓在爪上。 不用垂眸都能将这片几分仙气的壮丽山河全然收入眼中,景确实足够美,也确实把他给吓得不轻。满脑子忍不住思考着,仙鹤那爪子会不会突然就松开?自己会不会就这么不小心给掉下去? 但很明显仙鹤没给他继续胡思乱想的时间,等他再次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踏实的大地上。 仙鹤依旧维持着它那巨大的体型,细长的脖子弯下与凌启玉对视,接着仰天张嘴长啸好些声,接着又扑腾起翅膀,最后才将那带着复杂情绪视线落放在眼前的人类修士身上。 怎就还能被推到在地了? 弱,实在太弱了。 比它这只未能历人劫的鹤还弱。 凌启玉确实听不懂仙鹤那叫声也看不明白扑腾翅膀的肢体动作,即便如此,却也还是有那么点明白对方想表达的意思,总归离不开他被欺负就是了。 这于他而言其实并不算什么,当了这么多年的痴儿,被欺负自然总会偶有发生。 也亏得自己这无法及时接受到的身体比较有想法,又或许是潜意识里早早就把被欺负的信息反馈给了身体,每次都能出乎意料的争上一口气,就如同今日的反击般,久而久之,大家也都知道他这个傻子是不能欺负的。就是没想到,在这修仙的世界里,还未曾有人察觉到他是个傻子,竟也还这等无脑之人,莫不是他脸上就写着‘好欺负’几个字? 不管怎样,好在今日还有仙鹤,不然也不知道会如何个收场。 至于明日该如何,那当然是跟道君把事情说一下!虽然这并不算甚大事,说出来麻烦已是半步仙人的道君也不大好…… 可他只是个傻子啊!被打了能还手也快不过好几个人,更何况双拳难敌四手! 找,必须得找,这种事情肯定要杜绝,不然以后麻烦更多! 凌启玉刚在心中做好决定,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到了仙鹤的背上,而自家的青砖大宅院便已出现在眼前。 回到院中,石桌上的食盒不知落放多久。 他缓缓走过去将里头的饭菜摆放出来,接着又花了好大的时间倒出一大盘分给仙鹤。大概是动作过于缓慢,仙鹤都看不过去,直接用脑袋推着他坐下,高难度的叼起盘子动作却极其灵活的分了起来。 仙鹤也不贪心,留足够了凌启玉的分量,方才优雅的开始用餐。 这可是它应得的,当然不会与这个有点傻的人类修士客气。 凌启玉还是第一次看到仙鹤这般动作,不说目瞪口呆,也是极其惊讶的。 连个鹤分菜的动作都比他快了?惊叹的同时,他也没有忘记拿起筷子开始用起饭菜,但不知为何,看到往日这些味道绝佳的菜肴却没什么胃口。 心中更是隐隐不安着,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就像是有块石头悬在心间,不上不下,摇摇欲坠,隐约是感觉到有这么颗石头,却不知道它在何处,难受得紧。 用最快的速度将饭吃下后,凌启玉也无法静心修行更是没办法看下玉简中那些还算有趣的修真界知识,便也不再执着于每日的修行与学习的进度,努力操控着身体走出宅院,再往破云道君所在的无绝阁走去。 这时的仙鹤早已离去,宅中只剩他一人。 不知是否因为今日心神着实不宁的原因,他对身体的操控竟格外的缓慢,比往常都要再慢上许多,连控制着脚步的方向都极其艰难。 走出宅院还算轻松,但等到了外头,每一步都要停顿上好些时候,再加上心口突突的跳着,急的他都有些冒汗。 待凌启玉走到那无绝阁门口正前方,便已是日暮西下。 守时而来的仙鹤看到那弱小的人类修士站在道君洞府门口动也未动许久,亦不回应它的叫喊,眼看着便要落日,便也等不及,叼着对方的衣领送上了后背,展翅而起。 …… 要问凌启玉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就很复杂。 明明离胜利就那只差十几步的距离,却被仙鹤给打断了。难,真真是太难了。 看着天边那渐渐落下的红日,他忍不住在心中叹气。 就在此时,忽就心悸不止。 凌启玉像是感觉到了些什么,轻转脑袋,视线往着某个直直盯去。 漫天红霞倏地被遍布的黑云所吞噬。 雷龙在那黑云中游动不止,粗壮的身形若隐若现,目光锐利,似是在寻找着猎物。 天地间风云变动,电闪雷鸣,大片的乌云迅速将大半个天都遮住,只剩天边那红日依旧像是什么都未曾察觉般继续着下沉的动作。 刹那,雷霆万钧齐下,劈往那唯一的目标处。 这震耳欲聋的雷声便如同劈在了凌启玉的心口,他隐约意识到,此般场景许是李澜江的雷劫。 思及此,目光再也无法移开,心神全然被那一道又一道的雷劫所牵动着,脑海中前所未有的空荡着。 雷不知下了到少道,红日早已把身形藏起,但天还是如白日一般的明亮。 全然是被这无止境般的雷劫所照亮! 仙鹤亦忘了守约,同样注视着那场稀有罕见浩大雷劫。 不仅是凌启玉与仙鹤移不开眼,道一宗甚至方圆所有能感知目视此雷劫之人,皆停下了动作,静观并在心中细数这雷劫之数。 待最后一道雷落下,天道馈赠漫天红光照亮黑夜,仙乐幻象伴那功德之兆同起。 不为渡仙劫便已成九天雷!且又是功德加身! 无人不惊叹! 在此修真界中数多大能更是坐不住身,早早便来到了道一宗。 九天雷劫在修真界中甚是少见,除却做尽恶事遭天道厌弃渡天劫雷龙追杀者外,多数都是在那成仙之劫。 若说九天雷劫便已罕见,那功德加身便是更难! 众所皆知修仙本为逆天而行,既已逆天,天道又怎会轻易下放功德?更莫提现下功德之光照明夜空!恐是救世之举,方才有此眷顾。而数千万年间,恐也只有道一宗那位以仙身镇恶道…… 聪慧者即便心中有所猜测,亦都心照不宣未曾开口。 但猜测也只是猜测,无人去证实,也无人有这资格去证实。 今夜的道一宗是热闹的。 但破云道君与门中大能皆将所有都遮拦而下,便是往昔知交,都未曾让他们与李澜江相见。 转世重修虽与前世因果密切亦无法彻底分割,但徒儿到底已是新的一人,且修为尚且低下,便是道心再坚定,现下不合适也不应当与故人相见。 来日方长,待一切都尘埃落地,再续前世之缘亦不迟。 至于那些心思莫名者,不见更好。 那么此时的李澜江在何处呢? 他早早的回到了家中。 是的,青砖大宅院便是他的家,是他与凌启玉的家。 然而迎接他的并不是他那心心所念之人,而是整个院子花花绿绿的飞翼灵兽,且满得很,院子都快装不下了。 …… 方才离去不到两月余,启玉便在院子里养起了灵兽?还这般多? 灵兽察觉到陌生者的到来,本欲群起而攻,但感知到对方身上那仍余留的雷劫之威,皆纷纷以最快的速度奔走飞起,转眼院中连根羽毛都未曾留下,可以说是非常的谨慎且小心。 而这时,凌启玉正随着仙鹤飞落庭院。 看到雷劫落下漫天馈赠,他心口的石头也终于放下,心情亦轻松快活好些。 见五颜六色的熟悉身影纷纷从院里迅速飞离,原还稀奇着今日那些鸟兽怎散得如同逃命般,才刚入院子,仙鹤还未将他放下,便眼尖的看到了挂念良久之人! 是李澜江! 仙鹤有灵,它亦察觉到院中出现的陌生修士便是方才渡雷劫者,那渗人雷劫的威压使得它控制不住体内的兽性,振翅欲逃。雷劫为极数,传承记忆中,为大凶,必得避开!若不然,轻则要被驱使数年,重则沦为腹中物甚至扒皮抽筋!便是化为人形,也都不放过! 谁知凌启玉竟然快步从仙鹤上朝着李澜江的方向跳下。 仙鹤本就与这傻修士交好几分,用最后的灵智拿翅膀将傻修士扒拉回背上后,迅速便冲往天空。 作者有话要说:  * 仙鹤:九天雷劫!可怕!会吃妖的人! 凌启玉:???发生了什么?飞什么?为什么带我飞? 李澜江:我怎么还是背景板? 别着野草的作者君:那当然是因为我皮! 第16章 比仙鹤动作更快的是李澜江。 他眸光微凝,脚尖轻点随即跃身而起,刹那间便出现在了仙鹤背上,且同时亦将凌启玉揽抱入怀。 再一瞬后,身影便又回到有着明亮灯火的青砖大院中。 月光皎皎,照射在那相依的成对人影上,为这寂静无声的夜平添几分缠绵。 凌启玉还没反应过来。 他的脑海中仍旧在疑惑着仙鹤到底为什么要把他带‘飞’,而身体却早早用着那充满喜悦的声音开口叫唤起来。 “江江!” 边说着,还边伸手紧紧搂上了眼前之人的腰。 “去做些什么了?怎这么晚才回来?” 李澜江笑着开口询问,知晓不会这么快得到答案,同时又感知到石桌上食盒里的饭菜还未曾有人动过。 微皱眉宇,伸手轻轻捏起怀中人那许是因情绪过于激动而通红的脸颊,继续说道:“这天都快亮起来,你竟还未用饭?不乖。” “雷!好大!江江痛不痛?” 迟钝的凌启玉努力又急切的开口询问着,目光也同时在李澜江的身上四处游动,检查起有没有受伤。 等他用视线检查得差不多,那声‘不乖’才缓缓传达进脑海中。不知为何,听到这话竟耳根微红起来,不好意思得紧。 虽然很简单,但就觉得这是句带着关心的情话。 李澜江没想到凌启玉竟晓得了雷劫这事,看着眼前那双充斥着喜悦与担忧的眼眸,不欲让对方担心,便出言安抚道:“莫担心,雷已过去了,我亦无事。夜已深,便快些用饭,不然饭菜都要凉了。” 食盒中落有保持温度味道的阵法,饭菜又怎会凉? 不过是个移开话题的借口罢。 闻言,凌启玉也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缓缓随着对方的指引坐在了石桌旁。 他确实有很多话想跟李澜江说,但这…不是不太容易开口说话嘛!且吃饭还是很重要的,只要平安无事就好,有什么话吃完饭后再说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饭菜还带着热烫的温度,量本来便大,也完全足够二人分食。 今夜的青砖小院比往日都要安静上许多,但那属于家的温馨与热闹却蔓延到了宅中的每个角落,便是天上那轮明月与满天星子在这气氛下都仿佛要明亮上好些。 吃过饭后,李澜江边将碗筷收回食盒中,边随口问道:“今日我回来时见院中有好些灵兽,可是他们趁我不在之时来欺你了?” 听到这话的凌启玉眨了眨眼睛。 欺负他? 也…没有的吧,那些飞禽过来也不见吵过,就安安静静的陪他闭目修行,偶尔还会凑到他身边让他摸摸脑袋或是从别的地方带些花花草草过来装点院子,乖得很。 莫不是这些灵兽曾犯过欺负人的事?不然怎总被冤枉?也怪可怜的。 思及此,他努力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遭五颜六色的飞翼灵兽欺负。 见状李澜江只是笑笑,解释道:“院下埋着无绝峰灵脉,灵气充裕旺盛,而灵兽亦可修行,入宗门便是寻机缘突破化形。” …… 这下凌启玉算是明白了,原来灵兽还真是来‘陪’他一起修行。 也怪不得每日都会多出好些新品种与新颜色,近日来院子都差些拥挤得落不下脚了,整的他还以为是自己比较招兽喜欢呢! 便是有灵气之因,他也没怎么生气,飞兽虽多,却未曾惊扰过他,且摸着也软还都挺可爱,灵气什么的蹭了就蹭吧。现下的院子花草能如此茂盛,也还得多亏了它们。 于是,便努力好半晌,方才开口说道:“不打紧。” “家中事你决定便是。”李澜江说完后便牵起凌启玉的手,引着对方站起身来,又继续说道:“可曾累了?” 凌启玉虽然没办法及时给出回答,但也很努力的睁大自己眼睛,试图用这样的举动告诉对方,他没有丝毫的困意。 很明显,他的努力非常的成功。 “那便让我看看你这些日子修为有无精进罢。” 边说,李澜江边将人牵引进屋中。 挥袖摆正榻上的团蒲,很快,他们二人便都盘腿坐下。 双手轻搭在凌启玉腕间,随即眼睛闭合,李澜江缓缓开口道:“阖眸,静心,聚气。” 这三个简单的词对于凌启玉而言已不算什么难事,没花多久,便顺利闭上了眼。 但还没等他开始进入吞噬小光团的修仙游戏中,李澜江搭在他腕间的手忽就被弹开,感受到手腕处传来仿佛气场相撞还带着些许电流的诡异触感,惊得他连忙涨了开了眼。 正好便看见了李澜江似是带着惊讶与不解的复杂神情。 “你已炼气大圆满?” 听到这声询问,凌启玉有些楞,炼气大圆满? 前些日子他曾在玉简中读到,练气为修行之基,可分十二阶,寻常人练气七阶可试筑基,十阶为瓶颈,若想求得十二阶大圆满,除却天资极佳之便需得机缘方可。 现在就大圆满了? 意思是可以筑基了吗? 他不知道啊!也没什么感觉啊! 说实话,修行到现在,凌启玉是什么感觉都没有。除了吞噬小光团的游戏外,就连外门每日早课教导的那些简单法诀都没有成功施展出来过!更别提早晚都不曾落下的日出月起,那叫一个脑子空空,没有任何领悟! 难道自己已经绝世天才到什么都不会就可以筑基? “既已大圆满,便可准备筑基,稳妥起见,明日还是先去寻师尊一趟。” 李澜江知晓道侣体质有异,以他现下的修为根本无法在不影响对方体内阴阳的情况下仔细查看。 亦惊讶着这筑基大圆满的速度,若不是闭关出来时师尊与他言只过去不到两月余,恐是都要以为已过去两年。炼气本就是修行的根基,放眼修真界便是再天纵奇才者从炼气到筑基亦是需要一年余,而现下道侣身上之修为实在太快,快得让他无法安心。 不欲将此言出扰乱眼前人心神,恐会影响其道心,他便将所以想法压在心底,笑着继续开口道:“启玉果然聪颖,炼气我整花了将近一年,比之我可要好上太多。” 听到这话的凌启玉耳根都红了,被夸得实在是不好意思。 自己可还感觉什么都没学会呢,真担待不起聪颖。 至于这炼气大圆满究竟是个怎么回事,也许是身体真的很天才,自己就修炼好了。 再说跟李澜江比,这可就真的没法比了,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方才那响彻天地间的电闪雷鸣以及后头出现的那些如同仙境般的虚像,可真是让他这个来自科技时代的人都目瞪口呆!便是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这得是优秀到让天都嫉妒才会出现的惊奇景象!不然每个修真界渡劫都来这么一下,劈来劈去的,天不累,人都要看累了。 边想着,身体竟也开了口:“江江顶好!” 李澜江笑了起来,他伸手将凌启玉拉入怀中,盯着那亮闪且藏着羞意的眼眸说道:“不及你,你方才是顶好。” 作者有话要说:  * 李澜江:不及启玉你好。 凌启玉:江江顶好! 李澜江:不及你,你才是顶好。 ** 叼着野草的作者君:哼,我才是顶好! 第17章 这话音还未落下,凌启玉竟又再次开口。 他清脆大声的反驳着:“江江好!” 身体居然难得贯彻他的想法,并且还能如此迅速的接话! 看来修行非常还是有用的! 这不,效果都在表现身体上了!看来他是真的炼气大圆满了,不然怎么会反应这么快呢! 而李澜江亦有些惊讶,微楞后,笑容更盛,他俯身,将额头轻贴在凌启玉额间,笑意涟涟的开口说道:“都依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下凌启玉也不继续开口了,耳根处的红晕早已扩散到双颊上,就连脑袋都热腾腾的,仿佛着了火。 额贴着额的动作过于亲昵,这近到分不清彼此呼吸的距离甚至给他一种比亲吻还要缠绵的感觉,让他无措的同时心口也砰砰的剧烈跳动起来。 往着眼前那双深邃到仿若万千星辰的黑眸,被蛊惑般,凌启玉努力的悄悄往前靠近了些,并且将嘴巴撅起了个小幅度。 好不容易自己的努力有了结果,却没想到鼻尖顶着鼻尖,阻挡他的去路! 见状,李澜江直接笑了出声。 他双手捧住凌启玉的脸颊,微微将头一侧,把唇送到了那撅起的小嘴巴上,觉得道侣着实可爱得紧,又忍不住张口小小的咬了下正贴着的那唇,担心咬得太重让道侣不舒服,便再轻含些许。 本想继续深入些许,但见着眼前人那双眼眸已睁得极大,还以为是吓到对方,便连忙起了身。 他微敛神色,轻咳一声,方才开口询问道:“可是疼了?” 凌启玉可不觉得疼,不仅不疼,还快乐极了,甚至想继续这么快乐下去。 但这样的话说出来太难为情,再加上自己也不容易开口,憋了许久,就憋出了两个字来,开口就是:“调皮!” 上次咬了他还说他调皮的事情可都还记得呢!特别记仇! 李澜江忍着笑,轻轻点了点凌启玉的鼻尖,详做认真的颔首说道:“嗯,调皮。” 只这话倒不像是在说自己,反倒是再次把调皮二字推到凌启玉身上。 也没打算给道侣反应过来的时间,双腿垂放着地,将怀中人抱稳后便站起身来,往着床榻走去的同时继续开口道:“再闹下去便到天明了,且早些睡罢。” 夜确实很深了,窗外高挂的明月已然在缓缓下落。 随着屋中灯火的熄灭,躺在床上的凌启玉也抵挡不住困意,阖眸没多久便陷入了梦乡。 而李澜江先是盯着身旁沉睡的道侣看了好半晌,这才开始闭目凝神,以巩固方突破不多时的修为。 天还未亮,习惯观望日出的凌启玉便早早醒了过来,刚掀开被子想坐起身来,便听到了李澜江的询问声。 “怎醒这么早?”李澜江边说,边替凌启玉将被子给掩盖上,同时继续说道:“昨夜睡得太晚,趁天还未明,再多歇息些时辰。” …… 凌启玉倒是想睡,可他还要去看日出呢! 虽然也看不出点什么东西,但也还是要学会点什么的!这都快要筑基了,可不能真脑袋空空去应对,到时候难不成就这么呆着空对雷劫? 想到筑基又想到自己什么都不会,他就愁。 愁着愁着,身体也终于在他的操控下开口说道:“道君,观日出。” 有着上一世的零碎记忆在,李澜江思索片刻便明白这是怎回事,亦不再阻挠凌启玉起身,又开口道:“我与你一同去。” 凌启玉肯定是答应的,哪怕反应再迟钝,眉眼间都是笑意与喜悦。 稍作整理后,二人便推门而出。 而此时,院中早早就停留了只并不算陌生的仙鹤。 仙鹤忍住自己那逃跑的冲动,后退半步的同时,静静的等待着傻修士走过来! 虽然站在傻修士身旁那修士身上已然没有雷劫的气息,但经过昨夜那遭,自己可万万不会认错! 既已答应道君之事需得做到,就算是冒着扒皮抽筋之险,都得继续! 唉,鹤生艰难。 “走罢。” 李澜江轻瞥那仙鹤一眼,随着话音落下,便揽着身旁道侣的腰踏上了飞剑。 还在感慨着艰难的仙鹤微微愣住,细长的脑袋转了一个大圈,直直的看着天际边那道相互依偎着且快要消失的人影。 那方向,分明就是无绝峰顶! 连鹤接下的活都要抢了? 来不及反应,展翅便迅速追上了那飞剑。 今日的无绝峰与往日并无甚差别,红日也依旧在熟悉的位置缓缓升起着。 暖黄的晨光打在那双相依眺望远方的眷侣身上,仿佛为他们渡上了层淡淡的金光。不过是比以往再多了一人,却使得这冷冷清清多年的无绝峰顶多了些道不清的温情与缠绵。 迟迟飞来的仙鹤后知后觉明白了些什么。 亦察觉到了自己的多余。 但离开是不可能离开的,就算多余,也得完成道君的约定! 鹤是个什么想法,凌启玉与李澜江都没有察觉,他们的眼中除了那初升的红日,便只剩下彼此。 很快,也就观完了日出。 李澜江心中藏着事,也不多等,便带着凌启玉去寻了师尊。 “哦?已然大圆满?”破云道君亦是惊讶,这炼气大圆满可不是这么轻松便可得,他先是为凌启玉检查片刻,又沉思许久,方才迟疑着开口说道:“这体内已混沌初成,此等事情我亦闻所未闻,观其体内似有鸿蒙紫气存留痕迹,许是观日所得,这许也便是大圆满的因由。但我亦只是猜测,启玉,你可感觉到甚不妥?” 凌启玉本想摇头,但又想到自己似乎什么都没学会,便努力开口说明自己身上的情况。 许是因为心急,憋了好久都没能说出口。 直到脸颊都有些泛红,才终于出声道:“甚都没学会。” …… 闻言,破云道君与李澜江都愣了。 反复确认了好些次,才知晓凌启玉原也就只学会了…精心凝神聚气的修行。 仅凭此便在短短两月余炼气大圆满,着实让身为天绝之体的二人无言。 “既已大圆满便不可再拖,那已成的混沌在启玉体内无事不成长,若不及时筑基,恐身体容不下这世界初成之势。”破云道君面色凝重,沉思后方才继续说道:“虽是天眷,但世界初成必造天劫洗礼,此番筑基准备需得细心谨慎些。” 此等体质修行速度过于骇人。 但皆为天眷,是福是祸却全由天定,能做的也只有更小心谨慎。 他可不想见到徒儿方有个道侣,便又孑然一身之景。 随后师徒二人又细商片刻,过了好会儿,李澜江方才带着凌启玉回了院里。 因突破之事着实紧迫,凌启玉的观日月及早课皆取消。 每日就是在院中与李澜江学习简单的招法,而李澜江亦是忙碌,除了用饭与学习招法的时间外,几乎都见不着人影。 而凌启玉再这样紧迫的氛围下,终于算是学会了一招! 他可以将远处的水杯攻击至破裂!但…其中到底是个什么原理,尚且没能搞懂…… 就是一直盯着水杯,盯到脑袋发热,就可以进入某种奇怪的境界中,顺着目光,就可以攻击水杯!感觉很是神奇! 本想等李澜江回来分享这个喜悦。 但不知为何,凌启玉心头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像是感觉到什么,却又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仿佛笼罩着厚重的雾,使得心情都与这天色般变得暗沉下来。 还没等他再重新找个杯子练习一下,李澜江便急冲冲的匆赶了回来。 “启玉,天劫已至!”李澜江直接将凌启玉抱上飞剑,带着对方赶路的同时,将手中的塞入凌启玉怀里,迅速说道:“你便坐在阵法中,不停的摇着这储物袋便是。” 他未想到这天劫来得如此之快! 好在布置都已差不多,阵法四处亦被他埋了诸多法器甚至有伪仙器在其中,而师尊感知到亦会同来护法,如此便是筑基失败,亦不会伤及根基。 渡雷劫虽说已自身之力渡劫方为上上之法,但启玉身上诸多因由,唯有以法器为抵挡方能渡这雷劫。 眼见雷龙已出。 李澜江匆忙将凌启玉置于阵法中心后,在对方眉间落下一吻,道:“启玉,听话,现在便开始摇这储物袋,不能停。” 说完后,便头也不回的远离了此处。 他方才渡劫不久,体质亦是天厌,若是久留于此,恐会使得雷劫更甚,届时方才是害了道侣。 随着李澜江身影的消失,黑云中雷龙游动更甚。 那布满整个天空的乌黑像是天地浩劫般,雷鸣电闪,嘶吼不止。 而傻傻坐在阵法中心的凌启玉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身体却很是听话的开始摇起了手中那小小的储物袋,随着一摇一晃间,里头各式各样的法器不停蹦出掉落在凌启玉的四周。 雷也下了! 那声势浩大的雷龙冲天而下。 愈落愈小。 直接劈在了凌启玉…身前极远处。 就连个法器,都没能劈中。 紧接着云开见日,那如同灭世之难的黑云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只剩下漫天的红霞与那散落在四周的天地馈赠,还能证明着雷劫曾经到来过。 面色凝重的凌启玉还在听话的摇着储物袋,法器越堆越多,差点都要将他埋没。 他等啊,等啊。 都没有再等来下一道雷。 直到暖黄的夕阳轻抚他的脸颊,散落四周的天地馈赠就像漂亮的雪团般涌入体内,凌启玉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这似乎是筑基成功了? 就这? 就一道小小的,连地都没留下痕迹的雷? 作者有话要说:  * 凌启玉:我担惊受怕愁了这么久,就这? 李澜江:? 破云道君:??? 天绝二人组: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叼着野草的作者君:害,大家担惊受怕了,我给大家拜个早年。 第18章 继莫名其妙大圆满后,又开始糊里糊涂筑基? 身体依旧在摇着手上储物袋的凌启玉满脸茫然,看着眼前那些似雪又似雨般飞舞着的淡淡光团,有些开始真的相信自己真是那什么的天眷之人了。 不然怎么连雷都没劈中就筑基了呢! 也许就跟曾经看过的修仙话本,所谓的天道之子主人公差不多,得天眷顾。但话又说回来,便是天道之子也是要尝百苦历万难的,而现下自己这雷劫未免太过轻松,轻松得都怀疑方才只是极端天气的变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是在补偿他那痴傻了的十几年? 凌启玉总觉得不大对劲,他虽然是个反应迟钝的傻子,但脑子还是正常的。 若说这修仙世界真有天道的存在,那天道又为什么会对他另眼相看,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天道如此作为?就这阴阳又混沌初开的体质? 况且,在他的理解中,天道不就是如同自然如同规则般的存在吗?规则不都是一视同仁?即便开始因体质有所厚待,但在这突破进阶般的关键时刻也不应当松懈。 这种种疑惑也只在凌启玉的脑海中停留了片刻,很快就被那拥挤的小脑袋抛在了脑后。 管他究竟如何,总归也是筑基成功,至于更深奥的事情,那便留到自己恢复健康且脑子转得飞快时再去思考也不迟。 连刚踏入修行不久的凌启玉都能思及之事,李澜江与破云道君就更不会考虑不到,但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的情况下,他们所有的猜想也都仅仅只是猜想。 当然,这都也不妨碍两位天绝之人心情有些沉闷。 从来只听闻雷劫愈加愈难,却从未见过这般轻拿轻放! 天绝之所以称为天绝,便是因为需得比常人多上数千万倍的努力,方才可将那无底洞般的变异五灵根填满进而突破。就连所渡之劫难,都同是加重千万层。 虽李澜江此世修为进展可称得上飞快,但那是有着前世之心境与那收集的数多天才灵宝方才可得,其中艰难亦不曾少半分。 如今见此景,便是心胸再阔达之辈,也难免有所感慨。 若是那普通修士经此一遭,恐是埋憎起这天道不公,更甚者道心不坚备受打击。但破云道君与李澜江都并非常人,叹息过后,竟再次坚定这逆天道心,倒还有所得了,也难怪可成这修真界中独独的双绝。 “莫要再摇了,再继续,我可都寻不见你了。” 李澜江边说,边笑着握住上了凌启玉的手,按停对方手中的动作后,挥袖便将那些奇珍异宝又收回了储物袋中,他也不欲收回,而是把储物袋挂在了对方的腰间上。 做完后方才看向身前之人,见对方神情还有些恍惚,便笑着伸手轻点那挺巧的鼻尖,说道:“还没得缓过来?可是被吓着了?” 听到这话的凌启玉轻轻摇了摇头。 正想努力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就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摇头了! 才刚想着摇头!他的脑袋就真的摇头了!这是多久没能有过的熟悉体验! 为了验证,凌启玉再次试着摇了摇头,虽然似乎用力有些过猛,但感觉到脑袋真像个拨浪鼓似的左右翻转,心里那是开了花般的高兴! 他,终于可以自由及时的操控身体! “这是怎了?”李澜江双手按在凌启玉脑袋两侧,止住对方着颇为频繁的动作后,眉宇微皱,开口询问道:“有何不舒服?” 凌启玉试图开口回答,但明显还不能及时操控着言语,想摇摇脑袋又被对方按住,只能无辜的睁着眼望向对方。 过了好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能动动其他地方啊! 于是他努力伸出爪子,试图搭上李澜江按住自己脑袋的双手。 虽然花费的时间比摇脑袋要久些,但也都还是非常顺利的成功了!不需要半天也不需要半个时辰!只需要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兴奋的他趁着李澜江收回手的举动,直接把爪子搭上了对方的肩膀,再笑容满面的撞入那不算陌生的怀抱里!动作不太流畅,但这种自己实实在在掌控身体的感觉就很舒服! 同时,迟来的语言控制也终于到位了,张口就用那充满着喜悦的声音回答说道:“我挺好,没有不舒服。” 李澜江愣住了。 感受着怀中人那蹭着脸颊的举动,紧皱的眉宇瞬间舒展开来,唇边也绽放了一抹笑容。 他低眸望向凌启玉,双手紧揽抱怀中人,眸光柔和,轻声道:“如此甚好。” 天色昏黄,打在相依二人身上的残阳都似乎带上了缠绵的气息。 而孤零零站在不远处的破云道君有些格格不入。 他不得不轻咳一声,打断了这难舍难分,同时出声道:“此处不宜久留,且先回去罢。” 方才那天地变动如此明显,又只下雷一道,必会有那多心之人前来查看。 便是在无绝峰中,也阻拦不来多久,若不早些离去,恐会再生是非。让他留在此处即可,身份在此,就是来人有诸多疑惑,都难开口质问,更莫说探个究竟。 “多谢师尊,那我们便先回去了。” 李澜江面色有些窘迫,揽抱着凌启玉起来对师尊行了个半礼后,动作迅速的带着道侣踏上了飞剑。 一时欣喜,竟都忘了师尊还在身后,着实有些难为情。 破云道君知晓徒弟脸面薄,便出声又道:“既已筑基,明日便带启玉去记事堂入我无绝峰下,此时我已与掌门提及,你们便直接去就是。且再过些日子便是宗门大比,你与启玉便代无绝峰露个面罢,待大比结束后再来寻我。” 言下之意便是无事就莫要来寻他。 重来一世,徒弟竟寻了道侣,倒是显得他这个年纪大到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岁的老人家有些孤苦。 不过这孤苦亦有孤苦的好,无需旁人明白,自己领悟就是。 “弟子晓得。” 随着李澜江应答声落下,破云道君便微微颔首。 而后飞剑便迅速消失在了天际间。 很快,李澜江与凌启玉便回到了青砖大院中。 约莫是因为刚突破,修为还尚且不稳,仍兴奋着的凌启玉慢慢便觉得困乏得很,本想着与李澜江再多说几句话多做些小动作,可谁知还没开始来得及开口,便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中。 见着这幕,李澜江原还有些担忧,但在看到凌启玉身上渐渐排出的凡尘污垢时,便了然这是怎一回事。将人抱起后,就入屋中开始准备起换洗的温水。 凌启玉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 迷糊中似乎梦到了些什么,但一切却都看得不真切,那梦境像是蒙盖着重重的朦胧雾气,比之上辈子曾近视高度数的自己摘下了眼镜还要更朦胧。 便是颜色,都灰扑扑的。 恍惚间又像是听到有人在呼唤在叫喊着,声音平稳,但他却感觉到了其中的焦躁、急切与不安。 声音渐小,像是有层带着死亡阴影的圈子在将其慢慢笼罩,再笼向整个灰蒙的梦境。 急切不停的翻涌心间。 直至一尾青鲤跃出水面,带着闪闪的水花,且也跃出这了片朦胧。 猛然睁开双眼。 醒来的凌启玉唯记得那尾溅出水花的青鲤,其余皆全然忘记。 而这时,他亦闻到了奇怪到难以形容的臭味。 低头一瞧,才发现自己竟是坐在水中,而那水面已然浑浊黑黄得分不清原本到底是个什么颜色! “醒了?” 李澜江边说,边把凌启玉从水中抱起,挥袖将污物处理干净后,便用灵泉之水为对方擦拭起身体,接着再继续套穿上衣衫。 这些动作他做得很是轻缓仔细,亦无比认真。 仿佛只要重上些许,就会伤到眼前人。 待身上衣衫都基本已穿戴整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凌启玉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红着脸,按住李澜江那双为他系上衣带的手,动作慌忙的迅速给自己那衣带打了个结。 可以说凌启玉的反应从来就没有这么快过! 快得都没时间去思考其他,就光顾着眼神飘忽以及满脑子翻来覆去某些成年人特有的思想,也不知道拥挤的小脑袋今个怎就这么灵活,刹都刹不住。 而嘴巴同时很应景的开口说了句:“你忒坏了些!” 闻言,李澜江轻笑出声,而后笑声越来越放肆。 直到眼前人都开始低眸望向地面,他方才看向对方那飘忽的视线,伸手轻捏对方的下巴,将眼眸板直对视,笑意涟涟的反问道:“我怎就坏了?还忒坏?你倒是细细说来,我且都听着。” 凌启玉晃了晃脑袋,把那只逼迫他对视的手给晃开,接着低头开始盯起自己的细带,假装还是个反应迟钝的傻子。 他还能说什么,就思想比较有颜色呗! 哦,不对!应该说是自己的身体比较有意识!是身体自己说出口的! “怎不说了?” 李澜江可不打算放过凌启玉,特别是对方似乎恢复了好些,便更想打趣打趣,再瞧瞧究竟会做出些怎样的反应。 思及此,他伸手揽上对方的腰身,口唇逼近那通红且冒着热气的耳尖,轻声继续说道:“到底是坏在哪?我可等着听呢。” 凌启玉到底是经历过某个过于开放的时代,哪怕一开始有些许羞意,冷静好些时候便适应了。这些小动作算些什么,虽然也没经历过,但更精彩的,他可都懂着呢!淡定! 被逼问着的他很快就调整好情绪,仰头直视对方那双藏着笑意的眼眸。 很是努力了好半晌后,方才很是理直气壮的开口说道:“我说坏,就坏!” 这反应李澜江倒是没想到,他看着凌启玉那张即便通红都故作严肃的脸,终是忍不住笑意,轻笑着叹道:“好极,你说坏,那我便是坏罢。” 对于这回答凌启玉不是很满意。 盯着李澜江此时那一张一合的薄唇,他的视线竟怎么都移不开,回忆着那并不算太清晰的温热触感,某个念头悄悄浮现在脑海,且越散越大。 于是,待对方话音落下半晌后,他便勾着对方颈脖,张嘴咬上了那肖想已久的唇。 调皮! 可调皮了! 作者有话要说:  * 凌启玉:你忒坏! 李澜江:好极,我就是坏。 凌启玉:呵,你调皮! 李澜江:好极,那你便调皮。 ** 叼着野草的单身作者君:是我坏,是我调皮,是我不配…… ** 月底了,野草需要多一点的营养液浇灌,才能茁壮成长!! 野草招小手.jpg 第19章 凌启玉咬完之后又学着对方曾经做过的那样,轻含片刻,接着脑子一个过于开窍,又将自己的舌伸了出去,用舌尖去感受着对方那温软的薄唇。 他做的很认真,认真得眼睛都紧闭着,且心神也都全然都放在那相互接触着的唇舌之间。 就在这时。 那小心翼翼勾勒感受着一切的舌忽然被卷入了某个带着温度的柔软地方!许是因为这般动作着实太过生疏,也不小心碰到了那坚硬之物,留下了道道并不算太严重的齿痕! 虽偶有意外,但却都不影响这对接触亲近的眷侣更是深入的在唇齿间交流。 这感觉新奇至极,亦美妙得很,不是言语能简单描述得出其中意境,唯有体会者方知其乐趣。 时间便在这难分难舍的酣战间缓缓流逝着。 直到那衣襟都开始凌乱起来,李澜江方才回过神,连忙止住那些不适宜的念头,同时按捺下所有躁动,将怀中人轻轻推开了些。 “嗯?”得了趣的凌启玉不太明白李澜江为什么要推开自己,他双手仍紧搂在对方颈窝间,微抬着头,用那迷离又茫然且还带着疑惑的眼神投向身前之人,语气还带着稍许缠绵之意。 凌启玉容貌本就绝佳,眼下又是这幅表现,谁人能顶得住? 恐只有那心里眼里都是道者方能淡定自如罢。 而李澜江也算是道心坚定之辈,但他却是不怎能稳得住,眼前便是道侣,又方初尝得乐趣,难免心中还带着涟漪。便也只能避开这道视线,轻咳一声,缓了好些时辰,才声音略微嘶哑的说道:“天且都亮了。” 听到这话,凌启玉很是疑惑的转着脑袋看向窗外,待见着那偷偷爬进屋里的明亮日光,又将视线投回李澜江身上,眼神很是复杂。 啧,都是男人,谁还不了解谁,装些什么? 亲都亲起来了,干脆尽兴不是更快乐? 就这么想得正入神,谁知他的身体竟就这么应和着脑海中的想法开口来了句:“哼,假正经。” 这下李澜江不得不将目光落在凌启玉的身上,边再次为对方整理起衣物,边笑着应和道:“是是,你说得都是,我既坏,且也假正经,可满意?” 凌启玉很是认真的摇了摇头,表示着自己一点都不满意。 他就是个肤浅的人,就想着及时须行乐,跟李澜江这种‘正人君子’可不同! 而且,这话听着怎就那么不对,不像是在承认自己又坏又假正经! 没等他想出些什么来,眼前的人又开口了。 “你之体质过于特殊,亦筑基不久,在你还未完全掌握并熟悉体内那阴阳混沌前,可必不能贪这一时之欢。来日方长,我们尚且还有许多的年岁,多到,你恐会在今后厌烦见到我。” 李澜江缓缓解释着,同时用拇指将道侣唇上那仍停留着的水痕擦拭而去。 这解释凌启玉倒是听进去了,便不再执着于着‘贪欢’一事上。 听着提到了筑基,他忽就想起来,前几日才刚在玉简中见着了对筑基的介绍,上头可醒目的提醒着年纪太小不能筑基,话里话外都明明白白的表明一旦筑基形骨就长大不了! 想到这,他有点慌了! 自己这才约莫十五岁,可还有的长呢!虽说不大可能长得高过李澜江,但起码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差了将近整个脑袋的高度! 心一急起,嘴巴也利索起来,开口就道:“不会厌烦你,但我筑基,长不高了!” 闻言,李澜江愣了片刻,紧接着放声笑起来,又恐会气着凌启玉,便连忙开口解释道:“莫担忧,你有已十五六,修真界中大多世家宗门弟子都会选这个根骨年纪筑基,待日后突破再历雷劫,且能蜕变成长几岁。” 世家宗门如此作为其实是恐那弟子们会被俗世外物动摇心志,便故意为之。亦有那不世天才,无法再压制修为,便只好选择早些年岁入道。 但若是这根骨再小便就不大合适了。 毕竟往后雷劫到底能使其蜕变个几岁,谁都无法预料清楚。 这下凌启玉才松了口气,长不大长不高可是件大事,他可不想顶着十五六岁且还带着稚气的模样去闯荡修真界,就算不能威风霸气,怎么说也得风度翩翩。 心中悬着的石块终于落地后,才发现自己还保持着抬手环抱李澜江颈窝的动作。 旁的不说,就因为他太矮了些,还需得抬仰着头方能与对方对视。果然还是得再长高些,不然亲热些许都得抬头垫脚,可累了! “已正午,便先去用饭罢,今日还得去一趟记事堂领你入宗门,可不能耽误了。”李澜江边说,边将凌启玉的手臂从自己肩颈处轻放下,接着便牵引着对方的手,如同往日般将人带离出门。 筑基后便已辟谷,本无需再进食,但灵食中亦蕴藏灵气。 若是那品阶超高的食修,更是能做出堪比仙灵丹药般的灵物美食。当然,灵食为外物,与丹药般,品质普通者同含杂质,食用过多亦对修行有所负担。凡事皆有度,适度便可为,灵食丹药皆如此。 李澜江深知此理,在用饭时,便与凌启玉细说乐几句,他知晓玉简上必有记载,不过是想再亲口多言一遍多提醒一道罢。 很快便用完了饭。 凌启玉本想着亲自收一次餐桌,但可惜身体的操控还不算灵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澜江站起身把桌上的碗筷都收入食盒中。就在这时,余光瞥见了地上的破碎瓷片,突然就记了起来,自己昨个学会了个打碎水杯的招式!便也迫不及待的与李澜江分享起来! 努力了一番后,便很是顺利的开口说道:“江江!我会攻击水杯了!” 李澜江刚将食盒盖上,便听到了这么一句。 看向凌启玉那双亮闪闪的眼眸,知晓对方心中定是欢喜雀跃得很,亦想在他面前展示一番,便翻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个普通的水杯,往着食盒上放去后,说道:“那且试试?不用心急,慢慢来便是。” 说完后,他也不急,坐下身,静静的等了起来。 在那上一世的零碎记忆中,那位道君似就是这般教导师弟师妹,道侣与师弟师妹可不同,师弟师妹只需要颔首点头偶尔再适当赞许,而道侣…许是要更呵护多些罢…… 此时的凌启玉可不知道李澜江正思考着该如何教导自己,他紧紧盯着那瓷杯,直至入了那玄之又玄且无法描述的境界中,便将目光想象成利箭,往那杯体射去! 一招即中! 瓷器亦应声而碎裂开来! 做完这一切后,便得意的看向李澜江,眼睛眨也不眨的等待着对方的评价。 “好极!玉儿果然聪颖,此为神识攻击,这般招数修士多要到结丹甚至元婴方才会领悟。” 李澜江这夸赞倒没有半分虚假,所言皆为真,内心亦是惊叹着道侣在此方面的悟性。 思索片刻后,他伸手遮挡在凌启玉眼眸前,继而再次开口说道:“你莫拘泥于攻击,且不用眼,仔细去看这世界。” 听到这话的凌启玉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接着闭上眼睛,开始‘看’起世界。 这一‘看’,就是好半天,得他差点就这么睡着,都没能见着些什么不同的东西。最后还是怕自己就这么坐着真睡着,届时太丢脸,才睁开了眼睛,无辜的盯着李澜江眨起眼睛。 想了想,很快便寻到借口,提醒般的开口说道:“江江,记事堂。” …… 凌启玉其实是想叫一声澜江,但是话到了嘴边,就自己变成了江江。 真怪不得他,是身体太习惯了。 李澜江将人牵引站起,揽抱入怀后,伸手点了点对方的鼻尖,他亦不舍得训斥心上人,只好笑叹道:“你呀!可需得再耐心些。” 闻言,凌启玉重重的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接着就把脑袋埋进了对方的胸膛,假作自己恐高不敢下望。 他哪是没耐心,做了这么多年的傻子,最多的就是耐心,不过是怕自己在伴侣面前出丑罢。 眨眼间,飞剑便载着二人到了记事堂。 这是座极高亦极宽阔的楼阁,楼阁中不仅具体记载道一宗内世事更是存放着修真界诸多古老典籍。因是宗门重地,除十年宗门大比结束的日子外,记事堂周围几乎都冷清得连飞鸟亦不大会经过。 但今日的记事堂虽然同样安静着,却注定是热闹的。 堂中早早就聚集了诸多门中大能,不仅有各位峰主,就连掌门都静静的站在其中。 他们相互对视着,似乎在询问对方为何到此。却也没有谁先开口说话,答案早已在他们心中,不过是没想到来了这么多同门这消息竟也这么多人知晓罢了! 也不觉奇怪,毕竟大师兄转世重修后要带着道侣入宗门,他们谁不想亲眼看看大师兄那道侣究竟是何模样! 谁不想知道是怎样的绝世之人方才可将道都与比了下去! “且让让罢,他们快到了,留条路让他们进来。” 记事堂长老边用严肃的声音说着,边将脸上那静待好戏的神情都藏在自己长长的白胡子后。 因果循环,因果循环啊! 昔日放言诱惑同门时那话可凛然正气得很,以致门中数千年来竟也无人结伴,更是影响得修真界数多修士都坚定向道之心,却没料重来一世竟换了种选择,那可怎对得起如今还存于凝神峰上那‘唯与道相伴’的道心剑痕? 可惜现下留在门中小辈不算多,知晓身份的亦不多,不然同聚一堂,那才真叫一个精彩。 不多时,楼阁大门处便出现了两道身影。 仔细瞧去,还能看到他们手间正相互牵扶着,脸上带着笑,似是刚交谈了些什么,光瞧着便晓得感情定是极好。 这亦使得堂中诸多视线更是幽暗,复杂的情绪冲天而起,差些都要将阁楼撑破! 大师兄是真的!找了个道侣!且还情意绵绵,你侬我侬! 而才刚踏进记事堂的凌启玉直接傻了! 被吓到的! 黑压压的一片人,都齐齐将视线盯向他!仿佛要把他看出个洞来! 那数不清幽幽的视线诡异而炙热着,这不被吓到才怪! 作者有话要说:  * 李澜江:道侣跟师弟师妹不一样,且需要精细着呵护。 师弟师妹:我可能不是人,但大师兄你是真的狗! 凌启玉:我是无辜的! 第20章 李澜江也同样有些吃惊,他停下脚步,视线在阁中数人身上一扫而过,沉思片刻后,开口询问道:“诸位师兄师姐在此可是有要事相商?” 那话音还未落下,整个记事堂就已变得更是安静起来,静得就连呼吸声都难以感应得到。 他们确实是有要事聚集在此,但并不打算相商。 来看看昔日大师兄今日小师弟到底找了个什么样的道侣罢。 现今一看,容貌上也确实如同他们所想的那般绝色。至于其他,暂且看不出来。 最后还是掌门席阳真人缓步上前,出言道:“听闻有新师弟入门,特前来观礼,且也正好做个入门公证者。” 听到这话的众人纷纷点头应和起来。 “是极是极。” “我亦同是,就不知竟来了这般多人罢。” “确实是如此。” …… 细细碎碎的声音很快便小了下去,待安静再次蔓延在阁楼中时,李澜江便拱手说道:“那便在此替启玉先谢过诸位师兄师姐。” 闻言,席阳真人笑了笑,他看向不远处的二人,反手取出了一白玉小盒子,再次开口道:“不必言谢,此事亦是应当的,我备了份入门礼与小师弟,小师弟可莫要嫌弃师兄的礼物太轻。” 此话一出,那数多道幽幽视线都齐齐落在了席阳真人的身上! 谁都没想到这席阳竟备了礼物! 当上了掌门之后,这小心思居然如此之多!不就是礼物吗?他们谁人没有! 于是众人再次纷纷接话。 “虽来的匆忙礼我也还是备好了的。” “我亦备了礼。” “我之礼恐无师兄师姐们的厚重。” …… 就在众人接话声将近消失时,一道婉转清脆的女音朗声说道:“若未记错,澜江与新入门的小师弟已成道侣,如此那我准备的这入门礼与新婚礼应是无错的。昔日大师兄曾言,同门间应相互扶持,待方入道的师弟师妹需友爱,亦莫忘自己年长与师弟师妹,且皆要多关照。既已是同门,你二人可莫要推辞。” 这下,幽怨的视线又聚集到了步萱真人身上。 不愧是执法堂的二师姐!且还用大师兄当年说的话来做辞!这心思比掌门还要重! 但那又怎么样,不就是两份礼物吗?谁还没有了? 谁还没收到过大师兄大大小小的诸多礼物,现今终于有理由可以挑选礼物送与大师兄,别说两份,再送十份百份他们都可以! 要说那道一宗曾经的大师兄,那且真是修真界中万千年难得一遇的好师兄,在师弟师妹们的眼中更是如同半师般的存在。 昔日修真界动荡初起,门中修为高深者皆忙于平定恶气之乱,这修行教导之事,便落在了辈分年岁修为皆高的大师兄身上。教导二字说来容易,但能让师弟师妹们专于修行精于心境,其中付出多少,也只有往昔那大师兄方才知晓。 世间宗门千千万,被称为大师兄者亦千千万万。 可能凭一己之力使得同辈团结且道心坚定成才数多,也唯有这么个道一宗大师兄。 眼看着楼阁中众人都纷纷开始掏出礼物,甚至大有越掏越多的趋势,李澜江连忙又是一拱手,委婉拒绝道:“师兄师姐不必如此,你们之情义我与启玉都已感受到……” “行了,送礼不送礼的待新弟子入门过后再谈,你们这一人一句的,可莫要把你们新入门的小师弟吓到才是。” 记事堂长老打断了李澜江的拒绝,语气严肃又认真。 但其实,他就是故意的。 轮回便也是有因果,前世之因,方才得今世之果。 且同辈友爱团结,自是他想看到的,唯愿此番情谊能在宗门长久传下才是。 长老都发话了,亦不会有人反驳。 默默把自己手中那越取越多的礼物给收回去后,便将通往阁中案台的路让出一条宽敞道路。 做完这些,众人又继续将视线放在李澜江与凌启玉身上。 渐渐的,那目光又开始幽暗起来。 大师兄千好万好!怎就诳了他们呢!心口闷闷,还有点酸酸涩涩。 再次被无数道目光高架的凌启玉心情很复杂。 怎么宗门里的师兄师姐都这么热情的吗?连入门都要送礼?结婚还要补一份?而这送礼更是送出了打仗般的激烈气氛? 重要的是,为什么这入门整得跟科技时代那结婚现场走红地毯似的? 而且师兄师姐们的目光…怪是渗人的。 再这样别扭又有些许奇怪的气氛下,凌启玉走到了案台前,按着李澜江的指引,完成了一系列下跪磕头取血的动作。 最后再按着李澜江早早教他的那般,努力对着手中锦书念了长长一大段自愿入宗门且会遵守规定之类的云云。 因是对身体的掌握还不是很彻底,这段话念几句便停下,再念几句又停停。虽然磕磕绊绊,也花了甚长的时间,但到底没有念错一字,可以说是非常的认真专注。 早在凌启玉开始动作时阁中众人便意识到了不对,而待对方开始念起入门之训时,心中亦是有了猜想。 种种皆藏于心,他们不会提及,更不会去问询,既是师弟,自会照拂。且看如今转世的大师兄紧张至此,似也轮不着他们去照拂。 记事堂长老早早便知晓此事,他面色不改,如同往常般,将入门之礼所有的步骤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 直至点亮属于凌启玉的宗门命灯,再把弟子身份玉牌交于对方手中,捋着白须出声道:“即日起,你便是我道一宗弟子,大道三千,皆为不同,你之道许要比他人复杂许多,便愿你早日寻到属于自己的道。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入门礼,收下罢。” 长者赐不可辞的道理凌启玉还是明白的,他恭敬的接过了那锦囊,努力开口说道:“多谢长老。” “何须客气。”记事堂长老又捋了捋长须,余光触及案下那数多身影,便说道:“既已入门,便去跟你师兄师姐他们说说话罢。如无意外,你恐便是此辈最小的弟子了,小师弟向来是受宠些的,你且安心便是。” 小师弟自然受宠,但在道一宗,大师兄方才是人人挂念着的。 而新入门的小师弟既为昔日大师兄转世后的道侣,想来这份宠爱会更多些关照。 至于大师兄…… 这戏,可不会这么早便结束,他倒还等着瞧呢! 想到这,记事堂长老又看向李澜江,声音依旧是那么严肃的开口道:“澜江,便带着启玉去认认人罢。” “是。”李澜江无奈的应答着。 得了长老的发话,阁中众人纷纷不经意的整理起自己的衣冠气度,等待着李澜江领道侣过来。 若不是大师兄转了世,怕是他们都没机会送这个礼!要知道大师兄善辨至极,莫说送礼,就连翻袖都难! 这送礼送得那是热闹至极,比那新婚之日的气氛还要火热上好些! 分明就是打仗般的激烈! 便连师兄师姐们言及之语都各有特色! 才半晌,凌启玉怀里就抱了满满的玉盒储物袋,精致且漂亮,一看就很贵重的模样。最后还是李澜江把东西都暂且收了起来,他才免于被礼物压垮! 这场送礼送了许久又许久。 凌启玉脸上的笑容都要僵硬了,且还不见到头。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有师兄师姐重复送礼了!热情得让他害怕! 待天色渐暗。 且终盼到了尾声。 掌门席阳真人最后方才上前,他先是将礼送出后,又对着凌启玉笑着说了几句,方才神色严肃的看向李澜江,开口说道:“你既已寻到道侣,我本不应多言,毕竟大道三千皆是道。但我既为掌门,多言几句亦是应当。今你二人为门中独独一对道侣,你可知为何?” 他直视着李澜江的眼眸,亦不等回答,继续面色严穆开口说道:“昔日大师兄曾言,唯道心坚定者,方才可及大道,外物俗事皆乱心。而大师兄更是立誓唯与道相伴一生!那么,你之道为何?” 此言一出,整个楼阁都安静下来。 只除被问及的李澜江与满头雾水的凌启玉外,无人不在心中称好叫快! 席阳此等心思,果不愧是掌门之选!竟借问道之事,将那往昔曾言‘与道相伴’的质问问出!真真是把他们所有人的心声都问了出来! 此行不虚,此行不虚啊! 李澜江何等聪慧之人,脑海亦有上一世的数多记忆,自然知晓眼前的掌门师兄既然是在问道,亦是在质问他为何违背誓言。 虽有前世今生之分,但因果相连,又重归故地,前世作为同不可分割。 他只笑了笑,缓缓答道:“大师兄自是让人敬佩。而我李澜江之道,亦为道。你且言大道三千,又怎不知我此亦在道中?” 一提及大师兄,二言明李澜江。 明明白白告诉众人,大师兄是大师兄,他李澜江便是李澜江。 大师兄曾说与道相伴一生,既已过了一生,又与他李澜江有何干系? 大师兄的道是道,他李澜江的道,便不是道了吗? 语气淡淡,但话中之意,却是狂妄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 李澜江:我之道,亦为道。 凌启玉:???说人话好吗? 叼着草帽的作者君:意思就是,大师兄牛逼,我也很牛逼,别攀比别碰瓷,你们这群单身狗不明白我的道,谢谢。 ** 咳咳,不小心,推迟到现在。 差点都可以跟晚上的更新一起发了。 心虚。 第21章 见身前掌门师兄似是还想开口,李澜江又淡笑着继续出言:“我既然道心明朗坚定,又何谈被外物俗事所累?便是那外物俗事真乱我心神又如何?道心依旧便是。且,与道相伴为道,与道侣相伴亦为道,殊途同归,皆求大道。剑是道,刀是道,师兄你之扇亦是道,道既是道。” 此言一出,楼阁中那是如同死寂般的安静。 谁都没再开口。 太狂,实在是太狂!修真界中几人敢言自己道心明朗坚定? “妙极,妙极!你之道是道,他之道亦是道,道既是道。”长老抚掌赞叹,他遥遥看着李澜江,直至看出另一重身影,方才再次叹道:“果然善辩,此话若是常人所言恐是空话,但我知你必定可做到。此番论道,吾收获甚多!外人亦不是你,怎又知晓你之道的乐趣!乱道心的亦不是那外物俗事,而是自己!尔等皆将此记于心,必可有所得,且都散了罢。” 记事堂长老早早便是半步仙人,名号早已隐没在时光的长河中,只不知为何不愿飞升,独守记事阁千万年。 再说那辈分问题,恐也只有翻查宗门记录方才可得知。 岁月沉淀下来的不仅仅只有修为与阅历,更多的是无法言明清楚的东西。于道之一途的理解,宗门亦无人可超于长老,便是现今闻名修真界的双绝道君,亦不可。 长老既言及让他们记下,众人自是照做。 道之一途精妙无比,也不乏早在听闻这论道时便有所得者。 但更多的人反倒品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按着长老这话,不就是明里暗里在说着他们没有道侣,不明白其中的乐趣吗?且似乎还暗示着他们道心不坚不仅仅是因为外物俗事更多的是因为自己…… 而这些话一开始是从李澜江嘴里说出的! 再看李澜江身旁脸上虽带茫然但目光却寸步不离对方的小师弟,这心口,就更闷更堵更涩了! 眼不见为净,众人对视几眼后,便开始颔首道别。 不多时,阁中只剩下案台旁的记事堂长老,以及李澜江、凌启玉二人。 拥挤得楼阁大堂瞬间变得空荡起来,摆设本就不多,便愈发愈显得宽阔冷清。与方才那激烈的热闹不容,此时的楼阁颇多数分肃穆与神秘之感,这也才是记事堂平日该有的模样。 “你们也都回去罢,莫要拘于假象,随心即可。” 长老说完后,轻捋白须,转身便往阁中走去,戏也看完,确实该散了。 热闹终归会结束,这记事阁,还是安静些好。 “多谢长老提点。” 李澜江话音完全落下,阁中已然只剩下他与凌启玉二人,他亦不欲在此久留,便牵着身旁道侣的手缓步走了出去。 正是日暮时分。 天边的云团被夕阳映照通红,如同绽放的明艳花朵般一簇挨着一簇,煞是好看。 不多时,如墨团晕染般的黑将红晕渐渐同化渐渐侵蚀,直至所有的颜色都归为黑。 夜便这么不知不觉的到来了。 待二人回到青砖大院,天已经全然暗了下来。 而下了飞剑的凌启玉还保持着满脸茫然的神情,似是还没回过神来。 “可是被吓到了?”李澜江有些无奈的把人牵引至桌边坐下,继续说道:“师兄师姐们都是极好的人,方才不过是在论道,此为修真界常事,有时许会激烈了些,但掌门师兄的本意且还是好的。” 闻言,凌启玉脸上的茫然褪去大半,同时小幅度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但实际上,他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论道问道什么的没毛病,就是师兄师姐们那热情那眼神,怎么好像带着诡异带着幽怨似的?怪别扭。 总觉得这里头肯定藏着什么他不晓得的事情! 思及此,他将视线落在身旁的李澜江身上,盯了好些时候都想不出答案,才将这并不算太重要的疑惑给抛于脑后。 李澜江当然看得出凌启玉那些就差没表现在脸上的想法,他暂时不想让凌启玉知晓自己前世之身份,有时清楚得越多,便越是负担。 也就笑着移开话题道:“你直盯着我看作甚?可是想继续午间的神识修行?” 这下凌启玉是真没有心思再去思考什么藏不藏着的事情了。那神识修行还是等他私底下练会了再在李澜江面前展示,毕竟对方都那么优秀了,作为伴侣的他还是要点面子的,可不想出丑。 思索片刻后,便眨着眼睛,很是认真的开口道:“就看!你好看!” 闻言,李澜江大笑起来,扶额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且便多看些。” 凌启玉很不满意李澜江的举动,他收回视线,余光正好瞥到桌上的食盒,便轻哼一声,道:“不看了,吃饭。” 都成婚了,什么时候不能看,还是吃饭比较重要些! “好好好,都依你。”李澜江边说,边打开了桌上的食盒,将里头的饭菜一一取出。 少顷,饭菜便已用完。 凌启玉眼看着李澜江又有与他提起那什么神识修行,赶忙摇了摇手上的无声铃铛,把里头的玉简取出来,静静的假装着自己很认真学习的模样。 玉简上记载的东西于他而言确实都新奇得很,便如同看话本子般,看着看着也就入了神。 见状,李澜江本不欲打扰,但眼看着天色似是要落雨,便开口说道:“回房里看罢,外头有些凉。” 说完后,待凌启玉回过了神,用那双带着少于茫然的眼眸看向他,他方才笑了笑,牵起对方的手,走回了屋中。 才刚走进屋里没多久,窗外便淅淅零零的下起了雨。 伴着这雨声,凌启玉又继续看起了玉简,而李澜江则阖眸修行。 待夜再深,雨声亦渐小,二人方才去了床上歇息。 修道之人本无需睡眠,但有时睡眠亦是种乐趣与放松,哪怕已无梦境。 筑基成功且正式入了道一宗后,凌启玉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每日便是看看玉简,再合眼捕抓小光球,且跟着李澜江观日出日落以及…学习那些根本没有办法施展出来的招法。虽然苦恼于自己悟不出日月交接之道也学不会神奇的小法术,但这般日子既有伴侣耐心相伴,过得还是挺舒心。 就如此过了约莫五六日,便到了宗门大比之日。 这日李澜江早早就换上了黑白两色的长袍,发间白玉冠,腰上再坠挂着颜色通透的弟子玉牌,瞧着那是气宇轩昂且英气逼人。 总之,在凌启玉的眼里那确实是好极,他的伴侣,就没有一日是不好看的。虽自己也是如此穿着,衣物发冠玉牌皆相同,但却总觉得跟李澜江比差了些什么。待往对方身旁这么一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差了的不止是气度还有身高。 跟着李澜江踏上飞剑后,没过多久,便远远的看到了宗门大比的场地。 原本这处到底是个甚模样,凌启玉是看不出来了,现在给他的感觉就是很热闹,就与上一世在学校里头读书开运动会的时候差不多,数多人都身着相同的衣物,可不就是运动会吗?不过这气氛着实火热,倒也不是运动会能比得上的。 飞剑并没有停留,而是直直往着场地旁悬空的阁楼冲去。 待到了阁中,李澜江方才带着凌启玉下了飞剑。 “不必多礼了,快落座罢,往年这无绝峰的位置可都是空着的,你这一来,可总算是不浪费这桌灵果佳酿。”执法堂长老那张常年板着的严肃面容难得有了些笑容,但很快便收敛起来,同时还对着凌启玉微微颔首示意。 要说这李澜江转世归来,最高兴的就是他。 往日那些调皮小辈们已然修为高深,许是年岁还轻,总将那些不大不小的事情丢与他做,现下察觉他们那大师兄归来,可老实得紧,岸上堆放的事务都将近似无。 李澜江一来,阁楼中又热闹了不少,数多人与他打着招呼闲聊,对凌启玉亦是关切询问了几句。 开始凌启玉还有些紧张,但随着阁中来人越多,又大多都是昨日见过的师兄师姐,便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偶尔还能回个笑容。至于说话,这有些高难度,还是得等他彻底恢复才行。 很快,掌门席阳真人也到了阁中,身旁还带着自己的大弟子。 前几日论道一事,席阳其实内心还是有些虚的。在大师兄一事上,他比许多师兄师弟都要清楚,也知晓对方其实拥有着前世的记忆。虽也知晓李澜江定不会恼其当日之举,但心里总觉得慌得很。 见着李澜江身前交谈的师兄已然离去,他便带着弟子快步上前,开口说道:“前几日与你论道,所得甚多,确是我眼界狭隘了。” 开口就是道歉,阁中听到这话的师兄妹们在心里嗤笑不止。 还以为能跟大师兄对着干多久,没想到这就服软了! 不得不说,当了掌门之后,这席阳在语言上的技巧精进了可不止一分半点。 跟在师尊身旁的秦飒白听到这话心中甚是不解,但见着眼前是李澜江师叔,突然又有点明白了。 外头皆传破云道君新收弟子为当年那以身殉道的仙君。 其中种种他不知晓,但自澜江师叔入门后,他便察觉到师尊似是变得有些奇怪起来,许是其中有所关联。但到底是何,修真界皆敬那仙君,自己亦不例外,此等事情又怎是他这小辈可以随意猜测。 席阳与李澜江闲聊几句后,便知晓对方并未在意前几日之事,心中畅快之后,便开口说道:“这是我之大弟子,名唤秦飒白,且还未曾见过他罢?飒白,来见过你师叔。” 闻言,秦飒白应声行礼并开口道:“见过师叔。” 做完后,他又见着李澜江身旁的凌启玉,还以为对方是被师叔收做了徒弟,便颔首笑了笑。 笑容还未来得及收起,脑袋上就挨了数年都没再挨过的一记扇打。 “你作甚?可还知礼数?这也是你师叔,是我那小师弟。” 席阳真是被气到了,几日前那质问便罢,如今这一出,大师兄恐会认为自己对其道侣不满啊! 往日挺机灵的徒儿今日怎就这么木讷! 秦飒白是真愣了。 师叔?怎又有新师叔了? 前些日子不还是师弟的吗?且也没被反驳。这面容,他不曾记错啊!怎就闹了乌龙呢! …… 作者有话要说:  * 秦飒白:??师叔? 凌启玉:哈,没想到吧!我就是这么小天才! 第22章 心里正懊悔不止,秦飒白这才注意到眼前新师叔身上的衣物与自己的弟子袍暗纹并不一致! 都怪自己没注意这些小细节,不然也不会闹出这等笑话! 思及此,连忙朝着小师叔拱手,神色郑重的开口说道:“飒白多有冒犯,请师叔责罚。” 凌启玉没有出声,除了反应还稍微跟不上外,他还在思考着该如何回答才比较合适些,毕竟这个时代还是很注重辈分问题。 可想了许久都想不出来,又见眼前掌门及那弟子都在等待着自己的答复,便连忙轻摇脑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他自然是不在意的,不仅不在意,还觉得有些好笑。 前几天还叫他师弟呢,今天就得改口成师叔,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呢!辈分都高了一大截! 见状,李澜江方才淡淡的开口说道:“大比快开始了,掌门师兄也该去主持了。” …… 席阳真人觉得李澜江这是在埋怨自己了!肯定是的,不然怎么会赶他走! 都怪飒白这木脑子,好好的事情整成这样! 虽心恼着,但他面上却没表现出一丝一毫,且脸上亦带着淡笑,说道:“那我便先去了。” 在场的长老同门无不关注着这场对话,眼见掌门真人‘落败而归’,无不都在心里暗笑着。 这李澜江看起来性子似也跟上一世也差不多,而他们那大师兄可向来最是护短,现下都冒犯到道侣身上,席阳便是有再多巧言巧语,恐都没办法再开口。 虽然不得不承认,但道侣肯定是要比他们这些往日的师弟师妹今日的师兄师姐们重要得多。 这么一想,突然那好不容易看开的心,又堵起来了!不太快活的众人皆将那不满的视线投向了秦飒白,这个冒犯了转世大师兄道侣的小辈身上。 被数多目光冷冷盯着的秦飒白紧张得眼神都不敢乱移了! 都怪他大意!现下师叔们恐是盯上他,往后这段时间,恐怕麻烦不止多了那么一些! 此时的李澜江与凌启玉可不止秦飒白的烦恼,许是因方才岔子事,也无人再来与他们交谈。 终于得了清静的二人便也坐了下来,就着桌上的灵果佳酿,轻声交谈起来。 阁中众人本就好奇着转世后的大师兄怎就会寻了道侣,且这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存在隐私不隐私,便借着与同席着交流的举动高高竖起了耳朵。 一时间,整个楼阁都热闹许多。 也只有谈聊闲话且对视着的他们,方才知道彼此内心的想法。 而到底李澜江与凌启玉在说些什么呢?无非是介绍灵果再言何等酒酿呛且醉人罢。 可即便是这般,众人心里都堵得很,大师兄当初可没跟他们说酒酿如何,反倒劝他们大饮一口,方知其呛,便才缓缓训诫起来。 不多时,宗门大比便开始了。 其实也与凌启玉曾经参加过的校运会开幕式差不了多少,先是掌门真人开口说上几句,再是执法堂长老警告几句,警告后又加上几句对大道的领悟已经对弟子们得道飞升的期盼,最后灵钟一敲,也就正式开始宗门大比。 虽用校运会做比较,但实际上可比校运会要盛大且郑重规矩上许多。 在灵钟未曾敲响前,下头那些放眼亦看不到头的弟子们且安静得都能听到四周的风声,而掌门与长老的发言更是简短,短却皆带着某种直通人心的力量。 于凌启玉来说,这样的场景挺震撼的。 也让他清晰的感受到了修真界中修士对修行对飞升的渴望!成仙二字,便是凡人都在追求着,又何况本就在修真一途上的修士呢! 待从惊叹中回过神时,场下已经开始了数多激烈的战斗。阁中各席位前亦浮起了一面面的水晶,乍眼看去,科技感还挺强的,就如同前世那立体投屏,但又比投屏多了几分虚幻的神秘感。 李澜江见凌启玉盯着其他席位的水镜瞧着正起劲,笑了笑,便招手唤了面水镜过来,寻了个适合筑基初期观摩的适的战斗,说道:“且看这个。” 听到声音的凌启玉将视线移回了身前,看到那虽是水雾聚集但却清晰到根根发丝分明的画面,心中那是惊叹不止,同时也有那么些好奇这究竟是怎么个原理。 原理是暂时没办法弄明白的,而他也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抛在了脑后,专心的听起了李澜江对这场战斗的分析。 即便那每个字都听得懂但组合起来就不怎么知道是什么个意思,他都很专心认真的听着。 听到最后,满脑子都是那些‘惊风细雨’‘落花水无声’……等文艺得不能再文文艺的花里胡哨招式名字,就很神奇,除了神奇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李澜江熟知凌启玉的性情,虽未在对方脸上看出任何不妥,却从那握着杯子不放的小动作中看出对方的茫然。 正好水镜中的战斗已然结束,便挥袖画面转换成炼气间的战斗,见那些招数还算平常,方才开口道:“便看看这届的外门弟子如何罢。” 这下凌启玉总算能看明白些了,虽然李澜江不再开口分析起战斗,但这些招式他在早课上学过!就算自己没能成功施展,且也还有些印象! 许是因为现今他已筑基,这些在多日前看起来还复杂的动作竟变得缓慢无比,一招一式看过去,就这么观摩了几场,竟也能预判出下一招会是些什么,又该施展些什么方才合适,而战斗的结果也与他心中猜测无二。 …… 难不成他还真是什么小天才了? 还是纸上谈兵那种? 李澜江见着凌启玉眼眸闪亮,便知对方是看明白了,挥手又把水镜调回筑基初期的弟子对决,将桌上一枚小灵果喂递入对方口中后,缓缓说道:“这一招一式皆是从最简单的攻击演变而成,大多都是为了迷惑对手,你且注意着最致命那招便是。” 闻言,凌启玉看向身旁的李澜江眨着眼笑了笑,边鼓着脸边嚼灵果,边重重的点了点脑袋。 模样煞是可爱。 若不是场合不对,李澜江都想把人揽入怀中好好的亲热一番,但现下只能克制的收回视线,假作认真看着水镜中那无趣的战斗。 而与此同时,阁楼中虽还存在着交谈声,但气氛却变得诡异起来。 数多道幽幽视线都纷纷不经意的瞥向了他们那假作正经的昔日大师兄身上,不是他们想注意到这幕,而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那总是乱飘的视线! 整个阁楼甚至整个道一宗就这么对道侣,能不注意吗? 在这众目昭彰之下做这般亲密的举动,也不能怪他们不小心就看到了啊! 这便也就算了,怎忽然就觉得不太得劲呢?他们在这边认真观看弟子们的比赛,而另一边道侣成双言笑晏晏…… 如此对比,总觉得大师兄诳他们诳得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啊!又言影响道心,可自己倒又是挺沉迷其中! 呵,大师兄。 李澜江当然感受到了师兄师姐们那带着强烈情绪的视线,他轻轻一笑,不慌不忙的抬头往着阁中将视线扫去,目光所及皆避开不对视,待阁中似是安静了许多,方才继续看向身前的水镜。 师兄师姐们是何想法他并不在意,但启玉脸皮薄,若是察觉定会羞得很,指不定还会恼起他来,如此还是暂且委屈委屈师兄师姐罢。 弟子们的对决于修为高深者而言大多都是枯燥的。 特别是初初几场,就更是平淡至极。 许是无绝峰的席位上多了李澜江与凌启玉,今日的楼阁虽充斥着不一般的情绪,却倒不如往年那般沉闷。 宗门大比进行了整有五日。 五日来,阁中数人饱受道心上的摧残,一次又一次,使得他们心中苦涩的同时更是坚定了自己的道。 就李澜江这般细心照顾道侣的模样,换他们谁来都做不到! 水果要喂,酒酿要劝,观对决还需得慎言恐其伤心……果真还是独自一人过得舒心过得妙!大师兄转世这条道,他们注定是悟不了也不愿去悟! 反观李澜江与凌启玉,过得还算自在。 且这几日凌启玉也还算是收获甚大,虽然还是没有学会那一招半式的术式,但到底他会看了啊!夸张点说,他甚至连金丹期的对决都能揣测一二!这也给他带来了极大的自信,那反复练习招式的态度都积极认真了不少。 至于成果…… 也就跟一开始学没什么两样罢。 随着宗门大比的结束,便到颁与获得前十名的弟子应得奖赏的时候。 不多时,各批弟子纷纷踏上了楼阁中。 眼神好的凌启玉一眼就看到炼气阶的弟子里头站在最后的那人,可不就是那日与他发生争执的修士吗? 他这人向来大方,从不记仇。 虽如此想着,但视线却未曾离开那人身上,直到对方抬起头对上他视线。许是看他正落座于席间,那人竟被吓得乱了脚步又差些摔倒。 见状,这方才收回了目光。 确实是不记仇,就是有仇必报罢。而报仇,当然是自己来最是畅快。 吓吓对方,也算不上是报仇,他自觉还是挺大方的。 作者有话要说:  * 师弟师妹:我怀疑大师兄是骗狗出来杀,不怕不怕,道侣这么麻烦,我们道心可坚定了! 李澜江:??不愧是我的师兄师姐! ** 凌启玉:我不记仇,我很大方,我就吓吓。 *** 拽着草帽的作者君:今日依旧心虚,顶着草帽溜走。 第23章 凌启玉也曾阅过数多修真话本,深知修真无岁月,晃间眼便是几百年,他既已筑基在门中辈分亦比普通弟子要高,又何必再去跟一名炼气弟子计较呢? 对方推搡于他,他亦以同样的方法报于其,且现下也小小的恐吓番,便是因果也已有所了断。 至于会不会被记恨…… 便是记恨又如何? 且不说现下还未知将来是如何,修为的差距便摆在这,日指不定还会越拉越大,也不值得他再去计较太多。若是来日对方真正加害于他,届时也必定不会心慈手软。毕竟他也清楚,这修真界的飞升之路,可是用血骨堆起来的。一不留神,便只能成为他人的踏脚之石。 思及此,凌启玉目光冰冷,双眸空寂无比,似是染上了岁月的沧桑。 他亦清楚此时自身的不对劲。 那股莫名的情绪也不知是从何冒出,将他的脑海全然覆盖,就连往日那些活跃的试验数据都全然停滞。 暗沉的血迹在神识中若隐若现着,恍惚间,眼眸也不知何时紧紧闭上,但他眼前却浮现出种种景象,像是看到了上一世还未来得及走过的奈何桥,桥下滚滚黄泉之水中冒出数多白骨掌爪,像是溺水之人般拼命的挣扎着。 画面再一转,身前蓝天白云间仙玉台阶通天而起,又伴着仙乐鸣奏奇象铺展。 而身后却是鲜血白骨,累累堆积。 凌启玉的异样除却李澜江注意到外,阁中数位大能亦同时有所察觉。 众人相互对视片刻,眸中皆是惊叹! 这新入门的小师弟竟就顿悟了! 他们着实想不通,怎观个弟子受礼都能顿悟,这般天资,便是修真界都少有!如此来看,这小师弟可不仅容貌绝色,于道之上也必是绝色至极!大师兄眼光真就从没差过!而他们所猜测的那些,着实眼界过于狭隘! 阁中数人传声商议片刻,又询问过李澜江的意见,授奖之礼便仍继续下去。 因凌启玉这顿悟因观礼而起,若是贸然停止恐会使其顿悟骤然中止,这道之顿悟普通修士穷极一生恐也遇不上几次,能得此机缘实乃大幸,可万万不能出现意外。 事实证明,众人的决定并无错,宗门大比授礼如同往年般有条不絮的进行着,而凌启玉亦似乎没有从顿悟中醒来的痕迹。 直至掌门真人对身前弟子道去一声‘皆散罢’,话音落下,凌启玉便也睁开了眼眸。 脑子还未来得及清醒过来,凌启玉便迎来了各位师兄师姐们那一声接一声的道贺。 眼看着就要又掏出礼物送之于他,便连忙将视线投向身旁的李澜江。 茫然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更不清楚怎么转眼间,阁中弟子全然退去,而师兄师姐们又开始热情的连声恭贺。且脑袋空空的,感觉好像多了什么,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接收到凌启玉目光的李澜江笑着朝阁中众人拱手,先是谢过几句,便话锋一转,道:“启玉现下恐需先静心巩固修为,且师尊有言,道是大比之后去寻他,恕我二人不能再久留于此,便先失陪了。” 闻言,众人也知晓没办法再留住李澜江及凌启玉,只能把手中才刚取出来的礼物给收回去。 不愧是大师兄,拒绝的理由总有千千万万种,且每次还都是让他们没办法再开口继续说上几句的那种理由! 不多时,李澜江便带着凌启玉踏上飞剑,离开了这座漂浮半空的楼阁法器。 回到院中时,正巧碰见那熟悉的仙鹤前来送饭。 也不知是怎的原因,一见着他们,竟直接把食盒往桌上落去,脚都未着地,迅速得逃似般跑的飞走了。 凌启玉正盯着仙鹤飞走的身影看得起劲,忽然就听到耳边李澜江询问他方才都悟了些什么。 …… 悟了些什么? 他有悟过?不是就是闭上眼睛又睁开? 似乎确实是看见了些什么东西,但脑子空空的,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种感觉就如同先前筑基时做的那梦一般,除了那尾青鲤,脑海中便没有任何的印象。总觉得那应该挺重要的,自己不能忘记才是啊! 见着凌启玉脸上满是茫然,李澜江笑了笑,说道:“你竟是连自己悟道了都不知晓?可真是迷糊得紧。” 悟道? 凌启玉在玉简上见过关于悟道的解释,也晓得悟道的修士会进入某种类似于天人合一般的境界中。 所以他刚刚是悟道了?便是如此,也不应当什么都记不起来吧? 感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还没等凌启玉想清楚,便听见李澜江开口说着:“方才你一直盯着那炼气弟子,可是与你有过节?” 闻言,凌启玉也不去思考什么悟道不悟道,看向李澜江,重重的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虽然他不计较,但不代表他不可以告状! 而且跟伴侣说起这事,怎么能叫做告状呢,这叫做倾述! 边坐在石桌下等待李澜江布菜,他便把那日发生的事情缓缓道出,丝毫没有夸大自己的委屈,也丝毫没有减低对方的不怀好意! 李澜江一直安静的听着,直到凌启玉将事情全都说完,他都没有开口说甚,只依旧继续着为道侣夹菜的动作。 即便如此,凌启玉也还是感受到了李澜江那藏在平静下的怒气。 修真不易,只是些小摩擦,今日之事恐也吓破对方的胆,便再给对方些机会也不是不行。且他并不想多生是非,更不希望这件事牵扯到李澜江的身上。 思及此,他便很是认真的努力开口道:“他推我,我亦推他,今日还吓他,足够了。” “你心善,但你需得知晓,有些事情,不是足够便可了结的。”李澜江笑了笑,夹了一筷子酥嫩的灵兽肉喂与凌启玉,待对方将双颊都撑得鼓鼓,方才继续说道:“此事你便不用再管,交于我便是。心术不正,还需的早早将性子掰回来,训斥一番再增多些弟子课业即可。” 当然,弟子与弟子间的课业,也是有差别的,但这些就不需要他的玉儿知晓。 听到这话的凌启玉也觉得有道理,确实应该多点课业,课业多了就没有时间去搞小团体欺负人! 便点了点脑袋,边嚼着嘴里的食物,边用着喉咙发出一声应答:“嗯!” 凌启玉也没打算管,用完饭,便也将这事忘记得差不多了,而刚悟道不久的他也被李澜江催促着打坐巩固起修为来。 至于修为到底该怎么巩固,这问题非常的玄。 合眼后就发现身体里有像是光团被抽成条般的东西,把它们一点一点的扯带着循经脉游动个大周天再塞入脐下丹田的位置,偶尔还需得防止它们逃跑,也要避开周围颜色不大相同的光条。如此反复循环,约莫便是巩固修为。 反正凌启玉就是这么认为的。 修炼的事情过得很快,当凌启玉再次睁开眼时,已然到第二天的午后。 因谨记着破云道君的话,李澜江便也就带着凌启玉去了无绝阁。 阁中破云道君早早便等着了。 他先是从李澜江处询问一番凌启玉最近的修炼情况,沉思片刻后,方才说道:“启玉现已筑基,我所了解的灵修之法皆不适合启玉,你们许要去那大道之境中走一趟,去观那仙人道痕,应可寻到修行之法。正逢大道之境五十年一开,澜江你亦元婴,莫要错过才是。” 见着凌启玉脸上带有茫然,破云道君本想解释,但又觉得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且徒儿去说亦更合适,也就不再多言,只道:“在饵楼中我存有两枚境门之匙,今日便出发,且与宗门避开罢。若在大道之境中亦寻不到章法,便去无门,许会另有所得。” 外界对徒儿身份猜测甚多,若是与宗门弟子齐去大道之境恐会多生波澜。 万事需得小心谨慎为妙,他早早就准备了两枚独入的境门之匙,正好用得上。 师徒间又谈了两三句,便很快就结束了对话。 就在凌启玉还糊里糊涂不大明白自己要去何地方时,人就已经被李澜江套上了厚重的黑斗篷,且随着同样身着黑斗篷的李澜江踏上了飞剑,而此时夕阳方才落山,天色正晚,走得还是夜路! 他们二人这偷偷摸摸的模样,倒像是要去做贼似的…… 李澜江知晓凌启玉心中定有疑惑,便凑到对方耳边轻声说道:“迟些再与你解释,现下我们先去饵楼取那境门之匙。饵楼是一处既可以藏秘密,也可以公开秘密的地方,唯有深夜方才在那固定之处开放,待去了,你便知晓。” 凌启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深夜才开,这听起来,不大像是什么好地方。 应该是他多心了罢? 正人君子模样的李澜江应当是不会去那种地方的。 不多时,明月高挂,那荒野空地前,早早聚集了无数黑袍之人。 却都诡异得无一人出声。 李澜江与凌启玉才下了飞剑没多久,荒野上骤然浮现出热闹至极的亭台楼阁,诸多婀娜身影借着灯火在那楼阁上若隐若现。 同时,那木质大门应声而开,无数黑袍人争先恐后的涌入其中。 …… 凌启玉就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黑灯瞎火加这般楼阁,倒也还算有趣?果然不愧是拥有秘密的地方? 思及此,便用自己那幽幽的目光,紧紧盯着李澜江。 此时空地上也只剩下他们二人。 李澜江边揽着凌启玉往前走去,边开口轻声说道:“许…与我印象中有些许偏差,但应也问题不大,且先进去罢。” 入了那楼中,方才惊觉里头之大。 且怪异的是,除了密密麻麻的简陋成套木座椅以及高台处的书案外,竟没有其他摆设。 细碎的议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杂却不觉得嘈,细细分辨,竟能听得清楚每一道声音,感觉甚是奇特。 凌启玉与李澜江方才落座于小桌,高台上的书案处,惊堂木一响。 那细碎的议论声并未消失,且只是变得异常小声。 与此同时,某道响亮的声音缓缓开口道:“今日之秘,事关道君莫问君!问君道君怀瑾握瑜,我亦敬仰无比,本不应谈论其事迹,但此为其他仙君所托,有盟约在先,便不得不谈。以敬问君道君,饵楼便只谈这一次。世人皆知道一宗有师徒双绝,一为破云,二为问君,前者为师,后者为徒。亦皆知双绝一心问道,问君道君更是放言唯与道相伴。而今日所谈,便是问君道君之情迹!” 惊堂木再响,那声音竟也没再开口,似是留予他们思考的时间。 听着周围那再次响起的纷纷议论声,凌启玉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他想了想,看向李澜江,开口问道:“破云道君是有几个徒弟?” 第24章 这莫问君听起来这么厉害且又受人敬仰的样子, 怎就没见李澜江与破云道君提起过? 按理来说,李澜江定会朝他介绍一番才是,便是不介绍, 都会提前与他讲清楚, 可不是像如今这般从他人口中听闻! 凌启玉越想越不对劲, 越觉得这里头肯定藏着什么事情!竟瞒他如此紧! …… 李澜江沉默了。 今日来这饵楼可着实不太凑巧, 怎就刚好碰上这茬事呢?若不是惊堂木响起后便不可离去,他都想且先回避, 待下次再来取秘境之匙也不迟。 但既道侣已经开口询问,她也只能回答道:“两个。” 还没等凌启玉开始思考,便有众多议论声开口接了李澜江这话。 “现下来看, 确实是两个, 除却问君道君外, 近些时日破云道君且又收了个弟子, 据闻也同样是天绝体质。” “道友可是独自修行太久?竟连这等事都不知晓?那可实在遗憾。” “多日前那天地异象恐也是错过了罢?” “我倒是希望破云道君只有一徒,问君道君何等高风亮节之士,便是无情天道也该留那生机一线。” “你多话了,谨言慎行” “也罢, 便静心听今日之秘罢。” “是极是极。” “呵,你们这些人既来了饵楼还装作如此模样?我便不同你们, 便直言又如何, 我就是敬仰那莫问君, 只恨当时修为低下, 不配与其交谈。若还有那机会, 定是要好好把握的。” “且还以为你要说甚狂言大话。” “性子直,不可?” “指不定那日变成真了呢?” “是一是二,诸位心中看来皆有定论啊。” …… 纷纷谈论从四面八方传入凌启玉的耳中,只不过是自己朝着李澜江问了句话,竟引发了这种稍微有些许奇特的热闹! 饵楼也果真神奇,除了同桌之人外,竟也分辨不出这些声音究竟是何而来,在此谈论些密闻闲事确实再合适不过。看来修士与凡事俗人本质上还是大体相同着的,这不,一人凑个一句,再加上他所了解的少许事情,也就差不多凑出了真相! 破云道君确实有两个徒弟,除了那位被数人敬仰尊重着的莫问君道君外,就是坐在他身旁的李澜江! 而李澜江曾说自己为修士轮回转世,且与前世再同拜一师,如此说来,李澜江也就是那莫问君的转世! 前世是道君啊,不就是半步仙人…… 他凌启玉还果真还就抱了个金大腿呢! 倒也算不上隐瞒,只是不曾向他细细解释罢。 但是!方才那书案上之人分明言及,今日要谈的是问君道君之情迹!情迹! 即便已是前世之事,今生前世已隔轮回,但听闻这般,他心里还是不得劲,还是不舒服! 谁还没有上辈子呢,他也有啊!可他上辈子也没有什么感情史,反观李澜江,这感情史都成‘迹’,还被当成秘密似的讨论,可想而知那是得有多复杂多曲折啊! 思及此,凌启玉目光幽怨的盯向身旁坐着的李澜江,似是要穿透这厚重黑袍,将对方身上都盯出来个洞来。 他,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一个时辰内都绝对不会再同李澜江讲话!至于下个时辰,那还得看对方表现! 不过在此之前,他且还得好好听听,听听这到底是怎样的情迹!又是如何一个竟得那什么仙君所托而不得不谈! 此时的李澜江也有些心虚,他接受到的记忆其实并不算太全面,上一世到底都发生又经历了什么,亦无法全部知晓。 但以他所拥有的的记忆来看,莫问君道心确实坚定无比,且也是守信之人,便是随口谈及之事都必会做到,更何况曾在数多师弟师妹身前放出誓约呢? 不管怎样,道侣还是需得好好安抚,真气坏了,他也心疼,便就开口说道:“只是闲谈罢,莫要当真。” “道友此言差矣,谁人不知饵楼从不言假,所谈之秘亦定是真,道友既不信,为何又入这饵楼?” “许是与心中那道君形象有所落差罢,便是这般,也不应诋毁饵楼才是。” “人无完人,但不管怎样,问君道君亦是我辈之楷模。” “确实如此。” “便先听着罢,我倒不觉得问君道君会是那不信守誓约之辈,不然怎顺利渡那飞升心魔之劫又怎成就仙躯?” “我曾有幸与问君道君论道,受益匪浅,知他定不是背约之人!” …… 凌启玉幽幽瞥了眼李澜江,很快就把脑袋别开了。 跟他撒谎!说什么闲谈不当真,还被他人当场揭穿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他都不会再理会对方!这等坏习惯,可不能惯着! 察觉到道侣那小动作,李澜江也知晓对方是真生了气,本想哄上几句,但思及这饵楼内谈话的特殊性,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的想法。 他着实想不通,怎自从带了凌启玉来了修真界后,处处都绕不开前世道君那句‘唯与道相伴此生’呢? 巧合得都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莫不是这‘道’有所不满,特意磋磨? 此等想法实在匪夷所思了些,正好那惊堂木再次响起,他便等待着,打算静静听起那所谓的‘情迹’来。唯有了解得更清楚些,才好跟道侣仔细解释。 “只说有这么一日,莫问君同往常般在宗门修行,察觉到门中来了外人,便前去查探。方才出门,便见到某位翩翩佳人立于身前。那位佳人名号在座诸位亦耳熟能详,与莫问君亦为多年友人,但涉及**,而其已飞升成仙,便不可多言,在此便只称为仙子。” 话音落下,便又是惊堂木响起。 凌启玉觉得这般如同说书传递辛秘的法子还挺新奇,且那惊堂木的用处似是会将时间留给各种这数不清的听众议论的时间,怪有趣的。 随着耳边那纷纷杂乱声的响起,他再次把目光投向身旁的李澜江。 可是翩翩佳人哦,佳人还为多年友人,更是飞升成仙!啧,说是没点故事,他都不信!虽然莫问君是莫问君,李澜江是李澜江,但他心里就是不舒服就是不高兴!三个时辰! 承受着道侣那不悦目光的李澜江正在记忆中搜寻着这般场景画面,可惜,许是因此事在那位道君心中并不算甚重要事情,竟连些许印象都未曾留下! 而记忆中莫说是甚女修,除却几个挚友的面容外,便也只剩下门中师弟师妹…… 可饵楼向来不会胡说,这究竟是何处出了错呢?莫不是其中还有甚隐情? 很快,惊堂木再次响起,随即那道清朗男声继续开口说道。 “友人来访,莫问君自是邀其前往待客山亭,就着那皎皎明月又奉茶相待。先是闲聊三两句后,仙子便开口询问道:‘问君道友聪慧至极,应当知晓我此番前来之意罢?’莫问君饮茶笑答道:‘吾心唯有道,世人皆知,你亦知晓。’得此回答仙子并不满意,她眉心微锁,说道:‘道与我,并不冲突,我有何处比不上道?’闻言,那莫问君沉吟片刻,方才答道:‘在我眼中,道自是处处都好,你怎可与道比。’” 此言一出,楼内轰然响起了诸多赞叹声。 “说得好!这般风骨令我折服!” “不愧是问君道君!” “竟道心坚定如此!实为罕见!” “好极!妙极!” …… 听着耳边那一声接着一声的惊叹,凌启玉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认知出现了问题。 这样的回答真的称得上极好?连折服都出来了?确定真的是发自内心的赞叹?而不是在讽刺那莫问君?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用科技时代出现的某个特殊词语来形容莫问君的言行举止最为合适, 钢铁直男! 而眼下这些附和声,应当都是些道心坚定且无道侣之人罢,不然就这般想法恐也不大可能寻得到道侣。 这次惊堂木并未响起,也就未给众人思索的时间,只是稍顿片刻,那道清朗男声便再次响了起来。 “仙子惨然一笑,不甘再问:‘若有可能……’话音方才起,莫问君便直接打断出言道:‘你已然成仙,何来可能?且回罢,莫要在此浪费你留于下界的时辰。’仙子无法,只能挥袖起身,最后怒留一句:‘世人皆传你莫问君重情重义,但我却偏要道你无情至极!来日仙界再见,你我必有一战,以抚我之心伤 !’不多时,仙子便已离去,亭中唯剩莫问君一人,他轻饮茶水,而后方才朝着亭外说道:‘贵客至此,何须躲藏?可愿现身?’” “言毕,黑暗中缓缓走出一黑袍男子,竟是魔君廖云方!那廖云方径自上前坐下,为自己取杯倒茶的同时笑道:‘你又知是我?那你便猜猜我为何而来?’莫问君沉思片刻,方才说道:‘我亦还是那句话,唯愿与道长伴此生。’魔君大笑,再道:‘不若让我变成你的道?大道三千,其中有我也实属正常,那你亦是与道相伴。’闻声,莫问君淡淡回答:‘不可,我之道有天有地有万物法则,唯独不会有你。’” 赞叹声再起。 当然也不是没有那么些‘另类’的讨论,但很快就被这声声的称赞反驳给压了下去。 而凌启玉也已经淡然接受了这位问君道君以及坐在诸多修士那钢铁直男的性格,心里也默默把方才那加至三个时辰的冷落时间全然删减掉。 如此看来,他的李澜江可真真是好极了,温柔又体贴,可万万不能学那莫问君的作为才是。 “听闻此言,魔君竟也不气,再问道:‘我倒很想知晓,能让你情动之人究竟长何模样。’莫问君答道:‘不会有,便是有,也不会是你这模样,莫要耽误时辰,请回罢。’这下魔君亦稳不住笑容,道:‘好极,你可知世人皆传我廖云方睚眦必报,既然如此,不有所作为,也对不起我这番名声。你既无情,那我便借这仙人之躯咒你必会经历那重重情劫,饱受相思之忧苦,终其一生都无法从情之一字中逃脱!’而莫问君竟也只是再饮茶一口,言道:‘随你。’” 惊堂木再响,那道男声又多响亮上几分,他稍顿片刻,方才缓缓开口继续说道:“至此,今日之密便已言毕。且还有几句要说,此辛秘为昔日魔君廖云方所托,现今虽已飞升成那云方仙君,但盟约之物仍在多番催促,方才在今日进道一宗处将此道出!云方仙君曾留有言,若是来日那莫问君真应了他的咒,便让在座诸位为他做次见证,证那莫问君情劫之苦!亦证那句‘与道相伴’的可笑誓约!” 话音还未落下,高台处的书案便渐做虚无,转眼间便彻底消失,唯剩那‘可笑誓约’几字还回荡在楼中回荡。 冥冥之中自有因果。 前世之孽,便是轮回转生,都得担着受着! 而李澜江也终于在那零碎的前世记忆中找到了那么些许的痕迹。 记忆中虽未曾存在完整的缘由,但彼时的道君心中正是纳闷着为何连着几个成仙都寻着同一日来问他情之一事,为了能坚定来者与自己的道心,还颇有心得的恶声拒绝,越到后面,拒绝得越是通畅迅速。 …… 道君拒绝是拒绝得干净利落亦不带任何负担。 谁知因果怨恨都落在他这个轮回转世身上!初成仙躯正是最接近天地法则之时,连着几个仙人,这番怨恨,可不大简单啊! 第25章 却说那些个得道飞升之人谁不是天之骄子, 但凡莫问君拒绝话语委婉些许, 亦不曾言及那般赶客之语, 许也不会得来这般憎怨。 既聪慧至此,莫问君是真不懂吗? 只是嫌麻烦不想再花心思罢。 现下,问君道君已逝,这重重情劫之咒便也就应验在李澜江身上。 于李澜江而言, 若那情劫便是凌启玉,他亦是甘之若饴。 相思怎又能叫苦呢,夫妻间的喜怒哀乐皆为乐趣, 这便是那些个莫问君及那些个仙人都不曾明悟的事情罢了。 至于这咒怨。 咒的是那莫问君,又不是他李澜江! 只要不甚在意旁人目光,与他其实干系也并不算大。 如此想通后,李澜江倒也放平稳了心态, 只怕身旁道侣多想,便思索起该如何开口安抚。 而凌启玉其实并没有想太多。 他只是感慨着李澜江的前世着实太过钢铁直男了些,甚至拒绝完直接就开口赶人, 这样的操作,可未免让那已成仙的仙子与魔君太过难堪。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魔君那咒人之语他可不爱听!怎么说都是道侣的前世,他自然是要护短些许! 至于为何修魔也能飞升…这个问题还得等继续学习玉简中的知识才能得到答案。大概是修仙修魔皆求飞升, 殊途同归? 正当凌启玉脑思绪歪飘到不知何处时,便被身旁的李澜江牵引站起。 回过神方才惊觉, 周围那密密麻麻排布的简陋木桌椅已全然消失不见, 空荡荡的宽阔阁楼中灯火晦暗, 仿佛整体世界只剩下他与李澜江二人! 随着李澜江往前走去,便瞧见正前方那全然被黑暗所覆盖处似是有着些什么东西。 走进后方才依稀见着个案桌,以及坐在案桌后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黑袍人。 别的不说,就这气氛这模样,还真挺渗人的。 待走到案桌前,李澜江便翻手取出信物落于桌上,开口说道:“取物。” 半晌后,那黑袍人方才将那宽大的袖袍缓缓拂过那枚信物,随着长袖的移动,那原本放置着信物之处便多了个简陋的木盒,黑袖彻底离桌时,木盒也随之开启。 只见那盒中还有一盒。 李澜江亦知晓饵楼规矩,将那稍小些的木盒取于手中,再翻手取出钥匙将其打开,拿走里头的储物袋再把小木盒归与大木盒中。 做完这些,他便牵起身旁的凌启玉往外走去。 一踏出那正门门槛,身后之楼亦随即淡成烟雾。 皎洁月光下凉风轻轻吹过,烟散无痕。 李澜江也不打算在此作甚停留,揽着凌启玉踏上便飞剑。 不多时,飞剑便将二人带到了不止何处的漆黑山洞中,随着李澜江将明灯打入石壁,整个山洞顿时明亮起来。 想着道侣许是未曾住过山洞这等地方,李澜江边在四周布下禁制阵法,边开口解释说道:“我等修士筑基后本无需睡眠,但有时还是需得稍作歇息,便会寻个安全隐蔽之地,加以阵法,即可阖眸打坐,更是有些大能会专寻荒野僻静之处闭关修行,此皆为修真界常态。” 凌启玉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想到李澜江可能注意不到他的举动,才开口说道:“晓得了。” 许是怕他不接受在山洞过夜李澜江方才解释这么多。 早就看过无数修真话本的他当然知道山洞过夜极为寻常,便是没得山洞,修士都会刨坑刨出个洞来!虽然还是习惯夜里躺在床上睡觉,但既已修行,便不能贪恋那睡梦之快。且这在山洞过夜,可是他两辈子都没有过的新奇体验! 边这么想,他边打量起四周。 大概是因为洞中常有修士前来歇脚,除了地上石块零碎些外,竟也还挺干净。 “过来坐下罢。”李澜江已细心用衣物铺在地上,便牵引着道侣坐下,为对方取下那斗篷时,正好对上那双任在打量着四周且带着好奇的亮闪眼眸,他笑了笑说道:“此间除了石块便无其他,山洞大多都是如此,往后你便会知晓。” “就看看。” 凌启玉边点头边回答着,待将这洞穴反复看了好几次,已然失去兴趣,方才收回视线。 正好就对上李澜江盯着他的视线,抿嘴一笑,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又看我作甚?” “我也就看看。” 李澜江边说便伸手将眼前人抱于怀中,低头在对方那微微翘起的嘴角上落下一吻。 他的玉儿甚是可爱,怎忍得就只看看。 被亲了一口的凌启玉还没怎反应过来,待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伸手勾住了李澜江那正欲离开的脑袋,结结实实的在对方唇上亲了口。 做完这些后,且又还心口不一的说着:“看就看,你怎还动手动脚。” 动手动脚就算了,又这么轻!哄孩子呢?要不是他还有些迟钝着,早就按着对方来上那么次激烈的快活! 将脑海中那些属于成年人的思想都暂时压下,盯着李澜江那含着涟涟笑意的双眸,凌启玉便把心中那存之已久的疑惑问了出来:“我们明日是要去哪?” 闻言,李澜江先是伸手牵过凌启玉的手腕,轻轻摇动,将里头的玉简取出。 接着方才看向身旁道侣,答曰:“大道之境。” 话音落下,玉简中与此有关的内容亦浮现于二人身前。 不仅有文字,更是附上了画面。 那大道之境据传原为三千世界中一小世界,其拥有着通往各个世界的稳定空间通道,在早古时曾是修士聚集换物切磋之地,而得道飞升之人亦喜在其内留下传承。许是因存在的仙人传承着实过多,不知何时开始,小世界竟在天道法则的影响下出现了变化,成为那道境,更是修行飞升之人必去之地! 存三千大道,法则同行!称之为道境是在合适不过! 修士一生可入大道之境两次,一为修为元婴及之下,二是那渡劫飞升之前。修为低下时亦可不入内,但渡劫飞升前,这大道之境必须得走上一遭,历那心魔数劫,否之天劫不落不可成仙! 说是这般说,但谁人又愿只入一次道境?就算危险至极,便凭着那仙人留下的数多传承,亦不会有人退缩。 自大道之境演变如此,修士争先入内,每个大小世界的空间通道都会以五十年为期限,通道开放一月余,按时出现再按时消失。 入其内原只需走空间通道便可,但由于道境内法则流动,数千万年来竟也影响通道内空间法则。 直接进入者多会遇到空间通道中那法则飓风,凡是卷入那法则飓风,除却大气运之人,皆难存活。对此,修真界各大小世界大能便齐聚商谈,共铸一稳固空间的阵法,投入这连接万千世界的通道中。只要佩戴与阵法一致的信物,入通道时,阵法会极力助其避开随风。 信物便是秘境之匙,数目虽多但亦固定有数,昔日大能按大小世界定数而分。到如今,除却各大宗门及散修盟本就持有之数外,也偶会出于修真界各处,亦会现于拍卖会中,但往往皆为天价。 见凌启玉已将玉简内容看完,那双清澈又明亮的眼眸亦睁得极大,李澜江便缓缓开口说道:“大道之境虽有仙人遗泽,但亦凶险无比,你可曾怕?” 听到这话,凌启玉转头看向李澜江,对上对方的视线后,很是认真的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不怕。” 连这都害怕,可还怎么继续修行下去? 许是经历过两世,又或是那修真话本留与他的印象实在太深,不仅不怕,甚至还有些小小的兴奋。 以他现下这神奇的体质,说不定进去能得个仙人传承什么的?话本上可不都是这么写的吗?不过话又说回来,李澜江前世就已经是道君是半步仙人了,就连追求者都是仙人,感觉…仙人好像也不是那么稀奇罕见的样子。 罢了,还是莫要做这般白日梦了,脚踏实地好好修行吧! 边想着,凌启玉又边开口朝着李澜江询问道:“你前世是那莫问君?” 李澜江没想到这事竟还会被提起,好在心中已想好诸多解释,便直接点头应答道:“确是如此。” “很厉害?”凌启玉再问道。 “修真界少有敌手,应当还算可以。” 虽不知道侣为何这般询问,但李澜江还是如实回答着。 凌启玉紧紧盯着李澜江的眼眸,过了好半晌,语重心长的开口叮嘱道:“哦,他说话怪怪的,不舒服,你不可学他!” 本打算询问几句为何前世会陨落又转世重生,但又觉得这般事情提出来怪不对劲,便也没再提。 前世种种早已过去,当下之事方才最为重要! 所以,可万万不能学那莫问君的钢铁直男说话方式!那种话,他不爱听!也不想听! 闻言,李澜江轻笑出声,他俯身将额贴在凌启玉的额间,说道:“我之道心为你,定不会如他那般不识趣。” 这话听来实在舒心,舒心得凌启玉耳根都滚烫滚烫的。 为了不让身前人发现他这小小的异样,便用脑袋轻撞了一下李澜江的额头,接着再对方怀里倚靠去,眼眸闭合,继续说道:“夜深了,该修炼了。” 李澜江怎会没有察觉呢,只是没去拆穿罢,待怀中人已凝神入境,便才阖上眼眸。 次日,天微亮,李澜江便带着凌启玉踏上飞剑,赶往那大道之境的空间通道入口所在地。 因着通道入口离道一宗着实有些远,便先是赶往附近最繁华的大城。 许是因大道之境开放的日期将近,那些通往入口几处距离较近的城池传送阵前都排满了人,仙人遗泽着实太过诱人,便是那可怖法则飓风,亦无法阻挡未曾拥有大道之匙的修士那向往之心。 修行一途本就带着风险,就是大道之匙都无法保证能全然避开法则飓风,既然如此,又何须退缩? 当然,从筑基至元婴这漫长的修炼岁月中,总是有不少修士能碰巧获得那大道之匙,而那些运气不够者,大多是突破无望,或是已至元婴。前者那是必然要尽力一搏,而后者亦做足了准备!如此一来,入大道之境者定然是不会少的! 排队等待的修士虽多,但传送阵的速度也是极快,灵石一投入,眼前那黑压压的修士瞬间便没了大片。 不到半晌,便也排到了李澜江与凌启玉。 站上传送阵里,眼前一亮一黑,再睁开眼,周围便是新环境,只有拥挤,还是没有改变,甚至变本加厉。 他们二人原是想寻个客栈落脚,但瞧着眼前这般场景,莫说是客栈,恐怕周围的山都被刨空也不一定。 最后还是出了城,踏上飞剑伴着夕阳飞到明月都高挂,方才寻到了个还算是僻静的地方。 接下来几日,李澜江都在与凌启玉细说那大道之境,以恐发生意外,且又将当初那摇一摇便会掉出法器的储物袋加挂在凌启玉手上,只道是感觉到有危险便轻摇些许。 虽说那储物袋亦缩小甚多,与腕间那铃铛挂在一齐,瞧着也挺可爱。 但经过这段时间对玉简的学习,凌启玉可晓得储物袋中的那些法器是何等的珍贵,总觉得就这么用来抵挡攻击,倒是可惜极了。 还没来得及可惜多久,那大道之境的通道便开了! 那淡蓝的强光冲天而起,且伴着灵气动荡,便是方才筑基的凌启玉,都能感受得到这空间通道现世所带来的波动。 通道虽已开启,但李澜江也并未着急。 先是分别取下自己与道侣的几缕细发,再分为二,相互交缠成两股,设下阵法,便将其中一股封入凌启玉腕间铃铛中,另外一股自己收好。 见身旁人眼眸中满是好奇,便开口解释道:“你我本为天地父母见证的夫妻,缠发再加以阵法,便是灵气全无之地,亦可感应到彼此的方向。” 闻言,凌启玉就更是好奇了。 盯着手上的无声铃铛看了好一会儿,再瞅着身旁的李澜江半晌,也没看到出来到底与之前有什么不同,更别说甚感应不感应了。 “你我都还在一齐,未曾分开,怎么会有感应呢?”李澜江笑着继续解释,他伸手点了点凌启玉那鼻尖,另一只手便揽抱起对方踏上了飞剑,同时开口说道:“走罢,初时空间通道与其中阵法较为稳定,可莫要误了时辰。” 飞剑冲天而起,须臾间便到了那空间通道前。 凌启玉方才知晓这飞剑的速度竟能快至如此,原来前些时日李澜江都是在照顾他,放慢速度呢! 此时,空间通道前已站在数多的修士。 许因为四周宽阔且已进去不少修士的缘故,竟也不显得有多拥挤。 不知是缘分使然还是其他,在这数多人潮中,身旁不远处的飞剑上站着的正是那秦飒白。 眼看着视线已然对上,恐再生变故,李澜江亦不做等待,直接带着凌启玉冲入空间通道中。 掌门师弟这大弟子看起来可不像是很聪明的样子,还是早些避开罢。 空间通道中景象其实与虚空极为相似。 不同的是,此处较为晕神刺眼。 以凌启玉的理解来看,这空间通道就跟前世见过的那万花筒差不多,就是颜色大片都为白亮,转动太快,快得眼花缭乱心神不宁。 不大能受得住这番景象,头又晕胀得很,凌启玉便想着阖眸稍作歇息。 谁知他才刚阖眸,那紧紧与李澜江的交握的手心竟就空了! 再睁眼便是蓝天白云绿草地,身旁挤了满那模样各异的毛茸茸小动物,唯独就是没有李澜江! 瞬间,就慌了! 第26章 大概是太过焦急, 凌启玉那早已灵活许多的反应竟又迟钝起来。 越是心急, 就越是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最后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听着耳边一声又比一声高的动物幼崽嚎叫, 声音五花八门,嘈杂得他的心更急更乱,脑子里许久不曾涌现的凌乱试验数据又开始翻腾起来! 花了好些时辰,他方才冷静了下来。 想到不久前李澜江所缠绕的那两股发丝与曾说过可借此找寻彼此的话,便尝试着感应起对方的方向。 才刚闭上眼憋着气使劲想着, 竟就真成功感应了! 颇为神奇得很!虽不知是何原理,这般感觉亦是若隐若现且不够清晰, 但大概的方向却还是明明白白的印刻在他那仍旧拥挤着的脑海中!用科技点的话来说,就如同在脑子里装了个技术尚且还不太成熟的定位! 正想努力操控身体往着那方向走去, 谁知脚旁数多的毛绒幼崽们突然间挤得更厉害叫得也更大声, 相互碰撞玩耍, 好不热闹! 凌启玉这才发现自己就是想去找李澜江, 以眼下的情况来看, 也根本无从落脚! 毛茸茸的小家伙们不仅叫得大声,挤得更是起劲, 甚至有那么几只许是体型重量皆不大,都被顶到了其他动物的身上!就这拥挤的模样,想要顺利走出去, 恐怕不是一般的难! 无奈之下, 凌启玉只能继续保持着原地不动的姿势, 同时在心里盼望着这群不知为何聚集在此的小动物幼崽们早早在这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分散开来!就算不散,也得给他留条通道走出去! 然而,等了许久又许久,别说散开,小家伙们挤得那是更欢乐了!就连叫嚷声,都似是充满着快乐! 甚至还有不少往他身上爬来,嚷个几声又扒拉了一下小爪子后,便把他当成个木架子开始安静眺望起远方…… 凌启玉还能怎么办,同样安静的眺望起远方呗! 以现下这情况来看,一时半会间他也是暂时无法从这群毛团小家伙的包围中离开,既然如此,便不如在原地等着李澜江来寻。 上辈子曾经听过这么句话,走丢了不要到处乱跑原地不动的等待才是最正确的决定。虽然这话本是用来告诫那些走丢的孩童,但放在自己这个反应稍微迟钝的傻子身上,也还算挺合适。 再说先前李澜江曾同他反复强调过这大道之境的危险,更是言及需得小心谨慎。 就他这般用不出任何招法的半吊子筑基修士,也同身旁这无数的毛团幼崽差不了多少,待在此处指不定更安全些,且还挺热闹不会孤独。 凌启玉才刚做下决定,数都数不清数目的毛团们便相互挤压着齐齐往某个方向走去。 约莫是已经把凌启玉这个‘木架子’归为同伴的行列中,它们还不忘用爪子勾起那的裤腿袍尾,引着他往前走去。而身体的多年习惯竟让他没经过思考,就这么跟随着幼崽的动作往前走去! …… 走都走了,又怕停下来会踩到这些小小的可爱生物,最后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继续走。 越走,这身上挂着的小家伙也越来越多,肩膀上坐着两只不说,就连头顶之上都蹲了一只! 他难道没有脾气的吗? 怎么能仗着可爱就欺负他这个傻子呢? 傻子惹急了可也是会反抗的! 算了,反正筑基的他也没怎么感觉到身上这些小东西有多少重量,到时候给他捋上两把,也算是付了车费。 凌启玉边想,边就这么随着幼崽们走了良久,远远的便见到了颗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 待走到树下,才发现在那大树后竟有着一座小山,且看着可不算小,也不知是何缘故,还需得走到树下才能看见。修真界神奇之处甚多,他也没办法一一探究,顶多便是看上几眼,心里再猜测猜测。 而幼崽们见到那小山,纷纷叫嚷起来,同时齐齐往着山的方向冲去,飞的飞,跑的跑,三两下间便都冲到了山下。。 半晌,周围只剩下零零散散几只走得慢的小幼崽。 就是这么恍神片刻的时间里,毛团在齐涌上山岩的瞬间便都消失不见! 再定眼一看,又有几只毛团从山中窜出身影! 眉心微皱,凌启玉觉得事情定不简单。 便伸手小心翼翼的抓住了那只一直蹲在他头顶的毛团,很快,那浑身白如雪且脖还裹了一圈漂亮大鬃毛的小兽便出现在他眼前。趁着手上软乎的小幼崽还没反应过来,凌启玉稳且迅速的‘狠狠’捋了几把幼崽那柔软如云般的毛发。 他的脑袋蹲得可舒服了吧? 所以,车费不能不付!今日他就要教会这只小可爱,偷懒是要付出代价的! 还没得快乐多久,忽然眼前黑色一闪,手中一空。 再定眼看去,便见着只浑身裸黑的小狼正叼着方才还在他手中的小可爱,凶巴巴的瞪着他。 他也不甘示弱,瞪了回去! 这小黑狼刚可还站在他肩膀上呢!若不是跑得快,捋的就是它了! 许是被凌启玉的动作吓着,不到半晌,周围的小毛团们全都跑到山上消失不见,就连那凶巴巴小狼都赶忙转身溜走了。 最后热闹拥挤全然不见,唯独剩他一人,站在树下,寂寞孤独冷。 凌启玉惆怅的望了好会儿那座山后,便在树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安静的等起李澜江来寻他。 他能隐约感觉到,李澜江离他的距离越来越近。 虽不清楚到底有多远,但以对方那飞剑的速度来看,应当也用不上多久的时间。 思及此,便就更不急了,随手捡了片地上掉落的叶子,抓在手里把玩的同时,盯着那蓝天白云如同在俗尘凡间时那般…发呆。 看了好半日,也没看出大道之境的天与往日见过的天有何差别。 等凌启玉回过神时,身边亦再次聚集了无数叫声稚嫩的毛团幼崽,却都还未见李澜江的人影。 天色渐晚,毛团幼崽已都不知从何处捕猎回来开始享用起晚饭,凌启玉依旧没有等到他心中的那个人。 凌启玉依旧不急,还是这么静静的等着。 哪怕身边的幼崽全都回到那座大山中,哪怕这天色全然暗下来,哪怕四周全被黑暗吞噬天上明月暗淡且不见任何星子,都不曾生起半丝害怕。 他知晓李澜江定比他还急切,亦正全速赶来着。 如此便等了整整一夜。 因恐多生变故,凌启玉也不敢阖眸,便这般瞧了这整夜的暗淡明月。 直到红日东升,零散的翠绿树叶飘落在他身前,毛团们再次爬满全身,那白如雪的可爱小兽又继续蹲在他脑袋上,李澜江亦还未出现。 好在凌启玉也没怎焦急,做了十几年的痴儿,发了十几年的呆,若是没些耐心,恐怕都要闷疯了。 且这里没甚危险,随手还能抓只小幼崽捋捋毛,说实话,他还挺享受的。 这一等,又是大半日。 幼崽们在树下享用着不止从何处捕来的猎物,许是见他一动不动又没得吃太可怜,昨日那凶了他的黑色小狼竟还算大方的分了条小鱼给他,自己则与白毛小可爱吃起嫩滑香酥的大肉块! 虽然鱼真的很小很小,但到底是幼崽的心意,凌启玉便也找了两张树叶裹起来,做出吃下的举动,把鱼给收到了铃铛里,同时深深的思考起来。 思考着为什么现下着大多些个幼崽还能吃起熟菜来? 他手里鱼是香煎过的,而小黑狼与白毛小可爱吃得则是色香味俱全的红烧大肉块! 左瞧瞧,又瞅瞅,幼崽们身上出了毛外,也没有储物袋之类的东西啊!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就着这个问题,凌启玉继续思考并等待了半日。 很快又到夕阳西下时。 许是觉得凌启玉这个木架子对它们并没有甚威胁,又或是因为夜里皎皎月光明亮漂亮得很,幼崽们夜里也都没去山那边,而是团团围在树下晒月光,露出那白乎乎的小肚皮,甭提多可爱。 盯着那一个个圆滚滚且毛乎乎的幼崽,凌启玉也忍不住伸出他的爪子,悄悄捞起了身旁可爱的小家伙。 幼崽当然察觉到这举动,只睁眼看了看,见没甚威胁,便又阖眸继续晒月光。 于是爪子伸向了一只又一只的幼崽。 这夜,凌启玉是快乐的。 快乐着快乐着,天就这么亮了。 懒洋洋躺睡了一整夜的幼崽也都精神抖擞起来,相互追逐打闹或是滚草地再爬树,热闹得很。 沉迷在热闹与那软乎毛绒手感中的凌启玉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直到幼崽们突然全都停下动作,戒备的看着某个方向,凌启玉这才猛然间记起来,他进这大道之境可不是为了捋幼崽的!且这里头可危险着呢! 随着周围警戒防备亦紧张的气氛,他也死死盯着那方向。 不多时,一道人影逆着初阳朝他们走来。 还没等凌启玉从那刺眼光圈中看清楚来人模样,身旁的毛团便都亮出了爪子,动作迅速攻了上去! 毛团幼崽们那矫健的身手,令凌启玉大开眼界! 怎么说呢,这些幼崽可比他这个半吊子筑基要厉害得多!甚至速度都可以比上宗门大比时的那些金丹修士!招招凌厉,那利爪子毫不留情! 大道之境果真不是那么简单! 凌启玉正在心里感慨着,忽然就察觉到了不大对劲。 眼前那与毛团幼崽大战的人……怎那么像他等待已久的李澜江呢? 再定眼仔细一看! 好像…… 还真就是了! 第27章 “江江!” 凌启玉迅速站起身来, 语气中满满的喜悦,眼眸也亮闪闪的。 眼看着一只一只毛团被打飞, 他顿时就急了。 即便幼崽们轻轻翻身便稳当落在地上,但他也还是觉得对不起这些软乎乎的小家伙, 连忙开口说道:“别打,别打!” 闻言, 李澜江便停下了动作。 他确实是停下了,到毛团幼崽们却没停下, 更是齐齐涌了上去且亮出肉垫里的利爪! 许是留了情, 那小小的爪子且都没朝着皮肉上招呼去, 而是全都落在了李澜江的衣物上。 不多时,毛团们便也都停了下来,朝着人类修士挥了挥利爪, 再奶声奶气的凶狠嚎叫几声后,便又散回到树下,继续它们的追逐打闹与爬树。当然, 那时不时瞥向人类修士的视线中仍旧是带着警惕。 幼崽是消了气, 但李澜江的衣袍就遭了殃。 这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衣裳的布料是完好的,连里衣都未曾放过甚至露出那平日里藏得严实的皮肤来,便是头发也被幼崽给拨乱,虽未见任何伤痕,却也可谓是狼狈至极! 凌启玉快步上前, 双手环上李澜江腰间, 眼睛不停的在对方身上打量着, 同时很是担心的开口询问道:“痛不痛?” “不痛,只是瞧着狼狈罢。”李澜江先是出声安抚,而后便将眼前之人拥入怀中,轻声叹道:“可算是将你寻到,怪我未曾考虑周全,竟让你受了这份苦。” 他的玉儿方才入修真界不到几月,对这修真界尚且一知半解,身体亦不大好,便与他分散在这危险无比的大道之境中!都不敢细想这几日对方心中是如何的惶恐不安,又究竟是如何过下去! 怪他,是他太过大意! 凌启玉知晓李澜江心中定是自责无比,便连忙摇头说道:“不苦不苦,挺快活的。” 这话可未掺半分假! 方才捋毛团都捋到忘记了自己在等着李澜江,可不是快活吗? 除了第一夜的时候有些孤寂外,之后可都挺热闹,还收获了条香酥小嫩鱼! 思及此,他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李澜江把毛团们一只一只打飞的画面!为了替小幼崽们讨回公道,也顺便转移些许李澜江心中的愧疚,便开口说道:“我不怪你,但你坏!你打它们!痛!道歉!” …… 这下李澜江倒真有些明白道侣口中的‘不苦’与‘快活’是何意了,他无奈笑了笑,摸着凌启玉那张气鼓鼓的脸颊,说道:“此事确实是我不对,我这便去与它们道个不是。” 若不是误入这片妖族专为幼崽划分之地,恐怕现下又是另外一番模样。 妖族向来排外,此地更是禁制规则重重,好在昔日那问君道君有一挚友为妖族大能,留下信物,再加上他使了些巧法方才得以进入。便是如此都难免遭受妖族敌视,而启玉竟与妖族幼崽打成一片,倒也是番难得的境遇。 如此来说,他不仅要与这些小幼崽道不是,更应道上声谢才是。 “嗯!”凌启玉重重的点了点脑袋,正想拉着伴侣朝着树下走去,便见着对方的衣物松松垮垮破破烂烂,比那凡间乞人还要凄凉,便皱着眉头,很是认真的说道:“换件衣服!” 不然他真怕走个几步,衣服就全部掉下来! 虽说现下四下无人,但不是还有堆数不清的幼崽吗?他可小气了,他都没能有机会看到李澜江的身子!才不会给这些小毛团看呢! 闻言,李澜江挥手便施了个法诀,转眼便为自己换去套新衣物。 见身旁的道侣终于满意的将眉心舒展开来,方才牵引着对方往树下走去。 李澜江不仅亲口对这群数不清的小幼崽赔了不是再道了谢,又将好些个小法器送了出去。即便如此,幼崽们也依旧警惕得很,也不碰那堆法器,而是凶狠的朝着李澜江嚎叫。 他也没多做解释,待凌启玉对着幼崽们道别完毕后,便牵着道侣转身离开。 此地特殊无比,李澜江亦不欲久留,恐妖族大能察觉,日后多出纷争。 妖族待幼崽向来珍视,又怎么会将幼崽放入这处处暗藏危机的大道之境中呢? 此事说来话长。 众所皆知,妖族自上古灵气变动天道倾于人族开始化形便甚是困难,除繁育困难外,幼崽更是多有残缺。血脉愈珍稀,此情况便愈严重。 身带残缺的幼崽无法顺利化形,寿数亦短。为求破解之法,妖族大能做了诸多努力,花了数万年时间,竟在这法则万千的大道之境中,开出一妖境,留于幼崽寻那藏于大道之中的机缘。 可机缘怎又是好寻的,妖境现世至今,也仅听闻不到一手之数妖修补齐自身残缺,且顺利从中离去。 天道无情,便是留予生机,亦皆有定数。 李澜江恐道侣听闻后难免心伤,便没有多言。 不多时,二人便达到了妖境的边缘处。 许是犹恐幼崽们误出,这离开的难度比进来更是要大得多。便是李澜江都废了整整两日的功夫,才寻到了薄弱之处,再加之妖族信物与诸多法器,方才顺利离去。 就在这时。 凌启玉的衣袍左侧忽然垂下了条白软蓬松的小尾巴,接着一只裸黑的爪子伸了出来,将那条尾巴给捞了回去且藏好。 而李澜江与凌启玉竟都未曾察觉。 转眼,四周的场景便从大草原换至沙丘荒地。 凌启玉还没回过神,腰间便一紧。 须臾间便随着李澜江踏上飞剑离着地面极远,这才发现下头那沙丘方才还站着之处竟然多了个流动不止的漩涡! 更可怕的是,上头还密集分布着无数正在扭动的诡异白蛇,那嘴朝着他们且张得极大,像是迫不及待要将他二人吞入口中。 光是瞧着便心生后怕! 见凌启玉眉头紧皱的盯着下方,李澜江若有所思,待对方收回视线后,他缓缓便开口说道:“方才你可有所察觉?” …… 面对着伴侣的询问,凌启玉很想用力的点头! 但最后还是遵循现实,红着脸摇了摇脑袋! 别说察觉什么,他连神都没回过来,还停留在那片有着数多毛团的辽阔大草原上呢! 经此一遭,方才知晓什么叫做处处藏着危险!以后也不敢再这般懈怠,需得再小心再谨慎些! 见状,李澜江只笑了笑,继续说道:“你且看这四周灵气似是平稳至极?地形亦有平坦起伏,似与周围无甚区别?甚至感知不出任何的差别?这天地万物皆有不同,灵气便是再平稳,又怎会一片望去,皆无甚差别?恐是用来掩饰其他罢。” 凌启玉边听,边感知着周围的灵气,确实如同李澜江所说的那般均匀且大片重复的分布着。 乍一看,也只觉得是寻常,不会多想。 而此时下面那漩涡与白蛇皆已消失,只剩下平静的沙丘。 事出反常必有妖!学到了! 李澜江见凌启玉已然明悟,便不再多说,踩着飞剑便离开了此处。 接下来的时日里,李澜江都带着凌启玉去‘经历’一些明显或不明显的陷阱。 他教得很用心,恐会伤及道侣,便都在事后方才点名所有,不像上一世那问君道君般直接眼睁睁看着傻乎乎的师弟师妹走进危险中,实在撑不住再去救。 好在凌启玉学得也认真,悟性又高,教得倒也轻松。 修真无情,李澜江清楚自己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保证能陪伴在道侣的身边,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若他有甚意外,也希望道侣能将这修行之路继续走下去。 偶也碰上好些修士,亦有提出与他们同行者,但李澜江都未曾答应。 这日,李澜江与凌启玉正在树下挖着那唯有大道之境中方才存在的归灵草。 恐伤其灵根,还需得蹲下来,亲手用那灵锹挖着! 说是灵草,其实这归灵草在大道之境并不稀有,甚至罕见到几乎是杂草的境地,但这也只是于大道之境而言罢。 即便修真界中也流传数多,但由于其能中和五行之力甚至偶蕴规则之力,为炼药炼器都必不可少之物。如此一来,便也还算稀缺。 因此处归灵草着实茂盛,周围亦有不少修士在满头挖着草。 好好一修真,突然就变得质朴许多,平添几分凡世农人种田收地之感,不过是少了蛇虫的烦恼罢。 就在这时,天边忽就闪起那冲天红光! 不是仙人传承,便是秘宝出世! 转瞬间,埋头苦干的挖草修士便少了大半!那速度,快得让凌启玉这个迟钝之人羡慕不已。 凌启玉在心里感慨一番后,见着身旁李澜江也没有要踏上飞剑的意思,便打算继续与手中这株挖了老半天都不见根底的灵草继续奋斗。 可谁知他还没把脑袋低下去,周围的修士又纷纷都回来了。 “怎回来了?” “唉,是那黎桦仙君留下的。” “又是黎桦仙君?” “可不是吗?这才进来几日,都出了将近十几件了……” “这速度,倒是比外头要快得多呢!” 方才还安静着的修士们纷纷感慨般的交谈起来,而手上的动作也不见慢几分。 听到这些话的凌启玉很是好奇,怎么说都是个仙君,怎么留下的东西还被嫌弃了? 是传承不值钱了?还是法宝不香? 思及此,他也有些好奇,便伸出自己脏兮兮的爪子,光明正大握上李澜江那只抓着灵锹不知为何还算干净的手。边把爪子上的泥土坏心眼的往对方那干净细长的手上蹭去,便开口好奇的询问道:“黎桦仙君怎了?” “哎哟!道友你竟不知黎桦仙君的事?” “这不应当啊!” “道友你着实知晓得太少!” “这灵草难挖,便让我等与你细细道来罢。” “是极,归灵草若是像那黎桦仙君的法宝般常见,可有多好。” “你这话倒夸大了,若你有那丹修道友之巧手,我等挖一株的时间可够你来个十株了。” “罢了罢了,先为那边的道友说一说那黎桦仙君罢。” 许是这灵草着实磨人性子,修士们也忍不住交流起来,又恰寻个好话题,便忍不住把知晓的都说了出来。 如此一人一句,凌启玉也差不多听出了个大概。 那黎桦仙君名唤书黎桦,原是修真界大世家中么子,亦是单一天灵根,极受家人宠爱。 但却在宗门拜师前遭了意外,下落不明。 待再次出现在人前时,也不知得了甚奇遇,竟是亦单灵根之资质五行皆为其用。更是结交数多友人,仙修、妖修、魔修…甚至凡人,都为其友。 更是与一凡人建了一宗门,唤作无门无派!便是如今名满修真界的无门,而那凡人便是以道入道的无门老祖,清道子! 再说这黎桦仙君,出身世家,本眼界宽广。 也不知是遭了意外时有甚变故,竟喜拾那修真界中无用之器,凡有人问其为何,皆答曰:‘修修还能继续用’。 更是在那飞升之时,试图将他那改修之物带入仙界。 可惜,此举失败,那些物器散落三千大小世界。 虽说其中亦有重宝,但更多的却是那些华而不实,且不知如何使用的稀奇之物。 …… 凌启玉就觉得很神奇,不大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位仙君。 也许是,因为修仙太无聊了? 捡捡垃圾改造一下试试能不能成宝贝? 改造完了送又送不出去,只能自己留着? 指不定那些东西散落三千大小世界就是故意为之呢! 不过书黎桦这个名字。 怎么念起来怪怪的? 连在一起不就是上辈子学了他大半生的数理化吗? 修士们对于诸如此类的消息闲聊得那叫一个热闹,不知不觉就是天黑天亮。 眼见着灵草也挖得差不多,李澜江与凌启玉便也离开了此处。 不知不觉,就在大道之境中待了小半月。 李澜江觉得时间差不多合适,便带着凌启玉去了大道之境中道碑所在之地,这也是他们此行的根本目的。 每位顺利在大道之境中渡过心魔劫者皆可立一道碑。 法则会将其之道留于其上。 而其中立碑者往往会留下些什么,或是带着道痕的几句话,或是…传承。 此番前往,便是希望凌启玉能在那三千大道中,有所明悟。 道碑前无论何时修士都不会少,即便李澜江算着月中方才前来,亦只是少了些许罢。 遥遥便见着某一道碑前人山人海。 想起记忆中某些片段,李澜江沉默片刻,便牵引着凌启玉往别的方向走去。 怎还有个‘与道相伴’未曾放过他? 忽然,凌启玉挣扎着停了下来,目光复杂的直直看着身前这空无一人的道碑。 李澜江顺其目光看去…… 分辨了许久,都未能领悟到上头的那诡异却简单的图案到底甚。 “这是何人之道?” 凌启玉边忍不住向前走去,便询问开口。 道碑不留名,但修真界中却记载有痕迹。 李澜江能认得的道碑并不多。 正好,眼前这碑过于特殊,也过于冷清,他是记得的。 随着道侣往前走去,他轻声回答道:“是那黎桦仙君之道,无人可悟此道,亦无人分辨得出这是何图案。” …… 这下凌启玉真沉默了。 能认出来才怪! 这是可是不属于修仙的力量! 道碑上究竟写着甚? 最上面那行,在凌启玉眼中是这样的。 ‘1 2 3=?’ 这题,他懂! 只要是科技时代上过学的人都懂! 顺着视线再往下一看, 画了个…杠杆? 而右下角像是落款处的位置,还写了个水的化学公式? 好样的! 怪不得叫做书黎桦。 还真就是数理化! 第28章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哪怕到了修真界, 得道成仙都指日可待? 这么…这么强的吗? 作为曾经的理科高材生, 凌启玉觉得自己也许能稍微借鉴一下这位穿越者前辈的道! 虽然到至今为止他都没太搞明白体内的阴阳混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存在,也整不会那些看起来神奇得很的法诀,但曾经那些学过的数理化公式方法以及各种实验数据可还都在他脑海里呢!这, 也许就是他的机缘了! 感谢十二年义务教育,让他可以尝试一下独特的修仙之道! 指不定,下一个仙君, 就是他凌启玉! 正雄心壮志的展望着未来,耳边忽就响起来李澜江那低沉又好听的熟悉嗓音。 “可是有所得?” 不再继续做那白日梦的凌启玉揉了揉发痒的耳朵, 转头看向李澜江,抿嘴笑着点了点头,见着对方眼中似是带着疑惑,他便开口缓缓解释道:“黎桦仙人似是在上面留了个问题……” 话才刚说到半, 凌启玉的唇便被一根手指压住了。 李澜江凑近些许, 直视着道侣那双清澈且不含任何杂念的眼眸,轻声说道:“你能读得懂,便你的机缘,莫要与我多提。” 说完, 因着道侣此时那不停眨眼眸的举动过于可爱,他也忍不住将拇指与中指张开, 就着中指压在对方唇上的姿势, 捏了捏对方还带着少年稚气的脸颊。 若不是周围修士实在太多, 甚至还想好好的‘欺负’上一番。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凌启玉很不满意脸颊被捏,他凶巴巴的瞪了眼李澜江,本想张嘴咬上对方那使坏的手指,但由于角度原因,怎都没办法咬上去。 最后只能嘟起嘴巴,试图让那根手指离得自己远些。 直到身前的李澜江放声笑了出来,他才忽然记自己还有双手,便连忙伸出手将对方那讨厌的坏蛋爪子给扒下来!同时很不高兴的说道:“不理你了!” “是我错了。” 李澜江认错认得极快,道侣话音才刚落下,他便开口接上了话。 脸上笑意一敛,正想哄上两句时,忽感觉到有视线正在打量着他与凌启玉,面色不变,他动作自然的朝着视线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掌门席阳真人那似是不大聪明的弟子正站在不远处,视线闪躲,神色带着少许的不自然。许是已被长辈告诫,便避开他的目光,继续同身旁的师弟师妹们交谈着。 以李澜江如此的修为,自是能听到门中小辈们在议论些什么。 无非就是询问着问君道君那道碑究竟在何处…… 若不是留于他的记忆里清楚记着莫问君是实在想不出要写些什么,便随手留了这么句,差些都要以为是莫问君故意针对他李澜江了! 与此同时,被师兄师妹们包围着的秦飒白那是心情复杂。 复杂到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师弟师妹们的问题! 不远处便是问君道君昔日留下的证道之碑,上头所留下的痕迹整个道一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如今…… 虽问君道君与澜江师叔间的种种都只是他的猜测,但从师尊师叔们的举动中无不得出答案!转世重修后便有如此之大的差别吗?且之前还只以为澜江师叔是对小师弟多加关照,没想到却是这般关照! 可让他如何能问心无愧的对师弟师妹们再述说问君道君那坚定至极从未改变的道心? 李澜江可不知晓秦飒白心中的纠结与感慨,见对方这次终于聪明了些,便收回视线。 正好看到凌启玉偷偷瞥了他两眼,似是在等待着些什么,便笑着继续说道:“我真知错了,是我不对,理一理我可好?” 闻言,凌启玉终于把视线光明正大移到李澜江身上,他缓缓伸出双手,捏上对方的双颊,好生□□一番,方才笑着点头道:“知道错便好。” 还没等他玩够,李澜江便将他的爪子捋了下来,抓在手里。 “既有所得,便莫要耽误时间了,去轻触一下石碑罢。” 李澜江边说,边在周围落下能暂时隔绝外界探知的禁制屏障。 若是其他的道碑,定不敢如此轻易就让道侣去触摸,要知道三千大道大多都极具攻击力。随意触碰那大能证道之碑,一有不慎,无异于自寻死路。 而这黎桦仙君的道碑…… 也算是这万千道碑中的例外罢? 因黎桦仙君以单一天水灵根化为五行并用,数千万年来,无数修士不好奇其功法。 为寻得其之道,便是那些无甚用处的法宝亦都有数多人收集。可惜,数万年过去,皆无人有所得。 而这大道之境中的道碑经历要更坎坷得多,修士们对其进行了领悟、触碰、攻击…等种种方法,数多修士将碑上所绘之物反复推测琢磨,更是有那得道仙君试图解开心中疑惑感知此大道,但石碑却都没有任何的反应。普普通通得就似块较为坚硬的石头。 若不是立于此必定蕴其道,世人恐怕都要以为这只是黎桦仙君耍的玩笑。 即便清楚这并不是玩笑,又如此过了数年,随着修真界现世的黎桦仙君那些‘法宝’越来越多,道碑前驻足的人亦越来越少。 到现在,便再也无人来悟黎桦仙君这神秘至极的道。 凌启玉不知其中曲折,便是知晓了,也只会觉得寻常。 数理化那里是这个世界满脑子道道道的修士能读懂能学会? 就算是在上辈子那现代社会,十二年后,也并没有几个人能整得明白数理化到底在讲些什么! 哪怕是他已经算得上是这方面的高材生,也只是略懂皮毛罢了! 这是科学的力量!科学与修真玄学隔着的可不是鸿沟,而是天与地的距离! 现在,他就要试图跨过这道距离! 去跟真正的天才仙君学一学如何科学修仙! 想到这,凌启玉坚定的将手盖在道碑那水的化学式上。 睁着眼静静等待。 半晌就这么过去了…道碑依旧毫无变化。 气氛一时间就这么凝固起来。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凌启玉觉得有那么些尴尬,不太敢转头看向李澜江,总觉得自己就跟孔雀开屏却发现尾巴已然掉光似的。 他试图再挽救一下自己在伴侣面前炫耀的漂亮‘尾巴’。 思索片刻后,将手指往上微移,待到那条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算数题前时,方才停了下来。 接着,在上头画了一个熟悉无比的图案。 那是前世科技时代的数字,‘6’。 事实证明,凌启玉的决定是正确的! 眼前白光一闪。 待再次睁开双眼时,周围已然换了片地方。 此处…… 充满了各种记录试验般的数据,因其流动得极快,也无法分辨上头到底都是些什么! 恍惚间,他还以为这是自己大脑中那相处了十几年的拥挤试验数据! 可真是见鬼的熟悉呢! “你好呀,老乡!”某道人影从数据中逆光走来,声音清亮且好听得很,边走且边继续说道:“唔,也可能不是老乡,毕竟这万千世界这么多,存在几个拥有科学的平行宇宙也不是那么稀奇。不过相逢便是缘分,既然你能解开那道题目,又见着我,定是与我有缘。我名唤书黎桦,你呢?” 凌启玉莫名觉得眼前这名温润如玉且好看得有些过分的男子话痨了些。 但,话痨好啊! 他就想当个话痨,却当不了!这是何等的可悲! “怎不说话?怕我吃了你不成?” 书黎桦边说,边朝着伸出双手做爪状,嘴巴一张,演着吞了口空气。 做完这些后淡然笑笑,等待着眼前的老乡会是何反应。 然而等了许久,都只见这老乡神情木然,呆呆得就像个没有反应的精致小木头。 凌启玉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他有点晕这里的数据。 见到这些玩意,脑子里那些也跟着翻涌起来,顿时脑子便拥挤得不行! 就是再努力,都没办法操控自己做出任何的应答! 围着精致的少年走了一圈,书黎桦缓缓伸了根手指头,轻轻推了推对方的肩膀,同时试探着开口道:“你怎了?倒是说说话呀!” 这时,努力成功的凌启玉终于开口了。 “我唤作凌启玉。” “名字好听,比我的好听得多。”书黎桦笑着点了点头,见眼前的小木头又开始抿嘴出神起来,想了想,便说道:“你我有缘,我观你自身之道初成,而我的方法过于特殊,数理化可不是谁人都能学会。如此一来,许是对你没甚用处,这样吧,我有好些遗产且都埋在修真界,都给你如何?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些有差不多千把来处,给你个地图自己去寻吧。” 对于长得好看的人,书黎桦向来不吝啬。 虽然现下在此处的只是道余留的神念,但与本人亦无甚不同。 眨眼间,凌启玉手上便多了本厚厚的…书。 还是线装的那种。 许是书黎桦也知晓自己这遗产着实过于‘丰厚’了些,便又继续说道:“你无需客气,只要寻到,便都是你的。” 凌启玉是客气吗? 他是在思考这上头的‘遗产’,究竟有几件还没被人挖出来,又有几件是真正能用的。 不管怎样,都还是要开口感谢。 还没等他把感谢给说出口,眼前那笑意涟涟的仙君忽就变了脸色。 书黎桦快步走到凌启玉身前,细细打量起对方。 转了一圈又一圈。 待眼前小木头都似是被他转晕,方才停下脚步,脸上已然又带上了之前的笑容,说道:“你怎就这么矮?” “我还没长大呢!” 凌启玉总算是顺利开口说话了! 抓着手上的线装‘遗产’,语气很是理直气壮。 听到这话,书黎桦直接笑了起来,点头就应和着。 “是极,是极。” 说完后,他迅速伸出一指,往眼前精致小木头那眉间红痣点去,待指尖光芒闪动,方才收回手。 手刚收到半,忽又转去小木头的颊上,小小的捏了把,便迅速转身,背起手。 身影逆着那散发光芒的数据,端的是得道高人的模样。 他语气带着笑意,缓缓开口道:“见你这般矮小,恐你便是到我那遗产处都争不过旁人,还是将我之道传与你罢。在修真界我还留有一洞府,就在你手中书籍的最后一页,去寻罢。大道孤寂,愿你长生之路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言毕,书黎桦挥手便将凌启玉送去道碑。 待碑中只剩他一人,方才转过身来,目光幽远且复杂。 长生之路,便是得道飞升,亦难。 凌启玉吗? 好名。 只愿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第29章 凌启玉还没来得及做出甚反应, 转眼间,便离开了那让他头脑胀痛的数据之地。 指尖任旧保持着轻触石碑的动作, 双手空空,亦无线装书籍,方才所经历的那些都如同幻境般,恍若梦一场。 若说有何不同, 大概便是碑上那‘1+2+3’变成了‘1-2-3’,似是在等待着下一位有缘之人的到来。 茫然间,他转头朝着身旁的李澜江看去,情不自禁的开口叫唤道:“江江。” 见状,李澜江笑了笑,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道侣的后脑勺, 轻声开口:“不打紧,且去其他处多看看罢。” 说完便牵起凌启玉的手,将对方带离这座属于黎桦仙君的道碑。 已有不少修士注意到他们,不管怎样,此处已不能久留。碑上图案已有改动,虽细微,但修道之人定能察觉此不同。而黎桦仙君之道着实过于神秘特殊,道碑无人问津, 可不代表着无人留心。 凌启玉很是乖巧且安静的随着李澜江的牵引走去。 在那诸多道碑前,走走又停停。 抿嘴思考的模样看起来很是认真,但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方才知晓,这身体…又无法操控了! 也许是那数多流动飞快的数据流给他造成的影响太大, 也可能是黎桦仙君的传承中带有太多的数据记录,竟使得他脑海变得更加拥挤起来!两种不同的实验数据各占半壁江山,将无助可怜又弱小的他挤在中间,局面一度僵持着。 如此一来,别说是去领悟甚道碑,凌启玉就连思考都没有办法。 整个人的时间仿佛被放慢了数千万倍,若不是身体在这么多年里早早便拥有了本能,恐怕是连眨眼都需要花上半日! 真正的傻子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凌启玉不清楚,但现下几乎失去思考能力的他,比傻子还凄凉。 许是那求生欲在仅留的意识中翻涌,被挤在数据中的凌启玉竟奋力将两股流动不止的强大力量推向两侧! 他想正常的活着!想自由操控身体并且好好说说话!想跟李澜江共渡这修真大道! 所以,不允许这些数据将他大脑全然占据! 是人操控数据,而不是数据操控人,既然那书黎桦能做的,他也必定可以做得到! 凌启玉确实做到了! 他顺利在拥挤到连个标点符号都无法再容纳下的脑海中为自己争取出了一片可以歇脚之处! 但还没等他来得及高兴,眼前两股截然不同的实验数据突然加快流动! 约莫是他这举动使得数据间的平衡被打破,那些毫不相同且密密麻麻的记录竟开始相互缠绕起来,愈加愈快,也就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呈现在凌启玉脑海中的便是全新的数据记录。 这些数据记录看似杂乱,细细斟酌却又条理有据。 凌启玉傻傻的将新数据记录来回看了几遍,整个人都懵了。 以前待在他脑海中的东西还算是可以读懂,无趣时亦能思索专研片刻,而现在…这些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每个数字每个符号他似乎都认得,组合在一起也似乎没什么问题,但这整的到底是什么玩意?他根本看不懂!与他曾经所学的知识也出入甚大,大得怕是就像是天与地之间的距离! 除去这些诡异的数据记录不提,凌启玉总算是又能继续操控起自己的身体,虽然比新数据入脑前要迟钝一些,但只要还能思考还能动,一切就还有希望! 回想起方才那思考都难的状态,他真是后怕不已! 太危险了! 怪不得来之前李澜江就与他说琢磨不透便不用勉强,且还告诫他三千大道中的凶险程度堪比得到飞升之路,这光是个还算熟悉的‘道’都这般,若是其他,那岂不是直接冲成傻子? 思及此,凌启玉那后知后觉接收到惊慌情绪的身体忽然有了动作。 他猛地扑进李澜江的怀里,将脑袋埋进对方胸膛,语气委屈的呢喃道:“江江!” …… 凌启玉发誓,这绝对是身体自己的想法! 他会这么娇气吗? 绝对不会!是被宠坏的身体,时时刻刻都想在李澜江面前彰显存在感! “怎了?”李澜江有些不明白凌启玉怎就做出这般举动,还以为是腻烦了这些道碑,便笑着轻抚对方的后背,说道:“可是厌了?这三千道碑才瞧了不到百来座。” 凌启玉不作回答,只是继续把脸颊往李澜江那结实的胸膛上蹭着。 抱都抱了,当然是好好感受一下伴侣带给他的安全感。 而且他也实在是有些怕,就差那么一些些,便连主动拥抱起对方都没办法做到了!这修道什么的也太刺激了,得道成仙且不提,居然还能修坏脑子的? 感受到怀中人的动作,李澜江轻抚着对方的手微微停顿,接着便轻声笑叹道:“娇气。” 话音落下后不久,又继续开口:“那便不看了。” 语毕,便揽着凌启玉踏上飞剑,须臾间便飞离这片见证无数大能顺利证道之地。 “你娇气!”凌启玉可听不得这样的话,红着耳根反驳着。 待反应过来自己已然站在飞剑上时,忽就不大好意思了,自己这是不是耽误到李澜江去观摩那三千道碑? 想到这,他赶忙开口道:“我不厌,不厌的。” 李澜江将怀中人揽得更紧了些,边加快飞剑的速度,边解释说道:“我知你不厌,亦不娇气,只是借此引出些坏心之人罢。” 道侣在黎桦仙君道碑前的举动着实打眼了些,碑上异样也有不少修士发现。 更是有那效仿玉儿动作着在那碑上比划。 三千道碑前因忌惮法则之力不敢轻易动手,现下已然离去,跟随他身后的修士可不算少。 他不是那般赶尽杀绝之人。 但若是对凌启玉不利,便是做那恶人也无妨。 且,他的道侣也该成长了。 思及此,李澜江对上怀中凌启玉的视线,在对方朝他又可爱眨眼时,伸手盖上了对方那双清澈且天真的眼眸。 字句坚定的说道:“玉儿,这修真之路是骨血堆成的。” 凌启玉不大明白李澜江怎就对他说起这些来。 眼睛眨了又眨。 边感受着睫毛在那盖在眸前的大手上扇动,边琢磨起李澜江话里的意思来。 他不是愚笨之人,反应的迟钝亦不影响大脑的思考,很快就明白这句‘骨血’恐怕是指‘坏心之人’。 隐约明白李澜江要做些什么,他抿嘴思索片刻,便说道:“我不怕。” 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 都已经踏上这条长生之路,就已经没有回头了。 以往所学的知识都教与他珍惜生命尊重生命。 如今他是亦尊重且珍惜生命,只是加了个条件,不威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 李澜江缓缓放下手,在道侣眉心那颗红痣上轻轻落了一吻。 他没有多说其他,与凌启玉对视片刻后,便将速度放慢了些。 之后发生的事情无非就是刀光剑影,血迹斑斑。 不管是何战斗,李澜江都将身后的凌启玉护得极好,哪怕追来的修士甚多,亦无人能触及凌启玉半片衣角。 而这,只是个开始。 无论是机缘传承皆有定数,得传承者多,但无传承者更多! 道碑既是机缘,亦是深渊险境。 留机缘的大能可不会考虑得机缘者的安危如何,其中种种,皆是缘亦皆是考验。 凌启玉看着那一条条本还鲜活生命逝于刀剑之下,情绪复杂至极。 但待追逐他们的修士愈来愈多,修为愈来愈高,且李澜江还会偶有受伤,他便顾不上那些情绪。便注意着那些来人的攻击,边为李澜江提心吊胆着。 到这时,他才悔恨自己修为太低,怨自己甚都无法学会! 怎还就这么天真呢? 若是没有他,李澜江定能顺利逃脱这样的追杀,不过是因为带了他这个拖油瓶罢! 他要变强! 要变得更强! 方才有还手之力,方才可以不再拖累李澜江,也方才可以保护起对方而不是等着对方来保护! 这想法在他的心里深深的扎了根。 哪怕已再无来人追杀,亦没有改变半分。 李澜江可不知道自己这般作为竟让凌启玉升起这等念头。 但便是知晓,亦不会多说些什么。既已修行,自然愈强愈是好的。 至于此般持续十多日的追杀,其实李澜江是故意而为之。 碑上异样定是无法隐瞒,但清理掉这些记下道侣面容之人,还是很有必要。他不能保证绝无漏网之鱼,却能用这般举动,去震慑那些别有用心者。 即便如此,李澜江恐多生变故,也不打算再在大道之境中久留,便提前带着凌启玉离去了。 不多时,二人便回到了大世界中。 此时通道入口处荒凉至极,除他们便没有其他的身影。 寻了个方向,李澜江御剑而行,转移间,飞剑就载着那两道相依的人影消失在天际边。 而此时的大道之境中,已然多出了个以杀证道者的传说。 据闻那人与道侣形影不离。 做出道侣在道碑前得传承之假象,竟诱修士追击其,再全数反杀。 先是假作修为低下,险险逃脱多次,诱那修士从筑基多至元婴。而后嗜杀至极,招招凌厉致命,凡是接近者,不留一人性命。 那人功法绝妙!独身便可杀数位元婴!可怕至极! 亦无人见其真面目,只因见者皆亡命剑下。 无意撞破此事还留了条性命的‘漏网之鱼’秦飒白心情复杂,复杂得连周围问题不断的师弟师妹们都不想理会了。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疑惑。 李澜江师叔,真的打算以杀证道吗? 这似乎…不大好吧? 虽然修士千千万万,但这始终有伤天和,便是有功德在身,亦有消磨的一日。 作者有话要说:  * 秦飒白:??我心里崇拜的那个人啊,你变了!说好不找老婆,找了老婆,救了整个修真界,又变成杀人狂魔。 李澜江:这届的大师兄,真的很不聪明的样子!不如我。 凌启玉:握拳头)变强变强变很强! 躺在草地戴着草帽叼着野草翘着二两腿的作者君:江崽好心机,不过我喜欢!嘿嘿!当然玉崽儿才是我的真爱!至于剑下的亡魂啊,你们放心,江崽玉崽会替你们成仙的!下辈子你们争取做个好人,当一回主角!再不济,做个飒白崽这种配角也可以美滋滋活着! *** 第30章 这以杀证道的流言, 李澜江自然是隐约知晓的。 不仅如此,好些消息还是他亲自放出去, 诸如‘假作在道碑前获得传承’这样的话。 真真假假,方才能更好的掩人耳目。来日若有人再提出得黎桦仙君传承之事,听闻者心中也定有怀疑不敢轻易相信,便是相信, 亦会因他这番举动而犹豫不决。 况且大道之境为三千大小世界修士齐入,现下留心他与道侣面容之人几乎已长眠在哪大道之境中,待时日一长,就是有心想寻出他们,亦难。 李澜江回到大世界后, 在附近的城池中借着传送阵随意换个新地方, 接着便在城中寻处客栈住下。 与人厮杀这么多日,他知晓凌启玉定是累着了。 虽然对方未曾表明亦强装着镇定,但偶尔显露出来的表情还是可以窥知一二。 初见血光,能做到这番模样已是极好,若不是那些修士追得着实过紧,他又不愿松懈恐消息传出更多,不然必是要停下细细安抚道侣一般。 现下既有时间,便不可再拖。 李澜江也担忧凌启玉心里藏起太多事情, 会闷坏自己。 入了客栈后,他便安排了桌勉强算得上是丰盛的灵食,待那些菜肴皆上齐,随着房门的闭合, 也随手落下了阵法禁制。 李澜江将道侣牵引着桌边坐下,边为对方布菜,边说道:“可是心情不好?” 但话音落下许久,菜已布完,都未见凌启玉开口,甚至连动作都没有半分,直直盯着正前方的模样,比之初入修真界是还要呆滞上几分。 顿时,他眉宇紧紧锁起,连忙放下筷条,伸手轻轻将道侣的脸庞扳至与自己对视,轻声询问道:“这是怎了?” 语气虽还冷静,但眸中的担忧与焦急都似是要溢出来。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凌启玉愣愣的摇了摇头。 很努力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由于方才又趁着恍神的时候在脑子里小小研究了一下那些诡异的记录数据,导致现下不大能顺利操纵起自己的身体。 李澜江见眼前那面容精致的人儿已将凝聚起来的视线往向自己眼眸处,便字句清晰的开口继续说着:“有甚不舒服都要同我说,莫要憋在心里。” 他明白自己不能急,亦不能对凌启玉急,只有慢慢来,才会得到最好的结果。 二人就这么静静的对视了过了好半晌。 凌启玉方才摇了摇头,感受到李澜江身上传来的忧虑,便伸出双手握住了对方那只轻抓着自己下巴的手,笑着说道:“没有不舒服,不必担心。” “果真?”李澜江恐道侣是宽慰自己,便板起了脸,严肃的再问道。 凌启玉可没被吓到,他眨了眨眼,亦做出严肃认真的模样,回答道:“当然是真,我可曾骗过你?” 这话倒不假,虽然方才确实迟钝了些,但许是因为对脑中怪异数据的理解,又或是因为两股数据记录渐渐融合后在脑海中腾出了大片空间,现下竟然感觉操纵身体更顺利了些,说的话似比之前都流利且长! 继续下去,正常沟通指日可待! 大概就是因祸得福? 或者说,能得书黎桦之道,本身便不是甚祸事? 思及书黎桦,凌启玉方才记起自己一直都没有时间与李澜江说起此事,便整理起措辞,试图开口。 谁知,第一句便是语气软软的熟悉呼唤声。 “江江。” …… 凌启玉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改不过来了! 他明明想叫的是‘澜江’! 但谁知自己这嘴巴根本就不听话,怎么都要叫成江江! 李澜江见凌启玉现下模样确实不像是有甚事,虽慢了些,但这回答确实与往日比要好些,心头亦松了口气。 他将手往上微移几分,在那小巧的鼻尖处停下,轻点几下,开口叹道:“你呀。” 话音落下后,便也收回了手,恐桌上菜肴凉了影响味道,便将白玉碗筷送入对方手中。 被点了鼻尖的凌启玉也不再纠结自己那都唤喊十多年的称呼,捧着手里多出的碗筷,很是认真的说道:“那日我在碑前,见到了黎桦仙君,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努力还是有成果的,这不,他说话字数越来越多,也顺畅得很呢! 为了继续验收他着努力的成果,亦是为了能更加认真的讨论起这件关于黎桦仙君的重要事情,他便把手中的碗与筷子放回桌上,眼巴巴的盯着身旁的李澜江,等待对方的回答。 闻言,李澜江夹菜的手微顿。 他放下碗筷,沉思片刻,方才说道:“你在碑前从未离开过,约莫是神识被拉入另一处地方。那黎桦仙君已飞升数万年,见着的许是黎桦仙君留在碑中的分神罢。仙君为世间少有之奇人,能得他指点,实为幸事。” 可不是奇人吗? 便不提其他,那散落修真界的多样法器皆见证其试图带着数多‘宝物’飞升的壮举呢! “他说我矮!” 虽随口与伴侣抱怨着,但凌启玉也觉得自己确实是挺幸运的。 不管是活了两辈子,还是遇到李澜江,或是身上神奇的体质,及恰巧‘悟出’黎桦仙君之道,都幸运至极。 除了暂时没办法正常控制身体外,简直比那话本主角过得还要顺利。 便是因长得矮了些,都能让黎桦仙君改变主意授予自身之道,顺利得都有些怀疑自己就是那传说中的天道之子! 听到这话,李澜江笑了笑,安抚道:“还有的长,莫急。” 修真界脾性古怪者甚多,何况黎桦仙君之怪更是传遍三千大小世界。 本就没怎么生气的凌启玉突然就想起来黎桦仙君似乎还给了他本厚厚的寻宝手册,但自离开那片充满流动数据的空间后便也没再见着,便茫然的说道:“仙君还给了我一书册,但现下不知去了何处。” 话音方才落下,他那乖巧平放在桌面上的手中就多了本厚重的书册。 垂眸看去,只见那书上正面写着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寻宝手册’。 …… 还真是跟凌启玉心中所想的分毫不差呢! 那字是用上辈子所简化的字体写出,盯着这字看了许久,他总觉得有甚地方不大对劲。 可待他就要想到关键那点时,忽然脑中的诡异数据开始膨胀起来,将小小的他挤得无助至极,别说是思考,就连操控自己眨眨眼都没办法了! 好在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似是专门为了阻止他得出那不对劲的答案。 没有办法,他也只能暂且将此事放在一旁。 “仙君说这是他的遗产,都送与我。”凌启玉回答得有些缓慢,便是如此,也很是努力的操纵着身体把手中的寻宝手册递到了李澜江身前,又想到黎桦仙君还说有初洞府要给他,便继续缓缓开口道:“最后一页记着处洞府,仙君也送我了。” 等了许久,都不见对方翻开那书册,甚至还把书放回他身前! 这是跟他客气起来了? 凌启玉不大高兴,盯着眼前这装订得极为简陋的书册半晌,便又将书册推朝着李澜江面前推去。 花了好些时间,才气鼓鼓的说道:“我的便是你的,你快看看。” 闻言,李澜江无奈的笑了笑。 他凑近道侣,伸手轻轻将对方那圆鼓鼓的脸颊戳了戳,方才解释道:“这书册为仙器,已认你为主,除你之外,怕是无人能阅览。且这书封上的字笔画甚少,略微怪异,虽能猜出其意,但若是字句太长,我恐也不认识。” “江江笨笨!” 凌启玉消气些许,但还没等他做出反应,身体就自动用愉悦的语气替他做了回答。 …… 这回答,其实也挺符合他的心意。 谁让他还在生气呢! “是,我笨笨,我的玉儿最聪明了。” 看着道侣那张得意洋洋的小脸,李澜江贴得更近了些,着实经不住对方那番可爱模样的诱惑,轻轻往着那颗红艳似血的眉心痣上落去一吻。 他自然知道此处的不同,以往便都是避开此处。 现下忽就起了些心思,想轻轻试上一试。 凌启玉眼睛瞪大了些许,很快就半眯着享受起来。 他只觉得浑身都像是过电似的。 是真过电那种! 那感觉从眉心游走到心间,再从心间慢慢蔓延至四肢,无法用言语完美形容。 麻麻的,但又觉得舒舒爽爽,真是快乐极了! 这究竟是何原理他也整不清楚,反正跟自己那天生就有的体质是分不开干系的,做人嘛,舒服就够了,有时候也不用太明白的。 懒洋洋的往李澜江怀中靠去,凌启玉正想抬头寻着伴侣的唇,趁着气氛火热,来次深入且亲密的交流,忽然就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衣袍里窜动着! 痒痒的! 且还重重的! 凌启玉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太对劲。 反应在这瞬间也忽然快起来,他伸手往衣袍下伸去,动作迅速的抓住了那正在小心翼翼攀爬着的…大毛尾巴!又大!又软! 再提至身前,只见是只浑身洁白毛发蓬松且还无辜眨着清澈蔚蓝眼眸的熟悉毛团! 而那倒挂着的团子嘴里,正叼着个不算小且还冒着热气的鸡腿!分明就是桌上的菜肴! 也就眨眼间的事情,忽就又窜出了只比夜还黑的团子! 那黑色小狼试图故技重施。 可惜这次有李澜江在,别说把白毛团叼回去,就是想靠近凌启玉半分都不可能。 任由如何奋力挣扎,李澜江都纹丝不动的提着它的后颈! 眼神凶狠,小腿又蹬个不停,甭说有多愤怒了!便是那奶声奶气的凶狠叫声里,都充斥着满满的不甘! 凌启玉怒视着手中打断美妙气氛的毛团,下一秒,就快活的撸起白团子的软乎乎的毛! 嘿,快乐呢。 作者有话要说:  * 凌启玉:是什么东西打扰我谈恋爱!罪不可赦! 毛团们:就是想整口吃的,是无辜的。 叼着野草的作者君虚空捋黑白两毛团:今日骗狗进来杀失败(1) 第31章 今天他凌启玉就要教会这些毛团子, 破坏姻缘是遭受报应的!而不禁同意就去偷吃人类食物,更是会被抓起来捋到秃! 他不是那般狠心之人, 也不会捋毛团子捋到秃,但是教训不可少,为了让幼崽记住这次教训,他决定撸久一些! 边这么想着, 边将那白毛团转了个圈。 也不知是这白幼崽本身就呆呆,或是其他什么原因,竟也没害怕,乖乖巧巧的睁着那仿若蓝天般清澈无暇的眼眸,安静叼着鸡腿, 任由人类修士对它从头到脚撸了几遍。 约莫是觉得舒服了, 更是把那蓬松的大尾巴往着人类修士抱着它的手腕上卷去,要多乖就有多乖。 凌启玉这下更放不开这毛团子了。 怎么摸都没摸够,便把幼崽放在膝盖上,待对方乖巧趴下又缓缓吃起那大鸡腿时,他方才看向任拎着挣扎不已黑团子的李澜江,笑着说道:“江江!是幼崽团子呀!” 李澜江本想把那只白毛团也拎起来,但见着道侣如此开怀亦没有感受到那小幼崽身上有甚攻击力,这才作罢。 即便如此, 也微皱眉头,不解的开口说道:“它们从何而来?” 且他全心留意着道侣,神识早早便覆盖完整个房间,可都未曾察觉到这两只幼崽的存在! 更何况, 这两只小幼崽,可是从他的玉儿衣袍里窜出来的! “大道之境,我见过它们,很乖。” 凌启玉捋着毛团的手动作未停,视线却与伴侣对视着,直到把话说完,他也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大道之境里的幼崽怎么就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而且还是藏在衣服里!两只呢! 好歹他也是个筑基修士,虽然里头水分含量大了点,但感知能力还是不差的。方才可明明白白感知到这两只幼崽在衣袍底下的动作! 思及此,凌启玉便有些茫然的说道:“似乎是跟着我们出来了,怎办?” 李澜江盯着手中那依旧在凶狠叫个不停的小黑狼,又往着道侣怀中那乖巧至极的白幼崽,沉吟起来。 都能借他们之手从大道之境里偷渡出来,且还让他无法察觉,想必是身带神通。 此等妖族幼崽,血脉定是稀缺无比,既被放入妖境中,残缺必甚大。若任由其流于修真界,恐会引起诸多争端,再惊动妖族,又是腥风血雨。 而大道之境不日便关闭,亦不可重复入内。 如此一来,可不大好办。 凌启玉不像李澜江知晓那么多,但他也清楚大道之境出入的规则。 想到这,他有点懊恼的说道:“送不回大道之境里,它们是不是没有家了?” 蓝天白云大草地,绿树小山毛团子。 那被毛团包围的日子是多么的惬意幸福!而毛团子们过得又是那么的自由自在!现在竟然有两只毛团藏在他的衣袍里跑了出来,自己竟也没有及时发现!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听见了这话,那黑色小狼突然就安静下来,也放弃了挣扎。 四只爪子自然的垂落着,连着那脑袋,都低垂了下去,奶凶的情绪全然消失,倒是平添了几分可怜与落寞。 李澜江瞥了眼手中这只灵智颇高的妖族幼崽,接着便看向道侣淡淡解释道:“它们身为妖族,家本就不在大道之境。” “妖族?”凌启玉从大脑中那拥挤的记忆里艰难搜寻到自己曾在玉简上看到过的妖族信息,依稀只记得妖族实力强大且极为护短,见着毛团子们都这么可爱,长得又才比巴掌大了那么点,便说道:“那,送它们回家?” 修真界似乎挺喜欢抓妖兽签订契约什么的!又经常用妖兽的各种身体部位做炼丹炼器的材料…… 虽然历练很重要,但小毛团这么可爱,还是等长大些强大些再考虑闯荡修真界吧! “只怕回去了亦无家。” 李澜江将手中的小黑狼落于膝上,大手往那小脑袋上盖着揉了一把,便才开始同道侣解释起大道之境中妖境的典故。 虽知对方听闻后定会有所心伤,但这亦是‘成长’的好途径。 总该领悟这修真界中的无情与残忍,他所作,只是让对方循环递进一点一些的去接受。 如此,便是心伤,亦不会伤得太深太痛。 听完那妖境的解释后,凌启玉也确实心里不太好受。 但也没有难过到李澜江所想那心伤的程度。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活了两辈子的他还是很清楚这个真理。 即便如此,也还是依旧难免会有些共情,心疼这些与他一般同为身怀残缺的毛团幼崽罢。 他的运气只是比这些幼崽要好些,投胎投得好,成了人,且亲生父母疼他,养父母宠他,就连李澜江这个丈夫都爱他,倒是比化形无能甚至此生都要停留在幼年期的毛团子要好得太多太多。 想到这,凌启玉垂眸看了眼腿上乖乖巧巧趴着的小白团,再朝着李澜江手中那被盖住脑袋的小黑团盯去,良久后,他才轻声说道:“要不,我们养吧?我们有家。” 话音落下后,凌启玉也很快反应过来这似乎有些不妥。 修真本就凶险艰辛无比,便是自身安危都无法包装,再带上两只身带残缺的妖族毛团幼崽,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许是记起两只幼崽分送与他的小鱼干,又约莫是舍不得手上这软如云朵的手感,那收回的话就在嘴边,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最后只能抿着嘴,静静的看向李澜江。 李澜江怎受得了道侣这样的目光,纠结、小心翼翼又仿佛带着恳求。 他的玉儿何须如此? 养便养着,不是甚大事,便是,他亦能摆平。 垂眸看向膝上那浑身散发低沉情绪的小黑狼,他将按在那黑色脑袋上的手松开,缓缓说道:“既能以神通借我与道侣之身从妖境中离去,便是缘,而后可愿随我们一起生活?” 听到这话,小黑狼抖了抖耳朵。 它抬头分别看了眼两个人类修士,最后又盯着白色幼崽看许久,方才点起了脑袋。 许是觉得这般不够郑重,它又爬站起来,抬伸出爪子,按在李澜江的胸口处,又重重的点了点头。 待李澜江在它脑袋上摸了摸后,便又跃身跳到不远处的凌启玉身上,抓起白幼崽那爪子,同样往凌启玉身上按去,另一只爪则落在白幼崽脑袋上,教着对方与自己一起点头。 瞧着这幕的凌启玉觉得怀里的两只小毛团可稀罕极了,紧紧抿着的嘴瞬间勾起了个好看的幅度。 那手早已忍不住,往着两只幼崽的身上轻轻顺起毛。 一只顺滑,一只蓬松,截然不同的手感,却是双倍相同的快乐。 边享受着快乐,他还不忘介绍起自己,笑着说道:“我名唤凌启玉,你们可有名字?” 小黑狼舔着爪子,像是突然听不懂人类修士在说些什么。 而那似猫又似狮般的白团就更没有反应了,吃完了鸡腿的它已经眯起眼开始享受起人类修士那温柔的触摸。 “那我给你们起个名字?” 凌启玉来了劲,欺负着幼崽们无法反抗,当即思索起名字来。 但可惜,想来想去,脑海中都只有两个名。 白白与黑黑。 简单,顺口,又质朴。 …… 这样的名字着实对不起他这数十年名家书法画作的熏陶!且在这修真界中用此般名字着实太过儿戏,他坚定着两个幼崽他日必定能顺利化形成人,名字肯定得起得好些! 便思及此,凌启玉把目光投向了身旁的李澜江,求助的叫唤道:“江江!你起!” 李澜江看出凌启玉心中所想,他亦不会回绝道侣,思索片刻,便说道:“妖以族为姓,名亦天定。但称号可随起,如此,便唤作玄黑,虚白。” “好名!” 凌启玉非常捧场的赞叹起来! 名字里既有他想要的黑与白二字,而且听起来也很有文化很厉害的样子!他喜欢! 想到这,便伸手先抓起了小黑狼的爪子,缓缓说道:“你,玄黑。” 接着又慢腾腾的抓起了小白团的爪子,捏了捏那软软的粉嫩小肉垫后,笑得眉眼弯弯的继续开口道:“你是虚白,可不能认错名字!” 见状,李澜江亦笑了起来。 他翻手取出两个盘子,为幼崽分别选了些适合的灵兽肉后,便说道:“菜要凉了,先用餐吧。” 凌启玉将幼崽放到自己与李澜江中间的桌子上,眼巴巴的盯着两只幼崽吃起来,方才拿起筷子用餐。 便是用餐途中都时刻注意着两只才巴掌大的小小毛团,时不时为它们夹去个大鸡腿或是大肉块。又注意到李澜江那一直盯着自己的灼热视线,便朝着对方抿嘴笑了笑,也顺手夹了个鸡腿过去,接着也给自己带了个。 人人有份,他很公平的! …… 李澜江看着碗中的小鸡腿,再看向那两只横插在他与道侣之间的妖族幼崽碟里那又大又饱满的大鸡腿,沉默了。 头一回觉得自己似乎是做了个不怎么妥当的决定。 随手将两个幼崽拎到了身旁的那大片的空桌上,再顺手把两个碟子也迅速端了过去。 做完这些,正好对上凌启玉那不解的视线,他很是淡然的往对方碗里送去快小排骨,同时淡淡说道:“你吃你的莫要分心,不然饭菜都要凉,可就不好了。” 两只幼崽被拎到了新的地方也不慌张,先是朝着李澜江与凌启玉看了几眼,便换了个姿势趴坐好,接着低头继续默默的吃起那些还带着温度的菜肴。 它们只是妖族小幼崽,听不懂的呀! 还是吃饭香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 李澜江:失策了! 凌启玉:毛团伴侣我都爱!鸡腿人人有份! 黑白双毛团:我们只是小毛团,啥都不懂的呀! 第32章 凌启玉见李澜江态度坚决, 且自己也理亏,撇了撇嘴便低头默默吃起饭来。 他不过是只是体贴爱护一下新的家庭成员而已嘛。 就热情了那么少许, 居然还把可爱的毛团子们从他身边提走了! 李澜江自然是瞧出道侣那分明就往脸上清楚写着的嘀嘀咕咕,但他也当做没察觉,继续如同往日般为对方布菜。 即便意识到不久前的决定欠妥当,也都没有忽略身旁吃得正欢的妖族幼崽们, 换了双筷子也布去新的菜肴。 不多时,一大桌子的饭菜便被扫光了。 而其中大半,竟是都入两只还不到两个巴掌那么大的小幼崽腹中。 凌启玉很是震惊,同时也开始思考起自己与李澜江是不是真的能养得起毛团幼崽。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先不提李澜江到底有多少身家,便是他入门时都从师兄师姐们手中收到了不少的礼物, 从法器到灵石, 丰富至极。 但这钱总有花光的一日,灵气法器亦同理!修行之路无比漫长,总不能都靠着这点积蓄过日子! 该怎么办呢? 趁着客栈侍者收拾饭桌的时间,为‘钱’忧愁的凌启玉突然脑海中就闪过了个念头。 修修,还能用! 那且不说那黎桦仙君留下的寻宝手册中还有多少是实在的宝贝,就算是废物,那他再修修,也许就能用了呢? 不管是自己用还是转卖出去, 听起来都很不错的样子!怎么说都是门稳赚不亏的手艺! 仙君不愧是大智慧之人,只怪世人看不透啊! 想法有了目标也有了,就剩下去学会‘修’法器了。 凌启玉觉得黎桦仙君应该会留下些许方法,再不济, 他自己去学个炼器,拆几件法器专研专研,又好生琢磨琢磨也不是不行。上辈子他还是个优秀大学生的时候,修电器都自学成功,更别提还特地亲手做了好几把精致实用的小锤子呢! 只要掌握了技巧,就没有修不好的东西! 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义务教育诚不欺我! 李澜江已经静静的看着道侣许久,久到侍者早便收拾完桌子退出房间,久到舔爪的幼崽都开始趴在桌上打盹,见对方现下脸上那傻乎乎的笑容越来越盛,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掐了把那还带着少年稚气的脸颊。 待对上对方那双微楞且又茫然的视线时,方才笑着说道:“你在想甚?笑得这么开心?” 反应过来的凌启玉抿嘴笑了笑,缓缓说道:“就不告诉你!” 他这‘挣钱养家’的想法当然不能让责任感极强的李澜江知晓,不然对方指不定就奋力投入‘赚钱’中!万一耽误了修行可怎办! 至于他…… 凌启玉觉得老天爷似乎过于宠爱了自己点,感觉似乎不用努力,好像也能飞升的样子。 但努力还是要努力的!他不仅要努力‘赚钱养家’,还要变强再变强!这一生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相信自己必定能做到! 而这变强的第一步,还得学会些攻击法术才行,不然被打都没办法还手,又怎么变强! 想到这,他看向李澜江,很是认真的开口:“接下来要去何处?” 闻言,李澜江收回手,思索片刻,说道:“招法方面,你可有新领悟?” 一回生二回熟。 这次凌启玉脸不红气不喘,话音才刚落下,脑袋就已经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羞愧什么的,羞着羞着,也就习惯了! “那便按师尊曾说的那般,先去无门罢。”说完,李澜江见凌启玉眼眸中又带上了茫然,便笑着解释道:“无门是修真界中的宗门,此门功法包罗万象,其道更是各有不同。本唤作无门无派,开派祖师飞升时许也觉得不妥,便留言于后人改做无门,祖师之一你也识得,便是那黎桦仙君。” …… 无门无派。 可以,这起名方式,真的很书黎桦。 凌启玉有很是怀疑对方是实在想不出好名字,或者是想高深莫测一番。 毕竟这无门无派,听起来就很坑人,仔细想想,又很厉害的样子。 “其门中有一仙器,为黎桦仙君所制,可让入内者寻到适合自身的修行之法。”李澜江边说边微皱眉宇,见道侣还在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才又道:“但此仙器已有器灵,需得讨那器灵欢心,方可入内。” 问君道君留下的零碎记忆中,也确实有这一仙器,更是清楚记下了仙器器灵的性格。 好…美人。 只要长得好,且愿意陪器灵玩闹,器灵便任由来者进出仙器。 如若相貌不佳,需得完成器灵提出的要求,且再经那灵器三次问道心,方能入内。 而那相貌及其出众者,仙器器灵半夜都会出现在你院中,问你可想入仙器,可愿陪它玩耍。 又恐道侣会多想,李澜江便再继续说道:“不必担心,器灵相貌心智皆仿若孩童,只是闹腾了些。” 凌启玉还以为李澜江的意思是器灵年纪小很好糊弄,就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同时也在心里感慨起黎桦仙君的厉害! 连这般仙器都能制成,他也要好好努力才是! 一想到黎桦仙君,便也就想起了那本不知道又消失到何处去的寻宝手册。 待那手册再次如同莫名其妙出现在手中时,凌启玉也开口了:“那何时去寻黎桦仙君的洞府?” 李澜江笑容微微收敛,语气稍有严肃,回答道:“莫要心急,待你修为再高些,可好?” 仙君洞府现世必有异样! 届时定是纷争诸多,他自是可以保全玉儿,但这般未免太过打眼。 且还是再等等。 见道侣目光稍有失望,便笑着再道:“可先寻仙君留下的宝物,世人虽皆传大多无甚用处,也多不过是不明白该如何用罢。无门离此甚远,便沿途寻去亦可。” 这下凌启玉可算是来了劲,翻开第一页,就开始研究起手册上的藏宝地图。 是的没错,地图! 还是那种非常详细的手绘地图,通俗易懂,可以说将义务教育的地理课融会贯通非常完美! 时不时地图旁还会附带上几行小字,标明某个地方的某种妖兽的肉口感是如何如何,灵草灵果甜不甜,又捡到了几件修士用废的法器碎片…… 可惜,地图再详细,凌启玉对这修真界也不了解啊!画的再好,都没办法分标出是什么地方! 好在李澜江明白他的困扰,给他了几张修真界的简陋地图。 说是简陋地图。 那真的是简陋到不太好理解! 虽然都画的满满的,可就是因为太满了,反而觉得都差不多,不好分辨出来何处是何处。且沧海桑田,便是高山大海都会有所改变,寻宝地图中偶有某处与现实对不上,也是正常的事情。 就算困难重重,经过大半日的奋斗,皇天不负有心人,凌启玉还是成功的对上了某处地图! 且正好就是他们现在所处于的城池不远处! 高兴得他凑过去就这么光明正大的亲了好几口李澜江,又随手拎起在桌上甩尾巴的两只毛团,勾在怀里捋了又捋! 在客栈中休息一日后,李澜江便趁着凌启玉还兴奋,购置好些热腾的灵食放入特制的储物袋中,便带着道侣与两只毛团小幼崽踏上飞剑去寻宝了。 地图上离着是近。 但待踏上飞剑就这般走了小半日才惊觉,近是相对而言的! 直到日落西山,他们也还是没有达到宝物所在的地方。 而此地已是偏僻至极,许是附近无甚城池亦少有妖兽灵草的缘故,就连落脚的修士都无。 偏僻亦有偏僻的好处。 至少不会连歇息的山洞都找不到。 天色渐晚,李澜江一行人已早早在干净的山洞中歇脚。 而洞中的凌启玉正坐在木椅上,抱着幼崽捋毛的他看着满座的菜肴,再望向正在布菜的李澜江,满脑子的疑惑。 既然能随手就摆出舒适的木椅木桌,为什么上次住山洞还要坐在地上打坐? 带他体验艰苦的生活吗? 没等凌启玉想明白,突然就觉得脚下似是踩着了什么东西,有点硌脚。 刚打算把脚抬起来些。 眼前突然就充满了刺眼的光,他有些慌张的朝着李澜江的方向伸手,但手还没能抬起,转眼间便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四周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唯有身前不远处,正坐着个人,再定眼看去,竟是个双眸紧闭且打着坐的白发老人。 模样瞧着精神抖擞得很,便是有着白发长须,也瞧不出年龄几何。 还没等凌启玉开始琢磨些什么,白发老人便睁开了双眼,直视向他! 那双眼眸是何等的沧桑,沧桑中又带着点锐利! 再加上那老人身旁周围似是闪动着点点星光,真是一番高人模样! “没想到我如今这般模样还能以残魂再现世间。” 老人仿若自嘲般的叹了句。 叹完,方才看向眼前的少年,缓缓开口道:“见既是缘,小友可有甚想问?” …… 凌启玉当然有想问的。 他就想问问眼前这个白发老人,为什么要在他吃饭的时候把他带来这种奇怪的地方? 白发白须,老人,似是落魄大能残魂。 这不就是话本里的金手指吗? 吃个饭都能遇见这等好事? 沉默许久,凌启玉才平复内心那凌乱的情绪,开口缓缓说道:“谢谢,没有,不缺师父,送我出去。” 金手指不贪多。 有李澜江,又有破云道君,再加上个黎桦仙君就已经足够了。 再多,他这拥挤的小脑子也没办法领悟,更没办法容下那么多的东西。 知足常乐,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 凌启玉:谢谢,大可不必。 老人:…… 第33章 闻言, 老人苦笑,叹道:“小友何须防备至此?老朽唯剩残魂, 便是这般,都不愿听老朽再说两句?” 凌启玉觉得这并不是防备不防备的问题。 如果对方没有提起来,他都暂时没有想到这方面上!而现在说起防备…… 他竟然觉得很有道理呢! 好端端的吃着饭都能遇到送金手指的老爷爷?这里面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而桌子就这么大,为什么偏偏就进来他一人! 虽然想了那么多, 但看着眼前老人家那目光里的苍凉,凌启玉还是决定尊重一下老人,于是,开口缓缓解释道:“我急着吃饭。” 话音落下,死寂般的安静着。 显得这片本就带着稍许诡异的地方变得更是诡异起来。 半晌, 老人放声大笑。 如此笑了许久, 方才开口道:“如此真性情之人,世上罕见。也罢,我这残魂亦无法再支撑多久,只可惜空留一身绝学,却无人能再继承,命也,命也!实在不甘,实在不甘啊!” 哀叹完后, 许是实在不甘,老人的视线忽然就落在了身前不远处的少年身上,劝说道:“小友,成仙之路坎坷至极, 多一分传承便是多一分保障,老朽今日就在这厚着脸皮,求你能收下我所自创的这份功法!” “不收。” 凌启玉态度很坚决,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脑袋还使劲的摇了好几下!那模样,似是害怕对方真把传承塞给他! 可不是怕吗? 脑子里多份记录数据就变异得差点让他真的变成个傻子,再多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传承,恐怕就能把‘差点’这两字给去掉了! 所以说,做人真不能贪!要学会适可而止! “没想到我万致远也有今日。” 万致远边失落的低下了头,浑身的气息都变得枯败起来。 辉煌一世,却落此下场,可叹可叹。 …… 凌启玉觉得自己似乎在欺负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但他真不能接受这份好意啊! 见老人瞧着实在伤心,他沉思片刻,建议道:“不若,让我道侣来?” 可没有比这还好的主意! 越想越觉得妙。 他的李澜江优秀至极,且不提那上一世,便是此生都闪耀夺目得让人无法直视!莫说是继承绝学,就算是开创绝学,都不是甚问题!简直没有比李澜江更好的人选了! 想到这,凌启玉脸上带上了笑意,不禁开口夸赞道:“他天资聪颖,道心坚定,前辈你选他定然不会错!” 说完,便眼巴巴的等着老人把李澜江带进来。 等了好会儿都没见那高人前辈有什么反应,还以为对方是不知道李澜江在何处,他赶忙提醒道:“道侣便坐在我身旁布菜,不远的。” 可快点弄完这啥传承吧,还等着吃饭呢! 一阵沉默后,万致远终于开了口。 语气中满满的无奈,叹道:“你能进此处已是机缘,若有那将其他人带入的能力,我怎还会沦落成这般境地。” “若是如此,那我又该如何出去?”凌启玉神色严肃,直直盯向老人,很是认真的询问着。 万致远才再叹道:“我亦无法,许待我残魂消散,便可破解罢。” 闻言,凌启玉紧皱眉头,正想问一问对方什么时候这残魂才消散,又觉得这样开口似乎有点不礼貌。 思索片刻后,才继续开口问道:“您还能撑多久?” “应当还能几年。” …… 凌启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几年过去,李澜江为他布的菜都凉了! “我在此处已经待了将近几百年,如今已是极限。” 万致远语气落寞。 在他看来,几年的光阴转瞬即逝。 且修行到他这程度,时间已然不是按日来算。 凌启玉这下更是沉默了,脸上的表情已然凝重无比。 几百年…… 别说菜凉,就是他的人指不定都凉了! 不就是想着吃口饭吗?到底招谁惹谁,竟入了这等地方! 如果做那什么天选之子必须得经历这些,他还是想做个平平凡凡的修士,与道侣及毛团们为伴,脚踏实地,一步一脚印的在修真之路上前行。 “可是觉得时日太长?”万致远看出了眼前少年的心思,顿了顿,方才说道:“那不若考虑一下继承我之道统?小友,意下如何?” “不好。” 凌启玉再次干脆利落的拒绝着。 同时转身,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试图在这片灰蒙蒙的诡异地方,找到出路。 虽看起来模样镇定,但实际上他心里可慌了。 唯有不停的安慰着自己必定能出去,方才稳住了情绪也稳住了脑海中那因情绪而有所膨胀的数据记录。 万致远知晓少年不会轻易放弃,但还是忍不住劝道:“莫要白费灵力了,此处禁制阵法重重叠就,唯有巅峰道君或是有那天纵奇才者亲临,方可破解。” 话音刚落。 忽有大束刺眼亮光自上投下。 待那光消失后,此处已多一人。 凌启玉呆呆的看着身前不远处头顶白团子肩踏小黑团的李澜江,不敢相信的将眼睛眨了又眨,而身体比他反应更快,直接冲过去把人抱住,又开口叫唤道:“江江!” 语气充斥着慢慢的喜悦与缱绻。 不亏是他的江江! 就是优秀,不仅是天纵奇才,且上辈子还是巅峰道君呢!棒极了! “可有受伤?”李澜江眉宇较前舒展些许,见道侣笑着摇头否认后,方才继续说道:“那便去用饭罢,菜且都要凉了。” …… 眼看着人就要离开,万致远连忙开口道:“且慢。” 待那二人都将视线落于自己身上后,他便轻捋长须,继续道:“小友留步,且再考虑考虑继承我之道统罢,残魂归于天,世间再无我之痕迹,怎能释怀!” 李澜江直视着不远处的老人,听着对方那满是不甘的感慨,淡淡的开口道:“你是何人?” 闻言,万致远轻笑一声,身上颓然的气息全然消失,道:“吾名万致远。” 字句铿锵有力。 周身似是环绕着凛然正气。 “致远道君?”李澜江垂眸思索片刻,便继续说道:“致远道君在千年前便因故道消魂散,你怎说你是他?” 万致远又笑一声。 缓缓回答道:“你既知我名号,亦知千年前那事故,又怎会不知我魂魄四散,散落在三千大小世界。少年人谨慎些固然是好,但在我这即将归天之人身前,大可不必如此。” 李澜江也笑了。 他揽上道侣的腰身,直视着眼前的白须老人,说道:“你这模样,确实是致远道君常现于人前的模样。但我怎记得,致远道君早已再入轮回了呢?” “不可能!”万致远一口否认,他瞥向那年轻修士,一字一句说道:“我既在此,残魂不齐,可怎入轮回!” “入戏太深可不好。” 李澜江不欲再同这假装前世好友的修士多言,转身正欲离开时,却惊觉周围的阵法已有改动! 好在方才已然将这些阵法琢磨透彻,便是现下改变些方向,破解亦算不上难。 不多时,就再次将这稳固的阵法撕开了个口子! “我不许你离去,你将话给我说清楚!” 老人愤怒至极,面容扭曲,因动用起的力量与另一层阵法有所冲突,无法再维持面容上的假象,竟化成一英俊青年,便是脸上再狰狞,也不坏半分容貌,只增几分邪气罢。 李澜江本可趁机离去,但在那零碎记忆中搜寻到此人容貌,记起那前世好友似是亏欠于对方又说若是见着稍微手下留情些,便停下了脚步。 观其魂魄凝实,只是被阵法困于此亦无法动弹。 思索片刻,方才说道:“困住前辈的不是致远道君残魂,而是前辈你自己。” 说完后,又见怀中道侣眼睛睁得极大,他再将阵法全然打乱,又道:“不论如何,今日你试图加害我道侣,此事无可忍,便将阵法增之千年。” “呵,你说千年便千年?” 青年站起身来,手中一亮,那带血的红刀便现于人前,试图挥刀破阵。 然阵法禁制已改,又专是为困他而设,怎能轻易破解。 只好冷笑道:“你竟知此事,究竟是何人?” “魔君好自为之罢。” 李澜江没有理会对方,径自带着道侣离开了那片关禁某位魔君的地方。 但魔君亦不是吃素的,便是被阵法困得无法动弹,亦能传声而出。 “好自为之!莫问君,能加固万致远的阵法,你是莫问君!哈哈哈!你莫问君竟有此日,更是寻了道侣,不知天下人知晓会是怎一笑话!今日知此事,不枉我再困千年!千年后你便是到那天涯海角,我都会寻到你!逼得你说出那万致远的下落!” 再次回到山洞的凌启玉听着耳边那咬牙切齿却也还算悦耳的咆哮声,心情很是复杂。 老爷爷不是老爷爷,而是帅小伙,金手指不是金手指,而是毒苹果。 哪有那么多的天选之人,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还好他坚定的拒绝了诱惑!修真界果然危险,连传承都能拿来诓骗,他以后还得再警惕些才是。 那么最重要的问题来了。 “他与那叫万致远的人是何关系?” “是何关系?呵,不就是仇敌?不对,当我之仇敌,还污了我的眼……” 魔君依旧在喋喋不休的插着话。 那愤怒,似是要穿透层层空间,刺破听者耳膜。 “似是有过一段情。” 李澜江很是认真的回答着道侣的话,同时将洞中的座椅饭菜都收起来。 忽略那魔君的咆哮,他看向恍然大悟的凌启玉,笑着说道:“走罢,趁着夜色还早,我们换个住处。” 不多时,洞穴便被填平。 独留魔君的咆哮,回荡在泥土间,却怎么都无法离开这座大山。 作者有话要说:  * 莫问君:好友似乎拜托过我若是见其相好要手下留情。 李澜江:才加个一千年,真的很留情了,本想连着阵法跟人一起毁了的。 魔君:我不过是想换个人替我坐牢!!!我已经变善良了! 凌启玉:啧,修真界真多故事。 叼着草帽的作者君:千年后,魔君从土里出来,发现江崽玉崽飞升了! 第34章 修真界故事可真多。 白胡子老爷爷跟邪魅帅小伙都能有一段情。 听那称呼, 似乎还是道君与魔君间不为人知的故事,光是想想都觉得刺激! 修真界果然是够复杂的! 在心里还没来得及感慨多久, 凌启玉便已经跟着李澜江换了座山头。 这次找的山洞没那么偏僻,瞧着似是经常有修士再次歇脚,应当不怎么会再出现个老爷爷残魂。也总算是可以拿起筷子,安安静静的吃个饭了! 夹起一块色泽红润也不知是何妖兽烹饪而成的五花肉, 方才放入口中轻轻抿了抿,肉便松软化开,亦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那独特的浓郁酱香,真真是做到了肥而不腻瘦而不柴。 再来上一口颗颗分明的饱满灵米!这感觉,快乐也不过如此! 为了吃上这口饭, 凌启玉可是经历颇多, 好在饭菜并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注意到身旁人那明亮几分的眼眸,李澜江便知晓凌启玉是喜欢这道菜,起筷,多夹了些到对方的碗里。 见那两只幼崽视线正盯着手上的筷尖,笑了笑,又换双筷子为小毛团们也分夹起来。 吃饭的时间总是流逝得很快。 没过多久,吃饱了的凌启玉便半靠着正在打坐的李澜江,怀里抱着两只肚皮滚滚的小团子, 双手有一下没一下捋那手感不同的幼崽毛发。 快活,也不过如此! 已经将灵力转完一个小周天的李澜江看着道侣,无奈的开口说道:“该修行了。” 凌启玉眯着眼,继续享受道侣为伴且四舍五入也算是猫狗双全的美妙生活。 至于李澜江现下说的话…… 他只是个反应迟钝的傻子呀!不应该听到后就可以做出反应的! 看到这幕, 李澜江笑了笑。 他与道侣日夜相伴,怎会不知对方那生来即有的顽疾已好转大多。 不过是佯装听不见罢了。 这日夜都在抱着幼崽轮番揉着毛,他着实有些看不过去。 道侣太过喜欢毛团幼崽可该怎么办呢? 思及此,他伸手将凌启玉那双仿佛粘在毛团幼崽身上的小手给取出来,合在手心上搓揉片刻,将浮毛都去除干净后,方才说道:“听话,快些修行,莫要打扰它们歇息。” 凌启玉原是想着偷懒半日的,但见着李澜江这轻声轻语的温柔模样,突然就不想偷懒了。 他还要变强!还要赚钱养家! 怎么能闲下来! 只有努力更努力,才能变得更优秀,优秀可以与李澜江并肩!优秀到不仅不拖累对方,还能保护起对方! 长生路漫漫,他想跟李澜江一起并肩走下去。 “这便开始。” 边回答,凌启玉边连忙正了正身子,也不多说其他,阖眸便开始那吞噬光团的无止境游戏。 见状,李澜江满意的笑了笑,视线落在霸占着道侣双膝的两只幼崽身上,伸手一提,便把毛团们移换了个位置。 做完这些,他方才闭上双眼。 …… 两只幼崽瞧了瞧李澜江,又远远的看向隔了个李澜江的凌启玉,茫然的舔了舔爪子,又用干净的爪子给洗了把脸。 夜很快就结束了。 日头爬进山洞没多久,李澜江与凌启玉又继续带着两个小毛团踏上了寻宝之路。 当然,寻宝其实只不过是顺便,前往无门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连着在飞剑上盯着太阳飞了两天,凌启玉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修真界的大。 字面意义上的大。 地图上距离瞧着也不远,李澜江操控飞剑的速度也不慢,怎么就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呢!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 在天上就这么飞了三日,终于到达宝物所在的山脉! 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凌启玉对寻宝手册上地图理解得足够透彻,竟也没花到半日的时间,便寻到了黎桦仙君埋下的宝物! 宝物现世,多带异象。 而黎桦仙君的宝物,就没有一件是无声现世的! 只见那法器灵力波动冲天而起。 不多时,天空上便炸开了个奇特又略带诡异的图案。 这图案对于修士来说并不陌生。毕竟隔个几月都能见上一两次,哪怕不知晓到底是个甚意思,也都清楚这符号是代表着黎桦仙君。 而对于凌启玉来说,那确实是再熟悉不过了。 瞧瞧那如同烟花盛开般的异象,再看看天上正缓缓消散着的图案,可不就是个‘β’吗? 比‘b’长一点点? 又整得声势浩大,烟花炸了又炸…… 他有非常合理的理由怀疑书黎桦在故意装逼! 因这灵气波动,数多修士赶来查看。 还未靠近多少,远远看到那代表着黎桦仙君的图案,便都散去了大半。 剩下依旧在坚持着的,多半是想着碰碰运气,虽说仙君留下的宝物里就没几件能用的,但若是运气好也说不定呢…… 可惜,待修士到达宝物灵气波动最强处时,除了那被刨开的大坑,甚都没见着。 数十个修士四目相对片刻,很快就踏上飞剑各回各处去了。 至于追寻宝物痕迹…… 罢了罢了,黎桦仙君那宝物,能不能用且不提,几乎运气好者都能捡到那么一次甚至几次,何必大动干戈。 与此同时,早早揣着宝物离去的凌启玉正在思考着手上这根比巴掌长了那么点的小枯树枝是个什么玩意。 若不是那坑里只有这东西,且灵力都是从它身上冒出来,都差些以为这就是普普通通一树枝。 而现在…这根平平无奇的枯树枝上已经没有任何的灵气,便是灌注灵气进去亦无任何反应,丢进树枝堆里,都没办法找出来的那种! 那黎桦仙君是不是在诳世人? 李澜江见道侣紧皱眉头将那不知何用途的法器在手上翻来覆去的折腾着,开口劝道:“想不通便莫要再想了,再寻下一件便是。” 闻言,凌启玉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依旧落在树枝上,继续思考着树枝的用途。 辛辛苦苦顶着烈日飞了这么久才寻到的,他不相信这树枝真的一点用都没有! 事实证明,树枝还是有用的! 经过凌启玉的努力研究,发现这根树枝竟然可以自动挽头发的!就算是朴素了不止那么点,也很方便!以后李澜江就不用每天花时间给他挽头发了! 想到这,他仰起脑袋,笑着对伴侣说道:“江江!看!” 李澜江笑了笑,摸了摸道侣那被树枝挽得整整齐齐的头发,见对方正开心,也就没有将修真界中大多簪形法器都拥有这般用途的事情道出。 顶着个稍微简陋朴素的枯树枝,凌启玉又继续起他的寻宝之旅。 许是因为李澜江不太喜爱这枯枝的模样,才戴了不到半日,便被对方取了下来,重新梳了个发。 于是这稍微神奇的法器便又回到他掌心上,机缘巧合下,竟再发现了枯枝的另外一用途! 可将人的声音录下。 录音机嘛,他懂他明白。 折腾了几下这录音功能后,又再整出了个记录画面的用途…… 如此反反复复研究几日,不断有新用途冒出来,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洞穴中盘腿而坐的凌启玉终于明白这到底是个啥玩意! 一根,长的像是树枝,且没办法打电话的手机! 多功能,全方位,易携带,拍照录音全具备,还可以放歌!更是能投放出个科技感极强的虚影屏幕菜单!除了没办法联系其他人,简直完美! 但是,凌启玉总觉得,这些看起来都很科技的功能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他摇了摇手上无声的铃铛。 随着玉简掉落手心,便开始翻阅起玉简上对修真界大多法器的记载。 越看,越沉默。 什么挽头发、记录画面、虚影投屏…通通都是法器自带的几本功能! 这一刻,凌启玉明白了。 人类的智慧是无限的!没有科学技术,也可以用灵力做出媲美科学技术的产物! 而黎桦仙君的宝物…… 大概真的就是贯彻那句‘修修还能用’吧,用是确实能用,总归比坏着的时候好许多。 李澜江见道侣脑袋低垂,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满满沮丧,瞥了眼身前那大片记载着法器用途的虚影,方才出言安抚道:“修真界法宝千万,便是再普通,亦各有不同用途。” “嗯。” 凌启玉低低应了声。 道理他都懂,就是不得劲! 李澜江看出凌启玉心中所想,将人揽入怀中,又道:“黎桦仙君好制宝,虽大多法宝用途世人皆无法摸索,瞧着也平平无奇,但也有那惊世之物,如那无门仙器卧天石,还有那名唤偷天换日的日晷更是可将残魂送入轮回。你无需想太多,寻到便是机缘,实在琢磨不透,你便用来抵挡攻击罢。” 听到这话的凌启玉抬头看向李澜江,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抵挡攻击? 就跟不久前用法器去抵挡天劫一样?手腕摇一摇储物袋,就出一堆法器掉出来那种? 生死关头自然管不得那么多,但听着对方意思似乎是平时也可以把法器丢出去跟敌人玩玩。 …… 似乎,他的李澜江,不止那么点的败家! 世间法器确实千千万,但也不能这么浪费!人家仙君还坚持着修修再用的原则,可持续发展多好! 想到这,他皱着眉头说道:“亏!” “不亏。”李澜江笑了笑,俯身往凌启玉眉心落去一吻,又道:“法器罢了,怎有你重要。” 趴在凌启玉身旁的两只毛团幼崽光明正大的盯向相拥的李澜江与凌启玉,见二人开始亲热起来,小黑狼便抬起了爪子,一只遮住白团子清澈的双眸,一只按在自己眼睛上。 这不是崽崽应该看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 两只毛团子:人类不知羞! 叼着野草狂点头的作者君:对对对,不知羞!竟然在崽崽面前ghs!坏蛋!嘿嘿,带劲* 黎桦仙君:修仙好无聊哦,随便做点东西玩玩吧。 第35章 无论毛团们心里在想些什么, 都无法干涉到正打得火热的李澜江与凌启玉。 洞穴内的气氛一度缱绻又缠绵。 而后几日,二人依旧带着两个小幼崽边寻宝边赶路。 许是运气着实不错, 对地图的把握越来越准确,竟也不费多大力气就寻到了好些个黎桦仙君留下的奇奇怪怪法器。 法器虽奇怪,但到底黎桦仙君与凌启玉都是从科技时代而来的人,思维想法约莫也差不多, 稍微折腾几下便寻到了用途。值得一提的是,目前为止,凌启玉发现的法器用途,还没有几件是真的对修行存在帮助的! 天才知道,这里头竟然还有几个专门为玩游戏而制作的法器! 那栩栩如生的画面, 跌宕起伏的剧情, 以及可操作的按键及直接在石块上的触屏…… 他有足够的理由怀疑那黎桦仙君是修仙修得无聊了,才做出这些法器,打发时间。 游戏确实是个诱人堕落的好东西! 在打开那内置着游戏法器的第一天,凌启玉的视线就会时不时的落在那巴掌大如同石块般的法器上,不是他忍不住,而是眼睛不受他的控制! 好在他是个意志力坚定的人,当机立断,把那几个堕落的法器全都塞给了李澜江, 并且再三叮嘱对方,千万千万不要再让他瞧见!眼不见心不痒,认真修行,等他将来变强变出息了, 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见着道侣这番模样,李澜江心下只觉得好笑。 他是不大明白这般有着幻境虚像的法器有甚吸引人,修道之路,不是亲身体验方才有意义吗?如此借以假象而达到满足内心所想的法器,虽有考验道心之效,但往往会让修为低下者迷失其中。 曾听闻在黎桦仙君那时代诸多大能拥有此般功能之物,但具体是如何启用功能为何却都未留半句,多是感慨此物害人。即便如此,那些大能飞升时,亦大多都将其带入上界。 许是有他无法知晓的魅力罢。 凌启玉在听到李澜江这番感慨后,只是笑了笑,没多解释。 游戏的魅力,那可是能成瘾的存在。 况且他隐约觉得,这大概是黎桦仙君赚钱的法子,跟钱挂上了关系,那仙君肯定会把游戏做的更引人入胜,再把握住大能们性格特点做个的游戏…… 很有搞头呢! 把那跃跃欲试的心思压在心底最深处,做完白日梦的凌启玉也就开始了努力的修行,人还是要脚踏实地点的,他一个半吊子的筑基修士,还是先提高修为吧! 因着黎桦仙君所制之物出世皆带异象,犹恐异象过于密集引起有心人怀疑,而后的日子李澜江与凌启玉便暂停了寻找宝物的行为,一心赶往无门。 无需再寻宝的他们也不必踏着飞剑再顶着烈日。 到附近的城池中,往着传送阵里一站!那是轻松简单又便捷!这也是传送阵修士每每都需要排队的原因。 才不到半日的时间,二人便到达了无门。 那是座漂浮在半空且若隐若现的仙山岛屿,四周云雾缭绕,时而还有几只仙鹤在上盘旋,亦有修士身影穿梭其中。 乍一看挺有‘仙’味!仔细再看,也还是很有修仙的感觉! 不多时,李澜江与凌启玉二人便登上了这座漂浮的岛屿。 仙山岛屿本就为大型仙器,自带阵法禁制,无论从何方向入内,皆现身于山门之前。便也就是他们现下所站,绘刻着阴阳互补之图的巨大广场。 广场正前方,有一巨大拱门,上刻四字,通天之梯。 抬头看去,便见那有着白玉台阶的长梯直入云霄,怎都望不到头!却还是有数多修士奋力往上爬走,哪怕满头汗水,不敢也不愿停歇! 恍惚间,凌启玉的脑海中似是闪过甚画面。 但由于那些记录数据过于拥挤,没等他看清楚,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广场上修士极多,瞧着年龄跨度极大,有七八岁幼童,亦有老者苍苍白发,但大多还是少壮年的模样。 也不知是作何活动,竟聚得如此之多的修士。 李澜江看到凌启玉脸上的疑惑,便解释说道:“登上这通天之梯,便可见那卧天石,天梯考验耐性,无论修士凡人,有决心者皆可登顶。” 每个宗门都会设一天梯法器,以考验入门弟子。 但许因无门两位开山师祖皆善炼器,此通天之梯颇为巧妙,凡人修士皆有作用,那数多天资绝艳者在其上更是多有不同程度的顿悟。 当然,通天之梯亦不是免费可登。 需得往拱门旁的石洞中投去一定数额的灵石,方可过那巨石拱门。而这要交于的数额倒也有趣,修为愈高,所缴愈高,若是那凡人机缘至此,便是凡间铜币亦可入内。 细细解释完后,李澜江也不急着下一步动作,就这么与凌启玉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 看此番修士百态。 哪怕天梯再高,路遇再多坎坷险阻,亦不放弃,这便是修仙之路。 凌启玉不大领悟得到李澜江的意思,但见着这么多孩童老者都咬牙爬着那天梯,心中也涌起了雄心壮志! 但还未来得及生出感慨,便察觉到袍尾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 还以为是两只躲进袍底的幼崽团子跑了出来,担心会跑丢人群里,连忙低头看去。 只见一玉雪可爱年约五六岁的孩童正睁着清澈无暇的大眼,直勾勾的瞧着他。 眉间红痣红润又圆,真真可爱极了。 凌启玉对待可爱的生物向来有耐心,他抿嘴笑了笑,也这般静静的看起这孩童来。 四目相对许久。 见对方都不说话,他方才开口询问道:“你有何事?” “与我玩。” 孩童眨了眨眼,甜甜的笑了起来。 正等待着这修士将他抱起来,忽然,手上的袍子就被扯了回去。 瞧着空落落的手,孩童有些恍惚。 “现下无空,你且自己玩去。” 李澜江将衣袍扯回的同时冷漠无情的拒绝了这个眼熟的孩童,并且带着凌启玉往广场那边正在值守的无门弟子快步走去。 …… 孩童不服气! 数万年来,拒绝他的修士就不到巴掌之数! 想到这,他快步跟上了这两个容貌出色甚至到绝色的男修,一只手扯住一人的衣袍角,说道:“我可送你们入卧天石中!不问道亦不要灵石!” 话音落下,李澜江与凌启玉也停下了脚步。 不为卧天石,就怕走得太快了,这孩童会被他们带的摔倒。 “真无空,不若你去看看那边的修士?” 李澜江边委婉的拒绝,便迅速将自己与道侣的衣袍快速撤回。 这卧天器灵玩起来可没完没了的,只要应了他,往后只要在无门中就必会每日被纠缠。 他可不想深夜与伴侣在房中正修行,便被器灵敲门询问要不要一起月下玩耍。 想到这,李澜江脚下的动作又快了几分。 趁那小器灵还未反应过来,快步走到了值守的弟子身前。 卧天器灵只能气得鼓起了脸。 本想继续凑过去再劝说,但又记起最近掌门与他唠叨近期宗门开销过大,灵石储备不多,再这样免费送人入卧天石,恐怕不用几年就得关闭通天梯。 他自是觉得掌门在胡说八道,却也怕宗门真撑不下去,便甚少寻修士陪他玩耍。 可是玩耍与玩耍能一样吗? 这么好看的修士,便是万年都少见! 就两个,不碍事的!两个也给不了多少灵石!绝对不会穷了宗门的! 再大不了,便将他攒的小金库拿那么一点点出来!一点点,就足够宗门数十年的开销! 下定决心的卧天器灵握着小拳头,抬起头正打算朝着值守的几个弟子走去,却发现那处除了门中弟子外,已无那两个陌生修士的身影! 即便如此,他也不打算放弃。 都狠下心拿出小金库了,必须要跟好看的大哥哥们玩耍! 信心十足的器灵还没来得及追上去,便感知到两个陌生修士进了掌门住处…… 瞬间,整个灵都沮丧了起来。 又是掌门的朋友! 虽然大多长得都挺好看,但是也都脾气怪怪的! 特别是那莫问君!大坏蛋!还打他屁股! 卧天器灵的愤怒与李澜江全然无关。 因有信物,此时的他们已被的值守弟子带到了掌门住处,到了后,值守弟子朝着二人拱手后,便就离开。 值守弟子是沉默的,亦接待得规规矩矩,半句废话都不曾多说,态度恭敬,仿佛眼前站着的是两位半步仙人。 这无门弟子有谁没接待过掌门好友,若不是知晓掌门时间有限,他们甚至都以为大半个修真界都是掌门友人!况且,不是一位掌门这般,是每位掌门都这般! 也许这便是当了掌门必须承担的任务罢? 掌门皆如此,他们亦多了份接待来客的差事。当然,便是友人也有个亲疏,入内门的第一堂早课,他们学的便是分辨门中信物,而现下竟有修士持着最高的信物到来,这倒是稀罕事! 将所有猜测全然抛于脑后。 值守弟子不打算细想,他只是个小弟子,不想也不必知道太多辛秘。 “让我瞧瞧,是谁来了?” 一青袍男子从屋中走出,手捧书卷,脸上还挂着…金丝边眼镜。 凌启玉是恍惚的,还以为自己又遇到了个穿越者老乡,老乡瞧着还挺斯文帅气的。 但这修真界哪儿来的那么多老乡? 思及黎桦仙君,便莫名觉得此物是仙君留下,连游戏机都有了,再出现个金丝边眼镜,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青衣男子盯着李澜江与凌启玉看了许久。 最后将视线落在李澜江身上,皱眉片刻后,遂开怀大笑,道:“问君?不对,该是唤作澜江,我可说得对?” 作者有话要说:  * 卧天器灵:最喜欢漂亮姐姐帅气哥哥,最讨厌莫问君!!! 值守弟子:我只想当个沉默无言无名氏。 无门历届海王掌门:天下皆我友,大门常打开! 数理化仙君:留个通天梯留个卧天石,修真界都是韭菜坑,割了一茬又一茬! ** 第36章 “是极。” 李澜江也笑了, 虽仅在记忆中见过对方,许是记忆带他带来了些许影响, 现下相处也不觉生疏。 即便这般,还是有些礼数要行,道君与寻常修士还是不同的。 他拱手行礼道:“见过尘川道君。” 然这礼还未成,手便被书卷挡了回去。 许尘川笑道:“你莫要可折煞我, 这一身功德给我行礼,是怕我早比你飞升不成?” 知晓好友还存着前世记忆,又见修为已到元婴,脸上的笑容更盛几分。 许尘川再笑着叹道:“观你这般进展,恐是真会早飞升过我。” “怎会, 你随时可入大道之境, 不过是放不下俗事罢。” 李澜江笑着开口,又思及不久前在虚空中遇到的仙人,便不打算再多言劝说。 得道飞仙固然是好事,但谁又知晓那上界是何光景? 再说那仙,便是修道的尽头?若是为何修士大多将飞升之处唤为上界?此间种种皆令人沉思。 更有青衣仙人留与的异象,且还是再等等罢。 听到这话的许尘川脸上的笑容瞬间变苦几分,很是惆怅的开口说道:“你又不是不知,我这宗门, 穷啊!祖师留下的仙器可都是吃灵石的!且也没能找到合适的掌门人选,若是我飞升了,恐不用百年,便几年的光景, 门下这群闷木头弟子就把底蕴都给败光了。” 他是真的愁。 虽说宗门储蓄尚且充裕得很,但要知晓祖师留下的那些仙器…着实催命得紧。 光是修真界众所周知的仙山浮岛与卧天石,都极难供养!更别说生出的器灵还偶尔会吞藏点小金库…… 且也不知为何,门中弟子大多不怎爱说话,而稍微活泼些的,又怎都不愿当掌门。 每当思及此,就十分后悔往昔刚入门时竟听了师父的哄骗,成了门中唯一的掌门人选! 不若,他也去收个新弟子? 活泼点,适合交友。乖一些,比较听话。长得好,讨仙器器灵喜欢。 许尘川正想得出神,余光忽就瞥到好友身旁安安静静的少年。 妙啊!长得就是能管住器灵的模样! 也不知道有无门派,若是没有,那…他觉得无门很合适,自己也还有精力再收个弟子!虽然对方既是跟着好友前来,这般无门派的可能性亦极小,但心里也还是怀着那么点小小的希望。 于是,许尘川先朝着少年笑了笑,方才看向李澜江,说道:“这可是你门中弟子?” “这是我道侣,凌启玉。”李澜江先是对着前世好友介绍了自己的道侣,接着便看向凌启玉,语气轻柔三分,继续开口说道:“此为尘川道君,他性情豪爽,你不必太过拘谨。” 凌启玉自是不会拘谨,早在几日前李澜江便与他说了这位无门掌门广交好友上至道君下到凡人的壮举。 别的不提,就这等交际能力,他是服气的! 先是抿嘴朝着尘川道君笑了笑,凌启玉才缓缓拱手,道:“见过道君。” 而此时的许尘川大脑已然一片空白。 亦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 说的是…道侣?语气还这么的…… 恍惚得就连他用书卷散开眼前少年那拱手动作的举动都变得缓慢起来。 过了许久又许久,稍微回神的许尘川方才勉强勾了勾嘴角撑起个得体笑容,同时语气带着疑惑再次确认:“道侣?” “嗯,已在堂前成亲,天地父母为证。” 听到回答的许尘川看着前世好友那盯着道侣柔情似水的目光,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甚渗人幻境中! 这转世投胎还能让人铁树开花? 又记起曾经年少时情窦初开爱慕一同行女修,眼看着便能互表心意再进一步。恰逢途中遇上好友莫问君,便朝其倾诉,谁知竟被劝着‘道方才是真,情爱皆为假象’。劝就罢,莫问君善辨至极,不仅说得他心服口服,那心中的青苗也被随之捏断。 虽而后亦发现那女修为魔道练的更是那采阳补阴之法,但…… 但你莫问君劝我莫要动情,转世后居然找了个道侣还拜堂成亲! 可就不大厚道了啊! 许尘川本就是真性情者,与莫问君亦是至交好友,他可不同某些个尊敬着大师兄的师弟师妹那般需要绕弯子。 且此时四下亦无外人,便直接笑着暗指道:“好一个莫问君,可真是言出必行!” 说完后,对上转世好友的视线,亦笑着继续开口:“现下你是李澜江,与问君坚持着的东西倒是大不同。” 这话连凌启玉都听出了不对,眼睛眨了又眨,李澜江哪能没听出来。 但还能怎么办。 虽前世记忆未曾留下对方与此有甚干系,可现下见着那似是带着幽怨的熟悉视线,亦知晓莫问君定是做了些什么,大抵是挡情缘之事罢?也不知为何,那莫问君似挺喜做这般事,甚至在心中认为此番有磨炼道心之功。 …… 不管磨炼不磨炼道心,现下还是得说些什么的。 于是,他缓缓说道:“缘分到了,便是挡亦挡不住。” “也罢,我自是说不过你的。” 许尘川不欲与李澜江再做纠缠,他可瞧出来了,虽人换了个模样,但那诡辩的能力,却不差半分! 怪他缘分未到罢! 边这么想着,他边将二人往屋里带去,挚友已至,可不能连杯热茶都不奉上。 尘川道君极善交谈,便是再无情冷漠之人亦能与其聊上好几句,又何况是李澜江与凌启玉。 倾听时认真,待到出言时又风趣,既然能接话也可开有趣新话题,与李澜江交谈亦不会冷落凌启玉,瞧出凌启玉过于迟钝也不多问,就静静的等着回答再畅谈下去。 如此也难怪会结识这么多的友人。 不知不觉间天色便就暗了下来。 至交历生死劫难后再重逢,本应开上好酒再月下长谈,但对方又带了个年岁尚小的道侣,且言语间亦透露出道侣生而有疾,就不好再留好友赏月饮酒。 趁着天还未全黑,许尘川边闲聊边带二人朝那专为贵客而留小院走去。 为了防止自己不小心听到些什么不该听的,还特地选了个离自己住处不算近的院子! 恐器灵那小家伙会来打扰这二人,离开院落后的他脚步一转,便朝着卧天石的方向走去,打算与小器灵好好谈谈最近通天之梯灵石收入怎越来越少的事情,顺便再小小的提起莫问君,听器灵的抱怨解解气。 就这般,李澜江与凌启玉二人在无门中住下了。 无门待客自是极好,与尘川道君畅谈亦是有趣之事,也可有更多的时间继续教导道侣招式法术,但李澜江也不打算久留在此,恐会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 也就几日的时间,便与许尘川提出要往那卧天石里走一遭的事情。 许尘川自是点头应许的。 已经连着好些日子去缠那器灵,就连器灵都看出了不妥,直问他是不是做了甚亏心事。 他怎有亏心事!不过是当个贴心好友,担忧小器灵又被打屁股罢! 思及此,便问道:“可是要走那通天之梯?还是……” 听到这话的李澜江自是明白后头半句未道出之言是何。 通天梯本就是机缘,错过未免可惜。而器灵…总归是要见着的,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边想着,他边回答道:“自然是通天之梯。” “是极,那我便在卧天石前等你二人。” 随着话音落下尘川仙君挥袖而起,转眼后李澜江与凌启玉便出现在了通天之梯的巨大石拱前。 他们的面前,正是那投放灵石的石洞。 李澜江知晓许尘川的脾性,无奈的笑了笑后,便从袖中掏出了个装着灵石的储物袋,随手丢了进去。 而站在天梯之巅的尘川道君看到这幕,轻轻推了推挂在鼻梁上的掌门信物,笑得就像只老狐狸。 宗门有训,四海皆兄弟,来者都是客!亲兄弟,明算账,若是给多,收下便是! “你又诳人了!” 白白胖胖的器灵坐在高高的卧天石上,晃着脚丫,视线却一直沾在白玉长梯下头的两个修士身上。 为何就不信他呢! 若是那日应了他的话,也就不用被尘川骗去那么多灵石了! 许尘川手幻书卷,往着器灵脚丫上轻轻一打,笑着说道:“挚友间的事情怎能叫诳呢!你可莫要胡言!” “是是是,不是诳,是人家心甘情愿的给!” 器灵随口点头应和着,心神却全在那相貌极佳的两个修士身上,见他们已经踏上白玉石阶,就更焦急了。 可快些走上来! 要求他都早早想好了,就是同他一起玩耍! 长梯难行。 又何况是通天之梯呢? 但总有那么些例外,如李澜江,亦如凌启玉。 二人早早便越过梯上早早便出发的众修士,从容不迫的往上走着,如履平地。 许是因李澜江在那记忆里曾走过一遍,现下便无甚感受。 而凌启玉却不知为何,走得亦无压力,与他曾走过的其他石梯并无差别,就连疲惫感都没得半分。 通天之梯不能停步亦不能歇息。 即便如此,竟才用了半刻钟的时间,二人便登上了白玉台阶的最后一步。 快,太快了。 见状,许尘川眉心微皱,见二人神智清明,亦无感悟之状,正想询问些什么,身旁忽就跳下个小小的身影。 “吾为卧天器灵,如尔等欲入我卧天石中,寻得应一事,便是伴我玩闹。” 器灵鼓着小脸,用最严肃的话语说着最可爱的话。 至少在凌启玉眼中是这样的。 闻言,李澜江淡淡答道:“玩闹亦有时限,便定下一日,如此可好?” “不行!”器灵觉得只一日怎够,他伸出小拳头,掰着手指算了算后,皱着脸说:“那…得三日?” 话音刚落,李澜江便接了话:“可。” 器灵觉得有似乎什么地方不对,却不大能想出来。 又心急想早些玩耍,便不再思考,直接将二人送入卧天石中。 三日总比一日好,不会有错的! 刹那间,眼前一黑,再次睁开眼时凌启玉便到了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此时的他正坐在大床榻上,或者应该说,他变小了。 盯着胖乎乎的双手,也想起来这是何处,是他这一世幼年时的家,凌府。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道清脆的少年声音,同样是陌生中带着熟悉。 “玉儿!” 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道少年人影从门口处踏着光朝他快步走来。 是李澜江。 虽未能来得及看清对方容貌,声音亦有所不同。 但他知道,是李澜江。 作者有话要说:  * 小器灵:哼,我发现这里除了我都是大坏蛋! 作者君推眼镜:我是小可爱不是大坏蛋。 第37章 不多时, 那人影便穿过光,走到他身前。 双眸含笑, 熟悉的眉眼间带还着少年特有的青涩,因他还是孩童便显得对方甚是高大,这一幕与脑海中久远记忆中将近模糊的画面渐渐重叠。 原是朝气蓬勃少年时。 凌启玉笑了,也不知道是身体的自主反应还是内心这么想着, 张口就唤道:“江江!” 唤就罢,且他还晃动着了自己那双小胖手,朝着身前于李澜江伸去,分明就是个要抱抱的姿势。 “来的有些晚,让你久等了。” 少年李澜江边说, 边伸手抓上凌启玉的小手, 笑着捏了捏那软乎乎的手心。 接着便将人抱入怀中,且还颠了颠。 见周围侍从似是要劝阻,便笑着后退两步,避开那些侍从的手,接着看向怀中的仙童般的凌启玉,继续说道:“你可想看小马驹?” 凌启玉自然是没办法给出回答的。 也不知此处是个甚地方,或是幻境或是别的什么,他不仅变成了孩童时期的模样, 就连对身体的操控也变回极其迟钝,需得好半天才能反应过来。 至于方才那声呼唤及动作,恐是身体的反应罢。 毕竟这‘江江’可是他这一世艰难开口学会的第三句话,而首先学会自然是‘娘’与‘爹’, 要知道世界这么大便是同一种语言都有不同的发音,更别说还隔了不知几千年呢!最重要的是,他身体尚年幼且反应实在太过迟钝,也不方便他学习。 若不是李澜江每隔几日都过来细心教他识字,恐怕现下他还是个文盲呢! “我就知你想。”李澜江看着凌启玉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笑着伸手轻拍对方后背,同时又继续说道:“伯父伯母已经同意了,正巧你六叔今日要去马场,我们便随他一同去,可好?” 孩童时的凌启玉因身体问题,甚少出门,亦无甚活动,成年人的灵魂憋在家中只能发呆着实闷得慌,因而听到李澜江这席话自然是高兴的。 许是情绪感染到了身体,竟又清澈的喊了声:“江江!” “那便走罢,你六叔动作可比我要快得多,恐是已在门口备好马车等着你我了。” 说完,李澜江便抱着他走到了院里,身后还跟着数多个常年伺候他的侍从。 才刚走出院门,就见到记忆中容貌都开始模糊的双亲,但在此时他们的模样无比清晰,清晰到所有的一切都恍若昨日。 凌启玉盯着双亲看了又看,试图唤上一声 可却生而带来的顽疾让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他就如旁观者般,被困在孩童时期的自己身体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熟悉的画面重现于眼前,却无法做出任何的变动。 “江儿今日来得真早。” 凌母笑着上前,边说边顺手将儿子从李澜江手里接入怀中。 见孩儿正用那双清澈的眼眸直勾勾盯着自己,便笑着开口说道:“我的小玉儿可是急着去看马驹?” 凌启玉很努力的试图说些什么,也不知是他的努力起了效果还是身体的自然习惯,终于是合了他的意,开口乖巧的唤着:“娘亲!爹爹!” “哎,爹爹在这呢。”被喊到的凌父快步上前,待让儿子瞧见自己后,方才对着妻子说道:“玉儿都急了,你便莫要拦着他们,且让他们早些去,玩得尽兴些。时候不早,马车已备好,我们也该去王府了。” “你急甚。玉儿乖,娘亲先带你去换套衣服,早几日便让绣娘为你备着了,这衣服活动轻便透气些,到时候可得让江儿陪你到那马驹上试试。” 凌母边说着边又将凌启玉带回了屋中。 见状,凌父只能无奈的笑笑,边走到院里等待着,边询问着身旁的李澜江最近的学业如何。 李澜江从容不迫的回答着,听到回答的凌父不禁赞赏的起点头来,但为防少年郎心高气傲,也只是轻夸几句。 不多时,凌母便抱着换了身新衣的凌启玉从屋里走了出来。 宅院中方才走到半途,抱着凌启玉的换成凌父,待到外头候着的马车前便又变成了凌六叔。 如同仙童般玉雪可爱的乖巧小玉儿谁不喜欢,便光是瞧着这心里都是欢喜的,更别提还会突然甜甜的唤上一声称呼。 反正凌六叔是喜欢自己这个侄儿的,若是能唤一声六叔而不是‘六六’,他都想偷回房里养着了。 知晓侄儿的情况,他特底将名下庄里的马场清了个场,又亲自选了好几匹不同模样的温顺小马驹,等着小玉儿来挑选。 只可惜还没等他把马儿们牵出来,那头的李澜江骑着他的白色小马驹在马场中跑了半圈…… 这下小玉儿的心思哪还在侍从刚牵出来的马儿身上,早就紧紧的盯着远处那道奔驰在场中的身影上。凌六叔真是懊恼不已,早知这般,他就不允那小子带马过来了。 好在自己是个长辈,抱着小玉儿不撒手也没人能把他怎么着。 于是凌六叔便让侍从牵出自己的宝马,就这么抱着怀中乖巧的凌启玉上了马,他也不敢跑的太快,恐会吓着孩子,边护着玉儿边驾马在场中快走起来。 凌启玉是不知道十多年前的六叔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此时的他正在思考着,这段经历有何稀奇?他可没忘记,现下自己正是在那卧天仙器中。 而李澜江之前则同他说过,卧天仙器可助人寻道,便是那无灵根者,仙器都可为其指出修行之路,只要悟得出,大道三千,皆可得道成仙! 那他的道是何? 这绕着马场跑个不停的野马? 没等凌启玉想些什么,突然有侍从过来对着凌六叔说了些什么。 眼看着凌六叔眉头越皱越紧,待侍从将话说完,六叔便开始跟他匆忙道歉,说是有急事下次再同他玩。接着又嘱托李澜江数句,再留下多个侍从看候,便跟那传话的侍从快步离去。 凌六叔一离开,李澜江便牵着凌启玉的手,带对方去看自己那养得漂亮又乖巧的白色小马驹。 小白马是真的温顺,任由李澜江牵引凌启玉在它身上摸摸脑袋再摸背,就这么摸着摸着,二人便骑上了小马驹。李澜江比凌六叔要大胆些,确认自己护紧了凌启玉,往马肚上用脚跟轻轻一蹬,马儿便跑动起来,速度慢慢加快着。 当然,李澜江还是有些顾忌着的,也不追求速度,只是带着凌启玉体验这般骑马的感觉罢。 又怕跑太多会磨伤凌启玉的腿,就这么来了几圈后,又放慢速度,改成骑着马带对方看看这周围的景色。马场附近都在凌六叔的名下,就这么骑马走走停停,才半晌便离远了马场,到了附近的山脚下。 李澜江自知如此不妥,在身后跟着的侍从劝说前便主动掉头往回走。 但谁知,那漫天的黑云比他们的动作来的还要快!才眨眼间的功夫,天色便暗得如同黑夜到来,倾盆大雨也伴着震天雷鸣泼之而下! 来不及再多加思考,李澜江单手脱下斗篷与外袍,将凌启玉用衣袍遮掩严实,再用身体挡去密集的雨水,便驾着马儿飞奔起来。跑了才不过大半的路程,雨愈来愈大,这路上亦泥泞至极,马驹年岁不足打滑数次甚是惊险,他当机立断,翻身便下马,弓着腰,护抱着凌启玉在雨中快步跑了起来! 侍从见状,纷纷急切的叫喊起来,又恐路滑马匹伤人,不敢太过接近赶上。 李澜江哪里还能听得到侍从们的声音,耳边除了雷声雨声,便只有自己的心跳声。便是如此,他亦不忘安抚着怀中似是在颤抖的凌启玉,一遍又一遍的说道:“莫怕,打雷罢,很快便到庄里了。” 抖着的哪是反应迟钝的凌启玉,分明是李澜江的双手。 电闪雷鸣照亮半边漆黑的天,也照亮了被细布紧盖且护得严实的凌启玉双眼。 没过多久,一行人便回到了庄里。 凌六叔也不知去了何处,不见人影,好在庄里管家随从都在,极快就为他们备水更衣,再奉上姜汤。 许是身上盖着的斗篷材质特殊,便是这滂沱大雨也只打湿了凌启玉一双鞋子,倒是李澜江,全身都已湿透,就连双腿都满是泥土,瞧着倒再无半分翩翩公子的模样。 外头依旧雷声大作。 而屋中迅速换洗完毕且还连打几个喷嚏的李澜江已经开始喝起了姜汤,担忧凌启玉会被这雷声给吓着,胡乱灌了几口后,便坐到去对方的身边。 见侍从正打算把姜汤生硬喂入凌启玉口中,他眉宇皱起,挥手退了侍从,将凌启玉抱在膝上。 正打算说些什么,便瞥到手边放了本倒盖在桌上的书,便把书拿了起来,敞开在身前刚好能让凌启玉也瞧得见的地方。 接着便缓缓说道:“姜汤虽呛辣,却能驱寒气,现下还有些烫,我给你念会书待会再喝罢。你且看这处,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响彻天地的雷声将李澜江后头念的声音全然遮盖。 伴着那打亮黑暗的阵阵闪电,凌启玉便开始思考起李澜江所说的太极是个什么东西,怎就这么能生? 是他所想的那那个阴阳图案吗? 那为什么生了四象?四象是个什么东西? 八卦应当不是他想的八卦吧? 直觉告诉他,寻道的关键便在此! 但…… 他拥挤的小小脑袋里全都是大大的疑惑! 上辈子那义务教育只告诉了他相信科学,可没告诉他太极居然这么能生! 作者有话要说: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易经》 * 凌启玉:??生什么?生啥玩意? 某游戏乱入的渣男职业:生?行吧!那我给你生个太极! 叼着草帽的作者君:我也很想知道为啥这玩意会出现在我的课本上!还深深的存在我的脑海里!难道因为…我是个憨憨小可爱? 第38章 没等凌启玉思考出来太极两仪又四象八卦究竟都是些什么, 雷声已然停止,耳边又响起了李澜江那少年时期独特的声音。 “可是被吓着了?”李澜江轻轻的捏了捏凌启玉的小耳垂, 见对方还是那副乖乖巧巧的模样,眼中亦无害怕惊慌之象,便继续说道:“外头雷声大,若是害怕我替你将耳朵捂着。现下书给你念了, 你也该喝姜汤了,不然待它凉了可就更难喝,乖,张嘴罢。” 话音刚落下,李澜江便迅速转头, 换了个方向打了几个喷嚏。 再回过头便对上怀中小人那双清澈且似是带着担忧的眼眸, 便笑着说道:“我无碍,许是有些着凉,你快些喝汤,莫要同我这样。” 边说,他边用勺子轻搅姜汤,接着舀起半勺,小心翼翼的往着凌启玉口中喂去。 恐对方会呛着,又继续哄道:“来, 慢些喝。” 小凌启玉是乖的,哪怕他过于迟钝没办法做出正常反应,身体也是乖乖的。 像是得到了指令般,配合的张开嘴巴, 再咽下姜汤,随即小脸便缓缓皱成了一团。许是煮汤时姜放得过多,这么一小口下去都又呛又辣! 见着凌启玉这般,李澜江又是心疼心下又觉得可爱,忍不住伸手摸了把小玉儿那紧皱起来的小圆脸,同时再劝哄道:“忍忍罢,喝下去就好,方才我也喝了,且还比你的大碗。” 被迫喝姜汤还没办法拒绝的凌启玉只觉得这是折磨,还是一小口一小口接连不断的折磨。 真不愧是仙器,就连姜汤那神奇且诡异的口感都整了出来!难喝得他都差些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好在也只是差点,再汤难喝也没办法抹灭脑海中关于太极那生来生去的疑惑。 也许是他这份执着感动了身体。 待灌完那一大碗的汤药,李澜江亦将空碗碗放落于桌上时,凌启玉终于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也来不及多想,他连忙开口询问道:“何为太极?两仪可是阴阳?四象及八卦又代表着甚?太极怎生两仪,两仪如何有四象,四象又怎得八卦?” 话音刚起,四周景象便渐渐化作虚无,连着眼前李澜江的面容都转瞬消散。 这成串疑惑中唯有第一句‘何为太极’方才是凌启玉真正的询问,而后那些虽也是他疑惑亦从他口中说出,但却像是被甚神秘力量操纵般,不由自主。 同时,这白茫茫成片的虚无中也响起了一道声音,应和着凌启玉的声音同时念了起来,却比凌启玉所言多了几句。 “……四象又怎得八卦?八卦竟能演变万物?” 闻言,凌启玉紧皱眉头思考了起来。 想了许久,只觉得这太极可真厉害至极,生了这么多,还能生万物? 这不科学啊! 刚这么想着,那道缥缈虚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同时叹道:“唉,这不科学啊!” 这下凌启玉总算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 可不就是书黎桦吗? 唉,悟道好难啊,不如搞科学! 半晌,那声音又继续呢喃般的继续叹息着:“一生二,二生三,三又能生万物,怎么什么都能生万物?且又有那五行相生相克,似乎也能生个万物?修仙好难啊!我想回去搞科学!” …… 凌启玉就觉得很现实,这可不就是他的想法吗? 如果可以科学的修道那该多好! 写几个公式,加点适合的催化剂,画上个等号,可不就能生来生去了吗? 别说是太极生两仪,一生二再生三,只要条件充足,就连五行都能相互成等号! “既然如此,那不如科学点修仙,只要有合适的条件,说不定万物都可以成等号呢?” 那呢喃低语再起,回荡在这片白茫茫的虚无之地,亦回荡入凌启玉的心中。 凌启玉明白了,明白他的道是什么。 是科学的研究与实验,将体内的阴阳‘生’招式法术,‘生’成万物!而那‘生’便是个等号。只要条件足够,就不会不成功!书黎桦能做得到,他亦可以! 但…却总觉得有些诡异,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就要想出是什么时,脑海中那安静好些时日的数据忽然便膨胀起来,挤压得他又是难受又是头疼,待那数据终于消停,缓过神来的他已然忘记方才那一丝疑惑。 那再次安静下来的数据中,某些字符上流动着无人可发现的暗光。 若是凌启玉在此,定能分辨出来,那分明就是自己脑海中存在了数多年的实验数据! 这些实验数据像是一张大网,将凌启玉笼入其中,铺天盖地,亦无法逃脱。 只可惜,谁也不知,也无人可知。 已悟道的凌启玉觉得也应该是时候离开这仙器,但等了许久,却仍是处于这片白茫茫的奇怪地方中。 看着眼前望也望不到头的虚无,还以为自己需得往前走去才能离开,便抬起了脚步。 很明显,他这般想法是错误的,脚确实是动起来了,却没能走出去。且许是因为四处都长得无任何差别,竟如同原地踏步般。 即便如此,凌启玉也未曾停下脚步。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竟能灵活操纵了!顺畅得前所未有,轻松至极!自由的感觉大抵便是如此罢! 正享受着难得的快乐,就在这时四周的白茫茫出现了颜色,下一瞬,他便到了个院落中! 这一草一木一桌一摇椅,可不就是他生活了数十年的熟悉青砖大院吗? 再定眼看去,正在摇椅上眯着眼晒太阳的,不是他凌启玉还是谁! “进屋里罢,想来你还有好些话想对我说。” 谢梦琴笑着收回落在摇椅那处的视线,轻咳两声后,眼眸含笑的对着身旁的儿子如此说道。 听到这话的李澜江自是不会拒绝,边笑着应了声好,边扶着母亲往着屋里走去。 奶娘知晓夫人有话要与刚归来的公子细谈,便没跟进屋里,同时示意身边跟随着的侍从散开各做各的事情。 凌启玉不大明白是何情况,发觉似乎周围无人能瞧见自己,便快步跟着李澜江进了屋里。 待见着李澜江与身旁母亲解释起这五年为何消失又都去了何处,方才有所明悟,自己这也许是误打误撞进了李澜江那寻道的记忆中! 如此想来,卧天石果然名不虚传,最合适自身的道,自然是存在自己的身上自己的记忆中。 谢梦琴安安静静的听完儿子那有理有据且还仔细的叙述,脸上表情亦随着对方所言变化着,待爱子说完,她方才紧紧抓住了对方的手,关切的开口说道:“我儿,你可是撞了脑袋?” 噗嗤一声。 无人可见的凌启玉忍不住笑了出来。 而闻言的李澜江只是无奈的笑笑,随即翻手将屋中座椅收好,再将座椅放回原处,更是召出飞剑在屋中飞了几圈。 做完这些,他方才笑着说道:“娘您放心我没糊涂呢,若还不信,且有其他方法可证明。” “我信。”谢梦琴笑了笑,摇头叹道:“娘亲还没糊涂到这种地步,且朝中亦有文书记载仙家收徒,前朝相国更是白日飞升,以往只认为是假,现今才知竟是真。只不过,你言你为修士转世?这修士可是道士?” “自然不是,修士与凡尘之人无甚不同,不过是寻到了修行那条路罢。” 李澜江解释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继续说道:“便是娘,亦可修行。” 闻言,谢梦琴笑着咳嗽几声。 恐爱子担忧,便强行压下喉中异样,待缓解后,方才继续笑着开口说道:“你莫要玩笑,娘年纪大了,便是朝中文书中都道是收那年岁十一二者。” “大道三千,便是七旬老者亦可得道,何况您呢?” 李澜江自然察觉了娘亲身上的异样,他边说边从储物袋中取出几瓶丹药,斟酌片刻,选了其中一瓶。 将药性化解大半后他便递到了身旁的谢梦琴手上。 但谢梦琴没接。 她脸上笑容未变,看着多年未见的爱子,开口缓缓说道:“我知我这身体到了极限,你既已修道,大抵是瞒不住你。世间生死皆有定理,你且道自己为修士转世,那你手中之丹药定不能逆转生死,大抵是拖延期限罢。娘知你不舍,但生死有命,我这一生过得且算快活,便是这几年亦有玉儿为伴,能见你回来,已甚是满足。大可不必再……” “娘!”李澜江忍不住打断了谢梦琴的话,继续说道:“您还有百年有千年,莫要说这般的话,不仅我舍不得,玉儿亦是舍不得的。” 听到这话,谢梦琴轻轻摇了摇头。 她伸手轻抚爱子的脸颊,盯着那张成熟不少的熟悉面庞,缓缓说道:“玉儿可聪慧着,他早便知晓我这身体不好了。你莫要再劝,娘心意已决。百年也好千年也罢,与我而言皆比不过我所经历的前半生。” 说到这,她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而看向堂上那刻着熟悉姓名的牌位,再道:“于大多世人而言,修仙问道许是他们求之不得的机缘,但在我看来,年岁凭空增长,又有何用?我所求只不过是平淡一生,尘归尘,土归土。” 谢梦琴恐李澜江再劝,便转而直视对方的眼眸,字句清晰的说道:“我心中无仙,虽不懂你们修道之法,但我知我必不可能得道。修士寿数千万,仙人与天齐命,而我只愿做一百年俗人。现下世间欢乐哀苦皆尝过,也便已足够,寻仙问道于我而言亦不过如此。” 见爱子神色悲恸,她便淡淡笑了笑,转移话题道:“江儿你呢?你为何修道?” 作者有话要说:  * 谢梦琴:寻仙问道于我而言亦不过如此。 嘴里野草都掉了的作者君:娘不愧是娘,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牛逼的话。 第39章 闻言, 李澜江沉思片刻。 半晌后,方才目光坚定缓缓说道:“既已知有仙, 又见识过那番不一样的世界,必是想登上那仙门,再去看看更宽阔的世界,道无止境, 能走多远便想看多远,修士皆如此,孩儿自然是不例外。除去这些外,为的便是守护。前世为守师门,护那数多年岁尚小的师弟师妹。而今生, 守家, 护娘与玉儿。” 谢梦琴笑了笑,知儿子还想继续劝下去,便转而又开口说道:“修道修道,你且说大道三千,那你所要修的道为何?同是这守护?” “既是守,也是护。我之道为天,为地,为花草, 为鸟兽,为世间万物。守那沧桑百态,护那万象更新。”李澜江从容不迫的回答着,神色淡然。 他之道从未变过。 李澜江是他, 莫问君亦是他。 人虽变,道未变。 听到这话,谢梦琴若有所思,还没等她开口,喉间痒意袭来,不禁以手间细帕抵唇,剧烈咳嗽起来。 又恐爱子担忧,在对方搀扶上她时,便连连摆手,待缓过来后,方才笑着夸赞道:“不愧是我儿,眼界开阔,壮志凌云。” 而后谢梦琴又顿了顿,犹豫着再道:“许是娘多想,你…前世可已为仙人?这转世,可是因你所言那沧桑百态万象更新?” 李澜江倒是没想到会被这么问,他本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沉默了。 虽未入上界,但莫问君确实已证道渡劫,且也以那仙躯殉道,方才换回修真界数万年平静。 “竟没想到我谢梦琴竟有这等福分,也不枉此生!”谢梦琴笑着轻轻拍了拍爱子搀扶在她肘间的手,又想到了什么,便继续说道:“既是这般,你可愿再继续照顾玉儿?就如你少时所言那般,白发齐眉共偕老?许也不再合适罢。” 言毕,她轻轻叹息片刻。 但想着仙家手段许能将玉儿治好,便也想开也许多。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若真无缘分,亦无法强求。 “就是仙人转世,都已作前尘,李澜江依旧是李澜江。无关因果,也无关那些少时誓言,玉儿甚好,我亦心悦于他已久,又怎会不愿?只是不知玉儿是何想法。” 李澜江说起这话时眸光柔和,像是含着涟涟笑意。 在并不算太漫长的时光中,他早已将那不能流利说话却总会在见到他时乖乖巧巧唤上一他声的人儿放入了心中。 那声大多充满着喜悦的‘江江’不仅传进他的耳朵里,更是印刻在了他的心上。 玉儿甚好。 只盼能是他的玉儿,那就更好了。 谢梦琴喜笑颜开,脸上的病气都散去几分,她笑道:“好好好,玉儿那边娘去问。” 听到这话的除了谢梦琴外,还有着无人可见的凌启玉。 凌启玉怔怔的看着远处眼眸都在含着温柔笑意的李澜江,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心悦,于他凌启玉! 不是他自恋亦不是他白日做梦,而是李澜江亲口说的! 顿时间,心口处像是有千万朵烟火齐放,直冲而上,炸得他整个脑子都热腾腾起来。 双颊不禁透出丝丝热气,嘴角的笑意更是怎么都压不下! 而这时,谢梦琴又开口了。 她看向堂上的牌位,目光中满是思念,脸上笑容淡淡,说道:“既然如此,那娘便再说几句,若有一日,你又要经历那沧桑百态万象更新,必得与玉儿细说。玉儿虽瞧着安安静静甚少与人说话,但却是最见不得孤独的,你既已决定要与他携手走下去,便不能将他抛弃,不管是何缘由,都要与他商讨,莫要独自做下那自认为为他好之事……” 话音还未落下,周围景象便渐渐淡去。 也就转眼间的事情,又回到了那颗矗立在通天之梯顶峰的卧天石前。 此时的卧天器灵本在同两只小妖兽玩闹。 感受到石中异样,便在第一时间迅速抱着两只毛团子凑到了李澜江与凌启玉的身前。 正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了漂亮修士哥哥边笑边流泪的诡异表情,他能感受到对方的笑容是真的高兴,而泪水亦是真的悲伤。 不是很理解人类的器灵低头朝着黑白两只小妖兽看去,试图从它们的身上得出答案。 可惜小毛团也不是很理解人类,舔了舔爪子,就垂眸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怎哭了?可是见着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李澜江边为道侣轻轻将泪擦去,便低声询问着。 那模样,要多温柔有多温柔,惊得正打算上前的许尘川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他只是个陪伴昔日好友的孤独修士,为什么要经历这些呢? 但话又说回来,万万没想到,重来一世好友不仅铁树开花拥佳人,竟还学会了绕指柔情!以往可是能动手解决的事情就绝不多言!便是需得多言,大多都借着那‘与道相伴’来辩说! 时过境迁,莫问君成这李澜江,竟变了! 这情之一字,果然名不虚传! “咳咳。”许尘川不得不打断好友的情意绵绵,待众人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后,才笑容淡淡的继续说道:“似是有修士快要到此了,不若先换个地方再谈?” 他绝不是看不过去! 只不过是觉得此处风太大,不合适李澜江与凌启玉交心罢。 像他这般善解人意的至交,可去哪儿寻? 待李澜江点头,还不等对方开口说些什么,许尘川便挥袖将人送回了客房中。 阵阵冷风掠过衣袍。 迎着风的许尘川认为自己是真的善解人意。 卧天器灵怒气冲冲的跑到了许尘川身前,愤愤说道:“你将他们送去了何处?我也要去!他们答应了要陪我玩的!” 话音落下,他怀中的两只小妖兽幼崽也出声嗷呜嗷呜的应和着,似是同在质问许尘川。 “送去稳定道心罢。”许尘川意味深长的推了推眼镜,动作才到半,脚上就被小器灵重重的踩了一下,见着器灵那气鼓鼓的脸颊,只能连忙俯身安慰道:“莫急,你明日再去寻他们,可不比今日就开始玩耍多出半日吗?” 闻言,器灵皱着眉头思索起来,很快脸上便带上了笑容。 一整日可不是比半日多吗? 余光又瞥到怀中两只不安分挣扎的幼崽,把小脸往它们身上一埋后,便说道:“我们去石中玩罢?这儿不够大。” 许尘川正想说些什么,眼前便没了器灵与两只小妖兽的身影。 无奈的笑着摇头。 既得器灵青睐,便是缘分,他自是不会阻挠。 再者说了,两只灵智且还算不上半开的妖族小幼崽,可不见得有多少灵石。若真得机缘,来日妖族自会奉上谢礼。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此时的李澜江与凌启玉已坐在熟悉客房的床上。 看着道侣眼中的茫然,李澜江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尘川道君许是想留些时间与我们明悟道心。” 这解释虽然牵强,但也还算是说得过去。 总不能告诉道侣,自己这前世好友想法有多不正经。 思及此,他便移开话题,再次询问道:“怎哭了?见着了何事?” 闻言,凌启玉眨了眨眼睛,过半晌,才笑意涟涟的答道:“好事。” 自然是好事。 李澜江对母亲言明心悦于他,而母亲更是关心惦挂着他,这般幸事,都是他的福气! 流泪不过是想起母亲已然离世,往后不能再见着对方,难过了些罢。 但这既是母亲的选择,他自然是尊重的。成仙固然是好事,可滚滚红尘,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与选择,修道成仙亦不是每个人的追求。 只要快活,便好。母亲最后离世时,面带笑容,想来亦是快活的。 李澜江不知在那卧天石中已被道侣撞见往事,只以为对方寻道顺利正欢喜着,便笑着说道:“可是悟了道?” “悟了。”凌启玉用力点着脑袋,想了想后,他又抿嘴轻笑,半晌后继续开口:“但我不是为此高兴,江江,你且猜猜是何?” 悟道是大事。 但现下他更想趁热打铁,让李澜江对他再说说那么些好听的话。 简单来说,便是想让对方亲口对他说上那句‘心悦’!而不是每次都盲目的夸他好! 他是个贪心的人,虽然已足够幸运,拥有那么多对他好的人,以及李澜江的爱。 但他还是想要得更多一点点。 这一切美好得就像是话本。 美好得让他害怕着,怕睁开眼,所有都是假象。 这恐惧不知从何而起。 也许是杞人忧天,但不管如何,他就是想听李澜江多说几句好听的情话。 “哦?那是为何?” 李澜江见凌启玉笑得开心,边说边便做出沉思的模样。 过了半晌,方才对上道侣那双亮闪闪的眼眸,认真的说道:“我且想不出,不若提示一番?” 凌启玉也觉得这么让人猜是猜不出来的,打算层层诱导对方亲口说出来。 这是个不大轻松的事情。 他想了许久,方才开口说道:“你方才在卧天石中都做了些什么?” 闻言,李澜江笑了笑,说道:“明悟道心。” 他道心本就坚定。 两世皆未变,卧天石不过是取他记忆中最明确的一段,让画面再重现罢。 于他而言并无太大的作用。 凌启玉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道:“我是说都发生了什么!” 人确实挺聪明的啊! 怎就没办法理解他的意思呢? 李澜江被凌启玉这嫌弃的小表情整笑了,再对上对方那双像是知晓些什么又仿佛在等待什么的眼眸。 心下便觉得有些奇怪。 思索片刻后,便说道:“可是都亲眼见着了?” …… 凌启玉沉默了。 果然聪明,也太聪明了吧?跟聪明人打交道好难!都没说几句呢!这就猜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 凌启玉,我难道不是小聪明吗? 李澜江:我的玉儿最聪明。 许尘川:…山顶的风好大,别逼我了! 叼着野草的作者君:不不不,娘最聪明,她要是修仙,都没你们什么事了!当然,后娘我也聪明呀!我才是小聪明! 第40章 既然都已经猜到, 凌启玉也不打算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 同时有些不解的开口询问道:“你怎晓得?” 按理说,不应该这么轻松就猜出来的啊! 反正放他身上,就算有十个脑袋的容量,恐怕也只觉得是好奇发生了些什么, 而不会想到这层真相上。 李澜江注视着道侣那张满是疑惑的面庞,笑着缓缓解释道:“曾有道侣结伴同入卧天之石,其中一人误入另一人记忆,而后竟起了冲突,反目成仇。” 也因着这事, 修真界数人闹着要无门给个说法。 结伴入卧天石者可不少, 虽是如此,但也甚少人愿将自己的记忆分享与他人,无论对方是道侣或师友。更莫提出现了那道侣反目,不死不休之事。 无门自然是给出了交代的。 只说是道侣本为一体,连分享彼此的道都做不到,那还谈什么道侣,不如早日分散各走各的。 又道此为黎桦仙君留与世间有情人的小礼物。 见着道侣似是很好奇这件事,李澜江便把自己所了解的道出。 寥寥数语间, 凌启玉神色从惊讶变成了惊叹,本是惊讶道侣反目,接着便变成了惊叹黎桦仙君留下的小礼物。 可不是小礼物吗?能使道侣反目成仇不死不休的小礼物呢!虽不知那对道侣究竟见着什么,但总归不会是愉快的记忆。 若不是他确实在这其中得到了份心悦的小礼物, 甚至都怀疑黎桦仙君别有用心,比如拆散一对是一对的那种用心。 想到自己那份小礼物,凌启玉不再思考其他,眉眼弯弯的看向李澜江,笑着说道:“不提这些,且说你在卧天石中的事情,我似是听见你同娘说……” 话只说到半,未道出的便留给李澜江想象。 他是要听对方说情话,可不是听自己说! 李澜江能想些什么,他只觉得身前眼眸明亮的道侣可爱得紧,分明是亲眼见着且听得清楚,却偏偏要用上个‘似’字。 细思片刻便也知晓对方是想做些什么,又想听些什么。 但他忽就起了点坏心思,不想让凌启玉这么快就如了意。 于是,他做出思索的模样,认真且带着少许疑惑的开口说道:“我与娘说了好些话,你是指哪几句?” 凌启玉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怎么还能问出是哪几句来,坏,忒坏了些! 不过他喜欢! 想到这,他便眨着眼睛,继续字句清晰,‘暗示’说道:“当然是提到我的那几句!”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李澜江边说边做出沉思的表情。 凌启玉决定帮助李澜江好好想想,于是他伸手直接揽上了对方的颈脖,将唇凑到对方颊边,保持着这个能感受到彼此呼吸却若即若离的距离。 这动作可花了他不少的力气与时间!毕竟他还是个没有完全恢复健康的‘傻子’。 好不容易把拥有着若即若离的暧昧感给捣鼓出来,连忙趁热打铁,开口笑着询问道:“那你想起来了吗?” “似是有那么一点点了。” 李澜江忍住笑意,用那仿佛还在努力思考的语气回答着。 还不忘带上了‘似’这么个字。 听到这话,凌启玉瞥了眼神色如常的道侣,往着对方嘴角落下个轻吻。 一触即离。 随后盯着对方那深邃的眼眸,缓缓说道:“现在想起多少了?” 对视片刻,李澜江伸手搂上道侣腰间,说道:“多了些,约莫有半。” 得到回答的凌启玉眯着眼,把吻移向了李澜江那薄唇。 同样是一触即离。 又询问道:“那现在呢?” 李澜江注视着身前的道侣,语气依旧是那么的认真,道:“还差一些。” …… 凌启玉嘴巴一张,直接咬上李澜江那张不肯说好听话的嘴巴! 谁还没有小脾气呢,他不玩了! 咬完之后,就抽回手,人也端坐着,视线哪儿都看,就是不去看身前那一肚子坏水的李澜江! 这下李澜江也知是惹怒了道侣,他连忙将人搂住,说道:“现在都记起来了。” 记起来了? 迟了! 怎么不说全忘光? 凌启玉在心里哼哼几句,背过身,直直盯着不远处的桌子看,仿佛那处有些什么稀奇的东西。 又等了许久,都不见李澜江继续开口哄他,心下便觉得有些奇怪,悄悄移回了视线,打算瞧瞧对方在做些什么。 谁知正好就与对方那双满是温柔的黑眸对上! 被抓包的凌启玉也不心虚,到底自己也不是真的生气,又还惦挂着那句动听的情话,便故作淡然的开口说道:“那你倒是说说你记起了甚么,我且听着。” 闻言,李澜江笑了笑。 他将道侣揽抱入怀,见对方并不反抗,也知晓气是消了大半。 做完这些,方才缓缓开口说道:“我同娘说,玉儿甚好,我心悦于玉儿。” 语气郑重,一字一句就像是誓言般。 凌启玉眨了眨眼睛,脸上表情看不出些什么,但耳根却悄悄的红了起来。 胸口如同藏着只活泼的小鹿般,扑腾跳跃个不停,那鹿更是想撞出他的心口,好与世界分享这份喜悦。 他拽紧手中衣角,抬眸看向李澜江那认真的双眼,静静对视片刻后,说道:“把最后那句再说一遍。” “我心悦于玉儿,我李澜江心悦凌启玉。” 李澜江重复了两遍。 神情严肃,眼眸却是格外的温柔。 虽然情话质朴,半句不离‘心悦’,但在有情人耳中这就是世上最好听的声音。 正巧,凌启玉就是这个有情人。 其他那些个有情人们顶不顶得住凌启玉不知道,反正他是顶不住的。 心口热乎乎,有种密密麻麻的甜涩感在蔓延着,刹那间的功夫就冲出满整个心田! 就这么被快乐包围了半晌,他方才反应过来,便开口小声的说了句:“我也有点心悦你。” 有点,那一点其实也并算不多,就是个埋在心口的小芽苗。 不算小,但还在成长。 就是今日浇水有点太多,突然就变成了颗小树苗,下头还有着成群的鹿儿在蹦蹦跳跳。 是春天来了。 闻言,李澜江唇边缓缓绽开个笑容,他回答道:“好,我记下了,玉儿亦心悦我李澜江。” 许是外头初起的夜色太美。 又或许是房中不知何时亮起的烛光太过朦胧。 凌启玉竟然觉得这简简单单的几句心悦有点绕口,又有点上头,不然怎么听着听着就醉了人呢? 情话许是真的会醉人。 李澜江亲眼见着道侣那颊上的红晕都飘到了眼角,眸中的明亮亦带上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亦不是圣人,忍不住这番来自道侣诱惑,便直接将人压上了榻。 哪怕心里有着数,也不禁拿出些欺负人的功夫,把可爱得紧的小玉儿好好疼了一番。 虽顾忌着玉儿身体没做到最后那步,但有些快乐还是可以先体会体会。 夜色朦胧。 也不知也不知李澜江从那学会的那么多‘本事’,总之凌启玉是享受且快乐着了。 到最后眯着眼,躺在李澜江怀里,动都不愿意动一下。 却又不舍得对方停下来,满是水汽的眼神像是带着勾子,来回撩动着,勾得李澜江也不想停下来。 许是想闹回个本,歇息够了,凌启玉伸出了双手,楼上了道侣的颈窝。 正是兴起时。 门外忽然就响起了敲门声。 “第二日了哦!大哥哥们稳定道心了没有,是时候该陪我玩了!” 那清脆的孩童声穿透层层禁制,直直传入李澜江与凌启玉的耳中。 床榻上二人动作一僵。 本打算加重禁制,不欲理会,但谁知外头敲门声自响起后便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那小器灵闹得更欢了。 禁制阵法怎么可能防得住卧天仙器,再说卧天本为仙山岛屿阵眼,器灵可是能清清楚楚感受到两个漂亮哥哥就在房中,且分明是躺在床上睡觉! 不打坐修炼,那就陪他玩啊!睡觉可不能用来当不陪他玩借口的哦! 器灵边说着‘约定好了就不能骗我’,边锲而不舍敲着门,仿佛敲开这扇门,就可以得到世间上最好的玩具! 依稀间,那孩童清脆的声音里还附和着几声熟悉幼兽嗷叫声。 …… 李澜江终于知道为什么莫问君这么怕这只小器灵。 他也是真的怕了。 不仅怕,还想把对方抓起来,试试莫问君那可以让对方学乖的安静方法。 小器灵敲门的动作愈来愈密集,李澜江与凌启玉对视片刻后,只能整理起衣物,认命的起来。 谁让他们早前答应了对方要陪玩呢? 虽然很想做个言而无信的人,但就以这不停歇的敲门声来看,想言而无信,都难! 过了半晌。 随着房门拉开,那催命般的敲门声终于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一黑一白两只毛团子就像是被抛弃的可怜幼崽终于见着亲人,飞快的窜撞入凌启玉的怀里。 正腿软的凌启玉可不大能受得住这般‘攻击’,差些就稳不住脚步。 好在李澜江伸手扶了把他的腰,及时为他稳住了身形,这才接住了怀中两只扑腾不停嗷嗷叫个不止的毛团小家伙。 小器灵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在李澜江与凌启玉身上转来转去,像是想明白了些什么,实际上他依旧是被保护得什么都不懂。 虽然不大明白,但还是故作深沉,意味深长的开口缓缓说道:“漂亮哥哥,你们睡觉呢?我是不是有些打扰了?那也该到陪我玩的时间了哦!” 作者有话要说:  * 小器灵:虽然我不懂,但是不妨碍我装逼,说好三天,就必须要从一天的开始算起! 被迫中止快乐二人组:…… 卑微野草:双更失败!但是,我一定会把昨天的章节补上!明天继续! 第41章 听到这话的凌启玉就很尴尬。 什么睡觉不睡觉的, 听起来怎么就这么不正经!虽然他们确实也没做什么正经事,但说出这话的又是幼童般的器灵, 就连语气中都是满满的稚气。 总让他有种不小心教坏了小器灵的感觉。 想到这,他也不好对上器灵那双清澈的眼眸,只能低头紧紧盯着两只毛团幼崽,盯着盯着, 发现自家的毛团似乎长大了那么一点,或者说,毛发变得更加蓬松也更圆滚滚起来。 难不成是这几天…吃胖了? 李澜江神色看起来与往常无甚差别,他知晓器灵心智尚小,且无门更是对其保护极好, 不会轻易往着那人间‘俗’事上想去。 便语气淡淡的开口道:“确实有点打扰。” 器灵眨了眨眼睛, 把不爱听的话当做没听到后,便背着手迈着小短腿跳入了房中,同时开口说道:“那今日就与我讲讲你们在修真界中遇到的事吧!我要听那些有趣的!” 待话音落下,小器灵已经蹦蹦跳跳的走到床榻前。 察觉到身后两个修士没动静,停下脚步,用目光催促着二人跟上来。 李澜江与凌启玉对视一眼,只能把门合上,认命的朝小器灵走去。 还能怎么办?讲故事呗! 好在方才李澜江已用灵力法术将床榻清理了遍, 不然就真真是教坏孩童了! “对了,我要躺在你们腿上听!若是有留影石那就更好了!” 器灵坐在床榻上,高兴的晃着自己双腿,那双圆圆的眼睛直直盯着不远处的二人, 明亮至极。 烂漫天真,瞧着甚是可爱。 卧天石为仙门至宝,又是仙山岛屿的阵眼,从灵智初开至今都没有能离开过无门,所见所闻皆由门中弟子或是外来寻道者口中得知。 对修真界小器灵自然是好奇的,但也只是好奇。 若说不想到修真界中看看,那自然是假的,可要真让小器灵离开无门,他也是不愿意的。 作为有责任感的仙器,他明白自己身上所背负的重任!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如果离开了宗门,作为被世人争夺的仙器肯定是要躲躲藏藏的,还能去哪儿找来那么多心甘情愿的漂亮修士哥哥姐姐陪他玩?又去哪儿存得来这么多的漂亮小灵石! 跑是不可能跑的,无门可好了,他特别喜欢这里! 见着器灵这番模样,凌启玉脑中那些奇怪的念头也就迅速消失了。 他本就喜欢可爱乖巧的小家伙,待坐到对方身旁后,便忍不住笑着开口询问道:“为何要躺在腿上?” 听到这话,卧天器灵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缓缓回答道:“醉卧美人膝呀!你没听过吗?” …… 还真就听过。 但似乎,跟小器灵想表达的有所不同。 “谁同你说的。” 李澜江边说,边拎起小器灵,迅速按躺在自己腿上。 不就是醉卧吗?那就卧着吧! 小器灵皱着脸,本想挣扎,但见着李澜江那张脸,便原谅了对方的粗暴,安安静静的躺了下来。 都是美人,他都可以的哦! 如果能再温柔一些,就更好不过了!太过粗暴,总让他忍不住想起莫问君那个大坏蛋。真奇怪,为何这些日子总想起那个坏家伙呢?不是都已经殉道了吗? 将这些小烦恼抛在脑后,同时随口就回答道:“黎桦仙君跟我说的!” 李澜江见着器灵不再挣扎,很是满意。 可谁知凌启玉贴着他坐过来了些,膝上原本安静躺着的小家伙竟然伸出胖手抓上了道侣的手! 这令他非常不悦! 但见着道侣正眉眼弯弯的捏着器灵的胖爪子玩,他也不能强行分开。 便试图引回器灵的注意,说道:“仙君飞升时,你可还未成型,又怎能对你说过这般的话。” 闻言,器灵果真把视线移回李澜江身上,还以为对方是不相信他,轻‘哼’一声,解释道:“黎桦仙君留有神识分身在卧天石里!不过现在将近消散罢了。他早年教了我好多东西,醉卧美人膝也是他告诉我的。” 听到这话,李澜江与凌启玉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教一个灵智初开的器灵醉卧美人膝?黎桦仙君还真是…不拘一格! 小器灵见着李澜江与凌启玉都沉默着,表情又稍有怪异,便以为二人不信他。 鼓着小脸,说道:“你们可是不信?” 二人自然不能回答不信,就小器灵这模样,怕是听了便要闹起来。但若是应了信,似对仙君也有些不尊重。 李澜江便随口将话题转移,开始讲起修真界中的见闻。 小器灵是真的好哄骗,三两句话便不再纠结于信与不信,卧躺在李澜江膝上又任由着凌启玉捏他的小胖手,还有两只毛团趴到他肚子上甩着尾巴陪他听故事,快乐得圆溜溜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哎,醉卧美人膝。 黎桦仙君做不到的,他都做到了呢! 虽然故事是平淡了点,听着也没有什么新意,就连留影石都没有。 但有两个漂亮哥哥,那就是双倍的快乐!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着。 天色渐亮。 李澜江说完的故事约莫已有七八个,语气平淡又毫无波澜,听得两只妖族幼崽都睡着,就连凌启玉都忍不住想打哈欠。 也不知小器灵是怎么忍受得住,还是那副享受的模样。且只要李澜江有停下来的趋势,他又睁大自己那双圆圆的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对方,直到故事再继续,方才又眯成一条线。 器灵的快乐无人能懂。 凌启玉只能强撑着眼皮,半靠在伴侣身上,捧场的听着那遥远又昂长也不知道是真还是编来的故事。 正当他再次忍下一个哈欠,忽然便感觉到指尖被个胖乎乎的爪子拉了拉。 还以为是错觉,忽然便听到了道清脆声音。 “漂亮哥哥。” 这声音直入脑海,语气还带着稚气,分明就是小器灵。 思及此,凌启玉看了眼李澜江怀中的小器灵,依旧还是那眯眼享受的小模样。 “漂亮哥哥,你是不是见过黎桦仙君了?” 身为卧天器灵,他自然是不会不知晓卧天石中的事情。 更何况还与黎桦仙君有关,更是牵引起仙君那残缺到都没办法再凝聚的神识分身。 还没等到凌启玉回答,李澜江那原在述说着故事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李澜江低头看向膝上的小器灵,待对方保持着眯眼的模样稍微僵硬,方才淡淡开口说道:“你们在悄悄说些甚?” 仙器器灵传音,自是无法察觉,但道侣的一举一动他却是时刻关注着的。 能让昏昏欲睡的玉儿突然精神起来,且不停打量着小器灵,定是小器灵做了些什么! 闻言,器灵睁开了圆溜溜的大眼睛,满脸茫然。 开口缓缓说道:“怎就停下了?谁悄悄说了甚?” 若不是凌启玉确认自己是听到了小器灵的声音,都要被这小家伙无辜的模样给骗过去。 仙器果然不简单! 光是这番演技,就是寻常人没办法达到的境界! 李澜江看向靠在自己肩头上的道侣,语气温柔几分,轻声询问道:“玉儿,他可有传音于你?”^ 凌启玉觉得这真是个艰难的回答。 他到底该怎么办呢? 思索片刻,看着器灵那双无辜又清澈的漂亮眼眸,收回视线的他便朝着身旁的李澜江轻轻的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虽然小器灵确实很可爱,但李澜江才是他的真爱! 被背叛的器灵不敢相信的睁大了自己的双眼。 还没等他开始伤心难过,便迎上了李澜江那仿佛带着质问凌厉视线。 怎觉得这种目光,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眼看着那道视线愈来愈强烈,屁股也开始有点凉飕飕,他连忙开口说道:“我就是问了些黎桦仙君的事情。” 不过是想私下问问。 修真界道侣反目并不少见,为防万一这才私下传音,怎还把他给揭穿出来? 这便罢,怎还想打他屁股了? 他可没忘记,那莫问君就是用这般视线盯着他的!这漂亮哥哥,爱上书屋了莫问君那坏脾气呢! 委屈!不高兴! 凌启玉见器灵委屈沮丧的鼓起脸,眼眸中似是还有水光流动,便知晓是自己伤了对方心。 无措了片刻,就伸手去了拍了小器灵的手臂。 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委屈着的器灵就顺着他的手臂,爬到了他怀里来,还不忘记的瞪几眼李澜江。 小器灵眼看着李澜江想把他拎离凌启玉的怀里,他连忙抓紧对方的衣物,说道:“漂亮哥哥可是得了仙君传承?仙君为无门老祖之一,得他传承便也算是无门中人。无门很好的哦,要不要留在这里?你可以当一下客卿长老或者掌门,掌门要算账很累的,还是当客卿长老更舒服些。” 主要是客卿长老有更多的时间,可以陪他玩闹。 至于掌门…他怀疑每一个当了宗门掌门的修士都会变得唠叨,而且极其小气! 见凌启玉没有回答,衣领上又被一只大手抓住,小器灵继续开口说道:“我为无门太上长老,可以指定客卿长老与掌门的人选,我……” 话才说道半,小器灵便被李澜江提了起来。 四肢挣扎摆动却无法挣脱。 脸上满满恼怒,脸颊都气鼓得跟球似的。 这模样似曾相识。 就同毛团黑幼崽当初被李澜江拎起后颈的模样无甚差别。 站在门口处‘不小心’推门而入的许尘川推了推鼻梁上的掌门信物,语气悠哉的说道:“哟?这是在作甚呢?好生热闹!” 小器灵虽然不大聪明。 但怎说都是自家宗门哄着骗着的宝贝。 这不,他就来解救不怎聪明的宝贝小器灵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许尘川:站在门外吹了好久的冷风。 不怎聪明小器灵:?我很聪明谢谢! 第42章 听到许尘川的声音, 小器灵挣扎得更起劲。 边蹬着短腿伸着胖手往后勾,边说道:“快放我下来, 你个大坏蛋,我记住你了!” 这动静过于热闹,把两只睡得香甜的妖兽幼崽吵醒过来。 也许是想起了当初那被拎着后颈的无助回忆,黑团子动作迅速的叼起白团子默默后退闪躲到凌启玉的身后, 只露出上下交叠在一起的黑白两个小半个脑袋与那一眨不眨的两双大眼睛。 真惨啊!不听话的崽崽就是要被这么教训的! 他们可乖,可听话了! 看到这幕的许尘川只觉得好笑。 卧天小器灵着实太好美色,如果现下这样能让对方有所改正,他倒宁愿挚友再多打几下那肉墩墩的小屁股! 反正也记恨不到他身上,还能给这娇气的小家伙长长记性。 哎, 到底还是进来得太早, 应再迟些才是!正这么想着,怀中忽然多出了个叫叫嚷嚷还肉乎乎的小器灵。 “抱稳你门里的小太上长老。”李澜江语气淡淡的说道。 这可把小器灵气坏了,就跟被点着的炮仗似的,连连开口说道:“你个坏蛋,大坏蛋!你才小,我已经长大了!” 反反复复,都只骂着这坏蛋两字,他到底是想骂些别的, 可总觉得没有合适的词。 门中弟子沉闷得很,不爱说话更莫说争执,而能来此处的修士便是起了争执都顾忌着卧天石忍下不出声。坏蛋还是昔日黎桦仙君同他说的,在他记忆中, 这便是骂人最厉害的词了! 以往只会用这词来骂那莫问君,现下又多了个李澜江,也怪不得这二人之道相似至极,原来都是大坏蛋! 许尘川忍着笑,边拍小器灵的后背,边好声好气的哄道:“好好好,他是坏蛋,不值得你这般生气,且回石中,不要理他们罢。” 听到这话小器灵连连点头,但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 眉头微皱,他猛地回过头,看向许尘川,说道:“我为何要回石中,誓约在先,天地为证,要陪我玩三日的!坏尘川,你想唬我!你来这作甚,是不是来占我这三日的时间!” “只是来瞧瞧你,怕你被欺负,这不,见你受委屈,我立刻就来了。” 许尘川能说真话吗? 那当然是不能的,万一气坏了小器灵,把通天梯的灵石收入给私藏大半怎办! 知晓这小家伙舍不得‘美人’,便继续说道:“你们方才可是在闲聊,不若加我一人,继续讲罢?” 小器灵有些不情不愿,但见着不远处神色淡淡的李澜江,也就没开口赶走许尘川。 哼,若是打他屁股,便用阵法的力量将许尘川偷偷换上去!这么一想,顿时就没那么生气了,甚至还有点期待! 于是,圆溜溜的眼珠子一转,他便告状道:“我只是劝漂亮哥哥入我无门,谁知他坏蛋,他直接拎我起来,欺负我!” 被冠上坏蛋名号的李澜江根本不打算辩解,见好友与小器灵聊得正开心,便坐回道侣身旁。 凌启玉本还有些担心,但看到李澜江与许尘川都一副没甚大事的模样,小器灵怒气似也消了,这才继续充当起背景板。 他们二人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小器灵与许尘川。 因李澜江正好将那交叠的黑白两只小脑袋给遮住,毛团子便默默换了个位置,移到凌启玉的另一侧,继续探出两小半只露出耳朵眼睛的毛茸茸小脑袋,看向远处的人形小幼崽。 四双眼睛就这么齐刷刷的盯着许尘川与小器灵。 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好在许尘川向来是活跃气氛的高手,他也不看向那几双眼睛,而是对着小器灵说道:“你都几岁了,怎还整日唤他人哥哥。” “哼,你不懂。” 小器灵脑袋一扭,直接从许尘川的怀里挣脱,朝着床榻那头跑去。 唤小哥哥小姐姐可是能让人欢喜的,黎桦仙君亲口所言! 本想扑上凌启玉的怀里,可谁知又被李澜江这坏蛋拎了起来,还没来得及生气,小器灵便坐在了对方的怀里。抬头看了眼李澜江那张着实俊朗的面容,嘴上哼哼两声后,便快乐的眯起眼来。 …… 对自家宗门器灵的作为,许尘川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总觉得这小家伙总有一天会栽在美人手里! 真不应该进来,小家伙根本就不需要他解救,恐怕是乐在其中呢!也怪不得对莫问君这个坏蛋念念不忘,毕竟好友那般相貌气度确实少有! 来都来了,也不打算再走。 随手拉开桌旁的椅子坐下,他也打算听听好友是怎么哄小器灵的。指不定还能学来些方法,好管教管教被‘红尘’迷惑双眼的器灵。 方法自然是没学到的。 且器灵又开始提起让凌启玉入无门的事情,还义正辞严说黎桦仙君定也有这意愿!又说得仙君传承者亦是仙君传人,黎桦仙君为无门老祖,传人自然就是无人门中。 小嘴叭叭说个不停,有理有据,且还让人无从插话。 究竟是不是仙君的意愿谁都不知晓,但除了两只毛团幼崽外在场所有人都听出来,这必定是小器灵的意愿! 待小器灵终于安静下来,眼巴巴的望着凌启玉等个回答,房间里才得来片刻的清静。 凌启玉的回答自然是没有那么容易说出口的。 但这也不妨碍他先摇摇头。 古人重师承,修真界亦如是,他既已拜在道一宗门下,自然是不会做那背叛师门之事! 还是那句话,他已经足够幸运了,这什么客卿长老又掌门的还是留给下一个人吧。虽说黎桦仙君那道过于特殊,便是再来个十个八个穿越者恐怕都没一人可悟得了,但也说不定呢?世界这么大,总会有奇迹! 小器灵不明白凌启玉为什么会拒绝他,便只能绞尽脑汁说道:“无门很好的!这里又漂亮,弟子们也都很乖,只要完成任务都可以获得诸多资源!” 实在是没词了,便把视线投向许尘川,试图让对方替他多说两句。 他可晓得许尘川是多希望有个乖巧懂事又听话的徒弟,现下眼前不久有个吗?且还有着仙君传承长得还甚是好看,简直没有比这还合适的!若是凌启玉能做掌门,他定会乖乖听话,也少去叫外头的人陪他玩。 “启玉得了黎桦仙君传承?” 许尘川作为掌门,自是知晓自家老祖之道是何。 但知晓也只是知晓,却根本不明白那些怪异图画到底代表着什么,更是不明白留在宗门里那些数多奇怪的法器又是怎样启动!如果不是留有详细的阵法操作加上先人前辈们的毕生专研,甚至差些都不明白该如何使用宗门里的诸多阵法! 黎桦仙君是强大的,他的强大不仅仅是在实力上,也不是在炼器上,而是他之道无人能懂所用之法亦无人能解。 闻言,李澜江代道侣回答道:“只是在道碑中有幸得仙君指点,还未能得传承。” 一个‘未’字便能说明很多事情。 许尘川沉吟片刻,反手取出半枚紫色玉简,缓缓说道:“昔日老祖曾留有言,若来日有人能悟得他道,无门亦存世间,便可将留下的玉简交于悟道者。若能参透其道,便可来无门将其昔日留下手札全然取走。老祖之言不可违背,此为玉简。” 说完,他便将玉简抛向李澜江。 眼看着好友要出言推脱,连忙开口说道:“你可莫要再给我了,你是不知,黎桦仙君留了成千枚玉简在门中,每个都是这般模样,就连里头那些瞧不懂的图案都长得一模一样。且…我在修真界中,也偶挖到了几枚。” 此言确实为真,真得许尘川都不好说出口。 自家老祖那法器埋满修真界的事迹便不提,这将承载着自身之道的玉简亦埋遍修真界,却从不见能领悟者…… 着实也是有些可怜。 这下李澜江与凌启玉也只能收下。 “对了,你二人在通天之梯上可有感觉到甚异样?” 许尘川忽皱起眉,开口询问道。 听到这话,李澜江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踏上通天梯时,甚至感受不到一丝压力,这与前世那如负山而行之难可大有不同。便是曾走过一遭,也已是前世,天梯磨炼意志,前世今生又怎会有区别呢? 亦微皱眉,答道:“无甚异样,便如普通石梯。” 说完后,便看向身旁道侣,等待对方回答。 见着所有人都把视线放在自己身上,凌启玉也努力开口说道:“我亦如是。” “我门中通天梯本为登仙梯,是黎桦仙君登仙时从那天梯上拆下的台阶炼制而成,梯成时伴灭世仙劫与功德异象,无论凡人修士,登梯皆有艰难险阻,此为天道之意志。不应出现你二人这般情况才是。” 无门天梯之事早古存留至今的宗门皆有所记载,许尘川也不忌讳这方面。 通天之梯数万年都未曾有过改变,数年来亦无甚异常,怎就在李澜江与凌启玉二人身上出现不对? 是天梯有变,或是二人身负变数? 此题无解。 至少目前是得不出答案。 便是询问与天梯相连的卧天石,亦只能得来茫然的目光。 小器灵嫌许尘川占他时间,见众人都想不出些什么且都沉默不言,便出言让李澜江继续同他讲修真界中的趣事。 誓约本就说好三日,现下商讨个天梯都用去半日!这怎可行! 而许尘川这家伙也没有替他留人的意思,留下也无用,若是李澜江要打他,再用阵法瞬移交换亦可。 想到这,他又出言将许尘川赶走,确认对方真离远了,方才继续眯起眼,享受着传说中的醉卧美人膝。 快乐的日子就这么拉开了帷幕,美中不足的是,许尘川总是时不时的出现打扰他们! 即便这般,小器灵也将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听趣事、赏月、荡秋千、捉迷藏…几乎每日都有不同的玩法。 且他几乎一得空就会劝凌启玉留下无门,坚持不懈,哪怕盯着李澜江那能让屁股凉飕飕的目光,都要把话完!许是心中念头太过强烈,竟也能每日想出各种不同的理由,把自己宗门都夸出花来。 可惜,凌启玉依旧是摇头拒绝。 时而还会反劝上小器灵几句,‘莫要太执着下一个更好’这般的话。 三日很快就过去。 快得小器灵都没做好准备,便要同李澜江与凌启玉告别。饶是再次百般劝留,亦无法动摇凌启玉的半分心思。 虽心智尚小,但器灵确确实实拥有数万年的记忆,经历过的离别更是多得数不清。 可却不知为何,这次的离别让他措手不及,且难过不舍得紧。 “你要回来看我,一定要记得回来看我!” 卧天小器灵仰着头,固执的盯着凌启玉,眼眸中水光闪动。 器灵自然是没有眼泪的。 但却是真心难过,他缓缓松开凌启玉,眼眸清澈明亮,再次重复说道:“不许忘记哦!” 凌启玉笑着摸了摸小器灵的脑袋,说道:“不会忘的。” 这么活泼可爱的小器灵,他怎么会忘记呢? 再难舍难分,依旧是要别离。 飞剑冲天而起。 眨眼间的功夫,天际便不留半丝痕迹。 “回去罢?” 许尘川不大明白小器灵怎变得如此重情。 以往与那些来‘客’分离时虽也难舍得紧,但却没有一次是这般模样。 莫不是因相貌?又或者是性情合缘? 其实连小器灵都不知是为何。 直到他回到卧天石中,直到又过去数年,直到凌启玉再来无门中,他方才知晓。 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他,而不是现下悲伤难过又沮丧的他。 作者有话要说:  * 小器灵:想哭。 凌启玉:摸头,乖哦。 李澜江:呼,总算甩掉了。 叼着野草的作者君:伏笔伏笔动起来!假装二更合一!冲,明天也爆更哦! 第43章 离开无门后, 李澜江与凌启玉决定边寻宝边回宗门。 当然,为了防止寻宝的动静引得有心人注意, 他们也不会在同一处地方停留太久,时而还会通过城池中的阵法转移位置。 实际上,二人不急于寻宝,也不急着回宗门, 更多的时间都是在学招式法术。 是的,凌启玉依旧在学招式法术。 本以为黎桦仙君留下的那枚玉简中会留下些什么窍门。 但李澜江看过后只说里头满是奇怪的符文。 顾忌着脑海中那经过二次转变试验数据会被刺激得再次发生转变,凌启玉也暂时不敢去查看那枚玉简的内容。 多个实验数据没什么,可怕的是多个数据后把他脑子全部占据,使得他彻底变为傻子, 这就是件惊悚又可怕的事情了。 所以, 哪怕明白了自己的道,凌启玉也仍然在琢磨着该如何学会招式法术。 而这一琢磨就是十来日,倒也不是什么都想不出来,可就每次都差上那么一点点,这一点点就注定着他无论怎么学,都学不会那些依照灵根金木水火土演变出来的招式法术!就连最简单的祛尘术,也都没有办法施展! 李澜江看出凌启玉心中藏着事,便自动去问询。 这下凌启玉也不再藏着, 丢脸便丢脸,总归他在道侣面前也没什么脸了! 学了这么久都还是停留在盯破水杯的地步,实在太难! 一股脑便把这些烦恼给倒了出来,顺带还给李澜江说了遍自己那试图通过实验来实现‘太极生万物’或者说‘一生万物’的道。 “生万物?”李澜江思索片刻, 便继续说道:“可是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衍万物?而另一句则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闻言,凌启玉点着小脑袋,连连说道:“对对对。” 不愧是聪明人,一点就会,而他,满脑子都是生来生去! “这便是黎桦仙君之道?” 李澜江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他师尊得仙君手札指点,幸而明了五行皆通,盈亏可转,方才从这天绝之体中寻的半丝生机。 仙君之道为此倒也说得通。 可若仅仅如此,却怎能做到以单灵根之资使那五行之术!便是五行皆通,亦不能改变根本,更莫说调用其他不存于体内的灵根法术! “不全是。”凌启玉回答着,又想了许久,方才继续开口说道:“黎桦仙君之道名唤数理化,此道需得通过多番实验以达成演变万物的目的。” 他觉得自己总结得非常完美。 虽然李澜江不大可能明白什么是数理化,但指不定领悟了后面那句呢? 想到这,他便眼巴巴的看向眼前的道侣。 …… 李澜江确实不明白那甚‘书黎桦’之道是何,但既已仙君姓名做称呼,许便是特指仙君之道。 而后面半句他倒是听懂了,却不明白其中关键。 演变万物他略有明悟,但通过实验以到达演变万物,这便不清楚其中的究竟。 见道侣正眸光闪闪的盯着自己,他亦不能直接摇头,只能开口说道:“仙君之道精妙至极,我参悟不透其中道理,不过倒是可为你粗谈一番那两仪四象八卦分别是何。” 听到这话的凌启玉连连点头。 怪不得怎么都捉摸不透,原来是还没整清楚这几句深奥的话!确实得弄清楚这些两仪四象八卦都代表着什么东西!不然‘生’来‘生’去,都不可能生得出来万物!只能是做无用功罢了! 本来还觉得自己只是缺了那么点点,现在一想,恐怕是只明白了一点点! 李澜江翻手以灵气化象,缓缓开口解说道:“太极生两仪,两仪为阴阳,世间之物有阴亦有阳,阴阳成四象,为太阴、太阳、少阴、少阳,四象化八卦,天乾地坤火离水坎风巽雷震泽兑山艮,而……” 凌启玉听得很认真也很仔细,但再认真再仔细,也并不妨碍他听不懂! 一头雾水的他看着李澜江将灵气做图像,翻手出云覆手见雨再一眨眼就是日月星辰,只能在心里连连赞叹,真神奇! 至于那什么太阴太阳天乾地坤…… 进是进脑子里了,却还没有脑子里那团占据大半的诡异数据理解得清晰! 也就恍神的功夫,李澜江已然讲到了另一处。 “再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为太极,二是阴阳,阴为地阳为天,清者上升浊者下降,天地人,是为三才……” 听到这,凌启玉那是恍恍惚惚,强撑着打哈欠的**,睁大眼睛,做出认真的模样。 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合在一起,就变成了他不理解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呢? 他不是小天才的吗?为何就是听不懂?上辈子他可是优秀到没有老师不夸赞的学生呢!难道是那口孟婆汤让他变得愚笨了? 没等凌启玉想出到底是为什么,李澜江便已结束了那昂长到夜已过半的‘粗谈一番’。 李澜江看出道侣的恍神,又见对方眼眸中藏都藏不住的茫然,便说道:“此间之理已涵盖天道大道,确实有些过于深奥,若不明了,细细琢磨就是,倒不必急于一时。” 犹恐道侣过于焦急而心魔横生。 挥袖将洞中那些灵气聚集而成的景象皆打散,再伸手将对方揽入怀中,注视着那双尚且未全然回过神来的眼眸,他沉吟片刻,方才继续开口:“你体质特殊,约莫因此局限太多。不管怎样,从阴阳入手不会有错,月落日出日落月初皆为阴阳交界之象,待多观摩几番,许会有新的领悟。” “好。” 凌启玉将蹦到怀里的白团子□□几下,便靠在李澜江的身上,静静的听着来自伴侣的轻声哄劝安抚。 别的不说,这一刻,他是挺理解小器灵那‘醉卧美人膝’的快乐。 次日。 天还未亮,李澜江与凌启玉便带着两只刚睡醒的团子站在了高峰之巅。 风很大,差些把两只还迷迷糊糊着的团子给吹下了山崖。 将两只团子都塞入怀里抱稳,坐在大石块上的凌启玉半靠着李澜江,安静的等着日出。 不多时,天际边那若隐若现的低矮山脉间便露出了一团红日。 那团红并不烈,且不带任何热意,却充满着蓬勃生机,驱散寒夜,照明天地。 许是光芒刺眼,凌启玉眼中只剩下了那团并不大红的日。 他并没有太多的感悟,毕竟以往瞧得日出也挺多,虽换了个地方,但给他的感觉也无甚差别。只觉得这日头不算太红,也挺好看,挺壮观。 而李澜江则不同。 虽修为并不算高深,但他曾到达此间大世界的顶端,总能‘看’到些寻常修士无法察觉的东西。 就诸如此刻,那一丝丝涌入道侣体内的鸿蒙紫气。也许真的是得天眷顾,这些修士寻求毕生的鸿蒙紫气就这么悄悄的钻入凌启玉体内。 若有所思的看了许久,还没想出些什么,便对上道侣那双灵动清澈的眼眸。 “看我作甚?”凌启玉开口询问着,似是想到了些什么,便盯着眼前的李澜江,认真严肃的开口说道:“可是因我太好看?” 闻言,李澜江笑了出声。看着道侣那故作认真的表情,很是赞同点头应和道:“自是如此,世间美景万千,在我看来却都比不上你。” 凌启玉也笑了,笑容比那红日还要耀眼,缓缓开口说道:“你才是人间真绝色。” 说完,便仰起头,往着李澜江的唇上落去一吻。 红日初升。 山巅上的风依旧很大,却怎么都吹不动那对相互依偎的身影。 两只彻底被风吹醒的毛团子默默的遮住了眼睛。 观摩完那日出后,李澜江与凌启玉便继续起他们的寻宝之行。 因那些挖出的宝物大多无用,且更是出现好几件重复,也就暂且放下这事。 也不知道是日出日落得来的感悟,又或者是李澜江每日夜里都要讲上几句那玄而又玄的四象八卦阴阳五行,也就三五日的时间,凌启玉就这么突然开了窍! 说是开窍也不尽其然。 凌启玉只是觉得自己不应当继续这么空想下去! 修道自然讲的是一个悟字,但他这又不是什么正经修道,要想科学的修道,那肯定要试验啊!光坐着发呆想些有得没得,那肯定是得不到进步的!先不管正确与否,勇敢的迈出一地步去试验,那才是真道理! 拨开云雾见青天。 得了启发的凌启玉又变回了那个自信的优秀出色大学生! 见着凌启玉开了窍,李澜江便不再急着赶路,而是寻了处并无多少危险的偏僻山脉住下。 只是…… 道侣这领悟的东西,似乎不大寻常的样子。 看着洞穴中那一一摆在桌上的数多空瓶罐,他思考了许久又许久。 是要炼丹?可又没准备丹炉,亦无灵物草药。 “江江!”凌启玉手上拿着张纸,快走到李澜江身前,笑着说道:“我想要个结实些的架子,已经画出来了,你可以做吗?对了,你可有能将保护四周的法器?我的意思是,保护其他东西,不被爆炸波及。还有加固瓶子的阵法,我也需要……” 李澜江看着着凌启玉脸上那灿烂的笑容,也不再纠结于对方要做些什么,接过那张绘有诡异架子图形,便开始一一回答起那些并不算太困难的问题。 只要不伤天害理,做些什么不可? 无论是炼丹或是别的些东西,他也愿意陪着道侣一起去折腾捣鼓。 不多时,凌启玉就准备好了他所要做实验的基本器具。 既然要科学的修行,那自然是需要科学的实验。虽说修行于身,但真用身体来做实验,他肯定是不愿意的。实验总有失败,更是含着极大的风险,就连科学的年代做个实验都能爆炸,更何况现在这个充满玄学的世界呢? 整着整着,爆炸了,可就不好玩了! 再说他脑海中可还存在着稳占大片江山的诡异试验数据!谁知道试验失败会不会波及到,万一被刺激得再次膨胀,他可不就成了傻子? 还是稳妥些,慢慢来罢。 凌启玉接过李澜江递给他那封上加固阵法的空丹药瓶,抿嘴笑了笑后,便踮起脚,往着对方那脸颊上光明正大的亲了口。 他当然知道李澜江心中的疑惑,也不是没想过去解释。只是要解释的话似乎又不能只说一点,总结起来格外的麻烦,再加上现下正忙着准备着实验,也就有点懒得开口。好在他的道侣果然善解人意,也不多问,就算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也都全力支持着! 想想,这心里还能涌出些小甜蜜呢! 将丹药瓶放入稳架桌面的镂空石架上,坐在椅子上的凌启玉神色渐渐变成严肃,将指尖微微探入丹药瓶中,便开口缓缓说道:“我要开始了。” 闻言,李澜江密切盯紧身旁的凌启玉,准备一有不对便护紧对方。 同时也时刻注意着桌上那空丹药瓶,恐其中会有变动。 从这几日道侣的行为举止中,不难分析出来小道侣正在做件危险的事情。虽也不大明白空有瓶子怎会有危险,也不妨碍他对此的重视与警惕。 时间缓缓的流逝着。 两只毛团子也感受到洞中的气氛,警惕的打量着镂空石架上那小小的丹药瓶子。 待洞穴外天色渐暗,洞中光线也弱下来,凌启玉方才收回手,淡淡的说道:“失败了,我再琢磨琢磨。” 李澜江虽不懂,但还是安抚道:“万事开头难,无需心急。” 凌启玉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 其实他要做的并不复杂,只是想把体内的灵力剥离出来,或者说,想把他体内的阴阳给剥离出来,再试试怎么从阴阳演变成五行。 从这些日子李澜江解释的那些八卦五行中,也算是听懂了些东西,招式法术无非靠的就是灵根,而没有灵根者靠的就是悟道的‘武器’,可以是剑是刀是扇是笔之类云云。悟道他暂时是没什么办法了,但这五行灵根还是可以捣鼓一下的。 木火土金水,都不算什么罕见的东西,科学的来说,也就是那几样元素组成。 只要他把灵力分离出来,阴阳又分别剥离,再换着法子去整个有着元素组成的灵气,可不就是灵根了吗? 灵力的剥离方法他自然是询问过李澜江的。 但也不知道是否因体质的问题,手指伸了大半日,那灵力都只在指尖转悠着,怎都不肯离开体内。 想法是美好的。 就是现实稍微有那么一些残酷。 光是剥离灵气就是个问题。 凌启玉没有气馁,也不打算自己闷着想,而是把问题与李澜江说了遍。 有着两世记忆的李澜江看待事物的角度自然与寻常修士不大相同,不过半日,便寻出了根源。 原是凌启玉天生道体圆满,灵气只入不出,以供应体内那初开混沌运转。若要将灵气剥离出体外,便需得稍微‘打破’身体外层的那层圆满防御。 是简单便是割出伤口。 但李澜江自是舍不得道侣这么做,只细心教导着对方如何用自身灵气从里破开防御冲出,此法既能让灵气离出体外,亦不会对自身有甚伤害。而那层层本就是灵力构成的圆满防御就如同厚重云雾,能迅速合拢亦不留痕迹。 凌启玉学得很快,才几个时辰,不仅能将灵力放出去,还能将灵力收回来。 这种操纵灵气的感觉颇为奇妙! 就如同自己长了只触手,这触手既能透明亦可出现形态! 起了兴致的他悄悄用灵力去戳了戳李澜江的腰,又迅速分别捋了把毛团子们的脑袋!待李澜江与毛团子们都看向他,方才轻咳一声,将手指伸入身前的空瓶子中,说道:“我要开始了。” 见状,李澜江若有所思。 这股灵力精纯至极,却不含任何的力量,不带五行,既无攻击亦无防御。给他的感觉就如天地间任一灵气,可分明又都有所不同。 可是阴阳? 早前他也曾教导过道侣收放灵力,那灵力却是含着斑驳五行之力,与此大有不同。许是放出的并不是自身灵力,而是周身那方才吸收而为彻底转换的天地之气罢。 也怪不得招式术式皆无可使,既不是自身灵力,又怎能施展开来?但若是灵力中不含五行亦无攻击防御,除去控物外,恐也无法施展其他法术。 想到这,他便不打算打搅道侣所行之事,耐心看着对方雀跃的开始摇晃起瓶罐。 也不知凌启玉做了些什么,才眨眼间的功夫,那瓶罐竟炸裂开来! 好在李澜江反应迅速,将凌启玉与两只凑到瓶边的毛团子都带离洞穴,方才免于一难! 洞中青烟阵阵溢出。 不难猜测出里头是何怎样的光景。 凌启玉眨着眼睛,没想到自己一时好奇竟会出这等事情。 也只不过是将自己剥离出来的阴阳再试着融合起来罢,怎么就…爆炸了呢? 剥离容易,融合难。 记住了记住了! 就在这时,黑团子突然惨叫连连。 “嗷!嗷嗷嗷!” 低头看去。 本还以为小黑狼是被吓到了,细细分辨许久,才看出黑团子那原本又直又长的黑须竟被炸得弯了半边。 心虚的凌启玉接过小家伙在怀里轻轻捋了又捋,安抚道:“没事的,过几天就长回来了。” 妖族幼崽的小胡须会长吗? 应当是会的吧。 李澜江眉心微跳,总觉得日后这般伴着‘意外’的日子不会少。 但他也没问些什么,待道侣想说时,总会与他细说,现下只能来回叮嘱对方小心再小心些。 炼丹炼器多会出现这样的意外,大抵炼…灵气也是这般罢? 这洞府是没办法再住了。 待烟灰消散后,把洞中还存着的东西收整一番,便趁着日头还未下山,踏着飞剑离开此处。 很快,便重新寻到了处地方。 此地有着天然奇阵,地形使然,甚少有修士入内,而前世莫问君曾为求阵法上的突破,来过此地。依着那前世破阵的记忆,便很快寻到莫问君在此短居的洞府。 洞府所处偏僻至极,阵法依旧完善只因失去灵石支撑而停止运转。 除却一石床外,便是壁上的剑痕数道。 添上座椅,再把石床用软被铺好,李澜江与凌启玉便在此住下。 李澜江知晓道侣要继续用那瓶罐炼…灵力,便按着记忆中的模样,为对方再次准备了个结实的石桌,以及桌上摆好的镂空石架与空丹药瓶。 犹恐再次发生那般炸开的意外,往着每样东西上都加固阵法。 思及灵力的异样,又思索出个封锁灵力的阵法加入空丹药瓶中,使灵力无法自然离开药瓶。 待凌启玉终于把黑毛团哄得开心,便发现洞中多出了张不算陌生的石桌。 看着桌上那连位置摆放都一模一样的石架与丹药瓶,心中忽就浮现起那涩涩麻麻且还有些甜的感觉,见李澜江还在认真的摆着那些瓶罐,他忍不住唤道:“江江。” “再等等,很快便好。” 李澜江抬头看了眼正在逗弄两只小毛团子的道侣,笑着回了话,随后又继续低头按着记忆中的位置摆放空药瓶,只是动作比之前要更快几分罢。 还没等他将药瓶子摆放好,腰身便被抱住了。 感受到道侣已将脸颊贴在他后背上,笑着说道:“怎了?这么粘人?” 凌启玉把脸往李澜江背上蹭了蹭,应答道:“就粘着你。” 迅速把最后几个药瓶摆好,李澜江抓起道侣揽在他腰上的手腕,借灵气将身旁的木椅勾朝向他。 巧劲一使,便稳坐椅中,且佳人入怀。 他看着怀中忽然睁大眼睛的道侣,轻轻捏了把对方那尚且带着少许稚气的脸颊,笑着说道:“那就粘着,可莫要放开才是。” 凌启玉觉得自己被李澜江给帅到了,眨了眨眼,盯着对方那一张一合的薄唇,说道:“自然。” 说完后,借着调整姿势的动作,贴上那张会说话的嘴巴。 有些温热,还软软的。 许是心里那只扑腾的小鹿不小心踩到甜果,他甚至还觉得对方的唇是甜的。 想到这,便张口轻轻咬了一下,不重,就是想尝个滋味。 还没等他尝出什么感觉,就被撬开唇舌,后脑勺上亦多了只防止他逃脱的熟悉手掌。 两只妖兽团子见着这幕,便默默的背过了身子。 待屁股向着两个人类修士后,开始相互贴在一起,蹭啊蹭,随后慢慢的开始相互舔毛。 不就是蹭蹭吗?他们还会舔毛呢! 而后的日子凌启玉都在研究着该如何把剥离的阴阳转变成五行。 当然,也没落下夜间那吞噬光团的修行游戏,甚至还每日都同李澜江去看看日出再看看日落,可以说把时间规划的非常完美。 实验本就是枯燥无趣又伴随着无数次的失败。 以及爆炸…… 好在洞府中阵法稳固,哪怕经历多次炸裂,也依旧完好如初。不得不说,这修真界做实验就是凶险,动不动就爆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造□□了呢! 虽然失败次数多了那么些,但有着道侣相伴,还能捋毛团子们解压,凌启玉倒也过得轻松快乐。 转眼就过了半月余。 就在小黑狼那长须被炸了又炸,弯得凌启玉都怀疑没办法再直回来时,他终于看到了成功的曙光! 经过他的努力,终于把阴阳二气转化为元素,成功融合出含有水的灵气! 而且经过李澜江唤出的水灵力对比,可以说是非常相似了!相信他再努力努力,就可以融合以假乱真的水灵气! 至于为什么先捣鼓水。 那当然是因为水的化学式比较印象深刻。 不然难道折腾个没有化学式的火吗? 作者有话要说:  * 凌启玉:欢迎走进科学修真!第一步,元素组成! 李澜江:阵法略懂,炼器略懂,丹药懂一点点,既然这样,玉儿炼…灵气,也不是不可以。 两个毛团子:崽崽不能看的事情太多了,希望家长注意点。 叼着草帽的作者君:今天双更了哦,夸我!快给点营养液我茁壮成长!_(:з」∠)_ 第44章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直接使用这以水元素造成的灵气。 但修真界能人甚多, 心怀不轨者更多。这等以阴阳灵气所化元素造成的灵气与真实的水灵气还是存在一定差距,实力高强且对灵气有所掌控者皆能看出其中蹊跷, 如此一来,直接出现在修真界里恐怕是会引来不小的麻烦! 太过高调在修真界可不是什么好事。 况且凌启玉也觉得这样过于‘粗糙’的灵气收入身体不大妥当,为了安全起见,自然是需得多加试验再改进才能真正投入使用。 除了在丹药瓶中进行改进外, 他还特地让李澜江去外头抓了只强装健康点的水系小动物回来,以备验证灵力是否安全。 没过多久,李澜江便从外头拎了只白兔子回来。 那兔子活泼又可爱,眼眸通红,挺凶, 也…挺大。 大到什么程度呢? 也就半个凌启玉那么大吧。 见道侣那视线幽幽, 李澜江便知对方是不大满意自己抓来的这只兔子,无奈说道:“此处妖兽较为凶恶,皮肉筋骨也算结实,可随意折腾,若你觉得不合适,那我再重新找一只。” 天然迷阵伴凶兽。 也不是每只妖兽都有着灵根,那些体型较小者灵根多为土,而灵根属水者又大多不能离水。 且以洞中炸丹药瓶的次数来看, 确实需要强悍些的妖兽,他寻了大半个山脉,也这么只兔子还算符合道侣的要求。 听到这话的凌启玉也觉得挺有道理,皮厚结实, 可不就耐试验吗?要是太脆弱,恐怕还得让李澜江三番两次出去抓。 于是洞中便多了只半人高的大兔子。 这兔本就是凶兽,也不安分,得空了就试图逃跑。可惜有着李澜江在,别说是打洞,就是插上翅膀,都逃不出这小小的山洞。且逃一次,便被李澜江的威压震慑上半日。 就这么来来回回折腾好几天,大兔子也老实的安分下来,至少明面上是不敢逃跑了。 兔子长得又大,毛发更是油光水亮,浑身洁白得挑不出一丝异色。 凌启玉对于这只新兔子是越看越满意,如果不是太凶,他甚至想埋在对方身上好好享受一下捋兔子的快乐。因兔子长得实在是好,也不想白白伤害这么可爱的…大动物,便对手中新出炉的水元素灵气要求高了些。改进了好几天,都觉得不大满意。 除了凌启玉外,两只毛团子幼崽对这只巨大的妖兽也产生了兴趣。 他们胆子倒是大,观望几日,见着兔子安分下来,便悄悄爬进了李澜江专门困住凶兔的阵法里。 等凌启玉结束手上的灵气研究,准备与李澜江一起去山顶看日出,便发现那两只毛团子正安安静静的蹲在凶兔的脑袋!一大两小,和谐得很,仿若本就是一体!若不是小黑狼黑得太明显,差些都以为幼崽们跑出山洞玩去了呢。 见着兔子还算乖,凌启玉也来了兴致。 观完日落便从山顶拔了好些灵气充足的灵草,又询问过李澜江这灵草是否合适喂兔子后,便欢欢喜喜的回了洞府。 事实证明,这草拔得非常对。 喂兔子是件快乐又解压的事情,凌启玉自觉与兔子距离更紧一步,悄悄伸手捋了把兔子那光滑柔顺的长毛!嘿,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舒服!记起手中还有师兄师姐们送来专喂灵兽的丹药,便取了些给乖兔子尝尝,趁着兔子安静吃丹药,他也得以抓上了对方那既能垂下又能竖起的大耳朵! 见着李澜江正笑意涟涟的看着自己,他便拉过对方的手,一起光明正大的捋起乖兔子的耳朵。 …… 乖兔子心里苦啊!它本是山脉一霸,凭借着极快的速度,少有敌手! 可惜无拘无束的日子就这么结束了。 该死的人类修士把它抓住,还强迫天生吃肉的它吃草!不吃还不行,那个可怕的人类一直用威压强迫着它,就差没直接操控它了。 更可怕的是,那人类修士不知在作何,整日都要爆炸上几回!可吓得它以为是雷劫将至! 好在人类修士手上还是有些好东西的,等它吃够了变强了,也要这两个人类试试吃草的感觉!至于那两只身负血脉的小幼崽,哼,它也要坐在它们脑袋上! 李澜江与凌启玉可不知道兔子是个什么想法,就是知道了,恐怕也只是把阵法加强些,再继续喂草,摸毛。 大兔子就这么吃了七八日的草。 凌启玉也终于在多次改进中把水灵气给捣鼓出来了!这次的水灵力自然无比,已与李澜江所使用的水系灵气无甚差别!至少李澜江目前是找不出区别的。 但也还存在着缺陷。 约莫是因模仿这李澜江那灵气的缘故,自然是自然了,却完完全全便是李澜江的气息。除去这点外,其他便挑不出甚差错。 且在这改进的过程中,凌启玉还‘不小心’弄出了火灵气! 都爆炸了这么多次,能从水里弄出火也不是甚稀奇的事情。虽有水火不容一词,但以科学的角度去理解,并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有了水灵力方面改进的经验,火灵力改进就变得容易许多。 也没几天,便模仿出了李澜江的火灵力。 缺陷依旧存在着,凌启玉也暂时没办法去突破这缺陷,毕竟他目前只见过李澜江的灵力,再改进也只是使其变得更为怪异。 将这些烦恼暂时放在一旁。 灵气已经成功制出,只差试验这些灵气是否可以真正在体内运行。 跟着兔子相处久了也有那么点摸毛的感情,凌启玉便不打算在对方身上进行第一次试验,而是让李澜江重新去抓只火灵根的动物。 李澜江知晓道侣心软,且山脉中火系妖兽不少,便寻了只模样凶狠又不大好看的妖兽回来。 心软的凌启玉一见着那丑陋妖兽朝着自己张开的血盆大口,毫不犹豫就把丹药瓶中那火灵力倒入对方嘴里,也就眨眼的功夫,妖兽瞬间炸裂开来。 …… 大兔子见这一幕,瞬间抖了抖耳朵,乖巧蹲坐,安静得可怜又弱小。 而李澜江早感知到不妥前,便往妖兽上落去阵法,同时把道侣抱入怀中,遮盖住对方双眼。 亏得那阵法精妙,才免于洞穴中血腥片片。 凌启玉见试验失败,眉宇微皱,既认为自己导入灵力的方式约莫有些差错,也觉得这火灵力里还有些不妥。 从爆炸里得到的灵感,会爆炸也不稀奇。 就这般反复整改再试验了六日,终于得出了能让妖兽如常吸收,且没有任何不良反应的火灵力! 而水灵力…… 大兔子一开始非常不配合,但在李澜江无声的‘哄劝’下,只能乖乖的吸收那水系灵力。 也不知是大兔子本身强悍,又或是凌启玉改进得精妙,竟没出甚意外,甚至那兔子的修为都精进不少。 能在修真界活得如此自在的妖兽自是灵智极高的,得了好处的大兔子也不反抗了,每日定时吃着丹药瓶中合成的灵气,任由着人类修士观察体内灵力走向,乖得就跟家养似的。 确保合成的灵气确实足够安全,凌启玉也开始在体内尝试起来。 这是件充满风险的事情。 但既踏上了这条修行之路,便不能再停下来再回头,就是刀山火海,也必须去面对。 当然,他也不傻。 先是与李澜江仔细商量,做好充分的准备后,才开始第一次尝试。 首先选的是水灵力的融合。 不像火那么充满攻击性,水向来都是柔和的代名词。 事实也好,安慰也罢,选水总没错。 盘腿,阖眸,静心。 凌启玉便沉入修行那奇妙的境界中,但他清楚明白此番并不是要吸收外界灵气。 前些日子李澜江便同他说过,之前的灵气收放皆为错,才导致他连祛尘术与操纵飞剑都难!思及此,也就不再去看周围那些漂浮着的漂亮小光团,而是沉入自己的体内。 身体中的灵气他早已熟悉,分离灵气中的阴阳却不像是外界那么简单。 也不知用了多久时间,久到四周都开始漂浮起诸多色彩斑斓的小光团,才终于分离阴阳! 接下来便是融合成他前世所学过的元素,这一步比之先前更难,好在这些日子反复折腾,早已熟记于心。小心翼翼的进行着每个操作,融合再融合! 但不知是何处出了错。 明明就要成水的化学式,但就是聚不在一起! 凌启玉也不心急,反反复复,一次又一次的实验着。 但就是差那么点点。 明明进行过数千次的实验,却总在以往最简单的那处出现意外! 究竟是为何?到底是差了什么呢? 他停下了灵气的融合。 开始静静盯着空气中那抹幽蓝的光团发呆。 直到脑海中出现那水滴顺着树叶脉络轻轻滑下而后落入幽潭惊起丝丝涟漪的画面,那滴水不仅仅落入在幽潭更是落在他心间。 凌启玉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修行,而不是在做实验! 修行玄之又玄。 没有固定的思维,更没有固定的公式,一切都靠那领悟。 或者说想象力。 哪怕他之道唯有经过千万道实验方才可以得出结果,也离不开领悟! 修行不是唯物主义。 而是他上辈子曾粗略学过的唯心主义,‘我思故我在’。 不是无中生有,却胜是无中生有。 他差了的,就是这份‘无中生有’坚定信念。 要坚定自己所合成的水灵力就是水灵力! 水就是水。 哪怕他刻意练出来的,哪怕是合成,也是水!并没有任何的差别,更不会存在着不同,因为那就是水! 作者有话要说:  * 凌启玉:科学修真也要玄学思考。既要唯物主义,也要唯心主义,善用哲学,才是人生赢家! 李澜江:你好看,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大兔子:我想吃肉!吃肉! 叼着草帽的作者君:临时伙伴--吃草的大兔子。嘤!好可怕,居然吃我的本体!! 第45章 说着简单, 实际上做起来还是存在着些难度。 凌启玉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诀窍,只能在心里不停默念着‘这就是水灵气’, 只要念得多了,自己骗过了自己,也就成了真! 方法虽然是笨了点,但胜在实用。 不知不觉间, 那融合着的元素灵气便得以突破,灵气形式元素经过转变成为了水分子,那丝丝水灵气终于在体内合成成功! 他也不敢高兴太早,又用同样的办法将体内灵气转换成这含有水灵根的灵气,随着这水灵气越来越多, 那合成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趁热打铁, 便顺带着也把火灵气整了出来! 事实证明,只要掌握了方法,一切都变得明朗又简单。 再科学的修仙也需要玄学的帮助!毕竟修仙就是个不科学的事情,过于执着于科学的框架,反而有可能会限制这方面的发展。 凌启玉有预感,若是他能在玄学这方面领悟得更多,以后合成各种灵气上定会有个质的突破! 但那也应当是以后的事情,就目前来说, 更大的突破暂时是不大可能出现的。顿悟不是说来就来的,可遇而可不求,只能在努力的同时,顺其自然等待着。 体内含着水火力量的灵气越来越多, 凌启玉也停下了合成的速度。 这时的他已经意识到了不妥。 自古以来便有水火不相容一词,两种不同力量的灵气存积太多后,竟出现相互消磨的情况,即便他尽力阻止,也只是把消磨的速度放缓些许。 在科学上水火其实还是存在着共同存在的可能,但在修真界所谈及的五行中似乎又有着不同的含义。搞科学的同时,他也不能忽略五行在修仙中的意义。 …… 突然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思索良久都得不到什么好办法,他也只能暂且把这件事放下。 结束了灵气方面的融合。 凌启玉缓缓睁开眼眸,满心都是成功的欢喜,也迫不及待想与李澜江分享这份喜悦。 他先是控制着灵力的合成,接着便将那合成的灵力逼出手心。 待左右手分别带上的水火两种灵力后,转头就朝着身旁的李澜江看去,正好就迎上对方那双深邃的眼眸,便连忙摊开双手,笑意涟涟的开口说道:“江江,我成功了!” 那等待着夸赞的得意小模样,活像是开屏孔雀,漂亮的尾巴高高翘起,恨不得把身上所有美丽都展示出来。 “甚好,玉儿此番作为,便是仙人恐也会惊叹不已。”李澜江对伴侣向来是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思索片刻,便又将自己的两种灵力放于手心,贴近对方之手后,眉心微皱,继续说道:“这般模仿能力着实过于骇人听闻,若非不得已,必不能轻易暴露于修真界。” 修真界本就不太平,这等能力落入有心人眼中,便是做那阴谋诡事再好不过的手段。 就是除此不谈,恐有甚坏事,亦是替罪羔羊再好不过的人选。 “我晓得。” 凌启玉很是严肃认真的点了点头,接着把双手往着李澜江手心一落,掌贴着掌,扣起来。 那两两灵力就仿佛本是同源,转眼间便融合起来。 见状,他眯眼笑了起来,又见着眼前的李澜江还在皱着眉思考,便将身子往前倾去,腰板挺直坐起些许,往着对方那紧皱的眉心落下一吻,做完这些后,方才笑着缓缓说道:“你不必忧心太多,待我多观察些修士的灵力,总能调制出独一无二的气息,再说这灵力千变万化,谁人又会时刻在意着?” “莫要掉以轻心。”李澜江边叮嘱着,便将凌启玉揽入怀中。 凌启玉自然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再三保证起自己绝对会记住此事,又想起那水火灵力相互消磨之事,便询问其李澜江可知其中缘由。 水火事关五行,李澜江自然是知晓的。 于是,凌启玉又开始学习起这云里雾里的木火土金水,说着说着,也不知怎又牵扯到天地乾坤,直接从五行再延展到八卦!真是玄之又玄! 每一句话都似曾相识,但到底什么时候听过,又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他是不大清楚的。 凌启玉忍着打哈欠的**,就这么躺在李澜江的听了一整夜,也学了一整夜。 大概是学了的吧。 毕竟他也认真听进耳朵里,至于脑子里到底记住多少又领悟多少,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待日头将近升起,才结束了这昂长的五行八卦之论。 李澜江也知晓道侣根本听不下这些东西,但修行离不开五行八卦,更离不开天地感悟。 他只能把其中道理一遍一遍的讲出来,仔细再仔细的与对方分析着。 听得多了,总比从未听过要好得多。 许就有那么一日,突然对此有所领悟,只需其中零星对其有用,那便是幸事。 而凌启玉也是这么想的。 他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但也都强迫着自己把这五行八卦的事情都记下来。 就像是昔日那‘阴阳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般,他确实听不懂,却也从里头领悟到属于自己的修行之道。更何况他又知晓自身这修行之道不能全靠科学,还需得偶尔唯心主义领悟一番,便更不能落下这五行八卦。 也许听上个千百遍,说不定就突然懂了呢? 毕竟他是个小天才嘛!对自己还是有点信心的! 太过遥远的事情便暂且不提。 在山顶观完那美丽恢弘的红日初升后,凌启玉也开始了他真正的修仙之路。 拥有灵气的他,终于可以学习神奇的法术了! 于是,凌启玉站在洞府前,认真又严肃的跟着李澜江学习最简单的——控水术。 听起来很厉害。 实际上也挺厉害,只是相比而言罢。 就比如李澜江的控水术,那是可以挥袖就来场小范围的落雨。 至于他…… 手指尖上可以出现一滴水,已经算是非常成功了!至少目前为止,进展就是如此。 在凌启玉看来,其实有个更形象些的词合适这法术。 搓水球。同理可推断出,控火术,也就是搓火球。 听起来有些耳熟。 可不是吗?科技时代的电子游戏,不管是怎样的世界背景,基本上都会出现个火球术。 事实证明也没有错。 李澜江第二天就开始教他搓火球。 艺术果然来源于生活,这不,到了修真界,还真就要搓火球了! 不论水球还是火球,在凌启玉的手上,都暂时还是个不足拇指大的小点。 尽管如此,他的热情也没有被打消。 手指一竖起就能出现水珠跟火苗!这是何等的神奇! 对于曾在科技时代生活多年还有幸玩过数多游戏的他来说,这不是在搓火球,而是在攒经验!相信只要搓得多,他肯定连连升级,能得道飞升! 每天都在努力的搓着,就像是辛勤劳作且不知疲惫的小蜜蜂,搓完水再搓火。 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数十天的努力下,凌启玉的水球与火球都从点那么大,变到了手掌那么大! 虽然火球水球偶尔会不听话四出乱跑,常往李澜江身上窜去然后被对方挥袖挡下,差点烧秃大兔子的耳朵不说又总是打湿两只毛团子,但这都不是什么大事,甚至代表着他的控水控火之术已经成了气候!努力再努力,他就是明日大能! 水球火球越来越大的同时,凌启玉体内的灵力合成速度也越来越快!熟练得几乎不需要多少时间,便能源源不断的输出两种灵力! 许是因为身体上还存在着些反应迟钝,合成速度虽快,但到底还是需要时间,且还要花费心神去控制着,说难不难,但却算不得轻松。时而耗费过头,还会觉得疲惫,不得不停下歇息片刻。 这日,李澜江便打算开始教导凌启玉控飞剑之术。 唯有对灵力控制极为准确才可控起飞剑,早前那控水控火之术便也都是为此而准备着的,练那控水控火除了可应用在法术招式中,更多是可以锻炼对灵力的掌控。 当然,一开始李澜江也没打算直接让凌启玉控制起飞剑,而是寻了根小树枝让对方先试着。 开刃之剑稍有不慎便会伤人,树枝便要安全得多。 凌启玉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修行就像是学习数理化,循环递进,先学基础的公式,学会了才可以套进简单的问题里进行解答,待掌握了便能去分析更难的问题!搓火球跟控制木棍都是同一个道理。 只不过火球跟木棍要危险许多。 因为…他不小心把木棍插进了石壁里…… ‘入木三分’的那种插。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只是想控制木棍飞起来而已。 那木棍开始还在半空中颤抖着飞,眼看着就要掉下去那种。 为什么飞着飞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往着石壁的方向冲去,还攻击力这么强!这就是件自己也不大明白的事情了! 也许因为自己是个小天才? 沉默的看着那根木棍。 站在在石壁前的凌启玉与李澜江谁都没有先开口,就连同样凑过来的两只毛团子与蹭吃蹭喝不愿意走的大兔子都安安静静的。 木棍是真的木棍,轻轻一掰就可以断的木棍。 石墙也是真的石壁。 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稀奇来。 最后还是李澜江先打破了沉默:“首次控物可这般已是极好,只是好得过了些头,玉儿无需这般用力,放轻松些。” 他教的不只是控制木棍? 且只让道侣把木棍控着静止在半空罢了。 怎出了杀人之势? 莫不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但这与记忆中莫问君教导师弟师妹们控物的方法亦无偏差啊! “那我再来一次。” 听到这话的凌启玉边回答边严肃的点了点头,同时伸手想把树枝拔出来,继续尝试。 扒了两下,树枝一动不动。 使劲一拉! 树枝断成两半。 …… 作者有话要说:  * 凌启玉:我偶尔是个小天才。 叼着草帽的作者君:我就想知道,为啥□□,也是口口。拔出来 第46章 雷劫凭空而出。…… 凌启玉盯着手上这半截树枝看了半晌, 觉得它还能将就着继续使用,便看向李澜江, 稍有迟疑的开口说道:“那我…继续了?” 话音才刚落下,凑在他身旁的大兔子与两只小『毛』团齐齐动作飞快的远离了他, 转眼间就都躲进洞口处, 皆只『露』出半只『毛』茸茸的脑袋。 那身手,要多矫健就有多矫健, 可以说是非常反应迅速且身经百战。 他们实在是受够那突如其来的苦!人类修士学法术可是在太可怕了些,『操』控个火灵力都能差点烧了无辜的他们就不提,水灵力总能准确将他们打湿也暂且不说,万一不小心控物的时候把他们不幸就成了同样无辜的石壁…… 罢了罢了, 还是离远些! 热闹离远些也还能看得见, 而命可只有一条。 大兔子与『毛』团们的举动使得气氛更加死寂。 凌启玉拿着半截树根, 丢也不是继续以灵力『操』作似乎也不太合适。 先是朝着那三只躲在洞口处的小家伙们看了眼, 方才回过头, 眼巴巴的盯向李澜江。 他认为自己这控物学得还是不错的。 起码第一次就成功了!不仅成功,似乎还无师自通了攻击之法呢!虽然是出现了这么些小小的意外, 但也不必躲得这么远吧!难道学得真的很差吗? 小天才凌启玉对自己开始产生了些许的怀疑。 “莫要在意他人的看法, 门中师兄师姐初学时连枯枝落叶都难控起, 你已做得极好。”李澜江自然是看出凌启玉心中所想, 连忙安抚着,说完后又觉得自己似是有些夸大,恐道侣真信了自己的话,连忙补了几句:“玉儿无需太过紧张, 且将它静止于空中即可。” 听到这话的凌启玉眉眼弯弯,重重点了点头后,抿嘴朝李澜江笑了起来。 就说他是真的很棒!这么多天的水球火球可不是白搓的。 就算…真的差劲了那么一点点,那他继续努力学就是,怎么说都不能辜负李澜江对他的夸奖! 看着凌启玉那比之春『色』都要明媚的笑容,正在思考着自己教导方式是否应该改进些许的李澜江顿时打消了脑海中的念头。 道侣跟师弟师妹怎么能一样! 那般严厉的方式,实在不适合用在玉儿的身上,自己亦是狠不下心!平时多注意些,夸赞的同时也不可忘记必要的提点就是! 凌启玉还不知自己这乖巧一笑躲过了些什么。 他正在专心致志的控制着半截树枝! 待那枯树枝缓缓离掌飞浮而起,也没忘了李澜江同他所说的话,尽量平和的,稳住树枝漂浮空中。飞起来在他看来并不算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稳住树枝。瞧这半截树枝微微颤抖的可怜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病! 好在经过凌启玉一番努力,树枝终于治好了病,不再颤抖,而是安安静静的漂浮在半空中。用科学些的说法,就是实现了枯树枝在空气中的相对静止! 静静观察半晌,确定自己确实做到了完美,他方才仰起脑袋,矜持的看向李澜江。 小孔雀的漂亮尾巴再次开屏,静静等待着有缘人的赞美。 然而,意外比想象中的夸赞来得要更快些。 凌启玉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正用灵力牵引着的那根枯树枝突然脱离掌控,猛地朝着身旁的李澜江袭去! 瞳孔微缩,眼中只剩下那发狂的树枝。 他连忙往李澜江身上扑去,试图挽回自己的过失。 不远处瞧见这幕的大兔子与两只『毛』团身子一抖,纷纷伸出爪,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比凌启玉更快的是李澜江。 只轻轻一抬手,那树枝连他衣角都未曾碰到,便粉碎成灰烬。 见道侣正神『色』急切的朝他扑来,又伸手揽上对方腰间,便开口安抚道:“树枝伤不了我,许是分了心才会这般,多试几次便可。” 许是情绪波动过大,凌启玉死死抱着李澜江的腰,抬头紧张盯着对方看了许久,方才说出了那声满是担忧的呼唤:“江江。” 李澜江知晓道侣定是担忧着他,恐对方会过于自责,便开口说道:“只是树枝罢,不足为惧。” 说完后,又轻轻捏了把凌启玉的脸颊,再道:“莫要想太多,快继续练下去。” 确实被惊吓到的凌启玉这下也回过神,澜江怎么说都是元婴修士,别说是小小树枝,就连数人围攻都能轻松应对,是他脑子转不过来,过于紧张了。 还没来得及再想些什么,手中就多了根新的小树枝。 在李澜江的眼神催促下,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学这控物。 有了先前的意外,凌启玉在控物的时候也就格外小心起来,时刻都在关注着树枝中的灵力走向。 即便如此,树枝也依旧会出现脱离掌控的现象,不过是时间长与短的问题。 经过大半日的观察与研究,他才发现原是自身元素灵气合成那水火两种灵力在树枝中出现排斥反应,便有了这般的意外。目前找到的解决方法也很简单,只要单一灵力合成即可扼杀意外出现的可能。 至于更好的方法,许要等他彻底领悟五行相生相克在科□□用中的真谛吧!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在观日出日落搓水火球与控物中渡过。 当然,吞噬小光团的修行游戏也未曾落下,偶尔来了灵感,凌启玉还会继续捣鼓起那些被存放在『药』瓶中分成阴阳与各种元素的灵气。 水与火都有了,可不就还差金木土吗?既为五行,那自然是要整整齐齐出现才好! 充实又忙碌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凌启玉的控物终于达到可借物飞行的境界!那根小小的树枝,不再拥有自己的思想,让它往东就绝不会往西,让它相对静止,就绝不会颤抖不停! 得到了李澜江的肯定后,便也到了开始试着飞行的这日! “借物飞行所重为自身灵力,灵力掌控至极致者,任一武器可行,枯枝落叶可行,便是脚下无物,亦可行。” 李澜江边说,边以身为范,脚下之物从剑凌空换做枯枝再变做落叶,到最后落叶消散成飞灰,也依旧凭借着自身的灵力腾飞于空。 而后翻身落回道侣身旁。 见对方面『露』惊叹,便继续说道:“初学者还是需借物,待修为增长,对天地法则及灵力的认知足够,方能无物而行。” 凌启玉边听边认真的点着头,心里则忍不住开始思考起修行的科学『性』。 这灵气约莫就是种能量。 基于能量,修士便可以去控物才可以施展法术招式。而灵气来自于天地间,修士体内吸收聚集大量的能量,就是逆天而行,方才引来天雷。待修士陨落,这能量便又回归天地…… 不就是能量守恒定律吗? 不过,修士陨落后灵气又回归天地间,期间灵气确实肯定产生消耗,但修士本身又是个可以精炼灵气的存在。 仔细想想,怎觉得天道像是在养羊似的? 羊肥了,就宰上一只?来补补因为养羊而瘦下来的身子?还偶尔能收获那一茬又一茬的羊『毛』? 正这么无厘头的想着,忽然天边便响起滚滚雷鸣。 天雷不正不歪,就这么凭空打在了凌启玉双眼正视着山崖上。 崖间唯一那颗固执的老树,顿时变成黑炭,枝叶凋零,冒起了丝丝青烟。 抬头往上再看。 万里无云,阳光明媚。 …… 表情微微僵硬。 凌启玉就觉得雷是在警告他。 至于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心头那番宰羊的评论。 李澜江见道侣直视着远处那颗树,还以为对方是疑『惑』为何会凭空天降雷劫,便解释道:“万物皆有灵,而这有灵者初开灵智时,天道会降下洗尘雷劫做考验,雷劫凭空而出,既是警示,亦为福泽。” 话音刚落下。 视线中那青烟渐渐消散,焦炭般的老树转眼再生翠绿,舒展开来的枝叶繁茂,生机勃勃。 是警示,也是福泽。 见状,凌启玉那天雷警告自己的念头便打消了几分。 原来是洗尘雷劫。 想来天道也不会这么得空,修士千千万万,怎么可能专门揪着他一个不放。 但话又说回来,这所谓的洗尘雷劫,也挺像养羊的举动。挨过去,就捋个羊『毛』回本,再加点餐好养肥点羊;若是挨不过去,就宰了回馈天地。 凌启玉再静静的等了会儿,再不见雷鸣,方才松了口气。 虽说试探天道着实不厚道,但就是怕那万一,毕竟他身上还有个天眷之人的称呼,而早前那筑基时的雷劫也着实诡异,才劈了一道不说,还往他身上劈! 若说养羊,恐怕他才是那头羊! 体内阴阳自成世界,以他前世那粗略所看过的修真小说来讲,莫不是想以他之身做…… 正要想到那至关重要之点! 忽而脑中那数据再次翻腾而起,诡异数据中那些陪伴他属多年的字符闪耀着天道都无法察觉的光芒,膨胀的数据将他先前所有关于天道的记忆全然清空,只剩下关于灵气能量守恒的猜测。 也就刹那间的事情。 快到凌启玉只恍惚了一瞬。 便是如此,凌启玉还是感觉到了不对劲。 但到底是何处不对,却怎都想不出来,只能按着两辈子的直觉判断出自己似乎是忘记了些什么。 是忘了些什么呢? 总觉得这件事很重要,但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李澜江见道侣依旧往着那崖间大树出神,便询问道:“可是想去看看?” 闻言,凌启玉摇了摇头,同时也不再纠结于那段记不起来的记忆。 都活了两辈子了,偶尔忘记前面想的事情也很正常。等到该想起来的时候,自然就会想起来了。 与此同时,遥远的天边,那突然聚起的巨大白云团忽就崩散开来。 依旧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第47章 被李澜江帅到了。…… 凌启玉看着半空中被他灵气所控制着的树枝, 不禁思考起自己该怎么踩上去。 平日李澜江带着他都是潇洒一跃! 他当然也想这么潇洒,但人贵有自知之明, 跃上去了那肯定是好的,若是连踩都没踩中, 那得多尴尬。 况且这树枝就这么点大, 虽说也有剑那么长,但也就比手指粗不了多少, 真能站上去?即便上了去,又该如何保持平衡? 更别说还要飞起来…… 脑中问题一串接着一串,直过了好半晌,凌启玉都没有任何的动作, 仍然在盯着这树枝发呆。 李澜江看到凌启玉正盯着那树枝看得出神, 脸上亦满是茫然, 便开口询问道:“可是有何疑『惑』?” “它真载得住我?”凌启玉忍不住将心里话给问了出来。 不是他怀疑这跟树枝, 而是他怀疑自己! “自然可以。”李澜江笑着答道, 同时随意控制起地上零碎的树枝,在道侣面前轻松飞踏而上, 便如此借住树枝腾飞于空中, 继续说道:“莫要想太多, 也不必惊慌, 你只需留心与灵气的掌控即可,树枝只不过是一媒介罢。现下,先将那树枝控于脚下,你且试试。” 说得轻巧, 听得也挺容易。 但凌启玉这心就莫名有点虚,便是前世那所谓的蹦极他都曾与朋友一起去尝试过,却没有现下这么害怕。 毕竟蹦极还有着安全措施,而现下这个…… 总觉得就很不安全上去了会不小心摔死的样子! 死是暂时不可能死的,已是筑基期的他就算从飞剑上掉下来,最多不过重伤,也还能来得及抢救一下。 想到这,凌启玉咽了咽口水,说道:“那我就先试试。” 说完,便缓缓伸出脚,轻轻用脚尖点了点那树枝,确定足够结实,踩着也很有质感,方才小心翼翼的踩了上去。 也不知是他心里原因,还是这树枝本就不容易控制,明明都站在了上头,身子却歪歪倒倒,眼看着下一秒就要掉下去! “静心,稳控住灵力,莫要多想,你脚下所踩与平地并无不同!” 李澜江的话犹如震天雷鸣般直打入凌启玉的脑海。 但…… 却没甚用处。 凌启玉不仅心没静下来,还吓得差点从那就比地面高了不到膝盖那么多的树枝上掉下去。 之所以是差点,那是因为在没掉下去之前,李澜江便眼明手快将对方抱了起来。 一开始凌启玉确实是被吓到,可见着李澜江动作这么迅速就将他抱住,突然就没那么怕了! 还有比站在身边的活生生元婴修士还要安全的保护措施吗? 他就是脑袋转不过弯,竟然会被这小小的控物飞行给吓着!着实不应当! 按着前世学自行车的经验来说,其实只要摔上几次肯定就能学会,许是这辈子过的实在太轻松,竟变得这么娇气起来。 这点不好,得改,都到了血骨堆成的修真界,怎还能怕这怕那故步自封呢? 而与此同时,李澜江也在自我反思着。 他又开始思考起自己的教导方式是否真的有差错,记忆中莫问君便是这般对当时的师弟师妹,只不过要严厉冷酷上许多,效果自然是极好的,便看现在道一宗几乎满门大能便可知晓。 怎到了玉儿这就不大相同了? 且玉儿天赋本就出『色』,不应当有差别才是。 许真得经历上几次挫折疼痛? 若真这般,那…他便狠心些许罢。 思及记忆中莫问君那些大多‘冷酷无情’的做法,李澜江微微皱眉。 就些许,可不能再多,再多他亦是不愿的。 仍是那句话,道侣与师弟师妹怎能相同,玉儿如此可爱,自然是需得放在心间上疼着的。 李澜江做了决定后,约莫有些心虚,见道侣眼眸清澈的看着自己,轻咳两声,将人落放于地后,微微避开对方视线,只看着那根依旧漂浮在半空的树枝说道:“你便是太紧张了,即便如此亦依旧将树枝掌控得极好,想来在灵气方面你已有所领悟,这般掌控确是极好,再继续练习便是。” 他都不太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只觉得对不住身前眼巴巴盯着自己的道侣。 凌启玉倒没看出李澜江的异样,被夸习惯了的他重重点头应了声后,也将目光放回树枝上。 小小空物飞行,还能难得倒他小天才? 不就是站个平衡木吗?小意思。 突然自信的凌启玉直接控制着树枝飞到脚下,瞧着那只有台阶这么高的树枝,一鼓作气,潇洒的蹦了上去! 随着‘砰’的一声。 那树枝直接碎裂开来,灵气四散,而他则踩着树枝的木碎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就很茫然…… 他幽幽看向李澜江,大脑空空一片。 说好的灵气方面掌控极好呢? 洞口处三双圆溜溜的眼眸眨啊眨,只『露』出半只脑袋的他们默默缩回了洞中。 还是躲远些吧。 这都开始飞了,谁知会出现什么意外波及到无辜又可怜的他们身上呢? 那树枝可不就是个证明吗? 李澜江此时心还虚着呢,被道侣这么瞧着,顿时有种冷汗连连的感觉。 一时间也想不出甚好借口,只能开口说道:“换根便是。” 好在凌启玉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与李澜江对视片刻后,便沉默着重新捡了根更大更粗且瞧着比较稳的树枝,继续开始了练习。 心境有所改变的他只求稳进,也不敢让树枝飞得太高,免得又摔下来闹笑话。 谁还不是小孔雀呢!在道侣面前还是要点面子的。 就这般站在树枝上,花了好几日去领会了许久那‘金鸡独立’般的感觉,终于让他找到了平衡的方法! 说起来真是一把辛酸泪。 万万没想到,反应迟钝没把他难倒,灵气融合也没把他难倒,反倒是修真最简单那步,控物飞行难倒了他! 记得在外门学早课时,那些炼气弟子也不过半日便学会了控物飞行,怎到自己这里就变得如此艰难呢? 这问题凌启玉是琢磨不出来,也没有时间去琢磨的。 此时的他已在李澜江的陪伴下,开始正式试飞。 御剑飞行,或者御树枝飞行,都听起来很酷的样子。 实际上也很酷。 如果控制着脚下那玩意的不是凌启玉,可能会更好些。 一开始,他只敢贴着地飞,渐渐才控制着树枝飞得高那么些,至于快,是暂时不敢的,除了怕自己跟不上树枝摔下来外,也担心会撞到同样腾飞在半空时时刻刻盯着他的李澜江。 许是这般气氛太过熟悉,总让凌启玉不禁回忆起上辈子在那科技时代时跟着教练学车的恐怖回忆。 虽然李澜江句句不离温柔鼓励,亦与前世那满口怒斥的教练大有不同,但最近几日在对上对方视线时,他却总觉得有些心惊胆战。 大概他明白为何自己会有这般想法了。 定是前世学车考试失败次数太多,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借口找了再多,凌启玉也依旧是要继续学习着控物飞行。 日子一天天过去。 他也熟练了不止那么些,从树枝换成长剑不说,飞得高了,也飞得快了。 甚至还抱着『毛』团子们兜风几回! 就是风着实太大,都把怀里可爱的『毛』团子吹得瑟瑟发抖。 而这日,凌启玉更是邀请着李澜江同上飞剑,共去山顶欣赏那日落之景。 想法是美好的。 现实,就比想象中差了那么一点点。 除却有几次不小心快要撞到些小东西不提,他们还是赶在日落之前,到达了山顶。 山顶上的风很大。 夕阳很美。 凌启玉先是为李澜江整理衣物,再取下对方发间嫩绿的树叶,这才注视着对方的眼眸,认真的说道:“江江,下次我飞慢些,你莫要嫌弃我。” 地上抱团缓解恐惧的两只幼崽听到这话,纷纷抖了抖那身『插』满树叶的杂『乱』『毛』发。 此时此刻,他们无比羡慕洞府中那只因为体型过大而无法一起同行欣赏日落的大兔子。 而闻言的李澜江只是笑笑,他亦为身前的道侣整理着发间的枝叶,温柔说道:“何出此言?玉儿做的已是很好,我怎会嫌弃,得之我幸。” …… 话是说得很好听,但凌启玉还是感受到了李澜江隐藏着的小心思。 说的是‘很好’,而不是往常那般的‘极好’。 不就是学控物飞行差了些吗?他就不信修真界里各个都是小天才,一踩树枝就能飞窜上天,打个跟斗又十万八千里! 眼睛一瞪,不大高兴的他张口就道:“我本不是极好吗?” 闻言,李澜江顿时笑出了声,他点了点凌启玉那小巧的鼻尖,无奈说道:“玉儿当然极好,只是这控物飞行还有些进步的余地,便只能算作很好。且再说,这些又怎能与我的玉儿相比较呢?” 凌启玉可没觉得被安慰到。 这话用来骗骗普通修士还可以,跟他这个来自科技时代的人说,不就是在变相说明他做得很差? 哼,万万没想到,李澜江居然是这样的李澜江! 平日里那些夸赞指不定都是掺了水分的,亏他还觉得自己真是小天才,太丢人了。 花言巧语!就会骗他! 想到这,他把手上那树叶往着对方脑袋上一丢,直接弯腰抱起两只被风吹得发抖的『毛』团子,同时嘀咕道:“坏江江!” 微风吹过,那树叶直接转个方向。 而李澜江长臂一伸,凌启玉便又到他怀中,将人在怀里转了个圈,他直视着道侣还带着小脾气的眼眸,连忙说道:“是我不对,都是我教得不好,才会让玉儿学不懂,往后我定会再精细点教。” 凌启玉本就没有多大生气,只是在玩些小情趣。 但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心口跳的厉害。 难道是被李澜江这句并不算太甜的情话给帅到了? 唔,剑眉飞入鬓,双目含星辰,再往下便是挺巧的鼻梁与他最爱的薄唇,在这夕阳下看着,气宇轩昂不说,更是别有一番味道,确实帅到了他心坎上! 第48章 你还会杀鸡? 眼看着李澜江贴近了他些, 凌启玉迅速顺势往着对方怀中一靠,看向天际边那抹红彤彤的日头说道:“日落了。” 他可记仇, 气氛再好人再帅又怎样,不给亲就是不给亲! 有些事情可不是亲一下就过去的, 那起码得等到他再变回‘极好’才行。 见状李澜江也只能笑笑, 带着怀中人坐在不算陌生的石块上,静静观赏着眼前的日落。 良辰美景, 眷侣相拥。 唯有两只安静趴在石块上的『毛』团子,依旧浑身『插』满着零碎的枝叶,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无奈『舔』着爪子相互梳理迎风摆动的『毛』发,这般可怜无助的模样, 与这带着缠绵的画面格格不入。 控物已学得差不多, 凌启玉便又一头扎回自己那捣鼓灵气融合的『药』瓶试验中。 许是因为近几日那威风凛凛的‘御剑飞行’给他带来了不少灵感, 木土金没捣鼓出来, 倒是弄出来个类似于风的灵气。修真界有没有风这种灵气他不大清楚, 但上辈子玩那千奇百怪的游戏中定是不会少了‘风’这般元素。想着许会稀奇,便得意洋洋的取出来给李澜江看过后。 谁知修真界还真就又‘风’这般属『性』的灵根, 据说挺罕见。想着曾在修仙小说里见过的不少雷灵根, 也就不觉得出现个风有多奇怪。 虽没成稀罕物, 但凌启玉也挺高兴的。 且按李澜江的说法, 这灵气中带了他的感悟,便完完全全属于他亦无任何模仿的痕迹。如此一来,控物飞行学了半月余,倒还添了个风灵力, 也是赚了。 果然自己还是个小天才。 只不过灵感与天赋都藏得比较深,偶有偏科罢。 这几日凌启玉都在热火朝天的搞着试验,约莫因为风灵气的出现给了他极大的信心,便打算一鼓作气趁着所谓的‘灵感’还在,看看能不能再整出个属于自己的灵气来。 而李澜江也没打算停下招式法术的教导。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必须要快些让掌握这些东西,那急迫感直压心头,像是在预示着些什么。 两世为人更是差些登仙飞升,李澜江自是清楚世间因果与冥冥中注定着的命运。 修仙本是逆天而行,命运亦可发生改变,但其中变数着实太多,唯有自身住够强大,方才可破万法。此为恒古以来从未改变的真理。 于是凌启玉还未来得及再折腾出什么稀罕玩意来证明自己是多么的小天才,便被李澜江带着去…杀鱼。 是的没错,杀鱼。 站在湖边用灵力以及各种李澜江教导的法术杀鱼。 又恐他找不到诀窍,还特地从水中捞了一条起来,放在地面上等着他去尝试。 …… 瞧着那条挣扎不停,试图往水里蹦跶去的鱼。 凌启玉心情十分复杂。 但没过多久也就放平了心态,不就是杀鱼吗?先从小动物起,习惯这种方法后再去尝试大动物,确实没问题。 仔细想想,可比杀野鸡好多了,至少这湖就这么大,不用满山追着鸡跑。 想通后,他便对上了李澜江那充满鼓励的目光,面无表情的往着那条不算太小的鱼上丢去个火球。 快,狠,准。 那条也不知活了多久的鱼,就这么平静的结束了它的一生,散发出淡淡的焦肉香味。 两只『毛』团子与大兔子盯着鱼瞧了片刻,嘴角水光微闪。 但机智的他们谁都没动,那鱼上可还带着人类修士的灵气!思及这几日炸个不停的『药』瓶子,顿时鱼也不香了,安安静静蹲在原地当个小摆设。 “甚好,出招干净利落,且准头极佳。” 李澜江语气中满满的赞许。 可惜凌启玉早已看破道侣那夸大事实的夸赞,他只矜持的抿嘴看着李澜江,眸中满满的催促。 催促什么? 那当然是快些让他进行实战啊! 这么大一条鱼捞起丢在地上给他杀,鱼也不能跑,目标也大,能叫实战?就差没怼在他面前,明明白白让他攻击了!还说什么准头极佳,就会哄人! 李澜江见道侣这模样,知晓对方还在恼他前几日那句‘很好’,笑着拉过对方的手,带人走到湖边后,便看着眼前那碧波轻『荡』的湖面,说道:“那你且试试罢。” 也不提如何试,更不再详细解说用何招数,便只让凌启玉试着。 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这才是修真界。 站在湖边的凌启玉思索片刻,便决定用水灵力来试试。 火自然是不太妥当的,就算他以灵力『操』控的火不会轻易被普通的水熄灭,可以自己目前的水平来说火进水里杀鱼,还是存在一定难度。 风似乎不错,但总觉得不大合适,总觉得还没等他抓到鱼,鱼就先被惊动跑掉了。 而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做成水剑,锋利点,应当不是什么大问题。 凌启玉考虑得还算周全,甚至还想到水里的阻力与空气中的阻力不同之类。 即便如此,过了好半晌,也只是侥幸成功杀了几条笨笨的不大会跑还没甚修为的小鱼。 杀鱼是容易,难的是抓到对方。 如鱼得水可不是开玩笑,况且这些鱼也不算是普通的鱼,怎么说都算得上是普通妖兽,对灵力感知更是敏感至极,一有动静,尾巴甩甩,影儿都抓不到。 再加上他也瞧不见深水之下的情况,便是瞧见了都存在着折『射』率,只能用灵力去感知,更是难了些。 难是难,却也难不倒凌启玉。 熟能生巧,更何况,他还有个充满科技知识的脑子。 不到一刻钟,潜伏成功又偷袭杀鱼不说,还自我研发了些新招式。 比如将水给炸起来,再火攻或风攻那些无辜遭殃的鱼。 才不过半日,湖面上便飘起了整整鱼肉焦香,直到那些鱼都吓得全躲到湖的另一边,李澜江方才让凌启玉收手。 夸赞自然是少不了的,一句接着一句,美得凌启玉那孔雀尾巴都再次展开,又凑到李澜江脸上亲几口。 就算知道里头掺了水分,但他这心,还是甜的。 也不知李澜江是不是听到了凌启玉的心声。 第二日便带着他去抓山鸡。 要求颇为刁钻,要抓活的,没伤口那种。 且这回李澜江更像是学车时的教练了,直直站在一旁看着,目光锐利。 …… 这对于凌启玉来说着实是个大挑战。 让他不免怀疑着自己难不成杀鱼杀出气势来了?真让李澜江觉得他可以跳过继续杀猎物的训练改成活抓? 待到了山中,他才明白,自己的想法实在太简单。 要抓的哪是山鸡?恐怕是山鸡精了!半个人这么大不说,还是会飞的那种,飞得且还比他踏飞剑快! 修为虽然才练气,但架不住凶猛,长的又大,且数量也多,害成群结队的。 凌启玉又不好意思让道侣降低难度,对上李澜江那双仿佛看透人心的深邃眼眸,他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 啧,道侣都开口了,他怎么能说不行!别说是活抓山鸡,等他有本事,凤凰拔『毛』都要弄来! 这次的李澜江是真的狠下心。 心中那紧迫感愈来愈重,他知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然不多,只能狠心『逼』一『逼』凌启玉。 便是见着对方被那山鸡追啄,都没在第一时间施法,而是耐心等待着道侣的反应。 被一群山鸡反追了好几日。 凌启玉终于成功抓住只大山鸡,雄赳赳气昂看起来还很好吃的那种。 记仇的他用灵气辨别出这就是那只啄了他八次的野鸡! 八次啊!整整八次,若不是他已到筑基,恐怕就要被这尖尖的大嘴在身上啄出个洞来了。而且这该死的鸡居然让他在李澜江面前丢脸那么多次! 若是不烤了他,实在是对不起他这颗脆弱的心。 “江江!今天吃野鸡!” 凌启玉用风灵力化作绳索像牵气球般把战利品带到了李澜江面前。 注意到周围还有几只山鸡在暗中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便又看向漂浮在半空那只被他封住嘴巴的野鸡,继续说道:“不如烤着吃吧?你瞧这鸡如此肥美,便是没有调味,都是极香的。” 李澜江知晓这几天确实累着凌启玉了,见着对方似是想从山鸡处争回一口气,便招手将山鸡接过,用灵力直接将鸡放血拔『毛』再清洗干净。 也就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方才还在挣扎着的野鸡便无声成了些冰冷的食材。 顿时林中树枝摇晃,惊起鸟兽数多,那飘落的树叶比倾盆大雨都要密集。 此时『毛』团子们与大兔子正打算走出洞府欣赏人类修士那终于捕获的猎物,见着这不带血腥却惊悚至极的画面,默默停下了脚步,迅速缩回身子,又保持回他们那探出半只小脑袋的姿势。 人类,果然可怕。 传承记忆诚不欺兽。 而凌启玉见着山鸡都被吓跑,顿时就开心了。 鸡他是一定要吃的。 不仅吃,还要把骨头丢到山里!吓得那些野鸡都不敢出山!瞧瞧还敢不敢追着他啄!同是筑基,谁害怕谁! 想到这,凌启玉便将那清理干净的肥鸡招手至眼前,笑意涟涟对着身前的李澜江的说道:“江江,可曾听过叫花鸡?” 说完后,又看向身前这被清理得极其‘工整’的山鸡,忽就意识到有些不对。 这般手法,挺熟练的啊?放血放得干净不说,内脏也掏空得很干净,重要的是才不过眨眼便完成了这般举动。 便又说道:“你还会杀鸡?” 李澜江沉默片刻,说道:“杀人与杀鸡有何不同?” …… 突然凌启玉就觉得周身有点凉,怪渗人的。 第49章 是不是要过好久才能见得上…… 僵硬转过头朝李澜江看去, 却见对方满脸认真,仿佛鸡与人没有任何差别。 鸡与人有差别吗? 按照科学的自然规律与玄学的自然法则来说, 自然是没有差别的。 但生而为人,灵智高了, 想法多了, 总会带上些感情。凌启玉更是在和平时代生活数年,在曾经的他看来生命珍贵至极, 任何人都不能决定他人生命的去留。哪怕现今换了个较为残酷的世界,他也不打算随意践踏生命。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杀人而已,他也不是没见过,在大道之境时, 基本上每日都能见李澜江收割几条并不怎么无辜的生命。看得多了, 也就没有那么多心思去多愁善感, 能活下去才是实在。 重点是李澜江瞧着怪怪的, 不管是说的话, 还是这几天的举动。 是的,凌启玉感觉到道侣近日来行为上的怪异。 他也说不清楚些什么, 总觉得对方似乎很想快些把他教成一个出『色』的修士, 可以水下杀鱼陆上抓鸡那种。但这些也只是他的觉得, 要说真急切, 李澜江却也没有催过他,大多都只是静静的看着,再指点上几句,最后又对他来上一番‘甚好极好特别好’的掺水夸赞。 难不成…… 是因为之前学习控物飞行时表现太过娇气学得又太慢? 让李澜江觉得自己不是个合格的冷酷修士? 所以特地锻炼一下他? “人与鸡并无不同, 只要他们敌对于你,伤害于你,便皆为剑尖所指,亦不必留情。” 李澜江见凌启玉表情僵硬,就没继续细说下去,只是小小提点了句,试图先在对方心中埋下个种子。他可没有让道侣成那心狠手辣者的想法,也知晓心软的玉儿不会成那般人,只是让对方学会保护自己罢。 看着身前那张似是神游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庞,忍不住心下软了几分,便将话锋一转,开口说道:“你说的那叫花鸡是何物?以这名来看,是否与凡间乞人有关?可是真会做?” 连着三问,也把凌启玉那又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正小天才的神给唤了回来。 他对上李澜江那双满是好奇的眼眸,顿时就把方才所有闪过的念头跑到脑海,故作神秘的笑着说道:“叫花鸡啊?是个好东西……” 回想起上一世曾吃过好几次的叫花鸡,光是轻轻一碰鸡翅,便肉骨分离,油润光亮且香气扑鼻。 凌启玉不禁悄悄咽了咽口水。 余光见着三只脑袋还在洞『穴』口处探头探脑,他便挥手招呼着『毛』团可爱们一起去整鸡肉。 知晓是有得吃,一大两小『毛』团相互对视,毫不犹豫的跟上了凌启玉。他们可还记得前几日那烤鱼,香得很,光是想想,就肚儿空空!烤鸡应当也不会差多少! 可惜『毛』团子们还是不晓得人间的险恶,鸡还没开始吃着,倒是先开始挖起了土,挖土就不提,还开始…玩泥巴。 凌启玉本就怀着玩的打算,自然是亲力亲为,不仅如此,还带上了李澜江与三只『毛』团子。 虽瞧着有些不文雅,但李澜江向来纵容凌启玉,在对方眼巴巴且满怀期待的视线下,也只能将手伸进那稀合着水的黄泥巴。而三只『毛』绒生物见状,许是觉得有趣,也把那干干净净的爪子伸了进去。 事实证明,泥巴还是挺好玩的。 至少凌启玉与三只妖兽就玩得挺开心,还捏了好几只奇形怪状的泥土摆件出来。 李澜江还怎么办,只能笑着继续给道侣与『毛』团们『揉』泥土。 眼看着天『色』渐暗,凌启玉玩得也尽了兴。 湖边找了张大荷叶,往着鸡上一裹,再糊上泥巴,风灵力拾柴堆积,火灵力往柴中一丢,差不多就成了,就等着焖上些个时辰。 本还想着与道侣去看看日落再回来吃这山鸡。 可见着那一大两小『毛』团身上满是泥土,爪子又黄乎乎得分不清『毛』发,瞧着黑白『毛』团想『舔』爪子又不敢『舔』的模样,凌启玉实在忍不住,大笑出声。 小家伙们见被嘲笑,愣了半晌,竟低头就往爪子上『舔』去! 见状,李澜江与凌启玉连忙拦住了傻乎乎的小『毛』团,免去他们啃上满嘴泥土的惨剧。 最后一人拎了一只小的,身后又跟着只大的,齐去湖边洗爪爪。 幼崽碰水自然是有些闹腾,光是洗个爪爪就跟打水仗似的。 又这么玩了半晌,他们才回到那熄灭的火堆前,等待着凌启玉口中的叫花鸡。 至于味道…… 其实就也就还行。 连调料都未加,便只能是最原本最纯粹的味道,但许是因为今日闹得开心,在他们口中倒是尝出了别样的风味。 许是…带着泥土感觉的滋味? 山鸡的小『插』曲过后,李澜江便开始每日带着凌启玉逛这有着天然阵法的山脉。 他拥有着莫问君的零碎记忆,正巧其中便有对这天然阵法的理解。 边与道侣逛着美景,亦不忘用最通俗的言语介绍着基础阵法的走行,又是如何个运作的道理,见道侣听得认真,回了洞府中后,便开始教导起阵法。 约莫觉得凌启玉悟『性』足够,先是说了遍最基础的东西,李澜江便直接布下了个最普通的基本阵法让对方尝试着去绘刻。 听着耳边那句熟悉到每天都要来上几遍的‘你且试试’,凌启玉满脸茫然。 不就是在山间约会时随意点头应和了几句,方才听那神奇原理的时候又附和般的点几下头,怎就又开始试试了? 且为何阵法又扯上许久未曾听闻的天地乾坤五行法则? 这边算了,给了个图他让他直接试真的能行吗?如此简单粗糙的教导阵法,真能学会吗? 凌启玉在心中长叹一口气。 对上李澜江那似是对他信心十足的视线,更惆怅了。 以手为笔,灵力为墨,认命的按着模样临摹起来。 没错,临摹。 阵法里头什么八卦什么五行他是暂时整不清楚的,但画葫芦学瓢,就这么一模一样的用灵力刻个出来。 应该难度不大? 只要别太离谱,整出个模样来,让自己太丢脸就可以。 凌启玉心里有了个底,也不再顾忌,学着模样,按着李澜江所言‘一气呵成’的画了出来。 到了落笔那一刻,那弯弯曲曲的线条竟开始自我调整,按着他记忆中那般,原原本本复刻了个模样出来。 再接着便是光芒微闪,灵气为形的阵法渐渐融入空气中。 …… 瞧着是挺像样子的。 但这到底是成还是没成? 凌启玉转头朝着李澜江投去疑『惑』的视线。 待对方笑着颔首,他这才稍微挺直了些身板,抿嘴忍住身后翘起的大尾巴,安静等待着对方的夸赞。 不就是阵法吗? 小意思!身为小天才的他当然是可以的。 李澜江自然不会吝啬自己的夸赞,且他是真的惊叹着道侣在这方面上的天赋。 早在带着凌启玉行走山间时,他便隐约有此感觉。 虽对方不明白其中规则,却往往能点出阵眼,甚至生门死门,哪怕不知所指是何都能意识到凶险,现下更是可以直接绘刻阵法。 阵法基于法则,许是得天眷顾,又或是别的什么,便是有所蹊跷,亦可防身。 原是想带着道侣去与山间妖兽激战几回,现下有了这般过于妖孽的能力,倒也让他松了口气。 只求对方防身之术学得更多些,唯愿平安。 时间,越来越紧迫了。 而后的日子,凌启玉都在学习着阵法。 约莫真有天赋一说。 他画甚便是甚,除却修为太低,数多更高深者无法强行绘刻外,其他都尝试了遍。 阵法与符咒相同,又顺带学了个符咒,就是‘画’的时间太长,需要灵气又多,且‘画’完后也需得歇息片刻。 但这并不是甚难事,只需早早绘在符中便可解决。 才不到几条,便洞府中便堆了好些亲手绘刻的符咒!得意的凌启玉给『毛』团子们分别送了几张,剩下的全都塞给了李澜江。 阵法符咒亦是修行的一部分,绘刻阵法时体内灵气亦在不停运转着。 凌启玉学得多了,便觉得身体涨涨鼓鼓的,一开始他还没怎在意,只以为是错觉。 但又过几日,竟感觉自己就像个充满气的球,难受便不说,还有种随时都会被戳破的错觉。 恐自己身体出现岔子,就连忙把事情同李澜江说了遍。 闻言,李澜江微楞,过了半晌才笑着说道:“你这是要突破了,得尽早闭关才行。” “闭关?” 凌启玉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他当然知道闭关是什么意思,只不过有些不敢想象这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而且心头还跳得厉害。 总觉得这一闭关,就要有好长时间见不着李澜江。 把觉得去掉,闭关肯定是得见不着对方的。 “便是打坐调戏,将你体内灵气与突破的修为平稳下来。” 李澜江笑着揽上凌启玉腰间,他俯身在对方额上落下一吻,隐去眸中那复杂的神『色』。 见对方还未曾反应过来,便牵引着人往床榻上盘腿坐下,继续说道:“你且阖眸,听着我所言去『操』控灵气。” 盘腿坐好的凌启玉并没有按照李澜江所说的那般乖乖闭上眼眸,而是睁着那双带着不舍的眼眸,缓缓说道:“我是不是闭上眼就要闭关了?是不是要过好久才能见得上你?” “怎会这般想?只是先教你如何运气,若真要闭关,还需再多加准备。” 李澜江俯身又在道侣眉间落了个带着安抚『性』的吻。 他知晓对方心中慌张,也不急着带对方平复修为,而是将唇顺着挺巧的鼻梁往下滑去,直到双唇贴合。 第50章 生死之劫。 也不做其他动作。 二人就这般静静贴合许久, 感受着对方唇上的柔软。 享受好半晌的温存,本该舒坦平静些, 但不知是否被体内无法压制的修为影响,凌启玉总觉得心里不安得紧, 抬眸对上李澜江那瞧他瞧得颇紧的视线, 缓缓询问道:“你可是有事瞒着我?” “若是瞒着你了,又如何?” 李澜江笑着用额轻轻对碰道侣额间, 试图用这般举动掩盖某些的情绪。 实际上他也并未隐瞒些什么。 只不过没将那冥冥中注定的预感道出罢。 “你若瞒我,哼。”凌启玉又把脑袋撞了回去,鼓着脸继续说道:“那我就不高兴呗。” 瞒着就瞒着了。 『逼』问又『逼』问不出来,除了自己不高兴, 确实也没有其他方法。 当然, 他不高兴, 李澜江也甭想高兴! 听到这话的李澜江再次笑了起来, 他伸手往着凌启玉那鼓起的脸颊上轻轻戳了两下, 见着手感还不错,便直接捏上去, 开口应答道:“玉儿这般善解人意, 我自然是舍不得瞒着的, 可是近□□得你紧了些, 才生出这般想法?” 凌启玉可没那么容易被绕开话题。 可还没正面回答他呢!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直接拍开那只在他脸上作『乱』的手,他直视着李澜江那双深邃的眼眸,字句清晰的开口:“我就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 面对着凌启玉的追问, 李澜江在心中微微叹气。 瞧着对方那张且还带着稚气的精致面容,沉默许久后,方才缓缓说道:“近日来心下有些不安,恐会有意外发生,有些不大放心。” 他没有细说自己的猜测,只透『露』了些许。 早早听得些也好,免得届时道侣会无措到去做那些他不愿意看到的傻事。 人生无常,便是仙人亦不能保证自己往后顺风顺水。 闻言,凌启玉神『色』都变了。 他连忙伸手抱住李澜江,语气中满满的担忧:“江江!” 修行者大多可以隐约感知到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这是天道赠予的生机。 但说来却是可笑,便是提早知晓,亦无几人能避开那命运。 “你莫要想太多,只是不安罢,也是恐你多想,方才瞒着你。”李澜江将道侣拥入怀中,轻拍对方后背,继续安抚道:“你便安心闭关,我已活两世,自是有些手段的,这般事情暂还威胁不到我。” 说是这么说,但凌启玉既知晓这事又怎会放心得下。 可转念再仔细想想,李澜江都能在被数多同阶修士围攻的大道之境中顺利带着他脱身,修为上确实已经足够强悍。若真有甚意外,他此番闭关,倒还让李澜江少了个拖累。 是福是祸皆躲不过。 既然如此,空有担心也无用,倒不如努力变得更强些。 可不能再做李澜江的累赘! “怎不说话?” 李澜江不欲告知凌启玉,便是恐对方忧思过重,影响修行。 垂眸看向怀中人,他伸手轻贴那小巧的下巴,往上微板起,迫使对方那双带着数多情绪的眼眸与自己对视,方才厉声说道:“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若是恐这怕那,又怎会有长进,只是小小不安罢,记于心中多加戒备即可,无需过于介怀。可听明白了?” 凌启玉眨了眨眼,过了半晌,才重重点起脑袋。 哎,说这话的道侣好帅。 虽然是凶了点,可就很有气势! 李澜江保持着那严肃的表情,随手点了一下凌启玉的鼻尖,便将怀中人摆正坐好,说道:“先将修为压制些许罢,阖眸,静心。” 决心不再当累赘的凌启玉缓缓闭上眼睛,开始沉入体内,运转起那才不过半日便膨胀得到处都是的灵力。 见着道侣这么听话,李澜江方才松了口气。 他不怕遇危境,修行处处皆危,拥有两世记忆的他早已习惯,只是担忧无法安顿好道侣。 压下心中丝丝忧愁,缓缓出言,指引着身前道侣如何运转灵气。 很快,盘腿而坐的二人便皆沉入修行中。 静静在洞『穴』角落围观许久的大兔子默默放下了自己那悄悄竖起的大耳朵,迈出小短腿,缓慢的朝着洞『穴』外移去。 见着两只『毛』团妖兽似是要追它而来,又轻轻把妖兽小幼崽用身子推回去,待小幼崽们趴在地上快要睡着,洞中亦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它方才继续迈出小短腿。 哎,听着方才那对话,人类修士似乎要大难临头了,它得快些‘飞’才是。 至于两只妖族小幼崽,身怀神通,可无需弱小无助的它担忧。 就在大兔子差那么一步就迈出洞『穴』时。 风刃迎面而来! 弱小的兔子险险往后退去半步,那带着寒气的灵刃便『插』在自己那『毛』茸茸的短腿前,贴着爪,割下几缕洁白的兔『毛』…… 兔子僵硬转过身子,遥遥对上那双平静又毫无波澜的眼眸。 思及早几日那不见半分血腥却眨眼干净得整整齐齐的山鸡,它迅速退回角落,紧靠着两只已熟睡的『毛』团幼崽,取暖。 贪心果然没有好下场。 只不过想吃几颗灵丹再走的,谁知现在走都走不了。 时间缓缓流逝着。 月升日落,待那明亮的日光再次爬进洞『穴』中,凌启玉也睁开了眼眸,将灵气整理又压制一番的他也终于不再感受到气球般充实的鼓涨感,但却还是闷闷的,像是有些什么东西压在身上,依旧不大舒服。 好在这般感觉并不算太重,也还能忍忍。 李澜江知晓修为压制不怎舒服,见凌启玉醒来,便带着对方出了洞『穴』。 山间妖兽甚多,将灵力稍微发泄一番,也能缓解些许修为压制给身体上带来的沉重感。 同时,李澜江也不忘与凌启玉细说着闭关前应做些甚准备,阵法丹『药』,以及一些于自身修行上有帮助的天材地宝。 这些东西其实他二人并不缺,但为着让凌启玉明白该如何个做法,便带着对方在山中细细找寻起来。 此间山脉自带天然『迷』阵,灵力充沛,凶兽便多亦伴着珍奇灵物。灵物多有凶兽相守,而凶兽之所以有此名号,大多皆无甚灵智,行为举止全凭兽『性』,凶狠又狂暴。 正巧,行走在山间的李澜江与凌启玉还没开始去寻灵物,就遇上那无甚理智的凶兽。 张着那血盆大口,直直朝着二人扑来! 李澜江本想直接将其击杀,但见这妖兽修为方才初入筑基,体内灵气亦絮『乱』至极,便起了其他心思。 带着道侣闪避极远,缓缓说道:“玉儿可愿与这凶兽一战?” …… 凌启玉才刚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就听到李澜江这话。 盯着远处那熊不熊狗不狗爪子都有好几只且还是他两倍高的妖兽,艰难眨了眨眼睛。 过了许久,他才听见自己弱弱的应了声:“也行吧。” 不就是凶兽吗? 瞧瞧那张满是龅牙的血腥大嘴巴! 他定能打得这东西满地找牙…的吧? 还没来得及继续思考成功的可能『性』,也没来得及自我欺骗的鼓励自己,李澜江那揽在他腰间的手便松开了。 凌启玉就这么被放在了树林里。 眼睁睁瞧着那七八只手并用的凶兽朝他迅猛奔来。 李澜江不爱他了? 就这么把他放下来了? 没有一声招呼? 远远站在树尖上的李澜江眉宇微皱,时刻准备着出手。 而两只钻在李澜江衣袍下跟着溜出来的『毛』团幼崽也忍不住捂住了眼睛,默默缩回衣摆里。 凶兽就离凌启玉不过几步远,高高跃起,朝着它那满是灵力的猎物扑去。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凌启玉大叫一声。 随手往着身前的凶兽那眼眸处丢去各种学过的招式,同时踩着脚下那不知是甚的东西迅速往后退飞而去! 感谢山鸡让他早早学会如何躲避追逐! 被伤了眼睛的凶兽变得更狂躁起来,招式更加凶狠,对着凌启玉紧追不放。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的凌启玉见着那大家伙再次朝他靠来,便丢了张困阵符咒出去,灵力轻轻催动,凶兽便被困在原地。 他也不敢松懈,往着凶兽身上攻击不停的同时寻找起这大家伙的弱点。 然而,不知道是他攻击太弱,还是凶兽太过皮糟肉厚,就这么打了半晌,那兽依旧是活蹦『乱』跳精神十足,只是身上多了些伤口又带了些血迹罢。 思索半晌,凌启玉见那试图冲破阵法的凶兽依旧朝着他这方向张着那满是尖锐龅牙的血口,便默默丢了个含有爆破之力的灵气球紧嘴里。 紧接着往后躲远了些。 才刚躲到树后,那阵法中的凶兽便炸得血肉模糊,就连阵法都禁受不住这般自爆威力,灵气字符闪亮片刻,便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两只『毛』团子听到动静,便大着胆子探出脑袋。 吓得眼珠子都圆了几分,待李澜江脚尖轻点落地,他们方才后知后觉的缩回衣袍里。 太可怕了。 崽崽不应该看到这些东西。 “江江!” 凌启玉看到李澜江的身影,便想朝对方跑去。 但落脚处皆是模糊血肉。 犹豫片刻,还是默默收回了脚,等着李澜江过来。 “玉儿今日表现甚好。” 李澜江边说着,边将凌启玉抱起,凌空而踏,脚下不沾一物。 见怀中道侣正仰着脑袋抿嘴朝他笑着,清澈的眼眸扑闪扑闪,便知晓是在等着他后头的夸奖。 微微勾唇,缓缓将那早早便备好在心中的话语缓缓道出。 『毛』团幼崽们听到动静,纷纷探出那小脑袋,见凌启玉还好好的,便伸出爪子勾着衣服,三两下就攀爬到凌启玉的怀里,在对方手上蹭了几下,才找着舒服的姿势缩躺好。 而后几日,凌启玉便都在与凶兽激战着。 许是心中有所信念,愈战愈勇,甚至见着好欺负的,还会主动跟李澜江提。虽偶有险境,但也能及时化解,实在化解不来,就开始丢法器自爆,也就没有出现需要李澜江搭救的尴尬情况。 就这般,他收获了好些奇形怪状的灵物。 比如什么五颜六『色』的野蘑菇,奇奇怪怪的烂骨头,还有那普通到几乎没啥稀罕点的老树根…… 灵物奇怪是奇怪了点,在作用上似乎也不是那么出『色』了点,却也到底是自己亲手扒拉回来的,便将这些与之前寻到的那些仙君至宝放在了一齐。 很快,李澜江便开始教他如何利用手上的东西布置闭关洞府。 简单来说就是先掏个洞,接着整个防护阵法还有灵气都要到位,预备意外的丹『药』法器也要充足,再加上符合自身灵根属『性』的天才地宝,接着就可以堵上洞门闭关修行了! 因着所居洞府中阵法本就完善且强大,李澜江便让凌启玉在此阵法的基础上试着去自行布置。 这对于手握数多师兄师姐礼物的凌启玉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才不到半日的时间,便在洞府中又掏整出了个奢侈豪华满地都是好宝贝的闭关洞『穴』,用大石头一堵难以发现端倪,且可以自称聚灵阵。 不得不说,在阵法上凌启玉虽然领悟不透其中道理,却又如鱼得水,随手便可成阵。 也许,这就是真正的天赋。 李澜江对这过于‘丰富充实’的阵法洞『穴』进行稍些纠改,再将好些多余的物件都收回凌启玉那储物铃中。 花了半刻钟的时间仔细检查,这才满意停手。 撑着脑袋坐在一旁捋『毛』团的凌启玉就这般静静盯着李澜江看了许久。 越看,越觉得自家道侣长得帅,认真起来,可就更帅了! 那脸,那身,那气质,浑身上下,就没有他不满意的! 见着李澜江正朝他看来,四目相对半晌,他便抓着怀中『毛』团的爪子,笑着朝李澜江招了招爪,示意对方快些过来。 待人站在他身前了,凌启玉方才将怀中两只『毛』团落放在地上,让他们自行去玩。 接着仰头看向李澜江,抿嘴淡笑的同时,伸手点了点自己唇。 凌启玉考虑得很清楚,现下这闭关洞『穴』已经布置好,身体里涨涨的感觉似乎也有些压不住,想来闭关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 但谁知这闭关要闭多久,要是眨眼就过去个三五年,那李澜江岂不是要忘记了自己的模样? 这可不大好! 为了让李澜江对自己印象深刻些,他决定今天要‘快乐’些。 人生在世,及时须行乐嘛。 等了良久都不见李澜江有动作,凌启玉便伸手轻轻扯了扯对方的衣摆,朝着对方眨眼的同时又点了点自己的唇,轻声唤道:“江江。” 李澜江经得住道侣的带着暗示的诱『惑』,却经不住这声『荡』入他心间的‘江江’。 只能俯身而下,轻轻贴上对方那红润还带着水光的唇。 一触即离,便将人拥抱入怀中。 凌启玉环上李澜江的颈脖,边轻晃着腿,边用那仿佛带着勾子般的声音缓缓说道:“江江,去榻上。” 话音落下许久,对方仍是未动半步,就知晓李澜江定是起了坏心思,他便继续磨着,说道:“快去,快去,江江,江江……” 见状,李澜江才抬步而走,笑着看向怀中道侣,开口道:“玉儿就这么急?便是连这半刻都等不下去?” “就急。” 凌启玉可是经受过数据时代各种知识冲击的,这么点语言调戏,与他而言只是小意思罢了。 顶多就是耳朵有点红,眼神有点飘。 李澜江大笑,脚下步伐也快了些,三两步便连着怀中人压在了榻上。 盯着眼前道侣那依旧清澈明亮的眼眸,忽就想快些让上面染上些别样的『色』彩,他轻轻吻了吻那眼角,缓缓说道:“既然玉儿这么急,那可得尽兴才是。” “自然……” 话才刚说到半,便被堵住了唇。 恍神的功夫,便被攻占得丢盔弃甲。 两只『毛』团盯着床榻上交叠的人影瞧了几眼,便被大兔子短手一捞,塞进了怀里。 除了白乎乎的『毛』发,甚都看不见。 而大兔子呢? 揣着两只『毛』团幼崽,叼着根从人类修士哪里骗来的灵宝稀草,蹲坐在洞『穴』角落,看床榻上的好戏正看得入神。 正想换个角度继续瞧得清楚些,那熟悉的灵刃忽就贴着爪爪再次袭来! …… 它只能揣着妖兽幼崽默默的背过身子。 贼心不死还想竖起耳朵偷偷听一听,却发现周身凭空出现了个阵法,别说听了,就连动都没办法再动。 人类修士真小气! 又是一个日夜过去。 快乐过头的凌启玉躺在李澜江怀里缓了许久,方才彻底缓过神来。 就着这姿势又懒懒的说了好半日的话。 待体内那膨胀感再次涌起,便才收拾着起了身。 凌启玉先是往着李澜江唇上光明正大落去个吻,接着再跑去蹂躏一番『毛』团子以及兔耳朵,做完这些,方才往着那备好的闭关洞『穴』中走去。 还差半步便全然走进洞『穴』中,又回头看了眼李澜江。 见对方正如同往常般眸光柔和静静望着他,眉眼一弯,便笑着说道:“江江,我闭关了,等我出来哦。” 也不等回答。 便迅速进了洞『穴』中,挥袖将洞『穴』堵住。 随即光芒微闪,聚灵阵便启动了。 闭关是件枯燥的事情。 至少听上去是如此。 实际上,时刻都在理顺着灵力的凌启玉根本就没时间去考虑其他。 体内的灵力实在是太多太『乱』了! 简直比打了数多死结的线团还要『乱』,且好不容易顺得整整齐齐,转眼间又开始打结起来。 就这般,整了又『乱』,『乱』了又整,每次都能『乱』出个新花样来。 若不是凌启玉有足够的耐心,恐怕是要被『逼』疯。也怪不得那么多修士闭关闭着闭着就入魔了,这也实在是太难了。 月落日出。 就这般过去一天又一天。 凌启玉在洞『穴』中整理着灵气,李澜江则是在洞『穴』外的洞府里阖眸修行,而一大两小三只『毛』团大多偷偷时常溜出洞府,悄悄玩上半日,再回来蹭着溢出的灵气歇息。 这日,李澜江忽睁开双眸,神情稍有复杂。 世间能有几人可接到天道预警。 以身殉道得来万千功德,便才得此青睐一次罢。 前世因果而成的生死之劫。 也难怪心头如此不安。 早前还有些担忧,但现下真有劫难,李澜江反倒平静下来了。 他抬眸望向道侣闭关的洞『穴』口方向,仿佛可以透过那层层山石看到那熟悉的面容。 将视线收回。 挥袖起身,他便看向洞口处那只正揣着两只『毛』团欲出洞『穴』的兔子。 “你可想要化形草?” 李澜江语气淡淡,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大兔子瞬间出现在李澜江身前,乖巧蹲坐着,耳朵贴服,模样甚是可爱。 若不是手里还揣着两个『毛』团幼崽,恐怕是要握爪拱手了。 当然,现下也不差,那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怕李澜江看不出来他的渴望。 两只『毛』团幼崽不知是被吓着还是想躲起来玩,闪身便接着天赋神通消失在大兔子手中。 “甚好。”李澜江微微颔首,指尖灵光微山,往着那修为约莫金丹巅峰的兔妖额心落去,做完方才说道:“契约已成,化形草便在契约中,待你完成,方可获得,便在这等着玉儿出关罢。” 说完后,他也不再理会兔妖,而是再次回头往着凌启玉打坐的洞『穴』看去。 过了许久方才回过头,毫不留恋的走出了洞『穴』。 飞剑冲天而起。 李澜江那挺拔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于天际。 而一条『毛』茸茸的白尾巴,却悄悄从李澜江的衣摆下垂掉出来。 被风吹啊吹。 好在有只黑乎乎的小爪子往着大尾巴上捞了一把,这才将尾巴严严实实的藏好起来。 第51章 他不能成为李澜江的累赘,…… 正在闭关的凌启玉丝毫不知道闭关洞『穴』外发生的事情, 此时的他依旧专心着整理那些繁多且杂『乱』的灵气线团,根本就没时间去思考其他。 修行无年岁。 待他终于从这层层无止境的梳理灵气中挣脱出来, 已不知过去多少时日。 最后在讲灵气运转一个大周天,进行完最后的收尾, 凌启玉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眸。 入眼便是那片片因洞『穴』闭合而产生的黑暗。 但作为筑基修士, 在这等情况下还是基本可以视物,便瞧到了那满地‘枯萎’的天材地宝。 说是枯萎还算是美化了许多, 更直接点,应当用吸干灵气来形容。 感受着体内那磅礴力量的凌启玉也没怎心疼这些算得上是稀罕的灵宝,修为既然都提升了,就算被吸干也是物有所值, 大不了日后再赚回来便是。 此时此刻, 他就想着早早与道侣分享修为精进的喜悦! 以往凌启玉还颇有自知之明的认为自己是个半吊子修士, 而现在不一样了, 他感觉自己似乎是感受到些什么。 就像是这修士的力量, 在身上还是有所体会亦有所掌握的! 在他顺利突破那刻,更是隐约拥有了某种不一样的感觉, 就像是与这世界万物规则间连上了几条线, 只要自己轻动手指, 便能移山填海, 改变一切。 这感觉来得也快,去的也快,像是幻觉般从未出现,又让人难以忘怀。 也怪不得有这么多修士争先恐后踏上成仙这条不归路, 便是粉身碎骨不择手段也要登仙门,世间能有几人经得住此般力量的诱『惑』。 凌启玉压下那凌云壮志势必成仙的念头。 站起身来,将洞『穴』中摆放的丹『药』法器都一一收好,再把阵法都重新移封回符咒中,正想踏离闭关洞『穴』,思索片刻,又回过神,捡起那些或是干枯或是失去灵力的天材地宝,郑重放到储物铃的某个小角落。 先辈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指不定修修就能用了呢? 废物都能再次回收利用,更何况这些本就稀罕至极的灵宝,省着点总是对的,他跟李澜江修行之路还长着,又带了两只妖兽幼崽,总得为日后精打细算点。 想到李澜江,黑暗中的凌启玉眼眸明亮,更是带上了喜悦与笑意。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对方了! 脚步不禁加快几分,寻到闭关洞口处,直接随手就打道灵力搬开那洞门,随着刺眼光线照亮黑暗,他快步走了出去,同时语气轻快的开口呼唤道:“江江!” 然而,凌启玉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他想象中的回答。 在洞府中茫然的看了一圈,除了那正躺在洞头叼着灵草翘着二郎腿晒太阳的大兔子外,他没能见着其他身影。 这是…出门了?猜测才刚起,便被自己迅速掐灭。 按着李澜江的『性』格,绝对不会在他出关前离开洞府半步!且先前可是都说好了要为他护法,怎可能出尔反尔离开此地! 正想得起劲,忽然眼前便窜来道洁白的大身影。 抬眸一瞧,可不是方才那还躺在阳光下享受兔生的大兔子吗? 只见那仍叼着灵草的大兔子双耳贴垂,后腿乖巧站立而起,直直的盯着身前的凌启玉,同时默默抬起自己那那并不算太长的前爪手,将『毛』绒白爪上的一枚紫『色』玉牌递去。 见人类修士久久没有动作,它又朝前走了半步,把爪子也抬得高了些。 契约交易可是一整株化形草!那可是化形草!能助妖修妖兽化形增半层几率且世间罕见的化形草!就在它脑海中,只需完成契约便可彻底解封获得! 别说是护送个人类修士回门派,就是让它追随人类修士千百年都值得! 大兔子虽是山脉凶兽,但运道极好,体内拥有着稀薄的不知名妖兽血脉,且早在初开那半分灵智时便激活了血脉传承的记忆。只可惜因数多限制,传承记忆十分零碎,多年来未能再涨半分灵智亦不能彻底清醒转化成妖,却已足够它在这山中称霸横行,更是助得它在短短不到百年的时间里修成金丹圆满。 山脉有着天然『迷』阵,甚少修士入内,大兔子便这般浑浑噩噩的过了多年。 直到被李澜江与凌启玉这二人抓回洞中,它方才从人类的行为举止中参悟某些以往总觉得朦胧的东西,那传承记忆也渐渐获得越多。隐约察觉这是大机缘,便就赖着不走。 赖着赖着,还真就得了机缘,那一株传承记忆中极为难求的化形草,可不就是天大的机缘吗? 凌启玉见兔子那急切的动作,心中已有猜测,那原充斥浑身的喜悦便如同被泼了冷水般,冰凉冰凉。 盯着白爪子上的玉牌许久,他才缓缓伸出手,接过那材质并不算陌生的紫『色』玉牌,又握着玉牌出神片刻,这才在玉牌上轻轻敲击了三下。 转眼间,一道虚像出现在他身前。 分明就是李澜江的模样。 凌启玉紧紧抿唇,盯着那熟悉的身影,眸中满是说不尽的情绪。 他只能在心中不停安抚着自己,不是甚大事。 待那虚像开口,方才连忙停下脑海所想,安安静静的听着李澜江留与他的话。 “先恭贺玉儿出关,向来定是修为更加精进了。现下可是在生我气?” 李澜江缓缓说道,眸中还带着温和,就如同以往每日注视着凌启玉面容那般。 他像是知晓以道侣的『性』格怕是暂时不愿与他交谈,便正了正神『色』,继续说道:“是我不对,原答应你要待你出关,却未做到,是我食言了。事出紧急,只能暂且先行离去,玉儿也不必担心,以我能力自然是可以应付。待来日再相见,再细说也不迟。” 凌启玉没有说话,也不打算说话。 说了又有何用? 李澜江也听不见。 他只静静的看着这虚影,那像是再不仔细看,就没机会记下模样似的。 “现下我讲的每句话你都要记下,一是莫要寻我,也不知你出关是何时日,许我已走远,恐也寻不到。二是出关后见此玉牌便早些离去洞府,山脉『迷』阵出路你已有所领悟,要出山并不是甚难事。三是带上快些回宗门,修真界险事极多,这便不多说,你早些回宗门,也能早些与我团聚。” 李澜江说到这停顿片刻,特意让凌启玉留意到那‘团聚’二字。 接着方才继续开口道:“这也算是你入修真界的一道试炼,可需得好好完成才是。离去时莫忘带上那兔儿,它『性』情还算温顺修为亦还可,带着它许有作用。此番出行需谨记莫要轻信他人,不是拦你结交友人,若有品行好者自然可相交一二,但这修真界中修士大多佩戴假面,需得谨言谨行,多加小心。城池中大多都有阵法,以传送之阵……” 约莫是实在放心不下,李澜江的留影直直嘱咐了半刻钟都未停下。 他将所有事情都规划周全。 尤恐道侣不知事,就连路线都一一道出,去往何处城池,又使用何种传送阵,若出了差错又该怎办…… 也怕有那心怀不善者,便直言无需留情,直接抛出法器自爆,再用逃脱转换之法器或符咒即可。 字字皆心血。 那藏在字句中急切的模样,恨不得直接从虚影中脱身而出,好护在心上人周围。 大兔子听了这一串又一串不停歇的话,忍着打哈欠的欲望,叼着灵草,乖巧站在原地。 站得累,听得更累。 但为了化形草,就很值得。 而凌启玉脸『色』则越来越难看,他知晓,李澜江恐怕是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且这事恐怕会危及『性』命。 不然绝对不会将他落在此地,更不会愿意放他一人独‘闯’这修真界。 还是他太弱! 若他足够强大,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多时,李澜江最后的几句交代也说清楚,他朝着凌启玉的方向看了许久,直到虚影消散,化成道光芒绕上凌启玉腕间,化作一金『色』铃铛。 凌启玉低头看着腕上那并排着的俩铃铛,唇『色』发白。 他就这么看了许久,眼睛一眨不眨。 待眼眸酸涩,雾气将那清澈漂亮的眼睛全然遮挡,他才声音嘶哑的低声说道:“坏江江,我才不会原谅你,不会……” 大兔子见着人类修士这么悲伤,踮起脚尖,伸出『毛』茸茸的白『色』爪爪,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见人类并没有理会自己。 忽然脑海中就浮上了几句传承记忆中‘情为何物’的诡异词语。 轻轻晃了晃那长长的耳朵,它身影一闪,待再出现时,便窜到了人类修士的手腕上,用自己那变得巴掌大的身体挡住了那充满着难过的铃铛。 见状,凌启玉也渐渐冷静下来。 他知晓现下没时间再去思考其他,道侣虚像那细细的嘱咐已然花费了许多时间,便迅速将洞中所有东西都收进储物铃中,就连为试验所准备的小石棍都未曾落下。洞中只剩那无法带走的石床与石墙上的剑痕。 最后再将洞府封锁,这才抱着已经变小的兔子迅速离开此处。 凌启玉虽生来身体反应迟钝,但脑子并不愚笨,相反那是聪敏得很。 从李澜江的举动中不难推测出对方遇到了无法脱身,且极有可能伤及『性』命的事情。 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去多想,但却忍不住牵挂着对方的安危。在这般情况下,只能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能慌,告诉自己快些按着李澜江规划的那般早早回到宗门。 他不能成为李澜江的累赘,绝不可以! 第52章 生死危机。 凌启玉才刚在山脉中走远没几步, 忽就停下了脚步。 将脑海中那些胡思『乱』想全然压下的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直直盯着怀中那只娇小又可爱的小白兔子, 沉默良久。 大兔子已经变成小兔子安安静静的躺在手上了,那么他那两只可爱的妖族小崽崽呢? 还以为是将小『毛』团子们遗忘在洞『穴』, 便转身快步返回去。 不多时, 满脸严肃的凌启玉迈着沉重的步伐再次离开山洞,再三确认无法找到『毛』团子们, 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 他就闭了个关而已。 出来后道侣找不见了,收养的『毛』团崽崽们也找不见了! 小『毛』团们是跟着李澜江一起走了吗?还是不小心溜出去玩找不到路? 心中不安的同时,还蔓延着涩涩的苦感。 这对他来说是个非常难受的打击。 茫然的看着四周那茂密的山林,凌启玉心中空『荡』『荡』的, 觉得仿佛世界都将他遗忘, 只剩下他一个人…… 哦, 不对。 还有怀中那只不知为什么从大兔子变成小兔子的妖兽。 想到这, 忽然就有了那么点希望。 大兔子的智商瞧着可不低, 往日又喜欢与『毛』团子们去玩,说不定能找到小幼崽们的踪迹呢! 凌启玉低头盯着眼眸红彤彤的兔子, 双手将对方拎起来, 直视许久后, 缓缓说道:“小『毛』团们呢?” 听到这话的大兔子眨了眨眼, 接着轻轻摇了摇脑袋,幅度并不大,却也带着两只下垂的耳朵晃摆个不停,瞧甚是可爱。 但再可爱的模样, 也吸引不了此时的凌启玉。 他仍不死心,继续盯着兔子那双红彤彤的圆眼睛,说道:“它们是不是跟着李澜江一起走了?” 大兔子灵智并不低,可也没有高到哪里去,它思考许久后,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见着人类修士似是很不解,便再次重复了摇头与点头的动作。 『毛』团崽子们去哪了它也不晓得啊! 反正就是在那人类修士离开时失踪不见的,至于是不是跟着走了,也感知得不清楚。 为了找两只小『毛』团崽子,它连着翻了好多天的山,且还奴役山里那些稍微有点灵『性』的妖兽帮他一起找!可就是怎么都找不到!也许真是跟着人类修士离开了罢,不然不可能找不到的。 凌启玉自然是看不懂兔子这摇头又点头的动作,继续自言自语般叹息道:“那我们在山里仔细找找吧。” 既然答应了要养小『毛』团们,就不能随意轻言抛弃。 以李澜江的情况来看,定是遇到了甚危机之事,不可能带着两只还是幼崽的『毛』团子们一起离开。 不管怎样,还是先仔细搜寻一番。 “叽叽!叽!” 兔子边发出声音边猛地摇晃自己的脑袋,原本低垂在两边的大耳朵就如同拨浪鼓般,来回拨动着。 生怕人类修士听不懂它的意思,又伸出那白乎乎的小爪子,往着人类身上扒去。待对方那放空又带着丝丝忧愁的视线落在它身上,便继续摇着脑袋,摇得头都开始晕乎乎,都没敢停下动作。 从传承记忆里它可看到太多修真界与人类修士的可怕! 之前那叫李澜江的修士走得如此匆忙,又以世间罕见的化形草为交易换它护着眼前这个并不算太强大的修士,定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祸事! 既然如此,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便赶紧跑啊!打不过就跑,不然等死吗? 见着手上兔子摇头的动作神态似癫似狂,凌启玉只能凭借着自己的理解,再次说道:“难道你已经找过了?它们不在山里?” 听到这话的兔子连忙点起头,哪怕脑袋再晕,也不敢停下来。 跟人类沟通好累啊!但想想那株封在神海中的化形草,还是赚了呢! 想到这,它点头的动作与幅度更加干脆利落。 凌启玉实在看不过去了,他伸手捏住了兔子那小小的脑袋,再继续这么晃下去,总觉得这只兔子得了治不好的疯病似的。 『毛』团子们已经失踪,现下只有这只兔子陪着他,可不能再病着了。 待兔子重新安静下来后,轻轻叹了口气,便抬步往着那并不算太陌生的山脉中走去。 他也没有打算直接离开,而是在山里小心翼翼的仔细寻找了一整日,确定怎么都没有『毛』团子们的踪迹,这才在第二日日出时,离开了这座拥有数多回忆的连绵山脉。 约莫是天资绝佳,也可能是李澜江对他的阵法教导确实有效,凌启玉才用了不到半日的时间,便破解这座山脉里的天然『迷』阵,带着从未离开过山林的兔子,走了出去。 说是破解,其实不过是运气好些,心存侥幸的在山里继续寻找着『毛』团子们的影子,找着找着,就走出了大山。 凌启玉看着眼前那一望无际的平原,又回头瞧了眼满是重重『迷』雾的山脉,脸上还带着些茫然。 直到怀中兔子兴奋的叫个不停,才回过神来。 轻叹一声,他也知晓自己不能再留在此处,没有山脉『迷』阵的遮挡,此时的他就是个弱小无助还有点反应迟钝的小筑基修士。 凌启玉不再犹豫,目光渐渐坚定起来。 从储物铃里挑选了把低调却带着防护阵法的大飞剑,以灵力为控,待飞剑停与脚前,便从容不迫的踩了上去。就这般站在飞剑上,停于原地动也不动许久。 久到凌启玉都觉得奇怪,疑『惑』着为什么自己明明控制着飞剑却怎么都飞不起来! 正低头俯身,打算瞧瞧是不是飞剑出了什么问题,那脚下的飞剑便如利箭般,冲天而起,惊得他瞪大眼睛,维持着这并不算太正常的姿势,眼睁睁的瞧着下面的大地离自己越来越远! …… 默默咽了咽口水,凌启玉忽然又开始有那么点恐高了。 而在他怀里本惊喜着终于可以离开山脉的兔子两眼一闭腿一蹬,直接晕死过去。 好在这是把拥有防护阵法的飞剑。 不管是上下左右飞,凌启玉都牢牢的站在这飞剑上,哪怕飞出个花来,都没掉下去。 等他终于平复心间的尖叫与恐慌,飞剑终于…安全着陆了。 都怪这天地太宽广。 连个规定的路线与障碍物都没有!着实让他这个御剑飞行的新手惶恐得紧! 再惶恐,飞还是得飞的。 凌启玉看着这前不着村后不见店就连动物都没见踪迹的荒地,无奈的仰头看了会儿白云发呆。 没办法,他得先做好心理准备,再继续飞行。 同样是飞,在山里的时候就飞得好好的,连李澜江都能带着飞行,没道理现在就不行!也许需要多多尝试? 就像是上辈子开车一样,开的多了,撞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至于摔下来? 也罢,就在身上多带几件防护法器,也摔不死他这个筑基期的! 自我洗脑完毕后,凌启玉再次踏上了飞剑。 正好怀中的兔子醒了过来,再次经历着刺激的它瞪大了通红的双眼,试图再次晕过去! 可惜金丹期的妖兽体质还是强悍得很,就是想晕都没办法,只能使劲扒紧人类修士的衣袍,眼睁睁的跟着人类修士来了场惊心动魄的飞行,同时高声尖叫着:“叽!” 那惨叫声回『荡』在蓝天白云间,显得特别的凄惨又无助。 就连朵朵白云都被惊吓得散开。 偶尔也有几位修士路过。 见到凌启玉那颇又特『色』的飞行模样,无不远远避开,同时默默停留下来观看一二。 这年头,飞成这样的修士着实少见!又是打圈又是转悠,恐怕是需要些技巧才行! 正巧有位带着新徒的修士看到了这幕,捋着自己那长长的美须,语气深长的对着自己那还未开始学习飞剑的小徒儿说道:“我曾有位师弟甚喜如此,便如同远处那位道友一般,如今……” 小徒弟年岁不大,原从小村庄选出,见识也不多,眼中还带着对御剑飞行的羡慕与渴望。 他瞧着远处那位大能飞花般耀眼的举动,等了许久都不见师父继续说下去,便好奇的询问道:“那师叔如今如何了?” “如今只不过需要你我去为他上柱香罢了。” 修士仍旧捋着自己的长须,而那小弟子则是吓得瞪大了眼睛,连忙收回自己往着远处大能的视线。 见着小徒儿已然安静下来,丝毫没有心虚感的修士便带着弟子离开了此处。 而凌启玉也不小心听到了这对师徒的对话。 没办法,修士耳目聪明,加上对方亦无避让,且怀中兔子又累得‘奄奄一息’发不出任何声音,四下安静都要听到白云漂动的声音,更何况是对话呢。 至于生气…… 他不仅不生气,甚至觉得对方说得实在太对了! 如果不是身上带有足够的防护法器,说实话,坟头草恐怕都比人高了! 漫无目的的飞了许久。 稍微能控制些许飞剑的凌启玉便觉得如此下去太没有个目标,恐怕飞上个十几天都不可能找到城池,正好日头正烈,便打算寻了处地方暂且落脚歇息。 降落期间发生了些小小的差错,好在身上防护阵法够多,摔了也不怎疼,就是衣服有点土。 凌启玉找了颗大树遮阳,又使金铃铛化作图纸的模样,再取出李澜江早早存放在他空间铃中的灵果,塞个进焉巴巴的兔子怀里,再自己啃了个,便专心研究起地图来。 然而。 由于地图实在太难懂,飞行时又只记着控制飞剑无心分神看四周地貌,盯着地图敲了老半天,也不明白自己在个什么地方。 怀中啃了半个灵果的兔子也终于有了点活力,见对方也盯着地图看个不停,小脑袋还一点一点的,便对着兔子说道:“你觉得我们现下在什么地方?” 这只兔子可是李澜江指明要带着的。 又言及对方有金丹巅峰的实力,更是说灵智不低。 既然这样,必定有过人之处! 听到这话的兔子突然就有了责任感! 它可是答应了那凶巴巴的人类修士要送这个唤作凌启玉的小修士回到宗门里的! 现下便是需要到它的时候了!小眼睛盯着地图许久后,它将白乎乎的爪子,郑重又肯定的按在了某一处! 凌启玉眼睛一亮。 瞧了瞧四周的地形,又回忆了一下方才见到的东西,伸手捋了把兔子那竖起的大耳朵,夸赞道:“没错,就是这,大白你真棒!” 跟他猜测的地方差不多! 肯定就是这里了! 啃完灵果后,那烈日正好被大片白云遮挡,凌启玉也不浪费时间,抱着表情视死如归的兔子再次踏上了飞剑。 虚虚静止站立在高空上。 确认这地形确实与地图相似度极高,他方才满意点了点头。 位置确认对了,接下来就是方向。 凌启玉瞧着空『荡』『荡』的四面八方,眉宇紧皱。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听起来很简单,但分辨起来,却没有这么轻松! 思索许久后,记起玉简中曾提及过妖兽对方向把握最为准确,便捏了把怀中兔子那大耳朵,说道:“大白,你说哪个方向是南?” 兔子很不满意人类修士给它起的称呼,叼着那根灵力依旧充沛的灵草,它辨认片刻后,便指了个方向。 同时叽叽叫唤了两声。 呵,弱小的人类,没了它就是不行。 凌启玉盯着那方向,又对着头顶若隐若现的日头思索了许久,也认同了兔子的看法。 踏着那飞行难度极高的飞剑,往着李澜江为他规划的城池飞去。 熟不知,这一方向正巧避开周围所有的城池。 且这根本就不是南,而是北。 被困在天然『迷』阵中的妖兽辨别得真正的方向吗? 很明显,不可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此时的李澜江正在面临着生死危机。 第53章 山崩地裂,无处落脚。…… 自打李澜江离了那有着天然『迷』阵的山脉, 就寻着宗门的反方向而行。 天道予他的预警并不算模糊,隐约可以感知到大概的时间, 犹恐会祸及道侣与宗门,方才早早出发。知晓此祸无法避免, 亦无解, 便不打算去躲避太久,且本就避无可避。待离得那山脉足够远后, 便停下脚步,开始布置起重重陷阱。 他本就小心谨慎,再加上天道批予的那九死一生预警,就更不敢掉以轻心。 好在前世那莫问君本为阵法大家, 虽未有完全记忆, 但许是灵魂未改, 也将那能力掌握得□□分。如此一来, 布置陷阱也算不得甚难事, 只不过要耗费好些天才地宝罢了。 整整半月,李澜江都在这片偏僻的山脉中布置着各种陷阱阵法。 天道曾指示此祸起于因果。 今生他且还未在修真界中『露』面几次, 不大可能招惹上这般九死一生的因果。而若说是前世莫问君, 那是非因果可就大了, 便是有殉道救世之功又如何, 修真界本就是踏着人骨走上的仙路,阻挡着这条路也就都是敌人。这般细想,倒也分不清会是谁人,毕竟就连师友血亲都可能会碍着那条成仙之路, 又何况修士千千万呢? 李澜江暂且不去纠结会是怎样的祸,一心谨慎的布置着‘战场’。 选这片连绵山脉,自是打算将交战之地固定于此处,至少他是打算在此守株待兔。如能给他半年时间,就是困住半步仙人的阵法都能设出!现下时间太短太短。 若敢来,他便迎战。若不来,便等到对方来为止。 他从天道赠下那模糊预警中隐约感知到对手与他修为差距着实过大,那番能力便犹如道君出手…… 既是天道降下的感知,可将那犹如摘去。 就是那半步仙人出手! 修真界大能数多,隐世道君更是数不胜数,那莫问君到底招惹何人着实是难以估量。 但只要经历过那天地大『乱』,便承了莫问君的情,就是生死之仇亦不会轻易对着着莫问君的转世出手。且说道君亦有道君的傲气,对着修为方才元婴的李澜江出手,那是折损自己的脸面,就算要战,也得堂堂正正下那战书方可出手。 因果因果,这世间又有谁不欠莫问君一道因果? 若莫问君魂飞魄散且还好说,可他偏偏活了下来,且还转世再入修真界,这因果算来可就大了。也难怪传出消息时各门各派各大势力皆有道君来探,他们看重的可不仅仅是莫问君,而是那汇聚了三千大小世界的因果。为了这因果,他们也得时刻关注着莫问君那转世。 此番因果便且不提,再说回这‘祸’。 天道预警自是无错,说是道君出手,就绝不可能出来一个元婴修士。 阵法方才布置好不到三日,祸便来了。 人还未至,那气息便先一步降临在这连绵山脉。 惊得鸟兽齐奔,树枝摇晃。 良久。 方才有一黑袍人现身于高空之中。 盘腿在洞中打坐的李澜江睁开双眸,直直穿过那层层石壁,与黑袍人的视线交接。 那黑袍人浑身都裹得严实,很明显不愿让人认出自己身份。 且不说为何连眼睛都未曾『露』出的黑袍人能与坐于山洞中的李澜江对视而望,毕竟这是个充满着神秘力量的世界,这点小问题不过是让双方瞧起来气势颇为『逼』人罢,并不是甚大问题。 总之,二人就这么相视许久。 半刻钟就这么过去了。 若凌启玉在此,是肯定不明白为何开战前还要深情相视如此之久。 反正黑袍人与李澜江也不大清楚就是了。 活得久了,就比较注重些有的没的,便如同现下这般场景,输啥都不能输气势。 许是黑袍人理亏。 又或者是心虚。 他先动了。 抬手,便朝着李澜江行了个礼。 这修真界,他唯独佩服莫问君,生死大义说来轻巧,却几人能做?便是有那心者,亦无那能力! 哪怕决心要除掉对方,也必得行礼,这是世间欠莫问君的,也包括他。 但莫问君…也欠有他的! 唯出手一次,自此之后因果两清! 若有幸逃出他手,寻仇便寻罢,这世间空『荡』来一次,成败与否都注定他仙缘已断,也注定不得好死。 那又如何? 无愧自己,亦无愧…… 思及此,黑袍人眸光晦暗,翻手便朝李澜江所在攻击而去! 半步仙人修为何其恐怖! 转眼之间便山崩地裂,那座本还屹立在天地间并不算得太高的山便这样崩塌成平地。 李澜江却未曾挪步半分,他可以逃,却不能逃。 元婴修士可与半步仙人对抗吗? 过招一二,自是可以,但其他却万万做不到。修真界本就残酷至极,一阶一鸿沟,元婴与渡劫,恐怕是有天地的距离那么远。 而对于曾拥有体会过更高境界修为的李澜江而言,却并不是毫无反击之力。 即便如此,却也没有半分胜算。 山脉中布下的陷阱阵法在强悍的攻击面前并不算得什么,但好在眼前之人只是半步仙人,拖绊亦还可行。 再者说来,这时间法则限制重重,就是仙人亦不可搅动天地灵脉,何况半步仙人? 这连绵山脉瞧着无半分突出,却有着天灵地脉在下,那地脉拥有法则之力却无意识,也是莫问君前世有幸方才窥得一二,他在此处最为稳妥,也可留得一线生机! 他不能走! 现下时机未到。 黑袍人见李澜江未曾移动半分,自然知晓其中有诈,便是如此手中攻击亦未曾断绝! 再一纵身,就往着李澜江所在之处攻去。 他不是轻敌,而是自愿步入对方的陷阱之中,这不仅是天道的意思,也是他自己的意思。 欠了便是欠了。 如何还都可以,唯有那条命,他是定要取的! 他要莫问君魂飞魄散!以慰那…… 毫无顾忌的半步仙人,招招凌厉,毫不留情,迅速朝着李澜江『逼』近。 那层层阵法抵着攻击消散而去。 直至那黑袍人还差五六步李澜江时。 李澜江动了! 他轻轻一闪,在黑袍人堪堪触及他衣角之时融入阵法中,瞬间气息便全然消失,又出现于连绵山脉中的某个洞『穴』里。 自知自身必不可与渡劫大能相抵挡,李澜江便取了个巧,不打算正面迎战,而是等着时机,再给对方重重一击!而后省着些力气逃。 既打不过,自然是要逃的,且还要逃回宗门,让宗门做个公证。 毕竟他李澜江可是受那莫问君之因果而来的祸事,而莫问君,巧了,修真界可都记着莫问君呢,届时就是他半句不言,都定有能人可寻出黑袍人! 但也不能尚未迎战便逃,更不能一开始便回宗门里避让。 天道法则冥冥中自有定律。 逃得过一时,也逃不过一世,现下还有那一线生机,若是换了时辰,恐怕连一线生机都无!天道本就残酷,可不会因谁是那万千功德者便『插』手生死轮回。 黑袍人修为高深,自是感知到李澜江这番动作。 缩地成寸,转眼间也来到那洞『穴』中。 既已入局他也不再顾虑,虽不善阵法,但只要足够强大,沟通天地法则,亦可寻到破绽。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黑袍人便破了这困阵,而李澜江的气息也消失于此。 再缩地成寸追击而上,又落于阵法中!依旧是同样的困阵,同样黑暗的山洞! 待他顺利破解,李澜江气息又消失不见,追上后,亦是山洞困阵。 …… 黑袍人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莫问君的转世怎来得及布置这么多个山洞?倒像是专门等着他! 他自然知晓莫问君精通阵法,更清楚对方有多聪慧机敏!破云倒是运气好,弟子失而复得!而他呢?呵! 黑袍人心中恨意翻腾,却也苦涩无比,怒气连连的他破阵速度更为迅速。 阵法再为精妙,到底抵不过半步仙人那巅峰期的恐怖实力,转眼间大山踏了一座又一座。 李澜江也不止用困阵,且还会以自身为引,与那黑袍人过上一二招,再领着对方踏入自己的陷阱之中! 他既又分寸,亦不恋战。 该出手时就出手,差不多被追上闪身就跑,歇得半刻再加阵法,带得那黑袍人逛了一圈又一圈的山。 倒颇有几分领得上风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错觉罢。 半步仙人的追击可不是玩笑话,且不说其他,便是所过那一二招,亦耗费李澜江大量精力。 日暮西下。 那原本屹立在天地间的成片山脉不到半日便崩塌大半。 鸟兽恐此趋势,逃命般的涌向山脉外围,却怎都无法离开。 绝望笼罩在这些灵智或开或未开的鸟兽之间。 而山脉之外,那是阵阵平静。 像是没有感知到那群山崩塌般,一片祥和。 就连偶尔飞行路过的修士,都不能透过半步仙人早早设下的屏障看穿其他。 也不是全然无人察觉。 修为高深者自然是知晓不妥。 但这天地间不妥之事众多,谁又能全然去管呢? 与此同时。 离着这片山脉且还算远的某个地方,凌启玉正抱着兔子寻找着落脚之处! 这飞了老半日。 别说是城,就连个镇子都没有。 凌启玉原还想着跟路过的那些道友们打个招呼,问问路什么的,可谁知他才刚踏着飞剑过去,对面那人便加速飞行!再靠近一点,人家眨眼就消失在天边了! …… 能遇见得修士并不多,唯二,都像是被他吓跑了。 而他却不大明白自己为何吓人。 难道他长着一副恶人的模样? 这些便暂且不提。 日头也要下山。 也是时候开始独自闯『荡』修真界的第一夜。 凌启玉信心满满的寻了个山头落下。 便被群巴掌大的蚊子追个不停! 那种一个巴掌排不死,火球水球风刃同上都杀不完的蚊子! 最后还是踏上飞剑匆忙离开了这座山头,才躲开那铺天盖地无处不在且春风吹又生的大大大蚊子! 抱着兔子的凌启玉一想到那些蚊子,便打了个寒战。 修真界的蚊子又大又毒瞧着还可怕!谁知道有没有带着可以传染修士的病毒!必须得早早找到落脚的洞『穴』才行!不然一睁开眼,身边都是嗡嗡嗡个不停的大蚊子,那得是多可怕又渗人的画面! 凌启玉重新挑选了个山头,确认没有蚊子以及某些难缠的生物,方才开始寻找起洞『穴』。 也不知道他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找到的第一个洞『穴』,有人了,洞门处被堵上且周围还有阵法禁制的痕迹,不是有人是什么。 紧接着找的第二个洞『穴』,有熊了。 好大一只,还冲他咆哮不停的那种!也不是不可以赶走那只无辜的熊,但他是个好人,做不出这种赶走熊再霸占对方家的事情。 第54章 那般狠劲,像是要拉着李澜…… 好不容易找到的第三个洞『穴』…… 不仅有人还有凶狠的老虎, 交战得极其激烈,光是站在洞门口处看了几眼, 凌启玉就知道自己该转身再次努力了。能有啥办法,洞里那位道友都开始恶狠狠的瞪着他, 除了走, 也别无他法。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连老虎的家都要抢, 可真是不太好过呢。 凌启玉边摇头感慨叹息,边缓缓走离那阵阵虎啸不止的洞『穴』。 眼看着天『色』渐晚,心头那是惆怅无比。 走着走着,竟还碰见个道友坐在树上阖眸打坐…… 没有野外夜宿经验的他自然是不敢随便找个树杈就蹲上去打坐一夜, 对于这位道友, 他是打心眼里佩服的!见着对方修炼得正起劲, 便默默移开脚步, 换了个方向走去。 许是因这小山头灵气足又或是风水好的缘故, 在此处落脚的修士并不少。 凌启玉也不打算换地方,人多好, 人多就不会出现那些烦人的生物, 比如大蚊子大蜈蚣什么的。就是出现了, 也不该只追他一个。 洞『穴』寻不到也不打紧。 挖个便是了, 总之他是绝对不愿意野外过夜的,就是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都要安全得多! 说干就干。 寻了处较为偏僻之处,满被茂密树枝荆棘遮挡的石崖之下, 凌启玉拔出剑,就开始对着那厚重的石壁挥砍个不停。 效果虽不明显,但在风刃的加持下,好歹还是整出个坑的模样,又恐惊扰到同住一山的修士,还贴心的布下了个屏蔽声音的阵法。见大兔子闲着,便让对方帮忙搬走碎石,好清理出洞『穴』来。 一人一兔分工合作,刨坑刨得热火朝天,效率也还算不错,反正天『色』全黑时便整出了个五六人宽的小洞『穴』! 也不是是天气如此还是旁的其他原因。 这夜着实黑。 黑得不见五指,抬头且也不见半点星光。 见状,凌启玉也不继续刨坑了,借着掌心火球的光,从不远处的崖边上削下个正合洞『穴』大小的厚石块。俯身捞起跟在身旁方才巴掌大的兔子,快步走进自己毫不容易抛出的洞『穴』中,迅速以石块做门板,全然堵死! 说是洞『穴』,其实就是个洞坑,连走个几步都难,狭窄度与空气流动度堪比棺材。 若不是修士一呼一吸可凭灵气而行,他恐怕就要自己把自己闷死在此处。而现下这处境,其实也不比闷死好得上几分,至少呼吸确实是有那么点困难的。 但没办法,外头实在太黑,黑得渗人。 凌启玉是宁愿在这棺材般的洞『穴』里打坐,也不愿意暴『露』再野外体会那遮天蔽日且颇为怪异的黑暗。 心有不安,原想给‘门板’打几个透气孔的想法也只能搁置下来。 犹恐有甚意外出现,便不停的在四周落下各种李澜江教予他的阵法禁制。就这般布置了大半个晚上,把这小小的死坑都绘刻得满满当当,无法再容纳下其他,被阵法掏光灵气的凌启玉方才停下手中动作,疲惫的合上眼眸,开始打坐恢复体内空『荡』『荡』的灵气。 这就苦了才刚睡醒的兔子。 也就阖眸歇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怎睁开眼四周都是阵法禁制!就连它这小小的身躯上都落有几个以他为阵眼的法阵! 它敢动吗? 弱小又无助的兔子只能凭借着传承记忆分辨出阵法气息,但到底是何阵法又带着怎样的能力,它是没办法瞧出来的!阵法的威力恐怖至极,至少在它那传承记忆中确实可怕,这下兔子也实在睡不着了,连眼睛都不敢闭上,就怕自己不小心动了爪子,就变成烤兔干。 夜渐深。 狭小的洞坑中,可怜的兔子趴在盘腿打坐的凌启玉膝上,小嘴啜着根灵草,睁着通红的眼眸,身体僵硬的守着夜。 哪怕再困倦,也不敢阖上眼眸。 四周安静得仿佛只剩下它一兔还在清醒着。 这一清醒,便是整整好几日。 凌启玉依旧在打坐,而双眼不满血丝的兔子已经僵硬得堪比周围的石壁。 话分两头,李澜江这边的情况可算不上好。 早前布置好的阵法将近被摧毁干净,无可避免,只能迎战。 而这迎战,自然也是有技巧的。硬碰硬定是没有胜算,毕竟修为的差距就在此处,但若是借力打力,再加上所持的那些护身之物,倒也还算能过个三十来招。这三十来招的时间,就是那一线生机,届时便可惊动这山间沉睡着的天灵地脉!再从那天灵地脉中取巧脱身! 李澜江这番算计精妙得很,莫说是半步仙人,就是仙人在此恐也会被『迷』『惑』。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托大,一招一式都在拼尽全力的抵挡着黑袍人的致命攻击,同时寻找起对方招式中存在的破绽。 换作普通修士自是无法跨越修为间的鸿沟寻到这半步仙人攻击中存在的破绽,但李澜江却是拥有着莫问君的记忆,那莫问君可确实是成就了仙躯就差登上天梯便能入上界,于法则、境界上的掌握比之半步仙人要多得多。现下李澜江修为虽低,但在那些记忆的帮助下,只要时间足够还是可以窥得一二。 黑袍人尽管不知晓李澜江这番举动的目的,但他也明白其中必有不妥。 眼下已交战两日,即便是大多时候对方都是借困阵将他拖延,也不得不叹息感慨,此子果真天资非凡。这世间能以元婴修为与半步仙人周旋两日者又能有几人?换作他自身存留完整记忆转世再修,都难以做到! 更莫提现下这交手,竟还能进退自如!与莫问君那直来直往的肃杀之势不同,这李澜江在此之上又多了些圆通之意,假以时日,恐是修真界都少有敌手! 赞叹归赞叹,黑袍人手下的攻击却毫不留情,且变得更是凌厉! 他已不是当初那心怀苍生的道君。 以身殉道济世苍生的莫问君自是无错的,但他们就有错了吗?偏偏就是莫问君得了转世,为何还要现世重修? 这错一字总归是找不到对象,既然如此,便让他一人承担就是。 错在他。 那便让莫问君魂飞魄散!像当初那般归合天地! 黑袍人的复杂心情李澜江可感知不到,便是知晓了,也不会有甚在意。 这成仙之路本就无对错。 二人在这地裂石崩草木枯败『乱』满地间激烈交斗。 许是顾忌着身份又或是其他缘由,黑袍人只以手相战,并未持任何武器。就连各种招法,都在修真界中最普通且最为常见。即便这般,退守不停的李澜江也在数招式中落得满身伤痕,极为狼狈。 在第二十三招时李澜江终于出手了。 他不再防守,将剑刃贴着黑袍人的腕臂攻划而上,也不躲避对方攻击,直直迎掌。 随着嘴角鲜血的溢出,他那剑刃亦成功挑刺进对方肩臂处! 此剑无名。 为莫问君初入道门便开始铸就的心剑,原随莫问君殉道时碎裂,却又在李澜江聚魂转世时重新聚合现于道一宗无绝峰,更是在李澜江在凡尘中遇生死危机时以自身为阵法基石,横跨虚空将人传送至此界。 剑自然是好剑,心随意动,生死相伴。 也只有这曾历经两世生死苍生共悟大道的心剑,方才能使得李澜江以元婴修为破伤半步仙人。 得手后李澜江也不恋战,迅速后退,剑尖上还带着的血痕一滴一滴落在脚下的碎石山土中,犹如血莲般绽放开来,而后渐渐渗入泥土,消失不见。 霎时间,灵气震『乱』,地动山摇。 天灵地脉,醒了! 以山脉崩塌与半步仙人血『液』灵气为引。 惊醒这天灵地脉! 很明显,李澜江成功了! 见状,黑袍人也顾不得其他,更加迅猛的朝李澜江攻去。 甚至不惜暴『露』自己所学那些精妙的招式,气息纯正恢弘,内蕴大道且变幻莫测! 这下李澜江着实没办法在去应对,只能节节败退,将那些护身之物全然取出,用以抵挡攻击!待换得片刻喘息,他方才微眯眼眸,注视起那黑袍人! 这身功法,可不是寻常修士可有! 虽难看破其中真招式是何,但气息却无半分邪气,气势便如同仙道那些德高望重者!更是隐有功德相伴! 黑袍人知李澜江已起疑心,也不再做遮掩。 眼看着山间灵气大盛,阵阵龙啸长鸣不止,且那天地规则之力附在灵气中,齐齐朝他攻来。 也不在意这天地灵脉的愤怒,他生生接下那些攻击的同时,依旧朝着李澜江追击而去,犹恐对方再借阵法脱逃,又借着天地灵脉的攻击将此处所有阵法都全然扫抹而去!又以自身为媒介,将所承受的那些攻击再顺着自己的招式朝着李澜江攻击而去! 此时他也清楚这被唤醒的灵脉不是普通地脉,而是那世间罕见的天灵地脉。 不远处那天灵地脉已成龙象朝他袭来,却毫不避让,依旧纠缠着李澜江,不知痛倦的攻击着! 那般狠劲,像是要拉着李澜江一齐同入地狱! 被追击不止的李澜江是真没预料到黑袍人竟这般毫无顾虑! 半步仙人与天灵地脉的攻击叠加在一齐可不好受,才眨眼间的功夫,光是防身之物便耗费了大半。 待那天灵地脉完全显形于世间时,李澜江已生生承受了三招的攻击!若不是还有心剑护体,怕是现下他早已再次魂归天地,即便如此,现下的情况也算不得多好!身负重伤不提,因那天灵地脉的缘故,浑身灵气都絮『乱』起来! 头昏身重,只凭着逃生的本能在躲避着攻击! 顷刻间,李澜江又受了黑袍人两招,口中鲜血溢出不止,许是死亡的阴影笼罩得太重,他那混沌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转身正对向黑袍人,生生接下一招后,便朝着后头那条追击不止龙形灵脉奔跑去。 感知到黑袍人正『逼』近的攻势,他也不避让,借着那掌力,直直往着咆哮的巨龙口中冲去!待见着那幻形而出龙牙巨齿将自己包围吞噬,眼前一黑,也再撑不住,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 两黑两白的爪子从李澜江的衣袍下伸了出来。 噗嗤噗嗤,极废力气的将那血人般的李澜江拖入一光团中。没办法,人类长得实在太大了,『毛』团们只能很努力很努力的整出个光团。 还没等光团顺利消失,天灵龙脉一呼一吸间开始吞咽。 连着李澜江洒落的血『液』与那惊慌失措‘嗷嗷嗷’个不停的光团,齐齐咽下。 许是味道还算不错。 天灵地脉还打了个嗝,龙息喷出道漂亮的小彩虹。 黑袍人与龙形天灵地脉交战许久,天灵地脉生于天地,根本无法轻易撼动,只能寻法子脱身离去。 便是不甘也无法。 虽从未听闻天灵地脉对甚修士仁慈,但他就是莫名觉得李澜江此番是真顺利脱身了。 哪怕对方在入那天灵地脉口中时已奄奄一息。 得道飞升本是逆天而行,便连聚魂重生都做得,更何况这番险境? 也罢。 事已至此,便是因果全断。 错在他。 皆在他。 黑袍人的血『液』将那长袍全然打湿,本挺拔的脊背瞬间变得佝偻,气息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 缓缓踏入虚空。 而天灵地脉失了撒气对象,气呼呼的摆了摆尾巴,眼见自己的财产被折腾得这么『乱』,便重重将尾巴往地上一拍。 法则指引,山峦再起,灵气升盛,牵草木重生,引鸟兽而归。 顷刻,灵气散去,这连绵山脉又变回那偏僻且甚少灵『性』的模样。 龙形地脉很是满意的晃了晃脑袋,往着那山间脑袋一扎而去,很快就重归大地,醒来的它也不急着再次沉睡,而是开始在天地法则间游动起来,巡视起它的财产们。 天灵地脉生于天地,一界只有一。 所有地脉皆为其所控。 它到底要去往何处又要在何处停留,无人可知晓,总归只能在此界便是。 再说回凌启玉这头。 打坐好几日的他,终于在膝盖上的兔儿变成石头之前睁开了眼睛。 先前因黑暗而设下的阵法着实消耗太大,以至于不得不好好运转起吞噬光团的小游戏,方才将体内亏空的灵气都给补足了。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拆阵法就不累吗? 凌启玉就很后悔,非常后悔,为什么要整这么多的阵法在这里,天再黑,也不会冒出个鬼来,怕些什么呢!况且阵法也不一定能防得住轻飘飘的鬼啊! 再对上兔子那双带着控诉与疲惫的幽幽红眸,他就更后悔了。瞧把兔子吓得,傻乎乎的,连『毛』都不光滑了! “大白乖哈,不要动哦,给你吃糖。” 他边往兔子口中丢了颗妖兽丹『药』又寻了根瞧着脆嫩脆嫩的灵草塞那三瓣小嘴里,便迅速的折腾起阵法。 总觉得直接解开实在太过浪费那些精力与灵气,便随手从石壁上扣了块石头下来,将还能用的阵法转移到上头。过程虽然复杂了那么点,也存在着阵法上的磨损与消耗,但至少不算白白浪费掉。 如此扣了整整一面大石壁,才把阵法全都转移完毕,心满意足的将石头全塞进手上的空间铃中。 这可把兔子看得目瞪口呆,默默的缩了缩耳朵,假作自己只是个弱小无助的兔。 凌启玉将身前那作为门板的石壁掀开,顿时间刺眼的阳光填充小半个石坑。 一瞧日头。 好家伙,都要正午了。 本想避避这烈日再出发,但又怕路上耽误太久,万一李澜江比他早回宗门会忧心着他,便捞起兔子,离开了这个小坑。 才刚走出去没到几步,脚下忽就踩到了个东西,似还带着淡淡的灵气,便弯腰捡了起来。 竟然是一双黑白面具。 这面具上绘制着活灵活现的小兽脸,瞧着那是可爱极了。 就如同他那走丢了的黑白『毛』团子般可爱。 思及『毛』团子们,凌启玉就有点难过,小家伙们多可爱,还起了名字,说好了当家人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跟着李澜江离开了。 要是流落在山间被大野鸡什么的欺负了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翻手把那面具收了起来。 『毛』团们肯定是要去寻回来的,不过还是得先见着李澜江确认清楚后再好好商量商量,他这勉强大半桶水的筑基修士是没办法找回两只小家伙的。都怪他们太过粗心,不然也不会出现这般情况。 “你跟紧点我,可别走丢啊!” 凌启玉边『揉』着怀中兔子的大耳朵,边轻声叹息着。 同时往着树林里走去。 由于自身御剑飞行的技术不够硬,他只能寻着个平坦又还算宽阔的地方起飞,免得被什么东西又撞下来。 这一走进林子,才发现地上零散躺着好些成双的面具,上头都带着些奇奇怪怪的灵气。 如果是平时他定要捡起来以备以后修修再捣鼓个新灵器,可今日心情实在不大好,又想着早些寻到大城好快些回到宗门,就没去理会。 待寻到宽敞又没甚遮挡物的大空地,便毫不犹豫的踏剑走了。 倒是有修士注意到凌启玉的身影,且还试图追上拦下对方问话。 但由于对方那横冲直装左右游行忽高忽低的御剑之术着实太过渗人,追了好一段路后,只能默默停下脚步,免得被祸及殃鱼。 高空坠落虽不致命,却着实丢脸,他们不想丢这个脸。 至于所寻之物,眼前这修士连御剑都这般,恐怕也没那运气寻到真宝。 运气自然是有的,不然怎么顺利筑基呢? 总之,凌启玉就这么揣着个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大宝贝,离开了这片相对其他山头而言着实热闹的地方。 只有天道才知晓,那双黑白面具是个甚机缘。 毕竟这是天道亲手送上的。 第55章 诡城。 凌启玉其实知道后头有修士在追着自己, 却并非停下来,而是加快了御剑的速度, 使得飞剑更加活泼的上窜下跳着。 这飞了一路都不见有人同他打招呼什么的,现下忽然就来了人, 且还不止几个! 里头肯定不对劲啊!恐怕是来者不善! 所以停是不可能停下来的, 哪怕对方真没有恶意,都不敢去赌!要知道, 他手头上好东西还是很不少的,万一那些个修士起了些什么坏念头,就自己这半吊子筑基修为,丢到修真界里那就是垫底的蚂蚁, 能顺利逃生都还算很不错了。 总之为了安全起见, 凌启玉理都没理后头那些喊着‘道友留步’的修士, 踩剑就冲。 那四个字听起来就不祥, 傻子才会真留步! 没过多久, 他就顺利将所有修士都甩得远远地,连个影子都再也寻不到。 就是甩得有些猛过头, 不小心也把自己甩到了不知道何处的诡异荒漠中, 瞧着低下那大片大片的黄土, 别说分出东南西北, 他是连自己身在何方都不清楚! “大白啊,你觉得我们现在是在哪儿?” 凌启玉『揉』着兔子那『毛』乎乎的大耳朵,很是惆怅的叹息着。 由于先前在大道之境那沙漠里见着了太多诡异又渗人的景象,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小阴影, 现下也不敢下去歇息。再说四处都是黄沙,也没有遮阴的地方,也没有歇息的意义。 只能顶着炎炎烈日,踩着飞剑停留于半空,翻手取出地图与兔子一起分析起来。 好几日没有阖眸的兔子本在歇息,但实在忍受不住人类的『骚』扰,只能艰难的睁开眼睛瞅起那张的地图,再随口低声应和起来。 态度十分消极。 但很明显凌启玉并没能看出来。 就如此一人一兔嘀嘀咕咕许久,任旧是没认出所处的地方是位于地图何处。 好在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经过反复探讨确认,他们终于借着那日落的太阳与妖兽的天然方向感,找到了南方! 很快,飞剑便消失在了天际边。 因着不想在沙漠过夜,也不太清楚该如何在沙漠中渡过整个夜晚,凌启玉可把飞剑踩出了堪比光的速度!竟也让他在日落之前,到达了沙漠边缘,瞧着那一座一座并没有多少绿『色』的荒凉大山,方才稍微松了口气了! 有山就能抛出藏身洞『穴』! 也就不必跟黄土沙丘过夜,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凌启玉也逐渐习惯这样的赶路的日子,更是掌握了野外生存的技巧!时不时还能捕猎一两只山鸡烤着吃! 他带着兔子,穿过山脉,经历沙漠,翻越荒山,又到达森林。 终于,意识到自己走错路且还『迷』路了! 这都过去了整整半个月,连个城都没见着,除了走错路,实在没有其他的解释! 按着李澜江替他所安排的路线,最多也就五日左右能寻到城池!再怎么磨蹭,也不可能要花上半个月的时间! 为什么会走错路呢? 每个方向都有城池,难道自己的运气就这么差,每个城都精确避开? 站在林里遮阳的凌启玉怎么想都想不通,抬头看着那才刚升起没多久便火热至极的烈日,叹气再叹气。 这下他也不敢再继续『乱』跑,犹恐自己离宗门与道侣越来越远,只能继续琢磨起地图。琢磨来琢磨去,便将目光落在身旁那只依旧叼着灵草正闭眼歇息的兔子身上。 眯起眼睛,缓缓开口说道:“大白啊,东边在哪?” 听到这话的兔子连眼都没睁开,随手就指明了方向。 凌启玉一看,好家伙,直接指了西边! 瞧兔子这自信的模样,要不是那日头还挂在东边,他差些都被骗了过去! 直接抢走那根被叼了好些日子依旧灵气充沛的灵草,翻手收进储物铃中,他双手拎起兔子,幽幽出声道:“你确定你指的是东?” 兔子当然是确定的,并且重重的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 它可是只堪比修士金丹期的妖兽,怎么可能分不清方向呢? …… 凌启玉这下真没话说了。 他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相信一只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兔子! 至于看地图。 能指望妖兽看得懂人类的地图吗? 终究是他太傻,是他太傻。 凌启玉将手中兔子随手放回原地,颓废的叹息一声又一声。 待兔子跳爬到他膝上,叽叽叫唤个不停,似是在催促着早点赶路,他方才直勾勾看向眼前这只根本没有方向感的兔子,语重深长的开口缓缓说道:“日出的方向是东边,对吧?” 兔子不太明白人类修士为什么要说这些,也依旧点了点头。 传承记忆还是教会它一些东西,比如日出东,日落西,又比如东与西这两个字如何写。 虽然听起来不是很实用,但相信等自己成功化形,就必然能用得上! “那你看看,现在日头在那个方向。” 说完,凌启玉直接把兔子拎到太阳下,让对方好好认认方向。 原还觉得这人类修士真是莫名其妙。 直到见到日头那刻,兔子觉得自己的世界都要崩塌了! 东?这就是东? 怎么跟它以前见过的不一样? 过了好半晌,凌启玉将兔子拎了回来,见着对方那呆滞得一动不动的眼眸,很是同情的捋了把那垂着耳朵的小脑袋,再次语重深长的说道:“认不清方向不是什么大事,以后注意点就好了。” 兔子没理会他。 整只兔都在深深的怀疑着自己的兔生。 见状,凌启玉也没去打扰焉巴巴的兔子,取出此界的大地图,试图以自己优秀的学习能力,辨认出此时身处之地。 直至正午。 也依旧没有成功! 太难了,这仿佛水墨画般的地图实在太难,竟然还有某些地方留出了大片的空白!是等着让后人补上去?还是留出来让人想象? 没有李澜江在旁边解释分析,他根本就看不懂这地图! 凌启玉撑着脑袋,再次叹息起来。 不管是停留原地,还是尝试着返回之前的天然『迷』阵山脉,显然都不是什么好主意。停留原地就很傻,而返回天然『迷』阵山脉…就他跟兔子这样,真的能顺利找到路回去吗? 要知道人对方向总有些许偏差,走着走着都能歪,更何况御剑飞行。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到个城池! 只要有城,就可以通过传送阵去往其他的大城,兜兜转转,肯定能回到宗门里!况且李澜江也为他规划好了各种城池相通的传送路线,东南西北的方向可能会走错,大城中的传送阵总不会都出错! 至于城要怎么找…… 这不是还有满天飞来飞去的修士吗?多找几个看起来和善点的问路,总能找得到城!他早便该如此,而不是盲目自信能凭自己跟兔子的力量顺利回到宗门! 有了决策后,凌启玉也不再犹豫,捞起兔子就踏上飞剑。 漫无目的在空中晃悠。 寻找着有缘人的同时也不忘仔细观察四周会不会存在着个不起眼的城,指不定运气一好,就在下头呢? 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别说是城,就连个修士的身影,都没能见着。 经历了一整日的寻找与等待,凌启玉是充分明白地广人稀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往日不在意的时候还能偶尔碰见几个,现下需要了,却怎么都见不着。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不信命的凌启玉歇息一夜,次日又继续着他的寻找。 上天还是眷顾着他的。 还不到正午,便远远见着天际边那道飞驰而来的影子!他连忙迎上,凭借着筑基修士那过人的视力,遥遥就瞧见了远处那大飞剑上踏着的一老一小。 加速飞驰的凌启玉正高兴着终于见着人,却万万没想到对方转身就踏剑而走。 虽不明白这是怎回事,但他也不打算放弃这好不容易见着的修士,轻踩长剑,灵力再加转一周,追了上去。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连忙高声喊道:“道友留步,道友留步!” “师父,那位前辈唤我们呢,瞧着似有急事。” 小徒弟边说,边扯了扯自家师尊那长长的法袍,频频往后看去。 “我们亦有急事,可不能耽误。” 修士捋着长须回答的同时,铆足了劲加快速度,谁知那修士寻他有何时,还是避开为妙。 听到这话的小徒弟并没有想太多,而是疑『惑』的看向自家师尊,说道:“可昨日不是说近来无事,要带我去祭拜师叔吗?” 修士捋着美须的手一僵,看向小徒弟,意味深长的回答道:“我若停下来,明年这时要去祭拜的,可就是你了。” 可不是吗? 就后头那人御剑的风格,被追上恐怕不相撞几次都难。且对方身上气息变幻难测,气运极盛,恐怕是个老怪物!啧,就算不是老怪物,身上也定是有着□□烦! 才刚炼气的小徒弟身子微微僵硬,也不想到了什么,连忙扯着师父的衣服,说道:“那咱们走快些。” …… 把那对话全然收入耳中的凌启玉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怪不得瞧着有些眼熟,可不是半月前遇到的那对师徒?修真界这么大,可还真是缘分呢。 且能如此直接恐吓徒弟的修士瞧着也不像坏人,应当不会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问个路,定能得到满意的答案! 思及此,凌启玉连忙继续开口说道:“道友留步,问个路罢!” 修士可不敢停下来。 他已经不掺修真界中风雨多年,只想安安静静养个乖巧小徒弟罢,为何总有奇怪的麻烦撞上来呢?这般旺盛到就要遮天蔽日的气运还要问路?骗谁呢? 见着身后之人已然『逼』近,又不想解除自身的修为封印,干脆取出好友相赠的传送符咒,随手往着里头丢了块极品灵石。 不就是随机传送吗? 算作带小徒弟长长见识了。 晃眼间的功夫,那长须修士便连人带着徒弟还有那把大飞剑消失在半空中。 看得凌启玉那是目瞪口呆。 虽然他才刚入修真界没多久,但还是认出方才那一晃而过的极品灵石。 已经沦落到要用极品灵石避开他的地步了吗? 何至于此? 凌启玉茫然的停留于半空,丝毫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等待许久都没能再见到那对师徒的身影,只能遗憾离开。 修真界这么大,如果还有缘分能相遇,定要好好问问对方为何逃似的躲避着他。 难道这年头连半桶水的筑基修士都要提防着了? 边摇头叹息,凌启玉边开始寻找起其他过往的修士,也没忘记从自己身上找寻问路失败的原因。 经过一番思索,他终于有所明悟! 定是因为自己主动得过于吓人,才让对方以为他居心叵测,连应都不应答就跑了。 先前不就是有好些修士追在他身后念叨着‘道友留步’吗?风水轮流转,没想到现在变成了他,这世间还真是奇妙得很。 就这么又过去一日,凌启玉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等待下去了。 再次拿出地图认真研究起来!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开始与兔子一起烤起了大山鸡。 他也想努力找到回宗门的办法,但地图太难,又正好有只笨山鸡撞到他面前,还是先吃饱了再干活罢。 别的不说。 在这段‘流浪’的时间里,凌启玉烤野鸡的手法那是越来越好,并且在杀鸡的过程中充分掌握了灵力的各种隔空运作法。至于为何御剑依旧那么颠簸,其中应当有更复杂的缘由。 再加上兔子不知从何处偷来的空蜂窝,以及师兄师姐赠给他的那份味道如同调料的丹『药』。 那烤鸡的味道简直飘香十里。 要不是他选了个悬崖间的平台来烤肉,恐怕四周都挤满暴动的妖兽。而现下也没多好,数十只鸟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手里的鸡,似是在等待着夺食的时机。 凌启玉打算等调料加足了,再去赶走那些眸光发绿的鸟兽。 此处的情况昨日都已查探清楚,并没有能威胁到他的存在,不然他也不敢在这山崖上烤肉。 还没等他起身收拾鸟兽,便有人来了,且还帮他将鸟兽都赶走! “道友好兴致。”白袍修士落身于悬崖边上,挽了个剑花将剑收好后,笑着继续开口道:“不知可否容我厚着脸讨个食,好满足我这口腹之欲。” 凌启玉直勾勾盯着那白袍修士,那视线可谓是灼热得很。 眼前的可不仅仅只是人! 还是个活地图呢! 半晌,他方才缓缓说道:“可。” 高兴着终于能问到路的同时,凌启玉也没有完全卸下心中的防备。 防人之心不可无!修真界杀人夺宝可都是常事呢! “在下吴烁枫。” “凌启玉。” 简单交换名字后,凌启玉便用灵力将那烤鸡分成两半,再用木棍分开串起。 既然对方为这烤鸡而来,他也要大方点才是。 分开架在火上翻烤片刻后,才缓缓开口说道:“熟了,自己取。” “那就多谢凌道友了。” 吴烁枫拱手道谢后,便直接抓起那烤鸡,也不顾忌自己那白衣翩翩的英俊形象,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那模样,似是多年未得进食般。 边吃,便感慨道:“你这手艺着实出『色』!” 见状,凌启玉笑了笑,先是扯下没啥味道的大鸡腿递给兔子,这才开始尝起自己的手艺来。 许是身旁人吃得实在香,竟也觉得今日手艺突飞猛进不少。 他才刚开始吃了个翅,身旁修士已经把骨头都啃得干干净净,而对方那炙热的视线直盯着自己手中这半边鸡,又不能再把自己吃过的东西分出去,只好硬着头皮忽略那视线。 吴烁枫也知晓自己这般举动很是不妥,但让他移开视线又有些难,便找着话题,开口说道:“凌道友可也是为那巍卢城而来?” 城! 凌启玉眼眸一亮,看向这位吴道友,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只要是城,他都可以去! 正好也免得自己开口,省去交流的麻烦。 要知道自己身上反应迟钝的情况依旧存在着,沟通虽不难,但总归还是需要些耐心与时间。且这情况时好时坏,也很难把握。 “那可真是巧了,我也是为此而来。”吴烁枫盯着凌启玉将最后一口烤鸡吃完,方才遗憾将视线移向对方眼眸,继续开口说道:“巍卢城离此处不过大半日距离,现下出发还能赶上进城,不知凌道友可愿同行?” 城中诡事甚多,这少年也不知是何门派,竟瞧不出深浅。 不管如何,既然吃了这半只烤鸡,他定是能帮就帮。 凌启玉当然是愿意的,笑着点了点头,将双手擦拭干净,捞起兔子抱入怀里,便道:“现下便走罢?” “好。” 吴烁枫已经很久没见着这么爽快的修士,召出飞剑一踏而上,笑『吟』『吟』的看向凌启玉。 紧接着,他便看到了…不同凡响的御剑之术。 原还打算与凌道友多谈几句,这下别说交谈,就是连靠近都靠近不得。 早早窜飞出去的凌启玉见那位好心吴道友还停留于原地,『操』纵着飞剑停下,转身看向吴烁枫,眸中还带着疑『惑』。 吴烁枫本想说些什么,又怕说出来会被误会,便没再开口,只是默默离远了些。 结伴而行的二人很快就启程赶往巍卢城。 期间一句话都没能说上。 不是吴烁枫不想开口,而是见着身后凌启玉那般‘威风’又认真的御剑飞行,犹恐出声会打搅到对方『操』控飞剑。 万一出现甚意外,那他可就对不起那半只烤鸡了。 虽然在御剑上又那么些小小的问题存在,但二人还是在日落之前赶到了巍卢城。 城,确实是城。 不过瞧着就城镇大小,要说与镇相比有何不同,就是多了一圈土墙。 而土墙入口上正用不那么出『色』的书法写着三个字,巍卢城。 凌启玉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这城可还没有白溪村大,至于里头有没有传送阵法,这就不得而知。 也许修真界的特『色』就是这样呢? 越是平凡的地方,就越是不凡! 怀着这般想法,凌启玉跟着吴烁枫穿过那土墙,走进了城里。 看着几乎空『荡』『荡』的街头,心里那团小火苗‘啪’的一声,灭了大半。 但他还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转而看向吴烁枫,说道:“这里可有传送法阵?” “凌道友倒是说笑了,此处怎会有传送法阵。”吴烁枫是真的笑出了声,他瞧着凌启玉那还带着稚气的脸,继续说道:“来此之前可是未曾做过详细的了解?虽说近日少有消息传出,但花上些大价钱也总归还是能寻得到,还是谨慎些较好。” …… 凌启玉心里的小火苗不仅全灭了,还觉得凉飕飕的。 总觉得自己卷进了什么奇怪的事情里! 见着凌启玉脸『色』似不大好,吴烁枫便笑着继续说道:“我手上还是有些消息的,待寻到安静的地方再同你细说,现下先找个地方落脚,也不知我们来的这么晚,可还有没有客栈。” 听到这话,凌启玉本想拒绝,但余光竟瞥见那原是城门的地方已变成土墙! 再四周顾望,怎都寻不到入城口! “巍卢城只进不出,道友莫不是连这消息都不知晓?” 吴烁枫这下是真有些惊讶了。 竟连这都不不清楚? 凌启玉眉头微皱,心里慌得很,面上依旧保持着原来的神态,他只轻轻摇了摇头,便说道:“寻地方落脚罢。” 只进不出,听着就很不对劲!按着他看过的无数修仙小说的剧情发展,不是杀人,就是夺宝,而眼下这情况,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来都来了,反正也走不了,先呆着吧,至于其他…… 唉,都是命,他所求不多,保命就可以了。 这巍卢城也就不过几条街。 虽是被土墙包围,但里头的建筑却格外精致,瞧着确实有‘城’的模样。诡异的是,好些建筑都被黄泥土半盖着,看起来灰扑扑的,像是在黄土里滚过般。 且好些建筑与土墙镶嵌连接,更有一家半个院子都嵌在土墙中,颇为怪异。 这座城就是个死城。 空无一人,亦无生气。 凌启玉就这么走了一圈,心依旧慌得要冲出胸口了。 他只不过是个筑基啊! 为什么要为难自己这个小小的筑基呢? 别的不提。 城里的客栈倒是很显眼,最大且看起来最为正常的便是。 毕竟就这家没有黄泥。 眼看着天『色』渐暗,凌启玉与吴烁枫也不好再在空无一人的街上闲逛,走到门口闭合的客栈前,推门而入。 数多双眼睛齐齐盯着他二人,有打量,有警惕,还有欣喜…… 这并不算大的客栈,竟几乎都是人! 还没来得及思索,客栈门便‘砰’地一声被关上,只见那用以关门的圆碗咕噜转了圈,最后停落在凌启玉的身前。 “进出可要记得关门哟,小本生意,好不容易坚持到今日,要是客人们都死光了,可就没人给奴付钱了。”身姿婀娜的女子翻身坐在柜台上,那双白腿,又长又细,使得满堂客人都不自然的避开视线,遥遥看向入门的两个修士,见着凌启玉那毫不避让的目光,捂嘴娇笑片刻,方才继续说道:“入店需付九枚上品灵石,若无那边想着办法抵押抵押,便是『性』命,也可。” 说完后,她便落下双腿,朝着两位新客人走去。 与凌启玉对视许久后,缓缓说道:“若是小哥你愿陪我百年,便可免掉那些规……” 话未说完,一长剑便从后方延出,挡住店家那对凌启玉伸出的娇臂。 同时,装着灵石的储物袋也被抛到了店家怀中。 秦飒白快步上前,对着凌启玉恭敬行礼,开口唤道:“小师叔。” 顿时间整个店都安静下来,视线齐齐落在凌启玉身上。 便是与秦飒白同行的师弟师妹都愣住了。 能在此地者皆知秦飒白为何人,道一宗大弟子。 而能让秦飒白唤一声小师叔。 那可不就是破云道君再收的弟子李澜江? 据闻李澜江便是那以身殉道的问君道君转世再修!是真是假自是无人敢亲口询问,但既然道一宗从不解释亦不辟谣,恐怕确实是真。况且在座修士可不乏有那大能亲传弟子,知晓得便更多。 顿时间,那些视线便如同炎炎烈日般,齐齐盯打在凌启玉身上! 凌启玉也不知为何突然客栈里都变了气氛,就连那身如水蛇的店家都挺直腰板,浑身妖气一扫而光变得正气鼎然。 客栈众人那灼灼目光,闪得就如同见到心心挂念之人般,便是身旁的吴烁枫都这模样。 …… 总归绕不过那句‘小师叔’。 第56章 前辈。 难不成这所谓的小师叔代表着什么? 且不管其中的问题。 凌启玉现下是挺高兴的, 虽阴差阳错间进了这诡异的土墙城里,但却遇到了能把他带回宗门的人! 他可还清楚记得眼前这人是掌门师兄的大弟子呢! 既然对方能到此处, 肯定知晓如何回宗门!简直比活地图还活地图! 想到这,他『揉』了『揉』兔子的小脑袋, 笑着微微颔首, 看向这位大弟子,缓缓说道:“白师侄。” 秦飒白沉默片刻, 才抬起头来,看向自家小师叔,非常认真的开口:“师叔,我姓秦。” …… 闻言, 凌启玉笑容未变, 直接改口道:“好的, 秦师侄。” 姓秦还是姓白都不重要。 只要认路, 就都是他的好师侄! “师弟师妹们来得早, 还占有位置,能让您歇息片刻。” 秦飒白边说, 边用手掌指向门中弟子占着的那两套桌椅。 见着店中众人的视线, 眉宇微皱, 知晓他们是误会了小师叔的身份。 实际上他也有些好奇小师叔为何在此, 若没记错,小师叔可是与澜江师叔同行,现下却不见澜江师叔身影。心中疑『惑』颇多,但他也知晓现下不是说话的好时候, 只能压下那心中那层层好奇。 凌启玉也不急着往那群师侄们的方向走去,而是转头看向吴烁枫,说道:“吴道友,随我一齐同去?” 虽然对方盯着他的视线就如同不久前盯那烤鸡般,但到底还记得先前说好了要同行的话,直接将人丢下可不太好。 听到这话的吴烁枫眸光更亮了! 他倒是很想答应,可现下店中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不远处还有不少同门…… 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狠心摇头拒绝。 若真是问君道君转世!那他岂不是吃过道君亲手烤的鸡? 也算是无憾了! 得到了答复后,凌启玉便随口客套一句,直接就随着秦师侄的脚步走往那迅速为他留出位置的饭桌方向。 要知道店里站着的修士可不少,能有位置坐的想来都是身份比较特殊,又或是‘来得比较早’者。 而他就不一样了。 他就是辈分比较大,占了个便宜。 凌启玉才刚落座,身边便围了一圈的年轻面孔,那亮闪闪的眼眸,像是发着光。 除此之外,还有些神情较为复杂,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茫然与疑『惑』。 “不得无礼。”秦飒白轻声呵斥着那些过于活泼眼看着就要张嘴叽叽喳喳发问,思索片刻,便打算借此机会澄清一下小师叔的身份,免得出现甚意外,于是继续开口说道:“这是不久前入门的凌师叔,你们许还未来得及见过。” 声音并不算小,很快就传遍的整个客栈。 众人纷纷收回视线,既不是问君道君,那也无甚稀奇。 而道一宗的小弟子们兴致未减半分,要知道他们被困在此地少者几月,多者几年。 现下突然来了个师叔,那简直就是见到了回宗门的希望! 要知晓门中师叔各个都实力高强,虽说现下来的只是小师叔,但只要是师叔必定有过人之处!相信不用多久就能破开这巍卢城! 思及此,他们心中那是喜悦无比,相互对视后,齐声唤道:“见过师叔。” 铿锵有力震耳欲聋! 差点没把凌启玉从吓得滑下长凳。 秦飒白自然知晓师弟师妹们心中所想,但他却是门中少有的知情人。 比如眼前小师叔那方才筑基的修为,又比如小师叔与澜江师叔间似乎不太为人知的感情…… 不要问他为何知晓。 就是莫名其妙不知不觉间就知道的! 担忧师弟师妹们那太高的期望会给小师叔带来困扰,也担忧希望落空的师弟师妹们会接受不来现实,便看向小师叔,询问道:“师叔你怎来了此处?可是接取的宗门任务?” “路过。” 凌启玉很诚实的回答着。 如果再诚实点,还要在前头加上三个字,不小心。 秦飒白心中已有猜测,现下听闻这话也不过是肯定了他的猜测。 同时也疑『惑』着怎不见澜江师叔的身影,但到底不好在此处谈论关于澜江师叔的时候,便转而开口说道:“既然这般,那我便为您说说这巍卢城的事情。” 凌启玉当然不会拒绝,既然已经在危险中,那肯定要多了解点才行。 原来这巍卢城曾经确实是个大城,拥有传送法阵的那种大城。 传送阵在几百年前那天地大劫中不甚毁坏,一时间也难以重建,城主无法筹齐搭建法阵的物资亦寻不到合适的阵法大家,至此便慢慢开始没落。 即便是没落,也依旧是个修士来往的大城。 却就在百年前,忽就生了异动。 竟是那外围土墙开始朝里吞噬!土墙本为伪半仙器,巍卢城也依其成为大城,却不知因何缘由出现了诡变。 这般吞噬很是缓慢,并且目标明确,只将城中之物囊盖期内,这城中之物既包括久居于此之人也包括城中所有物件,许是因此特『性』,来往之人平安无事竟也没发现异状。直至近年来,将外来者关于其中,方才有消息传出。开始还有能人频频脱身,但随着年月过去,竟变得只进不出。 且因那伪半仙器自带法则之力,修为在化神之上皆无法视见此城池更是所触于无物,数多大能来此都无法救出困在其内的弟子,亦只有化神之下方才可入内。 后有善卜算者出手,卦示期内有大机缘,化神之下即可应对。 亦不是人人都信此卦象,但那些大能们皆沉默下来,又往宗门里设下关于巍卢城的任务。由此巍卢城可热闹了好一阵子,也就是一阵子,热闹过后便是死寂。 毕竟,能侥幸脱身者只有一二。 而巍卢城中就更是诡异。 白日城中安静至极,亦无甚怪事,除却日渐缩小的城镇以及那些铺满黄土的空寂房屋,不过是瞧着空寂且无生气了些,目前倒也不会危及『性』命。 但若是到了夜晚。 天一暗,外头便开始狂风忽作,黄土纷飞,若是在外头行走,必定会被那掺杂着黄土的风『迷』『乱』心智,极快消失在狂风之中…… 待第二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巍卢城一切都保持着原样,但城中没寻不到任何活物,也包括夜里失踪的人。 至于这客栈为何还能依旧开着。 只因客栈也是半仙器,且似乎与土墙同源。 毕竟店家就是城主的独女! 此女在修真界中倒也有些名声,且还出自名门正派,为道君之徒。在听闻家中出事,便早早入了这巍卢城,更是在危机中取出防身至宝护住来往修士。 但历经百年,许是尝过数多艰苦辛酸,听闻更是曾被暗害夺宝,不知是不是因此,『性』情竟渐渐大变,似是魔障缠身。 关于客栈的事情,秦飒白也不好在当众之下说出,只能悄悄传音。 至于其他那些消息,本就是总所周身,说出来也无甚大碍。 凌启玉听完这巍卢城之事,便看向糊着薄薄一层纸的窗外,只见外头已然全黑,而那窗户纸上竟显『露』出几个人形模样的东西,瞧着不像是影子,反而人形地方光影显有些轻薄…… 这室内亮堂堂的。 按科学的角度来说,就算外头有东西,也不应当是这模样吧? 他原也有些瘆得慌,但屋里人多,便是见着鬼也能壮胆,想来想去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便指着那层光影诡异的窗户,说道:“外头有东西引我们出去。” “哼,那分明就是黄土狂风的诡计!”堂中有人冷哼出声,说完后,他便看向凌启玉,拱手抱拳说道:“听到道一宗上一辈者皆为能人,我已被困于此将近几十年,城中灵气稀薄不利修行,只望有人能破此诡城,若前辈可有办法,在下任听差遣!” 话音落下,便有数人开始抱拳。 而后零零散散间,几乎整个客栈都朝他抱拳示意。 便是店家都在抱拳。 “我等皆是。” 字句清晰,铿锵有力,震得窗户上的虚影都晃了几下。 …… 凌启玉脸上表情未变,仍是那副含笑的模样,但心里就很慌。 他不过是个半吊子的筑基修士! 为什么就觉得他能破解这座只进不出的鬼城?这种时候,不应该是都看不起他这个辈分高的人,觉得他故弄玄虚吗?现在告诉大家他只有筑基期可还来得及? 难道抱着只兔子他就能变成嫦娥?被叫做小师叔就必须要实力非凡? 还能怎么办呢?他也很绝望啊! 修士自是身负傲气的,但再数百年前那天地大劫中,他们心中都藏了个问君道君。 不带因果,只是发自内心的敬仰!而几百年后问君道君所教导的师弟师妹皆成大能,便更是加深了那份信仰! 现下只听闻眼前之人与问君道君有关,不论真假,他们且都愿意奉上那份真诚。 再说道一宗确实能人众多,即便不是问君道君又如何,只要能破这鬼城,带他们出去便是!时日待得久了,越发越觉得自己似是要被这城所同化,再等下去,恐怕真无逃生的机会! 至于真实修为…… 凌启玉身上可是佩戴有让人无法查探修为的东西! 瞧着只让人觉得高深莫测。 便是半步仙人不花点心思查探,都无法察觉异样,更何况在座修为最高者都未到化神。 眼下这客栈里也只有秦飒白知晓自家小师叔的真实修为。 绝望的凌启玉微敛那僵硬的笑容,努力将神态换作淡然且保持下来。 不能崩! 崩了总觉得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淡然是什么模样他是不大清楚,但平日里发呆出神故作深沉的表情他还是很熟悉,作为一个反应迟钝的傻子,这样的神态他保持了数年,就是见鬼都能维持不变! 他将视线移向秦飒白,希望对方能找些办法推掉这明显很虚幻的恳求。 然而,秦飒白在沉默许久后,也默默拱起了手。 他不是不想帮小师叔。 但周末那些视线实在太可怕,着实抵挡不住。 且这几日相处下来,总觉得客栈中的修士颇为诡异,便是自家师弟师妹身上都有那种感觉。像是被绝望包围,一切都如同那飞舞着的黄土般,不见丝毫升级。 尤其是客栈店家身上,那厚重到就要沉淀出昏黄沙土的无望,紧紧包围在四周。 这倒也不难理解。 数年来只能在店中活动,而夜间出去者又难以回来,久而久之,谁人能承受得住? 也许此处的修士们需要的并不是小师叔的帮助,也不会全然相信小师叔能破绽,只不过是想给予他们一个继续坚持下去的信念罢。 …… 凌启玉这下真骑虎难下了。 其实无论秦飒白如何做,结果也都是一样。 要知道,众怒难息。 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他除了点头,也只能点头,招惹敌人那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瞧着众人眼中那如烛火闪烁的灼灼眸光,凌启玉只能在心中微微叹息,面上神『色』未变,缓缓说道:“我尽力就是。” 做了数年的傻子,他怎么不会察觉到这些修士们身上那浓郁到无法摆脱的情绪。 以科学的角度来说,恐怕现下这屋子里就没几个精神情况正常的人。 若是被这座城关几年还好。 关个十几年甚至百来年,没『毛』病都能憋出『毛』病来,更何况还有死亡的恐惧时刻笼罩着。 而这些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罢了。 更重要的是这个地方不对劲! 修行本就逆天而行,修士更是自踏入修真界起就无时无刻不在面临着生死,单单这般就能被憋成这模样? 他还当了反应迟钝的傻子十几年,也不见多有疯啊! 恐怕是这座城里有影响这方面的东西。 难,太难了。 他都要需要人把自己带回宗门,怎转眼间就变成别人需要他带着走出诡城? 这难道不是那什么气运之子来做的事情吗? “前辈尽力便好!” 众人纷纷开口再次拱手说道。 尽力尽力。 那也得先有力才能尽啊! 凌启玉神『色』淡然,却在心中不停咆哮着。 秦飒白觉得不能再让小师叔承受这么多修士的目光了,再加上自己也有些心虚,便连忙说道:“师叔不如先移步房中歇息片刻?而后再做商量也可。” 闻言,凌启玉微微颔首。 起身亦对着客栈中的修士拱手做礼,才随着秦飒白缓缓朝着木梯走去。 与其留下来承受着众人的视线,不如找个地方冷静冷静。 指不定天道眷顾,就把破城的方法找出来了呢? 梦是美好的。 但人还是得现实些。 房门一关,连带着他的美梦都给合上! 凌启玉本想躺床上发会儿呆再继续坐会儿梦,却感知到秦飒白仍停留在屋里,便转身朝对方看去。 见着这师侄表情似乎有点复杂,那哭丧着脸的模样,瞧着竟还有几分可怜。 难道是在这诡异城中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思及此,本着长辈的职责,他边『揉』着一路来安静得声音都无的兔子那长耳朵解压,边缓缓开口询问道:“这是怎了?” “小师叔,师父其实曾对我提过你的修为。” 秦飒白吞吞吐吐的开口说着。 第57章 破城之法! 保持着和蔼长辈式笑容的凌启玉表情渐渐僵硬。 原来还是有人晓得他的真实水平!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明白他是个半吊子筑基,为什么还要朝他拱手! 许是因脸上都带上了‘你要害我’四个字, 眼前本支支吾吾的师侄飞快开始条理有序的解释起来。 “小师叔,方才那情况下若是拒绝恐怕会惹来众怒, 您许也瞧出他们精神上似是不大对劲。这牢笼般的死城已经将他们困了太久太久, 我等既已到这城中,也必是要破阵离去, 便先应下就是。至于能否做到,您也说了,尽力便是。” 秦飒白非常真诚的开口说着。 其实他也只是偶然听到师尊与破云道君交谈,方才知晓小师叔这筑基期修为的事情。作为大弟子, 总是不经意间听到或看到些各种各样的秘密, 这也令他十分困扰。 这些困扰暂且不提, 眼下最大的问题便是该如何离开这死城! 近日来有善卜卦者开卦得出此城欲解, 且伴有大机缘。 卦象一出, 各方大能皆推敲卜算后亦认为无碍,便都都加派弟子赶往。 究竟是何等机缘使得各方皆不肯落于人后, 修为尚且低下的弟子们自是无法知晓, 就连那些个大能也仅是模糊谈上几句。 卦象虽说巍卢城困境欲解, 却也总归有个’欲’字, 具体是何时,如何解,谁人解,皆不知晓。 随着进城者越多, 邂留的时日越多,方才惊觉此事怎是一个难字便可解释得清楚,便是伪半仙器化作的客栈都被挤得只剩个落脚的地方。 若能轻易破城,怎会有人被困此数百年? 即便各大宗门派遣出来的弟子皆是门中翘楚,施展各种手段,都无法离开这座死城,更莫说是破城。 先不提离开此处与破城,光是夜里与外头那黄土狂风相斗争,便已折损不少出『色』的弟子,可以说是用生命去诠释了什么叫做有去无回。 秦飒白将关于巍卢城的各种消息都仔细同眼前的小师叔说了一遍,又反反复复提起好几遍夜里千万不能出客栈,出去可就再也回不来。 那唠叨劲,就如同耳边嗡嗡嗡个不停的勤劳小蜜蜂。 他也不是指望着小师叔真能从里头分析出些什么不对劲,只是让对方多注意城中的不对劲,别的不提,安全才是最重要!小师叔虽然比他大一个辈分,但年纪到底还小,不明白人心险恶,出门在外,可必须得好好照顾着! 明显感受到被照顾的凌启玉已经撑不住他那和善的长辈式笑容了。 虽然自己修为不靠谱,但…… 唔,也但不出个什么来,连回宗门都能『迷』路,他还是安心被照顾吧! 『揉』着怀中小白兔那似乎有点秃『毛』的大耳朵,凌启玉继续耐心的听着白师侄的唠叨,他也觉得安全才是最重要,多听点,说不定危急时刻,就能用得上了。 这一听就不得了了! 万万没想到,这师侄嘴巴就跟装了个科技时代才出现的发电机似,叭叭叭个不停。 同样意思的话能用不同的语言组成去描述,反反复复数十遍,还不过瘾,又换了个角度继续说! 对方嘴巴累不累他是不清楚,反正他是站得很累了。 于是,凌启玉只能趁着对方话音刚落下的时间,迅速开口说道:“我知道了。” 语气诚恳,目光凝重。 再听下去,他自己都能背出来!可快放过他吧! 秦飒白很久没有说得这么畅快了,平日只要多说两句就会被师尊的扇子敲脑袋,与师弟师妹相处熟悉后,才叮嘱几句,师弟师妹们便都寻着借口离开。 眼下终于有个理解他苦心的人出现了!他恨不得说得更仔细,好让年龄尚小的师叔明白其中危险! 但既然小师叔已经开口,只能压下心中的遗憾。 思及对方那方才筑基没多久的修为,便郑重的开口说道:“小师叔,您不用想太多,先歇息罢,破城的事情交给我们就是!” 凌启玉还能怎么说。 他只能微笑点头。 作为一个废物师叔,也只能微笑点头。 “对了,澜江师叔不是跟您一齐出门的吗?” 兜了好大的圈子,秦飒白终于在离开前把话给问了出来。 他发誓,自己绝对不是好奇两位师叔的关系,哪怕前些日子不小心又听到师尊与师伯们谈论起,也绝无打听的意思! 只是想着也许澜江师叔在此许能破城罢。 听到这话,凌启玉盯着秦飒白看了好半晌。 这师侄瞧起来不大聪明还话痨的样子,怎么感觉什么都知道点? 又想起现下不知在何处的李澜江,心中便有些烦躁起来,同时随口回答道:“他先回宗门了。” 见小师叔脸『色』不好,秦飒白脸『色』未变,心中却觉得明白了些什么。 约莫是吵架了? 好奇心并不算强烈的他很是贴心,不再继续问下去。 没过多久,秦飒白便走出了房间,还贴心的为自家小师叔关上房门。 犹恐会出现什么意外,还特地让嘱咐师弟师妹在师叔房间门外轮流守候着,毕竟这筑基期的修为…… 现下外头那一阵风就能刮走。 留在房间里的凌启玉不高兴的哼哼了几声,边哼,边『揉』着兔子耳朵发泄着心中的不爽。 他道侣都不见了,能高兴得起来吗? 直到无辜的兔子挣扎着竖起自己那秃掉好些『毛』的耳朵,用那双通红的眼眸幽幽直视着他,又控诉般的吱吱吱叫个不停,这才无奈的安抚起兔子来。 喂了几颗灵丹又塞了根灵草进兔子嘴里,兔子这才安静下来。 凌启玉听着窗外那呼啸的狂风,默默的叹了口气。 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许久。 久到窗户上都印着好些个手印,还传来敲窗户的声音。他身体微微僵硬,视线缓缓移到那又开始印着人影的窗户上。 思索片刻,他先是把早前那些转移好阵法的石头全从储物铃里取出,接着又拿了根不知何时放进去的树枝,控制着树枝,漂浮去轻轻敲打那窗户。 外面的手印敲一下,这里面的树枝也敲一下。 一应一合。 声音就没有停下来过。 就这么敲了小半个晚上,凌启玉也累了。 没再理会外头究竟是人是鬼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总归是进不来的,要是进得来还会跟他对敲半个晚上? 躺在床上的他则开始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虽说他只是个半吊子筑基,甚至可能是这么多人里修为最低的,但好歹他是站在科学巨人的肩膀上,看待事物的方向与修真界的修士也不大一样,也许真能看出些什么也说不定。 思索着先前遇到那满屋子的修士,包括在他面前唠叨半刻钟不止的师侄,总觉得好像不太对劲,并不是指精神上,而是别的方面。可到底是什么方面,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凌启玉实在是整不明白,也就没再继续思考下去,打算等天亮再出去仔细看看这被土墙围起来的城。 至于夜晚,想继续活下来,还是得好好在客栈里呆着。 外头妖风刮得这么大,还会拍窗户引诱人出去,可不是个好去处,总归不是他这个半吊子筑基该去的地方就对了。 他也不打算将整个夜晚都浪费在睡觉上,这样局势紧迫的地方,当然是要保持体内灵力足够充裕! 于是,凌启玉开始盘腿阖眸运行起灵气。 以往只要待他进入那玄之又玄的境地后便会看到四周五彩斑斓的灵气光团,但今日,他却看到了些不同的东西! 许是因此处的限制,四周灵气遍布十分稀疏。 这些暂且不提,就说那灵气光团,光团确实同以往那般有着各种斑斓的『色』彩,但里头却掺和着诸多灰『色』的暗影,只是瞧着都让人觉得不祥。 他也不傻。 光团的这般模样摆明了里头有问题! 简单来说,恐怕灵气里有‘毒’!只是不知道着‘毒’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本想将此事同师侄说一说。 忽就想起来,先前在众人身上感受到的不对劲,可不就是这些灵气光团中灰『色』暗影的气息? 灰暗,又压抑,像是座座背负在身上的沉重大山。 这下他也不敢声张了,至少目前是不敢的。 谁知道中了‘毒’的修士会不会被这东西所『操』控。 凌启玉方才初入修真界,对修真界其实并不算得上太了解,但他在科技时代的见识,那可就要多得去了!空闲时看的小说话本不仅有修仙还有超越时代的科技机甲呢! 他的想象力自然比修士们要丰富许多! 一时间,也不敢轻易去触碰吸收这些有着奇怪灰影的灵气团,只在四周仔细的观察着。 细细看了许久,也得不出什么结论来,他决定科学实验一下。实验出结果,实践出真理。 当然,不是用自己来做实验! 他可不会让自己陷入那般危险的境地,为科学献身的精神他是暂时没有的。 思来想去。 最后还是把目光那群放在了几个尊敬师长的活泼师侄身上。 既然已经沾过这些灵气了,那就容他试验一番。 找得出问题自然是好,找不出的话,便寻个由头让同门都停止修行,免得被这灵气中的异样所累。 且说不定他就真能找出破城的方法呢? 这不,才没到一个晚上的时间,都寻到灵气有问题了! 说干就干,反正修士也不需要睡眠。 凌启玉便打开了房门,把宗门里所有在此处的小辈们都喊到了房间里来。 挂着那长辈特有的笑容,他亲切问候了一番这些年龄肯定比他大上不知道多少倍的师侄们,比如修为如何、近日来修行方面可有懈怠…诸如此类的各种问题。 扮演一个‘和善’的师叔,他还算成功。 很明显,毕竟师侄们眼中的忐忑不安,可不就跟上辈子他被老师提问问题时一模一样! 除了秦飒白还有点茫然外,其他的师侄都很乖,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把师长瘾头的他也没忘记几下每个人修为与近日来打坐修行的信息。 凌启玉问完所有自己想要的信息后,便满意的点了点头,从储物铃取出了数多个记着记号的空『药』牌,每人发去两个,同时开口缓缓说道:“我近日琢磨出一物,正好可以用来检验你们在修行方面是否懈怠,先将灵气灌入空瓶中,随后打坐半柱香的时间,再将灵气输入绘刻着红『色』标记的空瓶,便同一时间开始罢。” 本还以为需得花上些口舌才能让弟子们乖乖听话,谁知话音一落下,弟子们迅速按着吩咐灌好灵气随即取出团蒲就地打坐。 那迫不及待的模样,仿佛只要落后就会变成课业懈怠者。 毕竟在巍卢城里的数日,他们确实没怎去修行,这心里虚得很呢! 只有秦飒白还处于满半拍的状态,拿着空丹『药』瓶,不知在茫然些什么。 凌启玉也不缺这么个实验体了,招手便把秦飒白唤过来,先是让对方灌入灵气进丹『药』瓶里后,才从储物铃里取出自己那石制的研究台,台上还整齐摆放着各种需要的架子与小工具,就是脏了些,布满灰尘。 这石台可是李澜江特地为他刻制的,上头精细纹刻着诸多阵法,大多都是防止爆破、防止被灵力侵蚀。 因着自身研究的特殊『性』,石台在自然是不能掺和灵力,且上头的阵法也阻挡了灵力的进入,便使得连清理都需得亲手来,往日都是李澜江来做这事,现下…… 懒惰的师叔把视线放在秦飒白身上,笑容温和的开口说道:“白师侄啊,收敛全身灵气,帮师叔擦一下石桌与桌上的物件,可好?” 闻言,秦飒白很是无奈的说道:“师叔,我姓秦。” “好的,秦师侄。” 凌启玉依旧笑着,看到白…哦不,秦小白师侄已经开始擦起石桌,便把视线投向了手中的丹『药』瓶。 轻轻磨砺光滑的瓶身两下后,便想念起那『毛』茸茸的触感。 正想着兔子跑去哪儿了,就见着那兔儿趴在角落那木架子上,警惕的打量着石桌。 他承认,试验是危险了点。 思索片刻,就从储物铃里找出各种防护法器,往身上挂了个满,直到感觉足够安全,才停了下来。 一抬头,就对上了秦飒白的视线。 …… 没等他开口解释些什么,对方又继续仔细擦起了石台。 专注、认真、且沉默,瞧着总觉得怪怪的。 凌启玉开口说道:“你就没什么想问的?比如这灵气灌『药』瓶?” 这些个弟子也太乖了吧? 连询问都没有!更别说质疑! 万一他是个坏人假扮的师叔可怎办?趁着这打坐的时间,掏出宝剑,简直一刀一个呢! 听到这话,秦飒白幽幽的抬起了头,缓缓说道:“上次碰见何师叔,他让我们以灵气为球裹住身形,在地上打滚,滚得最慢的课业增加三倍。” 凌启玉沉默了。 比不过,真比不过。 看来他还真是个和善的师叔呢! 石台很快就被擦得干干净净。 干净得就要反光的那种。 与此同时,半柱香的时间也已过去,弟子们打坐完毕后,非常主动的往瓶子上标好各自的名号,递给大师兄收好后,眼巴巴的盯着自家小师叔。 目光中的忐忑不安,怎么都忽略不了。 唉,他们不敢求别的,只求课业增加一倍,再多,是真的顶不住了! 道一宗弟子最怕多人外出任务时遇到师长。 毕竟遇师长后,回来就定要面临着成倍的课业,还美名其曰,昔日大师兄皆是这般考验于我。 …… 大师兄只有一个!而师叔师伯有无数个!这般遇见的次数能一样吗? 为什么不让他们大师兄来担任这项艰巨的任务? 弟子内心的咆哮师长们自然是知晓的。 但并不打算改。 大师兄可是轻易能比的? 这些事情凌启玉自然是不知晓的,他只觉得师侄们简直太乖了,都不用他安排,就把瓶子整理得清清楚楚! 真心夸赞几句后,就让他们都去门外等着。 听到夸赞的诸多弟子还是很高兴的,但见着师叔似乎是要从灵力上开始对比起他们谁人修为精进,顿时又变回忐忑不安的模样。 课业不能再叠上去了! 这个师叔加两倍,另一个师叔加两倍,回到宗门师尊又加个两倍,他们到飞升前的课业都安排得满满当当…… 房门一关。 不知弟子们心中忧愁的凌启玉就开始哼着曲儿,专心研究起瓶中的灵气团。 有了早前那数多次灵气研究的经验,他一开始还是很顺利的,并且顾忌到李澜江并不在此处,更是谨慎。 果不其然,弟子们的体内或多或少都存在有那灰气团的存在。 留在此地时间越长者,那灰气便越多。 待打坐一番后,体内的灰气也会增多些,所含比例非常少,少到若不是凌启玉在这方面还算专业,恐怕都难以察觉出来。 这灰『色』的气团肯定有害于人体。 至于是什么害处,没有具体的实验体凌启玉也看不出来。 也不敢轻易再做什么融合,他便打算暂时先把那光团中的灰暗灵气团与天地中存在的彩『色』灵气光团分离开来。 这项进行得并不算太顺利。 这灰气团与灵气融合得十分紧密,仿若天生一体般,简直难舍难分! 好在没有什么是可以难得倒凌启玉的。 从这方面办不到,便科学点! 先把天地灵气转化为各大元素,散去元素,可就不止剩下灰团了?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成功剥离出来气团的那一刻,他迅速把气团塞进空『药』瓶里,揣好。 接着爆炸声连连响起。 炸得他浑身的防护法器都泛起波澜。 同时,四周空间如同镜像般扭动起来,再一睁眼。 他连着石桌与那炸成花般的丹『药』瓶就被幻化成客栈的伪半仙器给丢了出去,措不及防,摔爬在了地上。 怀中丹『药』瓶咕噜咕噜的转了好大一圈。 触到一被满是泥土分不清原本模样的靴子,方才停了下来。 “哎哟,好大一礼啊!道友大可不必如此!”浑身狼狈的修士捋着自己那被烧没了半边的胡子,边幸灾乐祸,边开口说道。 同样狼狈不堪的小弟子无奈的扯了扯师父那破烂的衣服,说道:“师父,你莫要如此。” 说完,小弟子便弯腰捡起师父脚下的丹『药』瓶。 听到声音的凌启玉缓缓抬头,看着那对并不算陌生的师徒,开口道:“道友,好巧。” …… 修士默默退后半步,拎着弟子,毫不犹豫取出符咒。 还没等他启动那见鬼的转移符咒,自己那乖巧的小弟子就一把抢过了那张符咒,语气很是沉重的说道:“师父,刀山火海我们都去了遍,好不容易回到人间,就不要再去冒险了好吗?” 修士瞪了眼徒弟,抢过符咒,毫不犹豫往里头丢了颗灵石,同时说道:“你小子懂什么?” “我不懂,我不懂,你再这般花费灵石,过几日我们恐怕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去乞讨咯!” 小徒弟摇头晃脑,同时害怕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等了许久都没等来那般昏眩的感觉,偷偷把手指裂开个缝隙,便见着眼前那漂亮得如同仙人般的修士正笑意涟涟的看着自己,他也连忙傻乎乎的回了个笑容。 “你还笑,现在是想走都没办法走了!” 修士把弟子放回地上,将灵石与符咒都收好后,方才看向身前那气运旺盛得翻涌不止的男子,眼角抽了抽,同时开口说道:“不知道友寻我何事?” 凌启玉觉得这俩师徒瞧着挺有趣,每次见着都跟说相声似的。 他爬起身来,随手把台桌瓶罐都收起后,笑着缓缓说道:“我没寻你,上次就是不认得路,想问个路。” 话音刚落,身后的客栈哗啦啦跑出数多人来,还掺杂着各种呼唤。 “师叔你怎么了?” “小师叔?” 现下已是白天。 跟着出来的修士还挺多的。 凌启玉只庆幸自己摔出来的时候没人见着,不然他的长辈包袱,恐怕难以再支撑起来。 至于这相声师徒。 丢的脸也不止这一次,说不定往后还能再遇见。 “师父,这是何处?好像挺热闹的,但总觉得那符咒没这么好心带我们去热闹的地方。” 小徒弟扯了扯师父那脏兮兮的衣摆。 约莫是也晓得自己现下的模样有些难看,便害羞的躲在了师父身后。 “为师的傻徒儿哟,你瞧瞧你身后的大街可有人?还热闹呢?”修士悄悄抱起小徒弟,打算换个地方溜了,这里死气沉沉却福德颇深,恐怕有□□烦,想到这,于是他悄悄说道:“咱们还是快走吧,穷点就穷点,大不了扯个白布去城门下算卦,总有出路。” …… 见状,凌启玉连忙上前拦住那师徒,视线落在那小弟子身上,缓缓说道:“道友先将『药』瓶子还给我罢?” “傻徒儿,还不快还给人家?”修士边嘀咕边从徒弟手里抢过『药』瓶子,正想交递给凌启玉,忽然那脸上神情一边,全身气势变得压迫至极,双眸犹如刺人寒冰,却滚着炎炎赤焰直视眼前男子,厉声问道:“此物何处得之?” 凌启玉一听,这不明摆着认识灰气团吗? 瞧着模样就像个扮猪吃老虎的厉害角『色』,又记起对方刚带着弟子进城,已经这等分离手法除他之外恐也没几人能做到,便不再顾忌,回答道:“便在这城中,无处不在。” 倒也没全把事情说完,还得先看过对方意图。 他也不知自己何时变得这般谨慎,但谨慎些总归没有错。 “此处为何地?” 修士眸光复杂,视线从客栈中走出的那群修士身上瞥过。 客栈老板缓步走出,朝着修士一行礼,道:“前辈,此处是巍卢城,半仙器异变,困人于无形,只进而不得出。” 她曾在多年前拜见过这位前辈,不过许是不会记得她罢。 “可不是异变吗?就连恶念之气都出现了。” 修士长叹一口气。 这般麻烦,他不管也不得。 时也,命也。 听到这话,众人脸上皆带着惊慌。 修真界无人不知恶念之气,那天地大变正因此而起! 恶念自天地初开,生灵存于世,便出现自天地间。 本该如此平衡相处,但生灵愈来多,世间善恶有常,数年前不知得何力量,竟突破天地法则的牢笼,现于世。 自此天地大变。 经恶念之气入体者,渐渐无法控制自身思维,喜恶扩大,乃至只知杀戮,可怖至极。 且完全中此症,无可解,亦无可治。 便是一死,都难以解脱。 世间血流成河。 人非圣贤,谁又能保证自己从始至终皆无恶念呢? 小至嫉,大至生杀。 只要起那念头,恶念之气便可有机可乘。 斩杀后再起,犹如平原之草,除不尽,春又生。 即便修真界寻了再多手段,都防不住那存在与天地间,融在天地间的恶念。 直至莫问君以身殉道。 只身前往修真界大能算出的法则漏洞之处,辅天地大阵,仙躯为阵眼,恶气尽入体中,经九九归真之数,再填补法则漏洞,方才将大『乱』平定。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经受万恶之气入体却坚定本心,未移半步亦未能死。 说来简单,其中凶险几分又痛苦几何也只有莫问君本人方才知晓。 而这些事情,凌启玉是不知晓的。 但他见着众人都明白,甚至面『色』都『露』出惶恐之意,便假作自己也清楚。 怎么说现下他都是道一宗的师叔,撑着个脸面呢。 至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待此事过后,再好好问问秦小白师侄也不算得太迟。 “慌些什么?这恶气连昔日十分之一都比不得,只不过是残留罢了。”修士将丹『药』瓶用特殊功法尽数毁去,确保再无半分恶意存留后,方才看向眼前那神『色』淡然的旺盛气运大‘麻烦’,开口询问道:“道友可否告知这般恶气从何而来?需得早些消灭才是,我虽无问君道君那般的本事,但清除这些并不算浓厚的恶念之气,还是做得到的。” 凌启玉还真不知道怎么就又提到莫问君了。 总觉得李澜江的前世莫名有种万人『迷』修真界偶像的感觉…… 这个崇拜,那个敬仰的。 整的他这个菜鸡压力很大,有种拱了白菜的感觉。 别的暂且不提。 既然这位扮猪吃老虎的道友打算接下这个麻烦,他当然是愿意让出去的。 现下在场修士这么多,也不怕对方有些什么阴谋诡计。 就算真是坏人,那可得把他们所有人都杀个干净才行,既然都能把他们所有人杀个干净,那他也没必要再纠结什么告诉不告诉,总归都得死。 思索完一番歪理后,凌启玉方才继续撑着自己那淡然的神『色』,缓缓开口说道:“就在灵气中。” …… 修士觉得自己放话太早了,他总不能将灵气都清理干净啊! 但为了撑住自己难得『露』出的高人形象,也免得他日有人认出自己丢了脸面,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恶念之气皆可随时间消磨淡去,而恶念有源头,寻到源头便可消散一切,道友可有察觉到何处不对劲?” “我只是见师侄们气息略有奇怪,方才在灵气中剥离出这一丝异样,其余未曾寻到。” 凌启玉觉得眼前的相声师父想把麻烦丢回给自己! 他可不会接! 让一自己筑基修士去整什么听起来就很可怕,还得道君才能解决的恶念之气,这话实在吗? 就算他是莫问君转世后的道侣,也做不到啊! 想到这,他便再次开口说道:“灵气剥离这恶念极为艰难,方才道友你也看到了,那滚滚热浪直接使得半仙器都将我赶了出来。” 修士是谁。 他游历修真界数万年,见的人可多了,哪能看不出来眼前的凌启玉把自己当接下麻烦的冤大头! 可不是冤吗? 感觉自己定是被天道给坑了!赶着他来给这大气运者解围呢! 不然怎么会传送了十多次,每个地方都凶险至极,无法在不解开修为的情况下安全脱险。 心中暗骂天道不公,同时继续说道:“既然这般,那不如我二人同行,齐去寻寻这城中不妥之处,不知道友姓名是何?” 闻言,抱着兔子的凌启玉直直盯向眼前那面容脏得瞧不出原本模样的修士,看着对方眼中那仿若狐狸般狡猾的眸光,真是恨不得转身跑回客栈里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家伙怎么就不愿意放过他呢? 自己这实力打满了算都不到筑基期,心不痛吗? 他好希望自己还是个花费老半天才能说话的傻子,这样活得说不定可以更久些。 不答应是肯定不行的,先前表现太优秀,以至于现在,骑虎难下。边在心中感慨着自己不应该太优秀,他边缓缓开口:“名唤凌启玉,道友呢?” “吾姓师,名抚,若不介意,唤我全名便是。” 师抚笑眯眯的开着口。 当然,现下他那满脸脏兮兮的模样,也没几人瞧得见他的笑容。 只除了熟悉自家师父的小徒弟,无奈的扯了扯师父的衣袍,示意对方收敛些。 凌启玉只是笑了笑,开口说道:“好的,石道友。” 名字是个好名字。 就是太欠打。 “巍卢城的传闻我也听过,凌道友,快些走罢,趁着天还亮,去城里逛逛,看看能不能瞧出恶气的源头,这事可拖不得呐。”师抚捋了把徒弟的脑袋,待确认手上的泥土都被那可爱的脑袋‘洗’干净后,才牵起小徒弟的手,缓缓往外走去。 大庭广众之下,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凌启玉自然不能不走。 而秦飒白也二话不说跟了上去,见着师弟师妹们也想同行,便用眼神告诫了一番。 还未等他们走远。 客栈门口处的修士便开始有些躁『乱』。 师抚忽就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那站在客栈边上的客栈老板,眯眼辨认许久后,方才说道:“哎呀,是虚云家的女娃子啊!这变化也太大了,可差些没认出你呢!也无需慌张,这恶念之气并不算得可怕,多晒晒太阳就可以解决了。” 说完后,也不等回答,便牵着小徒弟的手,走进了拐角处。 同时摇头对着小徒弟说道:“你可不知道,那虚云家里有好多果树咧,改日带你去偷一些。” 小徒弟听了这话很无奈。 颇为老成的叹气道:“师父,我想洗个澡,不想跟你继续扮乞丐了。” “你这傻徒儿,这叫人生百态!” “这叫流浪。” “怎说话呢?体面些!” “脏兮兮的你我无需体面。” “也可,那就是脏兮兮的流浪,可太对了,人生可不就是脏兮兮的流浪吗?” …… 凌启玉慢步跟在这对师徒后面,打算当个静静聆听相声的观众。 但措不及防。 那老修士并未打算放过他。 “凌道友,你师承何处?我观你骨骼惊奇,气运旺盛,定是成大事者,也不知是何门派得此幸事。” 师抚放慢脚步,特意等待着身后的凌启玉。 他倒是没说假话。 这等旺盛气运,可使得宗门昌盛数千甚至数万年,上次见着这般模样之人,还是那莫问君呢!单单一人便使得同门师弟师妹皆破道入境,那般奇人,恐是再难见着了!世间唯有一莫问君,便是转世再来,也不再是那莫问君。 问都问了,凌启玉自然也不会不回答。 但到底说话还是需要些时间,就回答得慢了那么一些。 “道一宗。” 师抚微楞,他凝眸看向凌启玉,捋着自己那被烧毁的颇为难看的长须,笑叹道:“这可真是不得了了。” 他虽游历修真界,却也听闻莫问君转世名唤李澜江。 既有一李澜江,又何出凌启玉?大气运者同出一门,同现一界…… 总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 不敢想,也不敢再细想,他晃了晃脑袋,继续说道:“也巧了,我与那莫问君还是旧相识呢!” 小徒弟很是无奈的『插』话道:“师父,你还说你跟黎桦仙君是旧相识呢!你的相识也未免太多了些。” “话不能这么说,神交已久,那也是旧相识。”被打断的师抚轻轻敲了敲自家徒弟的脑袋瓜,他的乖徒儿越来越会顶嘴了,当师父好累啊! 师抚着实是个有趣的人,小徒弟也是。 至少凌启玉这一路听得很开心。 直到师抚开口让他去试推推那瞧着光是风轻吹就倒下的土墙,还说什么,说不定就推出个缺口来了呢。 一开始凌启玉是相信了的。 毕竟这对师徒瞧着就像是隐身大佬游历修真界的模样。 说不定随手指的地方就是阵法的生路呢? 可惜,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别说推到土墙,连在土墙上留下痕迹都没办法。 筑基期小修士能推得动半仙器? 那必然是做不到的。 凌启玉看向那对犹如乞丐般的试图,默默抱起自己的兔子,说道:“在下修为低微,不若师道友亲身试试?” 师抚连连摆手,道:“我不行的,我才筑基期,年纪还大了,有些力不从心了。” 说完,还很是惆怅的叹了口气。 “好巧,我也是。” 凌启玉觉得这位大能未免扮猪扮得太过分了! 就连他半吊子筑基期的称呼都要夺取! “再寻另一处吧。”觉得自己年纪大的师抚很是应景的咳嗽了两手,表示自己身体确实不好,接着才继续说道:“不知凌道友可精通阵法?这半仙器其实是以阵法的方式守护着巍卢城,可惜我对阵法方面只算是精通,现下城中恶气甚多,已扰『乱』心神,无法在仔细查探。” 听到这话的凌启玉假笑回答道:“我对阵法七窍只通了一窍。” 什么只算是精通? 这是炫耀吗?是炫耀吧! “哦,还有这等说法?可是通了那一窍?” 师抚与小徒弟都好奇的看向凌启玉。 就连沉默着当了许久背景板的秦飒白都满脸好奇。 凌启玉只能诚实回答,说道:“猜。” 听到这话的小徒弟与秦飒白沉默了,但师抚却惊叹的开口赞叹道:“这才是真正的难得的天赋!既然这般,凌道友便试着破一破这巍卢城,这可是世人求都求不得的天赋。” 谁人能求来气运? 又谁人能求来天道眷顾? 这才是真正的老天爷赏饭吃啊! “天『色』还早,我们快些再走一圈这巍卢城,依着凌道友你这番天赋,许就能在天黑前顺利破阵了!” 师抚语气郑重,仿佛真的有这么回事! 可把旁观的凌启玉三人给震撼到了! 小徒弟连连扯着师父的衣摆,说道:“你别睡了,快醒醒。” 可惜,小徒弟永远都叫不醒装睡的人。 凌启玉与秦飒白也做不到。 就这么被赞叹了整整半日的阵法天赋,他们麻木了。 当了许久木头人的秦飒白就一个想法。 靠这位大能破城,也许还不如靠自家小师叔破城实际些。 至少小师叔没有满口胡话。 而此时的凌启玉已经面无表情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听到除了李澜江之外的夸赞了。 这种负担太沉重,他着实背负不起!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修真界大了,真的是什么大能都能出得来。 日落西下。 正往着客栈走回的他们依旧在被迫倾听着师抚对凌启玉阵法造诣上的惊叹,还表示着第二天要继续出来逛街。 …… 不是凌启玉看不起自己。 他确实有那么点原样复刻的阵法天赋,但造诣,还是算了吧。 相信师抚不如信自己。 待快要走到客栈时,师抚突然停下了脚步,捋着自己的胡子,气呼呼的说道:“凌道友,你可是不信我?” 也没等凌启玉给他回答,便继续说道:“我知你心中必定是已有头绪,你便说说这石墙阵法中何处为阵眼,只要寻到阵眼,可不就寻到了出路?” 凌启玉一想,确实也对。 阵眼可不就是阵法的根本?他虽然不会别的,但指阵眼还是明白的。 对他而言,这事也就靠个感觉。 思索片刻,便开口说道:“既然师道友对阵法颇为精通,那你我便分别指个阵眼,先前我也说了于阵法上之通了猜那一窍,我只是猜测,许有不对,劳烦师道友指出。” 说出这么长一段话,还停顿有序,偶尔故作沉『吟』的模样也没让人看出自己的短处,可是废了凌启玉好大的力气。 见着师抚不情不愿的点头答应了,他便也开始猜起阵眼来。 四周看了许久,便将目光落在身前不远处那唯一干净整齐的客栈上。 缓缓说道:“我觉得,我猜,应当是客栈吧?” 可以说是非常不自信,又是觉得又是猜,最后还加了个‘吧’。 说完后,凌启玉看向师抚,问道:“那么师道友,你的看法呢?” 师抚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快步走进客栈里,大声说道:“虚云家的女娃子,你家客栈都成阵眼了,阵在此处,可怎让人走,可快把客栈收起来!” “前辈?” 客栈老板满脸疑『惑』。 她这半仙器可是亡城困境已成五十多年,才落入城中,怎会成阵眼? “你这可是不信我?”师抚开口就是老套路。 小徒弟见这模样,就知道师父又想整事,慌得连忙拔腿就跑去抱住师父的腿,开口想说些什么,就被拎了起来。 嘴巴还挂上了灵气封条。 凌启玉也震惊了。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神人,又是个什么『操』作? 就不思考一下?犹豫一下?再等待一下? “必是信您的,趁着天『色』尚早,且收起来试试也未尝不可。” 客栈老板熟知师抚的本领。 她先是通知一番客栈中的客人,紧接着将客人们全都‘吐’出客栈,运行灵气便尝试着收回伪半仙器。 就在这时。 忽然天地大动,摇晃不止。 也不知是何缘故,竟有巨龙虚像翻腾而出! 客栈老板感知此异象,动作更为迅速,但半仙器已落阵许久,想要收回及其困难,更何况她这半仙器竟真的与阵法融为一体! 莫说是要取回半仙器,她现下不被半仙器融进阵法中已经很不错了! 就在客栈老板全身都将要被阵法同化时,巨龙忽化实象,很是不爽的抽了土墙一尾巴,直直把整座巍卢城都给抽了起来,也恰好借给客栈老板一道取半仙器的力。 半仙器不那么顺利的成功取出。 随着阵法的破裂,空间之纹忽然现身,将整个巍卢城都包裹在其中。 这下巨龙之象不高兴了。 咆哮连连,张着嘴巴朝那小小的土城冲去,打算争夺着回自己的财产。 但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那虚空漂浮着的小城就这么消失在它的大口中,只剩下层层泥土,呛得它打了个嗝。 这巨龙之象,可不就是巡视着财产的天灵地脉。 第58章 死亡似乎来得更快了。…… 天灵地脉很是不满自己的财产就在眼皮底下消失, 但再不满也没办法与天地法则抗拒,再加上财产里还有着它讨厌的气息, 便也不打算计较。 愤怒的甩了几下尾巴后,咆哮几声, 就钻回了地下。 它的财产可多着呢, 可不能被讨厌的气息占据,得快些去盘查! 与此同时。 天旋地转中, 凌启玉就这么再次摔趴在了地上。 准确来说,不仅是摔,而是甩,还是从半空被甩落的那种摔。 早前为了防止意外, 凌启玉身上还准备有不少的防护的法器, 现下也暂时伤不着他, 顶多是体会了一下从飞剑上掉下来的感觉。 而被他抱在怀里的兔子就惨了, 被压得严严实实, 连个透气的缝都没漏。还好身为妖兽还算不凡,不然唤作凡间那可怜兔儿, 恐怕是早就一命呼呼。 饶是这般兔子也不大能承受得住窒息的压重, 只能使劲挣扎并且发出脆弱的叫声。 被摔得昏头昏脑的凌启玉也在怀中那有力的扑腾以及叽叽又噗噗的声音中渐渐回过神来, 连忙站起身, 并且安抚起无辜当了护心小垫背的兔子。 不会说话的兔子自然是没办法与他计较的,顺手取出根新灵草塞进兔子嘴里,耳根也就清静了。 这时凌启玉才终于得空打量起四周。 蓝天白云绿草地。 再看远些,绿水伴青山, 木林间郁郁葱葱。 一切都是这么的平静,那么的美丽。 很明显,方才那天动地晃的异变,顺利破了那巍卢城只进不出的困阵。 如果忽略四下只有他一人外加一只兔子的话,也许他会更高兴些! 凌启玉好不容易寻到了能带他回宗门的弟子。 万万没想到,转眼间的事情,又变回了他与兔子的『迷』路之旅! 他不愿意接受这个可怕的现实,用神识仔仔细细感知了一番周围存在的各种生物,紧接着,毫不犹豫挥手取出飞剑,踏上就赶紧跑! “师父,那是凌道……” “嘘,小声点!你这傻徒儿,要是被发现,我可就丢你在这儿自己走了!”师抚敲了把小徒弟的脑袋瓜子,同时碎碎叨叨的继续说道:“早知那巍卢城还得我破,就不算那一卦了,没想到还把我给牵扯进来!贼老天这算计……” 善卜者还能有谁,可不就是师抚吗? 现下他可后悔极了。 若早知晓要跟天道眷顾的大气运者牵扯上关系,他那是宁愿继续回凡尘里当个讨食老乞丐! 小徒弟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假作认真沉稳的模样开口说着:“慎言,不然明年这时候,就该我去给您坟头除草了。” “哼,你这臭小子,还会恐吓为师了。不管怎样咱们还是快些走,你修行还不到家,可瞧不到那位凌道友身上的福源气运,担心他,还不如担心担心我俩会不会再被天道扯出去为他挡刀……” 师抚边说,边毫不犹豫的取出那转移符咒。 就在符咒生出的光芒将二人笼罩在内时。 数多凶狠的丑陋巨蜂就齐拥而出,巨大的口器以极快的速度刺入师徒二人身体中! 但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白光忽闪,那一老一少早已消失不见,巨峰所刺不过是空气罢。 凌启玉为什么走得如此匆忙,那当然是因为发现四周所藏皆有危机! 别的方面算不上行,但在预判危机上,他还是有几分能力的。多亏在大道之境中那些时日,李澜江不停带着他去各种险境里走上几遭,虽没办法凭着自己的能力摆脱那等险境,也都能察觉到危险,怎么说都是种本事。 打不过那必须就得跑。 拳头硬不了,那腿脚功夫就得灵活点。 许是因为凌启玉运气着实不错,又或者是他那闪电般曲折的御剑之术使得暗中虎视眈眈者心有畏惧,就这般跌跌撞撞飞行半晌,竟也顺利逃离那片布满骇人妖兽的地方。 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寻了处妖兽还挺的‘和善’的地方下了飞剑。 总在天上飞那才是傻子做的事情,那可是靶子才会做的事情!若不是方才感知到的妖兽都有筑基以上修为,着实太过凶险,他才不会御剑飞行呢! 凌启玉经过这将近半刻钟的逃亡,也意识到自己许是误入类似于秘境的地方。 灵气旺盛,四处凶险,再加上那修为被压制的细微感觉,八九不离十就是个秘境了! 要说这修为压制的感觉说起来也挺神奇,不像之前压着修为那般背负大山的沉重感,倒像是里里外外都加上了层锁,隐隐约约,似有似无。大概是因为他修为不高,这种压制的存在感并不算强。若不是御剑飞行有些掏空灵力,也还不怎能反应过来。 没时间去细细研究这修为压制的事情,凌启玉警惕的打量着四周,捏着兔子耳朵,小心翼翼的前行。 他选的这处地方妖兽确实算得上‘和善’,毕竟相对其他那些满是恐怖气息的地方来说,这些修为与他差不多的妖兽确实是和善得不能再和善。 话分两头。 灰扑扑的小小光团悄悄飘进了个某个偏僻洞『穴』中。 如同灰尘般,缓缓飘落地面。 紧接着,一条白尾巴从光团里掉了出来,随后,又被黑爪子捞回去。 过了好半晌。 才有一『毛』乎乎的黑脑袋从里头探出来。 待确认四下安全,无任何异样后,两只『毛』团子才艰难的将某个沉重又巨大的人类从光团里拖出,拖了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成功,许是光团也承受不住这浑身血迹的人类,噗噗两声就把张大了空间将人完全吐出,做完后迫不及待就消失在洞『穴』中。 见状,两只妖兽幼崽终于松了口气,累趴在双眸紧闭且气息微弱的李澜江身上。 过了许久又许久。 一黑一白『毛』团子也休息够了,开始不停『舔』着李澜江身上那些已经停止渗血却不见好转的可怕伤口,直到将全身伤口都用它们的方式‘治疗’过几遍,方才停下动作。 两只『毛』团子实在太小了,就连传承记忆都未曾开启太多。 静静休息片刻,白团子继续『舔』起那些伤口,而黑团子则爬到李澜江胸口上,使劲来回蹦跳,试图唤醒对方, 它们的努力并没有得到期盼中的结果。 不管怎样作为,李澜江依旧静静的躺在地上,气息微弱得像是随时都会迎来死亡。 随着黑团子那一蹦一跳…死亡似乎来得更快了。 两只妖兽『毛』团子自带神通,很快便意识到这点。 白团子停止动作,那双漂亮的眼眸中带着盈盈水光,仰头细声嗷叫。 蹦得起劲的黑团子瞬间浑身僵硬连『毛』发都竖起来,小心翼翼的从李澜江胸口爬下来,很是心虚的开始继续『舔』起伤口。 它只是崽崽,不是故意的! 第59章 李澜江在秘境里! 幼崽『毛』团子对于眼下这种状况也很是无措, 尚且年幼的它们用尽办法,最后也只能安静趴靠在李澜江身上, 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然而很明显,奇迹并不是等待就会到来, 至少现下不会来。 浑身带血的李澜江依旧躺在地上, 动也未动,面『色』煞白, 瞧着似是比先前还要少几分生气。 与此同时,凌启玉正面临着群狼围攻的危机! 于外人而言这处似未曾被人踏足的秘境自是宝地,但对于只想早些与道侣相聚且修为方才筑基的凌启玉来说反倒成了阻挠他的危境。 这等情况下,他也只能着隐蔽行踪慢些前行, 再另寻出路离开秘境。 一开始还算得上是顺利, 依着李澜江曾教导过的那般小心避开了数多妖兽与暗中隐藏着的危机, 却万万没想竟在天『色』明暗交接时撞上了狼群! 这些个狼其实并不算得厉害, 就连狼王也不过是筑基初期, 凌启玉这身修为虽说来得太过轻易,但凭借着近些日子灵力法术方面的进步, 再加上持有的数多宝物, 全身而退也不算甚难事。 难就难在狼的数量实在太太太多。 多到什么程度呢? 将凌启玉里里外外紧紧包围好几层, 都还有剩余! 那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就这么死死的盯着凌启玉, 不管换成什么角度,都能看到那无数看待猎物般冰冷且还会发光发绿的眼睛! 谁能顶得住? 蚂蚁都能杀死大象,更何况这些本身修为就不低的妖兽,又是凶狠记仇的狼! 凶狠记仇什么的凌启玉其实是不怎么在意的。 重要的是, 他被包围了!且周围草木繁多茂盛,白日里连烈日都难透过层层树叶间的缝隙打下光影,可让他怎么御剑逃跑! 抱着兔子的凌启玉与群狼对峙良久,动也不敢动,仿佛自己就是颗长得比较像人的大石头。 也不知道狼群是在忌惮着些什么,竟就这样与他僵持了半刻钟! 好在这对他来说并不算得上是坏事,毕竟他的战斗经历也不算多。一对一来打,赢是肯定没问题,一对十也还有安全脱身的几率,但现下这一对过百…… 还是继续僵持僵持好让他继续思考该怎么办吧! 眼看着天『色』渐晚,静悄悄的林子里只剩下那无数幽绿眼睛还在散发着光芒。 凌启玉知道自己不能在继续等下去了!恐怕这天只要一黑,那群狼迫不及待想要分食他跟兔子! 狠心咬咬牙,他便直接挥手召出飞剑,踏了上去。 参天树木遮挡又如何?他凌启玉想走,定然是可以走的! 也就在这踏剑而飞的瞬间,群狼亦如那万箭齐发般朝他扑来!也亏得他那御剑之术颇为奇巧,方才险险避开那些骇人的狼,饶是这般,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甩开这些数量多得太多的野狼。 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反应。 那狼王的速度比他更快!张着血盆大口带着刺耳咆哮就朝他跃冲而来! 太快了! 快得凌启玉根本没办法去抵挡! 这狼王不是筑基期,而是金丹期的修为,他被骗了! 许是因情绪波动起伏过大,凌启玉竟又陷入那久违的迟钝中,四肢无法『操』纵再加上狼王那带着腥臭气味的巨口离他愈来愈近,密密麻麻的恐惧渐渐在他心头蔓延开来。 就在这时。 他怀中一直安静当着暖手『毛』绒工具的兔子动了! 兔子纵身飞跃脱离那双时常『揉』弄自己大耳朵的双手,身形渐渐变大,直至将与狼王相撞时,已然恢复大兔子的模样。 依旧叼着野草的它目光很是不屑的扫视周围,待视线再次落到狼王身上时,短腿一伸,就使劲往着狼王的脑袋蹬去!借着相互碰撞的力道,又往着人类修士的怀里弹去,体型渐小,直至再次变回乖巧可爱的小小白兔,张开那三瓣小嘴,凶狠的吼叫一声! 顿时间,群狼像是受到了什么恐怖攻击般,惊慌失措奋力逃跑,因着四下太过拥挤,甚至出现踩踏狼王的情况。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而这时凌启玉也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毫不犹豫,就御剑冲出了这片茂盛的小树林! 同时不忘对手中的兔子夸赞道:“大白,你真棒!” 棒是棒了,跑还是必须得赶紧跑的! 如果兔子真能解决这放眼看去都看不到头的群狼,还会迅速缩回他怀里? 所以赶紧跑才是真道理。 兔子正想得意的叫上个几声,却万万没想到迎面而来就是无数的树枝。 吓得它连忙往着人类修士的怀里缩去! 等了许久都未见身上树枝的扎痛感消失,顿时有些绝望,果然就不该太相信人类修士这恐怖的飞行技术!这一刻,大兔子就很难过,很难过自己居然没有翅膀,不然也不用承受这种痛苦。 实际上凌启玉也有些痛苦,哪怕他已到筑基,也无法避免这种痛苦。 树枝是真的扎人,更何况这些树枝长得还这么密集。 好在经过一番挣扎,还算顺利的摆脱了那群数都数不清的狼,接着迎上了无数长着翅膀的…蝙蝠。 还能怎么办? 继续跑呗! 凭借着他优秀的御剑技术,身后聚集的飞禽越来越多,多到密密麻麻,铺天盖月! 如果不是凌启玉这剑飞得着实称得上一个‘险’字,再加上兔子时不时对着那些个妖兽吼叫几声以及手中数多法器的自爆,恐怕早就被这些当惯了天空霸主的家伙们分食个便。 将近一整个夜晚,凌启玉都在努力逃离这些长着翅膀的烦人妖兽。 偶有修士注意到凌启玉的这番举动,都不禁敬佩的感慨上一句,真有勇气! 在未知秘境中御剑飞行且还引得这么多妖兽,可不是勇气吗? 最后凌启玉还是摆脱掉了这些长着翅膀的妖兽。 不是因为自己优秀,而是妖兽们齐齐停下了步伐,像是被隔绝在屏障之外似的,纷纷停留在某一处。 见状,凌启玉也有些犹豫,妖兽这般异常举动无不表明着前方定有更大的危险。 但他现下浑身灵力将近被掏空,除了硬着头皮往前走,也别无他法! 在心中微微叹气,『操』控着飞剑寻了处安全的悬崖处缓缓落地,凌启玉轻轻『揉』了『揉』怀中吼得声音都要嘶哑的兔子,这一刻的他无比思念着李澜江,只希望自己还能顺利离开秘境再成功回到宗门与对方会合。 这条路,好长,也好难啊。 真想快点见到李澜江。 正这么想着,忽就感受到了某种似曾相识的奇异感觉。 他隐隐约约感受到了李澜江的方向! 就像是有根牵着他二人的长线,在轻轻拨动着,时而出现时而消失! 李澜江在秘境里! 他的李澜江就在秘境里! 早些日子凌启玉对着地图茫然该走哪个方向回宗门时,就曾试图用这项小小的技能来感知道侣所在。 很可惜,他失败了。 无论怎么使劲去感知,都寻不到李澜江所在的方向,就像是有着千万重山峦阻挡在他二人之间,防止他们相见。 这令他很是惶恐,偶尔有些莫名其妙的念头漂于脑海间。 更是心悸不止,担心着李澜江会出现些什么意外。 凌启玉远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冷静,只不过是多年习惯使然,让他把一切的情绪都压在心下。 哪怕是现下感知到李澜江的存在,他也没有松懈半分。 只是在心里偷偷高兴着,高兴着他终于要跟心心挂念的人见面。 高兴着终于可以见到他的…江江。 第60章 重逢。 凌启玉心情颇好的『揉』了『揉』怀中兔子的耳朵, 趁着现下四周还算安全,他轻轻揪起那对柔软的大耳朵, 轻声说道:“大白,这秘境可比想象中要危险, 你要努力点, 就靠你了。” 说完,就把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兔子放在了地上。 眼看着兔子还想蹦回自己怀里窝着, 他便后退半步,语重深长的说道:“你已经是只大兔子了,要学会保护我。” 当初李澜江留给他的玉简里就写着,兔子修为不错, 已经是金丹后期, 专门雇来保护他的。 早些日子都在忙着『迷』路, 也没什么危险, 轮不到兔子发威。 现在不同了, 秘境里瞧着可不大安宁,凌启玉估计这秘境约莫跟巍卢城有些联系, 在修为限制方面, 应当也差不了多少。如此一来, 那这秘境修为顶峰便是化神, 他这小小筑基期,还是太弱了! 兔子与凌启玉对峙半晌,见着人类十分坚定,不再愿意抱着他前行, 方才身形渐渐变大。 它很是无奈的看了眼弱小的人类,轻轻摇了摇头后,伸出爪子轻轻叭拉两下,就把人类背在了自己身上…… 或者说,是凌启玉骑在了兔子的脑袋上,大半个人都陷入了厚重的白『毛』里,腿都寻不见了。 凌启玉一开始还有些惊慌,但见着这动作竟也还算稳当,兔子一蹦一跳都没把自己甩下去,便坦然的把大兔子当成了个『毛』乎乎的大椅子。 抓着大耳朵,他很是享受的陷在了『毛』里,还不忘给兔子指个方向,好去寻他挂念着的道侣。 颇有几分苦尽甘来的感觉。 兔子不愧是兔子,作为一只金丹期的妖兽,它还是很成功的。 至少在躲避危险方面,比凌启玉好上太多太多! 这不,走了整整小半日,都没遇上半只妖兽,平静得让人心里都有些慌。 为了掩盖这份慌张,也为了给大兔子打气,凌启玉从储物铃里找个根瞧着漂亮且灵力的灵草,试图递给兔子,让对方感受到他的关心与爱护。 兔子很感动的拒绝了。 它很怀疑人类修士不满这段时间自己的偷懒,不然怎么会想投喂它毒草呢? 被拒绝的凌启玉只好收回那根光是看着就不凡的灵草,继续小心翼翼的打量起四周来。 他也想过用神识去查看,但心里隐有不安。 深思熟虑一番后,便没再起过这般念头,要知道这可是秘境,万一周围潜伏着什么大妖兽,被他那神识不小心惊扰了,可就糟糕透了! 经过昨日的逃亡,他可是充分了解到这秘境里的妖兽物种有多丰富活得又有多自由。 而现下竟然连只妖兽都遇不到,事出反常必有妖!小心谨慎些,总归不会有错! 事实证明,凌启玉的小心与谨慎是正确的。 在这日头正烈的时候,他们远远便见着了一大片湖泊,以及湖里那条只『露』出脑袋与尾巴搭在岸边上的巨型白蛇。 蛇是真的白,也是真的大。 大到什么程度呢? 凌启玉觉得对方如果一口吞下自己,可能还不够塞牙缝。 除却这些不提,这条巨蛇长得非常好看。 浑身的纯白鳞片似是被那潋滟水光衬出了『色』彩,在阳光映照下似是在流动着斑斓的『色』彩! 这是五彩斑斓的白!美得耀眼! 美得让兔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白乎乎的爪子,自卑的悄悄退后几步,小心翼翼的藏回草丛里。 打也打不过,就连白都比不过对方! 它输了。 巨蛇动也不动,似在歇息。 躲在草丛中的兔子与凌启玉静静观察半晌,方才屏息逃跑。 越漂亮的东西越可怕。 这条漂亮的蛇,无疑是现下最可怕的存在! 修真界中长得大的妖兽不一定可怕,但能长得足够庞大,就说明必定有过人之处,总归不是半吊子筑基的凌启玉与灵智半开的大兔子可以招惹的起的。 一人一兔小心翼翼的离开了这处,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响声,也没有惊动水中那条懒洋洋的蛇。 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半晌后,日光依旧打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漂亮的白蛇缓缓睁开那双金黄的眼眸,静静的盯着某些来访者的方向,过了许久,才轻轻晃动了一下搭在岸上的尾巴,翻了个面,继续晒太阳。 人生难得几回闲。 晒太阳不好吗? 凌启玉与大兔子自然是不会理解白蛇的崇高追求。 迅速逃生的他们只庆幸着并没有惊动那条光是瞧着都骇人的大蛇,同时,相互用眼神指责起对方的警惕『性』,再继续自我反省一番。 可不是每次遇险都能这般侥幸脱逃!着实该反省! 反省完毕后,一人一兔才继续绕开湖泊,继续前行。 也不是没想着早些离开这地方。 但凌启玉感知到李澜江所在的方向就在湖泊所指向的正前方,除了前行,也别无他法。 再说借着巨蛇这妖兽避退的气息,也能省去不少麻烦,险中求富贵! 没见过世面的凌启玉与兔子胆子就是这么大,自认为只要足够小心,就能借着白蛇的势避开妖兽。 也亏得白蛇一心只想晒太阳,不打算与这两个小入侵者计较。 阴差阳错下,竟也真如了意,顺利离开白蛇的范围不提,还凭借着浑身近距离接触白蛇的气息恐吓得妖兽四下避退,可以说是运气好得不能再好。 许是天道真眷顾着凌启玉,凭借着大兔子那矫健的动作与飞快的速度,顺着那道侣间的指引,在日落前便寻到了一石山前。 才刚停下脚步,便有个熟悉的『毛』球滚到了大兔子的脚下。 模样黑乎乎,不是黑『毛』团还能是谁! 凌启玉连忙从大兔子脑袋上跳下,捞起黑团子,抱在怀里欣喜的喊道:“小黑!” 名字什么的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并没有弄丢『毛』团子! 小黑团都在附近了,白团子与李澜江还远吗? 听到这称呼的黑团子小身子微微僵硬,很快就回过神的它迅速从凌启玉怀中挣扎出来,一跃落地后,叼起凌启玉的衣袍便往前跑去。 凌启玉顺着黑团子的动作,在野草丛里寻到了通向石山中的小洞。 洞是真的小,就比白溪村某些村民家中的狗洞大了那么一点点。 眼看着黑团子一直催促着他进去,且急得不停打转。 他是那种钻狗洞的人吗? 凌启玉默默掏出了把长剑,一剑一剑的劈起石壁,而兔子非常自然的帮他搬离那些碎石。 很快,就打通里头的大石洞,放眼看去,这天然的通道还颇为曲折。 顺着黑团子叼衣摆的牵引,他颇为无奈的快步往前走去,还不忘顺手把那打出的洞口用石块重新堵上。 同时,心中暗藏在就要见到李澜江的喜悦,嘴角微微勾起。 心情愉悦的凌启玉三两步穿过洞『穴』拐角。 瞬间,笑容瞬间僵硬。 只觉得浑身冰冷,像是坠入无尽深海。 他死死盯向地上安静躺着的李澜江。 四肢不再受着自己控制,也无法再往前走去半步。 就这么直直停在了原地,无论黑『毛』团子怎么叼他衣物拖他前行,都不能移动半分。 凌启玉此时混『乱』的脑海已经拼凑不出任何的想法。 满眼满心,都是那双眸紧闭且浑身带血躺在地上的李澜江。 血迹已变得暗沉,却依旧红得刺眼,刺眼得让他不敢靠近,不敢接受这样的现实。 苦涩蔓延在他心里,在他嘴里,在他眼里。 身体的习惯让凌启玉如常呼唤起来,但这次开口却要艰难上许多,难得自己的声音都陌生起来,干涩、嘶哑且还在颤抖。 “江江……” 一如往常的呼唤,可他却怎么也等不到对方的应答。 第61章 妖兽潮! 过了好半晌, 凌启玉才猛然回过神来,快步冲上前去, 双膝重重跪在李澜江身前。他俯身,试图离李澜江更近些, 可到了这个时候, 却怎么也不敢靠近。 眼眸紧紧盯着那张苍白且还带着数多伤口的熟悉面孔,大颗大颗泪水不知不觉间就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一滴又一滴, 滴落在他那微微颤抖的手背上。 光是伸手触碰李澜江,都花费了他极大的力气。 心心挂念的人就在眼前。 但凌启玉却怎么都不敢认,更是期盼着这只是假象。 宁愿不与李澜江相见。 都不希望是如今这般情况! 又恐这般磨蹭下去会耽误治疗的时间,凌启玉这才触碰上李澜江那面无血『色』的脸庞。 入手冰凉。 就跟他那沉入深海的心一般凉。 “江江, 江江……” 凌启玉不禁再次呼唤着, 只是语气要轻上许多, 也急促上许多。 像是怕惊醒睡梦中的人, 又像是怕无法惊醒‘睡梦中’的人。 泪依旧在无声掉落着。 落在那依旧颤抖不止的手背, 再滑落到眼眸紧闭的李澜江身上,打湿那片片凝结的暗红血迹。 凌启玉咬牙不再出声, 他狠狠抹了把眼泪, 紧接着开始翻起李澜江的眼皮, 再伸出食指与中指在那同样冰凉的颈间查探着颈总动脉是否还存搏动。 最后轻轻趴在李澜江的胸口, 仔细倾听者那心脏跳跃的声音。 微弱。 但确实存在! 凌启玉『露』出了个称不上多好看的笑容。 但很快,笑容便僵硬着,渐渐变得苦涩起来。 他反应过来现下已经不是曾经生活过的和平年代,并不是受伤到还有一口气就能送去医院抢救。 这个秘境里没有医院。 能救李澜江的…也许只有他。 深呼吸一口气。 凌启玉告诉自己不可以着急, 也不可以慌张。 回忆着曾经在玉简中见过的修真界中查探伤势与疗伤的记录,他轻轻抓起李澜江冰凉的手腕,手指轻轻扣在对方腕间,小心翼翼的输入灵力查探起来。 在他人体内查探是件异常凶险的事情,不管是对于查探者或是被查探者,皆是如此。 这是凌启玉首次进行这般『操』作,他不怕危险,就怕李澜江有危险。 但别无他法。 这秘境中危机四伏,他也没办法去寻来可以为李澜江治疗的修士,更何况修真界人心难测,又怎敢轻易寻修士治疗。 除了尝试,也只能尝试! 凭借着往日对灵气的熟悉度,凌启玉很是顺利的闯入了李澜江那混『乱』又残破的身体内,但没过半柱香的时间,就被『逼』退出来。 那些杂『乱』的蛮横灵力在李澜江身体内大肆破坏着! 凌启玉阻止不了,也没办法阻止,因为那就是李澜江自身的力量。 他只能分成数次继续查探,同时还试图用自己的灵力修复起李澜江的伤势。 可惜无论他怎么做,都只是徒劳,李澜江身上也得不到半分效果,甚至大有加重的趋势。 这下凌启玉也不敢继续了,连忙收起灵力。 他猜测着李澜江也许是受伤过重,无法再梳理体内灵力,而身体自身就带着防御机制,试图修复失败数次后,在这情况下便开始无差别攻击起来。 凌启玉也没有灰心。 他继续深呼吸,平复内心的慌『乱』后,摇着手上的铃铛开始翻找起丹『药』来。 早前李澜江为他准备了许多东西,以防备意外发生,而入门时师兄师姐们也赠予他好着稀罕玩意。 所求不多,只愿能把李澜江从这昏『迷』不醒的重伤边缘拉回! 在凌启玉忙碌着的同时,『毛』团子们也在继续努力着。 哪怕口干舌燥,也不停的『舔』着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再疲惫都没有停下休息。 而兔子也用着自己的方式检查起李澜江,伸出白爪子『摸』『摸』人类冰凉冰凉的大手后,掏出自己攒来的数多有着治愈功能的灵草,轻轻围着人类摆了一圈。 凌启玉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关注『毛』团子跟兔子的举动,找到他想要的丹『药』,思索许久后,拿出了其中治疗功能看起来最强大的一瓶丹『药』。 亏得师兄师姐们细心,在丹『药』瓶上标注好了用处与功效。 而凌启玉打算用的,就是那标着‘重伤后口服一颗护心脉回阳救逆’且放在精美礼盒中的丹『药』。 借着玉简里学来的粗略知识,他分辨出这丹『药』应是极品灵丹,一打开『药』瓶就有异象出现,耳边似是伴着清晨时的阵阵清香鸟鸣。 凌启玉不再犹豫,将丹『药』倒入手心后,便小心翼翼将丹『药』放入李澜江口中。为防止这颗瞧着并不算大的丹『药』会误入气管,还特地把对方扶在怀里。 做完这些,他也没有停下来。 而是从储物铃中取了干净且带着些许灵力的水,轻轻擦拭起李澜江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 凌启玉的动作异常轻柔。 仿佛只要下手重一些,就会惊扰到他怀中不愿睁开眼眸的爱人。 好些处伤口的血痂连着衣袍都紧紧黏在一起,甚至还有些愈合相连着。 他只能咬着牙,狠心用干净的短匕,将伤口挑开。 眼里干涩无比。 但凌启玉不敢哭,也不能哭。 他不可以脆弱。 也没有时间去脆弱。 至少在李澜江治好伤之前,不可以这般。 做完这些后,凌启玉又挑出一瓶治疗外伤的『药』粉,小心无比的为伤口上『药』。 那『药』粉落在伤痕处,像是发生了什么剧烈反应般,狰狞的伤口瞬间变得雪白,紧接着翻涌覆上层层白膜。 吓得他连忙停下动作! 凌启玉不清楚是『药』粉本身就有如此效果,还是这『药』有差错。 随手拿起身旁的匕首,往自己胳膊上划开一刀,接着就把『药』粉给倒了上去。 忍着剧痛,等待着结果。 他想得并不复杂,无非就是想跟李澜江一起感受一下痛苦,若是真是毒物,共赴黄泉也不是不可以。 说不定黄泉上相见,一起少喝半口汤,下辈子还能继续做一对傻夫妻。 苦中作乐的凌启玉面无表情的思考着。 此时手臂上的剧痛已变成挠心的痒意,借着灵力的探知,他晓得这是伤口在修复。 确认完『药』粉无误后,便继续为怀里的李澜江上『药』,抛去所有杂念,满心满眼,都只剩下那一处又一处的狰狞伤口。 把所有事情都做完后。 凌启玉便盯着李澜江那苍白得像是再也不会睁开眼的脸庞出神。 他什么都没想。 又像是什么都在想。 怕。 非常怕。 充斥着整个心脏,整个脑海,都是一个字,怕。 他怕李澜江没办法再应答他的叫唤。 没办法再应答那声‘江江’。 兔子与『毛』团们也没有出声。 它们静静的倚靠着凌启玉,似是能借着这动作取暖以抵挡洞『穴』中无处不在的死亡寒气。 日月交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久到凌启玉的身体都变得跟怀里的李澜江一般冰冷。 “江江……” 凌启玉在不知不觉中不知道叫喊了多少声,喊到声音嘶哑,喊到口干喉痛,那双无神的眼眸都依旧死死贴在李澜江身上。 他只在意着李澜江。 忽然间。 洞『穴』内碎石纷飞,地动山摇。 那大大小小的石块不停下落着,没有目的的摔打在洞『穴』中,也摔打到了依旧双眸紧闭的李澜江身上。 凌启玉被这变故惊回神,连忙用灵气挥开石块,迅速弯腰,试图将李澜江护在怀里。 拔腿就想逃的兔子实在看不下去了! 脆弱的人类修士已经呆呆傻傻成这样了!连逃都不会逃了吗? 它迅速变大身形,一爪捞起两个『毛』团子,另一手捞稳抱着李澜江的凌启玉,弓着雪白的身子,三两下便迅速蹦跳出洞『穴』。 待出了洞『穴』才发现,四下全是奔走快跑的各类妖兽! 并不算完整的传承记忆告诉它,这是兽『潮』! 以它如今的灵智暂时是没办法理解兽『潮』的代表着什么,但不妨碍它感知到其中的危险。 四周的猛兽在奔跑中还不忘对着身旁的妖兽攻击,脚下堆积着的妖兽尸体越来越多,鲜红的血『液』打湿了大地。 也打湿了兔子那白乎乎的后腿。 兔子很不高兴! 它艰难躲开数多攻击,在妖兽堆里凭借着矫健的身姿蹦蹦跳跳避开危险,除了两个后腿血红血红外,竟也还算安全。 即便如此,它还是感到非常吃力。 在意识到妖兽皆有意避开某个方向后,兔子毫不犹豫就往那处蹦跳而去。 它自知无法在兽『潮』中安然无恙,也没办法护住怀里的『毛』团子与呆傻或重伤的人类,更没办法保住自己洁白的『毛』发。 便打算继续险中求富贵! 兽『潮』避开的方向,可不就是早几日路过的大白蛇领地吗? 既然都是危险。 不如危险得体面些,好歹保住一身白『毛』! 兔子脚步很是坚定。 死得体面的信念,也同样坚定。 打扰了大妖兽不一定会死,但继续留在这鲜血飞溅的兽『潮』里,它一定会死! 而凌启玉其实也早就反应过来,但面对着玉简中一笔带过的稀罕兽『潮』,他也没有丝毫应对方法。 只能紧紧抱稳且护住怀中的李澜江,再在有妖兽偷袭攻击兔子时抛出法器自爆抵挡。 耳边闹哄哄,满是各类妖兽或浑厚或尖锐的咆哮鸣叫。 这兽『潮』,就跟他的心一样『乱』。 与此同时。 湖泊里迎着日光的大白蛇又懒懒的翻了个身。 至于远处地动山摇的动静,与它一小蛇有何关系? 为什么要打打杀杀吵吵闹闹麻麻烦烦。 晒太阳不好吗? 悠闲的白蛇轻轻晃了晃搭在岸边上的小尾巴,舒服得卷成个漂亮的弧度。 第62章 被迫善良的大白蛇 另一边的兔子与凌启玉情况算不上太好, 兽『潮』实在太『乱』了,妖兽不仅疯狂, 数量更是多得数也数不清! 除了地上拥挤奔走的,还有更多有着翅膀的妖兽在低空盘旋, 双眸血红, 相互厮杀。 那鲜血飘溅四周。 将世界都染成了血红『色』。 哪怕兔子动作再快身手再矫健,短时间也也无法在这群魔『乱』舞般的妖兽『潮』里脱身。 更别说还要护着怀里揣的『毛』团子们与凌启玉二人。 凌启玉有心想助兔子脱身, 他也看出来兔子一直在往着某个方向稳定前行着,结合这几日的经历,不难推测出对方是想要再去借一借那大白蛇的‘势’。 对此他并无看法。 只要能暂且从这片混『乱』里脱身,去哪儿都好! 四下这些妖兽都跟疯了似的, 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后头催赶着它们前进, 同时又着了魔般厮杀不止。数多修为低下的妖兽连反抗都来不及, 就变成了其他妖兽脚下血淋淋的垫脚之物。 这场景简直『毛』骨悚然! 曾经在和平年代长大的凌启玉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生命已经不再是生命, 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具模糊尸体。 凌启玉忍着心下的不适,挑着储物铃中那些不大有用途的法器抛出, 再引其自爆。 自爆的效果自然不会差, 眨眼间, 妖兽群里便炸开一个小口, 血肉飞溅。 但可惜,在兽『潮』中却不大实用。 那些妖兽根本就不在乎身边有没有危险,也不在乎这般危及生命的攻击,一旦发现有空隙, 就疯了似的填补上去,再继续对周围的生物发动新一轮的攻击! 法器丢得多了,凌启玉也有点心疼,犹恐今后还会有需要用到法器的时候,便不再丢出法器,转而掏出了往备下的丹『药』瓶。 运用着灵气爆炸的各种实践结果,还算顺利的把丹『药』瓶丢出去炸开。 兔子被这一举动吓得不清,差点崴脚摔下妖兽『潮』里,好在它体型够大,站得平稳,这才避免了意外的发生! 哪怕凌启玉脱手再快,也还是不可避免炸到了它蓬松漂亮的白『毛』。 它把怀里的人类揣紧了些,为防止对方继续捣『乱』,还用白乎乎的爪子把人都给盖住了。 做完这些,大兔子才继续蹦到下一只妖兽的脑袋上,避开空中袭来的利爪,跳跃到另一只妖兽的脊背。 被全然遮挡视线的凌启玉有着不安,但被厚重的『毛』发遮挡着,又知晓自己给不了兔子多大帮助,这才压下心里的诸多想法。 黑暗中,他默默将依旧昏『迷』不醒的李澜江往怀里揽得更紧了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周围各种各样的渗人咆哮声渐渐作小,凌启玉也终于得以重见光明。 紧接着大兔子迅速变成小兔子,像是耗费完所有力气,疲惫的爬靠在他身边,两只被同时放下的『毛』团子也迅速窜挤到他身旁。 凌启玉先是抬头确认了一番四周的安全。 见着此处隐隐约约可透过树林草丛看到那巨大的湖泊,眉头微微皱起。 这距离太近了! 若是大白蛇醒来,绝对会察觉到他们这几个入侵者! 犹豫着要不要重新换个隐蔽些的位置,但闻及远处那些似是要翻天动地的动静,也就打消了念头。 这位置也许已经是兔子挑出来最合适的距离,再往外走一些,指不定会被疯狂的野兽袭击。 此时此刻的凌启玉无心再思考妖兽为何这么疯狂,也没有细想在兽『潮』之中为何会有这大片的喘息之地。 他先是检查一番李澜江,随后就轻轻抓起趴靠在身边的兔子,先是用储物铃里储存的灵『液』为对方擦拭一番身体,紧接着拿起了伤『药』,小心拨开那又长又密的白『毛』,动作轻缓的给兔子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上『药』。 疲惫的兔子一开始是很享受的,眯着眼,舒服得就差没哼哼几声。 紧接着就变成了痛苦! 要不是顾忌着远处的大白蛇,它痛苦的咆哮声定是堪比外头发疯的妖兽。 但现在,只能睁大眼睛低低发出哀鸣声,同时剧烈挣扎,试图逃脱这入骨的痛。 只是精疲力尽的它怎么都无法挣开这双大手! “大白别动,这『药』效果很好的,我手上的伤都好得连疤痕都看不见了。如果换另一种『药』,可能要剃『毛』才能上『药』。” 凌启玉边说着,手下的动作也没有停歇,他眉头紧皱,专心上『药』的同时也放不下心中的诸多忧愁。 听到这话的兔子生无可恋的趴在了凌启玉的一只膝盖上,通红的眼眸盯着枕在凌启玉腿上双眸紧闭的李澜江,多么希望自己也可以昏死过去。 可惜,现实太过残酷。 为了保护自己日渐稀少的美丽白『毛』,只能咬牙忍住痛苦。 待凌启玉处理完兔子的伤口,正打算给两只『毛』团子也检查检查有没有受伤,这才发现方才还挤着他休息的两只『毛』团子不见了! 『毛』团子们向来乖巧,甚少离人远去,就是要外出玩耍,都会叼着衣摆示意一番。 思及此,心下便有些急切。 凌启玉认真搜寻完现下视线中的所有地方,都没能找到那两只可爱小巧的幼崽。 沉思片刻后,就将李澜江背在身后,又把兔子放在脑袋上顶着,打算在树林灌木中寻找起『毛』团幼崽。 在兽『潮』中凌启玉并没有消耗多少灵气,哪怕李澜江身形高大,手脚都长了些,背起来也没有几分吃力。 先是在原地做了个标记,打算找不到『毛』团子们再回来看一看,做完这些,才动作小心的往某个障碍物稍少的地方走去。 避开周围那些杂『乱』的枝叶,每到一处地方,他都停下片刻,在四周观察有没有那一黑一白的身影。 如此找了半刻钟,凌启玉忽然觉得脑袋上的头发被扯了一下。 随后便察觉到兔子跳到了他肩膀上,转头看去,兔子正用它那只白乎乎的爪子,直直指向侧身的远处。 顺着那爪子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灌木稀疏的远方,清楚可看见到那正把脑袋搭在岸边的漂亮大白蛇。 白蛇的姿势与上次见到的一模一样,像是从未挪动过身形。 那身漂亮的白,也依旧是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所说有些什么不同。 那便是趴在岸边眼眸闭合的脑袋上多了那么一团黑『色』。 再仔细分辨,还能在黑团身边看到另一个稍小些的白团。 可不就是两只『毛』团幼崽吗? 凌启玉傻眼了。 兔子也傻了。 谁能想到,两只小幼崽比他们还大胆!他们只是想借势躲避躲避妖兽而已,这两只直接窜到‘势’的脑袋上去了! 呆呆看了许久。 凌启玉跟兔子对视后,便沉默着小心翼翼的往湖泊边走去。 既然不能狠心抛下两只『毛』团,也只能继续搏一搏,看看能不能在不惊动大白蛇的情况下,把两只『毛』团给招呼回来。 很快就走到了离岸边最近的草丛前。 凌启玉与兔子也不敢靠近,只能借着草丛的遮挡,招手无声呼唤远方那两只胆大包天的『毛』团子! 这样的呼唤有效果吗? 事实证明还是有那么点用处的。 察觉到熟悉气息的黑『毛』团缓缓站起身,朝着那草丛的地方看了看,便欢快的迈出了小腿。 才没走几步,突然脚下一打滑! 就这么从大白蛇的脑袋上摔了下来,到了地上还咕噜咕噜的混了几圈,待撞到白蛇才停了下来。 …… 凌启玉与兔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有点想跑了。 许是摔得有点重,黑团子晃了晃脑袋,这才继续站起来,欢快的往草丛的方向冲去,还没走到一半的路程,忽然就被条漂亮的白尾巴尖卷起来。 眨眼间的功夫,它又回到了脑袋上,还被尾巴尖顶了一下,被迫趴着。 这变动直接惊吓到了草丛里的凌启玉与兔子,傻傻看着那大蛇缓缓张开金黄『色』的巨瞳,温度骤降,冰凉至极。 他们也不敢动。 不知不觉间屏住呼吸,似是如此举动可以瞒过那庞然巨蛇。 ‘来都来了,不出来晒晒太阳吗?’ 慵懒的声音像是带着暖暖的日光,直直出现在脑海,驱散了四周的冰冷。 凌启玉顿时间心『乱』如麻,各种念头闪过脑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动作僵硬的离开草丛,现身而出。 他还是太过侥幸了! 但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这小小灌木草丛,在这修真界可算不得是个遮挡物! ‘是你收养了这两个吵闹的小家伙?’ 大白蛇盯着凌启玉,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脑袋却依旧维持它那舒服的姿势一动不动。 凌启玉明白自己这小小的筑基修为没办法敌得过大白蛇,见对方可以沟通,便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前辈。” 他曾在玉简中见过对于妖修的描述,开灵智,可沟通,即为妖。 眼下这白蛇十有八九就是妖修,便不是,修为比他强,唤一声前辈总没有错。 ‘那倒是好运道呢。’ 白蛇意有所指,那双金黄的眼眸中闪过道道金光,在看到李澜江时,眸光微凝聚。 尾巴搭在岸边轻轻拍动半晌后,才继续开口。 ‘那人类受了重伤,半死不活,若你想治好他,就快点把他放在湖心礁上。’ 蛇很不高兴。 被打扰晒太阳也就算了,怎么还来了个欠下因果的人类修士! 它都隐居数万年未出世了,这都能欠下因果? 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天道因果竟比强制它化龙的法则都要强! 凌启玉有些不敢想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妖修前辈似乎说要给李澜江治疗?没有听错吧? 语气似乎挺急的,还有种催促的感觉? 第63章 李澜江轻轻动了动那僵硬的…… 虽然妖修的表现得非常和善, 甚至主动提出要治疗李澜江,但凌启玉依旧有那么些不大安心。 因跟脚缘故, 妖修向来脾『性』古怪,便是再好『性』情者, 都断然不会主动提出治陌生的人类修士。不管是从修真界人心险恶的角度去看, 还是从科学的动物领地意识方面来解释,都难以出现现下这般情况。 凌启玉很难不多想, 依他曾经看过的那些小说话本,这里头肯定有大问题! 正想委婉拒绝,还没等他开口,妖修那似是带着嘲讽般的声音便再次回『荡』在脑海之中。 ‘怎么?难不成是想看着他咽气不成?那你现在原地挖个坑, 约莫半日后也就可以把他放进去了。’ 大白蛇微微眯眼, 不耐烦的摇晃着自己那漂亮的大尾巴。 它自然是看出这人类小修士的不情愿, 哼, 要不是因果加身, 谁会接下这等麻烦!最不情愿的应当是它才对! 失去耐心的它闭上眼眸,不想再理会这个人类。 又恐无法偿还这份不知从何而来的因果, 便默默补了几句。 ‘我与这两只吵闹小家伙的长辈相识, 你既收养了它们也是缘, 便再多言两句。这决定权皆在你手, 若因你之缘故错过救治,可与我毫无干系!’ 天道法则可好好听着。 它也是努力劝过的,是这个人类非要固执!到时候无论结果如何,可都与它这条与世无争的小蛇无关! 不愿动弹的白蛇不再挣扎, 也不再出声,静静的享受起日光。 因果加身也罢,它还缺这么点小小因果吗? 总不能把人抢过来救治吧!那可多累,浪费它嗮太阳的时间! 而听到这些话的凌启玉更加犹豫了! 他既忌惮着这条大白蛇,担忧对方会对李澜江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却也更担心对方说的那‘挖个坑半日后就能埋了’的话! 心里像是存着两个说话不停的小人。 一个在说快同意,另一个则道有危险莫要去!两只小人不停的拉扯着他,顿时间头昏脑涨,心悸不止。 两只『毛』团子感受到凌启玉的犹豫与纠结,挣扎着快步从大白蛇脑袋上跑下来。 因动作太慌『乱』,才刚抬腿没多久,就再次重复了脚下一滑的事故!吓得它们连忙用爪子无助眼睛,抱着身体等待着疼痛的来临。 过了好半晌都没迎来摔痛,悄悄松开爪子,才发现它们被白蛇的大尾巴稳稳接住了! 迅速挣扎开尾巴的禁锢,一黑一白两只『毛』团子快步朝凌启玉跑去。 阖眸歇息的大白蛇尾巴轻晃片刻,本想拦住『毛』团子,把它们搭回脑袋上,引气继续指导修行,又思及不知何来的因果,便继续把尾巴缩搭回岸边。 它才不是怕了那因果法则,只是不想惹上麻烦打破自己这快乐的生活而已! 两只『毛』团子很快就冲到了凌启玉身旁,迅速分别叼起凌启玉的左右袍尾,牵引着对方往大白蛇的方向走去。 它们知道大白蛇肯定有办法能治好李澜江! 见着凌启玉还在犹豫,黑团子稍微松口,朝着兔子嚎叫劝说几声,没过多久,兔子便跳到了后方的空地上,身形缓缓变大,推着凌启玉前进。 这下凌启玉也没办法再去纠结犹豫了,被『毛』团子与兔子拉扯着的他很快就站在了心中不停点头同意的小人那边。 修行本是逆天而行! 讲究的就是个‘搏’字! 李澜江也不知道昏『迷』了有多久,他不敢再拖延时间,身上能用的『药』他也都尝试过,仍未能让李澜江好转半分。 眼下也只能搏这一回,若顺利,那自然是再好不过,若发生意外…… 那便求个生死与共,亦是挺浪漫的。 再不济,卧薪尝胆再报仇,也是条好出路。 各种想法在脑海中迅速翻滚而过。 凌启玉已然下定决心,见着大白蛇又恢复早前那番‘熟睡’的模样,也不打算打搅对方。 他先是仔细打量一番湖泊,艰难的在宽阔的巨湖上寻到那一块小小小到几乎难以察觉的礁石,这才挥手取出飞剑,一踏而上! 长剑险险掠过白蛇的大脑袋,直直朝着湖心礁石处冲去! 不一小心,就冲过了头。 凌启玉控制着飞剑转身往回走,垂眸往下瞧去,才意识到那礁石有多小。 小到堪堪一人平躺大小。 这可愁坏他了。 平日里御剑飞行都得找个大空地才能顺利降落,现在这情况,可是在考验他的降落精准『性』啊! 凌启玉眉宇紧皱,背紧李澜江,开始了第一次降落尝试。 很明显,他失败了。 也不气馁。 在水面一个滑翔后便『操』纵着长剑冲天而起,紧接着开始第二次尝试! …… 这番动静惊得白蛇都抬起了那搭在岸边数千年未曾移动过位置的大脑袋! 它眼眸直直看向凌启玉,像是瞧着什么从未见过的稀罕玩意! 可不稀罕吗? 修真界数百万年,就没有谁御剑飞行能飞成这样。 着实大开眼界,令蛇惊叹。 经过整整一炷香的努力,凌启玉都没办法精准降落到那小小的礁石上,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 沉默着的大白蛇实在看不过去了。 它默默抬起尾巴,挥了道灵气过去,助那人类修士平稳落于礁石。 凌启玉感受到白蛇的力量,他先是朝着那巨大白蛇看了几眼,艰难勾起僵硬的嘴角以示感谢,这才动作迅速的把李澜江平放好。 礁石还算光滑,大小恰好能躺完一个李澜江。 四周湖水很是平静,即便礁石才高出水面少许,亦都不会有水花打湿到礁石之上。 ‘还站在那作甚,可是想要与他平分这天灵地气?’ 大白蛇又将脑袋搭回原处,边享受着日光,边眯眼打量着原处的人类修士。 许是太久没见过新奇东西,今日它的兴致倒也挺高。 见着那人类修士又踩上长剑,开始那东窜西奔的飞行,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继续出声。 ‘这御剑,真是世间罕见!’ 闻言,凌启玉再次从大白蛇脑袋上掠过,稳稳站于岸边后,才朝白蛇拱手说道:“多谢夸奖,也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 头顶凉凉的白蛇觉得自己并没有感受到人类修士的谢意,默默将两只分离在它身上攀爬的『毛』团幼崽卷起,搭在了脑袋上。 做完这些,正想继续闭上眼睛,却看到身前的人类依旧维持着拱手俯身的动作,方才继续开口。 ‘不必言谢,皆是因果。’ 说完后,大白蛇便缓缓合上眼眸。 湖泊又恢复了它的平静。 凌启玉知晓白蛇不打算再与他细谈,他也没再开口,而是走到兔子身前,抱起那巴掌大的兔儿,坐在岸边,远远的望着湖心礁石上躺着的心上人。 不知疲倦的他就这么看到了日落,又从日落看到了日出。 期间未曾换过动作,就如同未曾动弹半分的白蛇般,与这片宁静的湖泊渐渐融为一体。 也不知道是第几个日出与日落。 白蛇缓缓睁开了眼。 它盯着不远处那进入悟道状态的人类修士,悄悄移开了些脑袋。 也许外面的世界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 不然怎么会选这么一个御剑都很是艰险的人类做天道之子? 思索许久,白蛇做下个决定。 它打算跟这个气运浓重到光是望眼欲穿都能悟道的人类修士交好,指不定就又能再躲个万年,寻个无人打搅的好地方继续晒太阳呢! 于是,等凌启玉从那玄之又玄的怪异感觉中挣脱出来,对上的就是大白蛇那双凑得极紧的金瞳。 ‘观你骨骼惊奇,是万年难寻的修行天才,我……’ “谢谢,不必了。” 凌启玉僵硬的表情有点碎裂,除了因为这段并不陌生的话外,更多的是因为白蛇给予的压破感! 任谁一睁开眼就发现身前突然多了这么个庞然大物,都难免会心慌不止! 白蛇有些沉默。 万万没想到这方法居然不管用,族中小辈可就是被那黎桦仙君用这几句话套得牢牢的! 它不打算放弃,但也落不下面子。 过了许久,才继续开口。 ‘我是想让你清理一下那些误闯进来的妖兽,也不必特意去寻,只除去那些现身于此打搅了我歇息的即可。’ …… 会错意的凌启玉表情更僵硬了,承受着巨蛇那灼灼视线,缓缓点了点头。 很快,湖边的草丛里就出现头丑陋的妖兽。 见着白蛇还在合眼休息,他快步上前,挥袖就是各种学过的招式法术,翻手同时取出法器。 感知到人类修士那一招一式的大白蛇轻轻摆了摆尾巴,忍住睁开眼的欲望。 此刻的它开始深深的怀疑起来,是不是它老了,眼神不好了? 就这人类也能做天道之子? ‘寻弱点攻之,莫要太过依靠外物,观它动作稍有迟缓……’ 凌启玉并不是个愚笨之人,得了指点也渐渐『摸』索到了些东西,花费了好些时间,也顺利将那丑陋的妖兽斩于剑下。 而后的日子里,时不时就会闯来各种妖兽。 或强或弱,各有特点。 在大白蛇偶尔的出言指点下,他可以说是进步神速,甚至可以越级斩杀诸多妖兽! 这日。 凌启玉正在与好几只飞鹰激战着。 『毛』团子们与兔子齐齐坐在大白蛇脑袋上,嘴里叼着不同颜『色』的灵草,眼睛紧紧盯着凌启玉与飞鹰,看到凌启玉成功斩杀一只,便高兴的踩着爪子咆哮,像是在为之庆祝。 感受到动静的白蛇眼皮轻翻,很快又合上,轻轻晃了晃尾巴。 与它年轻的时候比还是差的远了。 激烈的战斗波及湖水,将湖水搅出阵阵涟漪。 水花拍在礁石,溅落于苍白的脸颊。 静静躺了不知多少日月的李澜江轻轻动了动那僵硬的手指。 第64章 玉儿在说爱他! 大白蛇有所察觉, 眯着眼睛微移脑袋往礁石的方向看了几眼。 久久等不到其他动静,也就缓缓闭上眼眸。 池子的效果它自然是清楚的, 只要对方还有口气在,便绝对能在死亡手中抢过一条命。当然, 也就只是抢回条命。若想痊愈, 那便自力更生或是听天由命罢,它是没有时间再继续去折腾的。 因果再大, 都不能打破它的快乐生活! 指点几句交好一番即可,总归也不用动弹,但要是让它移个位置,绝无可能, 断然不可! 思及此, 白蛇继续假作毫不知情, 优哉游哉的享受起暖洋洋的日头。 很快, 凌启玉便战胜了那群妖兽飞鹰。 将那些妖兽尸体丢放到巨大贝壳上, 再用灵力控制着贝壳飞远,待倒完‘垃圾’后, 他便开始收拾起方才的战场来。 没办法, 白蛇着实太爱干净了些。 具体表现在不允许它休息的方圆百里内存在着‘垃圾’。 只要是白蛇不喜欢的, 就都属于垃圾的范畴, 为了让他更好的清理垃圾,白蛇还给了他好些个巨大贝壳,以便加快速度。 凌启玉一开始其实也并不怎么相信这条漂亮的大白蛇,毕竟越漂亮的东西, 就越是危险。 更何况修为高深的妖修呢? 多日来他都会去湖心礁石旁为李澜江检查身体,清楚那些伤势确实在逐日好转。 况且白蛇时常会在战斗中对他指点一二,再加上对方待『毛』团子们与兔子都极好,甚至纵容那几只小家伙坐在头上玩耍,便也渐渐放下了心中的成见与戒备。 虽瞧着着体型实是大得让人害怕,但相处得久了,倒觉得懒洋洋得颇为可爱。 清扫干净周围的血迹,又把毁坏的树木都当成垃圾倒去远方,做完这些的凌启玉方才走去岸边,盘腿而坐,目视湖心礁,眼眸一眨不眨的继续等待起来。 他在等待着李澜江醒来。 哪怕确认对方身体在渐渐好转,但这等待的时日着实太长了些,长到不敢数,长到心慌。 长到他总害怕着李澜江就这么一觉不醒,再也没办法唤他一声‘玉儿’。 ‘你很紧张他?他是你师父?还是师兄?’ 被日头晒得暖洋洋的白蛇来了兴致,终于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它其实很好奇这两个人类修士的关系。 千万年来,修真界反目成仇的至交亲友可多到数也数不清,而情谊好到生死相随的至交亲友,亦是不少。 身为妖族的它很难理解这种好情谊的感受,至少对于它来说是没办法理解的,除了偶尔会关照一下长不大的幼崽外再在天道因果压迫下还还债外,可没有什么闲心去关照别的妖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听到这话的凌启玉神情稍有缓和,看着远处被湖水包围的李澜江,眸光柔和的回答道:“他是我的相公。” 明媒正娶,拜过天地高堂,是他的相公。 ‘相公?也就是道侣?’ 白蛇从遥远的记忆中找到那并不算很熟悉的词,远到都不敢确定这里头的意思,那是曾在凡人界中听到的称呼。 若是道侣,有这般表现也很正常,虽然它也依旧不了解这种感情。 交欢难道能有嗮太阳舒服? 它可不信! 但到底还是有些好奇这等情感,轻晃蛇尾后,便继续说道。 ‘听闻大多数道侣都是相爱着的,那可曾爱他?’ 凌启玉并没有急着回答。 他盯着礁石上的李澜江看了许久,久到白蛇都失去了耐心与好奇心,方才缓缓开口:“当然,我是爱着他的。” 那颗埋在心间名唤为‘爱’的小小芽苗,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长成了参天大树,根系盘完整个心脏,再也无法剖离。 也许他还并未彻底明白什么是爱。 这也并不重要。 他知道爱已经开始,总有一日会明白。 得到回答的白蛇已经没有了兴致,原本它还打算问问这人类修士什么是爱,但又想到自己这前辈高人的身份,不应当看不透人世间七情六欲,也就没再多言。 反正它理解不来,也不打算去感受,问也是白问! 还是趁着日头正盛,好好享受享受吧。 而此时的李澜江已然醒来,只不过因着身上伤势的缘故,无法动弹,亦无法睁眼,整个人都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 依稀间似是听到远处传过来两道并不算太清晰的交谈声音。 不多时,那似有似无交谈声便已结束,还未彻底清醒的他脑海中便猛然回『荡』起最后落下那句‘我是爱着他的’,反反复复,愈作愈大! 他清楚,这是凌启玉的声音! 是他的玉儿。 这声音是在谈论着他! 而玉儿在说爱他! 顿时间李澜江魂魄都凝练几分,意识清晰,胸口不闷,内伤也不痛了! 第65章 白捡的面具不能要! 李澜江奋力睁开眼眸, 光线刺得他只能快速眯起眼,眼前白茫茫片片的同时昏『迷』前的记忆也如『潮』水般袭来, 刹那间便充斥满整个脑海。 很快他就回过了神。 记忆停留在自己被天灵地脉所化巨龙形态吞入口中的那一刻。 紧接着就想起意识模糊时所听到的那两道交谈声,其中一道确是他的玉儿! 思及此, 便撑起重伤的身体, 试了两次才成功半坐起来,眼睛适应了强烈光线, 便开始打量起四周。 才刚扫视半圈这巨大湖泊,在视及白鳞蛇尾时眯起眼,下一瞬,就与坐在岸边的凌启玉四目相对。 顿时间, 凌启玉眼睛全亮起来, 不作任何思考, 毫不犹豫就抬手就召出飞剑, 站起身, 一踏而上,再横冲而去! 动作一气呵成。 虽任旧伴着那神奇走位, 却也以超出他正常水平的发挥, 稳稳当当落在湖心礁石上, 站在了李澜江身旁。 可不是稳当降落吗? 只半个脚踏于礁, 若是不是修真之人掌握平衡,再后退半步,可就连人带剑齐摔水中了。 此时的凌启玉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也想不到自己是个什么情况, 许是因此,才稳住身形。 连忙上前半步,跪坐而下。 他直直盯着李澜江,才与对方对视片刻,眼眸瞬间就全红了。 过了好半晌,才伸手『摸』向身前人那带着细小伤口的苍白脸庞,嘴巴张了张,却怎么都说不出话,直到泪水模糊了视线,才颤抖着声音开口说道:“江江……” 这声呼唤中包含着太多太多的情绪。 见着心心挂念的人终于醒来,紧绷着的凌启玉也终于缓口了气,这一缓,泪水犹如洪水绝提般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这泪,既是悲,也是喜。 悲喜交织,止不住,也忍不住。 犹恐眼前只是幻境,凌启玉开口呼唤了一声又一声,像是要把之前对方没能应答出来的都补上,也好填补上他心中的慌『乱』与急切。 “江江,江江,江江……” 李澜江轻轻笑了笑,那脸颊依旧苍白,却因这笑容带上些许血『色』。 他抬手握上凌启玉抚着自己脸颊的手,另一手则为对方擦拭去那不停掉落的泪滴,轻声应答道:“我在。” 太久没有开口使得他的声音干涩又嘶哑。 但在凌启玉耳中,这就是世上最悦耳动听的声音。 他终于忍不住,扑入了李澜江的怀中,顾忌着对方的伤势,动作很是轻柔。 多日来的恐惧与焦急使得他紧紧拥住李澜江,嘴里仍在不停呼唤着那一声又一声的‘江江’。 李澜江明白是自己这伤势吓着对方,边轻轻为道侣擦拭着泪水,边哄道:“可是我吓着你了?莫要哭了,是我不对,是我不好……” 被迫听完这感人爱情的大白蛇默默紧闭眼眸,又把脑袋往岸边移去少许。 它不过是想静静享受日头而已。 为什么总有奇奇怪怪的家伙来打扰它? 这光天化日,怎么就开始搂搂抱抱?连它一条小蛇都觉得羞! 眼看着湖心礁处还在恩恩爱爱甜甜蜜蜜。 白蛇终于忍不住了! 这两个人类就没有心!它干干净净的小池塘,脏了! 猛地抬起尾巴,伴着哗啦啦的水流声,水花四溅,而湖心礁处那两个人类修士亲密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日光依旧那么暖,那么美。 本正哭得起劲的凌启玉就这么被冰凉的湖水浇了半身。 顿时间脑袋清醒几分。 那悲喜交加的感觉迅速褪去,许是清醒来得太过突然,竟打了个小小的嗝。 李澜江早就注意到那躺在岸边休息的大白蛇,也察觉到对方修为高深莫测,只是挂念着凌启玉,又见四下暂无危险方才没提及。 现下巨蛇主动发出声响,他也不能当做不知晓。 便主动开口说道:“多谢前辈搭救……” 话才说到半,白蛇便『插』话道:“谢便免了,不过是偿还因果。” 如果不是这该死的因果,它才不会揽下麻烦呢! “因果自两消,亦不妨碍答谢。” 李澜江思索片刻便知晓这是何因果。 渡过那大劫者,修为愈是高深,因果加身便愈重。 但莫问君救世那是莫问君之功,答谢则是他李澜江的答谢。 白蛇可不稀罕那份谢。 它要的不过是还清那份莫名其妙的因果,现下对方亲口同他言及因果两消,倒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没有了因果的牵扯,又能继续过回那安静且温暖快乐似神仙的日子了! 思及此,它态度好了不少,说道:“湖心礁只能助你醒来,若想早日治愈,可需另寻他法。秘境动『荡』,许不用多久便会再开通道,此处无可救你之物,还是早日离开罢。” 话音刚落。 秘境中忽灵气大震。 远方隐约传来那异样动静。 白蛇睁开那双金黄的眼,抬起巨大的身,遥遥看向异动的方向。 眸中金光如利箭,直『射』而去。 待远处那掺着金『色』的光芒冲天起,它才懒懒趴回岸边,缓缓说道:“这不,空间通道就出来了,从何处来,便归何处。” 说完,眼看着那莽撞的人类修士试图踏飞剑而起。 白蛇连忙抬起尾巴送这二人到岸边。 它可不想那病怏怏的人类摔出个什么问题来,万一赖在这不走可就麻烦了! 说来也是稀奇,方才想着早些赶这二人离去那通道便开,若不是这秘境确实与自己无甚大干系,它都差些以为这是自己昔日开辟的小秘境世界。 秘境确实与白蛇没关系。 但白蛇到底在这此躲避天道数多年,担心病怏怏的人类会在秘境里出现些什么意外,届时那天道把账算到它头上再赖着它化龙飞升什么的。 于是便再次开口。 “你这番伤势颇重,不可轻易动用灵力,亦不可借阵法通道而过。天地间空间通道虽有法则支撑,到底还是有些伤害,此鳞片可护你安然离开秘境,自此因果两消。” 话音刚落,五片巨大的纯白鳞片从水中飞腾而出。 那是拥有着数多颜『色』的璀璨白鳞,在阳光下发出灼灼光芒。 其中两片缩小漂浮到凌启玉与李澜江身前,其余三片则是直入白团子们与兔子的体内。 白蛇见着这两个人类似还要推迟一番,便趁着他们还未出声前就开口道:“既来此处,便是与我有缘者,它们三只小家伙本就是我妖族中人,自是要庇佑。至于你这爱哭的小修士,若是他日有缘再见,为我寻处安静又有日头的地方沉眠即可。若是无缘再见,那是那是再好不过。谢就免了,亦不要再多言,可快些走罢,莫要在打搅我休息了!” 它是真的累了。 好多年都没得说过这么长的话,果然还是自己一条蛇待着好,安静又舒服,还不用交流。 至于鳞片,也不算得什么重要的东西,能把人打发走就行。 巨蛇尾巴一卷。 把脑袋上的三个团子送到两个人类修士腿边,紧接着翻身换了个姿势,远离这些个麻烦,到了湖泊的另一边搭着脑袋休息。 便是再迟钝的人都能听出白蛇话语的的催促离去。 李澜江与凌启玉对视后,便远远朝着这条与众不同的大妖拱手行礼。 兔子与『毛』团子们也感觉到了些什么,弓着身子挥了挥爪。 感知到这动静的白蛇轻轻晃了晃尾巴尖。 李澜江到底重伤在身,站起也是勉强,只恐道侣担忧,便没说些什么。 才刚走没几步,还未入林子,便开始摇晃身形。 好在凌启玉时刻关注着李澜江,连忙便把人扶住了,满脸慌张,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制止住。 只见李澜江把食指压在唇边,朝着凌启玉微微摇了摇头,又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大白蛇。 跟在旁边的大兔子也察觉到了什么,见着两个人类修士磨磨蹭蹭,身形忽变,就扒着爪子把人都送到了脑袋上,再把两只『毛』团子揣在怀里,一蹦一跳的进了林里。 它虽然不算太聪明,但经过这么多天的努力,也学会了很多东西。 更别说还有个妖族大能教导,就更是进步快速。 只想着早日完成委托契约,把人类送回那不知究竟在何处的宗门里,白大妖可跟它说了,这天底下最可怕的就是契约与因果! 终于远离湖泊,凌启玉迫不及待的朝着李澜江开口询问,脸上满是关切与焦急。 “江江,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痛不痛?” “既已醒来,自是无事,莫要再担心了。”李澜江笑了笑,边安抚,边开口继续说道:“这是何处?你怎在此?又怎遇到我?” 三连问对上三连问,明摆着转移话题。 凌启玉知晓李澜江是不想让他担心,都昏『迷』这么多天了,怎么会无事。 但也没办法,只能顺着对方的话,一样一样的开始回答起来。 说到遇『毛』团子时,正好『毛』团子们顺着大白兔的『毛』爬了上来,跃到他二人怀里躺稳。 李澜江听完那凌启玉那并不算太长的经历,若有所思的垂眸看向两只『毛』团幼崽。 被天灵地脉吞噬后自然是不可能出现在小秘境中,毕竟天灵地脉属于法则,不可能脱离一界。如此来看,便是这两只‘失踪’的妖族幼崽所作为。据闻血脉大妖自伴神通,许是那神通之功效罢。 思及此,他伸手轻捋怀中『毛』团子的脑袋,同时把猜测说予凌启玉听。 趁着道侣正抱着白『毛』团『揉』弄时,李澜江便笑着问道:“若我没记错,巍卢城所处之处与宗门方向恰好相反,你怎走去了巍卢城?” …… 凌启玉沉默了。 他把脸埋进白『毛』团那『毛』乎乎的身上,含糊着说道:“『迷』路了,都怪大白,它不识路。” 李澜江见着凌启玉的模样,便知晓这是成功转移了道侣的注意力。 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对方就主动重开个话题,试图让他不再记得这『迷』路一事。 只见凌启玉翻手取出了两张面具。 一黑一白。 其上分别绘制着两张小兽脸,『毛』乎乎的,十分生动,颇为可爱。 他把面具解开,抱起白『毛』团,把白面具盖在小家伙脑袋上,笑着说道:“这面具,是不是跟小白很配?都一样可爱呢!” 白团子被盖住脑袋,察觉那并不是人类手掌那熟悉的触感,便仰着脑袋,试图瞧一瞧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一挣扎一仰头,正好就被面具盖住了脸。 顷刻间,面具融于那白团子的小脸,消失不见。 而白团子…… 变成了另一只白团子! 至少脸长得不像了! 原本那可可爱爱的小模样平白多出几分妩媚,颇有勾人心弦的狐狸感! 这变动使得黑团子傻了。 它连『毛』都竖起来,反应过来后便连忙扑到白团子身上嗷嗷叫个不停。 而白『毛』团像是什么都不知道,水汪汪的眼眸清澈无比,它依旧懒懒趴在凌启玉怀里,随口应答上一声,在晃晃白乎乎的大尾巴。 可以说,更像那勾人的小狐狸了! 凌启玉也慌了,他就不该把随手捡的东西拿出来用。 白捡的东西果然不能要! 这下好了,可爱团子变成了诱人团子,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担心面具会对『毛』团子有甚伤害,连连朝着李澜江投去求助的目光。 李澜江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他将白『毛』团拎到怀中,便开始『摸』索起『毛』团那张『毛』乎乎的小脸。 可任凭他如何检索,都无法找到突破口。 若不是他亲眼所见面具融于白『毛』团的脸,恐怕他都要以为此番模样就是白『毛』团原本的模样。 第66章 我真好看! 将白『毛』团子来回翻找许久, 久到幼崽团子『毛』都变得『乱』糟糟,也都没能找到面具存在的痕迹。 李澜江微微皱眉, 把怀里安安静静任由摆布的幼崽捋顺『毛』发,轻轻放置于膝上后, 便伸手取过了凌启玉手中还拿着的黑面具。 他仔细检查手上面具的同时, 开口询问道:“这面具从何而来?” 凌启玉面『色』不太好看,稍微心虚的回答道:“从…地上捡的。” 为了保证自己把更多有用的信息都交代清楚, 他将捡起面具前前后后所发生的事情都细心说了一遍。 从『迷』路到第二日被陌生修士追着喊道友留步,还特地交代了树林里似乎遍地有着不同的面具。 凌启玉是真觉得自己挺冤的,他不过是见着这黑白面具,想起当时在他看来‘失踪’了的黑白『毛』团们, 所以顺手才捡起面具。 谁知这小小面具还能给白团子来个改头换脸? 这下可真是愁了! 听到这些话, 李澜江看向膝盖上安安静静趴着的『毛』团子, 若有所思。 他确认这面具确实不带任何灵力, 拥有两世记忆, 还是有些眼力的。 既无灵力,又能有此功效, 不是巧夺天工之物, 便是仙灵之器! 前者世间罕见, 现世条件极为苛刻, 甚至需要费尽炼器大师毕生心血方有可能成次一物。后者即为仙器,仙器出世必带雷劫,下界不容,其中厉害, 自是无需多言。 就在这时,黑『毛』团子按耐不住了,它迅速跃到李澜江腿上,对着白团幼崽嗷嗷叫唤,并且伸着自己那双收敛利爪的黑乎乎爪子在白『毛』团脸上『摸』来『摸』去。 那嗷嗷嗷个不停的叫声很是凌厉,还带着满满的不敢想象,似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白『毛』团子一开始还觉得大家都莫名其妙的,轻晃摆着大尾巴,静静任由不同的爪子在自己脸上折腾。 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从黑团子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它看到了一张根本不是自己的脸!那么尖那么丑!不会是它! 白团子幼崽怒了! 向来温和的它很生气,就觉得是有坏蛋偷走了它的脸,还换了张丑丑的狐狸脸给它。 愤怒的它把脸埋在了爪爪里,细声细气的嘤嘤不止…… 约莫是意识到没有谁能帮它把脸找回来,也没再继续颓废下去,而是用爪子开始扑腾起自己的脸,怕痛的它也没感伸出利爪,就这么用『毛』茸茸的小肉垫,迅速挠动。 见状,凌启玉就更心虚了,『毛』团子实在太可怜,叫声听起来更是格外的凄凉。 于是他只能把视线放在李澜江身上,眼巴巴的等着对方早些找到解决方法。 “不用担心,这应当是个好东西。” 李澜江话音才刚落下,便见着白『毛』团用爪子把面具扑棱出来,而那白面具已经飞掉半空,他连忙长手一捞,就把面具捞了回来。 垂眸看向手中之物,将黑白面具都对比又再次检查后,心中也有结论。 听到这话的凌启玉,凑到李澜江的身边瞧起了面具。 他见识不多,也看不出个什么来,但做了那么多的灵气研究,还是能分辨得出那双面具上面根本没有任何的灵气波动。 两只被面具‘伤害’颇深的『毛』团子也像是听懂了李澜江的话,分别蹲坐在李澜江膝头上,高高仰着脑袋,大眼睛紧紧顶着那双黑白面具,眼眸中带着满满的好奇与明显的防备。 李澜江注视着手上那面具,开口缓缓解释道:“许是炼器大师所制之神物,无须寄托灵力,亦不可认主,视同凡物,其力量却犹如仙器,少有人能破。” …… 凌启玉听得不是很明白,但是感觉又很厉害的样子。 不过既然带有‘神’、‘仙’这样的字眼,又描述得这么强大,定是个稀罕玩意就对了! 思及此,顿时眼眸就亮了起来,嘴角也微微翘起,他将下巴搭在李澜江肩头,很是好奇的开口说道:“那我运气好像很不错呢!” “那是自然。” 李澜江笑了笑,侧头轻松用唇碰了碰肩膀上那张白皙的脸颊后,方才继续说道:“既是个面具,且便暂当面具来用罢。” 语毕,他直接随手拿起白面具,扣在脸上。 面具才刚碰到皮肤,就如水般流动,迅速贴合李澜江的面颊,也就刹那间的事情,眉眼稍有变动,却似换了个人般,浑身气质亦截然不同。 肤白如玉,眉如墨黛,眼含秋波,可以说是貌美得动人心魄。 那自带病气的模样,更是让人忍不住多出几分怜惜之情。 凌启玉眼睛眨都没敢眨,就这么呆呆傻傻的直直顶着眼前的病美人!若不是亲眼看到换脸那幕,他是万万想不到这会是李澜江! 实在是…太漂亮了,漂亮得让他人都恍惚了! 这真是他的李澜江? “怎了?” 李澜江微皱眉头,带看到凌启玉那呆呆愣愣的模样后,紧接轻轻了笑,翻手从袖中取出镜子模样的法器。 定眼一看,瞬间板着脸,把那法器收了起来。 “江江……”凌启玉边呢喃,边伸出双手小心翼翼扒上了李澜江的脸庞,接着开口说道:“你可真好看!” 李澜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继续板着脸,任由道侣继续摆弄。 他倒不觉得有些什么,红颜白骨,再好的皮囊也只是皮囊,一切都只是虚幻表象。只是,不太习惯,不太习惯这样的自己。 而现下凌启玉很明显很喜欢这幅皮囊。 思及此,李澜江表情更冷几分,他直勾勾对上道侣那双满满震惊的眼眸,开口淡淡说道:“你很喜欢这个模样?” 闻言,凌启玉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眼看着李澜江表情似乎越来越难看,又连忙补了句:“江江什么模样都好看,只要是江江,我都喜欢。” 说完,就凑到对方耳边,一下一下的亲起来,直到那耳朵变得红彤彤,方才挺直腰板。 他张开手盖住李澜江脸上其他地方,只『露』出一双眼睛后,继续开口说道:“其实改变也不大。” 确实不大。 眼睛还是那眼睛,嘴巴也依旧是那嘴巴,只不过改变了些许距离。 就是改头换脸,就连气质与灵力都一并改变了罢。 李澜江很是无奈的笑了起来,他看向睁眼说瞎话的道侣,反手就把手上的另一面具盖到对方脸上。 待那张深存于脑海的脸颊转瞬换成他从未见过的英俊样貌,这才轻轻咳一声,继续说道:“其实改变也不算大。” “嗯?” 凌启玉眨了眨眼,连忙抬手『摸』上自己的脸,触感温热细滑,并且他自己也能感受到手指的触碰,真实得与自己的脸无二差别! 但他明明看到李澜江往自己脸上拍了个面具,还没等他回过神,面具不见了,且脸上也没有任何的感觉,恐怕自己就在那不知不觉的刹那间也换了脸。 想到这,凌启玉笑着抓起李澜江的袖子,说道:“那镜子在哪里,快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而两只『毛』团子此刻已经傻了,它们盯着李澜江看了许久,久到凌启玉也变成了它们所陌生的模样,才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怎么突然这两个人类就全都变了模样,连气息都改变得彻彻底底?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歪着头,水汪汪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看向全然改变的人类。 怎么想都想不清楚的『毛』团子们相互嗷几声,再『舔』『毛』交流片刻后,也就平静了下来。 不就是变个脸吗? 小意思,刚刚它们也尝试过呢!不是什么要紧事情! 这时候,凌启玉也从李澜江手里‘抢’到了镜子。 他将那面比科技时代还要清楚的镜子正对自己,一瞧,整个人瞪大了眼睛,瞬间把镜子盖在膝头,满脸不敢置信对着身前的李澜江说道:“这…这是我?” “嗯,玉儿什么模样都好看,只要是玉儿,我都喜欢。” 李澜江淡淡的说着。 试图用这原封不动的言语,让凌启玉感受到他依旧不美妙的心情。 虽说相貌只是皮囊,但若是他的玉儿喜欢上了另一番皮囊,那可就不是什么小事了。 他会不高兴,会生气,还会…嫉妒! 可惜,李澜江这番‘苦心’到底要被浪费。 凌启玉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家道侣的阴阳怪气,他『摸』了良久自己那张熟悉到没办法再熟悉的脸。 很快,就抬起镜子,看着镜子里那随着他动作而动作的英气少年,很是陶醉的叹息道:“我怎么这么好看!” 那个男儿不希望自己英俊潇洒霸气『逼』人? 而现在,凌启玉就满足了自己的梦想! 两辈子,整整两辈子,他终于有机会成了真正精神帅气小伙子!气宇轩昂,浑身充满了正气! 凌启玉瞧着镜子里自己新出炉的相貌,那是满意得不得了。 帅、酷、狂、霸、拽皆占几分!这等好容貌,简直就是天选之子话本男主必备! 这面具也是神了! 眉心红痣被移到一侧眉尾,且变成黑『色』,让他看起来更多几分潇洒不羁。 不提这微差几分就截然不同的五官相貌。 最难得的是,他自身气息亦被隐变,换成那大开大合的浩然之气,使得他这稍显瘦弱的身体看着都精神不少。 谁不喜欢英俊少年郎呢? 反正凌启玉是挺喜欢的,更喜欢自己变成了英俊少年郎! 得意忘形的凌启玉凑近了李澜江,『摸』了把对方那柔弱美人般小脸的同时开口笑『吟』『吟』的说道:“江江,你看我,帅不帅?” “帅?” 李澜江有些茫然,不大理解道侣想表达的意思。 第67章 可是你们救了我? 这帅一字含义不少, 却都不合适用在此处。 思索半晌,李澜江都没能想出自己该回答些什么, 只能继续保持着疑『惑』的模样,等待对方的解释。 “就…就是问你俊不俊!”凌启玉直接整个人都往李澜江身上贴去, 笑容那是灿烂极了, 恨不得把脸怼在对方脸上,好看清楚他这漂亮的新容貌。 其实他还是有些不太习惯道侣的新模样, 总有种跟其他人对话的感觉,但由于实在是太兴奋自己的英俊相貌,正好就掩盖了那份不自在。 闻言,李澜江很是无奈的笑了笑, 见着凌启玉高兴也没再想别的, 抬手轻轻掐了掐那张着实出『色』的少年脸庞, 点头道:“俊, 在我眼里, 没人能比你还俊。” “那是自然。” 凌启玉连连点头附和,紧接着忍不住盯着李澜江傻笑起来。 没别的, 就因为李澜江这个模样笑起来可真是太好看了! 如果说还有谁能比得上, 大概就是他自己原本那容貌笑起来的样子吧!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长的美, 那可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美, 而是超越了『性』别,赏心悦目的美。约莫是老天为了弥补他生来的反应迟钝,才有这般补偿。 以往无事做,他还会偶尔对着镜子发发呆, 毕竟赏心悦目。看得开心还能多吃几碗饭。 即便如此,也不妨碍凌启玉去欣赏自家道侣别样的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很正常,他亦不例外。 但…… 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模样与气息呢? 凌启玉顶着李澜江那又变化些许的容貌,再抬起镜子,看了片刻,笑容渐渐收敛,有些迟钝的开口说道:“我们是不是…长的有些像?” 说完,就把镜子对向了身前的李澜江。 并不是这两张面具显『露』出的相貌有所相同,而是带上了几分他们原本模样的味道,或者说,面具像是将它二人容貌中的几处相互调换般! 才几句话间,他们这面具所显『露』出的样貌又变了几分!虽如此,也没有折损半分的美,更是动人心魄,亦难以辨认出原本的模样。 听到这话的李澜江先是对着镜子端详一番,随后又盯着凌启玉看半晌,才开口说道:“这双面具应能相互影响,有此功效亦是正常,若你不喜,便摘下吧。此物巧夺天工,外人无可触碰,但佩戴者仔细些『摸』索,还是能感受到边缘。” 他边说,边轻抓道侣手腕,引着对方去触碰面庞边缘。 神物不带灵力,却自有办法贴合使用者,且也只有使用者才能祛除神物带来的效果。也是得以此番亲身经历,李澜江才知晓其中神奇,更是确定了心中的那诸多关于神物的猜想。 凌启玉顺着李澜江的动作,很快就『摸』到那层薄薄的膜,没有继续动作下去,反而捂着脸连连摇头。 他可还想再继续当久一点英俊少年郎呢! 见着李澜江似也没摘下面具的意思,又记起几日前遇到对方浑身是血的模样,思索片刻,便知道许是想借此面具躲避着什么。 想到这,方才开口继续说道:“你早前遇到了什么事,怎被伤得这般重,还到了这秘境里?” 李澜江眉头微蹙,他不想让道侣担忧,但也不打算隐瞒,便淡淡的将被追杀的事情说了出来。 人心叵测,修真界亦是充满各种危险,把这般情况说出来,也好让道侣有所准备。虽说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但在修真界,一无所知才是最可怕! 凌启玉听得那张英俊的小脸都皱了起来,哪怕李澜江的描述非常简单且语气无波无澜,他也都从那寥寥几句中感受到其中的惊心动魄。 才刚听到‘引得天灵地脉化巨龙之相现身又正被黑袍人追击极紧’时,李澜江忽就止了声音,不再言语。 久久都没等到对方继续开口,他才抱住李澜江的胳膊,催促道:“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李澜江笑着捏了捏凌启玉的小鼻子,看到对方满脸担忧与焦急,方才继续开口:“我无意间曾得知天灵地脉体内可容本界百川,便试图从巨龙之象处脱身,但黑袍人紧追不舍,我被重击几次后,就失去了意识。问我是如何到这秘境,我确实是不知的,秘境已脱离天灵地脉的法则范围。不过,也许它们会知晓。” 说到这,他看向两只趴在他膝盖上『毛』团子。 李澜江其实也是存着将话题移开的想法。 他既想保护好他的玉儿,又想放手让对方更快的成长,这两种稍有矛盾的念头在他脑海里不停交织着,一时间也无法狠心做下任何抉择。 很快,李澜江就把这些念头都抛开,当务之急是先离开秘境,至于该如何教导道侣,有这有瞒天过海之效的神物面具,他倒也不用再着急,可以慢慢考虑。 “小黑小白?”凌启玉随手把『毛』乎乎的白团子抓抱在怀里,捋着那触感细绒软和的『毛』,从头顺到尾巴,手感那个叫做美妙,就连那因听着李澜江遇险而不安的心情都平稳了几分。 他将团子双手举抱而起,盯着那双圆溜溜的清澈眼眸,轻声问道:“是你们救了江江?” 『毛』团子们平日里神出鬼没,时常莫名其妙就从它们的衣袍下钻出,李澜江二人也知晓这两只被‘流放’大道之境的妖族幼崽应当是自带神通。 但由于幼崽们总是一副听不太懂人话,说是灵智半开都勉强的模样,他们也就没有去追问。 竟没想到,两只小家伙这么大胆,偷偷跟着跑就算了,还能在天灵地脉与黑袍人手中把李澜江救到这秘境中。虽说这般也只是猜测,应也八九不离十。 白『毛』团被抓起,似是被吓到,抖了抖身子,待它反应过来这个陌生人类少年应是凌启玉,才放松身体任由对方给它顺『毛』。 直到被抬起来,两双同样清澈明亮的眼睛开始对视,它也十分安静,脑袋微歪,眼睛眨了又眨。 俨然一副听不懂人话的小可爱模样。 就这么四目相对许久。 最终还是凌启玉先败下阵来,将团子抱在怀里,『揉』了又『揉』,出完并不存在的气后,才把目光投向了李澜江怀里的黑团子,紧接着给了李澜江一个眼神。 白脸他来,黑脸那当然就应该是李澜江开唱! 李澜江收到道侣的失意,无奈勾唇笑了笑,把黑『毛』团子拎起来,缓缓开口询问道:“玄黑,可是你们救了我?” 语气淡淡,但其中又含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 气势很足,实际上与此时他的模样极为不搭,但又分外和谐,生生将那身病弱拧成了霸气。 也许…这就是强者吧。 黑团子有没有被唬着凌启玉是不清楚了,但他确实被唬愣了。 因为他现在才依稀想起来,黑团子叫做玄黑,而不是小黑…… 莫名有些心虚的他连忙多『揉』了几把怀里应该叫做虚白而不是小白的团子,他不是不重视小幼崽们,也不是忘记了,只是称呼小黑小白更亲昵。 就是这样的,没错! 而黑团子也并没有被李澜江吓到,被双手托举起的它晃了晃爪子,知道两个人类根本就不会伤害它,也不挣扎,就这么静静的盯着李澜江看。 先辈传下来的那些遥远记忆告诉他,人类并不可信,神通更是重中之重,不能暴『露』给狡猾的人类。 那么,它是该承认呢?还是继续装傻呢? 过了好一阵子。 黑团子才弧度极小的点了点脑袋,点完之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晃起爪子,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只是不小心晃了晃脑袋,才不是在点头。 而且,它们选的人类,可不是伙伴,是家人!跟长辈们不一样! 李澜江可不知小幼崽内心戏这么的丰富,他将团子轻轻按回腿上,『揉』了『揉』那还不到巴掌大的小脑袋,也不问其他,只是缓缓说道:“下次莫要这么冲动,要保护好自己。” 神通到底是什么,他并不打算继续问下去,妖有妖的规则,无意去破坏。 且幼崽也可以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就像是玉儿也藏有秘密,而他也不会将前世之事全然告知。 听到这话的黑『毛』团子眯着眼,享受人类五指梳过『毛』发的快乐,它轻轻摆动几下那条顺滑细长的尾巴,示意自己听了进去。 见状,凌启玉也撸着白团子的脑袋,轻声说道:“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哦!太危险的事情就不要去做了,你看这秘境里,哪一只妖兽不比你凶?” 虽然觉得白团子也听不懂自己在说些什么,但他还是对着幼崽叨叨絮絮个不停,反正黑团子肯定能听得懂。 又怕小团子以后再这么跑出去,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凑巧,被妖族‘流放’的幼崽自己又能强大到什么地步?恐怕自保都难。 想到这,他顺手也将李澜江怀里的那黑团子拎了过来,抱着两只凑在一起的团子,再往着李澜江肩膀上轻轻靠去,继续点着幼崽脑袋说道:“才小小一只就跑出去,万一被坏人抓到怎么办?以后不能这么调皮……” 树林里,一头巨大的兔子正载着两个相互依偎的身影健步朝着某个方向蹦跳而去。 烈日透过林间叶子的缝隙,打在了鲜少有人类踏足且满是枯枝落叶的土地上,随着大兔子的离开,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 没过多久,凌启玉一行人就到了那空间通道前,此时这处已站了一大片的修士,黑压压的,妖兽都不敢轻易靠近。 眼熟的,不眼熟的都有。 当然也少不了秦飒白跟他那时时刻刻几乎都凑着一大群的师弟师妹。 许是兔子足够大蹦跳得显目,又或者是从没见过这等兔子坐骑的缘故,还没停步,数多修士的视线都盯在了他们身上。 直到确认那妖兽之上坐着的修士除了容貌格外出『色』也无甚稀奇,这才一一收回视线。 见状,李澜江与凌启玉也就没打算下兔子,把两只『毛』团子藏在兔子那厚重的白『毛』里,这才与这数多修士汇合,等待着通道完全打开。 好在修士们或踏或骑的东西都千奇百怪,在这之中,竟也没显得有多唐突。 只有秦飒白还在盯着这骑兔二人,他就觉得,那只兔子跟小师叔的兔子很像! 至于像在什么地方,又说不出来,反正不会是体型就对了。 而那骑在兔子上的两人,他倒是没见过,但又忍不住想多看几眼,不是因为相貌,而是直觉…… “通道快开了,小师叔怎么还没到?” “也许小师叔打算来得迟些?” “也可能想在这秘境里多历练些时日?” “那我们先回宗门?” “若是小师叔不满,再加课业可怎办?” “大师兄,我们可用再次多等些时日,好与小师叔汇合?” “万一小师叔要考校我们在秘境中的长进可如何是好?” “不不不,我的课业再加下去,飞升都做不完!” …… 道一宗的师弟师妹们依旧是那么活泼,叽叽喳喳,热闹得很。 眼看着师弟师妹们活泼得都开始商量要不偷偷先避开师叔出秘境,秦飒白也只能收回目光,开始一一训斥起不省心的师弟师妹。 课业多点怎么了? 反正也做不完,怕些什么,他的课业飞升后都还得做呢! 而要是在小师叔这方面做不好,恐怕师父那落在他脑袋上的扇子,就不是小扇子,而是大铁扇了。 而小师叔…… 小师叔才筑基啊!再怎么天资聪慧,也才刚筑基! 而这秘境里随便一妖兽都是筑基!也不知道小师叔有没有被妖兽欺负! 至于自保。 那必然是可以的,宗门的师叔辈,就没有不出『色』的! 思及此,秦飒白眉头紧皱,说道:“秘籍一开,你等先行离去,被困亡城与此超于一年者先回宗门,其他留在通道外,等候小师叔。” 此时的凌启玉可不知道还有个师侄惦记着自己的安危,甚至见着那对方终于收回视线,还松了口气。 他还带着个受伤的且疑似被追杀的李澜江呢! 若是再跟这群小师侄们同行,不仅会加大暴『露』李澜江的风险,更是会给师侄们带来危险。 自认为是一个合格长辈的凌启玉可不愿意连累这些无辜的师侄。 最好的办法还是他带着道侣小心点走,目标小,还换了脸。以李澜江对这神物面具的描述来看,就算是道君在他们眼前,都不能分辨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第68章 可愿做我阁中客卿? 凌启玉正想得起劲, 忽然耳边响起一道浑厚的声音。 “诸位道友,仙器变异之事, 我荣浦深表歉意。昔日为求在大劫之下安然,启用仙器将恶念之气驱于巍卢城之外, 幸得问君道君, 方才破劫。却不知在这大难之后,仙器竟发生异变, 聚那零碎恶念,将生灵无声无息困于巍卢城。虽也尽力补救,但却无意间沟通此秘境,更是将空间通道全锁, 困局依旧未解。此为我之过, 我愧对诸位, 亦愧对城中所有生灵。” 满脸胡须貌似野人的修士高声开口, 同时朝着在场数多修士抱拳行礼。 身旁一妙龄女子亦同时随他朝众人行礼。 仔细一瞧。 那可不就是巍卢城中的本是城主之女的客栈老板娘吗? 如此来看, 这粗狂的中年男人,不就是巍卢城的城主! “荣城主何须如此, 若不是你, 恐怕我等已恶念深种。” 数多修士亦朝着城主拱手, 不管心内如何想, 但他们不能受下这个礼。 拄着佛杖的僧人双手合十,缓缓说道:“昔日您开仙器庇佑数千万修士,已是大善,后仙器变异, 亦是费劲多年修为强开空间通道,虽此秘境无可离去,却灵力充沛,宝物甚多,已是极好。” 随着僧人话音一落。 众多修士都纷纷开口劝阻,便是心中即为不耐之人,都得开口说上几句。 毕竟困是困了,但可怕却说不上,就连巍卢城夜间那黄风狂沙,都是将他们送去秘境的通道。 如此一来,在座可无几人不受城主这情,因果也许不会记上,但面子上,可还有很多人帮忙记着呢。 荣城主再一抱拳,继续说道:“诸位道友好意我已心领,但此事既因我而起,那定是我之过,为表歉意,我将会将那变异伪仙器投于通道中,以稳空间法则,送诸位道友安然回返!” 语毕,也不等他人开口,直接就将与自己心神相连多年的半仙器取出。 随着他的动作,一墙状虚影从体内缓缓浮出,同时,身旁城主女儿的身上亦飘出一屋样虚影。 双生法器,相互弥补,若为伪仙器,合则归一。 这根本就不是伪仙器,而是仙器!也难怪可以驱恶念! 但到底并不圆满。 这才给了恶念之气机会,以至仙器破损,被侵蚀破坏。 “城主大义。” 僧人再次双手合十,深鞠一躬。 自体而出,那便是血缘仙器,这等至宝,除却同源外,无人可夺。 只可以,今日以后再无这一仙器,却也因此,此仙器注定扬名修真界。 世间大义者不多。 只因能做到牺牲自身利益全然不求回报的者,实在太少太少。 众人沉默了。 无人敢打破这一沉默。 纷纷朝那身形已然佝偻不少的城主与面『色』白得吓人的女修再拱手。 李澜江与凌启玉亦如是。 直至通道全然被橙光充斥,荣浦方才再次开口道:“通道已开,可保一月内安然通过!以保周全,在下与小女先走一步!” 城主的声音明显衰弱不少,许因通道中存有仙器气息,才刹那间的事情,不等他人劝说,便带着身旁女修,毅然入内。 眨眼,二人身影便消失在通道中。 僧人轻叹一声佛号后,也紧跟荣城主的步伐,入了通道。 很快,修士接二连三进通道,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原本黑压压的人群就少了大片。 待觉得时机合适。 李澜江与凌启玉对视一眼,便揪起兔子左耳,示意跟着大众走进去。 在泱泱人群中,他们算不得显眼,但也没有多低调,毕竟也没几个人骑着妖兽进去的。 李澜江在进通道前早早便将白蛇赠予的鳞片握于掌心。 他自己的身体,自然是清楚得很,已经破败到经不起一丝的刺激。 而空间通道中法则之力紊『乱』,哪怕再稳定,周围也存在着极小的混『乱』力量。正常修士根本感受不到这样的力量,也根本对他们造不成伤害。但于他而言,哪怕只有一丝,都能就此陷入绝境。 好在白蛇的鳞片里含有空间法则的力量,以那上一世曾到达仙人境界的眼力来看,那白蛇恐是已至化龙。 他甚至觉得对方已然化龙成功。 不管怎样,有这鳞片确实能护他此番安然离去。 毕竟已有仙器做基石,哪怕鳞上只有一丝法则之力,都不会有问题。 事实证明李澜江的那继承于前世的眼力还是不错的。 他安然从空间通道中走出,没有受到任何力量的干扰。 离开秘境后,二人没有停留,大兔子载着他们,一蹦一跳的朝着夕阳狂奔而去。 在落日下,二人的影子全然被大兔子所遮盖,而大兔子的影子则被光拉得极长。 待天『色』渐渐暗。 寻到一偏僻石洞的凌启玉才搀扶着李澜江从兔子上纵身而下。 二人才刚站稳,正慢慢变小的兔子突然卡在那不大不小的模样不再变化,呆呆的看着身前的两个陌生人,待反应过来,兔子身子便同吹了气那般,迅速鼓起来! 愤怒的兔子朝着这两个陌生人叫个不停,声音很是复杂,有‘叽’有‘嘤’更有奇怪的吼叫声。 它整个兔子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身上的雇主们就这么不见了? 还被两个陌生人类修士不知不觉取代了? 这怎么可以! 不提那株约定好的化形草,化形草那么重要!它必须要得到!那位前辈可是说了,它若是能得机缘化形,以后是可以吃龙的!龙啊,它想都不敢想,以后竟然还能吃了呢! 而且这段时间它跟两个人类修士相处得也不错,对于孤独的它来说,也算得上朋友了,而现在居然被它背着背着就弄丢了? 愤怒、生气、担忧、心虚…复杂的情绪在它身上交织着,咆哮着咆哮,吼道:“你们把我的朋友弄去哪里了?” 『奶』味十足的儿童音,可可爱爱,还听不出『性』别。 竟是被气得开了灵智。 凌启玉听到兔子说话,还好像是个孩子,顿时间瞪大了眼睛。 而李澜江看得更明白,见兔子已经打算出手,他连忙将面具掀开,说道:“我们用了面具。” 兔子不太相信。 人类可狡猾了,信不得!怎么可能连气息都变了呢? 说起来,这气息是什么时候变了的?似乎很早就变了? 突然更心虚的它瞪大通红的眼睛,直直看向另一个从没见过的陌生人。 凌启玉这下也反应过来了,他摘下面具后,从储物铃里翻了根比他还高的灵草,笑着安抚道:“带了个面具,吓到你了?咬根草,压压惊。” 兔子围着凌启玉转了两圈,又被熟悉的手法『摸』了把『毛』后,才叼过了灵气浓郁的大草,清理地上碎石后,瘫靠坐在石壁旁。 『奶』声『奶』气的嘀咕道:“吓死我了,哼。” 听到这声音的凌启玉瞬间被可爱的大兔子萌住了,那么大的兔,『毛』那么厚,圆圆的,还会说『奶』『奶』的话! 他恋恋不舍看了两眼兔子的新形态,这才狠心移开视线,小心搀扶着自家道侣往干净的地方走去。 兔子再可爱,也比不上他的江江! 意志坚定的凌启玉很是贤惠的从储物铃里取出各种舒服的家具,扶着李澜江坐软软的床边后,又忙来忙去。 不是用灵力去尘,就是用灵力搬空洞『穴』中的石头,致力于给道侣一个干净的休息且尽量没有细菌的环境。 虽说细菌不一定可以伤得到修士,但现在李澜江受伤了,灵力都没办法用呢!必须要干净点! 李澜江也没有喊停凌启玉,看得出来,对方很是高兴,便不打算扰了道侣的『性』质。 只静静的看着,眸中满是温柔。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带着害怕与颤抖的『奶』音回『荡』在了不算小的洞『穴』里。 “我…我变不回去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凌启玉那正在搬运石头都歪了方向,没能顺利丢出洞『穴』口而是打偏在了石墙上。 他看向趴在大灵草旁的一团小白『色』,很是无奈的说道:“这不是变回来了吗?” “没有没有!我好胖!” 兔子边说边往凌启玉的方向跑去。 定眼一看。 可不是胖吗? 小是小了,但是刚刚气圆的身子了没变下去,鼓鼓得就像个『毛』绒玩偶。 不得不说,凌启玉就喜欢这样圆溜溜『毛』茸茸且又可爱的东西。 他眼眸都亮了起来,捋『毛』的同时很是认真的夸赞道:“你这样真好看!” “真的吗?” 兔子有点害羞,它用耳朵遮住发烫的脸,支支吾吾道:“我…我还是喜欢原本的样子,不过你既然这么说,应该也挺好的。” “你已完全开启灵智,且还激发血脉之力,才会化成这般模样。” 李澜江淡淡的开口说道。 闻言,凌启玉快步走到李澜江身边,边轻拍圆兔子身上那并不脏的『毛』,把兔子往道侣怀里一塞,说道:“你跟……” 余光瞥见两只『毛』团幼崽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正扒着李澜江的腿看兔子,便改口道:“你们跟着江江学习新知识,乖一点。” 伸手把每个小家伙的脑袋都『揉』一遍后,他便开始继续清理洞『穴』。 李澜江看了眼凌启玉,便把兔子放在了身旁的床上,他不过是看不下去这只开了灵智的小东西缠着道侣罢。 见着兔子正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小幼崽又眼巴巴的盯着兔子,他也挨个『摸』了『摸』头,才开始讲一些妖族关于化形与开灵智方面的事情。 正好这三只小家伙也能用上。 一心二用的凌启玉也分出了个耳朵去听,对于他来说,修真界的一切都很新奇,听听也是长见识呢! 这个夜晚,全是在李澜江那平淡却不失温柔的声音中度过。 两个人,三只『毛』团,就这么待在同一张软床上,或是讲述或是在聆听。 时间仿佛停在这一夜。 次日,戴好面具的二人带着三只『毛』团子开始赶路了。 由于兔子刚激发血脉之力,暂时没办法随着变大变小,只能继续用飞剑前行。 而李澜江重伤…… 能用飞剑的只有凌启玉。 哪怕凌启玉再小心翼翼,也没办法控制这有自己思想的飞剑。 只能把李澜江抱得紧紧的,时刻准备着摔下去要给对方当垫背。 李澜江劝过几次对方放松些,但很明显没有什么效果,且他确实有些担忧道侣会习惯这般『操』纵飞剑,有心想修正,便没有再劝。 有了李澜江,凌启玉终于没再继续『迷』路,才不到两日,他们便见到了一座大城池! 是真的非常大且还繁华。 入里需要排长队,还得交灵气,更是有各种框框架架规定的大城。在这样的大城里,明显安全可以得到更好的保障,就连道君都不会在此轻易出手。 而城的名字就叫做,这座城。 可以说是非常有个『性』。 没过多久,李澜江与凌启玉便顺利进了城。 修真界充满危险,所以凌启玉搀扶着李澜江入内也丝毫不打眼。至少对于他们的容貌来说,受伤的确不打眼。 李澜江这一世还是第一次来这座城,与记忆中的模样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便带着道侣往熟悉的客栈走去。 但就在客栈前,他们被拦下了。 “道友,我观你天庭饱满,有如神颜,可愿做我阁中客卿?” 一面容可爱喜人的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的小胖子拦下二人。 他笑眯眯的看着凌启玉,眼眸亮亮,像是装了一汪月下泉水,言语间满满的真挚。 …… 而凌启玉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短短一个月里,已经遇到两个对他说句式为‘我观你…可愿…’。 而且,客卿?就他这筑基还能当? 正想拒绝,便听到李澜江开口了。 “我与他是一同的。” 李澜江淡淡开口道,却并没有拒绝。 第69章 八方楼! 闻言, 小胖子看向李澜江,视线落其面容上, 注视半晌,又移开目光落回凌启玉身上, 才勉为其难开口道:“既然如此, 那二位便同来我阁中?” …… 凌启玉莫名觉得李澜江被嫌弃了。 虽然眼前这小胖子修士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但眼下都不愿意再多看一眼李澜江, 可不是嫌弃吗? 这他可就不服了! 自家道侣哪怕被面具改变了容貌,也都是美得惊心动魄!再说了,如今李澜江的容貌除了在自己五官上的些许调整完,大多可是与他对调!这嫌弃, 可不就是嫌弃他吗? 不高兴! 小胖子修士久久未等到答复, 轻轻笑了笑, 继续说道:“想来我还没有介绍自己, 在下名唤柳开霁, 为八方楼楼主。做的那是小本生意,但这修真界的生意着实不大好做, 因此广邀客卿, 无论是何门何派, 只要愿在我八方楼有难时搭一把手, 便都是我楼中客卿。” 听到这话的凌启玉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很有道理,也很正经,跟所想的有那么点点不大一样呢!但就算这般,也不应当在路上随便就拦下个修士吧?况且他身旁的李澜江还明显受了重伤。 最重要的是, 这小胖子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的脸,那模样,像是连眨眼都舍不得了。 若说真是找客卿,他是没办法相信的。 但话又说话来。 现下四周的修士都停下脚步默默围观起他们来,数道投来的眼神,似乎带着羡慕? 难不成真是天上又掉馅饼了? 思索片刻,凌启玉再次确认道:“八方楼?” “正是。” 柳开霁也不急,笑着等待眼前的修士同意。 盯着那张让人令他向往的脸庞,脸上笑容愈来愈盛,甚至都开始思考起要将对方的客房安排在何处。 至于拒绝…… 身为八方楼楼主的柳开霁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被拒绝过了。 上一个拒绝的,已然以身殉道,此生不知还有没有缘分再见。 当然,柳开霁也不太想再见就是了。 “原来是八方楼,久仰久仰。” 凌启玉笑着拱了拱手,语气很是客套,笑容也很假。 其实他压根就没想起来八方楼是个什么楼,只是依稀记得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罢。 不过是被太多人注视,不得不这么寒暄片刻。 眼看着对方就要开口再说些什么,他连忙开口说道:“您也看到,在下道侣已受重伤,眼下着实担不起您楼中的客卿之位,且我还是习惯无拘无束的散人生活,恐怕是要辜负您的盛情邀请,很是抱歉。” 拒绝也是需要语言艺术的。 凌启玉觉得自己做得还算不错,说不上完美,却也把委婉演了个十成十,更是明明白白指出自己已经是有道侣的人。 不管是正经还不正经,可都不要再找他。 从见到这位胖胖的楼主开始,李澜江就时不时掐着他无辜的掌心,再掐下去爪都要红了!变得帅又不是他的错,错的是面具! 柳开霁不太相信自己听到了些什么,微微凝固的笑容里还带着茫然。 眼看着身前修士就要离开,他快步将人拦下,继续用他那如日头般和煦的笑容开口说道:“道友不必急着拒绝,你许是不知晓,八方楼中宝物数多,只要出得起价,便是仙器都能寻来!我观你道侣伤势极重,若想早日恢复,恐怕还需得特定的仙草灵宝,不妨再考虑考虑?” “这就是小本生意?” 凌启玉停下了脚步,脸上满是狐疑。 也不是他真想停下来,而是周围里里外外都围满了修士!城中又不可御剑飞行,他就是想赶紧跑,都没办法跑出去! 真不知道这些修士为什么都这么闲! 没事都来瞧什么热闹?道心如此不坚定,还怎么得道怎么飞升! 柳开霁这下是真的明白了,这个小修士,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八方楼,竟真以为他做的是小本生意!这样的拒绝实在太难受! 为了挽回八方楼的面子,也为了能满足自己的小小私心,他今天一定要把人拐到楼里当客卿! 思及此,他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笑着回答:“比不得大门大派,自是小本生意。” 眼看着围观的修士越来越多,那堆成的人墙也越来越厚,凌启玉也知晓自己这一时半会是没办法走得了。 边回忆着八方楼到底是个什么楼,边思索着该怎么再次委婉的拒绝,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徒生是非,毕竟李澜江受伤极重,且还有个藏在暗处不知是谁的黑袍人。 “不若先同我到楼中一观?今日正好有个拍卖会,许会热闹些,届时若是改变主意,我八方楼随时欢迎二位的加入。”柳开霁笑着邀请道。 他可不觉得有人能拒绝八方楼的拍卖会邀请。 若是有,在见识过那拍卖会后,也定不会再道拒绝! 凌启玉不想去,没兴趣。 拍卖会这种地方,光是听着就觉得会有意外出现!就算是机遇,过后也定会藏着更大的危险! 小说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安全起见,筑基的他与重伤的道侣都不应该出现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他们不能拍那些东西! 财不外『露』,特别是这种时候,装得穷些才符合散修的身份。既然不能拍下东西,那参加拍卖会也没什么意义,还有可能会卷进其他的危险里。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凌启玉终于想好该如何拒绝。 但还没等他开口,那正打算抬起的手就被按住了。 李澜江半靠在凌启玉身上,捂嘴轻咳,随后才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阁下便请带路吧。” …… 再次被重重掐一下手心的凌启玉傻了。 原来掐手心是要他同意? 不是在吃醋? 突然就很不开心! 第70章 这是认错人了? 不开心的凌启玉手心一收, 重重反掐了把李澜江! 到底还是顾忌着对方的伤势,也没好意思再继续计较这种小事情, 只能在心里默默记上小小一笔。 同时伸出手,边小心扶稳自己重伤的道侣, 边朝着眼前的小胖子修士说道:“那先在此谢过柳道友了。” “不过是小事罢, 亦是因我意愿方才有此事,又何须言谢。” 柳开霁觉得自己离成功已经很近了! 八方楼准备又要迎接一位符合他心意的客卿, 至于多出来那位,多了就多了吧,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游龙也有搁浅时,指不定他这回又捡了个不得了的人物回去呢? 柳开霁倒也真没想那么深, 不过是一时兴起之事, 也亏得八方楼足够‘大’, 方才经得起这般漫不经心的挥霍。换做修真界其他任一门派势力, 断然是不敢这般随意招收陌生修士来当客卿, 且客卿这一职位,也只有八方楼才这般随意自由。 周围聚集的修士大多都认得柳开霁, 哪怕不认得, 也在周围修士的谈论中听得一二。 见着柳开霁朝他们走来, 便纷纷主动散开, 让出通行的路。看热闹是没问题,但若是挡了道,那就不太妙了,柳开霁可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更何况对方身后还站着八方楼。 这八方楼在修真界中名气可不算小! 数多大小世界都有其身影,只要是交易买卖,就不得不提八方楼。虽不是一家独大,但能在数多大小世界中发展至此,也唯有八方楼。而八方楼从建立至今数万年都为柳家牢牢掌控,柳家先祖以经商入道,证道之时漫天黄金灵石,那等奇景,修真界恐也独出这么一家。 八方楼常年招收客卿,条件并不苛刻,上到道君,下到炼气,只要是有缘,八方楼都会发出邀请。 缘之一字,说来也稀奇,谁都不知道是如何定义。 但自柳开霁担这楼主以来,倒是让修真界明白了什么是八方楼的缘,或者说什么是柳开霁的缘。 只要长得足够英俊潇洒,这位八方楼的楼主就会对其发出真挚的邀请!不管是仙魔妖鬼,满足他的缘,柳开霁都一视同仁,八方楼为其所敞开! 凌启玉自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他正在同柳开霁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不得不说,对方所掌握的语言艺术比他出『色』太多。 随时可以搭上话不提,且似乎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那真挚等待的小眼神再加上可掬的笑容,让人难以拒绝,从身旁道侣的伤势聊到拍卖会上的奇珍异宝,过渡自然,不知不觉就开了口。 这等人才,若是活在他上一世的科技时代,那肯定是销售冠军!卖保险都屈才! 就这么聊着聊着。 一直沉默不语也没办法『插』话的李澜江又开始默默掐起凌启玉的手心。 凌启玉并没有打算理会对方,记仇的他继续跟小胖子修士畅谈美好的修□□。 不是让他同意吗? 现在不就一起去看那什么拍卖会了? 见状,李澜江无声的笑了笑,也没打算打断道侣的‘愉快’畅谈,静静听着的同时一下一下的轻轻捏着手中对方那没有多少肉的掌心。 …… 柳开霁将这算得上是亲密的一幕收入眼中。 没办法,修为太高了,想看不到都难。 好在眼前这位修士确实英俊,足以让他忽视掉那小小的不协调,享受起交流的快乐。 外界总传他好美『色』。 呵,肤浅。 他只不过是喜欢同那些仪表堂堂且潇洒者交流罢!既能在五感上得到满足,也能充实心灵,这等美妙的滋味,却是无人能理解,真真寂寞! 柳开霁享受着独属于他一人的快乐。 笑容满面的领着他势必要骗入楼里的未来客卿,走进了八方楼在这座城的分阁中。 八方楼着实风光。 这是凌启玉走入这楼阁中的第一个念头。 可不是风光吗? 且不提那大气又不失精致的摆设,才刚踏入这楼阁,那充沛的灵气便扑面而来,愈往里走灵气就愈是浓郁,仿佛这座楼阁建在灵脉上。 一楼出售的东西还算常见,但当踏上第二层,就如同换了个新天地。 那些出售的物品明码标价落放四周,远远瞧着都能瞥见天价似的数,却也不少客人,来来往往,热闹得很。 怎么说呢,就很有格调,很上档次。 穷人是不太敢踏进来的地方。 没什么见识的凌启玉难免看得出神了些,毕竟摆放的四周的都是好东西,模样又挺稀罕的。 “木兄来得可算巧,这拍卖会就要开始了,咱们先进去吧。” 柳开霁像是没有看到‘木兄’那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人只要长得俊,做出什么举动,都是俊的。 笑容未改的他得到同意后,便直接领着人走入专属于自己的特殊通道,这场拍卖会还是比较重要的,耽误不得时间。 待结束后,再同对方好好逛一逛这分阁也不迟,相信不用多久时间,八方楼又有一位新客卿了。他八方楼的魅力,除了莫问君那大木头外,世间怕是再无几人能抵挡的住,这是用金钱灵石堆积而的美丽。 这长廊通道的尽头只有一间房。 房中可将下方拍卖会全景皆收入眼中,也适合细致观察那拍卖之物,若是有合适的,八方楼也会以自己的名义拍下。 要知道八方楼讲究的就是诚信二字。 在未开拍前,哪怕是自身都不能昧下那些寄放此处拍卖的物件,便是再感兴趣,也只能相互竞价。 柳开霁将人领入房中后,便开口说道:“拍卖会将开,阁中还有些事情需要我主持,二位暂且再次等待片刻,很快我便会回来。若有需要,同张掌柜开口即可。” 话音落下,跟随在柳开霁身后的老掌柜上前半步,朝着身前二人微微拱手。 他已经习惯楼主时不时就带个新客卿回来,哪怕对方只是个凡人,都能做到面『色』如常,举止得体。 若是做不到,也没办法在这座城的分阁中当上掌柜这么多年。 闻言,凌启玉自是笑着点头应下。 没过多久,这并不算小的房间中就剩下他二人与掌柜。许是看出他们的不自在,掌柜客套几句后,便道是在门口守着,若有事再吩咐。 老掌柜才刚把门合上,那藏在凌启玉衣摆下的『毛』团子们便迫不及待的冒出了脑袋,而掌握得不大好的兔子则是掉了出来,圆乎乎的身子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好些圈方才停下来。 兔子被摔得有点懵,耳朵贴着两侧,小爪子抱着脑袋,呆呆傻傻的蹲坐在地上。 两只『毛』团子看到兔子的模样,便迅速从衣摆里爬了下来,一左一右叼起兔子,试图将对方拖回原处。 它们可没忘记早前李澜江的警告。 到了修士多的地方可不能『露』面,不然会被抓走的! 刚刚才不是『露』面,只不过是想冒出小脑袋透透气,透透气而已! 心虚的『毛』团子们动作矫健无比。 但架不住自己还小,而兔子长得实在厚实,好艰难才把兔子叼回两三步。 凌启玉无奈的摇了摇头。 正弯腰捞起三只团在一起的『毛』团们,忽然,吱呀一声响起。 房间木门就这么打开了。 迅速将『毛』团子们捞护在怀中,他就感受到那凌厉得如刀刃般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扫视而过。 缓缓抬头看去,只见门口处正站着个黑衣男人。 原谅他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去描述。 大概是狂、拽、霸、酷,冷冷冰冰,瞧着就是个没有什么感情的不得了人物。 那男人直直看向李澜江。 眉宇微皱。 过了许久,缓缓吐出两个字:“木头?” …… 气氛一时间变得很是诡异。 这是认错人了? 还是认错人了? 面具这么不靠谱的吗? 第71章 心里酸酸的凌启玉狠狠给李…… 难道还真有人长着如今李澜江带着面具的这般模样? 带着疑『惑』, 凌启玉快步走回李澜江身旁。 十分坚定的站在道侣身前,把对方挡得严严实实,认真的开口说道:“你认错人了。” 他的江江才不是那什么木头! 话音才刚落下。 凌启玉身后就突然伸出了只并不陌生的手, 缓缓将他拨到一旁。 紧接着便听到他的江江用那带笑的语气回答道:“铁块。” 闻言,黑衣男人眸中寒冰渐渐融化, 轻轻笑了笑。 别的不说, 还挺好看的。 像是千年冰山突如其来的春,让人移不开眼。 …… 凌启玉人都懵了。 怎么回事?这两人就还真认识了?换了张脸改变气息都能认出来? 这是何等感天动地的情谊? 甚至还相互起了别称!什么木头什么铁块的!还笑得这么灿烂! 思及此,凌启玉的心情也就不怎么美丽! 他倒是要好好看看, 这伟大的情谊是个怎么回事!于是,便揣着三只『毛』团子,默默坐回原处,就这么睁着大眼睛, 视线在‘木头’与‘铁块’的身上来回移动。 黑衣男人忽又皱起了眉,周身气息重新变得冰冷起来, 闪身便出现在李澜江身旁, 伸手迅速扣上李澜江腕间命门, 同时开口说道:“你受伤了?” 见状,凌启玉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扣上他家道侣的命门!于修士而言, 命门可是非常隐秘的位置, 若是强硬碰之甚至双方都会受到重击, 往往在不够相互信任的情况下, 便是师徒道侣间都不会轻易触碰。 而眼下, 这男人就这么扣上李澜江的命门! 目光触及道侣脸上那还未散去的淡淡笑意,心里突然就很不得劲! 酸溜溜的,也不知道是谁家醋坛子打翻了。 正在这时。 木门再次吱呀响动起来。 “大哥,我只是收几个客卿而……” 话才说到半, 柳开霁也清楚看到门中发生的事情,话音戛然而止。 生生改口再道:“我是不是打搅了什么?” “柳开霁!”黑衣男人瞥了眼自己的弟弟,语气中带着警告,同时缓缓收回了手。 “好好好,我不说,我错了,我又错了。”柳开霁迅速认错,同时把门给关上,又担心回头会被兄长挑着错训斥,便继续说道:“原来你们认识啊,那大哥你可不能说我收客卿这事做得不好了,不然你们怎有机会重逢。” 说完,还不经意的打量起不远处那有着姣好容貌的修士,思索起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的兄长友人便那几位,却没有谁人有这般模样气息。 再瞧着兄长那稀罕劲,难不成…… 柳寰昱没有理会总能说出千奇百怪借口与理由的傻弟弟,轻轻拍手两下将房中屏蔽阵法打开,同时不远处那有着开阔视野的大窗台也随之关合。 做完这些,方才将目光再次落放回李澜江身上,许是想到了什么,又朝着凌启玉的方向看了眼才重新移放回视线。 而此时,凌启玉与柳开霁也直勾勾的盯着李澜江。 顶着三道目光的李澜江缓缓抬起手,掀下了自己的面具,看向柳寰昱与柳开霁,说道:“许久未见。” “莫…莫问君!” 正好奇着兄长到底找了个什么样‘友人’的柳开霁吓得后退几步,直接贴在了门板上! 身为八方楼的楼主,消息自然是灵通无比,这张脸,断然是不会记错! 这不就是那莫问君的转世吗? 真是见鬼了,怎又招惹上这人了! 年少时因缠着莫问君当他八方楼客卿,而后竟被对方拎着打上门,这记忆可还清晰回放在他脑里呢!要多丢人有多丢人,重点是,兄长不仅不帮他,还跟着一起教训他! 实在算不上多好的回忆。 “如今我已唤作李澜江。” 李澜江淡淡开口,其实他也并不介意这些,毕竟莫问君的记忆早已与他融为一体,不过是怕道侣会不习惯罢。 思及此,他看向身旁的凌启玉。 正好四目相对,紧接着就被狠狠瞪了眼,再然后他的玉儿便移开视线,似是不想再多看他几眼。 …… 思索片刻,决定先安抚一下约莫要开始闹脾气的道侣,便对着柳寰昱介绍说道:“这是我道侣,凌启玉。” 柳寰昱沉默片刻,这才拱手说道:“恭喜。” 当初问君说的是与道相伴一生,上辈子已然结束,现在找个道侣,也没甚稀奇。 就是…不大习惯。 似乎他们这些人都被问君劝过莫要被感情遮住向道的心? 总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 “这是寰昱道君。” 李澜江同凌启玉解释着,但很明显,没有换来对方一个眼神。 只见他的玉儿把团子们往椅上一放,摘下面具翻手收好后便站起身来,朝着柳寰昱拱手。 凌启玉开口说道:“见过道君。” 行的礼自然是没成的。 眼前的道君也不用了什么法子,直接让他坐了回去,且怀里还好好的揣着三只团子。 “不必如此。” 柳寰昱向来少言,亦不善交谈,也不知该同好友的道侣说些什么。 对着那唤作凌启玉的少年颔首后,便把视线放回李澜江身上,坐到一旁,开口询问道:“你这伤势是怎回事?瞧着倒是颇为诡异。” 李澜江也没打算遮着掩着,况且他本来就打算借着客卿的身份来见柳寰昱,不仅是因为自己的伤势,亦还有些别的事情。 缓缓将被黑袍人追击的事情道出,还着重点名对方道君的修为,再说出了些自己的猜测。 一旁的柳寰昱听得很仔细,也随着分析起来。 捋着团子的凌启玉就没什么心情,听也听不懂,便安静的做着个多余的摆设,心里酸酸的他狠狠给李澜江记上了好几笔。 那什么莫问君可真厉害呢!满世界的好兄弟! 都转世投胎了成李澜江,都还能隔着面具换着气息认出人来,真是感天动地的友谊。 就算明白只是好兄弟,但他就是不开心,就酸,就气。 而柳开霁就不一样了,死死盯着变了脸的凌启玉,深受打击! 他的翩翩公子英俊潇洒少年郎呢? 怎变成这幅模样? 也不是没从楼中消息得知李澜江与那道侣凌启玉的模样,但现下这突然间的转换,着实让他无法承受。 美则美矣,但是没有灵魂啊!根本就不是他所向往的快乐! 现在的法器已经达到这种地步了吗?竟可以改头换面,神不知鬼不觉?那他往日所寻的客卿,真的是他想要的模样?他的快乐,真的是快乐吗? 柳开霁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沉思里。 很痛苦,很不开心。 没过多久,李澜江与柳寰昱就交流完了那关于黑袍人的事情。 结束话题的他们就看到一脸沉重的凌启玉与满是悲伤的柳开霁。 李澜江虽不知道凌启玉都想了些什么,直觉却告诉他绝对不利于自己,便默默倒了杯茶水,将瓷杯往着道侣的方向推去,轻声道:“这茶不错。” 又见着对方怀中几只『毛』团子正窜得欢,就顺手把那些闹腾的小家伙拎到自己怀里。 闻言,凌启玉也不去看李澜江,只是接过那杯茶。 还未递到嘴边,就听到对方那句‘小心烫’,瞬间心情就好了那么一点点。 抬头看向李澜江,『露』出个小小的笑容,这才慢慢喝起了并没有很烫的茶。 …… 被迫将这一幕收入眼中的柳寰昱与柳开霁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只能将自己的保护『色』加强些,习惯使得前者面容更为冰冷而后者笑容更是自然。 不管如何,二人心中都同起一个念头。 爱情真是了不起,连道心坚定的莫问君都能改变至此!可怕! 沉默蔓延在这并不算小的房间里。 最后还是柳寰昱打破这份安静,他看向仍旧贴着门板的弟弟,厉声说道:“还不过来坐下!” 只是个弟弟的柳开霁还能怎么办。 听话乖乖坐下呗。 可还没等他坐暖那凳子,兄长便把话题引到了他身上。 “诡医正巧在这座城,若你觉得合适,便让开霁把人请过来,就以为客卿治疗的名义,应不会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柳寰昱也想请更为相熟的医修过来,但都不能保证足够隐蔽,总会透『露』些风声。 唯有诡医,正好在此处,又正有现成的好借口。只要代价到位,诡医在治疗上绝不会含含糊糊,又擅长些疑难杂症,许也更为合适些。 李澜江自是不会拒绝这份好意,且这也正是他的目的。 没有比八方楼行事寻医更为妥善的地方,哪怕是自家宗门,都比不得八方楼的谨慎。 “你们难道就不觉用客卿重伤这借口请诡医出手有些什么问题?” 柳开霁忍不住『插』话。 那双满是疑『惑』的眼神在三人间不停移动着。 最后停留在兄长身上,开口询问道:“大哥,你也觉得我会这么做?” “你难道没做过吗?” 柳寰昱很是平静的反问着。 …… 柳开霁回忆了一下自己那多到数不清的客卿,其中好像确实不少受过重伤,便也不再开口。 哦,他真会那么做。 千金散去还复来,快乐却往往稍纵即逝。 还是没有人能理解他。 拍卖会很快便结束。 八方楼虽安全,但到底楼中鱼龙混杂,不是个可以好好聊天的地方。 正好这分阁旁便是柳家在这座城中的居所。 柳开霁便带着重新戴上面具的凌启玉与李澜江二人大大方方的从八方楼走出去,引进了城中的柳府中。 再绕开那些客卿们居住的地方,到了最里面的院子。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不仅是阵法,更是人心,既防外贼也防家贼,这修真界能把这一手玩得极致的,也没有几人。 而这时,天『色』已然全黑。 柳寰昱早在踏入这核心之处时便现身汇合。 灼灼月华洒在这院落中。 见着眼前好友还安然站于身前,心中诸多感慨。 他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好友先开口了。 “夜已深,不知可安排好房间?” 李澜江自然看出柳寰昱想跟自己叙旧,若是平日,他定是会应下。 但今日玉儿明显兴致不大好。 还是先把道侣哄开心,再提其他罢。 “自然。”柳开霁边回答,边领着李澜江与凌启玉往长廊处走去。 但柳寰昱却停下了脚步,他抬头看向明月,不明白怎这么急着回房间。 自认为善解人意的开口说道:“今夜月『色』如此,不妨如以往那般再赏月论道片刻?” …… 众人都沉默了。 柳开霁当然知道自家兄长在想些什么。 他就不明白了,这柳家人人几乎都长了颗七窍玲珑心,怎就唯有他兄长是颗六窍心呢? 善解人意得让人害怕。 第72章 再加一条小灵脉。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 柳开霁都想好好给自家兄长清清楚楚分析分析,什么叫做今非昔比! 道侣与好友相比,明显是前者更适合在这么美的夜『色』下赏月外加‘论道’。 而到这话的凌启玉实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气也气不起来,醋也醋不得劲。 真不愧是‘铁块’, 钢铁直男都没这么铁。让他不禁想起曾在饵楼听到的那关于莫问君的爱情故事, 如此一想,莫问君也确确实实担得上木头二字,想来钢铁直男们都喜欢扎堆做朋友吧! 思及此, 突然就有点害怕自家道侣跟着铁块待久真就变成木头,还有句老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 他默默伸出手,借着宽大衣袍的遮挡,悄悄牵上了李澜江那尚且带着暖意的手掌, 紧接着就发现自己手心被小小的挠了一下。 凌启玉突然就安心不少。 江江还是他的江江,也不会变成不解风情的木头!都还会挠手心呢! “大哥, 你我兄弟二人也有许久未见, 我可有好些话想同你说, 不妨先送……” 柳开霁才刚说到半,就被自家兄长截去了话头。 “三日前不是还见过吗?”柳寰昱以为自家傻弟弟修行上太过懈怠, 以致记『性』不好使, 又补了句:“就在这, 月『色』也这般明亮, 我本同你论道, 你且还三番五次推脱楼中有要事处理。” …… 柳开霁真想找点什么东西堵住兄长的嘴! 怎就尽长了嘴,却不说点人话呢? 台阶都给了,顺着下不好吗?刨根问底那么多,又不是挖什么宝贵灵植! 不管怎样, 这到底是自己的大哥,就算没长嘴,就算说话不好听,他都得担受着。 挂上商人待客的‘真挚’笑容,柳开霁对着自家兄长与两位客人,再次开口道:“上次忘了同大哥交代些事情,且问君道君隐蔽行踪来此,定是有些疲惫,又正受伤极重,也确实应好好歇息一晚。” 闻言,柳寰昱看向李澜江,记起对方不久前所言不能调动灵力之事,便不觉得自家弟弟口中的歇息算得上歇息。 于修士而言,歇息已不是睡眠,而是打坐,是修行。 眼下灵气都无法调动,自是无法再打坐修行,既然这般,倒不如同他交流论道。 至少论道多多少少会有些收获,而单单睡觉,却一无所得,身为修道中人更是连梦都无。 自家那嘴上说着‘许久未见’的弟弟,他还是得多督促督促修行才是,连几天前的事情都不记在心里,整日就想着招收新客卿,可如何得道飞升! 寰昱道君的思维可以说是非常的修士,已经修行数千年的他早便抛却诸多杂念,一心追求大道,修为更是到了不日即可飞升的地步。 若说这人间还有什么留得住他,不过是血脉亲情,如何都无法放心得下亲弟罢。 柳家曾遭变故,偌大一家族,最后嫡脉唯剩兄弟两人。为防柳家被各大势力瓜分,兄弟二人相依为命,一人在明一人在暗,就这么相互扶持走了数千年,方才再振八方阁。外界总道是柳家先祖本事出众方才挣下这份家业,却不知守家业亦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更别提这修真界强者为尊,更是难之又难。 所谓患难见真情,又是血脉相连,情之更深切。 修士终究是还人,七情六欲无法躲过,哪怕成了仙成了神,也还是个人。 如果柳寰昱在语言艺术上能更像个人,与他相依为命多年的柳开霁想必会更高兴。 至少就不用给自家兄长处理一些不必要的尴尬场面,也不会时而被噎得无话可说。 眼看着柳寰昱还要再开口。 李澜江眉心跳了几下,连忙说道:“既然你们有事相商,那我与道侣也不便再打扰,这明月就在天上亦不会离去,论道亦是总有机会的,不如改天罢。” 还特意着重强调了道侣二字。 当然,他也不觉得这位前世好友能听得懂自己的暗示就是了,只是把自己拒绝之意表达出来。 “也好,夜月确实总不会少,没有这次,也有下次,那便改天。” 柳寰昱缓缓点了点头,难得随着好友的话头多说了几句,同时主动抬起脚步,将人引带着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见着柳寰昱终于恢复了点人样,柳开霁与李澜江都松了口气。 而凌启玉瞧着眼前这依旧冷冷酷酷还浑身霸气的道君,也品出了几分兴致,倒也是个妙人。 旁的不说,这出他依旧是背景板的戏,还挺有趣的。 也不用几步的时间,众人就走到了客房前。 既是相熟,也无需多少客套,颔首一笑后李澜江便带着凌启玉进了客房中。 随着木门闭合,兄弟二人站于门外,而那双接着宽大衣袍遮掩相互牵手的道侣则在门内。 门外的柳开霁终于得以松了口气。 这种情况确实不好处理,既不能落那李澜江与对方道侣的面子,也不能损了自家兄长的脸面。 谁让兄长总是语出惊人呢?平日里只以为兄长较为耿直,不擅长那些人心的弯弯道道,现下看来,怕是直得有些过头了。 思及此,他决定好好跟兄长讲清楚,至少下次单独与李澜江及对方道侣交谈时,莫要闹出这般状况来。 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开口,他的好兄长便先说话了。 “方才道有事同我相商?”柳寰昱边走,边淡淡开口。 “本来是没有的,但现下有了。”柳开霁微微叹气,斟酌片刻后,才跟上兄长的步伐,继续说道:“大哥你方才不应出言邀请李澜江及其道侣赏月论道的。” 闻言柳寰昱神『色』未变,只答道:“可是你不爱听,便觉得旁人不爱听?” “这夜已深,自是要将夜留于道侣,大哥你许是不明白,这道侣与友人可是不大一样的……” 说着说着,柳开霁就感受到来自身旁的那凉飕飕视线。 默默转头一看,眉宇紧皱的兄长就这么冷冷看着他! “哦?你很懂?” 听到问话,柳开霁猛地摇头。 他不懂,他不懂! 他一心向道,绝无二意! “道侣道侣,自是先道后侣,是你狭促了。” 柳寰昱边说边走,那影子在灼灼月光的映照下变得极长极长。 出尘至极。 破有几分看破世间真谛的风姿。 就连柳开霁都差点被这般模样骗得真信了! 但他到底了解自家兄长。 对方压根就没怎接触过道侣一事,又怎会得出这般过于深沉的感悟呢? 惊醒后,便开口追问道:“这是谁人同兄长所言?” “自然是木头,当年三五好友在月下论道,句句深切,所以我才言及是你狭促。” …… 柳开霁无话可说,见着说不过兄长,也不打算再劝。 既是那莫问君所言,那便让莫问君的转世就这么受着吧!总归他们这些人都没谁寻了道侣! 他避开几天,瞧不见,就火就烧不到自己身上。 李澜江可不知道自己还得受着些什么,不过此时的他,倒是被道侣冷着了。 那房门一关合。 道侣就挥开了他的手,更是连瞧都不瞧他一眼。 便是瞎子都看得出,他的玉儿是生气了。 凌启玉气吗? 其实也没多生气,就是气,也早就消了。 不过是闹些小情趣玩着罢。 三只早在拍卖会上就躲回衣袍下的团子本想出来透气的,但被小机灵兔子给按回了脑袋,又缩回它们的神秘小空间里。 成年雄『性』们晚上要做的事情,可不能教坏了崽崽呢! “这是怎了?” 李澜江将人好声好气牵哄到床榻上坐好,见着对方脸还鼓着,便伸手去戳了一下。 手才刚触及温热的皮肤,便换来了对方一记瞪眼。 凌启玉直视着李澜江,心里藏着好些准备好的抱怨,可在这时,怎都开不了口。 努力好半晌,他才说道:“你且先摘下面具。” 看着道侣这陌生模样,总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就像是他在给李澜江带绿帽子似的。 而且对象长得还挺像自己。 思及此,他也连忙摘下了自己的面具,犹恐李澜江真喜欢上他面具上那张脸,到时候可不就是也给自己带绿帽子了? 折腾完面具,那好不容易攒起来适合闹腾质问的气氛也没有了。 凌启玉也不强求,抬手就掐上李澜江那脸,说道:“你那铁块朋友认出你了,隔着面具都能认出呢!” 他酸的既不是那什么木头铁块的外号,也不是不理他,而是隔着面具都能认出来! 换做是他,都不一定能认出李澜江! 自信些,应该说是一定认不出来…… 那面具也不知是怎做的,神奇得很,就凭他这些小小修为,着实没可能看得破。 “是他用仙器送我入轮回,许是有些稀罕手段,能认出我之魂魄罢。” 李澜江无奈笑着解释,不过也没打算解释得太清楚,诸如魂飞魄散这些就不用详说。 也恐道侣回继续问下去,他便将话题稍移开些许,继续道:“之所以称他为铁块,其实是前世年少历练时,他手持人间凡铁之剑,而我则持着木剑,便有这称号。” “哼,年少仗剑走天涯?可好生恣意呢!” 凌启玉把脑袋埋进李澜江颈窝,气腾腾的,可不承认自己是嫉妒了。 他也有上辈子呢! 怎就没能早些遇到李澜江! 现在好了,只能听着对方那光是听起来就很有故事的过往。 闻言,李澜江笑了出声,他将凌启玉的小脸抬起,轻轻吻了上去。 凌启玉也不避让,为了弥补自己没有参与的上辈子,迎合得很是努力。 不多时,房中就响起别样的春意。 次日,才刚天亮没多久,李澜江与凌启玉的房门便被敲响了。 原是那柳家兄弟二人已把诡医请来。 诡医名唤纳兰云,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只是美则美矣,人却很是冷淡,面如寒霜,似是从未笑过,本该明艳动人的相貌也因此多了几分寡淡之意。 被柳开霁领进门的纳兰云也不多言,知晓谁是她的病人,便取出她的法器开始诊治。 那根纤细的白线搭上李澜江手腕,才刚一瞬,纳兰云就收回了法器,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医救无效之人,何须久留? “再加一条小灵脉。” 话音刚落,另一音再起。 “成交!” 纳兰云迅速转身,眨眼便回到李澜江身前,握着白线法器,示意李澜江抬起手来。 无可救,治不好,也可以尝试。 一条小灵脉呢!可贵了!治不好也得给她好起来! 第73章 心之所向也。 随着那丝线样的法器渐渐染红, 纳兰云的脸『色』也愈来愈冷,又挥袖将法器缠上病患四肢末端,再次细细诊查起来。 越查, 心越凉。 她知道那一整条小灵脉难赚,却万万没想到这么难赚! 眼前这修士看着是无甚大碍, 但内里已经被破坏得无一处完好, 且不说那暴动到无处安放的灵力与废裂又不堪一击的经脉,就连五脏六腑都被死气缭绕…… 这些个『毛』病单独拎出个来都能使得普通修士修为全毁,甚至直接身亡。 现下这修士却不一般, 竟将这些『毛』病都压制得极为平衡,成相互牵制状。 也因这平衡,才换得对方如常动作。但牵制也只是相对的,该有的损害还在继续, 疼痛自是相随着。 这可不是能轻易办得到,至少让她受这等伤势, 哪怕凭着一身医灵道术, 也绝对做不到还活着。 纳兰云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修士到底是如何忍受这份痛苦且还面『色』如常, 就像她一点都不想知道对方拥有着传说中的天绝之体。 那些四处『乱』窜的暴动灵气五行俱全且还源源不断又磅礴至极!她就是想装聋作哑都难! 原还打算着先试试,实在治不好就推掉这档子差事, 现在好了, 无论想与不想, 都不能推, 也推不了。 这修真界能修行的天绝之体还有几人? 无非就是那道一宗双绝道君罢!近日又传着问君道君已转世重修…… 本着医者仁心, 再加上那条许诺好的小灵脉,纳兰云迅速收回已被染红的白线法器,冷着脸开口道:“可是在生死之境中徘徊多日?” 闻言,李澜江与凌启玉相互对视, 过了许久,方才点头应许。 确实是在生与死之间徘徊着。 但到底是多久,却无人能答得出,两只『毛』团子倒是晓得,却未怎开灵智也给不出答案。 纳兰云脸『色』更冷了。 生死本界限清明,但很明显,这位不得了的人物将生死都搅浑了,生生从天道手里抢回一条命。应还借了些外力,但更多的却是凭着身体的本能,对灵力及规则的掌控,如此才在体内衍生出这牵制的平衡。 现今问题就出在这抢回一条命的平衡上。 若想治疗,那就必须得打破这般平衡,可平衡一旦被打破牵制也会被打破,体内的局势就会同脱缰野马那般难以掌控。 结局到底是好是坏,是生是死,皆难以估『摸』。 且治疗难度极大。 约莫就是将她这数年来看过的疑难绝症都聚集在一起,便是侥幸治疗好,恐日后修行亦是有异。 这些都不是最难。 难的是需谁人来打破这一平衡? 天绝之体聚集变异五灵根,而眼下这位不得了的人物,更是将变异五灵根的力量都融合在一起,拧成一股气。 那气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既不属于灵气,又含着力量,生于五行,又超脱五行。 依她浅薄眼力看来,恐怕是初具法则之力。 纳兰云眸『色』微敛,不再细思下去,自己只是一小小医修,知道得太多可不好。 她边将法器绕于指尖,边冷声将自己所探得的结果告之众人,从灵力经脉至五脏六腑神识神海皆详细说出其伤势,亦言明自己的看法及解决的建议。 只隐去天绝体质与法则之力,道是力量太过强大,恐那因牵制而生的平衡世间无人可打破。 话音一落,房中俱静。 听到这些话的凌启玉紧紧握住了拳头,眼睛一眨不眨,也不敢转头去看身旁的李澜江,犹恐自己太脆弱,眼泪就这么掉下来。 他以为李澜江醒来就是好转,慢慢养伤再治疗治疗就可以修养回来。 却没想到对方还在死亡边缘徘徊着!且更是每时每刻都忍受巨大的痛苦! 很想大声质问李澜江为什么不告诉他。 却不敢问。 因为他知道李澜江是不想让他担心,他知道李澜江顾忌着太多,知道李澜江想着自己解决这一切。 是他还不够强。 是他在李澜江眼中还不足以承担得起这些。 指尖深陷血肉。 凌启玉抿唇看着纳兰云,似是能从纳兰云身上看出能完全治好李澜江的办法。 柳家两兄弟的脸『色』也算不上好,他们也没想到李澜江伤得这般重。柳寰昱本查探过李澜江的伤势,但由于李澜江体内灵力暴动太盛,恐误触会伤及好友也不敢深入,只探知到情况糟糕,却想到不到竟糟糕至此地步。 而柳开霁就真以为李澜江受了普通的伤,再重也没到危及生命的地步,毕竟交谈都还能如常。 李澜江倒是神情淡淡,没有谁能比他更清楚自己的伤势,诡医所言,也与他预料中的无甚差别。 痛罢,痛着痛着,也就习惯了。 知晓道侣听到这些定会惶恐不已,他把手伸进道侣的袖袍下,将张开的手掌轻覆在那微微颤抖的拳头上。 气氛俞发俞沉重。 纳兰云犹豫一二,方才开口打破沉默,缓缓说道:“据闻破云道君擅医,且能『操』控五行灵力,五行之力变幻莫测,许可解决此法。” 不管擅医不擅医,到底是师徒,定不会坐视不管。且同为天绝之体,又有道君阅历,必定能尽早琢磨出打破那一牵制平衡的办法。 为了小灵脉,真的是要付出太多太多啊! 既然都说到这地步,也豁出去了,小灵脉她势在必得! 思及此,纳兰云再次说道:“需尽早解决,停留越久,那牵制平衡越为稳固,恐仙人亲至都无法打破平衡。” 纳兰云可不是在危言耸听,能成这诡医名声,她自是有自己的运道。 这小小运道也侥幸能让她看出那丝蕴含法则的气。 蕴含法则自是稀罕无比,假以时日,法则成自然,便是仙人亦奈何不了法则。 言之至此,她也不再劝说,垂眸继续缠绕起自己的法器。 信则治,不信则走。 相比留下治疗,倒是更情愿这些人快将她赶走。 修真界,敢接下这茬活的医修可不多,若不是价格出得合适,且问君道君世人皆仰,她都不愿趟这趟浑水。 连道君转世重修都重伤至此,这里头掺和的可就深了。 谁知道是哪方势力所为,又是哪位道君出手…… 听到这话,李澜江眉宇微皱,待对上好友的视线,方才轻轻点了点头。 诡医所言,称不上信不信。 但若是师尊,那必定是信得过的。 他也察觉到体内力量的诡异,还是得尽早解决才好。既已逃脱生死危机,回宗门也无大碍,且还能防那黑袍人再出手。 柳开霁得到了自家兄长的暗示,他稍加琢磨,便朝诡医说道:“正巧今日有一商舟前往平双淮城,不知诡医可愿随行?” “可。” 纳兰云眸也未抬,直接就应下了。 从她法器再次搭上这位身份不得了的病患开始,就已经没有了拒绝的能力。 问君道君亦是她所敬仰的。 以身化阵,阵八方邪祟,清世间恶念,再以身殉道。 既得机缘见之,谁人能拒绝呢? 纳兰云再次抬头,正好对上李澜江的视线,脸上寒意忍不住化开几分,眼眸亦明亮起来。 道之所在。 心之所向也。 问君道君,生来就该翱翔于九天之上。 不论今生来世,便是受到重重磨难亦能浴火重生。 而本该翱翔于九天之上的李澜江,轻轻抓了抓凌启玉的拳头,无声的安抚着他的玉儿。 许是觉得这般安抚还不够深,又在指尖上使了巧劲打开那紧握的拳,掌与掌贴合,将暖意渡至道侣那冰凉的手心。 第74章 反正他凌启玉是个傻子。…… 凌启玉感受到那来自李澜江身上的暖暖温度, 如同暖阳般源源不断顺着他们相互接触的掌心流向全身,本该舒服惬意,但心却像是被拽得更紧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按着诡医所说的那般伤势, 经脉尽裂,五脏皆损, 灵力神海无一是好。 他的江江得该有多痛啊! 可从苏醒至今, 一直都未表现出来,神态如常,甚至到了现在都还先想着安抚他。 凌启玉只怪自己不争气, 相伴多日,竟没有丝毫察觉。 这刻的他无比渴望自己强大些再强大些,直至能让李澜江将后背托付于他,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将他护得严实, 连告之他的那些遇险细节都粗略带过。 脑海中诸多念头闪过。 压下那些繁杂且多『乱』的想法,凌启玉小心翼翼的反握住李澜江的手, 就像是对待易碎的稀世珍宝那般。 他舍不得让李澜江再多加疼痛, 哪怕是牵手而产生的半分力道, 都舍不得。 也亏得厅中众人都各自沉思,且李澜江与凌启玉二人袖袍足够宽大, 才无人发现这对道侣亲密无间的安抚。 这般安静也没得延续多久。 取出玉简的柳开霁很快就将一切都布置好, 便直接招呼着众人前往今日赶往平双淮城的商舟上。 那平双淮城正是道一宗的附属大城, 且离道一宗路程极近, 飞剑无需半日即可赶到。至于今日八方楼到底有无商舟赶往平双淮城, 只要柳开霁说有,便是无中亦可生有,且无人能查探出其中不妥。 为了安全起见,柳开霁还特地放出‘客卿伤势极重所需灵植现于平双淮城八方楼分阁拍卖会’的假消息。 既找到了合情合理亦符合自己『性』格的消息, 也将八方楼那场还算有些好东西的拍卖会给宣扬一番。此般做法虽将那位‘重伤客卿’推得极高,但愈是这般,便愈不会有人认为那客卿是李澜江。 做生意便是这样,真真假假,寻着机会赚一笔,相信那场拍卖很快就能把小灵脉赚回来。且他八方楼也赚了名声,日后因会有更多修士向往成为八方楼的客卿。 精打细算的柳开霁把这场‘极力治疗重伤客卿’的戏演得很足。 除去隐在暗中跟随的兄长外,他亲自领着两位‘新客卿’以及诡医走出了柳宅,大大方方的带人跟上了八方楼的商队,随后跟着商队在城外踏上了八方楼的商舟。 一路上面带笑容,热情的同凌启玉聊个不停,模样依旧是初见时那般真挚。 只有上天才知道柳开霁为了保持这份热情,花了多大的力气! 他不是对相貌有偏见,而是喜欢同俊朗潇洒之人交谈罢,那是独属于他的快乐。而现下,俊朗是假的,翩翩少年也是假的,心中血泪几多,也唯有天与自己方才知晓。 知晓这消息的修士确实都没怎想太多,确实是八方楼楼主会做出的事情。 柳开霁救的客卿还少吗? 当年在秘境中强抢重伤修士回去当客卿的事情,至今还在这座城中流传着,且当年那修士现下已成道君,据闻与柳开霁纠缠极深。 巨大的的商舟缓缓飞往云间。 李澜江与凌启玉也在柳开霁那滔滔不绝的妙语连珠下送进了客房。 因着柳寰昱是暗中跟随不方便现身,诡医又另有客房,屋子里便只剩下道侣二人。 没了外人后,凌启玉也不再遮掩,本就搀扶着李澜江的他动作更是轻柔,就连扶对方坐在软塌上,都屏着呼吸,犹恐会弄疼对方,仿佛他的道侣是个易碎的大型人偶娃娃。 待李澜江坐下后,他也不敢挨着对方,担心自己会粗手粗脚碰到那手上的地方。 只直直盯向眼前那双如虚空般深邃的眼眸,呢喃道:“痛不痛?江江痛不痛?” 见状,李澜江摇了摇头。 他将手抚上凌启玉的脸颊,另一只手轻按在对方颈后,轻轻用力,便把还在出神的道侣揽入了怀里。 同时开口说道:“不痛的,你莫要多想。” 反应过来的凌启玉连忙试图离开这个怀抱,他这姿势很明显压在了李澜江身上,而现下的李澜江浑身都是伤!虽还能如常沟通交流,却时刻忍受着可怖的疼痛!而当前这个姿势,很明显会加重对方的痛楚! 但很快,他便缩起身子,不敢再动弹。 李澜江抱他抱得实在太紧。 让他不敢动弹,就怕无意间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使得对方不舒服。 凌启玉只能抬头看向李澜江,戴着面具的脸都气得通红,恶狠狠的开口说道:“你快放开我!” “不放,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开的。”李澜江把脸埋在凌启玉的颈窝间,感受着道侣体温的同时,轻声继续说道:“玉儿不必如此小心,也不必想太多,只是受了些伤罢。” 伤总会好,若是把道侣吓坏了,那可真是雪上加霜。 凌启玉没有说话。 安静得空气都似是凝固起来。 久久等不到道侣的声音,李澜江有些心慌,他抬起头来,凌启玉正好摘下面具,脸庞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唇紧抿着,本明亮的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雾气。 见到玉儿这般模样,他也跟着摘下了面具,正想说些什么,眼前人便先开口了。 “那你痛不痛?” 李澜江轻轻掐了掐凌启玉的脸颊,笑着说道:“不痛,只要跟玉儿在一起,就不会痛。” 在修真界,痛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事情。 闻言,大颗大颗的泪滴顿时从凌启玉的眼角掉落下来。 而他依旧面无表情。 无声流泪的模样就像个空『荡』『荡』的精致娃娃。 这可着实吓着李澜江了,他连忙捧住凌启玉的脸,用拇指不停擦拭着道侣的泪水,开口说道:“莫要哭,是我不好,我不该瞒着玉儿……” 不管他说些什么,都劝不住那些泪水。 也哄不停道侣。 凌启玉是真的很生气,既气着李澜江不爱惜自己,更气自己。 气着气着,他就控制不了身体了。 这久违了的失控感使得他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像是不要钱,更像是在发泄这内心的难过与无助。 脑海中的那些变异的诡异数据膨胀得极大,不再如同往常那般安静的潜伏在属于它们的角落。如果凌启玉努力一些,也许还能将这些数据挤压回原处,但他不想努力。或者说,他放空了自己,把身体的掌控交给了身体,让身体去放纵。 睁着眼眸,凌启玉呆呆愣愣的凝视着李澜江,呢喃道:“你骗我,你骗我……” “我骗你,是我的错,是我不对,莫要在哭了好不好?” 李澜江仍在擦拭着道侣的眼泪,但那泪水怎么都擦不净,眼看着那眼角都被他『揉』红,便贴唇上去,吻了一下又一下。 心都被哭得颤了起来。 浑身的伤,都没得现在这么疼,疼得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 “你骗我……” 凌启玉口中还在呢喃着那几句,说着说着,便打起了小小的嗝。 哭了不知道多久,就连眼睛都红了,嘴里的话才换了几句。 “江江坏,江江疼……” “疼,很疼,玉儿不要哭了,你哭得我心疼。”李澜江是真的没办法了,他的玉儿根本听不进任何的话,只能边拍着对方的后背顺气,边不停开口说道:“是我不对,我坏,我不该……” 凌启玉一听疼字,便没再继续念着那几句话,顿时安静下来,眼泪也不再往下掉转而在眼眶里打着转。 他轻轻打嗝,同时盯着李澜江那急得都发红的视线,说道:“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闻言,李澜江贴上凌启玉的脸,先是在对方额上落下一吻,便轻呼了一口气。 但凌启玉却扁起了嘴,趁着李澜江不再紧抱着他,就爬坐在软塌一旁,随后才靠近李澜江。 轻轻捧住李澜江的双颊,很是认真的往着那熟悉的脸上大口大口呼气。 待整张脸都呼完后,才开口说道:“给江江呼呼。” 李澜江亲了亲凌启玉凑上来的那张认真的小脸,认真的回答道:“不疼了。” 这时候的凌启玉已经恢复了身体的掌控。 他…… 不太想承认刚刚所发生的事情是自己做的,眼泪掉得这么厉害,怎么可能是他! 但见着李澜江这般听话的模样,也不想浪费方才的泪水,便继续延用着方才的举动,眨着眼睛说道:“江江听话,不能不乖。” “我听话,你也要听话,不能再哭了。” 李澜江边说,边心疼的吻了吻凌启玉通红的眼角,他很想将道侣拥在怀中,又担心对方再掉眼泪,只能保持着这个动作。 闻言,凌启玉若有所思。 他将脑海中那些因情绪引动而膨胀不止的诡异数据赶回角落,用过就丢,简直毫不留情。 本还有点羞于方才那掉眼泪的脆弱模样。 不过…… 他的江江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也许以后也可以多用用? 凌启玉将某个小灵感压在心底,趁着眼泪攻击的效果还在,他垂眸,轻声说道:“江江痛不痛?” 这时候的李澜江哪敢否认。 他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缓缓说出:“痛,很痛,但是没有玉儿掉泪痛。” “玉儿不痛,江江痛痛,以后痛痛都告诉玉儿好吗?” 凌启玉抬眸直视李澜江,因着方才大哭,眼眸仍蒙着一层水雾,其中却满是期待。 虽然语言有点幼稚,什么痛痛不痛痛的。 也没关系,都不打紧,反正他凌启玉是个傻子。 第75章 天,又怎许蝼蚁创法则?…… “好, 以后都告诉玉儿。” 李澜江听得心都化了,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他的玉儿。 谁能拒绝这般模样的道侣呢? 总归他是做不到拒绝的。 又见着凌启玉依旧用那满怀期待的水汪汪大眼睛凝视向他,便继续说道:“什么都会告诉玉儿, 亦不会再瞒着玉儿。” 听到这话,凌启玉乖巧的点了点头。 也不说什么, 只是慢慢地靠近李澜江, 微微仰起头,在对方唇角上小心翼翼的落下一个轻吻。 做完这些方才开口说道:“好的哦,我记下了。” 不久前那场幼稚的眼泪已经将凌启玉内心的不安与无助发泄得差不多, 冷静下来的他依旧装着那副惨兮兮的模样,嘴里却不停的问着各种有关伤痛的问题。 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彻底弄明白李澜江身上伤势的情况。 原来李澜江自醒来时就开始忍受着这种非人的痛苦,从骨至血, 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是不疼的!也如他猜想的那般,就连轻轻抬起手都会加剧疼痛! 若不是他详装着要继续掉眼泪又眼巴巴的盯着, 恐怕都套不出这些话! 一时间, 凌启玉是又气又心疼。 到底是心疼得更多, 对待起李澜江就更小心翼翼,就连站都不许对方站起来!需要茶水, 他去端就是, 何须委屈重伤的心上人, 忍得了疼痛是一回事, 但也还是痛。 不仅痛在李澜江身上, 也痛在他心口上! 李澜江很是无奈,但只要他态度强硬一些,道侣便扁起嘴再睁着那双满是控诉的眼睛直直看着他。 那般模样。 他是真顶不住。 由着道侣怎就高兴就怎来罢,泪水着实也太磨人, 磨得他只能拱手而降。 隐随暗处的柳寰昱不小心将这一幕收入了眼中。 …… 他盯着好友那张并不大熟悉的脸半晌,默默站到商舟最高处。 扑面而来的冷风吹得他清醒不少,也将心中复杂到无法用语言能描述得清楚的情绪吹得七零八落。 原来这便是道侣? 幸而他身心皆向道!从未起过那般念头! 也不知好友怎就这么想不开,难道不应该迅速推开厉声呵斥吗?怎还纵容下去了? 这…… 柳寰昱想不明白。 站在飞舟顶处吹了整整一夜风,也都没能想明白。 只能尽力将神识散于四周。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而柳开霁就没有自家兄长这么‘守礼’。 为了演好这场戏,他每日都会带着诡医去两位新客卿的房里坐个一时半刻,最后再在房门大开的时候真挚邀请客卿们在飞舟上走走。 被拒绝后,又缠着客卿聊了许久,方才落落大方的带着诡医离去。 短短几日的时间,柳开霁便让整座商舟上的伙计们都知道他是多么的看重那两位新客卿,同时还不忘清点了舟上的财物以及那些见的人或见不得人的宝贝,再推了一把修真界中的传闻,让这场戏比他们还早达到平双淮城。 商舟的飞行速度极快,除却半步仙人及法宝特殊者外,甚少有修士御剑的速度能达这般。 但到底还是比不得传送阵的速度。 尽管如此,还是有无数势力宁愿选用诸如飞舟般的宝物,都不愿去踏足传送阵。 除却传送阵会加重修士伤势外,这等大型传送法阵中也却存在着诸多限制,其里并不算无害。如有那坏心者动手脚,稍有不慎便会落入虚空,再难归来。所以各大势力若不是单人出行,多会选择飞舟类的法宝。 八方楼亦是如此。 当然,更多是因为所承载的宝物自身特殊,不合在传送阵中运输。 商舟出行,也正好‘顺’了李澜江一程。 六七日眨眼便过去。 商舟也平安抵达了平双淮城外,期间除却几只『迷』路的妖兽大鸟无意拦路,可是说是非常的顺利。 哪怕此处离着道一宗并不远,柳开霁还是打算继续将他早早撑起的戏演下去。 这决定也得到了李澜江的同意。 他并不想将这祸事带往宗门,自是越掩人耳目越好。 于是,柳开霁便领着他的新客卿们,连同着诡医,一齐从城门处走进了平双淮城的柳宅中。 路上也不忘挂上他那热情真挚的笑容,聊着那连自己也感受不到的快乐。 他一个人布置的戏,终究是要一个人唱完! 柳开霁的难过无人得知,也暂时无人去关注。 待入了柳宅,一行人便开始兵分两路。 除柳开霁留于平双淮城继续扯起他的戏外,其余人全都套上从头盖到脚的黑斗篷,从柳宅密道中去往三条街外的院落。在那处,柳开霁已经安排好四个黑斗篷者住入,届时便可持着入城木牌大大方方套着黑斗篷走出城去。 而在这平双淮城中,也会有相应的人套上诡医与两位新客卿的面具,继续在城中治疗! 至于那面具,自然是在商舟飞行的这几日制出。 八方楼能人异士诸多,手段亦多,不过是要几张面具,出得起价格,请的人够多,瞒天过海也不算难事。 柳开霁将一切都安排得极为稳妥,还特地准备了隐蔽行踪的轻舟法器,无需御物,添上足够灵石即可,既安全,又挡风,可以说是受伤者必备。 披着斗篷衣的李澜江一行人才出城后不久,天『色』便全然暗下。 借着夜『色』的遮掩,再加上寰昱道君的干扰,根本无人能察觉到暗中前往道一宗的四人。 夜还未过半,就已顺利抵达。 李澜江早早便让凌启玉取出身份玉牌,有着玉牌在并没有惊动太多人。 但该知道的也都还是察觉到了。 毕竟道一宗就喜欢夜里来上那么几次神识搜查,好排除那些不能掌控的危险。 且道君前来,动静并不算小,那怕再遮着掩着都会留下痕迹,若是这都无法知晓,那宗门大阵可就真是当摆设用了。 见着是寰昱道君,思及其与大师兄交情不浅,又发现对方直往天绝峰而去,暗中观察着的众人便都没有动作。 虽奇怪着怎会是个没见过的陌生修士取着新师弟的玉牌,但有寰昱道君在场,也没直接出来质问。 李澜江几人才刚踏入天绝峰范围,破云道君便察觉到了。 虽不知发生何事,但见着寰昱道君风尘仆仆,又感应到属于凌启玉的玉牌在那几人手中,眸光微敛,挥袖就将踏在轻舟上的几人招入阁中。 缩地成寸,半步大能皆精通。 而破云道君更是勘破其中精髓,在此界法则允许下,小范围的稍加变动,无阵自起。 “启玉在何处?” 几乎是在众人刚落脚那刻,破云道君的质问声便响了起来。 宗门身份玉牌可是离不得身的,若是离了…… 又想起凌启玉那『性』子,破云道君目光凌厉,直直扫向眼前这几人,最后与寰昱对视,再道:“启玉在何处?” 凌启玉微楞,随即心口微微泛起暖意。 破云道君这是在担心着他! 思及此,连忙单手将面具摘下,举着面具回答道:“师叔,我在这呢。” 见状,破云道君方才收起浑身那凌然气势,目光停留在凌启玉所搀扶着的陌生修士身上。 待见着那修士亦以同样动作摘下面具。 熟悉的相貌现于眼前,他快步上前扶上爱徒手臂,眉宇紧皱,说道:“这是怎回事?” 这一世的徒儿守礼至极,若不是伤势重到无法忍受,绝不会依靠着他人走回宗门! 而问君曾达仙人之境,澜江又存着问君那诸多记忆,能伤其者修士有几何,只能是那修为高深的半步大能!可世间半步飞升者皆受因果牵制,修为愈高,愈无法逃脱这些道法规则,澜江存有救世功德,因果之大,普通渡劫修士自是不能与澜江兵刃相见,不然轻则雷罚,重则身陨。 唯有那因果牵扯极深且自愿放弃飞升者方才可出手! 破云道君压下数多想法,先是取一软座让爱徒坐下,方才静静听起对方所述。 李澜江三言两语间便将黑袍人的事情解释清楚,说完自己对黑袍人的猜想后,又简单说了说自己的伤势。 提到伤势,一直安静得没有任何存在感的诡医也『插』了话。 面『色』冷峻的她着重强调了句该早些打破平衡,紧接着才详细说出自己这些日子所查探的结果以及看法。 说完后,便不再出声,继续冷着脸垂眸看向手腕的法器。 行医者不该太聒噪,那些太聒噪的,往往见不到第二年的逐月花开。 逐月花含有大量灵气,随处可见,且一年一开,盛开时花瓣随着灵气漫天飞舞,美得普通,可大多数医修,却再也见不着。 破云道君虽不识得诡医,可闻及对方所言及见地后也知晓此人定是医术高绝,也顾不得太多,翻手取出一薄如蝉翼般的手套迅速戴合至腕间,待他将指尖扣于李澜江腕间命门,已再看不出手套的痕迹。 诡医所言闻非虚,破云道君确实擅医,借着至宝与自身功法,更是可以看到许多道君都无法勘破的东西。 就像是凌启玉那阴阳自成的天眷之体。 时间缓缓流逝着,窗外月『色』皎皎。 而破云道君神『色』俞发俞凝重,待收回指尖,脸上仍带着沉思。 他之见解与那医修大致相同。 但关于那牵制的平衡,倒是有些不同的看法。 那股带着带着初生规则的未知之气,既是劫难,亦是机缘。 法则天定。 现下既能创法则,已是超脱此界! 若是能将其把握,又何须再废数千年? 仙凡所隔不过一线间!过便是仙! 但若是不过。 便是魂飞魄散,不存于世。 天,又怎许蝼蚁创法则? 第76章 只要李澜江想,就必定能做…… 再来万世功德, 人间满因果,都抵不过! 天终是天。 暂不提机缘。 要想治好这番伤势,却是也如医修所言势必要打破那相互牵制的平衡。现下虽表明瞧着无事, 但那些侵害却无时无刻不再李澜江体内蔓延,伤势纵得越久便俞难愈合! 当务之急, 要尽早打破牵制平衡。 只是…… 这牵制平衡中带着未知法则初成的力量, 想要打破,可不是人间之物能做得到的! 便是数多仙器都可不! 仙器成于下界,雷罚后引动上界仙灵之气, 其蕴含着不属于此界的力量,故称之为仙器。 但仙器既能度过雷劫,那必然是符合天道规则,无法运用出超于此界的力量, 方才得以存于法则之下。 如此一来,自然是无法打破法则初成的力量。 再说回治疗, 伤成这般, 想要治疗, 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破云道君也不是没治过修真界中的疑难病症,但能将整个身体每一处都伤得这么‘匀称’且致命者, 他到还真是首次见到。 依他所见, 自是平衡一打破便同时治疗方才是绝佳良策。 灵植法宝到他这等境界也不可能缺少, 又有八方楼在, 便是无底洞都能填个平。 只不过, 修真界能做到同时修复身上诸多致命伤的医修与大能,恐怕根本就不存在。眼下也只能打破牵制平衡后立刻治疗那些损坏的经脉脏腑,再平复灵力而后慢慢修复神海及治疗骨血! 一步一步来罢。 破云道君也没有打算独自决定完治疗方案,而是将诊出的结果与自己的看法同众人缓缓道出。 集思广益, 许会有更好的方法,且还有着医修在此,于医术诊疗上想必会比他这各道均沾者精通不少。 至于爱徒受重伤及身上那初生法则的消息……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破云道君并不是相信陌生修士,只不过是对自己的力量足够自信。 在这天绝峰,只要他不想,便绝不会有消息穿出去半分! 至于寰昱道君,自然是信得过的。世间挂念问君者数多,但能做到亲手集魂再送问君入轮回者,除却门中弟子,也不过一掌之数罢。 待破云道君最后一句话落下,厅中气氛越是沉重起来。 正偷偷冒出耳朵,打算溜出来透透气的三只『毛』团子都被吓得迅速缩了回去。 李澜江神『色』倒是淡然,仿佛在谈论的不是他的伤势。 反观凌启玉就紧张得多,破云道君每说一句,那眉心便愈皱多一分,现下连着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光是看着都知道他那心情得有多沉重多复杂。 虽然凌启玉也不是很能听得懂道君那些关于人体的深奥言论,但从中提取出其中关于伤势的字眼来看,情况明显不是很好。 机缘不机缘,对他来说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只想要自己的江江快点好起来!浑身病痛快快褪去! 只要人活得好好的,一切都是希望,也不稀罕这什么天大的机缘! 凌启玉简单的表达了自己的那不算什么看法的看法后,就静静的看着破云道君与诡医纳兰云的激烈讨论。 一句接着一句。 语句用词都很是晦涩,让他这个来自科技时代的灵魂不大能理解,还时而引经据典再搬出某某大能的名字…… 听得凌启玉人都懵了。 只能暗自赞叹着自家师叔不仅修为高深还学识渊博真真厉害! 柳寰昱开始还能『插』上几句,没几句后,也只木着一张冷脸,安静的听。 至于到底听没听进去,那就无人得知了。 倒是李澜江能跟上这般激烈的讨论,还不是那种随口符合,而是很认真的参与其中商议,说得也并不多,却大多都被采纳认同。 即便如此,直到天『色』渐明,都未能筹划出个实用的章法。 只因暂寻不到打破李澜江体内牵制平衡的办法。 见状,破云道君便先让凌启玉扶着李澜江回去歇息,而他与诡医再查阅典籍琢磨一下方法。 心急如焚的破云道君挥袖便带着诡医消失在原地,全然忘记还有个寰昱道君没安排去处。 柳寰昱没觉得有些什么,也不用人开口招待,随意找个地方便坐下,倒是自在得很。 这下凌启玉倒是看不过去了,这么大一个人,还散发着冷气似的,他也没办法忽略啊! 只好边扶着李澜江,边招呼李澜江的这位铁块朋友去自家院落里坐坐,言语算不上热情,但至少好客。 柳寰昱自然不会拒绝,站起身来,就跟上了凌启玉那缓慢的步伐。 无意间正好与李澜江四目相对。 眼神中满满的复杂,还掺着那么点的同情。 李澜江确实看懂好友那眼神,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被同情? 虽然他现下想自己单独走个路都会被道侣恶狠狠瞪上几眼,但是甜蜜的负担啊! 啧,这些没有道侣一心只有道的家伙,是不会明白他的快乐的! 思及此,他默默收回视线,弓着身子,将下巴贴靠搭在凌启玉的肩膀上。 …… 寰昱道君直接将视线放在了正前方,目不斜视。 世风日下,友心已变。 恐怕他今后只能对月独酌! 被脑袋搭着肩的凌启玉有些小小僵硬,瞥见寰昱道君并没有注视到这一幕,方才动作自然些许。 本想动动肩膀无声劝退,可考虑到对方的伤势,心也就软了下来,没去阻挠。 而李澜江也没保持这姿势多久,毕竟弓着身子走路实在不大方便。 没过多久,凌启玉便搀扶着李澜江走到了那座熟悉的青砖大院前,瞧着院中那颗枝叶探出高墙外的老树,心中多了些道不明也说不清的感觉。 有些微微苦涩,却很快就回甘甚至品出甜。 也许这就是回家的感觉吧。 路上多番波折,就连李澜江都受了重伤,但到底回家了啊。 凌启玉带着复杂的心情,推开了院门。 顿时,惊起了满院子花花绿绿五彩斑斓的鸟兽。 各『色』羽翼漫天飘『荡』着,最后却无一停落院中,只有那只眼熟的纯白仙鹤,朝着他低低叫了几声,方才展翅而飞。 院落中每样东西都是他离开时的模样,熟悉到生生刻在脑海,无法忘记。 看到这幕,凌启玉那从知晓李澜江重伤以来便直直紧绷且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得以缓解,悄悄松了一小口气。 而相互奔走腾飞的灵兽们就不这么觉得了。 不过是想占点小便宜,顺便帮熟悉的小修士守守空院落罢,怎突然就带回来两个煞星呢! 可把它们吓坏了! 灵兽们的想法凌启玉是不知道的,回到家中的他开始就像个贤惠的小媳『妇』,先是把重伤的丈夫安顿好,又招呼着丈夫的好友坐下歇息,再取出灵茶冲泡。 因以往不大能控制身体的缘故,他也没能泡过茶,现下这么一折腾,味道总觉得差了好些,不是太浓就是太淡,没了那滋味,连他都有些挑剔,这样的茶水也不好意思端给李澜江跟客人。 便如此冲泡了一遍又一遍,许因回到家中的缘故,人也放松下来,屏气凝神泡着茶水,竟都没怎注意到时间过去多久。 见状,李澜江先是笑着静静欣赏了一下道侣泡茶的可爱模样,待发现等不到对方的注意后,方才将视线移去好友身上,三两句的开始闲谈起来。 他知晓自己伤势已重,恐有些事情来不及嘱托,便兜着圈子开始询问起柳寰昱对于飞升的想法。 前世莫问君那些三五好友中也就柳寰昱与许尘川已『摸』飞升之道,既知仙界有所异变,无论那异变到底是真是假,都应提醒一番。 柳寰昱倒是想飞升,他在此界的修行已至巅峰,怎都无法精进半步。 但相比追逐大道,却更放心不下他那亲弟。尚在人间督促对方修行都能偷懒,待他飞升了,恐怕直接就把修行忘却个干净了! 世间万物万法本不应强求,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修真界殒命者数千万,他却不愿其中一人为柳开霁。 他这一生,虽年少时有些坎坷,而后却都一帆风顺。 全是柳开霁在明处撑着八方楼又在暗处布饵楼,方才使得无数的修行资源倾向于他,而他亦不需考虑太多,逐道即可,才成这道君之位。 现今八方楼与饵楼已全然在柳开霁掌握之中,旁人根本无法撼动。 他也依旧放心不下。 在柳寰昱看来,只有自己强大,才能将命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哪怕八方楼雇佣再多的修士,其中不乏因重重原因定约数年的道君,他也放心不下亲弟的安危。 犹恐自己这一飞升,便是永远的别离。 柳寰昱不是个犹豫的人,放不下就不放。 既然弟弟不上进,那便留到对方上进为止!时间多少罢,只要他盯得够紧,就定可以看到弟弟比他先一步飞升! 缓缓将自己心中这深藏已久的想法同好友道出,那张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寒气的冷脸上满满都是坚定。 闻言,李澜江只是笑了笑,从凌启玉手边悄悄顺过两杯失败的茶水,交于好友一杯后,举杯对饮。 人皆有私欲,好友有,他也有。 柳寰昱盼着亲弟先一步飞升,他又何尝不是。 但这世间诸事,不是想着盼着既能出现的,意外总是来得那么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就像他这伤势,谁都不知结果是好是坏,而柳寰昱所盼的,谁都不知能否顺利。 浓茶入喉,茶味太重,极苦,苦到像是根本就不会再有回甘。 但只要耐心足够,等得久了,也就品到了那分甘甜。 不知结果又如何。 只要是他,想要做到的,就必定能做到。 命,只把握在他手里,若他不想,天都不能夺走! 第77章 终于品到那抹浓茶中甘甜的二人相视一笑。 无声更甚有声, 举杯后再次轻啄半口。 不多时,一杯茶就这么饮下肚,李澜江与柳寰昱也另起话题,三两句俗事过后便论起那些或深奥或易懂的道。 而这时的凌启玉依旧专注着泡茶, 连眉头不不自觉皱起半分。 见状, 李澜江便趁着道侣不注意又悄悄顺来两杯茶水,而后分与好友。 茶再入口, 却是别样滋味。 很淡, 若有似无。 无论是甘还是苦, 都得细细品, 方才能捕抓得到。 人生不外如是。 借茶论道, 两位旧友倒也谈得自在,便是隔世重聚也没能给他们带来半分生疏。 气氛实在平和。 且大能论道也是罕见机遇, 三只毛团子终于憋不住了,齐齐冒出来透气。 本只露出三个毛乎乎的小脑袋, 渐渐也大胆起来, 纷纷从凌启玉的衣袍下钻出,待见着周围没甚危险便借着空椅跃到桌上。揣着爪子乖乖蹲坐在桌子边缘,安静聆听着人类修士口中所提及的那些它们根本就弄不明白的晦涩词句。 越听,毛团子们越是晕乎乎。 又见着两个人类修士都捧着杯子喝水,便都盯上了那些颜色微暗的水,默默将屁股转了个方向,齐盯着凌启玉,试图也学着李澜江那般,悄悄偷上一杯。 可它们的爪子才刚跟着李澜江伸出去, 就被发现了! 成功泡出满意茶水的凌启玉正打算给李澜江跟客人倒上那么两杯, 手刚捧起杯子, 余光就瞥见了自家道侣悄悄摸过一旁失败茶水的手! 还来不及阻止,便见着六只毛乎乎的小爪子也学着勾起了装满茶水的瓷杯。 微微抬眸,就对上了毛团子们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那迅速缩爪乖巧蹲坐的模样,可真是无辜极了。 凌启玉再将视线往上抬起几分,正好见着李澜江与柳寰昱开始品起那杯并不完美的茶水,顿时间双颊犹如火燎。 意识到自己前头那几次称得上失败的泡茶作品都入了这二人口中,可谓是尴尬至极。 连他都觉得难以入口,也不知道这两位是怎么淡然接受,还一杯接着一杯! 也不觉得撑得慌? 莫不是见着他泡都泡了,硬是给面子给喝了? 凌启玉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连忙红着脸开口说道:“别喝了,味道不大好。” 声音越说越小。 除了尴尬,还主要是心虚。 “怎会不好?人间佳酿也不过如此,玉儿无需妄自菲薄。” 李澜江将手中瓷杯落于桌上,凝视着道侣,很是认真的回答着。 …… 这话听得凌启玉人都要飘起来。 要不是确信自己亲口尝过那不知道什么玩意的茶,还真就信了这鬼话! 若在私下这么说说,倒也开心。可现在还有个客人在呢!这么吹捧,可就实在太过! 臊得他人都僵硬,双颊上的火燎感都往着脑袋窜去了。 柳寰昱身为道君自是感受到了凌启玉的不自在,也跟着应和道:“确实不错,人间世事尽在茶中,别有风味。” 这…… 可太捧场了。 捧场得凌启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僵硬的笑着,说道:“你们喜欢就好。” 说完后,迅速把身前那还算成功的茶水往两人身前一递,顺手勾回那只剩小半的失败作品。 什么别有风味,分明就是不到那味! 还是尝点正常的吧,免得像是他要虐待修仙大能似。 见状,李澜江与柳寰昱也没有继续解释些什么,相视笑笑后,开始尝起了凌启玉递过来的茶。 茶是好茶,至于泡茶人的技术,不好多加评价。 也仍旧是泡了那出人生百态,不尽相同,如此就已足够。 而凌启玉还沾沾自喜着三两次便突飞猛进的泡茶手法,看到三只毛团子似是对茶很有兴趣,那一双双圆溜溜的漂亮大眼睛都状无意瞥了好几次,更是探着毛茸茸小脑袋过来。 心下微软,便取出了三个干净的小茶杯,一一倒了些许自己成功的作品进去,推到小家伙们身前。 团子们可高兴了,朝着凌启玉抖抖耳朵后,就开始伸着小舌头舔起杯中的茶水。 它们也不懂什么茶不茶。 觉得有滋味,灵气盛,不太苦,就喝得欢快。 凌启玉看到所有人都在尝着自己的手艺,也连忙给自己倒了一杯,细细品起来。 原谅他是个粗人。 于他而言,味道适中就差不多,至于其他的感悟,还是不要为难自己了。 院中又继续响起关于道的交谈声,语气淡淡,但那声音中却像是带着神秘的音韵,引得四周俞发俞寂静,一时间竟觉得世上只剩这两道声音。 三两杯茶水很快就入肚。 凌启玉不知道两位聊得正欢的至交是个什么感觉,总之他是真的喝水都喝撑了。 原还惦记着李澜江伤势,想让对方去歇息歇息,但见眼下聊得不错,气氛又好,也就没再强求。 难得如此放松,他也不愿让道侣记起伤痛,便放纵放纵罢。 天绝峰上安宁祥和,在阵阵论道声中,青砖大院周围更是连生异象春回草绿花又开。 但道一宗就没怎么平静了。 夜里道君亲至,数多留于宗门者都探出神识查看,自是知晓有陌生人持着新入门的小师弟身份玉牌进了天绝峰。 而眼下天绝峰大闭,外人无法入内! 无消息传出就罢,亦无法联系破云道君!也不知发生何事! 上一次天绝峰如此还是问君大师兄以身殉道之时。 现下恐也不比当初轻松! 众人急啊!急得几乎每个知晓此事者都去掌门真人处坐了坐,套话看看是不是能得些什么消息。 更有前段时间不在宗门亦没能给小师弟送礼者,频频骚扰掌门真人。 大师兄虽不太厚道的找了个道侣,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此生顺遂喜乐即可。 但若是途生变故…… 掌门真人几乎将留于门中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都接待了个遍,但他却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也急啊! 上一次天绝峰大闭,因掌门接任者的身份,他还是知晓些事情。 可如今破云道君根本没留半点信息就将天绝峰封锁,就是想知道,也没办法去知道。 正巧记得徒儿传信曾言及偶遇启玉师弟。 掌门真人连忙联系起他那外出游历的大弟子。 外界的风风雨雨都传不进天绝峰。 李澜江与柳寰昱这道一论,就开始没完没了,至少在凌启玉眼里确实是没完没了。 每日也都按时回屋里歇息那么些个时辰。 但只要月色够美,艳阳够足,那两位满嘴道的修士,就有理由开始他们那富有感染力的交流。 带着他的茶水,谈到人生的真谛。 什么月又含着什么样的道,什么日又代表着什么样的道…… 再精进讨论一下深奥晦涩的问题,转而用简单通俗的话解释出来。 一开始凌启玉听着还觉得挺有意思,且也不是很难听懂,可以说的上小有收获。 暂时理解不来也不打紧,先记着,说不定都能用上。 但!不管是什么,都得有个度吧! 整整十天!十天啊! 灌了这么多的茶水进肚里,哪怕每天都谈着不同的东西,道来又道去,也很是疲倦啊!不是生理上,而是心理上的疲倦。 他就不明白了。 怎么就能说那么多的东西! 也难怪李澜江那么会吹捧他了,连道都能说出个花来,何况夸夸他呢? 心累的凌启玉抱着三只同样很累的毛团子,强撑着眼皮,继续听道。 为了不丢脸,已经很努力的清醒了。 李澜江何尝不知道侣的小动作,只是无奈笑笑,也没怎去提醒罢。 时间紧迫,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且不说多听听这些对凌启玉日后有所助力,这道君论道时而会牵动法则,他已知晓体内有着初成的法则,为了能掌控那道属于自己的法则,需得多观察天地间的道法,若能参透,就是更好不过。 机缘便在眼前,李澜江是断然不会放弃。 身上的伤势无人比自己还清楚,想全然恢复知往日那般,断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经脉碎裂再修补好者都需得全废修为再重修,又何况是他这等伤势呢? 恐怕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侥幸。 李澜江不稀罕这等侥幸,也不是怕那修为重来,能以天绝之体走到至今,在修行上他就没有一个怕字。 不过是有更好的选择在眼前。 既然如此,便那机缘于他而言难于上青天,都要迎难而上! 法则罢。 天能做得到,他也定能做得到。 凌启玉还不知道自家道侣心中那鸿鹄之志,迷迷糊糊撑着脑袋的他正在放空大脑。 论道真可怕。 他以后如果能有出息,绝对不要成为这样的论道工具人。 就在这时,忽然有道声音从远处传来,打破这声声论道之音。 “破解的法子已寻到,但还是得先验证我那猜想。” 凌启玉顿时就清醒过来。 往着声音传来的院门处一看,可不就是破云道君吗? 破云道君手捧竹简书,缓缓走进院中,落座后也不急着开口,而是随手取了桌上的空杯,为自己倒了杯茶水饮下。 茶刚入口…… 又涩又苦,灵气溢散,过于独特。 他神色未改,咽下那一小口茶水,却默默放下了手中仍装满茶水的瓷杯。 凌启玉没注意到破云道君的异样,或者说,道君表现得太自然根本就没办法看出来。 而他全心都在对方那句‘破解的法子’上。 也等不及,连忙开口询问道:“师叔,是怎样的方法?” 破云道君将白瓷杯挪远些许,方才看向凌启玉,缓缓说道:“就在你身上。”,,,.. ... 第78章 于天对峙。 “我?” 凌启玉疑『惑』的指向自己, 心中满是不解。 他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还能有这般救人本领? 自知之明这种东西凌启玉从来都不缺,无需什么提点,就猜到应当与自己身上那较为特殊的体质有关。 除了运气比较好天道比较眷顾, 以及体内大概有个小世界正在生成外,与寻常修士不大一般的就剩下生孩子了…… 总不能让他生个孩子救人吧! 又不是上辈子科技时代看过的那些挖肾换血掏子宫的诡异小说话本, 再说了, 大家都是正正经经的修士,怎么可能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那应当十有八九跟体内那什么混沌初开的小世界有关了。 早前破云道君便说需要超出此界的力量去打破李澜江体内各处伤势构成的牵制平衡。 约莫正好他身上拥有了那等力量。 …… 似乎自己突然变得很厉害的样子?听起来就不太一般呢! 不管怎样,能找到办法就好! 思及此, 凌启玉便继续开口说道:“我该怎做?” 破云道君其实也没琢磨出来该怎么做,眼下也无外人,他便把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 句句都未曾绕开那‘阳中带阴阴中有阳’更是言及世界初成的力量必定能超脱此界,甚至有可能超脱天道。 若不是挣脱道的束缚, 又怎能在万千虚空中自成一世界呢! 许是怕说得不清楚,这次破云道君解释了很久很久, 更是引经据典, 多方考量。 听得凌启玉眼睛都花, 人都有点恍惚。 他以为论道已经是这世界上最难懂的事情,然而他错了。 破云道君眼下这阴阳化生世界的大论, 才是难中之难, 每个字他似乎都听过, 但就是听不懂, 词句晦涩就罢, 偏偏绕来绕去就还是阴与阳二字,听得他差点都不知道什么是阴什么是阳。 好吧,其实他似乎就根本没怎么明白过…… 即便如此,也难不倒凌启玉这个曾经在科技时代上过多年学的优秀学子, 把重要字眼抓出来,关键词句把握住,大概意思约莫就是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可以打破李澜江体内的牵制平衡。 就是这么简单! 不要纠结为什么整整一炷香的话能被总结成这样,他是真的努力过了,只是听不懂,脑子也记不下。 等他得道飞升成仙指不定才能弄明白。 眼看着破云道君已经结束关于‘阴阳’的探讨。 犹恐李澜江与柳寰昱还要加入其中,再聊上那么一时半刻,凌启玉连忙翻手从储物铃中取出好些空丹『药』瓶子,将自己的灵力灌入其中后,方才朝着破云道君开口说道:“您看先研究研究这灵力如何?若是不行,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对于修行他也许不大了解,但对于实验,凌启玉觉得自己肯定能行! 只要身体里确实存在着什么正在演变成世界的神秘力量,他绝对能把那力量剥离出来,再难也只不过是时间多与少的问题罢。 正打算与徒儿及柳寰昱讨论一番的破云道君愣了,他接过凌启玉的丹『药』瓶,先是查探了一番其中的力量,方才说道:“这是?” “是我平日里的一点小小研究。” 凌启玉很是心虚的回答着。 但熟悉他的李澜江却发现了对方那无人可见却正在翘得老高的漂亮小尾巴。 提到自己尚且还算熟悉的领域,凌启玉就有无数的话可以说。 但到底是在师长面前,简化一番后,便开始用最简短的语言解释起了丹『药』瓶中灵气的由来,又取出几个之前捣鼓合成灵气的瓶子,简单解释完还不忘小小夸赞起自家道侣为自己做的特制灵气瓶子。 可以说是谈正事的同时也不忘秀恩爱。 破云道君还以为会在提取那超出世界的力量上有所阻碍,却没想到徒儿的道侣轻易就解决了这问题。 实际上他对凌启玉所说的灵气研究很是感兴趣,若不是时机不对,都想好好询问个清楚。 收敛心神,逐一查探过摆着桌上的空丹『药』瓶,方才取出其中标着红『色』标记的白玉瓶,朝着凌启玉说道:“此瓶中蕴含的力量较多,但还是不足以破开平衡,不知可否再精炼一番?” 凌启玉将脑袋点成捣蒜样,想都不想直接便回答道:“当然。” 他可一直都盼着早些治好李澜江,让对方不再忍受这那时刻都存在的痛苦,更是巴不得自己能出上一份力。 待说完后,才往着破云道君手上看去,原来是那无意间捣鼓出来带着爆炸力量的灵力。 宇宙的起源可不就是大爆炸吗? 这么一解释,就是玄学也变得科学起来了呢! 得了破云道君指点,凌启玉那是一刻都坐不住,取出李澜江为自己特意打造的工作台,就开始琢磨着加工爆炸灵力。 因着试验过程中大多伴着破坏,他也不敢在自家院子里折腾,就怕弄坏了自己的家。 带着工作台就打算出门寻处远远离着建筑物空地再捣鼓。 李澜江本想跟着,却被凌启玉‘恶狠狠’用眼神劝阻,瞧着那似是他不答应便要掉眼泪的模样,他也只能坐下,在院中继续同柳寰昱论道。 见着破云道君跟上,说是要去见识见识,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没了凌启玉在院子里,茶都似是没了那几分味道。 轻饮着手中自己泡出的茶水,李澜江压下心中的情绪,继续同柳寰昱『摸』寻大道的痕迹。 一心钻入研究中的凌启玉就没有那么多愁绪。 有着破云道君在旁保驾护航,研究得那是更野了,次次爆炸不提,动静大得就像是要炸山般。 若不是暂时没那技术也没那脑子,他甚至想整个修真界版的□□出来炸一炸。 才不到三日。 凌启玉便顺利整出了那股子力量。 就因为太过顺利,天降雷罚了。 …… 雷说下就下。 万里无云,却凭空而生,迅猛划过天边,直直劈开天绝峰上的空间封锁,在破云道君都没能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如倾盆大雨般迅速劈毁那等不属于此界的力量。 雷龙粗大电光闪闪,可谓是恐怖至极! 有趣的是,深处雷光中心的凌启玉毫发无损。 就连它的工作台都安然无恙。 只不过手中的丹『药』瓶子已经被劈得灰飞烟灭,连点气息都未曾剩下。 “启玉!” 破云道君迅速将凌启玉护在身侧,再也不见那天罚,天气大好,四下依旧如初,恍若方才那渗人雷雨只是幻境。 但他知道,雷罚已然结束。 思及此,便急忙检查其凌启玉,同时再次说道:“可觉得何处有异样?” “没。” 被吓傻了的凌启玉僵硬的摇摇脑袋,从牙中挤出一个字。 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任谁突然被粗大的雷包围,还亲眼近距离接触了番雷身上的电光,都无法平静下来。 若是劈在身上许还不会这么注意,但那雷就是不劈他! 而是大大方方的展示了一下自己粗壮的身体以及布满电光的美丽…… 是在警告他吧? 天道绝对是在警告他! 可偏偏不惩罚! …… 虽然很气,但撑着完好工作台平复心情的凌启玉就觉得这天道过分优待了自己些。 优待得让他都生出自己是在恃宠而骄的错觉。 总觉得天道所图甚大。 从方才的雷罚来看,天是绝不容许这等超出世间的力量出现,就连破云道君都未曾反应过来,可想而知天道的愤怒。 却在这等愤怒中,未曾伤他分毫,就连自己心爱的工作台都完好无损。 这天道未免也太诡异了吧? 要说他是什么气运之子都是牵强了! 眼下哪是像是在对自己亲儿子,分明就是在维护自己一般。 凌启玉清楚自己就是个比草包好一丢丢的小天才,哪怕再优秀,也都还没到罕见大天才的地步,缺点又多还偶尔很怂,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小说话本里的天道化身。 况且他还不是此间中人,而是来自异界。 但若是天道替身,倒也大有可能。 无论是背黑锅的那种。 还是取而代之的那种。 这么一想,忽然『毛』骨悚然。 凌启玉默默抬头看了老天爷,碧空如洗,风和日丽,简直好得不得了。 …… 不会吧。 不会是默认了吧了? 不会老天爷真的就这么狗,打算让他被背黑锅,或者是等他身体里演变出什么鬼的世界再取而代之吧? 之前就是心里骂了句都打雷,现在却有着这么好的天气,肯定是在粉饰太平! 他才刚这么想着。 黑云滚滚袭来,才眨眼间的功夫便布满整个天,又是狂风大作,又是电闪雷鸣。 凌启玉很是沉默。 瞧,老天爷这不就急了? 蓄满雨水的乌云与呼啸狂风骤然静止。 就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天道被气得差点想与凌启玉这家伙好好算账。 但最终还是忍耐下来。 怀着谁都无法知晓的心思,散去诸多异象,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端得那是一派祥和。 依旧盯着天空的凌启玉有些失望,更是大着胆子在心里暗骂了好些句天道,却都换不来任何的回应。 他也不敢太过分,怕自己真被天当成有害垃圾回收,估『摸』着自己应当是被屏蔽了,这才收回眼神。 唉,都怪自己喝孟婆汤时没站稳,可究竟把自己摔到了个什么世界。 但至少今日弄懂了一件事。 他对天道很重要,重要到连被骂了都不下个惩罚,就连工作台都给他保留得完完整整。 思及此,凌启玉眸光微闪。 他的江江对他而言可是很重要的哦。 还是重要到无可取代的那种。 第79章 盼君早归来。 “启玉!” 破云道君的连声呼唤着, 语气很是急切,不复往日那平静淡然的模样。 见着凌启玉伸手还欲捣鼓那些用以装灵力的丹『药』瓶,赶忙按住对方的手, 继续说道:“天罚既出又如此迅猛,便说明此物不容于世, 先试试回早前那几种灵力也不是不可。先检查一番身体是否有恙, 这才是最打紧的事情。” 听到这话,凌启玉也总算回过神来,他朝着破云道君乖巧笑了笑, 说道:“我没事,师叔不用担心,那雷电没劈在我身上。” 说完,也听话的放开手中下意识拿起的丹『药』瓶。 虽然天道似乎不打算对他怎么样, 但为了自己的安全,还是别去挑战天的底线。 他也不想再近距离观察天罚的雷电到底长个什么样子。 破云道君还是放心不下凌启玉, 赶忙翻手取出那薄若无物的手套, 给对方查探起身体。 同时, 院落中正在论道的李澜江与柳寰昱都赶了过来。 天罚确实没伤着凌启玉半分,但道君等人也着实不敢再让凌启玉继续折腾下去, 天道最是无情, 谁又知晓下次是个什么光景! 这下凌启玉就是想继续研究都没得半分, 收好那些个瓶瓶罐罐与工作台, 就被领回青砖大院中继续泡茶。 好在早前捣鼓出来的灵气中蕴含的力量在破云道君看来已然足够, 也无需他再折腾下去。 破云道君在确认过凌启玉存于丹『药』瓶中的力量有九成把握能破开李澜江体内的潜质平衡后,便没再留下,而是继续去同诡医商讨调整后续治疗的计划。 院中论道声依旧,凌启玉的泡茶技术也突飞猛进。 不变的约莫只有总在打瞌睡的三只『毛』团外加一个心怀科技的异界灵魂。 这样还算平和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才过去不到二三日, 破云道君便带着诡医来到青砖大院中齐齐商讨起最终的治疗方案来。 对此凌启玉也没什么『插』得上话,只在提及自己研制出的灵力丹『药』瓶时凑合上几句,其他的那是想多说都没办法,毕竟他连破云道君到底在说些什么都不大能弄明白。 半日间便确定好一切。 那些用以治疗的天材地宝也很快凑齐,更是在天绝峰上布下层层用以治疗的法阵,阵眼处便设在那灵力充沛的天然山洞!其洞中空,顶处半开,四周极适铭刻阵法,更是有那日精月华天地之气相汇其中! 也许天灵地宝再多都不能换回某些东西,但某些时候,只要拥有得足够多,便是阎王手中都能抢回人命。 道君的宝库自然是充沛无比,更何况还有个柳寰昱在此。 李澜江体内平衡日益稳固,也使得时间愈发愈紧凑起来。 哪怕凌启玉有千言万语想对李澜江叮嘱,都不敢耽误半分,只能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掩,小心翼翼的握住道侣那双温热的手,四目相对良久,也只能干巴巴唤上一声:“江江。” 至于别的话,凌启玉那是根本不敢多说。 生怕就因为自己说得太多,就再也没有了然后。 李澜江虽不知晓道侣心中那些充满苦楚的别扭小心思,但却明白对方心中的焦虑与担忧,压下心中的诸多想法,缓缓安抚道:“玉儿莫想太多,待过……” 话才刚刚起了个头,凌启玉就伸着手堵住了李澜江那张嘴。 他什么都不想听。 只想要李澜江平平安安。 见状,破云道君在心中轻叹一口气。 情之一字,难难难。 他看向身旁的柳寰昱与诡医,试图给徒儿与其道侣留出片刻的独处时间。 只是…… 收到眼神的柳寰昱依旧定定站在原地,面『色』冷酷,目不斜视,仿佛个石头人。 破云道君无法,只好传音与柳寰昱。 还没等他顺利带走徒儿这『性』情着实足够古怪的好友,便听到了凌启玉那冷冷淡淡的声音。 “你快进去,莫要再耽搁了。” 凌启玉将那句‘早去早回’生生咽下,他趁着无人注意到自己同道侣,踮着脚尖,松开捂在李澜江唇上的手同时轻轻往那唇落下个吻。 一触即离。 脚后跟方才离地,又总觉得这个吻不太妥当,便再次踮着脚,亲了一下又一下。 做完这些,他迅速后退半步,离远李澜江,重复催促道:“快进去。” 时间越晚可就越不利。 他知道,他的江江定会平安无事。 李澜江直直望着身前人。 察觉到凌启玉似是不想听他说那些安抚人心的话,便也没再开口。 只是与对方四目相对着,将对方的容貌刻于心头后,才缓缓笑了笑,从口中道出一个字。 “好。” 凌启玉也抿着嘴笑了,笑容还算灿烂,虽不能掩盖完那诸多道不出的忧愁,却依旧美得勾人心魂。 至少眼前确确实实是勾住了李澜江的心魂。 …… 旁观的破云道君等人总觉得自己的存在似乎有些多余。 也许,并不是错觉。 他们的存在着实是多余的。 而柳寰昱也终于弄懂方才破云道君交于他的眼神中是个什么意思,就是迟了那么一点点。 李澜江已经缓缓迈步走入洞中。 回过神来的破云道君也将那些与他无甚干系的儿女私情抛在脑后,带着诡医与柳寰昱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早前他们商讨的时候便决定由两位道君出手『操』控凌启玉研制出的灵气,再辅以诡医纳兰云的医术,打破李澜江体内牵制平衡的同时□□心脉,再借着诸多天才地宝的力量进行各处伤势的治疗。 随着最后一道人影踏入山洞,洞门处的巨石轰然而下,阻隔了凌启玉的视线,缺阻隔不了他心中的对李澜江的牵挂。 天绝峰四季变化与外界不大相同。 才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开始落雪,眨眼的功夫,四周已是白雪皑皑。 天地间仿佛就剩下凌启玉,那双直直盯着洞门处的清澈眼眸都带上了雪的白,只他一人,孤独的在雪中等待着。 等待着他那句未敢说出口的平安归来。 忽然。 凌启玉那陷于雪中的长袍轻轻摆动。 两白一黑的团子扒着他的衣服,快速窜动上爬,不多时,双肩各站一只,就连头上都顶着个沉甸甸的重量。 紧紧抿唇且面无表情的凌启玉突然就笑了。 边笑,边抬头看向依旧有着朵朵漂亮白云的蓝天,也什么都没做,就是盯着天空发呆。 他想啊,如果江江不在了,修仙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 同对方一起去了,也不是不可以。 天『色』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云还是那云,雪也仍然是山中阵法异象凭空而落。 凌启玉也不管,收回视线后,将脑袋上双肩上的团子们都捋到怀中,嘴里哼着小调子,一步一步的踩着雪,往下山的路走去。 很快,人影就消失在了茫茫白雪中。 只留下串串暂时无法抹去的脚印。 盼君早归来。 就在凌启玉离开没多久,天上白云全散,炙热的阳光穿透天绝峰上的层层阵法,将那一个个脚印都烧得灼化。 直至化出条扭曲的通道,方才幽幽飘来朵小白云,遮住了带着火气的日头。 自李澜江等人进了洞『穴』起,凌启玉便独自回到了青砖大院。 他也不修行,每日都无所事事,抱着三个『毛』绒绒的团子,就这么躺在院中摇椅上,摇着摇着,就过了一日。 似是又回到未与李澜江重逢前的呆傻状态,甚至更过分些。 就连走动,都不曾走动半分! 整个人仿佛跟摇椅生在了一起,除了偶尔会回应兔儿的一两句话,其余无论白天黑夜,都在看着天空发呆。 凌启玉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其实他根本就没去想些什么,放空大脑,发发呆罢。 也亏得身上带着筑基修为,不然就这么不吃不喝,非得吓着人不可。天绝峰上是找不到几个人的,除了躺在摇椅上的小傻子,其余的都进了山洞里。而三只『毛』团子也没那么胆小,白天晒着日头睡觉,晚上逐着月华修行,倒也舒服得很。 只有无时无刻都似是在被盯着的天,压力很大。 许是终于顶不住凌启玉的视线。 这日,青砖大院外传来了阵阵敲门声。 凌启玉目光闪烁,直接从摇椅上蹦起来。 三步做两,冲向了门口。 但却没在那扇熟悉的大门后看到自己所想所念之人。 他用目光仔仔细细的寻找着,视线从破云道君移到柳寰昱再移到诡医纳兰云,数来数去,都只有三人,没有他的江江。 顿时间,心也慌了起来。 顾不得太多,凌启玉迫不及待的开口说道:“江江呢?” 见状,破云道君连忙回答道:“他尚在洞中,还需闭关好些时日。” 凌启玉总觉得不安心,想多问上几句,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脑子『乱』腾腾的。 哪怕知道治疗后闭关在修真界来说极为正常,就偏偏怕着那万一,怕着他不想也不愿看到的事情。 怎能安心呢! 思来想去,到开口时,却只用那干涩的声音问了句:“还顺利吗?” 破云道君瞧着凌启玉这幅丢了神般的模样,也不再绕圈子,而是直接说道:“你且去瞧一瞧,日落西下前归来即可。” 说完,挥袖将凌启玉送去团圆。 凌启玉只觉得道君那白袖在眼前一闪,待袖全然落下时,他已到了洞『穴』口。 四周与他离开时无甚差别,正巧亦是落雪之时。 看着身前不远处那大开的洞『穴』口,抬步便朝其走去,还不忘拍去身上沾染了几片的雪花,确保不会将风雪带入洞中,方才踏进去。 远远的,便看到盘腿坐于阵眼中心的李澜江。 那是他的江江! 欲跑到对方身旁,却在地上那带着痕迹的阵法前停下了脚步,没再往前半步。 转而轻轻开口叫唤道:“江江。” 第80章 啊…这就,金丹了? 听到动静的李澜江抬头往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待见到心心牵挂着的那人,眸中『荡』起涟涟笑意,赶忙应和着:“玉儿。” 他又见着道侣站在原地动也未动, 便招了招手,继续说道:“过来。” 凌启玉倒是想过, 又怕会不小心毁了阵法, 犹豫着开口:“这阵法……” “阵法已容于山石之中,不碍事的。”李澜江回答道。 闻言,凌启玉也不再顾忌, 快步朝着道侣跑去,犹如脚下生风般才眨眼间的功夫就到了对方的身前。 本想着扑进李澜江怀里,好好说一说这些时日来的思念与牵挂,但瞧着此时正仰头笑望着他的李澜江, 却怎都不敢再前进半步。 踌躇半晌,也只能红着眼眶说道:“还痛不痛?” 听到这话的李澜江愣了愣, 他原准备好的那些话都没能开口。 看着凌启玉眼中不停打转的泪水, 也记起早前的誓言, 不忍蒙骗过去,只能笑着回应道:“痛自是有些的, 才不到几日, 便是凡间断骨都没得好那么快。” 凌启玉只听着, 并没有应答。 经脉全碎五脏皆损, 再加上骨血本就受到了侵害, 又怎是断骨之痛能比得上的? 他也不指望短短这十来日就能把李澜江治得活蹦『乱』跳,至少也得不痛,却没想到竟是自己盼得太多。 “莫要想太多。”李澜江无奈笑了笑,看着道侣那紧紧抿唇的可怜兮兮小表情, 便再次招手说道:“我占着阵眼的位置不好移动,且过来些。” 凌启玉也想离李澜江近些,又怕自个太过莽撞会碰到什么不该碰的,毁了阵法或是伤着道侣,现下得了话,倒也没有拒绝,只是动作小心翼翼了些。 先是走进两步,方才缓缓蹲坐在地上,紧接着伸出双手轻轻揽上身前心上人的双肩。 接触到熟悉的温度与气息,心中那块悬空着的大石头才平稳落地,他深呼吸一口气,随后将脑袋轻轻埋入李澜江怀中,颤着声音说道:“痛就告诉我,我…我给你呼呼。” “好。” 李澜江应和着,同时伸手轻轻挑起凌启玉窝在他胸膛上的下巴,待四目相对,见着那双似是蓄着泪水的漂亮眼眸后,也不再忍耐,朝道侣仍抿起的唇上吻去。 这个吻比往常都要温柔许多。 像是述说着多日来的思念,带着无尽的缱绻与缠绵。 又因着诸般原因,双方都有所克制,便更是轻柔缓长起来。 一吻作罢,李澜江与凌启玉都有些气息不稳,相互凝视着的眼眸中满是绵绵情意,但到底也没再继续下去。 留给他二人的时间并不多,他们不打算全让交代在这等虽还算快乐却又及其消磨时分的事情上。 相互依偎着,便开始说起了小话。 凌启玉先开了头,轻声细语的询问着李澜江的伤势恢复得如何,便是知晓自己弄不明白那些玄之又玄的语句,都还是安静仔细的倾听着,再用自己的理解再问过去。 待问得七七八八,又将结果跟着早前破云道君提过的恢复过程相互比较一番,虽存在些出入,但也到底差不多。 如此一来,方才真正松了口气。 不是他太过小心又不愿相信,而是不得不谨慎些。 只是怕李澜江丢下自己。 他很清楚,如果对方真出了什么事,恐怕有大半的几率用闭关的理由把他哄骗得开开心心的继续修行下去。 闭关,可是多好的借口,修真界闭关至死未出者亦大有人在。 修行其实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大的诱『惑』力,昔日踏入着修真界时,新奇向往之意自然是存在的,但更多的也只是想把自己反应迟钝的『毛』病治好一些。 诚如当日在卧天石中瞧到娘亲所言那般,寻仙问道也不过如此,随心,快意便可。 他之修行,求的就是个快意。 就连变强的信念,也不过是想着可以独当一面,可以不再拖累甚至可以保护起他的江江。 若是李澜江丢下了他。 他许会按着对方所盼求的那般继续修行下去,却再也快意不起来。 人生在世,求的不就是开心? 就连得道飞升,也不过是想要开心得久些罢。 许是早前的那些不安影响到了凌启玉,才瞬间的事情,他便想了极多。 待听见耳边李澜江轻声的叮嘱,方才回过了神。 他知晓这一闭关约莫要耗费好些时间,也不敢浪费眼下的时光,直直凝视着李澜江,同时仔细听那从对方薄唇中道出的一词一句。 而李澜江看着凌启玉那专注的模样,难免在心中微微叹息。 他的伤势虽有所好转,但也只是‘有所’罢,方才也只是尽挑些好的同道侣细说。 现下全身上下,也不过只有表面看起来还算是好的。 那等伤势着实太过严重,严重到牵制平衡才刚打破,他便在死亡的边缘走上了一圈。哪怕有着两位道君与医术高超的诡医相救,也不过是捡回一条命,至于别的,倒是什么都没有。 好在早些让师尊掩盖一番,道侣初入修真界不久,在修行上又不大精通。 不然恐怕刚进来,便知晓此时的他已修为尽失。 李澜江倒是不怎在意眼下自己的情况,千金散尽还复来,修为全无亦可再次得道。 只是怕凌启玉太过忧心于此。 这一闭关时日定不会少,与其让道侣在忧恐中度日,不如少这一事。 待他出关再去请罪,届时是打是骂,都是他应受着的。 眼看着天『色』渐晚,李澜江却总觉得自己没把该说的说完,他知晓这些时日里凌启玉那生来异于常人的病症已然好转许多,细细问过道侣后,方才知晓时而还是会再次发作。 犹恐自己不在的时候没人注意到这些,他便叮嘱着凌启玉莫要离宗门太远,若是非要出门,需得询问过师尊是否合适方再外出。思及那好转应与修行有关,再叮咛着修行方面不可懈怠。 李澜江清楚道侣对这修真界还未真正熟悉,哪怕出门游历一番也大多不与外人接触,再加上那甚修为来得实在太轻松,恐怕不利于往后。 思索片刻后,又交代着往后的日子多去门中授课的地方听听,若是又不懂的,直接询问授课的师兄师姐。 听着耳边那叨叨絮絮个不停的低沉嗓音,凌启玉也不觉得烦,耐心应答不说,甚至想就这么一辈子听下去。 只可惜时光不等人。 凌启玉才觉得自己刚听不久,天『色』便暗得不能再暗。 他明白不能再久留,破云道君既然说了天黑之前离去,就必定有天黑前离去的道理。 李澜江也知晓分别的时间已到,不再多说其他,沉默片刻后,方才开口说道:“我这次闭关许会久一些,你莫要担心太多,且在门中耐心等着,待我方才叮嘱你的那些课业完成得差不多,我便会出……” 话还没说完,凌启玉的手便按在了李澜江的嘴上。 他挺直腰板凑上前去,迅速松开手,用唇轻轻碰了几下李澜江的唇,接着又小小的咬了一口,方才开口说道:“我不爱听那些离别的保证,你不要说,我也不说。” 语闭,凌启玉松开手,缓缓站了起身。 拍拍身上那些不存在的灰烬后,他看向李澜江,说道:“江江,天『色』晚了,你快闭关吧。” 说完后也不等回答,脚步轻快的朝着洞『穴』外走去。 仿佛不是离别,而是先一步回家罢。 李澜江也没有出声,就这么目送着道侣离去。 直到对方身影消失在这天然洞『穴』中,直到闭关的巨石轰然落下,他才往着洞『穴』口的方向唤了一声。 “玉儿。” 站在洞『穴』外的凌启玉似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但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此时正好日落西下。 天际边还挂着小小一瓣红艳艳的日头,而万里无云的碧空如同被墨『色』晕染般,早早布满了璀璨星子。 四周静谧片片,依旧是那白雪皑皑的模样。 而凌启玉心情还算好,他翻手取出根兔儿平日爱的小草儿,放在嘴里叼着,边欣赏着美丽夜景,边哼着曲儿往山下走去,到了兴头上,还用自己编出的调调胡『乱』唱着。 曲调诡异至极,欢乐中带着丝丝阴沉。 而词…… 大致意思便是‘江江闭关不开心,虽然好好修行,可若果江江不好了,他也要随着去’。 约莫是唱得着实不大好听,朵朵云层都飘来,挡住那轮刚出没多久的明月与数都数不清的闪耀星子。 过了这日。 凌启玉便如同换了个人似的。 修行积极不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冲劲。 天绝峰才刚开放不到三日,他便带着三只『毛』团子坐在仙鹤的脊背上,门中什么地方开了课,就往着什么地方去。也不在意他人的视线,听课听得认真不说,还爱同授课的师兄师姐甚至是师侄探讨一番。 可谓是勤学好问,如饥似渴! 若不是早几日峰上来了数多个面生的师兄师姐送入门礼,凌启玉恐怕还能学得更上头些! 这等模样可有些吓着破云道君了,他特意寻着凌启玉谈了好几次心,却怎都问不出个稀奇来。 只能交代着掌门真人与授课的师侄们多多照看。 被吓着的不仅只是破云道君,还有授课的师侄与听课的那些辈分更低的小徒弟们。 他们可不觉得这位师叔是真来听课! 反倒觉得是来监督他们是否认真完成课业,或是对自己教授的课程是否熟悉。 一时间,整个门派于修行一道都变得积极起来。 只要看见那三只『毛』团子其中一只,便是再消极颓废的小弟子都会变得刻苦专研课业。 宗门广场的每日早课无人敢缺席,犹恐会被师叔抓到不妥。 而教授课业者就更不用提了,早早都会琢磨出些既简单又蕴含道法的布置,为师者想在大师兄的道侣面前多多表现,而为徒者犹恐自己教授太差会拎去见自家师尊。 倒不是说有谁被凌启玉罚过课业,而是这道一宗的消息实在灵通至极,才不到半日里,自家师尊就会收到消息。 那些在同门处丢了面子的,自然会把课业悄悄加在自家徒儿身上。 别的不提,凌启玉这一积极向学,倒是把整个道一宗弟子辈都带得欣欣向荣起来。 宗门里的那些不出世的老前辈们见着一幕可高兴得不得了,天绝峰上的礼物都多了几重。 这日,凌启玉正抱着一还算小巧的炼丹炉走在天绝峰上,正琢磨着该寻个什么地方来试试炼丹。 忽然雷声大作。 还以为要下雨的凌启玉往着天上看了一眼。 正巧巨雷顺势而下,竟是直直往他劈来!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 天打雷劈? 也没等他反应过来。 那雷在离他五六寸远处,渐做渐小,直至变成无。 而他。 似乎金丹了。 啊…这就,金丹了? 第81章 一尾青鲤。 凌启玉看着四周那圈圈金灿灿的天道馈赠, 再用新学的方法沉浸式的查探了遍自己那约莫是丹田的位置,瞧着那颗若有若无的圆润润小东西,他是真的傻了。 靠不靠谱的? 这走着走着都能筑基化丹? 说好修行艰难呢?怎么一次还比一次轻松起来了? 他每天这么努力学习, 刻苦专研,都还没来得及琢磨着怎么把那片海似的丹田整成圆圆的一颗丹, 才走两步路的时间, 就突破了? 凌启玉怀着无数的疑『惑』,再次仔仔细细确认了一遍。 不仅重新检查了几次身体里的内丹,还特意取出特制的灵气『药』瓶装了些金光闪闪的天道馈赠。那试图研究天道馈赠的想法是挺美好, 只可惜才装进去没多久,便散容于天地间,再也寻不到丝毫的波动。 随着那圈圈馈赠的散去,四周也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然而‘侥幸’突破金丹的凌启玉却算不上多高兴。 抱着小炼丹炉的他若有所思打量着那万里无云的碧空, 心底那是瘆得慌。 这是觉得心思暴『露』,干脆自暴自弃, 迫不及待把他快些养肥起来, 好开始捋羊『毛』? …… 无论是修真界的典籍, 还是上一世曾阅览过的修仙小说,可都没有出现过如同他这般被天眷顾得这么直接的人! 天眷二三次, 那是眷顾。 可若是一直这么眷顾着, 里头的问题就大了。 凌启玉盯着那一望无际的碧蓝天空, 幽幽叹了口气。 老天爷啊! 这到底是想让他做些什么? 天自然是不会给出任何的回答。 日头越发越烈, 盯得凌启玉眼都开始冒光, 他也只好收回了视线。 这场雷劫来得也快,去的也快,快到都似是没有惊动除渡劫者外的其他人。 毕竟这天绝峰是破云道君的道场,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 道君都必会感知到。而现下破云道君久久未出,倒像是不曾知晓雷劫出现似的。 凌启玉还记着早前李澜江的嘱咐,有甚无法解决的异样都要早些同破云道君汇报。 思及此,他便抱着小丹炉快步往道君住处走去。 才刚走到楼阁前,手还未搭上那木门,便觉得体内热浪滚滚,心口一烫,脑子一涨,强撑着再走了半步,却抵不过身体的异动,直接昏了过去。 在陷入黑暗前,余光瞥见身前纯白袖袍闪动而过。 不知道过去多久。 久到凌启玉忘记了一切,也忘记了自己是谁,身处黑暗中的他看到远处漂浮起层层白『色』光芒,还未来得及思考,身体便自主抬步走了过去。 黑暗渐渐褪去,却未曾变得清晰起来,而是蒙上了层层灰扑扑的浓厚雾气。 他在雾气中疾步快走着。 无意间回头,便看到身后的黑暗张着血盆大口,铺天盖地的黑如同深渊般朝他扑击袭来。 这下凌启玉也顾不得其他,试图奋力往正前方那团洁白的光亮处跑去,拼尽全力。 可不管他再努力,身体仍是维持着那不紧不慢的疾步快走,不像是逃亡,反而像是在山间游历。 走了仿佛一辈子那么长。 他终于顺利踏进明亮如烈日般的光芒中。 即便如此,凌启玉依旧分辨不出自己身在何处,四周虽不再是黑暗,可仍旧被灰扑扑的雾气遮挡着,让他看不清任何物件。 身后的黑暗依旧在『逼』近着,他不敢停歇,身体也依旧在疾步前行。 恍惚间,他听到一道平稳淡然犹如清泉般悦耳的男『性』声音在徐徐呼唤着,仿佛唤友般普通,但他却感受到里头暗藏着的急促与不安。 “天道,天道,天道……” 随着凌启玉越走越远,那道声音也传得越来越广,甚至『荡』起阵阵回响。 终于,那声音忍耐不下去了。 “天道,我知你无处不在,万物皆是道……” 凌启玉只觉得声音的主人说了很多很多,多到他觉得那些皆是废话与诡辩,但却不知为何,那些个话怎都入不了自己的耳中,也怎都记不下来。 而他依旧在往前走着,待他停下脚步时,那声音也停了下来。 黑暗已然开始吞噬起这片明亮的净土。 他知道自己无路可躲。 凝视着身前那片似是在闪耀着水光的灰蒙,心下竟诡异的升起了片片平静。 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与早前不同的是声音中已无半分紧迫,却又似惊雷般回『荡』在这片灰扑扑的雾气中。 “天道可在?” 突然间,万籁俱寂,黑暗与所有灰雾都静止在世界之外。 水声哗哗作响。 一尾青鲤带着水光越至他身前,带着朵朵水花,跃出这片无边无际的朦胧,也打碎这满是灰雾的梦境。 ‘吾在此’。 凌启玉猛然睁开双眼,从床榻上挺身坐起。 还深陷于梦境中的他脸上满是茫然。 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重要的梦,但却怎么都记不起来到底梦见了些什么。 只记得自己在不停的跑不停的跑,最后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那是…一尾青鲤。 “启玉。” 破云道君轻声呼唤着,神情中满是担忧。 能不担忧吗? 前几日与凌启玉相见时对方还是筑基,今日竟突破化丹了! 若不是这几日都在阁中专研医道,他都差些以为自己不小心闭关数年! 化丹雷劫可不是小事,哪怕是天眷者都得小心谨慎,稍有不慎便会伤及根本。眼下虽侥幸平安度过,但还是到底没有准备充分,才导致如今这般昏睡不醒。 “师叔?” 凌启玉还有点恍惚,听见有人叫唤自己,便呆呆的看了过去。 见状,破云道君将一杯早早准备好的灵泉茶水放入凌启玉手中,缓缓说道:“启玉啊,修行一事可急不得,走错半步都是万丈深渊,入魔道还能继续留于世间,若是错得再多,便是大罗金仙都无法挽回一切。往后可莫要再如此莽撞!” 这字字句句,可谓是语重心长得很。 还以为是爱徒的伤势把这刚入修真界方才一年多的孩子给刺激到了,心下便琢磨起如何该开解对方。 听到这话,凌启玉终于回过神来,他无奈的笑了笑后,才开始解释起缘由来。 老天爷塞给他的修为,他可不背这莽撞的锅。 对于破云道君,自然是不会有丝毫的隐瞒,本想把自己心中的猜测以及早前那些与天道的‘较劲’道出,但冥冥中总觉得若是自己说了出来,恐怕将会是灭顶之灾。 那不安着实太过强烈,犹豫再三,还是熄了念头。 凌启玉又想到方才自己那不大清晰的梦境。 记得自己筑基时似是也梦见过青鲤,修行者轻易不会做梦,连梦两次,恐怕真是些什么预兆。 思及此,他便把梦境也同破云道君说了遍,只可惜他也不记得多少,道出青鲤与逃亡后,也说不出个什么来。 破云道君神『色』俞发俞凝重。 关于凌启玉的梦境,因言语太少,一时间也拼凑不出些什么。但那青天白日凭空降雷,且就在天绝峰上,他竟丝毫未曾察觉!而那雷劫又只有一道更是未曾劈在渡劫者神『色』,这可不是小事! 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真是天眷者? 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就连因果牵制都皆为天道的阻挠与考验,且阻挠方才是真,考验还算是勉强之语!而在这等情况下,竟出现免却阻挠者更是天都推动其突破者…… 天道无情。 蝼蚁终是蝼蚁,又怎会将目光停留在蝼蚁身上? 除非另有用途罢。 其中险恶,恐怕不是三两句就能弄清楚。 破云道君稳住心神,见凌启玉正眼巴巴看着他,便开口转移着话题安抚起来,先是劝着早些稳住修为,方才再叮嘱在课业上抓紧。 至于其他的,他倒是没有多说,只道是查阅典籍后再细说,莫要凭空『乱』想。 事关于天,又怎能轻易开口,十有八九与启玉体内那混沌初开的小世界离不开关系。 若是那小世界自化法则,可不就是天…… 顿时间,破云道君心神动『荡』,目光更是凌厉,他将脑海中诸多念头全然压下,不再多想。 所幸阁中布有一角漫天阵法,不然现下恐要遭劫。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掉以轻心,不再多想,而是继续叮嘱起凌启玉多多注意修行方面,早些将所学所识都充实到金丹的境界上。最后又提及若是能压着修为,便莫要放纵太多,以免根基不稳。 如此叨叨絮絮说了小半日,才放凌启玉回家中稳固修为。 待阁中只剩破云道君一人,他方才神『色』凝重的往着存放各类典籍的小厅中走去。 刚走到半,便停了下来,挥袖完善且加固起屏蔽阵法。 做完这些方才赶往书库小厅。 爱徒以身换来的安宁,恐怕也维持不了多久! 天道有异。 仙,不成仙。 此时的凌启玉已回到了青砖大院的家中,先是交代了三只『毛』团子不要跑出天绝峰,方才开始打坐巩固起轻易得来的修为。 他心情倒也还算可以。 不是说不担忧那些藏在暗处的危机,而是眼下担忧也没办法解决。 就算是养肥了再撸羊『毛』,也至少得养肥吧。 如今也才是个金丹,离着肥的距离,少说也要等到道君或者成仙…… 不管怎样,只有自己真正强大起来,才能把命握在手中! 静下心神的凌启玉很快就投入到修行的各种光团小游戏中。 月升日落,一天天便这样过去。 三只『毛』团子在院中玩得腻了,在兔子的带领下,勇闯天绝峰,爬山下水,玩得可快活了。 这天,它们在水里遇到了一条漂亮的青鲤,额心一片金鳞,气度非凡。 第82章 丹破成婴又婴化作神再神出…… 青鲤神态自然, 摇摆着尾巴,大大方方在小『毛』团子面前游过去,如同帝王在巡视着自己的领地般。 这些日子『毛』团子们把水里的家伙都折腾了个遍, 哪儿见过这么神气的鱼,顿时就起了心思, 纷纷伸出小爪子在水里奋力前行, 想抓住青鲤好好玩一玩。 就连平日里懒懒不爱动的白团子都被吸引住目光,努力挥动起爪子来。 还是眼睛红红的兔儿游得最快,四肢再连着两个大耳朵, 呼呼呼几下,就凑到了青鲤前。 才刚伸出爪子,那漂亮的大鱼将尾巴轻轻一摆,软乎乎的尾鳍就扫在它的小爪子上, 还没等兔子反应过来,青鲤就镇定的徐徐游远了。 兔子傻傻盯着自己那被尾巴甩过的爪爪, 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眼看着两只小团子都超过了它, 连忙继续朝着青鲤往前滑游而去, 它就不信了,以后能吃龙的自己还抓不到一条鱼! 可惜, 不管兔子多努力, 都只能眼巴巴看着青鲤从自己爪下轻轻游走。更过分的是, 青鲤时不时用尾巴甩在它的爪子上, 脑袋上, 身子上!而它却无可奈何,气得它眼睛都红了几分。 好在『毛』团子们的也同它差不多,不仅追不到鱼,还被鱼戏弄许久。 至少在兔子看来, 这条神气又漂亮的鱼就是在戏弄长在陆地上的它们! 而两只『毛』团子则没有这种想法,它们玩得可开心了,那闪着光似的尾巴抽在身上也不疼,甚至有点点痒,还有些阳光月华晒在身上的暖暖涨感。 追来追去也热闹,只觉得青鲤在陪它们嬉戏打闹,甚至把青鲤当成了新的小伙伴。 兔子又累又气,直接游水面,用两只前爪仔仔细细『揉』了几把脸。 见着『毛』团子们还在水里继续同青鲤打闹,轻轻哼了一声,便静静的盯着青鲤与两只小幼崽。 难得小幼崽都这么高兴,它就勉为其难不跟那条小小鱼计较了! 天『色』渐晚。 三只团子谨记着凌启玉的叮嘱,从不在外头过夜,哪怕是玩得再乐不思蜀,都会按时回家。 恋恋不舍的与漂亮青鲤告别,抖落无数水滴的幼崽们一步三回头。 直到夜『色』渐渐笼罩大地,浑身湿漉漉的它们才迅速跟上同样湿漉漉且正一蹦一跳的兔子,边抖着水,边往青砖大院跑去。 水中的青鲤微微摆动着尾巴,似是在凝视着三只团子的离去。 夜彻底降临。 青鲤眉心金鳞微闪,身形渐渐消融于天地。 水里再也寻不到这么一条神气又漂亮的大鱼。 与此同时,青砖大院里的刚巩固完修为的凌启玉正好看到三只浑身湿透的『毛』团子,视觉上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不说,他差点都没认出来那是『毛』团子们! 这三只都跟换了个模样似的。 平日里蓬松的『毛』发全然被打湿,『露』出那干瘦的小身子,就连瞧起来实打实的兔子,都缩了不止两圈。 真真是可怜又好笑。 许是也知道自个身上的异样,三只小家伙还在凌启玉眼皮底下光明正大的使劲抖起身子。 两只『毛』团小幼崽抖水还算得上是可爱,身体加上脑袋都在摇晃不停,就像个湿哒哒的拨浪鼓。 而竖着后退站起来的兔子…… 就跟发病了似的,上半身颠抖不停,时而还牵动得下半身不稳,跌坐一边。 看得凌启玉都忍不住笑了出声,身下的摇椅也随他轻轻摇晃起来。 待缓了笑意,他便赶忙翻手取出干软的『毛』巾,同时朝着小家伙们招手说道:“都别抖了,快过来吧,我给你们擦擦水。” 『毛』团子们原本也不过比巴掌大那么点,经了水后变得就更小了。 他比划一番后,觉得大小也差不多,就示意着『毛』团子都跳到他怀里来,只要挤挤,位置总是有的。 就着月『色』。 凌启玉把大『毛』巾往团子们脑袋上一盖,便开始动作轻柔的给小家伙们擦起『毛』发来,又担忧还是幼崽的小家伙会着凉,还特地控制着灵力,手动开始烘干。 又是『揉』又是烘的,舒服得『毛』团子们都眯着眼瘫趴下来。 很快,凌启玉就重新收获了三只『毛』绒绒的小团子! 随手将『毛』巾丢到一旁的树杈上晾干,他也开始眯着眼,双手捋盖着『毛』团子们,享受起美丽的月『色』。 璀璨星子布满整个夜空,既神秘又漂亮。 在这个稍微带着小小惬意的夜晚。 他想他的江江了。 细数日子,应当也过去了将近三月有余,江江什么时候能出关呢? 凌启玉望着夜空的目光深远又悠长,仿佛在透过这万千星子,凝视他心尖上的另一人。 那专属于思念的温馨将整个青砖大院都笼络在内。 却无人能注意到,有点点微光,顺着团子们的『毛』发融于凌启玉指尖。 凌启玉在望着天。 天,也在注视着凌启玉。 次日,凌启玉又开始了他那忙碌的学习生活,揣着三只团子踩着仙鹤,来回奔波于道一宗各峰。 哪里有讲课,就哪里出现他的身影! 不管听不听得懂,都要先听了再说,不懂就再听多几遍! 那努力的劲头,堪比十年寒窗苦读,不同的是寒窗苦读为状元,而他为的是变强。 努力还是有成果的。 在那如同填鸭式的学习下,凌启玉非常励志的以科学的角度弄明白很多修仙的原理。 只除了那御剑之术外,其他各道可谓是突飞猛进。 而三只被迫跟着听课的『毛』团子实在是怕了,日头刚起,就纷纷躲出门去,上山下水,就是不愿再跟着凌启玉四处听道法,学本事。 能怎么办呢? 它们只是短手短脚小团子,难道也要跟着人类修士学那什么炸丹『药』炉? 被爆炸声吓怕的团子们偶尔碰见青鲤便入水会玩闹一番。 若是凑巧,夜里再回院子还能等到凌启玉给它们『揉』烘『毛』发,舒服它们都觉得自己要飞起来! 时光荏再,岁月如梭,日子就这般如水流逝着。 凌启玉不仅凭借着科学的力量生硬学会了诸多道法,还十分取巧的学会了炼丹,又非常努力的学会了炼器。 以灵气元素的力量构成数多招式,在加上催化剂,不变应万变。 炼丹则如同阵法般,犹如天助,轻松得就像是上辈子科学世界里的‘粘贴再复制’。 而炼器…… 许是跟炼器有缘,他甚至捣鼓出了个可以承载游戏的奇石! 其实就是灵气版的贪吃蛇,边玩还可以边修行,只是力量会有所外泄,不如真正的精心修炼罢。 将自身神识融于沟通奇石,小游戏就可以无限续玩! 这小东西,差些把大半道一宗的弟子带入歧途,还好凌启玉及时发现,趁师兄师姐们还没发现,全数摧毁。 也不能怪弟子们定力差。 修行这么枯燥的事情,有了游戏,那能不上瘾吗? 但到底是低效率的东西,极容易使人误入歧途,还是莫要流传出去才是。 在宗门学习课业的第三年。 李澜江还是未出关。 而凌启玉已经将金丹修士所需掌握的东西都学了个遍,还跟着破云道君捣鼓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灵力研究。 他觉得自身的修行已经到达瓶颈,又见着同上课业的弟子换了一批又一批,早些的都开始接取各种宗门小任务去参与试炼,便开始琢磨起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去试一试身手。 将想法告之破云道君,第二日,他就去接门中发布任务的殿堂处接了个小小任务。 那种去深山老林采『药』的简单任务。 深山就在宗门外不远处,危险也到底存在些,但金丹修士还是能应变得了。 即便如此,凌启玉也不敢托大。 到底是第一次独自历练,先是准备好出门要带的东西,又将三只『毛』团子寄放于破云道君处,方才踏着飞剑离去宗门。 天还没黑,他就回来了。 都是任务太过简单。 凌启玉才刚下飞剑没多久,处理了两头凶狠的野兽,就踩到了任务物品。 一株罕见的灵植。 好在灵植生命□□,被他踩了几脚,也还努力存活着。 挖出,再带走,任务就这么简单的完成了。 回到宗门,凌启玉先是去交了任务,才踏着飞剑回到天绝峰,也不急着回家中,而是去了李澜江闭关的洞『穴』前。 几年来,他只要做成某件事,都会来到这里同李澜江好好分享一番。 可惜,无论他描述得再精彩,语气又如何得意洋洋,都没有那道熟悉的声音再应声夸赞。 说不难过那肯定是假的。 但只要想着他的江江出来时见到自己变得如此优秀,再难过也会转而化成期待。 就这么盼着,望着。 一年过去。 两年也过去。 又到了第三年。 李澜江仍在闭关。 洞口那块大石,依旧堵着在远处,也堵在凌启玉的心口上。 这天。 凌启玉又到了洞『穴』前,他语气镇定的同李澜江分享着此番出门的成果。 在提及自己收拾了几个试图劫财的修士时,手心不自觉握紧,且微微颤抖着。 踏入修真界五年。 他终于还是将刀刃指向了同行者。 对方虽有坏心,亦是活该,甚至他下手时干脆又利落,没有半分的迟钝。 但他到底受和平世界的影响更多。 修行之路。 真真是白骨堆积而成。 凌启玉望着洞『穴』,嘶哑着声音呢喃道:“江江,你什么时候出来?” 等了许久,依旧是等不来想要的答复。 静静站了许久。 久到日落西下,残阳打在他的身上。 忽而耳边雷声大作。 他方才眉宇微皱,挥袖出剑。 四周便亮起了金灿灿的…… 天道馈赠。 压抑许久的修为,竟然就这么,丹破成婴又婴化作神再神出于窍了。 …… 啊?啥玩意? 难过着难过着,就出窍了? 第83章 他的江江终于出关了!…… 才眨眼的功夫。 心情复杂的凌启玉连破三个境界, 直接出窍了…… 而雷劫也就响个声,连影子都没见着,投胎都没得这么急吧! 换句话说, 大概是真的急着赶他去投胎? 凌启玉这几年都在压制着修为,平日也不怎专注于修行, 大多都在锻炼着自己的身手或是捣鼓灵气研究再折腾些新奇的小玩意。 即便如此, 他还是突破了。 且还不是普通的突破,而是直接略过元婴与化神两个听起来就很艰难的阶段! 他,一个刚刚算是合格的金丹修士, 硬生生就这么被整成了出窍!简直防不胜防! 再继续下去这样跳阶突破,岂不是就可以直接飞升? 顿时间,凌启玉那是『毛』骨悚然。 也顾不得自己那初次沾满鲜血的双手,目光凌厉的直视着那依旧万里无云的碧空。 天, 到底想做些什么? 难道已经急到连忍耐都不愿了吗? 暴『露』出来,又有些什么目的? 自然是无人回答凌启玉内心的这些疑『惑』。 随着见识逐日增进, 他琢磨得也就越深, 越觉得那不可言说者所图甚大。 冷艳看着那些闪耀光芒的天道馈赠消散融于天地, 他方才收回视线,目光触及身前石洞口, 方才柔和些许, 缓缓呢喃道:“江江, 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要早些出来哦。” 说完后, 他又静静望了片刻,方才转身踏上飞剑离去。 值得一提的是,整整五年来,凌启玉的御剑飞行依旧这么特立独行世间难寻。 若是抬头见着空中有人御物既有横冲直撞之势, 又兼含左右摇摆之姿,那必然就是凌启玉了。 虽有短板,但好在经过这些年的努力,速度与安全方面已有极大的提升。 这不,才几念间,凌启玉就站在了破云道君的无绝阁前。 抬手轻扣木门三下。 还未落手,门便直接打开了。 快步朝里走去,绕过绘着万千山河的屏风,就看到立于厅前等待着的破云道君。 “师叔。”凌启玉匆匆行礼,接着继续说道:“我出窍了。” 闻言,破云道君愣了半晌。 好会儿才回过神来,他盯着身前的凌启玉,不大敢相信的开口询问道:“你是说,你已突破至出窍?” “对。” 凌启玉重重点了点头。 脸上满是凝重。 破云道君只觉得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不然怎会听到还是金丹的凌启玉对他说修为已达出窍呢? 昨日相见时对方修为至多不过刚到金丹巅峰罢。 而现下…… 眉宇微皱,他很难想象才不到一日的时间,竟能直跳三个境界! 但若是上天有意为之,如此想来,倒也不难接受。 思及此,破云道君连忙继续开口询问道:“到底是怎回事?” 凌启玉也不隐瞒,连忙将早前发生的事情全然告知。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 毕竟这场突破来的太快,也太突然,雷声耳边一响,天道馈赠直接就下来了,根本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若是硬要说有些什么不一样,大概就是当时他正在感慨着人生无常,在修真界就必须要拿起刀子?许是因此,心境上有所突破,牵引得修为也变动起来? 但无论如何变动,也总不能从金丹直接变成出窍吧? 那可不叫突破! 应当唤作作弊才对! 破云道君越听,眉皱得越深。 天道到底想做些什么? 他翻阅宗门留下的所有典籍,又往返其他好友处借阅各类古书,都未曾寻出一丝痕迹。修真界从未有人修为突破得如此之快,而天道也从未像现在这般特意眷顾过谁人。 大气运者古来即有,于修行上虽也顺遂,但也未曾听闻天道在雷罚上减轻至此地步。 雷罚减轻自古存在,那万千功德汇聚者,雷罚减半。 听闻万年前更是有一罪孽缠身的魔君,无意间曾随手救数千万修士于半毁大世界,渡劫时本是灭世九天死劫,但功德加身,因果相助,生生在死劫中寻到一丝生路。 莫问君亦如是。 以身殉道,功德万千,因果波及整个世间,也不过换回一世重生,而今生李澜江劫难雷未曾减少半道。 天道究竟想从凌启玉身上得到些什么? 又或者说,想让凌启玉去做什么? 若是后者还好,要是前者,恐怕难以挣脱天道赋予的‘命运’。 这般强硬提升的修为本就不算稳固,天资聪颖如凌启玉,都用了三年多的时间才把强升的金丹修为打得扎实稳当。如此又塞至出窍,看似福泽,实则丰墙峭址更是系之苇苕。 天意难测。 亦寻不到丝毫蛛丝马迹。 猜测也终究也只是猜测罢,是福是祸且都还未定。 破云道君能做的并不多,他甚至不敢轻易将心中的数多猜想全然告知凌启玉,万物皆是道,便是布下天罗地网掩盖信息,依旧难逃道法。 修为如他这般,心中所念许可避过。 但若是试图告之他人,天道必会有所警觉!届时恐怕更会害了凌启玉。 道侣神交许可避过,也不知徒儿何时出关。再不快些,再过个三五年,他都不敢细想凌启玉会是个什么境界! 在心中微微叹息。 破云道君面上未显半分情绪,他先是安抚凌启玉几句,除了安抚外他倒是想说多些,但却不能再细说。 可如今这情况,也保不准下一刻会发生些什么! 思及此,他开口道:“你且在此处打坐稳固修为,再如上次那般陷入昏睡可就不好了。” 凌启玉自是点头应和,这几年破云道君待他便如同亲徒,亦师亦友,也不会去计较太多的礼数。 翻手取出团蒲,落于厅中灵气最盛处,便盘腿而坐,阖眸,梳理起灵气来。 见状,破云道君挥袖在四周落下阵法,思索片刻后,便转身往着书阁小厅走去。 黑夜渐渐笼罩大地,月明星稀。 三只玩得野了的『毛』团子在青砖大院里久久等不回凌启玉,很是自觉往着道君的阁楼里跑去。 在兔子的带领下,还很是礼貌的敲了敲木门。 门应声而开。 闹腾的团子们瞬间变得安静下来,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见着凌启玉正盘腿打坐于厅中,也顺势趴坐下来,眯起了眼。 野了好几年的它们快活得很,吃饱了睡,睡醒了玩,玩累了再睡。 若不是凌启玉时常『揉』着『毛』提醒它们,恐怕早就忘记什么是修行。 日子如水流般逝去。 转移就过去半月有余。 凌启玉也终于顺利稳固完那颇为虚假的修为,缓缓睁开了眼眸。 他才刚站起身来,还未把团蒲收起,破云道君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身前。 先是劝诫他不要松懈课业,又嘱咐着早些彻底掌握如今的修为,最后,道君将一本厚厚的线装书交到他的手上,只留了句‘用心看’,便离去了。 书是真的厚,足足一个拳头那么高。 好在凌启玉现在也是个出窍修士,外面的小修士看到了,还要尊称声大能呢!不仅能轻松抱着书走,还顺带把蹦到书面上窝他怀里的三只『毛』团子也一起带回了青砖大院里。 这修为高至筑基。 看这世界的感觉就不太一样了。 所谓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竟也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哪怕是凌启玉这般以科学修行的方式,也能轻松弹指间幻化云雨,感觉自己就是个无情又迅速的元素合成机器。 凌启玉并没有沉浸在虚假修为所带来的玄妙快乐中,他坐在摇椅上又抱着三只『毛』团子,郑重翻开破云道君交予他的书。 认认真真的用心品读起这本…小说。 是的,这是道君亲手所述的一本修仙小说,语句朴实无华且朗朗上口,至少对比破云道君平日那深奥的语句来说是真的朴实无华。 情节跌宕起伏!若是能放到科技时代,必定引得数人爱不释手! 里头记录了数多个小故事。 前头大半部分,各各主角历经磨难,通俗点的话来说,那就是修真界中天才的各种死法。 被夺舍还魂的、师友背叛的、五马分尸用以炼器的、以魂合道的…… 总之花样多得很! 只要是主角,身边总存在着一个呕心沥血助他们修行再废寝忘食得连自己都顾不上者,最后,反捅一刀,送主角花样去死。 约莫是觉得前半部分太过沉重。 破云道君后半部分则写了天才主角替那身边助他良多者报仇雪恨或是完成遗愿等等…… 花样依旧多,多得凌启玉都不得不叹服起道君的脑洞来! 这妥妥的爽文主角,越看越带劲。 当然,凌启玉明白道君肯定不是为图带劲才写的这本书。 毕竟书上每个字都极大,其中蕴含阵法,若他没记错,应又屏蔽之功效。 至于屏蔽什么…… 除了他脑袋上现下连云朵都寻不到半片的地方,也没有别的了。 那些天才主角意气风发时,可不就像是如今的他? 早前不过是偶然同破云道君提了那么下修仙话本,竟借此来警示于他。厚重一本书,数百个小故事,这份情,着实够重。 暂不提其他,既是看书,自要用心去看。 破云道君许是想把自己心中的猜测传达出来,但天时刻都在高处,若不费一番心思,直接表明定会招来灾祸。天道最是无情,雷罚可从不手软。 而借书籍,也不敢轻易写的太过明显。 只能借物喻物,稍稍浅浅表述,再掺和些用以『迷』『惑』的假故事。此般也不能准确传达,只能靠他领悟。 那么书中那些天之骄子们的结局中必是意有所指。 还魂夺舍还是轻的猜想,那些分尸后炼器填补各处者才是真‘精彩’…… 正想得出神,忽然耳边传来了道叫唤声。 “玉儿。” 闻言,凌启玉惊得手上书籍都砸在怀中的三只『毛』团子身上。 惊慌失措。 连忙寻着声源处看去,只见那道熟悉到日日夜夜都会不经意出现在脑海的身影就这么站在院门口。 他微微张开嘴巴,眼睛睁得极大。 四目相对许久,才颤抖着声音唤道:“江江!” 是他的江江! 他的江江终于出关了! 等了太久太久。 被书籍砸个结实的『毛』团子们脑袋晕晕,本想揪着凌启玉的衣袍让对方好生安慰安慰它们。 但爪子还没勾出去。 便被反应过来的兔子一爪捞一只,蹦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才刚落稳,便见着凌启玉猛然站起身来,书纸重重落地,人则飞扑到了院门口处的李澜江怀中。 …… 快活太久的它们差些都忘了以往那些幼崽不能看的东西! 哼,凌启玉心中最重要的果然不是它们! 第84章 只有修为差距不大,方才可…… 『毛』团幼崽们齐齐挤在兔子身上, 又纷纷埋了半只眼睛进兔子的白『毛』里,却『露』出小半只眼偷偷打量着原处重逢的李澜江与凌启玉二人。 它们长大一些些了,已经是大幼崽, 可以悄悄看! 而兔子就很直接,它拿出跟珍藏已久的灵草塞进嘴里叼着, 大大方方的欣赏起感人的久别重逢。若不是两只幼崽团子拥凑在它左右, 甚至想躺下翘起腿慢慢看。 团子们的小动作并没有影响到正相拥且对视着的李澜江与凌启玉。 微风拂过,引得院中老树飘下片片带黄的落叶,如同轻舟入水般, 摇晃飘浮而下。 昏黄的夕阳打在二人身上,照叠在青砖上的影子被拉得极长极长。 “江江!” 凌启玉声音中满是无法遮掩的喜悦,就连眼眸中都闪烁着光彩,他双手叭拉上李澜江的双肩, 微微仰着头,惊觉自己似乎差那么点点的距离就同李澜江一般高。 心下更是欢畅, 笑得眉眼弯弯, 他缓缓继续开口说道:“你总算出关了, 再不出来,我都要长得比你高了!” 李澜江笑着亲了亲凌启玉的额头, 很是认真的回答着:“还好我今日回来了, 不然明日玉儿可要高过我, 到时候就是想亲亲玉儿, 都得踮起脚才行。” 说着说着, 还不停赞同般的点起头。 嘴里说着些俏皮话,李澜江的视线却紧紧贴在怀中人的脸上,贪婪的注视着本就属于他的凌启玉,旁的什么都无法引去他的注意,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眼前的道侣。 一出关,李澜江便马上赶回青砖大院的家中,暂也不清楚他这闭关究竟过去多少时日。 因有数年罢。 眼前的凌启玉已然褪去全身的稚气,不再是那副半大少年的模样。 容貌更显精致,恍若仙神。 因修为境界日渐长进,又带上了几分洒脱与出尘。 他的玉儿,是真的长大了。 思及此,李澜江既为凌启玉高兴,又有几分埋怨着自己。 埋怨竟没能参与道侣这几年的成长,早前已错过五年,而如今闭关,更是不知少去多少年岁。 道侣初入修真界,本应是最需要他的时候,但他却无法相伴左右。哪怕这修真一途而后有着万千年岁,他也无法再弥补这段遗憾。 李澜江只是在心中微微叹息,并也没有太过执着于这无法补救的遗憾。 韶光易逝,无论怎样,把握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他看着怀中笑得比日光还要灿烂的凌启玉,也不再去多想其他,专心享受起这独属于他二人的重聚时光,点滴都不愿意浪费。 “哼,我总觉得你在笑话我垫脚尖!” 凌启玉用脑袋轻轻砸了砸李澜江的鼻尖,故意做出不大高兴的模样,要知道以往他还真是踮起脚尖才能亲到对方的下巴!哪怕现在长高了不少,也只不过是将差距拉得小了一些! 他有充分的理由怀里李澜江也在背着他偷偷长高! 只可惜无论凌启玉怎样装着生气,都无法掩饰他眉眼间的愉悦与欢喜,鼓着脸的模样还带上了几分憨意,给那张本脱去稚气的脸又带上活泼天真,瞧着真是可爱极了。 李澜江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掐了掐凌启玉那故意鼓起的脸颊,再低头轻轻吻了吻捏起来的那块小小的脸颊肉。 做完这些,方才笑着说道:“我怎么舍得笑话玉儿。” “嘴甜!就会唬我!”凌启玉小声嘀咕着,他没有再就着这个问题继续闹下去,而是开口问道:“闭关如何?伤势都恢复了吗?还痛吗?” 越说到后面就越急,眸中满是担忧。 提及痛字时,声音不自觉放轻些许,犹恐说得太重会加重对方的疼痛。 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修士来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那些闭关而出已过十年百年者比比皆是。 如此对比,五年似乎也太短,短得像是做不了些什么事。 凌启玉不禁沉思起来,那些可怖的伤势,只用这么些年真的能好吗? 他已不是当年那个对修行还懵懂无知的少年,更是特意去了解过那数种伤势。 其中任一一伤放在正常修士身上,都是修为全失根基尽毁的情况,莫说修行,就连保住『性』命都是侥幸。 难以想象李澜江当年是如何忍受着那诸多的伤势同他从小秘境回到宗门,更是无法想象对方是怎样压下噬血吞肉般的疼痛去安抚惊慌失措的他。 光是想想,他都觉得疼。 替他的江江疼。 李澜江看出凌启玉心中所想,无奈笑笑后,将道侣扣在他肩出的手拉下,再翻手将腕示出,缓缓说道:“都好了,亦不会再疼痛,你且查探查探,莫要再去胡思『乱』想。” 听到这话,凌启玉二话不说直接扣上李澜江腕间。 他可不好糊弄。 以前那是无知才会被哄骗,眼见为实,这种事情还是得慎重点! 好在这几年他有研究过一段时间的医修之道,虽也说不上精通,甚至连诊治都未曾试过,但最基础的诊查还是没有问题的。 凌启玉分出一丝灵力,顺着指尖缓缓流入李澜江体内,游过经络,徐徐巡查着。 医道在修真界并不算常见,更是可以说的上少有。 毕竟若无奇遇,又无师承,就连查探病患伤势的都难以进行,人心险恶,哪怕是血亲师徒道侣都难以相互信任,又何谈对一陌生医者敞开命门呢? 就连破云道君都是借着那薄如蝉翼的手套法宝,方才放心查探他人体内情况。 便是如此,都存在着风险。 说来倒也是运道。 凌启玉的灵力经过科学的元素重组,可以模拟出任一修士的灵力。 而行医道于凌启玉来说其实并不用这么复杂,他原始的灵力为阴阳交融而成,阴阳化万物,自是不存在排斥。 再加上李澜江对其信任至极,只要不行那攻击之势,便断然不会有甚危机! 凌启玉也不心急,细细的诊查,再同早前自己所学的东西对比,眉眼间满是严肃与认真。 待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打在青砖大院静静相拥的二人身上。 风起。 老树枝叶摇曳。 落叶哗哗漂浮而下,落在有情人身上,落在青砖上。 就在这时,凌启玉缓缓睁开了眼眸,脸上的凝重渐渐缓和,同时唇角笑容绽放开来。 虽然医道上他不是很在行,但‘内视’实在太过直接,是好是坏,一目了然。 灵气平缓,脉络有力,脏腑精气旺盛,骨血运行皆无异样。 可以说是非常健康! 反正比他平日里捡回来实验的小动物们要壮实得多! 凌启玉高兴得很,微微踮起脚尖,就凑到李澜江唇上亲亲吻了一个。 笑意涟涟的开口夸赞道:“江江真棒!” 模样认真,眼中满是崇拜,嘴里的话虽短却全无半分吹捧之意。 他对李澜江是真的心服口服,那等骇人的恐怖伤势都能化险为夷,与之相比他这个几乎全靠老天爷作弊的小天才顿时便黯然失『色』起来。 心口的大石头终于落下。 放松下来的凌启玉盯着眼前的道侣,越看那是越欢喜,这几年来发生了好多事情,他每件都想同李澜江好好说说,每样都想让对方夸夸他。 眼看着天『色』已晚。 夜『色』依旧美丽,但总有暴『露』在老天下谈情说爱的感觉,心里头不大舒服。 思索片刻,他便牵着李澜江往屋里走去,同时仰着脑袋,得意洋洋的说道:“江江,你猜猜我现下是个什么境界?” 因着凌启玉身上佩戴有破云道君赠与屏蔽气息的物件,所以哪怕是其他道君亲自,若不采取强硬手段,一时间也无法探出个究竟。 依着这缘故,凌启玉才提起此事。 虽是贼老天作祟,但也不妨碍他拿出来同李澜江讨个趣。 那无人可见的漂亮尾巴,徐徐翘起,就等着时机,好对心上之人来个孔雀开屏! “唔,我想想。”李澜江很是捧场,他认认真真琢磨一番,在结合早前的情况,缓缓说道:“许是已至化神?” 闻言,凌启玉哼哼两声,牵着李澜江走进卧室后,将房门一关,方才看向身旁的道侣,幽幽说道:“不是哦,我已经出窍了呢。若是你再迟几年出来,指不定我都要飞升了!” 话音刚落下,便见着李澜江眉宇紧皱,神『色』渐渐凝重,他连忙双手抱上对方肩颈。 垫着脚尖,使劲往李澜江的唇上亲了一口。 好不容易才重聚,可不能让烦心事扰『乱』心神!先享受享受二人世界,别的改日再提也还来得及! 思及此,凌启玉继续开口询问道:“江江你可还是化神?” 那双仍旧明亮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期盼。 似是在眼巴巴的等着李澜江点头。 凌启玉倒也不是想同李澜江争个高下什么的。 他知晓哪怕李澜江就是个化神,也定是比他强上许多,不过是想享受享受那莫须有的好胜心罢! 还没等来李澜江的回答,倒是房门轰然吱呀打开。 只见三只贴在门上的『毛』团子摔落地上,咕噜咕噜的滚了几个圈,许是摔得傻了,还用爪子抱起了自己的脑袋。 …… 嘴里灵草都被摔得掉落一旁的兔子反应极快。 身形微微变大。 左右捞起两只小幼崽揣怀里后,连蹦带跳,冲出了院子里,还十分贴心的替李澜江与凌启玉关上了门。 那闭关许久的人类修士视线还是那么冰冷,凉飕飕,跟冷箭似的。 反应想不快都不行啊! 被打断的凌启玉也只是笑『吟』『吟』的挥袖为卧室加了层禁制。 随后牵着李澜江往床榻边走去,同时继续眼巴巴的盯着李澜江,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嘿呀,境界比他低一些多好,他也想保护江江啊! 且他体质特殊,只有修为差距不大,方才可以真正行那周公之礼,而不是往常那般点到为止!他可是想了很久的呢! 第85章 我一时竟也瞧不出个深浅。…… 若是凌启玉医术精湛, 对修行境界也足够了解,许能直接分析出李澜江的修为。 但他到底只是稍有涉及,便是早前的研究, 也只跟着破云道君学了最基本的那些理论技巧。 且自身修为来之太容易,甚至可以说是未曾真正经历过境界突破上的转变, 再加上他本身体内灵气交融成混沌初开状, 内里灵气容量不是普通修士可相比较,因此对体内灵气旺盛的变动,到底是不熟悉。 便是玉简古籍上都对此都没有准确记载, 不过是用少许或磅礴这般无法衡量的词语罢,也就没了途径去学习。 凌启玉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回答,便整个人扑到唇角含笑的李澜江身上,双手勾上对方的肩颈, 边摇晃,边催促道:“江江, 你快说呀!” 早前他也猜测过道侣会不会修为尽毁需得重头再走这修行之路。 可查探到对方体内灵力旺盛且转运正常又平稳, 根本就不像是受过重伤之人。既存在着灵力, 修为定也存在着,至于是多是少, 应同原来…差不多吧? 或者, 比原来低一些? “你那也猜猜?”李澜江点了点凌启玉的鼻尖, 眸中笑意涟涟。 听到这话, 凌启玉手上摇晃的幅度更大了, 嘀咕般的念说道:“我不猜我不猜,你快告诉我,快点快点快点呀!” 这猜来猜去确实有意思。 可如果李澜江修为确实被伤势拖累得降低,无法达到他所说的境界, 那得多难过。 哪怕出现这等情况的可能『性』不大,他都不愿去赌那半分的难过。 到了这时候,凌启玉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这个问题开口得不太是时候,但问都问出去了,也不能收回来。 反正不管李澜江是个什么修为,在他眼里,都是最最最厉害的。 李澜江被晃得实在没办法,也不再继续逗弄凌启玉,伸手轻轻掐住对方那张不停催促的小嘴,待房中又恢复安静后,方才缓缓说道:“那就也是出窍吧。” 闻言,凌启玉眼眸中光芒闪烁,他连忙拿开李澜江在他唇上作怪的那只手,满是欣喜的说道:“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江江你太棒棒了!” 他就说嘛!自家道侣哪怕是被重伤拖累,也能稳住修为! 而现下就更了不得了,直接更上一层楼! 虽然没能享受到比对方修为高少许的快乐,但在听到道侣修为增进时,那可真是畅快极了,断然不是那小小快乐能比较的! 被喜悦冲昏头脑的凌启玉撅起嘴,使劲往着李澜江唇上用力亲了几下,发出清脆又响亮的几声‘啵’。 这动作不带任何的情欲,只是单纯的在表达着内心的欣喜与欢悦。 又觉得自己那句简单的‘棒棒’夸不出李澜江的出『色』,绞尽脑汁思索片刻,便继续开口说道:“江江你怎么能这么厉害呢,连窗外璀璨星辰都已被你掩盖住光芒!就是明月也自愧不如……” 听到这话的李澜江直接笑出了声,不等凌启玉把话说完便再次伸手捏上对方的唇,笑着询问道:“我可是天上云?不然怎能将星辰掩盖?” 他的玉儿可真是太有趣了。 连夸赞都这般与众不同。 被打断凌启玉还没反应过来,待轻轻眨了眨眼后方才把李澜江的手拍下,故作生气的瞪向身前的道侣。 见对方没有半分悔改之心,他便收回挂在对方脖子上的手,再默默挪动位置离远少许,方才开口说道:“不许再捏我嘴,再捏你就是天上乌云,全身就连着心都是黑漆漆的!” 李澜江长臂一伸,直接将远了自己的凌启玉带回怀中,轻轻点了点对方的鼻尖,才含笑说道:“那我还是做白云罢,免得把玉儿都带成黑『色』。” “我才不跟你黑。” 凌启玉觉得自己不能纵容李澜江,捏嘴这习惯可不好,他好不容易能说话利索又流畅,这可是梦寐以求十多年的事情! 况且,就是看不到,他也觉得自己这被捏嘴巴的模样定是不怎么好看! 改,必须得改! 思及此,他微微垂眸,做出伤心难过的模样,故意压低声音说道:“江江是不是比较喜欢玉儿以前的模样,是不是不爱听玉儿说话……” 其实凌启玉确实也不是很清楚李澜江喜欢怎样的他,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将话问出来。 自从修为日渐增进后,这几年里,他也没再出现过不能控制自己的情况。 早前便在卧天石那证道记忆中得知李澜江心悦于他。 那么,心悦着他什么呢? 反应迟钝?呆萌可爱?话都没办法表达? 李澜江本只是想打趣一下凌启玉,却没想到竟然引出这等情况。 以往的凌启玉总是安安静静,就像个没有灵魂的精致布娃娃,就连想要说上句话都难。他知道对方极为渴望着自由自在,哪怕说上几个字需要半日之久也在努力表达着属于自己的意思。 如今虽有好转,也定是不愿再回想往事。 眼看着道侣眼眶都要红起来,李澜江连忙哄道:“玉儿什么模样我都喜欢,又怎会不爱听玉儿说话呢,闭关时,都是玉儿的声音响在耳边,我才得以坚持下去。” 凌启玉没应答,只是抬起眼,看向李澜江,很快又垂下脑袋。 这回答确实很完美,任谁都挑不出错误。 他也不是很执着于答案,总归心悦的都是他,换几个模样还多几番体验呢! 现下不过是想让李澜江再多哄几句,再着重加深一下他的嘴巴捏不得的印象,亲亲可以,但是就是不可以捏! “前段时间依稀似是听到玉儿说是过几日再来看我,但盼了许久都未曾等到,我还以为是被什么事耽搁了,便赶忙抓住机缘破关而出。”李澜江缓缓说着,同时轻轻挑起凌启玉的下巴,使得对方与自己对视后,方才继续开口:“可惜我在闭关石洞中都听得不真切,玉儿可否能同我好好说说那些专程带与我的话?” 他知道凌启玉定是藏了很多话想同他说。 就像他也有千言万语想开口那般。 “你真想听?”凌启玉缓缓开口说着。 李澜江点头应答道:“不能参与玉儿的这些年岁是我的遗憾,自是想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若玉儿能亲口告诉我,那真是再好不过。” 语气诚恳,目光中满满都是深情。 凌启玉本就是‘即兴演出’,态度也不怎坚定,听着道侣这么一番话再触及这等视线,瞬间就顶不住了。 脑袋不知不觉就点了几下。 那条无人可见的尾巴使劲挥动了几下,彰显着那虚荣的存在感,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小嘴叭叭叭的就开始讲起了几天前突然境界突破的事情。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到底还是棋差一筹! 凌启玉暗暗叹息。 他也没多懊恼,本就是想把这些快乐同李澜江分享分享。 说得正起劲的他稍微捋了捋思绪,便开始从李澜江闭关后缓缓讲起,每次提到他做了什么较为出『色』的事情时,都会默默停顿半晌。 只要凌启玉话音一落,李澜江那带着五分夸赞三分赞叹再加两分纠错的点评声就会迅速接上。 时而还会附赠上几个带着赞赏意味的吻。 听得满意了,凌启玉才会继续说下去,待到下次的精彩点,再眼巴巴的停顿等待。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着。 月落日出。 暖阳笼罩整片大地,卧室中的凌启玉还在同李澜江分享着自己那些或大或小的事情。 也不知是修为高的缘故,还是重逢的喜悦上了头,竟是连口干舌燥感都未有,说了整整一夜凌启玉都不觉得累,甚至越说越精神。 直到日头高挂。 凌启玉那开屏的尾巴才堪堪收了起来,且还有些意犹未尽。 余光正好瞥见穿过窗头光明正大爬进来的日光,这才惊觉竟已是次日正午! 总觉得忘记了些什么时的他看到床头那一双绣花鸳鸯对枕! 他竟然错过美好的夜晚! 拉着道侣讲了整整一个晚上他的修行生活! 就连亲亲,都没得深入几分! 凌启玉就很懊恼。 日光实在太烈,将房间都照的明亮无比,甚至把隐约环绕在二人之间的缠绵与暧昧都照得不剩几分。 李澜江见着凌启玉也说得累了,又盯着窗户出神,便提议着先齐去拜见破云道君。 他一出关便回了家中,还未去知会过师尊。 毕竟他是因重伤方才闭关,早些去拜见,也能早些安了对方的心。 对此,凌启玉自然是没有异议的,整理了一下稍微凌『乱』的衣物,他便抱上三只趴在卧室门口晒日头的『毛』团子,跟着李澜江一同去往破云道君的住处。 还未进无绝阁,他二人便见到了站在阁楼正门处等待的破云道君。 “师尊,我出关了。”李澜江快步上前,行了个见师礼。 破云道君脸上满是笑容,将李澜江扶起后,打量了一番爱徒,越看脸上笑意便越深。 待凌启玉也缓步到他身前且唤了他身‘师叔’,这才对二人说道:“日头烈得很,进来说话吧。” 于无绝阁中落座后,禁制阵法全起。 破云道君方才看向爱徒,缓缓询问道:“澜江,你现下是个什么境界,我一时竟也瞧不出个深浅。” 他知晓徒儿这番闭关定是把握住那丝机缘,不然不可能存留修为在身。 但到底是如何,却也无法猜出。 道法自然,法则之精妙,不是寻常修士可道出,哪怕是道君,哪怕是他,亦是只称得上了解。 “随心而起,暂且便算作出窍罢。”李澜江淡淡开口。 第86章 天地悲鸣。 凌启玉正泡着茶, 听到这话,眉心皱起,手微微一抖, 茶叶就这么哗啦啦的掉落入水中。 昨夜他心神都在李澜江重伤恢复且修为有所突破上。 这‘暂且算作出窍罢’可不就同那句‘那就也是出窍吧’差不多? 如今细细回想,才惊觉里头竟还暗藏着别的话。 且‘随心而起’又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能想是个什么境界就是个什么境界? 思及此, 他连忙看向身旁的李澜江, 只见对方神『色』淡然,没有半分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模样。 凌启玉默默将手上的茶叶又多放了撮,既然这么能‘淡然’, 就多喝点茶水吧,也能醒醒神,免得淡着淡着就睡着了。 满满一壶,都是为淡然的江江所准备! 纵是满心都充斥着好奇, 他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而是专心的用最原始的手法, 迅速为道侣冲泡一杯充满爱的浓茶。 茶水入杯, 凌启玉亲手交塞进李澜江手中, 看着对方的唇已碰到杯上,这才缓缓说道:“昨日不是同我说出窍吗?怎又变成随心而已了?” 听到这话, 李澜江举着茶杯的手微顿了顿, 口中满满都是特属于茶叶的浓厚滋味。 什么甘什么甜, 他是尝不到的, 除了苦就只剩下涩。 抬眼正好对上凌启玉那含笑般的温柔视线, 只能沉默的将茶咽了下去。 他不仅尝到了浓茶的苦涩,还感受到那来自于道侣的浓浓恶意。 李澜江倒也不是想遮着瞒着自身的情况,只不过不好说出来,隔墙有耳, 而天道无处不在。 他这等情况,若是解释得清楚了,恐怕难以久留下界。 思索片刻,便落下手中尚且温热的瓷杯,随后翻手而起,就着无绝阁中已有的阵法进行改修。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层层阵法禁制从里向外道道围绕环环相扣,整座阁楼都被笼罩上淡淡的金光,从外看去,如同隐约间扣上了个巨大的金钵。 而阁中也时而顺着阵法痕迹闪动起道道金『色』的光芒,神秘莫测。 破云道君指尖轻夹鬓边一缕长发,顺捋而下,望向阵法的眸中满是惊叹,询问道:“这是何阵?” “便唤作换天阵罢,我以法则演变而成,阵法之中万物暂皆为我所用,既能瞒山过海,亦可偷天换日。” 李澜江本只是试着运变一番,也是阵成时方才知晓还有这等逆天效果。 再次翻手推演,重新确认功效之后,方才缓缓收手,开口说道:“法则果然奇妙。” 闻言,破云道君连忙说道:“瞒山过海亦偷天换日?莫非……你已然是仙人之境?” “既是,但又不是。” 李澜江默默将杯中茶水偷换,方才解释道:“我虽明悟了属于自己的法则,但却未曾暴『露』半分,便是如今都是以阵法为掩,阵成法则现。天道不知我不知我是何境界,雷罚未下,方才得以停留世间。又因这法则之能太过取巧,犹恐日后过于依赖此,便将修为压至出窍,待根基扎实后再言其他。” 说到这,他又停顿稍许,抬头往着四周阵法思索片刻后,继续开口:“天道也知晓我已明悟法则,只是不知我掌控几分,似是还顾忌着其他竟并未以雷罚试我,此事着实过于蹊跷。” 掌控法则之后已然能在天道之下开辟出一方独属于自己的空间。 天道自是无法容忍这般存在留于世间。 而难以掌控的存在自然是需得去到他们应当去的地方,才能确保万事万物皆在命运之中。 上界,亦是修真界口中的仙界,便是如此之地。 思及此,李澜江忽便想起一事来,他翻手演变出早前曾在虚空中那青衣仙人授予的景象。 巨大的仙字缓缓漂浮于半空之中。 眨眼间的功夫。 仙,碎‘山’,独留‘人’。 见凌启玉脸上满是好奇,李澜江便缓缓说道:“昔日带着玉儿穿渡虚空之时,我曾遇见一青衣道人,那道人竟可与虚空对抗,而我更是欠他一份因果,许是因此,他将此景传之于我脑海。” 破云道君倒是见过这景象,却不知其中还有这番变故,竟是仙人离界所传。 他微微叹息,道:“仙不成仙,独留一人,恐是人祸罢。” “也许是有人把仙山毁了?”凌启玉突然『插』话,见着破云道君与李澜江都把视线放在自己身上,便只好把自己那忽闪而过的灵光继续开口:“仙里的山都碎得只剩下个点了,又是人祸,说不定就是有人把山给毁了。若只是一座山那还没什么,若这山指的的仙界,那麻烦可就大了。” 他其实也是半懂不懂,只不过是发挥着自己无边的想象力,随便胡诌。 但看着破云道君与凌启玉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都差点以为自己说得与真相八九不离十了。 李澜江指尖轻轻敲了敲身前的木桌,道:“除此之外,那青衣道士其实还留了些有趣的东西给我。只是当时不知为何未曾收到,许是修为不足,又或是,天不愿让我知晓。” 他也不绕弯子,将那藏于体内深处的某道讯息娓娓道来。 这原是个不知真假的故事。 就连传给李澜江的那讯息中,一开头,用的都是‘据闻’二字。 据闻上古之时,灵气旺盛,神兽满天,仙人满地,圣人之下皆为蝼蚁。 圣人是个什么样的境界,现今已无无人知晓,上古之时的修为划分并不算太细致,万物皆可为道,入道修行甚至是件轻松到呼吸之间的事情。 而那上古,曾存在顺天而行者。 修行本是逆天,但就有这么一群上古修士,他们顺天而行,心中之道既是天道。 其中境界至高者,为部落汲的大巫,名唤南。 相传,此人自小可与天地沟通,在那仙人多如野草而神兽又多过仙人的上古时代,生生将自己那小部落发展成世间大族,更是把曾弱小的人族扶持得天道偏爱几分。 而这时,上古混战出现了。 各族皆不满自身所占,强者亦渴望成为天地间唯一的尊者。 已至圣人之境的汲南并没有参与这次战斗。 甚至寻不到他的半分行踪。 直到混战已达尾声,汲南方才现身,将那些斗得鱼死网破的强者一一捡进了某个小小世界,说是送强者们去养伤,实则是将起禁锢一方。 从战场,一路挑挑捡捡,走过世界的每处角落,将所有仙人之上者,皆收入小世界养伤。 那小世界便是如今的上界,又被汲南冠名为仙界。 连年的混战早便将天地摧毁大半,灵气动『荡』,便是道都无法安宁。 汲南怎舍得他的道被破坏成这般模样? 为此,他取破损的天地碎片、万物灵宝,链接大小世界,法则阵变再演化出一世界,邀天道同行,已自身为笼,将所有仙人皆稳于小小世界之中。 残碎的天地经此大变后难以恢复往日荣盛。 而天道也知其厉害,不允那等拥有破坏天地力量者再久留于世间,时日一久,那用于约束的小世界竟也就真成为了仙界,只有那仙界中的灵气与法则,方才可以容许修士境界再升。 留于仙界无人战得过济南,待伤势好转又知晓外界已然零落自此,便不再执着,只求突破。 而道本就无止境。 天道之外,亦还有道。 仙界之中修为高深者与汲南交战不胜后,纷纷破道而走,去往天外天,寻求更高的境界。 万千岁月就这么流逝过去。 终年与道相伴的岁月是如何,无人得知。 但有这么一日,汲南,也走了。 他离开这与天道共持的世界,寻求属于他的突破,即便他的道在此,也阻挡不了他前行的步伐。 那日,天地悲鸣,灵气震『荡』,就连仙界都濒临破溃。 自此之后,天地间再也不存顺天而行者。 天,不再相信任何供奉于它的道,甚至将汲南存留于世间的所有痕迹都抹灭。 只有仙界中那从上古存留至今仍未离开亦未合道者,方才知晓一二。 汲南所有的痕迹都被抹灭了吗? 天道无情。 但若真无情又怎会天地同悲? 李澜江面无表情的将讯息中最后两个问句道出。 忽就闻到几声小小抽泣。 只见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蹦上了三只团子,坐在最中间的那只兔儿,正捞着凌启玉的宽大衣袍,抹着眼角的泪滴。 它虽然听得不是很懂,但就觉得很感人! 那叫做汲南的可真是太狠心了!怎么舍得抛下天道呢! …… 不对,天道? 反应过来的兔子眼眶依旧红红,待注意到所有人类修士的视线都放在自己的身上,便默默缩着身子,爪子一捞,将两只还在『迷』糊着的黑白『毛』团子外加凌启玉的宽大袖袍都遮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担心几个人类找它的麻烦,便用它那『奶』声『奶』气的声音小心翼翼的说道:“继续说呀,我不打扰你们了。” 小家伙跟着凌启玉久了,修为没怎增进,那些咿咿呀呀装傻子的语气倒是学了个十足。 话音刚落,三只团子便顺着凌启玉的袖袍消失不见。 李澜江倒是知道那些小团子们去了哪里,也不怎在意,而是继续方才的话题:“若上界形势严峻,青衣道人不可能传无用的讯息于我。” 天到底有无情,并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 总归那情也不会落在他们身上。 倒是这讯息,可究竟想要告之些什么? 阁楼外的碧空之上,层层白云飘个不停,时而停落再天绝峰上,堆积层层都要叠碰到天绝峰,似是想一探究竟。 但最后,云皆散去。 又是天朗气清的好景象。 第87章 人间快活。 日光照不进阁楼半分。 而阁中之人, 亦不知晓外头是风云大作还是万里无云。 破云道君听到李澜江那席话,稍稍叹息道:“天外有天,闻所未闻, 但细想之下确也理所当然,道, 从无止境!如此料想, 那关于汲南圣人的传闻约莫真假掺半,便是全为真也不无可能。仙界,天道, 汲南圣人,三者中必有一者为关键所在,或是全为关键。” “那则讯息在最后不是还留了几句话吗?说是汲南圣人存在的痕迹也许并没有完全被抹灭干净?这大概是在暗示着我们?让我们去寻那汲南圣人留于世间的痕迹?” 凌启玉脑子转得很快,破云道君话音一落, 便接上了话。 以李澜江的『性』格,在阐述讯息时断然不可能加上自己的猜测, 那便只能是青衣道人或是讯息刻录者所留。 为什么要留下这么一句揣测天意的话呢?除去暗示外, 倒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不管这讯息所言是真是假, 我们都得先去求证一番。” 破云道君沉『吟』片刻,又继续说道:“上古至今虽太过久远, 但也不是无法追寻, 便是上古战场都还存于世间, 数多种族更是有传承记忆一代又一代传下。寻圣人痕迹确实艰难, 求证曾割据一方部落是否存在, 还是能做得到。届时再寻着这一痕迹继续找下去,总有只言片语留于世。” 说来轻巧,但若想做到这事可不算简单。 暂且不提那些从上古存留至今的典籍是多么宝贵,便是里头的文字都与现今大不相同, 且每个种族每个部落皆有属于自己的记载方式。哪怕能顺利从他处借阅成功,都不一定能明悟其中含义。 而拥有传承记忆者大多血脉特殊,不是神兽就是妖魔,对世间外物的警惕刻在血脉之中,怎会轻易信任人类。 更莫说那些传承记忆完整皆是大妖,『性』情古怪,想要从对方口中得到消息,难之又难。 即便如此,该做的,破云道君与李澜江都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做。 且不说那什么维护世间安稳,这般着实太过高义。 求的都不过是个问心无愧罢。 世间哪有那么多无私者,是世人看得太高,也想得太干净。 也是因这世间亦无几人能做到如此的‘问心无愧’,方才出现口口相传的‘大义’。 又继续相互阐述各自的猜测与看法,一番并不算太激烈的讨论后,这话题便到了头。 给出的信息着实太过虚幻。 不是上古,就是天道,要么仙界要么再圣人,对他们几人来说着实太过遥远,且还有‘据闻’、‘传言’这样的字眼,就更是扑朔『迷』离。 若想再次解析出其他内容,恐怕还得先寻到关于汲南圣人的痕迹方才可行。 至少先要弄明白这位圣人是否存在! 借着这隔绝天道的大阵,心里还藏着事的破云道君自然而然就将话题引到了凌启玉的身上。 他神『色』一正,便很是严肃的提起天道对于凌启玉的‘溺爱’。 犹恐徒儿还不知其中关键,又重新提起早前发生过的数件不留丝毫痕迹的雷罚,甚至他还亲眼目睹了一次凌启玉在天罚中安然无恙不受半分雷侵。 说完这些也不停歇,继续分析起自己的数种猜测。 祸兮福兮? 破云道君偏向于前者,却也客观分析过几种属于后者的结果,不多,寥寥三四种罢。 约莫就是为了安凌启玉的心才着重解析多几句。 李澜江越听眉便皱得越紧,即便如此也都没有『插』话,而是耐心的听完师尊的多种猜测,待对方说完后,方才将自己心中的想法也娓娓道来。 他接触并不算法则太不久,却也知道从混沌初开起构建一个世界有多困难。 构建世界与开辟小秘境全然不同。 小秘境是存于天道之下,可以算是天道在其他空间处的世界投影,只要能力足够又得天材地宝集法则相助便有机会开辟大小秘境。 而世界,独属于创造者,待世界一成型,法则俱全,万物自然演变生息,便可以说创造者就是那世界的天道。 这世间能成功创造出真正属于自己世界者,许只有仙界中修为达到可破天而寻求更高境界者罢。就是掌握法则的他,也不过是能暂时将某处空间借用片刻罢。 眼下凌启玉体内的阴阳之气仍处于混沌初开的境界,按理来说离着世界成型还有极长的路要走,没有千万年的时光都无法演化一切。 可若是天道想要的并不是完整的世界呢? 再结合方才谈论的仙界异变…… 分析得越仔细,李澜江与破云道君二人神『色』便更凝重。 听得坐在一旁的凌启玉那是冷汗连连。 有种自己活不了多久,天道就在外头虎视眈眈,就等那时机成熟,立马就把他献祭。 “也许,我是说也许,也许天道并没有这么险恶呢?” 在这沉重的气氛中,凌启玉不得不开口了,再不说些话,都要被李澜江与破云道君给吓死。 为了缓解内心的紧张,他绞尽脑汁给天道找了几句也算不少好多少的好话,缓缓说道:“都能被汲南圣人伤了心,应还算是纯粹罢?” 话音落下,凌启玉自个都被自己个的话给尴尬到了。 听听他说了什么! 天道有心? 他恐怕是修真界敢说这话的第一人了。 怕是天听到了都想笑。 倒也没人笑话凌启玉这席话。 破云道君轻捋鬓边长发,缓缓说道:“世间合道者千千万万,若不能突破境界,也不过如同凡人般尘归尘,土归土。人怎会去在意脚下的那一捧黄泥,该落脚,便落脚。天又怎会在意合道者是谁,该合道,便合道。” …… 话虽委婉,凌启玉也听懂了。 他不就是那个合道者呗。 心好凉,世界上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无缘无故的宠溺之下必有阴谋诡计! 而后的那些话他都在极力听下去,哪怕听不明白,都塞进脑子里,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李澜江与破云道君方才结束了所有的话题,而他,不仅心凉,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不凉,跟塞进冰雪里冻了几天几夜似的。 凉是必然的。 任谁往着自己千百种死法的方向讨论了整整不知道多少了时辰,在死亡危机的紧凑压迫下,都会同凌启玉这样。 李澜江与破云道君也察觉到了凌启玉的异样,且也探讨得差不多,便都止住了话。 将层层包围着无绝阁的阵法解去,推开大门时,明月高挂,已是深夜。 凌启玉沉默的跟着李澜江往前走去,心事重重的他也盯着怀里那懒懒眯眼的三只『毛』团子,神『色』恹恹。 直到被领着回到家中,也依旧提不起丝毫的精神来。 跟在身旁的李澜江倒是想开口说些什么,但都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先将人带回卧室中。 而三只『毛』团子,则被无情的关在隔壁的书房中。 每只怀里都揣了颗灵石。 房中的半空则是悬浮着一颗刻录声音的法器圆玉,那冷漠无情时刻都在催促着修行的声音回『荡』在书房里,也『荡』进它们小小的脑袋中。 任由如何摇晃脑袋,都不能阻止那道声音的传入,苦不堪言! 与此同时,主卧中的凌启玉正失了魂般的坐在床边,也不知道在想个什么,目光空『荡』,神情茫然。 见着道侣这没有灵魂般的模样,李澜江心里也不好受。 他快步上前,将人拥入怀中,轻声说道:“莫要再想了,我定不会让任何人伤你半分,便是天亦不可。” …… 雷声轰然而起。 窗户之外狂风大作,风雨欲来。 李澜江挥袖将窗户关个严实,没有那巧合或故意的风雨雷鸣。 轻轻吻了吻凌启玉的眼角,继续哄道:“可是被吓着了?不过是雷电罢,我给你捂住耳朵,便听不见了。” 说完,他便就着紧拥道侣的姿势,从对方身后绕过,轻轻捂上那双小巧的耳朵。 入手冰凉,忍不住贴合得更紧些。 好用自己的温度暖和道侣。 凌启玉拉开李澜江的双手,轻轻笑了笑,苍白的脸『色』似乎也因这笑容缓和不少。 他抬头往着身前人唇上轻轻吻了吻,这才继续说道:“江江也不用怕哦,玉儿已经长大了,也会保护你的。” 听到这话,李澜江直视着怀中道侣那双满是柔和的双眸,也跟着笑了笑,点头回答道:“好,玉儿保护我。” 说完,便将手按在凌启玉脑后,就着这个姿势,加深了吻。 难舍难分间,发上玉簪渐渐松动。 一吻作罢,凌启玉那整整齐齐的头发散落而下,半披肩头,眼角微红,眸中半是情意半是茫然,唇间水光红艳还挂着半丝细线。 李澜江目光闪烁,他抬手将自己盘起的发散开,缓缓将人压于床榻。 亦压『乱』那一身衣袍。 弹指灭灯,再解下床幔,黑暗将整张笼罩床榻在内。 木床方才刚起响动。 狂风忽将窗户吹开,也将厚重窗幔吹起一角。 电闪雷鸣间,细长雷电顺着天际闯过窗冲进房中,狠狠劈打着地板。 像是愤怒,又像是警示。 李澜江掀开窗幔,翻身坐于床边,白『色』里衫衣不整,胸口处的衣襟微微敞开着。 他那还算淡然神『色』中藏着丝恼怒。 叹息般的轻声道了句:“未免管得太宽了罢?” 话音一落。 阵法金光刹然亮起,那不久前方才现世于天地的阵法将整个青砖大院都笼罩在内。 卧室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除却李澜江与凌启玉二人外无人知晓。 便是天,都只能在外头劈着雷电,刮着狂风,倾盆大雨下了整整一夜。 不外乎是颠鸾倒凤,人间快活。 第88章 白云飘飘,浅尝一番。…… 次日, 雨依旧在下,狂风亦未减半分。 自破云道君宿于天绝峰起便从未有过如此糟糕的天气,这是千百年来的头一遭。就连整个道一宗都笼罩在黑云之下, 若不是明确雷雨皆不含半分劫云之力,都要以为是谁人引来整夜的电闪雷鸣呢! 而青砖大院在层层阵法的保护下, 隔绝外界所有的干扰。 就连瓦片, 都不曾被打湿半分。 相比于书房里被迫勤奋修行整夜的三只『毛』团子,处于阵法中心处的李澜江与凌启玉仍未停歇,那春回大地又花开人间的声音在房中『荡』起了片片涟漪。 二人修为皆不低, 出窍期的体力,可不是世间寻常凡人能想象得出。 再加上初尝云雨,就更是食髓知味。 且还有那般多的新奇式样去体会,又怎会知疲惫。 厚重床幔遮挡住所有的光线。 再加上院落之外乌云重重, 便是白日,都如同夜那般黑。 这独属于李澜江与凌启玉的黑夜持续了不知道多久。 就连外头的雷雨都下累了, 渐做渐小。 但乌云还是不肯散去, 稳稳高挂在道一宗上方, 像是猎人般,虎视眈眈着。 这日清晨。 李澜江推开了房门, 同时翻手收回那遍布院落的精密阵法。 跟在后头的凌启玉则是懒懒的伸了个腰, 脸上满是惬意。 二人才刚走到院中, 凌启玉正在左顾右盼的寻找着团子们的踪迹。 说是迟那是快。 细长的雷电从天际顺接而下, 轰然劈落在他们家院里的青石板上, 将无辜的青石板辟出道道电光。 雷,眨眼便消失,像是从来未曾到访那般。 而那块不幸的青石板…… 模样依旧。 连倒裂痕都没得。 凌启玉轻轻瞥了眼,见着地板无事, 便继续若无其事的找起『毛』团子。 嘴上还呼唤着:“大白?小白?小黑?可都去哪儿了?” 雷算什么? 按着李澜江同破云道君的猜测,这老天不是想献祭他,就是有求于他。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暂时需得留着他的小命。 既然如此,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也不敢真劈死他,雷来就来吧,警告就警告吧,一切以后说!只要足够无赖,就是天都没办法能耐得了他! 连跟道侣快乐快乐都要落雷警告。 啧,这天管得也太宽了,就是闲的! 乌云又黑了几分,但不知为何,最后竟是缓缓散去。 也就转眼间的功夫,天朗气清。 『露』出那火球般的烈日,直直照打在青砖大院上,将暴『露』在日光之下的凌启玉双眼都刺得模糊一瞬,脸颊亦晒得通红。 凌启玉感受到了来自天的恶意,他也没打算同这心眼才针尖大小的老天计较,牵着李澜江的手便躲到了乌云下。 正好听见书房那处传来细微的些许动静,就走了过去。 才刚推开带有阵法禁制的房门,三只奄奄一息的团子便死死抱住他的双腿,那原本圆溜溜且都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疲惫,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真是可怜极了。 同时,书房中传来一道没有丝毫感情的催促音,熟悉得让他不禁转头看向了身旁的李澜江。 弯腰将团子们一只一只往怀里捞,凌启玉边轻捋着各个团子的小脑袋,边对李澜江说道:“你这是…将它们关了起来?” 李澜江瞥了眼凌启玉怀中那三只碍眼的小东西,见着团子们纷纷受惊般的往道侣怀里钻,方才开口说道:“叮嘱它们莫要忘记修行罢,以它们的资质,本该长大不少,而不是如现今这般巴掌大。” 听到这话,凌启玉有些小小心虚。 几年来,他得了空便会同团子们打闹一番,看到它们活泼可爱的模样心底也欢喜起来,便渐渐忘了催促修行,不是抓在怀里捋『毛』,就是抓在怀里捋『毛』…… 想到这就更是心虚,连忙把低头看向泪眼汪汪又可怜兮兮的团子们。 语重心长的说道:“修行可是大事,不能光顾着玩,今后要多加勤奋些,知道了吗?” 三只团子动作整齐的埋进凌启玉胸口。 借着蓬松『毛』发的遮掩,挡住自己的小脸,也遮掩住了耳朵,仿佛这般便什么都没听到。 狠心的凌启玉伸手将团子们的脑袋一只一只的挑出来。 而『毛』团子们则一只一只的钻回去,就这般来回重复了数十遍。 这下凌启玉是真的气笑了,他揪着兔子的大耳朵,直直盯向那双红彤彤又似还含着水光的眼睛,很是认真的说道:“大白,你早就是个大兔子了,要好好修行,也要督促小家伙们一起修行。我知道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可别装傻了。” 兔子很想捂住耳朵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但在凌启玉与李澜江的目光利箭下,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小脑袋。 “那么,今日便开始做最基础的课业吧,修行之道皆相同,课业亦如是。”李澜江淡淡的开着口,见着道侣正不停点头附和,便翻手取出一团蒲,再逐一拎起那三只小家伙,落放团蒲上后,继续说道:“时候不早了,今日的课业暂且先为静心打坐,两个时辰即可,现在便开始罢。” “我们才刚刚结束……” 团蒲上的兔子竖起大耳朵,『奶』声『奶』气的开着口,声音中满满皆是控诉。 然而没等它把话说完,就被李澜江凉凉的打断了。 “既然精力如此充沛,那便五个时辰。” …… 兔子那双满是不敢置信的红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两只团子更是『毛』发竖起。 心虚与愧疚交缠不止的凌启玉很是同情三只小家伙,但为了他们好,也怕引火烧身,忍着没有开口求情。 修行总归是好的,属于自己的力量才是真的强大。 相信小家伙们总有一天会理解李澜江的苦心,也会明白这些实实在在的大道理! “便开始吧。”李澜江说完,便挥手将三只『毛』团子送到了树下阴凉处,目光凌厉的盯了好一会儿,直到小家伙们都按照吩咐阖眸修行,才收回目光。 而这,才刚只是『毛』团子们噩梦的开始。 那逐渐加重的奇怪课业就不提,若是它们松懈半分,或是不小心睡着了,李澜江便会用视线直直盯着它们三只,直到清醒着的不得不去提醒同伴,方才收回视线。 而如果它们都睡着了…… 下一刻,李澜江便会将‘课业翻倍’四个字,传入它们脑海。 『毛』团子愁得『毛』都厚了两分,仙鹤送饭来时都多吃一盆! 它们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个人类是因为自己不能光明正大黏在凌启玉身上,方才来折腾可爱又活泼的它们!一切都是阴谋! 日子就这么如水般流逝着。 转眼便过了数十日,与『毛』团子们的痛苦不同,李澜江与凌启玉那是快活得很。 崽子的悲伤都是一致,而成年人们的快乐那是各不相同! 在尝试数多种新鲜的快活后,二人又小小体会了一番特属于修真界的神交。 那滋味。 真是水『乳』交融,白云飘飘。 不是单纯的言语可以描述得出来。 因着体质限制,他们也不敢太过深入,只是浅尝一番,便是如此都引来阵阵天雷。 纳闷着天是不是管得太宽的同时,也停止了这番危险的举动。 只因这般做法实在太涨修为。 若不加以制止,恐怕真的就有白日飞升这么一说。 正午时分,日光正毒。 树下的凌启玉正在为李澜江泡着茶水,时而分心关注着院中烈日之下努力课业的三只小团子。 瞧着团子们累得『毛』发都被汗水打湿的模样,真是心疼得很。 一想到那漂亮光滑的长『毛』变成这模样,他便默默往着茶水里加了一把茶叶,好让李澜江也同样尝尝什么是烈日之下的苦。 “启玉师叔!启玉师叔!” 数道呼唤声忽起。 往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便见着敞开的院门处,几个弟子冲似的跑进了视线里。 见着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又急刹车似的止步在了院门处。 这几年凌启玉在小弟子们里口碑极好,除了因他从未给小辈加过课业外,更多是自身平易近人爱同小辈们沟通又能捣鼓新奇的玩意。 重要的是,跟小师叔在一起,从来不会被自家师尊骂不务正业不重课业。 如此好的师叔谁不喜欢! 这不,前来传讯的任务还是他们打赢数多同门抢着,才能来的!这么多日都不见小师叔,也怪想念的! 李澜江把视线从道侣手上那故意多抓的茶叶移到门口处的那堆小弟子身上,扫视一番后,眉心微皱,缓缓开口道:“咋咋呼呼,课业三倍。” 礼数便不提,连院中多一人都未曾察觉,着实是不用功!如此怎能预知危险,怎能应敌? 着实大意,该罚! 看在师兄师姐的面子上,便罚轻些罢。 …… 闻言,挤在门口的几个弟子人都傻了。 他们只是过来送个口讯,再顺便探望一下小师叔,怎就课业三倍了? 好在弟子中还是有个细心靠谱的。 她恭敬往前一步,朝着李澜江与凌启玉缓缓行礼,说道:“见过澜江师叔,启玉师叔。” 其他小弟子见状,连忙跟着行礼。 同时那是冷汗连连。 能在弟子中抢得出头的,自是数峰上的佼佼者,对于门中之事他们也知晓得更多,加之外界传闻同自家师尊对澜江师叔的态度…… 还用猜吗?就是世人所传的那样! 道一宗哪个弟子不崇敬着问君道君,更是有数多弟子仰慕问君之名,专门为其而来。 以往澜江师叔甚少现于人前,除了在师尊处看到过几次玉简留影,便是连见面都未曾得缘。 而眼下。 他们不仅见到了心中所仰望高山之巅,还得了一句‘咋咋呼呼,课业三倍’。 心如死灰,不过如此。 第89章 莫要让外人以为天绝不存。…… “免礼, 快起来吧。” 凌启玉觉得眼下气氛着实太过紧张,便连忙开口为这几个熟悉的小弟子解围。 课业三倍,光是听着, 他都觉得难! 也不是没想过开口求个情,但这几日来, 他可算是领悟到了李澜江的严厉。只要他替三只小团子说上半句话, 对方就会说他太过纵容,紧接着还给『毛』团子们翻倍了课业,更是赶着它们去日光下经受磨练。 惹得『毛』团子都怕他开口说话, 那担惊受怕还满是委屈的可怜小眼神,直直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久久不能释怀! …… 余光瞥到那头正在努力用爪子挥动小木剑的三只『毛』团子。 那小木剑还是李澜江特地为团子们雕刻出来的,每把都不同, 也很有…分量。 修士之道真的跟妖修之道差不多吗?难道艰难用后退站起再前爪挥剑还是必备功课了?问也不敢问,生怕李澜江也给自己打这么一把剑, 再挥个几千下, 美名其曰打扎实修为。 凌启玉沉默了。 眼下他若是开口求情, 恐怕就不是帮小弟子们,而是害了他们! 瞧把弟子们都吓成啥样, 平日活泼的劲头全都消失, 呆呆愣愣的, 活像是被雨水打湿的花朵。 惨, 太惨了! 作为长辈, 凌启玉很是愧疚,但也做不了什么,只能趁着李澜江不注意,再往茶壶里加那么一小把的茶叶。 同时, 翻手以灵气幻化出几个石凳,围在桌边一圈,缓缓说道:“来,都过来坐下。” 还处于心如死灰状态的小弟子们仿佛听不到外界的所有动静。 直直站在火热毒辣的日头下,维持着那行礼的姿势。 还是方才那机灵的小弟子率先反应过来,快步上前,礼数得体的,占据了离李澜江最近的一个位置坐下,嘴上还不忘说着:“多谢师叔!” 可不怪她不提醒同门师兄! 课业三倍同与澜江师叔近距离接触,那还用想,当然是后者。 时不我待,这等好机会,稍纵即逝,早把握早享受。 哪怕是课业再翻倍,她也愿意! 弟子们见状,也顿然醒悟过来,不失礼数的隔施身法,抢占他们心目中的好位置! 有想着离李澜江近些的,也有想着与李澜江面对而坐的…… 才眨眼间的功夫,树下这不算太大的石桌便结结实实的围了一圈的人。 按理来说,应是真是好不热闹才对。 可实际上整个院落都安安静静,弟子们目不斜视的坐着,双手落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模样,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一时之间,凌启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能加快冲茶的速度,随意递了杯半成品给李澜江,紧接着才重新起了一壶,打算给小弟子们泡些师兄师姐们送来的藏品。 李澜江视线触及身前那杯黑到颜『色』都分辨不出来的茶,默默伸出了手,轻轻推移到了身旁的小弟子面前,同时说道:“茶如道,你且品品。” 小弟子简直受宠若惊!眸光亮得堪比天上的烈日! 娘说得果然没错,这人只要足够机灵,就定能心想事成!瞧瞧她得到了什么,一杯师叔亲手移过来的茶!再看看她听到了什么,师叔亲口的教导! 这是何等的荣幸? 放眼整个道一宗,恐怕是自家师尊都没机会得到这么一杯茶! 再次确认过这杯茶真的是赠予自己,她先是恭敬谢过,便在数位同门师兄师弟的羡慕下双手捧起瓷杯,小心翼翼的轻啄一口。 满满苦涩,却仍是遮掩不住属于茶本身的香气。 修行确实如同此茶,纵是再过艰苦,亦要坚定走下去!只有坚持到最后,才能明悟大道! 道亦如此,苦也涩,但其中却含着那丝只有自己才懂的甘甜! 短短几刹间。 小弟子恍然大悟,修为竟是连连突破,若不是强压着心里那几分异动,恐怕都要当场给众人表演个突破渡雷。 其余的弟子们那是羡慕不已,眼都红了。 都怪他们反应得不够快,不然这杯茶就是他们的! 弟子们是个什么想法,凌启玉是不知道的。 正瞪着李澜江的他脸上满满的茫然。 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继续记仇对方把自己这杯充满‘爱意’的茶脱手出去,难道是真的心血来『潮』,打算指点指点师侄? 但,就这么杯茶既能有这般效果? 他天天喝,也天天给李澜江喝,怎就没这感觉?也没这效果? 实际上,李澜江也有些惊讶,这弟子悟『性』竟这般好,方才真起了惜才之意,缓缓开口说道:“你唤何名?师承哪位师兄。” “弟子唤作布谷灵,为寒雪峰玉琪真人门下。” 布谷灵接话得极快,眼中的欣喜那是藏都藏不住。 而周围的弟子,连嫉妒都来不及了,已经是恨不得取而代之!能让澜江师叔记住名字,恐怕只有大师兄才能做到!现下又多了一人,且这机会本离他们如此之近…… “玉琪师姐?” 李澜江沉『吟』不语。 在上一世留下的记忆中,这位师姐天□□玩,若不是催着修行,恐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剩下的时间则是出门游玩于各大城市的法器店铺。早前遇到对方,『性』情虽稳重不少,眉目间也依旧有着那几分玩『性』。 再加上师姐心『性』良善,如此许是不大能抓紧徒弟修行。 思及此,他便开口说道:“课业再翻三倍,这三倍是所有的三倍,若是合适,便多接取门中任务历练。” 视线落及小弟子那同对方师父如出一辙的满头发饰及那精美衣袍,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莫要轻易被外物『乱』了心神,大道自是比一切都要来得美丽。” 李澜江知晓这话定会传到玉琪师姐的耳中,便多说了几句。 哪怕转世再来,师妹变师姐,但有些东西并不是隔着一世就能改变。 他之道,是守护啊。 眼下宗门已不大需要他,昔日师弟师妹亦如所盼那般成长至此,但到底还是放不下。 那是深藏在灵魂中的牵挂。 布谷灵哪管李澜江说得是什么,课业全部翻三倍都听不进脑海里。 只晓得师叔这是在指点他! 满脸藏不住的笑容,连连点头应和着:“是,弟子知道,今后定坚定道心,与道相伴!” …… 听到最后一句的李澜江神『色』淡淡。 本想说些什么,但见着小师侄如此坚定,也不好开口扰其道心,只能颔首示意。 而凌启玉只觉得自己云里雾里,看着布谷灵脸上的欢喜,再看到其他弟子眼中的羡慕…… 手一抖。 茶叶掉了大把进茶壶里。 他有点看不懂这个世界了!刚刚不还因为三倍课业愁得不行,现在怎么还羡慕起再加三倍来呢?要知道这三乘以三,可就不是六而已了! 也罢。 小弟子们开心就好,他还是继续当个无情的泡茶背景吧。 茶,很快就泡好。 凌启玉将不小心泡得过浓的茶水逐一递到了各个弟子面前。 本是想着重新来的,但因着刚刚那幕,便思索着许是浓茶有浓茶的风味运道,便没再调换。 这次他特意将最后一杯茶水之底的交给了李澜江,该喝,还是得喝!借口再多都不行! 借着这浓茶。 李澜江逐一指点了其余的几个弟子。 能来此处的都是门中佼佼者,也不知是茶真有奇效,又或是院子开了光,总之每人皆有说得。 这让李澜江略微欣慰的同时又觉得门中课业布置不太合理,寻思着过几日去问问管事处,这些年课业是否有了改动。 气氛正好,心有所感,李澜江便在树下开始了一场讲道。 三只刚刚挥完两个时辰木剑的『毛』团子也被迫加入,好在凌启玉为他们准备的茶水都是甜甜的,还加了灵兽『奶』『液』跟妖蜂蜜! 日落西下。 余晖打在院中听道的众人身上,映照上层层暖光。 除却正在讲道的李澜江与听得精神抖擞目光闪烁的众弟子,凌启玉跟『毛』团子那是小动作不停,不是他们认真,是他们真的听了想睡觉!为了不当场熟睡,只能做做小动作这样子了! 明月高挂,星辰夺目,黑夜已经彻底笼罩大地。 李澜江这才结束了这场道法。 劝了师侄们几句勤于修行,便让他们都散了。 听得如痴如醉的小弟子们纷纷应答着,待最后一人行完礼,方才想起来还有事情没交代! 他们这番过来可是接了任务的! 虽然任务的奖励就三颗难以分配均匀的下品灵石,但还是抢着来了数十人。 “二位师叔,五日后便是新弟子入门考核之日,掌门特让我等前来传话。只道是,天绝峰已有数百年无人参与此大典,若是得了空,便过去一趟,莫要让外人以为天绝不存,也莫要断了天绝峰的传承。” 布谷灵板正的传着任务上的话。 若不是她今日得了最大的便宜,都不想接这活,后一句着实太气人,掌门真人可真是害惨她也! 李澜江倒没觉得这传话有些什么不妥,毕竟说的都是事实。 不过传承一事,眼下自是无法顾及。天绝之法早便留在门中,有缘者自可承接。至于天绝峰本就为门中之物,便是换个人,换个名,于他同师尊而言也无大碍。 倒是数年无人参与入门大典,这着实不大好。 以往是峰中只有师尊一人,师尊修为辈分皆高,参加与否都无大碍,现下他同凌启玉都在,倒是得去『露』个面。 思及此,他看向凌启玉,用目光无声的询问着。 凌启玉自然不会拒绝,不仅如此,他对入门考核还挺有兴趣的。 当初他是抱了李澜江的金大腿直入宗门,可没经历过修真小说中数多该经历的精彩,眼下能亲眼看看,倒也不想错过。 第90章 江江,你打我爪爪吧,给你,…… 怎么说都是长见识, 来修真界这么久,他也就凑了几场热闹,还都是那种不一般的热闹。 总觉得自己过于优秀跟世界格格不入呢! 看热闹果然是人类的天『性』, 不管怎样,反正他确实是很感兴趣就对了。 思及此, 凌启玉在李澜江的注视下重重点了点头。 见状, 李澜江方才对着小师侄们颔首应许。 得了答复的弟子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再次恭敬行礼后便告退,最后离去的那个弟子还很贴心的把院门给关上。 欣喜的他们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如云般轻飘飘的, 连踏上飞剑的脚都有些站不稳。 这一日发生的事情着实如梦般,不仅见到了心心崇敬的人,还有幸听了对方一场布道! 若说早前只是从各自师尊的态度上得出的怀疑,那么现在听完道法后, 已经全然相信这就是当年那位问君道君!也只有问君道君方才有这般风采及那对大道的独特见识! 这是何等的气运! 满心欢喜的小弟子们相互告别后,便踏着他们那稍微漂浮的飞剑各回各峰。 全然不知, 数多神识早就在他们身上扫来『荡』去, 甚至恨不得取而代之! 当然, 小弟子们能不能准时回到各自的峰上还是个未知数,毕竟数多历练而归方才收到自家大师兄转世消息者都在路上等着呢!同门师兄师弟师姐师妹都不靠谱, 就连师尊都不传讯与他们, 竟将这消息瞒得如此严实!现下拦得一个算一个, 探探口风, 打听喜好, 准备好礼物,择日就去拜访! 就这样,本还处于飘飘然状态的小弟子们被一个接着一个的师叔拦下,待他们将今日所发生的每件事情澜江师叔的每个神态都描述得清清楚楚后, 天『色』将明! 疲惫的他们终于得以离开。 却万万没想到,回到峰中,还有着师尊在守候着自己!在听到师叔询问了布谷灵的师承后,纷纷用不争气的眼神凝视他们半晌,最后获得…课业翻倍的结果。 而布谷灵也没比其他同门好上多少,她的师尊泪眼朦胧抱着她呢喃着什么‘这是特意说与我听’,激动许久后,脸『色』一敛,便温柔的将她头上的发饰收去大半,再笑着把她的全部课业翻了又翻…… 她很想哭。 但由于太兴奋,竟都哭不出来! 还没得坐下歇息片刻,便见着她师尊换了上从未穿过几次的宗门衣袍,头上只着一根木簪,拎着她上了飞剑。 等她回过神时,已经跟师尊站在熟悉的青砖院落前。 可不就是启玉师叔的住所吗? 布谷灵再定眼一看,四周可热闹极了,来了好些个师伯除了昨晚拦下她那几个外还有好些面生的,各个都精神抖擞,盯着院落的目光充满激动,而相互间则是敌视满满…… 也不知道顾忌些什么,大家伙就这么在院门前僵持着,谁都没朝着青砖大院的方向迈出第一步。 倒是都安静得很,哪怕乌泱泱站了这么些人,也愣是没发出任何的声音! 玉琪真人抬手将头上的木簪摆正,也不客气,直接带着自家徒弟就往院子的方向走去。 她跟这群师兄师弟师姐师妹可不一样! 这些同门没得理由借口迈出这步,但她有啊!昨日澜江师弟指点了谷灵,她这不就来道谢了吗? 只要胆子大,天天都能找大师兄讲话! 于是,玉琪真人,获得了凌启玉今日冲泡的第一杯茶。 凌启玉还纳闷着诸位师兄师姐怎在院外站那么久,本想出去看看,却被李澜江拦下,说是在院子里等着就好。 这一等,便是大半个早上。 连几个『毛』团子都从睡梦朦胧中被李澜江的冷眼震醒开始起来挥动木剑,外头的师兄师姐依旧站在远处,就如同块人形雕像般,未曾走动半步,就连姿势都没变! 有了一,自然也会有二。 门外的众人都在等待着玉琪真人出来,好抢着补上第二个位置。 但玉琪着实太过不要脸! 不仅扯着那些有的没的话,还蹭了大师兄一顿午饭,才恋恋不舍的出来! 见着那院门打开,众人争前恐后,各展神通,用尽手段争取着第一个踏入门内。不仅如此,他们争得还极为巧妙,至少从院内是没办法见着院外任何人的身影。 就这样,凌启玉接待了第二个师兄,第三个师兄,第四个师姐…… 外头依旧在争夺着。 眼看天『色』渐晚,李澜江还是那副淡淡然的模样,谁进来就招待谁。 凌启玉算是看明白了,这些师兄师姐分明就是借着看他这个小师弟顺便送个入门礼的名头来瞧李澜江的! 便也不再『操』心,继续安静的当着泡茶工具人,有必要时再开口应和上几句。 日落关院门,日出再开,整整三日,都还有师兄师姐在外头守候着。 …… 这深厚的同门情谊,哪怕隔着那扇小小的院门,凌启玉都感受得非常的充分! 别的不说,这连续几日下来,凌启玉的茶艺进步飞快,甚至可以跟李澜江媲美,至少在他自己看来确实是这样。 同样,收礼也收到手软。 莫名有种出卖道侣换礼物的感觉。 到了第四日,接待完最后一个姗姗来迟的师姐,凌启玉便关门开始数起礼物来。 抱着三只『毛』团子『摸』『摸』这个,再看看那个,好不快活。 被忽略的李澜江也不说什么,只是摇头轻笑,便看向院外空『荡』『荡』的平地,轻饮手中淡茶。 往昔的师弟师妹们都变了不少。 却也什么都没变,真好。 这便是莫问君在人间的最后一刻所盼的场景罢。 哪有什么大公无私人间大义? 不过是想守护着自己留恋着的那些人或物。 师友如旧,世间春光不改。 这,便是莫问君的道。 正在『摸』着宝物玩的凌启玉忽就听到身旁的李澜江开始对着空无一人的院落讲起了道! …… 莫名其妙的盯着道侣看了半晌,见着对方没有停歇的趋势,又见着院中万物复苏好一生机勃勃的模样,便抱着三只团子悄悄躺到了不远处的摇椅上。 天气阴凉,伴着论道声好休眠呐! 李澜江倒是没去注意凌启玉的举动,他这场道,是将与天地万物,是将与道一宗,讲与昔日同门师友。 那是莫问君在世间时的最后一丝想念。 万物皆静,整个天绝峰,乃至道一宗都陷入道法中。 只要是入道者,皆听到了这场布道,不仅停下手中的活,盘腿而坐,静心听讲。 落日的余晖照『射』着大地,也照在李澜江的身上。 待他话音落下,眼中满是涟涟笑意。 而天绝峰外,数人眼眶通红,他们听懂了。 就着晚霞,纷纷朝着天绝峰行了个半师礼,上至门中辈分最高的记事堂长老,下至半知半解的炼气弟子,还有那常年待在宗门里的奇珍异兽,皆无例外。 便是上天,都应景的落下馈赠,异象游动,霞光漫天。 睁开眼的凌启玉刚好与那奇景对上,茫然的他还以为是门中那位高手引起的,蹦到李澜江怀里,指着天上那似龙又似凤的东西惊奇不已,瞧到各处还游着不同的奇珍虚影,又移了手继续惊叹。 李澜江将人往怀里拥紧几分,慢条斯理的为道侣解释起那些异象分别都代表着些什么。 三只『毛』团子也听得入了神,纷纷爬上了李澜江的肩头,揣着爪子安静听着,这可比那什么道道道的有趣多了! 夕阳打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的极长极长,长得就像是一辈子。 很快,便到了宗门入门考核那日。 李澜江与凌启玉穿戴整齐,再配上身份玉牌,便带着三只『毛』团子踏上飞剑,去往宗门大广场处。 还是那熟悉的空中阁楼。 不同的是,与上次相比楼中宽敞太多,如同巨大平台般。 待各峰落座完全,时辰一到,楼阁便腾空而起,直入云霄,而后一石梯凭空现影,节节朝下,深入云海。 凌启玉哪见过这等场景,若不是在场还有数多面熟的师侄,都想拉着李澜江好好去看看那石梯之下到底通向何处。 修真界果然神奇!心随意动能做的,可比科学要有太多太多的花样! 光是开场都这般震撼有趣,相信接下来的大比定会比他想象中的要精彩许多。 随着掌门真人的‘大比开始’四字,一面巨大的椭圆云镜缓缓从石梯漂浮而上。 待到与众人持平的高度时,四分五裂,只留最大那瓣云停在远处,其他则以大小形状都不相同的模样漂浮在四周,同时,云中缓缓浮现出清晰的影像。 清晰得就连镜中那孩童脸上小小痘痘都瞧得一清二楚。 随着云镜皆浮现出影像,大比正式开始。 别的不说,这些孩子们都挺有看头的,身手非凡,哪怕身无修为,在镜中那幽密丛林亦灵活得很。 听着耳旁李澜江的解析,凌启玉方才知晓那是专为新弟子入门而设的真假幻境。 非真非假,说是假,又真实存在,说是真,却不会在里头丢失『性』命。但这事,参与幻境者并不知晓,他们只知自己身处历练,过则生,败则死。若是真失败,幻境则会模糊这段记忆,至少再入幻境是,任会坚定败则死。 道一宗收弟子并不拘于太多框架。 除去弟子带回门中的那些苗子,其余者只要能走到宗门外围,未修其他功法,骨龄在七十之下,纵是凡人亦可参加此试炼。 如此,云镜中除了孩童外,亦有数多壮年者,甚至还有几人头上白发点点。 这场比试于修士而已其实算不得有趣。 但在参与者身上,那是惊险万分,幻境中有着数多危险,避开则是生,若无则败。 一开始,凌启玉的视线在好几个水镜里来回转悠,应接不暇。 太精彩了! 无论是白发老者空手打虎,还是成群孩童惊险过河,或是壮年者齐斗巨峰…… 这些画面虽普通,却很是能牵动人心,看得他代入感极强。 幻境中的三日也不过是外头的三个时辰。 历练渐至尾声。 那云镜重聚原样,而后则显示着所有试炼者的最后一个挑战。 他们的对面是炼气境的巨熊妖兽。 而入幻境者,无论修为多少,皆是凡人。 妖兽于试炼者而言着实太难。 哪怕众人齐心协力,亦无法伤那熊妖半分。 妖兽许是较‘喜’孩童,连接几次都是朝着孩童袭去,好在能来此的孩童身手自是灵活,再加上周围有着数人相助,虽不能准确避让,但逃过死劫还是可以的。 失败多次后,妖兽也学得聪明了。 见着一白嫩小娃娃躲在人群后方,便想着法子不经意朝那娃娃袭去。 说来许是侥幸。 那孩子本是一人行走林中,才没走几步便碰到了那群聚集在一齐孩童,那群孩童出身应当不凡,身手灵活通身皆是气度。 凭借着自身的乖巧可爱,落单的小娃娃愣是让孩童们护着她到了这最后的试炼。 而眼下妖兽挑了这明显甚都不大懂得的娃娃。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孩童中常发号施令的女童以身护住了方才只有半个她这么大的娃娃。 眼看着凶爪同巨口就要落在女童身上。 娃娃动了。 她推开女童,手足并用,同巨熊搏击起来。 凶狠,又没有章法。 才不过三五下,才巨熊爪子大的娃娃便将巨熊捶死在地…… 小娃娃做完这些,便快步跑回女童怀里,缩了起来。 头上的两个细长啾啾,未『乱』半分。 …… 这一出不仅惊呆了历练者,也让云镜前的众人哑然。 掌控幻境的长老查探过后,神『色』未改,直接宣布试炼结束。 紧接着便是试炼通过者登上这千层云梯。 被击败的黑熊化神为那通天之梯,而云镜再散为数面。 登天梯本就是一枯燥的事情。 看得不过是天赋与耐『性』,若无前者,便是单靠耐『性』,亦有人可通过。 有了早前那出,无论是有心收徒还是无心者皆对小娃娃便留意了一二分。 只见对方在女童的轻声细哄下,手脚并用的攀爬起那就比她矮小半个身子的云梯,扑腾扑腾的,便成了领先第一者。 但,她停了下来。 坐在远处,等着自己的伙伴…… 哪怕而后被女童训斥,也执意要等着。 女童无奈,只能咬牙加力,同小娃娃一起攀爬。 先至云梯顶峰者为一少年。 而后又上来数人。 女童与小娃娃亦再那数人之中,正巧排在六与七。 小娃娃许是怕生,一到这上面便把脸埋在了女童怀里,怎都不愿抬起头。 直到云梯消散,开始选徒,小娃娃才被迫跟着女童往前走去。 这番娃娃表现着实出『色』。 中意者数多,待少年被掌门挑入门下后,诸位峰主便开始争夺起了小娃娃,除了惜才外,更是觉得娃娃可爱得紧,这么多年门中可没有这么小的娃娃通过试炼。 争得紧了,怕伤了同门情谊,便把选择交于了娃娃。 玉雪可爱且双颊红扑扑的娃娃被女童从怀里哄出,朝着身前那数位女修与一二个男修看了几眼,便红着眼眶,转身就跑了! 见状,众人还未来得及出手拦击,那娃娃便飞扑般的扑到了离她并不算远的李澜江怀里,双手紧紧勾住凌启玉的长袖,『奶』声『奶』气的哭着道:“玉玉,我错了!我不该贪玩……” 许是察觉到被盯得紧,声音越做越小。 见着凌启玉眸中满是茫然,也没有回应她的意思,便把头埋到李澜江怀里,说道:“江江,你打我爪爪吧,给你,你打……” 兔生艰难。 它不要被别的修士抓走啊! 虽然李澜江很可恶,虽然凌启玉最近都不疼它了,但它还是想跟团子们想跟李澜江同凌启玉继续在一起! 它错了,它不该贪玩的! 第91章 这不就是记载了黎桦仙君遗…… 顿时间, 楼阁中就很安静。 安静到只有小娃娃那呢喃不止的‘打我爪子’…… 那一口一个‘玉玉’‘江江’,把大家伙都喊傻了,眼下也不晓得这娃娃同李澜江二人是个什么关系, 又见娃娃都能窜到李澜江怀里缩着,便只能暂且先观望。 听着耳边回『荡』不停的熟悉『奶』声『奶』气, 凌启玉总算是反应过来, 这声音,可不就是兔子吗? 平日里同他撒娇也会‘玉玉、玉玉’的叫个不停。 方才寻不见三只小家伙,还以为是又躲进了那神通小空间里, 没想到竟是偷偷溜到云梯下头去了? 胆子也太大了!怪不得那小娃娃在历练里出现得这么唐突,谁家会送这瞧着方才三四岁的孩子进试炼啊!好在也没出些什么大问题,只是…三两下便解决了那头黑熊…… 兔子怎么说都有着金丹期的修为,这算不算作弊? 思及此, 凌启玉伸手轻轻戳了把兔子脑袋上的小揪揪,心里虽紧张得很, 面上却是半分不显。 同时悄悄传音与身旁的李澜江, 询问着这下该如何是好。 感受到脑袋被揪了把的兔子抬起头, 眼泪汪汪的看向凌启玉,见着对方神『色』严肃, 丝毫没有平日里的温柔, 顿时间, 心都凉了大半。 不会是真要把它丢给其他修士吧? 眼眶就更红了, 抽泣声更大止都止不住, 回『荡』在空『荡』安静的楼阁中,好不可怜。 凌启玉实在看不下去,连忙用袖袍给兔子擦了把眼泪,想哄上两句, 又是众目睽睽之下,还没等来李澜江的说法,他也不敢轻易开口,怕害了小兔子。 接触修真界也有好几年,在门中也没机会感受到修士对妖修是个什么态度,外头倒是对妖兽毫不手软,抽筋拔骨就连爪甲都能卸下来当小物件卖去。 且不是有这么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也不敢赌。 兔子陪了他这么些年,就是养根草都养出感情,何况是可可爱爱还会撒娇的『毛』绒小兔子。 李澜江倒是没有凌启玉那么担心兔子参与试炼‘作弊’一事。 修行除了靠实力外,气运也是很重要,既然能通过,那便是这次参与者的运道,没有作弊这说法。 至于兔子的身份。 连领悟了法则之力的他一时间都看不出来,其他师兄师姐约莫也并不知晓,不然就不会争着要收兔子为徒。 并不是说宗门不收妖修,同门中还是有好些师兄师姐身负半妖血脉,亦有一二个纯妖族,不过是无几人知晓此事也不便声张罢。且哪怕妖修再出『色』,也并不是每个都适合人道,自然也都会考量得多一些。 几位师兄同诸位师姐又都开口想收兔子为徒,还是需得有正当理由方才可以带走兔子。 眼下兔子既通过试炼,便也算是半个道一宗的弟子,应也是注定与人修之路有缘。平日确实散漫些,但握剑还算平稳,多加□□不是不能走此道。 思及此,李澜江方才说道:“你可愿入我天绝峰?” 兔子一听,连忙如捣蒜般点起自己的小脑袋。 它什么地方都不去,就要回天绝峰! 早前遇到的大妖前辈就同它说了,若是没有旁的想法也寻不到去处,便扒着两个人类修士,要有幸捡回条命,指不定还能扬名半个修真界。 扬名什么的它也不稀罕,它就是想安稳混口饭吃,带着两只幼崽快乐爬山抓鸟开心下水『摸』鱼!天绝峰一霸非它莫属! 听到这话,凌启玉有些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就是给兔子整个人类身份证明嘛! 先不管那些什么非我族类,既然李澜江都同意了,应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回头再细问细问。 眼下…… 凌启玉轻轻捏了把兔子那细嫩的小脸蛋,盯着小家伙那可爱的模样,笑眯眯的说道:“天绝峰上也没有几人,你是想当我的弟子呢?还是当江江的弟子?” “玉玉,我要玉玉……” 兔子顿时眼睛都亮了,直直看着凌启玉,眼中满是期待。 只要是只正常兔都不会选李澜江的好不好!那么凶,还打爪爪!凌启玉就不一样了,温柔又会给它顺『毛』! 正这么想着,忽然感受到某种分外熟悉那如同冷箭般的视线,凉飕飕,刺冻得它兔『毛』都要竖起来。 兔子僵硬转头,一看,正好对上李澜江那张没有任何表情却带着威胁气息的脸,似乎只要再多说两句,明个的早课就要翻倍再翻倍。 玉玉虽好,但只要江江一皱眉,谁都帮不了它!讨好江江明显比讨好玉玉要实际一些! 想到这,它只能忍痛说道:“还是,还是江江吧!” 可怜的兔子获得的传承记忆依旧未全,还不大理解弟子究竟是个什么含义,不然它定是不会说出这般丧心病狂的话语! 单纯,又天真,全然不知这番话后自己将会生活在如何的水深火热之中。 得到答复的李澜江这才移开视线,转而看向有意收兔子为徒的师兄师姐,语气淡然的开口说道,“诸位师兄师姐可有异议?” …… 谁能有异议,就是有,也不好说啊! 若是他人还能争一争。 既然是大师兄,那也就算了吧。 瞧着天绝峰那人气都没几个的模样,能多个人也实在是不容易,于情于理,他们都难以开口再去说些什么。 等了半晌都没等到任何的动静,李澜江方才将视线放回兔子身上,轻抚着对方的脑袋,缓缓说道:“既然如此,今日起你便是我李澜江的徒弟,你唤何名?” 长久以来凌启玉一直唤兔子叫大白,兔子倒也应得欢,从未反驳。 所以兔子到底是何名,倒也无人知晓。 听到这话的兔子瞬间来了精神,它确实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好听又霸气,光是听着就觉得它是山中一霸无人可挡! 想到这,它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膛,很是自豪的说道:“我叫做白大!白『色』的白,老大的大!” “那便唤作白竹。” 李澜江面不改『色』,十分冷静的给新徒弟换了个名字。 但兔子不大乐意了,直接鼓着脸纠正道:“是白大,不是白猪!我才不是猪猪!” 这话一出,可乐坏了在座的诸位。 辈分小的只能忍着。 而李澜江的师兄师姐们可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好不容易见着自家大师兄的好戏,可得睁大眼睛好好瞧瞧,甚至恨不得找个记事石把这幕给绘刻下来。 “竹为道号,便是愿你如竹般虚心有节经冬不凋。你既不喜,便在前头加一墨字,黑白分明,盼你日后能明辨是非、心如明镜。”李澜江手依旧抚在兔子的头顶,目光清明,神『色』严肃。 旁人怎想的倒也不清楚。 反正兔子就很慌。 跟李澜江对视着的它总觉得李澜江下一刻就要把自己拎起来打爪爪,要知道往日它同幼崽们偷懒时,李澜江就是这个模样! 哪还敢再多说什么,点着脑袋就答道:“好好好,黑猪就黑猪。” 凌启玉实在忍不住了,直接‘噗嗤’笑出了声。 为了给自家道侣挽回些面子,他抬手轻轻再掐上兔子那白白嫩嫩还有些胖的脸颊,说道:“净胡说,是墨竹,白墨竹,可记住了?” “白墨竹?”兔子皱着小脸念了两边,心里头虽然依旧觉得这名字不是白猪就是黑猪,但到底没敢再继续说些什么,便看向凌启玉,仰着小脸,乖巧应答道:“玉玉,我记住了!” 说完,又觉得熟悉的凉飕飕又玩身上飘,便迅速看向李澜江,再次说道:“谢谢江江!” 可以说是礼貌极了! “日后该改口唤我师父。” 李澜江也学着凌启玉,在新徒弟的脸上捏了一下,肉乎乎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胖些。 随后便拎着小家伙坐在身旁还有不少余位的宽木椅上,又点头示意着掌门真人继续主持余下的选徒。 得了名字的白墨竹很是乖巧的踹手坐稳。 它倒是想同凌启玉坐在一齐,但新师父明显心机越来越重,竟用自身将它同凌启玉分隔开来! 除了接受也没有别的办法。 只能听话的应答道:“好的,江江!” 李澜江有些无奈,但也没再继续纠正小家伙的话。 只等着回去再好好教导,天底下就没有扳不正的徒弟,只有不会教的师父。莫问君往昔看法如此,而他亦如是。 随着掌门真人发话,众人便继续选起心仪的徒弟。 那一直护着白墨竹的女童也被挑选了去。 这次大多只挑了云梯早先到达的前十,其他无人挑选的那些则是从修为高低分起,验证过灵根后皆入外门,等待着一年后的宗门大比。 待记事堂的长老现身。 便开始真正的入门大典,同凌启玉那次孤独的入门不同,这次显得更是肃穆庄严。 整个楼阁都被云雾缭绕起来。 伴随着数多弟子同一念响的誓词,数多灵位漂浮空中,声声不知从何传来的誓词层层叠加,千百道声音,千万道声音,直入云霄,通天而响。 直至弟子玉佩颁入新弟子们手中,那誓词还不停回『荡』在天际。 凌启玉甚至听到了自己昔日那磕磕绊绊的声音。 没办法,磕磕绊绊得过于格格不入,偏生比旁人都要迟上大半句,想听不到都难。 好在千万道声音着实庞大。 若不是对他声音格外熟悉者,应也注意不到这小小异样。 待入门大典结束,楼阁也缓缓飘落。 随之那誓词声音渐作渐远,似是永远停留在云霄之上。 李澜江与凌启玉本是想领着兔子早些回去,但见着女童朝他们走来似是有话同兔子说,便停留了半晌。 倒也没有耽搁太久。 踏着夕阳,二人便带着个小娃娃踩上了飞剑。 “大白竟然是个小姑娘。” 凌启玉看着怀里并不算太大个的白墨竹,觉得稀奇得很。 他还一直以为兔子是个皮娃娃呢! “我不是小姑娘!” 白墨竹晃着脑袋,很是认真的回答着,它倒是想变回兔子,毕竟作为兔子窝在凌启玉怀里更舒服些。 但不知怎的一时间也变不回去,只能保持着人形的模样。 听到这话,凌启玉睁大了眼睛,盯着白墨竹分辨半晌,才说道:“哦?那你是个男孩子?” “也不是哦!”白墨竹继续摇头,它也不遮遮掩着,直接解释道:“我是母的!” …… 凌启玉笑得差点岔气了! 笑声回『荡』在天际。 要不是从飞剑上掉下去过于丢脸,他恐怕笑得会更加忘形。 见状,李澜江只好加快飞剑的速度,同时从后面轻揽住凌启玉的腰,顺带虚虚拖护着新徒弟。 这等高度掉下去,便是金丹期的妖兽恐怕都得受伤不轻。 “玉玉,你笑些什么?” 白墨竹不大舒服的扭了扭身子,没办法,它变得实在太大,身形也不够软,不适合窝在凌启玉怀里,再加上对方笑得厉害,就更是不舒服。 话音刚落。 飞剑便着地了。 同时,它便被李澜江拎出了凌启玉的怀抱。 “你该唤玉儿师叔,若是被我听到再换错,第二日课业加一倍。”李澜江说完后,似是又想到了些什么,便继续说道:“你既已是人形,就应如人般生活,能自己做的便学着自己去做,莫要太过娇气。” 兔子虽然有点傻,但可不笨!还有点奇怪的小心机! 别的它听不明白,后面那几句倒是领悟清楚了,这新师父意有所指,不就是让它不要娇气窝在凌启玉怀里吗!就是嫉妒它! 李澜江久久等不到回答,眉心微皱,看向低头望着地面的小家伙,厉声说道:“抬起头来!” 白墨竹不敢不听,缓缓抬起小脸,顺带做出眼眶通红的模样。 可惜,它的新师父是个心冷的。 完全不吃这套就罢,面『色』更是凌厉了!惊得它脖子一紧,反『射』『性』的伸出了两只爪爪! 两只躲在兔子身上的『毛』团子本想出来,又长又蓬松的大尾巴都掉在了地上,见着这幕,黑爪子默默捞回了尾巴,光圈一所,躲好。 “可听明白了?”李澜江问道。 白墨竹哪敢再野,乖乖应答着:“听明白了,师父!” “好了好了,都进去再说,这都到了家门口,站在这做些什么呢。” 凌启玉连忙解着围。 他十分同情的『摸』了把小家伙的脑袋,对上那双似是蒙红雾的眼睛,实在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 早先就问过小家伙要不要跟他了,谁知态度不坚定,回想早前几日那些个小弟子被李澜江压上的层层课业,兔子这苦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回到了院中。 白墨竹才刚被凌启玉领着在石墩上坐好,便受到了李澜江的问话。 一句又一句,问完它怎跑去秘境,又问化形,再问如何遮挡全身气息,问得它茫然得不知该从何说起。 白墨竹形如孩童,心『性』同灵智亦如此,那些解释都零碎得很,像是想起来就说上那么一句。 好在拼凑起来也差不多得了真相。 三只小家伙见着云梯,心里好奇得很,便进了神通中悄悄过去瞧了瞧。 谁知才刚靠近,便被卷进了历练中。 那神通空间怎都挣脱不回来,兔子只好现身想想办法。 谁知一出现,便在幻境同化形草的相互作用下得了运道,劫云本将至,那片大白蛇赠与的鳞片便化成零星光点全进了兔子身体里,受了一道半真半假的雷,就成了那脏兮兮的小娃娃,再被女童一行人捡走。 听完这话,李澜江便让两只藏着的小团子一齐现身。 三只小家伙并排站好,伸出爪心。 再让他们取出各自的小木剑,用各自的木剑狠狠抽了三下,之后又让凌启玉也如此,再给小家伙们抽上三下。 做完惩罚,方才语重心长的教育起来。 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修真界中往往最先死的就是这么一群人或妖。 惩罚有没有效果,凌启玉是不知道的。 但他就莫名觉得手心也疼疼。 李澜江训斥完三只团子后,又单独拎出兔子抽三下手心。 见着对方抽泣着自己没办法化为原型,坐在地上哭泣的模样颇为自暴自弃,便当场布置课业,让小家伙去挥剑五百下。 有这苦的力气,想来也有修心的力气! 白墨竹倒是想赖在地上不起来,但着实抵不过李澜江的灵气,推都要推着它站起来拿起剑。 再消极,就往它脑子里扎那些个凡人的念叨。 它是真的怕了,抓起木剑,就把空气当成李澜江砍,力道极重,每一下都带着风。 待白墨竹惨兮兮的挥剑完成,李澜江才告知他许是因大妖相助,方才无法化为原型,又言及这是机缘。 说是什么,‘既已成人,日后就是人,所修之道亦是人,莫要轻易化形,亦不可再多想其他’! 听是听进大耳朵里了,至于懂不懂…… 李澜江用沉重的课业告诉白墨竹,如果不懂,那就是功课不够认真,学得不够用心,修得不够努力。 焉巴巴的女娃娃每天都在挥剑、打坐、习字、看书、被打爪爪、看团子们偷懒后被打爪爪…… 有无数的课业等着她。 天上飘来飘去遥不可及的白云,就像是她那一去不复返的自由。 白墨竹过得充实,李澜江与凌启玉过得也很充实。 毕竟那些课业都是他二人传授的,怕那是打爪爪这样的大事,也是一人做一半。 日子晃眼就过去两月有余。 这日,闭门翻阅书籍的破云道君来寻他们了。 宗门所藏典籍虽多,但并不是每本都能涉及到上古,且更多都是于修行有关。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查阅,也并不是一无所得。 破云道君从典籍中得知上古确实存在某个繁盛到各大种族都忌惮的人族部落,且那部落确实存在着世间少有的强者。只是无一典籍提起部落唤作何名,也无一处记载过强者。 这些算不得有力的证明,若想继续探究,还得去翻阅再多的典籍甚至是上古存留下来的功法。 破云道君交友也算广泛,打算不日出门云游,去同友人交流交流,看看会不会有所得。 知晓爱徒收了兔子当徒弟,道君只笑道天绝峰暂是改不了这名,便赠下好些礼物,还特地多送了些兔子喜欢的灵草,方才离去。 李澜江同凌启玉都明白破云道君这是特来知会他们,这一离去,就是出去继续寻求汲南圣人存于世间的痕迹。 见着破云道君如此费劲心神,又是为了自己,凌启玉也有些过意不去。 便也想着该如何减轻一下这寻找汲南圣人存世的负担。 想着想着,凌启玉便无意间取出了那本‘寻宝手册’! 这不就是记载了黎桦仙君遗产的小宝贝吗? 第92章 亲手将李澜江送入镇世大阵…… 早前黎桦仙君可是说了要把遗产都给他的, 整整一本书外加个洞府呢! 那寻宝手册就暂且不提,洞府里能有什么? 灵宝丹『药』应是少不了,也总归会留点功法秘籍什么的!再按着黎桦仙君那宝贝都要修修继续用的理念, 肯定捡有很多‘垃圾’,如此一来, 那必定藏有那些旁人不要的书籍功法, 乍一看没啥过人之处,但指不定里头就记载着些什么! 凌启玉『摸』着厚厚的线装书,笑得很是灿烂, 仿佛只要他能找到仙君洞府就必定能寻到想要的线索。 余光瞥到李澜江正朝他走来,便高高举起手中的寻宝手册用力晃了晃,同时开口说道:“近来也无甚事情,不若我们去寻仙君洞府罢?里头许能找到我们要找的东西!” “也好, 那便去寻一寻。” 李澜江颔首应许。 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算太多,他本想着过段时间便出门, 试试能不能寻到些蛛丝马迹。 既然凌启玉已有目标, 先去寻那仙君洞府也好, 且也说不准路上会另有所得。 骑着仙鹤的白墨竹还未落地就听到院落里的交谈,连忙抱着仙鹤的脖子大声说道:“去哪儿?我也去我也去!” 说完, 也等不及了, 直接从半空中蹦下来。 震得院中的大理石都抖几抖, 好在仙鹤离着地面也不算高, 不然这院子恐怕就要多了个小坑。 才刚站稳, 她便朝着凌启玉跑去,两团发揪一晃一晃,袖间亮光微闪,黑白两只『毛』团便从里头窜了出来, 三个小家伙速度极快,似是只要放慢动作就会被抛下不管。 “师父,我们要去哪儿呀?” 白墨竹半抱上李澜江的膝盖,那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了又眨。 其实她更想冲到凌启玉怀里! 但这么多日的磨砺让她充分明白一件事情,师父就是个醋坛子,不管她同幼崽主动还是被动接近凌启玉,都会受到大小不等的惩罚! 没办法,她只能委屈自己,勉强同师父套套感情。 “你也想去?” 李澜江低头看向整日不是闹腾就是撒泼的徒弟,有些小头疼。 师尊已然离山,若他同道侣再出门,这天绝峰自然便无人。这等情况也不适合将新收的徒儿留下,不然待他日归来,恐怕见着的就不是徒儿,而是野兔儿! 仙君洞府必定危机重重,小家伙修为虽有金丹,但常年处于深山之中,心『性』稚幼,徒有蛮横凶猛却不懂道法变通。时刻随身他还能看护稳妥,如遇上不慎走失恐怕不能自行解决危机。 本想托其他师兄或师姐看护,可眼下看来,小家伙怕是不大愿意。 听到自家师父的话,白墨竹猛地点着脑袋,满心满眼满脸都写满了渴望,『奶』声『奶』气的认真回答道:“要去的,要去的。” 混吃混喝第一步,紧紧扒着李澜江同凌启玉! 虽然兔子不太清楚人类的种种道理,但现在能过得这么自在,还能骑着仙鹤带着『毛』团幼崽们四处去其他峰上找人类幼崽玩,可都是两个人类修士带给她的! 要是离了他们,恐怕什么时候被抓去扒兔皮做成法袍都不知道。 且两个人类修士修为升得实在太快,让她同团子心里都有了些危机感,总觉得会丢下不怎么有用的他们…… 想到这,白墨竹连忙挺起小胸膛,紧张兮兮的说道:“我很有用的,师父跟师叔可以骑着我,『摸』着小黑小白玩,想去哪儿我都可以带你们去!我跑得可快了!遇到打不过的,我还可以带你们逃跑!” 越说,底气就越足,声音也就越大。 还用双手做出捞起空气搭在肩膀上的动作,就如同早前做过的千万次那般,熟练得让人心疼。 李澜江眼看着小家伙还要做出蹦跳逃跑的姿势,连忙将身前的小脑袋按住,无奈摇头轻笑几下。 随后神『色』微敛,很是严肃的开口说道:“墨竹,既选择这人之道,你便是人,不能再把自己当成妖兽,也无人能再去骑你,便是我同你师叔,都不可,记住了吗?” 白墨竹有点小难过,但她能感觉到师父这是为自己好,皱着眉头思考许久,才郑重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不能把自己再当成妖兽,没有人可以去骑她,而她终于可以去骑人了! 思考清楚这个问题后,她很快就想出了自己的新用处,眼睛亮亮的继续说道:“我可以认地图,我还可以带着你们走!” 说完,白墨竹便从腰间取下了自己小木剑。 把木剑往空中一抛,就稳稳当当的蹦了上去,顺便在院子里来了个技术高超不摇不慌花样繁多的御剑飞行! 这是前些日子去找人类幼崽小伙伴的时候顺便跟着某个人类师姐学的,可简单了! …… 听着小家伙那兴奋解释的凌启玉很是沉默,悄悄别过了脸。 他御剑五六年,还比不过刚学人类术式的小兔子。 心情突然就很沉重。 沉着重着,双肩也沉重起来,脖间微痒,他转头一瞧,原是两只『毛』团子爬了上来,还用尾巴造了个蓬松的围脖给他,挺舒服的,就是勒得有点紧。 『毛』团子们感受到了兔子的紧张,它们也怕被丢下,连忙嗷呜嗷呜的蹭着凌启玉且叫唤个不停,还试图伸出爪子勾上李澜江的衣角,让李澜江也瞧瞧它们。 顿时间,院子里充满几种高低不一的热闹叫唤。 兔子边飞边炫耀自己的才能,『毛』团子也极力表现着它们的存在。 李澜江无奈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单手将飞到他眼前的徒弟从飞剑上拎下来,再伸出另一只手扶稳快要从凌启玉肩上摔下的白团子。 做完这些,方才缓缓开口:“那便都随我们出门,可好?” 兔子停下了炫耀,黑团子停住了嚎叫,只有白团子那声呜呜没能及时止住还嚷嚷在着。 还是黑团子先反应过来,把尾巴转了个圈堵了上去。 热闹的院落顿时安静下来,夕阳打在砖瓦上,晕染上道道黄『色』的光芒,颇为温馨。 出门的决定是做下了,但李澜江同凌启玉也没那么快就出发。 而是先研究起寻宝手册上的地图。 一开始白墨竹同两只小团子也是陪着琢磨地图的,久了就耐不住了,仙鹤一来便跟被勾走,跟着仙鹤满宗门的跑。 李澜江也没拦着,小家伙调皮是调皮了些,却也有着分寸,大多都是去往别的峰上寻早前认识的孩童玩闹,不会轻易离得太远。 再加上这几日课业完成得既准时又认真,他也没打算拘着徒弟。 因着这般‘纵容’,顿时间整个宗门都知晓李澜江同凌启玉要带着白墨竹出门游历。 小家伙逐一去同小伙伴们告别,那可不就走了风声。 这不,白墨竹才出去半日,便带了挂了满身子的储物袋回来,被自家师尊问询,还分别一个一个的取下来,说明是哪个哪个师伯送的,为了记下师伯的名字,她还费了好大的功夫。 李澜江安静的听着徒弟把诸位师兄师姐的名字都念了遍,最后才摇头轻轻笑了笑。 知晓徒弟这几日已经同小伙伴告别完毕,正好他与道侣也把地图拼凑个七七八八,便就着晚霞,离开了宗门。 待次日众人怎都‘偶遇’不到白墨竹,这才发现李澜江同凌启玉的离去。 那些没能把准备好的礼物送出者,心里那是懊悔不已。早知如此,他们就该出手快些,而不是磨蹭着去挑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这时候的李澜江一行人正纵剑南下,踏着朵朵白云,去寻黎桦仙君的洞府。 三五日之后。 一柄小铁剑飞在天际间,上头站着个年月四五岁的『奶』娃娃,外加两只黑白分明的小兽。 那剑噗嗤噗嗤的往前飞着,模样甚是努力。 风吹得娃娃脑袋上『乱』糟糟的揪揪左右摆动,亦吹晃着两只『毛』团小兽下坠的尾巴。 “师父,你看,哪儿有个踩着剑的小娃娃,她后面还有尾巴!有两条!黑的跟白的!” 浑身湿漉漉的小徒弟扯着自家师父那同样湿漉漉的衣袍,眼睛亮闪又亮闪,表情既是兴奋又是高兴还掺和着几分诡异的同情。 哎,是谁家的孩子,竟跟他一般惨,这么小就筑基了…… 这么想想,自己十来岁似乎还算侥幸?努力长长,也还能高呢! “那是尾巴吗?分明是载着两个小『毛』球!”师父拧干长须上的水,见自家徒儿眉眼里带着几分庆幸,便笑着点了点对方那小脑袋瓜子,继续说道:“你这眼力可还的练练,她同你这小傻子可不一样,你是要等那得道飞升之时方才能重塑筋骨,那娃娃自个努力努力就能长,且我琢磨长得还比你高呢!” “嘿,师父你这话说得,我好像真能得道飞升似的。” 小徒弟听了也不恼,挠着头憨憨的笑了起来。 但师父就不怎高兴了,轻轻敲了敲自家徒弟那不开窍的脑袋瓜子,吹胡子瞪眼的说道:“我师某人的徒弟,就没有不得道的!” “这不是省了飞升两字吗?” 小徒弟『揉』了『揉』脑袋,悄悄离远了师父半步,剑宽得很,大不了他自己飞! 听着师父说大话说久了,他差点真以为师父的隐士高人,而自己是那不出世的绝世天才! 有几个高人次次都这么狼狈的? 再说了,不出世的天才还怎么绝世? 师父净说瞎话净骗徒弟!还说探望坟头草一丈高的师叔,这都五六年了,连根相似的坟头草都没见着! 师抚正想说些什么,忽然感觉到有道莫名熟悉的视线在打量着自己,疑似故人来! 当下即刻取出大转移符咒,狠心的将符咒撕毁! 见鬼的故人,他就没有一个故人是不麻烦的!还活在人世间的故人,那得是怎样的天大麻烦! 与符咒撕毁同步抱头的小徒弟等待许久,都没等到想象中的奇怪地方,松了口气的同时打量四周,见到师父紧张兮兮的模样,连忙从自己袖中掏出了张平日用的转移符咒,好心的递给了师父。 “师父…你是不是拿错成平日骗人的假货了?” …… 师抚根本就没有拿错符咒,他用自己逃跑数年的经验发誓,绝对没有!符咒是真符咒,不过是无法发挥出他的功效罢,世间有此能力者也不过几人。 慢条斯理收回那张失效了的宝贵符咒。 他神『色』淡然的看向四周,缓缓说道:“不知是那位故人?” 话音刚落,那本奋力前行的小娃娃身旁凭空现出一大飞剑,剑上站着二人。 可不就是李澜江与凌启玉。 师抚目光微凝,待瞧清楚那剑上之人后,竟是退后半步,差些稳不住身形掉下飞剑。 竟是莫问君! 莫问君真还就活着,真就从那绝无半点生机的镇世大阵千百磨炼下转世再修!气息再变,灵魂也不会变,再有这功德金光,天道之下怕是仅此一人! “是凌道友!” 小徒弟记『性』很好,还记得五年前的凌启玉,见着师父呆呆愣愣没有半分反应,便伸手扯了一下师父。 思及师父对麻烦的态度,便悄悄往对方手心塞了张符咒,又塞了颗极品灵石。 师抚没有理会徒弟的小动作,面『色』虽依旧淡然,但实际上心中早已慌得心神大『乱』。 …… 这可是他的大债主啊! 世界上没有比遇见莫问君的转世还要糟糕的事情了!就连被破云道君追着打他都不怕心也不虚! 早知今日,他就不在亲手把对方送进大阵时夸下海口! 第93章 “师前辈, 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李澜江笑着开口。 那娴熟的语气,就如同旧友打招呼, 张口即来。 确实算得上是非常的熟悉, 莫问君那零碎的记忆中,这位前辈可是占据了不少, 可以说在莫问君心中分量颇重, 欠下千万灵石的那种重。 “确实是许久未见,都有一辈子这么久了,久到我都该改口换你李道友。” 师抚很想跑,但怎都想不出逃的路线同方法,都能让符咒失效,这等手段他还能跑什么?恐怕就算真的顺利逃脱, 都能被对方从天涯海角里揪出来。 只能期盼着这李道友不大能记得他欠下的那些债。 虽然看眼下这情况可能性非常低,但做人, 有梦想总归还是了不起的!说不定想想,就成真了呢? 要实在是还记得那前世记忆,记得就记得罢。 反正他就是还不起债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论装聋作哑, 整个修真界能胜过他的还没几人! 而自从莫问君不在,他这日子过得俞发俞苦, 连符咒都得剩着用!眼下既是麻烦,又是他的机缘, 总的来说还是机缘大于麻烦。 想到这, 师抚顿时心中一轻, 身上故作的出尘气息渐渐收敛, 淡然的脸色缓缓被笑意所取代,脚下的剑也往着李澜江的方向缓缓飞去。 闻言,李澜江笑了笑,开口应答道:“前辈何须如此客气,唤我澜江便是。” 他倒是没有客套,而是确确实实将师抚当成长辈尊敬。 在莫问君的记忆中,这位前辈可是助力良多,半师半友,若不是得其时不时的点拨,境界恐也不会突破得那般快,至少还要再需些年岁。 师抚善卜卦,行踪不定,神秘莫测。 据闻对方存世已久,久到已无同辈之人留在下界,亦无人知晓对方究竟师承何派,只知似是同昔日的无门无派有稍些牵扯。 值得一提的是,对方曾收徒数多,际遇各不相同,无一不是天纵奇才,亦无一不得道飞升。 更莫说那些并未挂于名下却得其指点者更是多得不能再多。 有修士曾在万千峡谷下被其搭救,有修士在无尽死海中得其相助,又有修士在那功力尽失师友背叛之际得其功法…… 师抚就如同行走于人世间的隐士高人,总在不经意时出现。 这般人物本应名传修真界,但却偏偏相反,除了各大势力与得其指点者外,并不太多人识得师抚之名。 皆因对方深恶麻烦,宁愿去凡尘做乞人,都不愿掺和修真界的风风雨雨。 且师抚脾性诡异,言语真假参半,时而庄重时而疯癫, 而能真正得其青睐带于身边者并不算多,大抵都是极其有‘缘’之人,如同三千年前飞升的倪跌仙子,又如同八千年前的邺铘仙君…… “既然你都这般说了,那我便唤你澜江。” 师抚笑眯眯的,与方才判若两人。 那亲近劲,反复眼前的李澜江才是他的徒弟。 说完后,便又看向李澜江身旁的凌启玉,继续用他那和蔼可亲的模样笑容满面的开口说道:“哎,这不是凌道友吗?可好巧啊!又见着了!缘,果真是妙不可言!” 听得小徒弟默默移离自家师父半步。 早前几年还感慨了许久凌道友是个大麻烦,日后可得擦亮眼睛多开着点!现下又缘妙不可言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也不知道师父又要做些什么,但愿挨打的时候能快些撕开符咒,也希望符咒这次能带他们能去个比较安全的地方。 “确实妙不可言,前辈眼下这是要前往何处?” 凌启玉也笑着开口。 方才刚见着师抚的时候,李澜江就把对方的事情同他讲了一遍。 别的不说,这种搭救修士的桥段,可不就是活生生的金手指老爷爷吗?再加上古怪的性格,同那乱纯白的长须,简直就是标准配置!随时随地就能换个身份上场搭救主角了! 更绝的是,竟然能从每个‘主角’的故事里全身而退! 这样的人才,还会卜卦,怎么能放过? 更何况对方还欠着李澜江的前世好几条灵脉外加无数阵法符咒的债款,这就更不能放过了! “唉,岁月不留情,眨眼我年岁也大了,便打算带着徒儿去给我师弟上柱香。” 师抚轻声叹息,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怅然。 可不是不留情吗? 时日过得久了,哪怕是仙神都能磨灭,他能做的不过是上柱香罢。 旁的,那是没办法再多了。 小弟子一听,人也有点懵了,原来师父是真有这么个师弟?是真的打算带自己去给师叔上香来着? 跟着师父这么多年,话中几分真假他也能分辨的出来。 眼下那言语中的悲叹可作假不得。 他默默自责半晌,竟以为这些年师父只是胡闹,着实太不应该。 师抚也不等李澜江同凌启玉开口,他轻抚着自己那仍旧湿漉漉的长须,无奈叹道:“师弟还在等着我,实在没办法久陪,这些年符咒也用的差不多,也不知能不能在瞬移阵法用尽之前寻到师弟,人生无常……” …… 别说是李澜江同凌启玉,就连小徒弟及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兔子都听出了师抚话中之意。 就差没明着讨要几张符咒几个阵法了! 麻烦,师抚是不愿意掺和的。 但是符咒阵法,他必定要搞到手!没有这些东西,他根本就没办法躲过麻烦,终有一日,他这身上的毛都会被那些大气运者捋光! 届时,想在人间继续潇洒,都要被逼穷得飞升了! 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坑蒙拐骗也不是他想的,而是这人间太难混了,只有不要脸,才能当快乐的老不死。 “既然这样,那不如我们便随前辈同行罢,既然前辈师弟这么难寻,多几个人也多几份力量。” 李澜江很是严肃的开着口,言语中满满的都是诚恳。 说完后,又似是想起什么事情般,犹豫片刻,方才继续说道:“只是我们也要寻些东西,记忆中前辈卜卦之术极为出色,也不知寻完前辈师弟后能否帮助一二,此事事关重大,不能轻易在青天白日之下提及……” 师抚一听,直接被噎到了。 这李澜江都是同谁学的?明明还是莫问君的时候直来直去,只要他开口,就从未拒绝过! 而现下,竟还会反将他一军? 且那青天白日之下不可提及的事情是些什么? 可不会是他所想的那般吧? 目光微微凌厉,师抚掩于袖间之手迅速掐指,任凭他如何捏算,都被掩藏在重重云雾之中,不知半分消息。 这下他是真的慌了。 距离上一次这么慌张,还是恶念之气初现世间! 天道怎回事的?破事这么多?还成不成了的? 眼看着天际那头黑云滚滚而来,他默默熄去心中所有念头,脑海空空,心如止水。 待黑云渐渐打薄,师抚方才笑着同李澜江说道:“寻师弟不过是我一人之事罢,无需麻烦,心意我领会了,不若我替你二人算上一卦,便就此暂别,他日真有要事,定能有缘再会。” “前辈之事怎能算麻烦?既然有缘相见,便莫要再等他日。”李澜江笑容未改,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若我未记错,那符咒阵法之外似还有几条上品灵脉,昔日可是签在了天绝峰的名头之下。” 师抚笑容微微僵硬,这事就不能忘记吗? 他不过是在莫问君进镇世大阵时煽情的夸下海口,只道是自己定会还清所有债务与莫问君,绝不会拖欠半分! 就是说说而已! 苍天啊,那么多的东西,他怎还得清? 去找这些年里那些莫名其余总会碰见的大气运者吧,让他们都自己还去! 一直安静着的凌启玉静静瞧着天边那团浓了又淡再又转浓的黑云,见着那滚滚黑云正缓缓朝他们追来,这才开口说道:“前辈暂时是走不了了,您看那云,多黑,像不像老天生气的模样?” “胡闹!修行者怎可轻易谈及苍天!” 师抚边随口训斥,边顺着凌启玉的目光看去,正好见着那雷游动于云中。 可不就是渡云吗? 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就生雷了! 来不及多想,连忙说道:“也不知是何人突破境界,眼下劫云将至,我等还是快些避开吧!” 说完,也不等李澜江与凌启玉应答,拽紧小徒弟,便离远了劫云飞。 那速度,快得都只剩下道残影。 李澜江自是看出师抚那趁机想溜的打算,他随手将白墨竹拎回剑上,再用灵力把两只团子捞进怀里单手抱稳,便御剑追了上去。 这一飞,师抚就飞换了好几个地方。 狠心用了五颗极品灵石,三张符咒,方才到达眼下这寒风刺骨而入,连修士都暂时无法抵抗的奇怪地方。 小徒弟缩抖着身子,将身上的雪抖落后,看向身旁雪里只探出半个脑袋的师父,抖着声音说道:“师父,还跑吗?要不再用一张吧?这地方看起来不太妙啊!感觉比上次的地热岩还难搞!” “用什么用,不就是冷吗?顶顶就过去了!再用我们就真的要去凡间当乞人了!” 师抚推开堆积他的雪,正想从里头爬出来,却发现自己身上沉重无比。 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美须竟冻成了冰,且正好同雪里那木根连在一起,分都分不开!又听到耳边小弟子还在嘀咕着‘当乞人也比冻死强’,而后又开始嚎叫着‘鞋子冻起来了’…… 这都是什么讨债徒弟什么倒霉气运啊! 他错了,他错就错在当初不安分非要踏进修真界,要是继续混着他城墙边的算命摊子,到如今应是黄土一抔,也好过胡子被冻成冰块,更不会有不争气的徒弟整日同他斗嘴。 当修士好难啊。 为什么会顿悟入道,说好的修士自由自在呢?这就是个阴谋! 正自哀自叹着。 师抚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并不算太陌生的声音。 “前辈,需要帮助吗?” …… 僵硬回头一看,披着裘皮法袍的凌启玉正十分热心肠的看着他,手中还有一团冒着烟雾的热腾腾灵气。 视线再往后移动半分,便见到了身着同样款式法袍的李澜江,对方单手抱着两个毛崽子另一只手则牵着那裹上绒绒外袍的女娃娃,四目相对,他似还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师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觉得心好累,连笑,都难以笑出。 凭什么他同徒弟落进雪里又被冻起来,而李澜江跟凌启玉还换上了看起来就暖和的法袍? 都是修士,为什么差别就这么大?,,,.. ... 第94章 问题的答案无人能回答与师抚。 他气呼呼的将手一挥, 长须间上冰块具裂,转眼便恢复干燥飘逸的模样,且同时带出的暖风也将自己的徒弟从雪里刨了出来。 为了不被李澜江与凌启玉比下去, 还往自己及徒弟的身上都套上光是瞧着就暖和无比的法衣! 倒霉又如何,他师抚也照样能过得顺心如意! 见状, 凌启玉很是失望的收回了手心的灵力球, 他还没试过用新研制出来的灵力给他人烘干冰雪。 “看来我同二位果然有缘。” 师抚语气淡淡, 把自己逃跑的行为简单带过。 他也不打算挣扎了!有着李澜江在,除非天道开眼格外青睐,否则是绝无可能离得去。 轻轻将那落在自己美须上的冰雪抚去,同时继续说道:“此处不便久留,不如换个地方再细谈?” 李澜江牵着白墨竹, 走到了凌启玉身旁,将怀中两只毛团递与道侣暖手, 方才看向师抚,缓缓说道:“不知前辈想去何处细谈?可有个章程?” “没风没雪平静安全之处,你且随意挑, 总归我是不会再跑了。” 自暴自弃的师抚将法袍裹得紧了些,顺便遮挡住自己那漂亮又顺滑的长须,余光瞥见徒弟跑过来时往他身上溅起一片雪, 便快速移开半步。 眼看着风雨越来越大, 他连忙催促道:“可快换个地方吧, 不然再等下去,雪可都要将我们全埋起来。” 话音方才落下,李澜江手起阵法, 光芒微闪, 再下一瞬, 众人便出现在了个蝉鸣连连的林子里。 此时天色正晚,月明星稀,林子里很是凉爽,阵阵蝉鸣之中似还伴有几声若有若无的狼嚎。而他们的身前不远处那重重灌木遮挡之中,正好有个干净无人的洞穴。 感知到那洞穴后,眼前又是白光闪烁,紧接着便到了那洞穴之中。 “你这阵法对空间的掌控可真是越发越精妙!除那上界仙人外,世间已无人能与之相比。” 师抚静静盯着李澜江,嘴里赞赏不止,眼中似是冒着绿光。 可不是绿光吗? 若能从李澜江手中再弄得些符咒阵法,下次就是遇到天道的亲儿子,都定能顺利逃开麻烦! 呵,这世间又不是只有他这么个老不死,凭什么那些大气运者每每都逮着他一人捋? 思及此,师抚顿时三两步上前,笑眯眯的围着李澜江开口说道:“澜江啊,你也知道我这人最怕麻烦,偏生那些麻烦又躲不开,我也没得什么本事,就一小小卦师。若你不嫌弃,我便与你同行算多几卦。” “在下怎敢嫌弃前辈,前辈之卦方才是世间无人能比。”李澜江笑容未改,又似是想起什么,面露犹豫,继续说道:“可前辈不是急着去寻师弟吗?” “师弟之事急不得一时,再说我也没得多少可瞬移的符咒阵法,便是有心也力不足,恐怕还需得澜江相助才行。” 师抚也不管李澜江话中藏有多少话。 反正全当自己听不出来,他也活得够久了,便是老树树皮都成石何况是他的脸皮呢? 他继续笑眯眯说道:“还是待你厌烦了我,与我些稍含空间之力的小小符咒阵法,有了这符咒阵法我才能寻到师弟,想必师弟定不会介意。” 这话可真够直接的,都开口问上了! 听得一旁的小弟子嘴角抽了再抽,心里再次确定自家师父真的不是什么仙风道骨隐士高人,而是个稍有本事的老骗子。 让人更是大开眼界的还在后面。 师抚顺着话又夸赞了几句安静站在凌启玉身旁仰着脑袋认真倾听的女娃娃,在得知这是李澜江的徒弟后,便赠了份瞧着颇有分量的礼物。 接着大手一捞,将自个徒弟拉到身旁,方才笑眯眯的开口:“我还没同你们介绍过吧?这是我徒儿,名唤涂谛。我本不欲再收徒,但着实与我太过有缘,若是不收下恐怕千百年都不会甘心,这才带上他行走于修真界。回想往事一时心情激荡,便说得多了些。” 说到这,师抚无奈笑笑,捋了把长须后,视线微移,看向自家徒弟,继续说道:“徒儿,还不快见过两位前辈。” …… 涂谛人是真的傻了。 他微微张口,看向自家师父的眼里满满都是不敢置信。 “还愣着干什么?往日教你的礼数呢?”师抚轻轻敲了敲小徒弟的脑袋,示意对方机灵些,可不要误了他的大事。 绝望的涂谛还能怎么办,只能艰难挂上笑容,开口道:“李前…前辈,凌前辈……” 为了几张符咒,他尊敬的师父就这么把他压低了辈分。 开口并不算太困难,毕竟符咒真的很贵,但就这么被卖,实在打得他措手不及! 万万没想到,自家师父居然这么没有下限,这般事情都干得出来! 有这想法的不止涂谛一人,李澜江与凌启玉也都是这么想。 到底是占了声前辈的便宜。 且白墨竹收的那见面礼并不算差,甚至说得上是世间少有且又专对妖修有效。 李澜江便也同赠了些含着空间之力的符咒阵法出去,为防师抚中途又悄悄离开,赠得也不算太多。 即便如此,师抚还是欢喜得不得了。 见着小徒弟收下那些他渴望已久的符咒阵法,脸上的笑容就同偷腥成功的老狐狸,兴奋与狡猾遮都遮不住 得了便宜的他也见好就收,终于收起自己那浮夸的表演,神色一正,开口询问道:“不说旁的,你们早前说要寻东西?是打算寻些什么?眼下天时地利人和,正是开卦的好时机。” 李澜江也没同师抚继续客气,翻手取出一大桌立于身前,接着便将凌启玉复刻绘下的地图摊与桌面。 做完这些,方才缓缓说道:“寻黎桦仙君的传承洞府。” 闻言,师抚捋着长须的手微微一顿。 他将那地图捞在手中,端详片刻后,方才缓缓说道:“这可不好找啊!这满世界都是黎桦仙君至宝,且你这地图便是真来自黎桦仙君之手,也不能保证其真假。” 毕竟黎桦仙君至宝…多半都是废物…… 那带着独有图案的字符往空中浮现,方圆几百里都知道又是黎桦仙君宝物现世。 甚至见的多了,连修士都懒得再去一探究竟。 至于洞府? 黎桦仙君的洞府都被挖出五六个了!能在千万件废物中寻到那么件宝贝,那些争夺者也确实不大容易,也难怪会心如死灰,不再积极参加任何与仙君有关之事。 李澜江没有任何隐瞒,在征得凌启玉同意后,便让凌启玉将早前在大道之境中得幸而黎桦仙君传承青睐一事简单道出。 这世间能信得过的人并不算多,师抚亦算作其中之一。 倒不是说交情极深,便是莫问君与对方相见次数也不到双掌之数,可偏偏是这般性情古怪之人,却值得世间诸多强者性命相托。也说不出个为什么,大抵因对方是卦师,又或是冥冥之感罢。 “竟还有这等奇事?凌道友可真是不凡,能与仙君之道相似也已是奇妙至极,世间强者无一能解析其道,我亦如是。” 师抚惊叹不已的同时却无半分倾羡。 他讲图纸都端详了个遍,虽看不懂这些图纸,但心中也有几分深浅,便也就起卦了。 同旁的占卜之术不同。 师抚无需卦盘,也不需承接外物,仅双手合十于胸前,眼眸紧闭。 待他缓缓打开双手,桌上纸张微动。 下一瞬。 猛然开掌。 灵力成球聚于师抚胸前。 那球中渐渐浮现影像,师抚也猛地睁开双眼,道:“现。” 话音刚落,便是画面成像之时。 只见一木屋之外,有着二人相拥而吻,甚是动情。 愈作清晰。 便察觉那二人甚是眼熟。 可不就是李澜江同凌启玉吗?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正这时,其中画面中的凌启玉忽偏开头,连同画面中的李澜江一齐,目光凌厉往外扫视而来。 影像微震,顿时被白雾所取代。 再作清晰时,便是一白衣男人背对着影像,似是有所感,缓缓转身而来。 温润如玉,翩翩公子。 这世间再好的词语都难以描绘男人的气质,那是如墨如书,书画自成,更带着柔光,让人不免心生好感。 像是看到了什么,男人视线中满是好奇与打量,唇边笑容忽就轻展开来。 他抬起了自己的手,在半空中开心的晃了晃,似在打招呼。许是觉得不够,又动用了属于自己的力量,传声而道:“外面的朋友,你们好吗?让我看看你们的双手!” 这男人,可不正是黎桦仙君。 眼看着影像又要再震,仙君约莫也知道自己要消失,不大满意,那挥手的掌心微抓,将影像稳固不再乱晃。 他倒是颇有兴致,笑容俞发俞盛,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白雾迅速笼罩完整个灵气球,没再给黎桦仙君半点机会。 灵气球中层层云雾翻涌不停,像是无数个画面在交织,再扭转。 最后,方才稳固下来,再作清晰。 那是一望无际的海,水天交接,蓝天白云,好不祥和。 “就是这。” 师抚松开双掌,那眼眸都被碧绿的海染上了颜色。 思索片刻,他翻手取出修真界的地图,取了一张又一张,最后才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方才继续说道:“巧了,这地方就在我们所处的大世界。” 就在这时。 灵气球剧烈震动,画面竟又是一转。 某张精致又不失俊秀的大脸如同贴放球中般现于众人眼前。 而那并不算太陌生的声音缓缓传入众人耳中。 “嘿?还在吗?外面的朋友?这里是书黎桦之墓,无事烧香,有事就别打扰了哦!”,,,.. ... 第95章 师抚凝眸看向灵气球, 正想说些什么,灵气球轰然而散,吹动得桌上纸张漫天飞舞。 他伸手抓住最后一丝未曾散去的灵气, 细细感知片刻,眉心俞皱,过了良久, 才开口说道:“此卦已了。” 恍神片刻, 继续说道:“好在卦示已出,也不算得作废, 我已将大概方位记下。” 这话音落下后,一时间竟也无人开口。 还是小徒弟先反应过来。 他看看对面的李澜江与凌启玉,又看看自家眉心依旧紧皱的师父,久久都等不到人出声的他忍耐不住了,扯着自家师父的衣摆,开口说道:“师父, 您不是说此法为大卦仅示未来吗?怎有人能从里头传音而出?” 旁人是不知,但涂谛哪能不懂, 这分明就是师抚的压箱绝学。 数年来他也就见过那么一二次。 自己也跟着学了,就是怎都无法得其精髓, 连那有着卜算之力的灵气球都无法聚出, 更莫提其他。 虽没有掌握其中精髓, 但他到底还是学了皮毛,谨记着卦象不过未来一角的映照,无法改动也无法相传。 而眼下,无论是画像中凌启玉与李澜江的那一眼, 还是传音, 皆已然违背他所学过的卦数。 “寻常修士自是不可。”师抚手中的那丝灵气渐渐消散, 他随手往着身旁小徒弟脑袋上一敲,笑着叹道:“但黎桦仙君可不是什么寻常修士。” 说完,又是一敲,示意徒儿莫要多嘴。 方才也真是太过天时地利人和,便是他都不知映照到了何时的未来,好在卦还算准,最后也给出了答案。 就是那黎桦…… 得了示意的涂谛也没多嘴其他,毕竟看见他人相拥什么的着实不是什么好提及的事情,况且相拥那二人还就站在他们身前! 只是满脸惊叹道:“方才那人就是传说中的黎桦仙君?” 仙君竟是这般人物,不对,应当说仙君确实就该是这般人物。 这些年他同师父无意间挖到了许多仙君留下的‘宝物’,其中风格,只能说是物如其人。 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这世间还有比师父更不着调的修士! 思及此,涂谛继续说道:“那黎桦仙君之言……” “黎桦仙君确实飞升,而灵气之球出现的乃仙君分神留影,剩下的可就不是我等能知晓了,是玩笑还是其他,也不是你这小小修士能去揣测的,慎言!” 师抚恨不得赶紧堵上小徒弟的嘴,他们这一道,就不能说得太直白,更不能说太多真话,免得透露天意,遭天谴还是小事!就怕同他这般,想逃都难逃! 连着往对方脑袋上敲三下,咚咚咚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洞府里,像极了在敲什么熟透了的大瓜。 待见着小徒弟吃痛的捂着脑袋,方才看向隔着一张大桌的李澜江与凌启玉,笑眯眯的说道:“仙君洞府的方位我已算出来,就在此方大世界的东海之处,若无意外,明日便出发,应当不用多久便能赶到。” 说完之后,师抚便拎着小徒弟,长袖一挥,地上瞬间出现两个大团蒲。 盘腿而坐后,阖眸打坐,再不开口。 见状李澜江与凌启玉对视一眼,也不好再说什么,抱着毛团子牵着白墨竹,也收拾出一片歇息的地方来。 这沉默有时候也是件好事。 毕竟那灵气球画像中出现的他二人之事,也着实有些尴尬。 至于黎桦仙君,仙君向来跳脱,几句真几句假也难以琢磨,待到那洞府之时,自有分晓。 考虑到占据洞穴另一旁坐团蒲的师徒,凌启玉也没有取出平时那大床,再加上兔子已经成徒弟,再那般同睡一床也不太合适。 便取出了套大床榻。 榻上还有落有小方桌,让白墨竹同毛团子们在旁边的小榻上打坐,还准备了盘带着灵果给小家伙们添肚子。而他则是同李澜江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方桌上继续上次的棋局,也没去传音商量些什么,一言一语皆在视线中交接着。 倒不是说他二人荒废时间,本身就压制着修为,便也不需要打坐修行什么,还不如下上一盘棋来得有趣。 这可把团蒲上作打坐姿态的师抚给气到了! 到底是出门游玩?还是出门游玩? 怎觉得他同小徒弟就过得那般命苦,多年来都是风餐露宿,就没得个好过的模样! 眼不见心不烦,他紧紧闭着眼,就当做自己不曾见过! 次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天才刚亮没多久,一行人便朝着东海的方向出发。 早前李澜江同凌启玉便琢磨出地图所指之处应当是海中。 考虑到海着实过大有有水充之,其下地形诡异,比陆地更是难寻,茫茫大海可就真如捞针般难。本就在琢磨着旁的法子好方便寻找,便撞上了师抚师徒二人,机缘巧合下倒也省了不少精力。 与师抚同行倒也有趣。 对方妙语连珠,嘴巴一刻不停,几乎时时都在同自家小徒弟拌嘴。若是吵不过了,还会扯上旁边安静看戏的李澜江等人,说是什么‘别人家的徒弟多乖巧’。 每当这时候,兔子都会自豪的挺起胸膛,踩着属于自家的小剑,模样可得意了。 听得多了,凌启玉也起了兴致,有趣的灵魂谁不喜欢啊!也忍耐不住在心里吐槽,偶尔便插话上几句,随着涂谛打趣自家师父。 被闷十几年,别的不行,说话噎人他可是藏了一套又一套。 小徒弟在他的帮助下,顺利压制师父,可把师抚气得连美须都捋掉几根,直言‘尔等无知’。 眼看着凌启玉同涂谛越走越近,天天都在嘀嘀咕咕着些什么东西,李澜江可看不下去了,推着白墨竹去跟那涂谛说话,自己则是借着宽大衣袍的遮挡,勾着凌启玉说起小话来。 不管说些什么,总归不能再让道侣忽略自己! 借着各大城池中的阵法转移,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东海境内。 望着那茫茫大海。 师抚掐指盘算片刻,沉默了。 方位确实是海,准是准,但他到了才知,这方位几乎将大半个东海都囊括在内! 再难也得硬着头皮前行。 不管怎么说,招牌必须不能砸。 于是,借着图纸同掐算,一行人在东海之上飞了整整五日无夜! 若不是李澜江手中有个舟船**器,恐怕他们连换个姿势歇息的地方都没得。 祸不单行。 他们终于还是迷路,且还被困住了。 这日。 海上重重迷雾似水气腾发般包围了整个海面。 至少是李澜江一行人所在的海面。 “可真不妙。” 师抚站在船头,盯着下头的层层雾气,紧皱眉头。 他倒是见识不浅,一眼便认出这是何物。 连忙让李澜江把轻舟法器收起,自己则拎着徒弟,凭空立于海面之上。 雾气说厉害也不算厉害,不过是能将除水之外没有生命的物体随意传送他处,再加扰乱八卦方位罢。 但若要说简单。 没有些能耐,还真就没办法在海中顶过这渗透至海水之中的雾气。 御剑飞行也得有个剑,而雾气说吞噬的便是那‘剑’。 李澜江也听闻过这雾气,且在莫问君的记忆中还受过这雾的亏,便单手揽在抱着团子的凌启玉腰间,另一只手拎着白墨竹法袍后领。 迅速收回舟船法器的同时轻声将雾气解释与道侣。 被区别对待的白墨竹也没甚感觉,叼着根甜滋滋的小小草,眼睛直直盯着雾气之下的海水。 这水,怎么蓝得有点过头了呢? 不对呀,她怎么看得到下面的水?方才瞧着还是裹着层层雾气呢? 圆溜溜的眼睛越睁越大。 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那巨大且还带着轮廓的‘水’便逼近了自己。 紧接着把她给吞了! “师…师父。”小徒弟口齿不清的呼唤着自家师父,还顺手揪了把师父珍贵的美须。 正掐算到关键的师抚突然被打断,不悦的看向小徒弟,掐算的手微微拱起,往那熟悉的脑袋瓜子上敲去,同时说道:“都说了掐算的时候不要胡乱说话,好在你师父我功力深厚,不然……” “师父!”小徒弟声音突地拔高几分,他缠着手指向不远处,迅速说道:“好大一条鱼,吞了凌道友他们!” 师抚转头一看,可不好大一条鱼吗? 那巨鲸尾巴甩动,把水都往他身上泼来…… 师抚眸光微凝,盯着那条巨鲸,缓缓叹道:“黎桦洞府!竟是落放在这处!”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用转移符咒了?” 小徒弟果然得师抚真传,见着这幕竟想的就是赶紧溜。 毕竟师父不喜欢麻烦,连着他也不怎么喜欢。 涂谛倒也有几分眼力,气运是非还是分辨得出,而眼下这巨鲸之上,可充满了麻烦!用自家师父的话来说,那就是不祥! 话音才刚落,脑袋上便又迎来了结结实实个响。 “你师叔家门前都到了,再不进去上柱香,怕是连机会都没得了。” 师抚轻哼一声。 他直直往着那条巨鲸,追迎而上。 世人只知书黎桦与清道子相识凡尘道观,而后创无门无派,招世间心心向道之人。 却不知那破道观里,还有他这个出摊城门算命的师兄。 仙界千好万好,还不是在那殒了命。 书黎桦道消魂散,清道子命盘裂迹重重,若不是这些年他与道近相合,甚至都无法察觉此事。 他之道走的是听天命。 既放弃飞升,便注定无法再倒达上界,亦无法知晓其中种种。 所能做的,不过是来寻那俩家伙的洞府,为分神留影当面上柱香罢! 且还以为最早消散人间的会是他。 按着这般情势下去,恐怕清道子都没了,他还能在世间再蹦跶个几千年。,,,.. ... 第96章 与此同时, 李澜江与凌启玉等人在经历短暂的黑暗后,出现在了这片有着鸟语花香的美好空间前。 蓝天白云,四周绿树郁郁葱葱。 一座并不算太精致的小木屋出现在他们眼前,除了没有日头外, 这片空间没有任何的异样, 生机勃勃, 还有不怕人的几只傻麻雀在他们面前蹦来跳去。引得白墨竹视线都紧紧跟着, 若不是还被自家师父拎着,都想扑出去同麻雀好好玩玩了。 这不正是师抚预言画面中出现的小木屋? 哪怕暂时感知不到危险,李澜江都没有松懈半分。 只因那巨鲸出现得太过诡异。 他竟半分没有察觉到, 这着实不应当, 至少对掌握了法则之力的自己而言, 是不应该出现的事情。 除非,有超出法则的力量相助。 而能有这等能力的,不外乎只有天。 天究竟想做些什么? 没有丝毫思绪的李澜江是猜不到,也想不透。 但眼下,天的目的非常简单, 就是为了将他们‘移’到这片不知何处的空间中。 在这里,他感受到了很诡异的力量。 那力量并不是法则,却类似于法则,但又没有丝毫干系。这般力量并不算强大,要挣脱也不算难,可是这力量却同法则全然不同, 至少他在此处是根本无法借用空间! 正当李澜江思索着是否应先脱离这片诡异的空间时,木屋处传来‘吱呀’的声音。 那形状并不规整的木门, 打开了。 “哟, 稀客呀!”年轻男人从里头探出半个身子, 视线在李澜江与凌启玉身上打量片刻,又移到白墨竹同毛团子们的身上,最后嘴角微微挑起,继续说道:“怎还拖家带口的过来?给我上柱香这么隆重的吗?” 李澜江与凌启玉定眼一看,不是黎桦仙君,还能是谁? 随着话音全然落下。 书黎桦将门彻底拉开,缓缓从里头走了出来,便走还边伸了个懒腰。 他盯着天空,语气如同叹息般说道:“可好久没见着光了。” 许是只是分神残影的缘故,黎桦仙君的身影呈现着半透明状,似是日光轻轻一照,便会融入光芒中再也寻不到痕迹。 除此之外,仙君周身还虚虚缭绕着快速移动的符文,约莫就是这符文存在,方才得以留住了这道残影。 说是符文倒也算勉强,至少在李澜江眼中,那就是快速移动且组合诡异的圈圈与一竖,便如同这个空间的组成般,诡异又复杂。 但在凌启玉眼里,那可就再简单熟悉不过了,可不就是编程数据吗? 虽然上辈子他没选计算机方向,却因兴趣爱好,积极选修又蹭了好些课,更是同师兄教授深入研究过,那几个老教授可喜欢他了,在他还未定研究生方向时几番游说。 好在他意志坚定,最后还是选了本专业的教授。 往事暂且不提,再说回仙君这浑身转悠的符文。 只要是数据都是会说话的。 凌启玉才刚打量几眼,觉得颇为新奇,还没来得及看仔细琢磨琢磨可行性,便被黎桦仙君的声音吸引去了注意了。 “咦?你们竟不是来给我烧香的?而是要来继承我的遗产?” 静静打量来访者许久的书黎桦眼眸微眯,抬手凭空一抓,便从凌启玉身上勾来了那本简陋的线装寻宝手册。 他笑意涟涟的晃了晃手上的手册,开口说道:“遗产可不是那么好继承的,就算大道之境中的分神认可,也还是得通过我的考验哦。” 回过神的凌启玉正好听到这句话,连忙应答道:“请问仙君要做何考验?” “我还以为你们是木头人呢?站了这么久都不说几句,若是我不问,怕就是真不开口了。” 书黎桦笑了笑,他将手中的线装书随手一卷,背在身后,老神老在的端详凌启玉半晌,方才抬起脚步,围着这几人转了半圈,眯着眼盯向时刻防备着他的李澜江说道:“不过是几个小问题罢。” 也不等凌启玉应答。 他抬手朝着李澜江一指,说道:“他是你什么人?” “是我道侣。” 凌启玉觉得气氛怪怪的,便默默的将往前走半步,挡在李澜江身前。 总觉得仙君似乎不大待见李澜江。 为防万一,还是警惕着些吧。 传承遗产都可以不要,他的江江可不能伤着了。 “哟,不错哦,连道侣都有了,还真是拖家带口。” 书黎桦笑着打趣道,看穿凌启玉的心思的他也没兴趣再问李澜江的事情,方才开门他就见这二人搂搂抱抱好不亲密,只不过是想确认一番罢了。 啧,有道侣了不起哦? 好吧,就是了不起。 用卷起的书顶着下巴,黎桦仙君思索半晌,又继续开口说道:“你唤何名?” “凌启玉。” 凌启玉总觉得这道分神同大道之境中的不大一样。 但他又说不出什么差别来。 毕竟自己也不是真的认识书黎桦,也许分神间存在些诧异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呢? “好名字!听起来够正常,也文雅。” 黎桦仙君很满意,若是叫什么师抚什么清道子这类的名字,那他还不如继续窝着遗产再等个千百万年。 他着实想不出自己还要问些什么,又觉得就这么轻易放过着实没面子。 便双手悬前,指尖轻点,改了几行代码。 瞬时间,一粗糙石桌出现在众人身前。 黎桦仙君瞧着那形态诡异但桌面还算平滑的石桌,招呼着凌启玉说道:“来来,坐下说话,眼下恐怕是我书黎桦在这世间最后的时光了,这最后一个问题,便是我想听听你们二人的修行之事,便从如何相知相识开始?对了,还没问呢,你这道侣叫个什么名?让他自个说,不然我都以为你跟了个哑巴呢。” 话音落下,仙君已然坐在石桌前,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盯着李澜江与凌启玉。 他这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听故事。 特别是发生在凌启玉身上那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李澜江与凌启玉相互对视后,也随之落座,一个将白墨竹拎坐在身旁石凳,一个将怀里毛团子落放于石桌上。 既然仙君想听,李澜江同凌启玉也没打算藏着。 李澜江语气淡淡的同黎桦仙君回复完自己的名字,接着便继续用他那淡然的语气,轻描淡写的描述了早年的相遇,以及这些年的修行。 真的是轻描淡写! 不过十句话的事情,李澜江便把所有的事情轻易概括。 简单来说就是少时相识,婚后踏入修真界,大道之境遇仙君分神点化,而后潜心修行,至此寻仙君洞府…… 再好也就是比这多了几个小小的形容词罢。 黎桦仙君倒也没有不满,他安静的听完后,轻轻‘啧’了一声,抬手轻轻抓了把白毛团拂过自己身前的大毛尾巴,视线在李澜江身上认真打量片刻,才看向凌启玉,说道:“该问的也问完,遗产就都留给你了,好好打理哦。” 说完,身形渐渐透明。 身上的符文皆往他那托着下巴手背下的线装书涌去。 待最后一个符号落于书中,仙君也已然与光芒融合完全,在最后一刻,他笑着说道:“珍惜当下。” 再无支撑那卷书之物。 书页哗哗翻动,掉落于石桌面上。 正好合盖书页显露出与修真界文字相比缺胳膊少腿的‘寻宝手册’四字。 不知从何处生出的日光凭空而照。 将那四字照耀得灼灼生辉。 也灼得凌启玉心间一烫,脑海中似是回想到些什么,不禁伸出了手。 方才到半,便被李澜江截住。 迎上道侣那茫然的视线,李澜江缓缓说道:“谨慎些。” 说完,方才松开凌启玉的手腕。 不是他太过多疑,而是黎桦仙君给他的感觉很是怪异,无论是言语还是神态,都在不经意打量着他同道侣,且似乎对他们很是感兴趣。 还有很多难以描述的感觉,让他不得不防。 凌启玉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后,便轻轻拿起了桌上那本线装书。 说不出是什么,心里就是莫名觉得仙君不会伤害他。 他看着书面上那并不大工整的‘寻宝手册’四字,伸手轻轻描了上去,待寻字描到半,忽就记了起来! 双眸睁大,盯着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四字个,渐渐与某些记忆重合。 那道道数据顺着凌启玉的指尖,从书页落入他体内,落入神海之中,融入那僵持静止已久的数据之中。 实验数据解开了。 白光从线装书上涌出,又似是从他眼前涌出,刹那间的功夫就包裹了整个世界。 他又在奔跑。 在无尽的黑暗中,朝着前头的光芒使劲奔跑。 嘴里不停喊着:“天道!天道!” 终于,他冲进光芒之中。 转而黑暗全然退去。 青山绿泉,仙乐缭绕,远处亭台楼阁隐隐浮现,不愧是仙景,美得像是隐藏着层层危机。 他往着前头那碧波清泉走去,脚步从容,但心中却急躁不已。 “天道,我知你无处不在,万物皆是道,若想,便在,现下仙界至此,我有一计相商,可挽仙界免于劫难。”他似是在担忧着什么,这一字一句都如呢喃般在心中默念着,待走到那清泉之前,方才继续念道:“天道可在?” 万籁俱寂,时间与空间都停在这瞬。 水声哗哗作响,碧波轻荡。 一尾青鲤跃出水面,悬落在他身前,只见那额间金光点点,穿透了万千岁月。 直直望入心扉。 ‘吾在此。’ ‘与天相约不可违,送尔入轮回,名唤凌启玉,如尔所约,大功者助尔入道伴尔成事,随人间自如。’ ‘书黎桦。’ 他是,书黎桦。,,,.. ... 第97章 凌启玉就是书黎桦。 随着脑海中那些闪动着神秘光芒的数据交融解开, 庞大的记忆也如滔天巨浪重重潮水般朝他用来。 久远得恍如隔世。 又清晰得似是刚发生于眼前。 他本是生长在科技时代英年早逝的普通人类,在投胎喝孟婆汤时因意外不小心坠入奈何桥边的缝隙里,阴差阳错下带着记忆投胎成了异界之人。 名唤书黎桦。 这一世的他运道极好, 出身就是修真界大世家么子, 家中关系极好亦没有旁的糟心事情, 天赋又是单一天灵根, 可谓是顺风顺水,极具宠爱。 但这所有顺利都在他拜入宗门前戛然而止。 招人袭击不说, 浑身天赋更是毁于一旦,修行再无希望,更惨的是, 还抓至不知何处,尽管他奋力逃脱, 丧失所有灵力的他也只能在那方几乎尽是凡人的小世界中四下流浪, 幸得破道观收留,方才有了容身之地。 带着一身至宝, 却无力解开储物空间, 甚至将近饿死, 这种苦恼,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 好在书黎桦也看得开, 不就是成为凡人吗? 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上辈子也是普普通通的人类过完平凡的一生。 想是这么想,但到底心里还存着些野心,谁人不想得道飞升?既接触过修行之道, 亦知其中神奇, 怎会甘心得下来! 于是书黎桦苦思冥想。 又忽悠着破道观里唯二两个道士同他一齐苦思冥想。 竟真被他寻到了修行的法子。 便是悟道。 据闻大道三千, 皆可入道, 如此说来便是没得灵根都能靠一悟字成道。 旁的世界书黎桦是不大清楚,但他知道眼下所在的世界实实在在是可以修行,便暂且试试,成功与否也先不说,反正试试也不要钱! 认命是下下之策,还有长辈数多父母兄友都在等着他呢!死心是不可能的!前世小说里的主角历经磨难方才得以飞升,相信他也可以历经磨难,再次重返修真界! 撑着这么个念头。 整日胡乱捣鼓琢磨的书黎桦竟就真成功了,不仅如此,他随口忽悠的两位道士师兄也成功了! 说来也是巧合。 他所在的这破道观里那年纪最大且早生白发还整日喜爱去山下城门口处摆摊算命招摇撞骗的道士师兄师抚竟是个身带神通者,随手捏算之间都可模糊知晓天命。而另一位师兄清道子则是个较真者,在知晓世间真有道后,心心都想着感悟真正的大道,那勤奋劲,真的是感天动地,看得书黎桦心虚不已。 不管过程如何,又都做了些什么,他确实是成功了,以前世所学入道。 正是前世科技时代九年义务教育必不可少的——数理化! 重新掌握灵力的那刻,书黎桦不禁感慨着,学会数理化真能走遍天下。 自那以后,气运仿佛又回到了他身上。 无论是提升境界,还是谋算着离开小世界赶往大世界,又或是广交好友闯荡历练夺宝,抑或是心血来潮同师兄清道子创建无门无派…… 皆顺畅逞心,便是存在麻烦都能轻易解决。 在人间自由自在快活数年后,书黎桦自然而然便飞升了。 仙界比想象中还要自在,也比想象中要平和许多,仿佛养老般,他边修行边继续着自己捡捡废弃‘垃圾’修修再用的快乐,励志走遍仙界,看遍美人,听便仙乐…… 然后,就不小心发现了个惊天大秘密! 那种知道了就得不得不死的秘密! 仙界中已至破道境界的那位东阳仙帝他竟打算献祭整个仙界为己用!且那献祭之法正合仙帝之道! 若不是他走得勤快,捡的垃圾够多,修得足够勤奋,总是查探着山川水流中有无存在着其他仙友丢弃不要的好东西,怕是都无法察觉得出来。 按理来说,破道之后即可离开此界,寻求更广阔的天地。 怎么东阳仙帝就非要停留在此还想献祭仙界呢? 东阳仙帝的到底在想些什么,书黎桦是无法推算出来,他本想私下告之交情较好的北铭仙帝,但许是他搜寻的动作太广,竟也惊动到了东阳仙帝,眼看就要引来对方的追击。 为了不牵连其他好友,他一时也不敢再寻旁人,借着往日捡垃圾的举动,一路躲避到仙家禁区边缘中。 据闻昔日天地同悲。 仙界一处地界法则封锁万道禁入,任凭修为再高,擅闯者皆烟消云散不入轮回。 故称之仙家禁地。 其中缘故为何只有那些上古存留至今者方才知晓,即便如此,也无人敢谈论一二,犹恐天罚。 书黎桦知晓自己已然无路可退,东阳仙帝早就动身追寻而来,以他之力,至多再逃三日。 他也没得时间再犹豫,果断将生机全然压在了天道之上。 整个仙界都被东阳帝君逐步掌控,待东阳道法大成之日,便是仙界献祭之时,对方要的可不止是这一界,界中生灵也绝无轻易放过之理。 天道许不在乎他们这些蝼蚁,但仙界,绝不会轻易抛弃。 不然,一时间又怎能寻来如此好的困仙之地? 且东阳仙帝境界至此,世间能牵制其者,也只有这么个天道。 再多的,就要往破道之外寻。 只有破道而走者,从未听闻过有谁人能从外头回来的。 于是书黎桦下了这步棋,唤出了天道。 旁的世界存不存在天道他不清楚,但此界必有道,不然怎能出现得道飞升一说,又何来天罚何来仙界。 所以,天道必定存在,也必定可以现于人前。 他盼来了那尾青鲤。 事实证明,他的算计是没有错的。 天道比他所想的还要在乎仙界,不仅要求他破除东阳仙帝的阵法,还要求他全须全尾的保下仙界,不能损害任何一处地方。 …… 夸下海口说自己有十成把握的书黎桦有点心虚。 但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谈下去。 天道不在乎也不追究书黎桦的心虚,同意了书黎桦的要求,还答应为对方寻到护道者,隐蔽天机,不会轻易让转世且失去一魂的书黎桦早早丧命。 与天相约不可违。 做好诸多算计且确认完自身安全后,书黎桦便在天道的看护下,同东阳仙帝来了场酣然大战。 结局自然是道消身殒魂飞魄散。 天道将书黎桦飞散的魂魄重聚,避过东阳仙帝那占据整个仙界甚至可以透过仙界窥视万千大小世界的查探,按照早前推算好的那般,送入轮回,成了小世界中本不该现世的小哥儿。 而独留的那一魂,则是落入早年书黎桦准备的遗产洞府分神之中,掩盖天机。 这也是书黎桦本就算好的。 他知晓东阳仙帝必定不会放心于他,毕竟这些年捡到的垃圾太多太多,聪明的脑袋瓜子将其拼凑起来,那知道的东西可就少不到那里去,若说世间谁能比东阳仙帝还了解这个献祭之道,恐怕除他之外也没几个仙友了。 为防意外,便把自己暂分为二,留一魄至早年就准备好发生意外再用的洞府之中。 而投胎转世的魂魄则是用数据填充完整,且那大量的数据中,还承载着书黎桦一生的记忆。 没有了记忆的人还能算作是曾经的那个人吗? 不同的环境造就不同的人,哪怕是同一灵魂经历得不同,也不能算作是同一个人。 书黎桦深知这个道理。 于是将完整的记忆全然留下,存于数据同残魂之中,保证自己那有趣的灵魂不会消失在这个世间。 当然,也是为了保证与天道的交易完完全全,按照天的话来说,那便是‘与天相约不可违’。 天道自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同书黎桦交易。 也是留有自己的后手。 比如眼下凌启玉这幅蕴含新世界的身体,恐怕就是其一,不管是拿去填补仙界的空隙,还是借体再生,都挺划算。 又比如拥有新生法则的李澜江,也是填补仙界的好材料。 书黎桦没办法同天道计较,毕竟这是当初说得明明白白的事情,他求再生,天道则求保仙界,只有真正保住了仙界,才算交易完成。 但是! 当初他明明说了护道者最好是个小美人,温柔些的小美人! 护道护道,血亲师友自是可以,但总做不到寸步不离。既将魂分为二,哪怕用数据补齐也定然存在缺陷,也不求能做个正常人,能留着自己的思维已然算很不错。 再加上自由自在数万年,快乐是快乐了,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便生了寻道侣的心。 书黎桦不是什么不肤浅的人。 他也不看什么才华,只要长的好看,温柔点,能带他顺利融魂,也就差不多了。 可现在! 李澜江是小美人吗? 比他还高,比他还傲,手拿的剧本比他还逆天,前世以身殉道今生破死劫悟法则…… 怎么觉得他才是天道送去的礼物? 万千功德换他书黎桦一个有趣的灵魂当傻夫? 仍被书黎桦记忆占据整个大脑的他有那么丢丢不大开心,总觉得自己被天道糊弄了。 “玉儿?玉儿?” 李澜江紧拥着凌启玉,满脸急切的呼唤着,不知为何,他心下不安得很。 眉宇紧皱,望向道侣的眼眸中尽是温柔,还带着几分凌厉与顾虑。 不大开心的书黎桦,或者说完整的真正的凌启玉,抬眸便对上了李澜江的关切且担忧的视线。 魂魄的归合使得他一时间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但身体的本能使得他往李澜江怀中轻轻蹭了蹭,且眨着眼睛开口软声呼唤道:“江江。”,,,.. ... 第98章 “可是有甚不适?” 李澜江总觉得心下不安, 方才道侣的模样很是异常,且方才他无论如何呼唤都没得应答,像是失了神, 更像是离他愈来愈远, 远得似是只要不留神他便再也无法把握得住。 此时的凌启玉还被书黎桦的记忆主导着,听到这话的他有些手足无措, 凝视着李澜江那张熟悉的面庞, 与对方的过往渐渐浮动心尖。 心下一颤动,他晃神摇着头说道:“啊…没……” 也不怪他会这般。 属于书黎桦的记忆清晰得恍如昨日,那记忆有数万年之多,庞大又杂乱, 若不是持有记忆的本就是他这个灵魂, 恐会迷失其中, 无法再寻到自我。 即便如此, 凌启玉眼下的情况也算不得太好。 他陷入了灵魂融合的人生哲学之中, 思考着世界上最简单也是最难的一个问题中。 他到底是谁? 万千岁月的繁多记忆历历在目, 他是书黎桦。 几十年的亲身经历铭记在心,他是凌启玉。 模糊到几乎只剩下所学知识的孟婆汤之前, 他已太久太久没在提起也同样记得不清的名字。 他究竟是谁? “玉儿?你在想些什么?” 李澜江依旧放心不下,他轻轻捏着凌启玉的脸颊, 试图让对方说得更多。 心慌得愈来愈厉害。 只因眼下道侣的模样越来越呆滞,就如同他少时记忆中那般, 乖巧,安静, 清澈明亮的眼眸中带着些许难以察觉呢茫然。 熟悉得就如同以无法顺畅沟通那般。 一想到这种可能, 李澜江就心悸不止!语气更是急切, 且不停的呼唤着怀中的凌启玉! 然而凌启玉并没有空理会李澜江, 他双目放空,心神灌注的思考着人生最大的问题。 他是谁? 书黎桦着实太聪明,他知道自己转世记忆全失便是另一个人,没有他书黎桦的记忆又怎能还叫做书黎桦呢? 他不愿意自己消失。 哪怕是另外一个自己拥有了自己的记忆,都不能算做是最开始的书黎桦。 就像是如今的李澜江,他不也拥有上辈子的零碎记忆吗? 但他到底已经不完全算是曾经以身殉道的那位问君道君。 就算灵魂相同,莫问君已然逝去,世间只有李澜江。也只剩下李澜江。 可以说书黎桦太有远见,曾在科技时代生活过的他思想开阔,经历过数万年修仙生活无论是对玄学还是哲学都也很有领悟,聪明得过于透彻。 人心皆贪。 何况他并不觉得这是贪心,他不过是想继续快乐下去罢。 于是书黎桦动了点小手段,也不能说是手段,这本来就是灵魂融合需要经历的事情,只不过他把这件事情清清楚楚的摆明了出来。 而不是等着两段记忆慢慢拉锯漫漫融合慢慢思考。 那就不够有趣了。 书黎桦并不执着最后是个什么结果,他只是想争取一下,图得也只是争。 人生在世,总是要争些什么的,不然多无聊啊! 凌启玉辽阔无垠的神海里已经没有数据的存在,空荡得可怕,空荡得他自己都不适应。 如同年久失修的器具,脸颊上的疼痛使得他的视线凝集身前,他看着面容并不陌生的男人,眨了眨眼,字句清晰的开口询问道:“我…我唤作何名?” …… 白墨竹跟两只毛团子本就被李澜江那急切的呼唤惊动着,齐齐凑到凌启玉身旁,眼下听到这话眼睛都瞪大了。 也顾不得自家那凶巴巴的师父,白墨竹激动的站在石凳上,扒着凌启玉的袖袍说道:“玉玉,你怎么了?” 听到这话的凌启玉愣了愣,目光轻轻移动到白墨竹的身上,见到那张白白嫩嫩玉雪可爱的小脸,脑海中迅速浮动起关于对方的记忆。 他抬起手,轻轻掐了把那有些圆润的小脸蛋,嘴角勾起笑,说道:“吓唬你呢。” 白墨竹左看看右看看,也没瞧出凌启玉什么地方不对劲,至多就是那笑容怪灿烂怪渗人的。 她也没想太多,拍了拍小胸膛就说道:“呼,那就好。” 感受到师父那凉飕飕的视线,连忙乖巧坐会椅子上,不知礼数可是要课业翻倍的。 她是只好兔子。 不对,她是个好人类,乖乖的,没有站在凳子上更没有喊师叔玉玉,很听话呢。 “玉儿,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李澜江依旧没有放下心中的不安。 闻言,凌启玉转头看向李澜江,嘴角还含着那抹不曾淡去的笑容。 他盯着眼前的男人半晌。 便乖巧的把脑袋窝进符合的肩膀上,轻声嘟囔道:“脑袋涨涨的,黎桦仙君的传承太多太广了。” 因凌启玉将整张脸都埋进了李澜江身上,也就无人能看得到他那越来越大的笑,那是见着有趣事情的狡猾笑容。 他是谁呢? 答案暂时不重要,快乐更重要,等过段时间在好好想想吧。 他要先同道侣好好玩玩。 李澜江还是觉得有些不□□心,本想问上两句,但考虑到现下还在黎桦仙君的洞府中,便只是将十指搭上道侣额侧,轻轻揉按,同时说道:“若是实在不适,暂且封锁也是可以的,灌以灵气至那段传承记忆,便能做到。” “已经好多了,眼下也琢磨不透,不如先离开此处吧?” 凌启玉也没只顾着玩乐。 他清楚自己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拯救仙界什么的,听起来就很厉害。 这事情可缓不得,连天道都如同催熟般赶着他来融回记忆,整得他现在还想不清楚自己是个谁。 记仇。 就算再怎记仇,约定好的事情也必须得去做。 他可不想同傻傻的道侣般以身殉道,当然,他也不允许道侣再做这种傻事。 至于天道为什么这么在乎仙界,还要求他毫发无损保下仙界。 呵,无非就同仙家禁地,或者说那位传说中沟通天地的汲南圣人有关。 旁的他是不确定。 但书黎桦的记忆这么一结合,细细琢磨,这事情十有**假不到哪里去。 啧,还真是天亦有情天亦老。 他就不相信天道真没发现东阳仙帝的举动,哪怕一开始真的掩盖天机骗过天道,后头定有所泄露。 不过是舍不得罢。 诸多念想划过凌启玉的脑海。 此时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想着超强好保护道侣的凌启玉,拥有了数万年记忆的他可以说是个老妖怪了,那种梨花压海棠的老妖怪。 不对,应该是海棠压了梨花。 思及此,老妖怪的耳朵悄悄红了起来,并且移开脑袋,悄悄看了眼属于他的海棠。 虽然不是小美人。 虽然比他高了不止一点,也比他壮了不止一点,更是比他英俊霸气。 虽然好像强的有点太过。 …… 但怎么说都是自己的道侣,他还是很满意的。 无论是性格,还是睡觉方面,都很合适。 想到这,他不禁凝视自己的海棠过得久了些。 正好就被‘海棠’抓住,四目相对。 李澜江看着怀中道侣微红的眼角,视线顺着那抹红移到脸颊再到耳尖最后落在圆润微红的耳垂上。 他抬手轻轻把玩起来。 心下微松。 神情也自在许多,看出道侣那不知怎就飘到某处的心思,他既是无奈,又是好笑的凑到对方耳边轻声开口说道:“我的玉儿在想着什么呢?” 被打趣的凌启玉丝毫不许,老怪物的脸皮可不是一般厚,他挺直腰板,满脸正经的说道:“想着怎么离开仙君的洞府呢!” “那便走吧。” 李澜江也不反驳,含笑应和道。 这片空间的存在过于特殊。 许是这种不同于法则的特殊影响到了他,让他警惕不已,方才生出那诸多不安。 还是早些离开吧,免得再生变数。 想到这,便抬起手。打算以自身法则的力量撕裂空间而出。 见状,凌启玉连忙按压住李澜江的双手。 好好的数据洞府,被撕开了不就被天道有窥视漏洞了吗?都是自己费心琢磨的东西,心疼的很呢! 生怕李澜江真想暴力解决,他连忙说道:“我有出去的办法。” 说完,也不等李澜江反应过来。 他挥手,便将数据算收于指尖,体会了一下虚拟建立的数据法则力量,四周景象迅速转换。 眼看着身旁的白墨竹同毛团子们都要坠掉而下,他连忙把团子捞入怀中,同时拎提住道侣的兔子徒弟。 也在这时。 彩彻区明,蓝天白云。 掺合着咸味的海风阵阵袭来,还伴着那悠远入岁月般的悲鸣。 定眼一看。 深浅不远处有两个身影正鬼鬼祟祟的折腾着某只无辜的深海巨鲸。 强力打开巨鲸的嘴不说。 还试图把自己塞进可怜的鲸嘴中。 那声声回荡天际回荡深海的鸣叫声,不就是鲸发出的吗? “师父!再进去我就真被吃掉了!里面好黑啊!我怕!我觉得师叔不会把墓地建在里面的!” 小徒弟扒着自家师父衣袍,晃动着自己悬空的双腿。 看着巨鲸那黑到无底般的巨口,是怎么都不愿意跳下去? “你不要你觉得,你要你那晃晃脑子就能听到大海声音的师叔这么觉得!”顶着巨鲸之口的师抚咬牙切齿,想把徒弟踹进去,又总觉得时机还不到。 便这般僵持下来。 直到眼下,书黎桦那洞府的气息彻底消失!这下是真的想把徒弟踹进去探索一下巨鲸之腹! 见者这幕,凌启玉眼眸微亮,他高声说道:“师前辈,你们这是在荡秋千呐?好玩吗?” 啧。 师兄俞活俞年轻了,跟徒弟玩无辜的小鱼就算了,还偷偷骂他!,,,.. ... 第99章 闻言, 师抚微愣,他看向凌启玉,实在不知道该做个什么表情, 沉默片刻,方才开口说道:“凌道友这是已经寻到仙君洞府了?” “对呀, 对呀。。”凌启玉乖巧的点着脑袋, 又继续说道:“黎桦仙君简单问了我几个问题,便很是放心的将遗产都给我了。师前辈是对仙君洞府感兴趣吗?可需要我带你们进去看看?” …… 师抚哪是在意什么洞府, 他在意的是书黎桦的分神残影。 他虽总是说着没办法替对方报仇, 也没办法插手仙界之事,但若是可以,他还是想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何情况。 据书黎桦那小子口述, 洞府可暂有屏蔽天机之法,他便想着狡猾的师弟会不会在自己洞府的分神中留下些什么线索,方才大费周章的搜寻对方的洞府。 而现在,他连分神残影那一面都没见着!便听到凌启玉已经完全掌控洞府的消息! 若师抚没记错, 方面书黎桦可是以自己分神作为洞府阵眼中心, 要想让他人完全掌控自己的洞府,就必须得分神消散,将阵眼转移至他人身上方才可以。 如此,他连书黎桦那家伙最后一面都没见着?还真就不给他当面上个香了? 思及此, 师抚更是咬牙切齿起来。 他可不相信书黎桦那道分神没有感应到他的存在, 巨鲸怎就这么巧只吞下了凌启玉与李澜江等人, 又怎就这么巧在他试图闯入时让凌启玉彻底掌控洞府? 无非就是不想见他罢了! “不必。” 师抚冷声音拒绝道,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冷淡, 又接着说道:“不过是心下有所感概, 有些过于思念师弟罢了。” 装模作样的叹息完后, 他也没忘记李澜江同凌启玉身上那更大的麻烦,继续开口:“既然二位已然寻到仙君洞府,想来也是我等分离之时,师弟那头实在不能再拖了。” 李澜江自然听明白了师抚口中的推脱,但他并不打算放走对方。 仙界之事甚大。 在如此这形势不明的情况下,正是需要着师抚的时候。 虽然师抚时刻都表示着拒绝麻烦,但每当‘麻烦’真正降临之时,对方也从未退却从未躲避。千百年来,那些被救助过的强者,以及天地大劫,都是最好的证明。 想到这,李澜江含笑说道:“前辈一人追寻定是辛苦至极,为达感谢,我等愿与前辈同行,助前辈咱日寻回师弟。”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师前辈不必担忧,相信很快就可以找到你的师弟。”探着脑袋的凌启玉也连声迎合着,目光真挚,仿佛热心肠的好道友。 凌启玉也不打算放师抚离开。 天道给他的帮助不算太大,除了助书黎桦金蝉脱壳轮回转世外,基本都没怎么努力。 沟通都不愿意同他沟通几句,就像是那汲南圣人的事情,竟也瞒着没告诉书黎桦。若不是李澜江意外得到这个消息,恐怕他还得在世间胡乱摸索许久。 靠天道寻解除东阳仙帝之道,怕是黄花菜都要凉了。如此,还不如借助师抚的力量。 至少师抚的卜卦能力世间一绝,且天道也没得理由去拦截。 “道友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有些事情,还是单独去做才有意义。”师抚明明白白的开口拒绝,不打算继续打太极。 他将扒着自己衣袍的徒弟拎起,空踏而上,直至离巨鲸有那么一段拒绝,方才招来飞剑。 “但有些事情,少不得师前辈。”李澜江淡淡开口,同时拦截住师抚的去路,这才继续说道:“还望前辈同我们走一遭。” 凌启玉本想再刺激上师抚两句,又见着道侣说的这么霸气威风,也就消了自己的心思,认真的欣赏日自己的道侣来。 人高,又帅,还强。 不愧是他的江江! 他是凌启玉也好,书黎桦也罢,江江就是江江,他与江江共同度过的年年岁岁都深深的印刻在心间,不会改变。 听到这话的师抚只觉得自己被赖上了。 他不敢相信,且微微睁大眼睛,像是第一次见到李澜江般,脸上精彩的表情便是宝贝的美须都遮不住。 世界果然变了,竟然有人比他还无赖,比他还不要脸。 跑又跑不掉。 拒绝也拒绝不了,他还能怎么办呢! “既然如此,那老朽也不急着寻师弟了,搭上这副年迈的身子骨,都要随你走那一趟。” 话音落下。师抚脊背微弯,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将他精神都压垮,整个人苍老了不少。 就差没拄着拐杖,轻咳几声。 见状,凌启玉也回过神来,他把白墨竹放落至身旁的飞剑上,往着李澜江怀里轻轻靠去的同时捋着两只毛团子,笑着开口说道:“师前辈您可年轻着呢,瞧瞧您的头发,多黑啊!” 跟当年那早生华发,三十多岁不到就满头白发的形象可截然不同了呢。 这种招数骗骗别人就好了,竟来修真界使唤,难道就不知道,这修真界的人都是没得心的吗? …… 师抚狠狠瞪了眼凌启玉,他是真的烦了!这师兄弟二人怎么回事的? 光拆台呢? 还没等他想出什么新套路继续努力,忽就感觉身上一凉。冰冷的水柱从下而上,把他打了个湿。 低头一看,原是方才被他撑嘴已久的巨鲸在报复呢! 攻击顺利的巨鲸可得意了。 朝着空中的师抚鸣叫好几声,拍动着尾巴冲天而起,又吐了几道水柱。 这次虽没击中,也欢喜得很,悠远的声音全无悲意,满满都是欢快。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 师抚抹了把脸,又顺带捏干净自己的美须,冷着一张脸,掐指做了个方向便御剑而去。 他不想再说话,也不管李澜江有没有跟上来。 当然,他还巴不得李澜江与凌启玉离他远远的,最好再不相见,才是平平安安。 只可惜,这想法终是奢望。 不管师抚是飞的快还是飞得慢,李澜江始终是不紧不快的跟在他身后,不多不少,正好一直保持着十步之远。 时不时,他还能听到凌启玉询问李澜江等人吃不吃灵果润润喉的询问声,那自在模样,就仿佛出门游玩,准时气到了他这个千百年来就没有顺心如意几次的倒霉人。 “好像要下雨了。” 啃着果子的凌启玉看着黑乎乎的天,听着耳边远处那闷沉的雷声,总觉得有点不妙。 怎么说脚下都是铁剑,现下又是在海上飞着,四周无一建筑物,就差没在身上写着快来劈我了。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同理,玄学的尽头也是科学。书黎桦用数万年的时间摸清了这个道理。 为防止天道突然脑抽给他们来那么一下。 凌启玉便让李澜江取出飞舟,带着白墨竹同毛团子们进去避雨。 本着人道主义,也顺带邀请了飞在前头的师徒二人。 才刚走进飞舟里。 外头黑如夜晚,狂风暴雨,巨浪滔天,电闪雷鸣。 一闪而过的雷光照亮了整个世界,狠狠劈打在了飞舟之下的海面上,仿佛照亮了半个深海。 看到这幕,凌启玉很是庆幸的关上了木窗,同时在飞舟上贴了道隔音阵法,全然不觉得这雷与自己有半点干系。 用灵力点上灯。 他便寻了个桌子坐下,同时招手招呼着道侣同师抚几人。 说道:“黎桦仙君的洞穴里有好些书,动作快写,说不定能在雨停之前找到些什么。” 凌启玉要找的不仅仅是汲南圣人存在的痕迹,他更多是想要找到上古之时关于仙界的消息。 仙界如何造成,可关系到该如何破解东阳仙帝之道。 而寻找汲南圣人的存在,则是关系到仙界到底是如何而成。 若真同李澜江得知的那个上古传闻一般,汲南圣人便等同于仙界的开辟者。 能寻到对方自然可破东阳仙帝之道。 而这种可能…太低…… 破道离去者无人而返。 也还有另一种方法。 知晓当初圣人是如何制造的仙界,取用那几块大小世界的碎片,又用了什么神兽圣物…… 或是追寻东阳仙帝之道的破绽,也不失为好办法。 但大能者,光是提及名号便会有所感应,这般做法风险极大,而书黎桦当初同天道谈条件时,便是用此说法去劝说天道。 也算是有个基本的计划。 凌启玉也不是不想把自己知道的告诉李澜江同师抚,毕竟人多是真的力量大。 但他不能。 到了东阳仙帝那等境界,已等同小半个天道的力量,若不是有仙界压制着,便是天道都难以同书黎桦演那场金蝉脱壳的戏码。 所以,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书黎桦还活着,也不能透露于天道之下半分。 只能天知,他知。 不到合适的时机,没有十全的把握,他什么都不能透露,只恐会引起东阳仙帝的注意。 凌启玉只能引导着李澜江等人知晓,或是…他独身去寻。 人多力量大。 也不是单凭自己之力不可以翘动东阳仙帝之道,但那需要太多的时间。 天道等不下去。 就如他早前所猜测的那般。 天全然可以舍弃这个仙界,重新塑造一个独属于天管辖的地方。 但天不愿意。 暂且不为何愿意不愿意,终归这也给了书黎桦一条转世投胎的生路。 眼下天催得要紧。 身上又带着个混沌初开尚未成形的小世界,凌启玉压力是真的大得很。 大得他都没时间去思考自己到底是谁这个深奥的问题。 凌启玉挥手落放出半个屋子那么多的书册玉简,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这…似乎只是洞府中书简收藏的百万分之一?当初捡的垃圾,是不是太多了点? :。:,,,.. ... 第100章 多是不可能多的, 宝贝怎么会嫌多呢? 至少在书黎桦的眼里,这些小东西小玩意们都是宝贝,只要留得时间够久, 尿壶都能成为古董!更何况是承载着知识的书籍! 拥有书黎桦记忆的凌启玉自然也不会嫌弃他的这笔大财产。 不过是在沉思着该如何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些书籍玉简都看个遍罢。 他敢说,修真界不会有谁拥有比他还杂的书籍玉简。 昔日书黎桦最好去撬那些前辈洞府又或是搜刮那些破败宗门,里头也没甚法宝灵物, 就连珍贵的功法也没得几件,但那些个奇奇怪怪繁杂琐碎的书籍玉简, 那是数不胜数。 再加上平日就喜欢满地捡那些他人丢弃或是无人问津的‘垃圾’, 这些书籍玉简财产也愈来愈充盈。 数量之上是不敢比,但内容上, 绝对是头一个! 怎么说千百万本里也总有这么个记载着上古之事的书籍或玉简吧? 粗略估计, 这么一大堆可不止几个千百万本呢! 凌启玉再次打量这那堆望都望不到尽头的书籍, 又感知着洞府中堆积满整个黑仓库的玉简, 默然改口道:“加快速度,许能在离开海面前查阅完毕。” 自到达东海至今也将近有大半月之久。 虽然大半的时间都是在这海面上漫无目的的游荡着, 但怎说都是花了些时间的,想必返回内陆怎也需要个十来日。 眼下在场者就连两只毛团子都身负修为,如此翻阅书籍也不算甚难事,他同道侣及师抚就有三人, 再加上两个小徒弟,怎么说都有五人,应当…应当可以把他的宝贝财产们粗略翻一翻吧? “要找些什么?不说清楚要老头子我怎么找啊?” 师抚已经调整好心态。 得过且过,顺天意听天命,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 也是他的修行之道。 十分自在的寻了个位置坐下, 随手招来本功法简单翻阅, 同时抓起桌上李澜江刚摆出来没多久的灵果啃了一口,觉得味道甜美得很,便顺手递了个给跟在身后的小徒弟。 可以说是非常的不见外了。 李澜江也招过一本书籍,他看着封面那‘龙阳**’四个字,又翻见书中几个栩栩如生妖精打架的绘图,无言片刻。 将书合起,方才看向师抚,开口回答道:“据闻上古有一人族大部落,极盛一时,将人族地位提升等同其他血脉妖兽。若是传闻无误,部落中应当存在一名圣人,其道颇巧……” 话才刚说到半。 万籁俱寂。 飞舟中灵气而成的灯光都骤然熄灭。 下一瞬,整个世间都被电光照亮,包括飞舟同飞舟上的他们。 发梢微卷。 是过电般的感觉…… 定眼看去,无一幸存,头发最卷且还冒着气的就是李澜江,其次到师抚。 就连两只毛团子,都被烫出了个新造型。 微微张口,嘴里还能呼出些许带着电光般的烟气。 飞舟上的窗户不止何时被吹打开来。 暴风雨吹飘而近,狂风则不停拍动着那扇木窗,发出剧烈的响声。 …… 这下谁都知道。 老天是真的生气了。 凌启玉面无表情的顺了把自己狂野的卷毛,同时快步朝着窗户走去! 恢复记忆的他已经没有当初免赦天罚的特权了。 老天爷可小气了,比他还要记仇呢!他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是在惩罚也是在报复! 当然,这雷也不是白挨的。至少可以确定,那位汲南圣人真的是天的逆鳞,就连提都不能提一下。 按这情况来看,李澜江所得到的消息确实真得不能再真。如此仙界中从上古存留至今者已经不多了,四大仙帝中也只有这么一位,若真是北铭仙帝所为,想来这事应也在仙界传了出去,至少北铭仙帝派系的那几位真正的老怪物定是知晓的。 仙界之中,除破道而走外,恐怕也别无他法。 而解决此事之法,十有**就在天道之下的万千世界中,不然不会特地将消息传至下界。 想通其中关键,也确认了汲南圣人的存在。 但凌启玉却没有半分轻松感,甚至压力更大了,仙界都开始寻到东阳仙帝的蛛丝马迹,那东阳仙帝定不会坐视不管,旁的不说,加快速度是一定存在的。 他本就觉得时间太过紧凑。 眼下是紧凑得连思考其他都没办法了! 凌启玉冷着脸,迅速把窗户重重关上,反手就上了好几道隔音及避雷的阵法。 同时心头默念道:‘若想早些重掌仙界,就莫要干扰我们搜寻仙界开辟的痕迹!我等也不是想把那事宣扬出去,不过是机缘巧合下得知罢,也不需给出甚提醒,既然当初清除得不够干净,那就是等着后人来寻出蛛丝马迹的,便且睁只眼闭只眼,总归也就几个人知道,不打紧的!再小气下去,连个仙界都要保不住了!’ 道无处不在。 凌启玉清楚,只要道想,就绝对能听到他的声音。 若是不想…… 呵,那就不想吧,反正他就要走这条捷径!要想毫发无损的保下仙界,也只有这条路! 旁的不说,要是走破东阳仙帝之道,势必会损及仙界根基,届时,恐怕就是他这个身负混沌初开小世界者以身补齐大道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思及此。 他也不想继续同天道讲道理。 落在窗户上的手直接对着飞舟布下层数据代码组成的屏蔽法阵,全然将天隔绝在外,除非强硬破开,否则无法知晓其中半分消息。 也在这时。 李澜江抬眸看向凌启玉,眼神平静,平静中却似是风雨欲来,深沉得让人无法看透。 他的玉儿,才不到半日便领悟了黎桦仙君那诡异的法则? 若是旁人许是无法分辨得出,但他阵法造诣匪浅,又有法则做辅,怎会看不出其中隔绝天地的功效呢? 这…真是他的玉儿吗? 终于回过神的师抚惨叫一声,捧着自己那焦脆的美须,神情悲痛万分。 他轻轻用灵力捋顺手上的宝贝,待长须恢复些许白,方才吹眉瞪眼的看向李澜江与凌启玉,说道:“你…你们也太大胆了,连警告之意的雷罚都下来了!这都是在做什么啊!我怎就上了这条贼船呢?造孽啊!” “别嚷嚷了,船都上了,你还想跳下去不成?快点开始翻查吧!” 凌启玉弯腰捡了着脚下的书,不多时便抱起大半捧,随手就抽出一本,往抱怨不停的师抚身旁桌上砸去,又见着李澜江正看着自己,便迅速露出了个乖巧的笑容。 快步朝着李澜江走去,语气柔和几分,说道:“让大白也同我们一齐找找吧,她这些日子也学了不少字,抓着关键瞧,应当不会有差错,便算作这几日的课业,也能长些见识。” 李澜江压下眼中的复杂,笑着点头,同时接过了凌启玉怀里的那些书,说道:“你去那些玉简中寻罢,神识一扫即可,无需耗费眼力。” 闻言,凌启玉笑容满面的应答,从李澜江怀里抽回一本书后,便往着正在小榻上安静嚼草的白墨竹走去。 若不是两只毛团子不识字,他都想让幼崽都动起来了! 压榨个几十岁的童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压榨小家伙们的机会都没有,直接以身补全大道了! 道侣双双献身大道,这是何等的高尚节操,搁在那久远的前前世值不得还能得面大红锦旗呢!至少比那虚无缥缈的功德金光要来的实在! “大白呀,草甜不甜啊?便啃草便认认字怎么样?你见着上古、部落、圣人、强者…诸如此类,或是直接瞧不懂的文字,便放在一旁,而后在交于我们,如何?”凌启玉笑意涟涟的开着口,怕小家伙记不住,还特意用纸罗列了一堆的关键字眼。 早早就竖起耳朵听着的白墨竹自然晓得这活不轻松,她躲在角落安安静静图的是什么?不就是没人注意她,让她快快乐乐当个不存在的小徒弟吗? 想到平时凌启玉的心软,她眨着眼睛,软软的开口说道:“师叔……” 凌启玉不为所动,幼崽撒娇很可爱,但他现在没有心,是不会心软的! 他翻手从洞府中取出根别样清脆的绿草,继续笑着说道:“我这里有很多你见都没见过的灵草哦!想不想尝尝?” “可是我还有好些课业……”白墨竹行动了,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凌启玉手上那根草,但她还是想挣扎挣扎。 凌启玉直接抓了把种类不同的灵草出来,塞进小家伙手里,同时把书及自己罗列出来的纸都塞进去,笑容满面的说道:“没关系的,你师父说了,认字就是课业!” 啧,哄人嘛!‘一’不成功,那就加倍再加倍,无论是娃娃还是成年人,世界都是这么简单! 李澜江静静看着活泼的凌启玉哄骗着自家小徒弟,待收到对方那特意抬头对与他的得意视线,也回了个笑容。 直到凌启玉哼着无声的歌,眸光闪闪的弯腰捡取掉落满地的玉简,他的笑容才渐渐褪去。 垂眸看向手中那本记载着不知名前辈四方云游的随手之笔,指尖轻轻翻动着书页,每个字他都仔细看过,却每个字都到达不了脑海。 玉儿不太一样了。 比以往要活泼许多,也生动许多。 他虽与书黎桦只有两面之缘,一是在师抚的卜卦中,二是在对方洞府之中。 却也依稀看出来,玉儿活泼得越来越像书黎桦,就连随手布置的阵法都带新奇独特的大成之意。 是身体渐转康复还是仙府传承影响? 又或者……,,,.. ... 第101章 李澜江压下心间所有思绪, 耳边还回响着师抚那嘀嘀咕咕渐做渐小的抱怨,久久未曾翻页的手指微动,轻轻将书合至第一页。 默念清心咒两遍,方才凝神翻阅起手中的游记。 且再等等, 再看看, 只要他足够耐心,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凌启玉可不晓得自家道侣正琢磨着抓出自己的小尾巴, 他正遨游在玉简的海洋中,一手一把玉简,几念间便迅速查阅过一个, 干劲十足。 遇到哪些个自己是在看不懂或是文字过于特殊的, 便归纳成堆,等待着结束后再换个人重新过便。 至于那些记载有关键字眼的,自然也要归纳收集在一齐,而后再取出同众人仔细阅读。 可惜, 到目前为止, 他都抓了五六百个玉简来看, 都没见着他想要的关键字, 鬼画符般的图文的记录倒是有几个,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同上古有关。 眼看着李澜江同凌启玉都飞速览阅起这成堆的玉简书籍, 就连小娃娃白墨竹都在逐一认真辨认着书上的字眼,嘀嘀咕咕的师抚盯着不远处那震动不止的木窗,也终于认命了。 贼船都上来这么久,半途想要下去,那是不可能的。 天道可不听蝼蚁的解释。 他也只能同李澜江这小子继续折腾下去!真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竟然只是简单说了几句, 都引来雷罚警告…… 总归不会比几百年前天地大变简单到什么地方去, 至少上一次天道只是偶尔警示,管都管得敷衍。 不再挣扎的师抚停止了他那些没有意义的念叨,招手将地上的书籍整齐落放于桌上,正取出其中某本,余光便见着小徒弟无所事事的模样。 他连忙将手中的功法典籍往着小徒弟怀里丢去,说道:“连刚认字不久小娃娃都比不过了!还不快干活!” 涂谛接过那功法,也不多说,左右都被书籍玉简堆积得无法落脚的他连位置都没移动,直接席地而坐,翻阅起来。 安静乖巧又听话得让师抚无话可说,只能轻哼一声。 他到底是活得久,且将近合道,在浏览书籍玉简方面有特殊技巧,既准确又快速。 进了状态后,一人便顶了其他所有人的查阅量,可以说是效率非常高。 待凌启玉翻查完最后那枚玉简,茫然抬起头间,也发现了师抚高效率的速度,问过那些是检查完毕的后,便迅速把玉简书籍替换了个遍。 满满的整个大厅,全都是书册玉简,数都数不清。 而堆积得最高的地方,莫过于师抚的身旁,都将对方身形全然埋没,就差那么点便到了房间顶。 做完这些的凌启玉毫不心虚,能者多劳嘛! 他缓缓说道:“加把劲,洞府里还有好些呢!早看完早结束!” 听到这话的白墨竹睁大了眼睛,嘴里的灵草都不香了!就是很后悔,后悔不应该贪那一把的灵草! 她只是一只兔子! 当初就不应该渴望化成人形,谁知成了人还得每日做功课,更要学会那些深奥到不应该兔子学习的知识,要兔子写大字就算了,还要兔子在千万本书册里找到特定的字或词。 好累啊,她只想做只无忧无虑的兔子,为什么那么难? 含泪叼草的她默默将羡慕的视线投向了凌启玉怀里两只睡得正香的毛团子…… 心里苦,但不敢抱怨。 生怕自家师父突然冒出一句,课业加倍! 她有充分的的理由怀疑整个宗门的课业加倍的不良风气就是他师父带起来的!张口闭口就是加倍加倍,太坏啦! 与敢怒不敢言的兔子不同。 师抚一见情况不对,立马高声说道:“凌道友,这些书册未免也太多了吧?怎还就单独把我堆起来了?” 厚重的书籍将他的声音消磨大半,也亏得他嗓门大,不然恐怕还得传音入耳才行。 “前辈你说什么?啊?你还觉得不够多?还想堆得再高些?行,黎桦仙君洞府里就这些小玩意最多了,包您满意。” 凌启玉边抬高声音回答,边把最后一点缝隙都用玉简填补上,直至再也塞不进去,把师抚隔成一片单独的空间,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正好对上不远处师抚那小徒弟投来的钦佩眼神,便笑着将食指压在嘴上。 师抚虽没亲眼见着这幕,但他感知到了啊! 气得当场就想直接罢工不干。 还没等他酝酿出合适的词句,外头那几个又开始埋头查阅起书籍,连眼神都不分给他了…… 只能演独角戏的他生生咽下这口气,吹眉瞪眼的继续翻起那堆积成山的‘小玩意’。 飞舟上又恢复了原来的安静,厅中只能听到书页翻动及玉简碰撞的细微响声。 查阅完整本书籍的李澜江把手中的书册归纳在右手边,他抬眸看了眼远处正神色严肃垂眸翻查着书页的凌启玉,那全神贯注的模样,熟悉中却透露着几分陌生。 很快,他便在对方察觉前收回了视线,重新取起另一本书册。 修士无需睡眠。 除了还是个小娃娃的白墨竹有歇息的机会外,其余的几人没日没夜都在同那些数都数不清的书册玉简奋斗着。 经过多日的努力,在师抚那仿佛科技时代扫描机器的大力付出下,不到十日,就简单查阅完毕。 凌启玉想着他们一行人这么久都窝在飞舟大厅里,门窗紧闭,连空气都不曾置换过,宣布暂时停歇半日,便走去木窗旁,收回阵法,同时推开了窗。 冰冷的夜雨在脸上胡乱的拍。 还掺杂着凌厉的冷分与咸涩的海味。 盯着远处那遮完整个夜空的黑云与雷龙,他猛地把窗户重新关合上,法阵再拍上去。 这天,就是惯的! 呼吸什么新鲜空气,还是继续奋斗吧! 半日的歇息时间就这么被凌启玉偷偷缩水成了两个时辰。 大家都知道,但就是没几个人开口提出疑问。 唯一质问的师抚被凌启玉的‘啊?’、‘这样吗?’、‘好的吧!’、‘快来看看这些东西都记录了上古的什么!’给完美堵了回去。 而后便开始重新阅览再整理起那些关于上古的讯息。 由于时间线着实太过久远,得出来的消息并不算多,甚至大部分都是无用的词句,还有些明显就是杜撰光是瞧着就异想天开得很的描述。 好在书黎桦当年着实捡了不少的东西。 挑挑练练,竟也能拼凑出些上古时关于人族大部落的事情来。 有数十本都明确记载了,上古之时确实存在一人族大部落,伴着巨湖汲水而居,取名为汲。 至于更仔细的,本应也有记载,但不知为何像是被人凭空抹去般,图留空白,再无痕迹。 李澜江与凌启玉相互对视,也基本确认了汲南圣人的存在。 天道曾抹去圣人一切的痕迹。 而如今这般留白,除天道法则外也没有什么力量能干净至此。 值得一提的是,还有本游记记载了仙界的起源。 同样也是存在着留白些许。 上书着‘……取晨曦等三处大世界碎片及五圣兽灵筋骨血肉铸根基,再辅以若干小世界残缺法则世间千百血脉灵力,独成一界,名唤为仙。’ 此言是真是假,无从得知。 但那莫名留白之处,必定是真。 “晨曦大世界?” 凌启玉指尖轻点那‘晨曦’二字,在庞大的记忆中搜寻许久,都不曾听闻过这个大世界的名号,甚至连所知晓的小世界中,都不曾见过这二字。 晨晓大世界倒是挺出名。 便是昔日书黎桦所生长的大世界,也是如今道一宗坐落的大世界,即为他们此时所在之地。 “你们要寻的是这晨曦大世界?”师抚瞬间挺直了腰板,他故作神秘的捋着自己的长须,待所有人都将视线落放再自己身上,他方才继续说道:“或是仙界所成?” 闻言,凌启玉低垂的眼眸微亮,但他清楚师抚那脾性,没有表露出自己情绪。 只是轻飘飘的看向师抚,说道:“哦?前辈你又知道了?” “早年无意间得到过些关于以往曾经荣盛于世间大世界的消息。” 师抚比凌启玉还能装,神色淡淡,语气从容。 反正急的也不是他。 至于是如何得知的消息,活了这么久,总该长点见识的,不然就真同书黎桦说得那样,晃晃脑子就能听到大海的声音了! 而仙界,其实也是隐约知晓那么些。 毕竟他是真的将近合道,而不是说说而已。 天道之所以还放养他这么久,可不就是为了让大气运者们逐个来捋他,待他被捋秃的那天,便是合道之时。 “那晨曦大世界如今怎样了?”涂谛很是好奇,看向自家师父,眼巴巴的开口询问着。 毕竟那册书是他翻找出来的,想知道个结果也是正常。 闻言,师抚眉宇微皱,模样很是苦恼,边思考边开口说道:“是啊,怎样了呢?我怎就想不起来了呢?” …… 凌启玉觉得师抚这是在报复自己!连那装模作样的语气都学了个八分像! 好气哦。 李澜江翻手取出早前就为师抚备好的符咒阵法,推到了师抚身前,却未松开压着符咒的手。 语气淡淡的说道:“前辈不妨直言。” “那晨曦大世界曾是上古大陆之最,大战时四分五裂,除却补齐仙界的外,只留一世界碎片存于世间,其余全然消散在时间的长河中,若我没记错,那小世界名唤云祁。” 师抚眼睛直勾勾的粘着李澜江手指之下的符咒! 待话音落下,半分都等不及,直接把那带着阵法的符咒抢入手中!有了这等蕴含了超出此界力量的阵法,他再也不会被捋秃了! “云祁小世界?”李澜江有些惊讶,他看向凌启玉笑了笑,说道:“巧了,我们那小世界正好就唤作云祁。”,,,.. ... 第102章 当年为了重返故土好与亲人相聚, 李澜江特意搜寻了许多关于大小世界的消息,且也购置了诸多可以定位及分辨大小世界的法器。 虽说最后还是凭借着前世铸造的法宝在虚空中搜寻数多年月方才成功回到故土,但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至少在重入小世界的那刻, 他就凭借着那诸多消息分辨出小世界名唤‘云祁’, 也成功借助法器在小世界里布下虚空定位。当初他不过是打算着留个念想, 毕竟踏上修行之路就注定着与那过完再无交集, 倒没想过如今还有这等缘分,说来也是巧合极了。 “晨曦大世界就是我们当初生活着的小世界?” 凌启玉还真是挺惊讶的, 但仔细想想, 又觉得挺有道理。 若晨曦大世界真是当初上古之最,天道必定对其定是把握得极为透彻, 如此将他塞进去,倒也确实能全然瞒过东阳仙帝那等境界冥冥中存在的感知,算是神不知鬼不觉, 安全得很。 且谁又能想得到昔日大世界如今默默无闻, 甚至无一修行宗门驻扎起上,灵气稀薄, 生灵甚少突破自身极限者,命数寿元皆由天定。 也许, 这才是天道最喜欢的世界发展模样罢? 李澜江笑着说道:“若无差错, 世间确实也只有这么个唤作云祁的小世界。” 闻言, 凌启玉点了点头, 他托着下巴, 沉思道:“也许我们可以先去瞧瞧,说不定能找到些什么。” 能与上古交接的世界可算不得多。 师抚的性格他还算了解, 在这等情况下绝不会说假。 而当初上古混战导致生灵涂炭天地撼震, 能导使晨曦大世界碎裂如此, 那晨曦约莫就在混战的主战场上,既然仙界又取晨曦大世界碎片成根基,那必定存在着同那混战及仙界有关的消息,如运气好,指不定还能知晓其他些别的什么。 要不是天道对汲南圣人之事避之若浼,他也不至于如此艰难。 啧,还真是应了前前世那句名言。 天若有情天亦老,这不,都老得整日就想着如何逼着他们这些羊打工,又琢磨着什么时候给自己养的羊来个几下雷鞭警示警示。 想到这,凌启玉将视线投到师抚身上,思及对方那与济南圣人略有几分相似的道,眉心微皱。 很快,神情也就恢复自然,且笑容满面的朝着师抚开口说道:“前辈既知晨曦世界是上古之最,应也知晓几分仙界的构成罢?三大世界中的其他两界及五圣兽都是何,可有印象?” 听到这话,师抚眼睛一瞪,也不再数那满手的符咒到底有个几张,阴阳怪气的冲着凌启玉说道:“你以为老道人我有个道字就真合道了不成?这等辛秘,其是寻常人能知晓的?我不过是无意间知道个晨曦大世界,更多的,恐怕得等你合道去同天打听打听。” 诚然他将近合道,但也不是什么都能知晓的。 仙界如同关押诸多强者的牢笼,天道看得虽不算紧,却没打算透露出半分给他这半只脚掺和进道里的人修。 师抚将手中符咒郑重收好后,眼神满是狐疑的打量起李澜江同凌启玉,那小眼神,就像是抓贼般鬼灵鬼灵的,他缓缓说道:“你们这是…对仙界有想法?” 有点本事,就想胆大包天? 若是真是如此,这船他是绝对不会上的!哪怕跳船都得赶紧逃了! “前辈放心,不会是您所想的那般。”李澜江无奈摇头,他指尖灵光微动,以自身法则之力,刻画道痕送入木桌对面的师抚眼中,同时说道:“不过是得到了些消息。” 言语含糊。 他并未解释清楚消息到底从何而来,但他知晓,师抚看到那青衣仙人传送于他的画面,定能明白其中深浅。 果然,师抚神色微变,久久未能言语。 眸中神情复杂,过了好半晌,才叹息道:“原是这般,难怪,难怪。” 难怪书黎桦身陨道消。 难怪清道子命盘碎裂将近陨落。 也难怪这几年都没几个大气运者来捋他,甚至天道也对他的监控放松了许多。 原是这般。 若换作他人看到这幕,只会多生猜疑。 可师抚不同,他之道可知天意,明是非,只一眼,他便知道这消息为真。 且更是在这画面中看到了清道子的手笔。 许是对方也知晓这消息约莫会传入他的眼中,特意做了些遮掩,只道是愿他能助仙界挣脱束缚。 …… 那么问题就来了! 到底是挣脱个什么束缚?话都不说清楚点,就留这么点消息,有个什么用? 他从开始修行的那刻,就注定彻底同天道走一条路,合道更是只能继续,不能挣脱。若是天道有意对仙界出手,这世间谁都能去掺和,唯独他不能。 据他所知,天道可不应该对仙界出手。 这可是世间唯一的套上向往意义且成功无比的牢笼,世间修行者,谁不盼着得道成仙? 天不喜那些破坏规则的存在。 但却又养着这些存在,只盼对方细化法则,更盼着对方无法突破境界,身陨合道。 世间灵气哪有只进不出的道理,无利不起,天亦是如此。 师抚想不通。 试图捏指推演些什么,又恐怕这样作为会为清道子同李澜江、凌启玉等人带来麻烦。 犹豫再三。 思及那两个飞升仙界数万年倒霉师弟,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坐稳了椅子。 师抚语气生硬的说道:“我不管你们要做些什么,也别同我说太多,我就是个卦师,只要付出相应的酬劳,且就暂随你们同行。” 唉,酬劳算什么? 之后还能有命花销,才是真本事。 “前辈放心,我旁的没有,阵法倒是有些小本事。” 李澜江听懂了师抚话中之意,他既然敢将此消息告之对方,也是知晓对方定不会将其泄露出去,便是合道,也如此。 见着凌启玉还在注视着书册上那关于仙界而成的那句话,眸光微暗。 他的玉儿,似乎很有主张,也很是急切。 且,所知道的也似是要比他多得多。 收回视线,李澜江方才开口同师抚说道:“既然如此,便如玉儿所言,先去云祁小世界罢。” 这决定自然是无人反对。 飞舟外的天依旧很黑,这场雨断断续续在海上整整下了半月有余,而他们也依旧未能离开这片海,哪怕飞舟行驶的方向从未改变半分。 李澜江把虚空定位的法器落放于飞舟之上,同时开始寻找起进入虚空的最佳时机。 因灵气盛衰的干系,大世界的空间屏障较为稳固,又有数多修行强者灵气相辅,从大世界进入虚空并不像小世界那般艰险。再加上李澜江修为愈高,又有法则加身,若不是顾忌着几个小家伙,直接踏入虚空都无甚大碍。 为了安全与保险起见,也是稳妥一些较好。 才不到两日的时间,李澜江便在海上寻到了进入虚空最合适之处。 在这期间,也没有放下那几十本书册玉简,一行人对其中与上古相干的消息深入琢磨,且重新整合。 李澜江先是传信与师尊,告之对方自己寻到头绪,又言明回故土一探究竟,方才带着道侣徒弟以及两只幼崽团子踏入虚空。 师抚瞧着虚空入口,在心中无声叹息片刻,也拎着徒弟紧随其后。 担忧虚空之中半步既差数多岁月时空,且还用专门的法器将自己同李澜江等人联系在一齐,踏入其中后,便伸手捂住小徒弟的眼睛嘴巴。 先一步踏进虚空的李澜江也准备得很充分,早早便用特制的法器遮住了徒弟同两只幼崽小家伙的眼睛。 本想着凌启玉修为已不低,足够抵挡得住这美丽又诡异的虚空。 但到了虚空之中,他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将道侣那双比虚空还要诱人的闪亮眼眸给遮了起来。 凌启玉也不挣扎,乖乖的窝在李澜江的怀里,只是眼睛眨呀眨,那扇子般的睫毛轻轻刮动着他眼前的那双大手,心头微痒。 一如当年。 也是同样的姿势,也是同样的痒意。 哪怕时间岁月发生了改变,就连灵魂都稍有调整。 但心中那颗名为爱的大树从生长的那刻起,就深深的扎根在了心间,地动山摇天改水换,都无法改变。 与李澜江的那些记忆渐渐盖过一切,缓缓浮现于脑海之中。 是他的江江呀! 因早前法器定位的缘故,这一趟虚空之行并不算久。 至少对于正沉陷在回忆中的凌启玉来说,只是眨眼间的功夫。 只是在进入云祁小世界时出了些小小的意外。 这小世界灵气实在太过稀薄,光是瞧着便极具有排斥性,但稀奇得是,小世界并没有限制修为高深者的进入。 然而在他们顺利站在小世界里的那一刻。 才发现自身修为竟自动压控成了金丹期左右!除了两只看不出境界的小幼崽外,皆无例外! 原本只是有七八成怀疑云祁便是当初的晨曦大世界,而眼下已经是十成十的确定,也只有曾经是上古世界之最的晨曦,方才能将法则运用到这等程度,连修为改变,都看不出半分痕迹。 这才是真正属于天掌控的世界。 李澜江沉吟片刻,方才对着师抚开口说道:“前辈,不若先随我同玉儿回家一趟罢?既然重返故土,也应同昔日长辈师友报个平安。” 天的力量着实在这方小世界里渗透得厉害。 当初他境界低微,只能看出些许蹊跷,现下掌控自身法则,倒是觉得俞发俞不简单。 暂且先歇息几日,也好再作精细的打算。 自然无人反对李澜江的决定。 这日。 坐落在青山碧水间的白溪村可谓是热闹无比! 只因多年前携傻夫郎外出求医治病至此了无音讯的李澜江回来了,且还带着他那全然恢复健康的夫郎凌启玉! :。:,,,.. ... 第103章 那李澜江同凌启玉原就长得就好似仙人般, 便是如今也与多年前无太大改变,只是多了几分成熟,也多了几分隔着太多年岁未曾相见的陌生。 而距离这二人离开白溪村, 已经整整有三十六年! 李家公子少年英才, 进京赶考却离奇失踪五年余,好不容易回来, 才刚结亲几日便痛失亲人。再说那小哥儿凌启玉, 容貌那是世间罕见, 可惜啊,人却是傻的…… 这等事迹早便在老一辈嘴里说了又说, 小辈们听得耳朵都起茧, 只觉得是老人们夸大。 毕竟,那据闻是李家青砖大院之地已成片片废墟,荒芜得连瓦片都不剩几块。 说来也是蹊跷, 当年李澜江二人才刚离去不到几日。 也就一夜狂风暴雨间,那青砖碧瓦的大宅院竟就轰然塌毁,才短短几日间, 便碎毁得不成模样, 且无论谁人靠近都会有阵阵心悸感。久而久之, 也就无人再走那条道,几年下来,也不知是被贼人光顾还是风雨吹打得紧,竟连残砖碎瓦都没得几块。野草横生, 入目既是荒凉。 若不是每隔些时日山上书院里的那些夫子都会下来同村里人打听李家是否有人归来, 小辈们都以为那李家只是村中老者们的杜撰罢。 至于山上那闻名四海的书院为何如此频繁问询。 自然是因为书院就是李家所创办, 据传, 连着里头的所有开销, 至今都是李家的产业在提供着银钱资办。除此之外,李家在京中也还有着宅院同商铺,如今皆是书院在打理着。 李澜江同凌启玉二人,竟是抛下这偌大家产,不知去往何处寻医治病! 三十六年间,从未听闻过他们的任何消息,就如同人间蒸发般,寻不到丝毫的踪迹。 如今李澜江携夫郎归来,热闹的可不止个白溪村,还有白溪山上的书院。 可不是热闹吗? 李澜江与凌启玉连村子都没得走进去几步,便被老老少少的团团围住了。 那些他们所熟悉的面孔早已变得年迈苍老,上了年纪的人总是伤感得多,哪怕只是相识,都有无数的话想要述说,更何况当年也还称得上是有几分邻里之情呢? 除了往日熟悉的老人外,更多远远注视着他们的都是年轻面孔,且来人愈加愈多。 也是碰巧,这时刚结束农忙村里人都闲的很,天气也还算爽快。 听到那常被老人们念叨起的‘天资聪颖生来就是状元命却遭遇意外的李家小少爷’、‘李家那容貌恍若仙神却痴痴傻傻不懂人言的玉哥儿’,可不就生了好奇吗? 便是早饭少吃个几口,都得快些出来凑上这个热闹! 事实证明,村里老人真没骗他们! 那气度,那容颜,果真是世间一等一的,最重要的是,这二人瞧着可比他们还要年轻呢! 似是真成了仙般! 大家的除了惊叹着李澜江与凌启玉不老的容貌外,还很是关注着他们带回来的人。 比如李澜江牵着的那个乖乖巧巧且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娃娃,再比如凌启玉抱着的那两只巴掌大分辨不出是个什么幼兽的小东西,还有跟在他们身后沉默不言瞧起来仙风道骨的一老一小。 “玉哥儿,这是你女娃吗?长得可真俊!” “这小兽是什么?瞧着挺稀罕的,难道是西域那边传来的新奇玩意?” “李家小子,后头那一老一小可就是你们寻回来的大夫?” …… 一人一句,榕树之下,可热闹得紧。 而这才只是个开始。 很快,人群就被白溪山上那群结伴而下的夫子所替代! 昔日熟悉的夫子们早已白发苍苍,夫子中还有着李澜江昔日的同窗,再年轻些的面孔也认不得是谁。 如今的大夫子便是李澜江的的师兄,也是李家老爷最后的一个弟子。 这管理书院的位置,已经交接了三人之多。 除却早前那位暂时代理山长学识渊博的夫子外,其余几人都是李家老爷子的徒弟。 他们盼啊盼! 盼了三十多年,甚至已经有位师兄已然归西,才盼到李澜江归来。 这是读书人的执着。 也是他们对师友的思念。 大夫子见着李澜江,神情稍有恍惚。 恍惚间,竟是与当年离别时的那面容重叠在一起,没得半分改变。 很快他便老泪纵横,颤抖着手,握上身前人的肘部,声音干涩的唤道:“澜江。” “小师兄。” 李澜江笑着回应道,那笑容中的苦涩,也只有他才能明白。 修行一途,注定就是场送别。 境界俞是高深,活得愈是久远,送别世间亲朋好友,直至最后,只留下自己。 大夫子并没有多说其他,又看向一旁的凌启玉,连声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重逢多伤感。 但更多的是难以描述得清楚的喜悦。 因着青砖旧院已不复存在,李澜江同凌启玉也就应了大夫子的邀约,前往白溪山上书院的院宿中暂住。 师抚与他的小徒弟也没得发表意见的时机,撑的是仙风道骨之姿。 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一老一小‘道’味浓重,再撑个布杆,去那城门下算命,定是一骗一个准! 大夫子曾随李家大老爷求学多年,同凌启玉也熟识得很。 知晓凌启玉病情已然好转,也是欣慰得很,那激动得眸中泪光闪闪的模样,吓得回话的凌启玉暗地里悄悄用灵力为对方撑补了好几次身子。 拥有数万年记忆的他早已习惯生死离别,如今也不过是在心中微做叹息。 岁月,就是这么的不留情。 先是安顿了师抚师徒二人,大夫子便带着李澜江同凌启玉参观起这慢慢添置多年的书院。 伴着远处传来的阵阵朗诵诗书的声音,缓缓交谈着。 待大夫子问问询起今后的打算时。 李澜江只是笑了笑,看向学堂之中那些模样稚嫩的少年,不作回答。 早已年过半百的大夫子怎会是愚笨之人,当下便看明白了李澜江那为言出之意。 他也不多问。 今日重逢再见之时,便已经知晓,这小师弟已然与他们不是一路。 三十六年容颜未改又怎能是普通人呢? 只在书院中住了五日。 见完昔日师友,也处理完最后的尘缘,李澜江与凌启玉便在日出时分悄悄离开了。 没有惊动任何人,一如他们回来时那般突然。 大夫子知晓后也派人去追寻过,还未等那些派出去的人归来,他便先得到了官府的文书。 书院彻底转交至他手上。 就连李家名下的所有产业都随既落在书院的名下。 这一刻,他也知晓,李澜江不会再回来了,再别便是永远。 先不提大夫子是如何的感伤,站在飞剑上的白墨竹是结结实实的松了口气! 只有苍天才知道,书院是个多么可怕的地方! 她悄悄溜去玩,可是见着几个人类被罚着写了厚厚几册数的大字,密密麻麻的遍布在纸张之上,真是闻着伤心见者落泪,兔子听了都吓得毛秃。 也终于明白,自家师父是真的好,罚也罚,可没罚得这么狠。 李澜江一行人在书院中也没有真荒废了时间,他们细细研究起了小世界中的天地法则,倒是发现了些有趣的事情。 这方世界的法则与其他有些细微的差别。 也因那差别,小世界方才蕴生出了阴阳同体的存在,凡人所言竟也没错,哥儿确实是天眷之人。 凭借着自身掌握法则,李澜江猜测着约莫是曾经晨曦大世界的四分五裂,才使得这方天地间的法则出现了细微的变化,而天道则是将这丝差错的法则稍作演变,就是如今的云祁小世界。 观察法则时,他还察觉到小世界中有一处法则最为正常之处,便如同其他世界的法则般,条理有序完整无比。 对于如今的云祁小世界来说。 这般的‘正常’才是真正的不寻常。 简单商议过后,众人便决定前往那正常之处一探究竟。 当然,这众人只代指李澜江同凌启玉,其他人根本就没有发言的权利与机会。 师抚巴不得如此。 他只不过是个被劫持的卦师,跑又跑不掉,只能随着李澜江四处闯荡。 若是做出了什么不应该做的…… 那可都是李澜江逼他,同他没有丝毫的干系! 然而这寻找并不算太顺利。 那‘正常’竟是会四处游走,且行踪不定! 每每当他们就差几步之远便要寻到之事,便会直接从他们眼下消失,就连师抚的捏算都不管用,像是被巨山掩盖,遮挡得严严实实。 师抚的原话便是如此,有座巨山横挡在他们的眼前。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半月余的追击,他们‘成功’在那道法则消失之前,抓住了对方。 或者换句话说…被对方抓住。 是的,追击得太猛的凌启玉不小心歪了脚,摔进了法则之中。 李澜江见状,神色微凝,动作迅速揽上凌启玉腰间,试图捞回对方,却没想到也被法则笼罩在内。 至于其他人…… 那法则似是被刺激着,直接将周围存在的东西都吸了进去。 比如踩在小剑上抱着两只毛团子玩的无辜白墨竹,以及浑水摸鱼不怎么出力的师抚师徒二人。 旁人怎么想,凌启玉是不知道,但他就很想破口大骂! 到他这等境界,怎会歪了脚? 哪怕御剑之术确实是与众不同些,怎么说也在记忆之中安全使用了数千万年,不可能偏偏在这种时候出了差错,还错得这么巧合? 况且方才他明明就飞得好好的,也没察觉到任何不妥。 无非就是那只会催催催的贼老天看不过他这几日‘无所事事’用了些什么脏手段! 竟害他在道侣面前丢脸至极!记仇!,,,.. ... 第104章 平时也不见天道给他些什么助力, 偏生就在这种时候参合一脚!还这么损! 莫不是就等着看他笑话? 凌启玉是真的气得牙痒痒,不停的在心里激情辱骂贼老天! 骂的正是起劲时,忽然眼前白光闪过, 还没等他在那天旋地转的法则中缓过神来, 便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屁股墩,许是觉得这般还不够倒霉,紧随其后将他紧拥着的李澜江也摔压在他的身上…… 就连白墨竹、毛团子以及师抚二人都随着他们同个地方冒出。 将凌启玉摔压埋成了个小山丘,严严实实, 只剩下个脑袋是露在外头的。 这一刻, 凌启玉感受到了来自老天的恶意。 这绝对不是意外! 自从恢复书黎桦的记忆后,贼老天就使劲的欺负他, 使劲的压榨他!生怕他逃脱所谓的‘使命’。 李澜江可不止凌启玉此刻在想着些什么, 迅速反应过来的他直接将身后压着的人全然揭下,同时扶着道侣站了起来,轻声询问道:“可有伤着?” 修为同心境都已然高深起来的凌启玉自然是伤不着的。 反倒是方才堆压在他们身上的几人,直接被掀得在地上滚了圈, 两只毛团子甚至连蓬松的毛发的滚得占满了泥土,若不是被撞到石头的兔子及时捞了把,恐怕现下还在地上翻滚着且也难以分出原来的颜色。 真是好不可怜。 “无事。” 凌启玉调整好情绪,边摇头,边乖巧的朝着李澜江抿嘴笑了笑。 不是伪装,也不是旁的什么。 习惯使然罢, 在李澜江面前, 他永远都是对方的玉儿。 瞧着身前道侣的笑容,李澜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抬起手, 单手轻捧起凌启玉的脸颊, 同时用指腹为对方擦去脸上那压了大半张脸的黄泥印子,轻声说道:“小花猫。” …… 凌启玉笑容渐渐僵硬,迅速抬起衣袖擦向另外半边脸。 定眼一看,好家伙! 长袖都脏了大半,在仔细瞧去,身上就没几处是干净的,整个人如同在泥里打了个滚!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老天爷就是针对他,就是要让他出糗!他越不高兴,那位就越是开心! 李澜江见着凌启玉整个人都充满沮丧之意,那清澈明亮的大眼眸中满是不悦,连忙为对方施展了祛尘术,同时安抚道:“小花猫也很可爱……” 话才刚说到半,他便发现自己所施展的法术并没能达到丝毫的效果。 眉心微皱,才惊觉这方世界中法则混乱无比。 描述得准确些,那便是安静得萧条,而又萧条得尽是荒凉!如同消亡了千百万年都无人到达过的地域,没有丝毫的生机! 整方天地都被死气沉沉的灰雾笼罩着。 除他们这无意间闯入的几人外,没有任何的色彩。 死亡,也不过是如此。 凌启玉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见着李澜江正神色严肃的打量四周,他也随着对方的视线望去。 入目既是荒凉。 天地都被灰雾覆盖在内,万物都处于枯亡之中,这方天地就像是从未见过阳光般,冷清得让人不禁心慌。 因那灰雾的缘故,哪怕是到他这等境界者,亦无法目视太远,便也无法知晓远方是何模样。 “这是…这是晨曦大世界的碎片!”正眺望远方的师抚忍不住惊叹道。 他活得虽够久,但也不只是什么都知道。 比如这晨曦大世界,就本不该是他这个小卦师应当知道的事情,可以说这个世界上还能知晓此事者定也都在仙界之中。岁月不留情,天亦不留情,若不愿飞升便是强行停留人世间也不可能与天同寿,除了合道外便只能往着生命的尽头走去。 而眼下,是天给了他这个消息。 是天借他之口,将晨曦大世界之事告之于李澜江与凌启玉! 思及此,师抚浑身冰冷。 他不知天要做什么,也不知这对李澜江等人有无害处,但他别无选择,只能按照天的意愿继续走下去。 自踏入这修行一途领悟道法开始。 就注定着他只能做天道的棋子,无法摆脱,也不能摆脱。 在心中轻叹片刻。 师抚背向李澜江与凌启玉,缓缓继续开口说道:“此处应是昔日上古混战的战场,这地上的坑坑洼洼就是那场混战留下的痕迹。” 天命不可违。 作为棋子,没有明确降下指示的时候还能任性稍许,而眼下,他也只能听命行事。 也罢。 若是真到那等时候,他定会尽力为这对亡命鸳鸯立个衣冠庙,李澜江这都活了两世,还得了个心意相通的道侣,也不枉人世间再走这一遭。 师抚复杂的心思自是无人知晓,能明白的也只有那无声无息且无处不在的天,但天并不打算关心这个‘老棋子’在想些什么。 天若是能表达自己的情绪,恐怕只想冷笑。 视万物为蝼蚁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这万物若是有些什么风吹草动,都琢磨着是天想要做些什么,是不是要去害谁。 呵! 祂可没有那等闲心。 只要不破坏规则,才不会去理会些什么。 哪怕破坏了又如何? 毁灭后再生,祂也依然还是祂。 天静静的注视着那一行被祂选中的人,忍不住将法则拨乱了些。 祂是不关注蝼蚁。 但那半属于祂的仙界决不能出事。 突然间,天地震动。 李澜江与凌启玉还没能开始思考出些什么,便惊觉这方世界碎片发生了变化,地裂天崩,似是在重现着当年那场上古混战,只不过战场是除他们几人外,再无其他。 反应迅速的李澜江连忙以自身法则撑起一片小空间。 然而此处的天道法则渗透着实太强,且那些混乱繁多的法则似是游动起来,拥挤得让他难以喘气。 即便如此,他也依旧奋力撑起独属于自己的空间,将凌启玉揽入怀中后,又迅速飞身拎起抱着两只毛团子呆呆愣愣缩在石头旁的徒弟,还不忘把师抚二人都用膝盖踢了进来。 地面裂痕愈作愈大,不得不飞至半空,即便如此,身处李澜江空间中的他们也难以保持着身形的平稳。 形势严峻。 凌启玉也顾不得太多,他直接将往昔书黎桦琢磨出来的虚拟数据替代天道法则的方法,轻轻覆盖在李澜江那空间法则之上,到底还知道着自己那作为书黎桦的身份不好解释,便欲盖弥彰的借口解释道:“我将仙君洞府中的阵法移出,应也有些帮助。” 闻言,李澜江并没有多说什么,将一切思绪都强压心间,只应了声好。 到底是这片法则的掌控者。 他又怎会分不清洞府阵法与法则的区别? 天塌地陷还在继续着。 有了两层法则掩盖的小空间像是独立出这方世界般,不受任何影响。 小空间并不宽阔,不过是勉强容下十人的大小。 被踹带着悬空的师抚见着这方小空间,眼前微亮,本想说些什么,但外头那天地震晃得愈来愈厉害,也就没了心思。 旁的他是不知。 但这情况,他却是明白为何而起。 倒是宁愿自己糊里糊涂,而不想如今这般只知稍许!早知如此,不若就直接合了道,也就不必操那么多的心! ‘哎哟,哎哟……’ ‘重……’ ‘甚是沉……’ ‘痛……’ ‘哎哟……’ 年迈的声音虚弱无比,却回响在天地之间,如同万千利箭,直射一行人的脑海。 就连两只毛团子,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那声音不停的呻吟着,一声接着一声,穿透了时间,也穿透了空间。 这是超越了人世的力量。 只有拥有仙界记忆的凌启玉才知晓,声音的主人定有破道之境,恐怕…还能更高! 也在这时。 那声音停止了碎碎念念,似是终于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咦?此是何处?’ ‘吾在何处?’ ‘怎这般沉重?吾的壳呢?’ ‘吾是谁?’ …… 那声音自言自语了许久,声音拉得极长,字句都慢悠悠的说着。 似是发现李澜江一行人的存在,又‘咦’了一声。 同时,这小小空间突然翻转震颤起来,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像是被什么东西按停止住般。 李澜江同凌启玉可以感受得到,有个什么东西在拨着空间,随后又按住了空间。 ‘哦?吾已身陨。’ 那道年迈的声音恍然大悟的感慨着,依旧是缓慢的语调,且不带任何的情绪,平静的如同本就该如此。 但很快,又开始疑惑起来。 ‘怎还存于世间?且身甚重?尔等可知为何?’ 这话明显就是在询问着空间中的几人。 还没等他们想出该回答些什么,那道声音便再次开口了。 ‘哦……’ ‘吾本该身陨,南取吾身作界天甚悦因果间幸得留魂……’ 话才刚说到半。 天罚直出。 千万条雷龙直下,劈打在了那裂深不见底的大地上。 转眼间虚实交接不停,雷龙穿过时空劈打在那灰色巨石块之上,劈得石块褪下颜色,露出里头青白交接的诡异纹路。 待雷龙全然落毕,石块竟还存于原地,除却灰色外皮,半分未损。 半晌后,青白石块旁忽弹出了个…脑袋。 紧接着短短的四肢也伸了出来,舒展片刻后,又缩了回去,只留那眉须皆白的脑袋长长的往向天空,极力睁开那双松弛的双眼。 叹息着:‘颇痒,再来。’ …… 凌启玉这一刻只想给下面那位大概是龟类的强者竖起大拇指。 连天都敢挑衅! 不愧是从上古‘活’到现在的强者,强中之强! 就这般静静的等待了许久。 万物无声。 只有如同在万千深渊之下的某个脑袋还在极力的望着天,似是有所疑惑,又慢悠慢悠的继续开口道:‘何为不可言说?南怎了?’ 同样的天罚。 同样的雷。 劈打在了同样的地方。 龟只是老得糊涂了点,但也不是傻子,雷下的那刻,便动作利索的缩进了壳里,连长长的白须都没有落在外头。 那速度。 堪比天罚。,,,.. ... 第105章 直到天罚全然消失。 如青白巨石之处才慢慢的探出个白发白须的脑袋, 也不再拼命抬头往着天,而是将视线投向了那几个传入这方天地的小家伙。 它慢悠慢悠的开口说道:‘吾乃玄龟,尔等前来所为何事?’ 玄龟天生, 意识通天, 其身壳上的纹路既是象征着--天。 天地间仅有这么一只玄龟,也只能存在这么一只,哪怕它消散世间,也不会再生出第二只玄龟, 也只有它, 才能被唤作玄龟。 这是法则,也是天地间给予的福泽。 自天地混沌初开世间万千生灵逐一存于世开始,玄龟便出现了。 它年岁极大虽也爱凑热闹,但因性格的缘故甚少说话, 后世也少有它的传说。 但毫无疑问, 若说世间还能有谁博得天的留意, 除那位传闻中的汲南圣人外,也就只有这只安安静静‘苟’存世间的玄龟。 不是如此,又怎能在那上古混战道消身殒之时还能留下一丝意识呢? 来去都是天道垂爱罢。 天道垂爱的玄龟在简单同天沟通后, 便知晓了仙界如今的状况。 它本想着早些消散,好睡个再也不用醒来的觉。 但毕竟仙界是他的龟壳撑成, 一想到有人类试图夺走它的壳, 顿时间龟也不困了心也不累了,都想直接从这爬到仙界去敲碎那小人类的脑袋! 玄龟虽不清楚天为何在它几次提起南时翻脸生气, 在天直接不理会它后, 也放弃了再次询问。 将视线投向那几只小小的人类, 耐心的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可还没等对方开口, 天道便小小的催促起它, 又思及现下魂体不易久留时间,它便继续开口:‘吾且不管尔等为何来此,既到此处,便需得帮我一忙。’ 闻言,李澜江迅速开口接话道:“前辈请将,若是等帮到前辈,定不会推脱。” 便是想推脱也没办法! 方才那天罚可是比飞升之时的九九雷劫还要可怕得多!更骇人的是,这位前辈竟生生以魂体之躯抵挡了两次天罚,且看起来还似是无甚大碍! 要知道,魂体可比正常体魄要恐惧雷劫,便是训斥天雷都可能伤及根基,更别提是特意而下的天罚。 若唤作他…… 能顶得住第一次,也顶不住第二次! 这般情形之下,他们是无法对方的任何要求拒绝,也决不能拒绝。 至少目前来说确实如此。 玄龟对这几个小家伙的态度还算是满意的,它轻轻晃了晃脑袋,慢悠悠的继续开口:‘吾只是想寻回吾的壳。’ …… 听到这话的众人都沉默了。 龟想找回自己的壳,听起来没什么问题。 但万千世界,该怎么找? 更何况对方现下是魂体的状态,只是单单想寻回壳?而不是寻回身体? 这方天地为晨曦大世界往昔的碎片,若无意外,这位前辈应当就是上古大战时的强者,而从上古至今…… 已过去太久太久! 那壳,那身体,真还存在世间? “前辈,那您可知您要寻的东西在何处?您也知晓,这天地无穷,若是就这么要我等去寻,恐怕穷极一生,都无法寻到任何的痕迹。” 凌启玉反应得很快,语气恭敬。 他也是接触过破道之境的强者,虽然记忆不怎么美好,且还被那东阳仙帝击杀…… 但至少不会那么畏手畏脚,既然这位强者有寻求,那必定不会轻易伤及他们,只要能交流,就不是什么坏事! 玄龟听到这话也不急,似是在思考着,又似是在回忆。 过了好半晌,才慢慢的开口:‘自是明了,吾虽老,亦记事。在那仙界之中,仙界既是吾身。’ 这时,李澜江与凌启玉等人才反应过来,方才玄龟初清醒时似是说过类似的话。 但那天雷下的极快。 同时似也把他们记忆中那句‘南取吾身作界天甚悦因果间幸得留魂’给抹灭而去,若不是玄龟提起,他们甚至都无法在回忆起来。 …… 这一刻,二人更是笃定汲南圣人必定同天道交情‘匪浅’。 “那先辈是想让我等做些什么?” 李澜江以进为退,并没有提及其中有多困难,而是询问起玄龟想让他们做些什么。 当然,心下也开始思考起当初那位青衣仙人传出的消息。 猜测着仙界是否因玄龟意识的苏醒,而发生了什么无法挽回的‘碎裂’之事,方才出现留与他们的影像。 ‘竟有异想天开者试图夺仙界炼造化,仙界以吾之躯成界,吾自是不容此事发生。’ 玄龟对这几个被天道指定的小家伙还是有几分好感的,再加上知晓对方还会帮自己夺回壳,说的话也就不禁仔细了些。 要知道,便是在上古之时,玄龟也是不大爱说话的。 就算非得说些什么,那短短一句话也能拉个几天那么长。 听到这话的众人心下大惊。 哪怕是师抚都忍不住变了神色,但却明明白白的知晓,这位玄龟前辈所言非虚! 而此时,他也清楚感知到天落下的旨意! 让他助凌启玉与李澜江从那胆大妄为者手中毫发无损的夺回仙界,似是怕他领悟得不明白,还加重了‘毫发无损’这道意识! 这一刻,师抚只觉得有些无言。 天之力浩瀚无尽。 旁人能感知多少他是不清楚,但将近合道的自己也时而体会过那般没有任何限制的可怕境界。 小小仙界并不算些什么,想要重夺掌控亦不难。 难就难在,毫发无损。 …… 天在想些什么他也不敢揣测,棋子没有质问的权利,只能该干什么干什么。 而这时的李澜江也终于恍然大悟,仙界原是这般变动,也难怪青衣仙人会将那仙‘山’尽碎徒留一‘人’的画像传传出。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其他怀疑。 但总归是有了些头绪,哪怕其中有差错,想必也不会差了太多。 凌启玉脸色算不得太好,他总担忧着东阳仙帝会感知到下界的他们正在提起对方。 见着天道淡然无痕,玄龟也不似很担心的模样,这才放下心来。 想必这方晨曦大世界的法则碎片中天道定是掌控完全,不然也不会这么放心的放任着玄龟‘胡言’,要晓得当初连同天商议,都只是在心中暗自默念。 ‘仙界与尔等息息相关,想必也不会坐视不管罢?’ 玄龟很有文化的用了几个后世的成语。 它年纪虽然大,死的也早,但意识通天,学识渊博也不过是一念之间。 说了太多话的它有些累了,待知晓小家伙里已经有个琢磨出好几种破那妄为者道之法,它便顺着对方最强烈的想法继续开口。 ‘以吾身破其诡道还是太过勉强,仙界以晨曦、明辉、初月三大世界碎片为根基,再取吾之躯、祖龙血、凤凰羽、麒麟角及一不知是何物者开辟世界,再辅以万千零碎小世界与法则方才成形。尔等需得集齐与此相关相近者,吾之魂体背负晨曦世界碎片,其他便要尔等仔细搜寻。’ 闻言,凌启玉眼眸微亮,他恭敬询问道:“请问先辈可知那些相关相近者的下落?” 这龟前辈看起来很可靠也知道得很多的样子,更重要的是,这竟然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此时不问,更待何时? 既然大家都有同一个目标,眼下又能畅所欲言,那自然是要好好交流才行! 玄龟沉默了很久很久,方才缓缓开口。 ‘吾自是不知。’ ‘但白泽知晓,世间便无白泽不知之事,它可指引尔等寻到世间所寻之物。’ …… 凌启玉说不出是个什么感受,白泽他也知道是个什么类型神兽,也知道白泽无所不知。 可这世界上还有没有白泽都是个问题。 他上哪儿去抓只白泽回来?穿越回上古?还是去其他的上古战场搏一搏运气,看看能不能像如今遇玄龟这般也遇上只白泽?那可不止是天道‘眷顾’就能做得到吧? 李澜江恭敬拱手,缓缓说道:“不知前辈能否指点一二。” 他倒不觉得玄龟会说出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情。 玄龟慢悠慢悠的转了转脑袋,极力睁开那双下垂的双眼,观望了许久后,方才开口:‘尔等身旁不就是?且还有两只,毛色且也白,长须倒是同我有得一比。’ 两只? 白? 众人将目光移到了白墨竹怀中两只毛团子身上。 确实是有那么只白毛幼崽,但长须? 很快,大家的视线就落在了师抚那又长又直且还白的宝贝美须上…… 师抚也迅速反应了过来。 看了眼那小小的团子幼崽,再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白须,眼睛都瞪大了。 颤抖着手,指向自己,说道:“……我?白…白泽?” ‘暂且算是半只罢?血脉半天成,但已入人道,走得不正,且不如那灵智半开的小家伙。’ 玄龟几乎是把自己昏睡年月里的话都说了个遍。 累得很,暂时也不想再继续解释。 只是静静探着脑袋看着热闹,便如同上古之时那般。 这话给了师抚极大的打击! 他活了大半辈子,整个人都半只脚踏进大道之中,突然有个人…不对,有只龟同他说,他不是人,是白泽! …… 总觉得天道是想养个属于自己的好棋子,才把自己给整出来。 且他隐约有感觉,哪怕当年就是不捡回书黎桦,最后自己也注定会走上修行一途! 而听到这话的凌启玉却是有些恍然大悟。 原来是白泽! 难怪当年师兄年少白头,对方压根就是只白泽,毕竟白嘛! 感慨完之后,他便从白墨竹怀里抱起白毛团,轻轻捏了捏对方那抖动着的小耳朵,说道:“白泽?” 小白毛团眨了眨眼睛,无辜的歪了歪头。 说的是什么呀?听不懂哦! 听到这声呼唤的师抚下意识看向凌启玉,待见着对方怀中小幼崽的模样,沉默了。,,,.. ... 第106章 如果白泽习惯如此表现。 师抚觉得自己还是适合当天道的棋子…… 且都说白泽知晓万物, 他这个半白泽怎说都能知个千物吧? 然而事实告诉他,除了起卦与偶尔降下那冥冥中不可违抗的天命外,莫说是千物, 就连百物也不知晓!若是因自己行了人道方才会如此,也不应当, 至少他少时以来也就是偶尔能给人随口算算命罢。 想来天道也不会容得下世间还存在一只真正可知晓万物的白泽。 不是他这般‘残缺’,就如那白毛兽般‘残疾’。 事实证明,天确实是如此想法。 祂不在意旁的什么。 唯独在意上古之时那段只剩下祂的片段被旁的什么东西知晓。 与此同时, 沉默许久的涂谛这刻也蒙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家不靠谱的师父,居然还有个听起来那么厉害的身份!神兽白泽,可是只存在于上古的神兽啊! 听到不远处传来细弱的‘嗷呜’声。 他顺着声音往那白乎乎且毛发蓬松柔软眼睛还水灵水灵的可爱白泽幼崽身上看去,下意识间套入了一下自家师父的模样与声音。 …… 是他错了, 不该胡思乱想。 师父神圣不可侵犯! 哪怕是只毛乎乎的白泽, 也是最严谨的白泽! 凌启玉捋着毛团子的脑袋哄逗了几句,见着小家伙的表现与往常并无两样,便也暂且歇了心思。 眼下还有着个上古存至今的老前辈, 怎说都不能冷了对方。 思及此,他便看向玄龟,斟酌着说道:“白泽自是知晓万物, 但您也说了, 师前辈走了人道,能力不强, 而这小家伙仍未开智, 又怎能助我等早日寻到那些物件?” ‘吾乏了, 白泽之事尔等自行考量, 这方天地且撑不了多久,吾知汝身奇特,暂居其中,也可躲避妄为者窥探。’ 玄龟不是不想回答,是它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既不是白泽,怎又能什么都知晓呢?而天脾性俞发俞大,都不怎理会它,自是问不出些什么来。 且这些个小家伙也不是什么幼崽,既被天指定,也定有些本事,既然都长大了,可不能再过度依靠它这个睡了不知多少年岁的老家伙! 话音刚落,玄龟便将四肢同脑袋都迅速缩进青白龟壳之中,身形渐变减小。 天旋地转,世界都随着这方变化缩减着。 紧接着玄龟壳上光芒轻扇,隐约可见有一被灰雾笼罩之物落在其上,还未待众人看清,玄龟便化作青光直入凌启玉身躯。 同时间,整个世界崩溃散裂。 如同梦境破碎般,渐渐消逝幻作白光。 再下一瞬,众人便重新出现在了云祁小世界中。 而半抱着白团子的凌启玉则是捂着胸口,眉心微皱,神色未明的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见状,李澜江连忙询问道:“可是不舒服?” 他知晓道侣体内存在那混沌半开的世界,方才玄龟之言,应当是借着那世界停存对方身上。 玄龟的动作太快,还未等他仔细询问些什么,便匆忙进了道侣体内,这让他很是不放心,更何况眼下道侣面色算不得多好。 “无甚大碍,只是……”凌启玉表情有些诡异,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在李澜江面前稳住自己那乖巧的模样,继续说道:“只是有些不怎适应。” 还能适应吗? 玄龟进了他那方自己都没来得及仔细琢磨研究的世界里,整的就跟他肚子里多了个龟似的。 那感觉,同怀孕也差不离几分了,只不过旁人肚子里的是崽子,而他,是只巨龟!还是驮着世界碎片的巨龟! 李澜江未从凌启玉口中听出勉强之意,方才放心些许。 也只是些许。 到底还是存着担心,不过没让对方看出来罢。 凌启玉不大想继续这个话题下去,甚至不想去细想那让自己尴尬不已的诡异感觉,连忙揉了把怀里毛团子的脑袋,开口道:“现下已知晓不少消息,且先去寻何物?” 说到这,他又想到师抚那半只白泽的身份。 哪怕只是半个也应该知道点什么吧? 于是看向师抚,缓缓说道:“前辈可有想法?” “早前不是说好,我只不过是随你等走一趟吗?既是跟随,自然是没有什么想法的。” 师抚心情算不得太好。 他一想到自己与凌启玉怀里那毛乎乎的小家伙是同个品种,就不怎得劲。晾谁活了数万年突然发现自己换个了种族,都难以保持镇定。 算不上烦恼,只是有些不大能想得开罢。 凌启玉听到这话,潇洒的笑了笑,就着师抚那忍不住往他手上瞥去的视线,用轻轻又捋了把白毛团那手感完美的脑袋,继续说道:“早前是早前,如今可不一般了,您不若好好想想,许是能想到关于其余两个世界或是那些个圣兽的线索?” “哼,我老了,不中用了,你小子不如问问小年轻!”在说到‘小年轻’三个字时,师抚重重的看了眼那只在凌启玉手上歪着脑袋撒娇的小家伙。 本不欲再开口,但正好余光瞥见远方飘来了多黑乌乌的云…… 默默继续说道:“我是真没旁的办法,起卦需有因果,否则凭空而起极容易走往相反的卦象。” 除却因果外,更重要的是因为这些物件皆牵连到了仙界。 若他起卦,旁的不提,从玄龟话语中可知晓那胆大妄为者已同仙界有所联系,行卦定会有所察觉。 不然玄龟也不会让他们去找白泽。 且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白泽,至少现今为止,他那属于白泽的能力都微弱到难以彰显。 靠他…… 那还不如指望长毛的小家伙早点开窍明智。 师抚几分几两,拥有书黎桦记忆的凌启玉自是知晓,而对方如今明确说出自己无法起卦,也就不能再走这步。 可若是真望着白泽能告之他们答案。 凌启玉捏了捏小白团子的耳朵,得到团子仰头眨眼,四目相对许久,他败下阵来,动作轻缓的揉乱了那头本就不怎整齐的白毛。 这还是只崽崽啊! 那种,不怎机灵且还不会说话的崽崽! 李澜江见着凌启玉与毛团子如出一辙的眨起眼,而后丧气般的瘫下脸,无声的勾起了唇,但似是想起了什么,很快眼眸中的笑意便消了半分。 到底是不忍道侣如此模样,他缓缓说道:“既然如此,我等不若妖界走一遭?许是可寻到些什么,或是唤起虚白的灵智。” 凌启玉一听,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瞬间便眼眸亮亮的盯向李澜江,重重的点起脑袋。 若算作书黎桦的记忆,其实妖族中还有不少的好友,以妖那漫长到不作死通常都能活个万来年的寿命,没有飞升的那些个应当也还存于世间。 但他又不能将这身份公布于世。 妖族向来排外,若不是当年住了百来年,且老老实实卖了百来年的二手宝贝,那些个妖恐怕都不会同他真心相待呢! 如今想要去往妖族领地,只有两只崽子在外加个白墨竹与且算半只的白泽师抚,可不顶用。 妖族势力也是繁杂混乱得很。 不过是当下人族当道,方才团结起来罢。 思及此,凌启玉微微苦恼的说道:“可听闻妖族排外至极,甚少有人族可踏足妖界,便是交易都特意划了个小世界转为几族而制,如此真能顺利入内?” 妖界可不是普通的大世界。 上古混战结束后,人道渐兴,妖族知晓其气数已不复当初,早早便将其本就居住的几十个大小世界以通天之法齐聚虚空一处,更是可虽虚空漂浮而行。 往日大能究竟用何手段又付出了些什么才得此法已无人得知。 但自此之后,妖族渐渐隐与世间,上古神兽不再出世,便是出世者,大多都为人族早年那些与曾与妖通婚者血脉苏醒。 有此缘由,妖界自是排外无比。 若不是神兽血脉愈发稀薄,妖族大能为寻破解之法多番造访千万大小世界,也开放几个妖族固定交易的世界,恐怕妖界真能隐与万千世而不被外族得知。 真正的妖,浑身皆为宝,筋骨皮肉无一不稀罕。 而人,最不缺的就是贪念。 “有些渊源,造访应也无误。”李澜江说完,将视线落在身旁安安静静叼着草竖起大耳朵的徒弟身上,又看了眼两只毛团与师抚,最后停在师抚身上,继续说道:“妖界从不拒绝血脉觉醒者。” 他倒是不怎担心进入妖界的问题。 若是真存在问题,也不妨用暴力去解决一下,并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题。 听到这话的师抚只觉得身上凉飕飕,顾不得再多,直接朝着李澜江狠狠的瞪了几眼。 他当然知道妖族不会拒绝血脉觉醒者,且还会千方百计将那些稀罕血脉或是强者召回族中,毕竟这些年里,由他指点过的妖族血脉已经妖修数都数不清! 这小子恐怕是在打他的注意! 他现下起卦没怎用处了,还是得小心些,免得被那转世后一肚子坏水的李澜江给卖了就不好。 旁的是不怎知晓。 但妖族对神兽血脉的渴望,那是要到偏执的境界,虽也有保护的意味,但同样也要承担起属于妖族的气数与命运。 他还想自由自由继续潇洒人间呢!被天道做棋子那是命,被妖族追寻那就是倒霉透顶! 想到这,师抚连忙开口说道:“哼,无妨,不过是妖族罢,随意去!我有几个徒儿就在哪,倒也算争气,应当也还能说得上些话。” 可不是说得上话吗?就差没争气到混上妖皇了! 说得也不太对,混上妖皇的确实是有,不过早些年飞升了罢。 “咦?我真还有师兄师姐?” 涂谛很是怀疑自家师父的话,就对方这脾气,还能拐来傲气的妖族当徒弟不成? 当然,捡到的那些个逮着师父就捋的可不作数。,,,.. ... 第107章 “哼,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你师父我是什么人!我收过的徒弟,就没几个没出息的!” 师抚很是得意,语气中满满都是炫耀, 若是有尾巴,恐怕早就翘起来了! 也,指不定是真的有尾巴呢…… 说得正起劲, 他也不愿在众人面前低了面子,便继续开口道:“走罢, 妖界现下于虚空中何处我还是知晓一二的,莫要再耽误了时辰。” 急是真挺急的。 没见着那几朵乌云直逼, 催的要紧吗? 见着师抚那抬头挺胸的模样, 李澜江与凌启玉相互对视后,很是默契的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点头应和着。 既然有合适的方法与身份进入妖界, 那自然是最好的。 且他们寻来师抚本意就是盼着对方能多发挥些作用,好助他们完成心中所想之事, 眼下倒是如意得很。 在师抚的带领下, 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云祁小世界。 然而, 虚空之行出现了些许意外, 且是…带着稍许惊喜的意外。 那身着青衣者, 与他们迎面走来,视线直直盯着师抚一行人。 又或是说, 盯着师抚。 见状, 李澜江眸光微凝。 随着距离愈来愈近,那青衣人也就俞发俞清晰, 只是对方脸上似是蒙着层层虚幻的雾气, 让人无法看透真面容。 所能记住的, 不过是那身青色衣袍! 这位可不就是当初李澜江与凌启玉在虚空中遇到的青衣仙人吗? 师抚也见到了这青衣仙人,神色恍惚,脸上表情变了再变,本遮挡这徒弟双眼的手不小心用力太过,吓得小徒弟连连朝他传音,叫嚷着痛。 那特属于小徒弟刺耳的嗓音使得他从恍神中反应过来。 随手给徒弟扯了个法器挡在眼上,师抚拎着小徒弟,快步朝青衣人走去,颤着声音开口呼唤道:“师弟!” 也不知是否因他将近合道的缘故,这声音竟然能穿透虚空。 不仅传到了李澜江与凌启玉一行人的耳中,也传到青衣人的耳中。 虚空中本不能停止移动。 但清道子却停下了他的脚步,静静等待着师抚朝他走来。 本以为此生都无缘再见。 却未想到,天道还是仁慈的。 当年凡间破道观,乱世之下,道人跑的跑,逃的逃,只剩下个年迈的老道人。 战乱才刚平定不到半年,老道人便连接两年在荒山上捡着小娃娃,年岁大已会走动且还算记事,却也只记得自己唤作何名,而年岁小的,连话都未曾会说。 老道人心善,便收留下了两个娃娃,当做徒弟。 可谁知,才不到三年,老道人得了重病,整个破道观很快就被掏空,徒留空荡荡的道观同满屋子的书册。 这还能怎办? 年岁大的娃娃只能想方设法去养活整个道观。 他同乞人互称为友,竟也在竞争激烈的小城中寻到了个小位子,但乞讨所得实在太少。无奈之下,只能从道观中寻来道袍,借着自己那满头银发,再连同乞人,行那坑蒙拐骗之事。但隔三差五总有不满意者前来寻事,好在他并不太贪,银钱也要得极少,不过是挨揍几下罢。 其中辛酸种种,唯有参与者方才知晓。 就这般,老道人喝着汤药挨了三年,在一个春日里安详的羽化。 而另外一个小娃娃则是跟着老道人学了正经道法,入了道门。 清道子便是入了道门的小娃娃。 而师抚则是那个护他平安成长如兄如父的大娃娃。 当年飞升一别。 他还在仙界盼着对方与他重聚,待久了,方才从书黎桦口中知晓,对方之道依与天依于下界根本无法飞升。 那时,清道子以为此生再也无法见面。 却未想到,在他道消身殒前,还有这么次机会。 这是他最后一次入虚空,也是想着将仙界之事多传与下界之人。 确实是天道垂怜。 清道子微微抬起手,想唤上一声师兄,却也无法开口。 青色光芒聚于掌心之上。 还未等他做些什么,忽然就感觉到巨大的挤压感正试图将他推回仙界。 抬头一看,师抚正满面通红,似是用尽了力气般指尖朝下掌心朝他,将他一下一下的往后推动着。 “哼,你这命可是我养大的,我不许你走得比我还早!旁的别想太多,天塌下来都有高个子顶着,你人又矮小,可给我好好活着!” 随着师抚话音落下,满头青丝转眼化为白发,接着力量的浮动,在虚空中飘荡不止。 那白色不似年少时的光泽满满,而似是生命枯萎般的白,白得刺眼。 他就说命盘怎会碎得比瓦片上的裂缝还多,原是借着道法的漏洞,从仙界偷渡至虚空之中! 若是旁的师抚许还做不到。 但虚空是天道的力量,而他同天道联系紧密得很,不过是加快合道的速度罢,并不是什么要紧事情。 凌启玉见状,眉心微皱。 他将长袖下垂,接着衣袍的遮挡,指尖微动,以虚拟数据的法则力量不动声色融入虚空,助师抚一臂之力。 眨眼间,清道子的身影消失在虚空之中。 虚空那混乱无比的力量如飓风般扫荡而过,连丝毫痕迹都未曾留下。 收回手的师抚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狐疑的打量起四周,怎都找不出他想要的那答案后,只能收回视线。 轻轻掐指算起了书黎桦在世间的痕迹。 然而,一无所获。 天道直接明确告诉他,别再白费功夫了,省点力气继续当个棋子。 …… 毕竟培养棋子也是不容易,天道有这个指示,也是很正常。 ‘师父?你寻到师叔了?’ 被遮住眼睛的小徒弟很是好奇,连忙传音与自家师父。 按着师父的说法,师叔可是坟头草都比人高,眼下还能在虚空里诈尸了不成? 虚空还有这等功效? 师抚停止掐算的手迅速就敲了下小徒弟的脑袋瓜子,传音道:‘小孩子,知道这么多干什么?你又不止一个师叔!’ 他迅速调整走偏了的路线。 见着身后追来的李澜江与凌启玉脸上疑惑满满,顿时,心头得了极大的满足! 也不解释,就这么气势昂扬的继续为众人引路! 并且决心要把这事在心里藏上个几天,待几人实在忍不住再三询问起他,届时方才可以回答。 想法是很美好。 但许是因为师抚太过得意,走着走着,一头扎入的地方,就不小心偏了那么一点点! 真的是一点点。 好在此处也是妖界中的一界。 众人方才现身妖界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又几个大妖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些妖修的境界同此时李澜江与凌启玉差不了多少,胜就胜在了数量上,团团围住,那可真是围得结结实实! 上天下地,全都围住的那种。 妖修倒也还算客气,表示着若身为妖族则随行前去登记,若是外族有信物者则可短期留于妖界,若无便快些离开。 不然,只能把不欢迎的客人们请离。 而妖族也不是每个妖都有资格制出信物,除却境界高深者外,便是那些身后有着大势力者,以及某些稀罕到快要灭绝的种族。 听到这话,师抚不慌不忙的表示自己拥有信物。 他从长袖里掏了半晌,方才掏出个灰扑扑的储物袋,随手一抓,就是一把信物,见着妖修没开口说话,还以为是信物不符合此方妖界管辖,边挥手招来个大石块,直接从储物袋里倒出来一茬又一茬令检查的信物。 看到四周妖修与小徒弟还有凌启玉那惊讶到眼睛都瞪圆的模样,师抚心满意足! 接着…… 接着他们就被闻讯而来修为更高的大妖包围住,押着去了此方大世界最繁盛的城市。 打算对他们拷问一番。 正常人修会有这么多的妖族信物? 不是角,就是褪下的皮,还有那些毛发与精血,就连断骨都见着好几个! 莫不是屠杀了无数外出的族人? 对此,师抚真的是百口莫辩,还特地取出了某个成为妖皇的徒弟那黑漆漆的指甲,表示着自己真的是妖族的客人。 紧接着围困他的大妖愈来愈多愈来愈强,神色严肃郑重得很。 巧合的是,就没一个他认识的! 他捡的那比野草还多的气运者呢?怎就一个都找不着了? 要不是他机智得快些收回这些勉强算作宝贝的信物,恐怕这些个虎视眈眈的妖族还打算扣留下来呢! 最后还是李澜江实在看不下来,取出了根灼灼生辉的羽毛,递与前来询问的渡劫大妖。 没错,师抚那行为是真的吓到了妖,连渡劫大妖都闻声而来!要亲口拷问这个可怕的人类修士! 偶尔得个一二确实无甚大碍。 但连妖皇信物都取了出来,这就不是普通事!更何况,正直妖皇大选,其中竟有整整五个妖皇接任者的信物,这问题就不是一般的大! 接过羽毛的大妖面色未改。 英俊的脸上就剩没直接写着‘戒备’二字。 他早已对这几个人类修士心生警惕,若不是看在三只幼崽表示人类养他们多年,且待他们极好,更是有个幼崽拜在对方门下,可不会这么客气让对方还有椅子坐! 将羽毛落放于桌上,心生警惕的他可不会轻易相信。 随手揉了揉叼着草的兔儿幼崽脑袋后,他面色冷峻,缓缓说道:“我也不同你等兜圈子,就直接说了吧,你是从哪里得来这么多的信物?” 语闭,那利箭般的目光直直射向师抚。 …… 师抚真的无辜得很,他救了这么多的妖,还被捋了那么多的好东西,给个信物很过分吗? 做好人太难了。 他叹了口气,将身上的修为压制全然解开,同时唉声叹气的缓缓说道:“都是他们给我的,我不想收他们为徒,就非要塞这些给我,说是留着当个纪念也好。” 能有什么办法呢? 好宝贝都被捋走了,留个信物自然是要手下的,也能以备再次被捋,说不定这信物也能算作个合适的宝贝交出去呢! 他也是被天道逼的啊! 大妖被师抚那骇人气势一冲,神色更是严峻。 但也到底忌惮得很。 他甚少外出,也不知晓人修之事,可能有这等境界之人,恐怕只有那些老到无处可寻的老怪物们才能与之相比。 依自身那神通观测,恐怕与天牵连颇深! 至于对方所言…… 着实有些匪夷所思,但又觉得似是有些耳熟? 听到这话的不知大妖,在座的其他妖修与李澜江、凌启玉都听到了。 旁的人怎想,凌启玉是不知道。 但他就一个想法。 不愧是师抚,装得比书黎桦那为自身特制的图案还要强上几分! 要知道那‘β’可是当初苦思冥想三年才得出来的,比‘B’多一点的强悍!,,,.. ... 第108章 “你若不信, 便将他们直接唤来同我对峙便是。” 师抚那是半点不虚。 甚至迫不及待想同那些个有名分或者没有名分的徒弟们团聚,好证明他真的是个乐善好施的人! 他平生没甚喜好, 就爱看他人错愕之情!待届时发现那些个信物真都是他可爱的小妖怪徒弟们亲手赠与,这位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妖怪表情定会精彩至极! 大妖眉宇微皱,他倒是不想让此瞧着就奸猾狡诈得很的人类同那几位皆有望成为妖皇者太过接触,只想私下更仔细去彻查,或是直接将人赶走倒也不失为好好计谋,毕竟大选在即,多生事端可就不是小事。 但想法确实很美好。 能不能做到就是另一回事! 就凭对方这浑身道之法则的气息,便是数多老怪物齐动手, 都不一定能完整将对方真正赶离妖界。 按理来说, 对方到这等境界,他们也不好开口请离对方。 可若是真让对方留下…… 大妖就是觉得不安。 这等人物, 为何非要出现在这妖皇大选之时,况且对方言行举止中总有几分让他不大舒服的感觉, 总觉得自己隐约落了下风。如此脾性,既不像表面君子的人修也不像是那所谓的小人行径,似是有几分妖族的作风? …… 怕是自己昏了头, 才会如此眼瞎吧。 大妖犹豫不止,面色却未曾显露半分,仍旧是那沉默不言的高人形象。 而师抚比大妖还要自在,甚至抬手召出了副茶具,慢悠慢悠的泡起了茶, 那动作, 行云流水, 赏心悦目间又带着几分特属于世外强者的怡然自得。 可以说是比大妖还能沉住性子。 不就是装吗? 若是此道亦能成仙, 只要给上他些小小时日, 师抚恐怕都不用当天道的棋子,而投身入此道之中了! 四下静得很,这座巨树化成的房厅之中即便站了不少的妖及几个不大受欢迎的人,也安静得针落可闻。 至少那巨木之外,风吹叶落的声音确实是挺清晰的。 师抚方才结束泡茶的最后一道工序。 见着小徒弟同凌启玉还有不少大小妖怪们都直直往着自己双手之间,顿时心情顺畅极了,早前那隐约被诬陷谋害数多妖修的情绪也被这舒畅齐齐抹平。 正打算给对面那位沉默如此之久都想不出个好说法的大妖倒上第一杯茶。 结实封锁至徒留数多个小窗的巨木忽就颤开了扇极大的门。 一彩衣少年自外信步走入。 随着他前行的脚步,地上渐渐飘铺满了色彩艳丽的树叶,红的就似此时打在少年身上映着光辉般的夕阳。 同时,少年身后恭敬跟随着数多大妖,那气势,连外头的风都静止住,再无旁的声音。 这一幕自是震撼无比的。 对于凌启玉而言,他觉得此处应当再配上音乐,不然怎能担得上这出场还自带红地毯的效果? 说什么来什么。 才不过在脑海里念头一闪而过,那些跟随着的大妖身上竟冒出数只胖乎乎的圆啾,喉声清脆的吟唱起了歌谣!声音不大不小,似是从远方传来,为这清脆动人的音乐胧上神秘色彩! 这就是传说中,自带出场音乐的人! 凌启玉活了三辈子!整整三辈子,终于让他遇见了! 他微微眯着眼,很是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瞥了眼师抚,又继续望向那有着绝美容颜神色冷傲的彩衣少年,这可不就是现成的话本故事吗? 按照凌启玉曾在那前前世科技时代时所熟知的剧本,这少年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会是师抚的徒弟,送师抚打脸大妖!而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则是那等极难纠缠的人物,专为他们制造困难!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凌启玉都很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总归有着师抚在前,火也不会烧到他同李澜江的身上。 才刚想到这,那少年便走到了李澜江身前,与李澜江对视片刻后,很是恭敬的拱手行了个礼。 且用他那仿若仙神开口般的声音道:“先生。” …… 正倒着茶水的师抚本还在思考着自己有无随手搭救过这等模样的妖族少年,见状,手微微一颤,不小心倒在了万年老木化成的木桌之上。 而等着看好戏的凌启玉嘴角刚刚翘起的笑容也僵硬了。 怎么回事的? 剧本是不是拿错了? 怎么人从师抚变成了自家道侣?自家道侣这么厉害的吗?连这等自带出场音乐的大妖都认识? “许久未见,长大了些。” 李澜江也有些惊讶,他伸手轻轻抚了抚少年那隐约间带着些许色彩的发顶,神情很是和蔼。 眸光就如同此世初见见到了师弟师妹般。 那是属于莫问君的记忆,且清晰得让他一时间分不出是前世还是今生。有此现象,他猜测约莫是当初能顺利聚魂,应有对方是对方暗中出了力。 少年是个什么身份其实他并不大知晓,只知隐约知晓是妖族中极为特殊的血脉。 莫问君初遇对方时,正在精心铭刻着阵法。 入了神,连不知不觉间有个落魄得连鞋都未有的少年蹲坐身旁许久都未曾知晓,少年沉默少言,且于阵法上颇为有天分,便随手捡起凡石模仿而刻,都有七成相似颇有灵气。 昔年莫问君法阵方大成,宗门里又有数多师弟师妹,顿时对这一问三摇头的少年起了怜惜之意,便待在了身边,悉心教导,想着带回宗门多个小师弟。但因世事阻挠,回宗门一再搁置。 就这般带着少年在身边近百年,百年间莫问君悉心教导其修行之事,阵法亦教得精细,若不是在入门大典之前被妖族来寻,恐怕莫问君名下如今便多个沉默寡言的妖修弟子。 这等情分自是深厚。 便是李澜江都难免被记忆所影响一二,只因这弟子太过规矩,规矩得就像是人间一板一眼的小夫子般。恪守着世间对方所知晓的条条框框,随莫问君行走人间之时,可是获得了数多仙道修士的赞叹。 此点与妖着实不大相似。 想到这,李澜江连忙将少年扶起,本想唤其名,但思及对方名讳应不能流传而出,便没再开口。 “先生安好便好。” 少年被李澜江扶起时正好同凌启玉目光交接,停留半晌,方才微微颔首。 做完这些,他方才转而将视线落在大妖身上,也不多言,直接道:“此为吾之贵客。” …… 大妖还能怎么办。 连真凤都现身,还能拒绝不成? 不是说这崽子正在修养吗? 他只能淡淡笑道:“既是这般,是我失礼了。” 真凤倒是没有同大妖客气。 妖族便是如此。 他转而又看向李澜江,倨傲的语气瞬间变得温和恭敬起来,垂眸道:“先生不妨来我族中一叙?这些年的课业我已完成,但些许阵法我怎都琢磨不透,族中规矩不好脱身,便不能去寻先生。” 话语之中,还隐约透露出几分小委屈。 加上那副容颜,委屈更是扑面而来。 …… 听到‘课业’二字白墨竹在这一刻瞬间有了危机感!有种师父要被分走的感觉! 课业虽烦,但作为师父的徒弟,她还是感受到来自师父某些方面的特殊关心,遇到危机的时候绝对会顺手提溜她,有甚好吃好玩的也会顺带给她加上一份! 能从师父对玉玉的关爱里获得这么丝丝惦记已是极难,再来个同她抢,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她一手捞起一只毛团子,迅速从大妖身边窜溜到师父身旁。 那不算太小的动静与警惕目瞪着少年的模样,引得众人瞧了又瞧。 李澜江也不知小徒弟是个什么心思,见着对方快要撞到道侣身上,便扶了把,顺带也抚了把兔子的脑袋。 对于少年的邀请他自是不会拒绝。 很快,李澜江一行人便坐上了真凤特意备至的五光七彩神鸟飞架。 大妖笑容得体又不失尴尬的站在巨木之上送别。 看着漫天彩光的飞禽,只盼着这位祖风之子能好好留住这几位本领非凡的人修!连真凤都得称一声先生,就算他不懂人类之事,也隐约知晓先生的意思!这世道,果真是气运在人之道,他实在是看不透了! 只盼着妖皇大选别出些什么差错就好。 与此同时,那正飞于天空之上的凤驾中,气氛正诡异的很。 一切,都要从白墨竹那几杯茶开始。 走了人道的小兔子犹恐师父那本来就不多的宠爱会被分走,才刚在这宽敞到比飞舟还要大的神鸟飞驾上坐稳,便迅速从桌上那不是摆设的茶具中倒两杯茶,一杯递予师父,一杯则是递向凌启玉。 嘴里还说着:“师父师叔渴了吧?喝点水。” 做完了,还不忘给在场的所有人都倒上茶水,杯子不够,还从自己那师父赠与的小空间里拿出来,那娴熟的招呼模样,仿佛自己才是这神鸟飞架的主人,又像是圈地盘的野兽。 待众人皆将视线落在兔子身上。 她才惊觉,自己似乎用力过猛了些…… 旁的不提。 至少随行真凤身后的大妖都看出了几分。 见着对方还是个妖族崽子,也没打算怎去为难,就等着看自家小祖宗会如何去做。 若是能不那么规矩,他们倒还得谢谢这小幼崽了! 真凤像是没有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正好走过白墨竹身旁的他接过了那杯茶,同时很是有礼的开口说道:“多谢。” 说完,便自觉坐到了李澜江身旁。 翻手取出自己钻研百年都不得其中要领的阵法,交于许久未见的先生,微皱眉,目光真挚的望着李澜江又不经意般看向凌启玉,认真询问道:“先生,可是我琢磨的方向有误?”,,,.. ... 第109章 清楚真凤脾性者皆知对方如此是常态。 但白墨竹不了解! 她那瞪得比葡萄还圆又红似火般的眼眶, 皆阐述着这局是少年赢,且赢得自在赢得大方,跟她那拙劣的刻意截然不同! 用最近新学词句来的形容, 那便是出淤泥而不染!好一个出淤泥而不染, 自家师父当时提及此时, 可是赞叹不已! 白墨竹想到这,气得直接往嘴里灌了一大杯茶, 重重将被子落放桌上后,便三两步跑到凌启玉的身旁, 模样乖巧, 却早早竖起耳朵,试图好好听一听所谓的‘琢磨方向’是个什么方向! 事实证明。 哪怕耳朵竖得再高, 听得再全神贯注,她都没办法把那些个组成的词句给弄明白是个什么意思! 这简直比自家师父当初在院子里论道还云里雾里! 她悄悄把视线移开些许,试图寻求凌启玉的帮助,然而, 这次她的师叔格外不同,不仅听得认真极了,还赞同似的点起了头, 似乎明白这些词语之意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这样白墨竹不禁开始沉思起来! 是自己最近课业做得不够认真吗?怎觉得听得满头雾水呢? 听得并不算太入神的凌启玉也注意到了兔子的动作,见着对方眼眶红红的可怜模样, 思及方才那些举动,无奈的笑了笑,同时伸手轻轻揉着对方那头不大整齐的蓬松软发。 他虽不清楚李澜江同自带出场音乐妖族少年的关系,但从那‘先生’的称呼中也窥得一二。 既然称‘先生’而不是‘师父’, 那便表明着至多只是半师之情, 且妖族少年跟随着皆者气势非凡的大妖, 在此情况下,便是想正经入人修门下,也断然是不可能的。 不管兔子徒弟在担忧些什么,都也只是不会变作现实的担忧罢。 眼下凌启玉也不好仔细同白墨竹解释,到底是养了这么久的小幼崽,哪怕对方平日里调皮了些也是宠着的,便随手拿起手边的空杯,轻声说道:“大白,你师父说了这么久也定是渴了,去倒杯茶过来。” 白墨竹一听,对上凌启玉那温柔似水般的笑容,顿时也不茫然了。 只要有着师叔在! 她定是师父最乖最好的徒弟!有它们这几个都嫌多余了,怎又还会再收一个!哪怕到时候真收了,玉玉师叔也定是帮着她的!朝着师叔乖巧甜甜一笑后,便快步朝着不远处落放着茶水的木桌跑去。 见状,凌启玉笑了笑,随手捞起两只不知何时从他衣袍下晃出的毛团子,落放在膝盖上好生搓揉了一番。 那手感,真是太美好了! 真凤不经意般的朝凌启玉看了眼,再次确认了这位跟随在先生身旁的人类修士,就是当年那位飞升了的书黎桦。 他断然不会记错! 人会变,灵魂的气息却不会,便是轮回转世,也不过有些许偏差罢。 真凤本是祖凤之子。 却因世间变动,不管是妖族气运上还是天下灵力上,都难以再支撑他破壳而出。 偏生风可涅槃再生。 而作为极具凤凰一族气运的真凤涅槃神通更是强悍至极。 按理来说再旺盛的生机都会断绝在万千岁月中,不论强悍的龙凤或是旁的什么生命,皆如此,仍未破壳的真凤也不例外。 但与其他那些未能顺利降生到时间的生灵不同,他在还是颗蛋且生机全然断绝的那一刻,便开始涅槃。 如此直直涅槃再生了九次! 将一身色彩全然褪去,生机压小再压小,从流光溢彩变成了颗暗淡的白蛋。 按照书黎桦的话来说便是普通得就如凡间的鸭蛋差不去多少。 九是为极。 天道终是为那些不甘的生命留下了一丝的生机。 涅槃力量太过以至于错度虚空的真凤降世了,许是因涅槃成功之时便决定真凤的命运,破壳那瞬间竟没有任何的异样出现。 若说有个什么不对劲。 那就是他正待在个烧满沸水的圆锅里,眼前那试图往锅里加东西的修士正是书黎桦。 ‘哟!小白!我观你与我有缘,不如跟我闯荡天下吧!’ 书黎桦满口胡言,且动作迅速的将它从沸水中捞出来,擦干净后对着真凤那洁白蓬松手感极佳的羽毛捋了又捋,继续说道:‘小白你生来毛发旺盛,定有不凡,虽长得跟鸡差不多,也可能是鸡得了白化病变异一身颜色,但这些都不要紧,我养你!我给你起个名字吧,你瞧你白又白,就叫做白白,如何!你看你笑得多开心,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真凤初降世力量尚弱,虽在未破壳时便凝聚一丝灵识,却也依旧是在降世这刻才真正拥有清晰的意识,还是个幼崽的真凤也无法表达自己的想法,就这样留在了书黎桦的身边。 书黎桦心善,且是个有趣的人类。 有趣到真凤时刻都在怀疑对方是不是多长了一张嘴,怎就从未停歇半分? 跟着书黎桦,真凤明白了很多有用的没用的东西,大多都是没用的!很快,同族便寻到了真凤,至少对于真凤来说,那几十年的时间不过眨眼而已。 在分别的那刻,真凤听着书黎桦那句‘常回家看看别忘了老父亲我’,随后又趁着同族不注意,偷偷传音与他‘如果被欺负就偷偷往那些小玩意里传音与我但别急着回来,待我偷偷溜进妖族玩玩捡点宝贝再顺手捡你回来’。 在那一刻,真凤清楚的明白,自己要做怎样一个妖! 规规矩矩,冷言少语。 书黎桦口中那些无趣至极者,便是他的目标! 此时正接过水杯劝说道侣喝口水的凌启玉全然不知真凤再想些什么。 察觉到真凤目光的他顺势抬头看去,见着妖族少年那规矩中带着些倨傲的冷艳模样,抿嘴朝着对方笑了笑。 那笑容,隐约间透露着几分乖巧可爱。 看得真凤都沉默了,垂眸继续往先生手中那张图纸看去。 神鸟飞架很快便到达目的地。 既是真凤的半师,接待之处自然不会随便。 直接落在了梧桐神木之上的云仙小境中,此处是真凤的住处。 自天地大劫起,他便没有离开过梧桐神树,神凤之火可焚烧世间恶念心魔,因妖界还存着他这么个真凤,方才为酿成大乱。 论不出世的老怪物,妖族可真是有着太多太多,若是被那恶念侵蚀,恐怕又能搅起再一场混战。 可即便是真凤,燃生命之力,也仅勉强能护住此方妖界。再多的,还是靠当初莫问君以身殉道将恶念封压完全。 真凤领着一行人落在云仙小境中。 百鸟齐鸣。 落叶纷飞漫天飘摇。 那鸣叫声恰好组成动人的歌谣,与先前那朦上神秘色彩的出场音乐不同,此番倒似是在欢庆着它们的主人归家。 真凤微微抬手,顿时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停,便是那红似骄阳般的叶都沉落而下。 很快,细碎悠长的动人音乐再次响起。 若隐若现,犹如仙乐。 真凤领着众人往里走去,同时看向李澜江,缓缓开口道:“先生,此方阵法如何?皆为我亲手所造。” 李澜江是如何回答的凌启玉也没仔细去听,而是打量起这缥缈如仙境般的地方。 就觉得真凤真是个妙人,哦不,妙妖,不愧是自带出场音乐的少年,连回家都这么有气场! 赞叹不已的他丝毫不知道真凤就是当初的小白鸡,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被书黎桦影响了不少,还在心里感慨着对方很有想法,连自带的音乐都能换。 景色才刚欣赏到半,那悠长的音乐也刚欣赏半首,就连李澜江对这方小境中的阵法都为评价完。 忽追来两个神色严峻的大妖。 凑到少年耳边,用妖中族语低声说了几句。 真凤神情倒是未改,他微微颔首,同时两个大妖迅速退离。 “有几位想来此寻故人,道是持着他们的信物,方才我见……”真凤才刚开口,还未说到半,忽就不知被何处冒出追跑而来的壮汉打断了话。 “师父啊!你可算来寻我了,快偷偷带我离开吧!这儿的蜂蜜还没我们当年在凡间偷的好吃!” 壮汉边说边抹眼泪,三两步上前,不小心挤撞开涂谛,顺手扶了把小小的人类修士后,便直接坐在地上,抱住了师抚的腰。 继续哭喊道:“师父,妖界不好待啊!我连吃饭都吃不饱!还得给他们处理什么纷争吵架什么谁家丢了什么什么谁家又打了谁!我过得好苦啊!” 师抚动作迅速用符咒贴住了徒弟的嘴。 他很是愁苦的捋了把胡子,道:“徒儿啊,我真养不起你了,你吃得太多了,乖,留在这多骗吃骗喝……” “师父,你又从哪捡了弟子?这等都看得上眼?还不若继续让我跟随左右,也好领悟人间大好风光!” 一红衣青年现身师抚身旁,挤开刚凑上还没来得及扯住师抚衣角的涂谛,翻手取出扇子,半遮住自己的脸,看向壮汉的眼眸中满是嫌弃。 “徒儿,不是师父不想带着你,你花销太大了,我真的撑不住了,留在……” 师抚这下更愁了。 左看看,又看看,正想再说什么,又来人了! 阴沉少年冷冷直视着师抚,道:“师父你竟真没骗我,收了这么多的徒弟!” “徒儿我……” “师父,徒儿来迟了,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可是想伤着您?” “师父……” “前辈您可是来看我……” “前辈……” …… 师抚死死捂住自己落放着储物空间的长袖,那模样生无可恋的模样,仿佛回忆起了当初被掏空的痛苦。 在场除师抚与其数多徒弟及感情非同寻常的故人外,都被震惊到了。 就连向来甚少表情的真凤都稳不住。 凌启玉与李澜江倒是早有几分猜测,但也着实想不到会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的…徒弟。 好大一场戏!,,,.. ... 第110章 这些个有无名分的徒弟们一个挤着一个, 都想同师抚靠近些,将师抚撞得就像是无根的浮萍般飘摇不定。 将仙音缥缈的这方圣境闹得乱哄哄。 师抚三番两次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总有新的声音将他打断, 到最后他也没办法了, 只能苦着一张脸,任由自己被随意推扯。 而李澜江、凌启玉还有本就是此地主人的真凤一行, 很快就被这拥挤的身影排挤到了原处。 众人一言不发的望着那哄抢般的妖群, 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同样被排挤到旁边的还有神情恍惚半坐在地上的涂谛,他是活生生被那些个或身形粗壮或身手矫捷的妖给生生挤推到这的! 看了看身旁沉默着的大妖同李澜江等人,又看向那紧密挨凑着根本分不清自家师父究竟在何处的群妖。 茫然得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 同样茫然的还有师抚,他又能怎么办呢? 徒弟们都这么优秀, 那等气势, 比他也差不到哪里去。 瞧着大家都混得这么好的样子…… 只要捂住口袋, 再煽情的哭诉一番近年来自己的苦, 应当…哦不对,是必定!必定还能赚回不少的一大笔!每个孝敬他一点点, 那么他就会获得一堆堆! 师抚不禁沉思起来。 很快, 那张生无可恋的脸上渐渐出现了笑容,顿时间, 精神大震,容光焕发, 哪怕差些被拥挤埋没在这人海或者是说妖海之中, 都极力且迅速的撑起自己那世外高人且仙风道骨的模样! 为了填补积蓄。 他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不就是收徒弟收得多了些,救落魄大气运者也救得不止多了那么些吗? 没关系!就同早年书黎桦那家伙说的那样,付出是有回报的!他为天道为世间气运付出了那么多, 也是时候回报一点给他了!所求不多, 只要能稍微再稍微填充一下下下自己的储物空间, 就已经心满意足。 有了盼头,师抚就如同得到了力量般,气沉丹田,高声道:“我的乖徒儿还有许久未见的小道友,许久未见,也不知这些年过得如何,修为境界上是否有所长进。且一个个来,一个个让我好好看看你们……” 他亲爱的师弟书黎桦说得多,肥羊需要一个一个捋,排好队,就都不会错过! 说干就干。 行动力非凡的师抚娴熟的唤起了离他最近的徒弟,先是随口说起一小段当年的回忆后,便询问起对方现下的状况,紧接着随口说起自己这些年的不容易,离了对方后积蓄日渐减少。 跟了师抚好些年的徒弟岂能不知道自家师父是个什么性子?随口回了两句,便往着对方手里丢了个储物袋!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起师父什么时候带他继续游走万千世界,便眼睁睁的看着本还温柔捋着他脑袋的师父转身便招呼起了另一个,且用的还是那熟悉的‘乖徒儿’三字!让他生气的是,那同他打了数千年的家伙,竟然也是师父的徒弟! 不看不知道,仔细一瞧。 好家伙,他好几个对头都在这儿,且冷眼注视着他! 也不是不知晓自家师父能随手捡取落魄者,但他也没想到能捡到这么多的妖啊!又以为满口胡言的师父只是个修为高深了点性格古怪了点的散修人类…… 师抚不愧是师抚,虽然在某些方面有些不靠谱,但凭借自己出色的记忆力,他准确无误的唤出了自己为每个徒弟的起的小名号,并且对应上了每个徒弟在自己身旁发生的诸多趣事。 先是同熟悉他的徒弟们捋完毛,才去招呼那些仅有一面之缘或是几面之缘的有缘妖,毕竟前面的都给了‘小礼物’,后头的总不能两手空空吧? 值得一提的是,他也丝毫不差的记住了那些有缘人的名字!且还随口问着当初有缘人经历的磨难是否顺利解决。 旁的不说,就凭这本事,哪怕在场的妖多了些,见着师抚与往日前辈高人的模样稍有出入,也一心认为着对方是惦记着他的! 这处大戏,着实让远处的李澜江一行人大开眼界。 就连随行真凤的大妖都沉默了,觉得这人类修士太过可怕!虽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但就看着那数多妖修且几乎全都是闻名妖界的强者,都在给人类修士递宝物…… 这一刻,他们深深的看了眼李澜江,庆幸着当年遇到小祖宗的是那位以身殉道的问君道君。 热闹是师抚的,注定与他们没有什么太大的联系。 很快,这一大片美丽的景色,都留给了师抚与他那群徒弟及有缘人。 涂谛也挺想跟李澜江他们先走一步! 但到底还是惦挂着自家师父,蹲在远远的路边,边听着妖群中自家师父那声声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忽悠,边长叹一口气! 真凤带着李澜江与凌启玉还有三只幼崽走遍了大半个云仙小境。 直到他们开始坐下品尝起特属于真凤这一族的灵食与仙饮,仍未见师抚及对方小徒弟的身影。 日落西下。 云仙小境被夕阳映照得通红,就连处于小境中的他们身上都散上了层红光。 而真凤就更是不得了了。 发光就算。 且还漂亮得耀眼,让人无法直视,就连话语都似是带上了层光芒。 这瞬间,凌启玉就觉得五光十色这个形容词再适合对方不过。 真凤知晓自己这般情况不适合在外交谈太久,需快些回到梧桐圣地中,压□□内絮乱的妖力。 便将李澜江与凌启玉还有三只幼崽送入他早早准备好的客房之中。 也在这时,他知晓了李澜江同凌启玉已是道侣之事,那时刻严肃冷板着的小脸依旧稳重着,但那双金光闪闪的眼眸,震晃不已。 也许…这就是书黎桦当年说的瞳孔地震吧…… 至少在真凤看来,这件事给他带来的冲击,等同天崩地裂! 书黎桦早年一直说自己是个有趣的灵魂且还披着漂亮的皮囊,后半句暂且算是真,但前半句!有趣是有趣了,直接从有趣升华到有毒了! 脑海中各种从书黎桦处学到的奇奇怪怪知识不停翻滚着,加上妖力的冲击,浑身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大半个稍有昏暗的云仙小境。 真凤倒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能开口。 只是深深的看了眼他崇敬的先生,又深深看了眼温柔抚摸着怀中黑白幼崽的凌启玉,便暂缺告离了。 凌启玉只觉得全身像是被日头单独打灯般的照了半晌。 他也知道这举止特殊到无法忽视的妖族少年方才注视起自己来,但也摸不透对方在看些什么。 许是觉得稀奇? 毕竟李澜江前世那传遍大江南北数多世界的承诺,也着实让他叹服得很!啧,好在也只说了相伴一生,不然那爱管闲事的天指不定还真不许他们在一齐呐! 李澜江倒是若有所思,真凤的力量可看穿人间虚妄直视灵魂,而按着他记忆中真凤稳重的性格,如不是见着相熟之人,必定不会露出这般表情。 与真凤相熟…… 妖? 不,不对,真凤倨傲,便是同族都甚少理会,若只是妖可不会得其相熟。 他记得真凤曾言及曾有位不似先生却如先生般的修士带他数年,且还说自己学会了许多怪异的东西。 如此,会是谁人呢? 他觉得自己的玉儿并没有变,至少在待他方面未曾变化。 可事实却多次告诉他,凌启玉变了。 不仅是变得强大,也不仅是变得拥有自己的秘密,而是在性格在数多方面变得陌生起来。 这种变化并不是一朝一夕,而是在获得了黎桦仙君的传承洞府后才变得如此…… 是被书黎桦的记忆影响? 还是其他? 李澜江多次曾想从凌启玉身上打探消息,但却感觉到有股力量在阻止他,那力量无处不在,以无法撼动。 是道的力量。 这让他不得不更是谨慎起来,暗中观察着凌启玉身上的不妥。 心中的猜测渐渐清晰,但他却俞发俞不敢去证实,犹恐再也寻不到当初那个属于他的玉儿。 也许,问询真凤就能得到那个他琢磨许久的答案。 但他不敢。 爱而生忧,爱而生怖,越清晰,也就越踌躇。 “江江,江江。” 凌启玉扯了扯李澜江的衣袖,见着对方直直那盯着真凤那犹如行走火球般灼灼发光的离去身影,便好奇的看了眼。 嘿,差点没把他眼睛给闪瞎! 他将手上的团子往自己同李澜江的肩膀上各落一只,便抬手遮住对方的眼眸,再次疑惑的开口道:“江江?在想些什么呢?” 回过神的李澜江垂眸看向身旁的凌启玉,低声说道:“想你。” 他甚少在道侣面前放谎。 自上次对方又是泪流又是控诉后,便更不会说假。 而凌启玉却没听出另一层意思,只觉得李澜江在同自己玩着小情趣,耳朵微微发红,脸颊都轻轻飘上了两朵淡淡红晕,同时,人也有些飘。 好听的话谁不爱听! 总归他是非常喜欢的,何况这还是从他的江江嘴里说出来! 即便喜欢,他也要抿着嘴,故作生气的说道:“怎会看着旁人想着我呢?你那模样,我还以为在琢磨着什么大事呢,就爱打趣我。” 李澜江见着凌启玉如此模样,抬手轻轻捏那发红的耳垂,笑叹道:“琢磨着玉儿才是大事。” 至少对于他而言。 琢磨明白凌启玉身上究竟发生了何时,确实是件再大不过的事情。 闻言,凌启玉耳朵更红了,但却回答道:“那你多琢磨琢磨。” 想他当然是大事!多想想,都不打紧! 而其他拯救世界,交给他来办就可以了,看来还是得早点解决完仙界之事,不然整日被天催着监控着压迫着,都不好同道侣做些开心快乐的事情了。,,,.. ... 第111章 为了能尽早同道侣双宿双飞自由快乐! 凌启玉很是努力的开始思考起妖界中同那祖龙血、凤凰羽、麒麟角相关相近者。 天地间龙族数多, 而祖龙唯有一条。 同理可知,玄龟口中的凤凰与麒麟,也必定不会是普通的凤凰与麒麟, 必定是那祖凤与始麒麟方才能同祖龙血玄龟壳还有三大世界碎片融合再辟成界。 祖龙二字在书黎桦的记忆中倒是隐约记得些许。 当年好友遍布天下的他曾听到过一则秘闻, 说是早年祖龙魂现于世间,即便妖族将这件事捂得再紧,依旧是透露出了些许风声。而当时妖族走动三千世界实在频繁, 频繁得便是凡尘之人都知道要出现不得了的东西。 世间修士无人不心动,且与群妖相争。 如此百年, 龙魂现身与某方小世界的枯骨之上, 天下大震,皆往小世界争夺龙魂。 而祖龙之魂又岂是能轻易争抢到手? 龙魂皆承载着龙的一丝意识,又何况是祖龙之魂? 这可不是仅靠争与抢便可获得, 而是要看昔年呵斥天地间的祖龙如何选择!选中了谁, 谁便可获得这世间仅此唯一的至宝! 即便如此,小世界中的厮杀并未歇止。 皆想着只要少一争夺者,祖龙魂选择自己的机会便会更大。 祖龙确实如众人所愿做出了选择。 带着龙威与灼灼金光, 降临到了小世界中普普通通正逃离战场努力活下去的小蛇身上。 蛇长得真的很小, 小到丝毫不起眼, 甚至还不一定拥有灵智。 众人皆沉默。 纷纷出手试图杀死小蛇让祖龙魂重新作出‘正确’选择。 然而众人的期盼注定要落空。 祖龙魂动用那属于上古的力量,将小蛇传送至未知世界, 再无影踪。 而后数千年数万年,妖界龙族中亦未出现过身负祖龙魂者。 祖龙之魂究竟去往何处,再无人亦无妖知晓。 这是当年书黎桦从某位前辈口中听到的龙族秘闻, 按照那位前辈的性子, 此事十有**确实为真。 但问题就来了。 昔日那前辈在同他八卦完世间有趣之事后便合道消逝, 至于祖龙魂, 他也不知道该去往何处寻! 隔着悠悠岁月,可真是大海捞针! 不过好歹也知晓些许消息,确定了祖龙还是留有点东西在人间,至于如今还是否存在…… 就是另一个难题了。 凌启玉光是回忆祖龙就思考了整整半个晚上,没办法,书黎桦的记忆着实太过零碎,若不是从庞大记忆的角落里边扣边拼凑,他甚至还整不出这段来自万年前的消息来。 而下半个夜晚。 则是在拼命凑合着祖凤的消息。 依稀在书黎桦飞升之时,曾听闻过祖凤似是留下一子仍存世间,并且非常坚强努力的抗击着天地之力成功降世。 祖凤祖凤…… 记忆中确实出现过这样的字眼,但却如同整个世间都将书黎桦遗漏忘却般,这关于祖凤的消息竟然只传了几个片段到书黎桦耳中。 哪怕开口问询,都没能在任何人或任何妖口中得到一二消息。 当年书黎桦养的小白鸡挨了天罚劈几下开灵智后,似觉醒了凤凰血脉,被送回了族中。而后也去过好些次妖界凤族探望小白鸡,顺带捡捡妖界丰富多样的垃圾,那时候也没听闻什么祖凤之事啊! 记忆中十分清晰的,大概就是属于小白鸡的那颗精神抖擞的梧桐小树,叶子多就罢了,还不给书黎桦摘几片,脾气大得很,一摘就要被打手! 若说祖龙祖凤都有所影响。 那始麒麟就真的一点影响都没有了,能知晓世间还有这么个麒麟,还是书黎桦闲书看得多了,八卦听得多了。 才晓得这传说中的妖族三大圣祖。 之所以称为三大圣祖,据说是因为昔年天地混战后,天地气数落于人,三圣祖消逝前将生机之路卜算而出,传与妖族,妖界便是因此而生。 凌启玉光是琢磨这三个妖族祖宗都琢磨得脑壳发疼。 盘腿坐在床榻上详装打坐的他缓缓伸了个懒腰,听着窗外李澜江那正训斥着白墨竹挥剑课业懈怠的声音,缓缓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膝盖,虽然修为到这个境界双腿就是坐再久都不会发麻,但做人嘛,就是需要点仪式感! 他轻轻推开房门。 那巨大的红日在虽只在远处天际边露出小小的一角,也将世界打得明亮剔透,朝阳的光更是映照再这方红叶飘飞的世界中,整个世界都红彤彤的带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而红叶纷飞之下,李澜江正神色严谨的注视着白墨竹与两只毛团子挥剑。 似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缓缓朝他看来。 四目相对。 所有的美好都不过这晨间一眼。 凌启玉轻快的往李澜江走去,也不妨碍对方教导弟子,随手捏了片空中飘下的叶子,便跟随在李澜江身旁,同对方一齐检查着小崽子们今日来的功课。 把玩着红叶的他瞅着这漫天飞舞犹如仙境般的叶子,脑海中似是划过了些什么。 若他没记错…… 这似乎是梧桐叶? 红叶渐渐跟记忆中书黎桦被小梧桐树打手的那红叶重合在一起。 凌启玉又想起昨日前来之事见着的那参天梧桐巨树。 凤栖梧桐。 据闻,妖族中有一梧桐神树的枯枝,为昔年祖凤伴生,祖凤陨落后升级断绝。 而如今这参天梧桐,瞧着可不像是普通树啊! 凌启玉正若有所思的捏着红叶,远远便走过来一团火焰般滚烫的人形物,刺烫得他边伸手挡着那团火,边不禁多次打量起来。 随着日出,那火焰光芒渐渐熄灭,显露出了妖族少年的身影。 这出场特效,他就一个字,服! 要说这妖族少年跟祖凤丝毫干系都无,他是断然不信的! 真凤好不容易消化完自家品性端正高洁的先生跟昔年那有毒灵魂书黎桦皆为道侣的消息,现下见着二人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今日他挥推数多跟随者,便是想同先生们好好说些话。 但到底要说些什么…… 他着实想不出来,沉默寡言这么多年,如若不是必要的沟通,能不开口他就绝不开口。 就在真凤纠结着的时候。 师抚拎着小徒弟快步朝他们走来,身后还跟着数十人,虽动静不大,但也没办法轻易忽视。 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来后,满脸得意的他才缓缓开口道:“你们猜猜可我的乖徒儿们给我找到了些什么!” 说完,还挥了挥手上那块黑漆漆得青苔满满的大石块。 别的不提。 反正凌启玉见着那石块第一眼,就像好好给师抚洗洗手,这都多大岁数了,还这么脏?别是在凡间演乞人演上瘾,入了戏吧? 至于石块是什么…… 凌启玉与李澜江都看不出来,怎去感知查探,都只觉得是个普通的大石块。 师抚得意的等了好一会儿,见着无人回答,刚想公布答案,却被那身上像是带着光辉的妖族少年抢先开口。 “麒麟甲。” 真凤眼眸微眯,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传承记忆中方才出现过的东西。 世间麒麟并不多。 而麒麟甲通常是麒麟陨落后以身所化,此称麒麟甲,却是假甲。能被真正唤作麒麟甲,只有天地间唯一的始麒麟身上所褪落之物,精气而成,方才是真甲。 眼下这物,便是麒麟真甲。 闻言,凌启玉微楞,很快就反应过来,但还是压住内心的喜悦之意,笑着说道:“前辈真不愧是前辈,方才不到几日,便寻到了这物。” 本还想说上几句,哄对方尽心继续搜寻其他,但又怕适得其反,才止住了话。 师抚自然是得意的,也不给其他人再次开口的机会,反手就收好了麒麟甲。 他当然知道这是个宝贝。 好不容易得了个价值非凡的东西,可不想着这么早就交出去。 况且他半身合道,自带絮乱天机之效,麒麟甲放他这处,也不会轻易被他人所感知。 “先生在寻些什么?是与妖界三圣祖有关?” 真凤何等聪慧。 况且他隐约间也感知到些什么,昔年上古存下的生灵除他外恐也不存世间,天命如此,他明白命数中应存在着这么一遭。 也不多问,还没等到答案,便继续说道:“可需凤翎?” 听到这话的凌启玉手上还捏着的梧桐叶都不小心掐烂了个边角,他才刚猜测,还没过半天,就送上门来了? 是天道在作为? 终于知道事情紧迫,肯出些力了? 李澜江倒是没有一口应下,而是同真凤走去远处的树下细说。 见状,凌启玉便非常自觉的接过了李澜江的每日工作,开始监督起三只小幼崽做早课。时不时去讲白墨竹挥剑的手抬起些许,再纠正两只毛团子的姿势,倒也有模有样。 那数十个跟在师抚身后的妖修见着三只幼崽挥剑的样子,没多久便上前来凑着热闹。师抚是个什么脾性,他养出来的徒弟,哪怕性格再不同,也都带着师抚的些许影子。 这些个弟子聚在一起,本只是安静的看着小幼崽们滑稽的表现,但没过多久便开始三两句的争吵起来。 开始是猜测着幼崽们是个什么血脉,半柱香后,便开始为该如何教导这些个幼崽而吵架。 凌启玉倒是没说些什么,仍旧督促着三只小幼崽。 只默默掏出了块空白玉简,借着衣袖的遮挡,再竖起耳朵,将这些个妖修们的方法全然记下。 甭管有用没用,记下来慢慢挑选,总能选到是何自家崽崽的!,,,.. ... 第112章 一时间, 努力完成课业幼崽身旁那可是热闹极了。 至于被围观着三只毛团子们心中在想些什么,就不得而知,总归不会怎么太开心, 毕竟这么多妖盯着它们受苦且还点评不止。 师抚见着徒弟们对幼崽都挺感兴趣,也凑上前去, 跟着嘀嘀咕咕起来, 气氛融洽至极。 只有被落单在身后不远处涂谛,坐在绿草边大石块上, 撑着下巴, 思索着同时脸上满满都是严肃。 在这刻,他用亲身经历明白了一个流传已久成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师父者,最后都会变成那嘀嘀咕咕里其中之一。 而他…… 哼,被这些个师兄师姐们排挤他, 才不愿意去掺和这个热闹呢! 不就是挥剑吗?不就是毛茸茸小兽后腿着地小爪子拼命拽紧木剑奋力挥落而下吗?他才不会告诉旁人他也很感兴趣呢! 幼崽们早前跟着李澜江与凌启玉四处奔走,落下课业可不是一般多。 除了在飞舟之上翻找同上古相关书籍与虚空之中度过时间被免去课业外,其他所过每日课业都还是要补上! 好在李澜江也不要求崽子们马上补齐课业, 逐日增加些许,既能让身体养成良好习惯, 也可以发挥出更好状态。不管旁人是如何想, 总之李澜江就是这么认为。 因此, 今日幼崽们课业时间比以往都要长了些。 直到李澜江同真凤从远处树下走回来,幼崽们还在努力挥动着那分量并不算轻木剑。 见着这幕,真凤缓缓说道:“昔日先生便是如此教导我修行, 只可惜剑道着实深远至今都未能悟得其中真意, 但这经历也带来了良多感悟。” 正挥剑白墨竹远远就听到这话, 轻轻撅嘴, 心里愤愤不平。 说得再好!他师父还是他师父! 昔日教导修行又怎么了?如今师父教导是她, 是她! 想到这,她神色微敛,姿势自动变得更加规矩板正,挥落木剑力道也比早前重上几分,致力让师父与那就会花言巧语少年好好看看她课业! “锻炼心性,自是有所感悟。” 李澜江边说边走到凌启玉身旁,随即手心中便被目光亮亮道侣塞来个带着温度玉简。 分出一丝神识查探后,也就知晓里头都记了些什么。 目光落在黑白两只幼崽身上,又想到白泽之事,沉吟片刻,方才朝着真凤说道:“这是早年我同玉儿进大道之境中无意间带出两只妖族幼崽,多年来身形未曾有任何变化,身上灵力波动也一如当初,可有解法?” 此话一出,顿时间四周那原本闹糟糟交谈议论声都戛然而止。 妖修们视线纷纷落到了李澜江身上。 大道之境是何处妖修们再熟悉不过,而被送放至其中幼崽是如何,他们也自是清楚至极。 甚至在他们中,还有从那大道之境妖族‘流放地’顺利挣脱走出者,听到这多年未闻地方,心情就更是复杂了。 而幼崽是否身负残缺,大多是皆不能从身体上看得见,而是需要经年累月观察。 但只要被送入大道之境者。 毫无疑问,绝对是被族人再三确认,留到最后一刻,连灵智都未能开启,才被真正放弃。 这样幼崽在入大道之境前,必定经历过无数‘秘法’,但凡只要能开启灵智,妖界皆能容下这些残缺幼崽。 很明显。 眼前这一黑一白两只幼崽并没有那么幸运。 哪怕它们如今能跟着人修行这挥剑所谓课业,也不代表着它们已然开启灵智,至少从他们见着这两只幼崽开始,就没有得到过对方妖力传递而出丝毫信息。而这对于幼崽来说,确实是不正常。 早前他们只以为是幼崽还小,可如今…… 真凤也没有回答,经历过九次涅槃才顺利降世他比其他妖族更明白大道之境对于妖族幼崽而言含义。 若他没有这涅槃之力,如今恐怕早就消散在天地之间。 而大道之境对于无法开启灵智幼崽来说,就等同于他所拥有涅槃之力,是妖族先辈,为后界族人们留下生机之路。 对于幼崽而言,这样生机只有一次。 毕竟大道之境得道前,无论是何种族,皆只能进入一次。 若不是已然无望,谁又愿意‘流放’自家孩儿? 懵懵懂懂在这世间走一遭,于妖而言,是妖界还是大道之境都差不离多少,既然这般,不如放手一搏。 许还能得天眷顾。 这沉默维持了太久太久,就连向来多话师抚都安静无比。 久到两只幼崽都似是知晓这决定着它们命运,将木剑落放身旁,安静蹲在地上,用那清澈又明亮眼眸望着众妖。 白墨竹也垂下挥动木剑上,目光期待看着众妖。 她与毛团子们相处得最久,也最是清楚它们身上‘少’了些什么,那象征着真正自由也是妖最渴望东西。 从大道之境中侥幸寻到生机大妖想说些什么。 但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大道之境中时,开智他也曾想带着同行伙伴离去,却无一成功。 据闻,多年来,也只有他一妖寻到了生机。 早年那与伙伴分离画面依旧清晰浮现在他脑海之中,见着两只幼崽,恍如又见到当年伙伴们那懵懂又向往模样。哪怕它们未曾生出灵智,却也依旧想知道那片蓝天白云绿草地之外究竟是何模样…… 大妖别过脸,不再敢看向两只幼崽,就像他不敢面对昔日伙伴那般。 心中满满都是苦苦涩意。 真凤注视着黑白两只毛乎乎幼崽许久,似是从它们身上看到了昔年努力降生自己,垂眸半晌,方才缓缓说道:“不知先生可曾听过涅槃?” 他也不等回答,而是注视着两只幼崽,继续开口:“天地间第一棵梧桐神树在凤凰陨落时沾染上了凤凰之炎,那凤炎带着涅槃之力烧而不尽,便是时间也不能将其抹灭。若有生灵能承受得住那凤炎,陨落再生,便可涅槃降世,这是天道法则恩泽。可若是承受不住,世间再寻不到丝毫痕迹,等同人修口中神魂消散。” 这凤凰,自然是上古之时天地唯一凤凰,也就是祖凤。 而那凤凰之炎,连时间都无法抹去,其中利害自是不许多言都能感受得到。 李澜江与凌启玉都沉默了,他们看向两只跑到他们腿边轻蹭着可爱又乖巧幼崽,根本无法做下任何决定。 对于他们来说,灵智是否开启并不是什么重要事情。 而在凌启玉看来,只要两只幼崽过得开心过得快乐,其实也差不了那么些智慧,大不了再来一世,说不得还不会过得比今生差。至于什么白泽,但凡天道努力些,他们必定不用这么辛苦。待时间紧迫起来,天道自然会想尽办法给他们指引。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连书黎桦都选择投胎再生,他又怎么舍得让两只乖巧毛团子选择一条机会渺茫路? 真凤手掌虚托,一颗燃烧着烈焰枯树浮现在他掌心。 这是凤凰留与他关护。 也是他在千古悠悠岁月中所居住地方。 凤凰上古梧桐神树。 真凤刚想说些什么,忽然手边亮起一抹晦暗白色光点,他眉心微皱,抬手正欲做些什么。 光点竟往燃烧着梧桐神树扑去。 只见光点穿透了真凤一族妖力禁制,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从光团中滚出,扑进了那燃烧着烈焰枯树之中。 也不过是转眼间事情。 “嗷呜呜!” “呜呜!” 两只调皮毛团幼崽各留下道声音,便再无动静。 火焰依旧明亮,哪怕是再厚实妖扑进去,都没能溅出丝毫火光。 凌启玉傻了,李澜江愣了,二人快步冲到真凤身旁,他们还以为幼崽们是伤心得钻到衣摆里藏起来。 群妖也被这出惊得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就连真凤都试图从火焰中寻找出幼崽动静,将手伸进去,在火中不停摸索,试图把那两只小家伙给揪出来,但无论怎么摸索,都落了空。 不小心掐断了数根白胡子师抚隐约感受到了些什么,缓缓叹道:“这是它们选择机缘。” 就如师抚所言,这是两只毛团子们选择机缘。 送入妖界幼崽中只是未能开启灵智,但不代表着它们不聪明,也不代表着它们没有传承记忆。 早在两只幼崽决定藏进凌启玉衣摆里那刻起,它们就决定了自己今后机缘,大道之境法则絮乱,哪怕再努力千年中也只能得一妖走出,这是命数,也是所谓生机。 幼崽不愿离开彼此,也不愿将这不属于它们生机夺走,便选择另一条更艰苦道。 白团子拥有纯粹白泽血脉,因法则限制,注定难以降世。它虽未开灵智,却能知晓万物,通古今未来,小小脑袋理解不来太多东西,也并不妨碍它能察觉到什么东西对自己有利,更不妨碍它将此告之于同样受法则限制黑团子。 两只幼崽对凌启玉考验一番后。 便早早选择了日后那有着涅槃之力凤凰之炎。 它们知晓,只有这使得真凤顺利降生世间凤凰之炎热才能让它们获得真正‘自由’。 哪怕这自由注定是虚空一场。 哪怕结局是灰暗片片,无法探测,都不会退却亦不会后悔。 从传承记忆里‘看’过太多太多它们不甘如此,愿为‘自由’飞蛾扑火。,,,.. ... 第113章 两只幼崽那崇高的理想抱负无人也无妖得知。 与它们最亲密不过的白墨竹倒是早早察觉到些许的小异样, 可因幼崽不会也没办法同她进行真正的交流,便也无法知晓更多,只觉得小家伙们也有自己的秘密罢。眼下这意外, 着实把她惊吓得不行,连木剑都摔落地上, 再也顾不得其他,快步朝着那讨厌少年的方向跑去。 “它们…还好吗?” 凌启玉声音有些干涩, 目光紧紧盯着真凤那只穿过虚妄直入凤炎中的手,大脑空白片片, 只盼着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光是靠近真凤都隐约能感受到对方掌心那颗燃烧不止枯树上的难耐炎热。 一想到两只平日里乖巧又可爱的崽子就这么扑了进去,心头上满是苦涩,对自己更是自责得很, 竟没察觉到崽子们的小动作。 然而真凤并未给出任何回应,他依旧在那从上古焚烧至今未曾熄灭的火焰中不停寻找着,任他如何摸捞,皆是一手空空。 凤炎真正的主人是上古时便陨落的凤凰,哪怕真凤身为凤凰之子, 哪怕这团凤炎是真凤留与真凤的关爱,真凤也不能彻底控制这团已经失去了主人的凤炎。 但他未曾放弃。 全神贯注的寻找着火焰中的异样。 毕竟两只幼崽闯进去也是因他将凤炎展示之过。 虽不明白幼崽们究竟是如何穿过凤族的禁制, 更不清楚幼崽们是如何破开燃烧着上古梧桐神树凤炎前的那片虚妄, 但只要此事因他而起,便是他之过。 在场者无不屏息注视着真凤掌心上燃烧的枯树。 他们惊叹着幼崽的勇气, 也诚心以盼两只幼崽能顺利渡过这传说中的凤凰之炎。 过了许久又许久。 久到烈日高挂。 真凤终于收回了手,神色严峻的他看向李澜江与凌启玉, 说道:“它们身上带着渡劫真龙的力量, 这股力量为它们构成保护, 避免凤炎将其燃烧殆尽, 但也因不同力量的拉扯,便是我亦无法将它们从凤炎中带出。而眼下,它们的情况算不得太好,凤炎与上古梧桐神树相伴相生燃之不尽,但那属于渡劫真龙的力量却在一点一点被消磨殆尽。” 他那渡劫真龙力量强悍至极且似是极善躲藏,甚至将两只幼崽的气息都隐蔽起来。 若不是凤炎曾将他孵化降世,而他对其了解无比,恐怕都不能在火焰中寻到幼崽们的踪迹。 而那真龙的力量虽强,却依旧抵不过天地间唯一的凤凰,哪怕在幼崽们的身上围成保护,不过是护着两只幼崽神魂不散身躯暂存罢,幼崽们也依旧要承受着烈焰焚烧之痛,并不只是身体上,连着灵魂都在被凤炎焚烧。 对于真凤来说,凤炎不过是温度暖了些舒服了些的火焰。 但对于其他生灵来说,这种力量可以将它们直接摧毁,至少至今为止,只有上古时那些强悍到可与天相争的生灵凤凰之炎中活下来。 而上古之后,凤凰之炎中只存在过一个生灵,那就是真凤。 没有任何生灵比真凤还了解凤炎的力量。 真凤将诸多利害干系用最简洁的词语迅速道出,犹豫片刻后,他方才继续说道:“眼下这情况,只能继续为它们增强那龙族的防护之力,待顺利涅槃再生,恢复意识的它们自动退离凤炎才有可能出来。但因此番涅槃借助了外力,便是涅槃成功,也会遗留些许问题。” 真凤话中之意再明白不过。 涅槃顺利则生,失败…则魂飞魄散。 方才语毕,李澜江同凌启玉都未曾接话,某个大妖便先开口了。 “我为龙族,该如何增强它们防护之力?” 那曾从大道之境中脱身而出的大妖语气急切,望着真凤掌心火焰的目光既是坚定又似是带着追忆。 他不过是想完成自己未曾完成的心愿。 哪怕这两只幼崽并不是当年那群相伴多年的伙伴,他也想帮助它们。 它们与他的同伴并无不同,甚至比他们都要来得勇敢,至少若是他,都不一定有勇气选择这条涅槃之路。 闻言,真凤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叹道:“它们现下需要的是同源的力量。” 不仅如此。 那位龙族大能力量极为特殊,若是换作其他龙族,便是真龙之子在世,恐怕都无法为两只幼崽带来多少庇护。 既顺应天命却又带着不甘天命的抵抗。 这样的信念本应相互排斥,但不知为何,那位龙族大能将其融合完美,竟阴差阳错之中符合了凤凰之炎与天道法则。 涅槃顺利,是因天道仍留一线生机。 而涅槃本身就为不甘天命的抵抗。 此等道法,便是意识懵懂时无意间经历过真凤也捉摸不透,他也不过是误打误撞罢。 白墨竹早早便竖起耳朵,焦急等待着两只幼崽的消息,听到这,她怎都忍不住了,从怀里掏出个绕了好几圈灵草依稀能看出是个巴掌大圆状物的东西,迅速说道:“是不是这个?” 担心众人看得不真切,她将手里的物件往嘴里塞了半,牙齿飞快啃动,很快就把上头那些门中师姐教她编织的灵草啃个精光。 做完这些便把露出来的东西随手在衣服上擦了几下,这才重新抬起手来。 仔细一瞧,这光滑却缺了个角的白色物件,可不是鳞片吗? 许是感知到众多大妖的窥探,鳞片发出淡淡却无法忽视的威压。 “这是也龙!而且很强!” 白墨竹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看向那原本讨厌无比少年的眼眸中满满都是恳求。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片鳞片是不是妖族少年想要的东西。 但她只接触过这么个看起来不像龙啃起来却带着龙味的前辈,这一刻,她只希望自己能帮得到崽子们!也无比希望着,那位说自己只是条柔弱小白蛇却送了她几片鳞片当零嘴啃的前辈真的是条龙! 想到这,她连忙取出其他的鳞片,连带着最后前辈送的那块小鳞片也取了出来。 继续开口说道:“我还有,还有很多!都给你!” 真凤视线落在那白色小鳞片上,抬手将其召入手中,说道:“只有这个才具备着能抵挡凤炎的力量。” 见状,李澜江与凌启玉也迅速将当初白蛇赠与他们的鳞片取出,交递与真凤。 让人意外的是,师抚竟然也同样取了出来,且还是二三十片! 面对着徒弟们那稍微带着复杂意味的目光,师抚连连摆手,连忙解释道:“早年这位大妖寻我换过几处隐居之处,这不过是赠礼罢。我与这两个小家伙也有缘,便转赠与它们。” 也不怪众妖多想。 师抚随手就这么多力量非凡的龙鳞…… 不是关系非凡,普通龙族会这么做?难不成龙还会掉鳞不成? 与此同时,某个小秘境中。 半躺在湖泊中的大白蛇懒洋洋的将脑袋垂落在地上,晒着它的日头,惬意的闭着那比人还要大的眼睛,一动不动,如同熟睡了般。 忽然,就这么狠狠地打了个大喷嚏。 将四周草木吹得乱七八糟! 大白蛇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有东西在惦记着它!似乎天道又要打起它的注意! 微微冷哼。 它张口将属于自己的湖泊吞入口中。 尾巴轻轻甩动,冲天而起,待日光照在它那白得五光十色的鳞片上时,金色的竖瞳全然张开,下一瞬便轻松融入虚空中,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妖界云仙小境中,李澜江与凌启玉等人与妖,心神全然在真凤掌心那颗充满火焰的枯树之上。 而此时,他们已经送入大半的鳞片进凤炎之中。 可凤炎中的幼崽们依旧是丝毫动静未有! 这等消耗,怕是天黑时,龙鳞便要消耗殆尽…… 倒不是没有再寻鳞片之亦,但着实是来不及,那位龙族的大妖特地往返族中去跟同族高价收寻,但无一答复,甚至还有龙族质疑这是否为龙鳞。 许是凤炎中太过痛苦,在首日的夜晚,两只幼崽那细弱的挣扎声便从凤炎中隐约传出。 众大妖许是被幼崽们那不愿放弃的精神打动,纷纷动用起自己的势力去寻找龙鳞,只可惜,依旧没有任何的收获。 好在时间过去越久,龙鳞的消耗也就越慢。 整整三十六片龙鳞全然消耗殆尽,已经是第三天日落西下之时。 也是这时,幼崽们那细弱到微不可闻的声音全然消失。 就连真凤感知中那存在着幼崽之处也只剩下红到纯白的火焰,他连忙将手再次伸进去,摸索寻找。 见状,在场者无不屏息。 就在黑暗降临云仙小境那一刻,真凤的身上也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他缓缓收回手,神色沉重的朝着李澜江与凌启玉轻轻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一团暗沉的白光落在了凌启玉的袖袍上。 两只黑到不行的球滚到了他胸口,嘴里交织着痛苦悲伤又绝望的哽咽声:“呜呜呜呜呜呜……” 将凌启玉衣袍染黑还不够,还要伸出小爪子勾着李澜江的衣服,抹了又抹。 而在场的妖族们则是收到幼崽们妖力中的信息。 两只小家伙在哭喊着:崽崽好痛。 这一刻,大妖们皆露出了笑容,就连凤族暗随着真凤的大妖都露出身形。 最高兴的可就是白墨竹,听到熟悉声音的她连忙冲到凌启玉身旁,小心翼翼的看着两只又黑又小的球。 凌启玉与李澜江也很是开心。 翻手取出细软的布巾,给两只黑到分辨不出原来模样的幼崽细擦。 越擦越发现不对劲! 幼崽们的毛都被烧光了!轻轻一擦,就成只光溜溜的黑皮小球了! 可把凌启玉乐得,眼中都笑出了水光。 从真凤口中得知两只幼崽顺利开启灵智后,告别了众妖,李澜江与凌启玉便带上白墨竹,抱着两只幼崽回房歇息。 为两只黑皮球在凤炎中许是真的累痛得不行。 二人才刚为它们擦干净身子,便熟熟睡下,直到第二日天微亮,才因惊觉自己没有了毛,在房间里闹个不停。 李澜江见着幼崽们精神这么好,便拎去屋外的树下,逐一训斥着。 那等危险事情! 不好好商量过就闯进去,此次不过是侥幸罢,若每次都心怀侥幸又怎能得了? 这一训斥,边连带着白墨竹齐拎去警示。 凌启玉依靠在房门之上,边喝着杯中刚泡的茶,边远远瞧着道侣那张生气的脸,也不去阻止,而是想着确实该给崽子们个记性。 正在这时,真凤走了过来。 停在了他的身前。 犹豫片刻,开口唤道:“教授,多年未见,您风采依旧。” …… 凌启玉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 第114章 见状, 真凤微微抬眸,凌启玉喷出那一口还在半空茶水便直接被真凤妖力蒸烘干。 他很是淡然继续说道:“是茶太浓了吗?我记得您偏爱放入半手茶叶,道是浓茶醒神明智, 还叮嘱我莫要浪费。” 凌启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睁大眼睛直直看着眼前妖族少年。 经过早前对方轻而易举便提出是否需要风翎一事,再加上手持上古梧桐神树,且熟悉凤凰独有涅槃神通, 不难猜测出这少年便是传说中凤凰之子! 而这声语气娴熟‘教授’,不仅不符合这个时代, 还隐约间似是对他颇为了解! 是, 凌启玉在那科技时代时, 曾经有个不算太遥远梦想, 那就是成为一名教书育人同时还能搞搞科研教授!当他还是书黎桦时,也不曾放弃这个梦想,在面对无门无派中那些隔着数多个辈分弟子时,他偶尔会开个玩笑,让弟子们称呼他为教授, 过上一把修仙教授瘾。 可以说是恶趣味十足。 但不管昔日书黎桦如何去做, 也不应当有人能认出他凌启玉就是书黎桦啊!就连师抚那家伙都没能将他认出来, 还琢磨着要去给他残魂碎影小分神当面上柱香呢! 且他根本不记得书黎桦门下收过血脉这么稀罕妖族! 似乎不太对…… 好像, 确实有那么个妖,还同凤凰一族有些许牵扯,当年好些个大妖过来带对方回去呢。 可不就是当年书黎桦打算煮汤煮出来小白鸡吗? 说好白色呢?怎就成了七彩凤凰之子?难不成真得了什么白化病不成? 就说为甚每次过来探望小白鸡周围都围着那么多大妖, 活像是怕他随手捞走幼崽…… 感情那只怎么养都养不肥白鸡就是传说里真凤! 思绪飘得有些远凌启玉连忙轻咳两声, 待回过神, 方才做出一副茫然表情, 看向真凤, 说道:“你再说什么?教授些什么?或是说这是个名号?听起来倒是颇为新奇。” 说完后,又意识到些什么,他朝着远处树下看去。 察觉到四周被真凤用凤凰之力构建起一层几乎等同屏蔽天机屏障禁制,心里这才微松一口气,即便如此,面上依旧是不显半分,那茫然懵懂模样,仿佛真听不懂真凤口中‘教授’二字。 见状,真凤只是直直盯着凌启玉看了几眼,恭敬说道:“不是您特地要再三嘱咐我,这般叫唤吗?” 拥有凤凰血脉他生长得极为缓慢,直到书黎桦飞升上界,他也仍未能开□□流。 对方飞升之前还特地来探望他最后一次,赠与他数多…不是很有用道是防身及打发时间‘宝物’,且还非常遗憾表示竟不能听到他开口叫上声‘爸爸’…… 这话自是惹恼了他伴生梧桐树神树,被神树抽了好些下后,方才改口说是遗憾着未能当成教授,望他来日若能在仙界同其相见,道上一句教授便能让他欢喜起来。 昔日书黎桦在说起这话时,脸上带着怀念与无尽遗憾。 他隐约知道对方在遗憾些什么。 毕竟对方闲时总会同他这只‘发育不好小白鸡’念叨着不属于这个世界事情。被误以为灵智未开他,总是不经意间能听见数多秘密,这在当时也是件令凤苦恼事情。 听到真凤这番话,凌启玉做出恍然大悟状,睁大眼睛用最真挚模样说出最虚假瞎话,道:“原是这般,但你真认错人了,我唤作凌启玉,无字亦无道号,方才踏入修真界不到十年。” 说好只有天知与他自己知晓! 眼下这真凤怎还能一眼看穿这前世之身? 天道到底行不行? 凌启玉也不敢认,犹恐这番动静会被上界那位仙帝知晓,也担心着这事会给小白鸡…哦不,如今该叫做真凤,担心着会给对方惹来麻烦。 今年来天道可苛待着妖族! 上界那些大妖几乎都被赶着破道,若还不肯,便强着让它们合道…… 虽不知其中有何缘由,但大抵不过是羊养肥了,该捋捋毛了,或者做成几道美味菜吞吃入腹。 这修仙也差不多等于能量守恒定律。 修行者不过是加工精炼能量一道工序,少也不少这点能量,但总不会嫌弃多就是了。 若无所得,天又怎会放纵万物? 至少在他第一世那个世界,所谓道已经完全夺去了万物突破自身能力,直接自给自足。 用玄学点话来说,也就是传说中灵气衰败末法时期。 凌启玉三心二意忽悠着真凤,嘴里一套,心里还迅速琢磨出了好几套,也不指望着对方全然相信自己话,至少要打消对方这非常‘不切实际’念头。 对于凌启玉话,真凤是半句都不行,且早就看透了书黎桦那有趣到中毒语言与灵魂。 他倒也不制作于拆穿对方身份。 见着凌启玉不肯认下,便只是态度恭敬说道:“可有时间请我喝杯茶?” 准备好了千万个否认借口凌启玉一时间也没办法说出来,看着真凤这油盐不进,一脸你就是‘书黎桦’态度,也只能应答道:“自然是有。” 泡茶对于拥有好几世记忆他而言,并不是件困难事情。 但为了误导真凤,让对方认不出自己,这茶他泡得极为有‘深意’,几乎是按着上界那些活得悠久文化仙人行为举止来动作,完全相同那是不可能,至少形是一模一样,意也稍微把握到位,最重要是!那放入茶叶量绝对是精准无误,浓淡适宜! 凌启玉聚精会神泡完了这壶茶,很是自信为真凤倒去一杯,动作悠哉,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意。 正巧李澜江也带着三只焉巴巴崽子回来,他连忙又倒了几杯。 先是递给李澜江同白墨竹,这才笑着将两只毛团子捞抱在怀里,慢慢给小家伙们喂水。 动作到一半,才记起还没哄骗完真凤。 本提心吊胆得很,但见着对方只垂眸安静品茶,除却同李澜江闲谈外,几乎半个眼神都不递予他,这才松了口气。 却没想着,他打量举动全落入了李澜江眼中。 凌启玉将茶泡到半,李澜江便带着小幼崽们走到了屋外,待那行云流畅泡茶动作完成后,他方才走进屋中。 而早前他在训斥小家伙们之时,他也注意到真凤朝着凌启玉走去动作,随后更是落下了屏障禁制。 …… 也许,是该找个时间好好谈谈了。 念头方起,竟有外力将其全然压抹,若不是法则加身,他甚至不会意识到自己还有这等想法。 不是不想开口。 是不能开口。 心中微微叹息,他将那茶贴到嘴边,一饮而下。 “味道如何?不错吧?”凌启玉见着道侣饮茶都不带停,还以为李澜江是喜欢这个味道,望向对方眼眸都亮了几分。 四目相对,李澜江不愿让那璀璨如星子般眸灰暗下去,笑着点了点头。 笑容中有几分苦涩,也只有他自己方才明了。 真凤总觉得气氛似乎怪怪,看向对视先生二人,又瞅着垂头丧气却也还算神色自如三只幼崽,怎都看不出不对劲,只能将此归为自己五感太过敏感。 茶水饮尽后。 李澜江同凌启玉也开始商量起该如何教导两只幼崽事情,小家伙们灵智初生,还不是很好能掌控自己能力。 白墨竹机缘巧合之下通过宗门试炼入了道一宗,如今已随李澜江走了人道,修行教导方面自然是随着人修而行。 但两只幼崽不同。 早前真凤便说幼崽们是借着渡劫真龙庇护方才渡过涅槃,如此虽能开灵智,却注定有着缺陷。 法则自有定数。 真凤既从凤凰之炎中涅槃而出,就注定着若有随后者必定要亲自体会经历那九死九生险境,方才博得一线生机。可世上能抵抗得凤炎者又有几何? 如今这般涅槃,虽然算作顺利,但并未整整意义上获得新生,只能称作是假涅槃罢。 因果中既有龙又有凤,与妖渊源颇深。 如此一来,幼崽们恐怕是不适合同白墨竹那般随着李澜江修行。 而妖族是如何教导幼崽…… 不管是李澜江还是凌启玉,都茫然得很,纷纷将视线投向了安静真凤。 真凤是真没办法给准确答案,他还是个半大幼崽,出行都得跟随着好大一群妖,哪能有什么意见。 正巧被天道催得紧师抚正好过来寻李澜江同凌启玉二人。 知晓这事后,便推荐了他那群跟得极紧,跟没长大似徒弟们!表示自己徒弟身负十八般武艺,且各个种族势力皆不同,不过是教导幼崽,且不在话下! 于是,原本屋里这么一小个桌子都坐不满,最后变成树下那么偌大个石桌都坐不下。 两只恢复原本毛发颜色小团子在大石桌上安静蹲坐着。 周围则是好大一群妖…… 毕竟除了李澜江与凌启玉外带一个涂谛,其他都不是人,就连师抚,都大概勉强只是半个。 过来不止有师抚徒弟,还有好些个凤族妖修站在四周。 李澜江才刚把自己心中疑惑道出。 众妖便七嘴八舌讨论起来!气氛那是热火朝天! 可惜就是太热了,好好讨论就变成了争论,甚至以拳头来判定是否合适辩论! 一时间,场面混乱至极,只有安静舔毛两只幼崽早早预知到后事,动静初起便躲入小空间中,完美避过了一劫。 旁就连李澜江与凌启玉都被挤了好些下。 若不是李澜江及时带着凌启玉拎着白墨竹逃离石桌,恐怕眼下已经是混战中一人。 整整一日混战过去。 终于得出了结果。 只道是需要幼崽们原本族人,方才可以得到最为有效教导。,,,.. ... 第115章 …… 对于这样的答复, 李澜江同凌启玉都很是无言,这样的回答还需要混战才能得出来? 他们也不是没有考虑过。 但因自身并不是妖族也不知晓该如何分辨小家伙们的种族,且也担忧因涅槃后身体上仍然带有的残缺会导致幼崽们被族群排挤,一时间也无法决定。 重要的是, 他们也不舍得将小家伙送回族里。 当初既然承诺了要把它们当成家人去对待, 眼下就不能轻言要送离对方, 哪怕真的万不得已到那个地步, 都得先好好同幼崽们商量过。 李澜江与凌启玉才刚带着白墨竹回到那连石桌都被打碎裂的‘战场’,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黑白两只毛团子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迅速窜出, 分别扒住了他二人的腿, 边用爪子紧紧勾着衣袍, 边使劲的晃动着它们的脑袋。 那模样, 似是在担心害怕着些什么。 就连眼眸里面像是都是充斥着亮闪闪的泪水。 两只团子也都听到了大妖们的答复,并且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而它们的态度也很明显,不用言语表达,都能感觉得到它们心中的极度不情愿。 既然幼崽们不愿意,李澜江与凌启玉自然不会继续这个话题,至少眼下不会再继续。 转而询问着是否还有其他办法。 话音才刚落下, 大妖们又开始激烈的讨论起来! 许是之前那场战斗消耗掉他们大部分的精力,又或是真凤身上天色微暗就开始散发出来的光芒太过刺眼,总之这次的讨论还是十分‘平和’,平和得整整半个晚上,就一一罗列出了百来条亲试有效的具体方法,且众妖愈说愈得得劲, 这个话还未停另一个便迅速打断接话…… 那积极发言的模样, 像是急着分享自己的成功与喜悦。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 虽然师抚总道他们是大气运者, 但他们大多数都经历过寻常修士及妖族难以想象的痛苦与低谷,最大的幸运,许就是遇到了自己的师父,且还被对方待在身旁悉心教导…… 也算不上‘悉心’,该有的修炼资源他们都不会少,甚至总能多离谱,但由于师父走得是人道,关于妖的修行还是需要他们自己琢磨。 如此,也就有了这五花八门丰富多彩且不拘一格的妖族修行方法! 一时间,气氛那是热闹极了。 就连师抚都忍不住凑上这个热闹,取出自己珍藏多年那些妖族徒弟们飞升时被他捋回来的‘遗产’,按照自家神魂尽销倒霉师弟的话来说,那些离开人间时留下的玩意都叫做遗产。 飞升的徒弟们似是看透了他随地捡‘有缘人’的做法,为替他减少压力,制作了不少的修行心法的玉简。 而他最可爱的胖胖徒弟,则是直接留了影像! 本是打算将这影像带到倒霉师弟坟前放上几次,好圆了对方的心愿,眼下恐怕也再无机会,不如趁着未飞升也未合道的徒弟们都在场,不如让大家都看看,是否能有些感悟。 想到这,师抚抬手取出了一撮毛,笑道:“我这也有个妖修修行的法门,不妨一观?” 说完,也不等旁人开口,抬手便朝天上那轮月的方向抛去。 …… 其实他本意是打算抛到身旁的空地上,但由于侧身不远处坐着的真凤浑身的光芒堪比日头,手一抖,就丢错了地方。 好在这并不影响影像在他们身前徐徐展示开来。 黑白两色的漩涡将真凤的光都压了下去,顿时间,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一片绿油油的竹林,以及林中舞动着双拳圆滚滚的…食铁灵兽。 这是,上一任的妖皇! 仅凭借着凡间食铁兽力量,力压世间千百血脉,登上了妖皇之位!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从未返祖任何的血脉,与上古与传说皆无丝毫的牵扯! 小妖将其作为信仰。 大妖则是叹服不已,便是心生不快,也不得不被对方的拳头打得服气。 而眼下,那静谧竹林中的食铁灵兽正在打拳。 动作不带任何的灵力妖力,不快不慢,却有气吞山河之势,凌云流水,刚劲有力。 这是这位妖皇的道。 四下安静的很,再无旁的议论之声,在场全部的眼睛都紧紧盯着这幕。 最移不开眼的却是凌启玉。 这可不是他梦寐以求的…功夫熊猫吗? 而且,还是小小的熊猫!憨态十足,瞧那毛茸茸屁股,瞧那大耳朵,再瞧那故作严肃的圆脸!想养! 昔日书黎桦曾多次同两位师兄表示要收一只食铁兽当徒弟! 但因种种原因,任他想尽办法,都没能寻到只开灵智的食铁兽。而妖界中食铁灵兽一族,见着他就用‘又想来偷我家崽’的眼神紧紧盯着。 这心愿到飞升都未能完成。 万万没想到,师抚这家伙居然偷偷养了一只!还这么可爱!还会打拳! 还没等他心生嫉妒,功夫熊猫的表演很快就结束了。 凌启玉意犹未尽的盯着熊猫身影曾出现过的方向,正想着师抚怎么这么好运气时,怀里突然爬来了两只幼崽,对他又蹭又歪头,似是看懂了他对熊猫的喜爱而努力证明着自己比熊猫还可爱。 他无奈的笑了笑,将团子们在手里揉了个乱,方才点了点幼崽们机灵的小脑袋,说道:“你们啊!” 毛团子们无辜的眨着眼,便各自舔起了爪子,接着就在凌启玉怀里学起了熊猫打拳。 那软弱无力的小拳头挥来又打去,模样真真可爱无比。 经过这么一打岔,凌启玉也不惦记着熊猫了,见大妖们都开始发表各种感悟,听起来似乎还挺有道理对幼崽们也很有用,他赶忙掏出了玉简。 同时用肘部捅着身旁的李澜江,示意对方也赶紧跟着他一起记记。 这场讨论直到夜深,两只幼崽都开始点着脑袋打起瞌睡,才结束。 李澜江与凌启玉带着白墨竹与两只幼崽回到住处。 还没将毛团子们放到榻上休息,小家伙们便迅速清醒了过来,紧紧扒在他们身上,见着要被抓放下来,还勾着爪子把他们当成爬架四处乱窜。 好不容易把两只小家伙给按在软榻上。 没等他们开口,便发出了呜咽的声音,眸中水光闪闪,表情委屈得紧。 爪子还死死勾着他们的衣袍,不愿松开。 见状,叼着草的白墨竹迅速上前,随手把甜甜的灵草取下后,说道:“崽崽们说不要送它们走!还说……不用修炼,他们已经长大了!” 如果不是两只小家伙强烈要求她把话转达给师父跟师叔,她是绝对不会开口的。 这么些日子她可算是摸清楚了,关于修行方面,就绝对不能说‘不’字,不然等待着的就是加倍、翻倍、再加三倍…… 崽崽们还是太小。 不懂得世间的险恶。 听到这话的李澜江与凌启玉对视一眼,便同时抬手将小家伙们抱回怀里。 凌启玉笑哄道:“怎会送你们走呢?一家人定是要在一齐的,说什么不用修炼,是不是想偷懒?” 白墨竹撑手跳坐上软塌,便从兜里重新取了根灵草,还没来得及将灵草塞入嘴里,便收到了两只幼崽们妖力传来的信息,只能传话道:“崽崽说它们已经长大了,变得很厉害很厉害……” 至于到底是多厉害。 崽崽们表达不出来,她也没办法描述。 在她看来,总归不会有江江跟玉玉这么厉害就对了。 才这么想着,崽崽们又开始传递信息给她,只能将嘴里还没尝到甘甜的草取出,开口说道:“崽崽们又说,它们可以找到师父跟师叔想要的东西。” 这…这么厉害的吗? 白墨竹虽然心性不大,但跟了这么一路,知晓的东西还是很多的,哪怕没办法全然理解,都隐约能感知到其中的危险与困难。 大概就同玉玉曾经哄它们睡觉时讲过那关于不知名仙人补天的故事那么难吧。 闻言,李澜江与凌启玉再次对视一眼。 心意相通的他们动作同步的将两只毛团子落放在白墨竹身旁的软榻上。 李澜江单手抬起以法则落下禁制,方才很是严肃的看向两只幼崽,缓缓说道:“知晓我们寻些什么?” 两只幼崽齐齐点了点脑袋。 圆圆的脸上也紧跟着做出严肃的表情,且黑团子还挥着爪子,嗷呜不停,似是在描述。 而白团子则是点头不已,附和意味满满。 白墨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不想着啃草了,挺直腰板,很是认真的为两只幼崽传话翻译道:“崽崽们让我们跟着它们,时间不多了,不能在同一处停留太久,以及,它们真的长大了,也不会再长大了。” “不会再长大?” “不会再长大?” 李澜江与凌启玉二人异口同声的开口询问道。 脸上的表情更是凝重起来。 关于仙界的事情他们自是知晓时间不多,但也不能急于一时,将所有都压在还是幼崽的白泽身上。 眼下听到这话,也只是惊于那句不会长大之意! 两只幼崽涅槃后存有缺陷他们从真凤处也已知晓,但若这缺陷为无法长大…… 这可就太重了些。 于妖族而言,力量的获得便在于成长,很大一定程度上,成年时获得的力量如何便决定了日后的成就。 便如真凤,现今还在成长期,越是强大成长期边越久,直至成年。 而幼崽们说,自己不会再长大。 李澜江眉头紧皱,正想继续再问,同样心急的白墨竹又开口传话说道:“崽崽们就说自己已经很厉害,以后也没办法再长大了,我问它们为什么,它们一直说长不大,还说了必须快点找世界法则碎片。”,,,.. ... 第116章 因着白墨竹满心都担忧着两个幼崽, 说出话也有些语无伦次,来来去去都说着那什么‘时间来不及了’。 而这也确实是毛团子们传递出来消息。 它们在催促, 催促着凌启玉与李澜江一行人早些继续出发寻找那些与仙界构建相关之物。 这是毛团子们想法,也是…天道意思。 两只灵智初开还未经历过太多事情小幼崽能明白些什么东西,恐怕连自己口中世界碎片是个什么概念都不晓得,能使得它们如此急切,无外乎就是得了什么‘指示’,且是不得不去做‘指示’。 旁人许是不晓得其中种种。 但凌启玉了解啊!天就差没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催着他快点去将仙界从东阳仙帝手里完完整整抢回来! 眼下幼崽们话可不就是所谓天意? 再联系那句‘再也长不大’…… 总觉得幼崽们那涅槃里,天道掺和了不少!这究竟是要做些什么?连崽崽都不愿意放过? 凌启玉眸光晦暗, 心里又开始骂起那贼老天。 一句又一句可带劲。 窗外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将木床拍打吱吱作响。 不用细想都知道这是天在发泄不快。 凌启玉可不理外头那‘哭’得起劲天, 手指微抬, 便把门窗皆严严实实关上, 将风雨全然拦在门外,顺带还在房门之上落了张阻隔声音符咒。 …… 这晚,妖界迎来了百年难见雷鸣大雨。 声势及其浩大。 哪怕是大妖布下各种界中界都无法阻挡这场雷雨。 天是真很生气。 暂且不提祂是如何将法则中一线生机送到两只小妖身上。 当初就根本不应该让书黎桦留下那么多记忆, 一直做个不怎么能说话傻子, 其实也挺好, 至少没时间在心里琢磨这些大逆不道之言。 苍天愤怒世间无几人能懂。 很不巧。 师抚勉强算其中之一。 被数多徒弟包围着他只能想尽办法脱身,好发挥自己棋子功效,为天排忧解难!不然这雷雨再继续劈打下去,迟早会殃及他这条无辜鱼。 而此时,安静房间中李澜江正在仔细问询着两只毛团子,犹恐自己问题幼崽们听不懂, 还特地让白墨竹用妖族特有方式再去问一遍。 无非就是细问幼崽们是如何知晓这些。 凌启玉所能想到, 李澜江自然是考虑到了, 他虽不同凌启玉般知晓得那么多, 但从近段时间来经历及自己遭受到那股来自于天道法则压迫,也能隐约分析到些什么。 如此一来,两只幼崽会得天‘眷顾’,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寻仙界相关之物需要白泽,而白泽也只有灵智开启才能与万物生灵沟通。 那则关于汲南圣人消息既是真,那仙界所成应也无假,既是如此,仙界汲南圣人为天道制造出收押世间强者牢笼。 经历数万年岁月。 世间灵力衰退,牢笼竟演变成了唯一能让至强者继续探寻大道地方,便也成了真正仙境。 不管其中究竟如何。 仙界对天道对修行者皆意义非凡。 如今种种,许是天想着借他们之手从那狂妄者手中夺回仙界罢。 那么,他玉儿在其中又是个什么样角色呢?自从那黎桦仙君洞府离去开始,玉儿便在性情上有所改变,且还有了不能同他开口秘密…… 李澜江眸光微微收敛,他知道自己想得再多都无法询问开口,只能压下这诸多猜测,将心神放在幼崽身上。 两只毛团子回答虽然含糊且杂乱。 但在李澜江那技巧非凡询问下,还是得到了不少信息。 按着幼崽回话,应当是幼崽们在涅槃之时本无法顺利成功,就在痛得连意识都要完全消失时候,忽然身上一轻,它们就都成功了,且在那瞬间,获得了完整血脉传承。 但这些都是有代价。 在那一刻,它们就已经停止了成长,而脑海中也清楚知晓自己有些什么样使命。 幼崽们所能传述出来也只有这些。 更多,再怎么问,两只毛团子都是一副茫然模样,无辜睁着它们圆溜溜眼眸,如同灵智未开前那般天真与无邪。 还没等李澜江与凌启玉消化完这个消息。 房门忽就被猛地推开。 定眼看去,就见着浑身酒气师抚拎着他小徒弟,踏着电闪雷鸣与光风暴雨,走了进来。 他很是严肃说道:“我掐指一算,知晓今晚我等便要离去,不然整个妖界恐都会因此带来灾难。” 可不是灾难吗? 小妖皆惧雷电,雨再这么下,恐怕妖都得吓死不少! 谁知道为了催他们离开,还会出现些什么事情。 为了妖界着想,还是早些离去罢。 且好不容易才把徒弟们都灌得醉趴下,机不再是时不再来,这招用第二次可就没有任何效果了! 思及此,师抚看向软塌之上动作轻缓又优雅舔着爪子白团幼崽,嘴角抽了抽,稍作调整后,方才继续开口道:“白泽血脉已然继承完全,若再留下也无所得,你二人是个如何想法?” 凌启玉没有任何想法。 除了答应外还能有其他选择吗?贼老天下黑手,就是留在妖界千万年都不可能找得到解决方法。 更何况仙界之事确实紧迫。 还干系到他身家性命,不走也不行啊! 李澜江倒是想再停留几日,解决完幼崽事情且同真凤告别再离开,但冥冥中有股力量阻止着他开口。 …… 他倒是不知道。 天还会管这等闲事? 想来仙界处境恐怕艰难得很,已是迫在眉睫。 如此,他自是不会强行再言其他。 就这般。 在这个雷雨交加黑夜,一行人踩着飞剑,冲出了云仙小境。 也不只是意外还是旁什么。 好几次,那自天际劈打而下雷电都擦着他们几人劈打而下,更是有劈在飞剑剑尖之上,给他们带来了此过电新奇体验,这般不痛不重又麻又痒雷电之力,作为修士他们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与此同时。 云仙小境深处,某个巨树之上,一团巨大火烧得更烈了。 处于火焰之中真凤借着伴生梧桐神树之力,默默注视着李澜江与凌启玉离去。 他隐约明白,这是人间最后一面,许也是最后一面。 人类就是奇怪,总会去做他们妖族无法理解事情。 就像是传承记忆中那位圣人,愿为天道困收世间大神通者。 也如他先生,以身殉道,只求世间万千生灵脱身恶念。 就像是书黎桦,那捡垃圾当宝物行为,也让妖非常难以理解…… = 人类。 体质羸弱,但那小小身体里却拥有恐怖力量,哪怕修行之路没有旁种族通顺,也能迎难而上,生生踏出一条通天大道。书黎桦与其师兄开辟无门无派,便是如此存在。 而自古以来,皆有原为世间付出性命甚至所有人修。 也许正是因此般,天道气运才会偏向于人,而不是其他种族。 妖能做到吗? 很难,很难。 真凤缓缓合上他眼眸,任由自己沉入火光之中。 作为凤凰之子,所要承担太多太多,要考虑也太多太多,便是到那飞升之时,恐都不能离去世间。 妖族长存,他即长存。 这是他生机,也是他命运。 天道法则需要他这么个血脉大妖,承担且分消着属于妖族气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真凤阖眸那刻,李澜江与凌启玉便拎着白墨竹与两只毛团子窜入了虚空之中。 真是窜进去! 那雷电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劈到他们身上。 而跟在身后进来师抚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那洁白胡子都被点卷了,小徒弟鞋子都丢了一只。 万古恒定不变虚空还是这般寂静无声且勾人心魂。 哪怕是危险,都安静美丽。 才刚踏入虚空之中,两只被捂住眼睛毛团子就扭动起身体,边勾抓着衣袍,边用爪子为众人指去方向。 两只圆滚滚小幼崽动作出奇统一。 思及白团子那白泽身份,众人便也顺着对方指引,在虚空中缓缓前行着。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 在幼崽们指引之中,他们直直穿入了一片世界。 这世界诡异得很。 天明地亮,清澄辽阔,草木生机勃勃,却满地皆是墓碑。 视线所及之处皆是石碑。 皆刻着某某某之墓,且日期全然相同,无一例外。 一座接着一座,数也数不清。 且这个世界也颇为诡异,似乎太过脆弱了些,且虚无得很,清透得就像是要跟虚空融为一体。 飞剑方才往前走去两步。 便到千里之外,法则羸弱似无,却又像是重得要与虚空齐同。 唯一真实且不变,就是那漫山遍野如同从土地里生长而出墓碑,安静躺在那生机勃勃野草之中,露出参差不齐墓碑。 触目惊心。 见着这幕,李澜江与师抚对视而望,皆沉默无言。 没有人比他们还了解此为何处。 那镇世大阵便坐落在此方小世界之中,将整个小世界都化作了阵法,镇压千百恶念。 对于世间而言,镇世大阵为救世。 但对此方小世界来说,此为灭世大阵,阵法启动,除却修为高深超脱入道者,皆会随阵法而镇压。 他二人拯救世间功德千万,却依旧身负孽债重重。 而此方小世界却注定要沉消世间。 只因整个小世界混乱至极,皆被恶念缠身,且无法根治,便是唤醒都会再次沉入恶念之中 更因此处便是世间恶念躁动之源。,,,.. ... 第117章 一切都要从上古说起。 此方小世界原为上古大世界, 其上有着天地间唯一的种族,魔族。 其恶念加身强大无比,生性凶残, 手段残忍且极度好战。 可以说是为战斗而生, 愈战愈勇, 如癫如狂,在魔族的眼中没有失败, 只有消亡。只要交战开始,只要还剩一口气也绝不会停止, 不是杀死对手, 就是死于对手之前。 因此,上古之时甚少有生灵愿意招惹魔族, 难缠不讲理还要打得分出生死就罢,跟小的打完又还会惹来老的,甚至来了一个又一个。 这等打法,任谁都受不了。 便是足够强大, 也是烦得不行。 上古混战初起时, 其实本只是各大种族相争某个灵力充沛大世界的所有权罢。 但魔族坐落之处正巧就在那大世界旁。 见着战斗这么火热,瞬间红了眼, 也不管旁的什么, 二话不说便加入了战场, 拳头一伸就是打。魔族打架可不认些什么, 兴致起来了, 连自己人都要分出生死,这样的战场简直就是为他们而生。 这架势, 直接把原本还算正常的大战变成了真正的混战, 自此, 再也无法停止下来。 就连各族圣人出面,都无法停止这场战斗。 越演越烈,死伤也越来越多。到最后,就连圣人都不得不参与这场天地间的大战,不管是为了族人为了未来还是为了那至高者之位,都必须要争下去。 大战结束后,大神通者皆入那仙界,各族也回到各自的领地处休养生息,而天道气运则是落在了当时弱小到甚至是各大生灵口粮的人族之上。 灵气衰败。 天地也在恢复着那些因战争而变得支离破碎的生机。 一切都似是陷入了休养生息之中。 但魔族却例外。 本就死伤最为惨重的魔族此时已剩下为数不多的族人,但恶念加身的它们却根本无法控制属于魔族的本性,依旧在不停的战斗着,直到最后一刻,都还在为战而生。 就这样,谁也不知道最后那个魔族是什么时候消散世间的,就像是谁也不知天道气运为何独独落在人族身上。 只知道那一日,生长着魔族的大世界下了整整一月黑褐色的雨。 魔族在大战之后并没有参与到对人族的思考之中,也没有让法则去认可它们精魂的存在,因此,魔族并无灵魂,也无法入轮回再生,就像其他无声消逝的种族那般,彻底离开。 而那场黑雨,是天道对魔族的最后眷爱,带着属于魔族的万千恶念沉归了生养它们的世界。 魔族旧事自是如此。 但几百年前那场天地大难,起因却不是早已消逝世间的魔族。 恶念自天地初开生灵存于世间起便出现在天道之下,善恶两念则是阴阳两面,只要世间还有生灵,生灵任存意识,恶念就决然不会消失。 不过是因世间生灵贪恶太重,将昔年魔族归落天地之间的恶念牵动而出,才导致那场大难罢。 这场劫难难以避免。 天道之下,合该有此劫,既是天道警示苍生,亦是天道对苍生的考验。 这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只要生灵依存,便还会再次出现。 因生灵而起,也只能因生灵而灭。 所以昔年大阵需得献祭一界之人方可真成消磨恶念的阵法。 而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也只有那吸收着魔族万千恶念的世界。 其实当初师抚本犹豫着是否该如此。 对于世间苍生而言,牺牲一界算不得什么,毕竟天道之下大小世界三千。但对于那被选中的大小世界而言,又是何其无辜呢? 苍生如何又怎样,他们也不过是想要努力活下去。 为什么偏偏就要选中他们? 这样的思考没有开始多久,许是上天都知道这个决定太难,直接将答案摆放在了他的面前。 小世界中万千生灵皆因昔年魔族回归天地的恶念之故,无法再摆脱这道属于魔族,更是属于自己的恶念。无论离与小世界多远,无论凡人修士其他生灵,只要曾生长于此,便因此恶念劫难牵引而带上了这份‘恶’。 只有早前超脱入道者,方可摆脱。 小世界并不算太大,哪怕它曾是上古大世界,哪怕其上存在着数个修行门派,它也只是个不大的世界。 超脱入道者,现今仍存世间者也并无几人。 在短暂唤醒数多宗门掌门的意识后,也就得出了答案,也只有这么一个答案。 镇世大阵注定要坐落于此,也注定着这个小世界要回归虚空之中。 阵起之日。 小世界中的万千生灵无不痛苦嚎叫着,那被恶念加身的脸上出现千万种表情模样。 只有阵法中心处的莫问君神色淡然,盘腿而坐。 消磨恶念的阵法有多痛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如今只有李澜江能回答世人,但他不会说,也不愿说。 那是能将神魂都消磨干净的阵法。 这场劫难,究竟错在何处呢? 无谁错。 不过是生灵皆带恶念,不可避免,也无法避免,命运合该如此。 师抚与李澜江往着这片郁郁葱葱的大地,心中微微叹息,也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昔日万千修士自愿为小世界中生灵已秘法立碑,有此场景也并不稀奇。 但…… 若无意外,阵法结束后,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方小世界也不应再存留而下。至少几百年后的今日,不应有人还进入此方小世界,也不应能见到这般场景。 如今这模样虽也与虚空隐约相交,但还是太慢。 就如同有谁将其强留世间。 凌启玉对于修真界中这段算得上是凄惨的往事知晓得并不算多,因此也不知道身旁李澜江与师抚心中的诸多念想,眺望四周的他忽然眯起眼,说道:“看,那里有块特别大的碑!” 正巧,飞剑所走的方向也就是那处。 话音刚落下,便离近了那块巨大到无法忽视的石碑。 石碑周围是片有着残砖碎瓦的废墟,四周同样错落着数多的石碑,但却干净得没有半根杂草,甚至那些小石碑前皆有着香火留下的痕迹,那一根根竹立香残留下的红棍如同树般缓缓生长。 再朝着巨大的石碑正面看去,只见字迹清晰的落写着。 ‘莫问君之墓’。 除此之外,皆是留白。 …… 凌启玉顿时明白了什么,这大概就是李澜江上一世以身殉道之地。 再加上满地密密麻麻的墓碑。 答案也显而易见。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看墓碑又看看神色肃穆的李澜江,只能紧紧闭上自己的嘴巴。 正在这时,忽感到有人正在靠近。 朝着石碑旁看去。 便见着一人身着短打布衫,身形佝偻,背着竹筐,如同普通凡间老者,正手持着一捧正在燃烧的竹立香。 许是知晓有人在看着自己。 躬身朝拜完天地的老者抬起头来,看向那正踏着飞剑的数人,平淡开口询问道:“可要上一炷香?” 自是无人会拒绝。 老者将身后的竹筐取下,从里头拿出了好些竹立香,分与已然停落在身前的众人。 他似是随手一分,师抚拿着的最多,李澜江则是只有三根,其余人都是小小一撮,连两只毛团子都给了些。 到最后还剩下不少,他倒是全拿了出来,点燃,再拜四周天地。 神色严正,专心致志。 紧接着便朝着四周那盛开的竹立香红棍上分插香火。 见状,凌启玉也带着白墨竹与两只小幼崽重复老者的举动,他感受到了些许的因果。 对他这个天道偷渡着轮回的人牵扯并不算大。 但对旁人可就不一般了,若是不拜,说不清会欠下些什么,别说飞升,就连突破境界的雷劫能不能顺利渡过都是个未知数。 想来几百年前那场人间大劫,情势是真的非常严峻。 难怪百年间几乎无人飞升。 至于李澜江…… 看着对方手持一炷香缓缓朝着自己前世的墓碑走去,凌启玉默默移开了视线。 给自己上香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大概百感交集非常复杂吧。 很快,手中的竹立香便为亡者们送了去。 凌启玉最后特地留了一炷,带着白墨竹与两只幼崽,给莫问君也上了个香。 这才是因果最深的地方。 救世之功,哪怕是上界仙人,也没有几个这般者,毕竟上头的那些活得越久,就越怕死。 师抚也带着小徒弟走了过来,将手中的香火都送给了莫问君。 做完之后,还偷偷看了眼正往着墓碑出神的李澜江。 老者是动作最慢的那个,为着莫问君上完香后,他且朝着那巨大石碑深深一拜。 而后缓缓起身。 看向李澜江,掌心朝上低伸而出,说道:“比试一番罢?” 闻言,李澜江视线落在老者身上,注视半晌后,方才颔首应答道:“可。” 话音刚落下。 二人便凌空踏飞,离远了这片满是亡者之地。 半空中,交手不止,招招凌厉。 动作快得白墨竹将眼睛揉了又揉,都无法分辨出那身影交织打斗着的谁是自己的师父。 随即,亮光微闪,武器现。 兵刃交加声响彻天际。 观战的凌启玉眉心微皱,总觉得不太对劲。 这打法,可不像是比试!倒似是要分出个你死我活来! 许是顾忌着这方并不稳定的天地,又或是惦记着这满地的千万墓碑,二人的动作皆没有穿透到其他任何地方,致命,却带着些许的温柔。 像是留下了道道生机。 眨眼间的功夫,二人已过手数百来招,已带上各自的神通秘法。 这时。老者忽眯起眼。 将手中武器朝虚空之外抛去,同时迎着李澜江那长剑直穿心间而过。 激战,戛然而止。,,,.. ... 第118章 整个世界都似是静止, 那原本渺渺升起的香火都变得虚无起来。 风也停止了,云也不动了,连四周的光亮都在缓缓褪去。这个以一人之力撑起的世界, 又开始了它的溃散崩离, 走回它原本的命运轨迹。 老者抬头望向天空之上高挂而起却没有任何温度的烈日,轻轻叹了口气。 被他强留下的日月又怎会有任何的温度呢? 这个世界本早就该消散于天道法则之下, 不过是他多生执念, 方才将其强行稳固维持原样,即便如此, 也无法抗衡世界法则的力量, 该消散的,终将会消散。 就像是这千千万万数都数不清的石碑下那些亡魂…… 但他怎能甘心? 若此方世界消失在万千世界之中, 谁能记得那万千亡魂?又有何能证明万千亡魂存在过的痕迹? 他不甘啊! 昔日那声声凄惨凌厉冲天而起似是要破出小世界破出那大阵的叫喊依旧回荡在耳边, 那些熟悉面孔脸上的痛苦表情也还是历历在目,他无法忘记,也不能忘记! 除了他,又还有几人能去真正惦念着呢? 自恶念大劫开始的那刻,自镇世大阵初起的那刻, 自他侥幸脱生不受世界本源牵扯的那刻…… 就注定了执念会生出心魔。 就注定此生此世他都要活在那声声凄惨叫喊道道痛苦面容之中! 他没办法,也不可能解脱得了! 恨啊! 但又能去恨谁呢? 他清楚知道谁都没有错,不管是卜卦解开大劫的师抚,还是万千世界中齐齐商量的各方大能,或是亲自推演布置出阵法且以仙身做阵眼消磨恶念之气的莫问君…… 谁都没有错啊! 错只能在他自己! 错在他不应离开宗门, 不应离开此方小世界, 哪怕即便他留在此, 也无法阻止那来自世界法则本源中的恶念侵蚀, 但他至少可以同整个世界共同进退。 至少如今不会独活世间, 守着这片渐渐虚无的墓地,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回忆着思念着。 思及此,老者忽仰天大笑起来。 那笑声回荡在空寂的世界,显得整方天地更是缥缈虚无。 他知晓李澜江这一剑无法彻底将自己杀死,也知晓对方并没有执意于寻仇,在天下大义与万千因果前,无论是几百年前那位莫问君还是如今这个李澜江,心境都要比他高得多。 但他不后悔。 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 没有必要去后悔。 不过是想对得起那万千亡魂消逝前对他的苦苦哀求。 哪怕他清楚的知晓彼时故人们正被恶念缠身,哪怕他明白那可能不是大家的本意,但他还是去做了。 既然恶念从不会凭空而生旁的念头,定是心中有此想法才会开口苦苦哀求。 他知道他是错的,也不应那般做。 但他从不后悔。 留在世间也不过是想维持着此方世界的存在,如今…… 他还是想维持此方世界。 隐约间。 那双渐渐混沌的眼眸似是在那没有任何温度的烈日中看出了些什么。 那是…他的道。 老者停止了那带着无尽凉意的笑声,他抬手将胸口的剑拔出,脚下微跄后退几步方才稳住身形。 望着烈日的视线从未移开半分,凌空而踏,步伐蹒跚却坚定无比。 随着那佝偻的身影离烈日愈来愈近,二者也俞发俞模糊,直至模糊到将近消失的那刻,忽就天光大作,刺眼的光芒带着炙热的温度洒向世间,将整个世界都照射得亮堂堂,也将世界与虚空的法则分离隔开。 在这刻,世界才有了真正的生气。 一瞬过后,无雨而起雨,一滴接着一滴,冲刷在这片满是墓碑的大地上。那些将石碑包围着的草木也同时枯萎,但走向的却不是死亡,而是真正生命的开始。 某道白光借着这场雨规避天道法则。 随着万千雨滴,滴落在了李澜江的面颊之上,便如同真正的雨水般顺着那面庞滑落而下。 而后失去白光的雨水方才从对方的下颚滴落,朝着大地撒去。 李澜江任由着这场雨拍打在身上,抬起手,接了一捧雨水,微微叹了口气。 虽未曾同那位老者有过交情,但莫问君的记忆中还是留有对方的画面,在决定好镇世大阵该落放何方世界后,修真界各方大能便对此小世界做过详细的信息收集。 老者名为黄锦天,是此方世界现存于世间的唯一渡劫大能。 许是魔族曾生长于这方天地的缘故,小世界中修行并不算轻松,限制也破重,数千年里也只有黄锦天这资质超脱非凡者方摸到真正的大道。更早的那些前辈,已飞升上界超脱世间。 而黄锦天却不愿同以往的前辈那般继续寻求大道,只因他有着太多的红尘执念。 他所在的宗门与其他大小世界的修仙宗门并大不相同,父母兄弟儿孙,皆在其中。虽如此,但却没有凡尘间的那般数多争执,许是修行功法秉着‘向日而如日’的缘故,整个宗门都颇为正派,行事端正大方。便是从外头新收弟子,也待如亲缘。 因着牵挂太多,早便突破的黄锦天久久压制着修为。 小世界中的修行资源并不算太少,但那些能够有效压制修为的法宝灵物却是足足不够的,黄锦天只能去往其他大世界搜寻。途中许是遇了意外,只能就地闭关,哪怕是恶念之气降世,都没能惊动闭关中的他。 直到莫问君推演布置且以身开启了镇世大阵。 与小世界有所牵扯的黄锦天方才有所察觉,连忙破关而出,赶回小世界。 但他还是迟了。 哪怕用最快的速度,也还是迟了。 莫问君布置的大阵一旦启动,小世界中的万物生灵无法逃出,小世界外的任何东西也无法进来。 包括渡劫期的黄锦天。 他只能在小世界之外,同各方大能,静静的看着小世界的毁灭。 听着师徒亲友的声声惨叫,看着生灵随恶念磨灭的痛苦,这时的他也终于得到了宗门传来的道道消息,直到这一刻,失去了理智的道侣父兄亲友方才传与他道道带着恶意的讯息。 黄锦天疯了似的想闯入小世界之中。 但直到所有熟悉的面孔都倒地,直到世界都没有了声息,直到身为阵眼的莫问君要都被消磨得魂飞魄散。 他都没有成功。 待一切都落幕,恶念之气又归回天地,隐消不见,他才回到了小世界里。 但已经迟了,他只见到了魂飞魄散的莫问君最后一眼,便什么都没有了,连着小世界,都没有了。 莫问君留下的记忆中最清晰的画面,其实就是黄锦天那张似哭似笑只有深厚泪痕却再也没有眼泪的大笑模样,那是失去一切的人,才能有的表情。 而今日,李澜江也再次见到了对方的这般模样。 不同的是,这次的黄锦天他解脱了。 李澜江看着四周却枯败却暗藏着生机的世界,又感知着体内那道来自黄锦天意识消散前赠与他的世界法则,再次轻叹一口气。 将手心那捧满到滴散不止的雨水朝天挥射。 他以自身的法则之力,开始给这个世界推演布置着合适的守护大阵。 哪怕黄锦天已经以身补全世界,也远远不够,世界需要时间去恢复,需要天道需要法则需要灵力去滋养,他加以阵法,便是希望这恢复的时间足够,至少,可以将这方小世界存留下来。 阵法的布置是漫长的。 将近合道的师抚很快就明白了所有的事情,他心中也有愧意,为小徒弟同凌启玉几人布去遮挡的法术后便顶着雨水,一把一把的捋着自己的胡子。 按理说,愈近合道者情感愈发淡漠。 但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师抚倒觉得自己越老心就越软了,不然也不会被天道当成肥羊般捋了这么多年。 想到昔日那万千苦苦挣扎从生至消亡的生灵,他合上了眼眸,不再看这一切。 凌启玉倒是挺茫然的,虽不知眼下为何是这么个发展,但也能猜测出个七七八八来。 比如那位老者。 应当是与这方天地牵扯颇深,而如今,这以身补全世界,许也是完成了心愿罢? 补全世界,意识消散,魂归世界,永生永世都无法超脱,直到世界再次消散灭亡。 世间苦难千百种,有着书黎桦记忆的他倒是能淡然看待这一切,许是经历那飞升的九天雷劫都会如此,又许是没有亲身经历罢。 看着周围的千千万万个数都数不清的石碑,在抬头望向那带着隐隐暖意日光,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凌启玉在心中叹了口气。 从洞府之中,取出了一方特殊的天灵地脉,悄悄落于世界深处,千百年前这方曾经截断的天灵地脉会滋养天地,千百年后天地便会回馈这方灵脉,若是他不幸还有个第四世,许还能有缘见着再次凝聚的地脉。 时间缓缓流逝着,雨未见半分,就像是天上那火光明亮的日头般未曾移动半分。 凌启玉已经把自己的洞府掏空了小部分,还将好多个回收再利用的宝贝都送埋去世界各处,以盼着有朝一日世界再生,也能福泽后人。 白墨竹都悄悄啃完了半个储物袋的灵草还给毛发太长的团子们编试了无数个小辫子。 师抚也被打湿得不能再湿,正用小徒弟递来的毛巾擦着渗到眼睛里的水。 而此时的李澜并不算太轻松,阵法的推演布置已到关键,许是天道对此方世界也存有眷顾,一路来都还算顺畅。 但眼下,他却感觉到世界中还存留着几百年前那灭世大阵的力量。,,,.. ... 第119章 要抵挡那足以消磨世界的力量可算不得轻松, 更何况当初还有着已渡飞升雷劫却强留世间布阵的莫问君做阵眼,力量也就俞是强大。 至少对于将修为压制在出窍期的李澜江而言确实是件困难的事情。 可眼下若是提升境界,势必会引来劫雷, 恐怕这个尚未修复的小世界会受到不小的损害。 这般他也不好轻举妄动, 只能换着方法试图以当前的能力去完成这阵法。 布满这方世界的两个大阵两相对持抵抗着,哪怕李澜江以法则之力渗透四方,都没能获得任何的进展。 这场雨下了多久, 大阵就僵持了多久。 直到最后一地水融入大地之中, 万丈光芒带着新生的力量再次洒向世界。 李澜江所推演的那守护大阵获得了第三种力量的加入,是黄锦天的愿与盼,是来自曾生活在这片大地上万千生灵的不甘,是世界眷恋万物不愿消失世间的力量。 这股力量横扫一切的阻碍,带着李澜江的法则走遍了整个世界。 他看到了世界的支离破碎,感受到了虚空的融合与分割,还发现了凌启玉那赠予世界的数多大大小小的东西,似是心念之间便能轻易改变整个世界…… 随着风起云再动。 阵法已然落成。 李澜江也获得了来自世界的礼物, 那是世界的视野,他经历了一遍世界的演化, 这般造化,便是破道而走后方能领悟的境界。 同时,一道金光落于掌心。 垂眸看去,便见着个如残瓦模样的石块,这是小世界留下的零星碎片,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此方世界带他所游历的世界视野是多大的一份礼物, 只是迅速将自己的神魂从世界中抽回, 以防被那迷失在那等对世界恐怖的掌控之中, 即便如此, 他还是被影响到了。 他稍有晃神,本想抬步落下,却因对自己的力量把握出现少许的差错,而踩了个空! 正好这时凌启玉与师抚几人都在注视着李澜江,看到这幕,也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甚至可以说是目瞪口呆。 白墨竹与两只毛团子还不忍的纷纷用爪子捂住了眼睛,如果不是那爪指缝极力张大,眼睛也都睁得圆圆,也许能更准确表达它们的不忍。 众人所想的那幕到底还是没有出现。 李澜江在意外出现的那一瞬间,便极快的稳住了身形,且用最快的速度回落到凌启玉身旁,脚踩着结实的土地,这才整理起自己那因世界影响而出现了认知察觉的神海。 见状,正准备出手来个英雄救美的凌启玉很是遗憾的收回了本想凌空而起的脚,转而看向身旁的道侣,关切的开口询问道:“没事吧?” 怎么就没有给他留个机会呢? 他连要用个什么姿势去接住对方都考虑好了! “无碍,只是灵力有些透支罢。” 李澜江隐约知晓此方世界送予他的造化不能在天道之下提及,便用了另一个说法。推演布阵自然是消耗灵力的,眼下他也确实需要歇息恢复少许,倒不算是同道侣说假。 说完,又想到掌心的那块世界碎片,便翻开掌心,对着身旁的凌启玉与师抚说道:“这许是我们要寻之物。” 白毛团将捂在眼睛上的爪爪移开,勾着李澜江的袍尾,三两下便窜爬上对方的肩头,又长又蓬松的尾巴轻轻勾扫过那残瓦般的碎片,边用小爪子拍着李澜江的肩头,便重重的点了点脑袋。 做完这些后,它才嗷呜嗷呜的叫起来。 许是有些累了,在肩头寻了个顺服的姿势爬下后,尾巴自然下垂在李澜江胸口,微微摆动尾巴的同时细声细气的呜叫着,就像是在说话般。 小幼崽确实在说话。 白墨竹快步走到自家师父身旁,仰着脑袋说道:“崽崽说就是这个东西,它还说,下一个要找的世界已经死了,不管在虚空里怎么找,我们都没办法找到。” 闻言,李澜江与凌启玉还有师抚三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世界死了。 意思就是已经消亡在时间长河之中? 这也不是不可能,连当初孕育着强悍魔族的大世界如今都变成眼下这等模样,旁的世界会发生些什么,也很难猜得清楚。哪怕最古老的宗门最全的典籍,也不可能将三千大小世界都记录下来。 “但是,崽崽说有颗树可以带我们去找到那个世界。” 白墨竹继续替着白团子翻译,但对方说得实在太慢,且给出的信息也很乱,她整理起来也有些吃力。 清楚这件事情对师父们而言非常的重要,在反复确认好几遍后,方才继续说道:“但是那棵树脾气虽然好却不太好讲话,要是沟通不好,还长腿自己会跑了,跑了我们就很难抓住它了!它还说那棵树也是我们要找的东西!是那什么五个什么东西里面的其中之一……” 她发誓,她每一个字都是按照崽崽散发出来的信息讲述的,没有扭曲现实,那些没有完整传递出来意思的,是因为崽崽还没想好形容词! 而且崽崽就说树长腿会跑!还跑得很快! “那棵树叫建木!” 听到这,几人方才恍然大悟。 古有建木,通天而生。 那些上古的传说里对建木的描写并不算多,但也总会出现那么几句,至少世人大多皆知上古时存在着这么一颗神树,与天同高,便是上古时的大神通者,都无法将其撼动,亦无法登上其顶。 更多的消息,却是没有再流传下来。 且建木的传说,也随着上古的结束,渐渐消失在天地间。 凌启玉将趴在李澜江肩头的毛团子抱到怀里,轻轻捋着对方那蓬松的大毛尾巴,同时询问道:“我们该去哪里找建木?” 那么大一棵树。 要是真存在世间,不可能半点动静都没有。 但若是同崽崽说的那般长了腿,光是想想,那么大颗树拔出跟在地上跑着…… 他嘴角扬起的弧度都要压不住了! 白墨竹黑团子也抱送入凌启玉怀里,羡慕看了好半晌两个团子被捋毛,直到被团子伸出的爪子勾了勾头发,才连忙说道:“在虚空里!” 得出了答案的一行人也没打算再在小世界中停留,只有他们离开,小世界的守护阵法才会开始启动。 凌启玉本是想御剑带着灵力透支的李澜江进入虚空。 但听到这话的所有人,不管是李澜江还是师抚师徒,又或是两只团子还有一个白墨竹,都极力的劝阻他,那浑身的不情愿与不信任,比这个世界的阳光还要强烈! “凌道友啊!还是让澜江来吧!我曾经有个师弟御剑也如你一般莽撞……” 师抚叹息的捋了捋胡子,被天道催的紧的他可不想多生事端。 就那七扭八歪如同窜天猴般的御剑术,不是他多心,是他真的在虚空里出现什么意外! 捋着胡子的他,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怒视着自己的凌启玉问下一句,只能接话继续说道:“如今,我连他的坟头都没能寻到。” 凌启玉还能有什么办法,自家道侣按住他的手就不说了,两只毛团子与兔子徒弟脑袋都摇成拨浪鼓。 他还能坚持吗? 只能瞪了眼说风凉话的师抚,紧接着再三嘱咐李澜江不要逞强,若是不舒服就传音与他。 不过是御剑较为奇特些许罢了,怎么就没人能懂他呢? 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也是。 仙界中甚至没几个友人愿意与他御剑同行,非得邀请他坐什么法器坐骑。 啧,空中自由自在的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 随着凌启玉内心的嘀咕,一行人也再次进入了虚空之中。 因着上次幼崽也与他们指了路。 这次的他们也熟练了许多,甚至毛团幼崽趴在凌启玉怀里连爪子都不用抬起来,大尾巴轻轻一晃指,大家就知晓要朝着哪个方向去。 也不知是幼崽们指向的路较为独特,又或是旁的什么。 这次他们在虚空之中见着了许多人的身影,甚至还与破云道君远远的碰了一面!但虚空实在过于独特,哪怕只是差了半步,恐怕都隔着数多世界与他们谁人都不晓得年月。 便是见着,也只能见一见。 更多的,确是没有任何办法能做得到,至少目前皆压制着修为的他们确实无法做到。 这趟路走了很久很久,见到了许多行走虚空的身影。 值得一提的是。 他们似是见到了师抚…… 若是没看错的话,那人确实是师抚的模样,瞧着要年迈些许,而身边跟着的少女谁人都不认得。 就连师抚自己都不认得! 他倒是想仔细再看两眼,可惜这条路前进的速度实在太快,那画面也只是一晃而过罢。 还没等众人想些什么。 忽就见到了眼前的…… 树。 参天大树!见着这棵树,他们方才知道通天的含义!也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参天! 其生长在虚空之中,茂盛的枝叶穿透天地,强有力的树根四方蔓延!他们根本就看不到树枝或是树根的任一尽头,甚至怀疑,根本就没有尽头! 如此神树,不愧是通天建木! 坐落虚空深处,也难怪无人能寻及。 还来不及感慨更多,众人就与不知何时迎面而来的巨大树叶相撞而上! 下一瞬,便出现在了个草木繁盛,远处四方皆是通天神树,所站之地又犹如仙境般的辽阔园子里。 之所以称此为园子,不仅因为四周像是凡间土地般规划出一块又一块的方正地域,更因为每块分隔的土地上都种植有品种如一的灵植。 瞧着长势,还都挺喜人的。,,,.. ... 第120章 见着这场景, 白墨竹眼睛都直了,嘴巴微微张开,傻傻的看了许久, 期间还不自觉的擦了擦自己的嘴巴。 这是什么地方? 仙界恐怕也不过如此吧!这充沛到从未感受过的灵力,这丰富到从未见过的灵植!片片绿油油, 光是瞧着, 她都能想象到送入口中那一刻会是多么的甜美多汁! 想到这, 她默默再次抬起手, 狠狠的擦了擦嘴巴。 若不是李澜江前段时间对于危险的训斥还回荡在脑海里,恐怕现下的白墨竹都忍不住要冲进于她而言可谓是仙境的地方。 到底还是没有尽头的课业比较可怕。 连妖兽深藏骨肉血脉中的贪念都能吓退, 可以说是非常的强大了! 在白墨竹看来,此地与仙界无异。 而在凌启玉眼中, 也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如同仙界,甚至…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此地与上界定有不可分割的联系! 他所拥有的记忆可都清清楚楚着, 自然也记得上界的诸多事情! 比如眼前这等灵气浓度, 又比如这诸多曾随处可见的灵植…… 旁人来看许是不知晓其中蹊跷, 但要让飞升上界的仙人们前来一观,定能看得出这些花草树木皆为上界独有!甚至他还瞧到了那书黎桦记忆中上界一位爱花草的大能特地用仙灵之气与自身功法而培育灌溉出来的特殊品种! 其他的灵植就不说了。 这特殊品种,绝非下界可有,甚至可以说, 除了那位大能外绝无他人可折腾出如此娇贵的花草来! 再加上此地规划得着实整齐便如同大户人家般的花园子。 想来定是有那么个大神通者精心打理,只是不知道那位大神通者与建木是何干系。不论是何干系,至少都能看出, 对方在此处生活得及其自在,也颇为悠哉。 “前方个被巨树缠绕着的木屋。” 李澜江的视线穿透不远处那片高大到足以遮挡所有视线的灵植, 而灵植之上也带着神秘的力量, 若不是他还不能彻底消化不久前世界赠予他的礼物, 许也无法看穿到远处的巨树木屋。 既有这等木屋,想来也是有居住者。 已到此处,也不得不去拜访,以免被当初闯入者,那可就不怎好办。 于是,李澜江随手拍掉白墨竹那悄悄往着路边野草伸去的手,将对方拎到身旁站好,方才继续说道:“先到木屋处看看罢。” 自然是无人会拒绝。 本想踏上飞剑,但不知是此处法则限制,或是旁的什么原因,竟难以御剑而行。 李澜江与凌启玉还有师抚商酌片刻,便决定就这么走过去。 他们此行可不是来挑事的,此处既不允御剑而行,走上几步也无甚难事。 …… 话还是说得太满。 走路不难,难的是植物实在太茂盛,要想无伤越过灵植,也是件难度不小的事情。且那木屋瞧着就在不远处,可越走就感觉离着越远! 这都路过了无数种规划生长的灵植。 却还是如同原地打转般,没得任何的进展! 白墨竹那不大安分的爪子都被自家师父拍得如同眼眶一般红,都没能靠近目的地半分。 直到一片巨大的树叶缓缓浮现在众人身前。 将眼前大片低矮的灵草都压下大半,静静飘在他们的膝盖高处,轻轻抖动着的树叶如同水波般摆动,似是在发出无声的邀请。 见状,李澜江朝着那坐落着木屋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便带着凌启玉踩上那巨大的树叶,同时还不忘把正欲悄悄捏根草的白墨竹拎起来,并且对自家小徒弟比了个课业翻倍的手势。 可怜的白墨竹一根草都没偷成功,却平白换来了没有尽头的课业,脸色比四周的灵植还要绿,更是散发着生无可恋的绝望感。 凌启玉很是同情趴在徐徐飞起的树叶边缘的兔子小徒弟,默默的拎着对方的衣领往里挪了几分。 这树叶虽说瞧着挺稳当,可谁知道有没有意外呢? 还是别离他们太远,免得万一掉下去,在这无数茂盛到遍布大地的且五颜六色的植物中可真是找都不知该怎么找。 巨大的树叶比以往的飞舟还要平稳,就如同平地行走般,连风都没带来些许。 像是穿透了层层绿色。 很快就将他们一行人带到了木屋前。 还没等树叶落下,便依稀看到那巨树间木板搭制而成平台上似是站着两人。 再仔细看去。 其中某个稍微圆润些的身影,似乎还不是那么的陌生,那热闹又不失礼数的喋喋不休模样…… 可不就是柳开霁吗? “你瞧,都说今个会来客人,若我没记错,开霁你应同他们相识?” 白衣男子笑着看向柳开霁,微微眯起的眼眸美得惊心动魄。若是寻常修士在此处,只看上这么一眼,恐是会道心不稳再难平复心情。 无法,这男子着实太美。 美得难以用世间言语去描述,如妖如魔亦如仙,更准确些来说,应当是如梦。 只有那虚幻且无法捕抓的梦才会存在这般的人物。 可惜,柳开霁并不是什么寻常修士,至少在审美这一方面,他向来是对这等美人敬而远之。 再动人的模样到了他的眼前,都比不得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从小兄长就同他说,长得越漂亮的人就越有毒。自成长的路上经历了数多次的毒,被无情的修真界多次捶打后,他也充分明白了这个道理,眼中的美丽也往着阳刚的方向奔跑,自此一去不复返。 不过眼前的男子倒是个例外。 只因对方同他一般,是个商人,既是同行,也无需谈什么美不美毒不毒,总归也没有几个商人不毒的。若说有些什么特别,那大概就是对方特别毒,要价非常离谱! 想到这,柳开霁眯起了眼,他先是看了眼远处而来的李澜江几人后,方才继续说道:“确实是我的故友,不过无秋你这般移开话题可就不好了,崖樰花可真不能再匀点与我?契约上可说好了要十朵,这期你可只给我三朵,这数目,可不止砍半。” 木无秋被这话堵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把那几个修士带过来,可不就是想把这事混过去吗? 他也不虚,淡淡笑了笑,招手便把树叶上的几人传至身前。 没有理会柳开霁,而是对着拖家带口老少皆齐的客人们开口说道:“来者是客,客人们可唤我木无秋,诸位的来意我也隐约知晓,但我对于你们心里所想之事并无多大兴致,若是能寻到让我满意的交换物,许能同行。听闻你们与开霁相识,不如先一叙旧?我还有些事,且先失陪。” “木无秋……” 柳开霁连忙伸手试图拽住木无秋,但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只能看着对方化成片片树叶,消散不知去向。这可把他气得,都想自己跑去下头的花田里揪上几把那崖樰花,好填上阁中的缺漏。 但眼下影子都寻不到,又还能怎么办! 见着李澜江几人还站在身前,思及自己同那有毒的木无秋交情少说也有几百年,对此地也熟悉得很,只能挂热情的笑容替对方招呼起这几位熟悉的‘客人’来。 柳开霁带着众人在巨树之中那天然而成般的木桌落座后,便一一打起了招呼,且还小小的奉承了一番师抚来。 作为八方阁的掌事者,他很难不认得师抚,毕竟对方总是为他送来各种各样的客人,而那些客人来时虽处于低谷,但日后必定大有作为。 而身为饵楼主人,知晓的也就更多了些。 比如对方的数多层身份,以及与无门无派的某些小小关系。 “方才那位是?” 李澜江很是自然的询问其,虽说方才那席话以及能表明对方的身份,但再确认一遍也不是什么坏事。 且瞧着柳开霁同对方交情似是不错,许能打听到些什么。 比如能让对方满意的交换物。 “无秋吗?他是此地的主人,喜欢捣鼓些灵植,以及收捡些稀罕玩意。你们应是寻他有事罢?这儿灵植可真不错,但若是其他……”说到这,柳开霁似是想到了对方的稀罕玩意,脸上的表情颇为古怪,沉默了半晌,方才继续说道:“黎桦仙君如还在世间,许能同无秋商讨一下心得。” 他隐晦的给李澜江几人做了个眼神,提示着莫要被木无秋给坑骗了。 早年不知事,可是在这上面受了好大的跟头,收什么当宝贝不好,偏偏要收些没用的东西。 …… 今生凌启玉前世书黎桦,听了很是沉默。 别以为他听不出来! 柳开霁这是早嘲讽他!呵,愚蠢的修士,不明白废物利用的可贵!不明白健康绿色的可持续发展观念! 在科技时代,这是要被道德谴责的。 “怎还讲起我的坏话来了?” 木无秋幽幽出现在柳开霁身后,手里还捧着一大片的树叶,其上落着好几个竹杯。 他将那竹杯逐一分与客人,连着两只可可爱爱的毛团幼崽都有,唯独就剩下柳开霁身前空空如也,同时开口说道:“没有什么好招待的,这竹枝甘露味道还可,便请客人们尝尝。” “我的呢?”柳开霁很不见外的讨要起来,但他的目的并不是那杯竹枝甘露,而是继续说道:“也罢,这般贵重的甘露我是尝不起,不妨便将欠我那崖樰花早早给来?” 闻言,木无秋淡淡的看了眼柳开霁,倒也不躲了,大大方方在对方身旁落座,应答道:“这期是没办法有了。” 接着便看了眼李澜江与凌启玉几人,方才继续开口:“若是不凑巧,指不定今后都不会有。” 听到这话的凌启玉若有所思。 崖樰花,挺耳熟的。 若是没记错这玩意似乎仙界也有,或者说,只长在仙界! 建木通天…… 莫非,还真能通仙界不成?,,,.. ... 第121章 “崖樰花生长极为苛刻, 旁的不提,必须长于仙灵气息充沛之处。而如今情形,我便是有心, 都难再寻。” 木无秋脸上笑意淡淡,口中之言也没什么顾忌, 就差没直接说崖樰花只长在仙界。 且提及时眼眸直视着凌启玉与李澜江二人,言下之意可以说是非常的清楚。 闻言, 凌启玉也不慌,他轻啄一口那竹杯中的甘露, 品到那堪比仙界佳酿的美味,不禁轻抿回味半晌, 方才意味深长的笑着说道:“若前辈您想, 自是可以再寻。” 木无秋看向凌启玉,也笑了, 应答道:“但我不怎想, 方才也说了, 若是能寻到让我满意的交换物,许能应下。世间有趣之物并不少, 可与我而言, 万物法则,也只是过眼云烟。” 听着似是夸下海口。 但这话确实没有半分作假,建木根本无拘束于天道。 数万年前的建木还得仰望天道,但如此作为天地间唯一剩下且支撑贯穿虚空的建木,天道又怎能强求他去做些什么呢?除非天地世界彻底毁灭这等大事, 仅仅是仙界, 在建木看来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仙界没了再建一个就是了, 于如今的天而言, 也不过是多费点时间的事情。 建木可没有心情去完成这看起来就没多有趣的无聊之事,重要的是,他在其中并没有几分利益可得。 木无秋活得太久太久。 虽然用建木的年岁来衡量也方才成年不到几载,但若是同世间万千生灵相比,这年纪,恐怕只有仙界中的某些大神通者才能与之相提并论。 草木本无情,无论是传承记忆,还是与生灵沟通的那为数不多的记忆,都没有教会他什么是情。 且他连心都没有,又何谈情? 要木无秋替天道干白工? 建议马上闭上眼睛,白日做梦可会再真实些。 天也非常了解木无秋这个不怎爱走动的建木心理,再加上祂在此处也没讨得过几分好,便没打算下过什么指示。 反正建木也不会听。 既有凌启玉这契约者在前,又有合道者师抚在后,也无需太过操心。 事实证明,太操心只能被气。 相信天地气运最为偏爱的狡猾人类必定能劝得动没有心的建木,好将被折腾得千疮百孔的仙界完完整整送回祂的手里,皆是第一件事就是增多条法则!日后若是有想不开的东西再重蹈覆辙,那必得承受自身最为恐惧之事数万年方得魂飞魄散! 至于眼下仙界里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呵。 待仙界脱离对方掌控,也都早早准备了去处呢! …… 师抚不小心接收到了天的某些‘小小’情绪,捋着胡子的手不小心拽下了几根自己的爱须。 没有清楚了解过某段上古天地同悲故事的他其实不大理解为何天道会这么的愤怒。 在这缓慢的合道感知中,天就如同修真界数万大能描述的那般,遵守法则且藐视人间,没有任何生灵能让天停留视线。 但如今,却有些不太一样了。 究竟是为何呢? 师抚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敢继续‘解’下去,直觉告诉他,再想多些,恐怕身为棋子的自己生命也要走到了尽头。 活着似乎没什么意思。 但人间有句老话,好死不如赖活,只要上界师弟还有一口气,他都得先把对方熬过去再说。 做人嘛,总是要争些什么的,他也没什么志向,就想跟师弟们比比寿命。 谁能想到呢,竟然差点真就给他赢了…… “有趣之物?” 凌启玉眉头微皱,余光瞥到到柳开霁时,脑海中忽就飘过了个念头,唇边缓缓展开了个微笑。 他也不知能有几层胜算。 但这也算不得太重要,最重要的就是能给那位添点堵。 谁让他们在这拼死拼活的忙碌,那位连点信息线索都吝啬得很,还要他们自己条条解析才勉强算是放了点水。既然都有着同个目的,还不好好齐心协力抢回仙界,光想着将他们往着层层谜团里引,又让他们一层一层拨开真相…… 以为自己是个大洋葱? 想到这,凌启玉嘴角的笑容有点压不下去。 就天道那与天同悲还要强行留下与往日故人点点回忆的伤感模样,还真像是个大洋葱。 …… 天很生气! 但建木的世界里祂还是留了几分面子,只是凭空扫了道雷,给凌启玉这个时刻都寻着机会诽谤天道的家伙重新烫了个头。 还别说,烫得不错,既蓬松又卷,就像是个带着苦涩味道的黑色棉花糖。 脑袋冒着烟的凌启玉瞬间拉拢下嘴角,那无光的眼眸,再加上面无表情的模样,可以说是正经极了。 如今的他已经是个境界成熟的修士。 不借外物也可以清楚知晓自己现下是个什么模样! 对着众人齐齐看来的视线,尴尬至极且没办法解释太多的他只能朝着木无秋说道:“前辈,我倒是有个好建议同您交换,想来您应当是会有些兴趣,便是无,也能听来乐一乐,不知可否换个地方说话?” 木无秋盯着凌启玉嘴角那随着说话而冒出的白烟,很好心情的点了点头,应答道:“愿闻其详。” 说完,便起身,示意凌启玉随他同行。 被天道摆了一道的凌启玉巴不得赶紧离开这让他窒息的地方! 他甚至不敢同身旁的道侣对视!没办法,实在太丢脸了!被雷劈还没什么,就劈了他的脑袋,还给他换了个爆炸头是什么意思? 敢怒不敢言。 只能在心里记下这个仇,赶紧离开去整理整理头发! 凌启玉简单传音与李澜江解释自己无事且很快就会回来后,快步跟着木无秋离开了这个凭空降雷烫头的地方。 在他快要离开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那熟悉笑声。 记仇的本子默默在师抚后面加画两笔,并且重重打上记号! 待木无秋领着凌启玉到巨树之巅眺望着这片拥有无数草木的大地时,凌启玉已经强行用灵力把自己的头发拉直,并且戴上了白玉冠,又重新变成那副容颜绝世的翩翩公子模样。 木无秋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凌启玉,笑着开口说道:“百闻不如一见,仙君果然如同传闻那般是个有趣之人,可惜往日皆无缘相见。” …… 凌启玉才刚从尴尬中调整好情绪,又迎向了另一个窒息境界。 他只想大声质问老天爷! 这件据说只有天与书黎桦知晓的事情,到底有几个人知道!哦,不对,应该说有几个生物知道!加上真凤,已经是两个了! 天道的信息加密程度,就这? 能承认吗? 干系到身家性命,凌启玉就是有那勇气,也不敢有那心啊! 他只能淡淡一笑,说道:“木前辈此言何意?” “其中之意,你自然是明了。”木无秋看向这片满是各样颜色的美景,翻身一换,大地便呈现出另外的景象,他继续说道:“我也是得你启发方才有了些小喜好,且瞧瞧我这宝库如何?开霁总不能欣赏其中之美,着实遗憾。” 凌启玉闻言一看。 下头的大地仍然是呈现块块整齐分隔的模样,而每一个小隔区中都落放着各式各样的…垃圾。 至少如此放眼望去,确实有些科技时代那垃圾分类场中的模样。 眼角抽了抽,虽有些无话可说,但确实有些小小的羡慕。同时,也在心里感慨着,不愧是建木,绿色又环保,这意识,绝对走在了这个世界的最前沿! 毕竟修真界的垃圾可不是真的垃圾,都是难得一遇且回收再利用后都为至宝的存在! 可惜世人不懂,也不明白其中的快乐。 凌启玉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但书黎桦千万年的记忆里才等来这么个兮兮相惜的木无秋,如果不好好交流交流,着实有些可惜。且他不是也要提个对方感兴趣的事情吗?愉快的交流必不可少,将此当初切入口也是不错的决定! 于是,凌启玉说服了自己,先是提及木无秋认错人,接着便顺着对方的话头,感慨了一番废物再利用的心得体会,顺便谴责了一下不会欣赏的世人! 就此话题,他们一见如故,相谈极欢。 甚至还从垃圾场…应该唤作宝物堆里捡了几样出来细细端详。 好在凌启玉还记得自己所行为何事,借着宝物无人欣赏的由头,引出了他说要给出的‘小小’建议,似是无意的说道:“宝物怎会无人欣赏呢?只不过是遇不上有缘之人罢。方才见前辈似是同柳道友提及交易之事?怎不将宝物挂在八方阁之中?” “开霁可看不上我这点小玩意,便是看上了,也只说我狮子大开口。”木无秋将手中的小东西重新落放回辽阔的大地之中,言语间颇有几分不快。 听到这话,凌启玉很快就在心中给木无秋贴上了个奸商的标签。 在与木无秋交好的情况下,连柳开霁那等精明的商人都说狮子大开口,显而易见,狮子确实开了大口,不然柳开霁绝对不会不买这个好。 思及此,他嘴角微微勾起,缓缓说道:“如此,前辈怎不亲自贩卖?三千世界,总有个世界会能让这些宝贝遇见有缘人。” 凌启玉见着木无秋已然有些意动,但又似是嫌着麻烦或是其他,便再次煽了把火,继续开口:“我曾无意间得到过黎桦仙君的传承,在他洞府中翻阅过个仙君亲笔述录的话本,里头记载了个商人的故事,说是有个商人可自由穿行万千世界,在这些个世界中倒买倒卖,快乐自在……”,,,.. ... 第122章 凌启玉不过是讲了个从科技时代带来的小小故事。 为了能诱惑到木无秋, 他还特地描述了一下其他不一样的世界,比如什么现代科技,魔法炼金…… 只要是他还记得的, 都稍稍提了点。当然,也都还还留了那么手,只是将往昔曾在科技时代掌握的某些‘交易技巧’半透露与木无秋,剩下未开口的那些也好同对方进行交换。 木无秋果然行动了。 应该说, 他对凌启玉口中那些个不大一样的世界行动了。 身为支撑虚空的建木, 所明悟的法则并不算少, 更何况已经彻底与天地绑定在一齐, 无法割舍, 近似合道。能感知到的东西,也比其他的万千生灵要多得多。 比如凌启玉那不大同于这个世界的灵魂, 也一齐瞧了出来。 若有所思垂眸半晌,方才看向凌启玉, 笑着说道:“我对此着实有些兴趣,如你所言话本那般, 做个自由行走万千世界的商人, 且该如何做?” 闻言,凌启玉笑了笑, 他没有开口回答, 而是说道:“前辈可是知晓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他可不是什么简单的狼,空手可是没办法套到的。 啧, 商人果然狡猾!能跟柳开霁交谈甚欢的大美人,可不会单纯到哪里去! “那便随你等走上一遭, 算不得什么难事。” 木无秋笑了笑, 也不计较些什么, 能让他感兴趣的事情并不多。 眼下突然出现这么件,且瞧着似是可以打发个万千岁月,便是揽下些许小麻烦,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思及此,他连忙继续问询道:“仙君话本里的那些行商手段倒是稀奇得很,具体如何可还记得?其中提及的奇怪世界可真存于世?又该如何前往?” 得了答案的凌启玉顿时松了口气,面对着有着同样环保爱好的木无秋,神色更是缓和起来。 他倒也不愁对方会反悔。 天道可极度关注着这件事情,就是想反悔,也要掂量掂量能不能继续呼吸次日清晨带着浓郁灵力的空气。 将自己所记得的那些千奇百怪的行商小说都简单提了提,好在他在科技时代时看的小说足够丰富,不然都不会知晓这么些千奇百怪且听起来似乎挺适合建木的小小手段。 至于那些或是科技或是魔法的世界…… 凌启玉神秘一笑,缓缓说道:“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是真是假许也只有天道知晓,如何前往,也得同天道去探究……” 说到这,他觉得还差那么把足以煽到某位高高在上者身上的火。 思索片刻,便毫不犹豫的加了句:“值得一提的是,话本书封后用小字写了这么一行,只道是‘吾自书中异世而来,不知可有归期’。” 不就是马甲自爆吗? 凌启玉根本不虚,这建木瞧起来老厉害的样子,都只是此世初见都能知晓他的身份,连天道都瞒不过去,还有什么好挣扎的。 他怀疑对方根本就是知晓他的来历! 天道自有法则,境界越高,就越是明了法则的强大,便是建木知晓天道之外还有其他的道,便是建木能顺利去到另外法则的世界中,只要世界存在就必定有法则,因此建木也绝不会成为那个世界的入侵者。 既然如此,他也没有什么好心虚的。 即便最后建木真的同他胡编乱邹的故事中那般,成为了个穿越时空的中间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法则不会容许伤害世界的东西存在,如此一来,这往返贩卖,说不定顺应天意造福世界…… 在凌启玉看来,世界之外必定存在着其他的世界,不然他好好的科技时代五好青年,怎就进了修行这条不归路。 当然,不管如何坚定信念,这些也都只是他的猜测。 更多的,就要看木无秋能不能在天道处讨到好,依奸商的本性来看,应也不难。 正这么想着,凭空又现一道雷。 依旧是直冲凌启玉的发间。 木无秋见状随手一挥,笑容淡淡的朝着凌启玉说道:“如今听君一席话,只觉得这数万年都似是虚渡,若能早早与君结识,可不会如此寂寞。他日若有缘分,可需得多多光顾我这小小商铺,许是会有些新奇得如同那话本中的小东西也指不定。” 边说,还边随手再次挡掉几道雷罚。 …… 凌启玉笑容有些勉强,这木无秋也太强了吧!短短几念间,怎似是瞧着已经谈妥一切的模样?就连他日连其他世界的东西都想好了? 他不过是提了个小小的意见。 这就把天道惹火了?惹了就罢,为甚还是雷罚于他?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很想好好讲讲道理,但可惜,天向来是从不讲道理的。 “此处风有些大,你所求之事也不宜再迟,待我同开霁告离,便与你等同去。” 木无秋挡完最后一道雷罚,许是话中提及了那不宜再迟的意思,天也就放过了这次计较。 言出即行。 没再多说其他,便同凌启玉回到了巨树平台处。 见着柳开霁正同那将近合道的老者所谈甚欢,他敲了敲对方前的桌子,递了个木盒到柳开霁身前,缓缓说道:“这是下一期的货物,我已答应同他们随行去办点事,若无甚意外,应能带回些崖樰花,你可莫要再在背后讲我坏话了。天色不早,我且送你回去。” 说完,也不等柳开霁点头,便抬手挥出树叶将其包裹。 才转眼间一瞬。 柳开霁的气息便彻底消失在这片天地中。 木无秋深知柳开霁心里的弯弯道道可不少,顺手也将对方此次见着‘故人’的记忆摸去,聪明人知道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这件事天道似还及其重视。 他的朋友不过是人类的一掌之数。 柳开霁勉强算大半个,少了对方,木生可得无趣得多。 将为数不多的朋友安置好,他便看向这一桌老少俱全的人修与妖修,行事毫不拖沓,开口就道:“现在就送你们去仙界?若是赶得巧,许还能在仙界日落前到达。” 李澜江愣了,凌启玉傻了,师抚的表情僵硬了。 半大的两个小徒弟与毛团子们也都停止了动作,呆呆看向木无秋。 “怎了?是担忧会被发现?虽然在不惊动那位仙帝的情况下有些难,但也不是做不到。”木无秋淡淡一笑。 众人依旧是没有回过神来。 感觉似乎对建木的强大还不够理解得透彻。 这…… 仙界还能直接去?雷劫呢? “自然是可以,也无需渡过雷罚。”木无秋又笑了笑,觉得身前着几个小人类小妖的模样挺有趣,便难得好心情的继续解释道:“你们应也知晓我本体为何,世间皆传建木通天地,能通往仙界,不也应是常事吗?” 更何况他支撑虚空。 根系遍布虚空之中的每一处,天道之下,就没有他建木去不了的地方。 “这不就是偷渡!”凌启玉呢喃道,就如同方才不小心问出了心声那般。 “偷渡二字形容得着实巧妙,但若是没有经历过天地雷罚,其实去了仙界也无甚益处甚至可以说存在着损害。有些东西,还是需得在这世间在那法则天罚之下方能领悟完全,且仙界灵气已在岁月中转变为仙灵之气,可不适合寻常修士。” 木无秋解释完后,方才看向身前几人,抬手迁出一树枝,轻轻点向凌启玉、李澜江及两只毛团幼崽,缓缓开口:“若想留于仙界,只有你二人与这两只小妖可做到。” 紧接着又转而指向师抚,继续说道:“你注定留于人间,便是去往仙界,也只有半月之期,再多,天地不允。” 面对着木无秋那万事万物尽在掌握之中的神情,李澜江淡淡开口说道:“但我们并无打算眼下就去仙界。” …… 死寂一般的沉默。 木无秋与李澜江对视半晌,双方皆神情淡淡,最后还是木无秋先收回了视线。 万千功德,系世间,他也是世间的一部分,也欠了份因果。 如此细想,着实能耐得很。 “我们是想请前辈带我们去寻一个世界。” 凌启玉连忙开口缓和气氛。 生怕木无秋这等拥有偷渡能力的强者会针对起自家道侣,他连忙将白毛团抱在怀中,边捋着毛,边继续说道:“小家伙血脉特殊,道出只有前辈才能帮助我等寻到那个早已消逝在时光长河中的大世界。” 木无秋既答应凌启玉又同天道做了交易,自然是不会反悔,他本无心,便是不悦也不会存得长,再加上欠了对方一份因果,更不会计较些什么。 缓缓抬手,将手中树枝朝着那白色小妖轻抚而去。 很快,那小家伙便挣脱了凌启玉的怀抱,在桌上三两坐步,跑到他的身前。 轻轻点了点白泽额间。 方才开口说道:“原是这般,带回到那世界消亡前倒也不难,但只是不知你等可否有能力穿透岁月而获得那份不知是否存在的碎片。” 木无秋似笑非笑,看向凌启玉与李澜江,视线在二人间游动不止,似是在打量什么,又似是在琢磨着些什么有趣的事。 穿透岁月的力量可不是道之中者可以拥有。 此为法则不允。 便是天,都无法轻易做到!法则早已框定了一切,也决定了岁月的不可逆转!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当拥有那超出道法的力量,且付出足够的代价去弥补岁月中的亏损,便可成功。 要想从岁月中得到些什么,可比从那位胆大妄为的仙帝手里抢回仙界要难得多……,,,.. ... 第123章 闻言, 李澜江与凌启玉及师抚皆紧皱眉,正欲开口细问,却见木无秋淡淡一笑。 木无秋将白泽半抱入怀, 轻轻用手指碰了碰白团子那三角小耳朵, 待见着耳朵微微抖动起来,方才瞥向身前几人,唇角含笑,缓缓说道:“上头催得紧,可莫要再耽搁下去, 不然怪在我身上可就不好了。走罢, 待到那处,你们自会明白。” 话音还未来得及落下。 那巨大到铺天盖地的树叶便充斥满整个世界,也将视线齐齐遮挡,眼中只剩下那抹天地间唯一的绿。 也就是瞬间的事情, 待凌启玉等人回过神, 他们已出现在在来时的虚空路上,脚下踩着那犹如平地般稳当的巨大树根朝着某一方向前行,速度极快。 快到连虚空中的美丽都似是停歇下来,无法动摇任何生物的心神。 而此时的李澜江并没有分出太多的心神去关注周围的景象, 或者说是,除了警惕着危险外并没有去太过在意。 他在思考着木无秋口中的‘上头’。 对方身为通天建木, 且能在虚空中来去自如,甚至将本体落放虚空,可见其能力超绝。无论是寻常修士, 还是不寻常的修士, 断然都不可能拥有此等手段。 可以说是上界之外的天道之下第一者。 既是如此, 那建木口中的‘上头’, 除了天道,也不可能存在着谁。 如今毫不顾忌的开口点名,是否代表着在座者都知晓此事? 李澜江早便知晓师抚将近合道,且卜算一道亦是通天意,那么…他的玉儿呢? 他的玉儿,天眷之人,连突破境界的雷罚都是那般敷衍潦草,在这件事中又是如何的一个位置? 从获得黎桦仙君的传承开始。 此事的主导者似就从他,渐渐变成了他的玉儿…… 想到这,李澜江看向了他身旁的凌启玉,见着对方正睁大眼睛看着这片似是停歇却飞快流逝着的虚空,微微垂眸,将所有的想法都压在心底。 总有机会开口的,但不是现在,场合不适,天也绝不会允许。 不管结果如何,只要还是他的玉儿。 只要凌启玉还是他的玉儿,就已然足够。 他这般反复在心里默念着,似是只要念得够多,所念之事就会成真。 凌启玉很快就注意到李澜江正在盯着自己,且那目光中满是连绵眷恋与化不开的情义,比虚空还要美丽迷人,像是藏着星辰万千,璀璨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至少他是确实移不开眼的。 这样的目光,让凌启玉总觉得自己就是对方眼中唯一的世界。 一不小心。 他有那么点飘,那么点上头。 耳根都发烫起来了! 因顾忌着周围人,凌启玉也不好意思去做脑海中不大见的人的事情,只能如以往那般,借着宽大衣袍的遮挡,牵上了李澜江的手,十指相扣,娴熟又自然。 正好抬头撞入了对方那双比虚空还要深邃的眸。 凌启玉抿唇,乖巧的甜甜一笑,很是满足的轻轻晃了晃衣袍下的手。 抱着白泽的木无秋饶有兴致的盯着亲亲密密的两个人类许久。 但很显然,哪怕他的视线再炙热,都没能打断那传说中的深情相望,只能无奈的收回视线,只见幻化出一朵粉粉嫩嫩的小花,轻轻缀在了怀中白团子的三角小耳朵旁。 大约是春天从未离开罢。 时间缓缓流逝着。 谁也不知这巨大的树根究竟通向何方,毕竟前方的虚空永无尽头。 树根之上的众人也很是安静,并无任何的交流。 不是他们不想交流,而是无法交流,不管是传音还是别的什么,都无法做到。且在此处待得越久,便越是感受不到时间的逝去,哪怕清楚明白自己已然随着木无秋进入虚空良久,但却下意识认为自己刚进入虚空没多久。 时间过去得越久,这种下意识便俞发俞强,甚至大有影响神志的趋势。 就在几个小家伙彻底忘记时间,而几个大人们奋力抵挡着那股强大的力量保持清明时,木无秋动了。 他单手抱着脑袋上别着花枝的白团子,另一只手缓缓抬起,轻轻一划。 不远处的静止般的虚空直接撕裂开来。 而脚下的巨大树根,直直朝着裂缝冲去,转瞬间,眼前的场景便改换完成。 他们闯入了个…支离破碎的世界。 碎裂成一块又一块,似镜,又似梦,既真实,也过于虚幻。 这个世界正在无声的消逝于世间,不管是李澜江还是凌启玉,或是几只懵懵懂懂的小幼崽,都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件事。 与他们早前闯入的小世界不同。 这个世界的毁灭并没有多大的动静,也没有任何不甘,甚至连死亡的气息都不存半分。 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 也是那么的自然。 或许曾经也那么努力的挣扎过,但到如今,已然平静,平静的等待着甚至是期盼着,属于世界的最终结局。 从虚无中来,也终有一日会回归虚无。 见证着这幕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唯有木无秋,无声的勾起唇,甚至轻轻的哼唱着来自远古,游荡在树叶间的歌谣。 这歌谣回荡在寂静的天地间,像是孤独的游魂般,缓缓冲刷着那一片片虚幻的碎裂世界。 木无秋与其他生灵不同,世界的毁灭在他眼中寻常无比,哪怕这个世界曾是建木一族的故土,哪怕此处是他诞生之处,亦没有任何的区别。 草木本无心。 又哪来那么多的感慨。 至多是给自己取了个无秋的名字,木无秋,只是愿最后一棵建木,永远不会迎来落叶纷飞的秋天。这既是建木本身的想法,也是建木一族的期盼,更是这个世界为生灵所降的最后一个祝福。 歌谣依旧在回荡着,但木无秋早就停下了动作。 伴随着歌声,他看向凌启玉几人,缓缓开口说道:“这是取得世界碎片最恰当的时机,趁着这个大世界还没有彻底融入虚空,尽早动作罢。” 说完,木无秋便招来一根漂浮在世界中的小树枝,如同荡秋千般,落座其上。 约莫是晃悠中得了趣,便顺手把几个矮小且抵挡不住时间与世界消亡之力的小家伙们都带了上来。 总归这些小家伙也给不了什么帮助。 想到这,他开口说道:“每个生灵只能于时间中存在一次,你等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之后木无秋便不再开口,轻轻荡着座下那族人留下的痕迹,如同幼时那般,静静望着这片消散的世界。 目光深邃悠远,似是能看到世界尽头的另一个自己,于时间中只能存在一次的生灵,并不包括他。 见状,师抚轻咳两声音,捋着又白又长的胡须,很是仙风道骨的开口说道:“既然如此,老夫便前来一试。” 他知晓李澜江有大气运亦有那变幻莫测甚至超出此界的能力,便是那位凌道友,身上也藏着不少的秘密,但有些事情若是能以己之力拦下,还是莫要推脱他人好。 毕竟他师抚是天道的棋子,早已没有了未来可言,建木早前的话也知此行必定是暗藏着凶险,所谓的代价谁也不知是甚。 两个年轻人日后的年岁可还多着。 一把年纪的他,偶尔也是想着逞那么次英雄,总不能只予莫问君殉道,不予他师抚为道奉献的道理! 越想,师抚越是精神,心中豪情千万丈。 往前凌空踏去几步。 他阖眸,以双手演化起用数万年时间琢磨出的压箱底绝学。 天地入乾坤! 师抚无疑是强大至极,所推演出来的绝学更是天地之法,蕴含着大道之意,也难怪天道允他存留世间千万年。 若是有那‘如果’二字,他必能比那所谓的东阳仙帝早一步破界而走。 可惜世间没有如果。 他只能,也只想留在人世,走那红尘千万道,送无数弟子入仙途。 心无旁骛的推演片刻。 师抚甚至将整个世界拼凑回毁灭之前的模样。 就连木无秋都从树枝跳下,直直看向那世界之中无法忽略的那片绿绿葱葱的绿。 但师抚停手了。 眨眼之间,世界又恢复那碎裂片片的模样,方才的景象亦恍如隔世。 他轻轻摇头,退步回到树根之上,无奈叹道:“吾之命非吾。” 不是做不到。 而是没有任何的东西可以与时间交换。 他已经半合道了啊…… 闻言,李澜江也没说些什么,感受着身旁凌启玉与他十指紧扣的温度,轻轻松开手,随即往前踏出一步。 以指为心剑。 斩天断地化神通! 才刚起了个手势,还未融入自身的法则之力,李澜江就被世界轻轻的推了回来。 推回了巨大树根上。 李澜江眉头微皱,再次抬步而出,也再次被轻推而回。 如此往返多次,直到那股温柔的力量将其禁锢原地,并且如同训斥调皮小辈那般轻轻拍了拍李澜江的后背。 在场者皆看到了那股灰色的力量,那是,正在消亡的世界。 …… 毁灭的世界还有着半丝意志存留世间,它就像是年迈的老者,正在等待着自己的归属。 可在这等待中,却迎来了好些个小小的客人们,以及熟悉的乖孩子。 它隐约感知到客人中那个小小的生灵为世间洒去的生机,察觉对方曾拯救过某个熟悉的世界,于是它动了。 一心等待着归宿的世界不想让小生灵为自己做出任何的付出,于是用最后的力量阻止了对方。 也顺带一起禁锢住了所有的客人们。 在场被强大力量牵制住的众人隐约感受到世界传递出来的讯息。 顿时沉默了。 他们只是来取世界碎片,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且拯救毁灭世界,也着实做不到。 李澜江试图同世界那抹隐约可消失的庞大意志进行交流,解释自己并没有那等想法,好解除身上的束缚。 但可惜,世界就如同垂暮的老人那般固执,又像倔强孩童捂住双耳。 听不进他的任何话便罢,还将他身上的禁锢再加几重。 这下他也不敢再轻易举动,犹恐意志将他们丢回原先的时间,全然感受着力量的李澜江知晓这个世界的力量确实能做得到他所想之事。 木无秋直接笑了出声。 他伸手轻抚周围漂浮着的那些同样将他轻轻束缚又将其送回树枝上且轻推着的灰色力量,笑容中隐约带着些满足,轻荡着双腿的他看向李澜江,含笑说道:“道友可莫要挣扎了,不然可不知会出现些什么事来,毕竟就连世界都怕你做傻事呢!这份偏爱,可不能辜负了!” :。:,,,.. ... 第124章 木无秋越笑越大声, 连着眼中都笑出了盈盈水光,像是在笑着李澜江的天真,又像是在笑着世界的天真, 或是…在笑着自己的天真。 直至整个世界都充斥着他的笑, 方才惊觉众人都在盯着自己,就连怀中的小家伙都用圆溜溜的眼睛抬头望着。 他轻咳两声,眨眼便换上那淡然的模样,缓缓开口说道:“时间可不多了。” 说完后,也不再理会巨大树根上的几人, 继续将视线投向远方, 幽深又专注。 见状,凌启玉默默将腿抬起。 还没落地,就被那股肉眼可见的灰色力量按了回来,并且被轻轻拍了两下膝盖。 …… 看来这个世界真的非常的慈祥了。 将他们都一视为‘试图拯救世界的傻孩子’。 但这也不打紧。 凌启玉也不是来拯救世界的, 按他仙界数万年的阅历来看, 要正想拯救一个早已消逝在历史之中的世界,难度可远远大过于创造个新的世界。 至少上界的仙人是做不到的。 他也做不到。 但若说是在时间长河中捕抓些什么…… 虽有些难,但也不是不能试试。 上界大能大多专于修行,修行得久了, 瓶颈又无法突破,也开始专研起三千大道来。 而其中, 时与空二道最为奇诡,也最为神秘。 数多大能为此开过多次论道大会共同探讨,书黎桦好交友, 自然也是应邀参加过不少的论道大会, 看得多了, 听得多了, 便懂了那么一点点。 加以科技时代学过的知识,似乎就比旁人又多出了那么点。 只是不知,这么点的领悟能否将世界碎片搞到手…… 凌启玉将脑海中的杂念全然抛去,正想出手,又思及自己现下似乎还是个刚踏入修真界不到十年的弱小出窍修士,便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对着身旁的道侣及不远处面带哀色的师抚说道:“我也许可以试试。” 见着李澜江那微皱眉头似是就要反对的模样,他连忙继续说道:“前阵子不是得了黎桦仙君的传承与洞府吗?那洞府颇有些厉害,且仙君亦留言,只道是若是运用得巧妙,便可停留住时间。” 话音方才落下。 树枝上的眺望着远方的木无秋便笑出声来,待众人的视线都向他投来,他方才摆手示意道:“莫要管我,你们说你们的。” 话虽是如此,却也撑着下巴,像是瞧热闹般瞧着凌启玉几人。 可不是热闹吗? 仙君自己都夸起了自己的洞府厉害。 他不好好瞧瞧,岂不是辜负了仙君的期待? 忽略了木无秋存在的凌启玉听到这笑声,面色一僵,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不就是自卖自夸吗? 小问题,脸皮够厚,什么都不是问题! 凌启玉犹恐木无秋出言拆穿了这台戏,连忙将视线移到身旁的道侣身上,顺手扯向对方的衣袍,很是乖巧的开口说道:“江江,我就试试,若是有不妥当之处,便马上收手,好不好?” 李澜江对上凌启玉双满是恳求的明亮眼眸,怎狠得下心拒绝。 斟酌许久后,只能开口应答道:“且试试罢,若是不通,可莫要逞强。若是有危险,便先收手,待同我等商量过后,再继续。” “好,我都听江江的。” 凌启玉双手轻拽着李澜江的衣袍,同时仰头乖巧一笑,若不是察觉到木无秋的视线盯得紧,他都想先抱抱自家道侣,再继续尝试‘偷’一块世界碎片。 得了道侣应许的他也没再继续浪费时间。 安抚性的拍了拍李澜江衣袍下藏着的手后,他便转身朝着那正在消散的世界看去。 凌启玉依旧站在原地,动作自然的抬起双手,随着他双手落至胸前,仙府那长石板模样的控制阵眼也缓缓浮现而出。 指尖轻落于块块突起的白玉之上。 下一瞬,便开始用十指敲击起那突起的块块白玉,声音清脆至极,且还颇有节奏。 若是有科技时代的人在此,必能认出,玉石制成的阵眼,可不就是键盘吗? 凌启玉不紧不慢的敲击着他的洞府控制中心,将昔日书黎桦所领悟的少许法则融入其中,随着他的动作,虚拟法则铺开了一张由代码组成的大网,慢慢向四周蔓延而去。 待到了无法再继续扩展的程度,他方才如同捕鱼般,缓缓收起了这张网。 但捕抓碎片到底不是捕鱼。 指尖轻动,便放出几个漏洞,将那些太大的碎片都有选择性的漏出去。 到最后,网中只剩下了细小到难以察觉的碎片,他方才继续做出筛选,将一切不符合条件的都漏回原处,只抓取着其中一小块,用虚拟法则将其全然覆盖,打上厚重的马赛克保护。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用虚拟法则演化了一小块假碎片落放在原处。 紧接着,迅速拖进洞府中。 再把洞府的时间彻底静止,糊上虚拟法则。 指尖触碰着的键盘模样的控制中心渐渐消融进身体之中。 待身前已无一物,亦感知不到任何的来自时间与空间的压迫感…… 凌启玉缓缓松了口气,嘴角浮起了抹微笑,同时熟门熟路的将衣袍下垂,悄悄牵上了李澜江的手,他很是矜持的将唇边的笑意压下,仰着脑袋,说道:“我好像成功了!” 还没等李澜江开口询问些什么,木无秋便从树枝上跳到了凌启玉的身旁。 直直盯着凌启玉许久。 眼神诡异,如同质问般开口道:“你为何不用付出相应的代价?” “我并没有获得世界碎片,只是将它保存起来,既没有获得,自然不必付出。” 凌启玉很是认真的解释着。 他承认他是取了个巧,也亏得千万年前书黎桦飞升之日随手构了这么个虚拟洞府,再加上那数万年里对时间空间及自身掌握的这虚拟法则的了解,及此世天道特意为他准备的体内初开混沌的小世界,方才侥幸钻成这么个空子。 能彻底屏蔽时间的东西并不存在。 他不过是将世界碎片捕抓,且落放入唯独属于自己的‘道、法与世界’之中加以虚拟法则静止。如此,也就算不得获得,不过是保存罢。 又或是。 他演化出的那块碎片,正好掩盖住了一切。 以假乱真,让时间继续下去。 具体究竟为何,其实凌启玉自己也不太明白,总归他是成功了。 木无秋依旧用他那诡异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凌启玉,直到神色冷峻的李澜江上前半步,将凌启玉挡着身后,他方才收回视线,开口说道:“这方法确实巧妙,若不是我亲眼见着,恐怕都要以为你只是取了个空。既然如此,便早些回去,莫要打搅了这片安宁。” 他最后看了眼身后的支离破碎的世界。 将树枝上的小家伙们都落放回巨大树根之上,再把树枝推回世界之中,同时,树根便抽离这片安静等待着消失的时间。 自巨大树根离去后。 原本寂静的世界中突然回荡起了熟悉的歌谣,语调词句与木无秋早前哼唱的并不差别,只是声音更为稚嫩,清脆得像是哀歌。 那是年幼的建木唱予世界的送别。 回去的路并不算‘远’。 除了木无秋外,都只感觉那是一瞬间的事情,仿佛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回到了那片满是绿色的世界,就连身前那竹汁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若不是心志足够坚定,甚至都无法把握住自己曾回到万年年前的记忆。 几只茫然懵懂的小家伙,便是模糊了那段并不算太长的影像。 好在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白团子将脑袋用爪子揉了又揉,确认真的已经收集完所有的世界碎片,方才朝着木无秋嗷嗷呜呜的催促起来。 连着黑团子都跃到木无秋怀中应和叫嚷着。 来不及了,得快些,再快些。 小小的它们脑袋也算不得大,并不能容下太多的东西,除了吃与玩外,唯独这道莫名其妙出现在脑中的指令是记得清清楚楚。 “好好好,莫要再催了,这便带他们去寻祖龙。”木无秋被两只小家伙又是爪子勾又是脑袋蹭,衣襟不知不觉就敞开大片,露出白皙的皮肤,再往上便是他那如梦般勾魂的容颜。 这等模样,寻常人是轻易看不得的。 便是师抚都敲着身旁小徒弟的脑袋,借着捋长须的空档,避开了视线。 没办法。 实在是杀伤力太大,他可不想一世英名败在这种地方。 而凌启玉一瞧,眉头紧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直接伸手遮住了李澜江正要往上抬的眼眸。 他不是不自信。 而是看多这种东西,伤眼睛! 木无秋自然察觉到了身前几个人类修士的举动,但他并没有怎在意,安抚好两个‘得天意’还异常‘听天意’的小家伙后,便随手理了理衣服,看向眼前手抓着手正双双对视得情深的二人,缓缓说道:“白泽道是还要去寻祖龙,位置也告之于我,你们是想现下便出发呢?还是马上就出发呢?” 闻言,李澜江把凌启玉拦在眼前的手轻轻扯下,看向木无秋,回答道:“前辈既已决定,那便即刻动身罢。” “原来还有第三个答案。” 木无秋深深看了眼模样正经且算不得有多少表情的李澜江,只觉得这人类的心也定是黑的,说不定比柳开霁的还黑。 不然怎一个回答,就给他下了两个套呢? 再瞧黎桦仙君那眼巴巴的模样,更是加深了自己的猜测。 连有趣且奔放的灵魂都能套的牢,那心是得有多黑,才能做得到啊! :。:,,,.. ... 第125章 木无秋在心中默默感慨着, 同时也不忘了再次施展起属于建木神通,随着树叶包裹起整个天地,转瞬后周围景象已然换成了虚空, 脚下所踏也是熟悉巨大树根。 与早前不同是,这次虚空是流动, 是美丽,也是神秘。 这才是虚空真正模样。 他坐在树根边上,时而晃动着双腿, 试图勾起外头那抹就要擦过树根虚空风暴。 可惜, 风暴像是有所感应般,连忙避开了这个虚空中霸主。 木无秋无趣垂下眼眸,见着怀中黑团子正警惕打量着四周, 而白团子则安安静静趴着尾巴轻轻摆动, 来回打量片刻后,总觉得似是少了些什么。 思索半晌,指尖悄悄绽放了朵小黄花,簪在黑团子三角耳朵上。 又见着兔子化成小姑娘也蹲坐在自己身旁叼着根草,便顺手也悄悄往对方脑袋上别了个淡紫色小花。 一黑一白外加个贪吃兔儿都有了适合小花朵,甭提多可爱。 他笑着点了点团子们小脑袋, 很是欢喜对着三只小家伙说道:“待事情结束后,你们不若都跟我回树里?” 听到这话, 白墨竹差点就点头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 好在她还是只有点理智兔子, 在这些年学习中,也勉强明白了宗门与师徒是个什么意思,只能万分遗憾摇了摇头。 而幼崽们自然也是不同意。 边嗷嗷呜呜叫着, 边拨浪鼓般摇动着毛乎乎小脑袋, 引得那娇嫩花朵随之晃了又晃。 木无秋则是哈哈笑个不停。 笑声似是传到了那辽阔无边虚空中, 连暗处风暴都悄悄避开散去。 李澜江与凌启玉本还有些担忧三只没来记得遮盖上眼睛小家伙会被虚空迷去心智,在听到木无秋声音以及毛团子们嗷叫声时方才松了口气。 能在虚空中言语,便是大能都无法轻易做到。 这如平地般行走感觉,应是他们所在巨大树根有所神通,建木一族果然神秘,不愧通天二字,便是虚空都能征服。 在建木帮助下,树根很快就破开了某个小世界。 众人方才站稳身形。 白团子忽然就揉着脑袋呜呜叫了起来。 “嗯?不是这儿?你方才不是说在这吗?”木无秋轻轻用指尖拨开白泽爪子,笑着揉了揉团子那肉乎乎小脸,他也不在意被引错了路,挥袖再次把众人带回虚空,轻点着小家伙脑袋,继续说道:“无甚大碍,继续去寻便是了。” 闻言,白泽幼崽似是有些不大好意思,低低嗷呜了一声,随后乖巧趴在木无秋胸口。 就这般,众人往返了数十个大小世界,可以说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怎都找不到祖龙气息白毛团子沮丧得很。 整个缩在木无秋怀里,毛乎乎爪子紧紧抱住小脑袋,像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居然这么没用,可怜又可爱。 “能混淆白泽感知东西可不多呢。” 木无秋边逗弄着怀中毛团子,边意味深长开口说道。 他本想把事情丢给几个人类去折腾,但谁知天竟又来催了!约莫是早前提要求着实重了些,竟要求他出多些力气,莫要得过且过浑水摸鱼…… 惦记着他构思中三千世界虚空商铺还没来得及开起来,只能应下这种种要求。 到底心里还有着气,便开口对着身后几个人类修士说道:“你们就是来傻站着吗?还不快分析分析到底是什么东西混淆了白泽感知,这世间上可不存在什么生灵能同我比返往虚空速度。” 对于建木反复无常,李澜江与凌启玉还有师抚表示非常理解,毕竟对方实力强悍且修为高深莫测,他们除了理解,也只有理解这么个选择。 这种时候,就需要师抚这个灵活应对过千百万个有缘人并且同样被催促着天道棋子来接话了。 他也没打算端着木无秋,谁还不是大能,自个都半合道了呢! 当然,必要礼貌还是要给,想到这,方才开口说道:“前辈不必如此急切,这天下能混淆白泽感知东西不算多,但我等凭空猜测也不可能猜得出究竟是何。不妨让白泽细细说来,许能寻到些蛛丝马迹。” 听到这话,木无秋用手指拨了拨白泽幼崽爪子,见对方还抱头沮丧着,便把小家伙单独拎出来,放在众人面前,说道:“喏,你们自个问。” 他心情着实不大好,天着实太过得寸进尺。 最不高兴是,竟然自己还不得反驳,更是不得不这么去做! 这已经不是黑心范畴了,是强盗!他绝不会再同天做其他交易,实在是太不划算! 白团子被拎了出去,黑团子也不愿意在木无秋怀里待着,纵身一跃,便跳到了白团子身旁。 又是蹭又是舔,似是在安抚屡遭失败白泽幼崽。 就连乖巧坐着叼草白墨竹都瞪着小腿跑去蹲在两只幼崽身旁,小胖手摸了又摸。 被无情抛弃木无秋更生气了。 也不打算理会这些事,转头就看书眺望起无边无际虚空。 热闹是其他生灵,孤独才是他。 气着气着,又忍不住悄悄听起来几个人类分析,不然天就在他脑海中直直催着,令树头昏…… 只可惜,无论是凌启玉还是李澜江或是师抚,都不能从白泽幼崽嘴里问出半句有用之言。 白泽实在是太小了。 且连连遭遇失败它丧气得不行,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妖生来,若不是凌启玉等人轮番哄了许久,恐怕还是抱着脑袋不肯面对现实。 面对着询问,回答倒是回答了,可它自个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最后憋了老半天,努力感应许久后,只得了句‘离天很近地方’。 这回答乍一看挺像是答案,实际上也说不定就是真相。 可架不住白泽怎都说不出来那是什么地方,急得白泽再次抱住了脑袋,尾巴都缩成了一团,好不可怜。 还是木无秋看不过去了,站起身来,一把拎起白泽幼崽搂在怀中。 也怪不得天总催他,指望这几个人类修士,恐怕是有得磨蹭,仙界都要归旁人所有了。 他看向师抚,上下打量许久后,方才开口道:“你不也是白泽吗?小家伙做不到,活了一把岁数你还做不到吗?” …… 师抚沉默了,他似乎,真做不到啊! 就连自己白泽血脉都是刚知道没多久,让他运用白泽天生神通,那还不如让他起卦!毕竟后者方才是他看家本领。 想到这,他轻捋长须,说道:“那我便起个卦试试,不知前辈可否寻个世界停留半晌,虚空中干扰数多,怕是会影响到卦象。” 然而木无秋并没有动作,且还笑了出声,待笑声停止,方才开口道:“你且放心起卦,吾之所在,便是世界。” 虚空本就是天道所在,可不会有什么地方比这还适合明晓万物,那些影响卦象无非就是捣乱小风暴以及藏在暗处小东西。可惜他心情不好,不打算给这几个人类修士做出什么解释。 建木都做出了保证,虽说言语有些狂妄,也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师抚自然不会抚了对方面子。 于是他也拿出自己压箱底绝学。 四周没有足够灵气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那本来就是用来混淆视线东西。 随着掌心缓缓张开。 透明球就这么出现在了他胸前。 天地入乾坤! 乾坤球愈作愈大,师抚随手一抛,便让它展现与众人身前。 球中云雾翻滚,各种画面隐隐作现,最后定格画面,是那数人争相攀登通天梯,随着天梯愈往愈上,便见着天梯之巅屹立着块巨石,上头坐着个眉心红痣一点模样玉雪可爱小娃娃。 那是无门无派中卧天石! 小娃娃,可不就卧天石器灵! “这是何物?” 木无秋直直指向那颗巨石,且仔细端详着,那双无情却又让生灵移不开视线眼睛都眯了起来。 虽隔着时空,但他却在那颗石头上感应到了类同于建木力量。 师抚与无门无派关系甚密切,知晓自是比寻常人多得多,且这些对于建木而言也算不得什么不能说机密,便简单解释起了卧天石,也道出其中那可让人‘悟道’力量。 至于木无秋所询问石从何处来,其实他也不大清楚,只知晓是书黎桦飞升之时送来,里头镶了道分神,说是要圆万千人民群众修仙之梦…… 凌启玉听着师抚模仿昔日书黎桦语气且连最后一个‘呀’字都颇为传神,顿时有些觉得尴尬,脸上笑容都不太挂得住了。 这并不算太打紧,最重要是,木无秋知道他身份啊! 为了不被拆穿,趁着师抚停下话头,他连忙补充道:“黎桦仙君在洞府中留有言,道是那卧天石是他从飞升仙梯上不小心踢落块小石头,本着不浪费精神,便简单揉和成了探寻三千大道卧天石。” 话音方才落下,那乾坤球便再也撑不住,四散消逝开来。 而木无秋则是恍然大悟,同时看着凌启玉说道:“哦,原是不小心。” …… 又一个黑心。 连接天地仙梯都敢拆,也不怕后人无法飞升。 至于是真不小心,还是故意。 也只有凌启玉自己才知晓。 犹恐木无秋继续说下去,凌启玉连忙继续说道:“既已得出卦象,那不妨往无门无派走一趟,不管是真是假,眼见为实。” “那边走罢。” 木无秋边应答边召着树根移换方向,无意间瞥到了李澜江那似是在思索着什么眼神,顿时同情起了不远处偷偷庆幸着遮挡住身份凌启玉。 黑心对黑心,总有个会失手,仙君还是大意了。 这同他干系不大,且道侣间事情总不好让他这棵树插手,所以也并不打算提醒黎桦仙君。 建木对树根掌控极为精妙,对虚空就更是了解。 趁着几个人类修士哄着那丧气得就差没抱头痛哭白泽幼崽,不到半盏茶时间,树根便带着众人直直冲入大世界,同时周围景象已然转换成热闹至极无门无派通天之梯前。 前方那收取灵石无门弟子依旧是沉默寡言模样,周围亦是人来人往,上至龙钟老者下到**儿童,这热闹画面,似是千百年来从未改变。 凌启玉才刚感慨着自己竟然如此厉害,捣鼓出个门派不说,飞升时还来了兴致揉了个法器! 正这么想着,突然小腿就被个东西紧紧抱住了。 “漂亮哥哥!我等了你好久哦。” 卧天器灵眨着水汪汪眼睛,脑袋枕在凌启玉膝盖上,那眼巴巴样子,再加上嘴里话,甭提多可爱。 他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就被拎了起来。 转头一瞧,那张熟悉脸又没甚表情脸,可不就是可恶李澜江!或者说,莫问君! 小器灵气呼呼鼓起脸,瞪眼说道:“你个大坏蛋,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你不是说要独求大道吗?缠着漂亮哥哥做什么!” 对于器灵质问,李澜江并没有做出任何回答,只是将小器灵随手放在了木无秋身前。 卧天器灵本还想再狠狠地辱骂上几句,余光便见着了漂亮到让他怎都移不开脑袋甚至忘记了李澜江修士,这下也凶狠不起来了,羞答答走到那修士身前,轻声轻语说道:“漂亮哥哥,与我玩可好?” 漂亮哥哥好像不是人类。 但这不是什么问题,只要能跟哥哥玩,他什么都可以去做! 木无秋也来了兴致,他摸着下巴,回答道:“你怎知我不是姐姐?” “漂亮姐姐!” 小器灵很快就改了口,并且快步跑到了木无秋身前,很是自觉张开了双手。 是哥哥还是姐姐都不打紧! 若是没能把握住,他定是会遗憾终生! 木无秋自然是圆了小器灵心愿,将小家伙抱到怀里后,也往着对方脑袋上别了朵小花。 花朵红艳红艳,就如同卧天器灵那眉心痣。 而得了花朵小器灵,脸上满是陶醉,瞧那模样,怕是都要忘了自己是谁。 师抚与小器灵也算得上是熟悉,曾经还偷偷带着小器灵在世间潇洒过几年,若不是小器灵不能离本体太久且当时掌门又哭着来求,还想再快活个千把年呢。 且那遥远曾经里,小家伙也一直喊他漂亮哥哥呢! 想到这,他瞧着小器灵那活像是没见过‘漂亮’模样,酸里酸气开口说道:“见着谁都喊漂亮哥哥漂亮姐姐,究竟谁才是你漂亮哥哥漂亮姐姐?” 闻言,陶醉中卧天器灵稍微回过神来,感知到熟悉气息他眼眸亮亮朝着师抚看去,开口说道:“嗯?大哥哥……” 见着师抚如今模样,他不禁顿了顿。 上下打量许久,确认这个是他熟悉‘大哥哥’,方才继续说道:“你怎老成这样了?” “老了就不是漂亮哥哥了吗?” 师抚自认为如今这个模样英俊又潇洒,且自带一股大能特有气质,可以说是离飞升就差那么一点点。 他捋了捋美须,很是期待卧天器灵回答。 小器灵张了张嘴,很想将那声漂亮哥哥喊出来,但张了又张,看着师父那长又长胡子,怎都开不了口,思索半响,只能转移话题般说道:“大哥哥是又没有灵石了吗?可我小金库都被尘川拿去补贴宗门了,不能支援你了。”,,,.. ... 第126章 话音落下, 所有人都看向了师抚。 连器灵灵石都要搜刮,他们竟没有多大惊讶感,且有种果然如此感觉呢! 师抚倒是稳得住, 脸不红气不喘,还脸皮极厚缓缓对着小器灵说道:“你且再攒攒, 我还不怎缺,这次是来寻些东西。” “哦。”小器灵点了点头,见着门中弟子正朝他这处打量着, 连忙把脑袋埋进木无秋怀里, 闷声说道:“换个地方说话,不然我就要被告状抓回去了!” 木无秋也觉得此处太过吵闹,挥袖便带着众人换了个地方。 视野辽阔, 放眼能眺望完四方世界, 张手似就能抓到天上云彩,风大不说,前头还有个巨大石块。 可不就是通天梯之巅吗? 小器灵虽然好美色,心智也不大,但到底还是有些脑子也能分得清是非黑白。他非常清楚卧天石前除了门中掌门及持有特殊令牌弟子外,也只有自己才能带着其他生灵到达此处。 而眼下这个漂亮哥哥, 挥手便轻易做到…… 这种未免也力量太过恐怖! 好在师抚也在此处,不然他恐怕要背着漂亮哥哥偷偷启动防护大阵了。 想到这, 卧天器灵总有些不安心, 偷偷露出半只眼睛,打量木无秋许久后,方才抬起脑袋, 说道:“你们是来寻些什么?” 这可把众人给难倒了, 因为他们也不知是来寻什么, 祖龙之物能以什么形式出现在什么地方,他们都不知道。 只晓得师抚卦象显示着此处。 既然小器灵开口询问,也总得给出个回答。 于是,对于卧天石还算了解凌启玉随口说道:“你最近可见着什么稀奇东西?或是人,或是物,或是旁什么……” 卧天器灵沉思片刻,像是想起了些什么般,点着脑袋道:“有啊!前阵子来了条漂亮蛇哥哥,浑身都是五光十色白,可稀罕了!” 以往书黎桦曾提起世间上存在七彩斑斓黑,他还以为是骗人。 直到见着了那条蛇哥哥,方才明白,就算是单一颜色,也能漂亮得绚丽多彩! 想到这,小器灵继续说道:“你们是来寻它吗?但是我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呀!它之前在这陪我晒了好久太阳,然后有一日下了大雨,它就不见了。” 听到这话,凌启玉总觉得有些熟悉,怎感觉有点像是当初在秘境里见到大白蛇? 能白成五光十色,应当也没几条蛇能做得到吧! 正想继续再说些什么,正缩在白墨竹怀里自闭白毛团忽然就嗷叫起来,弹跳力十足蹦到李澜江身上,再窜到他怀里,脑袋一点一点,就同拨浪鼓似。 不用翻译,都知道这是个什么意思。 而这时白墨竹也走了过来,说道:“崽崽说,那位蛇前辈就是我们要找妖。” 凌启玉方才只是随口问问罢,倒没想到运气这般好,虽然也不知道大白蛇是去了何处,但到底得到了些线索。 “还用找?”木无秋嗤笑一声,朝着卧天石走去,看着这块‘不小心’落到人世间仙梯之石,笑道:“不就在里面吗?” 能混淆白泽感知东西,不就是仙梯之石。 且里头还能存生灵,可没有比这还好躲地方了。 小器灵听得很是茫然,为了不给漂亮哥哥们添麻烦,他连忙说道:“不是哦!我在里头寻不到蛇哥哥!” “那是因为你蛇哥哥不大一般。” 木无秋点了点器灵脑袋,他将怀中器灵放下,双手接触上卧天石。 掌间绿意微闪。 但很快,他就收回了双手,眉头微皱,说道:“这石中构建世界力量已然改变,便是我也无法探知其中。” 话说到半,忽而便转头看向正目不转睛盯着他小器灵,继续开口:“你在石中世界里真寻不到对方踪迹?” 卧天器灵很是诚实摇了摇脑袋。 眼看着线索就要断在此处,凌启玉便瞥见天际边吹来那大片雷光闪动乌云。 …… 感受到威胁他连忙走到小器灵身前,缓缓说道:“我早前无意间得到了黎桦仙君传承,其中有好些关于卧天阵法记载,若你同意,不妨让我与你齐去卧天石中寻探一番?” 得到黎桦仙君传承真是个百用不厌借口,不管是使用什么超出寻常修士手段,都往着上面套去就是了。 但说得太多,凌启玉心里隐约总有些不安。 话已开口,再不安都得继续演下去,他也只能盯着小器灵,等待着对方回答。 “好啊!” 小器灵整个扑到凌启玉怀里,还偷偷用得意眼神瞥了几眼李澜江。 见着李澜江似是想将他再次拎到其他地方,赶忙拉上漂亮哥哥衣服,开口说道:“那我们快些进去吧!不然被尘川抓到可就不好了。” 说完,便带着凌启玉闪身消失在了卧天石前。 还不忘对着李澜江吐了个舌头。 石中世界皆是白雾一片。 小器灵正想对凌启玉说些什么,就见着对方熟门熟路将某个用于控制法器召了出来,并且异常熟练插上了根根虚幻线条,又检查其了阵法是否存在差错。 最重要是,对方将整个宗门大阵都重新校正并且加强了一遍,而做这些时间,也不过几念! 他惊讶张大了嘴巴。 紧接着往凌启玉身上扑去,扁着嘴唤道:“仙君!” “隔石有耳!” 凌启玉拍了拍小器灵小脑袋,继续修正起宗门大阵。 来都来了,便再庇护后人多些时日罢。 当年书黎桦也不是不想讲宗门大阵彻底转交给徒弟,但难就难在这个世界并不适合科学,不管他怎么教导弟子,已被玄学彻底固定思维他们都难以理解科学真谛。想着这世间总是兴衰更替,宗门也不会真长存世间,留下诸多科学痕迹有待后人习得,便歇了心底念头。 也到底是对自己亲手创立宗门有些感情,飞升时还惦念着,便从仙梯上悄悄整了块石头,留下分神孕育器灵,以仙器为阵眼,好掌控宗门大阵。 “哥哥!” 小器灵很是上道换了个称呼,声音清脆又响亮。 他有无数话想同仙君说,但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便只是乖巧看着对方捣鼓阵法。 凌启玉很快就将阵法调整完毕,见着小器灵那乖巧模样,便伸手摸了摸对方脑袋,很是慈爱说道:“真乖,这些年辛苦你了。” 能不慈爱吗? 他总觉得自己跟个奴役童工大地主似,竟还特地养了个器灵,好照顾宗门照顾后人。 小器灵觉得自己这是得到了仙君赞赏,脸都红起来,支支吾吾说着自己其实也并没有很辛苦,甚至并没有很努力。 而凌启玉目光依旧慈爱无比,整个人都似是散发着和蔼可亲气质。 愉快交流了好一会儿后,凌启玉才记起正事来,他边同小器灵闲聊,边控制着阵法搜寻起卧天石中异样。 来回几次都没有结果后,便换个法子,寻找起‘阳光充沛’地方。 这么一找,还真给他找见了。某条小小白蛇,就这么半躺在不算太小水洼中,如睡如死般晒着虚假日光。 …… 那姿势那模样与凌启玉记忆中画面并无差别。 他本想先过去问候这位蛇前辈,但也不知对方有何神通,便是他与器灵都无法到达那片空间。 无法,凌启玉只好试着将对方一同带出卧天石。 再离去前,他忽想起来些什么,便轻轻揉了揉小器灵脑袋,另一只手食指抵压在唇上,轻声说道:“隔石有耳,这件事,只有我同你知晓哦。” 小器灵自是不停点着脑袋,拍着胸膛保证道:“就算是世间最漂亮哥哥姐姐,我都不会告诉他们。” 凌启玉很满意,走之前还不忘摆出将阵法摆放回原来模样,假作陈年古阵,亦无人修动。 牵着小器灵手。 他缓缓走出了卧天石。 同时,某条安静晒着虚假日头小蛇,也引来了真实且暖洋洋日光,舒服得晃了晃水洼里小尾巴。 直到一抹阴影投放在它身上,又察觉到来命运恶意,这才艰难睁开眼。 …… 白蛇就见到几个熟悉巨大身影再外带几个不熟悉巨大身影都围在自己周围,这架势,颇为不妙!就是想逃,都被围得严严实实! 没有办法,它只能抬起身子,将愈化愈小水洼吞入口中。 白墨竹很是高兴蹲在地上,笑着唤道:“蛇前辈!” 见着熟悉幼崽,又看了眼熟悉人类,察觉到麻烦降临白蛇很不耐烦晃着尾巴,勉强开口说道:“有事?” 还没等凌启玉几人开口,毛团子们便嗷嗷呜呜把事情都同白蛇交代清楚。 白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天道追着它是要祖龙之魂! 于是,它迫不及待对着几个熟悉人类说道:“你们要便快把它带走!可莫要再让它赖上我!” 话还没说完,尾巴尖上就出现了个金光闪闪小光团。 丝毫不顾忌把光团往着李澜江怀里一丢,还不忘补充道:“你身上有股不存于现世力量,快将它封锁起来!不然又要蹦回我怀里,催我化龙了……” 闻言,李澜江也不迟疑,迅速结成阵法,将光团封锁起来。 白蛇看到那光团牢牢固固待在李澜江手中,这才松了口气,早知是来寻祖龙之魂,它便不躲了。 这祖龙残魂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神志没几分,就晓得整日催它练功催它上进催它化龙催它突破,声声直入神识,连反抗都无法。祖龙残魂绑定了它灵魂,怎都不愿意走,也无法丢弃。 只想做条小蛇它心里那个叫做绝望。 如今,终于可以安安静静享受起美好日光了。 什么祖龙什么妖族气运,天道自有天道安排,一切可都强求不来。 到底是共处多年,白蛇也不想残魂被磋磨对待,它也知晓这残魂根本无法被炼化,便开口询问道:“你们寻祖龙魂有何用?” 话音方才落下。 躲了数万年白蛇迎来了凭空引来了一道雷罚。 它闭嘴了,不再询问。 摆动着尾巴,直接破虚入虚空,打算另寻个好地方晒太阳,走之前还不忘落下一句:“日后有事无事都莫要在打搅,便算是将龙魂交于你等报酬。” 还未来得及说上一言半句众人就这么得到了祖龙魂。 不费任何力气。 轻易得都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这并不是梦。 天际边那道横跨大半个天空双虹,明明白白告诉着凌启玉,他确实收集到了所有东西。 不然那雷光电闪黑云怎就突然散去,还架起了两道夸张彩虹来庆祝? 但凌启玉并没有轻松几分,甚至心头更为紧张。 此间事已了,那么接下来只有到达仙界方才能开始真正‘争夺’。,,,.. ... 第127章 “哥哥, 你们要走了吗?” 小器灵扯了扯凌启玉衣袍,为防止再次被李澜江那个大坏蛋拎开,还特地绕到了另一旁站着。 仰着脑袋他神情落寞, 圆圆眼睛都似是暗淡了几分。 见状,凌启玉有些心软,怎么说都是自己整出来小器灵, 还雇佣童工多年。但再心软,也不能停下脚步,仙界之事可不仅仅干系他小命,从书黎桦呼唤起天道那刻起, 就注定他这一世不会在下界停留太久。 他摸了摸卧天器灵小脑袋,狠心说道:“对啊, 我们还有事情要做,不能耽搁。” “好吧。”小器灵垂下头,也收回了手,转而跑到不远处木无秋身前, 目光闪闪说道:“漂亮哥哥,你还会回来看我吗?” …… 还保持着摸头动作凌启玉神情微微僵硬,他淡定将手下垂,默默收回自己那多余心软。 这熟悉询问声。 可不就跟上次与小器灵告别时如出一辙吗?且说不准还字句不差呢! 也不知道同谁学, 竟如此好美色! 许是因卧天石本身特殊性, 小器灵也隐约察觉到了些什么,他依依不舍同众人告别,就连对着李澜江都不计前嫌抱了抱对方腿。 当然, 最舍不得还是凌启玉与木无秋。 但也到底没说什么留下来再陪他玩几日话, 磨蹭许久后, 才坐在卧天石之上, 晃着双腿,目送着众人离去。 其实他早已习惯了别离,自灵智初生以来,他送走了无数个前来寻道者,送走了宗门一届又一届弟子与掌门,更是亲自送走了那道陪伴他无数岁月仙君分神。 如今,也不过是心中泛起少许伤感罢。 与卧天器灵不同,众人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伤感,几个被天道格外眷顾者都纷纷感受到了天喜悦。 以及掺在喜悦中盼再接再厉又望早早完成收回仙界督促之意…… 就连李澜江都察觉到不妥。 毕竟那两弯忽就出现且似还伴着万丈光芒彩虹就这么明晃晃围着他们打转,又不是瞎,怎能看不见呢! 因着双虹着实太过晃眼,他便取出了飞舟,邀众人先避一避这道出现得莫名其妙‘祥瑞’。 很快,原地便只剩下一个不算太大飞舟。 约莫是因失去了看客,双虹也没有了发光发热献艺**,渐渐淡散而去,只剩下那漫天彩霞,证明着今日大好天气。 与此同时,被屏蔽阵法覆盖完全飞舟中正蔓延着诡异沉默。 称不上各怀心事他们谁都不打算先开这个口,便是偶尔目光交接,也没能打破这样片安静,且大有就这么一直无言僵持下去趋势。 最后,还是没怎‘得’过天意李澜江缓缓开口说道:“如今已将所需之物收集齐全,但而后该如何,那位玄龟前辈却没有言明,只道是让我等自信摸索。对此,不知诸位有何看法?” 听到这话,凌启玉正想开口,但想到所要提及那些事情全为仙界之事,话到嘴边也只能咽下。 他没办法解释刚入修真界不到十年自己是如何对仙界了如指掌,更没办法说清楚为何能轻易得来还算全面布置。 只要提及,便一定会牵扯到书黎桦身份。 而这道身份,偏偏不能轻易去解释。 不管是顾忌着东阳仙帝,还是因早前与天道有约,这所有所有,都只能等尘埃落定,方才能开口言明。 “看法?”木无秋指尖轻轻敲了敲桌子,另一只手则是伸去捋了把趴在桌上白泽尾巴,这才继续说道:“这在下界可解决不了,且就凭你等如今力量……” 他轻笑一声。 并不是看不起,但人修中有这么一句话,仙凡有别,这就是最好诠释。其中存在差距可不是简单几个字就能说得清楚,不然又怎会单单出现个仙界来呢? 木无秋思索片刻,手指绕着白泽幼崽那蓬松尾巴玩弄一圈后,缓缓说道:“若我没记错,仙界之中已有大神通者察觉此事,而要是想接触到那些大神通者,需得走飞升一道,也唯有经历过飞升,才有与之抗衡力量,至少……也可以逃上几次。” 闻言,李澜江眉宇微皱,且若有所思。 早前可不就有仙界中人传讯与他,那位似乎还是师抚口中师弟。 但飞升…… 木无秋久久等不到回话,又见着各个都面色凝重似是心事重重顾忌良多,思及此番与天道做下要保仙界完好如初交易,五指便重重扣在木桌之上,对着李澜江与凌启玉直接说道:“既然你等都没有什么想法,便让我来安排。你道侣二人走飞升一道,而我带着这位白胡子道友与这两个下界难容妖族幼崽另往仙界,届时于神药谷碰面。至于其他,小家伙便另寻地方暂且安置好。” 话音刚落,李澜江便皱着眉头反对道:“不妥,玉儿他方才出窍。” 这时,凌启玉也对上木无秋那意味深长眼神,见着对方似是要开口说些什么,连忙抢先对着身旁李澜江说道:“其实,我一直压着境界,飞升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玉儿你……”李澜江看向凌启玉,脸上满是不赞同,明显还想再说些什么。 但木无秋不想将浪费那么多时间在无用事情上,既然黎桦仙君参与进这件事,就注定需要一个光明正大出现在仙界身份,从建木处登仙界,可算不得是件好事。 想到这,他便翻手将两只互蹭毛团子揽入怀中,直接拍板定案,说道:“就这么决定了,有什么不妥,私下找个地方解决,莫要让我听见。” 说完,便低头逗弄起团子们,不再理会其他。 木无秋态度坚决,李澜江也不好抚了对方颜面,便带着凌启玉走出房间。 此时正是彩霞漫天。 哪怕是迎面吹来冷风,似都带上了霞光暖意,格外和煦。 但站在飞舟船头二人却没有感受到这份来自于天地间暖,只觉得风又大又凉,就同他们眼下心。 李澜江很是严肃看着身前凌启玉,语重心长说道:“玉儿,飞升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且你修为方才出窍,便是压制着,也不可能一时间就到达渡劫……” 话音还未落下。 凌启玉便解开了身上修为压制,顿时间修为节节攀升,直直越过数多大小境界,最后停留在了渡劫巅峰。 他将眼睛努力睁大睁圆,做出无辜模样,对着李澜江说道:“你看,我渡劫了。” …… “玉儿!” 李澜江厉声呵斥着,脸上满是不赞同,以及无法忽视担忧。 还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天际边便传来阵阵雷鸣声。 抬头看去,只见那五光十色彩霞掺着电光与雷龙,既奇异又绚丽,可谓是千百年都难得一见奇景。 凌启玉只看了眼,就收回了视线,他没怎在意这份美景,也知晓眼下这等情况天雷绝不会为难于有约在身他。 便是为难,也得容后再议。 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扯了扯李澜江长袖,望向对方那双满是忧虑又带着怒意眼眸,软声说道:“江江,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闻言,李澜江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注视着身前道侣,开口:“这世间境界已至渡劫巅峰修士可不少,即便是再天资绝艳者也会准备数百年方才入大道之境渡心魔劫,你可知其中意味着什么?心魔劫固然艰险,那渡劫天罚就更是危机重重,且你还身负着不甚清楚隐患,怎能这般意气用事?” “我知你担心着我,但若我不飞升,难道就让你一人入大道之境,一人受渡劫天罚,一人入那仙界去面对所有事情?” 凌启玉仍然紧紧拽着李澜江长袖,眼眸中满满倔强,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还想着把我留在这人间?自己去迎接那些未知危险?你说那些我都不知,我也不管,我就要同你一齐飞升,就不许你丢下我。” 越说,他手中拽着袖袍越紧,就如同此刻他心。 似是想到了什么,又低声再次开口道:“我一直在努力不成为你累赘,努力跟上你脚步努力,也变得更加强大。你想着保护我,我也想着能保护你,哪怕是并肩作战也好。现在我终于有了些成果,便相信我一次,莫去担忧太多,且让我试一试,好不好?”,,,.. ... 第128章 李澜江对上凌启玉那双满是恳求眼眸, 无言对视半晌,伸手,将对方揽入了怀中。 心中微微叹息。 他本就无法拒绝他玉儿, 更何况还求了两次‘好不好’。 低头在凌启玉眉心那艳如血般红痣上轻落一个吻,叹道:“真是败给你了。” 凌启玉就这么措不及防被抱住,并且还被亲了口, 整个人都有些呆,眨了眨眼,呢喃般说道:“江江这是同意了?” 说完,便反应了过来, 也不等回答,唇角笑容便迅速绽放开来, 比天际那正在游动着电闪雷光彩霞还要好看上几分,耀眼夺目。 喜悦将他团团包围,不知为何,就开心得有些上头, 心里都似是炸开了朵朵烟火。 顾不得太多,直接仰起脑袋再小小踮起脚,就凑到李澜江脸上,往着那说话特别好听唇亲了一口又一口。 许是天道都不忍打搅这等温馨场面。 游动在彩霞中雷龙渐渐潇洒, 天地馈赠直接化作道道斑斓光芒, 撒向相拥二人。 天际边落日还露出着半张大脸,将正片天都映照得通红,也为彩霞与那飘荡着天地馈赠再增几分红意。 正在飞舟房间中揪着两只毛团子尾巴玩闹木无秋抬眸看了眼紧闭房门处, 轻轻哼笑一声。 春天, 果然从来都未曾离开过呢。 翻手化出几朵娇艳嫩丽花, 随手落放在桌上, 权当是给春天加上几分色彩。 李澜江到底不放心凌启玉这晋升得太快境界,没怎沉溺在这‘春天’里,再三对着凌启玉检查且问询。 即便如此,都没能彻底放得下心,只能暂做观望,也嘱咐着凌启玉时刻关注着体内变动。 因着已决定要走飞升这条路,二人便打算先回宗门,既要告之门中师友,也好安置白墨竹与涂谛。 在建木帮助下,本需穿过几个传送阵法他们眨眼就进入到道一宗范围。 李澜江早前还在云祁小世界时便传讯于破云道君,待入妖界,又再传了几封,虽无法在简讯中说明此间经历,也都提过让对方先回宗门。讯息隔着虚空到底会有所延迟,眼下他已到宗门,竟也没能师徒相聚。 他清楚仙界之事不能再拖,且无论是建木还是师抚或两只幼崽与…他玉儿,都在不经意间透露出几分急切。 先是花了一夜时间将无绝峰上渡劫阵法修补一番,便解开了境界压制。 早在生死大劫闭关后,领悟法则他修为便已经再次回到了前世巅峰状态,不过是因顾忌良多,又陪着道侣慢慢走完修行之路,方才一直压制着。 就在李澜江全然恢复境界那一刻。 黑云压满了整个天。 原本明亮清晨,就这么眨眼成了不见五指夜,而这方世界,从来没有这么黑过。 又一瞬,无声巨龙游动于黑云之中。 像是光点亮了整个天。 却偏偏诡异得没有一丝声音,整个世界仿佛都属于寂静二字。 这是传说中才有…灭世雷劫。 数多大能齐现身于无绝峰外,既是观望,亦是护法。也不知都是从何处来,差些都围成了个圈,目光满是惊叹又含着浓郁不解。 惊叹着李澜江短短几十年便再登巅峰,也不解着拥有万千功德对方为何会引来据闻只有大恶之人方才会降下九天灭世雷劫。 不待思考,那浑身雷光电闪巨龙闪身而成千万道,齐落而下,劈打在阵法中心李澜江身上。 雷龙越下越快亦越来越多。 木无秋瞧着没有半分含糊天罚,若有所思开口说道:“你这道侣,可不太一般呢。” 听到这话,凌启玉在心里暗暗抱怨了天道几句。 也不是不想辱骂,就怕那位气不过,下些什么绊子可就不好了。 到底有着数万年阅历,这记忆也不是白长,天罚对于修士来说既是考验也是机缘,仙界中可有位吞天雷而证道强者,才短短不到万年几乎就要达到破道之境。当然,他也怀疑是天道都不想见到对方了,才赶紧把那家伙赶走。 暂不提旁,他无心思考太多,整个人都随着他视线‘黏’在了李澜江身上。 这场雷劫不知道下了多久,必定比九十九道要多。 按着天道那似是有强迫症性子,不是九百九十九,就是九千九百九十九。 随着最后那场万千雷电落下,黑云散去。 天光乍亮。 整个天都被金光充斥完全,宝象漫天。 原来,在那厚重黑云后是万千肉眼可见功德金光!刺眼得堪比九日齐出! 整个大世界都轰动了。 而这份轰动,注定与李澜江没有多大关系,他直接带着凌启玉,破开虚空特有道门,入那大道之境中。 这可就苦了掌门席阳真人已经刚刚赶回道一宗破云道君。 二人连连接待起那些前来拜访大能,连着三天都没能歇下一口气。 师抚跟木无秋在无绝峰倒是住挺开心,毕竟那些热闹也不会吹到他们两人身上。 更何况上头那位也知晓得等待那对恩爱道侣飞升,不再赶命般催促。 与此同时,顺利进入大道之境中李澜江与凌启玉正各自经历着心魔劫。 对于掌握了虚拟法则又有着万年仙界阅历凌启玉来说,心魔幻境着实算不得太厉害,但既是飞升前心魔劫,也有它特殊之处。一开始,沉溺幻境中他是真没有察觉到半分不妥,过得久了,方才感受到了不对,便试着双手撕开了这‘安稳种田’幻境。 可不是种田吗? 幻境中他还是那个傻子,而李澜江从未失踪过,科考完做了几年官后便回到白溪村,同他过起了乡村种田生活,还…有了好几个娃娃…… 若不是其中有个孩子整天嚷嚷着寻仙问道,又说他是仙人转世,指不定这幻境还会再沉溺多几年。 太可怕了! 生崽过程历历在目,可把他吓坏了! 凌启玉正心有余悸拍着胸口,看着四周安静矗立无数道碑,瞬间松了口气。 身前缓缓浮现出空碑。 脑中杂乱想法全然褪去,他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了这座无字道碑。 他斟酌片刻,以手为笔,在其上落下一句话。 ‘科学就是力量’。 才刚收回手,凌启玉便从道境状态中脱离出来,心口还浮着那对幻境余悸。 他也不急着离开此处。 而是在空荡无人道碑石中寻找起李澜江身影。 但很可惜,别说是人,就连个生物他都没寻见,很明显,李澜江还在那心魔劫之中。 凌启玉微微皱眉,心中隐有不安。 他此番所经历心魔劫比之前世更要沉溺重上几分,时间也要长上许多,毕竟方才那幻境中他已过了十多二十年。若不是掌握那徘徊在真与假之间虚拟法则,便是他在幻境中彻底清醒过来,一时也无法挣脱。 不过是借着自身特殊,方才在半梦半醒之事撕开虚幻罢。 而对于其他人来说,经历得越久,便越难摆脱这黄粱一梦般心魔劫。 再心急,除了等待外,凌启玉也没办法做其他。 只能跑到那块属于莫问君道碑前,对着上面‘唯愿与道相伴此生’看了又看,以试图压下心里繁杂念想。 但到底还是担忧占据了整个心神,连打趣念头都没几分。 道碑处并无日升月落。 凌启玉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听到一丝动静,才迅速转身,往着声响传来地方看去! 心心挂念人还没见着,但却先见到了座凭空而起巨大道碑。 那道碑着实太大,至少对比眼下数多道碑来说,大得太过分,且上头似还流动着金光,就差没把区别对待给刻上去了。 还没等他动作。 便有道熟悉身影将他紧紧抱住,口中还唤着一声一声‘我玉儿’。 凌启玉也不知李澜江到底在心魔劫中经历了什么,但见着对方如此慌张,情绪大起大落,便连忙搂抱起他江江,应答道:“我在这。” 而后,就是无声相拥。 直到道碑将李澜江拉入了道境之中,方才松开了这个满是急切拥抱。 李澜江只在道碑上以指为心尖,刻下一道几乎撕裂道碑痕迹。 紧接着又转身紧拥起凌启玉。 这下凌启玉也察觉到不对,过了许久又许久,久到李澜江终于舍得将手臂放松些许,他方才询问起对方是经历了什么。 “我看到你不见了。”李澜江只是这么回答着,说完,不等凌启玉再开口,便带着凌启玉离开了大道之境。 此时,外界已过去半月有余。 渡过了心魔劫并不是马上就会迎来飞升天劫,约莫过一候之数方才会降下雷罚。 李澜江便是打算用这些时间去安置起他唯一弟子,待知晓破云道君已回宗门,便开始了独属于师徒二人谈话。 因不愿师尊随他去仙界冒这个险,只将不怎重要讯息告之,并且将白墨竹托付。 破云道君自是看出爱徒对自己有所隐瞒,但他也清楚李澜江性子,再三追问无果后,也没再多问。 飞升前,李澜江青砖院落再次热闹了起来。 门中师兄师姐,皆前来拜访,喝着凌启玉那不怎出色茶,一杯接一杯,怎都不愿意走。 到最后,院子都容不下这么多人,只能将喝茶地点移到院外。 人世间哪怕有再多不舍。 飞升天劫也依旧会如时到达,不早也不晚,正好一候之数。,,,.. ... 第129章 与早前那恍若灭世般的天罚不同, 这次的劫云显得格外‘温和’。 至少伸手是可以看见五指。 漫天黑云渐做浓郁,像是染上了厚重的墨汁,许因李澜江身负万千功德,那云中且还点缀着闪闪金光, 光是瞧着就很不一般。 李澜江对未知向来不会大意。 他早早就同破云道君准备好了用于渡飞升天劫的法阵, 一是宗门使用了千万年的飞升阵法, 二则是无绝峰上那个修补且使用了多次的天罚阵法, 恰好两座峰头离得极远, 也就避免了雷罚加重的情况出现。 但计划远远赶不上变化。 宗门里那特意为飞升而备下的阵法每十年都会有长老前去检查,再加上无绝峰师徒二人的布置, 几乎能挡去天罚数十击。原是打算让凌启玉前往渡劫, 却没想到, 两人的劫云同时铺展开来。 更没想到的是,凌启玉才刚踩上飞剑, 正欲赶往另一座山头, 雷就朝他轰去。 周围可还有好一圈的师兄师姐没来的急散去呢! 措不及防的挨了道雷, 脚下铁剑导电得左右摇摆且还将电流传回腿上, 就连头发都烫卷,嘴里还不小心冒出了圈白气,别人怎瞧他是不知道的, 但就自我感觉挺傻的。 正这么想着, 天罚再下,一道接着一道,从天灵盖劈游到铁剑。 那滋味,只有亲身经历的凌启玉才懂。 李澜江眉宇紧皱, 正欲开口让凌启玉先往无绝峰上的阵法飞去, 雷龙亦朝他迅猛劈来。 亦是一道又一道, 紧促得没有丝毫思考的时间。 见着这幕的众人自是心头无比焦急,但也无力插手飞升雷劫,为避免将劫云扩大,只能迅速四散退离无绝峰。 这场雷劫并没有持续太久。 至少与半月前那场灭世劫雷相比,确实是要轻松且快上太多。 嘴里冒气不止的凌启玉早一步结束飞升雷劫。 他直接被雷劈得脑袋凉凉,全身酸麻僵硬,双腿更是紧紧贴着飞剑离都离不开,顾不得太多,直接将飞剑踩落地上,试图借着大地的力量,化解铁剑上余留的雷电之力。 事实证明,科学是非常靠谱的。 凌启玉借着科学的力量,终于将离开了铁剑,双脚踩在了结实的大地上。 瞧着那把没有半分损坏的飞剑,他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就是这玩意引得天罚先劈在了自己身上!至于为何其他师兄师姐没有遭殃,肯定是因为自己是这个唯心世界中少见的唯物主义。 感受着体内那全然转换的仙灵之气,这才惊觉,天道似是借着这道道雷罚,将他前世的力量都交递过来。 回想起当初那死得连灰都未曾剩下半分的画面,他面无表情的收下了这份算不得礼物的礼物。 凌启玉将仙力分散藏于体内小世界中后,挥手收起了那把陪他经历了飞升雷劫的铁剑,随后将视线投向了不远处正挨着道道雷电的李澜江。 正好四目相对! 紧接着李澜江缓缓移开视线,转而抬头望向雷劫。 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应是一直担忧着他,方才关注着此处。 这…未免也太分心了吧? 就不能给雷罚一点面子吗? 也是这时,天际之上那似是要低落墨汁且雷光闪动的翻涌黑云处,忽就被团团金光包围笼罩。 下一瞬,所有的电闪雷光全被金灿灿的光芒所取代,便是劈落在李澜江身上的雷电都转而被金光所吞噬。 那些金光触及李澜江后,便如浪潮,齐齐涌去。 这是属于万千生灵三千世界的功德,使得李澜江身上的转换的仙气节节攀升,纵使在这道法没落法则限制的世界中,都到达了唯有上古大神通者方才可抵达的高度,那是圣人之阶。 是功德也是信仰方才可换来的,圣人之阶…… 凌启玉直接看傻眼了,他不清楚天道法则下的圣人之阶,但却认得这等境界! 难怪自上古以来,以身殉道者几乎无人聚魂再生! 别说天地不容。 便是仙界恐怕都难以容得下!东南西北再加个中方都有仙帝坐镇,可哪里还容得下个新的仙帝…… 要知道,上界成就仙帝之位极其艰难,并不是修为达到即可,更需要些琢磨不透彻的条件。毕竟仙帝可以在天**则之下调动四方世界甚至渗透法则,而其他的大神通者,根本无法轻易触碰天道的底线。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自认为小天才的凌启玉再次为这修真界的惊才绝艳者叹服。 同时,有有点小小的骄傲。 毕竟李澜江可是他的江江呢! 方才恍神半晌,飞升特有的异象漫天飘荡。 而那条特属于他二人的登仙之路,自天际落往身前,节节白玉石阶,也唯有飞升者方才可见。 凌启玉朝着李澜江走去,才刚停下脚步,破云道君便带着白墨竹出现在他们身旁。 而周围也出现了数多师兄师姐。 大家嘴里皆说着喜庆的恭贺,但眼眸中却都藏着无法化开的不舍。 “玉玉,你跟师父…你们要走了吗?”白墨竹趁着自家师尊无心顾及自己,悄悄扯了扯凌启玉的衣袍,轻声询问。 她安静跟了一路。 又怎会不知道这飞升代表着什么,亦是隐约知晓师父带着师叔跟两只崽崽不会再回来了。 就有那么些…舍不得罢。 “你要乖乖修行,待你也飞升,就能见着我们了。”凌启玉揉了揉白墨竹的小脑袋,见着对方似是兴致不高,便往那小手里丢了个圆溜溜的小球,悄悄传音道:“这是我的遗产,可丰厚着,有好些年份上万的灵植,都给你了哦!” 听到这话,白墨竹顿时露出了个甜甜的笑容,道:“好的呀。” 她将小球贴身放在胸口。 很是陶醉的思索着,自家师尊飞升其实也挺好的,终于可以放慢修行的脚步,好好享受被灵草包围的快乐。 李澜江抬手在白墨竹额间落下一红点,同时将数多玉简交递而去,对着正陷在美梦中的小徒弟,淡淡开口道:“这是飞升前的课业,我已交代诸位师兄师姐替我监督,可莫要松懈。” …… 白墨竹笑容渐渐凝固,抱着那几乎比自己还要高的玉简堆,眼睛瞪得极圆。 这下,她是真的红了眼眶,泪都开始打转。 见着这幕,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顺利渡过飞升雷劫,原是还能停留在下界一日。 但李澜江察觉到自己境界似乎高涨太过,哪怕用自身的法则多加遮掩,这方天地似都无法再容下他,排斥十足。 且那登仙白玉阶更是直接显形于众人之前。 似是在无声催促。 众人笑声戛然而止,望着通天仙梯,原想说的话都无法再开口。 便是他们,也明白李澜江不能再久留。 李澜江恭敬对着破云道君行完师徒礼,方才开口说道:“师尊,墨竹就交给你了。” “你啊!”破云道君无奈叹息,他何曾不知,这不过是徒儿将自己强留人间的借口,但他却也无法拒绝,半晌方才说道:“至多百年。” 没有听到爱徒的拒绝,也意识到此行凶险,百年于修真界算不得太长,但于生死之间,却太长太长。 他在心中微微叹息,方才缓缓继续开口:“仙路长远,你二人需得保重。” 李澜江与凌启玉齐齐应下,朝着破云道君又是一礼。 伴着诸位同门的声声‘保重’,二人携手踏上了那条万千修士皆心之所向的登仙之路。 仙路看着漫长无比。 实际上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破开四周的云雾,便达到那白云石台上,四周浓郁的仙灵之气,皆透露出此地便是——仙界。 ‘来者何人?’ 似是包涵着万千道声音的问询响彻天际,也直直荡入李澜江与凌启玉的脑海之中。 意识到这是仙界中的大神通者在询问出身,二人齐齐开口答道。 “晨晓大世界道一宗李澜江。” “晨晓大世界道一宗凌启玉。” 话音方才落下。 某个美须男子虚像现身于白玉石台之上,捋须看向身前不远处的二人,连叹三声‘好’。 若不是拘泥着此处的规则,他都想马上将人带回道场! ‘宗门道场落于南位,吾等便在道场等你二人,往早归。’ 说完,身影便消散开来。 李澜江隐约知晓这是师门交予的考验,而凌启玉知道得更多,比如这根本不是什么考验,而是各个势力抢人的手段罢。 是的,抢人,也不仅仅局限于人这个单一物种。 仙界亦是存在着各大势力,虽比下界要平和得多,却也各有心思。 已至仙人,自是不会动不动就生死交战,除了以此为道者,大多还是较为注重修行。 当然,也只是‘较为’罢。 仙界自是‘平和’的,但这‘平和’仅少许表现在美景与修士之间,更多的,是那些来自于上古来自于未知的危险,谁也无法预料那如梦般美好之处究竟暗藏着些什么,是机缘,还是凶险。 而东南西北及中方五位仙帝便代表了仙界中的五大势力,五大势力之下则是各大门派与各个种族,经过无数的岁月,他们手中掌控着数多资源,亦适于仙界有修行的功法。 仙界资源丰盛。 但…修士却格外的少了些…… 各大势力时总是只有那么几个,连论道都几乎可以猜到对方下一句会说些什么,久而久之,也便盼着能来加入些新鲜血液。 人只要活得久了,脸皮都会厚起来。 其他生灵亦如是。 于是,仙界便开始‘抢’起了初飞升者,在经历多次流血事件后,整个仙界开了个大典,请来各方仙帝设下法则。为公平起见,先是给予曾经的道统机会,再然后,就是各展神通,能留得下就是本事。 书黎桦与清道子飞升,还是靠着非凡的毅力,方才坚持着他们那千年来都只有两个人的门派。 而仙界各大势力,也是用千年多的时间,才接受现实,无门无派,真的是一个门派。 想当初,书黎桦艰难的在仙界各处‘捡’回各种资源,艰难的建起门派道场,艰难的将只有两个人的势力拉扯成超过两掌之数。 但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 捡多了东西,总能碰见些惊天阴谋,只能归零再来…… 往事已成追忆。 凌启玉只庆幸着李澜江早早便将境界掩藏起来,不然眼下恐怕迎接他们的就不是‘抢’,而是别的些什么了。 思及此,他看向白玉石台上代表着五位仙帝的石阶,目光扫过东方时,心头一跳。 那青色已浓郁得似黑! 且不知是否是他错觉,就连其他各方都隐约透露出黑气。 凌启玉压着心中那份急切,做出商量的模样,对着李澜江开口说道:“南?那我们便先往南处走罢?” 他知晓白云石台位于仙家禁区之上,只可出不可进,出去后会被传送至何处,皆是缘分。 只希望离东阳仙帝所在远些,不然凭借着对方那比天狗还要灵敏的直觉,不管是李澜江的境界还是仙界之事,恐怕会惊动一二。 神药谷位于中位,若是传至南…… 那也只好发挥绝佳的演技,就地表演一下迷路二字。 凌启玉边想,边同李澜江十指相扣,‘闲谈’着走出了白玉石台。 四周云雾渐渐散退。 出现在他们身前的是那沙漠绿洲。 凭借着书黎桦那捡遍仙界的记忆,他清楚知晓,这便是中位的神药谷附近! 至于为什么四季如春的神药谷就在沙漠之中,要想知道答案,也许得问一下天。 “这里有些诡异,还是先查探一番再动作。” 凌启玉微微皱眉,那模样,将警惕表演得活灵活现。实际上此处的危险并不算很大,至少没办法威胁到他,更是没办法威胁到李澜江。 但也不妨碍他表演。 只要演得够真,就定能瞒天过海! 相比于凌启玉的表演。 李澜江是真的在警惕着四周的异样,为防脚下沙漠出现变动,他还带揽着道侣踩上了飞剑。 就这时,海市蜃楼凭空而现。 反应迅速的李澜江脚尖轻点飞剑,躲过那幻象,但到底还是不适应仙界的仙灵力,也不了解仙界之物的速度,哪怕没有触碰到那假景,也被拉入其中! 再睁眼,便处于一个巨大的山谷之中。 李澜江还在警惕着,以他如今的境界,却清楚的告诉他此地并无大危险。 至多只有守护者药草的凶兽。 思及当日木无秋所言那句‘灵植万千,真真假假,却难以分辨’,这般推断,此处应当就是神药谷。 海市蜃楼中的山谷,真假自是难以分辨,也难怪会落于沙漠之中。 “我都摘完三筐半的草了,你们怎不再慢些?” 背着竹筐的木无秋缓缓朝李澜江与凌启玉走来,肩膀左右扒着露出半个脑袋的两只团子,而身后,则是跟着个幽绿长袍遮挡完全身的人。 余光瞥见一株他颇为喜爱的灵植,也不顾其他人,弯腰便勾了一小段分枝。 做完后,方才懒散的说道:“既然这样,再等我摘完这筐罢,也用不来多少时间。” 不等回答。 木无秋如鱼入水般,在那堆分不出什么是什么的草中随意游走,时不时伸出个手,轻轻揪下片叶子,或是根系。 不快也不慢,却将恰好将两只团子的小半个身子埋起来。 没等木无秋摘完,众人便先等来了一位带着数多机关傀儡的仙人。 对方不苟言笑,目光凌厉的看着众人,目光落木无秋身上停留一瞬,紧接着像是什么都没看到般移开,对着李澜江与凌启玉说道:“竟敢偷窃北铭仙帝灵植,可曾知罪?” “是我摘的。” 木无秋淡淡开口道。 “你二人可还有话说?”仙人没有理会木无秋,继续注视着李澜江与凌启玉。 木无秋走到那仙人面前,眉心微皱,道:“我说,是我摘的。” 仙人抬手,数位机关傀儡便朝着李澜江与凌启玉放出千万道细线,直直围绕锢成一个牢笼,恰好,就把木无秋漏在外面。 他冷声说道:“不承认也罢,便留着同仙帝去解释!” 语闭,便把牢笼轻轻勾起,转身便朝着身后化出的水镜走去。 …… 见状,木无秋轻哼一声,也随着那仙人走去。 可真是好一出睁眼说瞎话!他倒是要瞧瞧,北铭要折腾些什么! 裹着绿袍又被要求不能轻易开口说话的师抚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冲进了那面水镜之中。 如镜破碎,水化雾气,散落在四周的药草之上。 而这时,神药谷中瞬间多了几位仙风道骨的仙人,见着那仍在飘荡的雾,其中一人愤而骂道:“北铭仙帝这是要直接抢人吗?根本就不合规矩!” 第130章 神药谷中发生的事情已与此时被带入深黑隧道中的几人无甚干系。 而隧道中的仙人行为举止依旧是那么的莫名其妙,甚至放慢脚步,特地等着后头的木无秋二人跟进水镜中,方才继续走动。 虽如此,但若是木无秋开口说起些什么来,又故作听不见。 那沉默少言且规矩有礼的冷酷模样,引得凌启玉偷偷看了好几眼。 凌启玉就想不明白了,如今无门无派也是那么那么大的宗门,掌门也都是有趣之人,怎其余的弟子几乎都死气沉沉的? 他清楚记得宗门留下的功法并不会压抑□□,更不会让人变成这等冷酷模样啊! 是的,这位冷酷的仙人,就是仙界艰难扩大的无门无派弟子。由于对方性子实在过于沉闷,一度沦为这万千年来最不抢手的仙人。 思索着这个‘千古’难题的同时,他在心中稍微松了口气。 既然无门无派中的仙人还在为北铭仙帝做这些闲事,便说明那东阳仙帝并没有对着无门无派下黑手。也许是当初书黎桦满仙界跑不怎着宗门的缘故,又或者是不想做得太干净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总之好不容易超过两掌之数的宗门总算是度过了这场危机。 仙人魂散,那便是合道身陨,就连转世的机会都难,他可不想既开了这山又牵连得山连根基都无。 与凌启玉不同,此时的李澜江并不敢掉以轻心,即便仙人并未对他们展示出太多的敌意,也没有放松警惕,依旧在寻找这傀儡丝线的突破口。 才刚寻到薄弱之处,忽然前方光芒大振。 转眼间的功夫,他们便出现在某个巨大的殿堂之中。 只见前方有二人正在交谈,听到动静,便都齐齐朝他们看来,目光凌厉,带着打量,也带着试探。 其中一人就是那位曾于虚空中多次现身的青衣仙人。 而站在他身旁的则是身着黑色华服头簪赤金朱玉浑身皆有帝王之气的冰冷神女。 也在这时,万千傀儡丝齐齐收回。 冷酷仙人俯身朝着正位处的两位仙人微微行礼,紧接着便带数多傀儡离开宫殿,且关上了那扇刻有神秘纹路厚重的木门。 落门声回荡在宫殿之中,沉闷,又带着几分神秘。 还是背着竹筐的木无秋先一步打破了巨大宫殿中的安静,他直直看向那就连视线都透露着冷意的神女,缓缓说道:“什么时候神药谷成你北铭的东西了?” “不过是邀俩位小友前来的借口罢。”北铭仙帝淡然应答,她轻轻看了眼木无秋,语气无波无澜,询问道:“你怎来了?想清楚,愿意趟这趟浑水了?” 木无秋没有再开口,只是将背上的竹筐接下,将两只埋在药草中的小家伙解救出来,便安静的挑拣起筐中摘下的东西。 什么愿意躺浑水。 他是不小心做了个交易,被催赶着丢进了浑水里,这等事情着实有些丢脸且又涉及某些不能言及的事情。既然北铭也知晓仙界中的异样,想来是收到了上次他留在神药谷中的某些小玩意,百来年的时间应当也琢磨出了些什么,便不用他操心太多。 见着木无秋的举动,北铭仙帝缓缓收回视线,交合在腹间的一手轻轻抬起。 玉石长桌顿时出现在众人身前。 仙帝不欲浪费时间去客套,直接看向李澜江与凌启玉,开口说道:“既曾收到清道子的传信,又与木无秋同行,想必已是知晓仙界中发生了何事,也无需再多加解释。这,便是如今的仙界。”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长桌之上已然化成巨大的沙盘。 而整个沙盘中布满了红色的细线,如同密网般,将整个沙盘牢牢笼罩在内。 北铭仙帝没有解释太多,且也不能说太多,推演出这等诡阵已耗费她太多力量,若是提及某些不能提的东西,恐怕会被东阳仙帝察觉。 眼前这两位修士定是聪颖之人,不然也不会短短几年便飞升,更不会能寻到木无秋同行,如此也无需她多言。 思及此,她缓缓说道:“东西可都带齐了?” “齐了。”挑拣着草的木无秋头也不抬就替李澜江与凌启玉回答了,他实在看不下去北铭这说话还得靠猜的样子,但想着也不影响沟通,且他也盼着早点结束这件事好,也就不打算说些什么。 闻言,北铭仙帝垂眸注视着前方的沙盘,继续说道:“如尔等所见,沙盘之上已被笼罩彻底,若再无举动,便是木已成舟回天乏术。” 她同清道子本欲将消息传出,但东阳早已戒备起四方,更是时刻关注着其余仙帝的举动。 这些年清楚感知到东阳之道甚是诡异,犹恐惊动后出现不可挽回之事,他们也只能暗中搜寻起破阵之法。且天意又至,为求仙界完好无损,只能取来仙界旧物再做商议。 而如今,时间不多了。 东阳的力量渗透得越多,能将仙界完好存留的可能越低,且天意也俞发紧迫。 若是仙界无法完好…… 天,可不会讲任何的道理,只会迁怒。 思及此,北铭仙帝冷声道:“既在仙界,我等注定随仙界共存亡,构界之物已齐,需得尽早动作。沙盘在此,需求沙盘完好而破阵,尔等如何看?” “难。” 清道子摇头叹道,他虽不精通阵法,却清楚东阳仙帝的道法有多厉害,这些年若不是门中弟子谨慎,恐怕早已折损得不剩几个。 就连北铭仙帝派出那些毫无灵力的试探木制傀儡,早已全毁。 只有那些打着幌子做普通采集的傀儡还存留在仙界之中。 北铭仙帝没有理会清道子那算不上意见的叹息,而是抬起头,视线直直望向沙盘对面的几人。 她从不轻视任何的飞升者。 能至仙界,定是有过人之处,且天意落于二人之身,也必有解决之法。 李澜江观察阵法许久,这才开口说道:“此番大阵已初成,原为聚灵之意却疑成献祭,生门为其主,若想无损沙盘而破阵,只能偷天换日,将阵法转移别处。但若是想走此道,需得寻到四象五行都相同的‘沙盘’,方能顺利交渡,且交渡之法应精巧而迅速。” 他越看,眉宇皱得越紧。 若不是领悟的法则蕴含少许生死,他恐怕都无法看出阵法之意,便是如此,都无法看透。 只隐约察觉到,至多月余,阵法便会大成。 “偷天换日?” 北铭仙帝眉心微皱,这无疑是条好出路。 构界之物确实已齐全,早前也不过是想着以此撬动阵法,而这偷天换日之法,莫不是要牺牲一个‘沙盘’方才可行?但又去何处寻到同样‘沙盘’?四象五行,莫不是要汲南圣人再造一个? 即便是不一样的‘沙盘’,也得牺牲一个世界。 仙界无人能担的下那份因果。 正在这时,两只抖干净身上落叶的毛团子扑到浑身裹着绿袍的师抚双腿,边摇着那绿叶化成的绿袍,嗷呜嗷呜的叫着。 许是仙界通灵。 又或是两只幼崽本就缘在仙界,那嗷呜声中也清楚的传达出了它们的意思。 ‘他能做到,他能做到……’ 被点到名的师抚不得不做出些许表示,在看到木无秋点头示意能随意说话动作时,便脱下那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斗篷绿帽,再把自己的长须从衣服里小心翼翼的掏取出来,捋顺后,方才抬起头来,捻着长须缓缓说道:“我有一门神通,唤为天地入乾坤,亦是掌中界,许能一试。” 清道子满是震惊的看着浑身都带着绿意的师抚,眼眶微热,张嘴半晌,方才哑着声音唤道:“师兄!” 闻言,师抚只是朝着自家师弟微微颔首。 同时用特属于师兄弟间的眼神示意着‘莫要大惊小怪谈着正事呢’! “白泽。”北铭仙帝目光微凝,边说边轻轻点了点头,再转而看向李澜江,继续问询道:“如此加以构界之物能行几成?” 李澜江也是见过师抚那天地入乾坤之法,虽未曾施展完全,也能感受到其威力,盯着沙盘再细看半晌,方才斟酌着说道:“若寻及阵眼,九成,若不可,不及三成。此等诡阵已化成道无法看透阵眼,但以其原有的聚灵之意,阵眼定不会游动,且得落在沙盘之上。需得亲身所寻亲眼所见,方才知其阵眼。而离阵法大成,至多一月之数。” 听到这话,北铭仙帝将目光投向了师抚以及那只爬到对方肩头的白泽幼崽。 但换来的只是幼崽茫然的摇头。 见状,众人皆沉默。 哪怕是师兄弟相见而生出欣喜的清道子,也是心下一沉。 这时候,跟背景板似的沉默了许久的凌启玉突然开口了,他说道:“我知道阵眼在哪里。” 垃圾捡多了,不小心把阵眼当成宝贝,也不是什么怪事。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好在这世的他吸取了上一世的教训没有那么勤俭节约。 听到这话,众人皆看向凌启玉。 而清道子更是哑然。 他在道盘中看到了这位修士会继承师弟书黎桦的道,方才特意眷顾几分,亦为黎桦感到庆幸,毕竟对方在道之上实在太孤独,甚至无几人理解。甚至当年黎桦还曾言,恐怕他之道,唯有小天才的自己才能走下去。 …… 小天才的自己? 陨落得无声无息颇为诡异疑似被东阳仙帝追杀且知阵眼所在。 顿时间,清道子与北铭仙帝对视一眼。 二人直直看向凌启玉。 而凌启玉很是无辜的对视着,并且表现出小小的紧张,像是对眼前的两位仙人毫不熟悉。 没打算拆穿这拙劣表演。 心中阴霾一扫而光的清道子回忆着下这些年的布置,缓缓开口说道:“这阵法若牵动半分会被引来持有者察觉,且持有者为沙盘中境界巅峰者,要想顺利偷天换日,必定得提前牵制住对方。也需将此事公布仙界,以免引起诸多麻烦。但持有者已数千年未踏出其道场现于人前,能将其引出道场的正当理由可不多,恐怕与仙帝有所牵连方才有所可能……” 想到这,他看了眼北铭仙帝。 “月余可布置之事太少。” 北铭仙帝摇了摇头,否定了清道子还未来得及说出的各种计策。 听到这话的李澜江收回落在沙盘上的视线,直直看向眼前的北铭仙帝与清道子,说道:“我也许可以。” 在见到北铭仙帝的那刻,他才隐约察觉自己是个什么境界,甚至他有五成把握可与北铭仙帝打成平手,这还是在他未摸透仙灵之气的情况下。 若不是在自身法则力量下,‘看’到凌启玉竟与仙界命盘相牵连,他也不会选择这么早就暴露自己的境界。 时间真的不多了。 他不能,也不允许他的玉儿出现任何的差错。 至于对方为何知晓阵眼所在,待事毕,再慢慢琢磨也不迟。 李澜江将分散暗藏的仙灵之气全然放出,同时不再压抑着自己那节节再升的境界。 随着他的动作。 仙界也异象齐出,八方起贺,成仙帝之位。 …… 宫殿中死水般的寂静。 就连北铭仙帝那冰冷地一丝不苟的表情都化为了浓浓的震惊。 更别提仙界的数多大神通者,要知道仙界五方仙帝千万年都没有过变动,如今仙帝又多了一个…… 某些知晓得更多的上古仙人更是神情复杂,如今道法渐衰,在这等情况下还能证圣人之位,这仙界,恐怕是要有大事发生。 不然,天道绝不会留下这位圣人。 可不是谁都是济南。 与此同时,东域最为鼎盛的道场之中,盘腿坐于团蒲之上的东阳仙帝睁开了双眸。 正视前方的目光似是穿透整个仙界。 圣人再出?天道许有察觉? 如此大张旗鼓,未免太过蠢笨。 不管是否如他所猜测,阵法已成,便是天又能如何?若能奈何,怎不直接解决整个仙界? 至于这个圣人,他也必定得会一会。 也不必心急。 且专注于自身道法,时日久了,说不定这一面都可以省去。 东阳仙帝的心思自然是无人察觉,唯独察觉到的天道,都为对方想好了数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巨大的北铭仙宫的正殿中,那诡异的沉默还在继续着,愣是过了好半晌,都无一人说话。 只有木无秋还在淡然的挑拣着他的草药。 圣人…… 这世间谁还不欠李澜江一份因果? 便是他建木,便是仙界,也只能勉强抵挡恶念之气,而不是将其消磨殆尽。 成就圣人之位,可不就是理所应当。 最后还是北铭仙帝先开了口,她稳住脸上的表情,颔首道:“好。” 除了这个字,也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圣人现,东阳仙帝也不能避而不见,确实没有比这还好的理由。 因着事项重大,也三言两语间不能草率定下,就着沙盘,众人细细商讨且逐渐将计划完善起来。 最后决定让李澜江与凌启玉继续前往南域的师门。 以李澜江如今的境界,师门定要广邀仙友,仙帝证位,只要收的到传讯,几乎无人会拒此邀约,此因牵扯圣人固含天道法则。 据凌启玉言语,阵眼在西境之中。 仙界地域可不算小,且上古仙人因不满被禁锢于此,更是将数多息壤扩充仙界,以至于仙界之中难以轻易往返。 不过有着木无秋在此,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这就是他的神通所在。 届时李澜江与北铭仙帝将北铭仙帝之事公之于众,再与众仙友拖延对方。而木无秋则是带着凌启玉与师抚寻阵眼,再让师抚加以构界之物施展天地入乾坤,偷天换日。 计划准备得很完善,且也推演并布置了数多若是意外发生该如何解决。 李澜江与凌启玉并没有在北铭仙宫中停留太久,以免引起东阳仙帝的忌惮,至于惊动…… 早在他解开修为的那一刻,整个仙界都已察觉,更何况是仙帝。 虽如此,但就如棋盘对弈,真真假假,方才最能让人放松警惕,特别是聪明人。 许是天意所归,又许是境界上太过震撼,李澜江与凌启玉往南这一路都颇为顺畅。 哪怕他们假作游山玩水再观稀奇之物的模样,也不过四日就到达了南域,所到之处连个人影都见不着,而那些所谓的危险,也不过李澜江抬手一挥间。 这下凌启玉是真的开始游山玩水,仙界遍地是宝,他很难忍住自己那蠢蠢欲动的手。 想到自己同道侣两人孤零零又没有道场,日后都不知道要住在何处,也就稍微放开心,捡起了一样又一样的好东西。甭管用不用得上,总有一日会有作用。 而这一路来连个人影都遇不着,偌大的仙界,仿佛就只有他们道侣二人。 按如今这模样,万年来最不抢手的仙人就要从无门无派中的几个闷葫芦变成他同李澜江二人了。 第五日,李澜江与凌启玉便遇到了前来相接数多个的宗门前辈。 真的很多个! 放眼看去黑压压的,最少也有百来人! 不用怀疑,整个仙界的道一宗弟子再连着老祖,恐怕都在这里了。也由此可以看出道一宗确实是个传承已久的门派,毕竟能在仙界聚集这么黑压压的一片,着实让其他孤零零的门派羡慕不已。 比如说凌启玉,就挺羡慕的。 整个仙界的道一宗都喜庆得很,完全没有太多的负担。 仙帝又如何? 他们也不是无人到达与之相敌的修为境界,只是无证道机缘罢。 重要的是新弟子是两个!而且是新鲜的!就足够了! 若不是顾忌着所谓的规则,早在对方入南域的时候他们便去迎接了。眼下已至宗门某位弟子的道场范围,也算不得违反规则。 道一宗前辈与李澜江、凌启玉二人欢喜相认,大张旗鼓的来,大张旗鼓的走。 生怕别人不晓得他们是个多热闹的宗门。 当然,这也是在对外界表示着,这位仙帝,是他们道一宗的。 没过多久,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便抵达了仙界中的宗门道场,道场并不算小,但抵不住他们人多,都进去后,就显得特别的热闹。 这份热闹,也正是仙家之人所渴望的。 宗门前辈也无需李澜江与凌启玉拘泥礼数,简单验证过身份后,知晓出自无绝峰破云道君门下,便打算开一场小论道。 但还没来得及论道。 其中便有个两前辈,或者应该说师兄师姐,一左一右的扑向李澜江的左右肩膀,泪眼汪汪的喊着:“师兄!” 他们二人入门得早且资质绝佳,在经历了天地大劫后的几百年里便至飞升。 在飞升前,掌门真人为了平稳他们的道心,自是告之已经将大师兄送入轮回之事。 而破云道君数年未曾飞升,再收徒…… 本是不敢相认,但大师兄的神态与前世并算不得太多差异,重要的是,对方几次打量他们的眼神似都在说着课业翻倍!除了大师兄,定不会有旁人了! 于是,论道小会就变成了两位师兄师姐吹起自家大师兄有多好有多厉害的炫耀大会。 直到知晓大师兄与同行师弟结为道侣,二人才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宗门热闹也有热闹的好处。 他们还未提起广邀仙界大神通者,门中便有长辈先提起了此事,并且提及越早越好,对此李澜江与凌启玉自然是同意的。 在宗门长辈的安排下,以新弟子论道大会的名义,邀请五方仙帝以及仙界仙友。 不到五日,便将宗门道场扩大几倍,且布置好诸多迎客的物件。 第十日,这场有着论道名头,实际是仙帝露面,再深些实则是挽救整个仙界的大会就这么拉开了帷幕。 难怪世人总说人多力量大,短短十天就做到这么多,且还格外热闹。 数多孤零零的门派就很羡慕,羡慕得眼睛都要红了。但有什么办法,宗门传承得太久的早已消失在时间长河之中,传承得不久的人数就更少,其余那些门中弟子不争气,千年都没有一个。 来来去去能说话的人就这么多,若是出门寻机缘,恐怕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能踏着血骨飞升的仙人有几人是真的平和,不过是寿数太久,直直被辽阔的仙界逼成向往热闹的孤寡老人罢。早年还有个合欢道的仙人受不住这份孤苦,直接散去修为再入轮回,道是凡人都比这仙界热闹。 除此之外,想要发展势力或是做些其他的什么也往往需要人手。 这也难怪抢人在仙界还得定下法则。 旁的不提,论道大会,就这么在南域道一宗道场,拉开了帷幕。 五方仙帝齐出,仙家道友聚齐。 这阵势,恐怕是这几万年里最大的热闹。 第131章 仙界与下界不同,没有那么多的礼数,便也无需太过特意的接待,来了便直接寻三两好友处随意落座便是。至于那较为特殊的五个位置,自是为五方仙帝特意备下,也不会有想不开的前去挑战仙帝的威严。 顿时间,道一宗的道场可谓是热闹非凡。 几乎整个仙界的仙君都来到此,不仅仅是想看一看新证位的仙帝,而是因法则如此。 且他们也隐约知晓,仙帝论道与其他大神通者论道是不同的。这也是个千载难逢的机缘,只要是收的到消息者都绝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仙界辽阔,但因下界灵气衰退,飞升者越发越少。 以至于仙界中的仙君来来去去都是这么几个熟面孔,也称不上是每个人都有交情,但至少名号都基本能对得上。如此两两间相互打着招呼,也将这份热闹渲染得格外喜庆。 直到五方仙帝落座,才渐作安静。 这时,李澜江与凌启玉也被领着现身人前,道一宗的老祖则是为诸位仙君高声介绍起他二人,最后总结‘此为宗门之幸事故邀诸位仙友前来论道’。 话音落下,便是由李澜江与凌启玉单独面对着众仙君,同仙友们介绍自己。 简单来说就是让仙君们认一认。 这样的场景书黎桦的记忆中没有千次也有白次,所以凌启玉淡然先上前,不紧不慢的客套几句。原需简单说上自己道法走何路,但因自身之道颇为特殊,未避免麻烦,便将自己同李澜江的道侣关系道出,再自然而然的看向身旁的道侣,让对方接话。 如此做法也算不得出格,毕竟当年无门无派的闷葫芦,可是只道了句自己的名号,便不再言语…… 李澜江一开口,所有视线都被他吸引而去,四下更是安静得能听见微风吹动的声音。 也趁着这时。 凌启玉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 站在他身旁的老祖第一时间便察觉,眉宇微皱,正想做些什么时,却见李澜江抬手便抛出阵法,将整个道一宗都笼罩在内!而那阵法竟是带着法则之力! 同一时间,北铭仙帝站起身来,双手交合落于身腹,与李澜江对视后,便直直看向东阳仙帝,冷声说道:“东阳,昔日吾曾为汝半师,今只问汝,收不收手?” 闻言,东阳仙帝缓缓起身,从容不迫的开口反问道:“北铭仙帝这是何意?怎连旧事都翻出来?眼下不应是询问那位新仙帝收不收手?” 他三言两语间便把事情引向李澜江。 五方仙域中,东方最为昌盛,所归属的仙君自然也是最多。因而此话一出,东域的仙人自是站立而起,既表明立场亦是在用行动应和着东阳仙帝所言。 见状,北铭仙帝直接将挑牵起东阳仙帝落在此处的诡阵,再将沙盘落放而出,厉声说道:“汝将整个仙界都布下献祭诡阵,且还问是何意?”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凌启玉也带着建木与师抚找到了那荒凉西境之中,藏在某堆枯黄灌木丛中某些个格外翠绿的石头阵眼。别问书黎桦当年是怎么‘拾荒’到这个地方还专门看上这几颗石头,问就是勤俭持家。 就在北铭仙帝牵动阵法前,同时间收到消息的师抚也连忙施展起推演多年的神通绝学。 天地入乾坤! 掌心世界出现的那刻。 凌启玉与木无秋便往里头迅速落入构界之物,待全然落放后,木无秋又割下自己的半缕长发,一齐送进师抚俩掌之间的乾坤球中。 待再次收到北铭牵动阵法的那一刻。 师抚也将乾坤球落入阵法之中,试图以这天地乾坤来取代被诡阵笼罩的仙界。 说实话,师抚把握并不算大,勉强来说甚至只有五成。 但哪怕只是五成。 在天那如雷贯耳的催促命令下,就是不行也得行!以天对仙界的看重,若失败,等待他的可不止是仙界下场凄凉,恐怕自己想安息也不得安息…… 好在天道垂青,乾坤界确实将与仙界气息同源,也融进了阵眼之中。 而这只是个开始。 更难的,是将乾坤球取代整个仙界,而他也需得在这段时间中极力维持乾坤界的稳定。 建木拥有支撑虚空的力量,凌启玉则是掌握着真假虚拟的法则,在建木与凌启玉的帮助下,大汗淋漓的师抚也总算是勉强摸到了十成十的把握。他也不敢懈怠,继续全神贯注盯着诡阵中的乾坤界。 与此同时,南域道一宗道场里,原还漫不经心的东阳仙帝神色大变,既然证据已然摆在眼前,知晓阵眼异变的他也不再否认,更不欲停留在此。 他看了眼北铭仙帝,再看向李澜江,轻笑一声,说道:“如此就能困得住我?” 说完,抬手伸去,直接将法则撕开。 但还未等他继续动作,那法则阵法便再次合上。 也在东阳仙帝出手之时,所有的仙君都收到了清晰无比的天意,让他们拦下东阳仙帝献祭仙界。 还在观望的仙君皆是惊讶。 不仅因东阳献祭仙界,更是因为天道所下达天意的这个行为! 但此时不是思考缘由的时候,收到天意的他们清楚东阳仙帝确实在仙界布下献祭大阵,而他们也在献祭的范围内…… 所有仙君都站起而起,哪怕是原本归属东域的仙人,视线都直直看向东阳仙帝。 武器齐亮,一触即发。 见状,东阳仙帝轻笑,到达这般境界,自是感应得到那落在众人身上的‘天意’,但他也只是轻笑。 天道不知因何不能对他出手,故才下达天意。 但既然天道都如此,这些个仙人真的能拦得住他? 破道之境,可是超脱了这个世界的力量,就如同下界修士与仙界仙人般,皆跨着道难以想象的鸿沟。莫是说四方仙帝出手,哪怕是整个仙界的仙人加起来,都无法奈何他半分。 至于拦下他的法则阵法…… 若是完整法则许还会顾忌一二,但就如今这般,还困不住他。 东阳仙帝不欲在此停留,既然阵眼被动便说明北铭等人必是留有后招,至于眼下这些仙友…… 待大阵已成。 一切都会尘埃落定,亦无需操心半分。 他随手挥挡下四方仙帝的攻击,轻撕阵法,便欲闪身而出。 但身前却出现了李澜江。 并且对方将他成功拦下同时再转换阵法。 东阳仙帝眉头紧皱,打量着李澜江的同时,脸上满是震惊,道:“怎会如此,我怎会欠你因果?” 欠下因果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大事。 哪怕是在平时,也无甚打紧。 但在眼下这种情况,一分因果便代表着对方可以牵制他一分,只要他还没有破道而走,没有离开这个天道之下,亦没有顺利取代天道改换法则,就代表着他需得受此牵制! 加以法则阵法,短时间内,他无法将李澜江斩杀,亦无法破出这千变万化的法则法阵。 且若自身道法大阵完成,也会在因果之下,分得对方一道生门之路!也将夺道之法分与了对方!这是他决不能忍受的事情! 早年他已经将所有人的因果牵连都断的干净,便是防着如此。 而如今…… “功德成圣,你是功德成圣!天道怎会允你存留人间!” 东阳仙帝说着说着,忽就反应过来,恐怕天道早便知晓他的举动,方才会做出这等布置! 唯有以万千功德成圣者,可借生灵之力成无上大道。也只有此,才能使得他欠下一分因果!更是在日后夺道之时,亦是会偏向对方! 且不管东阳仙帝是如何目如滴血般的直视着李澜江,众人已将兵器全然对向他。 大战已起。 哪怕暂无人能伤东阳仙帝半分,亦如潮水般猛攻而上。 四方仙帝也同时出手,李澜江也运起心剑,借阵法朝东阳发起攻击。 但再多的围攻都是徒劳。 亦如东阳仙帝所想,仙人之境与破道,确实是存在着天堑,即便是围攻良久,也只是对他造成了些许轻伤。 东阳出手极重,不再留情。 可天意所归,将诸仙皆拉入奇妙的道法之境中,哪怕伤得极重也只是极重,不会伤及根本,甚至还能瞬间再复原成巅峰之时。攻击凌厉,隐有高于自身之势。 这一瞬间,东阳仙帝感受到了来自于天道的恶意。 而诸位仙君。 心中既是焦急又是欢喜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一招一式皆出于他们之手,但也不能忽略天道似是将他们当成了兵棋载体。 但这也是件好事,特别是对于那些瓶颈多年的仙君而言,让他们摸到了新的境界。 东阳仙帝是真的怒了,感受到阵法似在四方消退而运往他处,管不得太多,直接运转起遍布仙界的诡阵。 天道已然出手。 他不能再等下去,必须要做些什么。 天道也怒了! 做这么多可不就是为了护住仙界?眼看就要成功,怎会允许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 气得不顾仙界法则,直接往东阳仙帝脑袋上轰了道雷罚。 这一劈,直接将引动的诡阵劈得再次伏回深处起来,察觉到效果,连忙万千雷鸣齐下,轰了又轰,将众仙君都看傻了。五雷轰顶不少见,但这火红得都要冒气的雷电,确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仙界的另一头,荒凉西境中的师抚感觉灵力时刻都在被抽干,但莫名身体灵力充沛犹如胀起的大鼓! 被这种感觉支配的还有凌启玉与建木。 就在这时,阵眼忽流转起阵阵幽黑的绿光,还未待他们心声戒备,万千雷电齐下,火红的雷电将几颗石头都劈的冒烟,也顺带给站在旁边吃撑乾坤界的他们烫了个头。 雷罚的力量只是暂时将阵法运转压下,此时最重要的,就是将阵法转入乾坤界之中。 仅仅靠师抚、建木还有凌启玉实在是太过勉强,恐怕没有一天一夜的时间,都不能完全转换阵法。 天动了。 祂直接以道渡师抚,凭借着万千道法之力,迅速运转起乾坤界,将那个掌心世界强化成另一个仙界。 再以雷鸣为媒介强借凌启玉之躯,以虚拟法则沿建木而偷天换日。 才眨眼间的功夫,便顺利夺回了的仙界! 雷消后,一切就这么悄然结束,尘埃落定。 西境仍是那么的荒凉,那么的死寂。 木无秋看着地上正在脱离合道之境的师抚,再看向仍残存并且强留了天道力量的凌启玉,琢磨半晌,觉得这对于二人来说也是件好事。 便转而去研究那几株扎根与阵法之上未曾同阵法消散的灌木。 南域中。 雷散之后的东阳仙帝正在承受着法则反噬。 以及来自于天的报复。 无人知晓东阳仙帝经历了什么,但他倒下时狰狞的模样,皆入众仙眼中。 这也是天,对他们的警告。 第132章 完结章 很快, 众仙也皆倒在地,天道撤去了道法之境,力量被抽回的他们自然身负重伤的状态。 唯有四方仙帝以及李澜江还能稳住身形。 李澜江抬手收回四周法则, 两只毛团子从他的衣袍下爬出, 三两下就攀上了肩头。 他眉心微皱,先是将宗门前辈都安置好,给老祖留了句‘寻玉儿’就踩上了那摇摇晃晃的飞剑,很快就消失在天际。 四方仙帝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 也只能接受李澜江离开的现实, 收拾起这人皆重伤的残局。 李澜江顺着白泽幼崽的指引, 以自身最快速度时刻不歇的御剑而行。 终在第二日落日时, 看到了倒在荒草地上的凌启玉, 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因力量不足, 从剑上跌下。 惊得专心研究灌木的木无秋连忙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就见着李澜江正担手撑剑朝他半跪,无语半晌,方才说道:“倒也不必如此大礼。” 李澜江并没有理会木无秋, 或者说, 此时他的眼中只有凌启玉。 他撑着剑站起, 缓缓走到了凌启玉身旁方才再半跪而下,细细检查起道侣身上的伤势。 而木无秋也没打算同李澜江交流, 只是瞧了李澜江几眼,便将视线落回灌木之上。 直到察觉李澜江正抱着人离开此处, 他方才看向那明明力量已尽却每步都走得极为稳当的李澜江, 再盯着对方腿边的两只活泼小兽, 很是孤苦的轻轻晃了晃脑袋。 又随手用手上的枯枝戳了戳同样躺在地上的师抚, 叹道:“你怎就无人来寻呢?” 日暮西下。 仙界的夕阳同下界并无太大的区别,许就是日头大了些圆了些也红了些。 漫天的红霞中藏着点点光芒。 彩色双虹也不知何时高挂在天,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也是那么的美,这便是济南圣人构建的仙界。 凌启玉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鼻下痒痒,被什么轻飘飘的东西来回挠动。 他这才猛然睁开双眸,迅速抓住了那柔软蓬松的大尾巴,同时在璀璨星空之下对上白毛团那张有着无辜圆眼的可爱小脸。小家伙许是被抓痛了,抽回尾巴的同时在他脸上轻轻一扫,便三两步跳到一旁用树枝拨动着火堆的李澜江怀里,细声嗷叫。 见着道侣,嘴角不自觉扬起,开口就唤:“江江!” 闻言,李澜江放下树枝,看向凌启玉,开口询问道:“可有不适?你已昏睡了三日。” 连着他寻找的那日,加起来确实是三日。 “没有不舒服,我觉得现下浑身充满了力量!” 凌启玉边说边蹭坐到李澜江身旁。 察觉到自己与天道的约定已然完成,便也知晓东阳仙帝之事已经结束,他本想再问些什么,但忽就觉得道侣情绪有些不太对。 怎就问了一句,又开始拨起火堆?这是看火堆都不看他? 他将脑袋蹭在李澜江肩头,就着火光,轻声说道:“江江在想些什么?怎都不关心我了?” “我在想,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李澜江轻轻将火焰拨得更大,语气平淡,却也依旧没有看向身旁的道侣。 天道不再阻止他开口询问。 这已透露出诸多信息,离他想知道的答案,也很近。 闻言,凌启玉神色微微僵硬,但很快就放松下来。 不就是多个身份吗? 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啊!就李澜江自己还有两世,他也不过多了那么一世! 只是,若对方知晓自己拥有书黎桦的记忆,知晓他活了数千万年,会不会觉得他在老妖怪装可爱? …… 思及此,他表情再次凝固起来。 不管怎样,坦白是必须得坦白的,就算他是个老妖怪,也没人规定老妖怪不能可爱啊!再说了,书黎桦本身就很可爱!且幽默又风趣!相信江江也会喜欢身为书黎桦的他! 毕竟,凌启玉就是书黎桦。 也只有拥有书黎桦记忆的那一魄,凌启玉才会是完整的灵魂,而不是借着脑海中虚拟法则支撑的反应迟钝小痴儿。修行无法彻底解决少一魄的问题,只是将虚拟法则稳固完善罢。 思考了这么多个日月,凌启玉早就不纠结在这难以悟透的哲学之中。 总归他知道自己是凌启玉,知道自己也是书黎桦,就足够了。 凌启玉不再思考太多,挺直腰板,同时伸出双手夹着李澜江脸颊,使对方同自己对视,清了清嗓音,很是严肃的开口说道:“其实,我前世是书黎桦!当年不小心发现了东阳仙帝的阵眼,所以只能重新投胎,然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记忆是在进入当初留下的洞府时恢复的!而且其实在成为书黎桦之前,我还是异世之人!” 一鼓作气解释完全部。 他才收回自己的手,眼巴巴看着李澜江,等待着对方的‘判决’。 闻言,李澜江神色未变,只是开口询问道:“你现在是谁?” …… 这真的是个富有哲学的问题。 如果问早一点。 指不定凌启玉听了后想太多不小心还能整成人格分裂。 但现在他已经想通了! 凌启玉很是肯定的说道:“我是凌启玉。” 然而李澜江在凌启玉那坚定地目光下轻轻摇了摇头。 坚定的眼眸顿时蒙上一层茫然。 见状,他伸手轻轻点了身前人的鼻尖,缓缓说道:“你是我的玉儿。” 茫然一扫而空。 凌启玉满心满眼都只剩下欢喜,顾不得太多,直接扑抱住李澜江,笑着说道:“你是我的江江!璀璨星辰都比不过的世界上最好最好的江江!” 他就说嘛! 江江绝对不会在意这样的小问题,至于他是老妖怪,只要他足够可爱,江江就不会记起这件事! 想是这么想,但凌启玉还是忍不住提起。 他抬头在李澜江脸颊上亲了一口后,便开口继续说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李澜江轻轻吻了吻凌启玉那作乱的唇,方才说道:“想让我问些什么?” “你是不是都猜到了!”思及早前李澜江的询问,凌启玉观察起对方的表情,等待了许久都等不到回答,便知道他早就暴露了,轻哼一声,方才再道:“那你忍得挺辛苦的,都不问我。” 听到这话的李澜江做出思索的模样,过了片刻,很是认真的颔首说道:“是挺辛苦。” 辛苦吗?自是有罢。 他不能问也不敢问,只怕得到他不想要的答案。 时光无情,谁也不敢说拥有另一份记忆,就仍能保持回原来的自己,曾经历过前世记忆的他更是清楚其中艰难。 如今既然明确他的玉儿仍是他的玉儿,便无需再多言,亦无需对方知晓。 岁月自会证明一切。 “就会哄我。” 凌启玉本想偷袭锁住李澜江的薄唇,但余光见着两只毛团子正用那圆圆的大眼睛直直看着他们二人,也只能中止内心的诸多想法,转而将脑袋靠在李澜江身上。 看着那似是垂手可摘满天星辰,眉眼弯弯说道:“仙界的夜景依旧很美啊,江江我们找个漂亮的地方建个道场吧!不告诉别人,悄悄建。” 李澜江自然不会拒绝,且说道:“寻一个依山傍水之处,就如少时家中那般。” “其实我偷偷将我们的院子存在了洞府中,但下界之物在此难存,也只能做个念想。不过道场的话,也可以建个青砖碧瓦的大院子!院子种颗大树!树下再整个石桌……” 凌启玉喋喋不休的畅想着,在昔日院子的基础上再加以改造。 这么一说,便过去一宿。 才刚开始寻起依山傍水之处,二人再带一双幼崽就就碰上带着师抚的木无秋,还没来记得多少几句,就被对方顺手带回了道一宗道场。 真的是顺手。 此时四方仙帝仍在道一宗中,连着诸位仙友,一人不少。 这下李澜江与凌启玉的道场想法也只能暂时搁浅。 因东阳仙帝已消散世间,仙界需得有五方仙帝来维持被仙人渗透过度的法则正常运行,而仙帝之位难证。 至少上古至今,也只有不到十人证得仙帝之位。 李澜江也无法拒绝,仙界的法则是真的太过絮乱,五方仙帝的存在也是应天意。 相对于忙碌于接手东域的李澜江,凌启玉可就清闲得不行,时而带着两只团子在昔日旧友特别是师抚身前晃悠,就等着对方发现自己的身份。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演技太过厉害。 五日过去都没人猜到他就是当初那个有趣的书黎桦。 而这时,建木也要带师抚回至下界。 师抚虽脱离合道,但他之道与天道息息相关,只能行走人世之间无法突破那层境界。 天不再信走天道之者,仙路全然断绝。 对此,师抚倒也没什么遗憾,特别是当他知道仙界有多么的孤苦,便更是庆幸自己只能留在热闹的人间。且他脱离合道,寿岁可怕是要长着呢,指不定能把仙界大部分仙君都熬死。 师抚离开那日,凌启玉特意前去相送,且很是认真的说道:“师兄,莫要再去给我上香了,我在仙界有道侣相伴可好着呢!也莫要拿我当教育小弟子的借口,万一被他们知道我是那么厉害的一个人,跟着学,可就不好了。” 闻言,师抚直接愣了,但没等他说些什么,木无秋便带着他离开了仙界。 凌启玉不喜欢别离,所以选择在最后一刻告之对方,也希望对方莫要再为他忧心,至少那柱香,真的是免了。 半月后,仙界东域又开了场论道大会,准确来说,应当是仙帝大典。 不过是李澜江先行论道,后方才举行大典。 道一宗整个宗门连着道场都从南域迁到东域,在宗门长辈的帮助下,一切都进行得格外顺利。 因着五方仙帝皆要起仙帝称号,李澜江便选了一个‘临’字,东临。 仙帝大典结束后,其余四方仙帝本还想同李澜江再谈些仙界之事,毕竟偌大的仙界,要管的事情还是不少,除了稳固法则外,交界处的资源方面便更是要点清楚,免得他日再生争执。 可谁知怎都寻不到新证位的东临仙帝。 寻着对方宗门老祖一问,亦是不知。 这才惊觉,东临仙帝似是大典结束后便协道侣不知去向! 而此时。 南域某个小小的山谷之中,李澜江与凌启玉正带着两只小家伙在谷中满是石头的溪流里捡着石头。 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凌启玉怎都应该改掉捡东西这个算不得太坏也算不得太好的习惯。但也架不住他们现下两手空空,下界之物又不能轻易取用,如今就连建立道场的东西都无几样。 东域自然不缺好东西,可李澜江方才证位,这百年份的资源自然还没到手里。而当初东阳仙帝那些,早便被火红雷罚连着道场劈得消散世间,连个残瓦碎砖都见不着。 所以,二人穷啊!穷得建道场还得从捡石头开始! “江江!多捡这种,亮亮的,清透且入手细滑,炼成瓦片加以点缀定好看的紧!” 凌启玉□□的双腿踩在满是圆石的水中,扎在腿间的衣袍微湿。 他很是高兴的将手里的清透白石举给不远处的李澜江看,嫌距离过远,便踏着水朝李澜江跑去。 因动作过大,溅得两只将爪爪小心翼翼踩在水边的毛团子们吓得飞跳起来。 还好在附近的李澜江顺手一捞,才避免两只小家伙扎入水中。 这时凌启玉已经走到李澜江身旁,很是坏心的将带水的石头往扒在道侣肩头上的白毛团脑袋上一放,引得对方不满的摇晃着脑袋,方才收回石头。 又想起自己还要做正事,便把石头交到李澜江手心,便欢快的踏着水继续摸石头。 李澜江笑着将手中圆圆的小石头交给肩膀上试图用爪爪触碰的黑团子玩,便开始如不远处道侣那般弯腰在水中摸起了石头。 但他此时还不知,这只是个开始。 道场能不能建起来且不说,注定是要一路随着凌启玉收捡所谓的好东西。 当然,他自也是万分情愿的,且这也颇有乐趣。 抬眸看向凌启玉,只见对方捡石头捡得眼眸亮亮,无意间同他对视,乖巧的笑容中满是满足。 李澜江也很是满足。 暖黄的日光穿过山谷之上那不算太大的狭缝,正好照在了山间溪流上。 也将此时相望的二人笼罩在内。 微风轻拂,将水面晃得波光粼粼,也将气氛晃得如水潋滟。 属于他们的故事才还很长。 甚至,这是故事的真正开始。 (正文完) 第133章 番外 经过九十八年三月又五日的拾荒努力, 李澜江与凌启玉终于靠着双手,搭建起了他们的道场。 就在某个青山绿水,靠近仙家禁区向来无仙路过的地方。 一个小小的,就比少时居住的青砖院落大那么一点点的院子, 但在二人优秀的炼器技术下处处都精致且用心, 煞是好看。 完工后, 凌启玉就迫不及待带着道侣与两只团子住了进去! 他实在受够了九十八年三月又五日的风餐露宿! 就连同李澜江亲热都不知道去何处是好,更别提两只幼崽总是悄悄走到身旁, 用那无辜可爱的大眼睛默默看着。如此下来, 快乐都没办法尽兴,甚至还得四处躲藏。甚至偷偷跑进他那虚拟法则而成的洞府中, 才能勉强感受一些爱情的滋味。 为了不再过得这么艰难,便特意花了半个月赶制出这个属于他们的小小道场, 并且为两只幼崽特意准备了离他们卧室最远的房间。 事实证明,有房子住是真的快乐。 快乐得凌启玉床都不想离开,只想同李澜江只羡鸳鸯不羡仙。 可他竟然浪费了整整九十八年的时间! 就这样,凌启玉与李澜江在道场定居,因着有山有水景色还格外秀美,偶尔出门带着带着毛团幼崽收收捡捡, 也总能收获些不太一样的宝贝。 过得比早前风餐露宿幸福太多太多。 若是两只毛团子不要总是想着悄悄溜进大人们的卧室, 大概凌启玉会更高兴。 这日, 如同每个以往的清晨般,凌启玉手脚都压抱着李澜江正睡着懒觉。 睡觉是件舒服的事情。 至少对于拥有道侣的二人而已确实如此,故而自然而然便享受起了这于修行称不上有利也说不上有害的睡觉。 也可能享受的只有凌启玉,而李澜江总会在过早醒来时沉心修行或是履行作为仙帝的职责理一理絮乱的法则。今日的清晨也不例外,过早醒来的李澜江就着眼下的姿势阖眸修行。 而熟睡的凌启玉却总觉得不大舒服,身体里似是有些什么东西在挣扎着, 闯荡着…… 最后就如哪吒闹海般,在他腹间隐隐作乱。 难受得不行,却怎么都没办法摆脱黑暗睁开双眼。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那剧烈得如同要破腹而出的疼痛终于消失,也总算是可以安静下来。 正打算继续赖床的凌启玉忽又觉得不太对劲。 似乎…… 有道无法忽视的视线在盯着他?莫非,两只小家伙又想着偷偷溜进来且还成功了? 思及此,他猛地睁开眼睛,直直盯向了视线传来的方向。 紧接着整个人都呆滞了! 床位正坐着个年约二三的孩童,眉心红痣圆润且艳如血,容颜精致,歪着头模样霎是可爱。 最最最可怕的是,这孩子长的极了凌启玉与李澜江。 那目光清澈又明亮,直直同凌启玉对视着,似是懵懂无知又似是包罗万象。 …… “青青青…凌?” 凌启玉说话都不利索了,惊坐而起,同时连连摇晃着睡在身旁的李澜江,满心慌乱的他也不敢再说话,生怕吓到险险坐在床位的乖巧小娃娃。 没办法,他…… 好像确实见过这个孩子啊! 准确来说,是在飞升前的心魔劫里‘见’过!可不就是心魔劫中他与李澜江那整日喊着要寻仙问道的幼子? 这…这怎就突然出现了呢? 李澜江在凌启玉发出声音的那刻便迅速清醒过来,起身抬眸看去,也愣了。 在多年前他便知道当初与道侣在心魔劫中经历了同一个幻境,自然也是认得幻境中那与道侣般乖巧可爱的幼子。 而现下…… 清晰感应到与那孩童血脉相连的他转头朝身旁的凌启玉看去,四目相对间,皆是疑惑。 茫然的凌启玉见着李澜江正将视线缓缓往下移,连忙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腹部,摇头说道:“我…我没有,我…应该没有……” 说着说着,他自己的不太确定了。 毕竟刚刚确实睡着睡着就肚子疼的紧,紧接着这孩子就出现了! 但,就算真是他生的,也不会没个过程且还这么大一个吧!这不科学! 李澜江也自是知晓不对劲,但也摸不清头脑。 眼看着孩子就那么乖乖坐在床沿边上,动也不动的任由他们打量,理不清究竟为何的他们只能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 毕竟血脉相连是无法抹灭的。 就这样,李澜江与凌启玉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孩子,两只毛团子也莫名其妙从小家伙变成了大家伙。 因着心魔劫的缘分,便也取名为李青凌。 两只幼崽还挺喜欢这个出现的突然孩子,且还自发承担起属于大孩子的责任来。 但才相处不到两日,他们便发现,小青凌似是有些迟钝,就只比当年的凌启玉好那么多一点。为解决这个问题,他们离开了道场,寻擅长医道的仙君诊治。 很快,整个仙界都知晓,不知所踪的东临仙帝与他的道侣得了个孩子! 才三岁多的孩子! 仙界独一份,竟能孕育子嗣! 顿时间仙界沸腾了,东域热闹了,道一宗也欢喜了。 至于寻医的李澜江与凌启玉二人。 得到的答案都是,孩子没有任何问题,许是太懒了,不怎想理会外界。 …… 李澜江与凌启玉自然是不怎相信这个答案,只能继续去寻找下一位医道仙君。 许是见着他们寻医太过艰辛。 第二年小青凌也终于会开口唤上‘玉玉’‘江江’还有特属于两只幼崽团子的‘球球’,美中不足的是,无论见着什么人或什么东西,都只唤这三个词。 但这并不打紧。 甚至初为人父的两人还高兴得紧,特意抱着小青凌回东域,既是让宗门长辈见见孩子,也是回去收那百年份的资源。 也是这时,破云道君顺利飞升仙界,与他早前同李澜江约定的时间,只多了那么一日。 待他千方百计婉拒绝各方邀请抵达东域道一宗道场时,便见着轮流被宗门前辈抱在怀中软声软气叫着‘玉玉’神似李澜江与凌启玉二人的小娃娃。 顿时间也明白了什么。 嘴角扬起的弧度压都压不下。 同道一宗交好的仙君也时而上门,就为瞧瞧难得的热闹。 许是仙界太久太久或者是说从未出现过孩子。 小青凌很快就获得了众仙君的喜爱,每日随着宗门长辈出去溜半圈,都能抱得好些稀罕玩意回来,往往那小小一捧就是以往凌启玉与李澜江拾荒一年所得。 …… 凌启玉既高兴,又惆怅。 随着孩子渐渐长大,除了少许迟钝外,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小青凌开始整日寻找起东西。 但若是要问他寻些什么,也只是茫然的摇摇头,只说自己丢了东西,怎都找不回来。 这可惊动了诸多看着小青凌长大的仙君,几乎半个仙界都为小青凌找起了所谓的‘东西’,一样又一样的宝物流进东域为仙帝所建的宫殿道场,却没有一件是青凌丢的东西。 为了躲避热情的仙君们,李澜江与凌启玉便在一个深夜,带着年幼的青凌偷偷跑了。 直接躲去他们早年建的那无人知晓的小道场,一走就是三年。 除了偶尔让过来的破云道君带着青凌回去见见长辈外,他们并不打算去凑那些个太过‘富有’的热闹。 而这些年里。 小青凌寻找东西的毛病越来越重,重得几乎就如病般,却也没有任何一位仙君能看出毛病。 李澜江与凌启玉也无法。 只能哄着对方,说是待想起来,就能寻得到。小青凌倒也听话,每次都乖乖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紧接着第二日又开始寻找起东西。 如此一晃又是几年。 这日。 已是少年的青凌又开始寻找起东西。 与以往不同,今日的他似有所感,趁着两只毛团幼崽不注意,一溜烟便扎进林子里。而这举动亦是无声无息,就连屋中正在商量着是否要带孩子出门走走好化解心结的李澜江与凌启玉都无法感知得到。 青凌往着丛林深处走去。 直至走入仙家禁区。 越过那片片于他而言熟悉至极的宫殿,穿过诸多仙界都难以见到的美景,到了个唯独有着一颗巨树的青草坡下。 远远的,青凌便看到有个白衣修士浑身是血,半躺在树下。 他快步上前。 见那修士双眼紧闭且半死不活,便开始搜寻起对方那被鲜血染红的白衣。 紧接着就被猛然握住了手腕。 白衣修士直直看着眼前的少年,忽就笑了。 笑着笑着,唇里也咳血不止。 待缓了片刻,他方才看向青凌,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再次咳了起来,鲜血染红了唇角,也染红了衣袍。 “你放开我。” 青凌挣了挣手,但没成功,或者说他根本就没用力。 不知为何,就是不想用力。 思及此,他眉头微皱,瞪向眼前的白袍修士,说道:“你偷了我的东西!快还给我!” 修士终于停止了咳嗽,笑着看向青凌,询问道:“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 青凌茫然的回答着。 努力想了想,记起自己似乎丢了很久很久,久到自己都记不得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有些悲伤,但不想让眼前的人看出来,态度强硬的说道:“反正就是你偷了,快还给我。” 白衣修士倒是想在说些什么,可他的身体却不允许他做出回答。 除了禁锢着青凌的手力道未曾减半分外,咳嗽越来越急,气息越发越微弱。 见状,青凌紧皱眉头,便想带着对方去找自己的双亲。 但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搬动对方。 这个修士就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他能看得见能摸得着,却无法左右对方。 只能继续开口道:“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南,生于汲水,故唤汲南。” 白衣修士莞尔一笑,极力压下咳嗽,就像是千百万年前第一次相识那般郑重回答着。 闻言,青凌恍然大悟,直直看向白衣修士。 过了许久又许久,他方才低声说道:“我丢了的,就是汲南。” 话音落下,时空静止。 天道轮回逆转。 在这时空倒转中,青凌紧紧拽住汲南的衣袍,道:“你是我的,我不许你消散。” 汲南笑容一凝。 他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将手抚上青凌的脸,轻轻按了按对方微红的眼角。 说道:“请允许我再保护您最后一次。” 逆转戛然而止。 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 站在山坡下的青凌,远远望着空无一人的巨树之下,泪水无声滑过脸庞。 滴在衣襟。 落在时空之中。 他轻轻说道:“吾不允。” 乾坤逆转,又一个故事,就此开始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