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朱棣:爹,你咋没死啊?!作者:妖怪不好吃著 洪武十三年,季伯鹰望着帝座上的老朱,尚不等老朱开口。 “你老婆死了。” “你大儿子死了。” “你大孙子也死了。” “你家老四造反当了皇帝。” “不信?我带你去看。” 建文四年,攻入应天的朱老四,意气风发的迈过殿阶,刚一抬头,瞬间吓跪。 “爹,你……你没死啊。” 因缘际会,季伯鹰穿行于历史长河,唯有将十六个平行时空的大明国祚刷到五百年以上,方可开启回到现世的虚空之门。 ……………………………… 布衣天子朱元璋,勿伤吾叔朱允炆,战争狂人朱老四,美食达人朱高炽,蛐蛐皇帝朱瞻基,大明战神朱祁镇,我心太软朱祁钰,最爱奶妈朱见深,人间真情朱佑樘,豹房玩主朱厚照,求仙问道朱厚熜,把妹一哥朱载坖,上个屁朝朱翊钧,红丸案主朱常洛,木匠师傅朱由校,亡国劳模朱由检。 后世赞云:大明十六帝,个个说话好听又好玩。 第1章 谪仙临世 洪武十三年,正月新春。 接连经历空印案和胡惟庸案的大明王朝,数万颗人头滚成血球,狗都不要的乌纱帽掉了一地,还活着的百官战战兢兢的扛着棺材上班,无一不祈祷着老朱哪天暴毙,早点下去和陈、张凑一把斗地主。 紫禁城,奉天殿。 早朝已经散了,殿内只有坐着的皇帝朱元璋和站着的太子朱标。 “标儿,你说有人预知了胡惟庸谋反?” 老朱这话说出口的时候,眼里已然是蕴含杀意,杀了上万人的老朱,已经有点上头了。 “回父皇,确有此事。” “那人数日前突兀现身于东宫,自诩为谪仙临世,可测大明国运,未来命数,与儿臣讲述了胡党一案的经过,儿臣自是不信,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竟是与此人所说完全吻合。” “甚至连胡逆供词,涂节之死,都分毫不差。” 这位当朝太子,被后世誉为史上第一实权接班人的朱标,眉头紧皱着。 年前老朱以「瞒报占城使者来朝」之罪把左丞相胡惟庸、御史大夫陈宁下狱,朱标起初以为老朱只是想杀杀胡惟庸的嚣张气焰,可是刚进正月,御史中丞涂节就上书告发胡惟庸密谋造反。 这位御史中丞涂节,正是胡惟庸一手提拔进中书省的心腹义子好大儿。 老朱得涂节上书,更是大手一挥,下旨活剐胡惟庸,罪诛九族。 而告发且负责主审的好大儿涂节,在胡惟庸被干掉的第二天就被宰了,事情经过也简单,在审讯胡惟庸的时候,按照程序照例都是要问上一句:“你的同党都有哪些人?” 其实这个问题答案并不重要,因为正确答案已经拟好了,多问一句不过是走个流程。 然而就在众人问完准备下班的时候,从始至终一字不吭的老胡突然歇斯底里的来了一句:“御史中丞涂节与我同党!” 作为主审的涂节当场就懵逼了,心想剧本里没有这一出啊,亲爱的义父您怎么能恶意加戏?! 涂节这位好大儿是懵了,但从旁负责记录的亲军都尉府校尉(锦衣卫前身)可半个字都不敢隐瞒,立即将胡惟庸这短短的十字供词呈报给了朱元璋。 仅第二天,朱元璋就给出了批复。 涂节从逆,斩。 若说对胡惟庸的死做到预测,还可以用逻辑推理来解释,可这涂节的死,以及胡惟庸的供词,就无法用逻辑来解释了,毕竟连老朱在胡惟庸喊出那一声供词前,都未曾想过要杀涂节,至少没想过要这么急着杀。 “对于这位谪仙,太子以为当如何处置。” 老朱看向自己的宝贝大儿砸,自从开国之后,老朱就一直把朱标带在身边言传身教,近些年更是逐步将政事放权给朱标处理,这种询问方式早就是日常了。 “儿臣以为,若那人只是乱言说中则罢,可若是真能预测未来,于我大明来说,当为国师奉之。” 老朱沉顿片刻,看向自个大儿砸,表情严肃,一副教导口吻。 “标儿,你给咱记牢喽。” “坐稳江山,宁错勿漏。” “这人若是乱言,应于闹市杖杀,以震慑天下市井妄议朝廷之徒,若非乱言,一个能够预测未来之人,如果被包藏祸心的奸贼利用,后患无穷,更应除之而绝后患。” 按老朱这说法,真与假不重要,横竖脑袋都是要砍得。 “是,儿臣记下了。” 尽管阿标心中对自个老爹这一套很不认同,但为臣为子都不容他违逆。 随着父子话语落下,亲军都尉(此时锦衣卫还未改置)毛二虎押着一人迈过殿阶,来人面如刀削,五官俊逸,微碎长发,短裤衩花衬衫,戴着一副太阳镜。 看这架势,完全没有拜见皇帝的打算,再加上这幅奇异穿着,老朱眉头顿时就皱紧了,眼里想要刀人的杀意毕现。 他朱元璋绝不允许大明有这么装杯的人存在。 而来人面对用一个碗开局打天下的布衣天子、重八大帝,神情没有丝毫怯色,反而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在打量朱元璋的时候,老朱也是在打量着他。 “这脸也不像鞋拔子,古人总是欺我。” 来人感叹了声,用手撑着额头,把散下的头发往后撩了撩。 他叫季伯鹰,二十一世纪芸芸众生中的一位平凡且帅气,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的猛男,只因庆祝新书首订破万,花重金与几位公主在KTV玩了一场名为「高山流水」的风雅游戏。 正当酣畅之际,突然被扔到了大明,并且不是一个大明,而是由十六个平行大明组成的时空矩阵。 狗娘养的系统告诉他,唯有将这十六个平行时空的大明国祚延长至五百年以上,方可开启虚空之门,重回现世。 至于金手指,只有一个。 那就是季伯鹰可以在这十六个平行时空的大明自由穿行,再附带一个身躯可以不惧四季酷暑严寒的小buff,这也是为什么寒冬正月的天,季伯鹰能穿着大裤衩的原因所在。 季伯鹰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太阳镜,镜面上闪烁着唯有他自己能够看见的光屏。 「时空:洪武」 「国祚年限:276」 「剩余国祚刷新次数:16」 「注:国祚刷新后,每延长十年可获得1次刷新次数,每个时空一次性最高可获取10次」 国祚刷新次数,这就等于是给了快速试错机会,比如一次改动是否能够延长国祚,只需要刷新一次,就能够得到答案。 作为一个历史写手,看过的各种明史小说没有十本也有八本,比如近期最火的一本,通篇都在教人怎么屠龙治国,里面有些关于国祚延寿的路数,完全可以照抄过来。 而要给大明延寿,首先要做的就是取得当权者的信任,因为只有当权者信伱,你的想法才能够变成国策并贯彻下去。 对于寻常的洪武穿越者来说,想要取得腹黑老朱的信任,难如登天,一个不慎就得人头落地。 毕竟你说的再头头是道,老朱不信都白搭。 但对于季伯鹰来说,取得老朱信任并不是难事,因为老朱若是不信,直接带他去看便是。 “在下季伯鹰,见过太祖高皇帝(太祖是朱元璋庙号,高帝为谥号)。” 季伯鹰这话刚出口。 锵~! 毛二虎腰间佩刀出鞘半寸,眼中凶光毕露。 庙号和谥号这玩意,那是死了的皇帝才有的,而眼前老朱还生龙活虎,诅咒当朝皇帝驾崩,单凭这一句话就足以诛九族。 “有点意思。” 老朱不怒反笑,世上敢这样跟他说话的人,差不多都已经绝种了,目光望向阿标,因为上一任皇帝的谥号和庙号都是由下一任皇帝来定。 太祖这个庙号,专属于历代开国皇帝,但谥号则是各有不同。 “标儿,你心中可是打算给咱定个高帝的谥号?” 朱标脸色变了变,心想我现在哪里知道,这不得您老人家死了才开始想,再说了就您这身体,我还不一定活得过您。 “陛下谥号,并非太子所定。” 季伯鹰一句话出口,老朱脸上的笑容僵了,如果自己的谥号不是阿标定的,那就说明下一任大明皇帝不是自个的宝贝大儿砸! 朱标也是皱起了眉头,自个当不上皇帝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半途被废了太子之位,二是英年早逝。 当然,被废的概率低到几乎不存在,也就是说,自己英年早逝了。 此时一股肃冷杀意,充斥整个奉天殿。 原本老朱就不信什么狗屁谪仙之说,只是抱着娱乐心态召见一番,反正召见之后都得砍了。 可现在,他已然失去了逗一逗这‘谪仙’的兴趣。 短暂的沉默过后。 “斩。” 冰冷一字,从老朱口中传出。 这一言不合就砍人的习惯,和史载中的老朱倒是极其相像。 季伯鹰旁侧的毛二虎早已磨刀霍霍,随着老朱一声令下,顿时就要上手,而季伯鹰则是神色平静,淡淡开口。 “洪武十三年正月十一,明太祖罢中书,废丞相,分权六部,直达天听。” 此话一出,老朱瞳孔猛的一缩。 正月十一,百无禁忌,这是老朱找神棍刘日新算的好日子。 正所谓新年新气象,他准备暗搓搓干一票大的,那便是废黜延续千年的丞相制。 事关大明千秋,为避免出现什么岔子,这件事他从未与第二人说过,哪怕是自家妹子和大儿子,都未曾透露过只言片语。 这家伙怎么知道的?! 第2章 朱标的三种死法 “圣驾之前,岂容妄言?!” 朱标一声断喝,朝毛二虎使了个眼色,示意赶紧将人拉出去。 很显然,太子朱标想保季伯鹰一命,这普天之下,能够从老朱手下抢人头的,除了马皇后,只有朱标一人了。 朱标不禁多看了一眼这季伯鹰,于天子盛怒之前而面色不改,光是这份心性气度,便是胜过那朝堂多少衮衮诸公,就算抛却这真假不知的预测未来能力不谈,也是难得一遇的人才。 阿标心中打定主意,先把这季伯鹰扔进大牢,然后寻个老朱高兴的日子为其脱罪,只是这小子的一张嘴也太过肆无忌惮,什么话都敢往外蹦,废黜丞相制,这话也是能说的?! “慢。” 原本已然动怒的老朱,此时却是一语轻出,摆了摆手,毛二虎瞬间心领神会,躬身后退三步,接着折身往殿外走去。 这让阿标心头一紧,难不成这季伯鹰说的是真事?自个老爹真想废黜传承千年的丞相制?! 对于老朱这反应,季伯鹰一点也不惊讶,历史中的朱元璋的确是嗜杀之主,一言不合就砍人脑壳,灭人三族九族更是张口就来。 但,嗜杀不是乱杀,至少站在老朱的角度看来,他所杀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该杀的理由。 历史给老朱的综合评价,一个圣明的暴君。 自始皇帝起,纵观四百余位皇帝,大部分都是中庸之主,剩下明君不多,暴君不少,而既是明君又是暴君的皇帝,唯老朱一位。 帝座之上,老朱霸气侧漏,眼眸盯着殿中站着的季伯鹰。 ‘先是预测了咱杀胡惟庸,现在又预知了咱要废黜丞相制,这小子莫非真是能够通晓未来的谪仙?’ ‘既然他说咱的谥号不是标儿定的,那咱大明的这下一任皇帝又是谁?!’ ‘老二?老三?老四?’ ‘咱就问问他,问完再砍了也不迟。’ 此时的老朱,对季伯鹰的‘谪仙’身份已经有些相信了。 “咱来问你,太子发生何事,为何不能继承咱的帝位?” 旁边的阿标眉头紧皱,他也不愿相信,自己身强体壮的竟然会英年早逝。 季伯鹰瞅了瞅老朱,又瞥了眼阿标。 “能不能给把椅子?” “我有痔疮。” 朱标眉头皱的更紧了,心想这小子怎这般不识数,竟敢在皇帝圣前要座。 刚欲喝止,老朱开口了。 “赐座。” 简单二字,老朱态度尽显,这让朱标心中更是坚信一点,那就是方才季伯鹰所说的「废黜丞相制」是真事。 得了座的季伯鹰,翘起二郎腿,神色平静的直视着洪武大帝的双眼。 “洪武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五日,太子朱标薨,谥号懿文。” 纵是老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听到‘朱标薨’这三个字的时候,亦是眼皮一跳,眼神泛起一抹黯淡,下意识看向身边的朱标。 “父皇宽心,且不说季伯鹰所说真假,纵是真的,儿臣还有十二年可伴父皇左右。” 身为当事人的朱标反倒是心宽,出声安慰老朱。 “标儿休得胡言,区区十二年算什么,你要继承咱的皇位,你还要给咱养老送终!” 老朱出声呵斥,这父子真情,古来皇室罕有。 “说,太子因何而薨!” 老朱厉声问道,明显上情绪了。 “有三种说法,不知陛下要听哪一种。” 季伯鹰变戏法一般,抬手一抓,虚无中竟是握出一罐快乐水,咕噜咕噜大喝了几口。 这是系统的另一个小福利,季伯鹰可以随意获取来自于现世的食物,不过仅限于成品食物。 “咱都要听。” 老朱被季伯鹰这一手凭空变物的操作小小震惊了一把。 “第一种,吓死。” “史载洪武年间,明太祖诛杀官员达十五万,开国功臣过半赐死。” 帝座上的老朱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自己这么能杀,旁侧的朱标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不过心里把这第一种排除了,他朱标堂堂大明开国太子,心理承受能力还不至于那么差。 “第二种,药死。” “何人下药?!” 老朱眉毛一挑,砍人的架势毕现。 “按照犯罪学的规则,谁受益,谁下药。” “秦王、晋王、燕王等等等,都有可能。” 这几个王爵一出口,老朱更是坐不住了,若是这三王此时在奉天殿内,怕是老朱已经提刀砍了。 “父皇,儿臣以为断不会是这第二种死因。” 面对自己的死因,朱标答的那叫一个信誓旦旦。 “嗯。” 老朱没有多言。 他那几个崽子虽然平时无法无天,但在朱标面前都是服服帖帖。 “第三种,猝死。” “我个人比较倾向这一种,因为懿文太子,也就是现在的太子殿下,死的很是突然,大概率是脑溢血。” “何为脑溢血?标儿为何会得此恶疾?!” 老朱连声快语,既然已经得知未来之事,他就决不会允许再次发生。 “简而言之,过劳而死。” 季伯鹰看了眼站着的朱标。 史载明太祖废黜丞相制,六部直达天听之后,最巅峰在八天之内,审理批阅奏章一千六百六十件,处理国事三千三百九十一件,平均每天就要批阅奏章二百多件,处理国事四百多件。 但事实是在洪武十年老朱就下旨「朝政政事先启请太子处理,然后奏闻」,也就是说实际上大部分政事都是由太子朱标来处理。 十年如一日般这么高强度的007,过劳猝死也不奇怪。 “标儿,自明日起,伱每日处理政事不得超过四个时辰。” “父皇,儿臣……” “这是咱的旨意!” 朱标顿了顿,无奈笑了笑。 “儿臣遵旨。” 老朱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继续看向季伯鹰。 “倘若太子真如你所言薨逝,那咱大明第二任皇帝是谁?!” 言语之后,老朱和阿标对视一眼,他们眼中都有一个相同的答案,嫡长孙朱雄英。 “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初十,帝崩于乾清宫,葬紫金山孝陵,谥曰「钦明启运俊功统天大孝高皇帝」,庙号「太祖」,皇太孙朱允炆灵前继位,次年改元建文,史称建文帝。” 皇太孙?朱允炆?! 老朱和阿标的脸色同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尤其是老朱,传位给谁是他说了算,如果要传孙子辈,他的首选必然是朱雄英,可当皇帝的却是朱允炆,那岂不是说… 自个送走大儿子之后,又送走了大孙子?! 第3章 老朱第一次穿越 “先生可是算错了?” 朱标率先发问,他并非是不喜欢刚满四岁的朱允炆,而是从继承大统角度来看,非嫡非长的朱允炆与嫡长孙朱雄英相比,全然没有竞争资格。 除非,身为嫡长孙的朱雄英发生了什么变故。 老朱则是没有说话,一双眸子紧盯着季伯鹰。 “不好意思,稍微等等。” 季伯鹰从裤衩口袋掏出一盒烟,接着变戏法般翻出一盒火柴。 哗啦点烟,甩手灭火,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在老朱和阿标的凝视下,缓缓开口。 “洪武十五年五月己酉朔,皇嫡长孙雄英薨,上感悼辍朝,葬钟山,侍臣皆素服,徒步送葬,追封虞王,谥曰怀。” 话语落定,奉天殿寂静如墨。 老朱一想到自个那天资聪慧的好大孙竟然少年早夭,心里就像塞了一团乱麻。 “哼,乱言妖语。” 老朱一拍龙椅,当一个人面对不愿接受的事实之时,选择不相信是对内心最优选的慰藉。 “看来陛下是不信了。” 季伯鹰站起身来,平静望着这位统御四海的洪武大帝。 “既如此,那就随我一同去看看。” “去看?” 老朱神色疑惑。 “没错。” 季伯鹰推了推鼻梁挂着的太阳镜。 “我带你去建文朝看看。” 此话一出,老朱脸色微变,清晰可见在那目光中透着期待,试问哪个开国皇帝不想亲眼看一看自己所开创王朝的后世之景。 “孤可否一同前去?” 朱标急声道,这份热闹他也想凑。 “不行。” 季伯鹰直接拒绝。 倒不是他不带朱标玩,而是穿越平行时空有一定限制,只能带皇帝穿越,虽然朱标在建文朝被追尊为孝康皇帝,但毕竟没有正儿八经做过。 “标儿不急,咱先去看看。” “季伯鹰,你要如何带咱去建文朝?” 在老朱看来,穿越未来这等事情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季伯鹰将嘴角烟头拿下,扔在地上踩了踩。 “就这样带。” 话语落下。 唰。 奉天殿中,季伯鹰与老朱的身影已然消失,唯有被季伯鹰踩灭的烟头飘曳着淡淡白烟。 站在殿阶之上的朱标心头猛的一震,不敢置信的望着空落的龙椅。 “燕王殿下觐见…!” 此时,殿外声音传来。 …………………………………… ………………… 「时空:建文」 「国祚时限:276」 「剩余国祚刷新次数:16」 「注:国祚刷新后,每延长十年可获得1次刷新次数,每个时空一次性最高可获取10次」 紫金山明太祖孝陵,供奉神位的享殿之内。 嘶…呼… 季伯鹰叼着刚点的烟,看着站在神位之前的老朱背影,不愧是布衣出身,一路杀出来的大明开国皇帝,心性之稳,完美诠释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经历「穿越」这么反人类的事情,朱元璋竟是一点惊愕都没有表现出来。 老朱的目光除却一开始扫了眼他自己的牌位之外,接着一直都凝视着另一尊牌位,孝慈高皇后,老朱的发妻。 从这神位旁的悼词可见,马皇后崩于洪武十五年八月丙戌日。 老朱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自己最爱的妹子,竟然只剩下短短不足三年的寿命。 “季先生,一切可否更改。” 这一声‘先生’,表明了老朱对季伯鹰的态度改变。 其实当出现在这享殿的刹那,老朱就已经相信了季伯鹰谪仙人的身份。 亲眼得见挚爱的牌位,老朱心有悲意。 “来一根?” 上前几步,季伯鹰与朱元璋并肩而立。 老朱看着季伯鹰递过来的烟卷,迟疑了片刻,还是接了过来,学着季伯鹰的模样叼在了嘴角。 划拉。 季伯鹰给老朱点上烟,一甩手,火灭。 老朱微皱着眉头,尝试性吸了一口,接着瞳孔一缩,猛的捂着胸口狂咳。 “不要吸得太猛,慢慢吸,透过鼻腔呼出。” 在季伯鹰的指导下,老朱尝试性又来了几口。 “这是何物?竟有晕眩之感。” 老朱看着手中的燃灰烟卷,眼中有着疑惑。 “忘忧草。” 季伯鹰说完后,抬头看向马皇后的神位。 “命数天定,能不能给你媳妇改命,我也不清楚,不过可以试试。” ‘让这马皇后延寿几年,说不定洪武时空的大明国祚能够得到延续。’ 季伯鹰心里琢磨着,此时热浪的风吹拂而来,涌入这享殿之中,老朱和季伯鹰都是侧过头往殿外望去,只见远方天际,滚滚黑烟腾风而起。 “咦,那处燃烟之地为何如此熟悉?” 深吸一口忘忧草,老朱开口道。 “那是伱家。” 季伯鹰的一句话,老朱如遭雷击,嘴角的烟卷瞬间不香了。 咱的紫禁城,被烧了??! “是哪个贼子纵火,咱要活剐了他!” 老朱的话刚出口,一道披散着乱发的狼狈身影,嘴里念叨着「乱臣贼子」爬上了享殿的殿阶,刚巧露出半个头,对上老朱眸子中的杀人凶光。 …………………………………… 与此同时。 紫禁城,午门之外。 身披战甲的朱棣,在朱能、李景隆等一众将领簇拥下,跨着大马正要穿过午门,此时的朱老四内心那叫一个激动感慨,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四年多时间,出生入死,百险还生。 这至尊之位,现在终于是近在咫尺。 而且他朱老四有骄傲的资本,纵观始皇帝之后的一千多年,能以藩王之身造反成功,数来数去也就他朱棣一人了。 就在此时,一翰林院编修从迎驾官员中冲了出来,只身挡在朱棣战马之前。 “何人胆敢拦驾?!” 大明首任战神李景隆,身披帅气的红衣战袍,勒马一声暴喝。 面对来自于战神的恐吓威压,这位年轻翰林并未有分毫害怕,只是平静注视着朱棣。 “臣乃翰林院编修杨荣,当问殿下。” “先谒陵耶,先即位耶。” 一句话落定,朱棣神色骤变,意识到问题严重性,急促勒转马头。 “传令应天百官,随本王拜谒孝陵。” 谒陵、即位,看似简单的先后次序,实际却是关乎他朱老四得位正与不正的问题。 依大明礼制,新帝登基之前需拜谒先帝陵寝,故而朱棣先谒孝陵,便是向天下人说明,他朱棣的皇位与朱允炆毫无关系,乃是承至于太祖高皇帝。 更新时间,上午十点,下午六点。 第4章 燕逆篡位,人神共愤 孝陵享殿,风吹热浪,自紫禁城方向阵阵拂来。 ‘建文时空就已经发展到了靖难结束么,那接下来这十六个时空,岂不是有两个永乐朝。’ 正值季伯鹰头脑风暴之时,刚爬上殿阶的朱允炆,望着殿内的老朱,一脸懵逼,眼神中透着不敢置信。 这模样和他记忆中的皇爷爷一般无二,但是年岁看起来要年轻不少。 “皇,皇爷爷?!” 朱允炆猛的捶了捶头,以为自己头昏了。 “滚进来。” 老朱冷声一喝。 对于这个孙子,朱元璋并不熟悉,毕竟在老朱所属的洪武时空,朱允炆才四岁,又是非嫡非长,并未进入老朱的接班人考虑序列。 而且就朱允炆这个表现,做四年皇帝就被人掀了位,单是这一点就让老朱恼火。 咱老朱家的儿孙,怎会这般无能?! 咱怎么会选这么一个废物做接班人?!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朱允炆双眼瞬间涌出了泪,披着乱发踉跄进入享殿,扑通一声跪在老朱身前,‘邦’的一声磕头。 “孙儿无能,没有守住皇爷爷托付的江山社稷,累连皇爷爷显灵。” 老朱望着跪地的朱允炆,冰冷开口。 “咱来问你,是谁在作乱。” 朱允炆身躯一颤,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拳锤在地上,仰起头看向老朱,眼底满是愤懑。 “燕逆篡位,人神共愤!” 燕逆?老四?! 老朱眉头一皱,他一直觉得老四在战场上有几分名将风范,自个也一直想把老四锻炼成能够扛起守卫大明的军中支柱,以老四来取代那些军中宿将,但是从未想过老四会造反。 他下意识看向季伯鹰,希望得到季伯鹰的确认。 季伯鹰只是微微‘嗯’了一声,并未过多言语。 这历史的走向是怎样的,既然老朱能够亲眼见到,就不需要自己多说了。 “将你登基之后的所有,给咱一一道来。” 老朱心里很疑惑,就算老四要造反,以一藩之地怎么干得动拥有百万大军的朝廷,这事要是发生在王朝末期还有点可能。 而且以自己的缜密,在交班之前必然会做出相应的安排,后继之君就算再无能,用脚指挥也能赢。 当老朱听朱允炆一件件事情道来之后,眉头越皱越紧,因为从朱允炆的讲述来看,除了削藩制衡之外,并没有什么过于出格之事。 “停。” 在旁的季伯鹰,踩了踩地上的烟头,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朱允炆这小子尽捡好听的说,比如什么‘减轻赋税’、‘锐意复古’、‘规范科考’等等等…,干的那些非人事,硬是一件都没说。 “你…” 朱允炆这才意识到季伯鹰的存在,毕竟坐了四年皇帝,天子威严还是有的,这四年只有他打断别人的份,从未有人敢打断他的话。 “伱之败,原因很多,主要几点。” “一,盲目削藩,登基第三个月就下旨削藩,把你当年答应你皇祖父的‘恩威并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一年时间连削十数藩,诸王人人自危,更是把湘王朱柏给逼的纵火自焚,尽失宗室人心。” 听到自家老十二被逼自焚,老朱瞳孔一缩,向来最为看重血脉亲情的老朱差点忍不住一刀把这眼前的不孝孙给砍咯。 “二,贪图虚名,脸都撕破了,仗都打成这份上,还非要来一个‘勿让朕背上杀叔之名’,你是觉得燕王的刀是豆腐做的?砍不动你的脑壳?” 说到这里,朱允炆眼神黯淡,他的确说过这么一句话,那会的朱允炆认定自己必胜,所以求个好名声,现在想起来,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愚蠢。” 老朱毒辣点评。 他虽然不支持血亲相杀,但真到造反这种程度,老朱手下绝不会留任何情面,要不不做,要做做绝。 “三,轻信腐儒,你所重用的方孝孺、黄子澄、齐泰,这三人虽有学问,但皆非知兵治国之才,而你对他们的进言照单全收,放着徐辉祖不用,甚至连以李景隆撤换耿炳文这种建议都采纳,导致五十万大军败于朱棣五万兵马,战绩可谓是彪炳千古,这三人更是被后世戏称为建文三傻。” ‘李景隆撤耿炳文?!’ ‘五十万败给五万?’ 老朱眉头一挑,耿炳文在老朱心中是绝佳的大明防御第一将,在老朱创业之时,以七千守军固收长兴州,在张士诚十万大军的猛攻下坚持了足足一个多月,此后十年,耿炳文更是固守长兴,为老朱牢牢把住这一座兵家必争之城。 洪武三年,老朱以「长兴」之名册封耿炳文为侯爵,食邑一千五百石,世袭罔替。 毫不客气的说,只要让耿炳文领军,拖也能把造反的朱棣拖死。 而李景隆虽然是李文忠的儿子,但自幼锦衣玉食、纸上谈兵,上不得真战场。 再就是,你小子是真不知道朱棣和李景隆的关系?这两人自幼一起厮混长大,就差穿一条裤衩! 帝王之道,识人用才为第一,在老朱看来,这朱允炆的驭人之术简直侮辱了大明帝位。 “方孝孺,黄子澄,齐泰,竟是能连续用错三人,咱往日对你的教诲,你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 “是谁向你举荐这三人?咱下旨剐了他!” 老朱一副恨铁不成钢板的模样,厉声训斥。 心里也是打定主意,等回了自己的时空,第一时间就把举荐这三人入朝之人、以及这三人,全部都给砍了,以绝后患。 “我…” 朱允炆愣了愣,硬着头皮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说!怎么不说了?!” 老朱接连逼问。 “这三人是你给他选的重臣。” 季伯鹰淡淡开口,瞬间老朱表情一滞。 “这…不应该啊。” 老朱有些怀疑自我,以他识人之目光,怎么可能选这么三个腐儒。 “简而言之,你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全因你自己优柔寡断,用人不明,咎由自取。” 季伯鹰这一番话,把朱允炆给说的脸颊赤红,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反驳,他能够感觉到自家皇祖父对季伯鹰的敬意。 那绝非是君对臣的器重,而是发自内心的尊重,他早年跟随在皇祖父身侧数年,还从未见过自家皇祖父对谁有这份敬意。 就在此时,隐约能够听见有着大批军马声从孝陵外传来。 “皇爷爷,燕逆来了!” 朱允炆略显紧张,他之所以跑来孝陵,就是打算拜祭一下,然后就开溜去当完成老朱当年未完成的成佛大业,紫禁城内连自己的替身都安排好了。 “去找两把椅子来,咱就在这里等他。” 老朱霸气侧漏,他倒要看看自家这个老四造反能造出什么名堂。 旁侧的季伯鹰则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倘若老朱强行打乱这「建文」时空的发展顺序,比如不让朱老四当皇帝,那这「建文」时空的国祚是延长还是缩退?! 第5章 爹,你没死啊? 紫金山孝陵,始建于洪武十四年,为明太祖朱元璋与马皇后合葬之陵,因马皇后谥号为「孝慈高皇后」,大明又以孝治天下,故太祖钦定陵名为「孝」。 神道两侧,自北方血战而来的燕军林甲而立,身上皆是带着未尽的杀气。 而在这神道尽头,文武正门之外,应天百官分文武左右排列,有着一支十几人的队伍从群臣中走过,踏入文武正门。 这十几人,除却朱棣二儿子高阳郡王朱高煦之外,其余皆是朱能、丘福等跟随燕王朱棣靖难的宿将。 众人穿过文武正门,来到享殿殿阶之下。 朱能、丘福等人都是主动停下了脚步,朱棣则是带着朱高煦踏上了殿阶。 唯有皇族子孙,才有进入享殿祭拜先祖的资格。 踏上殿阶的朱高煦极其之兴奋,心里来来回回都响着自个老爹说的那句话。 ‘世子多病,汝当勉励之。’ 为了这一句话,朱高煦在靖难中可谓是身先士卒、出生入死,这就是打工和创业的不同。 自北向南,这一路靖难下来,事关靖难成败的「白沟河之战」「灵壁之战」都是因为朱高煦的及时增援而获胜,可谓是战功赫赫。 “建文找到了没有。” 朱老四平静踏上每一步殿阶,眉头微皱着。 “奉天殿中找到了一具身穿皇袍的尸体,但是尸体已经烧焦,暂时不能确认是不是建文。” 朱高煦跟在身侧,低声回道。 “将所有建文的近臣内侍都聚集在奉天殿前,一一验尸。” “另,即刻封锁应天各城门,直至确认建文生死。” 对于朱老四来说,朱允炆的生死很是重要,他采用道衍之计,抱着九死一生的决心不顾一切绕过铁铉、盛庸固守的济南,千里奔袭应天。 只要朱允炆死了,济南方面的诸城守军必定投降,而实际上也的确如此,当朱棣登基的消息传入山东之后,济南周遭城池纷纷归降,毕竟这场仗说到底是朱家人内部争权,其他人犯不着干到死。 可若是朱允炆没死,那铁铉和盛庸必定以勤王之名召集大军,反包围朱棣的这支孤军。 届时,完犊子。 父子二人,一步一步踏上殿阶,越接近享殿,朱棣这心就越发忐忑了起来。 ‘父皇,你在天之灵,可会怪我?’ 只有七步台阶的时候,朱棣停了下来。 自从靖难开始以来,他在无数次的午夜都做起了同一个梦,当他踏入奉天殿的那一刻,见到帝座之上,自个老爹朱元璋冷冷注视着他。 “父王,怎么了?” 旁侧的朱高煦见朱棣失神驻足。 “没什么。” 朱老四定了定神,在心中告诉自己,这里不是奉天殿,而是孝陵享殿。 而且,梦都是反的。 再退一步说,自个老爹还能从坟里爬出来抽自个不成?! 朱老四深吸一口气,快速踏过这最后七步阶梯,迈过殿槛,进入享殿。 当朱棣入殿抬头的那一刻,嗡……! 脑瓜子嗡嗡作响,下意识张开着口,瞪大着双眼,愣愣望着坐在神位之前金椅上的朱元璋。 这一切,都太不敢置信了。 身形摇摆,双腿发软,扑通跪了下去。 “你……你没死啊。” “伱还活着…” “爹……” 而后跟着进来的朱高煦,望见这一幕,吓得瞳孔猛缩,脸色煞白,扑通也是跟着跪了下去,以头磕地,根本不敢抬起来,冷汗唰唰唰的狂流。 ‘见了鬼了?!’ 坐在金椅上的老朱,望着跟前这个年岁刚过不惑之年的朱棣,这与他印象中的老四有所不同,毕竟洪武时空的朱老四还只是个不满二十的弱冠少年。 仔细打量了朱棣一番,老朱眼底深处泛起一丝欣慰,他从朱棣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有一点不可否认,老朱二十六子之中,老四朱棣不论是行事作风还是性格都与老朱最为相像。 做父亲的,都喜欢与自己相像的那一个儿子。 “老四,你出息了。” 一句话,朱棣几乎是习惯性的低下了头。 “儿子不敢!” 纵然已年逾不惑,纵然已经无敌于天下,纵然已经令无数人臣服于自己的脚底,可在面对朱元璋之时,在面对自己的父皇之时,朱棣依旧只是昔年那个跪在地上,仰望君父的小老四。 “皇爷爷,燕逆作乱,还请皇爷爷圣裁!” 此时站在一旁的朱允炆见朱棣跪了,眼露喜色,连声开口。 那兴奋架势,好像这场仗是他打赢了一样。 朱元璋并没有理会朱允炆,只是站起身来,一把抽出朱允炆双手捧着的御剑。 锵…! 剑发出铿锵之音,这原本是享殿中的挂饰,乃皇者象征。 一步,一步,朱元璋提着刃泛寒芒的宝剑走向朱棣。 这殿中有两把椅子,并排而放,老朱坐的那把在左侧,右侧这把坐着的则是季伯鹰。 ‘这老朱打算怎么做?’ ‘砍了朱老四?’ 季伯鹰看着提剑朝朱棣走去的朱元璋,在思索要不要阻止。 对于季伯鹰来说,每个时空的国祚年限都极为重要,如果现在朱元璋斩了朱棣,那必然这个时空将不会存在永乐大帝。 一个没有永乐大帝的时空,国祚必然会受到极大的影响,缩短百年也不无可能。 而就在此时,老朱已经站在了朱老四的跟前,手中剑刃,泛着寒芒。 旁侧趴在地上的朱高煦见状,猛吸一口气,‘邦’的一头撞在地上,壮着胆子大吼。 “父王起兵遵的乃是皇明祖训,只为扫除朝中奸逆,效仿周公辅政,绝无觊觎皇位之心!恩请皇爷爷明鉴!” “皇爷爷明鉴!” 邦邦邦,朱高煦一个又一个头的往地上磕,直把额头磕的鲜血直流,朱高煦心里很清楚,自个老爹要是完了,自己也得跟着一起陪葬。 老朱瞥了眼朱高煦,对这个孙子,他一点印象也没有,因为在他的洪武时空,朱高煦还未出生。 压根没有搭理朱高煦,老朱抬起的手中剑落在朱棣肩头。 “当年送你到军中磨砺,看来是对的。” 老朱望着自己这个一身军旅霸气的四儿子,像极了壮年时驰骋沙场的徐达。 “但,你要记住。” “天地万物,咱赐给你,才是你的。” “咱不给,你不能抢。 兄弟们,月初了,有投资的可以投资一波~! 第6章 仙师圣言,朱棣聆听 一字一句,落入朱棣耳中。 洪武年间被老朱支配的恐惧,重新回到朱棣的心头。 “父皇教诲,儿臣谨记。” 朱棣连忙磕头。 ‘父皇诈死了四年?!’ ‘不对,父皇驾崩应是真事,事关社稷,岂能作假?!’ ‘而且父皇诈死有何目的?难不成只是为了诈出我这个靖难的藩王?以我对父皇的了解,断不会如此!’ ‘难道是……’ 朱棣心里飞速思索,接着他注意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父皇,明显是壮年时期,他的目光又是注意到坐在金椅上的季伯鹰,那身奇异的穿着显然不似凡人。 ‘莫非是神明显灵,带着父皇降临人世?’ 朱棣心中忐忑,还有浓浓不甘。 他冒天下之大不韪起兵造反,提着脑袋从北一路杀到应天,而现在却要功亏一篑,自己以后难道还要继续臣服在这个啥也不是的侄子脚底?! “请皇爷爷下旨,平乱诛逆!” 朱允炆适时开口,在他看来,自个皇爷爷必定会听从,毕竟他可是自个皇爷爷的心头大宝贝啊! 只可惜,那是晚年朱元璋的心头肉。 对于洪武时空这位正值壮年的老朱而言,朱允炆根本就没有存在感,尤其是在亲眼见到朱允炆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烂,更是徒增了几分厌恶。 老朱只是冷冷看了眼朱允炆,便是收剑折回,重新坐在了金椅之上。 这一操作把朱棣朱允炆朱高煦几个都看懵了,不知道老朱究竟要做什么。 “你们两个,各自挑选一人入殿,由高煦去宣。” 一语出,朱棣和朱允炆都是愣了愣,然而都不敢有分毫等待,皆是将人选报出。 朱棣选的是朱能,因为他的首席军师姚广孝这会还在赶赴应天的路上,朱允炆则是选的方孝孺,这是他最信任的大臣,也是他的老师。 半个时辰之后,当朱高煦带着两人进入享殿的那一刻。 朱能心中是充满疑惑的,因为在他看来,自己虽然也姓朱,但此朱非彼朱,并不是皇室子弟,根本没有资格进入太祖享殿祭拜。 而方孝孺则是一脸的视死如归,带着一副灭我十族又如何的气势迈过殿阶。 然当他们两个抬头望见朱元璋的刹那,朱能还好,他至今为止的从军经历都在燕军之中,这辈子就没见过朱元璋长什么模样,只觉得眼前坐着的这人气势惊人。 可方孝孺则是不同,这老学究觐见过太祖皇帝,顿时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臣,臣方孝孺,参见先…参见陛下!” 原本方孝孺还想来一句先帝,可是大活人就在跟前,称呼先帝也不太合适,心中更是翻江倒海,怎么都想不通已经驾崩的太祖皇帝竟然又活了。 旁边的朱能一顿,瞬间反应了过来,来不及心中惊骇,也是扑通跪了下去。 “末将朱能,拜见陛下!” 老朱只是淡漠的瞥了眼方孝孺和朱能,他之所以召这二人前来,只为做一个见证,以此堵住未来天下人悠悠之口。 “燕王朱棣。” 威严之音响起,跪着的朱老四顿时身躯一颤。 “儿臣在!” “咱授你监国之权,期限为三年,三年之后,倘若天下盛世,朱允炆退位,你登基。” 此话一出,朱棣神色一怔,显然没有想到老朱会给出这么一道圣旨,他原本以为自个老爹就算不砍了自己,也会把自己贬为庶人,毕竟在朱棣的印象中,驾崩前的那些年,老朱干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 跪在他身侧的朱高煦和朱能则是脸色狂喜,有了老朱这道诏命,这场靖难就是名正言顺。 而在一旁的朱允炆脸色煞白,他怎么都没想到,亲手把皇位传给自己的皇爷爷,竟然又亲手将自己从皇位拽了下去。 其中缘由也简单,因为站在他们面前的老朱并不是洪武末年的老朱,倘若是洪武末年的老朱,以其晚年对朱允炆的宠爱,再加上反复无常、越发暴戾的性情,还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方孝孺也是听得瞳孔震颤,他虽然迂腐,但绝对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老朱这一道旨意代表着什么,也瞬间明白为什么自己和朱能会被宣召入殿。 甚至,大概率未来这道让位圣旨,还得由他这个天下读书人的精神领袖来宣,如此更加可以验证朱棣的得位之正。 表面上看起来,不论有没有老朱的这一道圣旨,最终都是由朱棣来接下这大明江山,都会出现永乐一朝,但实际上则是全然不同。 如果没有老朱的圣旨加持,那朱老四坐上皇帝就是篡位,怎么洗都没用,史载朱老四为了向天下人证明自己皇位的合法性,刚登基就搞了一大堆骚操作,改出身什么的基础操作就不谈。 一,废黜建文时期的所有政令,不论好坏,一律恢复祖训。 可实际上洪武时期留下的社会矛盾已经开始激化,很多洪武时期的政令已经不适用,建文新政的改革也初见成效,这一恢复祖训,直接社会矛盾加剧,发展原地倒退十年。 二,设立东厂,重用宦官。 靖难成功有一部分原因在于「宦官」,加上朝中的建文旧臣颇多,为制衡这帮旧臣,朱老四登位之后,他就开始有点喜欢太监了,把他老爹定下的‘内臣不得干政’的祖训忘到狗肚子里去了,东厂这玩意就是朱老四在永乐十八年设立的,直接为明后期的阉党之祸开了头。 三,急迫用功绩来掩盖靖难本质是造反的事实。 为了证明自己比建文帝更适合大明皇帝这个岗位,永乐年间,朱老四一共五征漠北,但实际上只有前两次是有积极效果的,永乐八年和十二年的北伐,可谓是打出了大明国威,可永乐末年三次都是弊大于利,不仅耗尽了国库,对民生经济造成了巨大冲击,甚至于朱老四自己都死在了第五次亲征的路上。 此外,五征漠北还出现了新问题。因为军费耗损过大,为了节省军费开支,朱棣下令放弃长城以北几个关键卫所,导致明朝丧失了大部分对塞外地区的控制。 而现在有了老朱的圣旨,那朱棣就不用折腾这些了,至少不会折腾的那么厉害,大明国力也能在更快的时间发展至鼎盛。 “等等。” 季伯鹰想了想,开口说道。 这两个字,直接将众人目光都引了过去。 要知道,这会可是老朱在下旨,他没说完,谁敢吭声? 然而老朱的反应却是让朱棣朱允炆朱高煦朱能方孝孺等人心头惊骇不已,因为老朱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是极为谦恭的看向季伯鹰。 “季先生乃咱大明仙师,季先生所说的话即是咱说的话。” 这一番话,直接确定了季伯鹰在朱棣心中的地位。 ‘大明仙师。’ 季伯鹰瞥了眼老朱,这名头听起来不错。 “燕王殿下。” 望向朱棣,淡淡出声。 “我有一事提醒伱。” 被季伯鹰注视着,这位大明第一藩王,未来的永乐大帝,竟是感到有几分不适,因为在此时的他看来,这位衣着奇异的男子,就是带老朱降临世间的仙使。 “仙师圣言,朱棣聆听。” 朱棣毕恭毕敬。 第7章 朱元璋见过兄长 “不可轻易迁都。” 季伯鹰这话的意思,就是告诉朱棣,你要真是铁了心迁都,别只把北平当成唯一选择,哪怕你择一北方腹地也行。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后世之人,但凡提起大明迁都这件事,大部分都会想起这句气盖山河的豪言壮语。 完整版是:不称臣、不纳贡、不和亲、不割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很多后世者都以为这是朱老四所说,可实际上这句话并非出自永乐大帝之口,只是后来人对大明骨气的赞颂。 但就事论事,朱棣登基后一心想要迁都北平,原因绝非是骨气之争,而是有以下几个。 一、虽然靖难已经成功,但应天府里的这些建文旧臣与朱老四并非一条心,南方各省的世家大族更是盘根错节,对这些士族而言,朱棣就像个外来人,而北平是朱棣经营二十年的老家,迁都北平,能够稳固他得位不正的皇权; 二、方便打蒙古人,毕竟靖难已经洗不白了,只能靠建功立业了; 三、以大明天子之身构建抵御北方蒙古人的防线,北境防线的原本主力军是由燕王朱棣和宁王朱权等九大塞王构建的,可是一场靖难,朱棣近乎把北境包括朵颜三卫在内的军力全数都抽调光了,而朱棣又不放心再派其他将领或者藩王去镇守北境,毕竟谁能说得准会不会有下一个靖难; 四、纯属个人喜好,朱棣习惯了北方生活。 而迁都之后,纵观整个大明整个276年国祚。 一,劳民伤财。史载永乐迁都历时十九年,强迁南方上万富户入北平,建都城,挖运河,修宫殿,征用百万民夫,耗损钱银无数; 二,财政的极大浪费。北平造血能力天然不足,为了维持帝京所用,需要将江南赋税粮食运过来,绝大部分必须走运河,白白养出了百万漕工衣食所系,明后期,漕运已经成为了帝国蛀虫般的存在; 三,京师过于靠近边关,一旦长城防线被攻破,敌军可直取大明心脏,在朱棣时期凭借军力强盛,可以攻代守,可一旦军力下滑,攻守易位,京师便时刻处于威胁之下。 且在朱棣时期,大明在长城之北有三大卫所,最远的开平卫纵深达四百余里,从这个角度看,北平亦可以称之为腹地,安全也有一定保障。 可自明宣宗放弃开平等三卫后,长城以外明军再无据点,令北平暴露了两翼,也失去了战略纵深,使帝京长期处于外敌的直接威胁下,同时也是明中期蒙古在大漠、明后期女真在辽东坐大的重要肇因。 并从宣宗之后,大明北境防线一缩再缩,嘉靖时的北平彻底成为一座边城,蒙古人的牧场都开到了现在的房山和密云; 四,迁都之后,皇帝在军事行动上的决策容错率降低,而不可能每一代朱家皇帝都是朱老四这等自带名将Buff的存在,君不见瓦拉留学生,土木堡一夜葬送大明三大营全部精锐。若非横空出世一个于谦,大明怕是国祚不过百年就亡了; 五,军队重心转移,导致南方沿海地区军队编制落后,以至于明后期倭寇纵横而无法根治。 简而言之:迁都北平,短期利益虽有,打出了大明国威,但不及长弊。 原本永乐之后,洪熙皇帝朱高炽继位四个月就下了还都应天的圣旨,所有准备都做好了,只可惜大胖死的太快,还没来得及把都城迁回去,自个就去天上找朱老四报道了。 “老四,你想迁都?” 老朱眉头一皱,他其实也有迁都的想法,只不过老朱的迁都意向地和朱老四不同,老朱刚登基开国那会,一心想要把帝都迁到老家凤阳去。 正所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他老朱也想体验一把。 洪武二年,老朱下旨定凤阳为中都,由李善长负责监造凤阳皇宫,任凭刘伯温等谏臣怎么劝都没用,不过这事在洪武八年被老朱叫停了,也不知道老朱哪根筋开窍了。 往后老朱还动过迁都西安的念头,专门让好大儿阿标去巡察了一圈西安,也正是这一次巡察西安之后,朱标突然暴毙,迁都西安的事也就被搁置了。 再之后,老朱命不久矣,也没心思去考虑迁都了。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老朱从来没考虑过迁都北平,这就说明至少从老朱的眼光看来,北平不适合成为帝都。 “回父皇,儿臣确有迁都之念。” 朱棣心里明白,在自个老爹面前最好实话实说,打马虎眼只会适得其反。 “打消伱的念头,遵从仙师之言,日后若再敢动迁都之念,咱就废了你。” 这话听的朱老四心头一个咯噔,连忙看向季伯鹰。 “谨遵仙师教诲。” 老朱最后扫了眼朱棣以及失了神的朱允炆,摆了摆手,示意都滚蛋。 朱棣恭敬再叩首,随后起身,带着朱高煦和朱能,折身离开了享殿,至于朱允炆,则是在方孝孺的搀扶之下,亦是走出了享殿,这小子看起来有点精神错乱。 “先生,是否快到时间了。” 老朱感慨的望着周遭一切。 在他那个时空,孝陵都还未开建。 “嗯,快到了。” 季伯鹰自身可以自由穿行在十六个时空之中,可他所带的人,只能在其他时空逗留一个时辰,这个系统设定以后会不会随之改变,季伯鹰也不清楚。 “当真是神奇。” 老朱唏嘘道,他感觉到一股阻力在自己身躯周围,仿佛要将他推走一般。 “季先生,咱有个提议,既然你我这般投缘,不如结拜为异性兄弟。” 投缘? 季伯鹰叼着烟,审视着老朱。 心想你大爷的,一个时辰前还想把老子给砍了,这会就投缘了? “可以。” 对于季伯鹰来说,和老朱结拜是个好事,有这身份在,他才能更方便的影响洪武时空的政策颁布,以此来达到延长国祚的目标。 “咱今年五十二,不知先生?” 老朱看着季伯鹰的相貌,怎么看都像个二三十岁的小伙。 季伯鹰站起身来,缓缓往前走了两步,望着享殿外飘曳过天边的白云,深吸一口叼着的烟卷,白雾自鼻腔而出,袅袅升起。 “天地悠悠,岁月无数,不记得了。” “只记得嬴政那小子即位秦王的一日,是我九千年生辰。” 嬴政?! 老朱虽然小时候没书读,但自从领兵后便是手不释卷,自然知道嬴政是什么! 始皇帝时期就九千岁了,那现在岂不是一万多岁? 这是正儿八经的万岁爷啊! “朱元璋见过兄长!” 被忽悠瘸了的老朱连忙起身,朝季伯鹰拱手行礼。 第8章 臣弟绝无二心(求投资!) 季伯鹰瞥了眼身后的朱元璋,心想自个这玩笑是不是有点开大了,若是让现世的键盘侠们知道自己让大明开国皇帝给自己作揖行礼,怕不是键帽都能扣飞了。 “陛下天子之身,无需行礼。” “兄长言重,兄长如不嫌弃,往后就叫咱一声重八,显得亲切。” 老朱这姿态,可谓是摆的很低了。 因为在老朱的眼里,这季伯鹰乃是上天下凡的谪仙人,早已超越了凡俗定义,自然不会对自己的人间帝位产生影响,而且还能帮自己的大明延绵国祚。 这明显就是苍天眷顾他朱元璋,给他大明赐下的仙师。 老朱正愁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治理天下,让咱的大明千秋万代,现在可好,只要抱紧这条大腿,那咱的大明还不是轻轻松松远超汉唐,直追三代。 再换个角度说,纵是九五之尊,开国天子,这身份再怎么尊贵,那也比不上活了上万年的谪仙人! 所以在老朱看来,拜一个仙人做义兄,绝对是只赚不亏的买卖。 享殿之外。 朱棣正缓步走下殿阶,朱能和朱高煦紧跟在他的身侧左右,这会的朱棣脑瓜子依旧有点嗡,还没彻底回过神来。 “高煦,你皇爷爷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他偏头看了眼朱高煦,问的朱高煦也是一愣一愣,挠了挠头。 “俺也不知道。” “不过管他的,有皇爷爷的圣旨在,咱们这一场靖难就是名正言顺,父王应该高兴才对。” 纵是朱高煦这不怎么聪明的脑子,也是清楚老朱那一道圣旨的效用。 “嗯。” 朱棣没有多言,只是眉头皱了起来,他在思索另一个问题。 ‘既然不能迁都,那往后派谁去驻守北境?’ 残元猖獗,北境防线必须有重兵把守,是用将还是封王?朱棣担心的是既然自己能从北打到南,那会不会有下一个自己? 就算自己在位的时候能够保证北境无虞,可后继之君呢? 今天的靖难会不会重现?前朝的藩镇割据会不会上演?拿国家利益换个人利益的“石敬瑭”会不会再来一个? 于朱棣看来,北境问题,自己必须找一个完美解决的法子。 ‘我得去问问仙师。’ 朱老四脚步一停,折身便是朝享殿大步迈去,当路过方孝孺搀扶着一脸失神的朱允炆时,朱棣连看都没看一眼,有老爹圣旨在手,这侄子就是个傀儡,让他再在龙椅上再坐三年又如何。 啪嗒。 朱老四快步迈过殿阶,整个人一愣,这享殿中哪里还有人,只有空落的两把金椅,以及七八个落在地上的烟头。 ……………………… …………… 洪武时空,奉天殿。 “大哥,你这说有点玄乎了,世上哪来什么谪仙人?” “父皇莫不是被什么妖人给掳走了?我可是听说民间有大变活人的妖术。” 还有三个月就满二十岁的年轻朱四望着身边的大哥朱标,眉头紧锁的说道。 “四弟不可妄言,此乃奉天殿,天子权柄之地,何等妖人敢作祟?” 朱标虽然这样说,但心头也打起了鼓,毕竟这都快过去一个时辰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倒是你小子,此番入宫是要做什么?又来求父皇准伱就藩?” “你就这么想去北平?” 阿标瞥了眼朱四,朱四则是一脸嘿嘿笑。 心想去了北平,天高皇帝远,还有几万护卫随意调遣,封地之内我最大,没事还能去塞北打打蒙古人,除了风沙大些,怎么都比整天在这应天挨老头的骂来得强。 “罢了,待父皇回来,孤为你请旨。” 朱四闻言一喜,连忙作揖。 “臣弟谢过太子殿下。” “少来。” 朱标笑着拍了拍朱棣的肩膀,突然想起先前季伯鹰所说的自己死亡的三种可能,其中第二种就是药死,如果真是药死,那这朱四也是嫌疑人之一。 尽管阿标绝不相信自己的兄弟会给自己下毒,但读的书越多,就越了解历代皇族子弟为争夺权柄的残酷,为了至尊皇位,莫说兄弟相残,杀爹弑君的也不是没有。 “老四,如果有一天你想坐那个位置,你会不会选择杀了孤。” 突然的一句话,朱棣脸上的笑容瞬间蚌住了,接着怒火蹭蹭直冒。 “是哪个贼子在大哥面前妖言?挑拨你我兄弟关系,我非要砍了他!” 以后的朱四怎么想的不知道,但是现在这个还未满二十岁的朱棣,此时的他可以拍着胸脯说,他绝对没有夺皇位之心。 哪怕在曾经某一个寂寞的月夜,他心里深处对那至尊之位产生过些许念头,但也是顷刻被掐灭。 因为朱棣很清楚,于情于礼于理于胆他都不应该惦记皇位。 于情,老朱早年创业太忙,除了朱标之外,其他儿子根本无暇顾及,这也是为什么朱四直到七周岁才有属于自己的名字,父亲无暇,长兄为父,朱棣等一帮兄弟可以说是朱标一手带大的。 于礼,朱标是嫡长子,在老朱自封吴王的时候就是王世子,而老朱开国后的第二道圣旨就是册封朱标为太子。 于理,朱标协助老朱处理政事十数年,朝堂百官信服,天下臣民拥戴,他做接班人是人心所向,无可争议。 于胆,朱棣明白朱标在老朱心里是什么地位,皇子中谁若是敢起取朱标而代之的念头,根本不需要朱标动手,老朱就提前将人一刀给砍了。 自受封燕王以来,朱棣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定位,那就是做一个戍边塞王,老老实实为自家大哥守着大明的北境国门。 “孤只是随口一说,不必放在心上。” 朱标笑了笑,并没当回事。 “大哥,今天这事你不说明白,臣弟心中过不去。” 朱棣紧咬不放,对他来说,这可不是小事。 “行行行,孤给你说。” 接着,朱标将季伯鹰先前在殿中所说的懿文太子三种死因讲了一遍。 “妖人!这季伯鹰绝对是妖人!” “哼,待他出现,我一定要砍了他!” 朱棣气愤甩袖,随后又是看向朱标。 “大哥,臣弟对你绝无二心。” “如有虚言,天打雷劈!” 朱标笑着,抬手拍了拍朱棣肩膀。 “嗯,孤知道。” 咔嚓…轰! 磅礴之雷,炸响这晴天万里。 阿标的手,僵住了。 老四的脸,懵逼了。 应天府的外城百姓,连绵起伏的声音响起。 打雷了!收衣服啦…! 求投资,求票,求一切! 第9章 龙椅上的季伯鹰 ‘天空一声巨响,老子闪亮登场。’ 季伯鹰听着耳边残余的轰隆声,这是穿越降临的附带BGM。 有些无奈,他只想做个低调的猛男。 ‘嗯?这货是?’ 翘着二郎腿,半靠在老朱的龙椅上,季伯鹰望着殿中的陌生人影,这个看起来有自己三分帅气的年轻人…有点像朱老四。 季伯鹰也没见过年轻的朱棣,只觉得这年轻人与建文时空的朱老四很像。 响雷过后,大殿内响起略显尴尬的干咳声。 阿标又是拍了拍朱老四的肩膀。 忽然,眼角闪过天子殿上的龙椅,望见了坐在龙椅上的季伯鹰,瞬间脸色骤变。 “大胆!” 朱四也是看见了季伯鹰,厉声大喝。 “大胆!” 而就在下一刻,又是一声大胆在这奉天殿中响起。 正当朱棣迷糊之际,感觉屁股被猛踹一脚,往前栽了个狗吃翔,刚想转身反击,老朱一脸凶相的脸就映入眼中。 扑通。 朱四瞬间就跪了下去。 “父皇圣躬安!” 旁侧的朱标则是神色一惊,朱四是因为季伯鹰坐在龙椅上才呵斥,而自个老爹却因为老四呵斥季伯鹰而动怒。 这就意味着,自个老爹默认季伯鹰有资格坐在龙椅之上。 朱标心中,翻江倒海。 这可是唯有天子才能坐上的至尊龙椅,就算他朱标是太子,只要一日未登基,但凡是挨到这龙椅的边,都是谋逆之罪。 ‘父皇与这季伯鹰离去的一个时辰究竟发生了什么?’ 朱标心中惊疑,明明在一个时辰前,自个老爹还一心想把这季伯鹰干掉,自己还在想发设法保这季伯鹰一命,怎么这会就成这样了? 难不成真去了建文朝?! 其实朱标内心对去建文朝抱有怀疑态度,他内心更倾向于这是朱棣口中大变活人的戏法。 “父皇。” 朱标看向朱元璋,还没等他问出口。 “季先生是咱的结拜义兄,是你们的皇伯父,是咱大明的仙师,季先生之言,便是咱之言,季先生之命,便是等同咱的旨意,你们对季先生,要比对咱更加尊敬!” ‘皇伯父?’ 朱标和朱棣听得一脸懵逼,老朱的兄弟早就都死光了,怎么突然冒出个义兄? 只见老朱一边说着,一边走上殿阶,来到这龙椅前,靠右侧坐了下去。 其实龙椅这玩意,宽一米六,坐两人一点也不挤。 “不是我想坐你这把椅子,只是操作上有点问题。” 毕竟这也是季伯鹰第一次带人穿越,带老朱从建文穿回洪武的时候,一不留神把两人的落点搞反了。 不过这龙椅,坐的确实不舒服,太硌屁股,不如沙发。 “一把椅子而已,兄长要是喜欢,明儿个咱找人再打一把一模一样的。” 老朱丝毫不介意,接着目光望向跪在殿中的小朱四,眼神瞬间就冷了。 刚从建文朝回来,亲眼目睹建文朝的朱老四造反成功,虽说在朱允炆和朱棣之间,老朱最终还是选择了朱棣。 但那是建立在朱允炆是个守不住江山的废物,以及朱棣用自身的本事证明了他更适合皇位的结果之上。 于老朱而言,还是那句话。 天地万物,咱赐给伱,才是你的,咱不给,你不能抢。 对朱棣造反抢皇位这件事,老朱心里多少有些不爽。 跪着的朱四顿时心头一个咯噔,把自己这几个月来做的事情瞬间在脑袋里过了一遍,心想自个最近很老实啊,没偷鸡也没遛狗啊。 原本想开口请旨就藩,这会是一个字都不敢张口。 “有屁快放,没事给咱滚。” 老朱冷冷一语,朱棣已然是吓得额头疯狂冒冷汗,心想自己今天这是倒了血霉,脑子里更是一团浆糊,不知道该说些啥。 “父皇,再过几月老四就满二十了,依例应该前往北平就藩,还请父皇下旨恩准。” 朱标开口说道。 在他看来,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毕竟请旨就藩不过是个过场,前两年就藩的老二老三都是这个流程。 “就藩?” “就个屁!” 老朱一拍龙椅,瞪了跪着的朱棣一眼,他一想到未来的朱老四会从北平起兵造反,尽管不是造自己的反,心头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除此外,老朱还有个小心思。 ‘未来之事究竟能不能改,方才仙师也没有直说,也就是说,有可能改不了。’ 老朱是个父亲,但他更是个皇帝,在老朱眼里,大明基业,乃是首位。 如果未来不能改,自个的大儿子朱标注定要亡,大孙子朱雄英注定要早夭,那老朱就不得不提前思考做好接班人的备选。 建文朝的靖难已经证明,朱允炆是个废物。 而自己这个四儿子,不论文武都是诸皇子中最为出众,所以老朱不打算把朱棣放去就藩,而是放在身边培养,当做太子备胎。 老朱怎么想的,朱四并不知道。 ‘爹,你几个意思?!’ 此时的朱四心里既害怕又愤怒,老二老三都去藩地逍遥自在了,凭啥不让自己就藩? “说到就藩,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平静的声音,从龙椅另一侧响起。 “重八,你是不是订了一套后世子孙的爵位继承制度?” ‘重八?!’ 朱标和朱棣又是听的眼角颤了颤,普天之下,也只有老爹发妻马皇后才敢称一声重八,而且还得是在没有其他人的场合。 两兄弟下意识看向老朱,更是一愣。 因为老朱一点生气的征兆都没有,反而是咧嘴大笑。 “对!” 老朱笑得像个一百多斤的皇帝,看来对他的这套制度很是满意。 “标儿,你来给你皇伯父讲讲咱定的那套宗室爵位制度。” 作为史上唯一一个正儿八经草根出身的开国皇帝,老朱这个人打骨子里是个农民,就像这片土地无数千千万万的农民所说的那句话。 这辈子活什么?还不是为了儿孙。 正因为吃过的苦太多,老朱就更希望自己的子孙都能好好享福。 “是。” 朱标深吸一口气,望向龙椅上坐着的季伯鹰,有点膈应的开了口。 “皇伯父。” “父皇一共为后世子孙定下了八个等级爵位,亲王、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自奉国中尉起不再降爵,再往后世子孙一律册奉国中尉爵。” 老朱听着自己琢磨了十几个通宵想出来的封爵制度,越听脸上笑容越盛,得意之表情,一览无遗。 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天才般的设计。 “大明亡国的诸多原因之中,这套爵位继承制度,当为首罪。” 季伯鹰的声音刚落,老朱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求投资,求月票! 第10章 请兄长教我!(求追读!求投资!) 先是惊愕,接着是疑惑。 不仅是老朱,朱标和朱棣也都是皱起了眉头,因为在他们两个看来,这封爵制并没有什么不妥。 按照老朱这套封爵走下去,朱氏皇族子孙都能够过上富足生活。 “还请兄长言明。” 老朱深吸一口气。 如果是换了个其他人,胆敢说老朱制定的制度是亡国之策,这会早就被老朱砍了。 但出自季伯鹰之口,老朱就没有丝毫怀疑,首先是疑惑,接着是反思这制度的问题究竟在哪。 “重八,你有多少个皇子?” 老朱想了想,很认真的算起了数,儿子太多还真没仔细数过。 “大概是十七八个的样子。” 季伯鹰笑了笑,补充道。 “截止今年是十九个,总计则是二十六个。” 听到自己还能再生七个,老朱心头泛起独属于男人的自信,他现在都五十二了,还能继续生,不是猛男是什么?! “你再猜一猜,你一共有多少个皇孙。” 老朱沉思了片刻,试探性的开了口。 “一百个?” “一百二十九个。” 说完之后,季伯鹰加了一句。 “大明亡国之君,是伱的第十一代子孙。” 咯噔! 几乎是在瞬间。 朱元璋,朱标,朱棣,三父子心头都是猛的一震,这三人都是世间一等一的聪明人,自然一下就明白了季伯鹰这话的意思。 第一代二十六人,传到第二代就有一百多人,按照这个倍增速度再往下传到第十一代,那最终得是一个多庞大的数字?! “纵观自秦始皇之后的大一统王朝,明朝是唯一一个准允宗室所有子弟世袭罔替的王朝。” “明末之时,在册的皇室子弟就过百万人,这些宗室子弟都领着爵位俸禄,最低的奉国中尉年俸都有两百石,而彼时的大明,有上百万的奉国中尉。” “万历三十年,大明财政总支出2885万两,用于供养宗室达1526万两,占据了财政支出的五成以上。” “再有皇明祖训规定,皇族子孙不受普通法律约束,不归当地官府管制,诸王府第、服饰和军骑,下天子一等,公侯大臣见了都要‘伏而拜谒’。” “嘉靖年间,甚至出现过王府一个小管家当街殴打布政使这等封疆大吏的奇葩事。” “这些宗室子弟免于朝廷律法,纷纷干起了给当地豪强做保护伞的勾当,肆意敛财,压榨百姓。” “诸王不受节制,圈地更是为历代王朝之最,最甚者,竟然一个省的田地都不够供养一个亲王,而这些亲王圈下的大片田地又不用交税,还空领朝廷俸禄。” “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就是这套封爵制度,以及大明开国以来,法礼上对宗室子弟的纵容。” 季伯鹰的话就像一根根针,不断刺入老朱的心尖。 尤其是当听到‘一个省都无法供养一个亲王’的时候,胸腔剧烈起伏,气的手已经在剧烈颤抖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一心想要护佑的后世子孙,竟是这么一群没良心的王八羔子。 “白眼狼!” “一群白眼狼!” 接着老朱又是一愣。 “咱的大明只传了十一代?!” 老朱给自己儿子的子孙都定了名字,像朱棣这一支就是‘高瞻祁见祐,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传到由字辈就已经亡国了。 显然这十一代,不满老朱心意,在他看来,传二十代是起步了。 朱标和朱棣更是听的心中大骇,他们也没想到这封爵制度竟然会给后世大明留下这般大的隐患。 “好在你是源头,这件事上容易改。” 大明宗室的这个问题,在洪武时空很容易解决,只需要老朱一声令下,直接废了封爵制度即可,但是在其他时空,封爵制度已经沿袭数代,涉及到的既得利益者太多,尤其是越往后越难搞,这才是真正让季伯鹰犯愁的事。 “请兄长教我!” 老朱看向季伯鹰。 作为历史上心最狠的那一批皇帝之一,老朱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对自家子孙的溺爱,哪怕是季伯鹰与他讲明了后世隐患,他依旧是狠不下心彻底改掉封爵制。 “明天吧,我累了。” 季伯鹰将烟头踩灭,起身走下金銮殿。 “封爵制只是其中一个问题,洪武为大明之始,任何制度都会对后世产生深远影响,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们先想清楚,再来带着问题找我聊。” 季伯鹰踩着人字拖,啪嗒啪嗒的往奉天殿外走去。 布置家庭作业,发动学生的主观能动性,这一招是季伯鹰从‘Ipx-169-C-家庭教師です’上学来的。 如果只是自己说,朱家人照着做,那这样终究都是照虎画猫。 在路过朱标身边的时候,季伯鹰脚步稍顿,抬手一甩,一个巴掌大小的茶色瓶子便是落在了朱标的怀里。 “每天睡前吃一颗。” “这是…” 阿标看着手里的茶色瓶子,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瓶子。 “深海鱼油,防血栓。” 说完,季伯鹰自顾自往殿外走去。 老朱站在金銮殿上,深思着季伯鹰的话,突然反应了过来,见季伯鹰都快走到殿门槛了,急声道。 “标儿,速速去送你皇伯父休息,传咱的旨意,自今日起,紫金楼就是咱兄长在凡间的仙居。” “遵旨!” 朱标一愣,紫金楼可是老朱最爱的行宫,景色绝佳,冬暖夏凉,地势又高,可俯瞰大半个应天府,每年都得去住上一两个月,没想到竟然会给他人下榻。 刚要走,老朱突然又是一抬手。 “等等,老四,你去送!” 朱棣一愣,没反应过来。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朱标小声道了一句,朱棣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行礼,折身追了上去。 金銮殿上,老朱来来回回走着,接着一声大喝。 “二虎!” 殿外毛二虎快步跑了进来。 “召李善长、宋濂。” <<---展开全部章节--->> null 第11章 怜香惜玉,高山流水 洪武时期,将星璀璨。 开国名将有徐达、常遇春、李文忠、冯胜、汤和、傅友德等等…… 在这些开国名将活着的时候,就算是蓝玉这个上天喂饭吃的军事天才都只有做副手的份,根本混不上主帅的位置。 反观文臣,名传后世的则是不多。 这也符合历史规律,打天下靠武将,治江山才选文臣。 数得上来的也就刘伯温、李善长、宋濂、胡惟庸、汪广洋等几人,而洪武十三年这会,刘伯温早已病逝,胡惟庸、汪广洋等都被干掉了。 而就算是活着的李善长和宋濂,一个是半退休状态,一个是彻底退休状态,因胡惟庸案,朝中坐罪的官员太多,比如御史台,一二把手都被清空,所以李善长这个半退休就暂代御史台中丞。 至于宋濂,更为悲催,他的孙子宋慎因胡惟庸案坐罪,自个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还得提押入京待审。 奉天殿中,等待着李善长和宋濂到来的老朱和朱标,两父子都是皱着眉。 “父皇,您在建文朝看到了什么?” 朱标眼中透着几分好奇。 “如你皇伯父所言,允炆的确登基了。” 老朱说到这里,沉默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不过他的皇位,被老四给夺了。” ‘老四?’ 朱标一愣,下意识想起先前的那道响雷,朱棣信誓旦旦的那一句‘臣弟绝无二心’。 接着老朱将自己这一趟建文朝的经历,原封不动的讲给了朱标听,其中也包括了老朱对靖难之事的处理方式。 讲完之后,老朱望向朱标。 “标儿,你可会怪父皇。” 不论怎么说,朱允炆都是朱标的血脉,只要朱允炆做皇帝,那未来大明的帝位就依旧会在朱标这一支传袭下去。 朱标笑了笑。 “儿臣若说一点不悦都没有,那是欺瞒父皇。” “不过儿臣不悦的并非父皇,而是愧于自己教子无方,竟是教出这么一个无能的后继之君。” 朱标心中决定,今天回家,就把四岁的小朱允炆吊起来暴打一顿,太丢人了! “标儿,不需放在心上。” “咱问过仙师了,后世之事是后世之事,不会影响现在,只要你好好养着身子,就断然不会出现洪武二十五年暴毙之事,这大明江山,咱依旧要交给伱。” “只是,你也要注意好雄英的身体,以及尽早为允熥挑选好老师。” “万一…” “咱是说万一。” “如果雄英依旧不测,那咱们也可以把希望托付在允熥身上。” 老朱这话,明显是将洪武时空的朱允炆给忽略了。 “儿子明白。” 朱标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开了口。 “父皇,儿臣有个请求,希望父皇可以延缓四弟就藩的时间,我想把他带在身边,一同处理国事,先前下旨只准我一天处理政事四个时辰,我一人必然是时间不够的。” 老朱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沉思了良久,叹了口气。 “咱的好儿子啊。” 他当然明白朱标是什么意思,名义上是说自己时间不够,要拉着朱棣一起干,可实际上朱标是担心自己不测,打算亲自培养老四,为老朱提前准备好接班人。 朱标心中有的是大明江山,而不只是自己。 就在这时,殿外有着唱名传来。 “韩国公李善长觐见,翰林学士承旨宋濂觐见…!” 待唱名落,毛二虎已经带着两人迈过了殿阶。 此时的李善长心里正在打鼓,他是胡惟庸的亲家,又是胡惟庸的恩师,全大明都知道他和胡惟庸是穿同一条铁裤衩的。 胡惟庸刚被处死,自己就被召见,离家前李善长连棺材板用什么材料都选好了。 但其实他担心多余了,老朱并没有打算杀他,至少现在的老朱还没打算杀李善长,史载李善长死于洪武二十三年,罪名虽然是坐胡惟庸党,但实际上是这老小子老而昏聩,接连做蠢事惹怒了老朱。 宋濂则是神色平静,他只是感慨世事无常,身为天下读书人的楷模,与刘伯温并称一代文宗,自大明开国之后,他便为太子诸王之师,更是被洪武帝誉为大明第一文臣。 犹记得洪武十年他归田之时,洪武帝亲自践行,那时的他是何等荣光。 而如今,却因为长子宋慎牵连胡惟庸案沦为阶下囚。 如果历史走向不变,宋濂长子宋慎与次子宋璲都坐法死,朱元璋本想处死宋濂,经马皇后及太子朱标力保,才得免一死,徙至四川茂州安置,于次年病逝夔州。 一代文宗,落寞收场。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二人同时行礼。 “朕安。” 老朱看了眼金銮殿下的这两位,对这两人心里在想什么,老朱很清楚。 “咱近日思量,察觉宗室封爵之制有缺,欲改之,你们二人有何良策。” “另,包括太子在内,每人说出一条当前国政之弊。” 李善长和宋濂一愣,心想就这?! 朱标也是一愣,下意识看向老朱。 ‘为啥我也要说?’ 他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老朱要把自己留下,让老四去送季伯鹰,敢情是看不起老四的智商。 ……………………………… 入了夜,秦淮河两岸,一片醉红。 后世人只要一谈到洪武,第一念头便是血洗朝堂,但很少有人知道,因金陵十六楼的出现,洪武之风月,冠绝大明。 世人云:春江秋月十六楼。 十六楼本质上就是‘官妓’,其内女子国色天香、色艺俱佳。大致沿秦淮河畔分布,每座酒楼都有三层楼,每一层挑高近十米,高基重檐,栋宇宏敞,在当世是绝对无可争议的巅峰。 醉仙楼,十六楼之最,整个顶楼都被包了下来。 “皇伯父,小侄先告辞了。” 顶楼最为雅致的雅间,布局典雅,四面皆是落地屏风,不论从哪个角度望去,都是一眼空阔的夜景,放在二十一世纪,这就是顶奢SVIP套房。 季伯鹰没有选择去老朱的紫金山行宫,那种地方不是他这种俗人待的。 点着烟,季伯鹰站在窗边,望着这秦淮河的万紫嫣红,他准备刷新一下洪武时空和建文时空的国祚,看看今天的努力是否白费。 正要操作。 咿呀,门被轻轻推开了。 季伯鹰眉头顿皱,太没有礼貌了,竟然不敲门! 刚要发怒,眼角余光瞥见两道入内的曼妙身影,那是两个女子,左侧女子上身裹着神鸟抹胸,沟壑万千,白色纱裙自腰间便是分作数缕,玉足隐没其间。 右侧女子打扮相差无几,只是抹胸为红纱,勾魂锁骨间挂着一串银铃,一颦一簇银铃悦耳,腰间往下则是浅黑色的裙摆。 皆是肤若凝脂,面如白雪,腰肢纤细,青丝垂莞。 最关键的,她两长的一模一样。 ‘这小朱四,就拿这个考验干部?’ “惊扰大人,奴婢该死……” 二女惊若小兔,脸上满是惶恐,皆是伏首跪于床畔,她们两本是教坊乐妓,此前从未侍奉过男子,今夜却是突然得令来此。 并被告知,若被轰出房间,那她们这辈子就完了。 “求大人不要赶我们姐妹走,我们姐妹什么都愿意为大人…” 梨花带雨,望之心怜, 季伯鹰深吸了一口嘴角的烟卷,碾灭。 他本非好色之徒,只可惜他有一颗好善之心,善良的人,活得总是要累一点。 “我教你们一个游戏。” 二女下意识抬头望向季伯鹰,含泪的眼眶中透着疑惑。 季伯鹰嘴角微扬,抬手一挥,在这桌边出现两瓶人头马XO。 “名曰,高山流水。” 后面有彩蛋,姐妹花照片,非得打码才能发出来,大家凑合用吧,节制。 第12章 道衍:欲与仙师论道 建文时空。 自燕军攻破应天,已经过了一个白昼,除却紫禁城燃起的那一场大火之外,并无引起其他任何异动,而应天民间则是传出一道流言。 燕王朱棣拜谒孝陵,得太祖高皇帝显灵,授天命、托社稷,掌大明江山。 其中真假自然无人得知。 但是燕王朱棣与建文帝一同从孝陵文武正门走出,这一幕却是文武百官亲眼得见的,并且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建文帝准允,由天下读书人的领袖方孝孺宣太祖遗诏,册燕王为摄政王,授监国之权。 应天,燕王府。 这座府邸是朱棣未就藩前的王府,朱棣现在只是监国摄政王,皇帝依旧是朱允炆,所以紫禁城自然还是给朱允炆住着。 书房之内,二人对坐,茶烟袅袅升起,伴着窗外风月飘曳。 “殿下果真见到了太祖高皇帝?” 身着黑衣,头点十二道戒疤,被后世人誉为黑衣宰相的道衍和尚姚广孝,他今夜才刚刚赶至应天,此时凝视着面前的朱棣,方才朱棣和他讲了拜谒孝陵时发生的一切。 “大师无需再去纠结真假,此事有孤,建文,高煦,朱能,方孝孺一同见证,断不会有变。” “孤连夜请大师过来,只为求一个答案。” “谁可为孤守北境疆土?” 道衍眉头紧蹙了起来,并没有直接回答朱棣的问题,而是反问。 “那位仙师可有说不让殿下迁都之缘由?” 原本道衍和朱棣的计划,就是拿下应天之后,立刻着手迁都,这样做能够最快切断建文在江南各省的旧臣势力,稳固朱棣篡下的皇权,但现在皇权得位已正。 “孤重返享殿,欲求问仙师,却晚了一步,当孤再次入殿时,仙师已然带父皇离去。” “孤已命人在大祀坛设祭,待明早吉时,孤便登坛祈天,祈冀仙师显圣。” 道衍和尚越听越是皱眉,他这个人虽然表面上佛道双修,但其实骨子里既不信佛也不信道,他只信自己,在他看来,这世间哪来的什么神仙。 所谓仙人,无非都是凡人对人世无奈的幻想。 “老衲暂无良选,不如等明日祭天,若这位仙师显灵,老衲与殿下一同觐见,与这位仙师好好探讨一番,为何不准殿下迁都。” 听着这番话,朱棣望着跟前这老和尚,略显不悦。 他知道姚广孝并非是没有答案,只是不打算说,这老和尚显然是想与仙师论道,争一个长短。 两人厮混了这么多年,从洪武十五年开始,这老和尚就整天在自个面前晃悠,早上提醒一遍自个要谨记谋逆大业,晚上还得再复习一遍造反攻略。 现在终于创业成功了,反倒在自个面前卖起了关子。 “既如此,那明日大师与孤一同前去祭天请仙。” …………………………… ……………… 洪武时空。 紫禁城,奉天殿。 老朱先是令朱标说了一遍关于「宗室封爵供养」沿袭到后世的危害,基本上都是季伯鹰的原话,哪怕是李善长和宋濂这等当世数一数二的文臣,都是听的倒吸冷气。 这,便是时代的局限性。 不论是当世何等大才,他们制定的国策都会自然而然的限制在百年之内,因为对他们来说,百年之后的事太过遥远且不可控,想多了也没用。 “韩国公,你先说。” 老朱高坐龙椅,扫过殿中站着的李善长,语气略冷。 虽说老朱暂时没有杀李善长之心,但这老小子和胡惟庸关系太近了。 “是。” 李善长沉了沉气。 “老臣以为,可削减各爵等级的俸禄,比如最低的奉国中尉,可由年两百石俸禄削减为一百五十石,如此一来,后世积累的财政压力也能缩减。” 旁侧的宋濂瞥了眼李善长,眼里透着鄙夷。 这位韩国公,早先有多让人敬佩,现在就有多让人不耻,贪婪恋权,尸位素餐,不求无功,但求无过。 李善长明显是知道老朱对宗室的态度,这才刻意避重就轻,毕竟当年老朱要实行分封的时候,劝谏的一批官员都直接被咔嚓了。 对于李善长的回答,老朱显然并不满意,朱标亦是皱起了眉头。 “宋卿有何良策。” 老朱目光,望向宋濂。 身躯老迈的宋景濂先是止不住的咳嗽了几声,待缓过气来,这才开口。 “臣以为,后世宗室耗损财力过甚的原因在于宗室子弟过多,而导致宗室子弟过多的原因在于世袭罔替。” 宋濂声音很是平静。 “宋大人,不可乱言。” 李善长听的瞳孔一缩,出声想阻止宋濂,毕竟世袭罔替是老朱分封制的核心。 “你闭嘴。” 老朱瞪了眼李善长,让李善长脖子一缩,再不敢言语。 朱标则是满怀期待的望着自己的老师,关于宋濂的处置,其实已经出结果了,那就是坐罪问斩,只不过朱标得知后一直在斡旋,连马皇后也在为宋濂求情,故而老朱至今为止还没有下最后决断。 若是宋濂今日建言能让老朱满意,或许可以逃过罪罚。 “既然宗室子弟过多,那就取消最低宗室等级,奉国中尉之后皆为闲散宗室,不可领朝廷俸禄。” “甚至陛下如果觉得供养所耗依旧过甚,可以将八级宗室爵位削减为七级。” 宋濂逻辑清晰,娓娓道来,不失大明第一文臣风度。 龙椅之上,老朱沉默了。 整个奉天殿寂静如墨,老朱不吭声,其他人一丁点声响都不敢发出。 直到盏茶之后,老朱方才开口。 “国之弊政。” 很显然,老朱认同了宋濂的说法,这让朱标也看到了救宋濂的曙光。 然,下一刻。 “臣斗胆谏言,请陛下拔擢各级官员俸禄。” 声音刚落,整个奉天殿的空气如同遭受了重击,包括朱标在内,心头都是猛的一个咯噔,下意识看向朱元璋,老朱的脸已经彻底黑了。 “好啊,好!” 老朱猛的一拍龙椅,忽的站了起来,李善长瞬间就给吓跪了。 暴脾气瞬间上头,站在金銮殿上指着宋濂怒斥。 “咱这些年真是瞎了眼,让你给咱的皇子们做老师,天下人都说伱宋景濂两袖清风,在家门之上提下‘宁可忍饿而死,不可苟利而生’。” “可在咱看来,今日自知生还无望,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亏咱还想留你一条命。” “来人,将宋濂下狱。” 第13章 妹子,咱带你去见仙人 老朱一声断喝,旁侧的朱标连忙跪地求情。 “父皇,宋师老迈昏聩,御前失言,恳请父皇收回成命,放宋师回故乡里。” 见朱标跪地求情,李善长也是适时开口。 “陛下息怒,宋大人只是一时胡言,请陛下开恩。” 宋濂则是没有再说话,只是恭恭敬敬的跪下,给朱元璋磕了一个头,随后便是被入殿的毛二虎带人架了出去。 在宋濂被架出大殿的同时,自醉仙楼归来的朱四正好迈过殿槛,心里正琢磨这是咋回事。 而老朱在看到朱棣回来复命,深吸几口气,将心中愤怒给压了下去。 朱棣来到殿中,先是行礼。 “可有安置妥当?仙师可还满意?” 老朱急声问道。 这让殿中跪着的李善长耳根子听的一惊。 仙师?! 大明朝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仙师? “禀父皇,儿臣原本的确是请皇伯父前往紫金山行宫,可皇伯父拒绝了,半途转而去了秦淮河畔的醉仙楼,儿臣着实劝不住,就将醉仙楼顶楼包了下来,以供皇伯父休息。” 醉仙楼?! 老朱和阿标都是一愣,他们两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原来仙人也好这一口! “胡闹!” 老朱瞪了眼朱棣。 小朱四心头一颤,心想这也要骂我?腿长在他身上,他想去醉仙楼快活,我还能把他给绑去紫金山行宫不成?! “仙师既然喜欢待在醉仙楼,你就应该包下整座醉仙楼,单独一个顶楼算怎么回事?打搅了仙师清修,咱,咱抽你咱!” 朱棣这会才明白咋回事,连忙开口。 “儿臣这就去把醉仙楼全给包下来,儿臣告退!” 说罢转身就要走。 “等等。” 老朱喊住小朱四,干咳两声。 “可有?” 话未说透,但小朱四已然明白其中蕴意。 “父皇放心,儿臣第一时间令教坊司送去了怜香惜玉姐妹。” “嗯。” 老朱点了点头。 这两姐妹他也听闻过,是教坊司专门养着的一对国色,入教坊时才六岁,精心调教了十年,琴棋书画、乐舞琵琶,无一不精通,原本打算是敬献给他老朱改善皇子基因的。 “快去。” 老朱摆了摆手。 “是!” 小朱四火急火燎,转身往殿外而去。 跪着的李善长越听越惊骇,心里翻江倒海,这么一个牛逼的人物出现在应天,他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过。 “陛下,入夜了,还请早些歇息。” 老朱瞥了眼李善长,随意摆了摆手,李善长这才起身,后退三步之后,折身往殿外而去,心里则是牢牢记住了醉仙楼。 “标儿,你且回去休息,明日一早,随咱去醉仙楼。” 老朱看向朱标,他心中有满腹疑问,需要从季伯鹰身上得到答案。 “父皇,宋师…” 朱标还想为宋濂求情。 “咱倒是想杀了他,只是咱如果杀了他,伱娘得把咱的皮给扒咯。” 闻此言,朱标心里才算是落下一块石,行礼之后,离开了奉天殿。 待朱标离去之后,老朱打算看点折子再去后宫。 正这时。 “谁要扒陛下的皮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有那个胆子。” 妇人从侧殿走出,容貌并不出众,简单素衣,亦无凤冠凤袍。 “哎呀,是咱妹子来了。” 见到马皇后,老朱笑嘿嘿的迎了上去,伸手就要接过马皇后手里捧着的汤盅。 “毛手毛脚,小心烫。” 马皇后别过老朱,将这汤盅放在御案上。 “妹子啊,咱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再自己端汤了,让锦儿送过来就行了。” “哪有那么娇气。” 马皇后笑了笑,接着眉头一皱,突然剧烈咳了起来,忙用手帕捂住嘴。 “又咳了?” 老朱神色一变,他想起跟着季伯鹰去建文朝时,在孝陵里见到的马皇后神位,以及马皇后的崩逝时间洪武十五年。 “没事,老问题了,咳两下就好了。” 马皇后摆了摆手。 “不行,传太医!快传太医!” 老朱吼完后又想了想,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刚好碰上妹子发病。 “传旨,摆驾醉仙楼!” “醉仙楼?” “重八,你这是要做什么?” 马皇后眼里满是疑惑,她当然是知道醉仙楼是什么地方,而且这会都已经是宫禁了。 “妹子,咱带你去见仙人,咱的兄长。” 老朱拉着马皇后的手,急匆匆走下金銮殿。 “今天咱可算是开眼界了,一会路上咱慢慢与你讲。” ………………………… …………… 醉仙楼。 其名之意:纵是天上谪仙临,不醉美酒醉美人。 此时,醉仙楼中,喧闹之声不断。 一位位「五陵少年(高档PK)」在女子的尖叫声中,被燕王府的护卫强行从房内拽出,有些穿了衣服,有些连裤衩都没有,但是碍于燕王势大,也不敢反抗,只能抱着被子骂骂咧咧。 楼内主堂。 燕王朱棣背负双手,楼里的一干主事官员都是毕恭毕敬的站着,唯有一人,满脸醉红的与朱棣并肩而立,口吐莲花,面露不悦。 “朱四,你干什么你这是?” “顶楼是什么人?竟然让你这个亲王出马。” 朱棣瞥了眼身边的红袍少年,李景隆原本正喝的高兴,正欲策马扬鞭时,忽而有兵闯入屋内,不由分说将他给强行架了出来。 那会的李九江已经脱裤子了,就剩条红裤衩了。 得亏被朱棣及时看见拦了下来,保住了这位李大公子的最后一丝颜面,不然曹国公府大公子喜穿红裤衩的事迹,隔天必然传遍应天,名扬四海。 “九江,我劝你赶紧回家,这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李景隆身为开国公爵李文忠的嫡长子,朱元璋的外甥孙,在这应天府里素来是张狂骄纵,这风月场里从来都是别人惹不起他,何曾遇见过自己惹不起的人。 “还有我李九江惹不起的人?!” “今天我就要试试,这小子的后台究竟是什么人!” 撂下狠话,李景隆就往顶楼而去,刚走到楼梯一半。 砰。 忽然,主堂大门被猛的推开,大批身着威武铠甲的亲军涌入,吵闹的醉仙楼瞬间寂静无声,这些涌入的亲军和朱老四的护卫截然不同,那豪华甲胄,一看就很贵。 “这是…” 李景隆脚步一顿,望着入楼的甲士,瞳孔猛缩。 “仪鸾司的亲军校尉!” 第14章 刷新国祚(求追读!) 仪鸾司,隶属亲军都尉府。 在宋之时,仪鸾司用如其名,就是代宫廷掌仪礼的官署,负责皇帝祠郊庙、出巡、宴会和内廷供帐等事务的侍卫。 更简单点,就是仪仗队。 可到了大明,到了老朱手里,这仪鸾司的性质就彻底变了。 仪鸾司与拱卫司被老朱一并划入了亲军都尉府,而在洪武十五年时,随着亲军都尉府改置,仪鸾司和拱卫司的这帮校尉就直接成了锦衣卫。 现在的仪鸾司虽然没有锦衣卫的名头,但实际上做的都是锦衣卫的事,听命行事都是直接受老朱皇命,比如胡惟庸一案的连坐之人,基本上都是由仪鸾司和拱卫司的校尉去抓人。 大批亲军之后,毛二虎抬步入内,扫了一眼楼内境况,厉声大喝。 “跪!” 话语落,自个率先退到一旁,跪了下去。 哗啦啦一片,除却朱棣之外,这楼内所有人都是扑通扑通跟着跪了下去,纵是喝醉的那些「五陵少年」也都是瞬间酒醒。 在应天这地界混的,能在这醉仙楼一夜千金的,多少都见过点世面,仪鸾司的亲军校尉出现,只要不傻,都知道什么人来了,那醉仙楼的主事更是吓得眼珠都在打摆子。 “哎哎,妹子小心些台阶。” 老朱殷勤搀扶着马皇后迈入楼内,扫了眼这楼内腌臜景象,马皇后的眉头可见的皱了起来。 她胸襟虽广,但毕竟是个女子,在这烟柳之地,多少都有几分不适。 “都给咱滚。” 老朱自然是看出了马皇后的不适,一声冷喝,这些跪着的都是纷纷弓着身往外小跑离去,几个呼吸的时间,主堂内已经清净了下来。 “父皇,母后。” 朱棣有些忐忑的上前行礼。 他下意识以为老朱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心想怎么还带上马皇后了?搞夫妻混打?! “嗯。” 老朱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这醉仙楼。 突然,眼神落在上楼上到一半的李景隆。 这会的李景隆很是尴尬,上又不能上,下也不能下,跪也貌似没有办法跪。 “你想做什么?” 老朱何等精明,一眼便看出李景隆是想上楼。 而这楼上,住着的乃是他老朱的兄长,是咱大明的仙师。 “陛,陛下,我,我爬楼梯醒醒酒!” 李景隆灵光一闪,给出了他的满分答案。 “滚下来。” 老朱冷声一语。 站在楼梯上的李景隆瞬间腿软,砰砰砰的跟个皮球一般从楼梯上滚了下去,落地后也不敢喊疼,乖乖的跪在了地上。 “老四,传咱的口谕给曹国公,教子无方,罚俸一年。” “遵旨。” 朱棣领旨后,瞥了眼跪在地上的李景隆,笑而不语。 李景隆则是心头拔凉,心想这会回家,必定会被自个老爹吊起来打。 “陛下,仙人就在这顶楼之上?” 有外人在场,马皇后便不会称老朱为重八。 马皇后微微仰头望去,眼中透着几分期待,她在路上已经听老朱讲述了建文朝的穿越之旅,颇为惊异。 “嗯。” 老朱点了点头。 一旁的二虎刚准备上楼去喊人。 “回来。” “仙人清修,岂能惊扰,所有人都出去,咱和妹子就在这等。” 待亲军校尉全数离去之后,这主堂内只剩下四人,老朱和马皇后以及小朱四,再加上跪在地上鼻青脸肿的李景隆。 而随着人员离去,整个空间极为寂静,有着女子咛音从楼上阁间传下,甚至产生了回音。 倘若仔细听,能够辨出这并非出自一个女子之音,而是两个。 懂的人,都懂。 “父皇,母后,不如先去歇息一会?” “仙师或许还需要一段时间才会结束。” 朱棣见老朱并非是来找自己茬,心头安定了不少。 “周公之礼能行多久,咱就在这等。” 老朱摆了摆手。 大家都是男人,都懂。 坚持一炷香都算是顶了天了,还能有多久? “父皇,自儿臣到醉仙楼为止,这声音已经持续半个多时辰了。” 半个多时辰?! 老朱瞳孔一缩,感觉自己听错了,他下意识看向跪着的李景隆,毕竟这是现场唯一一个另外的见证人。 “殿下说错了。” 李景隆连忙开口。 老朱舒了一口气,这才对嘛,哪有能坚持半个多时辰的男人。 “臣一直在这醉仙楼,楼顶阁间的动静至少持续了一个时辰。” ………………………… 阁顶雅间。 风花雪月,纵马扬鞭,大丈夫快哉人间。 当一切结束之后,万物具籁,索然无味。 任由怜香惜玉姐妹在一旁,季伯鹰的双眼望着檀木质地的天花板,瞳孔倒映着仅有他能够看见的四行字,墨镜是肯定没带的,大晚上戴墨镜,除非脑子有问题。 季伯鹰打算刷新一下建文时空的国祚。 「时空:建文」 「国祚年限:276」 「剩余国祚刷新次数:16」 「注:国祚刷新后,每延长十年可获得1次刷新次数,每个时空一次性最高可获取10次」 建文时空的改动比较大,主要就是在两点。 一、为朱棣抹去了靖难的名声,让他得以名正言顺的接掌大明。 二、断绝了朱棣北迁帝都的想法。 ‘不知道有没有延长建文时空的大明国祚。’ 季伯鹰心里这般想着,眼前出现两行新字。 「是否消耗1次国祚刷新次数」 「确认」「放弃」 ‘确认。’ 心间一念。 只见「国祚年限」这一栏后面的数字,就跟六合彩的抽奖号码一样飞速变动。 第15章 老问题:北境防线 季伯鹰紧盯着变化的数字,心绪略微起伏,这就像等待开奖一样,未知的结果永远充满着令人向往的神秘感。 骤然,变动戛然而止,停留在了一个数字。 「时空:建文」 「国祚年限:336」 「剩余国祚刷新次数:21」 「注:国祚刷新后,每延长十年可获得1次刷新次数,每个时空一次性最高可获取10次」 从276-336,建文时空延长了60年国祚,所以获得了六次刷新次数。 ‘才60年?’ 季伯鹰皱起了眉头,这个‘60’显然是不符合他的预期。 在季伯鹰看来,怎么也要延长个百年国祚才对。 不过转而一想,建文时空的两个变动,一是朱棣不需要对自身得位正与不正去搞一些骚操作,进而对国力怜惜,让永乐一朝不仅能够在国威军事登顶巅峰,民生亦是能够达到盛世,甚至让仁宣之治提前到来。 这里就涉及到盛世的概念。 汉武帝是盛世么? 有人说是,有人说不是。 如果从国家层面来说,那当然是,横扫匈奴,‘寇可往,吾亦可往’的气魄,让汉人之威光耀日月。 可如果从百姓民生来讲,汉武时期的庶民,苦不堪言,流民满天下,吃食不如猪狗。 这一点从汉武帝晚年发罪己诏便可印证。 国之盛世,民之疾苦。 而永乐一朝的五次亲征,再加上灭安南之战,穷兵黩武虽不及汉武,但民力同样是耗损殆尽。 第二个变动,则是放弃迁都北平。 可实际上,这两个变动同时也会有一些新的问题产生。 一、帝都留在应天之后,南方各省对朱棣的皇权认可度必然有所抵触,尽管有老朱的圣旨,整理内吏的时候依旧面对挑战。 不过,这一点并不会影响大局,以朱棣的能力,多花点时间,搞定这些士族并不是什么问题。 二、老问题,北境防线。 这才是影响国祚的核心关键。 都城未在北方,再加上朱棣减少对塞北的征伐,蒙古人的势力必然会以更快的速度做大,而比对二者的后代子孙,如朱棣的曾孙朱祁镇与马哈木的孙子也先同属一个时代。 朱祁镇VS也先。 历史已经证明,二者完全不在一个水准。 再加上明后期的那些个修仙的、建动物园的、专心把妹的、做木匠的,这些个皇帝明显也没想过励精图治,估计面对蒙古人的威胁,先是发兵打一打,或小胜或小败,最后谈一谈和谈条件,再不济就是把北境防线往后退一退,让草原上的蒙古人甚至女真人越发嚣张。 很大概率,按照这个逻辑推论下来,国祚进行到200-250年左右大明就已经被攻破了黄河防线,然后依靠长江防线再熬个百来年,最后集体芭比Q。 ‘得去一趟建文时空。’ 十六个时空之中,只有建文和洪武这两个时空的帝都在南方,其他十四个都在北边。 也就是说,从南北角度来考虑,季伯鹰需要设计出两套方案来应对塞北,或者一套能够彻底永久解决草原隐患的法子,并且是能灵活变通的法子。 因为越往后的时空,就越复杂,尤其是崇祯时空。 一想到崇祯,季伯鹰脑仁都在疼。 要把崇祯时空的国祚延长至五百年以上,季伯鹰感觉就像是做高考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问,还没看题目就已经准备放弃了。 至今为止,季伯鹰都没有勇气去触及崇祯时空。 “主人,干净了。” 怜香惜玉清理完毕。 “多谢两位。” 怜香惜玉身披薄纱,白壁绰约,皆是羞红行礼。 “能伺候主人,是奴婢姐妹一生之幸。” 从她们进入季伯鹰雅间的那一刻,她们两个就已经是季伯鹰的人,生死都归季伯鹰,叫一声主人,倒也无可厚非。 季伯鹰没有再说,这个时代的规矩,就是这样。 折身下床,在怜香惜玉的伺候下穿好衣衫,抬手便是从虚无中抓出一根雪茄,咬在嘴边后,掏出火柴盒,划拉、点火,一气呵成。 事后一支烟,快活赛神仙。 “这是冰玉膏,可用于消肿。” 季伯鹰又是变戏法一般,手中多了两盒精致小瓶。 怜香惜玉姐妹闻言脸颊更是通红,人生第一次,确实是有些肿痛。 “谢主人。” 两女小心翼翼接过冰玉膏。 同时二女心里也在猜测,自家这位又帅又猛的主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教坊竟然能够把她们两个原本是敬献给皇帝陛下的国色送过来。 “嗯。” 季伯鹰叼着雪茄,缓步走向房门,寻思出去吃个夜宵。 咿呀。 当季伯鹰拉开门的瞬间,顿时愣住了。 这醉仙楼风月之地,楼内构造也很是雅致,红木雕栏、瑰丽典美,三层挑高近二十多米,楼中楼布局,故而当季伯鹰推开门的瞬间,便可以望见主堂五人。 “我…CAO。” ‘这老朱一家莫不是有猫饼?组团听墙角?’ 主堂坐着的老朱,在季伯鹰推门的瞬间,就已经站了起来,连忙是笑呵呵的搀着马皇后上楼来,朱标和朱棣两兄弟则是跟在身后。 原本朱标已经回了东宫,但当内侍来报皇帝与皇后深夜起驾去了醉仙楼之后,朱标当即放下了抽朱允炆的鞭子,匆匆赶来了醉仙楼。 至于红袍少年李景隆,小伙子鼻青脸肿的孤零零一个人跪在地上,老朱不开口,他就是把腿跪断了也不敢起身。 “深夜打搅,兄长莫怪。” 老朱嘿嘿一笑。 “还早。” 对于季伯鹰这种长年熬夜码字的夜猫子来说,这个点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妹子,快见过咱兄长。” 旁侧的马皇后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季伯鹰,这穿着就很是奇异,笑了笑。 “马氏见过兄长。” “进来说吧。” 季伯鹰折身入屋,老朱搀着马皇后跟在后面,朱标和朱棣紧随着。 而在屋内的怜香惜玉姐妹,刚穿好纱裙的二女正窃窃私语方才的一些心得,突然妹妹惜玉‘啊’的一声尖叫,因为她看见了走入房中的老朱。 怜香惜玉姐妹出身教坊,虽还未入宫献身,可在御前献过舞曲,也曾一睹过天子龙颜,一眼便是望出了老朱的身份。 这一声尖叫,引起众人望来,自然也包括老朱。 “陛,陛下,惊扰陛下,奴婢万死!” 姐妹二人连忙跪地下拜,心中害怕受到责罚的同时惊骇到了极致,对季伯鹰的崇拜如滔浪一般,汹涌不歇。 因为她们望见,自家主人竟是走在天子身前! 第16章 此酒名为:飞天 “大胆贱婢。” 随着小朱四的冷喝一声,跪地请罪的怜香惜玉姐妹顿时吓得发抖。 她们是什么身份? 教坊乐妓、贱籍中人,在这个时代,属于如尘埃般再卑微不过的存在,在王公贵戚、达官贵人的眼中,她们不过是随时可以扔弃的玩物。 “燕王是在说我管束无方?” 季伯鹰扫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姐妹花,瞥了眼小朱四。 就这一个眼神,把朱棣看的心头发慌。 “老四,咱平时怎么教你的?!” 老朱察觉季伯鹰的不悦,怒视朱棣一眼。 ‘怎么教我的?’ ‘您老啥也没教啊!’ 朱棣硬着头皮,连忙行礼。 “朱棣不敢。” 季伯鹰没有多说什么。 “你们出去吧,顶楼的房间可随意挑选。” “我需要你们时,自会喊伱们。” 怜香惜玉姐妹跪在地上,一双楚楚动人的眸子噙着泪,紧咬着果冻般的殷红嘴唇,朝着季伯鹰恭恭敬敬的行礼,又向老朱和马皇后、朱标、朱棣,一一行礼这才起身离去。 “坐吧。” 临窗屏风,有着小腿高的席地桌案,季伯鹰先是坐在对面。 “好。” 老朱拉着马皇后坐在季伯鹰对案,至于朱标和朱棣,一位当朝太子,一位勋贵亲王,这里没有他们坐的资格,只能站着。 “来,尝一尝这个。” 季伯鹰变戏法般给老朱派了一支雪茄。 ‘这么粗?’ 虽然老朱心里很疑惑这一支为什么那么粗,但还是轻车熟路的接过咬在嘴角,随着季伯鹰手中火柴划拉一声点燃,只见老朱深吸了一口,鼻息白雾如注,接着双眼猛的一睁,疯狂咳嗽了起来,瞳孔都快冒烟了。 雪茄过肺的猛人,不愧为大明太祖。 “不要往体内吸。” “这和之前给你的忘忧草不同。” 接着,季伯鹰给老朱演示了一遍抽雪茄的流程。 “吸一口,然后迅速将烟雾吐出,然后仔细回味口腔喉咙,甚至鼻腔中留下的余香。” 按照季伯鹰的方法,老朱尝试了一遍,眼睛骤然一亮,仿佛是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站在旁侧的朱标和朱棣都是看的惊奇,眼里皆有跃跃欲试之色。 季伯鹰扫了一眼,抬手递了一根出去,朱棣见状连忙是躬身接了过来,点燃后也是按照季伯鹰的方法有模有样的抽了起来。 “我…” 朱标刚开口。 “你不能抽。” 季伯鹰直接拒绝了。 在季伯鹰的计划中,延长洪武时空国祚的重要一环,那就是保住朱标的小命,让他能够顺利接老朱的班。 怎么能抽雪茄呢? 抽烟有害身体健康,尤其是对于潜在的心脑血管疾病患者。 “标儿,既然仙师说你不能抽,你不抽便是,父皇已经替你尝了,这东西的滋味也就一般。” “是啊是啊,父皇说的对,大哥,其实没什么好抽的。 内心傲娇的朱标深吸一口气,朝马皇后挪了挪位置,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此物为雪茄,一支可以抽一个时辰。” “配上点酒,效果更妙。” 季伯鹰的话刚出口,老朱便是大笑。 “标儿,你速去传旨,将宫内的极品秋露白取来给仙师一尝。” 朱标刚欲称是。 “不用了。” 季伯鹰手指微点桌案,这案上便是出现一瓶被抹去了字眼的白瓷红印的酒瓶,以及三个水晶小酒杯。 “此酒名为飞天。” 季伯鹰拿起酒瓶,倒上三杯。 老朱和朱棣都是拿起酒杯,打量了会,酒液望之纯净透明,闻之醇馥幽郁。 三人,一饮而尽。 飞天下肚,老朱和朱棣的眼睛瞬间再一次亮了。 “好酒!” “好酒!” 父子两个,齐声赞道。 一旁的朱标,已然是恨得牙痒痒。 ‘雪茄不让抽就算了。’ ‘酒也不让喝?’ 真是皇帝可忍太子不可忍也,他朱标好歹是当朝太子,在这竟是连杯酒都讨不到。 “阿标,你喝这个。” 季伯鹰抬手一抓,从虚无中抓出一瓶药酒。 “此为不老酒,有养生滋补之用。” 朱标看了看这酒,虽然没尝到飞天心有不甘,但多少喝到酒了,面子上能挂住。 “好了,接下来该谈正事了。” 季伯鹰抽了口雪茄,轻吐袅袅之烟,目光看向马皇后,老朱既然会带上马皇后来寻自己,那必然是马皇后有事。 而此时的马皇后,在见识到季伯鹰这虚无变物的手段之后,内心的那最后一丝疑惑也彻底消散,完全相信了季伯鹰谪仙人的身份。 “兄长,咱之前和你提过,咱妹子的身……” 老朱的话还没说完,马皇后便是气色泛红,剧烈咳嗽了起来,霎时老朱、阿标、小朱四,父子三个都是紧张了起来。 只见马皇后用手帕捂着嘴,眼神略微躲闪着,似是怕老朱父子几个发现什么。 “吐血了吧。” 季伯鹰平静的一句话,老朱瞬间脸色变了,一把从马皇后手中夺过手帕,摊开一看,果然唾沫中混着血。 “妹子,你,你,你咋从没跟咱说过吐血!” “父皇,儿臣这就去传太医!” “父皇、大哥,我脚力快,我去传!” 阿标和小朱四也都是极度紧张了起来。 季伯鹰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酒,端到嘴边一饮而尽。 飞天,真爽。 接着随手一点,在马皇后案前出现两盒药。 “一次一粒,一天三次,坚持吃两个月。” 历史上并未记载马皇后是因什么病而崩,但最为主流的一种猜测是积劳成疾的肺痨,而刚才通过观察,季伯鹰大致可以确定就是肺痨无疑了。 再根据马皇后驾崩时间是两年后,可见现在是肺痨早期。 肺痨,古时称痨瘵,称之为绝症。 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针对肺痨也什么好的治疗手段,大部分都是病重而死。 季伯鹰给的这药是抗痨胶囊,专门针对早期肺痨,用于灭杀和抑制肺内细菌,只要坚持吃,康复问题应该不大。 “兄长,用这个药就能治好咱妹子的病?” 老朱看着这两盒药,马皇后也是一脸不敢置信。 她其实找过医师看病,知道自己究竟是得了什么病,但并不是皇宫的太医,而是背着老朱偷偷在民间寻得,更是知道自己这绝症几乎是无药可医。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始终都没有同意让太医来诊,因为她很清楚老朱的性格,倘若自己找太医看病,而自己最终依旧因病而崩,那这些为自己问过诊的太医必然都会遭老朱屠戮。 第17章 建议把李善长沉河(求追读!) 季伯鹰多看了马皇后一眼。 对于这位在史书上有名的贤后,不由心生几分敬意。 从刚才马皇后躲闪老朱的眼神中,季伯鹰就看出了马皇后应该早就知道自己是得了什么病。 但其实如果太医院倾尽之力,保马皇后多活个三五年问题并不大,毕竟肺痨这病在明朝虽是绝症,可拖几年寿命还是能做到。 然而这位马皇后为了保全那些太医的性命,硬是从病出到病重至病死都未曾同意过让太医院就诊。 身为一国之母,能为保全素不相识的臣子性命做到这一步,单凭这一点,便是不负于她留于史册的千古贤后之名。 “嗯,或许无法彻底痊愈,但可保住性命。” 季伯鹰点了点头。 他这也是实话,他并不是学医出身,能对症开出这抗痨药已经不容易了,至于吃这抗痨药产生的副作用,就只能靠太医院的太医来调理了。 见季伯鹰肯定的点头,老朱眼眶都红了,将手中雪茄放在桌边,恭正站了起来。 以其天子之身,竟是朝着季伯鹰躬身一拜。 “兄长之恩,咱朱元璋无以为报,日后但凡是兄长所需,整个大明都将为兄长所用。” 腹黑老朱,难得真情。 在其他事情上,这位杀伐的腹黑皇帝或许是奔着利益和季伯鹰客套,但是涉及到马皇后,绝对是不掺半点假。 史载洪武十五年八月,马皇后留下一句‘愿陛下求贤纳谏,慎终如始,子孙皆贤,臣民得所而已’后驾崩,帝恸哭,遂不复立后。 朱标和朱棣也是神色认真,躬身朝季伯鹰行礼。 “这只是七天的量,七天后再来问我拿。” “另外,这病需要静养,切忌熬夜操劳,娘娘可以先回宫休息了。” 季伯鹰收回目光,拿起雪茄吸了一口,吐雾后细细品茗。 “对对对。” 老朱一拍大腿。 “标儿,你速速送你母后回宫去。” 阿标一愣,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眼底的恋恋不舍,马皇后尽收眼底,她知道季伯鹰和老朱接下来要谈国事,而朱标不想错过,忍不住笑了笑。 “好了重八。”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回个宫还要标儿送阿,我自己回去便是。” 说着马皇后起身,先是微笑着看向季伯鹰,这才转身离去,刚没走几步。 “皇后娘娘,从今天开始,不用再避讳太医院的太医了。” 季伯鹰的一句话,马皇后脚步一顿,一笑之后,继续往屋外走去。 而老朱则是在这一刻,顷刻明悟了所有,他回想起这些时间来,不论自己怎样劝妹子传召太医,妹子都是不肯。 “唉,是咱害了妹子啊。” 老朱略显惆怅,将雪茄拿起,狠狠吸了一口。 “重八,深夜寻我,有事可直言。” 季伯鹰瞥了眼落地屏风外的秦淮河,朦胧烟雨起,这河景倒映着酒色灯红,河边刚发嫩芽杨柳随风左右,倒也是颇为有一番意境。 应了那一句:烟雨秦淮十六楼,江陵杨柳尽风流。 吐完烟之后,老朱沉默了片刻。 “兄长,关于封爵制度,咱已经有两个法子了。” 老朱瞥了眼身边的朱标。 “标儿,你来讲解一下这两个法子。” 朱标点了点头,站在窗边猛抽雪茄的小朱四则是眼神中透出疑惑,讨论封爵制度方案的时候,他正送季伯鹰来醉仙楼的路上。 法子?啥时候出的法子?我咱啥都不知道? “禀仙师,目前有两个方策。” “第一个,削减各级爵位俸禄,以此来降低宗室子弟所耗费的支出总量,比如将第八级的奉国中尉俸禄从二百石削减至一百五十石,甚至是一百石。” 季伯鹰眉头一皱。 “这是谁提的?” 老朱也不遮掩。 “韩国公李善长。” 听到这个名字,季伯鹰笑了笑。 “重八,如果我是伱,明天我就把这位韩国公沉秦淮河底去,身居高位,手握权柄,尸位素餐,国之蛀虫。” 开国之前的李善长,被老朱赞誉萧何之名,可开国之后,这老小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外表看似宽厚,实则嫉妒如仇、待人苛刻,尤其是针对刘伯温,正事不怎么干,拉帮结派比谁都积极。 单纯的削减封爵俸禄,连治标不治本都算不上,全然不像是一位开国名臣深思熟虑的回答。 老朱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他显然认真在考虑季伯鹰的意见。 此时韩国公府内,正在与新娶小妾一较长短的李善长,后背骤然发凉,身子猛的一个哆嗦,败了。 “第二个方策,减少封爵等级,如将奉国中尉从宗室八级爵位中剪去,将辅国中尉作为最后一爵,并且同时规定,自辅国中尉起,再往后子孙不再有爵位,一律为闲散宗室。” 朱标说完之后,旁边猛抽雪茄的朱棣眼角抽了抽,他下意识瞥了眼老朱,想看看老朱有没有因为这第二策动怒。 如果按照这第二个方策施行,那等于是把世袭罔替从宗室封爵制中去掉了,当年为了将这套世袭罔替制度贯彻下去,老朱杀的人可不少。 “不错。” 季伯鹰开口点评。 “提此策者,可为执宰。” “这个人在哪?” 正在抽雪茄的老朱顿时咳了起来。 “那,那个…” “回仙师,这第二条方策是宋濂所提,人已经被父皇下狱了。” 朱标连声开口,显然想利用季伯鹰的影响救宋濂出狱。 “咱没打算杀他。” 老朱附带加了一句。 “不过兄长,宋濂这老小子品行不端,典型的伪君子,他竟然公开要咱给百官加俸禄,兄长你说说,这群狗官的俸禄哪里低了?!” “咱给他们吃,给他们穿,还给他们治理一方的权柄,难道还对他们不够优待?!” “睁开他们的狗眼看看这天下,比起那些在乡野田地劳作的百姓,他们的俸禄高了不知道多少,一群喂不饱的狼崽子,迟早咱都得把这些白眼狼全砍了!” 老朱越说越起劲。 望着一提到给员工涨薪就这般激动的老朱,季伯鹰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洪武年间会发生「郭桓案」。 这边要马儿跑,那边又不给马儿吃草,同时还在马儿头顶上悬把五十米长的杀猪刀,这官老爷做的,简直太难了 第18章 你就是道衍? 自始皇大一统来,秦汉晋、唐宋元,直至明朝,其他方面孰优孰劣不好说,但是在官员俸禄这一块,老朱创立的大明绝对能够毫无争议的拔得头筹。 作为史上第一个真正底层爬出来的皇帝,老朱出身微寒,幼年时亲眼见到本应该发给自己父母的粮食被贪官贪没而导致父母饿死,内心对贪官的痛恨可以说深入骨髓。 杀尽天下贪官,至死老朱都奉行这一条准则。 史载:明代官俸之薄,堪称历代之最。自古官俸之薄,未有若此者。 有多低? 正一品月俸八十七石,从一品之正三品,递减十三石至三十五石,从三品二十六石,正四品二十一石,正五品十六石,从五品十四石,正六品十石,从六品八石,正七品至从九品递减五斗,至五石而止。 如果以明初这会的物价来计算,一个五口之家一年所需要耗费的口粮,大致在4-5石,这么一算,九品官依靠俸禄勉强能养活一家五口,从这个角度来看,倒也算不得老朱苛刻。 可是有个问题忽略了。 这帮人是当官的,头戴乌纱帽,不仅要养家里那几张嘴,身边多少都要跟几个仆人,就拿一个八品的县太爷举例,明朝那会的衙门县太爷和后世的县长完全不同,县太爷身兼数职,比如法院院长、财政局长、工商局长等等,都是由他一人兼任。 一个这么大的知县,手下肯定跟不少干事的人,自然偶尔得给下属发发奖金,给点赏钱,不然谁愿意给你卖命。 再有就是一些辅助县太爷干活的,比如师爷、账房、看大门的等等,这些人朝廷可不发钱,都得县太爷自己想办法解决。 这么一算,那俸禄就肯定不够了。 并且洪武时期,老朱将官员俸禄定为后世之君不可更改之祖制,全然没有考虑到通货膨胀等等问题,过个几十年,官员的正常俸禄甚至连一家五口都养不起了。 君不见明朝第一清官老爷海瑞大人海青天,官至二品大员,死后却是穷到连下葬的棺材板都没了。 活人不可能被尿憋死,不够怎么办? 从古至今一个字:捞。 可老朱对贪污这件事,绝对可以说是严格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老朱管理下的大明,发布了有史以来最严厉的肃贪令:但凡有官员贪污60两以上者,立杀! 对待贪污官员更是动用了有史以来最恐怖的刑法:剥皮楦草,摆在衙门前示众,贪污数目稍大的一些官员,不是被凌迟、阉割,就是被剁手、挑筋。 整治贪污有史以来最不避人情:凡有贿案发生,必定顺藤摸瓜、斩尽杀绝,不避皇亲国戚,凡皇族贪赃,量刑尤重。 更是施行有史以来最狠的发动百姓举报政策:规定普通百姓只要发现贪官污吏,就可以将官员绑起来,送京治罪,而且进京路途必须一路放行。如果有人胆敢阻挡,不但要处死,还要株连九族! 按理说,历代开国之初,官员都比较老实,奉公廉洁,再加上老朱这么一通连环狠操作下来,洪武的朝堂风气必然一片廉政。 可实际上,洪武年间的贪腐之风屡禁不止,老朱越压,贪污越狠。 这些当官的跟要钱不要命一样,一个个顶风作案。 直至洪武十八年爆发「郭桓案」,老朱一怒之下杀了三万多官员,波及十二个布政使司。 史载:自六部左、右侍郎以下,赃七百万,词连直、省诸官吏,系死者数万人。 大意就是六部左右侍郎以下官员不论贪污多少全部处死,六部杀得只剩下光杆司令,以至于衙门断案的主官都杀没了,甚至发生被判了死刑的官员戴着镣铐在公堂给罪犯定死刑的千古奇葩一幕。 纵观洪武三十一年的白骨累累,能够活着等老朱驾崩的官员,都不容易。 “兄长,你觉得咱说的有没有道理?” 正值季伯鹰头脑风暴的时候,老朱终于说完了,气愤之色溢于言表,端起跟前的酒杯就是一饮而尽,旁侧的小朱四很是上道的给老朱又满上。 “有一点道理。” “但不多。” 老朱顿时一愣,心想这是什么话?自个严格要求官员廉洁还错了? “兄长这话的意思是?” 老朱追问着,在这件事上,说破天他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这也源于他幼年时的经历,草根出身的观念中,贪官就该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仙师请直言。” 旁侧的朱标也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他一直都觉得这一套官员俸禄体系有问题,作为手握实权的太子,他发现尽管有老朱的高压惩贪,可近几年官员中的贪污案却是越来越多,这明显不符合开国第一朝的常理。 “是啊是啊,我也想知道。” 猛抽雪茄的小朱四也是点了点头,一副求教模样。 “兄长有什么话尽管开口,不需在意咱的感受。” 老朱深吸一口气,他也想知道,自己究竟哪里错了。 “等会。” 季伯鹰想了想。 洪武十三年时空和建文四年时空,二者之间相隔太近了,前后不过二十年,有一部分政策完全可以在两个时空通用,比如这官员俸禄的问题,这让季伯鹰想到一件事。 既然是可以通用,那同样的话就不需要自己说两遍了。 把建文朝的朱老四给弄到这洪武时空来,凑一桌麻将,这岂不美哉? 季伯鹰的人生宗旨:想到就去做。 “你们先抽会雪茄,我去带个人。” 话音刚落,季伯鹰已然在原地消失。 对于季伯鹰这等鬼影神踪的手段,老朱和阿标还好,他两一个是亲身体验过,一个是亲眼见过,可小朱四没见过,整个就看懵逼了。 “这,这,这……” 朱棣看了看朱标,又看向自个父皇。 “有何大惊小怪?” 老朱瞪了眼朱棣,心里则是在琢磨。 ‘咱这个俸禄制度究竟哪里有问题?’ 而朱标,则是趁着朱棣发愣的瞬间,偷摸摸把他手边的雪茄顺了过来。 ……………………… 建文时空,燕王府书房。 “大师,大事初定,孤明天还有诸多要务需伱协助,今夜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朱老四与道衍一同走到门槛,这世上能让朱老四亲自相送的人,也就道衍这个疯和尚了。 “殿下止步,老衲告辞。” 道衍微微行礼,转身欲走。 忽而,一道身影映入道衍眼中,就这般突兀的出现,相距咫尺。 季伯鹰单手将微卷的长发往后一捋,深吸一口雪茄后,另一手将雪茄取下,吐出一团白雾,不偏不倚喷在了道衍脸上。 言语平缓,轻描淡写。 “你就是道衍?” 第19章 朱标:怎么有两个老四? 黑色僧袍,表明道衍现在和尚的身份,而他刚出道那会还是个道士。 可不论是道士还是和尚,不管是在观里还是庙里,道衍这辈子烧过的香不少,但是这个味的从来没闻过。 季伯鹰吐出的白烟汹涌冲入道衍鼻腔,道衍一怔之后,剧烈猛咳。 “你,你…” 道衍一句完整话还没说完,后半步的朱老四见到季伯鹰,霎时满脸狂喜的迎上,毕恭毕敬的行礼。 “朱棣参见仙师!” 仙师? 这家伙就是仙师? 道衍一边猛咳,一边打量着跟前之人,这看起来奇异轻佻之人,竟然就是燕王口中的仙人?这和自己想象中的仙人风度飘然的形象截然不同! “嗯,随我去个地方。” 季伯鹰只是瞥了眼道衍,接着便要把朱老四带走。 “仙师等等。” 道衍强忍着咳嗽,连声开口。 “仙师于孝陵享殿与殿下说,不予殿下迁都,小僧敢问,原因为何?” 这架势,看来是准备和季伯鹰来一场辩论。 季伯鹰眉头微皱,这件事,他的确迟早要来找朱老四聊,而找朱老四聊,道衍必然会在场,不过并不是现在。 “你在这里等着,一个时辰之后,我来找伱。” 留下一句话,季伯鹰于原地消失。 道衍还没来得及回话,瞳孔猛然一缩,张开的嘴俨然有些合不拢。 ‘消,消失了?!’ “殿…!” 下意识出口,可当他折身望去的时候,原本就站在他身侧的朱老四,同样已经是消失没有踪影。 道衍和尚猛的倒吸一口大凉气,顿时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冲击了。 摸了摸自个那锃亮的脑门,这位被后世誉为黑衣宰相的和尚沉默了片刻,接着转身走回了书房,寻了个地方打坐入定。 ‘既然仙人让我等一个时辰,那老衲就等一个时辰。’ ……………………… 洪武时空,醉仙楼阁顶雅间。 “大哥,你怎么能偷我的雪茄呢?!” “标儿,你不能再抽了!” “最后一口,最后一口…” 当季伯鹰回到洪武时空的那一刻,映入眼中的就是这么一幕。 阿标咬着小朱四的那根雪茄,一阵猛抽。 得不到心永远在躁动,这话简直是人间真理,纵然是朱标这等开国太子,亦是扛不住小小一根雪茄的诱惑。 而在季伯鹰的身后,从建文时空而来的朱老四望着跟前三人,完全愣住了(接下来为区分洪武时空朱棣和建文时空朱棣,洪武时空朱棣称作小朱四,建文时空朱棣称作朱老四)。 “大,大哥…” 扑通。 朱老四望见朱标,竟是跪了下去,眼眶泛红。 在朱老四的世界里,朱标薨逝的那一年,老朱密旨北境诸藩,令诸藩王戍守藩地,不必入京,未能亲自为大哥送葬,这也是朱老四一生之痛。 于朱老四而言,朱标不仅是他的兄长,从情感上,更是一手将他带大的半个父亲。 刚抽完最后一口雪茄,被小朱四抢回去的朱标,闻声一愣,下意识看向跪在地上的朱老四,眉头紧皱了起来。 “你是…” 朱标眼中透出疑惑,接着一惊,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小朱四,发觉这两人的容貌五官竟是极其相似,不过气质则是截然不同。 一个是初出茅庐、意气风华的小伙,另一个则是果练老辣、身蕴杀伐的中年人。 “老四?” 朱标尝试喊出了声。 “大哥你放弃吧,我不会再把雪茄给你的。” 旁边的小朱四立马接话,接着一愣,因为他发现朱标并不是在和自己在说话,目光下意识也是看向了朱老四,越看越觉得像一个人。 如果他会那一句国粹的话,必然早已脱口。 而跪着的朱老四则是默默用眼神与朱标交流了一番,当得到朱老四的眼神确认之后,朱标内心更是震撼。 ‘怎么有两个老四?!’ “起来吧。” 老朱早已见过建文时空的朱棣,淡淡一语。 “谢父皇。” 朱老四脱口起身。 而从见到大哥的激动中恢复过来的朱老四虽然没太搞懂怎么回事,内心更是惊骇至极,他一度以为这里是天上… 毕竟在朱老四的世界里,自个爹和大哥都已经升天了,直至他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一个不敢置信的猜测在心中升起。 “这是…” “你猜的没有错,这里是洪武年间。” 季伯鹰在他的位置坐下,接着也不管朱老四内心怎么惊讶。 抬手一点。 在这桌案上,出现了一比一还原的麻将豆沙糕,这也怪不得季伯鹰,这狗娘养的系统赠送福利中只有成品可食用物品。 麻将这玩意,出现时间的说法有很多种,有说是唐朝一个叫做张遂的数学家搞出来的,有说是郑和下西洋发明的,也有说是万历年间才出现,反正说不清。 不过看老朱父子几个的眼神,显然是会打这玩意。 “都坐下吧。” 单纯聊事太枯燥了,嘴叼雪茄,口喝飞天,手摸麻将清一色,这样谈事情才有氛围。 “愣着做什么?听不见仙师的话?” 见阿标和朱老四站着不动,老朱加了一句。 朱标这才于桌案左侧位坐了下来,朱老四则是落座在右侧。 至于小朱四刚想落座,老朱瞪了他一眼,那意思很明显,负责洗牌倒酒。 “言归正传,我们现在开始谈第一个问题。” 季伯鹰将咬着的雪茄拿下。 “大明官员俸禄。” 求投资~! 第20章 老朱,我懂你(求投资!) ‘俸禄?’ 刚坐下的朱老四眼角一缩,并没有言语,而是默默低头听着。 “老朱,我来问你,你觉得朝廷的廉政风气比之唐宋如何。” 对朱元璋的称呼,季伯鹰由重八换成了老朱,重八这名字叫起来总觉得奇奇怪怪。 面对季伯鹰的提问,老朱思索了片刻,皱起了眉头,并没有立刻回答。 作为开国之君,他当然不想承认自己的王朝比其他王朝要差。 “这个答案我来告诉你,大明一朝,官员贪腐之风乃是历朝历代之最,真正可谓是发展到了无官不贪的地步。” 此话一出,老朱、阿标、小朱四、朱老四,四人都是神色一愕,他们显然没想到,大明竟然会是史上贪腐最盛的一代王朝。 “怎会如此?我大明对贪污官员的律法可是极为严苛!” 朱标忍不住出声,对于这个结果,他有些不信。 “定是咱杀的不够,刑法不够严厉,让这些狗官心存侥幸!” 老朱眼中露出凶光。 右侧的朱老四听的眼角一缩,还不够严厉?! 在场众人中,只有朱老四亲历过郭桓案,一想起那触目惊心的几万颗人头,就算和朱老四没半毛钱关系,那也是感觉头皮发麻。 “洪武十八年,郭桓案起,伱下旨惩贪,共计杀了两三万人。” 季伯鹰淡淡开口。 这话一出口,老朱更是皱紧了眉头。 可是既然杀也杀了,律法也定了,那为什么咱的大明还会成为历朝历代最为贪腐的王朝?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啊! “究其原因在于四个字,物极必反。” 季伯鹰拿起案前酒杯,微微晃动,清透的酒液泛起些许浊色。 “就像这酒,世间再醇的酒他也应存有混浊,再光明的地方也必定留有黑暗。” “其次就是缺乏相得益彰的制度,只靠一味的刑法杀戮,只能镇压一时,遏制不了一世。” “今天你朱元璋可以大肆杀戮,你的儿子也可以,可你的孙子重孙呢?你大明百年之后的皇帝呢?难道还能大手一挥将自己的臣子杀光吗?” “远的不说,我带你所去的建文一朝,贪腐之风已起,这帮熬过洪武朝的官员,一个个就像松了绑的野马,而民脂民膏就是那一片被你守护了三十一年,未曾被开垦的优质草原,任由这些野马尽情啃噬。” “我甚至可以告诉你,在大明的中后期,你的那些登了基的后世子孙,已经默许官员用‘折色火耗’与‘淋尖踢斛’这两招贪没百姓民脂民膏的手段敛财,各级官员更是层层往下收‘例钱’,这些钱都是从百姓身上压榨得来。” 一句又一句落在朱元璋耳中,把这位年过五十的老皇帝听的张口难言,阿标、朱老四、小朱四,亦是听的皱紧了眉头。 “仙师所言甚是有理,建文四年期间,各级官员的奢华之风已然渐起,这些钱财都是从民间百姓手中搜刮而来。” 朱老四插了一句。 作为建文时空的人,朱老四有这个资格讲,其实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那就是怎么遏制建文朝渐起的贪腐之风,这帮官员好不容易熬过了洪武,一个个都是竭尽法子搞钱。 老朱沉默了,失望了,心凉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费尽心力想要开创的清廉王朝,最后竟是会变成那般模样。 “老朱,我懂你的初衷。” “你厌恶腐败,痛恨贪官污吏,因为是他们让你的父母生生饿死,是他们造就了黎民的悲哀,你费尽心力想要创建一个没有贪官的王朝。” “但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我希望你应该明白。” “其次,你不应该用一个庶民的心去看待官员,你是天子,是大明的皇帝,你首先要保证的,是帝国机器的运转。” 季伯鹰的话,很直接。 听在朱标和两个朱棣的耳中,这三位都是心里忐忑,毕竟他们印象中的老朱,那都是一言不合砍人脑壳的存在,纵是六部尚书这个级别的官员在老朱面前,那也是战战兢兢,一个办事不力,那就说杀就杀。 在洪武这一朝,不存在什么魏征,因为都被砍完了。 他们从未见过有人敢这般在自个老爹面前说话,完全是以长辈教诲子弟的姿态。 然而,此时听完的老朱却是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朝季伯鹰行礼。 “请兄长教我。” 没记错的话,这是老朱今天第二次说这话了。 老朱站起来的瞬间,阿标三个也是跟着立马站了起来,纷纷是跟着行礼。 “嗯。” “都坐下,先喝酒。” 老朱这个虚心求教态度,季伯鹰很满意。 当前事实证明,老朱这个人并不是听不进去意见,只是看你的意见配不配让他听。 凡间之人的话老朱当然不会听,毕竟在人间这地方,老朱最大,说烦了指不定还一刀把说话人给砍了,但季伯鹰是老朱心中认定的仙人。 仙人之言,上天之命,岂能不遵。 “来,干。” 季伯鹰举杯,一饮而尽。 接着随手给新来的朱老四也派了一支雪茄,划拉,点燃。 这一幕把阿标看的贼难受。 有些东西,没尝过还好,一旦尝过了,那心就似是千百只蚂蚁在挠。 除却朱标之外,四只雪茄,烟雾缭绕。 从醉仙楼外望去,不知情者还以为醉仙楼顶楼着火了。 “首先,我们要确定我们修改官员俸禄的目标是什么。” 季伯鹰在现世中是靠敲键盘活命的,但他读的却是师范大学,而且是那种男女比例1:9的师范,一到夏天,热辣满屏。 回想那纵马扬鞭的四年,小伯鹰可吐惨了,但也变强了。 “小朱四,你来回答。” 季伯鹰看了眼小朱四,刚抽完一口雪茄的小朱四连忙是放下手里雪茄,把嘴里的烟吐个干净,毕恭毕敬的站着。 “这个…” 小朱四略显局促,像极了课堂上偷看小电影被点名站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脸涨的通红,最后低下了头。 “我,我不知道。” 右侧坐着的朱老四,顿时一愣。 ‘太特么丢人了!’ 不过他也能理解,少年时的自己光顾着去学打仗了,老爹对自己的定位也是戍卫边塞,再加上小时候又没读几本书,还真没有什么政事方面的积累。 第21章 先礼后兵(求追读!) “燕王殿下,你来答。” 季伯鹰只是看了眼小朱四,这位年轻的朱棣,政事方面的积累还太浅,当然这并非是说小朱四没有处理政事的天赋。 相反,永乐大帝的帝王之才无需置疑,只是现在的小朱四不关心政事罢了,因为有朱标在,朝廷里的这些事都与他无关。 “改变官员俸禄,一是为了杜绝贪腐之风,廉政于民,二是为了构建后世官员体制之稳定,三则是强化皇权,巩固统治。” 比之不满二十的小朱四,从建文时空来的朱老四已然是年过四旬,各方面都达到了男人的巅峰之境,话语刚落,季伯鹰便是笑了。 “不错,答到了点子上,但还有一点。” “四,调动官员主观积极性。” 这话一出,老朱、阿标以及两个朱四都是眼露疑惑,官俸还能调动官员积极性?还真是头一次听,毕竟自古以来升官都是为了掌权,掌权就自然有财,而非是为了涨那么点俸禄。 你要是在大明官场对人说自己想靠俸禄吃饭,狗都看不起你。 季伯鹰看出来了四人眼中的疑惑,并没有立刻解答,而是继续说道。 “接下来,便是怎么去改变这套官俸制度来达到以目的。” 季伯鹰这一次没有提问,因为里面即将涉及到一些后世的概念,问多了估计这几位也答不上来。 “四字概括,先礼后兵。” “首先,提高各级官员俸禄,如九品官员的五石月俸,要提升至二十石,并且。” 还不等季伯鹰话说完。 “二十石?!”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撑死这帮贪官!” 老朱的脑袋摇的跟破浪鼓一样,老朱并不是抠,他只是单纯觉得这帮当官的没好人,不配领这么高的俸禄。 季伯鹰只是看了眼老朱,并未理会,继续开口。 “并且要定下祖制,发给官员的月俸,必须以粮食发俸,不可用宝钞亦或是其他物品代替。” 朱标听到这里,不禁发出疑问。 “敢问仙师,为何不能用宝钞代替月俸,以钞代俸实行起来更为方便。” 在阿标看来,直接发宝钞多方便,而且逢朝廷国库吃紧的时候,加印一点就行。 大明宝钞? 这会这玩意的确有用,但都是瞎几把超发,大明一年就收入那么点白银,朝廷能印几千万两的大明宝钞,简直就是瞎搞。 都不用说明后期,大明宝钞流通至永乐年间,实际购买力就已经折损过半了,再往后,大明宝钞就彻底是废纸了,擦屁股都嫌疼。 这也怪不得阿标,毕竟他学的是帝王之术,是圣贤之言,而不是经济学。 季伯鹰看了眼阿标,笑了笑。 这是另外一个问题,季伯鹰不打算在这里展开。 “这是另外一个问题,以后有空我们在聊。” “除却基本的俸禄提升之外,朝廷每年要设立一个单独的‘年终奖金包’,这个奖金包的具体额度,按照当年财政收入的一定比例浮动,根据这个俸禄奖金包,对各官员品级定下年终奖金区间,这个区间大概控制在官员年俸的1-5倍,并开展年终政绩考核。” “我举个例子,九品官的年俸为60石粮食,约等于当年100两白银,如果他的年中考核评定为「甲」级,那这位官员的年终奖金就可以定为500两白银,「乙」年终奖金为300两,「丙」为100两,「丁」则是没有年终奖金。” “当然,在各个考核等级之内还可以细一步划分,比如「甲上」「甲中」「甲末」,不同小等级也对应不同的年终奖,这个制定时可具体划分。” “如此一来,官员为了年终绩效的奖金,都会专注于政绩提升。” 朱标嘶了口气,他听的有点迷糊,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操作,但是又感到有点熟悉。 “仙师所言的这个年终考核,是否与京察一致?” “并不是。” 季伯鹰抖了抖雪茄上的烟灰,年终绩效和职级升迁那是两码事。 “年终考核只考核官员政绩,与当年的年终奖直接挂钩。” 一个九品官就算是普通政绩,评了个「丙」,一年也能有个两百两银子的俸禄,虽不说过的多富贵,但是用于日常生活和人际关系打点,已经是足够了,省点用的还能存下来不少。 如此也避免出现一些真正的清官,比如海瑞这等,死后家中连下葬的钱都拿不出的悲惨事件。 “兄长,咱有个疑问,给这帮狗官发钱,他们难道就不会贪了吗?” 老朱紧皱着眉头,深吸一口雪茄,惆怅的吐出烟圈。 他从小混迹于市井,见过太多的贪官污吏,深知这些家伙的贪欲,可谓是无穷无尽,根本没有贪够了的说法。 “我同意父皇的说法。” 朱老四也是点了点头,在贪官这件事上,他也是在场几人中唯一有实践经验者。 靖难之前,朱老四做了很多准备,其中最关键的一件事,那就是行贿。 朱老四拿出海量身家给应天朝廷里的各级官员,乃至于紫禁城中的太监,疯狂塞钱。 这帮人刚开始收钱的时候,一个个还略显拘谨,到了后面,自个要是不送,甚至还会有不要脸的来问,而且越往后,这帮人所要的银两就越多。 “当然不是。” 季伯鹰伸手去拿酒瓶,小朱四速度更快,连忙端起酒瓶给季伯鹰倒酒。 “人之贪欲,无穷尽也。” 季伯鹰作为现世之人,完全是以俯瞰的姿势去看整个历史,高薪养廉不是没有先例,清雍正时期,雍正皇帝最初天真的以为,只要给官员发高薪,那就可以杜绝贪腐。 故而下旨规定,在每年俸禄基础上,给官员增加了“养廉银”。 这笔银子的数量远高于俸禄,大概是官员年俸的10-100倍,可谓夸张至极。 以二品的巡抚为例,明面上的年俸不过155两银子,外加155石粮米,可是一年的养廉银却是能够最高达到13000两白银! 不得不说,雍正是个好老板。 但可惜,人之欲望是无穷的,并不会因为伱给我涨工资就满足,反而习惯了之后会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并进而想要获取更多。 雍正朝发布养银廉之后,那些官该贪的还是继续在贪,反而因为皇帝发钱发的多,更是肆无忌惮。 当然,雍正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立刻采取了措施,终成帝王史上反腐最成功的皇帝,其经验非常值得借鉴。 “以上所列,就是礼。” “能够确保清正廉洁的官员也可以过上富足生活,不至于落到不贪活不下去的地步,同时也能够加强官员在政事方面的积极性,因为做的越好,所赚到的俸禄就越多。” “靠俸禄发家致富,不再是一句玩笑。” 季伯鹰将跟前的酒端起,一饮而尽。 “而礼之后,便是兵。” 季伯鹰眼眸带笑,但包括老朱在内,都能够感觉到季伯鹰身上散出的一股肃杀寒意。 这一刻,老朱瞬间来了精神。 “兄长直言,元璋但无不从!” 新书期,兄弟们保持追读呀!有投资机会的可以投资一波~! 第22章 发钱 抄家 杀人!(求追读!) 兵字,杀伐也,老朱很兴奋。 他听着前面那些给官员提高俸禄的制度,虽说也觉得很有道理,但是给这帮子狗官发钱,这想起来心里总是觉得哪里不得劲。 “阿标,我来问你。” “你觉得当朝对待贪官的惩戒制度如何?” 朱标放下手里刚摸到的鸟(幺鸡),沉默了片刻,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很严苛。” 这是第一次,朱标在朱元璋面前评论自个老爹的惩贪政策,而且是实话实说。 在朱标看来,贪官必然是需要查处,但是贪没六十两就斩首,这实在是过于严苛,更别说还有一系列的残酷刑法,剥皮抽筋、挖眼碎膝,都太过于残忍。 朱标自幼受儒学洗礼,温文尔雅,慈仁殷勤,百官皆称其为儒君。 不过性格却不软弱,也非犹豫之辈,往后必定是安国定邦之明君,但是在御下的手段狠辣程度上,比之老朱显然是远远不如。 “你觉得呢?” 季伯鹰又是看了眼坐在右侧的朱老四。 “该杀。” 朱老四的回答很简单。 这答案,让老朱多看了朱老四一眼。 不得不说,朱元璋朱棣这两父子从想法和行事风格来看最为相像。 站在一旁倒酒的小朱四,绞尽脑汁,似是想到了自己的回答,殷勤的目光望着季伯鹰,就像课堂中想好了答案的学生,迫切想要得到老师的点名。 毕竟阿标和朱老四都回答了,接下来也该轮到自己了。 不过季伯鹰看了眼小朱四,随即看向了老朱。 ‘我,我我我呢?!’ 小朱四的眼神,一瞬间从期待到失落再到愤怒。 “老朱伱自己觉得如何?” 老朱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 “实话说,咱觉得还不够,这帮狗官就是一群吃软怕硬的贱骨头,你得把他们从骨子里杀怕了,他们才不敢越雷池半步。” “说得好。” 季伯鹰打出了一张东风。 这三个字倒是让老朱愣了愣,他原本以为自个这话会被季伯鹰反对。 “提升基础俸禄,再加上年终奖的设定,已经完全足够各级官员的自我所需,正三品的高官一年所得足以达到三千两白银以上,在这种俸禄体制下还去贪,那便是不配为官,刮百姓的民脂民膏。” “一,凡贪污官员,罪行坐实,不论银两多少,一律凌迟。” 季伯鹰话语刚落,朱标和小朱四都是猛的倒吸一口凉气,比老朱设定的六十两还狠!并且还是凌迟这等极刑! 老朱和朱老四则是神色沉定,毕竟他们两一个年过五十,一个年过四十,年岁摆在那,而且都实打实在战场上砍过人,心性都是杀出来的,自然比朱标和小朱四要稳重的多。 “二,贪污者家中男子满十五岁及以上者皆斩,女子充入教坊,十五岁以下者流放三千里,并实行连坐,坐连三族,尽数抄家,若抄家所得仍不能抵偿亏空或贪污数额者,其子孙后代仍须继续偿还亏空和欠银,直到还清为止。” “由族人举报贪污者,可豁免连坐。” “三,设立专门审计官员财政的衙门,不属六部,不归三司,直达天听,各级官员每年须上报自身财政情况,如有作假,以贪污罪论处。” “四,诬陷他人贪污者,罪名坐实,斩。” “总结起来,六个字,发钱、抄家、杀人。” “另外,以上所有,皆将定为大明祖制,后世之君皆当遵从。” 季伯鹰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平静,并没有情绪起伏。 可是落在老朱阿标以及两个朱棣的耳中,这番话莫过于一番惊雷。 纵是老朱这般狠人,在听完季伯鹰的这几条,都是倒吸一口冷气,他以为自己已经很狠了,现在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人,不愧为仙人! 贪污还连坐三族,这么一搞,估计贪官想贪,他的族人必然是第一个举报的,毕竟举报有豁免权, “仙师之策,妙不可言!” 坐在右侧的朱老四,似是想通了什么,突然眼中精光大放。 “我也懂了,妙!太妙了!” 朱标也是激动的一拍桌子。 这话出,小朱四下意识看向朱老四和阿标,那眼神仿佛是在问,妙在何处?你们两个赶紧解释啊!不然显得我智商很捉急啊! 季伯鹰自顾自喝了杯酒,这法子当然妙了。 方才季伯鹰所用的法子,主要部分就是在雍正肃贪的基础上改良,要知道雍正皇帝被称为历朝历代的「反腐成功第一人」,人称抄家皇帝。 只可惜,后面跟了个败家子乾隆,把雍正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廉政风气搞得一塌糊涂,但除了和珅这个例外之外,整体的廉政风气还是远胜其他朝。 所以季伯鹰在最后加了一条写入祖制。 当然,制度这种玩意究竟能撑多久谁都不好说,毕竟祖制这东西,越往后越不好使,所以季伯鹰一开始就把起点拉的很高。 因为就算后世之君改祖制,一般也不敢一改到底,而是会选择慢慢改。 比如现在规定只要贪污就凌迟,可能下一个皇帝就会改成贪污一百两凌迟,再往下则改成贪污两百两斩首,这个威慑程度会一代代的降低。 故而在起点设的越高,这套约束贪腐的制度,就能够运转的越久,起到最大程度的作用。 “父皇,儿臣今夜就将仙师之言汇成国策,恳请父皇明日下旨,颁行天下!” 朱标迫不及待的开口。 朱老四也是在心里打定了主意,等自个回去了之后,也定要在第一时间把仙师所说的这番话提炼为国策,颁行天下。 他已经无比期待一个全新的大明朝堂诞生。 “嗯,有道理,标儿你尽快拟好,没什么问题的话,明日咱就下旨。” “听兄长一言,胜读十年圣贤书啊。” “哦不,圣贤书在兄长面前,就是个屁!” 老朱哈哈一笑,接着举杯邀敬。 “兄长,咱替大明,敬兄长一杯!” 朱老四和朱标也是欣喜举杯,唯有小朱四一脸的‘伪装’。 “是啊是啊,妙啊太妙了!” 虽然没听懂,但还是装作听懂了。 一杯酒落肚。 季伯鹰将杯子放下,扫了眼老朱父子四人。 “接下来,第二个问题。” “宗室爵位。” 第23章 答对了,但也答错了(求追读!) 宗室? 朱老四听的心头又是一紧,他其实在还没攻入应天之前,就已经在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那就是,当他主宰天下之后,该怎么来应对自己的那些宗室。 毕竟,藩,始终都是要削的。 “尤其是你,认真听。” 季伯鹰看了眼略微神游的朱老四。 史载,永乐帝在登基之初,为了安抚宗室人心,争取诸王拥戴,强行更改祖制,给予了宗室子弟更高的品级俸禄,比如原本只有三品的镇国将军,直接连升五级改成了从一品,最低的八品奉国中尉提升为从六品。 做完这些之后,又将诸边塞王一一改封于内地,随后逐渐解除诸王的兵权,同时削减藩王的护卫数量,从根本上改变了中央和诸藩的军事力量对比。 凭借永乐帝的伟略之才,永乐一朝削藩很成功,但宗室与中央的矛盾却是依旧存在,只是逐渐由军事上对政权的威胁转变为大量增加的俸禄对中央财政的压力。 而且,在对待宗室这件事朱棣开了个不好的头,说白了就是砸钱来息事宁人。 自朱棣以后,历代继任之君对宗室的封赏不断,最后甚至出现一个省都供给不够一个亲王的扯淡局面。 “是,朱棣谨听!” 朱老四愣了愣,心头也在打鼓。 ‘为何仙师要特意提醒我,难道话中有什么用意?’ 正当朱老四心里疑惑的时候。 咕… 肚子,发出了一道声响。 不仅是他,这就像是连锁反应,朱标和老朱以及小朱四,也都是肚子咕咕响起。 饿了。 这倒也正常。 季伯鹰瞥了眼窗外高悬的月,算算时辰这会应该已经是晚上八九点了。 在这个除了和女人玩游戏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其他夜生活的时代,除非你在勾栏运动,不然这个点早就呼呼大睡了。 “一人一盒,随便挑。” 季伯鹰一挥手,这桌上的麻将糕消失,转而出现的是五桶不知品牌的方便面,口味各有不同。 当然,避开了脚踩酸菜的那家。 “兄长,这个是?” 老朱拿过一坛红烧牛肉面,眼神中透出疑惑,还有跃跃欲试之意。 于老朱眼里,但凡是季伯鹰手里的东西,那都是天赐之物。 “怜香惜玉。” 季伯鹰一声喊出。 不过片刻时间,怜香惜玉姐妹便是快步入了屋,二女此时换上了其他的裙子,姐姐怜香穿着白裙,妹妹惜玉穿着白边蓝裙,皆是裙摆悠扬,清香沁鼻,头戴钗花,青丝飘曳。 “主人。” 二女恭敬行礼。 “去差人打壶烧开的水来。” “是~” 待二女离去之后,朱标三兄弟也把自个的面选好了。 朱老四选的是香辣牛肉面,小朱四选的是泡椒,而阿标的那一坛,是季伯鹰帮他指定的,香菇炖鸡面,比较有营养。 至于他自己,吃的是一桶麻辣味,真男人,必须上麻辣。 老朱则是挑了一桶爆椒。 不多时,老朱、阿标以及两个朱棣,学着季伯鹰泡面的操作,将泡面都泡上了,当第一口嗦面声在这阁间内响起的那一刻,这几位人间至尊,都是眼珠子亮了。 吃过无数山珍海味的各位,都被这小小的一桶面给震惊了。 毕竟这个年代的厨艺再牛叉,也敌不过后世海克斯科技加工出来的佐料包。 “真真是鲜美!仙人吃食,人间不可求!” 朱标作为众人中最有文化的,喝完一口面汤后,不禁感慨。 老朱更是一口下去,满头大汗,他的爆椒口味,辣度还是有点上头。 至于季伯鹰,在嗦了口面之后,很是优雅的擦去嘴角油渍,接着目光望向朱标。 “阿标,我来问你。” “仙师请问。” 闻声,朱标连忙放下手中面桶,神色略微有些紧张,老爹就在旁边看着,决不能答不上来,毕竟他和小朱四不同,自大明开国以来,朱标就一直跟着朱元璋处理政事。 “宗室封爵制度的核心弊端是什么?” 季伯鹰言语之时,将一包烟以及火柴盒扔给了老朱,老朱熟稔的从烟盒中抽出一根叼在嘴角,划拉点火。 旁边的小朱四眼尖,发现这烟和刚才的雪茄不同,好奇心作祟,偷摸摸伸手想要顺一根。 “嗯?” 老朱瞥了眼小朱四,这小子顿时怂了,低着头不敢吱声,只能看着老朱将这一整盒收了起来。 “核心为人!人太多了!” 朱标沉思了片刻,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人多? 坐在右侧的朱老四疑惑的皱起了眉头,显然这位建文朝的准永乐帝还没意识到宗室封爵制度为王朝带来的弊端。 “标儿说的甚是有理,按照兄长白日里所言,咱大明几百年后将会有数以百万计的宗室子弟,这就是几百万张伸手要饭的嘴啊。” 老朱咬着嘴里的烟卷,神色略显惆怅。 他是希望自己的子孙过上富足的生活,但绝对不是以动摇大明根基为代价。 ‘数百万???’ 当听到这个数字的刹那,朱老四心头猛的一怔,数百万的宗室子弟,那不得把国库吃空?!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仙师刚才特意叮嘱自己要认真听,因为朱老四原本已经决定了做一件事,那就是提高诸藩待遇,以此来获取诸藩拥戴。 而自己这般做,必然是会加剧朝廷供养宗室的财政压力。 ‘仙师真乃天人,竟是能够未卜先知!’ 朱老四看向季伯鹰的眼神变了,由原本的尊重变成了崇敬。 在老朱认可阿标的回答之后,阿标的脸色明显看得出来是放松了下来,心头呼了一口气。 “答对了。” “但,也答错了。” 季伯鹰将嘴边的烟卷夹下,扔进泡面桶湮灭,目光平静望向朱标。 这一刻的阿标,刚刚松弛下的心顿时又揪了起来。 错了吗?哪错了? 兄弟们,投资走一波! 第24章 根本养不起!(求追读!) 阿标心头满腹疑问,他在脑海中快速回忆了白日奉天殿内关于宗室封爵的对话。 怎么去解这个核心弊端,得出的答案都是因为人太多。 包括宋濂提出的方策,不论是削减封爵的等级数量,又或是取消掉世袭罔替,最终目的都是让宗室子弟的数量减少。 ‘先前仙师也认同了宋师的方策。’ ‘究竟是何意?’ ‘答对了,但也答错了…’ 朱标心中百般不解。 这会的老朱和朱老四,同样是皱起了眉头。 很显然,他们两个都认同朱标的答案。 “我知道!” 就在这时,小朱四放下手中的泡面桶,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急声开口。 话音刚落,众人目光都是看向小朱四,尤其是老朱,厉声呵斥。 “臭小子,好好吃你的面,仙师之前,岂能乱言?!” 小朱四吓得一缩脖子,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无妨,你说。” 季伯鹰看向小朱四,给他投去了一抹鼓励的眼神。 “我…能,能说吗?” 小朱四眼角瞥了瞥老朱,尝试性问道。 “仙师都让你说了,伱小子还在墨迹什么?!” 老朱又是一喝。 小朱四心里那叫一个委屈,不让我说的是你,让我说的还是你。 得亏您是咱爹,不然今天高低得跟你干一架! “我以为,核心弊端是供养宗室所花的钱太多了!” 小朱四自信喊出了自己的答案。 这答案一出,老朱、阿标、朱老四,三人都是眉头一皱,尤其是老朱,一脚就是踹在小朱四的屁股上。 “就你废话多。” “人多不就意味着花费的银两多?!” 小朱四怯怯的揉着屁股,不说话了。 他只是灵机一动想到这个答案,总觉得花费多和人多是两个不同的意思,但一时间也说不清这个不同在什么地方。 “你们两个怎么看?” 季伯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扫了眼阿标和朱老四。 “我认同父皇的看法。” “我也一样。” 季伯鹰‘嗯’了一声,接着道。 “小朱四的答案,完全正解。” 此话一出。 老朱、阿标以及朱老四,三人都是表情一愕,反倒是小朱四哼唧唧了起来。 “不用困惑,等我讲完你们就懂了。” 季伯鹰眸子掠过老朱等人脸上讶色。 “记住一个基本原则,人多,花费不一定多。” “从人数这个角度去思考,和从花费角度去思考,是两个不同的方向。” 这一番话出口,老朱几父子都听迷糊了,面也不吃了,烟也不抽了,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生怕错过一句就跟不上季伯鹰的节奏。 “你们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那就是把人的数量看做变量,总花费就成了结果。” “从这个思维误区去理解,除非你老朱家亡国灭种,不然宗室子弟随着时间推移,人的数量,必然会越来越多,哪怕是削减封爵等级数量,取消世袭罔替,那也只是延缓这个数量的增长速度。” 季伯鹰的这句话刚落。 “仙师,侄儿不才,为什么是延缓?取消世袭罔替,且将已经最低爵位之下的宗室改为闲散宗室,不用朝廷俸养了,自然也不会对朝廷造成冲击。” 朱标忍不住提问。 “好问题。” 季伯鹰笑了笑。 “我们来做一道算术题。” “保守计算,以平均一人生五子的速度,一位皇帝生五位亲王,这五位亲王的子孙传承至奉国中尉,前后共计多少宗室子弟需要朝廷供养。” 随着季伯鹰话语出口。 包括老朱在内,阿标、朱老四、小朱四,脑仁里的CPU都快烧炸了。 最后老朱和朱老四以及小朱四都放弃了,这种计算能力显然已经超越了他们的运行内存。 三人都是凝望着朱标,这位老朱家当前最有学问的太子殿下。 ‘都盯着我干嘛?!’ 朱标暗自咂舌,心想自个读的是先贤书、圣人言,又没学过珠算,哪里算的来这么复杂的玩意。 扫了眼这四人,季伯鹰也懒得等。 “五的七次方,共计78125人。” “这还是最为保守的估计,毕竟以你们老朱家的生育能力,抛出极个别的特例之外,一人生七八个儿子不在话下。” 这也是实在话,那年代又没有计划生育,这帮宗室子弟也没有生活负担,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活着的唯一任务就是传宗接代,使劲造人。 莫说八九个,有些狠得,那简直就是个活脱脱的种猪。 举个比较极端的例子,于弘治二年薨逝的庆成王朱钟镒,共生了44个儿子,这让一生只育有二子的明孝宗朱佑樘都为之称奇,而朱钟镒的儿子朱奇浈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货生了100个儿子,而且还是录入了宗室名册的,不算在外的私生子。 光是朱钟镒和朱奇浈这爷俩,三代下来就为朱家开枝散叶上千人。 “如果按照一父六子来算,那就是28万人。” 这个数字一出口,老朱四父子瞬间石化了。 季伯鹰扫了眼震惊的老朱四人,没有停下。 “我们再做一个简单的计算。” “以男子十八岁生子为平均基数,传承八代,需要历经144年,也就是说,一个亲王受封之后,他的子孙要历经144年才会归为闲散宗室。” “当然,这个数字可以降低,比如把爵位等级压缩至六级,那就是108年。” 一方面是惊讶季伯鹰的计算能力如此之强,另一方面这是惊骇这个数字的暴涨这般恐怖。 尤其是老朱,他现在已经有十九个儿子了,而且从季伯鹰处得知,自己最后会有二十六个儿子,按照这个比例推算,那岂不是说一百多年后,自己就有近千万朱家子孙。 太恐怖了! 老朱想想就头皮发麻,养不起,根本养不起! 周一,凌晨更~求投资求月票! 第25章 变量与定量(求投资!) 月色静谧,照破西窗,洒落在这醉仙楼的雅间。 此时屋内气氛,很是凝重。 老朱手里夹着点燃的烟卷,阿标闷闷喝着他的不老药酒,朱老四则是在皱眉沉思,唯有小朱四逮着雪茄猛抽。 少年人,就是瘾大。 “我再问你们一个问题。” 季伯鹰的声音,打破了这凝重的氛围。 “一个皇帝,平均能在皇位上坐多久?” 这个问题一出,阿标和大小朱棣都愣了,一个个把嘴给守严实了不吭声,这问题他们可不敢答,毕竟在场的皇帝只有一个,那就是老朱。 哪怕是朱老四,他这会在建文时空也还没有坐上皇位,只是个摄政王。 “嗯…大概三十年。” 老朱想了片刻,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显然,老朱对于寿命这件事是很务实的,和历史上那些满脑子想着长生不死的皇帝不同,老朱很清晰的认知到人都有大限的一日,天子也不例外。 “五年。” 季伯鹰淡淡开口。 ‘五年?!’ ‘这么短?!’ 这个数字,着实让几人都是一惊。 “当然,这个数字是自有皇帝以来,所有皇帝在位的平均统计。” 自幼对数字敏感的季伯鹰记得很清楚,自始皇嬴政至末代溥仪,有尊号的皇帝共有495个,刨除死后被追封的73人,实际在位的皇帝共有422个,而皇帝这个岗位存在的时限总计为2137年,平均下来,一个皇帝坐在龙椅上的时间,只有短短的5.063年。 当年,这个数字是整合所有王朝得出的平均统计。 “而有明一朝,皇帝的平均在位时长为十七年。” 这个数字也很好算,大明国祚276年,历十六帝,平均一下就能得出答案。 当听到17这个数字的时候,老朱还是略微感到有点欣慰,毕竟比起5这个平均数字,他大明的17年都已经翻了三倍多了。 “兄长,不知这几个数字的蕴意是什么?” 老朱很认真的在听,连手里的烟都不抽了,也很认真的在思考,但还是没弄懂这几个数字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关联。 朱标和大小朱棣也都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季伯鹰,等待着季伯鹰的解答。 “我问你们,如果一位皇帝驾崩,那么他的太子登基之后,有哪一件事是必须做的?” 季伯鹰继续问到。 直接给出答案,那不是季伯鹰的初衷,正如他白天留下问题一样,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要锻炼老朱家这几位祖宗的思维能力,并以此传承下去。 “自然是大赦。” 几乎没有考虑,朱标脱口而出。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这也的确是惯例。 老朱则是没有答案,他这辈子没做过太子,直接做的皇帝,哪知道太子登基后哪一件事是必须做的什么,反正他老朱登基第一件事是定都。 至于朱老四,他心想自个就算登基,那也不是从太子这个位置登基,说好听点是靖难,说直白点就是造反,并不符合常规操作,也就不具备参考性。 而小朱四,现在的他压根没过做皇帝这回事,当然,也不敢想。 “太子登基,必然要将他的儿子们册封为亲王。” 季伯鹰一句话出口,霎时几人都是一怔,脑仁CPU飞速旋转,大家都是聪明人,将这句话与季伯鹰先前所说的那些联合起来,顿时碰撞出了智慧的火花。 “仙师的意思是,一个亲王的子孙传承至闲散宗室,共需一百多年,而每隔17年又会多出数位乃至十数位亲王,如此裂变下去,朝廷财政依旧不可负担。” 朱标率先开口,他悟了。 这一刻,他感觉天高云阔,世界都变得豁然开朗。 “回答的很好。” 季伯鹰看了眼朱标,然后再扫过老朱和朱老四,从他们两人的眼中也都看到了渐渐明悟之色,也就不再过多解释。 毕竟就人数裂变这个问题的具体化,不可预测因子太多了,虽然也可以用数学的多元方程式来大概计算,但这个过程实在是太麻烦了。 至于小朱四,让这小伙子自己慢慢悟吧。 “将人数变化作为变量,总花费作为结果,这个过程难以掌控,因为无法把控每一代宗室的生育能力,以及人数整体的裂变速度,这些因子都会影响到整个基数的增加。” “故而,我们要转变思维,将思考问题的角度从「人数裂变」转变为「样本花费」。” “不应用人数变化作为变量来计算总花费,而是要用样本花费作为定量,来计算总花费。” “变量具备不确定性,定量则可以限定范围极限。” “你们听好,接下来讲的都是重点,我只说一遍。” 季伯鹰指关节敲了敲桌面,包括老朱在内,都是聚精会神,不敢有分毫瞌睡,他们都能预感到,这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都给咱打起精神来,谁要是敢不认真听,咱把他吊起来抽。” 老朱狠狠提醒一声,几个儿子都是吓得心头咯噔。 “一、亲王年俸降为一万石,取消世袭罔替,往后宗室子弟袭爵者,其俸禄由上一级爵分之。” 季伯鹰说完之后,稍微停了停。 他知道,有人要提问。 “仙师,可否具体解释一下,这个俸禄由上一级爵分之,是怎么个分法?” 朱老四皱紧着眉头,他的心情很激动,因为这一趟没白跑,他感觉困扰自己的几个大问题,都快得到了解决。 仙人不愧为仙人,凡人之扰,仙人只言片语断之。 “对,咱也想知道。” 老朱也是点了点头,狠狠的嘬了烟,他感觉自己已经听懂了,但是又好像没完全听懂。 “我给伱们举个例子。” 季伯鹰说着,变戏法般手里多了一把炒熟的毛栗子,自个剥着吃了起来。 “亲王年俸为一万石,如果他有两个儿子,这两个儿子及冠后袭封郡王,俸禄皆为五千石,两个儿子又各有两个孙子,这四个孙子及冠后袭封镇国将军,俸禄皆为二千五百石。” “往后子孙,以此类推。” “对下一代的俸禄分配,可根据嫡庶长幼具体分配,这个可以实际操作再商榷,但分配额度不会变化。” “常规而言,等到第四代子孙及冠领俸,第一代必然已经消亡。” “故而以三代计算,不论传承至哪一代子孙,朝廷在同一支亲王的子弟身上,每年都最多只需要支付三万石俸禄。” “这个三万石,就是定量。” 兄弟们,求月票~~! 第26章 第三个朱棣(求追读!) ‘26乘以3,等于78。’ 老朱在心里把这算数快速心算了一遍,觉得这个数字简直是毛毛雨啊。 现在的洪武朝初现盛世,一年下来不算金银、丝绢、盐课等等,光是粮食的收入就已经破两千万石了,只要不出现什么史诗级的天灾,往后这个数字还会更高,拿出78万石来俸养宗室,完全没问题。 至于这个亲王年俸一万石,实际上现在的亲王年俸是五万石,一万石这个数字,是老朱在洪武后期规定的,现在季伯鹰算是给他提前了。 而朱老四,他对这个一万石数字并没有感觉,毕竟他所在的时空,亲王年俸早就已经是一万石,而且等他监国完就要做皇帝了,马上就要成为发俸禄的那个人了,当然是越少越好。 至于朱标,身为太子的他当然也不在意。 最苦逼的,是小朱四。 当听到自个的工资瞬间打二折,想找块豆腐把自己撞死的心都有了,手里的雪茄顿时不香了。 “仙师,朱棣有一事不明。” 朱老四眼露求索之色,那是对知识的渴望。 “讲。” 季伯鹰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就喜欢这种提问的学生。 “每一位新帝登基,依旧还会产生新的亲王,那这样支出的俸禄岂不是还在增长?与方才所说的从人数角度考虑有什么不同?” “这个问题问的很好,奖励你个栗子。” 季伯鹰笑了笑,扔给朱老四几个毛栗子。 得季伯鹰赞赏,朱老四面色平静,心里则是已然乐开了花,不动声色的将跟前的这几个毛栗子收了起来。 仙人所赐的栗子必然蕴含仙气,岂能随便随便就吃了。 “二、削减封爵等级,由八级削减为五级,自奉国将军为最后一级。” “如此一来,一位亲王的后世子孙,经过九十年时间将会全数变成闲散宗室。” “而这九十年的时间,取平均登基五位新帝,每位新帝有兄弟五位,将增加亲王数25人,经过三代繁衍,供给这25位亲王及其他们的子孙,极限每年支出75万石。” “有一点需要注意,当第六位新帝登基时,第一批受封亲王的子孙沦为闲散宗室,而这批亲王子孙的俸禄,就将成为第六位新帝所封亲王及其子孙的俸禄。” “当然,这只是一个例子。” “根据实际情况,这个极限值会有所不同,但不管是什么情况下,都会存在极限值,哪怕是以老朱二十六个儿子,以及未来五代帝王都能生二十六个计算,也不过每年支出375万石,这个俸禄支出完全在朝廷可负担的极限之内。” “这,就是不同。” 极限值! 这三个字落入老朱和阿标以及朱老四的耳中,都是令之一震。 他们终于明白,核心在哪里! 核心在,极限值的塑造! 几人迅速回想了一下当前的制度,以及宋濂所提的从人数出发的解决制度,都出现了不同的问题,一个是极限值的无穷大,另一个是极限值的不确定性。 唯有小朱四,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这些问题了,他现在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我的俸禄怎么办?我那每年四万石的俸禄啊,这去了封地之后,没法肆意挥霍了啊! “三、宗室子弟如若放弃宗室身份,可重获考学从政经商之权。” 老朱担心宗室步入朝堂会对皇权产生影响,严禁宗室子弟从政,这也导致了明末时一些宗室子弟的惨像。 朝廷无银,供给不了所有宗室。 部分宗室子弟怎么等都等不来朝廷的俸禄,而又有祖训限制,不得从政、不得经商,凄惨者最后甚至只能饿死。 不过倒也有极个别的‘卧龙凤雏’出现,比如嘉靖年间一位叫做朱勤熨的‘卧龙’,这货是周王的六世孙,因为等不到朝廷俸禄,自个又没钱吃饭了,所以写了封奏章给嘉靖,大意就是讨债。 嘉靖神仙看完之后,雷霆大怒,一挥手把朱勤熨给下了狱,朱勤熨不悲反喜,因为牢里管饭。 有意思的是,朱勤熨的‘凤雏’儿子也吃不起饭,效仿他爹也上了一封奏章,然后父子两一起在牢里吃起了牢饭,一直吃到了隆庆登基。 “的确,依仙师之策施行,不过百年时间,宗室内将会出现大批闲散宗室,这些闲散宗室如果不得从政,不得经商,那将无米以炊,食不果腹。” 朱标认真点了点头。 旁边的朱老四也听的极为认真。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表情突然变了,有一些疑惑,还有一丝惊慌。 ‘怎么回事?!’ ‘怎么感觉身体被掏空?’ ‘仿佛这个世界都在排挤孤!’ 朱老四紧皱眉头,默默承受着,并未张口言语。 “老四,你怎么了?” 反倒是老朱,发现了朱老四的异常。 “回父皇,儿臣无碍。” 咬了咬牙,朱老四硬挺着。 “不用惊慌,你只是时间快到了。” 季伯鹰瞥了眼朱老四。 “刚好,今天也讲的差不多了,说多了伱们也记不住,回去好好消化,落实下去。” “一定要记住,敢想敢干,实事求是。” 朱老四一愣。 ‘时间不多了?’ ‘孤要死了?’ 瞳孔一缩。 “你并非要死,只是回到属于你自己的时间。” “另外告诉道衍和尚,我今天乏了,过几天有空我会去找他。” 得到季伯鹰的解释,朱老四心里这才安定了下来,连忙起身,朝着季伯鹰恭敬行礼。 “谨遵仙师之言,仙师的话,朱棣必定带到。” 接着朱老四又是朝老朱和阿标行礼。 “父皇,大哥。” “去吧。” 老朱摆了摆手,阿标则是微笑示意,最后朱老四看了眼小朱四,沉默了片刻。 “如果你有时间,多陪陪妙云。” 言罢,朱老四的身形逐渐虚幻,直至消失。 朱老四这一辈子都在为事业奋斗,时间都放在了创业上,他觉得自己最为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发妻徐妙云。 “今天到此结束,散会。” 季伯鹰淡淡开口,讲了这么多,他也的确有些累了。 “你们两个先回去。” 老朱突然开口。 朱标和小朱四一顿,接着快速行礼,退了出去。 “兄长,咱知道天色已晚,打搅兄长休息着实不该,但是这件事,如果今天不和兄长聊聊,咱心里总是不踏实。” 老朱叹了口气。 “你想说的,是废黜丞相制吧。” 一语而出,老朱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这样,我带你去见个人。” “人?谁?” 老朱一顿。 季伯鹰从烟盒倒出根烟,咬在嘴边。 “朱棣。” 更改下每天更新时间,上午九点,下午六点~!朝九晚六~! 第27章 永乐帝:把夏元吉家给朕抄了! 建文时空。 燕王府,书房。 朱棣站在门槛的位置,望着周边熟悉的一切,愣愣出神。 回味起刚才一个时辰的经历,仿佛,大梦一场。 然而袖中的毛栗子,还有那半截留存的雪茄都告诉他,一切都是真实发生。 ‘仙师之法,竟能令孤与往世之人相见,实在是惊叹。’ 终于回过神来的朱棣,目光看向书房,一道坐着的黑衣背影映入眸中。 ‘嗯?’ ‘大师竟还未离去。’ ‘这样也好,不用等到明日,现在就可将仙师的话代传给他。’ 朱棣踏步入内,来到道衍和尚身前,上下打量了眼这位十几年如一日撺掇自己造反的黑衣大师,不由心生感叹。 “大师就是大师,入定到这般地步,天下罕有。” 话语刚落。 “哈…咻~,哈…咻~,哈……” 鼾声从道衍鼻息传出。 ………………………… 永乐时空,永乐十九年。 顺天府(原名北平),紫禁城养居殿。 秋末凉风飒飒,午后阳光明媚,六十一岁的永乐帝老朱棣正吃着下午茶糕点,看着六部呈上来的折子,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忽而,有一小太监弓着身子,踩着轻快的小碎步入内。 “陛下,户部尚书夏大人在外觐见。” 老朱四听到是夏原吉,点了点桌子。 小太监心领神会,随即掐了掐嗓子,站直身板。 “宣,户部尚书夏原吉觐见…!” 唱名刚落,一位身着绯红官袍,个头不高,身形消瘦的小老头走了进来,行完礼之后,夏原吉直接开了口。 “臣恳请陛下,收回北伐之命!” 数日前,于永乐第二次北伐中被老朱四干懵逼的阿鲁台再一次穷疯了,率兵劫掠大明边境,这消息传到老朱四的耳中,气的老朱四当天晚膳都没吃,二话不说抄家伙,下旨六部、明春再伐漠北。 永乐年间,朱棣亲征漠北前后共计五次,前两次战果极为彪著。 第一次北伐,朱棣率军深入漠北,歼灭五万蒙古精锐铁骑,促使蒙古本部鞑靼向大明称臣纳贡,一举定鼎了大明龙威; 第二次,明军在忽兰忽失温与蒙古进行一次史上规模最大的巅峰对决,明军共计投入了五十万兵力,蒙古也有三十万左右,这几乎是蒙古的所有家底。 此一战,明军大败蒙古,亦是自此战后,蒙古人见了大明的旗帜都得绕着走,根本不敢与之争锋。 也是这第二次北伐,大明国威达到鼎盛,永乐大帝之名威震四海,八方来朝,莫敢不从。 通过这两次北征,大明基本解除了北方蒙古的威胁,蒙古短期内也没有力量再对明军发动大规模的进攻,至于小股兵力的袭扰,只要加强北方边境的防御,问题不大。 这两次北征,朱棣也是得到了满朝文武和天下百姓的支持,各部咬着牙吃咸菜也把军需给凑齐了。 然而,距离第二次北伐时隔七年,第三次的北伐旨意刚下,六部便是纷纷上书劝谏。 原因也简单,无非以下两个。 一、此次袭扰边境的阿鲁台只是小范围的侵扰,根本没有必要搞这么大阵仗亲征,加固一下边境防御即可,而且草原各部势弱,大明正应该趁此时机与民修养,积攒国力。 二、朱棣今年已经年过六旬,近些年屡屡抱恙,漠北风寒,这要出了点什么事,国之根基都将动摇。 三、国库经不起折腾了,为了支撑永乐年间的南北战事,百姓赋税已经加了好几道,民间已然是有着哀怨渐生。 原本正在看折子的老朱四,抬头看了眼夏原吉。 “朕下旨六部商议北伐事宜,不是问你们该不该打,而是让你们准备北伐战需。” 言下之意,老子不是在问你们行不行,更不是在征求伱们的意见。 这王霸之气,不愧为永乐大帝。 见老朱四一意孤行,夏原吉面色也是不好看了。 心一横,豁出去了。 “如果朝廷大臣都顺从陛下之命,那他们就都是谄谀之臣。” 这话一出,老朱四的脸色瞬间就黑了,将折子往御案上一甩。 “你的意思是,朕若不听你们的,朕便是昏君了?” 夏原吉睁眼说瞎眼,这一刻宛如魏征附体。 “臣不敢。” “我大明建国以来,太祖高皇帝便主张与百姓共天下,永乐年间战事频繁,百姓赋税变得无比沉重,如果陛下也想效仿太祖高皇帝与百姓共天下,就应停止北伐。” “至于阿鲁台掠境,臣虽非兵部,但也知晓兵书,那不过是穷恶小闹,只需地方整顿一番,加强边境驻防便是,何须陛下率领大军亲征!” 老朱四听完,沉默了会。 ‘这老小子说的竟然有点道理。’ ‘可朕是皇帝,岂能承认自己错了?!’ ‘再说了,若是承认了,这仗便打不起了,有生之年不能将阿鲁台给灭了,朕虽死有憾。’ 片刻思索,老朱四冷声开口。 “你是说,朕如今所做,上负太祖,下负黎民?!” 夏原吉还是先前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臣不敢。” “你已经敢了!” 老朱四猛的一拍御案站了起来,虎目怒瞪着夏原吉。 “来人,叉出去。” 话音刚落,锦衣卫便是涌入,一把将夏原吉叉起来就往外送。 刚走到门槛,朱棣的吼声又是追了上来。 “传旨锦衣卫,去把夏原吉家给朕抄了!” 做完这些,朱棣才缓缓坐了下来,胸口起伏,气的不轻。 而就在这个时候。 只见这殿外,四道身影先后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大胖子,接着是个大胡子,然后是个瘦猴子,最后跟了个身姿挺拔的俊朗少年。 四人先是看了一眼被叉出去的夏原吉,缩了缩脖子,入殿后老老实实跪成一徘磕头。 “皇上圣躬安。” 第28章 爹,没钱啊!(求月票!) “朕安。” 朱老四余怒未消,瞥了眼自个这三儿子外加一个好圣孙。 “坐下,朕今天叫你们几个过来,是为了商讨一下阿鲁台的事情。” 朱高炽(大胖子)、朱高煦(大胡子)、朱高燧(瘦猴子),三兄弟在桌子旁分左右坐了下去,大胖子在左,大胡子和瘦猴子在右,朱瞻基则是老老实实的站在自个爹身后,乖乖候着。 “老大,你先说。” 老朱棣衣着红色常服龙袍,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侧靠着宽椅,眼皮耷拉的瞥了眼大胖朱高炽。 “是。” 朱大胖扶了扶腰带,正了正身子,这椅子对他来说,着实有点挤屁股。 “我的意思,还是要继续和草原各部和平相处,共享安宁为好,毕竟那阿鲁台只是抢了点东西,并没有举旗造反,只需加强边军整备,然后敕书一封,让阿鲁台请罪就是了。” 大胖说话的时候,大胡子和瘦猴子都是一脸的鄙夷,还不等到大胖说完,大胡子已经开口了。 “老大,你这话就不对了,阿鲁台是小打小闹,可那瓦剌脱欢已经统一了瓦剌各部,我还听说他那儿子也先,生的那叫一个鹰顾狼视,草原上的流言可说了,算命的说这个也先有帝王之相。” 朱高燧立马接茬,专业捧哏。 “帝王之相?这还了得!” “光是这一条,那也得出兵把他被平了。” “肯定要平了!” 朱高煦和朱高燧一唱一和。 朱大胖摆了摆手。 “算命的话不可信,都是些传闻罢了,也先就一个小孩子而已,能说明什么。” 朱高煦则是一拍大腿,看向正在看热闹的朱棣。 “说明什么?父皇,这说明了瓦剌有不臣之心啊!” “对喽!” “我们这次不仅要打鞑子的阿鲁台,把瓦剌的脱欢也一并端了!” 旁边的朱高燧跟着一拍大腿。 朱高炽也是看向朱棣。 “父皇,要让草原各部臣服,就得需要仁爱之心,以仁服人。” “仁爱仁爱,老大,伱整天就知道把仁爱挂在嘴边,仁爱有个屁用,仁爱能让那群鞑子不扰边?!” 朱高煦出声打断。 “顶个屁用。” 朱高燧跟着。 朱高炽不说话了,双手往袖里一揣,旁边的朱瞻基则是眼神来回打量着,这里轮不到他说话的份。 “说啊,继续说。” 老朱棣瞥了眼朱高煦。 “老二,你来。” 这一点名,朱高煦顿时来个劲。 “父皇,我觉得我们这一次可以从河北出兵,出张家口,率军直扑阿鲁台老巢,现在就发函给兀良哈,让这老小子发兵随军,就看他来不来,不来就把他一起顺道平了。” “没错,平了他狗娘养的。” 朱高燧也是叫嚷着。 接着都不说话,等朱棣表态。 “继续。” 朱棣扫了眼这三个儿子,最后定格在朱大胖身上。 “没钱啊爹。” 朱大胖手一摊,面露苦瓜色。 “我们这次要打到斡难河畔!” “对!” “没钱。” 三兄弟,一人一句。 “扫荡黎平!” “对!” “没钱。” “封狼居胥!” “哎,对!” “没钱。” ‘砰’的一声,朱高煦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老大,你几个意思,还让不让人说话了?来来回回就这两字,没钱没钱没钱,趁早回家吃饭去吧! “没钱。” “吃饭也没钱?!” 朱高炽等的就是这句。 “你以为都像你啊老二,你给我的金豆子,一颗就够我东宫上下几百口吃好几天了。” 说着嘿嘿笑着就从兜里掏了个袋子出来,刚要拉开,朱高煦一把摁住朱高炽的手,低声笑着,后槽牙都快崩碎了。 “老大,不带这么阴人的。” 朱大胖只是笑着,一副我啥也不知道的模样。 以王霸之姿坐着的老朱四,扫了眼自个这三个儿子,火气蹭蹭蹭的冒。 “滚。” 一个字出口。 朱高煦和朱高燧反应最快,他两都认知自个这爹的性子,上火了不能惹,得苟着。 “儿臣告退。” 两人连忙行礼,折身就往外跑,生怕溜慢了挨揍。 可是朱高炽不同,他是太子,监国多年,朝中文臣大多出自他门下,不能坐看忠良入狱遭难。 朱大胖起身,恭恭敬敬在老朱四面前跪了下去。 “皇上,夏原吉主政户部以来,国家财政的收入一年比一年丰,修《永乐大典》的钱,征安南的钱,伐草原的银子,都是夏原吉呕心沥血、为国所累。” “没有夏原吉,就没有今日这永乐朝的天下大治,这等国之脊柱,朝廷栋梁,您不能把他下狱,更不能抄了他的家,这会寒了百官的心呀。” “更何况,夏原吉是劝谏您放弃北伐,这是民心所向,百官所愿啊!” 老朱四本就是在气头上,见大儿子这样怼自己,猛的站起身来,抬手指着朱大胖的大脑袋,点了半天,折身看向一边的朱瞻基。 “你来说,这场仗该不该打?” “想清楚再说,国家的未来都在你身上。” “我,寄大希望于你。” “你得对得起爷爷在你身上的一片苦心,明白了?” 这暗示让朱瞻基出声支持自己北伐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朱瞻基愣了愣,心想这他娘的关我屁事啊,我就凑个热闹。 一边是爹,一边是爷爷,咋答? 但既然问了,硬着头皮也得开口,朱瞻基走到老爹朱高炽身边,跪了下去。 “兵伐为国事,不可为个人喜恶而动,皇爷爷一世英名,万一落个疏忽,于国于己都不好。” 旁边跪着的大胖连连点头。 “是啊是啊。” 朱棣气的肺都快炸了,瞪了眼朱瞻基。 “带着你爹,滚。” “好嘞!” 朱瞻基答的那叫一个欢快,起身就拽着自个爹就往外跑。 “爹,不能抄夏原吉的家,不能啊…” 父子两出了殿门,朱高炽的声音还持续传来。 老朱四气的一脚将桌子踹翻,然后才坐了回去。 而就在这时。 “兄长,这一朝的老四,怎么一副昏君样,咱真想抽他。” 一道熟悉的声音落入朱棣的耳中,殿中之地,他的眼中更是映入了两道身影,其中一人,他已经几十年没见了。 有那么一瞬间,这位造反起家,在皇位上坐了十九年皇帝的永乐大帝,以为自己白日大梦了。 ‘爹?’ ‘朕的大限到了么…’ 心中怒火顷刻消散,一瞬间老朱四感慨万千。 他曾听过民间的一些传闻,人死之前会有至亲来接。 ‘原来传闻无假…’ ‘也罢,累了。’ 这一刻,帝王将相,无上至尊,在老朱四的眼中都化作了浮云,他那埋于心底深处,尘封数十年的对父亲的爱,泛上心头,眼眶霎时红润。 “看什么看?” “给咱滚下来。” 老朱一声断喝。 第29章 为何唤朕明成祖? 世界上有一种感动,叫做自我感动,比如这一刻的老朱棣。 然而,伴随着老朱一语惊雷在老朱棣耳边炸响,这份感动破碎了。 老朱棣定了定神,这才发现,自己并不是要驾崩了,而眼前的这个人,也的确是存在的。 朱棣下意识擦了擦眼睛,确定自己并没有眼花。 那熟悉的面容,断然不会认错。 “爹,爹?” 老朱棣下意识站了起来。 纵然是已经年过六旬,纵然是已经做了快二十年的皇帝,但当望见朱元璋那张脸的时候,心里深处埋藏着的惧意,骤然间涌上。 这位老皇帝,大明的两位大帝之永乐大帝,此一时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他现在甚至想飞回应天孝陵,把自个爹的棺材板挖出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永乐大帝这个称呼,不论是洪武时空的小朱四还是建文时空的朱老四,其实都没有资格获得,但是永乐时空永乐十九年的这位,那是货真价实。 “兄长,这一朝的老四多大了?” 朱元璋打量着已经年逾六十,垂垂老矣的老朱四,尤其是望见老朱四那两鬓斑白,心里不由产生一些感慨。 “永乐十九年,应该是六十一了。” 季伯鹰原本咬着烟卷,想了想,还是收了起来。 永乐时空的朱棣年岁大了,这辈子从没染过尼古丁,本来就没剩几年活头了,要是再吸几道二手烟,恐怕会嘎的更快。 尊老爱幼是美德。 为了老朱棣的身体着想,季伯鹰决定在永乐时空就不抽了。 “六十一。” 这年纪,算起来比现在的老朱都大了十多岁。 而且就后世来看,朱棣的身体明显是不如朱元璋的。 老朱咳了一声,大摇大摆的走了上去,老朱棣则是很听话的把属于皇帝的位置让了出来,殿里当值的小太监入殿把踹翻的桌子扶正之时,望见坐在帝位上的老朱,差点吓尿。 这等小太监自然是没有机会领略洪武大帝的天威,他只是惊愕竟然有人敢坐在陛下的位置,而且陛下就乖乖站在一旁。 不过宫里做事的人,都识趣。 这小太监心里明白,直接把眼睛一闭,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更是不敢出去瞎说,不然分分钟就被东厂割了喉。 顺带说一句,这会已经有东厂了。 永乐十八年,朱棣设立东厂,全名东缉事厂,其权柄在锦衣卫之上。 而设立东厂的原因也很简单,朱棣觉得设在宫外的锦衣卫用起来有点麻烦,再加上靖难时宦官全盘力挺朱棣,所以朱棣登基后一直对宦官很有好感,自然觉得宦官更靠谱。 而且宦官身处宫内,深更半夜也能召之即来,用起来更顺手。 至于自个老爹所定下的‘宦官不得干政’的祖训,早被永乐帝抛到了九霄云外。 祖训这东西,只挑对自己有用的用。 “所有人,出去。” 老朱棣瞥了眼这小太监。 小太监心头猛的一个咯噔,连忙是弓着身往后退,出殿门的时候还差点摔了一跤。 “兄长,请坐。” 老朱亲自起身,为季伯鹰挪椅子,而季伯鹰也没有客气,一屁股就坐了下去,这位置正是先前朱高炽所坐的位置。 ‘兄长?’ ‘能让父皇为之挪椅,此人莫不是仙人?’ ‘对,必然是仙人,不然怎能将已然驾崩的父皇显灵于此?!’ 老朱棣心里想着,接着走到了殿中,恭恭敬敬的朝着老朱跪了下去。 “不孝子朱棣,拜见父皇。” 其实当看见老朱的那一刻,老朱棣心里还是很虚的。 毕竟,他自个老爹是把位子传给了朱允炆,这件事不论自己再怎么掩盖,那也是篡位登的基。 “起来吧,坐下。” 已经见过建文时空的朱老四,老朱心里对朱棣靖难这件事,早就免疫了,而且不论哪个时空的事实都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朱棣当皇帝比朱允炆干的好太多了。 择接班人这件事上,老朱承认着实算是自己打了眼,所以回到洪武时空,老朱第一时间把朱允炆踢出了接班人序列。 “谢…父皇。” 老朱的态度让老朱棣一怔,接着极为诚恳的磕了个头。 屁股下的那把椅子得来不正,一直是老朱棣二十多年来心中的一个心结,可是在这一刻,他释然了。 因为他从自个老爹的话中,并未听出责怪之意。 不责怪,便是默许。 “明成祖朱棣,一生五征漠北,三犁王廷,令漠北草原俯首称臣,扬中华之国威,为大明打下了二十年修养之期。” “二、南征安南,灭安南国,设交趾布政使司,灭田氏土司,设贵州布政使司,于西北设立哈密卫,于东北设置奴儿干都司,册封关西七卫,至此东起朝鲜,西据吐蕃,南包安南,北距大碛,东西一万一千七百五十里,南北一万零九百四里,使大明控制的疆域范围达上千万平方公里,达到大明疆域之极盛。” “三、令郑和六下西洋,大明国威远播南洋海外,真正做到了万国来朝,永乐盛世。” “四、修撰《永乐大典》,为世界史上最大的百科全书,乃华夏之瑰宝,传千古之名。” “五、完善文官制度,奠定往后五百年之政治格局。” 季伯鹰平静开口,隶属永乐大帝的功绩。 这些话倒是让老朱听的耳目一新,毕竟之前季伯鹰并未讲过。 不讲,那是因为不论洪武时空还是建文时空的朱棣,都还未做这些。 ‘东西一万一千七百五十里?南北一万零九百四里?!’ 老朱心头一惊,这足足比他现在的洪武疆域扩张了近一倍。 开疆扩土,乃是帝王功绩之盛。 这一刻,老朱对自个这第四个儿子,有了全新的认识。 不过,此刻刚落座在季伯鹰对面的老朱棣,却是愣住了。 五征漠北这个事,他现在其实只征了两次,后面三次不好说,他自个也不清楚。 至于其他事,比如灭安南,灭田氏土司,设立哈密卫等等,以及修永乐大典,派郑和下西洋这些事,都已经发生了。 但是,有一件事,老朱棣懵逼了。 他下意识看向季伯鹰,说出了心中疑问。 “敢问仙人,为何唤朕为明成祖?” 一个朝代,只允许有一个祖,这是常识。 求投资,求月票,求大手子包养~! 更新改成,朝九晚五,严格遵从劳动法! 第30章 老朱棣的雄心壮志(求月票!) 一朝之祖,这个「祖」字,蕴有开创功业之意,往往只有开国之君的庙号才会冠以此尊号。 于礼制面前,就连唐太宗这等被公认的千古一帝,驾崩后也未上祖号。 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汉之一朝,汉世祖大法师刘秀,在干死了穿越者王莽之后,一手建立起了东汉,这种将断层王朝重新续命的一代雄主,功绩伟业摆在那,也会被冠上一个「祖」字。 但是没有断层的大一统王朝,法统延续不断的,一般绝不会出现二祖这等事。 清的话例外,一群扎辫子的。 “兄长,老四之后,谁是下一任皇帝?” 老朱眉头微皱,他显然有些不高兴。 大明朝的祖,只有自个能当,这对于极为看重辈分的朱元璋老说,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是不是刚才那个胖子?” “那大胖子就是高炽吧,这小子竟是胖到了这个程度,每天都吃的什么?” 在老朱的洪武时空,朱高炽已经出生了,只不过还是个刚满两岁肥嘟嘟的娃娃,根本看不出以后的身材长势。 老朱棣则是没有开口,因为他心里深处还没有最后决定传位给谁,虽然大儿子朱高炽做了十多年的太子了,但内心他其实更偏向像自己的老二朱高煦,可是又想让大孙子朱瞻基登基。 为这件事,他都已经纠结好些年了。 但不管是谁做下一任皇帝,竟然给自己的庙号上‘祖’,这岂不是坑爹吗?! 老朱棣这一生都在做一件事,那就是证明自己的法统传承于太祖高皇帝,现在倒好,后人给自己摁了个二祖的名号,这不等于变相把自个给黑了。 祖有开创之意,上这个‘祖’的尊号,就等于是承认了朱棣的皇位源自于靖难创业,而并非是继承。 黑子!绝对是大黑子! 老朱棣内心在怒号。 “明朝第四帝,十月仁宗朱高炽。” “不过成祖这个庙号,并非是仁宗所上,仁宗给永乐帝所上庙号,为太宗。” ‘太宗。’ 听到这个庙号,老朱棣心头这才舒服了一些。 历朝历代,太宗都是在太祖之后的第二个皇帝,直接忽略建文这小子,这才能说明自己的得位名正言顺。 ‘高炽吾儿,不错。’ 接着转而一想,不对啊,既然是已经上好的庙号,怎么还能改? 哪个狗子竟是这般大胆?敢在俺朱老四坟头上蹦迪?! “兄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朱眉头皱的更紧,他最厌恶的就是子孙违犯他定下的祖制瞎搞。 “喝点。” 言罢之间,季伯鹰手指在桌案一点,有着两罐「火牛」出现在自己和老朱的案前,至于老朱棣,则是给上了瓶养生菊花茶。 “能精神不少。” 季伯鹰瞥了眼老朱,脸上倦态已显。 各个时空的时差皆是不同,洪武和建文这会都是晚上,相差也就不到一个时辰,可是永乐时空却是在下午,相差接近三个时辰。 老朱已经习惯了季伯鹰给的东西,在他看来,这都是天上仙人之饮,当然不能错过。 拉开罐环,咕噜咕噜就来上一口。 而老朱棣则是第一次见,包括季伯鹰这凭空变物的手段,也是着实把他惊了一把,眼眸微凝,沉默了片刻,拧开瓶盖,浅尝了起来。 “嘉靖十七年,嘉靖帝改太宗庙号为成祖。” 至于这位嘉靖神仙为什么要搞这番操作,原因也简单。 嘉靖是藩王登基,而在他之前的明朝皇帝,只有朱棣是藩王登基,所以他把朱棣的尊位抬高,那就等于是变相把自己的身价给抬高了。 当然,也和在太庙中给他爹腾位置有关。 话音刚落。 “啪!” 老朱棣猛然拍案。 “不孝后嗣!朕的皇位……” 话未说完,老朱棣就感觉到了刀子般的目光,极速改口。 “父皇的皇位岂能传给这等不孝子孙?!” 老朱这才收回目光,喝了一口火牛。 “嘉靖的事,我们之后再聊,以后有空的话,我带你们去见见,这位神仙颇为有趣。” 季伯鹰微微一笑,习惯性的抽出一根烟,又是放了回去。 和老年人沟通真是难受,烟都不能抽。 “老四,咱刚才听说,你要第三次亲征北伐?” 老朱望着这个比自己还要大上十几岁的四儿子。 “没错。” “阿鲁台掠我边境,扰我子民,我必当发兵灭之!” 一提北伐,老朱棣眼神中便是泛起了杀伐之气。 接着,老朱棣沉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气。 “父皇,儿其实知道现在北伐并非良机,儿也知道六部所言皆是有理。” “可是。” 老朱棣握紧了拳头。 在老朱棣看来,老朱和这位仙人都是天上之人,对于他们来说,自己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儿迁都北平,将帝都置于国门之地,虽可震慑外族,然风险亦存,倘若后世子孙皆为享乐中庸之辈,强敌之下,必然守不住这天子国门。” “故而,与其用这二十年的时间来休养生息,不如趁儿在位之际奋力一搏。” “儿愿在有生之年,彻底荡平蒙古残元,将鞑靼和瓦剌尽数歼灭,一举统御草原,将漠北纳入我大明版图之内,永绝北方之患,为我大明子孙后代创下百年之生息、千秋之基业。” 从本质上来看,朱棣和老朱,这两父子不仅行事风格相同,在思想上也很类似。 那就是尽自己所能,把所有的问题都在自己这一代彻底解决掉,为后世子孙种下一棵足以抵挡狂风暴雨的参天大树。 老朱被老朱棣这一番雄心说的心情激荡,因为老朱其实也曾经是这样想的,他下意识看向季伯鹰。 只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永乐第三次北伐,连阿鲁台的人影都没找到。” 季伯鹰的声音,在这殿内静静回荡。 求投资~求一切! 第31章 老四,咱支持你!(求追读!) 偌大之殿,寂静的连一根针都能听见。 老朱棣皱紧了眉头,他显然不愿意相信季伯鹰的这番话,也不打算信这番话,对扫荡漠北这件事,老朱棣有着绝对的自信。 这番自信源自于从他洪武二十三年第一次率军踏足漠北开始,距今已有三十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但这是仙人之言,明面上他也不好反驳。 “准确来说,你接下来的第四次北伐,第五次北伐,都没有能够与阿鲁台正面交锋,直至驾崩于第五次北伐的归途之中。” 永乐帝最后的三年,几乎可以用疯狂北伐来形容,完全不顾群臣反对,不惜民力,每次都是率数十万大军亲征。 永乐二十年,永乐二十一年,永乐二十二年,永乐帝连续三年亲征北伐,而这个时候的永乐帝实际上已经是重病缠身。 更为关键的是,永乐末年的国家财政已经不足以支撑连年大规模北伐,这也是户部尚书夏原吉不惜惹怒朱棣,也要拼死劝谏的原因所在。 季伯鹰这第二句话一出口。老朱和老朱棣都是再次沉默了。 因为如果北伐没有对草原各部造成实质性的打击,那就是徒劳无功,而这个徒劳的代价则是国库的空耗。 不可否认永乐一朝的伟大,历史也不会忘却永乐大帝的丰功伟绩,但永乐年间连年征伐带来的国家财政压力,国内矛盾加剧,这些都不可忽视。 这盛世,为国之盛世,却实非民之盛世。 若非继任的仁宗皇帝改弦更张,大明的未来难以预料。 正如黑衣宰相姚广孝死前对朱棣所言,大明经不起三代雄主的折腾。 “蒙古人的军队都是骑兵,机动性极高,而咱大明多为步兵,如果对方一味避战逃窜,要寻之决战,确为难事。” 老朱凝声开口。 毕竟朱棣的北伐大军主要由三千营、神机营、五军营组成,而人数最多的就是属五军营的步兵,这与霍去病的轻骑直入不同,数十万大军的一举一动,都是一件极为庞大的工程,如果阿鲁台一味想逃,根本难以追上。 在洪武朝,老朱一共进行了十三次北伐,规模有大有小。 当然,老朱的北伐并不是亲征,而是派遣大将,除了最开始几次想要彻底扫荡残元之外,往后对北征的将领,老朱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保存实力,重创即可。 因为经过几次北伐之后,老朱清晰的认识到一点,蒙古这群逼崽子,太特么会跑了。 故而虽然后面老朱每隔几年就发动一次北征,但目的都是为了震慑漠北,稳住边境安宁,核心战略则是做了调整,变为了严防边镇、近塞击敌。 这样明军虽然不能彻底消灭蒙古残元,但蒙古也不能给明朝造成大的边患。 以九大塞王戍边,就是最好的战略实例。 “老四,依据兄长所言,你这一朝的两次北伐已经达到了震慑草原的目的,确实不宜再继续北伐,更何况你所说的阿鲁台曾经被伱重创过,其狡诈恐不输王保保,必然不会再与你正面交锋,反而亲征率军深入漠北,一个不慎,极有可能被反制。” 老朱棣口中的阿鲁台,让老朱想起了他极为欣赏的王保保。 元灭之后,王保保就带着人在漠北流窜,四处打野。 这老小子除了王保保这个汉名,还有个王跑跑的盛名,你想找他基本是找不到,反而这老小子时不时冒出来咬你一口。 洪武五年,老朱一口气把徐达、李文忠、冯胜、蓝玉都派了出去,势要把王保保给灭了,可最后的结果出人意料,明军败归,甚至于李文忠差点就嘎了。 也是从这之后,老朱放弃了彻底荡灭残元的想法。 “仙使所言,未必是朕之结局。” 老朱棣凝声答道,坚定的相信自己。 这位名载史册的永乐大帝,史上唯一一个以藩王造反上位的天子,永远都不信命运,他只相信自己,命运握在自己手中。 在老朱棣看来,自己当年以仅仅八百护卫起兵,都能干翻拥有上百万大军的建文帝,这等逆天改命的事自己都办成了,世上还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 区区残元,何足挂齿。 “嗯。” “你可以继续第三次北伐,但我劝你,如若无功,放弃后两次。” 季伯鹰并没有直接否定老朱棣,而且也无法否定,因为只要老朱棣坚持,哪怕老朱开口,大概率也是没用。 毕竟这是永乐朝,是永乐十九年,距离老朱驾崩已经过了二十多年,洪武朝的那些文臣武将都已凋零,再加上老朱棣的个人威望和权柄已经达到了顶峰。 在永乐一朝,只要是老朱棣想做的事,无人能够阻挡。 老朱棣望向老朱,希望得到来自于父亲的准允支持。 “兄长是咱大明仙师,兄长之言,便是天命。” 这话一出,老朱棣顿时心头感到一阵低落。 “不过,咱老朱家的子孙,要的就是一个逆天改命。” 老朱哈哈大笑,站起身来,抬手拍在老朱棣的肩膀上。 想当年他从一个碗开局,打下这偌大的大明江山,与朱棣这以藩王之身造反登基,同样是万古头一遭。 朱棣想扫荡漠北,他老朱又何曾不想肃清草原。 从情感上,这父子两个有着共鸣。 “咱支持你第三次北伐,咱也想看看,你小子究竟能不能彻底灭了草原上的那群宵小。” “不过,正如仙师所言,如果你这第三次北伐没有建功,咱希望你能遵从仙师之言,止戈为武,与民生息。” 这一幕,看起来着实有点违和。 一个中壮年拍着一个耄耋老人的肩膀出声鼓舞,这耄耋老人则是听的眼神激动,眼眶泛红。 老朱棣站起身来,后退两步,扑通朝着老朱跪了下去。 “儿臣,谨遵父命!” 季伯鹰全程看着,并没有再多说。 他打算老朱棣第三次北伐的时候,跟着一起去看看,指不定能改变这第三次北伐的成果,指不定能改变这永乐朝的国祚。 就算遇不上阿鲁台,也得把小也先给干掉,提前预防土木堡之变。 “坐下吧,该聊正事了。” 季伯鹰点了点桌面。 因讨论老朱棣第三次北伐这事,耽搁了许久。 季伯鹰带老朱来这永乐朝,并不是来讨论北伐的,而是来为老朱解答他心中的疑惑。 传承千年的丞相制,究竟该不该废黜?! 求投资求月票,求包养! 第32章 大明战神(求追读!) “正事?” 老朱棣一愣,心中飞速思索。 ‘父皇和仙人自上天而来,此番下界,寻朕究竟有何正事?莫不是朕最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遭来了天谴?’ 心念至此,老朱棣有些忐忑了起来,略显不安的坐在了季伯鹰的对面。 “永乐陛下。” 老朱棣一顿,连忙开口。 “仙师言重,唤我一声朱棣便是。” 季伯鹰看了看这位老朱棣,点了点头。 “朱棣,给老朱讲一讲你现在的朝堂格局。” 老朱顿时微皱起了眉头,也是望向老朱棣。 “好。” 老朱棣沉了沉气,略微沉默,显然是在组织语言。 毕竟平常都是别人向他汇报,这位永乐帝已经几十年没做过汇报了,一时间有点不适应是正常的。 半晌之后。 “父皇,仙师。” “当下朝堂之格局,与洪武年间大致不差,中枢以六部分权而立,设都察院、锦衣卫、东厂监僚百官,另有五寺、通政司、翰林院…” 还不等老朱棣把这段话说完。 “等等。” 老朱出声打断,眉头皱了起来。 “锦衣卫?东厂?” 对于六部分权而立,这一点老朱并不惊讶,他原本也是打算废了丞相制之后,将丞相的权力分予六部,直达天听。 因为在老朱看来,如此皇权就能够得到最大化的集中,不再受相权束缚。 至于都察院监察百官,这也属于正常设置。 但是,锦衣卫和东厂,这两个官署名,他并未听过。 老朱的时空是洪武十三年,还未改置锦衣卫。 “为什么这锦衣卫和东厂能够拥有监察百官之权?!” 老朱继续追问。 “锦衣卫,全称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前身为明太祖朱元璋设立之拱卫司,后改亲军都尉府,统辖仪鸾司,掌管皇帝仪仗和侍卫。洪武十五年,裁撤亲军都尉府与仪鸾司,改置锦衣卫。” “职能有三:其一,守卫值宿;其二,侦察逮捕;其三,典诏狱。” 季伯鹰如数家珍,说完后下意识又想掏烟了,这习惯都是长期熬夜搞出来的,瞥了眼耄耋斑白的老朱棣,最终还是放弃了,反手掌心出现一片薄荷清新口香糖,顺手给老朱和老朱棣都递了一片。 老朱接过口香糖,学着季伯鹰拨开外裹,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嚼着口香糖,老朱的眉头微微皱着,他在思索刚才季伯鹰对锦衣卫的注释。 守卫值宿、侦查逮捕、典诏狱,第一项倒没什么,亲军本职,可后两项职能合起来,已经不能说是监察百官,而是缉查百官。 不过这也是在老朱的计划之内,近几年老朱就在考虑设置一支直接听命于自己、用于监督朝野的亲军,实质上拱卫司和仪鸾司已经在搞稽查工作,但官署之名未定。 若不然,他也不会将查抄胡惟庸案的活交给毛二虎去干。 ‘锦衣卫这名,不错,咱果然有文化。’ 老朱心头决定,回去后就直接设置锦衣卫。 “至于东厂。” 季伯鹰停顿了片刻,清晰可见,在季伯鹰提及东厂的刹那,老朱棣的眼角抽了抽,俨然是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东厂,全称东缉事厂,职能与锦衣卫等同,不同的是锦衣卫设立于宫门之外,东厂设立于宫门之内,锦衣卫呈达天听需要上书陈奏,而东厂只需口传。” “整个大明国祚期间,东厂提督绝大多数时间权柄都在锦衣卫指挥使之上,东厂掌权至盛时,锦衣卫由东厂提督,锦衣卫指挥使见了东厂厂公,需伏首跪拜。” “东厂之权,由天子赋予,可不需六部盖印、不经三司审讯,随意逮捕任何臣民。” 此话一出,老朱眼神瞬间变了。 宫门之内?厂公?太监?! “兄长之意,这统辖东厂的是宦官?” 老朱目光如刀,顷刻落在老朱棣身上。 在老朱看来,一个宦官竟然拥有随意缉拿百官的权力,这还不反了天?! 娘的,一群把儿都没有的狗玩意,竟敢嚯嚯咱的大明江山! “父皇,儿…” ‘啪’的一声,老朱拍案而起。 “咱立在宫门前的铁碑,你小子是瞎了吗?!” 洪武帝曾于宫门立下一块铁碑,上书‘内臣不得干预政事’,希望以此碑警醒后世之君,不可任用阉宦,祸国乱政。 面对老朱的怒火,老朱棣垂下眸子,一句话也不敢吭。 这事,的确是自己干的不地道,他怎么说都没用,只能默默承受来自于老朱的怒火。 反正在老朱棣看来,自个老爹显灵也就这么一会,挨过去就完事,等老爹走了,该咋滴还是咋滴,这永乐朝的大明还是咱老四最大。 “哦,对喔,你还有块碑。” 季伯鹰似是想起了什么,笑了笑。 “可惜,伱那块铁碑,被太监砸了。” 这话一出,老朱愣了,低着头不说话的老朱棣也是愣了,自个老爹立的碑也有人敢砸?! 要知道,就算老朱棣迁都,那都得把自个爹的这块碑给里里外外擦干净带上,等到了新皇宫之后,第一时间老老实实的让人在宫门口挂了上去。 “怎会如此?!” “仙师莫不是卜算错了,我虽然用了宦官,但并非重用,亦是对宦官之权做了极大限制,怎么可能会有这等事情发生?!” 老朱棣这话也的确没错,他虽然用宦官,但是并不是没有考虑到阉党成祸的问题。 永乐年间,初设东厂,永乐帝威服四海,并且他也并不是完全放权于宦官,而是做了诸多限制,再加上这帮宦官也没什么文化,大字不识几个,想乱政也没法子,自然翻不起什么浪。 反而一个个极为感恩永乐帝给的一条出路,干活一个比一个卖力,让老朱棣极为满意。 只是。 人算不如天算。 永乐朝的这帮太监的确很老实,怎么看都不像会祸国乱政。 可是永乐之后,尤其是宣宗当政时期,为了牵制越发壮大的文官集团,宣宗朱瞻基开始大力重用宦官,甚至在宫内专门开设教宦官读书的内学堂。 这么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操作,直接导致了宦官权限越来越膨胀。 直至那一位王先生的出现,大明第一位权倾朝野的权宦。 正统七年,唯一令王振惧怕的太皇太后张氏病逝,王振大权在握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太祖高皇帝立于宫门前的铁碑废了。 “这事,就得牵扯到明朝另外一位皇帝了。” “世人称其为大明战神,或者,叫门天子。” “瓦剌留学生也行。” 朱祁镇:爹,我要去留学,麻烦给我教下学费(月票)。 第33章 充满期待的老朱父子(求追读!) ‘大明战神?’ ‘叫门天子?’ ‘留学生是什么?’ 老朱和老朱棣都是被这几个名词搞的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季伯鹰话里的意思。 但是很显然,他们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第一个称呼。 “仙师可否细说这大明战神?” 老朱棣那双斑白眉宇皱的很紧。 毕竟用阉宦这件事,源头回溯是他永乐一朝,他朱棣得负责。 “还请兄长细说。” 老朱也迫切想知道其中内容。 “大明战神朱祁镇,也就是太祖四世孙,太宗曾孙,仁宗长孙,宣宗长子,于正统十四年亲征北伐,帝京三大营二十万精锐全数出征。” 老朱和老朱棣听闻到此,两父子眼睛都是不由一亮。 ‘果然是咱老朱家的子孙!有血性!’ ‘兄长竟然以战神相称!能被兄长这等仙人称之为战神,想来咱这位四世孙必然是横扫漠北,远超汉武的一代雄主!’ 这是老朱心里所想。 ‘朕迁都至北,临近晚暮之年,越发担心后世子孙雄心丧尽,再无抵御漠北之力,现在看来,完全是朕多余担心了,我朱棣的子孙,我朱家的子孙,我大明皇族子孙,岂能是碌碌平庸之辈?!’ ‘大明战神,这是何等的荣耀!’ ‘上一位可誉为战神的君主,乃是唐太宗李世民。’ 老朱棣心中感慨,一想到自己的后辈子孙有媲美大唐李二的君主,顿时舒心了不少。 自从年初正式迁都北平之后,他屡屡做一个梦,那就是草原骑兵包围北平城的场景,每梦至此,醒来后都是满背冷汗。 他倒是不担心朱高炽和朱瞻基,对于自己那位大儿子,他深知秉性,虽未有开疆之能,但极受朝中文臣拥戴,守成足矣。 至于朱瞻基,这好圣孙是他一手从小调教到大的,二次北征的时候还亲自带在身边,让朱瞻基早早领略了战场之风,就是为了锤炼朱瞻基的胆魄。 故而,朱棣一直担心的是朱瞻基之后的后世之君,毕竟再往后,他朱棣已经魂归九幽,无法亲身教授了。 季伯鹰瞥了眼这两父子,皱起了眉头,他发现事情不太对劲。 ‘这两货,莫不是会错了意?’ 在老朱和老朱棣炽热的目光中,季伯鹰有点纠结,要不要将大明战神这个残忍的事实讲出来。 “后面呢?” “亲征结果如何?” “我大明战神可是横扫了漠北?” 老朱和老朱棣,几乎是同时开口问道,眼神中充满着期待。 “话题又歪了。” 季伯鹰不打算现在讲,尤其是这位老朱棣,一看气色就不是很好,待会要是受不了打击,一口气上不来嘎了,那季伯鹰可就真是哔了狗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还期望永乐时空在老朱棣的盛威下进行一系列改革,以此延长永乐时空国祚。 这个谜底,过段时间再揭晓吧,先让老朱和老朱棣憧憬一段时日。 “正统北征的过程太过复杂,往后我们有空再细聊。” “或者哪天合适的时候,我带你们两个一起去领略战神风采。” 与其用嘴讲,不如到时候直接带这两父子去正统年间看。 反正那位英宗皇帝,自己迟早是要会一会的。 老朱和老朱棣都是有些失望,但也都没有说什么,至少对于他们来说,知晓后辈子孙中有这么一位战神存在,已然是心中慰藉了。 而且听说有机会去亲自领略这位被誉为战神的子孙,老朱和老朱棣想想就内心激动不已。 ‘看来朕没有必要再继续纠结继位人选了,唯有让高炽继位,瞻基才能登基,也只有瞻基坐上皇位,朕的这片大明江山才能交到朱祁镇这位战神之手。’ ‘至于这摘去父皇铁碑的阉宦,估计是朕这位曾孙一心忙于北伐,无意疏忽内廷,等他整治内吏时,必然可肃清朝野不正之风。’ 老朱棣念及至此,心中决断,顿感一块大石落地,心情大好。 ‘兄长所言的复杂,必定是咱的这位四世孙建立了大功业,故而一时难以言清。’ 老朱点了点头,反正迟早都要去亲自见这位战神后代,倒也不急一时知道结果,他的思绪再次回到了铁碑上。 自己堂堂开国太祖,以祖制立下的铁碑竟是被一个宦官砸了,想到这里老朱的内心极其复杂,他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的宦官干政,竟然还是发生了。 这也让老朱深深意识到一点。 自个定的祖制,对后世之君来说,其实没什么卵用! 另外,也让老朱感觉到了极为逼迫的危机,那就是如何杜绝后世宦官乱政,毕竟宦官乱国,甚至废立皇帝,这汉末、唐末,宦官之权凌驾天子之上,都是有着先例。 正是因为看到这些血淋淋的案例,老朱才会竭力压制宦官这些不带把的玩意,不给这些阉人任何冒头的机会。 旁侧的老朱棣也是看出了老朱的不悦。 “父皇,任用内臣一事,是儿思虑欠妥,今有仙师之言在前,儿必定会制定相应措施,以限制内臣之权,绝不让后世出现宦官乱权之事。” 老朱棣已经下定决心,好好整肃内臣。 季伯鹰看了眼老朱棣。 “朱棣,你可听过一句话。” 老朱棣一怔。 “洪水决堤,只需一口。” 此话一出,老朱棣沉默了。 的确,宦官专权之后,连太祖定下的铁碑都能砸了,自己就算以制度为约,又能维持多久? 唯一的办法,只有将宦官的专权之路彻底断灭。 可是转而一想,口子已经开了,便是无法关闭,因为不管你怎么做,都无法抹去宦官曾经在大明朝参政的痕迹。 只要有着痕迹存在,后世便会以有例可循重开。 正如洪武末期之时,太祖皇帝撤裁锦衣卫,可朱棣登基之后还不是重设了锦衣卫。 思绪至此,老朱棣越发觉得内心烦躁。 深吸一口气,老朱棣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看向季伯鹰,作揖施礼。 “请仙师教我!” 闻声老朱一愣。 ‘这话咋听起来那么耳熟?’ 抽个时间,领诸君会一会我大明战神。 朱祁镇:单挑or群殴,随意。今天我朱祁镇皱一皱眉头,我就不带把! 第34章 这天下分你一半!(求追读!) 同样的话,今天老朱自个已经说了两次了,不耳熟才奇怪。 “嗯,先坐下。” 季伯鹰看了眼老朱棣,这永乐大帝年纪摆在这,又做了近二十年的皇帝,早就习惯了唯我独尊,还能这般虚心求教,有这份心性,实属不易。 “首先,我们要弄清楚,明之一朝,宦官之所以参政的缘由。” 说完这话,季伯鹰先是看向朱元璋。 “老朱,这其中因果便是会涉及到你废黜丞相制的问题。” 老朱闻言点了点头,认真听了起来。 他深知,自己是大明开国太祖,自己所做的一切制度,都会对后世产生深远影响。 正当季伯鹰准备继续往下说的时候,有着大喘气的声音传来,眼角微瞥,只见朱瞻基扶着自己的大胖爹出现在殿槛处。 朱高炽拖着两百多斤的肥膘大口大口喘着气,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他本来都走出宫门了,结果看到大批锦衣卫抄家伙往夏原吉家去,一咬牙、一跺脚,又往回跑了。 “爹,您不能抄夏原……” 大胖的话刚说出一半,瞬间愣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原本属于老朱棣位置上的老朱,整个人都懵逼了。 扶着大胖的朱瞻基也是一怔,心头一万头草泥马带着‘???’在狂奔。 ‘怎么会有人坐在爷爷的位置上?!’ ‘这个人是谁?’ 正当朱瞻基惊疑的时候,他老爹朱高炽则是已经快速反应了过来,轻甩开朱瞻基的手臂,极为正肃的走入殿中,在朱瞻基愣神的目光中。 扑通,跪了下去。 “孙,高炽,拜见太祖高皇帝!” 朱高炽这一辈和朱瞻基不同,他们这一辈可是都在应天府读书长大的,对皇爷朱元璋的模样再清楚不过。 轰~! 朱瞻基心头劈下一道雷霆。 ‘太祖高皇帝?!’ ‘爹!您开玩笑的吧!’ ‘太祖高皇帝埋在应天孝陵都二十多年了,这会怕是连骨头渣都没了啊!’ 还不等朱瞻基从这震惊中回过神来,后面有着两道小声嘀咕音传来。 “老大,你忒不厚道了,哪有半途跑回来告状的?” “是啊,老大你这么胖,怎么跑那么快?” 大胡子朱高煦和瘦猴子朱高燧大大咧咧的迈过殿阶,他两原本也已经出了宫的,可是半途看到朱高炽往回跑,心想这老大肯定是去告状了,放心不下就跟了来。 两兄弟还想继续叼朱高炽几句,突然表情一怔。 扑通、扑通。 齐齐跪了下去,低着头用余光对视了一眼。 大胡子:‘这怎么回事?那是皇爷?我是不是眼花了?’ 瘦猴子:‘俺不知道啊!’ 大胡子:‘见鬼了?’ 瘦猴子:‘俺不知道啊!’ 大胡子:‘伱知道什么?!’ 瘦猴子:‘俺不知道啊!’ 大胡子:‘………’ 见朱高煦和朱高燧都是跪了下去,朱瞻基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管他娘的是不是真的祖宗,大家都跪了,跟着跪呗。 随即也是扑通一声跪在自个老爹身侧,朗声行礼。 “四世孙,瞻基,拜见太祖高皇帝!” 这会朱高煦和朱高燧也才愣过神来,刚才这跪都是看见老朱的那一瞬间,下意识的行为。 “孙,高煦(高燧),拜见太祖高皇帝!” 御桌之畔。 老朱棣感觉自个在老朱面前有点挂不住脸,怎么生了这三个货,竟然如此冒失闯殿,礼法何在?! 如是平时就算了,这会自个爹可是坐在这看着! 老朱静静注视着这三个孙子,一个曾孙。 当然,主要目光是放在朱高炽和朱瞻基身上,因为老朱刚才从季伯鹰口中已经得知,这两人就是大明第四任和第五任皇帝。 季伯鹰的目光,亦是扫过这四人。 “朱高炽,朱瞻基,留下。” “另外两个,可以走了。” 季伯鹰淡淡开口。 留朱高炽和朱瞻基的原因也简单,这两货都是未来的大明皇帝,留下来听课,多学习学习有用的知识,有助于永乐时空的未来国祚。 至于朱高煦,这位在历史上被朱瞻基烹了的大胡子叔叔,虽然说造了反,但也没弄出多大动静,整体上对国祚影响并不大,现在就把他干死,也不合情理。 “都愣着做什么?听不见仙师之言?!” 老朱棣一声断喝。 跪着的朱高煦和朱高燧一愣。 仙师?! 两人愣了愣,几乎是下意识的磕了个头,然后快速起身退殿。 “高炽,瞻基,你们过来,聆听仙师圣言。” 老朱棣令声而出。 “是!” 朱高炽和朱瞻基也是心头一个咯噔,这哪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仙师?太祖高皇帝又是怎么从棺材板里爬出来的?! 带着满心疑惑,父子两个硬着头皮来到这御桌边。 坐,肯定是不敢坐的,只能站着。 “嗯,我们继续。” 季伯鹰淡淡一语。 与此同时。 刚出殿的朱高煦和朱高燧两兄弟,愣愣的站在秋风落叶之中。 半晌之后,大胡子朱高煦猛然‘啪’的一拍大腿。 “娘的,咱爹不是被骗了吧?!” “什么狗屁仙师!这世上哪有死了几十年的人突然回生的?!” “我可是听说,民间有奇人,可以人皮施展极其高超的易容术,纵是近在咫尺,亦是难辨真假,这殿里头的太祖高皇帝,就是假的。” 朱高燧也是跟着一拍大腿。 “二哥说得对!” 朱高煦叉着腰,叹了口气。 “咱爹老糊涂了啊,听他身边的老太监说最近老梦见太祖皇帝,怕是成了心魔被奸人利用。“ “奸人?” “二哥,你说老大?” 朱高煦一副我早已看透一切的模样。 “不然呢?老大为什么要突然跑回来?还要特意支开咱俩?!他让这骗子易容成太祖皇帝,然后跟咱爹说天命在长,咱爹要是着了道,那咱哥俩就没得玩了!” 接着一把搂住朱高燧的肩膀,压低声音。 “老三,北镇抚司是你的人在管,你现在立刻调三百校尉过来,咱不能坐看爹被老大忽悠。” 朱高燧一愣。 心想我他娘的不敢啊! 擅自调亲军围了皇帝的养居殿,这和造反有什么区别?! “这要真不是老大在使诈,那咱俩就完蛋了。” 朱高燧打了个哆嗦。 “老三,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风浪越大,收获越大!” “只要今天戳破老大的诡计,那老大就彻底废了!” “等二哥坐了皇帝,这天下分你一半!” 朱高煦极为义气的拍了拍朱高燧的肩膀。 免费期,大家每天追读追读啊,上架爆更的!求月票! 第35章 朱瞻基:都看我干嘛?(求追读!) 养居殿内,季伯鹰打了个哈欠,以手捏了捏眉心。 他连续工作八个小时了,这俨然已经超过了一个正常人所能承受的负荷极限,脑子转速明显是有点跟不上了。 烟,顾及到老朱棣的身体,没法抽,只能想其他法子给自己提提神,再喝功能饮料是没什么用了,都特么是虚假广告。 微微一点桌面,在这桌上,五人面前,各自有着一个精致带勺的咖啡杯凭空出现。 朱高炽和朱瞻基瞳孔一缩,这会父子两个才终于明白‘仙师’中的那个‘仙’字,绝非是夸大之词,望向季伯鹰的眼神,顿时崇敬了起来。 “要几分糖。” 季伯鹰先是看向老朱。 老朱愣了愣,又看了眼跟前这奇怪的杯子。 “兄长,一共有几分糖?” “一至十分。” “既如此,那咱要十分糖。” “嗯。” 季伯鹰稍点了点头,随后老朱的杯子里骤然有着咖啡充盈,他给老朱上了一杯全糖摩卡。 “你呢?” 接着,目光望向老朱棣。 “有劳仙师,我与父皇一样,也要十分。” 话语刚落,老朱棣面前的杯子也是满杯。 “仙师,我…” 不等站着的朱高炽说完。 “五分糖。” 季伯鹰代他做了决定。 大朱的体重已经两百多斤了,甜食方面一定要严控。 “仙师,我不要糖。” 朱瞻基咧嘴一笑,作揖施礼。 “确定?有点苦的。” “我年轻,我不怕吃苦。” 朱瞻基笃定的点了点头。 季伯鹰倒也没说什么,年轻人要为自己吹过的牛皮负责,直接给他上了一杯冰美式。 至于自己,季伯鹰来了杯卡布奇诺。 “父皇,仙师,我领我这两个不肖子孙,敬父皇与仙师一杯。” 老朱棣一生未曾离开军旅,本就是性情中人,站起身来,举杯。 朱高炽和朱瞻基也是跟着端起杯子。 “嗯。” 老朱点了点头。 “儿先干为敬!” 老朱棣一口饮尽杯中摩卡,虽然入口味道略微奇异,但颇有一番风味,入喉进肚之后,竟是还有几分回味,令之回甘生息。 朱高炽也是神色正肃,跟着自个老爹将杯中咖啡饮尽,脸色稍稍有些变,虽然有些苦,但还是在接受范围之内。 再看朱瞻基,这位大明的好圣孙。 端起手中冰美式,拿出年轻人拼酒的劲头,豪爽至极,一口闷。 入口的那一刹那,朱瞻基脸上的笑容怔住了,清晰可见,太阳穴处暴出来的青筋在雀跃。 “刚才我说到哪里了。” 季伯鹰端起卡布奇诺轻饮一口,老朱亦是跟着品了一品。 “仙师方才说首先要弄清楚宦官参政的缘由。” 老朱棣放下杯子,应声说道。 随后眼角瞥了眼站着的朱大胖和朱瞻基。 “你们两个给朕认真听,仙师讲道乃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一字一句皆为治国之道,对你们两的未来都有大裨益。” 此话一出,大朱和小朱都是心头一震。 朱棣这话中深意,他们两个岂能听不出来?! 治国之道的裨益,那只针对未来的皇帝,这也就是等于,老朱棣是在对朱高炽和朱瞻基明示了,未来这天下要交到伱们两手中。 朱高炽是胖,不是傻。 相反,在老朱棣的这三个儿子之中,这位身材臃肿、脚还有点跛的太子爷,实际上才是最聪明的那一位,不然怎么可能将朝中文臣管的服服帖帖,一个个都是打心眼里敬服朱高炽这位太子爷。 正因为聪明,朱高炽才更加明白一件事,自己虽然是太子,但自个老爹对老二的偏向,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动摇,指不定哪天自己这个太子就被废了。 故而这些年来,朱高炽一直谦让有加,从未用自己太子的名头去威压过任何人。 可是刚才将朱高煦和朱高燧逐出殿去,便是代表老朱棣心中决意。 “大朱,你坐下听。” 季伯鹰看了眼朱高炽,让这位两百多斤的太子爷站着听,属实是有些为难了。 ‘大朱?’ 朱高炽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喊得是自己。 “哎,谢仙师。” 朱高炽选了把椅子,小心翼翼的坐了下去,抹了把额头的汗,长呼了一口气。 随后,季伯鹰看向老朱棣。 “要弄清楚宦官参政的缘由,就得弄清楚为什么宦官被启用。” “朱棣,你为什么要用宦官。” 还不等老朱棣开口,季伯鹰已经继续说了。 “这个问题,我来帮你答。” “一、于靖难之时得宦官相助,王彦、王安、孟骥、郑和、李谦、云祥、田嘉禾,这七大宦官一路随你靖难,立有赫赫战功,待你登基之后,这七人或是于军中监军,或是身居内廷要职,亦有下西洋的壮举,再加上建文身边的宦官都对你心有所往,暗中为你传信,因为这一段经历,你心中并不抗拒宦官身居要职。” “不过,你依旧遵循了太祖祖训‘宦官不得兼外臣文武衔,不得御外臣官服,官无过四品’,不论你的这些亲信宦官立有何功,都未曾加封实职。” “二、登基之初,朝中文臣心各有异,你为了掌控百官,重设锦衣卫,然而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谋反一事,让你心中生出一个念头,那就是外臣终究不可靠,所以你决定设立东厂,以内臣提督,用于制衡锦衣卫。” “三、你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在你看来,不论是外臣也好,内臣也罢,终究都是你统御天下的工具,在你这位明君大帝的手上,工具就是工具,与是否为宦官没有任何区别。” 听着季伯鹰的分析,老朱棣沉思了片刻,点下了头。 “仙师所言,与我想的分毫不差。” 老朱则是没有说话,他在认真听。 “这,便是宦官参政的第一步,始于永乐。” “第二步,长于宣德。” 季伯鹰声音落下的瞬间,老朱和老朱棣的目光,都是顷刻落在朱瞻基的身上,他们已经从刚才季伯鹰话里的‘宣宗’可得,这个宣德朝,便是朱瞻基一朝。 朱高炽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是跟着自个爹和爷爷一起看向朱瞻基,心想乖儿子嘞,你这是又造了什么孽? 刚刚从冰美式缓过劲来的朱瞻基,在这三双惹不起的眼神注视下,腿都差点软了。 一个个都看我干嘛啊?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知道啊! 就算我是你们的儿子、孙子、曾孙子,也不能这样无缘无故的欺负我吧?! 求投资,求月票,求大手子包养! 第36章 什么是相权?(求追读!) “小朱,我来问你。” “你与你身边宦官的关系如何。” 还不等朱瞻基从这三双眼神注视下的恐惧中定下神来,季伯鹰的问题便是传来。 ‘小朱?’ 大朱的儿子是小朱? 当意识到这是在喊自己之后,朱瞻基顿了顿,刚想开口。 “瞻基,仙师问话,决不可有半句虚言,否则朕决不轻饶!” 老朱棣声若寒霜,让朱瞻基到嘴边的‘一般’瞬间吞回了肚子。 “禀仙师,关系很好。” 季伯鹰瞥了眼朱瞻基,这关系能不好才怪。 大明宣宗朱瞻基,文治武功皆属前列,在明朝十六帝中少有负面评价,但唯独一件事,被后人无限放大,那就是玩蛐蛐,更是被戏称为蛐蛐天子。 而在这深宫之内,朱瞻基能和谁玩蛐蛐? 他一个皇太孙,后来的大明皇帝,总不能隔三差五去民间与那群五陵少年为伍,毕竟电视剧都是扯淡的,朱瞻基身为皇太孙,国之储君,礼制在前,去哪都得有全方面的护卫。 平日里陪他玩蛐蛐的,皆是宫内宦官。 当老朱听到‘关系很好’四个字的时候,脸瞬间就黑了,不过并没有发作,依旧不做声的听着。 “我再问伱,如果因为一些外部原因,你需要培植一股力量来帮你,你会选择谁。” 季伯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这一次朱瞻基则是没有再纠结,反正皇爷都说了要知无不言,那就直说便是。 “我会选择宦官。” “原因无他,我信得过。” 老朱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不过他倒也没有怪朱瞻基,老朱脾气爆不代表没脑子,相反老朱绝对是这世间一等一的聪明人,他知晓身处朱瞻基所在情况下,宦官是最简单、也最方便的选择。 季伯鹰轻轻敲了敲桌子。 “听好,这就是重点。” “接下来,让我们把目光往前稍微放一放。” 众人都是深吸一口气,跟着季伯鹰的思路。 “自秦始皇大一统来,包括大明在内,宦官乱政最为严重的三个王朝,汉、唐、明。” “汉之所以用宦官,是为了制约外戚;唐是因为安史之后,君臣失心,皇帝转而宠信宦官;明之一朝,则是为了制约文官集团。” 这番话刚落,老朱和老朱棣的眉头都是紧皱而起。 ‘文官集团?’ ‘这玩意也需要制约?’ 有明以来,如果不算杀疯了的崇祯,明朝十六帝中,文臣最不愿意选的两个老板,那就是太祖朱元璋和太宗朱棣,原因无他,老板太强势,打工的太难了。 尤其是朱元璋,给老朱打工和给阎王打工基本没有区别。 在洪武和永乐,文官还想搞成集团? 呵呵。 老朱把刀一扬,咧嘴一笑,你集团一个我看看。 老朱棣则是会摆摆手,没事,尽管抱团,这样锦衣卫抓人更方便。 大胖朱高炽则很是理解这一点,他很清楚自己的性格,他做不到如自己父亲和爷爷这般对臣子狠辣果断,如若登基,大概率会应上那么一句‘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兄长,既然咱已经废了丞相制,为何还会有能够限制皇权的文官集团出现?” 老朱深吸一口气,他之所以要废丞相,就是防止大明的皇权受到臣子威胁。 “老朱,你这个问题问的很好。” “正好从这个问题,我们绕回你关于丞相制的疑惑。” 闻言,老朱精神一振,一个字也不想错过,老朱棣也是听的极为认真。 “首先,我们要弄清楚,什么叫做相权。” 不仅是老朱和老朱棣,朱高炽和朱瞻基也都是听的极为入神,他们两个和老朱以及老朱棣不同,从小就受到皇家教育,但皇家教育也都是教的都是圣人之言,四书五经,太过无趣,像直指国政利弊这么刺激的知识,从未接触过。 “所谓相权,集议政权、决策权、行政权,三权于一体,才可被称之为相权。” 相权还能这么分?! 祖孙四代人,都是听的眼睛一亮,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等理论。 “废黜丞相制,分权于六部,这个分下去的‘权’便是行政权,决策权则是全部被天子收入手中,至此天下可决策之人,唯有天子,皇权达到唯我独尊之盛。” “至于议政权。” 季伯鹰看向老朱棣。 “朱棣,这一点你应该深有体会。” 老朱的目光也是随之看向老朱棣。 “的确。” 老朱棣点了点头。 “永乐年间,明太宗朱棣设立内阁,以翰林大学士参赞机要,这,便是议政权的小部分下放。” “不过此时的内阁阁臣虽可伴驾参政,但官阶微末,仅有五品,对六部并无管辖之权,在朝中影响力亦是极其有限,难以做到统领百官。” “而至仁宣年间,凡内阁之臣,皆加封侍郎尚书等衔,换上了绯红官袍,亦是在仁宣年间,内阁正式拥有了‘票拟权’,内阁票拟权的出现,至此代表着议政权彻底归于内阁,内阁通过票拟影响六部,阁臣开始逐渐领于六部百官之上,这时的内阁第一臣已有首辅之称,内阁首辅、初显相风。” “官场浮沉,素来喜好抱团,尤其是当内阁掌握议政权之后,朝中文官就已经实质形成了以内阁为中心的集团。” “不过尽管内阁拥有票拟权,但与真实的相权依旧相差甚远,因为象征着皇权的批红权依旧牢牢握在帝王手中。” “然而,宣宗为了制衡在内阁为首下越来越壮大的文官集团,选择启用了宦官,设立内书堂教学,而这内书堂直属于内廷十二监中的司礼监。” 说到这里,季伯鹰停了下来。 重点停顿,让学生思考,这是教学方法之一。 老朱和老朱棣都是皱起眉头,洪武和永乐两朝都有司礼监,可不过也就是掌管婚丧祭礼仪、赏赐笔墨书画、督导光禄司供应皇宫筵宴等一应杂事。 “仙师,这司礼监难道影响了三权中最为核心的决策权?” 认真听讲的朱高炽,此时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老朱和老朱棣都是心头一个咯噔,决策权便是皇权,岂能被宦官染指?! “兄长,究竟怎么回事?为何阉宦能够染指决策权?” 面对老朱和老朱棣的急切,季伯鹰不紧不慢的喝了口咖啡,抬眸扫了眼站在一旁的朱瞻基。 “这就得问小朱了。” 霎时间,来自于父亲、祖父、曾祖父的慈爱目光,再一次汇聚在小朱身上。 朱瞻基:???? 兄弟们,每天早上九点,下午五点,朝九晚五更新。 免费期是一天二更,每张2k字,上架后爆更走起。 另外,兄弟们看的有问题,有不爽的,可以留本章说,我都会看的,合理的都会改, 一定不要说弃书,相爱一场不容易啊,我是玻璃心,半夜都会哭的(_)。 最后,求月票啊啊啊啊啊!! 第37章 内阁之利弊(求追读!) 听课听到了现在,朱瞻基也差不多意识到了,仙师口中所说的宣宗就是自己。 虽然不清楚未来的自己做了什么,但在现在的朱瞻基看来,这特么跟我有个屁的关系,我就是一个帅气逼人的皇太孙而已。 你们一个个能不能别再瞅我了?! “司礼监之性质,自宣宗一朝发生了本质变化。” “明宣宗为制衡以内阁为首的文官集团,于内廷司礼监设立司礼监秉笔太监、掌印太监,凡内阁呈上的阁票,均由司礼监秉笔太监代皇帝批红,批注完呈达上阅,待皇帝同意后交予掌印太监盖印,随后发往六部正式生效,司礼监秉笔太监代为批注的这一权限被称之为‘批红’权。” “自此,司礼监形成了一个以掌印、秉笔太监为首脑的和内阁部院相对应的庞大机构,实质上成为内廷的另一内阁,其掌印太监实际已成为与内阁首辅对柄机要的“内相”,秉笔太监可权视次辅。” “在某些时期,司礼监权倾天下,压着内阁六部抬不起头,被戏称为太上内阁。” “大明第一位权宦王振,也就是那位砸了太祖铁碑的太监,便是司礼监掌印太监。” “这种文臣与宦官的互相制衡制度,沿袭了整个大明王朝,直至国灭。” 季伯鹰说话的声音并不大,然而落在老朱和老朱棣心头,却是掀起惊涛骇浪。 反正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季伯鹰也没有给老朱几个思考的时间,继续道来。 “所以,老朱你之前问我要不要废黜丞相制。” “废与不废,这个答案需要你自己来评断,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将丞相制与内阁制做一个比较之后,分析内阁制的利弊即可。” “我们先说内阁制的利。” “第一,加强皇权:废黜丞相制之后,皇权将得到极大提升,真正达到唯我独尊。” “至明一朝,从始至终都未曾出现真正的相权,因为内阁机制的存在,决定了内阁首辅无法获得完整的相权,哪怕是创造考成法,以六科掌管六部,司礼监掌印太监更是唯他命从,将行政权、议政权与决策权合为一体,获得最为接近相权的张居正,也只能称得上一声半步相权。” “在这里,我还要专门提一句,不管是内阁还是司礼监,不管是票拟还是批红,其权与丞相的权力来源不同,相权源自于制度,而票拟权与批红权则是都依附于天子,故而只要当朝天子愿意,一句话就能废了,专权如正德刘瑾、天启魏忠贤,皆是如此。” “所以,从这一点来看,废黜丞相制等于是给伱老朱家的皇位套了一层金丝软甲,绝对不会如汉唐末年一般被自己的臣子宦官背刺。” “第二点,阁臣选举的相对公平。” “自内阁制度完善之后,廷推之风由大臣发展至阁臣,入阁阁臣皆由廷推产生,而由中旨入阁者,为士人百官所耻,可在极大程度上杜绝了外戚或佞臣干政。” 廷推:由吏部会同九卿、科道共同推举出威望素著的大臣,上报皇帝,由皇帝最终批准入阁。 中旨:皇帝绕过百官,直接下旨任命。 “第三,内阁极大分担了政务压力,却又杜绝了丞相制的专断独行,避免了出现独裁之臣的潜在风险。” 说完之后,季伯鹰停了下来。 略渴,端杯喝了口咖啡。 而听闻至此的老朱,那黑了一路的脸,终于是见了阳光。 “咱还是有些远见,看来这废黜丞相制的好处真不少啊。” 在老朱看来,一切之重都莫过于皇权,只要自己的子孙手中握紧皇权,那大明就不会落入异姓之手。 “父皇英明伟岸。” 虽已多年未拍马屁了,但老朱棣拍起自个老爹来,还是那么顺其自然。 “皇祖父深谋远虑,孙儿敬佩不已!” 朱高炽紧跟其后。 “曾皇祖父之雄才伟略,瞻基望尘不及。” 一个比一个拍得响。 老朱心情,好了不少。 季伯鹰放下杯子,瞥了眼这四代同堂,继续开口。 “接下来,是内阁之弊。” “老朱,这也是为什么今天明明是聊丞相制和内阁制,我却花功夫和你讲宦官乱政。” “听好了。” 此话一出,老朱脸上的笑容立刻收了。 “一、皇权高度集中之后,对皇帝的要求也会变高。” “当权力集中在一人之身时,如果这人是个勤政明断之君,那国之幸,民之幸,可如果这个皇帝并不怎么管事,那满朝就是妖魔横行。” “而这,就产生了第二点弊端。” 季伯鹰看向老朱。 “第二点,宦官乱政。” “刚才我已经大致讲了司礼监的存在,当皇帝管事的时候,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和掌印太监就等于是木偶人,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是受皇帝支配。” “可当皇帝不管事的时候,手握批红权的司礼监就是最高决策,也就是说,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将会代替皇帝行使天子之权。” “在这种情况下,握有行政权的六部以及议政权的内阁,根本无法与之抗衡,整个朝野都将成为司礼监阉人的一言堂。” “这便是,宦官专权。” 当听到‘宦官专权’四个字的时候,老朱拳头都攥红了。 咱大明天子之权,竟然落入阉人手中,咱怎会生了那些个废物子孙,手中握着至高无上的皇权,却是任由一群阉人肆意弄权,荼毒国家。 老朱棣也是听的眉头紧皱,毕竟用宦官这件事是他开的头,多少有点自责,同时也在思考,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够断绝这种问题在后世产生。 “三、内阁之位缺乏法理保证,当国家陷入困境之时,难以出现狂澜之辈。” “大明一朝,从始至终,内阁的存在都没有正式的机构设置,只是相当于皇权之侧的一个秘书处。” “内阁首辅无宰相之名,而有宰相之权,有宰相之权,而无宰相之责,若无朱批,六部根本不为之信服,哪怕是张居正这位大明最为接近完整版相权的内阁首辅,仍须与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合作才能执掌大权,方能施展抱负。” “如此一来,当国家积重之时,需要改革之臣,出现力挽狂澜的名臣要求格外之高,毕竟如张居正这等能同时把六部、内阁、司礼监、后宫、皇帝全部搞定的人,整个大明276年也才出一个。” 老朱和老朱棣,以及朱高炽和朱瞻基,都是听的极为认真,‘张居正’这三个字也是深深烙印在他们心中。 能够被仙师反复提及之人,必然是极为出众之辈。 季伯鹰稍微停顿了片刻,润了润嗓子,继续道。 “四、朋党之祸。” 话音刚落,朱瞻基下意识便是开问。 “仙师,我有一个疑问,历朝历代都有朋党,我大明有何不同?为何要归因内阁?” 明天是周一,所以明天第一更会在凌晨0点~ 求月票!冲一波新书榜! 大手子们,推一把屁股可否?! 第38章 朱高煦:入殿护驾!(求追读!) 课堂主动发问,三好学生的必备条件之一。 当朱瞻基问话完毕之后,老朱、老朱棣以及朱高炽,都是用眼神给了朱瞻基一个认可,他们也想知道,这之间有何不同。 朱瞻基这个问题,显然也是问出了他们心中之疑惑。 “问的很好。” 季伯鹰深吸一口气。 喝完一杯咖啡,感觉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不同点在于,一个是自上而下,一个是自下而上。” “汉唐之党,多为下臣主动攀附权贵,聚而党之。” “明之内阁,阁臣并没有实质相权,若是阁臣想要施展一身抱负,挽国于积重之间,那就必须要打通内外两条路径,往内是内廷司礼监手中握着的批红之权,往外则是六部的行政之权,这就迫使内阁不得不主动去结党。” “不然内阁费尽心力拟定了一份国策,上通不过,下行不效,纯瞎玩。” “这是一点,而另外一点。” “以内阁廷推之制,但凡是想要入阁的阁臣,必然要得到朝中有资历的大臣拥戴,而一个身后没有一群大臣簇拥之人,除了皇帝动用中旨之外,几乎不可能进入内阁。” “明之朋党比历朝历代都要来的繁杂细多,因为每一位阁臣身后,都会有一群朝臣追随。” 季伯鹰简单说了几句,但其实这个理论用现代语言解释更好理解。 只需要将目光往西方一望君主立宪制便知,诸多政党都想成为执政党,所以他们拼了命的争取议员支持,尽可能获得多的选票。 从这个角度反推至大明,入阁者就是那位竞选者,拥有话语权的朝中大臣就是那些手握选票的议员。 “朋党众多,互相竞争,混乱时甚至可以导致内阁政令不一,而在这种情况下,司礼监往往会趁势出手,于外廷扶持属于自己的人进入内阁,以此间接为宦官专权埋下伏笔。” 说完之后,季伯鹰呼了口气。 他其实并不是历史学毕业,所说的这些也都是自我理解,原本他就是在不断的试错,对与不对,等实践之后,看一看国祚是否延长便是。 整个殿内,寂静如墨,良久之后,一声长长叹息。 “今日听仙师一席话,枉读十年圣贤!” 朱高炽挪开椅子缓缓站了起来,以这两百多斤的臃肿之躯朝季伯鹰深深鞠了一礼。 “仙师今日之教诲,高炽一生谨记于心。” 他并没有好的办法来改变这些,但是他现在知道了其中弊端,他相信自己在往后的岁月,能够尽量去避免,尽量去完善,以最柔和的办法尽可能解决。 “不论内阁还是宦官乱政,追溯源头,皆是由我永乐一朝而起。” “父皇,儿有不可推卸之责。” 老朱棣望向老朱,眼神中闪烁起了一丝歉疚。 他本就是夺位登基,一直以来都想用政绩来向世人证明,向朱元璋证明,自己才是最好的接班人,可是当听完季伯鹰如上所说,他心里有些不自信了。 预想之中的怒斥并未传来,相反老朱罕见的叹了口气。 “真要算起来,起始还是在咱。” 这一刻,老朱心中无比纠结一点,是否要废掉丞相制。 当然,也只有老朱考虑这件事,因为只有老朱所在的洪武时空才有这个机会选择废与不废。 “老朱,你也不必如此,任何王朝的发展都具有不可预测性,虽然这一切的起始是你废黜丞相制,但你不废丞相,或许会更糟糕。” “而且现有内阁制的存在,也未必是坏处。” 季伯鹰并没有直接给出是否要废黜丞相制的答案。 因为说实话,他也不知道。 季伯鹰所掌握的一切,都是源自于后世,从俯瞰整个大明276年国祚的上帝角度来分析优劣。 故而,他所能够做的,就是补足原有的缺口,以此来延长大明国祚。 “接下来我说的,都是关键。” “记牢了。” 季伯鹰沉了口气。 为学生查漏补缺,是老师应做的本分。 这就像电影里的家庭老师一样,永远为学生准备着漏洞,让学生主动将其补足。 老朱、老朱棣,以及朱高炽和朱瞻基,都是立刻将思绪拉回来,注意力全部都集中了起来,准备听季伯鹰接下之言。 尤其是老朱,他深知季伯鹰的风格。 首先抛出问题,接着分析问题,最后解决问题。 现在,就是最后一步了。 对于老朱来说,这也是最为重要的一步,他相信等季伯鹰说完之后,他可以得到自己最终的答案。 “首先,我们将目光放在宦官乱政的问题上。” “宦官之所以能够乱政,核心是什么?或者说,依靠是什么?” “小朱,伱来回答。” 季伯鹰将这个机会留给了朱瞻基。 朱瞻基深吸了口气,眼角余光以极快的速度扫过自个老爹、爷爷、曾祖父,尤其是在老朱棣的眼中,朱瞻基看到的是期待。 这就像开家长会的时候,老师点名让自己上台做解析几何,原本还能写几步,家长注视下的脑袋却是一片空白。 朱瞻基脑仁CPU疯狂流转,近乎冒烟,最后咬牙跺脚,选定了脑海中流转飞过的诸多答案之一。 “回仙师,核心在于……” 就在这时。 老朱和老朱棣眉头猛的皱起。 这两位自沙场崛起的皇帝,对兵刃之音极为熟悉。 “养居殿有贼子作乱!” “尔等听从本王号令,入殿护驾!” 有着叫喊声,自殿外而起。 周一了,冲榜了,兄弟们,有啥投啥啊,月票推荐票,投了我们一起去高山流水! 第39章 汉王也敢叉?!(求月票!) 奸贼作乱?入殿护驾?! 当殿外声音落地的刹那,大批锦衣卫冲入养居殿,从面色来看,这帮锦衣卫个个都是极为兴奋。 毕竟永乐朝经过十九年的折腾,这年头朝内的人都被整的大差不差,一个个服服帖帖的不敢搞事,而从去年开始又有东厂的死太监跟着抢饭碗,盘子变小了,同行反而崛起了,留给锦衣卫升官发财的机会属实是不多了。 而他们作为天子亲军,护驾就是最简单方便的一种。 哪怕只是跟着打个酱油嚎几声护驾,事成之后,皆有封赏,这已然是成了惯例。 故而当贼子作乱的消息传至这些锦衣卫耳中的时候,一个个眼珠子都亮了,操起家伙就跟了来。 可是当这些锦衣卫看清楚殿内景象之时,尤其是他们发现老朱棣眼神冰冷如霜的那一刻,心头都是猛的一个咯噔,领头的那位北镇抚使更是吓懵逼。 说好的贼子呢?! 这一片祥和的场面,护什么驾?! 他顿时有一种被坑了的既视感。 “卑职拜见陛下,闻有贼子作乱,这才入殿护驾!” 这位北镇抚使扑通跪地,跟着他闯入殿内的十多个锦衣卫主官也是齐刷刷跪了下去,在这殿外还有几百号锦衣卫校尉守着。 御桌之侧,老朱棣看向老朱,而老朱只是嘴角轻笑,并未有任何言语。 可就是这一抹笑,让老朱棣恨不得找个坑把脑袋埋进去。 太丢人了! “贼子?” 老朱棣缓缓站了起来,天子雷霆之怒,随时都将爆发。 一语出,这帮锦衣卫跪在地上,额头冷汗直冒,脊背发凉,浑身都在打哆嗦。 “爹!您被骗了!” “这狗屁仙师,还有皇爷,这都是贼人假扮的,为的就是要迷惑您!民间有一种以人皮构成的易容术,真假难辨啊!” 大胡子朱高煦大步迈过殿阶,一副着急的模样。 “爹,您要是不信,您问老三,他亲眼见过这种人皮易容的妖术!” “老三?” “老三你说话啊!” 朱高煦下意识偏头望去,顿时一愣。 原本在殿外还走在他身侧,时不时举一反三跟他认真对台词的朱高燧,这会竟然不见了。 ‘娘的!’ 朱高煦心头骂了一句。 可现在事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他也不能退了。 “爹,您让我把这两个贼子的脸给撕了,这样一切都真相大…” “跪下!” 老朱棣一声断喝。 朱高煦怔了怔,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爹,你就信我一次!” 大胡子扯着喉咙。 “即日起,天下再无汉王。” 老朱棣的一句话,瞬间让朱高煦坠入冰窖,整个人都懵逼了。 “父皇,二弟为父皇安危考虑,一时犯浑,情有可原,还请父皇从宽处置,罚俸半年,禁足两月即可。” 朱高炽此时站起身来,恭敬跪了下去,给朱高煦求情。 老朱棣看了眼自己这个胖儿子,父子两个对视了一眼。 大家都是聪明人,话,没必要说的太白。 不论是老朱棣还是朱高炽都明白,朱高煦这是在赌,赌注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搞老大,为了储君之位。 如果是放在平时,老朱棣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一直都在纠结接班人的问题,可是今天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传位老大,并且自个老爹正在看着。 这一场闹剧,让他在自个老爹面前颜面尽失。 但,打心眼里。 老朱棣喜欢自家这个老二,尤其老二在战场上的雄武,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这一点毋庸置疑,既然老大开口了,那就顺手卖个面子。 “你要感谢伱的大哥,他若不开口为你求情,朕绝不轻饶。” “即刻滚回你的封地,自今日起,无诏不得入京。” “叉出去。” 老朱棣瞪了眼朱高煦。 一语出,跪着的镇抚使不敢有任何迟疑,带着人就上前摁住朱高煦,任凭朱高煦怎么挣扎都是无用,硬生生被叉起来就要往外送。 朱高煦一脸的不解,他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老爹连一次验证的机会都不给自己,以他过往的经验来看,老爹素来偏向自己,怎么都会相信自己一把。 可朱高煦自然想不到,他所谓的偏向前提是建立在老朱棣还将他考虑在帝国接班人序列的基础,而失去了这个基础,以老朱棣的政治手腕,就算再喜欢这个老二,只要动了国本,也会毫不留情。 当朱高煦被锦衣卫叉出后,不知道从哪个隐秘的角落,朱高燧忽的窜了上来,朝着叉朱高煦的锦衣卫就是一声大吼。 “尔等狂妄!” “汉王也敢叉?!” 这帮子锦衣卫也是难,一顿折腾赏钱没搞到,估计都得受罚。 那北镇抚使悄悄在朱高燧耳边快语这是圣上口谕,朱高燧顿时一脸的‘惊愕’,其实从头至尾他都在殿外犄角听着。 “哎呀,我的哥啊,这是咋回事啊?!” “你说我就去撒泡尿的工夫,你怎么就被老头子叉出来了,你怎么不等我一起入殿啊?我都说了这事不靠谱吧,你看你…” 一边说着,一边跟在旁边。 “都给老子轻点儿,别把咱哥给叉疼了!” “你瞎了?那地方是能叉的?!” 被叉着往宫外送,心如死灰的朱高煦只是看了眼朱高燧,杀人的心都有了。 与此同时。 殿内。 季伯鹰平静看完了这一场闹剧,对汉王朱高煦,其实季伯鹰是有点不理解的。 靖难时,朱高煦可谓是风头无二,纵横沙场、近无败绩,一身赫赫战功,靖难诸将没有不服气的,可是自从靖难成功之后,这位老二的智商就突然开始一路下滑。 尤其是当朱瞻基登基之后,人家造反都是暗地筹备,可朱高煦倒好,造个反造的天下人尽皆知,最后投降幽禁,再往后…竟然因为故意绊倒朱瞻基而被活活芭比Q了。 每每看到这一番史料的时候,季伯鹰都在想,这特么会不会是哪个笔杆子编出来的恶趣味,把野史当正史编了。 不过自靖难之后,这朱高煦的存在对大明国祚的长短并无什么影响,季伯鹰倒也不在意。 “儿教子无方,让父皇见笑了。” 老朱棣深吸一口气,望向老朱。 老朱则是没有看老朱棣,而是看向跪在地上的朱高炽。 “不错,面对诬陷,没有趁势打压,反而为兄弟求情,是个好孩子。” 朱高炽连忙磕头。 “谢皇祖父。” “起来吧,继续听仙师解惑。” 老朱看向季伯鹰,比起这永乐时空的破事,老朱更在意季伯鹰即将给他的答案。 “小朱,继续。” 季伯鹰看了眼还有些出神的朱瞻基。 “是!” 闻言朱瞻基连忙施礼,随后正了正嗓子。 “我认为宦官乱政,核心依靠在于两点。” “一、皇权信任;二、批红权的设立。” 第40章 制衡再制衡,衡上衡! 朱瞻基的声音落下,老朱、老朱棣以及朱高炽这祖孙三代,亦是在同一时间开始了头脑风暴。 祖孙三人的目光落在朱瞻基身上,皆是投去了赞赏。 显然,老朱、老朱棣以及朱高炽都认可朱瞻基所说的这个答案。 “不错,回答的很好。” 季伯鹰抬手一甩,一道金影掠风而过,朱瞻基下意识抬手一抓。 摊开掌心,那是一枚金色的圆球,准确来说,是用金纸包住的圆球。 “这是巧克力。” ‘巧克力?’ 朱瞻基一愣,接着下意识拨了拨,将这外面的金纸剥开,里面是黑色的‘石头’。 “仙师,这个…” “可以吃。” 得到季伯鹰的答复,朱瞻基这才没有犹豫,一口塞进了嘴里。 霎时,眼睛就直了。 巧克力这玩意,几百年后的康熙年间才传入华夏,而且香醇程度远不如后世。 “可美味?” 朱高炽吞了吞口水,下意识问出了声,他胖,不是没理由的。 大明十六帝中,对吃最有追求的,莫过于这位只在龙椅上坐了十个月的洪熙皇帝,各种编排他吃东西的野史都能写出一本百科全书。 “甚好。” 朱瞻基笃定的点了点头。 “吃吃吃,你这脑子里就知道吃?!” “认真听仙师讲课。” 老朱棣瞪了眼朱高炽,朱高炽胖身一正,认真看向季伯鹰。 季伯鹰将散落的几缕长刘海往后一撩,瞥了眼外面的天,又扫了眼这桌上的四位大明天子,一个时辰的时间快到了,这永乐时空的天也快黑了。 “时间不太够,我就不一一问了。” 季伯鹰用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 “接下来我所说的,都是重点。” 老朱棣、大小朱都会神色一紧,他们都下意识以为仙师有其他要事处理,唯有老朱知道这个时间不够是什么意思。 “兄长请讲。” 老朱深吸一口气,他预感自己要的答案终于到了。 “一、立下祖制,太子与诸王伴读不可取用宦官,且近身宦官,不论何职,需三月一换。” 每三个月换一次近身宦官,这样一来,不论是再有心计的太监,没有办法长时间近身相处,都不可能得到权位者的信任。 比如给战神做老师的王振,如果他只能教朱祁镇三个月,那战神绝对不会对他百依百顺。 而照此形成惯例,哪怕太子登基之后,往后对宦官的亲近感也不会太近。 “当然,这只是尽可能的降低往后君主对宦官的信任,并不能完全杜绝。” 季伯鹰说完这第一点,朱瞻基心里有点难受了。 陪他玩蛐蛐的那几个太监都是高手,这要三月一换,自个去哪找新的陪玩? 老朱和老朱棣则是都点了点头,显然很认同这个法子。 “二、赋予内阁应有的法理地位,将内阁首辅明定为朝堂百官之长,官阶你们自己定,但一定要在六部主官之上。” “我的建议是,从一品。” 明朝的内阁从一个秘书处成长为帝国中枢是一个渐变的发展过程,包括内阁的地位提升也是逐步提高,最终历史的选择是让它凌驾六部之上,而完成这个选择耗费了近百年。 这就像是过河,与其摸石头过河一个一个坑踩过去,不如直接建一座跨河大桥。 “另外,需要建立一套完善的入阁考核机制,具体考核要求你们自己定,最终裁决权在天子手中,由天子赋予阁臣权限,将入阁制度化以及皇权赋予化,断绝大臣为了入阁而刻意在朝中内外结党,同时断绝内廷干预内阁的路子。” 在大明的某些时期,司礼监之所以能够操纵内阁,就是因为内阁缺乏完善的入阁制度,以至于这些宦官可以钻空子,扶持自己的人进入内阁,以此达到操纵外廷的地步。 因为司礼监虽然握有批红之权,但必须要由内阁票拟,否则他这批红批白纸? 而阁臣刻意去朝中结党,其中一部分缘由也是因为需要这些党羽的支持才能入阁,可如果入阁之权源自于制度,而非人事,那有些清正之臣就不必结党,依然可入阁报国。 如此一来,大明朝中朋党依旧会有,但会少很多。 当季伯鹰这第二点出口之后,朱瞻基再次开口询问了,这小子显然是得了甜头。 “仙师,我有一问,如果将内阁首辅明确为百官之长,那与丞相有什么区别?岂不是走回老路了?” 还不等季伯鹰解答,旁侧的朱高炽开口了。 “瞻基,仙师讲道,为何不认真听?!” 朱高炽拿出严父姿态。 “仙师先前已经讲的很清楚,内阁只有议政之权,将内阁首辅定为百官之长,这是为了明确内阁法理,为了让朝廷各部运转的更为有效,何以是走回老路?” 季伯鹰略微诧异的看了眼朱高炽,这大胖子,脑袋果然好使。 “大朱说的没错。” “定内阁首辅为百官之长,可以让六部运转更为有效,但内阁并无本质权限叠加,只有议政权,可以用这么一句话来理解,有相之虚名、无相之实权。” ‘有相之虚名、无相之实权。’ 老朱和老朱棣都是眼睛一亮,父子两对视一眼,皆是透着惊叹。 “第三点,从制度上赋予内阁首辅可不经内臣禀报,直面天子之权。” “这便是当宦官有乱政苗头之时,外廷能够反制内廷的核心所在,大明的宦官乱政和汉唐不同,汉唐宦官乱政是当着皇帝面乱政,而大明的宦官则是因为皇帝不管事,瞒着皇帝乱来,可不管事不代表皇帝是傻子,纵观伱老朱家的后世之君,虽然奇葩很多,但大多都是聪明人。” 哪怕是朱厚照,当他得知自己的杨先生被刘瑾恶意报复搞到南京去之后,也是第一时间怒斥刘瑾,这种专权之事能够发生,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内阁不能在第一时间见到皇帝。 如果在制度上赋予内阁直面天子之权,那只要刘瑾动用批红权报复杨一清,内阁便可以第一时间觐见皇帝,这份针对杨一清的调令就根本无法生效。 说白了,这个制度的设定,就是以司礼监制衡内阁的同时,赋予内阁在极端环境下反制司礼监的条件,衡上加衡。 “当然,这种情况仅限于宦官有专权苗头,如果皇帝只是不想见人,但依旧在管事,那就无所谓。” 毕竟万历老爷子二十六年不上朝,当他时隔二十六年第一次踏上奉天殿时,底下那些大臣都不认识皇帝啥样,万历也不认识这些大臣,但依旧无所谓。 季伯鹰说完,小朱又开口了。 “仙师,为什么不能直接断绝批红权的出现?” 季伯鹰看了眼小朱,笑了。 朱厚照:‘我爹干了一辈子牛马,我享受享受怎么了?’ 第41章 一代妖后(求追读!) 说白了,就是懒。 皇帝不管事,自然要将权限下放,因为必须得有人干活,不然这国家机器就彻底瘫了,毕竟决策权只在皇帝手中。 而要断绝后世之君的懒,那难度是有点大的。 不对,应该是炼狱级难度。 毕竟随便往后一看,抱奶妈的、开豹房的、修仙炼丹的、疯狂嗑药的、一心干木匠的…… “仙师为何生笑?” 小朱越发疑惑,在他看来,既然这批红权惹出这么多祸事,那就直接废了这所谓的批红权,手中握权、一了百了。 “唉。” “这孩子虽聪慧,但还需要磨炼。” 老朱看了眼朱瞻基,虽有赞赏,但也有些不足。 “嗯,父皇说的是。” 老朱棣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大胖。 “高炽,今日起,你带着瞻基一同处理政事,每三日朕要抽查一次。” 话一出,朱瞻基愣了。 我特么的就问了个问题,怎么就要上岗干活了?! “儿臣遵旨。” 朱高炽瞥了眼身侧的好大儿,心里乐笑了,这小子估计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揽上活了。 不论是老朱、还是老朱棣,哪怕是监国理政十数年的朱高炽,都是政治老手,他们看待朝廷的目光与普通人截然不同。 帝王术之一,平衡。 老朱的做法,是全部荡平,一力破万法。 朱棣的做法,是以厂卫为刀悬在百官头上,强制平衡。 而往后的君主,随着文臣做大,必然要启用另外一股势力,用以制衡文官,而这股势力可以是外戚、可以是武将、也可以是宦官。 断了批红权,还会有其他的权名出现,这玩意根本无法彻底断绝,毕竟后世之君,难免出现几个不管事的。 与其等到野蛮滋长,不如从一开始就直接制度化。 经过季伯鹰这一番讲解,老朱也释然了。 相比之下,启用宦官,最起码能够保障皇权,因为大明的宦官再专权也与唐有本质不同,那就是明宦无军权,且宦官之权完全依附在皇权之下。 而外戚如杨坚、武将如赵匡胤,这哪怕是出一个,大明也得完犊子。 再就是因为司礼监的批红权是完全依附在皇权之下,所以只要皇帝想管事,一句话的功夫,随时都能够将权力收回。 比如崇祯上位之后,杀魏忠贤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从这个角度来看,比起从外戚武将等人的手中收回权力,从这帮太监手里拿回权力简直不要太容易。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从源头优化,解决Bug。 “老朱,有答案了?” 季伯鹰看向身边的老朱。 只见老朱皱紧着的眉头慢慢松了下去,深吸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懂了,你的问题就此打住。” “接下来还有点时间,我找朱棣处理点小事。” ‘小事?’ 老朱神色顿时认真了起来,在老朱看来,但凡是季伯鹰口中所说,皆无小事。 “仙师直言,但凡是朱棣能办到的给您办,办不到的想办法也给您办了。” 一旁的老朱棣当场拍板。 “无碍,小事而已。” 随后,季伯鹰目光望向了朱瞻基。 正在愁往后没时间玩的朱瞻基,突然感觉到一阵灼热,下意识望去,只见四双眼睛盯在自己身上。 朱瞻基心里那叫一个苦。 为什么今天都盯着我?我脸上有花吗? 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被万众瞩目的朱瞻基,自幼就习惯了被人注视的目光,但是这一刻,他是真的想跑路,旁边有个狗洞,他绝逼二话不说钻进去。 “你可是娶了妻妾?” 季伯鹰记得很清楚,宣宗最重要的两个老婆都是在永乐年间娶的。 “回仙师,我现有一妃一嫔。” 朱瞻基老老实实的回答。 “仙师,我儿于永乐十五年,选贤光禄卿胡荣第三女胡善祥为太孙妃。” 朱高炽在旁补充道。 “嗯。” 季伯鹰点了点头。 “不过,太孙妃不是重点。” “重点是另一个太孙嫔。” 此话一出,老朱棣、朱高炽,父子两个都是警惕了起来。 一介女流竟然能被仙人所提,难道是祸水?! 而朱瞻基则是心头一紧,连声开口。 “仙师,孙氏贤良淑德,乃人间好女子!” 人间好女子。 季伯鹰笑了,果然有品的男人都是一样,喜欢长得漂亮的美女。 永乐八年,时年十岁的太孙朱瞻基依礼要选个秀女为伴,往民间说,就是童养媳。 永城孙氏因为容貌绝美而闻名县里,被身为同乡的太子妃(朱高炽之妻)张氏的母亲注意到,故而将其推荐给张氏。 张氏和朱高炽召见了这位孙氏之后,很是满意,随后孙氏便是被安排到了朱瞻基身边, 孙氏美艳绝伦、冰雪聪明,与朱瞻基又是朝夕相处,当朱瞻基还是牙签的时候就一起打扑克。 因此,朱瞻基很早便与孙氏立下誓言,等到自己成年后,一定会立她为正妻,但是让朱瞻基没想到的是,在永乐十五年的册封典礼上,永乐帝却亲自为他选中胡善祥为正妻,而孙氏只获得嫔的位号。 而这,也是胡善祥一生悲哀的开始。 历史这玩意,真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玩意。 如果去现世大街上随便找两个人来提问:伱觉得胡善祥和孙若微谁才是好人? 九成以上会选择孙若微,还有一成是压根不知道这两人是谁。 而有这种结果,全仰仗于后世的一些影视剧。 用糙话来说就是,净季伯鹰瞎扯。 胡善祥是史载有名的贤后,于后世不仅被编排成善于心计、争宠手段又愚蠢的妒后,还被弄成了靖难遗孤,而这也就算了,甚至还有跟汉王这个大胡子不清不楚的激情戏,平白无故给宣宗挂了一顶绿帽子。 至于孙氏,正义凛然,披甲执锐,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俨然是大辽萧太后在世。 可实际上的孙氏,祸水媚上,一代妖后。 最关键的是,还生了一位五千年难得一遇的旷世战神。 而永乐时空延长国祚的诸多手段中,其他改变能不能延长国祚,季伯鹰还真没数,但是这一道操作,那必然可以,那就是将战神扼杀于襁褓之中。 倒也不对,这会战神连个单细胞都不是。 “朱棣,麻烦你做一件事。” 季伯鹰看向老朱棣。 “仙师言重,吩咐便是,何来麻烦之意。” “嗯。” 季伯鹰点了点头。 心叹:小朱啊小朱,我也不想剥夺你的性福,可咱得为大明国祚考虑。 根据有些兄弟反馈意见做个更新时间修改~ 从明天开始,凌晨零点更一次,中午十二点更一次~! 今天,就两张一起凌晨更了! 第42章 洪熙:让他们先造反(求追读月票!) “下一道圣旨,罢黜太孙嫔孙氏。” 其实杀了更直接,但说出来太伤小朱的心了,而且也不需要季伯鹰来说。 季伯鹰话语刚出,除了老朱之外,老朱棣和朱高炽都是微微一讶,显然他们也没想到,季伯鹰竟然会要求朱棣下这么一道圣旨。 “不可!” “孙氏生性纯良…” 朱瞻基慌忙开口,想要为自己的小老婆求情,可这话还没说完。 “谨遵仙师之言。” 老朱棣凝重的点了点头,他的眼眸深处,更是闪过了一丝杀机。 在老朱棣看来,仙人的话自然不会有错,而且仙人日理万机,竟然抽时间特意提出这么一件事,那这位孙氏必然是于国有害,那既然有害,自然要为国除害,一道废嫔诏书必然不够,还得追加一道赐死诏书。 长年跟在老朱棣屁股后头做小跟班的朱瞻基,自然能够感知到老朱棣的杀意。 “爷爷…” 朱瞻基还想求情,朱高炽一把拽住了他。 其实大胖对孙氏的感觉还算可以,模样漂亮、冰雪聪明的一个儿媳,大胖当时就是看这小姑娘是个绝色胚子,能够改善老朱家的外貌基因,这才同意孙氏去到朱瞻基身边。 但他若是知道孙氏以后做的事,怕是会挺着这两百多斤的肉去提刀砍人。 “好了老朱,事情也办完了,你时间也差不多了,先回去吧,该早些休息了。” 季伯鹰知道老朱明天还得起个大早干活,废丞相、立新政等等一堆事情,虽说老朱精力旺盛是史书上出了名的,但中老年人熬夜终归不是件好事。 “兄长不一起回去?” “我找朱棣还有点事。” 老朱一愣,这有啥事是咱不能知道的,还得单独找永乐朝的老四聊。 老朱棣则是神色一正,眸光瞥了眼朱高炽。 “儿臣告退。” 朱高炽很是识相,立马起身拽着一脸难受的朱瞻基退出了殿。 “既如此,那咱就先回去了,兄长莫过于劳累。” 老朱点了点头。 亦是在这一刻,老朱的身影逐渐虚幻,最后直至消失。 这一幕,把老朱棣看的眼珠子都直了。 “不知仙师有何事吩咐。” 老朱棣深吸一口气。 这位身经百战,统御四海近二十年的永乐大帝,在单独面对季伯鹰的时候,给人竟是有几分莫名紧张的错觉。 “我要开个班,需要你陪我去招几个学生。” 季伯鹰站起身来,抻了懒腰,全身筋骨叭叭作响。 ‘招学生?’ ‘仙师莫不是要收徒?!’ 老朱棣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 “不知仙师想收谁为徒,我这就下旨将其召来。” “我们自己去。” 朱棣更是心中一惊,能够让仙师亲自去招收的学生,必然是惊艳绝世之才,自己一定要重用。 “既如此,我现在就传召起驾。” “不用了。” 季伯鹰话语刚落,整个养居殿骤然间变得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 洪武时空。 应天紫禁城,乾清宫暖阁。 初春入夜,静谧怡人,微寒的风掠过门缝,凉意袭人。 当老朱出现在这暖阁之中时,神色还有些错然,望着眼前这熟悉的阁屋布局,心中惊叹。 “仙人之法,高深莫测啊!” 老朱明明记得自己是从醉仙楼消失的,现在竟然直接回到了紫禁城。 “重八,你回来了。” 床畔,马皇后静静靠床坐着,望着突然出现的朱元璋,并没有丝毫慌乱。 皇后的寝殿在坤宁宫,而这会马皇后却是在乾清宫,显然就是有意在等老朱回来。 一声重八,把出神的老朱唤了回来。 “妹子啊,咱今天收获可太多了。” “咱脑子都听得有点乱了,咱和伱讲讲,你给咱捋一遍。” 在醉仙楼所聊的还好,有朱标在旁纪录,可是在永乐时空的时候,多少听得还是有点模糊,而老朱遇事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会找马皇后。 老朱兴冲冲的来到床畔,不过当看到马皇后略白的脸色时,面露心疼之色。 “不用担心,我已经吃了季仙师给的药了,慢慢会好起来的。” 马皇后的笑容充满了治愈,至少对老朱来说是这样的,不论多么急躁或者烦闷,只要在马皇后面前,都能一扫而空。 “来,坐过来,你给我讲讲仙师都与你说什么了。” 老朱嘿嘿一笑,立马脱靴上榻,将马皇后搂在了怀里。 “妹子啊,你离开醉仙楼之后……” …………………………… 洪熙时空。 洪熙元年,顺天府、紫禁城。 明代帝王崩后,依照流程,丧仪共计有十二道:沐浴,饭含,小殓,斩服,设几筵,做梓宫,大殓,成服,安神帛,立铭旌,上尊谥,梓宫发引(出殡下葬)。 仁智殿,位于武英殿之后。 这里便是一代千古,永乐大帝的停灵之地,设为几筵殿。 此时在这殿外,白帆连绵飘曳,大批身着素服的妃嫔女眷,跪地哭声成串。 天微朦惺忪,已经是要亮了。 一道丧服身影,以极快的速度穿过人群,进入几筵殿偏殿,一路往里走,所过侍从皆是跪地俯首,掀开帷幕,来到了一位躺在榻上咳嗽的大胖子身畔。 “父皇,您这些天是不是太累了。” 朱瞻基连忙扶住自个老爹。 “要不您再歇会,反正也不急这一时。” 朱高炽喘了口气,望着自己的这个大儿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心里在想什么,你二叔三叔刚进了几筵殿,我提醒你一句,把你安排的人撤掉,现在这个时候,一定不能轻举妄动。” 朱瞻基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眼里透着杀意。 “爹,二叔三叔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一定会拿爷爷驾崩的事情闹!与其如此,不如现在就彻底了结!” 话语刚出,朱高炽猛的喝了一口。 “闭嘴!” “既然你不听我的话,那我这个位子你来做好不好?!” 说完,又是猛咳了起来。 朱瞻基连忙跪了下去,低着头,紧捏着拳。 大胖望着自己这个大儿子,深吸一口气,眼眸透着深意。 “你要记住。” “宁可让他们先造反,你也决不能先动手。” “否则,新朝的第一道圣旨,就是罢黜你的储君之位。” 求月票啊求月票啊啊啊啊啊! 新书榜前十死活进不去啊啊啊啊!! 给金主爸爸们跪了,求挺一波!!! 下一更在中午十二点! 第43章 大行皇帝诈尸了!(求追读!求月票! ) 朱瞻基一愣,不敢再犟。 他知道自个老爹是动了真怒。 而且他也明白自个爹是什么意思,如果是汉王赵王先造反,那就是为国平叛,届时是杀是囚都是自己说了算,可若是先动手,那就是手足相残,受尽后世唾骂。 “儿臣遵旨。” “走吧,你二叔三叔以及文武宗室都在等我们了。” 朱高炽缓缓起身,朱瞻基连忙起身上前搀扶,父子两个朝着几筵殿正殿走去。 依大明礼制,大行皇帝殡天,文武百官哭丧都在思善门外,唯有零星几个重臣才可入几筵殿与嗣皇帝及诸王宗室、后宫妃嫔跪灵。 而此行得入几筵殿的大臣并不多,文有杨士奇、杨荣、杨溥、夏原吉等,武有靖难勋贵的代表人物张辅、朱勇、郑亨等,以及宫内几个比较重要的太监。 比如在榆木川立有大功,与杨荣、金幼孜合计密不发丧的马云等。 诸臣及宗室最前方,跪着两个。 一个满脸大胡子,一个尖嘴猴腮。 当朱瞻基扶着朱高炽从偏殿走来的时候,殿中宗室诸臣都是伏首而拜,唯有朱高煦和朱高燧两人直挺着身子,看向朱高炽和朱瞻基的眼神中,充满凶光。 “二弟,三弟啊,你们平安回来了就好。” 朱高炽来到二人面前,唏嘘感慨。 “呵。” 朱高煦冷冷一笑。 “托老大您的福,还没死。” 朱高煦喊出的这一声老大,殿内所有人都是听得眼角一抽,大行皇帝驾崩,太子爷于灵前继位,虽说还没举行正式的登基大典,但朱高炽现在就是法理上的大明皇帝,手中已经握住了皇权,岂能直呼其名?! 然而令宗室诸臣更惊愕的还在后面,只见朱高煦直接站了起来。 朱瞻基神色一变,猛的挡在自个老爹面前,警惕提防着朱高煦,殿中诸臣和一干宗室妃嫔也都是惊的一顿。 虽说朱高煦身上没有兵刃,可就朱高炽这病重之躯,以朱高煦的勇武,一拳头就能断了命。 “老大,我来问你,先帝究竟是怎么驾崩的?!” “为什么不把消息送到我与老三营中?是谁下的令?!” 声音刚落,旁侧的朱高燧也是不跪了,缓缓起了身,直视着朱高炽和朱瞻基,接着转身看向这殿内跪着的一干宗室藩王,抬手指向朱瞻基。 “先帝久不露面,我和老二去先帝的大营探望,反而被这位太子爷率兵给围了起来,缴了械,像是囚犯一样被押解入境。” “先帝不能莫名其妙的驾崩,一点交代都没有。” “诸位都是宗室,都是重臣,伱们就这样眼看着先帝不明不白的殡天?!” 朱高煦和朱高燧这么一闹腾,顿时藩王诸臣们的情绪都是不安了起来,尤其是那些个靖难勋贵,这帮军中武将素来都是跟朱高煦走得近。 就朱高煦和朱高炽而言,他们肯定更愿意朱高煦上位,对这帮靖难勋贵来说,朱高煦是自家兄弟好战友,上位了肯定有好处捞。 “今日若是不给本王一个交代,本王绝不会就此甘休!” “先帝驾崩的原因如果不搞清楚,如何向宗室朝臣交代?又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老大你就真能安心做这个皇帝?!” 这一番话出口,整个几筵殿,更是热闹的更一锅粥一样。 朱瞻基拳头几乎要捏爆。 望着这两位亲叔,眼中的杀意,极其之盛。 而朱高煦显然感知到了朱瞻基的杀意,然而却是丝毫不避,反而更为挑衅的直视着朱瞻基,微微向前数步,来到朱瞻基咫尺之前,轻言耳语。 “大侄子,你想当皇帝,首先得过二叔这一关。” “你不是想杀我吗?动手啊。” 咯吱咯吱。 朱瞻基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若非这是大行皇帝灵前,年轻气盛的他早已经是拔刀了。 而此时在这偏殿左右,上百刀斧手都在等着朱瞻基的手势。 只要朱瞻基手成刀刃状,这上百刀斧手会顷刻冲出,当着宗室诸臣的面,将汉王朱高煦和赵王朱高燧剁成肉酱。 可他想起自个老爹方才所说的话,强行压着内心的愤怒,近乎是咬碎牙开了口。 “先帝从未言过要废黜太子,不论先帝因何故驾崩,天不可一日无日,国不可一日无君,立国当以长以嫡,不论怎么轮,也轮不到二位叔叔!” 这话一出,殿内的杨士奇杨荣等人都是彻底脸色变了。 整个大殿的气氛,更是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因为朱瞻基这话,等于是将朱高煦想要夺帝位的野心拿到了台面上来说,这种话私下说说就算了,岂能当廷说出口。 朱高煦和朱高燧则是眼睛一亮,他两正嫌今天这事闹得不够大,朱瞻基这话正好,摆出台面来。 然而,还不等两人开口。 “闭嘴!” 朱高炽一语喝出。 这话,看似是在呵斥朱瞻基,实则也是对朱高煦和朱高燧所言。 至于宗室诸臣,在这一声大喝之下,都是垂地伏首,毕竟这位大胖子就是接下来的大明皇帝,等这丧礼程序走完,嗣皇帝就成了天子。 “二弟三弟啊,先帝灵前,不宜喧闹,这事我看咱们还是等国丧之后再议吧。” 朱高炽态度很好,显然是想这两兄弟一个台阶下,不要在老爹灵前闹得太难看。 可是。 他想息事宁人。 朱高煦两哥们却是不想。 “再议?” “议个屁!” 老二老三,一人一句。 现在的朱高炽可是皇帝,两人这般狂妄,俨然是以下犯上,按律当场斩了都不为过。 “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里了,我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如果不给个交代,那我就死先帝灵前,我自己去地下问他老人家!” 朱高煦话语刚出。 “老二,你要问朕什么?” 突然,一道众人很是熟悉的声音传来,方向,就是这几筵内殿。 下意识间,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朱瞻基,以及三杨文武宗室妃嫔等所有人,都是闻声朝内殿望去。 当看清那道自内殿而出的身影之时,他们的眼神不约而同的透出了一种情绪。 那是,惊悚。 ‘大行皇帝诈尸了!’ 第44章 再加一条(求追读!) ‘大行皇帝诈尸了?!’ 几筵殿内的所有人,心中都是同时蹦出这么一个念头。 尤其是杨荣、金幼孜,以及太监马云,永乐帝于榆木川殡天之后,是他们三个一同操作了秘不发丧,将永乐帝驾崩的消息压了下去,并赶赴京城通知了太子朱高炽。 史载:太监马云密与大学士杨荣、金幼孜谋,以六军在外,秘不发丧,熔锡为椑以敛,载以龙轝,所至朝夕上膳如常仪。 诸臣之中,他们三也是唯三见过永乐帝尸身的臣子。 至于那些实操过程中的一干人等,为了保密,全数都被处死了。 永乐帝于榆木川驾崩的整个过程,可以这样做个简述:永乐帝驾崩——杨荣、金幼孜、马云合定秘不发丧,并且熔军中锡器为椑,用来收敛永乐帝的尸身,压制尸身异味——杨荣第一时间秘密赶赴京城,奉遗命驰讣皇太子——朱高炽得永乐驾崩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命朱瞻基赶赴开平恭迎大行皇帝龙轝,并接管北征大军的兵权——朱瞻基顺利接掌兵权,宣布大行皇帝殡天。 正因为三人参与了全过程,并且亲自见过断了气的永乐帝尸身,所以他们无比确认,永乐帝就是死了,而且是死的透透的那种。 莫说马云这个没读过什么书的太监吓得瑟瑟发抖,就算是杨荣和金幼孜这两个读了几十年圣贤书的内阁大学士,这会都是脑瓜子震得嗡嗡作响。 活,活了?! 不仅是他们三,殿内诸臣文武、宗藩后宫,包括汉王朱高煦和赵王朱高燧,都是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有些是惊愕无言,有些人则是已经直接吓到了腿软。 “恭迎大行皇帝显灵,天佑大明!” 就在这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只见内阁首辅杨士奇朗声叩拜,杨士奇就是杨士奇,不愧被誉为三杨之首,单是撞鬼不慌这心性就绝非是一般人所能比。 一语出,其他人也是反应了过来,纷纷跟着叩拜。 管他是人是鬼,拜一拜总不会有错。 “恭迎大行皇帝显灵,天佑大明!” 所有人都是跪在地上,以头触地,根本不敢抬眼。 此时每个人都是心神忐忑不已,若说唯一想笑出声的,莫过于永乐帝那三十多个即将殉葬的妃嫔。 老朱棣缓步走到灵前,一甩袖,双手叉着腰,扫过这跪着的所有人,都是熟面孔。 永乐十九年与洪熙元年(永乐二十二年),仅只是相差三年时间,朝中人变动不大。 “爹,您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朱高炽激动的脸颊肥肉颤抖,眼眶泛红,直接抹起了泪。 “爷爷。” 朱瞻基也是嗓音哽咽。 不过除了激动之外,他两父子心中的惊骇,丝毫不逊于杨荣三人。 因为当永乐帝的龙轝被运回帝京之后,朱高炽和朱瞻基亲自确认过永乐帝的尸身,也只有他们两个有资格确认了。 老朱棣看了眼朱高炽和朱瞻基,随后目光落在朱高煦身上。 “来,老二,说一说,你要问朕什么。” 声音刚出。 扑通。 朱高煦瞬间跪了下去,额头冷汗唰唰唰的狂冒,低着头一个字也不敢吭。 “老三,你有没有要问朕的?” 接着,老朱棣余光扫了眼朱高燧。 腿一软,朱高燧直接是瘫着跪了下去,双手趴着撑在地上,他怕自己直接躺了。 朱高煦与朱高燧目光偷摸摸的对视了一眼。 ‘老爷子怎么活了?’ ‘我不知道啊!’ ‘莫非是故意装死诈咱哥俩?这还是咱亲爹吗?!’ ‘我不知道啊!’ ‘你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啊!’ ‘#¥%¥#!’ “爹,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一旁的朱高炽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 “真好还是假好?” “朕要活着,伱可就做不了皇帝了。” 老朱棣偏头注视着朱高炽。 而朱高炽全然不在意,对上老朱棣的目光,语气中满是真诚。 “只要父皇您能平安,儿宁愿一辈子做太子。” 老朱棣盯着朱高炽看了许久,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 “好儿子,好儿子啊。” 接着,折身扫过殿中诸臣宗室,目光落在诸臣前方的一位山羊胡子。 “杨士奇。” 跪着的杨士奇当即朗声。 “臣在。” “你替朕拟一封遗诏,皇太子仁厚恭良,当顺天应民,承朕大统,即皇帝位。” 闻言,杨士奇身躯一颤,声音分贝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臣,杨士奇,谨遵大行皇帝遗诏!” 老朱棣的这一句话,也算是给这场闹剧彻底定了调,天下无人再敢质疑朱高炽承继大统。 跪着的朱高煦眼神黯淡,眼底皆是恨意,拳头都快捏碎了。 “朕得奉仙人垂爱,得以亲临自己的灵前,这是上天对大明的眷顾,尔等往后,须尽心辅佐新君,若再有人敢乱言,皆以谋逆论罪,天下共诛之。” 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谁要是再敢搞事,直接砍了,亲儿子也不例外。 老朱棣决不会允许国家受到任何动摇,更不会允许大明再出现一次靖难。 “朕无益于百姓,后事务必俭省。各地藩王无需进京,各布政使司官员不需离开自己所在辖地,不需派遣官员或通过驿传邮寄唁函吊唁,但凡所需礼仪,一切从简。” “臣等遵旨!” 所有人都是齐声叩首。 “再加一条,废黜殉葬。” 一道不是很和谐的声音,此时响起。 几筵殿的这帮臣子宗室,包括朱高炽朱瞻基,还有心如死灰的朱高煦和啥也不知道的朱高燧在内,都突然发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先前因为老朱棣出现的太过惊悚,以至于每个人的注意力都是全部放在永乐帝身上,都没有发现老朱棣的身边,竟是还站着另外一个衣着奇异之人。 求月票求月票!!!第二更在中午十二点! 第45章 儿子不孝,偏劳母亲了(求追读!月票 !) 此人是谁?! 几筵殿内的所有人,心中都是升起这么一个疑惑。 能够与永乐帝并肩而立,这是何等身份? 忽而之间,他们突然想起刚才永乐帝下完遗诏后的那一句话。 ‘朕得奉仙人垂爱。’ 也就是说,永乐帝并不是诈尸,而是仙人领他降临凡尘?! 仙人! 诸臣看季伯鹰的目光,瞬间就变了,这年头,读书人也一样迷信。 后宫女眷们心里倒是有个疑惑,仙人的衣服,布料都这么少吗?这莫非是天宫的穿衣潮流? 老朱棣沉默了片刻,随即开口。 “自朕始,废除殉葬制度,后世之君不可再开。” 这话一出,跪着的那三十多个妃嫔都是激动大哭,拼命磕头,感谢圣恩。 再晚几天的话,她们一个个都得被吊死。 季伯鹰瞥了眼这三十多个妃嫔,一大半都是十几二十岁的风华正茂,其中还有朝鲜美女,若是按照大明的殉葬制度,这些女子都得人殉。 其实改不改这人殉制度,对于国祚来说,基本没有影响,也不干季伯鹰半毛钱关系。 他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制度太过残忍。 说来也是奇葩。 随着社会文明的不断进度,其实当历史车轮来到唐宋时期之时,人殉制度基本上就已经被陪葬制度代替,消亡的差不多了,都怪北边那群不开化的鞑子,蒙古建立元朝之后就恢复了人殉制度,而老朱的大明是推翻元建立起来的,一些不好的制度也都一并承接了过来,简直是开历史倒车。 不过有点倒是值得一提。 大明前几代英主,开国之君也好,盛世大帝也罢,硬是一个都没改这惨无人道的人殉制度,纵是以仁为名的洪熙皇帝,也是遵祖制沿用了人殉制度,在其驾崩之后,有四位妃嫔为其殉葬。 反而是那位旷古绝今的战神,于驾崩前废除了人殉制,为他那战绩彪悍的一生划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都出去。” 老朱棣淡淡一语。 这殿中跪着的诸臣宗室、后宫女眷,皆是纷纷退出了大殿。 “你们两愣着做什么?” “滚。” 老朱棣瞥了眼跪着不动的朱高煦和朱高燧。 本质上,老朱棣还是希望这两儿子能好好活着,别乱搞事。 他相信以老大和大孙子的人品,只要这两儿子不要做的太过分,保一生荣华富贵没问题。 而实际上也的确如此,搞事不断的汉王虽然死了,但苟着的赵王朱高燧却是活的一生富贵,其赵王爵位一直传到了国灭。 这话一出,朱高燧二话不说,立马拽着朱高煦就往殿外连滚带爬。 灵前香火,静静焚着。 几筵殿中,只剩下了老朱棣和季伯鹰,以及朱高炽和朱瞻基。 “仙师,他两可否就是您要招的学生。” 老朱棣这会才细细打量这几筵殿,尤其是自己的灵堂,心中一阵感慨。 他也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自个老爹会出现在自己的永乐一朝。 仙人之法,他想不通,索性不去想了。 “嗯。” 季伯鹰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拜见仙师!” 老朱棣凝声喝了一句,朱高炽和朱瞻基当即反应了过来。 这洪熙时空的朱高炽和朱瞻基,虽然与永乐时空在时间上很是接近,但是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 最主要就是身份的变化。 人,一旦身份不同了,看待事物的目光就会不同。 比如这朱瞻基,其杀伐之气明显比永乐十九年要浓厚的多,身上那股子玩气也是散的差不多了,已然是颇有帝王之相。 仙师?! 朱高炽父子对视一眼,接着再无犹豫,这大胖以准天子之身下跪,朱瞻基亦是如此。 在他们看来,能拜仙人为师,不丢面。 “仙师在上,受我父子二人一拜。” 季伯鹰看着这两父子,有点惆怅一个问题。 那就是永乐时空的朱高炽父子从外表上,与洪熙时空太特么像了,这以后要是搞到一起,点名的时候,人都要分不清了。 “嗯,收好。” 季伯鹰一甩手,两道银色风铃分别落入朱高炽和朱瞻基手中。 “开课时,风铃会响,届时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即可。” “每堂课一个时辰,记得预留好时间。” 开课? 朱高炽和朱瞻基都是一愣,什么课? “朱棣,该走了,还得收一个。” 季伯鹰深吸了口气,他想趁着这会儿功夫,一次性把今天该干的活都干完。 ‘还有一个?’ 老朱棣眉头一皱,他本以为这就结束了。 当季伯鹰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与老朱棣的身形,便是已然原地消失,几筵殿中再无二人存在。 跪着的朱高炽和朱瞻基皆是瞳孔猛的一缩。 “爹,我是不是眼花了?” 朱瞻基狠狠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人已经不见了,起身,接着把朱高炽也扶了起来。 父子两对视了一眼,看了看手里的精致风铃,这仙人所赐之物就在手中,岂能有假。 “爹,要不要把爷爷的梓宫打开看看?” 梓宫:皇帝的棺材。 “胡闹!” “此乃大不敬。” 朱高炽断然否决,深吸一口气。 “仙人既然收伱我父子为徒,而且还要授课,那之后必然还会再召,你我等着风铃响起便是。” 朱瞻基点了点头。 接着,眼神中透出杀意。 “爹,那两个人怎么处理?” 他所说的,自然就是汉王和赵王。 “你爷爷的意思,你看不出来吗?” 朱高炽看了眼自己这大儿子,叹了口气。 “我还是那句话,宁可他们先造反,你绝不可先动手。” ………………………… 宣德时空,宣德十年。 此时刚过新年,大年初二,冬意盎然,天空飘曳着小雪。 本应该是普天同庆的日子,可大明朝却是陷入了乌云阴霾之中。 原因很简单,自从腊月二十一开始,宫中传出消息,正值壮年的宣德帝突然病重,到第二天时,就已然上朝理政都做不到,至今已经十二天了,依旧未有好转迹象。 深夜,子时。 紫禁城,乾清宫暖阁。 一身散服的朱瞻基,披散着发,在他的龙御旁,一雍容妇人哭泣着。 “娘,莫哭。” “人活一世,孰能无终。” “儿这一生,没有什么遗憾了。” 就在这时,殿外太监快步躬身入内。 “陛下,内阁三位杨阁老到了。” 朱瞻基摆了摆手,凝望着自己的母亲,轻语道。 “我会给你摄政的权力,娘,你要记住,这不是我们的家事,是国事,是天下事。” “主少国疑,最为凶险。” “儿子不孝,偏劳母亲了。” 兄弟们,端午节安康,愿大家在这个内卷的世界,能平安。 第46章 日月山河还在(求追读!求月票!) “不可胡言。” “娘已经找到了江南极富盛名的神医,明日就会到京城,你给娘好好活着,娘不准你死!” “而且太医院的杜御医说了,你这病只要热退下去,就一定有的救,杜通自伱皇爷爷起就在太医院,他说你有救就一定有救!” 张氏眼眶通红,紧紧抓住自己儿子的胳膊。 朱瞻基,笑了。 退热,他都已经浑身如火烧整整十二天了,依旧未有半分退热的迹象。 这十二天,他浑身若火烧,脑子如混沌一般,不知天亮天黑,难有清醒之时,唯有今夜感觉神智尚可,这才紧急召见了自己的母亲以及内阁。 他要用这难得的一夜清醒,把后事安排好。 朱瞻基微微侧身,靠在这张龙御之上,望着这乾清宫的殿顶,似是看穿了这殿檐,望向了那无垠夜空。 “娘,往后你若有空,多去看一看静慈吧。” “这一生,我唯独欠她的。” 宣宗第一任皇后胡善祥,于宣德三年无过被废之后,退居长安宫,赐号静慈法师,与张太后关系甚洽。 史载:宣宗后亦悔,尝自解曰:‘此朕少年事。’ 大意就是说,当年废胡善祥的后位,皆是因为年少一时冲动所为,随着帝王心术越发熟稔,朱瞻基越发明白胡善祥的贤明才可母仪天下,可见心中极其后悔。 “我还有国事要与内阁交代,不早了,母亲回去歇息吧。” 张氏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起身离去。 有外臣觐见,她身为后宫太后,的确不便在场。 望着自己母亲离去的身影,朱瞻基眼中透着疚意。 一般而言,主少国疑,摄政的都是皇后。 可朱瞻基心里清楚,自己这位孙皇后陪自己风花雪月可以,但若是参政,那简直就是将大明堆在火上烤。 偏偏他又明白这个孙氏心有染指朝堂之意,故而唯有将摄政之权交给太后,便可彻底断了孙氏的念想。 其实朱瞻基完全可以把孙氏拉入殉葬名单中,但念及竹马之情谊,还是给了一条生路。 脚步声,自殿门传来。 杨士奇、杨荣、杨溥三人衣着绯红官袍,并肩走来,入殿后跪地齐声行礼。 三人此时的神色都是极为紧张,毕竟这会可是深更半夜,他们三都是熟睡中得到宣召的口谕。 一般而言,皇帝在这个点召见重臣,那基本上都是临终托孤,最后一口气了。 朱瞻基倚着龙榻,眼眸望向这三位朝中重臣。 “朕,大限将至。” 话音刚落,杨士奇朗声道。 “陛下龙体康健,区区小病,不日便将痊愈!” 这话说出来,杨士奇自己都不信。 “朕的身体,朕自己明白。” “朝堂上有你们三个在,朕放心。” “太子年幼,性情贪乐,朕望你们三个在政事之余,能代朕好生教导,令其不负苍生,不负大明。” 杨士奇、杨荣、杨溥,这三位历经朱家开国四朝之臣,皆是跪地叩首。 “臣等,遵旨。” “遗诏之中,朕会令太后摄政,往后国家若有大事,你们须得先与太后商量。” “三位,有劳了。” 朱瞻基的气息,已然有些乱,说话也是有点喘不上来气。 “陛下…” 三杨皆是老泪纵横,见状,下意识想起身来扶。 “无碍。” 朱瞻基抬手压住,扶了扶额头。 “还有一事。” “于谦在哪?” 杨士奇即刻回道。 “于谦巡抚晋豫已有五年。” “五年,想来历练的也差不多了。” 朱瞻基叹了口气。 “太宗皇帝与先帝都曾言,此人可为国之栋梁,朕殡天之后,你们将他召回京,主兵部事,过几年找个合适的时间,让他入阁吧。” 言罢,微微摆了摆手。 三杨皆是明白何意,望着这位年轻却垂危的皇帝,三杨心情极为复杂,朱瞻基继承了永乐的勇武,又有洪熙的仁柔,刚柔并济,可谓是绝佳的守成之君,更是他们这些臣子的福运。 虽说也做过不少在后世看来不大合适的选择,比如放弃安南,比如基本放弃长城以外的卫所防御,直接让大明的控制疆域缩水近一半。 但不论如何,都不能抹灭朱瞻基是一个明君的事实。 最关键的是,在三杨看来,朱瞻基之后的大明,恐怕很难再有好皇帝出现了,毕竟根据历史规律,一个王朝的前几任君主大多都是英明之主,越往后,明君出现的概率越低,稀奇古怪的玩意则是出现概率越高。 三杨躬身行礼,后退三步之后,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日月山河还在,莫哭,诸位慢行。” 朱瞻基的声音,在这乾清宫回荡不息。 深夜的风,夹着雪,拂过这殿外寒霜。 朱瞻基屏退了所有人,独自一人靠在这龙御之上,望着这冷清的殿宇,自从太宗皇帝驾崩以来,他的心,从未如此宁静过。 他的心跳,逐渐慢了下来,他的气息,渐而微弱,可他的意识,却从未有这一刻这般清醒。 “爷爷,若你看到今日之大明,可否会后悔当年册封我为太孙。” 朱瞻基,笑了。 眼眸朦胧之间,他仿佛看见了一个人在朝他走来,那是一个他阔别十一年未见的人,曾经于很多个梦中,他都曾与其畅谈国事。 “小民有云,人之将死之际,会有已故先人相迎。” “看来,天子亦是如此。” 朱瞻基缓缓伸出手。 “爷爷。” 忽而。 朱瞻基眼神一愣。 因为有着另外一人,先他眼中的皇爷爷一步,径直来到了他的面前。 二话不说,一手掐住他的下颚,另一手朝他嘴中塞进了一枚不知何物的超大药丸,下颌一合,往后一仰,一声咕噜咽了下去。 求月票!!!! 第47章 宣宗之死(求追读!求月票!) “咳,咳咳咳…!” 朱瞻基瞳孔震颤,捂着喉咙,疯狂咳嗽了起来。 当终于平复之后,他猛的抬起了头,映入眼中的是一副刀削般的刚毅脸庞,模样很是俊朗,只是胡渣有些邋遢。 不等朱瞻基开口。 季伯鹰抬手便是放在朱瞻基的额头上,触感滚烫高热。 “果然猜对了。” “差点就来不及了。” 历史上关于宣宗朱瞻基的死因,一直以来都是个谜,没有确切定论,后世更是有着诸多分析。 为什么一个正值壮年的皇帝,会突然驾崩? 史载,明宣宗朱瞻基发病于宣德九年腊月二十一,崩于宣德十年正月初三,从发病到病亡,一共只持续了短短的十三天。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实,这绝对是急性病。 因为在宣德九年,也就是朱瞻基发病前三个月,朱瞻基还带着一骠文武,浩浩荡荡去了北境巡边,如果身体有问题的话,朱瞻基绝对不可能会强撑着去巡边,意义并不大。 关于朱瞻基的死因,后世大致有以下几种猜测。 第一种,过劳而死。 不过这一种也是最不可信的一种,过劳猝死只在顷刻之间,而朱瞻基从发病到病亡经历了十三天,明显不可能是猝死。 而且宣德时期的三杨内阁已经极为成熟,除却必须皇帝拍板的军国大事之外,一些寻常的朝廷政务都是由三杨议定,票拟呈上来,朱瞻基只需要挑重点的看上一眼,然后批准即可,工作量并没有大到需要日夜爆肝的地步。 第二种,中毒而死。 提出这种说法的学派,有两个分支观点。 第一个是说吃长生丹药吃的,古代所谓的丹药就是重金属,嗑丹和磕毒药没区别,但是朱瞻基这个人,对生死大事看的要比一般皇帝淡然的多。 他在临终前留下的遗诏里,就说过这么一句话:“夫死生常理,修短定数”。 这话大意就是人之生死是必然会发生的事,而寿命也是注定的,用大白话说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如此一个对生死豁达的人,怎么可能把丹药当饭吃,而且也从未有史料记载过朱瞻基一心追求过长生,基本排除吃丹中毒说。 而另一个则是将注意点放在了朱瞻基喜欢玩炉子这件事上,流传千古的宣德炉,就是朱瞻基亲自监工的杰作。 可朱瞻基是喜欢玩炉子,又不是喜欢吃炉子,还能把自己玩到重金属中毒? 故而,中毒死也没有依据。 第三种,纵欲而死。 提出这个说法的就更加扯淡,虽然朱瞻基名义上有十四个妃子,但实际上受宠的就那么几个,其他基本都是在守空房,这一点从他的儿女数量就能看的出来。 更何况,朱瞻基是历史上少有的扫黄天子,他觉得这些玩意配不上大明朝的正气。 第四种,家族遗传病。 支持这一个观点的人数最多,有说这个病根是从朱元璋下来的,也有说从朱棣下来的,也有说是从朱高炽开始的,远的不看,就看朱高炽的十个儿子,平均寿命在34岁。 这么一算,朱瞻基还是在平均数之上。 但这也有个问题,因为朱瞻基的其他兄弟,死法跟他不同。 如果是严格的家族隐形遗传病,那大家都是亲兄弟,死亡方式应该都大差不差才对。 这四种说法,不论哪一种都没有确切证据,只是相对来讲,家族遗传病要来的更有说服力一些。 当然,其实还有第五种:巡边染疾。 宣德九年的那一次巡边,北境已经很是寒冷,而且巡边并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古代就算是感冒发个烧,若是不及时医治,都会慢慢发展成重疾。 极有可能,朱瞻基从北境巡边归来后就已经病了,只是病症轻微,又壮着自己身强体壮,并未在意,直到宣德九年的腊月二十一,突然疾风发作。 对于这五种猜测。 季伯鹰其实一种也不信,他只信他眼前看到的,以及从史料中抓住的几个字眼:气血发热。 这是明史中关于朱瞻基发病时为数不多的描述,就那么短短几个字。 “仙师,瞻基怎么样了?” 老朱棣望着这个年近四十的大孙子,与他记忆中的模样,已经有了很大的差别。 蓄起了胡子,身上那股玩闹性子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成熟帝王举止之间的威仪。 “我给他吃的药,能暂时压下他体内的热症。” 安宫牛黄丸,治疗急性危重热症的中医圣药,当年疫灾的时候,谁家里要是有这么一枚,那得当宝贝供起来。 季伯鹰虽然不是医生,但是从朱瞻基这幅全身乏力,眼皮有一搭没一搭的模样,以及那发烫的额头,也能判断出来这是热症。 所以季伯鹰第一时间给朱瞻基喂了安宫牛黄丸。 急性病这东西,只要能压得住,就有的救,压不住就只能玩完。 “爷爷?” “仙师?” 朱瞻基那略微迷乱的脑子,更加乱了。 自己莫非是烧糊涂了?! 难道这是在做梦吗? 不对… 朱瞻基突然一愣,因为他突然感觉体内的灼烧感,竟然隐隐有退却的迹象。 他想起太医院杜通的话:只要陛下热症消退,臣必有办法令陛下龙体康健,倘若热症不退,纵是华佗在世,亦是回天乏术。 人,都想活,尤其是做皇帝的。 哪怕朱瞻基是皇帝中将生死看得比较淡的那一个,可他同样也想继续活下去。 这一刻的朱瞻基,甚至都无暇顾及为什么皇爷爷会出现,这个穿着奇异给自己喂了不知什么药丸的仙师又是何方神圣,只是强撑着一声大吼。 “杜通!” 吼完这一声,朱瞻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头更是开始冒汗。 他发热了十二天,点汗未出,而现在,竟然开始出汗了!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 一直都在乾清宫偏殿候着的杜老头子快速迈入了乾清宫,这位永乐年间入太医院,侍奉了三代大明皇帝的老御医满头大汗,脸色煞白,他下意识以为朱瞻基要不行了。 一心只在朱瞻基身上,慌乱之间,根本没有注意到老朱棣和季伯鹰的存在,飞速来到朱瞻基御前。 当看到朱瞻基额头出汗,并且热症正在消退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奇迹,奇迹啊!” “有救了!陛下有救了!” 杜通没有任何犹豫,拿出随身药箱,要为朱瞻基施针。 “愣着做什么,递针给我。” 话刚出口,一只手递过来一根针。 咦?这手怎这般苍老,不像是太监的啊! 杜通下意识偏头望去,与老朱棣四目相对,顿时空气凝滞了。 兄弟们的喊话我都收到了,不是我更新不加快哈,而是免费期有推荐流程,字数太多就排不上了,编辑不允许更太快的,所以希望大家坚持坚持,辛苦每天努力追读,等上架了日万啊!!! 第48章 废黜太子朱祁镇!(求月票!)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 杜通想起永乐二十二年,太宗皇帝出征前最后一次召他号脉时,曾拍着肩膀对他说,老朋友,你我往后还会再见。 但杜通没想到会这么快。 太,太,太宗皇帝?! 杜老头嘴角都在打哆嗦,这一把年纪差点给自己吓嗝屁,第一感觉是太宗皇帝要来带自己上路了。 “愣着作甚,做你该做的事。” 老朱棣一语出口,杜老头这才反应过来,哆哆嗦嗦从老朱棣手中接过了针,硬撑着发麻的头皮,开始给朱瞻基施展他祖传一十八代的针法。 旁侧的季伯鹰和老朱棣并肩站着,静静望着龙御上的朱瞻基挨扎。 纵是以老朱棣这般不懂医术之人,也是看的出来,自从季伯鹰给朱瞻基喂下药之后,朱瞻基的情况看起来好了许多。 “仙师方才给瞻基吃的药是?” 老朱棣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开口问了。 他虽然不追求长生,但是也希望自己能多活几年,这样就能把想做的事情做完。 季伯鹰看了眼身边的老朱棣,倒也没多解释什么,变戏法般从虚无中一抓,一枚若珍珠般大小的丹丸便是于掌心出现,二话不说,甩给了老朱棣。 老朱棣一愣,接住丹丸的瞬间,心情都澎湃了起来。 ‘如此珍贵的仙丹,仙师就这样给我了?!’ 深吸一口气。 老朱棣一生杀伐,自然不是矫情之人,将这丹丸收起之后,朝着季伯鹰微微作揖谢礼。 这一幕被正在针灸的朱瞻基看在眼里,心头更是震撼。 皇爷爷竟然向一个年轻男子行礼?! 当然,随着意识逐渐从混沌中抽离,脑子恢复清醒,朱瞻基也明白让自己高烧十二天的热症退去,全是因为这位仙师刚才给自己吃下的那莫名药丸。 虽说药丸大颗,差点噎死,但见效却是立竿见影。 一刻钟之后。 “陛下,臣以祖传针法为陛下稳住了体内气血,接下来只要按照臣的祖方调养,不出三月,陛下定然能够龙体康健,恢复如初。” 杜通收起银针,抹了抹额头的汗。 “且先退下。” 朱瞻基感觉身体舒畅许多,微微颔首,心情很是复杂。 原本,他以为自己撑不住今晚。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史载明宣宗崩于宣德十年正月初三,如果没有季伯鹰的药,其实驾崩也就这前后几炷香的事。 “遵旨。” 对于太宗皇帝的出现,杜通尽管心头满是疑问,甚至还想给老朱棣把把脉,但朱瞻基已经开口了,自己只能是收拾好药箱,匆匆离开了乾清宫。 待杜通离去之后,朱瞻基强撑着病体站了起来,恭敬行礼。 “朱瞻基,拜谢仙师救命之恩。” 他已经十数年没有向别人行礼了,略微生涩。 “皇爷爷。” 接着,朱瞻基缓缓朝老朱棣跪了下去。 “不孝孙瞻基,拜见太宗文皇帝。” 望着跪地的朱瞻基,老朱棣其实有点恍惚。 他想起自己永乐一朝,那个整日跟在屁股后面嬉皮笑脸的大孙子,又想起先前在洪熙一朝所见,那个身具杀伐、已然颇有帝王之气的朱瞻基。 再到现在,跟前这个早已将帝王术熟稔于心的宣德帝。 “朕与仙师来此,是因仙师欲收你为徒。” 老朱棣暂且不去想那些想不通的事,仙人之法,纵是天子也难以理解,按照季伯鹰给的剧本,老老实实的充当工具人把台词说完。 一听此言,朱瞻基神色一怔,不过倒也没有犹豫。 自己是皇帝如何?是天子又怎样? 得拜入天上仙人门下,绝对是可遇不可求之事! “学生朱瞻基,拜见仙师。” 朱瞻基毫不犹豫施礼。 “嗯,收好。” 季伯鹰没有多言,甩手一枚精致的银色风铃落在朱瞻基掌心。 “风铃响时,便是为师授课之际,记住,给自己留够一个时辰。” 对于这位差点挂了的宣德皇帝,季伯鹰忍不住在思考,就这风中烛火一般的身子骨,能不能听完一节完整课。 “是。” 朱瞻基握紧这掌心风铃,起身之后,本想继续站着,可身体实在是撑不住,只能是坐了下去。 “瞻基体弱,还请仙师见谅。” “嗯。” 季伯鹰点了点头。 “离开之前,我要先与伱说几件事,你自己斟酌。” 老朱棣亦是适时开口。 “仙师所言,皆为治国良策,务必遵行。” 闻言,朱瞻基身躯一正,仙人之言可以不听,但爷爷的话不能不听,强打着精神望向季伯鹰,不敢遗漏一言一句。 “第一件事。” 季伯鹰深吸了口气,稍微停顿了会。 他,着实有些累了。 这一整天下来,先是在洪武时空的奉天殿狠狠忽悠了一顿老朱,带着老朱去了一趟建文时空,接着又回到洪武时空,于醉仙楼给老朱、阿标、大小朱棣开课,讲了讲宗室封爵和百官薪俸的改革。 原本到了这里,季伯鹰就打算关门打烊休息了。 谁知好学上进的老朱问了个课后作业。 本着为学生解惑就是老师天职的敬业精神,季伯鹰带着老朱去了永乐时空,与老朱棣一家爷孙探讨了一番阉宦之祸和内阁问题。 再接着一鼓作气,又去了洪熙时空收了洪熙时空的朱高炽父子,最后来到了这宣德时空。 其他都还好,主要是这永乐、洪熙、宣德,这三个时空的朱高炽、朱瞻基,给人的面相感官太一致了,小金人都迷糊了。 也就这年头没二维码,不然季伯鹰绝对一人贴一个。 这工作强度,去会所高山流水都没这么累。 “仙师?” 老朱棣见季伯鹰久不开口,出声唤了一句。 略有出神的季伯鹰,瞬间回过神来。 “忽而想到一些往事,无碍。” 季伯鹰定了定神,把思绪从高山流水中的高山收了回来,继续望向朱瞻基。 “第一件事。” “废黜太子朱祁镇。” 话音方落。 朱瞻基和老朱棣都是神色骤然一变。 尤其是老朱棣,不是说好的大明战神吗? 怎么给咱废了?! 听说有些兄弟想看我女装? 不是我吹,我要换个女装,刘亦菲都得输。 既如此,不回应显得我太怂了,兄弟们保持每天追读,上架首订要是达到了要求,福利一波又何妨?! 求月票!!! 第49章 天不生我王蔚州,大明万古如长夜!( 求追读!求月票!) 此一刻,老朱棣回想起先前季伯鹰讲到大明战神的那一幕,余音犹在耳畔。 这可是我大明朝唯一被誉为战神的皇帝,为什么仙师要将其废掉?! 老朱棣心绪万千,疑惑不解。 转而,他找到了一个可以完美诠释的缘由。 ‘莫非是这朱祁镇虽然有堪比大唐李二的军事之才,然而在政事上却是十足的昏聩无能?’ ‘如此倒也说得通了,人无完人,难怪我大明第一个乱权宦官是在这朱祁镇手中养出来的。’ ‘仙师果然有先见之明。’ ‘国非乱世之时,一个能打仗的皇帝,对国家的贡献远不如一个会治国的皇帝。’ ‘废了也好,让这朱祁镇去做一个戍边的塞王,也可保我大明无虞!’ 老朱棣想定之后,目光看向了朱瞻基。 这会的朱瞻基,紧蹙着眉头。 于他而言,废黜太子绝不是小事,此为动摇国本。 现年九岁的朱祁镇除了贪玩一些,贪吃一些,贪闹一些,并没有犯下什么不可原谅的过错,无缘无故的废黜当朝太子,必定引起群臣非议。 而且一旦废黜朱祁镇,身为皇后的孙氏也自然要被废,这是朱瞻基所不愿看到的。 再就是一个关键问题。 朱瞻基儿子并不多,也就是说立太子的选择性不多,除却一个朱祁镇之外,只有贤妃吴氏所生的朱祁钰。 若是废了朱祁镇,就只能立八岁的朱祁钰为太子。 “仙师,瞻基可否一问缘由?” 朱瞻基显然还想再努力努力。 “不可。” 季伯鹰否的很直接,关于大明战神那一段,季伯鹰已经打算好了,要带着老朱和几个朱棣一起去「正统-景泰」时空。 不过其实对于宣德时空的朱祁镇,季伯鹰还真拿不准。 毕竟这会的朱祁镇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放在后世也就是小学三年级,如果从现在开始教起,或许还有机会挽救,但是想了想,季伯鹰觉得这种挽救成功的概率并不大。 有张氏和三杨的教导,朱祁镇依旧走上了战神之路,由此可见,教育这条路并不怎么适合朱祁镇。 既如此,为了省点事,直接废了更方便。 至于接下来立谁为太子。 “瞻基,仙师之言,断不会有错,既然仙师让你废了太子,你便下旨废了吧。” 其实在宣德这一朝,朝臣中的三杨等一干把握机要的重臣,都还是永乐朝的遗留,如果老朱棣想自己上手操作,只要露个面,没人挡得住。 朱瞻基又是深吸一口气,凝声说道。 “仙师,倘若我废了祁镇太子之位,那接下来立谁为储君?” 朱瞻基所想的,也是季伯鹰此时所想到的。 季伯鹰沉默片刻,开口道。 “两个选择。” “一,立你的次子朱祁钰为太子。” 这个选择,季伯鹰实际上是有点拿不准的。 且不说景泰帝自身能力如何。 如果在朱瞻基这里把位置传给朱祁钰,那很可能宣德时空未来的大明帝位,将会一直在朱祁钰这一支传下去。 虽然正史记载,朱祁钰一生只有一子二女,这一子朱见济更是在景泰三年早夭,但不少野史都有收录一点,那就是由李氏所生的景泰帝遗腹子,而且随着进程变化,朱祁钰保不准还能生出其他儿子。 不论这个朱见济还是这个遗腹子,亦或是其他皇子接班,究竟会在历史上划出何等一笔,说不准。 可能是明君,也可能是另一个战神。 所以,其实季伯鹰是不偏向这么赌的。 “二,十年之后,待伱长孙朱见深出世,册其为皇太孙,隔代传位。” 不需经历土木堡之变,也不需经历夺门之变,这位朱见深想来也就不会染上爱大姐姐的毛病,而以朱见深的历史功绩来看,刨除后期的一些谜之操作,成化中兴,势在必行。 不对,如果是从朱瞻基的手中接过担子,大明也没有经历土木堡战神之变,成化就不是成化中兴,而是成化之治。 从保障角度来看,这条路子是最为靠谱的。 季伯鹰的话,听的朱瞻基愣住了。 朱见深? 长孙? 我这儿子都才九岁,仙师就给我把长孙的名字取好了? 牢牢记住这个名字之后,朱瞻基再一次沉默了。 传位于长孙?! 他倒也不是很排斥这样做,毕竟都是他朱瞻基的嫡系血脉。 朱瞻基主要担心的是,自己还能不能活十年等到朱见深出世,毕竟今天都差点挂了。 “第二件事。” 正当朱瞻基心海翻腾的时候,季伯鹰的声音再起,这让朱瞻基没有功夫去细想,只能继续认真听着季伯鹰说道。 “即刻下旨,斩一人。” 季伯鹰言语之间,眼神中罕有的露出了杀气。 旁侧的老朱棣也是皱起了眉头,神色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 朱瞻基更是深吸一口气,凝声发问。 “不知仙师欲斩何人?” 季伯鹰微微昂首,眼眸微视。 “王振。” ………………………… 东宫六局,典玺局郎。 这个官职就是王振现在的官名,职如其名,典玺就是掌管东宫太子的玺印一干物件,这个位置等比到内廷,就等于是皇帝身边的司礼监掌印太监。 此时的典玺署内,王振可谓春风得意,这些天走路都带风,连太子都得唤他一声王先生。 大半夜的,这位王先生并没有抱着自己的美女对食睡觉,而是一直在这典玺署等着,因为他早早就收到了风声,内阁三杨被连夜紧急召入了宫中。 这其中意味着什么,王振心里很清楚。 他激动啊! 只要宣德帝驾崩,太子登基,他就能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简直就是一步登天! 所以王振从收到风声开始,就一直在这典玺署等,因为一旦宫内有变,传召皇太子入宫的消息,将会第一时间会发到这东宫典玺署来。 屋内,王振来来回回踱步。 就在这时,有着小太监急匆匆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王,王,王…” 王振脸色一喜,直接抓着小太监的肩膀。 “直接说正事!” “宫,宫,宫里来旨意了!” 闻言,王振脸上已经笑开花了,属于我王振的时代,终于到来了! 天不生我王蔚州,大明万古如长夜! 接下来几天追读很关键,兄弟们支持一波,每天追读! 第50章 老朱棣:你二叔现在如何?(求追读! 求月票!) 王振深吸了一口气,将脸上笑意强行压了下来,转而换上一副悲恸欲绝之色。 毕竟在王先生看来,这必然是宫里发来的报丧旨意,自己倘若笑得太开心,很可能会不小心跟着宣德皇帝一起上天。 “快快快,速速去把太子殿下唤醒。” 王振连忙催促,说话都有点结巴,激动的手,颤抖的心。 “王局郎,前来传旨的公公说,这旨意不是给太子殿下的,是给您的。” 小太监一句话,把王振给听懵逼了,脸上笑容瞬间僵住了。 给我的?! 皇帝老儿崩了,传旨给我干嘛? 正当王振愣神的时候,已经有宣旨宦官快步入内。 老熟人,这位宣旨宦官他认识,是司礼监的一位姓陈的随堂太监。 陈太监身后还跟着一票小宦官,最前方的三个手里各自捧着一方木盘,木盘上放有不同之物。 当看到这三个小宦官手中木盘所乘之物时,王振心头咯噔,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差点尿了。 分别是三样,剑、酒、白绫。 作为已经在宫里混了小十年的老油子宦官,王振岂能不知道这天子赐下这三样玩意就代表着什么。 “王振,陛下天恩浩荡,赏了你个全尸,选一个吧。” 这位姓陈的宣旨太监瞥了眼王振,眼里尽是戏谑。 就在几天前,这位陈太监对王振还是一脸的阿谀之色。 毕竟虽然口上不说,但宫里谁都知道宣德帝快不行了,而只要宣德帝驾崩,东宫太子必然登基,王振这位东宫典玺也将入主司礼监成为内廷第一号人物掌印太监,那就是他老陈的顶头上司。 可是现在,呵呵。 风光时,是人是鬼都想上去舔你一口,落难时,狗路过都得给你头上拉坨屎。 王振跪在地上,憋红着脸死活不开口,陈太监可是没那性子等了,厉声喝道。 “王振,伱还在等什么?!” “我要面见陛下!” 面见宣德帝,这在王振看来,是自己现在唯一的生机。 因为他很疑惑,为什么突然宣德帝要赐自己一死,临死拉个垫背的?拉我干嘛啊?自己这咖位也不够皇帝惦记啊! 而且自从他自阉进宫以来,对谁都是和颜悦色,一副温文尔雅的儒生之状,作为士林中的学渣,宦官中的学霸,早年的王振在内书堂混的是极其之好,毕竟小学生在一群文盲当中,那也是鹤立鸡群。 也正因为如此,王振这才得了宣德帝赏识,被特意安排到朱祁镇身边,给了个典玺局郎的内职,这等于就是钦定了他下一任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身份。 陈太监冷冷看了眼王振,嘴角瞥了瞥。 “既然你不愿配合,那就怪不得咱家了。” “来人呀,替咱家送王局郎上路。” 话音刚落,几个身高一米八以上的宦官力士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将王振摁在了地上,任凭王振如何挣扎都是无用,内心发出歇斯底里的狂吼。 ‘出身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啊…!’ ‘不…!’ 咕噜咕噜咕噜…… ……………………… 当这位于未来祸害无数忠臣贤良,肆意敛财害民,为一己之私葬送数十万大明精锐的王先生,正在遭受几个壮汉宦官疯狂灌酒之时。 乾清宫。 “仙师可还有其他事要吩咐瞻基?” 精神已然恢复不少的朱瞻基,尽管也很疑惑为什么仙师要指明斩一个宦官,但并没有像废太子那样多想什么,毕竟就是一个宦官,一个颇受自己赏识的太监而已,杀便是杀了。 如果朱瞻基得知王振往后的辉煌战绩,这会多少要跪下给季伯鹰磕个头。 “暂时没有了,其他问题,等明日开课之后再议。” 季伯鹰看向老朱棣。 “朱棣,走吧。” 今天这活,差不多也该收工了,第一期大明皇帝培训班的学员,至此基本上算是正式招齐了,回去准备一下,就可以开课了。 在季伯鹰的划分中,大明十六帝根据时间线,分成了三个时期。 第一个时期,开创进取期,时间线为「洪武、建文、永乐、洪熙、宣德」。 这个时期内的大明天子,哪怕是加上朱允炆这位半途而废的,那也算是正常皇帝。 太祖朱元璋统一天下,建国立基,太宗朱棣开疆扩土,威震四海,仁宣二宗皆为守成之君,无大偏是,保住了大明之盛。 从洪武元年至宣德十年,这七十载岁月,可称之为‘洪永熙宣盛世’。 第二个时期,懈怠衰退期,时间线为「正统-景泰、天顺、成化、弘治、正德、嘉靖」。 这个时期的大明皇帝,就开始逐渐出现奇葩了。 虽说也有景泰年间的政治清明、成化前中期、弘治中兴、嘉靖前期,这几个时期内还算有起色,但其他时间,都处在国力衰退的阶段。 战神、奶妈、神仙、大将军,都在这个时期陆续冒了出来。 第三个时期,改革灭亡期,时间线为「隆庆、万历、泰昌、天启、崇祯」。 从这里开始,大明基本上已经开始群魔乱舞了。 LSP、嗑药、木匠、神经质,皇帝在皇位上使劲折腾,臣子在朝堂里可劲蹦跶,上下欢乐一堂,不亦乐乎,只余百姓苦不堪言。 唯一能够值得一提的,就是张居正这位无限接近于相权,将皇帝、后宫、太监、朝臣、地方全数搞定的奇才,给日落大明带来了一抹回光返照,但就这一抹回光返照最终还是被老万历给关死了。 对于季伯鹰来说。 这三个时期中,第一个开创进取期的五个时空,延长国祚最为来的容易,毕竟这五个时空的皇帝不管优缺点如何,都是一心为大明江山负责,而且这五个时空的国祚环境相对比较健康。 第二个时期,努努力,也能争取一下。 而到了第三个时期,难度就开始往炼狱级走了,想到就头大。 柿子尚要挑软的捏,季伯鹰完成任务亦是如此,所以先搞定第一期,是首要目标。 而且他算了算,这第一期大明皇帝培训班,学员已经有很多了。 洪武:老朱、朱标、小朱四; 建文:朱老四、朱高炽; 永乐:老朱棣、朱高炽、朱瞻基; 洪熙:朱高炽、朱瞻基; 宣德:朱瞻基。 这么一算,已经有十一个了,等上了几堂课之后,再陆续往后添加。 “好。” 老朱棣点了点头。 正打算走人,忽而,老朱棣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朱瞻基问道。 “你二叔现在如何?” 明天又要上班了,太难受了。 谁帮我把老板黑了?立马爆更! 求月票啊啊啊啊啊! 第51章 二叔他,意外亡故了(求追读!求月票 !) 虽然心中已经决定将皇位传给朱高炽,但并不代表老朱棣对自己的二儿子无感,相反,他对老二反而更是心生一丝愧疚,想从其他方面补偿补偿,比如加俸之类。 而原本正准备向老朱棣和季伯鹰拜别的朱瞻基,在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愣住了。 二叔? 二叔已经熟了啊! 尽管客观事实确实如此,但话肯定不能这样说,不然以老朱棣的性子,一顿暴打免不了。 朱瞻基表情转换衔接如行云流水,眼眸涌出悲恸之色,一声长叹。 “二叔他,意外亡故了。” “我派御医赶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话一出,季伯鹰都愣了。 意外亡故? 难道是不小心掉入正在被火烤的大缸里,然后全身100%面积特重度外焦里嫩的那种意外? 好家伙,果然当了皇帝就是不一样,脸皮都变厚了,说谎都不带喘气的,要不是我看过几年历史,还真就特么信了。 季伯鹰倒也没有当场戳穿。 说到底,朱高煦怎么死的,这是他老朱家的家事。 而且有些谎,迟早得戳破。 比如讲课的时候,偶尔提一嘴。 课堂上必然要出现三个朱棣暴打宣德朱瞻基的一幕,如此场面,想想就有点小激动。 “亡故?” 老朱棣眉头一皱,深深看着自己这位帝王术熟稔于心的大孙子。 沉默片刻之后。 “仙师,我们走吧。” “嗯。” 季伯鹰点了点头。 忽。 若一阵风,在这乾清宫拂起。 当朱瞻基再定眼望去的时候,身前的老朱棣和季伯鹰已经是消失不见。 猛的倒吸一口冷气,朱瞻基瞳孔微缩。 若非是这一切发生在自己面前,他怎么都不相信世间竟有如此罕见之事,但是自己熬过了病危,以及手中的这枚银色风铃的存在,都说明了方才所有都是真实发生。 稍作呼吸之后,朱瞻基眼眸深沉。 “召内阁三杨。” ……………………………… 永乐时空,紫禁城,养居殿。 当老朱棣从宣德时空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之时,整个人看起来还略微有些恍惚。 深吸一口气,老朱棣看着手中的银色风铃,沉默了良久之后。 “马云。” 一声喊出。 守在养居殿外的马太监连忙入内。 “陛下。” “即刻去把太子与太孙召来。” 刚说完,又是加了一句。 “把老二老三也给朕叫来。” 马云微微一顿,连声开口。 “陛下,您一个时辰前下旨逐汉王就藩,这会汉王估摸着已经被锦衣卫带出京城了……” “那就给朕追回来。” 老朱棣去了这一遭洪熙和宣德,内心很复杂。 自己的大儿子,继位十月后就崩了,自己的大孙子,登基后十年也崩了,而最像自己的二儿子,竟然还意外亡故了…… ……………………………… 洪武时空,醉仙楼。 风,萧瑟落寒,寂寥中透着一股初春之意。 季伯鹰站在窗畔,望着这条灯火倒映通明的秦淮河,湿润的风扑落脸颊,透着倦色。 从宣德时空离开,先是给了老朱棣三枚风铃,送他回了永乐之后,自己又去了一趟建文时空,将两枚风铃给了朱老四。 最后,这才回到洪武醉仙楼。 “主人,夜深风凉,该歇息了。” 怜香、惜玉,二女立在季伯鹰身侧左右,长发及腰、身姿婀娜,薄裙若隐若现。 这二女显然没有单独离去,而是想服侍季伯鹰一起休息的意思。 对此,季伯鹰心如止水。 “嗯。” 折回桌案旁,季伯鹰铺开两张宣纸,用毛笔蘸墨,画了起来。 他小时候练过几年毛笔字,笔姿还算有个模样。 半晌后,放下毛笔,将第一张宣纸递给怜香。 “吩咐下去,让人照图纸上连夜布置醉仙楼主堂。” “是,主人。” 怜香恭敬接过这宣纸,仅是望了一眼,美眸中便尽是诧异,她在教坊司为乐妓时,去过许多达官显贵的府邸献艺,然而从未见过这般别致的厅堂布局。 “惜玉,你将这个拿下去,命人找一位玉匠,连夜造出来。” 季伯鹰又是递给惜玉一张宣纸,上面有十一副玉牌图画。 “是。” 惜玉欠身行礼,接过这宣纸。 一眼望去,花容失色,手里的宣旨差些就抖掉了。 她并没有看清这十一副玉牌全貌,但仅是第一幅的那三个字,她就已经吓得小心肝狂颤。 这第一幅玉牌,内容很简单,分三行。 第一行,姓名:朱元璋; 第二行,年号:洪武; 第三行,学号:甲一。 “有什么问题?” 季伯鹰看向惜玉。 “主,主人,城中玉匠,怕是无人敢应了主人的条件。” 惜玉低语说道,生怕季伯鹰生怒。 季伯鹰一顿,顷刻反应了过来。 他把「为尊者讳」这茬给忘了,毕竟就算是后世在网上打嘴炮,都不敢提那几个名字,更别说大明这个时期。 “楼下是不是还跪了一个?” “你把这图纸给他,让他去找燕王朱棣。” 惜玉闻言,连声行礼称是。 一刻钟后。 阁顶雅间之内,季伯鹰倚着床榻,心中盘算着明天的第一节课要怎么上。 咿呀 门开了。 怜香、惜玉,慢步而入。 二女来到床畔,跪地服侍着,轻衣薄纱,媚眼如丝。 “主人交代的事,均已办妥。” 办妥了为何不回房休息? 季伯鹰深感承受了颜值带来的痛苦,瞥了眼为自己揉腿捶肩的二女,又瞥了眼窗外乌月,月色已沉,是该睡觉了。 “乏了,自己动吧。” ………………………… 醉仙楼外,夜色清幽,一身红袍李景隆,手持一卷图纸,在楼外诸多「五陵少年」和「风月女子」的注目下,颤抖着双腿跨过门槛。 这副模样,活像是被榨干了。 “看什么看?都给老子滚!” 朝着人群低头大吼,李景隆拽着门框正想挺直身,突然感觉脊背一阵发凉,下意识仰头望去,一双深寒凶光的眸子正注视着自己。 曹国公李文忠李大都督,面如黑炭,手中提着一把亮晃晃的斩马刀。 “爹,如果我说我其实啥也没干,你…伱信吗?” 接下来几天追读极其关键,能不能雄起就看这一波了!拜托兄弟们一定要每天追读!! 明天礼拜一,老规矩,凌晨直接更两张! 第52章 大明皇帝培训班(求追读!) 翌日,洪武十三年,正月十三。 天刚蒙蒙亮,刑部大牢。 原本慵懒的狱卒,此刻都是陡然打起了精神,一个个都是挺直着腰板。 刑部尚书吕宗艺躬身在前引路,太子朱标快步流星的来到一间牢房前,烛火摇曳,其内有着一位老头,泰然自若坐于牢案前。 “快开门。” 吕宗艺等不及狱卒来开,亲自夺过狱卒手中钥匙将门打开。 “宋师。” 朱标进入牢房,大步来到宋濂身前,行了个学生之礼。 “喔,殿下来了。” 宋濂微微睁开那双褶皱的眼,望向自己平生最为得意的学生,眸里含笑。 “老夫死前还能得见殿下一面,黄泉九幽,倒也值了。” 显然在宋濂看来,朱标这番匆匆赶来,是为了给自己送行。 “恭喜宋首辅,进位百官之长!” 旁侧的吕宗艺连声开口。 ‘首辅?’ ‘百官之长?’ 宋濂白眉皱起,眼中并没有欣喜,皆是疑惑,因为他压根不知道首辅是什么玩意,从不记得本朝官职中有这么一道。 “宋师,今日早朝,父皇下旨废黜丞相制,分权六部、设立内阁,而宋师你就是父皇钦定的第一任内阁首辅。” 笑了笑,朱标知道只言片语很难让宋濂理解这些内容,故而索性在宋濂对面坐了下来,细细为宋濂解释起来什么叫做内阁制。 毕竟洪武朝的政事,实操处理大多都是由朱标来,那宋濂这个内阁首辅,未来自然就会成为朱标的副手。 与此同时。 醉仙楼,主堂。 原本的烟花杨柳之地,经过一夜赶工翻修,已经彻底变了样。 媚俗之气荡然无存,转而代之的是书卷香气。 左右各有两道三丈高的竖联,字体龙飞凤舞,从顶间垂挂而下。 左为: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 右为: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横批:知行合一。 主堂居中摆放着五列桌案,看这材质样式,都是从宫里搬出来的御案,每一张御桌上都摆着一张用宣纸折好的座位牌。 比如其中一张,内容三行。 第一行:永乐; 第二行:朱棣; 第三行:丙一。 而在这些御案最前方,则是一方三尺高的红木台,其上摆着主侧两把太师椅,后方则是张着一张巨大的宣纸。 于这红木台旁,又是有着一副挂板,其上宣纸写着五行字。 洪武:二百七十六; 建文:三百三十六; 永乐:二百七十六; 洪熙:二百七十六; 宣德:二百七十六。 “兄长,咱今天在奉天殿已经下旨废了丞相制,同时设立了内阁,你昨天不是说那宋濂可谓执宰吗?咱听兄长的,免了他的罪,直接让他做了首辅。” 老朱下朝之后,第一时间来了醉仙楼。 刚进门,就发现这醉仙楼焕然一新,尤其是这些桌案的摆放,以及上面的座位牌,一边好奇打量着,一边开口说着。 “嗯,宋濂除了年纪之外,其他问题都不大。” 洪武这一朝的武将很多,但文臣出彩的并不多,主要是因为老朱在政治上太强势了,敢冒头的都被砍了,宋濂算得上是一个,用他来做首辅,的确很合适。 至于李善长,此人适合沉江。 “再就是兄长昨天所说的官员薪俸和宗室封爵的调整,标儿接下来会和宋濂连同户部共同出一个具体方案,到时候还得兄长过目一下。” 老朱在这主堂走来走去,像是在寻找什么,最后发出了疑问。 “咱的座位在哪?” 季伯鹰坐在这讲台上的红木椅上,指了指旁侧的一把椅子。 “这。” 作为大明开国皇帝,只此一个,自然要特殊一点,也不需要什么座位牌。 虽然是侧位,老朱倒也不介意,能够坐于仙人之侧,也是无上荣光,呵呵笑着走上讲台,坐在了季伯鹰侧位,若是换了个人让老朱坐在侧位,恐怕这会刀已经落下了。 “具体方案就不用给我看了,实操国策这一块,你们自己定。” 季伯鹰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站在历史角度画框架还可以,让他去实操,那就有点搞笑了。 术业有专攻,吹牛也是一样。 就在这时,有着脚步声匆匆而入。 只见小朱四神色匆匆,手中提着一个丝绸袋,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一路跑来的。 “身为亲王,行事如此轻率,成何体统?!” 老朱瞪了眼小朱四,小朱四吓得一个咯噔,连忙是上前递上袋子。 “回父皇,儿臣是为仙师送玉牌,这才着急了点,还请父皇责罚!” 闻言是季伯鹰所需之物,老朱这才摆了摆手。 “坐到伱的位置上去。” 位置? 小朱四一愣。 季伯鹰则是从他手中接过布袋,随手一指,小朱四顺着望去。 座位号内容:朱棣;洪武;甲三。 关于小朱四为什么会进入培训班,这也是季伯鹰考虑后决定的,历史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叫做不可抗拒之力。 季伯鹰无法保证洪武时空的朱标一定能活下去。 若是朱标依旧薨逝,由小朱四接任洪武太子,最为合适。 “来,把这个领走,这是你的学员证。” 季伯鹰打开布袋,倒出十一枚掌心大小的精致玉牌,皆是上好的白玉所制,取出其中一个递给小朱四。 姓名:朱棣; 年号:洪武; 学号:甲三。 “学员证?” 老朱一愣。 “你也有。” 季伯鹰将属于老朱的那块递了过去。 老朱接过后,饶有兴致的打量了起来。 姓名:朱元璋; 年号:洪武; 学号:甲一。 “时间差不多了。” 季伯鹰偏头望了眼主堂最左侧,那里悬挂着一口银色大钟。 只见怜香收到季伯鹰眼神示意之后,拿起一枚小银锤,轻轻在这大钟上一敲,浑厚却又清脆的钟音,在这醉仙楼响起,融入虚无,穿破壁垒,拂动了其他时空的八枚银铃。 “大明皇帝培训班第一期,正式开班。” 第53章 论大明战神是怎样炼成的(求追读!求 月票!) 建文时空。 靖难后第一次于奉天殿主持朝政的朱老四,刚下朝没多久。 虽说现在还不是皇帝,只是挂了个摄政王的名头,但第一次做老大的感觉,岂能用一个爽字了得。 尤其是看着坐在龙椅上敢怒不敢言,只能跟着自己点头,时不时来一句‘摄政王言之有理’的朱允炆,这四年来的憋屈,一朝尽散。 回燕王府的豪华车架之中,朱老四与朱高炽同乘,这会的朱高炽还没有那么胖,风尘仆仆,脸上满是倦容。 毕竟靖难的时候,朱高炽一直都守在北平,当朱老四快攻到应天的时候,朱高炽才收到消息从北平启程,今天破晓时才入得应天城。 “高炽,收好这枚银铃,这是…” 朱老四取出手中银铃,刚想为朱高炽解释一番。 忽而,银铃微微作响,发出悦耳之音。 “父王,这是?” 朱高炽望着这银铃,眉眼疑惑。 就在这时,车架已到王府,缓缓停了下来,策马跟在车架旁侧的朱高煦,满脸意气风发。 “父王,大哥,到府了。” 此时的朱高煦和朱高炽的关系,还没有往后那般僵硬。 一语出。 没有得到回应。 “父王?” 朱高煦掀开车帘一看,脸色骤变。 下意识收回脑袋,看向车架另一侧的朱高燧。 “老三,你看看。” “看什么?” 年仅十九,却是已然颇具狂妄之气的朱高燧毫不在意的掀开车帘,也是脸色骤然一变。 “即刻传令,封锁全城。” 朱高煦一勒马缰,凝声低语。 …………………… 永乐时空,养居殿。 下朝之后,老朱棣、朱高炽、朱瞻基,这爷孙三个就聚在养居殿,静等风铃响起。 当风铃响的那一刻,三人脸上都泛起一抹喜色。 …………………… 洪熙时空,几筵殿。 天已黑。 这个时空的时差与洪武相差四个时辰。 “爹,您身体不好,守了一个白昼了,先去休息吧,有儿在这守着就行了。” 朱瞻基跪在大行皇帝灵前,望着身前的朱高炽。 “不行。” “爹若离去,消息必定传出去,落你二叔三叔口舌。” “这宫里的宦官,大多都收过你二叔的金豆子。” 朱高炽深吸一口气。 “伱爷爷虽然显灵留了一道遗诏,但遗诏归遗诏,实事终归要你我父子两个来做。” 从永乐帝驾崩的那一刻起,朱高炽就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朱高炽了,世人也才终于明白,这位看起来胖厚敦实的太子爷,政治手腕之强,目光之长远,早已是世间翘楚。 叮~… 父子二人挂于腰间的风铃,此时闻风而动。 ……………………… 宣德时空。 连夜再次召见了内阁三杨之后,朱瞻基在这乾清宫的正殿御榻上深睡了一夜,自从发病以来,从未有过这般熟睡。 于梦中,他仿佛听到了铃音阵阵。 ……………………… 洪武时空,醉仙楼。 三尺红木台之上,老朱端坐着,形态威严,这是身为祖宗的自觉。 季伯鹰坐在讲台主位,为了迎合氛围,今天的他特意换了一身衣服,是怜香惜玉为他选配,然后根据季伯鹰自己的设计连夜做的。 用后世话来说,这风格就是新国风。 衣冠禽兽,莫过如此。 目光扫过这主堂,只见一道又一道身影,从虚无凝聚出现,刨除还在牢里给宋濂普及知识的朱标,再加上老朱在内,一共十人。 除了老朱之外,哪怕是小朱四,这会都是一脸懵逼。 因为他不仅见到了朱老四,还见到了老朱棣,六目相对,气氛尴住了。 当然,尬的不仅是他们三个朱棣。 三个朱瞻基和三个朱高炽,也是一脸懵逼,尤其第三个朱瞻基才刚刚睡醒,他坚定的相信自己是在做梦,直到看见讲台上的季伯鹰。 ‘高炽以后这么胖?’ 小朱四看到三个朱高炽的时候,瞳孔一缩,这得有两个自己重了。 下定决心,从现在开始,为两岁的娃娃朱高炽制定减肥计划。 “请各位陛下入座。” 此时,怜香惜玉衣着琉璃纱裙,一黑一白,带着微笑入内,她们两昨夜开车的时候,季伯鹰就已经和她们讲明了接下来要做什么,心中虽惊,但好在已经提前做了心理准备。 在怜香惜玉的引导下,三个朱棣、三个朱高炽、三个朱瞻基,有序不紊的落座,并且分发下去了他们的学号玉牌。 老朱的学号为「甲一」,朱标的学号为「甲二」,小朱四的学号为「甲三」,朱老四的学号为「乙一」,建文朱高炽学号为「乙二」,老朱棣的学号为「丙一」,永乐朱高炽学号为「丙二」,永乐朱瞻基学号为「丙三」,洪熙朱高炽学号为「丁一」,洪熙朱瞻基学号为「丁二」,宣德朱瞻基学号为「戊一」。 这个定号规则很简单,洪武-建文-永乐-洪熙-宣德,对应甲-乙-丙-丁-戊,一二三则对应在各自时空的排位。 九人落座之后,都不敢吭声,毕竟老朱就坐在台上注视着他们。 哪怕是「丁二」和「戊一」这两个朱瞻基从没见过自家老祖宗的模样,但凭借直觉也能猜到老朱的身份。 “记住。” “从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忘记你们的名字,忘记你们的身份,自现在开始,你们手中玉牌的学号就是你们的唯一代号。” 季伯鹰声音平静,扫视着下面这九条真龙,发现也没有预想中的难以分辨。 三个朱棣分别是青壮老,很好区分,建文朱高炽与宣德朱瞻基也很好区分,唯一有难度的就是永乐与洪熙这两朝的朱高炽和朱瞻基。 两个时空的时间线太近,以至于外貌上区别很小。 “都聋了?!” 老朱一声断喝。 “是!” 九人瞬间一挺腰板,就连六十多的老朱棣都是吼了出来。 稍稍沉了一口气,季伯鹰开口道。 “我们的课分为两类,理论课与实践观察课。” “今天上的,就是第一节理论课。” “而第一节实践观察课:「正统-景泰——论大明战神是怎么炼成的」,将于第一节理论课结束之后,全员前往。” 新的一周,最后一周新书榜了! 求兄弟们顶一波,求月票!求月票!求月票!!! 第54章 一个王朝覆灭的根本原因(求追读!求 月票!) ‘大明战神!’ 老朱眼神一亮,从昨天得知这位战神子孙的存在之后,他已经期待许久了,昨夜甚至还专门和马皇后狠狠吹嘘了一番他老朱家的血脉之强。 什么大唐李二在我大明战神面前,不过尔尔之语,更是没少说。 坐在「丙一」座位的老朱棣,此时也是眼神中流露出向往之色,在老朱棣看来,哪怕这位朱祁镇政事上平平无能,可若是能够为我大明一战定江山,驱逐鞑虏,盛我大明,亦是不世之功! 至于其他八人,则很是疑惑,他们并不知道大明战神的存在,但光是听‘大明战神’这四个字,好奇心显然已经被勾起来了。 “仙师,可否告知这位大明战神究竟是何人?” 小朱四参与过昨夜的麻将会,抽过季伯鹰的雪茄,对季伯鹰已经有了一定的亲近感,提问也更随意一些。 “对啊仙师,究竟是什么人物,竟然能够让后世以战神相称?” 学号「丙三」的永乐朱瞻基也是发问,虽然辈分是祖孙,但是从年龄和性格上,洪武小朱四和这位永乐朱瞻基很是相近,身上都还存有玩闹之心。 “不急,这是实践观察课的内容,等第一节实践观察课开始之前,我会先介绍背景。” 季伯鹰站起身来,抬手指了指讲台旁侧的挂板。 “这是你们各自一朝的国祚时限,每隔一段时间会刷新,届时谁的国祚领先,领先者将会获得来自于天阙的神秘奖励。” ‘天阙?!’ 老朱、朱老四、老朱棣、洪熙朱高炽、宣德朱瞻基,五人都是眼神一亮。 他们都是各自时空的一把手,这国祚的长短,于他们而言极其之重要,毕竟哪个皇帝不想王朝从自己开始千秋万代,成就千古一帝的伟业。 众人的目光都是朝那挂板望去,这才注意到有这么一个玩意的存在。 其中一个的三百三十六,这个数字格外醒目,让其他人心中都是燃起了好胜之心。 大家都是做皇帝的,凭什么输? 而此时。 季伯鹰正转过身,手持一杆斗笔(简单理解为大号毛笔),挥毫如墨,于这身后的巨大宣纸写出了一行字,瞬间将所有皇帝学员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一个王朝覆灭的根本原因」 写完这行字,季伯鹰微微抬手,旁侧的怜香已然是上前,欠身恭敬接过斗笔。 “一盏茶讨论时间,一组派一个代表,说出一个原因。” 说完,季伯鹰坐在太师椅上,下意识摸出一包烟,想了想还是放了回去,身为帝师,在三尺讲台之上抽烟,多少有辱斯文。 惜玉则是适时呈上了一杯清茶。 并非是季伯鹰要卖关子,而是积极主动思考,主动去剖析问题,才能更真切的认识到问题根本所在,以及再知晓答案后的豁然开朗。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是亘古不变的教学原理,只顾刷题只能高分低能,而治国靠的绝不是死板。 就连老朱,此时都沉默着,在认真思考季伯鹰放出的问题。 于这些皇帝和储君而言,季伯鹰所提出的这个问题,严重程度莫大于天。 毕竟对一个君王来说,还有什么比搞清楚王朝覆灭的缘由更重要?! 正当此时,有一脚步声快步入内,朱标风风火火的赶了来,他知晓今天有仙师授课,所以在把宋濂带出狱之后,第一时间赶来了醉仙楼。 迈过门槛,进入主堂,当朱标望见宣纸上那龙飞凤舞的一行大字之时,也是顿吸一口冷气,心想还好自己赶上了,不然今日若是错过这等课程,岂不是要后悔终生。 快步走到属于自己的座位,思索片刻后,阿标给了小朱四一个眼神,两兄弟起身来到老朱身边低声讨论了起来,三人的大致讨论流程:朱标提出看法,小朱四点头是啊是啊,老朱皱眉。 建文组,老朱四和朱高炽大眼瞪小眼。 永乐组,讨论的最为激烈,老朱棣看着自个这大儿子和大孙子你一言我一语,揪着自己的胡子深思,不小心就薅了一大把。 洪熙组,父子两个则是有商有量。 至于孤单一人宣德组,学号「戊一」的宣德帝,刚从鬼门关参观回来的他气色虚白,强打着精神在思考。 约莫盏茶之后。 季伯鹰饮完杯中最后一口茶,站了起来。 霎时间,议论停止。 “从洪武开始。” 季伯鹰看向洪武三父子,只见朱标站了出来。 “仙师,我们认为王朝覆灭的根本原因在于奸人乱国。” “纵观汉唐宋末,皆是如此。” 奸人有很多种意思,朝堂权奸、藩镇割据、内廷阉祸,都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 得出这个答案,倒也符合老朱的性格,所以老朱开国之后,对臣子的掌控力度可谓达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不仅极限压制权力,还要用锦衣卫进行人身监控。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当官的在家和小妾用什么姿势,持续了多久,第二天老朱都能一清二楚,甚至能当连环画看。 季伯鹰没有给出评语,只是目光看向建文朱老四,朱老四沉默片刻后开口。 “我认为,原因在于兵权丧失。” 枪杆子里出那啥。 这位刚经历完靖难的朱老四,深切体会到其中真意,手中有兵,腰杆就硬。 接着目光转移到永乐三父子,大胖朱高炽站了起来。 “回仙师,我们爷孙三一致认为,王朝覆灭的原因来自外族。” 季伯鹰看了眼永乐大胖,从他那躲闪的眼神中可以得知,这个‘一致认为’是极其有水分的,大概是只有老朱棣认为。 此时,洪熙大胖也是站了起来,稍微喘了口气。 “我与瞻基认为,国之亡,亡于民心。”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李二这句话,算是被洪熙大胖拿捏了。 最后则是宣德帝。 这位脸色虚白,留着山羊胡子的朱瞻基,愣了片刻后。 “我觉得王朝覆灭的原因在于皇位传承,如幼主当政,又如明君早逝。” 宣德帝就差来一句,比如我以及我儿子。 五个组都说完之后,季伯鹰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们说的原因,都是表层因素。” 一语出,十一条大小龙都是脸色凝重,自有皇帝这个职业以来,做皇帝的都不会认为自己蠢,一般情况下都觉得别人蠢。 言罢。 季伯鹰抬手。 怜香莲步踏来,恭敬递上已经蘸好墨的斗笔。 斗笔入手,于掌心打了个盘旋,季伯鹰笔走龙蛇,在这宣纸上写下了两个字。 「财政」。 你们好帅。 求月票啊啊啊啊啊! 老规矩,下一更中午十二点! 第55章 最后一堂实践观察课:亡于崇祯(求追 读!求月票!) 财政?! 众人看着这宣纸上的两字,顷刻间陷入了沉思。 皇帝这个岗位,素质与技能要求实际很单一。 从始至终研究的学问都只有一门,那就是帝王术,而从出生到驾崩练习的生存技能也很单一,那便是驭人之道。 因为在皇帝看来,他不需要懂下面的业务,他只要会用人即可。 可实际上,若是不能勘破事情的本质,极容易被忽悠,作为这个国家的最高决策者,一个不慎,就会将国家这艘巨轮开入深渊,后世掌舵者再想回头,难度堪比炼狱。 “老朱,我来问你。” “昨天我与你们几个所讲的宗室封爵制度,核心点在哪里?” 季伯鹰看向老朱,点拨式开口。 “核心是钱!” 老朱刚张开口想回答,小朱四已然抢答成功。 “很好。” 获得来自于仙师的肯定,还不等小朱四得意,老朱的凶光一撇,令他心神惧颤。 老爹的风头也敢抢?! 随后,季伯鹰目光看向老朱棣。 “丙一。” 老朱棣顿了顿,这才反应过来,「丙一」指的是自己。 “为什么你第三次北征,群臣皆是反对?” 老朱棣偏头看了眼永乐大胖。 “没钱。” 永乐大胖缩了缩脖子,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丁一。” 接着季伯鹰望向洪熙大胖。 “哎,丁一在。” 洪熙大胖显然很是上道,对于自己的学号已经逐步接受。 “伱所说的民心丧失,民心为何丧失?” “在于食不果腹,在于民不聊生,而这一切都源于朝廷赋税剥削,且不管贪官污吏这一层因素在,朝廷为何加赋?” 旁边的洪熙小朱(朱瞻基)应声开口。 “没钱。” 开疆扩土要钱,发展民生要钱,盛世大典要钱,大到王朝运转,小到草民一日三餐,都离不开‘钱’。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对于一个王朝来说,亦是如此。” “大明亡于崇祯,亡国原因虽多,但其中核心缘由之一,便是朝廷无银,赤字千里。” 后世有许多关于崇祯小金库的传言,这种编排野史听听就好,不可信。 一个十七年换了十七个首辅,最后临死前连老婆孩子都能亲手砍了的疯批,怎么可能守着小金库等死。 关于这个金库,有两种说法。 一种说这小金库是瞎编的,为了黑崇祯而黑,压根不存在这玩意。 另一种则是说这金库是万历埋在紫禁城地下的,连崇祯自个都不知道紫禁城里还有这小金库的存在。 ‘亡于崇祯。’ 这四个字,落入众人耳中,不亚于雷霆轰顶。 如老朱、老朱棣这几个在职皇帝,都是听得火冒三丈,恨不得当即立刻飞到崇祯朝去。 季伯鹰站在三尺讲台之上,负手于身后,换了身皮,颇有几分仙人风范。 众人的表情,他自然收入眼底。 唯有做了老师,才知道学生在讲台下的小动作是多么的自欺欺人。 “不必愤怒,至少不需要现在愤怒。” “实践观察课的最后一课就是前往崇祯朝,届时你们有什么想说的、想做的,尽可以找崇祯帝本人商量。” 老朱闻言,哼了一声,一巴掌拍在太师椅扶手上。 “待咱去了崇祯朝,定要将这亡国的不肖子孙给抽上七八百鞭子。” “对,抽他!” “皇爷爷说的对!” “…………” 虽然其他人也跃跃欲试的很想打,但有老朱在,届时执行家法自然要由这位老祖宗说了算。 “好了,安静。” 季伯鹰淡淡开口。 “认真听,继续回到我们的主题。” “一个王朝的覆灭,归根结底的原因有很多。” “秦、汉、晋、唐、宋。” “但是不论这些大一统王朝最终覆灭的导火索是什么,其中主要因素都绝对绕不过一点,那就是王朝末年的国家财政崩溃。” “正所谓,兴于财盛,亡于财衰。” 季伯鹰扫过众人。 “我来问你们,秦何以强大,又何以败亡?” 片刻沉默之后,朱标率先开了口。 “秦盛于商君之法,亡于苛政苦役。” 这个答案,其他皇帝储君们都是认可的点了点头,不仅是因为朱标洪武老二的身份,而是确实答的没毛病,因为书本上就是这样教的。 季伯鹰压了压手,示意朱标坐下。 “太表面了。” “所谓商君变法,核心在于三点。” “一、扩大税基,以‘废井田,开阡陌’的土地私有制来激发百姓种地积极性,增加粮食产量;” 二、打击贵族,以军爵制快速瓦解旧贵族,向百姓直接征税,防止税收被贵族截留,这是商鞅变法成功的最重要原因; 三、实施国营政策,国家控制自然资源和物资买卖,赚取高额收益。 如此变法之后,税收源源不断地送往国库,十年时间秦之财政收入增加二十倍,秦这才有了发动大规模战争的本钱。” 说完,季伯鹰扫了眼老朱等人,都是眼神一亮,哪怕是宣德朱瞻基都精神起来了,他们还从未听过从财政角度来剖析秦王朝,这等深层次的解析。 “而秦之败。” “秦灭六国,用的是以战养战的财政国略,每一次大规模军事打击,都是倾国财力的投入,通过对占领地征税和掠夺官府财富,维持帝国财政平衡,保证军队后勤。” “而灭六国之后,又继而先后发动五十万大军,耗时五年平定南越,又以三十万大军北逐匈奴,收付河套。” “到了这里,问题就来了。” 问题? 皇帝们都是皱起了眉头,这有什么问题? 对于秦皇的武略,哪怕是老朱棣这等为大明开疆扩土翻了倍的一代雄主都自愧弗如。 “南越、河套与六国之富庶不同,能用来纳税的人口与土地太少,根本弥补不了战争支出,也就无法保证财政平衡,再加上一统天下后国内官僚数量短时间骤增以及数百万的劳工苦役,财政就此开始失衡,而一旦失衡,自然而然的就走上了加税这条道路,单单农业税很快就加到了恐怖的七成,天下苦秦久矣,官逼民反,税基越来越低,恶性循环之下,财政失衡越来越严重,最终帝国轰然倒塌。” 底层逻辑其实很简单。 这就像一家正在快速扩张的公司,看似赚很多,但实际上赚的转手就花出去,突然资金链断裂,那唯一剩下的就是去银行贷款,而当贷款贷到银行看见你都关门放狗的时候,也就到了该倒闭的时候了。 老朱等人,听得心惊肉颤。 季伯鹰望着诸位天子储君的惊讶之色,嘴角微扬。 “所以。” “这一堂课我要教你们的,只有两个字。” 抬手拿起怜香呈上的斗笔,在这「财政」后面又写下了两个字。 「搞钱」。 二字一出,诸位皇帝的眼神都亮了。 并不只是普通人喜欢钱,皇帝更喜欢。 于老朱而言,有了钱才能快速恢复国力。 对朱棣来说,有了钱才能继续北伐,彻底干死蒙古鞑子。 至于朱高炽和朱瞻基,有了钱才能稳定国家,将民生推上巅峰。 “兄长。” “咱有一事不解。” 老朱皱起了眉头,罕见的打断了季伯鹰。 “你说。” 季伯鹰看向老朱。 “搞钱在咱看来很简单啊,多印一点宝钞就好了,钱嘛,不就是纸嘛,印多少还不是咱说了算。” 哥哥们,看到你们的吐槽了。 唉,不能这样啊,你想,大神们写一个拍蚊子的情节都得铺垫几十张几万字,咱比他实诚多了啊,而且这不是水,咱这本书的主线就是循序推进的,我明白哥哥们急切的心,但是写书得一步一步来啊,你们也不想这本书的线七零八乱吧。 每天看看书,喝喝茶,不急不躁,哥哥们想看的都会有的。 再就是,咱从没一更过啊,咱最低都是二更,上架后更是要爆更的! 哥哥们,千万不要弃书,看到这两个字,玻璃心的我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求月票啊………! 第56章 都不把咱的祖训当回事?(求追读!求 月票!) 老朱皱着眉头,很认真的看着季伯鹰。 从老朱这幅表情可以看出,他坚定的相信自己这话,没毛病,很科学。 季伯鹰笑了,他等的就是老朱这个问题,历史上的洪武朝与永乐朝,太祖皇帝与太宗皇帝可都是拿命印钞的主,印钞机咔咔咔的日夜连轴转,唯恐印的不够多。 不懂金融猛兽的可怕,迟早都要吃大亏。 随后,目光看向了座位上的几位在职皇帝。 “乙一、丙一、丁一、戊一,你们四个来告诉你们老祖宗,在你们各自的朝代,一石米的宝钞价格。” 老朱一愣,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人来说? 一石米的价格,不就是一贯钞吗? 常识! 街边的三岁稚童都知道啊! 第一个被点名的建文朱老四深吸了口气,看向老朱。 “父皇,十贯钞可买一石米。” 老朱还未来得及发飙,永乐的老朱棣也已经开口了。 “我在朝时,八十贯可买一石米。” 宣德朱瞻基紧皱起了眉头,也是目光看向老朱。 “禀太祖高皇帝,民间一千贯宝钞可购买一石米。” 一千贯? 原本还在惊愕八十贯一石米的老朱,瞬间怒了,猛的一拍太师椅站了起来。 “这是什么奸商?!” “咱非要扒了这帮贼子的皮!” 季伯鹰瞥了眼老朱,有句话没说出来:伱就是最大的奸商,而且还是专干无本买卖的那种。 “老朱,别激动,你先坐下。” 话语一出,老朱也是反应了过来,连忙是点了点头。 “兄长莫怪,咱就是有点怒过头了,一石米竟然要一千贯宝钞,简直是无法无天!” “嗯。” 季伯鹰微微颔首,接着看向座位上的皇帝们,开口道。 “这种情况,叫做通货膨胀。” “即在货币流通条件下,货币供给大于实际需求,购买力大于生产力,导致货币贬值,进而引起的物价持续上涨的一种现象。” “简单来说,就是钱太多了,以至于钱不值钱了。” 购买力?生产力?钱不值钱了?钱还能不值钱?这是什么逻辑? 老朱眉头越皱越紧,感觉自己脑仁都有点疼。 大明宝钞可是他当年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伟大杰作,他一直引以为傲,而确实,大明宝钞的出现,为洪武初期的国力快速恢复起了极大作用。 可这操作,无异于饮鸩止渴,消耗的是国运。 而且最让百姓嗤鼻的是,你拿票子换走了我手里的银子,然后还不让我用钞票交税,这和耍无赖有什么区别? “兄长,那该怎么办?” 其他人,也都是凝望着季伯鹰,眼神中露出对答案的期望。 在他们各自的时代,大明宝钞的迅速贬值以及民间海量的存钞,都是一个令人无比头疼的大难题。 其实到了宣德时期,大明宝钞的效力已经跟废纸差不多了,仅仅只是依靠皇权在艰难维持着。 毕竟是朝廷发出去的法定货币,总不能不认吧? “你们觉得,这是个大问题吗?” 季伯鹰没有立刻回答老朱的问题,而是望向这群皇帝。 老朱棣点了点头,率先回答。 “宝钞贬值的确是个大问题,倘若不解决,遗留后世,更是个麻烦。” 季伯鹰看了眼老朱棣,倘若夏原吉在此,定会站出来。 夏原吉:陛下您哐哐印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是个麻烦?那家伙怎么劝都没用,印钞的时候笑得可欢了,拿着小皮鞭在我身后肆意挥舞,不印就抽我…… 宣德朱瞻基则是叹了口气,深深的看了眼刚发言,隔了几个座的老朱棣,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毕竟他就是老朱棣口中‘遗留后世’的那一位后世。 在他的宣德十年,大明宝钞这玩意,狗拿来擦屁股都嫌疼。 “兄长,既然宝钞有问题,实在不行,等到不能用的时候,咱就再换一种宝钞,咱们从头开始,如此岂不是就解决了那什么通货膨胀。” 老朱开口了,理论再一次神奇了起来。 这一次,就连他的这帮儿子孙子曾孙子们都蚌住了,虽然不知道自个老祖宗这话哪里有问题,但听起来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你要效仿元的变钞?你难道不知道元就是变钞把财政变崩溃的?” 季伯鹰真想给老朱普及一下什么叫做津巴布韦。 “这么严重?” 老朱脸色一变,他还真没想过这茬,他也想不到这茬。 “嗯。” 季伯鹰看了眼老朱,平静开口。 “会亡国。” 亡国二字一出,老朱以及这些朱棣朱高炽朱瞻基们,都是紧皱起了眉头,他们今天听到的亡国二字,已经超过了他们前半生听过的所有。 “我来问你们,算了,直接问你吧。” “戊一,别看了,就是你。” 季伯鹰看向正在顾左右而望的宣德朱瞻基。 突然被点名的宣德帝一愣,这才挺直了腰板。 “仙师请问。” “宣德年间,宝钞贬值千倍,百姓拒之,民间如何交易?” 宣德帝沉了沉气,先是偷瞄了老朱,又瞥了眼老朱棣。 “没事,尽管说,课堂之上无祖孙。” 季伯鹰引导式鼓励。 宣德帝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吐出二字。 “白银。” 此话一出,老朱瞬间脸色变了。 他定的国策,他定的祖制,三令五申白银不可在民间流通。 他奶奶的,这些做孙子曾孙子的,宠宦官的宠宦官,用白银的用白银,一个个都不把咱的祖训当回事?这等于是赤裸裸的打咱的脸啊! 下一张,中午十二点。 上架的话,和编辑聊过了,初步定了个时间,从现在开始存稿了,到时候给哥哥们爆发! 上班挤压太多时间了,只能熬夜存,太苦逼了,求月票啊啊啊啊啊! 第57章 大航海时代!(求追读!求月票!) 宣德帝刚说完‘白银’两个字,顿时发觉老朱脸色不对,连忙急声补充。 “我下过旨意,严令民间不可使用白银交易,交易用银一钱者,罚钞千贯,赃吏受银一两者,追钞万贯。” 这话意思很明显。 老祖宗,我可是听您话的,不听话的是那些百姓,您要打要骂,怪不到我头上啊! 不过宣德帝下的这道旨意,其实下了跟没下一个样,贬值上千倍,擦屁股都没人要的纸,你要罚就罚,谁在乎? “纵是皇权,也拗不过市场规律。” 季伯鹰一句话,淡淡概括了所有,接着目光看向众人。 “你们都是大明开创进取时期的天子与储君,在你们的时代,有些事情还来得及。” 话语一出,十一朱都是屏气凝神,个个竖起耳朵听,生怕错漏一言半字,他们知道季伯鹰季仙师要开始传授真义奥妙了。 而这也正是季伯鹰把大明按照时间线分为三个时期的原因所在,有些他现在讲的东西,对于时间线往后的那些王朝,根本就不管用,或者说千疮百孔,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换教材。 “市场规律选择了白银,等于大明被迫选择了白银。” ‘大明被迫选择了白银?’ 这句话,在老朱和老朱棣等人心中炸响,他们总感觉有一朵阴云弥漫在大明王朝的上空,而此时,这朵乌云在仙师的雷霆一言之下,劈开了一道曙光。 “仙师,主动选择和被迫选择有什么不同吗?为什么被迫选择就会有亡国风险?” 朱家第一位三好学生,阿标发问。 “问得好。” 季伯鹰笑了,他就喜欢这种顺着老师思路走的好学生。 “核心点在于,时间。” ‘时间?’ 众人心中又是一颤,惊异之余都没有说话,只是聚精会神的听着。 “大明被迫选择白银的时间。” “阿标,我来问伱,当大明被迫全盘接受了白银为流通货币的时候,哪一点将变得重要?” 朱标神色一紧,老朱、老朱棣等人,也都是纷纷望向朱标,期待这位老朱家的三好学生给他们长长脸。 伴随着脑仁CPU的疯狂旋转,朱标灵光一闪,眼眸露出精意,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白银总量!” “很好!” 季伯鹰拍手称赞。 他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大法,在朱标身上,显然是起到了效果。 “在大明被迫选择白银的那个时间,这个地…” 季伯鹰顿住,干咳了两声,地球这个概念,以后有机会再给这帮姓朱的灌输。 “这个世界的大航海时代,来临了。” 大航海时代?! 老朱又麻了,他定下的祖制里面有一条就是禁海… 这一刻的老朱,开始有点怀疑人生了,难道自己定下的祖制全都是错的?! 老朱棣则是听得眼神发亮,他的永乐朝郑和六下西洋,早已知晓世界之繁华,不过他的下西洋只是官方行为,虽然捞了钱,但也都被老朱棣自个用了。 “大明全盘接受了白银为主流货币,但是自产的白银量又太低,在这个时间点迎上了大航海时代,为了缓解财政,不得不大量引入海外白银,大明自此成为这个时代世界上最大的白银输入国。” “可以说,是海外白银给大明续了命。” “但,辩证法告诉我们,世间万物都有两面性,优劣相伴,有利就有弊。” “海外白银的大量输入虽然暂时缓解了大明财政压力,但直接后果是大明对国内货币控制权的彻底丧失,以及给了豪门贵族与海外巨商勾结,贪没国财的机会。” “等到崇祯年间之时,世界上主要掌握白银输出的国家都意识到了白银对自身经济的重要性,开始遏制白银流出,能够输入大明的白银,在短短十年之间,锐减至不足原先的二成。” “白银紧缺,民间惶恐,世家大族个个中饱私囊,一方面海外流入的白银少了,另一方面国内流通的白银也少了,双重压迫之下,造成了严重的银荒。” “而此时的朝廷早已经失去了货币掌控权,连超发货币来饮鸩止渴这条路都走不通,唯一的路子,只有加税,连续七次加税,想要从民间百姓手中抽取白银续命,每加一次,起义军壮大一次,起义军越壮大,朝廷越需要白银平乱,如此恶性循环。” “故而,明朝覆灭的死因之一:白银中毒。” 一口气说完之后,季伯鹰接过惜玉呈上来的凉茶,一饮而尽。 对一个理工科来讲,能把问题讲到这个程度,季伯鹰已经觉得很是不错了。 台下诸位皇帝储君们,个个都是听的神色惊诧,表情凝重,因为他们突然发现,就算自己好像听懂了,就算自己好像知道这些问题,但是根本想不到法子解决啊! “兄长,白银中毒,岂不是说白银不好?” “那…不用行不行?” 老朱问了一个他自己都有点觉得蠢的问题。 季伯鹰放下茶杯。 “不行。” “在这几个世纪,白银是世界货币,这是世界趋势。” “老朱,你难道还没有听懂吗?” 季伯鹰起身,踏前两步,略微逼近老朱。 “你难道还没有领悟我刚才所讲的问题核心重点在哪?” 又走近两步。 “这…” 老朱搓了搓大手,神色有点紧张了,混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当年干张士诚和陈友谅的时候眼皮子都没眨过。 “你们真的是我教过最差的一班!” 季伯鹰一甩袖,冷哼一声。 这会的老朱,额头冷汗都下来了,座位上的皇帝储君们也是一个个脸色不大好,他们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感觉这么丢脸。 “悟了!” “我悟了!” 正当这时,三好学生朱标眼露精光,如若百年后的阳明龙场悟道,欣喜异常的站了起来。 霎时,所有大中小朱的目光都朝他望了来,这可是他们老朱家的唯一脸面啊! “阿标,你来说。” 朱标深吸一口气,压下脸上的欣喜。 “白银没有错,错的是大明的白银太少了!” 闻言至此,季伯鹰笑了。 教学的真正奥义与成就感,就此体现。 “回答的非常好!” 季伯鹰露出慈师般的笑容,向阿标投去了肯定的目光,然后示意他坐下。 “我方才所说的搞钱,就是搞白银。” “仙师,我大明银课每年就那么点,就算想要多一点白银,也是没有办法啊。” 洪熙大胖皱着眉说道,其他人也都是同样起了疑问,去哪里搞白银? “谁说要在大明搞了?” “那去哪里搞?” 老朱下意识开口。 季伯鹰卷了卷袖子,坐回了太师椅,二郎腿一翘。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小朱四闻言一愣,接着有点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笑了笑。 “仙师,那啥…我们这么多人搞你一个不太好吧?” 季伯鹰:??? 这本书是奔着两百万字打底去的,山高水长,哥哥们慢慢看,不要急。 我代表我的校花亲妹妹,亲你们一个~! 月末了!好哥哥们,月票投起来啊! 第58章 朱棣:大哥,你是不是傻?(求追读! ) “兔崽子,仙师岂是你能搞得?!” 尚未回到座位的小朱四,在出声的那一刻,老朱已然一脚踹在了他屁股上。 “啊对对对…” “儿子不配,爹您搞,爹您搞…” 小朱四揉着屁股,连连点头。 “咱怎么搞?” 季伯鹰看了看小朱四,又看了看老朱,总觉得这父子两的这段对话有点问题,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有问题。 “仙师所说的,莫非是日本?” 正当此时,来自于建文时空的朱高炽,这位赶了一夜路,满身仆仆风尘的年轻大胖,试探性的第一次发言,他是众人中唯一一个第一次见季伯鹰,多少有些生疏感。 闻言,季伯鹰再一次欣慰的笑了。 老师最怕的就是自己在上面讲,学生自己在下面梦游或者看小说。 连神色最为倦怠的建文大胖都在认真听,并且积极主动思考,可见自己这一堂课,上的还算成功。 “没错。” “日本四岛银矿群,蕴含有这个时代最大的银矿储量。” “区区弹丸之地,就算能产银,又能有多少?” 老朱棣下意识出声,这位永乐大帝显然是瞧不起岛国。 多少? 季伯鹰笑了。 民族大义在心,他虽然不喜欢岛国的那群小日子,但不得不说,岛国不仅在后世产白花花的家庭教师,在这个时代更产白花花的银子。 “年产最高可达五百万两。” “如果牟足劲挖,千万两亦是能够达到。” 这个数字还真不是季伯鹰瞎报的,日本四岛银矿群的确有这个产量,其中最大的石见银矿,单是一个矿就占据了五分之一,一年过百万两的产值。 至于许多小说里面说的单单一个石见银矿就能产七八百万甚至上千万的白银年产量,显然是查资料查到野鸡史料了。 “才五百两…” 老朱棣又是一语。 “爹,万。” 旁边的永乐大胖,适时提醒了一下。 五百万! 这个数字,就像是一记雷霆,轰然在老朱棣心间炸响,亦是在其他朱棣朱高炽朱瞻基心中回荡。 区区的一个岛国,一年的银产量竟然是我大明的上百倍?! 此话若是从他人口中说出,自是不信,可是从季伯鹰嘴里传出,无不相信! 每个人的眼睛都亮了,也包括老朱。 这帮朱家皇帝们,这一刻一个个俨然像是下了山的土匪,眼睛里只有白花花。 银子!都是朕的银子! ‘下课之后,朕回去即刻撤销北征的旨意,发兵远征日本,非要把这四岛全境拿下不可。’ 老朱棣一拍桌案,眼神中透着笃定,还有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因为在老朱棣看来,阻扰自己开疆拓土的最大因素,就是钱。 ‘等朕拿下四岛全境,将白银运回来,届时再北征瓦剌鞑靼,看朝堂上谁还敢反对?!’ 所有人都是被这年产五百万两白银的消息给整的头脑发热,老朱则是冷静许多,从小过惯了苦日子以及创业经历告诉他,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啃起来容易崩了门牙。 “兄长,元世祖忽必烈两征日本,都为神风所溃,可见这日本受上天眷顾,咱担心的是,如果耗费国力去远征日本,一旦遇上神风,海上不比陆地,这神风一刮,咱的将士可就全都葬海里了。” 老朱语气很是凝重。 其实自洪武开国以来,大明和日本的关系就极其不好,先是老朱派去小日本的使者被杀,接着又是被可劲忽悠了好些年,气的老朱想把小日本天皇吊起来打。 但老朱是清醒的、克制的,非但没有一怒之下发兵日本,反而将日本列入了永不征讨之国,并严令后世子孙,不可对日本动兵。 之所以老朱会做出这个决定,原因一是老朱觉得区区岛国弹丸之地,鸟飞过都懒得拉坨屎,二则是有元世祖忽必烈的前车之鉴。 毕竟以忽必烈这等横扫天下的大佬,都在远征小日子这件事上吃尽了瘪。 朱老四、老朱棣、洪熙大胖、宣德帝,四位在职皇帝也都是皱起了眉头,他们是各自朝代的一把手,要不要对日本动兵,他们拥有绝对的决策权。 “父皇言之有理,忽必烈两征日本,损兵过十万,粮草辎重无数,可谓是得不偿失。” 朱老四深吸了一口气。 “但。” “四岛银矿,不可不取!这不仅是为了我们,更是为了后世子孙!” 洪熙大胖与宣德帝,这两位隔了一个时空的父子,相视一眼之后,也是眼中透着决断。 “你们称我为什么?” 季伯鹰扫了眼这些皇帝们。 众人都是一愣。 “上天眷顾。” “我什么时候说了要眷顾小日本?” 话语出口。 老朱、老朱棣、朱老四、洪熙大胖、宣德帝,还有一帮储君们,都是眼神精光大放,乌云顷刻散开,豁然开朗。 对啊! 仙师所在即是上天之意! 有仙师在,咱们还怕个jer的神风! 那忽必烈败是败在天意,可咱大明有仙师庇佑、上天眷顾,天命所归、有何所惧?! 望着这帮大小朱眼中的热切,季伯鹰心中一声叹,倒也不是他非要在这个地方装一波,而是不得不如此。 你去跟这个时代的人讲亚热带低气压? 讲台风是怎么形成的? 讲洋流? 净扯淡。 后世都没几个听得懂的,伱期望这几个连世界是个球都不知道的半文盲听得懂。 还不如玩神学,简单直接,粗暴有效。 “择一春后,即可发兵。” 元世祖忽必烈两征失败,是因为两次都按照出征惯例选在了夏末秋初这等台风季,纯属自己作死。 这么搞了两次,反而让小日子们觉得自己牛逼了。 若干年后,还弄了个神风作死队,成功把广岛作开花了。 “发兵日本的问题,下课后你们各自回到自己的朝代去盘,有问题可以摇动风铃,我自会现身指点,不要浪费课堂的最后时间。” 季伯鹰深吸一口气,心想讲课这活真特么累。 “接下来,我们进行下一步。” “如果成功拿下了四岛银矿群,拥有了海量白银,你们要怎么用这笔白银?” 老朱棣当即开口。 “北征鞑子,荡灭草原!” “下一个。” 季伯鹰直接忽略了老朱棣,这老朱棣对于北征这件事,显然已经是魔怔了。 “仙师,我有个问题。” 朱标一直都在皱眉,哪怕是在得知日本四岛能年产银五百万,这皱起的眉头也没有松展过。 “说。” “如此海量的白银涌入大明,那白银也不值钱了怎么办?” 开窍了! 这位在历史上从未真正登上过天子宝座的准天子,悟性显然远高于老朱家的其他人。 “大哥,你是不是傻,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怎么能不值钱。” 坐在朱标后座的小朱四哈哈一笑。 第59章 踩点时空正统景泰(求月票!) 朱标的话问题和小朱四的笑声,一前一后响起。 众人目光都是朝着二人望了去,眼神中都有透着深思之意,这让小朱四顿时尴尬了起来。 这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傻子,一般都说别人傻。 “阿标这个问题提的很好,大家都记住了。” 季伯鹰微微抬手,原本正在速记课堂笔录的怜香,放下手中笔毫,极为迅速的走上讲台,将蘸好墨的斗笔呈给了季伯鹰。 接过斗笔,挥毫濡墨,季伯鹰在宣纸上再写下了两行字。 「如何使用白银」 「一个王朝财政崩溃的原因」 “记好了。” “这两个问题就是各位这堂课的家庭作业,在第一节实践观察课结束,我们从「正统-景泰」回来之后,将会对这个问题进行讲解。” “我希望你们回去后能够认真思考,在第二节理论课的时候,能让我看到点不一样的东西。” 季伯鹰看了看点于纪录国祚的挂板旁边的半人高长香,已然即将焚尽。 这是季伯鹰特意让人备好的,敲钟时点燃,当这香燃尽的时候,也就是大致过去了一个时辰。 就在这时,惜玉端着一个精致的小木盘走入座位间,为众人发放一本本小册子。 这是季伯鹰昨夜失眠时,起夜抽烟所写。 册子中内容写的是昨天和老朱、朱老四以及老朱棣等人所讲述的官员信奉制度、宗室封爵制度、内阁制度这三项制度的改善。 “这是一些课后研习资料,没有了解过的拿回去仔细研读,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随时摇动风铃,我自会感应前往。” 季伯鹰言闭,大手一挥。 “下课。” 当这一声喊出的刹那,那一根香刚好燃至最后一捋香灰。 座位上的诸位天子储君都是一愣,心叹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聆听仙师圣言,一个时辰竟是如同一盏茶,一晃即逝。 心理学上有过研究,当人注意力高度集中在一件事上的时候,对时间流逝的感触会变得极为模糊,比如让你打一盘英雄联盟和让你上一节高数课,那对时间流逝的感知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体验。 趁着这最后时间,众人收好发下的小册子,记好宣纸上的两个问题,纷纷站起朝季伯鹰行师生之礼,随后身影一道接着一道消失在这醉仙楼主堂。 各自回到各自的时空,开始整军准备收拾小日子。 直至最后,只剩下了洪武三父子,老朱、朱标、小朱四。 “标儿,伱今日表现不错,往后也要多加研习,仙师圣言,受益无穷。” 老朱起身,拍了拍阿标的肩膀,脸上满是欣慰赞誉。 今天这堂课上,最出彩的莫过于朱标,果然不愧是咱的好大儿。 “嗯,孺子可教。” 季伯鹰给了朱标一个肯定的眼神。 原本被老朱夸奖的朱标,还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可当得到季伯鹰认可的刹那,朱标瞬间精神一抖,那叫一个激动。 连忙后退数步,朝着季伯鹰行礼。 “仙师之言,一字一句都如醍醐灌顶,今生能得仙师授业,聆听仙师圣言,朱标死而无憾矣……!” 这一番肺腑之言,可见是出自真心。 老朱听的有点酸了,在老朱看来,朱标素来最尊敬的人就是自己,可是现在自己竟然成老二了,最尊敬的人换成了季仙师。 不过也就是稍微有点酸,对于好大儿能够得到仙师授道之精义,老朱打心眼里高兴。 “标儿,速速去处理朝政吧。” 老朱拍了拍朱标的肩膀。 “不过处理朝政之余,也一定要多注意休息。” 关于朱标很可能只有十二年活头这件事,老朱一直记在心头。 “是,父皇。” 朱标深吸一口气,朝季伯鹰行礼,这才折身离去。 因胡惟庸一案,洪武朝的朝廷刚洗牌,各司官员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该抄家的抄家,淮西集团基本玩完。 再加上丞相制的废除,内阁制的建立,全新改制之下,整个朝廷各司都要翻新一遍。 老朱在早朝上定完了大方向,接下来的实操自然就落到了朱标和刚出狱升任内阁首辅的宋濂身上,他们要尽快拟定一个朝廷各司的班子人选,呈给老朱批示生效。 毕竟,杀人一时爽,上班火葬场,朝廷不能没有人干活。 “父皇,儿臣也先行告退。” 小朱四行礼,也想走。 李景隆还约了他中午游船喝酒。 朱棣怎么都想不通,这位昨夜被李文忠李大都督提着斩马刀追了七条街的李大公子,怎么隔天还有心情喝酒。 “滚。” 老朱摆了摆手。 “好嘞。” 小朱四又是朝季伯鹰行礼,快步离开了醉仙楼。 “兄长,既然这第一堂理论课已经上完了,那接下来的第一堂实践观察课,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对于大明战神,老朱是期待已久了。 “快了,大概明天上午出发。” “好,那咱明天下了朝一早就过来。” 说完,老朱还是站在原地,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怎么?老朱你还有事?” 季伯鹰看了眼老朱,折身就准备上楼补个觉,昨晚下车之后严重失眠。 等睡醒之后,他还要花一些时间去「正统-景泰」时空踩点。 毕竟这第一堂实践观察课是带团去的,而且土木堡这地方不仅在边境野郊,周围更是还有几万瓦剌骑兵呜呜哇哇的叫。 不论课最终上的怎么样,安全始终要摆在第一位,兵荒马乱的要是没有提前踩好点,贸然出游,这要是回来时少了几个皇帝或者储君,那就完犊子了。 对应的时空国祚估计能哗啦啦往下滑,季伯鹰哭都没地方哭去。 时空千万道,安全第一道; 穿越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凌晨一起更了!月末最后两天,哥哥们月票投到一千可好?! 第60章 天子挂帅,御驾亲征(求追读!) “上楼说吧。” 季伯鹰见老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招了招手。 “好。” 老朱连忙跟了上前,随着季伯鹰一同上了阁顶雅间。 于主堂中上课的时候,除了怜香惜玉之外,其余侍从一概不准入内,而下课之后,惜玉则是唤了些丫头进来,收拾着略显乱象的主堂,比如燃尽的香灰、用过的宣纸等。 而怜香则是坐在讲台侧位,正奋笔疾书,她心虽不如惜玉细致,但却有着一项妹妹惜玉不曾拥有的技能,那就是超强的记忆力。 此时的她正在补充季伯鹰上课时所说的每一句话,可以说字句不差,将这些话整理成册,以便往后新入学的学员阅览。 一手工整优美的小楷,赏心悦目。 阁顶雅间,初春临近午后的阳光正好,自落地屏风窗外洒入。 季伯鹰与老朱前后脚进入屋内,于落地屏风窗旁的茶案落座,稍一瞥,便是波光粼粼的秦淮河,河宽十数丈,往来游船络绎不绝,河畔两道人来人去,尽显一派繁盛之象。 洪武朝的吏治如何且不谈,杀了多少当官的暂不论,就说在老朱的统治下,比之元时流民乱象、饿殍遍野,百姓不知安稳多少,这也是百姓之福了。 后世不论老朱功绩如何,单是开创大明,安定四海,为天下百姓谋一安居乐业这一条,就足以冠绝千古。 “兄长,来。” 老朱拿出昨晚季伯鹰给他的那包细烟,笑着给季伯鹰派烟,季伯鹰下意识接过烟,老朱则是连忙拿出火柴,划拉,准备给季伯鹰点烟。 无人教导就能够有如此上道的操作,老朱能从一个碗打天下,为人处世果然是有几把刷子。 “算了,不抽了,昨晚没睡好,嗓子有点上火。” 季伯鹰一翻手,将老朱递上来的烟收了起来,顺带拍了拍老朱肩膀。 “你也少抽。” “记住,尤其是不能在你老婆身边抽。” 普及个知识,唐宋‘老婆’一词就有妻子之意,到了元末‘老婆’一词基本特指夫对妻的称谓。 昨夜马皇后来的时候,季伯鹰一不留神都把这茬给忘了,在一个肺痨患者身边抽烟,简直造孽。 “好好好,不抽了,咱听兄长的。” 老朱‘呼’的将火柴吹灭,接着将烟盒收了起来。 此时,雅间门轻叩了三声,接着咿呀一声打开,惜玉奉茶而入,踩着莲步来到二人旁侧,温婉有礼的斟上了两杯茶。 “我与陛下有要事商谈,任何人不得上楼。” “是,主人~” 惜玉欠身行礼,扭着婀娜腰肢,摇曳生风而去。 “说吧,什么事。” 季伯鹰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这个时代没有海克斯科技的茶,确实味道很不错。 “兄长刚才在课上讲的远征日本,不知道兄长觉得咱朝中的哪位将领可以挂帅?” 老朱说完后,也跟着喝了一口茶。 闻言,季伯鹰眼眸微眯,静静的看着老朱,压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而老朱被季伯鹰这般注视着,顿感有些不自在。 “你就要问我这个?” “老朱,我之所以离开天阙来到大明,并非是吃饱了没事干来这里跟伱浪费时间的,而是为了帮你强盛大明,为了帮你延长大明国祚,让大明成为彪炳千古的王朝。” 此话一出,老朱顿时有些愧色。 现下还是洪武初期,军队战斗力尤在,开国大将也都还活着,徐达、李文忠等当世名将一个个都尚在壮年,新一代的蓝玉也已经初显锋芒,这些人中随便拉一个出去,只要能稳稳当当的渡海到达日本,干小日子简直与喝凉水无异。 季伯鹰并不知兵,连他都知道这一点,而深知自己麾下这些将领本事,打了一辈子仗的朱元璋不可能不清楚。 老朱顿了顿,叹了口气。 “你是担心以武将挂帅远征,再建不世之功,功高震主,难以掌控。” 季伯鹰轻口一语,直接说中了老朱心中所想。 远征日本,一旦成功,得到的白银足以让大明在短期内迅速强盛,而挂帅之人的功劳势必会冠绝大明,如徐达、李文忠等人已经是一等公爵,封无可封了。 “你本想以亲王挂帅为虚,名将为副则实,以此将这盖世之功摁在亲王身上,可是你又想到后世靖难,亲王掌兵、尾大不掉。” 老朱深吸一口气。 “咱心中所想,都被兄长猜中了。” “除此外,从昨晚回去之后,咱就还在想另一件事,咱原本想以诸王取代武将掌握兵权,分封诸王、戍边大明,可是在去过建文之后,咱觉得这个法子反而会乱了大明国本,咱昨晚辗转了一夜,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好法子来解决。” 说着,老朱站了起来,朝着季伯鹰就是躬身一拜。 “请兄长教咱!” 季伯鹰抬眸看了眼老朱。 真实接触过之后,他感觉这位大明太祖与史载中不大一样,史书中的老朱在开国登基之后,那基本上就是从不反思,完全固我、一意孤行,根本不听劝的,除了马皇后和朱标之外,谁劝砍谁。 或许是因为现在的老朱还在壮年,也没有丧子丧妻丧孙,精神还算正常,所以发现问题之后,反思的很及时。 经过昨晚亲身见证靖难之后,老朱已经意识到以诸王掌兵所带来的严重后果。 “坐下吧,一件一件来。” 季伯鹰放下手中茶杯。 就延长国祚这件事来说,洪武朝绝对是最容易达到的,万事万物都在头,只要把头开好了,后世子孙只要不是清一色的昏君,守好江山的难度会锐减不少。 “第一件,远征日本,由何人统兵。” “我的建议是。” 季伯鹰平静望着老朱。 “天子挂帅,御驾亲征。” 老朱则是脸色陡然一变… “那个兄长,真,真不是咱怕死。” “咱晕船啊…!” 季伯鹰瞥了眼老朱,你特么逗我呢? 当年在鄱阳湖干陈友谅的时候,船板上就属你小子蹦跶的最欢,那会你怎么不晕? 第61章 要将草原人彻底灭种?(求追读!求月 票!) 自大明开国、定都应天以来,老朱就再没有亲自上过战场,而远征日本又需要横跨近千里的海域,加上有忽必烈两征失败的先例在前。 尽管在方才的课堂上季伯鹰已经灌输了神学护体,但派人去和亲自去,那完完全全是两码事。 在老朱看来。 纵然是派出徐达这等大明第一武将,假如徐达带着远征大军全数沉没在朝鲜海峡,那大明顶多也就是损失一位名将加十万大军,自己下旨多抚恤抚恤就完事。 可若是自己亲征,一旦逆风翻船,那大明将顷刻陷入飘摇,而且开国皇帝葬身鱼腹、死无全尸,这传于后世,名声也太难听了。 “你不去也行,让朱标去。” 季伯鹰拈起茶杯,晃了晃,其内茶水回荡。 “太子亲率大军,不惜横渡大海,为国远征,最终大功得归,为大明带来万世强盛之机,也有利于他以后接你的班。” 听到这,老朱还是一脸不情愿,他怕自己一不小心葬身鱼腹,同样也怕自己的好大儿死无全尸。 “得,还有个法子。” 季伯鹰一点桌案,两瓶功能饮料出现,与老朱一人一瓶。 拧瓶盖,咕噜了一口。 “这样,你亲率大军于高丽驻扎,以天子之威掠阵,命麾下大将渡海即可。” 话音刚落,正在学着拧瓶盖的老朱,骤然一喜,激动之余瓶盖Biu开,满脸都是。 “兄长这个主意太好了!” 老朱喜不自禁,心想自己咋就想不到,真是仙人就是仙人,脑子就是比咱们灵光。 “不过在伱这洪武一朝,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如要远征日本,必须先取高丽,以及防范蒙古人奇袭。” 这也算是洪武朝比之其他时空的特殊之处,高丽是在洪武二十五年,老李把高丽王干了,自己做了老大,这才诚心诚意的向大明称臣,被老朱赐予朝鲜之名。 而在这之前,高丽表面上对大明称臣,实际上还是蒙古人的狗腿子。 至于永乐等几个时空,只需要一道圣旨送到朝鲜,朝鲜王老李当即诚惶诚恐的点好兵马,等大明天军到临,一起去小日子挖矿。 “这个兄长放心,咱来搞定。” “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 季伯鹰看向老朱。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以重兵守北境。” 老朱刚擦完脸上溅起的水渍,霎时一愣。 为什么守北境? 草原各部,一群饿疯了的疯批,动不动就冲进大明打砸抢,设立北境重镇,为的就是防御这群上了头的疯批,给咱大明帝国一个安宁啊! 这是常识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未来草原上没有蒙古人。” “哦,不对,应该是草原上没有游牧民族,尤其包括那帮喜欢扎辫子的女真野人。” 嘶……! 闻此言,老朱猛的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惊涛骇浪。 ‘仙师之意,这是要将草原人彻底灭种?!’ “当然了,这都是理论课后面的知识,我就不在这里给你详细讲解了,等上到相应内容的时候,你自然会理解,困惑也自然会解开。” 季伯鹰没有针对这个问题展开讲。 因为这个逻辑线很长,一时半会肯定是讲不清楚的,而且如果在这里和老朱讲了一遍,之后还得在理论课上再讲一遍,太过于麻烦了。 “好,咱明白了。” 老朱压下心中想知道答案的急切。 他怎么都想不通,仙师究竟有什么办法,竟然能够让草原上的那帮养羊的绝种?! 毕竟他已经和蒙古人打了几十年交道了,在中原大战的时候还好,大家面对面的硬刚,有常遇春这样的悍将存在,明军骁勇无比、无所畏惧,基本就没输过。 可一旦进了草原,就如同泥鱼入了海,最难的不是干不干的嬴这帮货,而是怎么才能在茫茫草原之上找到这帮货。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开国之初,老朱早就一鼓作气全力北征,掘孛儿只斤家祖宗十八代的坟了。 “还有其他问题?” 季伯鹰打了个哈欠,他着实是困了,主要是怜香惜玉这对双胞胎姐妹,别看白日里里温柔可人,到夜里一旦上了车、迅猛无比,太过于不在乎主人的感受了。 “没了,那咱就不叨扰兄长休息,先回宫去了。” “咱在醉仙楼门口留了个太监,兄长但有任何所需,直接叫人吩咐他即可。” 老朱将杯中茶喝了一口,起身就要走,突然又是一顿。 “兄长,咱下次能不能把雄英那小娃子带来上课?” 此时的朱雄英,刚满七岁。 在老朱看来,如果阿标没有十二年之痒,成功渡过死劫,那朱雄英就将成为大明第三代帝王,这从小培养,总不会有错。 “不用,他听不懂。” “试试呗。” “随你了。” 多一个小孩,季伯鹰倒也没觉得多大事,只要不嗷嗷哭就行。 “多谢兄长。” 得季伯鹰首肯,老朱心满意足,折身离去。 待老朱离去之后,季伯鹰灌了几口功能饮料,原本的困意,越发深沉了。 ‘妈的,都是虚假宣传。’ 季伯鹰将这写着提神的玩意随手一扔。 咿呀 惜玉婀娜身姿走了进来。 “主人,陛下已经离开醉仙楼了。” “嗯,取笔墨来。” 季伯鹰本想直接休息,但突然脑子灵光一闪,想到点东西,故而打算先记下来,这都是未来的教学资料,不能睡一觉忘了。 “是~” 惜玉动作很快,小半盏茶就为季伯鹰准备好了笔墨,工整的在季伯鹰面前铺开。 季伯鹰提笔蘸墨,阳光打落在他刀削般的侧脸,风自窗而起,吹起他那掠过眉梢的微卷长发,站在季伯鹰身侧的惜玉,俨然看的有些入迷了。 认真的男人,真帅。 而我家主人,既帅,又强如其名。 思绪飘荡至此,惜玉那美若画儿的脸颊,红了。 亦是这一刻,季伯鹰动笔了,笔尖若银线勾勒而起。 抬头:实践观察课——课题汇总(草案初版)。 「论大明战神是怎样炼成的」 「叫门天子蜕变为踹门天子的转型之路」 「心太软带来的往往是死不瞑目」 「浅谈大龄奶妈对少年人的诱惑及危害」 「花钱如流水之我的外戚我的宝」 「解密朱寿大将军在豹宫内的真实生活」 「深度探索紫极仙翁吃几十年假药不死的隐秘」 「………………」 月末最后一天了,哥哥们手头上有月票别捂啦! 接下来都凌晨一次性更!我的好哥哥们!快上架了,爆更不日将至!求月票! 第62章 凶悍的宣德帝(求追读!) 思若泉涌,一气呵成。 当季伯鹰笔尖落停之时,这宣纸上已然是多了十数条。 咿呀 门,再一次被推开,怜香身曼飘香,轻步而入来到季伯鹰案边。 “主人,都记录完毕了,请主人查阅~” 怜香言罢,轻蹲腰身,将手中记录的稿纸呈上。 季伯鹰抬手接过,随手翻了几眼,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惊叹,怜香的记忆力简直恐怖,记录的可谓是一字不差,甚至把自己嘴瓢说错的错别字都给特意修正了。 “做的很好。” 一语赞出,怜香脸上顿时笑靥如花。 “怜香能为主人尽上绵薄之力,不胜幸事。” 季伯鹰点了点头,随后指间于桌案轻点,在这桌边出现了两杯珍珠奶茶。 “这两天你们受累了,这是对你们的奖赏,下去吧。” 怜香惜玉已经习惯了季伯鹰仙人变物的手段,恭敬拿起桌边珍珠奶茶,望着这从未见过的饮物,眼中透着无比激动,于她们姐妹二人看来,这必然是天阙玉露。 “谢主人~!” 二女施礼,开心的捧着奶茶退了下去。 先有麻辣烫七次一良宵,我用奶茶犒劳一下应该不过分。 季伯鹰于心中嘀咕了一声,又翻了几下怜香的稿纸,这才起身,抻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来到床榻之旁,依榻躺了下去。 等睡醒之后,他还要去土木堡踩点。 倒不是季伯鹰事多故意要这么多折腾一遭,而是不得不如此。 因为,若无准备,风险太大。 「正统-景泰」时空与「洪武」时空的时差相差数个时辰,现在洪武是临近中午,而土木堡则是在凌晨破晓。 从时间线来看,「正统-景泰」时空这会正好是正统十四年八月十三,距离土木堡之变,大明数十年精锐被屠杀一空的凄惨只剩下了不到两天。 此时瓦剌也先直属的瓦剌重骑兵已经追上了堡宗用于殿后的部队,恭顺侯吴克忠与弟都督吴克勤、子吴瑾尽数战死。 堡宗紧急下令,成国公朱勇、永顺伯薛绶领四万三千营骑兵即刻赴援,这会朱勇已经带着人快到了鹞儿岭。 至于护卫堡宗,由五军营和神机营组成的中军,正在朝着土木堡方向撒丫子狂奔。 这也是为什么季伯鹰要把实践观察课放在明天上午的原因,在老朱等人心中,他季伯鹰是无所不能的仙人,可是季伯鹰自己清楚,他并不是仙,也不会呼风唤雨。 堡宗大军自打从京城开赴边境的那一刻,在王振的骚操作下,士气已然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衰减,全军基本都被王振这个死太监折腾的濒临崩溃。 再加上又是呈撤退阵型,如果在大军行进过程中带着一众天子储君降临,极容易出现意外。 而一旦出现意外,如果季伯鹰没有察觉,没有及时将人给送回原本时空,那很可能会陨落在异时空。 所以,最妥当的方式,就是等到堡宗的大军入了土木堡,自己再带着天子储君观光团降临,有一个安稳的降临环境,能确保风险最低化。 不然,这帮堡宗先辈们,想找个暴揍战神的安稳环境都没有。 季伯鹰半侧靠在床榻,以手倚着太阳穴,望着这窗外的云卷云舒,初春半冷半暖的风夹着秦淮河的水汽吹入屋内,扑落在脸颊,困意逐渐席卷心神。 恍惚之间,季伯鹰仿佛回到了现世,回到了那一夜高山流水…… …………………… 宣德时空,紫禁城乾清宫西侧,养心殿。 从洪武时空刚回来不久的宣德帝,第一时间召见了内阁三杨。 此时三杨站在殿中,都是紧皱着眉头,在杨士奇手中攥着一本小册子,这本册子三人刚才都已经传阅完毕了。 宣德帝倚在龙御之上,眼眸扫过三杨。 “三位,可有异议。” 话音刚落,杨士奇作为内阁首辅,率先开口了。 “陛下,官俸改革,问题倒是不大,而且百官薪俸过低,这些年确实滋生了太多贪腐之事。” 这一点,当然不大,毕竟是给他们加工资,按照这个官俸制度来,以他们三的品级,压根没必要去收下面的例钱,躺着每年也有万两收入。 “至于内阁改制的话,更是甚妙。” 三杨心里其实已经乐开花了。 这内阁改制等于是给内阁加了一套法理,能够让朝廷运转效率更高,也对权力的分配做了再制衡,心中皆是称叹精妙不已。 “唯独是这宗室封爵。” 杨士奇停顿片刻,直声道。 “陛下,恕老臣直言,这套制度若是放在太宗太祖年间,必然可以直接推行,天下无阻。” “但放在今日,如若强行推开,必定会引起宗室大乱,国之不稳。” 话音落。 杨荣与杨溥相视一眼,皆是朗声。 “臣附议。” “臣亦附议。” 朱瞻基望着三杨,他又不傻,自然知道其中利害。 宣德一朝的宗室数量已经全面开花般铺开,再加上他也没有自个爷爷和祖爷爷那般威震天下的气势,如若强行改制,必然引起宗室皇族动乱。 ‘还是寻个时机,问一问仙师。’ 心中想定之后,朱瞻基决定先把宗室封爵改制推迟,再次看向三杨。 “三位,朕欲远征倭国,即刻传令六部,筹划备战。” 突然的一句,三杨瞬间都蒙了。 远征倭国? 为什么? 怎么这么突然?! “陛下,太祖有制,日本乃是我大明永世不征之国!” 杨士奇脱口而出。 “臣附议!” “臣亦附议!” 朱瞻基没有丝毫惊讶,‘祖制’这两字从这几个老家伙口中说出,这些年他都习惯了,要不然也不会开设内学堂,让宦官来制衡这帮文臣。 “祖制?” “朕给你们加俸禄的时候,伱们怎么不提祖制?!” 接着,朱瞻基站了起来。 ‘锵’的一声,一把抽出旁边悬挂的天子剑,剑指三杨,眼神中闪烁起了凶悍杀意,三杨顿时哗啦啦跪了下去。 这种气势已经多年未曾在这位宣德帝身上出现了,就连三杨都是为之一惊。 这一刻,他们甚至在这位素来对文臣尊敬有加的皇帝身上,看见了太祖皇帝的身影,只是他们依旧很惊讶,从登基之初就刻意避战,与民生息的宣德帝,为什么突然要远征一个海外岛国? 难道一个人经历过垂死之后,性情也会大变? “朕再说一遍,传旨六部,筹划备战。” “自即刻起,但有进谏者,斩。” 第63章 正统十四年,土木堡(求追读!求月票 !) 几乎同样的一幕,出现在洪熙时空。 只不过洪熙元年的朝廷还有永乐帝的余威镇场,再加上勋贵武将们无不主战,文臣们虽然心里也反对,但不敢太跳。 当然,主要是这个时期的太子爷朱瞻基属实是有点疯批。 因为时间差的关系,这会的洪熙时空正在早朝,不过比较简单,毕竟还是大行皇帝的丧期,但大臣一个个都是眼角狂抽。 因为朱瞻基这位太子爷,正提着剑在殿上瞪着这帮大臣。 这可是一位天天想着把自己亲叔叔砍了的狠人,最近属于情绪极度不稳定的那种,大臣们真怕反对过了头,这位太子爷一怒之下仗剑血洗朝堂。 而永乐时空。 此时东宫之外,人已经挤满了。 半个时辰前,远征倭国的圣旨下到了内阁,传遍了六部,朝堂轰然震动。 这帮大臣无不都是迷糊了,昨天还在吵吵着要北征鞑靼,今天怎么就要远征倭国了?! 北征鞑靼还能理解,可征倭国是为了什么?! 老朱棣那里,这帮文臣自然是不敢去,老朱棣已经放出狠话了,谁若是来进谏远征之事,锦衣卫可先斩后奏,直接拖出午门砍了。 短短半个时辰,已经有五六个不长眼的被砍了,这几个家伙本以为能学夏原吉死谏一波、青史留名,最多也就是和夏原吉一样被关进诏狱,结果留名不留名不清楚,死是彻底死透了。 所以说,人比人、气死人,先掂掂自己斤两,别什么都瞎瘠薄学。 有人可能会问,朱棣为什么不给这些大臣解释。 原因很简单。 一、解释不清。 二、依照过往经验,就算解释清了,这帮文臣依旧会找出各种理由反对,都是读书人,全身上下就那张嘴最厉害,不如不解释。 三、老子是皇帝,做什么决定还要你们这帮臣子批准?! 四、永乐乃是大明海军鼎盛时期,拥有大小舰船3800艘,包括1350艘巡船、1350艘战船,其中250艘更是超大型可支持远洋的宝船,有这般先天条件,不灭了小日子,老朱棣都觉得对不起造船的工匠师傅。 这帮文臣不敢去找老朱棣,就一股脑来了东宫,因为在他们看来,一向仁厚、讲究以和为贵的太子爷,必然会反对这一次远征。 可惜,他们失望了。 这帮文臣连东宫门都进不去。 咿呀,宫门开了一道缝,永乐太孙朱瞻基背着手走了出来,霎时群臣一窝蜂涌了上去,各种七嘴八舌,大意就是希望太孙殿下去劝劝太子爷去劝劝老皇帝。 朱瞻基吵得烦,干咳两声,高呼。 “太子口谕…!” 霎时,群臣安静了下来。 “诸卿且回,积极备战。” 说完,朱瞻基折身就要回去,被人一把拽住。 “太孙殿下,就,就完了?” 朱瞻基嘿嘿一笑。 “对,完了。” 说罢也不管这帮大臣什么反应,一溜烟跑了。 而此刻最兴奋的,莫过于人群之外,静静注视着这一切的郑和。 永乐朝最强大的海军之一,就是他郑和统领的舰队,那也就意味着这一场远征倭国,他三宝太监要再一次光宗耀祖了! 他要向全世界证明,就算没有了jer,依旧可以是真男人! 与此同时。 建文时空。 应天燕王府,书房。 “殿下放心,你这段时间消失的消息被二殿下第一时间封锁了,并未引起动乱。” 黑衣道衍坐在朱老四的对面,眉头紧皱着,试探性询问。 “殿下此次消失,可是?” 稍稍深吸了一口气。 “对。” 朱老四点了点头。 “仙师可说了何时到来?” 道衍和尚一心想着和季伯鹰论道,昨晚得到朱老四带话,回庙里之后,激动到大半夜都没睡着,硬是起床敲了几个时辰的木鱼。 “大师,你还是先听本王讲完吧。” 朱老四稍作准备,接着一股脑将在洪武课堂上听来的一切,尽数讲给了道衍听。 道衍和尚的眉头,听的越来越紧,眼神中同样有着惊叹。 “区区岛国,竟是有这般海量白银。” “殿下也不必忧虑,洪武年遗存下来的水师尚有战船千艘,整顿一番,组成一支远征大军,应该问题并不大。” “嗯。” 朱老四点了点头。 “本王担心的是,本王若去征倭国,应天何如。” 毕竟应天紫禁城里还住着一个朱允炆,老朱四怕自己一走,这兔崽子就搞事。 道衍听完,倒是笑了。 “殿下原来为此事烦恼。” “倭国之战,在于顺利航行渡海,并不在于领军之人。” “老衲有一策,可以大殿下为主帅,命朱能为副帅,郑和为航队指挥,发兵十万,定可一举荡倭。” 朱老四听完,自然明白道衍这是什么意思,以朱高炽为帅,可以积攒朱高炽的军功,推高朱高炽在军中威望,如此就可以让靖难武将们不再一股脑的凑在朱高煦身边。 “郑和?” “对,此人虽是无根之人,但身负航海之能,选他必定没错。” 朱老四沉默片刻,点下了头。 “明天早朝,本王会宣告天下,远征倭国。” ……………………… 洪武时空。 夜,垂暮而至。 秦淮河上,灯红酒绿,坠着灯火的游船来回不绝,五陵少年们仿佛有着无穷的精力,哪怕是到了繁星漫天的深夜,依旧在喝酒作乐,释放着亿万精…力。 醉仙楼阁顶雅间,窗畔。 大梦一场的季伯鹰站立于此,惺忪睡眼望着秦淮景致,刚睡醒的他有着一种不真实感,吹着风,独属大明的时代感才逐渐回归。 手中薄荷细烟静静燃着,已至燃尽。 屈指一弹,灼烧的烟头于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抛弧线,不偏不倚,飞落于楼下一老翁头顶。 再看窗畔,人影,已然不见。 “主人~” “韩国公于楼外求见~” 楼上怜香声音刚起,楼下门处的惜玉便是惊呼了起来。 “哎呀!韩国公!您脑袋着火啦!” …………………… 「正统-景泰」联合时空。 正统十四年,八月十三,土木堡。 狂沙呼啸,弥漫了天际。 —————————————— PS:【土木堡之变,这场乌龙之战,是明朝极为重要的转折之战,不论是大明国运还是国策,亦或是朝局结构、天子皇权,勋贵、皇帝、文臣,都在土木堡之变后发生了根本性的结构变化,这些并不是打一顿堡宗就能解决的,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循序渐进的原因,我们要做的,是从土木堡之变中解析出明朝转折的变化,透过这些变化来扭转自土木堡之后大明一落千丈的国运,这才符合本书的主线。】 【明朝第一转折——土木堡之变,即将为好哥哥们展开。】 【月初第一天,求一波月票吧,前几天月票确实惨淡。】 【么么哒。】 第64章 王振:论兵力,优势在我(求追读!) 土木堡,地处居庸关至大同长城一线内侧。 属长城防御系统中的一部分,与榆林堡、鸡鸣堡并称为京北三大堡。 整个堡城呈船型布局,南北宽约一百五十丈,东西长有三百丈,土筑砖包的堡墙高两丈左右,其内卫所百余户。 不过自永乐之后,仁宣二宗的绝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在了民生内政。 整个洪熙、宣德的十年期间,都未曾对蒙古动过兵,基本是以朝贡拉扯、维持稳定。 如此一来,朝廷自然就没有去顾及这些为太祖太宗最为得意的边防卫所,在边防将领大肆土地吞并之下,至正统年间,卫所兵十不存一。 所谓卫所兵,就是军屯,士兵入军籍,七成耕地,三成训练,说白了就是给你一块地,自己种地养活自己,完全自负盈亏。 太祖朱元璋曾经极为得意的说,他养军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 如果严格按照老朱的想法去贯彻实施,自然可以达到这个结果,比如永乐年间的卫所兵就维持着很强战力。 但是到了宣德年间。 宁做流寇,不供卫所。 就算明律规定,军户逃跑,以逃兵罪算,抓住死刑,儿子阉去,妻女充公,但依旧遏制不住卫所兵逃跑的速度,全国逃亡卫所兵更是达到了惊人的六十万! 据《明宣宗实录》记载,宣德八年十一月,山东巡按张聪至辽东巡视,竟然发现山海关的守备兵力仅五六人。 你敢信? 山海关如此重要的战略重地,守军竟然是个位数! 不过倒也怪不得这些卫所兵,太特么苦逼了。 地都没了,还得背着沉重的徭役给边防将领打白工,关外如果有战事还得自个筹口粮出去干仗。 最后,地都没了,还特么得交税! 我地都没了,交鸡毛啊?! 并且这军户规定世世代代子孙往下传,可以说是后世十八代都完全看不到希望。 心一横,脚一跺。 GNMLGB,润了。 风,扬起尘沙。 占地千亩的土木堡,败落的建筑屋,按规定这里应该有上百军户,可现在只有零散的十几个衣着简陋的军士时而来回。 这些军士大多都是用革布裹着身子,盔甲之类的铁器,早就是不翼而飞了,大概是拿去换钱交税了。 一个个活脱脱像极了斯巴达。 而此时,这些斯巴达们的目光,都是集中在一人身上。 毕竟一个身着高贵丝绸制成的别样衣裳的男人,还戴着一副泛光的不知什么玩意的东西在脸上,在这土木堡荒凉之地,那是极为显眼的。 季伯鹰没有在意斯巴达们的惊诧目光,独身站在这土木堡内最高的烽火台上。 从这里环顾土木堡四面,实地勘察一番,季伯鹰终于算是明白,为什么土木堡之战,会败的这么惨。 妈的,这地方,就特么是个大型坟包。 于土木堡扎营,就等于是带着人往坟地钻,简直是千古一绝头一遭。 土木堡地势极高,北面为峭壁、南边十里外有一条永定河,西面是堡宗中军撤退的方向,东面不远处则是伪水河。 而土木堡大败的整个过程也很简单。 堡宗中军赶至土木堡时,原本只要继续急行军,进入只有二十来里之外的怀来城,有城池坚守,再号令周边军队勤王,大军便可安然无恙。 毕竟瓦剌也先这一波求的只是财,并没有想过要重创大明。 可王振这死太监以有一千多辆军需辎重没有跟上(实际是王振此次北上搜刮的私产)为名,劝堡宗能够下旨令全军于土木堡宿营,等待辎重车跟上。 兵部尚书邝埜得知王振为了私产,竟然置皇帝,置十几万大明将士的生死不顾,气的差点没当场吐血,直接去见了堡宗,希望堡宗先率少量精锐入关,他率主力留下等待辎重。 但神奇的事情又发生了,堡宗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邝埜这位兵部尚书的建议,并说要与王振一起留下等待辎重到来。 用兵之事,你特么不信兵部一把手,去信一个死太监?! 伱他娘的怎么不让王振去做兵部尚书? 老话说得好,不作死就不会死,战神这属于典型作死。 季伯鹰简单回想了一番土木堡之变的过程。 随后,他的目光定格在土木堡内还算保全最好的一座小院。 倘若不出意外,这小院将成为堡宗的临时行宫。 太阳镜微微闪烁,一串代码般的银色数据一闪而过,这是这小院的坐标。 有时空坐标在,季伯鹰就能带着一众天子精准降临,而不是如他自己这样,不断的缩小范围去定位。 ‘王振。’ 望着这片荒芜风沙之地,一想到在其他十个时空,这里是十数万英魂的埋骨之地,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死太监和一位战神的智障,季伯鹰怒从心起。 没记错的话,这会的朱祁镇,正在赶往土木堡的路上。 呼~! 风沙掠过。 霎时间,土木堡内惊奇一片,一直在注视着季伯鹰的那些个斯巴达们,好几个差点惊的放水放完了就忘记提裤子。 ‘人,人没了?!’ …………………………… 距离土木堡半日行程之地,有着连绵军士正在歇息。 这,便是大明战神的亲征大军。 临时布置出来的天子营帐,一位面容清秀、颇具英气的青年,身着黄金战甲,坐在这大帐主位之上,面前桌案摆着珍馐酒酿。 大帐左侧,坐着一个胡子看起来有点假的中年男人,身上透着一股秀才书卷气,看来这位王先生,尽管大权在手,依旧是手不释卷。 “王先生,你说朱勇能赢吗?” 一代战神朱祁镇,罕见的皱起了眉头,毕竟先头两仗输得太难看了。 王先生则是呵呵一笑。 “陛下,成国公领三千营四万铁骑救援,那瓦剌也先麾下满打满算追来的也就两万余人,优势在我!” “二比一,我军必定大胜!” 在这位王先生看来,打仗这玩意就是比人多,两个人打一个人还能打不赢?! “有先生之言,朕放心了。” 朱祁镇点了点头,接着看了眼王振,突然笑道。 “王先生,你书拿反了。” 第65章 就问你抗不抗揍?(求月票!) 堡宗大军,临时靠河驻留。 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王佐,以及英国公张辅,护卫将军樊忠,四人在正在军中巡视,望着士气低迷的军士,众人都是紧皱着眉头。 作为知兵之人,他们几个心里都很清楚,以这样的士气,一旦与瓦剌主力碰上,基本玩完。 “倘若陛下听从我等之言,一开始就从紫荆入关,这会已经在关内了,坚壁清野之下,瓦剌也先只能退去,岂会有现在这般被人撵着跑的窘迫。” 邝埜气愤不已,然而又没有办法。 他身为兵部尚书,已经事事在先劝谏了。 然而皇帝不听,只听那读过几本三字经的死太监的,他就算说破了嘴皮子也没用。 王佐更是默不作声,他是搞财政的,也不懂兵法,本来这一趟就是跟着打酱油的,谁知道酱油没打成,有种自己都要玩完的错觉。 至于英国公张辅,这位张玉之子,一战灭安南的主帅,身为一代名将的他同样是沉默着。 他今年已经七十五了,只想赶紧回到京城,享受天伦之乐、膝下群欢,了却残生。 “樊忠,王振阻扰我等觐见陛下,现在只有你能以军情之由见到陛下,大军不宜在此地久留,你速去劝禀陛下,即刻拔营,定要在天黑之前,赶赴怀来城。” “只要进入怀来城,纵然也先合兵追上,亦可保全陛下和三军将士。” 邝埜看向虽显老迈,但依旧雄武的樊忠。 “是。” 樊忠抱拳行礼,话虽这样说,但他并无任何把握。 正因为他这个护卫将军距离皇帝最近,才更加知晓一点,那就是现在的这位少年天子,只听他那王先生一人之言。 “哎?那是何人?” 恰此时,户部尚书王佐抬手一指,一位不论服饰还是发束,都与他人完全不同的男子。 接着,众人脸色又是骤然一变。 因为,此人在四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了。 季伯鹰:妈的,坐标又歪了。 此时,天子营帐之内。 王振略显尴尬的笑了笑,将手中的孙子兵法缓缓倒转了过来。 自从兵出顺天以来,但凡在朱祁镇面前,王振都得把这孙子兵法捧在手上,以向朱祁镇表明,咱虽然没有jer,但绝对是兵道大家。 忽而,一道身影,凭空在这帐中出现。 刚饮完一杯酒的朱祁镇,猛的瞳孔一缩,惊的屁股往后一挪,手里的酒杯掉落,洒了一裤裆。 王振亦是一愣。 ‘刺客’两个字,瞬间在心头蹦起。 一时间这货竟是吓蒙了,都忘记喊帐外的锦衣卫了。 “你,伱是何人?!” 朱祁镇略微镇定心神,好歹是皇帝,也是见过大场面的。 季伯鹰戴着太阳镜,双手插在裤兜,只是平静的看着这位被后世无数明史爱好者趋之若鹜的大明战神,长得颇有几分英气,估计这庙号就是靠长相定的。 没有回答朱祁镇的问题,只是平静抬手,指间凭空多了一根薄荷细烟,咬在嘴角,划拉、点火。 “你……!” 旁侧的王振起身,刚欲出声。 季伯鹰叼着烟,太阳镜下的眼角余光瞥了眼这位王太监。 大权在握,生杀予夺,王振早就横习惯了,习惯了别人害怕他、敬畏的目光,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种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漠视了,一时间竟然怔住了。 一步一步,季伯鹰朝着朱祁镇走去。 来到这桌案之前,抬脚,一脚踩在这桌案上。 “你究竟是什么人?” “想做什么?!” 朱祁镇咽了咽口水,他又不傻,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人不正常。 因为刚才这营帐的帘子压根没动,这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总不至于是土行孙吧?! 季伯鹰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拿下嘴角的烟头,缓缓塞进了朱祁镇嘴里。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抗不抗揍。” “现在看来,身体素质还不错。” 接着,抬手拍了拍朱祁镇的肩膀。 “祝你今晚好运。” 言罢,季伯鹰站直身来,朝着王振走去,缓缓给自己双手戴上了一样东西。 指虎。 “你,你,你要做什么?” “你别过来!” “我,我喊人了,我真的喊人了啊!” 王振愣了愣,自从张太皇太后驾崩以来,这么多年来脸上第一次涌现出惧色。 “呵。” 季伯鹰嘴角冷笑,还不等王振喊出声,一拳砸在王振面门,接着又是快速几记左右勾拳。 得益于早年练过几年搏击,出拳速度绝对远胜普通人。 一时间,鼻骨坍塌、门牙横飞,血肉一片模糊。 几拳下来,王振直接倒在地上,季伯鹰又是直接上脚狂踹。 季伯鹰,打的很爽。 他,不是仙人。 他,只是一个有着非常人际遇,从后世来的普通人。 所以面对王振这种导致无数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人间祸害,没有什么比亲自揍上一顿要来的更加痛快。 或许他的做法会显得比较low,但那又怎么样,难道王振不该打?! 换了你们,打不打?! 一旁呆呆咬着烟头的朱祁镇,看着这一幕,瞳孔猛缩。 皇帝面前暴打司礼监掌印太监,这是什么惊世骇俗的操作?! 砰! 最后一脚,踩在王振已经割了的jer,王振骤然发出杀猪一般的鸭叫声。 有明一朝,一般都是割丸子,而季伯鹰这一脚,直接把剩下的豇豆角踩成了扁豆角。 呼~! 舒服了。 季伯鹰收回脚,瞥了眼地上躺尸抽搐的王振,又看了眼呆若木鸡的朱祁镇。 “别,别打朕…” “你要什么,朕都给你!” 后世对朱祁镇的评价,其中不乏给这位堡宗洗白的。 其实站在季伯鹰的角度来看,他也不确定这位堡宗是否就真那么拉跨,毕竟史书这玩意是人编的,黑子史官也不少。 但这一刻,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货,就特么是个废物。 夺门之变后的朱祁镇是不是废物很难说,毕竟海外留了一趟学,回来又闭关了好些年,不论是心狠程度还是手段毒辣,那都是可谓翘楚。 但现在,肯定是废物。 就在这时,营帐帘外传来极为仓促的脚步声,营帐大帘,骤然被掀开,同时带着一道声音。 “陛下!速速拔营!” “成国公朱勇及四万三千营铁骑,已尽数殁于鹞儿岭!” 求月票啊啊啊啊啊!! 第66章 仙人季伯鹰(求追读!) 护卫将军樊忠,大步入内,神色带着急匆。 因为前去救援的朱勇所部战败,就等于意味着也先主力再无阻碍,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追击大明皇帝所在的中军。 一旦在这空旷地带被瓦剌重骑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当他进入帐内的刹那,懵了。 这特么是什么情况?! 一个看似吓尿(实则是酒)的天子,再加一个血肉模糊的死太监,若非是那身官服,樊忠都差些认不出王振。 “樊、樊忠,抓,抓刺客!抓刺客啊!” 原本一脸血肉模糊,看起来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王振,听见樊忠的声音,似是找到了酒醒,骤然在地上一个打滚,连滚带爬到了樊忠的脚边。 这货刚才还一动不动,现在看来是在装死。 樊忠瞥了眼王振,心想这刺客咋没直接把你弄死? 季伯鹰摘下手中沾染着王振鲜血的指虎,随手扔在朱祁镇身上,又看了眼已显老态的樊忠。 樊忠,永乐年间就在永乐帝身边听差,天生力大,耍的一手好锤,后世尊其为:大明锤王。 于后世影视剧中经常被构化成土木堡中的大军统帅,但实际上他的官职一直是护卫将军,职责是护卫天子,更像是后世大领导身边的戍卫司令。 之所以选择他过度化演绎,原因也简单,王振这个死太监就是被大明锤王锤死的。 随着王振的喝声,帐外锦衣卫也是一股脑的冲了进来,当看到满脸是血的王振时,这帮锦衣卫在惊讶之余,都是心中暗爽。 “给咱家拿下!” 王振一挥手,樊忠则是连忙伸手阻止,低声开口。 “王公公,陛下安危在前,不可妄动。” 这会王振也是反应了过来,心头又跳了起来。 他的权力尽数来自于朱祁镇,失去了朱祁镇,就算一条狗也不会听他的。 他心里当然明白自己的权力本质,别看自己现在权势滔天,可只要朱祁镇一玩完,自己立刻会跟着完蛋。 “都别动!都别动!!” 张开双手,王振大声喊着,接着看向季伯鹰。 “好汉,你想要什么?只要你不伤害陛下,官位、银子、女人,伱要什么,朝廷无不应允!” 季伯鹰只当这话放屁。 他的目光落在流露出怯意的朱祁镇身上,教育子女的事,还是交给这货长辈亲自来。 “你该拔营了。” 言罢,风过无声。 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嗡…! 这天子营帐内的每一个人,脑袋都懵逼了,嗡嗡作响。 WOC,人呢?! 樊忠更是心头一个咯噔,他想到刚才与张辅等人在外面看见的那道身影,也是这般凭空消失。 难道是同一人? ‘莫非是上天都看不下去,特意降下仙人,对这死太监施以惩戒?’ 心头将这事给压下,樊忠深吸一口气,连忙上前,朝着惊魂未定的朱祁镇开口。 “陛下,成国公等人已然殉国,三千营四万铁骑尽数殁于鹞儿岭,此时也先主力必然追近,请陛下下旨,三军速速拔营,前往怀来城!” 朱祁镇这会脑瓜子也是嗡嗡的,下意识看向满脸鲜血的王振,问出了他习惯性问出的那句话。 “王先生以为如何?” 而此时用绸缎敷着脸的王振,还在发愣。 片刻后,突然震怒。 “给咱家搜,一定要把这刺客搜出来,咱家要把他五马分尸!碎尸万段!” 这就是极度自私之人的表象,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脑子里想的都是自己的私怨。 ………………………… 洪武时空,醉仙楼。 当季伯鹰回来的时候,刚过亥时,正是秦淮河这一片繁华最盛之时。 阁顶雅间。 原先季伯鹰消失的窗畔,身影再现。 “嗯?” 下意识想要摘下太阳镜的季伯鹰,突然发现这镜片光屏上多了一行小字。 「是否更新」 「是」「否」 季伯鹰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选了「是」,他早就觉得这玩意的功能太单一,应该多开发开发了。 当选择激活之后,季伯鹰只感觉眼前光屏一大串的银色代码飞速滑过,似是正在从某个神秘时空下载更新包,这个过程大约持续了五分钟的时间。 结束之后,季伯鹰眼神一亮。 “有意思。” 这个所谓的更新,主要是多了三个功能。 第一个,延长了天子储君在异时空的单次滞留时间,从一个时辰延长至一天。 第二个,多了天子侍从,每个时空的天子在穿越异时空时,可以携带一位侍从,比如老朱要是穿越土木堡,可以带上徐达,朱老四可以带上朱能,老朱棣可以带上柳升。 毕竟,季伯鹰带着诸位大明天子去土木堡的目的,不单单只是为了打一顿朱祁镇。 他的最终目的是延长国祚,而土木堡显然就是个大刷子。 第三个,为避免宿主半途不小心殒命,新增了自我保护功能,具体规则也简单,但凡在宿主百丈之内,对主角产生恶意者,皆会被宿主查知,宿主可对其施加天谴雷罚。 ‘百丈距离,三百多米。’ ‘只要不是步枪,大明这个时代能干死我的人应该没有了,总不可能有人扔飞镖扔三百多米。’ 季伯鹰也担心过哪天晚上突然被人黑了。 “主人~” “您回来了吗?” “韩国公尚在楼外求见。” 怜香声音,从这门外传来,她一直守在门口,听到了些许动静。 韩国公,李善长。 季伯鹰稍猜就知道这货来做什么,宋濂进位内阁首辅,而这位大明的第一位丞相,却连个内阁阁员的位置都没混到。 这李善长既然知道自己这位仙师的存在,就应该猜到了制度的改动源头,皆是在自己身上。 此番来寻,百分百就是来跑官的。 季伯鹰眼眸微撇,于这月色之下,楼外清晰可见一反衬着月光的地中海老翁,不禁心中泛起一道疑问。 “这老家伙,什么时候秃成地中海了?” 对这位一心权谋为私的韩国公,季伯鹰一点兴趣也没有。 “让他滚。” 季伯鹰声音传出。 “是~” 盏茶后,醉仙楼门外。 李善长面色极其难看,周遭他还有着诸多人围观,毕竟李善长是知名人物,而能够有钱在这秦淮之地流返的都不是草芥之民,自然都认得这位韩国公。 韩国公亲自拜访传闻仙人居住的醉仙楼,再加上方才头顶着火,更是着实让这位韩国公成为了众人瞩目。 “你,你再说一遍!” 李善长胸腔起伏。 “我家主人说了,让韩国公滚。” 怜香惜玉温婉笑容,欠身行礼,将说过的话再说了一遍。 随李善长左右的门客,皆是大怒,一股脑就要往醉仙楼里面闯,全然没有在意老朱留在醉仙楼的太监阻挡。 “一个江湖骗子,也敢辱骂当朝国公!” 霎时间,醉仙楼门前,一片骚乱。 临近岸边的一艘豪华游船,两人并肩站在甲板。 “四儿,你说李善长这老头想干什么?” 李景隆打了个酒嗝,脸颊醉红。 “竟敢找仙师的麻烦,这老头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朱棣嘴角一撇,对这位韩国公,眼里满是鄙夷。 “哎哟我去,四儿你看,那是什么?!” 李景隆抬手一指,朱棣顺眼望去,只见在这醉仙楼的上空,赫然有着汹涌的黑云凝聚。 第67章 于少保,你后悔吗?(求月票!) ‘这什么玩意?!’ 朱棣望向这团有着雷蛇游走的黑云,心头一个咯噔。 他下意识朝着醉仙楼阁顶望去,当看到窗畔那道身影的刹那,连忙厉声大喝。 “快,船离岸远点!” ‘仙师这是要施法了啊!’ 与此时,醉仙楼门处,吵杂一片。 李善长这十几个随身的门客都在往里闯,狗就是这样,要在主人面前逞积极。 醉仙楼的小厮们则是拼命挡着,外面的看客们一个个看的贼欢,都在暗中下注,这位传说中的新晋仙人和开国第一文公谁能赢。 至于醉仙楼这位仙人的真实度,倒是没多少人相信。 自古以来,做皇帝的养几个神仙寻长生,这种事在各朝各代都有,就连始皇帝都被徐福诓了几十船财宝。 这帮看客们这样想的,李善长也是这样的。 他今夜之所以选择亲自来拜见,虽然是为了套好关系,但并不代表他觉得自己要比这位仙师弱。 在李善长看来,自己在朱元璋心中的地位,那还是杠杠的。 ‘既然不是同一条船,那我就让你先翻船。’ 早已习惯了朝堂权斗的李善长,深谙一个道理,只要不是自己的党羽,那就全都是敌人! 正当推搡激烈之时。 轰隆~! 一道雷霆降临。 李善长府邸上的大管家,就在李善长的身前两尺的位置,顷刻间化作了小焦人。 ‘啪’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 周遭,死一般的寂静。 白昼大晴,入夜圆月,就算是平民白丁,也知道这种天气绝不可能出现雷霆。 除非见了鬼。 怜香依旧是脸上带着温婉笑容,静静看着李善长,再一次欠身施礼。 “韩国公,我家主人说了,让您滚。” 老李气的手都在发颤,可是看了看自己已经焦了,还在冒烟的大管家,再怎般怒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他也说不准这究竟是不是意外,硬着头皮开口。 “哼,妖法作祟。” “明日我便上书陛下,教你这妖祟伏诛!” 言罢,老李顶着秃头快步离去,后面的门客扛着小焦人紧步跟上。 其他的看客也都是纷纷散了,都在心里打定了一件事,以后绝不从醉仙楼门前过。 这地方,招雷劈。 秦淮河游船之上,小朱四和李景隆都是看的目瞪口呆。 “四儿,刚才那道雷,是仙师召下的?” “不然呢?” 小朱四深吸了口气,接着笑了。 “李善长还想上书弹劾仙师,真是活的不耐烦了,看来明天早朝有戏看了。” 醉仙楼,阁顶雅间。 季伯鹰站在窗畔,平静望着楼下发生的一切。 他的眼前光屏,有着十几个虚幻的小人影,这些都是百丈内对他有着恶意之人,其中也包括李善长。 只要季伯鹰一个念头,就能送这些家伙一个免费爆炸头。 风儿,夹着水汽,喧嚣而至。 季伯鹰思绪随风飘曳整个大明时间线。 他将大明帝王分成了三个时期,第一个时期的帝王全都进了培训班,在这些帝王当政的时期,很多制度的改革和国家层面的战略变化都能够对国祚起到延长作用。 但越往后,则是变得越难搞。 甚至,就连最近的「正统-景泰」,都是个令季伯鹰头疼的事。 他在纠结一件事,「正统-景泰」这个时空最后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在明天带老朱等人去了之后,必然要做的选择。 废了朱祁镇,立朱祁钰为帝? 如果是以正统方式废黜朱祁镇,立朱祁钰为帝,那夺门之变就无法发生,很可能这个时空的后世之君就要彻底发生变化,朱见济或许会死,但朱祁钰也可能有其他儿子降生。 比如,野史中记载的由李惜儿所生的遗腹子。 但为了稳妥起见,季伯鹰其实更倾向于由朱祁镇的长子朱见深来继承君位。 毕竟这位爱奶妈的仁兄,抛却执政后期的智障行为之外,前中期绝对能打个优秀分。 为于谦平反。 安置天顺年间的流民问题。 平定闹腾十数年的两广大藤峡起义。 成化犁庭,捣其巢穴,绝其种类,几乎把女真族给干的绝种,给予北方游牧极大震慑,多少挽回了一点土木堡的面子。 不论对内还是对外,朱见深都可以说是无愧于祖宗了。 如果不由朱见深继位下一任明帝,鬼知道朱祁钰再生出来的太子是不是第二个堡宗,毕竟就朱祁钰的身体来看,活脱脱的第二个朱瞻基,活不长。 季伯鹰眉头紧皱,指间的烟一根一根燃尽,终是没有得到自己的答案。 “算了,找个人问问。” 面对选择朱祁镇之后谁为君这个问题,有一个人曾经思考过同样的问题。 那便是,于谦。 ………………………… 天顺时空,锦衣卫诏狱。 腥臭的腐味弥漫在空气中的每一寸,疫疠之气充斥囹圄。 今夜的诏狱,因为一个人的到来,所有锦衣卫都是眼神黯淡,他们就算是刽子手,就算是昧着良心做了不知道多少祸害事。 但内心深处仅存的那一点良知,都是知道一个道理。 一个拯救大厦将倾之人,一个挽国家覆亡于狂澜之人,不应被如此对待。 “大人,这是您要的笔墨纸砚。” 看守恭敬将物件放下,随后行礼,离开了牢狱。 一瘦削中年人,山羊胡,着囚服,神色平静坐在这狱案前,掌着一盏昏黄烛灯。 沉默了稍许,他拿起了笔,在这白纸上写下了四行字。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这诗,是他十二岁那年所著。 笔锋落定的那一刻。 在这昏暗幽静的牢狱,一道声音轻响。 “于少保,你后悔吗?” 求月票!!! 关于说水这件事,我先不解释,无脑给好哥哥们鞠个躬。 然后我想说的是,剧情一直是在推动的,关键是现在一天也就四千字,而四千字其实写不了很多东西,所以追读起来就会感觉慢,对于急切心情的好哥哥们来说,这种体验感的确不是很友好,我明白,但是我现在的确也没法。 如果是上架后,这目前一礼拜的更新,其实也就是两三天就更新完了,但是最近大神太多,推荐流程排着,我实在没办法快更,比如这一周其实已经被迫断推了,编辑已经再三跟我说让我控字数了,我心情也很丧,只能请好哥哥们继续忍耐几天,理解一下。 排期已经定好了,下礼拜,很快就要爆更了!!! 请好哥哥们赏个面子,保持追读!咱们上架呼呼更新! 第68章 于谦,你怎么选?(求追读!) “于少保,你后悔吗?” 余音不绝,在这寂静的牢狱回荡少许。 于谦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神色表情却并没有什么变化,微微抬起头,看向了自己的对面,他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个男人。 他也确信,自送纸笔的看守离去之后,这牢狱之门并未有过开启,眼前人就是凭空出现的。 尽管如此,于谦依旧神色平静。 心向死之人,已无惧于世间鬼神。 “大丈夫生于天地,所做皆问心无愧,何来后悔。” 闻言,季伯鹰席地而坐,与这颗大明桂冠上的明珠对案而视。 他这一道问,问的是于谦没有出手阻止夺门之变,是否后悔。 作为兵部尚书,作为京城十营的军权实际掌控者,尤其是在已经提前察觉到了石亨等人异样的前提下,如果于谦想要出手阻止夺门之变,只需要一句话就足够了。 什么狗屁石亨徐有贞之流,皆是垃圾。 于少保弹指可灭。 然而,于谦并没有选择阻止夺门,而是选择了坐视不管,任由朱祁镇发动夺门,成功复辟。 原因其实很简单,为了大明王朝,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天下太平,为了不起纷争动荡。 一则。 于谦若是果真阻止了,那最后的结局就是包括朱祁镇在内的所有夺门之人,以及朱祁镇的几个儿子,包括废太子朱见深,全数都将以谋反之罪被杀。 在这件事上,没几天活头的朱祁钰绝对不会手软。 而于谦一向看好朱见深会给大明带来新风,所以他自然不想把朱见深弄死。 再就是如果朱祁镇一脉全部被杀,在现有情况下,景泰帝奄奄一息,又没有儿子,接下来大明的皇位由谁来继承? 国本不稳,天下必然大乱。 难不成由自己来寻一个藩王?于后世留一个权臣乱政的名声? 后世说不得会将这夺门之事演绎成是他于谦为掌控皇权,一手导之。 素来将名声气节视作性命的于谦,绝不会允许。 而且宣宗只有二子,由外藩继承君位,只能寻仁宗之后,这等于是绝了宣宗的社稷,于谦一生受宣宗器重,他不能对不起朱瞻基。 二则。 夺门之变这桩事,如果真要从法理上严格来论,实际上是合法的。 虽然听起来很搞笑。 但事实就是如此。 朱祁钰的皇位,从法理上来论,是土木之变后,由孙太后的诏书所立,而并非是传承至宣宗朱瞻基。 也就是说,朱祁钰这个皇位的最终法理解释权,其实是在孙太后手里。 而孙太后的态度,是明确支持夺门之变,这也就意味着,这桩事特么是合法的。 史载,这位孙太后怕自个儿子搞不定,特意派自己的哥哥孙继宗和弟弟孙显宗参与了夺门。 合法的政变,你让作为臣子的于谦怎么去阻止? 三则。 朝中大臣虽无人敢说出来,但心中都深知一点。 景泰帝无子,一旦驾崩之后,皇位迟早要回到朱祁镇这一支来。 夺门之变无非是加快这个速度,从这个角度来看,也就没有阻止的必要。 再加上于谦又是一个轻君重社稷之人,他效忠的是大明,而并非是大明的某一个君主。 故而在于谦看来,夺门之变本质上只是皇权内部斗争,换来换去都是宣宗的血脉,自己所要做的,是稳固大明社稷。 不阻止夺门,江山依旧,只是换了个皇帝,而且还能解决朱见深的继位问题。 阻止夺门,社稷不稳,国家动荡。 所以,他选择了前者。 “明知枉死而赴之,公之气节,冠绝千古。” 季伯鹰淡淡开口。 从眼前来看,于谦这般淡定,明显是事先已经知道自己如果坐视夺门不顾,等夺门成功之后,复辟集团第一个就会拿自己开刀。 原因也简单,朱祁镇身边那帮人,如石亨徐有贞等一帮蛀虫,对于谦都是恨之入骨。 甚至于石亨等人要用‘谋立襄王’的罪名摁在自己头上,于谦也早已心知肚明。 “阁下谬赞。” “可否告知来意。” 于谦平静望着季伯鹰,他并没有问季伯鹰的来历,因为他并不在意。 不过对于这位神秘之人到来的缘由,他倒是有几分兴趣。 季伯鹰点了点桌案,一瓶飞天出现,加上两个酒杯。 抬手,季伯鹰先为于谦倒了一杯酒,随后给自己满上。 于谦眼神微凝,他心再如何平静,看到这一手凭空虚物之法,也是有些涟漪泛动。 “于少保,请。” “请。” 季伯鹰起杯,于谦亦是起杯。 酒入肚,于谦眼神精光闪烁。 “好酒!” 他这一生不贪财,不恋权,不迷女色,唯独就是好一口酒。 对于这酒的称赞,季伯鹰已经习惯了,他所用的酒,都是窖藏了数十年的典藏飞天,放在后世,随便一瓶都是天价。 得亏这是金手指福利之一,不然就是把他季伯鹰卖鸭圈里去,一天开十辆坦克,连开一年都赚不到一瓶。 放下酒杯,季伯鹰注视着于谦。 “在下来此,只为请教一件事。” “阁下请讲。” 言罢,也不需季伯鹰动手,于谦已经自己开始给自己倒酒了。 反正也没几天活头了,能在这最后的日子里得尝这番美酒,简直人生快事。 “若让于少保回到土木之变的那一天,你会怎么做?” 话语出,于谦拿酒的手一顿。 土木堡,正统以来大明所有臣民心中的痛与耻辱。 自土木之变后,大明国威严重受创,在北方游牧面前几乎抬不起头,甚至就连周遭小国都开始慢怠朝贡。 “我说的更准确一些,如果正统十四年,八月十五那一日,大明并没有遭遇惨败,而是大胜瓦剌也先,取得土木堡大捷。” “大军班师回京之后,给予伱废立君王之权,你会选择谁来做皇帝?” 清晰得见,一直神色未有变化的于谦,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抬眼看向季伯鹰。 从未有过这般认真,似乎在确认什么。 “很好。” 季伯鹰,笑了。 “现在,让我们把如果去掉。” “你,将如何选择。” 开启天子侍从之后,季伯鹰自然可以做到将天顺时空的于谦带往正统土木堡。 第69章 他叫王阳明(求月票!) 寂静牢狱,再一次陷入无声。 于谦虽是大明臣子中的一颗桂冠,但依旧受朱子理学所限,所思所想在禁锢之内。 以臣废立君主这等事情,不敢想,也不能想。 “这里环境太差,影响思绪,我们换个地方。” 季伯鹰一点桌案。 “换个地方?” 于谦还未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突然瞳孔一缩。 因为,他发现周遭环境已经是彻底变了,如梦幻泡影,却又真真切切。 涌入鼻息的空气不再是那般腐腥难闻,而是有着静谧檀香,令人舒心宁神。 于谦定睛一看,这周遭布局,像极了国子监的学堂,却又与印象中的学堂有所不同。 他的目光,落在左右垂下的竖幅之上,被那上面的四言所吸引。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 “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缓缓念起。 最后,目光凝聚在前方的四个大字:知行合一。 这一刻,于谦怔住了,雷霆于脑海中轰鸣。 他的心神,如翻江倒海一般汹涌。 心底深处,仿佛有着一扇封锁已久的门,正在缓缓敞开。 朱子理学对他心门所上的那把锁,于这一刻,碎了。 于谦,本就是明臣中的一个异类。 在家天下的大明,他可以算的上是唯一一个认国不认君的主。 拥立朱祁钰是这样,迎回朱祁镇也是这样,坐视夺门之变亦是如此,他在乎的从不是朱祁镇或者朱祁钰的皇位,他在乎的只有国之利害。 因为拥戴朱祁钰才能守住顺天,因为只有迎回朱祁镇才能彻底让土木堡之变这场闹剧结束,重塑大明国威,也只有坐视夺门不顾,大明才能安稳进行皇权交接。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是知行合一。 这也是为什么,当于谦看见这凝聚王阳明毕生感悟汇就的‘阳明四句’,顷刻间便顿悟。 因为,他们本质上是同一类人。 深吸一口气。 于谦朝着‘知行合一’四字,鞠躬行大礼。 这是学生之礼。 一旁的季伯鹰望着此幕,不由感慨,王阳明确实牛逼,圣人就是圣人,靠这么几个字就能收信徒。 “阁下可否告知,写下此四言者,是哪位大贤?” 于谦开口问着,目光却是始终在那‘知行合一’四字之上。 “他叫王阳明,所创之学为心学,是自孔孟朱子之后,最后一位圣贤。” “王阳明…” 于谦眉头皱着,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你不知道他也正常,他比你晚出生近百年。” “往后于少保若有空,可与我一同去拜访阳明先生。” 闻言,于谦表情再一次变了,他下意识望向季伯鹰,脱口问出。 “敢问阁下,这里是何年?” 季伯鹰看了看于谦,这货终于意识到了神奇之处,笑了。 “洪武十三年。” 一言出,于谦心神轰鸣。 “好了,现在可以说出你的答案了。” 季伯鹰之所以把于谦从天顺时空的诏狱带出,就是为了让他看到这阳明四教,让他脱离朱熹理学的束缚,将心中所思所想,尽数道出。 于谦深吸一口气。 他略感有些混沌,但也明白了一件事,这眼前之人,大概率就是传说中的仙人。 不然怎能穿破时空,行走在历史之上。 “廷益,遵命。” 从这一刻的态度变化,便可看出于谦对季伯鹰的认可。 廷益,是于谦的表字。 “不过,廷益需要想一想,无法立刻给仙长回复。” “嗯。” 季伯鹰倒也没说什么。 以臣论君之事,哪怕是于谦心门已开,也需要好好想一想,而季伯鹰也不想得到一个随便的答案。 “明日辰时末,伱我再论。” “这楼中有房间诸多,你可随意挑选一间渡过此夜。” 话音刚落。 怜香从一边走了上来。 “大人,请随奴婢来。” 于谦并未挪步,而是看向季伯鹰。 “仙长,我想四处看看。” 于谦出生于洪武三十一年,正是开国之末,开国第一朝的万千气象,对于任何一位有识之士来说,都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公可自便。” 季伯鹰没有阻拦。 这洪武朝的治安绝对是历代之最,再加上这里是应天京都,不用担心于谦走丢了或者是被人黑了。 “多谢仙长。” “大人,请随奴婢与这边换衣。” 怜香再次行礼。 “嗯。” 于谦点了点头,他总不能穿个囚服到处跑。 季伯鹰看着离去的于谦,折身上了阁顶雅间。 夜,静谧安然。 圆月落下山梢,金乌破晓而起,第一缕晨光透过重重叠云,照落在这片大明江山。 晨曦,万物俱籁之际,清爽的风透过窗檐入屋,沁入鼻息。 季伯鹰立在床畔,他的身后床榻,怜香惜玉半搭着丝绸轻被,玉足半隐,飘香青丝落在精致锁骨的小窝上,婀娜身姿朝着窗户方向侧躺着,俏美的小脸依旧透着余红。 ‘唉,又是一夜未睡。’ 太强,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一折腾就是一夜。 季伯鹰深吸一口气,新的一天,到来了。 今天,将迎来大明第一期帝王培训班的第二课,也是第一节实践观察课。 季伯鹰没有唤醒怜香惜玉姐妹,一夜淋漓,两人失水有点多,理应多睡上一会。 轻掩开门。 季伯鹰下了楼,第一眼便是看到坐在主堂内的于谦。 这位于少保,双眼黢黑,显然是一夜未睡。 “于少保,为何不睡。” 季伯鹰沿红木楼梯走下。 于谦闻声望去,顶着一双熊猫眼,眼神中略带幽怨,心想这地方的睡眠条件还不如诏狱。 毕竟他可以无视诏狱隔壁牢房的拷打惨叫,但属实无法忽略莺莺之音,终归是男人。 季伯鹰进而也是意识到怎么回事,于谦入住的房间,就在自己雅间的正下方,而怜香惜玉姐妹又着实有几分唱功,无奈一笑。 只怪这年头的楼板,隔音太差了。 “一夜思虑,想来于少保答案已经准备好了。” “既如此,开始吧。” “完事之后,我还要给你介绍一些老朋友。” ‘老朋友?’ 于谦一愣,这年头自己还没出生,哪来的老朋友? “一会你就知道了。” 季伯鹰笑了,带着些许玩味。 快开课了。 么么哒,求月票! 第70章 兄长,啥时候开课? 秦淮河映,破晓星稀。 勤奋贫穷的人早已出门干活,而掌握九成九财富的人则是在家搂着美妾呼呼大睡。 醉仙楼,主堂。 季伯鹰和于谦对案而坐。 案上摆放着两杯咖啡,升腾着袅袅轻烟,咖啡旁边,各自是一块红色的三角蛋糕。 “此物叫做红丝绒,于少保可以尝一尝。” 季伯鹰一勺蛋糕,一口咖啡。 于谦只是看了看,并没有吃喝,而是深吸一口气。 “仙长昨夜的问题,于谦已经想好了。” 季伯鹰没有说话,等着于谦继续。 “若土木堡一役并非大败,而是能够取得大捷。” “我会选襄王朱瞻墡。” 做出这个选择的于谦,显然是已经得到了心学奥义,突破了世间束缚,一切以心之所向为主导。 季伯鹰喝了口咖啡。 ‘襄王朱瞻墡。’ 襄王朱瞻墡,后世称其为明朝最强皇叔。 与宣宗朱瞻基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皆为张太皇太后所生,素有贤王之名,一生两次监国,三次无限接近至高皇权。 这种最容易被新君干死的人,竟然平安历经七朝六帝,活了七十二岁善终。 史载:庄重警觉,颇有令誉。 对于不握实权的明朝藩王而言,这等赞誉已然是极高。 虽说因明朝藩王不得为政,襄王朱瞻墡在史书上没留什么值得称道的功绩,但这种人,你要说他没有几把刷子,鬼都不信。 “嗯,我知道了。” 朱瞻墡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活得久,并且才能上怎么看都不会逊色于朱瞻基。 倘若土木堡大捷,大明国运持续昌隆,再由朱瞻墡继位,大明可安稳至少四十年,整体国力指不定就可再上一个台阶。 但是对于季伯鹰来说,一旦让朱瞻墡接手正统时空的大明,那正统时空的帝王传承顺序顷刻就变了,往后又说不准,这才是季伯鹰最大的纠结点。 不过,有句老话怎么说。 不破不立。 季伯鹰话音刚落,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只见小朱四一袭锦衣,英姿飒爽,快步踏过门槛,进入这主堂。 其他方面不好说,上课这件事,小朱四算是最积极的,不过从某种角度来说,这货也是最闲的,来得早是理所应当。 “拜见仙师。” 小朱四笑呵呵来到季伯鹰桌边,恭敬行礼。 “这位是?” 当发现于谦的存在,不禁有几分惊讶,新面孔啊! “我的客人,今天将一同参与我们的第一节实践观察课。” 季伯鹰一语出,小朱四脸色顿时正肃。 “既是仙师客人,必然也是天阙上仙。” “朱棣,拜见上仙。” 小朱四恭恭敬敬的给于谦鞠了个躬。 ‘朱棣?!’ 于谦还没反应过来,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番小朱四,当确定小朱四的确就是永乐帝的时候,于谦心头一惊,哗啦站了起来,同样是鞠躬。 “臣于谦,参见先帝!” 于谦? 没听过啊! 先帝?咒谁呢你? “好了,你俩搁这拜天地?” 季伯鹰一语打断。 小朱四这才直起身来,然后看向季伯鹰。 “对了仙师,昨晚李善长那老东西不是来醉仙楼闹事嘛。” “方才早朝的时候,这老东西竟然还敢当朝污蔑仙师您是妖道。” “嘿嘿。” 小朱四嘿嘿一笑。 “仙师,您猜猜父皇怎么着?” 旁侧的于谦听的眼角一缩。 李善长?韩国公?这都是书里的人物啊! “沉江了?” 季伯鹰瞥了眼小朱四。 “哎对!” 小朱四一拍大腿,那叫一个幸灾乐祸。 “父皇雷霆大怒,当廷削去了李善长所有爵禄官位,命锦衣卫将其沉江秦淮,同时将其三族流放岭南。” “这老小子被锦衣卫架出奉天殿的时候,人都傻了,这会估摸着已经沉江底了。” 对于老朱来说,季伯鹰就是天命。 老朱本来就因胡惟庸一案对李善长心有不爽,这老小子竟然还敢污蔑咱的仙师,简直是背着篓粪满街窜—找屎。 “嗯,挺好。” 季伯鹰点了点头。 他觉得自己这也算是发善心了,拉了李善长全家一把。 毕竟依照这老小子原本的结局,是连同自己妻女弟侄等全家七十余人一并处死,而现在除了自己被沉江之外,妻儿老小只是流放。 能活着,比什么都好。 秦淮河中段,被关在铁笼,刚刚触底的李善长正在咕噜咕噜吐泡泡,仿佛是在吟唱一首耳熟能详的歌谣:谢谢伱,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兄长!”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处传来、 只见老朱大步流星,进入这醉仙楼主堂,脸上还残留着一层煞气。 依照老朱的杀人惯例,既然杀了一个李善长,那李善长屁股后面的一串,估计都被处理了。 季伯鹰只是抬眼看了看老朱,而小朱四则是连忙跪了。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圣躬安。” 站着的于谦一愣。 朱棣的父皇岂不就是朱元璋?! WCO?!太祖高皇帝!怎么跟画上长得不一样啊! 习惯了洪熙、宣德、正统几朝优待士大夫的国策,于谦并没有下跪,而是鞠躬行大礼。 “后世臣子于谦,拜见太祖高皇帝。” 老朱微微一愣,看了眼于谦,确信自个朝上没这号人物,而且‘太祖高皇帝’这称呼,也唯有后世人才会这般称呼自己。 “嗯。” 没有多言,老朱走到季伯鹰身边,往讲台上属于自己的位置一坐。 “兄长,啥时候开课?” “咱为了这堂课,激动的昨夜久久未能入睡。” 季伯鹰看了眼老朱,随手递了瓶东西过去,老朱也是顺手接了过来。 “这个是?” “进口褪黑素,助眠的。” “你往后夜里再遇到睡不着的情况,吃两颗。” 言罢,季伯鹰端起咖啡,深饮了一口,随后起身走上三尺讲台。 亦是在这个时候,阁顶雅间的门推开了,补充好水分的怜香惜玉已经穿戴完毕,摇曳着纤细婀娜的身姿走下楼梯,按照各自分工就位。 “开课。” 季伯鹰话音落。 怜香拿起小银锤,轻轻在这大钟上一敲,浑厚却又清脆的钟音传荡而起,融入虚无,穿破壁垒,拂动了其他时空的八枚银铃。 第71章 于谦:都是老板,就我一个打工仔?( 求月票!) 钟音悠扬,传荡另外四个时空,建文、永乐、洪熙、宣德。 季伯鹰坐在这太师椅上,老朱则是坐在讲台侧位,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手中这一瓶褪黑素,他还是头一次听见这个名词。 当怜香敲响这钟音之后,第一个出现在座位上的是老朱棣。 此刻老朱棣的脸色看起来很是不好,永乐时空和洪武时空的时间线比较接近,昨天一个晚上,老朱棣于午门之外共计砍了十二位文臣,全部都是死谏,劝老朱棣放弃远征倭国。 哪怕老朱棣将倭国有海量白银的事情说了出来,如预料中的一样,这帮文臣坚定的选择了不相信,一股脑上书:‘陛下您被骗了!迷途知返、亡羊补牢,还来得及啊!’ ‘这帮腐儒。’ 老朱棣心头冷哼。 一个时辰前,他已经下了第二道圣旨。 谁若再谏,除却斩劝谏者之外,其子孙九代,皆不可参加科举。 不顾自己可以,儿孙的饭碗总得考虑? ‘这??’ 于谦站在原地,看着出现的老朱棣,懵逼了。 左边是个小的太宗皇帝,怎么又出现了一个老的太宗皇帝?! 接着,老朱棣后方的座位,永乐大胖和永乐小朱一起出现,两人看起来也很是疲惫,似乎是一夜未睡,都是被文臣们闹得。 这一刻,于谦更是石化了。 ‘仁宗皇帝,宣宗皇帝…’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下一批出现的是洪熙时空的洪熙大胖和洪熙小朱,两父子同样脸色不是很好。 当然,洪熙朱高炽主要是困得,洪武时空的清晨,刚好是洪熙时空的深夜,洪熙大胖原本都打算吃个夜宵睡觉,谁知风铃忽而响起。 至于洪熙小朱,这位洪熙朱瞻基则是满脸杀气。 自征倭的圣旨发下之后,他接到密报,汉王朱高煦连夜见了朝中几位握有实权的勋贵。 ‘第二个仁宗宣宗皇帝…’ 于谦,额头开始冒冷汗了。 纵然他再怎么沉着,再怎么忠于社稷,再怎么习得心学,不将天子放入眼中,可终究只是心学入门,还远未达到阳明圣人忘我的境界。 第三批,宣德帝亦是出现在戊一的座位。 这位宣德帝气色比昨天明显好了许多,看来一颗真犀牛粉+野生牛黄制作的安宫牛黄丸,确实能救命。 ‘我……’ 宣德帝的出现,让于谦彻底头皮发麻,其他皇帝他还不是很熟,可宣德帝不同,因为他就是宣德帝一手提拔起来的。 那种十年如一日里对宣德帝的敬重,依旧让他发怵。 敢情这一眼望过去,在场的全都是老板,就我一个打工仔?! 这和把一只老鼠扔进猫群里有什么区别?! 下意识间,于谦朝季伯鹰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讲台上坐着的季伯鹰稍顿了顿,换位思考一下,他也觉得这位于少保的目前处境有点尴尬。 “诸位。” “这位是我们班新进的旁听生,于谦,于少保。” 季伯鹰一语出。 霎时,所有皇帝储君的目光都是朝于谦望了去。 旁听生? 老朱和老朱棣,以及永乐大胖和小朱,他们几个并没有听过于谦这个名字,毕竟于谦是在永乐十九年才中的进士。 而洪熙大胖和洪熙小朱,他们对于谦也只是觉得有点耳熟,并不怎么了解,在洪熙元年的于谦只是一个小官,还没资格被洪熙大胖小朱记在心上。 可是对于宣德帝来说,这可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他就连立遗诏,都特意和三杨知会一声,把于谦调回京城,入兵部事,可见宣德帝对这位于谦极为看重。 被七八个皇帝储君注视着,于谦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拔了毛的鸭子,哪哪都漏风。 “于谦,拜见各位陛下。” 绕着圈鞠了个躬,于谦这辈子都没这么恐惧过见皇帝。 鞠完之后,连忙是坐下,这模样像极了刚转学来的害羞小男生。 “那个…于谦啊。” 小朱四站在于谦身边,拍了拍于谦的肩膀。 于谦一愣,下意识仰头望去,年轻的太宗皇帝让他心头一颤。 “这是俺的位置。” 小朱四指了指桌案上的座位牌,上面明晃晃的‘朱棣’两字。 “啊,这个…” “臣愚昧,臣愚昧。” 于谦连忙站起让座,额头已然密密麻麻布满了汗。 同时,一道声音响起。 “于谦,坐到朕这里来。” 宣德帝乐呵呵的一笑,拍了拍自己身后的桌案。 自开班那一刻起,宣德时空就只有宣德帝一人,其实内心还是多少有点孤独,这会看见个熟人,心里多少有些亲切。 “呃…” 于谦有点迟疑。 他明明一刻钟前还打算推朱瞻墡做皇帝,绝了朱瞻基的社稷。 当然,那是另一个时空的事。 “于少保,你先在戊二的位置坐下。” 季伯鹰点了点头。 于谦这才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坐在了宣德朱瞻基的身后。 “看你这番老态模样,应该不是朕宣德一朝的人,你从哪一朝来?” 得出这个判断也简单,他宣德帝又没有给于谦封过从一品的少保,那自然就是他宣德之后朝代了,而且这个于谦明显比他宣德朝的那个要老态许多。 屁股刚落座的于谦,又是连忙站起来。 “回陛下,臣自景泰朝而来。” 于谦被关进诏狱的时候,朱祁镇刚复辟,还没来得及昭告天下改元,甚至连朱祁钰的皇位都还没以孙太后的名义废掉,造成了大明有史以来最为奇葩的一幕,同时有两个皇帝在位。 “哦…” “那这个景泰,是谁的年号?” 二人的对话,就连老朱和老朱棣都是耳朵动了动,目光虽未放过来,但都在仔细听。 他们都知道,这一趟实践观察课,要去的就是「正统-景泰」。 其实老朱也疑惑,为什么这和其他朝代不一样,是两个年号凑在一起。 “郕王朱祁钰。” 于谦老老实实回答,生怕宣德帝听不懂,用的还是郕王这个称呼。 “嗯?” 宣德帝眉头一皱,接着脸色难看了起来。 “祁镇薨逝了?” 看到有好哥哥问,为什么能带除皇帝外其他人穿越。 这边提醒下:仔细回看第66章。 求月票~! 第72章 朱元璋,老子揍的就是你!(求追读! ) 于谦苦笑了笑。 心想神圣威武的堡宗陛下要真是崩了,那一了百了更省事。 “回陛下,说来话长,还是一会让仙长给陛下解惑吧。” 于谦鞠了一躬。 而此时,季伯鹰目光扫过讲台之下,眉头微皱了起来。 洪武三父子,老朱和小朱四已经到了,阿标因为要处理政事,迟到一会是正常的,永乐三爷孙到齐,洪熙大胖小朱也没缺堂,宣德帝朱瞻基也来了。 唯有这建文时空,只有建文大胖傻乎乎的坐在那,朱老四却是完全不见身影。 “乙二。” 季伯鹰淡淡开口。 ‘唰’的一声,建文朱高炽站了起来,因为身体太胖、起的太猛,桌案都差点被掀翻。 于谦瞳孔一缩… ‘年轻的洪熙皇帝,在仙长这里竟然就是一个代号,而且恭敬至此…!’ 心中对季伯鹰的崇敬,已然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在臣子心中,君权天授,而能够让这些皇帝们服服帖帖的,只有天意。 “你爹呢?” 季伯鹰眉头紧皱着,他生平最讨厌除了自己以外的学生逃课。 而且还是不打招呼就逃课,罪加一等。 “这个…” 建文大胖摸了摸脑袋。 “回仙师,我也不知道父王因何未至,我昨天回去之后就一直在休息,醒来就听到风铃响了。” “嗯。” 季伯鹰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而是转而看向老朱。 “老朱,从你的臣子中挑选一个人,今天一同上实践观察课。” “嗯,最好是能打的。” 老朱愣了愣。 挑选一个臣子?还要能打? “好。” 对于这个人选,老朱也没有多犹豫什么,看了眼小朱四。 “去传咱的口谕,让你老丈人即刻过来。” 小朱四嘿嘿一笑,行礼领旨。 “好勒。” 小朱四的老丈人,就是徐达徐烧鹅了。 对于老朱来说,大明开国第一能打的,除了已经归了天的常遇春常十万之外,莫过于徐达。 开国第一名将,开国第一功臣,百战百胜,可谓从无败绩。 就算是洪武那年的北征大漠,就徐达个人而言,实际上也没有败给王保保,反而在大军受创的劣势情况下,扛住王保保十数次猛攻,安然带着大军撤回。 而老朱棣则是眼角一抽,老丈人… 老丈人的大儿子,也就是老朱棣的大舅哥徐辉祖,可就是被老朱棣给软禁到自杀的,这要是徐达问起来了,解释不清啊! “永乐帝,伱也可以选一个,最好能打的。” 季伯鹰目光看了眼老朱棣,心想这货一脸的怪状,这是吃错药了? “好。” 老朱棣收回心神,思绪了片刻。 “劳烦仙师,将我朝安远侯柳升召来。” 柳升,神机营第一任统领,打造神机营之余,更是亲手组建了人类有史以来的第一支炮兵。 江湖人送:炮帅。 其他行不行真难两说,但打炮那是绝对杠杠的。 接着,季伯鹰看向洪熙父子,不等季伯鹰开口,洪熙大胖已经很是自觉的站了起来。 “有劳仙师,召我朝汉王朱高煦。” 此话一出,洪熙大胖身边的洪熙小朱一愣,显然他也没想到自个胖老爹会选择朱高煦。 而老朱以及老朱棣,则是带着深意的看了洪熙大胖一眼,眼里皆是有着赞赏之色,这便是有远见者的见识。 “嗯。” 季伯鹰点了点头。 他岂能不明白洪熙大胖的心思,把洪熙大胡子弄过来,在这么多爹的压迫下,洪熙朱高煦回去后要是还敢再折腾,估计晚上蹲坑都能觉得自己遇到鬼。 最后,目光落在了宣德帝身上。 沉默片刻之后。 “算了,你就别叫了。” 听到季伯鹰这话,宣德帝松了口气。 他本来还想说,我叫我那边的于谦行不行。 倒也不是季伯鹰瞧不上宣德帝,而是宣德一朝,除了刚即位时的平定汉王之战,以及几次北巡之外,基本就没怎么动过兵,自然也不会出现什么能打的名将,毕竟名将都是靠打出来的。 至于王骥,那还是正统年间打了几仗,宣德年压根没动过身。 ‘徐达、柳升、汉王…’ 于谦坐在戊二的位置上,听着这些名字,心神已经震撼到震麻了。 他的目光下意识凝聚在季伯鹰身上,只见仙长微微抬起了手,仅仅那么轻描淡写的一点。 在这讲台之前,便是出现了两道人影。 来自于永乐年的安远侯柳升,以及洪熙年的汉王朱高煦。 柳升一脸懵逼,手里还拿着一杆火绳枪,正瞄着前方,而他瞄准的方向,就是他的顶头BOSS,永乐帝的脑壳。 关键是,他已经扣动了火门。 ‘我CAO!’ 如果他会这句国粹的话。 “来吧~小美人儿!” 而一旁的朱高煦,则是醉红着脸,敞开着衣衫,显露出那黢黑的胸前头发,带着肆意的变态笑容,丝绸蒙着眼睛朝前扑去。 他所扑的方向,是老朱。 ‘砰’。 ‘砰’。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发音一样,但是听起来给人的质感完全不同。 在最后关头,柳升把枪口抬上了半寸,火弹近乎是擦着老朱棣的头皮窜了出去,还能清晰看见老朱棣头顶那被烧焦的几撮头发。 这一刻,老朱棣的脸彻底黑了。 扑通。 柳升下意识跪了下去,全身发颤。 ‘娘的,这什么鬼地方?!’ 他原本接到要远征倭国的消息,第一时间就去了神机营,照例亲自动手检查一下军士的枪械,这手准备刚扣动火门,眼前的靶子突然不见了,换成了皇帝。 家人们啊,这搁谁身上不吓尿啊?! 而另一声‘砰’,则是源自于老朱的抬腿一踹,不偏不倚踹在了朱高煦jer上半寸。 看来老朱还是脚下留情了,虽然二者不属同一时空,但多少也是自己的血脉后人。 被踹的一屁股摔地上的朱高煦,顿时暴怒。 他倒也不是迫不及待在自个老爹大丧期间想找乐子,而是他私下约见朝中勋贵的事情已经暴露,为了麻痹大侄子,故意为此。 朱高煦下意识扯开蒙眼丝带,到嘴边的骂娘,瞬间咽了回去。 ‘我屮艸芔茻!’ ‘最近见了鬼吧!’ ‘先是在灵堂见到刚死的爹,现在又见到死了几十年的爷爷?!’ ‘啪’。 这位坐在地上,自洪熙朝而来的朱高煦,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 “做梦。” “嗯,我一定是在做梦。” 接着朱高煦坚定的站起身来,看着跟前的老朱,精光一闪,转念一想。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在老子的梦里,还能让你这老头给欺负了?!’ 拳头一握,朱高煦不退反进,挥舞着沙包大的拳朝老朱冲了去。 第73章 朱高炽:看我一屁股压死!(求月票! ) 沙包大的拳头,挥起来拳风阵阵。 面对朝自己扑来的朱高煦,老朱一时之间有点懵,竟是忘记躲了。 毕竟他也没想到,这个沙比瘪孙子,竟然敢对自己重拳出击。 ‘我擦?’ ‘这小子疯了?’ 季伯鹰都有点愣了,第一次见这种操作。 而明显,皇帝储君们的反应比季伯鹰快多了,尤其是年轻的那几位,永乐朱瞻基和洪熙朱瞻基瞬间就冲了上去,一把将朱高煦左右摁倒在地。 可朱高煦是何等勇武,靖难当年那都是提着大砍刀打前锋的。 尽管现在已经上了年纪,可这二十几年来从没生疏过武道,一股作力,竟是将两个年富力壮的朱瞻基给掀了起来。 “两个大侄子?” “看来俺这个梦做的挺有意思啊!” 洪熙朱高煦不怒反喜,咧嘴笑着,正要猛起。 “老二,你糊涂啊…!” 叹息声,落入耳中。 正当朱高煦觉得这叹息声有点耳熟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子动不了,后背如同千斤坠顶。 洪熙朱高炽、永乐朱高炽,再加一个建文朱高炽,可不就实打实的千斤。 莫说是现年已经四十好几的朱高煦,就算是让他年轻二十岁,在绝对的重量级面前,也得老老实实的趴着。 这便是,一力破万法。 “孽畜!” 第一个发怒的,不是老朱,而是永乐帝。 只见老朱棣三步并两步的走过柳升,来到朱高煦面前,一耳刮子就扇在朱高煦脸上。 也是这一耳刮子带来的火辣辣,让这位洪熙大胡子有点清醒了。 他抬起头,当看到讲台上站着的季伯鹰的那一刻,想到灵堂上也看到过这个人,顿时心头一个咯噔。 ‘WTF?’ ‘这,这不是梦?’ ‘完犊子了。’ 季伯鹰扫过这帮朱家欢乐多,真特么一群活宝。 “先自由活动,推迟一刻钟上课。” 言罢,季伯鹰身影于原地消失。 而这醉仙楼主堂之内,传来一道略微发颤的声音。 “那,那个,轻点打行不?” “………………” ……………………… 建文时空,应天府,庆寿寺。 “大师,仙师召我去上课,你这般拽着我是何意?” 朱老四一脸嗔怒,可道衍和尚就硬拽着他的衣袖不放。 “殿下,老衲已经两天两夜没睡了,若是再不能得与仙师论道之机,老衲恐要坐化于此庙中。” 道衍和尚一脸的认真,眼里布满了血丝。 “大师,仙师自有仙师的安排,本王也没有办法,你又何故要用自残来威胁本王。” “殿下…!” 朱老四一脸黑线,心头千万头草泥马飞奔,这臭和尚过去也没这么死心眼啊,怎么突然变这样了,脑袋里的智商都掉光了?! “为何不应召。”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在这庆寿寺中响起。 原本坐着的朱老四,顷刻站了起来,脸色有几分惧意,像极了逃课上网时被班主任在网吧逮住。 道衍和尚则是脸色欣喜,他终于等到了仙师降临! 季伯鹰的身影,在二人身前出现。 “拜见仙师,朱棣缺堂,实属是有原因,乃是因为……” 朱老四刚想开口解释一番,季伯鹰抬手打住,目光看向道衍和尚,就是因为这黑衣光头拽着,导致朱老四无法应召穿越。 “伱想与我论的,刚好与我今日授课也有些关联,那便一同来听课。” 话语落。 还不等道衍和尚施礼。 三人身影便是在这庆寿寺消失。 ………………………… 洪武时空,醉仙楼,此时略微有些吵杂。 噪音点主要来源于两个地方。 除却宣德朱瞻基之外,洪熙朱瞻基和永乐朱瞻基正在老朱的监督下,怼着洪熙朱高煦狂揍。 尤其是洪熙朱瞻基,揍的格外用力,这小子一看就是在公报私仇。 如果要问为什么宣德朱瞻基不跟上,原因也简单,他已经烤过一遍朱高煦了,现在看到朱高煦,总感觉鼻息间透着烤肉香气。 再就是,身体不好。 另一处吵杂,则是老朱棣所在。 一位披甲雄武的中年汉子,正撸起袖子要揍老朱棣,小朱四和三个朱高炽以及炮帅柳升,拼了命这才勉强拦住。 起因也简单,徐达刚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大票的人也懵了,但大致了解了情况之后,除了感觉惊奇之外,接受的很快,毕竟是征战一生的名将,对环境适应度那是杠杠的。 在搞清楚之后,出于好奇,他就向老朱棣顺口问了问他大儿子徐允恭(徐辉祖原名)的情况,关心关心儿子,人之常情。 面对已经几十年没见的老丈人,老朱棣也是唏嘘感慨,一不小心就实话实说了,结果徐达瞬间就炸了。 老朱棣在永乐朝是说一不二的至尊皇帝,可是在徐达眼里,就是个燕王,连储君都算不上,是自己的女婿。 大舅子你也敢弄?揍就对了! 唯一安静的只有宣德帝,以及早就看麻了,从天顺时空而来的于谦。 吵杂如斯,以至于季伯鹰回来了,都无人发现。 跟着来的朱老四和道衍和尚,也都是被眼前这一幕被惊住了。 朱老四惊的是这为什么乱糟糟,而道衍则是惊讶仙人之法,竟是能够将如此多不同时代的帝王聚集在一处。 “肃静。” 季伯鹰扫了眼,淡淡开口。 然,没有半点卵用。 眉头,微皱了起来。 轰! 心念流转,一道雷霆直接轰下,击穿醉仙楼顶,在这主堂半空炸开。 刹那,所有人都是静住了。 半空一只对季伯鹰怀有恶意的蚊子,雷劈之下,随风化作了灰。 三天后上架,保底爆更两万字。 么么哒! 求月票! 第74章 被他装到了(求追读!)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依旧是老朱,只见老朱脸色板正,厉声大喝一道。 “一个个愣着做什么?!” “仙师开课,还不认真听?!” 老朱一拍太师椅扶手。 这位大明太祖皇帝显然是选择性失忆了,方才叫着‘打’、‘用力打’、‘给咱往死里打’,就属他朱元璋嗓门最大。 “不行,上位,这口气咱实在是咽不下去,咱家大儿子尽心为国效忠有什么错?” “凭什么把他软禁,逼的最后自尽而亡,这事上位你得给我个解释,不然今天咱决不罢休。” 徐大将军一脸的怒火,他很清楚自己与朱元璋的关系。 只要他的所作所为没有触及朱元璋的皇权,以他与朱元璋的关系以及自己的显赫战功,怎么随意撒泼都无碍。 “哎呀,天德啊。” “刚才你也听了解释,这一朝归一朝的事,咱今儿个以大明洪武天子的身份答应你,允恭在咱这一朝,不论以后谁接咱的班,都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咱们哥俩是拜把子的兄弟,伱还不信咱?” 老朱一副大哥做派,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 “是啊岳丈大人,俺绝对不会对大舅哥下手的,俺不是那种没有良心的人!” 小朱四应声接道。 在旁的老朱棣听着这话,心想咋听起来那么刺耳? 敢情就你有良心,我就没有? 这位六十多的永乐帝瞅了眼至今还没就藩的洪武小燕王,好想与年轻的自己说上一句:小伙子,人都会变得。 其实以老朱棣和徐家的亲戚关系,他当然不想弄徐辉祖,毕竟这可是亲生大舅哥。 但徐辉祖至死都支持建文帝,这对于靖难的老朱棣来说,根本没得选择。 而刚刚出现的朱老四,听到徐达这话,则是心头一紧,立马把嘴皮子封严实的很,他前天刚进应天的时候,就下令把徐辉祖给关进诏狱了。 “得,卖上位个面子,这事咱就先不提了。” 徐达点了点头,下意识看向讲台方向的中年朱老四。 ‘咦?怎么又多了一个朱四?’ ‘娘的,现在看到这小子就来气!’ 朱老四则是换上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笑呵呵的给徐达行礼。 “小婿见过岳丈。” 行完礼,朱老四立马拽着道衍和尚溜回了自己的座位,生怕徐达问上一句:‘朱四,你那一朝的允恭怎么样了’。 “天德,别愣着啊,还不快给咱兄长行礼。” 老朱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正肃。 神色间依旧留有余怒的徐达,这会才将目光放在季伯鹰身上,收起余怒,毕恭毕敬的行礼,他可不是李善长那种欠抽的沙比。 “徐达,拜见仙师。” “嗯。” 季伯鹰点了点头,随手指了指老朱的侧位。 “怜香,为魏国公搬一把椅子,放在这个位置。” “是~” 怜香刚准备动身。 “不不不,不敢有劳仙女,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徐达撸起袖子,很是上道的自己扛了把椅子,小心翼翼的放在朱元璋侧位,乖乖的坐了下去。 而在老朱棣的旁边,炮帅柳升根本不敢坐,只能是笔挺的站着。 ‘大师。’ 老朱棣的目光,落在跟随朱老四而来的道衍身上,这位黑衣和尚自己也搬了把椅子坐在朱老四身边。 再一次见到熟悉的老伙计,老朱棣神色中略微闪过几分感慨。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这只是另外一个时空的道衍,并非是他的那位老伙计,他的那位老伙计,已经于永乐十六年离开了他。 咿呀…! 就在这个时候,主堂大门被推开,一身匆忙的朱标快步走了进来。 “太好了,还没开课。” 朱标庆幸的长呼了一口气,他的眼里只有授课的仙师,压根没有注意到新多的几人,快步走到了属于自己的座位。 ‘懿文太子?!’ 坐在戊二位置的于谦,早已暗中观察了所有的座位,自然也是看到了朱标落座位置上的号码牌。 ‘如果由懿文太子继位,大明的国运将怎么走?’ ‘唉……最起码可以避免朱祁镇的出现。’ 于谦的心中,不由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那,那个,我坐哪?” 此时半蹲在讲台旁边捂着脸,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汉王朱高煦,这会看向季伯鹰,问了个问题。 “跪着!” 不等季伯鹰开口,老朱棣瞪了朱高煦一眼。 连太祖皇帝都敢重拳出击,你小子反了天了! 朱高煦浑身打了个哆嗦,只能乖乖跪在讲台前,捂着已经肿了的脸。 并不知道洪熙朱高煦刚才辉煌战绩的朱老四,还疑惑的看了眼长满了络腮胡的朱高煦,心想在自己那一朝,老二挺好的一个精神小伙,怎么以后变得这般油腻了。 “嗯,人都到齐了。” 讲台之上,季伯鹰扫过众人,淡淡开口。 这一堂课在上一堂课的十一人基础上,增加了五人。 分别是来自于天顺时空的于谦,洪武时空的徐达,建文时空的姚广孝,永乐时空的柳升,以及洪熙时空的汉王朱高煦。 随着季伯鹰声音响起,已经上过一堂课的天子储君们,都是一个个把耳朵竖了起来,唯恐错过仙师一言。 道衍和尚亦是神色激动了起来,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季伯鹰。 这炽热的眼神,看的季伯鹰都有点发毛,要不是知道这和尚是吃素的,都寻思弄个铁裆裤穿上。 “上课之前,交一下作业。” 话语落,惜玉已经捧着一个红木托盘走了上来。 这意思就是,诸位将作业放置在托盘上。 交作业?什么作业?作什么业? 皇帝储君们都是一愣,你看我、我看你,都傻眼了。 「如何使用白银」 「一个王朝财政崩溃的原因」 他们想起来了,一个个脸色都变得很是难看,他们回去都光记着准备远征倭国的事了,脑袋里只有挖白花花的银子这么一件事。 至于家庭作业,那是什么东西? “嗯?” “一个都没写?!” 季伯鹰皱起眉头,撸了撸袖子,掏出一枚定制的戒尺。 对待上课不听话的学生,不交作业的学生,除了打、别无他法。 不打,不长记性。 “仙师,这是学生的课业。” 应声而起,三好学生朱标站了起来,环视周围一圈之后,挺直了胸膛,信心满满的从袖中抽出一卷宣纸。 众人心头:‘淦,被他装到了’。 第75章 那片战场叫做土木堡(求月票!) 惜玉连忙上前,欠身微躬,托盘上扬。 朱标将这一叠宣纸搁置在托盘上,故意干咳了两声,这才坐了下去。 往这红木托盘上粗略一看,阿标交上来的作业至少有七八张A3纸那么大的宣纸,其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以这个时代的誊写速度,抄也得抄一个时辰,更何况写。 难怪历史上的朱标会猝死,这货干起活了,根本不把肝当器官看。 ‘不愧是咱的好大儿啊!真给咱长脸啊!’ 老朱眼睛一亮,刚才的尴尬顿时一扫而空。 ‘大哥威武!’ 小朱四也是朝朱标投去了仰慕目光。 “兄长,标儿的这份课业,昨晚与咱讨论到子时方休,其中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尽可指出。” 老朱一脸笑呵呵,说的好像跟真的一样。 “啊对对对对,昨夜俺也在。” 小朱四连声跟上。 季伯鹰瞥了眼这两父子,老子信了你两的鬼。 不过倒也没有多在意,这也是常事,比如大学里的三人课题小组,往往做事的只有其中一个,其他两都是挂个名躺学分。 老朱棣、朱老四,都是看向永乐大胖和建文大胖,洪熙朱高炽则是略带幽怨的看向了洪熙朱瞻基。 大家都是给人当儿子的,大家都是姓朱的,为啥你们仨就这么废?! 至于宣德帝,他儿子是个废物。 “没交作业的其他四组,这一次我就不体罚了。“ “但,惩戒虽免,记性不可不长。” “这趟实践观察课结束之后,建文、永乐、洪熙、宣德,四组全部留堂抄写《传习录》第一卷,抄完才能回去。” 传习录? 众人都是听的一愣,搜遍四书五经、圣贤经义,他们确信自己从未听过有这本著作。 当然,他们实际上关心的并不是传习录第一卷的内容,而是这第一卷有多少字。 毕竟他们平时批红也就打个勾,罚抄这种活,太难了。 “一个个都不成体统,败坏我朱氏门风!” “往后谁若是再敢不完成仙师课业,就算仙师绕过你们,咱也要用鞭子抽伱们!” “都听见了?!” 老朱适时一声断喝。 “听见了!” 所有人都是腰板一直,回应着来自于太祖皇帝的爱。 经过上一堂课,这帮天子储君们早就适应了这种课堂氛围。 可新晋的五位旁听生则是第一次见这种场景,徐达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的看着,越看越觉得有趣,反正他不读书,只是来打酱油的。 站在老朱棣身边的炮帅柳升则是听的眼角直抽抽,心中惊的翻江倒海,这仙师究竟是什么猛人?大明皇帝也敢罚?! 道衍则是始终如旧的紧盯着季伯鹰,仿佛在他的世界中,只有季伯鹰,真爱也就这样了。 于谦的关注点则是在季伯鹰方才所说的传习录上,多年文学素养塑就的直觉告诉他,这传习录必然是那位阳明先生的大作。 至于汉王朱高煦,这位大胡子孤独的跪在讲台旁,心想没教课业不应该罚抄,应该罚跪啊! “在正式开课之前,我需要先对第一节实践观察课的课题做一个变动。” 变动? 天子储君们都是神色一凝。 季伯鹰言罢,起身来到后板上的巨大宣纸边。 微微抬起手,旁侧的怜香已然是上前,欠身恭敬呈上斗笔。 笔走龙蛇,银钩凤舞,一行大字已然落下。 「论大明堡宗的传奇一生」 醒目大字,落入众人眼中,每个人眼神中都是泛起了疑惑。 堡宗? 为什么不是大明战神?! “兄长,咱不是要去见咱的大明战神朱祁镇吗?” “这个堡宗是什么玩意?” 当说起大明战神四个字的时候,清晰可见老朱的眼睛在发光。 他已经准备好了,等见了这位战神子孙,一定要好好对其夸赞一番,甚至昨夜还连夜亲手写了一副「大明战神,战无不胜」八字,用以表彰大明战神的丰功伟绩。 不仅是老朱,老朱棣也是眼神精光四射。 “仙师,容我一问。” “这堡宗,莫非是祁镇的庙号?” 说到这里,老朱棣的眉头微微皱起,泛着些疑惑继续说道。 “堡,这一字,着实少见,历朝历代从未见过用此字入庙号者,不知究竟是何意,还请仙师解惑。” 宣德帝也是一愣。 我勒个去? 原来你们一直说的大明战神,就是咱的儿子朱祁镇?! 咱的儿子这么牛气?! 不对啊,既然我儿子是战神,为什么仙师还特意要我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至于其他人,也都是很震惊,他们都是一次听到朱祁镇这个名字。 除了朱标以外,对其他天子储君来说,不论是建文朱老四还是三个朱高炽等人,朱祁镇都是他们的后辈血胤,哪怕在他们的朝代朱祁镇还未出生。 吾等后辈子孙之中,竟然出现了堪比大唐李二的战神级选手! 这是何等之荣光! 尤其是永乐朱瞻基和洪熙朱瞻基,当得知这大明战神是自己还未出生的大儿子时,都是脸上洋溢起了骄傲的荣光。 而徐达、道衍、柳升、朱高煦这几个旁听的,自然更是从未听过朱祁镇之大名,只觉得大明战神听起来极其之威武。 唯有坐在戊二位置的于谦。 在堡宗二字一出的瞬间,脸红了。 妈的,太丢人了。 季伯鹰扫过老朱、老朱棣以及朱老四等人,嘴角有着一缕浅浅笑意。 “堡宗,并非庙号。” “这一个堡字,源自于一个地方,那是大明战神一战封神之地。” 季伯鹰话语一出,老朱、老朱棣、朱老四、洪熙大胖、宣德帝,所有人都是屏住了呼吸,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神光。 “那片战场的名字叫做。” “土木堡。” 正统-景泰-天顺,穿越大巴即将发车,嘟嘟嘟~! 求月票!! 有些本章说不是我删的哈,因为改动段落,会自动冲掉,点娘规则。 第76章 这便是大明战神(求追读!) 土木堡! 这三个字,瞬间深刻烙印入诸位天子储君心中。 朱高炽和朱瞻基这几个不怎么打仗的守成之君,或许并不知道土木堡这么一个北境防线上的小堡垒。 但是老朱、徐达和几个朱棣都是常年跟蒙古人干仗的主,对北境地势自然是了如指掌。 就算是老朱开国之后,从未亲征过草原。 但洪武年间的北征,每一次的出兵路线都是他亲自规划的,所以尽管没有亲自北征,但这北征路线上的每个据点,他早已经是烂熟于心。 “上位,不对啊。” 徐达眉头皱了起来,轻凑到老朱耳畔细语。 “土木堡离居庸关不过几十里,残元怎么可能打到这里来?” 在这位横扫北元的魏国公看来,这简直是一桩不可思议的事情。 老朱也是皱着眉。 “先听咱兄长说完。” 另一边的老朱棣眉头则是皱的更紧,总感觉这事情不大对劲。 他前两次北伐,已经把大明的疆域控制版图扩展至库页岛了,这土木堡都能算是大明朝腹地中的腹地了,怎么会在土木堡发生大规模的战役? 季伯鹰扫了众人一圈,各自表情收入眼中,淡淡开口。 “我们这第一堂实践观察课,研究对象就是朱祁镇,从朱祁镇的身上分析大明国运的变化。” “而关于朱祁镇的传奇一生,可以用下面五个词来概括,都仔细听好了。” 稍吸一口气,季伯鹰沉顿片刻。 “大明战神,叫门天子,瓦剌留学生,夺门皇帝,堡宗。” 五个词一出,除却第一个大明战神之外,显然天子储君们都听不太懂。 “首先,我们对第一个词进行解释。” “正统十四年,八月十五,土木堡一战。” 当土木堡一战落音时,可见不论是老朱还是老朱棣等人,都是面色激动了起来,挺直了腰板听,生怕错过这光辉时刻。 “瓦剌也先屠刀之下,京城三大营,二十万大明精锐尽丧。” “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泰宁侯陈赢,驸马都督井源,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王佐,吏部左侍郎曹鼐,刑部右侍郎丁铉,工部右侍郎主永和,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邓栗等五十二位勋贵重臣,皆死于乱军之中。” “大明天子朱祁镇,于中军被俘。” “这便是,大明战神。” 话音落下,整个醉仙楼主堂都是寂静如墨,连初生找妈妈的蚊虫飞过嗡嗡之音,都能清晰入耳。 季伯鹰一口气说完之后,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坐回了太师椅上。 接过惜玉呈上来的热茶,拿起茶盖,吹了吹白气,轻抿上一口。 他知道,残酷的事实,往往需要一定时间来消化,尤其是事先还存在错误的期待。 “咱,咱…” 短暂的沉默之后,老朱的胸腔开始极度起伏,张了几次口,硬是没把这句话说完。 数十年积攒下来的二十万精锐丧尽,五十多位重臣勋贵死于乱军之中,以大明天子之身沦为区区瓦剌的俘虏……! 其中任何一件,都能把老朱给气吐血,更别说三件一起发生。 再一想到自己袖中那一副于昨夜亲手写下,准备送给朱祁镇的「大明战神,战无不胜」八个字,老朱顿感脸火辣辣的疼,真想抽自己几个耳刮子。 “咱一定要砍了这厮!” 这一句话,老朱说的可谓是咬牙切齿。 ‘啪’! 老朱棣更是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眼中凶光毕露。 “如此废物,不配为我永乐儿孙!” 小朱四、朱老四、老朱棣,这三个朱棣之中,唯有老朱棣的永乐时期,是经历了真正的北征漠北,而且是天子亲征。 以永乐大帝之威,硬生生把蒙古打成了三瓣,将大明的控制疆域往北直达库页岛,设立努尔干都司,控制了整个东北区域。 蒙古分裂出来的瓦剌和鞑靼、兀良哈,在老朱棣帝威之下,草都没得吃,只能吃屁。 老朱棣之所以这么拼命干,不惜拼着一身病体,也要强行发动北征,就是为了让儿孙能够不再受草原部落侵害之苦,要让这帮草原鞑子跪在大明面前唱征服。 而老朱棣也的确做到了,永乐帝的时代,不论是鞑靼还是瓦剌,在大明面前都只能乖乖当孙子,吭都不敢多吭一声。 可这才过多少年,从永乐二十二年到正统十四年,满打满算不过二十几年,永乐之威荡散无存,攻守完全异位,大明天子跑到人家营帐去唱征服了。 越想越气,老朱棣又是一拳捶下去,这桌子都快裂了。 ‘也先。’ 老朱棣注意到了季伯鹰话中所说的瓦剌也先,他想起前天商议北征的时候,自家老二提起过这位有着鹰顾狼视之像的脱欢儿子。 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 老朱棣心中打定主意,等到征倭结束之后,第一时间发动北伐,亲征漠北。 而这一场北伐目的也简单,摁着瓦剌往死里捶,尤其是要把脱欢的儿子也先锤死,扼杀于萌芽之中。 “爷爷,气大伤身…” 永乐朱瞻基刚开口。 老朱棣刀子般的凶光望来,把这位永乐小朱吓得脖子一缩。 永乐小朱和洪熙小朱,这两人虽然有点尴尬,但多少心里都有些委屈,毕竟在他们所在的时空,还没生出朱祁镇。 可宣德帝,此时低着头,根本不敢抬起。 因为,他生了。 在他的宣德朝,朱祁镇不仅已经九岁,并且已经被立为了太子,还差一点就登基了。 他感觉这些异时空的老爹们和爷爷们,以及太爷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仿佛就在说:你小子乱开什么炮?当年就应该把他甩墙上! “土木堡之变,有直接原因和间接原因。” “在我们正式出发之前,我要用一点时间把间接原因给你们讲清楚,这也是土木堡之变的背景。” 季伯鹰眼眸扫过这些尚沉浸于愤怒之中的天子储君,继续开口。 他提起土木堡,不仅仅是为了引起他们的愤怒,而为的是让这些天子储君们透过土木堡之变看本质,看到制度的糜烂,然后去改制,防范于未来,以此延长国祚。 “直接原因,是朱祁镇。” “而间接原因。” 季伯鹰的目光,扫了眼两个略显尴尬的永乐小朱和洪熙小朱,最后落在了低着脑袋的宣德帝身上。 “则是朱瞻基。” 第77章 土木堡与北境战略(求月票!) 突然被点名的三个朱瞻基,都是瞬间猛的抬起头。 那错愕的眼神仿佛在说:我当年造他的时候,也没想到他这么废啊,这也能全怪我? 而且孙氏模样长那般水灵,功夫又那么好,是个带把的都忍不住啊! 老朱、三个朱棣,三个朱高炽,以及阿标,还有五位旁听生,目光也都是顷刻落在了朱瞻基们的身上,尤其是这些朱瞻基的这些爹和爷爷们,那眼神中,透着凌锐的寒意。 因为朱祁镇大明战神的身份揭露,三个朱瞻基已经在天子储君中抬不起头了。 都说老子英雄儿好汉,虎父无犬子,可他朱瞻基偏偏是一个没凑上。 “姚广孝,你认真听,你所要追寻的答案,就在我接下来要讲的内容之中。” 季伯鹰扫了眼道衍,道衍深吸一口气,凝重的点了点头。 随后抬手,怜香则是乖巧呈笔。 龙飞凤舞,笔走银蛇。 「北境战略」 季伯鹰在这宣纸上写下这四个大字。 “大明对北方的战略变化,与土木堡之变有着密不可分的干系。” “首先,让我们将目光放在洪武时期的北境战略。” 话音落,老朱下意识挺直着身躯,他这些年为了北边那摊事,可是没少费工夫。 “开国之初,老朱的登基祭天诏书中说的很清楚,一句‘天命真人于沙漠入主中原’,便是言明大明承认元朝得授天命,更是言明大明继承的是元朝法统,而并非是宋朝,其中原因很简单,因为只有承认继承的是元朝法统,大明才能继承元朝在东亚秩序中的霸主位置,以天命之名,名正言顺的收复草原,进而以汉人王朝的身份恢复昔日汉唐之荣耀。” 这一番话,老朱听的心情澎湃。 他所期望的大明,就是如强汉盛唐那般,受万国敬仰,为后世千古颂唱。 当年开国之初,的确有很多人建议老朱撇去元朝,直接继承宋之法统。 说实话,当时老朱也想过,毕竟元朝在老朱看来就是一帮异族,可心里又拿不定主意,就以这件事专门找当时的刘伯温问了问,刘伯温的解释与今日仙师所言一般无二,听完其中利弊之后,老朱当即拍板承元弃宋。 原因很简单,他不想做南宋。 “洪武三十余年,共计十三次北伐,蒙古直接被打散,随后大明在长城外建立大批军屯卫所,如尖刀一般直入草原腹地,接着又于北境防线上分封九大塞王戍边,以塞王加军屯卫所,有这两套边防系统守在大明北境,足以让大明边防稳如老狗。” “甚至大明的势力反而可以越过长城,逐渐蚕食蒙古人的地盘,以此方略经营下去,长此几十年,足以达到既定目标,让大明取代元朝,重新成为东亚霸主,掌握东亚秩序。” 老朱听的频频点头,对自己的雄才伟略十分满意。 不管他之前是不是这样想的,但是从这一刻起,他就是这样想的。 “只是。” 季伯鹰话语一转,目光落在了朱老四和老朱棣身上。 “建文年间的一场靖难,为防其他手握兵权的藩王重现靖难之状,所有掌兵的藩王都被削去了兵权,调离了塞地,就此,打破洪武年定下的这套塞王戍边系统。” “边境失去了统兵的藩王,散布于长城外的卫所得不到统一号令,自然是撑不住蒙古侵扰,于是长城以外的卫所开始陆续内迁到长城附近,甚至直接裁撤。” “如此一来,卫所这把直入草原腹地的尖刀也收了回来,洪武年定下的这两套边防系统,彻底打破。” 话,说到这里。 朱老四和老朱棣,眼神都是躲闪了起来,根本不敢与老朱直视,毕竟他们属于直接责任人。 “哼。” 老朱冷哼了一声,这两位朱棣都是浑身打了个寒颤,倒是小朱四乐得自在,他反正现在连藩都还没就,这也不管他屁事。 “太祖苦心经营的两套边防系统,全部都废了。” “可蒙古人依旧还在。” “所以。” 季伯鹰目光凝落在老朱棣的身上。 “永乐帝撸起了袖子,决定亲自来组建一套全新的北境边防系统。” “那便是,天子守国门。” “原本就已经被打散的蒙古,在永乐帝的北征之下,直接从落魄贵族打成了乞丐,草原各部表示纷纷臣服于大明,开始向大明朝贡。” “自此,草原部落正式纳入了大明朝贡体系。” “北元蒙古分裂成鞑靼、瓦剌、兀良哈,这三家势力,谁若是有复起的苗头,那大明便揍谁,谁若有衰败的趋势,便伸手拉一把,如此离岸平衡战略,再加上草原临近的帖木儿帝国等都向大明靠拢,使蒙古更是孤立,始终保证大明处于凌驾在草原之上的地位。” “永乐年间的北境战略,总结起来重在一句话:天子守国门,抑强扶弱,谁强揍谁。” 老朱棣深吸一口气,很是认可的点了点头。 在他的时代,经过两次北征之后,兀良哈基本已经成了大明的狗,而瓦剌与鞑靼,谁要是敢咋咋呼呼冒头,谁就得挨打,草原各部都得乖乖向大明朝贡,跪着向大明爸爸唱征服。 爸爸一高兴,就赏点吃的。 乖乖听话就有饭吃,不听话的不仅没饭吃,还得挨揍。 这就是永乐年间的草原现状,蒙古人过得极其苦逼,仰着大明鼻息过活。 “经过洪武、永乐两代,草原各部基本安定。” “可是。” “到了宣德朝,一切都变了。” 话音至此,宣德帝脖子一缩,活像是只犯了错的王八。 ———————————— PS:【7.10号凌晨0点上架,也就是第80章上架,大中小朱们已经磨刀霍霍向战神了,因为这一趟是正统-景泰-天顺,三个年号一起走,持续时间比较久,求好哥哥们轻点喷,小弟这两天已经被喷的失眠了,季伯鹰给我的褪黑素都没用,看来得上安眠药了】 【今天把老板炒了,以后就靠各位好哥哥们接济了!】 【求月票!!!!】 第78章 本堂课第一站,土木堡!(求追读!) “自洪熙、宣德始,大明国策彻底反转,停止对外战略,开始休养生息,以此来让国家财政得到缓解,这倒也没错。” “但休养生息,绝不是无脑的一味战略收缩。” 季伯鹰看向宣德帝。 “算了,你自己来说吧。” 言罢,季伯鹰坐回椅子,喝起了茶。 老朱和三位朱棣的目光都是落在宣德帝身上,这位刚熬过病危的宣德帝,强撑着发麻的头皮站起身来,干咳了两声。 “我…放弃了奴儿干都司。” 话语一出,老朱棣猛的站了起来,眼珠子瞬间冒火。 奴儿干都司是老朱棣特意花大心思在东北搞出来的,为的就是能够统一调度东北各族,让瓦剌感受到什么叫做举世皆是大明爸爸的绝望。 “我,我撤回了开平卫等一众卫所。” 老朱对这话听着没啥感觉,毕竟他现在还没做到哪一步。 可是老朱棣,胸腔那叫一个起伏,已经有上手揍宣德帝的冲动了。 开平卫及周边几个卫所是老朱棣北征的桥头堡,亦是迈过长城,打击草原各部的战略重地。 这等险要之地,老子当年拿命打下来的,你小子转头就送了?! 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敢情自己辛辛苦苦的栽树,你小子转头就给掘了。 “嗯…没了。” 宣德帝说完,连忙坐了下来,在老朱棣刀子般的注视下,目光躲闪,完全不敢看老朱棣。 他其实也想吐槽,要不是爷爷伱在位期间那么拼命花钱北征,我何至于这么怂。 “你还有一点没说。” “这一点,才是土木堡之变的真正间接原因。” 季伯鹰抬手,惜玉躬身接过茶杯。 “你最大的问题,是你对北境战略的短视。” “当瓦剌脱欢将鞑靼阿鲁台逼入绝境,鞑靼孤立无援向大明求救之时,你最应该做的,是按照永乐朝制定的抑强扶弱之策,即刻发兵征伐瓦剌,抑制瓦剌吞并鞑靼,维持草原各方势力平衡。” “可你是怎么做的?” 季伯鹰看向默然低着头的宣德帝。 其实季伯鹰也有点想不通,这位宣德帝在历史书里被称为五边形战士,虽说没有秦皇汉武那般的远见,可为什么偏偏在北境问题上这么短视。 那帮一心只求民生安稳的文臣看不透,你这个从小被永乐帝养大,还亲自跟着永乐帝北征过的接班人还看不透? “只因为瓦剌脱欢给大明上了几封表忠心的书信,你非但没有出兵鞑靼,反而还联合瓦剌一同进攻鞑靼。以致于阿鲁台被脱欢所杀,鞑靼全部近乎被瓦剌吞并。” “除此外,你还接连出兵打击了已经被瓦剌搞得半残的兀良哈,更是给瓦剌送了一个蒙古黄金家族的脱脱不花当招牌,让瓦剌得以打着脱脱不花黄金家族的名号,名正言顺的吞并草原各部。” “一边裁撤北境防线军力,一边又助长瓦剌势力做大。” 说到这里,季伯鹰有句话,憋在嗓子眼没说出口:‘你要不是大明皇帝,我特么都以为你是瓦剌奸细。’ “自宣德之后,正统初年,瓦剌也先继承他父亲脱欢的太师之位后,一举彻底吞并了鞑靼,成功统一蒙古各部,原本分崩离析的蒙古帝国,在实质上已然再次统一。” “这便是,养虎为患。” “这头猛虎,最终在土木堡,一口咬碎了大明如日中天的国运。” 季伯鹰说到这里,宣德帝已经快要把头埋到桌子底下去了,老朱棣则是凝重的看着身边的永乐小朱,仿佛在思考什么,把这位永乐朱瞻基看的头皮发麻。 “爹,瞻基这,这还小,他往后肯定不会那样做的。” 永乐大胖陪笑着低声说着,他生怕自个老爹动了废太孙的念头。 “爷爷,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坐视瓦剌做大,孙儿有生之年,一定把瓦剌往死里摁!” 永乐朱瞻基连忙是指天发四。 而洪熙朱瞻基,则是沉默着,将刚才所听到的一切都铭记在心,时刻提醒自己,这些错误在自己的时空决不可犯。 至于老朱,虽然觉得宣德朱瞻基这做的有点智障。 但他也明白,纵然是宣德朱瞻基对北境这么一通搞,大明国力其实依旧还在,依旧不是草原部落能够撼动的存在。 实际上问题的主要点,还是在朱祁镇这个废物身上! “当然,我也说了,这些都是间接原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纵是经过宣德一朝的,正统的大明军力已经远不如洪武永乐,但只要统兵得当,依旧有着极强的战力。” “最主要的原因,依然还是在朱祁镇身上。” “毕竟,就算是二十万头猪,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被瓦剌屠杀殆尽。” 言下之意,朱祁镇恐怕不如一头猪。 言罢,季伯鹰站了起来,先是看了看道衍。 “我方才讲的这些,你自己可以去其中寻找你所要的答案。” 道衍闻声,深吸一口气,起身朝着季伯鹰鞠躬一拜。 接着,季伯鹰扫了眼在场的这些天子储君。 “接下来,我们解释第二个词,叫门天子。” “朱祁镇被俘之后,被瓦剌也先押至大同、宣府,朱祁镇来到关前,要求守关将领开门,至此,有了叫门天子之称。” ‘啪!’ 老朱和老朱棣,同时又是猛的一拍桌子,眼中怒火已然是快要压不住了。 为异族叫开自家国门,这他娘的连宋徽宗都不如了! 耻辱!太耻辱了! 我朱家皇族,岂会有这等儿孙! 季伯鹰扫了眼这两人,原本还想再继续解释一下瓦剌留学生的深层含义,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他怕这两货太受刺激,心脏受不了。 “这堂实践课的背景讲解,就在这里打住。” “提醒一下,我们这趟实践观察课的课时比较长,将覆盖正统-景泰-天顺,三个不同的时空。” “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做准备。” “一盏茶后,我们将前往本堂课的第一站,正统十四年,八月十三夜,土木堡。” 第79章 朱祁镇,你爹!你爷!你祖爷你太祖爷 来了!(求月票!!) 随着季伯鹰话音落下,整个醉仙楼主堂,气氛很是压抑。 尤其是老朱、老朱棣、朱老四、洪熙大胖、宣德帝这五位在职皇帝。 对于他们来说,朱祁镇的这一系列反人类操作,彻彻底底的让大明蒙羞,应该永久钉在大明的耻辱柱上! 土木堡战败就算了,有点骨气拿把刀自己抹脖子不会?! 堂堂大明天子,竟然沦为异族俘虏,还为瓦剌叫门! 脸呢?!太羞耻了!咱老朱家的脸全丢尽了! 而洪熙帝以及宣德帝,他们更是没想到,自己过度的休生养息,收缩北境,坐看草原做大,竟然会导致这般严重的恶果。 他们两个都在低着头反思,要怎么调整国策。 说好的一盏茶准备,实际上一个个都坐在原地深思,都没动。 皇帝们不动,储君们自然也不敢动,五位旁听的臣子更是只能保持木头人。 忽而,季伯鹰想到了什么,目光看向朱标。 “阿标,这一趟实践观察课,你就不用去了,先回去批奏章吧。” 轰隆…! 朱标闻言,心如雷击。 唰的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拒绝。 ‘为什么?’ ‘为什么不带我…’ ‘我可是唯一一个交了作业的啊!好学生难道不应该被优待吗?!’ 季伯鹰面无表情,实则内心也很无奈,倒不是他不想带朱标,而是一个时空只能带一位天子侍从。 他带上徐达那是有正事,徐达统帅中军的能力,绝对是大明第一,这一趟过去不仅是关乎朱祁镇,还得收拾土木堡的烂摊子。 “标儿,仙师这样决定,自然是有仙师的道理。” “你就听仙师的,好生留下处理朝政。” 老朱发话了。 朱标眼神中透着失落,却也只能黯然神伤。 接着,季伯鹰目光看向朱老四。 “你这边也要换人。” “由朱能随伱一同前往土木堡。” 季伯鹰此话一出,道衍和尚顿时不干了,一把死死拽住朱老四的手腕,那意思仿佛在说,休想把我给换了。 不过,这事岂是他一个没毛的光头能做主。 季伯鹰扫了眼道衍和尚,心念一动,穿越大法开启,道衍的身影瞬间消失于原地,取而代之的一脸懵逼,裤衩已经拉到一半的朱能,他正准备蹲坑。 ‘我???’ 名将的反应速度就是快,朱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起了裤子。 这位当年带着几十号人追着上万人砍的一代猛男,这会后背冷汗都吓出来了。 他下意识看向身边的朱老四,朱老四则是给了他一个淡定眼神,大意是‘稍后解释’,朱能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默默观察起了周围。 他在孝陵已经见过一次老朱和季伯鹰了,多少有点心理准备。 “很好,人到齐了。” 季伯鹰把玩着手中戒尺,扫了眼众人,正要宣布出发。 就在这时。 咚、咚、咚。 主堂大门,被叩响了三声。 老朱给小朱四使了个眼色,小朱四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顺手拍了拍永乐朱瞻基的肩膀,示意他随自己一同出去。 接着年富力壮的两小伙快步来到主堂,跨过了门槛。 片刻后,两人又推开了门。 小朱四和永乐小朱,两人一人提着一边,满头大汗的抬着一捆人高的布袋走了进来,往主堂中间一扔,重重发出‘砰’的一声。 ‘什么玩意?’ 季伯鹰一愣,刚才他只看到老朱和徐达耳语了几声,然后徐达就悄悄起身出了去,几分钟又回来了。 小朱四很是上道的将这布袋扯开,露出了其内物件,亮晃晃的十八般冷兵器,刀剑斧钺、枪棒棍戟,长短一应俱全。 “兄长,容咱打断一下。” 老朱站起身来,一副黑老大的架势走到这袋冷兵器旁。 沉默盯着这些兵器看了片刻后,老朱从其中挑了一根半人高的狼牙棒,掂量了几下觉得很是满意,扛在肩头。 “都过来,一人一件。” 太祖皇帝发话了,其他天子储君自然也是纷纷上前挑了起来。 老朱棣老而不衰,抬手就是拿起一把斩马刀,朱老四手中的是打铁鞭,小朱四则是选了把大鱼头(刀名),三个朱高炽体型摆在那,选的都是小型骨朵锤。 三个朱瞻基好歹是做爹的,稍微心软了点,每个人都只是拿了一根铁棍。 从洪武老朱到宣德朱瞻基,这十位大明天子储君,人手一把冷兵器,看的季伯鹰都有点头皮发麻。 这架势,哪里是去上课的,明显是去械斗群殴。 “上位,这样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徐达小声在老朱身侧轻语。 “呵。” 老朱冷笑了一声,接着看向季伯鹰。 “兄长,咱们准备好了。” 老朱肩头扛着狼牙棒,言语之间,杀气腾腾。 ‘堡宗啊,祝你好运了。’ 点了点头,稍吸一口气,季伯鹰大手一挥。 “我们,出发。” …………………… 正统十四年,八月十三,夜。 土木堡,连绵营寨,居中的一座小院主屋。 “陛下,怀来城距土木堡只有二十里,全军急行,必然能够在也先大军追上之前入城,只要入了城,陛下安矣,大军安矣!” 邝埜跪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喊出声。 作为兵部尚书,作为知兵之人,他心里明白,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 “邝埜,你莫非想把一千多辆军需辎重拱手送给也先?!你难道是瓦剌的奸细?!” 脸上和跨下缠着布条的王振,厉声大喝。 邝埜闻言气的差点一口气背过去,瞪着王振的眼神恨不得吃人。 而站在一旁的英国公张辅,在最该发声的时候,保持了沉默。 坐在主位的朱祁镇,猛的一拍桌案。 “传朕旨意,大军于土木堡宿营扎寨,等待辎重。” 朱祁镇脸上满是傲然笑容,天下老子最大。 “今日谁劝朕都无用,除非我爹从景陵里爬出来。” 轰隆…! 一道雷音,荡彻土木堡的上空。 仿佛在言说:朱祁镇,你爹爬出来了,你爷爷爬出来了,你太爷爷爬出来了,你祖爷爷也爬出来了。 明天凌晨0点,不见不散! 求月票!!! 第80章 上架感言 在好哥哥们的大力提携之下,小破书历经四十余天,终于要上架了。 7.10号凌晨零点更新,可能会有5-10分钟延迟。 都是超大章,5-6K字一章,预计在1.5-2万字,所以好哥哥们别看章节少,其实一章更比三章强。 卖惨的话就不多说了,老男人的常态,上有老下有小,人生一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苟活在这颗小破球上,孰能没点糟心事。 但愿诸位好哥哥一生顺畅,少点烦恼,心态看开,没有什么比自己活的快乐更重要。 接下来,进入正题。 除却已经出现的时空之外,还有成化、弘治、正德、嘉靖、隆庆、万历、泰昌、天启、崇祯…… 大明十六帝,个个都是人才。 想看季伯鹰如何站在历史之上改造每一个时空的大明吗?想看大明群帝暴揍战神朱祁镇吗?! 想看张居正与李太后不得不说的秘密,怎么给万历当二爹的吗?! 想看朱棣们联合三位朱高炽暴打嘉靖吗?! 想看大明群帝降临崇祯,挑战炼狱级关卡吗?! 大航海时代! 统御草原时代! 大明火器时代!以汉人主导的全球经济时代! 你想的和你不想的,我这里都有,主打的就是一个极致舒爽全包裹(可加热)。 …………………… 顺便说一下首订加更规则和未来更新时间吧。 加更规则:预期首订(三千)之上,多五百订加更一章(2K),多一千订加更一张大章(4K),多两千订除却加更一万字之外,估计唯有女装才能回馈好哥哥们的热情。 盟主加更一大章,白银大盟加更一张超大章(1W)。 黄金盟的话不敢想,如果有的话,加更五万字。 更新时间:上架后的日常更新,分别在凌晨0点和中午十二点,都是保底4K字的大章(求好哥哥们轻点喷,不要骂我水了)。 好哥哥们,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拿起神光棒,认准今夜凌晨零点! 首订走起来! 月票投起来! 让我们高山流水,玩转大明! 第81章 大明堡宗:SOS!!(求首订!) 雷鸣余隆,王振愣了片刻。 心想白天的时候还是蓝天白云、晴空万里,怎么这会入了夜却是突然打起雷了? 不过王太监常年练就颠倒黑白大法,立马抓住这道雷响起的契机,顷刻朝朱祁镇跪了下去,疾声高呼。 “连上天都称赞陛下的圣明,以雷霆应之!” “吾皇万岁!” 说完,纳头便拜,那叫一个神情激动。 王振这一跪,他的那些个义子哗啦啦全部都是跟着跪了下去,纷纷是口中大呼‘吾皇万岁’,看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丰富。 而朱祁镇显然很是享受这种马屁,微微昂着脑袋,好似自己做了一件堪比唐宗汉武,让大明强盛万年的决定。 王振更是心头笑开了花,自己这一趟搜刮来的那一千多辆私产,终于可以运回家了。 就算没有建功立业,也算没白跑。 简直美滋滋。 这屋内的其他文臣,如户部尚书王佐、刑部侍郎等官员,想开口最后还是忍住了。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连邝埜这等身居兵部尚书的要职重臣说话都不管用,那他们现在开口纯属是找骂,指不定还会被王振记恨上,随便找个借口被弄死。 “张辅!” 邝埜看向英国公张辅,那意思似是在说,你身为四朝老臣,勋贵之首,又是享誉一国的名将,别人怕王振报复不敢进言,你有何所惧?! 作为知兵之人,明明知晓大军宿营土木堡之利害,又为何始终是一言不发! 对于邝埜投来的灼热目光,张辅只是垂眸低下头,完全没有开口的打算。 都说岁月磨平了菱角,可在这位当年意气风华、马踏安南的英国公张辅的身上,莫说是菱角,角皮都磨光了。 “邝埜,陛下已经下旨全军宿营,你莫非要抗旨?!” 王振在义子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冷笑着看向邝埜,他早就想整死这位兵部尚书了,正愁没借口。 “#%***!” 邝埜心一横,脚一跺,刚准备跟王振豁出去了。 而就在这时,屋门被推开了。 门咿呀之音传出来的瞬间,所有人的眉头都是下意识皱了起来。 土木堡虽然是一座边缘小堡的破败小院,但因为有了皇帝陛下驾临,这破败小院就不能再叫小院了,而是得改名叫土木堡行宫。 而这主屋,就是行宫内皇帝陛下与诸位大臣商讨国事的廷殿。 闭门廷议乃是国事,决不可受扰。 并且官居五品以下者,连参与廷议的资格都没有,这门自然更不能说开就开。 “大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王太监。 这位死太监尖声喝出,守在门内两侧的锦衣卫瞬间涌了上去,其他人亦是目光落在这开了的屋门之上。 瞳孔,骤然一缩。 因为,他们看到了一道身影。 中壮之年,初现老态,然而眉眼之间又尽是帝王霸道刚意,令人莫敢直视,身上更是穿着一袭红色龙袍。 而手中,则是提着一根触人心目的狼牙棒。 龙袍?! 当看到龙袍的瞬间,所有人都是眼角一抽。 大明可不是穿衣自由的时代,在一段固定的时期之内,龙袍只有一个人能穿,那就是当朝皇帝,大明天子。 太子穿都不行,穿了就是谋反,嘎嘎干死。 而且这个人的模样,不知道为何,众臣看起来总感觉有些熟悉,似是在什么画中见过。 龙椅上坐着的朱祁镇也是愣住了。 WTF? 这么大胆? 当着老子面穿龙袍?! 今儿个老子要是不把伱丫皮给剥了,你老小子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胆敢僭越天子,擅穿龙袍。” “锦衣卫听令,将此人就地正法!” 对于这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龙袍大汉,王振当即一道尖声大吼。 然而,下一刻。 当另外三道身影紧随迈过门槛,手中各自提着不同冷兵器出现在第二行列的时候,屋内大半之人都是懵逼了,心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两道龙袍,一道蟒袍。 当然,主要不是这三道身影穿的什么,而是这三张脸代表了他是谁。 在大明朝做官,除非是经历洪武年间那般的官场血洗,为了维持朝廷各司运转,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会发生火速提拔官员的案例。 但除却洪武之外,再往后的官场晋升,基本都是遵从先科考进士,然后再一步一步往上爬的规则。 一个新科进士爬到能够随皇帝出征的品阶,少说也得花上二三十年。 所以这屋内大半的文臣,大部分都是宣德和正统年间中的进士,也有少部分是永乐年间的进士,比如邝埜、王佐等这些个六部高层。 又比如勋贵之中的张辅,他当年更是跟着他爹张玉一起追随朱棣靖难。 当然,也包括王振,这死太监就是永乐末年进的宫,有幸见过几面永乐帝。 当这三道身影映入眸中的刹那,嚣张不可一世的王太监,脸上的张狂瞬间僵住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朕拿下!” 唯有大明战神这个蒙鼓人,全然不知。 原本突然出现一个穿龙袍的,朱祁镇就已经感觉极度不爽了,现在又多跑出来几个。 当真是叔可忍婶婶不可忍,不怕朕这个皇帝当干部了?! 嗯? 朱祁镇顿感不大对劲,自己的话怎么不管用了? 下意识看向身边的王振。 只见王死太监整个人都蚌住了,愣在了原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活像是见了鬼,这会嘴唇打颤着开了口,一句利索话都说不全。 “太,太,太,太宗皇帝!” 文臣之中,以邝埜几个老臣,勋贵之中,以张辅为首的几个旧年老将,皆是率先跪了下去,他们都是历经过永乐一朝,自然认得太宗皇帝真容。 “恭迎太宗皇帝显圣!” 率先喊出这话的是邝埜,也只有读书人脑子转的快了。 在读书人看来,但凡是一切用儒学无法解释的事情,都可以归于神学。 管他娘的三七二十一,这就是当今无道,大明先祖显灵了! 而且,不止一个! 其他从未见过永乐帝的臣子勋贵,一瞬间都是懵了。 太宗皇帝?! 大哥,你是不是在逗我?! 但懵逼归懵逼,连大佬们都跪了,他们这些小弟自然也是清一色跟着跪了下去,个个表情看起来都活像是见了鬼。 不过,这一声太宗皇帝还没喊完。 三道加三道身影,六道身影齐齐迈过了门槛。 当再一次看清来人的时候,邝埜、张辅这几个四朝老臣,张了张口,硬是没有喊出声了,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喊了。 有三个太宗皇帝就算了… 怎么还有三个仁宗皇帝… 又来三个先帝? 麻了… 彻底麻了。 这怎么拜?头磕烂了也拜不过来啊! 最后迈过门槛的才是徐达、朱能、柳升、天顺于谦和洪熙朱高煦,已经不受关注了。 至于季伯鹰,他先老朱踏过门槛一刻就已经出现在屋内了,只是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大明皇帝们的身上,根本没人注意到他的出现。 “父,父皇?” 朱祁镇脸上的嚣张,在宣德朱瞻基出现的那一刻,彻底收了起来。 他九岁登基,从未见过祖父朱高炽,也未见过太爷朱棣,更是没有机会见到祖爷朱元璋,甚至于幼年的模糊记忆,让他现在都不记得自己父亲朱瞻基的具体模样了。 但是,宣德朱瞻基这张脸上的胡子,这眼中的眸光,他永生都忘不了。 就像用高科技复制一堆你爹的克隆体,但只要养过你的那位爹给你一个眼神,你瞬间可以从中判断出你亲爹是哪个。 这便是,父子。 永乐小朱和洪熙小朱都没有养过这么一个朱祁镇,自然不存在那种父对子的威仪。 宣德朱瞻基没有理会朱祁镇,冷着脸,提着一根黑铁棍走过群臣,来到朱祁镇面前。 “父,父……” 不等这皇字出口。 ‘啪’。 宣德帝另一只手扬起,反手就是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扇在朱祁镇脸上。 还不等眼冒金星的朱祁镇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要挨打的时候,宣德帝一把揪住朱祁镇衣领,直接将朱祁镇从龙椅上给拽了下来。 这位刚熬过病危的宣德帝,这一刻生龙活虎,犹如回光返照。 做完这一切,宣德帝这才握着铁棍,毕恭毕敬的退到一旁。 跪在地上的群臣都看呆了,当朝皇帝被先帝拽下龙椅,岂不是等于被废了?! ‘这人是?’ 众人的目光,此刻都是凝落在最开始那位穿着红色龙袍,手提狼牙棒的中壮年男人身上。 他们总感觉这张脸看起来有点熟悉,但又说不上在哪里见过,心中的那般猜测,倒是越发明朗了起来。 只见老朱提着狼牙棒,神色严肃的走到这龙椅旁。 望着这张由纯金打造的龙椅,眼神冰冷。 亲征还带着一张龙椅?! 你他娘的这是出来打仗还是观光游?! 老朱瞥了眼被拎在一边,满脸懵逼的朱祁镇。 对于这位生了一张颇有英气的脸蛋,实则毁了大明国运的曾重孙,老祖握着狼牙棒的手,不禁又握紧了几分。 但俗话说的好,家丑不可外扬。 折身,老朱坐在了龙椅之上,眼眸扫过这屋中的这帮正统群臣。 这一刻,邝埜和张辅几个要是再反应不过来老朱是何人,那就是个纯纯大傻子。 现在也管不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只当是神学大兴,齐齐都是磕头大拜。 “恭迎太祖显圣!” “恭迎太祖……!” “…………” 这声音传出屋外,屋外站岗的亲军都愣住了。 太祖? 这屋里头的大佬们都被王太监玩的精神分裂了? “跪下!” 宣德朱瞻基一棍子砸在朱祁镇后小腿。 已经懵逼的朱祁镇,脑子嗡嗡作响,下意识的扑通跪在了老朱面前。 “都给咱滚,没有咱的旨意。” “入门者,斩。” 家丑不外扬,教训儿孙,当然不能被这帮臣子看着。 老朱的目光,冰冷中透着凛寒,落在这帮正统臣子的身上,每一个人都是被看的心神胆颤。 这就是传闻中的太祖皇帝吗?! 以往都是从史书上得知洪武年间当官多么不容易,大家都纷纷想回家种田,不想当官,当时看书的时候还嗤之以鼻,当官多舒坦,哪有给官不当的道理。 现在这一刻,他们才深切感受到什么叫做身临其境。 站在这位太祖皇帝的面前,有一种随时都可能被刀的感觉。 “遵太祖皇帝天旨!!” 邝埜、张辅、樊忠,一个个都是扯着嗓子大吼。 在老朱的威慑之下,他们甚至连瓦剌带来的危机感都短暂忘却了,一个个都是快速起身,纷纷低着头退出了屋子。 直到走出屋外三丈,邝埜这才敢长长呼了一口气,刚才在屋内大气都不敢喘,脊背已经吓得满是冷汗。 “张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张辅,张辅也看着他。 “你读的书多,你问我干嘛?我要知道的话,我还干什么武将!” 张辅更是眼角抽了抽,因为他看到了朱能… 当年朱能被拜为征夷将军,南征安南,他张辅作为右副将军随征,行军半途之上,亲眼得见榻上的朱能咽气,这才由他接任了主帅之位。 试问一个曾经由你亲眼见证死了快五十年的前辈,突然活生生在你面前出现了,你什么感受?怕不怕? “对了,我怎么感觉刚才看到于谦了,他不是留守京都吗?” 户部尚书王佐也是抹了抹头上吓出来的汗,唏嘘了几声开口。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邝埜愣了愣,当初拟定官员随征名单的时候,为安全起见,定下了一个基本原则,以防万一,六部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必须留下一个。 兵部经过商议之后,由兵部尚书邝埜随皇帝出征,兵部侍郎于谦留守兵部。 “莫说于谦了,我还看到了汉王,当年宣德帝下旨,就是我带人烤的他…” “诸位大人。” “王振,他好像没有出来。” 站在一旁的樊忠一直注视着屋门,当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依旧没有看到王振的身影。 话音落,众人眼神都是亮了。 屋内。 王振王太监正躬着身,朝着老朱、老朱棣、洪熙帝、宣德帝等人一脸的赔笑。 “那,那个,诸位陛下,你,你们聊家事,奴婢,奴婢就先告退了。” 猫着腰刚想转身,小朱四和永乐小朱就已经一人压住了王振一边的肩膀,脸上露出凶残的笑容,他们都知道这位王振是大明第一位宦奸。 王振身子一抖,双鬓冷汗哗哗哗狂流。 他所有依附在朱祁镇身上的权力,在这些大明先灵面前,全是花架子,毕竟他连这些皇帝是人是鬼都搞不清楚。 而跪在老朱身前的朱祁镇,一脸懵逼的他下意识抬了抬头,吓得脖子一缩。 因为十双泛着寒光的眼,正围成一个圈盯着他。 “咱朱家有这样的子孙,实属是我这个太祖的过错。” “今日。” 老朱提着狼牙棒,缓缓站了起来。 “咱便亲手教一教后世儿郎。” 扬起手中狼牙棒。 与狼牙棒一同映入朱祁镇眼中的,还有一把斩马刀、一根打铁鞭、一大鱼头刀,三柄骨朵锤、三根泛着冷光的黑铁棒。 从出生到现在,堡宗陛下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绝望。 ‘娘…救我!’ ‘SOS!!’ 第82章 老朱棣:我一定会好好善待嘉靖(6k字 求订阅!) 砰。 老朱手中的狼牙棒,砸了下去。 刹那,一道惨烈的嚎叫应声响起。 这声音传至屋外,那些于屋外候着的正统臣僚勋贵,无不是脸色发怵,他们当然听的出来这是谁的声音。 不过,进屋劝谏是不可能劝谏的。 毕竟这屋里头都是大明的祖宗,没有一个是惹得起的。 更何况这帮臣僚勋贵早就看朱祁镇不顺眼了,爹死的早、娘瞎几把宠,典型的欠抽欠管教。 “给咱往死里打!” 随着老朱一声喝下,其他皇帝储君都紧跟动了,一时间兵器横飞,唾沫狂飙。 “叫你胡乱亲征!” “叫你大军准备两天就出征!你脑子是猪吗?!” “叫伱听信阉人谗言,肆意改道,你把我大明将士当什么了?!” “叫你为异族叫国门,简直是我大明之辱!” “………………” 最开始几句,朱祁镇听着还无法反驳,这打挨就挨了。 但是到了后面,朱祁镇听的那叫心头一个苦。 我都还没叫门呢?怎么就先挨打了?! 挨打这玩意也能预支的嘛?! 一直站在旁侧看着的季伯鹰,看了几眼后,点了根烟,默默转过了身。 ‘太残暴了。’ ‘太血腥了。’ ‘太TM爽了。’ 啊…! 啊……! 啊…………! 朱祁镇的惨叫声极其富有节奏,抑扬顿挫、此起彼伏,听起来与怜香惜玉的高山流水之音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发音天差地别,其中体验感更是云泥之差。 当这声音逐渐平息下来的时候,季伯鹰脚下已经多了四五个烟头。 “唉,好久没动了,这活动活动,筋骨果然舒畅多了。” 老朱将手中的狼牙棒随手一扔,上面沾染着几分血迹,他捶的是朱祁镇的屁股。 “父皇,以后你若想来活动,可随时叫上儿子。” 老朱棣也是将斩马刀放下,抹了把额头的热汗。 这帮天子储君之中,就属他们两个年岁最大,其他人年纪都没超过四十。 随着老朱停手,朱高炽和朱瞻基们也都是停了下来。 季伯鹰瞥了眼蜷缩在地上,屁股早已开花,一脸恐惧的朱祁镇。 这位一炷香前还不可一世的堡宗陛下,此时满身满头的血,可偏偏这精神头看起来还不错,那畏惧的小眼神打量着四周,完全没有虚弱之状。 看来老朱这帮天子储君虽然气愤,但多少还是留了手,专找肉多的地方揍,毕竟说到底还是自家血脉。 不过王振则是不同。 此时这位王太监,在挨完一顿暴揍之后,整个人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八爪鱼一样趴在地上,看起来跟条死鱼差不多。 尤其是老朱、老朱棣和朱老四,他们仨可都是上战场亲手提刀砍过人的。 他们揍朱祁镇的时候,用的是刀背,而且尽可能控制了力度。 可砍王振的时候,妥妥用的是刀刃,偏偏又是知武之人,刀刀避开致死要害。 哎,就砍你。 哎,就不砍死你。 一眼望去,这位王太监遍身都是刀口,少说得有三五十道。 然而其中没有任何一刀是致命伤,可对于这一刻的王振来说,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想见阎王。 他,哭了。 他甚至开始后悔,当年就不应该把自己嘎了进宫。 做梦他都没有想到,自己最后的下场,竟然是被大明先祖们围殴干死的。 “让兄长见笑了,咱们开始上课吧。” 老朱来到季伯鹰身边,拍了拍袖口上的灰。 “嗯。” 季伯鹰点了点头。 随后丝毫不避讳主次,直接走到龙椅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去。 老朱则是挪了把椅子坐在侧位,至于其他的天子储君们,都是挨个按辈分和时空分布站着。 龙椅之前的一丈之处,刚体验完山一般父爱的朱祁镇抱头蜷缩着。 徐达、朱能、柳升、朱高煦、于谦,除了于谦眼神中对朱祁镇有几分不忍之外,其他人也不认识朱祁镇,完全毫无感觉。 “这里,就是土木堡。” “也是我们这堂课的第一站。” “大明如日中天的国运,就是在这一座边野堡垒之中,由朱祁镇和这位王振太监,亲手斩断。” 言语至此,站在一旁的小朱四,抬腿又是给了王振面门一脚,半死不活的王振,鸭公嗓应声哀嚎。 “仙师,我有一个问题。” 此时,徐达皱着眉头出声了。 “讲。” 旁听生虽然没有正式学号,但也是有提问资格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距离土木堡最近的怀来城只有二十来里,大军完全可以急行军入城,以城池为守,怎么都不可能落一个全军覆没。” “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要将大军驻扎在这一座孤堡之中。” 对于一位名将来说,这种反人类的操作,想不通,根本想不通。 季伯鹰笑了,目光看向蜷在地上的朱祁镇。 “朱祁镇,你来告诉他,为什么要下旨宿营土木堡。” 朱祁镇颤了颤,被洪熙朱瞻基揪着脖子拎了起来。 “说。” 须知,这会洪熙时空的朱瞻基正是他一生杀意最浓的时刻。 这一道眼神下去,把朱祁镇尿都快吓出来了。 父爱…这就是父爱嘛?! 战神几乎绝望。 他所不知道的是,洪熙小朱所在的洪熙时空又没有生出朱祁镇,所谓的父爱,那玩意对这位洪熙小朱来说,根本就不存在的。 朱祁镇咽了咽口水。 “王,王先生说有一千多辆辎重车没到,所以朕,所以我下旨,让大军等待辎重跟上,再一并入城。” 说完这话,朱祁镇又是连忙苟着蹲在一边,他身上的伤看似严重,实则只是疼痛难熬,并不伤及性命。 老朱和老朱棣几个听完,都是皱起了眉头。 因为在他们看来,等待辎重,的确是个不错的理由。 大明建国以来,从来都没有把辎重抛却的习惯,当然本质上是因为他们对蒙古基本没败过。 “那你可知道,这一千多辆辎重,不过只是王振此行北上搜刮的私产。” “全军上下,就连喂猪的伙夫都知道,偏偏你这个天子一无所知。” 季伯鹰瞥了眼朱祁镇,这位年岁不过二十出头的少年天子。 “你若是有嘉靖那小子一半的聪明,也不至于混到与宋徽宗齐名的地步。” 嘉靖? 这个字眼一出,天子储君们又是眉头泛起好奇之意。 关于嘉靖这档子事,是季伯鹰带着老朱去永乐时聊起的,所以只有老朱和老朱棣知道。 “敢问仙师,这嘉靖是?” 洪熙大胖听到一半,忍不住开口问道。 季伯鹰看了眼洪熙大胖,微笑开口。 “大明第十一位天子,大明皇帝中最接近仙道的男人。” “当然,这都扯远了,你只要知道,他把你的神位移出了太庙,并且给你爹上了个成祖的庙号即可。” ‘成祖?!’ 这两字一出,站旁边的朱老四脸色骤变。 妈的,敢这样黑老子?! 刚靖难成功的朱老四,本来前几天才得到老朱承认。 这心头刚松一口气,现在又听到后世子孙给自己上祖号这话,差点就没气的心肌梗塞。 小朱四则是没什么感觉,因为在他看来,有仙师的出现,自个大哥朱标绝不会英年早逝,自己也就基本没有当皇帝的概率。 而老朱棣因为事先知道,所以并没有多大情绪变化,但眉头也是皱的很紧很紧,心中更是下定了决断,等实践观察课排到了嘉靖一朝时,他必定要把这个给自己上祖号的嘉靖吊起来抽。 而三个朱高炽。 轰!轰!轰! ‘移出太庙’这四个字,在他们心神中轰隆炸响。 自个牌位都让人给移了? 活着已经很难受了,死了也不给个安稳?! 不带这么欺负老实人的!!! 三个朱高炽手中握着的骨朵锤,捏的咯吱作响,若是嘉靖那小子此刻在三大胖面前,恐怕会被直接捶成嘉靖小饼干。 “嘉靖的事,你们不用急。” “往后我们会去嘉靖朝,说不得他也会成为你们其中的一员。” “大家都是同学,一定要和谐友爱。” 季伯鹰主要是看了看朱棣们和三个朱高炽。 他怕哪天真把嘉靖弄进来,还没听完一节课,直接被他这几个太爷和祖爷捶死了。 “仙师放心,我等岂是那般气量狭小之人。” “更何况他是我等后辈子孙,等这位嘉靖儿孙到来之后,我等必定好生待他。” 老朱棣点了点头,作为三个朱棣和三个朱高炽的代表发了个言。 蹲在一旁的朱祁镇听着这段话,捂着高高肿起的额头快哭了。 你气量大… 你气量大,你下手那么重干嘛?! 一记斩马刀背,老子天灵盖都快被拍碎了! “嗯。” 季伯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老朱棣,继续说道。 “言归正传,我们说回土木堡。”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前去支援殿后的朱勇及四万三千营铁骑,已经全数殁于鹞儿岭。” “此时瓦剌也先的主力,大致三到五万重骑,正在朝土木堡全速奔来,同时瓦剌的阿剌知院军已经占据了怀来城,阻断了大军回到居庸关的退路,并正率军朝妫水河而去。” 季伯鹰稍顿片刻,把玩了一圈手中戒尺,看向这帮大明的天子储君们。 “给你们一个机会。” “亲手挽回正统大明的国运。” 当下之土木堡,就像是黑白棋盘上的一招绝杀。 瓦剌的局已经快要布好了,距离封死无破的程度,已经就差最后一步了。 如果在瓦剌完成这一步之前,大明还没有开始反杀,届时就算是兵神在世,亦是难逃厄运。 闻言,老朱、老朱棣、朱老四、小朱四,这几个好战分子,无不是眼神蹭的精亮。 于谦更是心情难以言喻的激动了起来。 他激动的并不是打仗,而是能够亲眼得见土木堡雪耻!能够亲手挽回正统大明的国运,亲手塑造全新的土木堡之战! 尽管这件事并不发生在自己的世界,但对于谦来说,对任何一位在正统为官、心怀大明天下之人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 唯独是朱能,原本已经大肠过小肠,临近出关口的坨坨,这会全部都是倒涌回去了,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其中原因也简单,只在季伯鹰方才那一句话中提到的一个人。 他的好大儿朱勇,刚刚挂了。 “徐达。” 老朱看向徐达,老搭档了,两人之间一个眼神就懂。 “上位放心,有咱在,什么狗屁也先,他祖宗咱都不放在眼里,他一个重孙子还能如何,定杀他个片甲不留。” 永乐老朱棣亦是看向柳升。 “你即刻去神机营中接掌兵权。” “是!” 柳升抱拳领命。 有他这个神机营第一任炮帅出马,神机营的战力至少能翻个倍。 “殿下,这一仗,我要做先锋。” 朱能站了出来,眼神坚定的看着朱老四,这会的朱能双眼已经在冒火了。 漠北这群吃草的瘪犊子玩意,竟然敢弄老子儿子,今天老子不把这个也先给活劈了,老子就不姓朱! 而朱老四则是看了看老朱。 “咱授权徐达统御全军,该如何调兵,是徐达的事,不用问咱。” 徐达点了点头。 “参此战者,随我出来。” 言罢,徐达折身朝屋外走去。 小朱四、永乐朱瞻基,第一个跟着跑了出去,这两小伙年轻力壮,最为好战。 洪熙朱瞻基沉默了片刻,也是跟了上去。 宣德帝更是没有停留。 这些正统朝的臣子,包括军中领兵之将,基本都是他在位时的臣属。 现在的土木堡,由他出面来统筹全场,行使皇权,下放兵权给徐达,最为合适不过。 哪怕是传回朝廷,那也就是先帝显圣了。 洪熙朱高煦以及于谦,柳升、朱能,都是跟了上去,唯有三个大胖默契无间的都留了下来,让这三百斤的肉上马征战,实属是有点为难马儿了。 “哦,忘了个事。” 徐达走到门口,然后快步走了回来。 一把拽住王振头发,就像拖死狗一样,把躺地上的王振拖着往外走。 这位原本都以为半死不活的王太监,突然跟田鸡一样抽了起来,嗷嗷直叫,拼命挣扎。 可徐达是何等人物,王振在他手里,跟鸡仔差不多。 ‘又在装死。’ 季伯鹰瞥了眼这死太监。 “魏国公。” 当徐达快走到门槛时,季伯鹰开口喊住,徐达连忙折身。 “仙师请吩咐。” “排兵之时,你不用考虑在土木堡留下驻军。” “凡土木堡营中之军,你都可以用于进攻。” 此话一出,徐达愣住了。 在他看来,为了皇帝们的安全起见,这土木堡一半的军士都得留下来构建土木堡的防御工事。 毕竟几个在职皇帝都在土木堡。 如果也先这小子被逼急了,一旦不顾一切的直取土木堡,而土木堡没有驻军防守,那还玩个犊子。 “仙师,这样做是否欠妥?” 对徐达的疑问,季伯鹰并未解释,言尽于此。 倘若也先真敢来拼死一搏,那自己就送他一场雷霆万钧。 “徐达,咱兄长是天上仙人,岂能在乎那区区也先?” “去放心做你自己的事,听咱兄长的话,兵力调配上不用顾及土木堡。” “这一仗,咱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老朱看向徐达,眼眸掠起杀意。 “把也先那小子的头,提来见咱。” 徐达深吸一口气。 “上位放心,咱这就去调兵遣将!” 此时,屋外。 正在焦急徘徊的五十多位文臣勋贵,毕竟从震惊中回复过来之后,他们也都知道瓦剌主力大军已经开始逐步逼近土木堡了,总得有个拿主意的。 当门推开的瞬间,这帮正统臣子齐齐都是恭敬站着,宣德帝扫过诸臣,其中大半都是熟悉的身影。 “即刻起,军中兵将,文武诸臣,悉尊武宁王之命。” “但有违者,立斩。” 一语出,众臣都是俯身领旨,心情也是澎湃了起来,有徐达这位真正的大明战神镇场,说不定真有救。 反倒是徐达愣了,一副啥也不知道的模样。 “外公,你曾外孙喊你呢。” 朱高煦给徐达使了个眼色,小声道。 徐达是朱棣的老丈人,朱高炽自然就是徐达的外孙,这么捋下来,朱瞻基就是徐达的曾外孙。 啥? “中山武宁王,您老殡天后,皇爷爷给你追封的。” 听到这徐达才反应过来,不由心中感慨,咱大哥就是够意思,死了还给咱追封一波。 接着,踏前两步,将手中拖着的王振往前一甩。 “将此阉五马分尸,头颅传阅三军。” 连续经历两场惨败,再加上这般智障行军,明军士气早已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入衰竭之中,这会就算是给军士发银子也没用。 唯有一种办法能够快速提振士气,那就是王太监的脑袋。 这些正统朝的臣子,一看到满身鲜血的王振,一个个眼睛都红了。 “五,五马分尸?!” 趴在地上的王振,忍着满身的刀口,跪着朝宣德帝疯狂磕头。 “先帝饶命,先帝饶命啊,奴婢这些年尽心竭力辅佐…” 话未说完,几个大臣已经亲自上手将王振拖了下去,趁着王振还有口气,先打一顿,再拉去五马分尸。 “武宁王,接下来就全拜托了。” 宣德帝看向徐达,沉声说道。 “嗯。” 徐达点了点头,并未过多言语。 而宣德帝,则是折身回了屋中,他这身子骨,扛不住太久北境的夜里风寒。 当下之屋内,留下了九道身影。 季伯鹰、老朱、老朱棣、朱老四、三个朱高炽、宣德帝,以及满身是血,看起来极为可怜,蹲在一旁的堡宗陛下。 徐达接下来要怎么和也先打,这土木堡之战要怎么胜,那不是季伯鹰去操心的事,他也操心不来,别说实操去指挥军队,他就算是纸上谈兵都不会。 还是那句话,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他只负责站在上帝视角引导。 “兄长,土木堡之后,下一站是哪?” 老朱锤了朱祁镇一顿,发泄完之后,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 “天顺朝。” 当然,在去天顺之前,季伯鹰还得带着宣德帝去北平料理点事情。 正统景泰这一朝,问题比较多。 朱祁镇是不可能再继续做皇帝了,紫禁城里的那位孙太后,当然也不能再继续掌权了,整个正统时空的皇权基础,都得翻新一遍。 “天顺一朝,那里还有一个黑化版朱祁镇,比眼前这个更有意思。” 老朱棣和朱老四等几个都是听的眉头皱起。 “黑化朱祁镇?不知这话是何意?” 宣德帝显然更为关心,毕竟只有他真正在朱祁镇身上灌注了九年的父爱。 “仙师可否解惑?” “稍后再解释。” 季伯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向了蹲在一边的朱祁镇。 “我问你个问题。” 朱祁镇捂着肿的跟包子一样的脸,在季伯鹰面前再也不敢有分毫狂傲。 他只要不是个纯傻子,都看的出来季伯鹰这位仙师身份之尊高,连太祖高皇帝都要恭恭敬敬称上一句兄长。 “仙,仙师请讲。” 经过一番重拳出击,此下的堡宗唯唯诺诺。 “你觉得,人殉制度如何。” 季伯鹰一直在困扰一个问题,那就是大明的人殉制度,是否真的是由这位大明战神下旨废黜的,毕竟这是堡宗的唯一闪亮点了。 “认真想,认真回答,这对你很重要。” 见朱祁镇准备章口就来,季伯鹰捎带提醒了一句。 ………………………… 与此同时。 小朱四与洪熙朱高煦按照徐达的战略安排,率领仅存的三千营两万铁骑,以极快速度奔赴妫水河,要抢在知院阿剌军到达之前,占据妫水水源。 出发之前,两人并马而行,吹着寒沙夜风,望着弯弯柳月,这一刻的朱高煦有点感慨。 旁边跟了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爹,总有一种不真实感萦绕在心头。 深吸一口气,朱高煦拍了拍小朱四的肩膀。 “我听闻太子多病,汝当勉励之。” 朱高煦:‘当年你给我画饼吃,今天我高低也得给你画一个’。 第83章 瓦剌也先:他还能用雷轰我不成?(6 K求月票!求订阅!) 土木堡行宫。 朦胧月色之下,风沙呼啸,听起来似为狼嚎。 堡内连绵营寨,炊烟依旧。 不过这只是表象,实则只是余下了营寨,其内的军士早已经消失不见。 行宫廷殿,也就是居中的小院主屋。 季伯鹰平静看着蹲着忐忑不安的朱祁镇,等待着朱祁镇的答案。 “我,我…” 朱祁镇捂着肿胀的脑袋,沉思了半晌。 “我觉得挺好的…” “嗯。” 季伯鹰收回目光。 对于这个回答,有些意外,但也在预料之中。 他现在可以对一件事下定论了。 废除人殉制度这件值得后人称颂之事,九成以上的概率是朱见深做的,为了给一生光辉的堡宗老爹贴点金,不然堡宗这一生就真没啥可说的。 朱祁镇这货,从内到外,就是纯废物,并且经过留学生涯和南宫闭关生涯之后,还黑化了。 “把那张桌子搬过来。” 季伯鹰指了指屋内左侧靠墙的一张长桌,三个朱高炽闻言极为积极,三个大胖齐上手,很快就把长桌搬到了主屋中间,并且摆了八把椅子。 “兄长,请。” 老朱率先起身,将主位的椅子挪开。 季伯鹰没有客气,一屁股在这主位坐下。 老朱和老朱棣分左右落座在季伯鹰身侧,老朱四和三个朱高炽以及宣德帝,也是围着桌子坐了下去。 季伯鹰指间轻点桌边。 霎时香气扑鼻,满桌烧烤。 从肉串到生蚝,从天上飞的、地上爬的到海里游的,各种口味的小龙虾,蒜蓉、香辣、酒酿、清蒸,中间则是一只已经切好的烤全羊。 每个人的面前,还有着两瓶无糖肥宅快乐水。 “不用拘束,随便吃。” 季伯鹰也是有点饿了,他大概有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而且按照洪武时空的时差来算,这会也差不多到了午饭时间。 话音落,三个朱高炽再不有任何犹豫,哐哐哐开始干饭了起来。 宣德帝望着这些从未见过的食物,沉默了片刻。 从桌上悄默默顺了几把羊肉串,不声不响的扔给了蹲旁边的朱祁镇。 朱祁镇拿起羊肉串,咬了一口,接着仰头看了看宣德帝,眼泪哗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太感动了。 父爱太伟大了! “兄长,你方才所说的黑化,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一个上午折腾下来,老朱的情绪反复太大了,导致食欲不佳。 随便拿了串鱿鱼塞进嘴里,这玩意刚入口,老朱瞬间眼睛一亮,大快朵颐了起来。 朱老四和老朱棣见状也都是拿起一串试了试,无不是眼神精亮,再也停不下来。 万恶的撸串,真令人上瘾。 这可都是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海克斯科技,还能征服不了你们这帮明朝人的味蕾?! “在这一趟实践观察课出发之前,我与你们解释了朱祁镇身上的大明战神和叫门天子这两个专有名词。” “除此外,还有两个需要解释。” “第一个,瓦剌留学生。” “在正统之后的所有时空之中,土木堡之变后,朱祁镇被瓦剌也先俘虏回了草原,于瓦剌营中做了一年俘虏,史书中将这一段写为英宗北狩,而后世则是将此段戏称为堡宗陛下的瓦剌留学。” 其实关于瓦剌留学生这一段,并没有什么好说的,无非是一个来自于大明的小伙被草原的彪悍女子轮番炸干的悲惨故事。 主要还是下一个。 “再一个,便是夺门皇帝,这个关键词,对应着我们这一次实践观察课的最后一站,天顺朝。” 季伯鹰言语至此,老朱几人都是放缓了撸串的速度。 “堡宗被俘之后,国不可一日无君,再加上瓦剌率军围住了顺天。” “兵部侍郎于谦提出‘社稷为重,君为轻’的口号,进而众臣拥戴、孙氏下旨,郕王朱祁钰即皇帝位,是为景泰帝,遥尊正在留学的朱祁镇为太上皇。” “景泰登基第一诏,授于谦兵部尚书,统御京城内外一切兵马,自此打响事关大明存亡的顺天保卫战。” 社稷为重,君为轻。 顺天保卫战。 这两段落入老朱棣和朱老四耳中,都是沉吸了一口气 当年老朱棣迁都北平,从未想过,北平竟然有这么快被异族围攻、社稷将覆的一天。 还好有个于谦,不然大明开国不足百年,就将迎来南宋的命运。 “不过景泰帝只做了八年天子,病重之际,被囚于南宫的太上皇朱祁镇在石亨、徐有贞等一众奸臣的拥护下,在孙氏太后的支持下,发动了夺门之变。” “夺门成功之后,朱祁镇动刀了。” 宣德帝瞬间抬起了头,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于谦,少保兼太子太傅兵部尚书,被杀;王文,少保兼太子太保吏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被杀。” “陈循,少保兼太子太傅户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充军;江渊,太子少师兼工部尚书,充军;俞士悦,太子太保兼刑部尚书,充军;项文曜,吏部左侍郎,充军。” “萧镃,太子少师户部尚书翰林院学士,流放;商辂,兵部左侍郎翰林院学士左春坊大学士,流放;王伟,兵部右侍郎,流放。” 这番话一出口,老朱都听懵了,手里的串顿时就不香了。 他大开杀戒的时候,都知道各部尚书及左右侍郎不能动,杀也是杀侍郎以下。 可这位天顺帝倒是牛逼,内阁大学士干了个精光不说,六部尚书就剩个礼部尚书胡濙存活了下来,这还是得益于胡濙年岁太大。 正统一朝,在土木堡死了一批帝国花了十几年才培养出的人才,结果这刚缓过劲来,这位爷复辟天顺之后,又把新起的这波人才给嘎了,当真是割韭菜都没这么割的。 季伯鹰夹了把锡纸韭菜,味道不错。 “而且,这位夺门后的天顺朱祁镇还做了一件事。” “来猜一猜。” 扫了眼这几个天子储君,季伯鹰嘴角微扬。 “重新宠信太监?” 老朱眉头一皱。 “难道又北征了?” 老朱棣和朱老四几乎同时开口。 季伯鹰笑了笑。 “朱祁镇复辟之后,为死于土木堡的王振祭葬招魂,建庙立祠,并赐下谥号文忠。” 蹲在一旁吃羊肉串的朱祁镇,突感天门发凉,下意识抬起了头,差点没吓得嗝屁。 七双眼,死死盯着他。 一个乱政的宦奸,害的无数百姓家破人亡,葬送大明积蓄了几十年的精锐,伱特么还给他祭葬招魂,还给他建庙立祠,还文忠?! 后世就不该给你个堡宗,应该叫你蠢宗。 “别,别打我了…” “我,我,我什么也没做啊…” 被深寒的目光盯着,整个脑袋都肿的跟西瓜一样的朱祁镇快吓哭了。 他这话其实也没说错,在正统时空的朱祁镇,其实都还没浪起来,连大明战神的称号都还没拿到手,就被祖宗们一波狂揍。 “兄长,咱们什么时候去天顺。” 老朱捏了捏拳头,他觉得这个天顺的朱祁镇,不该被揍,而是该杀。 毕竟相比这个正统的朱祁镇,一个是什么都还没做,一个是全套都干完了。 “快了。” 季伯鹰的计划中,正统土木堡—景泰紫禁城—天顺朱祁镇,这是完整的观察路线,等完结之后,再回到洪武,统一总结。 “仙师,我有个其他的问题。” 宣德帝放下手中烤串,目光认真的看向季伯鹰。 “讲。” “昨天下课之后,我回去翻阅了仙师赐下的卷册,官员信奉和内阁改制都极善,我已经交给内阁去做办了,可其中的封爵制度,我与内阁三杨商讨了一夜,觉得在我那一朝实在是难以推开,还请仙师赐下良方,为学生解惑。” 言罢,宣德朱瞻基站了起来,深深给季伯鹰鞠了一躬,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一夜了。 洪熙大胖亦是站起,他其实有着和宣德帝一样的问题。 不论是宣德朝还是洪熙朝,情况都和洪武建文永乐不同,藩王都早已经铺开好几代了,再加上朱瞻基和朱高炽并没有老朱和朱棣这般说一不二的威望,断然是做不到强行更改封爵制度。 这就像是一家大公司,创始人给股东们定下了收益规则,创始人如果要改这个规则,甚至要废黜这个规则,直接一句话就足够了,谁敢不听,直接踢出董事会。 可如果是继任者,恰巧又是脾气不错的那种,想动这些股东的蛋糕? 一个不慎,很可能自己的董事长的位置都没了。 “发给你的册子,可有认真研读?” 季伯鹰看了眼宣德帝,眉头微皱了起来。 “这…” 宣德帝沉默了片刻,点下了头。 “那我来问你,封爵制度的核心是什么?” 这一语出,宣德帝愣住了,心想我哪知道核心是什么,册子上也没写啊。 “愚蠢。” 季伯鹰口中二字传出,宣德帝顿时红了脸,只能是厚着脸皮再次施礼。 “学生愚昧,请仙师教我。” 老朱棣看了眼宣德帝,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悦。 “瞻基,你我虽不是同一时空,但我尤是你的皇爷,日后你若是再这般不思进取,休怪皇爷罚你。” 宣德帝听的头皮发麻,也只能机械点头。 “封爵制度的改革,核心点在于,单体样本的花费。” 这句话一出,宣德帝眼中精光一闪,看完小册子后脑子里的那一团乱麻,在这一刻瞬间捋清了。 能被后世称上一声五边形皇帝,朱瞻基或许不是才学盖世的天才,但这智商绝对不会低。 从季伯鹰这一句话中,他已然明悟。 “不论是哪朝哪代,只要抓住这一点去制定细则,皆可无往而不利。” “三杨都是当世人杰,你只需要对他们点出这一点,接下来该怎么去制定符合你那一朝的制度,自有他们三个去做。” “倘若他们三个做不出来,那你就要考虑这三杨是否空有虚名,内阁就该换人了。” 季伯鹰的意思很简单,我已经给你把框架都画好了,里面怎么搭建那是你自己的事,总不能什么都要我来做,你们这些当皇帝的,做名臣的,都吃大粪长大的?! “我明白了。” “仙师一言,醍醐灌顶!” 宣德帝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 一旁的洪熙帝也是神色开悟,胃口大好,继续埋下头疯狂大快朵颐。 “来,老朱,尝一尝这个。” 季伯鹰拿了个清蒸大龙虾递给老朱。 “多谢兄长。” 老朱点了点头,心里却嘀咕了起来。 这玩意长得这般狰狞,怎么吃?能吃么? 接着季伯鹰又是递了几个生蚝给老朱棣和朱老四。 “多补补。” 从后世的野史分析来看,朱棣大概是因为骑马骑多了,三十岁之后,那方面就不大行了,要不然也不会只有三个年龄这般接近的儿子。 季伯鹰剥了个小龙虾,随后擦了擦嘴角起身,目光看向宣德帝。 “小朱,走。” 宣德帝一愣,不过也没任何犹豫,连忙跟着起身。 “兄长这是要去?” “去一趟顺天。” “你们继续吃。” 反正这土木堡还得干一会仗,趁着这会空,带宣德朱瞻基去解决一下正统时空的皇权更迭问题,这样等土木堡结束,也可以直接前往天顺时空。 人,就不用去那么多了。 在正统这个时空,一个宣德朱瞻基足够,也最管用。 言语落。 唰,如风掠过。 季伯鹰与宣德帝的身影已然消失,连带着还有地上蹲着的朱祁镇。 …………………… 正统-景泰时空,帝京顺天,紫禁城中。 这一夜的紫禁城,气氛凝重,与往昔截然不同。 内阁六部等一干重臣,在这个深夜都是奉诏聚集在了奉天殿中。 “殿下,臣刚刚得到前线战报,陛下北征大军并未如约进入居庸关,而怀来城已经被知院阿剌军占据了,这意味着,我北征大军的退入已经被断了。” “请殿下即刻下令,调两京、河南备操军,沿海备倭军,江北及周边诸府运粮官军进入顺天,以防瓦剌冲关,京都不测。” 兵部侍郎于谦,望着站在殿阶上的监国郕王朱祁钰,凝声开口。 其实有句话他没有直接说出来。 从一个兵部侍郎的角度来看,当下已经被包了饺子的北征大军,几乎已经没有活路了。 趁瓦剌还没有冲关,现在调集兵马守卫都城,才是上策。 于谦这么提议调兵,实际上就是假想朱祁镇战死。 这在家天下的王朝时代,臣子有这样的假想提议,大多半都会被诛九族,一小半诛三族。 可对于轻君重社稷的于谦来说,这都不算什么。 朱祁钰闻言之后,皱起了眉头,他虽然是顶了个监国的名头,但真心不想管这些事,而且调兵这么大的事,藩王所为,乃是大忌。 就算是太子监国都不敢动兵,更别说他这个藩王。 倘若他大哥朱祁镇回来了,哪怕只剩下一口气,做的第一件事恐怕也是先把自己拉出去嘎了。 “王尚书,你觉得呢?” 朱祁钰性格犹豫,本就不是果敢之人,目光看向和于谦并肩站着的吏部尚书王直。 “臣觉得于侍郎所言有理,为保京城周全,请殿下即刻下令。” 王直毫不犹豫支持了于谦。 他并不知兵,但他知道于谦是个什么样的人,心中有国无君,说的就是就是于谦。 “呵,有意思。”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陛下北征在外,竟然敢妄图调兵入京。” “你们是想造反不成?!” 锦衣卫指挥使马顺,王振头号狗腿子,也就是后来被百官在大殿上群殴致死的那位。 “殿下,照臣看,于谦王直这几人一心意图调兵入京,必然是心怀不轨的谋逆之徒,都应该打入诏狱严审,臣请殿下下令,将这几人下入诏狱!臣三日之内,必定将他们的罪行揭露!” 马顺当然不想于谦等人把兵弄进京城,不然他还怎么在狂,只要兵不入京,他手里握着的锦衣卫就是全城最强打手集团。 “这……” 朱祁钰脸色越发犹豫了。 “事关重大,本监国需要禀告太后,由太后决断。” 其实这也正常,表面上说朱祁钰是监国王爷,可实际上皇帝离京之后,帝国的决断权,尽数都在孙太后身上。 马顺,笑得更开心了。 毕竟孙太后,那是自己人,而且孙太后什么性格,他这些年早就跟着王振摸清楚了。 于谦、王直等六部重臣,一个个都是恨得牙痒痒,但是他们都清楚,从太后到司礼监再到东厂锦衣卫,是一条完整的依附链,他们这些文臣根本无法撼动。 “何事要禀告哀家。” 一道声音传来,风韵犹存的孙太后,缓缓走入了奉天殿。 她得到怀来城被占,北征大军退路已绝的消息之后,辗转也睡不安稳,这会也顾不得什么后宫失仪,直接就来了奉天殿。 孙太后一出现,朱祁钰连忙行礼,然后下了殿阶,将孙太后迎了上来。 “太后,于谦王直等人妄图调兵入京,臣怀疑他们私下结党,想要趁陛下北征,意图乱国篡权。” “马顺,污蔑朝中三品以上大臣,可是死罪。” 于谦冷冷的看了眼马顺,不过明显没什么用。 “哦?” 孙太后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于谦,调兵这件事,对于皇权而言,是极为敏感。 尤其是对于孙太后这种屁也不懂,但是非要装懂的妇人来说,有些事,不管究竟是真是假,风险一定要降到最低。 比如于谦王直是否真的有意图调兵入京乱国,不管有没有,把人关起来总是对的。 “臣请太后懿旨,将于谦王直一众下狱,交付锦衣卫严审!” 马顺再次开口。 孙太后沉默了片刻,也没有多想什么,她也想不到什么。 “那便…” ‘啪。’ 一击响亮的耳光,落在孙太后的右脸颊。 被打懵的孙太后突然一怔,还不等她火气窜上来,一张熟悉的面容映入眼中。 “基,基郎…” 架着脚,坐在龙椅上的季伯鹰。 听到这一声‘基郎’,差点没把刚吃的烧烤喷出来。 …………………… 与此同时。 边境土木堡,一骠残骑,约莫万余人,月色风沙之下,停驻在土木堡十里之外的坡顶。 为首者一身羊毛皮甲,满脸怒色,正凝望着土木堡方向。 “大哥,明军正在聚合兵力,并没有立刻追来。” “照理说,咱们往土木堡突袭的动作并不隐秘,可明军却并不在意。” “这其中是不是有诈?” 伯颜帖木儿,也先的弟弟。 “汉人最喜欢玩那一套虚虚实实的兵法,更是有句老话说的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断定!” “大明皇帝必然还在这土木堡中!” 也先眼中蕴含怒色,他自从出道以来,吞并鞑靼,统一蒙古,雄踞草原,周边国家都惧怕他也先之名。 就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他麾下的五万主力重骑,被接二连三的分化、截杀,莫名其妙的现在只剩下身边这点人。 原本还寄希望知院阿剌部,结果得到消息,知院阿剌部全军覆没,被干的连传令兵都残了。 而至今为止,他甚至都不知道究竟是谁来领兵,他当然不相信是朱祁镇那个废物。 “等到明军兵力聚合追上,必然要将我等全歼,抓住大明皇帝,是我们现在唯一翻盘的机会。” “再者,以我军的速度,冲击土木堡只需要一个时辰,若是无功,那另选方向撤走便是,难不成还有雷霆天罚将我等轰灭?!” 对于天降雷霆这种事,一向是信奉无神论的瓦剌太师也先,那是绝绝不信的。 也先深吸一口气,策马扬鞭。 “荡平土木堡,活捉大明天子!” 一令下,这万余瓦剌重骑,甩开大马蹄子,朝着不远处的土木堡狂推而去。 ———————————— PS:三章,一万七千字奉上。 明天看首订之后,然后通知好哥哥们是否有加更福利,以及加更的具体数量。 然后再提一下更新频率,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每天0点和中午12点更新,每一章都是至少4K字的大章。 预告:雷霆万钧! 求月票~~! 第84章 废堡宗!灭妖后!天谴雷罚已就绪!( 6.4K加更求订阅!) ‘基郎。’ ‘你怎么不叫蟑螂。’ 奉天殿中,龙椅上的季伯鹰听的有些反胃。 这一刻他也算是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位被后世誉为大明六边形皇帝的朱瞻基,在刚登基那会屁事不干,整天就琢磨着怎么把胡善祥的后位给废了,扶这位孙氏上位。 孙氏下意识喊出的这一声基郎,竟然特么是夹子音! 并且还是无缝变换! 明明上一秒还是正常声音,简直茶里茶气。 这种独属特级茶艺师才能练就的媚上能力,已经烧入骨髓。 孙氏这种烧火一般的女人,放在古代叫祸水,放在后世叫绿茶,放在高山流水叫公主。 而朱瞻基,看面相明显就是个很喜欢喝茶的人,若是跟着季伯鹰回到后世,必然是写字楼里各大公寓茶馆的常客。 “基郎,你,你回来了…” 孙氏完全不顾刚才一掌掴脸上的火辣疼楚,一把抱住朱瞻基。 嗲声细语,脸蛋儿梨花带雾。 “伱…” 原本朱瞻基那一巴掌打的很利索,可是当被孙氏搂住的瞬间,茶瘾瞬间上来了。 而在殿中,于谦王直等文臣都是神色一顿。 惊愕之余,毫不犹豫的下跪。 “臣等恭迎先帝显圣!” 旁侧的马顺也是听懵逼了。 先帝?! 他在成功抱上王太监的大腿之前,只不过是锦衣卫中的一个无名小卒,连进紫禁城值班的资格都没有,哪里有机会得见宣德帝天颜。 “马顺,见先帝显圣而不跪,你是想造反不成?!” 于谦冷声一喝。 造反这名头,马顺怎么泼来的水,于谦给这货原封不动的泼了回去。 咯噔。 马顺心头一颤,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 “臣,臣锦衣卫指挥使马顺,恭迎先帝显圣…!” 朱瞻基瞥了眼这货,眼中有着冷光。 他记得很清楚,仙师说过,王振宦权之时,从司礼监东厂到锦衣卫,都是走狗。 “父,父皇…!” 朱祁钰眼眶一红,跪地叩首。 嗯? 刚跪下的朱祁钰愣了愣,跟前这个人,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在朱祁钰的面前,还蹲着一个,除了头肿的像个8424大西瓜之外,五官朦胧之间像极了自己的大锅。 而此时,孙氏喃声细语,全然不顾这是朝政奉天殿。 “基郎,你可知这些年我有多想你。” 孙氏泪眼婆娑,仰头望着朱瞻基。 “自你走后,这十四年来的每一个深夜,我都辗转难眠,每每梦中得见基郎,醒来后都是床被尽湿。” 言至此,脸颊竟是泛起一抹红。 “我……” 朱瞻基刚想再次硬气。 “嘘…别说话。” 孙氏十八班茶艺舞起,拈起一根玉葱细指抵在朱瞻基嘴唇,缓缓倚在朱瞻基的胸口。 “让我听听你的心跳,让我不要从这个梦中醒来……” 龙椅之上,季伯鹰已经是听的头皮发麻。 这是他自打在大明这个王朝开工以来,第一次感觉那么的不适。 孙大姐,您好歹四十多个了,孙子都有了,注意点影响,考虑下别人感受行不行?! 季伯鹰起身,缓步走到这殿阶中间。 也是在这个时候,跪着的这十多个重臣才注意到季伯鹰的出现,无不是神色一惊。 对于先帝显圣,这玩意还可以用神学来解释。 毕竟在大明这一朝,道佛神学还是有很大市场的,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庶民百姓,无不是虔诚焚香,祈求神明保佑。 可是季伯鹰的出现,怎么解释? 这长得也不像庙里的佛祖,道观里的道祖啊。 “仙师勿怒,瞻基知错了。” 朱瞻基见季伯鹰起身,连忙是推开孙氏。 当着他的臣属,他的儿子,他的小茶艺师的面,恭恭敬敬的给季伯鹰鞠躬认错。 “男儿本色,你无错。” “你错的,是你忘记了你是谁。” 季伯鹰瞥了眼朱瞻基,顺带看了眼孙氏。 这位年过四十的风韵妇人,保养的极好。 脸如鹅蛋,看起来竟是犹如二十几岁的姑娘,颇有少女之感,在这四十多岁如狼似虎的年龄还有这等风韵,真要是十几二十岁的时候,不敢想象。 朱瞻基扛不住实在是情有可原。 但,他是个皇帝,那便是情无可原。 “瞻基谨遵仙师教诲。” 朱瞻基额头冷汗滑落。 这一幕,把跪地的于谦王直等一众文臣,把腿还在发抖的锦衣卫指挥使马顺,把被推开的孙氏都给看懵逼了。 先帝竟然对此人行礼? 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仙师?! “仙师圣言,尔等当尽心聆听。” 朱瞻基挺直腰板,朝殿中群臣一声大喝。 “谨遵仙师圣命!” 以王直这位天官为首的一干重臣,无不是应声称命。 “嗯。” 季伯鹰扫过殿下跪着的正统诸臣,以及还未功成名就的于谦。 “今以上天之意,自即日起,废朱祁镇天子之位。” 此话一出,奉天殿里每个人的脑子里都是嗡嗡嗡爆响。 朱祁镇? 哪里有朱祁镇? 也是在这个时候,于谦王直马顺,以及孙氏才看到了蹲在地上的那一坨身影,从那肿胀的五官之中,的确隐约能分辨出来朱祁镇的模样。 “吾儿…” 孙氏身躯一颤,俯身一把抱住朱祁镇。 堡宗猪头大的脑袋有点犯晕,肿胀的眼睛睁开一条缝。 当看见是自个亲娘的那一瞬间,激动的嘴唇打哆嗦,接着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不哭,不哭,回来就好,皇帝咱不稀罕,不当就不当了……” 孙氏将堡宗的猪头脑袋搂在怀里,连声的安慰。 “废孙氏太后之位,迁居景阳宫。” 季伯鹰的第二道声音,接着响起。 景阳宫,著名冷宫,内廷东六宫之一,位于紫禁城钟粹宫之东、永和宫之北,是东西六宫中最冷清的院落。 进了这景阳宫,基本就可以收拾收拾等着进棺材了。 刹那间,原本还在安慰丢了皇位的朱祁镇别哭的孙氏。 愣了片刻,‘嗷’的一声哭了。 朱祁镇原本哭的正伤心,这娘突然又哭了,肿着个香肠嘴断断续续说着。 “阿娘不哭,不哭,太后咱不稀罕,不当就不当了。” 这熟悉的话落入孙氏耳中,哭的更伤心了。 “陛下,基郎…” 梨花带雨之下,孙氏婆娑着泪眼,昂着头看向朱瞻基。 这双四十来岁的双眼竟然能甩出小白兔一般的无辜眼神,似是想打动她的梦中基郎,给她一个其他的选择。 只可惜,资深茶友朱瞻基定了定心神,这一次果断没有理会。 毕竟他刚熬过病危,雄风暂时不在,不会被米虫上头。 “剩下的,你自己处理。” 季伯鹰说完这两句,便是不再言语。 他之所以站出来,无非是为了给被茶色冲昏头脑的朱瞻基开个头罢了。 “是。” 朱瞻基凝重的点了点头,随后深吸一口气,扫过殿中诸臣。 “当下刑部是由何人主事。” 一声出。 “臣俞士乐,忝居刑部尚书。” 一裸晒胡老头站出,对于这人朱瞻基倒也认得,不过在他的宣德十年,这俞士乐才是个刑部郎中。 “着刑部即刻抄灭王振全族,其羽党一律诛灭。” 这话一出口,于谦王直等人的眼睛都亮了。 而跪在另一边的马顺吓得脑瓜子嗡嗡作响,感觉裤衩都湿了。 王振羽党,他就是王振头号第一狗腿子啊。 “臣,领旨!” 俞老头倒也实在,干活积极,完全不顾这已经是大半夜,转身就往奉天殿外走去,看这架势是要一晚上把王振以及党羽给抄个遍。 “先帝在上,国不可一日无君,臣斗胆进言,尊请先帝选定新帝登基!以正国纲!” 于谦朗声开口。 ‘轻君重社稷。’ 季伯鹰瞥了眼这位正统-景泰时空的于谦。 果然如此,这家伙全然不在乎是谁在那把龙椅上做皇帝,他唯一在乎只是必须要有个人坐在那个位置上来维持国之稳定。 朱瞻基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看向季伯鹰,他还真没想过废了朱祁镇之后谁来接班。 “请仙师指定。” 季伯鹰瞥了眼朱瞻基,又瞥了眼旁边跪着的朱祁钰。 如果从法统上来选,废了朱祁镇,也只有朱瞻基的另一个儿子朱祁钰了,谁让朱瞻基这小子生的儿子太少。 他想起天顺于谦在得阳明心学奥义之后给他的答案,朱瞻基之胞弟,襄王朱瞻墡。 正因如此,季伯鹰稍微翻了翻这位朱瞻墡的后世传承,其子袭位九年,其孙袭位一年,其重孙在位襄王倒是有十三年,可无子绝后。 这么一算,敢情这位襄王活了六朝七帝,这是一个人把子孙后代的气运都给吸光了。 按照这个算法,如果朱瞻墡继位,大明天子之位会有四十年的安稳,可四十年之后又将迎来动荡。 并且根据史料来看,朱瞻墡的这些子孙,名声都不怎么好。 至少其孙朱见淑,这个只做了一年的襄王,就把孔明草庐都给撅了的人才,和朱见深的功绩一比,差距甚大。 季伯鹰沉思了片刻。 “立朱见深为帝。” 此言一出,众臣都是脸色泛起讶色,就连朱瞻基都是摸不清头脑。 把爹废了,然而立一个三岁的幼童为帝,这什么操作? “你这位孙儿,比你儿子,天地之别。” 季伯鹰淡淡瞥了眼地上的朱祁镇,随后再开口。 “另,着襄王朱瞻墡、郕王朱祁钰,效周公辅政,待天子弱冠,交付皇权。” “若有违背擅权者,天谴罚之。” 话语落。 轰! 一道雷霆劈下,在这奉天殿外炸响。 一只饿了三天三夜,对整个世界(包括季伯鹰)都充满恶意的过街小老鼠,糊了。 在其他王朝,亲王倘若成为辅政,大多都会酿成大祸。 因为权力这东西实在太令人着迷,没尝过之前不觉得有什么,可一旦握在手里,那就舍不得放了。 比如天顺时空,当下被软禁于永安宫内,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那位景泰帝。 瓦剌围困北平之时,国将倾覆之际,这位景泰帝当初根本就不想登位,完全是被群臣赶鸭子上架逼着坐了龙椅。 可当北平保卫战获胜之后,当尝到天子皇权带来的无上尊荣之后,当习惯了万人之上以后,便是再也舍不得放下。 人,是会变得。 但这个篡位前提是,当摄政王握权之后,无人能够制约。 而季伯鹰的特殊存在,这朱瞻墡和朱祁钰往后若是敢不交权给朱见深,那就等着雷劈以及来自于祖宗的集体关爱。 “朱,朱祁钰,谨遵仙师法旨!” 这一道惊雷,把朱祁钰给震得心神胆颤,连忙是朝季伯鹰俯身行礼。 “臣等谨遵仙师法旨!” 季伯鹰言罢,瞥向朱瞻基。 “走了。” 正统这帮子事情做完了,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是。” “容仙师给我几句话的时间。” 朱瞻基深吸一口气。 “基郎……” 坐跪在地,以泪洗面的孙氏抱着朱瞻基的小腿,一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模样。 朱瞻基没有理会孙氏,一脚抽开,而是面向群臣问了另一个问题。 “静慈法师现在如何。” 静慈法师,是胡善祥被废后的赐号。 群臣沉默了片刻,身居天官的王直开了口。 “静慈娘娘已经于正统八年仙逝。” 咯噔。 朱瞻基心头一颤,莫名感觉到几分失落。 他这一生,最为愧疚的一件事就是无故废了胡善祥的后位,白白让如此贤后蒙尘于世。 胡善祥正统八年薨逝,而孙氏则是活到了天顺六年。 当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仙师,我们走吧。” 朱瞻基的语气,略显悲意。 “嗯。” 一声落,身影消失。 殿中的王直于谦等人,都是瞳孔一缩,皆是倒吸一口冷气。 整个大殿寂静如墨,方才发生的一切,若非是真切看在眼里,这十几个重臣都会以为是一场虚幻之梦。 “请殿下即刻下令,遵仙师法旨,以朝廷之名,请襄王入朝辅政,并昭告天下废帝废太后之事,共推新帝登基。” 于谦朗声开口,打破了这大殿沉寂。 “啊对对对对。” 朱祁钰一拍手反应了过来,连忙点头。 “一切依照方才仙师法旨所办,本王这就去迎新帝。” 新帝,便是三岁的朱见深。 分工明确,很快这殿中便是无人,只剩下了一脸泪痕,带着半点懵逼的孙氏,她感觉这一切都太莫名其妙了。 莫名其妙见到了已崩十四年的基郎,莫名其妙见过本该在塞外打仗的儿子,莫名其妙被废了太后之位,莫名其妙的被打入了冷宫,又莫名其妙的全都不见了。 至于那位马顺,被几个大臣强行拖了出去。 这位本该在八月二十三上场的「一次性话剧——午门血案」的主演,很明显要提前上岗了。 ………………………… 塞外风寒,土木堡行宫。 当季伯鹰带着朱瞻基和朱祁镇出现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 满桌的烧烤,竟然被吃了个精光。 他提供的可是足足二十人份! ‘这群姓朱的,难道都属猪吗?!’ 不过转而算一算,三个朱高炽的饭量就能抵得上十个人。 再加上老朱、老朱棣、朱老四都是习惯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雄武汉子,倒也差不多。 “喔,兄长回来了。” 老朱放下手中已经啃了两口的大鱿鱼,擦了擦指间的油污,在他的身侧座位,季伯鹰悄无声息的出现了。 “外面打完了?” 问的,自然是这土木堡一战。 原本还想吃点的季伯鹰,看着还在埋头吃的三个朱高炽,顿时感觉没什么胃口了。 “快了。” 老朱、老朱棣以及朱老四,都是齐声道。 “马蹄声已经很接近了,看来马哈木的这个孙崽,还是走了这最后一步。” 这三位在职皇帝,都是常年久经战阵,尤为熟悉战马奔袭之音。 “嗯,一起去看看。” 季伯鹰推开椅子,站起身来,朝这屋外走去。 老朱、老朱棣、朱老四,以及三个朱高炽和宣德朱瞻基,连带着鼻青脸肿的朱祁镇,也是被揪着耳朵跟了上去。 九人走在这土木堡中,交谈大多都是上一堂课关于财政、以及去小日子挖银矿的问题。 刚走到一处瞭望台旁。 忽而,鼓噪之音嗡嗡而起,大作入耳。 ‘砰’的一声爆响,只见土木堡大门被猛的撞破。 大批的瓦剌重骑涌入土木堡中,更是以极快的速度锁定了季伯鹰九人所在的位置。 毕竟现在这土木堡,一眼望过去也就他们几个活人了。 “真真是天助瓦剌!” 也先率部在前,当看到老朱等人身上穿着的龙袍之时,眼睛都发亮了。 在他看来,不论在这之前这一仗自己败的多惨,只要能够抓住大明皇帝,那都是能反败为胜。 但问题来了,哪个才是皇帝? 作为元灭之后的第三代草原野人,从小就在草原上捡羊粪长大的也先,压根就不懂大明那一套服饰礼仪。 在这帮只知道骑马放羊的瓦剌人眼里,只要是身上衣服上有画的汉人,管他是蟒是龙,统统都得先逮起来,这都是能够跟大明换钱的筹码。 瓦剌重骑团团围住季伯鹰九人,不断的绕圈圈,挥着马刀‘喔喔喔’的叫着,活像是一群刚从峨眉山溜下来的猴子。 但其实这也是心理战略的一种,用以击溃被围者的心态。 只是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这是一群心理素质碾压全世界99.999%的大佬。 “那看起来傻不愣几的小子,应该就是马哈木的孙子也先了。” 朱老四抬手一指,其他人也都是顺着朱老四所指的方向望了去。 “你们中,哪个是大明天子?” 也先骑着一匹高头黑马,手持马刀,一副胜利者姿态勒缰而来,嚣张的望向季伯鹰九人。 老朱几个瞥了眼也先,尽是威压蔑视。 也先被看得心头一个咯噔。 ‘他娘的,怎么除了那个猪头,其他哪个看起来都像是皇帝?!’ 季伯鹰瞥了眼这位也先,并非如传闻中那般鹰顾狼视,反而是有一点三角眼,长得看起来还颇为憨厚,像是个庄稼汉。 “你们一直称我为仙师。” “那今天,为师就给你们露一手。” 话音落,季伯鹰的身影,骤然于原地消失。 老朱、老朱棣等人都是眼神精亮。 他们下意识抬头望去。 季伯鹰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这一座瞭望台之上。 “他,他怎么上去的?!” 也先愣住了,问向身边的伯颜帖木儿,抬手指向这足有五丈高的瞭望台,猴子都爬不了这么快。 “俺,俺,俺不知道啊。” 伯颜帖木儿挠了挠马屁股,一脸懵逼。 而此时的瞭望台之上。 风,呼啸而过,扬起季伯鹰微卷长发。 弯月悬于九天,当风落的那一刻,无尽黑云笼罩了土木堡,宛如末世降临。 从这个高度得见,在这土木堡的四周,有着数股军士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朝土木堡聚拢,这便是徐达的先截杀后合围之策。 ‘好小子。’ 显然,徐达在得到季伯鹰的‘不需顾及土木堡’的话之后,非但没有顾及土木堡,反而是把土木堡当成了一块也先无法拒绝的肥肉,用来钓也先上钩。 于谦与柳升率领的神机营,朱高煦与小朱四统帅的三千营。 朱能与洪熙朱瞻基,率领五军营前锋,徐达、永乐朱瞻基则是率领五军营主力随后。 而率军朝土木堡汇聚而来的众人也都是得见土木堡上空的变化。 至于这帮瓦剌人,也先和伯颜帖木儿看着头顶上空突然出现的漫天黑云,眼角不由的抽了抽。 “大哥,不,不会打雷吧?” 伯颜帖木儿咽了咽口水,略有怯意。 也先沉了沉思声,拍了拍自个小老弟的肩膀,他知道伯颜帖木儿自幼害怕雷声。 “不用怕,就算打雷又怎样?” “你我兄弟纵横草原数十年,只要不在树下躲雨,什么时候被雷劈过?!” 瞭望台上,风卷衣角乱发。 季伯鹰微微垂眸俯瞰,双手负于腰后,漫天黑云成为了他的背景板。 这个略显尴尬的装杯姿势,他内心纠结了好几秒钟才决定摆出来。 此时他的眼前有着虚拟光屏,其上密密麻麻都是红点。 「天谴雷罚已准备就绪:是否打击」 「是」「否」 ———————————— 加更通知: 在兄弟们的大力支持下,首订达到了一个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数字,惊人的6300! 这也就是说,按照事先承诺,这一次要加更1.2W字,对于没有存稿+手残的我来说,是个极大的挑战。 计划是逐步加更完毕,只要是章节名备注了加更字眼的,就是包含了加更字数的章节。 原定更新计划是上架后每天两章,每章四千字。 加更章节则是会在四千字的基础之上,扩容至六七千不等,并附带加更标注,比如这一章6.4K字,就包含加更的2.4K字。 那接下来。 咱们再定个加更Flag: 月票每满五百,加更3K字,每满一千,加更6K字! 盟主加更4K!白银大盟1W! 兄弟们,这是凌晨0点的一更,下一更在中午十二点,同样是包含了加更字数的超大章。 说我水的兄弟们,季伯鹰每天万字更新,就是用水也把你灌饱了! 关于首订破五千穿女装的Flag,给点时间,我准备一下。 你投月票我加更!求月票!!!! 第85章 朱高煦:我怎么死的?天顺复辟!(5 .2K!) “他究竟想干什么?!” “莫非以为摆个姿势,就能够吓退我绰罗斯·也先?” 也先仰头望着那瞭望台巅的身影,摸了摸手里的刀。 一咬牙,扬起手。 刹那。 这帮呼呼啦啦绕圈圈的瓦拉重骑都是齐齐勒马停了下来,每个人都是拿起了挂在马背上的弓,搭箭满弓,直指这瞭望台之上的季伯鹰。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季伯鹰一目所及,望着这无垠风沙,心中颇有几分意境。 「是」 当他做完选择的那一个瞬间。 原本停驻于土木堡之上的那一片平静黑云,骤然间汹涌翻滚。 其内无尽银蛇、雷霆游走,轰隆之音回荡,这些瓦剌骑兵的战马都是惊乱嘶鸣。 “大哥,情况不大对劲啊,好像真要打雷!” 伯颜帖木儿脸上的惊惧之色愈来越浓。 “放箭!” 也先咬着牙,一声大喝。 轰隆! 就在这一刻。 也先望见了他此生永远抹灭不去的绚烂。 天空无数银蛇,如万千道绽放的花,从这黑云中坠落而下,刹那间照亮了整座土木堡,照亮了整个漠北,也照亮了瓦剌人的每一张脸。 或是惊愕,或是恐惧,或是懵逼。 雷霆万钧。 ‘轰。’ 万道雷蛇齐落。 而这声音,只有那么一道。 因为雷霆降落的速度只有那么一瞬。 当这一秒钟过去之后,弥漫天空的黑云顷刻荡散,弯月重悬九天。 整个土木堡,变得出奇的安静。 愣是以老朱、老朱棣、朱老四等人早就已经有过心理准备,在亲眼见到那万道雷霆的绚烂一幕之后,都是惊呆了。 他们想过仙师有办法解决这帮瓦剌鞑子,但是绝对没想到是以这种天罚降临的霸道方式。 这帮大明天子,皆是仰头望向那瞭望台之巅,望向那道屹立于风中的伟岸身影。 眼中之崇敬,无以复加。 ‘咱兄长果真是仙人下凡,咱大明受苍天眷顾,看来咱这个开国皇帝很被上天器重啊,估计死后也能位列仙班了。’ 老朱疯狂在心头为自己贴金。 瞭望台巅。 季伯鹰晃了晃膀子,扭了扭腰。 一个姿势摆太久,以至于腰板有点酸。 随后扫过这经过雷霆打扫后的土木堡,略有惊异。 因为这突入土木堡中的万余瓦剌重骑,竟然还有三千多都完好无损,看来这些都是对季伯鹰没有恶意的瓦剌兵。 不过也都是已经全部吓懵逼了,在他们的左右前后,人马都躺在地上,气都没断,只是动弹不得。 有些头发胡子多的,直接爆炸。 不过季伯鹰自己估计,要是一次性人太多了,比如几十万,估计这天罚雷霆顶多能当个麻痹技能用。 “大哥…” 懵逼片刻后的伯颜帖木儿飞速下马,看着全身碳黑,裸晒胡和头发蓬起,身上更是有着烤肉香味传出的也先,神色极度惊慌。 黢黑的也先努力想张开口。 “大哥,你要说什么?” 伯颜帖木儿刚俯下身,也先终于张开了嘴,一口黑烟喷在伯颜帖木儿脸上,呛的这小老弟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 “鸡,鸡…” “你……” 也先不断吐着黑烟圈,张口重复说着几个字。 “鸡你…?” “大哥,伱想说鸡你什么?” 伯颜帖木儿听的一愣一愣,这鸡你是什么意思?大哥这遗言太玄学了! “平章大人,太师好像说的是尽力撤退。” 旁侧一瓦剌兵插了一嘴。 也先这才舒了口气,没有再努力张嘴,望着重新显露出来的弯月,也先那双不甘的眼缓缓闭合。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继承父业,一统蒙古,纵横草原,这是何等的气概威武,最后竟然会被雷给劈残。 “大哥!!” 伯颜帖木儿悲痛之余,一把将全麻也先背了起来,折身跨马而上,带着仅存的这三千余瓦剌骑兵,朝着土木堡的出口一路狂奔。 至于剩下那六千多被劈麻了的,没空管了。 当奔出土木堡没多久,恰巧遇上了速度最快的朱高煦和小朱四所率领的三千营骑兵。 “小老弟。” “你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 朱高煦看向身边并马而行的小朱四。 “记住老哥跟你说的话。” “人有多大胆,功有多大业,不怕做不到,就怕不敢想。” 小朱四咧嘴一笑。 “放心儿子,交给爹了。” 显然,这两是各论各的。 一拍马,小朱四带着骑兵就冲了上去。 望着急于建功的小朱四远去的背影,这位从洪熙朝而来的汉王朱高煦,顿时感觉心情极为舒畅。 “爹啊,难怪你当年给我画饼的时候,总喜欢和别人说咱俩最像。” “确实像。” 接着朱高煦一勒马,准备带着剩余的骑兵回土木堡,恰巧遇上了一骠人马奔来,为首的将领朱高煦也不陌生。 “樊忠。” 朱高煦朗声喊住。 樊忠则是眼神躲闪,俨然是一副没看见朱高煦的模样,直接带人冲进了土木堡。 “狗东西,敢无视本王。” 朱高煦骂骂咧咧的也是勒马跟了上去。 他当然不知道,樊忠作为当年烧烤汉王的米其林主厨,一看到朱高煦就感觉肉香在鼻息间飘曳。 半个时辰之后。 土木堡行宫,居中小屋之内。 天子储君们都面门坐着,以邝埜、张辅等为首的正统文臣武将则都是站着,他们都深深被震撼了。 情形如此险恶的土木堡之局,在开国第一名将徐达的手中,竟是这般轻易解决,而且那也先被雷劈成焦炭的一幕,更是令人触目惊心,未来几十年这也先都无法搞事了。 宣德帝拽着猪头一般的朱祁镇,面对着这帮正统朝的文臣武将,把不久前在顺天奉天殿说过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接着道。 “尔等即刻率部回京,不得有误。” 得此言,所有人都是猛吸一口气,压根不想去想为什么先帝明明在土木堡显圣,却能隔空把孙太后给废了,还顺带把新帝都给立好了。 现在的他们,只想带着这条捡回来的命回家,一个个眼眶都红了,心情激动到无以复加。 “遵旨!” 宣德帝一摆手,这帮正统文武皆是折身离去。 而张辅,在即将迈出门槛的刹那,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肩膀。 这位英国公下意识偏头望去,映入眼中的是一张大胡子的亲昵笑脸。 “文弼,没想到你小子活这么久啊。七十多都还没死。” 靖难时期,朱高煦和张辅两个人年龄接近,一同出生入死,征伐沙场,互相更是救过彼此多次。 正所谓,战场上最坚实的后盾就是自己的战友。 这是真正用血与火建立起的亲密友谊,用一句好兄弟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张辅是不是这样想的不清楚,至少,朱高煦是信了。 所以在朱高煦谋反之时,第一件事就是效仿自个老爹,在京城里面寻找一位够分量的内应,而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张辅这个过命的好兄弟。 准备动手之前,朱高煦派亲信枚青深夜给张辅送了一封信,希望张辅可以给自己做二五仔。 而张辅也确实很够义气,二话不说就把枚青给绑了送进宫,然后隔天就上书,痛斥朱高煦这个目无王道的反贼,请求率兵两万亲自前往乐安洲把朱高煦给逮回京城。 你死,我活。 好兄弟。 实际上这也怪朱高煦自己,他一心想学自己老爹造反,再来一场靖难,结果是照猫画虎,造个反造的天下人尽皆知。 只要张辅还有点脑子,不是个傻子,就必然不会跟着朱高煦一条路走到黑。 而如果朱高煦有朱棣的精明手段,有朱棣那般非人的隐忍,那或许张辅的选择就将不一样,朱高煦的结局也将或许不同。 只是,没有如果。 “哈,哈哈…” 面对着朱高煦,张辅干笑了两声,略微紧张的捏着自个那把白胡子。 “对了,问你个问题,我是怎么死的?” 对于这件事,其实朱高煦一直很是好奇。 毕竟在他的洪熙时空,他都已经打定主意要跟大小朱死刚了。 在他看来,以自己的英明神武,军中威望。 再加上老三的在旁配合,就算最后搞不掂大小朱,那结局也不会很惨,高低得弄个大明第一实权藩王当当。 “这个…” 张辅啧了两声,沉默了片刻后,刚巧樊忠从他身旁走出,一把拽住樊忠。 “他!” “嗯?” 朱高煦有点疑惑,他什么他?我死不死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把你烤了。” 说完,张辅一把撇开朱高煦,低着头快步离去。 英国公此话一出,大明锤王如同五雷轰顶,看着张辅逃窜一般离去的背影,樊忠想把张辅锤死的心都有了。 你这老小子,就这么把我卖了?!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樊忠甩开膀子就要跑路,却是一把被朱高煦搂住了。 他再傻,也听懂了怎么回事。 “来,樊大将军。” “咱们找个地方好好深入交流一下。” 樊忠尬笑了笑。 “汉王殿下,咱,咱都是男人,这个深入交流怕是交流不来啊。” “哦。” 朱高煦重重拍了拍樊忠的肩膀,咧嘴一笑。 “没事。” “等一会你深入了缸,自然就知道怎么交流了。” 与此同时,屋内。 老朱、三个朱棣、三个朱高炽、三个朱瞻基,再加一个猪头朱祁镇,天子储君们都已经全部都到齐了。 还算不错,这一趟土木堡没有什么大风浪。 唯一有点问题是小朱四,这小子在追杀伯颜帖木儿的时候,被流箭划破了左胳膊,简单包扎了一下,问题也不大。 季伯鹰站在这把纯金龙椅之前,扫过在场的大明真龙们。 「正统-景泰」这个时空,经过这一顿操作,国祚必然会延长不少,大明如日中天的国运,大概率可以再上一层。 至于延长了多久国祚,等这趟实践观察课完成之后再看。 “你们几个,都可以先回去了。” 季伯鹰目光落在柳升、朱能、徐达三人的身上,仔细找了找,人群中的确是没找到洪熙朱高煦的身影。 “拜别仙师。” 三人行礼。 话语落,季伯鹰心念之间,三人身形已经于原地消失。 同样消失的,还有在土木堡西南角的一处隐秘之地,一口盖在地上的大缸,缸内传来邦邦邦的声音,周遭火堆叭叭叭烧得作响。 而原本正在炊火的朱高煦,唰的消失了。 “兄长,接下来咱们是不是要去天顺了?” 老朱紧皱起眉头,对于那位天顺帝朱祁镇,老朱并没有揍他的冲动,而是想直接砍了。 “嗯,都先坐下。” 季伯鹰点了点头,率先坐在龙椅上,老朱乖乖的坐在旁侧。 而老朱棣和朱老四等人,都是按照洪武醉仙楼中的甲乙丙丁戊的课堂布局,自己把椅子搬好了坐下。 于谦原本想照例是坐在宣德帝的后面,可是看了眼猪头一般的朱祁镇,于心不忍,让朱祁镇坐了自己的位置,他往后坐了一位。 等到都落座之后,季伯鹰看向原本属于朱标的位置。 咻。 朱标的身影出现在那把椅子上。 一手拿着奏章,一手夹着一根正在燃烧的雪茄。 ‘哎?这是哪?’ 毕竟这是阿标第一次穿越,有点懵逼。 还不等朱标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坐在他后面的小朱四顿时急声喊了起来。 “大哥,你又偷我的雪茄!” 小朱四一把将朱标手中夹着的雪茄拔了回来,连忙蹭灭火,一脸肉痛的看着比前天短了一大截。 “标儿,仙师都说过了,你身体不好,怎能这般胡来?!” “若是再有下次,咱可就要罚你了。” 老朱皱起眉头,罕见的训斥起了阿标。 阿标心里那叫一个委屈。 他昨晚熬了个大夜,这会批奏章批的实在是太累了,刚把从小朱四那里顺来的雪茄点燃,还没来得及放松几口,竟然就被抓包了。 阿标脸色不禁略显尴尬了起来,毕竟他可是被仙师点名表扬过的三好学生。 学霸抽雪茄被老师同学当场抓包,而且这雪茄还是顺自个亲老弟的,传出去属实是有点丢面。 “儿臣知错,父皇恕罪。” 朱标连忙起身行礼认错。 “好了,下次不要再犯,给你的深海鱼油每天要按时吃。” 季伯鹰一语定调。 “谢仙师,朱标谨记仙师之言。” 朱标又朝季伯鹰鞠了一躬,这才坐了回去,同时打量起了四周。 而除了朱老四之外,其他人目光都是有意无意的瞥向小朱四手中的雪茄,都在心里琢磨一个事,这是个什么玩意? 尤其是老朱棣,心中极为不平衡。 另外两个朱棣都有雪茄,凭啥我没有? 看不起我老年人?! “都在想什么?一个个晃晃悠悠!” “注意力集中。” 季伯鹰一声轻喝,霎时天子储君们都是连忙端正了坐姿。 “在前往天顺之前,我们需要对土木堡做一个小结,我们之前讲了导致土木堡的直接原因和间接原因,但这个角度,是从人出发。” “接下来,我们从制度的角度来看待土木堡之变的核心原因。” “唯有搞清楚制度上的漏洞,并对其进行制度补全,才可以起到延绵国祚之用。” 季伯鹰从袖中取出戒尺,在这地上写下了四个字。 「兵备废弛」 四字一出,老朱的厚脸皮不由又是发烫,这大明的兵制,是他开国时定下的。 尽管在季伯鹰这里已经习惯被打脸了,但多少还是会有点不好意思。 “给你们一刻钟时间思考。” 言罢,季伯鹰靠着纯金龙椅坐下,手中变戏法般多了一瓶日向夏菊风味的苏打水。 ……………………………… 天顺时空,顺天府,紫禁城。 朦胧星辰,点缀晨光,天色已经微亮。 昨天宫中已经传出圣旨,病重已久的皇帝陛下朱祁钰要临朝。 这是自从景泰帝重病之后,第一次临朝,故而今天的朝臣们起的格外早,天还未亮就已经来到了午门之外等待敲钟。 “哎?怎么不见于少保?” 不少人都是发现一件异常之事,那就是素日里上班最积极的兵部尚书于少保,这会却是不见了踪影。 “今日陛下以病重之身临朝,必然是有重要事情宣布,在这般重要的日子,没道理于少保会不来上朝才对。” “莫非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朝臣在这午门之外,议论纷起。 王文、陈循等几个内阁大学士皱起了眉头,他们总感觉昨夜发生了什么,而于谦的缺席更是让他们有着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景泰一朝,因为于谦的存在,六部与内阁权重并无明确高低。 于谦这个太子少保太子太傅兼兵部尚书虽未入阁,但这些个大学士根本压不住于谦,朝堂上真正说话管用的还是手里握着京城十营的于谦。 咚~! 钟鼓齐鸣。 众臣心中虽有疑惑,但班还是要照常上的。 随着午门开启,诸臣按照顺序进午门,过内五龙桥,来到奉天门前,这奉天门之后,便是奉天殿的前广场。 可群臣的脚步,却是在奉天门之前停驻了。 依照惯例,大礼之时,奉天门是皇帝接见大臣议事的地方,即御门听政之所。 然而,此时殿阶之上的一把龙椅映入他们眼中,可是那龙椅之上的皇帝,换了。 已然不是景泰帝朱祁钰,而是太上皇朱祁镇。 经历过瓦剌留学和多年南宫囚禁的朱祁镇,整体个看起来都充斥于阴暗之中,眼神如刀子一般扫过这惊慌失措的群臣,掠起杀意。 数千个日夜的辗转,他终于明悟了一个道理。 这天下,除却姓朱的以外,全部都可以推倒重来。 顺我者昌。 逆我者,亡。 策划这一场夺门的主谋之一,立于天顺帝侧位的左佥都御史徐有贞,神色得意至极,朗声大喊。 “上皇复辟,御及门外,受百官朝贺!” 于此时。 乾清宫,西暖阁内。 面色虚浮,正在梳洗,准备临朝的景泰帝朱祁钰,听见这钟鼓之音,错愕之间望向左右问道。 “于谦反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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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宦官,哭的哭,嚎的嚎,跪在地上拼了命的抱住眼眶发红的景泰帝。 “朱祁镇,你轻信阉宦,祸国乱纲!害我大明二十年精锐一夜尽毁!” “伱昏庸无能,土木丧国!陷我大明社稷于倾覆之间!” “你甘为异族俘虏!为异族叫门!置我大明掣肘于小邦!辱我大明国威!” “是我站了出来!是我救了大明!” “你有什么资格复辟!” “你有什么脸坐上那把椅子!” “朱祁镇,给我滚出来见我!” “…………” 景泰帝疯狂怒吼着,发泄着。 当最后一句话说完的刹那。 噗。 一口心头血喷出,景泰眼前一黑,直接倒了。 “陛下,陛下…” 一众宦官都是慌了神,连忙是将景泰帝给抬起来,运回了西暖阁。 太医是不可能来得了了,只能靠景泰帝自己硬抗了。 …………………………… 正统-景泰时空。 土木堡,小屋。 一众天子储君,经过一刻钟的头脑风暴。 “时间到。” 季伯鹰放下喝了大半的苏打水,目光扫过跟前众人。 “谁来介绍一下大明兵制。” 话音落。 所有人的目光,自动汇聚在朱标的身上。 “咳、咳。” 朱标故作咳了两声,然后站了起来,先是行了个礼,接着深吸一口气才开口。 “回仙师。” “我朝实行卫所兵制,由五军都督府掌管全国卫所军籍,而征讨、镇戍、训练等一干事宜则是听命于兵部。 “如遇有战事,兵部奉天子旨意调军,任命领兵官,并发给印信,领兵官率领从卫所调发的军队出征。” “统军权与调军权分离,以及将不专军、军不私将,如此可保障军队稳定。” 阿标说到这里的时候,老朱神色中飘过几抹得意。 这,也是他的独创。 明朝的‘将不专军、军不私将’和宋朝的‘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看似差不多,实则其中有着极大的不同,这就是老朱的智慧所在。 宋之军队、三权分立,由三衙、兵部和枢密院分别指挥。 概括起来就一个字:杂。 这和宋朝的官制也差不多,所有的权力都被一层一层的分解,一层又一层的制衡再制衡。 在老赵看来,这叫做权力分解艺术。 为了搞出这套玩意,老赵没少爆肝熬夜画图。 或许在老赵看来,人多一点,杂一点,权力就会充足的分散,这些掌权的就没法子造反。 从安内角度来考虑,老赵的做法确实很有效,完美达到了安内而无兵变之目的。 终宋一朝,除了南北宋更迭之时,都没有什么军阀头子冒出来。 可弊端也很明显,如此分化的权力,极大削弱了军权的有效指挥与作战能力。 直接导致在对外作战中,无论是宋辽、宋夏、宋金、宋蒙战争,宋军几乎可以说是屡战屡败。 当然,南北宋更迭之际的岳飞韩世忠等人例外,毕竟那会的岳家军和韩家军的玩法不一样,岳家军和韩家军在制度上都属于私募兵。 而老朱在设定兵制的时候,自然也看到了宋朝这一点。 为了不走宋朝老路,为了规避兵权分散,调令不一,导致军队战力削弱的情况发生。 明朝的军队指挥调度权很简单,只集中在一个人手中,那就是皇帝。 “另外,我朝卫所兵实行的乃是军屯军户制度,边地军丁,三分守城,七分屯种;内地军丁,二分守城,八分屯种。” “每个军丁授田一份,由官府供给耕牛、农具和种子,并按份征粮。” 言语至此的时候,老朱神色更加是得意了。 ‘吾京师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这便是老朱当年的原话。 “仙师,学生说完了。” 朱标行了个礼。 在得到季伯鹰颔首示意之后,这才坐了下去。 “你们听完有没有其他要说的?” 季伯鹰扫过其他天子储君,尤其是老朱棣、宣德帝这两人。 “我等愚昧,请仙师教诲。” 被季伯鹰注视着的老朱棣深吸一口气,他虽然感觉哪里有问题,但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至于宣德帝,他所在的宣德朝有三杨内阁在朝,属于文臣大崛起时代,武将地位一天比一天低,基本就不怎么管兵制,沿用的都是祖宗之法。 “嗯。” “这堂课结束之后,丙一、戊一,加抄一遍传习录第一卷。” 老朱棣和宣德帝瞬间心头一个咯噔,为什么就罚我们两?! 季伯鹰收回目光,心想你两有点逼数行不行。 储君们抛开不谈,他们还没有登位,兵制问题这不是他们能做主的事。 而建文朱老四才刚刚靖难、洪熙朱高炽日前继位,屁股还没坐稳,自然没有时间去顾及。 可你们两个全然不同,一个做了十九年的永乐帝,一个干了十年的宣德帝,现在跟我说啥也不知道,不罚你们罚谁?! 奈何心中再怎般郁闷,老朱棣和宣德帝也不敢表达出来,只能都是点头认栽。 “阿标所说的,是洪武朝的兵制,也就是你们口中有用就用,没用就滚的祖制。” 季伯鹰站起身来,手中握着戒尺。 “开国之初,百废待兴,遁入草原的残元尚有成建制的军队,军屯之法的确能够最快在与民生息的同时,保持军队的强大战力,以支持草原北征。” “老朱于开国之初实施军屯,这一点做的很好。” 老朱霎时欣喜,自己的制度终于得到仙师认可! “可。” “其他王朝不好说,但是在明朝,军屯适用仅限于乱世之后的洪武前中期。” 季伯鹰一句话,让老朱还没笑开的嘴骤然又是紧闭,心想自己还好没笑出声。 “军屯制度的弊端于洪武末年始现,永乐渐重,故而永乐才有了京城三大营,这三大营本质上就是募兵制。” “而至宣德一朝,卫所军屯的弊端开始呈指数爆发,再加上宣德一朝重文抑武,朝廷疏于对卫所管制,向地方卫所派遣了大批文官和宦官监军,大批军户的土地被权贵兼并。” “军户失去了土地,却还得继续交粮税,同时权贵肆意征召军户谋己私利,然而遇事时还得军户自身筹粮出征。” “民间通婚,如果知道对方家里是军户,就算是再世潘安,女方也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自此,曾在开国之初显赫一时的军户,沦为了社会最底层,甚至于连烧饭的灶户都不如。” “而军户的军籍世代相传,子子孙孙不绝,承袭军户者,往后数十八代都看不到丝毫的翻身希望。” “如此恶果,最后造就的现象就是:军户大逃亡。” “全国卫所逃亡之军,正统初年时,三年的时间就达一百二十万,天下诸多卫所,实际存在的军户和籍册上记录的相比,十不存一。” 老朱的脸色,在听到这一段的时候,彻底变了。 他从没想过自己极为得意的军屯,竟然会演变成这般模样,而且就在短短的几十年之间。 “而这,便是土木堡之变的制度原因之一。” “经过数十年的军户废弛,边境卫所如同虚设,只要瓦剌来袭,一触即溃,而驻防于京师的三大营,根本不可能及时赶到。” 闻声至此,老朱沉默了。 他思索了半晌,发现的确如此。 土木堡之外,大明其实还有诸多卫所防线,如辽东、宣府、大同,这等险要之关。 可就是这般需要重兵驻守的要地,在瓦剌四路大军的进攻之下,竟是全数如同纸糊的一般,摧枯拉朽,弹指湮灭。 老朱,站了起来。 他眼眸扫过其他天子储君,见无人动弹,凶冷的目光扫了过去。 “你们还坐着?!” 一语出,咯噔。 这帮真龙们(除了于谦)都是连忙站起来。 深吸一口气,老朱朝季伯鹰恭恭敬敬的鞠躬。 “请仙师救我大明!” 老朱棣亦是跟着一同鞠躬。 他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仙师要看自己,为什么又要罚自己抄书。 确实该抄。 老朱棣当年靖难之后,其实已经意识到了军屯难以把控,尤其是难以打造出拥有强大战力的军队。 所以,他做了一个决定,从全国卫所抽调精壮编入京师三大营。 这,便是京军。 而实质上,这三大营的京军已经不再需要军屯,他们平日只需训练,由国家供养,拿的是朝廷饷银。 当初的老朱棣明明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却是不去想办法改变卫所军屯,而只是用另一种方法逃避,短暂的解决眼前之困局,将祸患继续留于后世。 这么一刻,老朱棣突然觉得,自己为后世子孙做的还太少了。 “请仙师救我大明!” 建文朱老四、宣德帝、洪熙帝,小朱四、朱标、永乐大小朱、洪熙小朱,就连猪头堡都是跟着鞠躬行礼。 “嗯。” “都坐下。” 季伯鹰扫了眼这帮大明天子们。 “阿标,我来问你。” “国之大事,在于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阿标几乎没有任何迟疑。 “国之大事,在戎与祀。” 好学生就是好学生,子集经文,都是信手拈来。 “祀,以后你们就不用管了。” “天上的事,有我罩着。” 这一句话,让这帮天子们都是极为激动,仙师这等风范,就是让人安心。 而季伯鹰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古代礼仪、比如什么祭天祭地的耗损太大,费钱费时又费力,有时还会因为一个破天象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动摇国基的决定。 全然就是影响国祚。 季伯鹰这么说是为了让这帮天子储君,不要去瞎几把相信什么玄学。 比如钦天监里除历法之外的算命先生,就该全裁了,浪费国家俸禄,有这精力搞祭祀,不如多去批几个折子。 无数例子证明,科学是打败不了神学的,能够打败神学的,只有神学本身,所以季伯鹰把自己变成了神。 “而戎,就得靠你们自己。” “如今日土木堡之战,我出手已经是触犯天例。” 季伯鹰是刻意提这么一嘴,他不希望这些天子储君把他这位仙师计算入解决问题之中。 他只是一个局外人,迟早要离去。 今日出手,完全是因为土木堡之战对正统时空的国祚影响太大。 这就像打游戏白送的官刷高经验副本一样,不刷白不刷。 老朱等人则是心中越发感慨,仙师宁愿犯下天条,也要为我大明延绵国祚。 我等若是不认真听课,实在是愧对仙师教诲。 一个个,都是精神更加集中。 这种潜移默化的感觉,季伯鹰自然能察觉到。 “记住。” “你们学习是为你们自己学,不是为我学。” 接着,目光看向侧位的老朱。 “老朱,你来告诉你的子孙们,戎的核心是什么。” 老朱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思索许久。 “强大的战力。” “没错。” “强大的战力。” 季伯鹰微微一笑。 “那问题来了,怎么做才能让帝国军队保持长久的战力储备。” “你们听好,我给你们几个关键词。” 话音落,天子储君们都是挺直了身子。 “军屯—募兵—征兵。” 六个字,落入众龙耳中,都是愣了片刻。 “记住这六个字,等我们结束天顺的课程之后,给我答案。” 季伯鹰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 “走吧,去天顺。” 于此时。 土木堡西南角,一个隐秘的角落。 当樊忠的副将带人把烧红的大缸抬起之时,大明锤王已经是全身通红,头发炸毛,眼眶充着血,一双幽怨的眼神,盯得人直发毛。 “将军,你…你没事吧?” 副将硬着头皮询问。 而就在这时,一道像极了英国公张辅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 “哪来的肉香啊~” 樊忠身躯一颤,后槽牙顷刻咬碎两颗,一言不发,默默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土砖。 ……………………………… 天顺时空。 紫禁城,奉天门。 大批军士执戟而立,将百官围于其中。 坐在这龙椅之上的天顺帝,架着腿,阴冷的望着百官。 在他旁侧的徐有贞,在得到示意之后,继续朗声。 “景泰昏庸,本为藩王,夺帝位而自居。” “太上皇奉天承运,得以复辟,尔等瞎眼逆臣,当年竟是拥戴反王,罪该万死!“ “然,太上皇宽宏大量,今日下跪朝拜者,恕之。” 言罢,徐有贞率先跪了下去。 可这奉天门前的百官,竟是无一人动。 “大逆不道!” “上皇北狩归来之时,曾对天发誓,不再干涉朝政!此番毒誓!天人皆知,言犹在耳!” “无耻!无耻啊!” “陛下在何处,我要见陛下!尔等这是在造反乱国!” “参拜圣上…!” “…………” 各种声音,于百官之间群起,骂的,怒的,哭的,直接跪下的二五仔也不少。 龙椅上的朱祁镇,冰冷的注视着阶下一切,声音缓缓开口。 “跪者生。” “立者,死。” 话音落。 早已等待许久的石亨锵的拔剑,周遭的军士亦是齐齐踏前数步,刀戟指向百官,俨然是打算来一场血洗。 “倘若大明历代先帝有灵,必要将你这等祸国之辈逐出皇册,不得翻身!” 太子太保吏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内阁首辅王文,这位在历史上与于谦一同被杀的景泰重臣,以手中笏板指着龙椅上的朱祁镇,破口大骂。 “先帝有灵。” 天顺帝,淡淡自语。 他站了起来,笑了,仰天大笑。 “历代先帝若是有灵,当年就不该让朕兵陨土木!” “今日之天下,孰能奈何朕?!” “你们不能,历代先帝也不能!” 轰……! 阴云晨光,掠过了一道雷霆。 ———————————— PS:明天要去公司处理点事,虽然提了离职意愿,但没法立刻走,得缓冲一段时间~ 下一更大章可能要晚点,快的话下午一点就能发~ 每天万字更新!求月票(快一千了,又可以加更了)~! 还欠加更字数:11.4K-1.4K=10K。 有兄弟问群的事。 是这样哈,因为怕建政没了,所以一直没开。 等过段时间,再开一个,到时候兄弟们进来喝茶 第87章 天顺朱祁镇VS大明历代先帝!(42k求 雷音余隆,传荡紫禁。 “上皇复辟,承运天命。”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有贞、石亨、曹吉祥等一众夺门之臣,在这一道雷霆之音响起的瞬间,似是抓住了什么契机,齐齐跪地拜贺。 这便是,神学的魅力。 毕竟在这年头,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天文现象,比如火星、土星、心宿二恒星,在观测角度上连成了一条线,都能被搞成是‘荧惑守心’,是上天对帝王的警戒。 历代不少当朝宰执就是因为这个下了野,甚至还有的被逼自杀谢天。 既如此,一道雷霆解释成是上天对朱祁镇复辟的认可,一点毛病都没有。 “吾皇万岁!” “万岁!万万岁!” 周遭所有甲士也都是跪地参拜,山呼之音,在这奉天门之上回荡不歇。 “你们这些腌臜,还在等什么。” 曹吉祥趴在地上,尖着嗓子朝阶下群臣喊着。 而龙椅之上,俯瞰着阶下这帮百官群臣的天顺帝朱祁镇。 手,已然扬起。 只要他这手一落下,这帮宁死不跪之臣,都将沦为刀下亡魂,成为庆贺这一场夺门之变成功的血焰。 百官群臣,骂骂咧咧虽有,但总归大多都是惜命之人。 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大部分都怂了。 毕竟寒窗苦读几十年,宦海浮沉又几十年,爬到现在这个层次不容易,家有十几个小妾要养,谁也不想就这样交代了。 屠刀之前,血性尽散,扑通、扑通的跪了一地。 然而,仍有十数人未跪,挺直着腰板,怒视着龙椅上的朱祁镇。 其中便是包括王文、陈循等几个内阁辅臣。 因为他们很清楚一点,其他人只要跪了就能活,可他们不行,他们是内阁大学士,是景泰帝的近臣、重臣,更是当年拥立朱祁钰的主力。 太上皇复辟,就算放过天下任何人,都不会放过他们这几个景泰朝的内阁成员。 一朝天子一朝臣,王朝更迭不断,这个道理亘古不变。 等待他们的结局,最次都是抄家充军,与死何异。 既如此。 与其跪着等死,不如站着骂个痛快,大家都是带把的,脑袋一掉,jer朝天,谁怕谁?! “昏君!庸主!” “大逆不道!篡权夺位!祸国殃民!罪在千秋!” “………………” 这几个红了眼的老家伙,全然是彻底豁出去了,什么难听骂什么,唯恐自己死得不够快。 “找死!” “上皇,臣请斩杀这帮逆臣!” 朱祁镇并未正式登基,故而依旧称上皇。 石亨躬身行礼,随后提着刀就要上去砍人,而朱祁镇并未言语,自然是默认了。 在他看来,要震慑群臣,也该见见血。 然而,就在这一刻。 “石亨,谁给你的狗胆,敢对内阁大学士动刀?!” 这熟悉的一声暴喝,把石亨给惊的一愣,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道身影,身形虽显老态,腰板却是笔挺,自奉天门外走来,其身并未穿官袍,只是着了一件稀疏平常的士绅之衣。 不过,也并不需绯红官袍在身,这张脸就代表了身份。 “于谦?!” 石亨看到于谦的刹那,心头猛的一个咯噔。 旁侧的徐有贞、曹吉祥等夺门主谋,一个个都是睁大了眼望着走来的于谦,完全不敢置信。 这一场夺门之变,这几个人最在意、最忐忑的点,并不是这个夺门的过程。 按照夺门的计划,他们只要从南宫救出朱祁镇,然后护送朱祁镇到达奉天门,就算成功。 他们在意的,是一个人,那就是手握京师十营实权、大明最强兵部尚书于谦。 这帮人深知一点,如果于谦出手阻止夺门,就算他们计划制定的再怎么缜密,再怎么天衣无缝,以他们手头那点人,都是徒劳白搭。 所以,当昨夜成功夺门之后,徐有贞和石亨当即再三请朱祁镇下旨,即刻连夜将于谦拿下诏狱,为的就是以免再出意外。 他们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以为保密工作百分百,以为于谦从头到尾都是个蒙鼓人。 可实际上,于老爷子只是握着刀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的表演,等到夺门结束,这手里的刀,始终是没有拔出。 他们的夺门是为了一己私利。 而于谦的不动是为了社稷安定。 石亨、徐有贞、曹吉祥,这几个看到于谦的刹那,心头蹦出的第一个想法是,这老小子是怎么从诏狱跑出来的? 第二个想法是,京城内的十营军马动了没有?! 大明最高军事机关,五军都督府和兵部,在制度设定上是平起平坐。 石亨虽然是五军都督府的左都督,大明最高军衔,但是在景泰这一朝,因为于老爷子的特殊存在,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平衡完全被打破。 在兵部面前,五军都督府就是个渣渣,只能跪着听命,这也是石亨励志策划夺门的核心原因之一。 他要扳倒于谦,拿到帝国兵权。 而徐有贞的目的更简单,他要做内阁首辅。 细数这位仁兄的履历也是个人才,徐有贞原名徐程,在土木堡之变后瓦剌围城时极力主张南迁,被于谦当廷怒斥,更是被朱祁钰评为‘狡黠’,就此不再受朱祁钰重用,仕途停滞。 也不知道这货晚上遛弯时得了哪位神棍的指点,来了招金蝉脱壳,给自己换了个徐有贞的名字,而朱祁钰也没察觉到,竟然让徐有贞一路升到了左副都御史。 不过再想往上,基本不大可能了,再往上,皇帝那得查曾用名了,政审直接砍。 也正是因此,徐有贞恨极了于谦。 至于曹吉祥,这位曾经给王振做狗腿子,把王太监当做毕生奋斗的偶像,在五年后,拉一堆蒙古大汉,准备了一个月就动手造反当皇帝,在午夜里放飞梦想的有志太监。 此时他的目标,是司礼监掌印太监。 这三个夺门主谋,一个为了兵权,一个为了票拟权,一个为了批红权,真是蛇鼠一窝,凑齐了。 龙椅之上,天顺帝亦是看着于谦,这位朱祁镇的神色倒是没有什么异常,夺门已经进行至此,景泰帝已经被他囚禁,百官也都尽在掌控之中。 况且他有孙太后法理支撑,又是以太上皇身份复辟。 纵然于谦在这个时候调来京城十营军马,亦是无用。 其实,天顺帝也并不想杀于谦,毕竟他多少也有点智商,知道于谦于国有功,帮他擦了土木堡之变的屁股。 只是石亨和徐有贞、曹吉祥一个劲在他身边言说,于谦当年拥立郕王朱祁钰登位,如今又打算拥立襄王朱瞻墡为帝。 于谦不死,皇位不稳。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而朱祁镇又打心里觉得,自己能够成功复辟,全赖徐有贞和石亨、曹吉祥的冒死相助,这才同意连夜将于谦拿下诏狱,准备等第二天正式登基后将其处斩。 而此时的百官群臣,尤其是王文、陈循等人,都是眼神惊喜,一窝蜂朝着于谦快步迎了上去。 “于大人,京营兵马可调来了?” 于谦平静的看了眼这位王首辅,又看了眼这位陈次辅。 在这景泰一朝,什么首辅次辅,在于少保的面前,都是纯渣渣。 面对王文的询问,于谦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那可有调其他军马前来?” 陈循亦是连问。 得到的,还是于谦的摇头。 两人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如丧考妣。 不带兵,你一个人来? 那伱来个锤子啊! “诸位。“ 于谦扫过满脸失望的朝臣,随后折身退到这奉天门左侧,毕恭毕敬的跪了下去。 ‘这是?’ 这番操作,不仅王文这帮朝臣看懵逼了,石亨、徐有贞、曹吉祥,连带着龙椅上坐着的天顺帝,也是一脸懵逼,不知道于谦这老爷子是在卖什么药。 “请随我,恭迎历代先帝显圣。” 言罢,于谦伏首。 什么? 历代先帝?! 不等王文等人反应过来,从这奉天门中,有着十二道身影,呈扇形走出,每一个人身上都穿着龙袍,每一个人手中都提着样式不同的兵器。 为首的狼牙棒,后侧的斩马刀、打铁鞭,再往后的骨朵锤、黑铁棍…… 所有人都被惊懵逼的同时,在天顺帝的龙椅旁,季伯鹰戴着太阳镜,双手插在裤兜,嘴角叼着一根草莓味棒棒糖,望着迈过奉天门的这帮大明真龙。 ‘此处应点歌一首,乱世巨星。’ 季伯鹰脑海中已经升起了伴奏。 ‘定位又错了。’ 其实并不是季伯鹰喜欢让这帮大明皇帝搞两公里拉练,而是他没来天顺时空踩过点,只能大致定位了天顺紫禁城,结果就给定位到内五龙桥上。 所以仔细看,能看到三位手持骨朵锤的朱高炽,大胖脸上满是挂汗,正大口喘着粗气。 季伯鹰偏头看了眼身边龙椅上的天顺帝,这位天顺时空的朱祁镇,留着并不是很茂密的络腮胡,看面相透着狠色。 这会望着奉天门的方向,懵了。 而在奉天门畔的一帮朝臣,在愣了片刻之后,哗啦啦全数跪地。 “恭迎历代先帝显圣!” 心中一个个:妈的晦气,见鬼了! 群帝之中,提着铁棍的宣德帝望着奉天阶龙椅上的那位朱祁镇,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直觉告诉他,龙椅上的这个朱祁镇,和自己身边这个猪头堡不大一样。 “父皇,这个人跟我长得好像啊。” 猪堡宗望着龙椅上的天顺帝,竟是有那么一丝向往,这才是他想象中的霸道、御极天下。 话音刚落,宣德帝甩手‘邦’的一棍子敲在他脑门上。 就在这时。 从错愕中反应过来,立在天顺帝右侧的石亨厉声大喝。 “哪里来的宵小贼子,竟敢冒充先帝,罪无可赦,杀!” 言罢,领兵的王骥老爷子愣了片刻,刚准备提刀。 “王骥,你要造反?” 宣德帝冷冷看了一眼七十多岁的王骥,手刚碰到刀的王骥,身形如同触电,刹那就跪了下去,冷汗哗啦啦狂流。 只一个眼神,他便是认定了,什么狗屁的贼子,这他娘的是真的宣宗皇帝! 老朱没有停留,踏过奉天门之后,便是一路朝着殿阶之上的天顺帝走去。 他的身后,老朱棣、朱老四、三个朱高炽和朱瞻基,都是紧跟着,唯有猪头堡宗捂着脑门,蹲在奉天门哼哼叫唤。 跪着的这帮朝臣,都是好奇的盯着猪头堡宗,越看越觉得眼熟。 “看什么看?” “再看朕把你们都宰了!” 一语恶言出。 对天顺朱祁镇怒不可遏的王文等人,本来就不打算活了,还能怕你个猪头不成。 眼色交互之下,十几个人起身朝着猪头堡围了上去。 “你,你们要干什么?” 正捂着脑袋的猪头堡下意识仰头看去,那双肿胀的眯眯眼中,透着一丝惊恐。 下一刻… 景泰诸臣,把憋在心中对天顺朱祁镇的怒火,在这一刻尽数宣泄在猪头堡身上。 于此时,奉天门殿阶之上,徐有贞、石亨、曹吉祥。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点不知所措。 他们之所以狂,是因为手头有兵。 可是现在,手头这点兵不听他们的了。 毕竟这些领兵之人,如王骥这等名将,那都是宣德帝一手提拔起来的臣子,让他们向宣德帝拔刀,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而且… ‘这帮疑似历代先帝的家伙究竟是人是鬼?!’ 夺门三巨头瞳孔惊缩,望着愈来愈近的历代先帝们,腿都在打颤,尤其是曹吉祥这个不带水龙头,裤衩瞬间就湿了。 然,令人惊异的一幕发生了。 龙椅上的天顺帝,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竟然站了起来。 他挺直着腰板,就站在这殿阶之上,俯瞰着殿阶之下,正在提刀朝着他走来的祖宗们,脸上全然没有丝毫畏惧之意。 “朕说过。” “这天下之大,孰能奈何朕?” “景泰不行,群臣不行,百姓不行,历代先帝,也不行。” 言罢,天顺帝一把握住石亨腰间的雁翎刀,‘锵’的一声拔出,竟是朝着殿阶下走了去。 “上皇…!” 徐有贞和石亨来不及拽,更是脸色惊变, ‘卧槽?孤勇者?!’ ‘瓦剌留学一趟变这么刚了?’ 龙椅之后侧,无人注意的季伯鹰,看着提刀而下,孤寂的天顺帝背影,莫名觉得有点帅。 ———————————— 为了不拖更新时间,这一章内容其实还没全写完,但还是先放出来 今天更新9.4K字。 然后公司这边,明天就开始正式休假,等休假结束就离职 每天万字更新,甚至更多! 兄弟们,一定要追订! 有任何问题留言、章评,及时更改! 求月票! 第88章 黑化朱祁镇:装最大的杯,挨最毒的打 (4.6K求订!) 阴云,漫天。 天顺帝朱祁镇一身黑袍,眼眸冰冷,神色凛寒,持一柄雁翎刀下阶而去。 当他走下第一步的时候,狂风大作。 当他走下第二步的时候,电蛇闪烁。 当他走下第三步的时候,雷霆轰隆。 这天象一幕,落入周遭这帮封建迷信的人眼中,此刻的天顺帝,那就犹如是真神降临。 ‘这冬雷打的,真应景。’ 季伯鹰微微仰头看天,太阳镜下的双眼望着那厚重的乌云,原本破晓的一缕晨光,重新被掩盖。 冬雷已响,过会就得下雨了。 这奉天门前的台阶,共有十九阶。 老朱带着一众大明天子储君已经走到了十二阶,而天顺帝则是下到了第十六阶,手持雁翎刀,身着黑色龙袍,俯瞰着自己的这一帮祖宗们。 单刀会祖,纵观人类有历史以来,从未有过这般壮举。 天顺堡宗此一役,必为后世人传颂。 黑化朱祁镇昂这首,眼眸俯瞰下方,朗声起。 “朕,九岁登基,御国十年有四。” “朕,北狩草原,忍非人所能忍。” “朕,闭宫七年,看透尘世悲凉。” “朕曾孤身走瓦剌,朕曾对峙过绝望。” “朕于黑暗中寻觅光明,最终得悟,谁说站在…” ‘噗。’ 一记精准无比的下勾拳落在朱祁镇的下巴。 小朱四年轻力壮,三两步迈过了这四级台阶,用的是那只没受箭伤的胳膊。 不等朱祁镇反应过来,小朱四又是一把抱住朱祁镇的脖子,高抬腿膝盖撞在朱祁镇的面门上,霎时鼻血横飞。 哐当。 黑化朱祁镇手里的雁翎刀掉了,脑袋发蒙,整个人都是一屁股摔坐在了玉阶上。 小朱四则是一手摁在天顺朱祁镇的头顶,冷声嗤笑。 “老子生平最讨厌叽叽歪歪的人。” 一阵剧烈的眩晕猛然袭上,当这位天顺帝勉强反应过来的时候,老朱等人也已经走了上来,一双双阴鸠般的眼神注视着他。 终于回过神来的天顺帝,瞳孔骤然一缩。 ‘不是梦?!’ 方才看到祖宗们出现的时候,这位天顺帝下意识以为又是自己的一场大梦。 因为在那座孤寂的南宫之中,这七年来的幽禁生涯,他做过无数次复辟成功的梦,可每一次醒来,都是失望。 所以,尽管这一夜过的是那般的真实。 可是当祖宗们出现的那一刻,他再一次失望了,他认定这同样就是梦。 既然是梦,那自己就是梦里的主宰,放言装杯,刀砍祖宗,也不是不可以。 这就是为什么这位天顺帝胆敢孤身抽刀迎上的原因所在。 如果他提前就完全确认这不是一场梦,纵然他有那个胆魄提刀上场,也绝对不会傻到一个人去和十几个祖宗干仗。 毕竟敢不敢是一回事,打不打得过,又是另一回事。 黑化朱祁镇下意识想要从天子储君们的围堵中爬出去,想要去抓那把掉在地上的雁翎刀。 从这里能够看出,这位黑化后的天顺帝朱祁镇,确实有那么几分胆魄。 哪怕是到了这一步,第一念头并不是想着抱头,而是奋力反抗。 可这手刚抓到刀柄,努力抽了几下,却是发现丝毫抽不动,因为这刀身被永乐大胖和洪熙大胖同时踩在了脚底。 除非这位黑化朱祁镇跟张三丰习得过四两拨千斤的路数,否则断然是拔不出这把雁翎刀。 “父皇,怎么打?您定!” 老朱棣手提斩马刀,看着这位黑化后的朱祁镇,二话不说,抬腿就是一脚踹在朱祁镇的肩膀。 “不孝子孙,胆敢对咱亮刀。” “给咱往死里打。” 老朱说完,第一个提起了狼牙棒。 有太祖带头,其他天子储君也没话说,上呗。 黑化朱祁镇下意识仰头,想开口说点什么。 “等……” 这第二个等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已然彻底埋没在了血雨腥风之中。 龙椅后侧,季伯鹰环视了一圈这奉天殿广庭的奇葩一幕。 天顺时空的黑化朱祁镇,在奉天门玉阶之上被大明祖宗们狂揍,而正统时空的猪头堡宗,则是在奉天门口被景泰朝的臣子往死里踹。 季伯鹰真为天顺时空的史官感到头大,这史书该怎么写才不会被后世喷自己写的是神怪小说? “你还不跑?” 夺门三巨头,距离季伯鹰最近的是徐有贞,已经被眼前一幕震惊傻了。 正当徐有贞心头大震,突然耳畔的声音传来更是吓了一个咯噔。 下意识看向声音来源方向,脑袋嗡嗡一震,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跑?’ 徐有贞愣了愣。 下意识望去,只见石亨和曹吉祥,这两货都跟兔子一样正撒腿往宫门方向狂奔。 ‘娘的,跑路都不喊我一个?还讲不讲义气?!’ 这会的徐有贞也顾不上理会跟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甩起自个的那一双小短腿,朝着奉天门方向狂奔,当跑过门畔的时候,本着人从众的原理,顺带踹了一脚猪头堡。 正统堡宗:‘????’。 而此时玉阶之上,季伯鹰缓步走到第十九阶玉阶。 ‘铛’的一声,永乐朱瞻基手里的铁棍断成了两截,因为没有武器而站在圈外,在这一场实践课中极度没有体验感的阿标,脸色一喜,立马上前捡起那断了的半截。 只见这位素日里温文尔雅的洪武太子爷,撸起袖子加入了群殴序列。 约莫半刻钟时间之后。 “好了,可以停下了。” 再打下去,这天顺朱祁镇可就直接断气了。 随着季伯鹰一语出,老朱等一众天子才意犹未尽的停下来手。 也是今天,这帮天子储君才感觉到,原来群殴这么爽! 季伯鹰稍瞥了眼这趴在玉阶上的黑化朱祁镇,这货的受伤程度,显然是远远大于猪头堡。 猪头堡在土木堡挨打的时候,老朱这帮天子储君手下还是留了情,都是朝肉多的地方揍,猪头堡顶多是受了皮外伤,屁股开了花,筋骨倒是问题不大。 可是这位天顺时空的黑化朱祁镇,以季伯鹰早年支教时跟村里赤脚医生学过几手的接骨术来看。 这位黑化朱祁镇,从头到脚,身上至少有几十处骨折。 这还是从最轻的估计。 黑化朱祁镇用血的教训告诉了我们一个真理:装最大的杯,挨最毒的打。 “兄长,就该让咱打死这不长眼的孽障。” 对于老朱这番话,三个朱棣齐齐点头,就连身为爷爷的三个朱大胖,也都是没意见,只有三个朱瞻基中的宣德帝,依旧眼中有几分不忍。 “为,为,为什么……!” 黑化朱祁镇艰难的抬起头,满脸都是血,就连眼眶里都充斥着,死死的瞪着季伯鹰。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直觉告诉他。 这帮祖宗会突然出现在奉天门,并且把自己夺门来的权力剥离,并把自己打残至此,都是因为这个人! 这一刻,那幽闭心中七年的狠,竟是莫名的转移到了跟前这个人的身上。 “你知道你有多蠢么?” 季伯鹰平静望着黑化朱祁镇,直接在这第十九阶玉阶坐了下来。 倒不是他喜欢在这个地方坐,而是不得不为之。 他这种修炼十数年,成功臻至III期混合痔患者,不能久站。 “蠢?” 黑化朱祁镇撑着全身骨折的剧痛,竟是还缓缓爬了起来。 可见这一趟瓦剌留学生涯再加上七年闭宫修炼,心性黑暗了,血性也多了几分。 只是这脑子,还是那般的蠢。 “今日夺门已成,若非伱,朕已经再次君临天下!” 黑化朱祁镇咬着牙。 ‘啪。’ 永乐朱瞻基,上手就是一个后脑勺,把好不容易站起半个身位的黑化朱祁镇又是拍的趴了下去。 “谁允许你这么跟仙师说话的?” “记住,对仙师,要用您。” 同时有着一只脚,踩在了黑化朱祁镇后背,杀气最重的洪熙朱瞻基微微俯下身,那双透着杀意的眸子看向黑化朱祁镇,声音冰冷,一字一句。 “孤劝你,识相。” 再次趴在地上的黑化朱祁镇,死死捏着拳头,后槽牙瞬间咬碎了四五颗。 昂着脑袋,那双充血的眼死死瞪着永乐小朱和洪熙小朱。 爹又怎么样?! 要不是你们人多,老子现在就把你两给砍了! 黑化朱祁镇看向季伯鹰。 “若非您,朕必创盛世!” 心里很不服,嘴上很诚实。 季伯鹰认真看了几眼黑化朱祁镇。 他确认,这货是真是坚定的相信他自己所做的一切决定。 “你被人耍了,一点也察觉不到?” ‘耍了?’ 黑化朱祁镇一愣,顷刻恼火。 “啊…?!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老朱、老朱棣等人也都是皱起眉头。 虽说他们很想砍死这位黑化朱祁镇,但是就夺门之变这一套操作流程来说,他们认为这是一场完美的宫变。 尤其是朱老四和老朱棣,心想自个当年要有这条件,何至于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带着八百敢死队从北平创业。 “我来问你,你夺门是为了什么。” 季伯鹰这句话,落在黑化朱祁镇耳中,似乎是一个笑话。 “自然是要复辟。” 一甩手,季伯鹰扔出了一份奏章,摔在朱祁镇的面前摊开,这是季伯鹰从于谦身上借来的。 奏章? 众人目光都是落在这份奏章上,而黑化朱祁镇则是刚好看到了其中的内容,包括落款,顿时瞳孔猛缩。 奏章之内,是于谦联合六部以及王文等一众内阁学士,共同草拟的奏章,请求景泰帝立朱见深为太子,以安国本。 原本,这封奏章今天就会在朱祁钰临朝的时候呈上。 这一刻,黑化朱祁镇就是再傻,也终于明白了自己被耍了。 因为只要朱见深登基,一个十岁小毛孩能干什么? 这大明还不是他这个亲爹说了算。 既如此,那这一场夺门的意义是什么? 对他朱祁镇来说,毫无意义。 原本只要静等一段时间,这皇权就会乖乖送上门,而现在却是要多此一举,并且是冒着一旦失败,直接就嘎了的风险多此一举。 可是对于石亨几个人来说,那就是从龙之功,一夜鸟雀变凤凰。 自己这是,妥妥被石亨徐有贞几个耍的团团转。 砰! 黑化朱祁镇一拳砸在玉阶上,这一刻竟是回了血,提起雁翎刀,拖着这幅全身骨折的身子,身子摇晃着一步一步朝着玉阶下方走去。 石亨、徐有贞、曹吉祥,这三位显然没有成功跑出去, 在宣德帝的授意下,王骥带人把他们都半路逮回来了,此刻全数被绑住手脚,押在地上跪成一排。 “上,上皇…” 石亨刚开口。 噗嗤。 黑化朱祁镇双手握刀,一刀砍在了石亨脖子上,连人带头,直接削飞。 这位左都督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有这个荣幸,亲自被太上皇斩首。 旁侧的徐有贞和曹吉祥瞳孔一缩,吓得当场失了禁。 而在殿阶之上,望着近乎疯了,亲手提刀砍人的黑化朱祁镇,季伯鹰收回了目光。 这小子,算是废了。 “这,便是堡宗的传奇一生。” 第一堂实践观察课的主题。 言罢,季伯鹰缓缓站起身来。 “我先送你们回醉仙楼,怜香惜玉会安排你们抄写传习录第一卷,等我回来,亲自检查。” “兄长你不一起回去?” 老朱疑声问道,他还等着季伯鹰上课呢。 「如何使用白银」 「一个王朝财政崩溃的原因」 以及,在土木堡小屋中,给出的那三个关于兵制的关键词。 「军屯-募兵-征兵」 对老朱来说,打不打朱祁镇,都是图一个心头痛快,毕竟不在同一个时空。 而理论课上学习的知识,才是最为重要的,老朱已经深切的明白了一件事,只有通晓这些原理,才能改革国政,让咱的大明千秋万代,远迈汉唐。 相信仙师的智慧,而不是靠自己瞎忙活。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戊一,你留下继续随我一同走一趟。” 对老朱这帮天子储君来说,这第一堂实践观察课算是暂时收个尾,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回到课堂进行总结了。 可对季伯鹰来说,这天顺时空的事还远远没结束。 以黑化朱祁镇现在这般半人半疯,连亲爹都敢砍的疯批模样,自然是不可能接掌天顺时空的皇权。 “好,那咱就先回去等兄长了。” 老朱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期待。 “嗯,理论课上的问题,你们都要向阿标看齐,要多发动你们的死脑筋想一想,不要天天只想等着我的答案,这样永远都没有长进。” 阿标嗯哼了一声,稍稍挺直了腰板。 “你们这些个死脑筋,多向咱一手教出来的标儿学习,听懂了吗?!” 首席助教老朱,扫了眼这些儿孙们,大声喝道。 天子储君都是微微脸红,一个个点头。 朱标:爹,我学习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嗯。” 言罢,季伯鹰心念转动。 老朱等人的身影,都是从这玉阶上消失。 最后扫了眼这一片狼藉的奉天门,季伯鹰和宣德帝的身影消失。 于此时,乾清宫西暖阁,朱祁钰一脸虚浮的躺在龙榻上,兴安大太监带着一群小宦官簇拥在龙榻之畔。 “你真的会治病?” 兴安太监看着跟前这瘦猴一般的小宦官。 “嘿嘿,回兴安公公,小人入宫之前,跟隔壁老王头学了几招。” “哦…” 兴安点了点头。 反正都这个地步了,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总不能看着景泰帝就这样断气。 但为了保险起见,兴安还是多问了一句。 “这个老王头,是个郎中?” 小宦官摸了摸脑袋,有点尴尬。 “回兴安公公的话,老王头是个骟匠,俺就是他骟的~” 此话一出,兴安太监愣了。 而床榻之上,刚刚有点意识的朱祁钰,惊的猛然睁开了眼。 谁要骟朕?! ———————————— PS:回到家太晚了,为了赶在0点更新,先发个4.6K章,明天继续6K大章走起,可能要稍微晚一点,下午更新。 庆祝自由,加更一万。 剩余加更字数:10K-0.6K+10K=19.4K。 还差一百满一千月票,满一千又可以增加加更字数了~ 求月票!!!! 第89章 堡宗:相煎何太急!嘉靖二十五年!( 5.4K求月票!) 谁要骟朕?! 一语惊醒梦中人。 原本才刚刚有回转,意识还处在迷糊之间的景泰帝。 在听到‘骟’字的那一瞬间,从头到脚都是一阵发麻,完全醒了过来。 他还以为是朱祁镇为了报复自己,专门派人来骟了自己。 就差一点,自己就成了史上第一个丢了jer的皇帝。 哐当。 当朱祁钰睁眼的那一瞬间,连带这位新手骟匠在内的一众小宦官,吓得扑通扑通就跪了下去。 “陛下…!” “您终于醒了~!” “可是把老奴给吓死了。” 兴安太监激动的热泪盈眶,连忙上手扶起朱祁钰。 有明一朝,司礼监掌印太监都是和皇帝绑定的,皇帝活着,荣光无限,皇帝崩了,就只能去给大行皇帝守陵。 而这位兴安太监更是心里明白,现在太上皇复辟,他怕是连陵都没得守。 被兴安太监扶起靠床坐着的朱祁钰深吸了口气,捂着胃的位置紧蹙着眉头,感觉绞痛难忍,整个人的体感更是一阵头重脚轻。 他静静靠着,低头沉默着。 沉闷的气压,让兴安这个老太监都不敢多言一声。 呼… 一声长长的呼气。 朱祁钰眼神中的戾色,在这一刻,荡散一空。 尤其是在经历过刚才的那一场吐血昏阙之后,朱祁钰也是彻底想通了。 既然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夺门已成事实,就算自己再怎么愤怒也是无用。 更何况… 这位景泰帝,突然笑了,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在问身边的老太监。 “朕若崩,天下何如,社稷何如。” “这…” 兴安老太监自然不敢回答。 当愤怒回归到平静之后,这位景泰帝心中第一时间想的是,倘若自己真的驾崩之后,这江山、这天下、这社稷怎么办。 “或许由他来做这个皇帝,是当前最好的选择。” “父皇当年选的他,那个位置,也本就是属于他。” 念及至此,他的心,彻底平静了。 而且作为一个绝后又病重的皇帝,他其实也没得选择。 百官群臣要立朱见深为太子,而他今天之所以打算临朝,也就是因为打算接受群臣谏言,顺水答应册立朱见深。 对朱祁钰而言,朱见深登基和朱祁镇登基,本质上没多大区别。 “朕想出去走走。” “哎,陛下轻些。” 兴安小心翼翼的扶住朱祁钰。 当双脚刚刚落在,小宦官为景泰帝穿鞋之时,下意识间,坐在床榻上的景泰帝抬头望去。 这暖阁之内的窗畔香炉旁,有两道站着的身影映入眼中,其中一个他断定自己从未见过,而另一个,朱祁钰那模糊的童年记忆很快就告诉了他答案。 朱祁钰,笑了,笑得极为开心。 “看来朕果真是大限将至了。” “竟是望见了先帝。” 眼眸混浊,景泰帝缓缓抬起了手。 他还记得小时候,父皇很少来看自己,而每次自己去问安的时候,都能望着父皇牵住大哥的手,逗着大哥玩笑。 那一刻的他,是多么的渴望被牵住的人是自己。 “爹,你是来带我回家了吗?” 御极天下,登基为帝八年,在这座孤寂的城中,朱祁钰从未觉得这紫禁城是他的家。 身困于权欲之间,早已忘记了身在何方。 朱祁钰声音传出包括兴安太监在内的这一众宦官都是一愣,这帮宦官下意识顺着朱祁钰的目光望去,小宦官们还好,大多都是景泰年间进宫,并不认得来人。 可是兴安这些老宦官,则是一个个惊的瞳孔一缩,扑通扑通就是跪了下去,吓得那叫一个头皮发麻。 “先,先帝!” 皆是伏首在地,不敢仰身,心中都念着阿弥陀佛,想着回去之后一定要给佛祖烧点香。 ‘这个景泰帝,比我预想中的要好上很多。’ 季伯鹰望着坐在床榻边,脸骨瘦削的景泰帝朱祁钰,能在垂危之际还心系天下。 仅此一点,景泰朱祁钰就能当得起一句明君,比那堡宗强上不知多少。 后世之史学,大多都将景泰朱祁钰归为平庸软弱之主。 甚至有一些普及读物,宁可将堡宗洗白成受人蛊惑的白莲花,也要将景泰帝给黑成心机小人。 以至于对历史了解不深的后世之人,对这位景泰帝的第一感觉就是每天啥也不干,从早到晚忙得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给自个儿子立储。 影视剧更是扯淡,景泰帝不修边幅,连衣冠头发都是乱的。 可季伯鹰想给朱祁钰的评价:景泰帝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好皇帝。 对外。 北平保卫之战,世人都将功劳归在于谦之身,大多忽略了景泰这个皇帝。 可实际则不然,一艘风雨中飘摇的船,如果没有一个稳住大盘的船长,就算舵手再厉害,也是逃不过翻船的命运。 没有景泰帝,就没有北平保卫之战的大胜,这一点,几乎没有任何争议。 所以说,宝刀固然锋利。 但用这把刀的人,才是更为重要。 对内。 于谦、李贤、商辂、王越、王文、陈循等等等… 这一众在后世留名的能臣,丝毫不逊色于历史上的任何一朝,唯一宠信的宦官兴安还是个老实人,连于谦都为之称赞。 礼贤下士、用人不疑,善待臣民、体恤百姓,等等等之类的溢美词,就不需过多言表了。 不论对内还是对外,景泰帝都能够称得上一句明君,他朱祁钰无愧于大明列祖列宗。 而之所以说他是个好人,更好理解。 如果景泰朱祁钰并非仁厚之辈,朱祁镇还想夺门? 一个在职大权在握的皇帝,真心要干,还能干不了一个棒槌? 这要是换了大唐李二。 第一种可能,堡宗大概率直接就死瓦剌了,毕竟草原那么大,部落又经常迁徙,偶尔走丢个把人,然后被狼群啃得骨头都不剩,完全是个很正常的事。 第二种,就算把堡宗迎回来之后,也指不定身体突然就不好了,驾崩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深夜。 朱祁钰要弄死朱祁镇的手段,简直不要太多了,甚至连手都不需要自己动,一个授意,自然有人去办。 总结下来。 登基之前的朱祁钰究竟如何,这不好说。 但是登基之后,经过八年帝王生涯的朱祁钰,绝对算得上一个合格,乃至于优秀的皇帝。 唯一的缺点。 这家伙也不知道这些年究竟干了点啥,把身体搞得一团糟,尤其是生育功能,大概率是受损了,也就是后世常说的后天不育症。 面对朱祁钰,宣德帝沉默不语,踏步走到朱祁钰近前。 以嫡以长的观念影响下,自打朱祁钰出世以来,他目光都在朱祁镇身上,基本上没怎么在意这第二个儿子,立储的时候甚至连考虑都未考虑过。 但是事实证明了,他看错了。 不与他朝帝王比,至少比他的大儿子朱祁镇,朱祁钰简直就是天上云、宫中阙。 “为父,以你为傲。” 宣德帝抬手,轻抚在景泰朱祁钰的头上。 这一刻,朱祁钰怔住了。 他的眼眶迅速泛红,竟是有着热泪涌出。 国之将覆时他没有哭,独子殒命时他没有哭,被大哥夺门时他没有哭。 可是这一刻,在宣德帝,在他父亲的只言片语下,他哭了,哭的像个三十岁的孩子。 因为,这是来自于父亲的认可。 不论帝王还是平民,这都是任何一个为人子所希望得到的最高评价。 这一幕父子深情,兴安太监连忙给周围的小宦官使了个眼色,这帮跪着的小宦官立马低着头,迅速的爬出了西暖阁。 “爹,儿臣累了。” “带儿臣走吧。” 朱祁钰抬头望着宣德帝,红润的眼眶,透着疲惫的真诚,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百官逼迫、病重缠身、长兄觊觎,都让他心神疲惫。 “你还不能走。” 一道声音,于此刻打破了这难得的父亲真情。 季伯鹰缓步走了上来,稍作打量了一番朱祁钰。 “把这个吃了,上面有具体的用量方案。” 随手一扔,十几板药片如雪花一般甩在了朱祁钰的龙榻之上。 “这……” 朱祁钰望着这些从未见过的‘药’一愣。 “给伱治病的药。” 季伯鹰一眼就判断出来朱祁钰是什么病,急性胃溃疡。 之所以判断的这么准确,那是因为季伯鹰自己就得过,当年爆肝码字,直接送急诊了。 他给朱祁钰的药也是自己曾经吃过的,一些常用的治疗急性胃溃疡的西药。 因为急性胃溃疡导致身体绞痛,又无法进食,这年头又不能输营养液,故而这景泰帝才会快速消瘦至此。 这病其实如果放后世并没什么大问题,只要及时送医得到治疗,一些状态好的甚至连院不用住。 但在这个时代,要是把不准缘由,拖上一段时间,那可就是玩命了。 急性胃溃疡一旦拖久了就会开始恶化,严重时导致胃穿孔大出血,在这种时代,一旦发生脏器大出血,基本上就等于玩完。 其实在古代,很多人都是小病拖延发重而亡,感冒发烧都能死一大波人。 史载:景泰帝死前大量吐血,二十余医,束手无策。 大概率,就是穿了。 “听仙师的话,把药给吃了。” 宣德帝凝声嘱咐。 朱祁钰沉默了片刻。 敢情不是来带我走的?是来给我治病的? “吃完药,让太医再给你开点补血养气的方子,好好休息几天,然后去见你的臣子。” 在见到朱祁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决定了,这天顺时空,还得由朱祁钰来担着。 “臣子?” 闻言,朱祁钰哑然失笑。 “仙师怕是不知,我已经…” “夺门的事情已经平定,你只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季伯鹰太阳镜之下的眼眸,扫过朱祁钰。 “在你病愈之后,册立朱见深为太子。” “不用觉得心有不甘。” “原本你死之后,被朱祁镇削去了帝号,冠以‘戾’的谥号,是朱见深登基后为你平反,恢复了你的帝号。” 让朱祁钰继续执政,然后传位朱见深,这也是没法的事。 季伯鹰得过胃溃疡,所以他可以按照自己的症状给朱祁钰拿药。 但是他没得过不孕不育啊! 而且不孕不育这玩意,哪怕在后世都是个疑难杂症,比如久坐之类都可能导致少米虫症,更别说这个科学匮乏的年代。 夺门平定了?! 朱祁钰一怔,他下意识看向宣德帝。 当得到来自于老父亲的认定之后,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病体站了起来,朝着季伯鹰深深鞠了一躬。 “朱祁钰,拜谢仙师再造之恩!” “嗯。” “好转之后,切记不要大补,吃清淡点。” “这串风铃收好,等精神恢复了些,来上课。” 言罢甩了道风铃落在朱祁钰手中。 随后季伯鹰身影于原地消失,与之一同离去的,还有宣德帝。 手握风铃的朱祁钰,有点发蒙。 消失了?! 惊愣片刻后,目光落在御榻上的药,心中燃烧起了生之希望。 与此同时。 奉天门之地。 原本聚集在这里的人,都已经不见了。 于谦按照事先季伯鹰对他的安排,此时率领着众臣前往乾清宫觐见景泰帝,安定天下社稷。 而朱祁镇这个疯批,在接连砍了石亨、徐有贞、曹吉祥三人之后,尽管已经全身骨折了,还疯了一般在这奉天门广庭乱窜,没有景泰帝的命令,也没人敢抓他。 唯有在这门角处,有着一团蜷缩着的身影。 ‘你们是不是把我忘了……’ 泪水盈眶的猪头堡,一脸绝望的仰望着天空。 突然,瞳孔一缩。 因为穿着黑袍,双眼血红,手持卷刃大砍刀的黑化天顺帝,在找不到其他发泄目标之后,正迈着非人步伐朝着他走来。 ‘??????’ 猪头堡懵逼了片刻,忍着一身痛楚强行扶墙爬了起来,转身就开始跑。 而在后面的黑化天顺帝,则是加快步伐使劲追了上来。 ‘大兄弟,我就是你!’ ‘你就是我啊!’ ‘为什么要自己砍自己?!’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啊!!!’ 猪头堡感觉今天挨得打已经够多了,但怎么都没想到,最后还能挨上自己的打。 前面跑的那个疼的寸步难行,跟猪爬一样。 后面追的这个全身骨折,走起路来像极了丧尸。 两个朱祁镇就这样以平均五迈的速度,在这奉天门广庭狂奔。 ……………………………… 洪武时空,醉仙楼主堂。 当季伯鹰回来的时候,这一帮天子储君(除老朱和阿标)都正在奋笔疾书,抄写着《传习录》第一卷。 没交作业的诸位真龙,要抄写一遍。 而老朱棣以及宣德帝,则是加罚要抄两遍。 在老朱这个教导主任的监督下,想找个代抄都没法子。 这帮平时连个√都懒得打的天子储君们,刚写了百来字,手就已经感觉发麻了。 “兄长,你回来了。” 老朱正监督着儿孙们罚抄,时不时骂上几句,悠哉喝着茶,见到季伯鹰和宣德帝出现在讲台上,笑呵呵起身迎了上来。 宣德帝则是很自觉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望着桌案上的宣纸和范例,默默提笔抄了起来。 “嗯。” 季伯鹰点了点头。 “主人~” 惜玉莲步而来,为季伯鹰奉茶。 接过茶杯,季伯鹰轻抿了一口,随后扫向这坐着的一众天子储君,点了点人数之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出发和回来,天子储君的人数是一样,并没少。 但是他总感觉自己漏了个人,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究竟漏了谁。 “老朱,是不是漏了个人?” 季伯鹰看向老朱。 “啊?” “没有啊,人数刚刚好。” 老朱呵呵一笑。 “兄长,之前不是说只能待一个时辰吗,怎么这一次咱们去了那么久。” 其实这个问题,老朱之前就想问了,只是忙着揍人,一直没问。 “更新了。” 季伯鹰简短回复。 老朱一愣。 更新? 啥意思? “父皇,仙师自有妙道,无需问的太细。” 阿标在老朱身侧,轻语道。 “啊对对对,标儿说的在理。” 接着老朱索性不再去想,深吸一口气后,带着几分急切之意望向季伯鹰。 “兄长,既然这帮兔崽子可以不用立刻回去,那咱就把先前留的课讲完呗?” “咱已经迫不及待了啊!” 此话一出,原本正在罚抄的一众天子储君,都是骤然抬起了头。 他们也很想知道,这些埋在心中的疑惑,答案究竟是什么。 “嗯。” 季伯鹰点了点头,随后又道。 “我先宣布一个事。” “接下来,理论课将会加入一定的实践课程。” 这话刚落。 老朱眼神瞬间就亮了。 经历过一堂实践观察课之后,他还是觉得实地更有意思。 “当然,这个和实践观察课是有区别的,纯粹的实践观察课还是继续存在,这二者依旧是独立课程。” 季伯鹰抬手,惜玉恭敬接过茶杯。 随后,起身。 “好了,都先停下吧,我们继续上课,延续我们在土木堡留下的课题。” 一旁的助教怜香早已经习惯了季伯鹰的讲课风格,快步上前,躬身递上蘸好墨的斗笔。 季伯鹰拿起斗笔,笔走银蛇,在这身后宣纸上写下了「军屯」两个大字。 “土木堡中提过的三个关键词,我们先说这一个。” “不过在这之前。” “我们要先去个地方,实地分析分析军屯最后的荣光。” 众天子储君眼神又是亮了。 单纯的教室听课,就算再怎么注意力集中,也会有疲乏的时候,比如小朱四和永乐朱瞻基这种年轻人,一不留神就睡着了。 猴话说得好:文体两开花,走遍天下都不怕。 “兄长,咱去哪里?” 一听到要外出,老朱也是顿时精神了起来,茶也不喝了,甩手就把茶杯递给一旁的小朱四。 “嘉靖二十五年,登州卫。” 当嘉靖二字传出的刹那,连带小朱四在内的三个朱棣以及三个千斤朱高炽,都是眼神一亮,那如狼似虎的饥渴,令人心惊胆颤。 “那个…” 一旁的朱标,面色犹豫,欲言又止。 深吸一口气,还是选择张口了。 “仙师,这次能带上我吗?” 阿标热烈的注视着季伯鹰,声音之中,带着三分可怜,三分乞求,三分忐忑,一分愤怒。 早上八点就开始写了,因为手残写的慢,还是没在十二点之前完成。 抱歉了兄弟们,推迟了一个小时更新。 剩余加更字数:19.4K-1.4K=18K。 争取接下来一个礼拜,全部加更完,求月票! 第90章 戚继光:这么多穿龙袍的反贼?老 子发了!(5K!) 朱标目光之热烈,犹如七月之流火。 季伯鹰甚至都怀疑,如果自己开口拒绝了阿标,指不定这位洪武太子爷会当场哇的一声哭出来。 “可以。” 季伯鹰点了点头。 一位时空可以带一名天子侍从。 这一趟前往嘉靖时空的登州卫,并不是去干仗,而是去实地让这些天子储君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军屯最后的荣光。 得到季伯鹰的准允,朱标霎时眉笑眼开。 这眼中欣喜,简直比他第一次入洞房还高兴。 “首先,在出发之前,我还需要再说两句。” 季伯鹰话音落,众天子储君都是挺直了腰板,认真听了起来。 “在土木堡时,我与你们说了,卫所军屯制度,只适合在大明开国之初铺开。” “而现在,我要与你们说其中原因,以及归总军屯制度的弊端。” “唯有在提前了解这些弊端之后,实地前往,才能够得出你们自己的答案。” 老朱,听的尤为认真。 尽管这军屯是他引以为傲的制度。 自从认识季伯鹰之后,老朱就变得格外谦虚,甚至都开始一日三省吾身,思考自己定下的这些祖制,究竟有哪些问题。 当然,这个谦虚仅限于在季伯鹰面前。 倘若有其他哪个不长眼的想要教一教洪武大老板怎么做生意,大概率当天直接人首分离,或者是与韩国公一般沉了秦淮。 只是反省想了许久,依旧是想不出来。 其实这倒也怪不得老朱,季伯鹰能轻而易举的说出老朱这些制度的弊端,那是站在历史的角度来看待问题。 而老朱,无法跳出这个局限。 这就像做解析几何一样,伱知道了答案之后,再去找辅助线,并不是难事。 可在做的时候,就是死磕到底,解不开就是解不开。 “都认真听。” “谁要是被咱发现上课走神,可别怪咱用大棒子提醒。” 老朱扫了眼他的这帮儿孙郎。 这帮天子储君们的目光都是下意识扫了眼老朱搁在太师椅旁的狼牙棒,上面还残留着天顺黑化朱祁镇的血渍,不由身子坐的更正了。 他们可是见识过了,打朱祁镇的时候,就属老祖宗最卖力。 ‘我擦。’ 季伯鹰同样是下意识顺着众人目光看了眼老朱的大棒。 当瞥过狼牙棒上那一抹血渍的刹那,脑子灵光一闪,这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难怪回来之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像是漏了个人,正统堡宗还被遗留在天顺时空。 ‘算了,等上完这一段再去把他带回属于他的时空。’ 季伯鹰想定后,便是不再去想猪头堡的事。 反正在天顺时空多待一会也不会死。 “与在土木堡时一样,我要先说明一点,军屯制度本身并没有错,尤其是军屯在洪武年的效果很是不错,对国家安稳以及民生的快速恢复起到极大的促进。” 这一次,老朱没有和上次那般露出得意的笑,因为他知道后面还有一个但是。 “但错的,是不该一直用。” 言罢,季伯鹰折身,拿起斗笔,在身后宣纸画下‘一’。 “自洪武之后,军屯弊端开始显现。” “其中第一点,军户必须向国家交纳粮税,且税比是高额的五成,更有甚者还需被劳役至修渠筑堤、转输运粮。” “注意了,这是大明军户与让唐军强悍的府兵最大的一点不同。” 唐朝府兵,由朝廷赐予军士田地,且不需纳粮交税,更不用被权贵差役。 “当然,我能理解洪武最初设定向军户收如此高的粮税缘由,为的是降低百姓民屯税赋,以军屯粮产来支撑国家军队的运转。” 季伯鹰看向老朱,老朱凝重的点了点头。 元末之年,生灵涂炭,收税都收到几十年之后,比如朱重八他爹,直接收到了五十年之后,逼得他老爹朱五四上吊自尽。 所以自大明开国的那一日起,庶民便再也经不起折腾。 老朱搞军屯的本质,是为了让士兵去种田支撑国家建设,而李二搞府兵制,是单纯的为了强大国家军队,二者最初的出发点就不同。 “永乐元年,军屯税粮达两千三百万余石,而当年全国税粮不过三千一百余万石,军屯占比七成。” 老朱棣听到这,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至少,军屯这个制度,在永乐初年还是国家顶梁柱。 可以这样说,他第一次和第二次北伐之所以能够玩得起,绝大原因都是依赖于军屯的支撑。 只是这个占比,老朱棣想了想,在永乐十九年的时候,军屯占比已经降到了不到三成,这个下滑的比例,堪称恐怖。 而这,也是永乐六部齐齐反对老朱棣第三次北伐的主要原因所在。 税粮直接关乎国家生产力,而财政的本质亦是生产力,军屯大幅度衰减,就等于是财政吃紧。 至于宣德帝,他所在的时期,军屯占比那就更没法看了。 “朝廷要求每个军户每年产量十八石,可给军户留下的粮食,却只有一半,你们从未考虑过,军户不会生孩子吗?他们的家庭不会扩大需求基数吗?” 话音至此,老朱心头一个咯噔,沉默了。 他只顾着算当年账,对军户的需求也是按照当年规定的,从来没有考虑过,一口军户家的嘴也是会越来越多的。 “那为什么不增发土地?” 小朱四微皱起了眉头,脱口问出。 “好问题。” 季伯鹰看了眼小朱四,随后目光看向了老朱。 “因为这是祖制,因为军户代代相传,也是祖制。” 被季伯鹰这般看着,再加上‘祖制’两个字一开口,老朱不由老脸一红。 其实季伯鹰也有点想不通,但凡是在洪武朝定下来的规则,老朱都喜欢搞成祖制,并附加一句子子孙孙,不可更也。 这是对自己有多自信。 “而且就算增,也难以量却。” “因为有些军户经过一代繁衍,可以生十个,有些人却一个都生不出。”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朱腰板挺了挺,他最开始就从季伯鹰口中得知自己总共生了二十六个儿子,还有几十个女儿。 绝对的高产真男人。 季伯鹰言此,稍作停顿。 “第二点,军屯户籍代代相传,当养活不了一家时,唯一的出路只有逃亡,而军户逃亡之后,遗留下的土地便是被卫所军官以及当地世家大族兼并,尝到甜头的权贵们于是开始大肆征用军户,以至更多的军户无法耕种,主动逃亡,空出自己的田地。” “周而复始,恶性循环,间接加剧了土地兼并的进程,明朝土地兼并,自卫所起。” “仙师,如果有军户逃离,卫所武官为什么不阻止?” 小朱四又是发问了。 他隐约记得大明律中对军户逃亡的惩戒极为严苛,逃亡者,抓到了直接问斩,妻儿子女全数流放。 自从天顺时空回来之后,这位洪武年的朱小四,就变得极为亢奋好问。 “军户逃亡,但是卫所的额度没有变化,武官便可以吃逃亡者的空额,你如果是这个武官,你会去选择阻止吗?” 季伯鹰反问了小朱四一句。 小朱四几乎没有犹豫。 “傻子才阻止。” 话音落,所有天子储君的心情都沉重了起来。 尤其是宣德帝,他曾经几次下令彻查军屯户籍,但依旧是无用,逃亡反而是愈来愈烈。 这一刻,老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亲手定下的卫所军屯制,竟然在自己的后世有这么大的弊端,非但没有维持国家稳定强盛,反而成为了尾大不掉的累赘。 至明一朝国祚覆灭,军屯卫所制始终存在,究其本质就是因为祖制的存在。 很多后世人以为,明朝的祖制,有用的皇帝就用,没用的就不用。 但实际并不如此,当一项祖制牵扯到太多利益群体的时候,比如军屯制几乎牵扯到全国各地的所有卫所武官,以及庙堂上数不清的权贵利益。 这就像是一张糜烂的大网,死死包裹着大明,深入骨髓,想抽身都抽不出来。 纵是后世天子有心,也无法彻底取缔,光是言说祖宗之法不可废的折子就能把人给淹了。 所以到了嘉靖中期,尽管募兵制在实质上已经占据了帝国军队的主要战力,卫所军反而成为了营兵制的兵员,但卫所军屯世兵制依旧存在。 “第三点,与军屯卫所伴生的军职世袭,各地卫所不仅是军户世袭,就连卫所卫指挥使以下的军职,都可世袭,这群世袭武官世代盘踞当地,卫所军户在其眼中,犹如奴役。” “这是致使军户地位骤降的主因之一,军户在大明成为了受人蔑视的劣等民。” 其实老朱拍脑袋想的这些玩意,放在后世来看,实在是很难令人想得通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你说让军户世袭,这件事倒还能理解,毕竟是为了确保兵源充足。 可卫所里的军官为什么也要搞父死子替这一套,这和养米虫有什么区别? “第四点,自洪武之后,卫所兵的战斗力极速锐减。” “种田种太久了,那可就真成农民了,骨子里再无军人血性。” 这也是自然。 第一代军户是跟着朱元璋起义拼杀出来的,那都是刀口舔过血的真汉子。 第二代军户还能勉强有先父遗风,毕竟永乐一朝压着草原各部狂揍,永乐武风丝毫不逊洪武。 可当军户传承至第三代、第四代、第五代、第N代。 随着洪熙、宣德朝的国家战事全面平息,你还期望这帮从生下来就几十年如一日,面朝黄土背朝天,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军户去扛刀砍人? 做梦。 老子还要回家收麦子,谁特么跟你拼命打仗。 这也是为什么明中后期的卫所军,基本都是一触即溃,除了能拉出去乌泱泱的唬人之外,真实战力连战五渣都评不上。 季伯鹰扫了眼个个神色凝重的天子储君,随后说出阶段性总结。 “军屯卫所世兵制,只可用于乱世安定之际,且只可沿用二十年,也就是一代人的时间。” 接着。 “我给你们一刻钟时间收拾。” “一刻钟后,我们前往嘉靖二十五年的登州卫,实地见证。” 这帮天子储君今天已经跟着他晃悠了许久,都还没有去放过水。 人有三急,做皇帝的也不例外。 正好,趁这一刻钟的时间,季伯鹰去天顺收个尾。 ………………………… 天顺时空,紫禁城。 内五龙桥,居中的那一座。 猪头堡大口大口喘着气,就趴在这桥边缘,他实在是跑不动了,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块肉是不痛的。 毕竟大明先祖揍他的时候,那还是多少留了情。 可那帮正统朝的大臣们,一个个真是不把皇帝当干部,并且下手都阴的很,专攻下三路,得亏猪头堡早有防护,不然这会已经成鸟宗了。 “你,你,你别过来…” 猪头堡一脸惊悚的望着朝着他不断靠近的黑化天顺帝,这位迈着丧尸步,手提大砍刀的黑化朱祁镇,双眼充斥着血。 “你,你再过来,我跳下去了。” “我真的跳下去了!” 内五龙桥下,是金水河,表意是紫禁城的护城河。 然而,此时已经彻底黑化的天顺帝,全然不管猪头堡内心的恐惧,继续摇摆着挥刀而来。 猪头堡回头看了看金水河,想目测下这河的深度。 “跳不跳?” 一道声音,落在猪头堡耳中。 猪头堡瞬间大喜,猛的偏头望去,季伯鹰平静站在他的身边。 “仙师救…” “算了,我帮你。” 两句话,同时出口,只不过猪头堡的还没说完,已经被季伯鹰推了下去。 咕咚。 百来斤坠水,溅起几漂水花。 稍许平静之后,只见猪头堡钻出个脑袋,拼命拍着水面,不断的昂着大喊。 “我,我咕噜咕噜…” “不会咕噜,游咕噜……” 季伯鹰没有在意猪头堡,而是看着黑化的朱祁镇,对于这位天顺帝,季伯鹰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而这一刻的天顺帝,也是停下了逼近的脚步。 他因为受不了打击一时崩溃,疯劲上了头,但还是认得出季伯鹰。 “听我一句劝,放下屠刀,一心向学。” “接着。” 抬手,季伯鹰递出了一本《传习录》。 对于这种已经入了魔的人,只有冠绝大明的心学大法才能度化。 黑化朱祁镇看着季伯鹰递出的这本册子,那充斥着血的眸子愣了片刻。 鬼使神差之下,竟是伸手接了过来。 “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言罢,季伯鹰身影消失。 随之一同离去的,还有已经河上飘的注水猪。 ………………………… 洪武,醉仙楼。 季伯鹰将注水猪头堡带回正统时空后才回的洪武,并没有直接回到主堂,而是在阁顶雅间抽了根烟,舒缓下紧张课程带来的疲惫。 这才沿着红木楼梯走下,天子储君们已经准备就绪。 “兄长,可以出发了。” 老朱站起身来,乐呵呵的一笑。 “嗯。” 季伯鹰点了点头,站在这楼梯上扫了眼天子储君们。 “走。” 心念之间,所有天子储君的身影都是顷刻从这主堂消失,只余下怜香惜玉这对双胞胎姐妹。 两姐妹这几天已经习惯了,开始收拾起来,重新布置课堂。 ………………………… 嘉靖时空,嘉靖二十五年,登州卫。 登州卫指挥佥事之一,年仅十八岁,负责卫所军屯的戚继光,这位年轻的正四品世袭高级武官,正走在田垄小道上,视察着军屯田地。 看着这一片片田地,谨记父亲教诲为官要清正廉洁的他,第一次感觉这个世界太黑暗了,太腐败了。 放眼望去,这些军屯田地,实际上没有多少是属于军户的,最多只有个两成左右。 其余大部分都是属于卫所的各层世袭军官,以及当地的一些世家大族。 而原本拥有田地的军户,要不就是逃亡了,要不就是成了这些权贵的佃户。 当下正是傍晚夕阳,几十个因为营养不良而歪瓜裂枣的军户们,插完最后一把秧苗之后,正横七竖八的躺在田垄间休息。 “佥事大人快看,那里有一堆人好生奇怪。” 跟随着的侍从指了指前方的一片空地。 戚继光一眼望去,觉得看的不怎么清,下意识的朝前快走了一段。 当模糊看清的那一刻。 咯噔。 心头猛的一颤。 ‘这帮人怎么都穿着龙袍?!’ 正义的戚继光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念头。 ‘好家伙,竟然敢集体造反当皇帝!’ 接着,是内心狂喜。 他可不想像自己老爹一样在这登州卫混吃等死的过一辈子,正愁怎么从登州卫这破地方跑路,这抓反贼的功劳不就送上门了吗?! 这么多穿龙袍,高低得给咱戚继光升个官! “去,就近调三百人来。” 言罢,戚继光抽出腰间军刀,独身一人,径直冲了上去。 于此时。 被一众天子储君簇拥在前,正在讲解这登州卫军屯情况的季伯鹰,突然一股强烈恶意传来,就连眼前的虚拟屏都爆红光了。 求月票啊啊啊啊啊!!! 剩余加更字数: 第91章 真是太宗可忍,成祖不可忍也!( 求追订!别养书啦!) ‘这么强的恶意?’ 季伯鹰一愣,下意识偏头望去,正瞧见持刀冲来之人。 有明一朝,如戚继光这等散布于各地卫所的世袭武官,可谓是多如牛毛,一板砖下去都能砸死一大片。 这帮子吃喝不愁的世袭武官,吞并田地、压榨军户。 一个个不说全部都是混吃等死的主,至少九成都不干人事,把他们原本存在的职责忘却的一干二净。 如戚继光世袭所在的登州卫,洪武年之所以设立登州卫,主要目的是为了防御山东沿海一带的倭寇抢掠。 可是自打登州卫设立的那一刻起,除了头些年还能起点作用之外,后面基本就是白搭。 从上到下,从卫指挥使到小旗,集体混吃等死。 让这帮卫所兵去剿杀倭寇? 与其将希望放在他们身上,还不如靠庙里的武僧。 戚继光在登州卫指挥佥事任上六年,只能徒徒望着倭寇作乱,本应守卫百姓的卫所却无力出兵剿灭。 无奈曾言: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正因为在登州卫上任职根本无法施展报复,这就像是一滩烂到底的死水,并不会因为活水的注入而活泛起来,反而会将注入的活水一同变成死水。 所以原本历史上的戚继光,才会在四年后果断放弃在登州卫混吃等死,毅然而然的选择去参加武举。 ‘今日拿下这群反贼,就可上报朝廷调离登州卫,这样也可以省了去参加武举的时间。’ 明朝武举,至开国一百三十余年,一直到弘治六年才开举。 而且受文臣影响,参加武举并不是如想象中的那般的比武大会,对文学素养要求同样也很高。 比如历史上的戚继光,若不是恰好碰上嘉靖毕生耻辱的庚戌之变。 很大概率直接在武举后的文试阶段落榜。 ‘只是这帮人究竟是哪里来的?’ ‘看这身上的龙袍样式都极为精美,绝不是穷苦人家能够织出,而且哪有造反组团当皇帝的?’ ‘管他的,拿下再审!’ 戚继光提着刀,快步奔袭的同时,心中飞速思索。 “喝!” 当戚继光距离众天子储君三丈远之时,一声暴喝。 突如其来的一声,把除却季伯鹰之外的老朱等人都给惊的一愣,下意识看向这个莫名冒出来的英武俊俏少年郎。 史载戚太保风流倜傥,帅是真的帅。 “爹,你饼子掉了。” 永乐小朱在永乐大胖耳畔小声说道。 这一声喝,惊的永乐大胖用于上课时偷偷打牙祭的小肉饼掉地了。 永乐大胖趁无人注意,脚偷偷一蹬,将这饼子踢进了田里,要是被老朱知道他上课偷吃,说不得就要挨上几棒子。 “尔等逆贼,竟敢擅穿龙袍!” “今若主动跪降,本佥事可以考虑只罪罚尔等,不株连尔等家室!” 戚继光持刀横立,一脸正气。 依大明律,这种穿龙袍的,罪名做实之后,诛三族随随便便,九族也是轻而易举。 “哦?” 老朱饶有兴致的望着戚继光。 他已经有很多很多很多年,没有见到过这么果敢帅气的小伙子了。 不禁有些可惜,这等小伙,为何不生在自己的洪武朝。 老朱棣和朱老四在打量了一番戚继光之后,亦是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他们都是历经多年军伍生涯的帝王,对于杰出的将才种子,一眼就能望出。 “朕乃永乐,告诉朕,你的名字。” 老朱棣率先开口。 一言出。 提着刀的戚继光一愣。 ‘永乐?’ 看来这帮贼子不仅是大逆不道,脑子也肯定有大问题,试问哪个脑子正常的人会参加组团扮皇帝,然后诛九族的奇葩活动。 这一刻,戚继光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不禁为他眼里的这些智障人士泛起一丝怜悯。 “巧了,你是永乐,我是洪武。” 反正这波人都是脑子不正常的反贼,年轻的戚继光说点僭越的话也无妨,公堂上不会听这帮反贼的指控。 老朱听的一愣。 原本他还对戚继光有点欣赏,眼神瞬间就冷了。 伱这小子除了比咱年轻时候高点,帅点,英气点,银子多一点,除了这些,浑身上下还有哪点称得上咱这个太祖高皇帝?! ‘戚继光?’ 季伯鹰目光落在三丈外的持刀俊朗少年,打量片刻后心中冒出一个名字。 抱着验证一下是否「真·戚继光」的心态,季伯鹰朝着戚继光的后方喊了一声。 “戚夫人。” 话音刚落。 上一秒还厉色在脸的戚继光,刹那犹如翻书一般,在扭头望去的那一刻,完全是以强大的惯性换上了谄媚笑容。 ‘果然是他。’ 季伯鹰心中确认。 这一幕,把老朱这些个天子储君都看傻了,变脸如此之快?! 如此潜力无限的将佐之才,难不成竟是惧内?! 戚继光于嘉靖二十四年与王氏成亲,自此民族英雄戚太保成为了流芳百世的著名耙耳朵。 “夫人怎……” 下意识扭头望去,当发现并无自家夫人身影的时候,戚继光瞬间就怒了。 他是怕老婆,这一点登州街头卖豆腐的老大娘都知道,但是不代表他不介意别人拿这件事来逗耍自己。 “本想给尔等一个机会。” “既如此,那便请诸位伏法了。” 言罢,戚继光挥舞手中刀,悍然冲上。 在他看来,这些人在穿上龙袍的那一瞬间,死罪已定,就算就地正法也不为过。 至于人数问题,虽然场面上是一比十二,但戚继光对自己还是有一定自信的。 他自幼习得祖传的戚家长拳,这套法内家拳,取赵宋太祖长拳、温州南拳、通臂拳合为一艺,武艺早已经是当世一流。 从以后戚继光参加武举就看得出来,在武试阶段,戚继光如开挂一般横推到第一。 更何况,他现在手里还有刀! 这一刻,季伯鹰则是内心有点纠结了。 他眼前的光幕已经爆红,说明戚继光的杀意也波及到了他的身上。 这也就是说,此刻的戚继光戚太保已经十分的荣幸获得了季仙师的雷劈资格。 问题来了,究竟要不要劈这货? 可若是一旦火候掌控不到位,一不留神把这位戚太保给劈熟了,那可就玩大发了。 戚继光对安定倭寇有着大用,如若这嘉靖朝少了一个戚继光,那自然就没有戚家军,大明中期的倭寇之乱必定更加肆虐,对嘉靖时空的国祚必然也会有很大影响。 可自己要是不劈,难道期望老朱这帮人上去制服戚继光? 哪怕是朱棣这种从小混军营,那实际上学的也是兵法战法,冲锋陷阵的时候有亲军护卫,虽然有一定武力在身,但绝对是比不了戚继光这种练家子。 更何况戚继光手中还有刀,这要真被他砍死几个,那自己才是亏大发了,这帮天子储君但凡死一个,都对国祚有重大影响。 偏偏… 嘉靖这一朝,在时间线上距离最近的宣德都太遥远了,人都死了好几茬了。 中间还隔着成化、弘治、正德,约莫五六十年的时间,哪怕是最靠后的宣德帝,在嘉靖这一朝靠刷脸也是完全不管用的,因为压根没人认识。 罢了。 二者取其轻。 看着嗷嗷杀来的戚继光,季伯鹰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委屈一下这位未来的民族英雄了,尽量不把你劈焦。 ‘嗯?’ 正当季伯鹰准备确定召雷之时,一道碧影落入眼眸。 “戚夫人。” 季伯鹰顷刻放弃了召雷的念头,一声喊出。 原本已经近在丈前的戚继光脚步下意识一顿,眼神中透着不耐烦。 “同样的办法,用一次的人是天才,用第二次的,是蠢材。” 话音刚落。 左耳传来剧烈痛感。 戚继光的脸色骤变,下意识偏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柔美英气的俏脸,这女子正是他的夫人王氏。 这位王氏,乃是总兵王栋之女,将门虎女,史称其:威猛,晓畅军机,常分麾佐公成功。 其中最具代表,为后人称道的示例,就是新河一战, 戚继光在浙江抗倭之时,王氏与戚家军的家眷亲属尽数居新河所城。 当下新河城内守军很少,大批倭寇又是远程突袭,城中根本毫无准备,还未来得及撤离便是被倭寇团团围了城。 如若新河城被攻破,戚继光的戚家军军心必然涣散。 情势危急之下,王氏却是丝毫没有慌张,以女子之身披挂穿甲,并严令打开府库,动员城中女人孩子,统统穿上戚家军军服,率领城内仅有的几百官兵以及穿上军服的妇幼,大大方方地列于城上,给这帮没文化的小日子结结实实上了一堂空城计。 小日子一见乌泱泱的‘戚家军’站在城头,顿时就怂了。 毕竟这些年已经被戚家军打怕了,但凡只要是看到戚家军的军服,腿就下意识发软。 等小日子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隔天了。 而此时得知新河被围,疯了一般往回赶的戚家军也已经赶到,当看到新河城无恙的时候,一个个都是长呼一口气,皆称夫人威武。 随即,连饭都不开,饿着肚子将这帮倭寇当菜给狂砍了一顿。 史称:新河大捷。 由此,我们从戚继光的身上,可以悟出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家有贤妻,事半功倍。 家有恶妇,一事无成。 “你说谁是蠢材?” 王氏微微笑着,拧着戚继光的耳朵。 “我,我,我是蠢材。” “夫人轻些,夫人轻些……” 在王氏面前,戚继光的男儿气概荡散一空,全然不敢反抗。 这一点野史就描绘的绘声绘色,比如戚继光往后在福建一带抗倭时,麾下将领实在看不过去他被王氏欺凌,就撺掇戚继光把王氏迎来军营,大家穿好盔甲,齐齐亮剑,准备杀一杀王氏的威风。 在这帮将领看来,王氏终究是妇人,在煞气十足的军营中,戚继光还能拿不下这么一个妇人? 当王氏来临的那一日,众兄弟穿好亮闪闪的盔甲,都准备等戚继光一声令下拔刀了,结果王氏朝戚继光喝了一声:“唤我来何事?” 这位在战场上砍人不眨眼的戚太保,瞬间怂了,连忙拜礼:“特请夫人阅兵。” 又过了一段时间,戚继光又感觉自己受不了,部下又开始建议,不如提剑入房,把剑搁在王氏脖子上,等王氏醒来必定吓的神魂胆颤,以振夫纲。 心中愠怒的戚继光一上头,回家就提着剑冲进卧房。 正巧这时遇上王氏午寐醒转,怒视提剑的戚继光:“君持剑为何?” 戚继光吓得一个哆嗦,手中剑顷刻落地,灵机一动,弯腰把剑捡了起来,一脸谄媚的笑。 “夫人近日劳累。” “我想给夫人杀只鸡补补。” 这两段,究竟是否为野史,也难以定论。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戚继光惧内之名,宇内皆知。 “哼。” 王氏哼了一声,松开戚继光的耳垂,随后朝老朱等人款款莲步上前。 ‘心细缜密。’ 季伯鹰眼角余光扫了眼王氏的身后,并没有发现有其他人跟来,这绝对不是偶然,而是王氏刻意摒绝了其他人的出现。 毕竟十几个穿龙袍的,这事一旦闹大,季伯鹰带人拍拍屁股就走了,可戚继光不好收场。 “戚家王氏,给诸位见礼。” 王氏恭恭敬敬在老朱等人身前施礼,眼眸快速扫过老朱等人身上的龙袍,距离越近,看的越清楚,越看越发心惊。 今天是戚继光负责军屯的第一天,故而她想着一同来看看,一直跟在戚继光后方百米,无知的戚太保却是丝毫不知危险时刻伴随其身。 故而,当戚继光令人去调兵的时候,被王氏半路拦了下来。 如果是别人家的夫人,侍从自然不会听,可戚夫人之名,彪悍如斯,侍从自然是不敢不听。 直觉告诉王氏,眼前这帮人绝非是自家郎君口中的反贼。 王氏和戚继光不同,戚继光虽然世袭高阶武官,但他爹是个正儿八经的清官。 虽然头上顶着正四品的高级武官,但是家里穷的叮当响,以至于戚继光承袭军职之后连出门轿子都买不起。 而王氏,其父乃是一镇总兵,不说家财万贯,见识也绝非是寻常人能比。 就比如这龙袍,那就不是单纯有钱就能够造的出来的,其中许多点缀材质,非皇室特供所不能有。 “夫人,这些贼…” 话音未落,王氏剜了戚继光一眼。 戚继光顿时不说话了,但手里的刀还是紧握着,横刀呈防御姿态,护住了自己的夫人。 打归打,骂归骂,合格的耙耳朵本质上是给予尊重,而不是丢失男人气概。 “他们,都是你们大明的历代先帝。” 季伯鹰扫了眼戚继光和王氏,平静开口。 “先帝?” “你当我是个傻子?” 戚继光呵呵一笑,他才不信这种鬼话。 “嗯,你们都等等。” 季伯鹰没有多说什么,有些事情解释是没有用的,必须得用事实来证明。 随着话音落下。 ‘唰’。 季伯鹰和戚继光的身影,顷刻于原地消失。 王氏脸色骤变,左右环视,很是紧张。 “王氏,你不必惊慌。” “仙师只是让你的夫君去相信一些事情。” 朱标站在老朱身侧,对这位王氏颇带几分欣赏。 王氏闻言,深吸一口气。 那张年轻的小脸蛋透着不同于这个年龄,不同于这个性别的沉稳,欠身行礼。 心中亦是庆幸,这帮人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样,绝非是所谓的反贼。 约莫半刻钟时间。 ‘唰’。 季伯鹰与戚继光各自出现在原来的位置。 “夫君!” 王氏连忙挽住戚继光的手,眼中透着担忧,上下打量戚继光是否有伤。 而此时的戚继光,脸色满是错愕,整个人都处于震惊懵逼之中。 季伯鹰也没有带他去哪里,只是以极快的速度,用简短的几分钟带他从洪武到宣德这五个时空逛了一圈,尤其是带他看了当朝的各位天子画像。 当朝画像大多都是写实,而非鞋拔子般抽象。 半晌之后,戚继光终于是缓过劲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尽管这一切都实在是太令人不可思议了,但的的确确就发生在眼前。 再抬头看向老朱这帮天子储君之时,神色已然是彻底的恭敬。 一撩袍子,持刀跪了下去,先是看向老朱。 “山东登州卫世袭指挥佥事戚继光,拜见太祖高皇帝。” 言罢,又是看向老朱棣、朱老四以及小朱四,作为聪明人,他与季伯鹰走了一趟特种兵时空之旅后,也想的明白为什么有仨。 “拜见诸位成祖文皇帝。” 顷刻间,三位朱棣神色变了,齐齐望向季伯鹰,眼神中透着难以遏制的愤怒。 真是太宗可忍,成祖不可忍也~! “仙师,可否先行带我等去见一见嘉靖。” —————————————— PS:从起床就很努力在赶这一章,但还是没在十二点之前写完(太手残了)。 这样吧,我最近调整一下,先把中午更新时间改在下午一点半。 等我调整好了,再重新改回中午十二点。 兄弟们,月票快一千了!求月票! 欠更字数:17K-1K=16K。 第92章 嘉靖帝:你们都是什么鬼?(56K求 “仙师,可否先行带我等去见一见嘉靖。” 面对三个朱棣看向自己的那般炙热目光。 季伯鹰,沉默了。 因为在他的计划之中。 大明的皇帝分为前中后三个时期,嘉靖这位神仙属于中期选手,而且在嘉靖前面还有正德、弘治、成化三位人才没有出场秀。 依照季伯鹰既定的招学流程,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与嘉靖神仙有什么接触。 哪怕是这一次来这嘉靖时空的登州卫,也不过是因为想带诸位天子储君看一看嘉靖朝的军屯情况。 毕竟在嘉靖这个时期的大明,卫所军屯制在实用上已经走到了末路,转而是募兵制主导帝国战力的崛起时代。 但就老朱棣、朱老四以及小朱四现在这般热切的目光注视之下,若是自己强行拂了这三位的意,怕是会消极怠工,以致于学习兴趣会有所下降。 如此以来,对自己需求改善国祚的目的,必然是不妙。 既如此,那就只能暂时辛苦一下嘉靖神仙了。 “嗯,等观察军屯的这一档结束,我们就去这嘉靖朝的紫禁。” 此言一出,老朱棣和朱老四眼神一亮,拳头都是咯吱作响。 小朱四更是眼神热切,他年岁最为年轻,有一半是想揍嘉靖,一半则是单纯的想凑一波热闹。 “我也要去!” 三个朱高炽,这一刻几乎是同时开口。 哪怕是一向在班级里存在感极低的建文朱高炽,在这个时候眼中也是燃烧起了小火苗。 移我神位,等于掘我坟墓! 挖坟掘墓!孰能忍乎?! 今天要是不崩掉你小子几颗门牙,难解我大胖心头之恨。 “嗯,都去。” 季伯鹰点了点头。 反正多一个少一个,其实对自己也没啥区别,区别体验感最大的是嘉靖。 “拜见诸位仁宗昭皇帝。” “拜见诸位宣宗章皇帝。” 人畜无害的戚继光并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引爆了啥,也并不知道如果嘉靖知道是他一语撺掇会有什么后果,戚太保只顾着继续埋头行礼。 反正当他知道这帮鬼神一般的家伙真的是历代先帝的那一刻,彻底躺平了。 旁侧的王氏见状,纵是对老朱等人的身份有过一些猜测,也是惊愕万分,连忙是跟着自个夫君跪地行礼。 “嗯。” “起来。” 季伯鹰站在众帝之前,淡淡开口。 他的话,自然可以代表天子储君团的圣旨。 “谢仙尊。” 戚继光扶着自个夫人缓缓站起。 “将这登州卫的情况,一五一十,不可有半分隐瞒的告诉你的先帝们。” 戚继光深吸了口气。 “是。” 稍微做了片刻的思想准备和逻辑捋顺之后,戚继光开口了。 “诸位皇帝陛下,登州卫所内在籍军户五千六百户,现余一千五百余户,皆为屯兵。” 言语出,可见老朱、老朱棣、朱老四、洪熙帝、宣德帝,这几个在职皇帝眉头皱的最紧。 按照洪武定下的祖制规定,像登州卫这种处于海防的卫所,需要时刻保证三成兵员属于可随时调动的战力,以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战事。 然而现在从戚继光的话语中可得,这登州卫中的军户十成十都在种田,这还打什么仗?! 而且,一卫的规模理应在五千六百人,现在竟然只剩下了一千五百余人,逃亡率竟然达到了七成,这还是在边防卫所。 难以想象内地卫所,又是何等情况,或许真如先前仙师所言,十不存一。 群帝的表情严肃,一时间让戚继光有些忐忑。 “无妨,继续说。” “不仅是人数方面,你这登州卫之内的屯田情况,以及登州卫的近期战况,都可一并说全,不可有遗漏瞒报。” 季伯鹰看得出来戚继光有点慌。 毕竟这会的戚继光还只是一个刚刚世袭父职的小小卫所佥事,年岁也才二十出头,远没有以后和张居正勾搭上之后的城府圆滑。 在这一众大明帝王之前,自当是有些心怯。 “是,仙师。” 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些许心情,戚继光这才继续开口。 “登州卫所屯田二十余万亩,有八成都已经被各阶武官和本地士绅吞并,所内拥有自己田地的军户,不足五百户,其余千户军户都成了这些武官士绅的佃户。” “至于战况。” 言语至此,戚继光也顾不得帝前失仪,眼中有着怒火。 “近些年来海寇越发猖獗,然而卫指挥使却是避而不战,任由海寇登岸劫掠百姓,最为可耻的是,在海寇劫掠完毕之后,再发兵前往追赶,杀上一两个海寇,便是上报邀功。” “我屡屡谏言,然都未被采用,故而被分来管这军屯。” 说到这里,戚继光极其之不爽。 毕竟管理军屯,就是给这帮权贵当产粮大管家。 “好了,去做伱该做的事吧,你还年轻,前途远大,以后你我还会再见的。 季伯鹰言罢,摆了摆手。 戚继光其实还想再说点什么,这几年他都憋坏了。 但是仙师都已经开口了,他自然也是不好再张嘴,只能是躬身朝着诸位皇帝鞠躬行礼,带着自个媳妇折身离去。 “你们可都听清楚了?” “这就是百余年后的军屯现状。” 季伯鹰扫过众天子储君。 这种感触和课堂上季伯鹰一个人说,有着天壤之别。 说的再多,都不如去实地亲眼看,亲耳听。 老朱的脸,已经是彻底黑了。 八成以上的军屯田地都在武官和士绅手中,本应属于五千六百户的军屯田地,竟然只有五百户,不足一成在军户手中。 本应守护百姓的卫所,更是任由百姓被劫掠,还谎报战功。 任何一项落在老朱耳中,都像是在用刀扎他的心。 “这群杂碎,咱要把他们全剐了!” 老朱盛怒而言。 他这话,还真不是假话。 倘若在洪武朝哪个卫所是这样的情况,从卫指挥使到小旗的所有武官,百分百都会被老朱一刀集体咔擦。 “先前听仙师讲课,还未有这般感触,没想到卫所之害,竟是荼毒至此,我等对不起后世百姓。” 老朱棣深吸一口气。 站在这帮边防百姓的角度想想,生活确实悲惨,先是被海寇劫掠一遍,回过头还得被这帮武官士绅再压榨一波。 这日子,还过个鸡毛。 “倘若再不改制,大明终将亡于卫所。” 宣德帝捏着自己的山羊胡子,沉着声音道。 “祖制,祖制,军屯就不该被定为祖制。” 看起来老实憨厚的洪熙帝,突然张口,意有所指。 这些话落在老朱耳中,老朱的脸,更黑了。 仙师说我渣可以,我自己说我自己不行也可以,你们这个当龟孙子的说个鸡毛啊?! 咱老朱不要脸的啊?! 季伯鹰扫过眸色愠怒的老朱,反正已经在老朱心口上开刀了,撒点盐也无所谓。 伤的越深,反思就越深刻。 “登州卫隶属边防卫所,多少有海寇为挟,为了生存下去,勉强会维持一定的战力,不然就被海寇盯上一窝端了。” “而内地卫所,长年无战事,其境况之腐,尤是数倍。” 老朱心头更是咯噔飙血,下意识揉了揉心口。 再说下去,真要玻璃心了。 “好了,既然军屯实状已经看完了,我们回去继续上课。” “看到了弊端,就要改。” 季伯鹰刚准备带人回洪武。 “仙师且慢,仙师莫不是忘记了刚才答应我等的事?” 老朱棣一把上前,下意识把住季伯鹰的手臂。 “哦。” “想起来了。” 被戚继光这么一通说,季伯鹰还真就差点忘了要去见神仙的事。 “既如此,那就去一趟吧。” “烦请仙师等等。” 建文朱老四连声开口。 左右看了看,接着又是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高高的田垄上环顾四望,最后似是发现了什么,脸色一喜,快步走了过去。 当他再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根实木扁担。 这扁担,是军户们搁在田地里用于挑秧苗的,平时劳作之后也不会带走,而是随意扔在田边。 毕竟来来回回拿着麻烦,而且也没有想过,有什么人会没素质到偷自己的扁担。 当看到朱老四手中扁担的时候,老朱棣和小朱四也是反应了过来,快速扫了圈周边,锁定了各自的心仪扁担,连忙是上前顺了回来。 三个朱高炽见状,如法炮制。 或许在不久之后,这片田地里会有六位汉子仰天发出咆哮:谁他娘的偷我扁担啊! “父皇不来一根?” 老朱棣看向老朱,很是殷勤的要把手里的扁担递给老朱。 老朱微微摇了摇头,拒绝了。 对老朱来说,这是后世子孙们的恩怨,他一个老祖宗就不掺和了。 “大哥,你要不要?” “我记得你之前打朱祁镇的时候很开心啊,人啊,不能老把自己憋着,有时候得放纵放纵。” 朱老四也是把手里扁担递给阿标,阿标连连摆手。 “老四,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他在天顺时空打朱祁镇,那是因为朱祁镇丧权辱国,可嘉靖与他有毛关系,真要论起来,都不是他的直系后人。 季伯鹰则是稍加思索了一下现今的嘉靖神仙。 ‘嘉靖二十五年。’ ‘这会的神仙应该已经有三四年没上过朝了。’ 在大明一朝,说起不上朝的,第一个想到的都是万历这个老爷子。 但实际上,就单纯上朝这件事,万历老爷子真不该背这个锅,因为不上朝的风气是从成化帝朱见深开始的。 哪怕是弘治帝朱佑樘这位出了名的地中海劳模,也是弘治十年才开始亲临文华殿上朝,当然,上朝和理政是两回事,这个得分开说。 再往后的正德、嘉靖,逐渐将这一传统发扬光大,直至万历老爷子突破大乘。 不过,嘉靖这货最开始还是上朝的,而且还很勤快,就差没加午朝了。 毕竟是藩王登基,底子不稳,那就只能靠爆肝,尤其是刚开始十几年,还得隔三差五在朝会上和大臣们搞大议礼,给他爹争个皇帝名位。 这种勤奋,一直持续到了嘉靖二十一年,这一年,变了。 某个夜黑风高的深夜,杨金英等十几个宫女乘嘉靖帝熟睡,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嘉靖帝的寝宫,用黄绫布将嘉靖帝滑溜的脖子套住,这群不会打结的宫女,差点就送这位嘉靖神仙提前去见元始天尊了。 这一夜,史称壬寅宫变,是五千年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宫女起义。 也是从这一夜之后,嘉靖神仙开始整天都把自己闷在深宫,再也不上朝了,除了内阁学士,其余大臣一概不见。 关于这一场奇葩的壬寅宫变,各种版本的史书上有很多种说法,有阴谋论,有直接论。 直接论就很简单,嘉靖这个神仙为了修仙,也不知道哪个神棍对他说在丹药中加入少女的月信血可以长生不老。 听起来就恶心。 可嘉靖,偏偏信了。 随即嘉靖就在全国征召了众多十三岁左右的少女入宫,开始用她们的月信血来炼制丹药。 或许嘉靖也觉得这玩意有点味,所以为了得到干净的月信血,嘉靖下令这些宫女只能吃桑叶喝露水,其余的食物都不准吃,如果有宫女胆敢偷吃其他食物,被发现后一律处死。 你说如果就单纯的养着,不吃不就不吃吧,至多也就是营养不良,口味淡。 偏偏这些豆蔻宫女还得每天给他起早采露水。 因为嘉靖神仙说,这玩意也能长生。 试想一下,壬寅宫变,那可是北方的十一月十二月。 北方大冬天的清晨,一群衣着单薄,又是营养不良的宫女冒着严寒跪在地上采露水,不饿死也得冷死。 搁你身上,你干不干? 当然,说这一场宫变没有阴谋,那是纯粹扯淡的。 因为壬寅宫变有几个Bug实在是太明显了。 其一,乾清宫有九个房间十七张床,皇帝当夜住哪一个,那是国家级绝密,这些宫女怎么知道皇帝住在哪个房间? 其二,乾清宫戒备甚严,这可是十几个宫女,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的摸进皇帝寝宫的?侍卫太监难道都死绝了? 其三,告密的宫女为什么不去最近的端妃那里告密,反而要跑到老远的皇后那边?毕竟时间不等人,多耽搁一分钟,嘉靖就可能上天了。 其中原因究竟是怎样的,是后宫妃嫔想做掉嘉靖,还是大臣想干掉神仙,都已经无人得知了。 最终壬寅之变,以曹端妃、王宁嫔被斩首,涉事宫女全部处死了结,并严令不得再查。 季伯鹰微微仰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落山,天色逐渐昏暗,这嘉靖时空快要入夜了。 ‘这会的嘉靖神仙,应该已经开始进丹了。’ 想罢,季伯鹰扫向蠢蠢欲动的朱棣和朱高炽们。 “在出发前,我要提醒你们几句。” “入了嘉靖朝的紫禁城,切记不要乱跑。” 这话,还真不是开玩笑。 在嘉靖时空,这帮天子储君们的脸都过不了人脸识别,不值钱了。 “都听见兄长的话了?” 老朱适时瞪了一眼。 “听见了!” 众人都是齐齐点头,不过很明显朱棣们和朱高炽们没有在意,他们提着扁担,眼神中带着杀气。 “嗯,出发吧。” 季伯鹰最后看了眼这田园好风光。 呼 十二道身影,于原地消失。 刚走百来米远的戚继光夫妇,下意识回过头看了眼先前季伯鹰等人所在的位置,神色一怔。 “夫人,看来咱今天确实是得遇仙人了。” 王氏点了点头,接着顿足。 “哎呀,刚才忘记问仙人我什么时候能怀上儿子了!” ……………………………… 嘉靖时空,紫禁城西苑,太高玄殿。 嘉靖二十一年,朱厚熜听从道士陶仲文的建议,于西苑建大高玄殿,奉事上玄。 这太高玄殿并非是一座单独的殿宇,而是一片道观建筑群的总称,占地规模足有五千平方米。 从建成之日起,嘉靖带着文武百官在这里斋戒了二十天,把一群肉食者给憋得差点啃老鼠了。 大高玄殿从南到北依次为南牌楼、东西牌楼,第一道山门、第二道山门、大高玄门、钟、鼓楼,大高玄殿及其东西配殿,九天应元雷坛及其配殿。 最后则是一座上下两层的阁楼。 第一层是正方形的楼体,第二层是正圆形带回廊的圆形楼体,上曰乾元阁,下称坤贞宇,意为天圆地方、乾坤一体。 修仙者,就是讲究。 玄殿之中供奉着道家三清: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 而乾元阁,就是嘉靖神仙平日里修仙问道的地方。 袅袅檀香起,在这阁中静焚。 此时有着一人,头戴香叶冠,身披紫金道袍,盘膝居中,闭目入定。 炼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 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这便是,太上大罗天仙紫极长生圣智昭灵统三元证应玉虚总管五雷大真人玄都境万寿帝君——嘉靖神仙朱厚熜。 在嘉靖的左右两侧,各自趴着一只猫。 左侧这只生的一身淡青毛色,毫无杂色,就只有一双眉毛那儿雪白,故而取名‘霜眉’。 右侧长相则好似一只小型松狮狗,毛色纯金,两只眼睛圆溜,睁开时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脖子上一圈长毛,犹如雄狮,唤做:狮猫。 就在这时,阁门被轻轻推开,一躬身老道走近。 “帝君,这是历经七七四十九天方才炼成出炉的天灵丹,吞服之后,除却增添修为之用,亦有通灵鬼神之神效。” 陶仲文走来,恭敬呈上一方宝盒。 所谓‘通灵鬼神之效’,大意就是吃了这玩意可能头晕,如果出现什么不大正常的幻觉,帝君陛下不要慌,那都是正常的。 “嗯。” “辛苦真人了。” 嘉靖声音风轻云淡,颇有大修风范。 接过这丹药,打开宝盒,里面躺着的是一枚点缀着金色的银黑色丹丸,一看就很硬核贵金属。 “为帝君炼丹,实乃老道荣幸。” “请帝君尽快服下,以免灵丹药性流失。” 行了个礼,陶仲文知趣的退了下去,他知道嘉靖神仙要嗑药了。 “天灵丹,通灵鬼神。” 嘉靖深吸一口气,大拇指和食指将这天灵丹捏起,细细打量片刻,毫不犹豫的放入了口中。 然后端起旁边的露水杯,饮一口由十三岁少女早起采摘的露水,咽了腹中。 轰隆~! 一道雷鸣响起。 “服用此丹,竟是引起上天共鸣,当真是妙哉,妙哉啊。” 嘉靖瘦削脸颊洋溢起喜色。 “嗯?” 雷声余隆之时,他发现眼前多了一些人,因为有些近视,难以看清衣袍上的纹路。 ‘通灵鬼神之效。’ ‘果然有用,见效竟是如此之快,看来陶仲文的炼丹术又高深了。’ 嘉靖微微一笑,摆出一副安然姿态。 “吾乃紫极仙翁,万寿帝君。” “尔等都是什么鬼?” ———————— PS:后翻有彩蛋。 每天万字更新~!求月票!!!! 第93章 让你手贱乱改!让你挖坟!兵制根 本!(4.6k求追订!) 太上大罗天仙紫极长生圣智昭灵统三元证应玉虚总管五雷大真人玄都境万寿帝君,神圣无比的嘉靖神仙带着和善的微笑,平静注视着看不大清的跟前十二道身影。 而群鬼显身之后,并未理会嘉靖神仙的问话。 及此。 朱厚熜稍微沉默了片刻。 毕竟是第一次见到同道中人,情绪多少有些把控不住的兴奋。 嘉靖兴许是觉得自己刚才‘什么鬼’这话说的过于尖锐了些,再就是自己的自我介绍有些不够清楚,不够精准,或者说逼格不大高。 毕竟在修仙这一行,那也是分山头的,你要没有山头,那就是散修,除了少数几个姓韩的姓王的之类带Buff光环外,没人瞧得起。 故而嘉靖神仙又是笑着张口。 “吾乃元始天尊座下,紫微星帝朱厚熜是也。” “不知诸位道友来自何方,可否坐下一叙。” 心想自己都把元始天尊搬出来了,这山头总够大了吧,难不成你们连元始天尊的面子都不给?还想不想在修仙界混了?! 而在嘉靖的左右两侧,霜眉和狮猫则是都瞬间炸了毛,朝着这些「鬼」哈气‘呼’了起来,它两感受到一股逼近的煞气。 “霜眉,狮猫,来者乃是吾友,不可慢待贵客。” 嘉靖眉头一皱,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修仙者,过去都是在道书里看的,当书本照进现实,自然要尽到地主之谊。 “诸位道友…” 不等朱厚熜把这话讲完。 他那近视三百多度的双眼,只望见有着六位模糊身影朝自己快步而来,心想自己这善意释放的还算可以了,往后修仙总算是不再孤独了。 ‘邦’。 正当嘉靖准备起身笑迎之时,感觉一样长物朝着自己脑门砸下,身形似鹤的他根本来不及躲开,接着脑袋就感觉一阵轰鸣。 刹那间,两只猫都尖叫了起来,分左右逃窜。 而嘉靖神仙,则是顷刻间被埋了。 同时还有着几句因为语速太快,听起来有些模糊的声音响起。 “让你改!让伱手贱!” “竟然敢挖我的坟!一屁股压死你!” “………………” 阁门旁,六人站着。 老朱、阿标,三个朱瞻基望着正在埋头苦干的朱棣和朱高炽们,不由别过了头,不忍直视。 “你们揍朱祁镇的时候,可比这血腥多了。” 季伯鹰平静望着被围殴的嘉靖神仙,相比起朱祁镇,嘉靖这顿打显然要弱爆了。 只是嘉靖这莫名友善的态度,让季伯鹰不由怀疑这老神仙是不是因为嗑药磕多了,以至于脑子不清醒,不然任由是谁看到一群穿龙袍的突然出现在面前,都不会来一句诸位道友。 “兄长,这小子为什么说起话来神神叨叨的,咱一句都听不懂,什么万寿帝君、元始天尊,乱七八糟。” 老朱皱着眉,显然对嘉靖很不满意,自个竟然有这样的后代子孙。 纵然是汉武帝、唐太宗这等名传后世的千古一帝,在晚年之时也都开始追寻长生仙道。 唐太宗就不说了,汉武帝晚年为了长生,在皇宫里养了一大堆的方士,各种乱七八糟的药一通吃,不然他高低还得多活几年。 可是至洪武一朝,老朱从登基到驾崩的最后一刻,都从未相信过什么长生之道。 理论上来说,和尚出身的老朱应该信这个,偏偏老朱就是个实用主义者。 不过。 那是之前。 在遇见仙师之后,现在的老朱想法又开始稍微有了些其他变化。 因为季伯鹰的出现,让他相信了世间真有仙人存在。 “兄长,你是哪位道尊门下的?” 老朱虽然没怎么了解过道佛神学,但是从季伯鹰脑袋上的头发来看,应该不隶属于和尚佛陀一系,自然就把季伯鹰归入了道神范围。 而且在老朱看来,以季伯鹰的咖位,至少也是三清之一的弟子,这样才够逼格来教化咱的大明。 这一句话,把季伯鹰问愣了,他还真没编过这一段简介。 眼眸余角偏了眼老朱,轻描淡写。 “我就是道尊。” 一语出,老朱猛的一怔,接着倒吸一口凉气,心头震惊再震惊。 其实从得遇季伯鹰开始,他就猜测过自个这位仙人兄长的身份,不过他最多也就以为是类似于传说中的十二金仙这一类的三清弟子,怎么都没想到这么牛杯! “重八妄言,兄长请勿怪。” 老朱连忙是行礼。 而在旁的阿标和三个朱瞻基,也都是听见了季伯鹰的那短短五字,心头惊骇震撼之余,皆是有着自豪之感升起。 说出去,咱都是道尊弟子! “嗯。” “有一点,我要提前与你们说,你们都须谨记在心。” 季伯鹰平静的望着老朱,顺带扫了眼旁侧的阿标和三位朱瞻基。 “兄长请讲,咱必定牢记。” 老朱点了点头。 “天地顿开,仙凡已定。” “凡俗生老病死,乃是混沌之约。” “纵使你们是人间帝王,紫微天子,纵然我为大道之尊,亦是不能更改。” 这话的意思就是,仙人和凡人,那是天地初开的时候就定好的,这是命数,你们别想着在我身上搞什么长生那一套,没用。 老朱何等聪明,自然是能听懂其中意思。 虽说略微有些失望,但也没多觉得有什么。 “兄长放心,咱一心想的就是大明强盛,国祚万年。” “至于什么长生不老,咱从来没想过,也不打算活那么久,咱庄稼人讲究的就是一个厚道,人这一辈子,活个几十百来年就够了。” 从小吃苦长大的老朱,对生死这一点,看的倒是很明白豁达。 “父皇说的在理。” “仙人有仙人的天命,凡俗有凡俗的使约,长生不死乃是仙家之事,我等所要做的就是治理好天下,让百姓安康,让万民乐业,让大明的国运长久昌隆。” “至于其他,不可求也。” 阿标点了点头,言语略带唏嘘。 至于三位朱瞻基,他们都已经知道自己本来要三十而亡的事实,哪里还想着什么长生不老,只要能活到五十,都已经烧高香了。 “嗯,你们能有这个觉悟,我很欣慰。” 季伯鹰点了点头,随后目光看向‘战圈’中心。 ‘五分钟,打的也差不多了。’ 这嘉靖神仙长年修道,把自己修的身子跟个鹤一样,季伯鹰真怕这一顿揍给他干废了。 几个朱棣打的还行,顶多就是皮肉之苦。 可朱高炽,随便一个都是三百斤,这要压一下,咔咔骨折。 亦是在这时,阁门外有着急匆脚步声传来。 “走了。” 季伯鹰一念之间。 这帮天子们在嘉靖朝没法刷脸,被发现了事多。 呼 老朱、阿标,三个朱瞻基,连带着正在狂揍嘉靖的朱棣和朱高炽们,全数从这乾元阁中消失。 哗啦…! 人消失的那一刻,门被推开。 陶仲文脸色紧张,带着两个小道士,以及一大票的锦衣卫迅速进入阁内。 这老道士原本都打算去打个盹了,突然听到乾元阁内猫声大叫,还以为嘉靖神仙嗑药中毒了。 毕竟天灵丹这玩意吞下去是个啥效果,陶仲文自己心里也没数。 谁爱吃谁吃,他自个肯定是不吃的。 虽说呈送给嘉靖的丹药,炼丹者自己都得吃,但陶仲文早已练就了喉咙藏药的绝技,每次吞下丹药,回家就抠出来。 “帝君!” 陶仲文看到趴在地上,身上明显已经是有多处骨折的嘉靖,吓得心头一颤,连忙是上前扶起。 ‘这丹怎么效果这么猛,我就加了几两猫屎,怎么还吃出外伤了。’ “道尊!” “是道尊!” “真人,朕见到道尊了!” 被扶起来的嘉靖,神色竟是没有分毫挨了打的颓丧难受,反而是精光熠熠、激动万分。 他虽然眼神不怎么好使,可耳朵却是格外的灵敏。 刚才挨打的时候,虽然耳畔的声音一直混淆不轻,但嘉靖还是于模糊间听清了那五个字:我就是道尊。 ‘这药效这般恐怖?产生的幻觉严重至此!’ 陶仲文愣了愣,接着立马拜倒在地,睁着眼睛开始说瞎话。 “恭喜帝君,贺喜帝君!” “道尊显圣,意味着帝君距离那羽化登仙之境,只差最后一步了!” 嘉靖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身上各处都是直抽抽的疼。 但这些疼痛,相比较得见道尊显圣而言,都算不得什么。 “朕只是有些疑惑,为何道尊显圣之后,根本不给朕说话的时间,而是上来就由一帮仙家在朕身上抽打。” 嘉靖倒吸口凉气,总感觉嘴里有什么东西,吐了吐,是一颗门牙。 ‘这药的配方绝对不能再炼了,吞下后都能神志不清的自己打自己了,门牙都徒手给掰了,着实是太恐怖了。’ 陶仲文心头打定主意,一定要把猫屎这味材料去掉,力道太猛了。 旁边的宦官刚想去传召御医。 “不可传召太医。” 陶仲文连声阻止。 “帝君,这是道尊对您的考验啊!” “修行一途,本就是逆天而行!” “先修其身,再修其魂!” 这一声喊出。 这一刻,嘉靖如同雷击,怔住了好几秒,最后眼眸神光乍现。 他,笑了。 他,悟了。 他,成了。 对啊!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这是道尊对我的登仙试炼! 只要经过这一次试炼,那必然就能够得到道尊认可,羽化登仙、长生不死! 自己为了这一天,已经努力了几十年,岂能现在放弃。 “嗯。” “真人言之有理。” 嘉靖扫了眼这准备其唤御医的宦官。 “此间无尔等事,退下。” 朱厚熜这位神仙,显然是打算用自己强大的自愈能力来抗下这皮肉之痛。 “真人,即刻设坛。” “从今日起,朕要时刻祭天,以感谢道尊恩赐!祈求道尊再次显圣!” 陶仲文长呼一口气,心想这把终于是忽悠过去了,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是,贫道这就去玄殿设坛!” 望着陶仲文离去的背影,嘉靖神仙的眼中,充满着对美好未来的无限憧憬。 ‘爹,你看到了吗?’ ‘孩儿做到了!’ ‘孩儿得到了道尊认可!’ 朱厚熜之父,兴献帝朱祐杬信奉道教,嘉靖属实是子承父业。 ‘只是,不知道是三清中哪一位道尊显得圣。’ 心中思绪,嘉靖神仙开始忍痛入定,是个狼灭。 ……………………………… 洪武时空。 刚回到醉仙楼的季伯鹰,怎么都没想到,嘉靖的联想力竟然这么强。 也不知道下一次季伯鹰去见他的时候,这嘉靖神仙会不会直接给他跪了。 扫了眼课堂,天子储君们已经坐回了各自的位置。 三个朱棣和三个朱高炽,脸上的表情,显然是意犹未尽。 “课余活动结束。” “接下来,我们继续。” 季伯鹰深吸一口气。 “都注意力集中起来。” 一语出。 同坐在讲台上的老朱顺势目光扫过天子储君们,众人顷刻端正,调整好外出归来的心绪,个个目光都是集中落在季伯鹰身上。 “军屯对后世之弊,你们在登州卫也都亲眼看到,亲耳听见了。” “自洪武开始,国家兵制的更改,都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才改制,而且始终保留了军屯卫所,这对国祚而言,是极大的创伤。” “最优解,就是在军屯制还没弊端显出的时候,就将其逐步废黜,以新的兵制来逐渐取代。” 言语至此,稍顿片刻,扫了眼这帮天子储君。 “而如果不用军屯制,军队采用什么制度最为合适?” 季伯鹰说完,坐回太师椅,惜玉呈茶而上。 接过茶,一饮而尽。 这杯,是凉的,可见惜玉之心细。 “募兵!” 老朱棣几乎没有犹豫,脱口而出。 其实他创造的三大营,本质上就是募兵,只不过募兵方式不同,是从各地卫所中挑选精壮,实际上募的就是军户。 所以老朱棣是尝到了募兵制甜头的,自然觉得募兵很好。 “仙师,我倒是觉得,可以采用唐时的府兵制。” 建文朱老四凝声道。 洪武初年之所以搞出一个类似于府兵制的军屯卫所制,那是因为国家没钱,而在朱老四的时空,国库已经充裕,完全可以实行府兵。 “嗯。” 季伯鹰点了点头。 “其他人呢?” 目光扫过众人,朱高炽和朱瞻基们都是不开口,他们对这一块的专业度显然是远低于他们的爹和爷爷。 最后,目光落在老朱身上。 老朱尬笑了笑,因为军屯制的后遗症,在兵制这个问题上,老朱已经不想发言了。 季伯鹰甩手,将茶杯递回惜玉,随后站起身来。 “有一句话,我要告诉你们。” “不论是何等制度,随着时间流逝,最终都会有腐烂的一天。” “所以首先,我们要搞清楚,改变兵制是为了什么。” 话音落,怜香已然呈笔而来。 老朱则是不假思索的开了口。 “强大的战力。” 这个问题,他先前就已经回答过一次了。 “对。” “所以我们要做的,并不是死板的去采用哪一种兵制,而是究其历朝历代的兵制根本,只有弄清楚根本,才能长久不衰。” “那便是。” 季伯鹰斗笔入手,挥毫如墨,在这宣纸上写下了四个大字。 「为何而战」。 四字一出,连带老朱、老朱棣在内的所有人,都是瞳孔一缩,心头猛震。 在他们的心中,有着一扇门,似乎在这一刻被打开了。 收笔。 季伯鹰折身回首,正想继续讲解,突然眉头一皱。 他发现,洪武小朱四的表情明明很严肃,但却是带着诡异的僵硬笑容,脸上肌肉还一抽一抽,又联想到小朱四在土木堡受的箭伤。 一个咯噔,三个字窜上心头。 破伤风。 ———————————— PS:今日万字更新奉上。 月票过一千了,再加3K字。 欠更字数:16K-2K+3K=17K,争取在下周全部还完。 我想加更啊!求月票!!!! 第94章 开悟的阿标!论为何而战!(5K求 月票!) ‘不对。’ ‘破伤风不可能这么快。’ 季伯鹰仔细观察小朱四几秒,发现这与破伤风的症状还是有所不同。 小朱四的脸部抽动不规律,并且大概是主动抽的,与破风声的肌肉无意识抽动截然不同。 而且,他虽然不是医学出身,但多少还是知道一些关于破伤风常识。 破伤风俗称‘七日疯’,潜伏期一般在七天,就算是个别急性的也在十个小时以上,而小朱四从受伤算起,满打满算不过两三个钟头。 “你在笑什么?” 季伯鹰皱起眉头看向小朱四,一语问出,语气中显然有些不悦。 毕竟如果这小子真破伤风了,季伯鹰可没有办法救他,但如果是故意做鬼脸打搅课堂,那就该打。 顿时,其他人的目光也都是集中在小朱四身上。 顷刻间被这般多人注视,咧着嘴的小朱四也是一愣。 “我,我没笑啊。” “我就是牙有点疼……” ‘砰。’ 老朱操起狼牙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了出去,精准无比的砸在了小朱四桌案上,直把这位洪武朱棣吓得懵逼了。 莫说小朱四,季伯鹰都是愣了,这也太狠了点,一言不合上大棒。 “父皇恕罪!” 小朱四哗啦就给老朱跪了。 “你小子若是再敢无缘无故打搅兄长讲课,这棒子可就不是落在你桌子上了。” 老朱瞪了眼小朱四。 “是,是是!” 小朱四吓得手都在打颤,起身将这狼牙棒捧起,小心翼翼、恭恭敬敬的给呈到了老朱身边,把这狼牙棒放回了原位。 老朱棣和朱老四都是看的眼角一抽,当年被老朱抽的一幕幕,不由浮现心头,都是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爹,不可如此。” 朱标看向老朱,皱着眉头说道,语气中带着些许苛责。 在季伯鹰出现之前,这世上能带着苛责之意对老朱说话的,只有朱标和马皇后。 “大哥……” 小朱四抬头看向朱标,莫名感动,也就大哥会在老爹面前给自己说话了。 “这般扔出去,倘若是砸坏了仙师的桌椅,不好。” “下次可以让老四先站出来,然后再打。” 朱标看着老朱,很是认真的建议着。 上一秒还在为大哥仗义而感动的小朱四当场懵逼:?????? “嗯,还是标儿考虑的周到。” 老朱点了点头,又是狠狠瞪了眼小朱四。 “他这也是无心之过,无妨。” 季伯鹰一语,挽回了小朱四即将挨打的命运。 “接着。” 一甩手。 小朱四下意识抬手抓住,落在手中是一板他从未见过的物件。 “仙师,这是?” “布洛芬胶囊,疼的时候吃。” 这也没别的办法了,季伯鹰不是医生,更不是牙医,估摸着小朱四应该是牙龈肿痛发炎,只能给小朱四拿点布洛芬缓解缓解。 不然这货必定没有心思听课。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命。 “多谢仙师!” 小朱四握着这板曾经在后世某个时间段内一粒难求的布洛芬,神色喜不自禁。 “嗯,坐下听课吧。” 季伯鹰点了点头,并未再言语。 “各组派出一个代表来说一说,伱们觉得将士,为何而战。” 言罢,季伯鹰看向了阿标。 这洪武组根本不需要选,发言人基本上都是三好学生、优秀标兵朱标。 “咳、咳。” 朱标干咳两声,站了起来,扫了眼其他人,随后正色看着季伯鹰。 “回仙师。” “我朝将士,为国而战。” 一语出,铿锵有力。 “好!说的太好了!” 老朱拍手称快,这巴掌拍的叭叭响。 季伯鹰瞥了眼老朱,微微皱眉,我让你鼓掌了?! 老朱连忙是讪讪一笑,尴尬的把手掌收了回去。 “兄长海涵,方才激动了,激动了,下次不会了,哈哈,哈哈哈。” 身为教导助教,竟是带头打乱课堂纪律。 “下一个。” 季伯鹰将目光收回,再看向建文组。 得朱老四授意的建文大胖推开椅子,缓缓站了起来。 “仙师,我觉得,当为正义而战!”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看向了朱老四,那眼神,多多少少带着几分颜色。 你不就是想说你靖难是正义的嘛?有必要放到课上来讲? 就连老朱棣都快看不下去。 “你们呢?” 季伯鹰又是看向老朱棣。 “为肃清草原而战,为百姓而战。” 在‘将士为何而战’的这个问题上,老朱棣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一直很少说话的洪熙帝,此刻也是开口了。 “我认为,将士当为和而战。” 在洪熙帝的眼中,军队的作用应该是震慑,让天下保持安定,而非是大兴干戈,战事连绵。 “该你了。” 从朱标开始回答至现在,季伯鹰神色都没有变化分毫,甚至有些阴沉,以至于老朱等人都是内心忐忑。 最后目光落在了宣德帝身上。 当然,宣德这一组也没得挑,因为只有宣德帝一个人。 宣德帝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 “我以为,将士为财而战。” 话音刚落。 季伯鹰这张阴沉的脸,终于是露出了一抹笑容,终于是有人把话说在点子上了。 其他人则是都愣了,难道为财而战才是正确答案?! “戊一,有长进,不错。” 季伯鹰夸了宣德帝一句。 宣德帝霎时一愣,接着惊喜站起,朝着季伯鹰深深鞠躬。 “全赖仙师教导。” “嗯,坐下。” 季伯鹰点了点头。 给了宣德帝一个赞赏的眼神之后,随后目光快速扫过其他人,洪熙帝、老朱棣、朱老四、阿标,直至目光落在老朱的身上。 “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一语出,整个课堂都安静了下来。 在季伯鹰的注视下,众天子储君像极了一个个期末考试没及格的学生,在老师的注视下,抬不起头,内心更是升起几分愧疚羞意。 “为国而战、为正义而战、为肃清草原而战、为和而战。” “说一千道一万,你们在这件事上,考虑的只有你们眼中的自己。” 在这个家天下的时代,天子便是代表了国,代表了正义,代表了和平,代表了一切表征。 洪武、建文、永乐、洪熙,这四组所说的,皆是可以统一理解为,为天子而战,也就是为他们自己而战。 “既然你们都想为自己而战。” “那千千万万的将士,他们难道就不会想着为自己而战?!” “他们难道就没有心吗?!” 一语出,如雷霆落,于这帮天子储君的心间炸响。 纵是老朱、老朱棣、朱老四这几个热战份子,都是瞳孔一缩。 ‘为自己而战。’ 这一句话,在他们心神之间震荡。 在这之前,他们从来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也压根不会去思考这个问题,他们是至尊无上的天子,是龙椅之上的皇帝,岂会去考虑一个大头兵的需求。 虽不至于达到‘何不食肉糜’的夸张程度,但其本质逻辑实际上是一般无二的。 阿标更是闻言身躯一颤,这几个字在他的脑海中回荡不歇,呆坐在自个位置上良久,表情这才慢慢缓下来。 至于一向讲究以和为贵,注重民生的朱高炽们,更是死死捏着拳,似乎是心里在想什么东西,即将突破那原有的禁锢一般。 “我问你们。” “秦之将士,为何而战?” “为何秦地偏野,远不如六国,秦军战力却能在短时间内强大如斯?为何能将六国之军踩在地上碾压?” 至秦覆灭的那一刻,秦军的战力都未曾衰弱过,其战力依旧是冠绝当世。 秦之覆灭,在于社稷庙堂,与秦军之战力无关。 “军功爵制!” 阿标脱口而出。 “对。” “那军功爵制的核心又是什么?!” 季伯鹰言语出,随即提高了声量。 “核心是军功爵制的出现,哪怕是最普通的一个士兵,也给予了他们一个机会。” “那是为自己,为家族,为子孙,为后世,杀出前程,杀出命运的机会。” “为自己而战的机会。” 一句又一句,落入老朱等人的耳中,震颤着这帮天子储君的心神。 他们看史书只看过程和经过,从未思考过其中真意,更没有从一个最普通的士兵角度去深切想过这个问题。 “我再来问你们。” “为何唐初之府兵,可雄踞天下,威慑四夷,使得万国来朝,唐天可汗。” 话音落,永乐大胖率先抢答。 “因为唐朝府兵有不用交税的地,他们是为自己的田地不受侵害而战。” 季伯鹰笑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持续潜移默化中,这帮天子储君显然是已经开始主动思考了。 “不错,但这并不是全部。” “唐之战,对战利品分配和战后赏赐的政策极为宽宏,一次大捷,府兵的获利远远超过府兵平日里耕种田亩所得的数倍。” “所以唐朝的府兵们往往闻战则喜,战斗欲望和士气极为高昂。” “因为他们打的每一仗,都是为自己而打,为自己的家人而战,为自己的儿女能够过上优渥的生活而无畏厮杀。” “这,亦是唐朝府兵强悍的缘由所在。” 言语至此,季伯鹰停了下来。 这些天子储君都是聪明人,自然都听得懂其中意思。 说的也差不多了,该让这些天子储君消化一会。 沉默,维持了足足半刻钟。 整座醉仙楼主堂,除却偶然飞过的蚊虫,再无半分声响。 呼 一道长呼之音。 “仙师,我懂了。” 阿标深吸了一口气,在听完季伯鹰的这番话之后,他的背脊,额头上已然皆是大汗,似是经历了一场彻头彻尾的心灵大洗礼。 稍稍安定心绪之后,开口说道。 “军屯卫所之所以腐坏,原因在于一开始朝廷就没有给军户做好利益防护,随着时间流逝,军户被朝廷压迫的同时,个人利益也是在被权贵不断侵占、不断压缩。” “直至难以生存,不得不豁命逃亡。” “而一支军队的强大战力,必定是来自于每一个最基本的将士。” “将士只有先为自己而战,才能为国而战。” “唯有保障每一个将士的利益,才能保障国家军队拥有强大的战力!” “每一朝的兵制崩溃,最初的崩溃点都是在基础兵士的利益得不到保障。” “也就是说,我们制定兵制的出发点,要从每一个将士开始。” 这一番话出口,老朱棣等人都是惊愣了,顿感自己和朱标上的不是同一堂课,他们瞬间有点不认识朱标了。 尤其是三个朱棣,大家都姓朱,都是一个爹生的,人与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季伯鹰看向阿标,眼中流露赞赏。 “不错,继续。” 包括老朱、老朱棣等人在内,目光也都是顷刻落在阿标身上。 此时的阿标腰板一挺,这一刻的他就是全场最亮的靓仔。 自己的理论得到仙师认可,阿标的情绪明显已经激动了起来。 “不用紧张,顺着你的思路,大胆继续往下说。” “试着想一想,我先前提过的第二个关键词是什么?” 季伯鹰言语之间,惜玉已经适时朝朱标递上了一杯凉茶压惊。 阿标从惜玉手中接过凉茶,咕噜几口,一饮而尽。 深吸一口气后,眸中精光闪烁,双眼似是黑暗中的一对灯塔,照破黑暗,迎接光明。 “募兵制,往往出现于一个王朝最初定下的兵制衰败之际。” “如唐玄安史之后,唐府兵崩塌,募兵制便是成为了唐兵的主要兵制,而募兵制之所以能够取代府兵,本质上也是因为府兵制无法确保将士的个人利益,而募兵制在短期可以。” “但募兵制也有着它的弊端,一是对朝廷财政的负担加重,二则是若朝廷并不强势,便是极其容易养出拥兵自傲的军阀。” “唐之灭,其一在于阉宦,另一个主要因素便是财政军三权合一的军阀节度。” 说完之后,朱标看着季伯鹰,等待着来自于季伯鹰的确认。 “很好。” “说的非常好。” 季伯鹰罕见的对朱标进行了连续点赞。 如果这帮天子储君都能与阿标这般好学,这般奋力思考,自己也就不用每节课费这么多口舌了。 随后,目光扫过其他人。 “你们,可都听懂了?” 老朱棣沉默了,他思索了片刻,随即出声。 “仙师,我大致听懂了其中含义,那便是要确保每一个将士的个人利益,如此将士们首先是为自己而战,自然就会奋力为国作战。” “那关键是,我们究竟要用什么制度来确保每个将士的个人利益,并且这个制度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发生腐化。” 在老朱棣看来,连被公认为最完美的府兵制都会最终因为帝国的变迁和发生腐化,他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够弥补这一点。 “兄长,咱也是困惑这一点。” 老朱深吸一口气,经过刚才朱标那一番悟道,他也算听懂了自己的军屯制,为什么会导致后世的卫所兵一触即溃。 他在设立军屯卫所制的同时,想的只是怎么从军户身上压榨劳动力和生产资料,根本就没想到过要怎么去给军户们创造利益,去维护利益。 马儿要跑,尚且要吃草,更何况征战厮杀。 说白了,老朱吃亏就亏在自己的出身,因为从小穷苦惯了,吃了上顿没下顿,导致对制度上的‘短视’两字刻入骨髓。 再加上老朱登基之后,手段狠辣果断,就算察觉到制度弊端的臣子想劝谏都是不敢吱声。 这一点,从分封诸王、宗室俸禄、军屯卫所等等制度,几乎都是一个漏洞逻辑,数学不行。 “请仙师解惑。” 朱老四站了起来,朝着讲台上的季伯鹰深深鞠躬。 接着,洪熙帝、宣德帝亦是纷纷接连站起,一个接着一个,全数是执弟子礼,给季伯鹰行礼。 此刻在一旁速记的怜香,都是听的入迷了,望着季伯鹰的那一双明皓水眸,尽是崇拜。 “兄长,开讲吧。” 老朱最后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朝着季伯鹰鞠躬行礼。 季伯鹰扫过这帮朝自己鞠躬的天子储君,缓缓开口。 “我先前已经说过,任何一种固定的兵制,都不可能永远的持续下去。” “水滴尚能穿石,更何况是运转一支庞大帝国军队的制度。” “所以,我们在建立物理制度的同时。” “还需要另外一样东西,只有这样东西的存在并贯穿整支军队,才能保证建立下来的物理制度尽可能的运转下去。” “因为制度可以腐朽,但这样东西不会。” 季伯鹰言语至此,折身走向挂着宣纸的面板,怜香快步放下手中笔,端着斗笔呈上讲台。 ‘另一样东西?’ 老朱、阿标、老朱棣、朱老四、洪熙帝、建文帝,还有其他几个储君们,都是听的眼神一愣,紧紧望着季伯鹰手中的笔。 他们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比兵制对一支军队还更加重要。 只见季伯鹰手中斗笔挥毫,在这宣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以国之信仰,铸铁血军魂」 昨天月票太少了被diss了,兄弟们求月票啊啊啊啊啊! 第95章 正德战神:谁黑我?(52K求追订! 斗大的十个字,落于宣纸之上。 老朱、老朱棣、朱老四,天子储君们的目光,都是凝落在这龙飞凤舞的十个字,眉头紧皱着、思索着,其中仿佛蕴含着他们难以看透的力量。 “仙师,这句话的意思,是否是说要激发将士的爱国之心。” “不,拒绝洗脑,拒绝PUA。” ‘PUA?’ 这帮天子储君都是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季伯鹰瞥了眼说出这话的洪熙帝,这大胖看起来一副憨厚中带着些许可爱的模样,怎么也喜欢搞这一套。 PUA画饼这等万恶之源,是对人性的摧残。 “匮乏的精神只能维持一代,甚至连军屯制都不如。” 扫过这帮听的一脸疑惑的天子储君,季伯鹰深吸一口气。 他虽非历史系出身,但从认字开始很喜欢历史,从夏商周到唐宋明,从正史到野史,各朝历代无不有所涉猎。 从史书之中,不论是哪个王朝,但凡只要是涉及到兵制这一块,都让季伯鹰看的眉头皱起。 在季伯鹰看来,军队不应是王朝手中的一把刀,而应是保卫王朝的守护神。 “首先,我要说明一点,我这里所说的国之信仰。” “你们尽可从字面意思去理解,国家的信仰,并非是指将士对国的信仰,而是国对将士的信仰,这个前后一定不能搞反。” “世人常言,有国才有家,可那是对庶民而言,对于军队来说,有军队才有国,一个没有一支强大军队的国家,就没有主权可言,没有主权的国家,还可称之为国吗?!” “尤其是你们,一定要认清楚一件事,并非是将士依赖国家,而是国家依赖将士。” “故而,我们要做的只有一点,从上至下,建立起国家对将士的信仰,以国家对将士信仰,孕育出属于你们这个大明王朝的铁血军魂。” 话音落。 所有人心神大震。 ‘并非是将士依赖国家,而是国家依赖将士。’ ‘以国家对将士的信仰,孕育出属于大明王朝的铁血军魂。’ 这两句话,完全颠覆了他们以往对军队的固有认定,在老朱等人的心中,久久不息。 但老朱其实是最能理解的,因为他就是先有了军队,才有了国。 最先从理论中回应过来的,还是朱标。 “仙师,那要如何才能建立国家对将士的信仰,铸就专属大明的铁血军魂?” “以及要怎么配备相应的物理兵制,最大时限确保军队的强大战力。” 阿标的问话,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屏气凝神,生怕错过季伯鹰所说的任何一个字。 “听好了,接下来的重点内容,我只说一遍。” 季伯鹰负手立在这讲台之上,目及四方。 “第一点,取消军户制度,松绑军人心中枷锁;第二点,从国家层面大幅提高军人的社会地位,如废黜刑律中的充军等,让军人成为青壮年向往的终生职业;第三点,严格筛选兵源,凡入伍者,必须都是三代良家子弟;第四点,在全国范围内大量建立专门的军事学院,培养专业军人;第五点,严肃军纪军法,不论是驻地还是日常活动,军队和平民彻底割裂,如有犯民者,严惩不贷。” “至于兵制。” “一,初期兵源可以采用最简单直接的募兵制,待国内尚武之风形成,军人成为社会尊崇的职业时,可改为役兵制。” “二,在全国设立数个军区,每个军区的最高决策层,统兵权和升迁推荐权分离。” “三,军队的训练归各自军区,战时指挥权、将士升迁调度之权、一应军需辎重调配之权,皆归朝廷,每个军区的最高决策层,每三年调动一次。” “四,为维持军队的战斗力,限定一般士兵的入伍期限,这个时间可由伱们自己定,建议定在五至十年。” “五,国家承担军队所有日常训练花费,并给军士发放足以养育一家老小的俸禄,让士兵可以安心在军中训练。” “第五点要重点提,当你们去实行兵改之前,一定要等到国库极为充裕,也就是说,要等你们征倭国归来,手中握有海量白银,朝廷再不缺钱之时。” 语速很快。 当季伯鹰说完之后,这帮天子储君都有点发愣了,这里面很多措施他们都是闻所未闻,完全超纲。 除却最后一句,要等国库充裕再实行兵改,其他都没怎么记牢。 “听不懂的,自己回去慢慢消化。” “另外,我方才所说的一切都只是基础逻辑,你们回去之后,要根据各自现状去进行调整,制定最符合你们的那一套兵制。” “再就是,就算国库充裕,兵制更改之时也不可心急,尤其是越靠后的朝代越是如此,这必定是一个持续数年乃至十数年的过程。” 说这话的时候,尤其多看了洪熙帝和宣德帝一眼。 言罢,季伯鹰大手一挥。 “第一堂观察实践课,就此结束。” “在下课之前,先预告一下接下来的两堂课内容。” 拿起斗笔,季伯鹰折身在这宣纸上写下两行字。 「如何使用白银以及一个王朝财政崩溃的原因」 「从正德看历史——一位被文臣极力抹黑的大明战神」 原本按照季伯鹰的顺序,第二堂实践观察课应该是先去探究一下成化帝的私生活,但既然已经见过嘉靖了,那来一个倒叙,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也不管这帮天子储君脸上是什么表情,季伯鹰自顾着走下讲台,沿着红木楼梯而上,回到了阁顶雅间。 今天这一通课上的,来回穿越,着实累人。 良久后,坐在位置上的这帮天子储君才终于是缓过劲来,每个人都是深吸了几口气。 “方才仙师说的太快,我只记住了一小半,这该如何是好。” 洪熙大胖一脸的愁容出声。 老朱棣、朱老四,连带着阿标,也都是眉头紧皱着,显然他们也没有完全记住。 “诸位陛下殿下勿忧,我家主人早已思虑到这一点,怜香姐姐已经在快速誊抄这一部分,稍后就会交至各位手中。” 惜玉一言,众天子们这才发现,负责递笔的怜香,一直在奋笔疾书。 “如此甚好!” 朱标长呼了一口气,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上楼去找仙师给自己开小灶了,作为学习标兵,他觉得自己应该有这个特权。 其他人也是面露欣喜,皆是起身,准备离去。 “主人有令,请诸位陛下殿下抄完传习录再离开~” 惜玉微笑着阻止。 霎时天子储君们都是一愣,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 他们(朱高炽们除外)宁愿出去跑三千米,也不愿意坐在这里抄书。 “啊对,差点把这个事给忘了,都给咱听好了,把兄长给你们的书抄完,咱就在这里看着,谁要是敢漏一个字,咱直接大棒子呼。” 老朱一手提起狼牙棒,瞬间成为了暴力抄书监督员。 众人都是硬着头皮重新坐了回来,只能是提起笔,继续抄书。 老朱一手提着狼牙棒,另一手端着一杯茶,晃悠了几步之后,走到这宣纸面板上,看着其上的‘大明战神’四字。 “又是战神。” “标儿,你说这个战神和朱祁镇比,有什么不同?” 唯一拥有抄书豁免的,只有老朱和阿标,两父子站在这讲台上的宣纸面板前,看着这一行‘一位被文臣极力抹黑的大明战神’,不由的皱紧了眉头。 在老朱看来,大明出朱祁镇这么一个大明战神就已经是整的够呛了,国运横腰被斩,帝都被异族围攻,差点就绝了社稷。 这要是再来一个,岂不是直接亡国了。 “回父皇,孩儿不知。” “不过待明日开课,自然就揭晓了,也不用心急。” 老朱点了点头。 “嗯,明天就知道了。” 对于明日,老朱心中充满了期待。 于此时,阁顶雅间。 季伯鹰坐在落地窗檐的茶桌畔,望着人来人往的秦淮河两畔,神色平缓。 史书都把洪武列入盛世之列,在季伯鹰实地看来,老朱治理下的洪武就算比不上贞观那般,但百姓安居乐业绝对是没问题。 而在古代,安居乐业,就已然是盛世标准。 方才在楼下对老朱等人所说的兵制,大部分都只是季伯鹰结合后世经验,从理论上的自我逻辑推导,实施下去之后,究竟能够起到何等效果,他也没有把握。 只能说,一切结果都看国祚的变化如何。 不过包括兵制、宗室封爵等这些制度的制定实施,都需要一定时间,尽管系统会对国祚做自动预测,但前提是这个制度已经成体系的顺利实施了下去。 就比如你拥有一套AI,这套AI系统可以帮你自动运行你的产品,提前得知这个产品行还是不行,但前提是你要先把这个产品的代码给输入进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眼前的虚拟屏幕自动显现。 「检测到最新更新包」 「是否更新」 「是」「否」 上一次更新,多了三个功能。 一是延长了携人穿越的时间,从一个时辰延长至一天,这也是今天这堂课能上这么久的主要原因。 二是添加了携带天子侍从的功能,朱标在历史中没有坐上皇位,能够穿越,便是得益于此。 三则是给宿主提供了保护机制,也就是天谴雷罚。 「更新」 几乎没有犹豫,季伯鹰选择了更新。 更新方式与上一次的流程基本大差不大,眼前光屏有着一大串的银色代码飞速滑过,似是正在从某个神秘时空下载更新包。 只是这一次的更新时间,相对上一次要更长一点。 上次大约五分钟就结束了,而这一次则是持续了十几分钟,季伯鹰手边的烟都烧了三四根,这更新还没彻底结束。 ‘更新包这么大?’ ‘新功能不会要氪命吧。’ 喝着茶,随意想着。 「更新结束」 当光屏上这道文字停留三秒消失之后,所有的更新内容瞬间明晰,顷刻了然由心。 可季伯鹰的眉头,却是微微皱了起来。 这一次更新的内容着实有点多,其中大部分都是修复各种Bug。 比如修复了穿越时空的精准定位问题,又比如天谴雷罚的雷霆强度问题,对天谴雷罚新增了一个强度调控功能。 而最重要的,是两个全新功能。 其一,时间加速。 举个例子,季伯鹰如果愿意,可以一秒钟让洪武时空过去十年。 这个功能说白了,就是赋予了季伯鹰穿越时间的能力。 但,这个时间只能往前,不能往后。 正如老爷子的广义相对论所得,在同一个时空内,往后穿梭时间是可以的,但是往前不行。 并且还有个规定,那就是只能在所属时空的当朝加速。 比如洪武时空,最多只能加速到洪武三十一年,无法加速到下一个朝代。 其二,世界历史全息投影。 这个功能开启之后。 比如刚才讲到秦军勇武的时候,完全可以现场放一段当年秦军砍人的画面,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36D身临其境。 ‘难怪更新这么久,敢情时间都花去加载资源包了,世界历史,这怎么也得几百个T吧。’ ‘嗯…’ ‘不知道后世岛国老师们努力拍电影的画面能不能放…’ ‘算了算了,等下被封号了。’ 季伯鹰放弃脑海中这般肮脏的念头,思绪之间,锁定洪武、建文、永乐、洪熙、宣德五个时空,顿时光屏上出现五道进度条。 稍微思量片刻后,季伯鹰将这五个时空,全数往后滑了半年。 这五个时空都在筹备征倭,如果顺利的话,也就半年的时间能够完成。 ‘嗯?’ ‘这就完了?’ 后滑半年之后,季伯鹰微微皱起眉头,他本人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明显的变化,上一秒和下一秒无缝衔接,完全没差。 ‘不对。’ ‘茶杯不见了,烟头也不见了。’ ‘河畔的杨柳也变了。’ ‘这天气,很热。’ 季伯鹰稍加观察,瞥了眼窗外,明显能够发现不同,尤其是这天上的大太阳,显然不是冬日暖阳,而是夏日灼光。 洪武时空,已经入夏了。 ‘屋内陈设倒是没有太大变化,反倒是比之前干净了许多,一尘不染。’ “惜玉,太子殿下又来了。” “你且先下去给太子殿下奉茶,我打扫完主人房间便来。” 门外,有着怜香的声音传来。 咿呀 门,推开了。 怜香如往常一般,拿着打扫用的工具,神色平静的走入阁间中。 按照这一百多天养成的习惯,她准备从窗边开始打扫。 刚走两步,下意识抬头望去,正巧看见窗边站起身来的季伯鹰。 整个人瞬间怔在了原地,一双如水般的眸子,霎时盈眶。 “主,主人…主人~!” 怜香激动的脸色晕红,近乎是小跑的姿态奔上前,一把扑入了季伯鹰的怀中。 对于季伯鹰来说,这只是随手一滑的半年,可对于怜香而言,却是孤寂的半年,一亩刚开垦的新田,久久不得施肥浇水。 “大了不少。” 感受着,季伯鹰笑着拍了拍怜香的背。 怜香抹了抹眼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仪,连忙是退后,恭恭敬敬朝季伯鹰行礼。 “主人~” “太子殿下正在主堂等您。” “这半年来,太子殿下每隔三日就会来一次,燕王殿下则是不大规律,有时半月来一次,有时一天来三次,陛下也常来,只不过最近皇后娘娘身体不好,陛下来的次数就少了些。” 听着怜香的话,季伯鹰有点恍惚。 毕竟,对他来说,这一切只是过了一秒钟。 “嗯。” 点了点头。 季伯鹰信步而出,当走出房间,沿红木楼梯而下时,正望见呆立于主堂之中的朱标。 这位洪武太子殿下,看起来憔悴了不少,估计又是天天爆肝,完全没有把自己之前的话放在心上。 随后,目光扫过这授课主堂。 历经半年的时间,这主堂看起来与半年前分毫未变,桌案依旧、钟鼎依旧,就连讲台都是打扫清亮。 只是这挂在面板上的宣纸略微发黄,对季伯鹰来说,他十几分钟前在上面写下的两行字,墨迹已然是有些泛散。 “半年了,整整半年了……” “仙师,您说下一堂课教我们如何使用白银。” “可现在倭国已经被攻破,我大明将士已经拿下了您所说的四岛银矿群。” “第一批白银已经在运回国内的路上了,父皇决定将这批白银直接流入民间,我怎么劝都是无用。” “按照您先前所说的通货膨胀,这般多白银涌入,白银必然不再值钱。” “可是这么多白银不流入民间,又怎么花啊?! 季伯鹰平静走下,虽有脚步声响,可此刻已然是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朱标显然没听见。 “花钱都不会,出去千万不要跟人说你是我学生。” 淡淡一语。 原本还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朱标,顿时一怔,身躯剧烈颤抖,缓缓扭过头。 当看见是季伯鹰的那一刻,热泪夺眶而出,这位洪武朝的太子殿下,哐当一声就给季伯鹰跪了。 “恭迎仙师仙游归来!” 季伯鹰扫了眼朱标,无奈的叹了口气,走上这讲台。 他本来还想休息一天,这特么满打满算只歇了十几分钟,连洪武阿标都这样了,估计其他几个时空都得急出水来了。 毕竟洪武阿标还能来这醉仙楼看看,可其他几个时空想着急都没地方急。 “怜香,敲钟。” 落座太师椅。 跟随而下的怜香,抹了抹眼角激动的残泪,拿起小银锤,轻轻在这大钟上一敲。 时隔半年,这道浑厚却又清脆的钟音再次传荡而起,融入虚无,穿破壁垒,拂动了其他时空的九枚银铃。 ———————————— PS:万字更新奉上,求兄弟追订!求月票!! 第96章 老朱棣送钟!白银之战!身临其境 !(5K求追订!) 钟鼎之音,回荡不歇。 季伯鹰坐在太师椅上喝火牛,静静等待着诸位天子储君的到来。 之前喝的火牛都不上头,所以季伯鹰换了进口火牛。 天子们的座位之上,第一个出现的,是宣德帝朱瞻基。 经过半年的时间调养,这位原本即将垂死的宣德帝,现在气色显然是恢复了正常,又回到上可弯弓射雕,下可策马长夜的壮硕之躯。 就是不知道在未来的岁月中,这位宣德帝能不能再造几个儿子,俗话说倒霉到一定程度就会运转,造出战神之后的第二个儿子朱祁钰明显要好很多,再造几个,或许能出一个千古一帝。 “仙师。” 再见季伯鹰,宣德帝的眼中显然是透着欣喜之色,啥也不多说,先是给季伯鹰深深鞠了一躬。 “征倭如何?” 季伯鹰瞥了眼这位宣德朱瞻基。 “回仙师,一切顺利,倭国民穷力弱,士兵铠甲都不齐,根本无力挡我大明雄兵,当下虽未彻底平定倭国,但仙师所言的四岛银矿群,均已经被我军占据。” “数日前我已经下旨,即刻开采银矿,并将倭国国内的现有白银全数运回。” “说来也是奇怪,这倭国境内有上千万白银的囤量,可偏偏百姓穷的连衣服都穿不起。” 其实这也怪不得小日子,虽然小日子白银多,但是实在没地花,国内就那点生产力。 对小日子这种岛国而言,不发展海贸,再多的白银也是废。 如此也是侧面验证一个理论,白银多,并不等于富。 宣德帝说到上千万白银这里,底气十足。 这就是所谓的包里有钱腰板硬。 后世对宣德一朝,尤其是宣德帝,不少以败家子的名头冠之。 永乐耗费莫大国力打下的交趾,深入草原千里,在宣德朝都废了。 先是撤回北境长城以外的大批卫所,放弃奴儿干都司,又放弃了交趾布政使司,让永乐一朝的控制疆域,硬生生缩水一半。 可实际上,这其中虽然有朱瞻基的个人因素,但更多是国家因素。 那便是永乐一朝,耗损太大。 宣德时国库已经撑不住对长城外卫所和交趾的海量军费支出,再加上朱瞻基致力于休养生息,故而才选择了放弃。 如果国库充裕,手头银子够花,朱瞻基也没有必要放弃交趾。 “嗯。” 季伯鹰点了点头,示意宣德帝可以坐下。 自宣德帝后,朱老四和建文大胖也是出现了。 除了他两之外,还拽着另外一个,那就是黑衣和尚道衍。 三人在见到季伯鹰的刹那,同样极为激动。 洪熙帝和洪熙小朱,亦是紧随出现在他们的位置上,这父子两个虽然神色欣喜,但是脸色并不是很好,看来洪熙这一朝征倭并不顺利。 这倒也是,洪熙时空所在,洪熙帝刚刚登基,还有个待烤的汉王时不时不老实,大动兵戈出点岔子也正常。 “仙师,我已经派人去告知父皇您回来的消息了,他若知道您仙游归来,必定会龙颜大悦,第一时间赶来相见。” 朱标言语之间,皆是亢奋。 与此同时,永乐时空。 紫禁城,养居殿中。 老朱棣坐在龙椅上,面前的御案放着一碗米饭和几碟小菜,这就是永乐帝的午膳了。 朱高炽和朱瞻基一左一右站着,朱高煦和朱高燧则是一左一右的跪着。 原本朱高煦是要被打发回封地。 但因为临时的征倭要打仗,等到征倭结束之后,老朱棣还要抓紧北伐。 打仗这茬事,老朱棣暂时离不开这个善战的儿子,而且他也习惯了朱高煦陪伴在身边,所以也就让朱高煦继续留在了顺天。 不过很明显,自从半年前开始,这位永乐朱高煦就开始摆烂了,征倭一战基本都在划水。 毕竟大饼都吃饱了,再怎么干也没奔头,还干个屁。 除了这三儿一孙之外,殿中还跪着一帮人,以杨士奇、金幼孜为首的一帮子文臣,以及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夏原吉。 之所以着重把夏原吉夏尚书给点出去,是因为这位永乐钱袋子正被锦衣卫摁在地上,而且还满脸的傲娇不服。 此时,有着五六个锦衣卫,合力扛着一口大钟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轻拿轻放。 “叉进去。” 老朱棣夹了口小菜,扫了眼夏原吉。 锦衣卫得令,当着一众大臣的面,直接把两个月前刚从牢里放出来的夏大人叉起扔了进去,然后将钟盖在了地上。 另有一帮锦衣卫将一堆木炭搬了进来,堆在这大钟的周围。 看这架势,是要把夏原吉给烤了。 这一幕落在朱高煦眼中,他莫名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心头浮起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仿佛在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也体验过这种别致酸爽。 只不过,直觉告诉他,可能用的道具有所不同。 “二哥,你咋了。” 跪在旁侧的狂妄居士发觉朱高煦不大对,小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感觉有点热。” 朱高煦擦了擦汗。 ‘热?’ 朱高燧瞥了眼屋外,这会正是寒风天,哪来的热。 而此时,被叉进大钟里的夏原吉,丝毫无惧,一脸正气。 当然,他已经被大钟盖在地上了,其他人看不见他的愤慨面容。 “陛下,你今日就算烹了我,臣也要谏言到底!” “自古明君,岂能藏私!” “朝廷需要白银,天下需要白银,可陛下却将这千万两白银藏于内库之中,如此作为传于后世,陛下之名何如?!永乐之名何如?!” “恕臣直言,陛下现今所作所为,与夏桀商纣何异!” 或许是因为被蒙在钟里,不见者无畏也,夏原吉的话越来越牛逼,从斩首抄家到灭三族,正在朝着夷九族大步迈进。 杨士奇、金幼孜这些个人,在听到夏原吉口中夏桀商纣的刹那,眼皮子都在打颤,心想你老兄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蹦,真不要命了?! 龙椅之上,老朱棣气的牙咯吱咯吱作响。 他下令征倭之后,作为屹立在世界之巅的永乐海军,以摧枯拉朽的霸道方式,直接把小日子的男人给赶下了海,女人也给赶下了海。 不打一丁点折扣,绝绝对对的征服。 在那之后,明军就开始了挖矿大业,除却挖矿之外,先是把小日子原本已经挖了囤起来的千万两白银给运回了国。 这些白银运回国之后,老朱棣直接下旨,绕过了户部,全数都放进了内库,并严令任何人都不得动用这笔银子。 如此做饭,老朱棣自然有自己的苦衷,可是作为财政一把手的夏原吉不干了。 作为永乐第一财政大管家,夏原吉准时准点,每天上班之前都先来见一次老朱棣,每次说的都是同一件事,要求老朱棣把内库这千万两白银拿出来。 自然,每一次都是被老朱棣无情拒绝。 一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夏原吉就开始有意见了,甚至当众在朝堂上怼老朱棣,言说老朱棣变了,不再是昔日那个一心治国的永乐帝,而是成了自私自利的庸主。 这些话落入老朱棣耳中,老朱棣虽然气的咬牙,但还是忍了,心中那叫一个憋屈。 老朱棣:我是一个子都没敢花啊! “陛下,夏原吉近日脑热,神志不大清醒,一不小心说错话,还请陛下恕罪!” “请陛下切勿听夏原吉之言,热症之人,所说皆为胡言乱语!” “………………” 这夏原吉在朝中为人还算可以,杨士奇、金幼孜,都是在给夏原吉打掩护。 “我没有病!” “君上无道,身为臣子,理当死谏!” “尔等应该随我一同死谏,让陛下迷途知返!” 大钟内的回音不断传来,甚至还有夏原吉愤怒之下撞击钟鼎之音。 “陛下今日之所为,乃为昏主所为,必为后世千秋嗤笑!” 杨士奇和金幼孜私下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各自眼中的暗语:没救了,彻底没救了,放弃吧,这货疯了。 啪! 老朱棣猛的把饭往案上一扣。 哗啦啦,这殿中的锦衣卫也都是吓得跪了下去。 “给朕烹了!烹了!!” ‘加菜!’ 话音刚落。 叮音 这半年来一直悬挂在老朱棣腰边的风铃,突然响动。 不仅是老朱棣腰间的风铃,站在一旁的朱高炽和朱瞻基,他们身上挂着的风铃,也都是在同一时刻响了。 刹那,三人近乎原地石化。 已经足足半年了,这半年时间以来,他们屡屡期待这风铃响起。 风铃响起,仙师之召,对于他们爷孙三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加重要,其他事情都可以暂时靠边站。 “太子太孙留下,其他所有人,滚。” 一道风铃音,老朱棣的愤怒瞬间被扑灭,本着不浪费粮食的节约作风,将这案上的饭,一点一点的扒拉回了碗里。 当包括朱高煦和朱高燧等人都尽数离去之后,整个殿中,只剩下老朱棣三爷孙以及一口洪钟。 “伱们两个,把这口钟带上。” ‘老小子,狗胆包天,竟敢说朕是昏君。’ ‘反正老子也跟你解释不清了,算你老小子命好,带你去跟仙师解释。’ ……………………………… 洪武时空,醉仙楼主堂。 爽朗中透着激动万分的笑声,近乎要把这楼给震塌。 讲台之上,老朱上来就给季伯鹰来了好几个熊抱,神色那叫一个兴奋。 “兄长啊,咱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毕竟你们这些仙人,打个盹就是百年千年的。” 小朱四则是在一旁也是笑得咧嘴,激动的搓手手。 季伯鹰,完全无感。 毕竟实际上他才过去一秒钟。 ‘妈的,正儿八经体验了一波修仙者的感觉。’ 小说里面,大乘修仙者随便闭个关都是几年几十年甚至千百年,所谓沧海桑田,对于闭关的修仙者来说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之后绝对不能这样草率加速时间了。’ 心中打定主意,季伯鹰决定暂时搁置这个加速时间的功能。 亦是在这个时候,老朱棣带着永乐小朱和大胖出现。 除此外,还有一口莫名大钟。 这钟一出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老四,你在搞什么?!” 老朱见状,看向刚出现的老朱棣,眉头一皱。 “兄长仙游半年才归,你给兄长送钟?!” 面对老朱的厉喝,老朱棣心头咯噔,连忙开口。 “父皇息怒。” “这钟内之人是我朝的户部尚书夏原吉,亦是我朝财政第一人,故而关于白银的使用以及财政的崩溃原因,儿想让他也来听一听。” 接着,目光看向季伯鹰。 “请仙师准允!” 季伯鹰瞥了眼这洪钟。 “嗯,可以。” 在对财政的理解力,大明能够胜过夏原吉的,九成概率是找不出来了。 “把他弄出来吧。” 言语之间,永乐小朱上前想要把这钟翻起,然而用尽浑身蛮力,亦是翻不起来。 “算了吧,在钟里听也一样。” 季伯鹰摆了摆手。 而原本还有声响的洪钟,这会也是安静了下来,估摸着里面的夏原吉也被吓懵逼了。 ‘陛下为何称他人为父皇?’ ‘仙师又是什么?!’ 夏尚书心头惊骇,蹲在钟里面,完全不敢动。 “都坐下吧。” 季伯鹰扫过这帮天子储君,十几分钟不见,这帮人多少还是有些变化。 比如老朱棣明显看起来老态了些许,而宣德帝则是健壮了许多,洪熙帝则是越发的中气不足,仿佛随时都要嘎了一般。 正当这时,有着一道身影出现在这主堂,是张新面孔。 除了季伯鹰和宣德帝之外,无人认的出来这人是谁。 “介绍一下,这是景泰帝朱祁钰。” “就是他在土木堡之后,瓦剌围城之际,临危继命,重用于谦,保住了大明社稷。” 这一番言语出口,老朱老朱棣等人都是眼神一亮,对这位后辈子孙投去赞赏的目光,这才是咱老朱家的好儿郎。 朱祁钰则是一脸懵逼。 他原本见完来觐见自己的于谦、王文等一众重臣,下令严查夺门同党,并把手持传习录的黑化朱祁镇给送回了南宫继续软禁,最后再吃了仙师给的药,就准备再继续睡个回笼觉了。 结果风铃突然响了,他就下意识拿起风铃摇了摇,接着便是出现在这个地方。 若非是看见季伯鹰和自个老爹宣德帝,他都会以为自己升天了。 “这是你的曾祖爷爷,这是你的三位祖爷爷,三位爷爷,三位爹。” 季伯鹰快速介绍了一遍。 朱祁钰更是懵逼加懵逼,下意识看向老朱和老朱棣等人,脖子不禁一缩。 这都是祖宗?! 其他没记住,只记住了,自己是来当曾重孙子、重孙子、孙子、儿子的。 “你就坐在戌一的位置。” 季伯鹰随手指了指,宣德帝则是微笑着拍了拍自己右边的位置,朱祁钰迈着漂浮的摩擦步伐,来到这位置坐了下去。 “半年前,我留下了两道预告。” 反正对于这帮人来说是半年,那季伯鹰就索性半年了。 ‘半年?’ 朱祁钰又是一脸懵,暗搓搓掐了下自己的大腿,顿时疼的抽冷气。 ‘不是梦!’ “一,如何使用白银以及一个王朝财政崩溃的原因。” “二,从正德看历史——一位被文臣极力抹黑的大明战神。” “第一个课题是理论课课题,第二个课题是实践观察课课题,按照流程,我们先把理论课上完。” 言罢,季伯鹰语气稍慢。 “在这节课讲解如何使用白银之前。” “我给你们先看一段东西,看完之后,告诉我你们从中看出了什么。” 季伯鹰话音落下。 在他的眼前光屏,有着一段VCR浮现。 「是否播放」 「是」「否」 当季伯鹰选下「是」的那一刹那,整个醉仙楼主堂的一切景象都变了,包括怜香惜玉在内的所有人,都是惊愣的望着四周。 他们感觉,不对,不是感觉。 他们就认定自己是置身于一片大海之上,狂风浮动、海面汹涌。 36D,身临其境。 仰天望去,上空是密布阴云。 而在他们的跟前,似乎触手可及的是四十余艘从未见过样式的战舰,上面的兵士头发都不是黑色,并且正在朝着一群明显小一圈的舰船疯狂开炮。 这些舰船上,有着大批大批的辫子,弃船跳海。 “父皇小心!” 当一发炮弹飞来的刹那,怜香惜玉一左一右紧紧搂住季伯鹰的胳膊,吓得闭眼,花容失色。 阿标和小朱四几乎在同一时间挡在了老朱面前,二人直接来了个脑门撞脑门。 “咦?” 片刻后,二人一愣。 他们发现这炮弹竟是穿透他们的身躯,砸向了后方的船只,惊天火焰,顷刻窜起。 “这是仙灵幻境,能够给予你们身临其境的体验。” “你们现在所看到的,就是一场来自于四百年后的战争。” 季伯鹰所在讲台,正是在云端之上,这一刻的他,宛若道尊临世,语气停顿片刻后,补充了一句。 “一场掠夺白银的战争。” —————————————— PS:兄弟们有任何疑问,或者觉得有Bug,章评随时提,会及时弥补修改,求月票~! 第97章 你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6K求 月票!) ‘仙灵幻境!’ ‘一场来自于四百年后的战争!’ ‘一场掠夺白银的战争!’ 老朱、老朱棣、朱老四以及其他天子储君,还有跟着一起来的道衍,在听到季伯鹰的声音之后,都从惊乱中稳住了心神,很快便是镇定了下来。 季伯鹰扫了眼这帮人。 有一点不得不承认,这帮开国前几朝天子储君的心性之稳,远非寻常人所能比。 轰鸣的炮火,还在继续,靠近海岸这一侧的船只,一艘接着一艘被击沉,整个战况开始进入白热化之状。 老朱等人,俨然是已经彻底沉浸在了这场海战之中。 以老朱、老朱棣、朱老四这几个善战之人的战场敏锐性,仅仅只需花费十几秒的工夫,就已经判断出了这一场海战的最终走向。 “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对等的海战。” “无论是从战船装备,士兵素养,军队指挥官的指挥才能,双方都完全不在一个水准。” 这种身临其境之感,又同时是上帝视角,能够将整个战况一目了然。 老朱棣已经完全习惯了,虽然当炮弹朝自己飞来的时候,还是会有下意识的躲闪,但得知这一切都是幻境之后,眼中已经没有了先前那般的惊惧之意。 “没错,这显然是一场近海防御战,攻击一方强势无比,而防御的一方,不论是船只还是士兵战力,都相差甚远。” “完全被碾压。” “防线告破,只能顷刻之间。” 朱老四亦是凝声说道。 “这些头发五颜六色的猴子,像是弗朗机人。” 小朱四摸着下巴,别人都在观察这战况动态,只有这货在专心致志的观察人种。 “父皇,您看这些夷人的战船。” “每一条都装备了至少五十门,甚至近百门大炮,而海岸线这一侧的大炮,倒是像极了我们的制式大炮,不论体型还是炮口都要大上很多,但是威力却是远远不如。” 阿标在老朱身边,抬手指着两边的战船以及海岸线上的炮楼,眉头紧皱分析着。 “父皇您看,扎着辫子的这一方,所拥大炮哪怕是炮石轰在了夷人的战船上,都根本无法轰破夷人的船板,彼此间的军械差距,太大了。” 洪熙帝和洪熙小朱,宣德帝和景泰帝朱祁钰,也都是听到了朱标的分析,无不是朝着辫子的大炮望去。 果不其然,与朱标所说的一般无二。 不论是辫子战船上的大炮,亦或是海岸防线上的大炮,这些看起来就很重,模样极为威武的大炮,打出去的炮弹,甚至连对方的船板都击不穿。 连防御都破不开,何谈取胜。 这就像是两个人在角斗场决斗。 一个身着重型全包围精钢防穿刺铠甲,手中提着陨铁打造的长刀。 而另一方,穿着连头盔都没有的半皮革半铁甲,手中拿着的是一把短菜刀,砍不到对方且不说,就算砍到了,也顶多在对方铠甲上留个刀印。 这种装备差距之下,决斗的胜负根本就没有任何悬念可言,纵是三岁小孩都能一言看的出来其中成败。 炮火,依旧连绵燃烧。 这场碾压的海战,还在继续,进攻的一方已经开始逼近海岸,而防御的战船近乎是损失殆尽。 “你们口中的夷人,来自英国。” 季伯鹰拍了拍怜香惜玉的小手,示意她们安心不用怕,两姐妹这才缓缓松开季伯鹰的胳膊,泛水的眸子还是透着紧张。 “鹰国?” “兄长,这鹰国很多鹰吗?” 不懂就问。 这是老朱创业时能够快速崛起的关键素养之一。 虽然在登基后老朱很快就把这个良好品质扔掉了,但在季伯鹰这里,又是重新拾了起来。 “鹰国是另外一个国,这个是英国。” 季伯鹰说完这段,觉得自己说的是废话。 自个跟朱元璋这个大明太祖说个屁的鹰国,朱元璋的时代距离鹰国的独立战争都还有三百多年,这会鹰酱的土地里,还都是穿兽皮的印第安人。 “英国,一个在西方的岛国,疆域面积,约莫一个广西大小。” 刹那间,老朱脸上的笑容僵了。 广西大小?还是岛国?! “这般狭窄小国,竟能有这般强大的战船?!” 不仅是老朱不信,老朱棣等人也都是听的一脸错愕。 在他们看来,要拥有这般强大的水军,这怎么也得是和大明等同量级的国家才行,怎么可能是一个区区岛国。 毕竟在他们的印象中,岛国就应该和倭国差不多,只要找准渡海时间,上岸后随手可灭。 季伯鹰扫过老朱等人脸色的惊愕。 他很难跟老朱这些人解释,当进入资本社会,当进入工业化之后,当生产力开始机械化之后,国土面积已经不是衡量国力的主要因素之一。 既然难以解释,季伯鹰现在也就懒得解释。 “仙师,那这些扎辫子的,是哪个国家的?” “我听他们的叫喊声,似是能够听懂一些,但又不能全听懂,而且扎个辫子,实在是太丑了。” 永乐大胖开口问道,小朱四在观察英国猴子的时候,他的目光则是落在辫子身上。 明代的官话和清朝的官话,区别还是很大。 “清王朝。” “嗯,也就是你们明之后的下一个王朝,由女真建立的王朝。” 季伯鹰淡淡一语。 轰隆…! 这是这帮天子储君第一次听到大明覆灭之后的下一个王朝之名。 老朱、老朱棣、朱老四、洪熙帝、宣德帝、景泰帝,还有其他储君们,就连道衍和尚都是瞳孔一缩,就连那口从视觉上看,盖在双方舰队炮战中心海面的洪钟,里面都是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兄长此言当真?!” 老朱的眉头紧皱着,眼眸紧凝。 他有想过大明终将日落的一天,毕竟这世上没有不灭的王朝,纵是汉武唐李,曾经那般强盛的时代,也是最终谢幕于世。 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 自己从一介微末崛起,努力奋斗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把那群放羊的鞑子给赶出了汉家地,重新恢复了汉人王朝。 大明之后,汉家地竟然又被异族入主,而且还是女真这些野人! 如果说瓦剌鞑靼这帮人在明朝眼中还算是个对手,能被大明正视,那女真就完全没被瞧得起过,完全就是一帮彻头彻尾的蛮夷。 从明建立之初,就从来没把女真当成过对手。 明之女真,分为建州、海西、野人,其中建州和海西在大明的影响下,勉强进化了,除狩猎、游牧外,还从事农耕,已经开始从氏族社会末期向奴隶制社会过渡。 可是野人女真,那就是妥妥的野人,一群生活在山野之间,茹毛饮血的原始人。 “嗯,清满崛起于建州女真。” 季伯鹰实在是对辫子无感,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看清宫剧就换台的原因。 自然是不想多提这辫子的过往,言语至此,便是不再继续说。 然而这话落入老朱这一帮天子储君的心中,每个人眼中都是杀机爆闪,心中都是已然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在有生之年荡灭女真。 就算不能把女真给彻底灭光,就算花费再多的军费,也要派兵世代镇压,不给这帮女真野人有任何的崛起之机。 “我来问你们。” “如果大明的军队遇上伱们面前的这股英军,结果会怎么样。” 季伯鹰一语出。 老朱顿了顿,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哪怕是拥有当世最强海军的永乐帝,也都是陷入了沉默。 永乐一朝虽然拥有全世界规模最大、战力最强的舰队,但那是仅限于在永乐时期的世界,而终大明一朝,在火器的发展上,都没有什么大的飞跃。 技术上的硬伤,难以弥补。 当然,除非有强大的精神支撑,用海量人力、用无数鲜活的生命去堆。 但那种方式取得胜利的伤亡,太过惨烈。 “他们的火炮,太厉害了。” 洪熙朱瞻基,沉声说着一个事实。 “这种对战模式,我还是第一次见,以往的所有兵书,从未有过这般类似的战例记载。” “战船之间近乎不接触,竟然都只是以远程炮火轰击。” 这话落在老朱耳中,老朱深以为然。 他当年定鼎天下的一战,就是压上所有老本,在鄱阳湖与陈友谅的那一场水战。 在老朱的观念中,水战的炮火和弓箭,本质上都只是起着助攻和压倒敌方的最后一根稻草使用。 毕竟火炮和弓箭的射程都极其受限,要想最终取得大胜,还是得靠将士拼命冲杀才行。 “短兵相接终将被历史淘汰。” 季伯鹰一语收官。 此时的清军海岸防线,已然是被英军炮火彻底攻破。 ‘唰’。 当海岸线攻破,大批英舰长驱直入的刹那,画面亦是在这一刻定格,这36D全息投影关闭了。 耳畔的炮火声、海浪风声、清军的惨叫声,皆是戛然而止。 周遭的课堂环境恢复如初。 一切,若梦幻泡影。 这一帮天子储君都是愣在各自的座位上。 良久之后,这才一个个逐渐缓过神来,每个人的脸上,还透着一副意犹未尽之意。 “这仙灵幻境,着实是太逼真了。” “不对,是比真的还真!” 老朱棣深吸一口气,不由感叹仙师玄法之妙。 “兄长,这种幻境,咱建议以后多来几次,太过瘾了。” 老朱呵呵一笑,眼神中充满着对下一次的期待。 “是啊是啊,仙师多来几次。” 小朱四也是咧嘴跟上。 至于其他人,就算没有开口说,但是眼神中的期盼,都说明了一切。 甚至于就连怜香惜玉,都是柔情美目的望着季伯鹰。 她们从最初的害怕转为震撼,最后两人都是直接看上头了。 这就像八九十年代第一次看见黑白电视一样,那种难以言表的冲击感。 更何况,这种36D全息投影,绝对不是黑白电视、彩电、液晶电视,也不是后世的4D、5D之类能够相比的。 主打的就是一个身临其境。 上头,再正常不过。 唯有那口钟,这会咚咚响了两声。 其内的夏原吉一脸懵逼,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太逼真了? 我什么也没看到啊! 好想看啊!!! 讲台之上,季伯鹰扫过这帮意犹未尽的天子储君。 他感觉这帮天子储君,就像自个读书那会,老师突发善心给学生看了一段VCR一样,哪怕是看解剖小白鼠,学生们也能一个个看的颅内high飞。 “嗯。” 季伯鹰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现在看完了,告诉我,你们从中看到了什么。” 一语出,霎时安静。 原本还很活跃的众人,都是收起笑容,顷刻闭嘴。 这就像老师放完了一段VCR,然后来一句,谁上来把这道解析几何解一下。 “我知道!” 小朱四精光一闪,主动站了起来。 “仙师方才就已经说了,这是一场应该发生于四百多年后的战争,也就是说,现在这个什么英国并不强大。” “所以,我们现在就把这英国灭了!以绝后患!” 季伯鹰看了眼小朱四。 ‘好家伙,这么多蠢蛋,就你小子脑子好使,你咋不毁灭地球呢?’ “仙师之前,老四休得乱言。” 三好学生朱标这会站了起来,给了小朱四一个眼里的眼神,随后才看向季伯鹰。 “仙师,我从中方才的幻境之中,看到了发展水军的必要性。” 打秦皇一统天下开始,各朝各代,帝国的主要军力都是在集中在陆军,虽然多少也有涉猎水军,但水军除非是亟需,否则一般都只是作为常规部队保留,不会投入过多精力去建设。 而这,也能理解。 群雄逐鹿中原,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北方各地作战,主要靠的就是陆地部队,而往西和往北对异族的防御和征伐,靠的也都是陆地大纵深作战。 地缘和时代决定了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形态,基本不存在水军的必要性。 明鄱阳湖一战之前,比较有名的大规模水战,算起来只有赤壁之战,而赤壁之战的水军,实际上也是曹老板加急临时训练的,并不会作为常备部队。 而等到大明定鼎天下之后,大明的主要威胁来自于北方蒙古,水军自然被搁置,陆军再次占据主导。 到了永乐,因为永乐下西洋,这才花费了重金建造能够远航的海军,这个时候的大明水军才可以真正称之为海军,而非水军。 但大明海军的辉煌,也仅限于永乐。 到了洪熙宣德,郑和最后一次下西洋只会,因为维持海军的费用实在太大,开始陆续裁撤。 再往后,大明的海军开始陆续缩编,几十年之后回到了与其他王朝无异的状态,白白错失了日不落的机会。 “嗯,这算一个,但不全。” 季伯鹰点了点头,目光继续扫过其他人。 “还有没有。” 一语出,无声。 季伯鹰眉头皱了起来。 “给你们看东西,不是让你们单纯看,而是要发动你们的脑筋想问题!” “再不回答,我要点名了。” 季伯鹰语气稍加严厉,这帮天子储君的眼神更加变得躲闪了,一个个都是低着头,都希望不要被点名。 扫了一圈,季伯鹰的目光最后落在朱老四身上,这一刻的朱老四顿感如芒在背,坐都坐不安稳了。 “仙师,老衲可否回答?” 在他的旁边,道衍突然出声。 朱老四:妈耶,吓死本王了,大师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嗯。” 季伯鹰点了点头。 “老衲以为,方才仙灵幻境给我们的启示是,火器的重要性。” 一言出,老朱、老朱棣、朱老四,都是神色一顿,接着眼中精光闪烁。 尤其是老朱棣,他瞬间悟了。 他所创建的神机营,就是世界上第一次火器化部队,他的第一次北征和第二次北征,火器在其中有多强大的作用,没有人比老朱棣更有体验发言权。 “不错。” “说的很好。” 季伯鹰多看了这光头一眼。 黑衣国师姚广孝,这光头果然有几把刷子,至少脑子比一般人灵光,难道是因为聪明绝顶? 以目光示意道衍坐下之后,季伯鹰扫过众天子储君。 “在未来的几百年,火器的强弱,决定了战争的胜负。” “你们要认清楚一点,冷兵器终将淘汰,未来的战争时代,必定是火器时代。” “而你们从具现未来的幻境中也看见了,你们脚下这片大地经过四百多年的发展,用的大炮还是红衣大炮,这种火器上的迭代碾压,无法填补。” “上节课,我们讲到了兵制,讲到了兵制的核心是强大战力。” “火器,就是最简单,最直接获得强大战力的方法,只要大明的火器领先世界五十年,那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国家,都挡不住大明铁骑,都将匍匐在大明龙旗之下。” 原本季伯鹰想说钢铁大明,但想了想,这个词的概念论述进展太先进了,现在去阐释钢铁大明的含义,太超纲了。 此番话出。 老朱、老朱棣、朱老四,这帮天子储君的胸腔,都在剧烈起伏。 征服世界! 让整个世界都匍匐在大明龙旗之下! 对于帝王而言,这简直是梦一般遥不可及,但又着实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所以,从现在起,你们要以举国之力,大力研发火器。” 老朱深吸一口气,长呼而出。 “咱明白了。” 接着一扫其他天子储君,一声断喝。 “都听明白了吗?!” 霎时,所有人腰板一挺。 “明白了!” 从他们开悟的眼神可得,这一次,应该是真的听明白了,毕竟这一段理解起来并不困难。 “当然,火器只是刚才幻境中的附带内容。” “其中要表达的主要核心内容,你们这十几个人,硬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出来,连边都没有挨着。” “对你们,我很失望。” 季伯鹰淡淡开口。 此话出,刚被打了鸡血的一众天子储君,又是瞬间蔫了。 他们在遇见仙师之前,从未觉得自己这般脑子不够用。 道衍和尚也是皱起了眉,来回捋着自己的胡子。 “兄长,莫非还有什么其他的吗?” 老朱一愣,显然没想通。 季伯鹰看了眼老朱,随后眉头皱起。 “这个知识点,我其实在第一堂课就已经着重提过,看来你们一个个都没有认真听,就你们这个吊儿郎当的样子,还谈什么强盛大明?!” 咯噔。 天子储君头垂的更低了。 唯有景泰帝朱祁钰毫无感觉,因为他是真没听过。 “幻境开始之前我已经说过,这是一场掠过白银的战争。” “四百多年后,英国本土实行金本位,虽然英国本土不用白银,但是他们需要使用白银大量购买他国物资,并将自己国内的滞销货倾销出去,这都需要白银作为媒介货币。” “而四百多年后,世界上接近一半的白银都在你们脚下这片土地。” “你们猜一猜英国本土距离大明有多远。” 季伯鹰知道,这金本位什么的老朱等人听不懂,所以也就没有深度提英国为了打开大清国门,用‘鸦’来经济掠夺清朝白银的逻辑,他就是顺带提一嘴。 “一,一千里?” “三千里?” “五千里?应该差不多了。” “…………” 天子储君们都是下意识回答。 季伯鹰扫了眼,淡淡开口。 “两万里。” 大不列颠距离大明的直线距离在七八千公里,而海上航行,则是要更多。 ‘两万里!’ 老朱惊的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其他人更是一个个目瞪口呆,就连老朱棣都是愣住了,整合下西洋最远的航行也就是万余里。 道衍和尚原本在捏胡子,听到这里,一个咯噔扯了一大把下来,疼的面部抽搐。 “所以。” 季伯鹰语气一顿。 “今天让你们进入仙灵幻境,是希望你们能看清未来的时代,大航海时代!” “记住,你们是领导者,是大明的掌舵人,眼光一定要长远,要宽广,不要局限在当前的一亩三分地。” “你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 PS:今日1.1W字奉上,求月票! 第98章 大明正德,易溶于水!仙师的霸道 白银制!(4.8k求追订!) ‘大海!都是水啊!’ 当‘星辰大海’四个字落入他们耳中的刹那,这是天子储君们心中的第一想法。 “好了。” “课前活动结束。” “刚才这段幻境中有许多你们应该注意到的,但是与我们这节课话题有关的,谁来告诉我,是哪一点。” 季伯鹰话语刚落,朱标立刻站了起来,坚定的开口道。 “白银的海外购买力!” 朱标眼神精光闪烁。 季伯鹰也是一惊,他怎么都没想到,‘海外购买力’这个词竟然会从阿标这么一个明朝人嘴里蹦出来,而且回答的这么快,这么果决。 孺子可教也! 大明学霸,即将诞生。 “来,继续。” 季伯鹰立马朝朱标投去鼓励的眼神。 阿标深吸一口气,平复激动的心情,神色越来越明朗。 这就像是费劲心神去解一道压轴的解析几何,当你终于找到突破点的那一刻,豁然开朗,再难的题解都将一一展现于你的面前。 “方才仙师语速很快,我虽然没有完全听清,但着重听了一段话,那就是,尽管英国自己不使用白银,但是需要用白银从其他国家购买物资。” “这意味着,白银可以在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国家购买物资。” “这意味着,一旦我们拥有海量白银,就可以大大减缓国内百姓的压力,粮食不够可以从其他国家进口,民工不够也可以从其他国家招募。” “甚至军力不够,也可以从其他国家雇佣!” 阿标言说至此,深深吸了一口气。 对‘怎么使用白银’这件事,他从一开始的迷茫到渐拨云雾,现在终于开始有点明白怎么回事,心中对仙师的敬仰,更是无以复加。 朱标这几句话出口,三个朱棣又是傻了,心想为啥这话不是从咱的嘴里说出来?! 难道大哥不是老爹的种? 亦或是我们仨不是老爹的种? 大家都是一个管子出来的,这理解力上的差距,未免有点太大了! 老朱则是笑呵呵的频频点头,脸红心不跳的开口。 “哎呀兄长,标儿怎么和咱想的一样,若不是标儿提前说出,咱就回答了。” 脸不红,心不跳,主打一个皮厚。 小朱四:“啊对对对!俺也一样!” 没有理会老朱和小朱四这两个洪武组蹭分的厚脸皮。 季伯鹰看着阿标,那是越看越喜欢,要是全班都是朱标这样悟性高的学生。 教学的成就感,简直爆棚。 “嗯。” “阿标说的很不错,可以说非常好。” 变戏法一般。 季伯鹰抬手递出了一根足有人脸大的彩虹棒棒糖,。 “这是伱的奖励。” ‘彩色的!’ 阿标瞬间激动了起来,胸腔起伏不止。 ‘这么精致的东西,必然极其珍贵!这一定是来自天阙的宝物!’ 他记得先前仙师讲过,课堂上表现优秀者,可得到来自于天阙的奖赏! 怀揣着激动的心,阿标上前数步,在众人羡慕炽热的目光中,阿标先是朝着季伯鹰深深鞠躬,这才将彩虹棒棒糖接了过来。 对于这棒棒糖上透明的包装袋,阿标愣了好一会。 ‘世间竟然有透明之物!’ 坐在朱标后面的小朱四更是看的眼睛都直了:好羡慕,好想要! 当朱标回到座位的时候,将彩虹棒棒糖放在了最显眼的桌案上,以便于其他人都能看得到。 小朱四则是琢磨着何时下手,效仿之前朱标顺他雪茄的操作,打算把这彩虹棒棒糖摸过来研究研究,可朱标将这彩虹棒棒糖摆在桌案正中,始终不给小朱四下手的机会。 “刚才都听见了?” 季伯鹰扫过天子储君们,脸上笑容顷刻消失,写满了恨铁不成钢。 “你们这些人如果有阿标一半的脑子,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真是我教过最差的一届!” 最尴尬的是三个朱棣,毕竟他们和朱标是平辈,而朱高炽和朱瞻基们以及朱祁钰,还能以后辈不与长辈争光荣而安慰自己。 “方才阿标说了几点,但是并不全面。” “现在,你们听我说。” “认真听。” 季伯鹰语气一顿。 “谁如果接下来还是一问三不知,留下抄写传习录第二卷,十遍。” 目中透着严厉,扫过众天子储君。 在季伯鹰扫视之下,天子储君们无一不是挺直了腰板,半年没上课了,这会惯性才开始慢慢回归。 “我们这堂理论课题之一:如何使用白银。” “白银,是未来几百年的世界通行货币,这一点,毋庸置疑。” “手拥有海量白银的储备,这自然是好事,但如果随意抛向国内市场,必定会导致白银的通货膨胀,这样一来,等于走回了先前的老路。” “所以,当我们拥有海量白银之后,首先要做的一件事:衡量国内生产力。” “在白银替换为主流货币之后,将增量白银逐步分批次投入民间市场,试探国内生产力的白银饱和度,当探知这个饱和度之后,就暂停白银流入民间,等待生产力的上升再加投。” “而剩下的白银,则是用以大量购买其他国家的生产力。” “用其他国家的生产力,来逐步解放和更迭本国生产资料,并促进本国生产力的飞速增长。” 众人都是听着季伯鹰的话,眼中有些迷茫。 “兄长,这个生产力是什么东西?生产资料又是什么?” “咱怎么听的迷迷糊糊,不懂啊!” 老朱忍不住问了。 “嗯,补充一下。” 季伯鹰稍顿了顿,他忘记解释这些专业名词了。 “生产力和生产资料,我简单的举个例子来说。” ”比如你是一个农户,你一年能够生产二十石粮食,那这二十石粮食就是你的生产力,而你和你的土地就是生产资料,你是一个铁匠,你一年能打多少斤铁,这是你的生产力。” “以此类推,所有行业。” 这番话一出,这帮天子储君眼中才有着明悟之色,举例子永远是最简单的解释方法。 “仙师。” 道衍突然揪着胡子开口。 “那和尚的生产力是什么?” 看了眼道衍,季伯鹰很想给他一个大逼兜,然后告他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正儿八经从社会生产角度来看,和尚道士之流,那都是基本上没有生产价值的存在,反而是纯纯消耗社会生产力。 “精神。” 随便回了道衍二字,季伯鹰不再理会这黑衣和尚。 毕竟道佛的存在就是给予民众精神寄托,从这一点看,也算是生产力。 “仙师,既然要使用白银,那现在已经发行的宝钞怎么办?” 明祖制:大明宝钞为国家唯一法定货币。 宣德帝紧皱着眉头,同排气色不佳的洪熙帝也是一样。 大明宝钞对他两来说,一直都是心头的一个痛。 毕竟老朱和朱老四以及老朱棣,这三位在职皇帝,都得益过超量发行宝钞,成就了属于他们的盛世,那叫一个爽。 可洪熙和宣德,完全就是给洪武建文永乐擦屁股的。 哦不。 宝钞这玩意,桑纸做的,擦屁股都没人要。 季伯鹰看了眼宣德帝,随后稍显沉默。 关于大明宝钞,季伯鹰每次看到历史上相关记载的时候,都深思想过这个问题。 曾经也在闲暇无聊之时,在一些类似的小说读到过关于大明宝钞的处理方式,大多都是选择逐步回收,逐步将大明宝钞拉回原本的流通价值,甚至最后发行国债,以此来持续性拉回宝钞的价值。 但真到了季伯鹰自己来处理这个问题的现在,他并不是这么想的,他觉得这些做法太过理想化和空谈论了。 这里是大明,不是二十一世纪。 且不说拉高已经被贬值百倍宝钞价值的过程需要持续多久,这种全新的金融政策制定出来之后,能不能被各级官吏贯彻执行下去都是个超级大问题。 毕竟这年头当官不需要学经济学,各级官吏大概率都看不懂。 在金融体系尚未完全建立,或者说压根没有金融体系,甚至连国家层面都没有金融概念的大明,硬要搞金融这一套,庙堂诸公都是一脸懵,你还期望处于封建迷信的老百姓会信? 比如发行国债,以古代百姓对朝廷的信任度,哪个老百姓愿意把手头那点余量拿去换国债? 宁愿留着擦屁股也不给官府。 你实操起来不崩谁崩? 而且,季伯鹰觉得弄金融这一套属实是太复杂了,完全有点脱裤子放屁的感觉。 拉高货币价值,发行国债,这一套玩意看起来很是高大上,逻辑缜密,貌似无懈可击,但有点过于照虎画猫。 真要实操起来,实际上还没有三板斧管用。 拿着后世的衣服来套古代的身,尺码不对。 理论归理论,如果不能结合时代背景应用于实践,都是白搭。 在这未来的三五百年,白银是硬通货,实际上只要握住世界上的各处白银矿产权,就连离岸货币那一套体系都没必要搞。 金融很复杂,但金融其实也很简单。 后世的金融体系那般复杂,主要原因是因为有太多资本入局上桌,尤其是全球化之后,资本甚至不再是仅限于单一的某个国家。 在各方资本博弈之下,利益均衡之下,使得金融体系如同一座山,难以撼动。 可一旦山崩,便是连片成灾,这就是所谓的金融风暴。 而现在的大明,本质上来说压根不存在资本,如果硬要说出一个资本来,那有且唯一只有一个,那就是朝廷,是皇帝。 大明并不是津巴布韦,货币贬值下的国内情况,天壤之差。 数百年后的津巴布韦之所以会选择摆烂,其中有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当津巴布韦的货币失去购买力之后,取代津巴布韦货币在津巴布韦市场上流通的货币,是美金! 津巴布韦最大的资本不是官方,而是鹰酱,所以不管他怎么搞,只要鹰酱继续吸血,那他只有财政崩溃这一条路。 这,才是核心关键。 但大明不同,宝钞购买力丧失之后,取代宝钞的是白银。 白银虽然不是大明法定货币,但早已经在民间被百姓所接受,这是现成的可替换货币,这种变钞和元末的煸炒截然不同。 虽然官方没有承认,但实质上已经发生并顺利流通了起来。 为此,在大明宝钞这个问题上,季伯鹰想了很久。 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简单、直接、粗暴的办法。 他并不确定这个办法最终能不能行得通,但是他想试一试。 深吸一口气,季伯鹰开口道。 “以朝廷名义,以刑法为制,废黜宝钞,规定白银为法定流通货币,并以各自所朝的宝钞贬值程度,予以相应的白银进行宝钞回收。” 话语一出,天子储君们都是愣住了,眼神中显然还是透着不理解。 “仙师,如果强制回收宝钞,岂不是等于从百姓手中抢钱?” 老朱棣沉默了片刻,凝声说道。 话音刚落,还不等季伯鹰给出答案,朱标已经抢先开口了。 “宝钞都不值钱了,还叫抢钱吗?!” “更何况以相同价值的白银回收,百姓求之不得,毕竟手中宝钞会持续贬值,而白银却不会。” 朱标看了眼老朱棣,一语点醒众人。 尤其是宣德时空的朱瞻基,他对这一点最为有感触。 在他的宣德朝,百姓私藏白银成风,宝钞在事实上已经基本失去了流通属性,私下都是用白银交易,根本遏制不住。 只要下达一张圣旨,白银就可以成为法定货币,并且手头上擦屁股的宝钞还可以按照市场价值兑换白银,百姓何乐而不为?! 至于国家信誉度的问题,你宝钞都贬值到这个地步了,难道国家说值钱就值钱?面子顶几个钱? “不错。” “朱标今天表现非常好,大家要向他学习,向他看齐。” 季伯鹰感觉自己是越来越爱朱标了。 “仙师,方才您说,向民间输送一定的白银,探明民间生产力的白银饱和度。” “那多余的白银,该怎么办?” 朱老四眉头皱着。 倭岛的白银可是即将源源不断的运来,随着倭岛上的银矿被持续大力开放,未来这个数量只会越来越多,这么多银子总不能全囤在国库里当摆件。 “我方才不是说了吗?” “用于购买其他国家的生产力,用其他国家的大量生产力,以最快的速度解放和更迭本国生产资料,并促进本国生产力的飞速增长。” “记住。” “在购买他国生产力的同时,不仅仅只是单纯购买,而是要以海量白银,将其他国家的国本产业尽数买下,比如盐铁、比如蚕桑。” “如果不卖,那就以武力开国门。” 在季伯鹰看来,鹰酱货币绑架那一套太过高深,暂时不适合这个时代,金融发展是需要时间的,绝非是一蹴而就。 相反,这种海量白银的注资,以庞大财力将其他国家的国企变成全资明企,再加上强大的武力驻军震慑。 简单、霸道。 这种方式对现在的大明而言,可操作性更高,扩张所需的时间也更短。 一旦形成规模化的良性循环,只需十数年的时间,大明就将成为真正的汉家日不落帝国。 大不列颠那个伪日落,根本无法与之相比。 季伯鹰言语至此。 “妙!妙!太妙了!” 一道声音响起,还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 咚…! 那口大钟之内,原本半蹲着的夏原吉激动的猛的站起,脑门‘邦’的撞在钟顶上,哎哟吃痛之声从钟中响起。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 “不急,一个一个来。” 季伯鹰扫过这帮天子储君,多少都有点懵。 这还是季伯鹰用了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如果是讲解拉高货币价值,发行国债,以及搞复杂的离岸汇率货币,最后用货币绑架全世界的那一套,估计老朱这帮人脑子能给干冒烟。 “仙师…” 正当阿标准备提问的时候。 突然,季伯鹰眼前,光屏突然爆红,有着一条红色警报弹了出来。 「提醒:正德时空存在关闭风险,请立刻前往」 ‘关闭风险?!’ 唯有时空当朝帝王即将驾崩,并且接班人不在季伯鹰的授意掌控之下,才会出现这种情况,比如之前宣德帝就是这般。 季伯鹰一愣,下意识锁定正德时空,赶忙查看了一下正德时空的当前进度。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卧槽!” 一时没忍住,直接喊了出来,把老朱等人都是惊的一愣。 而在季伯鹰的心头,一句话蹦了出来。 大明皇帝——易溶于水。 白天要带老婆去产检,还有一个半月就出世啦 原本中午那张6K大章更新可能有点晚喔,大概在下午六点。 和兄弟商量个事,也为了更加方便。 以后更新时间改成下午六点和晚上十二点,如何 求月票哈~! 第99章 为朱厚照正名!初见王阳明!(52 大明国祚二百七十六年,期间共计历经十六帝,其中共有两位皇帝因落水而亡。 且不论事实,至少史料是这样记载的。 这个比例,占据了极为惊人的八分之一! 其中正德武宗皇帝朱厚照,更是破天荒的接连落水两次,第一次在应天南京的快园钓鱼,第二次则是在清江浦。 如果说第一次可以解释成意外,那第二次也是意外? 普通人都没这么多意外,何况随时有着一大帮侍从的皇帝,朱厚照如果去买彩票,保守能中五百万。 皇帝身边的太监都是吃饲料长大的?第一次落水后不会加强防护措施?而且武宗一个壮年男子,又没有头昏脑胀低血糖,动不动就落水? 匪夷所思。 并且朱厚照于第二次落水半年后驾崩,最后竟然还能把原因归结在半年前的落水事件上。 你信吗? 反正我不信。 武宗皇帝自幼壮硕习武,上马能砍人,下马能彻夜不息,甚至还能亲上战场砍人,年岁又刚好正值男子壮年,别说是落水,就算是在水里泡上三天三夜,爬出来喝几幅驱寒的中药,睡上三五天绝壁又是生龙活虎。 季伯鹰每每看到这一段,都极为佩服正德朝的这帮文臣,当真是瞎扯都不打草稿。 在明朝十六帝中,除却朱元璋和朱棣之外,朱厚照是最具反抗精神的天子。 他的一生都在致力于压制文臣,擢升武将地位,开展国际贸易,集中皇权,以天子之身重掌兵权,同时对内改革,反贪、减赋、文官考核、增加商税。 其中任何一项,都是有为之君才会去干的事。 如果他真的一心想玩,那文官求之不得。 比如朱厚照换名朱寿,给自己加封威武大将军,这一段在史书中被写成了笑料,更是被诸多明朝科普书引为趣谈。 问题是,真的很好笑吗? 自土木堡之变,于谦以文臣掌兵之后,大明天子就此失去了亲身掌兵的机会,帝国军队的主导权就一直握在了文臣手中。 从那之后,只要天子想亲掌兵权,文臣就会用土木堡之变的教训怼回去,因为堡宗的战绩实在是太过于辉煌,以至于后世大明皇帝在这件事上根本就怼不赢。 猪头堡:你们嘴皮子不行,关我屁事。 所以朱厚照就给自己换个皮,加封自己为大将军,用大将军的身份去执掌兵权,虽然这件事听起来很荒诞,但是,符合流程。 既然你们不准皇帝领兵,那大将军总可以领兵吧?! 只要符合流程,文臣就怼不动!朱厚照就可以握住兵权! 用最简单、最荒诞、最节约成本,也是最聪明巧妙的办法,解决了应该要解决的问题。 但就是这么一位如果多活二十年,必定能够真正中兴大明的天子,文官给他在史书上留下的笔墨,只有豹宫、逛窑子、喜他人之妇,全然看下来就是一个荒淫无度的昏庸之主。 尤其是一些历史科普书,完全不查史料,对朱厚照的正向一面,更是只字不提。 原因也简单,因为正面的内容不吸量,而反面荒诞的话题,则引人兴趣。 比如有本书给朱厚照的评价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生错了帝王家,昏庸却并不残暴。 当时季伯鹰就把书合上了,真是瞎几把骗钱。 朱厚照的确有很多为后世抨击的坏毛病,比如喜他人之妇这种和曹老板的相同爱好,但绝对不能否认他一生皇帝的抱负和作为。 从天子的角度来评判。 季伯鹰给出了自己对武宗皇帝的评价:朱厚照是一个有才能有抱负,有潜力成为功盖当世的天子。 “自由活动一个时辰。” 季伯鹰扫了眼老朱等一众天子储君,随后走下讲台,沿着红木楼梯往阁顶雅间而去。 在去正德时空之前,他需要花一些时间回忆正德朝的那些事。 “兄长,可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 老朱下意识站起,看着季伯鹰上楼的背影,眉头不禁皱起。 “父皇,仙师之事,必定事关天阙,我等岂能明了,不消多问,以免引得仙师不悦,还是在这里等着仙师回来为好。” 朱标连声开口,拉住准备跟上去的老朱。 老朱脚步微顿,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接着目光扫向其他天子储君。 “伱们都给咱好好的学,好好的想,要是以后还像今日这般一问三不知,惹的兄长不悦,休怪咱抽你们!” 老朱一声厉喝。 季伯鹰消失半年,他是真有点怕了,真怕哪一天季伯鹰不高兴,一去百年,那会自己骨头都成灰了。 这帮天子储君原本还在思索仙师为何突然断了讲课,被老朱这一番话,直接都是给震得收回了心神,开始认真琢磨刚才课上的内容。 但是这一想,都蚌住了,因为发现差不多都忘光了,刚才听课的时候只顾着激动了。 “诸位陛下殿下,这是我刚刚写好的,记录了主人方才所说的每一句话。” 速记员怜香适时走了上来,手中呈上几张宣纸。 阿标率先接了过来,一眼望去,尤为惊叹,其上字体端正娟秀,且记录的可以说是一字不差。 这一刻,众天子储君皆是望向怜香,那目光,似是望见了圣母玛利亚。 于此时,阁顶雅间。 季伯鹰坐在窗畔,点了根烟,他准备用一根烟的时间,快速复习一下武宗朱厚照的生平,然后再去正德时空。 手搭在窗檐,燃烧的烟卷,袅袅白烟飘曳悬起。 ‘正德之死,疑点太甚。’ 尤其是朱厚照死前的两个月,史料明确记载,朱厚照曾极力要求更换太医,甚至下旨给内阁,要求内阁为他从民间寻访名医。 可这道来自于皇帝陛下的旨意,竟然被内阁首辅杨廷和以太医院的医术乃是天下之最,而皇帝陛下您的病并不严重,只需要好好调养即可为理由给拒绝了。 杨廷和原话回复是这样:窃惟天下名医皆聚於太医院,又选其优者入御药房,但当专任而信用之,自收万全之效,又何待诸草泽未试之人哉?况治疾之术,调摄为上,医次之,若调摄少有不节,则医药亦无速效。伏愿皇上慎重启处,勿使劳逸之失,宜调节饮膳,勿使滋味太过。 其中猫腻,不要太多。 你杨廷和又不是学医出身,你怎么知道皇帝的病能不能好?! 唯一能够解释的理由只有一个,这位内阁首辅,或者说整个文官集团,不想看到朱厚照病愈。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杨廷和与文官集团的确没有什么猫腻,可人家朱厚照是天子,皇帝想从民间找个医生,下旨给内阁去办,你拿着圣旨去办就是了,要你逼叨叨那么多?关你鸟事?! 而且这事情对你杨廷和来说很麻烦?无非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可偏偏杨廷和就是拒了,甚至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给朱厚照留。 从这件事上也能看出,在朱厚照病重之后,尤其是在他驾崩前的两个月时间,以杨廷和为首的文臣已经明目张胆到了无视皇权,皇帝连更换自己的医生的权限都被剥夺。 而且有一点,足以证明正德一朝的太医院有毛病。 一是给朱厚照治病的那几个太医,莫名其妙的就挂了。 二是嘉靖神仙对太医院的态度。 在杨廷和打了眼,把鬼精鬼精的朱厚熜选为下一任大明皇帝,嘉靖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太医院给清理了,充军的充军,发配的发配。 并且在之后的嘉靖年间,嘉靖神仙更是屡次团灭太医院。 那年头的御医,简直就是个高危行业,一不留神就是抄家充军,全家流放。 如果太医院没问题,为什么嘉靖神仙要这样做? 从太医院这一侧的阴谋论角度来看一看弘治正德嘉靖三代帝王,你会觉得很奇葩。 孝宗弘治没有任何不良嗜好,虽然勤政,但早睡早起。作息规律,比007肯定要轻松,可三十多就挂了, 武宗正德自幼身体就是出了名的倍儿棒,甚至可以追亡逐北骑乘千里,也是三十多就挂了。 而嘉靖神仙天天嗑重金属丹药,有各种不良嗜好,竟然活到六十,是什么道理? 不过嘉靖神仙的日子也没那么安稳,先是寝宫大火,竟然没人救,幸好有发小陆炳,后是宫女壬寅之变,幸好不会打结。 其他没记入史书的就不知道了,估计也少不了。 当然,太医院的御医们自然没那个搞皇帝的胆量,也没有那个必要。 如果真有阴谋论,这帮御医顶多也就是一帮不得不上的枪手,真正的黑手另有其人。 有一点值得一提,那就是武宗南巡回京,于清浦江落水之后,杨廷和便是严密封锁京城九门,同时将朱厚照的心腹,手握团营兵权的江彬调到了通州,彻底隔绝了朱厚照见到江彬的可能。 团营:应州之战后,朱厚照趁机从文官手中夺回了部分兵权,从京军和边军中挑选出精锐组建成一支新军,直接受天子朱厚照指挥,平日里由江彬负责训练管理。 而等到朱厚照驾崩之后,杨廷和第一时间以开会的名义把江彬给诓进了宫,直接给活剐了。 并且在大明无主的四十多天中,杨廷和这位代掌皇权的内阁首辅,第一时间把朱厚照心爱的豹宫给拆了。 并将正德期间的所有政策尽数废黜,这些政策大多都是打压、限制着文官的权限,基本抹去了正德的一切正面痕迹。 大行皇帝尸骨未寒,新帝人选还没确定,就这样拆先帝的房子,废先帝的政令,盖一个大逆不道的帽子都算是轻的。 这操作,像极了做了坏事心虚的反派人物。 除此外,还有一点极为值得令人注意。 在朱厚照已经开始吐血,预感自己离死不远的时候,武宗皇帝强撑着病体,咬着牙上了一次朝。 于这一次的朝会上,朱厚照突然绕过众臣会推,直接以中旨的形式,将原兵部尚书王琼擢升为天官,也就是吏部尚书。 因为王琼是宁王之乱中,唯一没有收受宁王贿赂的重臣,因为吏部尚书这个位置是唯一能够和内阁抗衡的存在,因为王琼,是杨廷和的政敌。 说明这个时候,这位正德皇帝朱厚照终于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幕后黑手是谁,他一生最为尊敬的杨先生。 ‘宁王之乱。’ 季伯鹰想到正德朝的最后一次藩王叛乱,眉头皱的更紧。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天下皆知,唯独武宗朱厚照被蒙在鼓里的叛乱。 甚至于,各方史料证明,当时几乎是满朝官员都知道宁王要造反,包括内阁在内,都是在帮着隐瞒。 时任兵部尚书的王琼,于无奈之间想尽办法火线提拔王守仁去做江西巡抚,这是万般无奈的办法,其实也没报多大希望,完全是属于尽人事,听天命了。 谁知道王守仁王先生是个变数,搞理论有一套,打仗更是牛杯PLUS。 这个江西巡抚生猛的简直不成样子,以单枪匹马拉起了一堆杂兵,仅用三十五天的时间,竟然把养精蓄锐十数年的宁王叛军给包圆活捉了。 堪称平乱史上的奇迹。 要知道,包圆活捉的难度胜于全歼十倍。 宁王被抓之后,朱厚照虽然得到了戡定的消息,但依旧按照最初安排,继续下了江南。 而在南巡过程中,发生了一件令人深思的小事,朱厚照在离京前曾与他的宠妃刘良女约定,如果派人来接她,会带着定情信物,如果不带就可能是假的。 这说明,此时的朱厚照已经察觉自己身边被人安插了奸细,有人可能会假传圣旨,不然堂堂皇帝要接人,竟然要靠暗号?! 而在朱厚照第一次在快园落水之后,火速召见了王守仁。 并且在见完王守仁后,几乎没有停留的见了杨一清,并与杨一清密谈了三天三夜。 密谈结束之后,朱厚照当即放弃了原本在南京待上一阵子的计划,火速回京,身上的一路风尘未散,接着就是第二次落水。 这一切都太凑巧了,透着令人深思的诡异。 后世很多人推测,武宗皇帝召见王守仁,从王守仁手中得到了那份宁王贿赂朝臣的名单和贿赂数目,与杨一清密谈,则是很可能准备请杨一清出山,改组内阁,重塑六部。 把前后所有的事情都汇总起来,足以合成一个完整链条。 从阴谋论的角度,可以得到一个结论,当武宗火线回京之后,也就意味着武宗皇帝与文官集团的斗争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这个阶段之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所以逼得权臣们不得不铤而走险了。 第二次落水之后,武宗开始大病,杨廷和严禁京城九门,同时调离江彬等一众武宗心腹,并拒绝武宗要求换医的要求,再加上武宗在大病期间的一系列反制措施,比如强撑着提拔王琼。 都能看的出来,这场权斗已经到了水深火热。 季伯鹰想定之后,长呼了一口气。 当然,这些他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至于真正的历史究竟是怎么样的。 谁也不知道。 或许,武宗朱厚照真的就是自己不小心接连两次意外落水。 或许,正德皇帝真的就是落水后遗症,后遗了半年才驾崩。 或许,这位文官眼里一无是处的浪荡天子,真就是个废物。 但是有一点,季伯鹰是能确定的。 那就是正德朝的皇帝究竟如何不清楚,但是这帮文臣,一个个都该灭三族。 应州之战,朱厚照VS蒙古小王子。 双方二十几万人在空旷原野上对砍了一天,从日出砍到日落,蒙古兵都杀到了天子御前,竟然能被这帮文臣‘美化’成明军阵亡52人,蒙古军阵亡16人。 并且在武宗大胜回京之时,翰林院全体拒绝向武宗祝贺,这等事情,听起来简直匪夷所思。 得亏是朱厚照脾气好,要是换了老朱或者老朱棣,这帮不长眼的玩意,一个个都得拉到午门外剁了,都特么惯得。 应州大捷,这等天子壮国之威,本可以广而宣之,让黎民百姓都为之振奋,一雪土木堡之耻。 可文官却是刻意在民间宣传,宣称皇帝陛下打了个大败仗,全因起了风沙,蒙古军退去,皇帝陛下这才狼狈捡回一条命。 朱厚照知道这事之后,气的差点没掀桌。 而文官这样做的目的也简单。 天子亲征、应州大捷,引起了文官集团的惶恐。 因为皇帝一但直接控制了军队,文官集团的权力就会大幅缩小,所以拼了老命的抹黑皇帝,文官集团坚决不承认“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的胜利与功绩。 思绪至此,对暂且打住。 于季伯鹰来说,有些事情,需要实地去验证。 再看了眼窗外风柳,碾压手中的烟头。 呼 风过,人已不见。 …………………………………… 正德时空,正德十六年,三月。 浙江,余姚。 一座并不大的三进出宅子,一个不大的宅内小院,一片新绿的竹子,一位身型偏瘦、年近五十的男子,衣着丹青散袍,双手负于身后,笔挺身躯站在这竹前,平静的望着这茬刚长出来的新竹。 神气平和,如入天人之境。 晨风夹杂着惺忪薄雾,吹起竹林飒飒之音,拂起男子未束冠的斑白流发。 “阳明先生,又在格竹子?” 一道声音,打破了这小院的宁静。 —————————————— PS:今日万字更新奉上。 比预计的回来早,就抓紧写了 这一章叙述比较多,主要是史书黑武宗皇帝黑的实在太过分了,我看不下去,所以必须给大家写明白。 求月票~! 第100章 武宗:苏醒吧!猎杀时刻!(5K 求追订!) “阳明先生,又在格竹子?” 当院中音落的那一刻,在王守仁的身边,一道身影于虚无中而现,正是季伯鹰。 心中对于正德朝的一切猜测,季伯鹰希望从王守仁这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毕竟猜测终究是猜测,事实需要亲历者来证明。 这位活着的圣人,以心学洞悉世界万物,早已开悟。 然而,季伯鹰这一句话,并未引起王守仁的注意。 甚至于,王守仁连看都没有看季伯鹰一眼,依旧是挺直着身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竹子。 ‘能这么久不眨眼,圣人果然是圣人。’ 季伯鹰心头思索。 ‘就是奇怪了,这王阳明刚出道的时候就在没日没夜的格竹子,龙场悟道之后,心学应该已经大成了,怎么还在格竹子,这竹子能格出什么玩意?’ 季伯鹰望着这片新竹,学着王阳明的模样,专注盯着看了十几秒,最后是啥玩意都看不出来。 在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理解的学科是哲学,而最难以理解的学科,也是哲学。 至少,季伯鹰自问自己是个俗人,高山流水他可以。 哲学,悟不透。 ‘看来只能出大招了。’ 深吸一口气,季伯鹰再次开口了。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季伯鹰缓缓开口,念出这阳明四句教。 刹那。 原本正在努力格竹子的王阳明先生,若雷霆击身一般,整个人突然浑身一颤,接着剧烈抖动了起来。 这一幕,把旁边的季伯鹰给惊懵逼了。 WTF?! 这莫非是羊癫疯犯了?! 史载这王阳明是肺不好,没说有得了羊癫疯啊! 正当季伯鹰犹豫着要不要给王阳明搞点抗生素的时候,王阳明身躯逐渐停止了颤动。 接着,他转过身,面对着季伯鹰。 那双充满着红血丝,充满着哲学智慧的双眼,平静中透着激动,紧紧盯着季伯鹰。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 “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将季伯鹰方才念出的这四句教,缓缓又是念了一遍。 王阳明深吸一口气,朝着季伯鹰,深深鞠躬。 自从宁王之乱平定,他见完正德帝之后,就称病隐退回了家,原因也简单,政治漩涡已经到了最疯狂的阶段,他无心卷入其中。 告病归养的这段时间,王阳明一直都在致力于做一件事,那就是又开始各种格,格天格地格竹子,力求将自己毕生所悟凝练成最简单的一段话。 他深知一点,唯有最简单精炼的语言,才能普及天下,才能开化民心。 “阁下之学,远超于我。” 在心情激动澎湃的同时,王阳明又是感到有些失落。 他原本以为悟出这心学大法的只有自己,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比自己更前,而且还把这一门学问给凝练成了这般精粹的话语。 王阳明在心中反复念了许多遍‘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发现自己竟是一个字也改动不得。 完美!简直是太完美了! 季伯鹰从王阳明双眼中,大致猜到了王阳明心中所想,差点笑出猪叫声。 这本来就是你自己总结的,能改动才怪。 王阳明于逝去的前一年,也就是五十六岁那一年,终得凝练出这冠绝当世,千古流传,被无数心学子弟奉为毕生真言的阳明四句教。 而现在的王阳明,年岁还不到五十。 季伯鹰这一招叫做,说王阳明以后要说的话,让王阳明无话可说。 “阳明先生客气了。” 季伯鹰微笑着,心想让你老小子一开始不理我,这会道心破了吧。 “我此番来此,是为了找阳明先生确认点事。” 不等王阳明开口言请,季伯鹰自己坐在了这竹林旁的石铸茶桌便的石凳上。 痔疮患者,坐着比站着舒服。 对此王阳明自然是丝毫不在意,心学讲究的就是一个随心而动,率意而为。 “阁下请问。” 王阳明落座之后,并没有在意季伯鹰从何而来,又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自家小院。 “喝茶。” 季伯鹰微点石桌之边。 刹那,这石桌上出现两盅热茶。 王阳明望见这凭空出现的热茶,眼眸微凝,略微诧异之后,笑着将这茶端起,轻抿一口。 “略涩,清香,不错。” 季伯鹰没有跟王阳明讨论茶道,他也不懂,只知道喝贵的。 “阳明先生,我想请问你三件事。” “伱可以答,也可以选择不答。” “第一件,你觉得当朝天子如何。” “第二件,你觉得内阁诸班如何。” “第三件,你觉得天子两次落水,是否偶然。” 简单直接,没有绕弯。 与王阳明这等心学鼻祖论事,不需要拐弯抹角。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对于季伯鹰的这三个问题,王阳明微微一笑,放下手中茶杯,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开口便答。 “天子聪慧,蕴有大志;看似虚浮,实则乾坤。” 简短的十六个字,不需要多言,能从王阳明口中得到这十六字评价,可谓是极高。 “内阁诸臣,权私不分。” 这八个字,直接把正德朝的文臣碾在地上骂。 “至于第三个问题。” 王阳明站起身来,望向这天边正在升起的金乌暖阳。 “且看这金乌东升,偶然否。” 一语出。 季伯鹰心中明了。 太阳打东边升起,当然不是偶然。 “多谢阳明先生解惑。” 当话音落,王阳明折身望去,原先对坐的人影已经消失。 不过,在这石桌之上,放着一大堆他从未见过的东西,看起来似是药丸。 与马皇后不同,王阳明的肺病有着极为明确的记载。 王阳明自十七岁患上了慢性肺痨,自那之后,终其一生都被肺病困扰,尤其是以夏日最为严重,最后亦是因肺病而死。 季伯鹰给他留下的,都是一些抗生素之类的肺痨专用药,足可让王阳明多活上个几年。 其中还有一盒安定,备注了死前服用。 这样,至少不会走的那般痛苦。 “阳明先生,方才那四句,心学后人称其为阳明四句教。” “你也完成了你的一世夙愿。” 阳明一世之愿,那便是入圣。 残余之音,落在王阳明耳中,王守仁身躯又是一怔,接着笑了。 道心,稳了。 ……………………………… 顺天府,紫禁城。 紫禁城并不全是皇宫,而是分皇城和宫城,就像一个‘回’字。 正德二年,武宗皇帝于皇城西苑太液池西南岸开建豹宫,直到正德七年,豹宫才全部竣工,其内共有房屋二百余间,耗费二十余万两白银。 所谓豹房,并不单纯是养豹子的房屋,也不是一般意义上帝王游幸的别苑离宫,而是武宗居住和处理朝政之地。 因为武宗尚武,其内还有校场等军营中才会存在的建筑设施。 此时,豹房正宫。 清晨雾气未散,一道纤瘦身影,静静坐在这正宫殿阶之上,从这个角度和高度,能够望见紫禁城中的文渊阁,那里是内阁值班的地方。 “陛下,该喝药了。” 在他的身后,一个弓着身子的太监说着。 “杨先生给了你多少银子,朕给你双倍。” 一语出。 这太监脸色骤变,扑通就是跪在了地上,全身瑟瑟发抖。 见此,朱厚照笑了。 他在前段时间频繁更换身边的太监,但后面发现,这样做并无效果,这宫里的太监,自从他培养的八虎被一个个干掉之后,已经没有几个真正忠心于他的了。 “退下吧,朕想静静。” 这太监这才跪着后退,折身快速走远,吓得额头冷汗直冒。 虽说这会的天子已经重病垂危,怎么都都没有几天活头,虽说这会天子的政令已经出不去紫禁城,天下政令皆出于内阁。 可要杀自己这么一个太监,那依旧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风,呼呼吹起。 清晨的春日暖风,扑落在脸,格外的舒服。 朱厚照闭着眼感受着拂面纯风,感受着清晨的第一缕暖光。 他的心,从未有现在这一刻平静,从未有现在这一刻放松。 打他登基的那一日起,他就在折腾,很多折腾的法子看似荒诞,实则都是在和文臣斗法。 在月前撑着最后一口心气,将王琼提拔为吏部尚书。 其实朱厚照也知道,这样做没什么用,一个吏部尚书根本斗不过大权在握的杨廷和,而且事实也证明如此,嘉靖元年,王琼直接被杨廷和弄去充军了,还是后面嘉靖把王琼捞了回来。 现在的朱厚照,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他知道,自己现在什么也没法再做了,只能等着驾崩了,这也是文臣们一直在等待的结果。 当他重新睁开眼的刹那,神色一怔。 因为在他的面前,多了一个人。 下意识左右看了一眼,确认这个人的确是凭空变出来的。 “你……是上帝吗?” 朱厚照望着季伯鹰,问出了一个让季伯鹰蚌住的问题。 作为通晓五国外语的朱厚照,很是喜欢接见国外友人,自然也听这些外国人描述过上帝的模样。 因为季伯鹰这打扮,实在不像是道尊佛祖之类。 “不对啊,朕就算死了也是东方鬼,你是西边的,我应该不归你管吧。” 朱厚照很认真的在询问,毕竟这关乎到他的身后去向。 ‘这小子病傻了么,这都什么跟什么。’ 季伯鹰眉头微皱,仔细瞧了瞧这位武宗皇帝。 原本健硕的身材,经过几个月的折腾,已然是消瘦不堪,颧骨都清晰可见,可见这几个月的日子多么难熬。 脸色虚浮,泛黑,一副精神不振之状。 ‘落水后遗症。’ 这五个字蹦入心间。 当然,这纯粹是瞎瘠薄扯淡。 哪怕是以季伯鹰浅薄的医学知识都能够看出,朱厚照这是中毒了,而且大概率是慢性中毒。 “你知道你中毒了吗?” 季伯鹰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觉得朕很傻吗?” 朱厚照反问了一句。 从他目光中看得出来,他对季伯鹰很感兴趣,那双久来无趣的眼眸,透着新意。 正德帝与大明其他天子最大的一点不同就是,他对新事物的接受度很高,也十分愿意去接触新事物,这对一个王朝而言,往往代表着积极进取,代表着开疆拓土。 说到这里,朱厚照笑了。 他往后一躺,长呼了口气,如同十岁孩童一般,望着这惺忪天空笑了起来。 就算明知道这汤药中有毒,那又能怎么样? 什么也改变不了。 皇帝做到这份上,朱厚照觉得很丢人。 朱厚照曾经也尝试过拒绝喝药。 不论是接二连三的驱逐身边太监的举动,又或是下旨给内阁要求更换御医,都是在努力挣扎,在抗争。 只是现实给了朱厚照一个响亮的巴掌,这些都没用,哪怕皇帝说话也不顶用。 而且,这可是自己一生中最为敬爱的杨先生安排的,身为学生,怎能拒绝。 ‘杨先生,既然你喜欢权力,那我给你,都给你。’ 这是朱厚照这一刻真实的心声,那是胜于身死的心死,他时常想起自己还是东宫太子的时候,杨廷和对自己的敦敦教诲。 朱厚照想做事,但是心又极为宽容,并且极为仗义念情,常站在他人立场思考问题。 有情有义,对于常人来说,这是品质。 可对于皇帝来说,这就是被人拿捏的弱点。 “你想不想成为一个有为之君,你想不想带领大明走向万世之盛,你想不想让大明龙旗飘扬在这世界上的每一片土地。” 季伯鹰俯瞰着这位从肉体到身心都完全躺平等死的武宗皇帝,抛出了一个令帝王无法拒绝的诱饵。 躺平的朱厚照眼神瞬间一亮。 然而,顷刻又是灰暗了下去。 在他看来,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管你是上帝还是佛祖,反正我都已经快死了,哪里还有心思去顾及什么万世之盛。” 再怎么胸有志向,当命运死神降临的时候,志向也会荡灭一空。 “吃了这个。” 季伯鹰伸出了手,在他掌心之中,在朱厚照的亲眼注视之下,从无到有,掌心间出现了一枚通体雪白的丹丸。 没错,又是安宫牛黄丸。 安宫牛黄丸有退热奇效,但殊不知,安宫牛黄丸的效用中,靠最前面的四个字:清热解毒。 解毒,亦是奇效之一。 “这是?” 朱厚照坐了起来,愣愣看着这半个鸡蛋大的药丸。 “这么大,怎么吃啊?” 刚张开嘴。 季伯鹰趁机而动,直接一巴掌盖了下去,半个鸡蛋大的药丸直接塞进了朱厚照嘴里。 刹那,这位武宗皇帝瞪大了眼,双手拼命的捂住自己的脖子,那张本就泛黑的脸颊,这会更是极速蹿红,心想老子还没被毒死,今天反被噎死了! “唉,真是麻烦。” 季伯鹰看着捂着喉咙,死活咽不下去的朱厚照,上前一把掐住朱厚照的下巴,另一手凭空抓住一瓶没有瓶盖的矿泉水,直接朝着朱厚照张开的嘴灌了下去。 半瓶水一冲,咕噜。 朱厚照狠狠咽了下去,这才扯红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气。 “你到底是……?” 缓过劲来的朱厚照,再一次抬头看向季伯鹰。 “神仙。” 季伯鹰微微抬脚,踩在朱厚照旁边的阶梯,随后稍有俯身,盯着朱厚照的双眼。 “我再问你一次,想不想?” 捂着喉咙的朱厚照望着季伯鹰,心情略有起伏。 “你真是神仙?” 轰! 一道雷霆瞬息降临,顷刻劈在不远外的角落,一道小太监的身影,原地化作焦炭。 倒也怪不得季伯鹰,你说你搞窃听工作就专心搞窃听,为什么要对我产生恶意,实在是令人想不通。 若说上一秒还在躺平的朱厚照,在得见雷霆降临的一刻,心中已然彻底相信了季伯鹰的神仙身份,眼中精光大放。 而且,不信也没法,他现在已经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就算是被诓了,他也愿意拼一把! “想!” “老子做梦都想!” 朱厚照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 眉头皱了起来,朱厚照这会突然感觉身体内如同火烧一般。 虽然感觉起来有点难受,但是这几个月来消失的精力,却是隐隐有着复苏的迹象,心中对面前之人是神仙的可能性,又确信了几分。 “读过书没有?” 季伯鹰瞥了眼朱厚照。 “读过。” 朱厚照认真的点了点头。 文臣黑武宗皇帝不学无术,真想给这些文臣一个大耳巴子,你们这群官话都说不明白的土鳖有什么资格说一个精通五门外语的语言大师是文盲? “既然读过书,那就应该知道你的太祖爷是怎么做的了。” 一言语落,朱厚照瞳孔一缩。 那双眼底深处,老朱家血脉中祖传的杀戮之魂,正在觉醒! 苏醒了,猎杀时刻! ———————————— PS:新进的兄弟们知悉一下。 每天万字更新,第一次更新在凌晨0点,第二次更新一般在中午12点到下午6点之间,看灵感和码字速度~! 求月票~! 第101章 朕来拔刀了!(56K求月票!) 如果从历史长河的高度,俯瞰朱厚照不短不长的十六年天子生涯。 杀臣这件事上,他只干过一次。 那便是南巡之前,一百四十六位大臣跪于午门之外死谏,素来对臣子宽容的朱厚照终于是压不住心中怒火,下旨但凡跪在午门外的大臣,一律廷杖三十。 其中有十一个身体不佳者,直接当场杖毙。 除却这一次外,朱厚照虽然一直都在和文官们斗来斗去,并且经常不按常理出牌,但手段一直都很温和,从不会乱下杀手,甚至连惩戒臣子的次数也很少。 比如他要出边关,守将闭关不让,明明只需要一道旨意杀了守将即可。 毕竟这守将已经是属于抗旨不尊了,论罪当诛,天王老子来了都得承认这个逻辑。 可朱厚照却是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绕了个大弯,面对后面追上来的群臣,也没有降罪,甚至连呵斥都没有,埋怨了几句就当过去了。 总结朱厚照的一生,他想做事,所以他不得不与大臣斗,所以他搞出来了八虎来制衡文官集团,但是他又不够狠。 并且从内心深处来看,朱厚照和嘉靖神仙不一样,他重情重义,性格爽直,并不喜欢和大臣斗。 所以朱厚照的很多奇葩做法,从后世来看起来都很是荒诞,完全不像一个天子所为。 因为他希望凭借自己的技巧去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力,以一个相对温和的方式。 这和他的堂弟朱厚熜完全不同。 嘉靖神仙那是热衷于权斗,那鬼精鬼精,智商超群的脑子,加上那谁也不信的谨慎腹黑,在严嵩这老油子登场之前,采用臣子互相制衡的权术,再加上心够狠,将一朝的大臣耍的团团转。 如果单从御下这一点来比较,朱厚熜可以把朱厚照甩出十几条街,开鬼火都追不上。 “仙人,我有个问题。” 心中火焰噼里啪啦的燃烧了几秒,朱厚照紧皱起了眉头。 “我现在没有刀。” 这是朱厚照面临的尴尬境地。 依照大明的制度,如果一个在朝的健康皇帝想干谁,不管是什么宦奸还是内阁首辅,说干就干,动动嘴皮子的事。 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手里有刀。 这把刀,就是锦衣卫和东厂。 曾经用来监僚百官的机构,已经逐渐演化成了守卫皇权的利刃。 这也是为什么到了崇祯末年,东林党在朝野上纵横捭阖,可崇祯依旧是想废谁就废谁,想砍谁就砍谁。 因为我手里有刀,你没有,所以砍你没商量。 可现在的锦衣卫和东厂提督,以及京城团营提督,都是那位威武副将军江彬,换句话说,江彬其实就是朱厚照的刀。 显然内阁早就提防到了这一点,所以在朱厚照病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江彬调到了通州。 并且同时严密监控京师九门,断绝江彬偷偷潜入京的可能。 只要江彬见不到皇帝,他那手中握着的锦衣卫和东厂,以及团营的精锐将士,就都将是摆设,一把无主的刀,只能当摆件。 因为江彬只是提督,并不拥有指挥权,倘若是没有天子诏命,江彬如果敢用这手中的三把刀乱来,那就等于是谋逆,内阁摁死你没商量。 庙堂上的那帮文臣,巴不得江彬搞事。 江彬自个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被调往通州后,一直到正德帝驾崩,江彬都没敢乱动。 因为他很明白,动了就死。 至于落水前江彬要造反那茬事,从后事诸多史料佐证来看,大概率是文官们扯淡的,毕竟要活剐一个人,总得定点罪大恶极的名头。 自古以来,谋逆这个罪,屡试不爽。 江彬虽然手中有兵,但并不是军阀,与军阀根本上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他手中的权力架构更像是宦官,一分一毫都是源自于朱厚照。 如果朱厚照没了,他的权力就如同摆设,无论是锦衣卫还是东厂亦或是团营,都将顷刻效忠新君,谁特么会给江彬这么一个二五仔卖命。 而且满朝文臣都想把他活剐了,他唯一的依靠只有皇帝,造锤子的反。 这一点,江彬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 所以他不仅不会造反,还会每天烧香拜佛,虔诚的向上天祈求朱厚照长命百岁,最好能够再借五百年。 面对朱厚照的这一句话,季伯鹰微微一笑。 “刀,我可以帮伱取。” “你需要的是决心。” 政治很复杂,但有时候政治,也很简单。 对正德朝来说,对朱厚照来说,翻盘只需要一个人,足矣。 那就是,江彬。 只要江彬出现在京师,只要江彬见到朱厚照,一切皆可迎刃而解。 因为只有见到朱厚照,拿到圣旨,江彬才有那个胆子,他这把刀才能够名正言顺的砍人。 季伯鹰看着朱厚照,他从朱厚照眼中看到了犹豫迟疑。 这也怪不得这位武宗皇帝,朱厚照虽然贪玩,但有一点就连文官集团都无法抹黑,那就是朱厚照心性醇和,对臣子很是仁慈。 以及,大明这些年来养成的惯性。 自仁宣之后,尤其是土木堡之变,北平保卫战以后,文官集团势力便是开始飞速膨胀,而天子对文臣更是礼遇有加。 尤其是朱厚照的父亲孝宗皇帝朱佑樘,主打的就是一个礼贤下士,差点都没让文官给卖了,还在帮着数钱。 这些,都深深影响着朱厚照的思维惯性。 “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 还不等朱厚照这句话问完,他已然发现周遭景物变了。 ‘这什么地方?’ ‘怎么这么多穿龙袍的?!’ ‘我上天了?’ 在定睛看清楚的那一刻,这是朱厚照心中的第一念头。 洪武时空,醉仙楼。 当季伯鹰带着朱厚照回到醉仙楼主堂的那一刻,老朱正坐在自个的太师椅上悠哉喝茶,阿标则是独自在钻研季伯鹰讲解的白银策略,紧皱着眉头,似是在顿悟。 老朱棣和朱老四,这两个异时空同体,再加上道衍和尚,三人围成一个小圈,正在热烈讨论着大航海的计划。 尤其是朱老四,完全是以一副学习的态度听着老朱棣的讲解,频频点头。 毕竟老朱棣的时代,三宝太监已经六下西洋了,而且建立了成熟的当世最强海军,这对于朱老四来说,那是有着无法取代的借鉴意义,能够少走许多弯路。 而建文朱高炽,独自一人趴在桌案上,凑近望去,可听见鼾声。 洪熙大胖和永乐大胖两个气色不佳的凑在了一起,两人讨论的课题也很简单,那就是怎么养生。 宣德帝和景泰帝,父与子的交谈很是和谐有爱。 景泰帝刚从怜香那里领到了一份资料,其上记录的是前几节课的内容,宣德帝正在为他一一讲解。 而在主堂的最后一排,有着两张桌子被挪动并在一起。 永乐朱瞻基正拽着小朱四,凑在上面斗蛐蛐,洪熙朱瞻基则是环保双手站在一旁看,时不时叫好几声。 而怜香惜玉,则是不断的在众人之间来回,为诸位天子储君奉茶,提供糕点之类的下午茶。 “兄长回来了。” 老朱见到季伯鹰出现在讲台,连忙是放下手中茶杯,笑呵呵的起身迎上。 “让你们自由活动,你们就是这样活动的?!” 季伯鹰眼眸厉色一扫, 一语出,其他人也都是瞬间反应了过来,立马端正。 尤其是正在斗蛐蛐的永乐朱瞻基和小朱四,一把将蛐蛐盒盖住,飞速收了起来,站在原地,垂着头莫敢言语。 这番模样像极了下课时间,躲在教室角落里玩手游的调皮学生被班主任抓包。 “仙师,这位是?” 把思绪从白银策略上收回的阿标,看向季伯鹰身边的朱厚照,下意识问道。 “朱厚照,大明第十位天子,正德。” 季伯鹰淡淡一语。 随后给朱厚照简单介绍了老朱和老朱棣等人的身份。 任是玩闹惯了,素来天地不惧的朱厚照,在听说这些穿龙袍的是自己祖宗之时,都是心头颤了起来。 打死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能见到活祖宗。 尤其是老朱棣。 当‘永乐帝’三字落入朱厚照耳中的时候,朱厚照眼中火热神色,完全不加掩饰。 若说对太祖皇帝的是敬重,那对太宗皇帝,那就是不折不扣的狂热崇拜,从朱厚照的谥号就能看出,一生好武。 而帝王的武,并不是寻常人的拳脚功夫,乃是开疆拓土之意。 有明一朝,武功最甚者,莫过于永乐帝,北逐蒙古,南灭安南,东下西洋,西设哈密,这等盖世功绩,千古难寻。 朱厚照每每从书中读到这些朱棣的过往,都为之神往。 深吸一口气。 “不肖子孙朱厚照,拜见太祖皇帝。” 玩归玩,闹归闹,祖宗还是得拜,更何况是活着的祖宗。 “嗯。” 老朱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并不了解这个正德帝究竟做过什么,也不打算去猜,之前朱祁镇的例子,已经让老朱深深伤透了心。 “嗯?!” 老朱猛的一瞪眼。 因为,当朱厚照朝他鞠躬行完礼之后,竟是恭恭敬敬的朝着老朱棣跪了下去,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 “拜见太宗皇帝!” 老朱:‘?????’ 站着给我鞠躬,跪着给老四磕头? 你小子是不是搞反了! 任是心中怒浪滔天,表面却是没有丝毫变化。 毕竟如果在这种事情上发作,显得自己这个老祖宗太过小气了。 接着朱厚照又是起身,给其他的朱高炽和朱瞻基们行礼,按照辈分来算,连朱瞻基都能算是他祖爷爷。 唯独对朱祁钰的时候,稍微沉默了片刻,只是鞠了一躬。 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称呼。 成化帝朱见深只是给朱祁钰恢复了帝号,将朱祁钰的陵墓恢复到了帝陵规格,并没有给朱祁钰属于帝王的庙号。 朱祁钰的庙号代宗,是南明小福王登基之后,想学嘉靖神仙把他爹给抬进太庙,南明大臣就和稀泥说那干脆给懿文、建文和景泰也一起上个庙号得了。 小福王想了想,觉得这话很有道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就此,朱祁钰成了代宗,朱标成了兴宗,朱允炆成了惠宗。 庙号中的‘代’,后世多理解为是‘代替’的意思,实则不然,这个谥号最初源自于唐代宗。 而唐代宗之所以用‘代’字,那是因为‘世宗’的世字要避讳李二的名字,世代世代,既然避讳世字,那就索性用代字。 本质上说,唐代宗就是唐世宗,所以明代宗,本意就是明世宗。 南明小朝廷的那帮臣子,要么是大家没文化,要么是集体揣着明白装糊涂,认为嘉靖不配用世宗这个庙号。 不知道嘉靖神仙知道这个事,会不会暴雷。 “好了,废话少说。” “我之所以带他来这里,是为了让你们这群祖宗给他点自信。” 季伯鹰扫过一众天子储君,接着三两言语,快速将正德朝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在场的天子储君,都是听的一头‘?????’。 臣子毒害天子?! “啪!” 老朱顿时拍案而起。 “反了天了!咱砍他全家!” “朱厚照,你不要怕,有咱这个太祖在,你放心砍,给咱狠狠的砍!” 老朱棣亦是满脸煞气,他对待臣子比老朱要温和许多,但那也只是相对而言。 “狗胆包天,必须诛十族!” 朱老四等一众其他的天子储君,也都是纷纷发声,哪怕是最为仁慈的三位朱大胖,都是一致赞成这个‘杀’字。 只不过他们仨建议诛十族就免了,族人充军流放就行。 朱厚照看着这一个个力挺自己的祖宗,原本略微摇摆的杀心,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坚定了起来。 娘的,老子有这么多祖宗撑腰,怕你个栾子! 深吸一口气,朱厚照看向季伯鹰。 “仙师,我决定了。” 对季伯鹰的称呼,已经是从仙人改成了仙师,毕竟刚才也听到了阿标对季伯鹰的称呼。 “嗯。” 季伯鹰点了点头。 别看带朱厚照来这一趟没干什么,但其实至关重要。 内心的力量,在很多时候,往往才是决定一场战役胜败的核心关键。 目光,扫过这帮天子储君。 “之前我讲过怎么制约宦官集团,但其实对应着还有另一个类似问题。” “我本想下次来给你们讲,但现在看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 “都别在这瞎晃悠,在我下次回来之前,将这个问题的答案思考好,一组回答一个,如果回答错了,每个组员十个俯卧撑。” 季伯鹰抬手,怜香早已是呈上了斗笔。 折身,季伯鹰侧站在这面板宣纸之前,龙飞凤舞写下了一行字。 「如何制约文官集团」 笔落,当交给怜香的那一刻,季伯鹰和朱厚照的身影,于原地消失。 主堂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凝聚在面板上的问题。 唯有三位朱高炽面如死灰:十个俯卧撑??? ………………………… 正德时空。 通州,地处京师东面。 通州素有京师东大门之称,更是有‘通州安,则京师安’的战略地位。 此时,通州府内,校场演武场。 一场比武已经来到了尾声,只见左侧的一彪形壮汉,赤着膀子,皮肤黢黑,将另一个体型与他无二的军士,直接一个抱摔在地,周边围观的将士都是齐声喝彩。 “副将军威武!” 比试结束之后,亲信连忙是上前,给江彬递上丝绢汗巾。 跟着武宗皇帝混了几年,江彬头上顶着很多官职称号,还封了伯爵,但他最喜欢别人喊他的,还是副将军这个不被文官集团承认的官职。 因为威武大将军是朱厚照,他是威武副将军。 这就等于是告诉别人,皇帝老大我老二。 不服?憋着! “京师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江彬眉头紧皱,他之所以大清早的就来校场练武,并不是有多喜欢健身。 主要原因是因为心里烦闷,实在是睡不着,一次性和三个小妾彻夜通宵都没用。 几个月前皇帝刚结束南巡回到京师,内阁就以通州需要劳军的名义,把他给调来了通州驻防。 离开京师前,江彬屡次要求见朱厚照,无一例外都被挡了回去,就差直接闯宫了。 “回副将军的话,一点消息都没有,整个皇城都被封锁了,就连京师九门都日夜有着严密监视。” 闻言,江彬咯吱一咬牙。 “杨廷和这个老匹夫!他这是要造反弑君啊!” 江彬自问自己不是个好人,贪、掠、抢,可以说无恶不作,死后下地狱一点都不为过,但是他更看不起庙堂上那些道貌岸然之辈。 自己贪抢至少是明着来,可这些庙堂之巅的老匹夫,一个个贪了还得说自己清廉,随手一勾就是万千人遭难,为结党营私,随意一道政令就是百万之民遭罪。 后世有着一道很有名的宅子,地处四川成都,新都的桂湖公园,这里就是杨廷和老家的宅子改建。 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个城,特点有三。 第一是大,大到在家里挖了一个人工湖,在家钓鱼,不再是梦,这湖完全用围墙封闭在自己家,湖中心亭台楼阁数不胜数,87版红楼梦大观园就是在这取景。 第二是豪,建筑飞檐挑梁、精美绝伦,四周的围墙竟然是城墙,上面竟然还有城楼、兵道、垛口,能够把宅子围墙做成城墙的,全国只有两个,一个是桂湖公园,还有一个是紫禁城。 最后一点是人多,以这宅子的规模,保守估计,在杨廷和家里打扫卫生的阿姨都得几百个,再加上奴仆差役之类,少说也得有上千人。 发自灵魂的提问:这些钱,都是杨先生的工资吗? “副将军,再这样下去,陛下恐有危险啊。” 身侧亲信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说道。 “要你说。” 江彬烦躁的把手中汗巾一甩,径直走向了演武场旁边的阁楼。 这阁楼是专门给江彬建造的,用以练武之后的休息场所。 一入阁楼,便是檀香沁脾,沿着楼梯上二楼。 江彬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宝座,发现上面竟然有着一个屁股。 霎时暴怒! “大胆!” 一声喝出。 “狂妄!” 一声紧接而出。 ‘好熟悉的声音!’ 江彬心头猛的一个咯噔,下意识朝自己宝座之侧,声音来源望去,只见自己日夜思念的皇帝陛下就站在旁边,正凝视着他。 懵逼一愣,江彬几乎是下意识扑通跪了下去。 “陛,陛下,您怎么来了?!”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紫禁城都封了,您怎么出来的,土遁吗? 朱厚照凝视着江彬,凝视着自己养的这把刀。 眼中之杀意神色让江彬心头猛的一颤。 他只有在几年前应州之战的时候,才在朱厚照眼中看到过一次这般浓烈的杀意。 “朕来拔刀了。” 第102章 杨先生,惊不惊喜?(5K求追订 !) ‘朕来拔刀了!’ 简短的五个字,当落入江彬耳中的刹那,心头轰然震鸣。 他岂能不明白其中意思,他又岂能不明白自己的定位! 一条合格优秀并且能长久活着的狗腿,最难得的品质就是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在主人眼中的定位,一把刀! 江狗腿怀着激动的心情,深吸一口气,对上朱厚照那双透着杀意的眼神,接着猛的一磕头,当即表忠心。 “末将愿为陛下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从成为狗腿的那一天起,江彬就在朱厚照面前自称末将,这其中蕴意很深,这是兵权的认可。 季伯鹰稍微看了眼这位江彬。 这姓江的狗腿,也不是什么好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把他剐了都是轻的。 但是有一码归一码,历代大明天子手中的刀都不怎么干净,并且最后的结局也都不怎么好,比如给老朱办事的首任锦衣卫指挥使毛骧,直接被老朱献祭了。 当然,陆炳这类能力出众而不自傲,谦逊自知,又是皇帝发小及救命恩人的特例存在除外。 “仙师,刀已备齐,我们可以回京了。” 朱厚照眼中的火焰,汹汹燃起。 ‘仙师?’ 跪着的江彬听到这个称呼,下意识看向坐着的季伯鹰。 惊愣片刻的瞬间,还没来得及思考,骤然发现周围的景象,尽数都变了。 阁楼已经消失不见,转而出现的是一偌大殿宇。 “这,这里是…豹宫!” 江彬瞳孔猛的一缩,趴在地上惊懵逼了,不敢置信的望着周遭一切。 这个地方,就是当年江彬打虎救朱厚照的地方,也是江彬这一生富贵发迹之地。 “江彬,你即刻去调集皇城内的锦衣卫去奉天殿。” “另,传朕旨意,命京城十二团营即刻封锁京城九门,自即刻起,哪怕是京师中的一只蛤蟆,也不准给朕放出京师。” “违者,立斩不赦。” 不等江彬反应过来,朱厚照杀气腾腾的声音已然落入他的耳中。 江狗腿这会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江彬只知道,自己这把磨了好几年的刀,今天终于要大开杀戒了。 “臣,遵旨!” ‘邦’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接着江彬起身便是快速离去,脸上洋溢着汹涌的杀气。 只要人进了京师,以江彬锦衣卫指挥使兼东厂提督的身份,再加上手中握有皇帝的圣旨,这京城完全就是横着走。 “来人。” 待江彬出殿之后。朱厚照一语喊出。 守在这殿外的太监,看着离去的江彬身影,整个人都懵逼了,这江彬啥时候来的豹宫?! 这会听到声音,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连忙是弓着身子进了殿。 “传朕旨意,敲响朝钟。” 这太监一愣,敲钟?召集百官?陛下这是要干啥? 内心揣测,动作不敢有分毫耽搁,连忙是躬身。 “遵旨。” 待这太监匆匆离去之后,朱厚照看向季伯鹰。 “仙师,待朝臣来毕,都杀了吗?” 说实话,朱厚照多少还是有点心不定。 毕竟他不是老朱,大肆杀戮臣子,心里负担还是太重。 而且现在的文官集团抱团太甚,如果要一次性清理,那朝堂诸司大半都会空了,政事必定陷入瘫痪。 “这是你的事。” 对于朱厚照的问题,季伯鹰没有正面回答,当然也不打算回答。 人,是需要成长的,尤其是皇帝。 在帝王权术这方面,朱厚照还是没有长大,若是换了嘉靖,这会早就眼睛一闭,瞎话一出:你们都犯了天条,道祖传仙旨于朕,让朕砍了伱们。 “我明白了。” 朱厚照凝重的点了点头。 至于杀哪些人,对于朱厚照来说并不是一件什么难事。 这位武宗皇帝想了想,伸手往衣服里掏了掏,这越掏越往下,把季伯鹰都给看愣了,再掏就掏到不该掏的地方了。 ‘当着我的面遛茑,是不是不大好?’ 正当季伯鹰思索这货究竟在干什么的时候,朱厚照终于摸到了什么,面色一喜,猛的一把抽出了一本泛黄册子,看起来像是本有年头的账本。 ‘我擦,好大的味。’ 季伯鹰后退半步,皱起眉。 朱厚照则是如宝贝一般打量着这本册子,这是他从王守仁手中得到的「宁王行贿册」,翻开之后,上面排名第一的就是杨廷和这位内阁首辅。 毕竟宁王朱宸濠要积蓄兵力,主力精锐自然是自己的王府护卫,经过永乐年的屡屡削藩,诸王的护卫已经被削的差不多了,能有几百千把人打酱油就不错了。 可朱宸濠的护卫,单是明面上就有几万人。 哪来的权限? 参考答案:皇帝批的。 正确答案:杨先生批的。 怎么砍?砍哪些? 直接照着册子上的名单来就行了! 不多时,钟鼓之音在这午门响起,传荡整个宫城、皇城,传入文渊阁的内阁班房,传入千步廊两侧的诸班衙门之中。 于此时。 文渊阁,内阁班房。 这正德十六年的内阁,杨廷和为首辅,梁褚为次辅,蒋冕、毛纪是内阁阁员。 虽然看起来有四个人,但这都是为了体现和发扬杨先生的民主精神,弄进来凑数的,真正说话算数的只有杨先生。 “梁公,不大对劲啊,朝钟怎么在这个时辰响了?” 蒋冕说着,语气一顿。 “莫非是陛下快不…?” 蒋冕言语至此停了下来,眼神闪烁,似是在说着一件天大的事。 今日内阁值班的是梁褚和蒋冕。 “蒋公慎言。” 梁褚认真停了停钟鼓朝音,的确是传召百官的信号,皱起了眉头,神色中透着凝重。 ‘陛下果然快撑不住了,这一次突然宣百官入朝,必然是要交代后事,不知道会不会指定外藩继位,如果指定了外藩,那杨公究竟是遵旨还是不遵。’ 心中思索,想罢,梁褚深吸一口气,看向还坐着的蒋冕。 “你我收拾一下,准备入朝。” 几乎在同一时间。 皇城千步廊两侧,吏部衙门的班房之中,新任吏部尚书王琼沉默的坐在班椅上,听着耳畔响起的悠扬钟音,眉头始终都是紧皱着。 他岂能不知道月前陛下以中旨形式将自己擢升为吏部尚书之苦心。 只可惜,他有心无力。 吏部虽是天官,但他任期时限太短,根本无法积蓄与内阁对抗的政治资本。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王琼长叹一口气。 他心中很清楚,一旦正德帝驾崩,自己的噩运也就即将到来,那位杨首辅绝对不会放过自己,重则将自己斩首抄家,轻则也是充军流放。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 ‘若是有阳明那般豁达,也不会这般忧虑了。’ 苦笑一番。 随后王琼站起身来,毅然走出了他的班房。 集中于千步廊两侧的六部九卿,在钟音敲响的那一刻,于惊讶之余,心中都是升起了同一个想法,那就是皇帝铁定是快不行了,这是要召集群臣开个告别大会。 怀着极为‘沉重’的心情,这些朝臣走出了各自的班房,或是独行,或是成群结队,有说有笑的议论着,朝着午门走去。 直到午门之前,这帮人都是不约而同,整齐划一的换上了悲恸表情,如同是吊丧鬼附身。 有甚者,更是直接在午门外放声痛哭了起来。 论演技,演员这个行业得徘第二,当官的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都别嚎了。” 梁褚身为内阁次辅,被这般嚎的生烦,忍不住喝了一声。 “杨公。” “杨公来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着声音响起。 梁褚和蒋冕,以及今日本来休沐的毛纪都是闻声望去,也包括人群中,眼神冰冷的王琼。 只见午门七八丈外,两人一前一后,在一堆官员的簇拥下走来。 前面的这位虽显老态,但脚步却是沉稳如飞,一眼望去,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尊高之意,这是常年居于巅峰之人才能够养成的独特气质。 这老头,便是当朝内阁首辅、谨身殿大学士杨廷和,杨先生。 在他后侧紧跟着的,是一位意气风华、三十出头的壮年男子,这是杨廷和的长子,本已告病辞官,素有神童之名的杨慎。 ‘滚滚长江东逝水,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这便是出自杨慎手笔。 当然,这货文采虽然冠绝当世,流传千古,于后世留下了诸多佳作。 但是这眼光属实是不大对劲,在老爹杨廷和退休之后,这货竟然带着人去跟嘉靖神仙硬刚,他真把嘉靖当成正德了? 朱厚熜可不是朱厚照,二话不说,直接把这货给发配充了军。 嘉靖:你爹都玩不赢本帝君,你跳个锤子。 充军之后,嘉靖还时不时问一问杨慎的近况。 得亏这会的锦衣卫不是永乐年的纪纲,得亏靠着老爹的人脉关系,庙堂之上在嘉靖神仙面前说杨慎过的老惨,下面的官吏又给杨慎打掩护。 不然这杨慎,真怕是早死的连渣都不剩了。 “父亲,陛下看来是真不行了。” “若是陛下在朝会上临时对您发难,那该如何?” “您这段时间锋芒太露了。” 杨慎略显有些担忧,毕竟这段时间自个老爹的做法,百官朝臣都看在眼里,实在是做的有些太过了,人皇帝想换个医生都不给,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其实杨慎之前劝过自己老爹,既然皇帝要换医生,那索性给他换就是了。 反正找医生这活是内阁来干,找个信的过的庸医包装一下成神医,送进宫就完事,皇帝知道个屁,说不定在这庸医的一通乱搞之下还会嗝屁的更快。 但杨廷和依旧是拒绝了,这显然是连装都不想装了,简直是太嚣张了,就差骑在皇帝头上出恭了。 “无妨。” 杨廷和很是自信的笑着。 “皇帝是为父的学生,他的秉性,为父清楚,出不了什么岔子。” 这一句话,直接透露了正德与群臣落败的关键。 正因为杨廷和太了解朱厚照的性情了,而朱厚照对他的这位老师,却是从未真正认识过。 权斗如战场,敌暗我明,当厮杀打响的那一刻就输了。 杨廷和一出现,这帮堆在午门前哭丧的朝臣纷纷是迎了上来,将杨廷和簇拥在最前方,一个个都是极尽的拍马屁。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皇帝一旦驾崩,以皇帝无子这个状态,必定要选近亲外藩为帝,而选外藩的重任必然在杨廷和身上,新帝登基后又必定要加封诸臣。 这个加封名单的拟定,就是从龙首功杨首辅来拟。 只要现在拍好杨首辅的马屁,把杨首辅拍舒服了,到时候升官发财都不过是杨首辅动动笔的事。 杨廷和微笑着回礼,然后率领着百官群臣踏过了午门,浩浩荡荡的朝着内五龙桥走去。 这架势,好不威风。 每个人的神色都很是轻松。 直到,当他们走过内五龙桥,过了奉天门之后。 “父亲,我怎么感觉不大对劲。” 杨慎凝望着跟前的奉天殿广庭。 虽然看起来和平时没有多大区别。 但,太安静了。 除却吹过薄雾的风声之外,再无其他任何声响。 朝臣中也有些人觉得莫名奇怪,但并没有感觉到太大明显差异,而且现在这局面,皇帝都快不行了,也不大可能出现什么乱子,故而没什么人放在心中。 听着自个长子的话,杨廷和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多说什么,脚步也没有停留,继续率领着群臣朝前走去,一步一步踏上奉天殿的殿阶。 当走上这最后一阶,杨廷和抬起头的刹那,突然瞳孔一缩,脚步下意识停顿了下来。 整个人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摇摆,紧跟在他身侧的杨慎连忙扶住。 因为,此刻在这奉天殿门之外,身着蟒袍的江彬,正跨着绣春刀,笑眯眯的望着杨廷和,以及他身后的一众朝班诸臣。 “江彬!” “他怎么会在京师!怎么会在皇宫之中!” “……………” “………” 眼见江彬现身于此,群臣霎时就乱了起来。 在他们的印象中,江彬应该是几个月前就被调往了通州才是,怎么会这般突兀出现在皇宫,出现在奉天殿前。 而且看这样子,明显是在等候百官的到来。 杨廷和稳了稳心神,深吸一口气,紧蹙着眉头。 关于江彬,是他亲手写的调令。 并且还在通州安排了人专门监视江彬,并要求每日飞马一报江彬的行踪,通州距离京师只消一两个时辰的快马,他今早得到的飞报还是江彬尤在通州校场晨练。 “诸位大人,杨阁老。” “陛下久候了。” 江彬微笑着,侧身作请。 一句‘陛下久候’,这帮文臣的脸色都是变了。 事已至此,人都走到了奉天殿前,身为臣子,自然是没有不入殿朝拜天子的道理。 杨廷和实在是想不通自己如此周密的安排,江彬究竟是怎么来到京师,悄无声息的入了宫的,难道是飞?难道是瞬移?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杨廷和再次深吸一口气,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了,率先朝前踏步而出,直接走入了奉天殿,身后群臣百官也都是纷纷跟了上去。 当最后一位朝臣跨过奉天殿阶的刹那。 轰…! 这奉天殿的门,关上了。 一般而言,奉天殿上朝是不关门的。 关门之音入耳,群臣霎时心头一个咯噔,再环顾望去,一个个更是腿都吓软了。 因为在这奉天殿的左右两侧,数百个锦衣卫,清一色执刀而立,杀气腾腾。 那一双双鹰隼般的眼眸,如盯着猎物般注视着这殿中群臣。 江彬脸上透着肃冷杀气,从群臣中间走出,一直走到了金銮殿之侧驻停,跨刀而立,扫视群臣。 此下,杨廷和领着内阁诸臣在最前,望着金銮殿上那道熟悉的身影,面色中透着震惊,不敢置信。 这,还是自己认识十几年的那个学生,那个自己的皇帝,那个大明的天子吗?! “杨先生,惊不惊喜?” 龙座之上,几缕光从屋檐照落奉天殿中,打落在这朱厚照侧身之上。 这一刻的朱厚照,脸上再无素日里臣子眼中的玩闹。 那脸上弥漫着的煞气,隔着空气都令人感到颤怵。 当下的正德皇帝朱厚照,让这帮文臣们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一句从古流传至今,耳熟能详,但是这些年来已经被他们忘的一干二净的泛语。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在这龙椅的侧后方,季伯鹰环抱着双手,静静望着这一切。 他很好奇这位正德帝会怎么处理这帮朝臣。 这关乎到季伯鹰对朱厚照的评价,他最近正打算给班里的天子储君们打分评级,让他们有努力学习,积极向上的动力源泉。 —————————————— PS:晚上有事情耽搁了,九点才回到家。 加上多年的老毛病犯了,一直缺氧,脑袋犯晕,无奈只能一边吸氧一边写。 尽管拼命赶稿子,最终还是迟到了二十分钟。 实在抱歉,我的锅,给兄弟们鞠躬。 求月票~! 第103章 京师的棺材板涨价了!(52K求月 ‘惊不惊喜?’ 天子之音,落入群臣耳中,若雷霆震鸣。 这帮朝臣站在大殿之中,一个个垂着头颅,眼眸微扬,根本不敢直视龙椅之上的坐着的朱厚照。 他们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皇帝变了,变得与以前完全不同。 短暂的沉默,杨廷和深吸一口气,随后笑了。 “陛下得天命眷顾,龙体得全,臣等自然是惊喜万分。” 话音落。 一大群捧哏当即上线。 “恭贺陛下龙体得全!” 哗啦啦,这帮群臣都是整齐划一的朝拜行礼。 这一招,用专业术语来说,叫做以柔克刚。 在杨廷和看来,对付朱厚照,这一招可谓是百试不爽。 “朕能安然坐在这里,你们真的很高兴?” 朱厚照无视朝臣的恭贺,眼眸跳过杨廷和,扫过这殿中群臣,其中大半都怼过朱厚照。 眼底深处的寒意,更加冷冽了。 这朝堂诸臣,六部九卿,真正效忠他这个大明天子的,又有几人?! 甚至于,正德这个年号。 正德正德,等于是被人指着鼻子说自己没有德行。 朱厚照是爱玩,但他又不是傻子,岂能不知道这个年号代表着什么意思。 但是抱着息事宁人,看在先帝面子上给这些文臣三分薄面的态度,刚登基时都是捏着鼻子认了。 心想也就一个年号而已,只要自己干出成绩了,管他正德还缺德。 也就他心大,换了嘉靖神仙,一个个都整整齐齐记小本本上。 谁知这帮狗东西,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颜料就开起了染坊,一年比一年过分,最后连皇帝在哪里睡觉都要管。 “既然如此,那朕就让你们再高兴高兴。” 还高兴? 群臣听的心头一愣。 只见朱厚照抬手,一甩。 一本泛黄的旧册,当着百官群臣的面飞扬而起,不偏不倚的被江彬于半空接住了。 旧册出现的那一刻,殿中过半的大臣瞳孔都是猛的一缩,尤其是杨廷和。 他们都意识到了这本旧册是什么东西,心里把已经去见了阎王的宁王朱宸濠骂了千百遍。 你特么行贿就行贿,记什么账啊!伱特么学会计的吗?! 做人能不能纯粹点?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当初宁王之乱平定,朝廷第一时间派人去问王守仁要这本册子。 当时王守仁用清澈的眼神告诉来人:我是个老实人,我不知道有什么册子。 这也是王守仁立下奇功,却未得任何封赏,还差点被搞的原因之一。 以朱厚照的性格,他既然会选择召见王守仁,就自然是承认了王守仁的功绩,而朱厚照性情又是素来豪爽,没必要在封赏王守仁这件事上抠抠搜搜。 而王圣人之所以没有得到封赏的原因,主要就是他没有上交这本册子,以及王琼是他的知遇恩人。 当年就是王琼把他从龙场拔了出来,一路火线提升至江西巡抚。 这两层关系在,天子封赏王守仁的旨意就不可能被内阁落地执行,而朱厚照回京后就病了,自然也不会去过问一个臣子的封赏有没有落实下去。 从王守仁在平定宁王叛乱之后,果断告病归乡就能看的出来,朝廷纷乱,在宁王之乱的时候已经到了黑白不分的地步。 “爹,这本册子果然存在。” 杨廷和的身侧,杨慎紧蹙着眉头,眼中透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当时为了这本册子,杨慎亲自跑了一趟江南,很明显,最后是无功而返。 “一本册子而已,算不得什么。” 杨先生依旧沉着冷静,在他看来,法不责众。 这册子上的名单涉及大半个朝堂,六部诸司的主官皆有涉及,难不成还能全部拿下不成。 如果是洪武帝和永乐帝在世还有可能这样做。 以他对朱厚照的了解,绝不可能。 言语落。 刚看了几眼册子的江彬咧嘴一笑,抬手朝着靠前的人群指了指,霎时锦衣卫快步上前,将七个绯红官袍给逮了起来。 身着绯红官袍,意味着这七个人的品级在四品及四品以上。 “大胆!” 杨廷和脸色骤变,朝这几位锦衣卫怒喝。 “陛下,仅凭一本不知来历的无名之册,不经审讯,不经三司,岂能擅拿大臣!这有违先帝之愿,有违祖制!” 祖制? 真是什么都能扯上祖制。 真要按照老朱的祖制来,你们这帮跋扈的文臣还能活到今天?! 龙椅之上,朱厚照望着神色间有些着急的杨廷和。 他突然发现,这种感觉,简直太特么爽了! 仔细回想这几年的憋屈,这位杨先生不就是把自己当猴耍吗? 每次自己要做什么,这位杨先生都是一脸微笑,不咸不淡的拒绝,全然不在乎自己这个皇帝是怎么想的。 朱厚照嘴角升起一抹笑意,眼中冷光闪烁。 “勾结乱党,谋逆篡国。” “推出去。” “斩了。” 淡淡两个字吐出。 轰隆! 这简短二字于群臣心间,如同一道雷霆炸裂。 自从洪武永乐之后,文臣开始得到尊崇,再未出现过立斩大臣的事例。 “陛,陛下…” “陛下冤枉啊!” “…………” 这几个被逮起来的大臣原本一个个神色还很是沉稳,甚至还在推搡逮他们的锦衣卫。 在他们看来,作为杨首辅的忠实跟班,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大问题,顶了天也就是去牢里蹲几天,隔几天杨首辅就把他们捞出来了。 而此刻,这七人被锦衣卫拽着拖出奉天殿,都是鼻涕眼泪一股脑往外涌。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上个朝就被当鸡杀了。 群臣中的这一帮绯红官袍之中,这些天来一直隐忍沉默的王琼,毅然站了出来,朗声大喊。 “陛下,臣有本要奏!” “臣要弹劾内阁首辅杨廷和,以权谋私,勾结反王!” 话音落,王琼从怀里取出一封奏本。 显然,这位王尚书早就写好弹劾杨廷和的奏章。 这是王琼深夜睡不着,气愤不过而写下的大作,只是在今天之前,这都属于自嗨。 “王琼,你一派胡言!” 杨廷和厉声呵斥,显然已是恼怒。 而王琼却是丝毫不在意杨廷和的暴怒,将这奏章交给江彬,由江彬上呈给金銮殿上的朱厚照。 龙椅之上的朱厚照,接过奏章,随意翻开看了两眼,实际压根就没看里面写的什么。 因为这封奏章里面写着什么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弹劾奏章是吏部尚书递上来的,重要的是,这份弹劾奏章是弹劾杨廷和的。 朱厚照故作暴怒之状,把这奏章‘啪’的往地上一摔,一拍龙椅,站了起来,指着殿下的杨廷和大喝。 “好你个杨廷和,好你个内阁首辅!枉朕如此信赖于你,将社稷相付,你竟是这般欺瞒于朕!” “你对得起朕,对得起先帝,对得起大明社稷吗?!” “朕,痛心疾首,痛心疾首啊!” 帽子,一个接一个的往老杨头上盖。 朱厚照一副心痛之状,就差捶胸顿足了,最后‘无奈’叹息。 “即刻起,削去杨廷和一切功名官职,打入诏狱,由锦衣卫和东厂全权严审。” ‘悲痛’的声音,从朱厚照口中说出。 这句话,也等于是彻底宣判了杨廷和的命运。 ‘不错。’ 龙椅之后,季伯鹰看到朱厚照的表现和安排,很是满意。 做天子的,岂能没有演技。 将杨廷和交给江彬来审,以江彬和杨廷和的关系,那基本就是宣判了杨廷和的死刑,抄家流放灭几族都是最基础的操作,主要是可以用杨廷和这根藤,摸出一大片的瓜。 这比当廷把杨廷和给嘎了,要利害威慑百倍。 ‘老匹夫,你也有今天!’ “拿下。” 江彬一挥手,亲自带着锦衣卫一拥而上。 将群臣之前,还处于懵逼状态的杨廷和,直接给摁住,江彬更是亲手扒去了杨廷和身上绯红官袍,让其他锦衣卫叉起就往殿外带。 从朱厚照开口到杨廷和被扒去官袍,叉出奉天殿,直送诏狱。 这个过程,前后也就持续了一分多钟的时间。 众臣,已经彻底呆住了。 原来他们心中至高无上,比皇帝还牛逼的首辅大人,竟是这般脆弱。 这,就是习惯产生的错觉。 在大明这个王朝,皇帝只要握刀在手,心够狠,搞人就是这么简单,管你大权在握的内阁首辅还是权倾朝野的九千岁权宦,什么乱七八糟的计谋都是扯鬼淡。 只要皇帝下定决心要弄死你,动动嘴皮子,都得给老子去阎王那里报道。 正德朝的这帮百官群臣,心中那股对皇权,对天子的恐惧、敬畏,重新占据了心头。 “至于卿等。” 朱厚照脸上的悲痛不见了,微笑着。 目光扫过殿中诸臣,梁褚、蒋冕、毛纪,这三个内阁阁老,以及六部中平日里与杨廷和交往甚密的大臣们,此时都是双鬓冷汗之流,脊背已然彻底湿透。 近距离观察,甚至不少人的双腿都已经开始疯狂打颤。 这帮人收了宁王多少钱心里都有数,他们也都知道,那本名册之上,有着属于自己的名字。 “今天好好回去睡一觉,和家里人吃顿好饭。” 此话一出口。 扑通、扑通、扑通…… 哗啦啦,这殿中诸臣顷刻跪倒了一大片,一个个都瘫了,这一刻他们都能够想到锦衣卫上门抄家的一幕。 京师物价怎么样,不好说。 但是有一件事基本可以断定,顺天的上好棺材板,今天价格必然会疯涨。 朱厚照摆了摆手。 江彬咧嘴一笑,猛的一按刀,数百锦衣卫顷刻涌了上去。 锦衣卫如狼似虎,将这殿中瘫坐的诸臣,如同赶猪一般往殿外赶去,有人甚至腿软的站不起来,只能跪着往外爬。 说是回家吃饭,实则都在锦衣卫的监控之下。 只要北镇抚司对杨廷和的审讯流程正式发起,这些平日里仰着鼻子看人的庙堂老爷们,就得跟家里人彻底说拜拜了。 殿中,只剩下了王琼一人。 此时的王琼,神色极其激动。 他怎么都没想到,一向温和的皇帝陛下竟然这般雄起了! 望着殿中的王琼,朱厚照沉默片刻。 “朕准备让杨一清入阁为首辅。” “你为次辅。” 这本来也是朱厚照的计划,他在南巡回京前,之所以和杨一清密谈三天三夜,就是与杨一清把整个朝堂的班底都给草稿了一遍。 杨一清提的第一个人,就是王琼要入阁做次辅。 至于六部的尚书侍郎以及都察院大理寺等诸司主官人选,也都是在那三天的密谈中议定了。 原本朱厚照就打算回京后,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把这个事给办了,谁知道他想温水煮青蛙,对方却是直接给他上猛药。 “陛下抬爱,臣万死不辞。” 王琼跪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接着仰头开口。 “陛下,臣想举荐一人。” 王琼说完,等待着朱厚照的态度。 “说。” 得到朱厚照点头,王琼这才继续朗声道。 “臣想举荐平定宁王之乱,现赋闲在家,先江西巡抚王守仁入阁参政。” 之所以说王守仁是先江西巡抚,是因为这会的王圣人已经辞官回家养病了。 “赋闲?” 朱厚照听到这里一愣,接着突然想到什么,怒火蹭蹭往上冒。 回京之后,他明明已经给内阁下了旨,擢升王守仁为兵部左侍郎,并敕封伯爵位。 现在看来,这旨意完全就是白下的,内阁根本没有遵旨行事,原因之前也已经说过了,现有的文官集团不会允许王守仁进入权力中枢。 “不用等流程了。” “你现在就去内阁班房,以内阁名义下旨召王守仁入京,擢兵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赐少保,封定昌伯,岁千石。” 王琼闻言大喜,扑通跪地,激动的老泪纵横,终于是熬到头了。 “陛下圣明!” 朱厚照摆了摆手,王琼这才起身后退,怀着激动的心离开了奉天殿。 踏出奉天殿,王老爷子仰头看了看阴霾的天,咧嘴一笑。 “今儿个天气,真好。” 同时,王琼走出奉天殿的那一刻。 朱厚照脸上的正肃顷刻散去,连忙换上了一批嬉皮笑脸的模样,从这龙椅上走了下来,快速来到季伯鹰身侧作请。 “仙师,您坐,您坐。” 季伯鹰瞥了眼这货,倒也没说什么,往龙椅上一坐。 站久了,屁股疼。 每次他感觉到这种不适的时候,都很佩服坚持了几十年的鲁迅先生。 “仙师,我刚才表现怎么样?” 心性如此,朱厚照一副希望得到老师表扬的模样。 “一般。” 其实对朱厚照,季伯鹰还算满意。 只是让王守仁入阁这件事,季伯鹰倒是真没想到。 倒也不是说王守仁没那个本事和资格,以王守仁在地方治政表现以及平定叛乱的能力来看,这位王圣人就是妥妥的文武全才。 只是让这位心学鼻祖入阁,这正德时空不会提前被君主立宪了吧。 “自己去挑几个靠得住的御医,把身体养好。” 扫了眼朱厚照,这货本来健硕的身躯,这几个月彻底养废了。 虽然牛黄丸能为他解一时之毒,但这货喝药的时间实在太久了,必须要慢慢调理。 “另外提醒你一句,刀用完之后,卷刃了要及时换。” 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朱厚照当然听的明白,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换刀了,比如第一把刀刘瑾。 对这个流程,朱厚照并不生疏。 “仙师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嗯。” “该回去上课了。” 季伯鹰手指轻点龙椅。 刹那,周遭景物便是变换。 当朱厚照反应过来的时候,祖宗们的身影又是映入了眼中。 ………………………… 洪武时空,醉仙楼主堂。 “仙师回来了!” 正在教育建文朱高炽要多趁早减肥的小朱四一声喊出,霎时其他人都是朝着讲台望去。 “兄长,事情办的怎么样?” 老朱站起,急声问道。 他大致猜到了季伯鹰带着朱厚照去做了什么。 虽然是其他时空的事,但是身为大明太祖,只要是任何关乎大明的任何问题,老朱都会自然而然的挂在心上。 “你自己说。” 季伯鹰看了眼朱厚照。 朱厚照深吸了口气,眼中精光熠熠。 “诸君且听,话说这是一场精彩绝伦,惊天地,泣鬼神,充满无数凶险的……” “说人话。” 季伯鹰瞪了眼朱厚照,你小子说单口相声?! “啊,好,好好。” 朱厚照挠了挠屁股,嘿嘿一笑。 然后飞快将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和祖宗们说了遍。 “不错,有咱的几分魄力,就是杀的有点少。” 老朱听完,点了点头。 “太祖爷不急,等诏狱里审完,我就下旨开杀,争取破您的记录。” 朱厚照咧嘴一笑,当然也就是嘴上吹牛皮而已,毕竟就算是把册子上的人全部杀光也达不到老朱的辉煌战绩。 “就是该杀。” 老朱棣和朱老四也都是认可的点头。 三个朱瞻基和朱高炽则是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在他们看来,这杀戮过盛了。 景泰朱祁钰则是眼中闪烁起了精光。 他的景泰一朝,虽然文臣没有正德那般强势,但很多时候也很是不爽,比如自己之前要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还被怼。 新思路!原来皇帝还可以这样做啊! “好了,继续上课。” “你自己先随便挑个桌子坐,之后会给你安排新位置。 季伯鹰瞥了眼朱厚照。 然后目光扫过这帮天子储君。 「如何制约文官集团」 后方宣纸上,这八个大字挂着。 “准备好了做俯卧撑没有?” 季伯鹰一语落。 天子储君之中,三个朱高炽都是听的心头一颤。 谢谢兄弟们对妖怪身体的关心 有兄弟说的没错,固定时间更新才方便跟读,我会努力把第二更的时间稳定下来。 求月票,求兄弟们保持追读哈 第104章 第三段幻境:权御大明(46k求月 十个俯卧撑。 这在季伯鹰看来,实在是太毛毛雨了,毕竟连中考体育都得做三十个。 季伯鹰目光扫过一众天子储君,除了阿标之外,基本上都是属于迷茫状态,要是在这个时候提问,估计得一排排的趴地上。 “在回答之前,我先带你们进一场幻境。” 原本还在绞尽脑汁思考问题答案的诸位天子储君。 尤其是正在为十个俯卧撑犯难的朱高炽们,一听到得以进入幻境,无不是脸色狂喜。 “兄长,咱这一次能不能在幻境中待的时间久一些?” “上次没看过瘾。” 老朱坐在讲台侧位的太师椅上,笑呵呵的说道,眼里满是期待接下来的幻境之旅。 这番话,显然是诸天子储君的心声,无一不是点头。 “父皇说的是。” “仙师,上次我们回答不出问题来,我回想了一下,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在幻境中待的时间太短了。” 老朱棣一副很认真的模样。 这真是拉不出那啥怪地球没有吸引力。 建文朱老四深吸一口气,目光火热,注视着季伯鹰。 其他朱高炽朱瞻基们,以及朱祁钰,大多也都是如此,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幻境体验。 就连怜香和惜玉,这会都是小跑上了讲台,一左一右的紧靠着季伯鹰,生怕又像上次那般慌了神。 唯有朱厚照一脸的疑惑,眼里写满了问号。 ‘幻境?’ ‘这帮祖宗们都在说什么玩意?’ 除此外。 盖着的大钟之内,永乐朝的夏原吉心中在怒号:我也想体验啊,究竟什么是仙灵幻境!你们倒是把我放出来啊!我要缺氧了!!! “仙师,开启幻境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小朱四一脸的兴奋,出言催促。 “嗯,幻境结束后,你第一个回答。” 季伯鹰平静的瞥了眼小朱四,还不等小朱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嘴欠来这么一句的时候。 刹那。 周围一切景物,瞬息变化。 这是一座巍峨大殿,殿梁挑高五丈之高,威严之意,充斥于每一寸空气之中。 殿中有着近百人列席而坐,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是严肃。 只不过一切都是暂停,哪怕是半空飞过的蚊虫,都是属于定格的状态。 老朱、老朱棣、阿标等一众天子储君,都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幻境’中极致逼真的一切,经历过上次海战幻境之后,他们明显已经是轻车熟路。 “这,像是在朝会。” “只是朝会怎么没有皇帝在?只有大臣开会?这算什么玩意的朝会?” 在场的各位,除了道衍和那口钟之外,不是皇帝就是储君,都有丰富的朝议经验,自然是看得出来这帮人在开朝会。 “看这大殿的建筑样式和这些人身上的穿着,应该是汉时。” 阿标显然是对各朝服装有过专门研究,此刻盯着朝会中唯一面向其他人的那一位仔细打量。 他们经历过一次仙灵幻境,已经知道这些都是幻象,所以哪怕是凑到脸对脸去观察,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尴尬。 可朱厚照没体验过,当他发现自己能够像个鬼一样,在这些人身上穿来穿去的时候,整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惊奇,接着是大胆的尝试。 只见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跟个傻子一样在怼空气。 “这个人的名字,叫做霍光。” 季伯鹰指了指阿标打量的这个人。 话音落,这帮大明天子们都是皱起了眉头。 做皇帝的,没几个对霍光有好印象。 原因很简单,这货立过皇帝,还废过皇帝。 为臣最忌讳的废立君王,包圆了。 “好了,都别说话,认真看。” 季伯鹰心念一动,点下了播放键。 …………(启)…………(36D全息投影专用起止符) 未央宫,正殿。 霍光平静望着前来与会的朝臣,三公九卿,皆是汇聚于此。 此时每个人的表情都是很严肃,他们都提前收到了风声,大致知道霍光召集这一次朝会目的是什么。 “昌邑王行昏乱,恐危社稷,诸位皆是朝廷肱骨,当以为如何?” 一句话,所有人都是沉默着。 如何?还能如何?! 心想当初选择立刘贺是伱霍光,现在要废刘贺的还是你霍光。 一个月前立刘贺的时候不就是看人年纪轻,还死了爹,好欺负嘛? 现在废刘贺,不就因为人家皇帝想拿回权力吗? 真就以为大家都是傻子看不懂? 但是心里想归这样想,自然是不能当这霍光的面说出口。 哪怕是丞相这百官之长,在当下的霍大将军面前,也只能乖乖闭嘴装孙子。 此刻群臣之中,霍光的长史田延年猛的站了起来,怒视着霍光大喝。 “大将军是先帝遗命的辅政大臣,先帝将社稷托付于大将军,难道大将军就忍心看着江山倾覆,社稷崩塌,大将军死后有何面目去见先帝?” “今日之议,不得旋踵。” “群臣后应者,臣请剑斩之!” 话音落,手中宝剑拔出,环视着群臣。 这番慷慨陈辞,表面上是指责霍光,实则是恫吓群臣,群臣心里也清楚,田延年说的话其实就是霍光说的话。 毕竟能带剑来开会,如果没有霍光的允许,早被剁了。 田延年这番话的意思也很清楚,今天谁要是不表态,就别想活着走出这未央宫。 当然,这个表态是无条件支持大将军,反对的,也一样走不出未央宫。 短暂的沉默之后,群臣齐齐发声。 “唯大将军命从。” 得群臣之言,霍光叹了口气,一脸心痛无奈之色。 “废帝非我所愿,乃为社稷尔。” “诸卿且待,我这就去亲自请太后。” 掌握废立之权的上官太后,年仅十五,是霍光的外孙女。 …………(止)………… 画面,定格在霍光那张痛心疾首的脸上,隐约可见那眼角的泪花,演戏演全套,太逼真了。 而且在史书上明确记载,当罢黜刘贺之后,霍光亲自送刘贺出宫之后,哭的那叫一个悲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小老婆挂了。 “娘的,咱砍了这乱臣贼子!” 老朱第一个骂出声。 且不管刘贺这个皇帝做的怎么样,皇帝是你丫说废就废的?! 但凡只要是敢动以臣废君这个念头的,管你政绩滔天,管你功盖千古,在家天下的时代,在皇帝的眼中都是该灭九族的逆臣。 老朱棣和朱老四站在一处,这两个朱棣也都是眉头紧皱。 虽然很多次在书上读过关于霍光废昌邑王的这一段,但看书和亲身用双眼看,还是极其不一样,感到震惊。 在他两身边的道衍和尚,则是神色很平静,这家伙自从半年前见过季伯鹰之后,好像开始琢磨起了一门叫做屠龙术的玩意。 而宣德帝、洪熙帝,以及那几个储君,也都是沉默着。 景泰帝朱祁钰则是越听越火,请太后下诏废帝这个操作流程,他简直不要太熟悉。 在拿下夺门集团之后,从徐有贞身上搜出了一封拟好的诏书,正是以孙太后名义废黜他这个景泰帝的懿旨。 至于正德朱厚照,这小子原先的玩闹之色散了,眉头紧紧皱着,在这一段幻境之中。 他有一种自己成了那未出场的皇帝刘贺的错觉,而霍光就是杨廷和。 区别是,因为大汉和大明制度上的差距,杨廷和无法做到霍光那般将帝国之刃握在自己手中,只能做到将皇帝与皇帝的刀隔离。 “先不要着急骂,我们再看下一个。” 季伯鹰扫了眼这帮天子储君。 “记住了,我给你们看的每一场幻境都不是随便给的,注意好每一场幻境的细节,这些细节都可能是问题的关键点。” “倘若回答不出来,错一次,十个俯卧撑,错两次,二十个,以此类推,不加上限。” 话音落。 永乐大胖忍不住了,小声问道。 “仙师,不是说回答错了就十个俯卧撑吗?怎么变成叠加了?” “您这样做,是朝令夕改,是……” 大胖的话还没说完,季伯鹰刀人的眼神已经投了过来。 ‘我朝令夕改怎么了?!’ 淡淡开口。 “补充一个额外规则,丙二每错一次,做十五个俯卧撑。” 轰隆…! 永乐大胖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绝望了,这辈子都没这么恨自己这么多话。 “爹,没事,就十五个俯卧撑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永乐小朱在永乐大胖身侧小声安慰着。 洪熙大胖和建文大胖则都是紧闭着嘴,给永乐大胖投去了一个节哀的眼神,心里长呼了一口气,还好自己没有先开口。 “下一场。” 季伯鹰收回目光,淡淡开口。 随着季伯鹰话音落定,巍峨的未央宫正殿不见了,痛心疾首的霍光,拔剑的田延年,唯唯诺诺的群臣,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转而出现的,是一片巨大被焚毁的宫殿废墟,阴云弥漫了天,空气中透着雨后的尘土气。 而在这废墟之前,整齐划一的数万劲甲将士林列而立,身上的铠甲熠熠泛光。 “兄长,这又是?” 望见这些将士的刹那,老朱眼中闪过精光。 他作为于乱世微末而起的创业开国之君,自然一眼就看的出来,这群将士都是虎狼之师,皆是乱世中的百战之军。 “汉末之年,东都洛阳。” 季伯鹰等人所在的位置,就是这群将士之前。 踏前数步。 季伯鹰来到一个定格了的铠甲在身,披着红色大氅的大胡子咫尺之前,开口道。 “这,是曹操。” 话音落。 “呔!曹贼!” 朱厚照嘿的一声喊出。 他还在东宫做太子的时候就喜欢听说书,哪怕是登基之后,亦是时常遛出皇宫,带上几个侍卫去茶馆听书,但是在文臣的笔墨下,他只要出宫,基本上都是去勾栏吃野鸡了。 当然了,朱厚照先生肯定是去勾栏里吃过野鸡的,但绝对不是每次都去。 毕竟吃多了也腻,得喝点清茶解解腻。 “原来是这个老贼。” 在老朱和阿标以及老朱棣这一帮人的眼里,长着大胡子的曹老板就是妥妥的大反贼。 原因有二。 第一因为他们是皇帝,对于这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物,自然是叱之。 第二是关于东汉乱世的说书,宋时就开始了,拥刘反曹这种主流意识,更是在三国演义出书之前就已经形成,早已经是根深蒂固,扎入人心。 “仙师,这个穿着帝袍,灰头土脸的人,可就是汉献帝?” 阿标的目光落在曹老板身边的消瘦青年,那双定格在数万将士身上的眼神中,透着难掩无奈,以及未名的羡慕。 至死一刻,汉献帝刘协都渴望拥有一支自己的军队。 “嗯。” 季伯鹰也没工夫去和阿标讨论汉献帝的过往,他之所以选择放这一段,主要是因为与课上的主题能挂上钩。 播放键,一念而启。 定格的画面,伴随着鼓噪风声,动了起来。 …………(启)………… 东汉末年,东都北宫。 “臣,恭请陛下校阅兖州将士。” 曹操咂了咂嘴,朝汉献帝刘协抱拳行礼。 刘协看了看曹操,又看了看这面前的虎狼之师,硬着头皮回道。 “爱卿啊,这些将士都是你的吗?” 曹操没有片刻犹豫。 “不,他们都是天子的将士。” 刘协又问。 “你有多少人马?” “精兵五十万,战将上千员。” (正在琢磨曹操胡子怎么长的朱厚照:这个曹贼怎么比我还会吹牛皮。) 刘协闻言。 “了不起,了不起啊。” 曹操嘴角轻笑,收礼转身,一把抽出腰间宝剑,朝天一指。 霎时,战鼓擂响,数万将士齐声执戈大喝,声震若雷。 刘协脸色瞬间变了,身形往后一颤。 刚出龙潭,又入虎穴。 说的就是这位倒霉皇帝。 当音落之后,曹操再次对刘协行礼。 “陛下,臣有本要奏。” “眼下东都洛阳已经残破不堪,宫廷庙宇皆为乱军所毁,再加上洛阳距离西凉贼军太近,臣为天子安危所计,为中兴大汉宗室所想。” “恳请陛下,迁都许昌,重建朝廷。” …………(止)………… 当声音停止,画面消散,周遭一切都回到了课堂的刹那,众人这才是都回过神来。 看电视,都会选择代入。 他们都是天子储君,代入的角色自然是汉献帝。 每个人心中都是郁闷,藏着怒意。 “仙师,咱们这堂课讲的是制约文臣。” “可曹操,他应该是武将吧。” 宣德帝突然皱起眉头,发出了疑问。 不等季伯鹰回答,距离助教只差一线之差的阿标已然是看向了宣德帝。 “我来问你,于谦是文臣还是武将?” 一句话,宣德帝愣了片刻。 “于谦进士出身,自然是文臣了。” 刚说出口,宣德帝一顿,一拍脑门。 “我懂了。” 季伯鹰没有说话,只是‘嗯’了什么。 曹孟德举孝廉出身,真要算起来,还得属文臣序列,只是东汉末年的世道太乱了,操刀砍人才有前途,再加上汉朝文武其实没有后世王朝分的那么明显。 “从这两段幻境之中,你们看出了什么。” “回答完这个问题后,我们再进入第三段幻境:权御大明。” 老朱闻言一愣。 权御大明?! 吃瓜吃到自个家了! “兄长,这个权御大明究竟是?” “一会就知道了。” 季伯鹰没有回答老朱,目光扫过天子储君们。 在如何制约文官这个问题上,他一共准备了三段全息投影视频。 每一段都对应了一个解决问题,其中第三个是最为关键重要的,所以按照出场的压轴模式,放在了最后。 “要建立起制约文臣的体系,就必须先找到文臣集团之所以能够强大的核心因素所在,点对点解决问题。” “从洪武组开始。” 季伯鹰看向埋着头,故意躲闪的小朱四。 “不要看别人。” “嗯,就你。” “站起来回答。” 今天第一更准时了!求月票! 第105章 张居正:你们这样礼貌吗?(6K 求追订!) 话音落。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集中落在了小朱四的身上。 三个朱高炽都是心头长呼了一口气,对这位洪武年的年轻老爹充满了无限感激。 被点了名的小朱四,硬着发麻的头皮站了起来。 “老四,你要给咱好好的答。” “如若是答错了,下课后咱不仅要抽你,岁俸还要减半。” 老朱瞥了眼小朱四,这简短的一句话入耳,小朱四上一秒才刚刚建立好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爹,不带这样玩的啊!’ 原本因为封爵制度的改革,小朱四的年俸就已经从五万石变成了一万石。 若是要再砍个半,那就只剩下五千石了,按照这个趋势下去,估计自己很快就能追上老十四朱楧了。 顶着来自于精神和经济的双重压力,小朱四摁在桌子上的双手不断点着,绞尽脑汁思索着,额头清晰可见细密的冷汗渗出。 脑子里把刚才经历的那两段幻境,以极快的速度飞速过了十几遍,搜索着那个答案。 突然,灵光一闪,小朱四眼睛一亮。 一咬牙,一跺脚。 “问题在于托孤!” 当说完这句话之后,小朱四整个人紧张如斯,紧紧望着季伯鹰,等待着季伯鹰对自己答案的确认。 其他人,闻言也都是神色一愣,仿佛是被命中了什么关键词,无不是开始深思。 “兄长,老四的答案,是否正确?” 老朱出声问道,很是关心小朱四的答案。 原因也简单。 如果小朱四回答错了,作为同组学员,老朱和阿标都得跟着一起做俯卧撑。 堂堂明太祖,堂堂大明开国皇帝,这要是趴在地上做俯卧撑,而且还是在自己的儿孙面前,那面子可真就是丢大发了,老朱绝不允许这等事情发生。 季伯鹰看向小朱四,与小朱四对视着,眼眸平静。 可就是这平静的眼神,落在小朱四眼中,让他心神忐忑不安。 “仙,仙师,我…我答对了吗?” 小朱四揣着忐忑的心,尝试性开口问道。 季伯鹰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表情更是逐渐严肃。 这轻微的面部神情变化,落在小朱四眼中,心头拔凉。 他甚至都能预感下课后,自个老爹要怎么暴揍自己,顿时想哭的心都有了。 正当小朱四心中绝望之际。 “答对了。” 三个字,从季伯鹰口中传出。 当落入小朱四耳中的刹那,这位洪武小朱棣先是一愣,接着骤然狂喜,猛的一拍桌子,环顾左右大喊。 “我答对了!” “你们看到没有?!” “仙师说我答对了!我对了啊!!” 其兴奋的劲头,活像看见一堆母猪排队跳河。 身为晚辈的朱高炽和朱瞻基们,以及朱祁钰,面对这位年轻的祖宗,都是敷衍的微笑点着头。 老朱棣和朱老四看了眼这年轻的自己,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这真是年轻的自己?能不能有点出息?简直是太丢人了! “兔崽子,伱叫个什么劲?!” “给咱坐下,再吵吵,岁俸依旧减半!” 老朱喝了一声。 虽然表面斥责,但实际都听的出来,对小朱四刚才的表现,老朱很是满意。 毕竟不论是老朱棣和朱老四,都是异时空的老四,一个六十多了,一个年过四十,只有这个年轻的小朱四才是老朱一手培养出来的乖崽。 “是是是,爹说的对!” 小朱四嘿嘿一笑,稍微平复了会激动的心,得到季伯鹰目光示意之后,这才最终坐了下去。 季伯鹰干咳了一声,站久了有些累,坐回了这讲台的中心太师椅。 惜玉听闻一声干咳,很是贴心的将一杯凉茶呈了上来。 所有天子储君,都是在静静等着。 季伯鹰接过茶杯,将凉茶一饮而尽,随后又将茶杯递回给了惜玉。 目光,扫过这帮天子储君。 “甲三回答的很好。” 甲三,是小朱四的学号。 “君权更迭之际,以托孤之名造就的权臣,历朝历代,数不胜数。” “霍光、司马懿、宇文护之流,不胜枚举。” “但凡托孤之臣,名为辅佐,实则都是以托孤之身,专断独行,事事压刚登基的天子一头,甚至不将天子放在眼中。” “其率领的朝堂臣属势力也将在这个期间得到飞速膨胀,哪怕这托孤之臣逝去,新的臣属之首,往往依旧可以做到压制皇权。” “你们看朱厚照,这就是最好的实例。” 当说到这里的时候,众天子储君的目光,都是齐齐集中在了朱厚照的身上。 ‘??????’ ‘你们一个个都看我干什么?!’ 弘治帝朱佑樘驾崩之时,给朱厚照安排了李东阳、刘健、谢迁这三位托孤大臣,尽管朱厚照第一时间把刘瑾这把刀献祭了出来。 但依旧无法阻止已经在弘治朝大爆发式膨胀的文官集团,再次得到了质的飞升。 故而,哪怕是在李东阳退休之后,由杨廷和接班。 这文官集团的力量,依旧没有半点衰减,尤其是在把八虎干倒之后,将朱厚照手中的皇权更是被锁的死死的。 因为皇权与文臣手中的权力天然是属于竞争关系,皇权一旦强盛,文臣之权就必然衰微,反之亦然。 而人,尤其是当官的,对权力有着刻入骨血的追求,一旦握了权,就不可能主动放出。 若非是嘉靖神仙天生智商超群,从正德一朝的经验得出一个结论,用宦官之类的常规外力已经是搞不掂这帮文臣了。 再加上心黑手狠点子多,尤其是一手太极玩的简直不要太溜,用以力打力之法,让文臣集团内部狗咬狗,从内部瓦解对手,不然还真玩不转。 但那也只是前中期,到了统治后期的嘉靖神仙太过自负,以为自己玩弄朝堂于股掌之间,殊不知被耍而不自知。 此刻的朱厚照被一堆祖宗注视着。 心头咯噔。 本就脸皮薄的朱厚照把头朝桌子底下埋了去。 ‘没必要这样吧?’ ‘这又不怪我,我才是最痛苦的受害者啊!’ ‘你们盯着我看这么久干什么,我脸上有蝴蝶吗?!’ “仙师,倘若不托孤于重臣,可储君年幼,无法独立处理朝政,那又当如何?” 宣德帝眉头紧皱,凝声说道。 这话一出口,永乐朱瞻基和洪熙朱瞻基都是下意识看向宣德帝,这或许也是他们的未来可能面临的困境。 当然,也可能不是。 毕竟在意识到儿子不够的问题上,永乐朱瞻基和洪熙朱瞻基不约而同的达成了默契。 努力做一个好色之君,使劲造人。 能不能造出来,就另说了。 而宣德朱瞻基很大概率是可能来不及了,这货和他爷爷永乐帝一样,不知道干了些什么,近些年大概率也有点生育方面的问题。 至于他的两个儿子,一个是已经被排除在接班人之外的堡宗,只剩下了一个朱祁钰。 “爹,我不需要辅政大臣。” 在宣德帝旁边的景泰朱祁钰,小声嘀咕了一句。 “不,你需要。” 宣德帝瞥了眼景泰帝,很是认真的说着。 毕竟在宣德帝所处的时空,这会的朱祁钰才七八岁,根本不可能独立处理朝政。 而自己究竟还能够活多久,已经经历过一次垂死病危的宣德帝,实在是有点拿不准,他现在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 “皇帝生子无能,这属于另外一种情况,先说完正常情况下的处理方法,再来说特殊情况。” 季伯鹰瞥了眼宣德帝,随即收回目光。 生子无能…! 这四个字落入三个朱瞻基耳中的瞬间,三人都是下意识的低下了头,男人的自尊受到了史诗级暴击。 倒不是季伯鹰故意打击朱瞻基。 比起太祖朱元璋的二十六个儿子,甚至是比起他们老爹朱大胖的十个儿子,他们生两个儿子的,简直就是弱爆了。 笑声,这时突然响起。 “笑什么笑?” 循着笑声望去,发现朱厚照正笑得欢。 “你三十好几了,后宫嫔妃一大堆,一个儿子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笑?” 如果说朱瞻基是没有致力于造人,那朱厚照就是压根造不出人。 话音落,老朱瞬间皱起了眉。 在老朱的观念里,皇帝岂能没有儿子?咱老朱家可是有皇位要继承啊! 你们这些后世子孙难道就不能给点力?躺久了拿不起刀就算了,连枪也举不动了吗?! “那个,那个…” 朱厚照搓了搓手,最后还是没张口。 他也不知道为啥,每次那啥的时间都挺久的,作风姿势也很是狂野,而且最后一步都是内啊,但就是生不出来。 “都怪我那些妃嫔的肚子,一个争气的都没有!” 季伯鹰瞥了眼朱厚照。 一两个妃子生不出来可能是妃子的问题,十几几十个生不出,那就是你朱厚照的把儿不行。 “你的问题,课后单独来找我。” 给朱厚照留下一句话。 季伯鹰目光望向老朱和几个朱棣。 “在传承君权这件事上,老朱和朱棣的洪武和永乐两朝就做的最好,这也是你们要效仿学习的例子。” “记住,一定要趁自己在位之时,尽早培养自己的储君。” “主动为储君培养班底,主动给储君放权,主动给储君树立威望,主动给储君下场实习的机会,确认储君拥有独立行使君权的能力。” 言语至此,停下。 洪熙大胖愣了愣。 “然后呢?” “然后,你们就可以放心的去死了。” 老朱亲手培养的阿标,除了英年早逝这一点之外,从培养储君这个角度去看,完全可以用‘完美’两个字来形容。 哪怕是历史上的朱标薨逝之后,朱元璋对朱允炆的短期培养,也是可以用优秀来评价。 当然,这个优秀不是说的朱允炆本身,而是指老朱的做法,一系列措施之下,全方位保证了朱允炆能够顺利接掌君权,稳坐皇位。 洪武一朝的君权继承,可以说很完美。 至于朱允炆丢了皇位这件事,纯属是他自己智障。 而永乐一朝的情况,亦是如此。 朱棣对朱高炽的刻意培养,不需多言。 从靖难成功之后,朱高炽就在朱棣的授意下开始接触朝政。 除却那些靖难勋贵之外,整个永乐朝臣几乎都是太子党,朱高炽在群臣中的威望,甚至就算是比起永乐帝都不遑多让。 这,都是朱棣的允许,若是换了个其他忌惮储君的皇帝,心狠的早就把太子给咔擦了。 而且朱棣在培养朱高炽的同时,连带着太孙朱瞻基,也一起培养了。 这样的做法,就是直接保证了朱棣驾崩之后的两代帝王君权的平稳继承,不受任何臣属干扰。 至于第三代,实在是寿命所限,不然以朱棣的脾气,说不定就得出个皇太重孙,得永乐帝亲自教导,朱祁镇或许也就不会那么废。 可是到了朱瞻基这里,一切就开始逐渐变了。 朱瞻基以三杨托孤,开启了文臣时代,直接让文臣势力在正统年间疯狂崛起,再加上土木堡之变导致的勋贵集团崩塌,文臣集团在朝堂上再无对手。 并且从朱瞻基开始,后世之君的各种托孤大臣就开始兴起了,都快成了皇帝驾崩前的常规操作,仿佛不托个孤就没脸下去见祖宗一样。 每托孤一次,就得出个把权臣,文臣势力就得集体往上攀一个阶梯。 而且对于接班人的培养,后世帝王也是越来越敷衍,或者说是刻意不去培养。 比如堡宗对朱见深的培养,几乎是零,毕竟朱祁镇自己那两把刷子都搞不定。 而朱见深对朱佑樘更几乎是放养,差点还把朱佑樘给废了,朱佑樘仁兄从小到大连活着都很艰难,更别说像朱标和朱高炽朱瞻基那样提前接触权柄,过一把实习天子的瘾。 他要是敢动这种念头,估计第二天就得搬出东宫去诏狱里打地铺。 往下,朱佑樘对朱厚照,那就更不用说了。 唯一的独子,宠上天。 至于朱厚照,他压根没有接班人的烦恼。 哪怕是鬼才嘉靖神仙,也不知道某一天脑子里抽什么风,竟然相信了二龙不可见的鬼话。 从那天之后,至死都没有再见自己儿子一面,从没体验过父爱的隆庆小可怜,连太子的名号都没有,最后还是以裕王之位登的基,更别说得到什么实习机会。 再往后,也没有几个正常的。 “兄长所言,甚是有理。” “咱要把这条写入祖制之中!” 老朱凝重的点了点头。 “当然,以上说的是最顺利的情况,那就是儿子够多,时间允许。” “除此外,还有两种可能的情况发生。” “第一,君王早崩,储君年幼。” “第二,无子。” 季伯鹰的这两句话出口,就差直接点朱瞻基和朱厚照的名字了。 当然,景泰帝朱祁钰也在很认真听,因为他也没儿子了。 不过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季伯鹰已经为他择定了接班人,那就是侄子朱见深。 对于这一点,他反正儿子都死光了,并无太大意见。 “在解答之前,你们要记住一点。” “君权的平稳传承,让大明这艘船平稳行驶下去,才是最终的关键目的。” “故而,要达到这个目的,必定要做出一些退让和牺牲,甚至是你们自己的社稷。” 季伯鹰扫过众人,尤其是看向朱瞻基和朱厚照。 “你们首先要考虑大明,再考虑自身。” “这一点,很难做到。” “我素来是不提倡定祖制,但是在这件事上,必须以祖制而定。” 季伯鹰目光定在老朱身上。 “以祖制而定:为储君者,必须年满十四,不满十四者,不可继承君位。” “且储君正位东宫之后,必须监国一年。” 古制:皇帝年满十四,即可亲政。 虽然不排除十一二岁,甚至八九岁就拥有超人智慧的神童帝王。 但那毕竟是少数特例,以年龄作为界限,再加上确保储君得到监国的实习机会,这样就能够最大保证储君未来登基后独立行使君权的能力,最大程度保障帝国君权的交接顺利,最大程度保证帝国的稳定运转。 音落,鸦雀无声。 因为这一道制度,对于这帮天子储君来说,实在是太闻所未闻。 自古以来,继承的第一优先级是血脉,就没有用年龄来限制储君继位的规矩。 “咱赞成!” 老朱思索片刻,一拍板。 “兄长说的在理,但凡是幼主继位,必起纷争,甚至是直接导致亡国!” “既然是这样,不如就直接斩断幼主继位的这条路。” 反正在老朱看来,都是姓朱的当皇帝,都是自己的子孙。 而且老朱这话也并不是随口瞎诌,自从领兵之后,老朱就开始读书了,尤其是各朝各代的史书。 历史上因幼主继位,君权丧失而导致亡国的例子比比皆是,东汉、北周、后周等,老赵老杨这类人就是这样发家的,毕竟孤儿寡母最受欺凌。 “我也赞成。” 老朱棣和朱老四也是连声开口。 洪熙帝点了点头:“仙师所言甚妙,如此一来,储君不论是年龄还是政事处理经验都有了,也就不存在什么托孤了。” 宣德帝沉默了片刻,接着抬起头。 “为国家计,我同意。” 其他天子储君也都是纷纷点头, 季伯鹰扫过这帮天子储君,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多言。 这条祖制说起来不难,但是真要落实操作起来,尤其是一代代传承下去,还是有难度,毕竟权力之花迷人眼,乱人心。 “第二个问题。” “谁来告诉我,从第二段幻境中,看出了什么。” 一言出。 阿标立马开了口。 上一个问题因为小朱四被点名,自己错过了成为显眼包的机会,他已经心有不甘,决不能错过这第二个问题。 “兵权!” 简短的两个字,直指核心。 汉献帝刘协之所以狼狈至此,就是手中无兵。 大明天子当然不至于此。 季伯鹰之所以给这些天子储君看汉献帝的极端例子,就是要再次强调兵权的重要性,自北平保卫战之后,五军都督府与兵部便是失衡了。 “答得很好。” “你们要确保五军都督府的地位,确保武将在朝中地位,让武将成为制约文官集团的一股力量,而不是随着勋贵没落而沦为任由文臣摆设的道具。” 在明中后期,庙堂之上的权臣要搞死一个武将,简直不要太容易。 哪怕是戚继光这种官至左都督的正一品武将,在失去张居正这棵大树之后,说搞你就搞你,只要言官一封弹劾就行。 言罢,季伯鹰没有详解。 这一条,说到这里就足够了,因为每一朝的情况不同,需要根据不同时空的现实情况去具体制定执行。 “关于兵权制衡这一条,作为家庭作业,制定好方案后交上来。” “接下来,我们看第三段幻境。” “注意了,这一段幻境将告诉你们,将群臣控于掌心的终极秘密。” 话音落定。 老朱、阿标、老朱棣、宣德洪熙景泰正德,以及一帮子储君,都是眉头皱起,眼中有着认真凝色,皆是深吸一口气。 刹那,周遭一切都变了。 醉仙楼主堂消失了,转而出现的一间很是寻常的屋子。 老朱和阿标以及小朱四还有建文朱老四和建文大胖可能不认识,但是老朱棣以及其他天子储君,都是很熟悉,因为他们常来。 “这里是…紫禁城的内阁班房。 内阁班房。 属于内阁首辅的班位之上,只见一位面容白净,长着一把美髯须的中年帅哥,手中笔毫挥墨,正在奋笔疾书。 “都过来,仔细看他在写什么。” 随着季伯鹰话音落下,众人都是快步走上。 这帮天子储君环绕着围成一个圈,一个个双手背在身后,俯身望着下笔如有神的男子。 张居正:你们这样礼貌吗?! ———————————— PS:今日万字更新奉上。 重新确定下更新时间,以免兄弟们白等。 明天开始,凌晨0点,傍晚5点,分两次更新。 当然,还有一个方案,那就是每天凌晨0点一次性更一个万字大章,就是不知道兄弟喜欢哪一种。 第106章 老朱老朱棣:此人该杀!(5k求 月票!) 得亏这是全息投影,倘若真是这般多大明天子围着张居正,把他当猴子观赏。 纵是以张帅哥的心性,大概率也得跪。 “他在写什么?” 小朱四站在张居正的身后左侧,目光紧望着张居正案上宣纸写下的笔墨。 那一竖一竖的字,绝对算得上是书法大家。 “这是…” 老朱棣眉头紧皱了起来,欲言又止。 在老朱棣旁边站着的朱标更是神色紧凝,越看这宣纸上的内容,越发觉得心惊。 这宣纸上写下的每一条内容,竟然都是他从未见过,甚至连想都没有想到过的全新政策。 “他在税改!” 朱标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得出的结果。 闻言‘税改’二字,老朱眉头皱了起来。 这两个字,对于帝王而言,着实是太过于敏感了。 古代王朝,税收就是一切之基础。 更准确一点来说,对于任何时代的王朝国家来说,哪怕是后世的那些发达之地,管你是什么鹰酱还是鱼子酱,税收绝对依旧是是国家的基础。 一旦国家收不上税,那国库就没钱,财政就等着赤字,然后超发通胀,货币贬值,物价飞涨,居民收入持续降低,税收进一步降低…… 恶性循环,直至彻底崩塌。 当然,如果在崩塌之前发动对外战争,那就可以实现完美重启,并且系统还能升级,简直是屡试不爽。 季伯鹰站在C位,也就是这案前正对面,老朱就站在他的身侧左边,紧盯着桌上的这张宣纸。 只见张居正再写完一条又一条之后,最后写下了四个大字:一条鞭法。 随后,张帅哥长呼了一口气,嘴角有着笑意。 一条鞭法中的内容,其实有一些早在正德年间就已经在一些地方开始试点实行,只是这种试点都是地方性的,且都是一直断断续续,并没有成规模体系化。 在张居正联合冯保玩了一套先下手为强,以及遗诏才是硬道理的操作之后。 高拱成功下台,张帅哥成为了内阁首辅。 而在正位首辅之后不久,张居正便开始着手将各地零零散散的结果汇总,再结合自己的天才思维,将其汇聚成这‘一条鞭法’。 哗啦 张居正将这宣纸一翻,小心叠了起来。 “哎,这人怎么这样啊!” “我都还没有看完!” 小朱四眉色恼怒,他才刚看到一半,这比看小说追更还难受! 下意识就去抓那叠起的宣旨,手却是穿透桌面,什么也没抓到。 “兄弟,你是不是傻,这里是仙灵幻境。” 和小朱四站在一起的永乐朱瞻基,笑着拍了拍小朱四的肩膀。 这称呼,小朱四倒是觉得没啥,毕竟他下课的时候都开始和永乐小朱一起斗蛐蛐了,作为年龄差不多的两人,私底下早就是勾肩搭背。 ‘啪’。 老朱棣一巴掌扇在永乐小朱的后脑勺,把这永乐小朱打懵了。 “兄弟也是你叫的?!” “伱小子若是再被我听到乱言辈分,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打断你的腿。” 老朱棣瞪了一眼永乐小朱,这眼神把永乐小朱给吓得差点腿软跪了下去,对老朱棣来说,洪武时空的朱棣那也是朱棣,也是你小子的爷爷。 关系可以攀,辈分不能乱。 “爹息怒,爹息怒,瞻基他就是一时嘴瓢了。” 永乐大胖连忙在老朱棣耳侧轻言相劝,永乐小朱也是连忙低着头,乖乖承认错误。 “爷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嘴瓢,那就把嘴给我封上。” 说完,老朱棣收回目光,继续看向再一次奋笔疾书的张居正。 “保持安静。” 季伯鹰扫了眼永乐三爷孙,眉头微皱。 “你们三个,下课后每人五个俯卧撑。” 此话一出,永乐小朱和老朱棣都没说什么。 尤其是老朱棣,因为老朱正朝他望来,那严肃的眼神告诉他,乖乖认罚。 而且就五个俯卧撑而已,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对于一生尚武的老朱棣来说,小问题。 永乐小朱就更不用说了,二十岁的小伙子,五个俯卧撑算个屁。 但是永乐大胖不一样,面如死灰。 莫说五个,就算一个都是为难我胖虎。 ‘好不容易提问躲了过去,怎么还有这茬啊!’ ‘我不会做俯卧撑啊!’ ‘我躺地上给你们滚几圈行不行?’ “接下来,都认真看。” “这,是重点。” 季伯鹰一语出,将目光从永乐三爷孙身上收回,看向重新落笔的张大帅哥。 众天子储君的目光,也都是顷刻凝落在新的那一张宣纸上。 伴随着张居正的笔锋勾动,有着三个字,在这卷头出现。 考成法。 当这三个字落下之后,张居正开始沉思了。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这鳖孙还要想多久?” 小朱四有点等不及了,他都想把笔抢过来自己写了。 话音刚落。 张居正眼神一亮,似是顿悟,笔锋动了。 这一动,便是思若涌泉。 宣纸之上,一行一行堪称大家的书法字体展现,笔走龙蛇,铁画银钩,写的极其之飘逸。 不过此时这帮天子储君却是无心关注这张居正的书法造诣,他们的目光都是凝落在这宣纸上写下的内容。 刚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可逐渐深入进去,越看越发心惊,眉头皱的越发紧。 原本还有三两句讨论之声,随着这宣纸上的字越来越多,随着这考成法的内容逐渐铺开,讨论声也没有了,都是紧盯着张居正手中的笔。 甚至就连道衍这个自命凡世智商第一的和尚,都是看的瞳孔猛缩,惊叹之意,难以掩饰。 良久后,当这考成法的内容快要接近尾声,张居正的笔锋逐渐慢了下来。 “兄长,这人叫什么名字,是哪一朝的臣子。” 老朱沉声开口。 这语气之中,夹带着杀意。 “张居正。” 季伯鹰回了老朱一句,在场的这些天子储君,哪怕是最靠后的朱厚照,其所在的正德一朝,张居正都还没有出生。 至于哪一朝,则是未说,真要论起来,嘉靖、隆庆、万历,这三朝都有一个张居正。 当然,这全息投影中正在写考成法的张居正,自然是万历的张帅哥。 “此人,该杀。” 老朱棣紧后说道,眼中同样是泛着凛寒杀意。 “其心可诛。” 朱老四亦是开口,接着又补上一句。 “此人若是在我那一朝,现在已经被我诛了三族。” 哪怕是洪熙帝和宣德帝这两个对待臣子宽宥有加的在职皇帝,此刻也都是沉闷着皱眉,望着这宣纸上的考成法,眼神中都是透着极其不悦之意。 “你觉得怎么样?” 朱厚照搭着朱祁钰的肩膀,笑盈盈问道。 朱祁钰皱了皱眉头,撇开朱厚照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你小子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搭我的肩膀?’ ‘按辈分你得喊我一声太叔爷。’ 朱厚照倒也不在意,咧嘴一笑。 “我倒是觉得这人不错。” 这话刚说完,洪熙朱瞻基瞥了眼朱厚照。 “难怪你会被一个臣子弄死。” “你……” 朱厚照看向洪熙朱瞻基,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出口,这话完全没法怼。 心想你是祖宗了不起?会不会聊天?! 听着这一众天子储君的评价,季伯鹰神色平静。 他能理解这帮天子储君在看到这考成法之后,为什么会产生要宰了张居正的想法,就正如当年万历最终会选择废黜这考成法是一样的心情。 “他写完了。” 素来在课上很少发声的建文大胖,这时小声说道。 “嗯,那我们这第三段幻境也该结束了。” 季伯鹰言语落定。 刹那间,这一场全息投影的画面,定格在张居正拿起手中的考成法草案,眼中透着满意之色。 周围的一切,若梦幻泡影碎灭。 当再次恢复的时候,目之所及,已经重新是醉仙楼主堂。 季伯鹰目光不经意间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怜香惜玉,二女此时都有些花痴脸。 “张居正很俊吗?” 季伯鹰问了一句。 “嗯嗯!” 怜香惜玉,都是几乎同时点头。 接着连忙是补充,齐声道。 “不过比起主人,差远了~” “嗯。” 在帅这个问题上,季伯鹰没有过多纠结。 毕竟审美不大对齐,在这个年代,一把飘逸的长须才是帅哥标配,比如关云长的美髯须,张居正就有一把差不多的。 所以张大帅哥光靠这张脸加一把胡子,就能赢得万历他妈的绝对信任。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季伯鹰一语出。 怜香和惜玉都是连忙往左右小跑,天子储君们也都是纷纷回到了属于他们的座位,目光都是集中在季伯鹰的身上,等待着季伯鹰的解释。 “谁来复述一遍刚才看到的考成法。” 一语出。 惯性目光,众人都是锁定在了阿标的身上。 “仙师,我来吧。” 众望所归的阿标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 “来,到讲台上来说。” 季伯鹰落座居中的太师椅,微笑着朝阿标招了招手。 这突然的举动,把阿标惊的一愣,接着激动的搓起了小手手。 “仙师,我,我真的可以吗?” “嗯,上来吧。” 季伯鹰微笑颔首,这可是自己的得意门生。 旁侧坐着的老朱也是咧嘴一笑。 “标儿,既然兄长让你上来,你就上来,这是兄长对你的认可,你要好好表现,切莫辜负了兄长的信任。” “是!” 阿标深吸一口气,随后在其他人羡慕的目光中走到了讲台正面,先是恭恭敬敬的朝季伯鹰鞠了个躬,再朝老朱鞠个躬。 这才走上了讲台,毕恭毕敬的站在季伯鹰太师椅的右侧。 ‘不过是上讲台回答个问题,搞得这么激动干嘛?’ 季伯鹰扫了眼上台的阿标。 “开始吧。” 一语出,阿标点了点头。 随后再次深吸一口气,扫过坐着的这些天子储君。 ‘原来站在讲台上说话是这种感觉,比站在金銮殿上还爽。’ 金銮殿下都是臣,而这讲台下都是各朝的君,从这个角度来比较,那当然是更爽。 “刚才我们在仙灵幻境中看到的考成法。” “其中主要核心内容并不复杂。” 阿标尽可能在模仿季伯鹰上课的风格,不论是说话还是逻辑推理,甚至就连手势小动作,都神似。 但看的出来,第一次站上讲台,阿标多少有点小紧张。 这手一直都背在身后,左手抠右手的指甲。 说来也是有趣,洪武朝的太子爷,面对百官,面对无数将士,心不起丝毫波澜,却是在这一方三尺讲台上感到了紧张。 “每年之初,六部与都察院将朝廷和地方所有官员应办的事情,分门别类,并定立期限分别登记在三本账簿上。” “这三本账簿,一本由六部和都察院留底,一本放在六科,一本呈送内阁。” “具体过程是这样的。” “由六部和都察院按账簿逐月对各级官吏进行进度完成检查,每完成一件登记一件,反之必须如实申报,否则论罪处罚;六科则是要求六部每半年上报一次执行情况,如各部所辖没有在时限内完成,论罪处罚; “最后,由内阁对六科的稽查工作进行查实并确认最后结果。” “以上,就是考成法的大致内容。” 说完之后,阿标看向季伯鹰。 “仙师,我说完了。” 季伯鹰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拍了拍阿标的肩膀。 “不错。” 另一只手随意一抓,有着一通红精致礼盒出现,其上写着八个大字:蟹中帝王,阿拉斯加。 明朝其实也有帝王蟹,基本都是黑龙江和奴儿干都司那边进贡的,因为帝王蟹都在深海,抓这玩意得下海,所以数量并不多,能不能抓着全看运气。 在后世那玩意叫做‘俄罗斯帝王蟹’,并且是越小越好吃,和体型庞大的阿拉斯加帝王蟹味道不大相同。 “这是阿拉斯加帝王蟹,下课之后,拿回去蒸一蒸吃了。” 这也是没法,活的帝王蟹不属于成品可食用的东西,只能送冷鲜。 ‘阿拉斯加帝王蟹?!’ 话音落在这一众天子储君耳中,都是眼神惊奇,目光无不是落在那通红礼盒之上,恨不得自己变成阿标。 “谢仙师赐蟹!” 阿标激动啊。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接过季伯鹰手中的礼盒,这才在众人的羡慕注视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尤其是三个朱高炽,眼睛直勾勾盯着阿标手中的礼盒。 “顺便说一件事。” “这节课之后,我会针对你们在课上的表现,对你们进行星级评定,这个星级影响到你们的天运。” ‘天运’! 一句话,瞬间把众天子储君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每个人心头都是一震。 评级?! 无不是下意识坐直了身躯,认真听课。 就连老朱,都是不由眼神一亮。 ‘不知道兄长会给咱评个什么星级。’ 季伯鹰扫了眼正襟危坐的天子储君们,嘴角微扬。 果然有成绩这个东西,才有学习动力,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高中每次月考,班主任都要把成绩表贴在教室门边的墙上公示。 “现在,我们来讲考成法。” “这也是这一个课题的核心所在。” 按照考成法这一套逻辑下来,内阁通过控制六科进而控制了六部和都察院。 从实质上形成了以内阁统领监察机构,再以监察机构监督朝廷六部,并以六部统率文武百官及地方官员的严密体系,彻底打破了议政权和执政权的隔阂。 当考成法实施之后,内阁等于是掌握了天下官吏的绩效考核权,六部和六科都得向内阁汇报,也就等于内阁拿下了执政权。 而依照大明祖制,议政权与执政权分离,拥有执政权的六部和负责监察执政的六科是直接向皇帝陛下汇报的。 将事情说的简单化一点。 从考成法落地的那一刻开始,内阁第一,皇帝第二。 季伯鹰言罢,站起身来,走下讲台,双手负于腰后,在天子储君们的座位旁走动。 讲台上站久了,教室里走走也正常,还可以防止学员上课时做小动作。 “你们觉得,这个考成法如何。” 季伯鹰一语出,没有人回答,都是低头,生怕被点名。 不过从先前这帮天子储君一致想砍了张居正这一点来看,可以得知他们并不赞成。 “没人有话说?” 又是问了一声,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季伯鹰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脚步停下。 “你们坐在这里上课,就真的一点脑子都不带吗?!” “已经有人打了一副枷锁,锁都给你们了,就不会配把钥匙?!” “嗯?!” ‘砰’的一拍。 自开课以来,季伯鹰第一次发怒,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没人听懂。 猛的一手拍在旁边永乐大胖的桌子上,正低着头偷啃袖中肉饼的永乐大胖吓得一个直挺,双鬓落汗。 其他天子储君也都是惊的一颤,就连老朱都是被惊的一愣。 整个醉仙楼主堂,寂静如斯。 ‘啪嗒’。 藏在袖中,被朱高炽咬了一大口的肉饼,跌落在地。 兄弟们,准点更新,求月票啊啊啊啊啊! 第107章 刷新国祚!嘉靖求仙!(56K求追 季伯鹰瞥了眼脚底下的这块肉饼,又瞥了眼满头冷汗,眼神飘忽不定的永乐大胖。 当做什么也没有看见,径直走回了讲台之上。 毕竟这朱高炽有着一副三百斤的身子,热量消耗大。 而且这堂课已经上了好些时间,饿了想吃东西是正常需求。 见仙师并未责怪,永乐大胖心头这才长呼了一口气,就刚才那几秒钟的时间,后背冷汗都吓出来了。 “兄长勿怒,这些儿孙生的愚昧,参不透兄长仙意玄妙,着实该罚。” 老朱起身朝季伯鹰迎上。 言罢,狠瞪了一眼在场的天子储君们。 “当真是一群蠢猪!” “仙师自天阙下凡,费尽心力教你们治国定邦之法,尔等却是连一个小问题都回答不出,真是太令咱失望,令仙师心寒!” 老朱的一番怒斥之下。 众天子储君:??? 众天子储君:您老聪明,您老刚才怎么不回答?!再说了,我们要是一群蠢猪,您老是什么?蠢猪之祖? 当然,反驳这种话肯定是不敢说的,皆是低着头挨骂,默然不语。 季伯鹰上了讲台,坐回居中的太师椅,看了眼老朱,又扫了眼这帮天子储君。 “我知道你们内心反对考成法。” 话音落,老朱便是皱着眉头接道。 “兄长,这考成法对皇权之威胁实在是太大了,若是实施下去,底下这帮臣子更是不将皇权放在眼里。” 他之所以干掉丞相制,就是为了集中手中皇权。 虽然按照季伯鹰的教学之法,建立了内阁。 但那也是为了顺延现实情况,为了给后世之君铺路,有些制度在他洪武朝建立起来,总比后世建立要来的方便和稳定。 开一个好头,事半功倍。 在经过半年的内阁制尝试之后,老朱觉得体验感非常不错。 并且由于只赋予了内阁议政之权,既没有以往那般被相权掣肘的感觉,又能极大降低自身的工作量。 毕竟就算是老朱,也不愿意整天加班,何况在得知朱标未来可能猝死之后,更不希望朱标在政事上劳累过甚。 而且方才听季伯鹰提及培养储君的法子,老朱更是在心里有了一个新的点子。 那就是在继承君位的祖制中再额外加上一条,储君正位东宫之后,除却监国一年之外,其他时间每月必须入内阁值班固定天数,以此来加强处理政事能力。 同时,由储君参与内阁之事,又可以极大程度的削弱和制约拥有议政权的内阁阁臣。 在老朱看来,这操作简直是一举两得。 “父皇说的没错,若是将这考成法实施下去,天子将彻底失去对百官的掌控,极有可能发生篡国之危。” 老朱棣亦是紧跟开口。 然而话音刚落。 骤然,老朱棣的眉头猛的一皱。 他突然想起刚才仙师所说的一句话:已经有人打了一副枷锁,锁都给你们了,就不会配把钥匙?! 当这句话再次于心间回荡的那一刻。 嗡…! 心中轰鸣。 忽而之间,老朱棣的眼神亮了。 “我懂了!” 全场最年长者,年逾六十的老朱棣猛的站了起来,眼中精光爆射。 他终于成了!悟了! 这一突然的暴起,把身边的几人都给惊的一顿,目光都是齐齐落在老朱棣的身上。 “爹,伱懂什么了?” “爷爷,你懂什么了?” “老四,你懂什么了?” 不同的称呼询问,老朱和一帮天子储君都是看向老朱棣,眉头皱了起来。 “考成法,就是一把给百官量身打造的枷锁!” “而钥匙,可以在内阁手中,也可以在天子手中!” 老朱棣悟透之后,思绪通畅,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意。 一语出,道破玄机。 老朱、阿标、朱老四等所有的天子储君,都是神色一愣,接着瞬间都明白了过来。 要是再听不懂,这帮人就没必要做皇帝了,一个个都可以去养猪了。 “哎呀!” 朱老四一拍大腿。 “我怎么就没想到?!” 旁侧的道衍看了眼朱老四,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这脑子能想到才怪。 季伯鹰看着站起的老朱棣,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说的很好,坐下吧。” “另外,我还要补充一点。” “当把钥匙夺过来的时候,同样要把内阁也置入枷锁之中。” 老朱棣屁股刚坐下,闻言又是一顿,长呼后叹道。 “仙师一言,醍醐灌顶!” 随即,季伯鹰目光扫过众人。 “我之所以在第三段幻境中让你们接触考成法,就是因为考成法可以加强对百官的掌控,同时极大提升朝廷的工作效率,同时在一定程度上剔除混吃等死,尸位素餐,以权谋私之辈。” 这一点有事实案例佐证,在张居正实行考成法之后,短短几年的时间,因考成法而被裁撤的官员数量,达整个官僚体系的三分之一。 剩下的三分之二,其中贪官污吏肯定还有,但就算是贪官污吏,在考成法的束缚之下,也必定是能干实事的。 “听好了。” 季伯鹰语气一顿。 “在原有考成法的基础上,再加两条。” 话音落定,众天子储君都是挺直了身躯,紧望着季伯鹰。 “第一条,除却六部六科内阁之外,考核账簿增发第四本,呈送天子御前,凡百官之考核,在其制定之初与确核完成之际,均需天子御批,方可生效。” “第二条,内阁背负六部百官的整体考核结果,若未完成,责处之。” 原本的考成法,是以六部率领百官及地方官一起制定计划和完成计划,说直白一点就是制定KPI和完成KPI。 这份KPI在制定之初交由内阁审核,内阁审核通过即生效执行。 随后在执行过程中以六科来督促六部率领百官完成KPI。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由内阁来稽查六科,考核最终的KPI完成情况,层层监察,这等于是内阁握住了百官的命脉。 如果按照这套体系流程走下来,从内阁到监督到六部到地方官,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链条,完全把皇帝给摒除在外了。 内阁,就成了老板。 而如果把KPI的制定和完成,都加上需要天子御批生效,那就等于把制定权和结果评定权,都收归天子所有,天子说你完成了,那才是真的完成了。 同时令内阁背负整体KPI。 如此一来,在KPI的整个链条中,内阁将从决策的地位变成执行层,从老板变成职业经理人。 所有的最终决定权和解释权,都收归在天子手中。 简而言之,将会变成这样一个现象:天子以内阁为刀,悬在百官的头上,督促百官高效办公,拒绝摸鱼,同时将百官牢牢握在手中,百官只能埋头苦干的给皇帝陛下打工,倘若是想结党营私,那就用你自己的刀砍你自己。 届时,不管皇帝陛下想干掉谁,只需要一句:‘你KPI没完成,滚吧’。 当然面子上也可以说的委婉一点,比如告诉你今天毕业啦,所以把你当人才向社会输送。 “哎呀!果然是这样!” “咱其实一早就想到了,只是不大确定。” 老朱哈哈一笑。 “爹,说实话,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想过。” 朱标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老朱每次都是这样,忍不住怼了一句。 “标儿,你怎么可以不相信父皇。” 老朱看了眼朱标。 “爹,别装了,你…” 小朱四也是笑着来了一句。 这话还没说完一半。 ‘砰’。 老朱一脚踹在小朱四屁股上。 “哎哟!” 小朱四差点摔个狗吃屎,趴地上揉着屁股,那叫一个委屈。 老朱棣和朱老四也是看的心头一寒。 大家都是一个管子出来的,都是你的崽。 你这偏爱的也太明显了,大哥怼你就不说,我开口就踹。 “好了,这堂课暂时结束。” “一个王朝财政崩溃的原因,这个课题,留着下一节理论课来上。” “原本既定好的第二堂实践观察课,既然朱厚照同学现在已经入学了,那就更换为另一堂。” 话音落。 季伯鹰折过身,怜香快步呈上斗笔。 接过斗笔,季伯鹰在这宣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花钱如流水之我的外戚我的宝」 “嘿,这是哪个蠢货啊。” 朱厚照看着宣纸上的这一行字,嘿嘿一笑。 突然一愣,他的小脑袋瓜反应过来了,脸上的笑容一僵。 这特么不是自个老爹吗?! 季伯鹰瞥了眼朱厚照。 “你刚才这一段,我录下来了,之后给你爹看。” VCR录像功能,这也是上次更新包之一。 朱厚照:??做神仙不能这么狗啊! “好了,下课。” “回去之后,有不懂的问题,摇铃。” 大手一挥,季伯鹰宣布下课。 “永乐一组,老朱你来监督,每个人做完五个俯卧撑再走。” 季伯鹰留下一句话,折身往红木楼梯而去,上了阁顶雅间。 “兄长放心,咱会好好监督这几个崽子。” 老朱起身,提着半年前留下来的狼牙棒,站在这讲台正中心,目视着老朱棣、永乐大胖和永乐小朱。 “爷,爷爷,我可不可……” 永乐大胖怯怯的看向老朱。 “可以。” 话音落,永乐大胖顿时脸上涌现欣喜。 “一锤狼牙棒换一个俯卧撑。” 一个时辰之后,楼下的天子储君们都是已经离去,毕竟这帮人都是皇帝,各自回去还有一堆事要干。 季伯鹰顺带给了老朱一些治疗马皇后肺病的药。 这半年划拉过去,先前给马皇后的那点药早就用完了。 还好现在只是洪武十三年,距离马皇后的死亡期限还长,耽搁了几个月,问题不大。 阁顶雅间。 季伯鹰习惯性的坐在窗畔,手中拿着一块蘸了炼奶的手工吐司。 这是他常年敲键盘养出的习惯,为了省时间,饿了就吃一块吐司。 ‘这个星级,用什么评定比较好?’ ‘钻石铂金白银,黄金青铜黑铁?’ 季伯鹰正思索着怎么对天子储君们定级。 ‘刷新一下国祚看看。’ 眼眸前,透明的光屏出现。 「时空:洪武」 「国祚年限:276」 「状态:可刷新」 心念一动,顷刻刷新。 经过了半年的时间,洪武朝已然发生了很大变化。 更改了宗室封爵、官员薪俸制度、内阁制度、以及兵制,还有对日本倭国的远征成功,大量白银正被开采运回国内。 先前就提过,系统可以对国祚进行预测,这个前提是制度已经进入到落地执行的阶段,上面提的这些制度,都已经在洪武朝落地执行了。 「刷新」 心念一动,季伯鹰眼前的光屏,「国祚年限」这一栏后面的数字,就开始跟六合彩的抽奖号码一样飞速变动。 注视着这一行数字,季伯鹰的内心略微有点小激动,毕竟这可都是辛苦劳作的成果。 十几秒之后,变动的数字开始逐渐慢了下来。 第三位数首先停住,定格在了9为位置。 接着,第二位数亦是停下,定格在了7的位置。 季伯鹰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第一位数还在变动。 ‘狗系统,搞心态?’ 你特么一次性刷新不行? 非要跟彩票开奖一样,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刷新,而且还是从个位数刷新到百位数! 心中吐槽完毕,这最后一个百位数,亦是逐渐缓慢了下来。 当数字滑到5的时候,速度已经极慢,似乎要停下。 ‘成了?!’ 季伯鹰眼中欣喜,以这个速度,就算再继续下滑,最后也就是定格在4了。 479,距离目标500,很接近了啊! 而就在这时。 原本已经滑到了5的位置,突然连续下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过了4,停在了3。 “淦!” “狗系统!” “WQNMLGB!” 季伯鹰直接骂出了声。 写代码的那位要是在季伯鹰面前,季伯鹰一定要让他尝尝铁拳的滋味。 「时空:洪武」 「国祚年限:379」 原本还想把其他时空国祚都刷一遍的季伯鹰,在看到这个379之后,想了想还是算了。 不论是宗室封爵还是兵制改革等等一系列操作,在洪武朝的更改是最全面的,能够起到的效用也是最大的。 比如宗室封爵中锚定单个支系的标本总支出不变,只要老朱动动嘴皮子就行,而且是彻底贯彻。 但是在其他时空则是不然,尤其是靠后的几个,在洪武朝很容易展开的一些制度在这些时空都很难贯彻实施,会有不同阻力。 所以,既然连洪武国祚都没刷到500,其他的就更加不用浪费时间了。 深吸一口气。 季伯鹰皱起了眉头,想起另外一个事。 “第二期皇帝培训班,得开始了。” 依照季伯鹰最初之前的计划。 从人数规模上,要分成大班和小班。 所谓大班就是所有学员一起上课,而小班则是第一期皇帝培训班和第二期皇帝培训班以及第三期培训班,甚至还有专项重点加强班等这种区别。 比如某个时空的国祚怎么都上不去,那就要针对这个时空单独开班,单独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类似于开小灶。 第二期皇帝培训班,就是从宣德之后的时空,正统景泰-天顺-成化-弘治-正德-嘉靖,这都属于第二期。 已经入学的朱祁钰和朱厚照,实际上都属于第二期培训班学员。 当然,在狗系统开启天子侍从这个模式之后。 季伯鹰还打算陆续开启首辅培训班、名将培训班等等,这都得一步一步来。 山高水长,任重而道远。 打了个哈欠,大明高等教育学校校长兼招生办主任季伯鹰长叹了口气。 ‘我这劳碌命。’ 风,拂过床畔。 咿呀 门开了,怜香惜玉衣着特意换上的透纱薄裙而入。 已经做好上高速飙车的双胞胎姐妹,却已不见主人身影。 ……………………………… 嘉靖时空。 太高玄殿,九天万法雷坛。 此坛,位于大殿之后,面阔五间,通面阔五丈米,通进深三丈米,单檐庑殿顶,绿琉璃瓦黄剪边,五踩重昂斗栱,檐下绘旋子点金彩画,殿前有围以汉白玉石护栏的月台,中间为御路。 殿东西有配房,各九开间,通面阔千丈米,通进深三百余丈,绿琉璃瓦歇山顶调大脊。 月色清幽,这雷坛之上,一道青袍身影盘膝坐着,正是嘉靖神仙。 而在这雷坛四周,大批身着道袍的老头跪坐着。 若是仔细望去,可见这一个个都是嘉靖朝的重臣。 为首最靠近嘉靖神仙的那位,长相颇有威仪,一眼望去,给人一副清正廉洁之风。 这人,就是严嵩。 一年前的内阁首辅,当下的内阁次辅。 “父亲,夏言还是没来。” 其身侧长子严世藩小声道。 严嵩闻言,冷冷一笑,并未言语。 “藩儿,你今夜这篇青词,陛下看完后极为称赞,以后定要多写几篇。” “父亲,所谓青词,都是乱言罢了,还真以为这世间有什么仙人。” 严世藩低头嗤笑,望了眼正在雷坛上虔诚焚香的嘉靖帝。 现任吏部左侍郎的徐阶,在后一排跪坐着。 今夜得召,他同样递上了一篇青词。 但是并没被采用,心叹自己这青词功底还是不如严世藩,默默下定决心,以后定要勤加苦练,成为嘉靖朝的青词第一人。 因为徐阶很清楚,不管自己要做什么,一切的基础,都是要先取得嘉靖的信任。 至于什么仙人之流,他是万万不信的。 目光落在嘉靖帝的背影之上,摊上这么一个修仙问道的皇帝,偏偏心思又深的皇帝,真是费脑筋。 ‘奇怪,皇帝看起来怎么像挨了一顿打。’ 正当徐阶心中琢磨的时候。 就在此时。 一道身影快步走来。 这人,并没有穿青袍,而是衣着绯红官袍。 盘坐在雷坛之上的嘉靖神仙,微微睁眸朝来人看去。 “哦,夏卿来了。” 接着扫了眼夏言,眉头一皱。 “怎穿着官服,道祖之前,应换上青袍。” 夏言来到这雷坛之前,沉了沉气,脸上显然有着怒意。 莫名的一道诏令,将六部重臣都是召来这雷坛祭天,将所有公事都扔在一边。 这对于素来耿直、一心为公的夏大人来说,忍不了。 你修你的仙,你搞这么多人来陪你干什么?! “陛下,臣以为仙人之说,皆是胡言,还请陛下命百官离去,各司其职!” 夏言行礼朗声。 嘉靖神仙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说没仙人就没仙人?! 本帝君可是亲眼见到了道祖! 你懂个jer! 不敬道祖,信不信本帝君现在就把你嘎了! 嘉靖心头愤懑不已,但是又需要夏言来压制这几年越来越跳脱的严嵩。 深吸了口气,还是忍住了。 “今夜若真有仙人降临,我夏言于此坛之前,自绝祭天!” 夏言一声喊出,这话一听就是憋在心里很久了。 轰隆! 一道雷霆,炸响天际。 —————————————— PS:今日万字更新奉上。 哈哈,比五点提前了,求月票~!=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