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百岁修仙者,朱元璋亲爹 作者:洪荒高手 简介:  穿越大明,成为朱元璋亲爹朱长夜,在朱元璋出去闯荡江湖时,死于战乱。 好在一年后觉醒修仙系统,从此踏入修仙者行列。 闭关修炼五十年,修炼境界达到瓶颈,不得不下山去寻找突破契机。 自此,大明多了一位神秘的钦天监监正。 …… 朱元璋:不是咱说,这监正到底是谁?面子那么大,咱都不见!不行,今天必须见!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 朱元璋绝了心要见这位神秘的监正,而当他看清钦天监监正真面容后,下意识喊了一声:爹,你没死啊….. 第1章 闭关五十载,天师下山!   洪武十五年春,龙虎山。   此地为天下道教祖庭,从外处看仙气袅袅,内部更是别有洞天。   道家子弟如云,游客亦是如此。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如今掌教到底是何许人也,只是对外有个代理人,真正的掌教没人知道,又或许只有几个人知道。   更有甚者猜测,如今的龙虎山根本没有掌教。   那代理人是真正掌教,之所以故作迷烟,是因为要给龙虎山更添几分神秘色彩。   此时。   天师府最深处的房间里。   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正悬浮于半空中,下一刻脑海中传来“叮”的一声。   【叮,恭喜宿主跨入百岁年龄,元婴前置三大条件,(百岁高龄,翻阅道藏千卷,隐姓埋名五十载)全部完成,正式踏入元婴期。】   【因空气灵气稀薄,元婴期已是此地修仙极限,宿主若是再想突破,唯有将此地土地整体灵气提高,才有一线突破成仙契机。】   【此地整体灵气提高,(提示:下山为大明提升国运)。】   老者闻言,眼眸闪烁:“终于突破了。”   他名为朱长夜,是个现代人,多年前穿越到大明。   所谓的多年,是因为来大明朝太久了,朱长夜已经忘记自己具体什么时候来的。   只知道来的时候,孤身一人。   之后。   娶妻生子,子大离家。   战乱到来,他与夫人都被元庭士兵砍死,死后一年系统觉醒,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刚好那时,附近有龙虎山高人,察觉有一抹修仙者气息,前来探寻发现了他,然后一番交谈经过朱长夜同意,将他带回了龙虎山,从此踏入修仙路。   有系统的外挂,再加上龙虎山已经成熟的修仙经验,他突破健步如飞,突破到金丹只花了二十年。   而当年的张真人,据小道消息都说花了三十年左右。   天赋惊人。   至此,老天师将朱长夜当新继承人培养。   十年后,老天师下任。   朱长夜上任龙虎山掌教。   因系统每次突破,都有隐姓埋名这类前置条件,所以他继任掌教,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   如今。   从他成为掌教,又是二十年过去了。   他中午是从金丹,突破到了元婴。   元婴境界,放眼如今的天下道盟,或许只有那传说中的张真人,才能与他相提并论了。   “岁月悠悠,都已经上山五十年了啊。”   朱长夜叹了口气。   接着看向下一个突破条件,眼眸闪烁:“下山提升大明国运吗?”   “大明….大明,是重八的大明吧?”   重八,朱重八,朱元璋。   便是他的儿子。   当年朱元璋出门闯荡,家里他和夫人遭祸前见朱元璋的最后一眼,还是那副稚气的模样。   也不知道五六十年过去了,儿子他….变得如何了。   “是该走走了,去看看他,也看看如今的天下。”   朱长夜悠悠开口。   明明是闭关几十年,终于可以下山。   就好像在家宅了几十年后,终于能出去走走一样,该是激动的,但他只有平静。   长久的修仙加闭关,使得他性子极为平静,哪怕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   眼下下山加去见儿子这些事,还不是泰山,还不至于让他面色变化。   伴随着“咯吱….”一声,房间大门打开。   离奇的是房间大门,距离朱长夜还有几米远,也没有人在大门附近,它就自动打开了。   等朱长夜走了出去,不远处一名眼睛似乎是眯着,又似乎是闭上,还双手藏于袖口内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天师,您出关了。”   朱长夜头也不回,点点头道:“嗯,闭关结束了。”   “另外….在山上待的太久了,也是时候出去看看,你和他们说一声,半个时辰后,你我二人出发。”   门童张易十闻言,微微错愕,那一直眯着的眼眸都似乎打开了几分,而后又迅速闭上:“天师,我知道了。”   .   ….….…….….….   半个月后。   大明京城,皇宫。   如今的皇宫,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整个皇宫,都被一股名为沉重的气氛压抑着,笼罩着。   皇宫中,几乎所有人都不敢大声说话。   甚至有些胆子小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是因为皇宫出事了,出大事。   另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大事。   朱元璋之孙,朱标之子,大明的皇长孙朱雄英,殁了。   灵堂前。   朱元璋满脸沧桑。   或许是年纪问题,曾经充满雄心壮志的男儿,已是有了一些令人心疼的面容。   而皇孙朱雄英的死去,另这张脸更有沧桑感。   不仅如此。   就连原本的黑发,也稀稀疏疏多了许多白发。   仿佛一夜白头。   朱元璋注视着灵堂棺材,那里躺着他孙子的尸体,他曾经对他寄予厚望,也曾在脑海里描绘过他掌管下的大明,会是如何。   也曾愁过,该给他找什么样的夫人去辅佐。   该留哪些班底给他,该怎么帮他剪除未来的登基障碍。   该….   有太多太多朱元璋要给他做的,随着他的永远闭眼,这一切都成了云中楼阁。   朱元璋注视着,注视着,不断的注视着….   他就仿佛一尊活化石,呆在这不动了。   “陛下,天色已经早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咱们….咱们明天再来?”   太监总管王景弘轻声道。   朱元璋这种状况持续几天了,前几天第一次的时候,王景弘提出来还有些担惊受怕,但当时朱元璋并没有怒起来,而是顺着他的话下去,离开了这里。   几天来,都是如此。   而今天,也是如此。   朱元璋没有开口,只是点点头,便低着头往外面走去。   这情况与这几天来一模一样,就仿佛时间的倒影,几天如一日。   离开了灵堂。   站了许久的朱元璋并没有休息和吃饭,而是走到了坤宁宫。   这是马皇后的寝宫。   刚进门。   就看到许多丫鬟和太监,都满脸愁容。   朱元璋面不改色继续走着,当快到马皇后房间时,隔着墙他都听到几声咳嗽。   马皇后,病了。   而且很重。   是在朱雄英死后生病的。   太医也看不出来个所以然。 第2章 贫道来此,逆天改命!   此刻朱元璋到来,那原本就慌得满头大汗的太医,赶紧跑了过来。   直接跪下。   “陛下,皇后娘娘病情更严重了。”   “属臣无能,没法….没法看出皇后娘娘病症原因,只能依旧是按照传统养身体法子抓药。”   太医说的极快,大气都不敢喘。   最近陛下手段越来越强硬,铁血无情。   朝中许多大臣都来他这个太医的府上,送上礼品,慰问马皇后情况,还求他一定要治好马皇后。   所有人都在怕!   怕没有了马皇后,又刚刚失去太孙的朱元璋,自己的脑袋还能不能保住。   太医身为事中人,更是惶恐不安。   马皇后患病这段期间,睡觉都不敢多睡,不断寻找古籍,试图找出根治办法。   太孙死后,这份压力和惶恐更重了。   可….   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或许是学艺不精,又或许是其他原因,太医是真找不到如何根治马皇后。   “咱妹子,也要离咱而去了吗?”   朱元璋眼眸闪烁。   这位征战一生,有着铁血手段,私底下更有人称他铁血帝王,无比刚烈的洪武大帝,此刻言语间却是显得那般无奈,惆怅。   以前的朱元璋,并不承认马皇后的病情,不管太医怎么说,他都要太医治好她,不惜一切代价。   他也相信,自己身为帝王,万万人之上,天下间没有什么自己办不到的事!   可太孙的死去,让他有些清醒过来了。   自己是人,哪怕是帝王,可也是人。   只要是人,那么必会有无法企及之事。   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发生,无法阻止,完全无能为力。   在这几天,朱元璋都在回忆自己,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太孙死去,马皇后病重,为何不好的事情接连发生,难道是苍天要惩罚他?   “陛下,臣….臣….”   太医从没见过如此的朱元璋,急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哎….”朱元璋叹息一声,甩甩手道:“你走吧。”   太医连忙连滚带爬离开。   朱元璋则是走进了房间。   “咳咳咳….”   刚进房门,那股子咳嗽声越发响彻。   “妹子,咱来了。”   朱元璋赶紧走过去,刚好就看到马皇后拿着手帕擦嘴,擦出了一摊子血。   那血,红的让朱元璋看的刺眼。   “重八,我没事。”   马皇后随口敷衍。   朱元璋眸子都要落泪了:“你还说你没事?你这事咱告诉你,太大了。”   “咱已经让太医继续去找方子,他们都是咱大明最优秀的大夫,不久后肯定可以找出治好你的办法。”   马皇后闻言,随口敷衍点点头:“嗯….”   这话太已经听太多了。   从第一天,听到现在都是半个月后。   朱元璋一介汉子,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一直以治好为安慰语。   可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以前从来没有过这一次那么严重,马皇后感觉,自己这次大致是撑不过去了。   她死去后倒也没觉得什么,只是放心不下朱元璋。   这笨蛋最近刚刚失去孙子,又失去了她,马皇后都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朱元璋怎么熬过来。   她多想再撑一会,撑一会….撑到太孙之死这段时间过去,自己在死,这样的打击兴许对朱元璋还轻一点。   “重八,有点冷。”   “让我靠下。”   马皇后虚弱开口。   朱元璋赶紧抱住马皇后。   在朱元璋的怀里,马皇后仿佛找到了依靠,呼吸声越发沉稳,是安心的睡了过去。   朱元璋看着马皇后的面容,曾经那充满生机的面容,如今是那般的苍白。   朱元璋看着,不停的看着。   张张嘴,似乎想说一些打气的话,可最终还是没说出来,眼神落寞。   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   ….….…….….….   朱雄英,灵堂。   因为朱元璋钟爱孙子,甚至把他当大明未来继承人培养,所以哪怕死后,其灵堂附近,也是有极多侍卫守护。   而且都是皇城中的精锐。   “哎,太孙殿下,怎么就这样没了呢,他性子是那么好,经常对我们都和颜悦色,怎么就….怎么就….”   “是啊,若是未来的大明由太孙殿下掌管,那该多好。”   “如今,太孙死去,不知道对陛下是何等打击,我们大明的未来….又,该当如何。”   “….…”   一众侍卫,长吁短叹。   他们都是吃皇粮的,而且是皇宫侍卫群中最有话语权的一群人。   是大明这个国家,给了他们身份。   所以都很希望,未来的大明能比现在更好。   可随着太孙死去,未来的大明,似乎….越发风雨飘渺了。   “嗖….嗖嗖嗖….”   就在这时,一缕缕清风吹了过来。   “嗯?”   有侍卫发现异样,举起了武器。   这里是内室,怎么会有风吹来?难不成是有人过来?   可来人都会通报一声,哪怕陛下来也是如此,这是陛下下令的,是对太孙的尊重。   这会没通报,难道是敌人?   “有情况!”   其他侍卫也纷纷反应过来,举起兵器指向那吹风之地。   很快。   他们的视野末端处,就看到一道黑影,徐徐走来。   “什么人.!”   侍卫大喊,目露凶光。   但很快。   这凶光,就变成了惊恐。   只见那道黑影徐徐走来,不,不是走,他是漂浮而来。   模样没有人能看清,如果不是刚才那几缕清风,便是无声无息,像是凭空出现,身着黑色道袍,宛若是来自天上的仙人。   “诸位莫慌,贫道此次到来,是为逆天改命。”   温润如玉的声音,从那人口中传出,在一众侍卫惊骇的目光下,黑色道袍男子从他们身边飘过,脚不沾地,身轻飘似羽毛。   右手一抬,灵堂里的棺材便浮空而起,跟在了那男子身后,往外面而去。   “什么,这….这!!”   这一幕,把侍卫们都看呆了。   但他们是最精锐的侍卫,有人很快回过神来,怒道:“你不能带走太孙殿下!!”   他持枪冲了上去。   而那黑袍男子,看也不看,依旧自顾自离开。   然后。   当侍卫冲到距离黑袍脑子三米时,就被一股无形屏障撞上,倒在了地上。 第3章 孩子,你可愿修仙!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这一幕,看的所有侍卫头皮发麻,浑身上下皆是起了鸡皮疙瘩。   棺材浮空,人悬浮着,看不清人的模样,还有屏障护体….   他们可以确定,自己这一生,从没见过如此诡异的事情。   我在做梦吗?   这是萦绕在所有侍卫心头的念头。   “你….不对,您,您到底是谁?”   一名侍卫忍不住问道。   黑色道袍男子,停下来了脚步。   是为这一句话停下。   “蹭蹭蹭….”   而他随意的一个举动,所有侍卫,竟然是下意识举起长枪。   他们在害怕,都在害怕!   这些陪着朱元璋走南闯北,征战一生,见过无数生死的亲信,都在怕他。   “他不会死。”   黑色道袍男子徐徐开口。   “啊?您….您能救太孙?”   有侍卫惊喜道。   太孙死了,所有人无比确定。   让他再活起来,无异于从阎王爷手里抢人,这怎么可能?   可眼前的人太过诡异,太过富有仙性,其所说之言,所有人都在下意识信服。   黑色道袍男子再次开口,声音温润如玉:“不错,他不会死。”   “因为,我来了。”   说罢,随手一挥。   所有侍卫倒了下去。   不仅是昏迷了,就是连这次的记忆,也都会被抹去。   习惯了系统前置条件低调修仙的朱长夜,所以处理事情并不喜欢高调,也已经养成了如此性子。   而且修仙圈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凡人圈发展至今已经有自己的规则和观念,不到必要时刻,莫要在凡人面前,人前显圣。   .   ….….…….….….   应天城内,天云观。   这是龙虎山道教在应天府的其中一处落脚点,朱长夜是不知道的,但他带来的门童张易十无比清楚。   甚至应天府内,哪里有自家龙虎山道教势力,他都清楚。   这也是朱长夜带他出来的原因。   多了个熟悉的人,好办事。   观内如今非常寂静,而下一刻,朱长夜便是凭空出现,跟在他身后的还有那一具漂浮的棺材。   “天师,您回来了。”   早就在等着的张易十走了过来,对这一切都司空见惯。   朱长夜点点头,随后便带着棺材走进张易十准备好的房间。   打开棺材,里面躺着一具尸体。   这是常人视野中的情况。   而在朱长夜眼中,他还看到了更多东西。   到处都是游魂野鬼,有的还在和他诉苦:还我夫君,还我夫君….   朱长夜习以为常,从怀里取出一个瓶子,打开后瓶子里便是出来一只鬼魂。   这是朱雄英的灵魂。   他把他从地府抓了上来。   朱长夜将灵魂,再次塞入朱雄英的尸体里。   没多久。   朱雄英悠悠醒来,虚弱的喊了一声:“水….水….”   朱长夜动也不动,旁边那早就准备好的水,却是自动浮空,飘到了朱雄英面前,并且还喂了下去。   “咕咚咕咚….”   朱雄英狼吞虎咽的喝着。   一杯水下肚,他才感觉到些许充实的质感。   “这,我….我活了?”   “咦,老先生,您是谁?”   朱雄英看着眼前的朱长夜,好奇无比。   他眼中的朱长夜是很清晰的,是个老人家。   朱长夜笑道:“孩子,你就是重八的孙子吧。”   朱长夜明知故问,是为了给这孩子话题接下去。   也有一层原因,是因为他闭关太久了,性子孤僻的太久,都快要忘记怎么和人正常交谈。   当今八岁的朱雄英点点头:“老人家,我是!您….是您把我救回来了吗?”   朱长夜点点头:“算是吧,我算你命不该绝,就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说着,朱长夜还下意识摸了摸朱雄英脸蛋。   “那么多年没见,重八都有孙子了啊,长得真像,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朱雄英错愕,而后惊喜道:“老人家,不对,仙人!您认识我爷爷?”   朱长夜想了想,笑道:“算是吧。”   “孩子,我看你骨骼惊奇,算是百年难遇的奇才,有没有想法,和我一起踏入修仙的旅途?”   “啊?”朱雄英惊喜道:“真….真的吗!我可以修仙?”   朱长夜点点头,算是默认。   朱雄英无比惊喜,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落寞:“仙人,我想修仙,可是….爷爷他说未来大明要我来看,我不能丢下爷爷。”   在他看来,修仙就是要摈弃家人,摈弃世间一切情感,这是民间那些读书人写书说的。   没人见过仙人,只有那些读书人写书说过,自然他就认为书里的仙人,便是现实里的仙人。   朱长夜沉默了会。   的确,有些事情,朱雄英说的是对的。   倘若修仙,那么寿命就会加大。   再加上帝王这个无数人瞩目的身份,一旦继任超过百年,千年,那….世人会怎么想?   所以成仙,要摈弃凡间的一些身份,名利,这也是对凡人的公平。   “那,你想不想修仙?”   朱长夜问道。   “想!但我要看好大明朝!”   朱雄英毫不犹豫回答。   朱长夜闻言,笑了一声:“你想修仙,那这事情,就好办很多了。”   “孩子啊,爷爷和你讲个故事,如何?”   “故事?”朱雄英错愕,而后满眼好奇:“好,听爷爷的!”   朱长夜笑道:“是这样的,曾经有一个朝代叫做大明,嗯….我们姑且见他大云。”   “大云朝建于1368年,云朝开国第一件大事儿,就是稳定财政,巩固裁员,开始向全国收税。”   “主要收的是农业税,在后面万历六年的财政数据,当年国家财政总收入是2652.7万两,农税占2080.2万两,工商税223.8万两,杂色收入,348.7万两。”   “农税对国家最为重要,将近占到全国总收入的八成。”   “而弄农业,日子就会过得苦巴巴的,风险高又不赚钱,要收税就要弄活工商业。”   “找他们收税才是根本,可万历六年,工商税只占全国税入的百分之十左右。”   “崇祯初年,农业税比例上涨到百分之八十多,工商税还是只占百分之十几。” 第4章 帝国的潮起潮落!   “那大云朝为什么工商税,收的这么低了?”   “问题起源处在大云先帝身上,大云先帝重农抑商,凡离乡农民不务耕种,跑去经商,就要当做游手好闲的流民,官府必须把他们抓回来继续种地。”   “他还严禁出海贸易,把贸易改出了朝贡制,这种朝贡制,有点儿像琉球,安南这种穷亲戚来找富户讨食,他们提起个西瓜上门走动,大云朝就得还他们一车葡萄,是赔钱买卖。”   “为了抑制更多人经商,大云先帝还规定社会等级序列,士农工商,商人是正常社会最低层,后代不许参加科举考试。”   “1381年,下令农民家庭可以穿绸纱绢布,商甲之家只能穿卷布,但如果农民家庭有一人经商,则全家不许穿绸纱。”   “而大云先帝,也不是盲目的打压商人,他另外也做了有力商业经营的举措,整体上重农抑商,是因为开国战争死人太多,国家太多土地需要开垦,也没精力处理沿海混乱。”   “在当时的情况下,恢复生产高于一切,重农抑商没什么问题,部分历史资料说,因为抑制商人意识的太厉害,为了给予他们补偿,大云先帝就不收商人的税。”   “这句话不对,大云先帝是收商税的,但他收得很轻,收的轻,也不是为了给商人以补偿,而是怕收税重导致商品价格高,怕增加民间负担。”   “1369年时,大云就规定了商品交易必须交税,1364年还设立宣课司,府州县设立通课司,专门负责征收商税。”   “1362年,商税为15税1,两年后大云朝先帝,认为收税太多影响物价,民众承受不起,改为30税1,一些百姓日用商品干脆免税。”   “大云先帝的所有举措,都符合当时生产力的情况,是为了【做大农民群体,压制商人群体】,避免流动性过强的商人,占据社会主导地位。”   “大云先帝没有错,错就错在当事物发生变化后,大云的后世臣民们,依旧遵守组织祖制,主动不愿意发生变化。”   “而这个祖制,几乎整个大云朝,潮起潮落时,都有出现,祖制用一句话概括,那便是为大云先帝立下的规矩。”   “规矩很多,从制度法令到机构设置,皇帝言行,百官规范,后宫操守等,什么样都有,而且谁坏了规矩,就要被残酷处罚。”   “严重的要被凌迟,全家处死,具体内容包括《皇云祖训》,《大诰》,《洪武礼制》,《礼仪定志》,《孝慈录》,《大云律》等等。”   “大云先帝立下的这些祖制,前期执行无比凶狠,动不动执行,但后面的大多内容逐渐瓦解。”   “重用太监,服饰奢华,建立内阁,醇酒美人等等,都是违反祖制的。”   “后面的帝王们,可以一个比一个玩的花样翻新,祖制这个东西,后来成了一面盾牌,大家有选择性的相信,符合自己利益的就用,不符合自己利益就不用。”   “大云先帝设祖制,本来是用来梳理皇帝的无上权威,建构权力运作和制衡网络,结果用着用着,被文官集团反过来制衡皇权了。”   “永乐和万历立储之时,文官们便集体哭着喊着搬出祖制,以对抗皇帝的权利,万历历皇后生不出孩子,他有次去给他娘请安时,一时兴起跟他娘的宫女,发生了男女之事。”   “宫女几个月后怀了个儿子,但万历觉得自己睡了个宫女挺丢脸,想耍赖不认,他娘便拿出《起居注》来,说儿子你别想跑,这大孙子我抱定了。”   “于是宫女扶正,封,王恭妃。”   “朱常洛作为嫡长子养在宫里,作为皇位继承人培养,万历过些年找到挚爱郑贵妃,还跟他生了儿子朱常洵,由于喜欢郑贵妃喜欢的发疯,意图扶朱常洵做太子。”   “但若如此做,却是违反正统,就想先立郑贵妃为皇贵妃,在宫中地位高于朱常洛他娘,以试探群臣的反应。”   “大臣们都看出了万历的小心思,户部给事中姜应麟先上疏,说这么做可是不行。”   “万历讨厌他管自己家事,说他“疑君卖直”,罚去大同做了个小典史,不料这一击反而把群臣激怒了,也不怕万历处罚,争先恐后要求正式立朱常洛为太子,把万历折磨得神经衰弱。”   “万历和群臣熬斗到1601年,朱常洛都20岁了,朱常洵已到16岁,年纪不等人,万历被迫立朱常洛成为太子,并于次年二月完婚。”   “最终朱常洛成了泰昌皇帝,但当了帝王一个月便被毒死,木匠天启皇帝接班,而万历和郑贵妃的宝贝儿子朱常洵,封,福王。”   “文官集团,其实跟朱常洛没那么深的交情,他们之所以拿出祖制来压万历,主要是在争夺话语权,看起来并没有多大意义的话语权,其实也是一种权力的宣誓。”   “是向对方表示,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这是皇权和文官集团的一次权力对抗,而万历,最后战败。”   “他最后的战败,也标志着文官集团的力量,至少在某些方面确实盖过了皇权。”   “恐怕….大云先帝怎么也没想到,他用来维护皇权的祖制,最后变成了文官们用来抵抗皇权的工具,而不甘心政治权力对抗失败的皇帝们,就自然愿意养肥太监与锦衣卫,放他们出去压制文官集团。”   “其实不管是皇权和文官集团,权力做的太大,都不一定是好事情,皇权做的太大,想的是如何盘剥天下,满足个人私欲。”   “文官集团做的太大,想的也是如何盘剥天下,满足自我私欲,大云先帝和第三帝,都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他们没有偏好文官的时候,大云初时,还保持着皇权加武勋集团,压制着文官集团的格局。”   “皇帝直接控制武勋,武勋们掌控着五军都督府,皇帝是直接掌握暴力机构的。” 第5章 咱大孙到底在哪!   “这个世界的最底层是暴力,暴力在恶人手里,可以破坏事物,在善人手里可以维护,但有位大云帝王,脑子一热,做出个土木堡之变。”   “他将武勋集团,全折损在土木堡中,五军都督府,从此名存实亡,兵部掌控了军队,皇帝从独掌最高暴力机关,变成和文官共享军权。”   “这以后天下大事,多少也得给文官集团来商量着来了,文官集团们还都是利益共同体,从永乐到崇祯,隔职一百六十四人里,同个地方占比达到五成。”   “皇帝对付一个官员容易,但对付整个文官集团就麻烦了,总不能把所有人都给革职了,你弄走一个,上来的还是他们的人,因为选拔人才的梯队,也被他们包圆了。”   “像万历皇帝贬出的姜应麟,离开朝廷二十年,朝廷都有人替他说话,希望姜应麟可以回京。”   “万历皇帝骂走一个,上来一篇折子,再骂走,再来一篇折子。”   “文官们是利益共同体,根本毫无畏惧,反正自己出什么幺蛾子,都有人料理后事。”   “所以在此之后,万历皇帝可以说有将近三十年没上朝。”   “基于皇权越来越弱,文官集团越来越强大,大云便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现象,税越收越少,国家财政越来越困难。”   “到大云朝中后期,工商业逐渐发达,这时候国家重心应该从收农业税,转到收工商税才对,只要工商税收的上来,那就有银子练兵,改革落后的军户制度。”   “兵一练好,西南和东北的外敌,都不是问题,国家出现灾荒之时,有足够的银子赈灾,也不会有事业单位出身的李自成跑去造反。”   “内忧外患,一切都是财政问题,一切都是因为收不上工商税,而这税收不上来,是因为有人故意阻挠。”   “阻挠的这些人,正是哭喊着祖制和藏富于民的文管集团,当资本和文官集团紧密联系时,就是大云朝财政枯萎的时候,也是天下大乱,重新洗牌的时候。”   “大云朝无力改变如此局面,所以最后,它….没了。”   朱长夜不紧不慢的说着。   说完整个故事后,朱雄英一阵唏嘘。   他虽然还年纪小,但朱元璋对他寄予厚望,从小就交给朱雄英许多,所以朱雄英能听出这个帝国的雄起与衰落。   不知怎的,听完后,他都有忍不住惋惜起来。   “所以说,老人家,是祖制害了大云朝吗?”   朱雄英忍不住问道。   朱长夜叹息:“不是,是人性。”   “人性不会变,时而很好猜时而也很难猜,有人性在,大云朝哪怕不是祖制毁的,那也是会有其他办法被毁掉。”   “人啊,很复杂很复杂。”   “就像大云先帝,自己努力了一辈子,就为大云的未来打好基础,可他的许多努力,不过是给别人增添了嫁衣。”   “强如帝王都是如此,其他人更无法避免,这也是凡间的通性,凡间你的努力,可能到最后是给别人努力。”   “你挣的钱,说不定别人因为你的行为,挣更多的钱。”   “而修仙则不一样,一滴汗水一份酬劳,你得来的永远都是你自己的,实力也是,付出也是。”   “不像凡间,岁月百年,最后也不过是一抔黄土。”   朱雄英小眼睛闪亮,似乎被说动了,但又落寞道:“可我,答应爷爷的,要帮他看好大明,不能言而无信。”   朱长夜笑道:“没事,我有折中的方法。”   “人间百年,百年后你隐退,不再管凡间事,而在百年内,我可以教你修仙,而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在凡间使用,如何?”   朱雄英闻言,那落寞的眸子,瞬间明亮:“老人家,这个没问题!我愿意修仙!”   .   ….….….….….….   翌日。   皇宫。   内廷总管太监王景弘,匆匆来到坤宁宫。   面色苍白。   “陛下,出….出大事了!”   他无比害怕,声音都尖锐很多。   朱元璋心不在焉,很随意道:“什么事,说吧。”   如今经历两件大事,太孙死去,皇后岌岌可危,这重磅性的两桩大事后,朱元璋不认为还有更大的事。   然而,还真有。   王景弘恐慌尖锐道:“陛下,灵堂里,皇太孙….皇太孙的尸体不见了!!”   朱元璋猛的惊起,瞪大眼睛:“什么!”   他缓了一会,深吸口气:“到底怎么回事?咱的孙儿去哪了?”   王景弘哆嗦的匍匐在地上:“陛下,臣….臣不知道。”   “臣问过值守侍卫和宫女们,没有一个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时是有宫女给灵堂的侍卫们送菜,然后看他们全都躺在地上,这才知道发生大事,而醒来的侍卫们,没有一个人知道发生何事。”   “对了,有一个!有一个人说了一些,但….但不知真假。”   朱元璋瞪大眼睛,怒道:“说!”   “是,是….”王景弘继续道:“他起来后,神神叨叨的说,遇到仙人了,一直在念叨。”   仙人?   朱元璋错愕。   什么仙人,狗屁仙人!   要是这片土地有仙人的话,当年也不会被元庭统治那么多年,汉人也不会那么惨。   “走,去看看!”   不过,虽然认为没仙人,但比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侍卫,至少这侍卫还能说些什么,所以朱元璋急匆匆领人去看他。   而这个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颇有气运的人,所以能挡住一些朱长夜的记忆清除。   很快。   他们来到了灵堂外。   此时。   皇太子朱标,太子侧妃吕氏和她儿子朱允炆都到了。   几十个宫女和太监,还有一百多名亲信侍卫跪在灵堂外的广场上,他们各个面色惊恐,甚至绝望。   因为皇太孙尸体不见了,以朱元璋对太孙的重视程度,他们怕自己未来的结果是砍头。   “父皇,您来了。”   朱标和东宫众人,朝着朱元璋行礼。   朱元璋心思不在这,目光如杀人般,巡视在场众人:“说,到底怎么回事?咱孙子呢,谁把他偷走了?” 第6章 离奇事情,不翼而飞!   如果说昨天的朱元璋,是一位风烛老人,那么今天的他就是一头暴怒的雄狮了。   比碰到贪官污吏更愤怒!   只因朱元璋比任何人,都要护犊子。   没人敢抬头,只有朱标敢走上前。   “父皇,有一名侍卫或许知道些原因,把他喊来?”   朱元璋头也不回:“喊!”   很快。   那名侍卫被架着走了进来,满脸迷茫,像是三观被冲击。   这人朱元璋认识,曾经给自己挡过刀,哪怕面对元军重重包围也不曾有过迷茫。   是个汉子。   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昨天到底经历了什么,把铁血的汉子都弄成如此。   “你给咱说说,昨天发生了什么?”   终究是替自己挡过刀的人,朱元璋语气缓和许多。   侍卫六神无主,哆哆嗦嗦道:“仙人….浮空,太孙….浮空….”   听他说些话,都有些费劲。   而念叨的词语,几乎几句就不离仙人。   朱元璋深吸口气,又巡视众人:“你们呢,看到什么了?”   面对他们,就没过多温和。   杀气如实质般散发,有胆小的宫女都快要哭了。   “陛下,奴婢昨天什么也没看到,就感觉和平常差不多。”   “陛下,我们侍卫,好像….好像全部都丢失了那段记忆。”   “…….”   听着这些话,朱元璋青筋暴起。   太孙尸体丢了,这群饭桶还不知道发生什么!   他下意识就要让人把他们全砍了,但一想到马皇后的病情,再加上太孙的死,还有太孙尸体丢失这些离奇的事,就仿佛老天都在提醒他,莫造太多杀孽。   “都给咱滚!”   朱元璋愤怒的挥挥手。   这些人不惊反喜,因为这代表着他们的命保住了。   “谢陛下,谢陛下。”   “谢主隆恩….”   他们连滚带爬跑开。   朱元璋想了想,开口道:“标儿,锦衣卫怎么说?”   路上。   他是听王景弘说过,朱标有派人去查。   朱标回道:“父皇,雄英灵堂都查过了,什么都没缺失,就是没了他,这一切不像是遭贼,就好像….好像….”   朱标难以启齿。   “好像什么?”   朱元璋直言询问。   朱标吐出口气,凑近朱元璋耳朵,低声道:“好像仙人来了….”   朱元璋瞳孔瞪大。   他懂自家标儿性子,标儿是未来的大明掌舵人,他把标儿是往实物主义者教导,连标儿都这么说,现在看来这事的确很不简单。   “哼,江湖上那些神棍也有些迷幻法子,指不定不是你说的那些,查!标儿,你带队锦衣卫,都给咱查!”   “哪怕把整个应天府翻过来,也要把雄英给找回来!”   说完,朱元璋拂袖一甩,扬长而去。   朱标紧跟其后。   .   ….….…….….….   灵堂前。   朱允炆跪着,模样伤心:“求列祖列宗保佑,保佑孙儿皇长孙,安度此劫,安然折返,魂归祠堂。”   他母后吕氏站在一旁,与朱允炆相比,脸上没有过多忧伤,反而是露出些许喜色。   洪武十一年时,太子妃常氏薨。   她趁势,成为朱标身边最有权势的妃子。   现在,这皇长孙朱雄英也没了,那她孩子朱允炆就是皇长孙。   她与常氏年纪相仿,朱允炆也和朱雄英年纪相仿。   这好端端的常氏母子俩,相继死去,而她和朱允炆活的好好的。   这岂不是老天爷,都认为她孩子最适合成为皇长孙?   绝对是了!   老天爷见朱雄英碍眼,就顺势把他收走,估计他娘亲常氏也是这样情况。   而且现在朱雄英尸体都不见了,这要是传到民间,民间信鬼神,更会偏向鬼神都容不得朱雄英。   她好大儿朱允炆,这几年只要没事,那皇长孙位会更牢固。   “娘,您说大哥尸体怎么好端端怎么不见了?”朱允炆拜完后走了过来。   吕氏漫不经心道:“这谁知道,不见就不见了呗,反正都死了,也就一尸体。”   “而且不见能更好,哪怕你爷爷再不信鬼神,也不得往这方面想想,是不是鬼神都容不得你大哥。”   朱允炆微微错愕,看了眼四周,低声道:“娘,当心隔墙有耳。”   吕氏捏着朱允炆鼻子,笑道:“还得是你这小机灵鬼。”   “刚才你哭那么凶干嘛?你皇爷爷又不在这。”   朱允炆笑了一声:“皇爷爷的锦衣卫无处不在,做戏还得做全套,更何况过了今天,我也不用再替大哥哭了。”   吕氏看着他,心里很满意。   这才是自己儿子、也是未来大明之主该有的模样,够隐忍,够能缩能伸。   “允炆,不错,看来娘有时还得向你学习。”   吕吕氏眼中满是自豪。   想了想,又道:“既然拜完了,你赶紧回来娘身边。”   “雄英这病来的莫名其妙,太医还说有可能会传染,咱们得离远点。”   朱允炆点头,又远离几分原本棺材放置的地方。   吕氏笑着摸摸他脑袋:“走吧,这里演完了,咱们还得去你皇奶奶那边一趟,那里也得演演样子。”   提及马皇后,朱允炆面色闪过一丝悲伤:“娘,皇奶奶这病能撑过去吗?”   吕氏想了想,依旧漫不经心:“谁知道呢,上次听太医说有关于皇奶奶的消息,还是一周前,听说是没希望了吧?”   她脸上,没有一点悲伤之色。   宛若饭后茶谈。   .   ….…….….….….   朱标放下身边政务,亲自带着锦衣卫,在整个应天府查了三天。   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朱雄英尸体,就好像….从来没在京城出现过,哪怕是一丁点线索也都没有。   这天,   朱标把事情,如实向朱元璋汇报。   朱元璋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活了这些年,从南到北,从一介乞丐到一朝帝王,就没碰过这么离奇的事情。   难道,真如那个侍卫说的,是仙人?   可若是仙人,他为何在雄英死后带走尸体。   图什么呢?   “查,继续查!”   朱元璋下令,而后似乎想到什么,开口道:“老四好像到应天府了吧?”   朱标点头:“这两天刚到。”   “让他也去查,他这小子鬼点子多,说不定有自己的渠道!”   朱标领命。 第7章 朱元璋震惊,复活的朱雄英!   两父子事情谈的差不多,朱标就此离去。   然而,   还没走出宫殿,锦衣卫使毛骧就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那副表情,和见鬼似的。   “陛下,大事….出大事了!”   朱元璋眉头皱起:“毛骧,你也是跟咱身边多年了,遇到事就不能冷静点?”   “现在你可不是当年那野路子出身,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咱的颜面。”   朱元璋很是不满。   他还想唠叨几句,然而下一刻,嘭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眼睛瞪大。   满眼不敢置信。   那样子,和毛骧面色差不多。   只见门口,正有一名少年徐徐走来。   不是别人,   正是这几天闹得满城风雨,而且还寻无踪迹的朱雄英!   “爷爷,我回来啦!”   朱雄英脸上带有爽朗的笑容,朝朱元璋跑了过来。   越过了茫然的朱标。   投入同样茫然的朱元璋怀里。   嘭!   充满实质感的拥抱,无不验证自己孙儿活的很好。   可….   他死了啊!!   还是他朱元璋,亲自查遍孙儿身上的每一个角落,确定冰冷无度,才送入了棺材。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莫不是….狸猫换太子?   江湖术士,找了个和孙儿差不多的人,然后把尸体盗走,再由那个人假扮雄英,以不费吹灰之力夺得大明?夺得他朱家几代人的心血?   朱元璋下意识远离朱雄英。   “爷爷?”   朱雄英眼色迷茫。   朱元璋深吸口气:“雄英?是你?”   “是我!”   “爷爷什么时候给你取得名。”   “两岁。”   “你读的第一本书叫什么?”   “诗经。”   “你….”   “…….”   朱元璋不断询问,试图找出这是个假扮的。   但朱雄英对答如流,甚至还说出他五岁那年,朱元璋偷吃了马皇后给他做的桂花糕。   这让朱元璋微微脸红。   都多大的人了,还偷孙儿吃的。   丢脸!   “咳咳,真是你啊雄英。”   “哈哈哈!快说,你怎么回来的?是谁救得你。”   朱元璋大喜过望。   朱雄英笑道:“是一位老人家救得我,他说我命不该绝,而且有修仙根子,我拜他为师了。”   “老人家?修仙?”朱元璋错愕。   这股子解释,和当初那个神神叨叨的侍卫,说的都差不多。   莫不是….世上真有仙人?   “雄英,快,让爹好好看看。”   这时,朱标走了上来。   不断打量朱雄英。   看看哪里缺了什么,又看看….哪里会和以前不对劲。   而朱元璋借着空子,也有时间想些事情。   他眼眸微眯。   死人复活,目前来说没有惊喜只有惊吓。   诚然,是真的雄英那可能是好事,但他还是怕那些江湖术士。   他是一个谨慎的人,不谨慎的人,也不会从乞丐成为帝王。   不谨慎的人,也不会后期为了朱允炆继任没有阻碍,直接把阻碍都杀光。   没有人比他更谨慎。   寒暄了好一阵,朱标让毛骧把朱雄英带了下去。   朱元璋朱标父子两,注视着那离去背影,朱元璋忍不住道:“标儿,你怎么看?”   朱标笑道:“父皇,确认过了,是雄英没错。”   “咱们朱家有大气运啊,连仙人都在帮咱们朱家!这事情放在其他朝代都没发生过,就咱们朱家有,大明未来,定然千秋万载!”   朱标很是高兴。   然而,更疼也更爱孙子的朱元璋,却是叹了口气:“是这样最好不过。”   朱标错愕:“父皇,您担心….是假的?”   朱元璋平静道:“咱能从一介乞丐做到皇帝,一个县的人才,就管理整个大明,那些江湖术士能有什么手段,也不是咱能全部知道的。”   “死人复生,太过不可思议。”   “这样,你告诉锦衣卫,从现在起必须时刻盯着雄英,看看他和那些人有来往。”   “另外….也带人查查,古往今来,有关任何仙人的文献,然后把这些送到咱手里来。”   朱标深吸口气:“父皇,我知道了。”   “那….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母后?母后病重,说不定听到雄英消息,能好转一些。”   马皇后的病,终究和心疾扯上点关系。   雄英复活,心情好,说不定这病也能好转。   朱元璋沉默了下,随后开口:“先看一天,没问题,明天下午带雄英去看你母后。”   .   …….….….….….   坤宁宫。   朱允炆和吕氏刚拜访完马皇后,心情愉快。   因为马皇后对朱允炆各种嘘寒问暖,这在以前是很少发生的事情。   基本是给朱雄英。   而现在如此,再加上大明正统继承律法,无不诉说,朱允炆就是下一任皇长孙!   “娘,真没想到啊,我也可以当上大明之主。”   朱允炆有些春风得意。   怎会不得意?   朱雄英活着时,处处压着他。   不仅是身份,读书,武功,琴棋书画等等,各方各面都压着。   让他都怀疑人生。   他想当帝王!   试问谁不想?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八个大字,古往今来谁能不被诱惑?   可那个少年在!   有那个少年在,朱允炆从不敢看一眼皇位,哪怕是瞄一眼都不敢。   那是一座大山,永远不可逾越只能仰望的大山。   而随着那个少年的死去,这帝王之位从云中楼阁,竟变成现实了。   朱允炆直到现在,都感觉如梦似幻。   “允炆,这是老天爷都在选你。”   吕氏笑着摸了摸朱允炆脑袋,温柔道:“不过这事还没正式确定下来,不可懈怠,等会儿去找你皇爷爷说说话。”   “现在你大哥尸体被偷走,他正值最难过的时候,有你这孙儿陪着,能好受不少。”   朱允炆笑着点头:“娘,我知道,其实不是您说,我也会去的。”   娘俩继续走着,而走到一半,发现有些宫女异常高兴。   这些人高兴,朱允炆母子就不会高兴。   因为那些人,都是朱雄英的宫女。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吕氏抓住一个宫女问道。   想了想,在开口道:“太孙殿下尸体找着了?”   宫女看到是吕氏,连忙行礼,随后激动道:“回太子妃,太孙回来了。”   “他,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第8章 帝王梦的破碎!   “什么!!”   吕氏下意识惊起,死死抓住宫女的手,瞪大眼睛:“什么安然无恙回来?尸体安然无恙回来?”   这句话歧义太重了。   甚至宫女提起来第一反应,就是朱雄英活了。   可这怎么可能!   朱雄英,死的不能再死。   她当时看的很清楚。   也必须这样!!   然而宫女下番话,却让吕氏如遭五雷轰顶。   “不是的,太子妃。”   “是太孙殿下活着回来了,活蹦乱跳!太医刚才都看了,都说太孙殿下身体比正常人还要硬朗呢。”   宫女报喜道。   吕氏被震得连连后退,眼神再无焦距,处于极度震撼之中。   宫女见松手了,赶忙是向吕氏行礼告退。   她还有重要的事情呢,要把太孙殿下活过来的事情,继续传下去。   另一边。   朱允炆也彻底蒙了。   死人….活了?   这怎么可能!   除非是仙….等等!   朱允炆瞪大眼睛,想起前几日那个侍卫所说之言。   【仙人….棺材….浮空….】   难不成,真如那侍卫所言是仙人?   世上,真有如此离奇之事?   “允炆….”   此刻吕氏六神无主,呆呆看着朱允炆。   朱允炆状态也好不了多少,但还是深吸口气:“娘,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咱们去大哥宫殿看看。”   朱允炆拉着吕氏的手而行,疾驰如雷。   他比任何人,都想要知道朱雄英状态如何!   一刻钟过去。   抵达太孙宫殿。   当朱允炆踏进宫殿,看到和官员们有说有笑的朱雄英时,心里仿佛有根弦断了。   活了.…   真的活了。   气色甚至比以前还要好。   这是很多人都想看到的事情。   但他,怎么办?   这几日升起的帝王梦,好似随着朱雄英复活而土崩瓦解。   那帝王之位,明明之前距离自己那么的近,近在咫尺,近在甚至只要伸手就可触碰。   而现在,却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朱雄英活了。   可他,为什么要活着!!!!!   朱允炆嗪着牙龈,只觉得心中有无尽怒火想要宣泄。   “允炆,没事,没事….”   吕氏赶紧抱住朱允炆脑袋,好似这样给些儿子安慰。   这是她儿子,她知道的,比任何人都知道,朱允炆现在遭受是怎样的痛苦。   这时。   有人经过他们母子两。   是一名官员。   官职不怎么大。   招呼都不和母子两打,眼神热切,仿佛目光只有前边的太孙殿下。   朱允炆母子两看着他越过去,也看着他谄媚的和太孙道贺,比自己生了儿子还要高兴。   朱允炆咬着牙,注视那人:“娘,前几日….那个家伙还给咱们送礼,态度和现在一模一样。”   “可现在,他连我们都看不到了。”   吕氏闻言,不免有些人走茶凉的无奈:“太孙活了,一切都不再是我们母子两。”   “所以,他的谄媚也不在属于我们。”   皇长孙,皇孙。   一字之差,却代表着天与地的差距。   “娘….我好难受。”   望着前方其乐融融,朱允炆好似心被利剑刺穿,痛的不行,痛的也想要落泪。   世上最残忍的事,不是一个人身处黑暗,从没见过光明。   而是黑暗了许久,有亮光照进来,可只有几天时间,就再次回归黑暗,永远的黑暗。   吕氏无奈叹气,紧紧抱着儿子脑袋,埋入怀里,不让其他人看到他的窘态:“哭吧,哭吧….娘在呢。”   “娘也,一直都在。”   .   ….…….….….….   太孙复活的事情,越传越远。   官员与人们震惊的同时,也不免心中松了口气。   当初朱雄英死后,死因不明,传闻朱元璋是怀疑是被人毒害。   朱雄英头七,他当下是不杀人,但过段时间,或许有一些人会遭殃。   谁也不确定,这把迟来的屠刀会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而皇长孙的复活,那这把屠刀….也会不翼而飞。   没人会死了。   几乎全城同庆!   而欢庆之时,他们又开始思考,为何死人能够复活?   不由得。   有些人想到当初那名侍卫所言。   仙人….   仙人!   仙人二字,被搬上台面。   许多人不敢也没资格去见皇长孙,但那名侍卫的家中,还是有人敢去的。   侍卫家中,几乎门槛被踏破。   人人都为寻仙庇佑而来。   下午时分。   锦衣卫毛骧前来坤宁宫。   “怎么样,雄英他表现如何?”   朱元璋问道。   毛骧半跪,平静道:“陛下,太孙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属下认为,此乃真太孙。”   朱元璋眼眸闪烁。   毛骧心细,连他都如此肯定。   那也就是说,八九不离十真是雄英了。   雄英是真的。   那么另一件事,就该值得注重了。   “仙人….仙人啊。”   朱元璋仰望天空,怅然若失呢喃:“世上竟有如此之事,不管是哪路高仙,咱朱元璋,就给你先谢过了。”   他朝天,拱手后鞠了一躬。   凡人谢仙求仙会跪拜,但他是帝王,人间最有权势之人,不跪任何人。   哪怕是仙,也是如此!   .   ….…….….….….   一天后。   朱元璋领着朱雄英而走。   “爷爷,为什么昨天不让我去看奶奶啊?”   朱雄英问道。   充满稚气的声音,仿佛其中夹杂一些不满。   而他这一声爷爷和奶奶,按常理来说,应该称呼皇爷爷和皇奶奶。   但朱元璋草民出生,普通人家的长辈之称,天生就有认同感,他更喜欢。   原本也一直督促朱标喊他父亲,可朱标比较一丝不苟,认为大明律法如此,他们制订律法者更该严格职守。   所以称呼父皇母后。   朱元璋拗不过朱标,也就随他了。   此刻。   被孙子些许问责,朱元璋笑道:“雄英,昨天咱听太医说,你奶奶适合修养,不适合见人。”   “你奶奶最喜欢你,真要适合见人,咱能不带你来吗?”   朱雄英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原来如此,爷爷,那我错怪你啦!我还以为你故意不让我见呢。”   朱雄英甜甜笑着。   朱元璋哈哈一笑:“哈哈,怎么会,咱可不是那种人。”   “好了,到了,你奶奶肯定很想见你,咱们快进去吧。”   朱元璋挥挥手,遣散众多宫女侍女。   然后带着朱雄英,踏了进去。 第9章 皇后娘娘,撑不过今天了!   刚打开门。   一股子药味,直冲爷孙两鼻子里。   朱元璋习惯了。   而朱雄英,却是皱了皱眉:“爷爷,奶奶她病又重了?”   朱雄英心细   以前他也经常来过,但那时的药味,没现在这么重。   药味加重,代表病更重药喝的更多。   “嗯。”   朱元璋那刚毅的眸子,难得落寞几分:“太医他们,还在努力。”   朱雄英闻言,自动免疫。   这段话,他以前听过无数次了。   走进房门。   朱元璋刚走几步,那边声音便传了过来:“重八,你又来了。”   “咳咳….咳咳,和你说了多少次,没事别来看我,你这来看我又得花很多时间,那折子还看不看了?大明还看不看了?”   “都说了,咳咳….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身上担着整个大明,万千黎民百姓,不要因为我….咳咳….咳咳….”   话都说不完整,咳嗽接踵而至。   咳嗽比以前更重了。   朱元璋赶紧上前,扶起马皇后:“妹子,今天咱来可是有大好事。”   马皇后有气无力道:“好事?好事让人传就好了,你不要自己来一趟。”   朱元璋笑道:“这件事可不行,不仅是对你的好事,也是咱朱家的好事。”   “雄英,快!快过来,给你奶奶请个安。”   雄英?!   马皇后心中一惊。   在听到这个名字,原本无力的身子,仿佛涌入无尽力量,强撑着站起身来,看向前方。   “奶奶,我来啦。”   朱雄英笑着请安。   而马皇后,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瞬间瞪大眼睛,愣在原地。   “雄….雄英,真是你?”   马皇后声音哆嗦,眼眸湿润,似是哭声,是激动的快要哭了。   “奶奶,是我雄英啊,如假包换!”   朱雄英昂首挺胸,还拍了拍自己胸膛。   马皇后又哭又笑:“快,快过来,让奶奶好好看一看。”   “好嘞!”   朱雄英走了上去。   马皇后注视着眼前的人,认真的注视着,伸手,已经无力但还是尽量努力提起来。去抚摸自己朝思暮想的孙儿面庞。   “雄英,真是你,真是你….”   “我还以为,以为是你爷爷找个人糊弄我,没想到….真是你,你回来看奶奶了。”   马皇后越说越急,越说越崩溃。   泪水也越来越止不住。   没有人懂她的情绪,她只知道,在当初刚闻孙儿死讯时,她感觉天都要塌了。   一口气,都差点没喘过来。   “奶奶,没事没事,我在呢。”   朱雄英紧紧抱住马皇后。   此刻。   看着马皇后模样,多疑的朱元璋,原本还有些怀疑朱雄英的身份,这会彻底确定下来。   这就是,咱的好大孙!!   在此之前,无论是毛骧还是那些与朱雄英朝夕相处的宫女太监,亦或是其他人,人人都说朱雄英是真的。   可他还是有些怀疑,还安排着锦衣卫。   而现在,自家妹子的确定,他心里怀疑彻底瓦解。   在这世间,他谁的话都可以不听,但马皇后的话肯定听,哪怕是错的也听。   她说雄英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假的,也是真的!   “好了好了,妹子,别哭哭啼啼的,这多喜庆的场面啊。”   朱元璋笑着拿出手帕,给马皇后擦眼泪。   马皇后哭笑道:“我….我这不是高兴吗。”   “雄英呐,谁把你救回来了,奶奶想当面和他说声谢谢,谢谢他把你给送回奶奶身边。”   朱雄英笑道:“奶奶,是我师尊!他很厉害的!”   “师尊?”   “是啊,他是仙人。”   “仙人?”   马皇后越听越懵,但很快恍然大悟,恐怕….也只有仙人之列,才能把孙儿送回她身边。   “咳咳。”   朱元璋好似不想在仙人扯太久,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道:“雄英,当初谁杀得你,你有记忆没?”   闻言,朱雄英认真想着。   这个问题在他复活之后,他也在不断的想,但实在没头绪。   “爷爷,不知道。”   “反正我只知道,当时我身体很好,还想着下午给奶奶请安,然后….就没下午了。”   朱雄英努力回忆。   朱元璋眼眸微眯,眯起的眸子透出一抹杀气:“这么说,是有人杀得你,谁敢那么大胆!!”   他怒了。   之后,锦衣卫的调查方向,也会从仙人转移到谋害朱雄英的凶手上。   仙人对大明没危害,可以不查。   但这杀大孙之人,能杀一次,就能杀第二次,威胁极大。   必须得查!   谁也不能指望,大孙第二次死后,仙人还能出手相救。   “重八,是得好好查。”   难得的,马皇后支持起朱元璋的行为。   在这查的过程中,她知道肯定会死很多人,但她支持。   民间都说隔代亲,马皇后便是如此。   对朱雄英比对朱标好太多了。   “另外,咳….咳咳咳….”   马皇后还想吩咐一些事情,但她咳嗽再起。   而且不比之前的咳嗽,咳出一滩血,还止也止不住。   “妹子!!”   “太医,太医快进来!”   朱元璋大喊。   很快。   在门外随时待命的太医跑了进来,开始给马皇后检查身体。   这不检查,一检查太医直接跪地。   哆嗦无比。   “陛….陛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   声音哆嗦,带着哭腔。   朱元璋怒瞪:“快给咱说,什么情况!”   太医哭道:“陛下,臣无能….皇后娘娘,脉象几乎全无,怕是熬不过今天了….”   什么!!   此话一出,如同一颗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朱元璋被震得茫然无措。   熬不过今天….   什么叫,熬不过今天!!!!   “你这庸医,快治皇后,不然咱劈了你脑袋!!”   朱元璋大怒。   他不信!   不信!   不信!!   不信!!!   一万个不信,自家妹子会离他而去!   庸医,这决定是庸医!   可目前….也只能指望着这庸医。   这已经是他耗尽一切,从整个大明,寻找出的最有名望的大夫了。   朱元璋是那么的愤怒,可太医依旧没有动弹,只是不断的在磕着头,不断求饶。   连再次诊断都没去做,这得是何等严重。 第10章 如此大的因果,可承受得起!   最终,朱元璋爷孙两退了出来。   朱元璋草草和朱雄英告别,就火速离开。   他要去找人。   也让人去全城搜人,还要张贴皇榜。   只求找出一人,能治马皇后。   “奶奶….”   坤宁宫外,朱雄英怅然若失。   怎么也想不到,曾经朝夕相处的奶奶,即将离自己而去。   死亡….   明明自己经历过一次,可依旧觉得那般遥远,但现在却又无比近。   “殿下,您一下午没吃东西了,要不吃点?”   旁边,有宫女忍不住建议道。   自马皇后昏迷不醒,朱雄英在外面杵着一个时辰了,哪也不去。   她陪着朱雄英在此。   见到来来往往,许多太医走进坤宁宫里,又唉声叹气走出来。   仿佛不管怎样自信的医师,在踏入坤宁宫后,那满腔自信只会被无情摧残。   “我没事。”   “这些太医,大夫都救不了我奶奶,他们不行,我….我….我!嗯?!”   突然间,朱雄英眼眸明亮。   既然大夫们不行,那师尊呢?   他把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真正的拉回来,而奶奶还有一口气在,救奶奶怎么着也比救他容易。   对!   一定是这样!!   朱雄英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   他不在驻留宫外干杵着,急促而走,要去找朱长夜。   “殿下,殿下,您去哪里?等等奴婢!”   宫女紧随其后。   跟在朱雄英左右,侍奉起居住行,也是她的职责。   ….….….….….….   “雄英走了?”   朱元璋直视那锦衣卫。   如今的他,面色上看起来,空洞乏力,仿佛马皇后的死讯末期,是给这位铁打汉子最大的摧残。   锦衣卫半跪着,点头道:“陛下,太孙殿下,似乎是要去找他口中的师尊,我们人还在跟着呢。”   “目前太孙殿下,已经出了皇城。”   朱元璋闻言,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在思索什么。   半晌,   这位风烛老人,吐出口浊气:“也好,让他也试试,也试试….”   “不管是仙人,还是咱大明朝的大夫,能有胆子来试的,都试试,都….试试….”   言语间,尽显颓废。   仿佛这位老人,整个人都要碎掉了。   .   …….….….….….   天云观。   自朱雄英离开后,朱长夜又开始打坐修炼起来。   打坐修炼,时间较为无聊。   但长达五十年的修仙,使得朱长夜开始习惯起来。   甚至进入修炼状态,心里还会有点隐隐的平静。   然而,   以往修炼状态时,他周围都是空无一物。   如今也确实如此,可在许多人看不出的空白地方,此刻朱长夜的周围,却是蔓延着许多黑影。   “朱长夜,你罪大恶极!逆天改命!”   “记住,你答应我家阎王的事情!”   “朱雄英乃人间皇家,一言一行断无数人未来,你改他命,遭受得住因果?”   “为什么朱雄英能活,我不能活?就因为他是你曾孙?我不服,我也要活,我也要!!”   “阎王徇私枉法,他不配当阎王!”   “你也要救我,要救我!”   “…….”   各种各样的怨念,不断在周围响起。   这是他要遭受的因果。   朱雄英若是一般人,那救了也就救下。   可他是皇长孙,未来大概率还是帝王,是人间最有权势之人。   改了他的命,纵使朱长夜乃元婴修士,也得承受住因果折磨。   为此,   朱长夜还答应阎王一件事。   应天府杀念太甚,大多还是声势显赫有权势之人。   孤魂野鬼,恶鬼极多。   前任城隍不堪重任,已经被阎王调往其他地方,此地由他代管,坐守城隍三年。   依旧视若无睹的打坐修炼。   仿佛朱长夜,不为那些附近徘徊怨念所影响。   而下一刻,   朱长夜却是睁开了眸子。   “来客了。”   朱长夜笑了一声,随后匆匆收拾离开了房间。   也在他打开房门时,一股大嗓门传了过来。   “师尊,师尊!”   “救命,快来救命啊!!”   朱雄英跑的很急,上气不接下气。   当他看到朱长夜,焦躁的心放松许多,快速道:“师尊,我奶奶要撑不住了,您….您可以救她吗?我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代价!”   朱长夜微微错愕。   奶奶?   也就是重八的夫人了。   结合曾孙这般焦急,估计大概率,是马皇后。   “重八的结发夫人啊。”   朱长夜感慨一声,而后掐指一算:“算算日子,确实要到大限。”   朱雄英没听清朱长夜说什么,忍不住道:“师尊,您在念叨什么呢?是我奶奶….没救了吗?”   朱长夜闻言,笑道:“有办法。”   “啊?”朱雄英错愕,而后大喜过望:“真的?真的有办法?”   朱长夜点头:“有办法便是有办法,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好,什么事?”   “嗯….目前想不到,先记下吧。”   “好,那师尊,这办法是什么?”   朱雄英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眼下,他只认为奶奶的命最重要。   朱长夜笑道:“一刻钟时间,静静在此静候一刻钟,你就可以准备回去了。”   啊?   朱雄英更蒙了。   但看朱长夜返回了房间,想问,也怕打扰到师尊,只能在原地杵着。   如此杵着,他也习惯了,刚才还在坤宁宫杵着一个时辰多呢。   一刻钟过去。   朱长夜走了出来,与先前没什么变化,不过手上多了一枚丹药。   “你带回去,让你奶奶服下。”   “病症,便可….”   朱长夜还没说完,朱雄英就一把夺过,应了声好,就往皇宫跑去。   看得出来,他很急。   “这孩子….”   朱长夜笑着摇摇头。   也没在意,转身返回了房间。   客走了。   该继续,修炼起来了。   ….….….….….….   返回坤宁宫。   当朱雄英说出自己能救马皇后时,还在皇城前亲自监督大夫能力的朱元璋,便火急火燎赶回坤宁宫。   “雄英,你说你有法子救你奶奶?”   朱元璋雷厉风行,才刚看到朱雄英影子,就大嗓门喊了出去。   这爷孙两,当真都是一路人。   而跟在他身后的,还有朱允炆母子,朱标,朱棣等等朱家子孙。   皇奶奶病急,朱家人没一个闲着。   也不敢闲着。 第11章 是你害死的你皇奶奶!   “爷爷,没错。”   “我从我师尊那里,取到神药了!”   朱雄英朗声笑道。   相比于朱元璋等人的焦急,他脸色好看很多。   显然很相信朱长夜。   “神药?哪呢?让爷爷看看。”   朱元璋催促。   朱雄英也不卖关子,当即把朱长夜给他的丹药拿了回来。   丹药?   神棍的玩意,出现在这?   朱元璋看的迷糊,但马皇后病急,也不敢大意,赶紧让太医上来看看。   一个太医走上来,拿起朱雄英手中的丹药,闻了闻,皱眉道:“陛下,这….臣也判断不出来,臣从医从没用丹药治人。”   “不过我等医师行医,讲究一个良药苦口,好药闻起来都是臭臭的,但这丹药….太香了….”   朱雄英闻言,气急道:“你是凡间的太医,怎么会懂我师尊那仙界的手段?”   “而且你别急着否定,你要有能力救我奶奶,我至于找我师尊吗?”   太医语塞。   吕氏站了出来:“雄英,怎么说话呢?”   “你以前病重,都是刘太医看照和找方子的,你奶奶也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不能放尊重一点?”   朱元璋皱了皱眉。   朱雄英仿佛没看到朱元璋表情,急眼道:“姨娘,刚才是我不对,但现在真拖不得,我们赶紧把这丹药,给奶奶喂下去!”   朱允炆站了出来:“大哥,你别急呀,病急乱投医很容易出岔子,要不….咱们还是检查检查?”   朱雄英红了眼:“还不急?如今奶奶的病情,等同于争分夺秒,说不定你我扯皮这四时,奶奶她就断气了。”   “若是因为扯皮耽误了时辰,那便是你们杀了奶奶!”   “雄英,放肆!”吕氏声音尖锐,大哄一声。   眼见场面要不可控制,朱元璋赶紧走了出来:“行了行了,都别吵了,和咱一起进去看看。”   “雄英,既然你确定丹药有效,咱也没别的法子,但….这事还是太过迷幻,就让你奶奶做决定吧。”   朱雄英闻言大喜:“谢爷爷!”   他的话音落下,太医们齐齐跪拜。   “陛下,太医院一百多名御医共同救治,结果都是一样,皇后娘娘五脏六腑已经枯竭,实在是无力回天了,除非…除非大罗金仙下凡。”   “陛下,这不知哪来的丹药,要慎重啊。”   “…….”   太医们连忙阻止。   现在这些跪着的太医,实际上是矛盾的,害怕的,也是要维护面子的。   他们不相信那个丹药,打从心里不相信。   但….   又担心那颗丹药,真的治好了皇后。   这岂不是意味着他们无能?   大明的数百御医,结果不如一个从哪冒出来的一颗丹药。   那时候….陛下会怎么看他们?   可另一方面,他们有期待那药丸真能治好马皇后。   毕竟陛下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   陛下杀人,于大多数人眼中,主观意识占据太重,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掉脑袋。   若是皇后娘娘真的断气,其他官员不知道,但他们这些太医,绝对难逃一死。   此刻。   朱元璋望着乌泱泱跪地的太医,一股无名怒火从心里升起:“一群庸医,都给咱滚!”   “在挡着路,等会儿就把你们都砍了!”   太医们闻言,浑身哆嗦。   哪怕再想维护面子,也不敢拿性命说事,不敢再提那枚丹药的事情。   朱家人都涌进了坤宁宫。   朱元璋等嫡系在最前面,后面朱家子孙按着地位进去。   “妹子,咱一家人都来看你了!”   朱元璋上前扶起马皇后。   如今的马皇后还醒着,但不管是面色还是气息,比两个时辰前都弱了好几倍。   哪怕是个路人,看到她的面容,都会认为半只脚踏入棺材了。   朱元璋看着,不断的看着,也看着越来越心疼。   曾经骂自己数落自己都精神着的她,也变得如此了啊….   有时候,被马皇后骂了,朱元璋也会顶嘴起来,还认为自己理对,两人也就吵了起来。   吵架….   不管是帝王家,还是普通人家,都是属于很不好的体验。   而现在,他多想马皇后再站起来,哪怕在吵架也是幸福。   “重八啊,我….我好像….”   “妹子,你别说话,咱给你带神药来了,不过,不能确定药性。”   朱元璋赶紧打断。   生怕马皇后把最后的能量,用到说话上,然后咽气。   马皇后闻言,一笑置之。   神药?   若真有神药,世间也不会有病痛了。   历朝历代的帝王,也不会那么早死。   不怎么在意。   但朱元璋下一句话,却让马皇后提起来精神。   “是雄英给你带来的。”   马皇后眼眸抬起:“雄英….雄英呐,这孩子,有心了….”   “重八,把药拿给我吃下吧。”   “不管结果怎样,你就说药很有用,只是我….病的太重了。”   快要半截入土的马皇后,有气无力,现在眼中只看得到朱元璋,所以并不知道朱家子孙都进来了,也不知道朱雄英就在旁边。   朱元璋噙着泪,慌忙点头:“好,好….”   朱元璋拿过丹药,然后慢慢给马皇后吃下。   丹药入肚。   什么也没发生。   不过马皇后,倒是安详的闭上眼睛。   “妹子,妹子!!”   这把朱元璋吓得不轻,大哄起来:“太医,太医呢?快把那群庸医给咱喊进来,看看皇后。”   殿内开始手忙脚乱起来。   马皇后方才安详的模样,朱雄英尽收眼底。   那模样他以前看过,是临死之人步入死境的样子。   “怎么会,难道丹药没用?”   “我….我还害死了奶奶?”   朱雄英怅然若失起来。   虽然人人都知道,马皇后必死无疑。   但她是吃了丹药而死的,那这会成为梦魇,一直萦绕朱雄英脑海。   不断提醒,是他害死的奶奶!   “雄英,我都说了,来历不明的丹药,不能就这样给你皇奶奶吃下,你为什么不听?”   吕氏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   朱雄英怅然若失:“姨娘,我….我….”   他不知该说什么了。   吕氏冷哼一声,没好气道:“雄英,拿个不知道药性的鬼东西,就给你皇奶奶吃,简直无理取闹!”   “雄英,是你害死的你皇奶奶。” 第12章 诸位说说,何为仙!   “不….不可能!我师尊他是仙人,他不可能给没用的丹药。”   朱雄英双手抱着脑袋。   虽言语还是相信朱长夜,但眼神是那般无措。   实在是刚才马皇后安详入睡的那一幕,吓到他了。   吕氏还想开口,但这时里屋却传来激动的声音,听不清说什么,但足够把她心神吸引过去。   当下,最主要还是马皇后具体情况。   ….….….….….….   房间内。   “陛下,陛下!”   “娘娘….娘娘她气息正常了!”   太医声音激动,也充满惊喜。   门口的朱元璋闻言,微微一愣,旋即赶紧走了进去。   一进屋里,他就死死抓住太医。   “你说什么?皇后没事了?”   太医大笑道:“陛下,没事了没事了,之前皇后娘娘的脉象,是几近油灯枯尽,如同那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但现在,皇后娘娘脉象非常正常,更甚至如那熊熊烈火,充满生机,整体脉象可以说是沉稳有力。”   “倘若不是臣主治,臣….都会怀疑娘娘到底病了没有?”   朱元璋瞪大眼睛。   治好了这是。   这….一枚丹药,真的治好了,数百御医都做不到的事情。   “好,好!好好好!”   “哈哈哈,好,好啊!!”   回过神后,朱元璋朗声大笑。   面色竟是肉眼可见好转起来。   马皇后的劫后余生,仿佛是对这名老人最好的补药,可以让他从孱弱无力的老人变成硬朗汉子。   “陛下,这丹药确实是神丹。”   太医面色复杂,继续道:“很难想象,一枚神丹就能把我等御医束手无策的病症给救了,我等….我等….”   太医欲言又止。   面泛苦涩。   他三岁学医,被村子里说是医道天才。   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十岁尝百草,二十岁闻名县城,三十五岁入宫当御医,到现在一把年纪更是御医之首。   本以为一生圆满,此生也足够辉煌。   可….   面对皇后娘娘的病症,依旧束手无策。   但那枚丹药不同。   就那么一小小的一枚丹药,治好了皇后娘娘,这丹药….仿佛否定了他的毕生所学,也否定了他追寻医道的一生。   仿佛自己那无数个夜晚熬夜,耗费所有精力学习的医道,也不及传闻中仙人的随手之物。   自己的一生,真有意义吗?   太医陷入了迷茫。   朱元璋将其表情看在眼里。   他从乞丐成为如今一代帝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是很厉害的。   他眼眸闪烁,而后便让太医下去了。   仙人的事,暂时无法顾及了。   他要先好好看一看,自家妹子的身体状态。   另一边。   皇后娘娘康复的消息,不断传递出去。   朱雄英闻言,那灰暗的眸子瞬间明亮起来:“治好了?治好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师尊他不会骗我!”   “他真的可以治好奶奶,哈哈哈!哈哈哈!!”   朱雄英朗声大笑。   他是个比较大大咧咧的人,如今好消息到来,脑子里自动暂时过滤掉刚才吕氏的狠话。   “什么,那丹药….那丹药….”   吕氏瞪大眼睛,怎么也想不到竟然真奏效了。   那么重的病,一只脚都踏入鬼门关。   数百御医束手无策。   就那么一枚丹药,给治好了?   吕氏整个人都是蒙蒙的。   这件事和朱雄英复活不同,朱雄英被仙人复活,她终究没看在眼里,冲击力不大。   而马皇后这件事,是真真切切发生在她眼底的。   “仙家….这就是仙家之法吗?”   吕氏声音哆嗦,带有深深地敬畏:“仙家,您为何….庇佑朱雄英,不庇佑我儿呢?”   她无奈一笑。   言语中,尽显落寞。   除了落寞,还能干什么呢?   那是仙家,她只是….一介凡人。   ….….….….….….   马皇后康复的消息,越传越远。   这是皇城里,包括百官都关注的大事。   所以没一会儿功夫,整片皇城都知道了。   他们庆幸的同时,也开始更在乎另外一件事。   仙人….   仙人!   仙人啊,是这段时间,谁也绕不过去的存在。   百官等人,心胸都存有一丝希望,自己死去也能有朱雄英那般庇佑,但他们不知道如何寻仙。   所以,开始就往皇城里还存在的寺庙,道馆等地方去拜仙。   整个应天府,开始一场无比隆重的拜仙热潮。   深夜。   坤宁宫。   朱元璋温柔的为马皇后抚顺秀发后,便走出房外。   而在房间外的大堂里,朱标,蓝玉,钦天监副监正吕本,钦天监监正杨汝常,朱棣等等一干朱家嫡系子孙与亲信,齐聚于此。   “陛下。”   “父皇。”   “…….”   见朱元璋走出来,大家伙都开始请安。   朱元璋怒瞪他们一眼,做了个噤声手势。   而后来到主位做下。   “皇后还在里面休息,咱们都小声点。”   “好了,眼下人够多,没来的咱也不等他了,都开始吧。”   “开始,咱们今夜的问题,大明里有仙吗?他们又在哪?”   朱元璋巡视众人。   今夜这么多人齐聚于此,是他让锦衣卫一个个去通知的。   之所以齐聚坤宁宫,是因为朱元璋怕了。   怕自己离马皇后太远,再出现什么事自己不知道,得距离她更近点,要第一时间知道她情况。   今夜,   朱元璋把他们聚在这,是讨论有关仙人的事情。   这事都让朱元璋迷糊。   他务实了一生,从不信牛鬼蛇神,只信自己手中的拳头。   可….   最近雄英复活,妹子痊愈。   无不诉说着,大明里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声音落下,没人回答。   静的落针可闻。   对所有人来说,这都是一个陌生的领域。   恐怕除了朱雄英,就没人真的见过仙。   朱元璋巡视众人,想了想,开口道:“都别扭扭捏捏,有什么都和咱说,今天不找你们麻烦,就随便讨论。”   “目前来看,那仙人有两次出手,一次帮咱把雄英拉回来,一次是把咱妹子拉回来。”   “你们认为,这仙人图什么呢?”   无利不起早。   这是朱元璋一贯的想法。   就好比他不会平白无故帮别人忙,得有收获才会帮,他想来,这仙人也是一样。 第13章 这片土地,一定有仙!   问题抛出,一阵沉默。   仿佛没人敢说这个话题。   他们都在怕。   那仙人,   能轻松复活朱雄英,也能治好马皇后,太过神奇,有何等其他手段,他们又岂能知道?   说不定这会仙人能知道,他们在讨论他呢。   实在不敢在后头妄加猜测。   见这群怂包屁都不跟放一个,朱元璋吐出口气,认真道:“咱准备去见他。”   话音落下,众人错愕。   很快,朱棣走了出来:“爹,孩儿认为不可。”   朱元璋挑眉:“老四,说说你的看法。”   朱棣迎着所有人目光,朗声开口道:“您要去见仙人,是想当面问那仙人,所图什么,对吗?”   朱元璋点头。   朱棣开口道:“爹,仙人有我等不知道的神奇手段,若他有所图,岂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抵挡?”   朱元璋若有所思。   朱棣继续道:“目前看来,雄英和那仙人能够谈上话,而且拜仙人为师,想来是对我大明无害的,甚至会有益处。”   “不过….他真正目的我等并不清楚,我等也不该刻意去接触他,以免引起不满。”   “雄英和他有联系,我认为,该让雄英成为我大明与他的传话人,爹您想见他,但我认为不适合,您有什么话想问仙人,就让雄英代问,如何?”   听着朱棣的话语分析,在场所有人都陷入沉思。   朱棣说了那么多,思路其实很清晰了。   不主动接触,也不刻意忽视,以最大宽容容纳这位仙人,雄英则为他们的传话人。   “陛下,臣认为燕王殿下说的有理。”   “臣也是。”   “…….”   陆陆续续有人开口,都是赞同朱棣。   朱元璋想了想,点点头:“确实,老四说的有理。”   “咱一介糙人,是不该去见仙人,避免说错话。”   “那你们….认为真的有仙吗?这个是真的仙人不?”   朱元璋顿了顿,不给他们回答机会,继续道:“其实这个问题,咱相信你们心知肚明,历朝历代帝王都在寻仙,始皇帝也是,但他们找到了吗?”   “没有,他们都没找到。”   “在咱看来,神仙还是不存在的,他只是有神奇手段的奇人异士,说不定当初雄英是假死状态,被这奇人异士给掩盖过去,让我们所有人看不出来。”   “另外….”   “陛下。”有人打断。   朱元璋微微错愕。   这是他少有的被人打断话。   以前的那些人怕他,哪怕再怎么想表达意见,也会等他说完。   今夜倒是稀罕。   朱元璋看了过去,发现是钦天监监正杨汝常。   这让他更狐疑了。   杨汝常今年六十三,到了该颐养天年的年纪。   这年纪的人朱元璋懂。   不求做出功绩,只求不犯错,安安稳稳隐退,拿着朝廷的俸禄颐养天年。   所以什么事,都不做出头鸟。   但现在….   “杨监正,你想说什么?”   朱元璋语气不咸不淡。   这让杨汝常松了口气。   他刚才是抱着莫大的决心,来打断朱元璋的。   “陛下,臣今年六十三岁了,臣这一生,花了整整四十五年时间在寻找仙人的踪迹。”   “四十五年前,臣揣着雄心壮志进入钦天监,不断寻仙,支持臣的动力,是咱华夏大地留下来的古籍。”   “女娲造人,山海经,封神榜….太多太多的古籍,都在诉说这片土地曾经有仙,而且不止一位。”   “臣一直相信这片土地有仙,可这四十五年里,越是寻找,臣….越是失望,在救起太孙殿下的仙人没出现前,臣对仙人已经死心了。”   “但现在….太孙殿下死而复生,皇后娘娘绝症康复,都是那位的功劳,臣,相信有仙!”   “也只有仙家,才有如此神奇手段。”   “这片土地,一定有仙!!”   “臣这一生的追寻,方向也决对没有问题!”   杨汝常声音越说越激昂。   一石激起千层浪。   杨汝常这番话,引起许多人讨论冲动,有人说有仙,有人认为和朱元璋说的一样,是江湖的奇人异士。   大家争论的面红耳赤,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行了行了。”   朱元璋头疼的挥手打断,揉着脑袋道:“听你们讨论,咱头都大了。”   “这样,刚才算咱的错,不该提起到底是不是仙,不提这个。”   “是不是仙,还是其他什么,时间还长,以后时间会给咱答案。”   “回归今夜重点,就目前这情况,咱大明该用怎样态度,去对待他。”   沉默。   一阵沉默。   “爹,暂且先不管吧。”   朱棣想了想,开口道:“目前而言,这位仙人从出现在我们视野到结束,总共做了两件事。”   “一是救起雄英,二是献出神丹,救起母后。”   “按照平常,但凡发现有能影响我朝廷治理之人,应当立即监视起来,但这位能力过于匪夷所思,再加上各种行为,利于我大明。”   “从某种程度来讲,这名仙人,我们可以当做友军!”   “他目的是什么不得而知,我等先静观其变。”   “一切如常,不过多插手,这应该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话音落下。   朱元璋让所有人,发表自己的看法。   “臣附议,我们朝廷没必要去做任何接触,倘若接触,做错一件事,那说不定,将承接来自仙人的怒火。”   “这个后果,臣认为没有人可以接下来,条件,也不允许我们做出任何失误措施。”   “末将也附议.….”   “附议。”   “附议。”   一位位大明重臣选择同意。   片刻后,   朱元璋看没有反对的人,加上自己被朱棣说服,也是偏向这么想的。   这个议题,以朱棣的意见结束。   “好,接下来咱….”   朱元璋又开口,说下个有关仙人的议题。   一段时间过后,议题结束。   对于仙人的态度,所有人都确定下来,观察,静观其变。   众人陆续散去。   朱元璋也回到了马皇后房间里,搬张椅子到马皇后床前坐下,坐着,就静静地坐着。   眼神神游天外,仿佛在想些什么。   接着,   朱元璋拿起她的手,感受着指尖炙热的温度,悠悠道:“仙人,仙人啊….”   “你到底,是谁。”   “若你真是仙人,咱受了你那么大恩惠,又该….怎么报答….” 第14章 这事,只有你爷爷知道!   翌日。   天刚蒙蒙亮。   朱雄英就带着大包小包礼品,前来天云观。   “师尊!师尊,我来了!”   刚进门口,朱雄英便是大喊。   而没走几步路,他就已经看到在等他的朱长夜。   一般人来拜访,来门外喊然后主人家出来,这是正常流程。   可自家师尊不同。   朱雄英发现,自己每次只要进门,师尊就已经在前面等着自己了。   很是神奇。   “师尊,您太厉害了。”   “您的丹药,不对,神丹!真的把我奶奶救回来了。”   朱雄英稚嫩的声音中,满是高兴,而后又有些不好意思:“我当时….当时还怀疑您的神丹有问题,我真是….”   朱长夜笑着打断:“雄英,救回来便好,其他就不必在意了。”   “你今日提着那么多礼品,是来感谢为师?”   朱雄英闻言,点头道:“没错!我也不知道您老人家喜欢什么,就啥都带一点,您看看。”   朱长夜笑道:“进屋再看吧。”   他先走进大堂。   朱雄英紧随其后走进去。   朱长夜也没世俗那些等客人走拆礼物习惯,修仙讲究随性而为,讲究自由。   他对这礼品好奇,所以不会藏着掖着,直接当朱雄英面拆起来。   礼品很多。   有黄金,银票,夜明珠….   都是很贵重的东西。   “师尊,不喜欢吗?”   朱雄英有些紧张,因为他看到朱长夜看到这些东西后的平静。   朱长夜笑道:“对我没什么用,不过念在你一片心意,为师就都收下了。”   朱雄英叹气:“果然….那,我能问问师尊,您想要什么东西吗?我爷爷他是大明之主,只要应天府,甚至大明有的,他都可以弄来!”   “这也是我爷爷早上告诉我的,只要师尊您有需要的,他都会答应!”   朱长夜闻言,若有所思:“若这么说,那我还真有想要的。”   朱雄英欣喜,激动道:“是什么!”   他不怕自己师尊要东西,就怕师尊不要东西,这也是自家爷爷的原话。   朱长夜没有开口,只是挥手让朱雄英过来。   朱雄英狐疑。   但还是凑了过去。   然后,   朱长夜在他耳朵里说了些什么,朱雄英面色越发怪异。   “师尊,你确定这个?”   朱雄英有些迷糊。   朱长夜不置可否点头:“不错,回去后,你问问你爷爷吧,恐怕….这事也只有他知道了。”   朱雄英深吸口气:“师尊,我知道了。”   “对了,师尊,上次您和我讲的那个故事,我一开始没注意,但回去后不断的想,又找人问了很多,最终确定了,您当时说的大云朝先帝,是….我爷爷吗?”   朱雄英有些紧张的问道。   他身为大明皇长孙,身上肩负着太多人的期待,而他也没辜负那些人的期待,八岁就已经显露帝王之资。   很是聪慧。   上次朱长夜说到大云朝发布国策的一些时间,又说到大云朝先帝的一些所作所为,一开始朱雄英没想到,但事后回忆,那大云朝先帝的行为,不正是自家爷爷吗?   那倘若是自家爷爷,当时故事里大云朝会覆灭,岂不是说大明的未来会覆灭?   而且,还是覆灭于爷爷的祖制….   这事,让朱雄英十分不安。   他没敢把这事告诉别人,这事太大了,只敢藏在心里。   “雄英,那件事只是个故事。”   朱长夜笑了一声,平静道:“故事是定型的,但未来,每个人的未来,都是飘忽不定,充满无限可能。”   “故事只有一种,未来是有无数种,你不必放在心上。”   “这….”朱雄英微微错愕,而后叹息一声:“那师尊,您觉得,我爷爷如何?他是个好皇帝吗?”   朱雄英问出了心里话。   现在皇城里乱成一团,早上听蓝玉叔说,昨夜爷爷还找一大票亲臣亲将讨论师尊。   师尊的存在,让他们恐慌,迷惑,也不安了。   突然出来位仙人,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   也不知这位仙人,对大明是何等态度。   问师尊对爷爷的看法,而今爷爷掌舵着大明,也是从侧面问师尊对大明的看法。   朱雄英想尽绵薄之力,替各位长辈问出来。   “你爷爷….”   朱长夜微微错愕,而后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当年见那孩子的最后一面。   “爹,我想出去看看!”   “去挣大钱,挣到后带咱娘和你过好日子。”   当年那个充满少年气的孩子,一开始没想做什么洪武大帝,也没想推翻元朝,只是有着与大多数孝顺孩子一样的想法,想挣大钱,带爹娘过好日子,报养育之恩。   记忆里的洪武大帝是这样,但朱长夜知道,自己曾孙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想了想,朱长夜开口道:“当今圣上是可怜人,也是个劳苦命,帝王如此,可以说是位好皇帝。”   朱雄英有些惊喜,但很快低下头:“您认为他是好皇帝,可好多人,都说我爷爷太弑杀了。”   “胡淮庸、李善长,他杀了好多人,为什么还说他是个好皇帝?”   说出这话后,朱雄英有些紧张,漫不经心的盯了朱长夜一眼,似乎很在意朱长夜的表情变化。   可他始终只能看到,朱长夜永远不变的平静脸。   “雄英,你也认为你爷爷弑杀?”   朱长夜反问道。   眼前是自己师尊,又救自己一命,朱雄英没有隐瞒,直言不讳道:“嗯,有点….”   “当初胡淮庸胡叔叔他们,都对我很好,哪怕犯错了,但他们陪着我爷爷打天下那么久,我认为罪不至死。”   朱长夜叹息一声:“所以,雄英呐,这就是为师为何说你爷爷,是个可怜人。”   朱雄英不解:师尊,“这有关系吗?”   朱长夜开口道:“雄英,你可知道,你爷爷为何要杀胡淮庸和李善长?”   不等朱雄英开口,朱长夜道:“你可知道,这两位宰相执政的十七年内,国朝用的都是哪些文人?”   朱雄英闻言,想了想,回道:“我爹和我说过,都是淮西人。”   朱长夜点点头,继续道:“前些年,朝廷所有文官,都是淮西人。”   “都是李善长和胡淮庸提拔出来的,国朝取仕,本是最公平的科举,可在胡李二相手里,成了结党的利器。” 第15章 朱元璋震惊,这么神!   还有这层关系?   朱雄英错愕。   有关于胡淮庸和李善长的死,他问过很多人。   许多人都说罪不至死,而朱雄英也听出他们另一层意思,自家爷爷太冷漠无情了。   就连自家老爹朱标,都说罪不至死。   可现在,他却听到另外一层解释。   在朱雄英若有所思时,朱长夜也在注视着他。   朱长夜是故意停下来的。   毕竟是对一个孩子说的,需要给这小家伙一点缓冲时间去接受。   等小家伙表情看起来,接纳的差不多了,朱长夜这才继续道:“当年,这两位宰相,仗着帮你爷爷开国的光辉,任人唯亲,官官相护,扰乱朝纲,结党营私,舞权弄权。”   “一桩桩罪行昭然若揭,无不诉说着,这是想取皇权而代之。”   “大明开国,他们的功劳确实很大,但这也不是他们如此放肆的理由,你爷爷给他们的赏赐不可谓不大,本以为他们会收敛,奈何他们非但不收敛,反而更加嚣张跋扈。”   “即便这种情况下,你爷爷还是念着旧情,容忍了这两位宰相多年,最后才决定动手。”   “所以雄英呐,你爷爷难道不是可怜人吗?他要亲自将屠刀对准自己的老搭档,要背负万世骂名,又要顾全这些老伙计的脸面,试问….可还有比这更无奈的?”   朱雄英闻言,很是震撼。   “是啊,若这么看,我爷爷的确是可怜人。”   “但师尊,您怎么知道这些的?”   朱雄英忍不住问道。   朱长夜笑了一声:“当年修炼时没什么事做,觉着无聊,又碰巧听闻如此大案,闲着没事分析分析的。”   他不会说,这是因为朱元璋是自己孩子,哪有父母不了解孩子的?   他也不会和朱元璋去见面。   这是朱长夜这段时间,认真想过后的想法。   当初自己被元庭士兵砍死,距离现在五十多年了,朱元璋认为他死了,从开始的痛苦,这么多年下来,也已经接受。   还给他立庙号,明仁祖朱世珍。   孩子过得不好,自己出面去帮帮孩子,这是他这个父亲该做的。   可现在孩子过得很好,孙儿没死,夫人马皇后也好了起来,子孙满堂,可享天伦之乐。   自己这个老不死的,就别添进去打破他这宁静生活。   而且以朱元璋的性子,   他若是去找朱元璋,那么朱元璋知道自己父亲活着,以朱元璋的孝顺,肯定要给太上皇位置坐着。   位置大了,修炼也就有太多干扰。   而且一个百岁太上皇,还能活蹦乱跳,21世纪百岁都是神人,更别提古代,古代三四十岁都是高龄,太上皇百岁.…   这消息若传出去,世人怎么想?朝廷又怎么想?   大明史学家都夸朱元璋一介平民身,推翻元朝的盛举,又该怎么维系?   毕竟他老爹百岁不死,还活蹦乱跳,怎么看都不是正常人。   去推导起来,说不定朱元璋能做到如今帝王,他老爹暗中帮助不少呢。   各种流言蜚语,都会满天飞。   会给朱元璋增添很多烦恼。   这不是朱长夜想看到的。   为人父母的,都只想看到孩子过得好。   他也是一样。   现在孩子过得很好,就别去添乱了。   “原来如此,那师尊,您又说我爷爷是个劳苦命,这劳苦命和好皇帝是什么意思?”   朱长夜想了想,开口道:“这很好理解,国朝初立,百废待兴,许多政事都要你爷爷亲力亲为,能不累么?”   “不过….你爷爷农人出生,做了皇帝还能坚持这种务实的品格,实在难能可贵。”   朱雄英闻言,叹气道:“是啊,很多事情爷爷都亲力亲为,有时候我都建议他不要这么累,放点给下面人做。”   “可爷爷说怕下面人偷奸耍滑,他….哎,真的太累了。”   朱雄英颇为无奈。   接着,他又问了些事情,朱长夜都对答如流。   毕竟是自己曾孙,能帮朱长夜都不会吝啬。   等朱雄英没问题了,接下来的时间里,朱长夜便开始教导朱雄英修炼,直到夕阳落下,朱雄英才徐徐告别离开。   今日朱雄英的修炼,没什么进展。   而这,也是修炼的常态。   要忍受长久的孤独,去得到那一瞬间的绽放。   那瞬间的绽放,终将如烟花般耀眼。   ….….….….….….   皇城。   坤宁宫。   “什么,你师尊这么和你说的?”   朱元璋眼睛瞪大,不敢置信的看着朱雄英。   朱雄英回来后,就来见他了。   然后便说了,今天他问他师尊的事情,以及他师尊对胡淮庸案的见解。   一开始朱元璋也没在意。   毕竟修仙人嘛,哪会懂这些朝廷争斗。   可越听越眉头皱起,到最后更是差点站起来了。   “爷爷,难道….我师尊说的不对?”   朱雄英缩了缩脖子,反问道。   朱元璋没有回答,此刻眸子里,依旧满是震惊。   这仙人对他分析不对吗?   对!   太对了!!   这仙人,居然知道他杀胡淮庸和李善长的真实原因?   当初朱元璋给了两人体面,就以谋反罪屠杀了,要真论起来,朱元璋可以治他们窃国罪。   但这事,他没对任何人说过。   很多秘密,都被朱元璋深深埋在心底,默默承受,甘愿做那个世人眼中残暴的君王。   可谁,又能真的理解朱元璋的无奈?   这两宰相是开国功臣,朱元璋容忍了他们十七年,本以为他们能收敛,可事情的发展却超过朱元璋的预料,他没办法不亮起屠刀,对向这些老伙计们!   这是他当年动手的真实想法。   而这动机,就连朱标都没看出来。   那仙人反倒看出来了?   而且大孙刚才说的,居然和当年发生的分毫不差!   这怎么可能?!   这些事,是埋在朱元璋心中的秘密,不可能有人知道!   唯一的解释是….   那人,真是仙人。   是用仙家手段,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和动机。   “神了,神了啊。”   朱元璋吐出口气,忍不住感慨:“这辈子咱也算见过大风大浪,但这….也是头一次见。”   “雄英呐,以后你师尊让你做什么,你就照做,别问,别管!听话就行。” 第16章 大明淳皇后!   朱雄英有些迷糊。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记忆里,自家爷爷都很铁血,也是个眼中始终坚定的汉子。   爷爷也和他说过,他是大明之主,若是连他都迷茫,那大明该怎么办?   所以爷爷的那双眸子,总是坚定,让人感觉安心。   可现在,   他却从其中,看到一抹敬畏之色。   如寻常百姓般,敬畏鬼神,敬畏神明。   朱雄英深吸口气:“爷爷,我知道了。”   “以后师尊说什么,我都会听他的,您放心。”   朱元璋闻言,满意的点点头。   “对了,爷爷。”   朱雄英似乎想起什么,想了想,开口道:“早上我送给师尊的东西,师尊看起来不怎么喜欢,不过他有想要知道的事情,托我带话向您询问,还说只有您知道。”   东西不喜欢?   朱元璋挑眉。   那仙人,终究救了他孙子,又救了马皇后,所以早上送的礼品,朱元璋也有献份力,还亲自去国库挑选。   有三件东西,可以说哪怕是他朱元璋第一次看到,都会移不开眼睛,没曾想这仙人不喜欢。   不过.…   好在仙人有所求,有所求就好,有所求就好啊。   朱元璋眉头很快疏解开来,笑问道:“是什么。”   朱雄英认真道:“师尊说,他想在咱大明的钦天监找份差事。”   大明钦天监,职能为掌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   也是朝廷诸多官职之中,最与神神鬼鬼有关系的部门。   朱元璋愣了下,旋即笑道:“好,这咱答应了,没问题!”   这仙人救了他孙子,又救马皇后,别说是一份钦天监差事,就是二品官,朱元璋答应都不眨眉头。   “还有一件事。”   朱雄英有些欲言又止。   朱元璋眉头挑起:“咋?雄英,咱看你脸色不对,很难办?”   朱雄英连忙摇头:“不不不,很好办,只是….我哪怕想到现在都感觉很奇怪。”   “那你先和咱说。”   “好。”   朱雄英走过去,凑到朱元璋耳朵低语。   “什么!!”   听完后,朱元璋脸色骤变。   瞪大眼睛。   呼吸粗重如牛。   “不是咱说,你师尊,要知道淳皇后位置干啥?”   淳皇后,这是在人死后追封的。   生前从没享受过这个位置的权益,人死后,也不知道自己被追封了皇后。   更甚至,她人在世时,都不会相信自己有能当皇后的一天。   她的地位,在整个大明很特殊。   她是….   朱元璋的娘亲,陈氏,陈长乐,也是朱长夜的结发妻子。   淳皇后,淳皇后啊….   朱元璋眼眸涣散,他都多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娘,这是他的娘亲….   此刻大孙的提起,让朱元璋有那么一瞬间怔住了。   意识回到几十年前的朱家村。   记忆里的朱家村,已经不怎么清晰了。   可那名穿着红色老旧衣裳,一副农家女打扮的清秀女子,却永远那么清楚,也永远的站在村头等着他。   “重八,你回家了。”   女子声音总是那般温柔,眼里也满是宠爱,向着他走来,哪怕如今他一把年纪,头发花白胡子也花白,比记忆里那个女子老了许多,可那女子,永远是宠溺的看着他。   也只有在那女子身旁,朱元璋才会想起自己是个孩子,哪怕现在也是孩子,而不是什么洪武大帝,大明之主。   “娘….”   情不自禁间,朱元璋眼眸泛红。   如今的他子孙满堂,自己更是大明之主,人人都羡慕他,可朱元璋心里永远有着遗憾。   当年没救下爹娘,是他一生的痛。   明明….明明他离开村子前,都和二老说了,要带他们过好日子,住大房子。   他们操劳了一生,该过好日子的。   可自己,却没能实现….   甚至见爹娘的最后一面,他都不知道这是最后一面,还笑得没心没肺。   “爷爷,您没事吧?别吓我啊。”   朱雄英见自家爷爷闪烁泪花,吓了一跳。   “啊?呃,爷爷没事。”   朱元璋反应过来,笑着用手擦泛红眼眸。   “你师尊,怎么突然想知道这个?”   朱元璋忍不住问道。   朱雄英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样啊。”朱元璋吐出口浊气:“你师尊帮了咱朱家那么大忙,这忙咱帮。”   “淳皇后,也就是你曾奶奶,就在皇城祠堂里,等你师尊来皇城了,咱带他亲自去看。”   朱雄英摇头:“爷爷,不是这个,师尊说….他要知道真正曾奶奶的下葬位置,不是掩人耳目的皇城祠堂。”   要知道真正的位置?   这仙人,是怎么知道的?   仙家手段当真如此神奇?   朱元璋错愕。   确实,在皇城祠堂里的淳皇后灵位,是假的。   不是他不孝。   而是当年还在朱家村时,有次老爹提到他们二老死去葬哪里,他说要给二老风光大葬,但二老都说朴素点好,够安静。   最好旁边有颗桃花树,因为那是他们二人,第一次认识的地方。   朱元璋把这事记下了,所以真正的淳皇后下葬位置,是其他地方,而且只有他和当年几个锦衣卫知道。   “你师尊,不会对你曾奶奶做什么吧?”   朱元璋忍不住问道。   尽管这仙人对朱家有恩,可他也怕仙人打扰到娘亲,甚至对娘亲不利。   朱雄英认真道:“不会,师尊他答应我的!”   朱元璋望着朱雄英那认真模样,陷入深思。   半晌。   吐出口浊气。   “好,那咱就告诉你。”   “不过雄英,你告诉你师尊,咱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师尊对你曾奶奶做不好的事,咱….哼!要了他的脑袋!.”   朱元璋眼里闪烁一抹狠厉。   若不是欠那人大恩,他是绝对不会告诉淳皇后下葬位置。   很快。   朱元璋哪来纸笔,把真正位置写到纸上,然后交给朱雄英。   朱雄英不敢耽搁,哪怕傍晚也是急速出城,他要把这信交给朱长夜。   等朱长夜收到信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雄英,辛苦你了。”   朱长夜给他倒了杯水。   朱雄英喘着粗气道:“师尊,这是我应该做的,您还有其他要帮忙的事吗?”   朱长夜浅笑道:“暂时没了。”   又闲聊几句,朱雄英在锦衣卫的护送下,返回皇城。   而朱长夜,少见的没有送客。   始终在屋里盯着那封信,目色复杂。 第17章 夫人,这一生多谢你了!   “夫人,都五十多了年啊….”   朱长夜叹息一声。   前些天,他下山第一件事,不是去朱雄英祠堂,去把他的鬼魂拉回来。   而是去了一趟大明皇陵。   龙虎山子弟众多,遍布天下,他为掌教,让人找个淳皇后墓,不是难事。   只是去了之后才发现,那不是自家夫人安息之地,连一点熟悉的气息都没有,显然是掩人耳目。   “朱家村太极山。”   看着信中地址,朱长夜眼眸闪烁。   而下一刻。   那原本坐着的地方,早已不见他的身影。   .   ….…….….….….   朱家村。   太极山山腰一个洞窟里,旁边有颗桃花树。   朱长夜望着那颗桃花树,仅一眼就看出这颗桃花树经常有人照料,想来是重八的安排。   “这孩子,有心了。”   朱长夜笑了一声,而后往洞窟里走去。   越是往里面走,那股子刻入灵魂的熟悉感,越来越深。   这里,的确是他夫人的墓地。   洞窟里面,别有洞天。   是一片墓园。   是他夫人….陈长乐的安眠之地。   步入此墓墓道,可以看到天井、过洞、壁龛、甬道、墓室,整个墓道很是开阔,气势雄伟。   地宫中最为经典的,就是墓道两侧上的壁画,两侧绘有腾飞的苍龙,长啸的白虎,奔驰的骏马,还绘着气宇轩昂的甲胄仪卫。   他们都是用来守卫死者灵魂的侍从。   朱长夜看到这些,面色越发复杂。   以一名活者的姿态,来看自己夫人的墓地,会是怎样一种感受?   当曾经熟知的一切,都已经化为烟消云散,只剩下自己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感受?   那些壁画上侍卫的旁边,有着许多村民,通过轮廓,朱长夜知道那都是当年的朱家村,和他们一家很要好的村民。   朱长夜甚至还能回忆起他们的名字,朱阿运、阿九、六子、鼓儿….   每一名村民,朱长夜都能回忆起与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有吵架,有一起赶县城做生意,有一起放羊….   还有墓道绘着的云中车马….   在瑞气流云中,两匹眼神涣散的马儿,驾着红色木车奔驰,那是当年他们家的老马.…   这两匹马,无精打采,有钱人都懒得看一眼。   但它们,却是他一家几口人赖以生存的基石,是它们,带着一摞摞粮草和其他东西,让朱长夜可以到县城卖掉挣钱,养家糊口。   除此之外,   石磨,桌子,衣裳….   墓地中,一切的一切,都是朱长夜曾经熟悉的一切。   越往里走,骨子里那息息相关的感觉,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超过朱雄英几倍,甚至是几十倍。   朱长夜手里捧着一束花,来到棺材旁边,细细摸着棺材,物是人非的感觉,再度袭来。   这棺材,采取的是紫檀木,他清楚记得,这是自己在太极山不辞辛苦,曾经在山上采到的那块木头。   而在这木头制成的棺材下,则躺着….他那劳累一生,最后元庭士兵到来,都要选择与他共度生死的夫人。   朱长夜注视着这棺材,注视着,注视着,不断的注视着….   眼眸闪烁。   浑浊的眸子中,他那眼睛的视线,不再是墓道的摆设,仿佛回到那个年少时期,看到一名清秀女孩站在桃花树下。   “朱….朱世珍朱先生是吧?小女刚到朱家村,家里让您来介绍朱家村特产桃花,预计要待一个月,往后麻烦您了。”   “不麻烦,这是我该做的。”   “嗯哼~那什么,我这里刚好有年糕,你要来一块吗?”   “不….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吃。”   “没事没事,来一块。”   “我….”   “来一块,就一块….”   望着少女那期盼的眼神,他,妥协了。   那也是….   他和她的第一次交谈。   ……   半个月相处下来,两人逐渐熟悉。   “朱先生,小女感觉,你和其他朱家村村民不同呢,以前读过书吗?”   “没,这个时代没有,以前的时代倒是有,但那时候,他们没教我在战乱时代生存的法子。”   “什么?朱先生,刚才你说话太小声了,小女没听见。”   “不,没什么,我以前读过书。”   ……   时间闪烁。   不知不觉间,或许是情到深处,又或许是默契至极,他们相爱了。   但,却被少女家里人知道。   “什么?你和那个农户有情了?荒唐!我陈家嫡女,就没你这么没出息的!不行,必须远离,一个月后与王家公子成亲!”   “爹,不行,我赖上朱世珍了,我只跟着他。”   “不行!你若跟他,我陈家被人耻笑嫡女与农户成亲,面子何在?还怎么在淮西立足?”   “爹,我意已决,他说过会娶我,也会养我,我也答应他了。”   “你!哼,陈长乐,你若是执意要跟那农户,那我陈家,就当没你这个嫡女!”   “爹,真要做的如此绝?”   “不错,你知错了吧,知错就好,明天和我回….”   “爹,既如此,那女儿愿放弃陈家嫡长女之位,愿为一位普通民妇,朱世珍之妻!”   “什么,长乐,你!你….好,好好好!淮西陈家嫡长女陈长乐,与农户结合,罔顾我淮西陈家尊严,即日起,将陈家嫡长女陈长乐,贬出家族,永不得返回陈家!”   “爹….不,民女陈长乐,谢过陈家主网开一面。”   .   ….…….….….….   又一个月后,他们成亲了。   “夫君,往后余生,拜托您了。”   “那么正经….那我也正经一下,往后余生,我照顾你,并且你我二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噗呲….笨夫君,笨蛋笨蛋笨蛋!咱们是成亲,不是拜把子,不过….你这笨蛋,嗯哼~能说这话也不错,我相信你….我也一直都会,相信你。”   时间再度闪烁。   来到了中年时期,那个记忆里的靓影,曾经年少时惊动全县城、甚至是惊动淮西的女子,终究也无法承受岁月的流逝,她也.…老了。   “夫君,元庭士兵来了,咱们走吧。”   “走不了了,元庭士兵把附近都包围了,不好!他们来了,长乐,你快走,我等会跟上你!”   “不,我不走,他们十几个人,你不是对手,我不走,我这一走肯定再也见不到你,我跟着你。”   “长乐,你….你走吧,算我朱世珍求你。”   “不走,你忘记当初咱们成亲时的诺言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是你答应我的。”   “你….哎,好,既如此,那你我夫妇二人,便一起去黄泉路上!可惜….我们最终还是没等到重八,不过他以后,会替我们报仇的,会把这些元庭人杀干净。”   “夫君,你就那么信咱孩子?”   “嗯,他是我来到这时代,碌碌无为一生唯一的骄傲,夫人,不说他了,这一辈子,真的….多谢你了,是你让我觉得,哪怕是古代没有任何娱乐,日子也不是那么难过,始终能有盼头。”   “噗呲….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些,夫君,我也是….谢谢你了,下辈子,我在跟着你。” 第18章 仙也有无法做到之事!   至此,他的一生结束了。   夫人的一生,也是结束。   画面再度流转。   脑子里,与自家夫人从认识到共同赴死的画面,如影片被加载了十倍速播放。   ….….   “朱先生,小女好像….离开你就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您认为这是什么原因?”   ….….   “世珍,我和爹说开了,以后我不再是陈家嫡长女,我现在也是平民百姓!哼哼,这下你放心啦,你才不会配不上我,别一直躲着我。”   “也别在….躲着我,我现在好难受,求求你,抱抱我….我现在,只有你了。”   ….….   “夫君,我现在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了,以后咱家有什么计划?在朱家村继续种田卖粮食吗?好,听你的!”   ….….   “夫君,我….我终于生了,生重八好难受,你快抱抱我,我感觉好冷。”   ….….   “朱!世!珍!你要气死我,你又带重八和兴盛【朱元璋大哥】他们去乱玩,现在衣裳都是泥巴,又有的洗了!哼,你不给我买好吃的,我不原谅你!”   ….….   “夫君,重八去闯荡江湖了,兴盛他们也都走了,哎….孩子大了都走了,咱家又剩咱两。”   ….….   “什么?夫君,这话说不得,你怎么会走在我前面?”   “你说这时代人男的都比女的走的早?那我不管,咱们成亲时说好的,生死一起,到时候你哪怕先走我一步,那同日同时间,也是我随你下黄泉那日。”   “我不可能自己留在人间,这里没你我待不习惯。”   “所以咯,夫君,笨蛋,记得要好好活着,你可是肩负两个人的生命而活。”   …….   “夫君….”   “夫君….”   “夫君….”   “.……”   那一幕幕,他的一生,与长乐有关联的事情,不断快速于脑海回放。   洪武大帝记忆里的娘亲,只有温柔,是一位慈母,永远会等着他回家。   可朱长夜记忆里的陈长乐,不是如此。   那记忆里,占据了他整个世界的女子,不是只有温柔。   她也能小家子气过,也曾因他吃醋,也曾生气凶他,也曾闹别扭躲外面等他来找,也曾撒娇,也曾和他吵架….   有的时候,朱长夜都感觉自家夫人好多变。   可唯一不变的是,她从不后悔那一日离开陈家,抛弃陈家嫡女身份去跟着他。   她也从不会因为生活不如意,就拿离开陈家这件事来说。   朱长夜缓缓回神。   他的眼眸有些泛红,甚至有些泪花在闪烁。   这若是在龙虎山,认识他的人没人会敢相信,那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   他们的认知里,那个男人脸上只有一种表情,那就是面不改色。   红了眼?哭泣?   是不可能出现的。   而今日,它出现了。   唯有面对那相濡以沫的夫人,朱长夜才会如此失态。   那个记忆里的女子,他的夫人….   夫人总说他是笨蛋,可朱长夜却认为,自家夫人才是笨蛋。   彻头彻尾的笨蛋。   “夫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朱长夜泪花闪烁,轻轻抚摸着安葬自己夫人的棺材:“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   “在你离开陈家后,你爹三番四次来到朱家村问你改变想法没,你一直都说不后悔,你还求他….求他不要杀了我。”   朱长夜声音有些哽咽。   他的夫人从来不是普通家百姓,自打那日离开陈家,陈家主那么宠他女儿,也从没放弃劝她回去。   那个时代,是战乱年代。   死一个平民不过是吃饭喝水的事情,可她爹溺爱她,也为了她,硬是尊重她的决定,从不派江湖人来弄死他朱长夜,而是不断劝导。   陈家主三番四次来寻找,自家夫人她都秘密会见,就是怕他知道这事,也怕这事打击他本就脆弱的心灵。   “有的时候,我都在想,当年你若是没跟我,而是在陈家,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烦心事,也不会死的那么早。”   朱长夜声音哽咽。   自家夫人出身尊贵,为了他放弃家族身份,成为平民百姓,遭受太多以前不会有的苦难了。   印象最深刻的,还是三儿子朱兴祖。   三子很是聪慧,年少就读书厉害,可他到了一趟县城,那些公子哥的身份,生生压垮了他。   三子变得叛逆。   家里供不起他读书,他常说要不是家里是农户,他早就考取功名去当官了。   对此,朱长夜没法反驳。   可他多想反驳,告诉这个叛逆的三儿子,说他娘亲当年多么的盛极一时,就他认识的那些公子哥,连给陈家的身份提鞋都不配。   多想反驳啊,可夫人阻止了他。   她说,她不再是当年那个陈家嫡女,只是一个平民百姓罢了,你朱长夜之妻。   她真的….遭受了好多委屈。   朱长夜蹲了下来,头贴到棺材,泪花不断,声音依旧哽咽:“这一辈子,苦了你了。”   “你跟着我,到了最后,我都没给你扬眉吐气一把,让你有颜面去告诉你爹,说你嫁的不是一个普通人。”   “抱歉,抱歉….”   这个傍晚,朱长夜好似忘记了一切,就那么静静地在里面诉说着曾经。   他和她的曾经。   陈长乐旁边,还有一口棺材。   那是他的,但里面没有遗体,只放了一些他生时佩戴的东西。   朱长夜就这样打开棺材,然后在里面侧躺着,那旁边的棺材里,则是躺着他一生的念想。   也是一生的遗憾。   他没法复活她,她死了五十多年,灵魂早就转世。   人有穷尽能力而无法做到之事,仙亦如此。   “夫人,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了半天,朱长夜起身,象征性拍了下自己衣裳,然后取出腰间一枚碧绿色玉佩,上面雕刻有“朱”字。   这玉佩有两枚,一枚雕刻“朱”,一枚雕刻“陈”,都是自家夫人以前雕刻的。   .   ….….….….….….……   ps:求一些票票,还有追读一下,有时候养书可能书就死了,感谢感谢。 第19章 重八,你爹来找你了!   五十年前,他从棺材里爬了起来,由龙虎山天师带他回去疗伤。   那时候他什么都不记得了,龙虎山天师就给他取名张长夜。   张姓,乃龙虎山之主姓。   而长夜,则是因为他于黑夜中爬出来。   张长夜,本会成为他新的名字。   但那时,他一直紧握着这枚“朱”字玉佩,和龙虎山天师说,玉佩对自己很重要,非常重要。   龙虎山天师见玉佩上有“朱”之一字,随后便取名为朱长夜。   “就由它,替我陪你吧。”   朱长夜把“朱”字玉佩放于棺材中间,刹那之间,金色气息涌出,像是将棺材包裹成金色,而玉佩,则是穿过棺材厚重的紫檀木,稳当无比落在棺材里面。   也随着玉佩渗入的瞬间,金色气息全部消失。   “朱”字玉佩放这里,他自己则是保留着“陈”字玉佩。   朱长夜又多看了棺材一眼,随即转身往外面走去。   也在这时,一阵风吹来,吹得朱长夜往后倒退一步。   朱长夜眼眸闪烁。   回过头去,刹那之间眼眸错愕。   朦胧间,他仿佛看到那劳累一生的夫人,一身农家女打扮,如当年成亲时那般容颜,充满少女之气,正含笑的注视着自己。   朝着他挥挥手,唇齿轻启。   这一幕,仿佛回到了当年没生重八他们之前,他日复一日的出去种田。   离家前,夫人都会站在门口朝他说一句。   “世珍,路上小心。”   少时留言与老迈时重迭,年轻的朱长夜与如今的朱长夜,也是一致的转身,轻轻的“嗯”了一句。   他再次转身就走,只是这一次心情好了一些。   一切都居功于死去的夫人陈长乐。   然而,真是如此吗?   世间….哪有什么死人复活,不过是活着的人的幻想罢了。   或许,朱长夜还在幻想着,那个曾经的笨蛋,曾经的夫人,依旧….还在身旁。   过往朝夕相处与死的托付,使得他们之间的情感比什么都深厚。   他仿佛也不愿…..承认那个人的逝去。   ….….….….….….   在长乐墓待了一个时辰,朱长夜离开后并没有返回应天府。   好不容易来趟故地,趁着天色还早,他要去朱家村看看。   朱家村。   街道些许冷清,但还有些小贩在叫卖着。   朱长夜走进村子。   这里,除了位置以外,和记忆的都不大相同了。   不过倒是比以前更加繁盛。   “店家,来份烧饼。”   朱长夜来到以小贩面前喊道。   “好嘞!”   小贩笑着回应。   把烧饼弄好,递给朱长夜。   朱长夜付过钱,笑问道:“店家,问个事,朱家村祠堂在哪?”   他想去朱家村祠堂看看。   因为他这把年纪,曾经自己认识的人,多半都是在祠堂里躺着了。   “朱家村?”   小贩愣了下,忍不住道:“这位爷,朱家村是什么啊?您是不是走错地了,这里是秦家村啊。”   秦家村?   朱长夜错愕。   不等他反应过来,旁边有年纪更大一点的老人走了过来:“你是以前朱家村村民的亲戚吗?”   朱长夜沉默了会,旋即点点头。   老人见状,叹气道:“以前的朱家村村民,死了,都死了,都是被元庭士兵杀死的。”   “本来这地是要荒废,但不知道为啥,这里很受朝廷重视,朝廷那边还派大官过来,把一些人迁移到这里生活。”   “这里也就开始繁荣起来,不过和以前朱家村没什么关系,在这里生活的,现在都是秦家人。”   “你要找朱家祠堂,是要祭拜你太爷爷他们吧?害,这个没法子,当年朱家村被元庭士兵杀死,没有留下全尸的,听说啊….有的还被元庭士兵当干粮了。”   朱长夜闻言,方才眉宇间故地重游的喜色,又黯淡下来:“原来如此,多谢解惑。”   老人挥挥手,不在意道:“没什么,也就我活的老一点知道这事,现在秦家村的年轻人,都不知道这里曾经存在着一个朱家村的。”   “看你年纪和我差不多大,老头子我快要入土了,你要是来的晚了啊,说不定都没人给你解惑。”   “对了,你今年多大….嗯?!”   老人还在滔滔不绝说着,却发现那原本朱长夜站着的地方,已经没有任何人了。   “他人呢?”   老人家狐疑道。   小贩挠了挠头:“不知道啊,刚才还在这的呢。”   “真是怪事。”   .   …….….….….….   应天府。   皇城,坤宁宫。   马皇后还没醒来,而朱元璋则是陪伴着她,正坐在椅子上,头贴在她被子上睡着了。   他睡着了,但此时却是有些留着细汗,眼眸时不时动了下,紧闭着,仿佛是在做某些噩梦。   “嗯?这是哪?”   朱元璋微微错愕。   上一秒他还在陪着马皇后,好像睡着了,怎么现在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   周围黑暗无光,脚下还有缕缕烟雾闪过。   “到底是谁,再给咱装神弄鬼!”   “出来,咱不怕你!”   朱元璋冷道。   而下一刻。   不远处一抹亮光闪烁。   朱元璋仔细看过去,发现是有人提着灯笼走来。   “你是谁?是你给咱弄得这鬼地方?你可知这是死罪?”   朱元璋怒道。   那边人没开口,但随着走进,声音断断续续传了过来。   “重八,重八,重八….”   嘴里只念叨这两个字。   朱元璋眸子眯起,但很快愣神起来,因为这声音很像一个人,他曾朝思暮想的人。   等那人走近足够看清面容后,朱元璋绷不住了。   “娘,娘!是你!!”   他瞪大眼睛,跑了过去。   来人提着灯笼,笑道:“重八,好些年没见,都那么大了啊。”   朱元璋眼眸湿润:“娘….孩儿想你了。”   来人温柔的抚顺朱元璋白发:“娘也想你,也想你爹。”   “你爹他到应天府了,你知道吗?”   朱元璋愣住。   来人继续道:“你爹他呀,看起来好孤单,也好伤心。”   “娘放心不下他,娘也没办法去看他,你爹他笨,照顾不了自己的,你记得帮娘照顾他。” 第20章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爹….爹他没死?”   朱元璋忍不住道。   来人笑道:“是啊,你爹福大命大,哪有那么容易死。”   “不过啊,他看起来过得很不开心,你要多多照顾他,就当娘求你了。”   “娘知道,你也不容易,现在都多了很多白头发,可你爹他呀,娘真的放心不下。”   “他不像你,你子孙满堂,有很多人念着你,照顾着你,娘不担心。”   “可你爹不一样,除了娘,你们都忘记他了,所以娘很担心你爹。”   “你爹他呀,你也知道,以前天天去种田,腰不好了,有时候爬个山都能扭伤腰,现在那么多年过去了,腰应该更疼了。”   “不过娘记得给他找来的跌打药配方,很神,当年你爹嫌抓药费钱不让娘抓,娘其实在背地里给他抓了,然后让他当茶水喝下去。”   “那药有用,娘亲眼看到你爹喝下去,过几天就说腰好点了,那药配方娘记得很清楚,念给你听。”   “当归二两,牛黄….”   来人念了十几个名称,连量都准确到该用多少。   这一刻,朱元璋不由眼眸泛红。   娘还是那个娘,心里始终念叨着老爹。   当年他听老爹说过,可能是年纪大了,又或许经常要照顾一家老小,忙上忙下,娘的记忆力其实不怎么好。   经常前几天吃什么东西,都能给忘了。   可她始终记着爹的事情,给他抓的药,具体每一味药材都记着,就怕用错药材让爹病更重了。   爹喜欢的衣裳,茶水….   几乎一切的一切,她都记得比什么都清楚。   而正因为爹娘恩爱,如胶似漆,朱元璋朝夕相处下,也是学会了这份能力。   古代现代,很多不一样,但人性始终一样。   孩子的性格,多半与原生家庭有关。   如果原生家庭爹娘不爱你,你又怎会爱爹娘?   如果缺爱,那他爱自己都困难,更别提爱别人。   朱元璋正是生活在一个满是爱的环境,爹爱他,娘爱他,才会那么爱马皇后,没有成功后抛弃。   这会,   来人不断念叨着。   朱元璋珍惜着这来之不易的时刻,眼里只有自己那朝思暮想的娘亲,看她,看着她,认真看着这朝思暮想几十年的面容。   至于来人说的药方,叮嘱什么的,倒是没怎么记住。   “还有,最近天气转冷了,让你爹多穿点衣裳,别冻着了。”   “他都一大把年纪,身子骨不比年轻人,冻着了到时候得疼好几天。”   “另外,你见到你爹,你爹可能又时不时会失落,你就和他说,娘不后悔,当年从家里出来跟他,没后悔过。”   “这笨蛋娘是骂不到他了,你就这么跟他说吧。”   “好了,重八,娘走了,你记得去看看你爹,你爹他看到你,会很开心的。”   “他嘴笨,不会直接跟你说他很开心,但娘知道,他心里肯定很开心。”   来人提着灯笼,往黑暗深处走去。   朱元璋愣了愣神,等回过神急忙道:“娘,你去哪里!!”   他伸手去抓那人,手却直接穿了过去,没法抓住。   “怎么会这样!”   朱元璋不敢置信,明明他刚才还能抱到娘亲的。   但那人没有任何回复,只是不紧不慢往深处走去,渐行渐远。   “娘,你别走!”   朱元璋朝她跑去,可发现是在原地踏步一样,只能看着那人越来越远。   直至….消失不见。   黑夜中唯一的亮光,也不在拥有。   .   …….….….….….   坤宁宫。   “啊!!”   朱元璋猛的站起来,大喊一声。   额头上满是细汗,眼眸瞪大,仿佛是做了噩梦刚醒过来。   “父皇,您怎么了?”   刚才声音略大,门外的朱标赶紧跑进来询问。   朱标原本是在自己宫殿睡着的。   但有宫女在到点给马皇后查情况时,却发现朱元璋一脸做噩梦样子,吓得不轻,也不知道找谁,就找了太监总管。   太监总管不大意,就来找朱标了。   可以说,朱标是大半夜被喊醒起来。   然后来到坤宁宫外,看到父皇模样,就去派人找太医。   结果太医还没找来,父皇先醒了。   朱元璋看了看四周,又看了下朱标,那迷茫的眸子逐渐变得清醒。   深吸口气。   声音恢复往日威严。   “标儿,咱刚才看到你奶奶了。”   奶奶?   朱标愣了下,想了一会,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从没见过面的血亲。   “淳皇后?父皇,您这是做梦了。”   朱元璋摇头,语气坚定:“不是做梦,咱很清楚。”   “那就是你奶奶!咱不会认错的,你奶奶说,你爷爷还活着,让咱好好照顾他。”   朱标想了想,叹气道:“父皇,太上皇当年死在朱家村了啊。”   见朱元璋依旧平静,朱标继续道:“好,哪怕没死,太上皇到了现在,也都有一百多岁年纪了。”   “您认为….可能吗?”   “这….”原本坚定的朱元璋,被这句话打磨了意志。   是啊!   一百多岁,可能吗?   他朱元璋,今年快六十了,身体大半都出了毛病,以前爬座山气不带喘,现在爬座山?   那完全不可能。   他这还是拥有大明全明星阵容,诸多太医对他保养身体的结果。   而自己老爹,能活过百岁?还能来找自己?   这样的人,全大明都找不出一个。   更别说自家那早就有病根子的老爹了。   “父皇。”   朱标见劝语有效,上前继续道:“今天您不是说了吗,雄英说他师尊要知道淳皇后的消息。”   “儿臣认为,是你好久没听到淳皇后消息,突然提起,就念着了。”   “民间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您这是太想念淳皇后了。”   朱元璋眼眸柔软,仿佛有些被说服:“咱真只是做个梦?”   朱标点点头:“儿臣认为,近日来,雄英与母后接连不好,又有许多政务处理,您太累了,所以才会如此。”   朱元璋叹了口气:“好,父皇知道了。”   “标儿,时间不早了,你回吧,去歇息。”   朱标想了想,问道:“父皇,要不要找太医看看?”   朱元璋直接摆手:“不用,只是做个梦而已,咱身体还没那样脆弱。” 第21章 老爹没死!当年事情不简单!   朱标还是不放心。   上去仔细查看了下朱元璋身体,确定没问题,这才放心离开。   在此途中,朱元璋很是配合。   儿子那么孝顺自己,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不配合?   朱标走后。   朱元璋没有就此睡去,而是让人去找锦衣卫毛骧。   告诉那人,哪怕毛骧在睡梦中,也得把他给拖来。   找毛骧来,还是因为朱元璋没放下那事。   自己娘亲自己清楚。   朱标从出生开始,就没和他奶奶接触过,没必要和他说。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他奶奶站在他面前,他都不知道那是谁。   所以朱元璋是打发走了朱标,然后找当年有关人员,问问这事。   尽管他现在回忆起刚才那场梦,都没记清那人模样,但他很确定那就是自己娘亲,那绝对是自家娘亲给自己托梦了!   不多时。   一身单薄衣着的毛骧,头发也乱糟糟,来到了坤宁宫。   “陛下,您找我?”   毛骧眼神恐慌。   他现在有些害怕。   跟着朱元璋久了,他有些了解这位帝王的性子。   这大半夜的,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不会找人。   而以前半夜朱元璋找过的人,事后….都给砍头了。   这毛骧如何不怕?   被叫醒后,   连衣服都没心思多穿些御寒,赶紧来坤宁宫面见。   路上他在一直恐慌,自己最近是做错事了?要被砍头?   “毛骧,看你怕的。”   “起来吧,咱找你是有要事,不过不是掉脑袋的。”   朱元璋坐在马皇后旁边,镇定自若。   没有梦里的怅然若失。   如今的他,那眸子明明很平静,却总能给人一种极强威慑感,是独属于开国皇帝才有的压迫感。   “是,陛下。”   毛骧徐徐站起,心里松了口气。   朱元璋开口道:“咱十五年前,让你去趟朱家村太极山,去找淳皇后和明仁祖遗体,还记得吗?”   淳皇后?   明仁祖?   毛骧声音些许哆嗦:“陛下,时间太久,能否让属下多想想?”   朱元璋随意摆摆手:“不碍事,你想吧。”   “什么时候想出来,什么时候在想着能离开这里。”   毛骧重重应了声“是”,然后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很快,他有些惶恐道:“陛下,属下想起来了。”   “属下当年带一队锦衣卫,去您的家乡找二老遗体,花费半个月时间找着了,二老遗体被好心人给收起来了,然后还给葬在一起。”   “但….有些怪异。”   朱元璋眼眸微眯,前倾身子:“说!事无巨细!”   “是….是!”毛骧不断点头,继续道:“当年那户好心人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给二老的棺材不怎么好,都是木制。”   “其中淳皇后的棺材好好的,但….太上皇的棺材却是奇怪,棺材….破了….”   朱元璋错愕:“破了?”   毛骧低着头道:“没错,陛下,属下不敢说谎!”   “就是破了,木头散落的一地都是,里面太上皇的遗体不见了,属下带锦衣卫搜遍附近一个多月,也没找着。”   “最终属下只能用找着的太上皇生前物品,葬于新棺材中,和淳皇后共眠太极山。”   “太上皇遗体….属下猜测是被盗墓贼给盗走了,可….当时太上皇遗体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啊,他们盗走干什么?而且还把棺材弄破。”   棺材破了?遗体也不见了?   朱元璋回忆起来了。   确实有这个事。   当年因为这个事,他还大发雷霆的一阵。   现在事后想起来,倒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是大明之主,掌管整个大明情报机构,也掌管整个大明,手眼通天。   只要一声令下,什么查不出来?   可遗体,就这么不见了?   鼻子灵如锦衣卫,也查不到?   想到这,朱元璋眼神涣散。   前面仿佛又出现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重八,你爹没死,替娘照顾他。   爹他,难道真没死!!   尽管这是天方夜谭,可现在雄英死了都能复活,自己结发妻子也被人给鬼门关拉回来,这应天府仙人都出来了,自己老爹还活着,能很不可思议不成?   朱元璋深吸口气,问道:“当年那户好心人,你可还记着?”   毛骧点点头:“记得!毕竟这事关太上皇,属下也留了个心眼。”   “只要那户人家还活着,也没离开那附近太远范围,属下就能找到。”   这是毛骧的自信,也是锦衣卫组织赋予他的自信!   朱元璋道:“好!毛骧,明日你带一队,不!三队!带三队锦衣卫去当年那地方,给咱找,也问清楚那几个好心人。”   “太上皇棺材,咱记得你说过,当年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向他们打听,当年遗体不见之前,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记住,快去快回!咱急!”   毛骧连忙领命。 ============ 刺猬猫,菠萝包..全网小说资源共享,每月更新1500+,复制下面群号加入群聊 分享废鹿,刺猬猫,次元姬,菠萝包等等全网小说资源,每日更新1500+,从此告别书荒(之前群没了,以下是新群) 【千寻新小说中转群:312814139】 【千寻新免费满文件小说外群:950180909】 资源来自于网络,仅作学习交流使用,小说资源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文本仅供个人学习和试读,如果喜欢该资源,请购买正版谢谢合作!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益,请麻烦通知我们及时删除。 =============   看到朱元璋这样,他哪敢等明天早上。   等会就去找最精锐的三队锦衣卫,即刻前往濠州!   他是锦衣卫头子,有这个权力。   毛骧退下。   朱元璋想了想,又带几个太监,前往一个不大的仓库。   这个仓库,只有他有权利打开。   “给咱打开。”   朱元璋把钥匙给了太监,喊他去开。   太监连忙上前打开。   “咯吱”一声,尘封许久的仓库大门徐徐打开,还有些许灰尘落下。   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了。   朱元璋接过太监手中的火把,让他们在这里待命,自己则走了进去。   里面。   黯淡无光。   随着火把放到架子上,光亮多了起来。   这里放置着很多旧东西,也是不值钱的东西。   别说是皇家,就是普通老百姓,对这里的东西都会不屑一顾。   但这里对朱元璋意义非凡,因为这里摆放着的,是自己曾经那个家里的东西。   “咱也好多年没来了啊。”   朱元璋眼眸闪烁,声音带有一丝丝责备。   对自己的责备。   正如梦里娘亲说的那样,所有人都忘记老爹了,朱元璋的确如此,心中惭愧。   一堆充满回忆的东西,让朱元璋有点梦回当年那个小茅草屋,不免思绪万千,触景生情。   而很快朱元璋回过神来,开始在仓库里寻找。   找了一会,便找到一个方子。   上面正是当年娘亲,亲笔写下的跌打药配方。   这跌倒药配方,十几种配药谁能记得啊?   也就娘挂念着爹,一颗心都在爹身上,所以记得很清楚。   .   …….….….….….   ps:感谢大佬20220321162446009的300书币打赏,感谢感谢!!   目前是新书期,点娘规定是一天两更,等以后有机会上架了,肯定会多更的,感谢各位大佬支持。 第22章 淳皇后的日记!   “没想到,咱娘字也写的那么好。”   朱元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几十年前离家时,他才十几岁,许多大人的事还不清楚。   现在一把年纪了,又见惯风风雨雨,看起这跌打药配方,就能看出很多东西。   好比这字,写的很好看。   这时代男子会写字的不多,更别提女子了,只怕当年娘亲也不简单啊。   年少时,   与老爹单独相处跑出去玩等等,时常也能听到老爹自哀自怨,说娘跟着他是苦了她了,他对不住她。   “仔细想想,咱也是不肖子孙,都对咱爹咱娘了解不清楚。”   朱元璋叹息一声。   若能弥补还好,现在爹娘死去,想弥补都没法弥补。   只能成为心中永远的遗憾了。   又在里面看了一阵,朱元璋就拿着这跌打药配方离开了。   倘若爹真活着,腰也不好。   按理来说太医那边的配方更好,但这是娘的嘱托,他只听娘的。   娘生时他没好好孝敬,死了还不孝敬?那他认为自己真是不孝。   “咚….”   然而,还没走几步路,朱元璋就碰到旁边桌子,把桌子上的一个小黑箱子碰倒了。   小黑箱子掉在地上,木头散落一地,里面有些书掉了出来。   “嗯?这是….”   朱元璋眼眸闪烁。   这小黑箱子,他记得以前是娘的秘密宝库。   少年时他好奇问娘,想知道里面放些什么,都被娘含糊其辞盖过了。   然后,老爹就说这是娘的秘密宝库,咱父子哪能看到咯,一阵冷嘲热讽,给娘气的放好小黑箱子,就满屋子追着爹跑要锤他。   说是锤,其实也就是象征性打几下。   娘心疼着老爹呢,哪敢使劲打。   而那时,少年的他好奇心旺盛,趁娘不在就去拿起小黑箱子要打开,结果压根打不开。   小黑箱子是鲁班锁给锁住了。   是爹的本领。   以前没法打开,现在几十年过去,时间让这堆破木头都变得一点就碎。   “没想到,咱一把年纪了,也能看到娘以前的小秘密。”   朱元璋笑了一声。   然后将地上几本书捡起来,拿起来其中一本。   【长乐日记。】   日记?!   朱元璋愣住了。   而后,徐徐打开。   【1295年,六月,时间午时三刻,天气晴。】   【日记,听笨蛋夫君说是这样格式写,哼!夫君太坏了,嫁给他前说两人没秘密,嫁了后知道他有写日记习惯,和他说日记拿来看看都不给,骗人鬼!】   开幕雷击!   朱元璋瞪大眼睛,拿起书放到眼前认真看起来。   打死他都想不到。   这寥寥几十个字,就直接推翻了….自己心目中那个温柔如水,慈母形象的女子。   “不是,这是咱娘?假的吧?”   朱元璋有些不敢置信。   他不相信娘有这么小女子姿态。   但一看时间,   1295年,那会爹14岁,娘13岁。   好像….有些能接受了。   翻开第二页。   【夫君的日记,听他透露在见到我之前都有记录,但他就是不给我看,那我也不给他看,看谁憋的住。】   【好吧,要是给我看一眼,我也给他看,哎….好想知道夫君的日记,是怎么说我的,我有时无理取闹,和刚认识他认为的大家闺秀不太一样,会不会感觉我很胡闹?】   ….….   【1295年,七月,午时三刻,天气阴。】   【今天看起来要下大雨,希望夫君赶集路上不下,等回到家在下。】   ….….   【1295年,九月,未时三刻,天气晴。】   【隔壁朱阿九家里不见了牛,说夫君偷的,家里才没偷那牛呢,夫君去理论了,等会要是没结果,我准备拿把菜刀过去和他理论。】   【补充,酉时一刻,牛找到了,原来是在放牛时睡着了,偏偏朱阿九没注意到,他找到后道歉了,但还是很生气,要不是夫君拦着,我要让他知道,今天天还有另外一个颜色,红色!】   ….….   【1296年,三月,未时三刻,晴,但心情阴。】   【今天爹来找我了,差点被夫君看到,爹他….哎,爹很好,但我….不孝,希望爹不要来了,我只想和夫君在一起。】   ….….   【1301年,八月,酉时一刻,晴。】   【怀孩子两个月了,怎么感觉夫君越来越不顺眼?嗯?今天中秋节,怎么月色不圆?】   【我知道了,肯定是夫君的错!】   ….….   【1321年,九月。】   【三子兴祖越来越过分了,读些书快把本给忘了就算了,家里没能力,是家里的错。】   【但今日都戳他爹痛点,他爹也是,一把年纪了,还念着当年我要是不跟爹闹开会怎样怎样,我把他爹骂了一顿,可算让他爹不说了。】   【但….他爹会不会难受?我好像骂的有点凶了,等会,做点他爹爱吃的桂花糕?好,就做这个。】   ….….   【1328年,八月,晴。】   【今天夫君和风水先生谈过了,肚里孩子叫重八,生活好像越来越好了,家里都有钱请风水先生。】   【但夫君,他好像….也越来越累了….】   ….….   【1334年,八月,阴。】   【今日下雨,家里几个爱跳的小家伙,没地方去窝家里,重八和他爹都找到这个箱子了,还好看到给夺了过来,不然打开….呼,还好。】   【不过追着要打他爹时,他爹好像腰闪了一下,痛了半天,那个当年背着我爬山都说不累的笨蛋,也老了呢。】   ……   【1341年,晴,心情阴。】   【重八走了,加上他后,孩子们都走了。】   【他们好像都向往外面,也好,走吧,雏鸟总要离家,咱和夫君一样,老了不中用,没什么能帮到孩子们,就替他们守护好这个家,以免外面闯失败后连家都回不去。】   ….….   【1342年,春。】   【今日过年了,老头子和我早早做了一桌子饭,我们都很期待,也都没吃,但等子时过去了,也没有一个孩子回来。】   【哎….他们好像都忙,我和老头子,最后也没吃饭,都没胃口。】   ….….   【1344年。】   【局势越发动荡,村里老人都组织汉子们拿起兵器,也不知孩子们在外面如何了,吃不吃得饱,穿不穿的暖。】   【他们….还活着吗,老头子和我,都好想他们,好几年没见孩子们了。】   …… 第23章 陛下,他来自龙虎山!   朱元璋翻过一页又一页,曾经娘死死守护的小秘密。   看着,看着….   感慨万千。   原来,   他从始至终,都没怎么了解过娘。   而随着看完这几本日记,脑海里那个慈母形象,开始多了些其他东西。   日记到1344年,戛然而止。   而这一年,也正是二老被元庭士兵砍死的那一年。   “娘….”   朱元璋呆呆的盯着最后一页,目色复杂。   他好像看完了娘的一生。   如果说娘人生开头是甜的,那么后面几乎都是苦的。   他和大哥等人相继离家,是对二老最大的苦痛。   从日记中,   朱元璋看出自己离家后,二老是多么的思念他们。   想他们回家看一看。   放一下手中的事情,抽空哪怕是一天来看看二老。   也想今年的年夜饭,哪怕是有一个孩子回来也好,他们都会开心半天。   “娘,爹,孩儿不孝,不孝….”   “娘,您放心,您托梦给孩儿,只要爹还活着,孩儿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咱爹找到!”   朱元璋不免眼眸湿润。   这位世人眼中残暴的洪武大帝,今夜异常惆怅感伤。   .   ….…….….….….   翌日。   朱元璋满眼血丝,他几乎一整夜都没睡。   看着娘的日记,一整夜都在追忆起那段在小茅草屋的时光。   心中异常感伤。   认为自己这个儿子做的,很不合格。   但现在清晨了。   他会很快调整过来。   因为他不只是那两个人的孩子,也是大明整个帝国的掌舵者。   有太多的事情,要等着他处理。   “陛下,您这是….”   在他眼前,两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有些惶恐。   两人都是东宫当差侍卫,一为廖镛,另一为廖钺。   一样的四方脸,一样的魁梧有力,此时他们都穿着大内侍卫的官袍。   他们都是朱雄英的护卫,是朱元璋刚才让人把他们喊来的。   为的就是探查那个仙人的情报。   两兄弟跟着朱雄英,朱雄英昨天又去见过他师尊了,所以两兄弟肯定知道些什么。   说起来这两兄弟,也是颇有一段过往。   他们的爷爷是明初将领廖永忠,后因僭用龙凤等违法之事被朱元璋赐死。   朱雄英那时才五岁,见到这两兄弟不怕牵连,毅然决然光明正大为爷爷送终,本来朱元璋知晓后大怒,要斩杀此忠父不忠君之辈。   但朱雄英在朱元璋面前说了情,说他二人既有孝,何不忠?   朱元璋这才放了两人一马。   后来太子朱标便将两人亲点侍卫,让其教授朱雄英习武,这两人才从此得了一份差事,不至于沦为庶民。   “咱没事。”   朱元璋象征性按了按黑眼圈,继续道:“让你们来,是问问那仙人情况,都查出些什么了。”   一名仙人在应天府,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总得知道一些他的身份。   不然谁也睡不踏实。   两兄弟昨天去之前就受到朱元璋指示,此刻提起,廖镛便站出来道:“陛下,仙人在应天府的天云观。”   “属下昨日查了,那是龙虎山的天云观,观内都是龙虎山弟子。”   龙虎山?   朱元璋眼眸微眯:“这么说,那仙人是龙虎山天师?”   廖镛想了想,回道:“属下不确定。”   “那就继续查,记得小心点,不要让龙虎山的人反感。”   “明白!”   .   …….….….….….   两兄弟走后没多久,钦天监监正杨汝常便走进殿来。   这也是朱元璋差人喊来的。   他还记着,昨日雄英师尊除了要知道淳皇后墓,还要份钦天监差事呢。   “陛下,您找老臣?”   杨汝常行礼。   他行礼有些慢,终究岁数大了,动作什么都不比年轻人,而且这几年还犯病。   听太医说很难熬过去,但不知什么原因撑到了现在。   “杨监正,咱让你来,是让你想想钦天监哪里还空着,有人要来。”   朱元璋缓缓开口。   杨汝常闻言,受宠若惊道:“陛下,您安排人只需要差人告诉老臣,或者让那人带您的口谕到钦天监即可,老臣都会安排的。”   朱元璋道:“咱这要安排的人不一样,你知道前几天,咱领着人深夜讨论的仙人不?”   杨汝常行礼道:“那是臣第一次参与重大议事,不敢忘记。”   那一天谈论的话题谈到了仙,与钦天监职责有些关系。   不然以钦天监的属性,哪怕是监正也很难见到朱元璋。   因为朱元璋务实,钦天监面向神神鬼鬼,并不受朱元璋待见。   朱元璋平静道:“咱让你要安排的人,便是那仙人。”   “安排仙人?”杨汝常瞪大眼睛:“什….什么,陛下,难道是老臣听错了?仙人,仙人要进来钦天监?”   朱元璋换了个姿势坐着,回道:“你没听错,怎样?有合适的位置没?”   “有….有!”杨汝常忙不迭回道:“老臣却是有一个位置合适,这个位置,便是….老臣的监正之职!”   “老臣认为,仙人就该统领我大明整个钦天监,为苍生谋福!”   杨汝常是个追寻仙人一生的狂热者。   现在有真的仙人出现,他只想把最好的给仙人。   朱元璋眉头皱起。   他农家人出身,对务实看的很重。   但帝王这个位置不同。   人们讲究真龙天子,对上天意志很在乎。   所以钦天监诞生了。   而钦天监对“上天”,也拥有唯一解释权,朝廷一些大的举动如出兵、皇帝出巡、祭祀丧娶等,都会让钦天监来观一下天象,看看是否适合天机。   这里面的文章可就大了。   皇帝自诩真龙天子,非常相信‘天人合一’,希望钦天监通过日月星辰等天体的变化,来占卜吉凶祸福。   朱元璋虽不怎么信这东西,但他自诩真龙天子,有时候不信也得信,不然人们会开始怀疑他。   可以说,钦天监有时能左右朝廷大事。   这么重要的一个职位,让一个不知道目的性的仙人担任?   还对他一无所知,就连身份都不详细。   能用吗?   朱元璋眉头紧皱。   朝廷用人,从来不是看你的能力大。   而是首要看你忠不忠诚,能力次要。 第24章 都是朱家子孙,一碗水尽量端平!   而且能力….   除了少数极强的,普罗大众能力都差不多。   哪怕起步低,稍加培养也可以起来。   好比刘邦,一个县的人才陪着他一起创造大汉帝国。   他朱元璋班底也差不多。   所以忠诚是首要。   此刻。   见朱元璋迟疑,杨汝常斗胆道:“陛下,那可是仙人啊!”   “您若是不给仙人监正位置,钦天监其他官员怎么想?若仙人官职比某位官员都低,那位官员又怎么想?这….无法服众啊。”   朱元璋闻言,紧皱眉头些许疏解开来。   他被杨汝常说服了。   是啊!   钦天监本就与上天沟通,仙人距离上天最近,他都不是领头的,底下人会怎么想?   人聚起来容易嚼舌根,这消息传到百姓那,百姓又会怎么想?   “杨监正,你说的倒也是。”   “这仙人….晚点你带咱的圣旨去拜访,咱眼拙,没法看,你就帮咱看看,他适不适合钦天监监正,适合就念任命他钦天监监正的圣旨。”   杨汝常心中激动,忙不迭道:“陛下,圣明!”   看他那激动样,朱元璋眼眸微眯。   想了想,提醒道:“杨监正,你记住,你是大明的钦天监监正,然后才是一生都在寻找仙人的痴儿。”   “钦天监监正对整个大明而言,都至关重要,在其位谋其职,你….可明白?”   杨汝常微微一愣。   而后汗毛树立,声音变得惶恐,拱手道:“老臣,明白….”   朱元璋点点头:“嗯,你等等。”   朱元璋缓缓走到案牍前,手持狼毫,开始焦墨挥笔: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钦天监监正杨汝常退位….今赐封….   朱元璋停下狼毫,想了想,在持笔挥墨。   今赐封天云观观主为钦天监监正….可享自由,朝廷各部无权进行调动….   朱元璋盖章完毕后,便道:“杨监正,把圣旨拿好,确定这仙人性子没问题在念。”   “他在天云观,至于是谁,又怎么找,到那会有锦衣卫带你去。”   杨汝常眼眸彷徨,双手接过圣旨。   “老臣,领命。”   朱元璋挥挥手:“去吧,你是咱大孙之后,第一个朝廷与他接触的官,说话记得分寸。”   杨汝常领命离开。   他走后,朱元璋让太监,把太监总管王景弘喊了过来。   “陛下。”   王景弘进来后,拱手行礼。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直言道:“这两天允炆那里什么情况,还是没去上课?”   朱元璋很看重家人,同时心也很细。   前些天,大孙朱雄英死后,许多官员都去拜访朱允炆了。   这是锦衣卫告诉他的,也是他默许的。   大孙死了,这大明未来总得还要有个皇长孙。   若拖得太久,百官各自站队,到时候又起党争,让朝廷的力量集中不起来,又浪费无意义的互相争斗。   所以得尽早立皇长孙,以绝某些官员的想法。   朱允炆,朱允熥便是符合常理伦理的选择。   常氏二子朱允熥,生性懦弱,有时朱元璋去见他,朱允熥抬头看他一眼都不敢。   这如何担当大任?   相比之下朱允炆就好很多,虽然比他大哥朱雄英差不少,但各方各面也都没什么缺点。   儿子朱标也说他合适。   百官们见风使舵本事,各有各家本领,经常碰到个事都会站出几队,各执一词。   可这事,他们都去朱允炆府邸拜访,也说明一切。   不出意外他就是下任皇长孙,朱元璋也是这么想的。   打算办完雄英三七,还有妹子这事过去就着手准备。   三七,既民间传说,头七魂在,二七魄在,三七魂魄驾鹤。   不出意外,一个月后朱允炆就是皇长孙。   可万万没想到,雄英复活了。   新任皇长孙这事,所有人也都无需通气就给忘记。   他们忘了没所谓,毕竟皇长孙再怎么换,都是朱家人,换个人去辅佐罢了。   但….   这对朱允炆来说,是何等晴天霹雳?   曾炙手可得的长孙位置没了,那得多心碎?   朱元璋懂这种感受。   他偏爱雄英,可也不会忘记允炆,这都是他孙儿,手心手背都是肉。   “回陛下,允炆殿下还是没去。”   王景弘汇报道:“卑职问过翰林院学士黄子澄、齐泰,他们称允炆殿下两天没来了。”   “允炆殿下府上,卑职也问过,殿下他给自己锁屋里快一天了。”   朱元璋眼眸闪烁:“有吃饭没?”   王景弘摇头:“没,算下来距离上次吃饭,快八个时辰【十六小时】了。”   “胡闹!”朱元璋有些愤怒:“咱知道长孙位没了,这孙儿会伤心,但也不能连饭都不吃。”   “去,你把饭带去,把他给屋里拖出来,亲自看着他….”   话说一半,朱元璋突然想起来什么。   是那坤宁宫还躺着修养的妹子,不曾一次对他说过的话。   “重八啊,知道你偏心雄英,但其他孙儿也是咱朱家人,咱一碗水尽量端平。”   马皇后总是这样督促他。   朱元璋也听了进去,而这会若是雄英没吃饭,他会这么粗暴去办吗?   不会。   “这允炆,哎….”   朱元璋叹息一声,而后深吸口气:“你把咱刚才说的话给忘了,去他府上,就说….就说来咱这里,咱下午带他出去看看透透气。”   “当然,你要告诉他,来不来都没所谓。”   朱元璋习惯用不可拒绝的态度,去和百官说事,是命令。   但和家里人,他都会给选择。   王景弘领命,徐徐退下。   接着,朱元璋又开始找其他人,做其他事,不断的忙碌起来。   方才的三件事,不过是占据了他一刻钟时间。   而他还要一个时辰,甚至几个时辰的时间,去处理更多的事情。   这也是自废除丞相后,他必须要经历的忙碌。   .   ….…….….….….   东宫。   吕氏已经找来几个魁梧的太监,准备将朱允炆书房撞开。   她慌了。   她知道自己儿子很难受,可昨天只是没去上课而已,今天直接关书房了,明显更严重起来。   好在夫君朱标去上朝了,不然让他看到这一幕,心底对允炆的失望,会….变大吧?   所以吕氏打定主意,要在朱标回来之前,让自己儿子恢复过来,至少不关书房,能正常沟通。   就在太监准备撞门的时候。   一阵吱呀声响起,是朱允炆自己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第25章 始皇帝,可知二世而亡?   吕氏此刻吓坏了,因为她看到自己儿子那蓬头垢面的样子。   明明昨天见着还能给人一身正气感觉,怎么一天过去成这样了?   她急忙对左右道:“都滚下去!嘴巴都堵严实,谁敢吐露今日所见,休怪本宫无情!”   等太监婢女离去,吕氏心疼的走到朱允炆面前,拉着他坐下:“允炆啊!究竟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和娘说,有娘在!”   朱允炆看着双目布满浓浓关切的母亲,苦笑道:“娘,大哥复活后您还说我有希望,我把自己关书房里想一天了,哪来的希望?”   “大哥死了都能复活,还有仙人护着他,这储君位置,我们不要争了,还给他吧。”   什么?   吕氏错愕,而后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事。   她还以为其他大事呢,比如病了之类。   如果是这事,那好说!   “允炆啊,你知道娘的位置怎么来的吗?”   吕氏反问道。   朱允炆想了想,回道:“姨娘常氏死后,您又和爹其他侧妃竞争后得来的。”   吕氏点头:“不错,是竞争来的,但….最重要的还是常氏死了,她不死,娘不敢动!”   “常氏的死,是意外,而这世界上,最让人捉摸不透的便是惊喜与意外,惊喜与意外也是极多极多,连帝王都控制不住。”   “雄英会死了一次,那会不会死第二次?你或许说不会,他有仙人护着,但仙人能护着几时?”   “你皇爷爷身子硬朗着,还能在那位置十几年,之后你爹继位,也能待个起码十几年,而后才轮到你这一代。”   “这至少二十多年时光,那仙人能一直护着雄英吗?在这途中,你也能确保,雄英不会发生其他意外吗?”   朱允炆眼眸有些明亮起来。   吕氏看到后,笑了一声,继续道:“允炆呐,历史是咱朱家人必修的课程,娘和你说点历史。”   “纵观历史,秦朝始皇帝何其惊才艳艳,统一六国并且开辟这片土地的帝王制,咱大明还有诸多制度是用着始皇帝朝代的呢,可他知道自己帝国会二世而亡?”   “隋朝杨坚开创盛世,国库粮食漫出无数,可知自己帝国也二世而亡?他们不知道,这都是意外。”   “大唐三百年历史,共有29位太子,只有16位成功接替,意外概率将近五成。”   “而今往前五十年,谁又能想到一位平民称帝?甚至有时你皇爷爷自己谈起来,都说像做梦一样。”   “允炆呐,世间意外何其多,帝王家也没法避免,只要咱娘俩不死,总会有机会。”   朱允炆眼眸恢复亮光:“娘,那咱们该怎么办?”   吕氏笑道:“等。”   “等?”   “不错,等。”吕氏笑着继续道:“当年娘这一代,常氏地位无人撼动,娘也没心思替代她,可她突然病死了,机会….便来了。”   “你差点成为皇长孙,这机会也是等来的。”   “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十年,足足十年才等到一个机会,而后借着这机会复苏越国。”   “机会是等来的,现在雄英势大,又有仙人庇护,风头无人能及,咱娘俩就先夹起尾巴做人,藏起锋芒。”   “距离他真正登基,至少还有二十多年时光,娘就不相信这么长时间,就等不到一个机会。”   朱允炆点头:“好!听娘的。”   他被说服了,同时也感觉前路不是黑暗,而是有着一缕阳光。   那阳光的末端是康庄大道。   而现在他没法走到阳光那边,因为他在等,等娘说的那个机会,那机会便是阳光。   “允炆呐,意外无法预测,但有些意外是可以避免,比如身体养好了,就可抵抗一些恶疾。”   “觉睡好了,也能更有精神,做事也不会因为无精打采做错。”   “现在你不吃饭,你认为….”   吕氏看着他,也不继续说下去。   朱允炆接话道:“吃饭,我要吃饭!”   “好,娘带你去!”   吕氏笑着揉他脑袋。   她品尝过权力的美味,那种一言一行下人都要揣测,甚至都要在心里琢磨她心思喜好的感觉,太美妙了。   而这一切,一旦朱雄英登基,就很难拥有。   那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放弃权力的追逐!   而正当母子俩准备去吃饭时,太监总管王景弘走了过来。   “太子妃。”   王景弘行礼。   吕氏暗自心惊,这王景弘服侍老爷子的,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王总管。”   吕氏按耐着不安,也是行礼。   按理来说吕氏不需要行礼,但王景弘服侍老爷子许久,有时候他就是代表着老爷子。   打好关系,给他好印象总没损失的。   王景弘一丝不苟道:“太子妃,陛下下午要出趟皇宫外面,差卑职问允炆殿下,可愿随行?”   吕氏正准备给朱允炆打眼色,但朱允炆已经开口了。   “愿意。”   “皇爷爷有心领着允炆,自当是允炆的福气。”   朱允炆笑着回应。   方才他心中有迷茫,现在被吕氏点拨后没迷茫了,再次恢复那个曾让许多官员都来拜访孝敬的大明皇孙,朱允炆。   身在皇家,自小研习四书五经,奴人之道,没一个简单。   朱允炆这番言论,吕氏在心里默默给他赞赏。   不愧是她儿。   王景弘也是多看了一眼。   这蓬头垢面的样子,多少与温润尔雅的回答不搭配。   看来是调整过来了。   “那卑职明白了,这就回禀陛下。”   王景弘又行一礼,便回去复职了。   吕氏继续领朱允炆去吃饭,只是这一次在去的路上,她不断和朱允炆说老爷子的喜好。   老爷子农家人出身,讲究务实。   而且因为淳皇后原因,生平就不喜妖娆女子,喜欢穿着朴素点的,同时也要求自己的儿媳妇要端庄大气,朴素大方。   自从吕氏进入东宫,直到常氏薨后,直到她被扶正,她一直小心翼翼,从没有一次讲究过排场。   她知道,老爷子不喜欢那种奢靡的儿媳妇。   当年她能在常氏去世之后,以庶妃的身份管理东宫,也是因为她投了朱元璋所好,让朱元璋看到了她身上的美德。   所以下午陪老爷子出去,她让朱允炆穿朴素点,最好接地气,与农家人打扮差不多。   另外,   老爷子喜欢吃面,她让朱允炆等陪老爷子逛街累了,就带老爷子找家面馆吃东西。   最好露天地摊。   因为那里最接地气,老爷子最喜欢。   ….….….….….….   ps:觉得本书写的不错的,可以追读一下,追读现在在点娘是比什么都重要,追读高了,作者心态好,也能写出更好的文。   而各位书友老大们,只需要花费一点点时间追读而已,何乐而不为。   另外,向书友大佬们求点月票。 第26章 龙虎山道教教风!   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也是她千叮咛万嘱咐的大事。   老爷子很久没派王景弘来东宫了,这会派来,而且还是和自家娘俩说。   时间过于巧合。   民间或许有巧合,但在这帝家从来都不会有巧合,一定是老爷子知道儿子避书房这事!   整个应天府,可能老爷子不知道很多事情。   但是皇宫内,她知道,绝对没有瞒过老爷子的事情!   就儿子窝东宫里两天没上课,老爷子心系家人,肯定心里明明白白。   所以等会儿,   下午随老爷子出宫,吕氏叮嘱朱允炆大胆把心里话说出来。   比如他因皇长孙位置没了,消磨了意志,因而没去翰林院等等。   都说!   该怎么遗憾就怎么说,无需顾忌。   老爷子当年从南方打到北方,靠人格魅力引来一堆人投靠,性子里就有那种大开大合。   遮遮掩掩等做派,他最不喜欢。   吕氏不断的叮嘱着。   把自己这些年对朱元璋的了解,不断说出。   她也正是因为懂老爷子,投其所好,才坐到如今的太子妃位置。   朱元璋朱标父子两,这些年心神都忙于国政。   而她,是一股心神都忙于研究两父子。   ….….….….….….   应天府,天云观。   杨汝常在锦衣卫告知下,得知那仙人正处于道观内。   至于在哪里,   他们不知道,得皇爷命令,他们都不能进入那家道馆。   还得杨汝常自己寻找。   杨汝常得知这些情报,并没有进入道馆内,而是在四处查看起来。   他还记着老爷子提醒自己。   得摸摸仙人性子。   直问仙人是不可能的,他也没那胆子。   但仙人是天云观观主,这天云观又对外开放,道馆对外态度有时候就是观主的意思,问问路人对天云观的印象,也可窥那仙人性子一角。   “这里好多工人,他们在做什么?”   杨汝常见到一群群工人,往观内走去,忍不住发问。   旁边充当引路人的锦衣卫开口道:“是来修缮道观的,听说观内有位城隍爷,要给扩建。”   城隍爷?!   杨汝常错愕。   城隍爷是阴间神,执掌善簿,负责人们一生福寿禄和恶罚明的阴间神,怎会与龙虎山道教扯上关系?   旁边锦衣卫见他茫然,提醒道:“城隍爷也是道教神仙,这天云观,本就是龙虎山给城隍爷修建的道观。”   杨汝常闻言,恍然大悟。   他在外打探许久。   得知天云观内,龙虎山弟子时不时就会出来救济乞丐,并且附近阿猫阿狗丢失了,孩子丢了等等,都可以找他们帮忙。   甚至衍生出,附近百姓出事第一时间不是找官府,而是来天云观找道家子弟。   这不前几天,就有三位天云观弟子,出观三天救回来一位被拐走的孩子,还于他家爹娘。   他爹娘感激不尽,还说要给三人犒劳,但三人只说他们来给天云观上柱香即可,其他不必多做。   他们都是一心求道之人。   不怎么贪恋世俗之物,观内师尊观主他们,也不同意收东西。   “龙虎山,还是记忆里那个龙虎山啊。”   杨汝常打探一圈后,忍不住感慨。   龙虎山素来名声很好,而且当年抗元,不像佛教乱世隐匿踪迹,龙虎山道家子弟齐出,下山抗元。   还有其他诸多事迹,都素说着龙虎山道教,是盛世隐秘踪迹,乱世下山救人。   民间更是传出,盛世佛教传法,乱世道教下山。   这仙人来自龙虎山,说不定是当代龙虎山天师。   龙虎山名声极好,天师再坏又能坏到哪去?   杨汝常心中有了决定。   随即,他抱着极度期待激动的心情,踏入观内。   他早就想进来了,观内藏着一名仙人,他比任何人都想要见!   这是他一生的追求,见仙!   但朱元璋的提醒,让他不得不在外搜寻情报。   进入观内。   杨汝常先是来到城隍爷像前,给城隍爷上了柱香。   “奇怪,怎么这城隍爷,和以前不太一样呢?”   杨汝常有些茫然。   他以前很少来城隍庙,但也见过一两次。   如今城隍爷面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而且….   不知道怎么回事,杨汝常看着那百岁城隍爷面像,感觉有点像….像朱元璋。   妄想!   妄想!!   杨汝常赶紧摇头,都被自己这匪夷所思的念头吓到了。   上了柱香,杨汝常朝其中一位天云观弟子走去,想要询问观主行踪。   可谁知,   那名天云观弟子,反倒朝他走来了。   “您来找观主是吧?”   天云观弟子笑道。   杨汝常愣了下,没错点头:“没错。”   天云观弟子笑道:“观主让我带您过去,请随我来。”   杨汝常:???   自己才刚到这儿,问都没问,天云观观主就知道自己是来找他的?!   这….   这!!!   杨汝常冷不丁瞪大眼睛,面色潮红。   是激动的。   这是仙人,一定是!!   除了仙人能有仙家手段知道凡人心思,他不知如何去解释了!   一定是仙人!!   抱着激动的心情,在天云观弟子带领下,杨汝常来到一处房间外面。   “我们观主等会就会出来,您老等下。”   天云观弟子朝他行了一礼,等杨汝常点头后便退下了。   在他走后,周围寂静无声。   甚是安静。   往.杨汝常没事做,便打量起来那处房间。   那处房间,并不金丽辉煌,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简陋,很难想象是天云观观主住的地方,但整体给杨汝常的感觉,是充满了神秘。   仙人,就在那里面吗?   杨汝常咽了咽口水,依旧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   而很快,只听“咚咚咚”声音响起,是那扇紧闭大门徐徐打开。   “咕咚….”   看到这一幕,杨汝常瞪大了眼睛,额头汗水落下,认真看着,生怕错过哪一个角落。   终于。   大门从里面,打开完毕。   而那个男人。   百官人人讨论且敬畏的人物,杨汝常更是认为是仙人的人物,出来了。   杨汝常的眸子里,此刻可以隐约看到。   在那房间的尽头,一道笔直的身影正在一步一步地走来,他一袭黑色道袍,蓬松的白发如瀑布般披肩,仙风道骨,眼神淡然。 第27章 您是朱家老祖朱世珍!   第27章 您是…朱家老祖朱世珍!   那就是,仙人吗!   杨汝常红了眼眸。   眼前的仙人虽然带着面具,但和他以往想象中的差不多,是那般仙风道骨,清丽脱俗。   幻想与现实重合,他只觉得自己这一生追求没有错误,他….真的寻到了仙!   比大秦大唐大宋等朝代钦天监寻仙人,运气好了极多极多!   “您….您就是仙人吧?”   杨汝常声音有些颤抖。   他还下意识低下身子,去仰望着那个人,从潜意识里,就认为自己是低仙人一头。   “杨监正,仙人与否贫道也不知,便交给你们自己来判断。”   朱长夜想了想,继续道:“既然来了,那便是客,杨监正进屋里饮茶几杯?”   如今的他,是带着面具来见杨汝常。   他也想过像上次那样,模糊自己面容去见人,但自己毕竟生活在凡间,那样太过吓人了,想了想还是面具好点。   “不,不敢与仙人同饮。”   杨汝常低着身子,而后颤颤巍巍从怀里取出圣旨。   “仙人,小人是替圣上来宣读圣旨的,是有关钦天监任命一职。”   朱长夜闻言,点点头。   杨汝常痴痴笑了一声,自己竟然真的….真的在和仙人对话。   而后,他颤颤巍巍打开圣旨,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钦天监监正杨汝常退位….今赐封天云观观主为钦天监监正….可享自由,朝廷各部无权进行调动….”   整个诵读过程,杨汝常都是仰望着诵读。   这倒也是大明头一遭。   而朱长夜听到自己官职,也有些错愕。   竟然是钦天监监正。   他进钦天监,其实目的很纯粹。   要想继续提升修为,就得绑定大明国运,而一国国运之事,他就得在朝廷有个官职。   思来索去还是钦天监最合适,其他官职,他一个修仙的也做不明白。   有个虚职就可以了。   倒没想到,竟是钦天监一把手官职。   诵读完,杨汝常道了声“还请仙人接旨”。   朱长夜上前接过圣旨。   也在刹那之间,一道声音于脑海响起。   【叮,恭喜宿主绑定大明国运,大明国运昌隆,宿主越强。】   “仙人,您怎么了?”   杨汝常见朱长夜接过圣旨,手腾在半空没动,忍不住问道。   朱长夜回过神来,浅笑一声:“没事。”   他收起圣旨。   杨汝常依旧看着他,面色潮红:“仙人….想不到我杨汝常这辈子,真能见到,这辈子,真的值了!”   说着说着,他面色越发潮红。   而朱长夜却是皱眉。   因为杨汝常的气息,在他感知里越来越弱。   掐指一算。   朱长夜眼眸闪烁,叹了口气:“你大限到了。”   杨汝常闻言,笑道:“我早该死了,那些太医也是这么说,他们都不知道我怎么还活着,而我自己知道,是想见到仙人的那抹执念,撑着我到现在。”   朱长夜面色复杂:“你就那么确定我是仙人?”   杨汝常笑道:“您与我幻想一样,哪怕您不是真的又如何?我记忆里的您,永远是真的。”   “仙人,往后钦天监,还请您发扬光大。”   杨汝常一副交代遗言模样。   可他说话都不太喘,很难像一个将死之人。   然而下一刻,他却是慢慢躺在地上,睡了….下去。   他死了。   世俗意义的死亡。   死的很戏剧化,可人生本来就充满戏剧化,就好比现实远比小说更离谱。   现实里,也是有靠着一股执念活着的老人,很多很多,执念完成当天就离开。   有多年不见孩子,想见孩子最后一面才走的,孩子那回来当天,其乐融融吃了顿饭,身子骨比以往更加硬朗,可却…..睡个觉便再也不起。   这便是回光返照。   还有很多很多例子,都诉说着有人靠着执念而活。   杨汝常便是其一。   朱长夜盯着他,幽幽开口:“罢了,终究是因我而死,我送你去趟黄泉路吧。”   说话间,手中出现一枚如传国玉玺般的东西。   那是城隍印。   意识动起,城隍印亮了起来。   .   ….…….….….….   “这是哪?”   杨汝常再次醒了过来。   只不过这次醒来地方,周遭一片昏暗,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暗。   而周围林立着许多神像,面容很是恐怖。   “咚.…”   下一刻,此地空间震荡起来。   然后杨汝常就看到,周围那些神像的眼睛,顿时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充斥着漫天黑芒,黑芒还不止于此,冲天而起,几乎要冲入云霄之中,撕破云层。   于远方视角而言,是看到一抹黑色的光团,缓缓从地平面上升起,慢慢拔高,最终上升到苍穹之上。   下一秒,恐怖的黑色光辉骤然爆发,一瞬间笼罩下来,极其耀眼,相互衬托迭加,洒落下来无尽黑雨。   让整个空间,都瞬间陷入黑雨世界。   而在黑雨中,杨汝常隐约看到有人手持兵器朝他走来。   不!   不是人,那是有着牛头、马面的人形怪物。   而且其身后跟着一只军队。   如军队一样,排列整洁,朝他走来。   那是….   一整只阴差军队!   牛头,马面,阴差….   杨汝常瞬间瞪大眼睛。   自己这到底是,遇到了什么!?   “杨汝常,你可知罪!”   当牛头马面等阴差距离他十米时,一道宏伟的声音刹那之间响彻整个空间,在整个空间不断回荡,远远传递,仿佛是神明在进行审判,极尽威严。   杨汝常被吓得瞬间跪在地上,哆嗦道:“知罪,知罪….”   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罪,但这一幕太过恐怖,比凡间的严酷刑法恐怖无数倍,只能下意识认罪。   “咚….”   见杨汝常认罪,牛头上前。   但下一刻,在他面前一团团黑气环绕,凝聚成一位手持城隍印的老人。   那人….   杨汝常瞪大眼睛。   他见过,是天云观的城隍爷。   那城隍爷徐徐开口,杨汝常听不到说什么,但下一刻,牛头马面以及阴差大军,如烟雾般散去。   阴差大军消失。   城隍爷朱长夜则是朝他走来,平静道:“抱歉,刚上任不太懂,弄到诛杀令了。”   “我本意,只是想带你去趟黄泉路。”   杨汝常听着他的声音,错愕道:“您….您是仙人?”   朱长夜点点头:“目前是阴间仙城隍爷,我也是道教两位人间神之一,张真人走的阳间仙,我乃阴间仙。”   “走吧,我领你去黄泉路。”   朱长夜在前面走着。   身后,杨汝常迷迷糊糊跟着。   自见到朱长夜之后的这一切,对他而言都有点刷新三观,也….如梦似幻。   一路无言。   快到黄泉路前,朱长夜开口道:“你因我而死,念你功德加身,可有带话凡间之类?”   杨汝常认真道:“我想看看您真面容。”   朱长夜沉默,想了想,回道:“也好。”   他回头。   摘下自己城隍帽,并且这会以及城隍爷神像对面容的一些遮掩,也给去掉了。   露出完整面容。   杨汝常诚惶诚恐,看着他,看着他….   越来越熟悉。   而后,声音充满不敢置信。   “您….您是明仁祖?朱家老祖?”   .   …….….….….….   ps:感谢大佬可爱的碧莲100书币打赏,感谢感谢。   另外说一下,书是历史书,不会往仙侠走,大部分还是历史内容,因为有修仙主题,所以有时候会有点仙侠内容,感谢大家的阅读观看。 第28章 大明,拜托您了!   “朱世珍….朱世珍啊….”   朱长夜停下,一脸追忆。   这个名字,多久没人喊过他了。   自打当年从棺材里爬起来,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以朱长夜名字称呼他,朱世珍这名字就仿佛是过去式了。   记忆里,   最后一个人喊这名字,还是几十年前,那元庭士兵将他夫妇二人重重包围,笨蛋夫人不惧反笑,冲着他道:“世珍,下辈子我还赖着你。”   朱长夜深吸口气,有些惆怅道:“我是朱世珍,也是你想的那个人,重八亲爹。”   “只是老祖配不上,我在时没庇佑过他们,甚至有这份差事,还有重八些许功劳。”   这是朱长夜猜的。   他一元婴境,放到人间是有点无敌的。   也可称得上此间唯一仙。   但放到修仙体系还是新人级,就刚才的牛头马面都是元婴境。   牛头马面是判官,为城隍爷差遣。   城隍爷各地都有,相当于后世的市长,而应天府的城隍爷,身份更是尊贵。   修仙界按实力划分地位,按理来说实力远超牛头马面,才当得起这份职。   可他和牛头马面同级。   甚至因为刚刚晋升,真打起来或许还不是对手。   这何德何能,担得起应天府城隍爷?   多多少少和重八有点关系。   估计阎王爷是指望着他是重八亲爹,爹管孩子天经地义,管管重八吧,别造太多杀孽。   “那我称您太上皇,您….真没想到,近日里百官口中传的沸沸扬扬的仙人,会是您老人家。”   杨汝常面色兴奋。   他成功完成陛下的嘱托了!   眼前是陛下亲爹,亲爹会对亲儿子不利吗?不可能的事情!   钦天监监正,太上皇肯定能当的很好!   甚至这会杨汝常还有些骄傲,因为当时陛下不是要给钦天监监正职位,是他劝言改变主意的。   他生时,对得起他们朱家,也对得起大明!   如此想着,   仙人见了,也无愧于大明,此生无憾!   “不多说了,咱们走吧。”   朱长夜再次带路。   杨汝常道了声“是”,跟在了后头。   路上,   朱长夜想了想,再次开口道:“我儿的大明江山,我没帮过忙,大明是他自己打下来的。”   虽然杨汝常不在人世了,但他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得知他身份后,误以为朱元璋得天下有他功劳。   朱元璋一介乞丐夺得天下,令世人震惊且不敢置信,而若是人们知道他有个仙人老爹,那….局势会瞬间扭转。   哪怕他真没帮忙,可人们不会信,只知道他有个仙人老爹,一定是仙人老爹帮他夺得天下。   他不希望如此。   “我知道,我知道的。”   杨汝常笑道:“我当年,也是跟着陛下一步步走过来的。”   朱长夜点点头。   杨汝常想了想,开口道:“太上皇,我能问些事吗?”   “说吧。”   “我….我是要去地狱了?”   杨汝常有些担忧。   方才那阴差千军万马的气势,仿佛仍在眼前,萦绕不断。   那是他见过最恐怖的阵仗。   当年战神常遇春所率军队,战无不胜,敌人闻之胆寒,杨汝常也见过,是很强大,但没阴差大军恐怖。   那些阴差的眼神,直到他现在都记忆犹新,是那般的恶狠狠。   哪怕是一个阴差小兵,眼神都有不输于常遇春的凶恶。   而他们最后如烟雾散去,之前杨汝常是被吓坏了没注意,现在回想起来,那些烟雾凡是经过他身边的,他都能听到烟雾里有惨叫,仿佛鬼怪下油锅煎炸的凄厉声。   那副阵仗,虽说太上皇是安排错了,可太上皇说带他去黄泉路。   黄泉路….   这怎么听,都不是好词。   如何不慌?   “是去地狱,不过你也不必害怕。”   “西方那边传恶人下地狱善人上天堂,而这片土地,所有人死后都归地府管。”   “你功德加身,不会有太大问题。”   朱长夜说着,看到了杨汝常那依旧心有余悸,想了想,继续道:“方才吓坏你了吧?”   杨汝常下意识点头。   而后反应过来,又猛的摇头。   朱长夜笑了一声,解释道:“他们都是地府阴差,眼神的确凶恶,但那是因为要以恶制恶,不恶没法震慑百鬼。”   “其实骨子里,都是性子极好,不好的也没法在地府任职。”   杨汝常再次迷糊点头。   见那模样,朱长夜就知道没听进去。   朱长夜叹息一声。   这种事的确解释不清楚,阴间仙与阳间仙虽都是仙家,但人们提及阴间仙,更多的是恐惧。   诸如黑白无常索命,人们都怕被索命,可其实黑白无常只锁恶鬼命,是变相的保护他们。   在凡间,还是阳间仙名声更好,姻缘神,财神等等….   也普遍认为阳间仙强于阴间仙。   可其实不管职位还是实力,阴间仙与阳间仙,都是对等的,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方才那阴差大军,包括牛头马面,都是您掌管吗?”   “不错,有城隍印在,可随时驱使。”   “民间传的黑白无常呢?也是您的属下?”   “嗯。”   “…….”   剩余的路上,或许是要诀别了,杨汝常话多了起来,时不时的询问。   而朱长夜,都是对答如流。   “好了,到了。”   又走一段路,朱长夜是把杨汝常带到了黄泉路。   杨汝常望着前方那漫漫长路,深吸口气:“麻烦太上皇了。”   朱长夜点点头,也没道别,直接转身就走。   而走到一半,身后那杨汝常却是大声开口。   “太上皇!”   声音之大,都把旁边走黄泉路的人吸引过来了。   朱长夜回头。   就见杨汝常,大声朝他开口:“不管我这走完黄泉路的结局如何,大明,拜托您守护了。”   没死时,他渴求朱长夜将钦天监发扬光大。   这会是拜托守护大明,因为他看到了朱长夜的能力,太上皇有这个能力!   他虽是一生追寻仙人的痴儿,却也是一位爱国之士。   大明啊大明….   他还小时,还没有大明这个小孩子,那是一个残暴的大人,大元,他还有大家,都被那残暴的大人控制着。   吃要管,喝要管,读书要管,长大后也要管做什么,一切都要按照那大人的意思来。   是大明,带着他,也带着大家,走出那残暴之路,让大家重新拥有选择人生的机会。   它很好,真的很好。   也无比美丽。   朱长夜注视着他,认真回道:“嗯,会的。” 第29章 朱标谏言,龙虎山过往!   听到朱长夜答应,杨汝常大笑一声,转身豪迈朝那黄泉路走去。   “仙人已见,国无需忧,此生无憾,此生无憾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连那见之可让小儿啼哭,恐怖的黑鬼无常,牛头马面都是太上皇的属下,太上皇若没守护大明的能力,还能谁有?   杨汝常毫无遗憾而去。   这一次,成了朱长夜注视着他背影了。   朱长夜目色复杂。   其实刚才,他也问了杨汝常一个问题。   “你觉得,怎样的仙才是仙?”   杨汝常研究了仙一辈子,朱长夜想知道他的看法。   杨汝常则回他:“随心所欲,洒脱自由。”   是啊。   随心所欲,洒脱自由。   这是人们想象中的仙,也令他们向往。   可这八个字,却也是阴间仙很难企及的地步。   人们死后的执念、恶意、悲哀、痛苦….   他们都要管。   分身乏术,无法自由自在。   “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啊。”   朱长夜感慨一声,转身而走。   往阳间而去。   ….….….….….….   应天府,皇宫。   “什么!杨汝常死了?!”   朱元璋满脸不敢置信。   旁边刚来和朱元璋讨论灾荒的朱标,也是蒙圈了。   锦衣卫面对朱元璋两父子,不卑不亢,依旧低头半跪道:“不错,天云观那边把杨监正尸体送过来了。”   朱元璋愣在原地。   杨汝常死了?   真死了?!   怎么会这样!   朱元璋做梦都想不到,只是让杨汝常去传个圣旨,人还能死在外面。   虽然说他不喜欢钦天监这地方,但杨汝常不一样。   朱元璋喜欢实干家。   洪武刚开国,那会上任的钦天监监正,是人们推荐上来的高人,民间名气很高,但上任后那高人说话总神神叨叨,听的人头大,朱元璋直接给撤职了。   钦天监监测结果他不可控,但这监正还是可以控制的,可以自己任命谁来。   所以,朱元璋换了个说话正常的,也就是如今的杨汝常。   从某种方面来说,杨汝常是他的人。   死了个朝廷命官,都足以震动朝廷,准备发兵,更别提现在死了个他的人。   此刻,朱元璋腹中有着怒火,但还是沉着口气道:“怎么死的?”   锦衣卫摇头:“陛下,您不让我们进入天云观,而杨监正是死在天云观里面,我们无法得知。”   “听天云观弟子说,杨监正是因为执念达成而死。”   “回来是我们锦衣卫也问了太医,太医也说以杨监正身体状况,早该死了,不知是什么撑着他到现在。”   “另外….”   “荒唐!”朱元璋怒摔奏折:“执念而死?哼,咱看是那天云观不正常,说不定是那群道士杀的。”   “去!带着咱的旨意,好好查一下这个天云观!”   朱标闻言,大惊道:“父皇,不可啊,那可是龙虎山的天云观!还有仙人!”   朱元璋不给好脸色:“龙虎山天云观怎么了?仙人又怎么了?咱的人死在那,他们给出的理由连三岁小孩都说不服,咱的人不能白死。”   朱标摇头:“父皇,还是不可。”   “若杨监正死在其他地方,哪怕是其他道观,儿臣都不反对,但那是龙虎山天云观。”   提到龙虎山天云观,朱标加重了语气。   甚至刚才开口劝朱元璋时,先说出来的也是龙虎山天云观,而不是仙人。   朱元璋望着坚定的朱标,怒气稍微减弱,深吸口气:“标儿,为何不可?”   也就朱标有这能力,当面反对朱元璋,这要是换了其他人,朱元璋早砍头了。   朱标开口道:“父皇可知抗元那段时期?”   朱元璋点头:“知道,你是说龙虎山出道士来抗元了?呵,那时候天下都在抗元,龙虎山算什么特例。”   朱标叹了口气:“这不一样。”   “父皇,您只知道龙虎山也下山抗元,但您知道他们伤亡多少吗?您又知道天下道教伤亡多少?”   不等朱元璋回答,朱标继续道:“您不知道,甚至儿臣这经常查过往龙虎山道教的,也不知道!”   “儿臣更认为,就连龙虎山自己也不知道,他们自己都没记录,但不可否认,他们定然付出惨重的代价!”   “当年,天下还没抗元时,大元崇尚道教,而天下大多汉人不想投身大元,许多人便加入了道教。”   “那时的道教全是汉人,更是成为汉人最后的净土。”   “道教在当时风头,无其他教派能够争锋,道教四大名山,一曰龙虎山,一曰武当山,一曰青城山,一曰齐云山,四山门派都风头无两。”   “后来,天下抗元潮起,道教四山都派出众多道教子弟下山抗元。”   “人们只知道众多二字,却不知到底多少人,而据儿臣了解,是几尽所有!”   “他们都派出了所有弟子,从抗元到结束,死伤无数。”   “在此之后,道家四山衰落了,他们为了抗元,几乎断了两代人传承,出现青黄不接局面。”   “道教祖庭龙虎山,无人可用,甚至就连老天师都亲自下山寻徒。”   “武当山张真人,已经百岁高龄,可他还在老天师位置坐着,便是因为当年培养的天师传承人都死了。”   “青城山和齐云山,更是直接消失于世间视野,一蹶不振。”   “这些年,儿臣甚至还听到消息,道教祖庭龙虎山青黄不接,新任天师都已经是外姓人了。”   “龙虎山历代天师都为张姓人,这一代传给外姓人,父皇,您觉得这代表什么?”   朱元璋闻言,下意识摇摇头。   朱标吐出口浊气,继续道:“相当于我们朱家江山,未来帝王让一个外姓人来做帝王,您觉得可以吗?”   朱元璋摆手:“不可能,咱不可能让给外姓人。”   朱标开口道:“那便是了,可龙虎山他们就这么做了。”   “他们….不同于江湖上招摇撞骗的骗子道士,是真正一心求道之人,他们不在乎坐在那个天师位置的人是谁,只在乎能不能领着他们修道,仅此而已。”   “如此沉着于道的一群人,又怎会杀朝廷命官?”   “此事,儿臣认为和那天云观弟子说的一致,乃杨监正达成执念而死。”   .   ….….….….   ps:求追读一下书书,感谢感谢!每天都有新爽点! 第30章 教导曾孙,每个人都有无限潜力!   朱元璋被说的没脾气了。   是被朱标说服。   他也不是对道教一无所知,事实上恰恰相反,他比朱标更懂!   在前些年时,刚刚上位,为了得到道教支持巩固帝位,他还特地去了趟龙虎山,并且亲笔写下“永掌天下道教事”的巨大石碑。   而那石碑,   到了后世21世纪,也是存在的。   人们只要上龙虎山,都能看到这块石碑。   朱元璋懂道教。   也亲眼看着道教,从兴盛到衰弱。   抗元前,道教门庭若市。   前些年他去的时候,却….人才凋零。   游客是很多。   但属于山中的道士,是少之又少。   捋清了这些事,原本如愤怒狮子的朱元璋,变得冷静下来。   朱元璋吐出口浊气:“那这事,标儿,你说怎么办?”   朱标拱手:“厚葬杨监正,杨监正之一家老小皆受朝廷庇护与赙赠【抚恤金】。”   “我等对外宣称,杨监正乃正常死因!”   话音落下。   朱元璋微微皱眉。   朱标察觉,立即道:“父皇,您还是觉得不妥?”   朱元璋点头:“好好的人,就这么巧合死在天云观?不行,咱还是想查查这道观。”   朱标想了想,开口道:“父皇,不如这样。”   “仙人即将上任钦天监监正,而副监正吕本,原本以为等杨监正退位是轮到自己,这会位置被仙人空降抢走,定当心中不服。”   “以他的性子,定会对仙人有所行动,我们….静观其变如何?看他会查出仙人什么。”   “让钦天监副监正吕本探探路,若查出来仙人不对劲,咱们也动手彻查天云观,若是他没查出什么,咱们也无需有任何动作。”   吕本是吕氏的父亲,伦理来说是朱标岳父。   他如此设计吕本,实在令人不齿。   可这就是帝家,身在帝家要学会的御人之术。   有时候哪怕是亲戚,也可以设计,这也是后世为何说“最是无情帝王家”。   其实朱标一开始很尊重吕本的,也很孝顺,但朱元璋只认为朱家人才是亲人,所以这些年教朱标御人之道,把朱标也教的只认为朱家人才是家人。   朱元璋闻言,若有所思。   很快,紧皱的眉头开始疏解开来。   他早就看不顺眼那吕本了,吕本胸无点墨,仗着是太子妃吕氏父亲趾高气昂,是个靠关系的人,他老早就想动手。   但若动手,容易让人嚼舌根子。   其他事情被人嚼舌根子还好,朱元璋也不怕,但这吕本毕竟是朱标的岳父,也是自己亲家。   与孝那方面有关。   大明以孝治天下。   所以朱元璋没弄他,只是把他从原先岗位撤职,安排个闲职,到钦天监当个副监正。   朝廷需要用到钦天监的事情不多,遇到也都是找监正,也用不着他这个副监正,是个真正的闲职。   “中,就按你说的办。”   朱元璋想了想,继续道:“厚葬杨监正这事,标儿你来负责,做的好看点,让那些百官都看看,你是个体恤下属的接班人。”   朱标拱手:“父皇,儿臣明白。”   说完,他就看到朱元璋疾行如风,往外面走去。   “父皇,您去哪里?”   “灾情咱们还没讨论完呢。”   朱标忍不住问道。   朱元璋拂袖而走,头也不回,不耐烦道:“死了个人,咱烦,出去走走透透气。”   .   ….…….….….….   应天府,朱雀街。   街上人来人往,而朱长夜也带着刚到的朱雄英来到这里。   杨汝常的死,朱长夜心里并没多少起伏。   他这把年纪了,见过死亡太多太多。   朱家村熟悉的人都死了,自己也去鬼门关回来了一趟,还有这几十年的养性,再加上现在城隍爷这经常见生死的差事….   诸多经历加起来,造成死亡在朱长夜眼中,是如吃饭喝水般的平常事,荡不起一点波澜。   而带朱雄英出来,是到了午饭的点。   天云观有吃的,他想要吃什么都有,但今天他想吃点外面的东西。   一处面摊前,朱雄英快速走上前,擦了擦那板凳,笑道:“师尊,您坐。”   朱长夜笑了一声:“你这孩子,有心了。”   师徒两坐下。   叫了两碗担担面。   在等面途中,有位乞丐见两人衣着不凡,走了过来。   “老爷,行行好吧,给点吃的。”   乞丐往朱长夜那边伸碗。   朱雄英见状,赶忙道:“我来,我给你!”   他从怀里取出几文钱,丢到了那碗里,然后喊着乞丐快走。   乞丐道了几声谢谢,拄着拐杖踉踉跄跄离开。   乞丐走后,朱雄英松了口气。   朱长夜看了一下,眼眸闪烁,平静道:“雄英,嫌他脏?”   “是啊,他身上好臭….”朱雄英下意识说出,而回过神后,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师尊,我没有。”   朱长夜笑了一声:“你这孩子,和为师有什么不好说的?”   “况且修仙人,历来讲究不藏着掖着,嫌弃便是嫌弃,无需为得到为师好印象而说谎。”   朱雄英闻言,深吸口气,认真道:“那师尊….我其实,确实嫌他脏,我没闻过他身上那么臭的味道,简直比皇宫里的恭房【马桶】还臭。”   朱长夜叹息一声:“不错,的确很臭。”   “你出身皇宫,自小锦衣玉食,是不习惯这味道,但师尊….当年倒是经常闻到,就连你爷爷,有段时间也当过乞丐。”   “雄英,你可以嫌弃他臭,但万万不可看不起他,知道吗?”   “每个人,体内都有无限的潜力,人人皆是平等,只是有的人发现了,有的人没发现,从而造成阶级差距。”   朱雄英点头:“师尊,我知道了!”   他尊重师尊,也感恩师尊。   因为师尊不仅救了他,还救了奶奶,自身更是修仙者。   听师尊的话,总不会有错的。   朱雄英再次看向那名乞丐。   那名乞丐,这会儿正拿着讨来的几枚文钱再买包子,朱雄英看着他,看着那因为包子到手笑的合不拢嘴的他,再无半点嫌弃。   如师尊所说,强制是以平等目光看他。   说是强制,是因为自小的养尊处优,令他养成会嫌弃这些人的本能,他在努力克服。   或许现在克服不了,但只要持之以恒,他相信能克服这种嫌弃。   成为师尊口中说的,能以平等目光看任何人,哪怕是一名乞丐。 第31章 朱元璋动怒,你曾爷爷还带咱讨吃过!   朱长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很是满意。   他不仅是雄英师尊,也是雄英的曾爷爷。   曾孙能如此弭耳受教,心中甚是欣慰。   直到那乞丐走远,朱雄英才转过身来:“对了师尊,您知道我爷爷当年当过乞丐?”   朱长夜笑道:“不错,为师还知道一些你爷爷小时候的事情,你想不想知道?”   朱雄英眼中瞬间有着期待:“想!”   朱长夜笑道:“那为师,就和你说一些吧。”   他开始讲朱元璋小时候的事情。   不过讲的都是一些好的,黑历史没讲,毕竟朱雄英很崇拜他爷爷,不忍打破。   两人一人在讲,一人在听,这在常人看来,还真有点那爷爷陪孙子的温馨。   只不过他们是….曾孙和太爷爷。   这种氛围朱长夜很喜欢,他倒是没想到,自己几十年前没享受过天伦之乐,成了修仙者却享受到了。   这爷爷教孙子的感觉,体验下来,很不错。   真的很不错。   .   ….….…….….….   半个时辰后。   朱雀街上,另外一老一小的身影也在踽踽行着。   是一身朴素打扮的朱允炆,以及同样朴素的朱元璋。   这会朱元璋很高兴,时不时的哈哈大笑,不复刚才在皇宫的烦闷。   这都是朱允炆的功劳。   更深层点,其实是吕氏的功劳。   吕氏研究了一辈子朱元璋,早对朱元璋性子摸得很透,交给儿子让儿子用怎样方法待朱元璋,自当能把朱元璋说的很开心。   而这也是有娘的好处。   历史书朱雄英死后,常氏二子朱允熥,其实是有机会和朱允炆竞争皇长孙的。   并且他娘是常遇春女儿,身份尊贵,使得他可以拥有淮西集团资源。   淮西集团在大明,可以说是独一档的强悍。   朱雄英死后,他可以拥有这种资源的。   朱允熥比朱允炆,更有身份做到帝王位置。   然而他让所有人失望了。   老爹朱标常年忙于国政,娘死的早没人教他,使得朱允熥生性懦弱,长大后更是烂泥扶不上墙。   朱元璋见他实在没法扶起来,只能铲除淮西集团,为朱允炆铺路。   朱允熥有如此性子,还是因为没有娘亲教导。   好比雄英复活,皇长孙位重回他身上。   假如朱允炆没娘教,那他会因此颓废下去,但他有!所以他现在依旧斗志满满,还想着和朱雄英竞争。   这会,   天气热了起来,朱元璋闷出一身汗,便解了自己外衫。   旁边朱允炆看到,连忙道:“皇爷爷,我帮您拿外衫吧。”   得朱元璋同意,朱允炆便拿过来外衫,轻拿轻放迭好,放在手中。   朱元璋看着自己孙子如此孝顺,心念百转。   “出来了,就叫咱爷爷吧。”朱元璋纠正一番朱允炆。   朱允炆乖巧点头,对朱元璋道:“那爷爷,天热,我去买把油纸伞遮阳。”   朱元璋笑着道:“你这个傻孩子,打小皇宫出身娇身冠养的,连个太阳都怕。”   “你啊你,想当初咱从南打到北,还有干农活时,那太阳比这大多了,但咱…”   朱元璋想唠一唠往事,可看着朱允炆看着太阳不断皱眉,一腔言语也就只能戛然而止,随意苦笑了一番。   “爷爷,咱们买完伞,去客栈内吃东西吧。”   油纸伞店铺旁边,看着周围聚集越来越多的流民乞丐,朱允炆有些蹙眉的对朱元璋建议道。   虽然他没说什么,但朱元璋都懂了。   孩子在深宫大院长大的,自然看不上这些流民乞索儿,可你知道吗?你爷爷当初连他们都不如!   “不必啦。”   朱元璋道:“一会儿就走了,浪费钱去客栈喝口茶作甚?”   “噢。”   朱允炆虽然有些嫌弃周围的环境,但也没多说什么。   来之前他母亲就告诉他,不要多说不该说的话,孝顺老爷子这些话可以多说,其他的能不说尽量不要说。   眼看着周围流民越来越多,朱元璋也蹙起眉来。   这里是应天府,是大明京师!   怎么会涌入这么多乞丐流民来?   难道是附近的灾情,越来越严重,许多百姓没了收成,只能跑来应天府?   此刻。   朱允炆见朱元璋蹙起眉,便赶紧对周围乞丐道:“麻烦你们,朝旁边去一点可以吗?”   虽然朱允炆依旧很礼貌,可显然,他会错朱元璋的意思了。   朱元璋突然面色大变!   他狠狠瞪着朱允炆,脸色冷峻,厉声喝道:“你在说什么?!”   “你可知道,朝上三代,你祖宗就是乞丐出生!”   “你曾爷爷朱世珍,有次灾荒家里没粮吃,更是带着咱去县城里富贵人家讨吃过。”   “他们都是被逼无奈,不是天生想当流民乞丐,你有什么资格,嫌弃这些百姓?”   朱元璋从没说过如此严重的话,但朱允炆这话,却让朱元璋雷霆大怒!   朱允炆吓坏了,委屈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强忍住,还是对朱元璋道:“爷爷,我错了,你别气,别气坏身子啊!”   吕氏是教的很好,几乎把自己对朱元璋的了解都告诉朱允炆。   可有一种东西她永远教不会。   朱允炆自小皇家出生,血液里,骨头里都流淌着贵气,与乞丐不是一路上,这种天与地的差距,不是临时抱佛脚和穿一身农衣就可掩盖。   朱元璋看着孙子这样子,微微叹口气,随后语重心长的道:“咱年轻也是这么过来的。”   “不要看不起任何人,也不要小瞧咱汉人男儿郎的志向!”   “现在是乞丐,谁保证一辈子是乞丐?”   “人活成什么样子,都是看自己心里那股气,不要小瞧任何人!”   朱允炆连连点头:“孙儿知晓了。”   古往今来,朱元璋应该是仅有的,会为了乞丐而大发雷霆的皇帝。   他出身苦,见过百姓的苦,了解百姓的苦。   他是历史上第一位把关爱贫苦百姓落实到地方衙门的皇帝,曾经下旨给各地官府,六十以上年老多病者,年少无依无靠者,伤残不能理事者,每年官府要给多少粮食,多少布多少肉油。   说话间,太阳小了。   朱元璋道:“走吧,咱出去吧。”   “好!”   朱允炆搀着朱元璋朝外面走去。   虽然还是有些太阳,但已经不大了,不过朱允炆还是执拗的买了一把油纸伞,给朱元璋撑着,怕朱元璋被太阳晒到了。   两人走着走着,朱元璋脚步突然停顿了。   “爷爷,怎么了?”   朱允炆不解。   循着朱元璋眼神看去,就见不远处有个小郎君,手里拿着一大袋包子,正在给眼前流民施舍。   那人,是朱雄英。   他的大哥。   感谢大佬们的月票支持,感谢感谢,在求点票票,我尽量更新快点! 第32章 爷爷,这都是师尊教的!   “大.…大哥?”   朱允炆愣住了。   怎么这里,还能碰到大哥?   应天府大的很。   两个熟人都难碰到,自己和皇爷爷深宫大院出来的,更难碰到宫里人,更别提碰同样大院的皇长孙了。   难道是….皇爷爷安排的?   朱允炆心思百转。   而朱元璋倒没想那么多,看着眼前大孙发包子,他高兴,越看越满意。   朱元璋笑道:“允炆,瞧你大哥怎么对乞丐流民的,那眼神一点嫌弃也没有,在瞧瞧你刚才那样。”   朱允炆低头拱手:“爷爷,孙儿会向大哥学习的。”   朱元璋“嗯”了一声,然后领着朱允炆朝朱雄英走去。   随着距离拉进,两人也听到朱雄英的声音。   “都别抢,包子都有,都有!”   朱雄英在发着包子,但有些乞丐饿急了都想上来抢,好在旁边有天云观弟子,帮他挡住。   朱允炆看在眼里,眼中出现一抹厌恶。   乞丐就是乞丐!   白送吃的还要抢,恶心!   当真是应天府里的污点!   但这抹厌恶,很快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是与朱雄英同样的真挚。   因为旁边皇爷爷还在呢,他要做好表面功夫。   由于朱雄英附近围着的乞丐太多,都要包子,所以朱元璋爷俩驻留在外面,打算等朱雄英腾出手再与他碰面。   等待途中,朱允炆忍不住道:“爷爷,大哥他….难道不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他如此施舍旁人,看起来是做了好事,但这些流民,他又能救得了几个?”   “现在这些人感激他,可一旦没吃上饭的流民,便会诋毁他,谩骂他,如此得不偿失的事,大哥他为何要做?”   朱允炆心中小九九起来,是想在爷爷面前展现自己的政治智慧。   升斗米,斗恩仇。   是被很多先人实践后的真理,肯定不会错!   然而话音落下,   见老爷子长久不说话,朱允炆心头发慌,好奇的看向朱元璋。   却见朱元璋眼中已经燃起火焰,怒道:“最起码他在做!你呢?”   “你是被黄子澄他们教坏了是吧?一副仁义道德的嘴脸!站在高处去指点别人,却屁事不干!”   朱允炆倏地一惊。   这是皇爷爷第二次发火了。   可自己分明没说错啊。   朱允炆张张嘴,想要反驳。   但….   脑子里,瞬间想起娘亲说过的话:儿啊,和老爷子出去,除了孝顺的话,其他话你别说。   从皇宫出来他一直遵从这句话,可刚才大哥的出现,让他妒意起来,想要在老爷子面前表现一把。   没想到这一说,真被骂了….   朱允炆顿时没了反驳的心,遵从娘亲教诲,朝朱元璋低头道:“孙儿知错了。”   朱元璋冷哼一声,别过头再看朱雄英发包子,那怒送又变得笑容满面。   这一切朱允炆都看在眼里,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暗自握紧了拳头。   不多时。   朱雄英终于把包子发完,也打发走乞丐。   正想休息会儿,却看到朱元璋二人走来。   “嗯?爷爷,您怎么来了?”   朱雄英疲惫的眸子里,瞬间有了精神,甚至能看到一抹光。   朱元璋大笑:“哈哈哈,宫里事让咱心烦,出来散心透透气。”   “雄英呐,你今天不是去天云观学习道法吗?怎么跑到街上来发包子了?”   朱雄英笑道:“这不到饭点了,我和师尊出来吃饭呢,吃完饭师尊去处理点事情,我看到有伙乞丐饿得慌,正好今天带了点钱出来,闲着也是闲着,就去买包子给他们吃。”   朱元璋闻言,喜色跃于脸上,赞赏道:“雄英,做的不错,那点钱对咱来说九牛一毛,但对这些人来说,可能是救命。”   “好,好啊!这才是咱的好大孙!”   朱元璋毫不吝啬赞赏。   朱雄英挠了挠头,就把他说的都不好意思了。   想了想,朱雄英道:“爷爷,其实这不全是我自己想的,师尊也有教诲。”   朱元璋错愕:“你师尊还教你这个?”   朱雄英点头道:“没错,刚才吃饭时有个乞丐过来,我其实心里有点嫌弃。”   “然后师尊看出来并且教诲我,可以嫌乞丐臭,但不能小看他们,然后还说您以前也是乞丐。”   “师尊这一说,我便觉得自己做的很不对,刚才见他们走来然后发包子,其实也有点想要忏悔。”   朱元璋闻言,若有所思。   雄英这师尊,还教这些。   真不错啊。   比翰林院那伙学士好多了。   那伙学士大部分仗着读书高,就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乞丐更是入不了眼。   才不会教雄英尊重乞丐。   这雄英师尊,真不错啊!   朱元璋面泛喜色。   方才雄英说师尊说他是乞丐,一般皇帝会大怒,但朱元璋只觉得很不错,这雄英师尊啥都好说,有那大开大合的豪迈!   这性子对他味。   哪怕雄英师尊没学会道法,也不是什么仙人,他都想让这人来教雄英。   “你师尊他人呢,咱难得出来一趟,咱想见见。”   朱元璋笑着问道。   朱雄英望向不远处:“师尊他在那边附近,我带您去。”   朱元璋闻言,伸手止住朱雄英前进步伐:“不急,先答应爷爷一件事。”   朱雄英错愕:“爷爷,什么事?”   朱元璋没回,而是朝后招招手:“允炆,过来。”   一直在后面的朱允炆走了上来:“大哥。”   朱雄英这才注意到他,惊讶道:“允炆,你也出来了啊。”   朱允炆笑道:“是啊,陪爷爷出来散散心。”   朱雄英还想说什么,但旁边朱元璋大嗓门传了过来。   “雄英,答应爷爷,以后你两不能闹矛盾。”   “你也不能对你弟弟出手,不能见血。”   朱元璋仿佛要朱雄英表态。   在来的路上,他听朱允炆说了避书房一天,以及这两天没去上课的原因。   是因皇长孙位没了,意志消沉。   这倒和朱元璋想的一样。   朱元璋知道允炆和他娘,与雄英这一脉不对付,所以先让雄英表个态,安抚安抚允炆。   当然了,   让雄英往后登基对他弟弟不出手,现在只是口头说说,主要给安抚孙儿允炆,以及对雄英心里种下颗种子,不能对弟弟出手!   等往后,他还准备用更隆重仪式让朱雄英表态,让百官和列祖列宗都看到,就类似于曾经的洛水誓言。 第33章 凶残的龙虎山道教作风!   “爷爷,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朱雄英有些摸不着头脑,看向朱元璋,而看到朱元璋那股子认真眼神后,他不在多问,深吸口气:“爷爷,我答应你。”   朱元璋闻言,顿时笑容浮现:“好,雄英,咱记住你这话了。”   “走,咱爷孙三去找你师尊。”   朱元璋一手一个,揉了下朱雄英朱允炆两人脑袋,而后在朱雄英带路下去寻找他师尊。   路上。   朱元璋想了想,开口问道:“雄英,刚才你把包子送完,咱看到还有一些乞丐没分到包子,那么多人这样救,救得过来吗?”   “这一顿分到了,下一顿呢?还有那些没分到的乞丐,他们会不会恨你?”   “人心复杂,你救济不全,其余人便会谩骂你,诋毁你,你如何自处?”   朱雄英带路的脚步一滞,停在原地。   朱允炆眼眸亮了起来,嘴角闪过笑意。   而这话,是朱允炆刚才说的,朱元璋想看看,大孙会怎么回答。   朱元璋看着他,以为是把大孙给问住了,没想到大孙是转身很随意洒脱的,看着自己。   “爷爷,我现在已经随师尊修仙修道了。”   “师尊教诲我,修仙修道人随性而为,洒脱为主要,有关于那些乞丐恨或者感激,我为什么要在乎别人谩骂和诋毁?我做我的事,即便背负伪君子之类的名声,又能如何?”   “如果我在乎这些名声,在乎别人的谩骂,那日后做人做事,是不是都要考虑这些从而偏安一隅?”   “爷爷,我认为一个男人的格局,如果局限在这么小的圈子内,那么他能看到的事,也只有自己身上以及周围小圈子!”   “我现在修仙修道了,再加上我现在皇长孙的身份,偌大大明,只在您和老爹后面,我完全可以做到随性而为,想做什么就是做什么。”   “我想发给他们包子,不是我想获得他们感激,而是我想这么做,他们感激或者恨,与我无关。”   两相比较,胸襟自显!   朱允炆有他娘吕氏教导,而现在朱雄英虽然是没娘,但他有着他师尊。   而且女子比起男子,虽说心细更容易察觉人的情绪,但格局始终小了很多。   朱允炆被这番话,说的呆愣在原地。   而朱元璋,直接放声大笑:“哈哈哈,好孩子!这番话爷爷记住了!”   “你和你师尊,真是给咱好好上了一课,这才是一个站在顶尖男人,该有的眼光和格局!”   刚放完豪言壮语的朱雄英,这会讪讪一笑,挠头道:“不过爷爷啊,这些流民乞丐,咱们是不是也该处理处理了?”   朱元璋冷笑道:“是啊,朝廷许多人都说太平,天下太平么,反正见了皇帝都这么说,官儿这么说,藩王这么说,总而言之在他们眼中,天下都他娘的太平!”   “京师百姓都这样吃不饱了,淮北呢?”   “他妈的,总有一群尸位素餐的狗东西,手握权力,却不干人事!”   朱元璋发怒了。   这位皇帝的脾气非常暴躁,尤其是在涉及到百姓的事情上。   朱元璋是一个有魄力心系天下的帝王,他也以此要求大明的官,他认为手下的官员不但要清廉,而且要和他一样,关心天下的百姓。   如果坐在官位上,却尸位素餐,眼睛盯着都是屁股下的官位,那朱元璋给的待遇也简单,杀!   大明每年被革职流放,甚至是被杀的官员,不仅仅是贪污舞弊,更多的则是这些尸位素餐,没有作为,乃至无法提升治下民生的官员。   “咱回去就处理!”   朱元璋森冷声音又传来。   虽然是对朱雄英说的,但朱雄英知道,这是在说那些贪官污吏。   朱雄英上前捋着朱元璋的胸口,一脸无奈的道:“好啦爷爷,再气坏身子,咱们快过去吧。”   朱元璋点点头。   爷孙三人继续走着。   很快,爷孙三碰到了天云观弟子。   是许多的天云观弟子。   有些流民都在围着他们,面红耳赤,是与天云观弟子在争论什么。   朱元璋微微皱眉:“这怎么了?”   朱雄英茫然摇头,他找人问了问,总算是得知前因后果。   原来天云观扩建道观,人手不够,要继续找几十个人来做工,天云观便让弟子来找几十个流民过去。   给他们发工钱做事,也算是稍微救些流民。   那些流民听到后围了上来,都说自己能自己能,但凡没选到自己就开始闹。   “难办了啊。”   朱元璋吐出口浊气。   若天云观处理不来,他准备让锦衣卫出手。   这仙人是天云观观主,不仅救自己媳妇孙儿,还给孙儿树立很好的观念。   有忙他必帮!.   ….….…….….….   随着流民渐渐涌入,   这里已经聚集几百人规模,场面杂乱无章。   天云观负责找流民做事的负责人,根本控制不住局面,若是在演变下去,局势会越来越乱。   明明自家观主是做好事,但若是不控制好,怕会激起民变,从而让官府降罪。   天云观负责人心急如焚。   远处,一席白衣道袍的张易十双手藏于袖口,眯着眼睛,正一步一步朝这边走来,其温润的脸上,比之天云观负责人那焦急面容,是只有平静。   甚至有一抹笑容,是他从不消散的笑容。   此刻。   现场有些嘈杂,人员杂乱无章。   “我家观主说了,只收几十人,人满了,诸位回吧,去找官府。”   天云观负责人嘶吼着。   “俺们一早就来了,你为啥收容他们不收容我们?”   “就是呀!俺们难倒不是人?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的事,你们天云观那么有钱有名声,何必就收几十个人?”   “是啊,我们也能干活,都能干活。”   人群中有人反驳高呼。   天云观负责人还没开口,就见到张易十到来,脸有喜色:“师叔。”   张易十眯着眼睛,点点头:“辛苦你了,天师让我来负责此事。”   说罢,张易十走到带头呼喊的汉子身前。   他依旧一只手藏于袖中,另一只手耶猛地出手,抓住那汉子的手臂,用力一捏。   咔嚓!   骨骼断裂声倏地响起,这几百余人哄闹的人群,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张易十依旧面带笑容,温和的笑着,看向那带头的汉子:“还有话说吗。”   汉子动了动嘴。   还没说出话,张易十又如法炮制,迅速抓住他另一只手臂。   咔嚓!   又是一阵骨骼断裂声。   撕心裂肺的吼声顿时从那汉子嘴中传出。   “现在呢?”   张易十再次笑着问道。 第34章 你师尊肚子里,有大东西!   汉子疼的脸色发紫。   有刚才的教训在前,他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双眸恐惧的摇着头。   “不说话了吗?”   张易十摇摇头,随后眯着眼,望向那些流民:“那贫道说些事,你们听,贫道来说,打岔者….贫道认为他在之后,会后悔的。”   周围所有流民,霎时间战战兢兢。   他们见过张易十,明面上天云观就是张易十在运作。   虽然张易十看起来不好对付,但他是龙虎山道教的人。   龙虎山道教素来风评极好,帮助很多人,眼下张易十突然露出这么暴虐的一面,而且出手如此之狠,这瞬间让人群开始胆寒起来。   张易十微笑着扫视人群。   “天云观只要五十个人,不多也不少,方才被天云观选中之人,若不想来便离开。”   话音落下,天云观弟子们开始找先前选中的人。   都是老弱妇孺。   天云观修缮工作,苦点累点都给那些熟练的工人做了,让老弱妇孺来,是给工人们打打下手。   老弱妇孺总共五十人,没人离开。   张易十领着这群人,往天云观走去。   天云观弟子们也紧随其后。   或许是走的离那些流民远了,有流民喊道:“龙虎山,不配盛名!”   这一声让所有人停了下来,张易十也是如此。   他回头,看着几百流民。   “师叔,要找出那人吗?”   有天云观弟子询问。   张易十依旧微笑着,摇摇头:“不必,走吧。”   众人再次离开。   而有人骂了龙虎山没事,几百流民中有些人胆子大了起来,纷纷骂出。   “龙虎山,我要告诉官府,你们欺压百姓!”   “没事,他什么也没做,凭什么捏碎人的肩膀!”   “打了人不道歉也不赔偿,比强盗还过分!”   “…….”   谩骂声极多。   有天云观弟子看不下去,询问张易十如何是好,最后只得出四字回答。   【教规处事。】   龙虎山道教教规。   两个字主旨:随心。   比如我看你不爽就打你,我跟你有仇就有仇必报。   不把委屈藏心里。   你爱来学道是你要来,不是我请你来学道,主打你做你的,我做我想做的。   至于这么做造成的恶名,亦或是其他不好名声,龙虎山道教不会在乎,更甚至只会站在自家弟子这边。   历来教规如此,而到了朱长夜这一脉,这两字更是发展到极致。   而且朱长夜特别护犊子,朱元璋那几乎融入骨子里的护犊子,就是小时候跟他学的。   如今,   张易十刚才卸了那人手臂,心中已经没了怨气。   而其他天云观弟子却是有,有弟子得知师叔这句话后,直接转身朝那群流民走去,把骂人者揪出来打。   顿时,场面有些混乱。   而那群流民,再也不敢去肆意谩骂。   ….….….….….….   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朱家爷孙三人,此时面皮都止不住抽了抽。   “他娘的!道教这群人股子里的狠劲,和咱像得很!”   朱元璋看的极为舒畅。   想了想,继续道:“雄英允炆,就刚才那道教疯子的劲头,都给咱学,明白没?”   朱雄英和朱允炆均是点头。   朱元璋笑了一声,继续道:“这些百姓如草萍,最容易治,也最难治。”   “治理百姓,一味示好是不成的,要懂得恩威并施,龙虎山的恩世人皆知,它的威刚才也显露了,真的不错,哈哈哈,对咱的味!”   “雄英,往后你就跟着你师尊好好学,他肚子里绝对有大东西,都给咱学回来。”   朱雄英点头:“爷爷,我明白了。”   “爷爷,师叔他们都回天云观了,我们过去吗?”   朱元璋笑道:“不了,咱得回宫了。”   “啊?为什么。”   “去处理流民这事,咱才出来会就碰到流民闹事,这才只是开始,往后会涌入更多难民流民,不知他们会把应天府弄成啥样,不能耽搁了这事,咱这就回去处理。”   朱元璋说完,便和朱雄英道别。   朱元璋都走了,朱允炆也是没心思在宫外逗留,也和朱元璋一起回宫。   ….….….….….….   应天府,东宫。   “娘,你说,我哪里做错了!”   回到东宫后,朱允炆便把与朱元璋相处的点点滴滴,都说了吕氏听。   朱允炆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当时老大雄英发包子,自己说会升米斗恩仇,老爷子竟然会发那么大火。   哪里有错?   这句话,到底哪里有错!!   没看到,之后道教招人修缮道观,就是因为要帮那些流民,然后那些流民就谩骂他们吗。   甚至,还因此把自己名声给弄坏了。   简直又做好事又要被人骂,还要被人记恨。   所以当时他说老大雄英如此,为什么老爷子会发火?   朱允炆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   “傻孩子。”   吕氏听完后,蹲下身笑着抚摸自家儿子脑袋,温柔道:“娘猜到了你多说话,会被你皇爷爷骂,所以当时叮嘱你,除了孝顺的话,其他咱都不说。”   “你皇爷爷啊,太宠雄英了,也很喜欢雄英,所以不管他做什么,他都是对的。”   “他不怎么宠你,所以你做什么,他都认为是错的。”   “若不是你皇奶奶,经常对你皇爷爷念叨要一碗水端平,你皇爷爷才懒得看咱们母子两一眼呢。”   “你皇爷爷,偏心的很!”   最后一句话,吕氏面泛冷意。   她研究朱元璋一辈子,有时都比朱元璋更了解他自己。   虽说马皇后经常督促老爷子,一碗水要端平。   但落到实际行动,老爷子一碗水是永远端不平,而且把这碗水,偏向朱雄英很多很多。   如此区别对待,她怎能不讨厌朱元璋呢?   朱允炆咬着牙,有些嫉妒:“为什么皇爷爷,如此宠溺雄英。”   吕氏冷道:“这谁知道呢,可能他觉得雄英那个臭小子,更得心意。”   她也不知道。   不过她倒是知道,有些人明明以前没见过面,第一次见面却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心生好感。   想来雄英和他爷爷,也差不多这样吧。   这是不可抗力。   现在雄英除了他爷爷宠溺,还多了位仙人教导,更难抗衡了。   她可是听儿子说了,仙人教雄英怎么做人,怎么树立男子气概。   吕氏叹息,果然现在还想扶自家儿子到那个位置,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第35章 不敢置信,城隍爷真显灵了!   朱元璋回到皇宫后,就火急火燎宣旨下去。   “来人!去告诉吏部尚书詹徽,让其彻查淮北有司,对灾民处理不利,不作为的官,撤职查办!”   “传旨给户部侍郎傅友文开太仓粮,拨款淮北,同时赈南直隶灾民!”   “传咱的话,问应天府府尹:你特娘是不是瞎子,应天府那么多流民你看不到,是不是要咱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才办事?”   朱元璋的圣旨十分简单通俗,不过越是这样的,就说明朱元璋没动杀心。   可一旦朱元璋用了奉天承运、朕,之类的词眼,那说明对方离死不远了。   而之前发给朱长夜那封圣旨,是用到奉天承运,那是因为朱长夜是“仙人”,又救了自己孙儿和夫人,他是想着规范点也规矩点。   吩咐完毕,朱元璋便准备批阅奏疏。   没过多久,   户部侍郎傅友文来到这里。   “陛下。”   傅友文行礼。   朱元璋还在批阅奏疏,不经意挑了一眼:“你咋来了?对咱的圣旨有意见?”   “不不不,不敢不敢。”傅友文有些慌张道:“就是….今年旱灾,应天府附近郡县包括应天府,都一个多月没下过雨。”   “若是今年没收成,那咱们国库粮食也撑不了多久。”   “不解决下雨源头,那朝廷救了这一时的难民流民,也救不了多少未来的流民难民。”   朱元璋闻言,眼眸变得阴沉。   他没回答,而是再翻找奏疏。   很快找到一封奏疏。   手中奏疏是应天府府尹上的,请求朝廷拨款修渠打井抗旱。   翻看一阵后,将奏疏合上。   朱元璋微微皱眉:“是个要解决的大事。”   傅友文松了口气,想了想,开口道:“陛下,一个多月没下雨,如今市井中已经有….有些妄言。”   “说。”朱元璋头疼的揉着额头。   “他们说之所以大旱,是因为….因为陛下您这些年杀戮过重,所以上天降下灾难,这是示警。”   砰!   朱元璋怒拍桌子,吼道:“胡说八道,咱杀的都是贪官,是逆臣贼子。”   “莫不是有人,故意散发这些言论。”   傅友文继续道:“陛下,今早太子殿下找臣,臣也和太子殿下说了,太子殿下也认为是如此,已经命锦衣卫去查了。”   “哼,咱不怕这些。”朱元璋冷哼一声:“灾年最怕加上人祸,若是有人敢贪,咱一样杀,有多少杀多少。”   “可是陛下,这一直不下雨,怕就怕会流言四起。”傅友文叹息:“重要的是粮食欠收,终是苦了百姓。”   朱元璋有些头疼:“哎,这也是咱最担心的。”   傅友文想了想,问道:“陛下,臣听闻今天钦天监新上任一位监正,要不召见下钦天监新监正?”   “虽说之前杨监正会持续大旱,可也许….新监正有法子呢?”   朱元璋闻言,沉思片刻后道:“好,你去趟钦天监告诉吕本,让他亲自去找监正谈此事!”   “新任监正不在钦天监,至于在哪?让吕本去皇城外,会有人带他过去。”   去皇城外?   这么说,新监正没来钦天监?   陛下肯纵容如此事情,莫不是此人有大学问?   由于任命新监正圣旨,早上才刚发布,所以傅友文并不知道新监正时那位仙人。   傅友文眼眸闪烁,拱手道:“臣,遵旨。”   ….….….….….….   钦天监。   “噢?好大能耐,还要老夫去外面请他。”   吕本挑挑眉,没好气道:“当真以为自己是个仙人了?游走于朝廷之外。”   傅友文不知道新监正是仙人,但他吕本任副监正,是知道的。   早上朱元璋跑去散心,是太子朱标差人来告诉他的。   “仙人?”   “等等,新监正是仙人?”   傅友文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   吕本嗤笑一声:“是啊,仙人,呵呵….好一个仙人,身为钦天监监正,连钦天监都没见过怎样的。”   “依老夫看,陛下他们都被蛊惑了。”   吕本在副监正待几年了,年年都盼着杨汝常咽气,然后自己上任监正。   监正,副监正。   一字之差,却是实权与虚权的界定。   他盼了好几年了,终于杨汝常快要咽气,结果腾空杀出来个新监正。   新监正不知要待几年,若是比他年轻,那岂不是说,他连道死,都没法触及监正那个位置。   如何不气?如何不恼?   “吕副监正,话不能这么说。”   傅友文被吓了一跳,凑近他耳边道:“当心隔墙有耳。”   吕本挑了挑眉:“傅侍郎说的不错,是老夫刚才意气用事了。”   “眼下既然陛下有旨意,那老夫这就去找那新监正。”   他对新监正,没有多少尊敬。   仙人?不过是骗小孩子的,他才不信。   至于雄英和马皇后被救活,吕本认为是老爷子的手笔。   朱雄英假死,马皇后假装病倒,为的是演一出戏,捧出这个仙人。   然后仙人辅佐雄英,让百官敬畏也心悦诚服,使得雄英地位无忧。   “吕副监正,要不我也去?”   傅友文笑着道。   吕本挑挑眉:“你想见那仙人?”   傅友文咳嗽一声:“咳咳,刚好体察民情,看看最近流民流入怎样了,咱们顺路。”   吕本白了一眼:“行,那咱们一起去。”   “正好给你露一手,让那神棍装不下去,仙人?呵呵,世上有没有仙人,老夫身为钦天监副监正,能不知道?”   .   …….….….….….   天云观。   朱长夜很早就回来打坐修炼了。   今日的他,好像隐隐触碰到境界壁垒。   很快。   一抹灵魂自体内离开,来到天云观外,从高空上俯视着大明京城。   大明京城的街道如同一幅画卷,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远处的钟楼传来了悠扬的钟声,回荡不断。   风轻轻吹过,朱长夜的长袍在风中飘扬。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他静静地闭上眼睛。   渐渐地,他的身体开始散发出一种强烈的光芒,仿佛与整个宇宙相连。   他的双手轻轻抬起,手指向天空,万千星光落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像是在经历着某种痛苦的转变。   他的皮肤开始变得透明,可以看到他体内的气流在涌动,他的眼睛变得炯炯有神,能透视一切。   而当他再次睁眼时,眼眸明亮。   散发出的气息,也比以前更强了。   他,晋升了。   成为元婴中期。   成为元婴中期,他的灵魂便可以随意离开体外。   “出来的有些久,该回去了。”   朱长夜浅笑一声,朝着那天云观而去。   回到天云观。   本想回到体内,却望到门有祈愿人拿着香走进来,朱长夜想了想,随后微微吸了一口气,有两缕檀香没入鼻中,脸上笑容浮现。   果然。   他是这里的城隍,那么这些是供奉给他的,也就是说,他可以吸食这里的香火气。   有头发发白的老人,从朱长夜身边走过。   他在其泥像前案桌摆放贡品,贡品是新鲜的桂花糕,香气阵阵。   朱长夜闻了闻,口中顿生津。   ….好香!   我有多少年没吃过桂花糕了?   朱长夜胃口被勾起来了,他生前很喜欢吃桂花糕,只是自夫人离开后,就再也没尝过了。   看着桂花糕,朱长夜提袖轻步上前,俯身一闻:“好香,光闻闻就馋了,不知道吃起来如何?”   下一刻。   朱长夜看向老人。   “这既然是贡品,那么我应该可以吃。”   言罢,朱长夜对着桂花糕轻轻一嗅,桂花糕有一缕特殊的气浮出没入口鼻。   “不错不错。”朱长夜品味那一番味道。   秀色可餐,这个词正巧应景贴合他,他灵魂状态,吃东西靠着嗅觉就行,当然,也不是说不能直接吃,城隍庙对各自的城隍有加持,在他的城隍庙里,他就是无敌的。   用灵魂吃个桂花糕,轻而易举。   只是吃东西不免太过骇人,吓到祈愿的人可不好。   “城隍爷,这是俺这些天学着做出来的,很好吃….保佑,俺家这乖巧孙子,病了能好,以后有读书能力,还有俺儿子.…”   老人碎碎念叨,说了很多愿望。   站在一旁的朱长夜,有些哭笑不得:“好个老翁,吃你一口桂花糕,竟要如此多愿望。”   下一刻,朱长夜望向老人身边安静抓着他衣摆,鼻子微微发红,隐约间有鼻涕要留出的小家伙,他看上去应该有四岁了,却不吵不闹,老人口说的乖巧一点不假。   “很乖。”朱长夜笑了一声。   旋即蹲下身子,看着小男孩那好奇眼睛四处张望:“鼻子红是因为风寒吧,我只是吃了一块蛋糕,老翁那么多愿望不能全部实现,这算一个。”   “百无禁忌。”   朱长夜轻轻一点,便有一抹金光从他手中迸发而出,渗入小男孩身体里。   做完后,   朱长夜笑了笑,起身离开。   像是一个在家待闷了的人,向着其他香客走去,这边看看香客贡品,那边瞅瞅烧香都要精打细算的香客,好不自在。   .   …….   这会,小男孩突然觉得鼻子痒痒的。   阿嚏~~   他打了个大喷嚏,随后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鼻子通了,发红的鼻子也肉眼可见恢复。   “咦,小久,是不是冷了?”老人听到孙子打喷嚏声,低头看去。   小男孩摇头。   他开口说了下自己不冷,老人见状也没什么事,不过手下的动作快了几分,怕在外太久小男孩受凉。   “爷爷,俺想吃桂花糕。”   小男孩身体好了,胃口也来了,看着案桌上的桂花糕馋了。   “你这呆娃,咱供奉城隍爷呢,等爷爷贡完再吃。”老人说道,小男孩乖巧点头。   不多时。   老人就是完成了拜城隍,烧寿金等一些列操作,又拿了几文钱放进功德箱。   他准备收贡品回去了,走到桂花糕摆放处时,他将桂花糕收起来,掰了一小块放到小孙子的手中。   “谢谢爷爷。”小男孩谢了句,让老人看得喜笑颜开,忍不住揉了揉小孙子的脑袋。   “呃耶~~”   小男孩发出了吃下不好吃东西的声音,老人听到后收贡品的动作顿住。   老人疑惑,有这么难吃吗?   他今天做了两个,刚才吃了一个还挺好吃的啊……难道是咱老了,口味变重了,所以咱觉得好吃,小久吃了觉得不好吃?   “不好吃吗?”   “爷爷,这个没味道。”小男孩实话说道,并把桂花糕放到老人手上,表示不吃了。   老人感觉被打击到了,真的做的这么难吃?   他拿桂花糕吃了一口。   “呸。”嚼了几口后,老人直接吐到了手上,直感在嚼蜡。   这桂花糕甜、香等味道都没有了,像是空有其形的面粉团,甚至里面还都是粉碎末。   “小久,这桂花糕不吃了,爷爷回去再给你做。”   老人说完利索收东西。   而在收东西时,他脑子里一阵嘀咕,怪事,两个桂花糕一起做的,怎么这个这个味道,家里那个很好吃,难道烤炉的问题?   牵着小孙子,老人走出庙。   倏尔。   老人看到小孙子原本发红的鼻子好了,感冒一直流鼻涕也没有出现:“小久,你要不要擦鼻涕?”   “爷爷,我感觉我感冒好了,没那么难受了。”小久嘻嘻一笑,很开心没有那种难受感觉。   这么快?   老人惊讶时,瞥见手中袋子装的无味桂花糕,脑海中有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现….   城隍爷,显灵了!   感谢大佬蜀山丘道士的100书币打赏,感谢感谢!   另外这张4000字,求一下月票推荐票,下一张字数也写多点。 第36章 这就是个伪仙!   小男孩疑惑,他看到爷爷忽然不说话并且叫了几声都不应。   “啊?”老人终于听到了回神。   “爷爷,你咋了?”   面对小孙子的疑问,老人没有回答,牵着小男孩向家走去。   其口中隐约间可以听见一些嘀咕:“城隍爷显灵?闻香食味….哎呦,很可能是真的,是真的。”   “爷爷,你在说什么?”   “俺?没什么,呆娃啊,爷爷在想找天云观高人,让你给城隍爷当干儿子。”   老人越说越振奋。   (地方风俗,有些地方是有给城隍爷当干儿子的说法,是一种好事,能无病无灾。)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是如果是真的,那么绝对对小久有好处。   “小久被城隍爷看上了,得到了城隍爷赐福。”   “俺们家小久真有上天保佑。”   老人开心,哈哈一笑。   他现在打算回去,回去家里多拿点钱买贡品来拜城隍爷,还有把这里的事情告诉给其他人,城隍爷显灵,赐福他们家。   小男孩一脸疑惑。   年纪还小的他,想不懂为什么爷爷忽然变得很开心。   .   …….….….….….   天云观。   “这里就是那位仙人住所?”   吕本望着那人来人往的天云观,微微皱眉。   “道家自古以来讲究质朴,民间更传三清只需泥土身,佛祖却要黄金镀。”   “他们是把质朴写到骨子里的一群道士,但现在呢?那仙人治下道观,却如此花费奢靡,有一点道家高人样子?”   吕本嗤笑一声,满是不屑。   旁边傅友文对这些话,自动免疫。   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听吕本念叨一路仙人的不好。   “辛苦你了,接下来就让老夫和吕副监正走吧。”   傅友文朝旁边带路的锦衣卫开口。   锦衣卫行礼应了一声,然后徐徐退下。   但,   退到一半,似乎想到什么。   折返回来。   “两位大人,有桩奇事可想知道?”   吕本和傅友文愣住,随后吕本道:“但说无妨。”   锦衣卫点点头,开口道:“半个时辰前,有老人与他家孙儿离开城隍庙,老人一直在说城隍爷显灵了,看样子不似作假。”   “我等锦衣卫也查了他背景,身世清白,与龙虎山无关。”   连路上人们随口一句话,锦衣卫都能放在心上,并且半个时辰里查出背景与身世。   如此效率与速度,也正是为何百官闻之锦衣卫胆寒,私底下更称鹰犬。   权势大如当年的李善长,也害怕锦衣卫,当年只是家中奢靡一顿,吃多了烧鸡烧鸭,隔天朱元璋便能知道并且进行敲打。   他们,几乎无处不在,也无事不知。   很多时候,便是明朝的摄像头。   “城隍爷显灵了?”   傅友文愣了下,旋即笑道:“行,我等知晓。”   锦衣卫行礼离开。   在他走后,傅友文想了想,狐疑道:“吕副监正,锦衣卫可从不说妄言啊。”   “他们说了城隍爷显灵,不会是无的放矢,只怕这里….真不简单啊。”   吕本眼中闪过凝重,但很快没好气道:“江湖骗术!百姓多数愚笨,骗他们何其容易?呵….”   拂袖一甩,吕本走进了天云观。   身后的傅友文眼中有着担忧,哀叹一声,连忙跟上。   进入城隍庙。   或许是有工人修缮,又或许是天云观弟子帮忙人后引流烧香,香客极多。   吕本和傅友文,挤了好一阵子才抵达城隍爷神像前。   望着那神像,吕本微微皱眉:“这城隍爷,为何与陛下相似?”   “老夫记得以前不是这样,莫不是….呵,老夫知道了,没想到道教也被世俗的趋炎附势污染,此地所谓的仙人,就是讨陛下欢心,所以才有如此地位把?”   “呵呵,看看他们,为了讨陛下欢心,就连神像都换成与陛下相似,去提高陛下的地位,这真是….道家污点。”   吕本不断摇头。   傅友文虽诧异这佛像模样,但倒是没有吕本极端。   他想着,这定有那仙人其他意思!   “吕副监正,拜拜城隍爷吗?”   来都来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傅友文准备拜下。   吕本嗤笑一声:“老夫信神,但从不拜伪神。”   傅友文叹了口气:“那你等等我,我去拜下。”   傅友文前去烧香,很是凝重拜神并且烧起香纸。   等做完这些,他们这才询问天云观弟子,有关于观主行踪。   天云观弟子将他们二人带到门前,问道:“您二位,确定是询问下雨时机?”   路上他问两人来意了,知道是为求雨而来。   傅友文点头:“不错,麻烦道长了。”   天云观弟子笑着回应,然后准备走向那房间,可却被吕本叫住。   “等等。”   吕本叫住他,没好气道:“老夫与傅侍郎乃朝廷命官,前来问新任监正意思,难道连面都见不上?”   天云观弟子笑道:“观主今日,不便见客。”   吕本冷哼道:“哼,好大的威风!”   傅友文连忙阻止:“吕副监正,够了够了,道长你快去吧,这里有我。”   天云观弟子点头,随后便朝房间里走去。   吕本此刻还有怨气:“傅侍郎,为何拦我?这新监正与咱们官职差不多,却连面都不给见,摆明看不起我两,你还替他说话?”   傅友文讪笑道:“吕副监正,仙人嘛,有点神秘很正常,咱们别纠结了,等结果便是。”   吕本翻了翻白眼:“结果?还能有什么结果?”   “这事够大,前些天杨监正和老夫都通过风水算过了,未来一个月都不会有雨,全体钦天监有能之士,算了也是如此结果。”   傅友文依旧笑道:“还是那句话,吕副监正,咱们等结果便是。”   .   ….….…….….….   另一边,   天云观弟子进入房间后,一五一十告知吕本二人来意。   “求雨么?”   朱长夜想了想,浅笑道:“如今的应天府,确实需要一场雨。”   天云观弟子问道:“那观主,咱们能求到雨?”   朱长夜点点头:“算是吧,你回去告诉他们,明日有雨,时间….”   朱长夜顿住。   时间,什么时候好呢? 第37章 朱元璋震惊,呼风唤雨!   朱长夜陷入深思。   而下意识的,脑海里出现一些画面。   是那相濡以沫的夫人陈长乐,在孩子们没出生之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站在门前,目送他前去种田。   “世珍,路上小心,记得午时三刻回来吃饭。”   ….….   “世珍,昨天回来的晚了,饭菜都凉了,你今天午时三刻一定记得回来,不然….哼,不给你洗碗。”   .   …….   “世珍,记得午时三刻回来吃饭,你没回来我不动口,咱两到时一起吃冷饭。”   ….….   “世珍….”   “世珍….”   ….….   “午时三刻吧。”   朱长夜回道。   这个时间,对他来说也有特殊的意义。   “明白了,观主。”   天云观弟子回道。   他对观主不怎么了解,观主是近日来的,而他在应天府天云观待了快八年。   别说是观主,就是记忆里的龙虎山,都快要模糊不清了。   可他知道的是,自从观主入驻,弟子们包括他都修行更加通畅,并且道观附近还时常伴有异象。   这一切,一定要和观主有关。   观主….也不是自己能看透的。   不过这确定下雨时间,还精确到一刻钟的卦象,还是挺令他吃惊的。   当年他在龙虎山待着时,老天师也不敢预测如此精确。   【倒是可以期待一番。】   天云观弟子心中如此想着。   不仅是期待明日的是否下雨,也期待多年停滞不前的天云观,甚至是龙虎山,会在这位带领下,走向何方。   “观主,还有一事。”   天云观弟子想了想,开口道:“朝廷的吕副监正,似乎对您颇有敌意。”   他提醒了一句。   现在天云观里,所有弟子都知道,自家观主成了钦天监监正。   吕本是他下属,以后说不定会共事,提醒总没错的。   “无碍。”   朱长夜浅笑着回应。   吕本对他的敌意,他是知道的。   而且在他的视野中,吕本的敌意,是附近几公里内最大的。   他都看在眼里。   心中,没丝毫起伏。   争权夺势,名声利禄等等这些,都是凡人间无聊的内斗罢了。   他是修仙者,亦是长生者。   那些人哪怕再会内斗,他们能活过百年吗?   百年后,不也是一坡黄土。   而他不一样。   他能活很久很久,从长生者角度看,任你再会内斗,百年后不也是一坡黄土,终究都是生命的过客罢了。   无需在意。   天云观弟子领命,徐徐告退。   .   ….…….….….….   “什么?明日午时三刻下雨?”   傅友文激动道:“当真?”   天云观弟子笑着点头。   傅友文笑道:“好,好啊!那我等,就静候仙人开阵布法求雨了!”   吕本却是没好气道:“明日下雨?得了吧。”   “这新任监正,呵呵….不懂礼仪就算了,还如此狂妄?明日午时三刻必下雨?呵呵,当年刘伯温先生都不敢这么说话。”   傅友文眉毛一挑:“吕副监正,话不能这么说,仙人毕竟救了皇后娘娘和太孙殿下,我认为其话,是有几分可信度。”   吕本怒气冲冲:“无知,狂妄!”   “先人都说‘天有不测风云’,此人难道自以为能算天?”   “对,他是救了皇后娘娘,可他背后是龙虎山,龙虎山千年底蕴,丹道这一块或许有点实力。”   吕本把功劳归于龙虎山,其实内心是认定此事为朱元璋设局,皇后假死太孙也假死,就是为了推出这仙人,然后以大势帮太孙上位。   但他嘴上哪敢这么说,这么说等于质疑朱元璋,是不要命了!   所以把功劳归于龙虎山。   吕本继续道:“呵….救人还行,但他想向上天祈雨?他以为他是张道陵天师?能鸣钟扣磬,呼风唤雨?”   “哼,况且这只是传说,千年来,除了传说中的张道陵天师,哪个天师能做到?”   他这话意思很明显,就算是张道陵,那也只是传说。   儒家向来是‘子不语怪力乱神’,与道家之争,贯穿华夏历史,这吕本为当世大儒,自然是不信那一套的。   傅友文本想反驳,但一想到吕本的背景,便叹息起来:“明日,吕副监正,明日不远,咱们等等即可。”   ….….….….….….   皇宫。   “明日午时三刻有雨?”   朱元璋看着锦衣卫,瞬间愣住了。   在他旁边,朱标亦是如此。   朱标来这里有段时间了,一直在和朱元璋讨论灾情事情。   这件事拖太久,拖不得了。   而讨论许久,两父子都没个结果。   毕竟上天下雨这事,解释权是归上天的,上天继续任性不下雨,帝王也没任何法子。   最终讨论出一个,算是有点用的法子。   从附近有水之地调水,灌溉农田。   另外贴出皇榜,百姓家家节约用水。   只能算没办法的办法。   可….   现在竟然听到了能下雨!!   “钦天监那边,其他人怎么说?”   朱元璋赶紧问道。   锦衣卫回道:“吕副监正,包括一众钦天监官员,都认为一个月内无法下雨。”   这….   朱元璋两父子面面相觑。   本以为是钦天监全体监测结果,结果没想到是那新监正一人之结果。   朱标也不知说什么了,无奈道:“父皇,咱们等吧。”   “明日也不远,很快就有结果,等确定不下雨,咱们在继续之前的法子。”   朱元璋点点头:“就这么办!”   想了想,又开口道:“天云观仙人,开坛布法没有?”   以前大明出兵或者祈雨,都是让钦天监来办,而他们办这事,普遍都需要布置法阵还有贡品。   更有声势浩大的,还要百姓来观看助阵。   锦衣卫摇头:“目前还没。”   “催!给咱催!这事拖不得!”   锦衣卫领旨,而后继续道:“对了,陛下,这事已经在整个京师传开。”   “百姓们都在议论,钦天监新监正明日祈雨之事,新监正救了娘娘与太孙殿下,属下担心明日若是不下雨,恐怕会对新监正的威仪受损。”   朱元璋眼眸微眯:“查,查出何人所为,又有何帮凶!”   这事乃朝廷内部事,他朱元璋现在才知道,百姓们却提早知道了?   若是没人捣鬼,谁信? 第38章 应天府沸腾!   应天府。   “听说了吗,朝廷说明天就会下雨。”   “怎么可能,这一个月都没有下雨,明天会下?”   “奇了怪了,之前朝廷都不给咱们任何消息,怎么突然就说会下雨?他朱元璋的话能不能信?”   “嘘~不要命啦,那位的名讳,怎么能够这样称呼?赶紧改口,别被锦衣卫听见,被通报上去,你轻则挨板子,重则凌迟处死。”   “哼~我就说怎么了?他皇帝老儿,有能耐就把我给处死了,我从淮北一直逃难到现在,什么都吃光吃过了,树皮、草、甚至连地上的虫都吃了,他让我饭都吃不饱,我怎么尊敬他!”   “为什么,为什么应天府那些粮商不给粮食?为什么老天爷不下雨,是不是你朱元璋造太多杀孽迎来上天惩罚?为什么你朱元璋的罪孽,要我们来承担?我们需要讨个公道,我们需要真相!”   “对,公道!公道!!”   “公道!真相!!”   “公道!真相!!”   “公道!真相!!”   “…….”   灾民流民们群声沸腾。   声音从一开始的不协调,逐步一致,最后汇聚在一起。   形成了一股不可阻挡的声响,震耳欲聋,充斥着无尽的怒火。   ….….….….….….   在有心人士的怂恿下,原本积压着的不满全都爆发,灾民们都把矛头对准了朱元璋,大有一副明天不下雨就大闹应天府的趋势。   这一日,锦衣卫和百官都忙疯了。   锦衣卫是忙着抓怂恿者,而百官头疼于明天不下雨怎么办。   “钦天监监正话说的太满了,明天若是不下雨怎么办?”   “是啊,倒是民愤难平啊。”   “到底谁把这件事泄露出去的?莫不是吕副监正?”   “嘘~慎言,这不是我等能议论之事,锦衣卫再查了,相信不久后便有结果。”   “…….”   百官们各自走动讨论。   ….….   翌日到来。   今日事关重大,百姓们都在关注此事,所以早朝结束后,朱元璋便直接带着百官来到钦天监。   然而,钦天监并不见新监正。   不仅如此。   听钦天监官员说,新监正朱长夜都没有来过钦天监,更别提布法布阵祈雨了。   这一消息蔓延,百官震惊。   “什么?这….布法布法没有,来也没来,钦天监新监正这不是开玩笑吗?”   “就是就是,他人都没来,这如何祈雨?”   “哎,这可如何是好,皇城外都是聚集起来,充满民愤的百姓啊。”   “…….”   百官们头疼的汗流浃背。   这件事很大,若处理不好,今天午时三刻没下雨,倒是朱元璋一怒起来,又不知道有谁脑袋落地。   此刻。   朱元璋也是皱紧眉头。   今天的天色依旧干燥,甚至比昨天还干燥,哪里有一点下雨的意思?   “爷爷!”   就在这时,朱雄英走了过来。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雄英,你师尊呢?”   “现在整个应天府,朝廷和百姓,都看着这事,人呢?”   朱元璋一向对家人很好脾气,可今天事情大到他都有些无法收场,不仅有些心中焦急。   朱雄英取出一封信:“爷爷,我早上听您吩咐去天云观请师尊了,师尊没来,他让我把这封信给您。”   “信?”   朱元璋错愕,而后接过信打开。   信中只有寥寥数字。   【午时三刻前,皇城城墙安民心。】   【午时三刻到,大雨必至应天府。】   朱元璋眼眸微眯:“雄英,咱问你,你信不信你师尊?”   朱雄英笑道:“爷爷,我肯定信!”   “具体多信?”   “多信?师尊他都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而且还救回奶奶,昨天您更是不断赞赏师尊,您说有多信?”   朱元璋闻言,紧皱的眉头疏解开来。   “是啊,你师尊可是救了咱妹子。”   “好!雄英,提醒的好!”   朱元璋笑着拍拍朱雄英肩膀,随后带着百官朝皇城外走。   百官们狐疑,   看陛下的架势,是要往皇城外走去,而那里正聚集极多百姓,莫不是要面见百姓?   这….   陛下如此自信?   要知道,今天可是异常干燥,是个正常人都看得出来,一点下雨征兆也没有。   这也敢见百姓?   百官们心中有万般疑问,不过都自觉噤若寒蝉,只把问题窝自己心里。   “雨?呵,这天要是能下雨才有鬼。”吕本嗤笑一声,心中异常舒坦。   昨天那新监正说的掷地有声,还精确到时间,他还以为真有点东西,现在看这天,想来也是徒有虚名之辈。   果然这钦天监位置,就该他来做!   很快。   朱元璋带众人来到皇城门前。   他们都可以隐约听见民怨声,想来前面那堵墙的另一边,已经聚集人山人海的百姓,都是来讨说法的。   而他们这里,自朱元璋停下后,便都是停下在等待。   此刻,日头毒辣。   整个皇宫仿佛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蒸笼之中,热气腾腾,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些娇嫩的花草,在烈日的暴晒下,变得枯萎不堪。   即使是那些强壮的守卫,也在高温下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等的久了,终于有人忍不住轻声议论。   “午时三刻快到了,必下雨?这真会下雨?”   吉安侯陆仲亨擦了擦额头汗。   言安侯唐胜宗叹息:“这钦天监新监正,祈雨连布阵布法也没有,真以为他神仙啊?当年军师刘伯温都不敢这么说话。”   朱元璋倒是不在意这帮悍将说话粗鲁。   他带兵的时候,也是这么骂过来的。   觉得时辰差不多了,朱元璋朝皇城城墙上走去。   ….….….….….….   城门外。   人山人海的百姓聚集着,人声鼎沸,都在等午时三刻到来。   “陛下到~~!!”   下一刻,城楼上一声尖锐太监声音响起,震得所有人朝那道身影跪拜。   只见朱元璋今日黄袍加身,龙颜威严,身后跟着的两个宦官手中各执拂尘。   气势拉满。   并且让人感觉,陛下今日还有一股油然而生的自信。   这让后面的官员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都没见到新监正布阵,就连人都没见到,陛下为何如此自信?   在众人拥簇下,朱元璋来到皇城城墙,居高临下俯视下方黑压压的灾民。 第39章 见三子朱兴祖!   “是陛下,陛下您可终于来了,我们要雨,要雨啊!再没雨良田都坏了!今年也没庄稼吃!”   “陛下,午时三刻快到了。”   “陛下,雨呢?”   “…….”   灾民们群声沸腾。   从朱元璋这个位置看去。   目之所及,皆是跪拜与求雨声音。   灾民们浑身衣服破破烂烂,面黄肌瘦,嘴唇翻烂,许多人比乞丐还要瘦弱与无神。   朱元璋眼眸微微闪烁,叹息一声,扬起右手。   刹那之间,   底下许多民怨声音逐渐停止,他们都知道这是陛下要开口。   “诸位子民,这些天各地旱灾奏折,如同雪片般飘来,数不胜数。”   “你们都是大明的子民,是大明的一份子,必不可少,朕,知晓你们的痛苦,也从不会致你们不顾!”   “所以这些天,朕,也在努力向上天祈雨。”   “这需要时间,而朕,做到了!”   朱元璋单臂挥出,拂袖一甩,掷地有声。   伴随着他声音落下,原本灾民们准备开口,但….   风!   起风了!   众人错愕。   起风了?   风?有多久没风了?   “快看,有云!”   有许多灾民喊出口,然后人们不约而同看向天空。   突然间,一阵狂风吹来,接着就是风起云涌,天空迅速阴暗下来,云层密布,很快就是乌云笼罩。   众人都惊呆了。   刚刚还是烈日当空,转眼间就是‘黑云压顶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了。   这一刻,百官们也是傻眼了。   还有这样变天的?   吕本更是愣在原地。   下一刻,轰隆一声!   雷声随之而来,震耳欲聋。   打雷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错愕!   茫然!   震惊!   所有人,不管是灾民们,还是别有用心的官员,全部都是不敢置信。   特别是吕本,震惊至极。   竟然真的打雷了?   雷声过后,   很快大雨倾盆而下,如同天河倒塌。   “雨,下雨了,真下雨了!”   “午时三刻还没到就下了,是上天….上天都在给陛下面子!”   “呜呜呜,陛下不愧是真命天子!”   “俺的田有救了,有救了!”   “…….”   灾民们群声沸腾。   与之前一样的吵闹,不过这一次他们都在传颂着朱元璋的威名。   此刻。   朱元璋佝偻着身子。   哪怕大雨倾盆,也是抬头望天,任由雨水打脸,怔怔望着,也兴奋的望着。   “雨,真下了….”   “哈哈哈哈哈!!”   朱元璋笑了,开怀大笑。   “陛下,还请入殿避雨。”   身旁一直跟随的太监总管王景弘,连忙开口。   朱元璋大笑道:“走开,给咱走开!咱….要好好感受下这雨。”   朱元璋伞都不要,张开双臂,就这样任由雨水打湿衣裳。   .   ….…….….….….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下雨!!”   吕本也是站在雨中,仰望着天空。   和朱元璋不一样,朱元璋是兴奋,而他是蒙圈,甚至是不敢置信。   “不可能下雨的,不可能,不可能….”   “老夫查阅风水书籍,不管怎样看都不会下雨,而且那新监正连布阵祈雨都没有,怎会下雨?”   “难道他真那么好运气?还是说….有其他高人相助?”   吕本捂着脑袋,实在是想不明白。   更想不明白,   刚才还日光毒辣,却能一瞬间变成大雨倾盆。   这是何等的不可思议!   又是何等的神迹!!   难道….难道那新监正,真是神仙?   一个他从不承认的想法,此刻不得不浮现心头。   而很快吕本猛的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他是在其他地方布阵了,一定是!”   “说不定是在天云观,对!老夫这就去看看!”   “老夫要去看看他的阵法,到底是他布置还是其他高人!”   吕本瞪大眼睛,好似找到了答案。   站起身来。   哪怕大雨倾盆,也是朝着天云观而去。   只是走到一半,   却有几名锦衣卫,拦在他眼前。   “吕副监正,跟我们走吧。”   锦衣卫一改往日强硬,是用柔和态度和吕本说话。   毕竟吕本是皇亲国戚。   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被锦衣卫这样请着,都是犯罪,一般情况锦衣卫会当面直言罪名,然后把人带走。   不过对于吕本,他们给了温柔。   虽然没有说罪名,但….吕本心中肚明。   “老夫….可以先去一趟天云观看下吗?”   吕本无奈一笑:“规矩老夫都懂,就只是去看一下,然后任由你们处置。”   锦衣卫副指挥使蒋瓛认真道:“吕副监正,皇爷命我等此事刻不容缓,还请别为难我们。”   连锦衣卫副指挥使都出动了,可以预想吕本犯罪之重大。   .   ….…….….….….   天云观。   “下雨了,真下雨了。”   “观主预测的可真神。”   “是啊,都快一个多月没下雨了,我盛点水,等会好好洗洗身子。”   “….….”   天云观里,到处都洋溢着兴奋。   即便对几乎超脱世俗的他们而言,今日能下雨,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好事。   而这场雨的始作俑者。   朱长夜依旧还在自己房间里打坐。   “重八,还是急了。”   朱长夜浅笑了一声。   他其实是准备午时三刻,准时准点下雨。   但朱元璋上台演讲,演讲完后,距离午时三刻还提前了一刻钟。   怕孩子演讲完面对百姓太尴尬,所以朱长夜直接施法降雨了。   演讲完就下雨,   倒也让老天爷,给自家孩子增添几分天命。   小小利用了一下老天。   不过朱长夜真没想到,孩儿朱元璋那么大胆,竟敢如此演讲,到时若是不下雨怎么办?   “这场雨不知道他们要多久,便一天一夜吧。”   朱长夜念叨着。   很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是应天府里无数人的希望。   “嗯?”   突然,这时朱长夜似乎感觉到什么,微微皱眉。   右手一动,一本黑色本子出现在他手中。   此乃城隍专属善恶簿。   徐徐打开。   里面记录着许多人的生死,而当翻到其中一位,朱长夜停了下来。   望着那一页上面的内容,面色复杂。   只见那上面写着。   【凡间朱兴祖,于今日酉时一刻,大限已至。】   朱兴祖,朱兴祖….   这是朱元璋的三哥,也是他朱长夜的三儿子。 第40章 病会好的!   “兴祖….”   望着这个名字,朱长夜目色复杂。   记忆里不由浮现那个儿时乖巧,长大叛逆的三儿子。   家里包括朱元璋在内,总共有六个孩子。   四个儿子,两个女儿。   而其中最让人觉得不该生出来的,便是三子朱兴祖。   小时候三子有时说的话,很大逆不道,经常都能把夫人长乐给气哭,瞒着他,找个地方偷偷抹眼泪。   这些都是长乐偷偷做的,被三子气到后,嘴上说着没事没事,实际上暗地里偷偷抹眼泪。   不和他说,是因为说了就会从一个人伤心变成两个人伤心。   长乐以为瞒住了。   可实际上,   朱长夜心里门清,自家笨蛋夫人藏不住心事,所有事都能写脸上,他看一眼就能知道的。   朱长夜什么都知道,可….什么也做不到。   当年的他,太过….无力了。   夫人的眼泪他没法阻止,三子朱兴祖的叛逆他也没法阻止,他什么都做不到,拼尽所有能够做到的,只是将六个孩子抚养长大。   夫人的委屈,三子的叛逆。   都像是把利剑,狠狠刺入他的心里,十分疼,但也什么都做不到。   或许….   当年三子有些话说的很对,他朱长夜穷极一生,也只是个窝囊废,只能在村子里,永远走不出去。   “呼….”   朱长夜深吸口气,心里很不平静。   这些当年的事情,只要一想起,他心里总会不平静。   下一刻。   有风吹起,荡起身旁纸窗。   随后归于平静。   再看屋子里,原本朱长夜打坐着的地方,早已不见其身影。   .   …….….….….….   应天府。   秦淮河,一处庄园。   能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就连官员都很常见,是真正的应天府中心地区。   但这处庄园,却尽显落寞。   庄园里原本好看的花草,几乎凋零,整个庄园也是冷清清的,像个鬼地。   很难想象,这里是有人住的地方。   今日庄园一如既往的冷清。   但在世人看不到的地方,却是有一名阴差游荡着,手持锁链离钩,腰悬配剑。   还带有一个黑色小袋子,隐约从袋子里传来鬼怪凄厉叫声,它视若无睹,就这样慢慢往庄园里面漂浮。   而漂到一半,阴差停了下来。   下一刻,   其眼前出现一滴黑水。   黑水浮空着。   经过短暂腾空后,开始折射出黑色的光辉。   不断分合凝聚,仿佛一条条丝线,快速重组在重组。   凝聚之间,一个约莫一米八多高的黑色道袍身影,一点点组合而成。   从双脚开始,一点点变化,然后是身体,再到双手,最后是整个头顶,转眼间就凝聚成一个框架。   框架经过时间流逝,更加凝实。   很快框架之中开始具现化,原本的黑光都在催发成血液流淌起来,仿佛是一尊真正的活物。   随着时间流逝,框架开始变得越发凝实,直到彻底落实完毕。   这是朱长夜,而这处庄园的主人,则是如今被朱元璋受封临淮王的朱兴祖。   阴差见到朱长夜后,低头行礼。   朱长夜点点头,轻声道:“辛苦你跑一趟了,这里交给我来吧。”   阴差闻言,   朝朱长夜又行了一礼,接着转身而去。   也在彻底转身时,他的身形化成一缕缕烟雾,不断往四周散去,消弭于世间。   .   …….….….….….   庄园厨房。   时不时有缕缕烟气飘出。   这是厨房里,正有一名小女孩在煮着什么。   “快一点,快一点好。”   “煮完这个,爷爷他喝下肯定没事。”   小女孩朱瑶长得如瓷娃娃般,十分可爱,但眼下小眼眸却是有点点泪水。   她是朱兴祖的孙女,自出生后便是由朱兴祖带大,说是带大,其实是没人要她了。   娘生完她后死了,爹也这些年病死了。   是爷爷朱兴祖接济了她,让她还不至于无家可归。   和爷爷朱兴祖一起生活几年了,虽然爷爷经常对她不好,四爷爷朱元璋也喊她去宫里生活,但朱瑶认为那不是家。   家里只有爹,娘,爷爷和奶奶。   这才是他们一家。   现在爹娘,还有奶奶都离开了,爷爷就是唯一的亲人。   她不会离开的。   “哇,煮好啦!”   朱瑶看着冒出热水,喜上眉梢。   赶紧拿碗把药盛了起来。   然后带着药还有饭菜,一起往朱兴祖屋里走去。   “咳咳….”   靠近朱兴祖房间时,能听到一阵阵咳嗽声。   朱瑶咬紧牙关,有些伤心。   这几天爷爷的病更重了,庄园里的人在这几个月基本跑光了,只剩她一个人,爷爷病重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所以前几天爷爷病重,她就跑去宫里问太医。   爷爷朱兴祖虽然被很多人嫌弃,但他毕竟是四爷爷的三哥,所以太医还是很给面子,都有过来看爷爷。   本来朱瑶以为这样就行了,以前爷爷每次犯病,那些太医过来看一下,没多久后爷爷都能好起来。   但这次看完之后….   他们都是唉声叹气,还让她准备好后事。   朱瑶当场就愣住了。   她还小,不知道准备后事是什么意思,但以前貌似听过,难不成是和爹娘那样离开自己吗?   那些太医走了,没留下一副药。   这些人不给法子,她就去找四爷爷朱元璋。   四爷爷抽空带太医来看了下,那太医说着差不多的话,然后四爷爷久唉声叹气和自己说了些话,然后就走了。   四爷爷这段时间,听人说好像忙着处理灾情,所以走的很急。   四爷爷也没留点药。   朱瑶不知道怎么办,所以只能按照以前的法子给爷爷熬药。   这药有用的,以前爷爷喝下后,一天之后都能下床走动。   嗯。   有用的!   朱瑶美滋滋的想着,然后走进房间,奶声奶气道:“爷爷,瑶瑶煮好药啦!”   “咳咳咳….”   回应他的,是朱兴祖不断的咳嗽。   “爷爷,咳嗽好像又严重了,不过您不用担心,嘻嘻….那些人不给你抓药吃,瑶瑶抓!”   “哼,瑶瑶今天可厉害啦,跑好几个药堂抓药,那些大夫说好少见瑶瑶这样小又能抓药的,都说瑶瑶好厉害。”   朱瑶一边说着,一边将药放到朱兴祖嘴前,示意朱兴祖吃药。   “爷爷,张嘴嘴吃药。”   朱瑶甜甜笑着。   然而下一刻,异变突生。   朱兴祖看也没看,直接甩手把药碗打翻。 第41章 逆子,你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嘭….”   药碗掉在地上,碎了一地碎片。   那滚烫的药汤,还有一些洒到了朱瑶身上,烫的皮肤瞬间都红了。   不仅如此,   碎片有一片也刮到她的小腿,瞬间冒出鲜血。   “滚!”   “我不需要吃药,他们都说没救了,但我没病!绝对会熬过今天!!”   朱兴祖躺在床上怒斥着,而后又恢复不断的咳嗽。   如此出乎意料的一幕,以及朱兴祖的暴起,朱瑶却仿佛习以为常,平静的站在原地,低着头。   只是腿被抓伤了,那滚烫的药汤也烫的人难受,眼里嗪着眼泪。   “爷爷….”   朱瑶再次开口,只是这一次没有之前的活泼,有些哀伤:“他们….瑶瑶也不信他们,他们肯定看错了,爷爷您肯定能熬过今天。”   朱瑶坚信着,也一直坚信着。   爹娘都死了,奶奶自打自己出生她就没看到过,举世之中只剩下爷爷这唯一的亲人。   她无法承受爷爷死去后的庄园。   虽然四爷爷,大爷爷他们都说,可以去他们那里生活,但每次一想到他们的孩子,都可以和爹娘爷爷奶奶说话,自己没有,她就不想着去了。   她不是没亲人,她还有爷爷!   “小混蛋,我让你去找你四爷爷拿钱,你拿了吗?咳咳….”   朱兴祖咳嗽着道。   朱瑶咬着牙:“拿了,但四爷爷没给。”   其实朱瑶没拿。   自打她出生后,爷爷就爱赌,那会把家里都给赌没了,赌没了钱就找四爷爷拿。   四爷爷不知道是做什么,但很有钱,这庄园也是四爷爷给的,而只要爷爷要钱,四爷爷都会给。   但爷爷总是输。   有时候输急眼了,还会当场把庄园里仆人都给抵押了,那会庄园还有生气,很多人一起生活着,当爷爷总是打他们说他们,还经常把人赌出去。   一来二去,就没人敢在庄园干活。   有几次,爷爷赌钱输了急眼,还把她用几两银子赌出去了,赌输了。   她被输给了一户人家。   后来还是四爷爷听到这事,大半夜让人把她接了回来,并且偿还了赌资。   这件事让四爷爷很后怕,为了之后没人受这种灾,更是命令这里不能再招仆人。   四爷爷也让她离开,但她不走,她要陪着爷爷。   四爷爷没办法,只能顺着她来。   朱瑶心里明白,四爷爷很看不起爷爷,但爷爷只要要钱,四爷爷都会给。   四爷爷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   前段时间,   爷爷卧病在床,还想着赌,但他没法起来,就让她去找四爷爷拿钱。   朱瑶没去。   因为以前爷爷身子骨还很硬朗,自从赌钱就一日不如一日,朱瑶认为在拿钱去赌,爷爷身体会更差,所以她没去问。   “咳咳,朱重八不给?”   朱兴祖怒道:“这朱重八,小时候我还带他去过县城,如果不是我带他去县城见了世面,他能有这机会走出那个破村子,然后坐到皇帝这个位置吗?”   “呵….呵呵呵,一个不知恩图报的白眼狼,他现在都是皇帝了,整个大明都是他的,要什么没有?连点钱都不给,这个白眼狼!!”   “当年我就不该带他去县城,那他也不会做到这个位置!”   朱瑶哭着道:“爷爷….四爷爷是很好的人,您不能这么说他。”   朱兴祖瞪大眼睛看着她:“小混蛋,连你胳膊肘也往外拐?你哭什么?我问你在哭什么?”   “我….我….”朱瑶被说的越哭越凶,但还是努力用手擦眼泪:“爷爷,我不哭了,我不哭了….您别生气。”   朱兴祖怒道:“连你也认为,我熬不过今晚吗?”   牛头不对马嘴。   仿佛现在的朱兴祖,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进其他人说话。   在他看来,   朱瑶哭着,就很那些孩子在老人床前哭一样,是因为老人要死了才哭。   “爷爷,瑶瑶没有。”   “瑶瑶不哭了,您一定熬的过去今天。”   朱瑶不断的用手抹眼泪,可永远抹不干净,也永远是越抹越多。   “你….再去找你四爷爷借钱,我现在就要用到钱!”   朱兴祖再次怒道。   朱瑶抽泣着:“爷爷,四爷爷他忙,咱们不去烦他了吧,爷爷,瑶瑶可以救您的,只要您吃药。”   “药….药都洒了,瑶瑶再去给您煮一碗。”   朱瑶作势要往外走。   朱兴祖忙喊停她,他不像小孩这么无知,连那群大名最有威望的太医都说没救,那喝药有什么用?   他要钱,他现在就要钱!   可朱瑶已经是跑开了。   又去厨房煮了一碗。   等回来后,却发现….爷爷怎么也喊不动了。   “爷爷,爷爷….”   朱瑶使劲晃着。   可朱兴祖就那样愣愣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气息。   “爷爷….您,您别走,瑶瑶….瑶瑶只有您了….”   “爷爷,爷爷!”   朱瑶努力的晃着,也疯狂的晃着。   也,越哭越凶。   .   …….….….….….   “嗯?我这是在哪?”   朱兴祖再次回神,就发现自己处于一片黑暗的空间里,脚边还时不时有烟雾缭绕。   错愕之后,   他发现自己身体好了,一点也不痛。   “我好了,哈哈哈!我好了!!”   “他娘的,一个月前那老刘赢了我三百两,这次喊重八在那三百两,我把他底都给赢回来!”   朱兴祖大笑。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不适时宜的声音想起。   “走吧。”   悠悠二字,温润如雅。   却仿佛有无上威严,朱兴祖都下意识要跟在那人行走。   “你是谁?”   “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看着眼前背对自己的男人,朱兴祖满眼戒备。   “你死了,由我接你去黄泉路。”   “死了?不,不可能!我不可能死的!朱重八那白眼狼都没死,我怎么会死?”   朱兴祖不断念叨着,而下一刻,却是跪在了地上。   毫无征兆的跪在地上。   “这….怎么回事?”   朱兴祖并不理解。   自己明明没有跪下,可为什么会跪了下去。   前面那人平静道:“在不跟着来,便让你跪着跟过来。” 第42章 你是不是希望我早死!   朱兴祖闻言,连忙道:“我来,我来!我不跪着!”   他赶紧起身,跟着那人往所谓的“黄泉路”走去。   一路上。   朱兴祖望着眼前从没见过的一切,终于从开始的不相信,逐渐变得接受事实。   “没想到,我还是没熬过那一晚。”   朱兴祖无奈笑着。   笑容惨淡。   深吸口气,朱兴祖认真道:“仙人,听那些说书人说,会有转世投胎,我会有什么结果?”   话音落下。   朱兴祖想着仙人或许会回答,又或许不会。   可他万万想不到,仙人竟是停了下来。   停着,停着….   一直站在那里,毫无动静。   静的落针可闻。   “咕咚….”   朱兴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试探道:“仙人,我….我不说话了,您继续带路,不管之后有何结果,我都欣然接受!”   不接受也没办法,   他只是个凡人,前面是仙,能怎么办?   然而,仙人还是没有回答。   这股子压抑的气氛,令朱兴祖六神不安。   “何等结果啊….”   终于,仙人开口了。   只是声音充满惆怅与感伤。   而且不知为何,朱兴祖总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逆子,你说呢,你做了那些事情,会有何结果?”   温润儒雅的声音传来,可却让朱兴祖错愕。   逆子?   朱兴祖愣住了,而后他大惊失色。   他想起来了,这声音是谁!   是那死去几十年的废物老爹!!   恰在此时,那人转过了身。   当看到那人容貌,朱兴祖瞬间就和见了鬼一样。   “爹,你….你没死啊!”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朱兴祖声音变得哆嗦,颤抖。   脸色更是惊骇。   不可能!   不可能的,自己那废物老爹死了几十年,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这一定是错觉!   可能自己都没有死,是在做梦!   “啪,啪….”   朱兴祖不断扇着自己巴掌,想要苏醒证明这是个梦。   这也必须是个梦!   必须是!!!!   他不想见到以前那个废物老爹!   另一边,   朱长夜望着如此的朱兴祖,百感交集。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是以送路人这样的身份,送自己儿子离开。   可….   别人孩子若是比父母要走,父母会白发人送黑发人,异常悲伤。   朱长夜却是没有多少。   在来的路上,他通过善恶簿看过朱兴祖这些年的经历了。   本以为娶妻之后三子会有所收敛,没想到是变本加厉。   变得更加恶,恶到这一生下来,死了也只有孙女送他离开。   “夫人….当年我,是真的做错了。”   朱长夜摇头苦笑。   当年的他已经知道,三子有往坏的方面发展,只是当年他忙着挣钱,孩子又多,没法管的过来。   有次,和隔壁邻居朱阿九说了三子的事,朱阿九就教他打孩子,小孩不听话就打,多打几次就乖了。   他把朱阿九的建议和夫人说,夫人一向和朱阿九不对付,可这件事却站在同一阵线,都认为该打。   可朱长夜没听进去。   他不想打孩子,又或者说….他不敢打孩子。   有时他都认为三子说的对,若不是自己贫穷,没本事没钱,三子自打生下来就不会遭受苦难。   那些公子哥的蔑视,空有读书能力而无法奔赴仕途,说穿了都是家里没钱导致。   若是有钱,何至于此?   而他,并没有挣到多少钱….   正因此。   他对三子,心存愧疚。   所以没敢打,也就任其三子坏了下去。   这一坏….   坏的令人,越发寒心。   记忆里,   最令人寒心的一次,还是三子离家去县城后,回复的家信是说县城过得不怎么好,其实他在县城里过得很好,而且还娶了个当地小有名气的女子为妻。   这还是他偶然知道的。   是那年的年夜饭,夫人见孩子们都没回家,他和长乐都没胃口吃饭。   隔天后,长乐就说要不咱两去找孩子过个年,正好三子朱兴祖就在县城里,距离最近。   他说不行,这可能给孩子们带来惊吓,等他们念着咱两夫妻,就会自己回来的。   惊吓….   是的,惊吓啊,惊吓….   其实在夫人提起见孩子之前,就是过年前几天,他就去县城里看看三子朱兴祖了。   想提前问问三子,回不回来过年。   回来的话,你娘会很高兴。   结果就看到三子,并没有信里说的那么不好,反而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他还听到,朱兴祖当面和别人说自己没爹娘,爹娘早就死了,自己花费很多钱把爹娘厚葬,然后身无分文闯荡闯荡之类。   真的身无分文吗?   不,他夫妻两给三子的钱最多。   因为三子读书厉害,而家里确实供不起他读书,所以他和长乐都觉得很愧对三子朱兴祖,三子出去闯荡时,他们几乎给出了全部身家。   甚至夫人与娘家很久没联系了,因为这事也去联系了下,借出来一些钱给三子。   三子离家时,身上是揣着巨款,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和那些公子哥走在一起,跟得上花销。   可即便如此,他和长乐当时还认为不够。   就恨不得多掏一点给三子,让三子在外面能多点本钱,不至于没钱处处为难。   可三子….   却如此在外说他和长乐死了,实在….令人寒心。   所以当夫人提起,   去县城里见孩子一起过年时,他直接给拒绝。   对三子而言,他和夫人的到来,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吧?   之后的事情他也不清楚了,因为自己和夫人双双殒命。   而通过善恶簿,这些年下来,他知道三子的行为越来越过分。   “呼….”   朱长夜深吸口气,不在去想这些伤心事。   下一刻。   直视着朱兴祖,柔和面容变得无比凝重。   “逆子,你是不是希望我早就死了?”   朱兴祖闻言,声音发颤:“爹,我….我没有,我….”   话说一半,看着老爹朱长夜走过来,其神情平静无比,一双眸子幽邃如夜,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双眸子,朱兴祖心里有一种发毛的感觉。   浑身都不舒服。   感觉自己全身,都被看透了。 第43章 娘,你怎么也在!   “逆子,你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其话严厉,有难以言诉的愤怒。   看着老爹那凌厉眼神,朱兴祖惶恐。   记忆里的老爹永远都是很柔和,哪怕他犯错都柔和,如今怎么会这样?   他下意识想要后退,却又感觉不能后退,刚才路上遇到的阴差都对老爹很尊敬,这里和老爹的家一样,他跑不到哪里去,心想要承认错误,否则什么都完了。   “爹,我错了!”   “我以后一定改,我会对孙女朱瑶好点的,也不去赌钱了。”   朱兴祖立刻认错。   “只有这些?”   朱长夜有些愤怒。   身为城隍爷,只要人死,他就能看到那人今生所做所有事。   在朱兴祖的人生里,当年欺骗他和长乐,还有欺负孙女赌钱这些事,都是小事。   二十年前,老四朱元璋崭露头角,三子朱兴祖因此受到福祉,在一个镇里被奉为上等人。   一次酒席后,他收了许多钱,承诺会在朱元璋面前说他们好话。   回去路上,因为有孩子挡路且叽叽哇哇,再加上他酒醉,直接出手打了孩子,让那孩子不要挡路。   结果打的重了,他把孩子,打死了….   那个孩子才五岁,与那孩子一起的还有两个孩子,朱兴祖为了怕暴露,也全部给杀死了。   他把三人的尸体,丢进河里毁尸灭迹。   隔天三个孩子爹娘找孩子,他视若无睹,又在镇子待了两天才离开。   还有一些恶事,让朱长夜都不敢相信,这会是自己孩子做出来的。   “我….我….”   朱兴祖想要狡辩,但是话到半途他害怕了,他发现自己刚才的“错觉”没有错,老爹朱长夜看他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赤裸裸的他。   【爹知道我的秘密,他知道我瞒过所有人的事情,杀了三个孩子!】   朱兴祖想到这里,浑身发寒。   下一刻,他对朱长夜砰砰磕头,恐慌到了极点:“爹,我错了,以前是我不懂事,不该做那些恶事,我不该喝那场酒把自己喝醉了,害了那些孩子。”   朱长夜看着他,心口疯狂起伏,是被气的。   很快。   手中出现一把戒尺,不是普通的戒尺,此戒尺可打入灵魂,使灵魂和肉身承受双重疼痛。   伸到半空,要好好教训这个不孝子。   第一下落下,朱长夜抬手戒尺再次落下。   啊!   朱兴祖惨叫哭了出来,这种鞭打犹如打入了灵魂深处。   “爹,你放过我,放过我,不要打了。”   朱兴祖恐惧的看着朱长夜,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只知道哭求朱长夜,不要再打了。   他怕了。   怕了这个向来温和的老爹,第一次对老爹有深深的恐惧。   他感觉自己再挨一下就会死,现在是死了,那再死一次就是灵魂消亡。   朱长夜不闻不问,一点停顿也没有。   三抬手臂,三次戒尺落下。   朱兴祖的惨叫声越来越小,是要被打到灵魂俱灭。   又一次要落下。   但….   望着那不断磕头惨叫的三子,朱长夜眼中却是浮现出那道温柔的身影。   “夫君,听媒婆说,我又怀孕啦!嗯哼,咱家要有第三个孩子咯,人丁兴旺,你老朱家也不可能绝后咯,我长乐,对得起朱家列祖列宗。”   ……   “夫君,生老大老二时,咱家条件不好,没吃什么,现在条件好点了,我想吃好点,这样老三生下来会更好点。”   ……   “老三老三,娘怀你五个月啦,怀了你真好,你爹都不舍得让娘做重一点的活,有时做饭都不给娘来,你真是娘的福星。”   ……   “夫君,你说老三叫朱兴祖啊?兴祖兴祖,好大的期待呢,想让老三光复你们老朱家荣光。”   ……   “夫君,快让我看看老三,我不累,也不疼了,老三刚出世,我也想第一眼看到。”   ……   “夫君,老三他好乖,今天特地喊老大去太极山,摘了一朵栀子花给我,他….哼,以后你欺负老三,我第一个不答应,我和老三娘俩站一起了。”   ……   那个记忆里挥之不去,永远存在的夫人,与此刻求饶的朱兴祖重迭。   朱长夜看着看着,眼眸些许湿润。   夫人….   他缓缓放下了戒尺。   终究孩子再怎么叛逆,再怎么畜生,都是夫人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血浓于水。   他真的下不去手,去把自家夫人生下来的孩子打到灵魂俱灭。   哪怕是个逆子。   “滚!”   收起戒尺,朱长夜朗声怒斥。   朱兴祖愣住:“爹,您原谅我了?”   朱长夜吐出口气:“快往那边去,不要逼我再来。”   我快….忍不住了。   朱长夜心中补了一句。   他克制着自己。   心想就让三子生前过错,剩下的,就交给秦广王审判吧。   “好,好,爹,我这就走。”   朱兴祖跌跌撞撞走了,朝着黄泉路而走。   望着朱兴祖那离去的背影,朱长夜忍不住取出那枚留下的,雕刻有“陈”字的玉佩。   朱长夜摩蹉着,眸光迷离,低声呢喃:“夫人,我好像错的很过分。”   “当年,若是听你和朱阿九的话,在兴祖刚有坏心思起时就揍他一顿,会不会….真的好很多?”   朱长夜声音泛着苦笑。   他现在感觉很累,很想睡一觉,却又没有任何困意。   朱长夜走到旁边的台阶上,双手撑着膝盖,缓缓坐下。   风吹来,凉似水。   朱长夜低着头,看着玉佩,回忆着以往一切,目光越发迷离。   “夫人,你若知道今晚的事情,会骂我吧?”   “骂我为何复活雄英,却不复活自己亲生骨肉。”   朱长夜看着满天黑暗天空。   他又想起了以往的事情,夫人很护短。很宠溺孩子。   老大生下来时,有几次夜里闹腾,把夫妇二人给吵起来。   他要打老大,每次都是夫人护着。   娇嗔他,打在儿心,痛在她心。   除了八岁后的老三,他教训下其他孩子,夫人都会阻止自己。   她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她很在乎朱长夜的后代,是视这件事比她的命还重要。   曾经她和朱长夜生不出孩子,她都闷闷不乐,觉得这是愧对朱长夜,让朱长夜后代不能延续。   她很在意这些问题,替他着想。   为此,   朱长夜都是安慰她,这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但是她始终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夫人很护着老大,一是母爱,二是她就这么一个儿子,打没了,要是以后生不下来可怎么办?   后来,老二老三老四都生下来,她倒是没了这烦恼。   还时不时朝他炫耀。   看,我陈长乐没愧对你老朱家。   跟个小孩子一样冲他炫耀,真是呆呆的,也傻傻的。   “肯定会骂我。”   朱长夜自语着,眼眸中有雾水浮现。   他低头看着手中玉佩,其肩膀抽动,口中有颤音带着哽咽:“长乐,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不该那么狠心?你明明那么在意我的孩子….我可以救他,只是会承担一些因果,但能救。”   “甚至带他修仙,让他有更多寿命,在这时间里慢慢改变他以前毛病,我是不是,做错了….”   朱长夜哭了。   眼中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他以前也哭过,夫人生老大时出了次意外,他差点以为夫人没了,那一次他哭了。   长大后的三子,把夫人气到了,躲着偷偷抹眼泪,他在暗中看着,他也哭了。   陈家家主死去一个月后,夫人才知道,她嘴上说着一些漠不关心的话,可背地里偷偷给陈家主上香,诉说着这些年对陈家主的不孝,她哭了,躲在背地里的他也哭了。   他从来不是一个坚强的男人,他哭过很多次。   或许三子说的不错,他真的很懦弱。   只是自打从棺材爬出来去修仙后,他没哭过了。   这是他成为朱长夜以来,第一次哭了。   泪水止不住的落在双手捧握着的玉佩上,手颤抖着,眼泪滴落在玉佩上,化作了气,那是城隍的泪,是香火凝聚。   起风了。   这片黑色天地,有风声夹带着哽咽的抽泣声。   台阶上,   那道身影坐在那里,肩膀颤抖,是那么的孤独。   这片天地有着许多神像,屹立于此,震慑着每一个,刚来应天府区域黄泉路的亡魂。   黑白无常神像,牛头马面神像….   其中最尊贵的,便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城隍爷神像。   那是朱长夜的神像。   它带着微笑,如本人般温润儒雅,且古朴,端庄….   但神像在此时,目中却流下了两行清泪。   .   ….…….….….….   进入黄泉路后。   朱兴祖松了口气。   “呼,总算离开了那里。”   “该死,怎么会碰到爹那个老不死的!他不是早死了?怎么会在那里?”   朱兴祖眼中愤怒。   他有多久没那样跪下了?   该死的老爹!?   让他颜面尽失!   黄泉路这边不同于那边,这里充满了神秘,而就在这时,朱兴祖听到了一缕缕声音。   “嗯?什么声音?”   朱兴祖仔细听着。   他听到了。   “兴祖,兴祖,兴祖….”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很快。   不远处出现一个手持灯笼之人。   是人吗?好像也不是。   不过看起来很像人。   朱兴祖看着她,越看越熟悉,最后瞪大眼睛。   “娘,您….您也在这里!!!”   来人笑道:“孩子,你这辈子做太多错事了,娘带你去地狱接受刑罚。” 第44章 曾爷爷,您是仙吗!   “地狱?我不去,我不去!”   “那一定是不好的地方!”   朱兴祖惊恐到了极点。   来人笑道:“孩子,你躲不了的。”   朱兴祖闻言,彻底崩溃了。   “为什么,为什么爹娘你们都在这里!爹刚才差点把我打死了,娘你又要带我去地狱,有你们这么当爹娘的吗?”   他抱着脑袋,看起来十分痛苦。   来人一向以笑容视人,哪怕当时见到朱元璋托梦也是如此。   可在听到孩他爹时,脸色却是愣了下。   “你见到你爹了?”   “没错!他刚才就在那边,而且差点把我打死了。”   来人错愕。   而后凝重脸色,笑了出来。   “孩子,那不是你爹。”   “你爹他,娘还不清楚吗,他不会舍得打你们的,当年你学坏娘喊你爹教训你,他都没舍得下手。”   “他呀,比娘还宠着你们呢,刚才那不是你爹,这地府神通都大着呢,兴许哪位装成你爹教训你。”   来人笑着说道。   而后上前牵住朱兴祖的手,往深处走去。   朱兴祖愣住了。   不是老爹?   的确,记忆里那个老爹,从不打他。   哪怕犯再大错误,也是嘴上说说没舍得出手打。   有次就连娘都建议打他,可爹始终下不去手。   难道自己真被迷惑了?   可爹….怎么又感觉是爹?   此刻,朱兴祖想着如此事情,身上也没有方才恐慌和暴戾之色。   这是他接触到来人后的原因。   只要接触来人,不管生前有何等冤屈,何等情绪,都会转化成最后一种情绪,平静。   “娘,我会被怎么安排?”   “不知道,得等秦广王殿下审判。”   “你能帮我说情吗?”   “地府法外无情,娘帮不了你。”   “那娘,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还好,就是见不着你爹,娘心里空落落的,不过你爹不下来也好,下来这里不是好事。”   “娘,重八前几天过来问我事情,说您有没有给我托梦,我没有,大哥他们都有,您怎么不给我托梦?”   “傻孩子,你心里没你爹,娘怎么好意思给你托梦,而且….娘也知道,你就要下来这里了。”   “…….”   母子两边走边谈,没了恐慌暴戾之感觉的朱兴祖,交谈起来倒有几分正常。   .   …….….….….….   庄园。   朱兴祖死去将近半个时辰,旁边朱瑶的哭声,从开始的撕心裂肺,越哭越小声,是哭累了,也是哭惨到没了泪水。   “爷爷,您为什么….也要抛弃瑶瑶。”   朱瑶六神无主的坐在地上,瞳孔没了聚焦:“您走了,爹娘也走了,是不是….他们说的都对,是瑶瑶克死的你们?”   朱瑶抽泣着鼻子,想起当年爹娘生下自己的那个村子,自己几岁大能记事时,那些人就说是她克死了爹娘。   娘生下她当场死了,爹也在她三岁时死了。   那些人议论着,也都躲着她,生怕接触太多被克到。   朱瑶因为这事,本来就有内疚,以前爷爷还硬朗,自打接了自己一起生活,身体越来越差,现在也是死了。   联想起来,她都感觉那些人说的是真的。   或许….   真是自己克死了家人。   那些人说的对,自己….真不该待在世上害人。   想到这,   朱瑶哭红肿的小眸子,闪过一丝坚定。   她站起身来,脚边被擦破皮的鲜血也随之涓涓流下。   这是小伤,但她一直没处理。   再不处理,会慢慢而死。   但朱瑶认为没必要处理,甚至觉得死的不够快。   家人都没了,都在地府。   这世间只有自己,待着也没意思,她要去地府陪他们!   走到厨房,拿起把刀。   小脸坚决,直指自己脖子。   “爷爷,爹,娘!瑶瑶现在就来陪你们。”   望着那锋利刀芒,朱瑶奶声奶气道了一声。   满是泪痕的小手用力。   然而,就在即将成功杀死自己时,却有一股无名力量把刀给弹开。   “叮铃铃….”   刀子掉在地上。   朱瑶楞楞看着:“怎么会这样?”   她无法理解。   “孩子。”   耳边,传来一股温润儒雅的声音。   朱瑶看了过去,就看到朱长夜朝着自己走来。   眼前的老人她虽然不认识,但不知道为何,光是看到老人家面容,就感到一股深深的安心感。   老人家,看起来和爷爷长得有点像。   难道….是这个原因吗?   “老人家,您….您是?”   朱瑶努力的吸着鼻子。   朱长夜走到她面前,笑道:“孩子,我是你曾爷爷。”   “曾爷爷?”   朱瑶迷糊,下意识喊出。   小脑袋里,不断想着。   很快。   瞪大小眼眸。   “老人家,我….我见过您!!”   “您在棺材里!!”   朱瑶想起了,每年清明时节,四爷爷都会组织好多人去扫墓。   爷爷总是不乐意去,可四爷爷只要给钱,他去的比谁都积极。   而那墓地主人,正是和朱长夜长得一模一样!   听四爷爷说,这是爷爷还有四爷爷他们的老爹。   仔细想想,这不就是曾爷爷嘛!!   朱瑶揉了揉小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在仔细看着,可不管怎么看都是和画像里的曾爷爷,一模一样。   “曾….曾爷爷,真是您,您怎么在这?”   朱长夜笑了一声:“子孙想着自裁,老祖宗不得不管呦。”   终究是面对小孩子,而且还是自己后代,朱长夜声音都有些俏皮起来。   朱瑶有些不好意思:“曾爷爷,瑶瑶….瑶瑶不起故意的。”   说着,小丫头又神情落寞起来:“爹娘,还有爷爷,都被我克死了。”   “胡说。”朱长夜嗤笑一声,揉了揉小家伙脑袋:“那些人都是胡说,曾爷爷就没被你克死。”   “可爷爷他….”   “他….嗯,兴祖是没了,但以后有曾爷爷陪着你。”   朱长夜说完,便抱起来小丫头。   右手轻轻摸了下小丫头小腿,那小腿伤势瞬间完好如初,只剩下干掉的血迹。   “咦,不疼了!”   “哇,哇!!!!”   朱瑶看着自己的小腿,小眼眸瞪大,眼里满是星星,小迷妹般看向朱长夜:“曾爷爷,您治好啦,您是神仙咩?”   朱长夜笑了一声:“或许吧。”   是啊,或许吧….   真正的仙,无欲无求。   他还不认为自己是,他还会被家里这些情感所左右。   或许等朱元璋这一代相继死去,没了浓郁血脉关系的他,才会做到无欲无求。   .   ….….…….….….   ps:因为是现码现发的,所以上一张有点小漏洞,主角朱长夜没有打孩子,改了一下,朱长夜打了孩子了,只是没下死手。   感兴趣的书友们,可以重新看看那一章。 第45章 朱元璋知晓真相,咱爹不会害自己!   朱瑶哼哼一声:“哼哼,曾爷爷不说实话,能这么快治好腿伤,四爷爷身边那些厉害的太医都做不到,不是仙人还是什么。”   朱长夜淡然笑着:“好好好,曾爷爷是仙,不该骗咱们瑶瑶的。”   朱瑶闻言,很是开心。   刚才哭了大半天的伤心情绪,都消散了一些。   而且她发现,   和朱长夜待着,心里本能会有安心感,还有一种依赖感。   这是以前和爷爷待着所没有的。   以前她有点怕爷爷,但是对曾爷爷,却下意识会想着扯他胡子。   呀!   坏瑶瑶,怎么可以这样!   朱瑶被自己想法吓到,赶紧摇了摇小脑袋。   “曾爷爷,你是仙人,可以把爷爷还有爹娘救回来吗?”   朱瑶忍不住问道。   朱长夜浅浅笑道:“孩子,这曾爷爷没法办到。”   “为什么?”   “嗯….生死有命,若有些人有优待,那么对其他人是不公平的,地府讲究公平,曾爷爷也是维持公平的官员之一。”   “啊?好复杂….可是爷爷他….”   又提及爷爷,朱瑶方才开心的情绪,又变得落寞起来。   终究是朝夕相伴的爷爷,哪怕对她再不好,那都是为血亲。   对此,朱长夜沉默了。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小丫头,他也不是会安慰人的主。   以前家里孩子们闹矛盾时,都是夫人长乐出面解决的。   所以只有沉默对待。   不知道怎么安慰朱瑶,但朱长夜倒是庆幸,小丫头终于没了自裁的心思。   至于失去爷爷的这股悲伤,就让时间,慢慢替她磨平吧。   “咕咚….”   朱瑶还在感伤着,肚子却是不争气叫了起来。   瞬间,她的小脸红了。   给爷爷熬药那么久,刚才又在爷爷床前哭那么久,她都没吃进饭。   朱长夜笑道:“饿了?”   “有….有点。”   “想吃什么?”   “曾爷爷,瑶瑶没胃口。”   “嗯….冰糖葫芦?烧饼?还是棉花糖?还是….”   朱长夜自顾自喊着食物名字。   朱瑶被这些吃的引起注意,只觉馋虫起来了。   这些吃的她以前也想过吃,但是爷爷都不给她买,爷爷所有钱都要赌博,还说不赌到最后一文钱,谁知道谁胜谁负。   而她身上又没钱,就没法买这些,只能吃着干燥的白米饭。   以前四爷爷来的时候,朱瑶很高兴,因为四爷爷总会买一些好吃的小玩意给她。   “曾爷爷,瑶瑶要冰糖葫芦!”   下意识说出,   说完后,朱瑶就后悔了。   以前她也喊爷爷给自己买冰糖葫芦,但是爷爷不答应,还说小孩子吃这个不好。   有时候碰到输钱回来,还直说让她滚远点。   她偷偷望着朱长夜,心里有些恐慌。   朱长夜笑着看向她:“好,那咱爷俩就买冰糖葫芦。”   “咦,曾爷爷,你答应瑶瑶啦?”   “不错,谁让咱们瑶瑶喜欢吃。”   “呜呜呜,曾爷爷你太好了,抱抱!”   在怀里的朱瑶,大起了胆子,直接反手抱住了朱长夜,还使劲蹭着。   朱长夜不由哭笑不得:“还没买到呢,等买到了再说。”   朱瑶哼哼道:“哼哼,不管,瑶瑶就要抱曾爷爷!”   她其实天性上,是一个爱撒娇的孩子,以前爹在时就经常朝爹爹撒娇,但爹死后,和爷爷一起生活,她就不敢了。   爷爷总是有着愁容,她怕撒娇让爷爷更愁起来。   但曾爷爷不一样,她看到了。   看到那,   如同死去爹爹眼中一样,有着的那抹宠溺。   .   ….…….….….….   深夜。   应天府,皇城。   “嘭!”   吕本被压着,跪在了朱元璋前面。   朱元璋望着他,闷哼一声道:“吕本,知道咱为何让你来?”   吕本惨笑着点头:“陛下,老臣知道,是老臣差人煽动百姓,对….对我大明钦天监监正,进行质疑。”   “好,你也记得啊。”朱元璋站了起来,走向他,看着他。   想要说骂人的话,但没有说出来,只是绕着他走来走去。   然后,手指指着他。   “吕本,你啊你,你也是咱朱家亲戚,不知道咱啥性子?”   “你这么弄,差点把咱大明给毁了!”   朱元璋没好气道。   今天事情闹那么大,要是不下雨,那大明的威信是真的毁了。   若是一般人犯这事儿,朱元璋都懒得跟他说什么,直接让锦衣卫砍了。   但吕本不一样,这是他家亲戚,是朱允炆外公。   朱元璋也知道吕本性子,新监正这样成功上位,吕本肯定会有所行动,只是他没想到,吕本采取的方式会如此极端。   “陛下,臣….臣错了。”   “臣被权力迷了眼啊,臣等那个位置等几年了,突然有人来取代臣,臣….臣气不过!”   “而现在,新监正确实有能力带领钦天监,臣,甘拜下风,成为其之下属。”   真的甘拜下风?   其实没有。   只是这掉脑袋的事情,吕本不敢强硬,在强硬,能有点机会回旋的事情,都会被强硬给弄得斩头。   朱元璋冷哼道:“哼,你现在知错了?早干嘛去了?还好今天下雨了,不然你吕本,万死难辞其咎!”   吕本不断磕头:“陛下,臣错了,真的知错了。”   朱元璋看着他,想了想,开口道:“吕本,你也一把年纪了,趁这机会,隐退回老家颐养天年吧。”   “钦天监,就让那些年轻人带着。”   吕本闻言,瞳孔瞪大。   陛下….这是要借这事,卸了自己的职!   他心有不甘。   但!   若一般人犯这种事,脑袋都会没了,更别说还能保职位。   “臣,领旨。”   吕本双膝下跪。   很快,吕本被锦衣卫带了下去。   朱标便走了进来。   其实朱标一直在外面,只是吕本是他外公,所以朱元璋为了避嫌,便让朱标在外面听着。   “父皇,感谢父皇。”   朱标抱拳,松了口气道。   这下午吕本被抓后,回去吕氏就哭着求着向他诉苦,还拉着朱允炆一起,说吕本当年多么多么不易,抚养她长大,一顿说情。   在冷血的人听到妻儿孩子求情,都会有所触动,更别提朱标这种有情之人,所以他向朱元璋求情了。   朱元璋撇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咱本想让吕本试试新监正,没想到差点掌控不住局面,你告诉吕氏,让吕本往后好好颐养天年。”   “朝廷这些事,就别念着了。”   朱标不断点头。   而后,他开口道:“父皇,您下午为何如此冒险?我等在皇宫,静等午时三刻不行吗?为何要上城墙上,去和百姓们说下雨呢?”   “万一雨没下,可怎么办?”   朱元璋认真道:“雨下了。”   “可若是没下呢?我大明朝廷威信,终将一落千丈。”   “雨下了。”   “….父皇,还是太冒险了,儿臣认为….”   “标儿,别说了!”朱元璋烦躁摆摆手:“咱爹,还会害咱不成?”   求一些月票,推荐票,票票多起来,作者更新更快更有干劲,感谢感谢。 第46章 当年的真相!   “咱爹?”   朱标愣了下,旋即似乎想到什么:“是太上皇,父皇,您….难道太上皇还给您托梦了?”   上次,他听朱元璋说淳皇后托梦。   那是他第一次在皇宫,如此正式听朱元璋提起淳皇后。   现在,也是正式的提起太上皇。   上次提起淳皇后是托梦,所以朱标认为这次也是。   朱元璋性子急,方才是他下意识脱口而出的。   有关于自家老爹的事情,他其实不太愿意和朱标还有其他孩子讲,甚至马皇后都不愿怎么说。   原因很简单。   他们都没见过爹和娘。   他们不会懂的,永远不会懂,自己心中这颗炙热的心。   “没什么。”   “标儿,别念叨了,反正雨已经是下了。”   “回吧,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   朱元璋没了交谈心思。   朱标见状,张了张嘴。   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和朱元璋道了声别,便走了出去。   他走后,朱元璋准备在坤宁宫草草睡下。   听太医说,   自家妹子脉象越来越稳定了,估计这段时间就能醒过来。   这段时间他都在坤宁宫草草睡下,就是想自家妹子醒过来后,能第一眼看到自己。   当然,他也想第一眼看到醒过来的马皇后。   然而。   床上被子刚铺好,就有侍卫前来诉说,不久前听他命令,去了濠州的毛骧回来了。   “回来了?快,快把他给咱喊过来!”   朱元璋赶紧下令。   很快。   一身有着臭汗的毛骧走了进来。   面见天子如此仪容仪表,实属不敬。   但毛骧清楚老爷子的性子,当时老爷子让自己火速赶往濠州,去打听太上皇的消息,十万火急。   自己这一身打扮过来,不正是无言诉说着,他办这事忙到衣裳都忘了处理。   果不其然。   朱元璋见到如此的毛骧,认真打量着,感慨道:“毛骧,辛苦了。”   毛骧拱手:“陛下,这是属下该做的。”   朱元璋点点头,问道:“嗯,说吧,都查到了些什么。”   毛骧回道:“陛下,当年之事,真有蹊跷!”   “属下去了濠州,花费好一番功夫找到当年那两位好心人,问了那两位当年之事,两位都对当年之事有所印象。”   “他们说是,这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此生最后一次替别人埋葬尸骨,所以印象很深。”   “当年,太上皇和淳皇后棺材就埋葬在两位住所不远处,那会时常夜里会有动静,但没什么稀奇的。”   “直到….直到一年后,有位高人来到村庄,寄宿他家,然后那天夜里,那两位大半夜,总能听到外面有声音,而且时不时….还能听到敲击声。”   “第二天,他们起来后,就发现高人留下纸条说是离开了,他们当天,也发现太上皇的棺材,破了….而且太上皇的尸体,不翼而飞。”   “他们怀疑是那位高人盗墓,可太上皇棺材里也没值钱的东西啊,那位高人图什么呢?”   “这件事,他们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也成了多年困扰的事情。”   朱元璋闻言,眉头紧锁。   毛骧顿了顿,再次开口道:“陛下,那位高人的身份,属下也打听出来了,他….”   毛骧话说一半,被朱元璋直接打断。   “是龙虎山的人吧?”   朱元璋平静开口。   毛骧顿时愣住了,错愕道:“陛下,您….您怎么知道?难不成您还派人查了其他地方?”   朱元璋叹了口气:“没,咱只让你查这事。”   “那陛下您….”   “猜的。”   猜?   天下万般人,而且出了龙虎山,还有数百教派。   那么多地方,那么多方向。   猜到哪里不好,偏偏说到正确答案,龙虎山。   毛骧瞬间明白,老爷子肯定知道些什么。   “对了,陛下。”   “此事事关淳皇后和太上皇,属下查完这事,得知太上皇尸体被龙虎山盗走后,还自作主张做了些事。”   朱元璋挑眉:“是什么?”   毛骧深吸口气:“属下去了趟太极山,想确认淳皇后墓地是否被盗墓,结果是好的,没有盗墓贼。”   “但….属下发现了一束花。”   一束花?!   朱元璋闻言,一向充满威严的眸子有些湿润起来,声线些许颤抖:“是不是….是不是栀子花….”   毛骧又愣了一下,而后重重点头:“没错,是栀子花!”   “淳皇后墓碑旁边,确实有一束栀子花,属下怕认错了,还摘了几朵花瓣回来。”   毛骧从怀里,轻拿轻放取出几朵凋零的花瓣。   朱元璋看着,看着….   眼眸越发湿润,嘴唇都在打颤。   “是栀子花,咱娘最爱的栀子花,咱爹….咱爹真还活着,爹,您回来….回来看娘了啊。”   这位铁血的洪武大帝,此刻就如同啼哭的孩儿,小心翼翼抱着那几朵凋零的花瓣,哭的像个孩子。   马皇后病时他没哭,大孙死了也没哭,唯有马皇后差点进入鬼门关,这位洪武大帝才出现了眼泪。   他不能哭,也认为自己不能哭。   他不仅是马皇后的家人,同时也是大明之主,百官,百姓目光都看着他。   他不是一个人而活。   他的一言一行无数人注意着,猜测着,也揣摩着。   所以他要坚强。   而他也很坚强,这些年戎马生涯下来,朱元璋大风大浪都见过了,除了马皇后和朱标,几乎没什么能让他哭泣。   可今夜,   看到这几朵凋零的栀子花,朱元璋却哭的像个孩子。   这是他爹,这也是他娘。   对于二老而言,他也确实是个孩子。   朱元璋一生都对得起任何人,可他唯独对不起爹娘,衣锦还乡,甚至当了帝王,却没法让爹娘享受一天好日子。   他对不起他们。   这也是朱元璋心中,最为遗憾的事情。   而现在!   现在!!!!   娘墓地里出现一束栀子花,只有爹和家里几个孩子,才知道娘最喜欢栀子花。   老大老二老三都在应天府,前些天他还差人去找三人了,都在应天府,老大老二娘也托梦了,只有老三没托梦。   他们都在应天府,除了爹,谁还会去看娘?   娘当时托梦没说错,爹….爹真的还活着!   “陛下….”   毛骧还是第一次看到老爷子哭成这样,有些手足无措。   “给咱出去,这件事给咱藏肚子里,谁也不能说,哪怕是皇后。”   朱元璋哽咽道。   毛骧深吸口气,拱手领命退下。 第47章 朱元璋了然,在天云观的老爹!   “爹,你来了应天府,咋不来看看咱?”   “是觉得咱不孝,不想来看吗?”   朱元璋看着那几朵栀子花,声音哽咽。   他捧着这些凋零花瓣,缓缓来到案牍前。   案牍上放着一张信。   有些褶皱。   是今天朱雄英交给他的信,来自于天云观。   朱元璋放下凋零花瓣,徐徐打开那封信。   【午时三刻前,皇城城墙安民心。】   【午时三刻到,大雨必至应天府。】   这两句没什么出奇的。   可最让朱元璋侧目,并且保留下来这封信的原因,是这字迹!   当年,   爹和娘都会写字,娘字迹偏向于柔和,爹的字迹则是大开大合。   二老的字迹,都很有辨识度。   这段时间,   有时候朱元璋看着娘的日记,看着那些字迹,都仿佛回到了当年一样。   而这封信的字迹,和爹太像太像了。   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朱元璋知道,这八成是出自自己老爹的手笔。   爹还活着!   今天下午,朱元璋就知道这事了。   所以,   朱元璋一改往日性子,亲自上城墙演讲,这信是爹给自己的,也是爹对自己的嘱托,爹怎么会害他?   所以哪怕今天午时三刻前还没下雨征兆,哪怕太阳毒辣,哪怕百官都认为这是钦天监新监正的笑话,他都坚信一定会下雨,并且上台演说。   “爹,你怎么不来看看咱?”   “你连娘都去看了,怎么不来看看孩儿?”   朱元璋颤声自语着。   这封信是来自天云观,是龙虎山那边,所以毛骧说有位高人疑似偷遗体的时候,他说了龙虎山。   他也说对了。   结合娘墓前的栀子花,以及前些天雄英说他师尊想知道淳皇后的下落….   朱元璋猜测,这所谓的仙人,会不会是自己老爹?   哪怕不是。   那么老爹,也肯定是和仙人有关系,而且关系不菲。   只有关系不菲,仙人才会帮人特地问话。   此刻。   正当朱元璋感伤时,副锦衣卫使蒋瓛走了进来。   看到朱元璋哭红了眼模样,蒋瓛毫不意外。   因为在进来之前,   那些宫女太监都提醒他了,陛下悸哭,他也知道这时候不是来打扰朱元璋的时候,但事情紧急,不得不来。   “陛下,有桩大事。”   蒋瓛低着头道。   尽量让自己,不去看到朱元璋哭容。   朱元璋抽泣了下:“说吧,什么大事,让你敢来打扰咱。”   言语中,有着些许不满。   蒋瓛顿时有些慌神,深吸口气,强装镇定道:“临淮王殿下,于今日酉时一刻,因病而死。”   朱元璋闻言,湿润的眸子有些涣散。   “老三他….最终还是没熬过去啊,他….他生前咱没怎么好好照顾,爹会不会怪咱?”   朱元璋有些后悔。   他还记得小时候,老爹经常教导他们六兄妹,六姐弟都是一家人,遇到难事要齐心协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可他除了给老三一些钱,就没给什么了。   老三要官,他没给。   要查封让他输钱的赌场,他当耳旁风。   要娶新婆娘,他让老三自己努力。   还有很多很多事情,他都没理。   真的….除了给钱,就没照顾到老三。   难不成,爹是因为这个没来看咱?   朱元璋如此想着。   摇摇头,朱元璋不在多想。   “瑶瑶呢?锦衣卫把她接到宫里没?”   “小家伙刚没爷爷,肯定很难受,咱也得去走一趟给她疏导疏导,除了咱,小家伙也信不过其他人了。”   朱元璋作势起身,要去找朱瑶。   这个点很晚了。   一般人早就睡下。   可朱元璋知道,小家伙肯定睡不着。   小家伙太在意她爷爷了,刚没了爷爷,肯定哭的撕心裂肺。   “陛下,朱瑶小姐,被人接走了。”   “嗯?谁?谁有这胆子?敢动咱侄孙女?”   朱元璋有了怒意。   蒋瓛开口道:“是天云观的道士,陛下,这是他们给咱锦衣卫的信。”   蒋瓛取出信递给朱元璋。   朱元璋听到天云观的信,火急火燎打开。   有着期待,也有希望。   他期待着,也希望着,这一封信还是出于自家老爹手笔。   但并不是。   信里字迹歪歪斜斜,一看就是初学者。   但写出的内容,却是让朱元璋心中甜滋滋的。   【四爷爷,瑶瑶要在天云观住下,不用担心瑶瑶。】   【嘻嘻,以后有空,瑶瑶给您带好吃的!】   “这小家伙。”   朱元璋笑了出来。   蒋瓛看朱元璋表情,试探道:“陛下,咱们是不是,不查天云观了?”   朱瑶对朱元璋很重要。   或者说每一个和朱家有血缘关系,沾亲带故的,朱元璋都很重视。   所以朱瑶不见了,蒋瓛急得当场派人查下落,最终在天云观找到。   鉴于天云观的特殊性,他没有强硬进去,而是派锦衣卫百米开外,围了天云观。   然后带着这信来见朱元璋,询问老爷子下一步指示。   “嗯,都让人散了吧。”   朱元璋点点头。   朱瑶在天云观他很放心,毕竟天云观里面,可能是有老爹的存在。   有老爹照顾朱瑶,他放心!   甚至看这信,朱瑶写的都有点开心,以朱瑶那怕生的性子,让她开心很难,说不定就是老爹的功劳呢。   “属下遵旨!”   蒋瓛松了口气。   天云观里面终究是有疑似仙人的人物,若不到紧急时刻,他也是不想出手的。   蒋瓛徐徐退下。   但走到一半,朱元璋喊住了他。   “等等。”   “蒋瓛,去!给咱买些瑶瑶爱吃的冰糖葫芦,还有….算了,算了算了,天云观会帮咱照顾好瑶瑶,让他们来吧。”   “你还是去安排老三下葬仪式,以王爷的规格去办。”   “还有….”   朱元璋不断想着,不断开口。   蒋瓛一一领旨。   而他发现,皇爷在天云观这事格外犹豫。   以前皇爷不这样的,面对任何事情都很有主意,强如宰相胡淮庸,说弄了就给弄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世袭千年的宰相制度,提出废除,百官都反对,可皇爷愣是力排众议,直接给废了。   除了朱标马皇后,没有什么能让皇爷犹豫。   可这天云观….   却,格外犹豫。   真是因为仙人?   蒋瓛狐疑猜测。   但他觉得不是。   皇爷走南闯北,从南打到北,以乞丐之身登上帝王位,何等壮志凌然,何等意气风发?   最不信神仙那一套。   单纯的仙人,才不会让皇爷害怕。   天云观,肯定还有其他什么,让皇爷觉得很重要的事情,亦或是….人。 第48章 老爷子在给他铺路!   另一边。   朱标刚刚踏进东宫门口,门口已经等了一夜的吕氏,带着朱允炆赶紧走了过来。   “夫君,我爹他….如何了?”   吕氏快速问道。   旁边,朱允炆也是开口询问。   “对啊,父亲,外公他如何了?”   终究是吕氏带大的孩子,所以朱允炆心永远是向着吕氏的。   朱标望了二人一眼,不答反问:“你母子俩等了一夜?”   吕氏点点头:“兹事重大,臣妾寝食难安。”   她这做的,也是给朱标看的。   让朱标知道,吕本在她和允炆心里都很重要。   会更愿意去和老爷子求情。   朱标闻言,叹了口气:“劳烦你有这颗心了,想必岳父知晓,定当会为自己有如此女儿与外孙自豪。”   “有关于岳父的判决,也下来了。”   吕氏忙是打起精神:“是….是什么?”   她有些害怕。   害怕听到父亲,是掉了脑袋。   “父皇革职了岳父,并且往后让岳父,回去颐养天年。”   朱标缓缓开口。   此话一出,   吕氏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   “多谢父皇,多谢父皇对我爹开恩。”   她不断道谢。   朱标笑了一声,扶着吕氏走了进去,也在路上不断安慰。   等朱标前去洗漱,只剩下吕氏母子二人时,吕氏眼中有着深深的阴霾。   “儿啊。”   吕氏开口。   朱允炆走了过来:“娘,怎么了?”   “就你外公这件事,你看出了什么?”   “外公这事….我看出那天云观的仙人,是有真本事,说下雨就是会下雨。”   说着,朱允炆眼中含有深深地嫉妒。   凭什么!   凭什么如此强大的仙人,只帮着老大朱雄英,而不帮他。   他哪里比不上老大?   “除了仙人,还有呢?”   吕氏再问。   朱允炆错愕,而后便茫然摇了摇头。   吕氏哀叹一声:“你皇爷爷,正在不断驱赶咱们这一脉的政治资源。”   “你外公因这事,被赶出了权力中枢。”   “前段日子雄英没死之前,你外公的堂弟,江夏侯周德兴,也从朝廷被赶回了徽州凤阳。”   周德兴不是简单人物。   他祖籍也是徽州凤阳府人,周德兴也是朱元璋的童年玩伴,是最先跟着朱元璋打天下的,后来便介绍自己的堂哥,也就是吕氏的父亲吕本投靠朱元璋。   所以按照辈分来说,周德兴是吕氏的小叔,是朱允炆的小叔父。   这些年,就是江夏侯周德兴在给朱允炆母子背后出谋划策。   吕氏当初能从一个侧妃被扶为正宫太子妃,就是周德兴背后出谋划策,抓住了朱元璋的性子,投其所好,让朱元璋看到吕氏的美德,最终被扶正为太子妃。   可在雄英没死之前,却被老爷子调到凤阳老家。   之前吕氏没怎么在意,以为老爷子念周德兴年纪大了,想给小叔点安分日子。   可现在随着父亲吕本权力也被架空,她发现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老爷子多半….是在做空她这一脉!给朱雄英铺路!!   “娘,你是说….皇爷爷接下来,还会对付我叔叔伯伯们?”   朱允炆咬着牙道。   吕氏哀叹一声,点点头:“恐怕是了。”   “呵呵,你皇爷爷,真够谨慎的啊。”   “他自己最起码还能在那个位置坐十几年,接着到你爹,之后才到你与雄英这一脉。”   “途中至少二十年时光,而你皇爷爷,已经开始考虑这些了,把咱们的人都驱赶出去,给雄英….铺出一条康庄大道。”   “什么!”朱允炆眼眸充满愤怒:“皇爷爷不该这样做,这不公平!”   他以前对皇长孙之辈没那么炙热,但自从做了几天皇长孙之后,他就对那个位置,无比痴迷了。   正如那一句话,你一直处于黑暗那倒无所谓,而若是有几天有着光明,之后回归黑暗,那你就会十分想要再次拥有光明。   “公平?那位置,本来就是属于雄英的,何来的公平与否?”   “娘只是感慨,你皇爷爷的高瞻远瞩。”   吕氏不断摇头。   朱允炆咬着牙:“娘你说过的,不到最后一刻,结果谁也不知道。”   “现在老大是坐在那个位置,可以后并不一定!我们….该如何阻止皇爷爷?”   吕氏低身摸着朱允炆脑袋,笑道:“儿啊,你现在功利心太重了,得克制克制。”   “咱娘俩,现在什么也不做,也不能做。”   “老爷子做这些的同时,那暗中就一定会有锦衣卫盯着咱们。”   吕氏研究了朱元璋一辈子,对他性子太了解了。   老爷子是个无比谨慎的人,这会儿肯定有锦衣卫盯着她娘俩,若娘俩有不好的行为,锦衣卫都会上报。   老爷子知道后,或许不会对她娘俩做什么,因为他重亲情,但那股子恶感,肯定会有!   而老爷子一旦看谁不顺眼,心中的恶感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那未来,就很可怕了。   “还是您说的那句话,机会要等,咱们….只能继续等吗?”   朱允炆依旧咬着牙,他有些忍不下去了。   吕氏冷笑道:“儿呀,这次咱娘俩不忍了,在忍咱娘俩的獠牙,都会被你皇爷爷除干净。”   “你放心,你娘在这深宫也呆了那么多年,从一个庶妃被扶正,娘靠的可不仅仅只是装简朴给老爷子看。”   在这深宫大内,仅仅有心机和手腕还是远远不够的。   看着朱允炆这张恭顺谦卑的脸颊,吕氏溺爱的笑着道:“孩子,万事娘在,不要怕,你去煮一碗长寿面,等你爹洗完澡出来,孝敬你爹去!”   “然后再煮一碗给你皇爷爷,他一般处理政务要很晚,这个点大概率没睡,就说是谢你皇爷爷放过了外公。”   “你皇爷爷一辈子最是狠辣无情,他杀了无数人,同乡也好,少年玩伴也罢,但却从没对家人动过手。”   “他既然喜欢孝顺的孩子,那你就要做够了给他看!”   朱允炆颤颤的道:“可是.…娘,我,我不会煮面啊.…”   “以前您快生辰,我给您煮过一次,您吃了都说很难吃。” 第49章 传国金印!   吕氏没好气的道:“废话!你皇爷爷和你爹,自然也知道你不会煮面!要的是那份心!”   “只要有那份心,你煮的难吃,他们心里都是甜的,当年娘也是这样,嘴里说着难吃,可心里确实甜丝丝的,念着咱儿可真孝顺。”   “好了,你莫问那么多,这是一份心意,难吃你爷爷和你爹也会高兴!娘还要去做别的事,得限制一下老大所属的天云观势力,说不定,能让天云观万劫不复!”   说到最后,吕氏的脸颊已经变的淡漠冷血。   她要动天云观。   一来是遏制下老大,二来是替老爹报仇。   她当年能成为朱标的妃子,是老爷子挑选进来的。   老爷子以孝顺为第一优先,大明也是以孝治天下。   当年老爷子选中她,就是因为她骨子里那抹孝顺劲。   爹在天云观吃了个哑巴亏,盼了几年的位置也被天云观截胡,她如何不气?   虽然天云观有仙人,但仙人能洞察人心不成?自己只要不出面,计划得当,哪怕仙人也查不到自己身上。   或许查得到,但吕氏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她现在脑子里,全被那股子愤怒蔓延。   还有一个原因,若再不遏制下朱雄英的势力,任由老爷子不断剪除娘俩政治资源,往后哪怕机会出现,她们都没力量去抓住!   此刻。   朱允炆看着自己母亲的脸色,突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可还是很乖巧的,自顾自去煮面了。   .   …….   吕氏回到寝殿,在殿内昏暗的灯光下,埋头开始在纸张上书写。   “来人,立刻将这封信,送到江夏侯府邸!”   江夏侯周德兴,如今是在应天府。   他原本是在凤阳老家当逍遥侯爷,但之前马皇后和朱雄英,一死一病,便从凤阳老家赶来应天府哀悼。   现在还没回去呢。   .   …….….….….….   “这雨儿,不知啥时才能停下。”   应天大街上的某处繁华宅院内,江夏侯周德兴背着手看着天上暴雨。   “多下一些吧,不要停!”   “不下雨那些农夫怎么种出粮食?没粮食咱可怎么收购,然后高价卖给朝廷捞钱么?”   周德兴自顾自笑笑。   就在周德兴堆着笑脸的时候,周骥来了。   周骥是周德兴独子,现在皇宫任为殿前司亲军指挥。   这官职听着唬人,说白了就是大内侍卫头领,平常也就在皇宫乱逛,没什么实权。   “爹,您明天先别回凤阳老家了。”   “堂姐那边来了信,据说很着急,要您来办。”   听到吕氏来了信件,周德兴面色有些凝重起来。   虽然他是朱元璋的童年玩伴,但他的封赏却是最低的,到现在才是一个侯爷,现在更是被赶回凤阳老家,连帝都都不给待。   反观徐家、常家、傅家,他们也是朱元璋同村玩伴,为啥一个个都被封为国公了?   何其不公啊!   要说打仗,他周德兴当初打川蜀的时候,不也是不遗余力的给拿下来了?   所以周德兴心里其实是憎恨朱元璋的,只是不敢对外说罢了。   周德兴徐徐打开吕氏的信件,细心观摩着。   他现在,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自己的大侄孙朱允炆身上。   之前朱雄英死去那段时间,也是他笼络百官来朱允炆府上拜访。   现在朱雄英复活了,皇长孙位置只能物归原主。   但….   周德兴心里还有股期待,吕氏有句话说的不错,雄英能死一次,会不会死第二次?   若是雄英死了,那大侄孙不就再次是皇长孙了。   想靠着朱元璋发善心,给他们加封,那是不可能的了,唯一的机会就是等朱允炆登基。   尽管那抹机会微乎其微,可也值得等待。   一旦朱允炆登基,那他就是开国功臣,又是朱允炆的外戚,想不位极人臣都不可能!   等周德兴看完这封信件之后,他本来凝重的脸颊,顿时变的扭曲起来。   周骥吓坏了,“爹,怎么了?您老可别吓我。”   周德兴呆呆的看着周骥,良久后才吐出七个字:“老爷子不做人事。”   啊?   周骥心急如焚:“爹,您和亲儿子还卖什么关子?说呀!”   周德兴咽了咽口水道:“他在剪除允炆一脉能量,我被赶回凤阳老家,不是老爷子看我不顺眼,是老爷子要给朱雄英铺路,我是向着允炆的,不符合他心意,才被赶了回去。”   “什么?这….”   周骥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周德兴。   周德兴认真看着他:“他把我赶走,你估计也不远了。”   “老爷子不会容忍,有威胁朱雄英的人存在朝廷,尽管你是虚职,他也不会允许,他眼里容不得沙。”   周骥闻言,咬牙切齿:“爹!我不想回凤阳那个小地方,应天府这里应有尽有,我待习惯了!”   “要不….我派人去弄了朱雄英?让他死第二次!”   啪!   周德兴一巴掌扇了过去:“你他娘的能不能再蠢一点?且不说事发之后能不能避开锦衣卫的调查,就老大那身份,蓝玉、常茂、傅友德、冯胜、何荣….嘶!”   “老子不说了,就说这些勋贵武人,你掂量掂量,你能干得过谁?他们能让咱死无葬身之地,懂?”   周骥急了。   “爹,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究竟要咋样嘛?难倒眼睁睁看着老爷子把咱们都赶走?”   周德兴哼道:“不能来硬的,还不能来软的?”   “你堂姐聪慧,给咱们指了条路,先弄天云观,让老爷子分身乏术,朱雄英没点倚仗先。”   “去,将金印拿来!”   周骥倏地一颤:“爹,你要造反?”   周家有一块金印,是蒙元皇室的传国金印,当初他和朱棣攻破大都的时候,收刮到并私藏的。   之后朱元璋也派人找过,无果后,此事便也就不了了之。   周德兴面颊抽了抽,幽幽的盯着眼前的儿子,说实话,要不是这是他亲儿子,他真想一脚踹死他。   长了一百个头,也不够看的,还造反?   老爷子在世,谁也翻不了天!   “你是傻子吧?”周德兴怒道,“去将这金印想法子,送到天云观里面。”   “这金印,能认识的人不多,一旦被老爷子发现,不死也得脱层皮!”   “就算天云观在老爷子心中印象再好,看到这金印,怕也会查起天云观。”   “老爷子查事,讲究宁错杀不放过,这些年因一句【你是胡淮庸同党】,死了不少无辜之人,把金印放天云观,咱们在造势天云观和大元有过关系。”   “以老爷子那性子,哪怕忌惮仙人没除了天云观,也得禁止朱雄英与天云观来往。”   “如此,也达到你堂姐说的,让朱雄英与天云观绝了关系。” 第50章 国家缺财!   这叫杀人于无形。   他周德兴可不仅仅只是会打仗,他的心眼多的很,如若不然,大明每年都有地方灾荒,而每年的赈灾款他都贪了不少,为什么没人揭发?   周骥有些心疼的道:“爹,这可是咱传家宝啊!您不是时常念道,当初那么多人攻破大都,都在找这金印?”   “这金印咱收藏着,祖祖辈辈传下去,多好。”   “要么,咱换个东西?”   周德兴脸上露出一抹狠色:“这点小打小闹不算什么,只要朱允炆登基,咱们能得到的,比这多,不要贪图眼前蝇头小利,这不是干大事的人该有的样子。”   “成了,你去吧,找机会去将金印合理的交给天云观。”   周德兴眯着眼:“老爷子一旦发现了,天云观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周骥依旧有些心疼,不过老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反驳,点头道:“好!孩儿这就去办!”   .   ….….…….….….   翌日。   一大早,朱元璋朝会后,便喜忧参半的回到奉天殿。   前段时间。   为了剿灭大元残党,所以朱元璋任命傅友德为兵马大元帅,率领大军进攻云南,剿灭大元残党。   傅友德在云南打了胜仗,明廷彻底夺取了云南的控制权。   这让朱元璋很高兴。   可取而代之的问题,悉数到来。   云南被大元掠夺无数,到处都是妻离子散,这些都需要朝廷来给擦屁股。   而且云南最近还有暴雨,淹没农田数以万计,暴雨还没有停止的意思,这些都需要朝廷大量拨款赈灾。   总结来说,朱元璋现在实在太缺钱!   朱元璋是个好皇帝,打心底体恤百姓,所以农税他收的很少。   同时他又看不起商人,所以朝廷的商税少的可怜。   这样下来,朝廷每年征收的税款更是捉襟见肘。   纵然朱元璋能掌控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可面对国家少银的局面,他也犯了愁。   这个消息,   被手底下太监陈洪知道后,便寻着机会去了东宫。   陈洪一直有收朱允炆母子的恩惠,现在老爷子有困难,那他的价值一定要体现出来。   ……   东宫。   吕氏正在陪儿子伴读,这时陈洪走了过来,远远地站着。   吕氏急忙起身走过去,等陈洪说完后,吕氏又给陈洪塞了些钱财,打发走了陈洪之后,便快步回来。   她面带喜色道:“儿,机会来了。”   朱允炆表情有些呆滞,不解的道:“娘,怎么了?”   吕氏喜道:“你皇爷爷现在为钱发愁,你今日去学堂,和夫子们商议商议怎么替你皇爷爷聚财,这叫为君排忧解难。”   “你皇爷爷要是知道你心系家国,一定会开心的。”   朱允炆木讷的道:“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聚财。”   吕氏温柔的揉了揉他脑袋,浅笑道:“所以你要和夫子商议,不管如何,和昨晚做面一样,只要让你皇爷爷知道你有这份心就成!”   “你说,你皇爷爷昨晚吃你的面,开心吗?”   朱允炆想了想,不假思索点头:“皇爷爷很开心,而且一直夸我懂事!”   “那面事后我吃了,虽然我努力在做,但还是有点难吃,可皇爷爷全吃了。”   吕氏笑道:“所以说,你有这份忧国忧民的心,你皇爷爷会高兴的。”   “儿啊,记着,除了孝顺的事,其他你别说,还不是时候。”   “等你皇爷爷对你印象改观,再踏出孝顺做其他事情。”   朱允炆重重点头:“孩儿懂了!谢谢娘!”   吕氏捏了捏朱允炆的脸颊:“傻孩子,你是娘的儿,是娘的一切,我们母子还说啥谢不谢的?娘不为你着想还为谁着想?不要让娘失望,去吧。”   “好!”朱允炆起身,给吕氏行了礼,便朝学堂走去。   而在朱允炆走后,东宫府上有一名下人徐徐离开。   在来到无人处后,他换上了一身锦衣卫服饰,朝朱元璋宫殿走起。   ….….…..….….….   国子监的学堂,充斥朗朗读书声。   朱允炆背着手踱步而来。   远远地,黄子澄和齐泰就来迎接。   “臣,参见殿下!”   这两个翰林学士,对朱允炆的喜爱溢于言表,和见到其他皇子时板着脸不一样,他们的脸上此刻如沐春风。   “允炆,见过两位老师!”   礼仪完毕,朱允炆便虚扶起两位行礼的学士,开口道:“二位老师折煞我了,在这只有学生朱允炆,没有殿下!”   朱允炆不受两个翰林学士的礼,   这举动,更让两个读书人心生暖意。   朱允炆也不是傻子。   他知道,无论是皇子皇孙,想要有所成就,都必须得到臣子们的认可和支持。   尤其现在,大明对北元在军事上有着压倒性的优势,特别注重内政和民生建设时期。   所以朱允炆,此时就在拉拢这些读书人的心。   “黄师的身子好些了吗?前些日子就听闻老师感染风寒,允炆甚是担忧。”   黄子澄捋须道:“殿下有心了,臣身子好多了。”   朱允炆点点头道:“吾尝听闻国家缺钱,却无法为皇爷爷分忧,实为忧心,今日来找两位老师,便是想与老师商议为国聚财之策。”   黄子澄和齐泰顿时肃穆:“殿下,贤也!”   “殿下能有此兼怀天下之仁心,此国之幸也!”   朱允炆回以肃穆:“有两位老师,乃允炆之幸。”   “走!”黄子澄道:“我等这便去商议如何为国效力之策。”   这两位学士,也是为朱允炆尽心尽力。 ============ 刺猬猫,菠萝包..全网小说资源共享,每月更新1500+,复制下面群号加入群聊 分享废鹿,刺猬猫,次元姬,菠萝包等等全网小说资源,每日更新1500+,从此告别书荒(之前群没了,以下是新群) 【千寻新小说中转群:312814139】 【千寻新免费满文件小说外群:950180909】 资源来自于网络,仅作学习交流使用,小说资源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文本仅供个人学习和试读,如果喜欢该资源,请购买正版谢谢合作!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益,请麻烦通知我们及时删除。 =============   三人在学堂苦思冥想一上午,所谓聚财,无非是在根源上解决问题。   没钱,那就印钱!   如今大明宝钞刊印的还不多,在市场也有一定的流通性了,既如此,何不加大宝钞的刊印量?   不知谁提出这条见解,学堂内顿时充斥一阵赞美之声。   朱允炆脸上,也渐渐展开笑容,当下对两位老师行礼,便急忙朝东宫走去。   他要回去告诉娘这个消息,和娘通气接下来怎么办。   .   …….…..….….….   奉天殿。   “噢?陈洪把消息带给吕氏和允炆了?”   正在批阅奏折的朱元璋,挑了挑眉。 第51章 徒子徒孙,其乐融融!   锦衣卫半跪着:“回皇爷,确实如此。”   朱元璋不以为意,点点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记住,这件事只有咱知道,太子那边也不得说。”   锦衣卫领旨,徐徐退下。   朱元璋继续处理政务。   陈洪收吕氏好处的事情,其实朱元璋一直都知道,并且也一直纵容。   之前大孙死去那段日子,有时朱元璋说到大事,还特地把陈洪留下,就是想借陈洪这张嘴去告诉吕氏和允炆。   国家大事通过陈洪的嘴告诉朱允炆,朱允炆也会说出属于他的见解,好的朱元璋就听取,不好的朱元璋就教他哪里不对。   那会,他是把朱允炆当皇长孙培养。   但现在,   大孙复活了,朱允炆也没必要操心这些国家大事。   朱元璋眼眸闪烁。   该是时候,也让陈洪离开皇城了。   换个咱大孙的人来身边伺候。   他心里如此想着。   .   …….….….….….   天云观。   今日的天云观,香客比之以前更加旺盛一些。   但最重要不是这个。   而是观里多了个吵吵闹闹的声音。   “曾爷爷,您之前说喜欢桂花糕,我给您做了桂花糕,您吃吃看。”   “哇,曾爷爷曾爷爷,快看,好漂亮的蝴蝶!”   “曾爷爷,都中午了,饿不饿呀?”   “….….”   朱长夜住着的院子里,这个吵闹声音一直存在。   小丫头似乎对他很喜欢,有什么好事坏事都分享。   不过在外人面前,比如观里的天云观弟子,小丫头就变成社恐,半天都能吐不出一句话。   仿佛把所有的话,都留给了朱长夜。   “这孩子,也未免太活泼了些。”   朱长夜笑着看向那在院子里,抓蝴蝶的朱瑶,有些头疼。   小家伙有点打扰他的修行了。   不过朱长夜倒是不怎么在意,终究是家人,而且刚刚失去爷爷,修行不急于一时,他现在是把陪朱瑶放在修行前面。   “曾爷爷,蝴蝶跑你那边啦,快帮瑶瑶抓一下!”   那边,朱瑶奶声奶气道。   朱长夜笑道:“好,好!”   他也开始抓起蝴蝶。   没动用法术,就和寻常家老人一般活动。   他的抓蝴蝶技术有点烂。   走来走去被蝴蝶溜了半天,都没碰到蝴蝶边角,反而是小家伙都抓到三只蝴蝶了。   “哼哼,曾爷爷真菜,看看瑶瑶的战利品。”   朱瑶骄傲的扬起自己的笼子。   里面,总共有五只蝴蝶。   朱长夜笑着将她抱起来:“曾爷爷老咯,不行了,不像咱们瑶瑶这么厉害。”   朱瑶闻言,原本骄傲的眸子瞬间认真起来:“不会!曾爷爷身体可硬朗着呢。”   朱长夜正准备回答,但院子里却被人从外打开了。   他不用看,也早就知道来人是谁。   正是朱雄英。   “师尊,我来找您啦。”   朱雄英远远喊道,不断走来。   朱长夜也是走了过去。   “咦,这是….”   朱雄英诧异的看着朱瑶。   此刻的朱瑶不复刚才的开朗,正躲在朱长夜身后,两只小手抓着他袍子,露出怯生生的小眼眸,打量起来朱雄英。   “雄….雄英哥。”   她认识朱雄英。   以前四爷爷来见爷爷时,有时朱雄英也会跟着,大家都是同龄人,所以朱雄英有时会带她玩。   但她总认为,她不配和朱雄英一起玩。   朱雄英身上有一股气质,像是贵气,又像是高不可攀,她每次看着朱雄英都会自卑。   “咦,瑶瑶。”   “瑶瑶,你怎么在这!”   朱雄英满是惊喜:“哎呦,早知道你在这,我今天就该带一些糖出来给你。”   朱长夜笑道:“雄英呐,以后瑶瑶就是你的师妹了。”   “师妹?”朱雄英愣了下,旋即喜笑颜开:“师尊,您也收瑶瑶为徒弟了。”   朱长夜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   这是朱瑶对外的身份,她是自己的弟子。   总不能在外面喊他曾爷爷,如此….也太吓人了。   “瑶瑶,来见下你师哥。”   朱长夜徐徐走出,让了个身位。   朱瑶诚惶诚恐走了出来,脸色不自然行了一礼:“师哥好。”   朱雄英笑道:“好,好!以后师哥定然罩着你。”   “瑶瑶,我跟师尊学的早,给你看看我的成果!”   朱雄英要秀两把刷子。   昨天他修炼小有突破,能够凝聚出一团气。   他想表现表现。   朱雄英开始原地扎马步,憋着脸,伸出手。   “哈!”   大喝一声。   却….没任何动静。   朱瑶歪了歪小脑袋:“雄英哥,你秀出成果了吗?”   朱雄英尴尬一笑:“还没,接下来就可以了。”   “哈!”   他又憋着气来一次,依旧毫无动静。   “哈!”   “哈!”   “哈!”   “…….”   好几次下去,也毫无动静。   这让朱雄英红脸起来,感觉自己在师妹丢了面子。   “好了,雄英,昨天只是偶然。”   “你啊你,还有段时间才可以练熟悉,赶紧起来吧。”   朱长夜笑着打圆场。   “是,师尊。”   朱雄英没了表现心思,站起身尴尬挠头:“瑶瑶,下次我就表现给你看。”   朱瑶缩了缩小脖子:“好,瑶瑶相信雄英哥。”   两人交谈看起来不错,这让朱长夜很是欣慰。   这都是他的徒子徒孙啊,自己也得卖点力教他们东西了。   带着二人来到房间,三人打坐起来。   朱瑶没坐一会就坐不住了,看了朱长夜和朱雄英都闭着眼睛,就偷偷站起来,蹑手蹑脚朝外面走去。   她要去外面抓蝴蝶。   “呀!”   朱瑶小脚碰到台阶,就要摔在地上。   可却有一股无形的能量,使她原地腾空,最终更是把她拖起来,站直了身体。   “哇,差点摔倒惊动曾爷爷和雄英哥了,还好还好。”   朱瑶年纪还小,不能解释这种神奇现象,也没想到是曾爷爷做的,就纯粹认为是风救了她。   接着又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这孩子,还好是在这里摔跤。”   朱长夜睁开眼,看着她背影,浅浅一笑。   随后又闭上眼睛修炼。   但没过一会,他便睁开眼:“雄英,有心事?”   他的感知察觉到了,旁边朱雄英心里不复以往平静。   而不平静的心,是无法打坐修炼。   “这….师尊,确实有点,”   “因何所困?与为师说说?”   “这….”朱雄英想了想,随后叹气道:“是朝廷里的一些事,最近爷爷他碰到点麻烦。”   “他没和我说,但我能看到,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忧愁。” 第52章 上架感言   年过去了,要清明节了,带着老婆和未出生的孩子紧赶慢赶的回到了家中(租住的房子)。   由于之前家里头发生过变故,我们的生活开始变得拮据。   但幸好老婆一直不离不弃的跟着我。   这一次回到老丈人走亲戚。   她的兄弟姐妹都在。   当她的兄弟姐妹们,不停地炫耀自己的好生活的时候,老婆只能在一旁凑着腔,却又一直被她们冷漠对待。   老婆怀着孕在厨房里头忙活,她们却在饭桌上等着   我看在眼里,能够看到她眼里头的落寞.心中刺痛的厉害。   回到租住的房子里头,我看着老婆躲在屋子里偷偷哭的样子,双手都是颤抖的。   天呐,明明当初她嫁给我的时候,全身都写着青春,满眼都是光,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是的。   是现实。   现实太残酷了,而生活就是这么现实。   我一个月,一两千块钱的稿费,不知如何去承诺未来。   老婆也知道,所以绝口不提有关未来的事,只是经常默默的鼓励着我,待我只有笑容和期待。   可她自己或许都不知道,我都已经对自己失望了。   我想改变生活,让老婆和将来的孩子过上好日子,想让她回娘家抬起头。   想让她可以傲气仰着头.   可我现在手里头,拥有的只有这本书了。   现在能依靠的,也只有这本我认认真真更新的书了。   读者大大们,本书到了该上架的时候了。   就连搬家的时候也不敢懈怠,每天保持着更新。   这本书作者一直在兢兢业业的写着,按照自己的想法,也想给读者大大们讲述一个好故事。   最后,义父们,跪求订阅! 第53章 你爷爷做错了!   “好像是….好像是云南那边告急,又是暴雨又是百废俱兴,到处都需要用钱,但国库空虚,这些年从地方收上来的农税不多,没法补给云南。”   “爷爷他,愁于哪里能弄来钱,师尊,看爷爷发愁,我这心里亦是愁得慌。”   朱雄英满脸苦涩。   朱长夜笑着看向他:“孩子,你有心了。”   “想必你爷爷知道你有这份心,会很高兴的,当然,师尊现在也很高兴。”   朱长夜很是欣慰。   重八这个孙儿,对重八真的很不错。   比自家那个三子,好太多了。   也不枉他从地府把雄英拉回来了。   揉揉雄英脑袋,朱长夜笑着继续道:“那你爷爷,现在是还没个主意?”   朱雄英想了想,回道:“有一个!我去看爷爷的时候,爷爷正和傅友文傅侍郎讨论大明宝钞事情。”   “爷爷想多刊印点大明宝钞,给百姓发点下去,同时也可以丰盈国库,但他老人家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头,又想不到哪儿不对。”   朱长夜眼眸轻挑,想了想,开口道:“你爷爷的想法是对的,这事朝廷还真不能随便决策,否则….轻则会让国家动荡,重则会让江山不保。”   轰!   此话一出,朱雄英直接从原地站了起来。   瞳孔瞪大。   “师尊,您说的可是真的?”   朱雄英声音都有些发颤。   他很敬重朱长夜,也很信朱长夜。   之前对爷爷的性格判断,以及大明的未来,师尊都判断准了。   他虽是个孩子,但也能明白师尊是有真东西的,而且爷爷也说师尊有真东西。   现在听到师尊说大明可能因此动荡,这是朱家的天下,也是他未来要掌管的天下,如何不惊?   只要是个接班人,都不希望大明出现动荡。   相比于朱雄英的震惊,同样是朱家人的朱长夜,到有些风轻云淡。   依旧平静。   徐徐开口。   “不错,为师不和你说妄言。”   朱雄英深吸口气,凝重拱手:“还请师尊解惑!”   他其实对大明宝钞也有了解。   因为现在大明缺铜,所以爷爷开始尝试刊印大明宝钞。   自宝钞在市场流通之后,爷爷和他说过,一直想加大宝钞刊印数量,但爷爷总觉得这样,是不是来钱太容易了点?   爷爷也试图找过户部侍郎傅友文商议,户部那边只说古人从没有过此举动,说明此举不可行,但具体原因,傅友文也模棱两可。   或许….   爷爷和傅侍郎不知道问题何在,自己能在师尊这洞悉!   朱雄英目光灼灼。   此刻。   朱长夜开始整理思绪。   他虽修仙,但也知道在洪武末年的时候,重八这孩子曾大肆刊发过大明宝钞。   本来纸币完全可以作为一般流通物在大明有条不紊开展下去,社会文明也可以跨越一大步,可重八似乎对经济认知实在太薄弱,最后导致货币市场紊乱。   不可否认,重八的初衷是好的,为了增加百姓富裕程度,大肆刊印宝钞,以富裕百姓。   但他没考虑过这时候的纸质较差,大明宝钞难以耐久,且纸币只发不收,既不分界,也不回收旧钞,致使市场上流通的纸币越来越多,宝钞泛滥成灾,货币体系崩溃。   总而言之,洪武朝廷对货币体系了解和预防的不够完善,最后只能无疾而终,草草了事,让宝钞退出历史舞台。   很多经济内涵,朱长夜认为说多了,雄英这孩子没法听懂,就不能很好把他的意思传给重八。   朱长夜想了想,而后缓缓拿出一只茶杯,反扣在桌上,平静道:“雄英,假如现在国家每年可造一千文钱,一个茶杯可以卖到十文钱。”   “而现在国家增加力度,每年多造一万文钱,那茶杯还能就值十文钱吗?”   不等朱雄英回答,朱长夜继续道:“不值,这时茶杯的价值也会提高到十倍,卖到一百文钱。”   “只因这个时候,钱已经不值钱了。”   “换句话说,这个时候大明宝钞已经不值钱了。”   “那么雄英,为师问你,你现在是个大财主,如果伱现在存了一千文钱,随着国家大力刊印宝钞,你这一千文钱的价值是不是开始缩水了?”   “本来一千文钱你可以买一百个茶杯,而现在你只能买十个茶杯了。”   “你会愿意吗?”   “和你一样的大明富贾士绅们,他们愿意吗?”   “他们的劳动成果被国家这么窃取了,天下不乱吗?以后谁还敢存储大明宝钞?到时候大明宝钞还能作为货币流通吗?”   朱长夜说完,便自顾自的把茶杯收回   而这一连串的反问,每一个都直刺朱雄英的心扉。   这经济问题,他能听懂!   他今年八岁了,而他三岁就开始读诗经,到今年八岁,爷爷更是开始带他处理奏疏和看待国事。   他对大明,比很多人都了解。   不多时,朱雄英的脸颊从起初的迷茫,到后来的恍悟,然后脸颊渐渐变的惨白、惊恐,到最后,额头上已经全是汗珠。   显然,他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   朱雄英深吸口气,似乎仍旧有些不甘心,不甘心自家爷爷是做了错误决策。   他看着朱长夜,轻声询问道:“可是.…可是师尊,为何现在的宝钞,还没泛滥?”   朱长夜洒然一笑:“因为宝钞现在才起步,宝钞数量刚刊印没多少,它的价值还很高,还是弥足珍贵的,可是一旦增加了刊印量,那么市场….便会紊乱。”   朱雄英意志有些低沉:“那….宝钞就不能用了吗?”   朱长夜摇头:“不,可以用,只要做全了一系列措施,大明宝钞有很高的流通价值。”   “它便利,携带方便,交易性很高,优势不胜枚举。”   见朱雄英双目开始放光,朱长夜赶紧打断这孩子不切实际的幻想,道:“想通过多刊印宝钞让国库丰盈,这事,为师认为你就不要想了,不可以的。”   “别说现在宝钞的流通性,还处于起步阶段,但它已经发展到一定的地步,现在国家随便增加宝钞的刊印量,都会让社会动荡。”   朱雄英叹口气,苦笑道:“师尊,那就没办法了么?” 第54章 重八打小就固执!   朱长夜笑道:“办法是有,不过你爷爷….未必会愿意做。”   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   重八打小就固执,认定的事情他人很难更改。   有时候连他这个当爹的都劝不住,只有他娘长乐才能劝住。   朱雄英一脸真诚道:“师尊,您说,只要是合理的,我一定劝爷爷用您的法子!”   朱长夜笑了一声,平静吐出四个字:朱怀看着朱雄英殷切的样子,叹口气道:“抬高商税。”   抬高….商税?!   朱雄英愣了下,旋即苦笑:“师尊,这办法恐怕不行。”   “爷爷最看不起商人,而且爷爷和我说过,商人不兴生产,很多时候是大明的蛀虫,万万不可抬高商税,从而去提高他们的地位。”   朱长夜叹息:“所以,你爷爷未必会去做。”   朱雄英沉默了。   半晌,才开口道:“师尊,除了商税,还有其他方法吗?”   朱长夜摇摇头:“云南问题能让你爷爷逗愁,想必是迫在眉睫,而短期若想聚拢大量钱财,抬高商税最为直接且有效。”   朱雄英闻言,眸子里闪过落寞:“师尊,我明白了….”   接下来的修炼,朱雄英依旧心不在焉。   朱元璋犯愁钱财这个事情,似乎也成为朱雄英所愁,成为了他的心结。   对此,朱长夜也是没有办法。   修仙道路,靠的永远只有自己。   朱雄英心中有心结,他没法解,只有等他解开能全心修炼时,他才能帮上忙。   如今。   见曾孙修炼没法用心,朱长夜就差人喊天云观里的厨师,做一些朱雄英爱吃的。   这段日子朱雄英一直在天云观吃午饭,所以他也记得朱雄英的喜好。   一桌好吃的出炉,送到他的房间。   都是朱雄英爱吃的。   “哇!好多好吃的!”   这么多好吃的朱雄英没被引来,反而是小馋虫朱瑶跑来了。   她留着哈喇子,小小眼睛里带光看向朱长夜:“曾….师尊,瑶瑶可以吃吗?饿了!”   朱长夜笑着把她抱起来:“你这小家伙,修炼偷偷跑出去,现在有吃的就知道跑回来了?”   朱瑶有些不好意思:“师尊,我下次不敢了。”   骗人。   朱长夜翻了翻白眼。   他的感知术就能探查出朱瑶的心虚,想必下次还会犯。   不过谁让小家伙是自己曾孙女呢,他还是很宠家里孩子们的。   “瑶瑶,等你大师兄先动口再吃。”   朱长夜笑道。   朱瑶猛的点头,奶声奶气道:“好~,雄英哥,你饿了吗?”   她朝里面喊去。   朱雄英还在里屋,此刻走了出来,也看到满桌子佳肴。   目光隐隐动了下,但还是一副充满心事模样。   “师尊,多谢您为徒儿着想。”   “只是….徒儿暂时没有吃饭心思,得先回皇宫一趟,还望师尊许可。”   他朝朱长夜拱手行礼,煞有其事。   朱长夜点点头:“嗯,回去路上小心。”   朱雄英应了一声,低着头无精打采离开。   朱瑶看着他的背影,歪了下小脑袋:“曾爷爷,雄英哥好像不开心,是因为瑶瑶吗?”   朱长夜也是看着那背影,揉着小家伙小脑袋:“那倒不是,你大师兄还有其他事愁着。”   “好了,不说他了,瑶瑶你不是早就想吃饭吗?快来吧,来,曾爷爷先给伱夹一个红烧狮子头先。”   “嘻嘻,谢谢曾爷爷!”朱瑶很是开心,但没动口,而是拿起筷子给朱长夜夹菜:“不过曾爷爷先吃,不然瑶瑶不吃!”   朱长夜笑道:“好,咱们瑶瑶有心了。”   他吃下朱瑶夹来的菜,然后小家伙高兴的竟然在原地打转,好似是发生非常值得庆贺的事情。   直到朱长夜夹了一个狮子头,塞进她小嘴里,小家伙才想起来吃饭这事儿。   .   …….….….….….   另一边。   回到皇宫后,朱雄英目光坚定。   直直走向奉天殿。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要不要把师尊的想法告诉爷爷。   爷爷很讨厌商人,这说出来,肯定会挨爷爷一顿批,大概率还不会采用。   可若不说出来,爷爷这么错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朱雄英一直处于抉择。   到现在,他终于想明白了。   不能看爷爷这么错下去!   师尊说发布大明宝钞过多产生的危害,他这孩子都能听懂,想必爷爷肯定能够明白!   奉天殿。   到了饭点,朱元璋也准备处理完最后一批政务去吃饭,但却有一个意外的人出现眼前。   “嗯?雄英,今天你咋回来那么早?”   朱雄英走到朱元璋面前,深吸口气,凝重道:“爷爷,您最近不是愁着哪里弄钱吗?我有弄钱的法子!”   朱元璋微微错愕,旋即笑道:“那你和咱好好说说。”   他没抱多大期待,终究雄英还是个孩子,但朱元璋回仔细听的,雄英不仅是个孩子,也是未来他要推上去的大明之主。   这得从小培养,从小教育。   雄英哪里说的不对,他就得给指错。   很快。   朱雄英开始诉说朱长夜口中,有关于大明宝钞的危害。   朱元璋一开始还是教育孩子心思,可听着听着,面色越发凝重。   “雄英,你说的在理,这大明宝钞,咱还真不能多发。”   朱元璋有些感慨。   想了想,眼神柔和:“这是….你师尊和你说的?”   朱雄英点点头。   不知为何,今日的爷爷有点奇怪。   只要提及师尊,爷爷的眼神都会很温柔,比看他的眼神更温柔。   “你师尊说得好,说得好啊!”   “这咱得听!”   朱元璋想了想,认真道:“雄英,爷爷和你说实话。”   “刚才爷爷让傅友文去印大明宝钞了,等会,爷爷就喊停他。”   “但是这钱的法子,还是个问题,你师尊他….有什么好提议吗?”   朱雄英深吸口气:“有!”   “噢?快说说。”   “就是,就是….”   朱雄英有些扭捏,随后一脸坚定:“就是抬高商税!”   提到抬高商税,朱元璋原本好看的脸色瞬间板了起来:“不可!这不可!”   “商人不视生产,乃偷奸耍滑之辈,若是国家抬高商税,不是明摆着告诉商人,国家重视商人,欲抬高商人地位?” 第55章 朱元璋改变想法,那可是咱爹!   “此举定会动摇国本,乱了尊卑!”   “两广之地的匪患,多有商人支持,足可看出这些商人之奸诈恶毒。”   朱元璋的态度,朱雄英早有预料。   所以他早就在心里,梳理一套自己去说服朱元璋的言论。   朱雄英咬牙道:“爷爷,师尊说过商人未必都是这些德行,只要控制的好,抬高商税,可增加税源和库银。”   朱元璋依旧坚持道:“扯淡!商人才能赚几个钱?大明的根在农不在商!”   朱雄英认真道:“商人赚不了钱?爷爷,此言差矣,我这些天一直往返皇宫与天云观,路上看到很多商人,有的我更是当年看到他前脚几文钱入手一支漂亮的簪子,后手十两白银卖了出去。”   “反观一个老农,一年能否赚十两白银?一年要交纳的田税至少四两,什么叫舍本逐末?这就是!”   “我看您就是为了脸皮,因为当初是您亲自划定的阶级观,您不想自己打自己的脸,打破亲手定下的规矩!”   “明明这么大的利益唾手可得,爷爷您却为了守住那固有的小农思想,拒不打破,这是迂腐。”   朱雄英怼起来朱元璋。   他没这么对待朱元璋过,是以前父亲朱标有次和爷爷观点相驳。   两人争论着,情到深处,父亲朱标直接开始怒斥爷爷做的不对。   之后爷爷回怼了,但事后爷爷觉得父亲说的更对,当即采纳父亲的决策。   那件事朱雄英记忆深刻,所以他现在,也想用同样的方式去说服朱元璋。   此刻,朱元璋脸色阴沉的可怕,猛地站起身:“够了!你放肆!混账小子!”   他眼眶赤红,面色愤怒到极点,高高抬起手,想要教训这个不孝大孙。   可是看到这小子断然不惧模样,他突然又下不去手,最后悻悻然作罢,一脸落寞。   朱元璋背着手,佝偻的身影一步步离开厅堂。   他边走边说道:“哎,雄英,你当爷爷真看不出商人的用途?”   “咱大明刚从蒙古人手里抢来江山,大量土地闲置,如果不定下阶级观,谁会去开荒,谁会去种地?指望那些尝到甜头的商贾吗?”   “没人种地,没人开荒,哪有粮食吃?”   “是!爷爷是贫农出生不错,旁人都说爷爷看不起商人,是因为仇富,可咱都皇帝了,仇个啥富?”   “爷爷不要脸皮,咱要啥脸皮啊?只要百姓过的好,爷爷可以不要脸皮,可就怕这个江山因为人心的贪婪,最后成为空中楼阁,华而不实….”   朱元璋摇头叹息,落寞的一步步走出了奉天殿。   “傻孩子,爷爷知道你为了咱好,可治理国家要是都能按照设想的去做,那爷爷该多轻松?”   “这个大明,会因为咱的每一个决策,走向一个不一样的极端,孩子,你还是不懂。”   朱元璋走了,背影尽显萧索。   望着爷爷落寞的背影,朱雄英突然心里不是滋味,鼻头一酸,连带着眼眶有些泛红。   他有点理解爷爷的苦衷了。   是的,抬高商税是可以增加赋税来源,可同时也意味着朝廷承认了商人的地位。   人心贪婪,许多眼红的平头百姓,会抛开本职务农跟着去经商。   反正现在土地兼并严重,商人地位又在抬高,那他们何乐不为呢?   如果都这样,大明这么多的荒地,谁能去开荒?谁还愿意老实本分的去务农种地?   以前爷爷也和他说过,这是一个封闭的农业社会,对外贸易还没有兴起,大明基本自给自足,如果抬高商人地位了,无异于自毁根基。   朱雄英历史很好,这是朱元璋强制要求的,每个朱家子孙从小都要学习历史,以史为鉴,让老朱家不要犯问题。   他想到了以前历史,从秦朝开始,直到现在的洪武,没有哪个皇帝不是抑制商业的。   他们傻吗?   能做到皇帝,他们真看不出商人究竟多么撅利吗?   不是看不出来,是看出来了,不能这么做。   没有人这么做过!   历史上不乏精彩艳艳之人,可他们都没这么做,说明这条道真的有问题。   “或许,师尊这一次错了。”   朱雄英望着那落寞的朱元璋背影,鼻头越发酸楚。   他刚才,斥责了爷爷。   也不知道爷爷心里,难不难受。   ….….….….….….   朱元璋背着手晃到了皇宫,心里堵的慌。   他素来脾气火爆,要是刚才换做任何一个皇子皇孙,哪怕是朱允炆,朱元璋也早就下手了。   虽然刚才没下手,但他还是有些自责。   刚才,会不会吓到孩子了?   哎。   人孩子,不也是为自己考虑和着想么?   孩子说的对,让他说想法是咱说的,咱干啥要和他置气呢?心平气和的说教不行吗?   自己都这个岁数了,为什么还压不住火儿?   而且这事儿,还是孩子师尊说的,说不定就是老爹的想法。   老爹他….以前就很有想法,面对难事,总是能说出旁人眼前一亮的方法,说不定这事也一样。   哎….   不该发火,真不该发火。   都是灾情闹的,咱心里不痛快,大孙受了无妄之灾!   刚刚来到坤宁宫,老爷子正准备陪陪马皇后,借此消消怒火,可陈洪就捧着朱允炆的《增加刊印宝钞》奏疏给朱元璋看。   这份奏疏,是黄子澄和齐泰用尽心血写下。   然后交给朱允炆,再由朱允炆带给朱元璋。   朱元璋很是认真打开查看,大孙朱雄英对搞钱有了想法,他也想看看朱允炆是怎么想的。   谁知看完后,已经消了些火的朱元璋,火气腾腾的又上来了。   朱元璋伸手,将奏疏甩给陈洪:“滚蛋!让他好好读书,国家大事,不要瞎操心!”   他虽然不同意提高商税,但大孙说的大明宝钞危害是听进去了。   而这份奏疏,是要他在加大力度印大明宝钞。   这不火上浇油?   陈洪吓的脸色惨白,捡起奏疏,忙不迭道:“小人告退,小人告退。”   陈洪慌忙离开了坤宁宫。   朱元璋冷静下来,闭目沉思良久。   “来人。”   朱元璋对外说道:“传旨,召见户部侍郎傅友文。”   ….….….….….….   另一边。   朱允炆今日早早来到学堂,昨晚回到家中,便连夜开始写出为国朝聚财奏疏,想来今日皇爷爷已经看到了。   学堂内,黄子澄和齐泰恭敬给朱允炆行礼。   “见过殿下。”   两人心情,也是格外的好。   皇孙朱允炆能如此为国着想,而作为他的老师,他们有幸也能参与其中,这是无上荣耀。   “允炆见过两位老师。”   朱允炆抱拳弯腰,行礼完毕后便道:“昨日我和两位老师商订的奏疏,现在已经递交给皇爷爷,此番不为功劳,只为天下黎民百姓!”   话音落下,这两位翰林院学士兼国子监老师不住点头,眼中露出欣慰之色。   “允炆殿下贤之,乃天下百姓之福也!”   两人拱手行礼。   朱允炆急忙拉起黄子澄和齐泰:“能得两位贤师,乃允炆之幸。”   “能为殿下出力,亦是我等之幸也。”两人回道。   三人说话间,陈洪焦急走来。   “殿下,允炆殿下!”   朱允炆见到陈洪,笑道:“陈公公,怎么了?”   陈洪脸色有些无奈,苦笑道:“您的奏疏,陛下给您打回来了,大发雷霆的让您好好读书,不要操心家国大事。”   朱允炆那封奏疏,是掺了黄子澄和齐泰的心血,却没想到会被朱元璋贬低的如此一文不值。   朱允炆还没说什么,黄子澄和齐泰便有些愠怒道:“殿下为苍生,为黎民,为大明鞠躬尽瘁呕心沥血,陛下焉何如此也?”   听到两位老师如此为自己说话,朱允炆心里暖暖的。   下一刻。   朱允炆抿着嘴,看着陈洪道:“皇爷爷还说什么了吗?”   陈洪摇头。   黄子澄和齐泰哼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允炆殿下知晓大明缺钱,便不顾辛劳,连夜为国奏对,陛下此举,着实不符德君之道。”   “不行!此事不可草草了事,走,我等去坤宁宫找陛下讨个公道!”   这个时代的文人风骨是硬气得,只要有理,哪怕面对帝王也不退却。   因此诞生很多传奇文人,诛我十族方孝孺,大明少保于谦,还有后面的海瑞等等。   他们都为了自己心中的正确决定,硬怼帝王。   而现在。   黄子澄和齐泰,也为自己“正确决定”,前去对峙朱元璋。   陈洪急忙道:“两位夫子,陛下在气头上。”   两人不管不顾,拉着朱允炆便朝坤宁宫走去。   “老师,我们要不要考虑考虑,皇爷爷这么说,可能有原因我们没顾及到。”   朱允炆急忙道。   黄子澄哼道:“殿下放心,此策乃我和齐学士思虑许久,绝无漏洞!”   坤宁宫。   户部侍郎傅友文,此时已经参拜过朱元璋。   朱元璋开门见山道:“国库少银,你是户部扛鼎者,除了多印宝钞,你告诉咱,还能如何丰盈国库?”   傅友文有些踟躇,垂着头,一言不发。   作为户部侍郎,傅友文哪里不知道国库少银,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国库的银子更加捉襟见肘。   朱元璋哼道:“咱养了你这户部侍郎,是要你给咱给国家办事的,伱垂着头干什么?你户部都没办法,咱还能指望谁?”   傅友文急忙道:“微臣知罪。”   朱元璋破口大骂:“知罪知罪,知个屁的罪!咱要你来弄钱的,不是让你来认罪的!”   “痛快点,给咱个法子,现在就要!”   “也别说咱没给你时间,云南那些烂摊子,也没给咱时间。”   “这….”傅友文冷汗涔涔,一时间也拿不出具体办法,面对朱元璋的雷霆大怒,他只能缄默,任凭朱元璋指责。   朱元璋今天脾气似乎更加火爆,也不知道谁得罪了老爷子。   朱元璋骂完,捋着气道:“好了,既然你没法子,那咱给你说个法子,你看看如何执行。”   傅友文赶紧道:“微臣聆听圣言。”   朱元璋不慌不忙喝了口茶,与刚才怒气冲冲形成对比。   这也让傅友文明白过来,原来老爷子是早有主意。   是先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好说服自己同意他的办法呢。   朱元璋喝早茶,一字一句道:“很简单,抬高商税。”   朱元璋最终还是服软了,前面一系列的铺垫,都是为了引出这句话。   傅友文刚要下意识反驳,可突然意识到,这不就是老爷子铺垫那么久的目的?   他一开始也准备着,不管老爷子说什么都同意。   不过….   这商人….   傅友文眼眸闪烁,还是硬着头皮道:“陛下,这….朝廷的一举一动下面都盯着。”   “此举无异于给外界透露信息,朝廷要抬高商贾地位,臣恐怕….”   朱元璋拂袖打断道:“咱不要你提醒这些,咱要你做的,是合理的给咱想法子如何抬高商税,不是让你来给咱说后果说困难的!”   傅友文沉默了。   他也明白过来了。   老爷子这是对抬高商税势在必行了,可若是找不出个合理合法的借口,这商税一定是不能随意抬高。   毕竟,天下人都看着呢。   踟躇良久,傅友文忽然道:“启奏陛下,朝廷于外征大元残党大胜,解酒云南,或可以利用此事来推行政策,以丰盈国库。”   朱元璋闻言,想了想,当机立断:“准,就给你去办!”   都不要傅友文提醒什么,朱元璋就知道他要表达的意思。   朝廷征元庭残党大胜,解救云南,乃举国欢庆之事,皇帝法外开恩,给商贾抬高商税与国同庆。   这并不是有意重视商贾,而是皇帝赏赐给他们的恩德,当然,前提是商税一定是不能抬高太多。   两人确定主意,而就在傅友文准备离去的时候。   黄子澄和齐泰二人,带着朱允炆过来了。   “陛下!”   黄子澄站在坤宁宫,义正言辞,表情愠怒。   即便面对皇帝,这些士大夫也不会服软。   不过他也知道马皇后还在昏迷着,声音不敢太大,这点分寸还是懂的。   朱元璋盯着黄子澄和齐泰,又看着垂头站在大殿的朱允炆,冷冷的道:“说!” 第56章 马皇后苏醒,拧巴的朱元璋!   黄子澄厉声高呼:“启奏陛下,臣敢问,陛下为何摧毁允炆殿下之心血!”   “国库少银,云南暴雨,元庭叛乱,允炆殿下思忧天下大事,为国抡策,为何在陛下眼中一文不值。”   “此举….不仅寒了允炆殿下报效家国之心,更让我等百思不得其解,请陛下言明!”   朱元璋冷笑道:“报效个屁的家国!朕问问你,你所谓的报效家国之策,就是增加宝钞刊印量?”   黄子澄挺直腰板。   没有回答,但又似乎回答了朱元璋的问题。   朱元璋依旧冷笑:“好,朕再问问你黄子澄,倘使国家现在发行一千文宝钞,你黄子澄有一百文储蓄。”   “你一百文储蓄,现在的价值可购十本书。”   “若是国家加大刊印发行一万文宝钞,你的一百文钱,还能买几本书?”   黄子澄愣住了。   他是状元出身,所以在朱元璋刚开口那会,就算出加印后,他的一百文能买几本。   回过神后,黄子澄不复方才掷地有声。   正想回答,但朱元璋却直接到:“一本!你只能买一本了,你愿意吗?天下富贾士绅….他们又愿意吗?”   “伱储蓄的这些钱财贬值,天下富贾士绅的钱财贬值,劳动成果无故丢失,天下能不乱吗?”   “韩昌黎说过,术业有专攻,这些事,你国子监就不要操心了,好生负责教授允炆学问,家国大事不是你能操心的,给咱下去!”   朱元璋挥挥手,直接下了逐客令。   此刻。   话音落下。   傅友文吃惊的看了一眼朱元璋。   当初他也和朱元璋讨论过这事,只不过两人都有些模糊不清,可是现在老爷子,思维如此缜密,言语也如此切中要害。   是老爷子突然开窍了,还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   傅友文有些拿捏不准。   朱元璋这一连串的反问,直接让黄子澄呆滞当场,微微张开嘴巴,甚至连辩驳的勇气都没有。   “这.…”   黄子澄有心想说些什么,朱元璋不厌其烦:“给咱下去!”   “臣….臣领命,微臣告退。”   黄子澄和齐泰来的时候气势汹涌,这都没有盏茶功夫,像个被斗败蔫了的公鸡,垂头离开坤宁宫。   朱允炆都无语了。   本来那篇《增加刊印宝钞》奏疏,就惹得皇爷爷不痛快,现在又带着两个坑货一起来惹皇爷爷不痛快。   出了坤宁宫,黄子澄和齐泰看着朱允炆,有些不好意思。   但还是理直气壮道:“允炆殿下无需担忧,我等初衷是好的,想必陛下,一定能够理解。”   朱允炆深吸口气。   其心里,已经把黄子澄和齐泰骂了几百遍。   要不是这两个是他恩师,要不是还指望他们支持自己,他真想将这两个猪头狠狠揍一顿!   皇爷爷能理解个啥啊!   你们是不知道,皇爷爷开始除我的亲戚和关系网了,我现在的地位已经在危险边缘徘徊,每一步都该小心翼翼。   现在还去开罪皇爷爷,这不是更让皇爷爷讨厌吗?   可他又不好说指责自己的老师,只能憋着一腔怒气,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好的。”   .   ….…….….….….   三个时辰后。   朱元璋自交代给傅友文商税事情后,也不处理政务,就发呆了快要两个时辰。   此刻。   他背手站在坤宁宫外,如今天儿还下着雨,戚戚沥沥,朱元璋感受着雨落的声音,闻着雨腥味道。   他很喜欢下雨,因为小时候家穷,下雨就意味着不要干活。   “哎。”   朱元璋幽幽一叹:“咱把大孙骂了一遍,又采用了他的法子,这….这叫什么事啊?”   这两个时辰,朱元璋都愁着这事。   他脾气倔,打小就倔。   认为自己不会做错的事。   而也正是这份自信,让他拥有独特的人格魅力,从乞丐不断攀升,越来越多人投靠他,直至成为一代君王。   他的脾气都犟的像牛一样,就这件事已经认识到自己错误,可始终不肯去主动认错。   但,又想着和大孙认错。   就这样,两个时辰一直焦灼这个想法。   对于家人,他也是个很拧巴的人。   “不知道雄英在干嘛呢,还生咱的气?”   “不,应该不会,按雄英性子,可能是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   这样想着,朱元璋又开始自责起来,自己一把年纪了,和小孩子认个错咋啦?   咋就….迈不动这个腿呢。   或许是对朱雄英期望太高了,朱元璋希望朱雄英,万事都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和规则来。   但娃子毕竟是要长大的,如那雏鸟总要脱离母鸟自由而飞,人也有自己的想法,咱可以大事上给他说教把控,有些小事不该如此较真。   而且这商税,也是咱爹给娃子把控的。   可这商税改革,终究….也不是小事呀!   朱元璋又开始踟躇起来,一辈子没如此犹豫不决,这几个时辰却被大孙弄的心像猫爪一样。   算了,咱还是去看看吧。   朱元璋想起几个时辰前,自己愤愤离开时最后一眼,看到大孙那红了的眸子,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抉择许久,总算迈动了腿。   却在这时,   有宫女跑过来,满眼喜色:“皇爷,皇爷皇爷,皇后娘娘她醒啦。”   “什么!”朱元璋大喜:“走,咱去看看!”   朱元璋顾不得去找大孙道歉了,脑子里只剩下去见自家妹子。   回到坤宁宫,火急火燎来到马皇后房间。   朱元璋刚进屋里,就看到马皇后已经被宫女扶起来半躺着,那宫女还在给马皇后喂药汤。   “妹子,哈哈哈!你真醒了!”   朱元璋大喜过望。   马皇后闻言,看了他一眼,又白了他一眼:“重八,你这大嗓门。”   朱元璋收紧了声音,笑着走过去:“咱小声,咱小声!”   来到马皇后旁边,朱元璋把那宫女赶了出去,自己拿着药碗来喂马皇后。   “妹子,身体哪里不舒服不?”   朱元璋一边喂一边问。   马皇后闻言,动了动手,又试着动了动身体,笑道:“很灵活,我感觉比病之前还好好多。”   朱元璋笑道:“灵活就好,这都是咱爹….咳咳,都是天云观仙人功劳,改天有空,咱一起去天云观拜拜他老人家。”   “拜拜仙人,也拜拜祖宗,感谢咱老朱家的祖宗。”   马皇后白了一眼:“就你老朱家有祖宗?”   朱元璋赶紧笑着打圆场:“不不不,哈哈哈,妹子,你瞧咱这记性,马家也有!咱两家都有!”   “来,喝药,喝完咱带你下来试着走动下。”   马皇后点头,想了想,开口道:“重八,最近我昏迷这段时间,家里有啥问题没?”   朱元璋笑容凝固。   马皇后看在眼里,试探道:“和标儿相处不愉快?”   朱元璋摇头:“不是。”   “吕家娃子?她又背后弄点事情让你烦心?”   “不是。”   “蓝玉他们?”   “不是。”   “雄英?”   “不….这….”   朱元璋迟疑了。   身为帝王多年,他可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早已把面部表情演绎的淋漓尽致。   但面对马皇后,他始终藏不住心事。   或许不想藏。   在朝堂上他当面具人太久了,在家里他不想当面具人,只想当真实的朱重八,特别是在马皇后面前。   “雄英,你怎么和雄英闹开了?这孩子很懂事的。”   马皇后有些急了:“他做错事了?”   朱元璋摇头。   “不是雄英问题,那就是你,你亏待雄英了?”   马皇后再问。   朱元璋面色有些尴尬。   自己试水着雄英带回来的商税法子,又骂了他一遍,这不就是亏待嘛。   “好啊你朱重八,都一把年纪了,还给咱孙儿亏待上了。”   马皇后有些气到了。   朱元璋咳嗽道:“咳咳,妹子,没啥大事,来,咱先喝药。”   马皇后没好气道:“等会儿我自己喝,你现在先去找雄英道歉,好好和咱大孙认错,长辈认错不丢人,这不是你以前说的吗?”   朱元璋闻言,因为这句话,思绪不断偏远。   “重八,你又跑去玩了一下午,害得爹和你娘找半天,该打!”   “爹,我没去玩,我去采娘最爱的栀子花了。”   “嗯?当真?”   “是啊,爹,你看!”   “这….还真是栀子花,重八有心了,是爹刚才错了,不由分说错怪你,原谅爹好不好?”   “好!”   “那重八,走,咱们一起把栀子花给你娘。”   “好!”   记忆里,是那总是温润儒雅的老爹,教会自己长辈不可能一直对,长辈也会犯错,也可以低下头像小辈道歉。   “妹子,你说得对!”   “咱认个错不丢人,以前咱爹就经常做错事,就和咱道歉,咱不该为了个面子让孙儿寒心。”   朱元璋心里确定了主意。   马皇后笑道:“那还不快去。”   “可你这药….”   朱元璋踌躇。   马皇后直接拿过他手里的药碗:“重八啊,我身子骨现在好的很,若不是怕你担心,我自己都能把药喝完。”   朱元璋嘴角一抽。   不过….   看了看生龙活虎,一口接着一口喂自己喝药的马皇后,还真感觉是这样。   “好,那妹子,咱这就去!”   朱元璋说做就做,当即离开了坤宁宫去找朱雄英。   不过离开之前,还是叮嘱宫女多多照顾皇后。   离开坤宁宫后,朱元璋没有盲目去找,而是唤来了锦衣卫,询问大孙在哪。   锦衣卫遍布整个皇城,对大孙位置自然了若指掌。   告诉朱元璋一个地点,朱元璋便火急火燎赶去。   一刻钟后。   朱元璋在一处庭园找到朱雄英。   此刻的朱雄英,正怅然若失的一朵接着一朵摘花,看起来六神无主。   朱元璋心疼的不行。   若不是自己骂了大孙一遍,大孙何至于此。   “咳咳….”   朱元璋干咳两声。   “嗯?”   朱元璋听到动静,而且是自家爷爷的声音,便站起来往后看去,当看到是朱元璋后,瞬间满眼欣喜。   “爷爷,您来了。”   朱元璋习惯性板起了脸:“嗯。”   而后,又似乎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柔和:“刚才,是咱错了。”   朱雄英错愕:“爷爷,你说啥?”   朱元璋脸色有些僵硬,似乎认个小错要了他老命,继续道:“雄英啊,你和你师尊的那个….那个商税法子,咱采用了,已经让傅友文去找个地方试点。”   “如若方法合适,之后会慢慢推广至整个大明。”   朱雄英闻言,瞬间喜出望外:“爷爷,您….您竟然采用了!哈哈,爷爷,这太好了!”   见大孙变得开朗,不复方才抑郁,朱元璋也是笑容浮出:“有没有用还两说,不过雄英啊,刚才是爷爷错了,不该那么快否决你,爷爷向你道歉。”   朱雄英笑着摇头:“不,爷爷您才不会错,是我顶撞了您,言辞也激进了,我应该更柔和和你诉说商税利害的,就和师尊和我那般柔和的说。”   “哈哈哈!”朱元璋被说的开怀大笑:“好,咱雄英好啊,懂得给咱找借口,不过….错了就是错了,咱认。”   “雄英,对了,你奶奶她醒了,和咱过去看看?”   “奶奶醒了!.”朱雄英眼眸明亮:“去,我去!”   他快速走去,甚至还拉着朱元璋一起去。   就如同孙儿拉着爷爷一样,像是家常,不需得到同意,想拉就拉。   这也是朱元璋,为何更喜欢雄英这孩子。   和雄英处着,才有爷爷和孙儿的感觉。   而朱允熥,朱允炆等孙儿….   虽然都是孙儿,但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都有敬畏,更直白一点,是都怕自己。   “雄英,慢点。”   “咱老了,身子骨不比你们年轻人。”   朱元璋笑着开口。   前方拽着朱元璋手而走的朱雄英,闻言后立马放缓了速度。   在爷孙两人前去坤宁宫的途中,陆续有宫女太监从他们身边离开,是朱元璋交代他们,把马皇后苏醒的事情告诉朱标等人。   路上。   朱元璋忍不住问道:“雄英,和咱说说,你师尊长啥样?”   朱雄英愣了下,想了想,认真道:“爷爷,这我得想想。”   朱元璋笑道:“和咱长得差不多不?”   如果长得差不多,那是咱爹朱世珍的概率就很大。   朱雄英摇头:“不像。”   确实不像,由于朱雄英是朱元璋孙子,为了避免暴露,所以朱长夜在见朱雄英时是另外一副打扮。   仙人的他,可以千人千面。   朱元璋愣住:“不像?”   朱雄英摇头:“不像,但感觉又像,这是直觉,而且不知道为何,和师尊待在一起,总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朱元璋若有所思。   这个不像,倒是有点出乎意料。   难道,咱爹还是天云观其他道士?   得找个时间去看看!   自己去找找!   不过这个时机得正确!   因为他朱元璋,现在举世皆知,爹肯定也知道,可爹不来找自己,以朱元璋对老爹的了解,那肯定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气到老爹了。   所以老爹不见自己。   这个见面时机,真得把握好,不能把老爹给气跑了。   “那雄英,下次你仔细看看你师尊,像不像咱,另外也看看天云观的道士们,看看有谁像咱的。”   朱元璋嘱咐道。   朱雄英不假思索点头,随后反问道:“爷爷,怎么突然想知道这事儿?”   “您要在天云观找人?咱们朱家人?”   朱元璋笑道:“这你就别管了,听爷爷的。”   “嗯?到了,你奶奶的坤宁宫到了,走!和咱去见你奶奶!”   朱元璋转移了话题。   有关于自家老爹这事,他也不想让雄英知道,和以前的想法一样,朱标马皇后朱雄英等人,他们都没见过自家老爹,没必要掺和进他都还不确定的事情。   进入坤宁宫。   “妹子,咱带雄英来看你了。”   “咱也和雄英解仇了,这下你可放心了。”   朱元璋朝里面大声道。   “重八,你这大嗓门。”   里头,又是传来马皇后略显埋怨的声音。   这样朱元璋哈哈大笑,赶忙说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   …….….….….….   朱元璋那边,一家人其乐融融。   而天云观这里,朱长夜也领着朱瑶在钓鱼。   他的庭院里有一个小钓鱼池,里头没多少鱼,主要还是坐着打发时间。   “曾爷爷,太阳更大啦,我在里面找了把伞,这就来给您撑着。”   小丫头双手抱着比她还大的伞,走了过来。   打开是拧了半天,最后还是朱长夜起身过来打开。   “谢谢曾爷爷,瑶瑶这就给您撑伞!”   小丫头扶着那伞,到还真是可以撑起来。   朱长夜笑了一声,那可以撑起来,其实是他用法力在持续,这也不费什么法力。   “瑶瑶,不用撑着了,过来一起钓鱼。”   朱长夜笑道。   朱瑶狐疑,试探性松了下手,发现伞真不掉,惊讶极了。   “哇,曾爷爷!这伞好厉害,自己能立着。”   “算了,不管不管,瑶瑶也钓鱼!”   朱瑶跑到自己的位置丢出鱼竿。   而正当朱长夜,准备返回自己位置时,恰在此时,有天云观弟子走来。   “观主,有香客捐赠了一块金子。”   “看起来价值不菲,张易十师兄也拿不定主意,需要您来决定。” 第57章 朱元璋大喜,爹给礼物给咱!   “噢?”   朱长夜眉毛轻挑,浅笑道:“如今还有香客如此阔绰,这倒是有心了。”   眼下。   大明还有着灾情,虽然前天开始下雨,但这场雨并非即刻奏效,还得需要时间来孵化出成果。   底下老百姓不好过了,大环境不好,框架不牢固,那么也会影响到上层。   或许还有小部分人挣钱,但大部分人都是不好挣钱。   如此情况,还能出手阔绰….   朱长夜都在怀疑,这香客不会是发灾情财,觉着这太昧着良心,所以寻求仙神庇佑。   多想了多想了。   朱长夜笑着摇摇头。   他这上了年纪,就是这样容易瞎猜,瞎想。   “他人呢?”   朱长夜问道。   天云观弟子拱手行礼,回道:“回观主,已经走了。”   “这位香客祭拜完城隍爷,放下金子当供钱就离开了。”   “若是一般金子那倒还好,还无需惊动您,但这金子….并不一般。”   朱长夜了然。   “明白了,容我看看。”   朱长夜闭上眼睛。   思绪,神游天外。   这样的情况,旁边天云观早就习以为常。   观主总有股神奇的能力,能够知道他们所不知道的事。   另外还有些事情,他们要过来报告观主,可观主却总能提前在门口等着他们,不等他们开口,就说出关于他想出来的解决方案。   足不出户知天下。   这句千古名言是用来形容人聪明的,是夸张,但他和其他天云观弟子一众认为,自家观主当的上如此荣誉。   能够真正的,足不出户知天下。   现在,   天云观弟子想着,等观主再度睁眼时,就该知道那金子是何等模样了,这是肯定的。   “嗯?”   等待中百般无聊,天云观弟子发现到了朱瑶。   小家伙正躲在墙角里,探出两只小眼眸偷偷打量着他呢。   “小师妹,不用怕我。”   天云观弟子笑了一声,朱瑶是观主新收的徒儿,这他们是知道的。   只是不知道为何,小师妹总躲着他们,和防贼一样。   进来道观的两天,他只见过小师妹一面,有的师兄弟更惨,见都没见过,都心痒痒呢,想着见见这位小师妹。   往前走去。   要去和朱瑶说说话。   可朱瑶,却是小心翼翼迈脚往后退去。   “这….”   天云观弟子苦笑一声,又走回了原位。   而与此同时,朱瑶也是往前走了几步,始终和他保持一定距离。   这下天云观弟子想明白了,这是小师妹看观主闭眼,怕他对观主不利,在监视着自己呢。   真的….和防贼一样。   天云观弟子无奈一笑,随后从怀里取出一块包装精美的糖果,放到旁边桌上。   “这是前几天,帮刘员外找回他的马,他要给金银,师兄没收,看刘员外有执念送礼,索性就收他一颗糖果当回馈。”   “其实,师兄吃不来这些太甜的,就放这里了。”   他自言自语说完,放下后就回到朱长夜旁边。   回来一会,就见朱长夜刚好睁开眼睛。   “观主,有结果了?”   天云观弟子直接问道。   朱长夜点点头:“不错,这块金子….嗯,确实来历不凡。”   “放其他地方会徒增很多事端,就放咱们这吧,老头子我,还镇得住这块金子。”   天云观弟子回道:“那我这就去和张易十师兄说。”   “等等。”朱长夜喊停了他,想了想,开口道:“那位香客,或许不怀好意,最近让观里弟子都当心些。”   天云观弟子拱手领命,徐徐离开。   在他走后,   朱长夜负手而立,边走边无奈摇头:“世人总喜欢,摆弄一些算计。”   “嗯?这里怎么有颗糖果?”   朱长夜拿了起来。   还没怎么看呢,那边就有个小笨蛋炸毛了。   “哇,曾爷爷!那是师兄给瑶瑶的!”   朱瑶奶声奶气喊道,赶紧跑了过来。   朱长夜闻言,笑道:“瑶瑶,你躲那么远做什么?”   “我….我….”   “怕你师兄?”   “我….不是怕,其实是怕他们讨厌瑶瑶。”   朱瑶小眸子有着落寞。   以前爹在时,她和领居家的小孩玩的都很好,经常一起约着偷摘果子吃,或者玩水等等。   都玩的很好。   可自从爹死后,那些领居家小孩就不跟她玩了。   朱瑶知道是什么原因。   有天她偶然经过领居家,听到邻居教导他的孩子,说她克死爹娘,如果你继续和她玩,咱家也会被克死之类的话语。   那些小孩,都听爹娘的话。   爹娘说跟她玩会克死家里人,他们就不跟她玩。   甚至开始排挤她,打压她。   在那段日子,无数个日夜她都缩在墙角哭泣,向上天祈求还给她爹爹。   只要爹爹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始终没有,她依旧被排挤着,打压着。   这样的日子持续很久,直到爷爷把自己接走才好了起来。   而自这件事后,朱瑶心里就有阴影了。   现在那些师兄师姐,都想认识自己,都想和自己玩,是因为曾爷爷还在。   假若有一天曾爷爷不在了,当年的悲剧又会重演。   那样的日子太难受了,朱瑶不想经历第二次。   “没事,你师兄师姐都很好的。”   朱长夜笑着说道。   不过看小家伙模样,小家伙是有自己的想法,朱长夜不知如何宽慰他人,索性不说了,让时间来证明即可。   时间会告诉自家曾孙女,道观里是怎样一群师兄师姐。   “瑶瑶,这块糖果你吃吗?”   朱长夜转移了话题。   朱瑶眼眸闪闪,写满了期待:“想~不过曾爷爷,你要吃吗?要的话瑶瑶不和你抢。”   朱长夜笑道:“太甜了,爷爷吃不来。”   “嘻嘻,那就是瑶瑶的啦!”   小家伙从朱长夜手里取来糖果,当场拆出包装:“曾爷爷,这个糖果好大,你要不要吃一点?瑶瑶给伱掰开。”   “不用。”   “哇,一点也不要吗?”   “你啊你,快吃吧,吃完咱们继续钓鱼,咱们都被琐事耽搁了好久。”   “好~听曾爷爷的!”   朱瑶奶声奶气回应。   随后一口,闷下那块糖果。   在嘴里含化着属于糖果的甜。   朱长夜将她抱了起来,往钓鱼处走去:“瑶瑶,甜不甜?”   朱瑶满眼有光:“嘻嘻,甜!师兄是大好人!”   “下次瑶瑶也要给他好吃的,不过….瑶瑶不敢给他,爷爷您帮瑶瑶给!”   朱长夜笑道:“好,没问题。”   “还有还有,瑶瑶身上没钱,呜呜呜,曾爷爷,给瑶瑶一点钱钱买好吃的,才好送给师兄,好不好嘛。”   朱瑶开始了撒娇。   她好久没撒娇了,几个月?或者几年?但面对曾爷爷,总想下意识撒娇,而这一次,是实践出来了。   朱长夜依旧笑道:“好。”   是啊。   好。   好….   他总是有无限宽容,送给自家曾孙女。   .   …….….….….….   另一边。   周骥送完传国金印后,回到府邸。   周德兴急忙拉着儿子,开口问道:“怎么样?金印交出去了吗?”   周骥嘴角咧了咧,心疼的道:“当做贡品,交给天云观了。”   “换了….换了一支签。”   说着说着,周骥眼含泪花:“爹!这么好的金子,最少值几千两白银啊!就这么换了一支签,这算啥事啊!”   “而且我摇中的,还是….还是下下签。”   周德兴眼皮抽搐,而后肃穆道:“不要顾及眼前蝇头小利,所谓的下下签又如何?鬼神这东西,最不可信。”   其实周德兴是信鬼神的,只不过就这件事上,摇到上上签他就信鬼神,下下签他就不信。   周德兴深吸口气,继续道:“和老夫说说,老夫让你叮嘱天云观道士的事,叮嘱了没有?”   周骥收拢心思,点头道:“孩儿多次给那道士暗示,说这金子是祖上宝贝,曾因供着金子而家族兴盛,如今最后一脉的我身患绝症,只能是把金子送回仙神。”   这个年代,供奉金子是十分常见的事,因为金子的流通性不高,而金子也因为比白银坚硬,常常代表了忠贞。   忠贞,不仅仅是对女人,在这个时代,更多的是对君王,对家族忠贞!   天云观那群道士虽然清理脱俗,但周骥相信,哪怕在清丽脱俗,有块金子在身边也会供着,再不济也会找个地方摆放,而不是卖出去。   这个时代,卖出去金子只有一种人,那就是手头紧张。   很显然,天云观不在此列。   周德兴咂摸咂摸嘴,拍着周骥的肩膀,欣慰的道:“你做的好!咱爷两这一手,简直无可挑剔!”   “眼下是进行下一步了,该怎么把金印消息,带到老爷子耳边?”   周骥忙不迭道:“爹,我去找人散播谣言!我在宫中当差,知道老爷子最看重这些民间谣言,肯定会听到的。”   “哪怕听不到,只要声势起来,锦衣卫也会带回消息给老爷子的。”   周德兴嘴角抽搐,冷不丁拍了下周骥脑袋。   “啊?爹,你干嘛?”   周骥疼的直抹眼泪。   周德兴一脸看傻子道:“老夫我一生精明,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个鬼玩意?”   “就你这猪脑袋,也难怪你在宫中是当个虚职,哼!若不是有咱家这关系,换个平凡出身,你怕是一辈子务农的命。”   周骥低着头:“那爹,我错哪儿了?”   还不知道错哪?!   周德兴火爆脾气又上来了,但很快深吸口气,是平复怒火。   “你都说了,锦衣卫会把消息传回老爷子那边,那他们,会不会抓始作俑者?”   周骥闻言,愣在原地。   周德兴愤愤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你堂姐来信,信中明确说了她爹吕本如何倒台,就是因为找人散布谣言,然后被锦衣卫捉着了。”   “怎么,你要当第二个吕本?”   周骥这下彻底明白,瞪大眼睛道:“爹,还是您聪明!”   “还好您提醒了我,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我都听您的。”   周骥是明白了,自己这点小聪明….或者说是馊主意,半点屁用都没。   还是得听老爹安排。   周德兴哼了一声,随后开始思考。   “有了!”   没一会儿,他眼睛明亮:“你去找些江湖人士,让他们来散播。”   “这些江湖人向来爱自由,而且大多居无定所,可以毫无顾虑离开应天府,让他们来散播,等散播完离开应天府,哪怕是锦衣卫,也找不着他们踪迹。”   周骥点头:“爹,明白了,我这就去!”   .   ….…….….….….   时间缓缓而过。   这几天时间,朱雄英来天云观的时间很短,基本每次来待了没几个时辰就离开了。   对此朱长夜也能理解,毕竟他听朱雄英说了,皇奶奶醒了过来,他更需要陪马皇后。   除此之外,倒没发生其他事情。   不过民间,倒是渐渐出现一些传闻。   “听说了吗,天云观最近香客那么多,是因为元庭在背后资助。”   “什么?怎么可能,不是城隍爷显灵了嘛?”   “城隍爷显灵?那城隍爷在那块地方几十年了,哪时显灵过?以前香客稀少,最近却有钱来扩建天云观,不是背后有人资助又是什么?而资助者素来讲究一个善名,也讲就名声,需要被资助方公开其身份,但天云观没有!它背后的资助方,想来身份上不来台面。”   “这….可天云观和元庭扯上关系,也太….也太….”   “….….”   到处都有类似传闻,而随着时间流逝,也有一位位百姓被陆续说服。   消息很快被带到朱元璋这里。   “噢?天云观私藏传国金印?”   朱元璋眉毛轻挑。   这传国金印,当年攻破元庭大都时,他命人寻了许久都没找到,有人说是被元庭人给丢了,有人说是被带走了,很多说法。   朱元璋找了许久未果,也就渐渐忘记这事。   而眼下,却出现在天云观中了?   这让朱元璋来了兴趣,原本因处理政务而疲惫的身子,都挺直几分腰板。   “传闻从哪里开始的,源头你们抓住了?”   朱元璋问道。   负责此事的锦衣卫副指挥使蒋瓛,正半跪着,摇头道:“回皇爷,还没。”   “依属下的经验,这事哪怕查下去,也查不到源头,到处都没线索。”   朱元璋眼眸微眯:“那依你经验,咱问你,这是怎么个事儿?”   蒋瓛想了想,认真道:“这桩事,整体而言太过天衣无缝了,属下认为是有人背后谋划,而且还对我锦衣卫行事方真,清晰无比!”   朱元璋眼皮跳了一下,而后不动声色道:“行,咱知道了。”   “你下去吧,近段时间,就查这事。”   蒋瓛领旨,徐徐告退。   蒋瓛走后,朱元璋看着外面天空发呆。   半晌,冷笑道:“有意思,背后谋划,谋划咱爹,胆子也太肥了!”   这事儿朱元璋没怎么放在心上,哪怕是那传国金印也是如此。   传国金印….   这东西固然宝贝,但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有他,就代表乃天命帝王。   朱元璋刚登基那会儿,为了巩固和坐稳自己王位,对这金印是十分热切,迫切想要找到,然后靠它和天下人说,自己天命所归。   但现在,位置都坐稳了,有没有这金印无所谓了。   以他现在的身份,说句不客气的话,这金印哪怕是真的,他都可以说成假的,而哪怕打造一个假的,都可以说成是真的。   谁敢质疑?谁敢反驳?   敢质疑反驳者,胡淮庸就是他的前辈!   那人必定踏胡淮庸后尘。   “嗯?雄英,回来了?”   朱元璋望着笑容满面来到奉天殿的朱雄英,狐疑道:“怎么今天,你比昨天还更早回来。”   朱雄英笑道:“爷爷,这不是师尊喊的嘛,他让我回来早点。”   朱元璋错愕,正准备继续询问,但眼睛却在一瞬间被闪了一下。   仔细看去。   才发现相比于今天早上出去前,大孙手上带着一串金镯子。   “雄英,这哪来的?”   朱元璋问道。   朱雄英笑着回道:“还是皇爷爷您眼尖,这是早上师尊给的,不仅给了我,观内每位弟子都有。”   朱雄英手上的金镯子,以及他口中每位弟子都有的金镯子,其实是用传国金印打造的。   前些天,朱长夜是看出这东西的来历,只是不知道怎么处理。   给重八吧,就会把天云观放于奇怪的地位,是不是和那些坊间传闻说的一样,天云观接受了元庭资助,所以才有钱扩建,才有传国金印?   而不给重八吧,这东西一直放着也不是个事,一块帝王用的东西,道士们用的烫手,他朱长夜也是如此。   思来索去。   最终决定给溶了。   反正金子这东西,再怎么溶重量都不变,把它溶了打造成其他东西,还能给徒子徒孙门带上保保福气呢,比死放着强多了。   于是就有了朱雄英这一串金镯子,以及天云观人手一件金镯子。   “对了,爷爷。”   “师尊也给您打造了东西,只是不知道您喜不喜欢,不喜欢你和我说,我给师尊拿回去。”   朱雄英再次开口。   “啊?啊!”朱元璋啊了两声。   愣住了,呆住了,也期待住了。   这是咱爹,借着雄英这臭小子给咱东西?   朱元璋喜形于色。   要强一生也强硬一生,许多人眼中的暴君朱元璋,此刻像个老顽童似的笑道:“你师尊,真给咱打造的东西了?”   他反问,心里暗藏期待。   无限的期待。   朱雄英翻了翻白眼:“爷爷,我刚才说过了,肯定真的啊,骗你干啥呢?”   朱元璋被这态度弄得没好脾气,吹胡子瞪眼:“你这孩子,多问你一嘴还不乐意了,咱年纪大,耳背不行吗?”   见朱雄英准备开口,朱元璋赶紧打断道:“臭小子别说了,快把东西拿出来,咱要!” 第58章 马皇后知悉真相,见朱长夜!   如此焦急的朱元璋,朱雄英还是第一次看到。   爷爷咋啦这是?   有必要如此激动?   朱雄英不太理解,但既然爷爷如此热切,他也不会卖关子。   “好,那爷爷你等着,我回去找找。”   朱雄英转身离开。   “啥?回去找?”   朱元璋愣住了,没好气道:“不是咱说,你这臭小子,既然都回来了,还特地把东西放回宫殿去了?”   若是一般皇子皇孙,面对朱元璋斥责,那定是吓得不轻。   不过朱雄英知道自家爷爷性子咋样,像现在斥责,与其说是斥责,倒不如说是孙儿与爷爷间的吵吵闹闹。   所以他再次转身,是带着笑容。   “师尊不仅送给您礼物啊,还有奶奶,大爷爷,二爷爷,还有….啊对,还有父亲也有。”   “那么多东西,回来时我还是让廖家兄弟帮忙带回来呢,回到皇宫来见您,总不能把东西都带来吧?”   “而且师尊送东西,还不知道您老收不收呢,这不就来问问,要就拿给您,不要我得还回去。”   朱雄英直接倒出一串名字。   朱元璋闻言,那激动之色消散不少:“噢,你师尊还真是博爱。”   “咱还以为,只有咱是特例。”   酸溜溜的语气,仿佛朱元璋吃醋了。   朱雄英也听蒙了。   咋回事这是,爷爷还吃上醋了?   不是吧,难道爷爷和师尊还有关系?   好像有?毕竟师尊知道许多爷爷小时候的事情。   “咳咳。”   此刻,朱元璋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赶紧转移话题道:“你快回去拿吧,咱等你。”   朱雄英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离开。   这一次的传国金印,溶了之后朱长夜是做了很多份。   其中,   最优先考虑的不是观内弟子,而是朱元璋朱兴隆这些自家孩儿。   当年孩子们走的早,除了给些盘缠,都没给些像样的东西带着,反应过来这事还是重八离家后的两年。   然后他当年就打造一些玉手镯,六个孩子,四男二女都有,只要孩子回来就给属于他们的一份。   寓意是念着自己年纪老了,指不定哪天离开人世,留个东西给孩儿,就当是他和长乐还能守护着他们。   只是….   事与愿违,没等到孩子们回来,反倒是死于元庭士兵刀下。   这也成了朱长夜的遗憾。   如果夫人长乐在世时,他也知道,这也会是夫人的遗憾。   现在有个金印品质纯真,哪怕重八是皇帝,老大老二是王爷,打造出来的东西送给他们,也不会掉价。   所以朱长夜准备圆当年的遗憾,也代替自家夫人完成。   金印打造出来的东西,第一优先级是给重八兴隆他们。   只是他现在没身份不好给,就做多出来,观里人人都有,再给雄英,借着雄英的手给他爷爷等人。   很快。   朱雄英回来了奉天殿,他只是回去找出属于朱元璋的一份,所以来来回回很迅速。   “爷爷,我回来啦!”   老远的,朱雄英就喊着。   而自他离开,朱元璋就干坐着,那极有可能是老爹给自己的礼物,他激动,也心绪复杂,压根没心思处理政务。   此刻朱雄英回来,朱元璋走的比任何人都快,往奉天殿外走去。   “哈哈哈,好孙儿,快….快给爷爷看看,你师尊给的礼物!”   朱元璋有些等不及了。   朱雄英笑道:“好,爷爷你看。”   他手上垂直落下一块金佛吊坠,那佛牌居然不是佛像,而是朱元璋最喜欢的关二爷。   朱元璋打了一辈子仗,啥神佛的他不喜也不信,但这样的人,却无比敬畏关二爷!   而且打小时候,自家老爹就不曾一次和自己讲过三国的故事,整个三国里面他最喜欢关羽,有时和朱家村其他孩子玩扮演游戏,他只演关羽。   爹有心了,爹有心了….   还记着咱喜欢关老爷!   望着那关羽吊坠,朱元璋眸子些许湿润。   那金色吊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赶忙擦了擦眼睛,眼中有着精光,问道:“雄英,你师尊这真给咱的?”   他再次反问。   他以前是个很坚定的人,但这毕竟是自己老爹,在老爹面前,他还是那个有些优柔寡断的孩子。   朱雄英都被问的无语了:“爷爷,不是给伱的。”   一向智慧加满的朱元璋,此刻却有点被降了智,听到不是给自己,朱元璋只敢巴巴的看着,欲言又止,随后哼道:“咱不稀罕!咱也能弄!”   话是硬气的,但他眼神时不时撇过来,暴露了一切。   “噗….”   朱雄英被逗乐了,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一直不怒自威的爷爷,也有如此幼稚的时候。   好像….   这几天听到有关师尊的事情,爷爷总是很感兴趣,莫不是两人真有关系?   朱雄英心里落了颗种子,以后他准备细心观察看看。   “好啦,爷爷,不和您开玩笑了,这是给您的。”   朱元璋闻言,朗声大笑:“好,哈哈!好,这咱得收!”   朱元璋宝贝似的一把拿在手心。   这金子很纯,纯到了极点,就算朱元璋拿着,心里都有些诧异。   “好家伙!雄英呐,这材料哪儿来的?”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大喇喇的给挂在脖颈上,还挂在最扎眼的衣衫外面,深怕别人看不到。   朱雄英笑着道:“听师尊说,是有香客捐赠给天云观的,原材料很大一块,师尊差人打了很多手镯吊坠,但原材料还剩一些呢。”   朱元璋眼眸轻挑,他下意识想到刚才蒋瓛所说之事。   这种纯度的金子,不是普通人和商家能够拥有。   哪怕是他朱元璋,都不曾见过。   不简单!   而再加上近日传闻,莫不是….这是那金印打造的?金印真在天云观?   虽是疑问,但心里朱元璋认为八九不离十了。   “有意思,谁家好人会把金印捐给道观,有人要陷害咱爹啊。”   朱元璋喃喃自语,那方才赌气般的眸子,变得充满杀伐。   但很快,恢复慈祥面容。   “这么大块金子也劵,真是个大善人!这金子纯的咱这辈子都没见过,是个好东西!”   说罢,他继续笑道:“雄英,你的呢?有没有吊坠,还是说你师尊,只给你打造了金镯子?”   朱雄英闻言,昂首挺胸:“那当然不至于,我还有这个。”   朱雄英自豪的,秀出他的菩萨吊坠。   朱长夜送了他两个金印打造东西,没别的意思,主要是借朱雄英手送给孩子们东西,不能亏待,多给一个当跑路费了。   朱长夜永远都很在意公平,这是他当年养六个孩子养成的习惯。   “噢?咱看看。”   朱元璋拿在手里,把朱雄英的吊坠和自己的对比,看完之后,他哈哈大笑:“你这菩萨不行,没咱这关二爷威武!”   他笑的,像个孩子。   朱雄英拿回吊坠:“爷爷你懂什么,我这和善的很!和善待人!”   “话说回来,师尊怎么会送礼物给大爷爷二爷爷他们,给出的理由是因为他们是我大爷爷二爷爷,所以就送。”   “这理由也太蹩脚了吧?道观内其他师兄师姐的家人,也没见师尊容啊。”   朱雄英是想了一路,也想不明白。   朱元璋咳嗽一声,给自家老爹打掩护道:“咳咳,雄英呐,你师尊是仙人,仙人知道咱们很多不知道的事。这事肯定要他老人家的考量。”   “好了不说这个,咱两去找你奶奶,把你师尊送的东西,也给她带过去。”   朱长夜也有给马皇后打造镯子,是金镯子,而且还是亲手打造,也是唯一一个亲手打造。   当年重八娶马皇后,马皇后家里人都到了,但他和长乐都不在,很是亏欠。   而且重八能混出头来,也和马皇后有很大关系。   他和长乐,都欠马皇后很多恩情,朱长夜也谢谢她这些年真的把重八照顾的很好。   所以朱长夜是亲手打造,也替自家夫人那份一起努力,这镯子相当于他二老,给儿媳妇的传家宝,也是传承,打造很是用心。   而且打造时,朱长夜还特地加了几抹法力进去,危难之际,可以护马皇后平安。   “成,咱们去见奶奶!”   朱雄英应了一声,随后和朱元璋一起,朝坤宁宫走去。   路上,朱雄英也能明显感觉到,自家爷爷非常开心。   明明早上他出门时,还听见朱元璋因为一些政务破口大骂,现在却如此开心。   开心源泉,来自于那块关羽金像吊坠。   时不时,自家爷爷都会拿出来细看,还显摆自己关羽吊坠用的金子更多。   这让朱雄英更加坚定,师尊和自家爷爷定然有点关系,他打算以后仔细查查。   .   …….….….….….   坤宁宫。   当爷两找到马皇后事,马皇后正在花园里浇花呢。   还没说上几句话,朱元璋就若有若无的秀着他的脖颈。   这么显摆的金子,再加上朱元璋这么炫耀,马皇后想不看到都难。   “嗯?重八,今个儿怎么想着穿金戴银了?”   马皇后笑着白了一眼。   朱元璋故作不在意道:“雄英他师尊有心送咱这东西,咱不收不好,就带着了。”   “妹子,你也有一份,雄英,快给你奶奶拿出来。”   朱雄英点头,不慌不忙取出一个金镯子。   那镯子是用的金子最多,在太阳照耀下,亮的刺眼。   “奶奶,我给你带上!”   朱雄英要给马皇后佩戴。   可马皇后,却是躲了过去:“奶奶穿惯了布衣,带不来这东西,还是给其他人吧。”   话音落下,还没等朱雄英回答,旁边朱元璋却炸了。   “妹子,不行!那不行,这你得带上!”   朱元璋一向很尊重马皇后意见,特别是马皇后刚醒来,他更是马皇后说什么就听什么,可今日却是格外强硬。   “这,重八,必须要带?”   “嗯!”   “那….那好吧。”   马皇后眼眸闪烁,而后便笑着让雄英给自己带上。   这金子亮的刺眼,与她这一身布衣,有些格格不入。   “好了,奶奶,这给您送到了,那我先走了。”   “我还得给大爷爷,二爷爷他们送去东西呢,他们都在城外,这可有的走咯,得尽早送完,完成师尊的委托。”   朱雄英没聚着的心思。   马皇后有些惊讶:“你大爷爷二爷爷也有?”   “不止呢,父亲也有,还有….”   朱雄英吐出一连串名字。   马皇后笑着抚摸朱雄英脑袋:“好孩子,那你快去吧,早去早回。”   朱雄英点头:“好!”   他徐徐离开。   而等他离开后,马皇后望向朱元璋,没好气道:“重八,说说吧,这仙人和咱家什么关系?”   作为朱元璋的枕边人,马皇后是最清楚朱元璋的。   朱元璋出自农家,朴素惯了,平时最讨厌穿金戴银,就连成为帝王也很少穿金戴银。   只有一些重要场合,避无可避,才会穿上。   不仅如此,他还严格要求官员们穿着朴素,如果说穿着明显高于自身官职,都会被朱元璋叫来问话。   而现在却强制自己带上金镯子,这若说没猫腻,她怎么也不信。   朱元璋故作迷糊道:“什么什么关系?别人雄英师尊一片好心,这还不行了?”   马皇后叱笑道:“少来,快说,不然这金镯子我带着不踏实。”   朱元璋笑道:“好,和你说,果然咱什么事,都瞒不过妹子你。”   马皇后翻了翻白眼:“你这都把事情都写脸上了,也没想着瞒我。”   “哈哈哈!是,是!!”   朱元璋大笑一声,确实在对待马皇后,他从来没有什么遮掩,有什么就表现什么。   比如有些政务和朱标意见相驳,北气到了,就来马皇后这,一言不发,而马皇后看他表情,就明白重八受委屈了,不断套他话。   等套出来就安慰他,不让重八生闷气。   还有一些大主意,要对某个官员革职与否,还拿不定主意,朱元璋来马皇后这,心不在焉,被马皇后套话后索性说了出来,一起讨论。   他很喜欢藏话,但不对马皇后藏话。   人终究要有个说真话的地方,不然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头,那会发疯的。   而马皇后,就是朱元璋的最优解。   眼下就自家老爹这事儿,一直挂在朱元璋心头,闷在心头,他其实很想和别人诉说,自家老爹其实还活着。   但那些人,都不适合。   “妹子,是这样的。”   “咱啊,怀疑老爹还活着。”   朱元璋直言不讳。   马皇后愣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说她爹,是说太上皇,但还是试探反问道:“太上皇活着?”   朱元璋点点头。   马皇后错愕至极,打死她都想不到,这会居然是和太上皇有关。   “是那仙人?”   “有可能,咱现在,是在怀疑。”   “这….几成把握?”   “原本五成,送了这礼物,八成!”   “原来如此,难怪大哥二哥【朱元璋兄弟】他们也有,既然爹还活着,你怎么不把咱爹接回来?”   “咱不敢啊,咱现在名气大,爹肯定听着了,可爹不来找咱,可能生着咱气呢,这去找了把地方气跑咋办?”   “这….你们父子俩的事情我倒是不清楚,不过既然爹还活着,我没见过,这得见见他老人家。”   “咱认为不妥。”   “妥!爹生气也是生你气,他总不会生我气吧?我明天打算去见见。”   “嗯?”   朱元璋眼眸明亮。   是啊!   爹再生气也只生他气,总不会生儿媳妇气吧?而且自家妹子和爹没见过,又怎么会气到老爹呢?   朱元璋越想越高兴。   此刻,在朱元璋提起这百岁老爹时,马皇后没有像朱标第一时间反驳,而是选择相信朱元璋。   她信朱元璋。   是啊,她信….   从朱元璋还是个平民时,就一直相信,她总是那样无条件相信,也没有任何理由的去永远相信朱元璋。   “咱爹真好,给咱打造那么好的金镯子。”   马皇后笑着看向金镯子,越看越喜欢。   其实刚才她并不喜欢,还是那句话,她习惯了朴素,突然穿个金镯子,很不习惯,也就不喜欢了。   都准备事后取下来封藏。   可现在一听老爹送的,哪看哪顺眼。   “不行,这衣裳不太配这镯子,重八,你帮我看看,我穿哪身衣裳搭得了这镯子。”   马皇后起了心思。   赶明儿,得穿身和金镯子搭得了的衣裳,去见老爹。   而且必须隆重,这毕竟自己和老爹第一次见面呢,不能给重八丢脸。   “中,咱给你看!”   朱元璋走进坤宁宫。   这个下午,他都在和马皇后讨论怎样见老爹这事,各种注意事项。   政务都忘了处理。   也不能说是忘记处理,而是差人告诉朱标,让他来处理。   没脸没皮的,当个甩手掌柜!   咋,当甩手掌柜咋啦?   咱培养标儿当接班人,不就是来做这些事?   朱元璋心里如此想着,也不负担了。   安安心心,陪马皇后继续讨论老爹。   而在朱元璋的诉说下,那个从未谋面,极为陌生,永远在她心里于高处俯视着她的公公,越发清晰起来。   ….….….….….….   另一边。   在皇宫当值的周骥,此刻神游天外,他在想一桩大事!   按照老爹所说,外面有关天云观的谣言,已经传的差不多,是时候收网了。   让天云观,万劫不复!   他都已经找好了几个江湖人士,准备去举报天云观。   一个举报天云观私藏传国金印的人,官府不信,那么两个,三个,十个,几十个呢?   官府必会重视。   再加上近日坊间传闻,哪怕在不信也得去查查!   而这一查,不正是查出了结果,传国金印真在天云观。   “总算是,要见成果了啊。”   周骥难得露出笑容。   这些天他一直处于心疼中,家里宝贝金印白送出去,越想越心疼。   而现在,   只要看到天云观被查,那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如此想着,   也恰在此时,朱雄英徐徐从他身边走过。 第59章 咱爹神采,不减当年啊!   周骥急忙将身姿提拔起来,脸上也换了几分威武的气势。   他侧脸偷偷的瞄着朱雄英,却发现朱雄英似乎心情极好,一路上都带着和煦的笑容。   嗯?   这什么情况?   难到老大今天出宫,又碰到喜事了?   周骥咂牙,老大高兴他就很不高兴,这咋啥好事都给老大碰上了,真就天命之子?   思绪间,有金光亮过他眼睛,只是一瞬间,但也亮的闭眼。   “嘶啊….”   周骥下意识叫了一声,开始揉起眼睛。   随后睁眼看去,就发现那东西还泛着光,就在朱雄英脖颈上挂着。   是金子啊!   刺瞎眼了!   老大年纪还小,这么高调?老爷子也不允许,这也不是老大的性子啊!   周骥一脸狐疑,却也不敢开口询问什么,就在他准备走开的时候,朱雄英叫住了他。   “周骥。”   周骥急忙停下脚步,抱拳高喝道:“卑职参见太孙殿下!”   朱雄英点点头,他今天心情很好,笑呵呵问道:“你刚才怎么叫了一声?是有不好的事?”   周骥摇头:“没,就是被您脖颈上的吊坠晃了一下,那光恕卑职斗胆,有些刺眼。”   周骥直言不讳。   他不怎么会说话,而且本身也没什么能力,是平庸之辈,但他爹是开国功臣,所以老爷子给他安排个虚职度度日子。   “这个啊。”   朱雄英拿起吊坠,将它取了出来:“抱歉,是我的错,不过你看看,这好看吗?”   他想听听别人的意见。   周骥急忙点头:“回太孙殿下,此金坠着实精美无比,看着十分贵重。”   朱雄英满意笑道:“确实!这可是我师尊送的,果然师尊送的东西都很好,就没差的!”   “行了,我得走了,我还得把这些金吊坠,送给大爷爷二爷爷他们。”   朱雄英道了声别,便继续和宫女太监们,继续往原本要去的地方走去。   他要继续去送礼。   望着朱雄英的背影,周骥笑笑:“呵呵,小了就这炫耀德行,你老朱家要什么没有,炫耀个金子?”   “当真眼界低,就这样子,长大后还能有什么出息?….啊,等等!”   周骥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想起来了,刚才听老大说那是师尊送的。   老大师尊,不就是天云观那个观主吗?   那道观看着破破烂烂,虽然翻修扩建但道士整体偏穷,有的道士连自己都养不活,哪来的钱买金吊坠给老大。   而自己之前送给天云观传国金印,老大脖颈上金吊坠,色泽和自家传国金印好像!   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周骥开始努力想着,想传国金印!   他以前好奇时,拿起传国金印出来把玩,老爹宠他也允许,他经常把玩,对传国金印也是熟悉。   越想,越觉得色泽一致!   想到这里,   周骥的牙齿,已经开始在打颤了。   那绝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该死!   该死该死!!   那么大一块传国金印,就被那天云观观主给溶了?   那观主怕不是傻子吧?   溶金子可是要损失很多钱的,而且还要支付巨额手工费。   这,这这这….这个人不是这么离谱吧?   会不会是自己想错了?   周骥试图说服自己,那金吊坠是天云观观主从其他地方弄来。   可他实在说服不了自己,除了传国金印,那观主还能从哪弄来金子,给老大打造金吊坠。   而且听老大意思,这金吊坠不是一个,是一堆,许多王爷都有。   这很明显了,老大脖颈上挂着的金吊坠,以及送给各路王爷的金子,明显是天云观观主送的啊!   卧槽!这孽畜道士!   周骥突然觉得,好似是有一柄大锤,在狠狠撞击着自己的胸口,一时间让他有些呼吸不畅起来。   他也没心情当值了,急忙借口请假回家。   “爹,爹!”   周骥脸色蜡黄,匆匆而来,开口大呼。   周德兴只慵懒的抬了抬眼皮子,显得有些不耐烦,轻轻呷了口茶,作为一个已经退休的侯爷,而且还是退到凤阳那讲究慢节奏生活的小县城,周德兴还是很讲究佛系的。   他淡淡道:“何事啊,如此慌张?”   周骥哭丧着脸:“爹,我说了,您可别气啊。”   “哈哈!”周德兴只是笑笑,天大的事在他眼中都如浮云一般。   “臭小子,瞧你样子,真不像话!”   “老夫自元朝末年随皇爷起兵来,历经多少风霜雨打?还有什么事,是能让老夫生气的?说吧,一字不漏。”   周德兴捋着胡须,十分从容。   周骥踟躇良久,才道:“金印.…被.…被送了。”   “什么意思?”   周德兴有些懵。   周德兴有些发懵。   什么金子被溶了?   他呆呆的看着自家儿子。   周骥深吸一口气,脸颊颤了颤道:“爹,咱换了一支下下签的那个金印啊!蒙元人的传国金印啊!”   周德兴:“….…”   周骥恼怒道:“那臭道士,那么好的金印,他去找了冶炼铺子,将金印溶了,还打造了很多金吊坠送给老大,还有王爷他们了。”   “你是没看到老大今个回来在皇宫,那叫一个显摆啊!金吊坠带外面都把我眼给闪到了,深怕旁人看不到他脖子上挂着金子一样!”   周德兴:“.……”   他有些沉默下来,双目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那么.…那么好的金印,那天云观观主,他就不知道收藏的价值很大?   他…他就给溶了,造了一些金吊坠出来?   还白送给别人,而不是自己卖掉或者收藏。   这个人的智商,是不是有点不够用?   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等等,好像….好像道士们的想法,总和世人不一样。   他低头喝口茶,突然呸呸吐出来,茶水太烫了,连带着嘴唇的皮都烫掉了一块。   周德兴呆呆的看着周骥,颤巍巍的道:“如果老夫没猜错,金印都被溶了吧?剩下的金子,也没法证明这曾经是蒙元的传国金印?”   周骥一拍大腿,喝道:“爹,那肯定啊!你是没见老大那提着的包袱,里面鼓鼓的,一堆金吊坠呢。”   “说不定,金印都被溶光了!”   周德兴又是短暂沉默,吐出口气道:“依你这么说,咱们这个计划,是不是落了空?”   周骥叹口气:“可以这么理解。”   周德兴微笑着道:“也就是说,咱的大元金印,咱自己都舍不得看上两眼,价值连城的传国金印,就换来了一支下下签,是这个意思吗?”   周骥感觉老爹这样子有些不对劲,平静的实在太可怕了。   他小心翼翼的道:“是啊,是这个意思,爹,您别吓我,您没事吧?”   “要不….您发发火,您平静的让我害怕。”   周德兴捋须,哈哈大笑道:“臭小子,老夫发什么火啊?不像话!老夫当年见过的血比你吃过的盐都多,这点风雨能扛不住吗?伱下去吧。”   周骥松了口气,点头道:“那爹,我就先下去了。”   他微微叹口气,心里赌的慌,太晦气了!   可他还没转身呢,周德兴那张脸就突然狰狞了。   青筋暴出。   抄起石桌上的茶杯,便龇牙咧嘴开始咧咧:“我日他祖宗,我周德兴日他八辈祖宗,老夫要去弄死这个傻子道士!”   “传国金印啊!这个臭道士!他给溶了!哪有这么缺德的人!”   周骥吓了一跳,想不到老爹刚才还如此镇定,转眼之间,便要疯了,拦腰将老爹抱住,周骥赶紧道:“爹,爹,节哀,节哀啊….莫冲动。”   周德兴狰狞,举着茶壶依旧要朝外头冲刺,口里大叫:“别拦我,别拦我,他以为我好招惹吗?我周德兴是什么人,我周德兴当年面对蒙元大军包围都不眨眼皮!”   “这臭道士欺人太甚!他当老夫是好惹的吗?老夫去拍死他,别拦着我,老夫拍死那所谓的仙人!”   周骥看懵了。   “爹,您冷静啊!”   “天云观附近到处都是老爷子的人,都是锦衣卫,您这过去,恐怕都没见着人呢,就被锦衣卫给弄死了,冷静冷静,咱现在正面干不过他,别冲动。”   当初周骥就让老爹三思,不要拿着金印这么贵重的东西去找朱长夜麻烦,可周德兴自信啊,说这能一击必中,让那天云观陷入深渊。   谁又能知道朱长夜不按套路出牌,不但没陷入陷阱,反而因此打造一堆金吊坠卖了人情,也赚回了些亲情。   这事儿办的,着实有些辣眼睛。   可周德兴毕竟是自己的老爹,周骥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如此劝慰。   呼呼呼!   周德兴大口喘着气,好久才冷静下来,他咧着嘴:“臭道士!你狠!你给老子等着!”   .   …….….….….….   翌日。   干了一早上的应天府,又开始淅淅沥沥落雨。   这段时间老天都很给面子,时不时就会下场小雨,仿佛一直在帮老百姓度过种植难关。   朱元璋背手站在奉天殿外,感受着雨落的声音,闻着雨腥味道。   他很喜欢下雨,因为小时候家穷,下雨就意味着不要干活。   而这段时间,这场雨让他威信在老百姓那边更好了,所以朱元璋更喜欢起来下雨。   也在此时。   奉天殿外的大理石路上,傅友文打着伞,焦急朝这边走来。   他半边身子都被雨水冲湿,看样子十分焦急,走到面前,才注意到朱元璋在大殿门口站着。   傅友文赶紧放下伞,恭敬行礼道:“微臣见过陛下。”   朱元璋眯着眼:“傅侍郎,咱记得没错的话,你可不是急性子,啥事这么着急?”   “有好事?还是坏事?”   傅友文面带喜色,笑道:“回陛下,好事,天大的好事!”   朱元璋来了兴趣,转身直视傅友文:“这么喜?你把咱心思勾起来了,你和咱说的事,最好也能让咱开心!”   “等等,让咱想想,近段时间大事儿,也就云南要钱困境,大军也要犒赏,你是搞到钱了?”   傅友文一记马屁赶紧送上:“是啊!陛下,出来了,结果出来了!”   “前些天,您让微臣在一些地方试点商税。”   “微臣就在南直隶试点,提高商税一成,短短七日,南直隶各州府课税司交上来….陛下,你猜猜多少白银?”   傅友文是真的高兴,连给朱元璋报告,都敢卖关子。   朱元璋瞪着眼:“少他娘的啰嗦!快说!”   傅友文不俱反笑,继续道:“三十万两白银!现在,已经运到户部仓廪了!”   朱元璋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傅友文:“啥,多少?”   傅友文举起三根手指头,笑道:“三十万两啊陛下!咱不用愁了,有了这三十万两,所有事都可以办下去了!”   朱元璋倒吸凉气,见惯风雨的他也被这惊到了:“等等,咱捋捋思绪。”   “咱让你试点商税,你之后在南直隶提高了一成商税,七天,你给咱收了三十万两真金白银?”   傅友文笃定道:“对!”   朱元璋惊的目瞪口呆。   仅仅只是提高了一成商税,而且还只在南直隶这一片范围,短短七日,就拿下三十两真金白银!   “哈哈哈,三十万两,好,好好好!”   “真是没想到,这些商贾,居然如此有钱,这可是南直隶一个月的农税啊!”   傅友文也震惊的无以复加,他一直觉得国朝的税收之本,应该在农不在商,固有思维让傅友文认为,商人压根赚不了几个钱。   可这么大一批钱收上来之后,傅友文就由不得不吃惊。   朱元璋喜笑颜开:“这事确实是个好事,得了,你也别和咱分享这消息了。”   “先喘口气喝口水歇会,等会就火速去将款项该拨的都拨下去,云南百姓都在生灵涂炭,记得要快!”   “有时咱快一会给云南拨到银子,就能多救些人。”   傅友文拱手行礼,赶忙道:“微臣,遵旨!”   望着傅友文离去的背影,朱元璋有些痴呆,有些喜悦,又有几分大彻大悟。   现在仅仅只是短暂性的提高了商税的一成,便能见到如此效果,解决了缺银的燃眉之急。   这都是咱爹给雄英的主意。   咱爹,还是厉害啊!   嘴上功夫不减当年!   是的,嘴上功夫。   当年在朱家村,朱元璋还小时,就经常听老爹讲一些国家大事。   什么曹操就不该在宛城迷于美人乡啊,刘备克制一点别攻打东吴啊,巴拉巴拉之类的一大堆。   俨然一副事后诸葛亮样子。   当时朱元璋嗤之以鼻,但现在长大了,回想起来,若仔细深究老爹话语,发现有些事按照老爹想法去做,还真能得到好结果。   如今,商税大捷!   便是其一!   可朱元璋知道,商税这些都是短暂性的,商人这个口子,现在还不能开。   这是毋庸置疑的!   无论如何,商人不兴生产,都要压着!   又回去处理了些政务,手头暂时空着没事了,朱元璋就火急火燎往坤宁宫赶去。   今天。   可是自家妹子去天云观的日子,他还是放心不下,得给妹子提个醒,妹子没见过老爹,对老爹的态度该咋咋的,按照他的想法来,总没错。   还有,   老爹帮他这么个大忙,他也急着想要分享!   想和马皇后炫耀,她有个好爹,他朱元璋也有!   ….….….….….….   坤宁宫。   一大早,马皇后就起来忙上忙下。   不是打点自己,而是忙着做菜。   是的。   做菜!   她想亲自做些菜,送给未见面的公公。   别看她是皇后,可她以前陪着朱元璋闯荡天下时,那会天下动荡,局势不安,经常有下毒之类的情况。   马皇后认为大事帮不上朱元璋,就在做菜下功夫,她经常下厨,食材什么都亲自挑选,就是绝了敌人用下毒来毒害老朱。   也因此,练就一身好厨艺。   “奶奶啊,您老好了没?”   “我在不去天云观,师尊都可能认为我失踪了呢。”   旁边,是一脸和心都在外面的朱雄英。   朱雄英原本是要去天云观的,但是被马皇后喊来,说是天云观观主帮了咱家那么多忙,咱家没什么好给的,就带些菜给观主。   “雄英呐,不急不急,快好了。”   马皇后温柔笑着。   马皇后选择让朱雄英带菜,有两层考虑。   一来是怕自己此行见不着老爹,二来是自己第一次见老爹就带菜,多多少少….有点带极强目的性了。   思来索去,也就让大孙雄英带着更合适了。   大孙当中间人真挺合适,这不,昨天老爹还让大孙当中间人,给他们送金子呢。   “桂花糕,红豆莲子汤….”   “这桂花糕,我也是第一次做,不知道爹他喜不喜欢。”   马皇后犯愁了。   想了想,叹气道:“罢了罢了,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厨艺也是。”   “都先给咱爹尝尝!希望….希望爹会吃下这些菜。”   说罢,马皇后就开始打包这些菜。   这些菜都是老朱和她说的,都是老爹爱吃的。   但那是以前。   有的人一年不见,变化都挺大,喜好也不同了。   老朱和老爹都几十年没见了,也不知道老爹口味变没变化。   所以马皇后除了做老爹爱吃的,还做了一些大众都爱吃的菜,比如莲花鱼,王母饭等等。   马皇后对自己的厨艺很自信,但此时给老爹吃,却是不自信起来了,这是心理作用。   就相当于那再怎么厉害,再怎么能挣钱的男生,第一次去见岳父岳母,总会紧张,会害怕,也会担心。   都是心理作用。   “雄英,带好。”   “皆时,吃完后记着问你师尊,哪个菜好吃哪个菜不好吃,奶奶下次好注意该做什么。”   马皇后将打包好的菜交给朱雄英,还不断嘱咐。   朱雄英接过满满的两大筐菜,笑道:“没问题!”   “奶奶,我走咯!”   朱雄英渐行渐远。   而在他走后,马皇后也是准备回去宫殿里收拾仪容仪表,衣着等等。   她等会儿,也要出发天云观。   .   ….…….….….….   ps:上架了,都忘了说更新问题。   更新因为作者是现码现发的,所以更新时间不咋确定,不过可以确定早上六点前会有一章,中午十二点前,大概率也有一章。   每天保底,大概是一万字。   如果当天给的月票多,还可以努努力在更新下。   差不多这样。   另外,求一些月票,感谢感谢! 第60章 朱元璋去天云观,朱长夜头疼辈分!   “哈哈哈!”   “妹子,妹子!咱来了!”   然而没走几步路,老朱那大嗓门就把马皇后听无语了。   这重八,就不能小声点?   马皇后翻了翻白眼。   不过她也知道,老朱肯定遇到喜事了,才有这么大笑声。   迎面朝笑声来源处走去。   没一会,马皇后就看到火急火燎走来的朱元璋。   “妹子,好事,咱遇到好事了!”   果不其然,还真是个好事。   马皇后笑了一声,自家这老朱啊,真是什么事也不和她藏。   很多时候听他第一句话,就知道他处于啥想法,喜忧等等,第一句话都听得出来。   “重八,遇啥好使了?”   “大早上政务都不处理,跑我这来。”   马皇后笑问道。   朱元璋笑道:“没事,咱有标儿!处理不完的政务就交给他!”   “啊对了,差点忘记给你说正事,咱爹之前不是透过雄英,给咱说商税那事嘛,那事儿有结果了。”   说着,朱元璋喜形于色,伸出三个手指头:“三十万两!就七天时间给咱收来三十万两!”   “妹子,哈哈哈!整整三十万两啊,这都是南直隶一个月的农税啊!”   马皇后虽是女子,但以前时常老朱就和他说政务,特别是钱,一直在说!   寻常家百姓愁于钱来维持生计,富人愁于怎么继续聚更多钱,帝王家也不例外,也愁钱,老朱总愁着哪弄来更多钱,好搞更多基建呢。   一来二去,马皇后对农税这事也懂了一些。   老朱说个三十万两,她就知道这笔数额多么巨大。   “这,好多钱!”   马皇后止不住惊叹道。   朱元璋闻言,下意识昂首挺胸:“是啊,咱爹可厉害着!”   “还记得咱和你刚认识那会,你说咱还有家人吗?咱就和你说老爹很厉害,你一辈子没见过老爹,但他确实很厉害,这下可算看到了?”   “咱记得当年有次,隔壁家朱阿九做生意被人给坑了,是爹….”   马皇后笑着打断道:“确实,爹很厉害。”   朱元璋愣了下。   有点被打断施法。   “妹子,咱还没说完呢。”   马皇后翻了翻白眼:“你和爹那事儿,我以前听的老茧子都快出来了。”   “朱阿九这事我都快背下了,他被骗钱后,本想忍气吞声,是咱爹知道那商人没背景,当天假扮捕快,带朱阿九去吓唬人家讨钱回来,是也不是?”   朱元璋大笑道:“哈哈哈,是,是!!”   “对了,雄英那小子呢?出发了?”   马皇后让雄英先带菜过去,老朱是知道的,于是点点头:“刚走,我等会也准备去天云观。”   朱元璋笑道:“妹子,这事不急。”   “嗯?啥意思?”   “咱也想去!”   “啥?你不是说爹他….”   “不管,咱就想去!等会等雄英回来,咱问他老爹吃菜吃的咋样,吃的心情好,咱两一起去,老爹不在气头上,看咱也不生气,要是吃的不满意,那就迷自己去!”   朱元璋倒豆子般顺溜说出。   显然这个想法,是早就想好了。   马皇后看着眼下的朱元璋,那眸子里都是兴奋,再加上那一句“不管,咱就想去”,多多少少有点老顽童意思。   “中,那就等雄英带结果回来!”   马皇后笑着同意,而后想了想,继续道:“重八呐,既然你也要去,那就得好好找身衣裳了,和我一样,都隆重点,是对爹他老人家的尊敬。”   朱元璋瞪大眼睛:“隆重啥?咱见老爹还要隆重?咱不像伱和老爹从没见过面,咱在朱家村,都光着膀子和老爹跑来跑去的,现在随便穿点就好。”   马皇后白了一眼:“终究几十年没见了,这不一样。”   “你要是不换身好的衣裳,那我可不跟你去,我嫌丢人。”   朱元璋被说的没脾气,这要他自己去,他还真没这个胆。   古有酒壮人胆,而他现在久别重逢去见老爹,这心儿慌得很,多个人一起去,他才有胆气,还得马皇后陪着壮壮胆。   马皇后就是他的“酒”,能壮胆!   此刻,   如果让别人知道洪武大帝没胆气,这怕是得笑死人。   洪武大帝这些年逗杀了多少人?就没他不敢杀的人,更别提胆气了,而且一介乞丐到当皇帝,没胆气这位置白送给乞丐,他都不敢当,怕误国。   天底下,就没人比他更有胆气。   说洪武大帝没胆气,就和说诸葛亮不配当谋士一样,滑稽之谈。   然而,如今确实如此。   恐怕….   也只有老爹老娘,朱长夜和陈长乐,才能让洪武大帝始终像个孩子一样。   “中,咱听你的。”   “换身好的!”   朱元璋笑呵呵道。   然后,就和马皇后走进坤宁宫。   得先给自家妹子找身好衣裳,然后才是他自己。   .   …….….….….….   另一边。   朱雄英提着两大篮子,满满当当的菜,不断往天云观走去。   路上廖家兄弟见他提着辛苦,还问要不要帮忙,但被朱雄英否决了。   师尊说过,修仙不等于否定人间武路。   提着,相当于给自己锻炼身体了。   有好身体。   修炼路上,也能加加分。   路上。   朱雄英不断走着,但很快发现不对劲。   有人跟着他!   不止一个!   这种细微的动静以前他是察觉不出来,但现在修仙之后,大的突破没有,但小有成就还是有的,耳朵等五官都更敏感了一些。   “谁!谁跟着我!”   朱雄英望向身后。   他相信这跟着自己的人是无害的,正是因为无害,所以周围锦衣卫和廖家兄弟,才没来抓出来人。   周围确实有很多锦衣卫,包括廖家兄弟都在暗中保护他。   没办法,朱元璋怕了。   上次大孙不明不白的死了,这一次重活一世,他可吸取了经验,派大量锦衣卫保护朱雄英。   特别是出去皇城外,人多耳杂。   各种三教九流人士都有。   暗中保护他的锦衣卫,更多了。   随着朱雄英厉喝,他的目光前方,徐徐走出来一个人,在之后又是一个孩子。   “啊?十二叔,你咋来啦?”   “允熥,你咋也来了?”   朱雄英愣住了。   眼前人,是他的十二叔朱柏。   在他旁边的,则是不断流着鼻涕又吸着鼻涕的小屁孩,他的亲弟弟朱允熥。   “咳咳,雄英呐,我刚回来应天府不久,这不….昨天听说你和一位仙人修仙了。”   “那我这心里,心痒痒啊,你也知道,我最喜欢弄修仙之术了。”   被撞破行踪,朱柏有些尴尬,笑着说道。   朱柏,湘王朱柏。   朱元璋的第十二个孩子,平日里最喜欢摆弄一些修仙之术,尤其充上道家,最是崇拜武当张三丰。   张玄玄,爱神仙。   朝饮九渡之清流,暮宿南岩之紫烟。   好山劫来知几载,不与景物同推迁。   我向空山寻不见,徒凄然。   孤庐空寂大松里,独有老猕松下眠。   张玄玄,爱神仙。   匪抑乘飚游极表,茅龙想驭游青天。   这是湘王朱柏特别赞张真人的诗,看的出来,他实际上是向往闲云野鹤的生活。   而朱柏,虽然和朱雄英是叔侄,但朱柏这个叔叔不比朱雄英大多少,两人玩的很好,朱柏更是打小带他在皇宫闯祸。   偷偷去马场骑马,去树上掏鸟窝等,为此,朱柏被朱元璋的鞋拔子打了不知道多少次。   一堆叔叔中,朱雄英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十二叔了。   “噢,原来如此。”   “那你咋带允熥出来了?”   朱雄英笑问道。   难怪跟踪自己的人,锦衣卫都没说呢,感情都是自己人。   朱允熥吸了吸鼻涕,开口道:“大哥,就是我告诉十二叔你修仙事情的。”   “昨天十二叔回来应天府,来东宫找你玩,没找到你就问我你去哪儿了,我就说了这些。”   “然后,十二叔计划今天偷偷跟你去看看情况,我就报名了!哼,你最近都不和我玩,我在东宫都没人陪着了。”   朱允熥怨气满满。   他生性懦弱,看到朱元璋都不敢抬头,但那是对长辈,而对自己亲大哥那是无话不谈的。   朱雄英愣了下,旋即笑道:“允熥,是大哥的错。”   “大哥以后带你一起玩,对了十二叔,你这跟着我,怕是想看看仙人是假,其实也是想拜师吧?”   朱雄英打小就和朱柏玩,对自己这个十二叔性子,还是了解的。   朱柏咳嗽一声:“咳咳,雄英,你再说什么鬼话啊?我朱柏是那种人吗?”   “不过….如果仙人认为可以的话,那咱肯定拜师。”   朱雄英翻了翻白眼:“那十二叔,咱们一起去,到时候我只负责引荐,至于师尊收不收你为徒,就不是我说的算了。”   “成!咱们走!”   朱柏笑着走到朱雄英旁边,还熟络的要拿起朱雄英手上篮子,想帮忙提东西。   但被朱雄英闪过去了。   “咋?一段时间不见,咱们都生分了?”   朱柏没好气道。   朱雄英笑着摇摇头:“不会,这我是在锻炼身体呢。”   朱柏道:“好吧,那你锻炼。”   “允熥,你呢?你这臭小子要不要十二叔背?你看你,走的那么慢,就是你动静大又走得慢,咱们才被雄英发现了。”   “我的计划,原来多完美无缺啊,但就是出了你这个累赘!”   朱柏话语数落的狠,但一向懦弱的朱允熥闻言,不以为意,奶声奶气哼了一声:“哼,十二叔,要不是我说,你都不知道大哥修仙!过河拆桥,坏透了!”   “成成成,不和你说了,要不要十二叔背着?”   “要!刚才大哥走的好快,我为了赶上脚都走痛了。”   “好,叔背你!”   一路上,朱雄英三人都骂骂咧咧,要不就是有说有笑。   看得出来,他们都玩的很好。   ….….….….….….   天云观。   朱长夜望着朱雄英身旁两人,若有所思。   而一路上吵吵闹闹,跟个熊孩子似的朱柏和朱允熥二人,此刻却像是两个乖巧的孩子。   都认真站着,朱允熥更是不敢直视朱长夜。   “呀!师尊,这谁呀?”   朱瑶走来,眨了眨小眼眸,很是困惑。   以前她或许见过朱柏和朱允熥,不过都是在清明时节祭祖,也就是朱元璋召集一家人祭拜朱长夜和陈长乐的时候,只有一次见面,一面之缘就说不上多熟了。   很多人都是转身就忘,朱瑶便是如此。   只有朱元璋来见爷爷朱兴祖,是经常带着的朱雄,她才印象深刻。   朱长夜笑道:“可能….你未来的师弟们。”   “师弟?”   朱瑶歪了歪小脑袋。   她总感觉有些奇怪。   眼前朱允熥和她差不多年纪,但是朱柏却大很多,看起来比朱雄英都大!   这也是自己师弟?   而若是朱瑶得知朱柏是自己堂叔,那只会认为更奇怪吧?   她是他师姐,又是她的小辈。   这都乱套了。   真就那句话,   你管我叫师姐,我管你叫堂叔?   “咦,仙人。”   “听您这意思,是收我和允熥为徒了吗?”   朱柏向来外向,听朱长夜刚才那么说,就激动的询问道。   朱长夜笑道:“可以,入我道教无需任何条件,不过入了之后,是否有所成就,就得看你自己。”   朱柏乐道:“哈哈哈,仙人….不对,啊呸!师尊,师尊在上,请受三徒弟,弟子朱柏一拜!”   朱柏赶紧开口坐实三徒弟称呼,让他管朱雄英当大师兄就怪异了,再叫个小女孩二师姐更怪异了。   如果朱允熥在他前面成了三师兄,就这小屁孩是自己师兄,朱柏真的想原地自杀的心都有了。   “弟….弟子朱允熥,拜见师尊。”   朱允熥说话结结巴巴,有样学样的跪了下去。   朱长夜笑道:“好,好,都是好孙….咳咳,都是好徒儿。”   “雄英呐,既然把菜带来了,正好,咱们开饭先。”   朱长夜望向朱雄英那两篮子菜。   朱雄英闻言错愕,有些无奈道:“师尊,您还是那么厉害,我都没打开了,您就知道是菜。”   朱长夜笑道:“略知略知。”   “这菜谁做的?是你特地让宫里御厨做的?”   朱雄英摇摇头:“不是,是我奶奶做的。”   奶奶做的?   朱长夜愣了下,很快想到一个人,马皇后。   朱长夜眼眸闪烁,顿了下便笑道:“大家都吃饭吧。”   “好,徒儿听师尊的!”   朱柏主动请缨,开始打开篮子放菜。   “咳咳。”   朱雄英咳嗽一声,走到朱柏面前。   “咋,雄英你有事?”   “三师弟,你说啥呢?懂不懂规矩啊,还不快来见见大师兄。”   “你….好!你狠,朱柏拜见大师兄!”   “哈哈哈,哈,好,三师弟好。”   “雄英,你呢?还不来见见十二叔。”   “阿这….”   “雄英呐,辈分不能乱。”   “十二叔好。”   “嗯嗯,好。”   “….….”   这俩小家伙,竟然在那上演一出,你管我叫叔,我管你叫大师兄的戏码。   谁都想占对方便宜,却谁也占不到。   反倒是把朱允熥和朱瑶乐坏了。   而朱长夜就头疼了,这咋辈分乱成这样了呢?   很快。   一份份菜上桌。   香气扑鼻,而且色泽极佳。   由于这是马皇后做的,朱柏和朱允熥纵使看的馋嘴,都不太敢吃。   朱柏是因为这才是马皇后做的,那就肯定是做给仙人吃的,这可不是给他吃的。   而朱允熥这小屁孩,就纯粹是怕了,怕马皇后,更怕朱元璋。   “哇,师尊我要吃这个!”   朱瑶倒是没那些负担,看到好吃的都走不动道,而由于菜太多,摆了一大桌子,自己小手有时夹不到菜,就喊朱长夜给她夹菜。   “好,来,给咱们瑶瑶来个丸子。”   朱长夜笑着给她夹,而后看向朱柏和朱允熥:“你两怎么不吃?嫌不好吃?”   “不不不,不是不是,我不饿。”   朱柏回道。   但下一刻….   “咕咚….”   肚子却是不争气叫了起来。   这下子,朱柏脸都红了。   朱长夜也算是看明白这孩子的顾虑,笑道:“吃吧,那么多菜哪怕皇后给我做的,那也吃不完。”   “吃不完就浪费,为师最不愿意看到浪费。”   以前家里是穷过来的,省吃俭用,所以他是看不得浪费。   “好,听师尊的!”   朱柏拿起来筷子。   这菜确实多。   满满当当都二十几个菜了,别说是五个人,只怕八个人在这都吃不完。   而且他们这还有两个小孩子,小孩子更吃不了多少,两小孩四舍五入就是一个大人饭量,满打满算他们才四个人在消灭饭菜。   “臭小子,吃!”   朱柏给朱允熥夹菜。   他懂朱允熥性子,而且也懂朱允熥爱吃啥,都给他夹他爱吃的。   别看他骂朱允熥狠,但也很疼朱允熥,朱允熥也明白,有时候他都认为十二叔比大哥更疼自己。   不,是很多时候这么认为!   大哥也疼他,可好多人都对他有期待,他要看很多很多国事,心里有很多国事占据,但朱柏不同,自家爷爷朱元璋除了对长子长孙要求严苛,其他孩子都是认为做个闲散王爷,快快乐乐过一生就好。   所以朱柏有很多玩的时间,而一有空,朱柏就会带他去玩。   比大哥陪他的时间更多。   此刻,   这菜是朱柏夹来的,朱允熥吃起来就没什么负担,也是动口了起来。   一家人,不对….师徒五人,其乐融融的吃了起来。   朱长夜想了一会儿,便打开话题,对四个小家伙说着海外的一些风土人貌。   现在孩子都是调皮捣蛋的年纪,又在深宫和学堂闷的不轻,就喜欢听外面的世界。   “哇!师尊,你刚才说那蛮夷之地这么厉害?遍地都是珠宝黄金?而且长相都和咱们不一样,真的不一样咩?”   朱瑶瞪大小小眼睛,一脸的求知欲。   旁边朱雄英朱柏朱允熥三孩子,也都好奇无比。   他们虽是皇太孙王爷,但都是孩子,都喜欢听故事! 第61章 老顽童一个,大明风华!   朱长夜笑着点头:“没错,而且他们的百姓都不要干活,饿了只需揣一脚树,树上便会掉果子下来。”   “除了果子,他们那里,遍地也都是黄金,但凡下海一摸,都是珍珠!”   几个小孩瞪大眼睛。   朱允熥吸了吸鼻子,下意识的,不可思议道:“这么厉害,岂不是比咱们大明还强?”   朱长夜摇头:“他们只是有钱,不过他们的子民却是懒散的很,再有钱也是不行。”   朱柏惊叹道:“师尊,您说的那么厉害,弄得我都想要去那里。”   朱长夜笑着道:“他们,可不服从大明管教。”   朱雄英眼中冒着光,威武霸气的道:“那咱大明,就打到他们服从大明管教!”   话音落下。   朱长夜愣了下,旋即脑海里,突然有种想法。   大明有很多藩王,从大明前期到后期都很多,而且还是呈上升幅度,越往后藩王越多。   有后世史学家说,大明就是被藩王搞垮的。   而如果….   大明的这些宗室藩王,不在内陆分封,要是都跑去海外开疆拓土,打到海外,那么大明的财政负担,会不会减少很多?   大明,会不会变成另一个样子?   要知道,藩王却是和大明灭亡有所关系。   现在明朝的藩王就十多个了,可是到明中后期,这些藩王如雨后春顺壮大繁衍起来,将近一千多宗室,在吃着大明的财政。   大明朝廷每年给藩王宗室的白银,都要五百万两左右!   而且他们的权力还很大,在分封的地方大肆敛财,兼并土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与其这样,为什么不让华夏百姓少受点苦,让他们打出去耀武扬威去?   朱长夜若有所思,而后笑道:“对,与其在内陆折腾,倒不如….挥兵杀出。”   “窝里横不算本事,能在外面抢东西才是真能力。”   朱长夜说完,朱雄英与朱柏一脸沉思。   朱允熥他还小,听不懂这些,顾着消灭饭菜。   朱瑶亦是如此。   看她那眼神,似乎在不断和朱允熥暗自较劲,看谁手更快夹菜更快。   两个小吃货。   此刻,   朱雄英心思不在吃饭,好奇道:“师尊,那他们住的地方都在哪呢?”   朱长夜想了想,回道:“在海外,东海、南海、大明西方大陆、北方大陆,都有。”   “啊?”朱雄英瞪大眼睛,“这么多地方啊,那我估计咱大明军队抢不过来。”   朱长夜笑道:“方法得当是可以的,比如你们都能去抢,其他朱家子孙也都去抢,每位子孙负责自己的范围去抢,把抢来的聚着一起,便可拼凑完整的开疆拓土版图。”   话音落下。   朱雄英涨红了脸,显得十分憧憬。   可能是受爷爷影响,又或许是受蓝玉那些叔叔伯伯影响,他很喜欢开疆扩土,根本抗拒不了大明版图扩大的未来。   朱柏却是微微皱眉。   他毕竟年纪稍长,而且还是叔叔辈,知道的道理比另外两个孩子多一点。   他叹口气道:“师尊,我感觉还是不能打。”   朱长夜笑问道:“为何?”   朱柏道:“父皇将外面的番邦国家,都定为不征之国,咱要去抢,父皇会抽我们。”   他话说完,朱允熥顿时吓的脸色惨白,随后垂下脑袋道:“那….那算啦,大哥,咱们不抢了,皇爷爷板起脸来,好吓人的。”   朱雄英笑道:“没事,咱抢!皆是皇爷爷怪罪,有大哥罩着你。”   三个小家伙都认为,朱元璋会阻止他们开疆拓土。   可朱长夜不那么认为,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   之前重八禁止征伐邻国,是有原因的。   朱长夜想了想,开口道:“你们呐,还是不太了解你爷爷。”   “对邻国不争不抢,那是国初定下的政策,当初是因为大明根基不稳,所以才需要稳住周边国家,现在大明这么强大了,你们爷爷他果断对云南用兵,之后估计还要对北方用兵。”   “他啊,若你们有争抢敌国之意,八九不离十会同意的。”   朱雄英双目一亮。   “对,对对对!是这样!”   “那我要先去抢西方大陆,北方大陆就交给爷爷他们了!”   朱雄英意气风发,眼中冒着前所未有的精光。   见大哥表态了,朱允熥急忙道:“我我我,大哥那我呢?我抢哪个大陆?”   朱允熥年纪还小,不知道开疆拓土都代表多大分量,还以为是玩游戏一样呢,想要抢什么就抢什么。   朱雄英笑道:“允熥,你就去抢海上的吧,海上不危险。”   朱允熥急忙摇晃着小脑袋:“海上不好,海上有啥啊,都是鱼,我要抢陆地。”   在他们固有观念内,只有大明这样的内陆国家,才是最厉害的,要抢自然抢最厉害的。   实际国朝的固有观念也是如此,我们从来都将内陆、草原等国家当成最大的对手,却从没顾虑过海外。   这也导致,最终发展的脚步落人一拍。   朱长夜笑着看向朱允熥:“允熥,师尊给你讲个故事吧,伱看看海上到底好不好!”   朱允熥小眸子亮了起来:“师尊,啥故事?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一旁大啃鸡腿的朱瑶,听到有故事听,也是放下了鸡腿。   朱雄英和朱柏也是好奇。   朱长夜沉思片刻,便道:“传说在东胜神州,有海上灵石幻化成猴….”   外面雨下的很大,似乎都快掩盖了朱长夜的声音。   几个孩子聚精会神的听着,支棱着耳朵,一个字都不愿错过。   “等孙悟空想着需要武器傍身,便潜入东海之下,那东海龙宫,珍珠宝物,金银玉器,美酒瓜果琳琅满目,那宫殿,甚至比大明的宫殿还要繁华富饶一百倍。”   “东海龙王好酒好菜,珍珠金银皆拿出来送给孙悟空,甚至将大禹治水时定海宝物,也一并献出,那宝物曰如意金箍棒,重达一万三千斤.…”   朱长夜缓缓呷口茶:“如何,东海上的宝物多不多?”   四个小家伙,都小鸡啄米般点头:“太多了!”   朱长夜继续笑问道:“那….你们还觉得海上不好?”   “好!我不抢内陆了,我要抢海上!”   朱允熥嗷嗷直叫。   叫完之后,又一脸期待的看着朱长夜:“师尊,您继续说呀!孙悟空是不是要大闹天宫吗?”   朱雄英三人,也是好奇看着朱长夜。   他们都被勾起了兴趣。   朱长夜笑道:“下次说吧,今天就说到这。”   朱雄英等人:….….   这话说一半,如果这不是师尊而是其他人,那他们都要想打死那个人的冲动了。   而其实朱长夜,本来也没打算和他们多说《西游记》的故事,只要将海岛的景象描绘给他们,让他们心里种下种子,这就够了。   特别是朱雄英,极有可能是第三代大明帝王,多说说海外事情,让他眼光放长远点,对大明整体国运还是有好处的。   而既然说了《西游记》,又不讲完,是为了让四个孩子念着这事,可以加深此次海外故事的事情。   “师尊,在讲一点嘛,呜呜呜….就一点。”   朱瑶直接卖萌打滚起来了。   她不像朱雄英等人,只知道朱长夜是师尊,她还知道眼前老人是自己曾爷爷呢,卖萌撒娇求故事后续,丢脸吗?不丢脸!   朱长夜望着朱瑶,不知为何,他记忆泛起涟漪。   想起几十年前的一些画面。   “啥?爹,故事讲一半不说了?你快说火烧赤壁,曹操大军的船只都烧了,然后呢?你再不讲,你信不信我今天做饭也做一半不做了。”   “咳咳,下次在听。”   “那我也下次在做饭!”   “臭小子,还威胁起老爹来了,你不做饭就不做,爹来,今晚你也别吃爹做得饭。”   “哎呀,别别别!爹,咱错了!您不讲故事后续,咱就不听,咱下次听。”   记忆里,那个年仅六岁的孩子朱重八,总是对他故事讲一半很头疼,也很咬牙切齿。   每次故事讲一半,回家后都和长乐告状,想娘亲为他出头,却没想到长乐只是捂嘴偷笑,让他一阵无奈。   “哎,这到底哪里学来的臭毛病,都刻入骨子里了。”   朱长夜笑了一声。   也很是为自己行为不齿。   这个臭毛病几十年没变过,就像是下意识般,故事只讲一半,留点钩子让孩子们念着,下次再讲再留钩子等下下次,不断重复。   “好了,瑶瑶,下次听。”   “下次为师给你讲完整的。”   朱长夜笑着回应。   朱瑶拉胯着脸,一脸生闷气模样。   朱长夜没办法,只能不断夹菜给小家伙消消怨气。   .   ….….…….….….   吃完饭后,   师徒五人打坐修炼,途中朱瑶和朱允熥坐不住,都跑出去玩了,倒是朱柏耐得住性子,肯一直打坐。   很快。   时间看起来已经临近中午了,只有早上到中午这段时间,朱雄英才在天云观修炼。   眼下时间到中午,朱雄英召集回朱柏和朱允熥,和朱长夜道了声别,就直接回了皇宫,打算明天再来。   而回到皇宫后,马皇后和朱元璋就一个劲逮着朱雄英,说仙人饭菜吃的如何了。   朱雄英没问过,但回忆起来那顿饭,他只知道朱长夜吃的很开心,就直说师尊吃得开心。   这回答,顿时让马皇后和朱元璋喜形于色。   “哈哈哈,吃得开心就好,开心就好啊!”   朱元璋朗声大笑:“妹子,走,咱该去天云观了!”   马皇后笑着点头:“嗯,去见咱爹….咳咳,雄英师尊。”   朱雄英闻言楞住了。   啥?   合着爷爷奶奶,还要去找师尊?   而这下,他这才发现二老今天穿的也不一样。   奶奶穿着红色衣裳,整体看起来很喜庆,而爷爷则是黑色衣裳。   都是很不错和很正常的衣裳,但这衣裳,他就没见爷爷奶奶穿过!   这样去见师尊,很隆重啊!   朱雄英也明白了,二老是早有预谋。   “爷爷奶奶,我也去!”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二老,朱雄英赶紧跑了上去。   朱元璋回头,没好气道:“你这臭小子不是刚从天云观回来,还去干嘛?不嫌累啊?”   朱雄英掷地有声,义正辞严道:“您二老没见过师尊,师尊有些避讳都不知道,我当中间人引荐不行吗?”   朱元璋翻了翻白眼:“滚犊子,咱还用你来引荐?咱爹咱还….咳咳,那什么,反正咱了解你师尊!比谁都了解,还不需要你这臭小子引荐。”   “雄英,回来了就好好休息吧,别跑来跑去了。”   马皇后想了想,抱有不同意见:“重八,让雄英也跟着吧。”   说着,她凑近朱元璋耳边讲悄悄话:“你呀,几十年没见爹了,你几十年前也没想过爹能修仙吧?说不定这几十年过去,爹变了一些,还真有什么避讳的咱不知道,雄英才知道。”   朱元璋眼眸闪了闪。   “您二老,背着我说啥呢?”   朱雄英忍不住问道。   朱元璋笑道:“没啥,那什么….雄英,既然你想跟着咱去,那就一起去!”   “正好,咱也有段时间,没和你一起出宫逛逛了。”   朱雄英闻言,大笑一声:“没问题!”   二老加个孩子,往天云观走去。   路上朱雄英说了,师尊很好说话,而且刚才朱柏和朱允熥也去了,责备师尊收为徒弟,还留下吃饭等等事情。   听雄英这话,老爹似乎很是和善,很好相处。   这让二老更加放心了。   路上。   形形色色的商人与百姓,多如牛毛。   朱元璋也不闲着,一路上都说那咋咋,这又咋咋,都是关于基建和民生问题,说给朱雄英听的。   他把朱雄英当继承人培养,当然有时间能教就会教他。   朱雄英都听的极有收获,果然和爷爷出来,总能学到很多东西。   这爷俩一个听一个说,默契得很,马皇后都插不上嘴,都快成局外人了。   三人又走到一条略显富裕的街区,这里的百姓,都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优越感。   举手投足都是睥睨天下的气势,尤其对异族胡商的态度更带了几分倨傲,骆驼放门外要拴好,东西自己看顾,丢了莫找本店,进门先掸掸身上的灰尘….   仿佛大明的傲气,在如今这位拥有横扫宇内野心的洪武大帝治下,散发得淋漓尽致。   大街上走来几个断手断腿的残疾人,百姓们这才由倨傲,迅速换上一脸敬意。   残疾人路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有人主动朝他们拱手行礼。   酒楼里,   不时跑出一个店伙计,递上一碗热水,一杯米酒,拱着手朝他们笑笑,再恭敬地将空碗取回。   “这是是百战之兵。”   冷不丁的,朱元璋的话在朱雄英耳边说起。   朱元璋眼中带着几分深沉和肃穆,继续道:“雄英,知道百姓为什么这么尊敬他们?”   朱雄英摇摇头。   朱元璋叹气道:“这些老伙计,都是拿命换来的尊重。”   朱雄英再朝那群人望去,他赫然发现,残疾人的神色很坦然,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残疾,与这个完整的世道有什么不匹配。   有人递上热水仰头就喝,有个不长眼的胡商递上几块胡饼,残疾人脸色一变,劈手就是一记耳光。   喝人家的水,是接受人家的敬意,递上吃食性质就变了,他们不是叫花子。   残疾人还只是一记耳光,别的大明百姓可就炸了锅,满大街传扬着喊打声,胡商委屈地捂着头,一路被人不停抽打着狼狈逃远。   朱雄英有些看不懂。   朱元璋则耐心解释道:“这些残疾人是伤兵,咱每一次对外用兵,都是这些人第一个冲上前拼命,断手断脚全无所谓,保住命已是天大的福分,但对百姓们来说,他们是英雄,残疾了也是英雄,英雄理应享受一切礼遇。”   “能让百姓们昂首挺胸,满脸倨傲地享受天朝上国的优越感,全是这些为大明舍生忘死拼命的英雄所赐。”   “这些伤兵,才是大家倨傲的资本,于是施与受,都做得如此自然,不存一丝虚伪。”   朱雄英闻言,恍然大悟。   朱元璋眼眸闪烁:“雄英,咱和你说过,咱大明百姓的脊梁骨,是一刀刀砍出来的,不过还不够。”   “爷爷这一代人受元庭人压迫太深,对于百姓而言,元庭的可怕深入人心,使得他们性子里有些奴性,很难自信起来。”   “得等下代人,或者下下代人,他们自小生活在无需担惊受怕的大明里,才会自小从心里,生长出那股子自信。”   “而雄英,你要做的,就是带领这批大明历史以来最自信的人,继续打出大明的风采!打出….咱华夏民族更加坚挺的脊梁骨,你….能做到吗?”   朱元璋目光炙热的注视着朱雄英。   唐末以来,直至弱宋,中原屡次沦丧。契丹,女真,大元。   一个比一个狠,一个比一个凶。   快马弯刀的胡儿,笑中原男儿软弱。   可是就是这些软弱的男儿,这些被压迫的大气不敢喘的汉家儿郎们,靠着不要命的霸气,视死如归的决心,硬生生打出一个足够安全的大明。   但这还不够,大明还不止于此!   大明还是个孩子,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   朱元璋认为自己不行了,人老了,没法再看着大明长大成人,只能交给朱标朱雄英他们。   他对大孙,真的寄予很深的厚望,不加掩饰。   朱雄英闻言,只觉有一股担子压在肩膀上,很重很重,但….那又如何?   这是老朱家的天下,老朱家的大明,他是老朱家的长孙,理所应当替祖辈,甚至是子孙护着大明,壮大大明!   这是他这个皇长孙该做的,甚至他还不限制于朱元璋以前口中说的打出北方,他要做到师尊口中说的那样,打出海外! 第62章 朱长夜出手,城隍爷之怒!   朱雄英脸色越发激昂。   朱元璋看着他,笑道:“好了,莫要看了,迟早有一天,你会看遍大明的风俗世茂,你还有很长的时间,去看他们,去管他们,也去守护他们。”   马皇后也笑道:“重八,差不多得了,好不容易和雄英出来趟外面,就别总念着叫他什么,让雄英放松放松。”   朱元璋连忙认错。   然而朱雄英闻言,却是反驳:“奶奶,我喜欢听!”   “哈哈,妹子,瞧见没!咱大孙喜欢听,可不是咱念叨!”   朱元璋朗声大笑。   马皇后没回话,只是白了他爷俩一眼。   爷孙三人,再次踏上去天云观的路上。   只不过这一次,朱元璋收敛了许多,就像是寻常爷爷一样,给孙儿买买吃的啊,玩的啊,用的啊,还看街头表演。   朱元璋乐了一路。   而他们这样行走,可以预见会比预期晚到好久,但朱元璋没感觉,反正….天色还早。   .   ….…….….….….   另一边。   天云观。   自朱雄英等人离开后,朱瑶就掺着朱长夜给她讲《西游记》后续,如果不讲,她就扯胡子!   可凶啦。   朱长夜没辙,只好是给小家伙讲下去。   终是,小家伙听完后续的《西游记》,感触极深。   “曾爷爷,那大圣被镇压在五指山,一直走不出来了吗?”   朱瑶小眼眸带着不甘,仿佛自己是花果山阵营,很不甘心大圣落败。   朱长夜笑道:“倒不至于,大圣的旅途才刚刚开始,不过这个,还是以后再讲,瑶瑶,你….”   话说一半,朱长夜视角余光,却在此时看到张易十,站在门口等着自己。   他没进来,只是站着,而以天师的能力,他知道天师一定能知道自己是有急事。   朱长夜看了一下,匆匆收回眼神,笑道:“瑶瑶,曾爷爷有点事处理。”   自小就一个人苦过来的朱瑶,懂得分轻重缓和,点点头后,还推着朱长夜去找张易十,   朱长夜走向张易十,到了之后,张易十便开始说起事情。   这越听,朱长夜原本和善的面容,变得越发凝重起来。   “观内弟子失踪六名,多久的事了?”   朱长夜认真问道。   张易十叹了口气:“将近两天。”   “可知何人所为?”   “不知。”   “那….都知道些什么情报。”   “回天师,只知道失踪了。”   ……   朱长夜沉默了。   想了想,朱长夜吐出口气:“这件事,我来处理。”   说罢。   不等张易十回答,朱长夜就往外面走去,张易十紧紧跟着。   而等过了一个拐角,张易十这才拐过来,却发现….天师已经不知所踪。   .   …….….….….….   应天府外,   不知名山上,有一处寨子。   这处寨子从外面看,平平无奇,但寨子里却暗藏杀机,到处都是机关,也到处都是陷阱。   “嗖….”   寨子外平静的树林里,有风吹过。   是朱长夜,轻轻的抵达了这里。   可是,终究人的声,树的影。   朱长夜明明是轻飘飘而来,却梦在某些厉鬼甚至修仙人士眼中,是那般的声势浩大。   声势之强,简直前所未有,能给附近所有有能力的人,都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   此刻的他,穿着城隍爷绣制的黑色战甲,黑色阴气加身,将战甲点缀成更深层的黑色,仿佛是不可描述的地府之黑。   配上儒雅随和的面容,宛若从地府而来的判官,威严无比。   他刚现身,周围便有刚好在附近的两名阴差,身影徐徐出现。   手持离魂钩,一左一右,于他身边悬浮着。   宛若两大护法。   “这件事,乃人间之事。”   “尔等回吧。”   朱长夜徐徐开口。   也在他话音落下刹那,两名阴差的身影变得若隐若现,最后更是隐匿于空中。   朱长夜头也不回,眸子注视着眼前寨子。   他的六名弟子,都在这个寨子里面。   若不是动用追查类仙术,还真很难找到这个地方。   “哒….”   轻轻的一记脚步声,自整个平静的树林里响起。   而也就只有这一句脚步声,因为那发出脚步声的地方,已经不见了人影。   ….….   寨子大堂。   “哈哈哈!你们不是挺能的嘛?能啊,继续追着我们啊?我看你们还能能到哪里去。”   一名肩扛大刀的独眼男子,朗声大笑。   在他前方,   有两名被绑的无比结实的天云观弟子,这都是天云观的弟子。   其中,   几天前,给了朱瑶糖果吃的天云观弟子,也在此处。   而也正是那名天云观弟子,带队总共六人,追击这寨子里的人,结果落入陷阱,被一一捉拿。   他们追这群人。   还是因为观里前些天,收到百姓委托了,说是女儿不见了,还求道爷们帮帮忙。   甚至还像城隍爷许愿了。   有些愿望,不切合实际。   比如求发财,求官,这些他们帮不了。   而求找回女儿,病好等等,能人来帮忙的,他们大多都会接下。   为了找那百姓的女儿,他们结队共六人出发。   由于是才刚不见几天,所以是有迹可循,追查着就追查到应天府外,并且追查到了这座山上。   而在此期间,他们也查到那名百姓女儿不见的真相。   是被抓了。   应天府外,游荡着许多人贩子窝。   有的应天府老爷,苦于生不出孩子,就会想领养一个,然后就派人去告知人贩子窝,有没有合适的孩子。   那名百姓女儿不见的真相,便是应天府有人想要个女儿,需求到了这人贩子窝,所以绑架也就诞生了。   这件事,有点超出道观能力范围。   所以领队的天云观弟子,就派师弟回去报官,这事情,还得是官府来处理。   但没想到….   还没走几步路,就被这些人贩子围住了。   原来在他们查人贩子的时候,他们的行踪就早已暴露。   一场针对他们的计划,早就诞生。   经历一番打斗,他们人数不敌人贩子们,一一被擒。   “他娘的,寨主,让我剁了那个男的!”   这时,有一名刚刚包扎完眼睛的人贩子走了过来,满脸怒意。   他原本眼睛是好的,但是在与天云观弟子打斗中,被刺瞎了眼睛。   丧眼之痛,让他怒意冲天!   “别,阿柴,别急。”   寨主忙是拦住他,笑道:“我已经差人出去了,先问问咱们认识的买家,有没有喜欢道士的。”   “有的话,咱们给他卖出去,卖不出去的道士,在任由你来处置。”   阿柴闻言,怒道:“寨主,我等不及了!”   寨主笑道:“等不起也得等,不能和钱过不去。”   虽是笑着说出,但那股子不容置疑的态度,却是露了出来。   阿柴深吸口气。   他是知道寨主恐怖之处的,只好是就此作罢。   寨主见打发走阿柴,又回头看向两名天云观弟子。   “你们天云观伙食还真好,把你们养的白白净净的。”   “啧,就伱这女弟子,我感觉不愁没销路。”   六名弟子中,有一名女弟子。   而且生长的极美。   寨主大部分目光,也都是在这名女弟子身上。   “呸!”   女弟子见寨主走向自己,狠狠吐出口唾沫。   寨主眼疾手快躲过,笑道:“性子真辣,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处境。”   “而像你这样的,我以前没卖过十个,也有八个了,你猜猜看她们最好结果怎么样?”   寨主乐呵呵笑了一声,继续自顾自道:“她们一开始刚烈不阿,可到最后,有的麻木了,有的认命了,而有的….还跟了我。”   “你说说,你会是那种下场?”   寨主饶有兴趣看着女弟子。   女弟子怒道:“恶贼,我天云观观主,定然不会放过你!”   “天云观观主?”寨主笑道:“哈哈哈!好一个天云观观主,他真有本事,那就现在在我面前出现!”   “说起来我虽在这荒郊野里,但也听这段时间应天府里,有关你们观主的传闻是沸沸扬扬啊。”   “有人说他是仙人,也有人说他是城隍爷,都说的很神很神,可我认为都不着调。”   “咱都不是小孩子,这世界哪有什么仙人?你说对吧?”   寨主继续笑着打量女弟子。   女弟子看也不看他一眼:“你会后悔的,我家观主,不是尔等凡夫俗子能够揣摩。”   寨主闻言,眸子越发冷了下来:“后悔?我看你真是认不清自己处境,也认不清自己以前的处境!”   “你是被那劳什子观主给洗脑了吧?世界上哪有什么仙人,狗屁的仙人!你被洗脑的不轻。”   “哼!你的话,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不卖出去,我要留着你在我身边,好好磨磨你的性子,以后,我就是你的观主!”   寨主向女弟子走去。   “你要干什么?冲我来,别找红雪.!”   男弟子大怒道。   寨主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黑他甩了一巴掌:“他么的,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给老子安静点。”   “师兄!”女弟子声音发颤。   寨主没去管那名男弟子,继续向女弟子走去,他要把她带进自己房间。   而,   也在这时,一名打扮和寨子里的人差不多的女子走来。   “寨主,饭来了。”   她是来给寨主送饭。   寨主顿下脚步,看向她,又看回女弟子,满眼笑意:“看,她以前也像你一样,性子烈。”   “但现在,她成了小绵羊,你将会是下一个她。”   女弟子怒道:“恶贼,别痴心妄想!我劝你还是尽早去官府自首,不然….等待你只有死路一条!”   寨主闻言,怒了。   “好,好好好!不见棺材不落泪!好一个天云观弟子!”   他怒极反笑。   “寨主!!”   这时,有寨子里的人跑来:“寨主,大事不好了,有人攻寨。”   “什么!”寨主瞪大眼睛:“多少人?”   “还不知道。”   “该死,一群饭桶,人都打到眼前,连多少人都不知道!走,带我去!”   寨主没了找那女弟子的心思,眼下都有人攻寨,这才是大事。   他跟着那名人贩子,快速朝外面走去。   在他们走后,男弟子松了口气:“师妹,暂时安全了。”   “都怪师兄大意了,才让你们被抓拿,都怪我。”   女弟子摇摇头:“师兄,不怪你。”   “而且眼下事情已经发生,在怪也是徒劳,师兄,您说….观主真的会来吗?”   女弟子瞳孔涣散。   朱长夜是不久前来的天云观,是新任天云观观主,她和朱长夜只见过寥寥几面,并不怎么熟悉。   刚才和那寨主说的掷地有声,不过是心里的恐惧在作祟罢了。   面对绝望,人总要相信点什么,才能对抗绝望。   而她正是相信这观主,来对抗着即将到来的绝望。   可实际上….   真能来吗?   这里如此偏僻,都是应天府外。   而且当时他们离开时,也没和观里人说行踪,换句话说,除了他们自己,就没人知道他们是到了应天府外面。   这….还有生机吗?   女弟子越发绝望。   “会来的。”   男弟子坚定回道。   “当真?”   女弟子再问。   整个天云观,也就眼前的师兄和观主接触最多。   “嗯,当真。”   男弟子,再次重重点头。   他相信朱长夜,比任何人都要相信!   女弟子松了口气,有这句话,不管真假,她是能放松一些了。   ……   寨子大堂。   寨主火速赶来,大声道:“发生什么了?敌人呢?打到哪里了?”   有人贩子快速走了过来:“寨主,不知道啊。”   “敌人行踪太神秘了,咱们出去的人,就没有一个人回来,我怀疑都被杀了。”   什么!   没一个回来?   寨主大吃一惊。   这对方得来了多少人啊,能把他们各处的探子,连消息都带不回来,全部吃掉。   寨主深吸口气,强装真顶问道:“最近,我们惹到谁了吗?”   人贩子摇头:“也没啊,咱们做事都很小心,绑了一波小孩就销声匿迹几个月再行动,都是绑的流民小孩,要么就是没爹没娘的,都没背景。”   寨主错愕,那这样….到底是惹到谁了?   “嘭!”   也在此时,寨子大堂紧闭的大门震动了一下。   就这一下,   惊的大堂里包括寨主在内,八个人贩子,全都身体颤了起来。   “这声音,不是咱们的人!是敌人!”   有人贩子开口。   刹那,所有人贩子警觉起来。   “嘭!”   声音又响起,他们的心也跟着震颤一下。   “嘭!”   又是一下。   “嘭!”   又是一下,震动越来越频繁。   他们的心,也震颤越来越频繁。   终是,   那扇特制的大门都撑不住了,直接被拍飞了出去,砸到一个人贩子,当场把他砸死。   灰尘散去。   寨子等七个剩下人贩子,望向大门,就看到一名身着黑袍的老道士,竟是浮空朝他们飞来。   飞!   是真的在飞!!!   寨主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您….您是谁?”   他声音发颤,甚至下意识都没举起兵器抵抗。   “你扣押了贫道的弟子。”   那道温润儒雅声音,轻轻的,落入他的耳旁。   寨主愣了下,旋即倒吸一口凉气:“您….您是天云观观主,我….我我我,小人,小人不是故意扣押的,这就给您还回去。”   他真是傻了,没想到那些天云观弟子说的是真的,他们观主竟然真能找来。   而且坊间传闻也是真的,那个天云观观主,竟然真是仙人!!!   该死!   该死该死!   但凡自己多信一点鬼怪传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会放了那群天云观弟子,就不会惹来这坏事了。   “晚了。”   淡淡的二字,没入所有人贩子耳里。   “晚了?哼,不晚,我杀了你!”   有人贩子突然暴起,双目猩红,朝着朱长夜冲来。   而在冲到只差朱长夜三米时,却突然整个人爆体而亡,那溅射的鲜血向四周散去,却….有的鲜血在靠近朱长夜一米时,就被无形屏障挡住。   他依旧衣决飘飘,仿佛什么样的东西,都入不了他一米范围。   朱长夜对这群人贩子很凶残。   这本不是一名修仙人该这样的,正确流程是端了这窝,然后让官府的人来处理,也来定夺这群人贩子未来。   但朱长夜没有。   一路上遇到的人贩子,全都被他杀了。   这是因为他平生最痛恨人贩子,依稀记得在朱家村时,每年就有村民的孩子被偷走,然后村民就整日以泪洗面,陷入痛苦久久无法走出来。   有的村民,甚至还因此人都颓废了,跟个行尸走肉一样。   那些年,   他也在怕,每一年都在怕,这样的惨剧轮到自己,自己的孩子也被偷走。   好在他是幸运的,如此祸事没有降临自家。   而那些年的所见所闻,也让朱长夜无比痛恨人贩子。   道士将就随性而为,有仇必报,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痛恨这些人贩子,想杀他们,所以就杀了。   “饶了我,饶了….啊!”   “不要,不要….呃….”   “….….”   朱长夜不断往里面走去,那些人贩子也接连死去。   最后,只剩下了寨主一人。   “仙人,我….我….”   寨主声音发颤,眼眸恐惧。   面对这种从未见过的存在,他连抵抗的心思都没了。   那种隔空杀人术,更是让他胆寒。   朱长夜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罪太深了,我也….太痛恨你了。”   说罢,一声惨叫声传来。   是寨主窒息而亡。   ….….….….….….   “外面,外面发生了什么?”   男弟子只感觉听到一些惨叫声,不会是这寨子的仇家找上门,然后双方打起来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是有逃脱时机,他们可以趁乱逃跑。   “师兄,应该是打起来了。”   “我们赶紧试着松开绳子。”   女弟子开口。   两人努力挣开绳子。   但绳子很紧,他们努力半天也没有动静,不免有些挫败。   “你们啊,不必挣脱了。”   这时,有儒雅声音传来。   两人皆是一愣,随后男弟子惊喜道:“观主,您来了!”   他望向那边。   很快,朱长夜的身影便徐徐出现,也随着他出现刹那,绑着二人的绳子都是解开了。   “观主!”   女弟子也喜极而泣:“您….您真来救我们了,我….我….我之前还怀疑您,我….”   朱长夜看着她,笑了一声:“好了好了,不哭,一切都解决了。”   “我观此处还有四个弟子,以及十二个孩子在地牢,接下来,你们能处理吗?”   女弟子重重点头:“能!人贩子尽灭,接下来收尾工作,若我们还做不了,那也枉为您的弟子!”   男弟子也是点头:“观主,接下来就由我和师妹来吧,您老辛苦了。”   朱长夜笑道:“好,麻烦你们了。”   他转身就走。   在两人见不到他后,朱长夜整个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   …….….….….….   天云观。   朱元璋爷三到了观里,朱雄英直接找师兄说要见师尊,但却被告知师尊出门了。   “啊?出门了?好不巧啊。”   朱雄英有些挫败。   朱元璋却是笑道:“雄英,多大点事,咱等你师尊回来不就好了?”   他心里都松了口气。   或许是久别重逢,在没见朱长夜之前。朱元璋心里都有些怕怕的。   “难得来一趟,咱们去烧支香吧。”   马皇后提议道。   瞬间,朱元璋赞同起来:“对!求城隍爷保佑保佑!”   朱元璋不怎么信神,但这是老爹的道观,再怎么不信,也得捧捧场子。   然而。   当他和马皇后看到城隍爷时,都怔住了。   “重八,这咋有点像你。”   马皇后凑近他耳边低声道。   朱元璋没有回话,因为他现在看呆了,也惊呆了,甚至眼中有些泪水在打转。   那陈皇爷的面容他见过太多太多次了,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几十年前。   那是咱爹,是咱爹!!!   他真活着!   娘,咱找着爹了!!   朱元璋心中咆哮。   “是啊,咱像他,咱像他啊!”   朱元璋感慨。   不是他像自己,而是自己像他。   这换个位置,代表的意思却是不同。   自己是爹生下来的,必须得是自己像他啊!   “得烧香,啊对了,妹子,带香钱没?”   “带这?哎呦,你瞧我这记性,我给忘了。”   “啥?算了,没事,咱出去找找锦衣卫,借他们的!咱回去还。”   朱元璋火急火燎出去借钱。   借完后回来,便无比认真的拜着城隍爷。   他不是拜城隍爷,是拜老爹!   朱元璋心里是如此想法。   这刚拜完才起来,就有锦衣卫走到他面前。   朱元璋微微皱眉。   他可是提醒过锦衣卫的,不要进来天云观,不要进来!!   “皇爷,有急事。”   “是太子殿下找您。”   锦衣卫凑近朱元璋耳边低语。   朱元璋听完后,深吸口气。   当即,也顾不得锦衣卫不能进来天云观之类的禁令。   “妹子,咱有事儿,得回去趟皇宫。”   马皇后凝重道:“大事?”   “嗯。”   “那你回去先,我在待会。”   “好!”   话不多说,朱元璋连道别都没有,直接疾步离开。   在他走后,   马皇后继续朱元璋未完成的事情,给城隍爷香钱,向城隍爷许愿。   由于整个道观的香客太多,她做完这些,已经是两刻钟后。   “道长,帮忙求支签。”   马皇后来到了求签地。   而在他面前的道长,不是别人,正是朱长夜本人。 第63章 马皇后惊喜,告诉老朱好消息!【二合   一】   【ps:写的上头了,这章一万字,二合一。】   “嗯?老道长,怎会是你。”   马皇后有些惊讶:“方才我见在此处给人送签的,乃是另外一位道长,他是走了吗?”   马皇后没见过眼前道长。   但确实换了个人。   刚才她烧香,再加上给贡钱,那名道长都是存在,可换到了自己,却是换成这个道长。   马皇后是个心细的人,本能的….感觉到些许不对劲。   她留了个心眼子。   “他啊,有香客要一对一求签并且讲解卦象,他就专门陪着那名香客去了。”   “这里总不能没人,所以换到我来。”   朱长夜笑了一声。   其实那原本天云观弟子,是被他给支走了。   朱长夜从应天府外,回到天云观已经有一刻钟了,本来想着回去打造修炼。   却没想到察觉一抹熟悉的气息。   比之雄英还要猛烈。   他心中好奇就过来看了看,然后就看到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以及….他那送给马皇后的镯子,被戴在这位老人身上。   其之身份,昭然若出。   朱长夜有些想不到,自己今天能见到儿媳妇。   刚才儿媳妇烧香时,他也打量了下,看起来真是贤良淑德,而且不管烧香还是给贡钱,各种事情做起来有条不紊。   而且待人和善,没有因为身份而看轻低于自己阶层之人。   是个好儿媳妇,是个好儿媳妇啊。   朱长夜看的很是满意。   有句话说岳父看儿媳妇越看越满意,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不满意。   朱长夜认为自己是被套进去了。   和世俗许多岳父一样,都看儿媳妇很是满意。   “原来如此。”   马皇后笑了一声。   她不信这套措辞,因为她刚才明显看到上个香客,往外面走去,是离开天云观的行为。   而那个原本放签的道士,则是往天云观里面走去。   两人怎么看,都不是走到一起解签。   是眼前老人家骗自己呢。   不过她没有拆穿。   天云观的道士整体给她感觉很好,她相信这位老道士骗自己,是有所原因的。   “老道长,给我也来支签。”   马皇后笑道。   朱长夜点头,然后递给马皇后一个签筒。   马皇后当即闭目,摇了起来。   很快。   一支签落地。   马皇后拿起来,匆匆看了一眼就递给朱长夜:“老道长,这是什么签?”   朱长夜看了下,回道:“上上签,最近刚大病初愈,对吗?”   马皇后笑着点头:“对,对!准了。”   “差点以为自己熬不过来,没想到,老祖宗庇佑了一下。”   “所以我这病好起来后,走动没问题了啊,赶紧来观里拜拜老祖宗。”   朱长夜眼眸闪烁。   这一幕,马皇后尽收眼底。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就是不知道老祖宗喜欢吃什么,准备的东西和不合他口味。”   “哎,道长,我这心里有好多事要解,要不….您也给我来单独解卦?”   朱长夜原本是想过来,陪儿媳妇说几句话就走,却没想到儿媳妇抓他之前的借口,要他也来解卦。   想了想,朱长夜点头:“也好。”   他徐徐走出,在前面带路。   马皇后跟在身后。   很快。   两人来到天云观单独的一间房子,这是天云观用来接待香客的,也是提供给累了的香客休息的地方,整个天云观如这样的房间,总共有十二个。   “咯吱”一声关门,朱长夜坐到了马皇后对面。   “喝茶吗?”   朱长夜笑问道。   马皇后笑道:“以前不喝,怕睡不着,但老道长您的茶,这咱得喝。”   朱长夜点点头。   开始沏茶。   茶水刚热好,也有茶在。   可以现泡。   “老道长,要不….我来吧?”   马皇后主动请缨:“我虽不怎么喝茶,但家里男人朋友多,现在好点,以前咱大明还没开国时,有时他那一大堆朋友来家里,都能把门槛给踏破。”   “为了招待他们,我也练了一手泡茶法,还算不错,他们喝过都说好。”   朱长夜笑道:“那倒不必,哪有让香客来泡茶的?我来就好。”   哒哒哒….   茶水声响起。   一杯茶泡完,朱长夜把茶放到马皇后面前。   然后才给自己倒茶。   马皇后双手接过茶,当即饮入,但由于太烫,被烫的舌头都痛了。   “慢点,不急不急。”   朱长夜笑了一声。   马皇后被烫的不行,开口道:“咱….咱见到您老人家,有点慌。”   “以前不是这样的,更不会做出喝茶把自己烫到这样的蠢事,您不要放在心上。”   朱长夜笑道:“不会不会。”   想了想,他继续道:“卦象显示,你男人不是平凡之人,但也不是一帆风顺。”   “他这些年经历不少,你跟着他….应该吃苦了不少。”   马皇后见提到老朱,原本有些惊慌的眸子,变得自然且骄傲起来。   “吃苦?那倒没有怎么吃。”   马皇后脸上洋溢着笑容,仿佛陷入某段很完美的记忆,自顾自道:“当年他呀,还是个一穷二白的小子。”   “我看上他和我爹提亲后,我爹都不同意了,最后还是我死缠烂打,这老爹才同意了起来。”   “成亲后,原本是想跟着他安安心心过日子,可谁想到,他不甘心呐,他要出去闯啊,他认为他跟着我,不该让别人认为是我养他,而是他养我。”   “他出去闯了,带着我一起。”   “那段日子我时常私底下跟他说,不用这么拼,真不用的,咱们夫妇之间,哪有什么你养我,我养你呀,成了亲都是一家人,不分你我。”   “至于外面那些闲言碎语,咱就别管了,咱就安安心心过好自己的日子。”   “可他不听呐,他也固执呐,他非要让别人刮目相看,他也非要让别人知道,他配得上我,所以这不省事的夫君,就继续闯了。”   “咱还能怎么办?他想闯,那就跟着呗,没办法,谁让他是家里的男人,家里他是顶梁柱,我只想跟着他,哪怕他的主意时错的,但夫妇二人不该有太多不同意见,我都会支持他,让他没后顾之忧,能心安的去闯。”   “闯着,闯着….原本是想他闯失败了,我在和他回去好好过日子,那个年代,闯荡失败也是正常的事情。”   “可谁知道….”   马皇后无奈笑了一声,眼中满是骄傲:“他成功了,他成功让所有人知道,我和他夫妇之间,不是我在养他,而是他在带我过好日子。”   “他呀,真的很厉害很厉害。”   “直到现在,回忆起那段闯荡的日子,我都感慨他怎么那么厉害呢?我也佩服以前自己的目光,把他给逮着咯,不让他给跑了。”   马皇后自顾自说着。   她这番话,没和别人说过。   可在面对眼前老道长时,却不由自主说了出来。   不过一开始她只是想随便说说,但没想到一想起那段回忆就陷了进去,忍不住的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马皇后才想起这还是天云观里面。   原本那骄傲之色,瞬间变得惶恐起来。   “啊?老道长,抱歉抱歉,突然说了那么多,我….我只是….”   朱长夜笑道:“没事,你男人想来一定很好,所以你才一想到他,满眼全是光。”   马皇后笑着点头:“嗯。”   “伱的茶喝完了,我给你再续一杯。”   朱长夜伸手去拿马皇后茶杯,随后倒茶。   一边倒茶,他也一边想到记忆里那个女子。   当初….   夫长长乐嫁给他,他没重八那么勇敢,那么敢拼,她….失望了吗?   马皇后和重八,能够衣锦还乡,马皇后更是能自豪和她爹说,爹,我男人不错吧!   可长乐呢?   她不敢。   在她还在时,他就没做过能让岳父刮目相看的事情。   她应该是失望了,岳父也是。   朱长夜眸子涣散。   很快。   一杯茶倒好,朱长夜递给马皇后。   马皇后微微低头道了声谢,随后看向朱长夜:“我男人很厉害,他很完美,但….如此完美的他,也有遗憾。”   朱长夜“噢”了一声,继续道:“何等遗憾?”   马皇后注视着他,认真道:“他得到了想要的一切,有些他不想得到的,他也得到了。”   “而在未来,不管他想要的还是不想要的,只要他一句话他都能得来。”   “但….有样东西永远得不来,他出去闯荡时,和老爹老娘说过,要带他们过好日子,可衣锦还乡荣归故里时却发现,家没了,甚至自小居住的村落,也被毁了。”   “他的童年,被元庭人给摧毁了,他的爹娘,也是被元庭人杀了。”   “我到现在还记得,在他闯荡成功后,他满脸骄傲的和我说,他有好爹娘,而且他要带我去见他们。”   “让我认识他的好爹娘,同时也告诉爹娘他娶了个媳妇,只是….我随他一起去他的故乡,却什么也都没看到。”   马皇后哀叹一声:“那段知晓自己爹娘死去的日子,对他而言是最痛苦的日子。”   “他很痛苦,而一向能安慰好他的我,那段日子也不知从何下手,我….只能呆呆看着,我没法帮到他,那也是我最感觉到无力的时刻。”   朱长夜眼眸闪烁,些许感叹道:“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马皇后笑道:“您老真这么认为?”   “嗯。”   “那我回去和他说。”   “和他说?这是为何?”   “因为….因为,咳咳,听说天云观的道长们卦象很灵,不说妄语,您老都说他孝顺,那肯定是孝顺。”   朱长夜笑道:“外面传闻,有些离谱了。”   马皇后看着他,笑道:“不离谱,甚至我感觉外面传闻过于保守,我还认为这里有活神仙呢。”   “啊对了,老道长,他最近在说,他娘给他托梦了,说他爹还活着,您看看….此事真假几分?”   马皇后目光灼灼看着朱长夜。   朱长夜微微一愣。   他在意点不是他爹活着,而是….他娘给他托梦….   这是他自从棺材爬起来,第一次听到外人诉说,有关于夫人长乐的事情。   “他娘,托梦了?”   朱长夜有些急切问道。   一般来说,只要灵魂遁入转世,那就基本不会托梦。   因为她已经转世。   有新的身份,新的人生了。   而托梦,多半代表….灵魂还在地府!   马皇后习惯了温润儒雅,仿佛泰山压顶不崩于前的朱长夜,这一刻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些激动的朱长夜。   心中错愕。   愣了愣神,开口道:“没错。”   “听他说他娘不止给他托梦,还给大哥二哥也托梦了。”   朱长夜气息有些急促,深吸口气,开口道:“贫道能问问,托梦….都说了什么吗?这对我接下来对你判断的卦象,有所帮助,”   有帮助吗?   没有!   这只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子,想听到自家夫人的消息罢了。   他真的,太久太久….没听到了。   “当然可以。”   马皇后想了想,开口道:“他娘让他好好照顾活着的老爹,大哥二哥那边也是,说的事情都差不多。”   “说是爹还活着,而且到应天府了,怕他孤单,而且爹也一把年纪了,得找到老爹好好照顾。”   “听他说,当时他还听到娘用了求的语气,以前娘不会这样的,也只有遇到老爹的事情,而她帮不上忙,才会如此。”   朱长夜闻言,眸子些许湿润,感慨道:“是啊,确实如此。”   “她就是个笨蛋,是个傻子,她….”   不由自主说出来这些,还想接着说。   但朱长夜是意识到自己跑题了,赶紧深吸口气:“看了你的卦象,或许….你男人的老爹,确实还活着。”   马皇后闻言,并没有多少意外。   “我也觉得是。”   “他以前总说老爹有多厉害多厉害,他那样骄傲的人从不轻易夸人,既然那么说了,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我也一直认为老爹厉害,他如今六十多了,尽管对世人而言,他老爹活着等于百岁高龄,已经是不可能活着。”   “但我认为,他无所不能,他老爹也是。”   朱长夜笑道:“或许吧。”   她说自己无所不能,或许吧。   是啊!   或许吧….   毕竟,当年他连自己夫人都护不住。   而现在,他确实也有点无所不能。   “老道长,您认为….他老爹会在哪里?”   马皇后目光灼灼看向朱长夜,继续道:“我得卦象应该显示不准,需要….把他带来吗?”   朱长夜想了想,回道:“那倒不用,看你的卦象,就可以看出来了。”   马皇后叹了口气,有些挫败:“那….您认为他老爹在哪儿?他想见老爹,但不知道合不合适。”   朱长夜笑道:“时机未到。”   时机未到,时机未到….   马皇后心里不断重复着,若有所思。   “何时才是时机?”   “天机不可泄露,不过最近,贫道认为他老爹会去见他的。”   “这….当真?”   “嗯!”   马皇后闻言,惊喜至极。   接着,又接连问几个问题得到答复。   马皇后看天色差不多了,站起身来:“老道长,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朱长夜点点头。   马皇后起身,看向他道:“我下次,还能来吗?我….让您满意吗?”   问出些许奇怪的问题。   但朱长夜却认为很正常,笑道:“可以,只要你想来,而我有空,我都可以见你。”   马皇后脸有喜色:“好,老道长,我给您行一礼!”   马皇后郑重其事行了一礼,而朱长夜也是心安理得接受了下来。   随后。   她几步一回头,恋恋不舍。   而朱长夜回以他的,只有从容的笑容。   终是。   马皇后离开了。   朱长夜则在原地喝茶,自顾自道:“不错的儿媳妇,心思….也足够缜密。”   .   ….…….….….….   天云观。   马皇后走出来后,就看见朱雄英忙的满头大汗。   “雄英,干啥呢?”   马皇后笑着喊道。   朱雄英焦急的眸子,在看到马皇后瞬间惊喜过来:“奶奶,您在这!”   “我可算找到您了,刚才我差点以为我把您弄丢了!一直都找不到,外面锦衣卫也说没看到您出去,吓死我了。”   马皇后翻了翻白眼:“傻孩子,奶奶有手有脚,还能自己丢了不成?”   朱雄英笑着挠挠头:“确实。”   “话说回来,奶奶您刚才去哪了?怎么哪里都找不到。”   马皇后笑道:“见你曾….咳咳,雄英呐,奶奶去求签了。”   “求签?啥签?和孙儿说说呗。”   “好签!先不说这个,雄英,你方才见到你师尊了吗?”   朱雄英摇摇头:“没呢,师尊出去了,但有弟子说师尊回来了,可我找遍整个天云观,也没找着师尊。”   马皇后露出果然如此之色。   他没有问雄英,有关于朱长夜的样貌。   因为样貌判断不出来。   那城隍爷,摆明了和老朱很像,只要是个见过老朱的人都说像。   雄英是他孙儿,更能看出来了。   可雄英见到他师尊,却没说和老朱长得像,有次,她和老朱也让雄英,认认真真看他师尊,看到底像不像。   等雄英回来得出的结果是,不像….   仙人有仙家手段,掩盖样貌是很轻易的事情。   所以马皇后不再纠结样貌,而是从做事判断。   刚才老人家接自己,她就感觉有一股子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是女子的第六感。   接着,   她又特地把话题扯到老朱身上,一般老道士会让她说自己,是给她算卦,而不是她男人。   可那名老道士不一样。   听的津津有味。   马皇后接着试探。   当说出淳皇后时,她能很明显察觉到,那老人家脸色都变了,变得认真,不甘,难过….   情绪五味杂陈。   也正是看到如此的老人家,她确定,那多半就是明仁祖,老朱的亲爹!   而现在听大孙说,这段时间明明师尊回来了却找不着师尊,让马皇后更加确定起来。   他找不着师尊,是啊,当然找不着!   怎么可能找得着呢?   刚才,他师尊就跟着自己待在一起呢。   马皇后想着,笑意更浓。   方才见爹他很好说话,应该看我很满意吧?   嗯,应该是!   马皇后越想越觉得,自己是过了公公这关。   这事情,   从世俗而言,这很奇怪。   马皇后和朱元璋都过了大半辈子,人都快入土了,却还没过公公这关….   神奇。   “雄英呐,咱们回去吧。”   “奶奶有件事情,很想和你爷爷说,咱们快点回去。”   马皇后归心似箭。   她想快点告诉老朱,爹真的还活着!而且爹,没有怪他!   只是心里过不去那个坎,才不肯见他。   至于那个坎是什么,马皇后还不知道。   她打算下次来问问。   爹也说了,只要她想来,都可以来。   .   ….….…….….….   应天府。   奉天殿。   马皇后带着朱雄英刚回来,就看见老朱闷着个脸,在那生闷气。   “重八,咋了这是?”   马皇后诧异。   她是知道老朱急冲冲赶回来的,是有大事,莫不是因为那大事?   朱雄英也问道:“爷爷,咋啦?”   朱元璋看着二人,原本是想把事儿闷肚子里,但看朱雄英那乐观眼神,就不想看下去了。   得让大孙也愁一下!   这未来,大明也得他来看!   他迟早要经历的,甚至往后经历的事情,可能会有比这更严重的。   朱元璋打定主意,想了想,开口道:“云南那边,元庭人反扑了,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局势还算稳定,不过….可能要打长期战了。”   “长期战,代表耗费的钱财跟人更多。”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微微叹口气,继续道:“咱来告诉你,咱皇上为啥会那么憎恨厌恶商人。”   朱雄英点头听着。   朱元璋冷声道:“这些日子,云南那边不同于咱应天府的干燥,那边雨一直没停下,甚至还因为雨太多,耽误了秋收进度。”   “云南各州府,甚至整个川险之地,都处在汪洋之中。”   “川险之地的蓉城受灾严重,粮食已经开始见底。”   听到蓉城受灾,马皇后顿时也支棱起耳朵。   她去过蓉城,可以说蓉城是整个川险之地的门面,而且素有天府之国称呼。   她现在有些亲戚,是在蓉城生活呢。   所以,马皇后对寿州府有些关注。   “蓉城咋了?”马皇后紧张的问道。   朱元璋叹了口气,开口道:“蓉城缺粮,朝廷调拨过去第一批十五万石粮食,只吃了三天,现在就快吃完了。”   说到这里,   朱元璋顿了顿,脸色阴沉三分。   朱雄英知道,事情可能比这还要严重。   朱元璋继续道:“蓉城的商贾,那些粮食大户,在屯粮,即便朝廷借粮,他们都不肯放出来,他们都在待价而沽,准备发国难财!”   马皇后脸色顿变:“那….那重八,朝廷为啥不问周边州府,借粮拨过去?”   一般马皇后不插嘴的,但蓉城毕竟有些亲戚在,现在没粮吃,恐怕都被困在那里,马皇后怎能不着急。   朱元璋叹口气,有些无力的揉了揉额头道:“周边所有州府的粮食,只够他们自己辖下百姓吃,不能轻易调拨过去。”   “要是救了蓉城,恐怕下一个受灾的就是他们!”   朱雄英急忙问道:“那朝廷继续拨粮过去呀!总不能看着蓉城百姓饿死啊!”   朱元璋摇头:“距离蓉城最近的几个城池,粮算过了,闲着的粮只有二十万石。”   咬咬牙,朱元璋脸色阴郁的道:“蓉城这群囤粮商人.…该杀!”   “他们认准了法不责众,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即便道德廉耻不要了,也要把钱赚了,何其可恶!”   朱雄英有些急了,说道:“爷爷,那.…那你把那二十万担粮,先都给拨过去吧!”   朱元璋面色有些凝重,蹙眉深思片刻,厉声道:“不行!”   朱雄英愣愣看着朱元璋,他很少见朱元璋如此凝重且认真和他说话。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道:“二十万石的粮,就算朝廷真调过去,都吃不了几日,这些粮食绝对不能轻易调到蓉城,这不是救蓉城百姓,是在害蓉城百姓!”   马皇后也是心急,但她和朱元璋走南闯北久了,对政事也有些了解。   她点头附和道:“雄英,你爷爷说的对。”   “这是蓉城最后的希望,只要不调过去,他们就有活着的盼望,一旦调过去,他们的希望就破灭了!”   朱雄英好像听明白了。   朱元璋吐出口气:“雄英,你知道咱为啥说商贾无情了。”   “这些背祖忘宗,缺德冒烟的事儿,他们都能做得出来,一群该杀的狗东西!”   朱元璋咬牙切齿。   马皇后看着朱元璋,叹口气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商人逐利,这事儿变不了。”   朱元璋哼了一声:“确实!这个群体已经是阶级最底层,他们不必考虑道德层面的事。”   “咱也知道问题不在这,也不该抱怨商人,不过要想办法解决这次危机,还得要从商人身上做文章。”   “他们有粮,只要放出来,蓉城的危机是可以解决的。”   “可是怎么才能控制住他们,让他们放粮。”   “朝廷用硬的一定不行,天下文人那道关口过不去,朝廷也不能动兵裹挟商贾。”   朱雄英想了想,开口道:“那就得让他们主动放粮!”   朱元璋点头:“不错,可怎么做,才能达到这个效果。”   这也是困扰他的问题。   也困扰着朱标和一众大臣。   刚才他回来和朱标等人讨论了,都得不出结论。   这事儿,集结朝廷大臣群策之力都讨论无果。   更别提马皇后和朱雄英二人了。   两人都想不到办法。   朱元璋也知道这是正常的,吐出口浊气道:“好了,妹子,你和雄英也别想了,这事儿再大,天大也有咱和标儿顶着。”   “你们能想出来固然是好,想不出来也不用太愁,有咱和标儿愁着呢,你们该吃吃,该喝喝。”   “都刚回来,都回吧,好好吃个饭睡一下。”   朱元璋只是分享有这个事,没想着两个人能想出办法来。   朱雄英点头,在回去宫殿的路上,不断想着。   而后。   办法没想到,反倒是想起一个人。   “不行,我得去找师尊问问!”   朱雄英往天云观走去。   哪怕傍晚了,也急速而去。   这事儿拖不得,他也不敢拖。   而前几次遇到事情,都是朱长夜解决的,如此经历,让他认为自己的师尊….无所不能!   另一边。   马皇后倒是没走。   “妹子,你咋不走?”   朱元璋都困惑了,想了想,无奈道:“这事难办,但也不是特别难办,你啊,也别愁着了。”   “你身子骨刚刚养好,还得多注意休息。”   马皇后闻言,却是摇头:“我不是想着这事,甚至不是想着坏事。”   “重八,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当然,也有一个坏消息,都是来自天云观。”   听到天云观,   朱元璋的眸子,一下子就亮了。   方才回来讨论半天无果,争论的精力憔悴,此刻也提起了几分精神。   .   ….…….….….….   天云观。   “师尊,我来找您啦!”   夜深了,朱长夜都准备哄朱瑶睡觉,却是听到朱雄英在喊自己。   “咦!曾爷爷,雄英哥来了,这深夜过来,他有急事呀。”   朱瑶眨着小眼眸,很是好奇。   朱长夜也是狐疑,拍拍小家伙小脑袋:“瑶瑶,你睡吧,我去看看雄英。”   朱瑶摇头:“曾爷爷,我也想去!”   她心里,也想知道朱雄英为何事而来。   朱长夜想了想,便笑道:“好,走吧。”   他很宠溺朱瑶。   接回来的时候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抱着朱瑶往外走,小家伙嘀咕道:“曾爷爷,今天雄英哥跑跑回回,都来三趟了,他体力真好。”   朱长夜笑道:“你大师兄不像你修炼坐不住,他修炼很刻苦,都小有成就了,体力自然不是问题。”   朱瑶嘟着小嘴:“曾爷爷,修炼这事,我….我下次努力。”   朱长夜笑道:“好好好,下次努力。”   他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这小丫头呀,就会敷衍他。   很快。   来到房间外打开大门,就看见一脸焦急的朱雄英。   “师尊!”   尽管气喘吁吁,朱雄英还是行了一礼。   朱长夜点点头:“出什么事了,急成这样。”   在里头泡茶的朱瑶也道:“是啊,雄英哥,啥事呀,这么急。”   朱雄英面色凝重:“是粮食问题,蓉城那边粮食不够,粮商们手里有粮,但是他们不给拿出来。”   “都屯在手里,待价而沽,看他们意思是,是想着发一笔国难财。”   朱长夜闻言,微微皱眉。   “进来说。”   他让了个身位。   朱雄英走了进去。   他来朱长夜这里很多次了,很熟悉,并不生分。   来到茶桌前便坐了下去,一口把茶饮尽。   朱瑶见状,也忙是给朱雄英续茶。   朱雄英一杯接着一杯喝下,看起来他很渴。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件事他一路都愁着。   萦绕在心头。   所以,路上都是急着赶来的。   此刻,   朱长夜也关上了门,来到茶桌前坐下。   “说说吧,具体情况如何。”   朱长夜问道。   朱雄英深吸口气,随后就把在朱元璋那里听到有关蓉城的情况,以及云南元庭反扑的事情,都给说了出来。   其中,是重点诉说蓉城。   云南则是一口带过,只是提了一嘴,知道有这么个事儿。   听完后,   朱长夜若有所思:“蓉城这事,你是想问问为师意见?”   朱雄英不置可否,点点头:“师尊,您….有办法吗?”   他的眸子里,语气里,甚至是整个人,都暗含期待。   朱长夜想了想,回道:“有吧,不过….有些惊险。”   朱雄英大喜:“有办法就好,不管惊不惊险,只要是个办法就好!”   “要知道朝廷那些群臣,甚至父亲和爷爷他们讨论半天也没有主意,有个办法,哪怕惊险,也总比没办法强。”   “师尊,是啥办法?”   朱瑶也凑了过来。   朱长夜侃侃而谈:“我给的解决方案很简单,朝廷出面,抬高粮价!”   言毕,鸦雀无声。   朱雄英瞪大眼睛。   而后,在朱长夜诉说下,越发的….明悟起来。   等朱长夜说完后,已经是过去一个时辰。   天色更黑了。   但朱雄英依旧没有留下的意思,趁着夜色,往皇城赶去。   夜黑风高,是杀人越货的好时机。   可对于这位皇长孙而言,最不需要担心的就是周围安全,因为他的周边,总是有许多锦衣卫默默跟随。   回到皇城。   大半夜,朱雄英就把父亲朱标喊了起来。   “夫君,雄英不懂事啊,这深更半夜,非要让你召集群臣。”   吕氏没好气道。   今天她是陪着朱标睡下的,睡得好好的,结果朱雄英就来他们房间,把他们喊起来。   然后朱雄英就对朱标说,他有解决蓉城的办法。   蓉城那事儿,吕氏也略有耳闻。   朱标回来后就在吐苦水,说那些商贾咋样咋样,她是听到的。   那是连群臣和朱标,甚至是老爷子都没法解决,朱雄英一个孩子能解决?   这不胡闹吗!   “雄英年纪不小了,有些事重要有些事不重要,他是分得清楚的。”   “既然他大半夜都把我喊起来,那就说明….他有办法,也知道这件事很急,所以才大半夜做这事。”   朱标穿好衣裳,往外走去,继续道:“不管他的办法有没有用,终归是有个办法,比我还有朝廷大臣们,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好多了。”   “你先睡吧,我去听听他的见解。”   说罢,   伴随“咯吱”一声,房间大门关上。   吕氏望着那大门,脸色阴晴不定。   随后。   她火速起身,去朱允炆房间把朱允炆也给喊醒。   “娘,怎么了?”   朱允炆睁着朦胧睡眼道。   吕氏脸色凝重:“你大哥有解决蓉城危机的办法,你去听听。”   “什么!大哥有解决蓉城危机的办法?”朱允炆大惊失色。   蓉城这事,他一开始不知道,是娘趁爹去看政务时,闲下来告诉他的。   这是文武百官都棘手,朱允炆也很有自知之明,那些人都棘手,自己更没办法,所以没放在心上。   可现在他听到了什么?老大有办法!!   这….   这怎么可能!!   如果真有办法,那岂不是在说,老大比群臣更有本事!   吕氏闷哼一声:“还不确定法子管用不,所以娘想让你去听,娘….”   “我这就去!”朱允炆打断道:“他在哪里说?我这就去!”   吕氏闻言,微微一愣。   旋即温柔的笑了起来,抚摸着自家儿子的脑袋:“儿啊,有这心很好。”   “你爹他还没出去,你现在跑过去跟上,你爹他,会让你跟着的。”   吕氏了解朱标,朱标是很疼朱允炆的,只要朱允炆有要求,不是太过分都会答应。   而这只是跟着去听个办法,过分吗?   并不过分。   朱允炆点头,急忙穿鞋跟了上去。   在他走后,   吕氏那原本和善的眸子,瞬间变得阴沉起来:“老大啊老大,这办法,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你那仙人师尊帮你的?”   吕氏不断深思。   另一边。   朱标刚要出门,就见到朱允炆快速跑来。   他当时愣住了,问了之后才知道朱允炆想跟着他,一起去听解决蓉城的法子。   朱标见孩子有心,也就答应了下来。   不过….   朱允炆得回去换身衣服。   是该换身衣服。   朱允炆为了跟上老爹,是穿着睡衣出来的,这衣服若是穿着去等会的场合,很不好。   于是朱允炆回去换了身衣服。   朱标见朱允炆穿着得当,这才带着他前往奉天殿。   奉天殿。   是朱雄英说的,要在那里说办法。   .   ….…….….….….   奉天殿。   傅友文、詹徽都睡眼惺忪赶来。   他们此时还是有些懵圈的,有锦衣卫到他们府上,前来通知有解决蓉城的办法。   然后,他们就被带来了。   本以为这是老爷子的意思,也是老爷子的主意,却没想到….是皇长孙朱雄英。   朱雄英才多大啊,能想出这困扰那么多大臣的办法?   这不胡闹嘛!   不过两人也就在心里说,真要表现出来,那是嫌脑袋不够用了。   老爷子宠朱雄英,可看不得朱雄英受委屈。 第64章 老顽童老朱,对老爹态度!【二合一】   也在此时。   奉天殿外,有脚步声响起。   声音在这深夜总是瞩目,詹徽和傅友文望过去,就发现是太子朱标来了。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孩子。   细细看去,是皇孙朱允炆。   “太子殿下,允炆殿下。”詹徽和傅友文齐齐行礼。   朱标“嗯”了一声,随后抱有歉意道:“两位,深夜打扰将你们请来,抱歉了,不过犬子有解决蓉城危机办法。”   “情况紧急,只能是深夜叨扰。”   虽然朱标不知道朱雄英的办法是什么,管不管用,但在外人面前,总归还是要给自己儿子说好话的。   内部不能乱。   詹徽行礼道:“太子殿下,能第一时间听到蓉城危机解决之法,此乃我等荣幸,怎会因此怪罪太孙殿下。”   “您说是吧,傅侍郎。”   傅友文微微一愣。   而后猛的反应过来,这老狐狸,急中生智真快。   “没错,此乃我等荣幸。”   傅友文附和。   官场之上,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在一件事上自己的主意不重要,重要的是领头人怎么想的,若不是太离谱,都可以附和。   朱标笑了一声,接着道:“雄英呢,两位可看到他了?”   詹徽和傅友文接连摇头。   朱标吐出口气:“那就麻烦两位多等一会,允炆,去叫人来给两位先生沏茶,咱们边喝边等雄英到来。”   朱允炆应允,快速走出。   一刻钟后。   詹徽和傅友文都喝上茶了,和朱标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都不是什么重要问题,他们的心神,都在朱雄英的方法上呢。   朱标心里无奈。   这大儿子咋回事?说好聚人结果自己人不见了。   再仔细想想,大儿子的方法靠谱吗?   连待人处事都不靠谱,方法真靠谱?   朱标起了怀疑。   “父亲!两位大人!”   这时,几人盼的望眼欲穿的朱雄英,终于快速走来。   在他身旁还跟着一个人,他的四叔朱棣。   “我让人也去请四叔了,刚在外面等到他来,就和他一起过来了。”   “你们,没等太久吧?”   朱雄英问道。   詹徽和傅友文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交错后,确定某种想法,谁也不敢开口说这话。   朱标随口道:“还好吧。”   想了想,继续道:“雄英呐,怎么把你四叔也给请来了,他对朝廷的事情,不太了解吧?”   朱棣两年前受封去了北平,当了他的王爷,两年都没踏足应天府了。   这次来还是因为朱雄英死去消息,他来了后还没离开。   “大哥,话不能这么说。”   朱棣笑了一声:“我离开应天府太久,的确不懂朝廷运作,但就这没粮,我那北平可是没少经历啊。”   “毕竟北平那地方,又是边境又是不好种粮食,特别是冬天,又冷又潮,我在那最愁的不是怎么打蒙古人,而是怎么搞粮食。”   “大侄子把我喊来,是有这一层考虑吧?”   朱棣看向朱雄英。   朱雄英笑着点头:“不错,四叔,您老对弄粮这块有经验,所以我等会说出的办法,妥不妥当,您老的意见很重要。”   话音落下。   朱标,詹徽和傅友文三人面色微变。   朱棣搞粮食专业户这事情,他们都没想到,中午蓉城之变,群臣讨论也没找朱棣来。   而雄英却想到了.…   下意识的,朱标三人都认为朱雄英有些靠谱,对接下来他要说的办法,也开始期待起来。   “咳咳。”   朱标咳嗽一声:“既然人都到了,雄英,你说说你的办法吧。”   “好!”朱雄英不卑不亢,领着一行人入堂。   待众人坐定后,如山的气势便陡然压过来。   朱允炆坐在最后面,他平常威武的很,可这突然见到这些老一辈大官,要么是身居高位如傅友文詹徽,要么是震蒙古许久、自带杀气的朱棣,要么是平时就怕的父亲。   他还是有些怯场了,小心翼翼站了起来,跑去找个角落安静的坐着。   朱标看在眼里。   他不动声色的盯着朱雄英,见他表情平淡,不卑不亢,丝毫没有怯场的样子。   朱标点点头,心中满意极了。   别的不说,就说这股不怯生的劲头,难得!   平常这大儿子和他有时候,是胡吹海吹,甚至大谈治国之道,每一件事都说的头头是道有模有样。   可那只是父子私下交谈,也没外人,朱雄英当然随意自然。   但在大场面上,朱雄英会怎么应对,朱标一直心中存疑。   朱标深知,想要做一个好的领导者,单单有智慧是不行的!   除了才学,智慧,手腕之外,还要有胆量,有气质!   现在这厅堂内,可是聚集了大明中枢最有权力的两个官吏,以及最有杀伐气的王爷。   普通皇子皇孙,好比朱允炆,这个场合不心怯已是难得,朱雄英不但不怯,而且说话不卑不亢,掷地有声,更难得。   这才是,大明未来君王的料!   “诸位,我也不谦虚了。”   “蓉城之困,我不多说,想必诸位也了然于胸。”   “我给的解决方案很简单,朝廷出面,抬高粮价!”   言毕,鸦雀无声。   众人面色怪异。   傅友文和詹徽古怪的看着朱标,表情变幻莫测。   就连朱棣都犯起嘀咕,大侄子这确定不是来捣乱?   噗….   角落里的朱允炆,担心半天老大会说出什么惊人言论,却没想到是这逆天言论。   心里都乐坏了。   奉天殿一度出现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詹徽便笑着道:“呵呵,太孙殿下的意思是,朝廷送粮过去是吗?”   “是啊,送粮也行,不过要分批送,一点点送,只要扛到秋收,就能解决蓉城之困,太孙殿下这个提议也倒是可行。”   作为太子朱标嫡系,詹徽当然要维护朱雄英,这是不动声色的在提醒朱雄英,同时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朱雄英,希望他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他已经将解决方案,话里话外都透露给朱雄英了,这样做虽然会死一些百姓,但无疑是最稳妥的。   殿下,顺着本官的话朝下说,快啊!   不要让太子殿下,对您失望!   詹徽双手握着拳,心跳到极致。   朱雄英看着詹徽,淡淡笑道:“詹大人,我说的,是朝廷抬高蓉城府的粮价!”   詹徽面皮抽了抽,脸上笑容也开始僵硬起来,不过很快强镇定住心神。   “是啊,蓉城府缺粮,粮价一定会上涨,这没错,太孙殿下理解的很对。”   顿了顿,   他继续道:“现如今朝廷还有二十万石粮食,不能像上次一样,一次性调拨十五万石过去。”   “要分批调,第一次调过去五万石,五万石粮食,就算煮了稀粥,只要让百姓看到希望,再加上蓉城附近城池,总计也有二十万石余粮,如法炮制此方法,就能有很大一部分度过此次危机。”   “虽然会有一部分百姓饿死,但朝廷能做的只能如此了,哎….”   詹徽在提醒朱雄英,甚至都恨不得将自己的应对之策和盘托出告诉朱雄英。   朱标闭目沉思,抬眸看着詹徽,道:“詹大人就不要打扰雄英说话了,说好的来听雄英讲方法,我们听着就好。”   詹徽不敢多言,只能给朱雄英微微使了眼色。   朱雄英看到了,但….视若无睹。   他站起来,让一名太监抬了长桌过来,示意众人围过来。   朱雄英不慌不忙,站在长桌的最前方,他手中拿着三个杯子,然后摆放身前的长桌上。   众人不动声色围在一旁,虽然心里万般古怪,但谁也没去打扰朱雄英。   朱雄英先拿出一个杯子,对众人道:“各位大人请看,假若这代表朝廷余粮。”   然后又分别指着另外两个杯子,开口道:“这一个我们暂定是寿州府粮食散户,另外一个则是寿州府粮食大户。”   朱雄英拿出朱砂大笔,在三个杯子外画一个大圈。   “这个大圈,我们叫它经济市场。”   朱标错愕,好奇的道:“经济市场?”   朱雄英点头,并没有多过解释,他指着蓉城府粮食散户和寿州府粮食大户,道:“这两个,我们叫它经济杠杆。”   “而朝廷的余粮,是经济杠杆的支点。”   涉及到后世的经济学,朱标和一众官吏都听的似懂非懂。   朱雄英看在眼里,懂他们的感受,当时他听师尊说也是一脸懵圈,但经过师尊解释,也慢慢明白了过来。   朱雄英相信,自己都能理解,那么这群集结大明最有智慧的人,肯定比自己能更快参透。   朱雄英继续道:“现在蓉城府大户不肯放粮,散户偷摸在高价贩卖,情况就是这个情况。”   “假如我们的经济支点,也就是朝廷的太仓粮,如果我们偏向粮食散户,会导致什么结果?”   朱棣若有所思,道:“大侄子,依我看,如此….蓉城府内所有的粮食都会疯狂抬价?”   朱雄英看了一眼朱棣,心里有些佩服他的智慧。   就这段话,他当时听师尊讲解了六次才听懂。   朱雄英点头道:“不错,商人驱利,一旦散户市场粮食多了起来,而市场需求过旺,那么导致的结果就是整个寿州府粮食疯狂抬价。”   朱雄英没有卖关子,继续道:“一旦经济杠杆偏向寿州府粮食散户,那么那么囤积粮食的大户商贾,势必要朝散户靠拢。”   朱标点头,开始闭目沉思。   朝廷投入二十万石粮食到蓉城府,这批粮食如果价格持续走高,那么散户一定为了利益,也会出面抛粮。   当粮价被抬高到一定程度,那么蓉城府那些大富贾想不放粮都不可能!   这么大一盘利益,他们不可能不吃!   朱标渐渐开始有些明白,眼中散发精光:“雄英,继续说下去。”   朱雄英点头,继续道:“爷爷他曾经说过,商人可恨,商人驱利,商人无德,其实这些,都是朝廷宏观调控的结果。”   “宏观调控?”詹徽蹙眉。   朱雄英解释道:“简单点说,就是咱们大明对商人的态度,既然他们已经是社会底层了,那这些德行、礼仪、和廉耻,相对于钱财来说,都不值一提,所以这次蓉城危机,也是商贾无声在反抗朝廷罢了。”   朱标眯着眼:“有胆!”   世人以及后人都说朱标仁慈,可那只是对比朱元璋而言。   真正的朱标,洪武开国四大案,胡淮庸案,李善长案,空印案。   四大案有三个,是他一手督办。   死在他命令下的人,不在少数。   最后一案是蓝玉那波人,而那是因为他死了,若是朱标没死,也就没有这起案子。   朱雄英笑道:“父亲,这无可厚非,孩儿认为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遇到问题,首先要想的该是什么击败他们!”   朱标投以赞许目光:“说的好!你继续说!”   朱雄英笑了笑,继续道:“大发国难财的,可不止蓉城那些粮食散户,真正的大富贾们,手里粮食一定多到令人发指,即便朝廷去借粮,甚至买粮,他们不敢给,也不会卖!”   “这是为什么?因为借给或者卖给朝廷了,就算按照九出十三归的利息来算,他们还是亏。”   “可如果蓉城百姓饿到一定程度了,他们在高价抛粮,这赚的可就不是朝廷这点微薄利息可以相提并论的。”   “可是现在,我将朝廷粮食加到经济市场,价格方面我给他做高,甚至做到天价上去!那么这些大户会怎么办?”   傅友文是户部侍郎,他自然清楚,忙着回道:“朝廷都主动‘发国难财’了,他们一定会跟着下水抛粮!”   詹徽蹙眉道:“如果这样,蓉城粮食倒是不缺了,可如此天价,岂不是让百姓死?他们怎么负担的起?”   朱雄英道:“詹大人问的好,那詹大人你有没有想过,当粮食多到一定程度,甚至开始冗余之后,会怎么样?”   嘶!   詹徽面色有些僵硬,倒吸凉气道:“会….开始降价!”   朱雄英摊摊手:“对,会降价,即便还高于寻常市场的粮价,不过那个时候百姓应该也能接受了。”   “再不济,等粮食大户压价的时候,朝廷花钱都将粮食买了,再二次贩卖或者无偿赠送给灾民,这些都可以的。”   “这就是我的办法,全看你们怎么权衡。”   朱雄英的道理,不….或者说朱长夜的道理很简单。   蓉城其实不缺粮。   粮食都握在大豪绅士族手里,他们都在待价而沽,不愿意拿出来罢了。   可一旦贩卖粮食,有大笔利益可赚。   谁会傻傻的把粮食囤积在手里。   说白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粮食涨价,涨到抛物线最高点,再开始使劲搜刮百姓利益。   一旦市场经济达到这个最高峰。   所有人就会把粮食,全拿出来贩卖。   这个时候,蓉城市场的粮食会陡然多起来。   随之而来的,就是粮食价格开始攀比压价售卖。   静!   一片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朱雄英。   这种建议,虽然冒险,但无疑伟大到极点的!   这皇长孙,这思维真的逆天了!   朱雄英倒也无惧诸位目光,甚至还端着茶咕隆咕隆的喝着。   “不过我还要提醒下,这有些冒险,前期朝廷抬高粮价,怕会让蓉城百姓谩骂朝廷或者是爷爷,这有风险,余下的事我认为诸位大人更懂,还是伱们自己权衡吧。”   朱标瞥了朱雄英一眼,这事儿.…确实有风险!   确实,朝廷要真这么做了,短期内蓉城百姓,一定会骂父皇朱元璋缺德到祖坟冒烟。   可朱标认为,父皇他不会在乎的,他呀,只要百姓能活,都不在乎!   朱标还在沉思的时候,詹徽已经激动的快要溢于言表了。   他抬眸直勾勾盯着朱雄英,眼中冒着精光,激动的道:“好!太孙殿下,您此策若成,将会拯救万民于水火!”   “我替蓉城苍生,先感谢太孙殿下此大恩!”   詹徽都这么做了,傅友文也紧随其后,弯腰行礼:“我也替蓉城百姓,感谢太孙殿下不吝赐教,蓉城此危若过,太孙当列为史册,名传千秋!”   这两人都表态吹马屁了,朱棣还在坐着,都感觉屁股扎的很。   他吧,去北平当王两年了,平常都是人奉承他,也没他奉承别人啊。   也就老爹老大值得他如此行礼,可那是从小养成的尊重和习惯。   让他现在对大侄子这么做,这….   朱棣着实下不来身份。   想了想,最终是站起来。   话也不说,向朱雄英拱拱手,算是表态了。   而这一刻,   角落里的朱允炆都惊呆了。   什么情况?   这方法真的有用吗?   都还没用呢,两位大人外加一位杀伐决绝的叔叔,就先道谢老大了?   朱允炆整个人都懵了。   最后,朱标笑着站起来表态。   “雄英,你这方法不错,有风险,但收益也是极大。”   “风险与收益成正比,值得赌!明日我便和父皇商讨此事!”   朱雄英喜形于色:“多谢父亲!”   夜太深了,明日还要上早朝,詹徽和傅友文也不敢在奉天殿这多待,这件事确定下来后,便是告辞。   朱雄英跑了出去,拉住詹徽。   詹徽有些惊愕的看着朱雄英,不解的道:“太孙殿下,怎么了?”   朱雄英微微行礼:“詹大人,师尊教过我要感谢帮助自己之人,方才詹大人苦心,雄英明白,谢谢詹大人提点。”   刚才詹徽给自己的提示,朱雄英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他的用心良苦。   詹徽愣了愣,随即释然,然后撵须笑道:“不,是下官谢太孙殿下慷慨施计。”   笑声起,越笑越大声。   也,越走越远。   朱雄英依旧注视着詹徽背影,等詹徽消失视野中后,就也往东宫而去。   天色不早了,他明天还要去天云观修炼,是时候回去睡个觉。   不过。   这次,变成他被拉住了。   朱雄英回头看去,些许惊讶:“四叔,你有事儿?”   朱棣笑着看向他:“大侄子,问你个事,那方法你想出来的?”   朱雄英笑道:“你很好奇?”   朱棣捋着胡子:“何止好奇啊,简直是相逢恨晚,你这法子绝了。”   “我在北平为了弄粮,就每天呐,头都想炸了,要是早知道你这个法子,你四叔我啊,还能多留点头发。”   朱棣开玩笑般扯到头发上,还顺手去摸了摸。   明明那头发,还是浓密。   却说的仿佛头发都要愁光了。   “噗….”   朱雄英止不住笑了出来,翻白眼道:“您老头发多着呢。”   “这个法子,是我师尊想出来的。”   朱雄英直言不讳。   朱棣愣了愣,惊讶道:“师尊?那个….仙人?”   朱雄英点点头。   朱棣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这仙人,还能知道咱们凡间利益争斗之事?”   朱雄英闻言,不由自主昂首挺胸,骄傲道:“四叔,我师尊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朱棣笑道:“确实,若不是无所不能,也不能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   “哎~大侄子,我记得你是在天云观随仙人学法吧?”   朱雄英点头:“咋了四叔,你也想学法?若想学法没问题啊,早上师尊才收了十二叔为徒呢。”   “老十二?”朱棣错愕,而后气笑道:“那臭小子,什么事都摸得快。”   “四叔也想学法,不过北平还要看着呢,那些蒙古人咱可不放心,就不学了,四叔就是想问问你,去趟天云观烧烧香没问题吧?”   朱雄英笑道:“当然可以,只是四叔,您以前不是不信鬼神嘛?”   朱棣闻言,摸了摸脑袋:“不信归不信,拜下也不损失什么。”   “上次和蒙古人大战,有一只箭,就那么差一点刺中四叔,就那么一点,四叔就落伤了,四叔运气好躲过去了。”   “运气啊,这东西虚无缥缈但又真实存在,说不定是老天给的,那这四叔得去拜拜啊,你师尊那么神,四叔求个保佑心安些。”   朱雄英点头:“好,那赶明咱叔侄俩一起去。”   “成,就这样办!不过话说回来,大侄子,今夜你怎么没把爹给喊起来?”朱棣有些不理解。   这种的决定一城定局方法,直接把老爷子找来讨论,不更好吗?   朱雄英笑道:“爷爷他都一把年纪了,身子骨不比以前,晚上睡着就不吵醒他了。”   “而且事先我是这样想的,这方法得不到你们同意,那爷爷要把他给吵醒来听,多不好啊。”   “得到你们同意了,明天再和他说也不迟啊,反正明天底下那些机构也才运转起来。”   朱棣眼眸明亮:“对,对头!爹他一把年纪,是该好好养下身体,大侄子,你有心了。”   叔侄俩继续边走边说。   朱雄英在侃侃而谈,介绍着师尊朱长夜种种传奇,引得朱棣各种瞠目结舌。   而朱棣也讲着一些北平的事情和战事,也让朱雄英大感好奇。   叔侄俩,仿佛无话不谈。   与此同时…..   ….…….….….….   坤宁宫。   大半夜了,朱雄英不舍得打扰老爷子,想让老爷子睡个好觉。   但今夜,   老爷子压根没睡着,或者说是睡不着,   自打下午听了马皇后说老爹的事情,朱元璋心中很是激动,今夜更是辗转反侧,怎么睡也睡不着。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断萦绕。   娘说的没错,爹他,活得好好的!!   没病没伤而且就在应天府,就在自己眼前!   得到爹安康的消息,让朱元璋真的高兴和激动。   “重八。”   旁边,枕边人马皇后今夜也实在受不了,没好气道:“我困了,你能不能睡踏实点,不然明天我起不来了,你也是起不来。”   “你这把年纪了不睡个好觉,明天早朝受得了吗?”   朱元璋笑道:“妹子,这咱激动嘛。”   “哎,既然你没睡,你再说说,下午老爹怎么和你说我的?”   马皇后翻了翻白眼:“这事儿,你都问八百遍了。”   朱元璋瞪大眼睛:“有吗?我怎么感觉才刚问!”   “好好好。”马皇后一脸被打败模样:“是刚问,爹他啊,下午说不生你气,而且我想去都可以去看他老人家,这是好消息。”   “坏消息是,爹暂时还不想见你,但我感觉不是不想,听爹的语气,他是不敢,至于怎么个不敢,这我还真不知道。”   朱元璋想了想,笑道:“哎.~妹子,你别说,你说的这些话这咱还真听过,还挺耳熟,的确是讲很多遍了。”   马皇后再次翻白眼,没理这老活宝。   “妹子啊,既然你不知道爹为啥不敢,明天你去的话再问问呗。”   “反正爹说了,你随时可以去。”   朱元璋笑着建议。   马皇后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今天和爹第一次见面,有好多话我都不敢说,而且做的事也没寻常麻利果决,就感觉….就感觉魂都丢了,很怕很怕,一直在想爹会不会讨厌我。”   “哎,重八,我也是头疼,咱都快入土的人了,还怕爹呢,怕的有些想说的话都不敢说,这说出去我都没脸见人了。”   朱元璋大笑:“哈哈哈!没事….哈哈哈,妹子,没事啊,这咱不和别人说,咱藏心里。”   朱元璋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还笑我呢。”马皇后别过一头,赌气的扯过被子:“不知道是谁下午,都不敢去见爹,得我陪着。”   朱元璋愣了下,随后咳嗽一声:“咱….咱那是不敢见吗?咱不怕爹,咱就没怕过的事情!”   “贪官,元庭人,妹子你是知道的,咱砍起来都不带怕,还怕老爹?笑话!”   朱元璋话是硬气的,但那语气却色厉内荏。   马皇后再次转身看向他,认真的看着:“是吗?”   “咱不怕!”   “重八,说实话。”   “咱….咱,好吧,怕一点。”   “就一点?”   “嗯,一点,哎….妹子,实话和你说吧,咱没你陪着压根不敢去,咱确实很怕爹。”   马皇后闻言,笑了起来:“是吧,那你还笑我,你也是半斤八两。”   朱元璋错愕,而后大笑:“哈哈哈,对!半斤八两,咱都怕爹,都半斤八两!”   “妹子,咱….”   朱元璋继续说着。   他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但老爹确认是活着,而且还很中意他找的夫人马皇后,他高兴,双重高兴!   再加上爹没生自己气,三重高兴!   再加上是爹救了雄英,四重!   爹又救了自家妹子,五重!   爹又….六重,七重,八重,九重,无穷无尽的高兴!   今夜的洪武大帝,或许….比他当年称帝时,还要更高兴。   毕竟他是一个孝子,甚至还制定国法,大明以孝治天下。   爹娘在他心中的比重,很大很大。   这一夜,   见老朱越说越亢奋,一点睡觉意思也没有,马皇后索性也不睡了,舍命陪君子。   就陪着老朱,在议论老爹。   .   ….…….….….….   翌日。   昨夜得老朱是高兴的,今早起来的老朱是难受的。   一夜没睡,使得他整个人无精打采。   但还是有值得提起精神来高兴的事情,就是朱标早上向他提议,有关蓉城解困的方法。   当时朱元璋听朱标说出方法,眼睛都亮了,当场拍板用这方法!   这方法是豪赌,只要成功就是大胜!   他赌!   他也敢赌!   朱元璋从一介乞丐爬到帝王,靠的是什么?   就是这股敢赌的豪气!   早朝退下后,朱元璋就找到了朱雄英。   “臭小子,你行啊你,脑子那么活络,知道这事去找你师尊问话。”   朱元璋一见面,就骂骂咧咧说了起来。   朱雄英笑了起来。   他知道爷爷这么说,是真的在说自己行。   “爷爷,那可不!”   “昨夜我可是第一时间去找师尊,那大半夜啊我都去,你说我有没有替咱大明考虑?”   朱雄英满眼笑意。   朱元璋点头:“有!咱没白疼你!往后遇事儿,你就该多和你师尊商量商量。”   “咱没几年能走动了,到时候咱到了地府,就没法教你东西,你师尊可以,就该找他!”   朱雄英闻言,笑脸瞬间变得落寞:“爷爷,您身体可好着呢,您….还要看着我坐到那个位置。”   “要是看不到,我就当个昏君把大明给嚯嚯了!您要是看到了,那我就好好治理大明。”   朱元璋瞪大眼睛,温怒道:“臭小子,这话你也敢乱说?”   朱雄英缩了缩脖子:“那您….也别说您身体不好这些啊,您身体好着呢。”   朱元璋语气一滞。   他原本想训训大孙的,说话没轻没重,大明这江山社稷,多少人的喜怒哀乐在这里,这话也敢乱说?   可听大孙那孝顺话,这气啊,就生不起来了。   “好,咱不说,你也别说那些气人的话。”   朱元璋答应下来。   “中!”   朱雄英笑着应允。   随后,爷俩开始在花园里散步。   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朱雄英看着时间呢,再过不久他就要离开皇宫了,前去天云观。   也在此时。   爷俩拐了个角后,前方有几个人围在一起,身前压着洪武通宝,场子中央还有几只大公鸡斗的毛唰唰掉。   他们在斗鸡。   叫声宏大,都在为自己的斗鸡喊着给力点之类的打气话语。   他们全身心投入,并没有看到朱元璋爷俩,不然哪怕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爷俩面前斗鸡。   朱雄英看着,若有所思道:“爷爷,您不是说朝廷一直缺银么,或许这是个机会。”   朱元璋不解的看着朱雄英:“啥意思?给咱说说。”   朱雄英想了想,对朱元璋道:“何不朝廷出面,建设出一个赌注坊子。”   “譬如如眼前这样,找出一些斗鸡,朝廷将这些斗鸡示众,让百姓们和商贾们自由选择进行赌注,只要买对了,便可获取高额报酬。”   “买错的,那自然….是朝廷的了。”   “我们赌注可以设置少点,譬如两文钱,争取全民参加。”   “积少成多,别看两文钱少,但买的人多了,财富很快就能聚拢到了朝廷,朝廷缺钱危机也会迎刃而解。”   朱雄英说着,笑了笑,继续道:“我也就是刚才看到他们在斗鸡,灵光一现,给您这么一提。”   朱元璋鼓励的看了一眼朱雄英,然后摇头道:“臭小子,你的设想是好的,但你记住,如果现在要让你治理国家,千万不应该存有这种投机取巧歪门邪道的心思。”   朱雄英有些不理解:“为啥?这个法子难道不好么?”   朱元璋道:“或许在盛世的时候,你这个法子应当没有问题。”   “但现在不行!”   朱元璋目光有些深邃,苦恼的道:“你知道咱,为啥要严格控制住赌坊,一经查到之后就严加处理吗?”   朱雄英摇摇头。   朱元璋望向那斗鸡的几人,双手负后,平静道:“赌博这种东西,是没有下限的,人性贪婪,谁会只买两文钱?”   “固然朝廷设立初衷是两文钱,但人的欲望最不可控,在这敛财的巨大诱惑下,朝廷官员会不会中饱私囊?百姓会不会不止于只赌两文钱?”   “欲望这事儿,别说百姓控制不住,咱帝王家也控制不住,不能用人的欲望来敛财,敛财是快,但咱也控制不住后果。”   “况且,咱大明立国堂堂正正,治国也要堂堂正正,若是不能引百姓上正途,不能让他们安居乐业,而是要从勾搭他们从兜里掏出银子,那这个朝廷成什么了?咱这个帝王又成什么了?”   “现在百姓还有许多食不果腹,是的,你设想的赌博,投入的钱财很少,诱惑很大,可你知道,一两文钱足够他们吃三顿白面馒头了吗?”   “大明的贫农还很多,你在应天府,看到的自然少,因为这是京师,可其他地方呢?”   “臭小子,你是不知道的,但咱知道,咱自小就是这样苦过来的,没人会比咱更了解底下人过得咋样。”   “如果咱现在还是宋朝的时候,你说的这个办法完全可行,而且还会令人眼前一亮。”   “因为宋朝藏富于民,朝廷却没钱,这么个法子,确实可以最快累计财富入朝廷。”   “可那是宋朝的经济体制在那里摆着的,他们的百姓就是有钱,他们可以引导百姓将钱纳入朝廷,由朝廷分配管理。”   “可咱大明呢?咱没钱,如今有的人吃不饱饭呢都!”   “臭小子。”朱元璋语重心长的道:“抛开任何朝代的当下体制,去想问题,那都是假大空,都是不切实际的。”   “尤其赌博这条道路,更加不可取。”   “开始两文钱是不值钱,可总有人盼着靠他发财,开始投入两文,渐渐的加大到二十、二百,最后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那么我且问你,到那个时候,百姓会怎么看待咱这个大明皇帝?怎么看待咱朱家?”   说到最后,朱元璋的语气已经开始加重起来。   朱雄英顿时醍醐灌顶,他知道,自己想问题想的太简单了。   朱雄英深吸口气,认真道:“爷爷,我错了。”   “主要一开始,我没想到那么多,就是….就是看来钱快提了一嘴。”   朱元璋对朱雄英的期待很高,自然不能让这大孙思想长歪了,所以刚才语气加重了不小。   看到朱雄英这认错的样子,朱元璋又好气又好笑。   “只许一次,下次,提也不准提!”   朱元璋厉声道。   朱雄英点头:“好,不提,坚决不提!”   朱元璋叹口气:“你啊你!咱也不是责怪你的意思。”   他有些心软下去,然后语重心长的对朱雄英道:“咱要让你明白一个道理,想提高朝廷财富,这没错,但咱要走正道,要让老百姓心甘情愿的觉得你是在合理范围内,去收取他们的钱,任何法子都可以,唯独赌博不行!”   “你将爷爷这话,要给刻在心里!同时,咱也不允许各地方出现赌坊这种行当来!明白么?”   朱雄英反问道:“那他们,还敢光明正大的斗鸡。”   朱元璋气笑了,“问这些屁话!斗鸡是贵人们玩的游戏,日子苦哈哈谁能玩的起?”   “那些人他们要玩随他们玩,只要不动咱大明百姓的利益,他们家破人亡也好,妻离子散也罢,咱都不管!”   “哎,等等,你这臭小子是偷换概念是吧?咱和你说的是斗鸡的事吗?咱和你说的是赌坊!他们敢开个赌坊试试?”   “他们今天开了赌坊,咱看他明天还能留得住脑袋不。”   事关未来治国大事,朱元璋不得不重视,随着自己年纪一天天增长,这权力迟早会一天天的给下一代人,下一代人必须早点学会如何用正气治理国家。   朱标他是不愁了,打小他就教他。   该教的基本都交了。   现在呐,就教教雄英这臭小子。 第65章 国公人麻了,皇后娘娘在锄地!   “明白没有?”朱元璋沉声道。   朱雄英弱弱的点头:“明白了。”   朱元璋瞥了一眼,继续道:“还有你师尊,以后万万不可忤逆他老人家的意思,不然….不用你师尊出手,咱第一个弄你。”   怕这臭小子以后有些事做的过分,朱元璋赶紧提醒。   那可是咱爹。   他都不敢忤逆,这臭小子要是忤逆,他非活剐了他不可。   朱雄英再次重重点头。   “好了,咱占用你时间也差不多了,和你奶奶去天云观吧,记着,懂事点。”   朱元璋再次提醒。   对此朱雄英都无语了,每次提到天云观,爷爷总是千叮咛万嘱咐,真的很婆婆妈妈。   和以前杀伐决绝的爷爷根本不同,自家师尊呐,到底有啥魔力让爷爷如此?   总不能是下了降头吧?   朱雄英还没想到二者关系,但他敢确定,自己很快就会查出来。   “知道了~”   朱雄英拉起长音,不耐烦都表现在脸上。   他和朱元璋相处,一向都是有什么说什么,这也很对朱元璋口味。   吕氏猜的不错,朱元璋从南打到北。靠的就是骨子里那性情中人的性子。   所以自家孙子这么不耐烦,朱元璋是没什么气的。   “臭小子,你啊你….”朱元璋摇摇头:“算了,咱在送你一段吧,把伱送到你奶奶身边,咱在回去处理政务。”   路上,爷俩再次走着。   朱雄英这段路心不在焉的。   他想着刚才爷爷的教诲。   开设官方类型“赌坊”,放在宋朝,这确实没问题,宋朝的体制就是藏富于民,朝廷没钱。   可自家大明不同,才开朝十余年,百废待兴,民间各地疾苦,一文钱能别倒英雄汉,诚如爷爷说的那样,这个口子不能开,开了就一发不可收拾,而且最后指不定百姓还会背后骂大明朝廷无德。   朱雄英叹口气。   朱元璋看在眼里,不解的道:“你叹个啥气?”   朱雄英道:“爷爷,我读了些书总感觉我懂得多,可最后才发现很多想的都那么单纯。”   “哈哈!”朱元璋大笑道:“放心吧,老头子我还在你身边,你师尊也在,你就放心大胆的想!”   朱元璋想了想,又继续道:“其实吧….咱也没一味的否定你,你的想法确实很好,咱很欣赏,总比想都不敢想的人强一千倍一万倍!”   “好大孙,你比许多人都优秀,优秀太多太多了!咱看人很准!你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人非圣贤,谁还能他娘的想的都是对的?将来万一咱哪一天不在了,这道路始终要你自己去趟。”   “咱也犯过很多错误,也在不断的更正,只要有坚定的信仰,没有什么是能击垮我们的!要自信!”   “还有….”   一路上,老爷子又开始教朱雄英道理,朱雄英也听的很有劲,爷俩都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把朱雄英送到马皇后那边,老朱就离开了,然后马皇后才带着朱雄英前往天云观。   今天她换了一身衣裳,还是红色为主体,然后又做了一些菜,没有昨天那么多,只有随便的几个菜。   这人呐,不管帝家还是百姓,什么人都一样,第一次认识都是想把最好的一面都给表现出来,第二次就会随意点。   马皇后此次,显然随意了许多。   不过路上还是问朱雄英很多事情,都是关于朱长夜的。   想找出哪里老爹不喜欢的地方,然后自己身上又有,就避免表现出来。   等二人到天云观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师尊!”   朱雄英远远见到朱长夜,就开始挥手打招呼。   此刻,   朱长夜还陪着朱瑶吃早饭呢,早饭简单,几个肉包子刚买回来的,刚吃着,也没站起来接客,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不止是修仙者,在成为修仙者之前,朱长夜的性子也是很随意的,可能朱元璋的喜欢家人随意点态度,也是学他这个老爹的。   “老爷子,吃饭呢?”   马皇后走到朱长夜面前,笑着打了声招呼。   昨天她是喊老道长,今天改了个称呼,称老爷子,是想着称呼上关系更亲近点。   这一声喊出,马皇后就在注意老爹朱长夜的态度,如果朱长夜有皱眉或者其他不太满意的行为,以后就不喊这个。   唤回老道长。   而让她惊喜的是,朱长夜表现得很自然,还问她吃了没有。   “吃了,吃了。”   马皇后喜笑颜开,然后扬了扬手中竹篮:“老爷子,我和雄英来的正好,刚好你们吃饭,我这又做了几个菜,给你们添上。”   马皇后不断取菜放出。   但没人动口。   朱长夜是还吃着包子,而朱瑶则是有些拘谨。   朱瑶是个小吃货。   一般观里弟子或者曾爷爷买的菜,刚放下来她就动筷子品尝味道了,没人比她抢菜更快!   但眼前人不一样,她以前见过,是和四爷爷走在一起的,如果记得不错的话,是四爷爷的夫人。   她以前就很敬畏四爷爷,四爷爷夫人的话也是如此。   此刻,朱瑶拘谨的不像话。   这倒是把朱长夜给看乐呵了,这小家伙啊,平时就闹腾的厉害,爱动,有时候他头疼的不行。   眼下变乖了,变静了,也算是耗子碰到了猫。   朱瑶怕马皇后,马皇后怕他,他就怕出朱瑶到处乱跑。   这怎么….有点闭环呢?   朱长夜淡然一笑。   “瑶瑶,吃吧。”   朱长夜揉了揉她小脑袋:“都是一家人,没什么需要客气的。”   话音落下。   朱瑶还没回应,马皇后就愣住了。   而后,喜形于色。   “对,对对对!老爷子说的不错,瑶瑶。都是一家人,不需要拘谨。”   马皇后也揉了下小家伙小脑袋,然后给她夹肉。   她以前见过几次朱瑶,一起吃饭也有两次,小家伙那两次吃饭都很喜欢吃肉,她给记下来了。   “瑶瑶,吃吧,都是四奶奶亲手做的,吃完后告诉四奶奶,哪个更好吃,下次再给你做。”   马皇后不断夹菜。   朱瑶还是有些拘谨,但看到曾爷爷肯定眼神,以及四奶奶的热切,便也鼓起勇气吃了起来。   入口时还是有些拘谨,入口后那小眼睛却都是都亮了起来。   “四奶奶,好吃!!”   奶声奶气的声音,充满兴奋。   “好,好吃就好。”   马皇后笑容更甚。   这会,有鸡叫声响起。   马皇后下意识看过去,就看到院子里有几只大公鸡。   昨天她来时,这里是种着植被,但今天植被被清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绿菜地,绿菜地旁边还用栅栏围着,里面几只大公鸡正在低头啄米。   看到这鲜活的农家一幕,马皇后笑道:“老爷子锄地呢?”   朱长夜笑道:“是啊,外面菜总归没家里种的放心,人又闲没事做,就自己来种点吃的。”   马皇后点点头:“确实,老爷子您先吃着,我给你锄锄地。”   她脱下鞋子,如寻常老农一样,卷起裤脚下地拔草。   即便是当了皇后,马皇后也没忘记自己曾经下地做过农活。   她虽然是大小姐出身,但真的做过农活,也正因此才更理解农户的不容易,之后遇到朱元璋,才没有看不起农户出身的他。   马皇后下地后,弯腰拔起草来,丝毫不比年轻人慢,而且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奶奶,我来帮你。”   朱雄英撸起来裤脚,也要大干一场。   马皇后却是翻了翻白眼:“雄英,你深宫大院出生的,打小没经历过,就别来做这些了。”   “奶奶怕啊,你下来帮奶奶不是帮,而是奶奶在帮你擦屁股。”   朱雄英瞬间涨红了脸。   确实….他不知道砸锄地种种子。   不过朱雄英不打算只是看着,他会看一会,看奶奶怎么做的,然后觉着熟悉了,就下地去帮奶奶。   .   ….…….….….….   天云观。   今日观里迎来一位身份尊贵的香客,只见来人穿着铠甲,走动之时,那铠甲上的鳞片还在晃动。   他本身身材就魁梧,面容也是俊朗,他乃大明的曹国公,李景隆。   现在声名不怎么显赫,但在后世几乎很多人都会愤之。   他,号称大明盖世武将,绝代战神。   曾带五十万大军,被朱棣暴揍的李景隆。   若不是李景隆太拉胯,或许朱棣还称不了帝,天下还会是建文帝朱允炆的。   李景隆是个草包,很多人都这么说。   可实际上李景隆也是个人物,抛开打仗不说,这个人不但在洪武时期,深受朱元璋信任,到了建文时期,还依旧被朱允炆信任。   靖难之役的时候,朱棣把他各种胖揍一顿,等回到应天,朱允炆不但没一丝丝责怪他,还给他升了官。   这就已经很戏剧化了,而更戏剧化的在后面。   等永乐帝朱棣登基了,李景隆….居然又开始升官了。   “就是这家道观,许愿很灵?”   此刻,李景隆问着旁边的手下。   他刚回应天府。   前些天,他受到朱元璋老爷子的委托,跑去外面做事去了,这会风尘仆仆回来,是把事情给做完了。   但他不知道老爷子满不满意,所以特地过来道观烧支香,许愿下老爷子能够满意。   这也是他的习惯了,只要接受上面人或者老爷子的指示,出外办事,那么回来后不是第一时间见他们,而是前来道观烧支香,保佑保佑。   烧完香去汇报后,一旦老爷子或者上面人满意,那他就会认为道观灵验,而若是不满意,那下次就换个道观。   而上次办完事也是替老爷子办事,但那次老爷子很不满意,所以这次办完事,他就不去那家城北的道观。   听管家说,最近天云观这里很是灵验,就跑过来这边烧支香保佑保佑。   “老爷,没错。”   “最近应天府里,名声最显赫的道观就是天云观了,听说啊….”   说着,管家四处张望,凑近李景隆耳边低声道:“这里,还有仙人呢。”   仙人?!   李景隆忍不住嘴角一抽。   他这些年去过的道观,没有二十家也有十家了,就没有一家道观敢….口出如此妄言!   “这道观,够嚣张的啊。”   李景隆笑了一声,随后走进里面。   管家紧紧跟随。   然后才刚进去,或许是旁边工人手脚不麻利,又或许是出了些意外,一些粉尘掉落,撒到了李景隆身上。   李景隆微微皱眉。   “啊?曹国公大人,大人,抱歉抱歉,小人不是故意的!”   那工人见粉尘撒到曹国公,吓个半死,不断道歉。   李景隆闷哼一声,没好气道:“下次你注意点。”   说着,往里面走去。   嘴里还忍不住念叨一声:真是晦气!   天云观外面人就很多了,而里面更是人山人海,前来烧香的香客,排队如龙。   李景隆眉头皱的更深。   他是替老爷子办了一件事,老爷子的锦衣卫几乎遍布整个应天府,自己回城的消息,锦衣卫肯定得知了,也肯定会很快传到老爷子那里。   他可不想因为排队烧香,而去怠慢老爷子。   李景隆给管家示意一个眼神,管家照顾李景隆多年,瞬间明白李景隆的意思。   他向李景隆行了一礼,然后跑到旁边天云官弟子面前。   “这位道长,我家老爷还有急事在身,想快点烧支香离开,事情紧急,还请通融一下。”   管家态度摆放的很好。   但天云观弟子却是摇头:“这位善士,插队在本道观是不允许的。”   “实在抱歉,若是事情紧急,还请先办完事情再来道观。”   管家依旧在坚持着:“就一次,一次不行吗?”   天云观弟子摇头:“抱歉,规矩就是规矩。”   管家再道:“我给钱!你要多少都可以,我家老爷办的可是大事,必须在办大事前烧支香,道长你就通融通融,咱们下不为例。”   天云观弟子闻言,还是不断摇头。   “我家老爷,可是曹国公!”管家隐隐有些威胁的意思。   天云观弟子不为所动,依旧摇头。   管家见他软硬都不吃,暗骂一声,赶紧跑回去和李景隆说了起来。   “嗯?还有如此奇事?”   李景隆微微皱眉。   以前他去过的那些道馆,排队情况都没有天云观影严重,所以很快就能烧到香,而有的道观哪怕是人流涌动,只要他给钱或者是报出自家国公身份,那就都会给个面子。   可这里….   倒是奇特。   难道….是因为那天云观弟子,不相信自己是国公身份?   也是了,刚才是管家去说,而不是他这个真正的国公去说,没有可信度,人家不信也正常。   李景隆仿佛想明白一切,开口道:“我去吧,你留在这。”   李景隆走了过去。   而后,和那天云观弟子说了自己身份。   自己如实说了身份,再加上这身铠甲也不是常人所能拥有,这下,总该相信了吧。   也总该可以快速的,去烧支香了吧?   然而。   得到的答复,依旧是拒绝。   李景隆愣住了。   “你….我是替陛下办事,这都不能通融?”   “若耽误了我完成事情的时间,我告诉陛下,到时候,你们这天云观,可有罪受了。”   李景隆眼眸微眯道。   天云观弟子,依旧摇头,诉说着这不符合规矩。   呆头道士!   李景隆暗骂一声,正准备继续开口,但这时却有声音传来。   “曹国公怎么了?曹国公也不能插队。”   “毕竟,我这个王爷也不敢插队。”   来人一身黑衣。   李景隆看了一眼,汗毛竖立。   这是….这是!   这是燕王朱棣!!   李景隆瞪大眼睛,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王爷,而且还是王爷中最能打的那一个。   “燕王殿下,您….您怎么在这?”   李景隆浅笑了一声道。   语气有些许讨好意思。   他是国公,朱棣是王爷,按理来说两人身份没什么区别,甚至国公还能压王爷一套。   但李景隆不一样,他认为自己不一样。   他知道自己是有啥子本事,能做到如今这个位置,靠的不是能力,而是左右逢源的本事。   李景隆是属于左右逢源的那种人,官场上谁都夸他,他也谁都不得罪,心眼子活络的很。   别说是王爷,只要是有能力的属下,他只要展现出能力了,李景隆都会结交,要么是自称老哥你是老弟的喊着,要么就是咱都是皇爷手底下办事联络着。   结交本事多的呢。   “我啊,和你一样,来烧支香。”   朱棣笑道。   他早上去找了朱雄英,想一起来烧香,但那时朱雄英和马皇后走得很近,而且二人要一起去烧香。   朱棣不敢随着一起,就和朱雄英说了一声自己来烧香。   也就有了如此排队的一幕。   “嘶….想不到,燕王殿下也信神,那咱俩都是一路人了。”   李景隆笑道。   朱棣伸手制止:“曹国公,这话我朱棣可不敢承受啊。”   “对了,你刚才说替爹办事了?”   李景隆点头:“是啊,陛下交给我的事情办完了,回来后就想着烧支香再去,没想到排队成这样,我这心里,急得很呐。”   朱棣笑道:“若事情办完才去爹那里,那我认为你可以继续排队。”   朱棣说完往自己位置走去,半路似乎又想到什么,回头道:“曹国公,提醒你一声,若你告诉我爹,你是因为来这里烧香而误了时辰。”   “那我爹,不仅不会怪你,说不定还会赞赏。”   啊?   李景隆闻言,彻底懵了。   他想问清楚,但是朱棣已经走远。   燕王是说真的,还是在搞我?   李景隆心中疑惑。   不过他也没插队的心思,往原本排着的位置走去。   那里,   管家还在排着。   “老爷,怎么样了?”   管家见李景隆回来,赶紧问道。   李景隆皱着眉:“不怎么样。”   管家错愕:“那我们….”   “排吧,继续排,你先排着,我去找个地方解解手。”   眼看这排队已经是长期战场,李景隆想着赶紧去行个方便。   交代完,他就通过天云观弟子带路,前去找地方解手。   解手地在道观后面,李景隆紧紧跟着那名天云观弟子,百般无聊下随意打量起来这天云观布局。   这天云观,真有燕王说的那么厉害,和老爷子说了在这里耗时间后,不是怒而是喜?   看这天云观布局,都很陈旧,是上了年份的老道观了,可自己以前也没听过它的名声啊。   不就平平无奇一道观,也就最近火了起来,值得老爷子都关注?   李景隆觉得不大靠谱。   但燕王又何必害自己呢?   他也想不到,燕王要算计自己的原因。   想不明白。   李景隆摇摇头,不再多想。   继续走着。   道观后面,有许多天云观弟子。   有练剑的,喝茶聊天的,也有比武的,看起来都很惬意。   很快。   路过一处较大的院子,听那天云观弟子说,过了这里就到解手地了。   李景隆正在继续走着,可下一步,他愣在了原地。   他….他看到了,一个不该看到的人!   皇后娘娘,竟然在….锄地! 第66章 朱长夜审判,奶奶与孙女!【二合一】   李景隆整个人都傻了。   那位….那位人物,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是自己看错了?   对!   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天下相像之人何其多,说不准这就是呢?绝对是!   李景隆仿佛找到了答案,可他再看过去。   不管从左看还是右看,都一个样子,与记忆里那个大人物,无比吻合。   这….   李景隆彻底傻眼。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这地方,见到如此人物。   再结合之前,燕王朱棣对自己的提醒….   “等等,那是!”   李景隆再看过去,就发现一个孩子也下地锄地了,那样子和死去的朱雄英,一模一样。   “我….我特娘不会出现幻觉了吧?皇长孙殿下不是….不是不在人世了吗?怎么出现在这?”   李景隆使劲的揉着眼睛,可不管怎么揉,那两位大人物始终是在那里,也是在这天云观中。   李景隆瞬间倒吸一口凉气,他隐隐感觉,在自己离开应天府这段时间,朝廷绝对发生了大事!   “这位香客,您不去解手了吗?”   这时,前方负责带路的天云观弟子,见李景隆迟迟不来,走回来问道。   “去,怎会不去!”   李景隆原本是很急去解手的,但那两大人物这事,占据他整个脑子,尿意暂时没了,现在他就想弄清楚这是咋回事。   他笑着凑过去道:“这位道长,敢问那两位,为何会在你们道观啊?”   天云观弟子看去,笑道:“那二位啊,其中一位是拜我家观主为师,至于那位老夫人,是那位孩子的奶奶,今日随着一起来的。”   这位天云观弟子,并不知道朱雄英死而复生的事情,朱雄英的死去与复活,这都是皇家,也是朝廷的机密,百姓自然是不知道的。   此刻,   话音落下,李景隆瞪大眼睛。   什么!   拜你家观主为师?!   那可是皇长孙啊,是未来的大明帝王,就拜你这一家小小的道观观主为师?!   李景隆整个人懵懵的,感觉脑子有点用不过来的。   “他….他拜师多久了?”   李景隆惊叹着问道。   “也就近期一个月左右吧。”   天云观弟子如实回复。   一个月….   一个月前,他正好离开应天府,那会皇长孙已故,本来他也是要留下的,但由于手头的事情比较重要,所以老爷子让他出去办事。   一个月前皇长孙已故,一个月后皇长孙拜这位天云观观主为师,隐隐的,李景隆仿佛猜到了什么。   “这位香客,您还要不要解手?”   这时,天云观弟子催促道。   “去,要去!”   李景隆笑着回应。   而后,掩着面往解手地走去。   有关于马皇后和朱雄英的事情,若在其他地方碰到他会去打招呼,但在这天云观,他还没有弄清楚两人为何在这,自己都不明白,所以不敢在两人面前出现。   满怀心事的解完手,李景隆火速掩着面,回到自己排队的地方。   “老爷,您回来了。”   管家喜形于色。   李景隆应了一声,想了想,问道:“方才我离开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插队?”   “啊?”管家愣了下,随即想到老爷事情紧急,是想快点上完香的,便道:“插队了。”   李景隆深吸口气,脸色阴晴不定:“插多少人队?”   管家回道:“五个人!他们有的去接家人过来离开队伍,有的饿了去旁边买吃的离开,我就占了他们位置。”   李景隆道:“回去,回我们原本的地方。”   “啊?”管家愣住。   李景隆没好气道:“特娘的,老子一直教导让你别插队了!咱们是大明官员,更应该以身作则,不能仗着身份为所欲为,赶紧随我回去!”   他说话大声,使得旁边人都听到了。   顿时肃然起敬。   李景隆此举是做给周围人看的,这做给周围人有没有用?   他不知道。   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尤其是皇长孙和马皇后都在这天云观,这天云观,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慎重点对待,总没错的。   .   ….…….….….….   院里。   锄地差不多了,马皇后见早上带来的菜,朱长夜和朱瑶都吃完了,顿时笑的合不拢嘴。   然后,   她又借用院里的厨房,去给朱长夜等人做中午吃的菜。   马皇后现在还不知道老爹喜欢什么,见老爹喜欢自己做的菜,那就多多在这方面下功夫了,之后再慢慢探出老爹还喜欢什么。   再对症下药。   此刻,马皇后忙完后入了厨房,休息都不带停。   朱长夜见她有心,也没阻止。   他对马皇后身体情况还是了解的,虽然是五十多了,但当时他做的丹药是有给人延年益寿的功效。   马皇后会吃完后,估计身子骨比年轻人还硬朗着呢,做点菜不会有问题的。   早上饭也吃完了,按照平常习惯是要去修炼了。   但今天朱长夜倒是没想修炼。   马皇后的到来,再加上朱雄英朱瑶这两小家伙,小小院里齐聚了三代人,让他感受到一股名为家的氛围。   自从棺材里爬出,这种氛围他就没感受过了。   现在还是挺开心的。   而不修炼了,这里又没什么娱乐措施。   再加上最近观里越发人流旺盛,朱长夜终是没忍住寂寞,也没和那边在忙着抓蝴蝶的朱雄英和朱瑶打招呼,自顾自离开院子,观赏起人来人往的道观。   “最近观里来烧香的人多了,但….感觉是缺了什么。”   朱长夜于道观外望向自家的天云观,心思越发活络。   虽然说观里什么都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少了些东西,就像是人少了眼睛,动物少了毛皮一样。   看了一会,他总算是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朱长夜笑了一声:“原来如此,确实少了很重要的东西。”   说罢,便双手环后,开始走向其他地方,周围不断有人与他擦肩而过,却始终无法察觉,当真是活在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世界。   没一会儿,朱长夜走了回来。   此刻,   他正对着天云观大门站着,手中还有两幅红灿灿的东西,仔细一看,是一副对联。   这是他亲手绘制的对联,说是绘制,其实并没有动用任何力量,只是简简单单的写下来罢了。   朱长夜施展法术,屏蔽周围游客的感知,让自己处于无人的世界里。   之后,   抬手一挥,对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袖口有一道光飞出,飞出半米,化为两道,分别立于天云观门口的左右两旁。   “行善事天晓地明鬼神知,走恶途任汝焚香亦无益。”   横批,“光撒人间”。   看着这副对联,朱长夜微微一笑。   刚才他就觉得缺了什么,就是缺了对联。   这不,   赶紧回去动手,把自己写的这副对联挂上去了。   在以前和夫人长乐一起生活的时候,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做这个对联了,每逢春节,长乐都要他露两手,写上一副春节喜联。   写完后,夫人总是星星眼看着他,把他都给看的膨胀了,也更加喜欢写对联起来。   而写完之后,他都会用米糊糊抹在对联后贴在大门两边。   每一年春节,长乐这傻夫人死要面子,都会和五邻六舍吹嘘着他的对联,说是怎么怎么应景,怎么怎么文采斐然,很是自豪。   当她听着五邻六舍的夸奖,更是笑的合不拢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对联是她写的呢。   从那以后,每次春节到了,五邻六舍,特别是朱阿九一家,都会拿着上好东西给朱长夜一家拜年,继而很不要脸地讨要一副对联。   一副对联,县城要二十几文钱,那个时代读书人金贵,他们的字也金贵。   而朱阿九一家,只是用点小东西就顺走他的对联,省了二十几文钱。   可能他们一家也觉得惭愧,顺走对联时,嘴上还会不断说着“世珍好文采,不愧咱村里第一文人”巴拉巴拉之类的。   给他一阵全方位,三百六十度猛吹。   朱长夜待人和善,过年之际自当不会拂了他们的面子,哪怕没这吹嘘也会给的,便将对联一一写下送出。   甚至其他邻居想要对联,他也会免费给他们写。   久而久之,朱长夜对写对联也情有独钟,亦是喜欢贴对联,偶尔强迫症犯了要来来回回贴上去几十次,摆正了觉得顺眼了才肯罢休。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当时夫人可把他骂了好一阵,也自哀自怨了好一阵,说是自己为什么要拿对联去吹嘘啊!   县城上一副对联二十几文钱,咱家怎么白送别人?亏死啦!   一阵劈头盖脸数落。   而那时的朱长夜,一边和长乐说着不送不送,然后转头,就继续写对联送给邻居。   如今仔细想想,那段日子真的挺美好的。   此刻。   朱长夜满意的看着这副对联,然后回去把两个小家伙带出来,问道:“你们,觉得这副对联如何?”   话音落下,朱雄英先是走上去,盯着左看右看,甚至是上看下看,也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在皇宫里许久了,寻常百姓家没法看到字,但皇宫最不缺的就是会写字的文人,而且写的都比这好看。   朱雄英看得多了也就免疫了,对于春联这种东西,他看多了之后,再加上年纪还小,还真的是不能理解有啥意思。   “师尊,很.…很好看。”   朱雄英僵硬的说道。   “师尊,嘻嘻,超好看!”   “不愧是师尊!”   相比于朱雄英的僵硬,朱瑶就差点把崇拜写脸上了。   朱长夜笑了一声,他有点后悔,早知道不喊雄英出来了,一点品味也没有。   对,徒儿没品味。   夫人总夸他写的好。   夫人总不会骗他吧?   朱长夜笑着,之后抱起瑶瑶:“好了,不管好看与否,这里有了对联,为师也能看的舒心。”   “走吧,咱们回去,去看看你们奶奶需不需要帮忙。”   朱长夜正准备带着两个小家伙回去,但也在此时,他瞥向了不远处。   那里,   有六个天云观弟子,正带着三个小孩子回来。   是昨天被绑到山上的弟子,他们脱困之后,带着十二个孩子,终于是今天赶回来了。   “观主。”   女弟子先是走到前面,向朱长夜行礼。   朱雄英和朱瑶,也是有和她打招呼。   等招呼都打完了,朱长夜才问道:“那三个孩子,怎么回事?”   女弟子闻言,叹气道:“救回来十二个孩子,其中九个我和师兄师弟,都把他们送回家了。”   “而这三个孩子,有两个是爹娘没了,孤苦伶仃当乞丐被抓走的,然后还有一个孩子,是回家找不着自己奶奶。”   “噢?”朱长夜眼眸挑起。   想了想,开口道:“那个女孩的问题,我来处理吧。”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女弟子笑着摇头:“不辛苦,这都是咱们以前也有做的。”   “若是说起来,还得多谢观主您昨日的到来,若不是您的到来,我和师兄师弟,甚至这十二个孩子,都是….”   女弟子欲言又止。   而朱长夜,也知道她想说的意思。   “伱们累了一天,回来就好好休息吧,雄英瑶瑶,你二人就随你们师兄师姐一起回道观,为师要出去一趟。”   朱长夜把朱瑶放了下来,然后往前走去。   途中凡是遇到他的天云观弟子,都有向他打招呼,而朱长夜都是点头回应。   很快。   他走到三个孩子面前。   看向那个女孩。   “小家伙,我带你去找你奶奶。”   如沐春风的笑容,再加上面容和蔼可亲。   原本还有些惶恐的小女孩,便点了点头。   “多谢爷爷!”   小女孩奶声奶气道。   朱长夜笑了一声:“等找到后,再说也不迟。”   说话间,   朱长夜掐指一算。   没算之前脸色还算好看,算了之后,却….越发凝重。   他望着那小女孩,一直望着,表情莫名。   小女孩被看的有些害怕,下意识躲到一路上帮助自己的天云观弟子身后。   半晌。   朱长夜叹息一声:“终究,是个苦命的孩子。”   “走吧,小家伙,带你去找你奶奶。”   .   …….….….….….   一天之前。   应天府,城北紫云观。   这里的香火不及天云观鼎盛,不过在朱长夜没到来天云观之前,这里香火是盖过天云观的。   如此情况,到了朱长夜出现之后才出现反转。   而香火虽然不旺盛,但还是挺多的,在众多应天府道观中,也算是中流层次。   这天。   紫云观弟子百般无聊,很快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从庙堂门口走进来:“嗯?林婆婆,你又来给你孙女祈福啊。”   林婆婆面容憔悴,她以前不是这样的,面容很好看,有人还说林婆婆像三十多岁的人呢,硬朗得很,只是孙女被拐走后寝食难安,饭也吃不下,逐渐变得憔悴起来。   “是啊,都三天了,还没消息。”   林婆婆声音亦是憔悴不堪。   三天前她的孙女被人贩子拐走了,他她去官,官府是接下的。   但这三天都没消息,而她一个老人家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是来这道观烧烧香,祈求孙女早日被救回来。   “这可恶的人贩子,林婆婆您也别太担心,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们总会伏诛的。”   紫云观弟子安慰道。   林婆婆心不在焉,应了一声后就走进道观里面。   林婆婆,林香花,林村人。   十四岁时,被爹娘安排和远一点的李楼村中,家里还算过得去,大了她三岁的李户结婚。   李户和林香花两人,他们虽然是通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没什么感情,但也是相敬如宾,十分恩爱,小日子过的不错,并且生了个儿子叫李大勇。   后来,   李家村一场洪水爆发,李户和林香花两人去救几个小孩子,他们救下了孩子,李户却因为体力不支,被洪水给卷走,享年四十三岁。   而林香花也因此留下了病根,身体不是很好,对于这件事,她没有会后悔救人。   有的是悲伤自己那时候,如果能注意到夫君李户,李户也许就不会死,一生都在为之前事情耿耿于怀。   很多人劝她,这件事情不是她的错,她那时候也已经不行了,否则也不会留下病根,但是她还是十分自责。   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儿子李大勇长大成人,努力考取功名成为一名狱卒后,对她说了一段话。   【爹娘你们以前救了很多孩子,是你们的仗义,才有如今的我,娘,你莫要一直自责,爹的性格您也清楚,您二老其实是一样的性格,假若你们互换,爹也会自责,那时候娘你知道爹的情况,你会怎样,是否会心疼爹?】   【娘,爹他若是在地下知道你的事情,他也会和你一样,娘,孩儿很感谢您还活着,也很骄傲,如此笨拙的我有您二老为爹娘,娘,您真的做了很多,娘,谢谢您。】   之后,   林香花见证了,儿子和一个当差地当地的女子结婚,并有一个女儿,也就是她的孙女李晴晴。   只是,儿子和他夫人遭遇了意外。   那个时代洪武刚开国,天下并不太平,到处都有山匪,儿子和他夫人眼看着过年了,老娘还孤苦伶仃在老家,就想着要过来看望她,陪她一起过年。   他们来了,只是路上遇到了土匪,土匪拿了钱不放人把他们给杀了。   现在,林香花家里只剩下了她和小孙女李晴晴两人。   林香花活到现在,生活也许过的并不算好,不是大富大贵,身体也是经常受落下的病疼痛,但是她从没有想过自己过的不好,她一直很满足。   她为自己的夫君,还有孩子骄傲。   如今她没有多少奢求了,最想要的就是多活几岁,看着自己小孙女李晴晴长大成人,有可能的话就成个亲,她还想抱抱曾孙。   可没想到,自己最后的亲人也被人贩子拐走了。   生活压垮了她两次。   一次夫君死亡,一次儿子儿媳死去,这一次生活又压垮了她,把她小孙女也给带走了。   这几日,   林香花都在想,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克夫君,克儿子儿媳,也克小孙女。   今日,   林香花花了大价钱,买了一些贡品,来到紫云观。   只求三清大老爷,能让孙女安安康康的回来。   哪怕代价是带走她,她也乐意。   她老了,没几年可活了,而小孙女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甚至还没开始,若用自己换小孙女回来,这买卖很值。   林香花提着贡品,拜着三清大老爷。   嘴里念念有词,都是祈求保护小孙女平平安安回来。   一刻钟后,林香花将香插进了香炉内,认真拜了拜。   而后她收拾起贡品,她也没有带走贡品,拿着贡品就往紫云观弟子那边的桌子走去。   “你们啊,也都辛苦了,这些老婆子我吃不来,家里也没人了,这些东西放着发臭可惜,给你们吃吧。”   “什么?林婆婆,这,不行不行….”   林香花和紫云观弟子推脱了几下,最后紫云观弟子,架不住林香花热情,给收了下来。   “林婆婆,你要不要拿一张平安符啊?”   这时,一名紫云观弟子走过来道,并且拿出来一张折好的三角平安符。   “不用不用,老婆子我家里有呢,给晴晴留着的,等晴晴回来,等她用完了再来你这拿。”   林香花说着等小孙女回来的话,看起来很乐观,可这名拿着平安符的紫云观弟子知道,她心里肯定很痛苦。   对此,他也别无他法。   人终究,是有穷尽能力而办不到之事。   很快。   林香花走出紫云观。   她看了下太阳,寻思时辰还早,准备去买些好吃的回家备着。   要买小孙女晴晴爱吃的。   她最近一直找三清大老爷许愿,说不定三清大老爷真帮忙了,晴晴最近就会回来,自己身子骨不好没法跑来跑去,提早买回来备着总没错的。   林香花往买吃的地方走去。   路上,有行人走动,前面还有年轻的女孩带着孩子。   看着前面跑来跑去很是欢快的小家伙,林香花露出笑容。   若是晴晴和她娘在的话,应该也会这样玩闹吧?   林香花脑海里,不由自主把那二人,带入自己儿媳和小孙女身上。   还有以前,她带着小时候的儿子也这样。   那孩子还在玩闹,正拿着买来的小折影摆弄,突然一个不小心,小折影掉了出去,落到林香花的面前,他迈着小腿快速跑过来,他娘亲看到了,一脸无奈,口中喊着跑慢点。   小家伙并没有听。   他跑到前面林香花面前,小东西是落到了林香花的脚下。   “老婆婆,这东西是我的。”小家伙看着林香花蹲下捡起他的小飞机,稚声道。   林香花笑着将东西,拿给这个小家伙:“孩子,来,给你。”   就在这时,旁边有刺耳的声音传来,那是有人策马急行而来的声音。   “让开,让开!”   那人慌乱,看起来是他第一次策马,却没法把马儿驾驭的很好,是出了岔子。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他策马失控,就如此横冲直撞,向着林香花、小家伙直接撞了过来。   嘭….   声音响起,有血当场溅出。   林香花为保护那个孩子,被撞个正着,身子抛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的路上,躺着的地面瞬间有血流形成血泊。   被林香花这么挡着,马儿停了下来,但它身上有着血迹,来自于林香花。   “啊!!”   见到这一幕,附近百姓口中都发出惊叫。   “儿!”   年轻娘亲惊骇快速跑了过来,   她看到了她儿子,倒在原本站着的地方在旁边点的位置,他在那里哭,口中喊着娘。   她抱起孩子,检查对方的伤势,发现自己孩子,除了摔破了点皮之外,什么事情都没有,她顿时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向那边倒在血泊中的林香花,是老婆婆!是老婆婆在最紧急的时候做出了反应,用手拉带了一下她儿子,这一带让她孩子脱离了危险,与失控马儿擦过。   此时,百姓们看着血泊中的林香花,目光呆滞。   每个人站在原地,有女子捂住嘴不敢尖叫,有男子站在一旁满脸惊恐,口中说着这老婆婆估计要没了。   撞到人的马儿主人,是一个十几的男子。   他身上有着难以形容的贵气,原本因为马儿停下了还很高兴,但看到看着眼前被撞飞的老人,瞬间脸色大变,往身后跑去。   他,跑了。   对此,周围百姓都是指指点点,说着那男子的不是。   而那位孩子的娘亲,直接让旁边的人帮忙看下孩子,跑过去看着林香花,而在她跑出去的时候,百姓中有一位三十来岁的左右的男子,像是离弦的箭跑出去。   “老人家,我乃附近医馆的大夫,我来帮你看看。”   老大夫冲到林香花面前,说完后就检查着她的身体,做着紧急处理。   四周的百姓也在这个时候反应过来,有人过来要搭把手帮忙,亦是有人冲去附近熟悉的医馆,要再喊来大夫。   同样也有人站着旁观,有人看到就让看的人远离一点,尽量给那边让出路来,万一那老大夫要带老婆婆走,也能快速一点。   那边。   林香花躺在那里,她的意识越发模糊,口中不住的咳出鲜血。   她口中下意识低喃着,因为声音太小,也没有人听得清,但有人若是仔细去听,就会知道是在喊自己小孙女李晴晴的名字。   恍惚间,林香花甚至看到眼前自己小孙女出现了,是那般的稚嫩乖巧,正拿着两串糖葫芦冲着她傻笑,嘴里还念叨着:“奶奶,我也给你买一串糖葫芦。”   林香花僵硬一笑,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下来,她知道自己现在发生了什么,而眼前浮现的一切,不过是假的。   但很快,又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她向三清大老爷许过愿,她死,小孙女生。   要灵验了呢。   .   ….….…….….….   一天后。   此刻。   朱长夜带着小女孩,向着她奶奶的地方走去。   而很快。   他的善恶簿中,收到一条将死讯息。   朱长夜微微皱眉。   一般而言,第一时间知道生死的乃是孟婆,由孟婆知道,随即让牛头马面等阴差将其带回,自己这个城隍爷,只需要在善恶簿中查看死者生前事迹,然后交代他们一些事,最后送往秦广王殿接受审判即可。   而现在….   很出乎意料的,他是第一时间收到林香花将死情报。   这唯有一个解释,这位将死之人,生前有众多功德加身,以至于必须得他这个城隍爷确认是否生死簿出错,若是出错要还与对方寿命,而若是便再由阴差等人将其带回。   朱长夜没有疏忽,再度掐指算了起来。   这一算,他叹息一声。   摇摇头,不再多想。   朱长夜往那林香花所在之地赶去。   而在赶路时,像是看到过去一样,朱长夜看到了那位老人,虔诚的跪在蒲团上,为自己的小孙女祈福,祈求三清把她小孙女救回来。   她踮着脚,小心翼翼的在香炉上的用符包了些香灰,苍老老皱的手慢慢迭好符,做成了一个平安符,然后摆放贡品在案桌上,祈求着三清。   朱长夜平静看着,之后取出善簿,书面于他面前哗啦啦响动翻开,最后留在一页上。   上面有字浮现。   林香花。   儿时林村人….   有关于她一生的事迹,如同加快了数百倍的电影速度,不断在朱长夜脑海里闪过。   善簿中,有关善事,林香花小到帮人捡球,大到于洪水时刻救人,各种事情,都记录在案。   朱长夜看着书上文字。   【于洪水中救下三名小孩,与其夫君一同救下七个小孩子。】   【因与其夫君救人身落病根,其夫君意外逝去。】   【中年时,丧子之痛没能压垮她,她还拿出全部积蓄,找大夫救助一位孩子,助她脱离病痛。】   【捡到一些钱,是他人的家当,还了回去。】   【邻居家生孩子过去帮忙,得幸于她,孩子未死于难产中。】   【今日出事前,救一孩童性命。】   .   …….….….   太多的信息,她没有圣人那般大义凛然,事迹震撼人心,只是做着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甚至一些事情看起来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但是每一件事小事凑到一起,一生五十三载,善事已然数之不尽,令人震撼。   看完之后,朱长夜无声。   片刻,   他轻挥黑袍,善簿没入袖口。抱起方才被他用法陷入昏迷的李晴晴,很快他和李晴晴的身子逐渐变得虚幻化,迈出一步,似风沙般消散于原地,不见踪影….   ….….….….….….   医馆。   “情况如何?”   把林香花带回来的男子出声,看向医术比他更高明的师兄。   “我该做的,都做了。”   师兄摇头。   男子瞪大眼睛:“我们….我们医馆还有好药,给这位….”   “够了!”师兄愤怒打岔:“你把她带回来,就已经让咱们医馆很头疼了。”   “你现在,还想给她白用好药?哪怕她活了,她能付得起钱?那些药精贵着,都是给宫里大老爷的,你不能动!”   “师兄….就一次,不行吗?”男子咬着牙,握紧双手。   他刚进医馆,是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看不得世间有不平之事。   师兄冷漠摇头:“不行,这事莫要再议。”   “这位老婆婆,我们无能为力,不过既然你都带回来了,之后我们能做的,便是给她找口好棺材吧。”   他走了,也带着男子一起离开。   “咯吱”一声关上房门,这里空旷的房子,只剩下林香花一个人在等死。   或者说….她已经死了。   不多时。   朱长夜于此处现身,他怀里还抱着小女孩李晴晴,此刻李晴晴是昏迷着,是朱长夜使用法术导致。   他会法术这事,能尽量瞒住世人就瞒住。   而现在到了,   朱长夜便轻轻挥动右手,刹那间李晴晴苏醒了过来。   “唔….这里是哪里?”   奶声奶气的声音传出,还夹杂一些困惑。   “老爷爷,是您带我来这里的?”   李晴晴眨着小眼眸,看向朱长夜。   朱长夜点点头:“你奶奶,就在你后面。”   “奶奶!!”   李晴晴迷糊的小眼睛,瞬间明亮起来。   仿佛提到自家奶奶,她两只小眼睛都充满了光。   她转过身去。   想抱住奶奶,可….   却看到床上,到处都是鲜血,而自己奶奶是倒在血泊之中。   李晴晴瞪大小眼眸,彻底愣住了。   “奶奶,奶奶!您怎么了!!”   她的眼眸尽是雾水。   还不断推搡着奶奶,试图奶奶能够站起来,哪怕不站起来也抬一下手,摸摸她的小脸,就和平时一样。   可,奶奶始终没有动静。   “你奶奶,是不小心被烈马给撞了,撞得….很惨。”   朱长夜是知道怎么个撞法,可那说出来太过吓人,只能说是“很惨”二字。   “奶奶,呜呜呜,奶奶….”   李晴晴闻言,泪如泉涌。   “奶奶,我以后不乱跑了,您快起来呀,快起来。”   李晴晴不断说着。   奶奶以前一直省吃俭用,常说要留下一笔钱,未来留给她,说是家里男人都没了,只能由奶奶挣钱来给她留嫁妆。   奶奶明明是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要遇到这样的事情?   “老爷爷,奶奶….奶奶她出事的时候,一定….一定很疼吧。”   李晴晴声音颤抖,整个人精神混乱,乱了分寸,亦是不知道要做什么。   一旁的朱长夜看着,心里也是难受。   朱长夜通过善恶簿,也明白李晴晴的性子。   李晴晴是一个很要强的孩子,她现在的状态,换做以前是不可能出现的的。   李晴晴还在那里哭着,哭着哭着,都感觉到有一阵窒息感。   奶奶….奶奶….   哭到话都说不出来,她心头就不断的念着。   “奶奶,你不要死,你不是要看我长大成人吗?我还没给你买大房子住呢!奶奶….奶奶,求求你起来,看晴晴一眼….”   李晴晴抱着自己奶奶,眼泪哗啦啦的掉下,泪腺彻底的崩坏。   “奶奶,你不要走好不好。”   她抓着奶奶的手,见奶奶血流不止,就找旁边的干净毛巾,轻轻擦拭着奶奶沾了血的脸和身体。   整个房间,回荡着李晴晴的哭声。   她哭的很大声,按理来说外面的人是能听到的,但是朱长夜给屏蔽掉了,所以外面的人听不见。   朱长夜缓缓来到林香花面前,轻轻一挥,那些血再也没流出来,是他治愈了林香花的皮外伤。   但这一点用也没有,因为林香花早就死去了。   这么做,不过是让旁边的李晴晴看着心里能好受点。   ……   林香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看到了自己小孙女李晴晴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迈着小脚,摇摇晃悠,小手张开向她跑过来,含糊不清的喊着“奶奶要抱抱”。   林香花笑呵呵的蹲下身子,抱起小孙女李晴晴。   而在刹那之间,画面在流转。   她看到了死去的儿子李大勇,那一日,他牵着未过门儿媳的手,步入拜堂仪式,两人一拜天地够拜她和她的亲家。   儿媳更是跪在她的面前,沏了一杯茶,含着笑说“娘,喝茶”,她笑容满面,拿起桌上准备的一块糖给了儿媳,说着早生贵子,要抱孙子孙女。   又是一刹那过去,画面流转,林香花看到了她那个死了多年的夫君。   他脸上带着老实憨厚的微笑,喊着林香花,“我买了你最喜欢吃的糖葫芦,那么大的人,还和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喜欢吃糖葫芦,真拿你没办法,夫人,快来吃。”   一幅幅画面,不断浮现。   她看到了自己以前的爹娘,死去的爹娘站在尽头,丈夫李户,儿子李大勇和儿媳,他们在等着她,一条道路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林香花想要过去,想和亲人们见面,想要抚摸他们的面容,看看那么多年不见了,岁月流逝后有没有变化。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不想过去。觉得自己不能够这么过去了,如果这么一走,心里会难受,她想要留下来。   “奶奶,你不要走….不要走,不要离开晴晴。”   就在这时,林香花听到了朦胧的哭声,撕心裂肺,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第67章 携带王命,对老朱儿子楚王判决!【二   合一】   这是她小孙女李晴晴的哭声!   林香花顿时身躯一震。   一刹那,她回想起来了一些画面,游街声、烈马撞来、一个小男孩.…   模糊间看到一些人靠近她,他们似乎在救她,喊着都让开点。   她想起来了,自己被失控的马儿给撞了,这声音是她小孙女李晴晴。   ….晴晴,肯定是因为我在哭吧。   林香花无奈一笑,她想要起来,睁开眼睛,但是却发现做不到,身子很沉很沉,眼皮也很重,她在不由自主的流泪。   林香花用心全部气力,终是,她碰到了李晴晴,想要告诉小孙女,不要为她这个奶奶哭泣,都那么大了,要坚强,以后不许哭。   这些话她注定说不出来,意识变得模糊了,渐渐的陷入混沌。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束光,是太阳那般金色,却不刺眼!   仔细感受,温暖无比,像是春天的第一缕晨曦,又像是冬天破晓的阳光,让人像是处于森林,可闻花芬芳,草清香,可听鸟儿叫。   一道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他身着黑袍,双手随意垂落,藏匿于宽袖中,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她。   “敢问,您是.…”   林香花刚刚出声就停住了,因为她发现这个人好像很熟悉。   “您….您是城南天云观的城隍爷?是那座天云观里的城隍爷鬼神!!”   林香花瞪大眼睛,她这几天都有拜神为小孙女祈福,祈祷小家伙赶紧回来。   不仅是去了城北紫云观,城西城南等地方,民间说是灵验的地方都去拜过了。   天云观便是其一!   此刻。   林香花想到了一些事情,眼前的这个人,和自己前天去拜的城隍爷神像实在是太像了。   不只是面容、身体、衣服、甚至是佩戴的首饰都是一模一样。   闻得此言,朱长夜轻轻一笑。   “承蒙世人厚爱,得幸应天府城隍爷。”   儒雅,平静的声音从其口中传出,没有所谓的神仙大威,有的只是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去靠近。   “你现在,记忆是想起来了吧?”   “还记得你小孙女李晴晴?”   朱长夜问道。   刚才林香花看到自己人生的走马灯,她的夫君,儿子儿媳,其实都是最后的记忆。   一旦闪过后,都会清除。   不过最后朱长夜给制止了。   “这….记得,记得!”   林香花心生惶恐,她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怎么去面对眼前的这位仙人。   下一刻,她本能的向着朱长夜跪了下去,一如既往叩拜其他神仙那般。   “不必如此。”朱长夜微微一抬手,便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扶住林香花。   他看向林香花,再次问道:“你还记得,你最后发生了什么吗?”   “记得。”   林香花点头,脸上有苦涩,她不是因为自己的遭遇而痛苦,而是想到自己即将发生的事情,要离开自己的小孙女,她痛苦。   说完,她抬头看向面前朱长夜,忍不住道:“城隍爷大人,是三清大老爷派您来的吗?”   朱长夜笑着点头:“算是吧。”   他哪里是什么三清派来的。   之所以附合林香花,是因为朱长夜看到林香花,一生履历上最信三清。   对于一个没法存活时间太久的老人家,附和一些她喜欢听的,又有什么不好?   “原来如此。”   林香花眼眸闪烁。   面对朱长夜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错,你想的没错。”朱长夜笑了笑,而后他开口,微笑道:“你这一生功德事没少做。”   “没有,没有,城隍爷大人,我哪里有过做过什么功德事情啊。”林香花闻言一惊,然后立刻摆手,她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功德事,硬要说就是救孩子的那一次吧。   见状,朱长夜会心一笑。   林香花心地善良,又从不骄傲,也因为这样的她,才有了善簿记录。   “你的事情我很清楚。”   朱长夜看向林香花:“你的功德能让伱活下来,我可以帮你,让你如愿见到你小孙女。”   “只不过,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时间后,你就该离开了,这本是你的功德数,亦是命数。”   “我虽为城隍爷,但也不能逾越太多,三天是底线了。”   善簿记录着林香花的功德事,而根据在册内容,朱长夜想到了一个赏善。   “我明白,我明白。”   林香花眼泪流了下来,这不是她为自己不能够多活三天而悲伤哭泣,而是很满足。   能看到自己小孙女平安回来,而且自己还能和小孙女再见一面,给她留些话,督促她以后的事情啊什么的,这比大多数人要好上太多了。   “谢谢城隍爷,谢谢城隍爷大人,谢谢三清大老爷….”   言语间,林香花对着朱长夜再次跪了下去,砰砰的磕头,感激无比。   而这一次,朱长夜并没有阻止林香花的叩拜。   这是老人家对她惭愧,又不知如何报答,只能是绵薄的贡献自己的跪拜。   “既然你愿意,那么我便帮你活下去吧。”   朱长夜说完,抬手一挥,手中功德光辉缕缕万千,笼罩着林香花。   林香花感觉到了自身变得富有活力,在这一刻,她扭头看向了身后那条路上等着她的爹娘,丈夫李户,儿子李大勇和儿媳妇。   “你们….你们在等我三天,我放心不下晴晴,我在照顾晴晴三天,就来找你们。”   她眷恋的看向爹娘,又看向丈夫,儿子,儿媳。   说完之后,林香花身影缓缓消失了。   .   ….…….….….….   地府。   曾与朱元璋托梦,带朱兴祖前往接受审判的来人,原本是往黄泉路那边走去,这一刻却是停住了。   她眼眸一闪,不由自主望向林香花方向,久久不语。   “孟婆,怎么了?”   身后有阴差身影,萦绕在她身旁。   来人没有回答,而是深吸口气,旋即笑着看向阴差:“不,没什么,只是有点腿麻,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罢了。”   阴差并不相信,开口道:“又有修仙人士逆天改命?这是对地府的亵渎,我等应当禀报阎王爷处理!”   来人闻言,笑道:“这次不是他人,是自己人,是新上任应天府的城隍爷大人。”   阴差脸色微变:“城隍爷大人?他怎会….”   来人笑道:“刚上任,还见不惯这些不平之事,多在那位置待些时间就好了,都是这么过来的。”   “而且应天府城隍爷大人,也不是为那人改命,只是让那人晚些时候下来罢了。”   “我们去接别的亡魂吧。”   来人往另一处走去。   阴差在原地徘徊一会,随后便跟上了开森。   .   …….….….….….   现实里。   李晴晴还在抱着奶奶,她真的不想送奶奶离去。   原本站在她身后的朱长夜消失了,李晴晴没注意到,这家医馆所没注意到,所有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   他轻轻地来,亦如他不带任何波澜就离去。   此时,李晴晴还在哭着。   泪如泉涌。   然而,   就在这时,她奶奶的心脏突然跳动了下。   林香花的身体,一道道流淌在她全身的光辉,汇聚了这段时间朱长夜收到的香火信仰,遍布全身。   原本停止的心脏微微颤动了一下,下一秒又颤动了下,并且频率又加大了。   砰、砰、砰….   宛若雷声,响彻整个房间。   李晴晴也听到这声音了,顿时愣住:“奶奶….奶奶?”   她看不懂奶奶身上的变化了。   而由于朱长夜离开了,他所屏蔽附近的感知,也都是被撤销。   李晴晴的哭声,瞬间传到外面,有几道脚步声正快速朝这里走来。   这家医馆的人,朱长夜通过上善恶簿查过他们了,都是不错的人,所以也正因此,他才放心的离开。   “砰!”   房门被推开,当男子和他师兄看到房间里多出个小女孩,顿时愣在原地。   怎么会有小女孩?   自己出去的时候,不是把门锁的死死吗?而且…她怎么看起来哭的很伤心?   “你们….你们帮我看看奶奶,她手动了!”   李晴晴还是个孩子拿不定主意,见到大人进来,赶紧跑过去向他们求援。   “嗯?手动了?”   师兄和男子心中一惊。   没多说什么,两人快速走过去。   男子把脉。   瞬间惊喜起来。   “心脉通畅,她活着,她还活着,她活过来了!!”   男子惊喜无比,师兄闻言愣了下,随后也是笑了出来。   “什么?”   “奶奶,奶奶她还活着!”   李晴晴也是惊喜,眼见这男子和师兄还有准备给奶奶检查的情况,李晴晴赶紧让了出来,避免打扰到他们。   她几乎站在了最边缘,不敢说话,也不敢喘气,就怕打扰到两人。   不多时,师兄惊叹的看着林香花,一脸的震撼。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死脉当真活了过来,神迹,当世之神迹!”   师兄都感觉自己在做梦。   他发誓,今天绝对是医学史上的神迹。   原本死去的人,已经重伤到根本不可能活下来的人,突然又活了过来,并且心脏跳动平稳,这让他难以相信,是一位五十三岁高龄老者重伤后该有的表现,简直可以载入医学历史册!   不止是他,旁边男子也都是满脸的不敢置信。   他虽然比师兄见识少,但也当了一些年大夫,什么病症没有接触过?什么病症没有听说过?   但,   如今日这般的病症康复,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和听说。   以前他就听过一些人死而复活,但是那些人和林香花完全不同,她受了很重很重的伤,还很老,然后还心脉停止的一段时间,这让他一度怀疑,师兄是不是刚才诊断错误了。   其实真实情况是林香花没死?心脉也很稳定?   但很快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在来的路上,他也诊断过林香花的心脉,是真的命悬一线,如风中残烛随时会灭。   哪里会像现在这般,勃勃生机。   “奶奶?你刚才喊老人家奶奶?”   男子看向角落里的李晴晴。   李晴晴低着头,弱弱道:“没错,这是晴晴的奶奶。”   男子闻言,眉头舒展开来,仿佛是找到了答案。   “我知道了!这是.…这是这位老婆婆,她放不下自己孙女,听到了自己孙女哭喊,坚持活下来了!”   他心头有了这个想法,低喃道。   闻得此言,旁边师兄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应该是这样,否则不能解释,为何她能够活下来。”   师兄也是目光闪烁。   回想起一些曾经病症,人体很神秘,有时候精神的力量能够治愈百病。   玄学上,不是还有香火信念的说法吗?   祈求神明,自身信仰下,信念够了,就什么事都能够完成,展示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出现奇迹。   他还看过一个病症例子,某个男子为了救自己孩子,突然爆发力量搬起了失控马儿.…   一个男子心脏被刺穿,愣是挺了一个星期把孩子送到她娘身边才倒下【真实案例,不过是21世纪】….   一刻钟后,在师兄和男子去给做饭等送来时,李晴晴发现自己奶奶醒了。   “奶奶,你醒啦!要不要喝水!”   李晴晴小眼眸惊喜至极。   那两个大人没骗自己,奶奶真的活过来了。   “晴晴,哭啦。”   林香花温柔的捧着孙女小脸,不断给她擦着泪痕。   这孩子,哭的真凶。   眼睛都给哭红肿了。   林香花继续开口道:“对不起,奶奶让你担心了。”   言语间,也萌生出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林香花醒来了,她一直记得一件事情,是城隍爷救了他,让她有了现在的“复活”,但只有三天。   ….不是我厉害,而是城隍爷他老人家救了我。   她在心里面说了这样的话。   只是这句话注定她只能放在心里,不可能说出来,关于城隍爷的事情,她没有打算说出去。   信仙神的人,她很清楚有些事情可以说,但是有些事情,哪怕是死也要保密。   像她这种神秘而且不令人惊悚的复活,这种事情就不该说出来,有些事情不说出来,反而是更好。   “晴晴,咱们回家,奶奶还有很多事要告诉你,也还有好多吃的要给你做,奶奶的时间不多了。”   “啊?奶奶,您刚醒来呀,再躺会好点叭。”   “不用不用,咱们和这家医馆的大夫告声别就离开。”   “这….好,听奶奶的!”   “晴晴,你呀,奶奶这些年攒下的钱不多,等会都拿给你,你就别留着当嫁妆了,都用来好好吃东西,还有….”   林香花不断叮嘱着小孙女,就像是诀别之言。   而这也确实是诀别之言。   三日后,她将彻底离开李晴晴。   此刻李晴晴还小,并不意味着这意味着什么,全当身奶奶对自己的嘱托,听的还津津有味,一个劲点头。   ….….….….….….   奉天殿。   朱元璋还在安排着,昨夜朱雄英献上来的政策。   这个政策太过冒险,所以需要务比慎重和注意细节。   而等安排好了,朱元璋正准备处理政务,却见到毛骧火急火燎走了过来。   毛骧在外面等很久了,就等皇爷空下来的时间。   “陛下,有大事!”   毛骧言语难掩喜色。   朱元璋眉毛挑起:“好事儿?”   毛骧重重点头:“大好事,而且还神了!”   “说!”   “是!”毛骧点头,想了想,开口道:“今天早上,城北街上出现意外,有人撞到一位百姓后离开。”   “那位百姓是个老人家,被当地医馆给接回去诊治,最终结果是死亡。”   朱元璋眉毛挑起:“这事好在哪?”   他还以为是和大明整个国家有关的大事,却没想到是民间事情,而且这事听起来,哪好了?   这完全是一桩惨剧!   毛骧深吸口气,继续道:“事情反转就在后面。”   “我们锦衣卫,有的是在天云观附近,那会有同僚看到观主是在天云观外走动。”   老爹?!   和老爹有关?   朱元璋变得凝重且认真起来。   毛骧还在继续说着:“接着,一刻钟后,我们城北的锦衣卫看到观主从一家医馆出来,这天云观与城北医馆,距离极远,可咱们的人,却是只相隔一刻钟,就从两个地方看到观主出现。”   “我们无法理解,事后猜测这是观主真是仙人,才能有如此快速的移动。”   朱元璋闻言,瞪大眼睛。   老爹真是仙人?   他其实一直不怎么相信老爹是仙人,老爹百岁高龄可能是龙虎山丹药功劳。   救起来大孙雄英,可能也是龙虎山底蕴,自家妹子被救起来也同理。   那场雨,也可能是刚好下的。   总之他不信老爹是仙人,他当年和老爹生活十几年了,固有观念没法改变。   再加上老爹,一直没有当众展示过仙术,更加偏向不信了。   而现在!!!   仅仅时隔一刻钟,老爹就从天云观到城北,这….这已经不是不可思议能来形容了。   完全就是神迹!   小县城的城南到城北都需要一两个时辰,应天府那么大,从城南到城北更是需要半天时间,而老爹仅仅只用一刻钟抵达,这不是神迹还能是什么?   老爹这些年,真没想到,特娘的,竟然是跑去修仙去了!   还修出了大名堂!   好,好好好,好啊!这可太好了!   朱元璋喜的直拍大腿。   毛骧看在眼里,继续道:“陛下,更绝的还在后面。”   “那名被马儿撞死的老婆婆,在观主出来后不久,整个人生龙活虎!还陪着她孙女回家去了。”   “什么!”朱元璋瞪大眼睛:“咱爹….咳咳,新任监正救了那老人家?”   朱元璋改口的很快。   可毛骧是何人?锦衣卫头子。   锦衣卫就已经是朝廷的鹰犬,耳目极其敏锐,毛骧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咱….咱爹?!   毛骧愣在原地。   他感觉是自己是听错了吧?   等等!   再结合皇爷之前,突然喊自己去查太上皇的事情….   嘶!!   刹那间,一个惊悚的想法浮现毛骧心头。   不过他没继续想下去,因为皇爷还等着他回话呢。   “没错,生龙活虎!那位观主又一次把死人给拉回来了,只是上一次是太孙殿下,这一次是那位老人家。”   朱元璋闻言,眼眸微眯,若有所思。   “毛骧,你刚才和咱说,是有人把这老人家撞死的?”   毛骧点头:“没错。”   “人呢,找着没有?”   “没….他跑了,这事已经有百姓报官西安府,那边已经着手再查了。”   “他们查太慢,你给咱去查。”   毛骧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皇爷这么安排,也就代表着,皇爷需要急速见到那个骑马人。   “卑职,领旨!”   毛骧领命后,徐徐退下。   一个时辰后,   毛骧再次返回奉天殿。   这一次返回,自然是他查出来那人是谁了。   当时那个骑马人,大庭广众下把人撞死,很多人都见过他,再加上锦衣卫鼻子灵,所以这事很快就能查出来。   “陛下,人查出来了。”   毛骧冲着那处理政务的朱元璋说道。   朱元璋闻言,放下狼毫:“谁!”   他语气尖锐。   如此语气任谁都能知道,这位老爷子要动怒了。   毛骧有些面色尴尬,想了想,开口道:“六皇子楚王朱桢殿下,其大儿子朱祈声。”   什么?   朱元璋懵了。   这事查着查着,还查到自己儿子孙子身上去了?   有关于朱祈声这个孙儿,朱元璋并不怎么了解。   他的心神都被政务占据,至于亲情方面,除了马皇后朱标朱雄英等一系东宫人,其他家人他都没怎么关心过。   朱元璋不了解他们,也不指望他们做出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只希望,都做个闲散王爷,安安心心过完这一生就得了。   可现在….   他竟然听到自己孙儿,当街撞死了人!   朱元璋一生对任何事情都没犹豫过,可在对家人这方面上,不管是什么事情,他都很犹豫。   就这件事若是个寻常人撞死那老人家,朱元璋直接处死,可这是他孙儿,朱元璋犯难了。   此刻。   毛骧也有些无奈。   他去查的时候,也没想到是楚王儿子撞死的老人家,在第一次查出是朱祈声,毛骧还以为查错了,让底下人再继续查。   查了第二次,还是。   那就查第三次。   第三次也是,   那就查第四次!   ……   如此反复查了六次,都是朱祁声,只能是如此告诉皇爷了。   “陛下,这件事事关楚王殿下,我和底下人就多查了几遍,结果还查出来一些其他事情。”   说着,毛骧双手捧起一份奏疏,呈了上去。   朱元璋快速拿过来,粗鲁拆开。   越看。   越是皱眉。   【楚王宫中多不法,强抢美人,多次掠夺民间有夫之妇,致死残百姓数人,吞并田产宅院若干….】   朱元璋看到这里,顿时咽了咽口水。   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这只是查个撞人者,却查出一连串的龌龊事情。   六子朱桢,今年十九岁了。   十八岁的时候,朱桢就可以独立带兵平定大庸蛮夷,是个能人,所以朱元璋将武昌重地分封给楚王朱桢。   而武昌自古以来,便是军事、经济要塞。除此之外,大明的水、陆交通,也是通过武昌府作为枢纽联通。   这里不但商贸发达,农业也在明廷境内内数一数二。   把如此重要地方分给朱桢当封地,足以可见他对主城的重视。   可现在….   朱桢是趁雄英死去那段时间,从武昌赶来的应天府,如今满打满算不过一个月时间,就犯下如此累累罪行。   朱元璋都不敢想象,朱桢在他自己封地时,会是怎样的情况?又会是….怎样的作威作福。   朱元璋深吸口气,不断的深吸口气。   毛骧看在眼里,他服侍朱元璋多年,知道这是皇爷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了,皇爷在压抑着自己。   “毛骧,你也跟了咱多年了。”   “咱也不瞒你,这事咱拿不定主意,你有什么意见?”   朱元璋直视着毛骧。   毛骧连忙跪下:“卑职不敢议论楚王殿下!”   “咱让你说。”   “卑职不….”   “不敢就别待在这个位置,你是锦衣卫使,监察百官,代表着咱,这不敢那不敢,那就让蒋瓛替你的职。”   毛骧闻言,深吸口气。   这事儿太难办了!   世人皆知皇爷最重亲情,以孝治天下,可偏偏皇爷又最恨这些为非作歹之事。   这如何是好?   思索一会,毛骧认真道:“陛下,卑职斗胆提议,要对楚王殿下及其儿子进行惩罚,无论怎么惩罚都好,要让楚王殿下知道何为怕,下次才不敢再犯。”   “其二,毕竟是您和楚王殿下是亲父子,还是不能下重手,楚王殿下知道怕了,此事再缓缓晾着,如何?”   朱元璋看着他:“这就是你给咱的建议?”   听语气,似乎不太满意。   毛骧跪下:“这已经是卑职,所想出来最好建议。”   朱元璋张张口,想说话,但又欲言又止,半晌叹了口气:“毛骧,这事难为你了。”   “你去把曹国公李景隆,给咱喊来。”   毛骧闻言,火速领命离开。   他早就想离开这地方了!压力太大!   半个时辰后。   宫人婢女已经给奉天殿添了煤炉子,炭火烤的旺盛。   李景隆受命而来,身披铠甲,单膝跪地。   朱元璋淡漠的看着李景隆:“楚王有件事,要你来处理。”   李景隆朗声高喝:“臣,聆听圣言!”   朱元璋很满意,对李景隆这个外甥孙,他是很欣赏的。   上次交给李景隆办的事,连他都有觉得有些棘手,所以让李景隆无需给大孙雄英送终,直接去办事。   他本以为李景隆要两个月搞成,没想到这家伙一个月弄好回来了,而且还办的漂漂亮亮。   不仅如此,   听锦衣卫说,回来了他还给咱爹去烧香祭拜,这下朱元璋更满意了,也更欣赏李景隆的为人之道。   楚王这事,一边是楚王龌龊事极多,其儿子还撞死老爹都要救的人,一边又是亲情。   朱元璋无法抉择,这件事交给李景隆来办,是最合适的,除了他,朱元璋已经找不出其他合适人选。   此刻。   即便朱元璋如此老奸巨猾,都能被李景隆的外表给骗了,可见李景隆本事之大。   除了军事能力,李景隆在做官和做人方面,几乎是无解的。   朱元璋想了想,开口道:“楚王在应天府捅了一堆幺蛾子,他儿子也是,这是锦衣卫的奏疏,你自己拿回去看。”   “武昌那边没人送来奏疏,但咱想,应该还有挺多幺蛾子,全部由你来处理,你就….多费费心。”   “另,咱送你一道王命旗牌,楚王若有反抗或是其他行为,你拿出此旗代表咱行事!”   李景隆闻言,有些慌。   好像是碰到大事了,不然老爷子为何又是送王命旗牌,又是说交给自己全权处理。   楚王….那可是老爷子的亲儿子啊,是犯得事太大了,老爷子不知道怎么处理?所以交给一个外人来处理?   李景隆心思乱飞,上前接过王命旗牌,掷地有声道:“遵旨!”   等李景隆回到府邸,掀开奏疏,逐字逐句看完之后,他愣住了。   楚王是老爷子的第六子,立下过赫赫战功,如今却在应天府为非作歹至此!   他儿子朱祁声,还大庭广众撞死了一位老人家。   老爷子只是让自己来处理,可怎么处理,老爷子没说。   那老爷子究竟什么意思?要怎么处理楚王?   “老爷,你怎么又蹙起眉来了?”李景隆夫人袁氏给李景隆沏茶。   李景隆不耐烦的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个什么?”   “老爷子令我为钦差,拎着王命旗牌去处理楚王,以正国法。”   袁氏一喜,下意识道:“老爷,好事啊,这可是大好事!”   “老爷子最重家人,可这事却让您来处理,这还不好这说明,老爷您在老爷子眼中地位稳固啊!”   “屁!”李景隆碎了一口,没好气道:“老爷子让我去干楚王,干他亲儿子和亲孙子!我怎么弄?”   “楚王在应天府不法,强抢民女,奸yin掳掠,土地兼并,抽打百姓,该干的他都干完了,这还只是应天府,不是他的封地武昌。”   “应天府老爷子在,他肯定要收敛一些,在他封地武昌,只怕做的糊涂会更多,而且他儿子也有样学样,甚至还当街撞死了人。”   “撞死人这事儿不稀奇,可老爷子却在奏疏中着重说了这事儿的细节,说明这事非常重要,朱祁声多半撞到不该惹的人了!”   “这样的楚王和朱祁声,你说要换做任何一人,老爷子杀不杀?”   不等袁氏回答,李景隆愤愤道:“杀,是必杀!”   “可楚王是他亲儿子,朱祁声也是他孙子,老爷子一辈子最重视亲情,尤其现在老了。”   “我要真去剁了楚王和朱祁声这些杂碎,也就甭回来了,死在应天府得了吧。”   袁氏听后,也微微蹙起秀眉:“那就不处理呗。”   李景隆叹气道:“不处理?老爷子召我去皇宫,又给我这么大权力干什么?让我拿着权力逛窑子吗?”   袁氏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就不要接这个差事啊!”   或许是有抄家风险,袁氏都怒意上来了,顾不得老爷老爷的喊着。   李景隆暴脾气也上来了,喝道:“特娘的,你当老子想接啊?老子接到手了,才知道这事这么棘手!”   “老子不也是想在老爷子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么,所以啥也没看就接了,可谁能想到会出这档子大事。”   “这事要不能给老爷子一个完美的答复,我这五军都督府大都督的位置,怕要让人了。”   李景隆揉了揉肿胀的眉头,心烦的很。   袁氏闻言,也理解了李景隆的左右为难,无奈道:“哎,老爷,你看着来吧,不过要慎重点,家里可都靠您了。”   “我知道,我现在告诉你!”李景隆表情极其凝重的对袁氏道:“这个事,现在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管住自己的嘴,老爷子的家丑要是传出去,咱就不是丢官这么简单。”   “懂,我懂!”袁氏不傻,她当然知道这事多严重。   “得了,这事就这样,我出去走走透透气,也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李景隆拂袖一甩,往外面走去。   刚出府邸。   他打算随便走走,结果就看到一个人于眼前出现,非常瞩目。   他看到那个人呐,就感觉眼中只有那个人存在,周围许许多多的行人都不见了,只有那个人。   那个人,正是天云观观主!   早上。   李景隆看到马皇后和朱雄英时,也看到了朱长夜,就看着两位大人物不断和朱长夜说话,而且语气看起来很谦卑。   这位,可是神人呐。   自己运气那么好,出门就能碰到如此神人。   然而,真是他运气好嘛?   还是说朱长夜通过法术得知一切,特地在门口等人呢?   此刻。   李景隆不知道这些,自见到朱长夜,原本有些抑郁的他,心中不免好受一些。   天云观观主,连两位大人物都无比吹捧,他打算向天云观观主求个符,保保平安。   “观主,您是天云观观主吧?”   李景隆走了上去,故作惊讶道。   朱长夜看了他一眼,也是“惊讶”:“不错,正是贫道。”   “这是曹国公府,您从曹国公府出来,您是….”   李景隆闻言,不由身板都挺直起来,有些骄傲道:“观主啊,我就是曹国公啊!”   朱长夜恍然大悟:“贫道,见过曹国公。”   “哎~观主免礼免礼,对了,观主咱们在这见面何其有缘啊,不如….到我府上喝杯茶?”   “如此也好,贫道恰好有些渴了。”   “哈哈哈,观主,请!”   李景隆赶紧在前面带路。   门口的管家看到这一幕都傻了,自家老爷可是大明曹国公啊!   这老人家?谁啊?值得老爷都如此低声下气,还一脸谄媚。   大明,也没这号人啊!   老爷可不会无缘无故露出这么媚的表情,这说明对方身份地位很尊贵才是。   可管家在脑海搜索了一圈,也没想起老人家是哪一号人物。   能超过自家老爷身份的人不多,超过的他都记着呢,但老人家,是真的没有见过。   朱长夜随李景隆来到客厅,见到客厅坐着一少妇,李景隆蹙眉大呼:“这是贱内。”   “恁的没规矩!起来叫人!”   袁氏赶忙起身,“见过.…见过.…”   李景隆怒道:“叫朱哥!”   刚才进来时,他和朱长夜东聊聊西聊聊,也探出观主原来叫朱长夜。   得知名字,他就和朱长夜称兄道弟起来,喊着朱长夜朱哥,这样不会生分。   朱长夜面皮抽了抽,猪哥….这真是有点离谱。   “朱哥。”   袁氏行礼。   朱长夜也是还了一礼。   李景隆不耐烦的对袁氏挥手:“去拿茶叶,明前龙井,给我朱哥装几十斤过来!”   朱长夜:….….   明前龙井,若他猜的不错,就放在后世,都是一芽一钱的存在,这种东西很精贵,李景隆直接论斤送….   此刻。   李景隆眼珠转了转,看着朱长夜道:“朱哥啊,小弟有个为难事,一时间想不通透,你看着能不能帮着商议商议?”   朱长夜笑道:“曹国公,但说无妨,不过贫道能否帮上忙,就不一定了。”   李景隆很随意摆摆手:“无碍,哥您老权当听个乐呵就是。”   “好!”朱长夜点头。   李景隆深吸口气,脸上也凝重起来:“陛下前不久召见我,让我在应天府处理他一位亲人之事。”   朱长夜笑了一声,开口道:“处理楚王之事?”   轰!   闻得此言,李景隆唰的瞬间站起,屁股下像装着弹簧一般:“这….这这这,朱哥,您老是怎么知道!”   他太震惊了!   这踏马是锦衣卫单独奏呈给老爷子的,李景隆敢保证,这个天下,不可能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事!   这可是家丑,老爷子又不是傻子,能将这事乱说。   可现在,朱长夜就这么脱口说出来了,这怎么能不让李景隆震惊!   你踏马,一个老道士,又是马皇后和太孙给你锄地,又是能知道老爷子家中事,到底和老爷子究竟什么关系啊!   李景隆心咚咚咚乱跳,脸都绿了。 第68章 朱元璋坚定想法,来见老爹!【二合一   】   李景隆呆呆的望着朱长夜,只觉得这老道士也太不简单了!   老道士,到底和皇爷啥关系啊?   咋特么这种事,也能知道!   李景隆震撼的同时,也有些庆幸,自己….好像找着救命稻草了。   果然,上天都在垂青他,没给他绝路!   “没什么,只不过是些家事罢了。”   这时,朱长夜缓缓开口。   从容不迫。   李景隆闻言,整个人再次傻掉了。   啥?只不过家事?   你家家丑能外扬啊?   就好比我贱内跟了别人的男人乱搞,这事我能乱说….呸!这个比喻不恰当!   反正现在李景隆整个人都晕乎乎的,眼睛瞪的很大,有些惊恐的看着朱长夜。   这什么神人,能把帝王家家事,看的如此风轻云淡。   “咳咳,朱哥….呸,朱爷。”李景隆谄媚凑近朱长夜,笑问道:“敢问您和皇爷,是何等关系?亲戚?还是其他?”   朱长夜笑道:“关系还好吧。”   关系还好….   这句话看似敷衍,可也透露出来一些意思。   首先。   老道士在回答皇爷问题时,非常平静,而且并不惊讶,就说明皇爷在老道士那里,不是上下级关系,是平级,更甚至….皇爷是下级….   李景隆眼眸闪烁,想了想,问道:“朱爷啊,你可否告诉小弟,楚王那边出啥事了?”   他又在探朱长夜口风,看到底能知道多少。   朱长夜笑道:“楚王在应天府这边横行敛财,剥削百姓,兼并土地….罪行挺多的,贫道倒是没法说完。”   李景隆的一颗心像擂鼓一样,面皮抽了抽。   他想明白了,老道士和皇爷绝对有很深关系!   绝对!   李景隆深吸口气,他不动声色的看着朱长夜,笑着问道:“朱爷,那您认为,咱们该怎么去处理楚王?”   朱长夜微微思考片刻:“在贫道看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是帝王对百姓说的,但落实到具体是不行的。”   “况且楚王也是陛下亲儿子,陛下最重亲情,若一般人犯此事会掉脑袋,楚王的话….贫道认为流放岭南合适。”   闻言,李景隆眼皮剧烈跳动。   朱长夜还在开口。   “他儿子朱祁声当街纵马杀人,是为过失,可他撞死人后没有悔改之意,反而是当场逃跑,罪大恶极。”   “当时看到他逃跑之行人,数不胜数,其中不乏有认出朱祁声之人,若不给出重罚,陛下有何颜面,去面对百姓?大明律法又该置于何地?百姓又该如何看待皇家?故此,贫道认为也理应流放岭南。”   “曹国公,这便是贫道的建议。”   朱长夜认真看着李景隆。   李景隆若有所思:“罪责,是否太重了?”   朱长夜笑道:“楚王犯得罪重,所以陛下才拿不定主意,让你来当决策,不是吗?”   “当然,这罪责确实重了点,但只要贫道是从你府中出去,相信陛下,哪怕在重亲情,也不会因为此事为难你。”   李景隆瞳孔骤缩。   这老道士,好大的口气!   当然,老道士也确实有这个实力,能让皇后给他锄地,怎会是简单人物。   只是以前,从来没见过此人啊!   就像是….就像是突然冒出来一般。   怪哉。   李景隆深吸口气,急忙起身弯腰:“多谢朱爷为我解惑。”   朱长夜赶紧虚扶李景隆:“不必客气,贫道只是提些建议,做与不做,在于曹国公。”   说话间,李府管事走来,轻声贴在李景隆耳边刚要开口,被李景隆一脚踹开。   “狗奴才!瞎了眼睛是吧?我朱爷是自家人!什么话直接说!”   管事颤了颤,这才多久,又自家人了?   还朱爷?   老爷啊,您也一大把年纪了,喊别人爷,您还是曹国公,要点面子吧!   管事满腹牢骚,而后忙不迭道:“都督府新任指挥佥事,来拜会老爷您。”   朱长夜听到李景隆有公事,便识趣的起身告辞道:“曹国公那你先忙着,贫道告辞。”   李景隆拉着朱长夜:“不急,朱爷咱先喝茶,咱还没喝茶呢。”   说着,李景隆又没好气的对管事道:“让他在外面等着!咱有贵客接着,等会再去见他!”   没多大功夫。   袁氏端着两盒木盒走来,都包装好的,看上去很精贵:“老爷,明前龙井拿来了。”   李景隆笑呵呵的递给朱长夜:“朱爷,您老莫客气哈,不是啥大礼,你拿回去喝。”   哈?   朱爷?!   袁氏傻眼了。   刚才还朱哥呢,咋自己进去拿个茶的功夫,辈分又变了?   这涨得也太快了!   朱长夜看着那龙井,笑着点头:“多谢曹国公。”   他没喝过这等好茶,别人要送,也不客气。   “来来,朱爷啊,时间还早,咱先试试口感如何?”   .   ….…….….….….   李府府外。   王清泉今日才来五军都督府报到,他是从五品的指挥佥事,又刚被调到京师,根基不稳,所以趁着下值的档口,将五军都督府所有同僚都拜会了一番,混个脸熟。   此时,   他正提着一篮从乡下带来的土特产,有‘大救驾’、土鸡蛋、腊肉、腌鱼干.…   朱元璋严格规定过,不准官府官员受贿收贿。   但王清泉这却不是,这是朱元璋最喜欢的民间百态和人情世故,所以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就在他等候的时候,管事来了。   “王大人,劳烦您且等会,我们老爷现在有贵客在接待,老奴带你去偏殿歇一会儿?”   王清泉点头:“好,麻烦伱了。”   现在天已经见黑,王清泉笔挺的坐在偏殿太师椅上。   他等了很久,直到掌灯时分,实在有些坐不住了,便叫来管事询问道:“冒昧的问一句,曹国公究竟在接待谁?”   管事讪讪道:“不认识,不过应该很重要。”   王清泉在思忖,能被李景隆这种人物如此接待,看的出对方身份之尊贵。   究竟会是谁呢?   王清泉暗自想想,心道:不管是谁,反正此人应当要讨好巴结一番。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王清泉也开始焦急起来。   也在此时。   正殿内,李景隆终于走了出来。   王清泉也跟着站起来,偷偷走到偏殿门前。   “曹国公居然先出来了!”   王清泉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一般宴客之后送客,按道理是客人先出来才对。   主家先出来,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客人比主人还要尊贵!   能比曹国公还尊贵的人物,还有几个?   大明里面,屈指可数啊!   王清泉好奇的伸头看着。   不一会儿,他就看到了朱长夜。   啊?   一个老道士?   王清泉还以为是什么大官,再不济也是皇亲国戚,怎么会是个道士?   难不成曹国公信道,特地请来的道长?   不远处。   李景隆笑呵呵的对朱长夜道:“朱爷,别忘了,还有这个呢。”   说着,他提着两个精美的盒子,递到朱怀手中。   朱长夜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曹国公,破费了,贫道在此多谢。”   李景隆哈哈大笑:“朱爷您老能收我礼品,那是给小弟面子,小弟开心都来不及,客气个啥?”   朱长夜点头,看着天色:“那行,那贫道先走了。”   “我送您老!”   在王清泉惊愕的眼神中,李景隆亲自恭送朱长夜出府了。   王清泉下巴都要惊掉了,他呆呆的看着自己手上的一篮土特产,突然有些怀疑人生。   这是….怎么了啊!   我还在想着怎么给曹国公送礼,反手曹国公居然开始给别人送礼,而且还是个道士。   这时代,变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   不对不对,难道曹国公为人一向如此和蔼可亲?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的!   李景隆再次回到二进正堂,袁氏强忍着好奇,实在不吐不快了。   “老爷,他谁啊?”   “那龙井,咱家总共不过二十斤,可全都给出去了啊?那不是您最精贵的么?平常东莞伯他们来了,您都舍不得拿出来招待,咋一下子全送出去了。”   袁氏大吐苦水。   李景隆呵呵笑着:“不管他是谁,他一定是你我这种人高攀不起的!现在能和他攀关系,那是咱的荣幸!”   “我告诉你,以后看到朱爷他老人家,给老子放尊敬点!”   言语一变,李景隆反手就给身后管事一巴掌:“都踏马记住没有!”   “下次朱爷过来,不要通报!李府哪里他都能进出,可懂?”   管事委屈的摸着脸:“懂,老奴懂了!”   “老….老爷,偏殿王大人还在等着呢。”   李景隆这才想起来,背着手道:“我去看看。”   王清泉见李景隆来了,赶紧起身,恭敬的弯腰行礼:“下官五军都督府指挥佥事,王清泉,参见李大都督。”   李景隆点头:“噢,有事?”   李景隆自顾自坐在位置上,端着茶盏缓缓吹口气。   王清泉急忙道:“这是咱蓉城的一些土特产,给李大人送来尝尝鲜。”   李景隆微微瞥了一眼,点头道:“哦,还有事?”   王清泉:“…….”   这不对啊!   为啥你这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了呢?   “没……没什么事了,那下官就告辞了。”   王清泉讪笑道。   李景隆点头:“嗯。”   王清泉试探的迈着步。   李景隆甚至都没挪动身子,更别提起身相送,他依旧在自顾自吹着茶杯内的热气。   “大都督,下官走了啊。”   王清泉强调。   李景隆蹙眉:“嗯。”   区别对待!   太明显了!   为啥方才老道士走的时候,你又是恭送,又是送礼。   为啥我这都带着礼来了,还送给你了,你甚至连起身相送都不屑一顾。   王清泉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而后恍然大悟,双目吃惊瞪大。   原来不是李景隆为人谦和,他是在舔老道士啊!   可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你一个国公,这么不顾身份的去舔个道士?   嘶!   方才看那老道士,服饰好像是天云观。   有空,得去看看。   王清泉心里给自己提了个醒。   .   ….…….….….….   傍晚。   奉天殿。   朱元璋还在处理政务,毛骧便急冲冲走了进来。   按理来说,任何人进来都要通禀。   可半个月前,   皇爷破例了,就说只要有关天云观观主的事情,就无需通禀,直接进去。   他现在无需通禀进来,朱元璋在看到他第一眼,也能知道是和老爹有关。   “天云观观主咋了?”   毛骧还走在半路呢,朱元璋就直接问道。   “回陛下,在说观主之前还有一件事要禀报。”   朱元璋挑眉:“两件事,息息相关?”   两件事,指的是自家老爹事情,以及现在要禀报的事情。   毛骧点头:“息息相关,密不可分。”   “说!和咱说。”   毛骧领命,徐徐开口:“陛下,有关楚王及其儿子的判决,曹国公决定下来了。”   “临近傍晚时分,曹国公就带人突袭楚王府,手持您给的王命旗牌,将楚王以及楚王事件知情不报者,全部流放岭南。”   “楚王殿下儿子朱祁声,亦是流放岭南。”   朱元璋眼眸微微皱起。   “重了。”   徐徐两个字,是朱元璋平静说出。   毛骧听他语气,已经听出来了隐藏的震怒!   皇爷要爆发了!   认为楚王的审判过重,要处置李景隆!   毛骧深吸口气,再道:“在曹国公前去楚王府之前,天云观观主,曾到曹国公府邸几个时辰。”   哈?   咱爹到李景隆府上?   朱元璋直接蒙圈了。   李景隆刚回来,他怎么也想不到,老爹呢和李景隆扯上关系。   等等!   老爹修仙了,而且朱祁声撞死的老人家,是被老爹救起来的。   莫不是….老爹给李景隆建议如此处罚的?   朱元璋想了想,问道:“问过李景隆,为何这么处理楚王没有?”   毛骧点头:“问过了,曹国公说是天云观观主,点拨了他。”   朱元璋恍然大悟。   果然!   果然是老爹!   老爹见自己孙子和曾孙,太过不干人事,自己下场来安排了!   朱元璋最重亲情,虽然楚王这个事他认为不该这么重处罚,但既然老爹都这么提议了,那就这么处理吧。   哎….   也终究是自己家教不当,教出这么个混账儿子,让老爹都费心起来了。   朱元璋重重叹气,而后无力挥挥手:“毛骧,你下去吧。”   “另外,告诉李景隆,这事儿,咱认为办的漂亮。”   毛骧领命,徐徐退下。   此刻。   朱元璋心里有个想法,眼下自家妹子见老爹没事了,回来还说老爹直夸她贤惠,会锄地,还会做饭,乐的不行。   那么,自己也可以见老爹了吧?   可以!   朱元璋认为可以!   之前他没找到理由去见老爹,现在理由出来了,就楚王这事儿,他要上门给老爹赔罪。   当面认罪,愧对朱家列祖列宗,也愧对老爹,自己教出来这么个混账儿子。   朱元璋心中坚定主意。   而后,   又开始处理政务,但很快朱雄英也走来了。   他手里带着饭菜。   “爷爷,吃饭啦!”   由于朱元璋经常处理政务,忙得忘了时间,所以有时候朱雄英是会带饭给他的。   “雄英呐,你来了。”   “哈哈哈,咱还有些政务处理,处理完就吃饭。”   “对了,把饭放下,你过来,咱也教教你怎么处理政务。”   朱元璋朗声笑着。   朱雄英应了声好,放下饭就快速走了过去。   “来,雄英,看这奏疏,傅友德打了胜仗,估计不日后大军就要返回京师了。”   朱元璋随口说道。   朱雄英笑道:“爷爷,傅将军在云南打了如此大胜仗,可喜可贺。”   朱元璋似笑非笑:“那你认为,咱该怎么加封他?”   朱雄英缄默不语。   久久不语。   朱元璋好奇的看着他:“怎么不说话。”   朱雄英摇头:“爷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没啥能嘉奖傅将军的了,顶多只是赏赐点财帛封地。”   朱元璋笑笑,言语有些冷:“傅友德这些年,咱给他的东西还少么?他还需要洪武皇帝那点可怜的赏赐么?”   朱雄英抬头看着朱元璋,这话那么冲,再加上爷爷表情,他感觉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朱元璋收敛神色:“咳咳,咱也就这么一说,该奖的还是要奖,但赏赐是有学问的。”   朱雄英不解的问道:“爷爷,啥学问啊?”   朱元璋笑道:“咱现在有两层意思,第一,安慰将士;第二,训斥傅友德。”   朱雄英愣住了。   “打了胜仗,还训斥傅将军?”   朱元璋笑道:“自古以来,帝王皆怕功高盖主,虽然咱不怕傅友德,但该给的敲打还是要敲打。”   “雄英,准备写,咱说你写。”   朱怀此刻一脸迷茫,但还是拿起笔,握着手中的笔,等朱元璋下一步指示。   朱元璋站了起来。   他背着手,踱步在奉天殿内,缓缓道:“战死的将士们,尸首都要保护好,来京后清点有没有落下,咱国人讲究落叶归根,孩子们都要整整齐齐的去,整整齐齐的回来。”   “有功的名单报上来,战死者的名单也不能落下,还有伤了的,残的了,都要报给咱。都是咱大明的好男儿,不能辜负了人家.…”   “户部要按照要求,肉、米、面、银要亲手给咱送到每个士兵手中,切不可懈怠.…”   朱元璋说的很慢,朱雄英能从他话音中听出几分无奈和辛酸。   将士们的抚恤可谓是大手笔了,古往今来的帝王,有几个在乎大头兵的死活,一次性给点粮食就已经算是隆恩。   没有任何人的成功是侥幸的,大概正是这种发自内心对士卒的好,才成就了朱元璋的帝业。   第一封草拟的圣旨写好。   朱元璋继续道:“至于傅友德.…你很好,为咱大明争光,但你用兵太冒险,导致很多士兵无故死在云南腹地,你是大明的大将,这种冒险的仗,以后不要再打了。”   朱雄英飞速下笔,正等着朱元璋继续发话,朱元璋却戛然而止。   朱雄英诧异抬头:“爷爷,没了?”   朱元璋点头:“没了。”   “可是.…”   朱元璋笑道:“很奇怪?为啥傅友德、蓝玉这些将士没有任何嘉奖?”   朱雄英点头:“没错。”   朱元璋眯着眼道:“孩子,你要记住,咱是站在一个帝王角度去考虑问题,臣子为咱大明打仗,那是天经地义的责任,咱赏,那是天恩,咱不赏赐,那也是天恩。”   “不要轻易给出你手中任何一个权力,如果真要给,也要让他们知道,这权力来的多么不容易,这样他们才会珍惜。”   “要是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就没人会珍惜了,久而久之,咱皇帝的封赏,还有权威吗?”   朱雄英点点头,心里莫名有些感触。   果然,治理一个国家,并不是那么容易。   国事,政事,驾驭臣僚,甚至小到每一件小事上,帝王都要斟酌,都要慎重,国事处理不好会激起民变,臣下驾驭不好,会出现臣强君弱。   做皇帝,真不容易啊!   朱雄英又一次这么切身体会到。   爷俩继续处理政务。   夜深了,外面开始起风了。   深秋的天,越来越寒。   朱元璋随意披着衣衫,认真的翻着奏疏。   这次是朱元璋亲自批奏疏,朱雄英则坐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由于啥也不能做,只能看字,朱雄英不禁脑子里胡思乱想,心思飘了很远。   朱元璋头也没抬,仿佛后面长了眼睛:“臭小子,别分心,好生看,好好学!”   啊?   爷爷的眼有些尖啊,自己走神都能看出来。   朱雄英有些尴尬的笑笑。   “火燎旺点,你这样趴着看,不是把眼睛看坏了吗?”   朱元璋开口教育。   朱雄英不知道怎么撩火,朱元璋微微伸个懒腰,站起身拿着长长的铜针,在粗粗的蜡烛上挑拨着。   “一个国家就好比这蜡烛,想要它明亮,就要把多余的废物去掉。”   朱元璋边剔除蜡烛上的杂质,边对朱雄英道。   朱雄英若有所思,点头道:“爷爷,在理!”   两人闲聊了一会,朱元璋便又坐在太师椅上,继续开始批阅。   朱雄英精神震了震,认真的看着朱元璋批奏疏。   很快。   一份奏疏让朱元璋踌躇了。   他处理奏疏的速度很快,毕竟熟练了,但这份奏疏,他却徘徊许久。   这是一封户部的奏疏,上面记录了工部上半年的开支。   朱元璋有些踌躇的停下笔,眉宇微蹙。   “咱记得,去年工部上半年的支出不过七十多万两白银.…”   朱雄英定睛望去,工部这半年的开支,已经高达一百万两之巨,难怪爷爷有些踌躇不定。   朱雄英试探着道:“云南灾后建设,会不会在这上面耗费太多?”   朱元璋摇头:“就算云南大面积受灾,建房屋才几个钱?至于多开支三十万两?”   片刻之后,朱元璋脸色冷了下来。   “会不会有人在贪污!”   工部是最容易贪污腐败的衙门,他们接触了国家大部分的工程建设,这里面最容易出猫腻。   朱雄英道:“爷爷,那咱们就查!”   朱元璋叹口气:“一个工部,是大明十四个布政司所有财政汇聚上来的。”   “布政司下面。还有州府。”   “想要查,谈何容易,都察院就那么多人,让他们用一年时间,也不可能将州府县各地的财政查明白啊!”   从去年开始,朱元璋就隐约觉得账簿有些不对,可他始终没有头绪,也不知道该如何排查。   那些密密麻麻的账簿,即便强如朱元璋,看的都有些头疼,每一页的数据,更是多不胜数,想查,怎么查   别说朱元璋了,让户部统计出来这些数据,都需要耗费一两个月,更别说再让他们排查了。   所以很容易出猫腻,别有用心者,也会在这上面用功夫。   朱雄英沉默,朱元璋也是沉默。   爷俩无言。   过了许久,朱元璋才喊着朱雄英看下一份奏疏。   朱雄英回过了神,不过这件事,他给记下来了。   .   ….…….….….….   三日后。   天云观。   这一日,朱长夜特地起了个早。   今天他要送林香花离开人世。   林香花也是一大早,就带着她小孙女李晴晴过来。   李晴晴仿佛还不知道林香花将死之事,到达天云观后都是喜滋滋的。   或许童年有着同样悲惨经历,她和曾孙女朱瑶玩的很好。   此刻。   林香花站在朱长夜身后。   朱长夜望着那打闹的二人,头也不回道:“不和你孙女说吗?”   林香花闻言,一双浑浊的眸子望向李晴晴,隐隐泛泪:“城隍爷大人,不了,怕看到晴晴哭。”   “原谅我自私一下,我不想在世时,看到她为我而哭,哭的….撕心裂肺。”   这样的场面,她这几天在梦中见过很多次了,每次自己告诉小孙女自己要死,小孙女都会在大哭,他的心也会跟着揪了起来。   “是吗,那你安心离去,你孙女的事,交给我吧。”   朱长夜选择接下这个烂摊子。   李晴晴终究要知道他奶奶死去的消息,到那时,就由他来处理吧。   这也是朱长夜念着林香花的善,帮她续命三天,也帮她处理这事。   “多谢城隍爷大人。”   林香花朝其一拜,而后将自己带来的竹篮打开:“听坊间传闻说您喜欢吃桂花糕,我昨夜没睡,特地给您做了一些。”   朱长夜看着,眼眸闪烁:“你有心了。”   林香花摇头:“城隍爷大人才有心了,多谢您让我能和晴晴告别。”   “该交代的我交代了,该注意的我也告诉她了,该给她攒下的钱我也全部交给她了,剩下的日子,只能是靠她自己走下去了。”   林香花说着,再次望向李晴晴,眼有泪水打转。   多苦的孩子呐。   赶早没了爹娘,她爷爷更是没见过,而现在自己也要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   摇摇头,林香花不再多想。   她怕还想留下来,但是不行的,城隍爷大人已经给了很大的宽容,她不能让城隍爷大人和三清大老爷难做。   “走吧,咱们该上路了。”   朱长夜开口。   林香花应了一声,而后跟在朱长夜身后走去。   路上,   朱长夜开口道:“对了,撞你的那个人,我亲自出面,已经让他得到应有惩罚。”   林香花闻言,笑道:“感谢城隍爷大人。”   她对这件事很平静。   什么人害她,有什么结果,她已经不在乎了,只在乎小孙女的未来。   林香花脑子里天人交战许久,忍不住开口道:“城隍爷大人,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   “但说无妨。”朱长夜直接打断。   林香花深吸口气,认真道:“晴晴还小,家里也没人了,我怕她会被欺负,甚至再次被人拐走,天云观….可以收留她吗?”   话语中,带着几近哀求的期待。   孩子还小,没家里人看着她,林香花真的放心不下。   晴晴以后会怎么样?也没人给她指路,以后学坏了怎么办?又被人贩子拐走了又怎么办?   在这个世道,有时候成人活着都很困难,更别提孤苦伶仃的孩子了。   “这件事,我好像刚才答应你了。”   朱长夜背着双手,转身笑着看向她:“你家孩子,交给我了,也交给天云观。”   “啊?”林香花愣住,旋即喜极而泣:“多谢城隍爷大人,多谢,多谢!我给您跪下了!”   林香花哭着跪拜。   朱长夜没有阻止。   老人家觉得无法回报自己,就让这跪拜,让她好受一些吧。   等林香花拜了几次站起来后,朱长夜才笑道:“走吧。”   “嗯!”林香花重重点头。   这一次,   她跟着朱长夜,再无迷茫。   是啊,怎么会有迷茫?   自家孙女跟在城隍爷身边,比跟在她身边,都让人觉得心安。   .   …….….….….….   一刻钟后。   朱长夜从黄泉路返回到天云观。   他把林香花送走了,现在取而代之,是头疼怎么和李晴晴说这事。   “呼,顺其自然吧,小家伙总要知道的。”   朱长夜吐出口气,打算等会就告诉她。   也在此时。   他望向旁边无精打采的朱雄英,眉头微微皱起。   朱雄英这样的状态,持续快三天了。   “雄英,说说吧,为何所困。”   朱长夜主动问道。   朱雄英错愕,而后讪笑道:“师尊,不是啥大事,甚至我都不确定这是不是个事儿。”   朱长夜笑道:“不要觉得为师很忙,你说出来,若有事为师就帮你分析分析,若没事,为师就权当听个乐子。”   “可能你还不知道,为师在踏入修仙路前,其实挺喜欢听八卦的。”   这话不假。   在没有生出老大他们之前,他和长乐一起生活,基本是早出晚归。   早上种田,晚上回家。   日复一日。   再加上没有娱乐项目,极为枯燥。   而慰藉生活的调味剂,便是来自于夫人口中的八卦。   她去河边洗衣服,和五邻六舍的七大姑八大姨聚起来啊,听的八卦可多了。   等他晚上回来,吃完饭甚至吃饭时,长乐都会滔滔不绝的讲着,可有意思了。   这也导致那段种田时光,他心里极其喜欢回家后的生活,可以听八卦。   此刻。   眼见师尊都这么说了,朱雄英想了想,就把那夜有关于工部是否贪污的事情,说了出来。   朱长夜听完后皱眉:“如此密密麻麻的账簿,想要查起来确实难办。”   果然!   连师尊都这么认为!   朱雄英心中叹息。   “不过。”朱长夜想了想,笑道:“为师倒是有个查假账的方法。”   “什么!”朱雄英瞪大眼睛:“师….师尊,这什么方法?”   这方法,其实来自于后世。   一堆从实际生活得出的数据中,以一为首位数字的数的出现概率约为总数的三成,接近直觉得出之期望值/9的倍。   推广来说,越大的数,以它为首几位的数出现的概率就越低。   它可用于检查,各种数据是否有造假。   这是朱长夜后世学到的,一种叫本福特法则的定律。   朱长夜想了想,组织语言,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告诉朱雄英。   朱雄英瞪大眼睛:“师尊,您意思是,首位数,不是平均出现在账簿之中,而是首位越大,出现的可能就越小?”   朱长夜点头:“大抵是这个样子,反正你和你爷爷,现在也没有具体的方向,且试试看。”   朱雄英点头:“成,听师尊的!”   嘴上答应,但心里却直犯嘀咕。   他怎么总觉得,这事邪乎的很。   要是真看两眼账簿的首位数,便能查出造假,那这还不逆天了呀?   世上的道理,哪有这么简单?   不过这毕竟是出自自家师尊口中,他就给记下了,并且等会回去就告诉爷爷。   很快。   吃了个饭。   吃完饭朱长夜就把林香花走了的事情,告诉李晴晴,小家伙一开始不信,到处找找不着奶奶,再结合这三天奶奶一直督促自己,和交代遗言一样。   瞬间她明白过来,奶奶真的走了。   顿时!   整个后院,都是李晴晴的哭声。   朱长夜头疼着如何安慰,也喊朱瑶过来帮忙,而朱雄英大汉子也不懂安慰,得师尊同意,就直接离开天云观了。   返回皇宫。   一个时辰后,抵达奉天殿。   朱雄英将从师尊那听到的方法,如实告诉朱元璋。   “这法子,你师尊说的?”   朱元璋挑眉道。   朱雄英重重点头。   朱元璋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这法子看着不太靠谱,而且有点邪乎,但有关于查假账这事,自己也一直弄不明白,甚至百官都弄不明白,何不用这个法子….来试试呢?   “成,爷爷知道了。”   朱元璋应下。   又和朱雄英闲聊几句,等朱雄英离开后,朱元璋似信非信,心里有些狐疑,反正左右也无事,索性就让傅友文拿几本账簿来看看。   差人去喊傅友文带工部账簿过来。   没多时,傅友文抱着工部账簿到来。   工部各州府的账簿很多,傅友文一次自然没有抱全。   朱元璋睨了他一眼道:“将账簿放值庐,继续去拿。”   “遵旨!”   傅友文低头,进入殿阁值庐。   值庐的账簿,已经工整摆放起来。   傅友文心跳的厉害。   看来老爷子,真的要审批这大量账簿啊,是动真格的!   他不敢多想什么,将账簿放下,便恭敬退出去。   朱元璋活动的差不多了,便重新回到值庐。   他随手翻开傅友文送来的奏疏看着。   大致浏览一遍,便朝旁边扔过去,如此反复。   等傅友文再次抱着一沓账簿过来的时候,地上已经散落着各种账簿。   朱元璋还是和刚才一样,翻开一本账簿,大体看两眼,便将账簿甩到一旁,次次如此重复。   傅友文微微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可又不敢提醒。   老爷子这是做什么啊?   哪有这么看账簿的?   这究竟,是在搞什么鬼。   正在傅友文转头要走的时候,朱元璋头也没抬开口道:“今年上半年,工部开支比较去年同期涨了三十万两,你就不觉得奇怪?”   傅友文顿住脚步,急忙道:“微臣….微臣在查。”   朱元璋微微哼了一声:“什么时候,才能给咱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傅友文不敢将话说的太满,毕竟户部满打满算就那么多人。   “大概,两个多.…月,应该会.…”   朱元璋打断他,冷笑道:“两个多月,就算查到了又能怎么样?还能找什么人算账?”   傅友文垂着头,不敢说话。   朱元璋则继续将账簿甩在地上。   似乎意识到什么,仿若一道电流在朱元璋脑海划过去,他赶紧将刚才扔出去的账簿重新拿起来审查。   这是来自安徽方田县的账簿。   朱元璋看着这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瞳孔渐渐眯了起来,眼中放出一道不可思议的光芒。   “方田县上半年,在做什么?”   朱元璋问傅友文道。   傅友文赶紧道:“回陛下,在修新安江方田段河堤。”   朱元璋手指敲打着案牍,一下一下,仿若敲丧钟一般。   “工部上半年,就方田县拨过去十万三千多两白银.…啧。”   “查!”   “让都察院去一趟方田,给咱秘密查着!”   “切记,是秘密,不是向往常大张旗鼓!” 第69章 惊骇至极,这老爷子背后的高人!   傅友文急忙记下,却也不知道老爷子为啥就盯上方田了。   这账簿根本看不出什么问题,如果出问题,户部负责统计的吏目,早就说出来了。   这说明,账簿汇聚到吏部,到统计完毕,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   可为什么老爷子就看了那么一眼,就让都察院下去查了?这是随机抽调?   以前老爷子也不这样啊。   难道说,背后有高人指点?   傅友文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唯有高人指点,老爷子才会突然变了性子。   可….   这人是谁?   又有谁,能有如此大能力,可以让固执的老爷子都改变主意。   正在傅友文深思之际,朱元璋再次开口了。   “宁波卫在修建水寨是吗?”   傅友文愣了愣:“启奏陛下,确实如此。”   洪武年间,东南沿海有三种水师兵种,一种是隶属于水师的卫所,一种是各地方内河水寨,还有一种则是乡里的民兵。   水寨是一种在近海内河的防御工事,通常会在河堤海岸建造一处防御城堡,专门负责阻击近海敌人登陆   朱元璋冷冷的道:“让都察院在分人去一趟宁波卫,给咱也好好查!”   傅友文拱手行礼:“微臣明白!”   朱元璋点头:“成了,账簿拿回去吧,咱不看了。”   这两个地方账簿上出现的问题,和老爹说的办法,有些一致。   按照那老爹告诉雄英的说法,首位数字越大,出现的几率越小,其余账簿似乎都符合这个规律,唯独这两地方的账簿不符合。   至于其他的账簿,朱元璋没打算继续看下去。   他要先试探一下,看看这两地方究竟会不会出问题。   .   ….….….…….….   翌日。   一则好消息传到皇宫,是之前采用朱雄英的法子去解困蓉城,那法子成了。   一大早,朱雄英就带着这好消息来告诉朱元璋。   “哈哈哈,好!好啊,雄英,不愧是你师尊,这法子真的管用!”   朱元璋听完后大喜。   说完后,朱元璋有些正色道:“蓉城粮食危机是解了,这些妄想发国难财的商贾,雄英,你认我要怎么处理。”   朱雄英此时心中也有些想法。   商人也好,贫民也罢,人总要分门别类,但人心却不能一概而论。   商人也有善,贫民也有恶!   寿州府的大粮商,大士绅们,在国家有难的时候,非但不出援手,还大发国难财。   他们就是利用法不责众的行理,在对抗朝廷。   这无可厚非。   可蓉城那么多百姓,在他们眼中,真的就这么不值钱?   这些黑心商人,为了钱,真的什么都敢干!   “杀!”   朱雄英牙缝里吐出一个字:“一定是有人起了这个头,抓出起头的商贾,将其罪恶昭告天下明正典型!”   “虽然法不责众,但此风气若滋长,日后不知多少人会效仿,不杀不足以正典型!”   朱元璋面带微笑:“没了?”   朱雄英不解道:“啊这,爷爷,难道这还不妥吗?”   在朱雄英看来,如此一来,完全可以起到威慑的作用,以正国法。   朱元璋看着朱怀,有些宠溺的说了声“傻孩子”。   他眯着眼:“杀,是一定要杀的,但杀人,也要讲究杀人的艺术!”   随后脸色顿变,冷笑道:“这些贱商头子,单单杀了几个带头的,太便宜他们了。”   “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群也是杀!蓉城这些商贾,不就是想利用法不责众的心理,用来对抗朝廷吗?可他们分明打错了算盘!”   “这是国难!是大明每个百姓都该尽的义务和责任!他们太平年间大明赚大明子民的钱,在大明子民受灾的时候,还要赚大明子民的钱,如此贪得无厌,朝廷若是服软,如何能治天下!”   “如今蓉城危机解决,是时候清算了,咱要将他们罪行昭告天下,没收其家产,妻女充教坊司为奴!”   “地方官府记录在案,家中子孙世代不得参加科举,不得务农,不得务工。”   朱元璋的表情略微狰狞:“呵呵,这些人不是贪得无厌吗?不是以为朝廷会服软吗?咱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咱们这个大明,对外不会屈服,对内也是一样硬朗!”   “咱要把他们这些人的子孙,打入十八层地狱,永远不得超生,世世代代操持贱业,连人都算不上!”   朱元璋态度很强硬。   不止对内,对外也是。   对外的强硬态度,后世更是给出那霸道的一句….不和亲、不割地、不称臣、不赔款,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此刻。   朱雄英面皮抽了抽。   在他的思维内,只要抓住带头的,明正典型,此事便算过去了。   但实在没想到,在爷爷看来,自己居然处理的还是太轻了。   “是不是觉得咱处置的狠了?”朱元璋见朱雄英有些发愣,笑着问道。   朱雄英点头:“这样一来,会不会落人口舌?大明的文官们,会不会同意会不会在民间掀起舆论浪潮?”   朱元璋哈哈大笑:“雄英,你还是不了解大明子民啊!”   “倘若你见过百姓嗷嗷待哺,求助无门凄惨饿死,就会明白咱处理的,还是太轻了。”   “民心,要多出去看看,多出去听听,没有人会同情这些为富不仁的商贾!”   “这是大明的现状,现在是,未来一定也会是!”   朱元璋一边说着,一边手指敲打桌面,正色道:“雄英,你这臭小子,给咱记住一个道理,咱大明朝廷和大明皇帝是要给天下人做主的,做皇帝,心必须狠!”   老爷子说到最后,那几近实质的杀气,几乎毫不掩饰。   很快。   有锦衣卫带着他的命令下去了,去蓉城,去处置那些发国难财的商人。   又一刻钟后。   朱雄英离开了,而朱元璋还在处理政务,就听到毛骧前来汇报,楚王就在门外候着。   “楚王在门外?”   朱元璋微微皱眉:“他不是被李景隆押进大牢了?怎么跑出来了?”   “而且那大牢距离咱这,有一段距离,他怎么跑过来的,没人阻止?”   话音落下。   毛骧低头。   这事,身为锦衣卫使的他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有点不敢说出来。   事情很简单。   楚王及其家眷是被押入大牢了,但老爷子极重亲情的事情,远近皆知。   那楚王用口舌功夫,说老爷子不敢动杀手的以后我回来要你们好看之类,一阵威胁,说服许多狱卒把他放了出来,并且一路带到奉天殿前。   这事若说出来,恐怕会有很多无辜之人死去。   毛骧踌躇。   也没踌躇太久,毕竟眼前可是老爷子。   他叹了口气,打算如实说出真相。   自己人言轻微,护不住那些狱卒的。   正当毛骧准备开口时,朱元璋却是若有所思看着他,而后率先道:“先把楚王这逆子,给咱带进来。”   毛骧闻言,连忙领命离开。   很快。   楚王朱桢被带到朱元璋和朱雄英面前。   他穿着囚服,但没有受刑,也没人敢对老爷子的子嗣处刑。   “爹,爹!!!”   朱桢一见到朱元璋,眼眸湿润,嘴唇颤抖:“爹,我错了,我不该在应天府为所欲为的,我错了,我真错了。”   “您老,还请您老不要把我流放岭南啊,您知道的,儿子身子骨不好,去了岭南怕是没命活了。”   “估计不出三个月,都得死在那里,还请爹您收回成命!”   朱桢说的如泣如诉。   他身子骨不好吗?能把仗打的漂漂亮亮,怎么可能不好!   而且没见父皇,是叫寻常百姓家的称呼,爹,老爹!   这样说,不过是勾起老爷子心中的那抹亲情。   他知道了,他一直都知道,老爷子对亲人很好。   特别是自己儿子,哪怕犯了大事,也可以从轻处理。   朱桢正是抓住这一点,所以从武昌到应天府后,尽管底下人劝告他收敛点,但朱桢依旧不以为意。   他断定了,老爷子不会对自己咋样!   顶多喊他过去说几句。   记忆里的老爷子,也是这样的性子。   可….   可为何啊!!   为何这一次,老爷子变了!   之前犯事的老八,也没多大事,为何轮到自己,却有如此恐怖的惩罚。   让他去岭南,这不就是另类的死刑?   老爷子,何时对家人那么狠啊?   朱桢不断的落着泪,看起来可怜至极。   朱元璋知道这小子干的多少糊涂事,可看到这眼泪还是心软了。   不过….   心软归心软,这处决是不能撤下来的。   毕竟,这可是咱老爹的主意!   是祖宗的决定!   “哒….”   朱元璋从位置上站起来,徐徐走到朱桢面前。   “爹….”   朱桢哭着,抱住朱元璋大腿。   朱元璋看在眼里,怒道:“还知道咱是你爹?早特么干嘛去了?”   “砰!”   说话间,朱元璋把朱桢踹了出去。   朱桢被踹到撞了柱子,一脸不敢置信,老爷子竟敢打儿子了?   他以前没见过老爷子的,老爷子怎么会变成如此?   是啊~   他怎么会知道呢,这压根不是老爷子对他的处罚,而是爷爷朱长夜。   血亲辈大一级压死人,更别提朱元璋这种重孝的。   朱元璋走到他面前,又踹一脚,继续怒道:“咱每年过节,让你们一起来吃团圆饭,特么的总会让伱们背家法,守家法,你个逆子守到哪里去了?”   “家法有让你强占民女?有让你强占土地?还有让你儿子撞死了人逃跑吗?”   “砰砰砰!”   一边说话,一边一脚接着一脚。   狠狠揣着这个逆子。   半晌。   或许是累了,又或许楚王被踹到说不出话,朱元璋这才停了下来。   “把他带回去,别三日后出发去岭南,明天就去!”   朱元璋愤怒着吩咐道。   毛骧火速领命,带着半死不活的楚王离开。   他暗自心惊,啥时候皇爷敢对家人如此沉重出手,莫不是性子变了?还是说….是那位天云观观主?   毛骧若有所思。   这段时间,毛骧也有查那观主,查不出来什么。   虽然天云观观主和皇爷没接触,可他直觉认为,这就是因为天云观观主的影响。才导致皇爷对楚王判决重刑。   这天云观观主,究竟何许人也?   能动摇老爷子的意志。   莫不是太上皇?可….真会是他吗?   毛骧不太相信。   以他查的证据,以及皇爷种种表态,是指向了太上皇朱世珍,可太上皇若活到现在,已经是百岁出头的年龄啊,这怎么可能?   整个大明,都还没发现百岁高龄人呢!   .   …….….….….….   三日后。   大清早。   朱雄英已经是在皇城外的大街上,找着朱长夜了。   朱长夜今日特地离开天云观,除了总待天云观很闷之外,还有一层原因。   今早林香花的事情,很是触动他。   林香花事迹只是应天府一角,放眼整个诺大应天府,还有多少类似林香花的惨剧?   朱长夜想改变下这现状。   当然,   他不是圣人,只是想力所能及的,去帮助一些人。   朱长夜打算,先开家类似后世的福利院,专门收养那些无家可归,以及没爹没娘的流浪儿。   这世界太多惨剧,他帮不了多少,只想着力所能及帮一些是一些。   这会出来,   就是来看看,天云观附近流浪儿多不多。   朱长夜背着双手行走,令周围行人感觉颇有仙风道骨之感,不由自主,都下意识与朱长夜拉开距离。   朱长夜对此,并不在意。   世人做世人的,他做他的。   互不干扰,挺好。   “师尊,那边有灯谜,要不咱们猜个灯谜再走?”   朱雄英眼眸闪烁,有着期待。   “咦,灯谜!”   这时,朱长夜身后响起一道俏皮声,是朱瑶。   而后朱瑶爬到了朱长夜身上,头就靠在朱长夜肩膀上:“师尊,猜猜灯谜怎么样?瑶瑶想看?”   这小丫头啊,一开始还是有点怕朱长夜,可最近越来越放肆咯。   今天还好,昨天还敢扯朱长夜的胡子。   可调皮捣蛋了。   “灯谜啊。”   朱长夜眼眸闪烁,停在原地。   手上动作倒是不闲,怕朱瑶摔倒,是抓紧了她两只小脚,让她可以紧紧被自己背着。   “好,咱们过去看看。”   以前在朱家村,有时候过年五邻六舍聚在一起,人多起来也会弄些灯谜。   放点小钱拜拜啊,就当是庆贺过年了。   不过每一次,朱长夜都被排除在外。   不是他被排挤,而是朱家村村民们,普遍认为灯谜游戏有了朱长夜,就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一个灯谜出来,朱长夜一会就能解,每个灯谜都是如此,其他村民还怎么玩?   所以玩灯谜时,村民们都立下一条规矩,不禁朱长夜,不猜灯谜!   此举倒是把夫人长乐给气坏了,灯谜猜对是有钱耶,他们不让夫君参加,不就是耽误自家挣钱?   长乐直接气死。   还是朱长夜好生安慰才气消,若是没安慰,朱长夜都感觉夫人啊,要化作泼妇说村民们了。   很快。   爷孙三人走到灯谜摊子面前。   朱长夜背着曾孙女,随口问道:“闺女,灯谜咋个猜。”   摆摊的妇女有四十的样子,陡然听到别人叫她闺女有些不适应,不过看到朱长夜的面貌,联想着他的年纪,便也释然。   她笑着道:“老爷子啊,咱这便宜,三个钱猜一次。”   “这还便宜?”朱长夜有些肉疼:“旁边一个大肉包,听他喊才一个钱。”   朱雄英无奈的拉着朱长夜:“哎呦,师尊呐,这文化事儿,都精贵,都精贵的!”   说着,朱雄英赶紧对摊贩道:“别和我师尊一般见识哈,老人家都精贵着钱。”   摊贩笑笑:“没事儿。”   朱长夜是穷过来的,再加上以前朱家村猜灯谜大家伙都是免费参加,这要钱的….   他觉得这猜灯谜太贵,直摇着头:“不猜不猜,浪费三个钱。”   摊贩笑着道:“老爷子,话不是这么说,您猜中了,咱这有奖励的,自亏不到哪儿去。”   朱长夜眼眸明亮,陡然来了兴趣:“那你说说,有什么奖励?”   摊贩妇女道:“这些布偶娃娃呀,碟盆菜肉啊,猜对一次,随便您挑。”   话音落下。   朱瑶小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哇,布偶娃娃!师尊,咱们猜,咱们猜嘛!求你啦!”   朱长夜笑道:“好,好好好,咱们猜。”   这话让朱瑶喜笑颜开,在背上直呼师尊万岁!师尊天下第一!   可乐坏了。   决定要猜了,但朱长夜还是想了想,再次询问道:“闺女,那你字谜好猜不?”   摊贩妇女不知道该怎么说,沉思片刻道:“这.…”   这么个耽误时间,后面围着的读书人有些不乐意了,纷纷嚷嚷:“老爷子,不是我说,您老究竟玩儿不玩啊。”   “就是呀,咱在后面看着干着急。”   朱雄英赶紧回头,安抚身后才子们,道:“玩,我们玩儿,抱歉抱歉,老人家舍不得花钱。”   说着,他偷偷拉着朱长夜衣袖:“好啦师尊,这钱我来,您老就别问了。”   朱雄英说完,便给摊贩三十个钱。   朱长夜心疼的道:“雄英,给多了,一个一个来好点。”   摊贩笑着道:“不多不多,指不定您和您徒弟,都能猜出来呢。”   朱长夜翻了翻白眼:“哪有那么容易,要是都猜出来了,你还能赚个啥钱?你做这行当,就一定会让人猜不出来。”   摊贩愣住。   朱雄英赶紧拉着朱长夜,不让糟老头子砸人招牌。   “咳咳,师尊甭说了,人家也是中秋出来赚两个钱,咱亏就亏点。”   朱雄英笑了一声,随后对摊贩道:“快出灯谜吧。”   说着,朱雄英指着其中一个花灯,那摊贩便将花灯背面转过来。   “欲上月宫折桂枝。”   花灯上就写着七个字,也没说具体方向。   朱雄英闭目沉思,身后围观的才子也在议论纷纷。   “这也没给方向啊。”   “这盲目的猜就和大海捞针一样,这咋猜?”   众人摇头叹息。   “我师尊知道!!”   一声奶声奶气的叫唤,吸引无数人目光。   但朱瑶依然不惧。   小家伙不知道什么叫树大招风,只知道自己曾爷爷无所不能!   见这些读书人愁眉苦脸,就可劲炫自家曾爷爷呢!   “瑶瑶,别说话打扰他人了,不然等会不给你买糖葫芦。”   朱长夜笑着提醒。   “噢,瑶瑶听师尊的。”   朱瑶不再说话。   她不是为了糖葫芦不说话,不是!   众人再次陷入思考。   朱长夜想了想,开口道:“高不可攀?”   摊贩妇女愣了愣,随后带着笑容道:“老爷子大才啊,答对了!”   朱雄英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着朱长夜:“师尊,您这也行?”   朱瑶倒没那么多想法,手指兴奋的不行,快速道:“我我我,大娘,我要那个布娃娃!”   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摊贩看着也开心,笑道:“好,大娘给你拿。”   而此刻。   身后的众才子,震惊的看着朱长夜,心道这样的狗屎运也有?   朱长夜见这灯谜也没那么难,兴趣上来了,继续对摊贩道:“闺女,再来一个。”   摊贩妇女笑呵呵的再次翻着花灯,上书曰:皇帝从不上早朝。   旁边朱雄英双目一亮:“这个我知道,答案是昏君,老板,是也不是?”   摊贩妇女摇头道:“不对啊,小郎君再猜猜看。”   朱雄英错愕:“这都不对?都不上早朝了,还不是昏君,那是个啥?”   朱长夜笑着道:“雄英,人皇帝不上早朝,也未必就是昏君。”   说完后,朱怀看向摊贩道:“莫非是….卧龙?”   “啊,为什么是卧龙?”朱长夜瞪大眼睛,随后莞尔笑道:“哈哈,对,不上朝了,可不就是卧着的龙,老板快看看谜底,是也不是?”   摊贩妇女再次笑道:“恭喜老爷子,您老啊,老当益壮!又回答对了!”   朱长夜也跟着笑:“继续。”   摊贩再次翻开花灯:充耳不闻无话讲。   朱长夜脱口而出:“莫不是龙井?充耳不闻是聋子,无话讲,那就把讲中的言字去掉,合起来就是龙井,对不对?”   摊贩妇女笑容有些僵硬了:“啊,哦,对对,老爷子您又回答对了,恭喜。”   接下来,   第四题,第五题,第六题….   第二十九题。   朱长夜似乎,都丝毫不费事的就猜出来了。   就在朱长夜和朱雄英都跃跃欲试准备继续猜,而朱瑶跃跃欲试继续挑娃娃的时候,摊贩妇女脸颊已经拉胯了,欲哭无泪的道:“老爷子,求求您,您老别猜了。”   “小郎君,您也劝劝您家师尊,别猜了别猜了,我….我都亏到姥姥家了呀!我这一盆布偶娃娃,都被你们猜完了呀!”   话音落下   朱长夜和朱雄英这才反应过来,随后侧目看着朱瑶,见小家伙浑身都挂着各种东西,只剩双小眼眸露在外面,跟个蒙面人一样,爷孙俩哈哈大笑。   身后那群才子们,更是惊愕的不知该说什么,瞪大眼睛看着朱长夜,纷纷有些佩服的神色。   见摊贩妇女一脸伤心悲恸的样子,朱长夜莞尔笑道:“好了好了,闺女莫伤心,我一糟老头子也要不了这些东西,娃娃咱小徒弟喜欢,就拿着了,其他的你自己收回去吧。”   摊贩妇女有些不好意思:“这.…”   朱雄英接话道:“我家师尊让你拿着就拿着,无须客气。”   摊贩妇女忙不迭道谢:“谢谢老爷子,多谢老爷子啦,也谢谢小郎君!”   朱长夜笑着道:“不必客气,你买卖如何?一天能挣几个钱?”   在朱家村生活那么久,朱长夜那刻入骨子的唠家常属性,自动被激发了出来。   摊贩妇女笑道:“也不指着这个挣钱,这不中秋了嘛,就来应天府挣点外快,咱家祖籍蓉城的,这不刚好到了应天,就想趁着中秋这三天挣点小钱回去。”   听到妇女是蓉城的,朱长夜若有所思,想了想,询问道:“蓉城啊,那边如何了?听说受了灾,你们可还好?”   妇女笑着回道:“好,好的很!”   “多亏了陛下他老人家,咱蓉城前些日子,都快饿死个人,家家户户都想逃难,但外面大水封了路,出不去,咱都绝望死了,那些黑心粮商也不肯放粮,所有人都饿的遭不住。”   “幸亏陛下发了粮食,起初咱还以为陛下缺了德,那大批粮食居然卖那么高的价格,后来咱才知道,陛下是真厉害呢!现在咱蓉城府,所有百姓都对陛下感恩戴德,是他给了咱活路!”   听到有人这么夸朱元璋,朱雄英的脸上就跟喝了二两蜜似的,别提多甜了。   朱长夜也是满意。   他笑了笑,又问摊贩妇女道:“陛下这几天杀了那么多商人,可有人反对?”   摊贩妇女还没说话,旁边的汉子便道:“洪武老爷子杀的好!替咱百姓出头,咱感谢还来不及,谁敢反对?抽不死他!”   “对!”   “杀得好,那些人尽发国难财,死有余辜!”   “….….”   附近一众百姓,纷纷附和。   朱长夜笑了一声,继续问那摊贩夫妇:“听你们这么说,你们很爱戴陛下,是吗?”   不得摊贩回答,后面便有才子们扯着脖颈道:“谁不爱戴皇帝老爷子啊”   “就是!”   “这话俺有话语权!若不是洪武老爷子的粮食到了,我都得饿死在蓉城,饿死在自己家里!”   “而且洪武老爷子也不徇私枉法,自己儿子孙子犯了错,也给流放岭南去了!真正做到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咱服!”   “啥?谁流放岭南了?”   “楚王啊,还有他的家眷和那个朱祁声,早上皇榜都贴出来了,而且前三天,我还亲眼看到楚王及其家眷,穿着囚服,被押着出城!”   “那楚王,呸!总算伏诛了,洪武老爷子威武!”   “….….”   又是一阵吹捧声。   此刻。   朱雄英实在没想到,自家爷爷的个人魅力会这么大。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批粮食及时弄来。   这也是师尊的法子,若不是师尊献计,就不会有后面的一切!   今日说不成,都见不着那个说自己差点饿死的汉子了。   而且楚王那事儿,也是师尊在用力,他是知道的。   若不是师尊,爷爷大概率会放过楚王,顶多嘴上训几句,哪还会有这么好的风评?   师尊….   朱雄英感触极深,看向了朱长夜,满怀感激之色。   如今那其乐融融的蓉城以及蓉城百姓们,大半可都是您老人家的功劳啊!   楚王之伏诛,也是您老人家帮忙的!   您老,不愧是行走于世间的仙人!   与此同时。   朱长夜还在闲谈着八卦。   这八卦越谈,自家四子重八的风评就越好。   这让朱长夜心里,都泛起嘀咕。   明明历史上说重八杀功臣、性格暴虐云云,其实重八刚出生那段时间,朱长夜何尝心里不是这么想自家四子?   他是从后世穿越而来,许多认知都是从史书上得知的。   可现在在百姓心中,他们的反应和史书简直判若两人。   和自己教育有关吗?   若是有关,那老头子我,倒也没愧对华夏民族了。   朱长夜笑容满面。   他来了兴趣,毕竟谁家自己儿子被夸不会高兴啊?   朱长夜好奇问道:“这话,怎么说。”   “嘿!”一个年纪稍大的老汉口若悬河道:“皇上打应天的时候,俺就在应天,俺是被元狗统治了大半辈子的人。”   “元狗真不是个人!猪都不如!把人分三六九等,咱汉人在他们眼里,和狗没区别!”   说到这里,老汉眼眶有些红肿,神情悲伤,显然想起那段不堪屈辱的往事。   “好在,皇上啊,他给打进来了。”   “老皇爷打进应天府那年,你们这些后辈可知道咱汉人高兴成啥样吗?”   “咱都恨不得,把粮食全给老皇爷!”   “你们这些后辈娃儿,没见过兵荒马乱的乱世,那年月,谁管老百姓死活呀,大兵进城就一个字儿,抢!”   “俺经历过元狗,张士诚,方国珍,谁打进来不是抢?”   “抢粮食,抢钱,抢女人!”   老汉咬牙道:“抢了你还是好的,惹恼了他们,直接一刀宰了!这就是乱世,人命连狗都不如!”   “可是咱洪武老爷子不一样!很不一样!”   老汉唾沫横飞的道。   “进城之后安民告示写着,凡有敢抢劫百姓,骚扰百姓的,砍脑袋!老皇爷的大军那真是秋毫无犯,硬是没抢百姓一文钱!”   “当时街面上那些老夫子都说,什么是王师呀?这就是王师呀!我还记得当时的教书先生说了,就冲这爱民的心,得天下的也一定是咱皇爷呀!”   老汉说的声情并茂,仿佛将所有人都拉入到那个乱世。   周围所有年轻人,都听的肃然起敬。   而朱长夜,则是听的极为高兴。   谈了许久,朱长夜才恋恋不舍离开。   若不是时间不早了,他还想停下听那些人夸自己儿子呢,儿子被夸,他也乐呵,也有面!   离开后,又看了看四周,确定附近确实存在许多流浪儿,朱长夜爷三这才返回天云观。   中秋的夜,灯火璀璨,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上红彤彤的灯笼,仿佛在无声述说着这个王朝正在冉冉升起。   朱瑶拎着娃娃,乐呵一路,但进入天云观院里时,小家伙就一脸拘谨。   哪有刚才俏皮的样子,和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啥也不敢干,啥也不敢说。   “二师妹,咋了这是。”   朱雄英狐疑,当走进院子里时,才发现自己奶奶马皇后过来了。   “奶奶,您来了!”   朱雄英大喜过望。   马皇后笑道:“是啊,这不中秋节了,给老爷子还有你们带点月饼,对了,吃饭没?没吃饭我等会下厨。”   朱雄英摇头:“还没呢。”   马皇后笑着点头:“好,那奶奶等会给你们做。”   “老爷子,哎呀,老爷子您老身上咋挂着那么多娃娃,雄英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也不懂给老爷子拿着。”   马皇后赶紧走上前,帮朱长夜拆身上的娃娃。   朱雄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也是上去帮忙。   朱长夜笑道:“没事,是我的主意。”   “孩子还小,都玩心大发,好不容易来个中秋节,街上那么多好玩的好看的,所以就让他们多看看。”   “我啊,老了,看不了了,也不咋感兴趣,就帮他们拿拿娃娃啥的,不是重活。”   马皇后闻言,笑道:“老爷子,您老还是那么给孩子考虑。”   “对了,老爷子,今天中秋节啊,重八托我给你带样东西,我给您带过来了,您要不要看看?” 第70章 朱棣蒙圈,爷爷,你咋活着!【二合一   】   “噢?”   朱长夜眼眸挑起,来了兴趣。   儿子重八,这么有心了?   马皇后看在眼里,还以为老爷子迷糊,赶紧解释道:“是这样的,这不雄英最近一直往您这跑,这孩子啊,托您照顾了。”   “所以重八也心存感激,才特地也给您老准备些东西,老爷子啊,您可不要多想。”   自家重八在外风评可不好,虽然最近往好名声转变了,但不久前民间还有人说是暴君呢。   老爷子刚入城那会,正是暴君名声传的最沸沸扬扬的时刻,她深怕老爷子,以为重八送东西是不怀好意。   “送的是什么?”   朱长夜笑了一声,问道。   马皇后笑道:“这我可不知道,老爷子您自个拆。”   说完,马皇后进屋拿出来了大黑箱子。   这大黑箱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泛着一股子古旧感,甚至有隐隐臭味传来。   “奶奶,爷爷他咋送这个!太臭了!”   朱雄英看的直皱眉。   这是礼物?   哪有人送礼物,送那么臭的东西。   马皇后白了一眼:“雄英,臭小子,怎么说话呢?这可是你曾祖母….咳咳,反正这东西,意义非凡。”   “是吧,老爷子。”   这东西起初朱元璋交给她时,她也犯迷糊,直到朱元璋解释,才知道是淳皇后的生前遗物。   淳皇后,淳皇后啊….   对她来说是陌生,但对老爷子来说,那可是陪伴了一生的女子。   马皇后看向朱长夜。   就见朱长夜,此刻眸子里多了些异样光彩,是惆怅,也是眷恋。   她从未见过如此的朱长夜,一直以来的朱长夜,都给她一种很踏实,而且从容不迫的感觉。   但现在,就不像是个仙人,倒像个真正的凡夫俗子,有人间烟火味。   果然。   老爹他,没忘记淳皇后。   若我当时病痛没挺过去后,重八会不会也这样?   马皇后若有所思。   而此刻。   朱长夜从马皇后手中取过大黑箱子,喃喃道:“有心了,有心了….”   见老爷子高兴,马皇后也放心了,笑道:“成,那老爷子您看,我去厨房给你们做饭。”   “对了,桌上有月饼,是赶早我做的,你们饿了可以先吃。”   马皇后说完走进里面。   见马皇后消失,刚才仿佛被施法定身的朱瑶,恢复了自由,火速跑到桌上拿块月饼起来吃。   而朱长夜,   则是走到角落里,轻轻抚摸大黑箱子。   这大黑箱子,说起来也有段历史。   当年他总是早出晚归,在离家那段日子,长乐总说很无聊,朱长夜就给她做了这个大黑箱子。   说是无聊就写笔记,写牢骚,然后放进去。   很不靠谱的解闷方法,甚至可以说是无厘头,但夫人长乐却是听进去了。   是啊~   她听进去了。   她总是那么信他,认为他无所不能,提出的办法从不想着质疑,而是用行动去做。   哪怕做不到,也不会认为是朱长夜办法不对,而是自己能力不行。   “咯吱….”   朱长夜轻轻打开。   里面有着几本书。   最上面的一本,赫然写着【长乐日记】。   朱长夜笑了一声:“长乐,你写的日记也太多了。”   “这下好了,你总是念着要看我的日记,你没看到,结果让我给看到了你的日记。”   “重八他啊,我打小带他到处玩,果然你我之间问题,他也总偏向我,不帮伱藏日记,而是给了我。”   朱长夜说完,徐徐打开日记。   他看的很认真。   一字不漏。   就像是回到那个少年时代,从那株桃花树下,又一次认识了她。   当看完之后,已经是过去半个时辰了。   看完整个日记,朱长夜感慨万千,同时也越发确定,自己要去地府寻她。   之前马皇后说过,   长乐给重八托梦了,也给老大老二托梦,若灵魂转世,是不可托梦。   唯有还在地府,才有可能。   轻轻的。   朱长夜把日记都给放好,随后往天云观外面走去。   他这会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要去见见。   ……   今日。   是中秋节。   同时也是朱棣,最后一天留在应天府的日子。   今天过了,赶明他就要回北平。   下次来应天府,不知何年何月。   趁着离开之前,朱棣想着要来拜最后一炷香,保佑自己往后征战胜利。   “孩子,烧香呢。”   这时,旁边响起一位老翁的声音。   朱棣看了过去,笑道:“老人家,你也烧香呢?”   朱长夜笑着点头:“算是吧,你有什么愿望想向城隍爷许愿的?”   朱棣微微错愕。   这老人家,打听那么多?   “保佑….身体安康吧。”   朱棣随口敷衍。   今日他是穿着便装出来,整个人除了多出些许贵气,和平常百姓没什么不同。   朱长夜深深看了他一眼,旋即又看向城隍爷:“觉不觉得,那城隍爷和咱圣上有点像?”   朱棣闻言,也是看向城隍爷神像,有些感慨:“是啊,很像,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   这话是真的。   这城隍爷和爹长得太像了,以至于朱棣都认为,是不是天云观在讨好老爹?刻意把城隍爷弄成这样?   “他呀,是圣上亲爹。”   朱长夜再次开口。   轰!   此话一出。   错愕!   迷茫!   震惊!   朱棣瞪大眼睛。   这话就像是水滴落于湖面,荡起阵阵涟漪。   他以前总觉得城隍爷自己见过,可想不起来,这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很是头疼。   现在经老人家一提醒,他想起来了!   是明仁祖朱世珍!   以前他扫墓的时候,也看过爷爷朱世珍画像,但由于每次只是扫墓才看一眼,记忆不深。   现在这城隍爷神像,与记忆里爷爷画像结合,最少有一半相似度!   “这….怎会如此!”   “城隍爷怎会是太上皇!”   对于这个从没见过面的爷爷,朱棣是没有多少感情,但现在听到还是无比震撼。   为什么啊?为什么太上皇会出现在这?   “吓到了吧?”   朱长夜笑容满面看着他。   朱棣深吸口气,脸色越发凝重,他突然觉得眼前老人很不简单。   明仁祖的画像,几乎只有皇室中人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是….是啊,吓到了。”   朱棣讪笑道:“不止是城隍爷神像吓到了,老人家,您也吓到我了。”   “敢问,您是何人?”   朱棣待人总是很谨慎,自己身份或许远超这老人家,但在对方身份明朗之前,他是不敢以身份压人的。   “我?我就是他,也是你爷爷。”   朱长夜徐徐开口。   朱棣嘴角抽搐,眼皮疯狂跳动:“老人家,您老可莫要开玩笑。”   朱长夜笑道:“是吗?那你再看看。”   朱长夜说完,右手一挥。   自己那掩饰的面容露出真容,与上方那城隍爷神像,一模一样。   也与那明仁祖画像,有五成以上相似度。   说是五成,是因为这时代没有照片,朱元璋只能凭记忆回忆起自己老爹的容颜,然后让画师画下。   这就缺少精准度了。   再加朱元璋,也上一次老爹朱长夜还是几十年前,这几十年过去,人的容貌怎么会没有变化?   “这,这!”   朱棣看着朱长夜,又看向城隍爷神像。   来回不断看。   终于确定是一个人。   瞬间。   瞪大眼睛。   满眼不可思议。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朱棣想不明白。   城隍爷怎么会出现在这。   难道说,这是江湖上的戏子,用变脸在耍自己?   “还不信?”   朱长夜仿佛知道了朱棣心声,笑着问道。   朱棣深吸口气,凝重道:“老人家,您老别开玩笑了,是不是您戴着伪装面具?”   他还是不信。   朱长夜没有回答,只是右手一挥,朱棣整个人瞬间不可控制的腾空起来。   “什么,这!!!”   朱棣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自己怎么会浮起来?   难道说,眼前这老人家真是城隍爷?   是!   肯定是了!   只有城隍爷才有这种手段,而根据城隍爷所说,他就是自己爷爷。   这岂不就是说,自家爷爷就是城隍爷!   等等!   最近雄英一直往外跑,说是仙人要教他修炼,该不会也是眼前这老人家吧?   我的天!   朱棣好似想明白一切,越发的震惊。   “这下,信了?”   朱长夜再次笑问道。   朱棣下意识点头:“信了,信了信了,城隍爷,您老赶紧把我放下来。”   朱长夜翻了翻白眼:“我是你爷爷。”   朱棣嘴角抽搐。   张张嘴,想喊出那句爷爷。   可话到嘴边,却无比艰难。   他打小就没见过朱世珍,从没喊过这一个称呼。   这都一大把年纪了,突然冒出个爷爷,有点难以开口。   哎….   这叫什么事儿啊?一把年纪爷爷跑出来了。   朱棣整个人都麻了。   酝酿许久,   朱棣才僵硬道:“爷….爷爷。”   “对咯。”   朱长夜满意点头,徐徐放下朱棣。   再次回归地面,朱棣心里才感受到那股子踏实感。   在看周围。   香客依旧很多。   但周围行人,对刚才他浮空的行为视若无睹,甚至有人还排在他原来位置。   朱棣眼眸闪烁:“爷爷,这您做的?让他们看不到?”   有了第一次喊爷爷,第二声也就显得熟络许多。   朱长夜点头:“不错,有些事情,终究不能让凡人看到。”   “凡人?”朱棣愣了下,旋即大喜道:“爷爷,您老真是那仙人啊?救了雄英,也救了皇后娘娘?”   朱长夜笑着点头:“不错,下山及时,刚好就救了他俩。”   “话说回来,你要回北平了吧?”   朱棣点头:“不错,明日便回。”   朱长夜想了想,开口道:“孩子,北平就交给你守护了,至于应天府这边,有爷爷和你爹,还有太子雄英他们守护,你大可放心。”   这番话,是朱长夜在暗示朱棣。   自己是站在雄英这一边。   历史上曾孙朱雄英死了,朱允炆继位,然后由于朱允炆操作不当,使得朱棣反了,发动靖难之役。   那是一场,朱家子孙互相屠杀的局面。   有关于那场战争,大多数人说是朱允炆逼的,也有一小部分人,认为朱棣本来就有野心。   朱长夜不去想那么多,不管是朱允炆逼的也好,朱棣有野心也罢,他身为朱家老祖,是不想出现朱家子孙互相屠杀那样的局面。   所以,   他出来了。   告诉朱棣,自己是他爷爷。   仙人爷爷。   而且还站在朱雄英这边。   古代迷信,一位仙人的分量弥足巨大。   而且他也不是那些假仙,是真仙,站在朱雄英这边,那么哪怕朱棣有野心,也得把自己的野心给压下去。   而只要朱雄英成功继位,朱棣没野心,那么未来朱家子孙,又怎会互相屠杀?   所以他趁着朱棣即将返回北平,特地出来,以老祖宗的身份出来,与他相见。   他不是故意偏袒朱雄英,冷落了孙儿朱棣,只是朱雄英是大统,他上位是理所当然,朱棣有野心,那最好是压下,朱棣喜欢就当个北征王爷,征战蒙古。   不喜欢征伐的话,那就当个闲散王爷,安度一生。   “哎呀,有爷爷您老在,应天府断然是固若金汤。”   朱棣笑道。   朱长夜道:“但愿是如此,对了,你还没吃饭吧?今儿中秋节,要不就在爷爷这吃?”   朱棣摇头:“爷爷,不了不了,家里内人还等着我回去。”   朱长夜笑着点头,表示理解。   “爷爷,您这事….”朱棣想了想,认真问道:“爹他老人家,知道吗?”   朱长夜回道:“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   他卖了个关子。   “走吧,陪爷爷走走。”   “从小爷爷就没抱过你,也没看过你长大成人,都陌生得很,咱爷孙两得多谈谈话。”   朱长夜笑着开口。   朱棣闻言,尽管心中有那股子怕长辈的念头在作祟,想早点离开。   但爷爷都这么说了,只能是点头跟随。   他和朱棣聊了很多。   朱棣也从其中明白了爷爷的意志,爷爷不希望朱家子孙互相屠杀,一旦互相屠杀,爷爷会出来制止,除此之外都不会管事。   只有朱家子孙互相屠杀,是他的禁区。   半个时辰后。   朱棣眼见天色不早,赶紧是告退离开。   他这把年纪了,突然冒出来个爷爷,而且小时候从没见过,没有感情,对他来说没有惊喜只有惊吓。   朱长夜也没留他,只是给他拿了几个平安符护身。   这平安符有他的法术在,有时候能护朱棣地周全。   等朱棣走后,   朱长夜寻思马皇后应该做好饭了,便徐徐往天云观后院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   噗噗噗….   一个蹴鞠,咕溜溜滚到一边。   滚到了朱长夜的脚边。   很快。   一个外表超可爱,五六岁左右的小女孩,跑了过来。   如果多观察这个小女孩就会发现,这个小家伙的表情有一些些呆,像是智商低下人群常有的那种神态。   小女孩看着皮球,又看着朱长夜。   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她不敢去朱长夜脚边捡。   模糊的记忆里,依稀记得娘和她说过,不能靠近其他大人太近。   朱长夜看着她,若有所思,而后轻轻把蹴鞠踢到她的脚边。   “孩子,回去吧。”   朱长夜挥挥手。   小女孩冲她甜甜一笑,鞠了一躬,而后这才美滋滋抱着蹴鞠离开。   朱长夜并没有就此走远,而是缓缓跟在小女孩身后。   很快。   小女孩来到一处角落,这里没什么人来,倒是李晴晴在这里。   “你回来啦,咱们继续玩!”   李晴晴没有前几日失去奶奶的阴霾,对小女孩以笑容示之。   真的没有吗?   怎会没有,只是她看到和自己有差不多经历的人,心生认同,想陪她玩一下。   小女孩闻言,没有开口。   或者说她不会开口,只是点点头,然后和李晴晴玩起了蹴鞠。   玩了足足一刻钟,李晴晴这才注意到朱长夜在看她们,顿时停止玩蹴鞠,并且向朱长夜跑了过去。   “城隍爷大人,我….我只是陪她玩一会。”   李晴晴有些害怕。   奶奶走了,家里只剩她一个人。   前些天,城隍爷说她可以在天云观生活,李晴晴对此并不怎么开心,这是寄人篱下,没有家的感觉。   但还是很感激,同时也很珍惜。   如果没能在这里生活,李晴晴不知道自己这一个孩子,能在外面活多久。   甚至都没有未来了。   所以她很珍惜在天云观生活的机会,也诚惶诚恐,害怕因为某些事城隍爷讨厌她。   “没事。”   朱长夜蹲身,揉了揉李晴晴小脑袋。   “晴晴,看来你这是交了一个朋友。”   温和的笑声响起。   言语后,朱长夜看向那个很可爱的小女孩,随后走向了她。   “孩子,你叫什么?”   小女孩没有说话。   她不是怕朱长夜,她看到朱长夜和李晴晴很熟悉,已经确定朱长夜不是坏人。   她很想说话,但她….似乎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会说自己的名字。   小女孩好奇的看着朱长夜,她对朱长夜的存在感到好奇。   “小涵,小涵….”   后面有焦急的熟悉声音传来。   一个年纪在二十上下的妇人,跑了过来。   她冲过来一把抱住小女孩,眼中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娘一直找你找不到,你知道娘多着急吗?”   言语的语气充满责备,但是她脸上的表情却真实表达了她的情感,担忧,害怕,还有找到小女孩的如释重负。   李茹是一个人拉扯着女儿。   她被一个负心人骗了感情,在生下来孩子之后,那负心人就偷走家里所有的钱去赌博,并且抛弃了她们。   负心人要男孩,女孩他不要。   原本负心人还有点良心,看她娘俩辛苦,每月还会给她们一点钱,说要养大女儿给他送终。   但是女儿两岁时,在该说话的年纪却迷迷糊糊,去看过大夫才知道胆子有问题,天生智力缺陷。   那负心人得知以后,噩梦来了。   他直接彻底的消失了,他们之间最后的一点联系没了。   李茹那段时间很痛苦,她没什么本事和能力,挣钱养家极为辛苦,根本负担不起独自抚养女儿的重担。   尤其是她还有一个身体不好的母亲,这让她很绝望,一度想要轻生,只是这个想法,她也就是想想罢了。   她不能死,她死了母亲就没人养了。   她打小也只有母亲,是母亲含辛茹苦养她,才有现在的她,她内心十分自责,原本她嫁人生子应该给母亲好生活,结果却是嫁妆被对方骗走,也嫁错了人,什么都没有了。   一次次的打击,   让李茹几乎要崩溃,但是李茹每次看到女儿的纯真笑容,她就很开心,多苦多累,都咬牙坚持下来。   今天小涵生日,李茹特地不去纺织,向大老爷请了一天假,带女儿出来玩,而在她在附近买东西的时候,女儿不见了。   她找了很久,才终于找到了女儿小涵。   此时,   这个人们不怎么来的天云观小角落,有哭声在荡。   那是一个娘找到女儿后,那喜极而泣的哭。   “小涵,以后不许乱跑,知道吗?娘怕找不着你。”   李茹柔声嘱咐道:“你呀,一定要跟在娘身边,知道吗?”   她不管女儿听不听得懂,李茹依旧孜孜不倦地重复说着这些话,说了三四遍。   随后李茹起身,牵着女儿的手。   “小涵,走,我们回家,娘给你买了你爱吃东西,回去就给你做。”   说话间。   李茹带着女儿,向着外面走去。   她丝毫不知道,在刚刚站着的地方,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她。   “一个可怜的坚强女子。”   温和的声音,在这个小角落中荡开。   朱长夜注视那远去的背影。   “不是一个完美的女人,却绝对是一个完美称职的娘亲。”   他低喃。   与此同时。   朱长夜手中有功德光芒腾起,指尖跳跃着光斑。   俄顷间,光斑带着微光飞向远处,向着那可爱的小女孩儿落去,没入其身体。   做完这一切。   朱长夜脸上有笑容浮现。   身处于城隍爷位置,注定是要看到很多死亡。   善,恶,苦,甜….   人的七情六欲,也都是城隍爷要经历的。   有些城隍爷,面对小涵这事情,会选择漠视。   不是冰冷。   而是这种事情世间太多了,这也帮一个,那也帮一个,地府规则如何维系?   而朱长夜的选择是,能帮就帮一个。   毕竟他的随手而为,可能是某个家庭的起死回生。   至于同僚问自己坏了规矩….   那朱长夜也不在意,他修的是道家心法,讲究随性而来,自己喜欢,那就去做了。   仅此而已。   “晴晴,你交了一个朋友开心吗?”   这时,   朱长夜看向李晴晴,笑容满面,道了这么一句话。   李晴晴重重点头:“开心!希望她以后还来!”   她直言不讳,眸子真挚。   .   …….….….….…   另外一边。   光没入小女孩的脑子,慢慢的散开,小女孩身子抖了一下,她回头看向那个小角落,看到了那里看着的人,正微笑的看着她,笑容很温柔。   小涵眨了下眼睛,那里的人不见了。   她歪了下小脑袋。   在看了一会儿后,她收回了视线,跟着娘回到了家里面。   “小涵,你先在家里或者外面附近玩玩,娘去做饭。”   李茹笑道。   而后,她提着买来的一些菜走进灶房。   家中有一个头发发白的老人,从房间中走出来:“你们回来了啊。”   李茹笑着点头:“娘,回来了,我去做饭,等会就能吃了。”   “好,好…”李茹娘亲笑着点头,她看着女儿忙碌的身影,眼中有愧疚之色。   她心中有叹息。   因为早年那些大老爷给很多活做的原因,她身上落下了一些病根,现在她做不来太重的活,这让本来就辛苦的女儿越来越辛苦,要照顾她,还要照顾小涵。   接下来,   李茹娘亲看向那边小脑袋微微点动,昏昏欲睡的小涵。   “乖孙女,乏的睡了吗?”   李茹娘亲坐到小涵身边,笑道:“应该是玩累了,躺一会儿,等下奶奶叫你起来。”   小涵回到家后,就感觉眼皮很重。   她倦意席卷上来。   这一觉,她睡得很熟,嘴角微微扬起,睡梦中她看到了很多过往的记忆。   李茹的脸庞出现,在认真教导她第一次拿筷子吃饭,不管几遍都在教导,还有教导喝水、拿东西….   太多的画面。   小涵在睡梦中眼睛由呆,慢慢变得明亮,不像是一个智力低下的人才有的神色。   她记下了很多娘疼她的画面,还有语言。   “小涵。”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轻轻呼唤着她。   小涵睁开双眸,看着娘正从灶房里走出来,扎起来的头发有几缕发丝跑出,显得有些小凌乱,额首间还有做饭留下的汗水。   “小涵起来了,娘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   李茹微笑。   桌上的菜并不丰盛,三碗饭,一盘菜。   仅此而已。   而这已经是她们家最丰盛的时候了,有时候,家里都要干吃白米饭。   甚至有时候,逢到大老爷有事出去一趟,李茹没活计做没钱拿,回来还得饿一天。   “娘….娘,….”   小涵看着李茹,眸子里有泪水闪下,。   她口齿说话不是很清晰,但是却能让人听出大概意思。   小涵在梦中看到了很多娘亲辛苦的画面,很想哭,里面有好几次她不听话,惹得娘急哭了,是一个坏孩子。   此刻。   话音落下。   李茹呆滞。   她怀疑自己幻听了:“小涵,你….”   眼泪在这一刻,又不争气的滑落了,她听到了什么?   女儿在叫她娘!   李茹颤抖。   多少个日夜,她教导女儿这两个字,但是女儿都不会说,女儿到现在五岁了,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让李茹无比心疼。   这是智商低下的原因,那些大夫都没说错,不过李茹没有放弃。   智商低下,但是她相信教多了女儿肯定会说。   而且….这是她的女儿,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怎会抛弃?   更甚至,李茹已经做好女儿一辈子没叫娘亲的打算。   可现在!   她听到了女儿在喊她娘。   “娘,我让你伤心了。”   “对不起,对不起。”   小家伙奶声奶气道,随后抱住李茹的脖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李茹激动的神情一愣,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小涵在…跟我道歉?她懂得道歉?   她有些不敢置信:“小涵,你说什么?”   “娘,我不笨,我已经好了。”由于第一次开口,小涵说话不怎么流利。   不过,   她还是努力的说着每一个字,口齿有点不清晰,但是李茹听清楚了。   她也彻底呆住了。   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看着女儿梨花带雨又认真的脸蛋,这一刻,她居然有种错觉,女儿似乎智力不在低下,是正常人!   不!   不是错觉!!   感受着女儿的怀抱,女儿的哭泣声,她知道这不是错觉,这是真的!   这一刻,   李茹欣喜若狂,即使她想不明白女儿,为什么突然就像个正常小孩子一样,睡一觉就“病”好了,这太不可思议了,但是这一切不重要了。   “小涵不笨,你在娘心里,一直都是最厉害的,现在是,以后也是。”   李茹抱着女儿,她不想去想那么多,她现在只知道一点,女儿好起来了,这就足够了。   这一刻,李茹眼泪不停的流下来。   怎么也止不住。   她抱着女儿哭,越哭越大声。   一直以来她的压力太多了,她担心女儿将来,也担心自己哪一天坚持不住,她也倒下,家里要怎么办?   她一直强撑着,每天都带着微笑,就怕母亲看到会担忧,她每天都在坚强面对一切。   他很想哭,大声的哭,只是她不敢。   害怕哭了就是软弱,家里还需要她。   现在她再也坚持不住了,大声的哭了出来。   如果说之前在天云观,她的哭是为了女儿,那么现在的哭,是为了自己。   也为了整个家。   一旁端着菜,目睹了这一切的李茹母亲,眼中亦是有泪流出。   “一切都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低声念着这些话。   这间不大的屋子,三道哭声响起,明明是哭声,但是却洋溢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   ……   天云观中。   正在陪孙儿儿媳吃饭的朱长夜,似乎心有所感,举目眺望远方,脸上有温和的笑容。   “看来,已经睡一觉醒过来了。”   他脸上有温柔的笑容浮现,看向远方天空,云皑皑飘动,晴空湛蓝。   其口微动,有淡笑声传出。   “命运苦痛,但是终有一天会苦尽甘来,那一刻将是海阔天空….”   ……   “太不可思议了!”   李茹母亲惊呼。   在小涵会说娘,又会表达歉意时,她们很开心,在喜悦中给一家人高高兴兴吃顿饭。   之后她们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和,心情也有了丝丝平复,她们开始询问小涵的情况,并且有了现在的算术测验。   而这测验结果,让她整个人呆住了。   不只是她。   李茹看着坐在桌子边,会简单数数的女儿,一脸不敢置信。   “真的好了….”她低喃。   旋即,李茹犹豫了一会,开口道:“小涵,你可知道,你为何身体好起来了?”   “是一个爷爷帮的我!”   小涵点着小脑袋,口中倒出这么一句话。   李茹,李茹母亲皆是没抱期待。   小家伙终究只有五岁,还不怎么记事,她们原本就没打算问出来什么,问也只是单纯的心里好奇罢了。   只是让她们惊愕,小家伙竟然知道她身体好起来的原因!   一个爷爷帮的?   李茹急忙问道:“那位爷爷,他在哪里?”   她脸上的疑惑,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多了。   能帮一个智力缺陷的孩子,恢复智力,这得是何等高人!   闻言。   小家伙奶声开口:“爷爷,是在刚才那个道观里!”   “道观?”李茹母亲疑惑:“天云观?”   小家伙不断点头。   李茹惊喜,果然那家天云观很灵。   她以前也拜道观,只是没有拜过天云观,最近听说天云观许愿特别灵验,所以才带着女儿过去。   下一刻,李茹再次问道:“小涵,你可知道,那位爷爷什么样子?”   闻言,   小家伙小脸露出回忆之色。   “老爷爷他,长得很和蔼?”   她如实说道。   听到这话,李茹和李茹母亲都是苦笑,这个等于没说。   而后,   小家伙小手指着黑色桌子:“老爷爷衣裳是黑色的,很好看….”   这也还是笼统。   李茹打算明天,再带女儿去趟天云观。   就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碰到那位老爷爷。   若没碰到,   就继续拜下城隍大老爷,毕竟,若不是去了趟天云观,女儿又怎么会好。   .   ….….….…….….   与此同时。   皇城,户部。   户部主事送了一封加急奏疏过来。   户部侍郎傅友文有些不解,按道理来说,奏疏都该先送到殿阁,可为什么却送到户部来了?   “怎么回事?”傅友文蹙眉问道。   那年轻的户部主事道:“回大人,是巡视淳安左佥都御史的账簿册子,要你过目清点一下,无误后交给圣上。”   “方田?”傅友文心微微跳了跳,这个县怎么这么熟悉?好似前几天听过一般。   容不得他多想,有一个户部主事走来。   “大人,这是一份来自宁波右佥都御史的账簿册子。”   有户部官员,递着账簿册子过来。   傅友文浑身像是触电一般:“也是让本官清点账目,交给圣上?”   “对!”那户部主事回道。   傅友文吧嗒一下,手中两份账簿,居然同时落地!   他有些失态了。   随后赶紧打开。   来自方田的奏疏上写着:兹查方田修建新安江造册百姓一千三百人,耗费工钱三万七千两,耗费大石、夯土、木材….合计七万四千余两….实际参与修建新安江工人三百六十三人….大石、夯土、木材等皆以次充好….   嘶!   吃空饷、以次充好!   傅友文眼睛渐渐瞪大。   这些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以为天高皇帝远,皇帝就查不到?   等等!   傅友文霎时间打个寒颤!   当初老爷子专门挑出了方田县的账簿,让都察院去查.…不对!不止方田县的,还有宁波卫的!   傅友文忙不迭颤抖的拿着另一封账簿奏疏,都察院御史台白纸黑字上写的清楚明白,宁波卫….也腐败了!   这两地的账簿都存在严重造假,切合实际账务支出的少之又少。   看到这里,傅友文心惊肉跳!   当初他认为老爷子,是在随即抽调各地账簿进行排查。   如果真是随机抽调,那么为什么老爷子找出来的两个账簿,都这么巧合的出了问题。   这还是巧合吗?   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老爷子.…天呐!老爷子眼睛何时变的这么毒了?就看了一眼!他就随意瞥了一眼,就知道这两地方的账簿出问题了?   还是说,老爷子背后真有高人指点?   那这高人得多厉害,隔空都能帮老爷子,把吃空饷的地方给揪了出来。   傅友文开始大口喘气,眼睛也缓缓瞪大,有些瞠目结舌,显然震惊的不轻。   要知道,就算让他户部派十个吏目,连天加夜的排查,恐怕没有一两个月,都未必能找出哪些地方的财政账簿是出问题的!   老爷子究竟用了什么逆天的仙法,才能做到一眼辨别出假账?   傅友文急忙拿着两个账簿,眼眸里阴暗不明,快速朝皇宫奔去。   朱元璋正在批着奏疏。   他眉宇拧的很高。   最近,各地方的灾情似乎更加严重起来。   虽然从那些蓉城被杀的奸商府邸上,吃进来十几万两白银,还有试收商税收起来的钱。   但这些钱,未必能应付掉整个大明地方灾情!   作为大明的主宰者,这个国家,有太多的事需要朱元璋一个人去扛着了。   似乎想起什么,朱元璋微微笑了笑。   也不是咱一个人抗,咱爹,现在不是也时不时能帮着咱了么。   想到那还在天云观的老爹,朱元璋笑的很开心。   他揉了揉酸胀的腿脚。   朱元璋有风湿,有时候坐的久了,会有些疼痛。   “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得尽早找时间和老爹见面了。”   朱元璋低喃。   心中那颗见老爹的心,越来越强烈。   当年没能见到爹娘,这是他一生的遗憾,现在老爹活了,他不想死之前都没见过。   摇摇头,不再多想。   朱元璋起身走了两圈,刚准备继续批阅奏疏。   大殿外,傅友文便冒着风雪从远处而来。   朱元璋背着手站在大殿门前,屋内盆火烤的很旺,可屋外却寒冬刺骨。   朱元璋也不嫌冷,就站在门扉前。   “陛….陛下,出大事了!”   傅友文急促走到朱元璋身前,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了。 第71章 朱元璋骄傲,爹,咱没愧对列祖列宗!   【二合一】   朱元璋蹙眉:“一把年纪了,沉稳点,有啥事着急忙慌的。”   傅友文赶紧道:“臣,万死!”   朱元璋一脸疑惑:“说吧,出了什么事?”   他是知道傅友文的,一向沉稳。   恐怕….是当真遇到不一般的事情,这老小子才变成如此。   下意识的。   朱元璋也提起几分精神。   此刻。   傅友文有些颤抖,说道:“都察院左右佥都御史的奏疏来了,让微臣核查。”   “啥?”朱元璋已经隐约有点忘记账簿之事了。   他每日需要批阅的奏疏太多,当初老爹透过雄英告诉他的查假法则,他也没放在心上去。   傅友文道:“宁波.…方田….此二地,调查结果出来了。”   朱元璋沉默了一下,很快才想起来,面色有些晦暗不明:“说!速速和咱说!”   傅友文赶忙行了一礼,这才说道道:“方田….方田修新安江,雇佣百姓一千三百余人,实际,实际参与修建治理新安江的百姓,不过三百余人,还有千余人被官府吃了空饷,钱财被贪墨了去。”   朱元璋脸色渐渐寒了下去,背着手,冷冷的盯着傅友文,沉默不语。   傅友文继续道:“还有,从淮西和两广购置去的阻隔堤坝的大理石、木材,以及本地的夯土草料等….都存在以次充好的问题,当地工科属官,将多余出来的银子皆贪墨,一个方田县,贪墨白银,高达九万余两.…”   “还,还有宁波.…”   傅友文声音越来越小,他已经能感受到老爷子身上的浓浓杀气了。   “说!继续说!让咱看看咱大明的英雄们,究竟能将咱江山贪墨成啥样!”   朱元璋平静道。   可任谁都能察觉到,哪怕是傻子也能察觉到,这平静语气下蕴含的滔天杀意。   傅友文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才九月,天高气爽,可他竟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沁湿。   “那个,宁波建造水寨,水寨兵的俸禄,克扣之后,本该每人每月一两元宝,最后到手的只有三十个大钱和二两米面。”   “东南水寨兵,好一些已经开始务农种田,海防彻底松懈下来;卫所的船只等本该翻修,现在也都是将船体表面抹了油脂,船体内部糜烂,根本没办法下海.…”   傅友文话还没说完,朱元璋已经开始哈哈大笑:“好,哈哈哈,好!好的狠!”   “这些人,都是英雄好汉!哈哈哈!咱在洪武三年剥皮实草的事,看来还是吓不住这些好汉们呐!不错!英雄!”   话音落下,久久的沉默。   傅友文不敢接腔。   老爷子现在明显在怒火中,他怕殃及池鱼。   很快。   朱元璋似乎想到什么,相较于这些贪墨官吏,他更震惊于老爹那查假规则!   居然….居然被老爹一语成谶?   有点神奇!   大殿陷入绝对的沉默。   傅友文垂着头,一眼不敢发,仿若已经感受到老爷子那掩饰不住的泼天大怒。   “奏疏给朕,你下去吧。”   朱元璋面色平静的很。   他这次用了‘朕’。   傅友文知道,宁波卫所和方田官府,恐怕要遭殃了!   能死多少人,傅友文心里都没底。   但他知道,多年前老爷子处理胡淮庸事件的时候,不止胡淮庸遭了殃,现在余波还在,许多人都被锦衣卫以一句“你为胡淮庸残党”给带走。   短短几年时间,前后已经诛杀大明一万多人!   而且这个人数,还在不断扩大!   这.…绝对史无前例!   几年了,应天府这片土地上的血迹似乎还没干!甚至还在流着!   老爷子屠刀还在,宝刀未老,那些人….却敢在刀尖上起舞!   真以为天高皇帝远?   他们啊….真是太低估老爷子,也太高看自己了!   这群不知死活的狗东西,真是拿命在贪!   傅友文恭敬给朱元璋行礼,然后抱拳一步步后退。   等他离开皇宫的时候,天空中阳光明媚,九月的天不暖也不热,可傅友文却满头大汗。   詹徽在皇城看到傅友文,不解的道:“傅侍郎,您老这是病了?头咋这么多汗。”   傅友文苦笑一番,问詹徽道:“詹大人这是….”   詹徽笑了一声,开口道:“噢,有几封人事任免的折子,要拿给陛下他老人家看一下。”   傅友文拉住他的衣袖,微微摇摇头:“别去惹老爷子晦气。”   傅友文和詹徽是好友,在这充满斗争的朝堂能有好友,二人都感觉自己很庆幸,所以都很珍惜这段友情。   不久前有一次老爷子发怒,傅友文不知道要去接触老爷子,还是詹徽提醒了他。   而这一次,换他投桃报李了。   詹徽不解:“为啥?”   傅友文抬头看向东南,指着天空颤声道:“东南的天…要变红了!”   咯噔!   都是在朝堂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家伙,这句话瞬间让詹徽明白很多东西。   他唰的愣住,再看着傅友文额头上的汗,詹徽似乎明白什么,将手中折子缓缓攥到袖笼内,抿嘴一言不发,颤抖着身子,朝吏部值庐走去。   事儿不急。   明日再来,明日再来….   ….….….….….….   奉天殿。   才刚从天云观回来,屁股还没坐热的朱雄英,就被朱元璋叫到了这里。   到了这里,发现不止是他在。   父亲朱标,亦是在此。   “父亲?”   朱雄英错愕:“爷爷也把您叫来了?”   朱标闻言回头看去,也是愣了下,旋即长叹一口气道:“是啊。”   “我方才在处理政务,父皇直接就差人把我喊来了,还说十万火急,事儿挺大的,雄英,你要做好准备。”   朱雄英心中咯噔一声,随即点点头:“好!”   父子俩都往里面走去。   今日明明是中秋节,是阖家团圆的喜庆节日,可他俩的心情却十分凝重,只因老爷子的心情凝重。   朱雄英朱标进入大殿。   就见朱元璋脸色有些铁青,背着手,如松一般挺拔着站在案桌后面。   朱雄英三步并两步走过去,看到朱元璋面带愠怒的站着,眼中布满杀气。   他像个犯错的孩子,开口道:“爷爷,我,我在天云观没帮奶奶的忙,您应该不至于….”   朱元璋看着他:“咱没和你置气。”   啊?   朱雄英愣了下,旋即长舒一口气。   再看爷爷的面庞,不知为啥,他从爷爷愤怒的脸庞上,看到了一丝无奈,一丝惋惜。   朱雄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急忙问道:“爷爷,发生啥事了?”   朱标也走了过来,附和道:“对啊,父皇,到底怎么了?儿臣已经很久没见过您如此脸色了。”   朱元璋挑了挑眉,看向朱标道:“哪种脸色?”   朱标凝重道:“吃人。”   朱元璋愣了下,旋即仰天长笑:“哈哈!吃人,对!对对对!咱就要吃人!”   笑完之后,   朱元璋言语一变,厉声道:“事情是这样,之前雄英交代的查假账方法,咱试着用了,然后….账簿查出来了!”   闻言,朱雄英提起了积分精神。   这事和他有关!   朱元璋继续道:“方田新安江修堤百姓一千余人,实际参与修建的只有三百人,一千人吃了空饷,将近四万两白银被人拿了去!”   “购置固堤稳坝的大理石、木柴、沙子等材料,有人以次充好,揽银接近七万两!”   “一个方田,屁大点的县,吃了朝廷十一万两白银!”   “宁波卫修建水寨,水寨兵的俸禄朝廷规定一个大银锭元宝,发下去只有几十文钱加二两米面!”   “船只维修的费用,朝廷拨款下去,他们就给咱刷了一遍漆,船只从没下过海,试问以后沿海出了问题,大明还有战船可用。”   “试问,要是有海贼强盗入侵,沿海兵怎么打仗?坐着漏水失修的大明宝船下海?这宁波卫如此做,是要让我大明儿郎死在自己人手里!”   朱元璋每说一句,脸色便怒红三分,朱标和朱雄英更是听的连连倒吸凉气!   “咱大明的兵不是孬种,这些都是咱的孩子,为咱保家卫国,他们可以死,这是他们的宿命,可咱不能让孩子们窝囊的死了!”   “让他们死在自己人手里!这是咱的失败!咱怎么有脸,去面对那些为国尽忠的孩子们?如何面对天下子民?”   朱雄英听着朱元璋这话,心里也开始渐渐充斥起满腔怒火!   这群人,真是胆子泼天的大!   这是长了多少个脑袋,才敢这么干!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冷笑道:“大孙!爷爷教过你很多事,这一次,你告诉咱,要怎么处理?”   朱雄英沉默了。   朱标看在眼里,上前想给朱雄英说话,但被朱元璋伸手制止。   “标儿,你别动,让雄英说。”   朱元璋认真注视着朱雄英。   他教过朱标很多事情,胡淮庸案更是朱标亲手督办,他全程看在眼里,对朱标的处决十分满意。   朱标是不用他来教什么的,而现在轮到雄英了。   正好这事是个机会,就借此来教教雄英,何为….大明朱家对贪官的处置方法!   此刻。   朱雄英还是沉默,似乎陷入两难。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浅浅笑道:“雄英,看你这熊样。”   “伱爷爷朱世珍生下咱这血脉,个个果敢,个个杀伐决绝,怎么到你就这熊样?给咱提起点精神。”   “你别犹豫,也别有顾虑,这事你就当自己是大明帝王,有人这么干,要贪你的钱,贪很多很多的钱,你怎么对付?”   朱雄英思考片刻,试探着道:“可以让都察院、刑部、大理寺联合办案,也可以调出锦衣卫去查,查到方田和宁波卫,究竟哪些人参与,绝不姑息!”   朱元璋摇摇头:“大孙,不能这么处理。”   “啊?”朱雄英错愕。   朱元璋笑道:“轻了。”   朱雄英猛地,抽了抽脸颊。   随后,就听朱元璋继续道:“你这样处理,确实能让参与啃食大明江山的贪官污吏,以及地方豪绅惧怕,可其他人呢?”   “那些以为只要不参与、不管事、不得罪、不举报的官吏呢?他们是无辜的吗?”   “咱给了他们这么大权力!他们是牛是畜生吗?需要咱抽两鞭子,他们才能干事,他们才能想起在地方上,自己去自查!”   “出了这些事,不是一朝一夕的,那么地方上其他官吏真的也发现不了?还是说即便他们发现了,他们也视若无睹,装作看不见?甚至是,直接参加其中?”   “渎职、怠政之辈若是继续存在,咱大明吏治,如何清明?”   朱元璋语调越来越高,到最后近乎于咆哮。   “雄英,爷爷教你!对付这些人唯一的办法,就是一-诛!九!族!”   话音落下。   朱雄英瞪大眼睛,只觉得心跳的越来越快。   再看朱元璋,他脸色平静的可怕,仿若在说一个家常便饭的小事一般!   这诛九族牵扯的人有多少?   朱雄英粗略估计,最少上千人!   上千人!   爷爷脸上,居然淡漠至此!   “孩子,你啊你….”朱元璋缓和了语气,看着有些心惊肉跳的朱雄英,微微叹口气。   臭小子,心还是太软了,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以后有如此场面,得多带他来见识见识,早点习惯就早点会拥有和自己一样的处理手段。   朱元璋也不怪朱雄英,别说朱雄英,换做任何一个人,听到这样的处理后果,恐怕都会心悸万分!   谈笑间,诛灭共计上千余人性命。   有的人杀只鸡都犹豫半天,有的人杀个人都能一生惶恐,而他朱元璋是杀上千人,还是谈笑间立下判决。   如何会不令人心悸?   朱元璋望着依旧懵圈的朱雄英,叹了口气。   终究是自家大孙,未来大明第三代帝王,他声音变得柔声,继续道:“治理江山要铁血和怀柔并用,手握了大权,就要对得起天下百姓,百姓支持咱,那就要为他们主持公道。”   “这些人你也莫觉得无辜,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今天他们能纵容地方上,豪绅官吏等人贪污修堤修船款,那么你还能指望这些麻木又助纣为虐的人,去治理地方江山吗?”   “当你身居高位,你才会明白,啥赢得身前身后名,都是扯淡!要啥好名声?咱是做给自己看的,做给百姓看的,不是做给史学家看的!”   “所以,你给咱看着,亲眼看着,咱把这两地方的官府砍完了,家人也给砍完了!以后你再看看,还有谁敢尸位素餐!”   朱雄英默默的听着,一颗心却久久不能平息。   尽管爷爷一直教他做帝王要心狠,他也觉得自己听进去了。   可这一刻,面对爷爷的狠辣,朱雄英还是觉得自己差点意思!差极多极多的狠厉!   朱元璋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眼神柔和道:“咱要感谢你这宝贝大孙,也要感谢咱爹….咳咳,你家师尊。”   “为啥?”朱雄英此刻还在懵圈中,下意识问了出来,   朱元璋眼中带着笑意,满意的道:“你师尊那查账的法子,中!咱喜欢!”   “还是你小子机灵,知道有事找你师尊,好!好的很!”   朱元璋咂摸咂摸了嘴巴,眼中全是骄傲。   朱雄英:….….   这是不是意味着,这至少上千条人命,因为自己,所以死了?   换句话说,是不是现在自己手里,已经沾上了上千人的血腥?   朱雄英在唏嘘,同时也有点佩服爷爷。   上千条人命,在爷爷这种人物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就因为这些人破坏了大明江山的根基。   朱雄英叹了口气:“爷爷,当皇帝都要这么狠吗?”   朱元璋笑了下,看了一眼脸上稚嫩,嘴唇上已经有细细毛发硬茬的朱雄英。   “嗯。”   朱元璋点头,继续道:“为什么带兵打仗,将军却能眼睁睁看着,无数儿郎死在自己面前而不动容,他们没有心吗?没有情吗?他们有,都有,而且他们都懂得一个道理,慈不掌兵!”   “能真正千古流传下来的将军,都懂这道理,慈不掌兵。”   “为政也是一样,你纵观古往今来,有哪个皇帝是心慈手软的?不是咱不想善良,是江山社稷容不得你善良。”   “你心软放了几个蛀虫,后果会是什么?北宋庆历年,范仲淹主张变法,富弼、韩琦等枢密院高层参与其中,明明是富国强国之路,为什么最后失败了?”   这段历史,朱雄英很熟,更确切来说是朱元璋都在监督他的学课。   只因宋朝是汉人江山,他们大明也是。   元庭那制度他们无法苟同,在上一个朝代就是宋朝,所以大明要踩着他们的制度过河。   有用的学,没用的摒弃。   作为未来大明第三代接班人,朱雄英从小就被朱元璋给强制性学习宋朝这段历史。   如今的他,甚至能比一些专研宋朝历史的大儒都懂。   朱雄英瞬间脱口而出:“因为范仲淹先生,触动了许多大士绅大官僚的利益,尤其是‘修武备’更是触动了文人的根基,所以许多人开始弹劾范先生。”   朱元璋点头,问道:“那你觉得范仲淹失败的根源是什么?是那些反对派吗?爷爷肯定的告诉你,不是!根源根本不在这!”   “在这个王权为上的年代,决定权永远在皇帝手里,咱告诉你,是宋仁宗皇帝无能,是他软弱!是他不够强硬!”   “大宋都那副德行了,还踏马在乎文强武弱他不是傻子,能做到皇帝的,没几个是傻子!”   “咱告诉你,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仁宗皇帝不够自信,软弱,心软!见不得他下面一群文官在他面前嚼舌根子,所以他罢免了范仲淹、韩琦、富弼….”   “他够软弱,所以他失败了,咱们大明不能学他,咱们要强硬,不管面对什么人什么事,甚至是战争,都要强硬!”   “打出咱们的脾气,让他们都知道,咱不是他们能惹得,惹了就会死,他们都要夹起尾巴做人!”   评价宋朝皇帝的时候,朱元璋脸上那深深的不屑一览无余!   这是一个强硬朝代的皇帝,对软弱朝代皇帝的天生优越感!   朱元璋说完,揉了揉朱雄英的脑袋:“臭小子!咱告诉你,做皇帝要有一往无前的信念,要有坚持自己的自信!要有如纲一般的铁石心肠!”   “当你认为自己的施政策略是对的,谁反对你,不要心软,将其杀了!咱都皇帝了,没有人是不能杀的,天下众生,皆你手中棋子,如何利用,在你自己。”   霎时间,一股睥睨众生的气势,在朱元璋身上萦绕。   这些话,直接刺穿朱雄英的内心,仿若那弹指间摧毁天下众生的权力欲望,在自己眼前回荡,令朱雄英忍不住深吸口气!   原来这就是皇权吗?   朱雄英心潮澎湃起来。   不过朱雄英还是有些疑问,他看着朱元璋道:“爷爷,那如果咱们真动了方田和宁波大批量官吏,文人不会出面阻挠吗?”   朱元璋笑了笑:“会,但他们不敢!”   “为啥?”朱雄英不解。   朱元璋道:“因为皇帝能拿捏住他们,要拿捏住文人,不必全部掌控,人太多了,会累死你,那么你该怎么做?你只要将带头的那个,给捏在手中就行了!”   朱雄英挠挠头:“这话怎么解释?”   朱元璋道:“譬如现在大明文人的代表是谁?山东曲阜人,孔门衍圣公孔讷。”   “你可知道,这孔讷的身世吗?”   朱雄英摇头:“不怎么了解。”   朱元璋笑着道:“咱和你说说孔讷这个人,或者说孔家这门人,他们没什么道德底线。”   “宋朝的时候,他们为官,宋朝灭亡了,到了元朝,他们还是为官,而且他们的官阶品级都很高。”   “这是为啥?”   朱元璋询问朱雄英。   “为什么孔门从春秋一直延续到现在,没有皇帝动他们?”朱雄英沉默深思,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朱元璋笑道:“因为历朝历代皇帝,都要指望他们,去约束天下文人一张嘴。”   “孔家不是那些文人的领袖,而是皇帝的代言人,有这决心的孔家人才会被推上台,若是骨头硬是为文人发声的,那直接杀了就是,之后再找个听话的孔家人。”   “现在的孔衍,就听咱朝廷的话,这事儿若文人闹起来,孔衍会去说服他们的,若说服不了证明不了自己的价值,那咱就把他杀了,再找个有价值的孔家人。”   朱元璋笑着诉说,这极为无情冷漠的事情。   想了想,他继续道:“臭小子,格局要大,你是咱大明未来的掌舵者,你现在要想什么?要想任何人在你面前,你第一时间该去思考,这些人对你有没有作用!”   朱元璋的每句话,都蕴含哲理,这是朱雄英为什么总是喜欢听老爷子讲大道理的原因。   因为真的能学到很多。   朱雄英点头,没打扰朱元璋。   朱元璋则继续道:“孔门这些人也是一样,他们能约束住天下文人,这就是他们存在的价值,也是朝廷养着他们的价值。”   “你方才担忧的是,咱杀这么多人,文人们会不会说洪武皇帝嗜杀,会不会说国之好杀,必亡国也,会不会在民间掀起一阵舆论,如果舆论高了,会不会出现叛乱.…”   “这些都不用担心,孔衍会去说服的。”   朱雄英皱眉:“爷爷,万一孔衍反戈怎么办?”   朱元璋笑道:“想法不错,但咱告诉你,锦衣卫收集了许多人的秘密,包括孔门衍圣公!只有把柄握在咱手里的孔家人,咱才敢放心用。”   “咱告诉你个秘密,你听着,这对你有用。”   “孔讷是孔门五十六代传人,但他们的身世却成谜。”   “在元成宗时期,孔讷的的祖先孔思晦还不是孔门的正支,而是庶出。后来他们使用手段,将孔门正支孔思诚一脉扳倒,对外宣布他们才是孔门正支。”   “总结而说,孔讷并不是孔门的正宗传人,这是他不为人知的秘密,也是皇帝能绝对掌控他们的根源!”   “所以咱皇帝即便想血洗,想杀人,都能稳住天下文人那张嘴,非但如此,孔讷还会给皇帝洗掉不必要的污点,现在,你明白了吗?”   原来孔讷还有这些秘密在身上,难怪爷爷绝不会惧怕文人。   孔讷这身份,就是掣肘他的命根子,他不可能放弃这尊贵的身份,所以就一定会被皇帝掌控!   有了这些人存在,许多白的能变成黑的,黑的能被他们说成白的!   诚如爷爷说的那样,这是他们存在的价值!   朱雄英一时间难以消化,爷爷给了他太多的新认知。   社会法则也好,人情世故也罢,还有控制御下等等,这些,都在今晚被一一说了出来。   朱雄英需要去吸收,好好的吸收,好好的学习!   同时孔讷的这层秘密,他也要给握住了,这些都对自己日后有莫大的作用!   “好了,臭小子,咱今天教你的东西可多,你回去慢慢自个儿悟吧。”   朱元璋笑着把朱雄英送出奉天殿。   路上朱雄英都迷迷糊糊的,确实他接受的知识太多了,需要好好消化消化。   而把朱雄英送走,朱元璋返回奉天殿见到朱标后,那笑容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标儿,准备陪咱一起忙吧。”   “之前只是查一部分假账,是试点,现在,咱爷俩要好好彻查!”   这也是朱元璋把朱标喊来的原因。   之前涉及两个地方的账簿,朱元璋都查了半个时辰。   而范围放大,那查的地方和所需要查的时间就更多了。   朱元璋还是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忙不过来,而其他人他又不放心用,思来索去,就自家儿子最合适。   “父皇,儿臣领旨。”   朱标行了一礼,而后认真道:“只是,父皇,你方才教雄英那些,会不会太早了?”   他刚才没插话,一直在听朱元璋教导朱雄英。   那些知识,会不会….不适合说给一个八岁的孩子听?   他脑海中一直有着困惑。   但刚才没问,现在闲下来,只有爷俩才想着问。   “不早,不早。”   朱元璋笑道:“毕竟,他身边有他师尊。”   “咱太想早点给他师尊看看,咱没教坏孙子,咱….也没愧对朱家列祖列宗!”   这一切,朱元璋都是做给老爹看的。   让老爹知道雄英腹中有墨,年纪那么小也有帝王心智与智慧,那么老爹….会不会感慨自己教子有方?   摇摇头,朱元璋不再多想。   “账簿咱刚才让人带来了,现在还没到,标儿,咱先教你分辨假账的法子。”   朱元璋拿起那本方田账簿,以及另外一本其他地方正常的账簿,开始给朱标讲解起来。   而很快。   一大堆各大地方的账簿,不断被送来奉天殿。   朱元璋和朱标,也彻底忙碌了起来。   .   …….….….….….   翌日。   朱元璋和朱标处理了一天的账簿。   查验完的账簿,朱元璋一大清早便让蒋瓛抱着出去。   奉天殿的天还蒙蒙亮。   傅友文依旧保持早起早当值的习惯。   刚走到奉天殿,远远地就看到蒋瓛抱着账簿出去。   傅友文心中一咯噔。   老爷子昨晚.…这事处理了一天账簿!   是真的认真了!   这查假账的方法,老爷子….绝对不是老爷子知道的!   要是老爷子知道,以前老爷子就会用,而不是现在进行紧急检查。   到底是哪位高人,告诉老爷子这个法子?   嘶!   等等….   之前的商税试点….   老爷子一向很讨厌商人,那次缺钱他也隐晦提了商税,可直接被老爷子看出来并且破口大骂。   本以为商税这事,一辈子也没法执行。   却没想到还没过去一天,老爷子反而主动和他提起商税这事儿,还说要试点商税。   一天不到,老爷子两副面孔。   会不会….也是那高人指点的?   嘶!   越想越有可能!   难道是….难道是太孙朱雄英?   傅友文想起来朱雄英,那一夜朱雄英把他们召集商议蓉城粮食解决之法,谈笑间朱雄英就说出他的方法,并且也是真正解决了蓉城危机。   这三件事,从某个方面来说都有异曲同工之妙。   区别在于商税和假账,他只知道是老爷子说的,而蓉城粮食案,是太孙所说!   “能改变老爷子想法,不是有能者,有能者也不行,当年的刘伯温便是如此。”   “只有马皇后以及太子殿下这些嫡系之人,才能改变老爷子想法,上次蓉城危机太孙解得,另外两件事老爷子光速变脸,肯定和嫡系血脉有关。”   “嘶….不会是太孙殿下吧!”   傅友文瞪大眼睛。   而越想越觉得这事,八九不离十了,哪怕不是太孙,也得是老爷子亲近之人所说,只有朱家人,才能改变他的想法。   “朱家,又出了一条龙啊,比老爷子还厉害的龙。”   “以前他卧着,而现在…它苏醒了。”   傅友文低喃,眼中有着激动与惊喜。   现在是大明江山,是朱家的江山,朱家家里头,当然是越多有能人越好。   如此….   大明江山才能更稳固,也更能带大家吃饱饭,过好日子!   而事实上,现在大明也的确一步步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些都是朱长夜的献计,他实力提升受到限制,大明国运更强,他才更强。   他的几次献计,使得大明国运更强了,自然他的实力也比当初刚下山时强了不少。   此刻。   就在傅友文发愣的时候,蒋瓛已经走了过来。   “傅大人。”   蒋瓛招呼了一句,抱着账簿随傅友文来到户部。   “这些账簿,您可以封存了。”   锦衣卫副指挥使的话依旧很少,这个执掌,注定了蒋瓛不是多话之人。   他说完,便转身走了。   但傅友文,分明看他手上还拿了三本账簿,而且他去的衙门,好像是….都察院!   傅友文忍不住打个寒颤。   该不会.…又查出假账了吧?   天呐!   这才一夜,又查出来三个地方!   傅友文眼神有些敬畏,咽了咽口水,自言自语的道:“一夜就三个地方假账,涉及人数只怕是至少上千人。”   “以老爷子的性子,这些人肯定要死,嘶….这样看下去,似乎还有许多人要杀!”   大明….   又要人头滚滚了!   继胡淮庸案之后,这一次的假账案,是涉及整个大明疆域,死的人只会更多!   这是一件真正的大案!   傅友文面皮抽了抽。   治下出了那么多贪官污吏,也不知道老爷子现在啥心情,恐怕脸黑的能吃人了吧?   当年胡淮庸案,他是亲眼看过来的,看到老爷子脸是多么的铁青。   现在这假账案比胡淮庸案更大,只怕老爷子的脸色,比当年更加难看….   这段时间,能避风头尽量避风头了,不要触老爷子霉头。   傅友文心中如此想着。   随后,   他开始整理账簿,等他整理好账簿,才走到值庐门口,远远地,就看到朱元璋背着手,哼着小调,正在朝宫门走去。   傅友文使劲揉了揉眼睛。   那是陛下不错吧?   是啊!   可是….可是老爷子,似乎在.…在哼曲儿   卧槽!   傅友文看惊了,为啥,老爷子心情会这么好。   这….好诡异啊!   .   …….….….….….   与此同时。   李茹正带着恢复好的女儿,刚好买了一些贡品出来。   这附近的贡品,她都买了一些。   同时也都问话了。   女儿小涵昨日说是一位爷爷救的她,附近小贩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都在这盘着,所以李茹借着买贡品的事情向他们问话,问他们有没有看过穿着黑色道袍的老人家。   而结果,很令人失望。   都说没见过。   这下李茹迷茫了,附近她都是问遍了,都没有看过,难道那位老人家,是住在天云观里面?   李茹没有犹豫,打算带着女儿去天云观拜城隍爷,顺便问问天云观的道长们,有没有见过类似的人,如果还是没有,那么她没有办法了。   城隍庙只有一个入口,后门那边因为修缮根本过不去,再找不到人,她要去怎么寻找?   那位老人家帮了这么大忙,这份沉甸甸的恩情,又该如何报答?   李茹心乱如麻。   走进庙堂。   小涵好奇的看着周围。   李茹笑了笑,然后放下贡品袋子摆放贡品,并点六炷香,让女儿也跟她一起拜拜城隍爷。   “娘,老爷爷在这里。”   就在这时,女儿在旁边道出这么句话。   “嗯?”   李茹先是一怔,而后立刻看向女儿,脸上带着惊喜:“小涵,你说的老爷爷在哪里?”   她说着还扫了眼周围,看到了几个‘比较可能’的人。   “那里,就在那里!”   小涵奶声,并伸出小手指指着面前摆放在庙堂正中的城隍爷神像。   李茹顺着视线看去。   “有人吗?”   她没有看到有人.…难道在城隍爷神像后面?   只是很快,她走过去就发现神像后面没人,女儿指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   “小涵,老爷爷在哪里呢?”   李茹狐疑。   “那里!”小涵又指了下城隍爷神像:“娘,娘!您没看到吗,老爷爷就在那里呀。”   李茹脸上疑惑,甜甜指的地方除了城隍神像,什么人都没有啊。   蓦然,她的脑海有一道不可思议的可能浮现。   李茹霍然抬头看向面前泥像。   不会是….   下一刻,她看着城隍爷神像衣服,黑色道袍….   和女儿形容的,一模一样。   刹那。   李茹的呼吸一滞,有一种窒息感浮上心头。   “小涵,你在说的是那个….神像?”   小涵重重点了两下头:“没错,娘!我不会看错的,那个就是帮我的老爷爷,他手上有很好看的光,光进了我这里.…“   说话间,小涵婴儿肥的小手,指了指自己小脑瓜子。   “然后然后,我就觉得很困,回家里就睡着了。”   她小手在比划,说得很开心,然而李茹却什么都听不进。   李茹呆呆的,看着城隍爷神像。   整个人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晕眩感让她要室息。   李茹脑海中,有一个念头浮现。   是城隍爷救了女儿?所以周围的商贩,都说没见过那为老人家出现,只因为那老人家,就住在这天云观里面,从没离开过。   是….是城隍爷,城隍爷显灵了! 第72章 朱长夜看破一切!吕氏和周家!   刹那,李茹身躯一颤。   她看着女儿,又看向城隍爷神像,她沉默了。   片刻后。   李茹深吸一口气,她点燃了六炷香,给自己三炷,给女儿也三炷香。   “小涵,你跟着娘说….”   她说着看着蒲团都有人用,她没有等别人用完蒲团,而是选择双膝在地上,她神情认真看向城隍爷泥像,叩拜燃香。   “谢谢城隍大恩.…”   虔诚、感恩的声音从其口中传出,响起。   她比任何人都要虔诚,城隍爷救了她女儿,让女儿能有完整的人生,也等同于救了她的命。   堪称在世父母,都不为过。   烧完香,李茹在放贡品的时候,寻思自己是不是带的太少了?   以前她对女儿有惭愧,认为自己生出了女儿,却没给女儿一个完整人生,天生智力残障,是自己的错。   所以。   她每次挣了钱,都会花很多给女儿看大夫。   大夫们都没法子,可她坚持要看,哪怕只有一成概率救回….别说是一成,哪怕是一点可能性都没有,她也会带女儿看病。   这是她欠女儿的。   而看病费,几乎占据每个月月钱的四分之一,每个月都是如此。   也正因此,家里总是过得紧嗖嗖,今天挣得钱今天花完,哪怕花不完也是存着给女儿看病。   这种永远今日挣今日花,使得她有时候没找到活计,家里还得挨饿一两天。   她在做无用功,也曾有人问她,这么做值得吗?   李茹没有回答。   只是转移了话题,私底下则继续带女儿看病。   她心中始终认为,这是她欠女儿的。   没能把女儿安然无恙带到世间,她也该如此惩罚。   而这些年看病下来,   女儿病没治好,而且看病钱也几乎天文数字了。   那天大夫没治好女儿,都花了那么多钱。   现在城隍爷把女儿救回来,自己只是带来些几文钱十几文钱的贡品,合适吗?   要知道城隍爷不仅救了女儿,也救了她,让她以后不用再花费看病钱,那份看病钱也能攒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不行,得再买些贡品过来。”   “话说回来,城隍爷喜欢吃什么来着?”   李茹犯着迷糊。   她对城隍爷不怎么了解,但民间应该是有传闻的,比如猴子爱吃蟠桃,猪八戒爱美女之类。   那些仙神,都有属于自己的喜好。   李茹打定主意,要找附近的人甚至是天云观弟子打听打听。   打听出城隍爷喜好,到时候不管城隍爷喜欢什么,她都可以买回来当贡品。   李茹正准备行动,却发现一直乖乖在她旁边站着的女儿,突然往一个方向跑去。   “小涵!”   李茹吓了一跳,赶紧跟上。   没跑几步路,女儿便停了下来。   在她前方,则是一名穿着黑色道袍的老者。   看样子,像是天云观掌事的。   女儿….挡在了这位老者眼前!   “对不住对不住。”   李茹赶紧拉回女儿,不断道歉:“老道长,我女儿她不是故意挡着的,她以前很乖的,对不住对不住。”   碰事儿不管对错,都先认错。   这是她这些年的生存经验。   她只是一个女子,无依无靠,遇事儿若和别人起冲突,别说是公子爷这些高贵之人,哪怕是个男子,都不是她能惹得。   若是正面起冲突,她若负伤,那么家里唯一的依靠就垮了,娘和女儿,都得死!   所以万事,她不敢和人起冲突。   “没事。”   老道长笑着开口,正准备继续离开,道袍裤脚却是被小涵扯住了。   老道长诧异看着她:“孩子,有事吗?”   小涵有些怕生,小心翼翼看着老道长:“你是昨天那位老爷爷,是你救了我。”   “娘说被人帮忙就要道谢,老爷爷,我来道谢的。”   闻得此言,李茹心中震惊。   什么?   这老道长,就是那位老爷爷?就是城隍爷?   她心中一惊,赶紧在仔细看老道长面容,可怎么看,都和城隍爷面容不像啊。   女儿….这是认错人了吧?   此刻。   老道长也有些懵了,而他的确是朱长夜。   朱长夜很是惊讶,自己已经掩饰了面容,小家伙是如何认出他的。   “孩子,你认错了。”   朱长夜笑了一声。   他不是喜欢贪功之人,世间有一种人是在背后默默帮助他人,比如后世的ji毒井,卧底等等。   都是于暗中护着人们,不留下一点名声。   朱长夜自认没那么伟大,但至少帮个小忙,还不至于因此而来邀功。   “不会错的!”   “您肯定是昨天那位老爷爷!”   小涵一脸坚定。   这看的李茹都有些尴尬了:“这….道长,对不住,孩子她不懂事,我这就….”   “不必。”朱长夜笑着打断。   他性子讲究随性而为,既然孩子认出来,也就没必要遮遮掩掩。   朱长夜右手轻轻一挥,原本掩饰自己的面容恢复原样。   赫然,   和城隍爷神像面容,一模一样!   李茹瞪大眼睛:“老人家,您….您,您真是城隍爷!”   朱长夜笑道:“承蒙阎王倚重,托付重任,贫道确实为应天府城隍爷。”   说着,朱长夜看向小女孩,好奇道:“孩子,你如何认出我的?”   小涵原本还有些怯生生的脸色,在看到真正的朱长夜后,变得开心。   “老爷爷,我猜的!”   “听娘说,这叫直觉!”   小家伙开心道。   朱长夜微微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倒还真是朴实无华的理由。”   “你啊,你娘以前为你吃太多苦头了,以后记得好好孝顺伱娘。”   小涵笑道:“老爷爷,一定会!”   李茹在旁眼神充满欣慰,浅笑道:“小涵,你这孩子,没必要太大压力,娘还身子骨硬朗,还能动,不用你孝顺。”   “你呀,先顾好自己,这刚恢复过来,说不定落了些暗疾还没….”   话说一半,李茹瞬间惊醒。   不好,自己说了啥?   自己竟然当着城隍爷的面,说孩子还有暗疾?   这可是城隍爷救治的,自己还怀疑….   呸呸呸,臭嘴!   李茹心里骂了自己好几遍,现实里赶紧道歉:“城隍爷大人,我不是故意说小涵还有暗疾,我….”   朱长夜挥挥手打断,笑道:“无妨,为人父母担心孩子是为正常。”   毕竟当年,我那一家也是这样过来。   心中,朱长夜补了一句。   当年啊,有时候孩子玩闹磕磕碰碰了,长乐就担心的不行,说是什么摔断腿怎么办?把问题给夸张化。   净吓孩子!   摇摇头,朱长夜不再多想。   “好了,我还有些事,就先离开了。”   朱长夜往天云观外走去。   在他身后,   李茹还陷入抉择,似乎是某种天人交战的决定。   半晌,眼神坚定。   “城隍爷大人,斗胆一问,您老喜欢吃什么?”   她大喊。   朱长夜脚步顿住。   也没回头。   这把李茹吓得不轻,暗道早知道自己不问好了,自己也是胆子肥,竟敢问城隍爷大人。   “桂花糕,不要太甜的,太甜我这年纪吃不来。”   前方,传来温润如玉的声音。   说完后便再次离开。   李茹微微愣住,旋即大笑:“哎,好,我给您老记住咯!城隍爷大人慢走!”   李茹喜笑颜开的目送朱长夜离去。   她心里也是喜滋滋,想着城隍爷真温和,而且一点架子也没有,真是好好的城隍爷。   还有自己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竟然能亲眼见到城隍爷大人。   她心里美得很。   “小涵。”   半晌,李茹蹲下身,双手抱住小涵小脑袋,和她一起看向朱长夜的离去方向:“以后记着,城隍爷大人比娘还重要,知道吗?”   小涵点点头:“娘,知道啦。”   .   ….…….….….….   另一边。   朱长夜离开天云观外,门口就有两孙子等着。   是真正的孙子。   朱允熥和朱柏。   “师尊,您老可算出来了,我们等您好久了。”   朱允熥满脸苦色。   朱柏瞪了他一眼:“臭小子,怎么说话呢?能等师尊,这是咱们的福气!”   “我….我….”朱允熥被怼的说不出话。   朱长夜笑道:“好了好了,你俩别说了,雄英呢?怎么没看到?”   朱柏回道:“师尊,今早雄英过来找我了,说是要帮老爷子处理政务,今天就不来了。”   朱长夜闻言,恍然大悟。   “如此,也好。”   “既然他不来,那咱们走吧。”   朱长夜领着两孙子,往城外而去。   他要带两人,去城外和张易十汇合。   张易十在城外,是他交代的一项事情,要去买盐山。   自从来到应天府后,朱长夜就发现应天府的盐没有多少。   属于稀缺资源。   而城外明明有很多盐山,只要方法得当,是可以制作出盐的,但没有一个人察觉。   那些盐山,官府和百姓都认为是废山,不仅种不出庄稼,还很难生长植被,比荒山更加没用。   至少荒山打理打理,至少还是可以生长些植被的。   朱长夜想着,是要要把那些没人在意的盐山买回来,自家道观进行制盐,然后卖出去挣钱。   道观里是有香火钱,可仅靠香火钱,道观也并不富裕。   更别提近段时间,那笔钱还用来修缮道观了。   现在道观余下的钱不多了。   那些钱,可不够用来建造他脑海中的“福利院”。   没有福利院,也就没法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所以权衡之下,朱长夜命众多弟子挣钱去了。   眼下目标,就是用盐山制成盐卖出去挣钱。   一个时辰后。   到了城外,与张易十汇合。   朱长夜就见张易十,眉头紧皱。   “怎么了?购买盐山碰到难点?”   朱长夜问道。   张易十叹了口气:“回天师,事情恰恰相反,那些持有盐山的主人家,听到咱们花百两银子购山,都很欢迎。”   “我带着弟子们,都已经是买下一座盐山。”   朱长夜笑道:“如此,不是很好吗?”   身后朱柏和朱允熥,也不断点头。   他们不敢插话,这是属于天云观里两个大佬的谈话,只能是用表情或者动作来代表自己的意思。   “问题就出在这。”   张易十望向身后众多山脉:“天师,按您意思我带人探查附近山脉,总共有十三座盐山,而我们只买来一座。”   “其他十二座,我们都不知道主人家是谁,就连卖给我们那座盐山的主人家,也不知道是谁。”   “我们….无从下手,只能拥有一座盐山。”   朱长夜闻言,感慨道:“这样啊….没事,你们先试我教给你们的法子去炼盐,成功后此事咱们再议。”   张易十点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   应天府。   周府。   周骥火急火燎的跑了回来。   “爹,爹!有事情!”   他满眼喜色,走进大堂。   大堂里,周德兴正在坐着。   他面容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是啊~怎能不苍老?   前段日子为了自己心中所谓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把宝贝了一生的传国金印,塞到了天云观里面。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栽赃天云观私藏传国金印,反而是传国金印让那天云观观主做了人情。   心里头这个气,一直到现在都气不通畅。   事情想不明白,还一直想着念着,也就苍老了下来。   “儿,啥事啊?”   周德兴有气无力道。   周骥看在眼里,已经习以为常,面带喜色道:“是天云观,他们要买盐山!”   “天云观!!!”   提及这个名字,周德兴瞬间来了精神。   原本还有气无力,这下精神的直接站了起来,目光炯炯。   “他们买盐山干什么?”   周德兴诧异。   周骥笑着摇头:“不知道啊,但他们确实在买。”   “咱们家的探子还得知,就咱们家那些盐山的旁边一座盐山,已经是卖出去了,卖了足足一百两!”   “看那天云观意思,他们还觉得不够,正到处搜罗咱们家那十几座盐山呢!”   张易十看中的那十几座盐山,只有一座是买来了,剩下的十几座盐山,其实都是周家的。   当年周家随朱元璋打天下,蓝家常家都被封了大赏,就他周家受到冷落,苦巴巴的零头点赏赐。   或许朱元璋也觉得过意不去,所以就又把城外十几座盐山赏给他们了。   起初周德兴还很高兴,也很期待。   老爷子赏给蓝家常家那些家族,要么封号,要么银子。   都很不错的封赏。   可这,如何与封赏土地相提并论!   老爷子赏给他们的,是货真价实的土地!   当时周德兴乐坏了,然后带人一到那盐山,各处勘探后,他就失望了。   这些都是破山,庄稼不能种植,植被也生长不了,是传说中的毒盐山,比荒山还要没用!   老爷子还是看不起他们,就十几座破山把他们打发了。   之后周德兴也试着把它卖出去,可有能力买山的,哪个会是愣头青?根本没人来买。   这是真正的,给砸在手里了!   这事儿,周德兴能记一辈子。   而现在,竟然有人买山!   还是自己最痛恨的天云观。   好!   好事啊!   这下不仅山能卖出去,还能坑天云观一把,一举两得!   周德兴大喜,不过还是长了个心眼,问道:“他们买那些破山干什么?”   周骥想了想,狐疑道:“听咱们家探子说,好像是制盐。”   “制盐?”周德兴乐了:“好,好一个制盐!哈哈哈,那十几座破山,咱家都找人看过了,这几年也找人看过了,压根就没有任何开采的价值,更别提制盐了。”   “天云观犯傻了,好不容易犯傻一回,那咱们得紧紧抓住!”   “这样吧,你去卖给他们,不过得看他们态度,如果是坚定要买,就把价格抬起来一些再卖。”   周骥笑道:“爹,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周德兴大笑:“哈哈哈哈哈,好!”   “之前咱家的传国金印,算是白给了天云观,这下咱们也要狠狠挣他们一笔!”   “一座山他们起步买一百两,我们若一百五十两卖给他们,那十二座就是三千两!”   “三千两的金银,除了传国金印的稀缺度,仅金银方面,足够相抵了!”   周骥笑道:“爹,是啊!这下咱们也可以减少上次损失了。”   周德兴点点头,而后似乎想到什么,开口道:“儿啊,把这个消息也告诉你堂姐,就说咱们总算是坑了一回天云观。”   周骥错愕:“爹,这不是….这不是还没卖吗?您那么快传?”   周德兴笑道:“这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而你堂姐和允炆,他们最近都在怕,太怕了。”   “那一夜,老大献出如何取蓉城粮食的办法,实在把他们吓得不轻,咱们同一阵线,有好事必须得尽快告诉他们,让他们….不必那么怕!”   “咱们,有时候也是可以赢的。”   周骥闻言,觉得很有道理。   他又和老爹寒暄几句,这才徐徐离开。   ….….….….….….   东宫。   由于上次老大献计蓉城太过惊艳,已经初步展现帝家智慧。   所以朱允炆回来把这事告诉吕氏后,吕氏当机立断,眼下老大势大,他们要夹起尾巴做人。   这段时间,他们母子俩很是安分。   就连老大回来东宫,他们都是避着走走的。   是真正做到了,夹起尾巴做人。   这一日。   朱允炆如同往常般要去上课,却被吕氏叫住了。   “娘,怎么了?”   朱允炆困惑。   吕氏看着他,笑道:“儿啊,好事!站老大背后的那家天云观,要栽跟头了!”   朱允炆瞬间来了兴趣:“怎么说?”   吕氏笑道:“他们要买盐山,那种没用的山,听你堂弟说,天云观要花一百两买,还是起步价!”   朱允炆闻言,还当是什么呢,结果就这种小事?   他兴趣缺缺。   吕氏看在眼里,孩子怎么想的她这个当娘的还能不知道吗?   “儿啊,切莫好高骛远。”   “在老大真正登上那皇位之前,至少还有二十年时间,咱们与他的斗争,是长期!而长期中他不断吃小亏,聚沙成塔,到最后是可以成为大亏!”   朱允许眼眸明亮。   吕氏看在眼里,抱着他脑袋,温柔道:“好了,你也切莫多想,好好读书研究宋史才是你的主要,至于其他的….娘都会帮你处理。”   “你啊你,只需心无旁骛读书即可。”   .   …….….….….….   下午时分。   朱长夜还在看道观里弟子制盐。   制盐的材料都在。   有天云观弟子,把刚购买的铁锅架在柴火上,然后锅内倒入水。   随后便将盐矿石放在硕大的铁锅内,铁锅下高温火烧。   锅冒着白腾腾热气。   井矿盐含有很多化学物质,正如人们认知的那样,单单经过高温解析后,依旧会还有有毒的化学物质。   一般制盐,都需要高温蒸发和解析,从而成为粗盐。   但矿盐中,这样仍就不能直接食用,还需要一道最为重要的化学工艺,需要掺杂着卤水去蒸发,从而制取精盐。   卤水,这里也有很多。   朱长夜看着天云观弟子们,不断蒸馏和解析细盐。   看到现在整个下午,约莫十斤的细盐便已经被他们制出。   按照现在市场细盐的价格,一斤盐巴三分五厘。   十斤也就是三两五分。   这些钱,自然不够。   但这只是开始,而且还是试验阶段,现在是试验成功之后,就会加快速度。   朱长夜拿起又一份新盐看着,点点头,很是满意:“不错,已经第六次成功。”   “你们,这下是真的会了,我也不在此多多逗留,往后一切全由你们张易十师兄安排。”   朱长夜笑了一声。   随后和兴奋中的天云观弟子们,一一道别。   而等他正准备回去时,张易十面色凝重走了过来。   “天师,那十二座盐山的主人家找着了,也同意卖给咱们,只是….价格要一百五十两。”   张易十快速说道。   一百五十两,比起之前的一百两,足足多了二分之一。   一座山多五十两,那么十二座山就是六百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钱够吗?”   朱长夜没有询问细节,只是开口钱够没。   张易十摇头:“不够,远远不够。”   正说着,那买家周骥也走了过来:“道长,你们意下如何啊?”   朱长夜笑道:“还在讨论。”   张易十则看向周德兴:“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总觉得,自己对周骥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不像是第一次见面。   刚才也问了。   可对方却始终坚持,两人是第一次见面。   事实上,两人哪里是第一次见面啊?   上一次见面,就在天云观。   周骥亲自带着传国金印,交到了张易十手中。   可那段历史是属于黑历史,他不愿提起,也不愿想起。   而对张易十来说,他一天要见的人太多了,所以自然而然的,也就忘记了只有一面之缘的周骥。   “没有没有,道长,咱们真是第一次见!”   周骥再次坚持着笑道。   张易十眯着眼道:“那兴许是我想错了。”   而此刻。   朱长夜也在打量周骥,看了一眼,便若有所思起来。   另一边。   其实周骥并不想来这儿的,因为这会见到了朱长夜,他总觉得在朱长夜那双眼眸里,自己什么秘密都被看穿了一样。   所以他很不想来这里,可是来之前他,根本不知道这里有朱长夜。   要早知道,周骥是万万不会过来的。   “道长,如何啊?一百五十两一座盐山,买吗?”   “少点。”   “哎呀不能少了,这可是我祖传基业,若不是手头紧,我都不想卖给你们。”   “少点吧。”   有天云观弟子还想着讨价一下,但朱长夜却直接道:“可以,一百五十两一座山,明日交接。”   “这位买主,你意下如何?”   周骥闻言,乐呵呵道:“好,好极!”   达到了目的,周骥和他们又寒暄几句,便找了个借口火速离开了。   而朱长夜也没有多留,当即吩咐天云观弟子,把刚刚制作好的盐,拿出去贩卖。   明初的盐业承元制,百姓是没办法私下贩卖食盐。   想贩卖食盐,需要从官府取得盐引。   大多数人不会考虑做终端销售,他们没这个启动资金去在应天府租赁铺子,更没有钱,去问朝廷购置盐引,以及从盐商手中购买原盐。   但做不了终端销售,并不意味着不能做食盐生意。   现在朝廷对食盐施行两种政策,一种是民制官收商运商销的“开中法”。   另一种是民制商收商卖的“纲法”。   换句话说,大多数人完全可以走另外一条路,完全可以自己提炼食盐,然后将食盐贩卖给官府或者商人!   这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而朱长夜,也打算走这一条路。   他有朱雄英这个关系,更是朱元璋亲爹,弄个盐引挺简单的。   但弄了盐引,谁来卖?   只能是天云观弟子了,自家弟子卖盐的事传出去,天下间如何看待龙虎山?   虽然朱长夜不在意那些虚名,但他身在掌教这个位置上,加上老天师对他有恩情,所以有时候就得为龙虎山的名声考虑。   自家天云观弟子是不能去卖盐的,那么剩下的,就是把盐卖给官府和有盐引的商人。   商人,之前的蓉城之祸朱长夜看在眼里,自然不会卖给他们。   所以朱长夜打算,让人把盐卖给官府。   而由于观里没钱,再加上明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交差的时间紧急。   所以朱长夜一来是让天云观弟子们记住制盐,另一方面则是找人….借钱。   他让朱柏带话回去皇宫,就说需要两千两白银。   如今大明国库收了一些商税起来,虽然富裕了,但整体还是偏穷,很多部门都找朱元璋要金银,但朱元璋大多都给否决了。   可在听到自己老爹要两千两白银,朱元璋二话不说,直接给批了过去。   并且还让锦衣卫使毛骧,亲自护送这两千两白银。   一个时辰后。   装有两千两白银的马车,抵达天云观。   毛骧和天云观弟子交谈后,就把这些金银留下,自己则带人回去皇宫。   而这笔钱的到来,也让朱长夜稍微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   也有天云观弟子,按着朱长夜的吩咐,用马车带足足五十斤食盐,往转运盐使司而去。   在转运盐司前他停下了,找了一个有商籍的外门弟子,让他把盐运过去。   大明对士农工商四个阶级,分的很是明确。   你士大夫就该干士大夫的事,农就干干农的事,商人也只能干商人的事,分工明确,不得逾越。   也正因此,若是这位没商籍的天云观弟子进去,那么不出一刻钟,他不仅盐没卖出去,还要被官府给抓了。   只因他没商籍,却干着商人的事情。   该抓!也必须抓!   所以。他让有商籍的外门弟子过去。   龙虎山外门弟子找到转运使的吏目,告诉他来意之后,转运使吏目检查了外门弟子的商籍,便道:“现在盐价三分七里,尽快拉来。”   短短几天,盐价又在上升,看得出来国朝对食盐的需求多么紧迫。   外门弟子点头,恭敬行了礼,然后便把牛车驶入转运司。   吏目验收食盐,看到这雪白无瑕精密细致的食盐,他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这是好盐?”   外门弟子点头。   那吏目更加震惊,用手舀了一点放在嘴巴里,像后世嗦粉的一样,随后双目猛地瞪大:“好盐!您稍等!”   吏目说完,便急急离去。   没多时,一个身穿绿袍的官吏走来,看到这洁白无瑕的盐巴,他也愣住了。   “小郎君,这盐巴不错,您哪儿来的?”   外门弟子笑笑,并没回答。   师兄师姐交代过他的,来这里要尽量隐瞒身份。   那官吏讪讪一笑:“本官唐突了,这样,你的这些盐巴,我转运司按照四分收,日后你若还有,可以直接送到转运使来。”   这是又高于市场将近五厘钱了,足看出转运司对朱怀这批盐巴的郑重。   外门弟子点头:“好!”   那绿袍官吏一喜,直接让吏目去过称,最后交给外门弟子二十两白银,并且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外门弟子,下次可以继续卖给转运司。   这些盐巴,完全可以当做贡品送给皇宫,如此珍贵的细盐,他们当然不会拿到集市上贩卖。   等外门弟子走后,那绿袍官吏对手下道:“快,别愣着了,将这批细盐送去皇宫!”   .   ….…….….….….   奉天殿。   入夜,快要入冬的夜晚实在难熬,现在已经夜半,朱元璋才将奏疏批阅完毕。   这些奏疏他真的是越处理越气,自从那天和朱标共同要查假账后,他又查出了好几个地方。   “好,好啊,都好的很,都不怕咱。”   “都是英雄!”   朱元璋望着那假账账簿,就仿佛是看到了那些贪官,给气笑了。   “皇爷爷。”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呼喊声。   朱元璋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眸子,面无表情的道:“进来吧。”   少顷。   朱允炆端着面,走了进来。   看着朱允炆,朱元璋说道:“允炆,怎么了?”   “皇爷爷,孙儿知道你操劳政务,给你送了一碗面过来,您趁热吃了。”   把面放在朱元璋面前,朱允炆继续笑道:“皇爷爷,您吃,也记得早些休息,孙儿先回了。”   朱元璋笑着点头:“好,咱孙儿懂事,这面咱喜欢,你回去后早些休息。”   朱允炆笑道:“好,皇爷爷,孙儿告退。”   朱允炆没停留太久,也没说太多余的话,因为他始终记得,娘出门前和他说过,除了孝顺的话,其他的话你不要说。   他一直谨记。   等朱允炆走后,朱元璋感叹:“这孩子….也是个孝顺的孩子,哈哈哈!”   他笑了一声,然后把面拿起来,开始吃面。   最近这些天他时常就吃到朱允炆煮的面,一开始还挺难吃,但或许是煮着煮着习惯了,已经逐渐开始好吃起来。   他端着大碗宽面,狠狠嗦了一口。   嗯?   朱元璋脸色变了变。   这盐味儿不对呐!   朱元璋自小从农田里摸爬滚打,对百姓家的柴米油盐,比谁都要敏感。   这盐似乎少了很多杂质,吃起来口感更加顺滑!   “来人!”   朱元璋道:“这盐是怎么回事?”   “回皇爷,这是都转运盐使司从一名商人手里购置的新盐。”   说话的是朱元璋贴身太监,是陈洪。   本来老爷子是要最近把陈洪给调走,因为陈洪是朱允炆的人,而他的身边现在不需要朱允炆的人,只需要大孙的人。   但,贪官这事到来。   事情重大。   他给忙上忙下,负责照顾自己的太监若是用新的,自己还得教那新来的太监会来事儿。   得重新培养默契。   所以老爷子寻思着,等贪官这事结束,在把陈洪给调走。   此刻。   陈洪服侍朱元璋十年了,比谁都了解朱元璋的心思,此时他已经很自觉的将一小撮盐巴放在朱元璋的案牍前。   朱元璋用手捏了捏,然后放在嘴巴中,眼神渐渐涣散起来。   “好盐!”   “这冶盐工艺,让都转运盐使司给咱买回来!多少钱都行!”   “老奴遵旨!”   .   ….….…….….….   翌日。   天云观。   集结众多弟子努力与赶工,他们又造了两百斤细盐,接着由那位有商籍的外门弟子,继续拉着牛车去了一趟都转运盐使司。   从转运司出来,外门弟子手里足足拎了近八十两白银。   只是他刚走。   一个身穿绯红的官吏便找到转运司都事,在他耳边耳语两句,转运司都事眼眶瞪大,不免多看了外门弟子的背影。   居然能被皇上亲自点名做生意,这小子真是个幸运儿!   他不敢耽搁,急忙带着吏目追赶外门弟子。   ……   外门弟子来到槐花胡同附近,与张易十等人汇合,接着一同返回天云观。   只是,张易十刚转身,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   “咦,这不是张易十张道长吗?”   周骥快速走来,笑道:“张道长,那批盐山,可还用的满意?”   他知道自家盐山是什么垃圾,别说制盐,就是连只蚊子飞进那里面,都得摇摇头,然后扭头就走。   真的是一堆垃圾山。   张易十笑道:“挺不错的,等会我们观主,就能结清你三千两金银。”   “好,好!”周骥笑容满面。   而心里却实无比乐呵。   就那些破盐山,挺满意?你就装吧!   也就在这时,转运使司的人匆忙赶了过来,走到外门弟子面前停下。   周骥不免有些好奇。   转运使的人,找这些天云观道士做什么?   他也凑了过去,认真地看着。   “李小郎君好。”   转运司的人行礼。   外门弟子姓李,朝他点点头:“敢问,有事吗?”   转运司都事张有秉也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李小郎君,是这样的,我们转运司想买下你的盐山。”   既是官府,他们自手眼通天,外门弟子是通过什么方式制盐,他们早就打探清楚了。   但他是天云观的人,这倒是不知道,因为为了怕被认出来,所以张易十等人出来,也是穿着寻常百姓衣裳,隐藏身份。   此刻。   转运司的人这一开口,周骥顿时惊呆了。   他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转运司的人疯了吗?那些破盐山,有什么可买的?   这会,   转运司的人,随时注意着外门弟子的表情变化。   他是大明的官,心眼自然通透。   见外门弟子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张都事便道:“李小郎君,本官有些直白,有话就直说了,一万两白银,我们想将您的盐山买下来。”   一万两,当然不止是买山,怕还要将冶盐的工艺一柄买下来,对方不说,外门弟子和张易十等人也不会点破。   一万两….白银?   周骥的表情顿时僵住,脸上那本准备看笑话的微笑,现在也一点点流失,他觉得自己脑袋有点发懵。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是听错了吗?还是转运司的人疯了?   霎时间,周骥突然觉得有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心口上。   那盐山….不是自己一百五十两卖给天云观的吗?   转运司的人一座山就收一万两,那岂不是十二座山,就得收十二万两?   我的天!   这是何等的天文数字!!   自己当初,呸….不是当初,就昨天,可是一座山一百五十两卖给天云观!   可转运司的人一万两收一座山,只差了一天,差价竟达到天价!   哪怕十二座山加起来也才卖了三千两给天云观,都不够人家一万两一座山的零头。   十二座山,更是….无法想象! 第73章 朱元璋破防了,爹,你咋啥都和雄英说   !   该死的,该死的!   这天云观,当时竟然在坑我。   这群龙虎山的人,都不是正常道士!   就没见过那么狡猾的道士!   周骥看向张易十为首的天云观子弟,咬牙切齿。   他没想到,自己和老爹,又一次吃了个大亏!   而这也验证了那句话,   当你想赚别人钱的时候,别人也在想着如何赚你的钱。   就看谁的手段,更加高明。   可周骥怎么也想不明白,就自家那些破山,为什么会那么值钱?   朝廷缺钱,他这个朝廷为官的人自然知道。   可….   依旧大肆破费,用一万两买座山!   这山里头,到底藏了什么宝贝?   与此同时。   外门弟子得到张易十的示意,朝张都事很礼貌的笑笑,摇头道:“抱歉,不卖。”   张都事眉宇蹙了蹙,都说商人驱利,他现在总算知晓为何,陛下不待见这些商人了。   深吸一口气,张都事道:“两万两!”   虽然现在国朝很缺钱,但朱元璋对这件事,很是大方,因为这是惠民之事,这点钱他舍得花!   两.…两万….   一座山两万?   这么多钱啊?   就为了买盐山那些地?   如果这是真的,两万两一座山,十二座十四万两,自家这其中至少亏了十三万两多,可比当初的传国金印,亏的更大了。   周骥啪嗒一下,腿已软了,他想去和转运司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头已被堵住,发不出声音,于是脸便憋红起来。   这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这转运司的人不是傻子!一定不是傻子!   外门弟子依旧摇摇头:“抱歉,真不卖。”   不卖!   站在远处的周骥,他感觉自己要疯了,当时自己和老爹,以一座山一百五十两卖给天云观的吗?   他和老爹当时,甚至觉得自己赚大发了!   可现在….心疼呐!   一座山两万两是转运司的底线了,虽然老爷子说啥钱都买,但转运司的官不是傻子,他们没权利继续加价,既然对方不卖,他们也不能强买强卖。   这是应天府,不可能出现官欺民的情况!   于是转运司的人讪讪笑笑:“有空再聊。”   显然他们没有就此放弃,于是转身走了。   外门弟子无奈的摇摇头。   刚转身,就看到一脸呆滞的周骥傻傻的站在不远处盯着自己,呆滞的如同化石一般。   外门弟子拱拱手:“周公子,这个,我们先走了啊?”   周骥面皮抽了抽,嘴巴微微咧了咧,表情有些难看,“噢。”   “嗯。”   外门弟子点头离去,与张易十等人汇合,一同返回天云观。   另一边。   周骥眼中那滚烫的热泪,在这一刻,顺着他的眼角滚落下来,落在夏日的大地上,很快被烈阳烤化,而后这泪水竟是遏制不住,犹如断线的珠子啪嗒落下。   他是当官,老爹更是大官,可….他们也缺钱啊!   他也想让周家过的好点啊!   他的俸禄,一年只不过区区二十多两银子,那一座山卖出去一万两,他这辈子的俸禄都不够人零头。   周骥突然感觉自己和老爹好似上当了,他也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蠢货。   犹记得当初这天云观都还没开口给价,他就趾高气昂的对天云观说一百五十两。   而今转运司的人,居然出将近千倍的价格,将那盐山买回去….   啪!   周骥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周骥,你特娘真是个蠢材!”   .   ….….….…….….   都转运司衙门。   咆哮谩骂声阵阵。   “做什么吃的!”   “那是老爷子点名道姓要买的盐山!他不卖?一个商人敢说不卖?”   转运使有些愤怒,面色带着一抹狠厉。   官贵商贱,想从一个商人手中买盐山,能和他商议,这是官府最大的仁慈。   “调人去围住他的宅子!本官就看看他卖不卖!”   .   ….…….….….….   外门弟子并没有进天云观,他是外门弟子,所以居住之地还得是自家。   而当他回家一个时辰后,门口就响起剧烈的敲门声。   外门弟子狐疑,赶紧是走过去打开。   然后,   就看到不久前刚刚见过的张都事,正满脸阴霾的看着他。   在张都事身后,还有十几个身穿转运司官袍的人。   外门弟子心中咯噔,这怕是来者不善。   “李郎君,别来无恙啊。”   张都事笑呵呵道。   外门弟子讪笑道:“是啊,张都事,敢问为何而来?”   张都事笑道:“李郎君,明人不说暗话,你那些盐山,朝廷都要了,你开个价。”   “不要说不卖,你不卖我就得挨罚,我挨罚这乌纱帽就或许护不住了,你说人仕途极有可能被人害得告终之前,会做什么?”   淡淡的威胁语,却充满锋芒。   外门弟子尴尬一笑:“这我还真是不知道。”   “张都事,抱歉,这些山不是我做主,我不能卖。”   张都事闻言,笑道:“管事的,可是当时马车里那个穿着道袍之人?”   他不是傻子,能从底层爬上来当官的也不会有傻子。   当时他问话时,李郎君目光时不时瞥向那个道袍男子,他都看在眼里。   而那道袍男子,也正是张易十。   外门弟子讪笑道:“这我也不能说,抱歉。”   闻言,张都事面色冷了下来,语气都森冷宛若十月寒冬:“李郎君,你莫要不识抬举!伱….”   说话间,外面又有人走来。   张都事与众多转运司衙役看去,就发现是一位充满贵气的少年,徐徐走来。   “李叔,你们这是….”   朱雄英有些困惑。   他刚才还在修炼,但突然朱长夜让他过来这里一趟,说是请李叔来天云观。   朱雄英一开始很茫然。   一般自己修炼时,师尊都不会打断自己的。   而这前来请李叔一介外门弟子,哪怕是个天云观弟子都可以过来,为何偏偏一定要他来?   朱雄英想了一路没想明白,但在看到这些转运司官员时,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与此同时,   当张都事第一次看朱雄英时,觉着有些熟悉,总觉得哪里见过。   而现在随着朱雄英靠近,他瞬间冷汗直冒,他想起来了,这是太孙殿下!!   当年他第一次封官时,有幸去朝廷一趟,在那里见到了太孙,以及那位陛下。   只那一面,张都事就记了很多年。   只因那二人,都是大明的掌舵者。   他本以为那次见面,就已经是莫大荣幸,从今往后再也没机会见面,可谁能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太孙。   “太….太孙殿下!”   “您….您怎么在这。”   张都事此刻声音都在颤抖,双腿也在发软。   因为他听到了,刚才太孙殿下喊李郎君为李叔。   能让一介皇子喊李叔,哪怕再不入流,也不是他这个八品官员能惹得起的!   “太孙殿下?”   外门弟子诧异,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朱雄英笑道:“噢,他记错了人了,你说是吧?”   他面带笑容看向张都事。   张都事瞬间明白过来,这是太孙殿下在隐瞒身份,颤声点头道:“是啊,认错人了。”   “李郎君,本官….咳咳,在下还有些事要处理,今日真是多番打扰您,不好意思,是在下的错。”   他向外门弟子行了一礼,然后火速带人撤退。   张都事这番前后变化,看的外门弟子一愣一愣的,不由笑道:“雄英,你能耐,帮叔解了围。”   朱雄英笑道:“还好,那位转运司的人,可有伤着李叔您?”   外门弟子摇摇头:“没,还好你及时到达,不然这里还真危险了。”   朱雄英笑笑。   这哪里是自己的功劳?若不是师尊,自己是怎么也不可能来这里?   这是师尊的功劳。   摇摇头,不再多想。   朱雄英问道:“他们为何而来?竟都快要动用武力了。”   外门弟子叹气:“还不是为了咱们天云观,刚买回来的盐山。”   外门弟子开始解释前因后果。   朱雄英听完,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李叔你不必担心,为咱们天云观做事,必会保你无恙。”   朱雄英充满自信道。   他也确实自信。   他自己的身份,还有爷爷的身份,都是天云观最大保护伞。   “好了李叔,咱们快去天云观吧,师尊该等急了。”   “好。”   外门弟子随朱雄英离开。   而把外门弟子送到天云观后,朱雄英当即往转运司走去。   转转运司刁难天云观,他相信若告诉锦衣卫,而把锦衣卫告诉给爷爷,那么爷爷肯定会重视此事,并且第一时间处理。   但没必要。   一件小事。   他这个太孙,若还要动用爷爷。   那未来,还怎么接过大明?还怎么庇佑朱家?   要知道,   朱允熥朱允炆这一代朱家子弟,未来的保护伞不是爷爷,也不是老爹,而是他!朱雄英!   来到转运司。   朱雄英畅通无阻见到张都事。   “太孙殿下,您来了。”   张都事满脸陪笑。   朱雄英瞥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为何而来?”   张都事面容充满害怕:“知道,知道。”   “还请太孙饶命,是下官莽撞了。”   朱雄英冷笑道:“好,好的很!张都事,皇爷爷让你做官,你高兴的很,为什么?因为你手里拿捏着权力了!你也总有武力了,所以欺压百姓,把朝廷的律法抛之脑后。”   “若我今天没在那,你想对李叔做什么?是不是想屈打成招,逼着他把那些盐山给卖了?”   朱雄英愤怒开口,明明才八岁,可那股子摄人的气势,已经初露峥嵘,让张都事根本不敢抬头。   朱雄英看着惶恐的张都事,悠悠道:“这次是我看见,若是皇爷爷看见,必少不了你、以及转运师的处罚!”   “记住,下不为例!”   惶恐的张都事闻言,大喜过望:“谢太孙殿下!”   .   ….….…….….….   周府。   周骥在看完一座山一万两甚至两万两的惊骇之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去酒肆豪饮一番,把自己喝的嚎啕大醉。   “逆子,你这干嘛去了?”   周德兴看到他,气不打一处来。   昨天那些破山一百多两全卖了出去,挣了一百多两巨款,所以今日周德兴特地设宴,宴请诸多好友。   这场宴会都过去了,可儿子周骥都没有到来,这如何让他不恼怒?   “爹,毁了,毁了啊。”   周骥自顾自道。   周德兴错愕:“毁了?什么毁了?”   周骥面有哭腔:“那些天云观的人,他们不是人,是恶鬼,是饕餮!”   “他们花了一百多两,就把咱们家的那些宝山给买了过去,咱们亏大了!”   宝山?   什么宝山?   周德兴人都听蒙了,没好气道:“你把话说清楚点。”   周骥闻言,哭诉道:“爹,就那些盐山啊,咱们家十二座盐山,一百多两卖给了天云观,结果天云观….结果那群臭道士,转手卖了十几万两!”   “什么!”周德兴瞪大眼睛:“十几万两?这怎么可能?”   周骥哭诉:“怎么不可能啊,今早我路上碰到那群道士,刚好转运司的人也来了,当面和那群道士说,一座山一万两的价格收购,他们不卖,转运司的人还开到了两万两一座山,可他们依旧不卖。”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那些山的价值,绝对远远大于一座山两万两。”   “咱家,亏大发了啊!!”   轰!   此言一出,如雨水落入平静的湖面,荡起阵阵涟漪。   周德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往后倒退好几步。   两万两一座山还不卖,那些破山….竟然有这么大的价值?   他不敢相信,也不敢置信。   可这话是从儿子嘴里说出来的,而且转运司的人,也不可能和天云观配合演一出戏,这是真的!   是真的!   该死,该死!   自家,竟然亏这么多!   亏他昨天还信誓旦旦,事情还没结束就写信给吕氏,和她道喜。   结果呢?   结果就是他们挣了一百两,天云观起步挣十万两。   差距实在太大了!   周德兴咬牙切齿。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他怕是能杀死一百遍天云观的道士们。   “啊,啊啊啊!”   “这群臭道士,该死,该死!”   突然,他爆发起来。   不断暴喝,也不断拿着周围的花瓶砸了下去。   .   …….….….….….   傍晚。   奉天殿。   朱元璋还在处理政务。   最近首要查的还是那些贪官污吏。   而今日宁波、方田两地传来情报,这两帝已经遭了殃,两地的官府,几乎被朱元璋全部血洗,证据确凿之下,又加上以孔讷为首的文人口诛笔伐。   并没有人反对朱元璋的屠杀血洗。   宁波云田两地,被杀的七零八落。   而且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地方也被查出账簿造假,然后都察院又下地方去查。   只要查到问题,朱元璋绝不姑息。   渐渐的,朝堂百官读懂了朱元璋。   老爷子这是根据户部的账簿,在查贪官,而且还是一查一个准!   这究竟是什么神乎其神的技能,为什么单单凭着账簿就能查到贪官污吏,许多人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这群百官中,或许唯一能知道一点的,就是户部侍郎傅友文。   许多人也试探着问过傅友文,可得来的答案是,傅友文也不清楚。   傅友文能告诉他们的就是,有高人在指点着老爷子。   为此,百官们纷纷开始猜测起站在老爷子背后的人是谁….   不过由于朱元璋的这种手段,一时间,各地方官府听到消息之后,敢于造假贪墨的官府越来越少,几乎杜绝!   老爷子心情不错,翻着奏疏在批着。   只是很快,眉宇便拧了起来。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由于已经十月份,即将入冬的原因,京畿附近百姓死亡人数骤高起来。   吏部尚书詹徽,统计出一份血淋淋的名单。   北边寒气先到,已经是有冻死者,被冻死者高达二十三人,中炭毒而死百姓高达一百三十二人!   朱元璋心在滴血!   作为大明帝王,每一个百姓的死,都是在无声诉说着他这个大明帝王的失败!   他是穷苦人家出身,他知道冬天对百姓来说意味着什么。   尤其今年,天气似乎比寻常更加冷!   小冰期在明初上演过一次,就在洪武末年。   “去将詹徽给咱叫来。”   朱元璋起身,揉了揉疼痛的双腿。   这双腿就是当年冬天落下的病根,一直没好。   不多时,詹徽便急促走来。   朱元璋气色不太好,对詹徽道:“咱治理大明百姓,就要对得起百姓,现在冬天才刚冒头,北边都有这么多人冻死冻伤,等冬天彻底到来呢?”   詹徽沉默。   这事儿他也无奈,他也不想看到大明子民这么死了,可他能做的却很少。   朱元璋道:“有没有办法,能让百姓保证充足的取暖?”   詹徽想了想,叹气道:“现在北方取暖,都是困难事,传回来的卷宗显示,寻常百姓人家都在烧柴火取暖,富足点的,烧木炭。”   “柴火能补给的供暖少之又少,北方许多百姓家又都是木草屋子,因失火出事的有三户。”   “也有百姓不用柴火取暖,硬扛下去之后,亦有六户冻死。”   “富足点的家里,用木炭取暖,却缺乏基本常识,中炭毒而死的有十几户人家。”   “余下的,便是家里实在太穷,房屋漏风,缺少棉被等等.…”   听着詹徽说着大明百姓的现状,朱元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说到底都是,这个天下,还是太穷,还是许多百姓依旧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连最起码的供暖都不能保证,朱元璋愧对天下百姓!   他试着问詹徽道:“朝廷能不能拨款出来,给百姓无偿发放棉被?”   詹徽垂着头,默然道:“皇上,棉花在集市卖的很贵,朝廷若要保证北方百姓人人发放棉被,这固然财政能支撑的起。”   “可到真正入冬,各地都会有寒气,也都会冻死人,其他州府的百姓一定会有怨念,百姓不患寡而患不均啊!全天下那么多州府算下来,若是这么做,朝廷的财政会被拖垮的.…”   朱元璋眼里露出几分无奈,叮嘱詹徽道:“你好生交待各地方官府县衙,快要入冬了,咱都得先预防下,让他们一定要定期去民间乡村视察,做好百姓的生死存亡工作,实在贫困的,让他们统计上来,咱要救!”   詹徽点头:“微臣遵旨。”   朱元璋挥挥手:“行,下去吧。”   等詹徽走后,朱元璋幽幽叹口气。   救济不是个办法,现在还没到深冬,北方已经有这么多人被冻伤冻死,要到了深冬呐?   百姓还有活路吗?   朱元璋脸上,带着深深的担忧。   而也在此时,   朱雄英走了进来:“爷爷,还没睡呢?”   朱元璋充满隐忧的眸子,在见到大孙那一刻瓦解下来,笑道:“是啊,你呢,你咋不睡?”   朱雄英笑道:“今儿天云观事多,我刚回来皇城,现在来和您老说个事,我就去睡了。”   “是这样的,爷爷,您最近不是在找一批雪花盐的制造者吗?你猜猜他们是谁?”   雪花盐?   是那些很纯净的食盐?倒也配得上如此称呼。   “咋,臭小子,你知道啊?”   朱元璋笑着问道。   虽然是询问,但心里已经有肯定。   若大孙不知道,也不会特地提起这事。   朱雄英笑道:“爷爷,您老先猜是谁。”   朱元璋没好气道:“废话少说,赶紧给咱说,别卖关子,卖关子就滚回你东宫那睡觉。”   朱雄英闻言,有些无语:“哎,爷爷,您老猜都不猜,没意思….”   “算了,我直说了,其实这些啊,都是师尊他带人弄出来的。”   什么!   咱爹带人弄出来的?   朱元璋瞪大眼睛。   不是,咱爹咋还会这个?   这盐,可是和修仙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他一脸不敢置信。   朱雄英将朱元璋表情看在眼里,有些得意:“果然,爷爷啊,您老猜不到吧!”   “这些都是师尊弄的,我当时也犯迷糊,直到师尊弄出第一批雪花盐,才知道这东西多么珍贵。”   “您老啊,也别让转运司的人去找了,费事儿,这事儿就是师尊弄得。”   朱元璋闻言,笑容满面。   牛啊咱爹!   这也能弄出来。   果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咱是龙,那咱爹肯定也是龙啊。   哈哈哈,好,好啊,好的很!   朱元璋大喜过望。   方才那冬天到来的哀愁,都被这事给一扫而空。   他赶紧从位置起来,快步走到朱雄英面前,像个老顽童一样,凑近低声道:“雄英,你和咱说,你师尊还会什么?”   “你跟他接触多,肯定知道比咱多。”   朱雄英摇摇头:“没了,目前知道的都和您说了。”   朱元璋笑道:“那你以后,咱和你说,得多多注意。”   “关于你师尊的事儿,咱都爱听。”   朱雄英泛起迷糊:“爷爷,您和师尊到底啥关系啊?师尊都知道您小时候的事,您也这么关心师尊的事,您就告诉我呗,你们什么关系?”   朱元璋愣住,错愕道:“啥?你师尊还和你说咱小时候的事?”   “对啊!”   “这….这这这,他咋说的?”   朱元璋有些慌。   他是帝王,可小时候不是啊,小时候还是一个孩子,无忧无虑的孩子。   小时候容易接触事情少,会有很多黑历史存在。   他可怕着呢,怕老爹一个嘴不严实。就把黑历史给大孙抖了出来。   “师尊说,您老小时候就爱往太行山跑。”   “每次只要找不到您,奶奶都会说您在太行山,让爷爷去给您逮回来吃饭。”   朱雄英笑道。   朱元璋嘴角一抽,一向威严且充满气势的脸,在这一刻绷不住了。   “不是,雄英,你师尊咋和你说这?”   “咱和你说,咱去太行山可不是玩,咱是去捡拾柴火,捡柴火卖钱知道吗!”   “当然,咳咳….那什么,咱也直说,有时候确实因为玩,这咱也认。”   朱元璋今夜似乎很开心,跟个老顽童一样,不断抖擞自己以前的事儿。   朱雄英惊讶道:“我的天!爷爷,您还真去太行山玩了不归家?”   朱元璋见朱雄英一脸错愕,不是因为自己捡柴火错愕,而是因为自己偶尔玩错愕。   也懵了。   “雄英,你师尊咋说咱去太行山的?”   朱元璋忍不住问道。   朱雄英想了想,开口道:“师尊没说过您的黑历史,师尊说您啊,去太行山是捡柴火,然后带回来给家里卖了挣钱。”   “除了这个就没说您去太行山干别的了,但我认为还有,毕竟孩子年龄嘛,玩心有是很正常,这不二弟允熥,经常缠着我要去玩。”   “但师尊没说您去太行山玩,只说捡柴火,我也不敢多猜,可您….可您自己说出来了。”   话音落下。   朱元璋气的直拍大腿。   大意了!   一听到老爹有和大孙说自己小时候的事,他就慌了,怕老爹在大孙面前抖擞自己的黑历史。   结果老爹没有抖擞,只把他好的一面给抖擞出来,反而是自己因为慌不择路,给自爆出来了。   大意了大意了!   早知道,就该先早点问大孙!   自己爆出自己黑历史,朱元璋气坏了。   而此刻,朱雄英也看呆了。   自己….何曾见过如此的爷爷啊。   爷爷常和他说他是帝王,你以后也是帝王,所以你从小要学会用威严去见人,要用冰冷的眼神去审视任何一个人,让他们害怕你。   所以百官眼中的朱元璋,是冰冷的,是无情的。   也是充满威慑力的。   而在家人眼中,朱元璋还有一些柔情。   朱雄英也都看在眼里。   可….   可那些柔情,远远比不上今夜这一遭!   现在爷爷这一副受气包的样子,是咋回事儿?   自己以前从没见过!   天呐!   师尊,到底和爷爷啥关系?   朱雄英更加好奇了。   “除了这个,你师尊还说啥?”   “快说快说,咱爱听。”   朱元璋赶紧催促。   朱雄英想了想,笑道:“师尊还说,您呐,经常和隔壁邻居的朱阿九孩子打架,他老人家记忆里是打了六次架,您输了两回,您….”   话说一半,朱元璋直接骂骂咧咧打断。   “扯淡,净扯淡!”   “你师尊记错了,咱和那臭小子打架,全部都赢!咱不可能输的!”   “你师尊记得那两次输,是因为那臭小子叫人了,咱打得过他,但是他叫几个人来,咱打不过。”   “还有,不是打了六次,其实是打了九次,另外三次咱打了之后,咱和那臭小子约定不告诉各自爹娘,那臭小子虽然打架不行,但也守信。”   “而九次,咱都赢了!”   朱元璋说着腰板还挺直了几分,因为小时候的事而骄傲,而争论输赢,更像个为老不尊的老顽童了。   朱雄英嘴角抽搐。   如此的爷爷,他以前也没见过。   他发现,今日的爷爷,到处都在刷新自己以前对他的认知。   简直离谱!   “雄英,还有呢?”   “哈哈,那啥,咱还想听。”   朱元璋给小时候的自己吹一顿后,又臭不要脸的凑了过来。   朱雄英笑道:“还有,师尊说您小时候,看奶奶她忙上忙下很累,家里弟弟妹妹也多,每天要做很多饭洗很多衣裳,还要时刻看着弟弟妹妹。”   “你就寻思帮奶奶分担,去学做菜,爷爷他爱吃桂花糕,奶奶她爱吃油泼面,您就学这两个。”   “您心意是好的,可这两个菜难度太大了,做菜差点把房子给烧了。”   闻得此言,   朱元璋一张老脸,少见的脸红起来。   而朱雄英还在说着。   “那次之后,您还想着做菜,可不是把菜弄坏,就是差点烧了房子,到最后奶奶她老人家,还求您不要做菜了。”   “他说啊,您老要在做菜,家都要被整没了。”   朱雄英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朱元璋更加不好意思了。   这事是真的。   也是他的黑历史。   想了想,朱元璋故作姿态道:“这做菜,娘们做的事,咱不会也正常!”   朱雄英笑道:“对对对,您老说的对极了。”   朱元璋有些无奈道:“雄英,你师尊咋和你说咱的黑历史呢?他老人家不是说不说的吗?”   朱雄英挠挠头笑道:“爷爷,这怪不好意思的。”   “其实,这是我缠着师尊说的,因为我一直听您做好事太多了,就想听听你不完美的一面。”   “毕竟人嘛,总有不完美的一面,所以我一直缠着师尊说,师尊他老人家拗不过我,就说了这一件。”   “啥?”朱元璋瞪大眼睛,没好气道:“你这臭小子,气死咱了,还缠着让你师尊说这个,你看咱不打死你!”   朱元璋低下头,把鞋垫子都抽了出来。   卧槽!   朱雄英吓了一大跳,额头冷汗直冒,语气僵硬道:“爷爷,那啥….困了,我回去睡,您老….哎呦,您老~也尽快休息!”   话说一半,朱元璋就拿起鞋垫子追了上来,所以后半段话,他是边跑边尖叫。   这爷孙俩一追一逃,看的宫外的宫女太监都直犯迷糊。   这是咋啦?   大半夜的,皇爷还要揍太孙?   太孙犯啥事了?   他们都挺好奇的。   这一夜对朱元璋来说,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因为他通过老爹,又回忆起小时候那些事儿,让他想起自己曾经也是个孩子。   而对朱雄英来说,也是难忘的一夜。   因为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小孩子气的朱元璋。   爷爷以前总教他男人要大气,要胸怀天下,气吞天下。   结果呢?   他自己都没办到。   呸!   这个糟老头子,都不以身作则。   还教人?教的明白不?.   …….….….….….   翌日。   朱长夜早早起来。   贩盐这事,这几天一直在贩。   而由于他们的食盐太过金贵,太过雪白,所以卖出去给转运司,几乎没有任何阻拦。   也因此聚拢了一大批钱财。   足以还朱元璋的那两千两借款,也可以初步,去找工人建造“福利院”了。   “福利院”是后世的说法。   既然现在自己都在大明,那自然是要接地气一点。   朱长夜准备把它叫做,收留院。   名字通俗易懂。   就建在天云观旁边的地方,那地观里已经把它买下来了。   最近随着天云观的爆火,附近的地块都水涨船高起来,那块他买来的地,市场上是可以卖一千两。   但主人家得知是天云观要买地,直接五百两卖了。   比市场上少了一倍,而这也正是天云观没爆火之前的价格。   对此,负责买地的张易十也没有客气。   既然主人家认为五百两够了,那他也是用五百两买来的这块地。   原本购置用的一千两,突然省下来五百两,也就有了今日找工人的措施。   而那主人家,虽然说没得到任何补偿,但朱长夜暗地里,还是偷偷给他加了一道法术护身,可保佑他一次安全。   “咚咚咚….”   步入收留院建造范围,朱长夜就听到很多声音,是工人们已经到位开始工作了。   张易十的效率还是很高的。   昨天刚交代下,今日就已经开工了。   “观主。”   “观主。”   “….….”   那些忙活的工人,见到朱长夜到来后,只要手头事不是特别紧要的,都会停下来和朱长夜打声招呼。   朱长夜对他们一一点头示意,随后继续走向屋里。   这地方,   是要建造来收留流浪儿的,朱长夜过来是提前看看哪里有风险。   到了院子中部,朱长夜那双浑浊的眸子,一睁一闭。   瞬间。   眼前的世界也不用了。   之前看到的是凡人视角下的世界,而这一次动用了法术,则是仙人视角。   这一看。   大多数地方没问题,不过还是有些潜在风险,需要处理。   朱长夜缓缓走到一块地方,他的眼前没有任何东西,但仙人视角下,这里有一只孤魂野鬼在飘荡。   “你去换个地方吧。”   朱长夜徐徐开口。   这只孤魂野鬼,他没有动它,因为它身上还有因果,要动得等处理它这件事的阴差到来。   换句话说,就如同警cha接了一起案子一样。   这案子,是有阴差负责的。   他就不抢手下人事情了。   此刻。   孤魂野鬼见到朱长夜,原本凶恶面容变得和善。   不是它在讨好朱长夜,它都是孤魂野鬼了,不会讨好任何人。   是朱长夜身为城隍爷,身上有一股子特殊的温和气场,让它内心不再那般狂躁暴虐。   孤魂野鬼向朱长夜行了一礼,随后往房子外面飘去。   朱长夜没有停留,继续往里面走去。   来到一处房梁附近,旁边还有工人在忙活。   朱长夜开口道:“孩子,这处房梁,记得换一下。”   这处房梁岌岌可危,或许是老房子原因,已经到快要崩裂的边缘。   工人愣了下,看清来人后便点头道:“没问题,观主,我给您老记下了。”   朱长夜笑着点点头,随后便走开了。   接着他走向屋子深处的花园。   这花园处,主人家卖时明确交代了,可能闹鬼,因为有时大半夜,他时不时就隐约听到,花园处有哭声响起。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朱长夜来到花园处一个角落,这里,正匍匐着一只女鬼。   哭诉着,泪水也始终在脸上。   “他没负你。”   刚见到他,朱长夜便开口。   这只女鬼,不同于刚才孤魂野鬼,是因为生前有执念而死后并不安息。   而这执念很多阴差都查不到具体情报,无法对症下药,这也导致这只女鬼,一直未执念完成就一直待在这里。   女鬼的生前执念很简单,是她曾经深爱的男子,都快要成亲了,却一声不吭没了消息,永远收不到他的消息,女鬼就自尽了。   自尽后,想见男子的执念一直存在。   是个痴情的女子。   朱长夜说完,女鬼便看向他。   满眼迷茫。   朱长夜没有多说什么,右手轻轻挥起,有关那个男子的一生,如倒影般在女鬼面前闪烁。   从男子还是个孩子,看到了结局。   原来男子当年其他没了消息,是因为他半路去赶集出了意外,伤势极重,命不久矣,最后托人不要告诉女子有关他的死讯,也不要告诉他的行踪。   就这样….什么也不提。   他不想看到女子因为他死亡而伤心难过,就什么也不提,什么也不说,让女子慢慢的以为他是负心汉,就这样的….忘记他。   至此,男子的生命终结。   很不靠谱的办法,但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可能那个男子认为,这是对他深爱的女子最好的办法吧。   女鬼看完后,一行清泪再次落下。   不过没有戚戚沥沥的怨念声,而是喜极而泣。   它向朱长夜行了一礼,面色充满感谢。   “你可愿意去轮回了?”   朱长夜问道。   女鬼点头。   朱长夜也是点头,随后右手按在女鬼脑袋上,缕缕黑色光芒迸发而出,覆盖女鬼全身。   之后不断压缩,直至压缩到什么也没剩下。   这是朱长夜,已经送它去轮回路了。   “也是个痴情的女子。”   朱长夜吐出口气,随后摇摇头,不再多想。   这处房子只有这三个问题,现在都处理完交代完,他也放心了。   准备回去继续修炼。   但….   下一刻。   朱长夜眉头微微皱起,脸色变得凝重。   右手。   快速掐指一算。   “这….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世间竟有如此神奇之事!”   朱长夜脸色有些慌乱。   这也是他成为城隍爷之后,第一次如此慌神。 第74章 夫人,一生的遗憾,可以弥补了!   朱长夜脸色凝重。   以为是自己算错了,赶忙再次右手掐指算起。   这一次,他算的极为认真。   生怕疏漏。   可…   依旧是第一次算卦结果。   他继续算,不断的算。   不管怎么算,结果都是如第一次般,令人不敢置信。   “命数,终究是命数。”   “夫人啊,我….我这就过去。”   朱长夜眸子变得涣散,接着带有欣喜,最后才是往常般平静。   他终于恢复往日般泰然自若,接着朝外面走去。   只是他的脚步,比往常走动更快几分,似乎是急着想与某些人见面。   很快。   来到外面。   顿时,前面带着一群孩子的天云观弟子们,其中一人走了过来。   “观主,我们把第一批需要收养的流浪儿,给接来了。”   天云观弟子开口。   就在今早,观里给他们发布一项重要任务。   在应天府,负责搜罗一些流浪儿,本人愿意接受天云观救助的流浪儿,带回天云观,总数暂定二十人。   而把他们带回来后,由于旁边收留所还在建设,所以是暂时居住于天云观。   但也不用暂住太久,旁边收留所会在半个月内完工。   古代建屋子,普遍比二十一世纪要慢。   就连现代半个月建成房子,都极为困难,旁边收留所为何能半个月完工?   这是因为….   他们天云观多给了一样东西。   钱!   市场价建房子的废物,以此多给了十倍,只为半个月内完工。   有钱能使鬼推磨。   就这条件,问的几家工人头子,尽管那些头子很心动报酬,但半个月实在太赶了,他们没把握完成,就没接下。   但也有艺高人胆大者,接了下来,保证半个月内完工。   所以,流浪儿暂住天云观半个月,就可以入住他们的新家了。   此刻。   朱长夜望着那群孩子,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个人,分别是六女十四男。   朱长夜拍了拍那名天云观弟子肩膀,说出做的不错,之后便走到其中一个孩子面前。   “孩子,我有些无聊,准备出去透透气,你可愿随我出去走走?”   被朱长夜看中的那个孩子,是个小男孩,衣衫褴褛,小脸都黑乎乎的。   他睁着溜圆的小眼睛,开口道:“为什么只选我?”   朱长夜背负双手,笑道:“我需要个孩子一同出去,你们二十人当中,我总要选择一个,只不过正好选中了你。”   “如何,可愿随我出去走走?”   小男孩有些怕生,或者说有些戒备。   认真想了想,他才点头道:“好,老爷爷,我随您出去。”   说完,小男孩就朝后面一男一女俩孩子说自己出去之事。   三个孩子是一起的,小男孩还是老大,他怕自己走了,两小跟班没主心骨,所以先说些话,稳住他俩。   再次说完后,在两小跟班望眼欲穿的眼神中,小男孩随朱长夜渐行渐远,直至再也不见。   路上。   行人极多。   而朱长夜一身干净的道袍,与衣衫褴褛的小男孩一起走,奇特的组合,引来不少好奇目光。   “给你先买身衣裳?”   朱长夜试探道。   小男孩摇摇头:“不用,我可以走远一些,让他们看不出来老爷爷您和我是一起的。”   小男孩很聪明,一眼就看穿问题。   他也必须聪明,自己从小无父无母,又有两个小跟班要养活,穷人家的孩子早成熟,他既当爹又当娘,已是有一副小大人心态。   朱长夜没有多言。   他其实只是单纯的想给小男孩买身衣裳,既然小男孩会错了意,那也懒得解释了。   继续走着。   朱长夜问道:“孩子,你姓什么?”   小男孩微微愣住,旋即回道:“老爷爷,我姓陈,叫陈云天。”   朱长夜闻言,身子猛地一颤,就连前进脚步都是僵住了。   “老爷爷,您怎么了?”   陈云天诧异。   朱长夜笑了一声:“不,没什么,咱们继续走吧。”   “你应该饿了吧,我带你去找吃的。”   陈云天摇头:“我不饿,我….”   话还没说完,一阵“咕咚”声就响彻起来,让陈云天顿时羞红了脸。   朱长夜笑道:“你啊,还说不饿。”   “伱还是有些防备我的,既然你选择接受我们天云观的救助,那么这些善意,迟早都会带给你的,届时你也要抗拒?”   陈云天语塞。   他习惯了以戒备眼神看待他人,这也是身在最底层的他必须要做的。   他和自己两个小跟班,都是流浪儿。   而在这应天府,流浪儿的命最不值钱,那些官老爷犯罪了,想要脱罪就会随手抓一个流浪儿代替他们当替死鬼。   那些人贩子,永远抓的第一个目标是流浪儿,只因为流浪儿身份“干净”,死了也没人知道。   官府也不会管流浪儿,甚至这流浪儿会某些微服私访的大官看在眼里,觉得心烦意乱,还会怪罪他们,他们也巴不得流浪儿去死。   整个应天府,甚至这个世界,都对流浪儿充满恶意。   所以陈云天养成了,以戒备看待每一个人。   “这….麻烦老爷爷了,我还真有些饿了。”   陈云天不好意思挠头,笑了一声。   他依旧戒备朱长夜,但也想明白了,自己和两个小跟班选择接受天云观的救助,为何要抗拒他们的善意?   既然抗拒,当初又为何接受救助?   “好,正好那边有个面摊,咱们就去那里吧。”   朱长夜在前面带路。   陈云天紧紧跟随。   两人落座后,朱长夜叫了两碗油泼面。   一直无言。   直到油泼面上桌,陈云天眼眸放亮,和朱长夜道了声谢谢,就开始大肆吃了起来。   他已经一天左右没吃饭了!   吃起来这面,几乎狼吞虎咽。   朱长夜看着他,笑道:“没事,不急,吃完了不够,还会有。”   陈云天点头,旋即忍不住道:“老爷爷,您老直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   陈云天虽然是个孩子,但在底层混了那么久,别的本事没学会,但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厉害的。   他能察觉到,朱长夜看自己的眼神很不一般。   很….温柔。   就像是看待亲人一样。   可是怎么可能?   他从没没见过朱长夜,而且他姓陈,朱长夜姓朱,完全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   见自己被识破了,朱长夜不以为意,或者说他从来没想要隐藏。   朱长夜笑问道:“孩子,你祖上有什么人?”   “祖上?”陈云天犯迷糊,想了想便道:“我爹陈天,我爷爷陈阳,不过他们都死了。”   “听爷爷说陈家祖上也曾辉煌过,但由于元庭的洗劫,祖上财产被洗劫一空,就连很多人都死了。”   “我爷爷,当年还是侥幸逃出来的。”   朱长夜心中一颤,眸子变得惆怅:“那….你可知道你曾爷爷叫什么?”   “曾爷爷?”陈阳犯迷糊,这隔三代的事情,而且自己从来没见过曾爷爷,他都快要忘记曾爷爷的名字了。   之所以说是快要忘掉,是因为曾经,爷爷和他提起过曾爷爷的事情。   只是年代久远,他有些记不住了。   “曾爷爷….曾爷爷….”   陈云天眉头紧皱,在努力思考。   朱长夜笑道:“是不是叫陈天裘?”   陈天裘?   陈天裘!   陈云天眼眸明亮:“对!我想起来了,就叫陈天裘,老爷爷,您怎么知道,您认识我家曾爷爷?”   朱长夜看着陈云天,看着他那五官轮廓,就仿佛是看到当年某位故人。   声音惆怅。   “是啊,见过,何止是见过。”   “我当年,也和你曾爷爷,颇有一段过往,不过那段过往….并不美好。”   朱长夜摇头苦笑。   陈天裘,陈天裘….   这个名字在他年少时,他每天都在念着,也每天都在想着,想着该如何让这位,接纳自己的存在。   陈天裘,陈天裘啊。   那是夫人长乐的老爹,也就是他朱长夜的岳父。   只是当年从夫人嫁给自己,到最后两人被元庭士兵砍死,岳父都没有承认自己的存在。   不过他记得的,一直都记得。   有时家里急缺用钱,是无比困难的时候,夫人总会跑回一趟陈家借钱,而岳父陈天裘,都会给出。   甚至还会多给,但夫人永远只拿该需要的部分,不多拿,而且等以后挣回钱,也会把钱还回去。   总共借了三次,朱长夜都记得清楚。   就连老三朱兴祖离家求学的费用,当初也是借陈家的,不过后来都有还。   之所以曾经的爹与女儿,分的那么开,还是因为已经决裂。   而且陈家主一天不认他这个女婿,夫人也一天也不低头。   随着时间流逝,陈家主也开始慢慢容纳他的存在,只不过不明说,而夫人见他不明说,也一直是维持原样。   这两父女,都一个性子,都固执的很,谁也不肯低头。   两妇女都固执啊,固执的很。   固执到最后,陈家主死了,夫人一个月后才知道。   而陈家主直到死亡到来,也再没听到夫人喊一声爹,距离上次夫人喊他爹,已经是时隔三十年了。   而他朱长夜,也到死没让岳父承认自己。   这是三个人,也是一代人的遗憾。   如今几十年过去,   曾经气势如虹的陈家落寞了,只剩下眼前陈云天这个嫡系血脉。   并且陈云天,都落魄到要靠乞讨为食了。   这不免让朱长夜感慨,时间是真的无情,也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什么,老爷爷,您真和我曾爷爷认识?”   陈云天有些喜色。   朱长夜笑道:“不错,眼下….你家里还有人吗?”   他通过算陈云天的命,已经知道陈家没人了,只剩下陈云天。   之所以这么问,只不过是为了给孩子接话下去。   闻言,   陈云天眸子瞬间暗淡下来:“没了,就剩我一个。”   朱长夜眸子复杂。   尽管知道陈家是只剩他一个人,可陈天云说了出来,他心里还是莫名的有些不好受。   “老爷爷,您和我曾爷爷是什么关系?”   陈云天忍不住问道。   朱长夜笑道:“你曾爷爷啊,曾经是我的岳父。”   “岳父?这么说….您是娶了我爷爷的姐姐或者妹妹为妻?”   “嗯,不错。”   朱长夜笑了一声。   有关于陈云天的爷爷陈阳,朱长夜对他颇有好感。   陈阳从小就和姐姐长乐关系很好,长乐被逐出家族后,那年过年,陈阳还带肉来见他们了,并且给了一些钱。   陈阳知道,这些钱对陈家算不了什么,但对他和夫人来说,是可以全方位改善生活。   终究是曾经玩的很好的姐姐,如今姐姐落魄,陈阳是想着帮一把。   只不过他和长乐都没收,他们虽穷,但还有骨气在。   或许也正因为这份骨气,那个曾经陈家的嫡长女陈长乐小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女,才会看上他这一穷二白的小子。   陈阳没有坚持,把钱收了回去。   在这往后的时光里,大部分时候逢年过节,陈阳依旧会带肉来拜访和拜年,只不过再也没提给钱的事情。   “那,您是娶了哪位姑祖母?”   “我听我爷爷说,他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其中一个姐姐早夭,另外一个妹妹则是嫁给淮北王家,您是王家人?”   陈云天目光灼灼看着朱长夜。   他相信朱长夜说的是真的,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曾祖父。   而随着爷爷的死亡,这世界只剩下他孤苦伶仃一人,他曾以为自己被遗弃了,被世界给遗弃,但朱长夜是曾爷爷的女婿,那也就是自己的亲人!   尽管血缘没什么关系。但至少有层关系在,那就是亲人!   一个溺水的孩子,只要看到一根绳子,就会不顾一切往那里游过去。   他现在举目无亲,朱长夜就是他的那根绳子。   所以他表现得,格外热情。   “那,还有一个姐姐呢?”   朱长夜反问道。   陈云天回道:“还有一个?听爷爷说,那位姑祖母是叫陈长乐。”   陈长乐….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朱长夜眸子变得微微感伤,他有多久了?多久没听到自家夫人的名字?   几年?几十年?   再次听到,已然物是人非。   陈云天看在眼里,聪慧的他立刻明白,眼前这位老爷爷,多半是姑祖母陈长乐的夫君了。   陈云天想了想,开口道:“爷爷说,姑祖母陈长乐和曾爷爷闹开了,就离开了陈家。”   “事后,曾爷爷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对女儿做的太过了?他在怀疑自己做错了。”   朱长夜闻言,声音都有些颤抖:“陈家主,当真如此说出?”   陈云天坚定点头:“爷爷讲起家族那些事,我都听的很仔细,当年曾爷爷的确怀疑自己做错了。”   “他总想着低头,可迈不过去那道坎,最软下来的最大程度,就是前去劝姑祖母陈长乐回来陈家。”   “但姑祖母没同意,曾爷爷劝了几次没结果,就也气到了,没再去过。”   “后来,曾爷爷还特地找了爷爷,他托爷爷带些吃的和钱,托他的手带给姑祖母,他….”   “什么?”朱长夜打断,眸子些许湿润:“当年,是你曾爷爷,让你爷爷带钱和肉过来?”   朱长夜不敢置信。   这会是那个一直不接纳自己的岳父做出来的,他一直以为,那一年甚至往后过年,年年带肉,都是陈阳自己的主意。   可听这孩子的话,是….是陈家主让他来的。   这….   朱长夜心中如遭五雷轰顶。   陈云天点头:“是啊,听爷爷说,往后每次逢年过节他都会带肉过去,是曾爷爷安排的。”   “有一年春节他刚娶了奶奶,想着不去,过几天再去,但曾爷爷一定要他在除夕夜前送过去,不然要打断他的腿。”   “那些肉也是曾爷爷亲自砍下来的,曾爷爷年少时是屠户,但随着家族兴盛,他就没做这些事,但每年送给姑祖母的肉,都是曾爷爷一刀刀砍下来的。”   “而且那砍掉的猪,都是曾爷爷亲自养的,每年年一过就亲自养些猪,过节就把猪砍死取肉,然后让我爷爷送给姑祖母。”   轰!   话音落下。   朱长夜眼眸瞪大,他….不敢置信!   不敢置信,一直以来那送来的那些猪肉,是那陈家主养的,还是陈家主亲自砍得。   这….这….   朱长夜心绪混乱、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好像….一直错怪陈家主了….   陈云天再次开口:“曾爷爷他啊,爷爷说过,每次送肉回来后,曾爷爷都会问姑祖母和她的孩子们,吃的怎么样?”   “爷爷说好,他就一整天都高兴,爷爷说不好,他就一整天闷着,之后就会换种法子养猪。”   “爷爷说曾爷爷啊,太过固执了,明明很想和姑祖母重归于好,可总不说,好像认个错要了他的命一样。”   “后来,曾爷爷病重,他最后一句喊的,是想再看看姑祖母一眼,他….已经快十年没见过姑祖母了,也已经三十多年没听姑祖母叫他爹了。”   “爷爷说,曾爷爷除了不想见姑祖母的丈夫外,她的六个孩子都想见见,看看自己外孙都多乖,也想过年给他们包个大红包。”   “还说孩子们出生那么久,他这个当外公的每次都托爷爷的手包红包给他们,而不是自己,他自己从来没给过红包,真是失职。”   “他最后的诉求,真的….只想再见一次姑祖母,想听她喊声爹,也想和她认错,说爹当年做错了。”   “老爷爷,您老应该是姑祖母的….”   陈云天自顾自如讲故事说完,就看向旁边朱长夜,但彻底愣住,再也说不出话。   因为他看到,这位温和儒雅的老爷爷,竟然红了眼眸。   “老爷爷,您….哭了?”   陈云天忍不住问道。   “啊?”朱长夜回过神来,用手揉了揉浑浊的眸子:“没有,只不过些许风沙,入了眼睛。”   “你曾爷爷….抱歉,是我让他一生都见不到他女儿,抱歉,抱歉。”   朱长夜声线颤抖的在道歉。   语气几近哭腔。   陈云天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手不断来回慌忙摆动,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也不会安慰人啊。   “孩子,没事。”   “你吃你的。”   朱长夜揉了揉发红双眸,笑道:“不错,我就是你姑祖母的夫君。”   说话间,眸子变得温和。   伸手,摸了摸这小家伙脑袋。   “当年,姑爷爷让你曾爷爷气不通畅了,是姑姥爷的错。”   “以后,姑夜爷护着你,也算是….略微弥补回来。”   陈云天闻言,心里有股暖流在涌动。   自己….   这是再次拥有亲人了,尽管关系不深,也确实是亲人。   他眸子里瞬间充满光,冲着朱长夜重重点头:“姑爷爷,我这臭小子,往后就麻烦您照顾了!”   ….….….….….….   吃完面,   朱长夜带陈云天去买了些衣裳,并不昂贵,都是些普通衣裳。   由于这是自己姑爷爷送的,陈云天不再如之前那般抗拒,都照单全收。   而且还特地说错了尺寸,买了又两套。   这不是他要穿的,而是给自己的两个小跟班。   朱长夜看在眼里,都是明白,也没阻止。   这孩子有心了。   那两小家伙,也有福了,有新衣裳穿。   只不过….   哪怕没给那两小家伙穿新衣裳,也无需担忧,因为既然决定建立收留所,收养他们,自然会衣食住行全权负责。   不过,也只负责这些。   孩子以后想要做什么,怎么做,又想学什么,他们都不会干涉,他们只负责解决孩子的生存问题。   未来的路,由他们自己选择。   是坏是好,天云观也不会管,不去过多掺和他人因果。   .   ….….…….….….   半个月后。   陈云天也拜入他的门下,成为第五位亲传弟子。   与此同时。   收留所也彻底建成,二十个流浪儿们都可以搬过去住了。   陈云天….   朱长夜本想留着他在天云观,不过这孩子完美继承他曾爷爷的固执,认为自己两小跟班在收留所,怎么也不愿意过来天云观。   朱长夜劝说无果,也就随他了。   “观主,收留所大部分没问题。”   “但….有一处需要咱们注意。”   负责收留所的天云观弟子眉头紧皱,看起来是被这事苦恼许久,觉着自己没能力处理,只能告诉观主。   朱长夜笑问道:“什么问题?”   天云观弟子叹息一声:“观主,是这样的,这已经十月份下半了,冬季寒冷到来,到十一月后更是凛冬将至,咱们没有太多取暖木炭。”   朱长夜错愕。   想了想,瞬间明白过来。   在这个时代,一般人要取暖,富的人烧炭,而贫贱者,只能烧柴。   碳木炭烧制起来虽然费时费力,却因为它燃烧较为充分,不会产生太多烟雾,因而很受富户的青睐。   而柴火就不同了,只一烧,顿时烟熏缭绕,且还需贫民出城去采伐,看似便宜,其实费的心神也是不少。   如今天云观条件不错,盐山那边供应的充足,每个月都有许多白银入账。   所以大冬天的,观里自然用木炭取暖。   但这木炭太贵了,供给天云观还好,在供给一家收留所,就有些相形见绌。   更别说,之后朱长夜还计划建几座收留所。   用木炭,造价太贵了。   而且木炭也有个致命缺点,含硫量太高,吸入过多会致命。   “现在,可有无烟煤?”   朱长夜问道。   “啊?观主,什么叫做是无烟煤?”   天云观弟子有点不解的,看着朱长夜。   朱长夜顿时明白过来,眼下无烟煤还没有诞生。   这无烟煤….   和平常的煤炭不同,一般的煤炭,会产生大量的烟雾,且因为杂质太多,含硫量高,烧起来,就形同于是毒烟。   在后世,人们常用的蜂窝煤和煤球,其实都是需要精炼的,俗称洗煤。   只是在这个时代,想要洗煤,工艺上的难度太大,几乎没有任何可行性。   古人之所以没有大规模的使用原煤,正是因为这个道理。   不过,无烟煤不同,无烟煤的含硫量极低,虽然燃点高,不过这不算什么难题,最重要的它燃烧无色无烟,且燃烧的时间较长,是极好的御寒燃料。   不过无烟煤也会挥发出一些二氧化硫以及一氧化碳之类的致命气体,好在含量不高。   经过一定的加工之后,便会洗去大半,而且这个时代的建筑,并不是密封的环境,所以无烟煤这点气体,几乎对人体产生不了多少危害。   朱长夜想了想,解释道:“无烟煤,就是黑色的一些小石块,能燃烧很长时间,没有毒烟,还能取暖,可曾见过?”   天云观弟子摇头:“观主,没有。”   “而且….世间可真有如此神器?弟子认为是没有的,若是真有,咱们大明子民还至于被冻死吗?”   朱长夜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他让天云观弟子下去,自己则是在思考无烟煤的问题。   朱长夜记得,南直隶好似有无烟煤在史册上出现过。   这么想着,他将张易十给叫了过来。   张易十曾经在南直隶中生活几年,应当对南直隶的地貌有点熟悉。   “天师,怎么了?”   张易十眯着眼笑问道。   朱长夜询问道:“你见多识广,在南直隶可曾见过无烟煤?”   张易十闻言,一脸迷茫,不断摇头。   朱长夜补充一句:“是那种黑的,小块山石。”   张易十依旧一脸迷茫,朱长夜则继续和他说无烟煤石块的形状和特性。   张易十若有所思,最后开口道:“好像在上元县有这么一块山,不过那山似乎难以长出庄稼粮食,主家卖了许久,都没有卖出去。”   “嗯!对,就是那儿!那上面的山石和天师您形容的很像,整个京畿,好似只有那么一片山头。”   话说后半段,张易十是彻底确定下来。   朱长夜笑了一声。   还好,附近是有无烟煤存在。   这种无烟煤主要分布在山西一带,朱长夜记得史书上南直隶出土过无烟煤,不过最后被重八给囤了过去。   也是在洪武末年,这种无烟煤便开始大肆应用余寻常百姓家户。   “带我去看看。”朱长夜笑道。   张易十,却也不知道天师究竟要做什么。   上元县有山曰卧牛山,因山的形状如同老牛盘卧,故而得名。   朱长夜带着张易十来到卧牛山下。   山上都是雪,白皑皑一片。   十月下半,冬日已经初显寒冷了。   朱长夜让张易十铲了几锹,便弯腰扒拉起石块,石块看上去乌黑发亮,朱长夜看了过去,顿时笑容浮现。   “不错,这就是要寻找的无烟煤。”   “走,咱们去找主人家说书。”   朱长夜往前走去。   张易十也不知道天师究竟在做什么,不过他对朱长夜是绝对服从的。   没多时,他们来到上元县的一家府宅前。   张易十禀明来意之后,两人便被府上管事领着进厅堂。   远远地,就看到厅堂内有两人在谈论着什么。   等朱长夜和张易十进去之后,张易十愣了愣。   对方显然也愣住了,眼神有些凌厉的盯着张易十。   这不正是周骥么?   那卧牛山,看手中周骥拿的正是山契,是周骥的?   张易十上前,眯着眼笑道:“看来卧牛山已有主人,是在下和观主打扰了。”   才转头,坐在周骥旁边的胖商贾便道:“且慢!”   “这位道爷,你不是要来买山的么?”   张易十回头,定睛看着胖商贾道:“卧牛山,是你名下的?”   胖商贾笑呵呵的道:“正是。”   “不过半个月前卖出去了,卖给了这位爷。”   胖商贾指了指周骥,而后又头疼道:“只不过这半个月之后,这位爷觉得我家卧牛山没用,就又来退货了。”   这事儿,让胖商贾很郁闷。   山都卖出去半个月了,还带退回来的,这是什么怪异之事。   可又有什么办法?   自己只是一个商人,而对方今天自爆身份,是朝廷的官员。   士农工商,商人最底层。   如何与官员斗争?   此刻,   周骥也注意到张易十,站起来笑道:“张道长,观主,二位别来无恙啊。”   他语气平静,可内心却充满了怒火。   半个月前,由于受到的打击太大了,所以他和老爹周德兴商议,寻思自家废山变金山是没办法取回来了,就去买别的山。   这卧牛山,就是他们看中并且买下来的山。   这山和以前自家那些废盐山,一样平平无奇。   但周骥周德兴两父子,始终认为里面潜藏着宝贝。   他们天云观的人,能从自己的废山中挖出宝贝,自己又怎么不能了?   所以这些天,他们一直有派鉴山人士来挖山,花大价钱挖山,看看哪里有宝贝?   可不管怎么挖,这座山就是平平无奇,那些自家的废盐山是挖出了盐,而这里什么盐都没有。   这就是一座,真正的废山!   可周骥怕判断错误,就去找转运司的人来看,转运司官员看完之后,也认为这是一座废山,没任何收购价值。   至此周骥是确定了,这就是一座废山,也就发生今天这一幕,过来找商人退款。   他不要这座山了,他要他当初的二百两银子!   对方不从,说是做生意那么多年,就没有碰过这样耍赖的。   对方不答应。   而当周骥不慌不忙亮出令牌,是自己为朝廷官员的令牌,对方一下就怂了。   刚才他们在讨论退货事宜呢,结果张易十和朱长夜就走了进来。   “是啊,买山。”   张易十眯着眼笑道:“看起来,周公子是和这位商人山契解除了,那么….这座山我们天云观要了,不知多少银两能买到?”   胖商贾闻言,大喜过望。   他刚才还十分气愤周骥的行为,现在又有买卧牛山的人上来,瞬间气愤土崩瓦解。   “一百五十两!”   胖商贾快速道。   半个月前他卖给周骥是二百两,现在卖一百五十两,是因为半个月前他卖出卧牛山,得款二百两,然后就准备打道回老家淮西了。   却没想到,   东西什么都准备好,在应天府的亲人都相继告别,过几日就要回淮西老家,却出了这么个周骥要退款的岔子。   现在降价,纯粹是因为张易十和朱长夜解了他的围,他要快点把卧牛山给卖出去。   “嗯?一百五十两?”   周骥微微皱眉,右手摸在自己刀柄上,看向胖商贾道:“会不会太过分了?毕竟我半个月前,是花了二百两买来。”   胖商贾听周骥语气,以及握刀柄的样子,瞬间吓得不轻。   “官爷说的是,我刚才说错了,其实我要卖三百两。”   胖商贾陪笑道。   话音落下。   周骥才渐渐手离开了刀柄。   这也让胖商贾松了口气。   “三百两?”   张易十微微皱眉,看向那若无其事的周骥,眼眸微眯。   “可以。”   张易十还没给出答复,反倒是朱长夜率先答复。   “三百两,一文不少,卧牛山归我天云观了。”   朱长夜侃侃而谈。   张易十见老天师朱长夜都确定主意了,当即也不再想着讨价还价。   “哎,爷,好嘞,您这边请。”   胖商贾笑的极为开心。   突然从一百五十两上升到三百两,他以为两位道爷不买了,却没想到还是要买。   又能多收一百五十两,如何不高兴?   张易十随胖商贾走进里头屋子,是要商议山契之事。   周骥满脸狐疑的,看着张易十。   难道说….自己又看错了眼?   可那些鉴山人,甚至转运司的官员都说了,这是一座废山,毋庸置疑。   这个可能性不大。   周骥又想到其他可能性。   难道是自己刚才太气人了,所以这观主为了出口恶气,才选择哪怕三百两,也要买下这座废山。   瞬间。   周骥眼眸明亮。   对!   这个可能性最大!   他好似找到了答案,拿起属于自己二百两,笑呵呵与朱长夜道别离开了。   朱长夜双手负后,饶有深意的看了眼周骥,随后无奈摇头。   没有了周骥的存在,很快,张易十与胖商贾达成一致,张易十付了钱,胖商贾则交出山契。   至此,卧牛山归属于天云观。   三百两白银买卧牛山,自然是大赚特赚,胖商贾也还傻呵呵的乐着,他也以为今天遇到白痴了,他也以为自己赚了。   人就是这样,你认为别人是白痴的时候,别人也是这么看你的。   .   ….…….….….….   几天后。   傍晚。   朱元璋又在处理政务,今夜的他,眉头皱的比以往更加深邃。   冬天,彻底来了。   而他们还没想到除了木炭和柴火,还有什么能让百姓取暖的方法,没想出办法,这个冬天又是近年来最冷冬季,也就代表这个冬天要死很多百姓了。   特别是老人,很多都熬不过这个冬季。   “天灾人祸,咱也没办法啊,哎….”   朱元璋无奈的叹息一声,在这种天灾人祸面前,纵使他是帝王,也是充满了无力感。   继续处理政务,   没多时,陈洪小心翼翼的走来。   将朱元璋身旁的火盆给拿出去,重新换了新的。   朱元璋也没在意什么。   然而当他批了一会奏疏,他随意朝腿脚不远处的火盆瞥了过去,身子却有些定格起来。   他起身,好奇的走过去。   黑色的火盆内,火光冲天,将他身子烤的暖洋洋的。   他伸出手放在火上,一股暖流瞬间充斥全身。   可是….为什么没有毒气?为什么没有烟?   这些,才是朱元璋好奇走来的原因。   这盆炭火和往日宫内供给的有些不同,往日的炭火点燃之后,总会有一股子刺鼻的味道,需要开窗通风。   除此之外,往日宫内供给的炭火还会有烟,点燃之后,房内烟火缭绕得不像话。   “陈洪。”   朱元璋对外叫了一句。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陈洪没走远,好似就在殿外等着一般。   “陛下,老奴在呢。”   陈洪赶紧走进来。   朱元璋好奇的问道:“这盆火咋回事?和咱说说,用什么烧的?”   陈洪笑着道:“回陛下,这是允炆殿下送过来的,允炆殿下怕陛下您批奏疏辛苦,也不敢叨扰您老,就央人送来此物。”   “听允炆殿下说,这也是最近两天才在应天兴起来的。”   “好似叫什么无烟煤.…老奴也不懂,允炆殿下说此物在应天还只是试卖阶段,一斤也便宜的很,好似只有二十多文钱,于是就给陛下您送来了。”   “它比木炭好,烤火旺,烧的时间也长,最主要的还没有烟和毒气,是个好东西呢。”   无烟煤?   这啥玩意,怎么以前从来没听到。   朱元璋愣住。 第75章 老爹的能力,朱元璋没脾气了!   “等等,这个咱还有点熟悉。”   “是不是最近听过?”   朱元璋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了。   这些天又是杀贪官,又是安抚受灾百姓,朱元璋要处理的事太多了,记不起来也实属正常。   他点点头,对陈洪道:“允炆这孩子,倒是有心了。”   “等一下,你说这无烟煤多少一斤?二十文?”   “木炭可是要五十文一斤!这么好的东西,居然卖的这么便宜?”   陈洪点头道:“陛下,是啊,所以市场上才出来,就卖没了,就是不知道下次啥时候卖。”   朱元璋眼睛有些明亮。   这么便宜好用的东西,如果朝廷买了呢?   那么百姓的难题,是不是可以解决了?   好!好家伙!   朱元璋眉宇渐渐舒展开来:“你替咱传话,去告诉锦衣卫使毛骧,让他尽快去查查,是谁在贩卖。”   “还有,给咱拿几十斤,咱有用。”   陈洪不动声色的点头道:“遵旨。”   陛下这….哎!   皇孙朱允炆对您这么好,转身您却要将此物送给别人么?   而且允炆殿下送来之后,您享受着好,却一句也不夸奖允炆殿下。   这真是,令人寒心!   可陈洪没想过,朱允炆既然买通了你,通过你打听朱元璋喜好以及需要什么,急缺什么,那他的孝,还是纯粹的吗?.   …….….….….….   坤宁宫。   或许是发现无烟煤的妙用以及低价,又或许是来见马皇后,朱元璋显得格外开心。   他隔着老远,就大喊道:“妹子,咱来了!而且咱还带好东西来看你了!”   里头,瞬间传来埋怨声音。   “重八,都多晚了,你不睡觉还有别人睡觉,咋咋呼呼的。”   数落声后,便是马皇后徐徐走了出来。   朱元璋大笑:“哈哈哈,妹子,咱不怕!”   “这整个皇宫都是咱的,咱怕什么?不过你说不能太大声,这咱认,咱以后注意。”   朱元璋立下承诺。   但马皇后权当屁放。   这重八,每次都是口头答应事后又犯浑,还是大喇叭一样说话。   都一把岁数了,就没个正经。   “重八,身后那是什么?”   马皇后目光被朱元璋身后的无烟煤,给吸引住了。   前些天重八回来,可没带这玩意。   “这个啊。”   朱元璋转身看向宫人提着的无烟煤,笑道:“好东西,你等会就知道了。”   “去,给咱放殿里去!怎么燃怎么用,伱也看过了,给咱也点着。”   后半段话,是朱元璋在吩咐宫人。   宫人领命,快速往殿里走去。   而朱元璋和马皇后,则是不慌不忙结伴而行。   一般这个时候,都是他们夫妇俩闲聊时间。   “重八,今天爹那有点不对。”   马皇后率先开口。   朱元璋心中咯噔,听这语气,莫不是老爹遭事儿了?   他心中一紧,问道:“爹咋了?”   马皇后看他模样,笑了起来:“瞧你这样,你还担心起爹他老人家来了?”   “你啊你,你不让爹他老人家担心就算不错了,爹可不需要你担心,他老人家能把雄英从鬼门关拉回来,用得着你担心么?”   朱元璋恍然大悟,大笑起来:“哈哈哈,对!妹子,咱….咱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嘛!”   “那你说,爹今天那儿咋了?”   马皇后闻言,认真道:“今天我没去爹那儿,是雄英回来告诉我的,说爹又新收了一个徒弟,叫陈云天。”   “雄英说,爹看那孩子眼神不简单,像是看亲人一样。”   啥?   亲人?!   朱元璋懵了。   老爹除了自己朱家人,还能看别人像亲人?   “会不会,是雄英看错了?”   朱元璋忍不住道。   马皇后叹气:“应该不会,雄英那孩子眼神可尖着。”   “重八,你说….”   说到这,马皇后顿住。   似乎难以启齿。   半晌,   她意志坚定,凑近朱元璋耳朵轻声道:“你说,会不会是爹的孩子?”   朱元璋瞪大眼睛。   马皇后赶紧解释:“爹他老人家,咱们和他也五十多年没见了,有些人几年没见都变化很大,爹这可是足足五十年啊。”   朱元璋闻言,直接摇头:“不,不可能!”   “你就那么确定?”   “对!咱知道爹,那不可能是爹的孩子!”   朱元璋眼神坚定。   他见过爹和娘的相处,那是目光只有对方。   而且听娘说,当年她是舍弃一切跟了爹,而爹也一直记着,每次娘受苦都认为是自己的错,自哀自怨。   这样的爹,这样的娘。   爹又怎么会在外面找人?   此刻。   见朱元璋眼神坚定,马皇后也不再瞎猜,问道:“那你说,这孩子什么情况?”   朱元璋想了想,反问道:“妹子,你刚说他姓啥?”   “陈,陈云天。”   “陈….陈….”   朱元璋低喃,而后瞳孔微微缩起。   “妹子,咱有一个不太确定的想法。”   “你说,我听着。”   “这孩子,你说….会不会是娘那边的家人?咱娘信陈!这孩子也姓陈!”   “这….这,有可能!”   马皇后也是惊醒,想了想,开口道:“不过,这还是咱们瞎猜。”   “赶明儿,我去爹那一趟,我去探探情况。”   朱元璋点头:“成!”   闲聊中,两人也到了殿里头。   瞬间。   马皇后感觉到一股暖洋洋的氛围,是那无烟煤开始暖整个屋子了。   “妹子,暖吧?”   朱元璋看着她,乐呵呵道:“这可是咱第一时间发现的宝贝,你是第一个用到的,咱明天还要带给标儿雄英他们。”   话音落下,   本以为自家妹子会很惊奇,可….她却是很无语的看着自己。   这….   这咋回事?   和咱脑子里想的,也不一样啊。   妹子你咋不惊讶?咱等着看,也爱看啊!   朱元璋犯迷糊了。   他想了想,试探道:“你….用过了?”   马皇后翻着白眼:“可不,雄英今天回来就给我带来了,他本来还想给你带去,我给拦下了。”   “我和他说,让我来惊下你,结果你也想着惊一下我。”   朱元璋:….….   这不属实双向奔赴了?   马皇后叹了口气:“重八,谁给你送的?雄英?”   朱元璋摇摇头:“那倒不是,是允炆那孩子给咱送的,就今晚,咱用了就给你….嗯?等等!”   朱元璋似乎想起来什么,瞪大眼睛。   “妹子,咱想起来了!昨天雄英也和咱提起过这无烟煤,不过只是口头提一下。”   “咱当时认为他说的太过理想化,就没放在心上。”   这下朱元璋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刚才在宫里,陈洪提起无烟煤他感觉莫名熟悉,原来是昨天大孙和他说过!   只不过,   他认为这臭小子给自己吹牛呢,直接左耳进右耳出。   可没曾想,   这特娘居然是真的!   “不会吧?这无烟煤,是那臭小子弄出来的?”   朱元璋人都有些懵了。   马皇后犯迷糊:“雄英弄无烟煤?重八,你是不是处理政务把脑子处理迷糊了?那孩子都没下过地,懂得弄煤吗?”   直接说朱元璋的不是,说他脑子迷糊。这种话也就只有马皇后说的出来,也只有她说出来,朱元璋觉着说的对。   “妹子,哎,有可能脑子真坏了。”   “咱竟然想着雄英那臭小子能制煤?哎呀,丢人呐,这怎么可能嘛!要制煤,也是咱爹那班底去治。”   “不行,赶明儿我得问问这臭小子,这煤….妹子,咱和你说,它不但便宜还无害,很重要很重要!”   “说不准,这个冬天咱大明大多老百姓,就靠着它过冬了。”   朱元璋把这事记在心上了。   打算明儿一早,就去找朱雄英问问。   “这事确实重要,明儿一早我起来也提醒你。”   “一个人可能忘,两个人在忘就说不过去了,就说明咱两都被淘汰咯,说明你这位置就该给标儿,咱俩的话,就学爹那样时不时逗逗儿孙享福去。”   马皇后笑着调侃。   朱元璋笑道:“妹子,那可不行,标儿还没成长起来,咱不放心呐。”   “咱这位置一个决策错误,说不准就影响大明万千百姓死活,等标儿够独当一面,咱在让他。”   马皇后笑道:“我也知道,算了不说这事,你去屋里躺着吧,我给你打点水洗洗脸。”   朱元璋点头:“成!”   朱元璋去屋里头坐着,喝着茶又靠近无烟煤暖暖身子,一个字,舒坦!   而等马皇后打完水过来,他又开始和马皇后扯东扯西起来。   朱元璋就像个话痨,今天遇到啥事都说,马皇后都很认真在听,时不时也发表自己意见。   两夫妇都聊的可开心了。   当然,也只有马皇后在这,朱元璋才是个话痨。   搁着群臣面,他是令人恐惧的冷面君王,更有甚者认为暴君。   搁着标儿雄英面,他是严父亦是严厉爷爷。   .   ….…….….….….   翌日。   大清早的,应天府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不过没下多久就停了。   如今,   东宫里,有太监正在院子里扫雪。   朱雄英则早早起床,坐在大殿内,眺望着院内雪景。   不一会儿,一些太监宫女便抱着许多透明的布匹回来。   这些都是他要用的。   他昨天在天云观,随师尊干了趟农活,而且师尊说那样干的农活,哪怕冬天也能长出菜。   朱雄英一向爱吃菜,就给记下这事,大清早就命人找各种物品,搭建棚子,试着重现昨天与师尊一起做的农活。   种出菜,然后大口大口的幸福吃着!   此刻。   朱雄英望着那些布匹,很是满意。   这些布匹都是宫人严格挑选过的,透光性和密闭性都不错。   就是有点贵。   不过朱雄英也不心疼了,他是花自己的一些小钱买的,这些钱都是他随师尊挣来。   卧牛山那边采出来的无烟煤,昨日已经在市场上试销售了。   卖的效果很好,虽然师尊只是让师兄弟们拿出几百斤去贩卖,但是在没想到,短短一天,那无烟煤就卖完了。   而且,还有些供不应求的意思。   街肆上好一些富贾,都嚷嚷着让天云观,早点开始贩卖下一批。   无烟煤将会是一个源源不断的销售链,又加上盐山产业,天云观累计的财富多不胜数。   而他也经常帮忙,分到了些工钱。   所以购买这些布匹,没用宫里的钱,而是他自己用双手挣来的钱买的,他不仅不肉疼,反而还感受到一股满足感。   这种靠自己丰衣足食的感觉,太美妙了!   早早吃了早饭,朱雄英便走到院落的菜园子旁边。   因为冬日的原因,菜园子里的菜许多都枯萎了,唯一生存能力强的,便是大白菜。   朱雄英学着昨天的情况,用竹子在菜园地两边,扎成一个个弯弓。   很快,一个暖棚的架子便搭建好。   还在做着。   但,没多时,   朱允熥裹着棉袄走来。   “大哥,你在干吗?”   朱允熥很是好奇。   朱雄英道:“在搭暖棚,允熥,你要是没事也来活动活动。”   朱允熥点头:“噢,大哥,那我要干什么?”   朱雄英指着厅堂内的布匹:“去将它们拿来,盖在竹架上。”   “啊?”   朱允熥有点不理解:“这不是很浪费吗?那么多上好的布匹,大哥你用来搭建….搭建这个东西….额,你疯啦?父亲看到说不定会打死你。”   朱怀懒得和他解释:“允熥,别说了,你个瓜娃大字不识一个懂啥?快些去拿过来,过段时间大哥带你看看奇迹。”   朱允熥瘪瘪嘴,大哥真凶。   但动作还是顺从的。   他脱下裹在外面的棉袄,卷起手腕,便去厅堂内抱着布匹走出来。   朱雄英踩着木梯,拿着朱允熥送来的布匹,不断盖在竹架上。   两兄弟正卖力搭建暖棚的时候,许久没来东宫的朱元璋,正笑眯眯的走来。   当看到这一幕,朱元璋脸色拉了下来。   他指着朱雄英和朱允熥:“你们这两个臭小子,跟咱来大厅!”   老爷子穷了一辈子,自幼做过农民,当过和尚,也乞讨过,百姓多么不容易,他比谁都了解。   尽管当了皇帝,他也严格要求后代不能铺张浪费。   现在看到这两兄弟,居然在糟蹋布匹,哪里能高兴的起来?   朱允熥还小,而且没主见,这肯定是大孙的意思!   这大孙!!   朱元璋边走边想,气的胡子都要歪了。   他想着,今天不好生说教说教这小子,雄英这臭小子,都不知道百姓多么困苦!   朱允熥小脸吓的刷白。   他知道爷爷生气了。   确实,这搁谁不生气啊?   哪有这么糟践布匹的啊!   可他提醒大哥了啊,大哥不听!   朱允熥害怕死了。   路上都在想,等会爷爷问是谁主使的,自己该怎么办?   该指出大哥吗?   算了,不能这样。   得说两人一起弄的,这样大哥挨得批斗也少点。   相比于差点怕死的朱允熥,朱雄英则无所谓的走了进去。   老爷子板着脸,气咻咻的盯着朱雄英和朱允熥。   “你两兄弟,不像话!”   朱元璋出生草莽,做了皇帝也不敢忘本。   平常他就以身作则,要求后代也要和他一样节俭杜奢。   可言传身教了这小子这么久,现在他居然如此浪费?   今天不教训教训这臭小子,朱元璋心里这口气都咽不下去!   朱允熥耷拉着脑袋,低着头不敢直视,小声劝朱元璋道:“爷爷,您老别生气了.…”   朱允熥这孩子低头,纯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朱元璋对他态度很满意。   但大孙朱雄英….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一脸没错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个臭小子!你还不知道错误是吗?”   “平常咱怎么教你的?隋炀帝怎么灭国的,都忘了吗?”   “大业六年,东都洛阳丝绸缠树的典故。你忘了是不是?”   “咱给你说了多少亡国之君的例子,都抛之脑后了?”   大业六年,是隋炀帝在位的时候,西域和突厥的使者至东都洛阳,隋炀帝为了显示气派,同时也有威慑诸藩国的需要,大肆铺张,甚至还命人用丝绸缠绕在树上,显示大隋的富裕….   朱元璋时常会拿这个教育朱雄英,让他要学会节俭,不能奢靡。   “大孙,要学会过日子啊!”   朱元璋语重心长的道。   “就比方,咱给你举个例子,你看这个炭木,现在这时节的碳价,真是一日千里,一斤竟涨到五十多文钱,真真是要命啊。”   朱元璋露出痛心的样子,可随即又笑了:“既然要持家,就要节省,这才大早上就烧碳,你看看这个能不能省?可以的,可你呢,你自己.…”   他手一指,点向地上的火盆。   也在此时怔住。   不对啊!   咱来干嘛的?   不就是向这臭小子,打听打听省钱的消息。   无烟煤二十文一斤,碳价五十文,这要打听出来,朝廷能省极多!   “咳咳,先说正事。”   “臭小子,这无烟煤,你师尊弄出来的?”   朱元璋问道。   朱雄英认真道:“没错,爷爷,那肯定师尊弄出来的啊,咋样,有用吧?”   朱元璋大笑道:“哈哈哈,有用,有用!咱想知道,能量产吗?”   朱雄英不答反问:“有用啊?哎呀,原来有用啊,那这是谁前两天说,说无烟煤屁用没有,还说我天天在幻想,赶紧干点正事。”   朱元璋闻言,嘴角一抽。   这是他当时说的,但那时无烟煤还没出现,他认为这臭小子就是在吹牛,所以给朱雄英批斗了一顿。   “这….这个….”   朱元璋憋红了脸,想找个合理的理由。   朱雄英看着,大笑起来:“哈哈哈,爷爷,好咯,不逗你了。”   “这无烟煤啊,师尊特地和我说过,是可以量产的。”   “说是量产,其实都是山里头捡的,都多的很。”   啥?   捡的?现成的?   朱元璋瞪大眼睛,宛若牛眼。   可随即,声震瓦砾一般的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好,捡的,好啊,捡的好!”   朱元璋激动了。   他起初以为这种煤炭,是需要冶炼云云的,但却没想到,居然是在山里长出来的。   那么,如果找到这些山脉,是不是意味着,大明的百姓,可以安稳度过这个冬天了呢?   越想越兴奋。   朱元璋搓了搓手,激动的问朱雄英道:“臭小子,快告诉咱,你师尊真和你说过,这是山里长出来的吗?”   “可以捡的话,哪些山可以捡?咱去买下来!买下来都贱卖给百姓!哈哈!”   朱雄英闻言,叹了口气:“爷爷,南直隶这边没有了,山脉只有师尊一个人有。”   朱元璋眸子黯淡。   只有老爹那座山有,自己还没有孝顺过老爹,就要向老爹要东西吗?   咱….咱不敢啊!   这多不孝,可百姓那边怎么办?   朱元璋陷入踌躇。   谁知朱雄英,下一句就让他眼眸亮起。   “这边是没有了,不过山西那一带多的很,趁着民间还没发现,爷爷您早点将山西那边的煤山给盘下来,作为咱们大明朝廷的煤山。”   山西那边朱雄英不清楚,甚至他这辈子都没去过,之所以说这话,还是师尊和他说的。   而他相信,师尊说的肯定都对!   朱元璋闻言,激动的老泪纵横:“好,好啊!山西那边,解了咱大明的围!”   尽管现在还没去山西确定,但他和朱雄英一样,认为是老爹说的,那就肯定没错。   “哎….咱看到百姓每天死几个,这还只是应天府,放大到整个大明人数更多,咱心里很不是滋味,咱.…”   朱元璋心里堵得慌。   现在说是应天府每天死几个人,可这只是统计出来的,实际上死的更多。   情况远比表面要更糟糕。   随着小冰期的到来,大明各地陷入绝对寒冷,各地方百姓死人的消息纷至沓来,无不冲击着这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老人比谁都要忧心,比谁都要痛苦!   百官总说,他们为了百姓可以舍生忘死,他们以造福百姓为己任,扯淡!   谁能比朱元璋更懂百姓?更心系百姓?   这个天下是他朱元璋的,是他老朱家的,守了十几年的江山,朱元璋才将天下治理的风调雨顺。   他靠的是什么?靠的是他深刻理会和理解百姓,将百姓真正的看成自己的孩子!   孩子受苦爷心疼。   现在,他看到自己的‘孩子们’终于可以不用在无故被冻死了,怎能不开心?怎能不高兴?   史书上都说朱元璋性情残暴嗜杀,对,文人是这么说朱元璋的,说的也一点没错。   朱元璋一辈子,杀了不少人。   可谁想过,朱元璋诛杀过百姓的九族吗?   为什么民间没有一本话本流传到后世,是关于编排朱元璋的?   为什么百姓从没在任何野史上说过朱元璋的坏话?   那些史学家,以及孔门的后人,他们心是黑的!   他们在朱元璋活着的时候惧怕朱元璋,在朱元璋死后却无情鞭挞着朱元璋。   可他们有没有想过,没有朱元璋,能有汉家江山?   这些人,是不是还在被异族当猪狗一样统治着?   良心被狗吃了而已。   “好孩子,刚才咱批评错了你,糟蹋吧,布匹你可劲糟蹋!糟蹋几个布匹咋了?你带回来这么重要的消息,糟蹋几个布匹没事儿!功能抵过!”   “不过….”   朱元璋认真看着朱雄英,言传身教道:“臭小子,买东西,就得买物美价廉的,这个道理嘛,其实就和你花那么多的银子,去买这些布匹,然后却用这些布匹装饰菜园子一样,你此举则是铺张浪费,若是被人看到,会说咱朱家奢靡浪费的.…你….能明白咱的意思吗?”   朱元璋期冀的盯着朱雄英,很希望自己大孙开窍。   朱雄英摇头:“不太明白。”   “这还不明白?嘿!你这臭小子!”朱元璋一拍大腿,有些急了,还想要继续解释。   朱雄英没等他开口,便道:“爷爷,咱们先去种点菜?”   他突然的开口,打乱朱元璋的思绪。   朱元璋狐疑的盯着朱雄英:“你还种菜?臭小子,这菜你种的明白不?冬天咋种菜?净扯淡!”   朱雄英笑道:“可以啊,肯定可以!”   朱元璋翻了翻白眼:“臭小子,五谷不分不是?要是冬天能种菜,咱活一辈子了,还能不知道啊?你这臭小子,成天净异想天开!”   朱雄英叹口气:“算了,我不说了,眼见为实。”   “爷爷,您跟我来。”   朱雄英在前面带路。   朱元璋蹙眉,无语的道:“诶诶,咱刚才话白说了啊?”   朱雄英摇头:“爷爷,您才不懂种菜!跟着我脚步,冬天不但种出绿菜,还保管您种出西瓜!”   “胡扯!”朱元璋瞪大眼睛。   “没有胡扯,这是师尊说的!”朱雄英再道。   “你这臭小….恩?你师尊说的?”   “对啊!”   “不是,他老真说冬天能种菜?”   “对!”   “这….咳咳,那咱也信,走吧,咱去看看。”   冬天种菜不可思议,但这事儿要是自己老爹说的,那就没事了。   他信老爹,无条件相信!   雄英这臭小子也真是,不早点提老爹,搞得他一直在那质疑。   朱元璋满腹牢骚。   路上。   朱雄英忍不住问道:“爷爷,您知道啥是光合作用吗?”   朱元璋:?   朱雄英继续道:“那您知道,啥是温室效应吗?”   朱元璋:??   朱雄英捧腹大笑:“您看,这些都不懂,还说您懂种菜。”   朱元璋瞪大眼睛:“臭小子,在你那师尊学了两个新词就乱用是吧?赶紧带咱见识见识,别贫嘴了。”   “噢….”朱雄英委屈的“噢”一声。   走到棚子前,朱雄英下了地,回头问道:“爷爷,能下地不?”   朱元璋旁边,是亲眼看到朱雄英怎样熟练下地,心中欣慰极了。   还是咱爹厉害啊,把大孙教的地都会下了!   他高兴极了。   随后,朱元璋笑道:“扯个淡!老子干了一辈子农活,老了还成废物了不成?走,下地!”   外面洋洋洒洒,又开始飘雪。   小冰期的到来,注定这个冬天会非比寻常的寒冷。   朱雄英领着朱元璋,来到搭建好的暖棚。   经过刚才的酝酿,暖棚里面已经聚集了热气,刚一进去,暖洋洋的。   “好家伙!”   一股暖流冲击着朱元璋,让朱元璋忍不住大呼出口。   惊呼之后,朱元璋却是呆住了。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温度,真特娘别说,还真适合种菜!”   朱元璋是个聪明人,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泥腿子跑庄稼,什么样子的气候适合种植,他了然于胸。   此时揣摩明白了,竟有些忍不住震惊的看着朱雄英。   “有戏?”   朱雄英笑着道:“爷爷,您不是时常吹嘘您小时候,和曾爷爷一起做过多少农活?有没有戏,您心里不清楚吗?”   朱元璋没好气的笑骂道:“你这臭小子,还记仇呢?现在还编排咱老头子?”   朱雄英把头撇过另外一边,神游天外:“这我哪敢啊?”   朱元璋掐腰:“别愣着了,做活啊!你去刨坑,允熥,你去拿种子来,要快!”   朱元璋朝外面朱允熥大喊,指挥着全局。   朱雄英也不指望爷爷真来做活,一把年纪了,让他干农活,这成啥样子了?   这是不孝子孙!   爷爷就该负责指挥,享受着小时候那种种植开荒的乐趣,这就够了。   很快。   忙了起来。   忙一阵后,朱元璋大喇喇的坐在阡陌的田埂上,看着大孙刨坑,看着允熥怯懦懦种植,一种满满的幸福感萦绕在胸怀。   他笑着,脸上温和的笑着。   仿若看到了几十年前,他那时候还是八岁,放牛回来,看到老爹老娘在田里开垦的样子。   好快啊!   爹,娘….眨眼功夫,咱老朱家的曾孙都出来了。   咱一定要给他培养出来,让他变成和咱一样,甚至超越咱的霸气帝王!   咱也会教他,咱农人出来的,要管好百姓,上不愧对天地,下不愧对祖宗!   当然,爹啊,您老也努努力教下您这曾孙,说不定咱有时候有些没注意,得您老来兜底。   朱元璋笑了一声,大喊道:“雄英。”   “啊?咋了爷爷。”朱雄英挠挠头。   朱元璋笑着道:“累吗?累了咱就都歇一歇。”   朱元璋招手。   朱雄英便和朱允熥,来到朱元璋身旁坐下。   朱元璋唏嘘道:“当初咱也这么做过活,几个娃子就在旁边,标儿….你爹他稳重,时不时帮你奶奶干点活,你四叔滑头,动不动偷懒,不过你四叔那家伙心高气傲,也是有本事的.…”   人老了容易扯起过往,朱元璋便诉说着那段青葱岁月。   朱雄英听的津津有味,朱允熥有些怕朱元璋,但这故事很吸引人,他也听的入了神。   休息休息听曾经的故事后,又开始忙活。   种子种下去了。   什么时候可以发芽,朱元璋很期待。   就如他和老爹,一起将大孙这颗种子,也种在了大明王朝一样,什么时候发芽,朱元璋更加期待!   出了暖棚,外面片片雪花落在朱元璋头上。   朱元璋抬头:“瑞雪兆丰年,来年丰收,好事儿!”   “走,咱吃饭去吧。”   朱元璋收敛心思,吃完饭,便着急回了奉天殿。   山西那边的无烟煤矿,他得抓紧时间盘下来,将无烟煤运输到全国各地贩卖,确保百姓的取暖问题。   .   ….…….….….….   奉天殿。   朱元璋正准备召见詹徽和傅友文。   但两人好似掐着时间点一般,竟主动且同时在殿外求见朱元璋。   少顷,两人进入奉天殿。   “陛下!”   两人异口同声。   “我来送礼!”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卖关子都卖的这么一致。   两人狐疑的对望,然后看到对方手里的无烟煤,眼神瞬间抽离。   朱元璋明知顾问,笑意盎然道:“噢,送什么?都说说吧。”   “无烟煤!”   两人再次同时开口。   朱元璋笑着道:“然后呢?”   这次,两人一起沉默。   沉默片刻,傅友文对詹徽道:“詹大人,您先说吧。”   詹徽也不客气,指着手中的无烟煤,便对朱元璋大谈特谈。   “陛下,您可莫要小看此物,这东西才在应天兴盛起来,昨日开售微臣没购买到,今日一早就去买了。”   “这个东西火力旺盛,能烧的很久,而且也不会产出有毒气体,最为主要的.…它卖的便宜!百姓绝对能负担的起!”   “所以,咱大明只要将此物的贩卖权给握住,那这个冬日百姓的存亡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朱元璋似笑非笑的看着詹徽,漫不经心的问道:“噢,那从哪里买?”   詹徽有些踌躇:“这个….这个这个,微臣来的急,还没调查是谁家在售卖。”   “呵。”   朱元璋冷笑道:“咱看出来了,邀功你是第一名!”   詹徽吓的不轻:“微臣,微臣.…”   朱元璋摆手:“莫和咱说这些屁话!央人去一趟山西,将有无烟煤的山,全部给买了下来!趁着现在百姓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利润,朝廷能以最小的成本购买。”   “啊?”   詹徽有点懵了。   怎么….好像陛下都知道了一样?   朱元璋笑道:“应天府的无烟煤,是天云观供应的,煤山在上元,叫卧牛山。”   “咱不和天云观还有仙人争抢利益,天云观托太孙告诉咱,山西那边还有许多。”   嘶!   站在一旁久不做声的傅友文,瞪大眼睛,倒吸凉气。   又….又是天云观吗?   这可是福及天下万民的事啊!   而且这无烟煤卖的也便宜,寻常百姓家都买得起。   想不到,居然….又是天云观!   而看老爷子这样子,分明是已经提前打探过了,亏的自己和詹徽还如此神秘兮兮。   等等!   陛下刚才说了啥?   他不和天云观争利?   这是利益的事吗?   这是天下大事,是福及百姓的大事,关乎于百姓生死的国事!   要是寻常人拥有这些无烟煤,老爷子能这么和颜悦色?   怕不是,早就上去抢了吧?   傅友文还在沉思的时候,聪明人詹徽已经开口了。   “恭喜陛下!”   “大明有如此心系天下的道长们,大明之福!社稷之福也!”   傅友文:“…….”   可恶啊!又被他抢先一步了!   “臣附议!”   傅友文紧接着开口。   朱元璋讨厌溜须拍马的臣僚,但他却喜欢听这些人拍老爹,也拍天云观的马屁。   不知为何,这话听了,比他们夸耀自己还要舒坦。   朱元璋咧嘴大笑:“不错,大明之福,社稷之福!不过….”   言语一变,朱元璋盯着詹徽和傅友文道:“山西一带的无烟煤,固然可解北方危机,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所以咱们暂时,还要点无烟煤缓过这段危机,咱直说了,朝廷要在天云观购买无烟煤。”   话音落下。   傅友文和詹徽对视一眼,略微心惊。   这意思就是,朝廷要当中间商了!   从天云观买来无烟煤,然后又转手卖给百姓,保天云观的销路!   而事实上无烟煤的强大,也不需要保,总能卖出去的。   朱元璋这么做,还是想着邀功。   他想通过这事和老爹说,爹,咱来捧捧场买你东西了!   朱元璋刚才看不惯詹徽邀功,可现在他自己都在邀功。   前方,朱元璋继续道:“这无烟煤在市井卖也不过二十文….傅友文你给咱算算,要保证南直隶源源不断的供应无烟煤,朝廷需要多少钱?”   傅友文低头在沉思,心里大概有个预估道:“大抵需要六万两白银左右。”   朱元璋蹙眉沉思,道:“如果咱二十文一斤购入,十五文一斤卖出去呢?一斤亏五个钱,总共要亏多少?”   傅友文闻言,眼珠子越瞪越大,不可思议的看着朱元璋,心里却是佩服到了极点!   老爷子在护着天云观,这一点是肯定的!   但随着民间百姓冻死之人不断攀升,朝廷却无能为力,民间一定会对大明朝廷有怨念。   现在朱元璋将天云观的无烟煤给买下来,然后以每斤亏五文钱的价格,贱卖给百姓。   这一手操作,简直不要太绝!   非但没有和天云观争利,还赢的了百姓对朝廷的信心!   老爷子这智慧,真的令傅友文望尘莫及。   虽然朝廷看似亏了,但灾天,朝廷岂能不拨款的道理? 第76章 曾孙朱高炽,拜见老祖宗!   傅友文默算了一下,如果朝廷正常拨款赈灾,那可能比这亏损耗费的钱财更多的多。   为什么呢?   外面市场二十文,朝廷却以十五文,这在百姓看来就是恩。   十五文,就算再穷的家庭,买一斤,紧巴点用,都能度过大半个冬天!   这真是造福百姓之举!   同时,由于朱元璋一改往日形象,对天云观特别关照。   傅友文隐隐猜测,天云观不会有朱家人吧?或者是高人!   之前的商税等事情,他猜到老爷子背后有高人提点,或许….这高人就在天云观里。   要么是朱家人,要么是提点的高人。   只有这两个可能性,老爷子才会特别关照天云观。   傅友文心绪收回,此刻心悦诚服的对朱元璋道:“吾皇英明!”   詹徽也想明白了,跟着拜会:“吾皇英明!”   两人发自真心,没有一点掺假。   老爷子这是真正做到了将百姓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待,大明有如此帝王,乃大明、汉家百姓的福分!   朱元璋道:“那中,咱让大孙去说说。”   当然,朱元璋还有一点没说,现在国库少银,让他一下子拿六万两,拿不出来。   但他可以利用老爹的无烟煤先卖钱,卖掉的钱,朝廷只需每斤贴补五文,将差价给天云观就行。   这样一来,就能完美解决国库少银的问题!   啧啧。   朱元璋笑了。   .   …….….….….….   翌日。   午后的应天大街,熙熙攘攘皆是路人,雪停之后,百姓们泛发出强大生机。   应天府街道上人头攒动,各种走商贩卒、僧道客旅穿梭在繁华富饶的京师。   渐渐的,商贩的吆喝,邻里的争吵,孩子的欢笑,牛骆嘶鸣,马匹奔波等各种声音碰撞在一起,变成一张活着的大明京师生活的画卷。   应天府是大明首都,也是各番邦等商贸交易中心,它是一个包容性很大的城池,也是一个处处都是商机的都城。   今日的应天府,人口显得格外的多,路上的百姓密密麻麻,看上去十分拥簇。   朱元璋今日特地出宫,并且还带着朱雄英,来到定淮门附近。   “爷爷,我要去师尊那修炼,您老带我来这干什么?”   朱雄英有些不满。   朱元璋气笑道:“臭小子,咱只是占用你一点时间也不行?”   “反正….你放心吧,咱也不敢和你师尊抢你时间,和咱待一会,你就过去,不占用你太多时间。”   有朱元璋这句话,朱雄英也算是放心下来。   他以前不会这么赶,但最近修炼已经小有成就了。   师尊也说他小有成就,都可以隐隐触碰修仙的那道凡人与仙人的壁垒,筑基境。   此刻。   朱元璋让朱雄英在原地待一会儿,自己去城门那边说了几声,随后才背着手走来。   “走,咱爷俩,上城门去。”   朱雄英点头,跟在了朱元璋身后。   只不过朱雄英上了城门,总感觉城门上有些古怪。   这里的队伍,似乎都很紧张和凝重。   朱雄英挠挠头,也没想明白为啥。   不多时,老爷子便回头对发愣的朱雄英道:“愣着干啥?进来!”   城门上有专门的城堡,里面有的是指挥所,有的则是堆积兵戈的仓库。   朱雄英随老爷子来到指挥所内。   里面早有人在窗户旁边,陈设了桌椅和茶水。   窗户是木窗,想来是为了便于指挥打仗和防止流失射入。   朱元璋推开木窗,下面越来越多的百姓靠近定淮门下,密密麻麻,人头攒动的拥挤在一起。   每一个百姓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渐渐的,就人声鼎沸起来。   城门下,有行伍士兵在维持秩序。   百姓们自觉将队伍排成长龙。   “军爷,啥时候开卖呀?”   “就是啊!咱听到消息就来排队了。”   “朝廷真的十五个钱一斤,卖无烟煤吗?”   朱雄英听着下面百姓的讨论,有些惊愕的侧目看着朱元璋。   “爷爷,您昨天才知道无烟煤,这才多久啊,百姓他们怎么都知道了?”   朱雄英不得不感慨,从爷爷知道无烟煤后,到现在总共才一天左右,而百姓们都知道的七七八八。   换句话说,这一天里面,朱元璋做了很多事。   让人通知百姓朝廷低价抛售无烟煤,让朝廷购买无烟煤,然后安排军兵去搬运卧牛山的无烟煤,这前前后后,可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去调动。   短短一天,朱元璋便做到这种高效的效率,朱雄英怎能不惊讶。   朱元璋笑着道:“这是福及天下百姓的事,咱怎能不慎重?昨天早上这一切就开始布置了。”   朱雄英点头。   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下面有军人道了一句:“朝廷无烟煤开售!”   说完后,那军人刚想清清喉咙继续说点官面的话,就听轰的一下。   人群就跟破堤的洪水似的,嗖的一下冲了过来。   猝不及防之下,几个行伍差点被卷入人群中。   只见人群澎湃的冲到城门下,无数人举着手里明晃晃的银子铜钱,面目狰狞的大喊。   “我要,我要十斤!”   “我要一百斤!”   “不要挤,都有!”   “….….”   下面此起彼伏的叫声,乱做一团。   朱雄英朝楼下看去,无数百姓,那脸上带着的是,最为真挚的笑容。   “好!”   “朝廷好呀!”   “洪武老爷子真好!”   “十五文一斤的好东西,够咱扛过一个冬天啦。”   “….….”   买到无烟煤的人,不吝夸赞着。   “可不说吗?洪武老爷子好!不过这产出这无烟煤的人,也是咱的大恩人。”   “对,恩人呐!”   “就是不知是谁。”   “不管是谁,咱都由衷感谢他,咱孩子刚出生,深怕冻出毛病啦,有了这无烟煤….”   “….….”   朱雄英认真的听着。   这些百姓以前都没钱买木炭,无烟煤的出现,让他们可以用温暖过冬。   这些,可都是师尊的功劳。   朱元璋若无其事的看着朱雄英,随意呷口茶,便问道:“啥感觉?”   朱雄英涨红了脸,憋了半响才道:“爷爷,有点惭愧。”   “为啥会惭愧?”   朱雄英开口道:“听着他们感恩,嗯,权当他们感恩,可咱们明明还是赚了他们很多钱.…”   朱元璋哈哈大笑:“不必惭愧,免费的东西他们反而会说三道四,加点钱再卖给他们,他们又会念着你的好。”   “无论如何,这些百姓对咱们的感激,都是真心实意,都是发自肺腑,这件事不会有错。”   朱雄英点点头。   朱元璋道:“这么多百姓因咱们,也是因你师尊的无烟煤而活,感觉是不是很玄妙?”   朱雄英重重的点头:“对!就好似….好似咱们掌控了芸芸众生,要为他们生死负责的那种感受,但又莫名的觉得压力很大。”   朱元璋语重心长的道:“或许这就是治理百姓的意义所在吧,他们感激伱,会让你有很大的成就感。”   “咱都穷苦过来的….”   朱雄英笑着道:“不能对不起百姓,对吗?”   朱元璋哈哈大笑:“你小子,咱都没说呢,你就把咱话接上啦?”   朱雄英道:“这不您常教育我的么?耳朵都听出老茧了。”   “要听进去,做下去!”   朱雄英点头,突然肃穆的对朱元璋道:“有一天等我有这种能力了,一定不负您对我的教诲,我保证!”   朱元璋点点头,老怀欣慰。   “好了,还有一件事,是这样,咱派人去山西了,不过这其中需要点时间抵达开采,在这段空档,咱希望你师尊的无烟煤,只对朝廷售卖,由你告诉你师尊,问问他的意思,这能做到吗?”   朱元璋说出了今天真正目的。   朱雄英微微愣住,旋即脸色认真:“爷爷,保证传达到位!师尊不同意,我也会劝他老人家,师尊耳根子软,说不定我能劝服。”   朱元璋笑道:“好孩子,交给你了,不过也不用太大压力,你师尊帮了咱们朱家不少,这事不管他同不同意都没所谓,咱都有其他法子应对。”   又待了一阵,朱雄英便与朱元璋告别,前往了天云观。   ….….….….….….   周家。   一盆盆无烟煤在值庐内烧着旺盛,值庐内暖和了不少。   一群周家子弟悠闲的喝着茶,随意的聊着天。   “这无烟煤真是好东西。”   “可说不说么,卖的那么便宜,这绝对是利国利民之物。”   “也不知谁捯饬出来的,听说老爷子让朝廷大肆收购了南直隶的无烟煤,现在在市井去贱卖呢。”   “啧,不管谁捯饬出来的,此举都是恩惠百姓,造福苍生之举!”   “….….”   一群人正说着的时候,有下人悄悄走来,在周德兴和周骥耳旁说了些话。   顿时,   两人都猛的站起,瞪大眼睛,皆不敢置信。   “家主,怎么了这是?”   “对啊。”   “….….”   周家人都吓了一跳。   周德兴闻言,深吸口气,强撑一抹笑容道:“没事,你们继续待着,老夫身体现在够暖和的,出去走走。”   周德兴火速走了出去。   看他脚步急匆匆,周家人都心中明白,指定是遇到大事了。   但除了周骥走出去,其他周家人,也没胆子前去询问。   来到外面。   周骥满眼猩红:“爹,该死!这又是天云观做的好事!!”   他手中捏着一个无烟煤,愤怒不已,直接把它捏的粉碎。   周德兴亦是难受,怒道:“那卧牛山,咱们不是查探过了,什么也没有。”   “怎么….怎么天云观一接手,那里就能挖出宝贝。”   “无烟煤,这可是大宝贝啊,老爷子今早确定朝廷采购无烟煤,不管那无烟煤商家出产多少都全部采购,这商家要挣大了。”   “老夫一开始也感叹这商家好运气,可现在得知是天云观,这….这!咱们那时候掌控整个卧牛山,怎么就没那么好运气!”   周德兴双目猩红,牙齿几乎都要咬碎了。   一次续行器,那么两次就未必是了,更别提这第二次,还是自家花的大代价探查的情况下。   这天云观,有自己的查宝方式!   “爹,我….我也不知道啊。”   “不管是什么山,只要那天云观经手,总能变成宝山,我….我也是懵了。”   周骥也是崩溃了。   周德兴张张嘴,还想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半晌。   他叹了口气。   “哎,儿啊,以后与天云观有关的事情,咱们就不插手了。”   “说不准民间说的是真的,那天云观内真有仙人,不是咱们这等凡夫俗子能够惹起的。”   周德兴眸子落寞,仿佛又苍老了十几岁。   他以前很看不惯天云观,但这两次交锋下来,他也知道了,这天云观即使自己再看不惯,那也不是自己能对付的。   “爹,正有此意!”   周骥赶忙认同。   他也怕了,怕到了骨子里!   周家父子,从今日起都对天云观忌讳万分。   可明明,   自始至终,朱长夜都没有对他们做什么,甚至是正眼看待也没有。   就像是自然而然的,他们都害怕了。   .   ….….…….….….   天云观。   一大早,马皇后就来到这里。   她今天目的,还是特地看看老爹新收的那个弟子,也就是陈云天,看看到底咋个回事。   另一边。   朱长夜还在陪朱瑶下棋。   太需要智力的围棋,小家伙自然是不会下的。   朱长夜教给她的是五子棋。   而自从朱瑶学会五子棋后,经常就缠着朱长夜和她下棋。   她很喜欢这游戏。   “哒….”   一枚棋子落下,朱长夜似笑非笑看向曾孙女。   朱瑶好似没察觉什么,下了属于自己的黑子:“曾爷爷,该您啦!”   “是吗?你先看看这棋局,是否已有结果。”   “啊?我看看,哇….曾爷爷,好像….好像没有吧。”   “是吗?再看看。”   “没有….吧?”   “你再看看。”   “这….可恶!曾爷爷,其实我早就看到了,我以为您会让我,把那颗已经连成五颗的白棋收回去,可您没有,曾爷爷,您赢了!”   小家伙朱瑶嘟着小嘴,宣布曾爷爷的获胜。   朱长夜笑了一声,这小家伙啊,胜负欲真是太强了。   这时,有天云观弟子过来。   “观主,有人在外找您。”   “我见是您之前嘱咐的人,就没拦她。”   之前有几个人,朱长夜特地交代天云观弟子,让她们到来时就不必拦。   朱长夜点点头。   天云观弟子下去了,而很快,那个前来找朱长夜的人出现于视野中。   是小涵。   “观主,我来给您送好吃的。”   小涵知道朱长夜是城隍爷,但城隍爷吩咐过娘亲,对外要保密,娘亲也嘱托了自己要保密。   如今现场有那么多人在,所以小涵是喊着朱长夜的观主名号。   小涵迈着小短腿走来,手里还提着个篮子。   而她身后也跟着李晴晴,李晴晴今早去找小涵玩,碰小涵要送东西过来天云观,就帮她一起送来了。   “小涵,晴晴!”   朱瑶见两人,赶紧走了过来,笑道:“送的什么给师尊啊?”   说着,她打了开来。   里面都是一些桂花糕,还有一些家常菜。   朱长夜看在眼里,只感觉食欲都上来了。   “孩子,都是你娘做的?”   朱长夜看向小涵。   小涵点头:“对,娘亲特地让我带过来,让您尝尝味道。”   朱长夜点头,拿起一块桂花糕细细品尝。   旋即,眼眸明亮。   “不错,很好吃。”   闻得此言,小涵瞬间高兴起来:“还有呢,观主,还有这些!”   “嘻嘻,吃了哪个口味不好,下次我让娘不做!”   朱长夜点头,随后又尝了几个菜,味道都不错。   这也说明,小涵她娘亲的手艺真的很好。   小涵见城隍爷都喜欢,开心极了,便高高兴兴和朱瑶李晴晴一起出去玩去,等回去后再告诉娘亲这个好消息。   三个小家伙笑着跑了出去。   这看的朱长夜甚是欣慰,同时也在想,旁边收留所还有二十几个孩子,每天也都在天云观附近玩耍,怎么感觉….自己有点成幼儿园园长了?   朱长夜哭笑啼非。   这时,朱长夜感知到什么,低喃道:“嗯?是雄英来了。”   果不其然。   下一刻,门外朱雄英出现眼前。   并且径直朝朱长夜走来。   “师尊,我….”   “有事直说吧。”   “啊?您老知道了?”   “你的心跳动很厉害,这是有事要说的原因,听你那剧烈跳动,你等会说的事,也在担心我答不答应,对吗?”   朱长夜笑道,仿佛看透了一切。   朱雄英深吸口气。   果然啊!   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是瞒不过自家这位师尊。   朱雄英当即也不再隐瞒了。   一五一十,把朱元璋交代他的事情说完。   “可以。”   当朱雄英说完那一刹那,朱长夜直接是答应下来。   “啊?啊!”   朱雄英愣住了。   脑子里懵懵的,咋师尊答应的那么快啊。   朱长夜看在眼里,想了想,解释道:“无烟煤卖给谁都是一样的,卖给朝廷,朝廷还能借此普及世人,甚至比天云观普及出去更快也更广,我没理由拒绝。”   朱雄英沉默了。   半晌。   朝朱长夜重重行礼。   “多谢师尊!我在这替百姓们,谢过您老人家了!”   朱雄英无比郑重。   朱长夜不在意摆摆手:“行了,去修炼吧。”   师尊这不咸不淡的表情,让他那副认真嘴角,都呆住了。   “呃….好….”   半晌,朱雄英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而也在此时,   朱长夜耳朵里,响起系统声音。   【叮,检测到宿主近日行为,使大明国运整体提升,现在发放奖励。】   【检测到宿主为阴间仙,阴间仙乃地府阵营,现奖励开始更改….恭喜宿主获得城隍便服,穿戴此服,可增加三成压迫气场,令万鬼忌惮。】   “便服?”   朱长夜没想到,会奖励出这样的东西。   回到自己房间。   他手掌一翻,一件黑底红色修边绣金丝枫叶、西汉古凤古龙线条的长袍披挂在掌上。   朱长夜将这衣服摊开观看。   这一看,他忍不住道一声好,是他喜欢的款式。   “不错不错,深得我心。”   朱长夜开怀轻笑。   旋即,他在原地360度转身,这城隍便服便是穿在了他身上。   朱长夜抬袖一挥,房中出现一面铜镜。   他站在镜前,看转身后看一阵臭美。   旋即,他注意到镜子中自己姿态,轻笑摇头自嘲:“都是上百岁的人,竟然还那么臭美。”   不过他虽然这么说,来回看自己的举动还是没变,他臭美又没人看见,不碍事,不碍事….   “若是长乐还在,她肯定要夸我又俊俏几分了。”   “嗯,肯定可以迷死她。”   朱长夜淡然一笑。   而一想到长乐,朱长夜不禁沉默了。   他脑海中不禁浮现一个容颜美丽且耐看,笑起来有着小酒窝的鹅蛋脸女子。   他的衣服,大部分都是长乐一针一线亲手缝制,每次换新衣,长乐在朱家人逢人就说夫君好看。   什么我家夫君生得俊俏,现在更俊俏了、你家夫君不行,没我家夫君俊俏….   等等一大堆,很容易挨揍的话语。   可臭美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夸自己。   她夸的开心,可其实朱长夜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毕竟她曾经是陈家的大小姐,嫁于他家,家中贫寒,不得已任何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朱长夜记得很清楚。   很多事情,长乐第一次做都给做坏了,她在笨拙的一点点的去学,由于她是女子而他是男子,很多事情长乐问了他也没用。   那会刚到朱家村,对附近邻居也不熟,她靠的只有自己,遇到任何以前没做过的事,都笨拙的一点点学,没有任何怨言。   比如这绣衣服,刚开始的几次都不成功,那针头,还把她自己的食指给扎破了。   这些长乐都没有说,都默默承受着。   还是有一次朱长夜看她吃饭时,捂着手不给他看,夹菜又扭扭捏捏不敢右手用劲,心中起疑,拿开她手看到那上面的针孔,才发现自家夫人,一直都在受着委屈。   可知道归知道,他除了安慰和帮长乐补着伤口,别无他法。   那个时候的他,太过于无力了。   也正因此,朱长夜时常在想自己遇到长乐是不是个错误?   他仿佛带着她….入了一个深渊。   朱长夜挥手。   面前的镜子消失了,他没有再照下去的打算。   “长乐,这城隍便服….你若是知道我成了城隍,肯定会夸我的吧。”   朱长夜没有感伤,有的是轻轻淡笑。   长乐很有才华,有些地方的才华还盖过他,而且贤良淑德。   以前他做事,不管是什么长乐都会支持,自己才华能帮到就帮,不能帮就口头支持和鼓励,从来没有质疑,也从没有反对,而且长乐最喜欢也是看他、甚至夫妇俩一起做善事。   朱长夜带着笑容,他看了眼光团,而后抬步走出房间。   咯吱….   他关上门,向着自己的书房走去。   书房,是他这个城隍爷工作的地方。   想到以前种种,朱长夜觉得自己应该去处理下祈愿簿的事情了。   “既然做了城隍,那么就要认真,要多亲力亲为,不然怎么当得上长乐的夫君。”   他脚步不知不觉间,走得轻快。   .   ….….………….….   与此同时。   一位身着充满贵气的小男孩,带着下人,抵达了天云观外面。   “少爷,这就是老爷说的天云观。”   下人在旁边开口说道。   小男孩点点头,小眼眸有些好奇。   他叫朱高炽,是燕王朱棣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历史上大明赫赫有名的明仁宗。   不过那是以后了,现在他只是孩子罢了。   朱高炽之所以到来天云观,还是因为老爹的嘱托。   老爹朱棣有着封地,是北平那边,这次来应天府是个意外,永远驻守北平才是正常。   他也同理。   但这次朱雄英死讯,老爹不得不来送葬,也把他带了过来。   谁知朱雄英活了。   于是乎。   老爹开始策划返回北平,在即将回去北平前那段日子,朱高炽记得很清楚,老爹时不时往外跑出去,神神秘秘的。   他一问,老爹也不说。   后来才知道是来了天云观。   之所以知道,也是老爹告诉他的,   老爹离开北平的前一天,慌慌张张回来,神色惊恐,就仿佛遇到鬼一样。   缓了许久。   才和他说,让他留在应天府,别回北平了。   就去那天云观,找老祖宗拜师学修仙之法。   说是老大的儿子都学了,他朱棣的儿子就不能学吗?   也要学! 第77章 朱元璋动怒,周家周德兴的末日!   当时朱高炽就听得人麻了。   老爹说的都是什么啊。   什么修仙?什么天云观?   咋几天不见,神神鬼鬼都出来了?   老爹以前镇守北平,北拒蒙元,其手上沾染的血迹数不胜数,若按神鬼那套说辞,老爹早就罪孽深重了。   可老爹不信啊,不信神神鬼鬼,只信自己手中刀剑。   还说什么魑魅魍魉,都是虚的,来了也给它砍回地府!   说的可霸气,可嚣张了。   咋去了趟天云观,一切都变了?   朱高炽当时有诸多疑问,老爹没解答,老爹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让他来天云观,见老祖宗一趟,到时候什么都能明白。   还说,千万千万要对老祖宗尊重!   不然要把他腿给打断。   这可把小朱高炽吓得,当场撂担子不来了。   然后老爹又一阵好言相劝,说那可是修仙啊!   老大家朱雄英去学了,咱家不学岂不是落后了?   以后还指望你学成归来,然后教给家里兄弟姐妹,还有他朱棣呢。   苦口婆心劝着。   那也是朱高炽,第一次见霸气的老爹,那么低声下气。   朱高炽动了恻隐之心,再加上修仙啊,那可是修仙!!   世上能有几人不向往?   朱高炽亦是如此,他自己也有这方面的好奇,所以诸多原因迭加下来,就留在了应天府。   准备找找门路,去找老祖宗修仙。   也必须要修仙!   家里….   老爹把人都带回北平,就剩他和一个老管家留在应天府了,孤身在应天府,朱高炽很不习惯。   老大家朱雄英那些人,他也不熟悉,以前待北平待习惯了,和这些堂兄堂弟可没来往,都不熟。   至于爷爷朱元璋和大伯朱标那些人,他更不敢去找了。   爷爷朱元璋不怒自威,大伯朱标日理万机,他小时候都没见过几面,哪敢找长辈啊。   所以,留在应天府,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走吧,咱们进去。”   小朱高炽道了一声,随后整理自己仪容仪表,确定没问题才走进道观。   道观依旧人山人海,他排队好一阵才到烧香地。   当他取香时,有些愣住了。   “老刘,是我错觉吗?我怎么感觉….城隍爷有点像爷爷。”   朱高炽以为自己看的迷糊,赶紧询问。   刘管家看了一眼,也是心惊:“是啊,好像!真的好像!”   “咦….少爷,老爷不是说了吗,您曾爷爷在这道观呢,而且就是城隍爷,您忘啦?”   朱高炽闻言,恍然大悟。   是啊!   老爹说过老祖宗是城隍爷。   可….曾爷爷那般年代久远之人,真的活着吗?还成了城隍爷?   在没有亲眼所见之前,朱高炽表示怀疑。   很快。   朱高炽上了炷香,许愿自己此行能见到老祖宗,并且可以拜在曾爷爷门下学习修仙,而且往后可以学有所成。   另外另外,未来要娶个漂亮的夫人,还要健健康康长大….   他许的愿有点多,是个贪心的小鬼。   做完这一切,朱高炽迷茫了。   “老刘,接下来咱们怎么做?”   朱高炽忍不住问道。   死鬼老爹只让他来这里找老祖宗,可怎么找?又在哪里找?一句也没说。   “这….”   刘管家也是抓耳挠腮。   是啊,这咋找?   “少爷,要不,问问?”   刘管家提议道。   朱高炽翻了翻白眼:“城隍爷行踪,是能问出来的?”   刘管家沉默了。   的确,若是神仙的行踪能问出来,那世间也不会有无数人寻不到仙了。   “少爷,您等会,我还是去问问好了。”   刘管家朝一位天云观弟子走去。   朱高炽也没拦他,反正现在都丈二摸不着头脑,就让老刘试试得了。   哎….老爹也真是的,不负责!   怎么找老祖宗,您老倒是指条明路啊。   朱高炽极为郁闷。   那边。   刘管家与天云观弟子交谈之后,一脸喜色走了回来。   “少爷,问到了!”   “城隍爷就在后堂,等着咱们呢。”   朱高炽闻言,愣在原地。   啥?   神仙行踪,真能问出来?   不是吧?   而其实这是朱长夜在感受到朱高炽来了之后,特地交代那位天云观弟子的,说是等会儿有个黑衣少年跟老人到来,就让他们到后堂来。   原本天云观弟子,就要主动找二人,没曾想刘管家找了过来,索性就直说了。   “这会不会有猫腻啊?”   朱高炽有些不能理解。   这老祖宗行踪,得来的也太容易了!   容易的让人感觉不对劲!   “少爷,那….咱们去吗?”   刘管家高兴之后,觉着也有些奇怪。   朱高炽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半晌。   他坚定道:“去!来都来了,岂有不去之理?”   朱高炽往后堂走去。   不过在即将踏入后堂时,他又整理仪容仪表起来,明明已经整理过,却还要整理,是个爱臭美的小鬼。   走进后堂。   朱高炽想象中的仙神之地高大上并没有,这里和寻常百姓家的后堂差不多。   朱高炽一脸狐疑。   而当他狐疑时,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传来。   “曾孙,来了?”   旁边,朱长夜笑着看向他。   朱高炽愣住,赶紧看向朱长夜,看着和城隍爷一点也不像,顿时没好气道:“老人家,您老可莫要瞎占便宜,我才不是你曾孙!”   “是吗?”朱长夜想了想,自顾自道:“好像刚才….我想想,有人许愿自己此行能见到老祖宗,并且可以拜在曾爷爷门下学习修仙,而且往后可以学有所成。”   “另外,好像未来要娶个漂亮的夫人,不知道这是谁的祈愿。”   朱长夜明知故问道。   他其实可以用真正的面容见朱高炽,但他没有,故意伪装其他面容,是想着逗逗曾孙。   实属老顽童心态了。   估计朱元璋有时和个老顽童一样,就是遗传他朱长夜的。   此刻。   朱高炽听到老者,一字不差说出自己刚才心中祈愿,满是震惊。   不是,这….这这这,这咋知道的?   咱刚才也没明面说出来啊!   啊不对,难道我昨晚睡迷糊了,其实刚才说出来了?   不应该吧?   朱高炽陷入自我怀疑。   朱长夜笑道:“曾孙,你昨晚睡得很好。”   朱高炽:!!!!!   朱高炽瞪大眼睛。   这下,他终于明白了。   老者是真能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这也太….太太太不可思议了!   “老人家,您….您老真是城隍爷啊?”   朱高炽满脸敬畏。   朱长夜似笑非笑道:“孩子,你认为呢?”   “我….”   朱高炽语塞。   也在此时,朱长夜右手一挥,那掩饰的面容瞬间恢复成真实面容。   “孩子,现在呢,你看我几分像以前?”   朱长夜依旧似笑非笑。   “我去!”   朱高炽眼睛都快瞪得如同牛眼,这一手幻化之术,把他人给看傻了。   “这….城隍爷,城隍爷大人,您老真是城隍爷大人!请受小人一拜!”   刘管家率先反应过来,跪了下去。   朱高炽后知后觉,也跪了下来。   他身上肩负着朱家血脉,是这世上最尊贵的血脉,除了朱家长辈和老祖宗,可以不拜任何人。   但眼前是城隍爷,活着的城隍爷!   跪他老人家,并不丢人。   “除了城隍爷,我还是你的谁?”   朱长夜看着朱高炽。   朱高炽愣神,而后很快想起老爹的嘱托,想了想,小心翼翼试探道:“曾爷爷?”   朱长夜笑道:“哎,对咯,就是你曾爷爷。”   朱高炽愣住。   这….这城隍爷,真是自家老祖宗!   哈哈哈,老爹没骗人!   朱高炽内心狂笑。   “曾孙朱高炽,拜见曾爷爷!”   他再次重重一拜。   朱长夜心安理得受了他的礼,自己是他老祖宗,他拜自己没毛病吧?   “好了,起来吧。”   朱长夜上前扶起朱高炽,笑道:“来学修仙的?”   “呃….”朱高炽语塞,而后点头:“对。”   “可以,走吧,咱们进去。”   “曾爷爷,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   “这….那我无话可说,不过曾爷爷啊,您老能不能收收神通?我想啥您都知道,这怪吓人的。”   “好,也就第一次见你才探探内心,不然一般人,我也懒得探。”   “您该懒!该懒!”   “….….”   有了老祖宗这层关系,朱高炽和朱长夜攀谈起来很融洽。   但朱高炽心里很是诧异,自己和爷爷朱元璋还有大伯那些人谈话,可没这般融洽,都是充满敬畏。   为何与更长一辈的老祖宗谈话,如此融洽?   这是因为,朱长夜本身就没架子。   再加上他没像朱元璋朱标那些人处于高位,从小到死亡都是农户,是普通百姓家,性子里就有那种温和。   两人走进后堂深处。   顿时,朱高炽有些想当场缩头离开。   乖乖….   这里有啥人?   皇长孙朱雄英,还有马皇后….   都是他怕的存在。   而这些人的存在,也让朱高炽彻底打消怀疑,这就是自己老祖宗啊,不然皇后和皇长孙怎么可能在这儿?   “嗯?高炽,伱怎么来了?”   马皇后有些惊讶。   见自己被发现,朱高炽也没法躲了,陪笑道:“奶奶,来这….来这学艺。”   “爹他回去北平前,让我来天云观找老….”   “咳咳。”朱长夜咳嗽一声。   自小聪明的朱高炽迅速明白,改口道:“来找观主学习修仙。”   马皇后闻言,恍然大悟:“老四那孩子,鼻子比什么都灵,人都在北平,还惦记着这边修仙呢。”   念叨几句,马皇后再道:“那观主,收你为徒没有?”   朱高炽笑道:“收了!”   马皇后露出果然如此神色:“既然如此,以后可得好好学,不能丢观主他老人家的脸,也不能丢咱老朱家的脸。”   朱高炽赶紧点头,表示明白。   马皇后又说了几句,就跑去另外一边忙去了。   而很快。   朱雄英也发现朱高炽,跑过来问候。   两人交谈一会,朱长夜便道:“好了雄英,让你堂弟看看你修炼的成果。”   朱高炽闻言,顿时来了兴趣。   而朱雄英则深吸口气,面色凝重:“师尊,明白!”   上次朱瑶加入师门,他在朱瑶面前秀了一把,但是秀失败了,这次他要一雪前耻!   朱雄英打了个马步,面色凝重。   朱高炽看的精神抖擞,自家堂哥有模有样的,还真怪有几分东西。   而很快。   朱雄英往前打出一拳,那一拳竟是有些可实质性看到的拳风与拳波。   “这….好厉害!”   朱高炽看的眼热。   朱雄英也异常得意,自家兄弟崇拜自己,他当然高兴了。   另一边,   朱长夜则是若有所思。   果然雄英是练出点东西了,上次他在朱瑶面前秀,他没让秀,所以那次雄英失败了。   而这次,他让雄英秀,是因为他察觉到朱雄英真学了点东西出来,这一秀果然成功。   “朱家第一位,真正意义上踏入修仙路的孩子啊。”   朱长夜看着朱雄英,颇为感叹。   “曾爷爷,我也想学!”   这时,朱高炽目光炙热的走了过来,想学之心溢出体表。   朱长夜笑道:“好,好孩子,想学的话曾爷爷都教。”   朱高炽,这是他第六个徒子徒孙。   .   ….…….….….….   下午。   马皇后和朱雄英一起回皇宫了。   朱高炽则是,直接在天云观住下。   他在天云观,自己家那点人都被老爹带回北平,只剩自己,若是回去住也是一个人,还不如在天云观住。   而且在天云观住下,也有更多时间学习修仙之法。   朱高炽对这可太眼热了。   朱长夜也是暗自心惊,自己这个曾孙,学法之热切,都比朱柏朱雄英还要高了。   他想着,自己也是该拿出点真本事,教练曾孙。   另一边。   朱雄英回来皇宫后,就被锦衣卫副使蒋瓛带到奉天殿。   这是朱元璋的意思,只要朱雄英回来,就第一时间带到奉天殿。   “爷爷,怎么了这是?”   奉天殿里,朱雄英忍不住问道。   朱元璋脸色铁青,丢出一份东西:“雄英,你看看。”   朱雄英看着,瞬间认出来老爷子丢的东西。   那是一封奏疏,却不是黄纹奏疏,而是蓝皮的。   “这是?”   朱雄英挠挠脑袋,以前他也帮着爷爷掌过眼,还批过好多次奏疏,对大明奏疏他是认识的。   但蓝皮的,似乎没出现过,这还是第一次见。   朱元璋面无表情的道:“镇抚司送来的。”   镇抚司….也就是锦衣卫!   能让锦衣卫亲自操刀的,恐怕是出了什么大事。   朱雄英翻看看着,渐渐的,面色也凝重起来。   这是锦衣卫调查出来,斜街胡同一家赌坊的信息。   这赌坊开的有些年头了,以前还算收敛,但最近越来越加放肆。   敛财越来越过分,把朱元璋都给惊动了。   而只要朱元璋入眼的事情,那么这件事,就很快能够搜出具体情况。   这才过了不到一天,赌坊就已经被锦衣卫查了底朝天。   朱雄英感慨自家锦衣卫之强大的同时,也震惊于这赌坊背后的势力。   虽然明面上,开赌坊的是个商贾。   但锦衣卫居然顺藤摸瓜,将背后的产业链全部揪出来了!   控制赌坊的,正是江夏侯周德兴!   赌坊的背后老板是周德兴,以前还算收敛,是因为家里不缺钱,但最近由于十几座山贱卖给天云观,再加上卧牛山的刺激,他们认为自己是亏了。   所以,就要在其他地方赚回来。   也正因为贪心,敛财过分,就被锦衣卫给注意到了,并且调查后告知朱元璋。   赌坊老板是江夏侯周德兴….   朱雄英本以为这就完了,但锦衣卫除了摸出这条线,还将周德兴贪腐赈灾款的往事,也给摸出来了!   朱雄英震惊的瞪大眼睛。   自家这群锦衣卫,真的远比他心中想的还要强!   这些陈年往事,只要他们想查,就没有查不出来的东西?   朱雄英定了定心神,努力在回想周德兴是谁。   能被封侯的,一定和自家有莫大的关系和旧交。   爷爷如此生气,恐怕也就是在这层关系上。   朱雄英默默的,将锦衣卫的奏疏给合上。   朱元璋淡淡的道:“周德兴,是咱的童年玩伴,太子妃的表家,和咱大明皇室关系很微妙。”   “大孙,此事若是交给你,你打算怎么处理?”   听到爷爷道出周德兴的关系网之后,朱雄英恍然大悟,同时也有些为难了。   周德兴的地位和身份都很尊贵,想动他,得考虑很多东西。   朱雄英眉头皱起,缓缓地道:“爷爷,这事儿我一个小辈来处理,不合适吧?”   老爷子摇头,没有听朱雄英的建议,执拗的道:“咱问你,要给你,你怎么处理?”   朱雄英有些为难住了。   这是律法和人情的一次对碰。   是皇权和外戚的一次对碰!   考虑到律法,周德兴一家长多少头都不够砍的。   可考虑到人情,朱雄英该怎么对待这情感。   周德兴这件事和蓝玉等勋贵不同,他们顶多就是骄纵奢侈,可也没胆大包天的去开赌坊,当然,最作死的是贪污赈灾款!   爷爷都是将百姓子民,看着自己的孩子,周德兴这是在刀尖上起舞!   这绝对是爷爷的底线!   朱雄英寻思许久,摇头:“这….爷爷,我真无从下手。”   他没办法权衡,也没办法给爷爷建议,这次,朱雄英真的有些踌躇和迷茫了。   他处理不好这种事,不是能力不够,是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朱元璋脸色有些阴沉,呵呵道:“他们逼着咱动刀,那就只能随了他们的心愿。”   朱雄英听后,面皮抽了抽。   看的起来,爷爷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这一次,恐怕周家要彻底凉凉了。   朱元璋见大孙还在踌躇,则闭着眼缓缓的说着往事。   “这个案子,咱要亲自督办的。”   听着爷爷漫不经心说着,朱雄英心头微微一惊。   感受着朱雄英手里动作的变化,朱元璋问道:“有什么话要问吗?”   朱雄英道:“爷爷,打断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要么您先说完,我再问?”   朱元璋眯着眼,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笑容:“你这孩子,这些为人处世的道理,老头子没教过你,自己琢磨的吗?还是你师尊教你的?”   朱雄英笑道:“师尊教的,他说他以前在民间混了很久,懂了一些道理,闲暇之余也会和我说起那些事。”   朱元璋啧啧称奇:“不错,还得是咱….咳咳,还得是你师尊啊。”   “雄英,做人就是这个道理,不要急于表达自己的想法,那样会显得很愚蠢。”   “不过你给咱记住,咱爷俩是这天下最亲近的人,不是别人!有话你可以直接打断直说,无需顾虑,”   朱雄英讪讪笑着。   朱元璋道:“就当咱爷俩随口聊着,想问就问,爷爷才不管你礼貌不礼貌,你啥样,咱心里明镜着呢。”   “好了,不说这些,继续说回周德兴这事儿。”   朱元璋说着,眸子涣散,是继续开始回忆往昔。   “周德兴也是淮西人,也是淮西武将,只不过此人性子有些缺陷,如果非要说他是啥性子,大抵和唐朝的侯君集是有些像的。”   “至正十三年,作为皇上的同村玩伴,从那时候起,他就跟着咱老朱家起兵,此后参与了平定陈友谅、张士诚的战斗。”   “至正二十七年,和杨璟、张彬一起征讨广西,洪武三年,被封为江夏侯。”   “洪武五年,率领赵庸、左君弼出师南宁,讨伐湖南、广西等土司,现因某些事情,闲居在应天府。”   周德兴的一生,老爷子如数家珍一般说了出来。   同时口中的某些事情,其实是周德兴来参加朱雄英的葬礼,但眼下大孙就在眼前,朱元璋不好直说。   “雄英,有没有感觉有啥古怪之处?”   朱元璋冷不丁问道。   朱雄英点头:“有!如此赫赫战功,为何才被封侯,而其他人如李景隆等后辈,已经被封国公了,这是为啥?”   朱元璋笑着道:“问的好,问到点子上去了。”   “为什么周德兴如此战功,却没有更大一步封赏呢?同为淮西武人,他却和常遇春、徐达等人不和,总想借着和咱这层关系,去打压旁人。”   “这样的人,如果给了他高位,对臣僚稳固是有很大危险的,同时,也会滋长他更大的野心和欲望。”   “所以,咱要压着他,不然以他的战功,怎可能只封一个侯?”   “还是那句话。”朱元璋看着朱雄英,考验道:“啥话?”   朱雄英脱口道:“爷爷您说过,作为掌权者,对下属的每一个封赏都不能无的放矢,都要让他明白封赏背后的意义。”   朱元璋有些欣慰:“你将咱话都记在心里了,不错,说的好,学以致用,就该如此!”   爷孙这一幕,若是被任何人看了,恐怕都能惊掉大牙!   大明的各种正一品乃至王侯等官吏,在爷孙嘴巴中,仿若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枚棋子,任由爷孙两在摆弄和掌控!   朱元璋微微叹口气:“诚如唐朝的侯君集一样,侯君集没明白李世民压着他的意思,周德兴也是没读懂咱的意思,这些年,咱对他不错,除了王公爵位没给他,他的田禄都是最高的。”   “他一年的俸禄,够普通百姓家吃百年的米,可即便如此,他依旧还在贪,还在开赌坊,这些皇帝都可以忍着,可是….赈灾款也敢贪,这是不可饶恕的!”   说到这里,朱元璋音调有些高了。   在老爷子眼中,没有任何人,比田里做活的泥腿子高贵!   “咱可以容他,天下百姓,那些因为他们而死的灾民们呢?谁给他们主持公道?”   “咱不能对不起他们,大明能有今时今日,是百姓将咱拱卫出来的,咱要给百姓主持公道。”   “啥是好皇帝啊?不是史书或者读书人在书本上歌功颂德几句,你就是好皇帝了。”   “在咱看来,只要当下百姓认同你,那才是好皇帝,史书写的再华丽,民间依旧民不聊生,那就是个粉饰太平的失败皇帝!”   朱雄英认同的竖起拇指:“爷爷说的对!”   朱元璋笑了一声,大孙的马屁他还是爱听的。   不过很快,他脸色又变得充满阴霾。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打了不该打的主意,打你师尊他老人家主意!”   朱元璋脸色铁青,声如寒冰。   之前那件传国金印的事情,由于周德兴手段高明,所以哪怕锦衣卫也没查出什么,但是之后那十二座山,包括卧牛山的事情,锦衣卫是查到了,并且如数告诉朱元璋。   卧牛山和十二座山,这事儿不大。   朱元璋得知此消息后,念着周德兴不知道咱老爹身份,只是想把他叫来口头教育一下。   可没曾想….   锦衣卫有查出那处赌坊事情,是与周德兴有关,这下两层迭加,老爷子是彻底动了杀心!   而此刻。   朱雄英也是瞬间来了精神,江夏侯周德兴,竟然打了师尊的主意?   他顿时也来了戾气。   师尊待他不薄,又是把他从地府救回来,又是教仙术,他早就把师尊当成家人,而家人被别人动主意了,那该怎样? 第78章 那位观主真实身份,吕氏母子的正面对   抗!   “想明白了这点,咱再去看周德兴怎么处理?”   “此人若是不杀,开了这先例,底下那些侯爷和王爷,都效仿周德兴咋办?咱心里那道坎能过的去吗?”   “任何有苗头的坏事,咱都得在它没野蛮生长前给它斩了!”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继续道:“当然,这里面还有个更深的意思。”   朱雄英不解的道:“是啥?”   朱元璋饶有深意笑道:“给后代铺路。”   最近吕氏的小动作,有些他都看在眼里。   不安分呐。   直接对吕氏动手不好,所以朱元璋想着通过敲打周德兴,让吕氏能够明白一些什么,从而别把孙儿朱允炆给带坏。   然而这话,朱雄英就不理解了。   给后代铺路?这是给自己铺路?   可自己,江夏侯也没对他做什么啊。   望着朱雄英那迷茫样子,   朱元璋笑了笑,并没有解释什么。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好了,利弊都给你分析好了,所以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咱要杀周德兴了吗?”   “你不必犹豫不决,觉得他和咱朱家有了什么亲近的关系,就动不得他。”   “臭小子,帝王无情,不是因为帝王本身无情,而是在许多事情上,不得不无情起来,都说皇帝是孤家寡人,这话不错,因为站在巅峰的男人,注定孤独!”   朱雄英有点心悸,但仔细一想,爷爷却说的不无道理。   “爷爷,我来处理!”   朱雄英坚定下来。   这件事本来他不想接,哪怕爷爷吩咐的也一样,但这事儿关乎着师尊,那周德兴敢对师尊动手,已然是触及他的逆鳞。   “好!”   朱元璋赞许道了一声。   随后言语一变,他站起身,看着朱雄英,面色凝重道:“人!由你来杀!”   “什么!”朱雄英脸色大变:“爷爷,我来处理这事没问题,可为什么要由我来杀人。”   朱雄英不敢杀人。   他才八岁,见过父皇和爷爷杀过人,很多很多人,但那是爷爷他们。   身在朱家,朱雄英知道自己早晚也要变成那样,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是他的宿命。   可….这也太快了。   而这,也正是朱元璋的意图。   小时候的孩子还没塑型,最好培养。   他要让朱雄英早点斩人,从小磨砺杀人性子,往后才不会优柔寡断。   “这事,就这么办。”   朱元璋拍拍朱雄英肩膀:“臭小子,咱和你师尊,可都看着你来处理这事。”   为了让大孙能心安理得落下屠刀,朱元璋特地搬出老爹。   朱雄英有些怅然若失,迷迷糊糊点头:“爷爷,我….我尽量下得去手。”   其话语意思,是要按朱元璋的路走了。   只是一时之间有点难以接受,他需要缓缓。   “好!”   朱元璋直接应下,随后对外开口道:“进来。”   话音落下,副锦衣卫使蒋瓛走了进来,恭敬在一旁站着。   “周德兴的事,问蒋瓛。”   朱元璋指着蒋瓛,默不作声。   “卑职副锦衣卫使蒋瓛,见过太孙殿下。”   朱雄英惊愕的看着蒋瓛,又呆呆的看着朱元璋。   这架势,好似这案子,爷爷早有准备让他来办了。   朱元璋见朱雄英有些发愣,便继续开口对何广义道:“周德兴的案子,由皇长孙朱雄英来办,以后他是你主子,有事找他。”   蒋瓛拱手领命:“卑职明白!”   朱雄英此时也冷静下来。   他知道爷爷不是开玩笑,大脑便开始迅速运转。   爷爷之前和他提过很多次大明的办案过程,怎么办案,他心里还是有底。   刚才爷爷也给自己分析过,周德兴是必死的,结合以前爷爷办理的各种案子来看,他知道,周家财产可能都要全部缴获。   这么想着,朱雄英声音也有些冰冷起来。   “蒋瓛,你带些锦衣卫,亲自去一趟周府,主案犯周德兴和其子皆抓捕归案,此事不要牵连其他人。”   话音落下。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依旧默不作声。   怎么督办,皆在朱雄英。   他要让大孙感受一下,什么叫一言掌控生死,什么叫权力巅峰!   他要让朱雄英记住这种味道,记住做皇帝手握权力的美妙感觉!   “涉及的财产一律查封。”   朱雄英话中带着告诫的意味,面无表情的继续道:“伱们办案不容易,但是要管好下面的人,别查封财产的时候浑水摸鱼!”   “在三司会审之前,所有人犯不得私刑拷打,涉及的财产以后也都要上交国库,你的人别动不该动的心思。”   既然是爷爷让自己督办此事,那朱雄英也就没有任何需要顾虑的了。   等朱雄英说完,蒋瓛便抱拳道:“卑下遵旨!”   朱雄英点头摆手道:“去吧,此案宜早不宜晚!”   “是!”   “办好了,你们风光大吉,要是出了些闲言碎语,我想你的下场不会太好。”   末了,朱雄英叮嘱。   蒋瓛冷汗涔涔,原以为少年主子会好说话一点,没想到少年主子居然把下面的人心,看得如此透彻。   这将来一定和老爷子一样,都是个眼里不揉沙子,要小心伺候的主子。   “卑下,明白,卑下一定尽心尽力!”   “明白就好!”朱雄英虚扶了一下,笑道:“你们锦衣卫是天子亲军,你们办差,办出了岔子,伤的是爷爷的脸面,其中的关节你们自己拿捏,能明白?”   蒋瓛点头,行完礼便走了。   等他走后,朱元璋似笑非笑的看着朱雄英,缓缓开口:“一威一捧,好小子,这手段玩的漂亮!”   朱雄英赶紧道:“爷爷,您老可别腌臜我了,我方才有些紧张。”   朱元璋哈哈大笑:“没事,慢慢来,以后有的是案子给你来办。”   “你父亲近些年也不该动屠刀了,要怀柔给那些官员好印象,以后估计都得由你来代劳。”   “这不是什么大案,让你督办,也是咱培养你的意思,以后遇到案子大了,你才不至于慌张失措。”   朱雄英闻言,愣住了。   这还不是大案啊?   一个侯爷,大明外戚勋贵,说没就没了。   那可是侯爷啊。   这都不是大案,得多大的案,才算大案?   朱元璋不想在上个问题纠结太久,换了个话题道:“臭小子,咋样,一言一语,决定别人生死,有什么感觉?”   朱怀回想一番,咂摸咂摸嘴:“很美妙!”   他没有丝毫作假,在朱元璋面前不必矫揉造作,感觉美妙就是美妙!   为什么每个男人,都这么渴望权力?   今天朱雄英,彻底感受到一种玄妙的感觉。   说实话,这种滋味,尝试过一次,就能令人欲罢不能。   难怪周德兴,会为了一个爵位对皇帝心不满。   朱元璋呵呵笑着:“美妙是美妙,但你要时刻谨记,这是一柄双刃剑,咱之前教了你很久,要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当你没掌权之前,你或许不明白为什么,可现在,你懂了吗?”   “如果你克制不住欲望,也会像周德兴这样,一点点将自己陷入囹圄之境。”   “再朝大了说,如果皇帝控制不住欲望,那么这个王朝,可能就会被颠覆!”   朱雄英点点头,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是他第一次感受断人生死权力的滋味,确实能让人滋长出野心。   诚如爷爷说的,要控制住这种野心。   朱雄英由衷的抱拳道:“爷爷,谢谢啊,我好像渐渐明白您的苦心了。”   朱元璋哈哈大笑:“你个臭小子,成了,你是咱孙子,咱不教你教谁?”   “周德兴该杀,你也不必考虑那么多,刚才做的都不错。”   “以后御下,也该如此,要掌控他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你也莫要着急,老头子一时半会死不了,还能教你看明白一些事儿。”   “咱教你帝王之道,你师尊教你修仙之法,往后大明在你手中,咱认为比在咱手里,还要充满强大和勃勃生机。”   朱雄英擦了擦汗:“爷爷,言重了。”   朱元璋呷口茶,有些开怀的道:“好了,那就不说这个,咱要去东宫昨日搭建的暖棚,看看咱的绿菜和西瓜,今天浇水了吗?”   朱雄英喜笑颜开:“浇了,早浇了。”   “中!看看去!”   .   ….…….….….….   傍晚时分。   应天府飘起了雪花。   大明宫前,周骥将衣衫穿好,从一处门房走了出来。   屋内,隐约还能听到几个宫女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没错,他在祸乱宫闱!   宫内,许多宫女都被他强硬的媾和过。   此时也到了下值的时间,周骥便出了皇宫,满足的坐上回家的轿子。   城里已经冒起炊烟。   晚雪扑簌簌,和炊烟夹杂在一起。   一幅晚雪夜归的生活画卷。   周骥这些日子被色掏空了身子,作为殿前指挥使,他已经外强中干。   和宫女媾和,也最能了解宫内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周骥对此乐此不疲。   而最近压力太大了,并且天云观那档子事让他心中愁眉不展,更加爱上来宫里找她们,以疏解烦恼。   而且周骥敢笃定,宫内的宫女们,一定不敢将此事张扬。   至于宫女会不会怀孕?   不会,他事前都带了鱼泡套声。   今天他就从宫女那儿,听闻老爷子又一次出宫了,而且心情还很不好的样子。   却也不知道哪个倒霉蛋,又触怒了老爷子的晦气。   (这是真事,历史周德兴之死,就是因为儿子周骥祸乱后宫。)   与此同时,   北风呼呼的刮着,雪花不住的从天空落下。   周府内红色灯笼如血一般,照耀着整个周府。   周骥的轿子抵达周府门前,牌匾上大红灯笼将‘江夏侯府’照耀的如同白昼。   周骥下了轿子,便抬脚朝屋内走去。   门子和下人见到周骥纷纷打着招呼,模样说不出的恭敬。   在这等级森严的时代,周骥和周德兴,就是江夏侯府的天,他们可以随意处置府上的任何下人。   周骥曾让府上几个婢女有了孕,最后生生被周骥给打到流产,然后赶出府外,自生自灭。   这种事,在周家屡见不鲜。   这就是权力的美妙!   而再过些天,老爹周德兴就要回江夏凤阳了,届时他周骥就是这府邸的天!   唯一的天!   不过老爹说过,老爷子正在不断处理他们这些朱允炆羽翼,老爹先是被处理回凤阳,保不住哪天他也是如此。   这也让周骥实在不甘,但又无可奈何。   只能是能留几天应天府,就多多享受几天。   “少爷,老爷让您去见他。”管事小心翼翼的对周骥说道。   “噢。”   周骥迈着王八步,走到周德兴的书房。   周德兴有点古怪,面色显得很是凝重,有种大难来临的样子。   “爹,这是咋了?”   周骥有些不解。   周德兴冲周骥招招手,等周骥靠近,他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将周骥抽了个趔趄。   “爹!你疯了啊!”   周骥捂着脸颊,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周德兴。   周德兴破口大骂道:“老子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在皇宫瞎搞?定力不够就去青楼,去画舫,谁让你在宫里胡来的?!”   周骥一脸委屈的道:“我这是为了什么?不还是为了套出老爷子的信息,不然我咋知道老爷子今天又出去了?”   “爹,你是不是疯了,我要被你打死了!”   周德兴看着一脸委屈的周骥,怒道:“你还委屈上了,这事要是被老爷子知道,你有几个头够砍的?迟早有一天,老子会被你坑死!”   周骥不悦的道:“宫里那些贱胚子,谁敢乱嚼舌根?”   周德兴面无表情的看着周骥:“你在宫里干的那点破事,现在给老子收住,以后不要做了!”   “还有,赌场那边,尽快抽出来,切的干干净净!不能因为咱们这段时间亏钱,就想着从那收回来。”   看着周德兴面色无比的凝重,周骥心中猛地一抽:“爹,这么谨慎,可是出什么大事了?”   周德兴凝重的道:“直觉吧。”   “反正,近段时间,不要给老爷子任何血洗咱们的把柄,咱们要尽快的抽出来,时间不多了!”   “还有,东宫那边,能少去就少去,不要掺和吕氏母子的事。”   周骥突然倒吸凉气,凝视着周德兴:“爹,事情哪有您说的这么严重?朱允炆要不登基,咱周家还有出头的日子吗?咱们要帮朱允炆母子,不能远离啊!”   周德兴摇头:“帮不了,老爷子乾纲独断,既然老大复活,他已经确定扶持老大了,咱们就不要掺和,也不能掺和了!”   周骥不甘心的道:“老爷子是厉害,可老爷子始终是人,之前老大死了他都无法阻止,说不定有朝一日老大又死了。”   “咱们就此退缩,万一朱允炆日后运气来了,登基称帝,我周家岂不是….里外不是人吗?”   周德兴怒道:“放屁!就算朱允炆登基,也会念着旧情,不会动我周家,但老大就不一样了,老爷子现在正在把一身本事,言传身教的教授给老大,老爷子会培养出什么怪物狠人出来,谁能说得准?”   “当年老爷子是臣,为了夺得天下,他把小明王给暗中杀了,从而夺得帝位。”   “万一老爷子培养的老大也是这样,他要是上位,想起我周家一直帮着朱允炆这些事,一定第一时间被血洗!一定!”   周骥道:“那朱允炆,一点机会都没了?”   周德兴摇头:“除非老大又死了,而且还要那群文人能给他抬上去,这是朱允炆最后的机会了,不过这太苛刻,而且这些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了。”   “为父刚才说的两件事,你尽快将周家抽出来,以往那些事,任何一件事只要被老爷子知道了,我周家.…恐怕都会大难临头!”   “我们帮吕氏母子对付几次天云观,虽未成功,但也确实出力了,这也算是仁至义尽。”   两人正在书房说着话,管事走来敲响了书房的门。   “老爷,锦衣卫的副指挥使,蒋瓛蒋大人来了!”   周德兴一愣,疑惑的看着周骥,周骥也面皮一颤。   周德兴对外道:“什么事?告诉锦衣卫,本侯休息了,让他明日才来。”   只是,周德兴话音刚落,外面又传出一阵阴冷的声音。   “下官副锦衣卫使蒋瓛,见过侯爷!”   周德兴身子一僵,努力的保持镇定,和周骥对视了一眼,才走出去开门。   “呵呵,蒋大人啊,老夫刚才正准备歇息呢。”   “吃饭了没?没吃饭要不留下吃点?对了,找咱啥事?”   周德兴套着近乎道。   “公务!”蒋瓛淡淡的道。   “咱现在是个富贵闲人,你找咱有什么公务!”周德兴冷哼一声。   “奉旨,抓人!”   言毕,周德兴如遭雷击。   “奉旨?奉什么旨?咱进宫去找陛下!”   周德兴知道大事不妙,他以前做了那些勾当,每一件事都能致命。   特别是传国金印那件事,更是诛九族的大罪。   虽然他认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但难保锦衣卫手眼通天,查出些什么。   而当锦衣卫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就知道,肯定有些龌龊事,被锦衣卫知道了。   他只希望,不是传国金印那件事。   如今。   他现在唯一的机会不是和锦衣卫辩驳,这群咬人的狗,是没有思想的,和他们说再多都没有用。   他现在唯一活着的机会,便是去找朱元璋!   朱元璋一把年纪了,他重感情。   自己和朱元璋相交了许多年的感情,只要找朱元璋求情,只要哭一哭,表明自己悔改之意….一定还有救!   老爷子一定会念及旧情,饶了自己一命。   蒋瓛边从怀中掏出卷宗,边平淡的道:“下官奉的,不是陛下的旨。”   轰!   周德兴摇摇欲坠,差点晕厥过去。   不是老爷子的旨?   你锦衣卫,可是天子亲军!   你们只能是皇帝调动!   可现在你说不是老爷子下的令,那是谁?   是….是老大吗?   锦衣卫可是只听从天子调遣的啊!这,这是….老爷子是….   是要拿他们,给老大练刀吗?   属于老大自己的屠刀?   周德兴浑身有点颤抖。   随后,他颤抖的打开蒋瓛递过来的卷宗。   一瞬间,他整个人僵住了。   “人犯周德兴,洪武二十三年贪墨赈灾款.…开设赌坊.…兼并土地.…卧牛山强买强卖….”   各种罪行,上面都记录的详细无比。   特别是卧牛山这事儿,记录无比准确。   周德兴没想与朱长夜有关系,只当这事因为是近日发生,所以详细。   此刻。   周德兴一生杀过无数人的手,激烈地颤抖起来。   这上面,每一条罪证,都是杀头重罪!   周德兴再也念不下去,厉声喝道:“这是诬陷,咱要到陛下那里,参你一本!”   “咱要进宫面圣,来人,伺候更衣!”   蒋瓛淡漠的看了他一眼,道:“侯爷,您没听明白吗?这件事,不是陛下他老人家督办的。”   “胡说!咱是陛下的同乡,一块出生入死的老伙计,咱见君都不用跪的!”周德兴气急败坏的怒吼着。   “陛下准是被奸人蒙蔽了,所以才会如此,你让咱见陛下,陛下听咱说完,就能明白了!”   “咱怎可能干这些事?怎可能?带咱进宫!”   蒋瓛摇头:“这个案子,不是陛下督办的。”   他再次重复。   想了想,蒋瓛继续道:“而且,哪怕陛下督办,您也无法改变陛下主意。”   “只因侯爷你,惹到不该惹的人。”   周德兴双眼惊颤:“谁?谁是我这个侯爷都不能惹。”   蒋瓛凑近他耳旁,口齿轻动,轻轻吐出八个字:“天云观观主,朱长夜。”   朱长夜!   什么,是那个仙人!   周德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蒋瓛想了想,再次解释道:“上一次与天云观有关的,是楚王朱桢,而朱桢是陛下亲儿子,也因为惹到天云观,被流放岭南。”   “侯爷,你还不是陛下亲儿子,你认我,哪怕陛下督办,你也能让陛下….收手吗?”   蒋瓛一般办案,是没那么多话。   但这是朱元璋特地交代他,让周德鑫死,也要让他死的明。   只因周德庆,是曾经陪着他打天下过来的人,他不想周德兴,死的不明不白。   “这….这天云观观主朱长夜….”   周德兴声音颤抖,呼吸都有些急促:“就因为他是仙人,所以陛下认为得罪不起?”   蒋瓛摇头。   “那是什么原因?是什么原因!!!”   周德兴大叫起来。   他已经快要破防了。   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干了那么多龌龊事,老爷子还没查出来,反倒是因为天云观这事,查了他,顺便把他底都给查了出来。   假如当初知道天云观观主朱长夜,对朱元璋那么重要,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招惹天云观。   可这天云观….   到底怎么回事,值得老爷子如此重视。   甚至最重亲情的老爷子,亲儿子都能给丢过去岭南。   蒋瓛没有直面回答,依旧是凑近周德兴耳朵,轻轻说出一句话。   周德兴从开始的迷茫,听完之后,瞬间瞪大眼睛,之后….则无奈苦笑。   “老爷子的老爹….这,天云观观主朱长夜竟是太上皇,世上竟有如此之事。”   周德兴低喃,不断苦笑。   而这下,他没有再大吼大叫,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   神仙来了,也难救。   蒋瓛返回原本位置,顿了顿,招招手,对身后道:“进去,将周公子也请出来。”   “周公子在后宫,也祸乱了有些时间了,总该出来交待几句,不要让你爹一直挡在你前面。”   轰,轰,轰!   锦衣卫猛地冲进周德兴身后的书房,将瑟瑟发抖的周骥给抓了出来。   “爹,爹,您老救我!”   周骥嚎啕大哭。   “蒋大人,我我….我认识那天云观观主,我….我还给他道观送了一块金子,他道观里的人认识我,一定认识我!带我去见天云观弟子,带我去见他们.…”   周骥刚才在屋里听清楚事情来龙去脉,惊慌失措。   蒋瓛冷眼瞥着父子两:“三司会审前,就有劳两位在锦衣卫待一段时间了,有很多事,还是需要查的。”   说罢,他朝后猛地挥手。   “人带走,周家,查封!清点所有财产!都去做事!”   等蒋瓛说完,周德兴顿时手脚冰凉牙齿打颤。   他不知道等着他的会是什么结果,他也不知道朱雄英还有朱元璋,会怎么对付他们。   但他知道,只要老爷子心软,自己再去找朱长夜认错,就还有救,一切都还有救!   他最后看了一眼府上管事。   管事瞬间了然,趁着夜色,从侧门遛了出去,直奔东宫而去。   .   …….….….….….   东宫。   朱允炆在温习着课业。   课业大多数是儒家理论,只是这些课业中,大都是孔子的思想,没有孟子的主张。   对于孟子,历朝历代的君王心情都很微妙,既爱又恨。   因为在统治者看来,孟子的思想里,有着许多无君无父的东西。   吕氏给朱允炆泡好蜜茶,叮嘱朱允炆不要看的太晚,便走了。   外面已经飘起雪花。   吕氏踩着软绵绵的雪花,刚要回寝殿,就见有太监走来,小声说了两句。   吕氏眼神晦暗不明:“带我去见他!”   不多时,她便接见了周府管事,了解好情况之后,吕氏面色大变。   她再次提着披风,急促的找到正在温习学业的朱允炆。   “儿子,周家….出事了。”   朱允炆愣了愣,将书放在案牍上,拉着吕氏道:“娘,不急,慢慢说。”   吕氏努力的平复心绪,显然刚才对她的冲击太大了,让她一时间有些难以冷静下来,   过了片刻她才战战兢兢的道:“被抓了,你叔父还有堂兄,都被抓了。”   朱允炆有些惊愕的看着吕氏,蹙眉道:“为什么?”   吕氏咽了咽口水,脸色有些惨白:“开设赌坊,贪墨赈灾款,yin乱后宫,卧牛山仗势欺人强买强卖.…”   一桩桩罪行说出来之后,朱允炆都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这,这是死罪!”   吕氏道:“娘知道,他们是死罪不错,但江夏侯和皇上关系匪浅,这些年,老爷子杀太多人了,老爷子会念着旧情的,你要想方设法,让皇上见一见周德兴!”   朱允炆不解:“娘,您这不是糊涂吗?我若去求情,皇爷爷不是更加厌恶我?”   吕氏摇头:“孩子,你不懂,江夏侯在应天有很大势力,他活着,对你有很大的帮助,只要他还活着,他的人脉就不会断,我们就能通过他,联系到很多人,所以他不能死!”   “一定,不能让他死了!”   吕氏并不是要救周德兴,而是周德兴背后还有一批人是可以拉拢的,但这批人的人脉,只属于周德兴。   所以吕氏得保证周德兴活着,他活着,这背后的人,吕氏才能让朱允炆加以利用和收买。   就如老大和蓝玉的那层关系一样。   朱允炆现在的关系网,实在太单薄了,只有那群腐朽的文人,可是现在老爷子又显然不重视那些腐儒!   这也是为什么,周德兴会让周家管事来找吕氏的原因,因为他知道,吕氏一定会救他。   朱允炆面色有些凝重,看着吕氏,重重点头道:“娘!我明白了,我去找皇爷爷!”   “好!”吕氏忧心忡忡的回道。   望着朱允炆离去的背影,吕氏伸手揪着心口:“一定会没事,一定的!”   “你们可以死,但我儿的关系不能断,一旦断了,哪怕未来机会到来,也没能力抓住,我儿大业….不能毁!”   想了想,   吕氏也是动身起来,她要去找朱标,吹吹耳边风,让他也向老爷子求情。   另一边。   朱允炆踏着软绵绵的雪花,朝奉天殿走去。   他抬头看着天色,这个时间点,他笃定皇爷爷还在批着奏疏。   一路上,朱允炆心中想了很多措辞,想着怎么替周德兴开脱,用什么口吻劝朱元璋等等!   直到到了奉天殿,他顿时如遭雷击!   皇爷爷竟然没在!   朱允炆想了想,转身又朝皇城北镇抚司走去。   蒋瓛接见了朱允炆。   “皇孙殿下,重犯正在诏狱审查,您是不能见的,请恕罪。”   “你!”朱允炆指着他道:“我是皇孙!你敢拦我?”   蒋瓛横在朱允炆的身前,淡漠的道:“不要让卑下难办,请皇孙见谅。”   “皇爷爷在哪里!”   “告诉我皇爷爷在哪里!”   朱允炆大声吼着。   蒋瓛叹口气,随口道:“在外面。”   朱允炆瞬间有种无力感,随后眼神一凛:“我去找皇爷爷!”   “皇孙殿下,这案子,不是陛下他老人家督办的,您还是不要叨扰陛下了。”   朱允炆震惊了:“不是皇爷爷,那是谁?谁还有权力缉拿大明王侯?”   蒋瓛面无表情的道:“是太孙。”   “太孙….”   朱允炆面色顿变,脸上霎时红润起来。   老大!   皇爷爷,居然让他动刀! 第79章 城隍爷恶作剧,带朱高炽见过修仙世界   !   朱允炆淡漠无言,转身就走,径直出宫!   这个点,   这里找不到皇爷爷,他知道哪里能够找到!   …………   另一边。   坤宁宫,夜深了。   朱元璋换好衣裳,准备入睡。   “对了,一会儿,有人会来找咱,不见了。”   “妹子,你也别见。”   朱元璋冷不丁一句话,让马皇后有些不知所云。   “重八,说啥呢?”   马皇后询问道。   朱元璋道:“还不是咱家那孙子,和周家有些交情,会来求咱的,你给打发了,省的麻烦。”   朱元璋是困了,要入睡。   可马皇后她还精神着,说是冬天来了,要绣毛衣给朱瑶和老爹他们穿。   其实,主要是绣给老爹的。   以前朱瑶在老三家,她可没绣毛衣给朱瑶,这次绣还不是要给老爹个好印象,而毛衣假若只给老爹一人,那很不合适。   别人看着,指不定私底下说她偏心,虽然她的确偏心,但不想让老爹那么想。   给朱瑶绣毛衣,还是掩盖自己偏心的事情。   不过既然决定绣了,所以马皇后都会很用心去绣。   但朱瑶得第一件绣,绣完之后有熟手经验了,再给老爹绣。   “中,那孩子来了,我给他打发走。”   马皇后点头。   有关于周德兴周骥父子这事,刚才朱元璋回来就和她说了,所以马皇后清楚来龙去脉。   想了想,马皇后继续道:“重八,你这不见允炆那孩子,会不会….让他伤心?”   朱元璋道:“律法是律法,人情是人情,咱就是不想在人情和律法之间抉择,所以干脆不见了。”   朱元璋神色有些落寞,甚至有些许痛苦。   马皇后捕捉到了。   作为枕边人,她能理解朱元璋现在的心境。   别看朱元璋判的那么决绝无情,但马皇后知道,他在处理周德兴的时候,还是有些犹豫的。   马皇后再次不咸不淡点点头:“我知道了,重八,你睡吧。”   “好,你啊也早点睡,别绣件毛衣太晚了,赶明不是绣?非得大晚上。”   “大晚上容易精神,你睡,别管我。”   “妹子,你啊….”   “.…….”   两夫妇又碎嘴一阵,朱元璋才知足的躺在床上。   马皇后给朱元璋盖好被子,如往常一样给他拿了一碗羊奶,等他喝完,马皇后才关门离去。   刚到外面,一名宫女便走了过来。   “娘娘,外面允炆殿下要闯进来,被我拦住了。”   马皇后愣了下,旋即苦笑:“还真被重八猜对了,允炆这孩子….哎….”   她叹息一声。   随后,马皇后便缓缓来到门口。   朱允炆看到马皇后,原本温怒神色变得温和:“皇奶奶,皇爷爷睡了吗?我想见他。”   马皇后笑道:“孩子,你皇爷爷处理了一天政务,早就睡了,方才我出来还听到他打呼噜。”   “伱要有什么事,赶明儿再说吧?对了,饿不饿?饿的话皇奶奶,派人去御膳房,去给你找点东西吃。”   “不饿。”朱允炆摇头:“既然皇爷爷睡了,那我赶明再来。”   他转身就走。   马皇后松了口气。   可….   朱允炆没走出几步路,顿在原地,随后又折返回来。   “不行,皇奶奶,我今夜要找皇爷爷的事情拖不得。”   “大哥他要处理周德兴,周德兴可是江夏侯啊!陪着皇爷爷打天下过来的,大哥处理周德兴却不和百官通气,这….这是要陷皇爷爷于不仁不义之中吗?”   马皇后温和笑了一声:“孩子,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此刻。   朱允炆见马皇后一脸平静,瞬间明白马皇后也知道此事。   “皇奶奶,您知道这件事,您也认同大哥的做法吗?”   朱允炆咬着牙,有些不甘心。   马皇后没有回答。   朱允炆突然厉声高呼:“皇爷爷,皇爷爷!孙儿来找您了,您连亲孙子都不见了吗?”   “孙子是您的半边儿啊!孙子求见!爷爷!”   朱允炆出生之时,额头的形状有些不饱满,像是缺了一块的月亮。   当时朱元璋看了,心疼的喊道,半边儿,半边儿。   如今朱允炆大喊大叫,全然不顾马皇后的态度,已经是豁出去了!   他清楚记得娘亲说过,周德兴倒台,那么他….将永无翻身之日!   他太眼热那个位置了,他也曾距离那个位置一步之遥!   他不想,这么轻易放弃!   马皇后没有生气,只是叹息,依旧温和道:“孩子,别说了,快回去吧,不要打扰你皇爷爷休息了。”   “你皇爷爷他,有苦衷,此事,不得不做。”   朱允炆依旧不放弃:“皇奶奶,我只是想见皇爷爷一面,就一面。”   他往前走去,   可是马皇后站在门前,如同一尊门神一般,任凭朱允炆从哪个位置想进去,都及时出现在那里阻拦。   漆黑的夜色下,雪花扑簌簌的落下,朱允炆的每次呼喊,都石沉大海,院子里漆黑空旷,没有丝毫声音。   马皇后也没有训他,只是站在门口,看着朱允炆,一动不动。   时不时的还说上一句,“孩子。快回吧。”   朱允炆嘶吼了许久,最后渐渐安静下来。   他脸上失望之色越来越重,转身,一摇一晃的离去。   ….….….….….….   翌日,清晨。   天云观。   晨雾到来。   观内院子里白茫茫一片,雾气太大,十步之内看不清楚来人。   朱长夜早早起床,也没去叨扰观里子弟们。   起来后前往菜园子。   菜园子这边,是近几天朱长夜闲来无事新建的,已经被栅栏围了起来,几个公鸡打完鸣之后,便开始低头在泥土中啄着。   朱长夜洒了一把米过去,公鸡拥簇而上,然后悠然低头啄米。   朱长夜喂好ji后,又去用热水洗了脸,便出门去。   天还早,天云观附近的人也稀稀疏疏。   朱长夜绕着整个街区散步了一圈,赶早市的人才挑着担子,渐渐多了起来。   天云观的附近,三五个老妇子将棒槌捶的砰砰响,她们也不嫌河水刺骨,甩着衣服便揉搓起来。   晨雾渐渐散去。   朱长夜去买了几屉包子,还打了几碗豆浆回府。   等回到院子里的时候,他发现朱高炽,已经弯腰在栅栏内开始收着母鸡下的鸡蛋。   “起这么早?”   朱长夜一边走,一边笑问道。   朱高炽被身后声音惊了一下,随后站起身往后面看去,笑道:“是啊,师尊,您不是更早。”   “咦,好多包子,这包子….”   他欲言又止。   朱长夜笑道:“过来吃吧,本来就是买回来当早餐的。”   “哈哈,好!”朱高炽赶紧走了过去。   吃下好几个包子,朱高炽还觉着不够。   朱长夜可是记得很清楚,这小家伙往后可是个小胖子,想来就是这样的小时候,吃太多东西给胖起来,然后没减下去。   下意识的,   朱长夜偷偷收走,原本要给朱高炽的几个包子。   朱高炽吃完后,拍着只是有些鼓鼓的肚子,笑道:“师尊,您昨天的修仙之法,还能不能让我切身感受下?”   “就是….身临其境那种,我好想体验下修仙者的感觉,我想只要体验了,那我以后修行肯定会更加努力。”   朱长夜看了他一眼:“以后你会看到,甚至切身体会到的,不急一时。”   朱高炽闻言,如霜打茄子趴在案桌上:“那得好久,我都不知道有没有毅力,撑到那个时候。”   朱长夜找到:“你这孩子,激将法是吧?若不给你体验体验,就威胁为师不学修仙?”   朱高炽瞪大眼睛:“不,这我哪敢啊?我学不学修仙之法,都是自己的事,好不容易进来,东西都没学到,哪敢用这个威胁您老人家。”   “只是….我向往嘛。”   朱长夜没有回答。   依旧吃着早餐。   把自己那份吃完后,他才开口道:“真想体验?”   “嗯,想!”   “如此….也行吧,你就当,做一场梦。”   说话间。   朱长夜右手搭在朱高炽身上,很快,朱高炽的灵魂从体内脱离而出。   高空中的朱高炽,瞬间看呆了。   “我的天,师尊,这….这这这!灵魂出窍啊这是,我害怕高!”   朱长夜白了他一眼:“孩子,你自己要体验的,而现在体验到来,正所谓入时容易出时难,没那么轻易就让你回去。”   “走吧,随为师出去逛逛。”   朱长夜偏向远方。   身后朱高炽嘴角猛然一抽。   师尊,您老可真会说,好一个逛逛啊。   咱们这可是飞天!   朱高炽无奈扶额,而后蹑手蹑脚跟上朱长夜。   他恐高,真的恐高,而且现在已经悬浮地面至少五六米了。   很吓人的高度!   可谁让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朱高炽当真有苦说不出。   于高空中俯视整个天云观。   朱高炽也能看出来了,城隍庙总共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由几座殿宇连起来的庙堂,一部分则是庙堂外的院地。   院地很大,有许多花植,有榕树,还有纳凉的凉亭,庙堂没开放,这就就经常有老人来这里散步、下棋。   听师尊说,这座城隍庙经历了几次演变,早已不是以前那座小庙,尤其是师尊到来之后,这处道观各种地方都在修缮,比以前有了更大变化。   朱高炽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如此角度看世界。   看着看着,他也有些不怕了。   另一边。   朱长夜有时候会从庙堂走出来,在这里走走。   看看一些香客上香、祈福之类,百看不厌。   “行行好、行行好。”   走出庙堂,便有一道声音传来。   朱长夜望去。   一个浑身脏兮兮,头发杂乱,左腿断了,坐在庙堂门不远处的乞丐坐在那里,手端着铁碗,不时咳嗽沙哑低语。   “没病装病,没事装有事。”朱长夜蹙眉。   随后,   他右手伸出,善恶簿出现眼前。   ….….   洪敢当,年纪二十有三。   他不喜欢去找事做,连续做了几次活计都是三天就放弃,后来认识一位老乡,学着对方做职业乞丐。   应天府最不缺有钱人,靠着扮可怜,他发现赚了很多。   虽然有时候会被认出来,一阵追打,但是他跑得快,躲过了很多次追打。   昨日,他听老乡说天云观灵验,来了很多有钱的外地富商,于是他就打了主意过来乞讨。   洪敢当看着连续几个人走过去,都没有投钱,他忍不住叹气。   不够花啊….   他看了铁碗里的钱。   “哎哟。”   突然,洪敢当吃痛一叫,他感觉到脑袋被人敲了一下。   “谁打我?”   洪敢当抬头看向周围与身后,而后他发现没有人,最近的人都距离他有好几步的距离。   嗯?   洪敢当疑惑,咋回事。   砰….   在他观察时,脑海又被敲了一下,然而四周根本没有人。   周围的人听到他忽然低叫,都驻足看着他,四周根本没人能打他,头顶上一样什么东西都没有。   “怎么回事?”   洪敢当脊背生寒,明明是白天却有种见鬼的感觉。   见鬼了不成?   只是很快他觉得不是鬼,如果有鬼,那么鬼怎么可能是来这城隍庙,嫌命长不成?   下一刻,他脑海中想到一件事情,这里的城隍庙最近来了很多人,都是传闻这里的城隍显灵,所以很多外地人听闻才过来。   难道是….   洪敢当抬头看向庙堂口,斜看可见庙堂正中,摆放的城隍爷泥像部分身体。   看着那城隍爷泥像脸….   洪敢当心中有个念头。   不会城隍爷显灵了吧?   不会吧?   砰!   又是一下敲脑坑,让他吃痛,同时耳边有一道教训之声:“没病装病,装残疾,枉为人!”   声在脑海中炸响,洪敢当晕眩,全身发抖发毛。   真的是城隍爷?   就在这时,脑袋上又遭敲击。   “城隍爷,我知道错了,别打,别打。”   洪敢当惊恐,他站起来捂着脑袋就跑。   一路跑着,那敲击还是不断,听得洪敢当直叫,不断的开口求饶。   “别打了,我知道错了,城隍爷我以后不骗人了,不骗人了。”   四周刚刚伫足的百姓们,都是呆滞在原地。   发生啥了?   其他来城隍庙的百姓,被这一幕吸引,也都神情古怪。   “这….可恶!他装残疾骗钱!”   有女娃看着双腿健全在跑的洪敢当,忍不住骂道。   也有百姓,敏感地捕捉到这跑出去的假乞丐口中话语。   他在说什么?城隍爷,我知道错了?   天云观弟子等道观人员,刚刚商量新的修道观事宜,走出来看观中破损点,将这一幕全程看在眼中。   “发生什么了?”   一行人,全都是错愕。   “在城隍爷面前骗人,这是被城隍爷教训了。”   这时,旁边有百姓声音传来,天云观弟子等人下意识看去。   说话的人是身边有夫人、年幼儿子以及上了些年纪的父亲的中年人,他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看着远处快跑没影的洪敢当….   天云观弟子等人看去。   “这位香客,敢问你方才说了什么?”   有位弟子下意识问道。   中年百姓笑着将话语重复了一遍:“道长,是这样的,那个人在城隍爷面前骗人,这是被城隍爷教训了。”   他说话时,夫人和父亲都是看着远处,脸上有好笑之色。   听到这话。   天云观弟子等人,一时间脑筋转不过来。   周围的人则开始议论起来,啧啧称奇,说着各自的想法,骗人、演戏、城隍爷显灵等等字眼从人们口中吐出。   等天云观弟子想要去问中年百姓,怎么语气那么肯定时,中年百姓一家子已经走了十几步远。   那边。   小男孩牵着中年百姓的手:“爹爹,我口渴。”   “我去附近讨些水喝,我正好也渴了。”   中年男子看向附近的其他百姓屋子,准备前去。   只是讨一碗水,很多人都乐意帮忙的。   而实在不行,他花一些小钱买也是可以的。   只是….   他刚要走去,就被夫人制止:“夫君,吃人参果吧,刚好祭拜完城隍爷后吃下,也可能显灵。”   夫人说着,拿出了两颗放在中年百姓和儿子手上。   中年百姓接过来咬了一口。   刹那,他愣住了,预料中的汁水四溢没有,反而是空荡荡,干巴巴的果肉。   “娘,没果汁。”小男孩那边也是同样的情况,将人参果递到妈妈面前。   中年百姓看着夫人和父亲咬的人参果,饱满多汁,再看看自己手中这果子,他脸上有诧异之色。   “城隍爷吃了。”这时,父亲的声音传来。   中年百姓看向父亲,怔了几秒。   而后他将手中果子放进袋子,又取出来新的递给儿子,自己又取了一个。   “阿敏,下次我们来拜城隍爷,多买点人参果,城隍爷他老人家喜欢吃这个。”他脸上带着灿烂笑容。   “好。”   夫人笑着回应。   老父亲脸上亦是笑容满面:“多买点,别不舍得花钱。”   “爹,我知道的,这方面我不省钱。”   一家人向着远处走去,路上有说有笑,笑容比起来时更多了。   .   ….….…….….….   与此同时。   天云观门口。   两道别人看着不见的身影站在那里,朱长夜袍袖间的手指有道光萦绕。   他略施了小法,惩戒那个骗人的乞丐。   “年纪轻轻便好吃懒做骗人,若大明都是如此之人,可悲,可叹。”   朱长夜蹙眉:“正是有这样的人,让很多人有心也不敢去做善事,可怜….可怜人。”   下一刻,朱长夜想到了一些事情。   袍袖一挥,袖中手指轻弹一道光飞向远处,正中跑远的假乞丐洪敢当。   口微动。   有一道常人听不见的声音从其中传出,没入洪敢当脑海。   “你装病,那就让你真有病,一场要命的大病。”   朱长夜嘴角扬起笑意。   他说这话是骗人的,倒没有真要了那个人的命,只是吓唬一下他,让他长一次记性。   旋即,朱长夜转身向庙堂走去。   “我有多久,没有这般恶作剧了?”他摇头轻笑。   耳边听着远处,洪敢当那惊恐叫着求饶的声音,其脸上笑意更甚,原本不开心的心情有了些许的舒缓,迈步向庙堂走去,几步间消失在院地。   庙堂里。   朱高炽经过一段时间飘荡后,逐渐掌握飘着的精锐,飞起来都游刃有余。   而他现在,还和个小孩子似的,时不时飘到一些百姓面前,在他们面前游荡,似乎是想确定对方能不能看到自己。   手里,更是拿着几个人参果。   原来….   刚才那户百姓的人参果,是被朱高炽给偷吃了。   “你这孩子,怎么偷吃东西?”   朱长夜飘到他面前笑道。   “啊,师尊!”   见师尊回来,朱高炽立马一本正经道:“师尊,我没吃饱!”   “师尊啊,您老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我吃包子的时候,您偷偷给我藏几个包子起来,我这吃不饱,就….就控制不住了。”   “其实没什么不好吧?师尊,您看,他们贡品都是孝敬您的,我可不是偷,真的偷东西,是在别人不同意情况下偷,而这里的香客们,都很自愿。”   朱高炽不断解释。   该说不说,他的解释能力还是强的,至少朱长夜听着,是觉着有几分道理。   朱长夜笑道:“贡品哪有你想象那么简单,凡人祭拜,我们若是收了起来,都是要还愿的。”   “啊?”朱高炽茫然了:“那….那我这咋整?要还回去吗?”   朱高炽双手拿起那几个人参果。   朱长夜想了想,摇头道:“那倒也不必,你吃吧,等那户人家下次来,我再给他们还些愿就好了。”   朱高炽无奈道:“师尊,我一开始不知道,给您老添麻烦了。”   朱长夜并不在意:“不必太过拘谨,只是还些愿罢了。”   “好了,体验也体验完,该回去了。”   “下次有机会,再带你去抓抓鬼,那倒是比这有意思。”   抓鬼!!   朱高炽闻言,瞬间小眼眸明亮如白昼。   他其实很怕鬼的,但是师尊在这儿,那有啥可怕的?   在强大的鬼,能强过师尊这个城隍爷吗?   朱高炽重重点头,无比期待道:“好!”   爷孙俩,往之前的位置回去。   回去之后。   朱长夜即刻是闭门修炼。   而朱高炽刚才体验过非凡的世界,也是对修炼大感兴趣,回来后便开始学习。   现在灵魂出窍,他需要依靠师尊,而以后呢?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到的,自己一个人出窍!   朱高炽在为这个目标,不断努力。   同时心里无比感谢老爹朱棣,给自己介绍个修仙之弟。   以他现在修仙的狂热状态,如果朱棣在他面前,或许他都会说上一声:爹,当什么王爷啊,百年后不过一摊黄土,有啥意思?咱们还是去修仙吧。   .   ….…….….….….   ps:写那么久那么快,都没求过什么东西,求一些月票,感谢感谢! 第80章 动了咱爹,你还想有活路!   半个时辰后。   一大早,朱雄英起来后,就直奔天云观这边来。   当他来到后院时,他发现朱长夜已经弯腰,在栅栏内开始收着母鸡下的鸡蛋。   “来了。”   都没有看到朱雄英,朱长夜便背身开口。   他依旧拎着篮子,喜形于色道:“今个儿不错,这些小鸡崽子下了不少土鸡蛋,这东西好吃。”   “雄英呐,中午可得留在这吃饭。”   朱雄英笑了笑,他也正有此意。   今日过来。   修炼是次要,主要还是有些困扰之事,要询问一下师尊。   朱雄英相信,以师尊那强大且能洞察人心的能力,自己想不透的事情,师尊他老人家肯定能知道。   朱雄英也认为,世上没有瞒得过师尊的事情。   “师尊,今个儿这么早收鸡蛋?”   朱雄英走过来,笑着说道。   朱长夜莞尔一笑:“不早了,方才还带老六这家伙,出去走了一圈。”   老六,指的是朱长夜收的第六个徒弟,朱高炽。   朱雄英笑着道:“高炽他有福啊,能陪师尊您走走。”   说着,   朱雄英还想继续找话题,可因为心里有事,一时之间占据心神,想不出其他话题。   他也不想走,就那么杵在那。   “说吧,什么事。”   朱长夜头也不回道。   朱雄英愣了下,旋即笑道:“果然什么也瞒不过师尊您。”   “是这样的,最近我爷爷让我处理一位位高权重之人,此人和允炆有点关系。”   “爷爷总说一家人要和睦相处,我这个做大哥的更要做到表率作用,可若处理了那个人,势必会得罪允炆,以后很难和睦。”   “我相信爷爷肯定能看得出来,可他还是让我这么做的,我….想不明白。”   允炆,朱允炆吗….   朱长夜眼眸闪烁。   眼睛一睁一闭后,顿时清楚这孙儿朱允炆。   他想了想,笑道:“没事,允炆他还只是个孩子。”   “你爷爷说的对,你们是兄弟,在咋样,也不能生了怨恨,你做大哥的,就该有这种容人的胸襟。”   朱长夜最怕家族不和睦,有关帝家,当年唐人的玄武门政变历历在目,所以他也很担心大明的子孙会重演先辈的政变。   也正因此,自己身份连朱元璋他们都没告诉,可偏偏告诉了朱棣。   因为朱棣未来有可能伤害朱家人,他为保万全,直接表明身份,并且表明自己的态度。   现在,随着朱棣把大儿子放到他这里来修仙,朱长夜知道,朱棣以后多半不会伤害朱家人了。   “可哪怕允炆是个孩子,我这样做,还是会得罪他啊,这事我觉着还不如让允炆来处理,反正他很孝顺爷爷,肯定会做的。”   朱雄英有些无奈。   听得出来,他到现在还是不想接下周德兴一家案子。   朱长夜站起身来,认真看了下朱雄英,悠悠开口:“雄英,你说的是江夏侯一案吧?”   他是应天府城隍爷,其他地方的事情或许不知道,但应天府这片土地上,就没有任何能够瞒得过他的情报。   朱长夜做到了,真正的无所不知。   此刻。   朱雄英闻言,暗自心惊。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说,可师尊就是知道。   果然!   真的什么也瞒不过师尊!   好在见的过了,他也习惯了起来。   朱雄英下意识点点头。   朱长夜见状,认真道:“这事不能让允炆处理,第一,他和江夏侯认识,他心肠软,做不出来,会徇私,会让朱家蒙羞。”   “第二,他性子太软了,杀人….允炆这孩子,他不行。”   朱长夜虽然没见过朱允炆,也没交谈过,但他是城隍爷,只需要一个名字和位置,他就可以知悉那人的生前经历与性格等等。   而历史上,有关于建文帝朱允炆的评价,褒贬不一,但可以确定,他性子真的软。   削藩之策,已经是把人往得罪最惨的道路走,可他还是留人性命,这也使得朱棣有了机会,推翻了他的统治。   朱雄英挠挠头,佯装不悦道:“师尊,您这啥话,搞的我好像很会杀人,很能杀人一样,这不说我冷血么?”   朱长夜笑着。   然后凝重看着他,认真道:“雄英,你和你爷爷很像,你能杀人。”   重八那孩子是他打小看过来的,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儿子,而现在他也和朱雄英相处也有段时间,越是相处,越是发觉朱雄英和小时候的重八太像了。   “为师看人很准,你骨子里带着一股狠劲,只是还没被激发出来。”   “伱爷爷兴许也看到了,所以借着这事儿,给你先磨磨刀。”   这话朱雄英有点认同,自家爷爷平常看似人畜无害,但杀起人来,丝毫不手软。   自己虽然还没修炼出爷爷这种心性和霸气,但他已经初现端倪,尤其在处理周德兴这件事上。   他只有起初的心软,后来感受到权力欲望之后,他并没有将杀周德兴当一回事,反而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   此次过来特地询问师尊,也是在想自己这么变化,到底是对还是错。   现在听师尊意思,自己这是对的。   而朱雄英也觉得,他正在一点点朝朱元璋靠拢!   无论是性格上,还是为人处世上。   他都越来越老练,越来越狠厉,越来越有格局。   这些改变,都是朱元璋多年来,潜移默化的给他斧正过来的,他甚至自己都没意识到朱元璋给他改了这么多!   这不是丢人的事。   这是本事!   因为有些人,即便穷其一生,也未必能斧正自己的心态和性格。   爷两还在讨论的时候,蒋瓛走来了。   “启奏太….”   这是对朱雄英说的。   他刚开口朱雄英就打断他,一指朱长夜,不悦的道:“先给我师尊行个礼。”   蒋瓛倏地一惊,看向了朱长夜。   这是他第一次以朱长夜打照面,而有关朱长夜的身份,皇爷已经告诉了他,这位….可是不得了的大人物啊。   蒋瓛有些紧张,恭敬的抱拳对朱长夜道:“副锦衣卫使蒋瓛,见过观主!”   朱长夜点点头。   他其实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也就朱雄英太把这当回事,这孩子,真的是….   朱长夜摇摇头。   见已经行礼,朱雄英面无表情的道:“蒋大人,说吧,什么事。”   蒋瓛道:“江夏侯长子周德兴,添为殿前司指挥使,于宫内祸乱宫女若干….”   “还有,周家似乎藏匿了一枚大元金印.…印章捐给天云观了,换了….换了一只下下签.…”   朱雄英闻言,蹙起眉宇。   大元金印?   那可是宝贝,就捐给天云观了?   怎么感觉,不像是周家人会做的慈善事情。   等等!   朱雄英似乎想到什么,瞪大眼睛。   他下意识取出脖子上吊坠,那吊坠金灿灿的,是前些天师尊送给他,不仅他有,爷爷奶奶以及很多人都有。   都是纯金制作。   这些金子的来源。   该不会….   朱雄英若有所思。   “师尊,咱这吊坠的金子,哪来的?”   朱雄英举着吊坠,试探开口。   朱长夜一脸事外人模样,笑道:“有人捐献金子打造的。”   果然!   朱雄英眼眸微眯,这事还真让他猜对了。   把大元的宝贝捐给天云观,这周家….真不怀好心呐。   好在师尊地位,无可撼动。   不然大元金印隐藏于天云观这事儿,若是让爷爷知道,那么这天云观,还能不能存在都两说。   而事实上朱雄英猜错了,这大元金印,哪怕被朱元璋知道那又如何?   天云观这里住着的可是他老爹,他亲爹!   朱雄英摇摇头,不再多想。   不过无论如何,这周家的各种罪证都足够他们死一百次!   “这些事我知道了,周家罪责明了,蒋大人,接下来….劳烦你将人移交给三法司吧,罪证也送过去。”   “尽量让他们走的体面点,用鹤顶红吧。”   朱雄英最后说了声。   蒋瓛领命,随后从怀里取出一封信。   “太孙殿下,这是陛下要带给周德兴的信。”   “由于此案是您全权负责,所以陛下让我过来问问您,信可否交给周德兴?”   说起来这封信,蒋瓛当时,还是第一次看到写信时那么愤怒的朱元璋。   听皇爷说,这是因为有人要害太上皇!   皇爷是真的震怒了!   朱雄英不在意摆摆手:“交给周德兴吧。”   “明白。”   蒋瓛再次领命。   .   ….…….….….….   锦衣卫,诏狱。   周德兴和周骥,蓬头垢面的蜷缩在角落内。   周骥颤抖着问周德兴:“爹,咱们….咱们还能活么?”   周德兴高喝道:“废话!肯定能活!”   “为父已经让人去东宫了,东宫不会看着咱爷两死。”   “咱背后还有很多人脉,这些都是朱允炆需要的资源。”   “咱要是死了,这些人脉便彻底和朱允炆断了线,吕氏母子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救咱的!”   “他们人言轻微,但太子朱标可不是,而吕氏一向税枕边风是出了名的,只要说服太子,然后由太子说服老爷子,咱们就能获救了!”   周德兴顿了顿,道:“况且老爷子和咱多少年的感情,不看僧面看佛面,咱家小时候可接济过老爷子,他咋可能这么无情?”   虽然朱元璋残暴弑杀,但周德兴知道,这最近老爷子的性子柔了许多,变了许多,变的更加珍惜情感。   好像是朱雄英复活,马皇后康复的事情,让朱元璋这些年,一直随身带着的那把屠刀,给放回了仓库。   他一定,会给自己一条活路的!   周骥弱弱的道:“可是….可是还有个不安的因素,朱雄英….甚至天云观观主.…他,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这案子,是朱雄英督办的,而且爹您也说了,那朱长夜,可是….可是老爷子的亲爹,是太上皇!”   这事儿是周骥在牢狱中,才听老爹说的。   当时知道的时候,别提是多么的蒙圈了。   太上皇,那可是太上皇啊!   周家一直对付的人,竟然是太上皇,这不就是在朱元璋头顶上跳舞吗?   疯狂作死。   可,自己等人不知道啊。   早知道是太上皇,他们藏的比谁都严实。   这事也不能怨他们,也没人能想到,太上皇那把年纪能活到现在。   “爹,你,你说.…老爷子这是不是拿咱给朱雄英在练手试刀啊?”   周德兴愣了愣。   他突然觉得,老爷子,好似真能干出这种事!   这么想着,他脖颈也下意识的缩了缩,有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   两人说话间,蒋瓛如鬼魅一般走来。   “周侯爷,皇爷给你带个信,您看看。”   周德兴突然来了希望,忙不迭接过朱元璋送的信件,急忙打开。   “你跟咱认识一辈子,打了一辈子仗,咱啥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别的事,咱都能容。这些年参你纵容家奴卖私盐,私铁,虐打矿工田户,侵吞田亩的奏折十几封,咱都容了你。”   看到朱元璋这开头的话,周德兴突然心惊肉跳,双手止不住颤抖起来。   老爷子在缅怀,这不是好事!   他继续朝下看去,下面朱元璋的话,彻底让他瞪大眼睛,惊恐的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全身仿佛被抽空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神色萎靡至极!   周德兴不敢看了,全身颤抖的厉害。   周骥壮着胆子,拿着信件继续朝下看去。   “你跟咱认识一辈子,打了一辈子仗,咱啥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别的事,咱都能容。这些年参你纵容家奴卖私盐,私铁,虐打矿工田户,侵吞田亩的奏折十几封,咱都忍了你。”   “可是,你朝咱心口捅刀子,你私藏金印,陷害咱老爹,你是想置太上皇于死地!你是知道咱眼睛揉不得沙子的,若不是咱知道观主是咱老爹,得知金印在天云观,咱可能会被冲昏头,去弄了天云观。”   “周德兴,你罪大恶极!”   “咱不想去主观臆断你为啥做这个事,但你也是有儿孙长辈的人,咱问你,若有人朝你家老爹捅刀子,你会咋办?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你是咱的老伙计,可是咱现在还没死呢,就开始找新主子了,帮着新主子去对付大明第三代主人,试图颠覆大明,你对得起咱吗?”   “于公,于私,你都不仁不义,不忠不敬。”   “换别人,咱不说这些,直接杀了满门了事。可是咱念在当年的情谊,给你一个体面。你自己了断,体面一点。咱给你周家留条种儿,做个富家翁!”   周骥看完了。   他和周德兴表情如出一辙。   “爹,爹….”   周骥开始大呼:“怎么办?老爷子什么都知道了,这下,谁还能救我们?”   “我就说,不要得罪老大,不要和他有过节,那样咱们也不会对天云观动歪心思,现在….现在都晚了,爹….这下咱们可怎么办。”   周骥全身打着寒颤,人不人,鬼不鬼的,蜷缩在角落,抱着膝盖:“我不要死,我还年轻,爹!”   “蒋大人,你去求求太上皇,他是老爷子亲爹,只有他能劝得动老爷子。”   “你去求他,咱周家以后就他一条狗,求求你,去求朱长夜,我.…我错了,我不敢了。”   周骥已经歇斯底里了。   周德兴高呼道:“混账!”   “求谁都没用!给你几个弟弟留点活路!这是老爷子最后的恩德了!”   蒋瓛冷冷站在诏狱外,前面的话,他充耳不闻,至于朱长夜是谁,他知晓得比谁都清楚,但他却不能回答。   因为皇爷不让他们知道,他们就只能假装不知。   直到最后周德兴说了这句话,蒋瓛才道:“周侯爷是个识大体的人。”   “老侯爷!”   蒋瓛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慢慢的把里面的粉末倒在桌上的酒盅里:“下官送您上路,纯的鹤顶红,您老一点罪都遭不着!”   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武人,看着青花瓷的酒盅,满眼恐惧。   苍老的头不住摇晃,浑身颤抖。   “咱,咱要见陛下,咱和他是同乡!”   周德兴惊恐道。   “侯爷,陛下还交待了下官几句话!”   蒋瓛拿着酒盅蹲下:“陛下说,你当年也是好样的,一人一马一刀在乱军中七进七出的猛将,年轻时候脑袋掉了都不吭声的爷们,别老了之后在小辈面前丢人。”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一生中那些刀光剑影的画面在脑中闪烁,却抓不住任何的定格。   周德兴颤抖的伸出手,可是怎么也抓不稳那个酒盅。   “咱….咱再多嘴问一句,你一定要答我,让咱走,走的安心。”   蒋瓛道:“如果我知道的,尽可能告诉您老。”   周德兴道:“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太孙殿下的意思?”   何广义想了想,道:“杀你,是陛下的意思,怎么杀,是太孙殿下的意思。”   周德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蒋瓛认真看着他:“老侯爷,您请,需要我帮忙吗?”   周德兴摆手,大笑:“那倒不必了!”   “陛下说的没错,老子以前,也是一条英雄好汉!”   “老子杀伐一辈子,活了一辈子也风光了!”   “皇孙是个狠角,是个狠角啊!哈哈!和老爷子一样,这种手段和老爷子一样!”   “老子突然高兴了,哈哈!这样的人,和老爷子一样,又有那仿佛一切都知道的太上皇看着,兴许才能拎起来咱大明江山!哈哈哈!”   说着,周德兴端着酒杯仰头。   “爹!爹!”   周骥在一旁,牙龇目裂的大叫。   蒋瓛看着周骥的样子,对身后锦衣卫道:“小侯爷有些放不开,你们,去帮一帮小侯爷吧。”   “不要,不要啊.…”   诏狱内歇斯底里的叫声,渐渐归于平寂。   至于三法司那边,蒋瓛将罪证交过去,三法司都没有审讯,就直接下令了。   他们知道陛下,是不会让江夏侯周德兴活着。   若是开堂审讯,难免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得罪不必要的人。   反正结果都是死,与其如此,倒不如当江夏侯悄无声息的走了,也算个体面事。   应天府开始飘起雪花,冷入骨髓。   一夜之间,江夏侯府三百三十二人被杀的消息,铺天盖地的传遍京畿。   唯一活着的,便是江夏侯周德兴的小儿子,其余人,全部诛杀。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乃至许多人都有些晃了心神。   很多官吏,都在找借口去三法司,旁敲侧击,想知道江夏侯周德兴究竟犯了什么罪。   他们根本不清楚,老爷子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突然暴起杀人。   老爷子的每次杀人,一定是有政治动机的,要是不然,他不可能突然如此大动刀戈!   可是三法司那边也说不出个好歹,他们只是知道,周德兴犯了事,其子周骥祸乱宫闱,周德兴被牵连而死。   这是锦衣卫交待的,给周德兴保留最后的体面,所以就用这个罪证公之于众了。   三法司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他们当然不敢乱嚼舌根。   只是三法司抛出这个借口出来,却更让百官炸了锅。   江夏侯什么人物?他跟老爷子一辈子征战杀伐了!   老爷子看似铁血无情,但对老伙计绝对够情义,周骥那点小事,说白了,老爷子绝对能容忍。   蓝玉那些淮西人,干了那么多知法犯法的勾当,老爷子都饶了他们。   周骥这点事,和蓝玉比起来并不算什么。   退一万步说,老爷子就算处理,直接杀了周骥就是,可是现在直接满门株连,就留了一个周家的种….   这罪过,绝对不仅仅只是祸乱宫闱那么简单!   很长一段时间,这件事又成了一件谜案,大家对此都讳莫如深。   然而事情还没完。   蒋瓛又去了一趟户部衙门,找到户部侍郎傅友文。   现在这个时期,锦衣卫找上门,傅友文已经有些心神不定了。   他和江夏侯周德兴有私交,可那是陈年往事。   他不知道锦衣卫,是不是要借着这个来血洗。   如果是真的,那老爷子可真的要开始重演洪武十三年胡淮庸李善长大案了!   他知道锦衣卫擅长炮制大案,只要老爷子想杀人,这些刽子手一定能咬出很多很多人,直到老爷子满意!   一股寒意,彻底在傅友文周身萦绕。   不过好在,锦衣卫不是拿自己开刀。   “傅侍郎,江夏侯抄家的事,还需要劳烦您和我们走一趟,去清点清点,免得有人弹劾锦衣卫中饱私囊。”   傅友文听到这里,这才长舒一口气,点头道:“好!”   抄家这事,锦衣卫很擅长,饶是如此,五十名锦衣卫加户部六名吏目,也是抄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合计抄出白银七万九千两,结合各种珠宝和违禁书画等,价值高达十六万四千两!   数据出来,傅友文都有些震惊。   “这些钱财,陛下有没有说怎么处理?”傅友文问道。   蒋瓛摇头:“傅大人,此案由太孙殿下负责,要么咱去问问太孙殿下?”   傅友文点头:“此事,该当如此。”   就在傅友文随着蒋瓛出门之后,他发现蒋瓛似乎并不是去皇宫的。   傅友文叫住了蒋瓛:“蒋大人,你是不是走错道了?”   蒋瓛摇头:“没有。”   傅友文脸颊僵了僵,顺带着脚步都有些放缓了。   不是去皇宫.…嘶!   太孙….不会又在天云观那里吧?   随着蒋瓛的步伐,傅友文呼吸越来越急促。   真是朝着天云观走去的!   他努力的屏住呼吸,随着蒋瓛来到天云观后院。   那天云观观主朱长夜,正躺在摇椅上晒着午后的阳光,朱雄英则捋着袖子,挑着水在院子里浇水。   朱雄英很忙,不仅要浇水也要扫地。   蒋瓛没去打扰,因为周德兴此事已成定局,不是什么大事,而太孙帮太上皇做事,老爷子都交代他任何事情都盖不过太上皇之事,所以这可是大事,打扰不得。   傅友文见蒋瓛如此,他更不敢打扰了。   不多时。   朱雄英又抓稻米喂了小鸡崽,这才看到傅友文呆呆的站在院子里,蒋瓛则恭顺的站在一旁。   傅友文忍住震惊,走到朱雄英身前,道:“太….殿下。”   朱雄英闻言,想了想,随口道:“案子和我师尊说吧,我得听听师尊的意见在判断。”   啥?   这事儿问一个老道士!   卧槽!   傅友文差点原地跳了起来,强忍住剧烈的震惊,痴呆的回头看着朱长夜。   朱长夜微微笑了笑,阳光下,那和睦的面庞,此时在傅友文看来,竟变的那么可怕,那么狰狞!   他的心,在剧烈颤抖。   太孙说….这个案子.…要问朱长夜的意思。   可是,可是对方是江夏侯啊!是个侯爷!大明第二档次的爵位!   如此存在,太孙都还要听师尊的意思,那就师尊的分量得多大?   傅友文倒吸凉气!   最让傅友文惊掉下巴的是,凭什么!   这个案子,朱长夜是以什么资格和身份,去提意见的?   他懂朝堂之术吗?   为啥朱家一个个的,朱雄英也是,老爷子也是,前些天去曹国公李景隆做客,李景隆还说马皇后还帮锄地,这一个个的,都那么敬重朱长夜。   为何啊?   朱长夜此刻也站起身来,笑问道:“傅大人,有事吗?”   傅友文磕磕巴巴的道:“噢,噢….观主,是这样的,这个抄家出来的价值合计.…嗯,十七万多两.…”   他言语有些打结,脑子嗡嗡的,有些停止思考,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用了很长时间,才将抄家的事说完。   朱长夜点头:“既然雄英让你问贫道意思,那贫道,就代劳提提意见。”   “劳烦金银送入国库,至于古玩字画….”   朱长夜顿了顿。   “也充入国库吧,若是孤品的留存在世就送去宫内,若是能典卖的,则换了银子充盈国库。”   傅友文闻言,看向朱雄英。   朱雄英直接笑道:“听我师尊的。”   傅友文努力定住心神,道:“好,好的。”   看着朱长夜这平淡的样子,以及处理事情上的得心应手的沉稳,还有朱雄英这宛若晚辈对待家中长辈的样子.…   再结合,近段时间自己所见所闻。   霎时间,一个念头突然在傅友文脑海闪过。   他有些想呼喊!   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   傅友文双手突然在袖笼内握紧!额头上冷汗涔涔!   一定是的!不会出错!老夫知道了! 第81章 绝对是他太上皇!吕氏的后怕!   午后,阳光温暖,几只麻雀蹲在树枝上,一切都那么安宁祥和。   然而谁都知道,祥和的环境下,藏着的是暗流涌动。   傅友文从天云观走了出来,回首望去,这道观,此时在他眼中,竟和皇宫大内一样的令人敬畏!   他咽了咽口水,将双手朝袖笼内缩了缩。   刚才,他脑海中突然传出一道电流。   尤其看到观主那惬意的样子,宛如将朱雄英当成了孙子。   这种场面,他以前也见过。   是只有在朱元璋和朱雄英相处的时候,才会有的。   再结合城隍爷神像,与太上皇的画像几乎一样。   太上皇….   真不可思议啊。   竟然活了,而且还成为了仙人。   傅友文不知道为什么,人会死而复生。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老爷子能对一个人好到这种程度,甚至因为一个人把自己亲儿子流放岭南,除了老爷子的老爹和老娘,天底下谁能做到?   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仙人….有仙人坐镇的大明江山,或许,真能走出历朝历代不同的道路来。”   傅友文眸子中有着兴奋。   纵观历史,   每一个朝代都会亡国,这已经是成了定局。   而或许,大明不会。   ….….….….….….   东宫。   吕氏和朱允炆面面相觑。   朱允炆脸色白皙,文弱的脸上惨白如纸,眼中带着怨毒的怒火。   吕氏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久久沉默,吕氏才开口道:“老爷子,真狠!”   他可以容忍蓝玉等人为非作歹,为什么却偏偏要对周家,下如此大的狠手!   江夏侯是开设赌坊不错,但他和老爷子可是同乡,可是一起摸爬滚打,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的人啊!   老爷子这真是一点旧情都不念,几乎满门灭绝,就给周家留了唯一的种啊!   现在想着,吕氏都有些后怕到极点。   而且最令她害怕的事,昨天老爷子差人送话给她。   【往后管好允炆,周家你参与之事,咱当没发生过。】   老爷子知道!   知道她联系周家!   可具体知道什么事,了解到哪个程度,老爷子没说。   这也使得吕氏不断瞎想,老爷子究竟知道于什么地步?   传国金印陷害天云观观主一事,老爷子知道了?她要周家去拔除朱雄英羽翼之事,老爷子也知道了?   都是疑问。   但吕氏认为,老爷子是知道的。   她太了解老爷子了,在这深宫大院中,没有什么能瞒过老爷子。   自己所做糗事都被老爷子知晓,那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杀头大罪。   吕氏如何不慌?   好在她自己有太子妃身份,不过这太子妃身份,能拦住老爷子屠刀多久,她不知道,也往后不再想去试探。   她怕了。   真的怕了!   另一边。   朱允炆神色有些呆滞,眼中带着血色。   他恨!   不是因为江夏侯被灭族。   而是恨朱元璋的态度!   那夜,他去苦苦哀求了朱元璋一晚,朱元璋没见他!   他恨朱元璋的不公。   他恨朱元璋对自己的疏远!   他觉得自己在朱元璋心中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   随着江夏侯周德兴的覆灭,朱允炆有种唇亡齿寒的感觉。   他知道周德兴的事,远远还没有结束,后续还有很多事要等着朱元璋处理。   然而任何事情,任何细节,他都不知道。   对周家案最了解的情况,还是去牢狱探访周德兴,周德兴告诉他的。   说是周家全家入狱,与天云观观主关系极大。   这件事朱允炆一直记着。   而他就想不明白,天云观观主何方神圣,能让朱元璋如此重视?就因为他救了老大和马皇后?   “儿啊。”   这时,吕氏声音带有丝丝颤抖:“咱娘俩,不去想那些了,也不去做多余的事情。”   “这次,娘说实话,就是咱娘俩害了周家,咱们不让周德兴去处理天云观,就不会发生接下来那些事。”   “但是咱们当时不知道啊,不知道天云观什么情况,这说明什么?说明咱娘俩居于深宫大院,什么也不了解。”   “对外面,完全是两眼抹黑,如此….去找人办事,属于越帮越乱,还会害怕帮咱们办事的人。”   “娘寻思,以后咱娘俩都不吱声,啥事也不掺和,机会….咱们等!娘不久前见过你的事,还记得吗?”   朱允炆点头:“记得,时间是最令人琢磨不透,今日的老大是占据上风,明日的老大,说不定因为某些事情就下了神位,这些都不可预测。”   吕氏满意笑道:“不错,儿啊,咱们现在….就当那大秦的胡亥,等机会!等那老大,自己出了岔子。”   朱允炆深吸口气:“娘,我知道了。”   “这段时间,我啥也不掺和,就努力读书,努力学习知识,充实自己也让自己更有智慧,更有底气。”   吕氏笑道:“好,好,这才是娘的好大儿。”   她看着如此争气的孩儿,不知怎的,原本那怕的要死之心绪,都好了不少。   .   …….….….….….   翌日。   一大早。   朱长夜一如既往早早起来,出去散了个步回来,准备吃些早饭。   他的生活很枯燥。   除了修炼,基本就是四处逛逛。   不是他不想玩什么,主要是因为他这个年纪,世间该体验过的事情都体验过了。   最后的最后,还是回归至三点一线。   刚吃完早饭后,院子外便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   “观主,我来找您啦!您起来了没!”   朱长夜一听这声音,就止不住嘴角上扬。   这是隔壁收留所的孩子,陈云天的两个小跟班其一,白妙妙。   这孩子也是命苦,当年爹娘是商人,挺有钱的那种,而且他们都很疼白妙妙。   只是在白妙妙三岁时,他们出去跑商路上遇匪被杀了。   二人死后,由于膝下只有白妙妙一个女儿,才只有三岁,所以家里钱财基本被他们提拔起来的亲戚朋友,洗劫一空。   最后是一个老管家,带着白妙妙出来生活。   然而好景不长,在白妙妙六岁时,老管家寿正终寝,白妙妙顿时只剩下一人。   老管家生前贫寒,没给白妙妙留下来什么。   白妙妙这个年纪,无法找活计去养活自己,就沦落为流浪儿。   她在之后,由于生前爹娘教育极好,她不敢去偷东西,就找个破庙,打算把自己活活饿死,去陪爹娘。   而这事被陈云天看到了,陈云天给了她一张今天抢来的饼,见白妙妙不吃,陈云天直接当她面吃,吃的很香很香。   终于,   饥饿感战胜自杀,她也吃起了那张饼。   也就….活了下来。   从那之后,她就跟在陈云天屁股后面了。   陈云天是靠抢东西活着,但她不敢抢,陈云天就每次多抢一份,抢来给白妙妙。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半年,只因半年后,她们来到了天云观。   “这丫头怎么来了?”   朱长夜笑了一声,有些好奇。   而在听到那道声音时,他的嘴角是止不住上扬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   朱长夜现在特别喜欢和收留所孩子们相处,那些孩子,都挺可爱的。   以前朱长夜不这样的,年纪大了性子就变了。   当然,他感觉不是自己的问题,这种老一辈爱孩子的行为,几乎每一个老年人都是如此。   仿佛,是刻入骨子里的基因。   就像人饿了想吃饭,人老了想疼疼小孩子们,哪怕不疼也不会给臭脸色。   “起来了,这就来。”   朱长夜匆匆起身,前去把白妙妙接到院子里。   今日白妙妙手中,捧着许多书本残页。   朱长夜仅看一眼,便知晓小家伙到此处来是为何而来。   “观主,我今天出去买糖葫芦时,街上有两个读书人吵架了,然后然后,他们还打起来,还把各自的箱笼打坏了。”   “其中有好多书,都被撕碎了,等他们打完离开,我就偷偷捡起来那些残页。”   “残页上有好多字,但我看不明白,云天哥他们也看不出来,然后云天哥就让我来找您。”   “嘻嘻,观主,这些是什么意思呀,我好好奇。”   朱长夜接过残页,从上面的内容看是一本诗经。   “丫头,这写了八个字。”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朱长夜不禁有些好奇。   按现在大明的情况来说,能拥有书本的人不多。   这两名读书人打架还能撕书,想来都是有点地位的读书人。   “哇,观主观主,那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妙妙好奇极了。   朱长夜想了想,笑道:“此句描绘了一个美丽端庄的女子形象,表达了对女性高雅品德和君子追求佳偶的赞美之情。”   “后常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两句诗,来形容青年男女热切地追求爱情。”   白妙妙闻言,双手倚着下巴,露出向往神色。   “他们这些读书人真好,还能有那么多时间去追求那什么爱情,不像我们这些没爹没娘的孩子,小孩子都要愁着哪里找活计。”   朱长夜能看出来,小玉子的眼神,那是一股对上层人士的向往。   就像是穷人羡慕富人,富人又羡慕有权人。   “观主,您有追求那什么爱情吗?”   白妙妙再次问道。   她小小的脑瓜子里,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只知道那爱情应该很好,才值得那么多读书人追捧。   “我?”   朱长夜想了想:“有,那是一段很美好的经历。”   “哇!”白妙妙双手撑着下巴,越发感兴趣起来:“观主,爱情真那么美好?”   朱长夜笑道:“得找到对的人。”   “对的人….哎呀,不管这个啦,观主观主,您在帮我看看这个。”   白妙妙又拿出一片残页。   她对这些残页很是保护,换而言之,她很向往读书人,也渴望读书。   朱长夜眼眸闪烁。   随后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笑道:“此为诗句名句,投我以桃,报之以李。”   “意思是一人送给另外一人桃,那另外一人便用李子回赠他,寓意是要知恩图报,也比喻相互赠答,礼尚往来。”   白妙妙双手撑着下巴,目光灼灼:“听起来好好的样子,那我以后也要这样!投我一桃,报之一离。”   “是投我以桃,报之以李。”   “啊?投我以桃,报之以林?”   “李,勒以李。”   朱长夜很耐心的,在纠正好白妙妙语法错误。   脸上,始终带有儒雅温和的笑容。   纠正了许久,白妙妙才把这诗经的裤句子给读对,并且还知道寓意。   “那么下一句,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这张书本残页比较大,朱长夜想了想,便开始解释其寓意:“这句话意思说,桃花怒放千万朵….”   朱长夜不断的,给白妙妙讲解诗经句子。   而在他投入心神的时候,不知不觉间,院子来了十几个孩子,都驻足在附近听书,有的孩子调皮,还想方设法爬上院子的墙上。   等朱长夜又解释完一句休息时,这才发现附近的这些孩子。   他顿时愣住了。   这些孩子,都是来听书的吧?   而这些孩子,都是来自于收留所。   “观主,怎么不讲啦?妙妙还想听?”   这时,白妙妙听得很入神,还在催促朱长夜继续讲。   同时。   她越发羡慕,读书人的世界都是那么多姿多彩嘛,好多好神奇的事情,有的诗句甚至还能有一段蜿蜒曲折的故事。   比她以前整日愁着下一顿饭的生活,多姿多彩也快乐多了。   “没事。”   “丫头,你等等。”   朱长夜笑了一声,摸摸白妙妙小脑袋,这才起身,招呼那些孩子进来。   “都进来坐下吧,近点听才更能听清楚。”   那些孩子,都瞬间鱼贯而入。   而有个小孩毛毛躁躁,撞到朱长夜,把他撞退好几步。   等那些孩子都入内,朱长夜这才返回,走到中间位置讲解诗经。   途中。   有的孩子觉得听不懂,又没什么意思,则是意兴阑珊的悄悄离开。   不过也就两个孩子如此,大部分孩子还是听到了最后。   “观主,这就没了吗?”   “好好听,这些读书人真好。”   “是啊是啊,我也想成为一名读书人。”   “读书人真好,他们生活感觉就是啥也不缺。”   “….….”   孩子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朱长夜看了一圈,笑道:“你们都很喜欢读书?还想读?”   一众孩子目光真挚,都在点头。   朱长夜感受到他们真诚,想了想,这才笑道:“丫头她带来的诗经是讲完了,但我有些知识,倒是可以传授。”   “这样吧,明天这个点,你们带上个小凳子,来这里一趟,我给你们讲讲别的知识。”   一众孩子闻言,大多欣喜若狂。   观主要授书了!   而白妙妙,则是担忧道:“观主,这会不会….给您添麻烦?”   “云天哥说过,您很忙的,而且还要打坐修炼。”   朱长夜笑着摸摸白妙妙小脑袋:“不麻烦,都是一点小事。”   这番话,才让白妙妙放心下来。   这样回去面对陈云天,她也能解释了。   想顺畅后,白妙妙喜笑颜开,她超喜欢读书的!   不过陈云天说过,观主家的事情才是大事,眼下观主对授书觉得不麻烦,那真是太好太好!   自己,有书可以读了!   白妙妙心满意足的和那些孩子离开,出去玩了。   朱长夜看着她,有些感慨。   “哎,咱曾孙女,要是有妙妙你这丫头一半好学,咱也就不愁了。”   朱长夜无奈摇头。   与此同时。   还在屋里睡大头觉的朱瑶,忍不住的打了个哈欠,随后迷迷糊糊揉着小鼻子,继续睡懒觉。   以前她和爷爷朱兴祖生活时,不会这样的。   爷爷有病在身,而府邸里只有她一个人,她需要打点很多事情,也要照顾爷爷,是个勤劳的孩子。   但自从到了天云观,朱瑶就….越来越懒。   .   ….….…….….….   下午。   朱长夜让天云观弟子,去买了一本【千字文】回来。   【千字文】始于南北朝时代,是哪怕二十一世纪,也是国家列为三大孩子启蒙读物之一。   另外两个,是【三字经】【百家姓】。   在这三选一中,朱长夜是选择了【千字文】。   【千字文】如愿买回来了,这时代读书人虽然少,但是对书籍把控没以往朝代那么厉害,有些书能买还是能买的。   但….   买回来后,朱长夜便微微皱眉。   【千字文】没有标点符号。   果然,   哪怕五十年过去了,这时代标点符号还是没出现。   想了想,朱长夜便拿出一本空白的书,当场使用法术临摹了起来。   他临摹的【千字文】,与原本一样,只是多了些标点符号。   当弄完这一切后,朱长夜看着满满拥有标点符号的新【千字文】,很是满意。   他对教孩子读书这事儿,很是上心。   因为以前在朱家村,他也算是个教书老师。   不仅是他,夫人长乐出身名门望族,也懂字,有时候朱长夜忙不过来了,长乐也会教导孩子们读书。   教书都是免费的。   朱长夜是因为兴趣,才教那些朱家村孩子读书。   长乐自打嫁给他后,什么事情都精打细算,抠抠搜搜,但对这件费精力又不讨好的免费事,却表示大力支持。   其实也不能算免费,那些孩子的爹娘感恩他朱长夜教读书识字,也会时不时送来一些瓜果,还有一些土鸡蛋等家常菜。   不过来学习的孩子并不多,基本只有几个人,其中三子朱兴祖,就是他教的。   另外几个人,   朱长夜闲来无事,查了他们的人生经历。   这几个朱家村的孩子,都死了。   直到死亡,他们都没用上他教导的知识,或者说他们死去的那个年代,并没有读书人的用武之地。   “嗯….好像早上听雄英说过,今日应天府有场鹿鸣宴。”   “应该是吧?”   朱长夜也记不太清楚。   鹿鸣宴,是科举制度中规定的一种宴会。   起于唐代。   明清沿此,于乡试放榜次日,宴请新科举人和内外帘官等,歌《诗经》中《鹿鸣》篇,故称之鹿鸣宴。   朱长夜对此本来没什么兴趣,那些读书人的事情,和他这个修仙的八竿子打不着。   但现在….   既然决定教教孩子们了,自己快要五十多年没怎么看书,可不能误人子弟,教了一些跟不上时代的知识。   朱长夜想着,去鹿鸣宴看看如今的读书人如何,向他们取取经,然后回来教孩子们。   这么想着,朱长夜来到另外一个房间,找到正在打坐修炼的朱雄英。   “雄英,那个鹿鸣宴,几点开始?”   朱长夜问道。   他知道的,眼下朱雄英虽然打坐修炼,但其实脑子里是在想其他事情,所以朱长夜才过来打扰。   朱雄英愣了下:“鹿鸣宴?师尊,您咋打听这个,您要去?”   朱长夜点点头:“不错,想见识见识如今的天下文人。”   “这….”朱雄英就犯迷糊了,咋师尊还想知道这个。   对于鹿鸣宴,朱雄英以前参加过,现在没什么新鲜感了。   觉着鹿鸣宴,也就那回事。   索性不去。   但现在,既然是师尊要去,那他自然要陪着一起。   “师尊,下午就有。”   “若是要去,咱们现在就得出发了。”   朱雄英从床上站起来道。   朱长夜笑道:“好,那便现在出发。”   没有过多言语,爷孙两人往鹿鸣宴之地赶去。   鹿鸣宴是在一处庄园举行,今日这里齐聚许多文人,还有朝中大官也不少在这里。   这些文人,有的可能以后会入朝堂。   大官们来此,是打着处好关系的意思。   由于有朱雄英这层身份,朱长夜和朱雄英是毫无阻碍走了进来。   那些文人并不认识朱雄英,看他穿着和自己差不多,权当也是一位文人。   而那些大官是认出朱雄英的,纷纷前来行礼,但都被朱雄英制止。   今日的他,只是陪师尊过来,不想太过招摇。   大官们都是老狐狸精,有的官员看到上位官员行礼被制止,就瞬间想到太孙不想暴露身份。   前去与朱雄英说话,都和普通文人说话没什么两样。   “人真多。”   看了一圈下来,朱长夜有些感慨。   就这现场,得有三四百人。   “是啊,师尊。”   “人多,地方却小,所以今年我本来没打算来的。”   朱雄英笑了一声。   想了想,他继续道:“对了师尊,此次鹿鸣宴,我听爷爷说是有其他国家的使者到来,好像是….好像是占城国的使者,来与我大明结交。”   朱长夜不在意挥手:“我们只是过来逛逛。”   朱雄英闻言,立即点头:“明白。”   接下来,   朱长夜真的只是随便逛逛,这边和文人谈谈,并且各自道了几句诗词,那边又和其他文人谈谈,又说了几句诗词互相送别。   通过不断交谈,朱长夜也大概清楚如今的应天府文人,时代潮流是在哪里。   ….….….….….….   另一边。   翰林院学士黄子澄和齐泰,也不断的开始组织这次鹿鸣宴会,以及接待占城国使臣的工作。   鹿鸣宴不是简单的宴会,有着一整套极其繁琐的流程规范,需要严格的按照规矩,一步都不能省。   等流程完毕之后,黄子澄便开始勉励诸位新晋举子,并且对南直隶这次乡试进行总结。   不过那些学子,更多的都是和齐泰攀谈。   黄子澄有些愤怒。   自己学识明明比齐泰高,为何他们崇拜齐泰?就因为齐泰民间名声更好?   黄子澄咬咬牙,目光突然扫视到一脸恭敬的占城国使臣。   作为大明南疆的两个国家,占城国是夹在交趾和云南布政司中间小国。   这些年,交趾一直在进攻他们国家,而他们也没能力反抗强大的交趾。   无奈之下,才派使臣来大明祈求归附于大明。   有了!   为何不拿这群番邦小国立威,重塑属于他那高于齐泰的学识。   黄子澄对占城国使臣笑笑,举起酒杯:“今日,不但要庆祝我大明举人中第,还要欢迎我们的邻居友国。”   “来,本官敬你们一杯。”   占城国几个使臣赶紧起来,恭敬的给黄子澄敬酒。   黄子澄很满意,道:“听说伱们那边也在学我大明的文字和文化,怎么样?学的还顺利吗?”   占城国一个中年使臣道:“回上国大人的话,略微学会一点。”   黄子澄微微点头:“那本官就考考你,答不出来也没关系嘛,回去慢慢想都是可以的,权当添几分乐趣了。”   黄子澄的想法很简单,出一道可以震慑其他举子的文学题,重拾起举人们对他黄子澄学识的看法。   黄子澄也要让他们知道,民间名声更好,不代表学识更高。   他民间名声不好,只是因为以前没争!而齐泰争了,仅此而已。   现在,他要争了!   眼前这群外邦小国,黄子澄当然不认为他们有能力回答自己的问题,这是大明帝国天然的优越感。   待得到占城国使者同意后,黄子澄喜笑颜开:“诸位,你们且听听。”   他顿了顿,说道:“凤落梧桐梧落凤。”   在场的举子们,听到黄子澄的上联之后,下意识的思索起来。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对联,这是一个回文对。   所谓回文对,便是对联无论是顺读还是倒读,都是同一联,除了要对出平仄意境,下联也必须是回文对才行。   这几点加起来,便不是那么好对的了。   齐泰微微侧目看着黄子澄,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微微笑了笑,黄子澄这个老滑头啊!   怕给占城国出题是假,主要目的还是震慑住现场的举人们吧?让他们崇拜他黄子澄吧?   这个黄子澄,心思倒是通透,如此不声不响的,便将他文人名声打了出去。   看着这些举子们一脸苦思的样子,齐泰知道,黄子澄在民间低于他齐泰的名声,应该会很快找补回来了。   可是下一刻,意外发生了。   占城国那边有个俊美的年轻人此时脱口而出:“凤落梧桐梧落凤。珠联璧合璧联珠,山连水月水连山,舟随浪潮浪随舟,风摇柳絮柳摇风。”   言毕,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霎时间,周围的举子,皆是瞠目结舌,面露震惊。   他们还在苦思冥想的时候,来自占城的年轻使臣已经对出了下联,并且一对就是四个。   虽说回文对不算是千古绝对,但这么短的时间内对出来四个,还是有些匪夷所思。   他们的目光望向黄子澄,这黄子澄,这尼玛的,是不是给占城国扬威来了啊?   然而少顷之后。   占城国那个年轻俊美的使臣对黄子澄道:“外邦小臣读书时,也琢磨过一个对子,三光日月星。”   他盯着黄子澄:“大人,不妨看看有没有下联。”   对方眼睛纯洁无瑕,根本没有任何歪心思,只是单纯的对学问上的讨论。   三光日月星。   占城国使臣的上联,看似简单,但仔细一想,却让人不由的后背发凉。   联语中的数词,一定要用数词来对。   上联用了“三”字,下联就不应重复。   而“三光”之下只有三个字,那么无论用哪个数目来对,下面跟着的字数,不是多于三,就是少于三,也就是说,这一联,字数根本对不上!   黄子澄人傻了,瞪大眼睛,面色有些僵。   他….对不上来!   如果对方是挑衅自己,挑衅自己的国家,他还能义正言辞发挥他士大夫喷人的特色,站在道德制高点,将其喷的体无完肤….   可今天这事儿,是自己先装逼的啊!   而且看人家这小国使臣,一脸求知欲的样子,哪里像是挑衅自己,分明是谦谦有礼的在向大明帝国的士大夫讨教呢。   如果是国内士大夫相互自己的讨教,输了不丢脸。   但现在不行!   对方代表了一个国家,还是弱小的番邦国,而我大明呢?   我大明泱泱大国,若是这对子回答不上来,那脸就丢到姥姥家了啊!   自己国家的汉人文化,反过来被人家发扬光大,而自己只能束手无策….   此事要是传出去,丢脸的不是黄子澄,是整个大明帝国!   装比是一把双刃剑,装好了,可以让其博取一个美名。   可要是装漏了,有时候后果会非常严重!   黄子澄这是明显的,是装漏了的那种。   黄子澄抿着嘴,冷汗涔涔,脸颊上的冷汗都快流出来了,矮胖的身子摇摇欲坠,脸色难看至极。   齐泰眼神也幽怨到了极点。   黄子澄这家伙,怕不是占城国内奸吧?专干这种恶心事?   这下怎么收场?   接待个使臣而已,你说你没事,非要装什么呢?   这下好了,今天这脸要是丢了,咱俩完球不说,怕整个大明的士大夫群体,会将我两祖宗十八代的棺材板都给掀开!   他们可以去死,甚至可以不这个脸皮,大明呢?   我泱泱大国人才济济,现在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面前丢了脸,丢了祖宗的文化脸,这不是将咱汉人文化朝火上烤吗?   这要是传出去了,传到四海了,其他国家怎么看咱大明?   院子里,在场文人面色凄然。   更里面的院子,此次鹿鸣宴负责人詹徽,正在和李景隆悠闲吃着酒菜。   “大.…大人,不好了。”   管事很不识趣的跑过来,破坏了两人雅兴。   詹徽不悦的道:“不是说了?什么事都不要打扰本官和曹国公用膳?”   管事匆忙的道:“外面….外面出事了。”   詹徽有些不解,一个鹿鸣宴和接待一个番邦小国,这也能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