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开局错把永乐皇帝当亲爹 作者：小盖聂 简介：陆林穿越大明，开局错把永乐皇帝当成亲爹。 陆林：什么？爹，华神医都治不好你的病？我能治！ 朱棣：？？ 陆林：南方干旱，滴雨未下，百姓要饿死了？他们为什么不种红薯？ 朱棣：？？ 陆林：这废物皇帝，连个鞑靼都打不赢？ 朱棣：？？ 陆林：帮我娶个公主？你以为你是皇帝啊？ 朱棣：？？ 直到有一天，这个便宜老爹摇身一变：朕的好大儿，快看看朕是谁？ 陆林：？？？？？？ 第1章 错认皇帝当父亲 公元1403年。 历时四年的靖难之役结束，朱棣登基。 史称永乐元年。 长沙东郊，陆府。 一座看似简陋，却五脏俱全的府邸。 府门之上，题一牌匾。 “陋室。” 陆林在他的“陋室”里，捣鼓着他新从系统里兑换出来的墨家机关术。 陆林原是现代的一名大学生，意外穿越到明朝初年，成了一名落魄秀才。 自带“宅男系统”。 “系统。” “我在呢。” “打开面板。” “正在为您打开面板。” 姓名：陆林 任务：死宅 死宅币：6250 已兑换物品：红薯，洗髓丹，独孤九剑，墨家机关术 剩余值：1000 “哇，我隐居一天才一个死宅币，就这几样东西花了我4250，那我什么时候才买得起机关枪、大炮、飞机啥的？” “您可以通过古代金币换取死宅币，十两黄金可取一个死宅币。” “十两黄金才换一个死宅币？你也太黑了吧？” “是的呢，我就是奸商，请问还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嘛？” “我还想……” “好的，本次服务到此结束，感谢您的使用，记得五星好评亲。” 说完，吧唧一声就消失了。 陆林：…… 此刻陆林心中有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怎么？这就是所谓的我没有道德，别人就绑架不了我？ 系统也不等陆林吩咐，自行替他融合了洗髓丹跟独孤九剑，大概也觉得他目前的属性多少有点废柴。 刹那间，陆林脑中如放电影，一套独孤九剑烂熟于心，敏捷大增。 同时洗髓丹入肚，只觉浑身经脉一股热气流淌，武力值暴涨。 手轻轻一捏，手中钢筋，应声弯曲，就跟掰藤条似的轻松。 陆林一愣，又赶紧给它掰直了。 这可是基建用品，不能浪费。 他半年前才搬回长沙，需要很多基建用品来完善他的“陋室”。 所以……一滴都不能浪费。 说起回长沙，他也是实属无奈。 半年前，他忽然接到老爹飞鸽传书，说今天来接他回家。 他只好回长沙买了块地，建了个府邸等老爹来接。 他母亲崔玉兰原本是长沙名妓，后来不知道怎的瞎了眼，看上他爹了。 结果此事被他爹大老婆知道了，大闹一通，他爹干脆提裤子不认人，把她丢在了长沙，自己带着一家老小跑关外做生意去了。 但当时崔玉兰已经怀有身孕，只能带着他缩在长沙靠给人织布浆洗过活。 虽然陆林从未见过那个所谓的父亲，但母亲对他一往情深，时时提醒陆林要认祖归宗。 可惜她终归是忧思成病，于三年前死去，临死前留下遗言，让陆林一定要认祖归宗。 她平生最大心愿，便是能将自己跟陆林的名字写入陆家族谱。 陆林虽是穿越者，也看不上这个喜新厌旧、抛弃妻子、到处留情的父亲，但这些年与崔玉兰相依为命，早将她视为亲生母亲，那是她的遗愿，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完成。 …… 长沙，农垦。 商人打扮的三人，正在田间巡查。 最前头一人，相貌雄伟，细眼长髯，颧骨奇高，不怒自威。 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彷佛重病缠身。 他身后一左一右，一文一武，文士面容儒雅，却长着一对三角眼，目光深邃不见底，恍如一只病虎，还剃了个光头，身着袈裟，是个和尚。 武者虎背熊腰，面露风霜，一看就是久经沙场。 “陛下，如今正值春耕，但长沙以南已大旱三月，滴雨未下，在如此下去，今年恐怕颗粒无收啊。” 光头何和尚姚广孝忧虑的说道。 春耕不种，则秋无收，那南方便会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饥荒。 四年的战乱刚才平复，朝廷早已没有多余的粮食赈灾，恐怕很难度过这次饥荒。 想起往年的饥荒，赤地千里，人烟断绝，尸殍遍地，百姓易子而食。 那惨状，令素有妖僧、黑衣宰相之称的大明第一谋士都不寒而栗。 “哎。” 天灾，岂是人力可以平定的。 永乐皇帝朱棣无奈的一声叹息。 几人看着这荒凉景象，无不忧心忡忡，不知不觉走到了东郊。 “陛下，走了这许久，你也累了吧，咱们找个农家讨口水喝吧，顺便听听百姓的声音。” 姚广孝建议道。 “这荒山野岭的，哪有什么农家？” 朱能道。 刚说着，远远看到一座简陋的府邸，上方，还升起了袅袅炊烟。 走近，忽闻一股肉香。 三人顿时有些吃惊，如今赤地千里，长沙城内都少有能揭开锅的。 这荒山野岭，竟然还能吃得上肉？ 朱棣心生好奇，想会一会这府邸的主人。 朱能刚准备敲门，门居然“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欢迎贵客光临。” 机械又甜美的女音从门后传来。 而府门之内，并无人。 朱能眼睛微眯，瞬间警惕起来，手自然的摸到腰间的匕首。 “回来了？进来吧。” 年轻的声音传来，在空旷的府邸里来回游荡，恍如幽灵。 “何人？出来，少在这里装神弄鬼！” 朱能一把将朱棣护在身后，警惕的环顾四周。 陆林从一旁的回廊里走出来，脸色有点黑。 回个家，还要迎！ 迎就算了，还装逼，带两个随从…… 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见到陆林，朱能顺势便要拔刀。 朱棣却一把按住他，朝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他盯着来人看了一会，儒雅俊朗，眼中却有一道光。 陆林也打量了三人一会，最终将目光落在朱棣身上。 遇到危险，其余二人第一时间便护住他，显然，他才是正主。 其余两个嘛，一个是护卫，一个可能是管家之类的。 陆林不情不愿的，拱手朝着朱棣的方向九十度鞠躬。 “小儿陆林，拜见父亲。” “父……亲？” 朱棣被陆林拜得一个踉跄，险些平地摔倒。 哪来的乡间小儿，上来便乱认父亲？ 我可没你这个儿子！ 第2章 乡野少年，怎比得过华神医 这小子，上来就认爹，什么情况？ 朱能跟姚广孝面面相觑，呆愣了一会。 特别是朱能，下巴都险些掉地上了。 他没听错吧？刚刚这乡野小子喊他们陛下什么？ 爹？ 一个乡野匹夫，竟敢随意认他们陛下当爹？ 莫不是在侮辱他们陛下？ 朱能恼火不已。 “臭小子，你胡乱叫些什么？我家陛……老爷也是你随便能认的？” 陆林嘴角一阵抽搐！ 我还不想认呢，谁没事喜欢认个爹？ “随便，反正我也叫过了，认不认随你，我可没失了礼数。” “住口，我家老爷没有你这个儿子，你休得胡乱攀附，小心人头落地。” 朱能再次呵斥道。 他们陛下登基之后，溜须拍马攀附他们陛下的人比比皆是，有认亲戚，有认下属，甚至有认救命恩人的。 但是胆大妄为敢认儿子的，他还是头一个。 这样的戏码，他这辈子都未见过。 若非看他年幼，又一副文弱书生模样，朱能早送他归西了。 “行了，跟我横什么，有本事去跟谷王横。” “谷王横？谷王可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为人谦虚有礼。” “靖难时对陛下有大功，你怎敢胡说八道，随意污蔑亲王？” “哼”陆林不屑的冷哼。 这么护着他，要不是知道你们身份，还以为他才是你们儿子呢？ “谷王？谷王很横吗？” 朱棣再次摁住朱能，问道。 “长沙是谷王的封地，仗着皇帝的宠爱，横行霸道，强抢豪夺，不但长沙之民苦之，就连过往的商客，要是敢不孝敬他，你都出不去长沙城。” 朱棣跟姚广孝对视一眼，都是半信半疑。 谷王在他面前，向来是爱民如子的。 还想再问。 朱棣忽觉胸口如针刺般剧痛，连忙捂住胸口。 胸口犹如压了块大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老爷，你又犯病了？” 朱能见状，立刻背着他进入内堂，扶他躺在卧榻上。 姚广孝立马掏出一粒黑色药丸放入他口中，这是大明第一神医华神医赠予他们的，说是发作时服下，可缓解疼痛。 但根本没有效果，朱棣疼痛大汗淋漓，嘴唇发紫，脸色铁青。 急得朱能跟姚广孝团团转。 “你干嘛？别碰瓷啊？” 陆林本能的站得远远的。 二十年不回来，一回来就给我整这出？ 但渐渐的他感觉事情不太对劲，不像装的。 “喂，你没事吧？生病啦？” 朱棣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没、没事，老毛病，休息一下就好。” 话虽如此，但他的手一直在抖，五官因疼痛而扭曲成团。 最后甚至用拳头狠狠的捶自己的胸口，他喘不上气，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姚先生，该如何是好，你快想想办法。” 朱能慌张不已，这眼看人都快不行了。 “华神医，华神医前些日子来了长沙，你快去把华神医寻来。”姚广孝临危不乱，指挥朱能。 朱能是武将，脚程快。 朱能得令，飞奔而出。 “你这胸痹有几年了吧？” 陆林一眼看出他的病情，中医叫胸痹，西医叫心绞痛。 “胸痹？” 朱棣咬着牙看向他：“你是郎中？” “郎中不敢当，看过几本医书。” 陆林说完坐到了朱棣旁边，微微挽起袖子就要给他请脉。 虽然感觉他是回来碰瓷的，但好歹是老爹。 就说嘛，二十年不回家，忽然说要回来，原来是生病了。 估计是被大老婆抛弃了。 这不回来找人给他送终。 渣男！ “这不是你能解决的。” “我家老爷的病，连太医院的太医都看过了，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又岂是你这等乡野小子能解决的。” “快快让开，别耽误了我家老爷治病。” 姚广孝说着就要推开陆林。 这病确实是胸痹，朱棣曾遍请天下名医入宫为他诊治，都是治标不治本。 此人不过弱冠之年，就算识得此病，可终归是年纪太轻，医术莫说与再世华佗华神医相比了，便是跟那些名医与宫中御医都无法相提并论。 姚广孝本想背他回去，但此时朱棣胸口又是一阵刺痛，如同大石高处落下，砸得他连气都吐不出来。 看到朱棣这般痛苦，陆林也顾不上许多。 直接伸手搭脉，左右寸关尺，对应人体五脏六腑的心肝肾、肺脾命。 果然，跟陆林猜想的一样。 “我这病如何？” 朱棣虽不信，但病急乱投医，也只能如此了。 “心主血，血行脉中，心之合脉也，其荣色也，若心气旺盛，血脉充盈，则脉搏和缓有力。” “若心气不足，心血亏少，则脉细弱或节律不整，若心血瘀阻则脉涩不畅或结代也。” “你这脸色微青，眉间似有烦忧之色，想来是素日忧思恼怒，日久肝郁气滞，瘀血内阻于心，导致心脉闭阻，故而成胸痹之症。” 陆林娓娓道来，却一语中的道出此病的病理病机。 朱棣顿时双目一聚，他所言与华神医如出一辙，这年轻人的医术怕是不得了 真是天不亡我朱棣啊。 朱棣激动不已，当即放下姿态：“对，华神医也是如此说的，不知是否有根治的办法？” 陆林有些为难。 朱棣察言观色，立刻心如死灰，也是，连半仙华神医都治不好的病，如何能指望一个自学成才的年轻人。 当下露出失望之色。 “你也不用太忧心，此病乃是你忧思过度所致，只要你能放下心中郁结，保持心情舒畅，令肝气得以疏泄，日久自然能痊愈。” “你现在病痛发作，难以忍受，我知道有一速效药丸，能立刻缓解疼痛。” “当真如此？” 朱棣再次心生希望。 “那这药物不知要从何处寻找？” 方才华神医也给了他们一些药丸，说是可于病情发作时暂时缓解疼痛，但显然无效。 “不用寻，我这有。” 陆林说着就从原本什么都没有的袖口里掏出一粒白色药丸，这是他用一个死宅币从系统兑换的。 “这……” 朱棣盯着那粒还没有绿豆大的药丸，脸上写满了不信。 一粒小小的药丸会有如此神效？ 再者这算什么药丸，他吃了十数年的药，从未见过如此形状怪异的药。 色白，粒小，跟面粉似的。 “这叫硝酸甘油。” 陆林说着就要它塞进朱棣的嘴里，却被姚广孝眼疾手快，一把夺下。 “小子，莫要逞能，连华神医的药丸都无效，你这稀奇古怪的玩意，若是给我们老爷吃出个好歹来，你就是有九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随后连赶带撵的把轰了出去。 我屮，好心当做驴肝肺。 他要不是我爹，我才懒得理他呢。 你以为这药便宜啊，一个死宅币，就是十两黄金。 可这是心绞痛，随时要人命，这病在如今的年代，除了他，无人能治。 第3章 神医治不了，还得靠小子 朱棣胸痛太久，早已因疼痛而渐渐被抽空了所有气力，嘴唇紫绀，脸色乌青，双目隐隐的泛白。 恰好此时朱能咋咋呼呼的回来了，一进府门就声若洪钟的大吼大叫。 “老爷，老爷……” “华神医找到了。” 身后还拖着一个年过五旬，须发皆白，却又仙风道骨，身体健硕不让壮年的老人家。 “老爷，华神医来了，你有救了。” “你听到了嘛老爷？” 姚广孝激动赶紧起身，飞奔出去迎接华神医。 “华神医，你可要救救我们家老爷啊，这普天之下，除了你，再也没人能救我家老爷了。” 两人也不顾上礼不礼貌，一人一边，架着华神医就往屋里走。 “华神医来了，有救了，有救了。” “老爷，你有救了。” 朱能跟姚广孝直接跪倒在朱棣跟前，双肩颤抖，又惶恐又激动。 华神医，乃是当今大明第一神医，若是连他都治不好的病，那也没旁人什么事了。 朱棣已被病痛折磨得脱了相，但听闻华神医来了，也忍不住一哆嗦。 神经瞬间绷紧，很是紧张。 虽说华神医早就言明治不好他的病，但只要稳住病情，发作时能熬过去，人便可无事。 若是熬不过…… 他朱棣今日便命丧于此了。 华神医今日到来，不是来救他的性命，便是来宣判他的死刑。 救得了，自然皆大欢喜，救不了，那便是他命里该绝。 至于陆林给的药丸，被姚广孝随意丢在旁边的桌子上。 他根本不相信，一个方及弱冠的少年，随意拿出的一颗怪异药丸，能救他性命。 如今，他的身家性命，全托付给华神医了。 华神医在两人的连番催促之下，从药箱中拿出脉枕，为朱棣搭脉。 顿时，屋内鸦雀无声。 朱能等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扰了华神医。 可头上、手心已经渗出了密密的汗珠。 心跳加速。 紧张！ 若是连华神医都没有办法，那这次陛下恐怕就…… 菩萨保佑，太祖保佑！ 陛下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时间一点点过去，华神医面无表情的收回手。 默默的将脉枕放回药箱，并无话。 这……这叫什么事？ “华神医，我家老爷该如何救治？” 朱能盯着华神医，紧张的询问。 华神医看着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话。 “华神医，我家老爷到底如何了？” 姚广孝意识到不对劲，急轰轰的问道。 “是啊，华神医，你收药箱干什么，快救人啊。” 朱能也是望眼欲穿。 然则，华神医只是冲他们摇摇头。 “老夫无能，恐回天乏力。” “不若各位，在请别的名医？” 朱棣闻言，但觉脑袋轰的一声巨响，双目发昏，险些晕死过去。 “无能？华神医，你怎么会无能呢？你可是大明第一神医啊，号称妙手回春，药到病除，白骨生肉，你……” “你好歹试一试啊。” 朱能一个武将，急得成语成串的出。 连华神医都治不了，哪还有什么名医能治？ 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才好啊？ 朱能跟姚广孝“扑通”一声跪倒在朱棣床前，哀嚎的叫唤了一声。 “老爷……” 是真的活不成了！ 朱能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他们陛下多年征战沙场，多少明枪暗箭，他都撑过来了。 没有马革裹尸，竟然客死他乡？ 他不信，他决不相信！ 于是他朝着华神医就磕头。 “求华神医救我家老爷啊，只要能救我家老爷，我张某人便是割肉放血，也在所不惜。” 朱能满目通红，泪水横飞。 “这……张将军你、你快快起来。” “老夫……老夫一生行医，救死扶伤乃是老夫的本职，也是老夫一生之夙愿。” “我若能救，如何能见死不救啊。” “只是……只是陛下此次病势凶猛，如泰山崩塌，莫说割肉放血了，你便是将华佗从坟里刨起来，怕也无力回天，老夫实在是……” 华神医也不忍在说下去。 难啊！ 难啊！ 朱能闻言，直接瘫软在地。 朱棣更是彷佛失了魂魄，绝望的盯着床榻上方。 天要亡我朱棣啊。 朱棣绝望的将脸侧到一边，卧床等死。 就在此时，他猛然看到桌上那颗小白药丸。 陆林说，此药物能立刻缓解他的病症。 他忽然把心一横。 反正横竖是一死，也没有比现在更坏的结果了。 如此想着，他艰难的伸手拿出怀中的小药丸，瞧了又瞧，最后像是服毒般，闭着眼睛就要将药丸放入口中。 姚广孝看见，立刻大声阻止。 “老爷，不可，此药不能吃……” 朱能闻言，也不问原有，一把扑过去摁住朱棣的手，比敌军袭营还要紧张。 他以为陛下是求生无望，要服毒自尽。 待问明原由，也是一百个反对。 “什么？老爷，一个只读过几本医术的弱冠少年给的药丸，如何能吃啊？” 华神医看着那药丸，也甚是诡异。 “陛下，胸痹之症，来势迅猛，是故所用药物之药性，也是凶猛异常，若是药量一个控制不住，后果不堪设想啊。” “而且老夫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药丸。” “老爷，华神医都开口了，你不能吃啊。” 但朱棣如今痛得心肺俱裂，五脏六腑仿佛被按在石磨上摩擦，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 “如今朕还有别的选择嘛？” “吃也是死，不吃也是死，华神医可还有旁的法子？” 华神医被噎了一下。 便只好作罢。 朱能跟要广孝也楞了一下，随即松开了朱棣。 陛下如今大限已至，此药丸有毒无毒，药性凶不凶猛，又有何相干呢？ 朱棣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一口将药丸含入口中。 不过说来也怪，此药丸入却甚是神奇，入口即化。 若非口中还留有少许甘苦之味，朱棣真怀疑自己吃还是没吃。 然不到一刻钟。 朱棣的脸色开始缓和，嘴唇逐渐变得红润，胸中的剧痛跟憋闷感也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彷佛从未来过。 朱棣满眼惊喜，十分激动。 朱能直接看呆了，半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陛下这是好了？ “老爷，你……没事了？” 朱能声音嘶哑，嗓音都有些发抖。 朱棣径直从床上坐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浑身松快，方才的剧痛，早已消失不见。 华神医也是一脸懵。 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陛下怎么就好了？ 莫不是他真的老了，老眼昏花？ 他拍了怕自己的脸，感觉像做梦。 他能被世人尊称一声神医，医术自然不凡，刚刚还被他诊断过必死无疑的病人，不到一刻钟便好了。 跟无事人一样。 他想不明白，他就眨了眨眼，人就好了…… 他赶紧上前搭脉，陛下的脉象竟然真的平稳有力，与正常人无异。 朱棣也不敢相信，他方才还在鬼门关里行走，如今竟然生龙活虎。 太神奇了。 此药，简直是仙丹啊。 第4章 华神医拜师 姚广孝将陆林赠药的过程说了一遍。 朱能跟华神医闻言，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这么个乡野小子，随手给了一颗药丸，便药到病除，起死回生？ “神药、神药啊。”华神医双眸猛然瞪大，紧张得整个人都有些哆嗦：“那位小公子……人在何处？” 如此天赋异禀的奇才，他定要见上一见。 “华神医，你叫我？” 陆林听屋内从一片鬼哭狼嚎变得欢欣鼓舞，想必他那个便宜老爹是没事了。 于是探头探脑的走进来。 说起来也憋屈，在自己家还能被撵。 不等寒暄，华神医忽然抓住他的手。 “你就是赠药的小公子？”华神医很是激动。 陆林见这位年纪五旬的老人家看着自己两眼放光，一时间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正是不才在下。” “小公子，此为何药？这小小一粒，竟然如此功效，真乃仙丹也。” 陆林被一个五旬老爷爷紧紧拽着手不放，内心有亿丢丢抗拒。 于是，很礼貌的……直接抽回手。 他疑惑不解的望向朱棣。 朱棣立刻给他介绍。 “这位是大明第一神医，华神医。” “华神医的名号你应该听过吧？” 华神医？ 华神医，素有世华佗之称，乃是大明第一神医。 不仅医术高明，而且救死扶伤，以治病救人为己任。 看病上不奉承权贵，下不拒黎明百姓。 经常给穷苦百姓赠医施药，明明有一身医术，自己却过得十分清贫。 大明朝数次瘟疫，都有他的身影。 真真是医者仁心，民之福也。 便是朱棣对他都十分敬重。 然则，陆林居然摇了摇头。 “没听过。” “很厉害吗？” 名号是挺响亮的，华神医。 神医！ 结果连个心绞痛都缓解不了。 还华佗在世，你们问过人家华佗同不同意了嘛？ 呃…… 华神医医术超凡，这些年所到之处，尽是恭维。 听得得朱棣的介绍，也很是受用，正捋这发白的长胡子等待陆林表现出惊慌失措，受宠若惊的模样。 结果他竟然来一句不认识？ 一时面色十分尴尬。 朱棣等人更是惊得险些平地摔。 这小子，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一、一般。” 华神医被他问得羞愧难当。 他号称神医，却连一个乡野小子都不如。 不怪陆林看不上他。 所幸陆林并没有继续为难，而是直言道。 “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就一颗硝酸甘油而已。” “硝酸甘油？” 华神医有点懵，自己从医数十年，不敢说有神农尝百草的经验吧，但凡世间有的药，他少有未见过的。 却从未听过如此诡异药名。 由此可见，这位小公子真乃绝世高人也。 “神药啊，不知小公子师从何人？” 陆林自然不能告诉他自己身怀系统，早已学贯中西。 “小子并未拜师学艺，这些不过是我闲来无事，翻看医书学来的。” “什么？” “自学成才？” 屋中四人闻言，都是大眼瞪小眼，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 华神医更是浑身一震，满脸不可置信。 此人方才弱冠，居然靠自学，还是闲来无事的自学，习得如此医术，这是何等天赋啊！ “简直就是天才啊。” 朱棣几人，不约而同的生出同一念头。 难怪他看不上华神医…… “小公子，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小公子能否将药丸赠老夫一颗？” “这有何不可。” 陆林很是大方，随手掏出一颗。 虽然狗系统要克扣他十两黄金，但……好歹人家一把年纪了，还山长水远的跑来给他老爹看病。 虽然也没甚鸟用。 但心意还是要领的！ 不就是钱嘛…… 可他的心怎么有滴血的声音…… 华神医双手合拢，掌心向上，如获至宝的捧在手心里。 陆林看着他如孩童般欢欣鼓舞的模样，忍不住挠了挠头。 一颗硝酸甘油而已，至于嘛？！ 可陆林不知道，对华神医而言，一颗小小药丸，当真是比黄金万两还要宝贵。 “小公子就这么把药赠予老夫，不怕老夫回去研究出配方，自己……” 华神医意思很明确了。 虽医者仁心的，但是，自古以来，各行各业，哪个不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是故许多人，即便是对亲生儿子，在传授经验时，都会故意留一手，不到临死，绝不倾囊相授。 人性使然，无可厚非。 而自己跟陆林非亲非故，他怎么肯平白的把药丸给自己？ 除非他料定自己研究不出配方！ “什么？你要回去研究配方？”陆林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果然…… 华神医神色瞬间黯淡下来。 不待他开口，陆林直接来一句。 “你要配方直接说啊，我给你不就好了，还费这个功夫研究什么？” 他没说的是，大爷，以你目前的医术，恐怕还研究不出来…… 陆林的一番话，让在场所有人都眼眸一凝，有点惊骇。 如此神药，就这么传出去了？ 华神医再三打量，见陆林十分诚恳，不像是虚与委蛇。 忽然羞红了脸。 枉他被称为大明第一神医，格局还不如一个弱冠少年大。 经过此事，华神医对他，更是敬佩有加。 有此神药，却不据为己有，伺机敛财。 反而愿意平白赠予同行。 意境高远。 非自己所能及啊。 华神医心中已然有了判断。 “小公子。” “你看老夫如何？” “啊？”陆林被他整得一蒙：“很、很好啊。” 虽然医术一般，但为人还是不错的。 “那……若小公子不嫌弃，可否收老夫为徒？” 华神医说完，也不等陆林拒绝，直接给他行了个拜师大礼。 什么？！ 你一个五旬有余的老大爷，拜我一个弱冠之年的孩子当老师？ 不仅是陆林，朱棣等人都惊呆了。 这是疯了吗？！ 这神医一跪，朱棣等人都险些跟着他跪了。 普天下，或许有人不识他朱棣，但绝对没有人不识他华神医。 他现在给一个弱冠之年的小公子行拜师大礼。 传出去不是笑掉人大牙，而是惊掉人下巴。 华神医这波操作，简直叫人瞠目结舌。 这……这就拜师了？ 大明第一老神医，拜一个乡野小少年为师？ 朱棣等人面面相觑。 懵逼！ 震惊！ 颠覆三观！ 明日，大明第一神医，华神医拜师的消息一出，整个大明估计都要炸开锅。 朱能忽然有点羡慕这个乡野小子。 明日之后，他将成为大明第一神医的师傅，一夜之间便会传遍整个大明，瞬间成为大明炙手可热的人物。 毕竟在这医疗设施极其落后的年代，人民便是得个风寒，都有可能送命。 是故医者，在如今的年代，是极其受人尊敬跟追捧的。 地位之高，甚至都在皇亲贵胄之上。 特别是像华神医这样医术高明者，便是当今陛下都对其礼让三分。 可见他身份之贵重。 华神医这一通操作猛如虎，不仅把朱棣三人整懵逼，连陆林脑子都被他整挂机了。 他干嘛？ 跪什么？ 弄啥嘞？ “大爷大爷，你做什么？你赶紧起来吧，你折煞我了。” 你可别跪了，你五十多岁的人了，又跪又磕头的，不得折我十年寿命啊。 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师尊，请收下徒儿吧。” “徒儿年过五旬，虽天赋不比尊师，可数十年行医，也算有些经验，尊师若不嫌弃，徒儿愿跟随师傅学习研究。” “师尊，请收下徒儿吧！” 华神医见陆林不肯答应，硬跪着不肯起来。 “收收收，你快起来，你起来再说。” 陆林连哄带骗的把他扶起来。 在跪下去，他二十年寿命又没了。 “多谢师傅。” 华神医如愿以偿，立刻神采奕奕的起身。 满面红光，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陆林见得，只想扶额。 他把它称为:一颗硝酸甘油引发的血案。 朱棣在一旁看着，内心五味陈杂。 好小子，这就收了个老神医当徒弟了？ 这么想来，他若是自己的儿子，好像也不错…… 华神医拜完师，第一时间就是讨论那颗仙丹硝酸甘油。 陆林也懒得跟他解释，找来纸笔，将硝酸甘油的成分、功效、用法用量、禁忌症，洋洋洒洒写了出来。 说明书在此，拿回去慢慢看。 华神医如获至宝，千恩万谢的离开了陋室。 临走前还不忘拜别恩师，扬言一定会回来的。 陆林嘴角抽搐了一下。 怎么感觉像是要报仇的。 第5章 红薯面世 华神医走了，陆林这才有功夫招待他老爹。 先吃饭吧！ 都中午了，还没吃早餐。 陆林吩咐墨家机关术去做午饭。 烤点红薯，好好款待一下他老爹。 毕竟是病人。 他们方一坐到餐桌边，忽闻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再一看餐桌之上，都是些他们未曾见过的东西。 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欲大增。 饶是天天吃山珍海味的朱棣，都忍不住觉得自己以前吃的是猪食。 朱棣忍不住拿起一根烤红薯。 左左右右的仔细掂量。 “这是何物？” “入口绵软，甘甜回味，香气逼人，当真是世间一等一的美食啊。” 陆林闻言，眉头不觉皱了一下，嫌弃的道。 “一条红薯而已，还世间一等一美食呢，真是没见过世面。” “出去不要说你是我爹，丢人。” 朱棣被他说得脸色一红，又恼火又羞愧。 他堂堂永乐大帝，第一次被人嫌弃没见过世面。 “行了行了，别搁我这演苦情戏了。” 陆林看他那委屈巴巴的样子，就来气。 “我地窖里还放在几千斤，你要是喜欢，搬回去吧。” “反正我后山还种了一百亩，今年收成应该有几十万斤，也就是你们说的十万石。” “什么？一百亩地，一年收成有十万石？” 朱棣等人闻言，目瞪口呆，当场就傻眼了。 “此玩笑可不乱开。” “谁开玩笑了，我后山不种着嘛，你们不信，自己去看呗。” 陆林无所谓的说道。 正常红薯本来就耐旱易活，产量又高，加上这些红薯又被系统改良过，产量自然更多，存活率也大大提高。 “一百亩地，年产十万石，那亩产岂不是100石？” “这、这、这简直就是仙粮啊。” 朱棣等人兴奋得手舞足蹈，一惊一乍的模样，看呆了陆林。 “红薯而已，算哪门子的仙粮，若不是今年大旱，种不了别的，谁要吃这破红薯啊，我平日都是拿去喂猪喂牛的。” “喂猪……” 天啊，这么好的粮食，人还吃不到呢，你拿去喂猪？ 朱棣险些被他气出心梗。 便不是往年，没有大旱。 他们大明最好的良田，一亩地年产也不过八九石的粮食，若是北方贫瘠一点的土地，一年能有个一两石，便要烧高香了。 是故许多百姓，一年到头，累死累活的，也就勉强维持温饱。 若是像今年这般遇到大旱，即便朝廷肯拨粮赈灾，也是要饿死不少人的。 他刚刚还在为此事发愁呢。 “对了，你这红薯，容易种植吗？” “容易啊，这玩意不挑地，耐旱，耐活，耐高温，只要种下去，就可以放任不管了，等着收成就行。” 朱棣闻言狂喜不已，浑身微微的颤栗。 好好好。 他正愁今年大旱，春耕无法种植。 有了这红薯，不仅可以解决春耕的问题，百姓的收成还能增加数十倍。 再也不用担心南方的百姓挨饿受冻了。 简直是天佑大明啊。 此子简直是他朱棣的福星，是大明的福星啊。 朱棣连饭都不想吃了，只想快快拿着这些红薯回去，让六部推广下去，困扰他们多时的大旱，百姓无法春耕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好！ 太好了！ 陆林不知道他在瞎高兴什么，一根红薯而已。 朱棣捧着那根烤红薯，就跟捧着全国玉玺似的，宝贝得不能在宝贝。 对他而言，这不是一根红薯，而是南方十数万百姓的性命。 第6章 扒了陆林的皮 朱棣抱着红薯高兴了好一会，忽然恼火的训斥陆林。 “你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上报给朝廷？” “南方大旱，春耕无力，你不知道吗？” “到时候南方百姓全部都得饿死，你又知不知道？” 陆林莫名其妙被喷了一脸。 他这老爹，莫不是在关外呆傻了？ 刚才不是跟他说了嘛，谷王蛮横，唯利是图。 “喏，我给你，你拿去上报朝廷，你要是出得了长沙，我喊你爹。” 陆林说着把红薯递给他。 “你本来就喊我爹。” 面对朱棣忽如其来的不要脸，朱能跟姚广孝直接一口红薯喷桌上了。 他们一向威严的陛下，何时变得如此不要脸了。 人家认错了爹，他还真的顺势就认了。 你堂堂大明天子，永乐大帝，竟无赖如斯。 臭流氓！ 朱棣白了他们一眼。 他们立刻禁声，埋头吃红薯。 朱棣很满意，他在陆林面前可以不要脸，可朱能跟姚广孝是他的臣子，帝王的威严还是得保持的。 否则有损他大明天子英明神武的形象。 正说着话，嘤嘤怪忽然叫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臭不要脸的谷王来了。” 谷王朱橞？ 陆林闻言顿时无语，说什么来什么。 他老爹这是有毒吧，开棺必起尸体质？ “你们呆在这里别出去，我去看看。” 陆林嘱咐了一句，就出了门。 正见得谷王坐着八人抬的凉轿，轿顶铺金沾银，四周所用轿帘都是月影纱，都是外头进贡的珍品，挂在轿撵上，太阳就是在毒辣，渗漏进去也如月光柔和。 是故量少而贵，一匹之价不下百金。 便是当今圣上，估计也不舍得用来作轿帘。 这谷王果然是名不虚传，奢靡且贪。 谷王挺着他足像怀了八个月身孕的肚子走下来，高昂着头颅藐视着陆林 “听说你是半年前从南京回来的秀才？” “嗯？有事？” 陆林浑不在意的道。 “大胆，敢如此跟王爷说话，活腻歪了？”谷王身边的狗腿子呵斥着就要上前拿陆林。 被谷王摆摆手拦下来。 他视线越过陆林，瞟向身后的府邸，又微微垫脚望向后山。 十分满意的道。 “虽然府邸一般，但是好在后山有一百亩红薯。” 屋内的朱棣等人闻言，皆是一愣。 谷王知道红薯之事？ 那他为何不上报朝廷？ “然后呢？我有一百亩红薯，跟你有什么关系？”陆林看着他，像看一个白痴。 谷王也不恼。 “那自然有关系了，如今南方大旱，春耕无望，百姓颗粒无收，你身为秀才，乃是有功名在身的，自然得为朝廷分忧。” “所以本王今日前来，就是要你把这一百亩红薯都捐了。” 为朝廷分忧？ 陆林嘴角抽搐了一下，臭不要脸的。 “到底是为朝廷分忧，还是为谷王分忧啊？” “我怎么记得，我刚回到长沙就给了谷王你一千多斤的红薯做种子，让你分发给长沙百姓，想来如今长沙城应该人人都有红薯才对啊？怎么会颗粒无收呢？” 什么？ 他给过种子谷王了？ 朱棣更加震惊，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如此仙粮，谷王为什么没有上报朝廷？ 反了他了！ 朱棣气得吹胡子瞪眼。 谷王倒是毫不在意，一点脸不要的说道。 “噢，那一千斤啊，本王看烤着挺香的，便都给烤了吃。” 谁曾想南方真的大旱，如今百姓颗粒无收，他的谷王府也没了进账。 在如此发展下去，他岂不是不能去听春楼听曲了。 那可不行，他如今是一日不见听春楼的头牌，他就心痒难耐。 只要把陆林的一百亩红薯买了，他谷王府今年的开销就有着落了。 陆林气笑了。 看吧，狗屁的永乐盛世，都是用来糊弄皇帝的。 只有百姓知道，这盛世之下，是怎样的贪官污吏，吃人不吐骨头。 他都见惯不怪了。 也怪他，实在是见不得饿蜉遍地，百姓流离失所，才在明知道这些都是贪官污吏，一个个尸位素餐的情况下，还心软的把红薯呈了上去。 以为好歹，百姓能分到一点儿。 不料竟给自己惹来这么个大麻烦。 内屋的朱棣早就气疯了，反了，反了。 谷王吃的哪是什么烤红薯，分明是百姓的血肉。 拿刀来，拿刀来，朕去要去砍了这个不肖子孙。 朱棣生平最痛恨贪官，谷王不仅贪得无厌，竟还为了自己的区区口腹之欲，置整个长沙城百姓的性命于不顾。 他简直在玷污他们朱家子孙的名声。 “陛下息怒。” 姚广孝等人赶紧摁住朱棣，怕他真冲出去宰了谷王。 他们倒不是舍不得谷王这个贪官，而是这是在长沙，是谷王的地盘。 强龙难压地头蛇，更何况他们此次微服出巡，一共就三人，一旦把谷王逼急了，怕他会狗急跳墙，再演靖难之役。 见陆林无动于衷，谷王终于怒了。 “陆林，你可知道秀才要考科举，是要经过当地官府保举的？” “你若不把田产房舍交出来，本王保证，你一辈子都无法进京赶考。” 哎哟喂，吓唬人。 好怕。 “那就劳烦谷王您多加把劲，我一辈子都考不了科举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谷王被他整得一脸懵逼。 “你、你不想考取功名？不想当官？” 怎么可能，所有大明的学子们，哪个不想高中状元，为官做宰，衣锦还乡。 这小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哼！”陆林冷哼一声：“不想，当官干什么？跟你们这群蠢货同流合污吗？” “哇，想想都恶心。” “你。”谷王被骂得又气又恼，险些结巴：“混账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好啊。” “来人，给本王扒了他的皮，本王倒是要看看，你的骨头有没有你的嘴硬。” 谷王一声令下，他身边的狗腿子立刻涌了上来，争相给谷王献殷勤。 陆林并不怕他们，这么点人，都犯不上他亲自动手，还不够他的陋室塞牙缝。 心里已经把墨家机关术唤了出来。 就等着他们进入机关术的攻击范围。 保证，叫他们有来无回。 第7章 听说你想打朕的儿子 “等一下。” 在这群狗腿子即将进入攻击范围时，他那便宜老爹忽然从内屋走了出来。 停止攻击！ 停止攻击！ 陆林赶紧叫停机关术，顺便白了老爹一眼。 不是叫你呆着不要出来吗？ 搞得老子差点弑父…… 老爹却浑然不觉陆林的气愤，竟然冲他眨眨眼，一副看我的表情。 陆林忽觉有一丝丝牙疼，真是认了个报应当爹。 “嗯？”谷王见还有不怕死的敢出来，高昂着头颅，看都不看来人，直接下令：“把他的皮也给本王扒了。” “你说……要扒了谁的皮？” 朱棣的声音，阴沉而威严十足。 纵是谷王没见来人，都觉得浑身一哆嗦，一股来自内心的恐惧，吓得他一机灵。 来自天生的，血脉上的压制。 这声音，这感觉，为何如此熟悉？ 这才屈尊睥睨了来人一眼。 这不看还好，一看…… 忽地脚下一软，肥硕的身躯不受控制的就要往下跪。 陛下！ 陛下怎么在这荒山野岭啊。 完了，要出事！ 朱棣眼疾手快，加快动作，两步跨到他跟前，扶住谷王的手臂，硬生生的把跪到一半的谷王抬了起来。 “王爷，可还记得小民？” “咕咚！” 谷王惊恐的咽了一口唾沫。 又越过朱棣，看了一眼他身后一脸幽怨的陆林。 结结巴巴的问：“我、我该记得吗？” “该，当然该了，想当年小民还给谷王送过礼呢，您忘了？” 谷王拨浪鼓似的摇头。 “不敢忘，不敢忘。” 朱棣一副很开心的模样，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看似亲昵，实际上下了死力。 一个常年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力可举千斤。 一巴掌捏下去，谷王的骨头都快被捏碎了。 疼得谷王瞬间龇牙咧嘴，刚想喊疼，被朱棣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只能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对了，听说你看中我儿子那一百亩红薯？” 朱棣语气轻柔，但面向谷王的脸阴沉得黑云压城似的。 谷王吓得双腿直打哆嗦，连站都站不住了，只能扯着朱棣的手勉强支撑。 如此，却还要配合朱棣表演。 问题是，他好懵逼。 什么？儿子？ 谁是你儿子？ 那个落魄秀才陆林？ 陛下，你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儿子？ 我怎么不知道啊？ 我原本以为他只是个落魄秀才，无依无靠，我才敢欺负他的啊。 早知道他是你儿子，我就是把自己的嘴巴缝起来，我也不来找他要吃的。 谷王想着，悔不当初，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让你贪吃，让你贪吃，吃到皇帝儿子头上了吧！ “没有、没有，我就是、就是看南方大旱，想、想求陆林，啊不，是陆秀才施舍点红薯，好让我拿去分发给长沙百姓……” 朱棣一副，你看我信嘛的表情。 但嘴上还是和蔼得很。 “噢，原来是这样啊。” “那王爷能否看在小民的份上，不跟他要了？” 朱棣一边说一边朝着谷王咬牙切齿。 谷王早已心胆俱裂，险些尿裤子。 哪里还敢要。 只求陛下赶紧放自己走。 于是求之不得，感恩戴德的点头。 “好好好，不要了不要了。” “那就……快滚吧。”朱棣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声音很轻，只有谷王能听见。 嗬！ 谷王猛地倒吸凉气，立刻咚咚咚的点头。 随即像个兔子似的，撒腿就跑，连带来的狗腿子都不要了。 自己拖着肥硕的身躯，不要命的跑。 “王爷？” 怎么了？ 跑什么？ 见鬼了吗？ 一群狗腿子完全摸不着头脑，但见自己王爷跑得比见了鬼还要快。 虽不理解，但是作为常年跟在谷王身边，溜须拍马，察言观色第一名的他们，立刻知道这里有东西不能惹。 于是也二话不说，抬着轿子，撒开腿就跑。 朱棣盯着这群贪官污吏落荒而逃的背影，这才稍微顺了口气。 “干嘛呢？他们跑什么？我家里有鬼吗？” 陆林不解的走向朱棣。 朱棣立刻换了一副表情，傲娇的向陆林炫耀。 “怎么着，还是你老爹面子大吧？” 瞅他那嘚瑟样！ 陆林有些鄙夷的问道：“给了多少钱？” “啊？” 朱棣被他问得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 奶奶的腿，他觉得是自己花钱收买了谷王？ 我堂堂永乐大帝，教训自己的下属，我还要花钱？ 开玩笑。 “没花钱啊。” “噢，原来没花钱啊，那你好厉害啊。” 陆林表现出一副特别崇拜的模样。 朱棣很是受用，终于在这个小子这里讨了个彩。 顿觉心情大好。 明明傲娇得很，却还要假装无所谓的摆摆手。 “安啦安啦，都是小事，不足挂齿。” 可脸上就写着，快夸我，快夸我几个字。 朱能跟姚广孝两人见了，默默的对视一眼。 硬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他们陛下，真是给人当爹当上瘾了。 而且…… 好不要脸啊！ 结果陆林话锋一转，一脸冷漠的道。 “没花钱，你猜猜我信不信？” 贪财如命谷王爷，不花钱能轻易打发他？ 你以为你是当今皇帝？ 能力不大，架子不小。 朱棣顿时一脸不高兴。 “你什么意思？你爹在你眼里，就这么没用吗？” 语气中，竟然还透露着一丝丝的撒娇。 嗯？ 撒娇？ 他们陛下在撒娇？ 堂堂永乐大帝，跟一个乡野小子撒娇？ 朱能跟姚广孝，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他变了。 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变了。 他不干净了！ “想听真话？”陆林偏头看他。 朱棣一脸无辜的点头。 “不能说一点用都没有吧，只能说毛用都没有。” 朱棣闻言，一张脸瞬间阴沉下来。 但不是吓人那种阴沉，而是挫败，深深的挫败感。 朱能跟姚广孝二人什么时候看过他们陛下吃瘪啊，乐得肚子都疼了。 朱棣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吓得他们顿时噤若寒蝉。 他这才满意的笑了笑，算是找回了点场子。 收拾不了陆林，朕还收拾不了你们？ “你们两个，去搬红薯，咱们回去了。” 朱能跟姚广孝哪敢在老虎头上搔痒啊，忙不迭的跑回去，乖乖的扛着几百斤红薯，灰头土脸的跟在朱棣身后。 朱棣临走还不忘对陆林吹嘘。 “你等着吧，过不了几天，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陆林嘴角一阵抽搐。 你有多厉害，我可不知道嘛。 抛弃妻子！ 息事宁人！ 破财挡灾！ 第8章 朱棣没脸见他 半月后！ 朱棣带回来的红薯，已经被分发下去。 出了公文，要求每个乡县必须种植。 由当地官府监督，辅助农民耕种。 “陛下。” 是姚广孝。 他声音带着丝丝颤抖。 眼中神采奕奕，激动不已。 “人才啊，陆林当真是人才啊，于百姓，于大明，有大功啊。” 朱棣预感到红薯种植应该是成功了。 “快说说。” “这半月，分发下去的红薯已经全部被种植，果然如他所言，易种，耐活，耐旱，连三月滴雨未下的，任何农作物下去，第二日都直接枯死的南方，都已经长出红薯苗了。” 说及此，姚广孝的身子开始剧烈的颤抖，眸中的精光，更是一道接着一道。 好。 好啊！ 朱棣闻言，精神大振。 如此，大明日后便再无饥荒。 从古至今，困扰着各个朝代君王、百姓的天灾干旱，终于是被彻底征服。 而且最重要的是，是他朱棣征服的。 纵观各朝各代，不管是千古一帝秦始皇，亦或是被称为天可汗的李世民，都征服不了的天灾。 被他朱棣做到了。 他战胜了天！ “好，于国于民，皆是大功一件。” 姚广孝深以为意的点头。 “微臣已经连夜让六部尚书，制定了以红薯为主食的农耕之策，开始在南方各州县有条不紊的推广开去，相信用不了多久，南方大旱，春耕无种的局面，便可彻底扭转。” 姚广孝越说越激动。 “还有，微臣前些日子酌太医院之首郑太医跟华神医一同研究硝酸甘油，已经确认了硝酸甘油可用于治疗所有胸痹之症，一粒，便能立刻缓解疼痛，果真是神药。” “郑太医与华神医已经研究出配方，不日便能大量配制，日后凡大明有胸痹之民，均可救治，绝对是天下所有病患的福音啊。” 朱棣闻言，比姚广孝还要激动。 直接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高兴得走来走去。 大才！ 此子乃不出世之大才啊！ 如此天纵英才，他竟然现在才发现。 不仅是他的损失，更是整个大明的损失。 “对了，他的身份调查得如何了？” 姚广孝高兴的点头。 “如他所言，他是一商贾与名妓之子，此商贾乃是长沙大族陆氏的旁支，因着陆父不才，无入仕之能，便做起来生意。” “后来出了关外行商，半年前与陆林相约那日来接他回陆家，叫他认祖归宗，不料从关外回来的路上，被南下骚扰抢劫的鞑靼狼师前锋所杀……” 朱棣闻言，甚是惋惜。 如此说来，陆林父亲早已身死，他自己却不知道。 唉！ 朱棣叹息一声，随即双拳紧握，怒目而视。 “鞑靼，很好，等朕处理完南方大旱一事，空出手来，朕灭了他们。” 鞑靼多年来不断滋扰大明边境，更是趁他们靖难时趁火打劫，朱棣早就想收拾他们了。 现在好了，敢杀他好大儿的亲爹。 这口气，他好大儿是出不了了，但是朱棣能替他出。 “陆林认错朕这件事，且不要跟他说。” “陛下这是何意？” 姚广孝不解。 “若是陛下向他表露身份，在加以招揽，他定然会为朝廷效力，为陛下效力啊。” “不不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朱棣连连摆手，随后神秘兮兮的说道。 “朕，要给他一个惊喜。” “惊喜？” 姚广孝一脸懵逼。 对，就是惊喜。 陆林便是天纵英才，但对于鞑靼，他也是无可奈何的。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他若无法报仇，该如何自处啊？ 如此，便让朕来帮他。 不就是鞑靼吗。 看朕怎么收拾他们。 于是把姚广孝招呼到跟前，跟他耳语几句。 姚广孝被吓得不清。 “陛下，这、这万万不可啊。” 赶紧跪倒在地。 “陛下乃是一国之君，怎可领兵亲征鞑靼？” “为何不可？如今我大明百姓人人耕种红薯，三月便有一收，大旱饥荒已趋于平稳，百姓安居乐业，国库充盈，正是北伐的好时机。” 况且是鞑靼、瓦刺多次滋扰大明边境在先。 这两个部落，一直贼心不死，企图入主中原，取大明朝而代之，光复元朝。 简直是痴人说梦。 若不将他们打疼了，打怕了。 他们便一日不死心。 他们正商量着，群臣已陆续进入奉天殿。 这半个月下来，在姚广孝及六部尚书的的努力下，南方春耕问题基本全部解决。 顺利避免了一场大饥荒。 同时解救了整个大明饱受胸痛折磨的病患。 如今整个大明百姓，均对朱棣感恩戴恩，从上到下，无不称赞朱棣英明神武。 连带着朝廷一众官员，都成了老百姓口中爱民如子的父母官。 下到民间巡查时，看到的不再是百姓诚惶诚恐的表情，而是真心诚意的夹道相迎。 如此待遇，他们做了几十年官，有的甚至是三朝元老，都未曾有过。 这一切，全是他们陛下的功劳。 是故如今面见天子，群臣无不心悦诚服。 便连参拜，都显得极为诚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群老顽固，平日里上朝，不是对朕横挑鼻子竖挑眼，便是天天嚷嚷着故国虽大，好战必亡。 就没给过他一天好脸色。 如今倒好，脸一抹，翻脸比翻书还快。 朱棣知道这群老顽固为何忽然对自己态度大变，挥手让他们起来。 别拍马屁了。 朕自己都臊得慌！ “红薯之功，不在朕，乃是长沙一秀才种植出来的。” 此话一出，众臣的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 熙熙攘攘的奉天殿，顿时鸦雀无声。 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 片刻之后，忽然炸开了锅。 “什么？红薯不是陛下研究出来的？” “是区区一个秀才？” “怎么可能？” “大明朝竟有如此大才？” “为何从未听过？” “此人是谁啊？” 杨士奇第一个站出来：“陛下，此人于国于民皆有大功，当赏。” 杨士奇作为内阁首辅，大明朝最出名的三杨之首，忠烈正直，乃群臣之首。 他都说当赏，那必然就是当赏了。 就是不知道此子是谁？ “此子名曰陆林。” 朱能知道啊，特自豪的说道。 他不仅知道，还跟他一块吃过饭呢。 羡慕吧？ 哈哈哈！ 他看着这群平日里处处挑剔他们武将，说他们粗鲁无礼，毫无见识的文群那惊讶的样子，他心里就舒坦。 先记这个小子一功。 “陆林？” 众人闻言，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那不就是，大明第一神医，华神医新拜的师父嘛？ 竟是此人，能当大明第一神医的师父，他们本就觉得惊为天人了。 谁曾想连造福万民的红薯都是他发明种植的，如此天纵英才。 怕不是文曲星下凡？ 第9章 谷王求饶 朱棣看着众臣脸上露出的惊恐表情，心中甚是得意。 原来不止他一人没见过世面。 这群自诩世代清流的家伙，也是这般没见过世面。 他心里瞬间平衡了。 若是让他们知道，他们口中的文曲星下凡，乃是他的好大儿。 不知这群老顽固会是什么表情。 想想就高兴！ 朱棣造反起家，向来备受这群文官清流诟病，如今借着陆林的手，也算是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 “杨爱卿所言极是，那依爱卿之言，该赏他些什么？” 杨士奇低头沉思片刻：“如此大功，金银珠宝、铺面良田自是必不可少，既他是秀才，想来也有心仕途。” “但科举之制不可废，不若陛下授他县男之爵位，如此，不仅可获世代荫封，对他的仕途，也大有裨益。” 此言正合朱棣之意。 陆林此子，有大才，他必然要收为己用的，但如今陆林对朝廷误解甚多，若是此刻强行封官，恐引其厌恶。 不若先给他一个荫封，日后在慢慢改变他对朝廷的看法。 一举多得。 “如此甚好，那此事，便交由杨爱卿去办，务必办得体面。” “臣领旨。” 杨士奇首辅之臣，以往莫说封个县男这等小事，便是亲王、公主，都劳驾不动他。 但此次他却心甘情愿。 如此有功于黎民百姓之人，值得杨士奇交往，而且他也想看看，如此天纵奇才，究竟是何许人也。 皇帝跟杨士奇如此行为，让朝堂众臣面面相觑 随即都会心一笑，陆林此子，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 赏了该赏的，如今也到罚该罚的了。 “吏部尚书、刑部尚书。” 朱棣语气阴冷的叫了一句。 两位尚书一听皇帝这语气不太对啊，立刻出列。 “臣在。” “你们告诉朕，吏治该如何清明？刑法该如何执行？” 呃。 这…… 两人并排而立，均是大眼瞪小眼，不知皇帝此言何意。 “臣愚钝，请陛下明言。” “愚钝？”朱棣冷笑的反问。 随即“啪”的一声将手里的奏折甩到两位尚书脸上。 “你们可不是愚钝吗？好好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 皇上雷霆大怒，吓得两位尚书立刻跪倒在地，匍匐的抓起地上的奏折。 “谷王贪赃枉法，荼毒百姓，抢夺民田，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种种罪行，罄竹难书。 “长沙就在天子脚下，堂堂一个亲王，做出如此贪赃枉法之事，你们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你们不是愚钝，你们是瞎。” “陆县男为了解决南方旱灾，苦心培植出红薯这等神物，可灭天灾以造福万民。” “如此神物，他第一时间上报给谷王，甚至还给了谷王数千斤红薯种子，可他呢？竟然给烤了吃。” 说到烤了吃，朱棣更是火冒三丈，要不是手边无甚东西可以扔，他一定都甩他们脸上。 “烤了吃也便罢了，他吃完还跑到人家陆县男家中，强行抢夺人家亲手栽种的一百多亩红薯，如此行径，与强盗何异？与山贼草寇何异？” 抢也罢了，竟然当着朕的面抢。 “你们两个，一个吏部尚书，用人不当，出了如此大事，长沙竟无一官员上书，一个刑部尚书，法不及州县，如此狂徒，竟然让他逍遥法外。” “若不是微服出巡，发现了红薯这神物，南方不知道要饿死多少百姓，你们两个自己说，朕该不该摘了你们的顶戴？” 朱棣越说越气，差点连皇冠都取下来砸他们脸上。 皇帝震怒，两位尚书瑟瑟发抖，赶紧磕头求饶。 “陛下息怒，下官死罪。” “死罪死罪，除了会说死罪，你们还会干什么，还不快去，把谷王那个恶贼给朕带上来，朕要好好问问他，那几千斤红薯烤得好吃不好吃。” 皇帝登基这么些年，除了当年刚打入南京，灭了方孝孺十族那次，大臣们都未见他如此大动肝火，吓得个个噤若寒蝉。 放佛又回到了血流成河、心惊胆战的那年。 一个个瑟瑟发抖，龟缩着脑袋，怕一个不慎露头被皇帝逮着，而殃及池鱼。 心里还默默的替谷王默哀。 平日里飞扬跋扈，贪赃枉法也就罢了。 如今南方大旱，颗粒无收，眼看饥荒在即，他竟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不是把陛下按着地上，狠狠的抽他耳光吗？ …… 长沙，陆府。 他便宜老爹一走半月，丝毫不提带他认祖归宗一事。 想必是他大老婆又作妖了 这渣男，没搞定大老婆写信回来给他干啥玩意？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又渣又废。 就在他心里暗骂老爹的时候，墨家机关术忽然提示他。 “谷王那个傻逼蛋又来了。” 陆林：？ 又来？ 他喵的，老爹不是给他钱了吗？ 他还来做什么？ 拿钱拿上瘾了是吧？ 就说不能给钱，这种贪得无厌之人，给得越容易，他越是得寸进尺。 一点小事办不好。 就知道帮倒忙。 陆林黑着脸，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等他。 “你又来干什么？” 这次谷王倒是没有坐他那奢华的轿子来，而是坐的简陋马车。 一下来就笑嘻嘻的朝着陆林奔过来。 要不是系统检测到他没有攻击性，陆林抬脚就将他踹出去了。 他也不管这么多，在距离他一米开外，一把扑过来，直接抱住陆林的大腿，肥硕的身躯瘫在地上。 痛哭流涕的看着他。 “大侄子，你可要救救叔叔啊。” 陆林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整得一个踉跄，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 啥玩意？ 然后很嫌弃的推搡着要抽回自己的腿。 “谁、谁是你大侄子，你撒手。” 可死胖子力气真大，不管陆林怎么用力，他就是死活不撒手。 一脸哭丧的表情。 “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当今圣上要杀了我，你可要帮我求求情啊。” 他那日强抢陆林的农田房舍，可是被陛下亲眼看见的，如今有又人趁机弹劾他贪赃枉法，残害百姓，皇上肯定更饶不了他了。 如今唯一的指望，就是皇上这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认认怂，或许还能保住他的亲王之位。 不等陆林开口，远远的就听得马蹄声大作。 又有人来了！ 第10章 朱棣摊牌 数十个锦衣卫，穿戴整齐，骑着马朝他们飞奔而来。 “谷王殿下，皇上请你去一趟，请走吧。” 谷王一看来的居然是锦衣卫，脑子轰的一声巨响。 险些吓得尿裤子。 大明朝谁不知道锦衣卫啊，他们可是皇帝的爪牙，只归皇帝管辖，旁人无权调度。 而且这些锦衣卫不但残忍冷酷，而且毫无人性，凡是进了他们锦衣卫的，便是天王老子，想出来也得褪一层皮。 他原以为皇帝最多只是削了他藩王之位，把他贬为庶民。 可是如今锦衣卫来了，那完全是两码事了啊。 陛下不是要削他的藩王之位，是要他的命啊。 完了，这次彻底完了！ 谷王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陆林身上。 “大侄子，大侄子，以前都是叔叔不对，是叔叔有眼无珠，得罪了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救救叔叔吧。” 陆林好生无语。 锦衣卫要抓你，你求我干什么？ “首先，我不是你大侄子，其次，皇帝的事情，我管不了。” “你好歹是个王爷，你能不能有点骨气？拿出你之前强抢我农田屋舍的霸气来。” 拿出你当初威胁我的底气来，你不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吗？ 装完逼就开始认怂？ 这就是朱家子孙？ 你爹朱元璋要是知道自己生了这么个玩意，怕是能从棺材板离跳出来掐死你。 陆林强硬的掰开他的手，然后一溜烟的跑得老远，让他想抱大腿也抱不上。 可谷王仍旧不离不弃，匍匐的爬向他。 “不不不，大侄子，你管得了，你管得了，你只要跟你爹求求情，他就能放过我了。” “我爹？” 吹牛逼的吧？ 他有这么大本事，还能惊动皇上？ 这谷王莫不是以为他爹的钱多到可以震动朝廷，震动皇上？ 真的是不仅贪，还没脑子。 “你们愣着干什么啊？带走啊。” 陆林看了锦衣卫一眼，让他们赶紧把人带走。 锦衣卫也不含糊，上去跟拎起二百来斤的谷王，往马背上一甩，上马就走。 这力气，跟拎小鸡仔似的。 佩服佩服。 …… 不日，处置谷王一众人等的公文便出来了。 谷王横行霸道，鱼肉乡里，被判斩立决。 此外，参与此次贪污者三百余人，皆同罪。 几乎把长沙官员一网打尽。 三百多号人杀个干干净净。 据那些围观了斩首的百姓说，那血啊，都流成一条河了。 这恐怕是靖难以来，最大的案子了。 但百姓间流传的却不是皇帝残暴不仁，嗜杀成性。 反而是拍手叫好。 百姓最讨厌的便是贪官，更何况是在大旱饥荒时候贪污仙粮，视百姓为刍狗。 如此贪官，该杀，杀多少都不为过。 陛下英明。 …… 奉天殿。 朱棣正在跟大臣商讨北伐一事。 毫无意外，遭到了文臣的一直反对。 但是武将无一不精神振奋，他们早看鞑靼、瓦刺不顺眼了，屡屡侵扰他们大明边境，烧杀劫掠，可恶至极。 文武两边吵得不可开交，文臣说陛下乃一国之君，不可亲征。 武将说，当年靖难，陛下哪次不是身先士卒，冲锋陷阵？ 文臣说，如今大明朝战火方才平息，不可再增杀孽。 武将说，鞑靼、瓦刺多次南下侵扰大明边境，抢夺粮食，残杀无辜百姓，这不是杀孽？ 你来我往，恨不得当场打一架。 就在此时，北境八百里加急战报送了上来。 “报……边关告捷，征虏大将军丘福率精骑3万出塞，发现鞑靼前锋三万，全歼，俘获前锋大将哈达鲁台。” “好。” 朱棣问询兴奋不已。 “征虏大将军威武，大明威武。” 朝廷的武将也是精神囧囧，振奋难耐。 恨不得立马自己磨枪上阵。 “传令下去，北征将领有大功，赐美酒千坛，活羊万头，犒赏三军。” “哈哈哈！” “告诉丘福，将前锋大将哈达鲁台押送回京，朕要亲自发落。” “遵旨。” 通讯兵领命而去。 而相较于武将的振奋，文臣倒显得十分安静，个个碰了一鼻子灰，都静默不语。 “陛下，既然征虏大将军已然击败鞑靼前锋，陛下便不需要亲征了。” 杨士奇见缝插针，劝诫皇帝。 “好，就依杨爱卿所言。” 如此，一众文臣这才松了口气。 也难怪他们紧张，他们这位陛下啊，就爱打仗。 朱棣吩咐户部随时调配好北征的军粮、军衣等物资，确保征虏大将军没有后顾之忧。 个个领命而去。 待所有人都走了，朱棣立刻命令张玉下去准备，他带上边疆战报，准备去会一会他的好大儿。 姚广孝一看朱棣这份得意洋洋的模样，便知道朱棣这是准备跟陆林摊牌了。 “朕今日得好好与我那好大儿叙叙旧，问问他，对他爹身份可还满意？” “朕给他的荫封可还行？” “谷王与一众贪官污吏被杀，朕的大明律可还刚正不阿？” “朕生擒了他的杀父仇人，大明军队还有点用？” 如此想想，朱棣便觉得舒爽不已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陆林知晓这一切时候的表情了。 朕的好大儿，朕可还见过世面？ 哈哈哈！ 正想着，朱能已经跑进来说一切准备就绪。 …… 长沙，陋室。 朱棣带着一队御林军，浩浩荡荡的朝着陆林的府邸而来。 朱能去敲门。 朱棣端坐于玉辇之上，等待着陆林出来迎接自己。 但开门的并是不陆林，而是一个孩童。 孩童看着五六岁的模样，长得很文弱，但双目却闪烁着与他年纪极其不对等的精光。 聪慧而正义凛然。 “陆林哥哥，你便宜老爹回来了。” 噗！ 朱棣被她搞得一脸尴尬，当着这么多人，他不要面子的啊。 朱能也很是生气，哪来的小兔崽子，胡言乱语。 一定是陆林这个小兔崽子教的，他就继续狂吧，一会知道了陛下的身份，看他吓不吓到尿裤子。 “陆林，还不快出来迎接陛……” 陛下两字尚未出口，小孩就不耐烦的打断他。 “别叫了，陆林哥哥没空，他正跟别人商讨把后山的红薯都挖出来，运到北境去。” “为什么要运到北境去？运去卖掉吗？他很缺钱？” 朱棣跟姚广孝对视一眼，都被勾起了好奇心。 朝廷的封赏还不够？ “什么缺钱。”小孩一脸你就知道前的鄙视表情，对朱棣的嫌弃，放佛就是缩小版的陆林。 “陆林哥哥说北境就要失守，他提前把红薯运到北境，可以解北境百姓燃眉之急。” “什么？北境要失守？” 朱棣一听，吓得直接从玉辇上跳了下来。 第11章 朕都不知道朕有什么应对之策 北境要失守？ 怎么可能？ 丘福刚刚大捷，何来失守一说？ 朱棣跟姚广孝对视了一眼，眼珠子一转，顿时决定，不摊牌了。 虽然他们不怎么相信，但以这个小子数次表现来说，绝对不会无中生有。 于是他直接把外袍给脱了，命令御林军赶紧撤。 但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陆林的声音已经快到门口了。 “回来就回来，又不是不认路，干嘛每次都要我来接？” 陆林一边抱怨一边往门外走。 眼见来不及，朱棣急中生智，让一百多号御林军全部躲进旁边的树林里，等他们入了屋才能撤走。 御林军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陛下如此惊慌失措，但君令如山，二话不说，立刻就抬着玉辇藏身旁边的树林。 说实话，能当御林军的，不是身份贵重，便是战功赫赫，文成武就的，从前无论到哪，哪次不是威风凛凛，人人夹道欢迎。 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居然……连人带车被赶紧小树林里？ 郁闷！ 等陆林出来，这群人早已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门口只剩下朱棣三人。 陆林看到三人也没什么好气。 “舍得回来了？” 一走大半个月，在现代都要列为失踪人口了。 他严重怀疑，他老爹是听说他得了荫封，回来蹭的。 啧啧。 奸商！ 朱棣听着语气不对，立刻嬉皮笑脸的道：“爹出去办事啦。” 爹…… 朱能但觉牙齿一疼。 他们陛下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嗜好，喜欢给人当爹？ 而且他这是什么语气？ 轻声软语，委曲求全。 平日里训斥他们的威仪呢？ “办事？”陆林发出一丝不屑的冷笑：“你是邀功去了吧？”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红薯能到朝廷那里，定是他老爹干的好事。 奸商嘛，最会投机倒把。 朱棣被他说得一阵脸红：“别介啊，要不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冲出长沙，向朝廷进献了红薯，你也得不到这荫封爵位，那谷王如今还在长沙城横行霸道呢。” “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吗？” “那我谢谢你啊。”陆林谢得很是勉强：“你进献宝物，得了不少钱吧？” 朱棣被他问得一愣。 什么啊，这小子以为他从中捞了天大的油水？ 完了，他在陆林这里的形象算是彻底定形了。 抛弃妻子的渣男。 投机倒把的市井商人。 虽然恼火，但又有口难言，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离咽。 “对了，听说你要把红薯运到北境去？” 朱棣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试探性的询问。 然后还给了朱能一个眼色，朱能立刻会意，特别“友好”的勾住小孩的脖子，将他拉到一边，确保他不会把刚才看到的一切告诉陆林。 “嗯。” 陆林极其敷衍的从鼻孔吐出一个字。 “为什么？北境并没有大旱，而且朝廷已经把红薯种子分发下去了，北境根本不会闹饥荒，你的红薯恐怕卖不出去。” 朱棣不解。 “现在肯定卖不出去，等他们打了败仗，就卖得出去了。” 打了败仗，城都保不住了，还怎么种粮食？ 陆林轻描淡写的说道。 “败？” 败字一出，朱棣整个人蹦起来？ 姚广孝等人也坐不住了？ “败？为何会败？” “你小子不懂行军作战，不可胡说。” “据我所知，征虏大将军已经传来捷报，说他们歼灭了鞑靼前锋三万人，还生擒了首领哈达鲁台，如今我大明朝士气正旺，何来败一说？” 敢小看他们大明军队。 朱能第一个不答应。 “哎，问题就出在这里了。”陆林淡淡的道：“鞑靼作为游牧民族，擅长弓马，长居漠北，向来喜欢打游击战，迂回骚扰，鲜少会于敌军正面交锋。” “可这次征虏大将军竟然一出塞就遇到鞑靼的前锋部队，还轻而易举将他们全歼，莫不是太幸运了些？” 面对陆林的反问，朱能已然没了方才的气焰。 朱棣更是心烦意乱，脑子都忘了思考：“你这话究竟何意？” 咋这么蠢呢？ 话都到这里，还不明白嘛？ “他们是不是俘虏了一个前锋首领？” 前锋首领耶，整个军队最勇猛，最不畏死的人，能被人轻易活擒？ 他怎么知道丘福俘虏了一个前锋首领？ 朱棣为了跟他摊牌，故意让上下封锁了此消息。 惊恐之余，朱棣心下已然明了。 “那是陷阱，是鞑靼特意为征虏大将军丘福设下的陷阱。” 丘福此人，朱棣最清楚不过，勇猛刚强，但智谋不足。 让他冲锋陷阵自不在话下，但统帅三军，指挥作战，确实不行。 朱棣当初派他领兵出征，并非指望他能消灭鞑靼，只是让他保北境，免受鞑靼滋扰。 “看来你还不是蠢得无可救药。” “鞑靼定然是摸清了这位征虏大将军的脾性，知道他勇猛有余，智谋不足，是故设下圈套，让他活抓前锋首领，从而得意忘形。” “随后前锋首领在假意投诚，透露假的作战消息给他，丘福本就有勇无谋，如今又打了大胜仗，正是最得意的时候。” “此时敌方俘虏在投诚，又是他杀敌立功的好机会，为了贪功，他必然会轻敌冒进，如此正中鞑靼的埋伏。” 朱棣已然冷汗涔涔。 他比谁都清楚，陆林此言，句句属实。 “那、那依你看，此次丘福中伏，会死伤多少士兵？” 陆林淡淡的道：“全军覆没。” “什么？” 朱棣惊恐地盯着陆林。 “那可是大明十万精兵啊，全军覆没？” 十万就这么大反应了？ 那你要是知道，几十年后，朱棣的曾孙子，大名战神朱祁镇土木堡一战，没了五十万明军，你还不得吐血？ “鞑靼能摸清楚丘福的脾性，自然对驻守的明军了如指掌，他们舍了三万前锋才让丘福中计，如此天赐良机，不让他们全军覆没，有来无回，岂不是亏本了？” 鞑靼又不傻！ 亏本生意，谁干？ 见陆林不像开玩笑，朱棣但觉脑子嗡嗡作响，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陆林见他这副模样，皱着眉头，十分不解。 人家北境打仗，又不是长沙打，他这么恐慌干什么？ 商人都这么怕死？ “你也不用这么害怕，做商人嘛，你得懂得举一反三，见微知著，如此分析利弊，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不着急，以后跟着我好好学吧。” 朱棣震惊的盯着他，除了担忧丘福真的会中计外，更多的是震惊陆林对战局的高度敏锐。 鞑靼如此阴毒狡猾的计谋，连朱棣跟满朝文武都不曾察觉半分。 他一个没上过战场的小少年，竟能将鞑靼跟丘福分析得如此透彻，借此一眼看穿鞑靼的阴毒诡计。 如此心机，怕是张良在世，都要自叹不如。 朱棣跟姚广孝等人看着陆林，只觉得头皮发麻。 此子，当真是天纵英才。 陆林不知道他们已经被他折服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觉得这根本不算什么。 虽然这些都是他从史书上看来的，但是其实结合一下鞑靼以往的作战方式，还有丘福的为人，也不难分析出来啊。 历史上，丘福出征前，朱棣不也一二再而三的劝诫他，不要轻敌冒进嘛？ 所以鞑靼如此小儿科的计谋，朱棣肯定能看出来啊。 朱棣心绪难复，丘福若真的全军覆没，那他大明的边境便算是完了。 不成，他得立刻回宫，传令丘福不得出城。 可他方才起身，便被陆林一把拽了回来。 “你干什么去？” “朕……我去办点急事。” “急个屁，你又要去跟朝廷邀功是不是？” 陆林愤愤然质问道。 “我……那我们作为大明子民，理应为朝廷出力啊。” “出了屁的力，就你聪明，人家皇帝早就有应对之策，你少去添乱就是对朝廷出力了。” 朱棣：？ 朕有了应对之策？ 朕有什么应对之策？ 朕自己怎么不知道？ 第12章 当得起皇子之封赏 陆林说朱棣已然有了应对之策。 朱棣一脸懵逼，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应对之策。 派人快马加鞭下令丘福不许出战？ 但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截至今日，丘福俘了哈达鲁台已十日有余。 以丘福的脾性，怕是早就做好了倾巢而出的准备。 等朱棣的圣旨到达战场，十万明军早就没了。 他刚刚急着回宫，一是一时急火攻心，慌不择路。 二是丘福一败，十万明军全军覆没，边境便是一座空城，鞑靼定然会趁机挥师南下，即便杀不到南京，但附近的几座城池，怕是要惨遭洗劫。 他得赶快回去跟朝臣们商议对策。 所以，他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对策。 不知陆林为何说他早有对策。 “皇帝能有什么对策？” 朱棣重新坐回去，谦虚的向陆林请教。 以陆林之才，或者真的有绝佳对策。 陆林白他一眼：“你又不是皇帝，你这么关心干什么？” “我就是好奇，面对如此局面，皇帝除了从附近城池调兵抵抗鞑靼之外，还能有什么好对策。” “所以说你只是个投机倒把的商人，而不是皇帝啊，还好你不是皇帝，否则你这么蠢，大明还不得三代而亡。” 面对陆林的奚落，朱棣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但为了大明江山，他忍了。 天才吗，通常比较桀骜。 他懂的。 陆林也不再卖关子，老实说道。 “如今大明边疆失守，距离北境最近的军队就是北平，但即便从北平调配兵力过去，也得半个月，那个时候，鞑靼恐怕都要打到南京城下了。” 朱能听不下去了，打断他。 “就凭他区区鞑靼，也敢打到南京城下？你当我们大明军队是吃素的吗？” “莫说是折损了区区十万精锐了，便是二十万，三十万，我们大明朝还有的是精兵强将。” 陆林看了朱能一眼，很失望的摇了摇头。 “我就是打个比方，他自然打不到南京城下，作为大明天子，也不会惧怕区区鞑靼就能灭了大明朝，但是你可有想过北境跟附近的百姓？” “鞑靼一向把汉人当做两脚羊，男人就地就杀了，女人孩子带回去做苦役，遇到饥荒，直接宰了吃。” 汉人为何如此恐惧讨厌蒙古，这就是根本原因。 他们根本不把汉人当人，被俘虏的汉人跟他们养的牛羊一样，都是用来吃的。 “他们若是冲破了北境防线，最直接遭殃的就是北境的百姓，屠城灭族，惨状可想而知。” 朱能被噎了一下。 鞑靼人的凶残，他如何不知。 想当初他跟随尚未登基的陛下镇守北平，可是亲眼见过鞑靼人杀进城里，将稍有姿色的妇女奸淫后，在剥皮拆骨，烤着吃。 他们赶到的时候，只剩满地滚的脑袋跟一堆骨头。 场面惨不忍睹，纵是他征战沙场多年，亦是久久不能释怀。 鞑靼人打仗，从来不带粮草，走到哪，杀到哪，吃到哪…… 朱能深吸了一口凉气，无言以对。 “照你这么说，北境如今已经是绝境了，皇帝还能有什么好对策？” 朱棣又是失落又忧心。 都怪他，他明知道丘福此人不堪重用，就不该派他领兵出征。 如今不仅葬送了大明十万精锐，还害了北境十多万百姓。 “其实也很简单，议和。” “议和？” 朱棣跟姚广孝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如今鞑靼正得意着呢，又知道我朝援军不会这么快到达，他们怎么肯议和？” “他们自然是不肯的，不光不肯，可能还会杀了议和使者。” “但还是要议和，不仅要议和，还要送上大批礼物，什么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猪羊粮草，给得越多越好，不停地给。” 陆林说着，眼中露出一丝精光。 脸色阴沉，不在嬉皮笑脸。 朱棣三人都不明白为何。 既然对方不肯议和，为什么还要自取屈辱，为什么还要派人去送死，还要给他们送上礼物？ “议和不是目的，而是为了拖延时间。” “我刚刚说了，从北平调兵需要半个月时间，只要拖到北平的援军到，鞑靼就没机会在破城南下了。” 北平是朱棣的本家，那里的军队都是大明的精锐。 数量不多，但是守城，足够了。 朱棣闻言，猛然拍案而起。 妙计，真是妙计！ 鞑靼屡屡侵扰大明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想灭了大明朝吗？ 不，他们根本没有这个实力。 这一点，他们自己比谁都清楚。 他们要的，不过就是银钱粮食。 那朕给他们就是了，要多少给多少，不劳而获的东西，不比他们持枪上阵，冲杀流血换来的香？ 给银钱粮食的同时，朕再派使者议和，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肯退兵，要什么大明都给。 以他们的贪婪，肯定以为是朕惧怕他们了，必会以此为要挟，索要更多好处。 朕再跟他们扯皮，一来二回，北平的援军就到了。 如此，他们便破城无望。 北境百姓跟周围城池，均可免受一场灭顶之灾。 不过是损失一些银钱粮食，朕早晚向他们讨要回来。 “你干嘛？” 陆林被朱棣的反应吓到了，傻傻的看着他。 朱棣赶紧干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噢，爹是没想到，数年不见，你竟变得如此精通人心算计。” 陆林的嘴角抽了抽。 “什么叫数年不见？咱们从我出生就没见过好吗？” “你若是在晚几年回来接我，我还以为我爹死了呢。” 朱棣：…… 姚广孝：…… 孩子！ 你爹真死了！ 朱棣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以前是爹不对，你放心，等爹办完事情，就把你接回家，让你认祖归宗。” 姚广孝：？？？ 我屮！ 陛下是认真的？ 他可是一国之君，他的家不就是皇宫吗？他的祖宗不是老朱家吗？ 怎么，他真要把陆林写进朱家族谱里，把陆林封为皇子？ 姚广孝一脸震惊。 但随后就释然了，陆林今日一计，救了北境十数万百姓性命，此乃国之大计。 此前又进献红薯，救南方百姓于水火之中，此乃民生大计。 甚至连当今陛下的性命，都是他救回来的。 如此大功，封为皇子，他当得起。 第13章 赐婚郡主 南京，奉天殿。 内阁大臣被连夜召集过来，商议北境一事。 朱棣威严庄重的坐在龙椅上。 高高在上，俯视全场。 气场之强大，于此前在陆林面前谦虚嬉闹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大臣们均是一脸懵逼。 这不是刚传来捷报，说征虏大将军歼灭鞑靼前锋三万人，大获全胜吗？ 如今怎么就讨论起北境全军覆没，谁愿意出使北境议和了？ 他们也没收到消息，说北境兵败了啊。 朱棣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就来气，这些可都是大明朝的中流砥柱，整个大明朝的命脉都掌握在这些人手中。 可他们呢？ 竟然对丘福会兵败一事丝毫不察觉。 不察觉就算了，连朕告诉他们，他们竟然还在怀疑。 满朝文武，竟还不如一个弱冠少年。 真是一群酒囊饭袋。 朱棣是又羞愧又失望。 懒得跟他们解释。 “此消息不日便会传回来，如今议和之事迫在眉睫，此次议和，重在拖延时间，而且议和使者，很危险，可能有去无回，哪位爱卿愿意前往？” 朱棣话音一落。 奉天殿顿时鸦雀无声，安静得针落可闻。 朱棣发自内心的冷笑，愚不可及，又贪生怕死，这就是他大明的朝堂。 “罢了！“ “此事本就是朕的过错，是朕派丘福出征，才闹至今日难以收拾的局面。” “朕之错，不该让诸爱卿收拾残局。” 朱棣失望的摆摆手，让他们都退下吧。 但此时，太监总管郑和忽然站了出来。 “陛下，臣请命，出使鞑靼。” 朱棣闻言，顿时双目放光。 紧紧盯着郑和，激动不已。 郑和虽是太监，但早在朱棣还是燕王的时候便跟在他身边。 他心思细腻，八面玲珑，口才跟学识都不比在座大臣差。 若他不是太监，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只是他年纪轻轻，如此要他去送命…… “郑和，你可知此行凶险？” “回陛下，奴才知道，但为奴者，自当为陛下分忧，为万民请命。” “奴才定不辱使命，便是死，也要拖延到援军至。” 郑和说得慷慨激昂，毫无畏惧。 令在座众臣皆面色一红，惭愧的低下头。 好。 好啊。 大明有陆林此才，当万代相传 有郑和此臣，当繁荣不熄。 朱棣亲自下去将郑和扶起来，吩咐他，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若是遇到与朝廷本意不和之处，可先斩后奏。 若要什么，只管上奏朝廷，朝廷定竭尽所能，有求必应。 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拖住鞑靼，不让他们破城。 郑和领命而去。 出了奉天殿，带着朱棣派给他的亲兵，在宫门口换上便衣，便骑马飞奔北境。 郑和走后，姚广孝来回禀，已派人快马加鞭通知北平，出兵支援北境。 …… 郑和离开南京的第五日，北境便传来战报，丘福领军深入蒙古腹地，被伏，十万精锐全军覆没。 北境如今守城士兵不足三千。 内阁重臣杨士奇收到消息时，吓得直接从椅子上摔下来。 “什么？丘福真的败了？” 完了！ 杨士奇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正了正衣冠就要入宫。 丘福兵败。 北境完了。 北境的百姓完了。 然则他尚未出到府门。 郑和已经传回消息，他已到达北境，修书一封，递交鞑靼首领议和。 鞑靼首领收了议和书，暂时尚未对北境展开进攻。 杨士奇这才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惊恐的双脚发抖，惊魂未定。 缓了老半天，才忽然仰天朝拜。 “陛下英明，远见卓识。” “若非陛下未卜先知，派郑和前往北境议和，如今鞑靼的铁骑早已踏破了北境防线，北境百姓危矣。”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刻他对朱棣，是真心拜服。 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 此刻，朱棣还站在皇宫的城头上，远远的看着北境的方向。 但听得身后脚步声疾驰而来。 “陛下。” “陛下，北境来消息了陛下。” 姚广孝抱着宽大的衣袍下摆，一路跌跌撞撞的跑上城楼。 朱棣立刻转身，双手死死的握着拳头，因为太用力，指甲都嵌进了肉里，整个手掌血肉模糊，他却浑然不觉得疼。 他紧张，恐惧，期盼，无数的感觉一股脑涌上来，让他顾不上疼痛。 “如何？” 姚广孝身子还在颤抖，牙齿不听使唤的在打架。 良久，他才跪在朱棣面前，将两份奏折呈上去。 “丘福兵败，十万精锐尽亡。” “郑和议和，鞑靼暂时止兵不前。” “一切，尽在陆林掌控之中。” 朱棣闻言，忽然脚下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城楼的台阶上。 “陛下。” 姚广孝惊恐的却扶他。 朱棣却摆摆手，示意他自己没事。 朱棣这是震惊、激动。 也不知道为何，他竟还有一丝想哭。 “朕的北境算是保住了。” “军师啊，朕的北境保住了” 过去了。 都过去了。 “是啊，陛下，保住了。”姚广孝也很是感慨，这些时日陛下寝食难安，夜不能寐，如今，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全靠他。” “没有他，朕的北境算是完了，朕也将成为大明朝第一个丢失北境的千古罪人。” 姚广孝自然知道他说的谁。 对陆林他也是心服口服。 若非陆林一番无意的分析，如今北境的处境……难以想象啊！ 说起陆林，朱棣的眼中迸射出一丝精光。 “陆林，乃我大明之大功臣。” “等朕把北境稳定了，朕要昭告天下，他乃是保我北境的大功臣，朕要把所有能想到的好东西都赏赐他一遍。” 朱棣说得很认真，字字句句，发自肺腑。 姚广孝见状，忽然目光一转。 “陛下，金银钱帛，你已经赏赐了他不少，在赏怕也是无用，至于爵位，倒是可以在晋一晋。” “但这些相比于他的功劳而言，都不够” 朱棣很认同的点头。 “对，都不够。” “朕要收他为义子，赐姓朱，封为郡王。” 姚广孝却摇摇头。 “陛下，此赏赐自然是好，但恐怕还没赏到他心坎里。” “噢？”朱棣看着姚广孝：“军师有何高见？” “不若，赐婚？”姚广孝眸中露出一丝狡黠：“依臣愚见，嘉兴郡主性子跳脱，活泼好动，又国色天香，与陆林，甚是般配。” 他既不想当官，那就招他为仪宾。 第14章 皇帝跟首辅，打了起来 赐婚自是最好不过的。 成了仪宾，自有娘家人庇护他。 比之赐郡王，有名无实好得太多。 朱棣甚是满意。 可…… “既是赐婚，为何不赐婚公主？招为驸马？” 宫中还有许多待嫁的公主，虽不是皇后所出，但亦是他朱棣的女儿，赐婚公主，自然要比赐婚郡主待遇更好些。 可姚广孝却有自己的思虑。 “嘉兴郡主乃太子嫡出，皇太孙亲姐姐，这大明江山，日后是要交到太子手里的……” 姚广孝点到为止。 也不敢说得太露骨了。 朱棣瞬间明了。 太子是储君，日后要继承大统，可太子天生畸形，身体肥硕，且身体越发的差了。 当年靖难之役，他只是留守后方，并未上战场，反倒是老二，战功赫赫。 也是对太子威胁最大之人。 自己百年之后，太子恐怕不是老二的对手。 若能把陆林这种人才招到太子门下，他定然能成为太子最有力的臂膀。 而陆林作为太子嫡女的仪宾，不管是太子继位，还是太孙继位，他都是最亲近之人，太子跟太孙自然不会亏待他。 如此一举两得。 甚好。 甚好。 “军师此计甚妙，就依军师之言，招他为仪宾。” 但此事需要时机，不能操之过急。 眼下，他要好好谋划一下，让鞑靼付出代价了。 坑杀了他大明十万精锐，这笔血债，朱棣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尝。 …… 丘福战败，明军十万精锐全军覆没一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南京大街小巷。 各官员也顾不上什么礼制不礼制的了，连夜换上朝服就进了宫。 杨士奇首当其冲。 见到朱棣，二话不说直接跪在地上。 高呼陛下圣明，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紧接着群臣也纷纷磕拜，高呼吾皇万岁。 “陛下深谋远虑，高瞻远瞩，臣等惭愧啊。” “臣等目光短浅，险些害了北境十数万百姓，臣等该死。” 他们越是夸他，朱棣脸色越是难看。 因为目光短浅的不只是他们，还有朱棣自己。 他前几日还为丘福歼灭鞑靼前锋，俘虏前锋大将而洋洋得意呢 如今这大明天子的脸，都快被人打肿了。 “起来吧，你们不必跪朕，此事并非朕所察觉，是陆县男，你们要跪就去跪他。” 什么？ 不是陛下？ 竟然是陆县男？ 又是陆县男？ 他坐在家中，竟然能靠着坊间流传的只言片语就推测出丘福会败，还提前想出应对之策，危难关头，保北境十数万百姓不受战火风波？ 此子，当是天神下凡啊。 朝臣议论纷纷，无不惊叹陆林之才。 朱棣打断他们。 “此次明军战败，朕首当其冲，对不住十万明军跟北境百姓。” “兵部，两日之内将出征的十万士兵名单整理出来，所有战死将士晋一级，按兵制发放抚恤金，以宽慰家属。” “礼部，准备好祭天仪式，明日朕要亲自去大祀坛祭天，送一送十万将士。” “在替朕写下罪己诏，并向万民请罪。” “陛下，这……” 礼部尚书欲言又止，如此不合礼制。 从古至今，哪有皇帝为将士祭天，向民众请罪的。 “不必多言，朕意已决。” 朱棣说完，将大部分官员遣散，留下杨士奇等内阁大臣商讨北伐鞑靼一事。 “这次，朕要御驾亲征，为死去的十万将士报仇雪恨。” “朕不仅要打败鞑靼，朕还要打怕他，打疼他，打得他向大明称臣纳贡，打得他们看见大明军旗就肝胆俱裂。” 杨士奇刚站起来，又“扑通”一声跪了回去。 “陛下，我军方才战败，损失了十万精锐，虽尚未伤大明元气，可陛下是一国之君啊。” “杨爱卿放心，此次出征，朕有十足把握，鞑靼必输无疑。” 朱棣很有信心。 杨士奇很没有信心。 自古皇帝亲征，可都是大事啊。 赢了皆大欢喜，输了那可是要改朝换代的啊。 “陛下，你若是非要亲征，那就请赐臣一死，臣身为内阁首辅，上不能规劝天子，下不能保万民平安，该死。” 朱棣盯着他，脸都黑了。 老东西，用死来吓唬朕。 朱棣干脆直接拔出他的天子剑，扔到杨士奇脚下。 “既然首辅大人这么想死，那朕就成全你，赐你自尽。” 杨士奇也不怂。 一把捡起剑，对着皇陵的方向，高呼。 “太祖在上，大明各位先烈在上，天子好战，实乃大明之灾难也，臣无能，规劝不住陛下，当以死谢罪。” 说完梗着脖子，还真的就要自刎。 刀口已经割破了脖子的皮肤，所幸朱能手快，扑过去将他拦住。 “杨首辅，有话好好说，这奉天殿乃是议事的地方，你非要血溅奉天殿不可？” 杨士奇依然不为所动，脖子一梗，高昂着头颅道。 “若陛下如此好战，非要亲征，大明朝迟早要亡，届时鞑靼铁骑踏入南京，何人能活，下官倒不如现在就死了，还落得个死谏的好名声。” 朱棣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浑身都在微微的颤栗。 “你是死谏的忠臣，朕便是忠言逆耳的昏君是吗？” “哼。”杨士奇冷哼一声：“陛下如此好战，非要亲征，陛下不是昏君，陛下是暴君。” “放肆，杨士奇，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朱棣气得直接从龙椅上跳起来，冲下去就要从朱能手里夺过刀，砍了他。 朱能赶紧放下杨士奇，跑过去拉朱棣。 “陛下息怒，杨大人也是为了大明啊。” “他为了大明，那朕就是昏君，朕残暴嗜杀好战呗。” 哎哟喂。 朱能这回是里外不是人。 “朱将军，你怎可如此编排陛下？” 杨士奇一改方才的宁死不屈，反过来把矛头对准朱能。 “杨大人，你胡说八道什么啊，下官何时编排陛下了，明明是你忤逆陛下。” “朱能，杨首辅乃是死谏，为了大明不惜以命相劝，你如何能说他忤逆朕？” 朱棣也忽然跟杨士奇统一战线，将目光落到了朱能身上。 朱能：…… 得，话都让你们两说完了。 你们一个英明神武，为十万明军讨公道。 一个忠心为国，不惜死谏。 感情最后就他一个在多管闲事。 “不是陛下，杨首辅，你们吵归吵啊，但、但别搞我啊。” 我救人还救错了呗。 “好好好，朕让你死个明白，换上便衣，朕带你见一个人，见完，你再死。” 朱棣拽着杨士奇就走了出去。 杨士奇一脸懵逼，不知道皇帝要带自己看什么？ 可他下定决心，不管看什么，他都绝对不会动摇，绝对不会让皇帝亲征。 要亲征可以，从他尸体上踏过去吧。 郑和一个阉人，都能为万民请命而不惧死，他杨士奇堂堂内阁首辅，也能为大明江山，肝脑涂地。 就是硬气。 第15章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陆林受了封赏，日前已经搬回南京曾经的府邸。 毕竟当时去长沙也只是为了等他老爹，如今他老爹回南京做生意，他在搬回来，也无可厚非。 此时。 大明永乐皇帝，拉扯着内阁首辅的衣领，相互揪着跑到了陆府。 两人皆是横眉冷对。 那场景…… 简直了。 百年难得一见。 陆林被两人整得都不会了。 “你们干嘛呢？打架走远点好吗？” “在我府上被打死了，算你们的算我的？” 朱棣没好气的松开杨士奇的衣领，愤愤然道：“这个是我兵部的一个朋友，他骂当今陛下好战必败。” 那委屈劲，一副要陆林给他主持公道的表情。 陆林给整无语了：“人家骂皇帝，又不是骂你，你生什么气？” “我……”朱棣被他噎了一下，瞬间吃瘪，吧唧着嘴道：“作为大明子民，我看不惯。” 杨士奇闻言，刷的愣住了。 这是作甚？ 听这个臭小子话里的意思，他是不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当今陛下了？ 而陛下，似乎也很配合他的演出？ 陆林嘿的一声，笑道：“你看不惯个屁，人家说得又没错。” “你什么都不知道，别瞎说。”朱棣不跟他计较。 杨士奇却像被雷劈了一下，震惊得话都不会说了。 此子竟敢如此跟陛下说话？ 更不可思议的是，陛下竟然不生气。 他们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皇帝陛下，竟也有吃瘪的时候。 “这位是？”杨士奇疑惑不解的问朱棣。 “陆县男。”朱棣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要不是在他好大儿家，才不要搭理这个老顽固。 杨士奇顿时愣住了。 这个就是陆县男，那个勘破天机，一早推算出丘福会兵败，拯救北境十数万百姓于水生火热之中的陆县男？ 那日的大悲大喜，起起落落，如今还历历在心头。 杨士奇对他，简直是崇拜到了骨子里。 立刻整理了自己的衣冠，客客气气的朝着陆林行礼：“在下姓杨，兵部一小官，见过陆县男。” 尼玛！ 这变脸的速度。 吓得朱棣险些平地摔了个跟头。 杨士奇虽为人自负，顽固不化，但是对于有大才者，他还是极其尊敬的。 特别是像陆县男这样的天纵奇才，于国于民都有大功者。 当得起内阁首辅一拜。 纵观整个大明朝，能受得起他内阁首辅杨士奇一拜的，除了当今陛下，也就只有陆县男了。 陆林也被他整得有点手足无措，刚刚不还喊打喊杀的嘛，这么快就嬉皮笑脸了？ 多吓人啊。 老爹交的都是什么朋友。 整天喊打喊杀的朱护卫，明明当了和尚却还跟着他四处乱逛做生意的姚管家。 如今又来一个京剧变脸的兵部小官。 就没一个正常的。 要不是有他这个儿子，他以后该怎么办啊。 几人落座，杨士奇也不骂街了，揪着陆林不停的问东问西，十足一个好奇宝宝。 “陆县男，是这样的，今日我遇到一件特别气愤的事情。” “北境近日刚刚传来消息，征虏大将军被伏，十万明军精锐全军覆没，就这，当今陛下，居然还嚷嚷着要御驾亲征。” “他堂堂一国之君，说御驾亲征就御驾亲征，然后把整个国家抛给别人来管，你来评评理，这像话嘛？” 杨士奇说着，还不忘朝朱棣露出一副死倔的表情。 要御驾亲征可以，除非本官死了。 呃……嗯！ “我觉得吧，国家大事，自有朝廷百官处理，咱们还是不要妄议朝政，随意评价皇帝的好。” 陆林说着，刻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保命要紧。” 杨士奇没想到他如此崇拜的陆县男，居然是个贪生怕死之辈，顿时气恼不已。 拍案而起。 “陆县男此话不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陛下一意孤行，拖累的是大明朝数百万百姓，我们作为大明子民，理当劝诫。” 陆林觉得甚是牙疼。 这块石头是点不化了。 罢了，把他嘴堵上。 “如今鞑靼猖獗，对我大明屡次挑衅，若是我大明还龟缩不肯出，岂不是恰好说明，我们大明无人，怕了他们？” “一个小小的鞑靼都敢踩在我们头上了，那蒙古其他部落，瓦刺、兀良哈等瞧在眼里，不会觉得咱们大明好欺负？” “从而起了不该有的歹心，觉得可以反明复元，一旦他们三个部落联合起来，挥师南下，那咱们大明，岂不危矣？” 一番话，说得杨士奇哑口无言。 “身为大明子民，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不能没有骨气，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不割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才是大明朝该有的风骨。” 轰。 杨士奇觉得自己的脑子被狠狠的炸了一下。 竟有些站立不稳。 自从汉代时开创对匈奴和亲以求和的政策之后，历朝历代，但凡是汉人统治的王朝，鲜少有不和亲的。 便是繁荣如唐朝，也不能幸免。 更不提宋朝向辽金进贡称臣，最后乃至于割地乞降了。 杨士奇从未想过，大明朝可以和亲，不纳贡，不称臣，不割地。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他低声的吟唱着这两句话，赫然抬头，眼中竟带着些许泪花。 “这才是我们大明皇帝，大明朝臣，大明百姓该有的风骨。” 就连一边的朱棣，都忍不住一阵战栗。 陆林一番话，说到他的心坎里了。 对。 这才是他心中的大明朝。 这才是值得他朱棣拼死守护的大明朝。 若是当个皇帝，还要靠女人和亲，靠割地赔款苟活，如此窝囊，他要这个江山何用。 原本朱棣御驾亲征，只是想替十万明军报仇雪恨，为自己出口恶气。 如今听了陆林一番话，他觉得豁然开朗了。 他北伐，不是为了给谁出气，更不是因为他好战。 而是为了大明朝更长久的安宁。 只有把那些想入非非的蒙古部落打怕了，打服了，将他们远远的赶出大明边境。 大明才能真正迎来长久安宁，大明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陆林一番话，更加坚定了朱棣北伐的决心。 朱棣万万没想到，自己活了几十年，最后最懂他的，竟然是这个认识了不足一月的便宜儿子。 古有霍去病封狼居胥，今有陆林国士无双。 此二人，皆当得起国士之名。 第16章 骆驼运水 朱棣被陆林一番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不割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言论，深深震撼到了。 陆林为他搭建起了今后几十年的人生目标。 为整个大明制定了未来。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此乃大明风骨。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朱棣很激动。 “如此说来，你也是赞成皇帝北伐的？” 陆林觉得他好搞笑：“皇帝是我爹嘛？还我赞不赞成。” “多吃饭，少做梦。” 陆林临了还不忘奚落朱棣一番。 朱棣被奚落，只是干巴巴的笑了一下，并没有反驳。 其实内心的想法是，嘿嘿，想不到吧，皇帝就是你爹。 见两人表现，杨士奇惊恐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方才在奉天殿还对他喊打喊杀，骂他敢忤逆天子的陛下，如今却跟他邻家老大爷似的，任由陆林这个小子奚落欺负。 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见鬼了真的是。 “陆县男，以你之见，陛下当真要北伐的话，该如何做？”杨士奇管不了那么多了。 好不容易见到陆县男，逮着他就各种请教。 陆林其实还挺不喜欢讨论朝政的，毕竟这个年代，流行文字狱。 “你一个兵部都排不上号的小官，北伐这种大事，你也说不上话，你就别问了吧。” 内阁首辅杨士奇，第一次被人说他在兵部说不上话。 心里十分不痛快，但看在对方是陆县男的份上，原谅他了。 “再说了，皇帝心中，早有对策，你别瞎掺和了。” 啊？ 陛下早有对策？ 杨士奇一脸好奇的看向朱棣。 朱棣一脸无辜的摇头。 我没有。 我不知道。 不要看我。 朱棣都忍不住反问自己，我又有什么对策了？ 为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到底是不是永乐皇帝？ 朱棣都给陆林整不自信了。 “我……皇帝会有什么对策？”朱棣眼巴巴的问陆林。 朕怎么觉得你比朕更像皇帝。 “其实也没什么，要打仗嘛，肯定先修缮城池，训练军士，调运军械了。” “但因为鞑靼深居漠北，常常居无定所，又喜欢迂回作战，所以想要跟他们打，必然要深入草原，寻找他们的主力。” “如此一来，必得长久作战，水跟粮食，必须得保障。” “所以皇帝会在战前征集大批骆驼，运水随行。” 朱棣跟杨士奇闻言，忍不住对视一眼。 骆驼运水。 好主意啊。 他们怎么没想到呢？ 光想到深入漠北，需要大量水源，却没想到在漠北最易前行生存的，就是骆驼了。 用骆驼运水，再好不过了。 如此他们的水源问题，不就解决了嘛？ 朱棣一拍脑门，大骂自己蠢。 好好好，他回去就让户部从西域购买大量骆驼，先行驱赶到北境备用。 “这都是战前准备。” 陆林说着继续道：“漠北苦寒，秋冬风霜更甚，这对于长居漠北的鞑靼人而言，并不算什么，但对于习惯了温暖气候的明军而言，是非常致命的，是故皇帝会选择在春天，等冰雪消融后在出兵北伐。” 朱棣两人闻言，很认可的点头。 时间确实也很重要。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红衣大炮，在主动出击鞑靼这方面，派不上一点用场。” 刚才就说了，鞑靼人喜欢迂回作战，自然不可能跟你明着干，红衣大炮笨重难行，光拖着它深入漠北就很困难了。 若还想那它轰一群骑着马四处乱窜逃跑的鞑靼人，压根不可能。 朱棣闻言陷入了沉思。 红衣大炮确实短板甚多，但这可是他们最强用力的武器。 而他们的骑兵精锐，只有三千营，要对战鞑靼数十万大军，显然有点力不从心。 最后起主要作用的，还是步兵。 但步兵对骑兵…… 没有红衣大炮，显然是鸡蛋碰石头。 陆林见朱棣一脸失落，就知道他是想发战争财，红衣大炮，必然离不开火药。 他这个便宜老爹，这么爱投机倒把，估计在知道丘福要败之后，就囤积了不少火药。 结果发现现在卖不出去了，所以跟死了儿子一样。 啊呸！ 无奈的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虽然他不是个好爹，也不是一个好丈夫，还是个爱投机倒把的奸商。 可谁让他是自己老爹呢。 “行了行了，这个拿去，能让你大赚一笔了。” 陆林说着，随手给他丢了一张图纸。 朱棣拿起来左左右右的瞅了一遍，不甚懂。 不过看着像他们神机营的火铳。 他是想让明军用火铳来对付鞑靼人？ 倒也是个好主意。 火铳威力尚可，携带相对较方便，而且射程也长，便是他们骑着马，也跑不过火铳。 但火铳填充弹药麻烦，一次只能发一发。 也就是说你打了一枪，想开第二枪，敌人可能已经跑得没边了。 是故朱棣一直没把火铳作为最主要的作战工具。 而且火铳他们神机营就有啊。 朱棣并不太稀罕。 但面上并未说什么。 罢了罢了，今日也受益颇多了。 这小子好像一本永远读不完的书，每回都能给他新的惊喜。 朱棣如今已经舍不得告诉他真相了。 这个爹，他还要长长久久的当下去。 看来招婿一事得赶紧提上日程了。 朱棣收起火铳图纸，贼兮兮的探头过去，问道。 “儿啊，你看你今年都二十岁了，尚未娶妻，要不爹给你物色一门亲事？” “你看你喜欢哪家姑娘？” 陆林机械的扭头看了他一眼。 “我喜欢公主，要不你帮我物色一下？” “好啊，你想娶哪个公主？爹立刻帮你张罗。”朱棣激动得恨不得跳起来，这不是正合他意吗？ 陆林被他吓了一跳。 “你以为公主是你家的，你说张罗就张罗？” 要不陆林知道他又怂又爱吹牛逼，差点就信了他的邪。 玛德！ 智障！ 朱棣：…… 公主还真是他家的，他想张罗就能张罗。 然则陆林却完全没当一回事，觉得他在吹牛逼。 “行了，我的婚事你就别管了，我自有主张，我可不想让人姑娘成为第二个我娘。” 朱棣：…… 真不是朕干的。 虽然心有不甘，但朱棣也没在逼迫他。 陆林此子向来很有主见，若是他不喜欢，逼他恐怕会适得其反。 此事还是以后在找机会旁敲侧击一下。 杨士奇看了陆林一眼，又看了皇帝一眼。 心下了然。 此子，有大福气了。 得陛下如此看重，又成了驸马，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恐怕他这个首辅，都要退避三舍。 第17章 神器问世，所向披靡 杨士奇本还想赖着不走，好不容易见一回陆县男，他还有很多朝堂之言想请教。 最后是被朱棣揪着衣领拎出来的。 怎么进去的，就怎么出来。 有始有终！ “陛下，北伐一事，请交给臣去办吧。” 杨士奇在奉天殿下跪请旨。 险些没把朱能跟其余内阁大臣的眼珠子吓出来。 这他娘的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的首辅大人，昨夜不还嚷嚷着，想要亲征，就从他的尸体上踩过去吗？ 这才过了多久？ 他吃错药了？ 杨士奇才不管他们。 一副老夫自有深意的模样。 朱棣白了他一眼。 装逼。 但还是将北伐一事交给杨士奇去办。 还特意嘱咐他，一定要让工部多做些火铳出来。 他要扩张一番神机营 大家领旨而去。 一出门，杨荣就拉着杨士奇说悄悄话。 “首辅大人，你此举为何啊？是不是陛下昨夜把你怎么样？” 说话的时候，眼神还很玩味的上下打量着杨士奇。 杨士奇啐了他一口。 “老不正经，陛下的黄腔你也敢开，明日老夫便把你新纳了个小妾的事情告诉陛下。” “哎别别别，开个玩笑嘛。”杨荣赶紧打圆场。 “不过你今日的变化确实太大了。”杨荣回想起他抹脖子的模样：“昨夜你言之凿凿，好战必亡，宁死不屈呢。” “我有吗？” 杨士奇一脸无辜的反问他。 杨荣：“……” 我靠。 老家伙。 不认账。 不等他反驳，杨士奇很得意的捋着胡子道：“咱们大明子民，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绝对不向蛮夷低头。” “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不割地。”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此乃大明风骨也。” “如今一个小小鞑靼都敢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不打他留着过年？” “不仅要打，还要狠狠的打，打到他们怕，打到他们服，打到他们看到大明军旗就绕道跑。” 杨荣一怔，整个人都惊呆了。 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不割地。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瞬间一股电流传遍全身，从脚趾头一路电到头皮，随即打了个寒颤。 太震撼了。 他们大明，真的可以这么硬气吗？ 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 杨荣看向杨士奇的目光都变了，崇拜之极。 “首辅大人高义，扬我大明国威，乃吾辈之楷模。” “请受下官一拜。” “哎，不用拜老夫，此话并非出自老夫之口。” 杨士奇摆摆手，挡住他。 杨荣恭维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一秒钟收回来。 就知道，这个老顽固说不出这种话。 那必然是陛下说的了，想必是昨夜被陛下一番至理名言教训了。 难怪他今日态度大变。 果然，还是陛下高瞻远瞩，圣明英武。 杨荣想着脸上露出职业假笑，准备回去好好的拍朱棣一番马屁。 结果他才刚转身，杨士奇就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 老东西，就知道拍马屁。 鄙夷的道。 “不用去拍马屁了，也不是陛下说的。” 啊？ 竟然不是陛下说的？ 那是谁说的？ 什么人能说出连陛下跟杨首辅都引以为傲的至理名言来？ “不知道是哪位高义之士？” “就一平平无奇小秀才，二十来岁。” 什么？ 二十岁的小秀才？能说出这番话？ 杨荣懵了，现在的秀才都这么厉害了吗？ 奇才啊！ “叫什么名字啊？” “家住何方？” “可有娶妻？” 杨荣揪着杨士奇一连串的问 杨士奇何尝不知这个老家伙想干什么，他定然觉得此人乃是大才，想招揽过来。 若是对方尚未娶妻更好了，直接招为女婿。 可是杨士奇能告诉他？ 这样的人才，怎么可能平白让给这个老东西。 再说了，陛下如此爱重陆林，还要招他为驸马，日后前途自不必说。 若是陆林看不上公主，那杨士奇自己招为女婿不香吗？ 杨士奇完全不鸟他，甩了甩衣袖跑喽。 …… 朱棣不知道这两个老家伙在打自己好大儿的主意，一心专研北伐战术。 刚好工部来通报神机营扩充火铳一事。 听他汇报完。 朱棣顺手将陆林给他的图纸扔给工部尚书。 “这个你拿回去看看，跟咱们的火铳是否一样，不一样的，照着图纸改进一下。” 工部尚书接过图纸，也并未放在心上。 甚至还有点想笑。 陛下治理国家一流，打仗更是战无不胜。 但是对于制作火铳，他可是一百个不在行。 于是工部尚书瞅了一眼图纸，正准备敷衍他一番。 但是只一眼，他忽然僵住了 这…… 工部尚书忽然瞪大眼珠，双手颤抖的捧住图纸，把脸埋在上面仔仔细细的端详。 见他的举动，朱棣愣了一下。 “怎么了？这图纸有毒吗？你抖什么？” 工部尚书像是没听见一样，眼睛一刻都不愿离开图纸，自言自语的道。 “把火铳的枪管改短，射击更加方便，操作跟携带会更加简便，再在扳机下面加一个弹夹……” 工部尚书说到这里，忽然猛吸一口冷气。 一个弹夹七发子弹，就是说填充一次弹药，他们可以一次性打出七枪…… 嘶！ 七枪啊，什么概念？ 能一次性过把几万鞑靼骑兵射成马蜂窝！ 他们甚至连靠近神机营的机会都没有。 神器啊。 工部尚书眼中散发着炽热的精光，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 猛地高声呼叫道。 “陛下，天佑我大明啊。” 朱棣被这忽如其来的高声吓了一跳，顿时脸色一黑。 “堂堂二品大臣，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礼部是没教你礼仪吗？” 朱棣呵斥了他一顿。 但他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语气甚是激动。 “陛下英明神武、博学多识，造出如此神奇，我大明军队，将会所向披靡，无坚不摧啊。” 朱棣闻言，眉头一皱。 “你说什么呢？” 听得他一脸懵逼。 第18章 一直穿云箭 工部尚书看着皇帝一脸懵逼，忽然呆住了。 “陛下不知此为何物？” “火铳啊。”朱棣更懵逼了。 不就是一个火铳嘛，他们神机营有的是，他作为工部尚书，又不是没见过，至于这么激动？ 工部尚书“咕咚”的咽了口唾沫，依旧不愿意相信的询问。 “陛下，此图纸不是陛下所画？” 朱棣看了一眼图纸，又看了一眼工部尚书的表情。 顿时反应过来了，这火铳有问题。 “这火铳跟神机营的火铳不一样？” 一说到这火铳，工部尚书立刻就激动起来，音量都不觉拔高了好几个调。 “那可大不一样，陛下，如果说神机营的火铳是守国强器，那这个改良版的火铳，便是大明朝开疆扩土的神器啊。” 工部尚书激动的将改良版的火铳优点详细的告知朱棣，它完美的结合了红衣大炮跟传统火铳的优点，又巧妙的避开了它们所有的缺点。 堪称大明朝最完美的武器。 工部尚书看到不是火铳，而是大明朝光明美好的未来。 朱棣闻言，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来。 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工部尚书的面前，激动的抓着他的肩膀。 “此火铳当真能连打七发？” 连打七发的火铳，简直是闻所未闻。 大明军队作战最大的短板便是笨重不灵活，是故对战蒙古骑兵时，常常吃亏，便是有了红衣大炮跟火铳，也只是堪堪消耗蒙古一小部分骑兵。 大部分骑兵还是要靠步兵的肉身来抵挡，所以即便是打了胜仗，也是杀敌一千，自损三千。 说白了，就是仗着人多。 如今有了如此轻便易操作的改良版火铳，还何惧蒙古骑兵？ 他们尚未冲杀过来，便已将他们射成肉泥。 至此，他们大明军队，将不再惧怕蒙古骑兵。 蒙古骑兵天下无敌的局面，将不复存在。 好，好啊。 朱棣激动得在大殿上走来走去，他怎么都没想到，从汉朝建立至今都无法攻克的骑兵问题，居然会被他便宜儿子随手甩给他的一张图纸给解决了。 如此逆天的神器，他竟然随手就丢给了自己。 还说这图纸够朕大赚一笔了。 如此神器，他想到的居然只是拿来赚点钱？ 完全没有一点重视，放佛这东西对他而言，是块不值钱的石头，随处可见。 我得天啊。 朱棣的感觉自己三观都快要被震碎了。 “陛下，行军打仗臣不在行，但是造武器，微臣还是有点本事的，此器，便是放眼全世界，都是最先进的，绝无仅有。” “便是给大明提供了红衣大炮跟火铳的佛朗机，百年内都绝造不出来。” 工部尚书绘声绘色，越说越激动。 那些个佛朗机的机器建造师，仗着自己先进的技术，对他这个工部尚书都是趾高气扬的，十分瞧不上。 等他把这批改良版的火铳造出来后，定要扬扬国威，让他们知道大明朝的厉害。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他们看到改良版火铳，一次性能打七发时候的表情了，一定很精彩。 想想就觉得解气。 “陛下，不知此图为何人所画，臣想当面请教他” 说是请教，实则是想从这位天才身上挖掘更多，说不定还能在制造出几样神器呢。 当然了，能把如此天才拉到工部来，那是最好不过了。 他的心思被朱棣瞧在眼里，心里暗暗偷笑。 这些个老东西，一个个都想打他好大儿的主意。 “不着急，你先去把这些改良版火铳生产出来，务必要赶在明年春天出征之前，造出足够神机营使用的量。” “臣遵旨。” 工部尚书虽然碰了壁，但是如此人才，他志在必得。 等他退下之后，朱棣仍旧沉浸在改良版火铳的魅力中，久久不能自拔。 放佛已经看到了明年北伐，大明士兵将蒙古骑兵打得落花流水的场面了。 …… 南京，城西。 春耕早已开启，陆林荫封的田庄，三分之一的田地里已经栽种上了红薯。 但还有三分之二是荒地，倒不是佃农偷懒，实在是无能为力。 南京干旱虽没有南边严重，但也是三月滴雨未下，田地干涸，耕作起来着实费力。 而且他们的耕作方式也实在是…… 陆林看着三个佃农，一人拉着一头牛，后面还要一个人固定铁犁。 三个人，两头牛，配合起来才能犁地。 这种耕地方式也太落后了，难怪春天都快过完了，才耕了三分之一。 而且他们这么的大田庄，几百亩土地，居然只有区区四头耕牛…… 这得耕到猴年马月啊！ “大人，你有所不知，咱们田庄的耕牛算多的了，大多数田庄只有一头耕牛。” 陆林：…… 没办法，古代耕牛就是这么少。 难怪这么多农田荒废，因为压根无法开垦。 陆林没有责怪佃农，耕种方式落后是时代问题，耕牛少那更是整个封建社会的问题。 “行了，你们忙去吧。”陆林摆摆手。 然后自己也起来，准备回去了。 耕牛少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要变只能从耕作方式上改变…… 他正想着，忽然“咻”的一声，一支箭直挺挺的插在他跟前不足半寸的田埂上。 上面还串着一只鸟。 随即一个红衣女子映入眼帘，手持弓箭，肤如凝脂，面若桃花，骑着高头大马，在田间恣意驰骋。 隔着田庄的栅栏，笑靥如花的朝他道。 “小郎君可否帮我把鸟儿拾起来？” 陆林低头看了鸟一眼，又抬头看了她一眼。 低头，弯腰，拾了起来。 嘴里还嘟囔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然后隔着栅栏，递了过去。 红衣少女愣愣的伸手去接鸟儿，脑子里却还在过滤他的话。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什么意思啊？ 让他捡个鸟，还吟上了诗。 半晌之后，忽然回味过来，指着陆林，气呼呼的叫道。 “好啊，你敢骂我是鸟。”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气急。 陆林爽朗一笑。 “穿云箭。” “穿云箭？还有人叫这名字？”红衣少女正奇怪着，忽然看到自己手里拿的鸟，身上恰好插着一根箭。 更是气得她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可恶！ 第19章 你喜欢看书吗 “你敢占本……本小姐便宜。” 少女急了，抬手对准他就是一箭。 “咻” 来势很是凌厉，但是射偏了，不是朝着陆林的脑袋来的，而是他头上的头冠。 大概是怕他躲不过，没想伤他性命。 陆林微微偏头，箭擦着他的头冠而过，直挺挺的插入身后的田埂。 “你……” 少女有些傻眼，她的箭术在京中是出了名的好，虽不是百步穿杨，但便是敏捷如豹子，都很难轻易躲开。 又是这么近的距离，他居然轻而易举的躲开了？ 此人，莫不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有了这个认识，少女忽然变得谦虚起来。 她从小敬佩那些武功高强，行侠仗义的江湖高手。 下马隔着栅栏对他拱手作揖：“你会武功？” “一点点吧。” 一听此话，她更来兴致了：“那你可以教我吗？” 噗呲！ 什么人啊，一上来就让别人教你武功。 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这性格，这行事作风，怎么跟他便宜老爹有点儿像？ “教你也可以，但是得给钱。” 陆林一番话，彻底把嘉兴给整懵了。 武林人士，不都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吗？ 他怎么一上来就要钱？ “多少钱？” “不多，一百金。” 嗯，一百金虽然不便宜，但毕竟拜师学艺是一辈子的，还好还好。 嘉兴觉得他还不是太黑心。 但是陆林立刻接一句：“一天。” “咳咳。” 嘉兴直接呛了一嗓子，惊呼。 “一百金一天？你怎么不去抢呢？” 陆林摊摊手：“这不比抢好吗？” “你……”嘉兴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人看着斯斯文文，长得也好看，可……品行略差，还长了一不讨喜的嘴。 嘉兴不再理会他，勒马要走，还嘟着嘴抱怨：“果然，说书先生都是骗人的。” 说书？！ 陆林脑海里忽然迸出一个灵感，朝着她的背影大喊。 “哎，你喜欢看书吗？” 那种霸道总裁爱上我的书。 然则嘉兴早已走远，头也不回。 陆林却毫不在意，反而高兴的一拍手，有了！ …… 南京，奉天殿。 朱棣高坐于龙椅之上，听取群臣的奏疏。 “陛下。”待众臣上疏完毕，内阁大臣杨荣方才出列。 汇报了北伐粮草一事，他跟户部尚书商议之后，决定以红薯作为军粮，用作明年北伐粮草。 朱棣也甚是认可，红薯此物，产量极高，食用简便，生一堆火便能烤熟了吃，甚至于生吃，都甘甜无比，作为军粮，再合适不过。 “但是……” 杨荣欲言又止。 “红薯虽好，但微臣近日发现，红薯遇水极易发芽，春日出征，雨水甚多，怕是不耐储存。” 这…… 朱棣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可否风干了运输？” 杨荣很快摇头：“微臣已试过，红薯极难风干，便是强行风干，也不可在食用了。” 这……倒是难倒了朱棣。 “众爱卿，可有旁的办法？”朱棣看向众人。 众臣闻言，纷纷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但也无甚办法。 红薯此物，他们都是第一次见，连它遇水易发芽都不知晓，如何知晓该怎么保存？ 眼见众臣大眼瞪小眼，朱棣也甚是苦恼。 以往储存粮食的方法，都是直接晒干，如今骤然遇到一个不能风干的粮食，一下竟不知如何是好。 “陛下，不若将红薯替换掉，还是用以往的粮食作为军粮？”杨士奇提议道。 但不等朱棣说话，杨荣就率先否决了他：“如今旱灾尚未褪去，大明几乎半数以上田地耕种的都是红薯，其他粮食，怕是难以筹措。” 杨士奇闻言，也只能退回去。 也是，种红薯本来就是因为旱灾，春耕无望。 如今又上哪去筹措别的粮食？ 满朝文武，竟想不出任何对策。 一时竟有点臊得慌，纷纷低下头，不敢看天子的脸。 这次朱棣倒是没生气，只是有些头疼的道。 “此事还仰仗杨爱卿跟户部，多多想想办法。” 杨荣跟户部尚书对视一眼，都不觉得把眉头皱了起来。 这烫手山芋，就这么直接甩过来了？ 这不是牛不喝水，强按牛头嘛？ 但谁叫对方是皇帝呢，他俩也只能硬着头皮，认栽了。 回去继续闭门想吧。 “臣领旨。” 二人闷闷不乐的领旨。 …… 陆府。 陆林一回府，便立刻进了书房。 拿出笔墨纸砚，通过之前从系统中购买的墨家机关术，轻而易举的画出了代耕架。 他看过中国古代史，明朝是整个封建社会里农耕最发达的朝代，连最繁荣的唐朝，都望尘莫及。 更别提后来的清朝了，完全是拖后腿的。 最主要原因，是明朝发明了代耕架，就是现在他手里这个东西。 只不过这种代耕架要在明朝中期，才被万历皇帝发掘出来。 陆林提前一百多年拿出来，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吧？ 就是这个代耕架有点大，制作起来可能比较麻烦…… 陆林正发愁呢，他那便宜老爹忽然病殃殃的走了进来，就差把失落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怎么了？” 朱棣闻言，长叹一声：“不妨事。” 陆林侧目看了他一眼，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不妨事你在我面前长吁短叹的干什么？” 如此做派，不就是告诉我，你很难过，让我安慰你嘛？ “亏钱了？” 陆林能想到，让他老爹如此失落的，也只有亏钱了。 朱棣正想摇头，陆林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坐到他跟前。 “你不就是想赚钱嘛，去找木匠，照着图纸做出来，拿到你的商铺里去卖，绝对赚大钱。” 朱棣愣愣的看着他，又看了一眼图纸。 看不懂。 “这是什么东西？” “代耕架，能让农民犁地犁得快一点。” 快一点？ 朱棣不太信。 这个代耕架看着就很繁琐很笨重，怎么可能会快。 他这个天才儿子，一看就是没耕过地的，栽跟头了吧。 不过陆林难得有求于他的时候，他倒是没有推脱，一会回去让工部尚书整出来，给他送两架过来。 至于大批量生产？ 算了吧，亏钱玩意。 但他依旧不开心啊。 “不是，你到底怎么了？有话你就说。” 娘们唧唧的。 陆林看他这幅德行就生气，又作什么呢？ 人家女孩子作是为了男朋友哄，你一个大老爷们作天作地…… 朱棣张了张嘴，想告诉他军粮的事，却又无从开口。 忍不住再一次叹气。 陆林一拍脑门，得了得了，别说了。 “你快回去吧，一会你大老婆找上门了。” 说着连哄带撵，把他推出门去。 …… 第20章 还有多少惊喜 朱棣还在为军粮的事情烦恼，又无甚办法。 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恰好工部尚书前来汇报改良版火铳的制作情况，听说火铳已经制造出来，已经投入使用，确实可连打七发。 而且因为弹夹是可拆卸的，可提前装弹完毕，作战的时候随手掏出便可替换，比之前那种打一枪填充一次火药的火铳，操作起来简直是方便太多了。 朱棣闻言，顿时精神振奋。 “做得好，有了这批改良的火铳，北伐大捷，指日可待。” 便是没有这批火铳，朱棣对北伐鞑靼都很有信心，如今有了这批神器，简直是如虎添翼。 工部尚书也甚是骄傲，虽然图纸不是他画的，但这批火铳却让他在佛朗机等世界先进建造师面前大大的露了个脸。 “对了。” 朱棣想起陆林的嘱托，于是把那个什么代耕架的图纸交给了他。 “照着这个图纸，做几个出来，朕有用处。” 工部尚书双手接过图纸，莫名的兴奋。 陛下这才又拿到什么宝贝图纸？ 有了上次火铳的经验，工部尚书本能的以为这次一定又是什么惊世奇作。 可一看，这是什么啊？ 犁耙？ 可又不太像，这么大这么笨重的犁耙怎么往牛身上套？ 陛下这次有失水准了！ 他有点失望的准备把图纸收起来，但是犁耙的图案却一直在脑中回放。 等一下！ 他顿了顿，又赶紧把图纸掏出来。 这个是…… 不需要牛的犁耙？ 犁耙的两边支一个大架子，架子中间拉两条绳索，铁犁贯于其中，前方在上两个辘轳，一人扶着铁犁，两人推着辘轳往前滚。 两个辘轳就代替了耕牛的作用，又比纯粹的人力拉犁省力。 特别是辘轳前方，还设置了一个类似墨家机关术里的杠杆，臂越长，人需要使用的力气便越少。 如此就能把人力发挥到极致，彻底解决耕地高度依赖耕牛的现状。 耕牛稀少，一直是困扰大明农耕的最主要问题。 因为耕牛不足，大明有三分之二的土地是荒废的，是故哪怕农民如何勤勉的耕作，一年下来，都是挨饿受冻的多。 如今即便有了红薯这等神物，大大提高了亩产量，他们或许不用挨饿了。 但耕地并没有增加，大明的农耕也没有质的飞跃。 只能说他们不用挨饿了，但远远达不到富足。 如今有了这个犁耙，就能最大限度的开发荒地，让大明的农耕发生一个质的飞跃。 工部尚书激动得跪到地上，内心高呼菩萨显灵，解救万民。 朱棣看着工部尚书状若疯癫的模样，不觉皱紧了眉头。 这货又抽什么风？ 但是基于他上次看到陆林的图纸也是这份表情，便没有出言呵斥。 “是不是这个代耕架又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说实话，朱棣并不怎么抱有希望。 虽然他也不怎么懂耕种，但基本常识他还是有的，一个笨重得连牛都套不上去的犁耙，能有多好。 工部尚书却眼神炙热的盯着他，眼里居然还有激动的泪光。 “陛下，天佑我大明啊。” “我大明耕牛稀少，有了此器，往后农耕便不在需要耕牛，单单用人力，便能开垦田地。” “以一个千亩农庄为例，农庄三百人，三人一日可耕六亩，三百人一天便可耕六百亩，一千亩农田，不需两日便可耕种完。” “什么？” 朱棣骤然跳起来。 “一千亩农田，两日便可耕完？” “此话当真？” 朱棣比工部尚书还激动。 一千亩啊，若是以现在的耕种速度，便是半年都耕作不完。 用代耕架两日便能耕完了？ 因农民没有耕种能力，大明几乎三分之二都是荒地。 因此大明的赋税一直上不来，国库空虚，经济相对落后。 若是此器真能如此大幅度的提高农民的耕种能力，那大明的经济将能在短时间内得到极大的提升。 真正做到国富民强。 朱棣一时兴奋，血直冲顶，一时竟有些晕眩。 “陛下。” 工部尚书吓坏了，赶紧上去搀扶他。 可朱棣却高兴的摆手。 “朕无碍，只是太高兴了。” 比靖难成功，当上皇帝还要高兴。 陆林给他的时候还说，能让地耕得快一点。 这叫快一点？ 是快亿点吧！ 此前他还不信，觉得这东西笨重，还偷偷奚落陆林不懂农耕。 这回是啪啪打脸了。 不过朱棣还是高兴，有这么好的东西，就是把他的脸打肿了他都乐意。 “陛下，此图纸又是之前画火铳的天才画的？” 工部尚书趁机打探。 这次朱棣没在隐瞒。 “对。” 工部尚书闻言，立刻跪倒在地，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 “陛下，如此大才，还望陛下招入工部，委以重任啊。” “如此人才，你觉得他该在工部担任何职？”朱棣似笑非笑的反问他。 工部尚书一愣，随即大义凛然的道：“工部尚书是也。” 工部最高的官职，便是工部尚书了。 如此人才，他愿意让出尚书一职，跟随对方学习。 “你啊你啊，就是摆弄机器摆弄傻了，赶紧去把代耕架做出来，推广于整个大明。” 虽是个书呆子，但能如此爱才，朱棣还是很满意的。 “陛下。”工部尚书还有些不甘心。 “此人朕还要委以重任，工部不适合他。”朱棣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工部尚书顿时明了，如此大才，留在工部摆弄机器，确实是屈才了。 只能悻悻的离开。 朱棣激动的心，久久难以平复。 一想到陆林，他满目都是炙热，这个臭小子，到底还有多少惊喜在等着他？ 于国于民，陆林都有大功。 得好好赏赐他才好。 陆林上次是不是说，他想娶公主？ 但他似乎又很抗拒做媒赐婚，想要娶个两心相悦的。 好，那就让朕好好为你筹划一番。 普天之下，能让永乐皇帝为他筹划婚姻的，也就陆林一人了。 第21章 旱魃 陆府。 代耕架很快被送了过来。 这次老爹很大方，一次给他捯饬了十几架。 他还有些不适应，这真是他那个爱财如命的老爹？ 有了这十几架代耕架，他荫封田庄剩下的荒地，应该能很快开垦完毕。 于是命人立刻搬到田庄，他亲自去教佃农使用。 他们学得也快，半日功夫便全部都能上手了。 看着佃农有条不紊的开垦荒地，陆林终于松了一口气。 刚离开田庄，迎面走了一个红衣少女，明媚如阳光。 “可让我逮着你了。” “逮我？”陆林甚至好笑：“逮我干什么？” “喏，给你。”少女说着，把一百金递给陆林：“你今天就教我。” 陆林有些无奈。 是不是有钱人家的姑娘都这么傻，开玩笑的，听不出来？ 不过有钱不收，不是傻嘛？ 于是很痛快的收下，正好补上他这几日出来损失的死宅币。 “你想学什么？” “箭术。”少女很诚恳的道。 陆林嘴角一抽，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 “你箭术够厉害了，还要我教你？逗我玩吧。” 他可没工夫跟她玩，把银子塞回她手里，就要走。 少女赶紧跑到他跟前，张开手臂拦住他的去路。 “喂，你别走。” “我说真的，过几日有一场围猎，皆时京城的达官显贵跟蒙古各部落都会着人参加。” “说是促进各国交流，其实就是比谁的骑射厉害，以往每年我大明都输得十分难看，今年我一定要拔得头筹，让蒙古各部落不敢小看我们。” 明白，就像是奥运会，说是促进各国交流发展，其实是比试国力。 虽然陆林很想帮她，毕竟他也算大明子民，自然不愿意看到他们在蒙古部落面前丢人。 可箭术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没个十年半载，也练不成百步穿杨。 再说了，陆林只学了独孤九剑，并没有学习箭术。 最后只能赠送她四个字。 “爱莫能助。” “喂。”嘉兴不大高兴，嘟嘴看着他，一脸委屈。 陆林：…… 真不会姐姐。 不过…… “你们比试是比谁打的猎物多吗？” 少女点头：“嗯。” 陆林摸着下巴，眉头一挑，那倒是可以商量一下。 “这样，我送你一个武器，保证你打的猎物比谁都多，怎么样？” “武器？”少女不明所以，打猎除了弓箭，还能有什么武器？ “你别管，明天这个时候，你在这里等我，我带给你。” 陆林信誓旦旦的道。 虽然他们才见过两次面，但嘉兴不知道为何对他有一股莫名的信任，想都没想就点头了。 “好。” 瞬间露出明媚的笑。 “对了，我叫嘉兴，你呢？” “嘉明。” 嘉兴：…… “滚啦。” 嘉兴知道他在胡掐戏弄自己，扬起拳头追着他打。 “哈哈哈。” 陆林也不还手，稍稍躲开，由着她追。 嬉闹了好一会，忽然看到前方的村子里围满了人。 远远可见一尊高大的长满獠牙的恐怖神像，屹立在村门口，周围挤满了人。 陆林好奇的挤进去。 就见神像种在土里，座底还有一圈沾满了湿润的泥土，佛像跟前坐着几个和尚在敲木鱼、诵经。 “这位兄弟，这是干什么呢？” 嘉兴也挤了进来，在陆林旁边站着。 那个农民打扮的小伙子跟他解释。 “你还不知道吗？这是旱魃，前几日忽然出现在村子里，一开始半截身体都藏在土里，可是每日长一寸，这不，都快出来了。” “于是村长就去附近的寺庙请来了元真法师做法，元真法师说，这旱魃就是导致干旱的罪魁祸首，它出现在哪，哪里就会大旱。” “若是任由它长出来，那我们村子就遭殃了，连着几年都不会下雨。” “这不，法师们在做法，把旱魃除了，村子就能解除咀咒。” 小伙子讲得像模像样，差点把陆林都给唬住了。 “真的吗？那南方大旱，岂不也是旱魃作祟？”嘉兴被唬住了：“难怪南方三月滴雨未下。” “看来得找法师去南方把那边的旱魃也除了。” 陆林有点牙疼，姐姐，人说啥你就信了？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旱魃啊？ “走吧。” 陆林没眼看，傻子太多，骗子都不够用了。 他刚说完，人群忽然轰动起来。 “啊，法师，它又长出来了。” “旱魃要出来了。” “法师快啊，把它除了，旱魃要出来了。” 旱魃神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涨。 恐慌瞬间遍布整个村子。 人群吓得纷纷向后涌去，陆林跟嘉兴被架着往后退，人挤人就很容易出现踩踏事故。 嘉兴第一个被绊倒，摔在地上，膝盖跟手肘全擦破了，手上还被人踩了一脚。 虽然她自幼习武，但毕竟是个女孩子，力气小，又被人群包裹着，根本站不起来。 只能无助的蜷缩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咬牙忍受着身上各处传来的撞击跟踩踏疼痛。 眼看着要被踩成肉泥，忽然感觉被人抱了起来，飞快的脱离人群。 在睁开眼，人群的喧嚣已经平静了下来。 她一抬头，发现自己缩在陆林的胸膛里，近得呼吸可闻。 “你没事吧？” 陆林很自然的看了看她身上的伤。 “都是皮外伤，回去上点药就好了。” 他自顾自的说着，却没注意到嘉兴的脸早已红到了脖子根。 确定嘉兴没事，陆林就生气了。 “一群骗子，也不怕闹出人命。” “你胡说什么呢？谁是骗子？元真法师可是十里八乡出名的高僧，你怎可随意污蔑大师？” 一个村民听到了，第一时间出来为法师打抱不平。 有人带头，其他人顿时就群起而攻之。 “就是，你对法师如此不敬，小心遭天谴。” “快快，立刻本村，我们不欢迎你。” 说完就要轰陆林他们走。 陆林都懒得理他们。 倒是嘉兴出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元真法师，他这个人就喜欢乱说话，没有恶意的。” 元真法师倒是和气得很。 慈祥的说道。 “施主无妨，若是这位公子觉得贫僧法力不济，贫僧自行离去便是。” 说完，还一脸挑衅的看着陆林。 法师一说要走，村民顿时慌了，赶紧跪地求法师除了旱魃，解救他们。 “法师救命啊。” “法师你不能走啊。” 以退为进，还挺聪明。 陆林笑而不语。 第22章 跟我玩忽悠 村民跪求元真法师不要走。 但是元真法师依旧不为所动。 “贫僧学艺不精，让这位施主误会了，实在没脸留下来。” 一句话，直接把矛头指向陆林。 臭小子，敢说本法师是骗子，看本法师怎么收拾你。 村民一听法师是因为陆林才要离开的，顿时气势汹汹的冲向陆林。 嘉兴怕他们打他，立刻挡在他跟前，一个劲的道歉。 “有话好说，他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气极了的村民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一边嚷嚷一边推搡。 “臭小子，赶快给法师道歉，请求法师的原谅，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陆林将嘉兴拉到身后。 “快跪下给法师道歉。” “跪下。” “跪下。” …… 群情激奋，把他们团团的围在中间。 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放佛要吃了他们。 嘉兴有些害怕，偷偷扯了扯陆林的衣角。 “咱们快走吧。” 走？ 刚刚是想走的，但是现在……不走了。 陆林本来没打算揭穿那个元真法师的骗局，多管闲事，不是他的作风，但是元真装神弄鬼，不仅伤了嘉兴，还煽动村民，攻击他。 那就不要怪陆林对他不客气了。 “都闭嘴。”陆林高呼一声，直接把人群震得鸦雀无声。 村民傻愣了一会，顿时又开始嚷嚷。 陆林没给他们机会，大声道。 “既然法师不肯帮你们除掉旱魃，那我来。” 这次村民又震惊了，半晌没人接话。 良久，忽然爆发出一阵嘲笑。 “哈哈哈，你？” “就凭你也想除掉旱魃？” “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村民无情的嘲讽。 一边的元真翘着手，在看好戏。 “我是谁不重要，能除掉它就行。”陆林说罢，拉着嘉兴的手就走到旱魃跟前。 嘉兴见他来真的，顿时慌了，小声道：“你别闹了，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 陆林却回头给了她一个微笑。 “相信我。” 嘉兴一愣，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去旁边等我。” 陆林轻声的对嘉兴说道，她看着陆林，默默的站到了一边，但脸上还是带着担忧。 元真看陆林要来真的，立刻阻止他。 “施主莫要逞能，旱魃可是悍神，厉害得很，便是贫僧也要拼尽毕生功力才有把握除掉它，你小小年纪，可不要枉送了性命。” 陆林微笑道：“不要紧，能为了全村献出我的性命，那是我的荣幸。” 说罢就要动手。 元真顿时慌了，焦急道。 “施主住手，旱魃凶悍，你若是镇不住它，它会出来作恶，残害村民，那时贫僧也无法降服它。” 不得不说，这个元真法师还真懂利用人心。 村民一听元真法师的话，立刻冲出来阻止陆林。 “小子，你莫要逞能，坏了大事。” “就是啊，你快快离去，别妨碍元真法师。” 元真见有人阻止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也不敢在为难陆林了，只想赶快把他赶走。 “施主你赶紧走吧，贫僧要作法了。” “是啊，你走吧。” “快走快走。” 嘉兴也怕他真被旱魃吃了，赶紧冲出来拉着他。 “我们走吧。” 现在才想让我走？ 晚了！ 陆林看了元真一眼，眼里充满不屑。 “大家放心，我听闻旱魃一日只吃一人，吃饱了的旱魃就不会再出来作乱了，所以今日我以身饲虎，用自己的性命安抚住旱魃，这样元真法师一会作法除掉旱魃，就手到擒来了。” 说完还不忘挑衅的瞪元真法师一眼，跟我完忽悠？ 你还嫩着呢。 元真慌了，彻底慌了。 连哄带骗的想把陆林弄走。 “施主，贫僧知道你舍生取义，但是真没必要啊，贫僧能除掉他，那就不要枉送性命了……” “哎……你……别……” 元真话还没说完，陆林直接一脚踹在旱魃身上。 他吃了洗髓丹，又练了独孤九剑，力气早已不是一般人能比。 一个实木做的旱魃像，一脚就被他踹倒了。 在元真的惊恐以及众村民的不可思议中，旱魃神像骤然倒塌。 紧接着座底的土也跟着露了出来，神像底座还拉扯出不少黄白色的东西。 “这是什么？” 群人很是疑惑，纷纷靠过去。 一看到底座露出来的东西，元真脸都绿了。 趁着村民不注意，掩面就想溜。 却被陆林一把逮住。 “元真法师，你去哪啊？” 众村民一听元真法师要走，立刻好奇的看过来。 元真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立刻干咳两声，强装镇定。 “既然施主已经把旱魃收了，那贫僧……就回去了。” “别啊，我只是把旱魃拔起来了，只能算是把它打倒了，还没除掉呢，法师你不得把旱魃重新摁回地下封印起来吗？” 陆林也开始忽悠。 村民纷纷觉得他说得非常在理，纷纷要求法师。 “对啊，法师，你得把旱魃封印起来，不然它以后还会出来作乱的。” “是啊，法师，封印起来吧。” “法师。” 元真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封封封，怎么封？我挖个坑把它埋了吗？ 不等元真说话，陆林抓住他，把他拉到旱魃边上，又把旱魃重新立起来。 然后让出位置。 “来，法师，动手吧，把旱魃摁回去。” 元真恶狠狠的白了陆林一眼。 我摁，我摁你妈！ “法师，快啊。” “摁回去啊。” “在不摁，旱魃又要活起来了。” 村民不住嘴的催促，他们是真的怕旱魃会活。 陆林翘着手在一旁看好戏，这位置这姿势，跟方才的元真法师如出一辙。 元真法师被赶鸭子上架，不情不愿的把手伸到旱魃的头上，眼神躲闪的看着村民期盼的目光。 忽然一咬牙，手上顿时发力。 村民立马紧张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法师跟旱魃，就等着看法师一把将旱魃摁回土里。 结果三秒钟之后，法师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痛哭流涕。 “施主，贫僧错了，贫僧摁不回去啊。” 那么大一个神像，摁得回去就有鬼了。 …… 第23章 旷世奇作 元真法师跪地求饶。 村民错愕良久，才醒悟过来，自己被骗了。 顿时恼火不已，纷纷拿着扫把、锄头将这伙骗子打得落花流水。 元真等人，几经挣扎，才得已逃脱，鼻青脸肿的跑了。 然后村民又在村长的带领下，向陆林道歉并致谢，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陆林也没说什么，挥挥手就走了。 嘉兴问他。 “他们刚才为了那个骗子，这般折辱你，你就这么原谅他们了？” “不然呢？打他们一顿嘛？”陆林不以为然。 封建社会上到帝王，下到百姓，哪个不迷信的。 嘉兴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忽然兴致勃勃的追问。 “他们是怎么让旱魃神像日长一寸的？” 陆林在一个土坡上坐了下来，正值黄昏，夕阳柔和，照在身上，像度了一层金黄色的光。 “你看见底座的泥土了嘛，比周围的都湿润，显然是每日都有人去浇水。” “所以我猜测神像底座肯定是被人埋了很多黄豆，黄豆遇水发芽，黄豆芽向上生长，就必然会拱到神像，若是黄豆芽足够多，就能把神像拱起来。” “黄豆芽。”嘉兴掩着嘴惊呼，像发现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似的，特别兴奋的道：“所以刚刚神像底座下带上的那些黄白色东西，就是黄豆芽？” 陆林朝她竖起大拇指：“你真聪明。” 明明陆林夸得很敷衍。 但嘉兴却像得了糖的孩子，笑得格外开心。 搞得陆林都太好意思了，这小姑娘也太好骗了吧。 “伸手，送你个东西。” “什么？”嘉兴面带疑惑，但还是乖巧的把手伸出来，摊开手掌朝着他。 陆林从怀里掏出三棱镜，拿起来对着光，让反射的光纤落在嘉兴的掌心里。 不一会，一道彩虹赫然出现在她掌心里。 “彩虹。” 嘉兴整个人都震惊了。 大眼珠子一会看看陆林，一会看看手里的彩虹，满脸的震撼。 “喜欢嘛？” 嘉兴看着陆林如玉的脸庞，被笼罩在金黄色的光里，好看得叫人移不开眼。 心忽然漏跳了半拍。 脸颊骤然发红，赶紧挪开脸，怯生生的道。 “喜欢。” “嗯？什么？”声音太小，陆林没听见，本能的凑过去。 嘉兴感觉自己脸烫得快滴血了，赶紧起身背对着他。 “我、我得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陆林道别，飞奔着跑开了。 “跑什么啊？” “你彩虹没拿……” 听到陆林的呼唤，嘉兴又“噔噔噔”的跑回来，一把夺过陆林手里的三棱镜，再次掩面飞奔。 陆林：…… 明明是个鲜衣怒马的女英豪，怎么忽然作起娇羞女儿态了。 果然，女人心，海底针！ …… 等陆林回到府邸，便宜老爹已经在他书房里捧着一本书稿，翘着二郎腿，看得津津有味。 陆林没好气的一把抢了回来。 “不问自取视为偷，你先生没教过你嘛？” 朱棣脸一红，辩解道：“咱们父子，有必要这么见外嘛？” “有。” 陆林毫不犹豫的回答。 朱棣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的道：“这书是你写的？” “算是吧。” “算？”朱棣不解：“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 “因为是我抄的。” 朱棣：…… 哇，好不要脸，抄的你这么理直气壮。 “抄谁的？能写出如此侠义柔情的书稿，必然是心怀天下之大才。” “介绍我认识认识？” 朱棣一副苍蝇看见shi的表情，陆林忍不住翻白眼。 又来了，肯定又打这书稿的主意，想印刷拿去卖，大赚一笔。 真不愧是奸商啊。 哪都能嗅出商机。 “还没出世。” 朱棣：…… 臭小子，是你写的就是你写的，搁朕这装逼。 但是对陆林的欣赏，又多了一重。 这小子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啊，他若是自己的亲儿子那就好了，大明的天下，后继有人。 “这笔生意你就不要惦记了，我已经印刷好百本，指着它发笔横财。” 陆林说着便收起书稿。 朱棣闻言，忽然大笑起来：“你要把这书稿拿去卖钱？” 如今的书稿，便是大儒之作，也不过是几个铜板。 这书稿确实写得甚好，但指着它发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陆林摆摆手：“非也，免费送。” 朱棣闻言，楞了一下，再次爆笑。 “免费？那连几个铜板都赚不到了，你还得亏印刷费。” 陆林白了他一眼，我亏钱你这么高兴啊？ 不用怀疑，绝对是亲生的。 “你不懂，这版只是上册，我还有中册，下册，到时候谁想要中下册，就得花钱，二两银子一册。” 哎，赚的就是续集的钱。 就跟现在的小说套路一样，写到精彩的时候就上架，不花钱就没得看。 让你挠心挠肺。 朱棣：…… 奸商！ 不过陆林这会投机可能要投劈叉了，二两银子一册，谁买谁是傻子。 陆林不以为然，年轻人的世界，你不懂。 “送你几本，拿去帮我宣传宣传。” 朱棣虽然不看好，但还是拿了，就等着这个天才儿子，闹个大笑话。 看陆林以后还敢不敢笑话他了。 于是乎朱棣屁颠屁颠的拿着书，往翰林院一扔。 让他们看去吧。 历朝历代，翰林院都是养才储望之所，负责修书撰史，起草诏书。 为皇室成员侍读，担任科举考官。 里面几乎集中了整个国家知识分子中的精英，社会地位优越。 这些人向来清高，铁定看不上这种讲述江湖侠义的书，甚至会弃之如敝履。 果然，不出半日，一大群翰林学士就乌泱泱的跑到他的宫殿求见。 朱棣一听翰林院几乎全数出动，顿时就兴奋起来了。 得，肯定是来批判这书的， 很欢喜的让他们赶快进来。 结果一进来，人手一本书稿，有的没抢到，甚至手抄了一本。 “陛下，此书乃是旷世奇作啊，乔峰此人，既心怀家国，又不失侠义柔情。” “是啊陛下，其家国情怀，乃立足于世界之上，不分种族，没有国界，实在是醍醐灌顶，令臣等豁然开朗。” “陛下胸襟，乃臣等所不能及啊。” 显然，他们以为此书是朱棣写的。 彩虹跑一个接一个得吹。 看着平日里眼高于顶的翰林学士，今日居然把此书捧上了天。 像极了狂热的信徒。 朱棣都懵了。 第24章 上辈子是存钱罐 “陛下，臣斗胆，恳请陛下赏赐后续。” 来拍彩虹屁是真，求后续也是真。 朱棣闻言，顿时来了精神，这么狂热，一会听说了价钱，看你们还狂不狂热得起来。 于是竖起两根手指：“二两银子一册，此书后续还有中下两册，一共四两银子。” 这里有的官员，一个月俸禄可能都没有四两银子。 果不其然，那些个文人一听要四两银子，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都十分难看。 如果知道书不是朱棣写的，估计就要开骂了。 什么狗屁书稿，居然要卖四两银子，抢钱的吧。 简直败坏他们读书人的形象，有辱斯文。 朱棣见他们的反应，暗自偷笑。 看吧，大儒的书稿都不敢这么叫价的。 臭小子，你要栽跟头咯。 然则，下一秒，忽然有个人咬咬牙，一口气掏出四两银子。 “陛下，臣买了。” 一见有人买了，其他人顿时不甘落后，也纷纷掏出银子。 “陛下，臣也买。” “陛下，是臣先买的，记得先给臣。” “你让开，是我先说买的，陛下，先给臣。” 一个个争先恐后，抢着给朱棣送钱。 朱棣：…… 你们是有病吧？ 四两银子也买？ “平日天天跟朕哭穷，说穷得连饭都吃不上了，现在居然花四两银子卖一本破书？” 朱棣完全无法理解。 可他们却大义凛然得道。 “陛下此言差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如此旷世奇作，臣等宁可不吃饭，也要买。” 朱棣竟无言以对。 诊断明确，这群文人，脑子都有泡。 陆林这个臭小子，对这群自诩清高得文人雅士，是一吃一个准。 …… 朱棣不知道，被陆林吃得死死的不仅是这群文人雅士，还有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女英雄。 嘉兴坐在土坡上，一口气把上册全部看完了。 一边看一边哭，哭得一双眼睛都肿成了电灯泡。 情到深处，还拉陆林的衣袖来抹眼泪。 陆林：…… 十分无语。 姐姐，还好这里没人，否则你哭成这样，旁人该以为我是采花大盗，轻薄了你。 她合上书稿，封面赫然写着“天龙八部”四个大字。 “阿朱真的死了吗？” 顶着肿大的眼泡，惨兮兮的问他。 陆林把金老爷子的天龙八部写成书稿，一分为三，上册刚好写到乔峰误会阿朱父亲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一边是爱人，一边是生父，阿朱左右为难，最后决定牺牲自己，硬挨了乔峰一掌，生死未卜。 “你想知道？” 嘉兴满脸泪痕，可怜兮兮的点头。 陆林顺势掏出中下册：“后续在这。” 嘉兴顿时高兴不已，伸手去拿。 陆林躲了一下，随即摊开手。 “二两银子一册，一共两册，四两银子。” 嘉兴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四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这不比抢好啊。” 嘉兴被陆林一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咬牙切齿的道：“你就是个财迷。” 陆林不以为意，那他印刷书稿不是为了赚钱为了什么？ 扬名立万嘛？ 开什么玩笑。 嘉兴气呼呼的，又无可奈何，她实在是太想看了。 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阿朱会怎么样，那种挠心挠肝的感觉，比打她一顿都难受。 这个奸商，一定是故意的，就把上册卡到这里，让她想不买都不行。 “喏，给你。”说着就从怀里掏出四两银子，塞给他。 夺过书，依旧愤愤不平。 陆林好整以暇的收好银子。 “行了，别生气了，给你个东西。” 说完从腰间拿出一把手铳：“你上次不是说要跟蒙古人比试打猎嘛，你拿这个去，包你赢。” 嘉兴好奇的拿过来观摩：“这是火铳？” 可是又不像，比火铳精细轻巧很多，适合随身携带。 “这叫手铳，跟火铳原理差不多，但是比手铳更方便携带，女孩子用，最合适不过了。” 手铳威力大，速度快，射程远。 相比弓箭、弩箭，手铳对射击者要求更低，准头更大，以她的箭法，在配上手铳，妥妥的第一名。 他还特意给它做了个消音器，这样打猎的时候不会脑出太大的动静。 嘉兴一上手，就爱不释手。 虽然怎么看，都跟神机营最近新发明的改良版火铳很像。 估计他是偷学了神机营的火铳，给她做了这个迷你版的手铳。 嘉兴不知道的是，神机营的改良版火铳，就是他设计的。 但她还是高兴，至少他还记得她比赛的事情。 方才的不快立刻消散，换上一副甜美的笑容，略带娇羞的道。 “谢谢。” “应该是我谢你，这么关照我的生意。”陆林也笑嘻嘻的看着她道。 嘉兴笑容立刻僵在脸上：“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陆林一脸懵逼：“我帮你赢，你给我一百金啊，你忘啦？” 嘉兴轻咬着下唇，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什么人啊。 就知道钱，真是煞风景，他上辈子是存钱罐吧。 气急之下，嘉兴狠狠的踩了他一脚。 “啊。” 陆林吃痛，立刻坐下去捂住脚。 “你踩我……” 卧槽！ 一抬头，人没了！ 只剩下一缕红丝带在天边摇曳！ 以及少女爽朗的欢笑声。 陆林忍不住笑了一下，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姑娘，还学会耍流氓了。 陆林起身，扬了扬身上的干草屑，又去田庄里巡视了一圈，见佃农都在使用代耕架，有条不紊的耕作。 照这么耕作下去，不出两日田庄的地就能全部种上红薯。 三个月之后，红薯就能迎来大丰收。 在保证了佃农的吃喝后，剩下的全部晒成红薯干，卖出去又能大赚一笔。 赚钱的感觉，真美妙啊。 …… 陆林心情大好，叼了根狗尾巴草，哼着歌，慢慢悠悠的打道回府。 远远的，看到一群人乌泱泱的挤在他府门外，嚷嚷着他先来的，让他进去。 看模样，都是文人雅士。 仆人拦都拦不住，一出来直接淹没在人群里。 良久，一个小孩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看到陆林，飞快的跑过来。 “陆哥哥，他们、他们疯了，拿着银子就往我脸上砸，说要卖你的书稿。” 陆林也有些震惊，没想到这书这么受欢迎。 不过这书稿传播得也太快了吧，从谁手里传出去的？ 嘉兴？ 应该是她了，这书就她跟自己便宜老爹看过，他便宜老爹自然不可能结交这么多文人雅士。 想不到这小妮子还有点本事。 可陆林是万万没想到，帮他把书传播出去的，其实就是他看不上的便宜老爹。 第25章 春猎遇老虎 陆林靠着这波书稿，狠狠的赚了一笔。 同时陆林的名字，也彻底在京中文人圈子里打响。 那几日，到哪都有人谈论阿朱跟乔峰的感情。 “塞外牛羊空许约。” 无数文人雅士、名门贵女都为之惋惜。 陆林还寻思着接下来印刷哪本名著好的时候，京城名流，纷纷上门拜访，都要一睹这位文坛大家的风采。 甚至有不少达官显贵派媒人上门说亲。 自然，都被陆林要创作为由，统统挡在了门外。 他可是卖艺不卖身的。 …… 猎场。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春猎。 朱棣带着满朝文武及皇亲贵族浩浩荡荡的过来。 《尔雅》有曰：春猎为搜。 春天是禽兽繁育的季节，所以春猎的目的主要是对野兽的数量的搜索和统计。 一般都只是走个过场，并不会大开杀戒。 但今年不一样，蒙古各部落也派人前来参加，若是输了，大明的颜面就保不住了。 虽然以往每年冬猎也没赢过。 但是这是朱棣登基之后，第一次跟蒙古各部落联谊。 他自然想争口气。 更何况他明年春天就要亲征北伐，这次若能给蒙古各部落一个下马威，必然能极大的鼓舞大明士气。 于是特意挑选了朝中颇受赞誉的青年俊秀，这些人可都是大明未来的将相之才，务必要赢得漂漂亮亮。 嘉兴自然也在其中，她可是朱棣众多女儿孙女中唯一一个能提枪上马的女子，朱棣对她向来宠溺。 “爷爷，孙女一定拔得头筹，给爷爷争口气。” 朱棣被她逗得爽朗大笑：“好，嘉兴是爷爷的好孙女，但是莫要逞能，注意安全” “爷爷放心。” 嘉兴志得意满，陆林说有了这个手铳，她一定能拔得头筹，她相信他。 “大孙子。” 朱棣又叫来皇太孙朱瞻基。 “爷爷。” “照顾好你姐姐。” 朱瞻基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行事稳重，因此颇受朱棣喜爱，早早就封为了皇太孙，是朱棣指定的接班人。 “放心吧爷爷。” 朱瞻基说完，也提箭上马。 此时蒙古各部落才姗姗来迟，为首的正是鞑靼的太师阿鲁台，就是他设计埋伏丘福，坑杀了十万明军。 打了胜仗，又得了明朝无数牛马粮食，阿鲁台的气焰不可谓不嚣张。 “鞑靼部阿鲁台，见过大明皇帝。” 其他人也跟着行了个蒙古礼。 一行人表面上显得很尊敬，但其实都怎么把他们放在心上。 这次来，就是要在杀一杀大明皇帝的威风的。 让大明朝臣以及达官显贵，都知道他们蒙古人的厉害。 “这位便是议和使臣郑大人吧。” 阿鲁台看到朱棣身边的郑和，故意将议和之事挑出来说。 众人闻言，都是心中一紧，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偷偷的看了看朱棣的反应。 这可是皇帝跟朝臣心中的一根刺，拔一次痛一次。 阿鲁台此举，分明就是故意羞辱他们。 在玩火。 “阿鲁台大人，你们是来打猎的，还是来聊家常的？” 嘉兴见爷爷脸色不好，立刻出来打抱不平。 “还是说你们怕输，不敢真刀真枪的打，只会耍嘴皮子？” 一群蒙古鞑子，敢欺负她爷爷，一会叫你他们好看。 阿鲁台闻声看过去，见嘉兴竟是个女子，但却英姿勃发，倒也是十分欣赏。 “想不到大明女子还会骑射。” “我还以为明朝女子只会吟诗作赋呢。” “哈哈哈。” 阿鲁台的一番话，引得身后蒙古人的一阵轰笑。 嘉兴十分不屑。 “我们明朝女子不仅会骑射，还能把你们蒙古男儿打得落荒而逃。” “噢？那我们可要好好领教领教了，是吧，洪台吉？” 洪台吉是鞑靼首领本雅失里的长子，此时闻言，顿时大笑起来。 “自然是要领教的。” 几人说完，也翻身上马，跟嘉兴等人并排而立。 随着朱棣的一声令下，春猎的鼓声响起。 嘉兴一马当先，骑马疾驰而去。 朱瞻基紧随其后，洪台吉等人也在身后穷追不舍。 春猎时间是一炷香，闻鼓声而止，到时候谁的猎物多，就谁获胜。 嘉兴跑得极快，没一会就把其他人甩到身后，自己一个人深入松林。 嘉兴运气不错，一进树林就遇到了一只正在觅食的梅花鹿。 梅花鹿向来跑得极快，警惕性十分高。 她也不敢靠太近，拿出手铳，远远的瞄准它。 可是不等她动手，忽然耳边传来“咻”的一声。 梅花鹿应声倒地，扑腾了几下，就断气了。 她回头，看到洪台吉放下弓箭，朝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嘉兴郡主，承让。” “你故意的。”嘉兴特别生气，这么多猎物，非要跟她抢。 洪台吉也不掩饰。 “我就是故意的，嘉兴郡主若是玩不起，可以原路返回。” 嘉兴白了他一眼。 “有病。” 说完勒马往旁的方向去了。 然则洪台吉就是跟她过不去，一路紧随着她，虽然不是每次都能让他抢到猎物，但是也有一大半落入他手里。 气得嘉兴想下马暴打他一顿。 想想之前陆林都是任她欺负的，越看他越来气。 就在此时，她看到洪台吉身后的草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不要动。” 嘉兴低声喝住想要去取猎物的洪台吉。 洪台吉还以为她想抢自己的猎物，笑道：“怎么，嘉兴郡主还想耍赖？” “闭嘴，你身后有东西。” 嘉兴掏出手铳，对准他身后的东西。 但是在洪台吉看来，嘉兴是想崩了他。 对她又是一顿冷嘲热讽。 “怎么？你们大明郡主就是这么赢的？” 不等他把话说完，他身后的草丛忽然“吼”的一声，蹿出一只庞然大物，一下将他从马上扑了下去。 等他反应过来，几百斤的老虎已然张开血盆大口，对准他的脑袋就是一口。 嘉兴急忙扣下手铳的扳机。 “嘭” 一声巨响，老虎被手铳打得往后退了一步。 洪台吉死里逃生，飞快的往旁边一滚。 但是老虎并没有就此放弃，甩了甩脑袋，直接朝嘉兴怒吼一声。 嘉兴的马被老虎一吼，吓得癫狂起来，瞬间将嘉兴甩到地上，自己跑了。 老虎瞅准时机，直接朝地上的嘉兴扑过去。 第26章 洪台吉求娶嘉兴 老虎扑向嘉兴，嘉兴根本无招架之力，本能的捂着脸等死。 但是她扬起的衣袖的时候，刚好把陆林送他的三棱镜甩了出来。 三棱镜遇到太阳光，正巧反射到老虎的眼睛上。 老虎被晃得顿时止步。 洪台吉反应过来，一个跟斗翻过去捡起自己掉落在地上的弓箭，对准老虎的脑袋，“咻咻”的几箭。 打得老虎步步后退。 嘉兴也飞快的调整过来，捏紧手铳，朝着老虎就是一顿乱射。 剩下的六发子弹，悉数打到老虎身上。 老虎招架不住，转身跑了。 留下一滩血等已经脱力的二人，呼吸急促的坐在地上，脸色死一般煞白。 久久回不神来。 刚刚，他们差点喂了老虎。 她第一次见这么大的老虎，在它身上打了七发子弹，它居然还能跑。 太恐怖了。 嘉兴吓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可手里却依旧紧紧的握着陆林送她的三棱镜。 等朱瞻基听到声响找到他们的时候，两人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并不是受了多重的伤，而是吓得腿软。 “姐，你没事吧？” 嘉兴看到自己亲弟弟来了，赶紧缩到他怀里。 朱瞻基见周围一片狼藉，好几棵大树都被拦腰扑断了，地上还有一大摊血，知道他们是遇到大猎物了。 也不敢久留，带上人赶紧回去。 朱棣也没想到春猎会有这样的庞然大物，立刻让人击鼓把所有狩猎者招了回来。 别闹出人命了。 等他们缓过来，洪台吉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特意走向嘉兴，用他们蒙古最高的礼仪向她致谢。 “幸得郡主相救。” 嘉兴也缓过来了，摆摆手让他不用客气。 换做别人她也会救。 “来者都是客，换做大明任何一人，都会出手相助的。” 阿鲁台闻言，脸色很是不好。 虽然这次春猎他们不算输，但大明郡主这种不计前嫌、侠义相助的行为，算是给他们大明大大的挣了一个脸面。 于是阿鲁台忽然站出来。 “嘉兴郡主巾帼不让须眉，我们蒙古男儿，最欣赏女英豪，阿鲁台在此代表雅本失里可汗，求娶嘉兴郡主，为洪台吉之妻。” “什么？” “鞑靼要求娶嘉兴郡主？” “这怎么可以。” 不等朱棣反应，底下已经炸开锅了。 这公主和亲历朝历代都有，也不算什么新鲜事，问题是嘉兴郡主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孙女。 再说了，朝中谁人不知，陛下明年开春就要北伐鞑靼。 阿鲁台此时求娶郡主，这不是反将了陛下一军吗？ 嘉兴反应更大，直接跳了起来。 “爷爷，我不嫁。”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反应这般大，就是、就是不想嫁给他。 朱棣脸色也甚是不好，他自然不能让自己最宠爱的孙女嫁到鞑靼去。 不说他就要攻打鞑靼了，陆林那句“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还言犹在耳呢。 而且嘉兴可是他早早为陆林预定的媳妇。 可是此时还不是跟鞑靼翻脸的时候，北伐的粮草还没解决呢，如果拒绝得太干脆，岂不是给了鞑靼发兵的借口？ 他现在还不能跟他们打。 “此事……” 朱棣话还没说话，洪台吉忽然跪在朱棣跟前。 “大明皇帝，我是真心爱慕嘉兴郡主，此生必不负她，还望大明皇帝成全。” 洪台吉说得十分真诚。 就在嘉兴救下他的时候，他就喜欢上了这个英勇的姑娘。 阿鲁台见状，也趁机道。 “若是鞑靼能与大明联姻，那鞑靼与大明，必能修百年之好。” 朱棣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骑虎难下，左右为难。 鞑靼他是打定了，他不可能明知道大明要出兵鞑靼，还让自己孙女去送死。 但是现在又不能翻脸。 头疼！ “皇爷爷。” 嘉兴跟朱瞻基纷纷带着恳求的目光，看向朱棣。 朱瞻基也是主战的，自然不能眼看着自己的亲姐姐落入火坑。 可朱棣也没有办法啊。 阿鲁台都把两国交好抬了出来，如果他不答应，岂不是告诉鞑靼，大明不想跟他们交好吗？ 就在朱棣不知所措的时候，内阁首辅杨士奇忽然站了出来。 “陛下，难道你忘了，陛下早已把嘉兴郡主许配给了犬子？” 朱棣闻言，目光一亮，赶紧顺着他的话道。 “对，早在嘉兴及笄之年，朕已经把嘉兴许配给了杨首辅的儿子，只是尚未举行婚礼而已。” 说完，朱棣给了杨士奇一个眼色，夸他干得漂亮。 但是阿鲁台跟洪台吉并未就此罢手。 “中原有句话说得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嘉兴郡主这般女子，自然有的是男子爱慕。” “但我们草原男儿，向来敢爱敢恨，既然我与杨公子都爱慕嘉兴郡主，那便请杨公子与我决斗一场，公平竞争郡主。” 这…… 杨士奇傻了。 本来是要替皇帝解围的，结果把自己而绕进去了。 他儿子一个文臣，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跟一个草原汉子打？ “这不妥吧洪台吉，老臣儿子乃是文人，如何是你的对手。” “这是我们草原的规矩，若是杨公子怕了，也可以退出。” 洪台吉丝毫不给杨士奇面子。 杨士奇很生气啊，什么叫怕了？ 你一个武将要跟文臣单挑就够欺负人了，你居然还有脸说别人怕了？ 杨荣也出来说话。 “既然洪台吉执意如此，那便来个比武招亲，陛下亲自设下擂台，凡天下爱慕嘉兴郡主的男子，均可打擂台，最后的赢家，便可求娶嘉兴郡主。” 杨荣说完，又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当然了，咱们嘉兴郡主也是女中豪杰，求娶她之人，武功自然要比她高强，是故最后赢下擂台之人，还要跟嘉兴郡主过招，赢了嘉兴郡主，方算最后的赢家。” “阿鲁台大人，洪台吉以为如何？” 阿鲁台跟洪台吉对视一眼，确定洪台吉没问题之后，爽快的答应了。 朱棣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大明这么多男儿，要找一个打赢他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最要紧的是，最后这个人还要跟嘉兴过招，若是嘉兴不喜欢，让他输便是了。 如此，比武招亲就算作罢了，嘉兴还是可以嫁给陆林的。 第27章 一招制敌 比武招亲定在春猎三日后。 朱棣几乎把大明朝的年轻才俊全部搜罗了一遍，能打的一个没放过。 最后还把朱能放出来垫底，万一这些人都不成事，至少还有朱能兜着。 他可是大明第一勇将，无论是战场杀伐，还是单打独斗，大明境内都尚无敌手。 虽然年纪都能当嘉兴的爷爷了。 可见为了不让嘉兴嫁到蒙古去，朱棣是连老脸都不要了。 嘉兴坐在跟陆林常去的土坡上，愁得小脸都皱在一块了。 “怎么了？跟霜打的茄子似的。”陆林在她旁边坐下。 “还给你。”嘉兴无精打采的把手铳塞回给他。 陆林又笑着给她塞回去：“行了，当我送你的，不收你钱还不行嘛？” 搞半天，是为了那一百金。 嘉兴明显没有兴致。 “我回去了。” 陆林给她拉了回来。 “有事说事，我怎么发现你跟我便宜老爹一个德性。” 嘉兴萎靡不振的抬头看着他。 “我有一个朋友。” 无中生友？ 陆林笑了。 “她是郡主，被鞑靼部的洪台吉求娶，皇上为了不让她嫁过去，特意设了比武招亲。” 说到这里，嘉兴忽然顿了一下，犹豫良久，才咬着下唇，艰难的开口。 “如果是你，你会上台比武嘛？” 这…… 陆林愣了一下。 所以你这个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你特意告诉我，是想我去，还是想我不去呢？ 就在陆林犹豫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嘉兴忽然站起来。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陆林回答，撒腿就跑。 陆林：…… 她知道什么了？ 陆林一脸的问号。 女人，真是麻烦。 …… 比武招亲开始，朱棣没有亲自出面，而是由皇太孙朱瞻基主持。 第一轮初试，一对一比赛，赢的人晋级下一轮，输的淘汰。 如此循环，前十名进入决赛，抽签决定对手，赢的继续比赛，打到最后的人，就是第一名，有资格跟嘉兴郡主比武。 若是赢了，便可求娶郡主。 初试鱼龙混杂，几乎没什么看点，倒是出了几个奇葩。 一个轮着大铁锤，在那里转转转转，本想吓唬对手，结果对手没吓唬成，反倒一锤把自己给砸晕了。 还有耍鞭子的，一根鞭子耍得快生花了。 结果一个不慎，缠到了自己，直接把自己从比武台上掀了下去。 可把楼上观战的朱瞻基给气坏了。 “什么东西，也好意思来比武娶我姐姐，不是有海选吗？这玩意是怎么放进来的？” “去去去，下去把那几个杂碎给我切了。” “太孙息怒，毕竟是初试，总会有想蒙混过关的。” 锦衣卫指挥使连连赔罪。 …… 一连三日，比武终于进行到最后的决赛阶段。 今天第一名就会诞生，然后迎来跟郡主的最后比试。 陆林也被他失踪了好几日又忽然出现的便宜老爹拉到最高台看比赛。 边上跟着那个兵部小官杨大人，以及户部小官，也叫杨大人。 不得不说，自己老爹认识的小官真多啊。 朱棣兴冲冲跟陆林说。 “这是朝廷给皇太子嫡长女举行比武招亲。” 陆林：…… “人家比武招亲，你高兴什么？” 你不会想…… 陆林上下打量着他，一脸嫌弃。 年纪这么大了，居然还惦记着人家小郡主，臭不要脸。 朱棣彷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连“呸呸呸”了好几下。 “想什么呢？我是让你去，打赢了就能把郡主娶回家了。” “切。”陆林一脸不屑：“有那么好赢？” “你放心，只要你肯去，我包你赢。”朱棣拍着胸脯向他保证。 哇，要不是知道他天性爱吹牛逼，陆林还真的信了他的邪。 “你做生意那一套，对洪台吉恐怕无效。” 朱棣闻言，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你放心吧，据我打听，皇上无意将郡主嫁到蒙古，所以已经准备好了后手，会找一个大明最能打的兜底，最后谁能赢，全看郡主跟皇上的意思。” “前两日的比试我都看了，蒙古那边进入决赛的就洪台吉一人，他的身手虽然了得，但是跟皇帝准备的后手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 以洪台吉的身手，别说朱能了，就是京城比较出色的年轻才俊都能赢他。 说着还朝陆林使了使眼色，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谁出的主意？” 陆林随口一问。 “如此绝妙之计，那自然是内阁重臣杨荣杨大人想出来的了。” 杨荣特别得意于自己比武招亲的主意。 兵不血刃，既化解了阿鲁台的阴谋，又解救了嘉兴郡主，还可扬他们大明国威，一举多得。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 陆林嘴角一阵抽搐，当官的都这么能舔吗？ 杨荣又不在这，舔给谁看？ “馊主意。” 陆林毫不客气的批判道。 杨荣闻言猛地一愣，惊愕的道：“哪馊了？” 朱棣正喝着茶，也忍不住顿了顿。 对啊，这主意多好啊，哪馊了？ “皇帝会找人兜底，难道阿鲁台就不会？” 这…… 两人面面相觑。 都不明所以，他们找谁兜底？入围的不就一个洪台吉吗？ 话音未落，观众忽然一阵哗然。 “我靠，什么情况？” “一招制敌？” “这个洪台吉这么厉害的嘛？” “见鬼了。” 朱棣等人被观众的惊呼声吓蒙了，赶紧看过去。 发现朱能居然被洪台吉一拳击落比武台，还负了伤，吐了一口黑血。 “怎么回事？” “不可能啊。” 大明第一悍将朱能，居然被洪台吉一招制敌？ 这个洪台吉之前明明很一般啊。 难道…… “看到了吗，人家那才叫兜底。” 陆林毫不客气的讥讽一句。 一开始他还好奇老爹的护卫为什么会上台，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老爹这么爱投机倒把。 估计这次又收了朝廷某些人的好处，为哪家的公子哥打掩护，把公子哥的对手都打下去。 然后输给公子哥，从中捞一笔。 奸商想赚钱，真的能无所不用其极。 可惜啊，这次倒错方向了。 朱棣彻底蒙圈了，一屁股坐到凳子上。 “他故意隐藏实力，让我们放松警惕。” “他这样的，郡主能打得过嘛？”朱棣转向杨士奇等人。 杨士奇跟杨荣对视一眼，一时语塞。 支支吾吾的道：“除非是两个郡主……” “那也打不过。” 朱棣：…… 完了，还真的被陆林言中了。 真的是馊主意！ 第28章 郡主想私奔 “杨荣！” 朱棣咬牙切齿的蹦出两个字。 吓得杨荣冷汗涔涔，腿肚子都在打颤。 心里不停的呐喊。 陛下冤枉啊，臣也不知道洪台吉这么能打，阿鲁台这么狡猾啊。 要不是陆林在此，他不能暴露身份，恐怕早就磕头求饶了。 “世侄，你怎么看出来洪台吉故意隐藏实力的？” 杨士奇率先平静下来，现在追究责任一点用都没有，想办法解决问题才是王道。 既然陆林能一眼看出洪台吉耍手段，那估计他会有办法。 如果他都没有办法，那郡主这次怕是嫁定了。 陆林特别不屑的说道：“几位叔叔，这还用看嘛？洪台吉既然能求娶郡主，自然是势在必得的。” “皇上要不是被他逼得没办法，又怎么会想出比武招亲这种馊主意？” 三人闻言，默默的点头，像三个受教的学生。 一个大明皇帝，一个内阁首辅，一个内阁重臣，在陆林跟前，像三个没毕业的小学生。 说出去恐怕要惊掉天下人的大牙。 “既然是势在必得的事情，他为什么要答应比武招亲，难道他们看不出来这是皇帝迂回拒绝的方式嘛？” “他看得出来，但是他还是答应了？为什么呢？” 呃…… 三人无言以对。 是啊，阿鲁台跟洪台吉都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来，那能看出来，却还答应，为什么啊？ 不就是因为人家有必胜的把握嘛？ 一旦比武招亲洪台吉赢了，那他跟嘉兴郡主的婚事，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除非大明要失信于天下人，否则便是佛祖来了，这么婚事都毁不得。 亏他们还以为别人是傻子，任由他们牵着鼻子走。 结果最后才发现，他们才是那个傻子，被人耍了，还自鸣得意。 朱棣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那你有办法嘛？”朱棣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陆林身上。 陆林就觉得好顶：“比武招亲都打到最后一轮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所以说这是馊主意嘛，比武招亲就比武招亲，谁想挑战上去打就是了，还搞什么入围试，没入围的就不能继续挑战。” “现在好了，除了入围的九个人，谁都不能上台打，想亡羊补牢都做不到。” 朱棣闻言，险些一口气背过去，赶紧按住人中。 现在真想杀了杨荣，看向他的目光，像啐了毒。 如果目光能杀人，杨荣的十族已经没了。 还内阁重臣呢，看看你给朕出的馊主意。 杨荣一个踉跄，差点从高台上摔下去。 他这个内阁重臣，是做到头了。 三人如丧考妣，朱棣更甚，险些气得心绞痛发作。 陆林都看不下去了：“你们是收了人家多少钱啊？” 朱棣茫然的看着他。 “少装蒜，你让朱护卫上去打擂台，不就是为了给别家的公子打掩护嘛？现在朱护卫输了，你们要赔钱了吧。” 陆林不屑一顾的道。 奸商本质，显露无疑。 看他们的表情，估计这次裤衩都得赔光。 朱棣三人都快被陆林说哭了。 他们自认为高明得一批的计谋，在陆林眼里，啥也不是。 他这个皇帝白当了，首辅也白当了，回家捡牛粪吧。 哎哟喂，我怎么摊上这么个爹。 陆林甚是头疼。 “行了行了，别一副死了儿子的表情了，这最后不是还有郡主嘛？她打赢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嘛？” 朱棣还以为他有什么好主意，结果一听要嘉兴自己打，直接哭了。 嘉兴多大本事他不知道啊，朱能都尚且受不了洪台吉一拳，她那点花拳绣腿，在洪台吉那，估计半招都过不去。 陆林无奈的摇头。 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于是从系统里兑换了一本《太极拳》，递给朱棣：“拿给郡主，学会了就能打赢。” 陆林观察过了，洪台吉功夫以刚强为主，几乎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硬碰硬几乎没有赢的可能性，朱能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只能以柔制刚，太极拳最合适不过。 朱棣接过太极拳拳谱，翻了翻，这招式这速度，真不是老年人锻炼身体用的？ 一脸不信的看着陆林：“你确定这能赢？” “爱信不信。”陆林说完，理理衣裳，大摇大摆的走了。 看着陆林的背影，朱棣等人三脸懵逼。 “陛下，要不试试？” 杨荣第一个开口，想亡羊补牢。 不试试又能怎么办呢？ 朱棣狠狠的挖了他一眼，刚想发火，杨士奇赶紧出来打圆场。 “陛下，这陆县男向来聪慧绝顶，不走寻常路，从他屡次的出色表现来看，或许真能行。” 朱棣这才消了消气：“拿去给嘉兴，让她尽快学会。” “实在不行，朕只能找人把洪台吉打残了。” 杨荣吓得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陛下现在就把他打残了。 …… 比试结果出来了，洪台吉以摧枯拉朽的速度，赢得了第一名，十日后，就要跟嘉兴郡主比试。 若是赢了，便能将嘉兴郡主娶走。 嘉兴愁得连饭都吃不下，整日愁眉苦脸。 朝野上下，都急得团团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皇爷爷更是中了邪一样，给了她一本破武功秘籍，《太极拳》。 嘉兴觉得皇爷爷已经放弃她了。 一个人坐在土坡上，抱着双腿无声哭泣。 无助又委屈。 那本《太极拳》被她丢得远远的。 “别哭了。”陆林捡起被她丢掉的太极拳，吹了吹上面的泥巴。 嘉兴听到陆林的声音，忽然觉得更委屈了，直接放声大哭起来。 陆林：…… 心生怜悯，伸手轻轻的抱住她。 虽然男女授受不亲，但是……人家哭成这样，给个肩膀不过分吧。 “我不想嫁给他。”嘉兴一边抽泣一边控诉：“我不要去蒙古。” 陆林默默的吐槽一句，果然，你就是那个郡主，无中生友！ “不想嫁就不嫁。”陆林安慰她。 她忽然抬起头，眼中带着光。 “你带我走吧，去哪都行，只要不让我嫁去蒙古。” 陆林：…… 别闹姐姐，走去哪？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我带着一个郡主跑？还没出南京就被锦衣卫给抓了吧。 第29章 赔了郡主又折兵 陆林被嘉兴一句带她走给整蒙了。 嘉兴见他不说话，猛然察觉自己失态了。 赶紧擦点脸上的泪珠，跟他拉开距离。 “抱歉，失礼了。” 说完就要走。 陆林给她扯回来。 “别动，坐下。” 都火烧眉毛了，还闹小性子。 “走是走不掉的，只能堂堂正正的打赢他，这才是唯一的出路。” 嘉兴看着他，没有一点信心。 “你不知道他的厉害，我在他手上，估计半招都过不了。” 陆林把《太极拳》塞到她手里，不是还有这个吗。 他专门交给他便宜老爹，让便宜老爹转送到她手上的，她倒是好，看都不看。 嘉兴觉得陆林在消遣她，特别生气。 “这什么破武功，我根本学不会。” 且不说这武功不靠谱了，就是靠谱，短短十日，她如何能学会贯通，还要用这个打赢洪台吉。 嘉兴明显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几近崩溃。 陆林只能好言安抚她。 “给我一百两黄金，我教你，包会，行吗？” 嘉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到现在还跟我谈钱？你就这么喜欢钱？我……” 天地良心，陆林真不是喜欢钱，是洗髓丹太贵了，他实在是没钱买啊。 之前的死宅币，都被他换成各种道具了。 没有洗髓丹，她想十日之内把太极拳练得跟张三丰一样，绝无可能。 “你信我，就一次，我绝不骗你。” 陆林也不能把洗髓丹的事情说出来，只能用真诚打动她了。 嘉兴看他一脸认真，不像在消遣他，忽然也有点相信了。 起身到自己马身上拿出银票，递给了他。 “行，你转过身去，不许偷看。” “你、你想干嘛？” “脱衣服。” 陆林怕她偷看，故意骗她。 嘉兴有点窘迫，脸颊“刷”的就红了。 “你……你……” 在她你你你中，陆林已经把洗髓丹兑换出来了。 “你什么你。”陆林走过去，趁她不注意，一把将洗髓丹塞进她嘴里。 嘉兴冷不丁的被人塞了东西进嘴，只觉口中一甜，本能的想吐出来，但是那东西入口即化，根本不给她机会。 “你给我吃了什么？” 她有点慌，脸上露出一丝恐惧。 啧！ 什么表情，还怕我给你下药嘛？ 把我当什么人了？不是要我带你走的时候了。 这女人真是…… 不等陆林回答，嘉兴但觉丹田里涌出一股暖流，随着经脉，迅速灌溉到全身。 之前看过一遍的太极拳，如放电影一般，在她脑海中放映，手上不自觉的就开始耍了起来。 一套太极拳下来，她感觉自己浑身轻快，彷佛垫一垫脚尖，就能飞起来。 陆林坐在一边等她消化完洗髓丹跟太极拳。 大概过了一炷香，嘉兴才香汗淋淋的停下手，又惊又喜的看着陆林。 “我、我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气。” “我、我中邪了吗？” 陆林被她逗笑了，这小姑娘，变脸真快，刚刚还恨不得吃了他呢。 “没中邪，这是我练的丹药，能够快速打通人体的任督二脉，可惜材料不够，只练成了半颗，不过打洪台吉，足够了。” 主要是一百两黄金，只够买三分之一颗洗髓丹，剩下的都是陆林倒贴的。 嘉兴闻言，猛吸一口冷气。 半颗丹药就如此厉害了，那一整颗岂不是…… 看陆林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到底是什么人啊，居然还会炼丹药。 以前嘉兴只觉得他聪明绝顶，可是现在看来，他远不止聪明这么简单，或许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吧。 她真诚的跟陆林道了一声谢：“谢谢你。” “刚才是我误会你了。” 陆林也笑了。 “也就是你，换成别人，我早走了。” 嘉兴被他说得脸色绯红，手指搓着裙摆，不停的搅来搅去。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陆林被她问得一愣。 感觉自己脸有点烫是怎么回事？ 女孩子心思细腻，自然把陆林的变化看在眼里，忽然变得十分高兴，也不等陆林的回答，雀跃的跑开了。 “我走了，谢谢你，我会记住你的。” 陆林：…… 他这是被一个小姑娘调戏了？！ 简直叫人难以置信。 …… 皇宫。 十日比试之期已到。 嘉兴郡主跟洪台吉对立站于大殿之上。 朱棣特意明日将大殿空出来，让他们在这里比试。 一来，嘉兴是女子，若是在外比武，恐有损她清誉。 二来，关起门来打，便是输了，也还有一丝回旋的余地，不至于直接宣告于天下。 对于此次比武，最担心的除了朱棣等人，就数杨荣了。 比武招亲的馊主意是他出的，若是嘉兴公主输了，陛下估计会亲自扒了他的皮。 大殿内鸦雀无声，人人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嘉兴郡主输了。 若嘉兴郡主真的输了，保不齐陛下会提前北伐，哪怕粮草尚未解决，都要开打。 到时候大明又要陷于战火之中，搞不好还会像丘福一样，兵败如山倒。 念及此，众大臣都惊出一身汗，人人自危。 倒是阿鲁台十分惬意，甚至还口出狂言。 “洪台吉，一会你可要让着点郡主，日后都是一家人，可不要伤了和气。” 说完，还特意看向朱棣，笑里藏刀的问道。 “对吧，大明皇帝。” 朱棣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咬牙切齿的道。 “先打赢了再说吧。” 一家人，谁跟你们一家人，等拖到明年春天，朕第一个宰了你。 随着一声令下，比武正式开始。 洪台吉根本没有把嘉兴放在眼里，甚至都不主动进攻，等着嘉兴出击，他躲避。 在场众人都看出来了，更是把头压得低低的。 对郡主最后的一丝希望都破灭了。 没眼看。 这次他们大明朝真是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赔了郡主又折兵。 朱棣也忍不住扶着额头，头痛欲裂。 他就该找人把洪台吉打残的。 就不该听信陆林的，让嘉兴练什么太极拳，短短十日，嘉兴怎么可能打得过洪台吉。 陆林啊陆林，你这个跟头栽得真够大的。 不仅把自己媳妇赔进去了，还把朕的跟大明朝的面子都丢光了。 就在此时，大殿内猛然骚动起来。 不知道谁大呼一声。 “输了？” 第30章 红薯还能这样晒 一声惊呼，吓傻了众人。 “输了？这就输了？” “这才几招啊？” “怎么输的，你看见了吗？谁看见了？” 朱棣痛心疾首，早知道嘉兴不济事，但没想到输得这么快。 这个洪台吉，刚刚还说是一家人呢，下手竟这般重。 正欲看看嘉兴可有受伤。 却猛然发现。 躺在地上的居然是洪台吉，而嘉兴此刻，正剑指其咽喉。 “呼” 朱棣猛吸一口冷气。 怎么会？ 不可能！ 连大明第一勇将朱能都被其一招败北的高手，居然敌不过嘉兴三招？ 到底是嘉兴厉害，还是洪台吉放水？ 难道是…… 太极拳？ 陆林给的太极拳，对，一定是。 嘉兴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几斤几两他比谁都清楚，想要在短短十日之内打赢洪台吉，无异于痴人说梦。 如此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陆林的太极拳，让她在短时间内得到了飞速的提升。 从一个半吊子，直接飞跃成大明第一高手。 十天。 短短的十天，竟能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嘶！ 如此厉害的武功，让征战杀伐半辈子的朱棣，都忍不住心颤。 最重要的是，陆林对于此等厉害的武功秘籍，不仅不珍藏起来，反而像丢垃圾一样，随手就丢给了他。 越接触陆林，朱棣就越是心惊肉跳。 这个小子，就像一个发掘不完的宝藏，永远都有惊喜在等着他。 “陛下。” “陛下？” 郑和连唤几声，朱棣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笑得爽朗又不怀好意。 “洪台吉可还安好？” 然后又假意训斥嘉兴:“嘉兴，皇爷爷怎么跟你说的，过门都是客，咱们做主人的，该让着客人点。” “你好歹多过几招，如此多损洪台吉颜面。” 话音刚落，大殿内立刻爆发出一阵嘲笑。 阿鲁台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比武是他们自己答应的，如今输了，也只能认栽。 洪台吉倒是看得开。 “郡主武艺高强，我输得心服口服，但我并不会就此放弃。” 赢了比赛，本来大家都高兴。 结果被洪台吉一番话给整懵了。 不会放弃，你还想干什么？ 赶紧滚回你的蒙古去，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我会用我的诚意打动郡主，我洪台吉以草原的狼起誓，此生非嘉兴郡主不娶。” 嘉兴:…… 朱棣:…… 众臣:…… 虽然痴情，但是真的很讨人嫌。 …… 比武招亲落下帷幕。 几经挫折，嘉兴跟大明的颜面算是保住了。 朱棣跟杨士奇等人还沉浸在陆林那高深莫测的武功秘籍中。 “陛下，此次多得陆县男相助，大明方安然度过一劫，如此大功，该赏。” 朱棣点头，是该赏。 但是赏什么好呢？ 把嘉兴介绍给他？ 朱棣立马否决了，嘉兴方才举行了比武招亲，如果急切的把人往陆林身上推。 保不齐他会觉得自己找他接盘。 “不如，给他晋一晋爵位？” 杨荣提议。 他之前出了一个馊主意，险些把皇帝跟大明百姓坑惨了，如今逮着机会，赶紧将功补过。 而且他也是打心眼里感激跟佩服陆林的，若非陆林，杨荣的族谱怕早就不保了。 朱棣点头。 “确实该晋了，如此大功，就晋为县子吧，在赏几个富饶的田庄跟铺面。” “陛下英明。” 众人跪拜。 杨荣又趁机道:“陛下，不若让臣去宣读圣旨？” 此人有绝世之才，又深得陛下宠信，日后前途无量，跟他打好交道，百利无一害。 说不得还能从他身上学到些许皮毛，够自己受用一生的。 见朱棣不反对，杨荣拿着圣旨，飞奔着跑了出去，生怕别人跟他抢。 朱棣:…… 杨士奇:…… 这老东西，一把年纪了还去巴结一个小少年，臭不要脸。 …… 陆府。 杨荣带着郑和跟一群御林军，浩浩荡荡的停在了陆府门口。 按理说宣读圣旨，便是太子殿下，也是要出门迎接的。 但是杨荣知晓陆林的宝贵，这样的宝贝，他可得捧着。 于是也不摆架子，直接入府找人去了。 但是一进门，发现屋里的仆人也没有迎接他们的意思，反而一个个神色匆匆，忙碌得干着活。 “开水开水，借过借过。” 两个仆人抬着一箩筐煮熟的还冒着热气的红薯，从内厨出来，放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有仆人把煮熟的红薯切开，切成拇指大小的长条，放到支起来的木板上晾晒。 杨荣甚是不解，恰好陆林出来了，直接逮着他就问。 “这是干什么？” “晒红薯干啊。” 陆林一边回答一边检查。 嗯，晒得都不错。 “红薯干？” “干什么用？” 红薯晒成干，他也试过，但是晒干之后就干巴巴的，根本不能吃。 “吃啊。” 陆林一副你有病的表情。 晒红薯干不是吃，是干什么？打豆豆嘛？ 这人脑瓜子不好使，难怪这把年纪了还是个小官。 要是杨荣知道陆林嫌弃他官职低，他估计得吐血。 他可是内阁重臣，纵观朝野上下，也就一个杨士奇可堪比较。 居然被一个没有功名的小年轻嫌弃。 “红薯太多，春天不好保存，晒成红薯干，不仅好吃，如果保存得当，放个三五年都不成问题。” “什么？存放三五年？” 杨荣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怎么可能？他之前做出来的红薯干，放了不到一个月就发霉了。 见他不信，陆林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块晒好的红薯干，扔给他。 “尝尝，这是我三年前做的，好吃记得帮我宣传，一两银子一斤，美味又便宜，你值得拥有。” 杨荣一把抱住红薯干，晶莹剔透，还带着淡淡的红薯香味。 而且保留了一定的水分，看起来非常饱满，表面似乎还有一层糖膜，不像他之前晒的，干巴巴的。 咬了一口。 他整个人都傻了。 这也太好吃了吧，香甜软糯，既保留了红薯的香甜，又增添了红薯没有的嚼劲。 看着平平无奇，却比许多名贵的糕点还要好吃百倍。 怎么会？ 这真的是红薯干嘛？ 为什么跟他晒的不一样？ 这小子，简直是妖孽啊。 什么东西到了他手里，都会变得出人意料的好。 杨荣一边吃一边泪流满面。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死死的盯着只剩半截的红薯干，脑瓜子嗡嗡的。 陛下，臣想到了。 随后一阵风似的跑了，留下陆林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第31章 下西洋的郑和 杨荣本是来宣读晋爵圣旨的，结果现在抛下郑和跟一群御林军自己卷着圣旨跑了。 留下一堆人在风中凌乱。 “他发什么疯？” 陆林问郑和。 郑和也是一脸懵逼。 “回县……县男，小、小的也不知晓。” 圣旨尚未宣读，只能暂时称呼县男了。 万一陛下反悔呢？ 陆林有点牙疼，他那便宜老爹怎么老是结交这种神神叨叨的朋友。 倒是这个小白脸长得不错，唇红齿白，斯斯文文的，说话嗓音很细，想来是个温柔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郑和。” 郑和？！ 陆林猛地一惊。 我天，穿越大明这么久，终于遇到个大人物了。 “你下西洋了吗？” 郑和被他问得一愣一愣的。 “下西洋？” 噢，陆林算了算时间，还没。 “没事，见过面就是朋友了，以后常来玩。” 郑和虽然是朱棣身边的红人，但是也不过是区区一个内侍。 平日没少受奚落跟白眼，还是第一次有人当他是朋友。 心中一暖，眼眶都红了。 “承蒙陆县男不弃，小的感激不尽。” 陆林没注意到他的表情，一把搂住他的肩膀。 “自己人，别开口闭口就县男县男的，叫我陆林就行了。” “我跟你说，你的航海技术一流，可不能丢了啊。” 郑和闻言，浑身一震颤栗。 他怎么知道……自己会航海技术？ 郑和确实是从小喜欢航海，梦想是可以扬帆远航。 可惜啊，他只是个内侍，这个梦想恐怕就只能是个梦了。 “以后大明还要靠你揭开世界大航海时代的序幕，播撒大明文化，促进各国的文化交流。” 陆林无意间，为郑和描画了关于大海最美好的蓝图。 让郑和这个内侍，也抑制不住的悸动。 这可都是造福大明、名垂千古的功绩，如此伟大的事情，自己真的能做到吗？ 陆林的话，仿若一针兴奋剂，让郑和又重新把航海的梦从深埋的心底里拽了出来。 “承县男……陆兄贵言，如若郑和此生真有机会航海，定不忘陆兄今日之教诲，尽心竭力的造福大明，造福百姓。” 郑和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深呼吸了好几次，都难以平复思绪。 “小事小事，来，送你一包红薯干，以后常来。” 陆林给他拿了一大包。 郑和揣着那包红薯干，就像揣着稀世珍宝似的，一刻都舍不得撒手。 并不是红薯干有多宝贵，而是他感觉遇到了知音。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 皇宫。 朱棣正准备去后宫，被杨荣半路给截了回来。 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跟陛下商议。 朱棣一脸的不高兴。 这老东西胆子是越发的大了，一会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朕就扒了他的皮。 “陛下，你看，这可是宝物啊。” 杨荣说着，就把吃剩一半的红薯干呈了上去。 朱棣看着上面黏黏糊糊的，好像还有他的口水，一脸阴沉的呵斥道。 “杨荣，你好大胆子，连朕都敢戏耍？” 杨荣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陛下息怒，您好好看看，这是何物。” 朱棣强忍着恶心，捂着口鼻，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 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别卖关子了，赶紧说此乃何物？” 杨荣一脸得意兼兴奋。 “回陛下，此乃红薯……干。” “红薯干？” 朱棣睥睨了他一眼，一副你当朕是傻逼吗的表情。 “杨荣你好大单子，红薯晒成干朕见过，还是你亲自呈上来的，如今竟敢来蒙朕。” “陛下，臣没有蒙你，此物真乃红薯干，是陆林晒的。” 杨荣说着，眉飞色舞的描述陆林晒红薯干的过程。 如此如此，就得到此物了。 “最最要紧的是，陆林说着，这红薯干能保存个三五年。” “什么？” “三五年？” 朱棣闻言，一下从龙椅上蹦了起来。 目光如炬，灼灼生辉。 “此话当真？” 杨荣拍着胸脯保证：“此乃陆县男所言，绝不会有假，陛下手里那块红薯干，就是陆县男三年前做的。” “如今吃起来，依然香糯可口。” “陛下，有了这个办法，那咱们北伐的军粮，就有着落了。” 说来也着实惭愧，他们大明朝的中流砥柱，想了半个月都解决不了的问题，甚至一度觉得这是无解之题。 结果人家陆县男三年前就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 到底是他们太蠢，还是那小子太逆天了。 感觉世间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啊。 若是有一天他真的入朝为官，恐怕六部跟内阁都可以直接歇菜了。 还要他们干啥，人家一个人搞定他们满朝文武。 朱棣兴奋得手舞足蹈，北伐的粮草终于有指望了。 早知如此，他根本不需要看阿鲁台的脸色，直接把他们轰出大明。 去他们的比武招亲。 “快，给朕一块，朕也要尝尝。” 朱棣迫不及待的伸出手。 杨荣闻言，瞬间傻眼了。 “他、他只给了我一块……” “说、说要的话，一两银子一斤。” 朱棣：…… “废物。” 骂了一句，径直往外走。 他要亲自去找他好大儿要。 尚未从宫门，郑和就带着御林军回来了。 杨荣这才想起，他忘记宣旨了。 顿时一拍脑门，坏事儿。 郑和倒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人都有些振奋。 朱棣看出了问题，问他何事如此高兴。 郑和自然不能说海航，一个内侍，给他一百条命，都不能说如此僭越的话。 于是只好找了个借口。 “回陛下，方才陆县男给了奴才好些红薯干，奴才从未见过如此美味的点心，一时太高兴了，望陛下恕罪。” 朱棣看到郑和呈上来的一大包红薯干，有些懵逼。 默默的看了杨荣一眼。 杨荣顿时傻眼了。 什么玩意，那小子居然给了郑和一大包？ 然后给他一小块？ 我堂堂内阁重臣，居然比不上一个太监？ 他在侮辱我。 陛下，你看到了吗，他在侮辱我。 杨荣气得七窍生烟。 朱棣却冷冷一笑，自己不得脸，怪谁。 废物，看朕的。 你信不信，只要朕往陆林那一杵，要多少有多少。 朱棣莫名的傲娇起来。 第32章 嘉兴拒婚 陆府。 杨荣前脚刚走，他便宜老爹后脚就带着他回来。 不用想，肯定是打他红薯干的主意。 这个奸商，连自己亲儿子都坑。 简直丧心病狂。 “看在你是我爹的份上，给你们打八折，八千文一斤，不能再少了。” “你给郑和是白给，给你爹居然要八千文？你个没良心的” 朱棣脸十分臭。 主要是很丢脸啊。 他刚才在杨荣面前可是装足了逼的。 结果当场打脸，谁顶得住？ “你能跟人家比吗？人家未来可期，将来可是伟大的航海家，你呢？奸商，就是在努力，也只是是大明第一奸商。” 陆林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 而且他也没给郑和多少，不过是卖个人情。 懂不懂什么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所以说他便宜老爹这辈子就这点出息了。 没指望！ 朱棣差点没被陆林一番话气吐血。 他堂堂永乐皇帝，可是立誓要成为千古一帝的，陆林居然拿他跟一个太监比？ 比就算了？居然还比不过？ 杨荣“噗呲”一下笑出声。 不是说往那里一杵，要多少有多少吗？ 堂堂大明天子，呼风唤雨，居然也有被人看不起的一天。 朱棣立刻白了他一眼，杨荣登时清醒了，赶紧转移视线，一副我什么都没听见的表情。 吓得大气不敢喘。 陛下不敢收拾陆林，但收拾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认认怂，保命要紧。 朱棣上一秒还眼神凌厉的瞪着杨荣，下一秒忽然对陆林耍起了无赖。 “我不管，反正我也要，你给郑和多少，得加一倍给我。” 噗！ 杨荣差点喷了。 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揉碎了在塞回去。 他英明神武的陛下，居然跟一个小孩子耍无赖。 堂堂一国之君，也忒不要脸了。 结果下一秒，他忽然一脸谄媚的道。 “世侄，也给我一点呗。” 陆林：…… 麻烦二位，出去外面不要说认识我。 丢不起那人！ 陆林扶额，让他们随仆人去拿。 赶紧走赶紧走，眼不见为干净。 …… 朱棣得了红薯干，心满意足的回了皇宫。 碰巧杨士奇等人听闻军粮一事有了着落，于是便上赶着入宫面圣。 朱棣让人把红薯干分到他们手上，一群内阁重臣，什么世面都见过了，就是没见过红薯干这种玩意。 无不啧啧称奇。 “陛下当真英明神武，谁能想到，红薯风干，原是先煮熟了在晒，能想出如此绝妙之计，也就只有陛下了，臣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马屁拍得…… 朱棣都觉得脸红。 其他人见状，也赶紧跟着舔。 “臣也觉得杨首辅所言极是，如此天才般的妙计，只有全大明最聪明的人才能想出来，陛下当之无愧。” 朱棣：…… 杨荣：…… 一时竟不知道他这是在夸，还是在损。 显然，他们都以为红薯干是陛下捯饬出来的。 为了保命，杨荣选择三缄其口。 朱棣则是默默的把刚才拍马屁大臣的十族数了又数。 …… 北伐军粮得以解决，阿鲁台跟红台吉也被顺利“送出”大明。 朱棣十分之高兴，于是在皇宫设下宴席，款待群臣及其家眷。 明朝不管是皇帝还是大臣，都十分节俭，毕竟俸禄极少，所以这样盛大的宴会，也就朱棣登基那年有过。 众人自然高兴，早早入场，恭候皇帝。 朱棣一入场，皇子大臣纷纷叩拜。 “都平身吧，今日是家宴，无需拘礼。” “谢陛下。” 随后大伙入座。 “陛下，此番阿鲁台如此挑衅，竟还敢把注意打到嘉兴身上，定要好好收拾他们才行。” “是吧，太子？” 老二朱高煦这辈子就爱打仗，三句不离打仗，说起打仗眉飞色舞。 可太子显然不愿意打。 “二弟，打不了，没钱。” “太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他们欺负的可是你的女儿，我的亲侄女，你就这么给人当爹的吗？” “没钱，没钱。” 太子就这么一句。 气得老二恨不得揍他一顿。 太子监国，动不动就是没钱。 听得头疼。 “大侄女，你说，打不打，只要你开口，二叔我就是马革裹尸，也给你讨回这个公道。” 老二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他只知道，怂就要挨打挨欺负。 “二叔最疼我了。” 嘉兴甜甜的撒了个娇。 但是她并没有直接回答她二叔的问题，后宫不得干政，她娘时常教导她，所以这些事情她不可不能随意插嘴。 老二被嘉兴一打岔，顿时忘了打仗的事，笑嘻嘻的奚落太子。 “老大，你看，嘉兴都比你懂事。” 太子认怂惯了，也就随他去了。 自己这个二弟啊，野蛮惯了，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啊。 这边正热闹，朱棣忽然开口道。 “嘉兴。” 朱棣一开口，全场顿时安静了。 嘉兴也乖巧的站出来给朱棣请安。 “孙女拜见皇爷爷。” 朱棣笑着点头，对这个活泼乖巧，又能文能武的孙女，是一百个满意。 “再过两个月，你就及笄了，皇爷爷给你物色了一门婚事，此人虽尚无功名在身，确是个少有的奇才，前途不可限量，你可愿意？” 皇帝赐婚，无非两种情况。 一是到了成婚年纪。 二是平衡朝局，通过联姻，为皇家争取更大的支持。 可是嘉兴尚未及笄，压根没到成婚年纪。 至于平衡朝局……那就更扯淡了，陛下可是说了，对方连功名都没有。 如此，陛下却还亲自操持。 甚至不惜下嫁最宠爱的孙女，皇太子的嫡长女。 说明什么？ 说明此人确实非同凡响，将来成就，怕是不可限量。 如此大才，嘉兴郡主嫁过去，后半生的荣宠，便不愁了。 甚至连带皇太子都能坐得稳稳当当。 一时间众人纷纷道贺，皇子公主等围在嘉兴身边祝贺他。 朝臣则是潮水一般涌向太子，各种恭喜讨好。 然则没有人注意到嘉兴的脸色，正在一点点暗沉下去。 呼吸也渐渐的深重起来，眼神躲闪，彷徨不安。 许久，嘉兴忽然一改往日的乖巧，正色道。 “皇爷爷，孙女、孙女不愿意。” 嘶！ 众人闻言，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空气在一瞬间凝固。 第33章 大生意 皇帝亲自赐婚，是多大的荣耀。 嘉兴郡主竟然不嫁？ 她脑子是被门夹了嘛？ 此事说小了是打皇上的脸，说大了，那是抗旨不尊。 分分钟要掉脑袋的。 众人都想不明白，平日里乖巧懂事的嘉兴郡主，为何会忽然忤逆陛下。 朱棣更加意外，在他的认知里，嘉兴对他可谓是言听计从，从无半点忤逆。。 便是当初洪台吉之事，她也只是稍稍哀求，并未表现出如此决心。 为何今日跟变了个人似的。 “君无戏言，翰林院拟旨吧。” 朱棣脸色阴沉，浑身显露着杀伐之人的威严。 他平日宠爱嘉兴不假，但他首先是大明的皇帝，才是嘉兴的爷爷。 更何况，嘉兴是他拉拢陆林最好的手段。 他宠爱嘉兴，但更爱惜陆林。 “皇爷爷。” 嘉兴激动得就要站起来上前分说，太孙朱瞻基眼疾手快，飞奔过去摁住她，谢恩道。 “谢皇上隆恩。” 说完也不等嘉兴反抗，硬把她拽回了座位上。 他看得出来，爷爷这回是动真格了。 朱瞻基一脸严肃，低声跟还不肯安分的姐姐说道：“你想拉着爹娘给你陪葬呢？还是想拉整个太子府给你陪葬？” “你别忘了，你是郡主，皇家儿女，婚事有几个能自己做主的？” 嘉兴被噎了一下，气势顿时萎靡下去。 是啊，她是郡主，即便不嫁给此人，将来也是要嫁给家世显赫之人的。 至于他……无功无名，也就是个家境稍微富裕的商人。 商人，是最低贱的行业，连一般的百姓都不如，又如何能入皇爷爷的眼。 她这辈子无论嫁谁，也嫁不到他家。 嘉兴第一次体会到身为郡主的悲哀，她若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该多好啊。 …… 小土坡。 不知何时开始，小土坡成了嘉兴发呆的好地方。 高兴也好，难过也罢，她都喜欢来这里坐坐。 但方才到来，她就发现陆林已然坐到那里了。 难道他也有不开心的事？ “你怎么在这里？” 嘉兴强打起精神，挤出一丝笑容。 能见的时光已然不多，得好好珍惜，多给彼此留点美好的记忆。 她希望日后他想起自己，会觉得她是个活泼爱笑的姑娘。 陆林把手里的石块丢出去。 “等你啊。” 他随口一句，嘉兴却听得一阵悸动，忽而又难过不已。 “等我干什么？” 陆林看着她:“等你感谢我啊，我帮你打赢了洪台吉，你不得表示表示？” 嘉兴顿时一脸黑线。 浪漫终结者。 “你要什么？一百金？” 陆林笑了:“我这么肤浅嘛？” “你说呢？”嘉兴毫不客气的反怼他:“你跟我说话，离过一个钱字嘛？” 陆林摸了摸鼻子。 好像确实没离过。 嘻嘻！ 嘉兴不理他，径自拿出三棱镜，对着阳光反射出一条彩虹，落到自己掌心里。 “喏，送你一条彩虹，咱们就算两清了。” “啧。”陆林忍不住翻白眼:“姐姐，这是我送你吧。” “哼，我不管，反正现在它是我的。”嘉兴仰着小脸，得意忘形的道。 陆林却一把抓住她的手，翻过来看。 嘉兴被他大胆的举动吓坏了，惊慌失措，脸颊慢慢浮现出一丝绯红。 却并没有抽回手。 “你、你干嘛？” “你指甲脏了，我给你擦一下。” 说着真的抓起自己衣袖就去擦拭，可是怎么擦不掉。 嘉兴一时哭笑不得，轻轻的捶了他一拳。 “你才脏呢，这叫蔻丹。” “直男。” 嘉兴说着，啐了他一口。 啊？ 蔻丹？ 不就是指甲油嘛？古代指甲油这么丑的？ 咦…… 陆林好像发现了商机。 古代的指甲油多是用颜色鲜艳的花朵捣烂，然后敷在指甲上，包裹一段时间让指甲染色，以起到美容的效果。 但是颜色单一，且很难显色。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整点指甲油出来，那岂不是…… 发财咯！ “你自个玩，我有事先走了。” 陆林抛下嘉兴，飞奔而且。 留下一脸茫然又恋恋不舍的嘉兴，独自生闷气。 …… 陆林回到府中，一头扎进书房。 唤出系统。 姓名：陆林 任务：死宅 死宅币：300 已兑换物品：红薯，洗髓丹，独孤九剑，墨家机关术，改良版火铳图纸，代耕架 嘶！ 什么玩意，就剩300死宅币了？ 他前两天可是把卖红薯干等所有收入都兑换成死宅币了啊。 这时系统忽然开口。 “鉴于宿主近日连续中断死宅任务，予扣除200死宅币，请遵守游戏规则。” 陆林:…… 靠！ 还特么倒扣？ 你是人嘛？ “我不是人，我是奸商。” “那个……我出去也是有正事嘛。” “抱歉，泡妞不算正事。” 陆林…… 早知道特喵的就不充值了。 “商量一下，给个面子？” “再见！”系统吧唧一声关闭。 尼玛！ 陆林想爆粗口。 但还是忍了，没办法，人家是大爷。 “我想兑换指甲油制作流程。” “30死宅币，请问是否需要兑换？” “换！” 随着系统叮的一声，一本指甲油教程出现在桌面上，紧接着是系统提示他扣钱的消息。 30死宅币就是300两黄金，心都在滴血…… 飞速翻完整本教程，陆林便开始着手制作指甲油。 此时他那便宜老爹，正兴冲冲的登堂入室。 昨日赐婚虽出了点意外，但也算圆满结束。 嘉兴跟陆林的婚事，可谓是铁板钉钉。 所以早朝一过，朱棣立刻迫不及待的跑去找陆林，要告诉他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他之前不是说想娶公主嘛，今日便实现他的愿望。 想起此前他一听自己要替他张罗娶公主，那鄙视的眼神，显然是看不起自己。 如今真成了，不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 震惊？ 不可置信？ 崇拜他这个老爹？ “哈哈哈。” 无论哪种，朱棣都很受用。 他都开始有点小期待了。 第34章 不懂女人心 “你在捣鼓什么？” 朱棣猝不及防凑到陆林耳边来一句，吓得陆林直接给了他一个回首掏。 朱棣也是沙场杀伐之人，功夫不弱，敏捷度不比朱能差。 陆林方一动手，他立刻反应过来，闪身向后躲开。 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快了，但却根本来不及。 尚未动，陆林的手已然扣住他的脖子。 若不是陆林反应快，及时顿珠，他脖子就没了。 朱棣被这么一惊吓，顿时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发干。 “你没事吧？”陆林放开他。 朱棣“咕咚”的咽了口唾沫，仍旧后怕不已。 双腿居然有些发软。 想他朱棣纵横沙场几十年，刀头舔血，阎王殿都走过几遭的人，居然被一下小屁孩吓得心惊胆战。 实在是太丢人了。 确定他没事，陆林这才埋怨道。 “好端端的吓唬我干什么？” “人吓人，吓死人的。” 朱棣:…… 感情还是我做错了？ 朱棣整理了一下情绪，换上一副笑脸。 “你之前不是说你想娶公主吗？” 陆林白了他一眼。 “怎么，你找到公主了？” “那倒没有。”朱棣说着，一脸神秘兮兮的道:“不过呢，我说了一门比娶公主更有前途的婚事。” 他本想卖个关子的，不料陆林非常直白的拒绝了他。 “我是不是说过，我的婚事不用你操心？” “可是，那是……” “不用可是，别说是公主了，就是贵妃都不要，我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 朱棣一口茶喷了出来。 “你有喜欢的人了？哪家的姑娘？” 岂有此理，哪个不要脸的这么大胆，敢跟皇帝抢人？ 陆林表情始终淡淡的:“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时机不成熟。” “怎么不成熟了？”朱棣搞不懂，有当今皇帝给你做媒，你还要什么时机？ 等玉皇大帝下凡来给你说亲嘛？ “你不懂，她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我们现在还有点差距。” 朱棣感觉自己都要挂机了，多大户的人家，能跟当今皇上比？ 陆林又补了一刀。 “我可不像你，提裤子不认人。” 朱棣:…… 靠！ 真不是朕干的。 这个黑锅朕是背定了嘛？ “你在好好考虑一下，那真是个好姑娘，门第又……” 朱棣依旧不死心，试图劝服他。 “在说我就把你丢出去。” 陆林头也不抬的道。 朱棣一滞，脑海里猛然回忆起刚刚被他锁喉的情形。 立时闭嘴。 得，堂堂大明皇帝，被一个黄毛小子吓唬住了。 丢人！ 丢人到家！ 赶紧转移话题。 “你在捣鼓什么？” “指甲油。” 指甲油？ “是什么？” 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就是你们说的蔻丹，但是这个颜色更丰富，而且不容易掉色。” 陆林说完把做好的那几瓶交给了他。 “你不是认识挺多朝廷小官嘛，拿去给他们的夫人试一下，能挣大钱。” 额！ 蔻丹而已，能挣几个钱？ 你这样天天捣鼓女人的东西，会堕落的…… 陆林懒得搭理他，继续自己的制作。 朱棣讨了个没取，拿着指甲油悻悻然的走了。 至于那几瓶指甲油，一回宫他就随手送给了迎面而来的四女儿常宁。 压根没当一回事。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仅仅半天时间，指甲油已经传遍整个皇宫，上至皇后，下至宫女，无不为之倾倒、疯狂。 世界上竟有如此鲜艳多彩的蔻丹，而且还防水，不掉色。 “常宁，如此绚丽多彩的蔻丹，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对啊，三妹，姐姐还是第一次见如此鲜红的蔻丹。” “何止啊，还有金色的。乳白色的，天啊，太好看了。” “快说快说，姐姐也要去买。” 几位公主郡主县住，一窝蜂似的涌过来，把常宁公主团团围住，叽叽喳喳的询问蔻丹的来历。 “这是父皇赏的，我也不知从何处得来。” 常宁弱弱的道。 常宁是朱棣最小的女儿，也是唯一一个不是徐皇后所出的孩子，在宫中向来人微言轻。 虽然徐皇后从未苛待过她，其他公主有的，她一样不少。 但是她自幼便没有母亲，偶尔听宫女讨论，才知道自己母亲原是燕王府的下人。 虽然抬了姨娘，但并不受宠，后来生她时难产，年纪轻轻便去了。 她就更加孤苦无依了。 因此她性子软弱、怯懦，几乎没有朋友。 这次凭着几瓶蔻丹，居然得到各位姐姐的青睐，着实让她受宠若惊。 “父皇赏的？” 一听这如同稀世珍宝一样的蔻丹，竟然是皇帝赏的，一群人都傻眼了。 父皇什么时候这么宠爱常宁了？竟把如此宝贝赏给她？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要紧的是蔻丹的来源。 咸宁公主立刻像徐皇后撒娇。 “母后，父皇偏心，这么好的东西，他居然全部给了常宁，女儿也要。” “是啊，母后，父皇太偏心了。”长公主永安也不甘人后。 都是嫁出去的人了，还回来跟母后撒娇。 徐皇后拗不过她们，加上她自己也甚是喜欢这些蔻丹，便道。 “好好好，母后这就去找你们父皇要。” 徐皇后宠溺的看着几个女儿，嘴角洋溢着笑意。 天下谁人不知徐皇后盛宠不衰，朱棣人燕王的时候就是专房独宠，当了皇帝，后宫也就只有徐皇后跟一个贵妃，在无其他妃子。 有徐皇后出马，自然手到擒来。 “陛下。” 朱棣还在批奏折，皇后端着燕窝就来。 他赶紧放下东西，去接皇后。 “差人送来就是了，你身体不好，不要两边跑。” 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皇后自然是高兴的。 两人亲昵的说了一会话，徐皇后就把蔻丹拿出来。 “陛下，这蔻丹可是进贡之物？” 朱棣一瞅，这不是陆林给的指甲油嘛。 谁敢进贡指甲油？破不是活腻了。 见朱棣面露不快，徐皇后便以为是很难得的。 但为着几个女儿，也只能硬着头皮恳求。 “陛下，臣妾知道这是难得的上品，不能随意浪费，可你只赏了常宁一人，她几个姐姐都没有，如今正在臣妾屋里闹腾呢。” 什么？上品？ 朱棣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 不就是几瓶指甲油嘛，怎么就成上品了？ 朕几个集恩宠于一身，要什么有什么的公主，竟然为了几瓶指甲油闹起来了？ 一个破东西，值得闹？ 第35章 赐婚作罢 这边徐皇后还在求指甲油，那边宫人传来消息，说好几十个大臣家眷匆匆入宫求见陛下。 是的，没错，是求见皇上，而不是皇后。 通常官眷入宫，都是拜见皇后的，拜见皇上的，还真是闻所未闻。 “陛下，她们似乎很着急，说见不到陛下，就不走了。” 朱棣:？？？ “让她们进来吧。” 反正皇后也在，见见也无妨。 看看这群女人想干什么。 于是乎，几十个官眷，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齐刷刷的给两人行过礼。 立马直奔主题。 “陛下，听闻最近进贡了一批上品蔻丹，臣妇斗胆，求陛下恩赐一瓶。” 朱棣:…… 靠，居然是来求指甲油的。 不等朱棣回答，其他官眷也开始了。 “陛下，臣妇不求赏赐，但求陛下告知此蔻丹是哪来进贡的。” 哪怕远在大漠，她都要去买。 实在是太漂亮了，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蔻丹。 涂上之后，那双手又细又白，趁得整个人都美艳了不少。 “是啊，陛下，求告知。” “求陛下告知。” 一群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开始了。 朱棣依旧懵逼三连。 我是谁？ 我从哪来？ 要到哪去？ 就几瓶指甲油，你们、你们至于嘛？ 这群女人是疯了吗？ “并非进贡之品，是市井所得。” 朱棣被吵得脑壳疼。 “市井？” “哪个市井？” “陛下，求详细地址。” 朱棣不堪其扰，刚想把陆林地址报出来，忽然有人问。 “陛下，如此佳品，需要多少银钱？” 银钱？ 朱棣眉头一挑。 你们这么喜欢，那就…… 朱棣摊开手掌，道。 “五两银子。” 嘶！ 一瓶蔻丹，五两银子，这…… 众人闻言，脸色都不觉一变。 朱棣心里偷笑。 舍不得了吧？ 五两银子买这么个不能吃不能喝的玩意，舍得才有鬼。 然则下一秒，她们忽然轰的炸开了锅。 “居然才五两银子？” “如此精品，才卖五两，这个卖家真是良心啊。” “可不是嘛，我都把压箱底的嫁妆拿出来了，没想到才五两。” “老板真良心。” 朱棣:？？？ 五两银子买一瓶破烂玩意，还觉得良心？ 你们是不是有病？ 你们的钱是垃圾堆里捡的嘛？ 陆林这个臭小子，上次卖书赚他朝臣的钱，这次卖蔻丹赚他朝臣女眷的钱。 感情朕的俸禄，全进他了口袋？ 从两次买卖看得出来，陆林对人心的把控，已经发挥到了极致。 这一点，让朱棣有些不寒而栗。 一个能轻易掌控人心的人，比手握百万大军的大将军更恐怖，更让人忌惮。 朱棣把陆林的地址告诉了她们，让她们花钱去吧。 这群败家娘们。 然后让人把嘉兴叫了过来。 一听到皇上要召见嘉兴，所有人脸都不觉一暗。 陛下召集，必然又是为了赐婚一事，想想当时嘉兴郡主的忤逆…… 官眷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其他公主、县主的跑不掉，只能默默的为嘉兴祷告。 可千万不要在忤逆陛下了。 不然受累的可不是她一人，还有整个太子府。 连徐皇后到忍不住心里犯怵，太子本身因身体不好，从未上过战场，又生性懦弱，在朝中甚少支持。 若非他生了个让陛下跟朝臣都十分看重的皇太孙，他这个太子还能不能坐稳当都是问题。 如今若嘉兴执意忤逆陛下，恐怕最终受害的还是太子。 唉。 嘉兴向来乖巧懂事，这次怎么就…… 在他们心惊胆战的时候，嘉兴默默的走了进来，跪在朱棣跟前。 其实她已经认命了，她自己没什么，什么郡主，什么荣华富贵，她都可以不要。 但是她不能连累自己爹娘跟弟弟。 特别是弟弟，他可是皇太孙，前途一片光明，绝不能断送在自己手上。 可是她又…… 她已经很努力了，但是的确是高兴不起来啊。 朱棣见平日活泼爱笑的嘉兴，如今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彷佛要跟他这个爷爷恩断义绝，是又好气又好笑。 “怎么，爷爷给你赐婚，你就跟爷爷不亲了？” 嘉兴默默的摇了摇头。 “孙女不敢。” 嘴上说着不敢，但表情依旧，半分笑容都挤不出来。 朱棣都被她给逗笑了。 “好了好了，你既然这般不情愿，那就不嫁了吧，旨意爷爷已经从翰林院撤回来了。” “孙女遵旨。” 嘉兴还没反应过来，机械的磕头谢恩。 可是拜到一半，忽然顿住了。 什么？ “爷爷，你刚刚说什么？” 嘉兴不可思议的盯着朱棣。 都说君无戏言，爷爷更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只要是他认准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 更何况圣旨都下了，爷爷居然把圣旨都撤了回来？ “不嫁了，高兴了嘛？” 朱棣宠溺的说道。 嘉兴自然高兴，高兴得都快飞起来了。 一把扑到他身上，紧紧的抱住。 “谢谢爷爷。” “爷爷最好了。” 朱棣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这会又爷爷最好了？” 跟徐皇后对视一眼，都无奈的笑了起来。 其他公主县主，都傻眼了。 这是闹哪出？ 说不嫁就不嫁了？ 圣旨都拟好了，还能撤回来？ 陛下登基一来，这可是头一遭啊。 这究竟是陛下太善变了，还是嘉兴的恩宠太盛？ 还是说太子府…… 久在宫中，皇子公主们都深谙察言观色之道，单单从赐婚一事，便意识到太子府可能要崛起了。 陛下在宠爱嘉兴，也不可能做到为了她收回圣旨，必然是因为她身后的太子府。 看来这日后还是要跟太子多走动走动，联络联络感情。 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朱棣之所以收回圣旨，并非为了嘉兴，跟太子府更加没有任何关系。 单纯是因为人家陆林不肯娶。 若是知道了，不知道他们会作何感想。 连他们这些做儿子女儿都不敢忤逆半分的皇帝陛下，居然为了区区一个县男，罔顾皇帝颜面，收回圣旨。 恐怕他们眼珠子都要掉地上。 第36章 四五岁的于谦 嘉兴郡主婚事作罢的消息不胫而走，成了南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是在那些朝臣看来，这就是风向标啊。 太子要崛起了。 于是登门拜访者，不计其数，险些把朱棣门槛都给踏破了。 同样的情形，还出现在陆府。 不过登他门的不是朝臣，而是朝臣的媳妇女儿，马车从街头排到了街尾。 各家的仆人丫鬟，乌泱泱的差点没把他府门给挤破。 个个嚷嚷着。 “我先来的，陆县男，我要买蔻丹，大红色的。” “我要金色跟乳白色的，两瓶，两瓶。” “才两瓶叫唤什么，陆县男，我每个颜色各来一瓶。” 钱袋子高举过半空，晃啊晃的。 陆林压根没有出去，就这架势，出去还不得被踩死。 于是吩咐他家的跟屁虫。 “于谦，你出去卖。” 于谦五六岁的模样，但是做事老练，颇有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 “放心吧陆哥哥，交给我。” 于谦命仆人打开府门，然后找了个声音最大的，扯开嗓门嚷嚷道。 “安静。” 一声长啸，顿时熙熙攘攘的人群安静下来。 “不要争不要乱，每个人都有。” “现在听我指挥，以我为起点，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凡是不排队的，一律不卖。” 大嗓门转述着于谦的话。 众人一听，立刻齐刷刷的找好位置排队。 原本乱糟糟的人群，瞬间成了一条工整修长的队伍。 于谦见状，很是满意，这才开始售卖指甲油。 仆人搬来桌子，他接待客户，写订单，帐房先生收钱记账，然后给了钱的客户，拿着单子到旁边的仆人手里照单拿货。 纪律严明，井然有序。 不少朝廷命妇见状，都纷纷撩起马车的帘子往外看。 只觉得这个小孩不简单，这般年纪，做事竟然如此周全有序，这位陆县男，还真是教导有方。 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眼前的小孩子，将来可是列阵北京九门外，抵御瓦剌大军，力保大明江山的民族英雄。 这边有于谦顶着，陆林相当放心。 说起来他老爹果真不愧是奸商，短短的一天，竟然把指甲油炒到了五两银子。 他一开始可是只准备卖一两银子的。 忙里偷闲，陆林拿着几瓶指甲油溜了出去。 来到土坡，果然嘉兴已经坐在上面看风景了。 君主都这么闲的嘛，天天搁这看风景。 “你来了？” 一看到陆林，嘉兴笑得十分灿烂。 陆林被她的热情搞得一愣，十分不适应。 “你今天怎么了？这么高兴？” 中六合彩了嘛？ “有吗，我每天都这么高兴啊。”嘉兴死不承认，但是嘴角却频频上扬，压根掩饰不住。 陆林翻了个白眼。 呵呵，女人！ “给你带了礼物。”陆林说完，把几瓶指甲油拿出来。 嘉兴打开闻了闻，好奇怪的味道，有点点香气，但是稍稍刺鼻。 “这是什么，毒药嘛？” 噗！ 陆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个女人，简直是话题终结者。 陆林忍不住他弹了一下她额头。 “什么毒药，这是蔻丹。” “来，我给你涂。” 说着不由分说的抓过她的手，就涂了起来。 嘉兴其实挺抗拒的，浑身都僵硬着，如临大敌。 一个直男说要帮她涂蔻丹，太恐怕了吧。 比那只差点吃了她的老虎还恐怖。 但是他却又十分熟练，原以为会涂得很丑，但结果却出奇的好。 而且……他的蔻丹好特别啊，颜色怎么会这么鲜艳？ 他还在上面画图案，竟然还能画图案？ 天啊，这世上竟有这么好看又特别的蔻丹。 “这是你做的？” “是啊，有问题嘛？”陆林很专心的画，怕给她画坏了，他可还没发明卸甲油呢。 嘉兴歪着头看他，眼里充满了崇拜。 “你怎么什么都会？” “因为我聪明啊。”陆林也不客气。 嘉兴啐了他一口。 “不要脸。” 话虽如此，但眼中的崇拜跟爱意，是藏不住的。 “你是不是经常帮女孩子涂蔻丹，画眉毛什么的？” 不然一个男人，怎么可能画得这般好？ “没有啊，就给你画过。” 听到陆林这么说，嘉兴跟掉进蜜罐子似的，但还是嘴硬。 “没有最好，你这样随便抓人家女孩子的手，会被打的，也就是我才不跟你计较。” 陆林嘴角一阵抽搐。 “也就是你，别人我还不给她画呢。” 稀罕！ 嘉兴闻言，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眉梢都是藏不住的欢喜。 半晌之后，画作完毕。 陆林伸了个懒腰。 “好了，看看，喜欢嘛？” 嘉兴张开手指，乳白色蔻丹做底色，每个指甲都是不同的图案，有的是星星，有的是月亮。 左边食指指甲画了个红衣女子，崖边屹立，头上的红色发带随风飘扬，手里还拉了根绳子。 右边食指是匹汗血宝马。 两个指甲合并起来，竟然成了一幅画。 是个红衣女子牵着马儿伫立在悬崖变得画面。 这个女子好眼熟…… 嘉兴忽然很惊喜的抬头：“这是我？” 陆林笑着点头，他看见嘉兴的眼里有星星在闪烁。 所以她很喜欢。 陆林用一瓶指甲油就俘获了嘉兴的心，但他不知道，此刻满朝文武，都恨得他牙痒痒。 这些个败家娘们，居然花五两银子去买那么一小瓶破烂玩意，一买就是好几瓶，甚至扬言要把所有色号的集齐，不然就要被其他夫人瞧不起了。 如今指甲油都成了妇人攀比的最重要物件了，谁手里要是没个一瓶两瓶的，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朝廷命妇。 “老爷，你看我新买的蔻丹好看嘛？” 杨士奇一大早被夫人堵在门口，非要他评价。 “好看好看。” 他赶着上朝，赶紧敷衍。 但夫人不依不饶。 “可是我就这么两瓶，人家杨荣的夫人，都有四五瓶了，都是最流行的颜色。” 两瓶就是十两银子，还不够？ 杨士奇都快吐血了，他一个月俸禄也才四十多两。 你光买个破烂玩意就花了十两，家里还要不要开饭了？ “我不管，杨荣官职还没你高呢，可人家夫人都四五瓶了，我堂堂首辅夫人，可不能被她比下去了。” 杨士奇：…… 谁发明的破烂玩意，别让老夫知道了，不然老夫四十米的大刀恐怕要收不住。 第37章 嘉兴是例外 杨士奇原以为自己就够郁闷了。 不料到了奉天殿，才发现其他朝臣也满脸愁容。 “老杨，你们怎么了？” “别提了，我家那群败家娘们，不知道受了谁的蛊惑，非要花五两银子去买一瓶破玩意。” “原来是你家闹出来的，我就说我家夫人今早把我堵在门口不让我上朝，非要我给她买那破玩意。”杨士奇十分生气。 杨荣也着实无辜，他这个月的俸禄都快被夫人败光了。 “首辅大人，这可不能怪我啊，要怪就怪那个发明那破玩意得祸害，为了钱，那是不折手段啊。”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那祸害给她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不吃饭也要买。” “唉，我家夫人也是这般，每日出门换着花样涂，可没把我气死。” 一群内阁重臣，把陆林骂得体无完肤。 他们根本无法理解，那些破烂玩意，到底哪里好了，值得这群女人趋之若鹜。 但是又无可奈何，骂完一会下朝还是得去给家里夫人买。 朱棣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直想笑。 他当时经历的，如今全部报应到这群朝臣身上。 别说，还挺爽。 让他们也享受一下，被陆林支配的恐惧。 “各位爱卿，指甲油可还好用？” 瞬间，喧闹的奉天殿安静下来。 众人默默的看着朱棣。 感情他们口中的祸害，是当今陛下？ 这…… “原来是陛下研制出来的，臣就说嘛，这东西如此新奇，秒杀一切蔻丹，除了陛下，何人还能如此聪慧？” 杨荣把脸一抹，顿时拍上了马屁。 杨士奇稍微一顿，也立刻跟上：“杨大人所言极是，如此出类拔萃的作品，研制之人，必定是聪明绝顶，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普天之下，除了陛下，在寻不到第二人。” 杨荣看了杨士奇一眼，心里暗道。 我靠，好能舔。 其他人纷纷使出吃奶的劲狂拍马屁。 变脸速度，都快赶上京剧变脸绝活了。 就是见惯大场面的朱棣，都忍不住乍舌。 这群老东西，嘴里吐不出一句真话，还是他的好大儿好啊。 “陛下，如此好东西，竟然才卖五两银子，实在是太良心了，微臣斗胆，想买五瓶。” 杨荣不甘于被杨士奇抢了风头，一咬牙一跺脚，出血本买个五瓶。 五瓶？那不是二十五两？ 杨士奇倒吸一口冷气，那可是他半个月的俸禄了。 这个老杨，怕不是疯了？ “陛下，臣买六瓶。”杨士奇也开始叫唤：“陛下发明如此好的东西，又售卖得如此便宜，全是为了造福臣下等人。” 朱棣：…… 他有点牙疼，其实吧，那东西不是朕造出来的。 但是看着他们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的做派，朱棣不厚道的笑了。 平日里精得跟鬼一样，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今日居然大放血，百年不遇啊。 “好好好，都有都有，先把银子交上来。” 朱棣头一回从这里铁公鸡里手里抠出钱来，那感觉，也太爽了吧。 回头得好好谢谢朕的好大儿。 朱棣这边收朝臣的钱收得不亦乐乎，陆林那边制造出来的指甲油早就脱销了，现在是一瓶难求。 预约定制的都排到几百号之后了。 后宫跟朝廷命妇们怨声载道。 “卖光了？早知道这么受欢迎，我就多买几瓶了。” “可不是嘛，我这才两个颜色，涂来涂去的，想换个别的花样都不行。” “唉，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一个个愁容满面的，比没饭吃都难受。 “嘉兴，你怎么才来？” 永乐长公主远远看见她，立刻叫住。 嘉兴向来受宠，所以在宫里颇受欢迎，加上赐婚一事，大家也看出了风向，自然更加亲近她。 “姑姑。” 嘉兴给她行了礼，又依次给其他公主行礼。 “咦。” 咸宁公主忽然惊呼道。 “嘉兴，你指甲上的是什么啊？好别致啊。” 大伙这才注意到嘉兴的指甲，是蔻丹嘛，好美啊。 “这是用蔻丹画的图案。”一看到这些图案，嘉兴就想起陆林，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可这些公主命妇的注意力完全被她的指甲吸引了，纷纷惊讶不已。 “蔻丹还能画图案？” “好厉害啊。” “也太漂亮了吧。” “你快教教我，我也想要。” 一群人拉着嘉兴，羡慕嫉妒恨啊。 这些新鲜蔻丹已经够美丽了，嘉兴居然还能画图案，简直超出了她们的认知。 嘉兴虽然出身高贵，但她性子跳脱，不爱红装爱武装，所以与她们并不是特别熟。 如今骤然成了独宠，一时间竟有些不习惯。 “这个……不是我画的，是我一个朋友帮我画的。” “朋友？” 其他人闻言，纷纷侧目。 寂静了片刻，顿时哗然起来。 “哪个朋友？” “家住何方？” “可是靠这个营生的？” 蔻丹没抢到不要紧，但这个会用蔻丹画图的“朋友”，她们一定要得到。 这可是个稀世珍宝啊。 得当成菩萨供起来。 炮轰式的问话，让嘉兴有点手足无措。 而且她该怎么介绍陆林呢？说他是…… 嘉兴的脸忽然就红了。 “我、我带了几瓶过来，你们看看喜不喜欢，喜欢就送你们了。” 嘉兴赶紧岔开话题。 然后赶紧把十几瓶指甲油全部倒出来，每个色号都有，全是陆林挑出来送给她的。 这番操作，惊呆了所有人。 什么嘛，不是说卖脱销了嘛？ 那嘉兴这些是从哪里的？ 色号还这么齐全。 好些颜色她们见都没见过。 竟然还有亮片的，装在瓶子里都闪闪发光。 绝对是精品啊。 “嘉兴，你都是从哪里卖的？也太厉害了吧。” “是啊嘉兴，要不是我们认识你，还以为这些蔻丹是你生产的呢。” “我们日日守在陆县男府门口，都买不着，你到好，一出手就是全套。” “我就说吧，还是咱们嘉兴面子大。” 嘴上不住的夸赞，手上也没闲着，那是各种抢啊。 嘉兴并不知道这些蔻丹如此抢手，一瓶难求，这都是陆林很随意就送给她的啊。 她并不知道，这些都是陆林特意给她留的。 而且这里面好多色号，都只有一瓶，压根没对外售卖，整个大明，只有她有。 第38章 明朝四大家族 得了嘉兴的好处，自然要投桃报李的。 于是永乐长公主邀请嘉兴。 “嘉兴，过两日我在府中举办马球会，到时候全城的年轻才俊都回来，你也一块来吧。” 酒瓮之意不在酒。 嘉兴快到成婚年纪了，父皇如今又如此看重太子，若是谁能娶到嘉兴，便能平步青云。 “可是……”嘉兴素日爱骑马射猎，但是马球都是专门为那些富家千金准备的，如同琴棋书画一样，都是彰显身份的必备项目。 却又不能真打，无聊至极。 所以嘉兴并不喜欢，也从未上场。 “不要可是了，你素来擅长骑射，打个马球，还不是手到擒来。”咸宁公主也怂恿她。 嘉兴见推辞不掉，也只能勉强答应。 然后转头，就找到了陆林。 “什么？让我帮你去打马球？” 陆林人傻了。 “我发现你现在是一遇到事情呢就来找我帮忙，完全没有一点独立女性该有的样子。” “什么叫独立女性？”嘉兴好奇，他怎么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词汇。 “独立女性就是……” 陆林话到一半，忽然不说了，拉倒吧。 当着女人的面让一个女人独立，要是放在现代，必然迎来一顿咆哮。 我要是什么都能自己做，还要男人干什么？ 作死行为。 不过这也反面印证了，嘉兴对他越发依赖了。 “我是很想帮你的，但是打马球我真不会。” 踢足球可以考虑一下。 但是嘉兴一点都不在乎。 “不会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不会，你只要陪我一块上场就好了。” 嘉兴说着，还朝他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陆林：…… 明白了，她是想让陆林陪她一块丢脸，一块被人笑话。 这人还真有意思，总想跟你耍点小心思，还总让你看出来。 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你到底去不去嘛？”嘉兴扯着他的衣角。 “去去去，只要是嘉兴郡主开口，便是刀山火海，小的也奉陪。” 陆林一副你是女王，你最大的表情。 嘉兴立马就高兴了。 陆林也笑，还能怎么办呢，自己找的郡主，自己宠着呗。 …… 马球赛那日，嘉兴依旧一身红装，英姿飒爽。 往马球场上一站，顿时成为全场的焦点。 但是陆林穿得十分朴素，就很普通的骑射装，让人一看就觉得可能是个五六七八品小官的儿子。 不过经不住他长相帅气啊，那张脸往人群中一扎，简直比正一品的乌纱帽还要耀眼。 于是周围人纷纷开始议论。 “嘉兴郡主旁边的人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 “可能是哪家大人的孩子吧。” “什么大人，你看他穿得那么寒酸，估计是什么落魄公子之类的。” 此话一出，无数人纷纷点头认同。 可是也有人提出异议。 “不对啊，看他虽然穿着普通，可是气质不凡，不像寻常人家的孩子。” “而且你们发现没有，嘉兴郡主跟你似乎很熟。” “是啊，你看嘉兴郡主笑得多开心，我长这么大，都没见嘉兴郡主跟哪个男子这么亲昵过。” 一时间，关于陆林身世的猜测，层出不穷。 特别是他跟嘉兴的关系，更是引来一群嘉兴爱慕者的嫉妒。 其中就有云南沐王府的沐昕，其父乃是明太祖朱元璋的义子，颇受太祖看重，受封黔宁王，牌位入太庙，后代子孙可以世袭王位。 沐王府历经三代帝王，依旧盛宠不衰，可见其地位显赫。 沐昕是沐英最小的儿子，年幼父亲便因病去世，他跟随哥哥领兵打仗，镇守云南。 此次回京，一来是述职，二来是已到成婚年纪，皇帝有意下嫁公主，便将他暂留京中。 可沐昕对那些满腹经纶，柔弱规矩的公主并无太多好感，反而对喜欢舞刀弄剑的嘉兴一见钟情。 他本想求陛下赐婚的，但是他刚入京，便听闻嘉兴郡主拒婚一事，更是爱慕不已。 如此勇气，便是身为男儿的他，都未必有。 所以他决定不求陛下赐婚了，要亲自赢得郡主的欢心。 “郡主，臣云南沐王府沐昕，不知是否有幸，能与郡主打一场马球。”沐昕率先向嘉兴发出邀请。 嘉兴看了陆林一眼，陆林朝她笑笑。 “想去就去，我在这里等你。” 嘉兴这才朝着沐昕点头。 两人马上，准备来一场单挑。 但是不等开赛，徐国公徐景昌就纵马走了出来。 “两个人打有什么意思，不如来比试一场？” 这个徐景昌也是很有背景的，他祖父乃是大明开国功臣徐达，当今皇后，是他姑姑。 所以他年纪轻轻，便是世袭的国公，地位不可谓不高。 平日里又跟风头无二的汉王朱高煦走得颇近。 所以莫说是嘉兴了，就是太子爷都太敢招惹他。 “表叔，我打得不好，要不你们比？”一看徐景昌出来，嘉兴登时打了退堂鼓。 她只是来玩玩的，可不想给皇室丢人。 这两人是谁啊，徐、沐，大明最强盛的两大家族，地位之高，号称与国同休。 且都是当年太祖钦赐的爵位，还有免死金牌丹书铁券。 个个都是称霸一方的大家族，连当今陛下都拿他们没办法。 所以他们便处处都要压皇室一头，跟皇室的关系就显得十分紧张。 陛下忌惮他们，却又不敢打压，因为还要倚重他们镇守边疆。 嘉兴可不想触这个霉头。 “别啊，嘉兴，你不打，那不就没意思了嘛？”徐景昌根本不给嘉兴拒绝的机会：“是吧，沐小王爷？” 四大家族，彼此之间，相处得并不愉快。 沐王府看不起徐家，觉得他们就是坐吃山空的纨绔子弟。 徐家看不起沐王府，觉得他们远在云南，蛮夷之地，只会舞刀弄枪。 “郡主莫怕，还有我。”沐昕可不怕他，正好借着今日马球会，教训他一顿，好让他知道沐王府的厉害。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 嘉兴夹在中间，可谓是进退两难。 两个家族，来了两个，外加一个皇室女。 这场戏，好看咯。 看客们纷纷侧目，按捺不住的想看看接下来会是怎样精彩的场面。 第39章 国公很厉害吗 徐景昌有意为难沐昕，想让他当众出丑。 偏偏把嘉兴卷了进去，嘉兴也是够倒霉的。 这回皇室的脸估计要被她丢尽了，回去不知道该怎么跟皇爷爷以及父亲交代。 嘉兴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拿起球杆。 随着一声鼓声，马球比赛开始。 嘉兴跟沐昕一组，徐景昌跟张心儿一组 张心儿是张国公独女，潇洒肆意，打马球更是一绝，京城男女，几乎无敌手。 沐昕率先抢得马球，一杆子送到嘉兴跟前，嘉兴挥起马球杆就要打出去。 却被张心儿直直的一戳，马球顿时从她马下飞出。 徐景昌赶来，又一杆子往前击飞，张心儿骑马疾跑，杆子从嘉兴头顶越过，“嘭”的一声，马球应声飞出，一杆进洞。 “咚” 锣声响起，对面率先得下一球。 “好。” “漂亮。” 看客们被张心儿的操作折服，纷纷拍手叫好。 徐景昌跟张心儿勒住马，言笑晏晏的看着他们两个。 沐昕骑马走近，安慰她。 “没关系，这才刚开始呢。” 嘉兴也只能点头，提起精神继续打。 但是张心儿跟徐景昌都是马球高手，京中几乎无敌手，而沐昕跟嘉兴，压根就没打过几场过马球，根本不是两人的对手。 他们又配合得天衣无缝，几局下来，他们竟一球都没进洞。 输得十分难看。 看客们除了惊叹于徐景昌跟张心儿马球打得漂亮之外，私底下都偷偷取笑沐昕跟嘉兴。 居然敢挑战徐国公跟张心儿，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看吧，丢人丢到家了。 皇室女听到别人议论，顿觉面上无光。 “嘉兴马球怎么打得这么难看？” “就是啊，平日见她骑射很是厉害的啊。” “长姐，你也是的，嘉兴压根没打过马球，你把她拉来干什么？” “可不是，咱们皇室女的脸都被丢光了。” 永安公主也是始料不及，她哪知道嘉兴对马球真的一窍不通啊。 更加不知道徐国公跟张心儿会向她发难啊。 …… “听闻嘉兴郡主是皇室出了名的巾帼英雄，怎么马球打得如此难看？“ 张心儿故意给她难堪。 “哎，你可不要冤枉了嘉兴，她不过一介女流之辈，沐小王爷征战沙场多年，不也就那样吗？” “哈哈哈，徐国公所言极是，看来传闻不一定真啊。” 两人一唱一和，把嘉兴二人奚落得体无完肤。 沐昕虽然生气，但是输了就是输了，无可辩白。 “是在下连累郡主了。” “你打得挺好的，是我打得不好。” 嘉兴说的是实话，沐昕虽然没打过马球，但是多年征战沙场，让他反应特别敏捷，几次从徐景昌跟张心儿杆下夺过球。 就是嘉兴接不住。 沐昕还想安慰。 陆林忽然骑着马走了出来。 “原来打马球这么有趣啊，我也想打一场。” 徐景昌眯着眼，上下打量了陆林一脸，眼中有些鄙夷。 “你是哪位，怎么以前没见过？” “在下陆林。” 陆林抱了抱拳，算是介绍过了。 陆林？ 徐景昌跟张心儿闻言，顿时一愣，最近陆林的名字不可谓不响亮。 红薯，代耕架，改良版火铳，哪哪都有他的影子。 特别是他写的那本《天龙八部》，更是赢得一票读书人的认可，在文人圈中备受赞誉。 就是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 震惊过后，徐景昌笑道。 “原来你就是那个捣鼓蔻丹的陆县男，久仰大名，我家那几个小妾，可是天天嚷嚷这着要买陆县男的蔻丹呢，陆县男若是有时间，还是回去多多生产蔻丹吧。” 明明陆林有如此多丰功伟绩，他偏偏挑个女人的出来说，显然是在羞辱他。 嘉兴听不下去了，刚想反驳，却被陆林拦了下来。 “徐国公过奖了，不过是些小生意，以后还要承蒙徐国公多多关照。” 徐景昌见陆林说得十分诚恳，脸色变了变。 这个人，好赖都听不出来吗？ 张心儿见他脸皮这么厚，立刻怼道。 “现在一个卖蔻丹的低贱商人，居然都能封县男了，果然是不值钱了啊，阿猫阿狗都能当。” “张心儿，你怎么说话呢？”嘉兴气愤不已，欺负她可以，欺负陆林可不行。 她好歹是堂堂郡主，你一个国公之女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可陆林笑着朝她摇摇头，让她不要冲动。 “哟，郡主好大的气性啊，实话还不让人说了？” 张心儿根本不怕她。 “我觉得张小姐所言极是，区区县男，确实不值钱，都能靠卖蔻丹得来，不像国公，可是要靠祖父的脑袋换来的。” “噗呲。” 嘉兴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 张心儿的祖父，乃是朱棣麾下四大名将之一，死于靖难之役。 死后被追封为国公。 陆林这是在讽刺他们张家，吃人血馒头呢，他们现在吃的喝的，可都是他们祖父的血肉。 自己毫无建树，还笑话人家靠卖蔻丹得到封赏。 笑死人。 张心儿如何听不出来，气得一张小脸煞白。 “你、你放肆。” “哟，张小姐好大气性，实话还不让人说了？” 嘉兴把她刚才讽刺自己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她。 两人一唱一和，气得张心儿恨不得原地爆炸。 “既然陆县男这么有兴致，那咱们就来比试一场。” 徐景昌见说不过他，就想让他丢丢脸。 “好啊。” 陆林本来就是上场替嘉兴出气的，如此正合他意。 可是嘉兴忽然有点怂，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角。 “要不算了吧，我打不过。” 陆林却朝她眨了眨眼，一副你放心，有我的表情。 鼓声再次响起。 徐景昌依旧一马当先，赶着马球就往洞里传。 在靠近洞口约一米的地方，狠狠一挥杆子，“啪”一声，马球瞬间飞向球洞 徐景昌很是满意，一血到手。 然则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马球即将入洞之时，陆林忽然从旁边窜出来，一杆子把已到达洞口的马球给击飞了。 马球高高飞起，越过二人，直直奔向远处的嘉兴。 嘉兴立刻跳起，站在马上，一杆子将马球接下来，然后轻轻一挥，马球瞬间入洞。 “哇。” “一杆进洞。” 一杆进洞，引得看客一阵激动，纷纷站起来拍手叫好。 皇室女一见，顿时也激动起来，大喊着。 “嘉兴威武。” 第40章 徐景昌使诈 嘉兴一杆进洞，可把皇室女激动坏了，纷纷拍手叫好。 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还有如此操作。 兴奋的朝陆林挥舞着球杆。 “我打进去了。” 陆林远远给她竖起大拇指，给了她一个赞。 两人相视而笑。 一切都被周围的看客看在眼里，顿时心下都明了。 这个陆县男，能得嘉兴郡主如此青睐，怕是要发迹了。 而且郡主刚才明明打得很烂，但是陆县男一上场就变得如此厉害，明眼人都知道，这是陆县男的功劳。 此刻，看客们的目光，齐刷刷的从徐景昌身上转移到陆林身上。 比赛继续，徐景昌吃了个大亏，也不敢大意了，跟张心儿交流一番，决定将目标定在陆林身上。 只要牵制住他，嘉兴根本不足为虑。 于是两人开始了对陆林的前后夹击，从一开始就不让陆林碰到球。 陆林也发现了，二对一，玩阴的。 他笑了。 双腿一夹马肚子，直挺挺的往前冲。 徐景昌跟张心儿一看立刻骑马急追，但是陆林趁他们追得起劲，立刻一勒缰绳，硬生生把马停下来。 他们始料不及，直接冲了出去，险些摔了个狗吃屎。 球更是直接被他们一杆子赶出了圈，被判失误。 两人回过来头，气恼的盯着陆林。 陆林耸耸肩，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表情。 不是喜欢追，让你们追个够。 他们失误，轮到陆林他们发球。 嘉兴狠狠的一挥，球被高高击飞，飞速朝对方的球洞飞去。 球一落地，陆林立刻接上，用杆子往前一拨，然后甩开胳膊，就要一杆子把它打进洞。 但是杆子还没落地，胳膊忽然传来一股巨力。 随即“嘭”的一声，他的球杆直接被打飞。 直接甩到看客那边，差点砸到人 “啊。” 场上有些女看客被这一幕吓到了，顿时尖叫起来。 众人纷纷站起来，心有余悸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是打球呢还是打架？ 这徐国公，未免有些输不起了。 “徐国公，你干什么？” “我们打的是文球。” 文球的意思是点到为止，不能伤人。 可徐景昌如此做法，显然已经不是了。 张心儿也不敢示弱。 “徐国公想干嘛就干嘛，你管得着吗？” 她们吵吵的时候，徐景昌已经拦住陆林的马球，一杆子赶了回去。 陆林没做声，骑马朝着嘉兴飞奔而去，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球杆，在徐景昌准备一杆进洞的时候，一杆子把他的球杆击飞。 随后又一杆子把马球打飞，马球应声进洞。 “好。” 场上又传来阵阵欢呼声，掌声如雷。 张心儿气坏了，指着陆林道。 “你干什么？” 嘉兴横着马立在陆林跟前。 “他想什么就干什么，你管得着吗？” 两个女人，比当事人还激动。 徐景昌脸色阴沉，骑着马缓缓走到陆林跟嘉兴跟前，盯着陆林，眼中透着狠辣。 “陆县男好球技，佩服佩服。” 陆林笑意盈盈的道。 “过奖，都是徐国公教得好。” 徐景昌活了这么多年，连汉王朱高煦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落他面子。 这口气，他决计是忍不了的。 于是他假意认输，带着张心儿准备下场，可是背后却趁陆林不备，一脚踹向他的马。 陆林的马骤然被踹，顿时吃疼受惊，猛然癫狂起来，一声长啸，直接高昂起马头，直接把马背上的陆林颠了下去。 陆林被马往后一甩，整个人顿时滚了下来。 受惊的马原地乱踩，马蹄照着陆林的脸就踩下来。 所幸他反应够快，落地的瞬间立刻翻滚开去，脸颊擦着马蹄避过一劫。 “陆林，小心啊。” 嘉兴惊慌的下马朝他冲过去。 但是马还没恢复平静，竟然朝着他们径直冲过来。 陆林也顾不上自己身上脏，飞速爬起来，抱起冲向她的嘉兴就朝旁边一闪。 虽然他闪得很快，但马的速度也不慢，还是给他后背狠狠撞了一下。 陆林吃不住这力气，直接往前扑。 但是嘉兴又在他怀里，他只能尽可能的把她的脑袋摁在自己胸膛，然后自己用两个手肘落地，这才没压到她。 可双侧手肘早已鲜血淋漓。 嘉兴飞快的爬起来。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事，你呢？” 陆林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就是一些擦伤。 可是看起来却很狼狈，后背衣服都破了，手上更是鲜血淋漓。 嘉兴见状，眼眶顿时就红了。 恶狠狠的盯着徐景昌。 徐景昌却一脸关切的跑过来查看陆林的伤势。 “哎哟，陆县男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居然被一个畜生颠下来了？” 永乐等人见状，也飞快的跑过来，怕她受伤了。 嘉兴扒开关心她的众公主，冲过去揪住徐景昌的衣领。 “你胡说什么？什么叫被畜生颠下来的？明明是你踹了他的马。” 徐景昌也不推开嘉兴，反而无辜的举起双手。 “郡主，你可不要冤枉我，我可什么都没做，是他自己不会选马，选了匹不通人性的畜生。” 他特意把畜生两个字咬得极重。 在场谁都听得出来，他这是在指桑骂槐，骂陆林是畜生。 嘉兴一时气急攻心，一把拔出赶出来看她的朱瞻基的佩剑。 “我杀了你。” “姐。”朱瞻基赶紧挡在前面拦住她：“别乱来。” “郡主，你可不要好赖不分，为了一个区区县男，居然要对徐国公下杀手？”张心儿也来劝说。 “国公怎么了，今日杀她是我一人做的，与任何都没有关系，爷爷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 嘉兴挣扎着要推开朱瞻基，提着剑非要杀了徐景昌。 徐景昌见状，其实也有点怂。 虽然他是国公，但是相比于皇室，还是差了那么点。 而且嘉兴不是太孙，更不是太子，不参与朝政，所以她根本不用顾虑什么朝局，杀了他就杀了，顶多被剥夺封号，囚禁起来。 等到太子登基，她就能被放出来，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更何况此事本来就是他有错在先，要查也是很轻易就能查出来的。 “郡主好生不讲道理，本就是畜生的错，何故怪在我头上。” 徐景昌说着，上马就要走。 不走等着被郡主砍吗？ “等一下。” 忽然，一直不说话的陆林开口了。 所有人顿时安静下来，默默的看着他。 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嘉兴郡主要砍了徐国公，没人敢拦，但是陆林区区一个县男，给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 估计是出来打圆场的吧，毕竟徐国公他也惹不起啊，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了。 唉，官大一级压死人，谁让人家是国公呢。 认怂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们特别能理解陆林。 第41章 畜生不听话就要好好管教 就在大伙都以为陆林要在权势面前低头的时候。 陆林忽然问道。 “徐国公的意思是，刚才的事情都是畜生的错咯？” “那自然。” 徐景昌臭不要脸的回道。 即便不是，他又能如何？ 一个区区县男，还敢跟他国公府作对不成？ 笑话。 果不其然，陆林笑了。 “那不就好办了吗，既然是畜生的错，好好管教畜生即可。” 陆林说完，走到徐国公跟前，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现在骑得马。 忽然拔出腰间的匕首，“刷”的一刀，狠狠的扎在马的脖子上。 马儿顿时一声长啸，轰然向旁边倒去。 徐景昌还在马上，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带着往旁倒去，一边脚被马庞大的身躯压住。 痛得他嗷嗷大叫。 周围人被这一幕吓傻了。 纷纷倒吸一口冷气，捂着嘴，大气都不敢出。 马球场上，除了马儿的嘶叫声以及徐景昌的惨叫声，再无其他声音。 陆林却不紧不慢的把匕首擦干净。 “畜生不听话，就该好好管教。” 说着，从腰间掏出银子，随手扔给了徐景昌。 “国公爷，这是陪你马的钱。” 说完，拉着嘉兴，头也不回的走了。 剩下至今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看客。 直到徐景昌被人抬出来，急急忙忙的送回府里找太医医治，他们才从惊愕中走出来。 直愣愣的看着地上已经死去的马儿，跟草地的一滩血。 “咕咚” 咽了口唾沫。 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个陆县男，居然、居然把徐国公给打了？ 可是……不对啊，他没有打徐国公，他只是杀了徐国公的马。 然后徐国公的马，又把徐国公的腿给压断了。 所以算起来其实是畜生的错，跟陆林没关系啊。 这逻辑可是徐国公自己整出来的，如今报应到自己身上。 估计他也没办法追究，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了。 这个陆县男，牛逼啊！ 不仅胆识过人，脑子转得还贼快。 居然让一向横行霸道的徐国公吃了亏，还有苦说不出。 高，实在是高啊。 大明要是多几个这样的县男，也不至于让这些徐景昌这样的纨绔子弟横行霸道。 众人都被陆林的机智过人折服，心里都在暗暗佩服。 他们之中多多少少都曾受过徐景昌的欺负，如今有人替他们出了口恶气，他们自然高兴，心里都在偷偷感激陆县男。 陆县男是卖蔻丹吗，他们回去就遣下人去多卖几瓶。 聊表谢意。 沐昕跟朱瞻基虽然都为陆林的胆大妄为捏把汗，但是却又十分敬佩他的勇气跟机智，如此大才，以后若得机会，一定要结交一番。 朱瞻基想的是，如此人才，若是能收入太子府，那将会是他们极大的助力。 而且陆林跟他姐姐关系甚好，看来很有机会…… 沐昕却想把他带回云南，如此有勇有谋这人，好好培养，假以时日，必然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帅才。 …… 陆林去河边把脸上的马血洗干净，嘉兴拿着手帕一点一点的帮他擦掉。 “你胆子也太大了。”嘉兴现在还心有余悸。 她是真的没想到，陆林居然真敢对徐景昌动粗。 陆林却毫不在意：“谁让他欺负你了。” 嘉兴手上一顿：“你打他是为了我？” “也不全是，主要是他面目可憎，我看他不爽。” 噗呲。 嘉兴笑喷。 “看不爽你就敢打公国了，那你要是恨谁，岂不是连天都能掀了？” “那也不是不可能，我不是连彩虹都给你摘下来了吗？”陆林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粉嫩粉嫩的，手感不错。 …… 陆县男当众把徐国公的马杀了，此事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南京。 陆林名声大噪，民众私底下都佩服他的勇气跟才智。 年纪轻轻就靠着自己晋封了县男，前途不可限量，又如此不畏强权，肯为百姓出头，此等英雄豪杰，如何不叫人心驰神往。 加上朝廷的惩罚迟迟没下来，想必徐国公是吃了这个哑巴亏。 于是对陆林更是佩服不已。 能让一个国公爷当众吃了这么个大亏，还能闭口不言的，纵观整个大明，除了当今陛下，谁做得到？ 只有他们的陆县男了。 陆县男牛逼。 陆县男威武。 但是他们还是低估了徐景昌的不要脸，他诋毁陆林的奏折早就递上去了，但是被朱棣压了下来。 朱棣听闻陆林当众打断了徐景昌一条腿，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高兴坏了。 这个王八犊子，仗着祖父是开国功臣，姑姑是皇后，父亲又因为朱棣被建文帝所杀，恃宠而骄，什么混账事都敢做。 平日里又巴结着朱棣的二儿子汉王，更是横行霸道。 连皇室都不放在眼里，莫说是一般的皇室女了，便是太子爷，他都敢欺负的，现在总算也让他栽了个跟头。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陆林不愧是他的好大儿，做了他一直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 朱棣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一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陛下。” 杨士奇提醒他，旁边还有人呢，稍微收敛收敛。 “咳咳。” 朱棣这才艰难的藏起笑容，严肃道。 “此事朕已经详细了解过了，本是马球比赛，受伤在所难免，而且锦衣卫已经调查清楚了，的确是徐国公的马踹了陆县男的马，害得陆县男跟嘉兴郡主险些受伤。” “陆县男这才杀了徐国公的马，也算是给那个畜生一点教训，至于徐国公，完全是误伤。” 杨士奇等人纷纷对视一眼，陛下的心都偏到胳膊肘上了。 “来人啊，传朕旨意，徐国公受难，让太医院悉心照料，不得怠慢。” “另外南京西郊新开掘了一块矿山，就赏给徐国公吧。” “遵旨。” 众臣叩拜。 “退朝吧。” 朱棣严肃的起身，结果一转身，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 徐景昌这边听到陛下居然没有惩罚陆林，气得七窍生烟，把送到嘴边的药都掀翻了。 咬牙切齿的道。 “陆林，你别让我逮到你，不然我弄死你。” 下人吓得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也就他平日的心腹敢劝劝。 “国公爷不要生气，等国公爷把伤养好了，在收拾他也不迟。” “而且陛下也是心疼您的，这新开采的矿山都送给您作为补偿了。” “补个屁。”说到矿山，徐景昌更加生气：“那是盐矿，全是毒盐，压根卖不出去，吃了会死人的。” 草都不长一根，有毛用。 “陛下分明是存心恶心我。” 呃…… 好像是有点，哪有人赏赐毒盐矿的，还不如不赏呢。 嗯？ 毒盐矿？ 徐景昌忽然心生一计，他有办法收拾陆林那个臭小子了。 第42章 天上掉下来个堂哥 徐景昌派人找到了陆氏家族。 陆林当众打断了徐国公一条腿的事情，早已传遍南京大街小巷，陆家族长自然不可能不知晓。 当时他就怕惹祸上身，不料不出一日，徐国公府就找上门来了。 吓得他赶紧求饶。 “国公爷明鉴啊，陆县男只是陆氏旁支，因其父亲不才，早已被放逐出去，他所行之事，与陆家绝无关系啊。” “而且陆县男不过是名妓所生，出生之日便被逐出了陆家，严格来说，他算不得陆家人。” 说起来陆家也是伯爵之家，但在国公面前，也只有求饶的分。 更何况徐国公可不是一般的国公，他祖父是开国功臣，父亲于新皇登基又有大功，姑姑还是当今皇后。 纵观朝野，谁惹得起。 这个陆林，还真是个惹祸精，早知道当初就直接掐死他算了。 徐景昌听他叨叨了一大堆，皱着眉头道。 “意思就是你跟陆林那个混蛋小子不熟？” 陆伯爷赶紧摇头，力度之大，恨不得把头都摇掉。 “不熟不熟，从他出生至今，从未见过。” 徐景昌一脸晦气。 还以为可以从陆家下手。 陆伯爷见徐国公的脸色不对，以他多年察言观色的经验，立刻追问。 “我该熟？” “最好熟。” “那就熟。” 徐景昌终于露出了一丝笑脸，轻轻拍了拍陆伯爷的肩膀。 “都说陆伯爷最会体贴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陆伯爷这才松了口气，偷偷捏了把汗。 “国公爷过誉了，不知道有什么能为国公爷效力的。” “也没什么，就是陛下新赏了我一座盐矿，你看我这腿脚不方便，放着也是浪费，想请陆县男开采开采。” “这……” 陆伯爷闻言，脸“刷”一下黑了。 他虽从未见过那个盐矿，但是盐是国家命脉，是故盐矿几乎都掌控在朝廷手里，由朝廷专人开采售卖。 私自售卖可是大罪。 一般能赏赐出去的盐矿，都是毒盐。 吃了会死人的。 徐国公让陆县男去开采，这不是存心要他性命吗？ “很为难？”徐景昌见他支支吾吾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陆伯爷立刻摇头。 “不为难，好办得很。” “那就去办。” 徐景昌这才满意道。 “此事成了，本国公记你大功一件。” 陆伯爷忙不迭的应和，点头哈腰的走了出去。 一回到家就立刻瘫倒在椅子上，心如死灰。 他就想不明白了，这个烂摊子，怎么就落他头上了？ “父亲，你找我？” 陆伯爷的长子，陆宏走了进来。 陆宏去年新晋了县子，在陆家族中，算是第一人了。 陆伯爷将来的伯爵之位，必然由他继承，所以陆伯爷对他，多有倚仗。 “爹的意思，是让我去拜访一下陆县男？” 陆宏是不太情愿的，一个县子拜访县男？还是一个连族谱都未入的私生子。 成何体统。 “他如今锋芒毕露，咱们跟他搞好关系，吃不了亏。” 陆伯爷并没有把毒盐矿的事情告诉他。 陆宏还是太年轻气盛了，沉不住气。 “知道了爹。” 陆宏还是不太服气，哪有一个县子拜访县男的。 说起来还是这个陆林不懂事，都回南京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回来拜见一下他们。 不成器得东西。 虽然心里不服气，但他还是按照他爹的吩咐，提了不少礼物，驱车前往陆府。 …… 陆府今日来了个稀客。 嘉兴郡主。 身旁还站了个文文弱弱，甚至有点怯懦的姑娘。 “你怎么来了？” 陆林好奇，也没告诉她自己住哪啊。 “陆县男大名鼎鼎，不畏强权，当众打断徐国公一条腿，要找你还不简单？” 嘉兴话语中虽满是奚落，但语气却有些小女人家的娇嗔。 陆林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 “我也不是故意瞒你的，你没问，我没说而已。” 嘉兴上来就给了他一拳。 “你还狡辩。” “有人有人，旁边还有人。”陆林赶紧打哈哈敷衍过去。 嘉兴这才放过他，高兴的拉着旁边的姑娘介绍。 “这是常宁公主。” 常宁虽然是她姑姑，但是两人年岁相仿，关系甚好，私下里都是直呼名讳的。 还是个公主呢！ 倒是没有一点公主架子。 不仅没有架子，公主还朝他行了个礼仪。 “打搅陆县男了，我想找陆县男卖点蔻丹。” “蔻丹？公主想要，只管遣下人来买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呢？”陆林说着就要回去给她拿。 但是又被她叫住了，踟蹰了很久，才颇为不好意思的开口。 “我要的不是普通的蔻丹，是跟嘉兴那样，有图案的。” 呃…… 陆林顿住了。 有图案的蔻丹，那都是他画的啊。 难不成要给她画吗？ 陆林默默的看着嘉兴，嘉兴也没料到常宁居然要那种蔻丹。 她说想要卖蔻丹，嘉兴就带她过来了，谁曾想…… 嘉兴想起陆林手把手给她画的图案，脸不觉得有点烫。 但是她也不能直接告诉常宁，那些有图案的蔻丹是怎么来的。 男女授受不亲，要是被爹他们知道了，估计得打断她的腿…… 就在他们左右危难之际，一辆马车停在了陆府门口，随即下来一个青衫打扮之人。 赫然就是陆宏。 陆宏昂首挺胸，高昂着头颅走到陆林跟前。 刚想作威作福，忽然瞥见旁边站着一位公主一位郡主，姿态立刻放了下来。 对着两位就行礼。 之后在跟陆林打招呼。 “堂弟，近来可好？” 陆林：？？？ 他什么时候多了个堂哥？ 他自己都不知道。 “你是？” 陆宏整了整衣冠，志得意满得道：“我是陆伯爷嫡长子，陛下亲封的县子，陆宏，也是你堂哥。” 陆宏说着，眼神有意无意的飘向旁边的常宁公主。 常宁公主虽不是徐皇后所处，但好歹是个公主，相貌、才情，也是几位公主中最出众的。 陆宏对她心仪良久，就是一直没机会表现。 今日正好有机会，他何不拉踩着陆林好好表现一番？ 陆宏想着，脸上露出一丝狡黠。 小老弟，对不住了，为了堂哥的终生大事，只能牺牲你了。 第43章 真的没想装逼 陆宏铁了心要拉踩陆林。 正色道。 “堂弟啊，虽然你是陆氏旁支，你爹呢也没什么大才，只能当个低贱的商人，但是你能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得个县男，已经很了不起了。” “虽然我已经是陛下亲封的县子了，但你切不要灰心，好好努力个十年八载，堂哥在帮你求求情，这辈子还是有指望晋封县子的。” “迈入了县子，就是完全不同的档次了，县男跟县子看似只差了一个等级，但是意义完全不一样。” “要当县男很容易，但是要从县男晋封为县子，要么于国有大功，要么有强大的家族背景，你知道吗？” “不知道也没关系，以后堂哥在好好教你。” 陆林：…… 搁我这唱戏呢？ 嘉兴跟常宁也忍不住对视一眼，这人当真不要脸。 陆宏见几人都不说话，以为他们是被自己给折服了，更加得意。 “不是堂哥我自卖自夸，整个南京，像我这么年轻的县子，那绝对不超过是十个。” 陆林嘴角抽搐了一下。 谁说不是呢，在你这个年纪，人家都当伯爵去了，也就你还当着县子了。 但是他没有说，因为他看出来了，这个便宜堂哥叨叨一大推，完全是为了在常宁公主面前表现一二。 成人之美，中华的传统美德。 于是他很上道的恭维道。 “堂哥说得实在太对了，我一定好好跟你学习。” 对于陆林的恭维，陆宏很是满意。 “我与堂弟多年未见，忍不住为他前途操心，常宁公主见笑了。” 陆林：…… 老哥，咱们就没见过好吗…… 泡妞就泡妞嘛，捧一踩一，就挺恶心的。 陆林不与他一般见识，倒是嘉兴，要不是他自称陆林堂哥，她早就一脚把他踹飞了。 什么玩意！ 就在陆宏生拉硬拽的跟常宁公主聊天的时候。 郑和领着一队御林军，浩浩荡荡的朝这边过来。 远远的就下了马，快速走过来，朝着陆林道贺。 “先恭喜县子了。” 自从上次跟陆林短暂闲聊之后，郑和就将陆林引为知己。 所以一见面，未宣圣旨先恭贺他。 此前晋封县子的圣旨因为杨大人的缘故，一直压着未发，如今陛下想起来了，他便自告奋勇过来宣旨。 “县子？”陆林愣了一下。 “郑大人可是记错了？” 郑和并未解释，而是笑着拿出圣旨。 “陆县子接旨吧。” 郑和将旨意宣读出来，大概意思就是陆林屡次惠施百姓，功载千秋，特赐加爵县子，授良田八百亩，食三百户。 陆林：？？？ 惠施百姓，功载千秋。 他干嘛了？ 他最近好像什么也没干啊？ 难道是因为发明了指甲油？ 可是指甲油而已，怎么就功载千秋了？ 莫非皇帝是女装大佬…… 陆林都给整不会了，拉着郑和问道：“朝廷赏赐爵位，有什么标准嘛？” “刚刚我堂哥还说以我这样的资质，要晋封县子，还得在努力个十年八年，但是现在一下就给我整上去了，你们多少有点不正规。” “额” 郑和一脸懵逼。 加爵县子不应该欢天喜地吗？他居然关心正不正规？ 陆林果然超凡脱俗，非一般人可比。 连看事情的点都跟别人不一样。 要不是赶着回宫复命，郑和真想跟他彻夜长谈。 同样一脸懵逼的还有陆宏陆县子。 陆林干什么了就被加爵县子？他才二十岁啊，还是食实邑的县子。 这未免太过分了？ 陆宏都快三十了才得的县子，还是因着要继承他爹的伯爵之位，一步步晋封上去的。 名下并没有田产，只是挂了个爵位之名。 跟陆林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人可是实打实的县子，有田产有食邑。 他刚刚还吹牛逼说让人家努力个十年八年，他在提携提携，让陆林得个县子。 如今吹出去的牛逼，立刻被龙卷风吹回来“啪啪”打脸。 不带这样玩的。 要不是他级别太低，压根不认识皇上，他还以为是皇上伺机报复他，让他在常宁公主面前丢脸呢。 陆林也注意到陆宏的表情不对，立刻试图缓和气氛。 “堂哥你真厉害，刚刚说要提携我，我马上就被加爵了。” 陆宏：…… 好小子，嘲讽我？ 嘉兴憋着笑，常宁也偷偷捂着嘴。 陆林一拍脑门，得，误会我了，以为我在嘲讽他。 “堂哥，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朝廷加爵也忒不正规了，完全没个章法，像我这样什么都没干的人，居然给我晋县子，反而堂哥这样的人才，却视若无睹，简直了……” 陆宏：…… 这说的是人话吗？ 什么都没干，被加爵县子的人，说的不就是他陆宏吗？ “噗呲” 嘉兴忍不住笑出声。 陆林：…… 得！ 越描越黑。 “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我最近除了摔断徐国公一条腿之外，我门都没出啊。” 啊！ 这是心痛的感觉。 陆宏捂着胸口，恨不得给自己来上几锤。 打断徐国公一条腿，不仅没被赐死，居然加官进爵，这得是多大的荣宠啊。 不知道的，还以是当今陛下给他撑腰呢。 就这，还什么都没干，连门都没出。 陆宏感觉他在侮辱自己。 “陆县子真风趣。”常宁终于忍不住，也开口打趣道。 陆宏彻底没脸呆了，放下礼物，捂着脸哭唧唧的跑开了。 爹，陆林欺负我，你要为我做主啊。 陆林：…… “堂哥，你真的是误会了。” “你这么厉害，我是真心佩服你，将你视为偶像的啊。” 陆林朝着陆宏的背影大喊。 陆宏听了更是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啊，爹啊！ 我以后再也不来陆府了，他太欺负人了。 “哈哈哈。” 嘉兴跟常宁看着落荒而逃的陆宏，忍不住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别笑了，我是认真的。” 陆林好无奈啊。 “好好好，认真的认真的。” 嘉兴依旧笑得不能自抑。 陆林好无辜啊。 他真的没想装逼。 第44章 陆伯爷人一级棒 本来就是常宁公主来买个指甲油的事情，结果把人家陆宏羞辱了一顿。 造孽啊。 陆林不能帮常宁画美甲，于是教会了嘉兴，让她帮常宁公主画，如此一举两得。 晚上回去之后，嘉兴就留在了常宁公主的寝宫，专心致志的帮她的指甲作画。 画的都是些很简单的图案，点几颗星星，加个钻什么的。 比不上陆林的手艺，但是也非常漂亮。 “嘉兴，谢谢你。” 常宁爱不释手，一整晚捧着指甲左看看，右瞅瞅，都舍不得放下。 “跟我还客气什么。” “咱们是最好的朋友。” 没有高低贵贱，没有辈分亲疏。 就是最知心的人。 常宁是庶出，无权无势，朝中也没有母家助力。 除了嘉兴，也没有人真心对她好了。 “嘉兴，你是喜欢陆县子吗？” 嘉兴本来好好的躺在床上，被她这么一问，登时从床上跳了起来。 背对着常宁，脸红得快滴血了，心脏砰砰乱跳。 “你、你胡说什么呢，这要是被人听见了，该说闲话了。” 常宁侧着头看她：“我真羡慕你。” “那天在马球场上，陆县子为你出头的样子，我一直都记着，如果这辈子有人对我这么好，那就好了。” “会有的。”嘉兴转回来，双手抓住常宁的肩膀，很认真的跟她说。 常宁笑了，笑得有些苦涩。 “不过嘉兴，虽然陆县子人很好，对你也是真心实意，但是我劝你还是不要太上心了。” “便是普通人家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我们是皇室女，一出生，婚姻就注定是政治的牺牲品。” 嘉兴闻言，心咯噔一下。 忽然隐隐作痛。 她何尝不知道生在帝皇家，婚事由不得自己，可是她不愿去想，不想去面对，所以一直当做看不见。 可她不想，不代表问题不存在。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该怎么办呢？ 一起远走高飞吗？ 可上次因为洪台吉的事情，她已经要陆林带她走了，但是陆林并没有，所以下一次，他应该也不会吧。 唉！ …… 伯爵府。 陆宏回来就告了陆林一状，添油加醋的说他如何如何羞辱自己，害自己在常宁公主面前丢尽了脸面。 “他居然这么快成了县子？” 陆伯爷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距离他晋封县男才多久啊，这加爵速度，是腾了云吗？ 最不可思议的是，他才打断了徐国公一条腿，就被加爵县子。 而被打断一条腿的徐国公，居然得了座毒盐矿。 这对比。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啊。 难怪徐国公要弄死他。 国公要弄死他，朝廷却晋封他，所以陆伯爷很头疼，他该站哪队呢？ 关键是他搞不清楚，朝廷里到底谁是陆林的靠山。 这靠山能不能拼过徐国公。 “靠山？”陆宏被问得一愣，忽然想到了什么：“郑和，对，一定是那个死太监，他看见陆林，就像苍蝇看到屎一样。” 郑和！ 陆伯爷捋着胡须，眯上眼，思量了一番。 郑和作为皇帝身边的红人，想要保举个县子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是要说地位，他跟徐国公那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所以他想好了，还是站徐国公的队。 “明日爹修书一封，你带去给陆林他爹。” 他爹是个商人，能得到陆家族长的认可，估计会感激涕零，让他干什么他都会义不容辞。 陆宏虽然不想再去，但是他爹吩咐的事情，又不敢不办。 第二日只好又硬着头皮凑了上去。 “堂哥，你怎么又来了？” “又来提携我了？” 陆宏闻言，脸顿时一红，脸色十分难看。 提携你大爷，在提携，你都快跟我爹一个级别了。 “这是我爹陆伯爷写给你爹的信，你爹人呢？” 陆林摊摊手：“我也好久没见他了，估计是他大老婆管得严，出不来吧。” 陆宏：…… 哇，脸皮真厚，知道自己是小老婆生的，还一点不知道收敛。 “那这信？” “给我吧。”陆林说完，一把将信给拆开了。 密密麻麻一大堆字，但是重点就两句话。 大家一脉同宗，理应相互照应。 有座盐山，人手不足，望老弟亲自开采。 盐山？ 陆林看到这，眉头微微一皱。 “这贩卖私盐不是死罪吗？” “这不一样，这是陛下赏的，可以卖。”陆宏一脸得意，特意把陛下赏的四个字咬得极重。 “哦，原来如此，多谢堂哥指点，受益颇多。”陆林朝他拱拱手。 陆宏忽然觉得他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了。 “堂弟不必介怀，小事一桩，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我。” 陆林笑了。 明白了，这老哥就稀罕别人夸他。 “得嘞，劳烦堂哥回去告诉陆伯爷，这盐矿的事，我替我爹答应了。” 盐矿啊，垄断生意，他要发财了啊。 陆宏没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干脆，还有点儿不忍心：“堂弟，你要不在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不用考虑，开采盐矿啊，多大的生意，陆伯爷如此厚爱，我们怎么能辜负他好意呢？”陆林说得十分诚恳。 他说的是真心话，盐矿这种生意，谁碰谁发财啊。 这个陆伯爷人简直一级棒，对他便宜老爹这个旁支居然这么好。 有空得带上礼物好好谢谢人家才行。 陆宏欲言又止，这个小老弟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毒盐矿啊，开采个屁，谁吃谁死。 他们让他开采盐矿，也不是真让他开采，就是想他吃点亏，吐点钱出来。 破破产，蹲几天大牢什么的。 让徐国公消消气。 陆宏甚至想好了，他要是不答应，就利用家族利益威逼利诱他一番，或者用他母亲跟他入族谱一事，来逼迫他就范的。 可谁曾想，他居然傻不拉几的就答应了。 居然还要感谢他们。 哎呀，这脑子是怎么当上县子的啊？ 真愁人！ 看他这么傻，以后估计还得要自己提携。 这次你吃点儿亏，以后堂哥罩着你。 陆宏摇着头，一副这孩子真可怜的模样。 可陆林此刻，已经盘算着该怎么卖盐了。 第45章 陆林中计 陆宏刚走没多久，他便宜老爹就回来了。 他这是狗鼻子吧，每次有点好处都能往上凑…… 看来奸商也不是谁都能当的，嗅觉得十分灵敏。 这一点，陆林是自愧不如啊。 奸商陆林恐怕是当不了了。 “什么？你答应跟别人一块开采盐山？” 朱棣得反应十分剧烈。 陆林十分鄙夷。 “虽然盐山很值钱，但是你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稍微收敛一下，不然显得你很没见过世面。” 朱棣：…… 朕没见过世面？ 你去开采毒盐矿你就见过世面了？ 那块毒盐矿是朕特意赏给徐国公，恶心他来给你出气的。 你倒是好，又给朕弄回来了。 真是败家子！ 可朱棣最气的还是徐景昌，这个王八犊子，本来是想给他座毒盐矿警告他收敛收敛，结果他倒是好，居然反手把陆林扯进来。 让陆林开采，不仅赔钱，若是他不懂，把开采出来的毒盐拿去卖，吃出人命，还得惹上人命官司。 这个徐景昌，真是歹毒啊。 不好好收拾他，都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还有那个陆伯爵，他的伯爵也做到头了。 “那是个毒盐矿，你不要去开采，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朱棣神情严肃。 陆林虽有大才，但还是不太擅长人心算计。 而且他目前的地位权力，跟徐景昌有天渊之别，被徐景昌算计，也是情理之中。 就让朕替他料理了此事。 他只需长长记性就行。 “你可拉倒吧，制盐你不懂，别给我添乱。”陆林以为他又要逞能。 “到时候盐制出来，我给你一个独家的售卖权，钱还是进你口袋，我不会独吞的，你就给我放一百个心吧。” 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不让你碰那个盐矿，是怕你独吞？”朱棣十分无语。 “不是嘛？” 朱棣激动得手舞足蹈，语无伦次。 无数愤怒、生气、委屈，最后都化为一句无奈：“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 陆林想了想，反问他：“不然呢？” 朱棣：…… 堂堂永乐大帝，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真情错付。 “行，这事我不管了，等你栽了跟头在来找我。” 年轻气盛，还不敬老爹，让他栽个跟头，他就知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有他回来求朕的时候。 朱棣言罢，甩甩手走人。 连背影都是委屈巴巴的。 陆林也忍不住反思，是不是对他太无情了。 可是对一个始乱终弃的渣男，需要有情有义嘛？ 答案是，不需要！ 嗯，那他就放心了。 “于谦，走，咱们去矿山看看。” 陆林大声招呼于谦。 一大一小，很快到达矿山。 大是真的大，但是黑黢黢的，一看就有毒。 “陆哥哥，你确定真的要开采嘛？” “我怎么感觉有毒？” “嗯，我也这么觉得。”陆林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那咱们怎么办啊？你那个堂哥，明显想害你。”于谦一副大人模样，忧愁不已。 陆林却笑嘻嘻的：“没关系，他可以多多害我。” “啊？” 于谦被他整懵了。 陆哥哥这是气傻了嘛？ 不过有这样的堂哥，有这样的爹，也难怪他会疯。 唉，好可怜。 陆林没注意到于谦同情的眼神，现在他的眼里只有盐矿。 都是钱，全是钱。 “快快快，把盐石都给我搬回去。” 发财了啊。 他马上要成为大明首富了。 …… 徐国公府。 “陆林真的去开采毒盐矿了？” 徐景昌听到陆伯爷的汇报，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 “他亏进去多少钱？” 想要把毒盐矿脱毒，那可是要花大价钱的。 虽然不能把他怎么样，亏到他破产，也够爽了。 但是陆伯爷却摇头道：“据老夫所知，他并未去购买任何脱毒用品，就去盐山看了一眼，直接就把盐石搬回家了。” “什么？”徐景昌闻言，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太好了。”徐景昌一拍大腿，高兴坏了。 “这个蠢货，我原本只是想让他亏点钱出口气，没想到他居然自寻死路，制毒盐，这回真是天助我也。” “看我不弄死他。” 徐景昌又笑又跳，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敢得罪他，那就去死吧。 “你去，把他制的盐全部高价买回来。” 陆伯爷一脸不解，那可是毒盐，买回来干什么？又不能吃。 但还是唯命是从的退了下去。 他一走，徐景昌就招来左右。 “去各府下帖子，就说本国公新的盐山，被陆县子制成了细盐，本国公高兴，特意宴请各位同僚。” “记得，一定要强调盐山的细盐是陆县子制出来的。” 徐景昌言罢，脸上露出一丝杀意。 陆林打断他一条腿，陛下不仅不罚，反而加爵县子。 而他这个受害者，不仅不安抚，反而赐座毒盐山来恶心他。 如此奇耻大辱，他徐景昌这辈子都没受过。 陛下不是想恶心他维护陆林吗，好，那他就弄死陆林，这次看陛下还怎么帮他。 …… 徐国公给各府的帖子早已送到。 杨士奇一看内容，吓得赶紧入宫。 人还在殿外，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陛下，大事不妙啊。” 朱棣正在跟姚广孝、朱能等人正在商议明年春天北伐一事，杨士奇骤然闯进来，还半点没有内阁首辅的姿态。 把朱棣气得不轻。 杨士奇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不礼仪的了，赶紧把徐国公府下的帖子呈上去。 “陛下，这次陆林可是要倒大霉了，你赶紧阻止他。” 朱棣看完帖子，脸登时就黑了。 不等朱棣开口，杨士奇就接着道。 “这个徐国公，简直无法无天，明知道那是毒盐矿，居然还要陆林去开采，开采就算了，他居然高价把陆林制的毒盐买了回来，还要用这个盐做宴席给各同僚吃。” “毒盐可是要吃死人的啊陛下，他这么干，不就是想让各同僚都中毒，然后把矛头指向制毒盐的陆林吗？” “毒杀朝廷命官，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朱棣何尝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 徐景昌没想毒死朝廷命官，不过是让他们都中毒，然后把罪名赖到陆林头上，就算不能定他一个毒杀朝廷命官的罪，也可以定他一个私制毒盐的罪。 无论哪一个，陆林都要抄家灭族，死路一条。 到时候就是朕都帮不了他。 这个徐景昌，是铁了心要至陆林于死地，何其歹毒。 朱棣气得咬牙切齿。 陆林这个小兔崽子，都叫他不要去碰那个毒盐矿，就是不听劝。 给朕热了多大的祸。 “陛下，你快去把劝陆林不要卖那些毒盐。” 朱棣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朕可不说过他了，他不听话啊。” 还觉得是朕贪图钱财，才不让他碰的。 好心当作驴肝肺。 杨士奇一听，顿时着急上火。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再不阻止，陆林可是要完了。 第46章 陆林制盐 陆林并不知道徐国公等人的算计跟担心。 一门心思全在盐矿上。 这边命人开采盐矿，那边陆林就迫不及待的回府准备制盐工具。 说是制盐工具，其实不过是一套简单的过滤、蒸馏装置，以前初中化学早学过了。 毒盐之所以不能食用，时因为毒盐里面还有大量的有毒矿物质。 但是这些有毒矿物质，很多是不溶于水的，只要多过滤几遍，然后蒸馏出来，基本上就能脱毒。 不过这次毒盐量大，他特意做了个大的装置，方便提炼更多的食用盐。 盐矿入府之后，他便命仆人将大块的盐块敲碎，尽量敲成沙石小粒。 然后把盐粒放进石磨里，研磨成粉末，之后通通装进木桶里。 很快，十来桶发黄的盐粉末就被抬进了他新开辟出来的实验室。 现在就是过滤了。 先往木桶里加水，搅拌，让盐溶于水，溶解完之后，把水倒入另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加了三四层过滤布的木桶里。 一桶水下来，过滤布上面全是灰黑色的，不溶于水的矿物质。 陆林看了一眼第一遍过滤完毕的水，还是发黄，但是颜色比刚才的黄褐色已经明显变淡。 但是远远不到食用的地步。 于是再次重复刚才的步骤，过滤。 如此循环了大概三四遍，水里基本上看不见黄色杂质。 接下来是脱毒。 脱毒有很多种办法，明代就有自己的脱毒办法。 但是成本太高，脱毒的材料卖起来比食盐还贵，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明很多人都有盐矿，却不愿意生产食盐的原因。 都是亏本生意。 陆伯爷之所以把盐矿推给他开采，不就是因为知道这是亏本的买卖嘛。 谁还不知道似的。 但是除了明代昂贵的脱毒办法，陆林有最原始有效的木炭脱毒法。 把木炭碾成粉末，覆盖在过滤布上，然后上面在盖一层过滤布，在覆盖木炭。 大概有个四层木炭粉，就可以了。 木炭可以吸附水中的有毒物质，但不会吸把溶解在水里的食用盐。 因为加了木炭，所以过滤起来会很慢，陆林特意制了几十个大漏斗，把水都倒进去，静候一夜，等它慢慢过滤。 第二天一早起来，漏洞下方的水基本上都是清澈无杂物的盐水。 他用手指沾着尝了尝，非常咸，但是没有苦涩的味道。 证明已经完全脱毒了。 最后的步骤就是蒸馏了。 架起大铁锅，烧柴直接蒸发掉水分就行。 熬了大约2个小时，食用已经全部析出来了。 白花花的成片粘在锅底。 盐是制出来了，但是没人相信这盐能吃。 下人们更是窃窃私语。 “老爷真是什么都敢做啊，毒盐都敢制，也不怕吃死人。” “可不是嘛，听说老爷父亲已经劝过了，他非不听。” “制出这么多毒盐，如果卖出去，怕是要抄家灭族。” “咱们还是趁毒盐没卖出去之前，结了工钱走吧，可不能把命都搭进去了。” 听到下人如此编排陆哥哥，于谦很是生气。 但他没有呵斥，因为他知道没用，真正有用的，是用行动告诉他们，这些盐可以吃。 于是于谦默默的上前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但下一刻，他忽然浑身一僵，拿盐的手猛烈的颤抖起来。 “盐，是盐，真的是盐。” 比官家卖得还要精细还要咸。 于谦一嗓子，吼得整个陆府都抖了三抖。 其他仆人听闻真的制出了细盐，都是一脸震惊，僵在原地。 什么？ 真是细盐？ 没有毒？ 下一秒，忽然一窝蜂围拢过来，一人挖了一点，放进嘴里尝鲜。 盐。 真的是盐。 一点杂质都没有。 比官家卖的盐还要细。 虽然咸得五官都扭曲成一团了，却舍不得吐。 盐贵啊，官盐要二两银子一斤，私盐便宜些，也要一两到一两五钱。 一斗米才五文钱。 盐是米的四百倍。 像他们这些穷苦人家，有些真的是一辈子都没见过细盐。 平日里吃的都是用醋布沾出来的，就这，还不敢常吃。 哪见过这一屋子都是细盐的阵仗，好家伙，比看了一堆黄金还要激动。 他们老爷简直是天神下凡啊，一晚上就弄出来这么多细盐，还是用毒盐矿制出来的。 个个跪在地上就是拜。 “老爷威武。” “老爷英明。” 陆林很不喜欢别人跪他，特别是年纪比他大的人。 总有种会折寿的感觉。 赶紧摆手让他们都起来：“大家都辛苦了，为了犒劳大家，今天每人提两斤细盐回去。” “去账房签字，于谦处发放。” “什么？” “每人两斤？” “老爷送的？” 一群人瞪着大眼珠子，一脸不可思议的道。 “嫌少？”陆林琢磨着，好像是有点少了。 要不每人再加一斤？ 就在陆林盘算的时候，一群人又齐刷刷的跪倒在地，整个前半身扑倒在地，“砰砰”的直磕头。 “多谢老爷。” “老爷简直是我们再生父母。” “小的们铭记老爷大恩，这辈子做牛做马报答老爷。” 那夸张的程度，就跟拜青天大老爷似的。 陆林：…… 靓仔无语。 两斤盐而已，放到现代，那就是两块钱的事。 知道的是给了你们两斤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包青天，救了你们全家呢。 但是陆林不知道的是，他们从小到大都没吃过盐，不少人家的孩子，因为缺盐，从小发育不良，有的甚至活不到成年就夭折了。 陆林这两斤盐，简直救了他们一家老小的性命啊。 于谦自幼生活清贫，自然知道盐的重要性。 对于陆林的行为，深深感激，陆哥哥不仅才华卓然，更是仁德宽厚，如此德行兼备，知行合一之人，世上再无第二人。 同时也为自己昨日对陆哥哥的质疑深感惭愧，像陆哥哥这种聪明绝顶，举世无双的人，怎么可能被人骗。 陆哥哥就是他的榜样，这辈子一定要向陆哥哥看齐。 于谦似乎找到了人生的目标。 就在陆府众人欢欣鼓舞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陆宏陆县子的声音。 “堂弟，恭喜恭喜啊。” “你就要发大财了。” 第47章 卖出去的盐泼出去的水 陆宏一边嚷嚷着陆林要发财了，一边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忽然看到实验室里随意摆放着一堆细盐，瞬间呆住了。 这…… 随即飞速的跑过去，用手碾了碾。 这真的是盐啊。 怎么可以这么细，比官府卖的都要细。 “堂弟，你哪弄来这么多盐？” “那还要多谢堂哥，这么大一座盐山让我随意开采。” 一听这盐是从毒盐矿里开采出来的，陆宏立刻抽回爪子，嫌弃的在衣服上擦干净。 可别中毒了。 还以为这小老弟是知道徐国公要高价购买他的盐，特意从外面买回来的。 结果是毒盐矿里制出来的，细是真细，但有毒也是真有毒。 “老弟啊，没想到你一天能制出来这么多盐，都卖给我吧，我出比市场高一倍的价格。” 高一倍？ 现在官府的盐是二两银子一斤，高一倍就是……四两银子。 他这里大概有一百斤盐，那就是四百两银子。 我靠，赚大发了啊。 陆林一拍手，成交。 陆宏交了钱，迫不及待的让人把盐都运走。 陆林拿了钱，迫不及待的让账房算账。 两人都是笑嘻嘻。 可是临走前，陆宏却拍了拍陆林的肩膀，道。 “堂弟啊，不要怪堂哥，你还这么年轻，就当是长点教训了，吃亏是福。” “万一真到了那一步，堂哥一定去送你，你就安心的走吧。” 陆林：…… 什么啊？ 买个盐而已，搞得跟出殡一样。 是不是他们陆家祖传智障？一个个都不太正常啊。 等他走了，于谦上来耳语道。 “陆哥哥，我觉得他不对劲。” 陆林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我也觉得。” 对劲的人会出比官府高一倍的价钱购买他的盐？ “我的意思是，他可能要害你。” “害我？”陆林笑了笑：“没关系，我就喜欢他们害我。” 于谦：？？？ 就在于谦一脸不解的时候，皇太孙朱瞻基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陆县子。” 陆林一看是皇太孙，顿时笑着过去打招呼。 “什么风把太孙吹来了。” 他是嘉兴的弟弟，那日马球会上就能看出他对嘉兴很好。 而且皇太孙以后可是一代明君，陆林对他自然友好些。 朱瞻基跑得气喘吁吁，也来不及解释，拉着他就往外跑。 “快，我陪你去伯爵府，把开采盐矿的事情推了。” “为什么？”陆林不解，那可是个会金蛋的母鸡，推了？ 开玩笑。 朱瞻基唉声叹气的道：“陆县子，你被骗了，我跟你说，那毒盐矿里练出来的盐是有毒的，不能吃。” “噢，这样啊。” 这样？ 是什么意思？ 朱瞻基更急了：“你懂不懂我在说什么？” “你这样卖出去会吃死人的。” 朱瞻基说着，忍不住捏了把汗。 上次马球会后，他就一直看好陆林，想将他收入太子府当幕僚。 这次一听他出事了，火急火燎就赶过来解救他。 “所幸你还没卖出去。” “我卖了。”陆林指着账房里那一堆白银：“卖了一百斤，赚了四百两。” 朱瞻基：…… “卖给谁了？” “陆伯爷。” 朱瞻基顿了三秒，立刻如热锅上的蚂蚁，拽着他就要走：“走走走，我们去要回来。” “我出面，他们不敢不给我面子。” 陆林把他拉了回来：“多谢太孙，但是我没打算要回来。” 卖出去的盐，泼出去的水。 哪还有要回来的道理。 朱瞻基：…… 得。 扯半天。 白费功夫，他压根没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这盐有毒，不能吃，吃了会死人，明白吗？” “明白。” “那咱们去把盐要回来？” “不去。” 朱瞻基：？？？ “为什么？” “因为能赚钱。” 朱瞻基：…… 搞半天，原来是个财迷心窍的商人。 当时看他霸气侧漏的对付徐国公，还道他是个英雄豪杰，正直之士。 终于还是脱不了商人的劣根性。 成不了大器了。 回去得让姐姐离他远一点才行。 “既然陆县子心意已决，那我就不叨扰了。”朱瞻基说完，甩袖离开。 陆林看他气呼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 这皇太孙跟嘉兴的性子，不能说像吧，只能说一模一样。 陆林倒不是不领他的情，只是现在这批盐，估计已经进了徐国公府，要不回来了。 早前整个南京都传开了，徐国公打马球摔断了一条腿，陛下感念其辛劳，特赐了他一座盐矿。 徐国公刚得了盐矿，陆伯爷就让他去开采盐矿。 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必然是徐国公为了报复他，特意找陆伯爷设了个套，让他跳呗。 不过像徐国公这种损自己利别人的做法，陆林还是很乐意笑纳的。 …… 不出陆林所料，陆宏直接把一百斤盐全部运到了徐国公府。 徐景昌看着这些盐，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 拄着拐杖，围着盐堆走来走去。 陆林啊陆林，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来人啊，吩咐厨房，今日就用这批盐做晚宴，注意别放太多了。” 他只是想陷害陆林，可没想过真的毒死那群朝廷命官。 他们要是真的都死在自己府上，那他多少会有点麻烦。 而且死人能干的事情有限，得让他们都活着，这样才好群起讨伐陆林，看到时候谁还能庇护他。 陆宏听到徐国公的吩咐，不禁偷偷感慨。 这南京好不容易又出了一个可堪匹敌他的县子，结果…… 从今以后，他陆宏又是这南京城独一无二的年轻县子了。 高处不胜寒啊。 徐国公要是知道他此刻的想法，估计会一巴掌把他拍地上。 人至贱则无敌。 晚宴开始。 皇太孙、杨士奇、姚广孝等人全部都到场。 虽然都觉得陆林商人气息太重，目光短浅，容易因小失大。 但又不得不承认，他有大才。 所以他们才明知道徐景昌会用毒盐做菜款待他们，依旧上门赴宴。 只是想着最后关头，多少能给陆林兜点底，让他不至于死得太惨。 至于他私制毒盐售卖一事，确实是无力挽回。 毕竟盐是他制的，钱他也收了，多少双眼睛都看到陆宏从陆府抬走了一百斤的盐。 就是如来佛祖下凡，这个劫陆林都躲不过去了。 第48章 买下大明朝 等人都到齐了，徐景昌假惺惺的说了一堆感激的话。 感激陛下爱护，派太医悉心照料，还赐了他一座盐山。 感激同僚不忘旧情，时常来探望等等。。 然后让大家入座，吃菜。 晚宴一共请了三十多人，几乎把大明朝排得上号的大臣都请来了。 其中言官居多。 这些可都是喷子，朝廷的风向标，纵观四海，就没有他们喷不垮的人。 只要他们不离不弃，陆林的祖宗十八大都能被他们喷灭族。 一群人言笑晏晏的喝酒吃菜，只有杨士奇几人一动不动。 有毒啊。 谁敢吃。 “太孙，你可去劝过陆县子了？”杨士奇偷偷的问道。 朱瞻基无奈的摇头：“劝过了，可他利欲熏心，根本不管毒盐会不会吃死人。” “可陆县子看着不像如此奸诈狡猾之徒啊。”姚广孝不太相信。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多少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家世代行商，骨子里还是脱离不了商人的本质。” 姚广孝跟杨士奇闻言，都忍不住叹息一声。 今夜，就要见证一颗巨星的陨落了。 多少有些伤感。 谈论间，晚宴已接近尾声。 餐桌上的菜肴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但是大家依旧大快朵颐，并未有什么异常。 反而不住嘴的夸赞今晚的菜肴甚是入味，口感非常之好，比平日的好几百倍。 都以为是徐国公府的厨子有什么秘籍，能把一道平平无奇的水煮菜，做得美味如斯。 完全吃不到平日里盐中去不掉的苦涩之味。 徐景昌一直在等，等他们中毒，可是左等右等，等不来任何一个人中毒倒地，却等来了无数关于菜肴美味的夸赞。 “怎么回事？厨子没用从陆林那里买回来的毒盐吗？” 心腹也难以置信。 “回公国爷，都依照您的吩咐用上了啊，还特意找了郎中来，算计好了中毒的分量。” 没敢加太多，但是这个分量也足够让人中毒了。 “那他们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徐景昌咬牙切齿的道。 心腹心里苦啊，他也不知道啊。 到底是盐出了问题，还是厨子出了问题啊？ 姚广孝等人也发现了不对劲，忍不住尝了一口。 嘶！ 这感觉。 这味道！ 姚广孝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虽然是残羹冷炙，但是入口清香，细盐把菜肴原本的鲜香美味完全提炼了出来，咸咸的感觉直冲味蕾，竟然没有一点苦涩。 他们平日里用的官盐，不管怎么做，放多重的香料，盐中自带的苦涩都是去不掉的。 可是这菜……完全没有啊。 他活了这几十年，第一次知道，原来没有苦涩味道的盐，做出来的菜肴可以如此美味。 太好吃了。 好吃到他想哭。 不多时，人群终于散去。 但是并没有出现徐景昌希望出现的场景，大家反而欢声笑语，对他再三感激。 他生气了，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跑回去查看那批盐。 朱瞻基跟杨士奇等人对视一眼，也偷偷跟了过去，他们也想看看，陆林制的那批盐，到底是怎么样的。 徐景昌看着库房里白花花的盐，指挥心腹道。 “你，去尝尝那些盐。” 心腹傻眼了。 “国、国公爷，那、那可是毒盐啊。” “让你去就去。” 徐景昌说着，用好的那只脚踹了心腹一下。 心腹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伸手挖了一点，紧紧闭上眼，跟服毒似的，一把捅进嘴里。 但是下一秒。 他愣住了。 浑身猛地一阵僵硬。 咸。 好咸。 好盐啊。 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盐了。 没有一点杂质，入口都是咸味。 徐景昌见他神色不对，一把推开他，自己来。 结果一入口，也是浑身一阵僵硬，随即打了个寒颤。 这他妈的哪里是毒盐啊，分明是大明朝最精细的盐啊。 短暂的错愕之后，他忽然大吼一声。 “陆宏。” “不是让你去卖陆林制的毒盐吗？你跟本国公卖了些什么回来？” 陆宏很冤枉啊，这确实就是陆林制的盐啊。 “徐国公明鉴啊，我去卖盐的时候，陆府的仆人还在把盐从铁锅里敲下来，绝对是他制的，错不了。” 陆宏的话，让在场的人震惊得险些把舌头给咬了。 陆林还真的会制盐？ 而且制的盐竟然如此精细，连官盐都被他甩出几条街。 徐景昌的脸色阴晴不定，拽着陆宏问道。 “他挖了多少盐石制出这一百斤盐？” 陆宏想了想：“大约三百斤吧，我看他们搬回去的。” 三百斤盐石，制出一百斤细盐。 那座矿山，得六七千万斤盐石吧，那岂不是能制出三四千万斤细盐？ 一斤细盐按官府的售价二两银子，岂不是六七千万两白银？ 嘶！ 在场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如此庞大的数目，莫说是徐国公了，便是当今陛下，也不得不为之汗颜。 要知道，便是大明朝最繁荣的一年，国库收入也才一千万。 现在一座盐山，就是大明朝国库六七年的总收入。 谁得了这座盐山，岂不是连大明朝都可以买下来了？ 不，不是盐山，应该是谁得了陆林，谁就可以把大明朝买下来了。 像这种毒盐山，大明朝没有成千也有成百。 若是能全部都制成细盐，大明朝何愁没有盐啊。 “完了。”徐景昌一拍脑门：“亏大了。” 他居然把这种宝矿，让给了陆林开采。 而且明明是他自己的盐山制出来的盐，他居然还花双倍的价钱把细盐买回来。 等于陆林什么都没付出，白得了他四百两。 空手套白狼。 “国公爷，咱们是不是被陆林那个臭小子给耍了？” 心腹回味过来了。 难怪那个臭小子这么爽快的答应开采盐矿，感情是早知道徐国公会高价买回来啊！ 徐国公一脚将他踹到边上。 “那还用你说嘛？” 陆林这个王八犊子，又耍老子一次。 “还愣着干什么，快备马车，去陆府。”徐景昌恨得咬牙切齿，却还是要亲自去陆府。 心腹不明白。 “去陆府干什么？” 徐景昌恨不得把他撕了：“把盐山给求回来。” 求回来？ 自己的盐山，还要去求别人还回来。 所有人都傻眼了，世道变了吗？ 一个国公爷去求县子把他的盐山，还给他…… 简直匪夷所思。 第49章 我刚刚打断了你一条腿 徐国公连夜拜访陆县子。 带了一百来个护卫，涌入陆府。 左邻右里还以为他是来抄家的，赶紧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熄灯睡觉。 今夜，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就是可惜了陆县子，如此年轻，又新晋了县子，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要结束了。 谁让他得罪徐国公呢？ “我就说徐国公是个有仇必报的个性，谁得罪他都吃不了兜着走，陆县子还打断了他一条腿，他怎么可能放过。” “这不，来报仇了。” “可惜了陆县子，年轻才俊，将来必有大作为啊。” “哎。” 大伙无不惋惜，唉声叹气的默默趴墙根听动静。 “你们干什么？” 陆府的护卫刚出来训斥。 忽然见来人是徐国公，立刻就怂了。 赶紧跪在地上。 “国公爷。” 完了，国公爷大半夜这么大阵仗过来，铁定是要为难他们县子。 今夜陆府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快去，把你们陆县子叫出来，我们国公爷要见他。” 徐景昌心腹张牙舞爪、狐假虎威的叫唤道。 结果换来徐景昌的一脚。 “滚开，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陆县子大呼小叫？” 说完立刻换上笑脸。 “那个麻烦你们，帮我请一下陆县子。” 心腹：？？？ 仆人：？？？ 刚刚是国公爷跟他们说话？ 麻烦你们？ 请一下？ 一群人更见了鬼一样，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是徐国公该说的话？ 他不是来抄家的嘛？ “哎哟喂，什么风把国公爷给吹来了？” 陆林上下大量了徐景昌一眼，调侃道。 眼神特意在徐景昌那条断腿上停留了许久。 徐景昌何尝看不出来，这王八羔子在嘲讽他。 但是没办法，这不是有求于人嘛。 陆林现在可是他的摇钱树，光是开发现有的那座盐山，都能赚个七八千万两。 这么多钱，别是语言上侮辱了，就是身体上侮辱他，他都认了。 徐景昌想着，笑嘻嘻的走过去。 “陆县子，别来无恙啊，我好久不见县子，甚至想念，特意来拜会。” 陆林笑了。 拜会？ “国公爷，您这拜会也太隆重了，知道是你拜会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把捆了活埋呢。” 陆林一句话说到他的心坎上了。 小王八犊子，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可不是想把你活埋了嘛？ 但是为了钱，本国公忍了。 “陆县子说笑了，我呢，就是听说陆县子对制盐颇有研究，所以有笔生意，想跟陆县子好好聊聊。” 仆人一听，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 徐国公大半夜兴师动众，竟然是来跟他们县子做生意的，还如此低声下气。 顿时看陆县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充满了崇拜。 他们陆县子真乃神人也，一夜之间，竟然搞定了连陛下都要安抚的徐国公。 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陆林早知道他是冲着制盐来的。 笑笑道。 “徐国公确定要跟我做生意？我只是县子，怕高攀不上徐国公。” 徐国公闻言，脸色一囧。 但立马就笑嘻嘻道。 “哎，县子这是什么话？你年纪轻轻就加爵县子，可见是个大才，前途无量，说起来还是我高攀了县子呢。” 众人：？？？ 徐国公为了拉拢陆县子，居然贬低自己？ 他们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场面。 简直是活久见。 “可我刚打断你一条腿。”陆林又补了一刀。 众人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陆县子是不要命了嘛？ 这可是徐国公的逆鳞，他们真怕徐国公一气之下拔刀把陆县子给砍了。 陆县子，你可长点心吧。 徐国公脸色又变了变。 半晌之后，忽然深深吸了口气，脸上的不快立刻消散，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 “这条腿啊，断得好啊，我这个人啊，就喜欢往外跑，多亏县子打断了我一条腿，让我能安安静静的在府里休养。” 众人：…… 卧槽。 这也行！ 徐国公是不是吃了毒盐，中毒了？ 对，一定是中毒了！ 陆林强忍着笑意。 所以说，什么不为五斗米折腰全是扯淡，只要数目够大，国公的腰都是可以折的。 “既然如此，徐国公里面请。” 陆林说着，赶紧把徐国公请进内屋。 有钱不赚，陆林不是傻嘛？ 想要大批量的制盐，就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财力。 另外，虽说那座盐矿是皇帝赏赐的，一般情况下，只要你能制出盐来，就可以私卖。 但是那只是一般情况，像他这样整座盐山的卖，势必会影响到朝廷。 盐可是垄断生意，一旦被人染指，利益受损严重，朝廷不可能坐视不理。 所以不管是制盐还是卖盐，仅凭陆林的一己之力肯定是干不了的。 此时就需要一个大腿，徐国公，就是陆林寻找的大腿。 徐国公见陆林如此上道，很是欣慰。 于是很爽快的道：“陆县子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了。” “既然我们合伙做买卖，你的制盐技术是独家手艺，那我就只能在钱财方面出力了。” “所以接下来开采盐山，搬运，以及制盐需要的工具，人力，都由我提供，你只需负责把盐制出来。” “制出盐之后，我在南京，以及其他州县都有商铺，到时候我在最热闹的街市空出几家大铺子来，专门用以卖盐。” “甚至如果盐的量足够大，咱们还可以组一个商队，让商队把盐卖到关外去。” “这样咱们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将盐山的毒盐变现成银子。” 陆林听得很是满意，国公就是国公啊，这经商头脑，这办事效率，爱了爱了。 徐国公紧接着又说道。 “这还是最重要的，你也知道，盐这玩意，都是由朝廷把控垄断，想要大量的售卖私盐，怕是不容易。” “我别的本事没有，但是我敢保证，在大明境内，咱们售卖私盐的事情，在所有官面上都能顺顺当当的。” 嚯！ 陆林赶紧给他鼓掌。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为什么要跟徐国公合作呢，为的就是摆平官面上的事情啊。 放眼整个大明，除了当今皇帝，能够做到这点的，就数他徐国公了。 这就是典型的官商合作，互利共赢。 皇上陆林是请不动了，只能打徐国公的主意。 若是朱棣知道他此刻的想法，怕是要吐血，你爹我就是皇帝啊，逆子！ 第50章 抄家变成拜把子 “既然徐国公如此有诚意，那我也就说句痛快话吧，合作是肯定没有问题的，但是你也知道，制盐是我的独门手艺，旁人没有。” “但是徐国公能为我提供的方便，我在别人那里也能得到，所以……” 陆林说着，做了个钱的手势。 徐国公立刻会意。 “老弟放心，老哥不会亏待你的，盐山我出，其他的一切都是我出，利润的话，刨去成本，咱们四六分。” “我四，你六，如何？” 陆林一听乐了。 哎哟喂，想不到徐景昌还是个厚道人。 盐可是个大生意，光是之前那座毒盐矿，至少能赚几千万。 六成那也是个天文数字，稳赚不赔。 陆林笑嘻嘻的道：“那就承蒙徐国公关照了。” “咱们合作愉快。” 徐景昌一听，登时来了精神，笑眯眯的拉着陆林的手。 “合作愉快。” 两人一拍即合，私盐生意，马上提上议程。 徐国公神清气爽。 他以前是瞎了眼嘛，陆县子如此爽快可爱的人，他怎么会觉得面目可憎呢？ 出门的时候，徐国公跟陆林相互客气。 徐国公：“陆老弟请。” 陆林：“徐老哥先请。” 徐国公：“哎，还是陆老弟先请。” 在配上徐国公嘴角都快裂到耳根子的笑容。 看得左邻右里一脸震惊。 徐老哥！ 陆老弟！ “啪。” 下巴掉地上了。 抄家变成了拜把子，陆县子，乃是天下第一人也。 …… 翌日，徐国公连夜抄家陆府，结果却跟陆县子拜了把子一事，传遍了南京城的街头巷尾。 陆县子一时间成了南京城风头无二的风云人物。 当然了，在此事传出来之前，姚广孝等人已经将事情禀告给了朱棣。 “什么？” “你再说一遍？” “陆林居然真的把毒盐制成了无毒的细盐？” 朱棣吃惊得差点从龙椅上摔下去。 “陛下，不仅如此，他还跟徐国公合伙做生意，准备把私盐卖到关外去。” 杨士奇悔不当初得道。 如此大才，没便宜他们内阁，也没便宜到六部，结果便宜了徐国公。 他们当时要是肯信陆林真的会制盐，也不至于落得今日这般被动得田地。 “陛下，这私盐要是真的大量制出来，官盐恐怕就没有活路了。” 姚广孝十分担忧。 陆林所制私盐，他是亲自尝过的，就是上供给皇宫食用的官盐，都做不到如此精细美味，不含一点杂质。 如此精细的私盐若是大量出售，价格还比官盐低，官盐哪里还有活路啊。 朱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不行，朕要去找陆林。” 要是这私盐的生意是他自己做还好，至少做不出多大的量，但是他要是跟徐景昌狼狈为奸，那朝廷就真的没活路了。 盐铁可是国家最重要的两大项收入，几乎占了国库的二分之一。 要是没了官盐的收入，国库每年得少四分之一的收入。 那还得了，整个国家都得瘫痪。 “陛下，臣跟你一块去。” “陛下，臣也去。” 杨士奇跟姚广孝争先恐后的跟上，朱瞻基正欲开口，却被朱棣一句堵了回去。 “你不能去，他知道你的身份，你若是去了，爷爷的身份就暴露了。” 朱瞻基：…… 堂堂皇帝，居然怕在一个县子面前暴露身份…… 堂堂皇太孙，居然因为县子被皇帝拒绝带出门…… 荒谬！ 太荒谬了！ 朱棣没工夫理会他，换上便服就杀向陆府。 …… 可是此时的陆府，远比他想象的要热闹。 一大早，陆伯爷就带着陆宏登门了。 这可是他便宜老爹的亲戚，陆林也不好怠慢，赶紧给上了茶，亲自招待。 陆伯爷是第一次来，摆足了陆家族长的架子。 即便陆林跟徐国公做上了生意，但是他依旧是陆家的子孙，在陆伯爷眼中，他依旧是晚辈。 “陆林啊，你原是我们陆家人，便是没入族谱，可你要记得，你身上流的依旧是陆家的血脉。” 陆林笑着回答道：“当然记得，父亲时常教导我，陆氏家族，全靠堂叔支撑。” “嗯。” 陆伯爷对他的恭维还算满意。 这孩子有点眼力劲，比他爹好。 但是依旧没给他一个笑脸。 “我听说，你昨夜跟徐国公拜了把子，可有此事啊？” 陆林赶紧摆手：“没有的事，堂叔你千万别听外面的人瞎说，徐国公找我，就是做生意而已。” 陆伯爷一听，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不是最好，徐国公可不是咱们能高攀的，千万不要为了荣华富贵，去走旁门左道，不仅害了自己，还连累整个陆家。” 嘴上义正言辞的教训陆林，完全忘了前些日子自己为徐景昌鞍前马后的嘴脸。 陆宏听到陆林没跟徐国公拜把子，登时心情就舒畅了。 他真是怕陆林跟徐国公拜了把子，那日后自己见到他，岂不是要低人一等了？ 那可不行，在陆氏年轻一辈中，陆宏一直都是佼佼者。 早就习惯了当老大的感觉。 现在让他低陆林一头，绝不可能。 陆林就听着，也不反驳。 “对了，你爹呢？老夫都下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他出来？” “从小到大都这么没有规矩。” 陆伯爷似乎忘了，陆林的爹是他堂哥，按规矩，他得敬他爹一头。 如此做派，不过是瞧不上对方是商人罢了。 陆林倒是没说什么：“他可能在外面做生意吧，反正也是三天两头不着家，我都习惯了。” “这可不行。”陆伯爷却很大反应：“你现在好歹是个县子，也算是有爵位在身了，若是让别人知道你爹是个末流的商人，岂不是叫人笑话？” “你爹真是没谱，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了骨子里商人的本性，简直是丢人现眼。” 这话有点重了，陆林赶紧解释道：“没关系，他喜欢做生意，就让他做。” 结果换来陆伯爷的一声呵斥。 “糊涂。” “你贵为县子，却有个整天在外忙碌奔波的父亲，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整日陪笑周旋于各个芝麻大小的官员之间，传出去，你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再说了，你爹如此低贱，可是会影响你日后的仕途的。” 呃。 其实没这么严重。 不等陆林开口，陆伯爷继续道。 “老夫今日不走了，就在府上等你爹回来，看他回来，我怎么教训他。” 正在赶往陆府路上的朱棣，忽然打了个喷嚏。 怎么有人在骂他！ 第51章 忽然变脸的伯爷 陆伯爷在陆府等候朱棣，准备好好批评一下他。 身为县子的父亲，竟然还整日钻营那些蝇头小利，简直是鼠目寸光。 而且主要是他儿子最近风头太盛，在南京城十分得脸，隐隐有把陆宏，甚至陆伯爷本人甩几条街的趋势。 这份落差，他得在陆林他爹身上找回来。 等朱棣到底陆府的时候，陆伯爷还在厅中用茶。 一听仆人禀告大老爷回来了，陆伯爷跟陆宏登时摆起了架子。 那不可一世的表情，秀足了优越感。 “陆林。” 朱棣急匆匆的想跟陆林商议一下制盐的事情。 结果一进门就发现厅中还有别人。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陆宏，站在最前面，将陆林跟陆伯爷都挡在了身后。 朱棣没见过他，有点懵。 刚想问他是谁，陆宏却率先道。 “你就是陆林父亲？” 语气嚣张，姿态高调。 朱棣一愣，随即点头。 陆宏把朱棣的懵逼理解成敬畏，甚至得意。 老气横秋的教训他道：“你啊，太不像话了，商人眼界，见识短浅。” 朱棣：？？？ 不等朱棣开口，陆伯爷立刻开口道：“确实不像话，放着好好的县子父亲不做，非要学商人那般钻营牟利，这不是给陆林，给我们陆家丢脸吗？” “我知道你没什么本事，以前只能靠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但是现在陆林都贵为县子了，你们家也饿不着了，商人之道，终归是末流，以后啊，少碰。” 陆宏十分认可他爹的说法：“我爹说得对，虽然你从小文不成，武不就，哪哪都比不上我爹，我爹都是伯爷了，你却还是个末流商人。” “但是呢，如今堂弟已经是县子了，你也是县子的父亲，也算是父凭子贵了，可要给堂弟做个好榜样，别把你的商人气息带给堂弟。” 陆伯爷父子二人，一唱一和把朱棣数落个体无完肤。 特别是陆伯爷，从头到尾，连瞄都没有瞄朱棣一眼。 身份、姿态拿捏得死死的。 杨士奇：…… 姚广孝：…… 这两货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们这是在批评当今陛下文不成，武不就，比不上他们？ 呵呵。 他们完了。 朱棣有点懵逼的看向躲在最后的陆林，发现他笑得有点不怀好意。 陆林发现自己便宜老爹的目光赶紧介绍道。 “这位是陆伯爷，陆家族长，你的堂弟，这位陆宏陆县子，我的堂哥。” 陆伯爷很享受陆林对他身份的恭维，一个伯爷，一个族长，就够他在陆林父亲面前摆架子的了。 朱棣闻言，脸色有点冷。 陆伯爷？ 哦，想起来了。 就是那个每次上朝都躲在最后面，从来不上奏，别人站他就站，别人跪他就跪那货。 平日在奉天殿看着老实巴交，连个屁都不敢放，还以为他是哑巴呢。 今日说话倒是利索。 “哦，原来是陆伯爷啊，那陆伯爷说完了吗？” 陆伯爷；？？？ 这洪亮有力的声音，这不怒自威的语气…… “哐当” 陆伯爷手里的茶杯应声落地，条件反射的就要往地上跪。 卧槽。 这不是陛下的声音？ 果然，他一抬头，就看到朱棣翘着手，挑眉看着他。 而他左右，正是内阁首辅杨士奇跟黑衣宰相姚广孝，两人也盯着他，一副你很牛逼啊的表情。 陆伯爷顿觉双腿一软，险些扑到朱棣身上。 刚想高呼陛下万岁，杨士奇眼疾手快，一把过去搀扶住他，硬生生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陆伯爷，怎么这么不小心，平地都能摔跟头” 陆伯爷吓得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猛地剧烈咳嗽起来。 “陆伯爷你还好吧。”说着狠狠的往他背上捶了两拳，说是给他顺气，差点没把陆伯爷捶到吐血。 陆伯爷吓得魂飞魄散，抬头看着杨士奇，刚想解释，就被杨士奇低声威胁道。 “陛下就是陆林的父亲，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什么？ 陛下是陆林的父亲？ 陆林不是姓陆吗？是他们陆家的旁支，怎么成了陛下的儿子？ 难道…… 陆林母亲把陆林父亲给绿了？ 还是跟陛下一块绿的？ 尼玛！ 好刺激！ “知、知、知……” 知半天连个道字都说不出来。 “镇定点，好好演，演砸了，打你哟。” 杨士奇这么一吓，陆伯爷顿时直起了腰板。 “陛……” “嗯？” 杨士奇盯着他，一副砍死你哟的表情。 吓得他立刻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朱棣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你来干什么？” 不等陆伯爷说话，陆林立刻跑出来如实相告：“堂叔觉得你整日钻营小生意，为那些蝇头小利赔笑卖乖，特意留下来教训你的。” 陆伯爷：…… 陆伯爷想死的心都有了，赶紧要解释，结果陆宏出来横插一脚。 “对，我爹还说了，虽然你不成材，但是也要有长辈的样子……” 他话还没说完，陆伯爷就“啪”的给了他一耳光。 “闭嘴。” “爹往日是怎么教你，要谦虚稳重，要尊老爱幼，要关爱兄弟亲朋。” 说着又一脸谄媚的对陆林道。 “我的好堂侄，你听错了，叔叔是觉得你爹整日在外面奔波，太辛苦了，想让他在家里歇着，享享清福。” 陆林：？？？ 黑人问号脸。 “对了爹，他刚刚还说你从小就不成器，没有规矩，鼠目寸光，所以才成了最末流的商人，一身的铜臭味，还把我给带坏了。” 陆伯爷一听。 我的天爷啊，这不是要坑死我嘛。 赶紧义正言辞的道。 “大侄子，你这话说得不对，若不是你爹自幼在外行商，如何能养活你，还把你培养得如此优秀，年纪轻轻就成了县子，你有今日，全靠你爹，我的意思是，你得好好向你爹学习。” 陆林：？？？ 尼玛，这老东西，搁我这变脸呢？ 就在陆林一脸懵逼的时候，朱棣把目光落到了陆宏身上。 “你刚刚说我从小文不成，武不就？” 不等陆宏回答，陆伯爷反手又给了陆宏一巴掌。 “没大没小，这臭小子是在说自己呢，从小不学好，文不成，武不就，连陆林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 陆宏接连被打，又懵逼又委屈。 “爹，我哪里不如他了，我可是县子，你是伯爷，咱们……” “啪。” 陆宏话都没说完，又是一巴掌。 “什么县子、伯爷的，爹这辈子最讨厌攀比身份，仗势欺人了。” 第52章 这就叫专利 陆伯爷翻脸比翻书都快，着实把陆林给整懵逼了。 不过还好，不一会他就带着他那不太聪明的儿子灰溜溜的走了。 陆伯爷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伯爵府。 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早知道陆林是陛下的私生子，打死他都不敢去招惹陆林。 还好陆林制出来的盐能吃，若是真的如徐国公的计划进行，那他们伯爵府，可是遭了大殃。 “爹，你刚刚为什么打我，还打了两次。” 陆宏委屈巴巴。 “你可是伯爷，在一个商人面前如此跌脸面，传出去，我还怎么在京中混？” 陆伯爷闻言，狠狠的朝他脑袋上来了一记。 “混混混，混你个大头鬼，我告诉你，以后你少招惹陆林。” “为什么？” 陆宏十分不服气。 “我跟他虽然都是县子，但是我爹是伯爵，我有底气，不像他，他爹是个不入流的商人。” “你快给我闭嘴吧。” 陆伯爷恨不得敲死他。 伯爵算个屁，人家爹可是当今陛下。 “爹。” 陆宏还要撒娇卖萌。 结果陆伯爷只赏了他一个字。 “滚。” …… 陆伯爷走了，朱棣这才黑着脸坐下。 “以后这种奇奇怪怪的人，就不要放进来了。” 陆林：？？？ 奇奇怪怪的人，那不是你们陆家的族长吗？ 我让他们进来，还不是为了你？ 不然谁愿意招待那两个智障。 “你又怎么了？”陆林看出他不高兴，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朱棣阴沉着脸：“你是不是跟徐国公一起开采盐山？” 得！ 又是因为钱。 人陆伯爷说得没错，商人本性，不入流。 “我知道你想做这个生意，但是那么大的生意，你真的做不来。” 陆林苦口婆心的劝他。 “盐矿的生意，可不是单靠投机倒把就能搞定的。” “所需的人力物力财力，都非常巨大。” “特别是官面上的事情，就凭你认识的几个小官，根本搞不定，还是得靠人家徐国公。” 朕搞不定？ 放眼大明，还有朕搞不定的官面上的事情？ 他真是在鄙视朕。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不是我吹，这大明境内，还没有我搞不定的官员。” 朱棣喝了口茶，倍儿得意的道。 陆林听得直翻白眼，要不是知道你素来爱吹牛逼，我还真的信了你的邪。 “行了行了，别吹牛逼了。” 陆林一听他吹牛逼就头疼。 朱棣闻言，嘴角微微的抽搐了一下。 朕吹牛逼？ 行，小兔崽子，总有一天，朕会叫你看看，朕到底是不是在吹牛逼。 杨士奇跟姚广孝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喷饭。 咱们的九五之尊，平日里喘口气都能把臣子吓个半死的皇帝，居然被一个县子给鄙视了。 动不动就亲征，提枪上马，把凶悍的鞑靼人都打得屁滚尿流的陛下，被一个文弱书生说不行。 听着就好刺激。 朱棣察觉二人在嘲笑他，立刻瞪了他们一眼。 二人顿时挺直脊梁，吓得大气不敢出。 陆林可以鄙视、嘲笑陛下，但是他们不行，他们是臣子，人家是儿子。 杨士奇为了转移注意力，赶紧跟陆林扯道。 “虽然私盐生意很赚钱，但是你作为县子，也算是朝廷的一分子，如今如此大规模的开采盐山，可是要断了朝廷的活路的。” 陆林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老爹认识的这些小官，都特么的爱操心国事。 “你放心吧，这事啊，当今陛下自有解决办法。” 杨士奇跟姚广孝对视一眼，默默的将目光转到了朱棣身上。 陛下有解决办法了？ 朱棣也是一脸懵逼。 朕又有解决办法了？ 什么时候有的？ 朕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可被胡说，盐山是陛下赐的，陛下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把赏赐出去的盐山给要回来吧？” 而且朝廷赏赐出去的盐山可远远不止这么点，若是全部都要收回来，岂不是失信于天下了？ “就是啊。” 杨士奇跟姚广孝赶紧应和道。 两马屁精。 陆林鄙视他们一眼。 “难怪你一把年纪了，还是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智商不够，看看人家杨士奇，跟你差不多大，都是内阁首辅了。” “这就是差距。” 杨士奇：…… 失礼了，你说的内阁首辅，正是区区在下。 “那你倒是说说，陛下会有什么对策嘛。” 朱棣厚着脸皮询问。 朕是真的不知道啊，好冤枉啊。 要不然朕走，这个皇帝让你来做？ “当今陛下精明强干，权略善战，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卧槽！ 好能舔！ 要不是他们隐藏身份隐藏得好，杨士奇等人都要以为陆林看穿了陛下的身份。 不着痕迹的拍马屁呢。 朱棣自己都觉得有点臊得慌。 别夸了别夸了，越夸他越没脸见人。 “你就说陛下会怎么做吧。” “蠢。”陆林骂了他一句，道：“徐国公为什么要跟我合作啊？” 朱棣不明所以，这是什么问题。 “因为你会制盐啊。” 这不就说到问题的关键了吗？ “是啊，因为我会制盐啊，毒盐之所以能变成细盐，是因为有我的技术，如果没有这个技术，就算徐国公有再多的盐山，都无济于事。” “这么说，懂了吗？” 朱棣闻言忽然一拍脑门，明白了。 “我……陛下要是直接掌控了制盐的技术，那他们就是有再多的盐山，都要靠陛下的技术，是这个意思吗？” 对！ 陆林很欣慰的点头，这个老爹，虽然反应迟钝了点，但还不至于太笨。 “陛下只要把制盐技术掌控在手里，然后转卖给他们，收取高昂的盐税，让他们去开采盐山，满天下的去卖盐，朝廷不费任何力气，就坐收渔人之利。” “不管他们生意搞得多大，盐卖到天涯海角，朝廷的利益，永远都有保障。” “啥都不用干，坐着收钱，这不比朝廷自己卖盐更爽？” “这叫什么，这就叫专利。” “你要用我的技术，就得花钱卖啊。” “专利？” 朱棣被陆林的话深深震惊到了。 虽然不知道专利是什么意思，但是感觉好牛逼啊。 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私盐猖獗，国库不保的重大难题。 天才，简直时太天才了。 第53章 农耕转向资本 “那你会把你的技术给朝廷吗？” 陆林“咦”了一下，十分嫌弃。 “那自然是不能白给的，朝廷得给我分红，这么着也得给我两成吧。” 朱棣：…… “那你岂不是赚两份钱？” 徐国公那你又得六分利润，朝廷又得分你两成。 感情说到底，最美的还是你啊。 成天说朕是奸商，朕看你最像奸商。 “没办法，这也是我的专利啊。” 陆林美滋滋的道。 从准备制盐开始，陆林就做好了吃两家饭的准备。 徐国公那里，想要制盐，就得靠他动手。 至于朝廷，只要开放私盐，然后以专利的名义，给私盐发放一个官府的准卖证，就能名正言顺的打税了。 也就是说，不管是徐国公的盐，还是沐王府的盐，亦或是其他商人的盐，要卖出去，还得花钱从盐铁司处买一个准卖证。 至于要打几成的税，那就得看当今陛下的意思了。 虽然打了税，陆林从徐国公那里得到的利润会变少，但是顶不住朝廷还有其他大规模的盐矿啊。 不管是朝廷亲自开采，亦或是民间私人开采，只要用了陆林的开采技术，都得给他分红。 哇。 简直是躺着都赚钱啊。 陆林以后都不用看狗系统的脸色了，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正当陆林美得不行的时候，朱棣却急匆匆的走了。 虽然陆林只是说了个大概，但是开放私盐，确实有搞头。 “你们怎么看？” 朱棣向杨士奇等人询问意见。 姚广孝捋了捋胡须，道：“陛下，臣觉得陆县子此计，甚毒，一语点破其中要害。” “既然毒盐技术已经出现，万万是打压不得的，越打压，恐怕反弹得越激烈，既然打压不得，那朝廷干脆放开私盐，让他们去搞。” “只要朝廷盐铁司掌握了制盐的技术，那民间要开采盐山，就得经过朝廷的技术培训，这样朝廷就能名正言顺的收税。” “另外像徐国公这样有自己专门制盐技术的，也需要购买一个私盐准卖证。” “准卖证要视贩卖的私盐多少斤而收取费用，他们若是办的一百斤的证，那就交一百斤的钱，卖一百斤的盐。” 此时杨士奇也加入进来。 “对，就这么办，若是卖多了就给他们抓起来，以走私罪判刑。” “如此一来，既杜绝了私盐抢夺官盐生意的局面出现，又能够增加朝廷税收，国库的收入，不仅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比之前反而增加不少。” “一举多得。” 朱棣内心早已翻江倒海，让民间去贩卖私盐，朝廷从中抽取利润，确实要比盐铁司自己制盐卖盐，垄断盐市场更简便，更赚钱。 这小子，一眼就看穿了市场，不但准确判断出市场的发展趋势，还对当下大环境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这洞察力，这商业头脑，连朱棣都自愧不如啊。 “说得不错，此计可行。” 这还没完，杨士奇继续道。 “而且一旦开放私盐，必然会涌入大量开采者，如此细盐将会大量出现在市场上，量多了，价格很快会降下来，私盐价格一旦下降，售盐的巨大利润就会消失。” “当私盐失去了巨额利润，自然不会有人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走私，因为那点价值，根本不值得走私，如此一来，朝廷连打击私盐都省了。” “并且价格降下来之后，平民百姓也能吃得起细盐。 “何尝不是一件惠泽万民的善举。” 朱棣越听越兴奋。 平民百姓也吃得起细盐？！ 这是是一件多么具有蛊惑力的事情啊？ 反观各朝各代，便是强大如秦朝，繁荣如唐朝，想让每个百姓都吃上细盐，都是天荒夜谈的事情。 如今，竟然在大明朝实现了。 还是在他朱棣的手上实现的，这可是足以载入史册，流芳千古的大功绩。 朱棣激动得，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陆林啊，你可知道，你又在不经意间，做了一件惠泽苍生的大事。 朱家子孙，乃至大明百姓，都该感念你的恩德。 一想到从今以后，大明朝所有百姓，都能吃得上细盐，三人就兴奋得难以自抑。 但是他们根本想不到，这不过是冰山一角。 更大的利益，还在后头。 因为要大量采矿，就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所以百姓除了种地之外，会渐渐开启另一种赚钱方式——出卖劳动力。 百姓有了钱，就会购买其他商品，从而拉动内需，如此一来，整个大明朝的经济都将被带动起来。 大明会从一个农耕社会，渐渐走向资本社会，如此才算正真做到国富民强。 …… 不日，朝廷就把开放私盐一事昭告天下。 徐国公听到卖盐还要买一个准卖证，就挺生气的，但是他算了算，自己最后也能赚不少钱。 总比守着一座破盐矿，毛用没用要强得多。 也就没计较了，第一个去办准卖证。 而且一办就是一千斤。 心腹却觉得吃了大亏。 “国公爷，咱们真的要办准卖证嘛？” 徐景昌却踹了他一脚。 “你懂个屁，现在不办，以后等开采私盐的人越来越多，盐就不值钱了。” 他得在大伙还没跟上之前，趁机捞一笔。 心腹还是不服气，于是把矛头对向陆林。 “这陆县子欺人太甚了，明明答应您合作开采盐矿，结果转头就把制盐技术卖给了朝廷，这不是吃两家饭嘛？” “他这头分了国公爷六成，那头又拿了朝廷两成，他可是赚得盆满钵满了，可是咱们还要再花钱从朝廷手里卖一个准卖证，国公爷，咱们亏大发了啊。” 徐景昌何尝不知道自己亏大发了。 自己的盐山不仅要分陆林六成，还要再分朝廷两成，这么算下来，他到手也就两成。 他出钱出力出山，最后赚的还没有陆林一半多。 在看看自己这条腿…… 不止是亏大了，他这摆明了是被陆林给耍了。 徐景昌恨得咬牙切齿。 陆林，你给本国公等着，新仇旧账，本国公早晚跟你一起算了。 第54章 围观皇上耕地 有了徐国公带头办准卖证，其他人也纷纷效仿。 因为他们没有技术，还得多花一倍的价钱从朝廷手里购买技术。 但是算下来，他们还是能赚个盆满钵满，自然也乐开了花。 开放私盐的政策，让每个人都得了实惠。 陆林的名号，再一次打响，甚至民间开始流传关于他的英雄事迹。 在茶楼酒肆，关于陆林的奇闻异事，是最受说书先生青睐的。 说书先生说得神乎其神，百姓听得津津有味。 陆林俨然成了大明的神话般的人物。 “据闻陆县子降生之时，五彩祥云笼罩天边，无数鸟儿绕着他的屋檐飞舞，分明是天降祥瑞啊。” “真的嘛？” 一群茶客热络的议论。 “陆县子真的是天神下凡啊。” “不是天神，怎么能种出红薯这样的宝物？” “对啊对啊，陆县子就是天神下凡，来庇护我们的。” …… 陆林如今在火热朝天的制盐，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人已经把他传得神乎其技了。 要是知道，估计得吐血。 什么五彩祥云，什么百鸟朝贺。 放屁。 老子出生的时候只有门前的一条臭水沟。 这群人真能瞎扯淡。 “陆哥哥，徐国公送来的盐石都提炼得差不多了。” 于谦前来汇报战绩。 陆林看到陆续从实验室搬出来的细盐，很是满意，这可都是钱啊。 虽然现在朝廷下令开放私盐，但是短时间内，私盐还无法大量生产，那他们这批细盐，就还能在私盐烂大街之前，卖个好价钱。 “不错不错，让人装好，全部送到徐国公府去。” 他只负责制盐，卖盐就看徐国公的了。 “陆哥哥。”于谦欲言又止，有些忧心忡忡。 “怎么了？” 陆林不明白他忧心什么，这些细盐送出门，那都是钱，有什么可忧心的。 “你摆了徐国公一道，他估计不会放过你。” 切。 还以为是多大事呢。 “我都打断他一条腿了，还差摆他一道嘛？” 陆林无所畏惧的说道。 “反正他也不会放过我，那坑他一次也是坑，坑他两次也是坑，我干嘛不多坑几次？” “再说了，是他主动上门，求着我坑他的，我这辈都没遇到这么奇怪的人，只能勉为其难帮帮他。” 陆林说着，还语重心长的拍着于谦的肩膀：“你记住了，但行好事，莫问报酬。” “噗呲。” “真不要脸。” 清脆的笑声从门口传来。 陆林转身，看到一袭红衣在风中摇曳，顿时不太好意思的挠挠头。 “你来了怎么不让人告诉我？” 说着又向旁边的常宁公主拱了拱手，以示打招呼了。 跟嘉兴就随意了许多，挑了挑眉，就算是问候过了。 嘉兴也没表示任何不快。 “我要不是擅自进来，怎么能听到你如此不要脸的话。” “看到徐国公吃个哑巴亏，你不开心嘛？”陆林一副小样，我还不知道你的表情。 果不其然，嘉兴三秒破功，偷笑道：“开心，最好把他另一条腿也给打折了。” 啧。 果然，最毒妇人心啊。 陆林把二人请进屋，让人奉茶。 寒暄了一会，嘉兴才表明来意。 “明日我皇爷爷要在先农坛举行亲耕礼，我们都去，你也去呗。” 亲耕礼？ 险些忘了，明朝重视农耕，明太祖亲设了先农坛，每年二月二由皇帝亲率文武百官祭祀农神，并亲自耕田，以求今年农耕风调雨顺。 但是现在都几月几了？ 春耕都尼玛结束了！ 这个皇帝真是…… 嘉兴却辩解道。 “这你可不能怪我皇爷爷，此前南方大旱，根本无法春耕，所以亲耕礼才会一直拖到现在。” “那我也不去，我又不是没看别人耕过地。” “那不一样。”嘉兴不依不饶。 有什么不一样，皇帝耕地能耕出花来？ 还不是耕地吗？ “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嘉兴有点儿生气，气鼓鼓的盯着他。 陆林：…… 果然，女人就是麻烦。 “去去去，我去还不行嘛。” 嘉兴露出满意的笑容。 然后也不再多说，拉着常宁公主就飞奔而去。 一边跑还一边喊：“那咱们说好了，你一定要来，不许爽约。” 陆林看着她一溜烟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搞不清楚，看个亲耕礼，值得这么高兴？ 可是他不知道，嘉兴其实另有打算。 离开了陆府，常宁公主有点担忧的问道。 “嘉兴，你想好了，真的把他引荐给父皇？” 嘉兴很肯定的点头。 “可万一父皇不答应呢？你可是郡主，身份高贵，又深得父皇跟大哥宠爱，他不过区区一个县子，家世也不好，你们两个的身份……” 常宁欲言又止，说多了怕她伤心，说少了，怕她吃亏。 以嘉兴的身份跟宠爱，配个国公都算委屈她了，更何况区区一个县子。 嘉兴却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知道很难，但是没关系，我会拼尽全力的。” “若是皇爷爷跟爹还是不答应，那我就剃度出家，当尼姑去。” “呸。”常宁啐了她一口：“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说着常宁忽然抱住她：“虽然我人微言轻，但是我也会为你说话的，大不了陪你一块受罚。” 嘉兴也抱住她，高兴得拿脸却蹭常宁的脸颊：“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两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抱在一块，嘻哈大笑，若是在街上，怕是要把整条街汉子的眼珠子都勾出来。 只要长得好看，同性也是可以被接受的。 …… 亲耕礼是非常隆重的祭祀典礼，自明太祖开设以来，每年每任皇帝都要亲自出席。 朝中排得上号的官员，都要参加，并且需要提前斋戒。 由皇帝上香祭祀先农，行三跪九叩大礼，然后在到先农坛的一亩三分地中，扶着耕牛来回耕地三次，顺天府官员在后面跟着播种子， 剩下的耕地，由其他王公大臣耕种完毕。 之后百官朝贺，皇帝赏赐，这才算礼毕。 说实话，看皇帝耕地，应该是件蛮有意思的事情，就像看美国总统放牛一样。 但是陆林站得实在太远，皇帝身边又一直围满了人，压根不怎么看得清皇帝的脸。 不过看背影，依稀有点熟悉。 有点像他那便宜老爹？！ 第55章 巴掌大的蝗虫 陆林在人群中远远看过去，居然觉得永乐皇帝有点像他便宜老爹。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尼玛，这个想法也太可怕了。 要是被永乐皇帝知道了，还不砍了他脑袋。 “晒得很，咱们去旁边的农田里走走吧。” 陆林拉着于谦，赶紧开溜。 “可是嘉兴郡主……”于谦十分上道，女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没事，看样子还要一会，咱们等会再回来。” 陆林找了片树荫，坐着歇息。 “于谦，你觉不觉得，皇帝的背影有点熟悉？”陆林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其实于谦早就想说了，但是不敢。 听他问，赶紧点头：“我觉得他像……大老爷。” 陆林脑子轰的一下，瞬间从地上跳起来。 “你也觉得像吧？” 于谦点头：“嗯，有点像，但是太远了，看不清脸，也不敢确定是不是。” “要不咱们一会偷偷溜进去看一眼？” 于谦低声给他出主意。 陆林想了想，还是摆摆手：“算了吧，不可能。” 就他那抛弃妻子，奸懒馋滑的模样，哪有一点帝王的气度。 绝对是他们眼花了。 再说了，背影像的人，多得是。 “但是……我想看看。”于谦咕咚的咽了口唾沫，一脸尴尬。 小孩子的好奇心也是挺重的。 其实陆林也好奇，想了想，道。 “成，一会等亲耕礼结束，咱们去找嘉兴，让她带咱们进去看看。” 以前看到的永乐大帝，都是史书上的画像，十分抽象，画了跟没画一样。 如今能亲眼见见这个千古一帝，也不虚此行了。 两人一合计，顿时笑嘻嘻的盼望着亲耕礼赶紧结束。 就在陆林在脑海中勾勒着永乐大帝的画像时，忽然发现头顶的树叶被虫子啃得特别花。 好些只剩下叶脉了。 他左右看了看，不是一棵树被啃了，左右的全部一个样。 这里的虫害这么厉害的吗？ 他起身，跑到田里查看，本该郁郁葱葱的红薯叶子，现在基本上都光秃秃的，只剩下藤了。 “怎么回事？” 虽然红薯长在土里面，但是没有叶子，也没法光合作用，提供不了养分啊。 这些农夫心真大啊，被吃成这样都不管。 “陆哥哥，你看这是蝗虫吗？” 于谦也注意到不对，扒开红薯藤，从里面抓出来一只蝗虫。 “这蝗虫怎么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蝗虫。” 于谦笑得十分开心，举着蝗虫陆林挥舞。 陆林看过去，好家伙，这蝗虫得有他半个手掌大了吧，比正常的蝗虫大几倍呢。 蝗虫一直都有，但是这么大的，很少见啊。 陆林忽然意识到什么，暗叫一声不好，急急忙忙的道。 “快，在扒开找找，还有没有。” 说完，自己也赶紧上手。 于谦虽然不知道发什么，但是看陆林这么急迫，也不敢耽误，赶紧扒开了找。 这不找不要紧，一找，发现整片红薯地都是蝗虫啊，难怪能把这红薯叶啃成这副模样。 不一会，于谦就捧着几十只蝗虫走了过来。 “陆哥哥，这也太多了吧。” 陆林瞅了蝗虫一眼，又放眼看向周围的红薯地。 脸上顿时布满忧虑之色。 “出大事了。” “拿袋子装上这些蝗虫，咱们得赶紧回去。” “那嘉兴郡主……” “顾不上了，我以后会跟她解释的。”陆林打断他，装上蝗虫就飞奔回南京城。 回到南京城，他连家都没回，直奔应天府而去。 但是他忘了，应天府府尹是正三品的官，今日亲耕礼，他自然得参加，此时根本不在衙门内。 “陆县子，你找我们大人可是有要事？” 衙役听说来人是陆林陆县子，态度非常好。 且不说陆县子是有食邑爵位的，光是他最近干的那几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就值得衙役们尊敬。 “对，很重要的事情。” 陆林说着，将布袋子交给衙役。 “等你们大人回来，烦请各位，一定帮我转交给他。” 陆林说着，又取出几两碎银，塞到衙役手中。 “有劳这位兄弟了。” 衙役一见陆县子给他塞钱，吓得赶紧推回去。 “陆县子，这可使不得啊，能为陆县子办事，乃是我们的福气……” 陆林可没时间跟他们扯来扯去的，直接塞到他们的手中，临走时再三嘱咐。 “一定要亲手交到府尹大人手中。” 衙役得了钱财，受宠若惊，赶紧连声答应。 “县子放心，等我家大人一回来，我就把东西交给他。” 陆林这才稍稍宽心。 等陆林走了，其他衙役立刻跑过来，羡慕嫉妒恨的道。 “还以为陆县子年纪轻轻就得了如此功绩，会是个难伺候的主，不料竟然如此平易近人。” “可不是吗，看平日里那些县男县子，见到咱们，哪个不是趾高气昂的，压根不把我们当人看，唯独陆县子对我们另眼相看。” “这就是差距啊。” “他还叫我兄弟呢。”刚才那个衙役特自豪的道。 “早就听说陆县子有天人之姿，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 陆林不知道最正常的待人接物，会引来这么多的夸赞 他现在也没心思管这些，看这些蝗虫的个头跟数量，大明马上就要爆发一场严重的大蝗灾。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大明建国之后，也就洪武七年发生过一次比较严重的蝗灾。 当时有整整五个府遭殃，其中单单永乐府就有一州六县，导致整个北方，一半州县都遭了秧。 蝗虫所致，遮天蔽日，寸草不生。 蝗灾过后，又很容易爆发瘟疫。 到时候别说饿殍遍野了，便是尸山白骨都有可能。 虽然这些都是朝廷的事，但陆林既然发现了，自然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 太昧良心了。 陆林派人等在应天府门前，一旦看见府尹回来，立刻禀报。 同时又派人去找他老爹。 他老爹认识户部的小官，或者可以通过这个小官，让此事上达天听。 可是他左等右等，等来的不是他老爹跟应天府府尹的消息。 而是狼狈不堪的嘉兴，身上还负了伤。 “你怎么了？”陆林赶紧冲出去扶住她。 嘉兴压根没心思关心自己，带着哭腔道：“你快想办法救救我爹，皇爷爷要砍了我爹。” 什么？ 皇帝要砍了太子？！ 第56章 砍了太子爷 嘉兴火急火燎的将事情的始末都说了一遍。 皇帝今日亲耕礼毕之后，带着嘉兴等人先行回宫，不料居然在路上遇刺，险些丧命。 如今太子监国，京城的防御一应交由太子统辖。 结果皇帝却在回京途中遇刺，保护不力的帽子自然就扣到太子头上了。 “那保护不力，防卫不严，也不至于要砍了他吧？” 陆林咂舌，他知道永乐皇帝脾气大，特别能作他的三个儿子，但是没想到这么大。 动不动就砍太子，这个太子做得也忒心累了吧。 难怪历史上皇太子登基十个月就病逝了，感情都是给永乐皇帝吓出来的。 嘉兴却一个劲的摇头。 “你不知道，二叔三叔说了，京城的防护向来森严，那么大批刺客能潜入城中，必然有内应。” 南京的防卫由太子负责，能把刺客放进来的，自然也就是太子了。 这摆明了杀人诛心啊。 难怪皇帝要砍了太子。 “我爹现在被皇爷爷扣在宫里审讯，谁都不许见，我爹又怂，我害怕他、他被爷爷吓唬两下，一崩溃，把事给认了怎么办啊？” “这你就担心过了。” “太子爷可不怂，他那叫大智若愚，论智谋权术，心机手段，十个你二叔都比不上他。” 陆林说着就把她扶到屋里，让人打了热水给她洗手擦脸。 嘉兴闻言，错愕的盯着陆林。 “你说的人，真的是我爹？” “你还别不信，你等着吧，你爷爷现在看着要砍你爹，等会要砍的就是你二叔了。” 陆林笑着安慰她。 虽然嘉兴还是不信，但莫名的觉得心里安稳了不少。 把手洗干净，然后飞速的抹了一把脸，就又匆匆的离开了。 “我得进宫看看。” 陆林看着她瘦小的背影，喊道：“你吃饭没有？” “我不饿。” 说完人影就消失在陆府。 陆林：…… 不饿才有鬼呢，怕是一天没吃东西了。 嘉兴走了，忧愁又再次袭上心头。 皇帝遇刺，那蝗灾的事恐怕就不好办了。 现在大伙的眼睛都盯着刺客，谁还有心思顾虑那还没形成大灾害的蝗虫啊。 特别是应天府府尹，皇帝在他管辖的地界出了事，他第一个脱不了干系，现在恐怕是自顾不暇了。 老爹啊，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人家皇帝遇刺，你该不会又去凑热闹了吧？ …… 乾清宫。 等嘉兴赶到时，乾清宫外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还有自己的弟弟朱瞻基。 “怎么样了，爷爷还生气吗？”嘉兴赶紧跑过去问弟弟。 朱瞻基却一把将她扯下来，跟他一起跪着。 “小点声，爷爷正生气呢，把二叔三叔也叫进去了。” 说着，还指了指乾清门前散落一地的刀剑。 嘉兴看着那还散发着寒光的刀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浑身打了个寒颤。 爷爷这个人啊，宠你的时候是真宠，但是杀起人来，狠也是真狠。 不说战场上的厮杀，光是当初他下令诛杀方孝孺十族，后来又杀了谷王叔等三百多贪官就知道，爷爷狠起来，是谁都杀的。 她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 “爹呢？没事吧？” “还在里面，不过应该没事，爷爷说是要砍了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把二叔三叔叫了进去。” “地上这些刀剑，就是砸的二叔三叔。” 朱瞻基小声的说道。 “看样子，爷爷是把刺客的事算在二叔三叔头上了。” 嘉兴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真被陆林说着了。” “陆林？他说什么了？”朱瞻基顿时好奇的问道。 嘉兴就把陆林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朱瞻基。 朱瞻基闻言，猛地一震。 “他真的是这么评价咱们爹的？” 嘉兴有些难为情的点头，随即为他开脱：“他不了解咱们爹，瞎说呢，你别放在心上。” 但是朱瞻基却如遭雷击，他虽然也觉得他们爹很怂，明明是一国太子，却被二叔三叔骑在头上。 动不动还被爷爷骂，骂了他就回家抱着他那条狗，还给那条狗取名白毛阁大学士，没心没肺的。 但是转念一想，爷爷多难伺候啊，却每次都能被他们爹弄得服服帖帖的，爷爷再生气，最后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这可不就是大智若愚吗？ 朱瞻基想明白这一点，猛地一拍自己脑壳。 身为人子，对自己父亲的了解，居然都比不上一个素未谋面的外人。 他枉为人子。 这个陆林，也太特么神了吧，连他们爹的面都没见过，居然把他们爹了解得透透的。 这家伙是妖精转世吧。 两人正说着，乾清宫的大门打开了。 太子爷等人踉踉跄跄的从里面跑了出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特别是太子爷，满手是血，还哗哗的往外冒，手上还紧紧的握着一根带刺的藤条。 “爹。” 嘉兴第一个冲上去，想要拿掉他手上的藤条，却被她爹哎哟哎哟的叫声给吓得不敢动手。 “爷爷怎么罚你拿藤条啊，多疼啊。” 嘉兴心疼得快哭了。 朱瞻基赶紧用布包裹着手，快速的从把藤条从他爹手里取了出来。 一拔，那血滋滋的往外冒，好多刺还插在肉里，拔不出来。 嘉兴见状，赶紧拿布条包上：“爹，咱们赶紧去太医院。” 太子却不甚紧张，反而用在嘴巴指着随他们出来的郑和手上的画。 “那画，那画，快拿上，是你爷爷赏的。” 朱瞻基没说话，默默的带上画。 此刻汉王跟赵王，虽然没什么皮肉之苦，但是脸色早就青黑一片，满头冷汗，后背的衣衫都湿透了。 “老大，这份情，是咱们哥俩欠你的。” 太子却憨厚一笑：“二弟，大家都是亲兄弟，说什么欠不欠的，大哥先走了，手上疼。” 说完带着嘉兴等人默默地离开了。 清理完伤口，回到太子府，天早就黑透了。 看着嘉兴哭得眼睛都肿了，太子安慰她：“你爷爷啊，用这个藤条上的刺来比作你二叔三叔，我要是不抓这藤条，他就把你二叔三叔砍了，说是帮我把刺给捋平了。” “砍了正好，这样爷爷也舒心了，咱们也舒心了。” 朱瞻基愤懑的道。 “胡说八道。”太子训斥他：“你以为你爷爷真的想砍了你二叔三叔，他是怎么坐上这个皇位的，就怕咱们也走他的老路，试探我呢。” 朱瞻基一愣，看他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或许陆林口中的他爹才是最真实的，他爹怎么看，都不像是懦弱愚昧之人。 第57章 陆林今天不对劲 朱棣在乾清宫里闹完，气得吹胡子瞪眼。 “这群小兔崽子，不想好好过，那就都别过了。” “就他们三还想踹窝子，早了点。” 郑和低着头，也不敢劝。 “陛下不是赏了太子爷一幅画嘛？” 那幅画郑和看了，是一只虎虎生威的老虎，却与身后跟着的几只小老虎崽子十分亲昵，威严且温柔。 这幅画，可是大有寓意啊。 便是森林之王，也舔犊情深。 朱棣闻言，这才微微消了气，疲倦的瘫倒在椅子上。 罢了，歇着吧。 …… 陆林这边等不来应天府府尹，也没找到他老爹，只能看着蝗虫日盛而无能为力。 “吩咐你们办的事，都办妥了吗？” “老爷放心，都办妥了。” “南京附近可购买的粮食基本上都被我们买回了府里，因为量大，所以比正常市价还便宜些。” “现在仓库里的粮食，足够咱们府里吃个十年八年了。” “其他的州县也陆续在购粮，就是……” 账房先生拿着账本，没在说下去。 陆林看着账本，有点苦大仇深，之前从徐国公那里赚来的钱，转个手就没了。 “没关系，等蝗虫来了，这些粮食，都会变成黄金。” 账房先生闻言，欲言又止：“老爷，这蝗虫真的会来嘛？若是不来……” 不来，这批粮食就砸手里了。 粮食不耐储藏，血亏啊。 陆林没理会他，只抛下一句放心，就带着于谦去了庄子。 让佃农把地里的粮食都收了。 庄子里基本上种植的都是系统改良国过的红薯，种下去差不多两个月，已经长出红薯了，但是都还小。 现在收割，起码减产一半。 佃农一听陆县子的要求，顿时聒噪起来。 “这陆县子是疯了吧？现在正是红薯长势最好的时候啊，收了干什么啊？” “就是啊，现在收了，我们连一半的粮食都收不回来。” 庄子的管事庄头立刻出来劝道。 “县子，这可万万使不得啊，如今收了粮食，得亏损一半呢。” “是啊，县子，不可啊。” 底下质疑声一波接着一波，大家都不理解，好端端的粮食，为什么要提前收了它。 可是陆林根本不给他们任何质疑的机会。 “这片田庄是我的，我说收就收，要是有不愿意干的，这边拿遣散费。” 说着，于谦就让人抬出一箩筐铜钱，旁边桌子铺上纸张，写上契约，拿了钱摁个手印就可以走了。 佃农面面相觑，都不理解平日平易近人，温和善良的陆县子，今日为何忽然变得如此强硬，而且蛮不讲理。 没办法，虽然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干。 周围的佃农看见此情形，都纷纷过来围观。 “这陆县子怕不是得了失心疯，这个时候收粮食，可是要减产一半的。”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不懂就不要瞎指挥。” “还好咱们不是他的佃农，否则就惨了。” 面对围观人群的质疑声，陆林的佃农们心都在滴血，句句都是戳心窝子的话。 无奈他们县子发疯，苦了他们这些佃农。 恰好陆林田庄旁边就是徐国公的田庄，庄头见状，赶紧派人通知了徐国公。 徐国公还在忙碌卖盐的事情，一听陆林居然提前收割粮食，甚是诡异。 赶紧让心腹去调查清楚，一炷香的功夫，心腹就颠颠的回来了，把陆林提前收割地里的粮食，以及在外大量收购粮食的消息一并带了回来。 “他把南京及周围州县的粮食都买走了？” 徐景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想干什么？” 之前南方大旱，春耕无望，容易闹饥荒，囤积粮食还说得过去。 但现在粮食不都种下去了嘛，而且种的还是红薯这种仙粮，产量巨大，百姓根本不愁没粮食吃，他囤粮干什么？ 心腹也摇头。 “小的也不知道，陆林这个人，做事向来不走寻常路。” “走，咱们去看看。”徐景昌放下账本，带着心腹就赶了过去。 到达田庄的时候，正看到陆林带着他的佃农在火热朝天的收红薯。 一条条红薯才棍子大小，比正常成熟的红薯小三分之一都不止，他看着都忍不住顿足捶胸。 小兔崽子，简直暴殄天物。 “陆林，你发什么疯？现在把红薯都收了，你知道要损失多少粮食嘛？” 陆林看到徐景昌，没表现出一点意外。 “你这人真奇怪，我收我自己的粮食，跟你有什么关系？” 徐景昌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怠慢。 “我告诉你，虽然这田庄陛下赐给了你，但是也是要向朝廷缴税的，你如此浪费粮食，我可以到应天府告你的，你信不信？” “你是有病吧？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你管我干什么？” 徐景昌被怼得一愣，哎哟喂，这个王八羔子，之前在他面前还假模假样的演演戏，装装温顺，现在装不下去了？摊牌了？ “来人，把他给本国公捆了，带到应天府去。” “老子就不信了，还收拾不了你了。” 徐景昌话音刚落，心腹就带着人一拥而上，二话不说，直接把陆林扑倒在地，捆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放开。”于谦急轰轰的冲过去要救人。 却被陆林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回家等我。” “陆哥哥……”于谦很担心。 但是陆林的平静让他感觉事情不简单，立刻退了回去：“你小心。” 陆林只是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徐景昌没料到今天陆林这么听话，居然束手就擒。 他竟然有点不习惯。 “你怎么不反抗？” 陆林都被他整笑了：“徐国公位高权重，我一个县子，哪敢反抗啊。” 徐景昌啐了他一口，要不是自己的脚如今还行动不利索，就真的信了他的邪。 总觉得这个王八犊子今天有点不对劲，顺从得有点过了。 但是他又说不上来。 第58章 不如带我去见太子 徐景昌捆着陆林进了应天府。 应天府衙役跟府尹何时见过这种场面，吓得那是手足无措。 大明朝最位高权重的国公，捆着大明朝最年轻有为的县子，来应天府报案，已经够操蛋了。 最尼玛令人无语的是，这个县子，还曾经打断过徐国公一条腿。 由此可见，两个都不是等闲的主。 应天府尹，堂堂正三品，却一个都惹不起。 说出去都丢人。 “二位二位，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说个屁，赶紧把这个浪费粮食的县子给本国公仗打五十，以儆效尤。” “这……”府尹甚是为难，打一个风头正盛的县子，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徐景昌见他不动，顿时就火了：“还愣着干什么，打啊。” 可是府尹还是不敢动，他干脆直接只会衙役。 “你，你，还有你，过来，给本国公摁住了打。” 被钦点的几个衙役，顿时叫苦连天。 一个正三品的府尹大人都不敢打，他们几个衙役……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更何况这几人前两天才拿了陆县子的银钱，对陆县子也甚是敬仰。 于是“咚咚咚”的全跪地上了。 “国公爷息怒啊。” 徐景昌气得浑身发抖，大骂府尹尸位素餐，身为应天府尹，竟然眼看着陆林浪费粮食，而无动于衷。 “朝廷养你们何用？” 陆林见府尹畏畏缩缩的样子，应该是成不了事了，于是给徐景昌出谋划策。 “徐国公，他一个府尹，要定一个县子的罪，比较难，我觉得你还是去找太子殿下。” “天子殿下仁厚清廉，最见人不得糟践粮食，你带我去找他，他指不定当场砍了我。” “如今太子监国，他要砍我，除了陛下，没人拦得住。” 徐景昌一听，哎，好像是这么回事。 与其跟这个不成器的府尹啰啰嗦嗦的，不如直接去找太子殿下。 于是拉着陆林，就要去太子府。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 “你为什么要帮我？” “咱们不是合作关系吗，互帮互助，应该的。” 徐景昌：？？？ 互帮互助，所以你找人帮我，砍了你？ “你怕什么，反正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怕我给你设套不成？” 陆林不屑的道。 徐景昌闻言，脸都绿了。 “滚犊子，老子会怕你？走，现在就去。” 说着把陆林逮到了太子府。 此刻的太子跟嘉兴等人正在书房发愁，皇上赏了一幅画，要他们题词。 这幅画可不简单啊，应该是皇上用来试探他们的。 题不好指不定要掉脑袋。 而且他们根本摸不清皇上的意思，所以轻易不敢下手。 “太子殿下。”徐景昌都不等人同传，直接提着人就进去了：“赶紧把这个浪费粮食的杂碎给切了。” 嘉兴跟朱瞻基已经谁又得罪了徐景昌，结果一看，居然是陆林，还被他五花大绑。 “他好歹是堂堂县子，你凭什么绑他？”嘉兴冲过去，一把就推开了徐景昌。 赶紧给陆林松绑：“你没事吧？” 陆林笑着摇头：“没事。” “我凭什么绑他？就光凭他浪费这一点，我没把他腿打折就不错了。”徐景昌说着，把陆林怎么糟践地里的粮食说了出来。 便是嘉兴听了，都忍不住皱眉：“他说的是真的？” “真的。”陆林也不避讳。 “你疯了吧，你可知道，按照大明律，浪费粮食，是要砍头的。”嘉兴愁得小脸都挤在一块了。 既然已经到了太子府，见到了太子殿下，陆林也不装蒜了，直接说明来意。 “陆林恳请太子殿下，下令将南京附近州县的粮食全部提前收取。” 屋内三人一听，齐齐愣住了，眼睛瞪得老大了，似乎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说什么？ 让太子下令把附近州县的粮食都收上来？ 他疯了吗？ “你、你、你……”徐景昌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自己浪费粮食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让太子下令把其他州县的粮食也收了，你有几颗脑袋？” 嘉兴也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道：“你别乱说话。” 陆林不理会他们，将自己亲耕礼那日看到的场景全部说了出来。 太子闻言，久久不语。 反复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胆子够大，做事颇有魄力，但是此事做得未免有些乖张了。 “不过是几只蝗虫而已，你如何断定，蝗灾必然到来？” 陆林好想告诉他，历史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但是不能，只好解释道。 “如今南方久旱不雨，天气炎热干燥，最适合蝗虫生长，所谓久旱必蝗，洪武七年的大蝗灾，便是在此条件下形成的。” “我在先农坛附近的田地检查过了，几乎所有被蝗虫啃食过的植物下方的土壤稍深处，都有大量的虫卵，这些虫卵一旦孵化，必然形成蝗灾。” “蝗虫是群居昆虫，既然先农坛有这么一大批蝗虫，那附近必然还有更多。” “而且它们繁殖能力强，一只蝗虫就能产卵数十万，如此规模，等到它们全部孵化，所过之处，怕是寸草不生啊。” 陆林的话，让太子有些动摇。 这种天气，确实是最适合蝗虫繁殖发展。 “可一切只是你的推测，万一你推测错了，你可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让整个南方提前收割粮食，减产要超过一半，可是要闹饥荒的。 “我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如果没有蝗灾，我愿以死谢罪。”陆林信心十足。 就算历史会骗他，但是他的眼睛不会。 这蝗灾是闹定了。 虽然也饿不着他，但是既然被他知道了，就绝不能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无辜的百姓一无所有，最后落得个流离失所的下场。 这该死的良心啊。 “你胡说什么？”嘉兴不让他说：“这些话能随便说吗？” “爹，他乱说的。” 陆林却拉开嘉兴，信誓旦旦的道：“太子殿下，我很认真。” 太子看着他，一时竟然有些热血沸腾。 如此担当，如此血性，方才是国之栋梁该有的风骨。 可这事……确实太大了。 关系到大明朝一半百姓的饥饱，便是一国太子，也不敢拿百姓的性命当赌注。 第59章 以死谢罪 太子不敢轻易拿主意，决定上奏皇上。 “你先回去，兹事体大，我得先找陛下跟内阁大臣商量一下，才能做决定。” “来不及了，今日距离我发现蝗虫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土里大部分虫卵估计都已经孵化了。” “多拖延一日，南方就要损失十分之一的田地。” 等他上报朝廷，在跟内阁大臣等人商量出来结果，蝗虫早把粮食啃干净了，还用他们做什么决定。 “若非十万火急，我是断不会叫徐国公将我捆到太子府的。” “哦，你这个小王八蛋，果然是故意的。”徐景昌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你奶奶个腿，又坑老子。 撸起袖子就要干他。 “徐国公。”被太子一声给喝住了。 太子殿下向来宽厚，说话低声细语，面容慈祥，甚少训斥人，倒是把徐景昌给吓了一跳。 愣愣的不敢动。 太子拖着肥胖的身躯，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呼吸渐渐的急促起来。 显得十分焦躁不安。 他向来谨慎，如此重大的事情，错一步，不仅是他，便是南方百姓都万劫不复啊。 “爹，我去吧。” 太孙朱瞻基主动请缨。 “我去地里看看，如果真如陆县子所言，那咱们就收，毕竟谎报军情，对陆县子而言，没任何好处。” 虽然他没跟陆林相处过，但是屡次见陆林行事，他觉得陆林是个可靠之人。 陆林既然千方百计的想办成此事，那必然有极大的把握。 但是太子还是不松口，因为他知道一旦他们赌输了，意味着什么。 太子不太子倒不是最要紧的，而是整个南方百姓都将饿肚子，朝廷失策，导致百姓闹饥荒，到时候大明朝又要陷入动荡当中。 “爹，不要犹豫了，再不做决定，就来不及了。”朱瞻基催促他。 良久，太子才猛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这事你不要插手，我来处理。” 说着就让陆林带他去地里看看。 “爹，你这样子，怎么去啊。”朱瞻基赶紧拦住他。 “你不懂，这事爹一个人去，有错爹一个人抗。” 太子是在保全他，朱瞻基又如何不知道。 所以虽然拗不过他，但是他前脚刚走，朱瞻基后脚就入了宫，他要将此事告诉爷爷。 朱棣还在奉天殿议事，一听太子居然要提前收粮食，吓得险些从龙椅上摔下来。 “天爷啊，如此大事，他怎可私自做主？” 朱棣吓得脸都青了。 粮食可是大明的根基啊，一个不慎，可是要灭国的。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出宫。” 朱棣一把取下皇冠，撩起龙袍就跑出大殿，一个皇帝，第一次如此狼狈。 可是等他们出宫之后，应天府的告示已经发下去了。 太子更是把南京一半以上的守卫调走了，全部到地里收红薯。 百姓见太子如此作为，无不痛心疾首，个个跪地祈求。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啊，这还不到收粮的季节啊。” “什么蝗灾啊，不过就是几只蝗虫，殿下万不可听信小人谗言啊。” …… 百姓哭喊着球太子停手，太子感觉自己跟刽子手似的，在割这些百姓的血肉。 正在此时，汉王跟赵王带着人骑马赶来了。 “住手，都住手，不许再收了。” 汉王大声嚷嚷着让所有人住手。 “老大，你是不是疯了？” “不关太子殿下的事，一切都是我的主意。”陆林站出来替太子解围。 汉王看了陆林一眼，目露杀意：“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滚开。” 就在他准备一把推开陆林的时候，太子忽然站了出来：“陆县子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二弟，这事你不要插手。” “荒谬，老大，你知不知道，这样大明少了一半的收入，我反对。” “我也反对。”老三赵王也站出来：“老大，你到底跟咱们朱家有什么仇啊，非要搞垮它？” “是啊，太子殿下，此事确实不妥啊。”应天府尹也弱弱的插了一嘴。 太子没理会他们。 “总之今天，这里所有属于大明百姓的田，都要收了。” “老二老三，这场蝗灾随时会爆发，我希望你们也当机立断，把属于你们的田庄也收了。” “我现在就下田去，让所有的佃农跟百姓，都不许收。”汉王霸道又气愤的叫唤道。 “殿下，我去把下田的士兵都叫回来。” “在其位谋其政，下官既然拿了朝廷的俸禄，自然得为朝廷为百姓分忧，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朝廷跟百姓的事情。” 应天府尹很明显，也是偏向不收粮食的。 他觉得太子殿下，一定是得了失心疯。 为了几只蝗虫，居然要把还没成熟的粮食都收回来，这么一收，百姓一半以上都得饿肚子。 “你们是忘了洪武七年的大蝗灾了吗？几十个州县，半个北方都遭了秧，大明百姓，经历了整整三年的饥荒。”太子喘着大气，厉声说道。 “老大你这是杞人忧天，大旱无雨，天气炎热，每年都有的事情，怎么不见每年都有蝗灾？” “今天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许你们收粮食，除非你把我这个汉王给撸了。” 汉王气势十足，势在必得。 但是这次太子居然一改往日弥勒佛的态度，表情严肃，浑身透露着往日没有的威严。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是太子，如今大明由我监国，我说收就收，谁要是敢阻拦，一律按大明律处置。” 厉声急色，不怒自威。 一辈子都没有这么霸气过。 众人都被他忽如其来的威严给震慑住了，一时竟忘了反驳。 “好，你是太子，你监国是吧，那是不是一切后果都由你负责？”老二质问他。 “对，一切后果，我负责。”太子想都没想，一力担下责任。 “如果蝗灾不来，你害得大明百姓少了一半收入，你这个太子，是不是不当了？” 太子闻言，直接把自己的冠帽取下来，放在汉王的手里。 随即转身看向众百姓，大声宣布。 “我朱高炽今日在此起誓，若蝗灾不来，我便自行革去太子之位。” 太子此行为，把所有人都吓得浑身一震，不知所措。 陆林看着太子的行为，佩服得五体投地，也跟着站了出来。 “我陆林，今日也在此起誓，若蝗灾不来，我以项上人头，向各位赎罪。” 这…… 陆县子竟然豁出性命？！ 人群纷纷开始骚动。 第60章 动用军粮帮陆林 本来以太子之位担保，就足够百姓震惊了。 如今陆县子居然拿命来保证，百姓顿时一片哗然。 百姓吵吵闹闹，许久，忽然有个耄耋老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此仙粮乃是陆县子所赠，已救我等于水火之中，若无县子，我等何来粮食，既县子说收，那边收吧。” 老者可是村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有大明朝太子担保，又有增仙粮的陆县子以命保证，如今再来个耄耋老者，众人顿时在短暂的安静过后，立刻有了决定。 “我等一切，皆为朝廷与陆县子所赐，但听太子与陆县子安排。” “收粮。” 一人振臂高呼，其他人纷纷响应。 “收粮。” “收粮。” “收粮。” 说话刚落，不管是士兵还是百姓，都埋头苦干，火热朝天的收粮。 这一幕正好被赶来的朱棣等人远远看见。 “陛下，你看……”杨士奇看了一眼太子那边，又看了一眼皇帝，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军师，你看这次蝗灾，有几成把握？”朱棣一开始也是不信好端端的会忽然爆发蝗灾。 但是见到太子跟陆林如此笃定，甚至不惜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他忽然就动摇了。 姚广孝摇头，很诚实的说道：“臣不知，臣并未调查过，所以不敢妄下结论。” 但是他看了人群中的陆林一眼，那笃定的眼神，坚毅的脸色，竟也有几分信了。 “但陆县子智计无双，思虑超乎常人，他既然敢以项上人头作保，想来有几分把握。” 杨士奇深以为然：“姚大人所言极是，蝗灾本该与陆县子无关，若他没有把握，断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而且他却能如此不管不顾，挺身而出，为百姓谋福，实属难得啊。” 此情操，相比太子，更叫人敬佩。 “回去吧。” 朱棣说完，掉头回宫。 既然陆林拼了命也要这么干，想必有他的道理，他这个好大儿，向来很有主见，不是个莽撞之人。 以陆林的谋略心机，缜密心思，或者他真的察觉到了他们没能察觉的问题。 且看看事态的发展吧。 实在不行，只有他这个当便宜老爹的，给他兜兜底了。 “杨荣。” “臣在。” “先去把明年北伐的粮草调出来，以备急用。” 什么？ 杨荣闻言，整个人险些从马上摔下去。 皇上心心念念的北伐，为了北伐不惜砍了内阁首辅，现在竟然要把粮草调出来急用？ 此前因为有了红薯，所以户部将国库剩余的麦子都暂时作为军粮储备了起来。 按理说，若非打仗或者换粮，是绝不能动的。 此举把在场的人惊得，连嘴巴都合不上了。 远远地看了陆林一眼，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朱棣。 莫名的一阵心惊肉跳。 陛下对陆林，可谓厚爱之极啊。 为了他，连北伐的粮草都能说动就动，此等宠爱，放眼整个大明，怕是连他三个亲儿子都不及。 但是没人敢说话，杨荣只是默默的接了命令。 …… 民兵协同，收粮快得很，没两天，除了汉王赵王以及像徐国公等王爵的田庄，大部分粮食都收上来了。 百姓们看着家里收上来，只有木棍大小的红薯，都沮丧不已。 一个个唉声叹气，都在为下半年的生计发愁。 陆林这边已经两日没回府了，今日终于完事，才算松了一口气。 刚回到家门口，于谦就气喘吁吁的跑出来。 “陆哥哥，你爹等你很久了。” 陆林看于谦的模样，估摸着他爹又生气了。 也不知道这个便宜老爹哪来这么大的气性，天天生气，也不怕爆血管。 “舍得回来了？”一进内屋，朱棣就劈头盖脸的一句。 问得陆林一愣，这话不该是自己问？ 尼玛。 明明天天不着家的是他自己好吗？ “谁又得罪你了？”陆林累得很，没工夫哄他。 又不是女人，天天要儿子哄。 神经病啊。 但是朱棣却一点说笑的意思都没有：“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吗？” 陆林一滞，知道他指收粮的事。 “害，我会以为多大事呢。” “嘭。” 朱棣忽然一拍桌子，整个人跳起来，暴怒道。 “这还不算大事，那什么才叫大事？亡国灭族吗？”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搞，大明损失了将近一半粮食，大明百姓有一半都要挨饿受冻。” 陆林被他吼懵了。 朱棣气得脸红脖子粗，一开始他还相信陆林，或者真的能掐会算，可以算出蝗灾，但是现在两日过去了，别说是蝗灾了，蝗灾的影子都没见着。 很明显，他在瞎掰。 他这一瞎掰，害惨了多少百姓。 以前就是天灾导致的大面积饥荒，都容易出现暴动起义，如今这场饥荒还是太子跟县子一力促成的，你让百姓怎么想？ 大明有如此荒唐的太子跟县子，跟暴元有什么区别？ 他们当初因为元朝暴虐无道而起义，难道现在百姓就不会因为太子无德，揭竿而起吗？ 陆林还是第一次见便宜老爹这么激动，这么生气，想来是真的急了。 正准备跟他解释，忽然于谦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一边咽气，一边指着外面，张着嘴咿咿呀呀的叫唤着什么。 但是根本听不清。 “外面、外面、外面……” “外面怎么了？”朱棣很警惕：“是不是百姓打上门来了？” 于谦赶紧摇头，想说，但是嘴巴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陆林干脆自己跑出去看，一出门，原本晴空万里，阳光毒辣的天空，一瞬间阴暗下来。 屋子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陆林惊恐的抬起头，就看到一团黑黢黢的东西，直接把天空给挡了。 “蝗虫。” 陆林脱口而出。 太尼玛夸张了。 把天都给挡了。 朱棣也被忽然的变化吓到了，冲出去的时候，直接一个踉跄，摔倒在门槛上。 蝗灾来了。 蝗灾真的来了。 蝗灾真的如陆林所料，来了。 “大老爷。”于谦赶紧过去扶他。 但是朱棣却摆手拒绝了他，傻愣愣的看着上空那团遮天蔽日的蝗虫。 不知道是该惊喜，还是该担忧。 默默的目光移到了陆林身上，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妖怪。 到底是什么人，才能把蝗虫什么时候到来，都算得如此精准？ 他还是人吗？ 第61章 要粮，去找陆县子 蝗虫大军杀到，遮天蔽日，整个南京城恍如天狗食日，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陆府的仆人吓得不知所措。 还是陆林率先反应过来，拍了拍于谦。 “带人去拿火把。” 然后又对着其他人喊道。 “快，都进来，把门窗关上。” “管家，跟我去粮仓。” 陆林说完，自己提着灯笼就跑向粮仓。 管家早已按照陆林的吩咐，将粮仓所有的窗户跟入口都钉死，只留下大门。 此刻虽有蝗虫侵扰粮仓四周，但是根本进不去。 陆林见此，方才放心下来。 “粮仓十二个时辰都要有人看守，万不可将蝗虫放进来。” 陆林吩咐道。 管家跟仆人赶紧点头答应。 朱棣一进粮仓，见粮仓里的粮食堆得跟小山似的，少说有十几万石，顿时一震。 “你、你哪来这么多粮食？” “这几日囤的。”陆林漫不经心的回答：“这场蝗灾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所以我提前囤好粮食，免得饿死。” 朱棣闻言，愣愣的盯着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了。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算计得这么精准？ “你这几日先不要出去了，现在外面都是蝗虫，容易出事。” 陆林嘱咐他。 蝗虫能成片飞进南京城，证明外面已经沦陷了。 之前没收割的粮食，估计现在早就被啃光了。 蝗虫没东西吃，连墙皮都啃，人出去很容易被蝗虫袭击。 可是朱棣不可能在这里久留，他乃是一国之君，蝗灾降临，朝廷各部官员估计早就进宫了，此时皇帝不在，岂不是昏庸之极。 “不行，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说完就冲了出去，陆林是拦都拦不住，急得直跳脚。 一把年纪了，都不让人省心。 朱棣冒着漫天的蝗虫，狼狈的回到宫里。 果然，众臣早已在宫里等候多时。 一见皇帝出现，纷纷争先恐后的汇报如今的情况。 “不必说了，朕都看见了。” 朱棣一摆手，让他们都住嘴。 “太子，如今收上来的粮食有多少？” 太子出列，详细汇报了收粮的情况。 “南京农户，基本上都参与了此次收粮，虽然减产一半，但好在红薯产量高，足够百姓吃上半年，应该足以吃撑他们度过这场蝗灾。” 朱棣很满意的点头，称赞他。 “做得好，不愧是大明的储君。” 不仅是朱棣，众大臣闻言，无不佩服太子殿下，纷纷松了一口气。 有粮就好，有粮就好。 “可是……”太子还是一脸担忧的道：“这次收粮也只是在南京跟附近的一两个州县响应，其他地方，并没有，如今恐怕是颗粒无收了。” 朱棣跟众臣闻言，顿时满脸愁容，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唉声叹气。 “儿臣无用，请陛下责罚。” 太子率先请罪，众臣更是无地自容。 想当初太子要提前收粮，他们还觉得太子殿下得了失心疯，如今可谓是打脸。 “不怪你，是朕的错，若是朕当机立断，让所有州县响应你的号召，他们也不会不听你的。” “若非太子，便是南京城都要闹饥荒。” 朱棣说着，亲自下去将太子扶了起来，握着他手，一脸欣慰。 众人见状，纷纷朝太子行了叩拜大礼。 老二老三虽然不服气，但也无话可说。 太子见众人跪他，赶紧叫他们起来。 “诸位大臣赶紧起来，二弟三弟你们也起来，这事与我无关，乃是陆县子所为。” “陆县子？” “又是陆县子？” “怎么什么事都是陆县子？” “他也太神了吧？” 地下一片骚动。 “确实是陆县子，是他预测到南方即将发生蝗灾，到我府上求我收粮。” “说来惭愧，我当时……竟不相信他。” 太子殿下也甚是难为情。 虽然收粮的命令是他下的，但是功劳确实是陆县子的，众臣的大礼，他受之有愧。 若是他当时能够在坚定一点，或者收上来的粮食，还能再多一点，这样挨饿的百姓，就能少一点。 人家陆县子区区一个县子，都能为了百姓拿自己项上人头做担保。 可他堂堂一国太子，居然一点都不坚定。 实在是有愧百姓，有愧祖宗。 如今众人这么跪他，他实在受之有愧。 他们越觉得他有功，他就越愧疚。 朱棣跟杨士奇等人是知晓内情的，看到太子这般痛心疾首，脸上火辣辣的疼。 太子不够坚信陆县子，好歹是把南京的粮都给收了，他们呢？ 什么都没干。 还觉得陆林胡言乱语，等着看人家笑话呢。 他们这才叫惭愧，把自己的老脸都给尽了。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还是商讨一下，接下来该如何处置蝗灾吧。” 朱棣转移话题，因为他也没脸啊。 当初他虽然没阻止陆林跟太子，但是也没帮忙，这不就是不信任的表现吗？ 所以现在活该他为蝗灾跟饥荒发愁。 众臣皆言是。 “如今蝗虫成灾，遮天蔽日，当早派兵捕杀，否则放任它们继续壮大，恐怕会祸及其他州县。” 杨士奇道。 朱棣点头：“杨爱卿所言有理，此事就交给兵部跟应天府，将南京城及周边能调配的人手都调配出去，捕杀蝗虫。” “臣领旨。” 兵部尚书跟应天府尹立刻道。 特别是应天府尹，恨不得爬出来接旨，以便将功赎罪。 想前两天太子跟陆县子收粮，他还大言不惭的出来阻止人家。 现在啪啪打脸，以后恐怕要成为满朝文武的笑柄。 陛下若知道了，估计得把他脑袋撸了。 “除了捕杀之外，太子跟户部要做好赈灾准备，不能让百姓饿着。” “儿臣领旨。” “臣领旨。” 捕杀蝗虫，赈灾，除此之外，面对蝗灾，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朱棣乏了，正准备退朝，但是户部尚书忽然启奏。 “陛下，入宫前，臣已命人在南京城以及周围的州县购粮，但是粮铺的老板都反映，他们的粮食在数日前已经被人购买一空。” 朱棣倒是没多少惊讶，他知道是谁干的。 “去找陆县子吧，粮都在他那。” 说完，扔下一众人就走。 留下一脸懵逼的众臣。 “陆县子？” “怎么又是陆县子？” 不仅精准的预测到了蝗灾，还提前把粮食囤积好了。 此人当真是天神下凡，算无遗策啊。 第62章 徐国公又来求人坑 退朝之后，百官各自退去，开始忙碌起自己的事情。 “老三，咱们田庄里的红薯，还能不能抢救点回来？”老二汉王气得脸都绿了。 没想到这次还真的让陆林那个小兔崽子算着了，不仅让太子在百官面前大大的露了个脸，还亏了他们近半年的收成。 老三也没收粮，损失自然也不少。 “二哥，蝗虫的虫卵是产在地下的，现在估计连根都不剩。” “看来咱们都小瞧了那个县子。” 谁说不是呢，还以为那小子是来坑老大的，都做好了看老大出丑，甚至丢太子之位的准备了。 没想到人家却逆风翻盘。 他们打了几十年的仗，居然栽在了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手上。 实在是不甘心。 “徐景昌呢？”老二问自己的亲卫：“去把徐景昌找来。” 既然名声已经被老大赚了，那他总得挽回一点损失。 很快，徐景昌上了老二老三的马车。 老二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徐景昌立刻露出一脸笑意，连连竖起大拇指，称赞汉王高明。 从汉王的马车下来，徐景昌的马车就一路驶进了陆府。 不等陆林出门迎接他，他就一瘸一拐的走了进去，老远就朝着陆林打招呼。 “陆老弟，好久不见啊，别来无恙？” 这股热情劲，又回到了卖盐的时候。 陆林被他一把勾住胳膊，也不反抗，笑道：“徐国公有何指教？” “指教？没有指教，几天不见，陆老弟怎么就跟我生分了呢？”徐景昌皮笑肉不笑的道。 丝毫不害羞。 似乎当初那个扬言一定要收拾陆林的人不是他。 陆林笑了笑没说话，把他请进屋里。 好一会，徐景昌才开始问道：“陆老弟，我听说你近日囤了不少粮食？” 陆林闻言，眉头一挑。 晓得了。 “也没多少，就几十万石吧，徐国公有兴趣？” 来，茶给沏上。 徐国公这是又来求他坑自己了。 徐景昌一把按住陆林倒茶的手：“有，当然有了，你也知道，当时你们收粮，我的粮可没有收，这不，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一旁的于谦闻言，忍不住翻白眼。 堂堂国公府，揭不开锅？ 傻子信？ 陆林笑道：“你不知道国公爷要多少？” “我全要了。” “几十万石，全要了？”陆林倒是有点意外，胃口不小。 徐景昌一副委委屈屈的表情：“老弟你是不知道，我这府里啊，张嘴吃饭的人多，这蝗灾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去，我多少得囤点，你说呢？” “那倒是，我这区区县子府，自然是不能跟国公府比的，我这里就十几个人。”陆林说完，也不废话，立刻命令账房把账本拿来。 “这批粮食大部分都是小麦，我购进的时候差不多300文一石，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我卖个350文一石，国公爷能接受吧？” 徐景昌一听才卖350文，都快闹饥荒了，才卖这么点，这傻小子还挺讲义气，当即拍板。 “能，当然能了。”徐景昌眉飞色舞：“陆老弟，老哥果然没看错人，你真是侠义心肠，这压根就没赚钱嘛。” “国公爷可是我的贵人，我怎么敢赚国公爷的钱。”陆林笑道。 徐景昌一听，登时眉开眼笑。 算你小子上道，看在你这么上道的份上，以前的事儿就不跟你计较了。 徐景昌还是财雄势大啊，当即签了购粮合同，命人回府上取来银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清。 之后徐景昌带着一车车粮食，心满意足的走了。 陆林在府里，心满意足的数着银票。 其实那些粮食收购价并不是300文，而是250文，所以每石粮食陆林净赚100文，十几万石，就是一百多万文，也就是一千两白银。 陆林把银票往账房先生面前一拍，问他：“怎么样，我就说能赚钱，没骗你吧。” 早在蝗灾来临时，账房先生已经被陆林折服了，如今这粮食一转手，又骤然赚了一千两白银，更加佩服得五体投地。 “老爷果真是神机妙算，小的佩服。” 陆林笑了。 看着徐景昌离开的地方，一脸奸诈。 要是徐国公知道，现在他手上这笔粮，是陆林用他给的制盐分成买的，然后转手卖给他，还赚了他一千两，不知道他作何感想。 徐景昌前脚刚走，杨荣后脚就来了。 也是来卖粮的。 “你代表朝廷来卖粮？”陆林看着他，有点儿不太相信，他一个芝麻绿豆大点的小官，还能代表朝廷？ “那真不巧了，我府里的存粮，刚刚被徐国公买走了。” “什么？”杨荣险些没跳起来：“十几万石，他一个人全买了？” 陆林点头。 这有什么奇怪的，几十万石而已，徐国公又不是买不起。 杨荣指着他：“你、你、你怎么就卖给他了呢？” 有点气急败坏。 陆林不明所以，摊手道：“有钱赚，我为什么不卖？” 杨荣气得脑子嗡嗡响：“你就没想过，他就一个国公府，能吃那么多粮食？”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他铁定不是拿来吃的啊，如今蝗灾已至，许多州县颗粒不收，正是缺粮的时候，他定是要去卖的。” 杨荣闻言，有些不可思议的道：“你知道啊？” “我知道啊。” 陆林又不是傻子，能不知道吗？ “那你还卖给他？”杨荣急轰轰的道：“你可知道这批粮食到了他手里，他仗着周边缺粮，定然会抬高价格。” “我知道啊。”陆林觉得很正常啊，垄断生意，谁不抬高价格，他自己不也抬了吗？ 杨荣对他不是失望了，而是愤怒：“你糊涂啊，他一旦抬高价格，百姓买不起，就只能饿死了。” 陆林大无语，那你们朝廷是个摆设吗？ “现在南京大部分百姓的粮食都收上来了，顶个三五个月没问题，至于周边那些没收粮的，有自家的存粮跟朝廷赈灾，顶个一两个月也不成问题啊。” “难道一两个月之后，朝廷还不能把蝗虫给消灭吗？” 杨荣被陆林反问得一愣。 什么叫做一两个月还不能把蝗虫消灭？ 难道他有办法在一两个月之内把蝗虫消灭？ 第63章 消灭蝗虫新方法 “你有办法在一两个月之内消灭蝗虫？” 杨荣也不管粮食了，紧紧抓住陆林的袖口，追问道。 陆林一脸嫌弃的把自己的衣袖拽回来，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被人看到了，还以为他有特殊嗜好呢。 “那么简单的事，还用问我？你们满朝文武是打猪食的吗？” “简单？”杨荣脑瓜子嗡嗡的叫：“你说说看。” 说完还略带紧张的看着他，这个小子向来聪慧过人，不走寻常路，或者他真的有好办法。 陆林倒是没有直接明说，而是反问他：“您们朝廷准备怎么除蝗虫？” 杨荣也不隐瞒，直接将陛下的部署说了出来。 “这办法不是挺好的吗？除蝗虫，除了抓，跟切除它的繁衍途径，也没有其他好办法了。” 陆林很诚实的道。 毕竟即便是在现代，除蝗虫也没有比这个更好更有效的办法。 蝗虫会飞，所以喷洒跟投放除草剂等对它们都没有明显的效果，只能靠人工抓捕。 杨荣还以为他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方法，一听也还是捕抓，顿时失落不已。 “也不怪你，你没有亲身经历过蝗灾，自然不知道蝗虫的可怕性。” “蝗虫数量太大，行动又敏捷，人工抓捕效果并不理想，而且它们繁衍极快，抓捕的速度恐怕都比不上它们繁衍的速度。” 陆林皱眉。 简直靓仔无语。 大明朝几千万人口，光是南京城就有一百多万人，这么多人，还跑不赢蝗虫？ 一人一天抓一百只，也得抓个一两千万吧。 蝗虫除非会复制粘贴，否则特喵的它能繁衍得下去，陆林把脑袋削下来给它们当红旗。 杨荣听得陆林的话，浑身一僵，瞳孔猛然放大。 又惊又喜的抓着陆林的手，双手控制不住的发抖：“你刚刚说什么？百姓、百姓去抓？” “不然呢？”陆林继续无语：“光靠兵部跟应天府的那点兵力吗？” 抓到明年去吧。 杨荣咕咚的咽了口唾沫。 百姓一块抓，可行，此计可行啊。 但是…… “百姓怎么才肯跟着一块抓呢？”虽然杀灭蝗虫是所有人的愿望，但是要全名动员，似乎有点困难。 毕竟抓蝗虫说不上多危险，但遮天蔽日的蝗虫，个头又大，总归是有风险的。 而且如果每天都去抓蝗虫，他们就得停下手里的一切营生。 估计没有人能如此大公无私。 特别是那些之前收了粮，如今有粮食吃的。 人性都是自私的。 陆林十分嫌弃的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一把年纪了，还是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小官了，实在是太蠢了。” “还好朝廷没重用你这样的酒囊饭袋，否则大明就完犊子了。” 杨荣：…… 作为内阁众臣，三杨之一的杨荣，无辜被陆林喷了一脸，成了他口中的酒囊饭袋，脸上那是火辣辣的。 这个臭小子，一贯看不起人，等他以后知道杨荣是内阁重臣的时候，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陆林不搭理他，继续说道：“你可有听过一句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百姓自然是不肯放下自己的营生来冒险抓捕蝗虫的，但是如果抓蝗虫能赚大钱呢？甚至比他们种地跟当苦力赚得还多，你看看他们不一个比一个勤快。” “就这些蝗虫，他们能捕到它们灭绝。” 杨荣豁然开朗，好主意啊。 让朝廷花钱雇人捕杀蝗虫不就行了？ 捕抓了之后拿到应天府换钱，一百只多少钱。 好主意。 “可是这样掏空的可是朝廷啊，靖难刚刚结束，又经历了大旱，朝廷也没有多少钱了，恐怕难以支撑。” 杨荣又开始为难了。 国库确实没多少钱了。 陆林恨不得拍死他，怎么这么蠢呢？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朝廷花钱买了？蝗虫本身就有自己的商业价值，能吃能入药，不仅不用朝廷花一分钱，指不定还能小赚一笔。” “吃？”杨荣吓得花容失色：“你、你开玩笑的吧？” 一想到蝗虫那丑陋的模样，要放入嘴里吃，杨荣胃里顿时翻江倒海。 险些吐了出来。 “谁跟你开玩笑。”陆林说着，让仆人将他之前炸好的蝗虫端出来：“来，尝尝，好吃着呢。” 在中国，就没有泛滥的物种，只有被吃到灭绝的物种。 如果真的能泛滥的话，那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好吃。 杨荣看了一眼盘子里，被油炸得金黄金黄，却依旧能辨认出来的蝗虫，连头发丝都在拒绝。 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要不要。” 陆林怎么可能放过他，拿了一只就要往他嘴里塞：“真的很好吃，你尝一个就知道了。” “我不吃，我不吃。”一边尖叫，一边准备跑路。 但是陆林眼疾手快，看准时机，趁他说话的时候一把塞进他嘴里。 杨荣但觉嘴里一甜，瞳孔瞬间收缩，五官扭曲在一起，活生生的一张痛苦面具，闭着眼就要把东西吐出来。 结果被陆林一把捂住嘴巴：“不许吐，嚼一下，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杨荣快哭了，手足并用的抗拒。 但是很快就感觉不对劲，味蕾是怎么回事，好香啊。 他停止了挣扎，眨着不大的眼睛盯着陆林，嚼了一下。 顿时嘴里传来一阵酥脆感，口腔里充斥着香甜的汁液，比皇宫夜宴的珍馐百味还要好吃百倍。 嘴巴忍不住吧唧吧唧的咀嚼起来，都不带停的，嚼了好几十下，直到口腔都快没东西了，他才不舍的咽了下去。 “我吃的是蝗虫？” 陆林点头：“是啊。” “蝗虫这么好吃啊？”杨荣到现在还不相信，简直刷新了他的三观。 也不用陆林招呼了，双手并用的抓起盘子里的炸蝗虫就往嘴里塞，都快塞不下去了。 “嗯……好吃，太好吃了……” 口水都流出来了。 “你是怎么做的？怎么这么好吃？这是老夫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杨荣不住嘴的夸赞，同时还不住嘴的往里面塞。 把陆林都看呆了。 这老头是三年没吃饭了吗？这也太夸张了。 “还有吗？”杨荣把一盘子蝗虫都塞进了嘴里，还追着陆林要。 陆林都尼玛惊呆了：“有有有，在厨房，自己拿。” 杨荣也不跟他客气，到厨房找了个袋子，装了好几盘蝗虫，别在腰上，撒丫子就跑。 陆林：…… 尼玛。 难怪能跟他便宜老爹当朋友，一样的没见过世面。 第64章 从天上来的 杨荣装了整整一袋子炸蝗虫，飞奔入宫。 当朱棣等人看到一袋子金黄中透着黑黢黢的蝗虫时，毛发都竖了起来。 咕咚！ 咽唾沫的声音。 “杨爱卿，为了大明百姓，难为你了。” 朱棣拍着他的肩膀，既欣慰又同情。 为了百姓，为了大明，连这么恶心的蝗虫都往嘴里送，不愧是国之栋梁啊。 实在令人佩服。 杨荣此刻嘴里还嚼着蝗虫，有些支吾不清的道。 “陛下，你尝尝，真的很好吃。” 说着，就抓了一把往朱棣嘴里塞。 朱棣浑身一阵颤抖，脚趾头都在抠地。 “不要不要，你吃你吃，好吃你就多吃点，大明蝗灾，就全靠爱卿了。” 沙场杀敌，毫不畏死的朱棣，居然被一把炸蝗虫给吓得魂飞魄散，也算是奇观了。 但是在场没人敢笑话他，因为他们也怕啊。 尼玛。 太恶心了。 看到杨荣一个个的往他们面前送，恨不得一脚踹飞这个二货。 想的什么馊主意。 炸蝗虫。 呕！ 光是看他吃，众人胃里就翻江倒海，要不是在奉天殿，他们能直接吐出来。 杨荣见众人那副德行，一脸看不起。 “真是没见过世面，我跟你们说，蝗虫可是高营养的食物，里面全是蛋白质，比牛肉营养都高。” “蛋白质？” “那是什么东西？ 众臣面面相觑，可怜的杨大人，为了骗他们吃蝗虫，都开始胡掐乱编了。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反正这个就是好东西，你们尝尝就知道了。” 杨荣说着，还把号令百姓共同抓捕蝗虫，然后卖给酒行，或者自家炸着吃这个除蝗虫的法子说了出来。 以吃灭虫。 朱棣等人听了，顿时惊为天人。 哎哟喂。 好主意啊。 若是蝗虫真能成为美食，那也不愁百姓不参与抓捕了。 可是这…… 真能吃嘛？ 朱棣表示怀疑。 杨士奇附议。 众大臣也附议。 但是为了大明，为了百姓。 朱棣得吃啊，于是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拖着连头发丝都在抗拒的身躯，颤抖着手，从众多硕大的蝗虫丢里，拎出一只最小的。 深吸气。 呼呼呼！ 转过头，闭上眼，一把塞进去。 救命啊。 堂堂永乐大帝，一国之君，居然沦落到吃蝗虫的地步！ 他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吃蝗虫被恶心死的皇帝了。 然则下一秒，他忽然瞪大眼珠。 嗯？！ 这味道…… 绝了啊。 飞快的咀嚼了几下，越嚼越香，越嚼越香…… 咽下去之后，朱棣转过来，一脸痴汉像。 “还有吗？” 杨士奇：…… 姚广孝：…… 众臣：…… 杨荣一脸意料之中的模样，得意洋洋的把整袋蝗虫递上去：“陛下，有的是。” 随即大明众臣看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壮观场面，一个一国之君，一个内阁重臣，埋头拼命啃食蝗虫。 要是心理承受内力稍微差一点，他们估计要跳楼。 朱棣一边吃，还一边往杨士奇等人嘴里塞。 “来，你们也吃，太好吃了。” 杨士奇等人干呕了几次，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放进了嘴里。 心中却难免悲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苍天啊，我们为大明尽忠了。 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 但是很快，他们脸色就变了。 嗯？！ 这是什么人间美味？ 好吃啊。 “陛下陛下，再分臣一点。” “臣也要陛下。” 一群大臣，在奉天殿抢食蝗虫，场面之壮观，令人咂舌。 一大袋子炸蝗虫，不到三分钟就分食完毕，众人还吧唧着嘴，意犹未尽。 “杨大人，这么好的东西，应该弄多一点，老夫这才刚吃出个味道来，就没有了。”杨士奇舔着手指，有些幽怨的对杨荣说道。 杨荣早在陆府已经吃了一盘，现在也有八分饱了。 打着饱嗝，甚至满足。 “杨大人高瞻远瞩，竟然有把蝗虫油炸做成美食的奇思妙想，佩服、佩服啊。” 其他人开始拍马屁。 朱棣对这个主意也甚是满意，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杨爱卿此番作为，不仅开创了一种美味的新食物，还为大明解决了蝗虫之灾，实在是功德无量，开天辟地啊。” 众人的赞赏，令杨荣很是受用。 红光满面，吹风得意的假装谦虚：“陛下过誉了，各位同僚过誉了，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朱棣看他那副得瑟样，忍不住偷笑。 “杨爱卿，你赶快把炸蝗虫的秘方写出来，然后让应天府传授给百姓，早日实现全民炸蝗虫的盛举，早日消灭蝗虫。” 杨荣被问得一愣。 完犊子，光顾着吃了，没问到配方…… 朱棣见杨荣脸色骤变，以为他舍不得：“爱卿，可有为难之处？” 杨荣有些窘迫的道：“难倒是不难，就是……臣、臣也知道配方。” “啊？” 不仅是朱棣，众臣都被他一句话整懵了。 什么叫做他也不知道配方？ 你自己炸出来的你不知道配方？ 朱棣反应过来：“这东西不是你做出来的？” 杨荣这才舔着脸，道：“确实不是，是陆县子做的。” “还有那个以吃灭虫的奇思妙想，也是陆县子提出来的。” “嘿嘿。” 杨荣说完，干笑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朱棣：？？？ 众臣：？？？ 靠。 不是你想的，那你拿出来装逼？ 还装了这么久？ 刚刚大家拍你马屁的时候，你还颠颠的享受？ 这个老不死的，要不是现在在奉天殿，就捶他了。 “此计乃是陆县子所献？” 朱棣黑着脸问他。 杨荣这才咚咚咚的点头。 “朕就说嘛，如此奇思妙想，除了陆县子，何人能想出来。” 朱棣对他这个好大儿各种满意。 面对皇帝如此捧高陆县子的说法，众臣不仅没有不服气，反而纷纷点头称是，如此绝妙之计，若说普天之下何人能想出来，那非陆县子莫属。 换做他们，莫说想出此等绝妙之计了，便是连蝗虫能吃，都闻所未闻。 说出来也真是给他们百官丢脸，这里个个都是几十岁的人，人人号称博学多才，可跟陆县子比起来，简直就是蚍蜉与大树的区别。 你要说陆县子不是从天上来的，都没人相信。 第65章 皇位你一坐到底 炸蝗虫的事情朱棣交给了杨荣跟应天府。 杨荣负责找陆林要配方，应天府负责为炸蝗虫造势，让所有百姓都知道并且接受蝗虫能吃。 其实也很简单，只要各大酒楼隆重推出炸蝗虫的菜肴。 然后杨士奇等人拉上徐国公这些纨绔子弟去吃一回，炸蝗虫乃是人间美味一事，必定不胫而走。 作为京城纨绔之首的徐国公，对这些事情最有发言权。 他说这道菜能吃，那就是能吃，他说这道菜美味，那就是美味。 比皇帝说得都叫人信服。 此主意乃是姚广孝献的，由杨士奇实施。 果不其然，不到三日，凡事蝗虫所过之处，不管是商人还是百姓，还是官府、衙役，无人不知炸蝗虫是难得的人间美味。 一时间民间开始大肆捕抓蝗虫，除了自家炸着吃，卖到酒楼饭馆去，还能卖个好价钱。 如今蝗虫的价格，已然是普通粮食的十倍，羊肉的三倍。 如此发财的好机会，谁会放过，于是不到半个月，曾经肆虐南方，堪称叫日月无光的蝗虫，就几近灭绝。 至此，令百姓闻风丧胆的蝗灾，基本上算是过去了。 前后历经不足半月，除了刚才出来造成的粮食损失外，几乎没在造成任何损失。 饥荒，更是无从谈起。 无饥荒，徐景昌的粮食自然就卖不出了。 汉王气匆匆的来找他算账。 “你是不是傻？炸蝗虫这事你居然传出去，现在好了，十几万石粮食全砸手里了。” “你能不能在蠢一点？” 汉王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脑袋给拧下来。 徐景昌虽然位高权重，但是跟汉王比起来，那也只是个小鸡仔，被骂得狗血淋头，也只能可怜巴巴的赔礼道歉。 “王爷，我也不知道炸蝗虫这么受欢迎啊。” 天地良心，他也只是去吃了一回。 谁知道底下那些人脑子里装的什么玩意，他说好吃就发了疯的吃。 他还说死了好呢，他们咋不去死呢。 “你还狡辩。”汉王抬手就想扇他，但还是忍住了。 “徐家怎么会有你这个败家仔？” “气死我了。” 汉王气得在屋里团团转，老三赵王又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二哥，你怎么还在这，出大事了，快跟我进宫。” 说着就去拽他。 汉王现在没心情，一把甩开老三的手：“不去，烦着呢。” 他现在得想办法把手里的粮食脱手，一千多两呢，可不能砸手里了。 “再不进宫，咱们都要掉脑袋了。”老三不死心的再次来拽他。 这次老二倒是没甩开他，一边由着他拽，一边问他：“发什么事了？” “还能是什么事，老爷子又作妖了。” 老二一听老爷子三个字，顿时苦大仇深，他们这个爹啊，什么都好，就是爱作他们。 都一把年纪了，三天一小作，五天一大作，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老爷子又怎么了？” “抓到刺客了。”老三小声嘀咕。 “什么？”老二闻言，吓得一激灵。 哎哟喂。 小点声。 老三被他吓得够呛，痛苦面具都快出来了。 老二赶紧捂住嘴巴，捂着嗓子道：“谁抓到的？抓了谁？” “那个小兔崽子。” 老二一脸懵逼：“哪个小兔崽子？” “还有哪个，大侄子。”老三咬牙切齿。 老二一听，顿觉不妙。 他们这个大侄子可不比老大，是个狼崽子，要是把柄落在他手里，那他们兄弟二人就完犊子了。 两人风风火火的跑进宫里，横冲直撞的要去见皇上。 但是却被一早堵在门口的太孙朱瞻基堵在了门外，此刻人就坐在门槛上，还打瞌睡，显然是等了很久了。 老二老三对视了一眼，摸不准老爷子跟这个狼崽子想干什么。 老三上去拍了拍朱瞻基，轻声唤道：“大侄子，大侄子。” 朱瞻基被吓得一个踉跄，险些从门槛上摔了下去，不过总算是醒了。 赶紧起来行礼：“见过二叔三叔。” 老三赶紧搂住他的肩膀：“大侄子，三叔待你不薄吧？二叔的金豆子你也没少拿吧？” 朱瞻基像是没睡醒，还打着哈欠。 “二叔三叔，你们现在就算给我一屋子金豆子都没用，爷爷在里面等你们呢。” 一听到老爷子专程在等他们，就一阵恶寒。 老二直接搂过朱瞻基的脖子：“快告诉二叔，你抓了谁？” 朱瞻基刚想开口，门内忽然传来朱棣威严的叫声：“还不进来，要朕抬着轿子接你进来吗？” 老二老三吓得顿时萎靡吧唧的，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一进去，连老爷子的人都没见着，一堆枕头啊，茶杯啊，笔墨纸砚等就飞向他们。 还好他们身手了得，一一躲过了。 “爹。”两人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怂了吧唧的叫了一声。 朱棣横眉竖目：“受不起，朕何德何能，受得起汉王的一声爹啊。” “爹……”老二真是百口莫辩。 “好大的能耐啊，应天府的兵你随意调，借靖难遗孤的手你随便勾，如今都敢在我头上舞剑了。” “我恐怕是这个世界上第一软弱无能的皇帝了，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住，管不了。” “要不我叫你一声爹吧？” 朱棣气得说话都不大顺了。 “早知道如此，当初咱们就不该碰建文一脉的江山，如今落得个手足相残，连宗庙都没脸进去的下场，还不如一开始就在顺天打猎呢。” “看你们一个个尖嘴猴腮，没有半分帝皇之相，造了这个反，也守不住这个江山。” 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不像话。 老二也忍够了，忽然跳起来，直接把自己汉王的服饰给扯了下来，狠狠的摔在地上。 “爹，你不用跟我来这一套。” “应天府的兵就是我调走的，靖难遗孤也是我放进来的，你要杀要剐就冲我来。” “现在跟我说不造反，你早干什么去了？” “打仗的时候跟我说我最像你，英勇无畏，现在不打仗了，我就尖嘴猴腮，没有帝王之相了？” “我告诉你，这个位置你最好一坐到底，千万不要让给我。” 老二说着，气冲冲的往殿外跑，就穿了一身白色内搭。 看着朱棣早已阴沉如水的脸，老三吓得魂不附体，一把扑过去抱住老二的腿。 “二哥，我求求你了，你快跟爹说句软话，求个情啊。” 结果被老二一脚踹开。 “我不求，我就在家里等着你的毒酒。”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殿内浑身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朱棣，以及早就吓得魂飞魄散的老三跟宫女太监。 完了，老二这次是真碰到老爷子的逆鳞了，大家都完犊子了。 第66章 给自己办丧事 老二发完脾气就跑了出去，可怜了老三，独自面对老爷子。 整个上半身匍匐在地，吓得瑟瑟发抖。 本来儿子怕老子就是人之常情，现在他们老子还是皇帝，那就更加难伺候了。 朱棣被老二气得喉咙都发出“咕咕”的声响，像极了暴怒的狮子。 “爹，二哥他不是故意的。” 老三声音嘶哑，语气颤颤巍巍。 然则换来的只是朱棣洪钟般的怒吼：“滚。” 老三也不敢再劝，连滚带爬的离开了皇宫。 朱瞻基见二位叔叔都落荒而逃，知道爷爷必然是气坏了，想进去劝劝，结果朱棣直接把大门一关，谁也不见。 “都盼着朕死，好，朕就死在这乾清宫，遂了你们的意。” 朱瞻基差点把鼻子碰没了，捂着，赶紧跑回家。 得赶紧告诉他爹，二叔这次是彻底惹毛爷爷了。 “爹，爹，大事不好了，爷爷疯了。” 老大此刻正在抱着他的白毛阁大学士，懒洋洋的晒太阳，被朱瞻基猛地一嗓子，险些吓出心脏病来。 赶紧起来捂住他的嘴：“这是你能胡说的话？小心你爷爷听到了拧了你脑袋。” “爹……” 不等朱瞻基说明情况，老三就火急火燎的跑到了太子府。 “大哥，大哥，你快出来，出大事了。” “老三，怎么了？”太子爷看他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活像见鬼，忍不住问道：“你也疯了？” “我没疯，老二疯了。” 太子一愣，今个儿是什么日子啊，大家排着队发疯。 “到底怎么回事？” 老三顾不上这么多，拉着他就走：“你跟我走。” 说着就拖上太子肥胖的身躯，急匆匆的往老二的府邸而去。 结果才刚到，好家伙，可不是疯了吗。 汉王府居然挂起来白灯笼，进门白花花的一片，纸钱飘得到处都是。 灵柩就停在入门的大厅处，家眷整整齐齐的跪在门口哭丧。 老二就坐在灵柩前，大口大口的吃肉喝酒。 老大老三都被整懵了，看着准备得妥妥当当的丧仪，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此时，汉王妃忽然身穿孝服，扑到太子脚下。 “太子爷，我家王爷没了，剩下我们一群孤儿寡母，以后可怎么生活啊。” 太子赶紧扶她起来，不等太子爷说话，王妃继续道。 “快，都过来，给太子爷磕头，求太子爷赏我们一口饭吃。” 说完，一群小孩齐刷刷的给他跪下磕头，嘴角呼喊着让太子爷赏口饭吃。 太子扶额：“行了行了，都起来吧。” 说完又指挥老三：“把他们都赶出去，咱们跟老二说说话。” 老三立刻把让全部撵了出去：“走，走，走，都出去，都出去。” “好玩是不是？” “哪儿啊，就跟着起哄。” 一家老小，这才哭哭啼啼的出了门。 从始至终，老二一句话都没有，自管闷头吃喝。 摆脱了那群妇孺，老大老三这才对视一眼，一脸无奈的坐到老二跟前。 老二给两人倒了酒，然后自己举起酒杯，一口闷。 看他们二人不喝，一脸不高兴的道：“怎么，我都死了，你们连敬我一杯酒都不乐意啊。” 老大老三无奈的摇头，只好举杯喝了。 然后三人默默无语的坐着，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老大想说话，直接被老二一句话给堵了回去：“都不要劝我，谁劝我就不是我兄弟，给我滚出去。” 老大被他一句话给噎了回去。 “二弟，你说你这是干什么啊？” 老三爷趁机劝道：“可不是嘛？我就没见过活人办丧的，还是自己给自己办。” “咱们不开玩笑了行吗？” 可是老二居然直接起身，往棺材里一躺，吓得老大老三兄弟二人赶紧去拉啊。 没拉住，眼睁睁的看他躺在了棺材里。 “二弟，你赶紧起来，你跟大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哥给你担着，行吗？” “老爷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一路从北平走过来，谁少挨他的数落了，他就说你几句，你就受不了了。” “你看看我，他平时骂我，跟当涮嘴玩似的，我不照样没少一块肉嘛？” “他这边骂过瘾了，那边气就消了，咱们做儿子的，也不能跟自己爹计较啊。” 老大说得口干舌燥，也不见老二有动静，于是赶紧撞了老三一肘子。 老三立刻会意：“二哥，别闹了，你赶紧起来，咱们三一块进宫，给老爷子磕个头认个错，这事就过去了。” “老爷子那张嘴饶过谁啊，你真要跟他计较，你也计较不过来啊。” 可老二就跟死倔的牛似的，直接把棺材盖给盖上了。 “他骂我什么我都能忍，但是他冤枉我跟建文勾结，想杀他，我不能忍。” “我跟着他打了大半辈子的仗，出了死力了，不念我功劳就算了，还换来他一句还不如在顺天打猎，那咱们就回顺天打猎，不造这门子的反了。” “当初造反就是我牵的头，如今他是疑心我，敲打我，我唯有一死，以自证清白。” 老大老三也是无奈，眼看这边是劝不动了，于是两人商量着，进宫劝劝老爷子。 进宫前，老大反复跟老三确认。 “建文余孽真是你们放进来的？” 这个时候了，老三也不敢隐瞒。 “是我们放进来的，但是我们只是想找到他们在城内的同伙，没想干什么。” “我们要是想干点什么，绝对不可能只放那几个人进来啊，当时我跟二哥就是觉得他们才几个人，晾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这才出此下策的，谁知道……” 谁知道这伙人脑子有泡啊，就那么几个人也敢行刺。 真的是一群瓜娃子，难怪建文在他们的扶持下会兵败如山倒。 没脑子的玩意。 老大恨不得抽他：“你们啊，真是什么事都敢做，什么主意都敢拿。” 骂归骂，骂完还是叹了口气：“你就在宫门口等着，我进去找老爷子。” 但是却被挡在了乾清宫外，郑和说陛下不见任何人。 “陛下可还生气？”太子问郑和。 郑和点点头：“气着呢，从汉王爷走了之后，一口饭都没吃。” 完了。 一边给自己埋起来，一边闹绝食。 这两人是要不死不休了。 太子爷头疼啊。 第67章 陆林题词 汉王埋了自己跟朱棣赌气。 朱棣绝食逼汉王就范。 行了，两个都是倔牛，可是害苦了太子爷跟赵王。 没办法，太子爷只能去求姚广孝跟杨士奇等内阁重臣，但是到了乾清宫，陛下照样只有两个字。 “不见。” 送进去的饭食，又原封不动的给拿了出来。 都一天一夜了，这样下去，铁人都吃不消啊。 老二这边呢，不仅盖上了棺材盖子，还下了棺材钉，过个一两日，等棺材里的空气没了，估计也得死翘翘。 太子跟众臣都无计可施，劝也劝不动，用强又不敢。 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姚广孝忽然跟郑和耳语了几句。 郑和就匆匆去传话，不一会，姚广孝被叫了进去，其他人被朱棣轰出了皇宫。 等所有人离开之后，朱棣换上便服，趁着夜色偷偷溜出了宫，坐上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抵达了陆府。 陆林看他一脸晦气样，心里好奇，他这个便宜老爹，怎么天天气性都这么大？是不是得了甲亢啊。 “你又怎么了？一把年纪了，还天天生气，很容易爆血管的你知道吗？”陆林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之情。 一旁的姚广孝吓得鼻尖发凉，这个陆县子是真不怕死啊，陛下原本就在气头上，他还这么刺激他。 连忙张嘴想打圆场，不料朱棣竟然率先叹息一声，摆摆手道：“人老了，没用了，到哪都招人嫌啊。” 嗯？！ 陛下这是什么反应，不生气？ 还因为被陆林嫌弃而沮丧？ 刚刚在乾清宫还恨不得剥了他三个儿子跟群臣的皮呢，一见陆林就换了一副嘴脸。 哇，这也太偏心眼了吧。 姚广孝十分怀疑，汉王跟太子爷都不是他亲生的，陆林才是。 陆林被他便宜老爹的忽然示弱给整得十分无语，顿时心软道：“没人嫌弃你，说说还不行了。” “你吃饭没有？我给你整点好吃的过来？” 陆林柔声细语的哄道。 朱棣这才露出一丝笑脸：“好啊，我要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卤什件儿、卤子鹅、山鸡、兔脯、菜蟒、银鱼、清蒸哈什蚂、烩鸭丝、烩鸭腰、烩鸭条、清拌鸭丝……” 朱棣一口气报出无数菜名，差点没给他说断气。 陆林：…… 姚广孝：…… “你从哪整的乱七八糟的菜名？”陆林就奇了怪了，这里面好多都是现代才有的玩意吧。 “我从你书房的一本菜谱里看见的。”朱棣一脸自豪，毫不害臊。 陆林：…… 得，自作孽。 不过什么蒸羊羔、蒸熊掌就没有了，整个叫花鸡还是绰绰有余的。 陆林在厨房忙活，哄女人的他见多了，但是哄老爹的估计自此一家。 朱棣在屋里坐着，忽然发现陆林书房多了一幅画，不是别的，就是他上次赏给太子，让太子回去题字的那幅。 一只虎虎生威的大老虎，身后跟着几个小老虎崽子，威风中又不失柔情。 上面早已题好了词。 虎为百兽尊，罔敢触其怒。 惟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 朱棣看着画上的字，浑身剧烈的颤抖。 一字一句，没入心坎。 “虎为百兽尊，罔敢触其怒，唯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 天子之怒，无人敢触，只有父子亲情，才会让其牵肠挂肚。 朱棣想起父子四人曾经的点点滴滴，既有儿女承欢膝下的快乐，也有父子同心，征战沙场的热血。 一幕幕映上心头，恍若昨日。 怎么就走到今天这步了？ “陛下。”姚广孝看出了朱棣的情绪变化，趁机开解道：“臣说句僭越的话，汉王虽好强，但他敬你爱你的心，作不得假。” “这些年，他的行事作风越发的像你了，这何尝不是他敬你的表现？” 朱棣没说话，他自己的儿子，他了解。 若说老二有心太子之位，他信，但若说老二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有谋朝篡位的心，他不信。 今日之所以发这么大的火气，不过是想敲打敲打老二。 看到陆林提着的字，他也在反思，是不是自己敲打过了，老二这次的反应才会这么剧烈。 “看什么呢？吃东西了。” 陆林端着香喷喷的叫花鸡，走了进来。 香味飘进来，让原本气得没有任何胃口的朱棣，肚子都忍不住咕噜咕噜的叫起来。 看着盘子上那金黄金黄，表面还覆盖着一层诱人油脂的鸡，朱棣跟姚广孝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不得不说，这小子，做吃的还真有一套。 连那么恶心的蝗虫，到他手里，都能成为一道被吃到灭绝的美味佳肴。 要不是他有一身的才学，朱棣铁定逮他回御膳房，每日给自己做菜吃。 像他这种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人，放哪都是屈才，还是让他做个县子，全方位的为自己出谋划策吧。 朱棣的馋虫被勾了出来，整整一只鸡下肚，这才心满意足的舔舔手指。 陆林直呼好家伙，这两货吃了他整整两只鸡，是多久没吃饭了啊。 “对了，书房那幅画，是你的？”朱棣自然知道不是他的，就是故意试探他。 这幅画明明在太子手里，怎么到了陆林手上。 “我一个朋友的，她爷爷送给她爹，要求她爹题字，她爹摸不准她爷爷的意思，没敢题，我给题上去了。”陆林说得很随意。 “这幅画可不简单啊，他爹都不敢题，你就给题了？”朱棣问他。 陆林笑着看来他一眼：“哟，想不到你还挺识货。” 切。 朱棣不屑的切了一声，心道，朕识货得比你想象得多了。 “她爷爷，是当今陛下。”陆林神秘兮兮的道：“我估计啊，陛下是知道了上次行刺的事情出自汉王赵王之手，用这幅画敲打他们呢。” “咚。” 一声巨响，朱棣直接从椅子上掉了下去，摔了个四仰八叉。 他怎么知道行刺一事，出自老二老三之手？ 莫非…… 第68章 你觉得太子怎么样 行刺一事，出自老二老三之手，朱棣没有告诉任何人。 连抓到刺客的朱瞻基都不知道，唯一知情的人，恐怕只有太子了。 陆林又是如何得知的？ 莫非他参与了此事？ 又或者是太子告诉他的？太子跟他交情这么深吗？ 不对，赏赐画的时候，连朱棣自己都不知道刺客就是出自汉王跟赵王之手。 之所以赐画敲打他们，不过是让他们念及兄弟情谊，不可手足相残。 “你没事吧？”陆林跟姚广孝赶紧把人从地上扶起来：“好好的也摔着。” 陆林抱怨了一句，并没有觉察到朱棣眼中的惊恐跟忌惮。 “你……如何知上次行刺的事，出自汉王跟赵王之手？” 陆林被朱棣问住了，暗叫不好，说漏嘴了。 “很明显嘛，太子监国，却出了刺客一事，责任自然落到太子头上了。” “但是你想啊，太子一无兵权，二无战功，反观汉王赵王，哪个不是手握重兵，战功赫赫，太子之所以能当太子，全靠当今陛下给他撑腰。” “若是皇上出了事，莫说顺利登基了，恐怕他连小命都保不住，所以行刺皇帝这种傻事，不管是出于君君臣臣，还是父父子子，太子都绝对不会干。” 朱棣闻言，默默的点头。 陆林见他点头，知道自己的忽悠有效果了，继续道：“既然不能是太子做的，那必然是其他人做的啊。” “那个人既然选择了行刺，却又要失手，给太子留下一个保护不力，甚至勾结刺客的罪名，反观整个大明，谁最有可能从中获利？” “汉王呗。” 此番言论，彻底打消了朱棣的疑虑。 确实如此。 他当初也是这般想的，是故才一次次的敲打老二老三，让他们都安分点。 “想不到，你对朝廷大局以及皇室的风云迭起，还有这么深的见解。” 朱棣露出一丝欣赏的笑。 “你觉得太子如何？” 陆林本来不想回答，但是见他便宜老爹有兴致，也就不扫他兴了，省得给他气出甲亢来。 “太子为人宽厚仁德，爱国爱民，表面看着憨厚懦弱，实则实力卓然，有不世之谋。” “特别是他有仁爱之心，不管是对亲人、朝臣还是百姓，他都有一颗爱护之心。” “若他将来能当皇帝，必是一位仁德之君。” 仁宗之名，可不是吹出来的。 “仁德之君！”朱棣喃喃的重复这陆林的话，显然，他是被陆林的话震慑到了。 他一直将太子的仁德，当成是他懦弱不敢争的表现，如今骤然听得陆林对太子的分析，登时醍醐灌顶。 太子不是怂，不是好欺负，他只是有一个仁爱之心，他宁愿自己吃亏，也不愿意苛待了任何人。 “咱们关起来门来都是自己人，我才说的，你们可千万不要传出去。” 陆林说完这句，才补充道：“如今的大明，刚才从四年的靖难之役走出来，百姓才得了喘息的机会，当今皇上却又要对鞑靼用兵。” “打仗可是一件劳民伤财的事情，苦的终究是百姓。” “虽然陛下好战，都是为了大明江山永固，百姓安居乐业，但是好战的皇帝，有一个就够了，大明江山不可能靠打仗一直巩固下去。” “所以下一任皇帝，必然需要像太子这种仁德爱民之人，给大明给百姓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而不是一个可能比当今陛下更好战的汉王。” “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百姓要的可不是什么广阔的疆土，他们只想要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可以吃饱穿暖，一家人衣食无忧。” 陆林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枚钉子，狠狠的扎在朱棣的心上。 握紧的拳头，不住的颤抖。 百姓要什么？ 百姓要的不是广阔的疆土，胜利的喜悦，他们只想安居乐业，衣食无忧。 这些话对朱棣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他堂堂一国之君，居然从来不知道百姓要的是什么。 当初他跟随他爹太祖皇帝起义，口号不正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程刚立起纪，救济斯民吗？ 救济斯民，不就是为了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让他们能够安居乐业，衣食无忧吗？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忘了初心？ 如今唯一谨记初心，并且身体力行的，也只有老大了。 朱棣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他以前虽然经常敲打老二老三，但是说实话，他最看好的是老大，最喜欢的是老三。 相反的，被他骂得最多的最受他猜忌的是那个日日为了国家呕心沥血的老大。 他觉得老大太过于懦弱，一点都不像他，毫无王者风范，甚至一度有废掉太子，另立的打算。 现在回头想想，若不是他的偏心纵容，老二老三怎么可能手握重兵，过得比太子爷都威风。 如今，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离开陆府，朱棣带着姚广孝径直回了宫。 不等朱棣召见，朱瞻基带着陆林题好字的画像来到乾清宫求见。 见皇爷爷没有轰自己出去，朱瞻基简直大喜过望。 赶忙把画像题上去，说已经题好了词。 朱棣看了一眼。 这不就是陆林题的嘛，看来陆林说的好友，就是他。 也挺好，两人不仅认识，还有这等交情，想必以后陆林会好好的辅佐太孙。 朱棣忽然笑了，很温和的笑。 “叫你爹来吧。” 语气柔和得，让朱瞻基都不敢相信，爷爷不生气了？ 难道是这幅画生效了？ 这也太神了吧！ 但是他不敢耽误，赶紧出宫叫他爹去。 太子一听皇帝召见，赶紧换了衣服就去。 一进来就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皇上。” “刺客的事，爹知道你是愿望的，罚你抓藤条，是爹不好。” 太子被这忽如其来的温柔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他被爹骂惯了，骤然被夸，还不习惯呢。 “爹，你不会是想砍了我吧？” 暴风雨来临的前夕，都是最安静的。 朱棣想笑，自己就这么残暴？ 不过也不怪他，谁让自己经常折腾这个大儿子呢。 “那些刺客，就交给你处置吧，不要牵连出老二老三来。” 太子闻言，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他。 这…… 所以这事就算过去了？ 这么突然？ 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眼瞥见了乾清宫旁边挂着的那幅老虎图，一看到上面题的字。 猛地一震，顿时明白过来。 第69章 你喜欢朕的太孙？ 太子不知道皇帝经历了什么，一夜之间从不死不休，变得如此温和。 他以为是那幅画起了作用，让皇帝念及父子之情，饶了他们三兄弟。 他把刺客流放了，永世不得回京。 这些刺客，虽干了大逆不道的事情，但从他们的角度出发，他们何尝不是忠臣。 其中很多人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立场不同，愚忠而已。 放了他们，一来显示出陛下皇恩浩荡，二来也算是把老二老三摘出来。 刺客处理完了，他又亲自去把老二从棺材里捞了出来。 老二还不太敢相信，老爷子就这么放过他了。 “老大，你可别唬我。” “我唬你做什么？”太子给他拉起来：“刺客我都流放了。” “二弟，老爷子虽然脾气不好，爱骂人，但是他始终谁咱们亲爹，他要是真想要你的命，你还能在棺材里躺这么久吗？” 汉王没表态，反而问太子：“老爷子怎么忽然想通了？” 跟老爷子几十年父子了，还不知道他的脾性，他就是那种明知道自己错了，都不带认错的。 “这事你就得好好谢谢我儿子了，上次爹不是赏了我一幅画吗，他在上面题了词，那几句诗，让爹想起来，咱们是他儿子。” “什么诗？” “虎为百兽尊，罔敢触其怒，唯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 太子话音刚落，汉王就呆住了。 原来爹当初赏给他们这幅画，是这个意思。 他不是在敲打自己，而是告诉他们兄弟三人，他们是父子，血浓于水，不该相互算计陷害。 汉王顿时觉得无地自容，跟太子道歉道：“老大，我真没想陷害你，你愿意信我吗？” 太子笑了：“我是你们大哥，我不信你们，我信谁？” “行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谁也不许再提。” “你去洗刷一下，一会咱们三兄弟进宫给给爹请安。” 汉王忙不迭的点头，两日没洗澡，他都觉得自己浑身发臭，倒是老大，一点都不嫌弃他。 …… 第二日朱棣正常上朝，汉王也如期出现在朝堂上，众臣看着他们父子二人商量北伐一事，丝毫没有芥蒂，还感慨两人怎么翻脸这么快。 下朝之后，杨荣不知道从哪里得来小道消息，说陛下跟汉王之所以重修旧好，是因为太孙给那幅画题了字。 “虎为百兽尊，罔敢触其怒，唯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 “好诗啊。”杨士奇第一个感慨。 “何止是好诗啊，简直把那幅画的意境表现得淋漓尽致。”杨荣补充道。 “我觉得啊，诗好不好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这诗抓住了陛下的心，把陛下的爱子之心活脱脱的剖析了出来。” “对对对。” “太孙不愧是太孙，不仅聪慧绝顶，对人心的理解与认知都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连陛下的性情都能了如指掌，尔等皆不如其十分之一啊。” “最难得是，太孙不计前嫌，还肯为汉王请求，实属难得啊。” “大明朝有此太孙，可保三代无忧矣。” 此刻还在太子府的朱瞻基打了一早上的喷嚏，心里还嘀咕着大早上的谁没事骂他。 若是他知道此刻众臣正会错意的大肆夸赞他，估计恨不得当场死亡。 典型的大型社死现场。 如此聪明绝顶，对人心了如指掌的人，不是他，是陆县子！ …… 朱棣跟汉王冰释前嫌，心情大好，今日又逛到了陆府。 那日吃的叫花鸡不错，让他的好大儿再给他做一只。 陆林看着自己这个变脸比夏天变天还要快的老爹，属实头疼。 “我挺好奇的，你是怎么做到情绪转换如此变幻莫测的？” 明明昨天还恨不得吃人，今日却高兴得恨不得见人就叫亲爱的。 “问你个事。”朱棣不在乎他的嫌弃，反正也习惯了。 他的嫌弃、看不上，朱棣都一一给他记在小本本上了，等自己揭露身份那一天，让他一并奉还。 看他以后怎么面对朕。 “问吧。”陆林开始做叫花鸡。 朱棣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他旁边，看着他，乍一看还挺父慈子孝的。 “你那天说那幅画是你一个朋友的，你跟他关系好吗？” 陆林瞄了他一眼：“一把年纪，你还挺八卦。” “好不好吗？”朱棣微微撒娇的道。 “挺好的。” “挺好的是多好？”朱棣不依不饶：“说明白一点，好到什么程度？” 好到什么程度啊？ 陆林想了想，遵从内心的想法：“大概好到，她要跟我私奔，我都会答应吧。” 等等！ 朱棣懵了。 私奔？ 你跟谁私奔？ 跟朕的太孙私奔？ 你…… 朱棣上下打量这陆林，上半身紧紧的往后仰。 嘴角疯狂的抽搐。 “你、你、你不会喜欢他吧？” 陆林不明白他这么紧张干什么，转念一想，他大概是觉得自己配不上郡主吧。 尼玛。 也用不着这么大反应吧。 当初是谁吹牛逼说，只要陆林喜欢，公主郡主随陆林挑的。 现在牛皮吹破了吧。 “喜欢又怎么了？我们两个都单身，有什么好奇怪的？” 朱棣“咕咚”的咽了口唾沫。 难怪给他介绍公主都不要，原来他根本不喜欢女人，他喜欢的是…… 朱棣恨不得抽死他。 放着那么多才女佳人你不喜欢，你偏偏喜欢那个……你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你听我说啊，这个事吧，不是你能控制的，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慎重考虑一下，南京有很多大家闺秀，才华过人，倾国倾城，你其实有更好的选择。” 朱棣也不敢劝得太露骨了，怕激起他的逆反心理。 可是陆林却觉得他先吃萝卜淡操心。 “虽然她喜欢舞刀弄枪，也不怎么温柔，时不时还给我两拳，但是我就喜欢她那样的，你少管我。” 哎哟喂。 朱棣想死的心都有了。 朕也不想管你啊，但是你说你多好一个人啊，偏偏好这口。 亏得朕还一心想把最宠爱的孙女嫁给你，给你谋一个好前程，可你倒好，看上朕的太孙了。 别的什么文人书生或者重臣之子也就算了，可你偏偏看上朕的太孙，你可知道太孙将来是要当一国之君的。 一国之君有一个龙阳之好，传出去那还得了啊。 朱棣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 第70章 棒打鸳鸯 一个是朱棣钦定的孙女婿，一个是朱棣的太孙。 这两人都是能造福大明，给大明带来一番新气象的能人。 可是一旦凑在一块…… 就完犊子了。 正正得负。 不行，一定要拆散他们。 朱棣已经决定棒打鸳鸯了。 但是不能硬来，以陆林的脾气，硬来只会适得其反。 首先得断了他们的念想，给他们中间插个人进去。 陆林是插不进去了，那就插到他孙子那去，太孙也该完婚了，娶个太孙妃。 朱棣找了个理由，离开了陆府。 一回宫，立刻找来了太子跟杨士奇等人，商议太孙娶妻一事。 “太孙娶妻乃是大事，身份可不贵重，家世清白即可，但人品须好。” 太子等人都懵了，太孙方才成年，不明白皇帝为何如此着急为其娶妻。 甚至到了身份都不挑的地步。 但既然皇帝都发话了，他们自然不敢多逼逼，纷纷向皇上推荐了心中的人选。 可人口多杂，你一言我一语的，把朱棣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最后他一拍板。 干脆举行个游园会，召百官女眷前来赏玩，他跟皇后、太子等躲在后面观察女眷的言行举止。 顺便让太孙也参入其中，若是他有看对眼的就更好了。 此法子得到了太子等人的一致认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特别是太子，自己的儿子娶妻这么大的事，他得亲自把关啊。 “此次游园会的目的，且不要对外公布，免得被有心人利用。” 朱棣发话，众人纷纷应是。 …… 陆府。 嘉兴听到了游园会的消息，第一时间跑来找陆林。 陆林却觉得头大：“你们皇家哪这么多宴会啊？真浪费钱。” “财奴。”嘉兴啐了他一口。 然后又打趣他：“上次马球会，你把徐国公的腿给打断了，这次游园会，你准备打断谁的腿？” “打断我自己的，给你熬骨头汤喝，好不好，我的祖宗。”陆林被她整笑了。 小没良心的，他会打断徐国公的腿，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她，动不动就拿出来笑话人。 嘉兴咯咯的笑个不停，摇头道：“不好，我还是喜欢有腿的你。” “那我明天以什么身份去啊？” “以我朋友的身份啊，我堂堂郡主，还不能带个朋友进去了？”嘉兴一脸傲娇。 陆林忍不住伸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是不是傻，上次在马球会上，我为了打断了徐国公的腿，关于你我的谣言，坊间早就传遍了。” “这次你要在带我进去，你清白还要不要了？” “可……”嘉兴张嘴想说，反正自己跟定他了，才不怕别人说呢。 但是又怕像上次贸然让他带自己私奔一样，吓到他，于是摸了摸鼻子，不情不愿的道：“那我让我弟弟带你进去。” 太孙朱瞻基，这人有气魄有能力。 他将来也是大明的一代明君，承袭了他爷爷朱棣的能征善战，打得蒙古远遁漠北，几十年不敢侵扰大明边境。 又承袭了他爹的治国之能，让大明进入仁宣盛世。 将战争与息兵养民完美结合，简直是奇迹啊。 陆林倒是很想跟他结识，于是爽快的答应下来。 游园会当日，朱瞻基受了姐姐嘉兴的嘱托，特意绕道陆府，接上陆林。 朱瞻基对这个陆县子，也是充满了好奇，不管是此前为了他姐姐出头，以一介县男之身份得罪徐国公，还是后来的妙法制盐，都令人敬佩不已。 此后更是预料到蝗灾降至，不惜以命作保，用一己之力，将大明百姓从饥荒中拉了回来。 如此能人，足以令他放下太孙身份，好好的结识一番。 两人在马车里聊得十分起劲，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把嘉兴一个人冷落在旁，气得她翘手盯着他们，要不是他们两都是男子，还真以为他们是一对呢？ “要不你们两个聊，我走？”嘉兴气呼呼的道。 游园会都到了，还在马车上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太气人了。 她这不是找了个弟弟过来，是找了个情敌吧？ 常宁看出了嘉兴在吃醋，忍不住捂着笑了起来：“这世道是愈发怪了，竟有人吃自己亲弟弟的醋。” 嘉兴被常宁这么一打趣，脸颊登时就红了。 “常宁，你胡说什么？谁、谁吃醋了？” 说着还怕被陆林听见，拉着她就往里面走：“我们先进去了，你们赶紧的。” 说完拽着常宁一溜烟的跑了 常宁笑得更欢了。 等陆林跟朱瞻基从马车上下来，两人都没影了。 倒是游园会来的人可真多啊，看穿着都是达官贵人的子女，以女性偏多，个个端庄娴淑，落落大方。 “游园会有什么主题吗？”陆林穿越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 “也没什么，不过是给京中名门子弟一个交流的机会，作作诗，表演一下才艺什么的。” 哇，还要表演才艺。 这不就是过年时候长辈要你当着众人的面念首诗那种尴尬场面吗？ 卧槽。 好恐怖。 要不是嘉兴邀请他来的，陆林绝对拔腿就跑。 众女眷看到太孙进来，个个都眉目含情，远远近近的给他施礼。 却都不认得他身边的陆林，纷纷议论，此人从未见过，可是太孙新提拔的什么人？ 朱瞻基听到了，微微凑近他耳朵道：“看陆县子的名声虽大，但是见过本尊的，还不多啊。” 陆林也只能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的确是很少参见什么聚会 出一趟门，少一个死宅币，十两黄金，谁愿意来啊。 两人亲昵的举动，被躲在上方的朱棣看得一清二楚，惊得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陆林怎么来了？还是跟他的太孙一起来的。 两人举止还如此亲密…… 如今众人不知道陆林的取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一旦知道了，那他俩的关系可就藏不住了啊。 朱棣着急上火，痛心疾首。 自己亲历亲为给他办个相亲的游园会，他倒是好，借花献佛，把陆林带过来游玩。 倒是显得朕妄作小人了。 气死！ 第71章 游园惊梦 陆林刚一进游园会，迎面撞上徐景昌，不然怎么说，冤家路窄呢。 半个月前被他打断一条腿，接着又因为盐矿的事情被陆林坑了一笔，如今还因为他高价囤积了一批粮食，害得徐景昌差点被汉王给活剥了。 陆林跟徐景昌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这辈子都解不开，他徐景昌说的。 “哟，这不是陆县子吗？居然还敢出门，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徐景昌暗戳戳的威胁他。 陆林倒是轻松得很：“国公爷说笑了，您老人家囤了那么多粮食都还有心情出门游玩，我大赚了一笔，不好好的出来吃喝玩乐，怎么花得完？” “一千多两呢。” “我该怎么花好呢？” 陆林说着，特意强调了一下数额，气得徐景昌牙齿都快咬碎了。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的时刻，荷花池边就传来女人的叫声。 “你站住，偷了我东西就想走？” “来人啊，来人啊，抓小偷。” 众人听到呼叫，纷纷围拢过去。 陆林跟朱瞻基对视一眼，也默默的走了过去。 徐景昌见陆林走了，赶紧跟上，今天无论如何，他都要陆林出尽洋相，不然难解他心头之恨。 人群中，两个妙龄少女，正相互拉扯。 看衣着打扮，扬言对方是小偷的女子，家世身份应该更好，容貌倒是稍微逊色一些。 那个穿着普通，打扮素雅的女子，面容姣好，身段婀娜，虽被人拉扯着，脸色稍窘，却并未显露出慌乱之意。 “姑娘可是误会了，我并未偷你的东西。” “没偷？那我的玉佩去哪了？我进来后就跟你有过接触，难道玉佩还长了腿，自己走掉了？” 女子不依不饶，拉扯着不让对方离开，甚至扬言。 “你若真是清白的，那就让我搜身。” “搜身？”素雅女子闻言，脸色大惊，在从容也难免露出惊慌之色。 一个女子，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搜了身，便是证明他是清白之身，日后也没脸见人了。 好一招杀人诛心。 朱瞻基走出去：“张心儿，你莫要胡搅蛮缠。” 抓人者，正是张国公府的张心儿，向来与皇室女不睦，处处为难。 今日不知为何不去为难皇室女，反而欺负起家世微薄的女子来。 张心儿见到朱瞻基，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怎么，太孙这是想英雄救美呢，还是与她是同谋？” “你胡说什么？”嘉兴远远的听到动静，跑了过来：“你是想说我弟弟偷你东西吗？” 张心儿冷哼了一声：“我可没说，是郡主自己说的。” “你……”嘉兴可生气了。 这个张心儿，平日里欺负她就算了，今日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冤枉她弟弟。 刚想发作，被陆林拦了下来。 “不知道张小姐丢了什么玉佩？” 张心儿一见又是陆林，顿时红了眼，气息都急促了几分。 好啊，上次害得她当众出丑，回去之后还被她爹责罚，禁足了整整半个月，正愁找不到他呢，今日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听好了，是卫子夫的传世玉珏。”张心儿说着，脸高高扬起，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围观群众一听，顿时轰动了。 “什么？竟然是卫子夫的传世玉珏？” “天啊，那可是凤凰之兆啊，传闻只有天命皇后之人，方能拥有，没想到居然在她手上。” “可是不是说此玉珏在汉朝就丢失了吗？” “对啊，怎么在她手上，莫非……” 此刻围观群众看张心儿的眼神，都变了，既崇拜羡慕，又将信将疑。 陆林闻言，“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你可知道传世玉珏有多宝贵吗？那可是天命之珏。”张心儿瞪了他一眼。 随即冷嘲热讽道：“不过像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县子，不知道也正常。” “我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传世玉珏是天命之珏，如今皇后、太子妃皆在，那天命一说，岂不是要落到太孙头上？” 陆林说着，转头看了太孙一眼，又目光暧昧的大量着张心儿。 “你就是想要嫁给太孙，也不用这么着急的昭告天下吧？” “女孩子，还是要矜持一点。” 围观群众闻言，顿时哄然大笑。 张心儿手足无措，气急败坏的吼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本来是要借机踩一脚陆林见识浅薄的，没想到反而被他戏弄了一番，登时脸红到了脖子根。 陆林无辜的摊开手：“我什么都没说啊，都是你自己说的，天命之珏嘛，那不就是太孙咯？” “或者你认为……太孙当不了未来的储君？”陆林说着，忽然话锋一转，犀利的道。 张心儿虽然是忠臣之后，父兄都镇守一方，但到底是臣子，怎可妄议朝政。 听得陆林如此一说，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张嘴想要反驳，却早已吓得嗓子都哑了。 徐景昌见状，赶紧出来：“你休要岔开话题，现在是说她偷东西，怎么就扯到太孙身上了？” “就是啊，你赶紧让她把我的玉佩还给我，不然我就去应天府报官。”张心儿见徐景昌出来力挺她，忐忑的心这才微微安稳下来。 内心却暗自后怕，好厉害的一张嘴，陆林这上下嘴唇一碰，差点给她安上一个谋逆大罪。 徐景昌也不废话，直接叫人：“来人，给本国公搜身。” 女子被吓得花容失色，赶紧往朱瞻基身后躲。 “不要，我没有偷东西。” 朱瞻基直接挡在她身前：“我看谁敢放肆？” 徐景昌压根不怕他，先不说他身后有汉王赵王这两个坚固的靠山，就凭徐国公跟皇后外甥的身份，他就不见得需要怕一个无权无势，光有一个虚名的太孙。 “太孙，按大明律，凡偷盗者，砍其双手，同谋，以同罪论处，你莫非是要仗着太孙的身份，欺负人？”一句话，把所有的罪责推到了朱瞻基的身上。 嘉兴生气：“明明是你们仗势欺人，却还在这里颠倒黑白。” “心儿，算了吧，既然太孙跟郡主有意包庇盗窃者，咱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该唯命是从。” 徐景昌忽然放软了态度，可怜兮兮的道：“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莫说是一块传世玉珏了，就是今日太孙跟郡主要了你我性命，都是一句话的事情。” “你……” 什么人啊，颠倒黑白，张口就来？ 嘉兴真想冲上去揍他。 但是周围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一向听说太子仁德贤明，没想到太孙跟郡主竟是这样的人。” “想必太子本是就是这样的人，平日里装得仁德无私罢了。” “嘘，别胡说八道，待会太孙跟郡主扒了你们的皮。” 太孙、郡主仗势欺人、暴戾恣睢的形象，一瞬间深入人心。 第72章 玉佩是我偷的 太孙跟郡主一下就被冤枉成了仗势欺人，暴戾恣睢之徒，连累太子都被人质疑平日里是假仁假义。 楼上的朱棣，险些被气到吐血。 好一个徐景昌，好一个张心儿，早就知道他们号称明朝四大家族，镇守一方，位高权重，连一般的皇室都不放在眼里。 朱棣虽看不惯，但总归也没说什么，毕竟还要仰仗他们镇守边疆。 可今日一见，传闻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不管，他们可是要翻天了。 “你去，把徐景昌给朕叫上来。”朱棣眯着眼，脸色阴沉的跟杨士奇说道。 杨士奇道了一声“遵旨”就要下去，却被太子拦下。 “皇上，不过是小孩子间的嬉闹，可不能当真。” 太子太清楚大明朝如今有多需要这些人了，陛下刚登基，各方势力尚未稳固。 大明看似固若金汤，实则风雨飘摇，一个不慎，或许又要引起一场动荡，他们动荡得起，可百姓动荡不起了啊。 而且皇上明年就要亲征蒙古，正是需要四大家族出力巩固大明后方的时候，可万万不可在这紧要关头出了岔子。 朱棣却不明白太子的苦心，指着下面为难朱瞻基跟嘉兴的二人道：“小孩子间的嬉闹？” “你自己好好看看，你的儿子跟女儿是如何被人欺负的，堂堂一个太孙，大明将来的储君，被两个臣子给欺辱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若朕再放任他们不管，他日他们岂不是连朕都不放在眼里了？” 朱棣只顾着生气了，完全没有注意道太子略微尴尬的表情。 “皇上放心，他们是不敢不把你放在眼里的。” 太子一番话，猛然惊醒了朱棣，他盯着楼下嚣张跋扈的徐景昌，又回头看了一眼一直低着头，手安静的放在胖大肚子上，面向自己的太子。 忽然意识到，他们针对的或者根本不是皇室，更不是自己，而是太子。 他们欺负的是太子！ 对了，他们只是欺负太子罢了。 因为朱棣平日见徐景昌等人，见到老二老三，都是恭恭敬敬的。 “你……”朱棣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这个懂事得叫人心疼的大儿子。 “你为何不告诉朕？” 太子憨憨一笑：“玩闹罢了，有甚可说的，只要皇上跟百姓都好，便是好了。” 一番话，说得朱棣脸都红了。 又内疚又惭愧。 堂堂太子，竟被他这个做父亲做皇帝的逼到这个份上。 “去，叫徐景昌给朕滚上来。”朱棣气愤到了极点，把所有负面情绪全部怪罪到徐景昌头上。 就在杨士奇再次动身之际，楼下人群忽然轰动起来。 “好了，我坦白了，其实张姑娘的传世玉珏，是我偷的。”陆林忽然站出来，大声宣布道。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 “哇。” “原来是他偷的。” “他居然主动认罪？” “可是张心儿刚才不是说，只跟那位姑娘接触过嘛？那玉佩怎么在陆县子手上？” 质疑声不断。 张心儿也觉得十分无稽，便道：“不可能，明明是她偷的。” “可东西就在我手上啊。”陆林说着还晃了晃手中的玉佩。 张心儿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把夺过玉佩，反复查看，没错，就是她丢的那块。 可是她明明记得是放在了那个女的身上…… 不知道这个陆林又动了什么手脚。 张心儿愤愤不平的咬了咬下唇，道：“好，既然是你偷的，那你跟我去应天府。” 说着就朝着旁边的下人使了个眼色，要抓陆林。 嘉兴赶紧挡在他面前：“我看谁敢。” “郡主，他自己都认了，你还要包庇小偷嘛？”徐景昌再次发言道。 他本来是想教训一下陆林，出口气而已，没想到有个意外之喜，陆林这个傻小子，居然自己承认偷盗。 要知道，在大明，偷盗者，砍双手。 呵呵，陆林，你完蛋了。 嘉兴也不明就里，赶紧让陆林解释：“不是你做的，你瞎认什么啊？你快跟他们解释清楚啊。” 陆林却摊摊手，无所谓的道。 “国公爷先不要着急抓我，听我说完也不迟啊。” 徐景昌翘着手，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好啊，我看看你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张姑娘，你刚刚说你进门之后，只跟这位姑娘接触过，所以你断定是她偷了你的玉佩，可是现在玉佩在我手上，你有什么说的嘛？”陆林反问她。 张心儿被问得哑口无言，她特么的也想知道，玉佩怎么到了陆林这个臭小子手上的。 见张心儿不说话，徐景昌赶紧给她打掩护：“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同谋，或者是她偷了，然后转移到你身上呢？” “对啊，他们不是一直包庇那个女的嘛。” “徐国公说得有理有据，我站徐国公。” “加一。” 陆林笑了，想不到徐景昌有点脑子，自己倒是小瞧他了。 但是他今天找茬，算是找错人了。 “是吗？那敢问张姑娘，你刚才手里的玉佩呢？” “我的玉佩？”张心儿闻言，一脸你丫的神经病吗的表情：“我的玉佩不就在我手里……” 话音未落，张心儿忽然发现自己掌心空无一物，刚刚还被她牢牢握在手里的玉佩，竟然凭空消失了。 顿时瞳孔一阵放大：“怎么可能，刚才明明就在……” 她的话一出，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到她手上。 张心儿赶紧在身上找，但是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有，脸色顿时煞白煞白的。 “什么啊？又不见了？” “怎么可能，她不是一直拿在手里吗？而且中间也没离手啊？” “对啊，到底怎么回事？” 张心儿意识到不好，脸色极其难看的道：“陆林，你到底玩什么把戏？我的玉佩呢？” 陆林没说话，下颌朝徐景昌的腰间指了指。 众人的目光立刻落到徐景昌的腰上，发现他的腰上果然挂着一块玉佩，赫然就是刚才陆林掏出来那块。 顿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现场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卧槽。 卧槽。 卧槽。 到底怎么回事，这玉佩难道还真的长脚了，会自己跑？ 徐景昌的脸都黑了，这他妈的怎么跑他身上来了？他离张心儿可是有两个身位的距离啊。 难道真他妈撞邪了？ 第73章 青梅竹马上线 徐景昌做梦都没想到，这戏看得好好的，最后看到自己头上来了。 他赶紧一把扯下腰上的玉佩，赶紧交给了张心儿。 “你看是不是你那块？” 张心儿这次不敢大意了，再次反复的检查，最后脸色死灰点点头：“是我的。” 围观群众再次哗然。 “是真的？那就说是那块玉佩真的长脚了，自己跑到徐国公的身上？” “怎么可能啊？” 群众震惊不已。 但是也有见多识广的。 “怎么不可能？这块传世玉珏是当年卫子夫传下来的，到如今都一千多年了，吸收了那么多年的日月精华，有了灵智也不奇怪。” “昌平公子所言极是，这块玉珏又是天命之珏，本就是天上神仙的东西，有灵智才是正常的吧。” “对对对，二位公子所言甚是。” 围观群众对这两位的解释甚是认可，觉得一定是玉珏自己有灵智，寻找真正的主人。 张心儿差点被这群人气死，一块玉佩有灵智？你们脑子是有泡吧？ 那要不要给它修个庙，竖个金身供奉起来？ 愚蠢！ 那块玉佩是她的，也是她亲手放到那个女的身上的，有没有灵智她不知道？ 虽然她至今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敢断定，一定是陆林搞的鬼。 这个混蛋，也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 就在张心儿愤愤然的盯着陆林，恨不得吃了他的时候。 陆林继续笑嘻嘻的道。 “张姑娘，你手上的玉佩又不见了。” 张心儿闻言，眉头紧紧锁死，这一次，她不觉得陆林在打嘴炮。 低头一看，果然，掌心空空如也。 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感觉到，东西是怎么不见的。 青天白日的，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个陆林，到底是怎么把玉佩从她手里偷走的？ 他莫不是妖怪？ 张心儿早已心如死灰，没心情追究偷东西的事情了。 直言道：“把我的玉佩还给我，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 徐景昌不想就这么放过陆林，但是又没有继续刁难的办法，围观群众很明显已经偏向陆林等人，单方面的认定了玉佩有灵智，是它自己去寻找主人了。 他在闹下去，只会让自己没脸。 于是也不加阻拦，随张心儿去。 可是陆林却耸耸肩，无辜的表示：“不在我这啊。” “刚刚大伙不是都说了吗，这块传世玉珏它有灵智，去寻找自己真正的主人了。” 张心儿瞬间爆炸，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少跟本姑娘装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做的手脚，赶快把我的玉佩还给我。” 那可不是普通的玉佩，是传世玉珏，天命之珏，宝贵程度可是堪比和氏璧。 有钱都买不来。 此刻的张心儿，就像一只炸毛的老母鸡，惹得陆林哭笑不得。 轻轻拉开她的手：“张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是离我远一点，不然闹出闲话了，我可不娶你。” 张心儿被陆林戏弄得脸色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眼睛一下就红了，委屈得不行，带着哭腔央求他；“我知道错了，你把我的玉佩还给我，行吗？” “那可是我外祖母留给我的。” 不可一世的张心儿，居然也有哭着求人的一天，看得群众那叫一个唏嘘啊。 当然，也有不少落井下石的，偷偷嘲笑她。 “低声下气的央求一个县子，这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张国公之女嘛？” “就是，平日里那高高在上的做派，简直比皇后还张扬，还以为她有多能耐呢，没想到也有今天啊。” 张心儿如今根本无暇顾及别人怎么笑话她，她只想要回自己的玉珏。 徐景昌见张心儿都哭了，有点于心不忍，也放软姿态道：“陆县子，这事完全是个误会，你就把玉珏还给心儿吧，那可是她外祖母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了。” 陆林无奈的耸耸肩：“国公爷，张姑娘，我想你们搞错了，不是我不愿意还给你们，那东西根本不在我手上啊。” “刚才不就说了吗，那是传世玉珏，有灵智的，它会自己去寻找它的主人。” “天命之珏嘛，那自然只有天命之人，才配当这玉珏的主人了。” “你们等着吧，明天，这块玉珏就会出现在它的主人那里。” 陆林说得煞有其事，群众纷纷表示信服，一个个都满心期待明天玉珏会出现在谁的手里。 在场的大部分姑娘，更是满心忐忑，都希望那块天命之珏能出现在自己家里。 如此她们便是天命之人，将来是要做皇后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只有张心儿不信。 什么天命之珏，什么灵智，压根就是陆林妖言惑众，那块玉佩她从戴了十几年了，也没见它有灵智。 今日一见陆林，就有灵智了？ 唬谁呢？ 但是她现在骑虎难下，根本奈何不了陆林，以陆林的狡猾程度，就算现在把他抓起来搜身，也未必搜得到。 她原本只是想冤枉那个女的，让她名誉受损，无法当选太孙妃，谁知道把自己给搭上去了。 小丑竟是她自己。 她现在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林等人大摇大摆的离开。 等他们一走，张心儿立刻招来几个能打的收下，吩咐道：“派人跟着他们，他们去了哪，做过什么事，见过什么人，我统统都要知道。” “是，大小姐。” …… 游园闹剧到此落幕。 朱瞻基等人也没兴致继续游玩了，干脆打道回府。 上了马车，陆林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赫然就是刚才两次到张心儿手上的传世玉珏。 “真的是你拿的？”嘉兴快吓死了，惊呼完立刻捂住嘴：“你疯了，怎么可以偷东西？” 那个刚才被冤枉的姑娘这才怯懦的开口：“不是陆公子偷的，玉佩是我给他的。” “什么？” 嘉兴跟朱瞻基都忍不住惊呼一声，声音之大，差点引来路上人群围观。 意识到失态，两人赶紧收敛起来。 朱瞻基压着声音问她：“若微，你还真偷了张心儿的玉佩？” 若微？ 陆林闻言，忽地眉头一挑，问道：“姑娘可是姓孙？” 孙若微不明所以，点头道：“陆公子认识我？” 怎么会不认识，朱瞻基的第二任皇后，孙若微孙皇后，大明“战神”朱祁镇的生母。 陆林算是明白张心儿为何要冤枉她了，显然是看出了孙若微有可能嫁给朱瞻基，所以干脆冤枉她偷东西，给她的人生留下一个污点。 如此，一个有犯罪前科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嫁给太孙的。 第74章 老板，来串糖葫芦 朱瞻基问孙若微是不是真的偷了张心儿玉佩，孙若微赶紧矢口否认。 “我没有，我也不知道它为何会在我身上。” “应该是张心儿故意放在你身上，想冤枉你的。”陆林替她解释。 “她为何要冤枉我？我根本不认识她。”孙若微不可置信：“我爹不过是永城县的主簿，人微言轻，她堂堂国公之女，为何要针对我？“ 嘉兴跟朱瞻基也迷惑不已：“是啊，她们二人从来没见过，更不要说有什么过节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陆林答得似是而非，搞得他们更加一头雾水。 “行了，别问了。”陆林说着，把玉珏交到嘉兴手上：“你明日一早入宫去给皇后请安，偷偷把这东西放到皇后身边。” 天命之珏嘛，自然该到皇后身边。 而且皇后今日根本没来游园会，玉珏却到了皇后手上，如此一来，就彻底认证了刚才游园会里那番操作，这玉珏的的确确是有灵智的。 而且玉珏到了皇后手上，张心儿也不敢多说半个不字。 本来还想还给她的，但是她这人心眼实在忒坏了，该给她一个教训。 嘉兴拿着玉佩，答应下来。 然后又好奇的问他：“你是怎么做到的？” 众目睽睽之下，两次从张心儿手里偷取了玉佩，张心儿都反应不过来。 陆林笑了笑：“没什么，只不过使了个障眼法，变了个魔术罢了。” 说着，手在嘉兴耳边一抓，随即变出一朵花来，递给她。 “喏，送给你。” 嘉兴简直惊呆了，一会摸着自己的耳朵，一会又盯着陆林。 抓着手里的花，又惊又喜的道：“你怎么做到的？太厉害了吧，你会法术？” 陆林被她一惊一乍的举动给逗笑了，郡主是真好哄啊。 “什么法术，就是个魔术，基本操作而已。” “魔术？！” 嘉兴眼睛闪烁着欢乐的光，看陆林的眼神充满了崇拜跟惊喜。 太神奇，太不可思议了。 要不是马车上还有人在，嘉兴铁定要缠着他教自己。 “你是不是什么都能变出来？” “那可不一定，你要是让我变星星，我可变不出来。” 嘉兴摇头：“我不要星星，我想要……” 嘉兴仰着小脸，思考了半天，然后道：“我想要一串糖葫芦。” 陆林笑了，想半天，就要一串糖葫芦？ 傻不拉几的。 陆林一把掀开窗帘，刚好看到大街上有人卖糖葫芦，就叫了一声：“老板，来三串糖葫芦。” “咦，你耍赖。”嘉兴轻轻的捶了他一拳。 两人在马车上肆无忌惮的打闹，把其他三个人照成了三个电灯泡。 他们是不是应该在马车底，不应该在马车里？ 不过说起来，朱瞻基是真心高兴，他看得出来，陆林对他姐姐是肆无忌惮的偏爱，把她当做一个小女儿家来宠爱的。 常宁一直坐在最后面的角落里，默默的看着嘉兴，眼中既有高兴，也有羡慕。 倒是孙若微眼中，微微的有一丝失落。 至于失落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糖葫芦来了，陆林给了钱，第一串递给的是嘉兴，然后是常宁、孙若微。 嘉兴大大方方的接过来，张嘴就是一口，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常宁道了声谢，并未放进嘴里，这样吃，并不雅观。 孙若微略微矜持，接过之后就紧紧的拽在手里，一直到下车都没有松开。 …… 今日游园会的事情，被朱棣等人看在眼里。 徐皇后第一次见陆林，对他的印象倒是不错。 “陛下，你说那块传世玉珏，真的会如陆县子所言，出现在天命之人的手上吗？” 朱棣自然不信，一块玉佩而已，有什么灵智。 那些所谓的天命之珏，仙人，不过都是唬人的玩意，定然是陆林那个臭小子为了给孙氏开脱，耍的小把戏。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把戏是怎么耍的，但以陆林的聪明才智，这点事难不倒他。 但是朱棣也并没有拆穿陆林，反而笑道：“皇后明日便知了。” “对了，那个孙氏……”朱棣对这个孙氏倒是有些印象，是太子妃母家的亲戚，家世虽不显赫，倒是也清白。 这些年太子妃也没少教她，琴棋书画，宫中礼仪，都颇得太子妃赏识。 而且自幼跟太孙一块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感情甚好，刚才太孙一直护着她。 徐皇后自然知道朱棣的意思，笑了笑道：“孙氏得蒙太子妃教导，自然是极好的。” “既然皇后也认为极好，那得空便让她常入宫坐坐。” 意思很明白了，好好考察考察，若是合适，就封为太孙妃了。 徐皇后何等聪慧，笑着应诺下来。 准备等十五家宴，顺便将孙氏叫上，一来让她在皇室露露脸，二来也观察一下她的行为举止，可否当得起太孙妃。 太孙妃将来可是要当皇后的，一国之母，天下女子的表率，自得贤良淑德，有大家风范。 然则不等徐皇后传召，第二日一早，嘉兴就带着孙氏入宫请安。 徐皇后干脆留二人在她宫中用午膳，观其言行举止，倒很是大方得体。 于是旁敲侧击的询问她，是否喜欢宫里。 孙若微先是一愣，随即落落大方的表示，自己家世微薄，见识浅陋，不敢玷污了皇宫。 徐皇后笑了笑，并未搭话。 原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梦啊。 用过午膳，两人就离开了皇宫，孙若微一路上都显得心不在焉，忧心忡忡的，嘉兴没心没肺的，倒是一点都没发现。 反而邀请她：“今夜有花灯，咱们一块去看花灯吧？” 孙若微并无兴致，摇头礼貌的拒绝道：“谢郡主好意，可是我身子不太舒服，就不去了。” “啊？你哪里不舒服？需要请大夫吗？”嘉兴马上关切道。 “无碍，小毛病而已。” 就在两人谈话之际，马车停在了陆府，很快陆林上了马车。 一上来就道：“这才晌午，看花灯也不用这么早吧？” 话说完，才发现孙若微也在马车上，立刻行了个礼：“孙姑娘。” 孙若微也笑着朝他点了点头：“陆公子。” “孙姑娘也去看花灯？”陆林坐到嘉兴旁边，随口问了一句。 嘉兴刚想开口说她不舒服，不去，却被孙若微抢先道：“可会太叨扰陆公子了？” “不叨扰啊，看花灯嘛，人多才热闹。” 孙若微朝他微微一笑，举止优雅又大方。 嘉兴都看懵了，她刚刚不还说不舒服的嘛？这么快就好了？ 有点摸不着头脑。 第75章 陆县子不擅长写诗 虽然不明白孙若微到底怎么回事，但嘉兴也没有细想，开开心心的跑去看花灯了。 但来得太早，花灯还未开始，三人就找了间茶楼坐下来喝茶。 嘉兴早上入宫请安，已经把传世玉珏偷偷塞到了皇后的枕头底下，如今传世玉珏无端出现在皇后寝宫里一事，早已传遍了南京城的大街小巷。 传得神乎其神，什么传世玉珏是神仙之物，拥有灵智，只有天命之人方可拥有。 传世玉珏自己长脚找主人一事，算是板上钉钉，天王老子来了都改变不了。 听到百姓对此议论纷纷，一个个大惊小怪，一惊一乍，嘉兴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显然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 三人喝着茶，很快天黑下来。 不一会，街上猛然敞亮起来，各式各样的花灯出现在街道上，人流渐多。 付过茶钱，三人也下去赏灯。 不得不说，古代人做花灯的工艺简直是一绝，什么形状的都有，每个都惟妙惟肖，就是现代工业，都做不出这么精美的。 嘉兴像农村女娃进城，看什么都新鲜，惊叹的叫声就没停过，一会抓着陆林看这个，一会又看那个。 活蹦乱跳的，活脱脱一只兔子。 孙小姐倒是安静，娴雅的跟在陆林旁边，看到喜欢的花灯，也只是偶尔露出一丝小女儿家的欢喜。 “哇，是走马灯，你们快过来看，好漂亮啊。” 嘉兴在远处朝他们招手，眼睛都快钉在那个走马灯上了。 那个走马灯也确实是精美无比，一共有十二扇灯帘，每一扇上面都用彩色剪纸剪出不同的图案。 点上蜡烛，灯心一转，扇帘上的图案就交错的映照出来，切换出不同的场景，像放电影一样。 有千军万马，气吞山河的壮阔。 也有放牛牧马的美好恬静。 一下子令人想起了阿朱跟乔峰的塞外牛羊。 画面之真实，丝毫不逊色于电影，这技术，绝了啊。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对此花灯都是啧啧称奇，爱不释手，纷纷询问老板花灯可否出售。 但得到的都是：“此花灯乃是在下一拙作，能供各位赏玩，便是它的福气了。” 言下之意就是，只看，不卖。 嘉兴也喜欢，可是既然人家不愿意卖，她也不能强人所难。 “老板，我出十两黄金，这花灯可否卖给我？” 一位白衣公子，微微负手，出现在人群中。 见到嘉兴等人，他抱拳行了个礼。 嘉兴等人一见是沐王府的沐小王爷，也回了个礼。 “郡主也来看花灯？” 嘉兴点头，此前在马球场见过他一次，人还不错，同样是国公府出来的，对比徐景昌，简直不要好太多。 “沐小王爷也喜欢这个花灯？” 沐小王爷答非所问：“如此美好之物，谁能不爱呢？” “那倒也是。”嘉兴应和道 陆林头都大了，祖宗，人家说的是你，你还傻乎乎的答应着。 老板见沐小王爷打扮不凡，也不敢太不给他面子，便客气道。 “这位公子，实在是抱歉，此灯乃是在下的心血，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沐小王爷倒不是徐景昌之流，欺行霸市的事情从来不干。 只是嘉兴难得喜欢，他并不想放弃，于是便客气道：“既是老板的心血，那老板可开个条件，若是在下完成了，花灯就归在下，如何？” 老板想了想，也爽快的答应了。 “那好，既然公子如此喜爱这花灯，不若这般，公子为此花灯题诗一首，在场各位见证一番，若是都觉得好，那这花灯便归公子了。” 嘉兴一听，顿时把希冀的目光投到沐小王爷身上。 沐小王爷见了，顿时应诺下来：“好，一言为定。” 说着便要了笔墨，准备作诗。 他虽是武将，但在文学上也没少下功夫，即兴作诗虽不容易，但对他而言也不算什么难事。 他看了看花灯，又看了看嘉兴，顿时来了灵感，奋笔疾书。 “有灯无月不误人，有月无灯不算春。” “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似银。” “满街珠翠游春女，沸地笙歌赛社神。” “不展佳人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 最后一句，显然是冲着嘉兴去的。 嘉兴虽然平日爱舞动弄枪，神经大条，但是并不傻，这么明显，她不可能看不出来。 神色略微有些尴尬，偷偷拉扯了一下陆林的衣角，低声道。 “他想干嘛？” 陆林嘴角微微抽搐，现在知道害怕了。 想泡你呗，还能想干嘛？ 沐小王爷一收笔，周围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好，好诗。” “太妙了。” “公子大才啊。” 周围人纷纷恭维夸赞，加上沐小王爷仪表堂堂，玉树临风，一时间引得无数少女为之倾倒。 个个红着脸颊，偷偷的看他。 老板见状，也是喜笑颜开，对他的态度都变了：“公子才高八斗，着实令老夫大开眼界。” “此花灯能得公子妙笔，乃是它的福气。” 说完就要取下花灯，交给他手上。 陆林见状，便道。 “老板，你这花灯做得甚是精美，在下自不量力，也想作诗一首。” “哦？”老板闻言，取花灯的手猛然停了下来，道：“公子有如此雅兴，那便请吧。” “啊？他也要作诗？可是刚才那位公子的诗已经很好了，恐怕很难再有人作出更好的了。” “可不是嘛，这样精美的诗句，莫说是临场发挥了，便是士子门埋头数月，也未必能作出更好的。” “他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众人并不看好陆林，议论纷纷。 忽然有人认出了陆林。 “咦，这不是陆县子吗？” 此话一出，在场诸人纷纷惊呼道。 “什么？陆县子？”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陆县子？” “陆县子可是个神人啊。” “谁说不是呢，他笔下的阿朱跟乔峰，我至今都耿耿于怀。” 陆林被认出来，倒是引起了不少骚动，但是也有人质疑。 “可是陆县子似乎没写过诗吧？” 话音刚落，周围顿时安静了。 好像、的确没有写过。 在神的人，也总归有自己不擅长的东西，陆县子不擅长的，估计就是写诗了。 可他如今居然站出来，要挑战那么绝美的诗，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大伙都忍不住为陆林捏了把汗，陆县子今日，恐怕是要栽跟头了。 今日写诗要是输了，那他就要走下神探。 也算是自毁前程了。 第76章 会飞的人 就在众人为陆林捏把汗之际，陆林已经提起了毛笔。 沐小王爷也没说什么，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笑着等他的佳作。 他向来不是个小气之人，既然两人都喜欢郡主，那大家就公平竞争，各凭本事，没什么不好的。 而且他也十分欣赏陆林此人，若是可以，大家交个朋友也不错。 但是作诗这种事情，可不是光靠聪明就行的，没有几十年的文化底蕴，根本作不出来。 他也看过陆林之前售卖的书籍，写得的确很好，江湖侠义，大气磅礴，又不乏儿女情长，是难得一见的旷世奇作。 但是观其文字，就比较浅显苍白，过于通俗易懂了，没有半分诗人该有的意境。 陆林也没少听到这些文人学者批评他的文字过于口语化，没有华丽的词藻，毫不修饰，缺少了些底蕴。 可那是现代书籍，要的就是一个通俗易懂，干净利落。 像那些什么为作新词强说愁的文人雅士，堆砌一箩筐的华丽词藻，别人压根听不懂。 有何用？ 文化是用来传播的，不是用来装逼的。 “要不算了吧，我不要了。”嘉兴扯了扯陆林的衣角。 其实她也是有些心虚的，一来是陆林确实没作过诗，二来嘛，沐小王爷作的诗确实好，怕是很难超越。 她不想陆林为了她丢脸。 陆林且冲她微微一笑：“放心。” 说完静下心来，闭着眼搜索脑海中的诗词。 一首一首对比，哪一首既没有出现过，又能比得过他。 最后他选了唐伯虎的桃花庵。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间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 若将花酒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太癫狂，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此诗一出，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顿时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大伙嘴里都在反复的喃语着这首诗，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仙人种桃树…… 念着诗，放佛早已置身桃林，风回雪舞，满眼皆是花、桃、酒、醉，叫人沉溺其中。 人人皆是诗中那位悠游林下、洒脱风流，又热爱生活，快活似神仙的桃林隐士。 良久，老板才从幻象中醒悟过来。 张开嘴巴，干瞪着陆林，一个“好”字，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此诗又何止是一个好字能形容的，简直是旷古奇作，惊为天人啊。 众人看着陆林，放佛看到了诗中的桃林隐士，一样的洒脱风流，一样的肆意张扬。 “老板，老板？”陆林看他盯着自己，眼睛都直了，忍不住叫了两声。 老板这才清醒过来，赶紧冲过去握住陆林的手。 “陆县子果然名不虚传，老夫佩服，能得陆县子一诗，老夫此生无憾了。” 老板的惊呼声，惊醒了众人，纷纷跑过来，热情的围住他。 “陆县子，此诗能否在抄写一份，在下愿用百金购买。” 一人出手，其他人自然也不甘落后，也纷纷围拢过来。 “陆县子，在下也要。” “求陆县子也赐在下一首。” 连夸赞的话都不说了，直接上手抢。 诗都已经作出来了，他们自行抄写一份回去就是了，可他们偏偏要陆林亲手写的，题上名字，往家里一挂，那叫一个气派啊。 可不比那些书法大家的差啊。 陆县子如此大才，堪比诗仙，将来必然要成为一代伟人，大明朝诗作的领军人物。 他的亲笔诗词，自然也就是无价之宝，千金不换。 今日若是不趁此机会求得一幅，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陆林被一群人死死的围住，都脱不了身，没办法，只能高呼。 “各位各位，别挤了别挤了，明日到我府上取，今日在场者，都有。” 听到陆林如此说，众人这才心满意足的散开，然后抢着给陆林塞钱，生怕他明日反悔。 “陆县子，在下兰陵萧子俊，此乃一百银票，请陆县子莫要嫌弃。” “陆县子，在下长沙钟坞，是进京赶考的士子。” “陆县子，在下……” 这些人是排着队，一个个自报姓名，然后把银票恭恭敬敬的送到陆林手上。 陆林就像一个机器人，默默的站在那里，笑着听他们介绍，又笑着收下他们的银票。 这群文人脑子是有泡吧？ 这诗都出来了，还给钱卖？ 有病？ 原来文人的钱这么好赚，早知道他当初就写诗好了，搞什么指甲油啊。 而且，苍天明鉴啊，他真的只是想用这首诗换个走马灯哄哄他家小祖宗，可没想卖钱啊。 眼见排队给钱的人越来越多，场面越发不可收拾。 陆林有点儿心虚，这是要是被应天府知道了，估计要把他当成邪教。 得溜啊。 于是赶紧收起手上的这些银票，从老板手里接过走马灯，凑过去低声跟嘉兴、孙若微说道。 “我待会说一二三，咱们一块跑。” “啊？” “跑？” 嘉兴跟孙若微都没反应过来，陆林就大喊一声。 “一二三，跑。” 说完他自己带头风一样跑了出去，留下一堆排队等着卖诗作的文人抓耳挠腮。 “陆县子，在下还没卖到呢。” “陆县子不要走啊。” “好了，不卖了，到此为止了，给了钱的明日去我府上取。”陆林一边跑一边大声喊。 收了人家的钱，东西还是要给的。 但是他是真不敢卖了，这些人都跟发了疯一样，要不是这个年代没有营销号，他都怀疑是谁请的水军。 跑了一路，终于把这群人给甩掉了。 四个人气喘吁吁的坐在桥边，望着彼此，哈哈大笑。 “陆县子好才华，在下佩服。”沐小王爷很大气的抱拳道。 陆林的诗作出来时，他整个人都惊呆了，若不是顾及到沐王府的面子，他都差点没控制住找陆林卖诗作了。 陆林作诗确实比他强，承认自己技不如人，没什么丢人的。 但是郡主他是不会放弃的，这回合他虽然输了，可来日方长。 陆林谦虚的摆摆手，刚想开口说话，周围忽然涌上来一群人，纷纷朝着河里惊呼。 “那是什么人？” “他会飞。“ 陆林等人闻言，站起来看向里看去。 一个一身漆黑打扮，头戴黑色斗笠的怪人，居然悬空的立在水面上方三四米之处。 周围没有任何依托的物体，就这么悬空着。 一张嘴，声音空灵幽远，直刺人心。 “说大明，道大明，大明本是个好地方，自从出了个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叔叔侄侄两相争，黎明百姓遭了秧。” 这尼玛，不是摆明了在说永乐皇帝嘛？ 第77章 吾乃建文帝 好端端的灯会，忽然出现一个怪人。 悬空立于河面之上，仿若仙人。 然则一开口，就讽刺当今皇帝得位不正，是从侄子那里抢来的皇位，以致触怒天威，遭天谴，十年皇帝九年饥荒。 此话一出，百姓顿时噤声，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原本吵闹的街道，瞬间一片死寂，只余下彼此克制的呼吸声。 当街讨论当今陛下得位不正，有多少个挠脑袋才够砍。 不过不敢言，不代表大家心里不会想，当今皇帝的皇位确实是从侄子手里抢来的，登基到现在，也的确多灾多难。 先是南方大旱，后又是蝗灾漫天。 莫非真的有天谴…… 就在大家人心惶惶的时候，应天府兵赶来过来，朝着河上的人就呵斥道。 “何人在此装神弄鬼，妖言惑众，还不快快下来。” 河上怪人忽然仰天大笑。 “吾乃建文帝是也。” “什么？” “建文帝？” “建文帝不是死了吗？难道他成仙了？” 百姓一片哗然，官兵也给整懵了，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应天府尹一听，吓得眼前一黑，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应天府尹神色慌张，六神无主。 官兵们也乱作一团，没人敢说话，也没人敢放箭。 百姓见状，更加确认此人就是建文帝，有些中直老人，更是直接跪地，给他磕头。 其他百姓很慌乱，想跪，但是又不敢。 不跪，又怕建文帝真成仙了，亵渎神灵，要受天谴。 整个街道，乱作一团。 还是沐小王爷果敢，一把抓过官兵手里的弓箭，搭弓拉箭，对准河上那个怪人，喝骂一句。 “装神弄鬼。” 说完就是“嗖”的一箭。 弓箭破空而出，直刺怪人心脏。 众人见状，纷纷倒吸一口冷气，瞪大双眼，惊恐的看着，紧张得浑身都在颤抖。 弓箭疾驰而去，一箭没入怪人心脏。 怪人身体仅仅是晃荡了一下，随即忽然大笑一声，“咻”一声，瞬间消失不见。 “没了？” “人呢？” 百姓彻底炸裂，惊恐声一波接着一波。 河道之上，空空如也。 众目睽睽之下，人凭空消失了。 不是神仙，还能是什么？ 此情此景，百姓再也控制不住，纷纷跪地磕头，大呼神仙下凡。 不管官兵如何强行拉拽，如何申斥，百姓都长跪不起，嘴里高呼着神仙下凡，真人显圣。 场面根本控制不住。 应天府尹见此场面，完全束手无策。 “哎哟喂，你们赶紧起来吧，别跪了，要掉脑袋的。” 你们的脑袋不想要了，本官的还想要啊。 要是被皇上知道，有个自称建文帝的仙人下凡，还口出狂言污蔑于皇帝，那他这个应天府尹的脑袋，恐怕要挂到南京城门示众啊。 应天府尹都快急哭了。 沐小王爷看着周遭百姓的反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什么神仙真人，他断然是不信的，但方才的一切又无法用常理解释。 “府尹，你即可将此事上报朝廷，越快越好。” 什么神仙，什么真人，都不是要紧的，现在最关键的是，对方自称建文。 建文与当今陛下的渊缘，大明朝何人不知。 他此时出来煽动民心，恐怕要出大事。 “郡主，孙姑娘，街上乱糟糟的，不宜久留，我送你们回去。” 嘉兴跟孙若薇也都被今夜的事情吓傻了，整个人都还处于懵逼的状态，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但是陆林并没有要走的意思：“那就麻烦沐小王爷了。” 嘉兴赶紧拉住想离开的陆林：“你去哪？你不回去吗？” “我还有事，你先回去。” 说完，也不等嘉兴再问，径直下了桥。 他得去搞清楚，那个怪人，是怎么凭空悬浮在水面之上的？ 他刚刚观察过了，他头顶应该是没有东西绳索之类的牵引物的。 还有那怪人又是怎么挨了一箭还能笑出声，并且凭空消失的？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轻功？但这似乎也已经不是轻功能做到的事情了啊？ 要不问一下狗系统吧。 系统机械冰冷的声音瞬间响起。 “你有病吧，仙人还得腾云驾雾呢，一个活人怎么可能悬空挂着？” “恕我直言，几日不见，你变蠢了。” 陆林一脸黑线。 “闭嘴。” “你可以滚了。” 系统哼唧了一声：“不给小费的嘛？” “小费没有，差评要不要？”陆林忍不住翻白眼。 “滚”系统骂了一句，吧唧一声，沉寂下去。 狗系统都说做不到，那必然是对方耍了什么把戏，就像他当初偷张心儿玉佩。 大家不是一样被耍得团团转？ …… 奉天殿。 事情发生之后，应天府尹连夜入宫禀报。 朱棣听闻，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目光惊恐，神色慌张。 连夜就召集了内阁众臣，连夜入宫商讨此事。 待到应天府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众臣顿时议论纷纷。 “这人，莫非真的是建文？” 毕竟当初，建文的尸体，真的没被找到。 “他真的没死？” 朱棣听得众臣的议论，心中也很是忐忑，以前造反的时候没怕过他，如今当了皇帝，反而忌惮得不行。 有建文一日，他就是得位不正，朱家子孙，人人得而诛之。 建文就像是他喉咙里的一根鱼刺，吞不下去，吐不出来，每每进食，就扎得他鲜血淋淋。 “陛下，此人绝不可能是建文，就算建文真的还活着，他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出来生事。” “这里可是南京城，天子脚下，且不说他不可能进得来，就算进来了，也是他怕陛下，恨不得藏到石头缝里生存，暴露身份，无异于自寻死路。” 黑衣宰相姚广孝此时站出来，给朱棣打了一针强心针。 建文是朱棣的心病，骤然听到他还活着，并且明目张胆的跑出来蛊惑百姓，一时间竟有些慌神。 如今听得姚广孝一番话，心下安定了不少，理智渐渐恢复。 没错，建文就算还活着，他也断不敢出来生事。 以前他当皇帝的时候，朕都敢造听他的反，如今他不过是朕的手下败将，无兵无权，光靠一个建文名号，就妄图动摇朕的江山。 痴心妄想。 朱棣的心才稍稍安稳下来，结果有个不知死活的，居然嘟囔了一句。 “陛下，若建文真的成了仙人呢？” 不是仙人，怎么可能悬空而立，受了一箭，却又能安然无恙，还凭空消失。 一切都说不过去啊。 那只有一个可能了，就是建文真的成了仙人。 第78章 狗屁的神仙 建文若真成了仙人，如今骤然现身，目的为何啊？ 自然是来讨伐当今陛下的啦。 朱棣的脸早已死灰一片，他虽在战场上杀人如麻，但对鬼神还是心存敬畏的，否则为何要祭祀，为何要求神拜佛？ 这个时代，上到帝王，下到黎民百姓，都是迷信的。 他们或许不相信有鬼，但是绝对相信有神。 威武如秦始皇，至死都在寻求长生不老的仙药，这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对于建文成仙一说，连姚广孝都无力反驳。 他自己就被誉为黑衣宰相，法号道衍，精通阴阳术数，师傅乃是有名的半仙席应真。 他若站出来说世间没有鬼神，岂不是在告诉世人，他这些年都是在装神弄鬼？ 自己打自己的脸。 关键打脸就打脸吧，若是能替陛下分忧，他的脸面要不要都无所谓，可问题是，阴阳术数，的确存在，否则他这些年靠什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所以没有鬼神一说，谁都能提，唯独他不能。 见姚广孝默不作声，朱棣脸色一片惨白，姚广孝的行为告诉他，仙人一说，或者真的存在。 众臣也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建文没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建文成仙了。 建文若是成仙了，那不就是等于昭告天下，陛下是个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吗？ 那句十年皇帝九年饥荒，就不是咀咒，而是天谴了。 众臣噤若寒蝉，无人敢应话。 “皇上，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仙人？建文活着的时候都守不住江山，死了还能成仙？” 见一群人龟缩不语，汉王忽然高声叫喊道。 什么神仙，屁的神仙。 建文就是真成了神仙，老子也给他打下来。 汉王向来不屑于这些弯弯绕绕：“建文若真成了神仙，那就让他出来跟我打一架，咱们真刀真枪分胜负。” 汉王一席话，看似粗鄙不堪，却恰到好处的激励了众人。 “汉王所言极是，建文若真成了神仙，第一个要找的人，理应是陛下，何故要在闹事上装神弄鬼的？” 杨士奇也表示认可。 大伙经这么一提点，也纷纷清醒悟过来。 一个神仙，要报仇，直接找陛下就是了，跑到闹事上煽动民意作甚？ 那分明是无法找陛下报仇，故意造谣，蛊惑人心。 朱棣闻言，紧绷的精神，也稍稍放松下来。 “对对对，建文若真成了仙人，第一个就当来提朕的人头了，何须如此惺惺作态。” 事情摸索清楚了，那真相便不远了。 那个人根本不是建文，也不是什么仙人，就是有人假借仙人跟建文的名义，散布谣言，蛊惑人心，妄图动摇当今陛下的统治。 “既然不是仙人，那人又是如何悬空而立，中箭而不伤，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的？” 朱棣看着众人，问道。 “这……” 众臣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丝头绪。 是啊，什么人才能做到没有任何物体依托，就悬空而立？ 又是什么人，能够中箭而不伤，还能凭空消失？ 都知道对方不是神，也知道他耍了手段，但是什么手段？ 不清楚！ “应天府尹何在？”朱棣威严一句。 吓得应天府尹脚都软了，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他方才一直躲在群臣身后，就是怕漏了头，被皇帝逮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陛、陛下，臣在。” “此事你怎么看？” 怎么看？他能怎么看啊？ 应天府尹都快哭了：“臣无能。” “嘭。” 一声巨响，朱棣拍案而起，怒吼冲天的朝着他嘶吼。 “无能？你身为应天府府尹，居然在管辖的闹市上发生这样的事情，还让人来去自如，你这个应天府尹怎么当的？” 应天府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也不敢辩白，的的确确是他管辖的区域，人也的的确确是在他眼皮底子下溜走的。 可是他真的没看出任何破绽啊。 “陛下……” “够了，除了破案，朕不想听到任何解释。”朱棣雷霆大怒：“限你一日之内将事情调查清楚，否则，明日你不用上朝了。” 应天府尹欲哭无泪，一日？ 这怎么查啊，来无影去无踪，他连人家一根毛线都没碰到，莫说一日了，就是给他一月，他都查不出来。 陛下分明是有气没地方撒，找了他来做这个冤大头。 应天府尹哭丧着脸，离开了奉天殿。 …… 陆林一直在出事的桥上没有离开。 他隐约已经猜到，问题出在哪里，还需要印证一番。 等到街上行人渐渐散去，四下无人，陆林终于可以开始了。 但听“扑通”一声，一个人影，一头扎进了河道里。 他在水里寻找某样东西。 游了一会，在靠近刚才那个怪人悬空位置的水底下方，果然发现了一块巨石。 但是水下太暗，他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在用手摸。 摸了一圈，很快，他在石头上摸出一根类似于细丝的物体，牢牢的捆在巨石上。 陆林将细丝扯下来，拽着游了回来。 到岸上一看，好家伙，后面还跟着一堆黑乎乎的布料，布料后头还有一个斗笠。 陆林把布料摊开，是个人形，心口位置还破了个洞，应该就是刚才沐小王爷那箭射破的。 那根细丝，弹力很强，拉长之后一松手，就能立刻反弹回去。 破案了。 正如他此前所料，应该是有人把布料做成人的形状，然后充了能使布料升起来的气体，戴上斗笠，伪装成人的模样。 随后用弹力很强的细丝，一头绑在假人身上，一头绑在水底的石头上。 等假人一爆炸，气体抽空，由于斗笠的重量跟细丝的弹力，布料会瞬间被拖入水中，消失不见。 夜里河道暗，加上假人通体漆黑，气体抽空的瞬间，假人也跟夜色融为一体，加上被弹回去的速度极快，就造成了视觉上凭空消失的假象。 而且设计的人想得十分周全，让假人离水面三四米高，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假人身上，根本没人会注意河水的变化。 以此到达蒙混过关的效果。 这把戏耍得，险些把他都给骗了。 高手啊。 第79章 等我回来请你喝酒 陆林识破了对方的把戏，抱着一堆东西，前往应天府。 他本来可以不去的，他又不是当官的，没必要帮他们破案。 但是此事涉及到建文帝，很明显，有人想利用舆论来煽动百姓，制造混乱。 他如今身处南京，动荡对他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而且，他觉得此事或许是郑和的契机。 虽然没什么交情，但对于这种伟人，陆林还是乐意帮他一把的。 应天府尹正愁得在府衙内团团转，一边派人在城内张贴告示，寻找线索，一边派人挨家挨户的搜查，凡是生面孔的，统统带回来询问一遍。 但是一整夜快过去了，他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却仍旧一无所获，急得他如热锅上的蚂蚁。 一天之内破案？ 怎么破？这种案子他这辈子都没见过。 又是悬空而立，又是凭空消失，从头到尾，他连一根毛都没抓到，这样的案子还能破？ 不过话说回来，谁管这种叫案子的？ 这不叫案子，这叫法术。 陛下这分明是想泄愤，又不能找那些内阁重臣，于是就找他这个应天府尹开刀。 谁让他人微言轻呢，认栽吧。 这次死定了！ 应天府尹如丧考妣，默默的拿出笔墨，开始写奏章。 上表陈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陛下看在他这些年勤勤勉勉的份上，放过他一家老小。 写完陈情表，就该立遗嘱了。 府尹期期艾艾的写着，忽然官差跌跌撞撞的跑起来，一脸兴奋的叫道。 “大人，大人，大喜啊，大人。” 府尹一听，登时脸就黑了。 抄起手里的砚台就砸了过去。 “喜什么？本大人都要死了，你还喜？” 官差被砸得哎哟一声，龇牙咧嘴的道：“大人，陆县子来了。” “陆县子？”府尹闻言，眉头忍不住一皱：“他来干什么？” 这种时候，他就不要来凑热闹了。 “陆县子说，他已经破案了，想求见大人。” “破案了？！” 府尹一听，整个人蹦了起来，眼睛闪烁着灼热的光芒。 兴奋得连官服都来不及穿，几乎扑着出来迎接。 “陆县子，陆县子……” 一边往外跑，一边兴奋得高声呼叫，恨不得跪下来捧着他。 陆林站在府衙外等他，见他一副得了羊癫疯的模样，吓得差点拔腿就跑。 “陆县子，听说你破案了？”府尹根本没给他机会，上来就拽住他。 一双眼盯着他，睁得像铜铃般大。 这热情劲，就是个女的他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个中年油腻男。 陆林猛地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还是跟他进了府衙，把东西放下。 府尹盯着那一坨黑黢黢的不知道什么物件，整个人都傻了。 “这就是刚才那个仙人？” 不可置信。 确定不是在消遣自己？ 要不是对方是陆县子，他早就让人将他乱棍打出去了。 什么玩意。 可陆林却认真的点头：“这些布料应该是经过特殊的处理，所以不漏风不漏雨，这点事情，就由大人自己来证明了。” 很简单的事情，裁半片衣角下来，吹点气进去，就知道透不透风了。 应天府尹还是不信，看了一眼旁边的师爷。 师爷也立即摇头，表示不信。 两人眼神一交流，一致认为陆县子得了失心疯。 但碍于陆县子的身份，府尹还是决定把那坨黑黢黢的东西摊开，让陆县子死个明白。 一群官差原本听说陆县子破案了，都高兴的不得了，结果没料到陆县子也有吹牛逼的时候。 于是无精打采的把东西摊开，嫌弃的道。 “大人，摊开了，就是一坨……” 话还没说完，官差猛然觉得不对劲，赶紧歪着头仔细打量。 咦，真的像个人耶。 把斗笠往头上一放。 卧槽。 不就是当时河上那个仙人吗？ “大大大大……人，就、就是这东西……” 官差兴奋中掺杂着恐惧，狗屁的仙人，原来是这么坨玩意。 好恶心！ 府尹也赶紧冲过去，一把推开官差，自己仔仔细细的查看。 像了像了，把气一充就一模一样了。 但是府尹还是比较严谨的，蹲下去翻找，很快在假人的心脏位置找到了一个被箭头划破的口子。 虽然箭都差不多，但是为了区别，每个地方的箭头都会做一些细微的调整，比如箭头上面弄一个凹槽，或者搞个细小的倒钩。 他们应天府的就用的倒钩，所以衣服的破口除了一般箭头导致的形状之外，还会出现被倒钩钩出的碎布。 是他们应天府的箭头，没跑了。 现在他百分百确认，这坨玩意就是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又凭空消失的狗屁仙人。 “陆县子，不知此物从何处寻得？” 陆林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也把对方的伎俩叙述了一下。 府尹等人听得胆战心惊，脊背早已冷汗涔涔。 “原来如此。” “还能这样？” “高，实在是高啊。” 如此毒计，也只有陆县子能窥破之。 换做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没想到要去河里打捞。 应天府尹感恩戴德，恨不得给陆林磕头。 “陆县子天纵英才，洞若观火，如此诡异伎俩，竟能一眼窥破，简直惊天地泣鬼神啊。” 陆林：…… 这夸得，就尼玛过分了。 没你这么拍马屁的。 那是陆林不知道，府尹刚才在奉天殿上都经历了什么。 若是今天日落之前破不了案，陛下怕是要砍了他。 如今他捡回来一条小命，能不激动嘛。 所以不管陆林接不接受，府尹都死死的抱着陆林，哭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陆县子简直是老夫的再生父母，如此大恩大德，老夫没齿难忘，日后当牛做马，报答陆县子的恩情。” 当差的看见自家大人这般模样，都面面相觑，又尴尬又紧张，他们要不也哭两声？ “府尹大人，府尹大人，你还是先别感谢我了，赶紧入宫复命吧。” 陆林快被这个胖子勒死，要不是看他哭得实在太可怜，真想一脚踹开他。 府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让人取来官服，一边穿一边往外跑，还不忘回头对陆林千恩万谢。 “陆县子，等老夫从宫里回来，请你喝酒。” “你等我啊陆县子。” 等等等，你赶紧去吧。 陆林表示靓仔无语。 …… 第80章 造反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不造反 等应天府尹再次入宫之时，已经到了上朝的时间。 群臣都在商讨此事，经过一夜的发酵，建文成仙，降下天谴一事，以各种诡异的版本，传遍了南京的大街小巷。 舆论几乎一边倒的指责朱棣谋朝篡位，大逆不道，以致触怒天威，让百姓深陷天灾。 朱棣的案板上堆满了关于此事的奏章，气得朱棣肝都在灼灼生疼。 当朱棣看到应天府尹抱着的一堆垃圾时，气得险些把奉天殿拆了。 果然，果然是有人假借建文跟仙人的名义，刻意造谣生事。 “反了，歪心思都动到朕的头上来了。”朱棣如一头发怒的雄狮，怒发冲冠。 见陛下发怒，众臣纷纷跪倒在地，大呼：“陛下息怒。” “陛下，观此人行事，想必是建文余孽，上次刺杀不成，今日再生一计，意在鼓动百姓，为建文造反作势。” 姚广孝站出来分析道。 “造反？”朱棣不怒发笑：“他在位的时候都守不住他的江山，如今成王败寇，他拿什么造反？” “带着他那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文人嘛？” 说到建文造反，朱棣反而不生气了。 如汉王所言，活着的时候都斗不过朕，死了朕还怕他？ “陛下自然不怕他造反，就怕他像如今这般，死活不知，反反复复的拿他的身份出来造谣生事，煽动民心。” “搞得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今日平定下来，明日后日又蹦出来，长此下去，不管是陛下还是百姓，都无法安心过日子。” 姚广孝一语中的，直指要害。 群臣无不点头称是。 造反不可怕，哪怕建文能一呼百诺，但能召集起来的人手也有限。 当年坐镇南京，拥有雄兵百万都打不过，如今更不可能。 怕就怕他也不跟你打，就在背后玩阴的。 反反复复，闹得鸡犬不宁，这才是最要命的。 朱棣何尝不知道，他也头疼得紧。 杨士奇见朱棣忧愁不已，赶紧出来宽慰道。 “陛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眼下最要紧的是将此次事件平息，不能再任由此事发酵下去。” 朱棣点头，思绪收回来，如今确实该集中火力解决眼前的难题，但此事并不好解决啊。 “虽然事情查清楚了，但朕总不能拿着这堆东西出去告诉百姓，那个不是建文，不是仙人，而是一堆破布吧？” 啊？！ 群众这才反应过来。 的确，真相如此荒谬，傻子都不能信。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很无奈。 不信能怎么办，真相就是这么荒谬啊。 总不能他们现场给编一个吧？ 朱棣见群臣都像无头苍蝇，无计可施，只能把目光投向姚广孝。 “军师，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姚广孝，黑衣宰相，乃陛下身边第一次谋士，如果说谁有办法解此燃眉之急，恐怕只有他了。 看着大家希冀的目光，姚广孝默默的低下头。 “臣无能。” 呼！ 第一谋士都没有好法子，那此事恐怕悬了。 或者只能等时间慢慢冲淡流言蜚语。 朱棣闻言，也失落的闭上眼，一下一下轻捶着脑壳。 他这个皇帝，做得是真憋屈。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留在顺天打猎，做个瓜娃子的皇帝。 “陛下也无需太忧心，既然建文余孽扬言大明朝十年有九年饥荒，那陛下只要勤政爱民，为百姓筑一个太平盛世，流言便能不攻自破。” 杨士奇安慰道。 这也是打破流言最有力的方法，也是目前唯一的方法，以行动来证明，流言都是错的。 “杨大人所言极是。” 群臣附议。 朱棣简直哭笑不得，谁不知道行动能打破流言，但这时间也未免太长了些。 打造一个太平盛世，少则十年八年，多则需要上百年。 等到证明的时候，朱棣怕自己都入土了。 这并不是好办法，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既然大家都没有办法，那就退朝吧，大家围在一起干瞪眼也不是办法。 就在百官散去，应天府尹默默的擦了一把汗，内心暗喜算是躲过一劫的时候，朱棣忽然叫住他。 “应天府尹何在？” 府尹一听，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一耳光，为何不跑快两步？ “陛下，臣在。” 朱棣也不着急说话，等人走光了，才放宽语气道。 “此事你做得甚好。” 嗯？ 这是在夸我？ 府尹一听，登时喜上眉梢。 这回不用死了。 但也不敢得意忘形，赶紧谦虚道：“承蒙陛下夸赞，此乃托陛下洪福。” “爱卿不必谦虚，你能如此迅速破案，想来也是第一时间勘破了对方的诡计，你能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洞若观火的查明原因，实属破案鬼才。” “说来惭愧，若非爱卿告诉朕，朕怕是现在都看不透其中关窍。” 皇上夸得诚恳，府尹听得胆战心惊。 因为这案子并不是他破的，勘破诡计的自然也不是他。 如此大的帽子往他头上栽下来，他德不配位，着实惶恐不安。 于是咬咬牙，开口道：“陛下恕罪，此案并非臣勘破的，实乃陆县子所为。” “嗯？” 朱棣闻言不禁一惊。 陆县子，陆林？ 他怎么也跟这事扯上关系了？ 朱棣一脸疑虑，看在府尹眼里，就成了被欺骗的恼怒。 吓得他“咚”的跪在地上，慌张的解释道：“臣死罪，臣并非要冒领陆县子功劳，臣只是尚未找到机会言明。” 说罢将陆县子当日也在桥上，以及如何破案的事情一一道来。 朱棣听得是震惊连连。 这小子不仅有天人之资，博学多才，行为处事特立独行，竟连破案都如此专精。 这世上还有他做不来的事情吗？ 朱棣甚至都怀疑，若是把皇位让给他，他做得怕不比哪位名垂千古的帝王差。 所幸这样的人才，错认了朕为父，让朕能牢牢把他拴在身边，为朕所用。 若是落入建文等人之手，朕的皇位，恐怕早就易主了。 “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府尹闻言，错愕不已的抬头看着皇上，竟看到陛下在微笑，很欣慰的微笑。 陛下竟然没有生气？ 太好了，简直是菩萨保佑啊。 府尹大喜过往，赶紧开溜。 他若知道，保佑他的并非是菩萨，而是陆县子，回去估计不止要请陆县子喝酒了，直接跪地认干爹。 第81章 我说地球是圆的，他们就打我 在得知破了那个仙人案的人是陆林之后，朱棣的态度温和了不少。 “郑和，陪朕去一趟陆府如何？” 说起来，朱棣似乎没有亲自带郑和去过陆府。 郑和一听去陆县子府上，顿时高兴不已。 “陛下愿带奴才去，自是奴才的福气。” 他也很喜欢陆县子，只是碍于他内官的身份，无法随时出宫，是故每次都无法跟陆县子好好说上几句话。 朱棣看郑和的模样，笑话他道。 “你这么欢喜做什么？你跟他很熟？” 郑和依然高兴，但还是摇头道。 “奴才怎敢高攀陆县子，不过跟陆县子有数面之缘，但陆县子此人，见识广博，为人处世特立独行，奴才甚是钦佩。” “且陆县子才高八斗，却平易近人，待人接物从无架子，奴才甚是喜欢跟陆县子相处。” 朱棣捋着胡子，笑得特自豪。 “此话倒是不假，他这个人从来不讲什么虚礼，对下人都颇为友善。” 这点便是一个家里稍微有钱点的商贾都做不到，更何况堂堂一个县子。 “朕可以带你去，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在陆林面前，朕就是一个商人，不许暴露朕的身份。” 朱棣再三吩咐，郑和虽觉得奇怪，但也不敢多问，忙不迭的领命。 能去陆府的兴奋，早已掩盖了所有的疑虑。 主仆二人换了衣衫，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坐上马车径直进了陆府。 此刻陆林正在书房奋笔疾书，满头大汗的画图。 朱棣也不用下人同传，自己走了进去，俨然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般。 看着陆林陛下弯弯扭扭的图案，像地图，但是……很奇怪。 这地图竟是个圆的，一大半的面积都是水，而且疆土甚是辽阔，好些国家，他闻所未闻。 在地图上找了半天，才找到大明。 他比了一下，还没一个巴掌大，放眼整幅地图，实在是过于渺小。 “你画的是什么啊？” “卧槽。”陆林被吓得直接蹦起来。 一下跳出去一米远，心脏咚咚咚的狂跳不止。 惊魂未定的道：“你怎么老喜欢在人家耳边说话，吓死人。” 陆林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把最后几笔画上，低头吹了吹。 “世界地图，没见过吧？” 朱棣很好奇，也跑过去端详。 “世界地图？世界有这么大？而且为什么是圆的？天圆地方，地不应该是方的吗？” 结果换来陆林的一通白眼，他也懒得跟他们争辩地球是不是圆的。 因为陆林想起了拜月教主，我说地球上是圆的，他们就打我。 为了不被打，他还是不解释了吧。 朱棣一直以为大明朝就是最辽阔的国家，虽然还有蒙古等，但根本无法跟大明相提并论。 可此时骤然见到如此大的世界地图，他表示不太相信。 陆林“切”了一声，以表达自己的不屑。 “这个世界大到你无法想象。” “世界上有七大洲，四大洋，七大洲里各有很多很多国家，洲跟洲之间，有很多是被四大洋切割，光靠陆地是无法接壤的。” 说完指着大明朝的疆土道。 “看到了吗，这里就是大明，你以为它很大，其实它只是七大洲里亚洲的一小部分，在亚洲它都微不足道。” “如果把它放到整个地球，它不过是其中的一小块，小到一块烧饼就能把它盖住，你要是稍不注意，甚至可能都找不到它在哪。” 陆林看似微不足道的一番话，却像一道天雷，把朱棣跟郑和二人劈得脑瓜子嗡嗡的响。 震惊。 恐惧。 不可置信。 堂堂大明，泱泱大国，居然只是世界的一小块，小到稍不注意，都找不到的程度。 还有海洋，世界上有那么大的海洋，几乎占了世界面积的三分之二，甚至把陆地切割成一块一块，连马车都过不去。 这完全颠覆了二人对世界的认知，把他们的三观震碎了一地。 原来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如此广阔的世界。 朱棣整个人都是懵的，双手颤抖的抚摸着桌上那张世界地图，像在抚摸一个万年不出世的宝藏。 兴奋。 惊恐。 激动。 各种复杂的情绪一股脑的涌上心头，似乎要把大脑给挤瘫痪了，一瞬间丧失了表情管理。 曾经以为，当了皇帝，就是天下至尊，如今才发现，不过是作壁上观。 他如今掌控的一切，对世界而言，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大明之外，还有很多很大的世界需要他去探索，去征服。 陆林看到了朱棣眼中透露出来的贪婪，特别疑惑的问他。 “你干嘛？世界再大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高兴个什么劲？” “你该不是又动什么歪脑筋了吧？” “朕……真是的，我、我能动什么歪脑筋？” 朱棣被他问得一愣，顿时注意到自己失态了，脸色有些慌乱，不知道该如何掩饰过去。 倒是陆林，一脸嫌弃的道。 “还说没有，你看看你，就差把‘我要征服世界’六个字写脸上了。” 朱棣被他呛得无言以对，神色十分窘迫，心中暗叫不好，要暴露了。 左顾右盼之后，忽然咬咬牙，罢了，摊牌吧，朕堂堂一国之君，又不是土匪流寇，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如此想着，朱棣猛然挺直了腰杆，恢复帝王的威严，干咳一声，正要说话。 结果陆林忽然来一句。 “你还是拉倒吧，以你的智商，就算把生意做到全世界去，也做不了世界首富的。” “啊？” 朱棣那威武霸气的演讲词都准备好了，被陆林猛地一搞，把他给整不会了。 所以……他只是以为朕要把生意做到全世界？ 什么嘛？ 这么看不起人的嘛！ 那朕还要不要摊牌了？ 还没等朱棣想好，陆林就一把推开他，伸手把郑和拉了过来。 “来，这个送给你，你不是喜欢航海嘛，有个地图，走到哪里都不迷路。” 陆林大气的把地图卷起来，递到郑和的手上。 郑和惊恐的盯着陆林，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随即又猛然看向皇上，吓得“咚”一声给跪地上去了。 地图乃是国防之本啊，陆县子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陛下岂不是以为他要造反？ “陆县子，万万不可啊。” 朱棣吓得魂飞魄散，生怕郑和一张嘴来个陛下饶命。 陆林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吓懵了，干嘛，送你副地图而已，你要不要跪下这么夸张？ 男儿膝下有黄金啊大哥。 而且你是郑和啊，中国最伟大的航海家，你给我跪什么啊？ 你这样子，我要不要给你跪回去呢？ 难怪能跟他便宜老爹成为朋友，这人脑子不正常啊。 第82章 你要不要给我修个庙 一幅世界地图，就让中国最伟大航海家之一的郑和给自己跪下。 陆林十分懵逼。 你们是有多没见过世面啊？ 我要是给你们整个卫星导航，你们岂不是要给我修个庙？ 还以为郑和作为伟人，肯定是见多识广，胸有沟壑的，没曾想跟他老爹一个德行。 难怪两人能成为朋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郑和兄弟，你赶紧起来吧。” 陆林去扶他，但是他纹丝不动，脸色惶恐的盯着朱棣。 “我让你起来，你老盯着我爹看什么？”陆林甚是奇怪。 你……爹？ 郑和瞳孔放大，见鬼似的盯着陆林。 陆县子他刚刚说……陛下是他爹？ 陛下…… 什么时候有个私生子？ 陆林见郑和神色怪异，又看他似乎很惧怕自己老爹，心里更加犯嘀咕了。 郑和跟他便宜老爹不是朋友嘛？为何如此怕他老爹？ 而且郑和作为一个内官，也算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了，怎么着也不至于怕他老爹一个商人吧？ 不对劲！ 莫非…… 陆林歪头看着他便宜老爹，心里布满了疑团。 朱棣感受到了陆林异样的目光，竟然有些慌张。 堂堂永乐大帝，被一个县子看得心里发毛。 “咕咚” 朱棣咽了口唾沫，笑嘻嘻的把地上的郑和搀扶起来。 “三保，你这是做甚？你可是内监官，正四品，他不过一区区县子，你跪他作甚？” 郑和闻言，又看了看朱棣的神色，顿时明白皇帝的意思。 笑着站起来，脸上佯装尴尬的道。 “抱歉陆县子，我在宫里动不动就跪，习惯了，吓到你了吧？” 郑和从洪武年间便开始侍奉皇帝左右，对皇帝心思的揣测，可谓无人能及，陛下一个眼色，他就能心领神会。 是故方才听过陛下的话，他已然知晓陛下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至于陛下跟陆县子之间的关系，既然陛下都默许了，那他自然不会多事，很识趣的没有过问。 甚至还开口解释：“陆县子大概不知道，地图乃是国防根本，轻易不能泄露，你方才骤然拿出来，着实把我吓坏了。” 国防根本？ 原来如此，难怪他们两个刚才这么古怪。 一定是他老爹平日投机倒把的事情做多了，郑和怕他会拿着国防地图去告密，所以吓得够呛。 这才不分三七二十一，直接给他跪了。 如此便说得通了。 陆林想着，还特嫌弃的白了他便宜老爹一眼。 “让你平日老干这种投机倒把的事情，看吧，连你自己的朋友都信不过你，怕你为了钱去告密，把我跟他都卖了。” 朱棣莫名其妙被喷了一脸，委屈不已。 “怪我咯？” “所以我就是千年背锅侠呗。” 真是香蕉你个大西瓜。 郑和听得陆林跟陛下如此斗嘴，陛下竟然丝毫没有生气，甚至受了委屈还要求安慰的模样，整个人都僵了。 一动不敢动。 陛下是吃错药了？ 这还是平日里那个作天作地，动不动就要砍人脑袋的陛下嘛？ 虽然陛下并非残暴之人，但帝王的威严在那摆着，平日里便连内阁大臣跟三位王爷都不敢轻易触怒。 可如今却被一个县子时不时的就怼上两句，他不仅不生气，甚至一脸享受，这是怎么回事？ 念及此，郑和看陆林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崇拜。 陆县子简直做了全天下人时刻想做，却又做不了的事情，年纪轻轻，就是大明最大的赢家了。 陆林不知道短短几秒钟，郑和就把自己吹捧成了大明最大的赢家。 心理活动一百分！ 郑和再陛下的授意下，收起了珍贵的世界地图，虽然回宫就要上交，但他还是很感动，不过是数面之缘，陆县子竟然一直惦记着自己喜欢航海一事。 还特意为自己绘制了世界地图，可谓是用心至极，他纵是万死，也难报其一。 朱棣也不再纠结于世界地图一事，将征服世界的想法暂时压制下去，如今大明他都尚未完全征服，遑论世界。 此事容日后再细细商议筹划。 “我听闻，闹市仙人一案，是你给应天府提供的线索，可有此事？”这本就是朱棣此次来的目的。 他觉得陆林竟然能再案发第一时间勘破对方的阴毒诡计，那他想必有应对破解之法。 群臣提的那些勤政爱民，将大明打造成繁华盛世的办法，说它好，是真的好，治标又治本。 说它不好，它也是真的不好，尼玛跟没说有啥两样。 所以朱棣如今已经无计可施，只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陆林身上。 “是啊，是我，怎么了？”陆林回答得很轻松。 朱棣顿时大喜过望，应天府尹果然没骗他：“那你……” 不等他说完，陆林直接打断他：“别问，问就是没有任何奖励跟好处。” 朱棣：…… 尼玛。 你以为朕是要跟你瓜分好处的？ 你把朕当成什么人了？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 陆林嘴角一阵抽搐：“你不是在我心里不堪，你本身就不堪。” 朱棣：…… 黑脸！ 郑和偷偷的为他捏了把汗，这个陆县子，还真是英勇果敢，敢想敢言啊。 纵观整个大名，敢这么跟陛下说话的，恐怕也就独他一份了。 佩服。 佩服！ 朱棣不跟他一般见识：“那你说说看，这会是谁做的？” “还用说，人家自己不是早告诉你们了嘛？”陆林一脸看白痴的模样：“吾乃建文帝也。” 这是人家的原话。 “你也觉得是建文？”朱棣紧张的问道。 “哎。”陆林立刻撇清干系：“我只说了是建文的人，可没说是建文本人。” “什么意思？”朱棣不甚理解。 “建文的人，跟建文本人，有什么区别嘛？” “那区别可就大了。”陆林说着做下来喝了口茶，准备好好跟他掰扯掰扯。 “如果是建文本人，那他这般作为，定然是要举兵，抢回皇位的。” 不然他闹这么一出干什么？既不想夺回皇位，又暴露了自己还活着的真相，干嘛呢？玩嘛？ 还是嫌活着不好，非要永乐派人弄死他不可？ 自然都不是，那就是要夺皇位了。 第83章 对付流氓，就要比他更流氓 “如果不是建文本人呢，而是建文的人，他们这般行事，我猜测有两个原因。” “第一，他们在逼迫建文就范。” 说白就是逼他起兵，争夺皇位。 当然了，这得建立在建文还活着的前提之下。 “第二呢，他们就是单纯的自己过得不好，也不想让别人好过，所以借着仙人跟建文的名号，出来搞事情。” 陆林分析得头头是道，朱棣跟郑和都忍不住点头称是，被他唬得一愣一愣得。 “那你觉得哪个得可能性大一点？”朱棣一副好学求问的谦虚态度。 郑和看得想笑又不敢笑，原来他们威严肃穆，不苟言笑的的皇帝陛下，也有这么乖巧可爱的时候。 “我觉得最后一个可能性比较大。”陆林一本正经的道。 “为何？” “因为我觉得建文可能会比较惜命，如果他还活着，并且有举兵之意向的话，不可能干这种自爆身份的蠢事。” “他这么做，不就是等于告诉当今陛下，我还活着，快来杀了我啊。” “纯粹找死。” 一个真敢问，一个也是真敢说。 关键朱棣还觉得十分有道理，如果他是建文，他也不可能这么干。 如果他真的想举兵，肯定会暗中蓄积力量，然后趁其不备，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绝对不可能暴露自己还活着的事实，徒增不必要的风险。 被陆林这么一分析，朱棣顿觉豁然开朗，既然不是建文本人，那就是当初那群跟着建文逃难的大臣。 这群蠢材，果真没让朕失望，跟从前一样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现在的问题是，百姓都信了那个假仙人的话，觉得建文成仙了，要给大明降下灾难。” 舆论的力量，有时候特别可怕。 流言蜚语往往最能杀人于无形。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人家皇帝早就有对策了。”陆林丝毫不担心，历史上的朱棣确实有对策。 这也是为什么陆林早不送晚不送，偏偏这个时候送郑和世界地图的原因。 郑和将会借着此次的契机，开启他的大航海时代。 “陛下有对策了？”郑和一脸震惊的看向皇上。 什么时候有的？ 刚刚再朝堂上不还一筹莫展嘛？ 这么短时间内就能想到对策，陛下果真英明啊。 郑和可以说是自幼就在皇上身边长大的，见惯了陛下征战杀伐，指点江山，对陛下尤为敬佩。 可以说是皇上的头号铁粉。 看到郑和一脸崇拜的眼神，朱棣脸红了一下，干咳了两声，道：“皇帝有什么对策？” 啊？ 郑和一脸懵逼，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陆县子说的皇上，不是眼前的皇上？ 他看了陆县子一眼，又看了陛下一眼，一头雾水。 朱棣对陆林的行为早就见惯不怪了，他大概对朕有什么误解。 陆林毫不客气的骂了他一句：“蠢。” “他们靠什么煽动百姓啊？靠的是建文的名号吗？” 朱棣闻言，低头想了想，好像不是，要是建文的名号这么好使的话，那他当初就不能丢了皇位。 “是……仙人？” 不太敢确定，但他觉得也相差无几。 果然，陆林欣慰的点头道：“还不至于太笨，百姓怕的，自然不是建文，而是自称成了仙人的建文，以及建文可能降下的灾难。” “想要破掉这个困局，方法其实也很简单，只要找一个比建文更大的仙人，说话更灵的，更得百姓爱戴的，出来辟个谣，这不就完事了吗？” 啊？ 这也行？！ 郑和跟朱棣对视一眼，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吧？ 但是你别说，话糙理不糙，这办法好像还真的可行。 建文的人可以用仙人来造谣生事，制造流言蜚语，那他们为何不能用比建文更深入人心的仙人来打破这个谣言呢？ 嘿。 可以可以。 “可以啊你小子。”朱棣一高兴，没忍住一巴掌拍在陆林的肩膀上，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机灵。” 陆林毫无准备，险些被他一巴掌拍在地上，要不是功夫了得，都要吐血了。 “你一个商人，力气还挺大。” 朱棣看了自己的巴掌一眼，笑嘻嘻的把它藏到身后：“这些年东奔西走，也练了几招防身。” 几招？ 这力道，一看就是打小练家子的，骗傻子呢？ 陆林也懒得拆穿他，他之前再关外经商，没点功夫的确活不下来。 “你这么高兴，又要去献宝了？” “咦。”朱棣嫌弃道：“你看你爹我像这样的人吗？” 陆林上下扫视他一眼，点头道：“像，像极了。” “噗呲。”郑和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还好朱棣今日心情好，没跟他计较，不然有他吃苦头的时候。 主仆二人得了陆林指点，信心满满的回了宫，路上顺便把杨士奇等人招入宫中商议此事。 待到朱棣将方法和盘托出，杨士奇等人先是一阵错愕，内心第一想法就是，这也太卑鄙了吧？ 但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此法大大可行啊。 简单粗暴，效果拉满。 强扭的瓜不甜，但是解渴啊。 卑鄙是卑鄙了点，但是礼尚往来，他们也没做错，毕竟是对方先动手的，来而不往非礼也。 好好好，此法甚好。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陛下英明啊。”杨士奇第一个参透此法的妙处，忍不住啧啧称奇。 对付流氓，就要比他更流氓。 姚广孝也忍不住噗呲的笑了出来：“陛下此计的确高明，看着简单，实则妙趣无穷。” 姚广孝向来有妖僧之称，行事作风往往离经叛道，越是古怪的法子，往往越能入他的法眼。 此法连他都觉得有趣，那就说明的确够流氓。 “行了，不用夸朕了，此法乃是陆林所献。”朱棣也笑了，如此流氓的打法，还不是他朱棣的作风。 杨士奇等人闻言，也是忍俊不禁。 他们早该猜到了，如此流氓的法子，也就只有陆林陆县子能想出来，一般稍微正直点的人，他都想不出来。 “军师，依你看，陆林跟你比，如何？”朱棣忽然问道。 杨士奇等人都被这话吓得一愣，看了看陛下，又看了看姚广孝，不知皇上这是何意，莫非要陆林取代姚广孝？ 不能吧，姚广孝乃是陛下身边第一谋士，当年靖难能成功，一大半的功劳，都要算在姚广孝的头上。 是故陛下对姚广孝也颇为看重，凡是都跟他商议，上哪都带着他。 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把他换下来，让陆林上位吧？ 第84章 不是换人，是送人 面对朱棣的问话，群臣惊恐。 唯独姚广孝淡定自若，旁若无人的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此话一出，群臣哗然。 姚广孝这是要自行隐退了？ 不可能吧。 他可是如今大明朝最炙手可热的谋臣，职位虽不是最高的，再朝中地位，远比内阁首辅杨士奇高得多。 再陛下心中，更是几乎无人能及。 这就要一代新人换旧人了？！ 就在群臣唏嘘不已的时候，朱棣哈哈大笑道：“那你日后好生调教调教，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姚广孝似乎早就猜到陛下的心思，特别淡定的点头：“臣遵旨，谢陛下。” 卧槽。 不是要换人，是要送人！ 陛下这是要把陆县子交给姚广孝来培养，将来好接姚广孝的班。 尼玛，杨士奇等人争陆林争得头破血流，结果陛下居然把他弄到姚广孝身边去了。 亏大发了啊。 “陛下，这不合适吧？”杨士奇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我觉得陆县子才能，应该去一个有更大发展空间的地方，比如内阁。” 杨荣紧随其后：“陛下，臣附议，朝中大小事务，都是由内阁处理调配的，臣觉得这种地方才能彰显陆县子的才能。” “陛下，臣反对。”工部尚书也出来凑热闹。 “臣认为天下有才能之士颇多，但是对技术工程有兴趣且有天赋的几乎凤毛麟角，难得陆县子对工事技术有如此深的造诣，若是陆县子不来，我工部就后继无人了。” 丢！ 以前怎么没发现工部尚书这么不要脸，连后继无人的话都搬出来了。 “陛下，臣也后继无人啊。” “臣也是。” 一群人挤破脑袋的往前冲，恨不得把自己抠下来粘到陛下身上，生怕他看不到自己。 朱棣没想到自己轻飘飘一句话，居然惹来这么大的动静。 有点后悔当众说此事了，应该私底下偷偷说。 朕的好大儿，朕想要他去哪就去哪，想要他跟谁就跟谁。 你们反对，你们反对个屁。 反对无效。 心里这么想，但嘴上还是要连哄带骗的。 “行了行了，朕就随口说说，他愿意跟谁就跟谁，你们各凭本事。” 有了皇上的话，各位大臣才稍稍安心下来。 “各凭本事，各凭本事啊，你们不许耍赖。” “谁耍赖了，倒是你，最不要脸。” 群臣又相互叫骂了一阵子，才慢慢的消停下去。 姚广孝倒是一点都不着急，说起耍手段，谁耍得过他啊，他才不急呢，陆林早晚是他的囊中之物。 “吵完了？吵完了咱们回到议题上来，此事该如何实施，还需好好商议商议。” 确实，方法有了，但是具体该怎么实施，还需要从长计议。 要找个什么样的仙人才能比建文更有说服力，找到了仙人又该用什么样的出场方式才能让百姓信服。 “陛下，臣斗胆提议，用太祖的名号。”姚广孝第一个提议。 比建文更的民心的仙人很多，但是要把建文压下去，最强有力的还得是太祖。 太祖建立大明，是大明的开国之君，对大明皇位的继承，自然有百分百的决定权。 若是太祖亲自现身说当今陛下乃是他最心仪的皇位继承人，那就没建文什么事情了。 而且太祖早已驾崩，作为开过之君，如此功绩，成仙也是理所当然的，百姓对太祖所化的仙人，接受能力会更强些。 朱棣闻言，却陷入了沉默。 倒不是这个提议不好，就是…… 怕太祖的不仅是百姓，还有他。 毕竟建文是太祖钦定的继承人，倒是自己后来起兵，夺了皇位，他原本就一直害怕，自己夺了江山，将来九泉之下，不知道该如何像太祖交代。 如今还要他把太祖的名号搬出来，为他澄清谣言。 他心里压力有多大，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点姚广孝自然知道，但是请太祖，是最好的方法，陛下也可借机克服内心对太祖的恐惧。 杨士奇见陛下久久没有决断，便提议道：“不若请真武大帝？” 真武大帝乃是太祖最信奉的神明，从前起义的时候便是打着真武大帝的旗号扫荡的元朝。 建国之后，太祖甚至把真武大帝作为大明的主神，大肆供奉。 建国至今，真武大帝早就成了大明百姓最信赖的真神。 太祖能说他是真武大帝选定的天子，那当今陛下自然也能说是受了真武大帝的指引，才举兵起义，清君侧，靖国难。 “好，就用真武大帝。”朱棣最终还是没能克服心中的恐惧，避开了太祖。 怕爹可能是所有为人子女的共通点吧。 姚广孝自然也没有反对，陛下既然怕，那就没必要逼他，反正太祖也不在了，不会成为陛下的敌人。 “用真武大帝的身份，以建文余孽的方式，在闹市将指引之言说出，并将此前各种天灾的举措一一道出，严明真武大帝当日没有看过人，陛下才是能担起大明重任的国君。” 朱棣闻言，点头给予了肯定。 “臣提议，可以在真武大帝出现的同时，在武当山及南京、北平等处弄出一些祥瑞之兆，以呼应真武大帝之言，让百姓更加信服。” “好，就这么办，此事就交给军师，务必办得妥妥贴贴，不可露出破绽。” 这种事情，一旦露出破绽，那日后不管如何补救，都不会再有人相信。 姚广孝接下命令，退出了奉天殿。 众臣也纷纷散去，就等着明日天降祥瑞，化解此次危机。 等他们都走了，朱棣忽然叫来郑和，一脸沉重的问他。 “三保，你觉得，建文还活着吗？” 这…… 郑和也不敢妄言啊，毕竟当日他们攻入南京，并未见到建文的尸体。 可以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到底死没死，谁也不敢说。 而且自从建文失踪后，关于他还活着的流言就未曾断过。 其中最夸张的就数建文打扮成和尚，穿着太祖给他留下的袈裟，并从太祖早已准备的密道逃离皇宫一说。 说得像模像样，比说书都要精彩。 如今还有建文余孽跳出来，造谣生事，那就更不好说。 如果建文真的死了，那这些余孽又为何如此执着不放呢？ 第85章 郑和下西洋 郑和无法回答朱棣的问题，就像朱棣自己也不敢肯定建文是否还活着一样。 但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朱棣可不想，类似的事情一二再而三的发生。 于是，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三保，你可以愿意替朕去寻找建文？” 大明找不到，那便去蒙古找，去其他的国家找，找遍全世界，只要建文还活着，就总有被找到的一天。 郑和当即跪下：“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朱棣闻言，很是欣慰的点头，亲自去将他搀扶起来。 “三保，此事朕可派别人去，但朕只信得过你。” “你且看这满朝文武，似乎都对朕忠心耿耿，但他们不少曾经都是建文的臣子，也曾对建文忠心耿耿。” “当初北境失守，人人畏死不肯前往，只有你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替朕前去和谈，这些年，你跟在朕身边，对朕的忠心，朕都知道。” 郑和闻言，抬头看着朱棣，眼中闪动着感激的光。 “臣十二岁被俘成了太监，几次险些丧命，是陛下仁慈，将奴才带回燕王府，臣才有命活到今日，奴才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 “能够伺候陛下，奴才何其幸运。” 朱棣闻言，也很是感慨，想第一次见，三保还是个稚嫩的孩童呢。 如今一晃，都长这么大了，朕也老了。 岁月匆匆，不饶人啊。 “来，三保，快起来。”朱棣扶起郑和，握着他的手：“朕以前不知道世界这么大，昨日托陆林洪福，得窥世界全貌。” “世界如此之大，叫你一个人去寻找，着实太难，所以你便下西洋去吧，陆地，朕另遣他人。” 下西洋？ “陛下、陛下让奴才去航海？” 郑和闻言，激动得浑身颤抖，目光中闪烁着灼热得光芒。 朱棣笑着点头：“对，让你去航海。” 陆林这小子果然能窥破人心，仅见了三保数面，竟轻松抓住三保潜藏的内心。 三保热爱航海，这是连每日与之作伴的朱棣都不曾知晓半分，陆林却一眼就看出来了。 何止一句洞悉人心可以轻易概括，看来朕要他继承姚广孝衣钵，是非常正确的。 “你此次下西洋，朕会昭告天下，你是去寻找真武大帝的，至于建文一事，你莫要向任何人提起。” “另外，找建文是一方面，除了建文，还有一事，你要向其他国家，展示大明帝国的政治和军事优势，用经济利益以诱之，将大明推向全世界。” “特别是要开拓大明的海外贸易，将别国的新工艺、原料、技术，乃至先进的文化，都统统带回来。” 郑和聪慧，自然能明白其中厉害关系，连连保证。 “陛下放心，奴才定不辱使命。” 说着，他还补充了一句：“奴才还会着重留意、调查所经国家之军师实力以及武器精良程度。” 一句话，直接说到了朱棣心坎上。 没错，他最想要的就是这个。 什么手工艺，什么原料，统统都是次要的，哪怕是寻找建文，都可以放在一边。 但是对其他国家军事实力的评估，以及精良武器的学习，都是刻不容缓的。 世界很大，大明对世界而言很小。 这么大得的世界，若是都能插上大明的旗帜，那大明将会成为亘古以来，最强盛，最辽阔的国家。 等那些国家都成了大明的附属国，何愁什么技术、工艺、原料到不了大明。 从古至今，没有一个皇帝不热衷于开疆扩土的。 “三保，最懂朕心。”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秘密就此达成。 不日，在真武大帝显灵，降下祥瑞的大前提下，民间的舆论渐渐偏向朱棣。 百姓很快把此前建文成仙一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朱棣眼见时机成熟，于是声称自己受真武大帝托梦。 真武大帝将亲自现身蓬莱仙岛传经授道，作为真武大帝的钦定继承人，朱棣决定派遣使臣前往寻找蓬莱仙岛，求道仙人。 于是郑和便以寻找仙人的名义从南京启程，将下西洋的起点定在江苏太仓，正式开启了他的大航海时代。 至于内陆这边，朱棣以同样的理由，找个了毫无背景，人微言轻的给事中胡濙。 胡濙也是当初靖难的功臣，但为人比较死板，且能力一般，所以官位不高。 此次找他，也正因为他为人死板，只是愚忠，断不会将秘密泄露出去，更加不会出卖朱棣。 而且相对于海洋，朱棣认为，建文如果还活着，他躲在陆地的可能性比较大，所以对于胡濙，朱棣没有任何其他的要求。 只一点，找到建文帝，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胡濙很痛快的接受任务，并且第二日就带了一只百人小队，以寻找仙人的名义，秘密离开南京，现在大明境内搜寻。 平息了建文成仙的谣言，又派人天上地下的寻找他的踪影。 至此，朱棣心中的一块石头，才算稍稍落地。 他已经很久没睡过安稳觉了。 …… 郑和出发之前，得了朱棣的许可，可出宫料理家务事。 他哪都没去，率先来了陆府。 一进门，远远的就给陆林下跪，重重一拜。 陆林本来要出来迎接，结果还没到门口，就看郑和跪在那里给自己磕头。 短暂的懵逼之后，赶紧出去扶他。 “郑和兄弟，你干什么呢，快起来。” 可郑和没有动，抱着拳感激涕零的道：“陆县子，你就让我拜一拜你吧，若非你，我可能这辈子都完成不了我的航海梦。” “我也没什么可以谢你的，只能给你磕个头，聊表谢意，你的大恩大德，我郑和铭记于心，他日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定肝脑涂地。” 郑和要下西洋寻找仙人的事情，早就在南京城传开了，陆林自然也有所耳闻。 所以知道他要谢什么，于是笑道：“你不用谢我，这本来就是你的，我不过是做了个顺水人情。” 郑和却坚定的摇头，这不是顺水人情，对他而言，这是再造之恩情。 若非他为陛下献出仙人克制仙人之法，陛下也不会有寻找仙人的想法。 还有如果不是他的世界地图，陛下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这么大，更加不会对海洋深处那些国家产生兴趣。 总而言之，没有陆林，陛下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有下西洋的想法。 所以自己能航海，都是陆县子一力促成的，陆县子或许觉得没什么，但是对郑和而言，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恩赐。 比之父母的生养之恩，还要大。 第86章 万国来朝 郑和硬要跪，硬要磕头。 陆林拦都拦不住，便也随他去了。 等他跪完，磕完，这才将他请进屋内。 沏上茶，郑和依旧难掩心中的激动。 陆林看在眼里，心里也为他高兴，自己竟然能亲眼看到中国最伟大的航海家之一的郑和下西洋。 若是能回到现代，这够他吹一辈子了吧。 “你等我一下。”陆林想到了什么，赶紧回书房拿了个盒子，放到郑和面前。 “这是？”郑和打开，发现竟然是一个罗盘。 等等！ 郑和发现不太对劲，这个罗盘，跟工部给他的不太一样，除了表面可见的做工更加精细之外。 罗盘内部的结构似乎也做了调整，方向刻度从原来的八方，增加至四十二方，刻度之精准，几乎能让一个路痴轻易辨别出方向。 还有它的底盘也做了调整，工部的底盘只有一条线，风别指向南北，但是这个罗盘却是十字交叉，分别指向东南西北。 虽然看似很简单的改动，但对于罗盘的精准度有特别高的要求，一旦有细微倾斜，这条线就作废了。 别人或者看不出来这些改动的意义，但是对于从小热爱航海，醉心于收集研究各种海航技术的郑和而言，他太清楚这些改动的绝妙之处了。 大海不同于陆地，一旦进入海洋，目之所及，都是茫茫海水，四处见不到任何依托物，极容易失去方向，迷失在海洋中，漂泊乃是死亡。 有了这些改动，就算他们真的在海中迷失了方向，也能靠着罗盘精密的刻度，准确的分辨出方位，找到航海的目的地。 郑和抚摸着罗盘，就像抚摸着绝世珍宝，震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半晌之后，他忽然“咚”的跪在地上，又朝陆林“砰砰”的磕了两个响头。 “县子聪慧绝顶，竟能做出如此鬼斧神工之罗盘，郑和感激不尽，无以为报。” 哎哟喂。 怎么又跪上了？ 陆林着实头疼，古代人就这么喜欢跪别人啊，动不动就跪，动不动就跪。 “郑和兄，你快起来吧。”陆林强行给他拽起来：“没有你想得夸张，我随便整出来的，你能用得上就好。” 陆林本来寻思着，亲眼目送一位伟大的航海家开启世界的大航海时代，自己也没什么好东西，就亲手做了个罗盘送他。 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放在现代也就是百八十块的东西。 谁曾想郑和这么大反应，说跪就跪，说磕头就磕头。 搞得他都有点不自信了，这东西真的这么好？ 他还特意拿起那个罗盘，反复的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黄金。 这才默默的放了回去。 郑和原本看到这么精细的罗盘就够震撼的了，结果陆县子居然说是他随便整出来的，登时把他三观都震碎了。 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全部归结为，陆县子乃万年不出世之大才，什么天地灵宝都见惯不怪了，自然没有把这个罗盘放在心上。 郑和心中对陆县子的崇拜之情，愈加浓烈。 他要是知道陆林不稀罕罗盘的原因是因为它不值钱，估计当场吐血。 郑和得了宝贝罗盘，更加舍不得走了，他认定陆县子是万年不出世的大才，争分夺秒的像他请教航海的知识。 在遇到陆县子之前，他曾自负的觉得，大明朝没有人能比他更懂航海。 但是在遇到陆县子之后，他忽然羞愧难当，觉得自己就是井底之蛙。 陆县子口中有太多航海知识，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让郑和有一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 事实上，历史上的郑和，的确是航海的鼻祖，是他开启了全世界的大航海时代。 在当时，莫说是大明朝了，就是放眼全世界，也没有人比他更懂航海技术，所以他并没有自负。 只是陆林作为现代人，属于开了外挂的。 …… 郑和刚走，就到了万国来朝的日子。 每年的这个时候，明朝的附属国都会派遣使臣前来朝贺，顺便送上每年的进贡之品。 进贡的物品，数量多少，都是往年朝贺之际商定好的。 每年商定的进贡物品或许有变，但基本相差不大。 明朝好客，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设宴款待各国使臣，同时为了彰显大国风范，南京城会开宵禁。 在朝贺的这段时间里，不管是哪国的商人或者游客，都可自由出入南京，南京也会进入空前的繁华，各类商铺、酒肆，通宵达旦，热闹至极。 在朝贺的第三天，大明最忠诚的附属国，安南国使臣才姗姗来迟。 朱棣虽然不悦，但也按照礼数召见了使臣。 据朱棣所知，除了靖难四年，国家动荡而取消了朝贺之外，往年的安南国都是第一个前来朝贺的。 今年倒是有些奇怪。 安南国使臣进殿，按照安南国的礼数，单膝跪地，一手捂着对侧的肩膀，给朱棣行礼。 “我王问大明皇帝安好。” 见使臣礼数周到，朱棣倒是很大气的不计较他姗姗来迟，摆手笑道。 “使臣远道而来，辛苦了，快入座吧。” 使臣又行了礼，这才起来。 随即将安南国王的朝贺文书递上，礼部一份，皇帝一份，这是惯例。 礼部那份用于记录朝贺的物品跟内容，皇帝那份完全是因为尊敬，让他过目一下。 但是当朱棣循例翻开朝贺文书的瞬间，猛然一愣，随即目光落到了礼部尚书身上。 礼部尚书也发觉了事情不太对劲，赶紧出来道。 “安南国使臣可是搞错了？安南国王不是姓陈呢？文书上为何写成了胡？” 本来人家国王姓什么，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问题就出在，安南国王陈氏乃是太祖亲自册封的，并且陈氏当年受册封之后，就效仿朝鲜，向大明称臣朝贡。 所以自此之后，但凡安南国王继位等大事，都要向大明皇帝汇报，得到了正式册封后方可确认合法。 如今安南国不仅国王换了人，连姓氏都换了，但大明对此却一无所知，这不是在打大明的脸吗？ 更要命的是，今年是朱棣第一年登基，第一年接受安南国朝贺，就出了这档子事。 这不是摆明了没承认朱棣这个皇帝，没把他当一回事吗？ 简直是老虎头上抓虱。 第87章 安南国换皇帝 面对安南国如此做法，朱棣自然是极为恼火以及不满的。 怎么，朕是不配当这个皇帝呢，还是不配接受你们安南国的朝贺？ 当初安南国可不仅是对太祖毕恭毕敬的称臣，连对建文都是如此，结果朱棣这方才一上位，他们就敢给他脸色看了？ 安南国使臣也看出了大明皇帝的不快，赶紧出来解释道。 “大明皇帝息怒，此事实乃不得已而为之。” “安南国历任国王陈氏，子嗣凋零，到上任国王，更是年幼病逝，陈氏至此无后。” “此事原本是要上报大明皇帝的，但当年大明战火不断，大明皇帝下令停止了朝贡，我国使臣无法入明，是故一直未曾得到妥善处理。” “可国不可一日无君，是故安南百姓便自行拥立了陈氏外甥胡氏为王，由胡氏暂代陈氏统领安南国。” “如今安南国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是故我王斗胆，恳求大明皇帝册封胡氏为安南国国王。” 使臣语气诚恳，态度谦虚有礼。 而且听他的话，也没有什么破绽，事情也合情合理，虽然是唐突了些，但是也情有可原。 毕竟当年大明战火纷飞，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功夫跟心思去管一个附属国的死活啊。 “礼部尚书，你以为如何？”朱棣把问题抛给了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掌管礼部，自然知道这不合礼法，但也是情理之中，于是便道。 “陛下，此事若是属实，倒不算欺君。” 朱棣闻言点点头，便道。 “即使如此，那使臣便入座吧。” 面上并没有在怪罪的意思，但是也没有要正式册封胡氏的意思。 使臣见状，再次行礼道。 “大明陛下英明神武，宽厚仁慈，不怪罪我安南百姓唐突行事，下臣替我王及安南百姓感谢大明皇帝。” “但安南国乃大明附属国，我王若不是大明皇帝下诏册封，便是不合礼法，实乃大不敬，下臣愿替我王赔罪。” 好一招以进为退，嘴上说是赔罪，实则是在提醒朱棣，别忘了正式册封，给胡氏一个正当的名分。 朱棣不傻，自然听得懂，但他就是不册封。 哎，就是玩。 “使臣过谦了，此乃我大明有错在先，如何能怪罪于安南百姓。” 说完，还面向朝臣，语气严厉的吩咐道。 “众卿都听好了，此事日后都不许再提，若是谁再敢说半句安南国胡氏之事，一律按大明律处置。” 众臣闻言，非常配合的站起来，齐声道：“臣尊重。” 使臣被朱棣反将了一军，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清楚，大明皇帝这是在堵他的嘴，如果他在开口，那就要问他的罪了。 虽然不甘心，但是胳膊扭不过大腿，也只好暂时作罢，悻悻然的回了座位。 盛情款待完使臣，朱棣便命人将他送回使臣的住所。 随后留下杨士奇等人，他觉得安南国这事，不太对劲。 “陛下，臣觉得安南国使臣所言，并无不妥，若是胡氏真的深受百姓爱戴，倒是可以正式册封。”礼部尚书第一个站出来。 可是杨士奇却反对：“陛下，臣觉得不妥。” “哦？杨爱卿何出此言？”朱棣并没有在意礼部尚书的话，而是转向杨士奇。 因为他也觉得事有蹊跷，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破绽，对方讲得也合情合理，但是朱棣就是觉得不对劲。 他丰富的政治经验告诉他，此事绝对没有使臣说得那么简单，其中必然另有隐情。 杨士奇也不客气，直言不讳的道：“臣觉得使臣在说谎。” “臣记得安南国王陈氏子孙甚多，怎么才区区四年，就到了绝后的地步？如此根本说不通。” “另外，即便陈氏真的无后，安南国又因为大明战火，无法朝贺跟上书，是故百姓私自拥立胡氏为王，那在陛下登基之后呢？” “胡氏明明有很多机会上书说明此事，可为何一直没有动静？” “而且安南国改朝换代这样的大事，不可能一点风声的透不出来，即便大明当时处在战乱之中，但是与各国的正常贸易却仍在进行，安南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大明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如此说得过去？” 杨士奇一连串的疑问，句句都是朱棣的心声。 的确说不过去，安南国虽然是个附属国，领土甚小。 但是改朝换代这样的事情，也不算小事，既然有拥立胡氏的，自然也会有反对的。 朱棣可不信，胡氏可以做到让整个安南国的臣民都全心全意的拥立他一人。 既然不可能，那么那些反对的声音呢？都去哪了？为什么一点都听不见？ 国王是民众自行选择的，那么国王根本不需要惧怕那些反对的声音，所以根本不会去镇压，因此那些反对的声音应该一直都在才对。 可是现在很明显，一点反对的声音都听不见，为什么呢？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被镇压下去了。 民众自己选择的，却还要去镇压，这就很矛盾了。 “陛下，臣提议，暂时不正式册封胡氏。”杨荣也出来道。 “我朝可以册封为名，先派遣使臣前往安南国探访实情，若是事情属实，那便让使臣按照大明律正式册封胡氏。” “若不是实情……” 杨荣没再说下去，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若不是实情，那就是胡氏谋朝篡位，并且故意封锁消息，欺瞒大明。 如此行径，论罪当诛。 朱棣闻言点了点头：“好，就依爱卿所言。” 说完，朱棣把此事交给了礼部尚书：“涉及册封事宜，为了不引起安南国怀疑，使臣便从礼部官员中挑选，礼部尚书，你可有人选？” 礼部尚书早有准备：“臣举荐礼部侍郎杨渤，此人办事勤勉，为人机灵，多年来协助臣处理礼部事宜，很是得力。” “好，那便任命礼部侍郎杨渤为使臣，带领二百随从，以册封之名，跟随安南国使臣前往安南国。” “你好生处置。” 礼部尚书很高兴的接旨：“臣领旨。” 代表国家出使别国，向来是至高无上的荣誉，更何况此次乃是为了册封安南国王。 杨渤此行若是不出差错，回来之后定能得到重用，前途无量啊。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礼部尚书这是有意栽培杨渤。 杨渤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咯。 第88章 老母鸡上门 万国朝贺，高兴的不仅是朝廷，还有百姓。 这可是一年之中，唯一一次没有宵禁，可以光明正大，通宵达旦的好机会。 而且除了本国的商贸之后，还会有很多其他国家带来的商品、节目，平日可是见都见不到的。 作为皇帝，这几日也可以不上朝，偷偷溜出去玩。 这不，一处理完手上的事，朱棣就带着朱能偷偷溜出宫，去陆林那讨好吃的。 话说陆林那个臭小子，做菜真是一绝啊。 他们还在路上惦记着陆林的手艺，那边张心儿就杀上门来了。 “张姑娘，我们家老爷说了，不见你。”仆人瑟瑟发抖的跑出来通传。 不见我？ 张心儿恼火之极，忍他够久了，居然还敢不见。 “陆林，你给我滚出来。” 言罢，也不等仆人开口，一脚踹开了陆府的大门。 护卫见状，自然要冲过来将人挡住的，但是张心儿乃是靖难第一功臣，朱棣身边最有名的武将张玉的孙女，张辅的女儿。 自幼习武，区区几个护卫，根本拦不住她，三下五除二，就被打得满地打滚。 张心儿把人打趴下之后，收起她的小皮鞭，怒气冲冲的入府找陆林算账去了。 “陆林，你这个缩头乌龟，给我滚出来。” 话音刚落，陆林已经从书房走了出来，两人迎面撞上。 陆林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怎么形容呢，像一只炸毛的老母鸡。 “张姑娘好雅兴啊，到我府上跟护卫切磋功夫呢？” 张心儿见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顿时更加来气，一把抽出她的小皮鞭，二话不说，朝着陆林的脸就抽过去。 “唰” 破空之声。 光听声音就知道，这小皮鞭的力度跟速度，足以把房梁都抽出一道疤来。 但是陆林压根连正眼都没给一个，轻轻一抓，直接把小皮鞭抓到手里。 皮鞭碰了个硬，力道瞬间反弹回来，震得张心儿虎口一麻，本能的就要松手。 但张心儿是什么人啊，一咬牙，强忍着疼痛，猛力一拽，要把陆林掀飞过来。 然则她没想到，她的力气在陆林眼里啥也不是。 这一拉，陆林不仅纹丝不动，反而人家一发力，她自己猛地双脚离地，身体悬空飞了出去。 等她反应过来，顿时吓得“啊”的大叫一声，整个人朝着陆林扑了过去。 眼看着就要扑到陆林身上了，张心儿又气又急，却碍于身体悬空，根本发不了力，只能大喊。 “你给我滚开。” “哦，好的。”陆林本来是想接住她的，不过既然她喜欢摔个狗吃屎，那就随她吧。 君子成人之美。 然后真的微微侧身，让张心儿扑了个空。 “嘭”一声巨响，灰尘四起。 呛得陆林干咳了两声，还不忘奚落她：“张姑娘好爱好啊，还喜欢摔成狗吃屎，陆某孤陋寡闻，生平第一听这么奇怪的要求。” “这摔得可还满意？” 张心儿脸朝下，趴在地上，痛得直接闷哼一声，要不是陆林在旁边，她大抵要哭出来。 但她才不会让他看笑话呢，忍着浑身剧痛，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 衣衫凌乱，胳膊肘、膝盖等地方连衣服带皮都擦破了，头发也松松散散的披着，像极了遭遇歹人被欺负了。 张心儿本来今天是来教训他的，但是眼看自己打不过，也就咬咬牙，忍了。 朝着他摊开手：“今日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我的玉珏，你得还给我。” 陆林几乎用肉眼可见的表情在讥笑。 什么叫今日的事不跟我计较了？你跑我家里来打架，你还想计较什么？ 打赢了也就算了，关键还输了。 丢不丢人？ “张姑娘没听说吗？那块传世玉珏自己跑到皇后娘娘宫里了，我就说了，它会自己挑主人。” “你胡扯。”张心儿才不信呢：“这种鬼话，别人信，我才不信呢，那块玉珏我带了十几年了，怎么不见它长脚，一遇到你它就长脚？你是神仙啊？” 陆林无奈的摊摊手：“反正它现在就在皇后娘娘的手里。” “还不是你搞的鬼，一定是你，让嘉兴带进宫偷偷放到皇后娘娘宫里的。” 张心儿像一只炸毛的，护犊子的老母鸡：“我都打听过了，玉珏出现那天，嘉兴一早便入宫请安去了。” 哟，难得啊，知道用脑子了。 晓得你爹娘给你生个脑子不是为了好看的。 “就当是我搞的鬼吧，那也是你不仁在先，岂能怪我不义啊？”陆林也懒得编故事了。 玉珏就是他拿的，也是他让嘉兴放到皇后宫里的，你想咋滴吧？ 若不是你们当众冤枉孙姑娘偷你的玉珏，还连带抹黑太子太孙，本公子还不想跟你们玩呢。 真以为你们是香菜啊，谁都稀罕跟你们玩。 张心儿被噎了一下，半晌接不上话来。 她也自知理亏，没脸跟陆林讲道理。 但那块玉珏对她实在是太重要了，不然她也不能时隔多日还来捣乱。 “这事是我有错在先，我向你道歉，稍后我会去太子府，跟太子、太孙，还有孙姑娘道歉。” 张心儿强忍着莫大的委屈，承认自己的错误，还承诺会逐一道歉。 “但是玉珏你必须还给我，那是我外祖母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她一出生娘亲就过世了，祖父跟爹爹又忙着打仗，根本没时间管她，所以她自幼就是外祖母带大的。 想当初他祖父跟着当今陛下靖难，他们一家被朝廷打为反贼，东躲西藏，若不是年迈的外祖母拼死护着她，她早就不知道死在谁手里了。 后来日子好过了，外祖母却重病离世，她连最基本的孝心都没尽到。 如今更是连外祖母留给她的唯一遗物都弄丢了，她怎么这么没用啊。 越想越委屈，张心儿一改往日的跋扈，直接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陆林被她忽如其来的痛哭流涕给整不会了，有点手足无措。 “喂喂喂，你、你干嘛，你别哭啊，你这个样子哭，别人还以为我对你做什么了呢。” 我的妈啊。 张国公的女儿衣衫不整的在陆府痛哭，这事要是传出去，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啊。 第89章 女人的法宝 她要是跟陆林打一架，陆林倒是很痛快就答应了。 可她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陆林着实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头痛！ “哎哟喂，你可别哭了。” 可是陆林越劝，她哭得越厉害，甚至直接嚎了起来。 “啊……啊……” 我靠。 你在叫大声点，街上都听见了。 陆林没办法，只能直接上手捂住她的嘴。 “嘘。” “咱们商量一下。” 一听有商量，张心儿顿时阻止哭声，看着她，嘴里呜呜的说道：“我的玉珏能拿回来吗？” 因为被陆林捂着嘴，说话有点口齿不清，但是陆林也算是听懂了。 “说实话，可能不行，毕竟都到皇后娘娘手里了。”陆林实话实说。 张心儿一听，再次嚎啕大哭。 “啊……啊……我命怎么这么苦啊，我不活了……” 陆林：…… 奶奶啊，陆林想死的心都有了，难怪孔圣人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别哭了，我帮你想办法。”陆林咬牙切齿的道。 实在是气得够呛的。 张心儿闻言，顿时闭嘴，甚至还笑着，用两只手胡乱的擦干净脸上的泪痕。 “谢谢。” 陆林扶额，要死，果然女人对付男人，最好用的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先进来。” 仆人都知道怎么回事，自然不会乱嚼舌根，但是要是这个时候有客人进来，看到这场面。 他这一世清白可就毁于一旦了。 张心儿擦干眼泪，很乖巧的坐在椅子上，甚至还喝了口茶。 “你有什么办法把玉珏从皇后娘娘手里拿回来？” 小心翼翼的模样，倒是没有之前那么讨人厌了。 陆林哭笑不得：“你也知道不容易啊，那你当时作个屁啊，这么重要的东西拿出来冤枉别人，闲得你。” 张心儿自知理亏，但是她不能告诉陆林实情，她跟孙若微无冤无仇的，根本犯不着冤枉对方。 要不是有人安排她这么干，就孙若微这个主簿之女，她都懒得搭理。 陆林也没有撒谎，如果是寻常的东西，拿回来就拿回来了，但偏偏那是传世玉珏，还被张心儿一通吹嘘，什么天命之珏，什么凤凰之兆。 都吹成这样了，除了皇后跟太子妃，以及未来的太孙妃，谁敢去拿？ 谁拿就特么的谁想造反。 你说你是不是闲的，你好好的戴在身上，谁知道你有传世玉珏？非要拿出来显摆。 陆林想着，又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张心儿大概能猜到陆林的嫌弃，抿着唇，委屈巴巴的低头任由他对着自己生闷气。 “要不咱们给皇后娘娘换个假的？”张心儿忽然冒出一句。 “你想死吗？”陆林毫不客气的怼了她一句。 先不说偷盗皇后娘娘的东西算不算死罪了，就是你偷传世玉珏这一点，你全家都要被打上造反的标记。 张心儿被骂了一句，顿时闭嘴，然后想想，好像确实是馊主意，不可行。 “那你说怎么办嘛？” “办法倒是有，不仅可以让你名正言顺的拿回传世玉珏，甚至你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带着。” “真的吗？”张心儿一听，眼珠子都在放光，双手拽着陆林的外袍，凑过去：“什么办法？” 陆林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你嫁给太孙。” 传世玉珏嘛，到太孙妃手里，名正言顺啊。 “滚。”张心儿一听，差点没抄起桌上的茶杯给他脑袋开个瓢。 陆林摸了摸鼻子，笑道：“其实我觉得太孙人挺好的，嫁给他以后还能当皇后……” “闭嘴。”张心儿不等他说完，就怒目而视。 陆林只好闭嘴。 那么激动干什么，不嫁就不嫁咯。 你拿传世玉珏冤枉孙姑娘，还以为你喜欢太孙，知道太孙跟孙姑娘青梅竹马，所以心生嫉妒，才冤枉她。 原来不是！ “你能不能给点靠谱的办法？”张心儿已经没有耐心听他瞎扯淡了。 “能。”陆林信誓旦旦的道：“但还是要靠太孙。” “你呢，跟太孙好好道歉，说说情，等太孙娶了太孙妃之后，求太孙向皇后讨要传世玉珏，然后将它还给你。” 张心儿还想说什么，被陆林率先堵住：“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如果你还不满意的话，那你就自己入宫去抢吧，陆某爱莫能助。” 张心儿闭上嘴，想了想，也的确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谁让她好死不死，把传世玉珏传得神乎其神，什么天命之珏，什么凤凰之兆呢。 现在要不是将来能成为凤凰之人拿了，岂不是等同于造反嘛？ 念及此，张心儿也不再为难陆林了，直接站起来。 “我走了。” 说完披着他的外袍，快步离开。 陆林赶紧站起来，朝着她的背影叫唤道。 “哎哎哎，姑奶奶，你从后门走，你这衣衫不整，还穿着我的外袍，从正门走出去，咱两谁都别想活了。” 人言可畏啊。 别人他倒是不怕，就怕嘉兴那里解释不清啊。 “知道了，啰嗦。” 张心儿居然不耐烦的骂了他一句。 陆林：“嗯？！” 什么玩意，一个姑娘家的，一点都不重视自己的名誉的吗？ 张心儿还是从后门离开了，披着陆林的外袍，头发凌乱，眼睛红红的冲出去。 这一幕恰好被从宫里赶出来的朱棣跟朱能看见，直接看懵了。 “朱能，那姑娘是谁啊？” “好像是张辅的女儿，叫心儿。”朱能跟张辅的父亲张玉是战友，同为朱棣身边的左膀右臂，自然认得张家的孩子。 “张心儿？”朱棣闻言，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他记得，不就是那天在游园会刁难他孙儿的人吗？她怎么跟陆林混在一起了。 还这幅模样从陆府后门跑出来，莫非他两…… 想到这，朱棣的心“咯噔”一下，拔凉拔凉的。 完了，陆林该不会跟张心儿那个啥了吧，那他的嘉兴岂不是没戏了？ 陆林之前说他有喜欢的人，难道就是张心儿？ 不可能吧，当时在游园会，陆林明明也给张心儿难堪了啊，怎么这么快两人就暗度陈仓了？ 好一个张辅啊，敢打朕好大儿的主意，你丫的完了。 第90章 给张心儿赐婚 看见张心儿衣衫不整的离开陆府，朱棣怒气冲冲的就想跑进去兴师问罪。 但是转念一想，他喜欢张心儿，总比他喜欢太孙强吧？ 左右一合计，得了，干脆成全他。 张心儿地位虽然比不上嘉兴，但好歹是张玉的孙女，想当初靖难，张玉可是头号功臣，也是为了救他，才死在战场上的。 如今便算是还张玉的救命之恩吧。 虽然朱棣还是不太喜欢张心儿，太跋扈了，而且她一贯喜欢跟徐景昌那个小兔崽子厮混，都学坏了。 徐景昌又跟老二老三关系极好，对太子向来不甚尊敬。 希望张心儿嫁给陆林之后，能以夫家为重，跟陆林一块辅助太子吧。 朱棣有些无可奈何的走进去，一见到陆林就想起张心儿，心里十分膈应，却还是问他。 “你说的喜欢的人，是不是张国公的女儿？” “什么？” 陆林都给他问懵了，一进来就问这个？ 然后猛然醒悟过来，完犊子了，他这个便宜老爹，刚才进来的时候一定看到张心儿了。 不是让她走后门嘛！ “您听我解释。” 陆林刚开口。 朱棣就摆手让他别说了：“男欢女爱，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你若是真心喜欢她，爹给你提亲就是了。” “你可别，我谢谢你了。”陆林差点没跳起来，虽然他不觉得自己便宜老爹有这个本事，能到国公府提亲。 但是国公府是什么地方啊，就算提亲不成功，这事也会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他还活不活了。 朱棣见他反应这么大，反而更加确定他一定是喜欢张心儿，以前说要帮他跟公主说亲，都没见他这么大反应。 不是喜欢人家，是什么？ 不争气的东西！ 陆林也察觉自己反应过激了，赶紧解释道：“其实吧，我是想说，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我自有打算。” “再说了，国公府又不是菜市场，人家认识你是阿猫还是阿狗啊，还提亲呢，休叫人笑话了。” 什么玩意？ 张辅敢不认识朕，还什么阿猫阿狗，那王八羔子要是敢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看朕削不削他就完事了。 笑话朕？他还敢笑话朕？ 老天怎么不降道天雷劈死他呢？ 气死朕了。 “行了行了，反正这事你别管。”陆林说完，赶紧吩咐仆人把他做好的饭食端上来。 “来吃饭吧，你上次不是说想吃盐焗鸡吗？给你做了。” 陆林说完赶紧把他拉到桌边坐下，然后招呼朱能。 “朱护卫，你也坐，你都好久没来了，我还以为你跑了呢。” 朱能憨憨一笑，说谎张嘴就来：“老爷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舍得跑？就是最近老在外面做生意，到处跑。” 说完也不客气，坐下来就吃。 嗯，这鸡的味道，香韧可口，还有一股从来没尝过的味道，莫非就是陆林说得盐焗味？ 好吃。 太好吃了。 也不管陛下还在生气，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搞得朱棣也馋了。 算了，懒得跟他计较，民以食为天，先吃饱才有力气生气。 于是朱棣也大口大口吃起来，恨不得将这只鸡当成是张心儿，咬她两口。 让你抢朕的好大儿，让你抢朕的好大儿。 吃饱喝足，也整整骂了张心儿一顿饭的功夫，朱棣这才觉得解了气。 把安南国的事情随口一说，想问问陆林的意见。 他向来见解独特，或者会有不同的想法。 “安南国？”陆林回忆了一下历史上的安南国，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件事。 “那个安南国使臣是怎么说的？” 朱棣如实回答：“据说是陈氏无后，百姓拥戴了陈氏的外甥胡氏。” “切。”陆林毫不客气的发出一声讥笑：“说谎也不打草稿。” 朱棣一听，手上的盐焗鸡忽然就不香了，问道：“怎么说？” “你想想啊，就算陈氏无后，那陈氏那么庞大一个家族，就一个姓陈的都没有了？”陆林反问他。 随即打了比方：“就像当今皇帝，如果他后继无人，那朱家的旁支不也在的吗？他们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外姓人登上皇位？” “皇帝若是后继无人，皇位就算旁落到跟皇帝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身上，也绝不可能让给一个外姓人。” “因为换了姓，就等于是改朝换代，它就不叫大明朝了，同理安南国换了姓，它就不叫安南国了。” 陆林一番话，直接惊醒了朱棣。 他自己就是皇帝，自然知道血统跟姓氏的重要性。 陆林所言，半句不假，除非大明一个姓朱的没有了，否则绝对轮不到外姓人登基称帝。 就算要外姓人登基称帝，也要过继到皇帝的名下，赐姓朱，如此方合乎祖宗家法。 朱能也意识到问题所在，偷摸看了陛下一眼，点头表示认可陆林的话。 “我有事，先回去了。” 朱棣立刻起身离开，好一个胡氏，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欺瞒朕，当真以为朕提不动刀了？ 见朱棣气冲冲的走了，朱能赶紧擦干净手，紧随其后。 上了马车，立刻问道：“陛下，陆林所言不虚，但此事还需证实。” 朱能就怕陛下光凭陆林的一番话，就认定胡氏在说谎。 毕竟虽然陆林说得句句在理，但是凡事都有例外，万一人家安南国人就是这么傻不拉几呢？ 你也不能不让别人犯傻吧？ 朱棣听了朱能的话，这才稍微消气：“你派人快马加鞭通知杨渤，让他尽快将安南国的情况调查清楚。” “臣遵旨。” 吩咐完这事，朱棣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跟朱能说：“你让张辅跟张心儿进宫一趟，朕有话问他们。” 朱能一愣，知道陛下想干什么，但是也不敢有二话，只能领旨，下了马车就赶往张国公府。 张辅跟张心儿莫名其妙被皇帝宣召，一头雾水，路上张辅跟朱能打听。 “朱叔，陛下这么着急宣召，不知所为何事？” 朱能从前就跟张玉要好，如今张玉不在了，他自然要好生照顾他一家老小。 看到张辅诚惶诚恐的模样，笑着安抚他道：“不用担心，是好事。” 说完就看向张心儿：“心儿也不小了，是该嫁人了。” “嫁人？”张心儿跟张辅同时惊呼出声。 嫁人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奇怪的是陛下为何会关心起一个国公之女出嫁的事？ 莫非是要赐婚？ 皇帝给大臣的女儿赐婚，还能赐给谁啊，无外乎就是皇室男子了。 如今皇室男子可当婚配的，不就只有一个人吗？ 张心儿念及此，忽然一阵颤抖。 她想跑…… 第91章 把他媳妇给作没了 皇帝将张辅跟张心儿宣召入宫，谈了什么，没人知道。 出来的时候，张心儿倒是温顺得很。 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跟在她爹张辅身后，像极了一个大家闺秀。 “心儿啊，爹知道委屈你了，但是陛下都开口了，咱们也不能抗旨。” 张辅以为女儿是受了委屈，所以才这么安静，忍不住叹息的安慰她。 “陆林虽然只是个县子，但是从他这半年的表现来看，陛下对他可谓是宠爱之极，前途不可限量，你嫁于他，也不算太辱没了。” 张心儿依旧没说话，低着头，安安静静的跟着。 倒是嘉兴忽然从旁边的花丛里窜了出来。 “你们说什么？你要嫁给陆林？” 张辅跟张心儿都被吓了一跳，看清楚来人之后，立刻行礼道。 “臣见过嘉兴郡主，常宁公主。” 嘉兴不理他，拉着张心儿再次发问。 “我问你话呢，你为什么要嫁给陆林，是我爷爷赐的婚吗？” 张心儿就这么看着她，也不说话，也不反抗。 倒是显得嘉兴咄咄逼人，不依不饶。 张辅赶紧出来解围。 “郡主听错了，臣等不曾说过任何赐婚一事。” 陛下都说了，此事不能对外宣扬，他自然不敢乱说。 可是张辅越是这样说，嘉兴越是不信。 什么不曾说过，她刚才明明听得一清二楚，张辅就是说张心儿嫁给陆林不算太辱没。 “嘉兴，你先冷静一点。”常宁见她如此失态，怕这事闹大了，被皇上知道，她可有苦头吃了。 嘉兴却根本冷静不下来，张心儿越是不说话，她就越认定这事是真的。 干脆也不问她了，自己出宫去找陆林问清楚。 常宁赶紧跟张辅等人道了声别，然后跟了过去，她这么激动，怕她做什么傻事。 张辅被搞得一头雾水；“郡主这是怎么了？” 张辅不懂，张心儿可懂着呢，陆林数次为嘉兴出头，甚至为了她不惜得罪徐景昌，两人之间的情谊，瞎子都看得懂。 就是不知道皇上为何会忽然把自己跟陆林牵扯到一块，还说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话。 张心儿忽然拽了拽两边肩膀，猛然发现，她早就把陆林的外袍取下来了。 她看着嘉兴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知为何，像压了一块巨石，闷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嘉兴又委屈又生气的出了宫，手里提着一把剑，从宫门口直奔陆府而却。 本来是要提剑砍他的，但是不知为何，一见到他，手没动，眼眶却先红了。 陆林看得一脸懵逼，看了一眼嘉兴手里的剑，又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几乎跑断气的常宁公主，一头雾水。 怎么了？怎么感觉要打架似的。 但是又见嘉兴眼睛红红的，眼眶里都是泪，仿佛一碰就要决堤。 陆林小心翼翼的凑过去，问她：“怎么了？”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嘉兴的眼泪顿时哗啦啦的落下来，委屈得直哭。 “不……不是……干嘛呢？哭什么啊？” 陆林手足无措，今日什么日子啊，都跑他这哭来了。 唉呀妈呀，下辈子他也做个女人好了，动不动就哭，让人给他哄着。 陆林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常宁公主，常宁默默的摊手，一副我爱莫能助的表情。 啧！ 造孽啊！ 陆林没办法，赶紧抱着她，摸摸头安抚道。 “好了别哭了别哭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给你解决，好不好？” 嘉兴心里堵着一口气，直接推开他，举起剑就要砍他。 陆林见状，本能的闭上眼，身体稍稍一缩，站着让她砍。 他不躲，嘉兴反而下不去手了，骂他。 “你怎么不躲？” 陆林是大气都不敢出，女人生气起来是真恐怖啊，站着让你砍都不行。 “我这不是见你生气，让你砍两剑出出气嘛。” 嘉兴闻言，气得直接把剑扔了，大骂他：“渣男，负心汉。” 卧槽！ 陆林回过味来了，感情她这么生气是冲自己来的？ 问题是，他渣谁了？负谁了？ “我？”陆林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负心汉？” “对，就是你。”嘉兴上去就是一拳，给他胳膊上来了一下。 倒是不痛，就是莫名其妙。 陆林摸了摸被打的胳膊，问她：“我负谁了？” 他这几天都没出门的好伐？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负谁？”嘉兴那叫一个气啊，他还敢问她？ 冲上去就想臭骂他一顿，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说他负了自己吧？人家好像也从来没说过喜欢自己。 果然，是她自作多情。 嘉兴举起的巴掌，轻轻的落了下去，没打他，转身就走。 她觉得自己真是这个世界上最丢人，最不要脸的女人了。 哎！ 陆林懵逼，怎么就走了呢？ 话还没说清楚呢，莫名其妙给他头上安了个负心汉的标签，啥也不说，转身就走？ “回来回来。”陆林赶紧冲过去拉住她。 “你放开我。”嘉兴很用力的想要甩开他的手，一分钟都不想看到他。 陆林被她整得没有办法了，直接搂怀里：“好了，你冷静一点，先冷静下来，有什么误会，咱们好好说，行不？” “误会，你都要娶别人，还误会？”嘉兴哭着推他，想把他推走。 但是陆林力气大，完全推不动。 娶别人？ 怎么越说越没谱呢？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他就在家待了几天，天下就掉下个媳妇来了？离不离谱？ 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但是他猛然想到了他便宜老爹，忽然明白过来。 该不是他便宜老爹干的好事吧？真去张国公家提亲了？ 神经病啊。 “是不是张心儿？”陆林问她。 一听张心儿三个字，嘉兴忽然就不闹了，安安静静的躲在他怀里哭。 “你果然喜欢她。” 艹！ 还真是他那便宜老爹干的好事。 这老头子是真能添乱啊。 他不要脸就算了，总得给陆林留点脸吧？ 一个商贾之家，居然敢去国公府提亲，从今天以后，陆林怕是要成为南京街头巷尾的笑话了。 懒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个标签，算是给他钉脑门上了。 而且你提就提吧，能不能靠点谱。 你去张国公府提什么啊，你去太子府提啊。 有个添乱的爹，真是够呛的，险些把他媳妇给作没了。 第92章 女人心，海底针 嘉兴哭着控诉他的渣男行径。 “你既然喜欢她，那你就去找她啊，你还抱着我干什么？” 哎哟喂！ 陆林真是冤枉啊。 “我不喜欢她。” “你个骗子，大骗子。”嘉兴骂他：“你到现在还骗我，你都要娶她了，你还说你不喜欢她？” “我不娶她，那是我爹乱做媒呢。”陆林赶紧跟她解释了今天的事情。 嘉兴这才不哭不闹了，抬头盯着他，半信半疑的道。 “真的？你没骗我？” 陆林赶紧向天发誓：“真的，我要是骗你，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了好了，你谁要你死了。” 看到嘉兴终于信了，他这才松了口气。 妆都哭花了，像极了大花猫，都给他看笑了。 “你还笑。”嘉兴想捶他，但是动不了：“你放开我。” 陆林摇头：“不放，你刚才还要砍我呢。” 嘉兴也不挣扎，干脆把脸靠在他的肩膀上：“你真不喜欢她？” 陆林：…… “不喜欢。” “那你喜欢谁？”声音很低，几乎不可闻。 “喜欢你。”陆林倒是承认得很大方。 喜欢就喜欢，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嘉兴一听，脸登时就红透了，直接埋进他怀里。 “你乱说什么？被人听见了怎么办？” “噗呲。” 陆林都快笑死了。 刚刚还骂我负心汉，拿着剑从宫门口一路追到我家，要砍了我，那个时候不怕别人看见，现在想起来不能被别人看见了？ 所以说女人的心思啊，你千万不要猜。 常宁在一旁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同时又感慨万千，她跟嘉兴自幼一块长大，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疯魔，想来也是真的爱惨了陆县子。 所幸两人是彼此都有情谊，否则嘉兴这样，真的会受伤。 闹完了，误会也解开了，这事才算过去。 陆林把两人带进屋，还给嘉兴把脸擦干净，哭成了个大花猫。 女人怎么都这么爱哭呢？ 明明平日里舞刀弄剑的，比男人都凶，结果一遇到事情，都是先哭为敬。 难怪贾宝玉说，女人都是水做的。 “万一你爹真的要你娶她怎么办？” “不会的，我明日就跟他说，让他去跟张国公说清楚。”陆林再三保证。 别人他不敢说，对付他便宜老爹，他还是有办法的。 而且张国公又不是傻子，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下嫁给一个商贾之家？ 再说了，以张心儿对他的那股子恨意，要是知道他爹去提亲，估计提着鞭子就抽死他。 “嗯。”得了陆林的保证，嘉兴这才勉强有了点信心。 帮她把脸擦干净，陆林忽然起身，嘉兴本能的一把拉住他：“你去哪？” 陆林都懵了，看了她半天，忽然笑了：“去帮你把剑捡回来，祖宗。” 去哪？这是他家，他还能去哪，跑了不成？ 真的是服了。 嘴上说着信他信他，身体倒是诚实得很。 嘉兴赶紧撒手，一脸害羞的低下头。 两人一直待到天快黑了，常宁眼看再不回宫，她就回不去了，这才催促嘉兴该走了。 嘉兴看着陆林，一脸不情愿。 “我送你们？”陆林看着她，问道。 嘉兴顿时兴高采烈的点头。 噗！ 陆林偷笑。 让仆人备好马车，先把常宁送回皇宫，再送嘉兴回太子府。 太孙一听嘉兴回来了，立刻跑了出来，脸上十分担忧。 “姐，你去哪了？” 估计也是知道了她提着剑出宫的事情，生怕她受伤。 嘉兴也不敢说，只能一个劲的摇头。 朱瞻基看着一旁偷笑的陆林，又看着脸红得快滴血的嘉兴，一脸茫然。 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看他姐姐完好无损，也就没说什么了。 “姐，你以后做事可不要这么冲动了，可把我跟爹娘吓得够呛的。” “好啦，知道啦。”嘉兴催促着让他快进去，再不走她的脸就挂不住了。 可是太孙根本不懂女人的心思，最后还是孙姑娘出来打圆场。 “太孙，太子跟太子妃都很担心郡主呢，不如先让郡主进去见了太子跟太子妃吧。” 孙若微是太子妃母家亲戚，一直住在太子府。 有了孙若微打岔，朱瞻基这才点头。 嘉兴得以脱困，一溜烟的跑了，留下一头雾水的朱瞻基，跟哭笑不得的陆林。 朱瞻基还用胳膊肘撞了撞陆林：“你有没有发现，我姐最近……特别不对劲，哪哪都冒着一股傻劲。” 陆林直接笑了出来：“没发现，我第一天见她的时候，她就这么傻了。” “是吗？”朱瞻基皱着眉头，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陆林说完，跟朱瞻基和孙若微道别。 直到陆林走了，朱瞻基还没回过神来，又问孙若微。 “若微，你看我姐是不是变了？” 孙若微淡淡一笑：“是吧，恋爱中的女人，都挺傻的。” 说完，看了陆林离去的方向一眼，转身回了太子府。 “恋……” 恋爱中的女人？ 我姐吗？她跟谁恋爱了？ 莫非是…… 他也盯着陆林离去的方向，顿时反应过来。 好家伙，这小子，把我姐给骗走了，还装傻！ …… 马车快回到陆府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听到车夫叫了一声。 “张姑娘。” 得！ 又来了。 陆林立刻掀开窗帘，果然看到张心儿站在他的马车旁边。 “我找你有事。”张心儿说着，就要上马车。 陆林赶紧阻止：“你可别上来了，有事咱们就这么说。” 你在上来，我可是真的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张心儿没想到他居然不让自己上马车，整个人都懵了，愣愣的看着他。 陆林也觉得不太好意思，赶紧解释道。 “我没有讨厌你的意思，就是……你懂的，帮帮忙，避个嫌。” 陆林双手合十，恨不得朝她拜上一拜，好让这个姑奶奶放过自己。 张心儿心下了然，也就放弃了。 “我跟你的事，你想办法解决一下，我一个女子，实在是不方便出面。” “放心，给我三天，这事我保证处理得干干净净，绝不耽误你事。”陆林信誓旦旦的保证 张心儿看着他的眼神却古怪得很，陆林以为她不相信自己，赶紧解释道。 “这都是我爹的乱点鸳鸯谱，我对你绝对不敢有非分之想，你放心。” “知道了。” 面对陆林的再三保证，一向刚烈的张心儿却只是淡淡的回了三个字，然后就走了。 这么安静？！ 陆林还点不太习惯。 还以为这也是来砍他的呢，按照张心儿的性格，砍他才符合她的气质啊。 第93章 陆县子，也看走眼 陆林当夜在府里等了一晚上他便宜老爹，都没见着人，派人出去找，也找不到。 他这才猛然发现，他好像还不知道自己便宜老爹住哪里。 按理说他便宜老爹也在南京做生意，应该不难找啊，可仆人满世界打听了一圈，都没有这号人物。 好生诡异。 等他下次回来，陆林一定要问清楚。 …… 朱棣回了宫，又提点了一番张辅跟张心儿，心中一颗石头也算落地了。 虽然张心儿不是他心悦的儿媳妇，但一想起陆林跟太孙……他也不敢在挑剔了。 过了几日，礼部尚书将杨渤从安南国五百里加急送回来的奏报呈了上来。 朱棣看过奏报，又递给了朱能。 半晌之后，才道。 “这事你以为如何？” 朱能合上奏报，道：“既然杨侍郎已经调查清楚，证明安南国胡氏所言属实，并无虚构，想来确有此事。” 礼部侍郎，正三品，相当于吏部副尚书，礼部尚书的左膀右臂。 一部有一尚书，二侍郎，一般不出意外，将来礼部尚书荣休之后，都是左右侍郎顶上。 如今看礼部尚书的作为，想必是有心栽培杨渤，让他做将来的礼部尚书。 因此杨渤只要不傻，都绝不会弄虚作假，包庇安南国胡氏。 毕竟安南国胡氏能给他的，远没有礼部尚书跟大明朝廷能给他的多，孰轻孰重，他应该分得清。 为官者，弯弯绕绕很多，朱棣心里明镜似的。 但能得礼部尚书举荐的人，想来也有点风骨，朱棣对这个杨渤的信任也就多了几分。 想来是陆林多虑了，虽然他很聪明，但毕竟涉及朝廷，他又不曾为官，对这些事情多少还是有点纸上谈兵。 将来若想入仕为官，还需好好打磨打磨。 这次，朱棣选择相信杨渤，于是便跟礼部尚书道。 “既然此事已调查清楚，那礼部便着手落实册封事宜，让杨渤册封完胡氏，再行回国吧。” 礼部尚书顿时拱手道：“臣遵旨。” 他还是很高兴的，杨渤第一次代表朝廷出使，事情就办得如此漂亮，果然没有辜负他的一番苦心栽培。 有了这次出使的事情做基石，以后自己带着他在陛下跟前露脸，也容易多了。 离开皇宫之后，礼部尚书就按照大明章程，置办妥当了安南国胡氏的册封礼，圣旨等一应所需物品，不出三日就到了杨渤手上。 杨渤办事也相当干净利索，圣旨一到，当日便在安南国举行了册封礼，正式册封胡氏为安南国王。 胡氏，成了名正言顺的安南国王。 杨渤在安南国想来也受了胡氏的盛情款待，册封礼后整整三日，才出发返回南京。 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入宫复命。 朱棣也按照惯例赏赐了他，还给他加了个头衔，虽然是空衔，但有了这个空衔，原本并足而立的左右侍郎，就有了高低之分。 他在礼部的地位，也成了除了吏部上述之外，最高之人。 这原本都是高兴的，但是杨渤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说陆县子曾对外宣称安南国胡氏撒谎，陈氏没有绝后，胡氏也并非是百姓拥戴的，而是胡氏谋朝篡位。 这本来说的是胡氏，也跟杨渤没关系，问题就出在杨渤的奏报上明明说胡氏是正统继承的。 如此，分明就是在打他的脸。 一个正五品的没有任何官职的县子，敢让他一个正三品的朝廷大臣难堪。 找死！ 杨渤以前虽然也是正三品的大臣，但因为头上有礼部尚书的光环在，他根本没有什么露脸的机会。 如今他借着出使安南国得了陛下赏识，也算是前途无量了，难免开始有些目中无人。 居然亲自上门找陆林讨要说法。 陆林还是第一次听说杨渤这号人物，更别说交情了。 他这骤然上门，倒是让陆林很是意外。 本来不想接待他的，但是转念一想，罢了，好歹是正三品的大臣，总不能太不给人家面子了。 他便宜老爹还在南京做生意呢，没必要得罪的人，就少得罪吧。 勉为其难的请了进来，让人随便给他倒了杯茶。 这个杨大人，可谓是架子十足啊，一进门也不说话，径直坐了下来，慢条斯理的喝了一盏茶。 俨然要给陆林一个下马威，想看看他对着自己高深莫测的做派，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 陆林淡然一笑，呵呵，他想得真多。 半晌之后，见陆林毫不表情，也不说话，就这么坐着，也不说话，也不喝茶，丝毫不见焦急尴尬。 杨渤自己率先端不住了，清了清嗓子，道：“陆县子，久仰大名啊。” 哟，开口了？ 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陆林鄙夷一笑，朝他的方向拱了拱手，算是回应了，极其敷衍。 “杨大人，倒是从未听闻。” “你……”杨渤没想到遇到个硬茬，第一句就敢如此顶撞他。 但他很快调整好情绪，恢复他慢条斯理的文人做派，一副不跟粗鄙之人计较的表情。 “听闻陆县子是从长沙山野荒郊来的，长沙民风淳朴，果然把陆县子将养得极好，虽贵为县子，却平易近人，不讲半点虚礼，属是难得啊。” 哟。 骂我乡野村夫，不懂礼数呢。 有点意思啊。 陆林属实被他整笑了。 “杨大人真是谬赞了，长沙偏僻之地，穷山恶水，从未见过杨大人这般人物，相貌堂堂，谈吐不凡，若是不知道的，定把你当成礼部正堂尚书。” 乡巴佬，嘲讽我是副尚书呢。 杨渤心里在不快，脸上也硬挤出笑容。 “陆县子过奖过奖。” 陆林也学他，皮笑肉不笑：“杨侍郎彼此彼此。” 两人你来我往的嘲讽了一番，杨渤没占到一丁点儿便宜。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自己明明是上门来兴师问罪的，结果到受了这个乡巴佬一肚子气。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扳回一城。 “听闻陆县子曾扬言，安南国胡氏乃得位不正，可如今陛下已然正式册封，县子莫要放在心上，看走眼一次两次，也是常有的事。” “百姓跟陛下，也不会因为这一两件事，就认定陆县子以往的建树都是瞎猫撞到死耗子的。” “哈哈哈。” 杨渤说着，十分畅快的放声大笑。 小兔崽子，这次看你怎么圆。 第94章 侍郎是狗 杨渤嘲讽陆林的建树都是瞎猫撞到死耗子。 说完自己先哈哈哈大笑，内心无比畅快，就等着陆林出丑。 可陆林一点都不生气，也跟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杨侍郎有所不知，我这人啊，一向运气好，瞎猫都碰到了这么多次的死耗子。” “比不得杨侍郎，都而立之年了，还靠着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的办了这么一件扬名立万的事。” “大开眼界，佩服佩服啊。” 陆林特意强调“一件”，气得杨渤吹胡子瞪眼。 尼玛。 臭小子，嘲讽本官都而立之年才了，才办了一件体面的事。 好。 很好！ 杨渤脸上挂不住，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忽然见陆林书房上竖着许多毛笔，顿时心生一计。 “陆县子也爱收藏毛笔？” 陆林微微皱眉，不知道他想干嘛，淡笑着应和了一句：“笔嘛，就是用来写字的，谈不上收藏。” “哎，县子谦虚了，我听闻最近文人都爱收藏好笔，现在文人较量，已经不是斗诗，而是斗笔。” “我看陆县子收藏如此齐全，县子实乃斗笔界鼻祖啊。” “哈哈哈。” 杨渤说完，径直捋着他不大长的胡子，笑得洋洋得意。 陆林愣了一会，顿时明白了。 斗笔，逗比？ 杨大人真是见多识广啊，还知道逗比是骂人的词。 难得啊。 陆林刚想回击，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狗叫，随即仆人拉着一条狗从院外经过。 陆林一挑眉，指着那条狗道。 “杨侍郎，你看那条是狼是狗啊？” 杨渤顺着陆林的手指看了一眼，不屑的道。 “是狼是狗？那还用问，肯定是……” 嗯？！ 侍郎是狗？ 好家伙，骂本官是狗！ 杨侍郎强忍着怒火，干咳一声道：“陆县子怎么地连狼跟狗都分不清呢，那自然是狗了。” “哦？杨侍郎何以见得啊？”陆林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 这小混蛋，都骂过他了，还想干什么？杨侍郎不知道他又在密谋什么，但还是接着说道。 “那不简单吗，尾巴向下的是狼，尾巴上竖的是狗，它的尾巴是上竖的，所以它是狗。” 陆林闻言，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哦，尚书是狗，领教了领教了。” “不是……” 杨侍郎差点骂娘：“什么尚书是狗，本官说的是上竖是狗……” “对对对，尚书是狗，杨侍郎说得极对。” “你看我，还是太年轻了，连侍郎是狗我都分不清，多亏了杨侍郎指教啊，日后有机会，我定要将此事好好的转述给你们礼部的尚书大人。” 陆林强忍着笑，一本正经的道。 杨侍郎被噎了一下，顿时歇菜。 好毒一张嘴，难怪连徐国公都吃了他的哑巴亏。 比功绩比不过，骂人也骂不过，杨侍郎也没心思在待下去了，径直起身，一甩衣袖，愤然离去。 你以为他就这么认输了？ 绝不可能。 回去当夜，他就写了份密信，让人送到了安南国留在南京的使臣手上。 添油加醋的指责陆林诬陷他们安南国王得位不正，打压百姓，欺瞒大明，言语中，恨不得将陆林置于死地。 安南国使臣得到密保，气得火冒三丈，第二日便入宫见了皇帝，要求皇帝严惩造谣生事者。 朱棣看了朱能一眼，朱能立刻摇头，死命否认。 陛下明鉴啊，臣可是一个字没说，臣也不知道安南国使臣如何得知陆林质疑过安南国胡氏。 “使臣莫不是听岔了，据朕所知，陆县子为人正直，断不会随意诬陷他人。” “而且陆县子虽有爵位在身，却并无一官半职，从不参与朝政，怕且都不知道安南国王一事，何来诬陷一说？” 朱棣尽力为陆林开脱，虽然他真的说过，但也不过是就事论事，诬陷？从何说起。 不知道哪个大嘴巴子把这事给泄露了出去，朱能跟朕都没有，若不是他自己，那定然是他府中有不安分之人。 罢了，先将使臣敷衍过去，回头在料理这个人。 面对朱棣的说辞，使臣并不买账，依旧嚷嚷着要惩罚此人，还他们国王一个公道。 “大明皇上，此乃我亲信亲耳听闻，绝不会有假，若是皇上不信，大可将这位陆县子召入宫中，我愿与他当面对质。” 朱棣闻言，恨不得翻他一个白眼，差不多得了，朕的好大儿，岂是你说对质就对质的？ 而且以陆林这性子，若是召他对质，他指不定就认了。 没想对质，没门。 “那使臣觉得，该如何惩处啊？” 使臣一听皇帝松口，也不客气，直接道：“大明皇帝，自然该按大明律，造谣生事者，截舌。” “截舌？” 奉天殿一片哗然。 连朱棣都差点跳了起来。 截舌？ 你仿佛在开玩笑，现在是割人舌头啊，不是割头发，说割就割啊，你们安南国王也未免太金贵了，说你两句就要割舌头。 暴君啊。 不等朱棣发话，杨士奇第一个站出来发对。 “陛下，且不说陆县子是否造过谣，便是真如使臣所言，此话乃是出自陆县子之口，其罪也断不至于截舌。” “臣附议。”杨荣也站出来，转向使臣：“不过是谈论了一番安南国王继位之事，发表了些不同的意见，便要截舌，安南国王便是如此统治安南国的？” “好生威风啊。” 使臣没想到，区区一个县子，居然会有这么多大臣为他争辩，顿时有些虚了。 他的要求多多少少是有些过分了，目光不自然的瞟了躲在人群中的杨渤一眼。 杨渤却朝他眨眨眼，露出坚定的表情。 使臣这才再次鼓起勇气，道：“各位大人所言差矣，我安南国王虽爱民如子，但也不容他人如此随意糟践。” “莫非对大明而言，我安南国国王，还不如一个县子的舌头？” 一番话，直接把双方的私人问题，上升到了国家层面，摆明是要搞事情啊。 杨士奇等人也是面面相觑，都不理解，陆县子是如何得罪这个使臣了，竟让他不惜以两国交好来威胁大明，也要处置了陆林。 “而且我安南国王早已得了陛下亲自册封，乃是堂堂正正的安南国王，如今大明境内，竟然还有县子诬陷我王，不等同于质疑大明皇帝的英明，抗旨不尊吗？” 得了，把皇帝也拉下水了，看这架势，这货是要跟陆林不死不休了。 陆林这次是真的惹上大麻烦了。 第95章 抓陆林去应天府 使臣咄咄逼人，甚至不惜挑起两国争端，也要皇帝处置陆林，倒是让皇帝措手不及。 陆林这个混小子，到底是怎么招惹上这么个难缠的货色？ “使臣既然非要如此较真，那便宣陆县子入宫，你们双方好好对质。” 谣言这种东西，双方各执一词，最后也吵不出个什么结论。 只要陆林不认，那朱棣自有办法帮他开脱。 使臣听闻，这才满意的道。 “全凭大明皇帝做主。” 朱棣闻言，恨不得翻他一个白眼，全凭朕做主？明明是你自己争抢来。 你是忘了，朕刚刚说绝无此事，你是怎么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了？ 现在倒是把所有责任头推到朕的身上，真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朱棣甚是郁闷，但君无戏言，只能让人去宣陆林。 “陛下，虽只是对质，不是问罪，但也算是办案，既然是办案，自然得到办案该去的地方。”使臣忽然又加了一嘴。 办案？ 朱棣脸渐渐黑了下来，去办案的地方，你还想办了朕的好大儿不成？ “不知使臣大人，所谓的办案的地方是指哪里？”杨士奇也觉得这个使臣甚是咄咄逼人，得理不饶人。 使臣大手一挥：“自然是你们大明的应天府了。” “应天府？”众臣哗然，纷纷惊呼出声。 这事还没搞清楚呢，你就要把陆林抓到应天府去？会不会太过分了？ “使臣，你这大张旗鼓的把陆县子宣到应天府去，不管将来罪责如何，他堂堂一个县子，该如何在大明立足啊？”杨士奇第一个反对。 他这是杀人诛心，不管最后对质结果如何，陆县子被安南国使臣告到应天府一事，都会在南京流传开来。 到时候折辱的，都是陆林。 “首辅大人，办案到办案该去的地方，有何不妥呢？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不是你们大明的律法吗？” “莫非这条律法只是说出来好听的？” 使臣巧舌如簧，噎得杨士奇无话可说。 “陛下，臣也觉得该去应天府。”一直默不作声的姚广孝，忽然开口道。 一开口就把百官跟朱棣给惊呆了，这个姚军师，到底是哪一头的，莫不是安南国派来的奸细？ 不等朱棣跟百官开口，姚广孝忽然转向使臣：“办案就该到办案的地方去，也该走办案该走的流程。” “此事说起来，也就是使臣状告陆县子，出言污蔑造谣安南国王，那按照大明的办案流程，使臣的就该写状纸，递交应天府。” “应天府接到状纸，在宣召陆县子前来跟使臣对质，使臣觉得，合不合理？” 使臣没想到姚广孝居然来这么一手釜底抽薪，这一套流程走下来，少说得三五天。 “这未免太过于麻烦了，既然事情已经如此清楚明白，直接对质便是了，那些琐碎的流程，就免了吧？” 姚广孝自然不可能听他的：“这如何能免呢，使臣方才不还言之凿凿的要按照大明律行事吗？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可以免了？” “怎么，你们安南国的使臣，办事都是如此双标且假仁假义的？” 面对姚广孝毫不客气的一通怼，使臣脸上也挂不住。 “既然如此，那一切便按照大明律法行事。” 看着方才还嚣张不已的使臣，如今吃了个大瘪，百官无不觉得痛快。 便连朱棣也忍不住舒了一口气，忍他够久了，若不是要彰显大国风范，加上此事确实是他们大明有错在先，朱棣早就收拾他了。 还能让他一个区区附属国的使臣，在奉天殿上如此大放厥词。 真当朕老了，提不动刀了？ 使臣在大殿上吃了瘪，出宫之后立刻写了状纸，找人去应天府敲鼓，递状纸。 当时应天府尹也在奉天殿上，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向来敬佩陆县子为人，上次还蒙人家陆县子相助，才破了建文成仙一案。 如今能压着就压着，尽量拖着时间，把对质的时间一拖再拖。 反正按照大明律，这样的案子，他可以拖上半个月，也不算触犯大明律，使臣在刁钻，也挑不出他的错，顶多治他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 区区一个罪名，他还是担得起的。 接到状纸之后，府尹就私下派人知会了陆县子一声，让他早早做好对质的准备。 陆林得到府尹的消息，除了感到莫名其妙之外，还觉得好笑。 安南国的使臣这么闲的吗？这么点小事还要闹到应天府？ 再说了，他们安南国王是如何得到王位的，他心里不比谁都清楚，如今蒙混过关了，还不夹着尾巴做人，竟然还敢这么高调。 纯粹找死。 安南国王怎么找了这么个猪队友当使臣，早晚被他坑死。 府尹的人前脚刚走，朱棣后脚就进来了，一脸的不高兴。 “上次我跟你讨论的关于安南国的事情，你可有对外透漏半个字？” 陆林看他火急火燎的，有点好笑。 他这个便宜老爹，除了不着家之外，对他似乎也挺好的。 “你上次走了之后我就出了一趟门，我跟谁说去？” 朱棣闻言，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既然你没说，那必然是你府上有乱嚼舌根的人，这种人不能留。” 说着就朝着朱能使了个眼色，朱能接收到陛下的指示，转身就要出门。 “回来。”陆林即可叫住他。 知道他两想干嘛，但是他们找错人了。 “不是我府里的人传出去的，在安南国使臣状告我之前，礼部侍郎杨渤来过，听他的意思，是来兴师问罪我谈论安南国王一事的。” “杨渤？”朱棣更疑惑了：“他怎么知道你谈论过此事？” 他这几日不是才从安南国回来吗？ 按理说，谁都能知道，就他不能知道才对啊。 陆林耸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他有顺风耳吧。” 顺风耳？ 朱棣冷笑一声，不是他有顺风耳，是朕身边有人乱嚼舌根，还嚼到了他的跟前。 如此说来，此事就不单单是乱嚼舌根，私人恩怨这么简单了。 而是有人故意将消息透露出去，想借杨渤跟安南国使臣之手，对付陆林。 这个人，还是朕身边的。 很好，耍手段都耍到朕跟前来了。 念及此，朱棣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第96章 父子争吵，不欢而散 相比于朱棣的怒不可遏，陆林显得一点都不上心。 “过几日对质，你就一概不认，剩下的，朕……我替你料理。”明确了是有人故意陷害他，朱棣反而可以堂堂正正的维护他了。 哪知陆林居然一摆手，拒绝得十分干脆：“不需要。” “什么？不需要？”朱棣被他的举动气到了：“你又想干什么？我跟你说，安南国虽然不大，但好歹是个国家，一个不慎，就是挑起两国争端的大事。” 失去安南这么一个附属小国，对朱棣而言虽不是什么踏天的事，但是若是他因为维护一个县子而与安南国割裂，岂不是显得他们大明仗势欺人了。 传出去，让其他附属国如何猜想。 “既然是两国之间的事情，你一个商人，怎么料理？”陆林说着，还吐槽了一句：“真当自己是皇帝呢？” “我……” 朱棣现在好想揪着这个臭小子的耳朵告诉他，朕就是皇帝，朕能帮你料理，你别不识好歹了，其他人就是跪着求朕，朕都不屑搭理他的。 陆林见他是真的着急，也就不打趣他了：“你就甭操心了，山人自有妙计。” “你有办法？”朱棣好奇。 你确实说过啊，人家还有人证，你除了不认之外，你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陆林冷冷一笑：“不就是对质嘛，他们这么喜欢对质，那我让他们一次性对质个够，保证让他们这辈子提起对质两个字，都吓得睡不着觉。” 朱棣跟朱能对视一眼，眼神一通交流，得出结论。 这货在吹牛逼。 算了，还是得靠朕。 “反正不管他说什么，问什么，你就一口咬定，你没有说过，就行了。”朱棣再次嘱咐他，完全没把他刚才吹牛逼的话放在心上。 陆林也懒得继续跟他解释，等着吧，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对了，你回头去把张心儿的婚事给我退了。”陆林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此事他跟两个女人保证过要三天之内解决，这都过去好几天了，若是在拖下去，他怕被两个女人混合双打。 “你不是喜欢张心儿嘛？”朱棣不理解：“我都给你提亲了，人家也答应了，你还挑剔什么啊？” “谁说我喜欢她了？”陆林简直要气死：“我再跟你说一遍，我不喜欢她，不喜欢。” “我有喜欢的人，不需要你瞎操心。” 朱棣被陆林吼了一通，心里十分不痛快：“你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了，但是那个人你不能喜欢。” 命令式的语气，朱棣还是第一次这么严肃的跟陆林说话。 陆林也不干了，直接跳起来：“凭什么？我喜欢谁是我的事，干你何事？” 朱棣气得肺都要炸了：“我不管，反正你喜欢谁都不能喜欢他，你跟他是不会有结果的。” “有没有结果我自己说了算，我的终生大事我自己做主。”别的事情陆林都可以迁就他，唯独婚姻不行，他可不想让其他女人步他娘的后尘。 “我说话你是听不懂嘛？那个人你娶不了。”朱棣也是真生气了，好说歹说就是不听话，给脸不要脸。 陆林不服气：“我怎么就娶不了了，你跟我吹牛逼的时候不是说公主都随我挑嘛？” 现在他就想娶个郡主而已，就娶不了了？ 你没本事就算了，我靠自己本事娶还不行嘛？ 神经病啊。 你要是想娶公主，那朕倒是高兴得睡不着觉，可你丫的放着那么多倾国倾城的美人不要，偏偏惦记朕的太孙，你说你是不是欠抽。 “反正你娶不了，我说的。” 陆林也是牛脾气：“反正我就是要娶，我说的。” 两人闹了一通，谁也不服谁。 “反正你今天要不去张府把婚事退了，我就不认你这个爹。”陆林放大招。 一下把朱棣噎个半死。 小兔崽子真的是，学的谁啊，这么倔。 还敢威胁朕，你信不信朕抽死你。 朱能见情况不对，赶紧出来解围。 “老爷老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说说说，说个屁，他就是个驴脑子，说不通。”朱棣说完，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陆林冷哼了一声，转身回了书房，连问他住在哪都给忘了。 朱能左看看陆林，右看看陛下，都想劝，又都劝不了，最后一拍手，得了，他也不凑热闹了，自行回府吧。 徒叹奈何啊。 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看陆林一眼，神色带着些许怜悯。 臭小子，你如今这么顶撞陛下，等以后陛下公开了身份，你就惨咯。 朱棣在陆林这里受了一肚子气，回头就将张辅找了过来，劈头盖脸一顿骂。 可怜了张辅堂堂一个国公，无缘无故被臭骂一顿，还不能委屈。 他战战兢兢的听了半天，最后才恍然大悟，陛下这是要退婚，把自家女儿跟陆林的婚事作废。 这作废就作废嘛，骂人干什么啊。 原本这婚事就是陛下自己牵的线，如今又是陛下要作废的，他可从头到尾都没敢说半个不字。 结果到头来，还要被臭骂一顿。 好冤枉啊！ 张辅一头雾水的来，一头雾水的走，直到回到府上，他都没想明白，陛下为何骂他。 “陛下真的收回成命了？”张心儿听到自己父亲的话，本该很高兴，但不知道为何，居然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张辅虽然委屈，但是一想到自己女儿不需要嫁给一个县子，顿时什么委屈都烟消云散了。 笑着道：“真的，陛下亲口跟爹爹说的。” “不用嫁给一个县子，你也不用不高兴了。”张辅见这几日，他的乖女儿闷闷不乐的，完全没了往日的神采，心疼得跟什么似的。 但是又不敢说什么，毕竟是陛下赐婚。 现在好了，婚事作罢，皆大欢喜。 “女儿啊，陛下虽然取消了婚事，但是却给爹爹提了个醒，你也到了出嫁的年纪，爹爹得赶快在南京的年轻才俊中给你挑个如意郎君。” 他先下手为强，免得又被陛下惦记，给指个县子、伯爵之类的，委屈了他的宝贝女儿。 张心儿却提不起任何兴趣，安安静静的行了个礼：“女儿告退。” “哎，女儿，女儿……”张辅在后面一连叫了好几声，张心儿都像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 怎么了这是？都退婚了，怎么还不高兴？ 一定是被吓着了，后怕。 对，一定是这样。 于是张辅更加着急给她找个如意郎君，绝对不能再叫陛下有机可乘。 第97章 就是我说的，我认了 应天府尹一直压着使臣对质的案子，使臣派人来催，他就以重案颇多，抽不开身为由，将他们拒之门外。 使臣虽然闹心，但是按照大明律，也奈何不了府尹。 终于，案子已经到了最后的日期，在拖下去，使臣就有借口闹事了。 府尹这才不得不宣布开审此案。 一大早，使臣带着人证就后再应天府内候着。 府尹也早派人去请陆县子，就等着双方到场，好好对质。 朱棣带着杨士奇等人，躲在屏风后面，生怕陆林吃了亏。 陆林没入过官场，不知道这些都是一个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说话但凡有一丝漏洞，都能被对方抓住，大肆攻击。 人都到齐了，陆林才姗姗来迟，到了也不给府尹下跪，只是行了个礼。 若是一般官员，早就赏他一顿板子了，但是府尹倒是好说话，不跪就不跪吧。 可是使臣不乐意啊，质问道：“陆县子，按照大明律，办案时，犯人需得跪下，你为何不跪？” 朱棣等人一听，顿时内心拔凉拔凉的。 知道陆林不济事，没想到一上来就错漏百出，这案子怕是不用审了。 可是陆林却轻松得很，反问他：“我为何要跪啊？使臣大人方才不是说了吗，犯人需跪，我又不是犯人。” “府尹大人只是宣我前来对质，也未曾给我定罪，我怎么就成犯人了？” 使臣没想到陆林年纪轻轻，倒是挺能狡辩的，于是又道。 “就算你不是犯人，那今日在公堂之上，你见到府尹大人，为何不跪？” “既然是公堂之上，那你又为何不跪啊？”陆林反问他。 使臣觉得这个人脑子多少有点问题：“我乃安南国使臣，又是原告，自然不用跪。” “陆县子堂堂一国县子，莫非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被人骂了，陆林也不生气，笑嘻嘻的回敬他道：“那使臣大人，难道不知道在我大明，秀才见官是不用跪的嘛？” “堂堂一国使臣，莫非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陆林把使臣骂人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他。 使臣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小子不是善茬，难怪杨侍郎说他最会诡辩。 第一次口舌交锋，以陆林获胜结束。 朱棣等人看着陆林险中求胜，都忍不住暗自松了一口气。 好险，算是圆回来了。 堂审正式开始，使臣率先出击，让证人出来指证陆林，扬言亲耳听到他府中仆人口中对安南国王多有污蔑。 并且言之凿凿，仆人就是从陆林那里听来的。 时间，地点，人物，全都清清楚楚。 使臣甚至都调查清楚了，仆人是乡下人，大字不识，所以自己根本不可能编出这样的话。 “陆县子，你有何话说？”使臣准备得如此充分，自然是要一击必中的，看他此次还如何诡辩。 府尹大抵也是没想到，使臣置陆林于死地决心这么大，一切证据，都准备得妥妥当当，找不出半点纰漏。 这样他很难帮陆县子遮掩，从中周旋得啊。 除了府尹感到为难，朱棣等人也有些郁闷，这个使臣，为何非要置陆林于死地不可，陆林是上辈子刨了他家祖坟嘛？ “等会如果双方胶着不下，各执一词，你就谴人去告诉府尹，以证据不足为由，拖着不结案。” 朱棣如此吩咐杨士奇，剩下的就交给朕，朕亲自修书一封，送到安南国王手中，语气诚恳些，稍微道个不是，给他一些封赏作为甜头。 安南国王想必也不会佛了朕的面子，到时安南国王都发话了，这个使臣总不至于连自己国王的话都敢不从。 朱棣打定主意，就这么办。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啊，堂上的陆林，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不仅没有矢口否认，反而爽快的回了一句。 “使臣大人不用这么麻烦了，还找什么证人，这话就是我说的，我认的啊，没有证人我也认。” “什么？” “认了？” “这就认了？” 众人闻言，纷纷惊呼。 朱棣更是直接蹦起来，气得险些把屏风都给踹了。 这个小兔崽子，这就认了？ 发什么疯？ 朕如此煞费苦心为你筹谋，你倒是好，自己上赶着送人头。 “陛下息怒。” 要不是有杨士奇等人拉着，他当场就能冲出去给陆林揍一顿。 府尹也是惶恐不已，陆县子，你这就认了，让本官如何帮你周旋啊。 “陆县子，你可是听岔了？” 府尹极力挽救，不停的冲他眨眼，让他赶紧翻供。 然则陆林依旧我行我素：“府尹大人，我没有听岔，你也没有听岔，我说我确实有谈论过安南国王一事。” 得！ 越坐越实的罪名，陆县子这次算是完了。 “陆县子，你可知道，按大明律，凡造谣生事者，截舌。” “陆县子博学多才，自然是知晓的，对吧，陆县子？”使臣趾高气扬的道。 原本还在为这小子这么轻易认罪感到有些怪异，但既然他自己都认了，自然要趁机踩两脚踩死他。 果不其然，陆林点头道：“我自然知道。” “我不仅知道造谣生事者当截舌，还知道欺君罔上者……诛九族。” 陆林补充了这么一句，叫人摸不着头脑。 “你什么意思？”使臣面带疑惑的问道。 陆林也不着急，笑着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说罢站着叫唤了一声：“于谦。” 话音刚落，但听堂外一稚嫩孩童大声呼应。 “来了。” 不一会，就看到一个孩童领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使臣刚开始还不以为意，断定是陆林为了脱罪，耍花招。 但是当他看清楚来人，猛地一个激灵，险些一头栽倒在地，裴伯耆，怎么是他，他还没死？ 没死就算了，怎么还跑到大明来了？ 裴伯耆上了公堂，一眼看到旁边冷汗涔涔的使臣，顿时目光如啐了毒一般，发出迥迥凶光。 “好一个乱臣贼子，窃国大盗，竟然还敢自封安南国使臣，无耻之尤。” 言罢，举起拳头就冲向使臣，要捶他。 使臣见状，不仅不反抗，反而像老鼠见了猫，避之唯恐不及。 方才那个咄咄逼人，巧舌如簧的使臣，如今像个鼠辈般，躲躲闪闪，全然没了方才嚣张的气焰。 众人见到这一幕，无不一脸震惊。 第98章 陆县子是卖国贼 发生了什么？ 这人是谁？ 使臣为何如此怕他？ 乱臣贼子，窃国大盗，又是什么意思？ 众人一脸震惊，外加懵逼，都不清楚场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但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举着拳头，追着一国使臣打。 使臣不仅不敢还手，还抱头鼠窜。 最后还是被老人家给逮到了，摁在地上拳打脚踢。 “裴大人，裴大人，消消气，消消气。” 要不是陆林开口，裴伯耆怕不是要当场将使臣大卸八块。 见陆林都开口了，裴伯耆这才作罢，啐了使臣一口之后，才怒气冲冲的起身，整理好衣冠，朝着陆林行了个大礼。 “多谢陆县子鼎力相助，让老夫能够顺利入大明，将这个乱臣贼子的窃国之事上报大明皇帝，县子大恩大德，老夫没齿难忘。” 陆林无所谓的摆摆手：“裴大人严重了，小事一桩。” 言罢，就让裴大人将事情的始末说出来。 “裴大人，这位是应天府尹，为人公正无私，你有何冤情，大可向府尹言明，府尹定然会如实禀告皇上，还你跟陈氏一个公道。” 还陈氏一个公道？ 陈氏？不就是安南国前任国王嘛？不都死绝了嘛？ 怎么还来个讨公道的？ 朱棣等人都满腹疑虑，府尹更是不明所以，但还是坐了下去。 既然陆县子如此捧场，他可不能叫他失望。 “这位裴大人，敢问你有何冤屈啊？” 裴伯耆闻言，顿时收回刚才对使臣的张狂气势，谦虚有礼的道。 “回府尹大人，在下乃是原安南国三朝大臣，受先王之托，辅佐幼主。” “却不料安南丞相黎季犛，欺主年幼，利用幼主信任，竟然忽然发难，举兵谋反，杀害幼主及拥护幼主之大臣，自封为王，改名胡一元。” “后听得大明皇帝登基，便假借朝贡名义，设计欺骗大明皇帝，骗取封号。” 裴伯耆说得声泪俱下，恨不得当场呕血，写下血书以立誓。 面对裴伯耆之言，府尹都惊呆了，还有这事？ 怎么跟杨侍郎所言完全相反啊，到底谁说的才是真话？ 屏风后面的朱棣也听得一清二楚，虽然也很震惊，但并未做任何表态。 此事非同寻常，若是真的，那安南国胡氏不仅是乱臣贼子，谋朝篡位，更是有心诓骗大明，骗取封号。 本来这是他们安南国的事情，只要他们继续安分守己的当大明附属国，谁当皇帝，朱棣根本不在乎。 至于什么乱臣贼子，什么谋朝篡位，他就更不在乎了，他自己不就是这么当上皇帝的嘛？ 总不能自己做了，就不让别人做了吧？ 未免太霸道了。 胡氏错就错在，不该欺瞒他。 欺瞒便欺瞒了吧，偏偏还留了这么一个祸患，让人跑来大明告状。 如今话都挑到明面上来了，朱棣也不能当听不见，看不到吧。 见大明这边迟迟不发话，裴伯耆忽然哭着跪倒在地。 “臣不自量力，愿效申包胥之忠，兴吊伐之师，荡除奸凶，复立陈氏，臣便死，也对得起先王。” “臣恳求大明皇帝念及昔日我安南国忠于大明，勤勤勉勉之份上，为我陈氏幼主报仇雪恨，还我们一个公道。” 尼玛！ 府尹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啊。 你要拜你也拜陛下啊，你拜我一个府尹，朝我一个府尹要公道，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嘛？ 府尹赶紧起来，匆忙下去将他扶起来。 “裴大人，快快起来，有话好说。” 裴伯耆一顿操作，不仅吓懵了府尹，连带着朱棣等人脸色都不甚好。 倒不是因为他病急乱投医，找府尹要公道，而是这货的来意很明显了。 就是要借明朝的大军，讨伐安南国胡氏，帮他把陈氏的王位抢回来。 出兵附属国可是一件大事啊，且不说大明跟安南相距甚远，千里跋涉为他们抢皇位不划算。 就说一切不过是裴伯耆的一面之词，万一打过去它又不是这么回事了呢？ 而且杨渤早已证实胡氏所言属实，朱棣还亲自下了诏书册封，如今册封还不到一个月，就要兴兵讨伐。 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嘛？ 就在朱棣左右摇摆之际，杨渤忽然匆匆出现在公堂之上。 “裴伯耆，你休要空口白牙的诬陷国王，明明是你心怀不轨，趁着幼主病重，篡改幼主遗言，想要自封为王。” 忽然出现的杨渤，瞬间将局势扭转。 使臣一看杨渤来为他撑腰，立刻一改之前畏畏缩缩的模样，挺直了腰板，硬气的附和道。 “就是，裴伯耆，你这个乱臣贼子，居然敢贼喊抓贼，若不是我王跟群臣明察秋毫，安南国如今早已是你的囊中之物。” “没想到你如此不要脸，苟活了性命还不知足，竟然跑到大明胡言乱语，欺瞒怂恿大明皇帝为你抢夺皇位，你该当何罪？” 使臣一口气把裴伯耆骂得狗血淋头，将之前裴伯耆控诉他的的罪名，悉数按回了裴伯耆头上。 俨然一副中直不畏死的忠臣模样，哪里还有刚才的怂样。 裴伯耆见他们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打成了乱臣贼子，气得嗷嗷叫。 “你们血口喷人，分明是你们谋朝篡位，竟还敢口出狂言。” 相比之裴伯耆的气愤，杨渤倒是淡定得很，反问他。 “既然裴大人说胡氏谋朝篡位，可有什么证据啊？” “证据？”裴伯耆傻眼了，他能活着离开安南国就已经很艰难了，哪里还有什么证据。 杨渤见状，笑得更是得意：“裴大人没有证据，我们倒是有，我跟使臣大人都可以证明，陈氏无后，胡氏乃是百姓亲自挑选出来的王。” “对，臣可为杨侍郎作证。”使臣跟杨侍郎一唱一和，直接把事情做实。 裴伯耆百口莫辩，气得几乎当场吐血。 “你、你们、你们……” 杨渤可不理会他的指指点点，一下把矛头对准陆林。 “陆县子竟然带这么个心怀不轨，谋朝篡位之人上堂作证，不知是何用意啊？” “莫非是故意欺君罔上，为虎作伥？” “还是说，陆县子早已跟此人勾结，里应外合，企图挑拨大明跟安南国的关系，破坏两国交好？” 杨渤不愧是可以代表大明出使别国的人物，三言两语，直接把陆林定位成了卖国贼。 好厉害一张嘴，不当键盘侠都可惜了。 杨渤根本不在乎陆林怎么想，他只知道，今日一定要收拾陆林。 原本截舌就可解决的事情，你非要折腾，那你就去死吧。 通敌叛国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这回你死定了。 第99章 那你就去死吧 杨渤铁了心要陆林性命，他不仅要陆林死，还要陆林全家一块陪葬。 “府尹大人，据我所知，陆县子还有个父亲，在南京做生意，能教出如此卖国贼子，他的父亲也不是个好东西，府尹大人应该把他父亲也抓起来，严刑拷打。” “呃，这……” 府尹甚是为难，虽然按大明律，叛国罪，轻则凌迟，重则灭族，但陆县子应当不是吧。 “杨大人，你有什么事只管冲我来就是，抓我父亲作甚？”陆林盯着他，哭笑不得。 这个鸟人真是上赶着送人头啊。 本来他不出来掺和，哪怕最后坐实了胡氏谋朝篡位，存心欺瞒皇帝，他也只需要担一个失察之罪。 如此倒好，亲自出面替胡氏开脱，还咄咄逼人的诬陷裴伯耆，不就等于告诉全世界，你跟胡氏是一伙的吗？ 杨侍郎听闻冷笑道：“你与裴伯耆勾结，你父亲定然是知晓的。” “既然按大明律，不可对秀才用刑，但你父亲乃是一介商贾，自然是能用刑的，重刑之下，本官就不信你父亲不如实招供。” “杨侍郎这是要屈打成招啊。”陆林看着他，笑容愈发的冷。 真是卑鄙无耻。 “对罪犯用刑，乃是大明律法所允许的，而且像陆县子这等狡诈之徒，不用重刑，你们如何能招啊？” “若是你真是无辜的，那你父亲便是拼死也不会诬陷于你，等他将锦衣卫所有刑法一一尝遍了，仍坚持你无罪，那便可证明你的清白了。” 杨侍郎说完，还得意一笑：“陆县子，本官这也是为了你好，想要证明你的清白啊，你莫要不识好人心。” 陆林收起笑脸：“冲我来我可以忍，但是你要是敢动我身边的人，我要你不得好死” 杨侍郎也不是吓大的，脸一瞬间阴沉下去：“来人，去拿陆县子父亲。” “谁敢去。”陆林一改往日的和蔼，厉声道。 官差们面面相觑，是一动不敢动。 杨侍郎他们得罪不起，陆县子他们也得罪不起，只能把求救的目光转向府尹。 府尹好歹是堂堂正三品，官职并不比两人低，可一看这两人背后都是有大人物撑腰的啊。 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要不府尹给你们两，我走？ 杨侍郎见官差一动不动，登时就火冒三丈，直冲府而去：“府尹大人，你便是如此办案的吗？”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竟然还让如此叛国之人公然在府衙内嚣张，看来本官明日上朝，要写一奏折予陛下，好好陈述一番府尹大人的办案态度。” “这……杨大人，本官不是这个意思……”府尹真是左右为难，只能惋惜的看了陆县子一眼，道：“陆县子，那本官就得罪了。” 陆林对府尹倒是没什么恶意，说话还很和气：“府尹大人不忙，我还有证据呢。” 说罢转头盯着杨渤，冷冷的说道：“本来我是没打算跟你计较的，但既然你这么恶毒，那就不死吧。” 杨侍郎听得陆林咒骂，刚要发火，陆林却转身背对着他，让他有火发不出来。 “于谦，把人带上来。” 嗯？ 包括杨侍郎在内，所有人都眉头一皱。 什么意思？他还有别的证人？ 裴伯耆不是他的终极大招？ 杨渤目光很自然的落到了使臣身上，要不是碍于人多，他都恨不得冲过去问问他，你们到底留了多少祸害。 使臣也是无辜得很，他也不知道啊，这个陆县子，到底是从哪里把这些本该死去的人搜罗起来的。 但是杨渤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只是稍微慌乱了一下子，就立刻镇定下来。 三朝元老裴伯耆，都能被他三言两语的打成反贼，在来一个，他也照样可以如法炮制。 看看陆林能找出多少个证人。 话音刚落，于谦就带着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次来的人年纪很小，是个十来岁的小孩。 一见来的是孩子，杨渤悬起的心，顿时吞回了肚子里。 三朝元老裴伯耆都辩不过他，区区一个孩子，还能翻了天？ 孩子还没走进来，杨渤嘲笑陆林：“看来陆县子是江郎才尽了，居然找个小孩子来充数。” 但是他并没有得意多久，待孩子来到府衙，还没靠近他们，使臣忽然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诚惶诚恐的叫唤了一声：“王、王爷？” 王爷？ 此话一出，所有都傻眼了，这个小孩子居然是安南国的王爷？ 但是怎么看着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 哪里有半点王爷该有的样子。 杨渤心中暗叫不好，一步迈过去揪住使臣的衣服：“什么王爷，你看清楚了。” 面对杨渤的威胁，使臣却早已没了方才的胆识跟勇气，身体依旧瘫软得无法站立。 见使臣无法给答案，那个小孩自行开口：“杨大人不必问了，本王乃是原安南国王的亲弟弟，陈天平。” 陈天平，陈氏？ 不是说陈氏无后吗？ 怎么这又冒出来个亲弟弟？ 陈天平一开口，便连屏风内的朱棣都坐不住了。 直接拍案而起，厉声怒斥道：“岂有此理，杨渤竟然串通胡氏，欺君罔上。” “陛下息怒。”杨士奇赶紧出来劝慰，生怕陛下盛怒之下，直接掀开屏风冲出去。 这要是冲出去，那他皇帝的身份在陆林那就瞒不住了。 陈天平的身份一曝光，杨渤也惊恐的咽了口唾沫。 但他还是死鸭子嘴硬：“你如何证明你就是原安南国的亲弟弟？这里除了你们三人，何人认识陈天平？” 的确，除了他们三个从安南国出来的，这里没有人认识陈天平。 只要使臣抵死不认，那他可以说陈天平跟裴伯耆是一伙的。 他这话不仅在质疑陈天平，还在提醒使臣，让他赶紧清醒过来，这个时候若是认了陈天平，那胡氏谋朝篡位的罪名就坐实了。 到时候不仅是胡氏遭殃，就连你这个使臣跟他这个礼部侍郎都要大祸临头。 果然，使臣听闻了杨渤的话，愕然的抬起头，看了陈天平一眼，目光又转向了杨渤。 第100章 侍郎求饶 就在使臣颤颤巍巍的想要翻供的时候，陈天平却站出来，厉声呵斥他。 “你身为安南国使臣，我的老师，我敬你信你，你却明知胡氏是篡权贼子，还为虎作伥，你不配为人臣，不配为人师。” 原来使臣是陈天平的老师，难怪一见到陈天平，他就吓得魂飞魄散。 众人顿时明白过来，这个陈天平，估计是货真价实的了。 陈天平年纪轻轻，却老成持重，说话处事凌厉老道。 虽穿着破烂，却难掩其威严之气息，吓得使臣把到嘴的辩白，瞬间咽了回去。 随即使臣面如死灰，羞愧难当的跪在了陈天平面前，重重的把头磕在地上。 “臣罪该万死，无颜面对殿下，求殿下赐臣一死。” 陈天平却并不大理会他，而是转向杨渤：“杨侍郎，听说你月前曾出使安南国，亲自调查清楚，我陈氏无后，不知道杨侍郎是如何调查的？” 杨渤没想到陈天平会把矛头对准他，正常流程，陈天平不该声泪俱下的痛斥一番使臣，然后控诉胡氏的所作所为，最后再求大明皇帝出兵讨伐胡氏吗？ 怎么一上来就对付自己这个局外人？ 杨渤定了定神，面不改色的撒谎道：“在下愚钝，无识人之明，竟然受了胡氏的蒙蔽，险些酿成大错，实在是有愧陛下的嘱托。” 说着，还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在下这就回去上书陛下，说明情况，请陛下出兵讨伐胡氏，还王爷一个公道。” 那慷慨激扬的模样，险些让人落泪。 可惜啊，陈天平虽然年纪尚小，却也不是个好糊弄的。 半分好脸色都没给杨渤：“杨侍郎谦虚了，方才你质问裴伯耆的时候，我看着就聪慧得很，说你愚钝，怕且都没人相信。” 杨渤遇到个硬茬，一向巧言善辩的他，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 陈天平倒是没给他太多时间考虑，直接道：“府尹大人，在下求见大明陛下，求府尹大人通传。” 好了，人家不陪他们这些小虾米玩了，要见陛下。 这要是让他见了陛下，杨渤串通胡氏，欺君罔上的罪名不就坐实了吗？ 他如何甘心啊，还想插科打诨，但是杨士奇忽然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也不跟任何人说过，径直走过去，在府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府尹立刻一拍惊堂木，宣布退堂。 随后将陈天平跟裴伯耆接走，留下颓废的使臣跟一脸焦虑的杨渤。 至于陆林，自然是带着于谦溜之大吉了。 他现在功成身退，剩下的事情，就留给当今皇上料理吧。 那个杨渤啊，估计这辈子都没机会来找他的茬了。 结果陆林还没离开府衙，杨渤就冲了上来，直接拽住陆林。 于谦怕他动手，赶紧挡在陆林跟前，警惕的看着他。 “你想干什么？这还在应天府呢。” 杨渤根本不搭理他，眼睛一直盯着陆林，气息急促，胸膛一肉眼看见的上下起伏。 众人见状，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完犊子了，杨侍郎这是恼羞成怒，要杀人泄愤了。 官差刚想冲上去救人，结果杨渤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陆林跟前，痛哭流涕。 “陆县子救命啊，鄙人有眼不识泰山，不该得罪陆县子，求陆县子大人大量，不要跟鄙人一般见识。” 说完还“砰砰砰”的给陆林磕头，脑瓜子都磕破皮了。 刚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不堪。 这认怂的速度，简直超乎所有人的预料，纷纷被他的作为惊呆了，愣在原地，一脸黑人问好。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杨渤可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保命要紧，死命的拽着陆林的衣角，求他救命。 陆林有些嫌弃的想要抽回自己的衣服：“杨侍郎，你求我也没用，你应该去求陈天平。” 现在被谋朝篡位的是陈天平，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求我，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可杨渤心里却明镜似的，若是求陈天平有用，刚才他就求了，很显然陈天平并不打算放过他啊。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陆林了，他一定不能放过。 看着陆林想跑，干脆扑上去直接抱住他的大腿。 “陆县子，你也算是陈天平跟裴伯耆的救命恩人了，你若是求情的话，陈天平定然会放过我的。” 我靠，原来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 难怪陈天平说他聪明得很。 “求求你了，陆县子，只要陆县子能够大义相助，我就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县子的恩情的。” 这幅死缠烂打，厚颜无耻的德行，实在是跟之前那高傲自负的杨侍郎大相径庭。 之前不还信誓旦旦的一定要弄死陆林的嘛，现在跪地求饶的模样，真难看哪。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帅不过三秒。 “杨侍郎，国家大事，关乎两国交好，我一个无官无职的县子，实在是插不了手，你有这个功夫在这里求我，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跟陛下把事情交代清楚吧。” 陆林说完，硬生生的掰开了他抱紧自己的双手，随即带着于谦，扬长而去。 杨渤眼见陆林不肯帮自己，也不再去求他，而是转身跑回了府里，把自己关在书房，开始写罪状。 对，写他自己的罪状。 与其让陛下把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定他的罪，还不如他自己将罪名写出来，然后负荆请罪，这样还能争取一个主动权。 等杨渤再次入宫时，陈天平跟裴伯耆已经被朱棣妥善的安排好了。 并且命人立即发布了诏书，对现任安南国王胡氏进行了严厉指责，还要求胡氏给自己跟陈氏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就要他好看。 胡氏那边也很快做出了答复，胡氏在书信里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深刻的批评和自我批判，并且表示自己当初继承王位，不过是想临时主持一下国内事宜。 他甚至连安南国的国号跟纪年都没敢改，既然如今陈天平找到了，那他这个临时的王，自然会把王位让出来，重新交到陈氏手中。 并且表示，会在国内诚心诚意的迎接陈氏回国。 看到这，朱棣的火气才终于消下去。 虽然知道胡氏并非真心诚意的让出王位，但既然他肯让，那之前的种种过错，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至于之后要怎么处置胡氏，就看陈氏自己的了。 第101章 朕就是陆林的父亲 胡氏的处理方式让朱棣十分满意，虽然他谋朝篡位是真的，但如今在大明的要求下，他也愿意让出他的王位。 如此一来，之前胡氏欺瞒大明的事，也算是有个着落。 另外大明对陈氏也有个交代。 和平解决，是朱棣最想看到的局面，毕竟如果真的要讨伐胡氏，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打仗可是件高成本的事情，安南国又山长水远的，着实不划算。 而且朱棣明年春天就要亲征讨伐鞑靼了，如今还是养精蓄锐比较重要。 朱棣召见了陈天平，好言相劝：“朕已经谴责过胡氏了，胡氏也表示会归还王位，既然如此，朕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此事就此作罢。” “你归国后，继承安南国王之位，至于胡氏，朕会另给他一块封地，让他离开安南国，你觉得如何？” 陈天平本就是捡回来的一条性命，虽然对胡氏充满了仇恨，但如今他无兵无权，若非有大明皇帝帮他主持公道，他便是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 如何敢在挑剔，于是便顺着台阶下：“多谢大明皇帝庇护，陈天平感激不尽，在此起誓，只要我陈天平活着一天，安南国必然永远效忠大明。” 朱棣满意的笑了。 这个孩子，年纪虽小，但做事干脆果敢，将来必是个干大事的。 事情处置妥当，朱棣便派了三百亲卫，亲自护送陈天平跟裴伯耆回安南国。 等陈天平一走，立刻叫来朱能。 “你派人去广西，宣朕旨意，让黄中将军率领五千兵马，暗中护送陈天平回国。” “陛下是怕……” 朱棣微微眯着眼，道：“任何口头协议跟文书都是信不过的，只有实权在握，板上钉钉，才是正道。” 这个事情他最有发言权，当初他自己就从来没有遵守过这些协议跟文书。 如果文书都有威慑力，那他当初就不会起兵造反了。 所以他只信得过手里的兵。 朱能会意，立刻着手去办。 朱能前脚刚走，杨渤后脚就到了。 其实这几日他一直求见，都被朱棣拒之门外，还不让他上朝。 今日终于肯见他了，他一进来，还在殿门口，就跪下了，一路爬进去。 “陛下，臣有罪，臣该死。” 哼。 朱棣并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既然知道自己该死，那就去死，还来朕眼前晃什么？” 杨渤被朱棣怼得一愣，没想到陛下这么直接，看来陛下是真的气坏了。 赶紧露出一副悔不当初，痛哭流涕的表情。 “陛下，臣也是没有办法啊，那个胡氏，他把臣困在了安南国，扬言臣若不按照他说的办，他就不放臣回国啊。” “这么说来，朕还错怪你了，朕应该给你记一功咯？” “臣不敢。”杨渤继续哭唧唧：“能为陛下跟大明而死，乃是臣的福气。” 朱棣闻言，“嘭”一声，拍案而起，怒火中烧。 “那你为何不死在安南国？” 杨渤被陛下吓得瞬间瘫坐在地上，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狡辩。 “臣、臣……臣不能死啊，臣要回来揭露胡氏的阴谋啊陛下。” 朱棣气到发笑：“礼部啊礼部，怎么会教出你这么个厚颜无耻之徒呢？” “揭露安南国的阴谋？那你回来半月有余了，为何还不揭露？你在等什么？等朕驾崩吗？” “臣不敢。”杨渤把头埋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朱棣已经不想跟他生气了，气得脑壳疼。 “臣罪该万死，但臣实在是舍不得陛下的赏赐，臣勤勤勉勉数十年，都未得到陛下的亲自召见，如今因为出使一事，得了陛下另眼相待，臣……” 说着还哭了出来，俨然一副小迷弟崇拜老大哥的表现。 他把一切都归功为胡氏的威胁，又把不愿意吐露实情归结为自己实在是太崇拜陛下了，为了能得到陛下的另眼相待，不惜隐瞒实情。 乍一听，实在是令人动容啊。 但朱棣看着他，眼中只有冷笑。 这个谎，编排得可真是恰到好处，把人性拿捏的死死的，若是一般人听了，必然会觉得他情有可原，甚至有点同情他。 他虽然做了很多错事，但归根结底，他只是希望得到陛下的赏识，完全是因为太爱陛下了啊。 道德绑架演绎得那叫一个溜啊。 朱棣都险些被他感动了，可惜啊，那日在应天府，朱棣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是如何咄咄逼人，恨不得将陆林置之死地的。 那个时候的他，眼中除了贪婪跟颠倒黑白，企图掩埋真相的狠毒之外，看不到半分对朱棣的崇拜。 朱棣没有动怒，而是走下去，将他扶起来，让他正视自己。 然后，淡淡的开口。 “杨侍郎不是说，要重刑拷打朕吗？能教出陆林那样叛国的儿子，朕这个父亲，也断然不是好东西。” 杨渤闻言，整个人猛然一僵，瞳孔顿时放大，眼中尽是惊恐。 嘴巴开开合合，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陛、陛下，你、你、你是……” “对，陆林就是朕的儿子，朕就是你口中的那个不是好东西的商人。” 杨渤一屁股坐在地上，心如死灰。 没了，什么都没了，这次他彻底完蛋了。 任他在巧舌如簧，如今也说不出半点辩白之词。 他捂着脑袋，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状若癫狂的喃喃自语：“怎么可能，陛下怎么可能是陆林的父亲，不可能，绝不可能，陛下一定在骗他，对，一定是……” 但是朱棣早已没有心思听他胡说八道，堂堂礼部侍郎，不仅贪污受贿，竟然还想只手遮天，掩盖真相。 大明向来以律法严苛著称，结果就在天子脚下，朕的礼部侍郎，竟然可以如此欺上瞒下，为非作歹，颠倒黑白。 甚至为了掩盖真相，不惜对一个县子赶尽杀绝，企图杀人灭口。 此次杨渤招惹的是陆林，所以才会被揭穿真面目，若是换做其他人，恐怕杨渤之流，早已得逞。 一个县子，朕亲自册封的县子，居然差点被冤死在朕的面前。 简直是可笑啊。 可笑之极。 陆林此番，算是给朕提了个醒，大明朝廷，是时候该整顿整顿了。 这种灯下黑的情况，绝对不能在出现第二次。 第102章 徐景昌要倒霉了 杨渤还处于陆林是陛下的父亲的震撼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怎么可能，他为官数十年，从未听说陛下在民间还有私生子。 难怪那个陆林忽然就冒头了，晋升速度还如此之快，还能在死人堆里把裴伯耆跟陈天平找出来。 原来一切都在陛下的算计之中，他不是输给了陆林，是输给了陛下。 但是他并不知道，这些完完全全是陆林凭自己本事做到的，跟朱棣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相反的，若非陆林，朱棣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被杨渤跟胡氏联手欺瞒。 说起来，还是朱棣沾了陆林的光。 “朕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就在杨渤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朱棣忽然发话了。 这让杨渤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赶紧爬起来，跪直了：“臣多谢陛下。” 朱棣没有着急说话，而是缓缓走到他跟前，蹲下，盯着他的眼睛，严肃的问道。 “你告诉朕，是谁告诉你陆林讨论过胡氏一事的？” 杨渤闻言，猛地一愣，脸上布满惊骇之情。 脑子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对啊，他当初为什么会去刁难陆林？不就是受了那人的蛊惑吗？ 原来，他自以为是的精心策划，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裳，成了别人的刀，一把对付陆林的刀。 “是徐国公。”杨渤毫不犹豫的出卖了徐景昌。 这可不能怪他，是徐景昌先利用他的。 “徐景昌？”朱棣闻言，默默的站了起来：“徐景昌。” 又是徐景昌。 好啊。 好得很。 朱棣缓慢的走回他的龙椅上，朝这旁边的内侍摆摆手，内侍立刻会意，招呼了两名亲卫将杨渤拖了下去。 “陛下，陛下，臣说的都是实话啊，陛下。” “陛下饶命啊陛下。” 杨渤眼看着自己被拖走，奋起最后一丝力气，拼命哭喊。 但是根本没有用，朱棣甚至都没转身看他一眼。 恰好礼部尚书跟锦衣卫指挥使前来听旨，一看这阵仗，礼部尚书吓得腿都软了，险些栽倒在地。 礼部尚书惶恐不安，一进来就匍匐的跪倒在地。 “陛、陛下！” 他自己挑选的人，结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若是陛下要问罪，他这个礼部尚书也要连坐。 朱棣倒是没有为难他，而是看向锦衣卫指挥使，冰冷下令。 “杨渤，欺君罔上，贪赃枉法，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京。” “臣遵旨。” 指挥使得令，却并未离开。 他清楚，陛下找他肯定还有别的事情。 果不其然，朱棣看向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有失察之罪，罚俸一年。” 礼部尚书一听才罚俸一年，这才松了一口气，惊慌不已的抓着衣角擦额头上的汗。 “臣领旨，谢陛下不杀之恩。” “出去吧。” 礼部尚书捡回一条小命，哪里还敢多话，忙不迭的滚了出去。 等他走了，朱棣这才看向锦衣卫指挥使。 “大明朝，从内阁首辅开始，逐一盘查，凡是弄虚作假，贪赃枉法，触犯大明律者，统统给朕报上来。” “臣遵旨。” 指挥使得令，正准备离开，朱棣忽然叫住他。 “查一下徐景昌，在为谁效力。” 随即又补充了一句：“此事需秘密进行，不可向外人透露半句。” 指挥使闻言愣了一下，陛下这个要求，倒是有些出乎他所料，但依旧没问。 “臣遵旨。” 锦衣卫只效忠于皇上一人，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权力极大，但风险也极大，保命的诀窍就是，少说话，多做事，永远不要好奇皇帝的命令。 虽然不能好奇陛下为何突然要查徐景昌，但他知道，徐景昌要倒霉了。 …… 处置完所有人，安南国陈氏跟胡氏的纠葛才慢慢的传开。 故事虽然不新鲜，但是耸人听闻啊。 “没想到杨侍郎胆子居然这么大，不仅勾结胡氏，竟然还敢亲自前往应天府诬陷陆县子。” “可不是嘛，我听说他当时还要对陆县子用刑，所幸陆县子早有准备，找到了陈天平，否则就真的要被杨侍郎给冤死了。” “不过那个姓杨的也不看看陆县子是什么人，就他那点本事，居然还想诬陷陆县子，简直找死。” “所以他现在被发配边疆了。” “他活该啊，陆县子什么人啊，也是他能诬陷的，他也配。” 百姓对陆林的崇拜，早已超越了朝廷命官。 什么侍郎，什么尚书的，他们一概不认，他们只知道，当初南方大旱，是陆县子给了他们粮食。 蝗虫肆虐，是陆县子以命相赌，帮他们渡过难关。 陆县子在真真切切的为百姓忙碌奔波的时候，他们可没看到什么侍郎、尚书的。 嘉兴坐在马车上，将百姓议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高兴之余，也难免有些后怕，不过几日的功夫，陆林就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马车停在了陆府，嘉兴第一个冲下来，仆人见到嘉兴郡主，也很有眼力见。 “郡主，老爷在花园。” 嘉兴很高兴的从怀里摸出几两碎银，丢给他们。 “赏你们啦。” 仆人得了赏赐，高兴不已，连连道谢。 “多谢郡主赏赐。” 后面的沐小王爷等人都看呆了，这是没少来啊，混得这么熟。 嘉兴跑到后花园，没看到陆林，先被一阵恶臭给熏了出来。 不仅是嘉兴，所有人都紧皱眉头，捂住口鼻。 “什么味道？” “好臭。” 嘉兴跟孙若微都快熏了，忍不住吐槽道。 “陆县子这花园是几十年没打扫了吗？”常宁也忍不住道。 “几十年没打扫也不至于这么臭吧？陆县子该不是在花园埋了尸体吧？”沐小王爷甚至开启了调侃模式。 却不知陆林早已站在他们身后，冷不丁的来一句。 “沐小王爷眼里只有尸体啊。” 众人都被这冷不丁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开到陆林穿着一身白衣。 准确来说，是外面套了一件像围裙一个的白色衣服，手上带着手套。 这手套好奇怪，不是布的。 嘉兴好奇，伸手要去扯，陆林赶紧挪开：“别动，脏。” 一群人都不明所以：“陆县子，这是要干什么啊？” 陆林看了沐小王爷一眼，故作高深的道：“剖尸。” 沐小王爷：…… 众人：…… 第103章 提炼青霉素 众人被陆林一句“剖尸”给镇住了，那他花园里的，岂不都是尸体？ 几人杵在原地，那是一动不敢动。 陆林被他们几人的反应整笑了，“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逗你们玩的。” “光天化日之下，我公然在自己府里剖尸，我神经病啊？” 几人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纷纷埋汰道。 “陆县子贯会捉弄人。” 沐小王爷大概是想挽回一下刚才失言的形象，笑道：“我就说，陆县子可是个大善人，如何会做这样的事情。” “还是沐小王爷了解我啊。”陆林笑着回了一句：“我要剖，我也藏起来剖，怎么可能让别人知道呢？” 沐小王爷：…… 几人又是一愣，旋即都笑了。 尴尬气氛没了，嘉兴好奇的往花园凑了一眼，问他。 “那你在弄什么啊？” “好东西。”陆林说着就带着他们进花园。 他自己用布包住了口鼻，闻不到那股子臭味，可怜了嘉兴等人，强忍着恶心跟他走了进去。 然后看到一堆烂果子烂菜叶，堆满了小半个花园，而且摆放得是整整齐齐，上面长满了霉。 不等他们问，陆林就走过去，将烂果子烂菜叶上面的霉用小刀轻轻的刮下来，然后一点一点放进旁边白色的陶瓷罐里。 等收集完毕，这才带着众人离开花园，并且吩咐仆人将这些清理走，在去找一批新的果子跟菜叶来，按照之前他教的，放在阴凉的地方等它们腐烂发霉。 “你要这些干什么啊？”众人都不解。 这又是什么骚操作，这个陆县子不仅行事特立独行，连脑子都跟别人不一样。 他们实在是想不到，这些霉能干什么。 陆林也不解释，反正解释了他们也不懂。 “你们只需要知道，这是一批很珍贵的药，就可以了。” 说着抱着陶瓷罐来到实验室，之前制盐的用具早就被搬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又一个陶瓷碟子，上面装满了淡黄色的汁液。 “这个呢，是什么？”嘉兴指着汁液问。 “玉米汁。” 陆林说完，将陶瓷罐里的霉菌，均匀的放入那些装有玉米汁的陶瓷碟子里，然后盖上盖子。 “搞定。” 一切处理完毕，这才脱下白色的防护服跟手套。 关上门，带着众人回了大厅。 可众人还是一头雾水，这样能弄出什么珍贵的药来？ 面对众人好奇的目光，陆林一边喝茶一边解释：“我刚才在提取一种叫青霉素的药，这种药是治疗鼠疫的特效药。” “治疗鼠疫的特效药？就那碟玉米汁？”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都不相信，鼠疫可是非常恐怖的瘟疫，不仅传播速度飞快，而且一旦得了鼠疫，基本上就凉凉了。 这么厉害的瘟疫，从来没听说过有特效药。 他们治疗鼠疫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把得病的人隔离起来，然后等他们死光了，鼠疫就过去了。 能治好的，几乎微乎其微。 面对鼠疫这类恐怖的疾病，连大明第一神医华神医都束手无策，结果现在有人告诉他们，那碟子玉米汁能治好？ 别说他们不信了，全天下估计都没有人会相信，谁信谁傻逼。 “什么玉米汁？”陆林呸了一句，不识货：“玉米汁只是培养青霉素的营养液，等七日左右青霉素长起来了，还要提炼。” “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等我弄出来你们就知道了。” 对牛弹琴。 几人很默契的对视一眼，依旧不信。 “对了，你们齐刷刷的跑来我府上，不会只是来观摩我的后花园吧？” “当然不是了。”嘉兴第一个道：“我们准备去沐小王爷的练兵场看看，你去不去？” “不去。”陆林毫不犹豫的拒绝，练兵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还没他的青霉素好看呢。 那可都是宝贝啊，以后要靠它赚大钱的。 “看来陆县子是看不上我的练兵场了。”沐小王爷倒是没有生气，他本来的目的，也不是陆林。 他只是想带郡主去看看他练兵的地方，在她面前彰显一下他的军事才能。 上次赏花灯，他原本想在郡主面前献献殷勤，没想到技不如人，反而让陆林出尽了风头。 他总得找些东西填补回来。 思来想去，好像只有军事才能，是陆林没有的，恰好郡主也喜欢这方面的事情。 他觉得这是他最好的突破点。 被拒绝得这么干脆，嘉兴有点扫兴的道：“好吧。” 短暂的失落之后，嘉兴立马高兴道：“那我也不去了，我陪你去提炼青霉素。” “啊？”朱瞻基跟常宁都惊呆了。 什么啊，不是她吵着要去看人家沐小王爷练兵的嘛，结果现在自己先不去了，那他们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沐小王爷大概也没料到郡主会忽然变卦，顿时有些懵。 “郡主，这……” “没关系啊，你们去玩吧。”嘉兴一脸天真的道。 沐小王爷无言以对。 果然，女人翻脸比翻书都快！ 失策！ 陆林见气氛好像挺尴尬的，于是便道：“现在还提炼不了，得等七日呢。” “反正也是闲来无事，那就去看看吧，一睹沐小王爷的风采也好。” 见陆林出来解围，朱瞻基等人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他们这位小祖宗啊，是真的半点眼力见都没有。 人家沐小王爷特意邀请的她，为了不让她尴尬，所以才顺带把他们几人带上，结果她倒好，让他们好好玩。 人家沐小王爷最想见的人都不在，他们几个去玩什么啊？ 玩锤子吗？ 说她不开窍吧，她对陆林又开窍得很，说她开窍吧，对沐小王爷的情谊，是半分没瞧出来。 几经周转，几人才顺利离开陆府，到达练兵场。 沐小王爷负责操练的是神机营，明年春天就要出征鞑靼。 皇帝将神机营交给他来操练，一来是出于对他的信任，二来神机营本来就是人家沐王府创造出来的。 想当年云南还是一片蛮荒之地，少数民族众多，以造反为日常主要活动项目。 而且他们造反可跟一般的造反不一样，他们是骑着大象来造反的，所以步兵跟骑兵对他们几乎无用。 最后还是沐小王爷的爷爷，沐英，发明了火器战法，也就是现在的神机营，这才将云南收复，有了如今风景秀美，祥和宁静的云南。 所以说到操练神机营，沐小王爷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这也是沐小王爷敢带嘉兴郡主来看他操练的原因之一，这不仅是他的强项，而且是他独一无二的技能，别人是断然比不上他的。 便是聪慧如陆县子，也绝对不及他的万分之一。 第104章 其实这是我发明的 等他们到达练兵场的时候，士兵们正在火热朝天的训练。 练兵场分割成两个阵营，一个是操练体能的，一个是操练射击跟阵法的。 所有人不约而同，都走向了射击跟阵法那边。 体能有什么好看的，一群糙老爷们打沙包，还是射击好看一点。 而且听说沐王府有自己独特的射击阵法，他们还从未见过，今日可要一睹为快。 到达射击场，士兵人手一把火铳，陆林一眼就认出，那是他之前设计出来的改良版火铳，一次能连打七发子弹。 沐小王爷还在滔滔不绝的介绍这个火铳的厉害之处，说到激动时，甚至忍不住拿气火铳示范了几发。 “一次打七发子弹？太厉害了吧？”朱瞻基赞叹不已：“有了它，莫说是鞑靼人了，就是大象都能轰个稀烂。” 火铳的威力多大啊，一枪能爆头，射程又远，一次一发就够吓人的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能一次打七发。 根本不给敌人任何靠近的机会啊。 常宁跟孙若微虽然不太懂，但是也知道这个火铳的厉害之处，纷纷露出惊喜的表情。 “小王爷，这是你发明的？” 沐小王爷笑道：“当然不是了，在下才疏学浅，怎么可能改良出这么厉害的火铳，这都是陛下亲自改造的。” “陛下？”孙若微一听是陛下改造的，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朱瞻基跟常宁也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皇上？” “爷爷也太厉害了吧？这么高难度的火铳，他居然也能发明出来？” 瞬间对他爷爷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爷爷不仅打仗厉害，连火铳都会改良，太神了吧，简直是我的偶像啊。” 看着他们大惊小怪的模样，陆林有点牙疼。 好想告诉他们，这火铳其实是不才在下画出来的，跟你们英明神武的陛下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陆县子，不试试？”沐小王爷听着他们对陛下的夸赞，很是高兴，仿佛再夸他一样。 这么厉害的火铳，陛下都能交给他来操练，可不也很厉害吗。 人人都对火铳惊叹不已，似乎能摸一摸，都是莫大的荣幸，唯有陆林不为所动。 试什么啊，这种破枪，他才不要试呢。 这原本就是他画出来给他便宜老爹邀功赚钱的，要不是时代不允许，他能画一把机关枪出来。 于是摆摆手：“不了，我不太擅长射击。” 沐小王爷笑了笑，没有强求。 陆县子不爱射击，自然不明白这火铳的恐怖程度。 所以他只当陆林是不识货。 要是知道，他惊为天人的火铳，其实是陆林压制压制在压制之后随便画出来的，不知道会不会吐血。 同样不为所动的还有嘉兴，这样的火铳，她不仅摸过，她还有一柄短的呢。 完全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大惊小怪。 沐小王爷见郡主一直不动声色，还以为她不会，于是道：“郡主，我教你吧？” 说完就跟她讲解火铳的操作，一边讲解一边把火铳放到她手上，要手把手教她。 嘉兴本来是要拒绝的，但是想起当初陆林不让她告诉别人，自己有一把短的手铳，于是只好勉为其难的装作认真学习的模样。 学了一会，放了两枪，枪枪正中靶心。 看得几人纷纷侧目，沐小王爷更是惊为天人“郡主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啊，第一次射击，就有如此准头，堪称神枪手了。” “姐，你可以啊。”朱瞻基也忍不住朝她竖起大拇指。 面对沐小王爷跟朱瞻基的夸赞，嘉兴有点心虚。 她可不是第一次，她偷偷练了好几个月呢。 但是沐小王爷看在眼里，只当她是害羞，对她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嘉兴偷偷瞄了陆林一眼，见陆林看着她笑得一脸宠溺，这才吐吐舌头。 还好没有露馅。 两人的小动作瞒过了所有人，却被一边的孙若微尽收眼底，她没有拆穿，只是默默的把火铳放了回去。 “怎么了？” 朱瞻基见她好像不高兴，以为她是不会用：“我教你吧？” 孙若微摇摇头：“不用了，我也不太喜欢这些东西。” “女孩子不喜欢也正常。”朱瞻基典型的大直男，完全没发觉人家只是在敷衍。 见识过改良版火铳的厉害，沐小王爷带他们去看射击阵法。 但见士兵人手一支火铳，列队为三行，当发现敌人时，第一行首先发射火铳，等第一行七发子弹打完，立刻蹲下，第二行补上，然后是第三行，如此循环。 被换下来的士兵就原地蹲着从容装弹，形成完备而持续的强大火力输出。 “如此三行轮流开火，没有丝毫停歇，可以保证火铳不间断的输出，足以将任何敢于来犯的敌人打成筛子。” “这个阵法叫做三行火铳战法。” “好阵法。”朱瞻基忍不住鼓掌夸赞：“简直是开创性的战术啊，完全克服了火铳需要填充子弹的局限性。” 虽然这些改良版火铳一次能打七发子弹，已经大大的克服了原来火铳填充子弹时间过长的局限性。 但是只要仍旧需要填弹，这个局限性就还在，那敌人就有机会利用这个间隙冲破神机营，杀入内部。 神机营一旦跟骑兵碰上，那就是砧板上的肉，必死无疑。 如今沐小王爷开创了三行轮流开火的战法，从根本上克服了火铳的局限性。 没有装弹的间隙，那敌人就得不到一丝喘息的机会，哪怕是几万人同时进攻，都不可能攻破神机营冲入大军之中。 嘉兴她们不懂排兵布阵，但是也听得明白其中的厉害，都忍不住为他的才学震惊。 “小王爷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军，短短几个月，就能创造出这么先进又实用的战法，厉害。” 这次，连嘉兴都忍不住夸赞。 得了嘉兴的夸赞，沐小王爷最是高兴不过，他煞费苦心这么久，终于得了心上人的认可，怎能不高兴。 “多谢郡主夸奖。” “这只是战术的一部分。”沐小王爷趁热打铁，将更精妙的战术介绍给他们。 “郡主请看。” 他指着三行火铳战法后面的一排骑兵，他们身上也带了火铳。 “因为鞑靼人以骑兵为主，所以灵活性很强，为了避免他们面对火铳时从其他方向突围，我特意训练了能够在马上作战的火铳手。” “只要他们散开队伍，想从三行火铳战队侧面进攻，我们的骑兵就会带着火铳冲出来，将他们截杀。” “好。” “好啊。” “小王爷考虑得如此周全、缜密，实在是令人佩服，看来我爷爷把神机营交给你，是找对人了。” “太孙过奖了，在下也只是尽力而为，不负皇恩而已。” 小王爷说着，目光很自然的落到嘉兴身上，嘉兴对他，也露出了欣赏之意。 唯有陆林，看着这三行火铳战队，表情凝重。 明年春天若真的用这套阵法对战鞑靼人，恐怕要全军覆没啊。 第105章 小王爷的鸿门宴 沐小王爷的确很聪明，把所有可能性都考虑了进去，唯独忘了一个最致命的问题。 南京的军队，跟云南沐王府的军队，是不一样的。 云南沐王府的军队，几乎是常年征战，日日处于高强度的训练当中，不管是身体素质还是精神面貌，那都是最佳状态。 就算没了火铳，他们也可以立即拔刀上阵。 但是反观南京的军队，大部分都是靖难之后，收编的建文时期的士兵。 这些士兵，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不管是吃苦耐劳的精神，还是日常训练的强度，都在急速的退化。 否则当初建文拥有雄兵百万，怎么可能区区四年就输给了朱棣。 大明骑兵对蒙古骑兵的个体战略，几乎毫无优势可言。 一旦蒙古骑兵发散作战，他们的冲击力是非常可怕的，如果神机营的骑兵，真的拿着火铳冲了出去，那他们必死无疑。 先锋一死，蒙古骑兵从四面冲杀，火铳再强大，一百支火铳也没办法顷刻间杀死一万骑兵。 但蒙古骑兵却可以在顷刻间冲进神机营，只要被骑兵靠近，贴身肉搏，神机营就会瞬间瘫痪，任人宰杀。 大明对战蒙古骑兵，唯一的优势就是神机营，神机营没了，后面的大明骑兵，也打不过蒙古骑兵，之后的大部队步兵，就更加不用说了。 几乎可以预见他们是如何碾压式的溃败。 “陆县子？陆县子？” 沉思中的陆林被打算，沐小王爷再叫他。 “陆县子可是觉得这阵法有何不妥？”小王爷见陆林愁容满面，似乎对他的阵法心存质疑。 “没有，挺好的。”陆林笑道。 沐小王爷这才点点头，也没有怀疑，因为他觉得这套阵法十分完美，而且经过多年的作战检验，并没有任何瑕疵。 这套阵法并非是他发明的，而是他爷爷沐英当年用来收复云南时独创的，当年就是靠着这套阵法，他爷爷打败了云南的大象。 连大象都能打败，更别说是区区骑兵了，几乎一枪就能放倒。 虽然骑兵作战灵活，但是火铳也经过了改良，并且他还加入了骑兵火铳手，应对蒙古骑兵，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对于排兵布阵，沐小王爷还是信心十足的。 说到排兵布阵，上阵杀敌，莫说是他们几个人了，就是放眼整个大明，他们云南沐王府都是数一数二的。 按理说，在这方面，他应该是信心十足的，但刚才居然被陆县子搞得不太自信。 看来是上次花灯会留下的后遗症。 那种心灵上的碾压，还真是恐怖啊。 “这位便是陆县子吧，在下神机营中官，久仰陆县子大名，听闻县子文韬武略，望县子赐教。” 说完，恭敬的把火铳递上来。 很明显，是要跟他比试的意思。 “放肆。”沐小王爷轻声的呵斥了一声。 虽然神机营的中官跟县子一样，也是正五品，按理说比试比试也没什么不妥，但一个常年训练的武官，跟一个县子比试，属实有点欺负人了。 不等沐小王爷把人轰走，陆林就开口道。 “我不太擅长射击，但比试比试，也是可以的。”陆林说罢拿过火铳。 看来今日不是参观神机营，是参加鸿门宴。 这位中官，是要替他们沐小王爷教训教训他这个不知好歹的县子，出出气。 沐小王爷何尝看不出中官的意思，赶紧出来打圆场：“他是个武人，不懂分寸，陆县子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拦下陆林，就要把火铳拿走。 “没关系，我也想试试这火铳的威力。”陆林轻轻推开了沐小王爷的手。 他是真心的想试试这火铳的威力，如此好计算一下神机营该采用什么阵法，在对战蒙古时，才能发挥最强大的作用力。 在场众人，都不傻，也看得出来这中官是故意要陆林在众人面前丢脸的。 但陆林坚持要比，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沐小王爷白了中官一眼，让他掌握好分寸，不要太过分了。 一个武将，欺负人家一个从未训练过的普通人，赢了也不光彩。 中官傻憨憨的咧着嘴，笑得一脸高兴，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拿起火铳，“砰砰”几枪，虽然并未枪枪正中靶心，但也都在十环之内。 那是一点水都不放啊。 气得沐小王爷脸都绿了。 朱瞻基等人也略显尴尬，嘉兴偷偷的跟他说：“输了我请你吃冰糖葫芦。” 陆林笑了。 小爷会输？笑话。 随即端起火铳，连打七发，不仅枪枪正中靶心，打的都还是一个洞，乍一眼，靶心之上，似乎只有一枪的痕迹。 若非他们亲耳听到七次枪响，枪膛也空空如也，他们真的会以为陆林只打了一发。 士兵在检查靶子的时候，都惊呆了，看着陆林，目瞪口呆。 这陆县子，也太厉害了吧？ 就是有神枪手之称的小王爷，也做不到如此精确啊。 这还叫不擅长？ 嘉兴等人也瞪大眼珠看着他，甚至有些结巴：“你不是不擅长嘛？” “是不擅长啊，但我没说我不会啊，这不是有手就行嘛？”陆林说着还特意把火铳递给那个中官：“是吧？” 故意恶心他。 嘉兴看出来了，捂着嘴偷笑。 可真记仇啊。 中官本来是故意让陆林出丑的，做梦都没想到最后反而被人完虐。 小丑竟是他自己。 尴尬的舔了舔嘴唇，伸手接过火铳，还违心的夸赞一句：“陆县子好枪法。” “哪里哪里，有手就行，有手就行。”陆林也陪他乐呵。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中官尴尬的拿着火铳离开，走了几步，忽然“哎呦”了一声。 随即一声枪响，陆林觉得耳边一痛，一阵凌厉的风声从耳周刮过。 他本能的将身边的嘉兴拉入怀中，双臂圈住，把她挡得严严实实，怕她被火铳的火苗灼烧到。 下一秒，一颗子弹从他耳边飞过，直接没入前方的木桩上。 木桩承受不住巨大的轰击力，“咔擦”一声，拦腰而断。 事发忽然，所有人都一脸懵逼的错愕良久。 半晌之后，众人纷纷回头看向子弹的来处，赫然看见中官手拿火铳，枪口正正对陆林。 第106章 沐小王爷很有想法 见众人看向他，中官立刻焦急且抱歉的道：“抱歉抱歉，走火了。” 然后小跑过来，对着陆林就一阵问候：“陆县子你没事吧？你没上过战场，不知道啊，这枪最容易走火了，可是吓坏了吧？” 陆林白了他一眼，冷笑道：“吓坏的不是我，是你们小王爷，跟他道歉吧。” 中官一脸懵逼：“什么意思？” 他也没对王爷开枪啊，王爷怎么就吓坏了？ 中官看着小王爷，果然见他黑着脸，表情冷得像块冰。 不等中官询问，陆林又接了一句：“神机营，好规矩，好纪律啊。” 训练了好几个月，就训练出一个连中官都能擦枪走火的神机营，简直惹人笑话。 说完拉着嘉兴，头也不回地走了。 朱瞻基等人也是一肚子气，看了一眼中官，又看了一眼小王爷，没说话，离开了。 剩下小王爷跟中官等人，僵持在原地。 “小王爷……”中官知道自己闯祸了，紧张得十个脚趾都在抠地。 沐小王爷咬着牙，显然是气到了极点，副将赶紧出来求情：“小王爷，他就是个粗人，向来鲁莽，小王爷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我不跟他一般见识，别人还能不跟他一般见识嘛？”沐小王爷也是真的动怒了。 他引以为傲的军事才能，居然训练出一个会擦枪走火的正五品中官？ 丢人！ “小王爷，我……”中官并不是擦枪走火，他就是想吓唬吓唬那个陆林。 可没想到，弄巧成拙了，反倒害小王爷成了笑柄…… “自己去领五十军棍。” 沐小王爷冷冰冰的一句，随即转身离开。 中官听到只是体罚，顿时松了一口气，跪下去磕头道：“谢小王爷。” 五十军棍，能把他打得皮开肉绽，一个月下不来床。 但是相比被削官赶出神机营，那都是轻的了。 从军营离开，陆林一直没怎么说话，心事重重的。 嘉兴帮他把灼伤的耳朵上好药，以为他是吓坏了。 “对不起啊，要不是我硬拉着你去，你也不会受伤。” 陆林摸了摸她的头，笑了笑：“我没事，跟你没关系。” 他不是生气，而是觉得这次是来对了，那个中官的所作所为，正好证明了如今的大明军队纪律松散，作战能力直线下滑。 这样的神机营，如果面对蒙古铁骑的冲杀，估计都撑不了一时三刻。 可是历史上神机营出征时的作战方案，明明不是这个啊，难道时空错乱了？ 他还想着，忽然发现嘴边有什么东西靠近，低头一看，是一串糖葫芦，顺着糖葫芦看过去，是嘉兴笑意盈盈的脸。 “啊，张嘴，吃一个。” “吃点甜的，就不痛啦。” 陆林笑着咬了一颗，入口齁甜，咬一下又酸掉牙，女生为什么爱吃这种东西？ 本能反应，就想吐了，结果被嘉兴一把捂住：“不许吐。” 被捂着嘴，他只能支吾不清的说：“不好吃。” “好吃。” 陆林：…… 可以，祖宗，你说好吃就好吃吧。 嚼了几口，吞了。 嘉兴这才眯着眼，笑得一脸满意。 又陪她玩了一会，天黑了才回到家。 到家之后晚饭都没吃，直接进了书房，一把扫掉书桌上的东西，抓了一把棋子，开始在桌子上演练阵法。 火铳的杀伤力虽大，但是一发最多也只能打死一个人，而且射击距离是有限的，你得等到骑兵进入射击范围才能开枪。 根据现在火铳的射击距离跟骑兵的速度来算的话，从骑兵进入射击范围开始，如果一枪打不死那个骑兵，他三十秒之后就能骑你头上了。 现在的三行火铳战法，核心就是完全依赖神机营来抵挡骑兵。 但很显然，以现在火铳的威力跟射击距离来说，他们根本无法抵挡蒙古骑兵的冲击。 所以神机营还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后援，来支撑神机营的输出，同时掩护他们撤退。 沐小王爷应该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特意训练了一群骑兵火铳手。 但是他低估了蒙古骑兵的强悍，同时高估了南京骑兵的能耐。 一群拿着火铳的骑兵，跟人家拿着斧头的相遇，一秒钟就能把你剁成肉泥。 陆林想得入神，压根没注意到有人进了书房，还站在他身后看了半天他的战法布阵。 “好阵法。” 朱棣冷不丁的来一句，吓得陆林一个激灵。 “下次进来能不能敲门？有没有礼貌？”陆林胆都快跳到嗓子眼上了。 朱棣却不爱搭理他，拉过椅子靠了过去。 “这是你设计的阵法？” 那高兴劲头，又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可以啊，周全、缜密，又贴合士兵的具体作战环境，一般没个十来年的作战经验，都设计不出这么好的阵法，很有想法嘛？” 陆林也不知道他是真看懂了，还是单纯的在拍马屁。 “不是我的设计的，今天去了一趟神机营，人家沐小王爷设计的。” 朱棣闻言，顿时豁然开朗。 原来是沐王府的小公子设计的，那就不奇怪了，那小公子年纪轻轻，就屡立战功，颇具军事才能。 是个不可多得的少年将军。 纵观整个大明，他应该是最年轻有为，也是最有希望成为大将军的人物。 徐、张、朱、沐，四大功勋家族，也就沐王府还出了个少将军，其他的…… 不行咯。 朱棣感慨万千，想当初的徐达、张玉、朱能、沐英，哪个不是骁勇善战，以一敌百的大将军。 但是他们的子孙后代，却没几个上得了台面的。 真是地里的韭菜，一茬不如一茬啊。 陆林看他便宜老爹的表情，似乎还是很认可，于是就忍不住问他：“你真的觉得，这个阵法很好嘛？” “真的啊，本来就很好啊？”朱棣不明所以：“有什么问题嘛？” “问题大了啊。”陆林跟他便宜老爹，也没什么好客气的，直接开始摆盘。 “你看，这是神机营，这是火铳的射击范围，这是蒙古骑兵进入射击范围的临界点。” 陆林说着，在桌子上摆了三颗棋子，第一颗是神机营的位置，第二颗是神机营最远的射击范围，第三颗是蒙古骑兵进入射击范围的临界点。 朱棣点头，依旧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然后呢？” 有什么问题嘛？ 他是想说射击范围太短了嘛？所以人家沐王府的小公子用了三列人马啊，明显是充分考虑到了射击范围的问题。 人处理得非常好，很有想法啊。 第107章 要你命三件套 “然后？你看啊，这个射击距离它很短，只有三百米，而蒙古骑兵的速度很快，三百米的距离，加上有障碍物的情况下，他们三十秒都不用就能冲过来。” “神机营有多少人，三千六百人，分成三列，一列只有一千二百人，一人可以开七枪，就算枪枪都中，一次也只能打八千四百人。” 陆林说得起劲，可是朱棣明显不理解。 是啊，三十秒就能冲过来，所以人家沐小公子才采用了三列轮流的战法嘛。 头一批八千四百人打完了，第二批八千四百人又起来继续打啊。 不止如此，按照这个阵法，还有第三批，第四批…… 陆林看他还是不懂，于是直接把所有白色棋子都拿了出来，然后全部倒到桌子上。 “那这样呢？” 看着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棋子，一瞬间就把代表神机营的黑子给淹没了。 朱棣瞬间傻眼。 呃…… 这！ 朱棣盯着他，瞳孔在地震，脊背一阵一阵的发凉。 仿佛眼前看到的不是白子顷刻间吞没黑子，而是几十万明军，全军覆没，葬身蒙古。 天啊。 还好这战术没用到战场上，不然连带他这个皇帝在内，大明几十万人马，全部都要有去无回。 想到此，朱棣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吓得嘴唇都干巴了。 陆林见他似乎有点明白了，于是就继续道。 “人家只有八千四百人嘛？” “肯定不止啊。” “整个蒙古啊，土地面积都快赶上大明了，怎么可能只有八千四百人。” “就算其他蒙古人不帮忙，鞑靼也有几十万骑兵。” “那人家既然不止八千四百人，人家干嘛分批上？” “八千四百人，八千四百人的分批冲上去让你一个一个收拾？” “当人家蒙古人是傻子嘛？” “别说是几十万一起上来，就是十万骑兵一起上，你一个神机营也顶不住吧？” “那顶不住怎么办？” 陆林一连串的问题，彻底把朱棣问死机了。 是啊，顶不住怎么办？ “只能后面的骑兵跟步兵跟上了。” 朱棣回答得很没有底气，因为如果按照他说的，让后面的骑兵跟步兵跟上，那要神机营有什么用？杀一批先锋开荤嘛？ 本来不就是因为大明的骑兵跟步兵打不过蒙古骑兵，所以才造出个神机营。 结果到最后还是要靠骑兵跟步兵，神机营完全没有发挥它该有的作用啊。 这么打下去，大明必输。 如此看来，这个阵法的确不怎么适用于灵活敏捷的蒙古骑兵。 放在云南对付大象，倒是非常有用。 因为大象行动相对缓慢，你可以肆无忌惮的打。 朱棣越想越觉得不行啊，神机营在这么训练下去，他的北伐就要完了。 “你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嘛？”朱棣眼巴巴的看着陆林。 这个臭小子既然能看出来问题所在，显然是有点东西的，或许他有什么破解的办法，可以克制蒙古骑兵。 蒙古骑兵，真的是朱棣遇到过最恶心，最难对付的敌人。 现在回想起跟他们的交战，朱棣都觉得脑壳疼。 要打赢他们，真的只能靠人多，十个换一个，换回来的。 而且那种赢也不是真正的赢，只是暂时把他们击退了，等人一走，他们立刻卷土重来，你再回头，他们又走。 就特别恶心。 “要解决其实也不难。”陆林自然是有解决办法的，不然他演练了一整晚，岂不是白瞎了。 “不……难？”朱棣人都懵了。 这可是千古难题啊，至今未解，他居然说得这么轻松。 朱棣三观都要被他震碎了。 “怎、怎么个不难了？” 陆林也多说废话，直接摆棋子。 “其实沐小王爷这个阵法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他的想法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他充分考虑到了射击的时效性，所以安排了三队轮流的战法。” “只不过他的战法完完全全的依赖神机营的火铳，所以才会出现这么致命的缺陷。” “我们可以在阵法的基础上，增加使用其他武力手段。” 说完，他已经将棋子摆好。 阵前一排黑色的棋子，整整齐齐。 “首先是神机营，不需要把他们分成三列，直接并排成一列，只要发现蒙古骑兵，他们就冲到队伍前列，做好射击准备。” “三千六百人，一人七发，一次就能射击两万五千二百人，当然了，这是最乐观的算法，战场上肯定打不了这么多人，但是威慑力肯定十分充足。” 陆林说完，还在黑色棋子身后放置了几个黑色棋子。 “我了解过了，除了火铳之外，神机营还设置了160枚红衣大炮，红衣大炮不仅威力大，射程还非常远，可以超远程强有力输出。” “两方如果同时射击，可以对蒙古骑兵造成一轮非常有杀伤力的打击。” “这是第一轮。” “待神机营射击完毕，这个时候，剩下的蒙古骑兵就该冲过来了。” “在他们冲过来的之前，神机营立刻向队伍两翼撤退，让后面的三千营骑兵补上空缺，实行突击，如此，受创的蒙古骑兵对上的就是大明的骑兵。” 你想想看，早就饱受火铳跟大炮轰炸的骑兵，原以为躲过了炮火，正跃跃欲试的冲过来取这些射击手的项上人头，以报刚才的炮轰之仇。 结果冲进来却发现一群手拿狼牙棒的凶猛骑兵在等着他们，你说崩不崩溃？ 最崩溃的不是不是遇到大明骑兵，而是三千营。 这里的关键点在三千营。 三千营是大明最强悍的骑兵，正常情况下，蒙古骑兵能跟他们打个平手，甚至略胜一筹。 但是他们刚才接受了炮火的洗礼，死伤惨重，在骤然遇到跟他们差不多的对手，不说别的，就是心理素质这一块，要是不过硬的话，当场就得发疯。 “这是第二轮。” 朱棣听着，眼中骤然迸发出灼热的光。 这才第二轮？蒙古骑兵都折了一半了，才第二轮？ 好战法啊。 这还没完。 陆林又在战后放置了一堆棋子。 这是第三轮，也是最后一轮。 第108章 有几个永乐皇帝 最后一轮。 “在三千营反攻突击之后，蒙古骑兵基本上就阵营全乱了，这个时候，五千营的步兵在使用长矛等进行攻击。” 长矛是骑兵的克制性武器，所以这一轮的关键点，在长矛。 以火器压制骑兵推进，挫其锐气后，立刻发动骑兵反攻，打乱阵型，最后再用步兵巩固战场。 无论多么凶悍的骑兵，都扛不住这要你命的三件套。 妙，实在是太妙了。 朱棣一拍大腿，整个跳起来。 此战法，完美的将神机营跟三千营、五千营结合起来，形成一个独特而富有机动性的炮骑步三兵结合战队，发挥出前所未有的强大战斗力。 如此才算真正打败以冲击力见长的蒙古骑兵，解决大明长期惧怕蒙古骑兵的局面。 到时候可就不是他们看到蒙古骑兵头疼了，而是蒙古骑兵该头疼他们。 被蒙古骑兵压制、恶心了几十年，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能恶心回去。 那滋味，简直不要太爽。 “好小子，看不出来，你竟有如此卓越的军事才能。” “你爹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精妙的战术，完全是照着蒙古骑兵的特点，一比一设计出来的克制战法啊。” 朱棣一高兴，重重的拍了一把他的胳膊。 差点没把陆林一巴掌拍在地上。 陆林早就习惯了，他这个练家子的便宜老爹，会时不时的给他来一锤子。 对于便宜老爹的夸奖，陆林嗤之以鼻。 “那是你笨，没见过世面。” “这可是人家永乐皇帝开创的独特战术，专门来用对付蒙古骑兵的。” 这套战术不仅帮助大明战胜了蒙古，让大明一仗打出了十年的和平。 更让三百年后沿用他类似战法的拿破仑，凭借这套战法，征服了大半个欧洲，成了世界公认的“战争之神”。 要不是滑铁卢一站，整个欧洲估计都成他家的了。 连三百年后的人套用这套战术，都能打下大半个欧洲，可想而知这套战法的厉害程度。 在如今的大明，简直可以说是所向披靡啊。 本来朱棣还沉浸在研究精妙的战术之中，忽然听得陆林一句，这是永乐皇帝开创的独特战术。 顿时一口茶喷出了一米远，差点糊了陆林一脸，还好陆林躲得快。 “你说什么？这是永乐皇帝开创的战术？” 陆林躲在远处，默默无语的盯着他。 脑子瓦特了吗？ 什么事啊，就这么大惊小怪的，好歹是个生意人，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一惊一乍的，显得你很无知啊。 可朱棣完全没有功夫理会他的鄙夷，一门心思都在永乐皇帝开创的战术上了。 这战术是朕开创的？ 朕怎么不知道？ 难道朕不是永乐皇帝？ 搞得朱棣都有点不自信了。 “皇帝也不在这，你这马屁拍给谁看啊？” 陆林懒得搭理他：“说了你也不懂。” “你不说我怎么懂？”朱棣拉着他，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永乐皇帝开创的战术？他告诉你的？” 朕倒要看看，这个大明究竟有几个永乐皇帝。 “是啊，他告诉我的。”陆林随口敷衍他。 但朱棣听得却一阵头皮发麻，果然，他认识的永乐皇帝不是朕，而是另有其人？ 是谁这么大胆，敢冒充朕！ “那个永乐皇帝在哪？他什么时候跟你说？” 朱棣前所未有的严肃，冒充皇帝，乃是谋逆造反的大罪，朕就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 结果陆林白了他一眼，道：“在梦里。” 朱棣：…… 一秒破防。 “臭小子，连我都耍。”朱棣狠狠的往他后脑勺上来了一下，要不他脑瓜子里装了这么多济世良策，朱棣一定把他脑浆拍出来。 “是你自己开创的就直说，搁我这装逼。” 陆林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脸的生无可恋。 我说的都是实话，怎么就没有人相信呢？ 好想大吼一声，像全世界证明，这个真的是永乐皇帝开创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挣扎了好久，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唉，算了，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 “你要把这套战术献给谁啊？”朱棣挺好奇的：“太孙？” “谁都不献，都说了是人家永乐皇帝自己开创的，我还贴上去找死吗？”陆林没好气的道。 但是在朱棣看来，这孙子还在装逼，于是直接忽略他的话。 “太孙可是将来的皇帝，你献给他，也算是站在他的阵营里了，将来对你大有裨益啊。” 太孙？对我大有裨益？ 拉倒吧。 这个时候的太孙有名无实，既没有战功、建树，也没有重兵在握，根本不是汉王的对手。 他现在就这么着急站在太孙的阵营里帮着对付汉王，完全是找死好吧？ 陆林一副你看我像傻逼吗的表情：“我才二十岁，我还想多活几年，你要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就少跟我提这些。” 朱棣却不甚理解：“这怎么会呢？太孙最后肯定是要登基当皇帝的啊，你现在跟着他，将来就是头号功臣，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啊。” 朱棣是真心实意在为陆林的将来铺路的。 虽然只要他还活着，陆林就有好日过，但是他年纪大了，谁知道还能活几许啊。 人生无常。 早点为他的将来铺好路，总是错不了的。 可陆林完全不领情啊，冷笑着道：“他当然是要登基当皇帝的，但是我未必活得到他登基当皇帝的时候。” 只要永乐皇帝活着一天，汉王就不会杀太孙，但是不代表汉王不会杀他啊。 他一个县子，公然跟一个手握重兵的亲王叫板？ 但凡有一粒花生米，他就不至于醉成那样。 陆林一番话，倒是点醒了朱棣。 以陆林的才能，一旦让他进入朝堂，必然锋芒毕露，届时不知道会引起多少人的忌惮。 忌惮倒不是最坏的，万一他过早的明确了党争立场，站在了太子跟太孙这边，必然会让老二老三产生危机感，欲除之而后快。 那个时候，莫说是太子太孙了，就是朕，可能都很难保住他。 既然如此，就让他继续当个闲散的县子，背地里给朕出谋划策吧。 第109章 丢人的操作 为了陆林的安危着想，朱棣再一次将把陆林带入朝堂的想法压制下去。 让他在多享受几年清闲的时光吧。 回宫的第一件事，朱棣就让人把沐小王爷召进宫里。 一同来的，还有朱能。 朱能是当初跟着朱棣靖难，四大名将里，仅剩的一个了。 原本还有个丘福，可惜几个月前，永远的留在了北境线上。 所以朱棣格外珍惜朱能，几乎上哪都带着他，也不怎么让他领兵打仗了，四大名将，至少得有一个善终。 不过很多军事问题，他还是会让朱能参与，毕竟是老将，在打仗这件事情上，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沐小王爷还以为皇帝召见他，是因为今日练兵场中官火铳走火一事，所以不等朱棣开口，自己率先请罪。 他不说，朱棣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呢。 陆林这个臭小子，也学会报喜不报忧了。 虽然不怎么高兴，但是朱棣还是很欣慰的，如此至少说明，陆林已经开始把他当做亲人看待了。 “小事情罢了，不必再提。” 朱棣摆摆手，让沐小王爷起来。 陆林不说，自然是不想追究，或者是不想太冒尖了。 他不想追究，朱棣也就算了，还是少让他处于风口浪尖的好。 中官走火，其实并不是小事，完全说明了神机营没有规矩，毫无纪律，不堪重任。 沐小王爷原本以为皇帝会大发雷霆，至少也得将他这个负责训练神机营的统领呵斥一番。 没想到陛下居然一语带过，此胸怀，反而令沐小王爷惭愧，觉得自己有负陛下所托。 但他不知道，朱棣不怪罪，完全是因为陆林不想追究罢了。 “今日宣召你们入宫，是商讨有关神机营的战术问题。” 朱棣说完，将两份战术设计图拿出来。 沐小王爷一眼看出第一幅是他设计的三行火铳战术，而另一张，没见过，但是…… 他顿了一下，随即身体一阵僵硬。 好精妙的战术。 不仅缜密、周全，而且完全是照着蒙古骑兵的特点来定制的克制性战术。 在对比一下他自己设计的战术，简直跟小孩子玩泥巴似的，简陋又儿戏。 “好战术啊。”朱能作为老将，一眼看出要你命三件套的厉害之处，拿着战术图纸，啧啧称奇。 “陛下对蒙古骑兵的了解，可谓是透彻到了骨子里，否则绝对设计不出如此克星般的战术啊。” “有了这套战术，蒙古骑兵就是长了翅膀，他也飞不出咱们大明军队的手掌心。” 朱能捧着图纸，视若珍宝，同时高兴得嘴角一直往上翘。 自从十几岁上了战场，他就没少跟蒙古人打交道，这些蒙古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打不死，抓不到。 又烦人又恶心，以至于现在只要提到蒙古人三个字，他就头疼。 但是现在有了这套战术，对付蒙古人，简直跟易如反掌啊。 “陛下，厉害啊。” “哈哈哈。” 朱能高兴不已，也不顾什么殿前失仪了。 被蒙古人摁着打这口气，他都憋了几十年了了，如今终于有机会出一出这口恶气。 他恨得立刻放鞭炮，敲锣打鼓的庆祝。 相较于朱能的兴奋，沐小王爷只觉得震惊、汗颜，陛下果然是陛下，非一般人能比。 如此精妙的战术，莫说是他了，便是自己爷爷沐英，也未必能设计出来。 虽然看得出来，陛下这套战术是从他爷爷的战术上改良而来的，但是这些改良，完全是质的飞跃。 对战蒙古，一打一个准，比他爷爷那套笼统的战法，精妙太多。 叫人不得不心悦诚服。 “陛下英明神武，此战术，的确毫无瑕疵，比臣的好一百倍不止。” “臣明日回去便让神机营照着陛下的战术来训练。” 虽然临时改变战术，对神机营而言是非常冒险的行为，毕竟北征在即。 但这么好的战术，若是不展开，实在是暴殄天物，所以哪怕是从今以后要日夜不休的操练，沐小王爷都觉得十分值得。 被大明朝两个最具军事才能的将军轮番夸赞，朱棣很欣慰的笑了笑。 朕果然没有看错，陆林这小子的战术，非常的完美，简直是为蒙古骑兵量身定做的。 “此战术并非是朕所创。” “啊？” “不是陛下所创？那是何人？” 朱能震惊。 沐小王爷也有些愕然，纵观如今的大明朝，当年能征善战的大将军一个接一个的离世，余下能成气候的，也就这么几个了。 陛下算一个，朱能算一个，沐小王爷也算是新秀。 可这战术分明都不是他们三人设计的，那还能是谁？ 莫非还有什么能人，隐藏不出？ 不等朱能二人追问，朱棣直接坦白：“是陆县子。” “什么？” “陆县子，陆林？” “他设计出来的战术？” 一个从来没上过战场，甚至可能连蒙古骑兵都没见过的小年轻，开创出了一个完美克制蒙古骑兵的战术？ 怎么可能嘛？ 陛下莫不是为了给陆林套军功，故意这么说的？ 朱能有些怀疑，否则一个连蒙古骑兵是怎么样都不知道的人，怎么可能设计出专门针对蒙古骑兵的战术？ 他不信。 打死都不信的那种。 朱棣看他们二人的反应，忍不住偷笑，都没想到吧，这么精妙周全的战术，居然是连蒙古人都没见过的陆林设计出来的。 别说你们不信，连朕都不信。 可这就是事实，陆林这小子就是这么牛，脑瓜子就是这么好使，你有什么办法。 而他们这些跟蒙古骑兵打了几十年交道，还处处被恶心的大将军，反而毛都想不出来。 你气不气？！ 所以啊，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真的就是天生聪慧，属于不张嘴，老天都硬给他嘴里塞饭的那种。 相较于朱能的震撼，沐小王爷更多的是惭愧，外加丢人。 当日他可是自负的觉得自己的军事才能，可以碾压人家陆县子，所以故意带陆县子去神机营显摆的。 而且还得意洋洋的跟别人展示他们沐王府独有的战术，结果人家不仅没放在眼里，还一眼看穿其中漏洞，回去就做了个改良版出来。 想来当时陆林心事重重，就是看出了他战术上的漏洞。 但他不仅没发现，还嘲笑别人没上过战场，不懂也正常。 他这波操作，着实丢人啊。 沐王府的脸都让他丢尽了。 第110章 情敌成兄弟 离开皇宫，沐小王爷哪里都没去，直奔陆府。 他是来道歉的，为自己昨日的自负跟不自量力。 虽然挺受打击的，毕竟军事才能是他引以为傲的资本，也是他自认为陆林永远都比不过的能力。 结果人家轻轻松松的就碾压了他，十几年所学，将近十年的征战经验，比不过陆林的一眼。 唉，真是失败。 但失败归失败，技不如人，就要认。 “小王爷，这么晚了，你有事？”对于小王爷的到来，陆林还是挺意外的。 他们之间虽然没什么恩怨，但好像也没什么交情。 特别是因为嘉兴，两人明里暗里较量了好几回，小王爷对他，应该是不怎么待见的。 即便嘴上没说，但陆林也不是傻子，看得出来。 沐小王爷什么都没说，见面就是拱手行礼，九十度鞠躬。 陆林被他整懵了，干什么？ 好端端的跑我家里来拜我，还挺吓人。 他不会是要打我吧？先礼后兵？ “陆县子，在下不自量力，让陆县子笑话了，今日特意上门道歉。” 沐小王爷说得很是诚恳，让人不忍心怀疑。 可是…… “此话从何说起啊？” 沐小王爷就将奉天殿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说完还特别惭愧的道：“在下妄作小人，多谢陆县子心胸宽阔，不跟我一般见识，没有当场拆穿我。” 听了半天，陆林算是明白了前因后果。 话说他的战术，怎么那么快就跑到皇帝手中了？ 不用想，肯定又是他那个便宜老爹了，都说了人家皇帝自己会设计出来，他凑什么热闹啊。 还好当今皇帝是个讲道理的，不然他们父子二人早就脑瓜子满地滚了。 “小王爷说笑了，你乃是名将之后，又常年为国征战沙场，镇守边关，我不过就是随意比划两下，哪能跟你比啊。” 陆林说得都是真心话，本来打仗他就不在行啊。 而且这些战术，都是人家永乐皇帝开创的，他不过是将它画了出来而已，完全没有什么功劳可言。 但是这些话落在沐小王爷耳朵里，却只觉得陆林谦虚、大度，有容人之量，是君子所为。 更是对他佩服不已，同时越发觉得自己昨日的行为，实在是太过于小人了。 惭愧啊。 念及此，沐小王爷忽然一撩自己的长袍，单膝朝陆林跪下。 “小王爷，你这是做什么？”陆林被他整懵了，赶紧冲过去扶他：“快起来。” 虽然知道你们这个时代的人喜欢下跪，但是你一个王爷，跪我一个县子？ 开什么国际大玩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用什么武力胁迫你呢。 但是沐小王爷铁了心要跪，推开陆林：“陆县子，你若是不嫌弃，你我今日结拜为异姓兄弟，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义兄。” 结拜？ 义兄？！ “结拜是没问题啦，义兄就算了吧，你比我大点，按理应该是我叫你义兄才对。”陆林险些被他整结巴了。 这个小王爷，平日看着挺聪明的啊，今天莫不是吃错药了。 “不，咱们不以年龄为称，以才学，以能力，你当为我义兄。”沐小王爷说得诚恳，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表情。 陆林觉得牙有一丝丝疼，情敌硬生生被他整成了义弟，他也是个人才。 “好吧好吧，你喜欢就好，赶快起来吧。” 陆林无可奈何，只能遂了他意。 否则看他如今这幅死心眼的模样，估计要跪到明日。 得了陆林的认可，沐小王爷十分高兴，当即抱拳，兴奋的叫了一句：“义兄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陆林：…… 还拜！ 新认了个小弟，陆林还挺不自在的，但是沐小王爷显然没有这个觉悟，依旧一脸兴奋的跟在陆林身边。 看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陆林提醒他：“小王爷，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去忙吧。” 但是沐小王爷却摇头：“我没事。” 陆林：…… 作孽啊。 一个跟屁虫于谦就够他受的了，现在又来一个小王爷，都不知道该怎么打发他好。 被人跟着的感觉，真的是浑身都不自在，特别是那个跟屁虫还一脸崇拜的看着你，一副随时准备跟你学习大知识的表情。 罢了罢了。 “我的青霉素估计也差不多了，你若是不走，就随我去看看吧。” “好。”沐小王爷想都没想，瞬间就答应了。 陆林只想死。 来到实验室，里面摆满了一排排白色陶瓷碟子，全部都有盖子。 陆林拿开几个盖子，看到里面的玉米汁已经糜烂，上面布满了霉菌，显然是生长出来了。 等再过两日，应该就能提炼高纯度的青霉素了。 “三哥，现在也没有鼠疫，你为什么要做这个？”沐小王爷忽然发问。 陆林还愣了一下，看着他，一副你跟我说话的表情。 三哥？ 沐小王爷大概明白陆林的疑惑，赶紧解释道：“哦对了，我家里还有大哥二哥，按照年纪，只能委屈义兄当三哥了。” 陆林：…… 其实大可不必，你叫我陆县子就挺好的。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点头，解释道：“很快就有了。” 这话说得，沐小王爷都震惊了。 什么叫很快就有了？ 三哥这还会算命吗？能算出什么时候会有鼠疫？ 不过想到当初的蝗虫，也是他第一个发现的，也就没那么震惊了，或者他真的精通阴阳之术，能够算出天灾人祸。 陆林显然看出了他的疑虑，笑着道：“战争最容易发生瘟疫，特别是潮湿闷热，又荒凉的地方，一旦有大量的死人，最容易发生鼠疫。” 沐小王爷闻言，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这倒是，战争自然免不了死人，一旦尸体处理不当，就很容易发生瘟疫。 至于战争，他估计再说明年春天的北征吧。 但是北方不潮湿闷热啊，明明很干燥，而且北方那么寒冷开阔的地方，应该不容易发生鼠疫吧。 难道他说的不是北征？ 可不是北征，如今的大明，哪里还有战争？ 第111章 出尔反尔的胡氏 哪里还有战争？ 好问题啊。 陆林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或许他可以把这个消息带到朝廷。 “安南国陈天平还记得嘛？” “自然是记得的，他不是在陛下的安排下，回国继承王位去了吗？”沐小王爷道。 而且据说，陛下除了明面上安排的几百亲卫之外，还安排了五千将士暗中护送。 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了。 陆林笑笑道：“他会死。” 沐小王爷前脚说他万无一失，陆林后脚就说他会死，这…… “不能够吧，安南国的胡氏不是已经承诺过要迎接陈天平回国继任王位嘛？他不能说话不算话吧？而且陛下还暗中派了这么多人护送。” 承诺？ 陆林笑了。 承诺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当今陛下曾经似乎也承诺过，不会造反的吧？ 结果呢？ 笑死人。 知道他不信，陆林也没强求。 “反正呢，你把这个消息告诉当今皇上就行了。” 陆林当日找陈天平为自己解围，虽然历史上他没有自己的帮忙，也同样见了皇帝，但人家总归是帮了自己的大忙，若是能救，陆林也乐意效劳。 这沐小王爷就更不理解了，以昨日奉天殿的情况来看，陛下明显是认识陆林的啊。 而且对他颇为赏识，陆林要把这个消息告知陛下，他自己亲自说不就成了，为何还要借自己的口？ “义兄为何不自己说？” “我这不是不认识陛下吗。”陆林直白的道。 沐小王爷闻言，眉头瞬间皱起来：“不认识？” 不可能。 若是不认识，陛下如何能轻易得到他的战术，而且虽然陛下没有明着夸他，但是言语中的赏识，是骗不了人的。 “对啊，可不就是不认识嘛，我一个县子，如何能认识皇上啊。” 陆林表情诚恳，看着也不像说谎。 小王爷更加懵逼了，莫非真的不认识？ 这就奇怪了…… “就劳烦小王爷走一趟了。”陆林拍着他的肩膀，一副难为你了的表情。 小王爷赶紧摆手：“义兄言重了，小事一桩，我明日便入宫告知陛下。” 可他心里的疑团还是没解开啊。 怎么就不认识了呢？ …… 怀着满腹疑狐，沐小王爷第二日一早便入宫求见陛下，将安南国陈天平会死一事告知了陛下。 按照陆林的原意，是让陛下立刻召陈天平回来，保他一命。 但是朱棣一听陈天平会死，当即就笑了。 怎么可能，朕就是怕胡氏不守承诺，所以特意增派了五千人暗中保护，小小一个安南国的胡氏，晾他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杀害大明的将领。 不仅朱棣不信，同样着手安排此事的朱能也不信，笑呵呵的道。 “小王爷多虑了，你的顾虑陛下早有打算，你放心吧，胡氏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都不敢对陈天平下手。” 话音未落，锦衣卫指挥使忽然冲了进来，一脸紧张的说自己有要事禀报。 “何事如此惊慌？” “陛下，陈天平出事了。” “什么？陈天平真的出事了？”不等朱棣发话，朱能第一个惊呼。 不会这么邪乎吧，沐小王爷这边刚说陈天平会出事，那头他就真的出事了？ 朱棣也皱禁了眉头：“陈天平现在在哪？” 指挥使偷偷看了一眼陛下，顿了顿，才道：“死了。” “陈天平刚入安南国境内，就遭遇埋伏，陈天平、裴伯耆，连带着我朝护送的使臣，全部被就地坑杀。” 听到连带大明使臣都被就地坑杀，朱棣整个人跳了起来。 “黄中呢？朕不是命他带五千人暗中护送嘛？” 朱棣怒火中烧。 饶是每日与皇帝打交道的指挥使，都忍不住有些后怕，颤颤巍巍的说道：“胡氏在陈天平进入安南国境内之后，立刻封锁了道路，阻碍我军前进。” “岂有此理，简直是胆大包天。” 嘭的一声巨响，朱棣拍案而起，整个犹如一头发怒的狮子，恐怖至极。 “好一个阳奉阴违的胡氏，不仅杀了王位继承人，竟然还敢当着我大明军队的面，杀了我国使臣，是当朕死了嘛？” 话音刚落，奉天殿“咚咚咚”的跪了一地。 众人齐刷刷的高呼：“陛下息怒。” 息怒？！ 叫朕如何息怒，当初朕信誓旦旦的跟人家陈天平保证，一定会助他回国，结果人刚回国，就被杀了。 朕还从中调解，让陈天平莫要跟胡氏置气。 陈天平信了朕，结果朕却害死了他。 这不是叫朕失信于陈氏，失信于天下人嘛？ 知道胡氏信不过，但没料到他们竟会如此明目张胆。 这个胡氏，亏得朕当初还准备另赐封地给他们，结果他们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朕。 欺人太甚。 若不让胡氏付出代价，日后岂不是人人都可欺辱大明，欺辱朕？ 大明何用，养兵何用？ 朱能显然看出了陛下的心思，第一个站出来，自告奋勇：“陛下，胡氏如此胆大包天，岂不是欺我大明无人，臣恳请陛下准臣领兵出战，荡平安南。” 自丘福身故之后，大明能用的武将，确实所剩无几。 除却镇守云南的沐王府，也就剩下朱能一人了。 可是朱能年纪大了，怕是受不住这长途跋涉的艰辛。 而且胡氏既然敢阳奉阴违，杀掉大明使臣，必然是做足了准备，恐怕早已安排好军队防御，在显要的位置设置了关卡。 加上安南本就易守难攻，他们只要占据有利地势，再拖上个几年，大明根本奈何不得他们。 届时他们掌管安南多年，便是大明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地位。 胡氏父子的算盘，打得是极好的。 原本朱棣还火冒三丈，但听得朱能主动请缨，反而渐渐平静下来。 “陛下。”朱能见陛下迟迟不答应，忍不住催促道：“就让臣去吧。” 朱棣却摆手让他不要再说：“此去安南，路途遥远，跋山涉水，你恐怕……” 不等朱棣把话说完，朱能就“扑通”一声，在次跪下：“陛下，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为大明马革裹尸。” “休得胡说八道。”朱棣可不舍得他死：“朕还指望你随朕一块北伐呢。” 朱能如何不知陛下器重自己，更是感激不已，但是作为征战沙场数十年的武将而言，他更希望死在战场上，而不是安乐的死在府中。 于是慷慨激昂的道：“陛下，臣宁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不愿苟且偷生。” 对朱能而言，战死沙场，才是一个将士最好的归宿。 第112章 朱能大凶 朱能执意出征，一来他确实很久没上过战场了。 二来，他想为陛下分忧，大明如今，的确没几个拿得出手的武将了。 否则陛下北伐鞑靼，也不会非要亲征。 人人都以为陛下亲征是因为陛下好战，但只有朱能知道，陛下是无人可用，不得已要挂帅亲征。 朱棣看着年迈的朱能，不知何时，须发已然染上了白霜，但却依旧英勇无畏，心里感慨万千。 胡氏胆敢亲自下场挑衅，坑杀大明使臣，这仗决计是要打的，不然大明何以在世界立足。 犹豫再三，朱棣还是答应了朱能的请求。 “起来吧，一把年纪了，还动不动就跪，你也不嫌累。” 朱能请求被准，眉开眼笑，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膝盖：“没事，臣皮糙肉厚，还能跪个几十年。” 朱棣被他逗得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暂时将忧虑压制了下去。 安南路途遥远，易守难攻，朱棣又十分重视这次征讨，所以除了朱能之外，朱棣还派了沐王府的沐晟一同前往。 朱能领兵三十万，自广西进军安南。 沐晟，领云南兵马十万，自云南进军。 兵分两路，总计四十万明军，对外号称八十万，征讨安南。 两路兵马，几乎切断了整个安南，将他们围困于安南国中，即便胡氏死守不出，朱棣也能让他们坐困愁城，至死方休。 所以对此次的军事部署，朱棣还是相当满意的。 区区一个安南，动用了四十万明军，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安南给淹了。 朱能接了旨，兴冲冲的出宫准备去了。 其实他完全不用着急，大军出征，粮草先行。 三十万大军的粮草以及军需物品，光听着就足够庞大，准备起来，恐怕需要颇长一段时日。 所以他有的是时间准备。 但朱能太兴奋了，恨不得立刻披甲上阵，哪里还等得了这么久，匆匆忙忙回府里准备，安排家眷去了。 看着他这个样子，朱棣是又好气又好笑。 朱能啊，这次，你定能像当年靖难一般，勇往直前，战无不胜。 朱能离开，沐小王爷却迟迟没有离去。 沐晟是他二哥，早在建文元年，父亲离世，他就袭爵成了沐王爷，一直奉命镇守云南。 此次陛下钦点二哥出征，看来对安南是志在必得。 他想随朱能将军一起出征，从广西进军，到安南与二哥汇合。 安南虽小，但若是胡氏做好了殊死抵抗的准备，他们也并没有那么容易取胜。 此去安南路途遥远，大军出征，最忌长途跋涉，加之安南气候闷热潮湿，与大明大为不同，这对出征的明军而言，也是非常不利的。 沐小王爷总有些不放心，而且他隐约觉得，陆林说的瘟疫，可能会发生在出征的明军中。 “陛下，臣恳请随军出征。” “哦？”沐小王爷的请求，倒是出乎朱棣所料：“好端端的，你为何要随军？” “担心你二哥？” 朱棣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开门见山的问。 沐小王爷也不隐瞒了，点头道：“二哥虽然常年征战，但一直在云南一带，很多云南的将士，也是自幼生活在云南，几乎从未离开过。” “如今骤然长途跋涉往前安南，恐难以适应安南的气候。” 这话倒是不假，但朱棣笑道：“无法适应气候，那你去了，他们照样适应不了啊。” 你莫不是神仙，还能改变安南的气候不成？ 见陛下追问，沐小王爷踟蹰了良久，终于还是开口：“陛下，臣斗胆，恐出征的明军会染上瘟疫。” “休要胡言。” 朱棣一听，脸都黑了，这明军尚未开动，你先咒他们得瘟疫，此话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扰乱军心？ 知道他担心沐晟，但是这未免有些过了。 沐小王爷知道这难以叫人信服，于是将这几日在陆林府中的所见所闻，悉数告诉了陛下。 朱棣一听，顿时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你的意思是，大明会发生鼠疫，乃是陆林所言？” “可陆林只说了会发生鼠疫，并未言明是此次征讨安南啊。” 话都说到这了，沐小王爷也不藏着掖着了。 “陆县子先是研制青霉素，又让臣入宫禀告陛下陈天平一事，还言明鼠疫最易发生于潮湿闷热的环境。” “他虽未明言，但结合前因后果，不难猜测是安南一战啊陛下。” 这么说倒还真像。 等等。 朱棣盯着他，问道：“你说陈天平被杀一事，是陆林告诉你的？还让你入宫告诉朕？” “确实是陆县子所言。” 此话一出，朱棣就更愁了。 这个臭小子，仿佛是真的能掐会算，连陈天平会被杀一事都提前预测到了，那他所言瘟疫一事…… 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朱棣是第一次希望陆林这个臭小子是个庸才，瘟疫一事是他信口开河，吹牛逼的。 但是……恐怕不是啊。 他连瘟疫所需的药物，都提前准备好了，想来他也不是个吃饱了撑着的主。 “朕知道了，你先回去，这事朕还需从长计议。” 沐小王爷虽不甘心，但此时距离出征还有些时日，他还有机会。 等陛下确认了此事的真实程度，应该就会考虑他的请求了。 于是便退了出去。 等他一走，朱棣立刻招来姚广孝跟杨士奇，将瘟疫一事，告诉了他们。 “军师，你看此事有几成真假？” 姚广孝也精通阴阳之术，听得朱棣的询问，就地卜了一卦，就算朱能出征。 结果显示：大凶！ 朱棣见状，险些跌坐在地。 大凶！ 卦象正合了陆林所言，看来此事不虚啊。 那此次出征岂不是凶多吉少？ 朕可是动用了三十万大军，外加云南十万边军，对付区区一个安南国，居然会是大凶之兆。 “陛下，不如暂时按兵不动？”杨士奇进言。 此刻按兵不动，那何时动？ 等胡氏坐稳了安南国的王位嘛？ 那个时候在动，同样要跋山涉水，历经艰难险阻，而且还师出无名，可能会落下一个欺辱附属国的罪名。 倘若一直不动，直接放任胡氏安坐王位，他们大明不仅失信陈氏，更是让其他附属国笑话他们软弱无能。 日后，人人效仿，大明岂不危矣。 第113章 让陆林随军 这仗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着实愁坏了朱棣。 踟蹰良久，姚广孝还是开口献策：“陛下，不如让陆林随军？” 既然陆林算出了明军出征会得鼠疫，甚至都研制出了治疗鼠疫的药物，那就让他随军，如此，便可解鼠疫之难题。 “不成。”朱棣何尝不知道让陆林随军的好处，但此去安南，山高路远，他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人，如何受得了。 而且卦象都显示此次出征实乃大凶之兆，还让他去，岂不是罔顾他性命？ 再者，也没有人敢肯定，卦象所显示的大凶之兆，仅仅是瘟疫，若还有其他凶险呢？他当如何？ 说白了，陆林也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小年轻。 从出生到现在，何曾遇到过这么凶险的事情。 朱棣摆摆手，让他们都退下去，此事容后再议，反正军需也还需要些时日，总会想到办法的。 让陆林随军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陛下不答应，他们也没办法，只好行礼告退。 …… 陆林这边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了，很可能要被发配随军。 这几日都在专心致志的研制他的青霉素。 过去了一周，玉米液里的青霉长得也差不多了，是时候把青霉素提纯出来。 他将提前准备好，并且用开水烫过的大漏斗拿出来，将碟子里的玉米液连带青梅全部倒进入过滤。 过滤出来大约半桶含有青霉的液体，然后加入菜油，用干净的木棍搅拌均匀，静置约一小时。 直到桶里的液体分离成三层，最上面的那层是溶于油的脂溶性物质，中间的是不溶于水，也不溶于油的不溶性物质，最下面那层是溶于水的物质。 而青霉素是水溶性物质，所以陆林需要的就是最面下那层水溶性液体。 把上面两层去掉，取出最下面那层，就是青霉素的水。 取出青霉素水之后，还要提纯青霉素，把水里面的不纯物质剔除。 这个办法也简单，跟制盐的脱毒流程差不多，依旧是使用炭粉。 用研磨得极细的炭粉，用热水煮沸之后晾干，然后把青霉素的水导入炭粉之中，充分搅拌，炭粉会把青霉素吸进去。 等炭粉充分吸收了青霉素，在把炭粉取出来，然后倒入煮沸过的提前蒸馏好的纯净蒸馏水。 再次充分搅拌，过滤掉蒸馏水，经过这轮步骤，炭粉里不纯物质就会被冲洗出来。 接下来往炭粉里倒入用醋做成的酸性水，因为青霉素是弱酸性物质，不溶于酸性水，但是炭粉中的碱性不纯物质，就会溶解出来，进一步提纯。 最后一步，倒入陆林从系统中兑换出来的碱性苏打水，把弱酸性的青霉素从炭粉中溶解出来，到此，高纯度的青霉素溶液就提炼完毕了。 整整半桶的青霉液体，最后只提炼出三十来只2ml的高纯度青霉素，跟淘金似的。 而且这些青霉素还不一定有用，得做个实验，测试一下这些青霉素是否有用。 于是他又做了三十个培养皿，把三十只青霉素逐一滴上一滴到培养皿上，做好记号，到时候好区分哪些是能用的，哪些是不能用的。 这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整整花了他一天的功夫，从早上就一直关在实验室里，连饭都没顾上吃。 等他从实验室出来，已经是月上梢头。 饿死了。 搞点吃的。 结果一出来，发现他便宜老爹端坐在大厅里，明显是在等他。 桌上还放了几只烤红薯。 陆林转动了几下脖子，活动开了手脚，才走过去问他：“你怎么来了？” 说完也不等他便宜老爹说话，拿起桌上的红薯就一顿狼吞虎咽。 他便宜老爹也不说他没规矩，还和颜悦色的让他慢点吃，别噎着，甚至还给他倒了杯茶。 一系列举动，都透露着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陆林塞了一嘴的红薯，依旧忍不住抬头看着他，道：“你想干嘛？” 果然，他嬉皮笑脸的道：“听说，你在研制什么灵丹妙药？” 陆林：…… 得！ 又打我青霉素的注意。 这个奸商，消息也太灵通了。 “这次不能给你。”陆林说完，继续胡吃海塞。 “为什么？”朱棣不理解。 陆林却讥笑起来。 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这东西可是用来救命的，你多鸡贼的一个人啊，给你，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朱棣闻言，脸顿时黑了。 什么鸡贼？ 朕堂堂一国之君，哪鸡贼了？ 欺负人。 “我听说，陛下要派明军征讨安南国胡氏，而安南国气候潮湿闷热，蛇虫鼠蚁颇多，一旦开战，明军很容易爆发瘟疫。” “你的灵丹妙药，刚好是治疗鼠疫的特效药，把它进献给当今皇上，岂不美哉？” 朱棣故意反客为主，把明军会爆发瘟疫一事倒过来说给陆林听，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结果不等他说完，陆林一根烤红薯直塞他嘴里，把他嘴给堵上了。 这货怕不是有毒，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朱棣但觉口中一苦，一股咸涩的味道涌上来，赶紧把红薯吐出来。 呸呸的吐了好几次，才堪堪擦干净嘴里的灰。 “你干嘛，有皮，很脏的。” 堂堂永乐皇帝，居然也有被人用红薯堵嘴，不让说话的一天。 换做第二个，他脑袋瓜子早就满地滚了。 陆林闻言，白了他一眼：“你也知道脏啊？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不知道啊？” “瞎说什么玩意，明军还没出征呢，你就去告诉皇帝，他们出征之后会得瘟疫，你怕不是活腻了你。” 陆林发现，他这个便宜老爹，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以前也知道他有爱吹牛逼的习惯，但是没想到他除了吹牛逼，还这么能作死。 他是怎么活到这么大岁数的？ 按照他这样的性子，早该别人掐死才对啊。 朱棣见他这幅做派，顿时有点懵。 明军出征会得瘟疫，这不是他自己说的吗？ 现在却这个反应，什么意思？ 感情是他们会错意了，他说的瘟疫，并非是此次出征？ 第114章 朱能会死 陆林对于明军会得瘟疫一事讳莫如深，倒是出乎朱棣所料，搞得他都不太确定到底会不会得瘟疫。 “可是出征明军会得瘟疫，不是你自己说的嘛？” 陆林一副你见鬼了吧的表情：“我什么时候说过？” 朱棣更懵了，难道他说的真不是这个？ “你跟沐王爷家的小公子说的啊。” 陆林：…… 原来是他！ 看他斯斯文文的，也这么大嘴巴子嘛？ 陆林无可狡辩，直接承认：“是我说的，但我没说是出征的明军。” 嗯？！ 不是出征的明军？ “那你什么意思？” 不是出征的明军，那你做这些引导干什么？ 臭小子，闲得蛋疼。 “我的意思是，会有人把瘟疫带回来。”三根烤红薯下肚，陆林才算恢复了力气，直接坦白的告诉他。 “所以你的意思是，出征的明军会在打完仗之后把瘟疫带回来？”朱棣总结了他的话。 果不其然，陆林点头了。 朱棣：…… 一句话的事，你早说不就完了，搞得这么复杂干什么嘛？ 整得一群人跟着你提心吊胆得猜，上至皇帝，下到内阁首辅，被你弄得晕头转向。 你简直就是王母娘娘来例假，有神经病。 问清楚了，朱棣七上八下的心才算安稳下来。 至于明军会带回来瘟疫一事，先搁置一边，毕竟也是很长远的事。 他如今比较感兴趣的是：“你说明军会打完仗回来，意思是他们会打胜仗？” 一般输了，那就不叫回来。 要么全军覆没，要么狼狈撤退。 这个问题，该怎么说好呢。 陆林想了想，点头道：“算是吧。” “算是？”朱棣又傻眼了：“赢就赢，输就输，什么叫算是？” “赢的代价很惨重？” 陆林想了想，还是犹犹豫豫的：“算是吧。” 又算是？ 这模棱两可的答案，可是把朱棣给愁坏了：“你别算是了，倒是说清楚啊，怎么个代价惨重了？” “朱能你认识吗？”陆林豁出去了，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怕遭雷劈了。 干脆都说了吧，以他老爹跟兵部那些小官的交情，或者能够上达天听，到时候说不定能救朱能一命。 朱棣被问得一愣，怎么忽然说起朱能来了？难道他认出了朱能？ 于是有些心虚的道：“听说过，大明四大名将之一，打仗很厉害的。” 朱棣尽量说得笼统一些，这样等会朱能被认出来了，他也可以抵赖说自己也是被朱能骗了。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陆林压根没有任何怀疑，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次出征，皇帝会任命他为主帅。” 朱棣闻言，猛地一震。 这你都知道？这可是在奉天殿刚定的，除了几个内部人员，谁都不知道啊。 你小子莫非真的是妖孽？ “主帅，挺好的啊，他可是很出名的大将军，战无不胜。”朱棣打算不要脸的装傻到底：“有他领军，这次出征，一定大获全胜。” 陆林白了他一眼：“人也不在这，你拍马屁给谁看啊。” 算是发现了，他这个便宜老爹，但凡有点身份的都喜欢拍人家马屁，不管别人在不在。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与拍马屁形影不离，难舍难分？ 朱棣闻言，脸色一囧。 朕用得着拍他马屁？ 说白了还不是为了敷衍你这个臭小子。 不过夸得确实有点过了…… 陆林没理会他，直白的道：“他会死。” 话音刚落，朱棣原本尴尬的脸色，顿时变得青黄不接。 怎么又死？ 刚死完陈天平，现在死朱能？ 朱棣一颗心好像坐登云梯，一会上天，一会下地。 在高兴与悲伤之间，摆来摆去，心情好坏，全由他操纵。 一会说明军出征会得瘟疫，后面又说能打胜仗，接着又说主帅会死。 你到底哪句是真话？ 这三样东西放在一起，很矛盾的好吧，根本不可能同时成立。 他们得了瘟疫，就不可能打胜仗，打了胜仗还能死主帅？谁家死了主帅还能打胜仗的？ 朱棣现在严重怀疑他在扯犊子，信口开河。 “你是不是在耍我？”朱棣看着他，大大的眼睛充满了疑惑。 陆林早知道会这样，反正这年头说真话没人信，也懒得解释，耸耸肩道：“反正事实就是如此，你爱信不信。” “朱能又不是我家亲戚，我也没吃他家大米，他的死活要跟我又没关系。” 不过是既然知道了，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至于别的，他也做不了，出征这么大的事情，也轮不到他一个县子指手画脚的。 “怎么跟你没关系，他可是你……”朱棣急得差点把朱能的身份爆了出来。 “是我什么？” 朱棣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换了一句：“他是永乐朝的第一功臣，没有他，就没有如今的皇帝，你也当不上什么县子。” 陆林不屑的“切”了一句：“谁稀罕似的。” 一句话怼得朱棣无言以对。 “懒得跟你说。”朱棣说完，一甩衣袖，愤然离去。 陆林简直是靓仔无语，冲我发什么火？ 是我让他死的吗？是历史让他死的，有本事你冲历史发火去。 真是开跑车卖豆腐，架子不小啊，都装起爹的款来了。 朱棣忧心忡忡的离开陆府，回了乾清宫，脑海中一直在回想陆林的那些话，坐立不安，饭都不香了。 思前想后，还是把朱能等人宣进宫。 “什么？不让我当主帅了？”朱能反应极大，要不是朱棣是皇帝，估计能把他打一顿。 “陛下，咱们说好的，你怎么忽然反悔呢？” 姚广孝等人也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让陛下一个下午就反悔了。 朱棣也不想出尔反尔的啊，那还不是为了朱能着想吗。 于是把陆林预测此次出征，朱能会战死沙场之事说了出来。 结果朱能不仅没有半分担忧，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陛下，那个小子是聪慧能干，但他又不是神，怎么可能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再说了，他真要那么神，怎么算不出来陛下是皇帝，臣就是朱能？被我们蒙骗了这么久？” 朱棣：…… 好像有点道理。 “陛下你就是太依赖他了，想当初没有陆林这个小子，咱们还不是年年打胜仗，怎么现在有了他，咱们就不能打了？” 前怕狼，后怕虎的，这可不是他朱能的作风。 那个小子不是说老夫会死吗？老夫偏生要好好活着，还要打个打胜仗，气死他。 第115章 两极反转 虽然朱能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姚广孝也卜卦算了，说是大凶之兆。 朱棣还是心有余悸，犹豫不决。 “陛下，军师肯定是算错了。”朱能倍儿自信的道：“军师，你如今当着我的面，在算一次。” 朱能说着，就动手把姚广孝拉到了跟前，一副你不算今日就别想走的表情。 这…… 姚广孝也是够无语的，阴阳卜卦这种事情，哪能随便算的？ 随意泄露天机，可是要遭反噬的，若非陆林说得过于神乎其技，姚广孝是断不会轻易给他们卜这一卦。 “军师，你倒是卜啊。”见姚广孝迟迟不动，朱能都等不及了。 唉！ 姚广孝叹息一声，这个大老粗，罢了，就再卜一卦吧。 “上次已经以你为引卜了一卦，这次得换个引子。” 同一引子，一卜再卜，乃是大忌讳。 “引子？”这倒是难倒了朱能，他哪里懂这些啊，只觉得麻烦。 倒是杨士奇开口道：“不若以出征为引，再卜一卦？” 出征跟朱能，本就是一道的，一凶则皆凶，一吉自然皆吉。 “哎，这个好这个好，就用这个。”朱能对这个引子十分满意，连忙催促姚广孝。 姚广孝请示了朱棣，见他也同意了，这才开始卜卦。 一卦下去，姚广孝却愣了。 手在几片铜钱上翻来翻去。 不可能啊，明明是同一件事情，为何会得出完全相反的卦象？ 朱能看不懂，又心急，刺挠着问他：“怎么样了军师？是何卦象？” 姚广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倒是说啊。”朱能急不可耐，得亏他不会，不然他都自己亲自上手了。 这可是关乎到他能不能挂帅出征的大事啊，他能不着急嘛。 “军师，卦象到底如何？”见军师迟迟不说话，朱棣也忍不住开口询问。 他虽然表面看着镇定，其实内心紧张得一批。 若是卦象真应了陆林那小子之言，这场仗是打不得了，他得另想办法，收拾胡氏。 姚广孝迟疑了半晌，终于还是开口了：“禀陛下，此卦乃大吉。” “大吉。” “哈哈哈。” 朱能最激动：“我就说嘛，什么我会死，老夫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尸山血海都走过来了，阎王爷都不敢收我，哪那么容易死。” “陆林那个臭小子居然敢咒我，等我打了胜仗，回来就打他屁股。” 朱棣听到上大吉，也呼的松了口气。 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吞回了肚子里。 虽然陆林很神，这些时日办了许多神鬼莫测的大事，但相对于陆林，朱棣还是更信任军师，毕竟军师是从燕王府就跟着他。 一路扶持着他从燕王登上皇位，开创了这永乐一朝。 可以说如果没有军师，他便是能登上这宝座，也要脱一层皮，毫不夸张的说，他能有今天，有一半功劳是军师的。 看着乾清宫里几人欢欣鼓舞，姚广孝却半分都高兴不起来。 他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卦象，而是他太相信了，所以才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此前他以朱能为引，卜卦是大凶，今日以出征为引，卜卦却是大吉，如此两极反转，属实耐人寻味。 但是他又说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此事背后必然另有隐情，他还需去找找陆林，询问清楚。 姚广孝还想着，朱棣忽然叫他：“军师，此次出征，颇有周折，虽占卜所得是大吉，但朕心里还是不太安稳，。” “是故朕想在出征之前，举行祭祀，此事就劳烦军师了。” 原本祭祀活动都是钦天监负责，但是这次出征与以往不同，一来是朱棣对其寄予厚望，二来，这次出征，实在是有太多变数了，朱棣内心不安。 所以特意交给姚广孝，他精通阴阳之术，由他主持，朱棣更加放心。 姚广孝知道陛下内心不安，想通过祭祀来寻求一个心理安慰，于是就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反正出征还需些时日，等他处理完祭祀事宜，在去找陆林也不迟。 出征事宜，便算是定了下来。 姚广孝忙着主持祭祀事宜，朱能忙着为出征做准备，一边安顿家眷，一边常去军营动员各将士，另外户部尚书忙着准备军用物质。 整个朝廷，忙得火热朝天，如今是天大地大，出征最大，什么人，什么事都要排在后面。 这人一忙起来，就很容易把各种烦恼、忧虑什么都抛之脑后。 朱棣等人也不例外，每天忙得人仰马翻，哪里还有闲心担忧什么凶吉。 但是朱棣还是把陆林关于出征会带回来瘟疫一事记在心上了，不过想到陆林手里有特效药，他也就没多在意。 命人在军营中加紧修建房舍，还有准备好食品、药物，以及各种治病隔离所需之品，还开始动手调配南京的大夫及宫中御医，以备不时之需。 甚至还命人去寻找华神医，请他到南京相助。 一切准备就绪，出征那日，朱能穿上他的银色盔甲，屹立在三十万大军前方，遥遥看了眼在城头上送别他的朱棣跟众臣。 随即回过头来，拍了拍自己的盔甲。 “老伙计，你从北平就一路跟着我老朱，为我老朱挡了无数的刀枪剑戟，每每助我死里逃生，这次，咱们也要共同奋战，凯旋归来。” 念叨完，忽然勒马回首，对着全营将士大喊。 “荡平安南，不胜不归。” 将士们受其鼓舞，顿时士气大振，纷纷放开嗓子大喊。 “荡平安南，不胜不归。” “荡平安南，不胜不归。” …… 声音之大，响彻云霄，把南京城楼都震得抖了三抖。 城内民众看在眼里，无不热血沸腾，纷纷朝着大明英勇的将士挥舞手中的红布，等候他们凯旋归来。 “上一次朕也是在这里送别丘福的。”朱棣忽然感慨万千。 没想到那一送，居然是永别。 丘福离开南京，永远的留在了北境线上。 “陛下，军师已经卜算过了，这次出征，是大吉，朱将军定能大杀四方，凯旋归来。”杨士奇安慰他。 朱棣点头，把那些不该有的忧愁驱散。 “对，四十万大军，就是用脚踩，都能把安南那个弹丸之地踩成泥巴。” 更何况朱能乃是身经百战的老将，想输，估计都输不掉。 “陛下圣明。” 群臣高呼万岁。 唯有一人，站在边上，一言不发。 第116章 两极反转，并不矛盾 朱能率领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向广西而去。 沐小王爷求了恩典，随军出征，出征之前，他还特意找陆林要了几瓶青霉素。 虽然陆林讲解过之后，他还是不会用，但拿着，他心里比较安稳。 他甚至还求过陆林，若是明军真的在安南境内发生瘟疫，恳求他亲自前往救助。 陆林虽然再三保证，此次前去不会发生瘟疫，但他还是不放心，直到陆林答应他，如果真的有瘟疫，他派人送消息回来，陆林亲自去，他才安心随军出发。 朱能领军出征那天，陆林也来了，但是人太多，离得又太远，他也没见着人。 本来想着如果能见到，就送那个朱将军一些头孢之类的抗生素，或者到时候用得上。 但是最后只能屎壳郎遇上窜稀的，白来一遭了。 没办法，大概这就是天命难违吧。 陆林无奈的叹息一声，独自穿过人群，回府里继续提炼他的青霉素。 经过这些时日的辛苦劳作，他现在已经拥有将近一百支青霉素了，但是这远远不够啊。 一人一天用一支，也只够一百人用。 而瘟疫扩散是十分快的，一天能倒下成百上千人。 他才这么些青霉素，杯水车薪。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陆林鼓励完自己，又一头扎进实验室。 这几日除了他自己，连带于谦跟府中的仆人，都被他抓来一块研制，他呢，就在最重要的几道程序上动手就行了，其他的完全可以交给他们。 这样既确保了效率，又确保药物的药效。 没日没夜的提炼，陆林都忘了究竟过去多久了，门房多次禀报有人求见，还说是他便宜老爹的朋友，都被陆林拒绝了。 别说是他便宜老爹的朋友了，就算是他便宜老爹亲自来，都不见，现在天大地大，青霉素最大。 其他的都别来烦他。 …… 姚广孝这边，一连找了陆林好几次，门房都说陆林不见客。 急得他团团转，一个人闷在家里整理卦象的事情。 他就是想不明白，为何同一件事，却有两个完全相反的卦象？难道是他第一次真的卜错了？ 思前想后，他还是觉得不安稳，咬咬牙，再用朱能为引卜了一卦。 结果还是显示为大凶。 姚广孝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 没错啊，这卦象的的确确就是大凶。 他不甘心，又以出征为引，在卜了一卦，结果居然是大吉。 他看着两个完全相反的卦象，都懵了。 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了，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卦象。 同一件事，怎会有两种不同的结果呢？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以沐晟为引，卜了一卦，结果显示：大吉。 姚广孝脑子“嗡”的一声，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懂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一个大吉，一个大凶，两个卦都没有错。 问题并不是出在卦象上，而是出在朱能身上。 姚广孝想明白其中关键，登时飞奔入宫。 此时的朱棣正在乾清宫批改奏折，却见军师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完全没有往日的气定神闲。 想当初建文发现朱棣装疯，派人杀上门来，军师都能旁若无人的替他出谋划策，如今究竟是何事，能叫他如此惊慌。 朱棣赶紧放下手中的奏折，走下去扶住他：“军师，你这是作甚？” 姚广孝见到朱棣，满眼惊恐地看着他道：“陛下，不好了，朱能可能真的要出事了。” “什么？”朱棣闻言，眉头瞬间皱紧：“军师你莫要着急，这些时日朕一直让人每日通报朱能的消息，他好着呢。” 可是姚广孝却干咽着嗓子，摆手道：“不好不好，陛下，你赶快叫人把朱能召回来，否则他可能真的会出事。” 阵前换帅，那可是兵家大忌啊。 当初建文会输，也全拜阵前换帅所致。 而且反观历朝历代，阵前换帅，就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军师，你说清楚。”朱棣虽然反应很大，但是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听军师说完。 若是换了其他人胆敢让他阵前换帅，不等那人说完，朱棣就摘了他脑袋了。 但是军师，绝对不是鲁莽之人，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 姚广孝赶紧把的卦象告诉了朱棣。 可是朱棣却不甚明白：“三个卦象都不同，又能说明什么？” 不是恰好说明，卦象不准吗？ “三个卦象，三个引子，看似都是同一件事，但其实并不一样。” “这三个卦象卜算出来的，并非是引子后面的大事，而是引子本身。” 朱棣一愣：“引子本身？” 引子本身的话，出征跟沐晟都是大吉，说明他们能打胜仗，但是朱能的却是大凶…… 说到这里，朱棣才算是反应过来。 “所以大凶的不是出征，而是朱能？” 陛下算是听明白了，姚广孝赶紧点头：“对，就是朱能。” “陛下可还记得陆林说过，此次出征，朱能会死，但是他也说了，这仗能打赢。” “这不正好符合臣的卦象吗？” 朱棣闻言，嘴巴张得老大，眼中透露着惶恐跟不安。 打胜仗跟朱能会死，原来是两个事，并不冲突。 那朱能岂不是…… “来人啊……”朱棣想明白其中厉害，松开姚广孝就往殿外冲，一边冲一边叫人。 “陛下。”内侍被皇帝嚎了一嗓子，吓得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快，快命人八百里加急，将朱能给朕召回来。” 内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能让陛下如此惊慌，并且阵前换帅。 但内侍还是匍匐着领旨。 “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但是内侍刚出乾清宫不久，一个身着盔甲，风尘仆仆的将士就冲了进来。 一边跑一边高声呼喊。 “报。“ 一进门就单膝跪了下来，双手呈上奏折。 “陛下，广西急报。” 听到广西两个字，朱棣的心就咯噔了一下。 脚步忽地有些虚浮，不自觉的向后倒退了两步，险些摔倒在地。 广西来的。 前两日奏报才说，朱能已进入了广西。 那这个广西急报该不会就是…… 第117章 朱能病故，陆林领军 广西来的急报。 朱棣甚至都不敢看，最后还是姚广孝接过奏报，打开。 然后抬头第一行，就是：“主帅朱能，入广西之后，骤然病重，不治身亡。” 朱棣闻言，只觉眼前一黑，胸口一阵剧痛，犹如大石压胸，憋得他喘不过气来，随即一阵天旋地转，整个就不省人事了。 等他再次醒来，身边皆是哭泣之声。 “陛下？陛下？你醒了陛下？” 耳边是温柔又担忧的声音。 朱棣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哭肿了的眼睛。 “叫皇后担心了。” 徐皇后赶紧别开脸擦拭掉脸上的泪痕，才转回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陛下没事便好。” 随即站起来，让华神医给他诊脉。 华神医诊过脉之后，朝着朱棣行礼道：“陛下只是急火攻心，痰迷心窍，服下硝酸甘油之后，已经缓解过来了，切记要好好卧床歇息，不可在伤神。” “多谢华神医。” 朱棣嘴上答应着，但是等华神医一走，立刻起身回了奉天殿，并且召集内阁重臣觐见。 “陛下，你的身体……”徐皇后想拦，但是根本拦不住。 她何尝不知道朱能跟前线三十万大军对陛下的重要性，拦得住他的人，也拦住他的心，只好随他去了。 “老大老二老三，快跟上你们爹。” 老大三人立即跟上，一左一右搀扶着，还剩一个在后面接着，生怕他又倒了。 “爹，要不我去吧。”老二自告奋勇，他知道他爹此刻最忧心的是什么。 三十万大军已经进入了广西，准备直取安南，结果如今主帅阵前病故，三十万大军如无头苍蝇，只能滞留广西。 还好他们没进入安南边境，不然安南定然会趁机发难，到时候三十万大军没有主帅，估计就要被一锅端了。 老二想为父分忧，但是朱棣却一直不开口。 “爹，你相信我，我行的。”老二信誓旦旦。 打仗他虽然比不上朱能，但是比其他的武将，是绰绰有余的。 矮个里拔高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不然朝廷现在那些不成器的武将，哪个能临危受命啊。 可朱棣还是一言不发，老二还想说，却被老大拦住，低声让他别说了：“二弟，爹现在烦着呢，你让他清静清静。” “我哪不让爹清净了，我这是为爹分忧。”老二不服气，跟老大争辩起来。 若是以往，老大就不跟他吵了，但这次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反怼他：“你一个人带过三十万大军吗？” 老二被噎了一下，却依旧死鸭子嘴硬：“没有，那又怎样，难道爹他们一出生就能独自带三十万大军吗？不都是慢慢积攒起来的吗？”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朱棣终于发话了：“别吵了。” 一听朱棣开口，两人秒怂。 “爹。” “老二没担任过主帅，一次性带这么多兵，让你来有些冒险。” 老二被否决，心里不是很痛快，但是又没什么好反驳的。 “而且安南路远，气候不好，爹怕你难以适应。” “爹，我能适应。”这个老二可以反驳。 以前多苦啊，跟着爹躲在猪圈里密谋造反，不都这么过来了吗？ 打仗哪有舒服的 朱棣却一把捏住他的手：“可是爹怕。” 折了一个朱能，已经让他如遭雷击了，如果在把自己两个能征善战的儿子折在安南，他怕是真的要撑不下去。 老二张了张嘴，想说话，但是看着他爹一脸沧桑，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年的模样，又咽了回去。 乖巧的说了一句；“爹，儿臣不去了。” 三人搀扶着朱棣来到奉天殿，群臣早已在殿内等候，见陛下面色苍白，形容枯槁，心都忍不住颤了一下。 知道陛下跟朱能感情深厚，没想到竟到了如此地步。 当初丘福败兵被杀，陛下虽然也难过，甚至连丘福贪功冒进，连累十万大明将士被杀，陛下都未追究他的过错。 他们以为陛下已经够看重丘福了，如今看来，朱能的恩宠比之丘福更甚。 可惜了一代名将，竟然落得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下场。 岂不惜哉。 但是悲痛归悲痛，如今最要紧的，是该如何安置尚滞留在广西的三十万大军。 “陛下，大军不可一日无帅，还需早定接替之人为好。” 这话也就杨士奇敢说了，其他人那是想都不敢想。 陛下最宠信的大将军阵前病故，陛下尚在伤心之中，就提换帅一事，一般脑袋不够硬的，恐怕早就人头落地了。 朱棣闻言，却没有生气，因为他也清楚，这是最重要的事情。 “各位爱卿，可有人选？” 此话一出，人人面面相觑。 如今的朝廷，能打的几乎都死光了。 当初跟随陛下靖难的四大名将，一个都没有了，后起之秀也没一个上得了台面的。 让他们自己带三十万人出征都尚且苦难，更何况临危受命，接替朱能的主帅之职。 要知道朱能在军中的威望，那就好比陛下在朝中的威严一般，谁跟他比，那都是望尘莫及。 他带过的兵，又怎么肯心甘情愿的服从其他将领。 特别是那个将领的资历，可能还不如朱能的十分之一。 本来阵前主帅病故就够打击士气了，如今再派一个资历不如朱能的过去，莫说打赢这场仗了，能不能全须全尾的把三十万人领回来都是个问题。 此刻的奉天殿，死一般寂静，静得呼吸可闻，就是没人说话。 没人举荐，也没人自告奋勇。 都知道这是个烫手的山芋，谁也不傻啊，举荐谁就得罪谁，他回不来陛下问你举荐之罪，他回得来立了大功，头一个就收拾你这个举荐之人。 吃力不讨好的事，谁都不愿意干。 还有一些就是杨士奇这样的，不怕得罪人，但是确实没有好人选，也不能为了解决眼前的麻烦，随便指派一个，如此怎么对得起三十万为国出征的将士。 就在气氛僵硬到极点的时候，姚广孝忽然站了出来。 “陛下，臣心中倒是有一个人选。” “军师快说。”朱棣早就焦虑不已，如今骤然听得有人选，立刻来了精神。 姚广孝也不客气，直接点名道：“陆县子，或可一试。” 陆……陆林？！ 第118章 太孙身份暴露，马哈木围剿 李谦是樊忠特意钦点来保护太孙的，如今李谦跟太孙同时失踪，那必然是一块走了。 而这边除了马哈木，其他人几乎全部被杀，那么太孙极有可能是发现了马哈木逃跑，自己跑去追了。 陆林想明白，就立刻追了过去。 这个李谦，真的是胆大妄为，自己不知深浅，想争功去追马哈木就算了，居然敢带上太孙。 马哈木再不济，他也是瓦刺的首领，战斗力可不一般。 再看他之前精心布局伏击明军的一举一动，就知道他不是个善茬。 他如今之所以被打得如丧家之犬，那是因为他遇到的人是永乐皇帝朱棣，一个比他更加能征善战的人。 但是这不代表马哈木他就弱了啊，相反的，他强着呢。 你们带着一百多人就想杀了他？ 简直是痴人说梦。 陆林也不等其他人，自己先行追了出去。 汉王见状，也立刻吩咐老三：“愣着干什么，带人去策应。” 说完，自己也准备跟上：“爹，你在这里等着，我们现在就去追。” 朱棣刚刚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背死过去。 如今又听到陆林说太孙可能是去追马哈木了，脑子更是嗡嗡响。 这孩子，真是的不知深浅，穷寇莫追他不懂嘛，而且还是像马哈木一样的穷寇。 念及此，他也不想等了，带着剩下的人也快速的朝那边冲了过去。 他现在什么都不奢望了，只求太孙发现自己打不过，赶紧往回跑。 可不能把命搭在那里了。 朱棣心急如焚。 陆林也一路没停，几乎全速前进。 他并不知道马哈木逃跑了多久，更加无法估算此刻太孙的情况。 最好是没追上，这样大家都相安无事。 这要是追上了，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陆林一个人在前面跑，汉王跟赵王率领着大部队在后面追。 跑着跑着，老三忽然凑过去跟老二说：“二哥，咱们追什么啊，那个小狼崽子若是折在马哈木手里，不正好吗？” 老爷子不喜欢太子，当初立老大为太子，那也是因为他喜欢朱瞻基这个小狼崽子，若是这个小狼崽子人没了，那太子的位置还能坐得稳吗？ 但是汉王却啐了他一口：“胡说八道什么呢，在家里你想怎么干都行，但是现在是打仗，不说咱们是一家人了，就算不是，那也是咱们大明的士兵。” 赵王被汉王啐了一脸，也不再说其他的。 反正他们都跑了那么久了，要是真追上了马哈木，估计早就尸骨无存了。 追上去也没用。 陆林单枪匹马，跑得自然比他们快。 很快就在图拉河边发现了正在搏斗的马哈木跟李谦等人。 他勒住马，果然看到太孙也在其中，打得正起劲。 应该是马哈木正准备渡河，然后被李谦等人追上，双方立即打了起来。 看样子没打多久。 陆林找到朱瞻基，这才松了口气，骑着马就要过去。 但是此时李谦忽然叫了一声：“太孙，快走，咱们打不过。” 这傻逼！ 陆林冷汗都下来了。 果不其然，已经摆脱了李谦等人的马哈木正准备渡河，骤然听到李谦看着朱瞻基叫太孙，顿时就愣住了，目光迥迥的盯着他看。 下一秒，马哈木当机立断的放弃渡河的想法。 转而朝着太孙冲过去：“这是大明的太孙，杀了他，为我们死去的兄弟报仇。” 马哈木话音刚落，所有的瓦刺人立刻甩开李谦等人，纷纷朝着正在搏斗的太孙冲过去。 李谦也意识到大事不妙，一边大喊大叫的让太孙快跑，一边指挥着其他的明军拦住那些瓦刺人。 但是根本没有用，瓦刺人见到朱瞻基，就像一群饿狼见到肉，一路挨揍积攒下来的仇恨跟情绪，瞬间全部涌了出来。 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把这个大明的太孙撕碎。 朱瞻基被围在中间，奋力的搏杀。 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逼到了河边。 眼看着就要被斩落马下，陆林掏出手铳，一边冲过去，一边“砰砰”几枪，将几次险些砍到朱瞻基身上的刀给打落。 与此同时，汉王带领的大部队已经在不远处。 听到枪声，立刻飞奔而来。 马蹄声大作，马哈木惊悚的回头，发现明军已经在不远处。 “马哈木，再不走，你就走不掉了。” 陆林在后面一边放枪一边喊，马哈木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一咬牙，调转马头，朝着河的对岸冲过去。 “走。” 马哈木一声令下，那些原本围拢着朱瞻基的瓦刺人，立刻放弃搏斗，快速的跟上马哈木，朝着对岸冲了过去。 朱瞻基死里逃生，看着已经远去的马哈木，身体顿时发软，整个人从马背上掉了下去，摔进了河里。 这时陆林冲了过来，也赶紧跳下马，把他从河水里扶了起来。 “没事吧？” 朱瞻基吓得脸都青了，惊恐的看着陆林，一副死里逃生的表情。 惊魂未定的咽了口唾沫，随即才摇摇头道：“没、没事。” “走。”陆林拉着他，将他扶上自己的马。 然后自己也跳了上去，骑着往回走。 李谦等人也被刚才的变故吓傻了，之前完全没有害怕，但是现在回想起来，若是太孙有个三长两短，他们怕是要被灭九族啊。 陆林没有理睬他们，带着太孙跟汉王的部队汇合。 一见面，汉王就怒气匆匆的骂道：“小子，你瞎跑什么？” 朱瞻基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不敢反驳，只能默默的低头任由汉王骂。 但汉王见他吓得不轻，估计也长教训了，也就懒得骂他了。 转而问陆林：“马哈木呢？” “渡河了，追不上。”陆林很平静的说道。 其实要追也是能追的，但是他觉得没这个必要。 刚才他出言警告马哈木，其实也是在跟马哈木做交易，你放了太孙，我就放了你。 如今马哈木确实没有伤太孙，那陆林便也要践行诺言，放他走。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而且过了河就不是瓦刺的地界了，他们在追过去，也不妥。 他们说话的功夫，朱棣带着剩下的部队也赶了过来。 朱瞻基一见爷爷来了，立刻下马跪在地上：“爷爷。” 朱棣赶紧跳下马冲过来，跟看大宝贝似的看着他：“没事吧？” 朱瞻基自知有错，不敢抬头，摇头道：“我没事爷爷。” 朱棣这才松了一口气，哪里还敢在训斥他啊，人没事他就谢天谢地了。 安心的同时，还很感激了看了陆林一眼。 若不是陆林，他的大孙子，就真的折在这里了。 第119章 李谦自刎 刚开始发现朱瞻基不见了，朱棣都吓傻了，冷汗直冒。 后来知道朱瞻基居然逞能去追马哈木了，更是怕得要死，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如今确认他没事了，朱棣这才松了一口气。 同时，该问责的，一个也跑不掉。 “樊忠，李谦呢。” 朱棣显然很生气，脸都黑了，拉得老长。 樊忠跟着汉王等人一块过来，当得知太孙没事之后，第一时间就去寻找李谦的踪影。 结果发现他早已在河边自刎。 樊忠将李谦自尽的事情告诉了皇帝，同时也为自己卫护太孙不力而请罪。 “臣失职，请陛下降罪。” 同时跪下请罪的，还有跟随李谦追击马哈木的百来将士。 他们确实是贪功了，想要取马哈木的项上人头来请功。 马哈木是瓦刺的首领，杀了他，可是大功一件。 当时一心求功，脑子一热，也没顾得上樊忠交给他们的任务。 朱棣原本气得紧，恨不得拔刀把李谦给砍了。 好好的一场大战，差点把他的大孙子，大明未来的接班人给搭上了。 但是如今听说他居然自刎谢罪，一肚子火也没地方发。 于是就把目标转移到樊忠身上：“你确实有罪，不仅是失责，朕把太孙讲给你，把大明的未来交给你，可你看看你，都给朕找了些什么人？” “要是太孙有个闪失，朕剐了你。” 樊忠自知自己的过失太大，又知道皇帝正在气头上，自然不敢反驳，只能以头磕地，不停的认罪。 “臣该死，请陛下恕罪。” 那些将士见作为皇上的贴身护卫都被皇帝骂得狗血淋头，他们一群小兵，岂不是要掉脑袋，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 哭天抢地的求皇上饶命，他们知道错了。 他们越是哭哭喊喊，朱棣就越是火大。 现在知道哭了，刚才带朕的大孙子冲锋陷阵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哭？ 朱瞻基渐渐从刚才的九死一生里回过神来，见爷爷正在责罚樊忠等人，于是也跪下求情。 “爷爷，是孙儿自己逞能，跟他们无关，求爷爷看在他们这几个月一直保护孙儿的份上，饶了他们这一回吧。” 其实如果没有李谦带着他，朱瞻基是绝对不敢一个人冲出去追马哈木的。 但如今李谦已经自裁谢罪，实在没必要牵连其他人。 李谦虽然确实有怂恿他追击，说只要追上马哈木，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候大明都知道太孙亲自将瓦刺首领马哈木斩于马下。 他这才脑子一热，追了上去。 但若非他自己急于求成，贪功冒进，任是多少人怂恿也是没用的。 作为大明的太孙，爷爷口口声声的大明的未来，居然这么容易被人怂恿，那可如何得了。 将来他若是坐上了爷爷的位置，那岂不是极其容易受奸佞之徒的蛊惑？ 所以整件事，虽然李谦是始作俑者，但他也不是什么受害者。 见朱瞻基求情，朱棣这才稍微消消气。 一摆手，让他们都起来：“行了，既然太孙为你们求情，那朕便饶了你们这次。” “从今以后你们都要记住，你们的命，是太孙给的。” “特别是你，樊忠。” 朱棣意味深长的补充了这么一句，樊忠愣了一下，瞬间明白皇帝的意思。 这是让他领了太孙这份人情，日后站队，要站对地方。 “臣谢陛下隆恩，谢太孙救命之恩。” 其他士兵也顿时感恩戴德的叩谢皇上，叩谢太孙。 算是捡回来一条命。 皆大欢喜。 但汉王跟赵王的脸色却并不那么好看。 瞅老爷子这做派，是准备将樊忠培植成那个小崽子的人了？ 一般人也就算了，反正他们兄弟二人兵权在握，管他培植谁作为势力呢。 一百个文官，都比不上他们一个兵。 可樊忠不一样啊，樊忠是御前的人，是老爷子的心腹，时刻保护着老爷子，可以说他陪老爷子的时间，比他们兄弟都多。 这样的人，现在看不出有什么作用，但是有一日老爷子不行了，樊忠可就至关重要了。 他的一句话，很可能就会决定皇位花落谁家。 如今老爷子把樊忠培植成这个小崽子的人，岂不是等于告诉他们兄弟二人，这皇位日后一定会落入这个小崽子的手里？ 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汉王跟赵王终究是没说什么。 如今老爷子还健康得很，熬个几十年不是问题。 在此之前，樊忠对他们一点影响都没有。 实在不行，等到了有影响的时候，他们把樊忠给换掉，再不成就做掉，就是了。 经历了这么一个小插曲，大家的兴致都不是那么高。 但是等回到军营，看到大军正在收拾战场，清点双方的伤亡情况。 这一对比，他们简直大获全胜啊。 虽然也折损不少人，但比起马哈木的狼狈而逃，简直不要好太多。 “这一次，咱们算是彻底击败了瓦刺的主力，至此之后几十年内，瓦刺都将同鞑靼一般，对大明俯首称臣，再也不敢在对大明发出挑衅了。” 朱棣看着这胜利的果实，心里十分高兴。 蒙古三个主力部队，鞑靼、瓦刺、兀良哈，他们直接解决了两个，剩下一个兀良哈，已经不足为患了。 大明边境，从此就太平了。 这个事实证明，朱棣当初坚决出征是正确的，只有战争才能停止战争。 和平都是用战争换回来的，想要多长久的和平，那就要打多厉害的仗。 只有把敌人都打服了，打怕了，他们才会后退，才会跟你和谈，才会井水不犯河水。 处理完战场，朱棣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让大军原地扎营休整，同时庆祝这份属于他们的胜利。 坐在中军的帐篷里，朱棣给每个人都颁发了奖励，把他们这次作战的功劳一一列举了出来。 由此可见，朱棣作为一个主帅，是非常优秀的。 他在打仗的同时，还能细致的观察到身边每一个人的表现，并及时给予了他们奖励。 “这一次，大家都有功，但是朕要特意嘉奖一个人。” 说罢，朱棣的目光落到了坐在篝火旁的陆林身上。 第120章 我真不是神 对于皇帝的忽然嘉许，陆林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讶。 毕竟在救回太孙的时候，他就嘉许过了。 想必这次，也是为了此事。 但是陆林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大功劳，首先他跟太孙的关系本身就不错，救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而且太孙还是嘉兴的弟弟，作为姐夫，陆林更加不可能放任他不管。 “我应该的，不用奖。” 不等朱棣说出嘉奖的原因，陆林就先推辞了。 他可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被嘉奖，救自己的小舅子，还要奖励，说出去丢不丢人啊。 而且太孙这次本身就犯了大错，他心里肯定不好受，如今还要拿太孙的过错来奖励他，岂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朱棣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朕都没说嘉奖你什么，你就知道是应该的？” 陆林想了想，行吧，既然你想说，那就让你说。 “其实朕早在下令全军进军之前，就知道马哈木设下了埋伏。” 众人闻言，虽然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一片哗然。 若是陛下不知道马哈木设了埋伏，不可能如此排兵布阵的。 陛下那种布阵方式，没打这场仗之前，他们确实看不明白。 但是战争一开始，他们就懂了。 这排兵布阵，完全是按照马哈木的埋伏，一一反击回去的。 如今可见，陛下早就知晓了马哈木的打算。 但依旧仍不住哗然，是因为陛下在明知道马哈木有所埋伏的时候，还毅然决然的进军，把大军送到马哈木的埋伏之中，如此胆魄，无人能及。 另外，马哈木的阴谋不可谓不毒辣，一般人就算知道了马哈木会如此埋伏，也未必有破解的方法。 但是他们的陛下，大明的皇帝，居然只用了一夜时间，就想出了应对之策。 甚至都不用提前演练，就把马哈木打得屁滚尿流。 陛下之能耐，可见非同一般。 就在他们为自己有这么一个陛下而感到自豪的时候，朱棣的一番话，让众人都有些傻眼。 “朕之所以能知道马哈木会如何设伏，是因为陆林将忽兰忽失温的地图画了出来，朕这才能靠着地形，推断出马哈木的阴谋。” 什么？ 陆侯爷居然把忽兰忽失温的地图画了出来？ 他居然来过忽兰忽失温？ 陆侯爷果然见多识广啊。 一个个看着陆林的眼神，充满了敬佩。 “陆侯爷见多识广，连忽兰忽失温这种地方都来过，而且还能记住地形，我等实在是望尘莫及啊。” 几员大将真心的夸奖陆林。 但陆林却谦虚的道：“各位误会了，我没有来过忽兰忽失温，这是第一次。” 话音刚落，众人看他的眼神，顿时像见了鬼一样。 “你、你没来过忽兰忽失温？” “怎么可能？” “你没来过，如何知道这里的地形，还画出了地图？” 众人纷纷惊讶的问道。 陆林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总不能说我以前看历史跟地理学的吧。 于是编了个借口：“曾经在某本古籍上见过，便记了下来，没想到居然派上用场了。” 古籍？ 见过？ 然后就记了下来？ 众人茫然，脸上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 该说他运气好呢，还是他心思细腻，有勇有谋？ 不过是一本古籍书的记载，换做是他们，看到了便看到了，一转身就给忘了。 可人家陆侯爷居然就给记住了，还在关键时候拿出来，派上了大用场。 这大概就是他们跟陆侯爷的区别吧。 朱棣见大伙对陆林是又惊讶又佩服，心里也稍有有些得意。 厉害吧，朕的好大儿。 但是他要说的还远不止这个。 “陆林不仅给了朕忽兰忽失温的地图，而且这次能够破解马哈木的陷阱，也是托了他的福。” 陆林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什么啊。 关我什么事，排兵布阵都是你自己想的好吧，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就是在想捧我，也有个度啊。 陆林有些无语。 但朱棣却一脸认真的说道：“神机营此前交给沐王府的小王爷训练了一段时间，他用的是他们沐王府特有的战术。” “后来陆林发现了弊端，重新调整了战术，这才有打仗当前，神机营开第一枪，三千营骑兵立即跟上，五千营步兵策后的计策。” 这个计策，就是当时在战场上，朱棣用来对付马哈木的。 陆林想了想，好像还真是他当时给出的阵法。 这个排兵布阵，用到实际上，威力居然如此之大。 实在是超乎他的想象，他当时还略略的佩服了一下皇帝的才能，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如此精妙的对策。 搞半天，原来是他自己整出来的阵法。 众将士听得原来这个应对的阵法，都是陆侯爷事先就排练过的，脸上更是惊恐不已。 天啊。 这么说来，陆侯爷早在一两年前，就已经算到了马哈木会用此阴毒的招数埋伏他们，所以提前一步，把阵法演练好？ 不可能吧。 他又不是神，如何能把一两年后的事情都算得如此精准？ 可如果不是提前算好的，那为何这套阵法，完全符合马哈木的战术？ 太神奇了吧。 这个陆侯爷，真乃神人也。 陆林有些无语，大哥们，我真的不是神，你们不要一副想求我保佑你们的模样行吗。 还有，那个让我给你算八字的大哥，你又是怎么回事？ 就在陆林无语之际，朱棣继续道：“而且，神机营的火铳，之所以射程变长了，还能一连打七发，也都是陆林改良的。” 朱棣这是，要把陆林的功劳，宣告天下了。 这些事情，朝廷官员几乎个个都知道，但是底下的人，知道的并不多。 如今他这么做，就是要让将士们知道，陆林是个行军打仗的天才。 先帮他竖立威信，为陆林日后领军作战做铺。 皇帝的行为，别人看不出来，汉王跟赵王心里可明镜似的。 刚才为朱瞻基这个小狼崽子培植樊忠，如今为陆林培植军中的威信。 而小狼崽子跟陆林的关系又如此微妙，他们不得不怀疑，老爷子的用心。 第121章 你行你上 让陆林去领军？ 开什么玩笑？ 姚广孝提议一出，群臣哗然，徐景昌第一个不服气。 “陛下，万万不可啊，陆林那个小子，他进过军营吗？他就领军？” 这次连杨士奇都同意徐景昌的说法：“陛下，三十万大军可不是儿戏啊。” 那可是三十万条人命啊。 与其让一个毫无经验的人去统领，倒不如直接召回来。 至少命保住了。 杨士奇一说话，其他人纷纷站出来高呼。 “臣附议。” 姚广孝是出了名的足智多谋，今日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干这么糊涂的事情。 把三十万大军交给一个连军营都未进过的小子来统领，还不如下令让他们全部投海，死得快一点。 徐景昌难得一次说话，有这么人支持，还蛮有成就感的。 但是帅不过三秒，就被朱棣训斥了。 “他不行，你行，那你去。” 徐景昌瞬间噎死，那个啥…… 我也不行啊。 怯生生的躲到了汉王身后，一言不发。 刚才有多嚣张得意，现在就有多怂。 朱棣看他那德行，都忍不住翻白眼了：“你祖父可是咱大明朝的第一开国功臣，配享太庙。” “你在看看你，整日里斗鸡走马，游手好闲，没学到你祖父半点好，你还好意思说别人没进过军营，你进过？” 徐景昌完全是躺着中枪，陛下这分明是有气没地出，拿他撒气。 如今的朱棣，就像一头即将发怒的狮子，身上萦绕着熊熊火焰，谁敢碰他，立刻就被烧得骨头都不剩。 群臣纷纷缩着脖子，都不敢触皇帝的霉头。 特别是武将，更是惶恐不安，陛下这哪里是骂徐景昌啊，分明是指桑骂槐，骂他们这些武将，没一个中用的。 朱棣见满朝文武，除了会挑刺，啥用也没有，气得愤然离去，留下满殿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陛下这是要罢朝啊！ 姚广孝跟杨士奇人精一般，见陛下离开，也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果不其然，陛下哪里是罢朝，分明是换了衣服要出宫。 知道他要去哪，两人也赶紧换了衣裳跟上，都想看看陛下要如何跟陆林说，让他出征领兵。 陆林此子，可不一道圣旨能搞定的。 还得看陛下的手段。 不一会，三人来到陆府。 结果门房还是照样一句：“老爷说了，不见客。” “我是客？瞎了你的狗眼？” 朱棣现在火大着呢，谁碰谁倒霉。 这不，对着门房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门房也不知道今日大老爷抽了哪门子的风，明明以往很好说话的，可今日像换了个人，浑身散发着死亡的威严。 吓得连滚带爬就跑去实验室通传。 姚广孝跟杨士奇见状，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免得殃及池鱼。 陆林正忙得火热朝天，见门房一脸晦气样，也不知道他便宜老爹又怎么了，跟一个门房较什么劲。 难道是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罢了罢了，出去看看吧。 “于谦，你好好看着，别弄错了。” “知道了，陆哥哥。” 这可都是救命的东西啊，弄错了一步，轻则全部作废，重则要治死人。 “又怎么了？”陆林一进门，就问他。 只见朱棣黑着脸，也不说话，跟死神降临似的，搞得整个陆府都如临大敌。 陆林也没见过他便宜老爹这副模样，忍不住看向其余两人，用“唇语”问：“怎么了？” 杨士奇没说话，手在脖子上做了个杀的动作。 陆林皱了皱眉头，这么严重？ 于是小心翼翼的凑过去，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不会是你大老婆跟人跑了吧？” “呸，混蛋小子，胡说八道。”朱棣闻言，忍不住啐了他一口。 肯说了？ 那没事了。 “我胡说八道，你看看你自己脸，就差在额头上刻上‘我爹死了’四个字了。” 朱棣一巴掌拍他脑门上，骂道：“你爹才死了呢。” 说完又觉得不对劲，赶紧“呸”的一声：“我爹才死了。” 也不对！ 操，不说了。 陆林被他整笑了：“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怎么了，说说看。” 陆林可是太了解他便宜老爹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上门铁定是有事相求的，不然摆这副架势给谁看啊。 “朱能死了。”朱棣也没心情打趣，开门见山。 闻言，陆林似乎一点都不意外：“然后呢？” 见他一脸的云淡风轻，朱棣不干了，火冒三丈：“什么叫然后，你这是什么表情，朱能死了，你就一点都不伤心吗？” 朱能可是朕的好兄弟，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你却这副表情，你还有没有点同情心？ 陆林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朱能是大将军，明朝的大功臣，死了他自然是深表遗憾、惋惜，但是伤心？ 从何说起？ 陆林都不认识他好吧，伤哪门子的心？ 而且朱能会死，他早知道啊，他也试图阻止了，这不是没成功吗？ 他能有什么办法？ 正所谓人各有命，或者这就是朱能的命，谁也改变不了。 朱棣似乎也觉得自己太过了，改口道：“你朱叔叔也死了。” “啊？”陆林更懵逼了。 “他随军去做生意，病死了。”朱棣说着，差点哭了。 之前在宫里，实在是不敢表现得太过于悲恸，也不能让群臣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但是不知为何到了陆林这，他心中的悲伤就控制不住，眼泪好几次涌出来，要不是他极力的控制着，眼泪早就夺眶而出。 骤然得知这个消息，陆林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前些日子，才一口气吃掉他两只叫花鸡的朱护卫，怎么忽然就生病了呢？ 他不是一直身强力壮，看着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怎么可能呢？ “你在开玩笑吧？” 这次，朱棣真的哭了，直接把脸靠到陆林的肩上，眼泪直接往外涌，止都止不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极力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他堂堂一国之君，可不能在臣子面前丢脸。 便宜老爹的举动，彻底证实了事情的真实性。 虽然陆林跟朱护卫的交往并不多，但是那个铁憨憨也算是他半个家人了，怎么就…… 你好端端的，你让他随军做什么生意啊，他都一把年纪了，你还让他去安南那么远的地方。 屁眼拔罐，老干作屎（死）的事情。 第122章 让我去领兵，你们有病 虽然很生气，但是看到他便宜老爹哭得那么伤心，到嘴的责备话，又被陆林吞了回去。 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可是朱棣根本听不进去，他特别自责：“我应该听你的，都怪我，是我准他去的，如果我当初听你的，不让他去，他也不会死。” 听我的？ 陆林记忆出现了断层，自己好像没说过不让朱叔叔随军的话啊。 他压根不知道朱叔叔要随军好吧？ 所以此话从何说起？ 莫非…… 陆林看着他便宜老爹，内心居然生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有这么一瞬间，他觉得朱叔叔就是朱能。 朱能是出征途中死的，朱叔叔也是。 朱能是病死的，朱叔叔也是。 越想越不对劲…… 但是转念一想，又不对，朱叔叔明明是他便宜老爹的护卫，朱能是谁啊，靖难第一功臣，大名鼎鼎的国公，能给他便宜老爹当护卫？ 不可能不可能，想屁吃。 “有些事情是天注定的，任谁都阻止不了，你看朱能会死，我都明确告诉你了，你想必也告诉他了，结果他不照样去了吗？” “咱们也算是尽人事了。” 朱棣越听越自责难受，是啊，陆林都明确的告诉自己，朱能会死了，军师也卜卦，说朱能出征是大凶。 但还不是…… 或许陆林说得没错，有些事情，真的是天注定，任谁都改变不了。 哭也哭了，内疚也内疚了，但伤心难过也改变不了事实，如今最重要的，是尽快选定主帅，先把广西的三十万大军安置妥当。 朱棣深吸了几口气，整理好情绪，才开口道。 “如今朱能走了，三十万大军滞留广西，没有主帅，迟早要乱，我听朝中有人提议，让你来接任主帅一职，动身赶往广西，统领三十万大军。” “噗” 陆林措不及防，被他便宜老爹一番话给吓个半死。 谁特么提议的？ 王母娘娘来例假，有神经病吧？ 我这是得罪了谁啊，他们要这么整我，我这不是屋里开煤铺，倒霉到家了吗？ “谁提议的？你听谁提议的，你看我打不打死他就完事了。” 朱棣没想到陆林反应这么大，还试图安慰他道：“其实领兵打仗，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而且你想啊，你一出来就领兵三十万，临危受命，接替朱能的主帅一职，那是别人八辈子都想象不到的好事啊。” 好事？ 我呵呵你一脸你信不信？ “不是很难的事？那他们自己怎么不去？” 呃…… 朱棣答不上来。 “脑残。”陆林骂了一句，起身就要走。 这破逼圣旨要是敢来，老子就敢把它丢出去。 神经病嘛这不是。 老子又不是神，啥都会啊。 让老子一个连军营都没进过二十岁少年，去领三十万的兵，亏他们想得出来。 你们怎么不让老子去领天兵天将呢？ 得亏老子不是孙悟空，不然老子把你们的金銮殿都给拆了。 眼见陆林撂挑子不干了，朱棣赶紧给他拽回来：“你别急啊，我这不是听别人说的嘛？还没定呢。” “反正定没定，老子都不干。”陆林很明确的告诉他：“你少给我动什么歪心思，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万一我在广西嗝屁了，你就少了个儿子了。” 一句话说到朱棣的痛处，先前老二自告奋勇要去领兵，他还不同意，如今怎么地就想把陆林给诓骗过去呢？ 虽然不是亲儿子，但陆林对自己，也算是没得说了。 实在太不是人了。 朱棣在心里狠狠的骂了自己一顿，然后才和颜悦色的说：“你放心，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你爹我也不会让你去的。” 听到这话，陆林才算消了气。 “算你有点良心，没被金钱蒙蔽双眼。” 朱棣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你觉得，朝廷还有谁，能但此重任呢？” 既然不能让他去，那问问他意见还是可以的。 这小子这么神，连朱能会出事都算得一清二楚，想必也能推敲出谁出任主帅能打胜仗。 怪就怪，自己当初不信他。 不仅折了朱能，还让三十万大军深陷险境，自己也落得个进退两难的局面。 朱棣是悔不当初啊。 果不其然，陆林毫不犹豫的抛出了一个名字。 “张辅。” 但是这个名字，却不太得朱棣的心。 张辅？ 姚广孝跟杨士奇对视一眼，也不太看好张辅。 张辅，张玉的儿子，如今的张国公。 他……能行？ 他爹张玉倒是打仗一等一的好手，当初靖难，有一半的胜仗都张玉打下来的，英勇程度，不输朱能。 但是张辅显然没有继承他爹的能征善战，空有国公之名，领兵打仗、文治武功，无一精通，虽然不至于跟徐景昌那么混账，但是能力也的的确确是不行。 自从张玉离世后，朱棣几乎就没让他上过战场了。 实在是能力不济，让他当个先锋都勉强，更别说是主帅了。 而且如今的局面非常糟糕，朱能病故，让前线将士士气大跌，朝廷之内，所有人都对战争的前景产生了忧虑跟怀疑。 如今若是再派一个能力跟威信都远不如朱能的张辅前去，恐怕不仅难以服众，还会让人怀疑，朝廷是不是已经到了江郎才尽，无人可用的地步了。 陆林看穿了三人的忧虑：“其实张辅也没有那么堪，好歹是名将之后，虽然比不上他爹，但是也是从小跟着他爹从战场上走来的，比其他的强得多。” “你们之所以觉得张辅不行，完全是照着张玉的标准来要求他，他常年站在自己父亲的阴影下，如何能施展才能？” “给他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陆林说着，一副老父亲的表情，拍着他便宜老爹的肩膀道。 不过…… “你们担心也没有用，反正朝廷大事，又轮不到你们做主，人家皇帝慧眼识珠，自有决断，你们几个就不用操心了。” 朱棣闻言，摸了摸鼻子，被夸得有些心虚：“万一皇帝没有决断呢？” 可陆林却很坚定得道：“不会，千古一帝，他的英武聪慧，远超你的想象，不会像你这么水的。 说完还钩住他便宜老爹的脖子，打趣道：“还好你不是皇帝，不然咱们就真的完犊子了，大明也完犊子了。” 朱棣：…… 可朕就是你口中的千古一帝啊…… 第123章 他若不行，朕亲征 求仁得仁，朱棣等人也就没在逗留。 如今时间宝贵，他们浪费一刻钟，广西的三十万大军就滞留多一刻。 时间久了，恐怕会发生暴动。 急匆匆离开陆府，三人返回宫中，路上杨士奇询问：“陛下，真的要起用张国公？” 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的吧，主要是这张辅，几十岁的人了，空担了一个国公的名号，什么名堂都没做出来，实在难以服众啊。 更何况那是朱能带出去的兵，就算是张玉本人去接管，都未必能带得动，更何况是张辅。 悬啊。 朱棣何尝不知道杨士奇的担忧，但是他现在似乎也没得选。 张辅好歹也是名将之后，而且虽然这些年没什么建树，但曾经也跟随张玉上过战场，出生入死。 对领兵打仗，多少有点经验。 比之徐景昌之流，简直不要好太多。 矮个里拔高个，他算是最好的了。 见朱棣不表态，杨士奇又问姚广孝。 “军师，你觉得呢？” 姚广孝既然能提议来找陆林，自然是百分百信任他的。 而且他觉得张辅确实是目前最好的人选，纵观朝野，除了陛下，似乎就他的经验最丰富，最有可能临危受命。 如此想来，陆林也不是信口雌黄，而是是刻意留意分析过的。 回了宫，内阁众臣再次齐聚一堂，商讨主帅一事。 这次，朱棣特意命人将张辅也叫了过来。 这做派，大家心里都有数了。 果不其然，开始没多久，皇上就亲自点名。 “张辅，有人举荐你接任主帅，你觉得如何？” 张辅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陛下摊开了说，他还是觉得如遭雷劈，慌张得手脚都不受控制。 “陛下，臣……”他本是想拒绝的，但是看到皇帝一脸威严的盯着他，咬咬牙，狠狠心，一口答应了：“臣谨遵皇上懿旨，定全力以赴，不负陛下所托。” 群臣见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他不合适，但是都不敢说话。 他不合适，那谁合适？ 他们也找不到比张辅更合适的了。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还需从长计议啊，切不可操之过急。”杨荣思量良久，终于还是鼓起勇气站出来反对。 杨荣发话，其他人纷纷跟上。 “杨大人所言极是，还是从长计议吧。” 但是朱棣显然没心情跟他们从长计议，议来议去，你们除了会挑刺，也议不出个合适人选来。 于是直接拍板：“就他吧，实在不行，朕亲自前去。” 这…… 万万使不得啊。 主帅临阵病故，士气早已衰落，这仗败数已定，如陛下亲自前去，恐遭不测啊。 一听陛下要亲自前去，原本反对的诸位，顿时就变了脸。 “陛下，臣觉得张国公乃是名将之后，文韬武略，他去最合适不过。” 杨荣也反过来好言相劝：“陛下，臣附议，臣相信张国公临危受命，定能力挽狂澜，用不着陛下亲征。” “是啊陛下，张国公定不负陛下所托，陛下大可安心将广西的三十万大军交给张国公。” 这变脸的速度，堪称变戏法，看得张辅是一愣一愣的。 这些文臣也太没节操了吧，说变脸就变脸，说改口就改口，难怪武将都不待见文臣。 什么玩意。 朱棣太了解这群“中流砥柱”的德行了，说亲征，就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好让他们同意张辅接任主帅。 这群人骨子里就刻着调和折中的性情，你若是觉得屋子太暗了，想开一个窗户，他们一定不允许。 但是你如果主张把屋顶拆了，他们就会里立刻跳出来，表示还是开窗好。 所以一开始让张辅去，他们觉得不行，现在朕要亲自去了，他们立刻跳出来，觉得张辅也是极好的。 什么玩意。 “那此事就这么定了，张辅，你回去准备准备，尽早启辰。” “臣遵旨。” 张辅出了宫，都还在感叹陛下御下有方，这些文臣，整日里聒聒躁躁的，谁也别想从他们口中讨得半点好处，结果却被陛下治理得服服帖帖。 不服不行啊。 张辅临危受命，被皇帝选为了接任主帅的人选，是许多人没想到的，甚至连他自己的妻儿都不曾预料到。 一听他要连夜启程，吓得哭作一团。 朱能这个身经百战的大将军都死在前往安南的路上，可想而知这一路有多艰险，张辅一个当先锋都勉强的人，如何受得住啊。 张国公府乱作一团，张心儿也不知道从何处得知他爹被陛下任命为主帅，是陆林举荐的，气得她拿了鞭子就破门而出。 提枪上马，找陆林算账去了。 陆林睡梦中被人从床上揪起来，穿着亵衣，睡眼惺忪的看着她。 “你有病啊？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 结果张心儿指着他的鼻子就骂：“睡？你把我爹弄到广西去了，你还让我睡觉？” “看我今天不抽死。” 说完，提起鞭子，“啪”的朝陆林所在的位置抽过去。 旋即听得“咔擦”一声，床被她一鞭子给抽裂开了。 陆林丝毫不慌，甚至连动没都动一下，看了一眼被她抽裂开的床，又看了她一眼，鼓掌赞叹道：“牛逼啊，大力女水手。” 张心儿脸色窘迫，气急败坏的道：“你为什么不躲？” “我看你这鞭子的来路，也不像是往我身上抽的，我躲什么？” “你……”张心儿被陆林看穿心思，气得甩脸子不看他：“你就欺负本小姐心善，不忍心抽你。” 呵呵！ 你心善，你抽我抽得还少啊？ 以前我那是凭本事在你手下活下来的，今夜倒是有点同情心，没下死手。 “你心善，大半夜的跑我家里来抽我，我告诉你，我要是再脆弱一点，我这会就自杀了我。” 张心儿被说得无言以对，放缓语气道：“至于嘛？” “至于。”陆林语气坚定的回了她一嘴。 可她还挺委屈：“谁让你害我爹？” “我哪是害他啊，我那是给他一个扬名立的机会，难道你们想在你祖父的庇护下，苟且偷生一辈子嘛？” “谈起你们张国公府，就是张玉的儿子，张玉的孙女？” 张心儿被怼得无言以对，目前来说，他们家的情况确实如此。 “但是你也不能让我爹去广西啊，他压根没领过兵，他不行的。” 但是陆林却无比坚定的道：“他行的。” “这一战之后，他会功成名就，扬名立万，你们张家，三朝之内，荣宠不衰。” 第124章 陆林，留你不得 一战成名，三朝之内，荣宠不衰？ 陆林说得铿锵有力，倒是把张心儿给唬住了。 “你、你确定？” 陆林点头，无比坚定的道：“确定。” 她还是不太能相信：“可是……所有人都觉得我爹不行，所有人都不信我爹能赢……” 她还有一句没说，所有人都觉得，她爹这次去，是被陛下当成炮灰的。 不仅其他人是这么认为的，连她自己都这么认为。 但米已成炊，早已没有回旋的余地，她再怎么担忧，也无济于事。 “那你觉得，我爹到了广西之后，该怎么做？” 这是来取经的？！ 陆林看着她，那好办了，让我先起来。 “好说。” “我能起来了嘛？” 躺在床边的姿势，难受其且不美观。 张心儿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过去扶他：“你没事吧？没受伤？” 陆林被关心得有些受宠若惊：“只要你离我远一点，我就没事。” 张心儿：…… “我这么可怕嘛？” 好问题啊。 陆林盯着她手里的鞭子跟被她抽裂的实木床，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不是可怕，是非常可怕。 “咱们说正事，说完你赶紧回去，别妨碍我睡觉。” 张心儿很乖巧的点头，像一只温顺的兔子。 要不是刚刚经受过她降龙十八掌一般的鞭子，陆林都会觉得她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呢。 果然，张无忌他妈说得没错，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主帅阵前病故，三十万大军滞留广西，此刻定然是士气最低落，最不稳定的时候，所以此时不宜立刻前进，而是原地休整，稳固士气。” 张心儿觉得很有道理，但是：“怎样才能稳固士气？” 他们估计都不服我爹，还稳固士气呢。 “士气不稳，跟他们不服你爹，都归结于他们的不信任，所以想要他们诚心接纳你爹，还有将低落的士气重新振奋起来，最关键的，就是要让他们对这场战争重新树立信心。” “如果我是你爹，到广西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下属召集起来，召开一次军师会议，向他们详细的介绍自己的作战方针跟计划。” “让他们实打实的感受到作战步骤的周密跟精确，以及计划的可行性，从心里上确定这场战，一定能打赢。” 甭说什么大道理，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等他们都确信这次能打赢之后，在适当的给他们灌一些毒鸡汤。” “比如，当年开平王常遇春远征中途去世，岐山王李文忠代之，照样大破元军，我虽不才，愿效仿前辈，与诸位同生共死，不破安南永不还。” “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些吧，你让你爹看着说，别吹过头就行了。” 此话说到张心儿心坎上了，忍不住连连点头，脸色也从忧虑，渐渐转喜。 “那作战方针跟计划呢？” 陆林感觉自己已经死了，就知道这个姑奶奶没这么好打发，连作战计划都要我给你们，要不我直接上阵帮你们打得了。 后悔啊。 早知道就自己去了，什么都是他出的，结果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却给了他们。 亏了！ 不过他也只是吐槽吐槽，真要打仗，哪有那么容易，光让他披甲上阵杀个人，他都下不去手。 他这该死的良知啊，让他过不去杀人那一关。 “给，都在里面了。”陆林早就拟好了作战计划，放在锦囊里装了起来，就算张心儿不来，他也会让他便宜老爹想办法交到张辅手上的。 张心儿有些吃惊：“你早就准备好了？” 陆林不置可否的“嗯哼”了一声：“姑奶奶，我现在可以睡觉了吗？” “可以了。”张心儿腼腆一笑，拿着锦囊飞奔而出。 出了门才发现自己耳朵根都红了。 实在是太鲁莽了，居然闯入男子的房间，所幸他穿了衣服，不然传出去，她就没脸见人了。 等张心儿回到家，她爹已经收拾好行李，上马准备出发。 张心儿二话不说，进屋换上男装，收拾了两套衣服，就跟了出去。 张辅看见了，吓得魂都丢了：“你胡闹，军营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能去的，快回去。” 女子不得入军营，乃是铁律。 而且广西多远啊，环境又不好，她一个女孩子，能受得了？ 但是张心儿铁了心要跟着，为此甚至不惜以命相要挟：“爹，你不让我去，我就死在你面前。” “你……”张辅被她气得脸都绿了：“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叛逆的女儿。” “我不管。”张心儿说什么都不走。 张辅差点没拿大棒子抽她。 “心儿，不要胡闹了，快跟我回去。”徐景昌居然也来了，还给张辅带了不少珍贵的伤药：“张叔，我也没什么给你的，这些你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张辅拱手作谢：“我不在这些日子，你替我看顾一下家里，照顾好你婶婶他们。” “放心吧张叔，我会的。”徐景昌少有的不混帐。 “心儿，快跟你景昌哥哥回去。”张辅呵斥她。 她却不为所动：“不回去，反正今天谁拦我，我就死在这里。” “你。”张辅临危受命，已经够手忙脚乱了，如今这个姑奶奶还出来捣乱，实在是没力气跟她掰扯了：“去也行，但是你要保证，到了军营，都听我的。” “不许出营帐，不许上战场，不许给我惹事。” 本以为她会反抗，没想到她居然一口答应。 “好，一言为定。” 张辅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但说出去的话，也不可能收回来，也就随她去了。 人家张辅都答应了，徐景昌虽然不乐意，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叮嘱她万事小心：“要听张叔的话，不要到处乱跑，保护好自己……”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张心儿听得不耐烦，双腿一夹马腹，纵马疾驰而去。 徐景昌到嘴的话，只能化为一句叹息。 张辅不好意思的赔罪：“这丫头，就是被我惯坏了，无法无天。” “我们先行一步。” 说完，就跟徐景昌道别，骑马追了上去。 徐景昌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一股忧愁涌上心头。 徐张两家，也算是同病相怜，一样活在祖父的庇护与阴影之下，如今张家得了机缘，要么战败，葬身安南，要么战胜，从此跻身名将之列。 不管是哪种，他们此后，估计都做不了同路人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陆林。 “陆林，看来是留你不得了。” 第125章 本国公来找茬 徐景昌有心对付陆林，但是又苦于寻不到机会。 此前好几次都想借刀杀人，可惜最后都功败垂成。 目前也只能暂且忍耐，等待时机，争取一举将他击倒。 张心儿去了广西，连个陪他一块斗鸡走马的人都没有，干啥都觉得无趣，干脆呆在府中，闭门不出。 外人不知道情况，还道徐国公那日被陛下批了，忽地奋发图强，在府中刻苦学习。 “老爷，广西那边有消息了。”跟班回来禀报。 徐景昌原本还懒洋洋的斜躺在凉亭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抛着鱼食，忽然听到张心儿有消息了，立刻跳起来。 “快让他进来。” 跟班立刻将人唤进来，但见一个士兵打扮的人跑进来，单膝跪下道：“禀国公，张国公与张小姐以于日前平安达到广西。” “张国公一入军营便召开了军事会议，详细讲解了他的作战方针跟计划，将士们对此无不赞赏有加，士气备受鼓舞，如今已经整军待发，准备由广西凭祥正式进军安南。” “这么快？”徐景昌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这张辅何时变得如此厉害了，短短几日，居然就收复了三十万大军？ 怎么可能？ 士兵解释道：“实乃张国公的作战方针跟计划过于详细周密，令人不得不服。” “近日军中皆在传，张国公仿若张玉大将军附身，观其调兵布阵，便觉其英勇善战，既有张良之谋，又有万夫不敌之勇。” 徐景昌闻言，眉头皱得更加深了。 狗屁！ 张辅什么能耐，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 虽不至于混账，但是能力要多平庸就有多平庸，说他一马平川都不为过，怎么忽然跟变了个人似的？ 难道真的是他老爹张玉附身？ “咳咳……” 士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徐景昌的思绪。 “你怎么了？”徐景昌看他努力的克制，但还是咳得非常厉害，脸色特别红，满头大汗，精神恍惚，像是生病了。 士兵哪敢在徐景昌面前叫苦，赶紧道：“可能是长途跋涉，有些伤风了，不碍事，多谢国公爷垂问。” 看着也像。 “那你回去休息吧，这几日不用当值了。”徐景昌言罢，还对跟班说：“给他找个大夫看看。” “是国公爷。” “多谢国公爷。” 士兵没想到还有这待遇，连连磕谢，然后跟着跟班就下去了。 看着人都走了，徐景昌又开始郁闷了。 眼看着张辅也要混出头了，只要这次打了胜仗，那张辅就能摘掉他头上那顶‘张玉儿子’的帽子，做个堂堂正正的大将军，而自己还啥都不是。 心烦！ 不行，他得去找陆林出出气。 谁让他不痛快，他就让人没好日子过。 …… “陆林，跟爷滚出来。”徐景昌一进门就开始叫嚣。 门房认得他，也不怎么敢拦，只能一边陪笑，一边让其他人通知老爷。 说起来他们家老爷也不知道倒了哪门子的大霉，招惹了这么些大人物，天天不是鞭子就是剑的，若是换了别人，都死了八百回了。 陆林还在忙着研制青霉素，被门房给拽了出来。 “老爷，您还是出去瞅瞅吧，不然徐国公能把咱们府给拆了。” 陆林恼火得很，这些达官贵人，是不是都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就统统去充军，来他这里现什么眼。 但还是黑着脸走了出去。 “滚出来了，你想怎么滴吧？” 嘿！ 你还有脾气了？ 徐景昌一屁股坐在主位上，舔不要脸的来一句：“也没啥，就是心情不好，找你出出气。” 哟，够坦白的啊。 陆林也坐下来，倒了杯茶，自己喝起来：“要喝自己倒。” “切，谁稀罕，爷不喝，便宜货色，爷喝不惯。” 这派头，果然是来找茬的。 徐国公也是真汉子啊，说找茬就找茬，言行始终如一。 陆林看了都想笑：“国公爷，小弟这又是哪里得罪你了？” “你还好意思问？你怎么得罪我的你心里没点逼数？”徐景昌忽然来气，就差跳起来打他膝盖。 陆林摊手：“逼数？我还真没有。” 徐景昌气得要命：“你把我的心儿弄走了，害得我连玩伴都没有。” 哦，原来如此啊。 “那实在是不好意思了，要不我陪你玩？” “玩什么？”徐景昌有点懵，同时十分警惕，这货绝对不怀好意。 “跟我来，顶好玩了。”陆林说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勾住他的脖子就往外拽。 徐景昌比他矮一点，姿势刚刚好。 但是心里不爽啊，想反抗，可没想到这货力气贼大，根本挣脱不开。 “你放开，你带我去哪？” 吵闹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实验室。 徐景昌看着一伙人忙前忙后的，忽然安静了下来。 又是大木桶，又是大漏斗，又是陶瓷碟子的。 “干嘛呢？” 陆林凑到他耳边，神秘兮兮的道：“制一种灵丹妙药，吃了可以长生不老。” “你少唬我。” 我徐景昌堂堂一个国公，能上这个当？ 转瞬就凑过去问他：“真的能长生不老吗？” “比珍珠都真。”陆林开始忽悠他：“你想啊，从我手里出去的东西，有不好的吗？” 徐景昌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什么红薯，硝酸甘油，代耕架，细盐，无一不是好东西啊。 这次哪怕不能真的长生不老，应该也是个好东西。 “这东西要怎么弄？”语气中透露着兴奋，完全忘了自己是来找茬的。 “简单啊，我教你。”陆林说完，让人拿来一套自制的简易防护服，给他穿上。 然后递给他一把小刀，一个陶瓷罐子。 “你拿着这个，跟他们一块去院子取原材料，回来我手把手教你，从取原材料到制成药物的全过程。” “你肯教我？”徐景昌不可置信，又带着些警惕，总觉得这货不怀好意。 陆林却一把搭上他的肩膀，轻轻的在他胸口上捶了一拳。 “哎呦，咱们可是合作伙伴，我的不就是你的嘛，分什么你我，是不是？” “再说了，你就去取点原材料而已，又不用损失什么，是吧？” 对于前半句，徐景昌是不信的，但是后半句，确实有点道理。 取点原材料而已，我又不用损失什么，怕什么？ 不要怂，就是干。 “去就去，走，你们带爷去。” 说罢，拿起陶瓷罐子就颠颠的跟他们前往院子。 陆林看着他的背影，叫道：“多取点啊，多取就多做。”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徐景昌远远的还应和了他一句。 陆林都快笑死了，这个国公，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第126章 徐国公制药 徐景昌穿着闷热的防护服，跟随仆人来到院子。 还没进去，一股腐烂的恶臭就扑面而来。 那酸爽劲…… 差点隔夜饭都给他吐出来了。 终于知道这群人为何一人一块布裹住口鼻了，一开始还以为是长得丑，没脸见人，原来是太臭了。 可恶，陆林这个王八蛋，居然不给他来一块。 赶紧从旁边人那里抢了一块带上，这才算是活了下来。 他差点成了史上第一个被臭死的国公！ 取原材料的过程也很恶心啊，要用小刀在那些腐烂的瓜果里刮下表面的霉菌，一点儿一点儿的刮。 还不能刮过了，若是把腐烂的瓜果刮下来，还得用手挑出来。 把手伸进一堆霉菌里挑东西，太恶心了…… 他觉得自己可以原地去死了！ 而且蹲着弯下腰，一点一点刮的过程也够累，他感觉过了一个世纪，结果低头一看，才刮了一碗饭那么丁点的霉菌。 可他已经腰酸背痛，满头大汗，手脚都累麻了。 老子砸了你…… 徐景昌刚想发脾气，仆人忽然惊呼道：“哇，国公爷，你取得也太快了吧。” 其他仆人闻言，纷纷围拢过来，都在瞅他的罐子，随即赞不绝口。 “真的耶，国公爷第一次取，居然比我们每日取的都快。” “而且国公爷取的都好干净啊，比我们的好多了。” “难怪我们老爷说，国公爷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 仆人的一顿彩虹屁，把徐景昌都夸懵了，顿时火气也没有了，心里还美滋滋的。 “你们老爷真这么说的？” 仆人真诚且坚定的说道：“是啊。” “我们老爷还说了，国公爷乃是国之栋梁，之所以一直无所建树，那是因为国公爷您不愿意争名逐利，就想做个闲散国公，否认就是杨士奇都要退让您三分。” 徐景昌被夸得颇为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哪里哪里，没有的事。” 嘴上谦虚着，但是嘴角却疯狂的上扬。 陆林这个臭小子，还挺识货。 “来，我们在多取一些。” 说完继续埋头苦干。 仆人们纷纷应和道：“是。” “国公爷愿意屈尊与我们一块干活，大家伙加把劲，要以国公爷为榜样。” 其他人纷纷附和道。 “以国公爷为榜样。” 一套下来，徐景昌跟吃了蜂蜜似的，乐颠乐颠的，一点儿都不觉得苦。 取了快一个时辰，终于把院子里所有原料的取完，徐景昌看着自己手里差不多满罐子的霉菌，内心无比自豪。 雄赳赳，气昂昂的抱着罐子回到实验室。 陆林见他回来，一看罐子里的霉菌，顿时惊呼道：“哇，还是国公爷厉害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惊人的收获啊。” “这么多霉菌，可是三四个仆人一天才能采到的量啊。” “厉害厉害。” 徐景昌干咳了两声，不假辞色的道：“小意思，不值一提。” “对对对，这些对国公爷来说，确实不值一提，也就是一般一般，世界第三而已。” 拍徐景昌马屁的人多了，但是还是第一次有人因为工作夸他的，让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成就感。 “来，国公爷，咱们开始制作灵丹妙药。” 陆林说完，接过他手里的陶瓷罐子，开始跟他讲解制作过程。 一边讲解，一边亲自示范。 徐景昌头一次听得这么认真，比上学堂的时候还要乖巧认真。 认真学习，那么问题自然就会变得多起来。 一会问问：“这个碟子里装的是什么？” “玉米液，用来培养霉菌里的青霉的。” 徐景昌点头：“懂了。” 一会又问：“这用来过滤的又是什么？” “木炭粉，可以把青霉吸走。” 他听懂了：“吸走之后，那我们只要木炭粉，不要这些液体了？” 陆林闻言，一脸崇拜的夸他：“国公爷果真聪慧无双啊，我都还没讲，你就懂了，我以前学这个的时候，我师父可是足足给我讲了三遍，我才理解。” “国公爷比我聪明多了。” 徐景昌笑容满面，眼睛都快眯起来了：“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啦。” 哈哈哈！ 陆林快被他逗死。 一套流程下来，徐景昌开始自己动手做，做得那是格外认真，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晚饭都没顾上吃，一直做到太阳落山，总算把十瓶青霉素提纯出来。 他还有点儿嫌弃：“这么多原材料，才做了这么点灵丹妙药啊？” “这就不少了，这里够救十个人的性命。” “十个人的命？”徐景昌不可思议的盯着他，一副你不要唬我的表情。 但是看到仆人们都一脸崇拜的看着他，立刻就相信了。 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至极。 既兴奋，又不敢相信。 爷居然一个下午就做出了能救十个人性命的灵丹妙药？ 爷也能制药了，还是救命的药？ 这感觉怎么这么棒呢？ “陆林，我……” 徐景昌睁着大眼珠子，骨碌碌的看着陆林，那种奇妙的感觉，没办法表达。 陆林懂。 拍着他的肩膀道：“对，都是国公爷您自己做的。” 徐景昌闻言，心里好像有一束烟花，在劈里啪啦的爆开，绚烂多彩。 “那这些药……” “都是你的。”陆林笑道：“不过呢，现在你还不能拿走，我还要做个实验，看他药效如何。” 徐景昌还想问，陆林又道：“需要一周时间。” 一周啊，好长啊。 不过想想，都是他亲手研制出来的，别说等一周了，就是等个十年八年，他都愿意。 “那我一周之后再来取？”徐景昌笑眯眯的道。 陆林也笑：“好的。” “国公爷要不留下来吃晚饭？” 徐景昌想了想，还是算了，都在人家这里呆了一下午了。 人家又出原材料，又手把手的教的，还蹭顿饭的话，不太地道。 于是笑眯眯的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回去吃，回去吃。” “那国公爷慢走。”陆林也不留他，唤了于谦过来：“送国公爷出去。” 徐景昌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陆府，心里眼里全是他亲手制作的灵丹妙药。 刚出府门，于谦就故意提高音量道。 “国公爷，你亲手制的治疗瘟疫的灵丹妙药，过几日就送到你府上。” 一嗓门，把周围十户八户人家都震醒了。 徐景昌有点嫌弃，我又不是聋子，你这么大声作甚？ 第127章 好戏开场 于谦一嗓子，把周围人都吼得窃窃私语。 “什么，徐国公亲手制出了治疗瘟疫的灵丹妙药？” “真的假的？” “陆县子的小弟弟说的，应该不假吧。” “而且徐国公真的在陆府呆了一下午，我亲眼看见的。” “徐国公好厉害啊，连治疗瘟疫的灵丹妙药都能制出来，要知道就连大名第一神医华神医，对瘟疫都没有好办法。” “是啊，若是徐国公真的能制出灵丹妙药，那可是恩泽万民，造福百姓啊。” 夸赞之声，落入徐景昌耳朵里，内心更是窃喜不已，甚至感觉自己身披金光。 他徐景昌活着这么大，向来都是被百姓骂，还从来没被百姓夸赞，甚至需要过。 如今骤然受到百姓交口称赞，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会斗鸡走马的徐景昌了，他如今也是个可以造福百姓，为国所需的栋梁。 “走，回家。” 徐景昌满怀希望的入了马车，心情也就美滋滋的停留在百姓的溢美言辞之中。 等徐景昌走了，于谦才“噗呲”一声笑出来，然后一路小跑回去告诉陆林刚才门外的情况。 “哈哈哈，不得不说，这个徐景昌，还挺好玩的。”陆林快笑飞了。 于谦也忍不住偷笑，不过他还有点担忧：“可是咱们这么算计他，等他反应过来，会不会恼羞成怒啊？” 陆林却十分有把握：“不会，他啊，就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都不会把真相说出去半个字。” “你等着瞧吧。” 于是一大一小，勾肩搭背的吃晚饭去咯。 …… 朝廷那边，很快收到广西来的军情汇报。 张辅带领三十万大军，从广西凭祥进军，正式对安南发动进攻。 大军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接连破了隘留、鸡陵两关，逼得胡氏父子接连败退，并于白鹤与沐晟成功会师。 至此，明军已经成功攻破安南所有外部防线，驻军安南腹地。 朱棣听闻这个消息，简直激动坏了，径直站了起来，连连称好。 没想到啊，张辅居然如此能征善战，以前是小看他了。 看来这个主帅是选对了。 杨士奇等人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落了地，当初可是怕极了张辅会兵败如山倒。 嘿，没想到，人家居然用兵如神。 杨荣也颇为不好意思，认识张辅这么多年，居然都不知道他这么能打。 多亏了陛下慧眼识珠啊，他们还是太鼠目寸光了。 “陛下圣明，慧眼识珠，任人唯贤，臣真心拜服。”杨荣出来请罪。 “杨大人所言极是，想当初臣等竟还不看好张国公，反对他领兵出征，若非陛下力排众议，实难见到如今大胜之局面啊。” 听到两位内阁重臣都敢于承认自己有眼无珠，其他人纷纷出来应和。 “陛下圣明，尔等死罪，险些因为自己目光短浅，埋没了一名军事奇才。” 这些人，一个个痛陈自己瞎了眼，赞扬朱棣慧眼识珠。 本来是极好的事情，但他们不知道，朱棣本人也是鼠目寸光的一员。 他当初同样不看好张辅，觉得他文不成，武不就，若非陆林坚持，张辅这样的大将军，还真的就被他的偏见给埋没了。 所以这些人骂自己的同时，连朱棣也一块骂了。 搞得朱棣发作也不是，不发作也不是。 着实难堪得很。 只有知道内情的杨士奇跟姚广孝二人，在偷笑。 这些老家伙，贯会拍马屁，估计没想到有一天会因为拍马屁险些拍掉自己脑袋。 …… 徐景昌自从那日从陆府出来，很快就成为了南京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次不是说他如何顽劣，如何横行霸道，反而是清一色的赞美他，为民造福，不分昼夜的研制治疗瘟疫的药物。 据说已经大有所成，并且囤积了大量的治疗瘟疫的药物，准备无偿赠予百姓。 如此大公无私，为国为民，属实令人动容啊。 想当初他们居然还私下传颂徐国公的坏话，着实小人行径，大错特错。 真是该死啊。 徐景昌虽然身在府中，但是有的是狗腿子将百姓的传颂添油加醋的说道给他听。 一开始他还挺受用，但是越到后面越觉得不对劲。 什么大公无私，什么为国为民？ 还有哪个大嘴巴说他囤积了大量的药物，还无偿赠予百姓？ 爷明明只有十来只青霉素，怎么到他们嘴里，就成了大量囤积呢？ 分明是造谣。 徐景昌有点郁闷，但是他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觉得不太舒服，也就没工夫跟这些人计较了。 跟班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关切的问道：“国公爷，您是生病了吗？脸色怎么这么红？” “很红吗？”徐景昌摸了摸脸：“怎么这么烫，把窗户开一下，怪热的。” 徐景昌感觉自己被困在一个蒸笼里，又热又闷，几乎喘不过气来，而且头疼欲裂，浑身上下都疼，酸软无力，像别人打了一顿似的。 跟班觉得不对啊，不热啊，很凉快啊。 “爷，你是发热了吧？莫不是夜间着凉了？我去给你请大夫来。” 说着也不等徐景昌答应，赶紧就跑了出去。 徐景昌口干舌燥的，又浑身乏力，也叫不住他，只能随他去了。 自己瘫在榻上，昏昏沉沉的，不自觉就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大夫已经看诊完，收拾起东西了。 但听跟班问大夫：“大夫，我们国公爷如何了？” “国公爷发热恶寒，口燥津干，舌绛脉数，像是温病入里，不碍事，老夫开些清热泻火之药，定时服下，三两日便可痊愈。” 听到大夫这么说，跟班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命小斯跟大夫去捡药。 徐景昌也听到了，便没放在心上，服了药，睡了一觉，第二日醒来，确实精神了许多。 算算日子，一周时间也到了，于是赶紧张罗着去陆府，他要取自己的灵丹妙药了。 连跟班说替他去拿，他都不肯，非要自己亲自前往。 陆林知道他会来，掐着点在门口候着他。 好戏唱了一半，还有一半就要开场咯。 第128章 鼠疫来了 徐景昌没想到陆林居然会在府门等候他，既疑惑又受宠若惊。 这小王八蛋，什么时候对爷这么好了？ “国公爷，您可算来了。”陆林说着，还上去搀扶他。 徐景昌大病未愈，还真是有点无力，也就顺势让他搀扶住自己，从马车上下来。 “怎敢劳烦陆县子亲自相迎啊。” “哎，徐国公巧制灵丹妙药，恩泽万民，造福百姓，莫说让我出来迎你了，就是让我去你府里接你，都是应该的。” 徐景昌听着这话，怎么觉得这么膈应呢？ 这灵丹妙药，不是他教自己制的吗？ 而且论起药的数量，谁有他多啊，他这话是说给谁听？ 而且……陆林今天嗓门好大啊。 难道是自己生病了，太虚弱，所以听起来觉得格外吵？ “那个……” 徐景昌刚想说话，陆林就招手。 “还不快把徐国公的灵丹妙药抬出来。” 抬？！ 徐景昌一个头两个大，十只小拇指那么大的玩意，还用得着抬？ 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就见于谦招呼着十来个仆人，抬了一个大箱子，二话不说，直接塞到他的马车上。 关键是他们十来个人，抬起来还很吃力。 这特喵的走得是哪门子的路数？里面是搁了石头吧？ “这是做什么？”徐景昌一头雾水，不知道陆林搞什么玩意。 可是陆林有自己的说辞，轻声在他耳边道：“东西宝贵，得层层保护啊。” 层层保护？！ 可这他妈保护得也太好了吧，皇帝出巡都不带这么保护的。 罢了罢了。 今日身体不适，懒得废话了。 说罢就拱手道谢，准备离开。 但是陆林忽然拉住他，瞅来瞅去的。 “作甚？”徐景昌拽回自己的胳膊：“爷不喜欢男人。” 陆林：…… “徐国公，你今日脸色不对劲啊，生病了？” 徐景昌本来想说没什么，就是着了凉，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忽地剧烈咳嗽起来，咳着咳着，但觉口中一阵腥味涌上来。 很自然的用手去擦，在摊开手一看，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是……血？！ 爷咳血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不就是着凉了吗？着凉也会咳血啊？ “陆林？着凉了会咳血吗？”徐景昌盯着自己被血染红的手心，怔怔的问道。 陆林也盯着他的手心，摇头道：“显然不会。” 旁边看着的人，都快晕死了。 真是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最后还是跟班率先反应过来：“来人啊，快快快快，把国公爷扶上马车。” 然后又嚷嚷着：“派人去宫里请御医。” 在古代咳血可是大病啊，不是肺痨就是内伤，反正十有八九都是治不好的。 徐景昌都懵了，任由别人拽着他，像一条没有根的水草，随水飘荡。 就在徐景昌快被拽上马车之时，陆林忽然一把拉住他，急切的问道：“你最近有没有去哪里？跟什么发热的人接触过？” 徐景昌的思绪一下被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是的，就刚才那一会会的功夫，徐景昌同志连自己埋哪都想好了。 “没有啊。” 徐景昌刚刚否认完，跟班就道：“有。” 话音刚落，陆林跟徐景昌两人都死死盯着他，跟班一下就缩起了脖子，怂得声音都听不见了。 “国公爷，那日从广西回来的士兵，离开府上之后，就开始发热了。” “昨日开始咳血……” 如今看来，症状跟国公爷简直一模一样。 徐景昌闻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怒吼道。 “为何不早说？” 跟班被吓得“咚”一声就跪地上了，险些哭了出来：“奴才、奴才没、没想起来。” 徐景昌都快疯了，一人如此那还好说，若是两个人，三个人…… 他有种非常不妙的感觉，特别那个人还是从广西回来的。 陆林不等他继续发怒，拽着他就进门。 “别说了，跟我进来。”说着也不管徐景昌同不同意，拉着他就进门。 然后吩咐于谦：“你去把国公府里的所有人都隔离起来，不许他们出门。” 于谦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赶紧拿了块布把自己的口鼻包起来，然后夺了徐景昌的腰牌。 还吩咐府里的仆人，全部穿上防护服，裹上口鼻，然后把这些从国公府出来的人全部拉到自家厢房里逐个关起来，谁都不许离开。 吩咐完，又朝着周围围观的人群大喊：“都不要看了，全部回家，这几日都不要出门，一旦有人出现发热等症状，全部过来县子府隔离治疗。” 围观群众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于谦那模样，想来事情很严重，个个拿着东西就抱头鼠窜，一溜烟的跑回家。 遣散了人群，于谦这才骑马赶往国公府。 一进门就命人将大门封了，然后先给那些年轻力壮的发了防护服，让他们把口鼻捂上。 之后让这些人将府里的人全部召集起来，逐个询问这几日可有跟徐国公近距离接触。 将近距离接触过徐国公的人筛选出来，又进一步筛选出这些人近距离接触过的人。 如此下来，半个国公府几乎都被筛选了出来。 于谦做主把国公府划分成两半，一般是密切接触者，一般是没有密切接触的，剩下那些根本没有接触过的，可以穿着防护服出来帮忙做事。 比如送吃的喝的，查看被隔离人的身体状况等。 整个国公府，几百号人，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十来岁的年纪，已经凸显出其临危不乱，运筹帷幄的才能。 陆林这边将徐景昌拉进自己的房间，给他套上防护服，然后把他摁在桌子上。 “给皇上上书，南京可能出现鼠疫了。” 徐景昌闻言，笔都掉地上了。 “你是说，我得了鼠疫？” 陆林看着他：“不是可能，是一定。” “你骗人，我不过就是咳了点血，有些发热而已，怎么就是鼠疫了？” “我不信。” 陆林一把捂住他的嘴，哭唧唧的，甚是烦人。 “闭嘴。” “写。” 徐景昌被凶了，更加委屈的看着他。 陆林举起拳头：“写。” “不然揍你哟。” 徐景昌没办法，一边抹着泪，一边写，嘴里还嘟嘟囔囔。 “陆林，你不是人，你欺负病人，我都要死了，你还要打我……” 陆林：…… 堂堂一个国公，居然这么怕死。 像话吗？！ 第129章 徐国公高义 徐景昌在陆林的“威胁”下，含泪上书陛下，南京可能有鼠疫传播。 写完立即派人快马加鞭送入宫内，而自己则被陆林留在府里，哪都不许去。 徐景昌倒是没有反抗，如今的他心如死灰，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等死。 “陆林，你给我句实在话，我是不是快死了？” “你实话实说，我不会怪你的。” “如果我快死了，我得提前安排好后事，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善终了。” “唉，我的钱还没花完呢。” “我还没上过战场，还没结婚生子。” “没想到啊，我徐家一门忠烈，居然在我这断了香火……” 陆林：…… “以后清明重阳，记得给我上两柱香，也算是不枉咱们朋友一场。” 陆林：…… “唉，想不到，我徐景昌死前，守在我跟前的，居然是你，真是造化弄人啊。” 说完，居然还一把抱住陆林：“兄弟，谢谢你，我都这样了，你还肯陪着我。” 陆林：…… 陆林一把将他推了回去，忙着给他配青霉素，消毒注射用品，可他一直叨叨叨，叨叨叨，属实心烦。 “你能闭嘴了嘛？” “我都要死了，你还不能让我多说两句嘛？”徐景昌一脸委屈：“我要是死了，就再也说不了话了。” “你现在不想听，以后再也听不到了。” “哎哎哎，你干嘛，疼疼疼……” 徐景昌原本还像条死鱼似的，自怨自艾，结果陆林忽然往他手背扎了一针，痛得他直接从床上弹起来。 结果被陆林一把摁了回去。 “给我安分点，不然打晕你。” 徐景昌都委屈死了：“我造了什么孽啊，都快死了，还要遭这种罪，你就不能让我走得舒服点嘛？” “舒服是留给死人的。”陆林硬掰着他的手臂，给捋直了，捆在床上打针。 徐景昌侧过脸，不看他，有气无力的道：“我很快就是死人了。” “行了行了，你死不了。”陆林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见过怕死的，没见过这么怕死的。 堂堂一个国公，也不嫌丢人。 徐景昌闻言，愣了一下，旋即机械的扭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你死不了，乖乖的给我躺着输液，少给我添乱。” 话音刚落，徐景昌居然一把抓住他，力气之大，恍如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真的？我真的不用死嘛？” “怎么？死不了你很失望？”陆林反问他：“那我帮你把针给拔了，成全你。” 说着就要动手，结果徐景昌像护犊子一样护着他手背的针头。 连连道：“不失望，不失望。” “你忙了这么久，累坏了吧，我就不劳您大驾了，让它扎着吧。” 陆林：…… 都给爷整笑了。 怕死就怕死，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陆林不想继续搭理他，起身准备去外面看看现在什么情况。 可是他刚动，徐景昌就一把拽住他，惊恐万分的问他：“你去哪？” 陆林皱眉：“你先打着吧，我去外面看看什么情况。” “我害怕……” 陆林：…… 尼玛！ 你只是得了鼠疫，又不是变了性，怎么就娇气起来了呢？ 这边还没安抚好徐景昌，门外忽然传来大量的嘈杂声，夹杂着跑步声。 陆林推开窗子一看，大量的官兵涌入他家，把他家给围了。 应天府尹隔着门，远远的朝他喊：“陆县子，陆县子？你可在里面啊？” “在呢？有事？” 陆林开口回应，府尹才看到陆林的头从窗户中伸了出来，吓得他赶紧捂住口鼻，退后好几步。 “哎呦哎呦，陆县子可以放下窗户说。” 一副你放下窗户，咱们还是好朋友的表情。 切…… 陆林都醉了，这些当官都这么惜命啊？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在这年代，鼠疫的厉害，得了几乎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关起来等死。 等得了鼠疫的人都死绝了，这鼠疫才算过去。 死多少，全看他们控制得好不好。 所以对他们来说，此刻的陆县子跟徐国公，就已经跟死人无异了。 可惜了陆县子年纪轻轻，还没施展自己的才能，就…… 唉！ 果真是天妒英才啊。 至于徐国公，那是他连累的陆县子，不值得同情。 府尹也是替陆县子惋惜：“陆县子，对不住了，陛下有令，凡是可疑者，皆需隔离起来。” “我懂。” 陆林倒是大方，一点都不带生气的。 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反正食物药品他家有的是，府里呆着才最安全，出去才是找死吧。 那个从广西回来的士兵，都好些日子了，接触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上百，他接触过的人在接触其他人…… 一传十，十传百，外面指不定成什么样了。 府尹一听陆县子如此大义，顿时感动得不行：“陆县子大义啊，为了百姓，为了国家，慷慨就义，悍不畏死，此等英勇就义之举动，本官佩服。” “本官替全城百姓，谢过陆县子。” 陆林：…… 内心戏还挺足！ “陆县子放心，本官回去之后一定上书陛下，恳请陛下将陆县子之英勇事迹，昭告天下。” 府尹说得情真意切，慷慨激昂，整得陆林都不好意思打扰他。 “那个府尹大人，你前来所谓何事啊？” 府尹这才想起正经事，赶紧道：“陆县子，陛下听闻陆县子研制了治疗鼠疫的特效药，特命本官起来购买，还请陆县子赐药。” 购买！ 这个老皇帝还挺懂事，还知道花钱买，陆林还以为他们亲爱的皇帝陛下会直接征用呢。 从这点来看，这个皇帝还是很不错的，宁可自己吃亏，也绝不搜刮民脂民膏，是个好皇帝啊。 “不用买，这些药已经被徐国公全部买下来，无条件赠予百姓，就在我后院旁边的实验室，你们尽管拿去就是了。” “记得啊，要告诉百姓跟陛下，此药乃是徐国公赠的，可不能辜负了国公爷一番情谊啊。” 府尹等人一听居然是徐国公赠予的，着实吃了一惊，这徐国公何时变得如此爱国爱民，为朝廷分忧了？ 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高义、高义啊。 第130章 张嘴就是钱 徐景昌原本还在期期艾艾，结果一听陆林当着他的面就把这事载在他头上了。 登时跳起来反驳：“你疯了吧，胡说八道些什么？爷为什么时候跟你买了？” 我还无条件赠予，你神经病吧？ “哎哟，我这不是为你好嘛。” “为我好？你坑我钱你为我好？”徐景昌还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徒，当着面就敢忽悠本国公。 可陆林却语重心长的道：“你想啊，如果你真的死了，好歹给百信，给陛下留下一个你爱国爱民的好形象啊，以后载入史书，流芳万世啦。” “钱财嘛，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啦。” 徐景昌感觉有被忽悠住，但……还是不对劲啊。 “那万一我没死呢？” “没死那就更好啦，难道你想死啊？” 徐景昌赶紧摇头：“当然不想啦。” 他才二十五六岁，正是英姿勃发的时候，媳妇还没娶呢，儿子还没生呢，死了多亏啊。 “那就对啦，反正死不死，你都赚啦。”陆林说着，笑嘻嘻的拍拍他的肩膀。 徐景昌抓了抓头，他说得好像都对，但又好像都不对。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看徐景昌一脸疑狐，陆林又接着忽悠道。 “你都不知道，这几日百姓对你研制鼠疫特效药的事情交口称赞，如今恐怕整个南京城都知道徐国公福泽百姓，造福万民啦。” 这话说得，好像徐景昌不把药赠送出去，就是故意谋财害命似的。 徐景昌现如今是骑虎难下，这药是不买不行了。 “行行行，开个价吧。” 陆林一听，眼睛瞬间放光：“不贵，一两银子一只。” 嗯？！ “这他妈还不贵？” 徐景昌险些爆粗口，却被陆林一把堵住：“不贵啦，你自己不也亲手制过这药嘛？多麻烦多费力气啊，所以这个价很白菜啦。” “白菜是白菜，可是……” 可是、可是顶不住人多啊。 这么买下去，他还不得破产啊？ “没有可是啦，徐国公财大气粗，这么点钱你还出不起啊？” 出得起是出得起，可是…… “不是，凭什么都是我出啊，你光知道忽悠我出钱，你怎么不少收一点？” “百家姓去掉赵，张嘴就是钱啊你。” 徐景昌终于是回过味来了，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原来是陆林这个小王八蛋，光知道忽悠老子出钱，他自己却一毛不拔。 “我这不是没钱嘛？” “我可没赚你钱啊，这都是成本价，我指着天对着地发誓，我要是赚了你一分钱，就让我的药没有效果。” 陆林还没发完誓，就被徐景昌“呸”的一句给堵了回去：“你可闭嘴吧，乌鸦嘴。” 你这药若是没效果，爷不就凉透了嘛？ 这个小王八蛋，把爷拿捏得死死的。 “给给给，都给你，剩下的等爷好了给你补上。” 徐景昌从怀里掏出银票，最后看了一眼，随即才割肉般的塞给陆林。 陆林接过银票，还拱手奉承了一句：“国公爷就是国公爷，大气。” “滚！” 徐景昌照着脸啐了他一口。 陆林也不恼，美滋滋的收起银票，离开之前还说了句：“那你好好休息，打完了叫我。” 徐景昌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欲哭无泪。 三代人积攒的家底，都不够一个陆林嚯嚯的。 造孽啊。 不过看在这个小王八蛋没做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还第一时间伺候自己治病用药的份上。 爷就原谅他这一次了。 可徐景昌不知道，早在知道鼠疫可能爆发之前，陆林已经给自己以及府里所有人都接种过鼠疫疫苗了。 他要是知道，指定要跳起来捶死这个小王八蛋。 但为了不让其他人害怕，陆林还是穿上了防护服，将自己口鼻什么都包起来，这才赶往实验室，将药物的使用方法以及所需的其他物品一一交给府尹。 府尹等人看陆林包裹得如同一个粽子，却还是坚持忙前忙后的模样，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大明有陆县子，实乃百姓之福气啊。”要不是怕陆林传染自己，府尹都要冲过去给他一个熊抱了。 “本官替百姓，替朝廷，感谢陆县子的再造之恩。” 说完，他堂堂一个正三品府尹，“咚”一声就给他跪地上去了。 府尹一跪，其他人纷纷效仿，“咚咚咚”的跪成一片，更有甚者，都开始抹泪了。 这做派，仿佛陆林就要行将就木了一般。 “府尹大人，你可快起来吧，拿着药，救人要紧。” 陆林实在是不习惯别人跪他，才二十岁，被一群年过半百的人跪，造孽啊。 府尹这才抹着泪站起来：“陆县子所言极是，老夫这就去，请县子放心，老夫定会替陆县子好好照顾这一城百姓的。” 这话说得…… 陆林都觉得自己快死了。 说完，府尹才带着这些药品，一步三回头的离开陆府，眼中全是对陆林的不舍。 打发走府尹，陆林这才松了一口气。 有时候人太热情了，也很顶的。 于谦还没回来，不知道嘉兴跟他老爹他们怎么样了，于谦出门前，他就吩咐过，一定要嘱咐他们不要出门。 陆林吩咐的话，于谦自然是尽心尽力去做的，封闭了徐国公府后，他又组织人给已经有症状的人治疗。 安排好徐国公府，他立刻前往太子府，让他们这些时日莫要出门，如果有人出现发热等症状，立刻将人隔离起来。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大老爷，他几乎找遍了整个南京城，就是找不到大老爷的人。 没办法，只能暂时不找了。 等他准备回府的时候，发现应天府跟锦衣卫已经把所有街道都封禁了，不许人出门。 并且挨家挨户的寻找发热病人，找到就全部带到城外早就建好的隔离点隔离起来治疗。 此时此刻，诺大的南京城，寂静得如同一座死城，哪还有往日的繁花似锦。 于谦正感慨着，忽然冲出来一堆锦衣卫，看到在街上游荡的他，二话不说就抓了起来。 “哪来的小孩，到处瞎逛，带走。” 于谦赶紧解释：“我是陆县子家的，出来送消息的。” 锦衣卫一听是陆县子家的，神情立刻柔和了不少，但是还是要抓。 “陆县子府已经被封禁了，你是陆县子家的，必然跟徐国公接触过，需得跟我们去隔离。” 于谦：…… 卧槽。 失策了！ 早知道说自己是太子府的。 第131章 猪队友 于谦被人连扛带拽的弄到了城外的隔离地点。 发现这边隔离工作做得非常好，居然分为了好几个区。 已经确认感染了的，有一个单独的治疗区。 被感染者接触过的，又单独开辟了一个隔离区，其他跟被这个隔离区接触过的，却没有跟感染者接触过的，又有另外的区域。 还有就是像于谦这样，街上看热闹的，又一个区。 做得可谓滴水不漏了。 于谦站在隔离区里，看着忙前忙后的官兵跟大夫，以及几乎都能够得到照顾跟治疗的病人跟隔离者，欣慰不已。 都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没想到，当今皇帝能做到这个份上，实在算得上爱民如子了。 当然了，如果他不那么好战就好了。 就在他感慨间，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面前匆匆走过。 “现在有多少病人？” “回华神医，大约有三百多人，其中一百多人出现了发热症状，比较严重的有二十来人，都有咳血。” 华神医两鬓斑白，身体却依旧硬朗，步伐沉稳有力，目光迥然有神。 “那药物可充足？” “陛下早就预备了不少应对药品跟食物，目前一切人力物力都充足。” “好。”华神医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当今陛下也算是他生平仅见的，能如此快速、轻松应对瘟疫的皇帝了。 居然在瘟疫发生的一两个月前，便开始着手搭建治病区，还提前配备了药品、大夫，甚至早就命人把他也给寻上。 当真是料事如神，运筹帷幄啊。 “嗯？” 刚还欣慰着，华神医忽然眉头一锁，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人群。 “何人在争吵？” 众人闻言，纷纷循着他视线看去，果然看到远处聚集了一群人，不知道在争执什么。 所有人都在好奇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于谦一直看着华神医，由衷的佩服。 真正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那么远，所有人都未察觉异常，就华神医一个人注意到了。 可见华神医的听力、视力、观察力都远超一般人，而且以他的年纪来说，属实算得上世外高人了。 “干什么呢？”锦衣卫指挥使呵斥了一声。 那边才安静下来，纷纷给华神医让道。 华神医走过去，原来是一个御医与一个民间大夫因为治疗方案发生了争执，谁都不让谁，便吵起来了。 “华神医。” 两人看到华神医，都毕恭毕敬的行礼。 华神医也特别和蔼的回了礼：“二位，不知为何事吵得不可开交？” 其中一位御医，立刻控诉道。 “华神医您来得正好，可要为下官评评理，这人不知道从何处弄来这些奇奇怪怪的药物，说是治疗鼠疫的特效药，非要给病人用上。” 说完就把那瓶青霉素恭敬的递给了华神医，还有那堆配合青霉素一起使用的奇奇怪怪的输液瓶跟输液器。 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华神医也不曾见过这些东西，拿上手甚是新鲜。 “这是何物啊？” 民间大夫立刻恭敬的回话：“回华神医，此乃是我家老爷研制的治疗鼠疫的特效药，特意命我前来教各位大夫使用的。” “可是他……” 说完看了御医一眼，一脸嫌弃。 御医也不怂，怼他道：“你家老爷研制的特效药？请恕老夫见识短浅，做了这么些年御医，就没听过鼠疫有特效药的，你家老爷是华佗转世不成？” “依老夫看，你家老爷莫不是浑水摸鱼，想借机发笔横财。” 大夫本来是不想跟他计较的，但是此人出口便重伤他老爷，这他可忍不了。 “你休要污蔑我家老爷，我家老爷乃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见多识广，你未曾见过的东西不代表我家老爷没见过。” 这一通吹嘘，听得围观的人都忍不住发出讥笑声。 什么文曲星下凡，此人怕不是疯子吧。 华神医也笑了笑，倒是不曾奚落他，虽然他行医数十载，的确不曾见过鼠疫的特效药。 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从前他也不曾见过什么硝酸甘油，结果可是被狠狠的打了脸呢。 “这药可有用在病患身上？有治好吗？” 一句话，问得大夫无言以对：“我才刚到这里，还未来得及用。” 话音刚落，又是一场哄堂大笑。 骗子石锤了。 大夫见自己越描越黑，赶紧跟华神医解释道：“华神医，我说的句句属实，虽然我从来没用过这药，但是我家老爷说能治，那就一定能治。” 他对他家老爷的崇拜，已经到达了说啥信啥的地步。 主要是他老爷实在是太神，做什么都能运筹帷幄，手到擒来。 老爷既然说有效，那必然是有效的。 他信，可别人不信啊。 听他这么说，更加确定这药无用，不过是这个大夫吹嘘出来的罢了。 御医见状，都用不着在多做解释了，笑笑道。 “你问问大伙，谁敢用你这来路不明的药？” 御医话音刚落，那些个病患便纷纷后退，一副你看不见我的表情。 大夫气得要命，都说有效有效，你们咋不信呢？ “华神医……” 这回连华神医都摆摆手，让他不要说了：“此药药效尚未可知，不可贸然用到病患身上，万一有什么损伤，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华神医都发话了，其他人就更加认定此药来路不明，更加没有人愿意用了。 御医趁机命人把大夫轰走：“指挥使，把此人带出去吧，莫让他再进来捣乱。” 指挥使跟应天府是分开行动的，也不知道此人跟药物都是应天府从陆县子府带出来的，于是便顺水推舟，命人将其带了出去。 大夫急得那是提高了嗓门大吼。 “此药真的能治疗鼠疫，你们要相信我家老爷啊，我家老爷不会骗人的。” 于谦看到这一幕，暗叫不好，这个刘大夫，平日见他挺机灵的，怎么今日像个木头似的。 越描越黑，硬生生把神药辩成了假药。 猪一样的队友。 于谦看不下去了，想过去解释，但是那里是病患区，根本不让他进。 “让我过去，那个药我会用。”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两个锦衣卫给架走了。 “小孩子，捣什么乱。” 于谦心如死灰。 完了，轰出去就算了，千万不要把药都砸了啊，那可是他们快两个月的成果。 第132章 被放弃的病人 锦衣卫将刘大夫连同青霉素一块扔了出去，还警告他不许再进来。 刘大夫是好心遭雷劈，气不打一道出，拿着地上的青霉素就走。 岂有此理，好心当作驴肝肺，你们既然想死，那就随你们去。 放着特效药不用，非要等死。 刘大夫骂骂咧咧的回了陆府，一进门就被陆林瞅见了。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去隔离区帮忙嘛？” 刘大夫一肚子委屈，倒苦水一样全部倒了出来。 陆林听得嘴角一直抽抽，大哥，你怪谁啊，就你这么说，是个人都不能信。 但是看他委屈巴巴的模样，也不忍心责备他。 好心办坏事罢了。 “把药给我吧。” “老爷，你要自己去嘛？” “是啊。”陆林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他研制了那么久的药，不就是为了救人嘛。 怎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见死不救呢？ “那、那老爷，我陪你一块去。” 刘大夫颠颠的也开始帮忙收拾，笑容满面，完全忘了自己刚才是如何气急败坏的。 老爷说啥就是啥，他乐意听。 陆林笑了笑，也没拒绝：“带上东西，走吧。” 此刻夜已深，徐景昌经过治疗，病情趋于稳定，沉沉的睡了过去，陆林吩咐下人好生看顾着他，有什么事就来隔离区通知。 然后带着刘大夫，趁夜色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来到隔离区，这里几乎挤满了人，但是管理得很到位，没有发生任何骚乱，除了病患区灯火通明之外，其他的区域都安静得很。 不得不说，当今皇帝这事，干得属实漂亮。 能生在永乐朝，也算是这些百姓的福气了。 要知道明朝是所有朝代里税收最少的，所有明朝的朝廷都很穷，永乐又喜欢打仗，因此国库几乎常年都是空虚的。 在这种条件下，永乐皇帝还能拔出这么多银钱、人手来照顾百姓，是个好皇帝啊。 这次的瘟疫，让陆林对如今的朝廷有所改观，或许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黑暗。 “来者何人？”锦衣卫拦住他。 陆林拿出徐景昌的腰牌：“我是大夫，是徐国公派我来前来帮忙的。” 看到徐国公的腰牌，锦衣卫立刻恭敬的让他们进去。 陆林在刘大夫的带领下，径直去到病情最重的那个帐篷，里面的百姓几乎不间断的剧烈咳嗽，痰中带血，还没进入帐篷，就能闻到很浓重的血腥味。 可是他们病情这种严重，留守在这里的大夫跟看顾的人并不多，估计是已经被放弃了。 毕竟这个年代，得了鼠疫，根本没有治疗药物，全靠自己死撑。 撑不住就是死。 陆林走进去，很多病患甚至连床都没有，仅一张席子卷着，放在地上，到处都是他们咳出来的血迹。 有的身上皮肤都开始腐烂了，惹得无数苍蝇围在他们身上飞。 有些人难受得不行，四处打滚，还搔抓自己的皮肤，越抓越烂。 遍地的哀嚎声。 恍如一个被死亡笼罩的人间炼狱。 所幸进来不久，还没有排泄物。 刘大夫着实被吓了一跳，这里跟外面简直是天壤之别，可这才是瘟疫最真实的现状。 若是从前，如何止一个帐篷的事，轻则整个村庄，重则一座城，都会淹没在瘟疫之中。 如果瘟疫控制不住，那么这个帐篷的景象，将会蔓延到整个南京城。 光想想，都叫人不寒而栗。 “老爷……” “动手吧，先把活的都抬到一边。” 话说得很悲凉，他们居然是在死人堆里找活人。 刘大夫应了一声，赶紧动手，每个人都查看了一遍，最后过来给陆林复命。 “一共二十个人，死了四个，还有十六个，十六个里有五个全身皮肤都溃烂了，估计是活不成了。” 陆林把已经调配好的青霉素交给他：“你去给那是十一个人把针打上，那五个我来处理。” 刘大夫二话不说，照办。 老爷早就教过他怎么给病患打针，扎手背的那几根青青的，叫血管，也就是他们平日说的血脉，扎进去滴管有回血，就是扎中了，可以开始输液。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反正老爷说成就成。 剩下的五个，陆林亲自给他们评估了生命体征，是连续几日高热不退，烧得迷迷糊糊，水米不进，所以身体极度损耗。 加上没人照料，所以皮肤都溃烂了。 找了半天，也就脑袋还能找到血管，给他们打上针，然后又从系统里兑换了碘伏等消毒用品，把他们溃烂的皮肉清理掉，消毒之后包扎起来。 一直弄到天亮，才堪堪弄完。 累得他腰都直不起来了，刚坐下想休息一会，忽然有人走了进来，看到他们，先是一愣，随即就变脸了。 “怎么又是你这个骗子，不是不许你再进来了嘛？” 呵斥着刘大夫，忽然看到病患每个人都被打上了那种假药，顿时更加窝火。 “你还敢拿你这些假药来给病患用，简直是岂有此理。” 说完就要冲过去拔了，刘大夫见状冲过去就把人撞到在地。 “你干什么？别乱碰。” 御医被撞倒在地，摔了个四仰八叉，登时就火了。 “你你你，岂有此理，来人啊，把这两个贼人拖出去砍了。” “这位大人，消消气。”陆林都累得直不起腰了，但还是站起来调和：“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救他们而已。” “救？”御医一脸鄙夷，上下打量了陆林一番，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是看模样就是个小孩嘛。 口气倒是不小。 “拿着这些假药招摇撞骗，不害死他们就不错了，赶紧给本官滚出去。” 吵闹声惊动了附近的大夫跟锦衣卫，纷纷朝这边靠拢过来。 御医见自己的帮手来了，底气更足了。 “指挥使，这就是昨夜那个骗子，又蒙混进来了，快将人抓起来。” 指挥使立刻命人动手，刘大夫第一个跳出来挡在陆林跟前。 “不许动我们老爷。” 老爷？！ 这个小孩就是他口中的老爷？ 果然是一伙骗子。 人群纷纷认定他们二人是骗子，都叫唤起来。 “快把他们抓起来，罔顾人命，简直岂有此理。” 说完，一窝蜂涌上来抓人。 第133章 治不好，我游街 这些人太不讲道理，陆林也不是个善茬，两下就把人全部给打出了帐篷。 老子跟你们讲道理，你们非要动手。 现在挨揍了吧？ 看着倒在帐篷外面的锦衣卫，一个个躺在地上，哎呦喂，哎哟喂的叫唤着起不来。 吓得那群御医、大夫纷纷后退好几步。 大抵是没想到一个小孩子，居然这么能打，吓得也不敢靠近。 “我说了，我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打架的，但是如果你们非要动手，我也奉陪到底。” 没想到自己老爷这么能打，刘大夫见状，腰板都挺直了，神气得很。 “都听到了吗？还不快滚？” 但是那个御医依旧不死心，支支吾吾的道：“放肆，你们可知道，殴打官差，是要蹲大狱的。” 吵闹间，华神医走了过来。 看到一地的锦衣卫，有些懵逼。 “为何打架啊？” 御医见华神医来了，瞬间找到了靠山，赶紧将陆林等人草菅人命，还殴打官差一事告诉了华神医。 华神医看着陆林，觉得这后生有些眼熟，但是他蒙着脸，也不大看得出来。 可还是很和蔼有礼的问道：“这位少年，这药是你研制的？” “对。” 陆林对华神医还是挺有好感的，看他对待晚辈的态度就知道，是个很好的长辈。 “那你可知道，这帐篷里的都是重患，已经病入膏肓，用的药稍有不妥，就会要了他们的命。” 华神医并没有恶意，他只是爱惜任何一条生命，所以想劝慰一下这个后生。 但是御医们却觉得华神医是在指责陆林随意给重患用药，草菅人命。 “就是啊，你这破药，把人治死了，你担待得起嘛？” “看你小小年纪，竟然视人命如草芥，实在是可恨。” “哪家的孩子，怎么不带回去好好教育。” “学艺不精，害人害己。” 面对这些人的指责，陆林什么话都没有说。 这些人天生的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对他们不了解的事物有莫名的偏见，跟他们解释什么都是徒劳的，只有用实际行动，才能让他们闭嘴。 “既然诸位如此看不上我这药，要不这样，我们打个赌，若是我把这些重患都治好了，你们就都要听我的。” 陆林说完，顿时引得一众人哄堂大笑。 “还真是自视甚高，就凭你，也想治好这些重患？” “华神医都说了，这些人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治，你竟然说可以治好？说出去，莫要笑掉人家大牙。” “就是，自不量力。” “后生，老夫劝你快快走吧，医学博大精深，莫要以为自己看了几本医术，就是大夫了，你还嫩了点。” “就是，速速离去，莫要耽误我等救人。” 说了半天，全是讥讽。 刘大夫听完，气得不行，冲出去就要臭骂他们一顿，被陆林拦了下来。 “说这么多废话，就问你敢不敢吧，敢咱们就赌，不敢就滚。” “你放肆……” 御医听闻，气急败坏的指着他就要教训。 但是华神医拦了拦：“既然这位少年如此有把握，那这些重患，就托付给少年了。” 华神医此举，倒不是想看这位后生出丑，而是这些人他的的确确治不好了，无力回天，既然如此，不若托付给这位少年，或者他真能治好？ 若是如此，自然皆大欢喜。 既然华神医都开口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敢有二话，但是御医又补充了一句。 “那如果你输了呢？” “输了我就脖子上挂个庸医的牌子，游街三日。” 陆林倒是爽快，别说游街三日，让他裸奔都行，因为他根本不会输。 “好，小子，记住你说的话。” 御医一口就答应下来，脸上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 臭小子，让你不知好歹，老夫就等着看你出丑。 华神医却觉得不妥：“这恐怕不大好，若是这些少年尽力了，治不好，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莫要拿生命开玩笑。” “华神医，你就是太仁慈了，这样不自量的庸医，若是不让全南京的人都知道，日后他还要招摇撞骗，欺骗百姓。” “对啊，华神医，对于这种江湖骗子，就要揭穿他的真面目。” “可是……”华神医还想帮腔。 这些重患，莫说是这位少年了，就是他担着这么个神医的名号，也束手无策，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如今却要怪到这个少年身上，这如何使得啊？ 他之所以让这位少年给他们治疗，不过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另外也能通过这些重患，积累些经验。 可没想过要他名誉扫地啊。 使不得，使不得。 “这位少年，快快回家去吧。” 华神医开始劝说他，其实华神医内心也是不信他能只好这些病人的，这些病人一只脚都踏入鬼门关了。 想要治好他们，除非神仙下凡。 但是陆林根本没有听华神医的，反而道：“多谢华神医关照，但这些人我治定了。” 说完就要转身回帐篷，临走前，还回头看了这些人一眼，道。 “任何生命，都值得被尊重，没有人能代替他们，选择放弃。” 此话一出，在场诸人都是一愣，旋即发出更不屑的嘲笑声。 “一个小少年，毛还没长齐呢，说什么大道理。” “可不是，我看他啊，就是知道治不好，故意拿这些听起来很厉害的话忽悠人。” “等着看吧，看他怎么在全南京人面前丢脸。” “以后他在南京城都混不下去。” 只有华神医，在涌动的人群跟讥笑声中，静默不语。 他是被这位少年的话深深的震撼到了。 生命是平等的，珍贵的，不可替代的，每个人都应该拥有被治疗的权利，哪怕他即将死去，但不到最后一刻，作为医者，都不该放弃。 这才是作为一个医治，该有的慈悲之心。 医者仁心，莫过如此了。 想他担着神医之名，行医数十年，居然用一句话就轻易的否决了帐篷内病患生存的权利。 实在是惭愧啊。 此时此刻，华神医已经决定，这位少年，不管输赢与否，他都要保下来，带回去好好栽培。 自己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医术可以学，但医德是学不来的。 第134章 神仙下凡，也莫过如此了 有了赌约，那御医等人，也不好继续刁难陆林，于是纷纷散去，各自忙着治疗其他病患。 陆林自然也不是想跟他们赌，只是想把人支走，碍事。 “老爷，你把赌注下这么大，会不会不太好？”刘大夫小心翼翼的询问。 虽然他百分百信任老爷的药物一定有效，但是这些人病得实在是太重了，就一口气吊着。 离死也只差一口气了，除非神仙下凡，不然还真是救不活。 陆林没回他，现在说一千道一万都比不上让这里躺着的病人，活生生走出去有效果。 见老爷不说话，刘大夫更加认定老爷没把握。 唉，都怪自己，害了老爷。 他想好了，若是真要游街，他代替老爷去。 够仗义。 他都被自己的仗义感动了。 陆林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很平静的给病患治疗，换药，输液。 咳得厉害的，还要给他们顺气。 高热不退的，要整日整夜不停的给他们换湿毛巾冷敷降温。 即便两人轮流照顾，每日休息时间也只有一两个时辰，两人均是熬得筋疲力尽。 整整三日三夜，两人都累得瘫在地上，趴着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陆林感觉有人在扒拉他。 “水，给我口水，渴。” 陆林瞬间惊醒，看到一个原本还剩一口气的病人，居然坐了起来，扒拉着他的手，问他讨水喝。 盯了他很久很久，陆林终于反应过来，推醒刘大夫。 “刘大夫，快醒醒，去打点水来。” 刘大夫睡眼惺忪，半睡半醒的站起来。 “好的老爷。” 迷迷糊糊走到帐篷门口，猛地一愣，一下扭转头，看向那个坐起来的人。 瞳孔瞬间放大，嘴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张开。 “你、你、你……活、活、活……” 那个病患被人指着，懵懵懂懂的咽了口干得快起火的嗓子，不知道刘大夫想说什么。 刘大夫兴奋得瞬间哑巴了，冲出去见人就拽，然后一直指着帐篷，神色兴奋，动作夸张，恍如一个失心疯。 “那那那，活活活……” 见人就说，见人就拽，一个劲的往帐篷拉扯。 那些大夫、锦衣卫被他的举止搞得一头雾水，该不是打赌输了，经受不住打击，疯了吧？ “什么啊，你到底想说什么？” “活了，活了，活了。” “活过来了。” 刘大夫终于恢复语言功能，激动得上蹿下跳，活像一只发情的猴子。 “什么活了？” “什么意思啊？” 大伙依旧搞不懂他想表达什么，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看着他，活像见鬼。 刘大夫见一个说一次，见一个说一次，但是所有人都不懂，就这么看着他发疯。 直到那个御医跟指挥使来了，他才算是理顺了。 “那些重患，活过来，活过来了。” 声音之高昂，震耳欲聋。 众人听得，皆是面面相觑，无人当真，只当他发疯。 “莫不是眼看赌约要输了，心态不好，疯了？” “我看像。” 一群人窃窃私语，难免觉得他可怜。 刘大夫也不理会他们怎么看，手舞足蹈的去拿吃的喝的。 等他走了，御医跟锦衣卫指挥使对视一眼，都紧皱着眉头，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 最后还是锦衣卫指挥使走上前去，掀开了帐篷。 但见他掀开帐篷的门帘，随即整个人僵在原地，保持着掀门帘的姿势。 很久很久，一动不动。 看到这副场景，御医暗叫不妙，该不是闹出什么乱子了吧？ 一个箭步冲上去，看向帐篷内。 下一秒，直接僵死在原地。 瞳孔不断放大，眼中充斥的震惊，难以置信。 怎么会…… 御医跟指挥使就像两座雕像，屹立在帐篷门口，一动都不带动的。 此情此景，周围人看得更是心惊胆战。 到底发生了什么？里面出了什么事？为何让两个见多识广的大人都变得如此惊恐？ 一群人吓得，“咕咚”“咕咚”的沿着唾沫，更有甚至，险些吓得拔腿就跑。 最后还是华神医来了，众人才稍稍安心。 不怕了不拍了，华神医来了，在医术方面，就没有什么是华神医解决不了的。 华神医见众人都面露惊恐之色，又看御医跟锦衣卫指挥使僵死在帐篷门口，心下也难免咯噔了一下。 终究还是出事了吗？ 这个小少年，始终还是无力回头。 他早就预料到的，却仍旧对他抱有一丝希望，如今看来，世上的的确确不会有任何奇迹。 唉。 时也命也。 但愿这个小少年能经受住行医路上的头一遭打击，莫要对医学失去信心才好。 摇头叹息了一阵，华神医还是走了过去，从二人中间走入帐篷，想去安慰安慰那个小少年。 “少年莫要……” ‘灰心’二字尚未出口，便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 脑子“嗡”的一声，如遭雷击。 这…… 怎么可能？ 华神医呼吸深重的喘息了好几秒钟，终于反应过来，快步走进去，看着那些坐起来的人，连忙伸手给他们搭脉。 这一搭脉，他就更震撼了。 他们脉象虽弱，但很明显已有生机，缓缓而来，有蓬勃之意。 可他们此前明明已是虚阳外越，阳耗阴亏，将死之象啊。 才短短三日，竟奇迹般的转生？！ 太不可思议了。 乃医学之奇迹啊。 这些人不光是脉象活过来了，人也活过来了，纷纷坐起来要水喝，要饭吃，又饿又渴。 会饿会渴，就证明他们体内的脏器又重新被激活了。 太好了，太好了。 华神医高兴得搭脉的双手都止不住的颤抖。 “快，快去，拿些吃食跟水进来。” 华神医用颤抖的语气跟外面的人说，一语唤醒了如同两座雕像的御医跟锦衣卫指挥使。 两人急切的开始张罗：“你们几个去拿吃。” “你们，跟我进来替他们诊脉。” 御医一叫唤，其他人纷纷动起来，一路小跑着去完成任务，任劳任怨，一句抱怨都没有。 每个人的心头，都萦绕着一个念头。 太震撼了，太疯狂了，医学之奇迹啊。 已被所有人诊断过无药可治的重患，半截身子都埋入土里，就差咽气盖棺了，现在居然、居然被一个小少年给救活了。 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来路？ 神仙下凡，也莫过如此了吧。 第135章 华神医找师傅 御医等人一边忙活给这些本该死去，却又活过来的病患诊治，一边惊恐难以置信的偷瞄陆林。 此子简直是妖孽啊。 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是那些药？ 御医跟华神医都反应过来了，第一个上去查看那些药物。 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居然是澄清的液体，还能往人体内输送。 太神奇了。 化骨疗伤，开肠破肚又缝合起来这些匪夷所思的行为，他们也曾从古籍中见过。 但是把液体往人体内输送的，着实第一次见。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这恐怕将成为医学史上里程碑式的进步。 “少年，这药唤什么名字？” 华神医双手捧着那些青霉素，如同捧着天上的月亮，紧了怕把它弄坏，轻了怕把它给摔了。 “青霉素，专门用来治疗鼠疫的。” 青霉素。 闻所未闻。 他自认博览群书，却从未在任何一本古籍中见过这么奇特的名字。 不过事实已经证明，这的确是好东西。 有起死回生的大效啊。 有了这药，黎明苍生，将再也不用惧怕鼠疫。 “少年，你救了千百万百姓的性命啊，功高至伟。” “请恕此前老夫眼拙，险些埋没了此等神药，老夫在这跟你道歉。” 华神医说完，对着陆林就拜，九十度鞠躬那种。 见华神医都行此大礼，其他人脸色极其难看。 当初他们嘲讽取笑别人的时候有多起劲，如今被打的脸就有多疼。 笑别人学艺不精，招摇撞骗。 结果到头来才发现，居然是自己愚昧无知，还狂妄自大。 传出去，简直要笑掉人家大牙。 带头的御医首当其冲，第一个站出来给陆林道歉。 “先生医术高明，实乃吾辈之楷模，之前是我有眼无珠，得罪先生了，还望先生见谅。” 他一道歉，其他人也纷纷绷不住了。 个个出来参拜道歉，悔不当初。 陆林还犯不上跟他们计较，都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 于是摆摆手：“各位客气了，理不辨不明嘛，我理解。” 陆林越大度，这些人脸色越难看。 这次连华神医都不替他们解围了。 这位少年如此大度，更衬托得这群人思想有多狭隘，容不得半点跟他们不同的意见。 是时候让他们长长记性，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敢问少年高姓啊？” “不敢担。”陆林始终保持着礼貌：“姓陆，单名一个林字。” “哦，陆林，陆少年……” 华神医随口道。 说完他瞬间震惊了，瞳孔猛地放大。 陆林？ 那不是他师傅吗？ 难怪能研制出这种灵丹妙药，原来是他师傅。 如果是他师傅研制出来的，那就一点都不奇怪了，他师傅什么人，简直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华神医高兴坏了，也不顾在场还有其他人，倏地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这操作，恍如一道天雷，把在场所有人都劈得外焦里嫩。 特喵的整个人都傻了。 这叫什么事？年近古稀、享誉大明的华神医，居然给一个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孩之下跪。 还叫他师傅？ 这小屁孩是返老还童了呢？还是有什么灵丹妙药，能长生不老？ 这惊世骇俗的场面，看得他们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抠出来。 “华神医，你这是作甚，快起来吧。” 陆林也被他雷到了，还以为当日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他这么认真。 说跪就跪啊。 华神医倒也没有推辞，双手抓住陆林的手就借力站了起来，笑得鱼尾纹都皱成一团。 “师傅，徒儿找你找得好苦啊，没想到师傅居然在南京。” 一口一个师傅、徒儿的，御医等人的小心脏啊，像有一道闪电在肆意翻搅，噼里啪啦的。 姥姥的，这个小子居然还真是华神医的师傅啊。 不可能吧。 他才几岁啊？ 竟然能让大明所有医者视为领头人的华神医叫他一声师傅，关键是华神医还叫得如此高兴，甘之如饴。 他们严重怀疑，这小子是妖怪变的。 看起来二十来岁的模样，实则有几百岁了。 陆林其实也颇尴尬，被一个能当自己爷爷的人当成长辈的供奉着，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随口敷衍道：“我爹来南京了，所以就搬回南京定居。” 华神医如同一个小米弟一般，他说什么都非常热情的应和点头。 然后又拿起青霉素：“师傅，数月不见，你竟然又研制了如此神药，徒儿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不知道这药是如何研制的？需要什么配方？” “这个很简单的，随便弄弄就有了。”陆林现在只想喊救命，谁来救救他。 他想逃，可是怎么也逃不掉。 随便弄弄？ 如此神药，在他嘴里却只是随便弄弄就有的？ 夭寿啊。 在场诸人，无不汗颜，这小子到底什么来路，随手仍出来一件东西，就足够让他们这些人苦心专营一辈子的了。 更可恨的是，就算他们愿意苦心专营一辈子，也未必能专营出来。 可恶。 别人不信陆林，华神医却是深信不疑：“师傅的能耐，徒儿自是知晓的，上次的硝酸甘油，你也是随便弄弄的。” 华神医的话，再次引起一波不小的骚动。 尼玛。 每次随便弄弄，都是惊世骇俗的大宝贝，他要是认真弄弄，岂不是连长生不药都能弄出来？ 现在他们除了震撼，连自惭形秽都没有了。 自惭形秽是用于对比他们厉害很多的人的，但是这货，估计都不算人了，还形秽个屁。 御医见此情此景，忽然冲过来跪在陆林跟前。 “陆先生医术高明，令在下仰慕不已，求先生收我为徒，我愿终生伺候先生，视若我的再生父母。” 卧槽！ 卧槽！ 卧槽！ 帐篷内全是口吐芬芳的声音，所有人都被御医这个举动惊呆了。 这样都行？ 这货太不要脸了吧？ 他拜陆先生为师，不仅能学到陆先生高超的医术，还能跟华神医同一个辈分。 这操作666啊。 短暂的哗然之后，忽然帐篷内所有人，瞬间扑向陆林，“咚咚咚”的跪了一地。 “先生，也请收我为徒吧，我将终生侍奉先生。” “我也是。” “+1。” 第136章 幕后推手 看着跪了一地的御医跟大夫，陆林直呼好家伙。 这群人，脑子是不是缺根弦？ 拜师跟吃饭一样，说拜就拜的吗？ 而且这个年代的人，都争着侍奉别人的吗？你们自己没爸妈要侍奉吗？ 陆林内心有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 “你们快起来吧，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救人要紧。” 说完还偷偷扯了扯华神医的衣角，让他赶紧说句话，把这些人给打发了。 华神医会意，赶紧开口道：“我师傅说得对，你们都起来吧，现在瘟疫还在蔓延，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可是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可不能说放弃就放弃，于是拽着陆林的衣角道。 “那先生，等瘟疫结束，我们亲自到你府上拜会？” 陆林强颜欢笑的应着：“好的好的。” 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已经开始盘算搬家的事了。 得到陆林的承诺，他们这才欢欣鼓舞的站起来，准备继续加入对抗瘟疫的战斗之中。 此刻的他们，犹如天神附体，浑身充满了干劲。 好好干，让先生看到他们的努力跟能力，争取早日成为先生的徒弟，跟随先生学习。 此时刚好刘大夫也回来了，陆林让刘大夫教他们如何使用青霉素。 那些人一听，顿时对刘大夫殷勤得不得了：“刘大夫辛苦了。” “怎么能让刘大夫那这么重的东西，我来我来。” 说着就抢过刘大夫手里是吃食跟水，还将他强硬的摁到凳子上坐着。 刘大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群人怎么忽然就变了脸。 明明刚才还一口一个骗子的骂他们，动不动就要把他们赶出去，现在怎么成这副嘴脸了？ 真是奇了你个妙了。 但他还是按照老爷的吩咐，将青霉素的使用方法跟注意事项，一一告知。 之后这些人就再也没让他干过活了，都像祖宗一样供着他，甚至到了连给病患倒杯水，他们都抢着去干的程度。 刘大夫一脸不习惯的看着自家老爷，比着口型问道：“老爷，他们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陆林笑笑没说话。 看着隔离区井然有序的开展隔离治疗工作，陆林感觉自己也没什么可干的了，于是干脆自行回府。 不知道徐景昌怎么样了。 他应该是最早被传染的那批，症状要比其他人都严重，不过所幸救治得及时。 等陆林回到府上，徐景昌已经能吃能喝，活蹦乱跳了，就是不怎么讨人喜欢。 一直在找茬，一天十遍的问陆林什么时候回来，他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烦死了，你们府上怎么什么都没有，连个唱曲的都没有，陆林平时都在修仙吗？” 才进门，陆林就听到徐景昌大呼小叫的声音。 声若洪钟，想来人好得七七八八了。 “看来徐国公是好了。” 一听到陆林的声音，徐景昌立马小跑出来，上来就是一拳。 “你丫的可算是回来了，闷死爷了，你这什么破地方，一点娱乐活动都没有。” “我这可是穷苦人家，哪能跟你的国公府比啊。” “少废话，我什么时候可以走？”徐景昌嘴上嫌弃，可是手却老实得很，一直拽着陆林的胳膊不放。 这几日他实在是太闷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陆林府里的下人就他妈的不是人，每天见了他就像见了鬼，除了给他打针以及送吃的，那是一句废话都没有啊。 他太苦了他。 “你已经好了，随时可以走。” 答应得这么干脆？ 徐景昌还有点不相信，这小王八蛋不会又使诈吧？ 陆林看他一脸不相信，属实笑到了，他算是发现了，这年头，说真话永远没人信。 “你真的可以走了，南京城的瘟疫基本上控制住了，要不了几天，街上就会解封，一切都能恢复如常。” “这么快？”徐景昌嘟囔道。 以往的瘟疫，少则蔓延三两个月，多则大半年，更有甚至，直到把蔓延的区域全部封死，不让人出入，直到死光了，才算结束。 这次也忒快了，简直匪夷所思，让叫人难以置信。 想必是陆林研制的青霉素起了效果。 但是本国公能夸他？ 做梦！ “如此看来，还是陛下英明啊，提前就做好了防控准备，鼠疫方才出现，立刻就展开隔离跟救治行动，这才让这场鼠疫没能蔓延起来。” “未雨绸缪，未卜先知，运筹帷幄，陛下简直是太了不起了。” 徐景昌故意这么说，想刺激陆林，让他不要太得意，这次鼠疫之所以能这么快平息，全靠陛下英明神武，未卜先知。 可是他不知道，他们的陛下并没有未卜先知，陛下之所以会提前做好准备，完全是因为从陆林这里得到了会有鼠疫的消息。 陆林也懒得跟他掰扯，把他拽到大门口，直接推了出去。 “慢走，不送。” 徐景昌气得回头就想骂人：“整个大明，还没人敢轰本国公……” “走”字还没说出口，陆府的大门就“嘭”一声关上。 大门上的两个铁环“铛铛”的响，仿佛再说，拜拜了您。 气得徐景昌险些咬舌自尽。 陆林转身打了个哈欠，好几天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困啊。 一沾床，立刻睡个昏天黑地。 …… 隔离区那边，全部病患都开始使用青霉素，不管是重症还是轻重，效果都非常的好。 轻症大部分在规律治疗一个周期之后，都已经康复，但是为了安全期间，还不能让他们回家。 于是又在隔离区的后面搭建了一个暂时的居住区，让他们在那里生活上六七天，确保鼠疫没在发作，这才放他们回家。 如此下来，大约半个月，所有鼠疫患者，基本都痊愈了。 死伤是有史以来最少的。 当应天府尹把数据报上去之后，朱棣跟众臣无不松了一口气。 这些天怕鼠疫传播到宫里，朱棣甚至取消了早朝，把宫门关闭起来，除了必要的，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惶惶不安将近一月，瘟疫总算解除，所有人都欢喜得很。 “此次鼠疫能够如此顺利过去，全靠陛下未卜先知，提前修建了隔离区，才能在第一时间有效的控制鼠疫蔓延。” 应天府尹拍马屁道。 当然了，他也没忘了徐国公：“另外还要感谢徐国公慷慨解囊，购买了大量的青霉素，免费赠予百姓治疗，实乃家国大义也。” 朱棣听得，却冷哼一声。 用词是用对了，可夸人夸错了。 虽然他人在宫中，但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一切都是陆林在幕后做推手。 第137章 徐家的二傻子 虽然知道徐景昌不是真心为百姓着想，但人好歹是真的除了钱的。 也不能置之不理，给点赏赐吧。 “徐国公为国为民，着实辛苦了，论功当赏，于南京城外，修一石碑，将此次抗击瘟疫有功之人，全部载入。” 修功德碑？！ 群臣一阵哗然，这可比赏赐爵位田地什么的荣幸多了。 自古以来，有几个人能得陛下亲自下令修建功德碑的？ 徐国公这次算是混出头了，以后再谈徐家，就不是徐达后人了，而是抗击瘟疫之功臣，徐景昌。 虽然比不上他祖父的荣光，但是好歹也算是有功于社稷，有功于百姓，也不白担国公之名。 徐国公听闻陛下亲自下令为自己修建功德碑，惊喜得连咽口水都噎着了。 “此话当真？陛下真的给我修了个功德碑？” “自然是真的啊，此次瘟疫，若非国公爷慷慨解囊，捐赠神药，怕早已失控了。” 内侍亲自前往宣旨。 “国公爷，按规矩，您得跪着接圣旨。” 徐景昌是高兴过头了，经内侍提醒，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跪下。 “臣领旨，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过圣旨，徐景昌轻轻打开，仔仔细细的从头看了一遍。 没错，陛下真的要给他修功德碑。 有了这个功德碑，看谁以后还敢瞧不上本国公。 “来人啊，送内侍回去。” 徐景昌高兴坏了，特意吩咐下人拿了十金赏赐内侍，内侍也笑得合不拢嘴。 等内侍一走，狗腿子立刻恭维道。 “恭喜国公爷，贺喜国公爷。” “赏赏赏，全部都赏。” 徐景昌一高兴，府里每个人都有赏赐。 前些日子他还担心张辅打了个胜仗，即将坐稳国公之位，会跟自己分道扬镳。 没想到自己好运来得更快，张辅还没回来，他就率先得了个功德碑，以后照样还能跟心儿玩 “对了。”徐景昌忽然想起来：“我们之前在陆林那个小王八蛋那里买了多少青霉素来着？” “好像几千瓶吧，话说国公爷，那个小王八蛋也太黑心了……” “放肆。”徐景昌忽然一脸严肃的呵斥他：“陆林好歹是一县子，你怎敢骂他小王八蛋？” 狗腿子一脸懵逼：“国公爷，小的是顺着您的话说的啊。” “本国公能骂他，你不能。”徐景昌啐了他一口。 狗腿子一头雾水，国公爷什么时候跟陆林这么好了，还袒护他？ 但狗腿子也不敢质疑，只能一脸晦气的道歉：“国公爷，小的记住了。” “嗯。” 徐景昌这才哼唧了一声：“去，带上银票，咱们到陆府去。” 带银票？这是要把尾款结清？ 我滴个娘亲耶，国公爷今日是撞了邪吧？ 狗腿子见了鬼似的看着徐景昌，这还是当初那个口口声声说留陆林不得的国公爷吗？ 该不是这一发烧，把脑子给烧坏了吧？！ 徐景昌没工夫理会狗腿子怎么想，拿了银票就屁颠屁颠的往陆府去。 一进门就热情高涨的喊起来。 “陆林，爷来了。” 该配合他表演的陆林也是非常敬业，笑着出来相迎：“哟，爷，好久没来了，进来玩玩？” 徐景昌一听这味不对劲啊，一巴掌怕他的手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堂堂县子，居然学烟花柳巷那一套，不成体统。” 瞅这话说的，一看就是没少去烟花柳巷的。 还好意思批评别人？ 陆林给他道上茶：“国公爷找我，有何指教啊？” 徐景昌下巴一抬，特傲娇的一把将银票拍在桌子上：“喏，买青霉素剩下的钱，两清了。” 徐景昌居然还能给主动给他付尾款，着实令陆林没想到。 “那就多谢国公爷了。” 收起银票，各取所需，大家都笑嘻嘻。 “不客气。”徐景昌难得心情这么好，给陆林一个真心的笑容。 忽然发现，这小子不阴人的时候，也挺不错的。 平日就是太阴了，老坑他，一点都不可爱。 “我收到心儿的信了，我大明军队已经成功收复了安南，俘获了胡氏父子，不日就要班师回朝。” “好事啊。” 啊？好事？这就完了？ 徐景昌一脸懵逼：“你不高兴吗？” “我高兴啊。” 徐景昌一脸无不信的表情：“那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 陆林一脸懵逼，这有什么好激动的，他早知道会赢啊。 “我为什么要激动？” “心儿就要回来了耶，她去了那么久，终于要回来了，你不激动吗？”徐景昌试图说服他，让他激动起来。 陆林二脸懵逼，张心儿要回来了，我激动什么？她又不是我老婆，我激动个蛋蛋？ 咦！ 不对啊。 陆林盯着徐景昌：“你很激动吗？” 徐景昌点头：“那当然了，我盼她回来盼好久了，她现在真的要回来了，我肯定激动啊。” 陆林一咧嘴，晓得了。 好家伙，喜欢上人家了。 喜欢而不自知。 陆林刚想提点他，门口就跑进来一抹红色的身影，张扬而肆意。 “陆林，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说完一把从身后掏出两串糖葫芦。 呃…… 这可是不什么好东西。 忒难吃。 “尝一口。” 嘉兴拿着糖葫芦，直接往他嘴里怼。 他极其不情愿的张嘴咬了一个，强颜欢笑的吞了下去。 “你怎么跑出来了，不是告诉你在府里好好呆着吗？现在瘟疫虽然控制住了，但是不保证不反弹。” 嘉兴一脸不情愿的摇头：“我都呆了一个月了，闷都闷死了。” “我想跟你玩。” 嘉兴说着，双手放在桌子上，枕着脸，看着他笑。 陆林伸手弹了一下她额头：“傻笑什么呢？” “不知道，看见你我就想笑。”嘉兴眯着眼道。 “你为什么看见他就想笑啊？”徐景昌像个一百瓦的大电灯泡，歪着头问嘉兴。 嘉兴看了他一眼，懵懂的摇头：“不知道啊，反正我看见他我就高兴。” 徐景昌摸了摸脸，道：“巧了，我看见心儿的时候也是这样，只要看见她我就高兴，这是为什么呢？” 嘉兴坐起来，好奇的道：“你为什么看见她就高兴？我觉得她很讨厌啊。” “哪讨厌了，她多好啊，又漂亮又有个性的，我还觉得陆林讨厌呢。”徐景昌不甘示弱。 两人瞬间对峙起来。 看得陆林都快笑死。 徐家怎么出了这么两个二傻子。 第138章 法海不懂爱 嘉兴跟徐景昌吵了一场，两人不欢而散。 嘉兴赶他走。 “以后你没事就别来这里了。” “我凭什么不来？这又不是你家，我爱来就来。”徐景昌也不甘示弱。 嘉兴气极了，但是又拿他没办法，这里的确不是她家。 “行，那等张心儿回来了，我天天去张心儿家里坐着，我给她添堵。” 徐景昌指着她：“哎，我说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呢，咱们的事，你扯到心儿头上干什么？” “你管我，我乐意，那里又不是你家，我爱去就去。”嘉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气得徐景昌张牙舞爪，又毫无办法。 最后还是陆林出来解围。 “别吵了。”陆林一把将嘉兴拽过来，然后跟徐景昌说：“国公爷，你没事就先回去吧。” “哎哟，赶爷走？”徐景昌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陆林：“你为了她赶爷走？” 这个没良心的小王八羔子，刚才还收了爷的钱，现在为了嘉兴就赶爷走。 “没有没有，就是……你身体刚好，需要好好休养。”陆林想打发他。 但是徐景昌哪里是那么好打发的，气匆匆的追问：“你说，是她重要还是爷重要？” 爷可是你的衣食父母。 你口袋里的钱，百分之八十都是从爷口袋里掏出来的。 陆林被他一句话问傻了。 这位亲爱的国公爷，是真的傻呢，还是脑子只通了六窍，还有一窍不通？ 嘉兴也巴巴的看着他，就等着他回答。 陆林回头看着她：“你重要，你比我命都重要。” “真的？”嘉兴高兴了。 “真的。”陆林向她保证。 徐景昌看着这对狗男女，肺都要气炸了。 “好你个王八羔子，爷记住你了，下次你休想在从爷身上薅到一文钱。” 徐景昌说完，气急败坏的摔门而去。 嘉兴在后面还幸灾乐祸的喊了一句：“慢走不送，以后不要来了。” “你放心，以后你们求爷，爷都不来，破地方。”徐景昌都快到门口了，还隔空应战。 简直笑死人。 陆林忽然想起了一句歌词，形容徐景昌特别合适：法海不懂爱。 不懂爱的还不止徐景昌，还有他们徐家的另一个傻孩子，嘉兴。 “张心儿哪有他说得那么好，明明讨厌得很，可怜他年纪轻轻，眼睛就瞎了。” 陆林笑死：“他那不叫瞎，叫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嘉兴想都没想就反驳：“什么爱情蒙蔽了双眼，他有爱情吗？” 说完忽然觉得不对劲。 瞪着大眼珠子，拽陆林：“他不会喜欢上了张心儿吧？” 陆林点头，你才发现啊？ 嘉兴特别夸张的捂着嘴，一副老天爷啊，这怎么可能的表情。 “他会喜欢张心儿？” “他为什么不会喜欢张心儿？”陆林反问她。 男未婚，女未嫁的，相互爱慕，互生情愫，不是很正常吗？ 再说了，徐景昌跟张心儿本来就一直走得挺近的，日久生情也不足为奇啊。 越说越像那么回事：“难怪，我就说嘛，这么刁蛮的人，他居然说看见她就高兴，搞半天，原来是喜欢上人家了。” “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也还好吧，没你说得那么不堪，就是爱打人了些。”陆林随口说了一句。 嘉兴立马警惕的盯着他：“你不会也喜欢她吧？” “没有没有没有。”陆林立刻解释，这求生欲，杠杠的。 “没有就没有，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嘉兴更加警惕了。 我的老天爷。 陆林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子，让你嘴贱。 “我紧张是因为怕你不相信我。” “真的？” “我发誓。”陆林二话不说就要起誓。 结果被嘉兴一把扯了回来：“算了，男欢女爱嘛，就算你真的喜欢她，也是正常的事，毕竟男未婚，女未嫁的。” 酸溜溜的，显然是打翻了醋坛子。 陆林真的想抽自己，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还有半个月我就要过生辰了，我带你见见我爹吧？”陆林试探性的问她。 嘉兴一愣，顿时拘谨起来，什么吃醋的也顾不上了。 “见你爹？” “对啊，你不想见他吗？” 嘉兴连倏地红了：“想，可万一他不喜欢我怎么办？” “不会，你这么美丽动人，活泼开朗，又是郡主，他高兴还来不及呢。”陆林拍马屁的功夫一流：“我可是高攀你了，我还怕你不愿意见我爹呢。” 嘉兴被他哄得笑眯眯的，早把张心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那你爹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我穿成这样会不会显得不太贤惠？要不我换一套娴雅的，还有……” “不用，就这身就行，好看着呢。”陆林伸手捧着她的脸。 两人笑成一团。 直到回到太子府，嘉兴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嘴角弯弯，这感觉就更做梦一样。 一个很美好的梦！ 朱瞻基见了，好奇的问：“姐，你笑什么啊，从进门就一直这样，时不时就傻笑。” 嘉兴赶紧摇头，三缄其口：“我没笑啊。” 还没笑呢？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了好吧。 “对了，你们男孩子都喜欢什么礼物？”嘉兴问他。 男孩子？ “陆林？”朱瞻基答非所问：“你要给他送礼物？” “我问你喜欢什么，你管我送给谁呢。”嘉兴又羞又臊，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朱瞻基小声嘟囔：“除了他你还能送给谁。” “天天往他那里跑，你把自己送给他得了，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问你话呢，你嘟囔什么啊？”嘉兴没听到他说什么，就着急送什么生辰礼物。 还有半个月了，可得早点准备。 朱瞻基吃味：“我个人喜欢汗血宝马，他我可不知道。” “马？”嘉兴沉思了一下，顿时摇头：“不行，他不喜欢骑马。” “哦，我就说是他，你还不承认。”朱瞻基醋意更浓了：“从小到大，我生辰你都没怎么用心的想过送我礼物，每次不是弓就是剑，随手就把我打发了。” “送他你就这么上心，到底谁才是你弟弟啊？” “嘘。”嘉兴一把捂住他的嘴巴，警惕的看着四周：“你小声点，一会被娘听见了，等你生辰，我补你个大的行了吧？” “你说的啊，不许耍赖。” “不耍赖不耍赖。”嘉兴恼火。 要是让娘知道她跑去见陆林的爹，还不打断她的腿。 第139章 抢媳妇 张辅成功攻下安南早已传入南京，沐小王爷率领先锋部队现行回京复命，张辅则是在后面带领大部队班师回朝。 张心儿也在先锋部队里，被朱棣一同宣召入宫。 虽然女人不得入军营乃是铁律，但是考虑到她协助父亲张辅取得了战争的胜利，朝中也无人拿她说事。 在折了朱能之后，还成功拿下了安南，生擒了胡氏父子，朱棣自然是高兴万分的。 当即下令处死了胡氏父子，为死去的朱能跟阵亡的大明将士报仇雪恨，另外也算是给陈天平一个交代了。 随后又赏赐了先行回来复命的先锋部队，其中也包括沐小王爷。 所有人都赏了，唯独没有赏张心儿。 就在大家伙都以为张心儿是没指望了的时候，朱棣忽然开口道。 “心儿也已到了及笄之年，尚未婚配，不知可有意中人啊？”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得张心儿瞬间紧张起来。 皇上不会又要给她指婚吧？这次又指给谁？莫非还是陆林？ 若是从前，张心儿定然跳出来拒绝，但是今日不知怎地，脑子特别混乱，紧张到忘记回话。 见她迟迟不开口，徐景昌赶紧跳出来道。 “陛下，心儿估计没有意中人。” 群臣见一向浑水摸鱼的徐国公居然出来答话，都有些奇怪，他平日一上朝就浑水摸鱼，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大殿的缝隙里，别让人看见他。 今日倒是出了奇，居然自己跑出来了。 朱棣笑了：“你如何知道啊？” “臣……”徐景昌也说不上来啊，他就是担忧，怕陛下随便给心儿指婚：“臣跟心儿自幼一块长大，最是了解不过了。” “胡闹。”朱棣倒是没有训斥他，只是让他退到一边去。 “心儿，你自己说。” 张心儿紧张得手脚都在发抖，死死的捏着拳头，指甲都快抠进肉里了。 深呼吸良久，她才稍稍平复，但是语气还是有些发颤：“回、回陛下，没有。” 这个回答，似乎令朱棣十分满意。 “既然没有，那朕替你指个好婚事，你看如何？” 表面上是询问，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皇帝指婚，有几个能拒绝的。 徐景昌这个急啊，偷偷的挪揄她：“你快说话啊，快拒绝。” 再不拒绝，陛下可就真的给你指婚了。 大殿非常安静，张心儿一直不说话，群臣顿时心惊胆战起来。 都说张国公家的女儿骄横，该不是连皇上都想顶撞吧？ 可万万不要啊，张国公方才大胜归来，千万别赏赐还没到手，就先给按上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 就在大家都紧张的为她捏把汗的时候，张心儿忽然跪了下来：“但凭陛下做主。”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个张心儿懂事，不然她可能就要亲眼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怎么就答应了呢？ 徐景昌都懵了，这可不是她的作风啊。 “心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徐景昌咬着牙低声提醒她。 “别傻了，你这一答应，可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但是张心儿就像没听见似的，依旧低头跪着，可是身体一直止不住的发颤，上战场之时都不曾这么紧张过。 “好，不愧是张国公的女儿，徐大将军之后，有名将风范。” 很显然，朱棣对她的顺从很是满意。 于是环顾了一下大殿，道：“太孙。” 朱瞻基是做梦都没想到，爷爷居然会叫他。 整个人都懵了，愕然抬头盯着他爷爷。 搞半天，爷爷是要把张心儿指婚给自己？ “皇上……” 朱瞻基跪在地上，欲哭无泪啊。 张心儿显然也没料到她会被指婚给太孙，吓得脸色都白了。 “陛下，这……” “怎么了？不满意？”朱棣看着他们两个的反应，显然是互相不满意的。 但是天家婚事，讲究的是平衡朝局，可不管他们满不满意。 张辅此次大捷，已然奠定了张家的地位。 张辅也是大明难得的武将，是大明武将未来的希望，日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他。 他本身又是国公，位高权重，他的女儿，自然不会低嫁给任何士子，只能在同为国公或者皇亲国戚之间做选择。 这样的人选并不多，不是徐景昌就是云南沐家，这对朱棣而言，都不是好事。 云南沐王府本就手握重兵，镇守一方，若是再来个张辅，权力之大，可撼动朝廷。 而徐景昌虽然无兵无权，但也是皇后的侄子，两家若是结亲，外戚的权力就过大了。 思来想去，还是让她嫁入皇家吧，如此才可以平衡势力。 皇家能嫁的，也只有太孙了。 朱瞻基跟张心儿被问得那是哑口无言，那自然是不满意的啊，但是刚才张心儿还说但凭皇上做主，如今若是骤然反口，不说抗旨了，常理上她也说不过去。 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太孙身上，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希望他能出来反对。 她很清楚，太孙也绝不可能喜欢她。 但是朱瞻基也不傻，看得清楚目前的朝局，也知道他爷爷这么做的道理，思前想后，还是选择了妥协。 “孙儿但凭皇上做主。” 张心儿一听，顿时如遭雷劈。 完了。 这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早知道刚才就干脆的拒绝掉。 她可不想嫁到太子府，她一点都不喜欢太孙，不想成为权力的牺牲品。 可是她没有办法反抗。 见太孙也顺从了皇帝的旨意，大臣们都开始道喜了。 太孙娶妻，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就在此时，徐景昌忽然跳了出来。 “皇上，臣觉得不妥。” 朱棣：…… 众臣：…… 人家都不是给你赐婚，你觉得不妥是什么鬼？ 众人都被他整懵逼了，他到底想干嘛？ 见大家都盯着他，徐景昌深呼吸了好久，终于开口道：“皇上，臣喜欢心儿，臣想求娶心儿。” 全体静默！ 太孙的妻子，皇帝的孙媳妇你也敢抢？ 好胆识，好气魄啊。 但是……要完！ 第140章 比鬼都可怕 徐景昌公然跳出来抢亲，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连朱棣都愣了好几秒。 原本就是不想让张家跟徐家结亲，才特意赐了这门婚事，结果你倒是好，又把徐张两家掰扯回去了。 朕能答应？ 他本想呵斥徐景昌，但是又觉得不妥，人家只是说喜欢张心儿，想求娶她而已。 若是这都要被呵斥，那岂不是说过于明目张胆，强买强卖了。 于是朱棣转而问张心儿：“心儿，你可喜欢徐国公？可愿意嫁给他？” 说不愿意。 一定要说不愿意啊。 朱棣眼眼巴巴的看着张心儿，众臣也紧闭着呼吸，紧张得直戳手。 可千万不要说愿意，否则徐张两家都得完。 张心儿那叫一个绝望啊，两个她都不喜欢，她该怎么说？ 说不愿意？那就要嫁给太孙。 说愿意，她就要嫁给徐景昌。 有什么区别呢？ “心儿，说话啊？” 徐景昌小声的在她背后嘀咕，让她赶紧做决定，不然一会陛下就反悔了。 此时一直不说话的朱瞻基也开口了。 “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要是嫁给徐景昌，你们徐张两家就完了。” 一句话点醒了张心儿，她爹都还在班师回朝的路上，陛下就这么着急给自己赐婚，不就是因为她爹打了个胜仗，如今声望正高。 怕她家跟同样举重若轻的徐、沐两家结亲，功高震主。 她算是彻底想明白了，于是便认命的磕头：“臣女不愿意。” 徐景昌没想到心儿居然拒绝得如此干脆利落，不知道为何，心猛地一痛，更不知道她为何宁可嫁给一直不喜欢的太孙，也不愿意嫁给自己。 “心儿……”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张心儿打断：“别说了，你若是不想给徐家带来灭顶之灾，你不要掺和进来。” 他掺和进来，不仅徐家会有灭顶之灾，他们家也会有。 她可不想因为一己之私，连累了整个张家。 张家有今日，都是她祖父跟爹上战场真刀真枪的打出来的，不能断送在她手上。 对于张心儿的回答，朱棣甚是满意，于是当场便拍板。 “既然如此，那朕今日便替你与太孙赐婚，钦天监选定吉日举行仪典，礼部负责准备仪典事宜。” “谢陛下隆恩。” 张心儿跟朱瞻基一起磕头谢恩，钦天监、礼部尚书出来领旨。 其余众人纷纷恭贺：“恭喜陛下，恭喜太孙，恭喜张小姐。” 此事圆满结束，看起来好像每个人都很满意，除了两个当事人跟徐景昌。 一离开皇宫，徐景昌就追了上来。 “你为什么不拒绝，难道你真的喜欢他？” 张心儿不欲多言，转身想走，但是徐景昌死活拽着她不放。 “你别闹了，这是陛下的旨意。” “旨意又如何？你若是不愿意，我定为你全力拼一拼。”徐景昌说得很认真，虽然他平日里看起来混账了些，但是这点胆识还是有的。 张心儿终于停下来，冷冷的看着他：“你拿什么拼？拿你是徐达后人拼，还是拿你的皇后姑姑拼？” 徐景昌被问得哑口无言：“我、我刚刚修了功德碑，我于朝廷还是有功的。” 张心儿冷笑了一声：“多少功，够你抗旨的？” 这次赐婚，陛下恐怕早有预谋，谁敢跟他对着干，就是找死。 “那你甘心就这么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将就过一世吗？” 不甘心。 那又能如何？ 皇亲贵族的婚事，有几个是能自己做主的？ 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女子，女子嫁人，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时轮得到她们自己做主？ “我这一路风餐露宿的回来，很累了，我想回去休息一下。” 张心儿无力的说完，便上了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徐景昌一人，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浑身说不出的难受。 他知道他们的婚事轮不到自己做主，却也没料到居然会来得这么快。 难受可不止徐景昌，张心儿虽然嘴上说得满不在乎，其实比谁都委屈。 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般，坐在马上，漫无目的的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有人帮她牵马，她还以为到家了，便下了马，看都没看，把马交给了门房。 自己则是目无焦距的走了进去，看到有坐的地方，就坐了下去。 脑子是空的，心也是空的，眼前的一切都是空洞洞的。 直到有只手在她眼前晃动了两下，她才有气无力的抬起头，入眼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睫毛很长，在夕阳的映照下，度了一层金色的光。 “嗨、嗨，看得见我吗？” 声音一秒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怔怔的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也不知道怎么的，心头的委屈顿时涌了上来。 鼻子一酸，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呃…… 陆林给吓傻了，赶紧思索了一遍自己的言行举止，好像也没有不妥的地方啊？ 难道我刚才戳到她的眼睛了？ “我刚刚戳到你了吗？” 张心儿根本没空回答他，只顾着哭，头还一下靠在他腰上，哭得更起劲了。 吓得陆林赶紧举起双手，确保自己碰不到她。 否则被人看见了，他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啊。 “你、你别哭啊，有话好说啊。” “你老是跑到我家里来哭，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张心儿仿佛没听见，哭得越发大声，似乎要把心里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陆林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举手站着，让她哭个够。 他最不喜欢女人哭了，因为一哭就得哄，哄就算了，还哄不好。 张心儿哭了好久，哭到眼泪实在是流不下来了，这才抽抽泣泣的坐好，自己胡乱擦干净脸上的泪痕。 算是哭完了。 陆林这个时候才松了一口气，默默的在她旁边找个位置坐下，还不敢坐太近了，怕这个大小姐等会又发疯。 然后试探性的问她：“你怎么了？” 张心儿抬头看着他，陆林立刻摆手道：“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 结果换来张心儿一记白眼：“你慌什么，我又不是鬼。” 陆林心里嘀咕，鬼我倒是不怕，就怕你哭。 你们女人哭起来，可比鬼可怕多了。 第141章 你该不会不是我爹吧 张心儿把大殿上陛下赐婚一事告诉了陆林，说完还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听得陆林眉头一皱。 不可能啊。 太孙最后不是娶了胡善祥吗？ 怎么成张心儿了？ “你什么表情？”张心儿见他一脸嫌弃的表情，怒道：“你觉得我配不上他？” “没有没有，你配得上，就是配天王老子你都配得上。”陆林赶紧认怂，不敢招惹这个姑奶奶。 能打能哭，招惹不起啊。 很显然，张心儿对他的回答一点都不满意，啐了一口：“油腔滑调。” “走了。” 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 她本来也没打算来这，不知道怎么走着走着就进来了，还在人家这哭了半天，简直是莫名其妙。 不过哭完，心里倒是舒坦多了。 “再见。”陆林起来欢送。 张心儿走了一半，又扭过头来，握着手里的小皮鞭警告他：“今天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不然我抽你。” “绝对不会。”陆林立刻保证：“我今天就没见过张小姐。” 张心儿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正要走，忽然想到什么。 “你跟陛下是不是很熟？” 陆林被她问得一愣，何出此言，我都没见过皇帝呢。 于是摇头：“不熟。” 可张心儿显然不信，一脸怀疑的盯着他，步步逼近：“不熟？” 陆林默默的后退，再三保证：“真不熟，你看我这身份，连陛下的面都见不上，怎么可能熟吗？” 好像也是，一个县子，又没有官职，一般不得陛下召见，是不能进宫的。 可是…… “那你上次为何能让陛下赐婚？” 赐婚就算了，最后还让陛下收回了旨意。 陛下向来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就是圣旨，绝对不可能轻易收回。 可陆林却在短短的几天之内让陛下改变主意，并且收回了赐婚的念头，这得多熟才能做得到啊？ 要知道，刚才在大殿上，便是陛下的亲孙子，太孙朱瞻基都不敢忤逆他。 “什么？陛下赐婚？”这回轮到陆林不信了：“你的意思是，上次说起你我的婚事，是陛下赐婚？” 张心儿点头：“对啊，你不知道吗？” 陆林人都傻了，他怎么可能知道？ “是皇上赐婚？不是我爹上门提亲？” “你爹？”张心儿摇头，怎么两人的信息对不上：“我不曾见过你爹来府上。” 这就奇了怪了，他一直以为是他爹上门提的亲。 “那后来这婚事是如何作罢的？”陆林问她。 “不是你让陛下收回旨意的吗？”张心儿眼睛瞪得像铜铃，当初她上门大闹一通之后，没几日，陛下就收回赐婚的旨意了。 她还以为是陆林去求的陛下呢，搞半天，居然不是？ 不是他的话，那会是谁？ “不是啊。” 两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懵逼。 什么皇上赐婚，这事从头到尾，也就他便宜老爹从中作梗过啊，其他人压根没参与进来，如何能牵扯到皇上？ “你没见过皇上？” “你没见过我爹？” 两人不约而同的问了对方，然后又不约而同的摇头。 得。 这里就对不上号了。 张心儿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有些失望，还以为他跟皇上很熟，想着要不求求他，让他去找皇上求个情，收回圣旨。 如今看来，他是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指望不上了。 于是也不再逗留，径直离开了。 但是陆林却紧皱着眉头，此事不简单。 他没有求过皇上，这是不容置疑的，从头到尾也就是跟他便宜老爹闹过这事，若是陛下真的赐婚了，那问题一定出在他便宜老爹的身上。 莫非是他便宜老爹去求得恩典？ 可他便宜老爹就是个商人啊，身份还不如他呢，如何识得皇上？还一会赐婚，一会悔婚的。 在回想起先农坛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有朱能病死后，他便宜老爹的反应……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陆林心中滋生。 陆林忽然变得局促不安起来，他不希望这是真的，但他需要知道真相。 这么一想，他这个爹来得也挺蹊跷的。 而且除了这个爹跟管家还有朱叔叔之外，他好像都没见过他爹其他的家人，之前也打听过，南京城似乎也没有这号人物。 越想越不对劲。 不行。 得想个办法认证一下他的想法。 直接问？ 不行，傻子才承认呢。 陆林思前想后，忽然想到了嘉兴。 嘉兴是皇上的亲孙女，不可能不认识她爷爷，如果他老爹真的是……那个人，那嘉兴一定能认出来。 正好，他也准备在生辰那天让嘉兴见一见他老爹。 不如就借这个机会，让他们两人碰个面。 是驴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他便宜老爹再次来到他府上，看样子还挺开心。 “这么开心，有什么好事？”陆林笑着给他倒了杯茶。 朱棣笑着道：“有吗？我每天都这么开心的啊。” 陆林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扯犊子吧你，每次来我这，十回有八回是哭丧着脸的。 “对了，这个给你。”陆林说完，递给他一个小木盒子。 “什么？”朱棣好奇的打开，发现里面居然是一沓银票：“你给我钱干什么？” “转性了？知道孝敬你爹了？” “想屁吃？”陆林怼他：“这是给朱叔叔的。” 朱棣一愣，抬头看着他：“你……” “我想着他年纪那么大了，还出来当护卫，家里肯定是不宽裕的，现在他不在了，家里就更难了，你把这些钱拿给他家里人，让他家人日子好过点。” 朱棣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放好盒子。 一说起朱能，他还是免不了痛心疾首。 “你朱叔叔知道，一定很高兴，没白疼你。” 陆林也知道他便宜老爹提不得朱叔叔，也就没再多说。 “对了，过几日我生辰，你回来吃饭吧。” 嗯？！ 生辰？ 朱棣偷偷的看了旁边的姚广孝一眼，用眼神询问，过几日他生辰？ 陆林见他这幅表情，忍不住问道：“你不会连我生辰都不知道吧？” 还有爹不知道自己儿子生辰的？ “你该不会不是我爹吧？”陆林半开玩笑半试探性的问。 朱棣被问得浑身一震，顿时心虚到冒汗。 完了，被发现了！ 第142章 身份被怀疑 朱棣心虚得跟什么似的，却还要假装镇定。 遇到事情不要慌，先反将一军，把过错推给他。 “净胡说八道，这些事情是能随便用来开玩笑的？” 这招确实奏效了，陆林也觉得这玩笑开得过分了，于是讪讪的道。 “谁让你连自己儿子生辰都记不住，我怀疑也合情合理合法啊。” 此时姚广孝借助死角，偷偷给朱棣比划了个日期。 朱棣这才底气十足的道：“谁记不住了，我这不是头一回给你过生辰，没想起来。” “三日后吗，我记着呢。” 这个回答暂时让陆林收起了怀疑，日期没错。 但是也不能代表他就是自己的亲爹，毕竟这些事情，要调查也不难。 “那记得回来吃饭。” 朱棣见蒙混过关，顿时笑眯眯的满口答应：“好，一定回来，还给你准备一份大大的生辰礼物。” “对了，你生辰，不请上你的朋友？”这回轮到朱棣试探他了。 他有多少朋友朱棣不知道，但是他认识太孙，两人关系还暧昧不清得很，若是邀请朋友，太孙一定会来。 到时候自个跟太孙就撞上了，怕是要穿帮。 陆林挑眉看了他一眼，淡定的道：“不请，不过是生辰，没必要铺张浪费，跟你吃顿饭就行了。” 朱棣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请好啊。 果然是个好孩子，知道节俭。 可朱棣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变化已经被陆林尽收眼底。 听到自己不请朋友就这么高兴，还不是心里有鬼？ 两人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还都以为把对方糊弄过去了。 离开陆府，朱棣把银票交给姚广孝。 “你把这些钱送到朱府去，就说是……他朋友的儿子送的。” 陆林这个臭小子明显已经起了疑心，若是这个时候说是陆林送的，一旦朱府的人传出去，陆林立刻就会知道朱能的身份。 姚广孝接过钱，点头道：“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陛下，那生辰一事？” 姚广孝的意见是还是不要去了，虽然陆林说不会请朋友，但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突发状况。 他可是听说最近徐景昌经常来陆府，千万不要让他撞见了。 而且还有太孙，以两人的关系，若是太孙知道陆林要过生辰，必然会过来的。 这些朱棣都知道，但是他还是要来：“朕看他今日甚是奇怪，言语中似乎有些怀疑朕的身份，朕若不去，岂不是更坐实了他的怀疑？” 那小子这么聪明，一旦开始怀疑，必然会想尽办法寻找真相，到时候想瞒恐怕都瞒不住了。 还不如借着这次机会，彻底坐实自己的身份，断了他的任何怀疑，方才是长久之策。 姚广孝也只能点头：“陛下言之有理。” “等他生辰那日，臣会暗中调锦衣卫过来，严密监视陆府的一举一动，确保不让任何识得陛下身份的人进去陆府。” 朱棣点头：“好，但是要小心，不要靠得太近，露出马脚来。” “臣遵旨。” 也是不容易啊，想给他过个生辰，还要调锦衣卫过来看着。 朕自个过生辰，都不曾这般小心谨慎。 没办法，朱棣暂时还不想让陆林知晓自己的身份，虽然他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但是万一陆林知晓了，恐怕再也不能像现在这般待自己了。 而且陆林现在跟太孙关系暧昧，若是让他知道朕的身份，恐怕他会胡搅蛮缠，扰乱太孙大婚。 一切还是等太孙成婚之后再说吧。 …… 生辰之前，陆林特意嘱咐嘉兴，不要跟任何人讲他生辰一事，更加不要说她要来给自己过生辰。 特别是太子府的人。 免得把消息泄露出去了。 嘉兴不明所以，还以为他是怕自己爹娘知道她要来见他爹一事，也就满口答应了。 三日很快过去，他生辰这天终于来临。 陆林一大早便让人把“今日有事，恕不见客”的牌子挂到了门口。 一来是为了安抚他便宜老爹的心，二来，他今日谁都不想见，什么事都不想处理，只想知道那个究竟是不是他爹。 陆府的动作很快由锦衣卫传到了皇帝耳中，朱棣这才稍稍放松警惕。 这小子果然是说到做到。 于是便跟姚广孝说：“走吧，时辰也不早了，带上礼物。” 君臣二人，又偷偷溜出宫，上了那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前往陆府。 很顺利的来到大厅，陆林早就在大厅里等他了。 “来了？”陆林看了看天色，刚好也是晚饭时间，于是便吩咐仆人上菜。 朱棣见这架势，终于放下心来，看来是真的没有其他客人了。 于是高高兴兴的把为他准备的生辰礼拿上来，陆林打开，居然是个长命锁。 纯金的！ 好大一个，挂脖子上能把他脖子折了那种。 “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我什么时候不大方？”朱棣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说得好像朕平日里很抠搜似的。 陆林习惯性的奚落了他一句：“大方，就是不拿钱当钱，拿钱当命而已。” 这么看，也不像是一国之君啊，哪个一国之君这么么抠抠搜搜，视财如命的。 “臭小子。”朱棣嘴上呵斥，但脸上却笑容满面：“吃饭吧。” 正准备动筷，忽然门房跑进来通报。 “老爷，嘉兴郡主来了。” 朱棣一听嘉兴来了，吓得连筷子都没抓住，哐当一声摔到了地上。 陆林看在眼里，也不拆穿他，而是笑着问他：“怎么了？” 朱棣趁着捡筷子的功夫，赶紧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起来之后瞬间变得一脸淡定。 “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你居然还认识郡主。” 臭小子，套路朕。 陆林笑了笑，随口道：“普通朋友。” 小样，原形毕露了吧。 “请她进来吧。” 门房说了一声“是”之后，匆匆跑了出去。 留下朱棣跟陆林，各怀鬼胎的坐着。 陆林一脸戏谑的盯着朱棣，朱棣察觉到他的目光，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陆林看他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眯着眼暗道。 装。 继续装。 等会嘉兴进来了，看你还怎么装下去。 第143章 太孙的匕首 朱棣见嘉兴也来了，瞬间明白，这个臭小子，给他摆了个鸿门宴。 他现在要是起身就走，就证明了他做贼心虚。 如果不走，等嘉兴进来，两人一碰面，瞬间露馅。 好小子，连朕都着了你的道。 朱棣偷偷的瞄了一眼姚广孝，用眼神质问他，外面那些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嘉兴那么大的人，他们看不见？ 姚广孝心虚，也好想问候外面的锦衣卫祖宗十八代，让他们不要放认识皇上的人进来，结果居然把郡主给放进来了。 是眼睛不好使呢，还是听不懂人话？ 眼看门房带着嘉兴在急速靠近，朱棣跟姚广孝紧张得脚趾头都在抠地，凳子上仿佛有千万根钉子，扎得他们坐立不安。 “快想想办法啊，马上就要露馅了。”朱棣用只有姚广孝能听到的声音嘀嘀咕咕。 姚广孝哪里有什么办法，现在人都被困在这里了，又出不去，也不能给外面传递消息。 除了坐以待毙，还能怎么办。 所以怎么说陆林这个臭小子厉害呢，为了防止他们使计，特意先把他们困在这里，让他们束手无策。 嘉兴那抹红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靠近。 只需三秒，他们就会全部暴露在她的视野里。 陆林看着两人脸色发白，额头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汗珠，心里的答案越来越明朗。 就在此时，那抹红色的身影忽然停了下来。 后面似乎有人奔跑着走进来，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想都没想，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妥，还回头跟门房说了些什么，这才跟着来人，快速离开。 陆林等人看着嘉兴都到门口了，居然跑了，都是诧异不已，纷纷站起来，瞭望情况。 怎么回事？ 朱棣跟姚广孝对视一眼，也是一脸奇怪。 难道是锦衣卫把人叫走了？如此看来，他们还是有点脑子的。 不等他们猜测，门房已经匆匆跑过来回禀。 “老爷，嘉兴郡主说她家里有急事，今日就不陪老爷过生辰了。” 说着把手里的长条盒子递上来：“这是嘉兴郡主送给老爷的生辰贺礼。” 陆林接过盒子，问他：“嘉兴郡主可有说是何事？” 门房摇头，不过补充了一句：“郡主不曾说，不过小的倒是听到了一二，似乎是皇上要撤了太子的监国之权，闹得动静特别大。” “郡主担忧，就回去了。” 皇帝要撤了太子的监国权，这倒是有史可查。 陆林扭头看着早已淡定自若的坐在饭桌上的二人，他们在这，皇帝却皇宫大发雷霆，显然他便宜老爹就不是皇上了。 果然是他想太多，这么抠搜计较的商人，怎么可能是皇上呢？ 怪他怪他，一只筷子吃莲藕，尽挑眼。 话说他们既然不是，那慌什么？ “郡主不来，你们很高兴？”看他们脸也不白了，额头的汗也停了。 朱棣一脸：“我们有吗？” 看向姚广孝，姚广孝摇头：“没有啊。” 一唱一和，还真把陆林给糊弄住了。 “行吧，那吃饭吧。” 但是朱棣却来兴致了：“你不看看郡主送了你什么？” 陆林一脸嫌弃：“还挺八卦。” 嘴上嫌弃，但还是老实打开了，是把匕首，刀鞘上还镶嵌着数个红宝石，一看就很贵那种。 朱棣看到匕首，脸顿时绿了。 这不是朕从前征讨蒙古，从蒙古人手里缴获的那把狼王匕首？ 朕明明送给了太孙，如何会在嘉兴手上？还转手送给了陆林？ 姚广孝也认出来了，默默的看了一眼皇上的反应，脸色似乎不太好。 倒不是皇上舍不得这匕首，而是匕首的主人分明是太孙，太孙对它也是爱不释手，日日戴在身上，片刻不离。 如此看来，恐怕是太孙借嘉兴郡主之手，送给陆林的。 这关系，越发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朱棣强忍着不让自己发作，试探性的询问。 “好东西啊，看来你跟他关系很好。” 陆林美滋滋的收起来：“那是。” 这个回答，让朱棣恍如受了一拳，捶得他想吐血。 不要生气，大怒伤肝，深呼吸…… “好了，不说了，吃饭吧。”陆林说完，还给他夹了个大鸡腿：“诺，她没来陪你吃饭，这个当时我替她孝敬你的。” 孝敬朕？ 朕还真是谢谢你们啊。 朱棣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吃饭，要是在宫里，他早把饭桌都给掀了。 姚广孝太了解皇上了，如今的皇上虽然看着很平静，实则早已暗流涌动，肩膀上掉根毛，都能把他点燃。 一顿饭吃下来，姚广孝是战战兢兢，一丝错不敢让自己犯，否则很可能就会被皇上捉住把柄，成为他宣泄的出口。 陆林倒是吃得很开心。 一来，证明了他爹是他爹，虽然很搞笑…… 二来，虽然他爹跟嘉兴没见上面，但是他爹好歹知道有嘉兴这么个人存在，还跟他关系不错，想必这个便宜老爹，能琢磨出来了。 各怀心事的吃完一顿饭，朱棣一分钟都不想逗留，借口自己还有生意，就匆匆离开了。 他现在急需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但是不能在陆林跟前发作，得赶紧回宫，找个冤大头。 对了，刚才哪个王八犊子瞎传谣言，说朕要撤了太子的监国之权？ 假传圣旨，死罪。 朱棣犹如一头杀红了眼的狮子，浑身喷发着火球，那架势，提着把刀，就能上阵杀敌了。 回到宫里，立刻让锦衣卫把将今日事情的前后始末道来。 锦衣卫指挥使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整个人匍匐在地，吓得瑟瑟发抖。 “回陛下，此事的确非锦衣卫所为。” “今日臣等发现郡主踪迹，便想上前阻拦，不料恰巧碰到陆县子的弟弟于谦，他自说是陆县子派到路口迎接郡主的。” “臣等见状，也不敢妄动啊。” “陆县子早安排了人在街口相迎，估计就是料到有人会在路上动手脚，若是此时臣等出去阻拦，岂不是坐实了陆县子的猜想嘛？” 锦衣卫指挥使跟着皇帝多年，也是个能揣摩皇帝心思的，这番话他反复咀嚼、演练了无数遍，就是为了让陛下相信，他没有玩忽职守。 果然，皇帝没有治他的失职之罪，这事他的确做得对。 “那是谁，乱嚼舌根，说朕要撤了太子的监国之权？” “朕何时说过这话，此乃假传圣旨，信不信朕诛他九族。” 指挥使吓得浑身一哆嗦。 信信信，自然信，陛下您可是连十族都诛过的人。 臣可以不信任何人，但是不能不信你。 第144章 被设计的解缙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锦衣卫指挥使吓得是连头都不敢抬，恨不得把自己整个镶嵌在地上，这辈子都不想看到陛下发怒的脸。 “说，到底是谁？” 朱棣没有心情跟他周旋，胆敢拿太子跟朕来造谣，活腻了。 此事说轻了是挑拨他们父子关系，说重了就是动摇国本。 其罪当诛！ “回陛下，是太子府的人。” 指挥使颤颤巍巍的道。 朱棣闻言，原本就狭长的眼睛瞬间眯成一条线，太子府？ 太子府如何会出这样的人。 “把人带上来。” 指挥使闻言，赶紧趴着倒退，匆匆离开乾清宫，抓人去。 出来之后才发现，一身飞鱼服，早被汗水给湿透了。 在陛下跟前当差，还真是吓人啊，不知道哪天就会因为什么事掉了脑袋。 比如今天这事闹得，简直莫名其妙，传话之人也不是他们锦衣卫的，结果最后却落到他头上。 你说冤不冤。 不一会，人就找着了，当着太子的面带走。 “等一下，你这是做什么？”太子一脸诧异的看着被五花大绑的下人。 此人平时不过是厨房的杂役，究竟是犯了何事，要劳动锦衣卫亲自抓捕？ 指挥使也不敢明说，只是小声的提醒太子：“此人散播谣言，皇上生气着呢，太子可要有心里准备。” 估计等会来带的，就是太子了。 太子眼睁睁的看着人被带走，登时感觉不妙。 完了，一定是下午那件事被皇上知道了。 于是赶紧叫来心腹，让他立刻前往解缙府邸：“让他连夜出京，回广西去，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心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依旧快马加鞭的赶往解缙在京中的府邸。 解缙臣是建文、永乐两朝的内阁首辅，但此前因为触怒陛下，被贬为了广西布政司参议。 大约一月前入京奏事，一直未曾返回广西。 如今太子急匆匆的让他回广西，他还一头雾水。 “等臣亲自去问问太子殿下。” 解缙也是个死心眼，非要问个清楚明白，否则就不走。 心腹也拿他没办法，只能带着他又回了太子府。 这边锦衣卫指挥使带着那个杂役来到宫里，面对皇上的雷霆之怒，杂役吓得腿都软了，瘫在地上根本起不来。 连刑罚都没用，直接就招认了。 “陛下，奴才是听得解缙大人在府中与太子殿下说话，说陛下如今宠爱汉王，已越超太子，若是太子在不有所行动，陛下马上就要撤了太子的监国之权。” “奴才一时慌张，便跑去寻太孙，未寻到，恰好得知郡主行踪，这才赶过去告诉郡主，想郡主帮着想想办法。” “一派胡言，你当朕老糊涂了，那么好糊弄是吧？”朱棣恼火不已。 如此漏洞百出的谎言，真当朕瞎嘛？ 太子的事情，也是他一个厨房杂役能管的？ 还去寻嘉兴想办法，说出去也不怕笑掉别人大牙，也就是嘉兴如此单纯能被骗，换做第二个，早就一刀把人给砍了。 想骗朕，也不知道好好编编谎言。 “陛下，奴才所言句句属实啊陛下。”杂役额头贴着地，浑身上下，连毛发都透露着恐惧。 朱棣也懒得搭理他，一个被收买了的狗腿子，估计连收买他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就着急着为别人卖命了。 “去把解缙提来。” 朱棣下令。 锦衣卫指挥使立刻躬身退去，上门抓解缙去了。 说起来这个解缙也是够倒霉的，明明是个有名的大才子，官职甚至做到了内阁首辅。 可是今年也不知道是不是犯太岁，屡屡触怒陛下跟汉王，被一贬在贬，他竟还不知道收敛。 锦衣卫指挥使尚未离开皇宫，下属就来禀，解缙已然动身前往太子府。 完犊子！ 指挥使也不敢怠慢，赶紧折回去禀告皇上。 “他去了太子府？” 朱棣这次没有动怒，语气出奇的平静。 但是真正了解他的人就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陛下越是冷静，心越是狠，杀人都不带眨眼的。 “禀陛下，锦衣卫确实看到解大人连夜前往太子府，形色匆忙。” “那就把太子也一块带过来吧。”朱棣把玩着自己手里的扳指，语气很淡很淡的说道。 指挥使领命而去。 这边太子发现解缙不仅没听他的连夜离京，反而快马加鞭的跑到自己府邸来了。 登时一拍大腿，急得不行。 “你还来我这里干什么，快走啊，再不走你就走不了了。” 解缙依旧一头雾水，拽着太子就问：“殿下为何如此着急让臣离京啊？” 还为何？ 你自己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太子快被他气死，拽着他的手就往府外走：“别问了，你今天说的话，全被皇上知道了，你现在不走，皇上就要了你的脑袋。” 话还没说完，锦衣卫直接冲进来，把两人给围了。 当然了，锦衣卫的说法是围解缙，并不是围太子。 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管明目张胆的围太子啊。 听说皇上要见自己，解缙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觉得自己说的句句属实，乃是忠臣之言，无罪可认。 太子见他这么死心眼的模样，心里是拔凉拔凉的。 最后在提点了他一句，一会皇上问话，你就捡好听的说，可别再忤逆皇上了。 但是很显然，解缙没有听太子的。 解缙觉得，真正的忠臣，应该是敢于说真话，不畏死的。 于是当皇上问他，有没有说过陛下宠爱汉王尤甚太子，早晚会撤了太子的监国之权时，解缙昂首挺胸的回了一句。 “有。” 太子已经吓得“咚”的一声跪倒在地上：“皇上，解大人不过是与儿臣闲聊，皇上不要放在心上啊。” “闲聊？”朱棣冷冰冰的道：“闲聊你们都能聊到撤太子，换监国的事情上面了，看来你们是真的很闲啊。” 太子吓得话都不敢说，一味的做小伏低，希望皇上能消气。 解缙却直言不讳，句句抨击皇上。 “皇上如此宠爱汉王，于理不合，于国有害，还望皇上三思后行，为大明子民竖立一个立嫡立长的典范。” 朱棣闻言，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好，很好，果然是三朝元老，两朝内阁首辅啊，好胆识，好气魄。” 当皇上说出这话的时候，在场几人都知道要完，就解缙自己还不自知。 第145章 暴力可以解决你 皇上的杀意已经很明显了，所有人都能明显的感受到，唯独解缙将死而不自知。 “朕听闻，你月余前入京，尚未入宫，便先行前往太子府邸，与太子私下会面，可有此事啊？” “皇上……”太子感觉事态越发的不妙，赶紧开口解释。 却被朱棣一句话给堵了回去：“你闭嘴。” 太子顿时不敢吱声。 解缙倒是不以为然，依旧底气十足的道：“回陛下，臣早前有入宫奏事，但陛下不在宫内，臣便离去了。” 朱棣闻言，冷冷的笑了起来：“好，朕不在，你便去找太子议事了。” “陛下贵为一国之君，臣有要事却无法相见，而太子监国，臣自然得去找太子。” 解缙还觉得自己没有错。 你不在，我又急，那我去找太子有什么不对？ 反正太子监国，很多事情都是太子在处理，找他更直接。 太子见他一副不作死自己不放弃的坚韧精神，差点没背过气去。 “你口口声声要朕为天下百姓做个表率，那你作为读书人，可知道何为君臣之礼？” “你为臣，入京不先来见朕，是为无君臣之礼，你为官，有事不先向朕奏报，是为不尽本分。” “如此无礼无能之人，朕留你何用？” 朱棣终于发怒了，捡起手边的茶碗，直接砸到了解缙的头上。 一声闷响，解缙的额头多了个包。 但他依旧没有妥协：“陛下，暴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朱棣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的确，暴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是可以解决你。” “来人啊，给朕拖出去，砍了。” 皇帝发话，哪敢不从，谁要是敢不动，这砍脑袋的待遇可能就落到他们身上了。 于是指挥使二话不说，一挥手就招上来四五个锦衣卫，拖着解缙就要拉出去砍了。 太子赶紧跪着出来求情：“皇上，皇上，一切都是臣的错，臣无能，求陛下看在解大人效忠我大明三朝的份上，饶他一命。” “可不是你的错吗，朕让你监国，你就给朕监出这么个东西来。” 朱棣双手插在腰带上，大喘着气，在龙椅前走来走去。 “既然太子身体不好，监不好这个国，那就革去一切职务，回家歇着吧，监国之事，就交给老二了。” 太子抬头深深的看了皇上一眼，默默的磕头谢恩。 或者是太子的逆来顺受起了作用，皇上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恼怒了。 “解缙，无人臣礼，下诏狱” 锦衣卫指挥使立刻领旨，让人押着解缙离去。 至于太子，就一直跪着，直到皇上开口：“你也回去吧，这几日，就不用到朕跟前来了。” “儿臣领旨。” 太子拖着肥硕的身躯，艰难的站起来，缓慢的离开了乾清宫。 如此一场血雨腥风的闹剧，总算是落下帷幕，以解缙下诏狱，太子失去监国之权为句号，划上终点。 “陛下，未免对太子过于苛责了？”姚广孝都看不下去了。 此事说来也是解缙一人之过错，文人向来自视甚高，宁死不屈，从方孝孺宁可被诛十族，也不愿俯首称臣就可见一斑。 这样的人，一般皇帝，还真的是又头疼又拿他们没有办法。 但是当今皇上不一样，他从来不是动不动就威胁别人，让他们看你不到明天的太阳的人。 但是他却可以保证，让明年的太阳一定照到他们的坟头上。 所以不管是方孝孺还是解缙，都对陛下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一个文人，不服，杀了便是。 但是对太子的处置，确实太过于苛责了。 “朕若是不处置他，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情来，倒不如遂了他们的意，让太子歇着，也好让他们消停消停。” 朱棣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怒气，平静得如同湖面上的水，没有一丝波澜。 他这么说，姚广孝顿时就通透了。 陛下这是以退为进，表面上惩罚太子，实则是保护。 “一个杂役，也敢管太子的闲事，还故意把事情透露到朕的跟前来，他得有多大本事啊。” “陛下觉得，此事是何人所为？”姚广孝其实心里有数，不过他不能说出口，得引导陛下自己说。 太过于聪明的人，往往活不长久。 古人云，天妒英才，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些英才，不是被天妒了，而是被人妒了。 朱棣闻言，发出了笑声：“此事谁收获最大，就是谁了。” 收获最大，不正是看上去什么都没干，却被监国这么大的饼砸头上的汉王咯。 “下旨吧，让汉王监国。” 朱棣说完，把人都赶了出去。 第二天，太子被革去一切职务，在家修养的消息就不胫而走，几乎传遍了整个大明。 是大明，不是南京。 而汉王，从宫里出来，就坐在轿撵上，身边拥簇着一堆人，最前面还有两个将领，举着“奉命监国”四个大字的牌匾开路。 一路从宫门口，向太子府浩浩荡荡的出发。 好不威风。 引来了一堆的围观群众。 “二叔也真奇怪，明明平日都不做轿撵的，怎么监了国就娇气起来了。” 嘉兴也在人群当中，忍不住发出一声吐槽。 旁边的陆林帮她挡着旁边的人，省得她被路人挤到了。 “你说我爷爷究竟在想什么啊，我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何忽然撤了他的监国？” “那日我听到这个消息，险些没吓死，可是跑回府里，我爹却一点事都没有，我还以为是虚惊一场，结果才到晚上，我爹真的被撤了。” 嘉兴嘟嘟囔囔的，压根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唉！ 陆林叹息一声，我看你的小脑袋瓜子是热昏了头了。 你被人利用了，还一脸的天真无邪。 不过既然太子跟太孙都选择不告诉她，陆林自然不可能明说，省得她自责。 “不监国也挺好的，你爹身体本来就不好，让他休息休息。”陆林安慰她。 可嘉兴还是不高兴，倒不是因为他爹失了爷爷的宠爱，而是觉得如果这下去，那她弟弟日后可就悬了。 她弟弟有雄心壮志，她是知道的，若是日后要他当个藩王什么的苟且偷生，还不如杀了他。 “放心吧，你二叔监不了多久的国。” 陆林说完，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果不其然，嘉兴瞬间就逮着他问：“为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第146章 大意了，没有闪 陆林说漏嘴，把汉王监不了多久国透露给了嘉兴，立刻被嘉兴逼问。 他寻思着，总不能告诉嘉兴，历史就是这么写的吧。 于是随口扯了几句：“你二叔平日里张狂惯了，如今骤然得了监国之权，免不了得意忘形，很快就会出错的。” “而且监国又不是切菜，哪有他想得那么简单啊，打仗他行，监国他不行。 还有一点他没说，就是皇帝不久就要亲征鞑靼了，到时候绝对要带上汉王、赵王，都出征了，汉王还怎么监国？ 所以都不用想，监国最后还是会回到太子手上的。 对此，太子跟皇帝心里都明镜似的，就汉王还傻乎乎的往上凑。 嘉兴闻言，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虽然我也没有监过国，但是我看我爹以前每天对着堆积如山的奏折，昼夜不息的批阅，还是批阅不完。” “每天累死累活的处理各种事情，却怎么都处理不完，可见监国是件多么伤脑筋的事情。” “以我二叔那暴躁个性，没两天他就得撂挑子。” 这么一想，嘉兴反倒有些庆幸，她爹算是解脱了，也该让二叔受受这监国的罪。 等汉王的仪仗过去了，人群才渐渐散去，两人也得以从那拥挤的空间解脱出来。 “我昨日送你的礼物喜欢嘛？” “喜欢。”陆林说着，从怀里把匕首掏出来：“随身带着呢。” 嘉兴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这是我弟弟的，我爷爷还是燕王的时候带兵打蒙古，从蒙古首领那里夺来的，后来赏给了我弟弟，我弟弟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陆林假装惊讶的“啊”了一声，也凑到她耳边小声道：“这么宝贵，太孙能给我啊。” 嘉兴捂着嘴笑了一会，才小声道：“我趁他睡觉，偷的。” 哈哈！ 陆林快笑死，绝对是亲姐姐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太孙估计要哭瞎双眼。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闲逛，忽然发现一群穿着很奇怪的人在街上公然售卖武器。 武器可不同于一般的菜刀什么的，在大明是禁止出售的。 而且大明除了朝廷，也没人卖得起，毕竟铁矿也是朝廷垄断的产业。 “他们是什么人啊，穿得好奇怪啊？”嘉兴远远看了一会，问陆林。 像唐代的窄袖袍衫，还有木屐。 “倭国人。” 也就是日本人，后来的倭寇，就是这帮人。 “倭国？”嘉兴皱了眉头，听过，但是从未见过。 陆林点头：“倭国最早跟中土深入交流，应该是出现在唐代，所以他们的文化、服饰都深受唐代的影响。” “难怪，我就说他们穿得怎么这么像唐代的窄袖袍衫。”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嘉兴带着略崇拜的目光望向她。 陆林伸手轻轻弹了一下她额头：“但凡你多读两本书，你也知道。” “略略略，我才不读呢，读书可累人了。” 说着，还朝她吐了吐舌头。 然后自己跑过去拿起倭国的武器把玩。 是刀！ 好奇怪的刀，弯的，像镰刀。 不管是刀柄还是刀身都特别长，快有她人高了，又细又长，这刀真的能使嘛？ 嘉兴把求救的目光转向陆林。 陆林接过：“不是你这么使的。” 然后双手握住刀柄，置于胸部前方，刀尖朝上，刀身立在身体中间，下盘微扎马步，以砍剁的姿势给她示范了一遍。 嘉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要用两只手，就说嘛，如果用他们平时提剑的那种方式，估计连刀都提不起来，刀尖还贴着地面呢。 原本那些倭国武士在街上售卖，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二人，结果发现这个年轻人，居然不用他们讲解，就知道武士刀的用法，顿时来了兴致。 “你们好，我叫源道义。”一个倭国武士走过来，还给他们行了个鞠躬礼。 陆林等人也给他回了一个。 “陆林。” “嘉兴。” 源道义笑着看了一眼陆林手上的武士刀：“陆林君似乎很懂武士刀。” “不敢当，以前见过，略懂一二。” “我能跟你切磋一下吗？” 源道义上来就要切磋，险些给陆林整不会了。 就是看了一眼你的刀，怎么还要打架？ 嘉兴也警惕的看着他，源道义意识到他们可能误会了，立即解释道。 “你们不要误会，我没有恶意，就是第一次见中土有人能把武士刀使得这么流畅。” “流畅？”陆林皱眉。 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 “不对吗？”源道义第一次出使中土，不太熟悉这边的语言。 流畅不对？ 那就：“漂亮？” 陆林跟嘉兴闻言，眉头锁得更深了。 武士吧唧了一下嘴，再次更正：“优美？” “行了别夸了。” 陆林立刻打断他，严重怀疑，这货是打着夸的名义在损我。 源道义闻言，顿时眉开眼笑，他也很尴尬的啊，想夸，可是词汇量有限。 “那我们就来切磋一下？” 源道义说完，径自脱掉了自己的木屐，笔直的站在陆林跟前，九十度鞠躬。 “请多多指教。” 说完拔出别再腰上的武士刀，双手握住刀柄，立在眼前，身体下沉，摆出即将要攻击的姿势。 嘉兴偷偷拉着陆林跟衣袖：“要不跟他说，你武功很差？” 在嘉兴的印象里，陆林就是个会被她跟张心儿追着跑的文弱书生。 而眼前这个倭国武士，身体壮实，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 这样两个人切磋，摆明了欺负人。 而且这真刀真枪的，万一伤到陆林怎么办？ 可陆林却跟她说：“没事。” 打架而已，哪个男孩子不会？ 让你瞅瞅什么叫做师夷长技以制夷。 说罢也拿起武士刀，跟源道义摆了个一模一样的姿势，恍若两面镜子，连比列都一样。 若不是陆林高一点，脸好看点，嘉兴都要误会他们是不是两兄弟。 见陆林摆好了姿势，源道义瞬间低喝一声，捏紧刀柄，刀身一拧，白光一晃，就朝着陆林冲过来。 气势瞬间就变了，杀意四起，弥漫全身，恍如变了个人。 逼得陆林都不得不后退一步。 大意了，没有闪。 第147章 用你的招式对付你 源道义看着斯斯文文，没想到拿起刀立刻跟变了个人似的。 杀气燃燃，如地狱使者降临人间。 实在是在陆林的意料之外，这就是传说中的日本武士？ 打赢了你切腹，打不赢他切腹那种？ 早知道就不打了。 陆林怪自己大意了，但是此时的源道义已然逼近，抬手对准陆林的腹部，由下往上，横向就是一刀。 一般中土的刀剑，是完全可以躲开的。 但是武士刀不行，因为它的优点就是刀很长，而且是横向过来的，所以此时不管他是试图往后或者往左右躲避，都躲不开。 其他人此时估计已经本能反应的开始躲避了，但是陆林把时间、距离、速度都算计得特别清楚。 得到了一个结论，躲不开。 那就只能硬接他这一刀。 眼看着对方的刀已经要削到他腹部了，陆林右手握住刀柄，直接把刀反转过来，刀尖朝下，刀柄朝上。 左手托住刀背，往前一送。 “哐” 一声脆响，两刀相碰。 陆林但觉虎口一麻，刀发出“嗡嗡”的细响，他的左手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刀身在震颤。 源道义估计是没料到陆林会以这么刁钻的角度化解他的这一杀招，看向他的眼神，阴冷中多了一丝钦佩。 他是武士道馆最厉害的武士，一般人连他一招都接不了。 之所以用这个招式，就是故意耍个心眼，企图蒙骗不了解武士刀的中土人。 以中土人的习惯，一定会选择闪躲，避开这锋芒毕露的杀招。 但是他们根本躲不开，因为武士刀要比中土的刀长很多，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 更何况源道义是掐好了距离出刀的，除非他们会飞，不然绝对没有人能躲过去。 不过他似乎大意了，没想到对方年纪轻轻，居然一眼看穿了他的意图，轻易化解了他的心机。 陆林并不知道源道义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他只是以自己武学修为来推测对方的杀招而已。 两人在短暂的相碰之后，立刻分开。 陆林松了松紧握刀柄的手，算是挡住了源道义的一刀。 他还不知道源道义是日本最厉害的武士，只当这人发了疯，打起架来像条疯狗。 嘉兴看得是一愣一愣的，心里一万个问号。 陆林这么厉害？ 为什么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还时常被她跟张心儿追着跑？ 他这么厉害，当初为什么不上台跟洪台吉打？ 还要她学什么太极拳？ 陆林现在没工夫注意嘉兴的反应，这把刀太长了，用着一点都不趁手，而且这玩儿似乎需要用专门的武士刀法，他的独孤九剑根本派不上用场。 早知道不打了。 源道义却并没有给他太多后悔的机会，冲过来又是一刀，这次是砍笋的方式，冲到他面前就是一顿乱砍。 看着眼花撩乱，其实每一刀都是提前算计好的，力度、距离、速度、方位，精准无比。 面对这暴风雨般的袭击，陆林只能被动格挡，一边后退一边跟着他的规律挥舞刀柄。 除了被动格挡，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因为源道义把每一刀都算计得十分精确，让人找不到一丝突围反攻的机会。 但是这么挡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虽然体力跟速度都跟得上，但是这把刀他使得不趁手，根本找不到发力点。 在这么下去，他早晚被砍成肉泥。 嘉兴旁边看着，也觉察到了陆林的吃力，想要叫停他们，但是又怕自己骤然出声，会让陆林分心。 只能在一旁焦急得直跺脚。 两人就这么一个砍一个挡，僵持了将近三分钟，源道义越砍越勇，陆林直接被逼到死角，在不反击，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眼见对方没有放水的意思，陆林也是豁出去了。 就在源道义收刀，准备发第二刀的时候，陆林忽然双手一松，直接放开手里的武士刀。 武士刀没了依托，瞬间往地上掉。 此时源道义的第二刀到了，对准他左侧肩膀，挥舞而下。 眼看着陆林就要被源道义一刀削掉肩膀，嘉兴吓得尖叫出声。 大概是连源道义都没想到，陆林会忽然放弃抵抗，直接把肩膀送到他的刀口上，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惋惜。 能在他如此强大的攻击下而不落下风，是他进了武士道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遇到的对手。 而且此人还如此年轻，假以时日，此人的武学修为，必然在他之上。 可惜了，今日遇到了他。 便也算是天意了。 源道义这么想着，手上力道一点都没有收回来。 就在源道义的刀口已经割破陆林肩膀的衣服，马上要入肉，把他整条胳膊削下来的时候，陆林忽然抓住已经被他松开，就快落到地上的武士刀。 右手抓住刀柄，往上一带，刀“咻”的一声，由下而上，朝着源道义的胸口削了过去。 如果源道义不挡，那刀口能瞬间划开他的胸口，然后继续向上，切断他的颈动脉。 源道义听到了身前风声不对，有破空之声，立刻低头，却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刀朝他胸口而来。 由下往上，不正是他对陆林用的第一招吗？ 陆林这是跟他赌，一条胳膊换一条命，就看他赌不赌了。 武士是不畏死的，但此刻的源道义不得不承认，他畏缩了，他害怕了。 所以就在双方的刀都要没入对方的血肉时，他开口了：“我输了。” 一句话，让双方凌厉的杀机，瞬间瓦解。 双方保持着持刀的姿势，顿在原地。 源道义感觉到自己胸口传来一丝疼痛，低头一看，胸前的衣服已经被削破，露出一道很浅的伤痕。 在看自己的刀，只是刚刚好破开了陆林肩膀的衣服，并没有伤到他分毫。 源道义忽然很庆幸，他选对了，陆林比他快，如果他不喊停，此刻他已经死了。 而陆林的肩膀，只会被伤到筋骨，不会被削下来。 好厉害的少年，用他的招式，差点杀了他。 源道义被深深的震惊到了，收起刀，由衷的给陆林鞠躬。 “陆林君，我输了。” 陆林也收起刀，双手捧着还给他。 “我用的是你的招式，你不算输。” 源道义一愣，随即苦笑一声。 练了几十年，居然被人用自己的杀招胁迫到投降，还不如说他输了呢。 第148章 直男是没有女朋友的 源道义入了武士道馆几十年，练了几十年，没想到被人几分钟就学会了，还用自己的招式，把自己打败。 若非今日亲身体验，他打死都不能相信。 他最后竟是败给了自己。 陆林把他的武士刀双手奉还，源道义也双手接过。 “承认。” 陆林说完，就跟嘉兴准备离开。 但是被源道义叫住，他取下自己的武士刀，双手递给了陆林。 “这把刀是我进入武士道馆，第一次赢得比赛时，天皇赏赐的，我随身携带了几十年，今日送给你。” “希望你能收下它。” 呃…… 这就大可不必了吧。 我学的是独孤九剑，用不上这玩意啊。 “这把刀对你来说意义重大，你还是自己留着吧。”陆林推辞道。 但是源道义却坚持要送给他，颇有一种惜英雄，重英雄的意思。 陆林也不好再推辞，只能双手接过，并道谢一番。 随即才带着嘉兴离开。 “这是你的战利品。”嘉兴却很不高兴：“不过啊，你以后还是不要随便跟别人切磋了，你刚刚差点把胳膊给切磋没了。” “没事，我一只胳膊也能把你抱起来。”陆林摸摸她的手安慰她。 换来的是嘉兴的一拳：“再胡说八道，我把你嘴给打歪。” 啧！ 挺凶！ “送给你？”陆林把武士刀递给她，看她似乎挺喜欢的。 嘉兴确实喜欢，但是这把刀差点害得他没了一条胳膊，瞬间就不爱了。 “不要，一看到它，就想起你差点被人砍掉胳膊的事情，看到它就来气。” 哈哈！ 真逗！ 你怎么不说我差点把人家的脑袋给削下来了呢？ “拿着吧，我可是为你才打的一架，你要是不要，我不是白打了？” “真的？”嘉兴看着他，又感动又后悔，以后可不能随便给他惹麻烦了。 陆林笑着道：“当然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嘉兴闻言，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天天都在骗我，就你最会骗人。” “明明这么能打，还让我练太极拳。” 多久的事了，还记着呢？！ 陆林没办法，自己的祖宗只能哄着啊。 “好好好，我就是个大骗子，以后再也不骗你了，在骗你我就是狗。” “那你可要记住了，以后你要是再敢骗我，我就把你抓去给我爹的白毛阁大学士作伴。” 白毛阁大学士是她爹养的一条狗，她爹天天抱着，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陆林笑跌，一直应和着。 “好的。” “你说了算。” “都听你的。” “小祖宗。” 嘉兴这才满意的一笑泯恩仇，拉着陆林满大街的逛，一路吃过去，首饰、胭脂水粉、绸缎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宝贝，买了一路。 陆林就负责再后面跟着给钱以及提东西。 果然，古今中外，女人的最大爱好始终是相通的，那就是：逛街、买东西。 甭管有用没用，买就对了。 玩了一下午，嘉兴终于累了，靠在马车上都不愿意动弹。 “啊，累死了。” “回去？”陆林问她。 她虽然很累，却并不想走。 她虽然是郡主，但是也不能日日都出门，今日回去，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出门。 枕着陆林的胳膊：“我不想回去。” “那咱们就坐马车上溜达溜达吧。”陆林说完，吩咐车夫赶马慢慢走。 “嗯。”嘉兴很轻的应了一句，不自觉闭上眼睛，没一会就沉沉睡了过去。 玩了一下午，她实在是太累了。 等她醒来，眼前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她还以为回家了呢。 “什么时辰了？” “天刚黑，还未到晚膳时间。”陆林见她醒了，把她从自己的肩膀上扶起来。 “嗯？你还没走？”嘉兴不可思议的道。 陆林倒是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大惊小怪，她睡着了，自己还能丢她一个人在马车里？ “快回去吧，你爹娘该担心你了。” 陆林说完，撩开了马车帘子，嘉兴这才发现，他们的马车停在了太子府拐弯的小巷子里。 离太子府很近，几步路就到了，但是却在太子府的死角，那边如果不是特意寻找，是看不到这里的。 选这么个地，也是够费心的。 嘉兴心里暖暖的：“那我走了？” “走吧。”陆林摸了摸她脑门：“我就不下去了，被人看见对你名声不好。” “嗯。”嘉兴这才磨磨蹭蹭的下了马车，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府。 进去之后，嘉兴就躲在门后面，偷偷的看着陆林的马车。 直到她进来了好一会，陆林的马车才离开。 “姐，你干嘛呢？”不知何时，朱瞻基出现在她身后，看她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也凑过来看她在干嘛。 嘉兴太投入，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吓得魂都差点丢了。 手里的东西，“哐”的全掉地上了。 等看清楚来人之后，才生气的捶他。 “你是不是想吓死我，吓死我你就没姐了。” 朱瞻基无奈的歪着脑袋：“谁吓你了，是你自己太投入了，没注意到我好吧。” 说着就帮她捡东西，胭脂水粉、首饰、绸缎，哼，果然，女人就爱买这些不实用的东西。 明明屋里都堆了一箩筐了，还买，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得完。 听到他的嘀咕，嘉兴朝他吐了一下舌头：“你懂什么。” “难怪若薇不喜欢你，一点都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说完就夺过他手里的东西，准备回房间，但是忘了地上的武士刀。 “姐，还有把刀。” 说完就顺手捡了起来。 嗯？！ 这刀怎么这么眼熟？ “这不是源道义的刀嘛？他可是连入皇宫都不肯解下来的，怎么在你这？” 朱瞻基好奇的问她，见嘉兴脸色不太对，立刻走过去，小声的问她：“姐，你不会偷的吧？” 倭国虽然是个贫穷的小国，但源道义可是倭国使臣，而且是倭国的大将军，连天皇都要让着他，你怎么敢偷他的东西。 “你胡说什么呢，这是他自己送给我的。”嘉兴忽然觉得自己这弟弟怎么这么死脑筋啊。 朱瞻基明显是不信的：“他送你？你骗谁呢？他当这刀是他媳妇一样宝贝着呢，还能送你？” 就看我信不信你就完了。 嘉兴看扯谎不下去，只好从实招来。 “是陆林跟他打架，打赢了，他送给陆林的。” 嗯？！ 打赢了？ 不可能吧，源道义很厉害的啊，出了名的疯狗，打架就没输过。 不仅把其他国家的使臣赢了个遍，连他们大明都没人敢跟他打。 他居然……输给了陆林？！ 不信，打死都不信！ 第149章 你们是想气死朕 朱瞻基不信以刀神著称的源道义，居然会输给陆林，甚至连自己的刀都输掉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嘉兴一副你瞧不起谁啊的表情。 把今日陆林跟源道义比武的事情，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讲给了他听，听得朱瞻基一愣一愣的。 “陆林这么虎的嘛？” 天爷啊。 陆林居然用源道义引以为傲的一刀切把源道义给打败了，哈哈，没想到啊，源道义也有今天。 嘉兴看他笑得可得意了，忍不住用肘子撞了他一下：“你笑什么，又不你打败的。” “不是我打败的我也高兴，你是不知道，这群倭国人有多嚣张，到处宣扬他们的武士天下无敌，见人就要切磋。” “关键是他们切磋还要用他们的武士刀，他们的武士刀贼长你知道吧，咱们习惯了自己的刀剑，所以骤然对上武士刀，本能的闪躲距离根本达不到武士刀的长度，特别吃亏。” 想想都觉得窝火。 “现在他们最厉害，最引以为傲的源道义居然当街输给了陆林，想想就高兴。” 简直是大快人心。 “姐，这把刀送给我吧？”朱瞻基拿着那把刀，别到了自己的腰上。 “我明天就带着去各国使臣居住的地方走一圈，让他们瞅瞅，咱们大明高手如云，连令他们闻风丧胆的源道义都把刀输给了我们。” 嘉兴被他给逗笑：“幼稚。” “姐……” “行了，你要就给你吧，反正我也使不了，就当是赔你的狼王匕首了，以后可不许在拿这个说事。”嘉兴趁机道。 还以为朱瞻基会反对，没想到他头都没抬：“不说，我再也不说了。” 嘉兴听得难以置信，一把破刀而已，有什么好的，这么稀罕。 不过他既然同意了，那这事就算过去了。 有了这把武士刀，还要什么狼王匕首。 以前喜欢狼王匕首，一来是因为是爷爷送的，珍贵，二来是那把匕首确实锋利，削铁如你。 但是现在这把武士刀可是大明打败倭国的战利品，为国争光的。 他明天就拿这把刀出去显摆一圈，让这群倭国武士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什么武士精神，还不是手下败将。 想想倭国也挺惨的，又偏远又贫穷，也就一个武士精神还能拿得出手。 但是从今以后啊，这个东西也拿不出手了。 明天先入宫跟爷爷显摆一下。 嘻嘻！ 朱瞻基跟一个得了玩具的孩子，兴奋得很。 第二天天一亮，就兴致勃勃的入宫请安，顺便把他的武士刀带上。 朱棣刚上完早朝，见他腰上别着一把老长的刀，特好奇的问他。 “你带这么长的刀干什么？上树打鸟呢？” 朱瞻基笑嘻嘻的把刀取下来，双手给爷爷呈上去。 “爷爷，你不觉得这把很眼熟嘛？” 朱棣接过反复看了一会，是眼熟。 想了想，登时有些惊讶的道：“源道义的那把？” 朱瞻基咪咪笑的点头：“爷爷好眼力，就是源道义睡觉都要抱着睡那把。” “好小子，他看得跟他媳妇似的，你是怎么从他手里夺过来的？” 朱棣对这刀本身没什么兴趣，使得费劲，也不实用，擂台比武还行，真要打仗，这刀还没拔出来，人就被敌砍了。 但是他对这刀背后的意义感兴趣，这刀对他们而言就是一把比较奇怪的刀，但是对倭国而言，那可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唯一引以为傲的资本。 可以说，倭国就是靠着源道义这把刀，在大明争得一席之地，成为众多使臣国中眼中，武力值数一数二的国家。 “不是夺，是赢过来的。”朱瞻基一脸自豪的道。 朱棣却不太信：“你还能打赢源道义？” 虽然他不怎么关心这些私底下的比武事件，但是源道义的刀，打遍大明无敌手，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朱瞻基尴尬一笑：“的确不是我打赢的，不过是咱们大明的勇士打赢的。” 说完就眉飞色舞的将昨日陆林如何九死一生的打赢源道义的事说了一遍，说得你叫一个激动，仿佛打架的是他本人。 朱棣闻言，脸色却不怎么好。 按理说陆林能打赢源道义，他应该高兴，毕竟陆林作为大明的县子，轻易收拾了源道义，彻底打压了倭国的武士精神，也算是为国争光了。 但是…… 陆林的战利品，为何到了太孙手里？ 还有那把狼王匕首，所以你们这是在相互交换礼物？ 存心要气死朕。 你们以为朕为何要撤了太子的监国之权？还不是被你们气得！ “爷爷，你怎么了？”朱瞻基见他爷爷似乎一下子就不高兴了。 朕怎么了？ 朕怎么了你心里没点数？ “你跟心儿相处得如何了？” 画风突变。 朱瞻基顿时笑意全无：“挺好的。” 睁眼说瞎话，傻子都能看出来他说得有多勉强。 朱棣权当看不见，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只要他们不闹就成。 “那就好。” “明日是游牧民族一面一度的篝火节，他们远在南京，无法回乡参与，朕特命礼部为他们在南京郊外举办一个，你替朕前往参加。” “孙儿领命。” 朱瞻基刚想告退，朱棣又补充了一句：“带上心儿。” 朱瞻基：…… “是。” 虽然不情愿，但还是领命而去。 高高兴兴的入宫，心如死灰的出宫，守卫们看见了，还以为太孙是被陛下责骂了。 不等他走远，就开始议论。 “太子府这次恐怕真的翻不了身了，最大助力之一的解缙被捕入狱，太子又失了监国之权，如今连太孙都失了皇上的圣心。” “原本太子就不得皇上宠爱，军功也比不上汉王，如今连监国之权都被收回来，太子是什么都不剩了。” “唉，太子是个仁德爱民的好太子，就是无兵无权，如何斗得过手握重兵的汉王跟赵王。” 一个个摇头叹息，都为之感慨不已。 汉王好战，杀伐深重，比之皇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太子仁爱，贤德爱民。 如果要他们选，他们一定选太子。 第150章 张国公上门 朱瞻基从宫里出来，跟个斗败的公鸡似的。 篝火晚会！ 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想让他带张心儿玩。 在回太子府之前，特意绕道张府，门房却说张心儿分跟张辅出去了。 两个人一块出去了？ “去哪了？” “回太孙，老爷领着小姐去陆府道谢。” 陆府？ 陆林？ 张辅跟陆林还有交集？ 还道谢？谢什么？ 搞不懂！ “那等张心儿回来了你告诉他，我明日接她一块去郊外参加篝火节，是我爷爷吩咐的。” “是。” 朱瞻基把话留下，这才离开。 这边张辅带着张心儿，一大早就登门致谢。 陆林听到仆人通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确定是张心儿来谢谢他，而不是来抽死他？ 只要她不找自己麻烦，就算是谢他了。 但还是出门相迎，毕竟她是跟着张辅一块来了，张辅好歹是国公，多少得给人家一点面子，不为自己，也要为他老爹，他老爹还得在南京做生意呢。 说实话，陆林还是第一次见张辅，也不知道是不是安南打仗的缘故，那皮肤，黑得跟块碳似的。 而且脸上还有不少伤疤，想必那一战打得也挺惨烈的。 “张国公。” 陆林拱了拱手，还没来得及请他进去，张辅一看到他，立刻快步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语气十分激动。 “陆县子大恩大德，老夫无以为报，本该早就上门致谢的，一直拖到今日，实在是不应该啊。” 呃…… 这！ “国公此话怎讲啊。” “心儿都已经告诉我了，老夫能领兵安南，全靠陆县子引荐，行军作战，又得陆县子出谋划策，老夫方得以大胜而归。” 张辅是个武人，说话直来直往的，倒豆子似的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倒是个爽快人。 说着话，张辅手上不觉的增加了力度，可见他是真心激动。 门外路过的人见状，都不禁议论纷纷。 “这不是刚刚打了胜仗的张国公嘛？怎么跑到陆府来了？” “一个国公亲自来拜会县子？张国公不是想把女儿嫁给陆县子吧？” “别胡说八道，张心儿早就被赐婚给了太孙。” 听到路人议论，陆林赶紧把人带进了府内。 古今中外，舆论的力量都是非常可怕的。 可千万不要给他传出点跟张心儿的闲话才好。 “张国公，我们进去谈吧？” 张辅这才反应过来：“哦，对对对，你看我，一激动，都分不清场合了。” 张辅说完，尴尬的笑了笑，跟着陆林进去了。 今日的张心儿出奇的安静，要不是陆林见过她半夜冲进自己房间要抽自己的场面，还真以为她是个文静的大家闺秀。 咦！ 女人都有两副面孔的嘛！ 张辅进门之后，特意留心观察了陆府的装潢、陈设，简朴不失高雅，一看就是个大气的读书人，不像那些纨绔子弟，奢靡无度。 才华卓然，却不忘初心，属实难得啊。 想当初陛下想为心儿赐婚，他居然还觉得陆林配不上他的女儿，如今看来，是他目光短浅了。 若是当日他能干脆点把事情办了，也不至于闹到不可收拾之局面。 说实话，相较于让女儿嫁给皇室，他宁愿她嫁给陆林。 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而且如今的大明皇室关系复杂，盘根错节，太孙最后能不能当上皇帝都另说。 当不上皇帝，那便是死路一条。 他实在不愿意自己女儿冒这个险，倒不如嫁给寻常人家，过点安稳的日子。 可是如今说什么都迟了。 悔之晚矣！ 张辅将安南战事跟陆林说了一遍，特别是陆林给他设计的一个画狮皮计策，令他惊为天人。 当时他们攻入安南腹地，却被两大城邦挡住去路。 城邦为了阻拦他们，居然找来了大象。 大象皮糙肉厚，身躯庞大，哪怕他们有沐王府带来的火铳，但因为火铳数量少，根本不足以抵抗大象的攻击。 最后还是用了陆林给他计策，以狮子驱逐大象。 当然他们也不可能去山上抓真的狮子，而是用画的狮子皮，套在马的身上，然后把马的眼睛蒙住，让它们往前冲。 他们带领着沐王府的火铳手在后面配合火力输出，火铳数量少，杀伤力一般，但是威慑力却相当厉害。 大象被火铳打疼，又被火铳的射击声吓得不轻，再看到一大群形似狮子的马群朝他们飞奔而来，都吓得不轻，纷纷掉头就跑。 反而冲散了后面准备捡便宜的安南军，让他们死伤惨重，彻底丧失了希望，最后选择了投降。 说到这个，张辅特别激动，一直握着陆林的手不肯撒开。 “说来惭愧，陆县子，当时我看到你给你我的计策时，差点以为你在耍我，哪有用画的假狮子对付真大象的，简直匪夷所思。” “若非心儿坚持，我还真的就把你的妙计给丢了。” 张辅说着，脸上露出十分羞愧的表情。 他当时看到那计策的时候，只觉得是天方夜谭，可谁能想到，效果居然这么好。 不止是他觉得这计策像开玩笑，底下的士卒甚至觉得他疯了，居然想出这样的馊主意。 大军一度对他失去了信心，连经验丰富的沐晟都认为，此计太过于冒险，所有人都劝他放弃。 所幸他最后坚持下来了，这才有了如今的大胜。 他犹记得当时画狮子计策奏效之后，士兵们看着他眼神都流露着钦佩，甚至口口相传，把他传成了战神。 那段时间，无论他到哪里，都能听到士兵们对赞美有加，连看他的眼神都是极其崇拜的。 张辅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受万人景仰，一呼百诺的滋味。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陆林。 是陆林，帮他摆脱了父亲张玉的影子，让他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将军。 张辅说着，忽然起身，对着眼前的陆林单膝跪下。 “陆县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这说着说着，忽然就拜，吓得陆林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 “别别别，张国公，你快起来吧，折煞我了。”陆林是最受不得别人拜他的了。 但是张国公却执意不起：“日后陆县子若有用得上我张某人的地方，刀山火海，我定无二话。” 张心儿见状，也跟着他爹跪了下来，诚心诚意的跟他说了一句。 “多谢。” 第151章 你帮我娶心儿 张家父女二人，一前一后给陆林跪下来，整得陆林都不好意思了。 赶紧一个个扶起来：“你们起来吧，真的只是举手之劳，担不起你们这么重的礼” 两人虽然起来了，但是依旧坚持：“对县子而言是举手之劳，但对我们张家而言，却是救命良策。” 唉！ 陆林叹息一声。 这些人怎么都这么拧呢？ “行吧，那日后如果我有事，一定劳烦张国公。” 听陆林这么说，张辅这才眉开眼笑，表示好。 然后把他从安南带回来的许多珍奇宝贝，递给陆林，算是聊表谢意。 陆林本来是不想要的，但是怕自己不要，他又给自己跪下，还是收了吧。 就这，张辅还拉着他谢了半天，才带着张心儿离开。 临上马车之前，张辅还回头朝着他挥手，让他不要送了。 陆林赶紧露出笑容，也朝他挥挥手，让他慢走。 等人一离开，脸立即就垮下来。 他算是发现了，这群人脑子都不太正常，别人都是上赶着攀交情，他们倒是好，上赶着认恩人。 还非要他接受他们赴汤蹈火的诚心，不然就赖着不走。 也不知道该说他们太实在了呢，还是说他们一根筋。 陆林刚刚送走张家父女，徐景昌后脚就来了，喝得烂醉如泥，站都站不稳，还嚷嚷着让陆林出来。 “陆林，陆林，陪爷喝几杯。” 陆林：…… 大爷，你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我不是拉皮条的。 还想着，徐景昌忽然被脚下的台阶绊了一下，摔个四仰八叉。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扶起来，送屋里。”陆林看着仆人个个都在看戏，也没人去扶一把，有点生气。 仆人这才反应过来，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架着徐景昌，把他拖到了屋里，扔到软榻上。 “陆林。”徐景昌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拉过去，脸埋在他的袖子里哭。 陆林：…… 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派徐景昌来跟我搞基。 “你又怎么了？” 徐景昌捶着自己的心口：“我这里好痛。” 心好痛是吧？ 陆林无奈：“痛什么呢？” “不知道，反正就是好难过，好想哭。”徐景昌撒泼打滚，跟平日那嚣张跋扈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因为张心儿吧？” 张心儿被赐婚给了太孙，陆林也有耳闻。 徐景昌闻言，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你说，心儿为什么宁愿嫁给太孙，都不愿意嫁给我？” 太孙有什么好的？他们全家不得宠，如今太子连监国之权都丢了，当皇帝就更加没有希望了。 若是让汉王当了皇帝，他们一家都没有活路。 还不如跟着他呢，他姑姑是汉王的亲生母亲，他平日也对汉王惟命是从，不管是汉王登基，还是太子登基，他这个国公都稳如泰山。 流水的皇帝，铁打的国公。 有什么不好的？ 陆林闻言，唉的叹息一声，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纨绔子弟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 陆林觉得他还挺可怜的，于是让仆人打来热水，洗了毛巾给他擦脸。 “我爹我都没这么伺候过呢。” “那以后我当你爹吧。”徐景昌顺着他的话道。 结果换了陆林一个毫不犹豫的：“滚。” “你还没回到我，为什么心儿不愿意嫁给我？” 唉，这个死心眼。 “她不嫁给你是为了你好，皇上为什么这么着急赐婚啊，就是怕她嫁给你或者沐小王爷，一个外戚干权，一个功高震主。” 徐景昌很委屈：“可是我压根不会干权啊。” “你会不会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如果想干权，就有干权的资本，这就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那怎么办？难道我要眼睁睁的看着心儿嫁给太孙吗？”徐景昌又要哭。 陆林一把捂住他的嘴：“闭嘴，别哭了，一个大男人，娘们唧唧的。” 徐景昌却掰开他的手：“你扯犊子吧，等哪天你眼看着嘉兴嫁给别人，自己又无能为力的时候，我看你哭不哭。” “我不哭。”陆林说完把热毛巾往他脸上一盖，让他醒醒酒：“我会带着她远走高飞。” 徐景昌闻言，却冷笑了一声：“走？走去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们逃得出去吗？” “自然能啊，大明容不下我们，我就带她去关外，去草原，再不成，我就带她下南洋，世界这么大，总有大明管不到的地方。” 陆林说得自信满满。 徐景昌忽然一把扯下热毛巾：“那你说心儿会跟我走吗？” 陆林看了他一眼，虽然不想打击他，但还是道：“有一说一，应该不会。” 张心儿身后还有张家，徐景昌身后还有徐家，他们两个都有自己的牵绊，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将两个大家族置于死地。 再说了，她要是愿意嫁给你，当时在大殿上就说了，何须闹到要私奔的地步。 很显然，人家没看上你呢，徐国公。 徐景昌其实知道答案，但被确认了，还是免不了一阵失落。 “我知道她不喜欢我，她喜欢的是盖世英雄，像我这样一无是处的人，她怎么会喜欢呢。” 陆林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你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你还挺搞笑的。” “滚。”徐景昌生气，手里的热毛巾一把甩他身上。 差点没把陆林给笑死。 “要不……”徐景昌忽然脸色一变，看着他道：“你帮我娶心儿？” 嗯？！ 陆林一脸你有病吧的表情：“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吧？” 但是徐景昌却一把拉住他。 “你听我说完，我知道你跟皇上关系挺好的，皇上曾经还想给你们赐婚呢，心儿嫁给你，就不会有什么外戚干权，功高震主的事情了。” “这样，你帮我娶了心儿，我帮你娶嘉兴，然后你搬到我府上住，这样我能看见心儿，你能看见嘉兴，一举两得啊，是不是？” “我是你个大头鬼。”陆林朝着他的脑门就给了一巴掌，恨不得把他脑花给打出来。 你简直是奇葩他妈给奇葩开门，奇葩到家了。 什么玩意，也亏你想得出来。 你要是敢打嘉兴的主意，我屎都给你打出来。 这奇葩玩意！ 第152章 求助汉王 面对陆林的强烈抗拒，徐景昌却有自己的一套说辞。 “我都不介意四人行，你有什么好介意的，以后你一家的吃穿用度，全算在我头上，你不也美哉嘛？” 陆林眉头紧皱，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去。 真后悔给这玩意弄进来。 “我美你个大头鬼啊我美，嘉兴可是你亲姑姑的孙女，你干点人事好不好。” 真想把他脑子破开，看看他里面装的什么玩意。 净想屁吃。 “那你说怎么办吧，我这辈子要是娶不到心儿，我就住你家里不走了。”徐景昌开启超级无敌耍赖模式。 一把抱住陆林的胳膊，不管陆林怎么掰扯怎么推搡，死都不放。 陆林也是窝火，老天怎么不降个雷劈死你呢？ “行了，算我怕你了行了吧？”陆林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算是亲身体会到孔老夫子的话了，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徐景昌一听，登时跳起来，眼睛里闪着光：“你答应了？” 不等陆林接话，他立刻眉飞色舞的跟陆林保证：“我明天就让人扩府，你放心，我有的，你一样都不会少。” “成婚之后，你一家的吃穿用度，我全包了，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们饿着。” “但是咱们说好了啊，咱们都是假结婚，我不碰嘉兴，你也不许打心儿的主意……” 听着他喋喋不休的说话，陆林毫不客气的一把捂住他的嘴。 可给我闭嘴吧。 “像这种只有摔进粪坑才会想得出来的馊主意，我是不会答应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徐景昌闻言，脸色登时就变了，那你刚才答应我干什么，有毛病啊？ “那你刚才说的是屁话？” “我刚刚只是说我会帮你，可没说我要帮你娶张心儿。” “什么意思？”徐景昌看着他：“你还有其他办法？” 不等陆林回答，自己率先就否决了。 “不可能，陛下赐婚，你还能让陛下把自己说的话咽回去？” 陆林白了他一眼，你不行不代表我不行。 “我呢是没办法让陛下把自己的话咽回去，但是我知道谁可以。” 徐景昌将信将疑的凑过去：“谁？” 陆林朝他勾勾手，让他在凑过来一点，徐景昌也很配合的凑过去，听着陆林在他耳朵边说了两个字：“汉王。” 闻言，徐景昌一愣，看着他，一副你不要骗我的表情。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纵观大明，如果说现在谁还敢跟陛下对着干，那只能是汉王了。 别看平日陛下训汉王训得跟儿子似的，可汉王手握重兵，又是打仗一等一的好手，皇上要打蒙古，还真的就非汉王不可。 要是汉王出马，说不定皇上还真的会买卖他一个面子。 可是…… “汉王能帮我嘛？” “你不是他狗腿子嘛？他不帮你帮谁啊？”陆林毫不客气的道。 “呸。”徐景昌啐了他一口：“你才是狗腿子呢，我那叫良禽择木而栖。” 好吧，就是狗腿子。 可汉王也犯不上为了他这个狗腿子得罪皇上啊，上次汉王得罪皇上，险些永远被钉棺材里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见他苦大仇深的，陆林也不逗他玩了：“他不是帮你，他是帮他自己。” “帮他自己？” 嗯哼！ “你想啊，太子现在无兵无权，连监国都丢了，对汉王来说，是不是最好的？” “那当然了。”徐景昌心想，估计太子连被废都不远了。 “可是如果张心儿嫁入了太子府，那太子不就有了一个强有力的外援了嘛？”张国公，张辅，如今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不仅有兵有权，还是名副其实的大将军，可以一呼百诺那种，虽然还是比不上汉王赵王，但是在大明而言，也是能跟沐王府齐名的。 而且张辅身在南京城，对汉王的威胁可比远在云南的沐王府大多了，汉王就算是让她嫁给沐小王爷，也不愿让她嫁给太孙。 徐景昌经过这么一点拨，似乎也开窍了：“你的意思是，汉王并不想让心儿嫁给太孙？” 这不是废话嘛？ 本来汉王拉拢了赵王，在兵权这方面，可谓是一家独大。 现在好了，太子也出来分一杯羹，换谁谁乐意啊。 “那汉王？”徐景昌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但是又觉得不太对：“都赐婚那么久了，汉王也没个动静啊。” “你想他有什么动静？”陆林觉得他怕不是在跟一个傻子说话：“我们能看出来的事情，皇上他看不出来？” “皇上怎么不把张心儿嫁给汉王呢？非要嫁给太孙？” “扯淡，汉王都快有张辅大了，而且人家有王妃。” “我就打个比方。”陆林生气，脑子呢。 “皇上会把张心儿嫁给太孙，那绝对是衡量过一切利弊之后做的决定，既不能让外戚干权，也不能让功高震主，更加不能让汉王一家独大。” “所以这个时候汉王还凑上去，不是摆明了告诉陛下，他不愿太子有这么一个助力，他要把太子一巴掌拍死，然后自己取而代之吗？” 虽然汉王是这么想的，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但是要做得这么明目张胆，他也是不敢的。 老朱家从太祖那代开始，就没有不怕爹的，血脉压制，没办法。 “那怎么办？”徐景昌又问。 “汉王都不敢主动凑上去，那谁还敢啊？” “你呗。”陆林看着他：“你想娶得美人归，不得做点牺牲？” “牺，要我牺什么都行，你就说吧，我要怎么做？”徐景昌豁出去了，为了心儿，他命都可以不要。 “负荆请罪，听过吗？” 徐景昌点头。 “你背上荆条，去求皇上，皇上不成，你再去求皇后，选个汉王在皇后那的时间，跪晕在皇后宫里。” 跪是没问题啦。 但是跪晕……有点难度，他总不能说晕就晕吧？ 这可不受他控制。 “你在皇后那跪晕了，皇后心疼，汉王出于体贴皇后，去找皇上求情，不就名正言顺了嘛。” 儿子体贴母亲，天经地义的事啊。 就算全天下都知道他目的不纯，但人家有个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们也置喙不了半句。 第153章 源道义的刀 陆林给徐景昌出注意，让他在皇后那里跪晕，这样汉王就能名正言顺的帮他向皇上求情。 其他人就算知道汉王用心不良，也说不上什么。 这算是给汉王一个台阶下。 徐景昌觉得好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呢，果然脑子好使的人，就是讨人喜欢。 看陆林的眼神，跟看见一个大姑娘似的。 恨不得捧着陆林的脸狠狠的亲上几口。 “我现在就去。”说完下了床就跑。 一边跑还一边嘟囔：“我得把自己弄得在狼狈一点，多喝几坛酒，在找一个下雨天，在姑姑宫里长跪不起。” 陆林听得哭笑不得。 这小子，可算是打通了任督二脉。 不过他能为张心儿做到如此，想来也是真心喜欢她。 哎！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 那边徐景昌还在等一个雨天，去皇后宫里装可怜，这边太孙就接上张心儿，前往郊外的篝火节。 两人坐在马车上，相隔甚远，没人有说话，也没有人试图说话来打破尴尬的气氛。 这大概就是他们成婚日后的相处模式了，你不管我，我也不管你，大家和平相处，将就过一辈子。 相比于他们二人的沉闷，后面那辆那车就欢乐多了。 嘉兴一听说有篝火节，立刻求了她娘让她出来，不过她娘三令五申，不让她跟弟弟一块。 虽然她不太懂，不过也乐意。 反正她也不是出来跟弟弟玩的，她是出来找陆林玩的。 “我弟弟的马车走得真慢啊，我都让了他那么久了，还被我们赶上了。” 嘉兴撩开窗帘看到她弟弟的马车，忍不住吐槽一句。 陆林也歪过头看了一眼，笑道：“是太孙啊，你怎么不跟他一辆马车？” “我娘不让。” 陆林秒懂：“他是跟张姑娘一块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嘉兴好奇的看着他。 用脚趾头都想得到，小傻瓜，这是在给他们制造相处的机会，培养感情呢。 “孙姑娘没来？” 嘉兴摇头：“我本来想带她一块来的，可我娘不让。” 她娘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也不让，那也不让，以前可没这么多规矩。 陆林却点头：“不让是对。” “对？”嘉兴不理解：“我们跟若薇从小一块长大，以前去哪都是一块去的，有什么不对的嘛？” “以前是以前，太孙现在跟张姑娘有婚约在身，自然要避开其他的女子。”陆林跟她解释。 嘉兴却不甚满意的嘟囔道：“我倒是希望若薇能嫁给我弟弟。” 他们从小一块长大，她弟弟对若薇的心思，她可是看在眼里的，可没想到天意弄人，爷爷居然把张心儿塞给了她弟弟。 想想以后要跟张心儿同出一屋檐下，嘉兴忍不住一阵发抖。 常宁看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偷笑：“怎么，怕你弟弟成婚之后，把你赶出去啊？” “谁怕了？她还敢赶我？我在太子府后面给他们修两间茅草屋，让他们上那住去。”嘉兴可不怕她。 陆林跟常宁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姑姐与弟媳大战三百回合，天天都是一出大戏。 笑闹间，马车停了下来。 一下马车，周围全是人，广阔的草地上还做了十来个毡帐，毡帐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区域，里面生了一堆很大的篝火。 游牧民族穿着自己的服饰，在篝火旁边喝酒、唱歌、烤羊肉，好生热闹。 嘉兴还是第一次参加篝火节，看他们一块手拉手围着火堆跳舞，也忍住加入进去，学着他们的动作，跟着节奏跳起来。 常宁没动，跟着陆林坐在火堆边，看他们跳。 除了跳舞，还有摔跤。 两个年轻的汉子，脱去上衣绑在腰上，光着膀子，抓住对方的双臂，你推我退，你退我进，打得不亦乐乎。 摔跤跟比武不一样，一般都是比谁的力气大，用的都是蛮力，直到把对方摁在地上起不来为止。 一般不会用武术技巧伤人。 “三哥，你也在？”沐小王爷来得最早，在人群中看到陆林他们，就走了过来。 “小王爷。”常宁跟陆林都问候了一声。 “小王爷这次大胜而归，还没来得及上门恭喜呢。” 沐小王爷笑道：“哪里敢让三哥上门，是我该上门，我听我哥说，我们之所以能打赢，全靠你在背后出门谋策。” “你都不在战场，却对战事了如指掌，决胜于千里之外，可谓是用兵如神啊，我虽身在战场，却都不及你万分之一，说来真是惭愧啊。” 妄他自诩多年征战沙场，是年轻一辈中还算排得上号的武将，如今看来，实在似乎过于自大了。 陆林上来就被人一顿盲夸，实在是不怎么吃得消。 “小王爷你真的是过奖了，我其实对兵法战术一窍不通，就是……赶巧，赶巧而已。”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随口敷衍一下。 但是他不知道，他的一句赶巧，更加让沐小王爷震惊。 陆林绝对是世外高人。 赶巧都能赶成这个样子，那他要是亲自上战场，岂不是白起在世，杀神附体？ 简直恐怖如斯！ 还一窍不通呢，要是他这都算一窍不通的话，大明估计就没有会打仗的人了。 嘉兴跳累了，喘着气跑回来。 “真好玩。” “郡主。”沐小王爷见到郡主，立刻把刚才对陆林的崇拜收起来，看着她，眼里全是温柔。 “小王爷，你也来了？”嘉兴好久没见小王爷，看到他忍不住灿烂一笑：“我爷爷说，你攻打安南表现得非常好，是大明未来的希望。” 听到郡主嘉奖，他自然是高兴的，但是一想到他跟陆林的差距，又立刻自惭形秽。 他是大明未来的希望，陆林却已经是大明的栋梁了。 差之甚远。 “咦，那个不是倭国源道义的刀嘛？为何会在大明太孙的身上？” “不会是源道义输了吧，他不是一直说，谁要是赢了他，他就把刀送给谁嘛？” “难道是太孙赢了他？” “不可能吧？太孙这么厉害？居然能打赢疯狗源道义？” “太厉害了吧！” “这就是大明朝的太孙嘛？” 太孙跟张心儿刚下马车，其他人就被他腰上那把长长的武士刀给吸引了。 也怪源道义自己，整日带着这把刀显摆，所以这些使臣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这把刀。 并且推测出源道义应该是把刀给输了。 他们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畏惧，谁能想到，堂堂大明太孙，居然连武功都如此了得。 几乎是一瞬间就把他们给震住了，所幸他们大部分都是大明的附属国，若是敌国，那就惨了。 源道义估计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用一把刀，帮大明把他们的附属国给震慑住了。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154章 一脚挑起两国纷争 使臣误以为源道义把刀输给了大明朝的太孙，顿时肃然起敬，连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大明本来就足够强盛，大明皇帝更是马上争天下的好汉，一声令下就能把整个安南给灭了的主。 如今的太孙，大明将来的继承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让他们是不敢起一点不臣之心，被拿捏得死死的。 “太孙。” “太孙。” 朱瞻基一路走过去，各国人民看见他，纷纷给他行礼问好。 搞得朱瞻基一头雾水，虽然他们都是大明的使臣，可以前也没见他们这么有礼貌啊。 今天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他有这待遇，完全是因为陆林送他的刀。 当然了，有人服，自然就有人不服。 刚刚摔跤赢得那人，是游牧民族出了名的勇士，也是一国的王子，自幼好斗，体格也比常人粗壮。 他听到大家都在议论太孙赢了源道义，怎么怎么厉害，顿时就不服了。 因为他曾经输给了源道义，但是他输得并不心服口服。 他一直认为，源道义能赢他，是因为源道义的刀太狡诈，不是他技不如人。 因此一直想方设法的要跟源道义再次比武，好赢回场子。 但是源道义却对他毫无兴趣，一个手下败将，源道义根本不放在眼里，以至于他郁闷得紧。 如今听到太孙居然打败了源道义，立刻就要上来给太孙切磋。 若是他今日赢了太孙，便算是赢了源道义。 不仅能赢回场子，为他们民族争光，还能让大明跟倭国都看一下，他们民族的厉害。 “太孙，听说你赢了源道义，不知可否跟太孙切磋一番？” 王子往太孙跟前一站，太孙只觉得眼前一黑，如泰山压顶，一股窒息的感觉涌上心头。 两人的体格相差巨大，太孙一米八几的身高，居然只到王子的咯吱窝，这人怕不是两米二？ 而且满身横肉，一动，地面都要抖三抖。 如果按斤秤的话，估计三个半太孙才能顶他一个。 这怎么打？ 太孙连他的腰都抱不过去，他呢，单只手就能把太孙拎起来，跟拎小鸡仔似的。 朱瞻基才刚到，莫名其妙的被人吹捧一番，又莫名其妙的要跟一个巨型大汉比武，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仰着头，傻乎乎的看着他。 张心儿倒是反应过来了，她一把拉开太孙，笑着跟王子道。 “太孙今日是代表陛下前来参加篝火节的，不是很方便。” 嘉兴见状，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也赶紧快步上去道：“是啊，我弟弟今天是有公务在身的，可不能动手” 说完就看了张心儿一眼，冲她递过去一个谢谢的眼神。 第一次看张心儿觉得还挺顺眼。 话说回来，自安南回来之后，张心儿似乎再也没有跟徐景昌混在一起了，也没有在找他们麻烦。 难道打仗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王子闻言，却并不愿意就此放过这个机会。 “太孙既然能跟源道义比武，为何不能跟我比，若是太孙觉得今日有公务不方便，那我们明日到街上，比一场，如何？” 明日！ 啧！ 嘉兴等人瞬间有种牙疼的感觉。 今日打不过，明日不也打不过嘛？ 而且明日还要去街上比，这不是存心想让她弟弟出丑吗？ “太孙身份尊贵，恐怕不能陪小王子切磋了，若是王子不嫌弃，我愿意一试。” 沐小王爷适时站出来，替太孙接下了这个重担。 勇气可嘉。 但是…… 嘉兴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角：“你别逞强，你看他这体格，谁打得过啊。” 可是沐小王爷却很高兴，郡主这是算关心我吧，于是很高兴的道：“无妨，打不赢大不了躺几日，我躺下总比太孙躺下强。” 太孙躺下，不仅是太孙的耻辱，更是表示大明技不如人，这会上升到国家层面，关乎到大明边境的安稳。 “可是……” 嘉兴还想说，但是小王子没给她机会，直接道：“好，那便先跟你打，若是你赢了，这比赛就算我输了，若是我赢了，太孙还是要跟我打的。” 得！ 搞半天，还是得打。 “放心，我会打赢他的。”沐小王爷向嘉兴承诺：“若是赢了，不知道郡主可否给我一个机会。” 其实早在从安南回来之后，他看到陛下给张心儿赐婚，就忍不住也想求陛下把嘉兴嫁给自己。 但是他怕自己的功劳不足以打动陛下，更加怕嘉兴不愿意。 嘉兴都听傻了。 他什么意思？ 这是做交易呢？那你还是输吧。 但是不等她发话，那边比武就开始了。 王子依旧光着膀子，两只脚“咚”“咚”的往两边一站，地面随之一阵颤抖，硬生生的搞出了山崩地裂的感觉。 随即他扎好马步，身体微微下沉，将重心放在双腿上，一个稳如磐石的姿势就摆好了。 沐小王爷把外袍脱下来，将内袍的下摆绑在腰带上，没做过多的动作，笔直的站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子见他不主动出击，于是自己大喝一声，“咚咚咚”的冲了出去，每一脚下去，地面都要塌下去好一块。 那架势，活像一头卯足了劲的大水牛，要一头顶飞那个瘦小的身躯。 围观群众被他卷席起来的风沙吹得迷了眼睛，因为恐惧，都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吓得“咕咚”的咽了口唾沫。 这谁顶得住啊。 心里已经开始为沐小王爷默哀了。 沐小王爷也不傻，不敢跟他正面相抗，被他逼得后退几步，然后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水牛扑了个空，但是并没有放弃，相反的，他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灵活。 在沐小王爷闪身的瞬间，反手就抓住了沐小王爷的脚踝，然后二话不说，扯着沐小王爷的脚踝就用劲，瞬间把沐小王爷整个人甩了起来。 沐小王爷被人凌空提起，抓着脚踝在空中转圈圈，一时难免有些惊慌，用另一只脚狠狠的踹在水牛的身上。 但是水牛似乎不晓得疼，不管他怎么踹，对方都一动不动。 沐小王爷被甩了好几圈，整个人都快散架了，此时水牛抓住机会，瞬间松手，将他狠狠的摔了出去。 随着“扑通”一声，沐小王爷瞬间落地，惊起一地灰尘的同时，嘴角还渗出一丝血迹。 显然伤得不轻。 但是水牛并不打算放过他，冲上来对准他就是一脚，似乎要将他整个人踩进土里。 围观人群顿时一阵惊呼。 不是个比赛嘛，怎么要杀人呢？ 这可使不得啊，虽然沐小王爷不是太孙，但也是沐王府的小王爷，人家哥哥手里还握着几十万云南军队呢。 这一脚踩下去，云南沐府还不得把你们踏平了。 这是要挑起两国纷争的啊。 第155章 我们认输 沐小王爷被狠狠的摔在地上，想起来，但是身体剧烈的疼痛让他再次倒下去。 此时巨型水牛的脚已经在他眼前高高举起，他脸上被一阵凌厉的风刮得生疼，是水牛的大脚狠狠地朝他脸上踩下来。 这要是被他踩中了，脑浆都能被他踩出来。 沐小王爷意识到对方是下了死手，想跑，但是身体根本不听他使唤，动都动不了。 眼看着就要被踏成肉泥，他心中死灰一片，干脆闭上眼，从容赴死。 说不得以后还能落个英勇就义的名声。 “不要。” “我们认输了。” 太孙等人在旁边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肉跳，赶紧高声阻止，表示自己输了。 然则认输并没有阻止水牛，他的脚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甚至加了一把力道，仿佛不踩死他，心有不甘。 所有人见状，都惊恐得捂住了双眼，不忍见这血腥的场面。 今日这个小王爷，是死定了。 千钧一发之际，嘉兴只觉得耳边一道劲风刮过，也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等她反应过来，身边的陆林已经不见了，在一眼，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沐小王爷身前。 而人群久久等不到那声预料中的巨响，也纷纷睁开眼，朝那边看过去。 但见一个同样瘦小的身影站在水牛旁边，一只脚放在了水牛的脚底，硬生生的挡住了大脚的去路。 水牛错愕的盯着比自己矮一截的陆林，又惊恐的看了一眼直接的脚底，他竟然用那么小的一只脚，拦住了自己。 怎么会？ 不可能。 水牛不信邪，用力狠狠的往下踩。 然则陆林却纹丝不动，他的脚根本落不下去半分。 水牛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这人看着小小一个，力气却大得惊人，竟然连他都撼动不了分毫。 要知道以他的力气，足以举起一头成年的水牛。 此刻，水牛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恐跟吃力。 可他不信，双手一下揪起陆林的衣领，轻轻一用力，瞬间把人拎了起来。 他还不满足，直接一手掐住陆林的脖子，一手托着陆林的腰，将人高举过头顶，然后面目狰狞的大声吼叫。 “啊” 一声暴喝之后，把人狠狠的丢了出去。 陆林感觉自己周身好像有被千斤顶压着，不受控制的被甩了出去。 “小心啊。” 嘉兴见状，一把从张心儿的腰上夺过鞭子，随即朝着陆林的腰甩过去。 鞭子瞬间缠住陆林，她想用力把人拉回来。 但是她小看了水牛的力道，那一扔，将近千斤重，她不仅没拉回来，还被鞭子一带，整个人被扯着，一同飞了出去。 “姐。” 朱瞻基大惊，伸手想去拉她，但是根本来不及，只扯下了一个红色的发带，眼睁睁的看着嘉兴脸朝地，飞扑了出去。 陆林保持了约5、6秒钟不能动的姿势之后，很快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一把抓住嘉兴的鞭子，用了一拽，借力在空中翻了个跟斗，身体瞬间直立，安稳落地。 嘉兴的鞭子被陆林用力一拽，骤然松手，随后整个人脱力，向地面扑去。 陆林落了地，一个箭步冲到嘉兴身下，张开双臂将往地上扑的嘉兴接住，转个圈卸掉大部分的冲击力，两人都安慰的落地。 嘉兴被吓得够呛，但落地第一时间就是担心陆林，挣脱他的怀抱，浑身上下的查看他有没有受伤。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陆林拉住她乱摸的手：“我没事。” 然后把她的手摊开，握鞭子的右手早已鲜血淋漓，可把他心疼坏了。 他那手帕想帮她简单包起来，然后将她带回太孙身边：“看好她。” 此时的沐小王爷，早被人扶了起来。 虽然自己也伤得不轻，但是还是忍不住担心她：“郡主，你没事吧？” 嘉兴摇头：“我没事。” “我们都没事，他要有事了。” 陆林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一般不打人，除非忍不住。 此刻的水牛还没感觉到陆林的杀气，正在为自己的英勇而兴奋得用双手捶胸口，向四周的人展示他健硕的躯体，无穷的力量。 顺便挑衅一下太孙等人。 直到陆林重新站到他们的比赛场地，他才转过身来，特别不屑的看着他。 “你想报仇？” “是的。”陆林也毫不忌讳的道。 水牛顿时如像一头发现猎物的狮子，深吸一口气，随即大声的冲他呐喊一声。 声若洪钟，吓得众人纷纷退避三舍。 只有陆林巍然不动，甚至还摸了一把脸上的口水。 叫就叫，还带吐口水的。 一点都不文明。 水牛却没工夫跟他瞎扯淡，吼完之后再次踏着他如来佛祖般的大脚，“咚咚咚”的朝陆林冲过来。 陆林压根没动，由着他像疯牛一样瞬间冲过来，对准陆林的鼻梁就是一拳。 陆林则是轻轻歪了一下头，听着耳边凌厉的风声，一股灼热的气流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去。 水牛一拳打了个空，立即收力，改成横扫，要一拳把他脑袋从脖子上扫下来。 陆林依旧不紧不慢，低头躲了过去，在转了个身，人已经出现在他身后。 水牛只是打了一拳，结果人从他眼前消失了，立即本能的转身，怕陆林会在他背后偷袭。 跟他预想的一样，陆林早已站在他身后，见他转过身来，对着他的鼻子就是一拳。 水牛方才转过身，尚未来得及做任何反应，鼻子猛地挨了一拳。 鼻骨顿时传来“咔擦”的脆响，温热的血液顺着鼻子流入嘴巴。 水牛短暂的懵逼之后，登时怒火冲天，眼睛霎时间变得血红，抬手就要给他鼻子打回去。 但是陆林根本没给他机会，一脚踹在他的小腿骨上，皮薄肉少骨头硬，那是最疼的地方。 果不其然，水牛被踹了一脚，痛得腿一软，“咚”一声，直接单膝跪了下去。 跪下去的瞬间，陆林握紧拳头，对着他的下巴，由下往上就是一拳。 水牛只觉得下巴传来一阵疼痛，疼痛随即以下巴为圆心，四散而开，直抵颠顶。 随即脑子“嗡”的一声，眼前一黑，整个向后栽倒。 “轰隆”一声。 水牛倒地，惊起一地灰尘。 此后，死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是……发生了什么？ 第156章 他只是个孩子 水牛在众人面前轰然倒下，惊得无数吃瓜群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这怎么可能？ 明明刚才还是水牛独占上风，把陆林压制得死死的，怎么说反转就反转？ 而且以水牛的体格，实在是不太像会输给小鸡似的陆林的人。 还是两招之内就被解决的那种。 要不是水牛满嘴巴里都是血，已经疼得再地上打滚了，他们铁定会认为他们再打假赛，水牛收了钱。 可是看水牛门牙都快掉光了，又觉得不会。 谁打假赛把自己的打得这么惨不忍睹啊。 啧啧！ 吃瓜群众看到水牛痛苦的表情，登时脊背一寒，条件反射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摸一摸自己的门牙还在不在。 水牛这边的人见水牛倒地不起，赶紧跑出来查看伤势。 “岂有此理，此乃我国的塔木王子，你竟敢如此伤他。” 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大汉冲着陆林大吼，愤怒之极。 陆林无所谓的耸耸肩：“比武当然有输有赢，有损有伤，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啊。” “比武自然有损伤，可是你下手这般重，哪里像比武，分明是要杀人，你们大明就是如此待客的？” 中年汉子不依不饶。 不等陆林说话，旁边的人就看不下去了。 “这话就不对了，刚才你们的塔木王子，不也差点把别人踩成肉泥嘛？” “就是啊，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 “可不是嘛，自己打别人就行，别人打你就不行了？也太霸道了。” 中年汉子被吃瓜群众怼得无言以对，脸色稍微尴尬了一下，却继续狡辩道。 “我方才并不在这里，不知道你们是如何比武的，但是塔木王子年纪尚小，不懂事，你们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卧槽！ 这不就是典型的熊孩子语录。 他就是个孩子，你多大人了，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代入感太强，陆林已经开始生气了。 但是他没有立刻驳斥中年汉子强词夺理，而是在四处寻找，很快，他发现人群中的源道义。 于是二话不说走到他跟前，凑过去跟他说了几句。 源道义闻言忍不住笑了笑，道：“放心。” 然后就拉着陆林回去，让他跟中年汉子以及塔木王子道歉。 “谁让你把塔木王子伤成这样的，今日出门的时候，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过你，他们塔木王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还是我的手下败将，让你千万不要跟他打嘛？” “就算打，你也要注意分寸，用一成功力就好了，你别看他长得壮，其实压根不堪一击，你就是不听，看吧，把人打成什么样了？” “还不快道歉。” 陆林也很乖巧的朝着塔木王子跟中年汉子的方向鞠躬：“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下这么重手的。” “早知道你们塔木王子如此不堪一击，我就该把自己双手绑起来，用脚跟他打，你们放心，我下次一定注意。” “哈哈哈！” 陆林一番话，引得围观群众一阵轰笑。 用脚打，亏他说得出口。 不过用来对付这种输不起的人，够解气。 中年汉子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他们这是打着道歉的名义，损他们差劲。 更是气到不行：“你们少在这里一唱一和，把人打成这样，说两句对不起就完了？” “不然呢？”源道义反问他：“再比一次？” “哈哈哈。” 人群又是一阵无情的轰笑，再比一次，打得更惨。 中年汉子指着源道义，刚想破口大骂，源道义立即一拍脑门：“噢，对了，你看我怎么忘了，第一次都打不赢，再来一次也照样打不赢。” 哈哈哈！ 好损！ “不过没关系。”源道义立刻安慰他：“这样，我让他把两只手绑起来，那你们塔木王子就一定能打赢了。” 越说越过分，中年汉子气得直接跳起来：“源道义，你够了。” “我不比，反正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待。” 源道义一愣：“还想要什么交待？他不都道过歉了嘛，你还想怎么样？” “道……”中年汉子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道歉？人伤成这样，你道歉就完了？” 源道义摊开手：“不然呢？” “他就是个孩子，不懂事，你多大人了，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啊？” 源道义把他刚才对陆林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他。 他短暂的懵逼了一阵，随即怒火的道：“孩子，他是孩子嘛？他几岁了他？” “二十啊。”源道义理所当然的道。 “二十岁还好意思说他是孩子？你要不要脸？”中年汉子恨不得呵呵他一脸。 可是源道义却很无辜的道：“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塔木王子，今年二十有三了，你不也说他是孩子嘛？” 中年汉子顿时噎的一下，一句话说不出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源道义依旧一脸懵懂的道：“难道你所谓的孩子，不是按照年龄来区分的？” 随后指了指脑子：“是按照智力？” “哈哈哈。” 吃瓜群众又是哄堂大笑。 笑死人。 自己二十三岁了还叫孩子，人家的二十岁就不是孩子了。 双标狗！ 中年汉子是万万没想到，居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时气愤交加，却又无话可说。 “源道义，我在跟大明的人说话，有你倭国什么事？” 说不过，吵不过，那就声东击西吧。 源道义却很无所谓的道：“为什么不关我事，他是我们倭国的勇士，是我们倭国武士精神的传承人。” 源道义一番话，不仅惊呆了中年汉子，连围观群众都忍不住惊讶。 “什么？倭国居然把大明的人奉为勇士，还要让他作为武士精神的传承人？” “这人究竟是谁啊？居然能入源道义的法眼？” “可不是嘛，倭国向来信奉武士精神，旁人哪怕是说半个不字，他们都要拼命，如今居然承认一个大明人作为倭国的武士精神的传承人？” “太不可思议了。” 源道义的一番话，直接把陆林推向了风口浪尖，成了全场焦点，所有人都在谈论他的身份。 陆林只是找源道义帮忙假扮家长，可没说要传承什么武士精神啊。 所以当源道义说出这话的时候，他也是一脸懵逼啊。 喂喂喂，不带这么玩的。 谁要继承你的破逼武士精神啊。 第157章 沐小王爷求婚 陆林莫名其妙被推成了倭国武士精神的传承人，也是很懵逼。 源道义却不觉得有何不可，虽然他不是倭国人，倭国也从来没有把一个非本国人当成传承人的先例。 但是若能有陆林这么一位传承人，源道义倒是觉得他很乐意开这么一个先例。 中年汉子被源道义怼得无话可说，却不想就这么平白的被欺辱了，于是让人把塔木王子抬走。 “你们等着，此事我们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说完也甩手离去。 他们一走，篝火节继续，该唱歌唱歌，该跳舞跳舞，并没有受到半分影响。 本来就是塔木王子挑衅在先，又出手伤人在后，如今他落得如此下场，实属活该。 是故并没有人同情他。 他啊，平日里仗着自己体格庞大，力气惊人，可没少欺负旁人，如今终于轮到他被人收拾了，大伙还觉得解气呢。 没了那个搅屎棍，摔跤场反而和谐了许多。 等人群散去，陆林赶紧跟源道义道谢，并且跟他说明白，自己并不想学习他们的武士精神。 源道义虽然很可惜，但是也没有勉强：“陆林君，我们武士道馆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多谢。”陆林拱手道了谢。 源道义这才离去。 嘉兴这个时候才敢跑过来，小心翼翼的问他：“你不会要跟他去倭国吧？” “想什么呢？我傻吗我去倭国。”陆林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他们中国人，跟倭国都隔着血海深仇。 古代有倭寇，现代有南京大屠杀。 陆林不把他们揍得满地找牙，都算是理智爱国了。 还传承他们那破逼武士精神呢。 而且谁会这么傻啊，放着繁华的大明不待，跑去倭国那种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 听到陆林如此嫌弃倭国，嘉兴才放下心来。 “对了，小王爷，你没事吧？”陆林走过去关心的问候了小王爷。 他笑着摇头：“没事，今夜全靠三哥，不然我可就真的把大明的脸都丢尽了。” “别瞎说，你看塔木那一身横肉，打不过才是正常的，普通人甚至都不敢跟他打呢。”陆林安慰他。 朱瞻基也站出来道：“是啊，若非沐小王爷刚才替我上场，现在受伤的可就是我了。” 沐小王爷闻言，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知道他们是好意，怕他灰心气馁，但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 塔木在厉害，不也输给了陆林嘛，说到底，还是他不如陆林。 “你受了伤，要不我们先送你回去吧？”嘉兴提议。 虽然还没玩够，但是事情要分轻重缓急，现在小王爷的伤比较重要。 沐小王爷想了想，忽然道：“郡主还是接着玩吧。” 随即转向常宁公主，开口道：“不知道公主可否送我回去？” 突如其来的请求，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这是…… 转移目标了？ 可是他平日跟常宁似乎并无交集啊。 常宁估计也是没想到吧，惊愕了半天，才懵懵懂懂的点头：“当然可以。” “多谢。” 常宁赶紧从朱瞻基手上接过他，扶着他上了马车，然后跟嘉兴等人道了别，才让车夫离开。 直到马车远去，其他人都还没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就嘉兴忽然兴奋的拉扯着陆林的手臂：“看看看，他们去打猎，晚上打猎。” 她还没试过晚上打猎呢，一定很玩好玩。 “我们也去。”嘉兴一脸期待的盯着陆林。 “你……”陆林有些木然的道：“你就不好奇，沐小王爷为何不要你送，要常宁送嘛？” 嘉兴被问得一愣：“他就是想常宁送他呗，这有什么好好奇的？” 陆林张了张嘴，又闭上。 得。 对牛弹琴。 果然不愧是徐达的后代，跟徐景昌一样，脑子里就没有爱情这玩意。 不过人家徐景昌都觉醒了，她怎么还不觉醒啊。 “走嘛走嘛，他们都走光了。”嘉兴摆着他的手臂，哀求他。 “走走走。”陆林拉着她的手，找了两匹马，上马疾驰而去。 朱瞻基跟张心儿见状，都默不作声。 “其实我挺羡慕我姐的。”朱瞻基忽然说话。 张心儿苦笑了一下：“我也羡慕。” 明明是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却没有任何同病相怜的心。 因为他们的病，是因为彼此造成的。 说完，两人就很默契的坐回去，一张长凳，一人坐一头，中间空出两个身位，就这，还觉得太近了。 气味干扰到了彼此。 要不是皇帝的意思，两人早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这边常宁把沐小王爷送回他在南京的府邸，礼貌的跟他道别。 沐小王爷却没有起身，而是看着她，良久，才说道：“你没什么话要问我？” 常宁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好，那我说吧。”沐小王爷道：“你可愿意嫁给我？” 常宁闻言，惊愕得瞳孔放大，若是此刻坐在马车里的是张心儿或者嘉兴，估计早就一脚把他踹下去了。 “你……你说什么？” 沐小王爷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我现在确实不爱你，但是我会努力的，不管如何，我都会对你很好。” 常宁依旧没说话，一脸不可思议外加惊愕的盯着他。 他是不是刚才打架，伤到脑子了？ 可沐小王爷显然很清醒：“我此次奉命入京，就是为了婚事的。” 作为镇守一方的沐王府，就算他不用袭爵，但婚事依旧要等皇上做主，这也是这次皇上召他回来的主要目的。 他原本是想求陛下将嘉兴下嫁给他的，但是如今看来，嘉兴已经有了最好的归宿。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放手了。 这些想法，常宁自然是明白的，于是道：“为什么是我呢？我跟嘉兴的性子，是完全不一样的。” 嘉兴性子活泼，张扬而肆意，如同太阳一般，明媚得耀眼。 可她是宫里唯一不是皇后所出的公主，母亲又走得早，虽然皇后不曾亏待过她，但终究是自卑的。 所以她一直都很安静，很独立，很会照顾别人的情绪，尽量不让自己麻烦到别人。 这样自卑怯懦的一个人，应该是很不讨人喜欢吧。 第158章 他是我国的王子 常宁深知自己的自卑是刻到骨子里的，她也从来未奢望过，有人会爱她。 “因为我不想把你当成嘉兴的替代品。”面对常宁为什么是她的问题，沐小王爷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而且我觉得你很好。” 常宁闻言，默默的抬起头看着他，苦笑了一下。 好嘛？！ 多么可笑的话啊。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好。 “我会对你很好的，成婚以后，你若是想留在南京，我可以跟我哥说，让我留在南京。” “我也不是好女色之人，婚后只会有你一个妻子，不会纳妾。” 沐小王爷把能给她的承诺，都说了。 “当然了，若是你不愿意的话，我不会逼你的。” 常宁沉默了很久，忽然问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你说。” 常宁盯着他的眼睛，特别严肃的道：“为什么是我？” 沐小王爷显然不明白她的意思，刚刚不是已经回到过这个问题了嘛？ “我的意思是，宫里有很多公主，我三位哥哥也有很多孩子，有很多郡主、县主，为什么你偏偏选择我？” 这…… 这倒是把沐小王爷问倒了，为什么是她，他也没想过，大概是觉得她很适合吧。 见沐小王爷不回答，常宁继续问：“她们无论哪一个，身份地位都比我好。” 至少都是嫡出！ 沐小王爷看着她，似乎明白了她在担忧什么。 “我不会因为你不是嫡出，你没有选择的权力而逼迫你，如果我真的是这么想的话，我不会先跟你说，我会直接去找陛下赐婚。”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常宁直接破防，忍不住红了眼眶。 沐小王爷拿出手帕，递给她：“其实你很好，样貌、才情都很出众，性情又温和。” 常宁这次没有抗拒他，接过手帕，冲着他笑道：“谢谢你。” 庶出的身份，让她这些年受了太多的委屈。 以至于连公主该有的骄傲，她都从来没有过。 她喜欢嘉兴，大概也是因为从嘉兴身上，看到了她一直想要的骄傲，她也想跟嘉兴一样，活成一个太阳，永远都那么耀眼。 沐小王爷也笑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我……其实伤得挺重的，你、可以时常出宫探探病嘛？” 常宁被他逗得“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可以。” 两人就这么愉快的约定好，然后目送他下了车，回去的路上她看着他给的手帕。 没有爱也没关系吧，至少可以做好朋友，甚至是知己，相敬如宾。 反正以她的出身，能嫁给沐小王爷，也已经是很好了。 如果没有沐小王爷，她大概只能配个三品大人的儿子吧，沐小王爷这样的年轻才俊，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篝火节的第二日，塔木王子就被人抬进了宫里，中年汉子当着众臣的面，详细的描述了他们的塔木王子是如何被打伤的。 “下手如此之重，是要取人性命的，请大明皇帝英明神断。” 朱瞻基站在人群里，一手捂着脸，都替他害臊。 丢一次人还不够，非要反复的丢人丢人在丢人，神经病吧这种人。 朱棣往下瞅了一眼，确实有点重，门牙都没了，脸肿得跟猪头似的。 原本就胖，在肿，五官都没有了，活像个大肉球。 可怜这孩子，能把人丑哭。 于是干咳了一声，道：“太孙，怎么回事？” 朱瞻基站出来：“回皇上，是塔木王子非要跟孙……跟臣切磋，可是当时臣是代替皇上去的，无法跟他切磋，于是沐小王爷就自告奋勇替臣上场。” “但是木塔王子下手特别狠，把沐小王爷打得如今还在床上躺着起不来，要不是陆县子出手，沐小王爷就被塔木王子踩死了。” 众臣一听，不对劲啊，这个老阴逼，刚才可没说有打伤沐小王爷这事。 “陆县子跟沐小王爷是很好的朋友，称兄道弟那种，陆县子看塔木王子如此欺辱沐小王爷，他一时没忍住，出手就重了些。” 众臣听闻，心中纷纷拍手称快。 重得好，打死这个小胖子。 朱棣心里自然也高兴，陆林是走哪都给他长脸啊。 不过呢，作为皇帝，朕得公正严明，于是带着责备的语气道。 “那你们也不能把塔木王子打成这样，塔木王子可是出使我大明的使臣，关系到两国的交好。” 朱瞻基低着头听训。 朱棣洋洋晒晒的责备了一通，然后道：“还不快跟塔木王子道歉。” 朱瞻基立即上前，朝着还躺在担架上的塔木王子就是九十度鞠躬：“塔木王子，对不起。” 不够的话，他可以给塔木王子来个三鞠躬。 塔木王子下巴被包着，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很激动。 中年汉子一脸懵逼的道：“这就算完了？” 朱棣一愣，反问他：“不然呢？” “小孩子打架嘛，常有的事，特别是男孩子，从小就皮，咱们做大人的，总不能跟一个孩子计较啊。”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中年汉子一愣，随即想起来，这话不就是昨夜他用来给塔木王子开脱的借口嘛？ 朱棣这也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中年汉子虽然理亏，但是他脸皮厚啊，这可是关乎到两国颜面跟较量的，如果他就这么算了，岂不是告诉所有人，他们国家被大明压得死死的。 好欺负嘛？ 不行，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于是他正义凌然的道：“他是我国的王子。” 话外的意思就是，伤了他们国家的王子，不给个交待，他们国家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这话说得已经很严重了，拿两国的邦交来要个交待，你若是不给，那就是不把我们国家放在眼里。 既然不放在眼里，那就开战吧。 他觉得自己威胁得已经够狠了，一般的皇帝为了两国的交好，也就退让了。 但是他威胁的可是朱棣，一个能动手绝对不逼逼的皇帝，他一般不威胁人，但是敢威胁他的，如今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于是他淡定又严厉的回了他一句：“他是我大明的太孙。” 他是你们国家的王子，那个还是我们大明的太孙呢。 想要交待？ 没有！ 想打，那就来吧！ 第159章 陆林是朕的儿子 中年汉子拿两国交好来威胁朱棣，然则朱棣压根不带怕的。 要交待，没有。 要打，那就来。 朕不惹事，但是朕也不怕事。 你们先坏了规矩，伤了人，朕还没找你们要交待呢，你们还敢找朕要交待？ 真当朕提不动刀了？ 还是欺朕大明没人了？ 中年汉子估计没想到朱棣会这么干脆利落，说打就打，一时反而被他震慑住了。 这是什么皇帝啊！ 他自然不可能因为塔木王子技不如人，就要两国开战，于是只得灰溜溜的道。 “大明皇上严重了，伤我们塔木王子的并非是太孙，而是一个姓陆的县子。” 县子，总不能比他们塔木王子还宝贝吧？ 朱棣闻言，冷冷的哼了一声。 那更不成，那是朕的好大儿。 敢动朕的好大儿，朕灭了你们。 “这样吧，不如咱们也去把云南沐王府的沐晟请过来，问问他，要不要给他亲弟弟讨个交待。” 朱棣霸气侧漏的道。 朕的好大儿伤了你塔木王子，你要交待，那你伤了沐晟的亲弟弟，也让沐晟去找你们要个交待。 这才公平。 呃…… 中年汉子闻言，脸色十分窘迫。 云南沐王府，常年镇守边境，拥军数十万，可不是个好惹的货色。 也正是因为所有人都不好惹，他才准备找陆林开刀，但这个皇帝似乎在避重就轻。 于是忍不住道：“大明皇上，咱们说的是陆县子。” “我国只求严厉处置陆县子。” 好歹给个台阶下吧，不然他都把人抬进宫了，还要灰溜溜的抬出去？ 多没面子啊。 大殿内杨士奇等知情人士，都忍不住为他捏把汗。 柿子捡软的捏，确实是好计策，但是老兄，你有所不知，你捡了个最硬的。 那可是当众打断徐国公一条腿，明目张胆的坑了汉王几千两，都不带怕的主。 人家背后靠着皇上呢。 靠得死死的！ 果不其然，朱棣听他一直把矛头对准陆林，脸色一下就阴沉下去了。 于是朝他招招手，让他过来。 中年汉子不明所以，但还是走上前，站到了朱棣跟前。 朱棣凑到他耳边跟他说：“陆林是朕的儿子，贵国想要什么交待啊？” 中年汉子闻言，猛地一惊，惊悚的盯着朱棣。 “这……” “嘘。” 朱棣给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要慌，不要声张。 中年汉子本想找个软柿子捏，不曾想捏上手才发现，是个最硬的，一时脸色苍白，骑虎难下。 “这样，他确实打伤了你们塔木王子，朕派宫中最好的太医去给塔木王子治疗，在送你们十匹绸缎，如何？” 十匹绸缎？！ 有点儿抠门了。 但是本来就是塔木王子动手在先，之前以为陆林只是个县子，哪怕是塔木王子不对，他也要出来背黑锅。 可如今人家是陛下的儿子，那就不存在什么背不背黑锅一说了。 中年汉子寻了个台阶，赶紧就下了。 不然一会台阶都没有。 “全听大明皇帝做主。” 朱棣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于是笑嘻嘻的道。 “那就把塔木王子抬下去吧，找宫中最有经验的太医贴心照料，直到病情康复。” “谢大明皇帝。” 中年汉子顺着台阶就下，带着人把他们的塔木王子抬了出去。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这就完了的表情。 刚才不非要给交待不可嘛？怎么瞬间就改主意了？ 所以陛下究竟跟他说了什么，让他忽然变得这么温和了？ 朱棣自然不会告诉他们，恶人还需恶人磨。 朕耍狠的时候，他们的塔木王子还是个奶娃娃。 皇帝这边刚处置完塔木王子一事，下朝回去，徐景昌就来了。 朱棣一听到徐景昌三个字就头疼，他什么时候才能彻底从朕眼前消失，要不是他是皇后唯一的侄子，朱棣真想把他发配到广西，让他镇守边疆算了。 “让他进来吧。” 朱棣还想着该怎么打发，徐景昌却蓬头垢的走了进来，还在乾清宫门口，浓烈的酒味就飘进来了。 喝得东倒西歪，连站都站不稳，还是内侍把他拖进来的。 一进门就惨兮兮的叫唤着：“皇上，皇上。” 朱棣脸都黑了：“朕还没死呢，哭丧呢？” 徐景昌跪在地上，爬着来到朱棣跟前，抱住他的腿不撒手：“皇上，你就可怜可怜臣，把心儿嫁给臣吧。” 朱棣真想赏他一巴掌，拽着他的衣领问他：“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像不像个男人？” “就你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你也好意思让朕把张心儿嫁给你，你问问人家张心儿愿意嘛？” “人家一个女流之辈，都提枪上马，报效国家，你呢，整天就知道斗鸡走马，遇到事情就知道喝酒泄愤，没有半分男子汉气概，朕要是女的，朕也不嫁给你。” 朱棣把他当成儿子训，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可徐景昌依旧哭唧唧，抱着朱棣不撒手：“陛下，只要娶了心儿，臣一定发奋图强，报效祖国。” “你扯犊子吧，朕还不知道你什么德行。”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那功德碑，都是从陆林那里蹭来的。 “陛下。” “闭嘴。”朱棣听烦了，命令他：“撒手。” “臣不撒。”徐景昌耍无赖。 朱棣可不吃他这一套：“不撒朕就砍了你。” 语气冰冷，表情严肃。 徐景昌一看这阵势，不像说假话，赶紧撒开手。 “滚出去。”朱棣又道。 徐景昌只能苦着脸，磨磨唧唧的走了出去。 果然，求陛下是没有效果的。 还好他准备了后手，出了乾清宫，直奔皇后寝宫。 而且他来之前，特意寻了田庄里的老农民，询问得知今日会下雨。 来到皇后寝宫，他也不进去，就跪在门外。 皇后听到他来了，还让人准备了他爱吃的点心什么的，结果内侍却说他跪在寝宫门前，怎么劝都不肯进来。 “发生何事了？”皇后问内侍。 内侍也不太清楚，只听说来这之前，徐国公是先去了皇上哪的，结果被皇上轰了出来。 “陛下把他轰出来了？可是他又做错了什么事，被陛下训斥了？” 内侍也不知情。 皇后没法子，只能自己亲自出去询问。 她一出去，徐景昌立即撒泼打滚，哭得惨绝人寰。 “姑姑，你救救侄儿吧。” 一边哭喊着，一边扑进了皇后的怀里。 救？！ 这可是又闯什么大祸了？ 第160章 徐景昌给汉王设套 徐景昌趴在皇后的怀里，那叫一个哭天抢地啊。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要被诛九族了呢。 皇后母家就剩这么一个亲人了，她父亲跟哥哥都走得早，就留下这么一个独苗，平日里自然是宠溺了些。 见他哭成这样，担心得很：“好了昌儿，不哭了，告诉姑姑，到底怎么了？是惹陛下生气了吗？” “姑姑，陛下把我轰出来了。”徐景昌继续哭。 皇后是他唯一的靠山，从小就是她抚养长大的，两人亲近得很。 “陛下把你轰出来了？”皇后倒是不奇怪，他平日里混账事没少做，以陛下的性子，能容忍他这么久，多少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 “好了好了，小事罢了，陛下不会真的跟你计较的，明日姑姑去跟陛下求求情，陛下就原谅你了。” 皇后摸着他的头，像哄小孩子似的安抚他。 可是徐景昌却抬起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好不了了姑姑，我求陛下把心儿嫁给我，陛下可气坏了。” 皇后闻言，登时眼睛都大了。 “你……你胡闹。” 这可是前朝的事情，关乎到国计民生，岂能容他胡闹。 “陛下已经给心儿跟瞻基赐婚了，你没事在里面搅合什么？难怪陛下要轰你，越发的不知轻重了。” 皇后有些生气，但是也没太过于责备。 既然陛下只是把他轰出来了，那代表事情并没有很严重。 所幸不严重，否则她如何对得起陛下，对得起大明。 甚至都对不起父亲兄长，这个大明江山，也有父亲兄长的血汗。 徐景昌知道他这个姑姑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但是颇有巾帼英雄的气概，她若非是女儿身，恐怕也是个不输爷爷的一代名将。 所以她肯定不会纵容自己胡闹，搅乱朝廷的。 所以他今日的目标也不是她，而是汉王，他打听过了，汉王一会就会入宫请安，他就在这里哭着，继续哭，继续卖惨，缠着她就成。 “可是姑姑，我没有心儿，我活不下去啊。” 徐景昌继续哭，继续撒泼打滚。 “我这辈子没什么追求，就想娶心儿，若是娶不到她，我就去剃度，去当和尚，一辈子不成亲了。” “这……”皇后被他搅得头疼。 当和尚自然不能让他去的，他们徐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了，他若去当了和尚，徐家岂不是绝后了。 但是陛下把张心儿嫁给瞻基，那可都是为了朝廷考虑，要平衡各方面的势力，可谓是用心良苦。 她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这个口。 再说了，她对昌儿的疼爱，导致昌儿胡作非为，整日惹是生非，前朝后宫多有不满，此时她若再去求陛下，岂不是让人怀疑她别有用心？ “昌儿，休要胡说八道，天下好女孩多得是，日后姑姑给你找个更好的” “我不要，我谁都不要，我就要心儿。” 徐景昌根本不为所动，死活不肯起来，哭着喊着非张心儿不娶。 皇后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恰逢汉王入宫请安，老远就听到徐景昌哭闹的声音，顿时皱起了眉头。 “老三，徐景昌怎么又来了？” 老三嗤之以鼻：“他可是咱娘的心头肉，咱们来不来无所谓，他得来，不然咱娘心里不踏实。” 老二也知道娘对徐景昌的宠爱，早就习以为常：“但是他这又在闹什么？” 隔着老远，就听到他叫得跟杀猪似的。 “你不知道?”老三一脸嫌弃：“二哥你不行啊，都监国了，消息怎么反而比之前落后了。” “唉，别提了，监国简直不是人干的事，那些个文官，一个两个，我怀疑他们不是来当官的，是来找茬、挑刺的，每天变着法子的来我这找不痛快。” 一提起监国他就来气，一想起那群文官的嘴脸，他就头疼。 “你说老大监国的时候，我怎么见他轻松得很啊？” 老二就想不明白了，这么难搞的一群人，养他们干什么，要他说啊，全部革职，一个个一点小事都要请示，朝廷请他们回来当大爷的吗？ 老三听他抱怨，忍不住打趣道：“你不想监国了？那要不还给太子爷？” 老二登时不干了：“滚，老子就不信了，老大能干的事，我就不能干了，再给我几个月，我一定干得比他好。” 老三就像听了个很好笑的笑话，一下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结果被老二瞪了一眼：“笑屁。” “对了，你说徐景昌又怎么了？” “就刚刚，他好像去求咱爹把张心儿嫁给他，被咱爹给轰了出来，这不，转身就来咱娘这卖惨来了。” 老三显然已经知道徐景昌的德行，见惯不怪。 但是老二闻言，忽然停住了。 徐景昌要娶张心儿？ 都求到咱爹跟前了？ 老三走着走着，发现老二人没了，赶紧回头：“干嘛呢，走啊。” 老二快步走上去，一把搂住老三的肩膀：“老三，你说咱娘能帮他吗？” “肯定不能啊，在宠溺也有个限度吧，咱娘不是那么拎不清的人。”老三一想到徐景昌这次卖惨没用，心里居然有一丝痛快。 这个小王八蛋，仗着咱娘宠他，是各种胡搅蛮缠，什么心思都敢打，连咱大侄子的媳妇都敢抢，真把自己当成太上皇了。 看这次娘怎么收拾他。 但是老二却一脸深沉的道：“咱娘为什么不答应他啊？” 老三一副你今天出门是没带脑子吗的表情：“那还不明显吗，咱爹为什么要把张心儿许给大侄子，不就是为了避免张家跟其他有权有势的家族联姻吗？” “那徐景昌是什么人啊，徐国公，咱娘的心头肉，就这两身份，都够他嚣张跋扈的，要是让他跟张家联姻，他还指不定要飞上天呢。” “可是如果张家跟太子联姻，那飞上天的不就是太子跟咱们那个大侄子了吗？”老二忽然道。 老三闻言，登时就愣住了。 瞬间停下来，侧头默默的看着他二哥。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他之前怎么没想过呢。 爹不让张家跟徐家联姻，是怕徐家借此壮大自己，威胁皇权。 那张家跟太子联姻，不也壮大了太子吗？ 壮大了太子，威胁的可就是他们哥俩了啊。 第161章 徐景昌自杀 老二一语惊醒梦中人，老三也是个聪明人，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咱爹让张家跟太子府联姻，是为了咱哥俩啊。” “对啊，你想想，如今的大明朝，谁手上的兵权最大啊，不就是咱们哥俩吗，我手里捏着三千营，你手里拿着五千营，咱爹这是防范咱俩呢。” 老二一副你终于清醒了的欣慰表情。 “那不行啊，咱爹这么为老大着想，看来是铁了心要让他继承皇位了。”老三一脸惆怅。 虽然他排行老三，论才华比不上太子，论打仗比不上老二，但是他是两人的综合体，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 若说他对皇位一点心思都没有，那绝对是骗人的。 不想当皇帝的王爷，不是好王爷。 而且他觉得他比两位哥哥都适合当皇帝。 因为老大虽然监国有方，但是体弱多病，且性格懦弱好拿捏，没有半分皇帝的霸气，他若是当了皇帝，早晚被那帮文臣玩死。 而老二呢，虽然很能打，但是好战，而且没什么文化，这才监国两天，就弄得鸡飞狗跳，若是当了皇帝，估计得天天打仗，没两日国家就乱了。 老二自然不知道老三的弯弯绕绕，只知道他跟自己一样，都不想老大登基。 于是便道：“所以啊，咱们千万不能让张家跟太子府联姻啊，老大那么阴险，要是他当了皇帝，还有咱们哥俩的活路吗？” 虽然老三不认同老大不给他们活路这个说法，但是他认同不能让老大登基的看法。 “那你准备怎么办？皇上都赐婚了，咱们总不能硬抢吧？” 老二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惆怅得很。 “走，先到咱娘那里看看情况再说。” 或许徐景昌一闹腾，咱娘心软了，就去求情了呢？ 老三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于是哥俩勾肩搭背的走了过去。 果然远远就看到徐景昌跪在地上，蓬头垢面的窝在他们娘的怀里，要生要死。 看着就来气。 他们哥三个，就连太子那个怂包，十岁之后都没在他们娘前面哭过了。 他倒好，撒拨打滚都用上了。 到底谁才是亲生的？！ “娘。” “娘。” 老二老三给他们娘行了个礼，然后看着徐景昌，一脸嫌弃的道：“我说徐景昌，你怎么又哭上了，能不能有点男子汉气概？” 徐景昌见汉王来了，这不重头戏就要来了吗？ 于是二话不说，直接扑上去抱住汉王的腿，哭丧着道：“汉王爷，你要救救我啊，我没有了心儿，我活不下去啊。” 老二最烦这套娘们的把戏，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不是他娘，他一脚就把这货给踹开了。 “你给我撒开。”汉王生气。 徐景昌怎么可能撒啊，这做了半天戏，可就等你上钩呢。 于是哭得更加卖力，甚至扬言：“汉王爷若是不肯救命，我今日就死在姑姑的寝宫门口。” 哎哟喂，你还有脾气了？ 汉王看着他倒是来劲了，笑着说道：“那你死，现在就死一个给我看，你要是真的死了，我就帮你。” 徐景昌见他上钩，赶紧答应道：“好，汉王爷，这可是你说的。” “对，就是我说的，你去死吧。” 汉王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中了徐景昌的苦肉计，正翘着手，得意洋洋的看着他。 就不信，他徐景昌敢死。 天生一怂包。 可是他还没说完，徐景昌忽然站起来，朝着皇后宫门口的石柱，就猛然冲了过去。 “昌儿。”皇后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呼叫。 老三反应还算快，一步上前就要拽住他。 但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徐景昌一头扎在了石柱上，登时血流如注，整个人也瞬间瘫软下去，不省人事。 “啊……” 宫女太监见状，立时尖叫起来。 看着徐景昌倒在血泊中，老二老三都懵逼了，对视一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他妈的还是徐景昌吗？ 说死就死，他什么时候这么有骨气了？ “昌儿。”皇后快步跑过去，抱起满身是血的徐景昌，急得直哭：“还愣着干什么，快请太医。” 太监宫女手忙脚乱，有人去请太医，有人去报告皇上，还有人笨手笨脚的想给徐景昌止血。 最后还是老二过去，一把将人抱起来，送进了皇后寝宫。 太医几乎是被太监拖着跑过来的，气都快跑断了，但是他不敢有怨言，谁不知道徐景昌是皇后的心头肉，要是治不好，他们估计得偿命。 来了之后，赶紧给徐景昌施针止血包扎开药，五六个太医忙前忙后，总算是把徐景昌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一个个这才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小命算是保住了。 “太医，昌儿如何了？”皇后被老二抱着，站在旁边揪心的看着太医忙活，眼睛早已哭得又红又肿。 见太医都纷纷松了一口气，停下手里的活，这才敢询问病情。 “启禀娘娘，徐国公已经无碍了，只需好好修养半个月，就能恢复过来。” 皇后听了太医的话，悬起的一颗心，这才落地。 又是喜极而泣。 “不过呢，这几日可千万要看顾好了，不能在让脑袋受伤，否则就是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头。” 太医叮嘱道。 皇后赶紧点头：“辛苦太医了，来人，送太医回去。” 说完，这才坐到床边，双手握住徐景昌的手，又伤心又忧愁。 这个傻孩子，该说他什么好啊。 为了一个张心儿，还真的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这次算是救过来了，可若他醒来，定然还要为张心儿的事情闹腾，那可如何是好啊。 皇后愁容满面，老二其实也颇为不好意思，他不过是开个玩笑，谁知道这个徐景昌今天抽了哪门子的风，居然真的敢死。 失策！ 此时宫女回报，皇上来了。 皇后赶紧擦干眼泪，起身要迎接皇上，但是皇上已经进来了。 看着眼睛都哭肿的皇后，再看一眼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徐景昌，脸色阴沉得都哭结冰了。 老二老三一见他们爹这幅表情，顿时把脖子缩起来。 完了，老爷子发怒了，要出大事了。 第162章 老子在儿子面前耍赖 老二老三见老爷子脸色阴沉，登时意识到不好，两人对视一眼，赶紧偷偷的想开溜。 快走快走，趁老爷子还没发现他俩。 但是显然晚了。 “二位王爷，这是要去哪啊？” 老爷子语气阴沉严厉，吓得老二老三心都提起来了。 转过身，怯弱的叫了一句。 “爹。” “这徐景昌也没事了，咱哥俩就不在这添乱了。” 朱棣双手插在腰带上，呼吸得很深重，一双狭长的眼睛盯着他们。 “不添乱？谁敢说二位王爷添乱啊？” 这又阴阳怪气上了，老二老三心里叫苦连天。 老爷子一整这出，就准没好事。 “爹，我就跟他开个玩笑，谁知道他这么缺心眼啊。”老二知道躲不过去，干脆承认了。 省得老爷子阴阳怪气的。 结果换来老爷子一声呵斥：“净给我找事。” 一声暴喝，吓得老二老三“咚”一声跪地上去了。 皇后见状，赶紧过来解围。 “皇上，他们也不是诚心的，是昌儿太……” 她想说是昌儿可能确实是太喜欢张心儿了吧，喜欢到就算要他拿命去换，他都愿意。 但是这样的话，她没说出口，省得让皇上心烦。 见皇后求情，朱棣这才消了气。 “起来吧。” 老二老三点点头，谢谢他们爹，然后才相互搀扶着站起来，但是依旧弓着背，不敢抬头。 朱棣将皇后扶到软榻上坐下，又询问了徐景昌的情况，听说他没什么大碍，也就没在追究了。 不过下令：“以后没事，徐国公就少进宫吧。” 本来除了太子跟亲王，外男入宫，都要特批的。 朱棣也是心疼皇后，母家无人，是故才准徐景昌经常入宫探望，可谁知道这个混蛋小子，越发的不成样子，居然敢血溅皇后寝宫，以死相逼。 关键是这小王八蛋压根不想死，若是他想死，早在乾清宫就死了，还需跑到皇后这里来。 分明就是做戏给皇后看，算盘倒是打得不错。 而且他这次似乎受了什么人的指点，学聪明了，知道先到朕那里求情，求情不成，才到皇后这来。 若是他直接来找皇后，文官能治他一个外戚干权，治皇后一个后宫干政。 可如今他是先求过朕的，顶多算是被逼得没办法了，不得不求助皇后。 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若是文官在揪着不放，倒是让人觉得他们故意针对，吹毛求疵。 如此一想，指点之人，也是个高人。 就是不知道徐景昌从哪里弄来这么个高人军师，替他出谋划策。 朱棣不让徐景昌在随意入宫，也是为了少给皇后添堵，皇后自然是知晓的，也没说什么。 只是昌儿如今的精神这么差，若是连个求情的机会都没有，怕他更加会想不开。 “陛下……” “皇后不必说了，张心儿跟太孙的婚事，板上钉钉。” 朱棣语气还算柔和，皇后是他的糟糠之妻，当年他在燕王府装疯，一家人陪着他住猪圈，皇后都不曾嫌弃过半分。 这份情，朱棣一直记在心上。 皇后了解自己的丈夫，知道多说无益，但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希望昌儿这次醒来，能懂事一点吧。” 朱棣听得直想笑。 懂事？ 他就是故意做戏给你看的，你真以为他想死啊。 “皇后不用担心，这事我会解决的，保证还你一个全须全尾的好外甥。” 说完，就看了一眼老二老三，然后离开了。 老二老三看懂了他们爹的眼色，赶紧跟娘告辞，快步跟上。 他们爹在前面走，他们俩在后面跟，不敢跟太近，怕他们爹反手给他们一刀，也不敢跟太远，怕他回头看不到他们，生气。 人家都说，生在帝王家难。 他们觉得，做他们爹的儿子更难。 “怎么，二位王爷，今天都变成哑巴了？” 老二老三对视一眼，老二给老三使眼色，你上。 老三又不是傻子，这个时候爹正在气头上，谁上谁被打成筛子。 于是拼命摇头，张嘴比着唇语：“你上。” “你上。”老二推他。 老三赶紧闪到一边，反手去推老二：“你上。” 朱棣见两人久久不回话，忽然回头，刚好看到老三把老二推到前面。 怒目而视。 老二老三登时不敢动了，老二赶紧扒拉开老三的手，拼命挤出笑脸，冲着他爹笑：“爹，这事不怪我们，我们……就是进宫给娘请安的。” 谁知道会遇到徐景昌这个混球啊，遇到就算了，他娘的他还抽风，说撞墙就撞墙。 老二说完，朱棣把目光移向老三。 老三赶紧站出来：“爹，我作证，二哥说的都是真的。” 朱棣倒是没说不信，就是依旧板着脸，用一根手指捋着一侧的胡子，很久很久，才道。 “那我这个老糊涂怎么听说，徐景昌是求了咱们汉王爷，得了汉王爷的指令，才一头撞石柱上的？” 哎哟喂！ 老二真是躺着也中枪，苦大仇深的道。 “爹，我就跟他开个玩笑，谁知道他今天抽什么风啊。” “不管他抽不抽风，既然汉王爷答应了别人，别人也做到了，不知道汉王爷准备怎么办啊？” 老二：…… 这叫什么事啊，感情他爹摆了这么久的款，就是为了套路他，让他来解决徐景昌？ 这样他爹又不用得罪娘，又能保住他大侄子的媳妇，一举两得。 倒是难为了他，这边要得罪娘，搞不好那边还要得罪他大侄子，两头不是人。 “爹，我这就是跟他开玩笑的，太子爷的事情，我哪敢管啊。” “不敢管？”朱棣冷冷的看着他：“我怎么听人说，汉王爷监国那日，就举着‘奉命监国’的牌子，几十人开路，到太子府去了？” “爹，这不是你让我监国的嘛？”老二可委屈了。 他算是发现了，他爹啊，为了坑他，那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还是第一次见老子在儿子面前耍赖的。 “是我让你监国的，那你既然是监国，这事归不归你管？” 老二被噎了一下。 得，又成老子的事了。 做个屁的监国。 第163章 老家伙，敢阴本王 徐景昌为情自杀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皇上前脚跟皇后保证会妥善处理此事，后脚就把事情踢给了汉王。 汉王那是有苦说不出，当个屁的监国，净干些脱裤子放屁的事情。 “爹，我看你要不就成全徐景昌算了，他这个人虽然平时看起来混帐了些，但是这次应该是来真的，对张心儿也是真心的。” 毕竟他俩之前虽然没听说有什么亲密的关系，但年纪相仿，自幼一块长大，这份情谊肯定是在的。 而且这次可不是他让徐景昌破坏张心儿跟他大侄子的，完全是徐景昌自己要闹腾，可见徐景昌对张心儿确实有几分真心。 结果他的话只换来了朱棣一记白眼：“所以朕说出去的话，就是放屁吗？” 之前已经给张心儿跟陆林牵过一回线，后来又亲口推翻，如今这门婚事，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定下来了，又要朕反悔。 朕是一国之君，一言九鼎。 一而再再而三的言而无信，让群臣跟天下人如何信服朕？ 老二实属躺枪的：“那又不是我要抢亲。” 你冲我发什么脾气啊。 当然了，后半句是不敢说的。 “那你就好好给我把这事处理干净，否则你这国也不用监了。”朱棣说罢，一甩手就离开了。 留下老二苦大仇深的站在原地，恨不得把脚下的大理石砖都给踩碎。 监国、监国，监个屁的国。 老子不干了！ 气得他也甩手就走。 父子二人，一南一北，甩着大袖子，咋咋呼呼的离开，从表情到走路姿势都一模一样。 老三南看看，北看看。 确定了，一个都惹不起，还是回家吧。 老二气呼呼的回到府中，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户部尚书就又来了。 “你又来干什么？” 户部、户部，一来就没好事。 果不其然，户部尚书上来就说：“王爷，这是昨日兵部递过来的出征士兵棉衣、盔甲以及各种军资的详细目录，请王爷过目。” “你看就行了，该给就给。”堂堂一个户部尚书，一丁点儿小事都要找他，养他是吃干饭的嘛？ 但是户部尚书显然不这么认为，脸色颇为难看的道：“可是王爷，户部没有钱了。” 又来了，又来了。 又是没钱。 “我说你怎么跟太子爷一个德行，张嘴闭嘴就是没钱没钱，国家每年上缴的赋税那么多，都去哪了？” 都说汉王跟皇上是最像的，平日不怎么看得出来，这发起火来就看得出来了，一样的可怕。 户部尚书吓得瑟瑟发抖，额头不住的往外冒汗。 “王爷，国家一年就七千多万，要修永乐大典，还要迁都，修顺天府，今年偏偏又天灾频发，明年还要出征蒙古，这……” “国家这点钱，实在是不够用啊。” 听到户部尚书狡辩，汉王更生气，把奏折夺过来就摔他脸上。 “七千多万还不够？你想要多少，我把金山给你搬门口来，够不够？” “哎呦喂，王爷啊，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光是永乐大典这一项，就一千五百万，也没剩多少了啊。” 光永乐大典就花了一千五百万，剩下五千多万，迁都还要占个大头，赈灾什么的又是不能免的，现在户部手里那是五百万都拿不出来了。 “那盐税的进账呢？之前不是开放了民间私盐吗？那笔钱非常可观的啊？” “王爷以为，前段时间攻打安南那三十万大军的预算是从哪来的，还有南京城的瘟疫，又是医药，又是人力物力的，不都是从这里掰扯出来的嘛？” 要不人家陆县子搞出了私盐这项税收，户部早就绷不住了。 汉王还想发脾气，但是气都提起来了，又发不出来。 人家说得也没错啊，饼就这么大，掰不开啊。 “兵部的预算是多少？” 户部尚书听到问话，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偷瞄了汉王一眼，看看他脸色如何。 “问你话呢，哑巴了？” 汉王见他不说话，脾气又开始暴躁起来。 户部尚书赶紧接上：“保守估计两千万吧。” 汉王闻言，甚至都不恼了，而是直愣愣的盯着他，一副你再跟我开玩笑的表情。 “两千万？” “你再说一遍？” 户部尚书苦不堪言，咽了口唾沫，可怜兮兮的看着汉王：“王爷，陛下钦点五十万大军，两千万只是前期的费用，后期的粮草什么的，还要另算。” 汉王只觉得自己脑子嗡嗡响，打仗这么花钱的嘛？ 难怪每次说打仗，老大就是没钱没钱的，以前还觉得他抠门，现在才知道都是一笔烂账，怎么算都算不过来。 “那就把永乐大典停了。” 户部尚书一听，险些没把乌纱帽都给掉地上，吓得直接跪了，颤颤巍巍的道。 “王爷，这、这万万不可啊，永乐大典是皇上钦定的啊，这要是停了，下官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打仗是皇上钦定的，迁都是皇上钦定的，永乐大典是皇上钦定的，什么都是皇上钦定的，那皇上倒是给钱啊？ “皇上要是问起来，本王担着。” 得了汉王爷的担保，户部尚书慌乱的心，这才算是稍稍安稳了些。 “王爷，还是不太够啊。” “怎么不够？永乐大典一千五百万，户部不是还有五百万嘛？加起来刚好两千万。” 当本王不会算账是吧？ 户部尚书偷偷的瞅了他一眼，都不爱拆穿他。 “王爷，国家总得留点钱，万一在有个什么天灾人祸的，不能一点钱都没有啊？” “再说了，平时朝廷仪典，外国使臣入京等等，也是要花钱，不敢一点都不留啊。” 哪有直接把家底掏空的。 汉王被搞得焦头烂额，虽然户部尚书说的都是大实话，但是他就觉得户部尚书很烦，像个烦人的苍蝇，一直在他耳边嗡嗡嗡，嗡嗡嗡的。 烦到他恨不得一脚将人踹出去。 “那就增税。” 国家不是没钱嘛，增税就有了。 这提议差点没把户部尚书送走，这是什么猪队友啊。 “王爷，万万不可啊，赋税乃是有律法明文规定的，贸然增税，轻则扰乱朝廷法度，重则加重百姓负担，民不聊生，极其容易引起暴动，国不安宁啊。” “而且今年国家屡遭天灾，百姓本就苦不堪言，若此时在加重赋税，那不是要他们的命嘛？” “这又不行，那又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要不这仗不打了？”汉王终于忍不住，一脚把书桌给踹翻了。 奏折撒了一地。 汉王只是发发脾气，但是户部尚书居然顺坡下驴，赶紧跪下。 “汉王英明。” 汉王：…… 老家伙，敢阴本王！ 第164章 殴打官差 汉王说不打仗，完全是闹闹脾气，没想到户部尚书居然顺坡下驴，汉王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这老家伙在他这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这个？ 这群文官都不想打仗，更加不想皇上亲征，但是自己又不敢说，就把他推出去当出头鸟。 老阴逼！ “本王就随口一说，当什么真？” “你们要是不想打仗，你们自个找皇上说去，本王可不当你们的枪靶子。” 户部尚书：“王爷，臣也是顺着您的话说的啊。” “本王没说过，你少在这里污蔑我。” 汉王尽显无赖本色，这说出去的话，就跟放屁似的，说不认就不认。 户部尚书也没办法，只能继续苦大仇深的道：“那这兵部的预算……” 停了永乐大典还不够，要不把迁都也停了，打完仗再说？ 但是他转念一想，不成啊，这些都是他爹的决定，要是都停了，他爹不得觉得他要造反啊？ 于是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都怪徐景昌这个王八蛋，就应该抄了他的家，填补国库。 徐景昌此刻还不知道自己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平白的被汉王一顿臭骂。 不过说起徐景昌，汉王顿时灵感一现。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南京城有那么多达官贵人，那可是个顶个的都是大户人家，还有那些商贾，虽然身份不太好，但是钱那都是不缺的。 现在国家没钱，找他们借点，不为过吧？ “你这样，去发一个公文，就说咱们大明明年要亲征蒙古，让大家献出点爱心，为国做贡献。” 呃…… 这…… 什么馊主意啊这都是？ 户部尚书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他深刻怀疑，汉王爷脑子里缺根弦。 这种向百姓借粮打仗的事情，也是一个太平盛世该出现的事情？ 要是被蒙古人知道了，估计以为他们大明要完了，不等他们去找别人打，别人就联合起来上门来找他们了。 再说了，这跟增税有什么区别啊，不就是换了个方式吗？ 用了个好点听的词，就光明正大的抢啊？ “王爷，好像不太好吧，这不还是找百姓要钱吗？” 汉王却啐了他一口：“你懂什么，本王何时说过要找百姓要了，你派人拿着这个公文，去那些大户人家要，普通百姓嘛，走个过场就行。” 南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这些人受了朝廷的庇护，不得想法子报效一下朝廷啊。 可是户部尚书还是觉得不妥，这跟强盗没区别啊，是得多昏庸的皇帝，多无能的官吏才能干出来的事情啊。 “让你去就去，少在这里啰啰嗦嗦的，要不回来钱，你就自己想办法把那两千万补上。” 汉王说完，直接把人给轰了出去。 一天到晚唧唧歪歪，主意没有，倒是挺会挑刺。 户部尚书没有办法，只能照办，因为要他拿钱，他也拿不出来，再说了，现在是汉王监国，汉王的意思，就是陛下的意思。 听着就是了。 于是第二日公文就出来了。 户部把公文贴到了南京城的大街小巷，然后还让应天府挨家挨户的找人捐款。 自然，都是按照汉王的意思，找的有钱人。 朝廷的官员，他们自然是不会找的，大家都是当官的，自然知道当官的有几个钱。 所以他们找的，要么是勋爵人家，世袭的爵位，像徐景昌，这样的一般都有钱。 要么就是经商的，那可都是富得流油的人家。 然后挨家挨户的敲门，直到敲到陆林家。 于谦刚刚看到城楼上贴的公文，一转头朝廷的人已经到家门口了，于是赶紧跑进去告诉陆林。 陆林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捐款打仗？” 什么新鲜玩意，哪个二百五想出来的招？ 这不是等于告诉全世界，朝廷没钱了，朝廷不行了，你们快来打吧。 十足的猪队友啊。 “走，出去看看。” 陆林带着于谦，走了出去。 来的人并不是应天府的，陆林也没见过，但是手里的公文倒是真的。 “陆县子，请捐款吧。” 虽然陆林也被这骚操作给惊呆了，但是作为大明的一员，既然人家都开口了，那多少给点吧。 “捐多少？” “县子等级，一千两白银。” 咳咳！ 陆林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掏钱的手僵在袖口里，瞪大眼珠，不可置信的盯着那两个官差。 “多少？一千两？你们怎不去抢呢？” 两个官差闻言，对视一眼，看着陆林，一副你在搞笑么的表情，我们就是再抢啊。 明目张胆的抢！ 陆林捂着自己的心口，一千两，要他老命啊。 “那我不捐了。” 说完就要走，却被两个官差拦住了。 “不捐不行。” 态度之强硬，就差拿机关枪对准陆林的脑门，逼他给钱了。 “凭什么？”陆林就来气了，老子凭什么要捐啊？ 捐款讲的不是你情我愿吗？凭什么要老子捐一千两？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你身为县子，食君禄，担君忧，理当为国家分忧，你也不想想，如果没有大明朝，何来你的县子。” 哇，玩道德绑架。 这口才，不去当键盘侠简直暴殄天物啊。 可惜啊，陆林不吃这一套。 “你说得没错，食君禄，担君忧，我既然是陛下封赏的爵位，自然该为陛下尽忠。” “但是，你公文上面落款是汉王，不是陛下，我又没吃汉王一粒米，我凭什么为他分忧？” 一套清醒脱俗的说辞，把两名官差怼得无话可说。 他们甚至特意去瞅了一眼，好像还真是汉王爷的私章，不是陛下的，没盖玉玺呢。 这样说起来，确实不算是朝廷颁布的政令。 事态瞬间反转，让他们始料不及，来之前可没人跟他们说过这个问题。 但是汉王的交代就是，今天必须每一户勋爵跟商贾，都要捐款，不然他们就别回去了。 所以就算陆林说得很有道理，他们依旧要强捐。 “如今汉王监国，汉王的意思自然就是陛下的意思，县子还是快捐吧。” “那你们就去把陛下的公文拿来，拿来我就捐。”反正你们说是陛下的意思，那陛下总不能不给你们吧？ 但是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生气：“县子，你若是在胡搅蛮缠，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哟！ 不客气！ 我好怕啊。 陆林听完，直接转身离开，临了还下令。 “轰出去。” 话音刚落，两名官差就被陆府的护卫一脚踹了出去。 还不客气，出去吧你！ 两名官差被人踹了出去，登时气到不行，嚷嚷道：“陆林，你敢殴打官差，你可知道这是死罪？” 话还没说完，陆府大门就“嘭”一声关上了。 两人见状，更是气得头冒青烟。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敢殴打官差，一定要告诉汉王。 第165章 汉王上门 两个官差强捐不成，还被陆林轰了出去，气得立马回去报告汉王。 “什么？”汉王直接炸了：“陆林不捐？还打本王的人？” 两个官差委委屈屈的道：“是啊王爷，他不仅不捐，还口出狂言，他只认陛下不认王爷，要他捐款，就得把皇上找来。” “反了他。”汉王起身，一脚把旁边的椅子给踹了。 又是这个陆林，上次坑了本王这么多银子，本王还没跟他算账，他倒是好，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来跟本王作对是不是？ “王爷，要不咱们不找他捐了吧，小的听说陆县子背后有靠山，特别难对付。” “靠山？” 汉王都笑了。 整个大明最大的靠山就在本王身后，本王倒是要看看，陆林的靠山有多强硬，让他敢这么跟本王叫嚣。 说罢，一把拿起座椅后方的佩剑，咋咋呼呼的就出门了。 “走，本王亲自去会会他。” 两个官差立刻对视一眼，露出得逞的笑。 他们伺候王爷久了，早就摸透了王爷的性情，所以刚才特意拿话激怒他，果然，王爷一点就着。 接下来就等着看王爷怎么收拾那个陆林把，敢打他们，他们就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汉王提着剑，骑马朝陆府飞奔而去。 到了陆府，也不通传，直接将两个门房给打了一顿，然后踹开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护卫见状，赶紧冲上来拦截。 结果哪里是汉王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打倒在地，痛得满地打滚。 于谦听到动静，第一个跑出来，看到这情景，赶紧出言呵斥道：“何人，敢在陆府放肆？” 汉王见一个只有自己胸口高的小屁孩在叫唤，登时冷笑道：“去告诉陆林，本王来了，他有什么不满，出来跟本文说。” 于谦皱眉，已经猜出来人是汉王，但是并没有害怕得扭头就走，反而特别强硬的道。 “汉王爷，你虽然是王爷，但是也不能私闯民宅，还打人，按大明律，此乃重罪，你怎可知法犯法？” 汉王是没想到，一个小屁孩居然这么有骨气，还敢教训本王。 “小子，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滚一边去。” 说完准备自己进去找陆林，但是于谦忽然冲到路中间，张开双臂，拦住他。 “没有我们家陆哥哥允许，你不能进去。” “滚开。”汉王耐心耗尽，一把揪住于谦的肩膀，提着他往旁边一扔。 小屁孩，弱不禁风的，还想拦本王，自不量力。 于谦本来就瘦小，被他一只手就给提了起来，然后风筝似的被扔向旁边的走廊。 要不是陆林出来得巧，一把将他救下来，他肯定得摔个骨折。 但是就这，他依旧不慌，站起来第一件事就是交待事情的原委。 “没事，你先回去。”陆林把他推到身后，让他先进屋。 然后才走过去：“汉王爷这是要干什么啊？” “干什么？”汉王冷笑着拿剑指着陆林：“本王听说，陆县子瞅不上本王的私印，要皇上的玉玺才肯捐钱，是吗？” 要是敢回答是，本王就砍了你。 面对汉王的淫威，陆林并没有退缩的意思。 “增税乃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自然需要玉玺。” “谁告诉你本王在增税？本王这是要你们募捐，募捐懂吗？” 早知道这些人会拿增税说事，还好本王早有准备。 面对汉王如此理直气壮的明抢，陆林也是醉了：“既然是募捐，那我不捐，请问犯了哪条大明律了？” “你殴打官差，就这一条，本王就能拿你下诏狱。” “他们强捐在先，拦我在后，我不捐还要动手，我不过是把他们轰了出去，这顶多算正当防卫。”要强词夺理是吧，那我就陪你玩玩。 但是陆林显然低估了汉王的无赖程度，他甚至都不跟他强词夺理了，直接道。 “本王说你犯了就是犯了。” “你信不信，本王就算现在把你砍了，也没人敢多说半个字？” 陆林点头：“我还真信。” “但汉王爷，你可能未必砍得到我。” “狂妄。”汉王恼火不已，他活到现在，除了当初的建文，还没人敢如此挑衅他。 “给本王砍了他。” 汉王一声令下，身后的随从立刻冲出来，但是才走两步，忽然“嘭”的一声巨响，眼前一抹火光，吓得他们立刻停了下来。 在定睛一看，他们身边的一棵拳头粗的树，直接拦腰截断，而陆林手里拿着一把手铳。 “谁要是敢在上前一步，我就一枪崩了他。” “你敢。”汉王气得眼珠子都在冒火。 陆林冷笑了一声：“汉王我自然是不敢崩的，但是你们……” 说着，陆林每个人扫视一眼，随即淡定道：“来一个我崩一个，不怕死的就尽管上前试试。” 试试就逝世！ 随从见状，个个面面相觑，想起刚才的枪声跟那棵树，都心有余悸。 而且这个陆县子，他们可是早有耳闻，那可是连徐国公都敢打的人物，他们要真的上了，他估计还真的敢一枪崩了他们。 那棵树，就是他们的下场。 汉王见他们还真的被陆林给唬住了，气得上去就是一脚。 “上啊，有本王在，你们怕他做什么？” 可是不管汉王怎么踹，这些人只是躲，没一个敢上。 能不怕嘛，就这手铳的威力，能把他们脑袋给打开花。 他们上有老小有小啊…… 汉王见这群人使唤不动，气得团团转。 废物！ 废物！ 早知道就不该带这群废物出来，应该带他三千营的精锐。 “好，你们不上是吧，那本王亲自上。” 汉王说完，撸起袖子就要一剑劈了陆林，但是此时一个身影忽然从后方冲了出来，二话不说，直接按住他的剑，把他拉了回来。 “大胆，谁敢拦本王？” 汉王气得脑袋都快冒烟了，掐着对方的肩膀就要把人扔出去，结果发现是樊忠。 “王爷，快回去吧。” 樊忠是皇上的御前侍卫，贴身保护，怎么会在这里？ 但是汉王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他要砍了陆林。 “撒开，本王先砍了他。” 樊忠用两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道：“砍不得啊王爷。” “狂妄，本王的事你也敢管？” 汉王气起来，想连樊忠一块砍了。 但是樊忠却一脸惆怅的道：“王爷，有旨意。” 第166章 抢儿子的不算抢 樊忠一句有旨意，把气懵了的汉王直接从火山上拉了回来。 汉王不在挣扎，而是四周张望了一下，随即小声的问道：“我爹在附近？” 樊忠点点头，又凑近了一点：“皇上宣您入宫。” 汉王见樊忠说得煞有其事，这才收起剑，临走还回头看了陆林一眼，真想冲过去砍了他再走。 跟随樊忠走到乾清宫门口，樊忠忽然停下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带路带一半不带了？ 这是什么操作？ “你不进去？” 汉王有点怂，完全没了刚才见人就砍的嚣张气焰。 樊忠摇摇头。 这操作看得汉王更是胆战心惊，连樊忠都不敢进去，老爷子估计很生气。 汉王还想说什么，却听到里面的朱棣阴沉的道：“滚进来。” 汉王不敢再耽搁，立刻低着头快步走进去。 进去就跪下了，也不敢抬头看他爹的脸色。 “汉王爷好威风啊，听说你耍大刀，都耍到别人脸上去了。” 一听这话，汉王的心登时就凉了半截，又阴阳怪气上了，这回事大了。 但依旧赔着笑脸：“爹。” “在宫里，叫皇上。” “皇上。”汉王听话的道。 话音刚落，一堆奏折全部甩他脸上，打得脸贼疼，但还是得忍着，一句怨言都不敢有。 “好好看看，这些都是参你的折子，都参到朕跟前来了。” 汉王手忙脚乱的捡起一本，是关于停永乐大典的，再拿起一本，是关于增税的。 又长又臭，反正都不是什么好词。 “爹，我这不也是没法子嘛？” “国家一年就这么点钱，光永乐大典这一项就要花一千五百万，这帐我真的算不过来。” 汉王也挺委屈的，他倒是想什么都搞啊，可是没钱啊。 没钱怎么办？他想办法生钱，可生钱又被参，他能怎么办？ “算不过来？算不过来你监什么国？你把永乐大典停了，你让我在地下怎么见祖宗？” “永乐这一脉，就养了你们这些个臭丘八嘛？” 汉王被骂得狗血淋头，也不敢反驳，只能低着头听着。 骂狠了，也怯怯懦懦的回一句：“户部没钱了。” “没钱？所以呢？” 朱棣叉腰瞪着他，忽然暴喝道：“没钱就让老百姓饿死，卖儿卖女？” 汉王张嘴想反驳，我没让他们饿死啊，我这不是想着办法的嘛…… 但是不等他开口，朱棣又骂道：“你怎么不饿死啊，你怎么不卖儿卖女呢？这个国家不是你的，你就随便折腾是吧？” “让百姓捐款打仗，你倒是想得出来，你是有多不要脸啊？百姓吃都吃不饱，你还让他们捐款打仗，你说出来亏不亏心啊？” “爹……” 汉王委屈巴巴的，我没让他们捐款啊，我是让有钱人捐款呢。 “你告诉我，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是不是非要把国家搞垮咯，你才能称心如意？” 汉王坐不住了，怎么罪名越扣越大。 “爹，我没让百姓捐款，我没让他们饿死，我这不是想着办法让他们吃饱喝足嘛？” “那你就让应天府跟你的府兵，拿着公文满大街的找人要钱，别人不给，你还亲自上门去抢，你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你知道吗？” 朱棣生气起来，跟汉王是一模一样的，要是他现在手边有把刀，他铁定拿起来把汉王给砍了。 还好樊忠早就命内侍把刀都收走了。 汉王张嘴想反驳，但是……好像没什么可以反驳的，他就是去抢了。 “你之前不是见人就说，如果把江山让给你，你会做得如何如何好嘛？” “好啊，朕现在把整个国家都交给你来管了，你都干了些什么？” “永乐大典停了，兵部预算没有，还变着法子的给老百姓增税，甚至打着朝廷的旗号，到大街上明抢。” “人家不给，你还亲自上门砸场子，要不是我刚好路过，你是不是打算把陆府给拆了，把陆林给杀了？” 汉王被骂得头都快摁到地底下去了。 “我砍他不是因为他不给钱，是因为他狂妄。” “人家为什么不能狂妄啊？今年春耕无望，是人家陆林献的红薯，救了整个南方的百姓，蝗虫肆虐，是人家献计助百姓度过难关。” “前些日子南京闹瘟疫，也是人家研制神药，救了一城百姓，就连你爹的命，都是人家救的，人家有没有资格狂妄？” 汉王吸了吸鼻子，不敢反驳。 然后朱棣接着骂：“倒是你，除了打了几场胜仗，你还干了什么于国有利的事情？就让你监了几天的国，你都差点把整个国家捣腾散架了。” “你还有脸说别人狂妄，到底是谁狂妄啊？” “爹，他这么厉害，你干脆认他做你儿子，让他当皇上。”汉王被骂到没脾气了，干脆破罐子破摔。 但是话一出口，朱棣的脸就跟结了冰似的。 汉王也不怕了，干脆直接盘腿坐在地上：“我不配当你儿子，就你让我出嗣吧，让我给建文当儿子也好，给其他叔叔当儿子也好，都随你。” “反正我不给你当儿子了，我不配，我……” 话还没说完，一只胖手直接捂住他的嘴：“老二老二，可不敢乱说。” 是太子来了。 太子赶紧给他爹跪下：“爹，这个、这个户部的事，我知道，那确实是没钱了，不能怪老二。” 朱棣看到太子，气倒是消了些：“户部没钱了，那你监国的时候，也没见你伸手，怎么到他就要伸手了，还要抢？” “爹，我也得伸手，我……” 太子还想为老二开脱，但朱棣并没有给他机会：“好，你想出嗣是吧，那好，你上个折子，告诉我，你想当谁的儿子，我成全你。” 朱棣说完，也不赶他们走了，而是自己径直走了出去。 没去后宫，没去前朝，而是径直去了鸡鸣寺。 那是他给姚广孝建的庙，姚广孝一直住那，住在那里，心里踏实。 朱棣一走，太子这才松了口气，真怕他爹一气之下把老二给砍了。 老二苦兮兮的道：“没有钱，还要搞永乐大典，还要迁都，还要打仗，还要百姓吃饱喝足，还不许我去募捐，这不是耍人玩嘛？” 太子一副你才发现的表情：“老二啊，不是我说你，你明知道咱爹惯会耍人玩，你还凑上去，你不挨揍谁挨揍啊？” “他啊，这是眼瞅着户部没钱了，又要打仗，所以找个人上去给他弄钱呢？就你还屁颠屁颠的往上凑，跟他玩。” 汉王也回过味来了，他爹这哪是让他监国啊，分明是让他筹钱的。 “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太子一脸你问我的表情：“还能怎么办？筹钱吧，你要是不把兵部的预算筹出来，你就等着出嗣吧。” 汉王：…… 这不是明抢嘛？刚刚还因为这个事把我骂个狗血淋头，现在自己来？ 怎么着，抢儿子的不算抢？ 第167章 都是土匪头子 不仅把老爷子气到了鸡鸣寺，兵部的预算还落到了自己头上，增税跟捐款什么的，自然也不能搞了，汉王这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气得他也甩手不干了。 “出嗣就出嗣，不伺候了。” 说完甩甩手，走人。 但这些都是气话，出嗣？他出谁的嗣？ 早在建文一朝，他的那些叔叔，死的死，废的废，剩下个谷王，前段时间还因为贪污被他爹砍了。 他现在就是想出嗣也找不到人，老爷子分明知道不可能，还要他写个折子，故意刁难人嘛。 这是什么老子，专坑儿子。 走到一半，又跑回去把老大拉出来。 “太子爷，你是太子爷，这事你得管。” 汉王被老子坑了，于是跑来坑太子。 太子也不傻，赶紧摆手加摇头：“我可管不了，你是监国，你管。” “你是太子。” “你是监国。” “你是太子。” …… 两人就逮着这么一句，来来回回的扯犊子，谁也不接这个烫手山芋。 两千万啊，他们上哪里去找，抢都抢不来。 但是这么推来推去的，也没个着落，最后都郁郁寡欢的各自回府。 太子还好，毕竟现在可不是他监国，加上他也不认可出征一事，没钱刚好，不用打了。 但是汉王就差在府里撒泼打滚了。 要是凑不齐两千万，老爷子一气之下在鸡鸣寺不出来了，大家一起完犊子。 想来想去，他决定去找徐景昌。 徐景昌自从上次在皇后寝宫门口自杀未遂之后，就一直在府中养病，等着汉王上门。 一听汉王来了，立刻就躺回床上，装出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来。 汉王看他这模样，还有点不忍心。 “你说你，男子汉大丈夫，为了一个女子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何必呢？” “王爷你不懂，反正如果没有心儿的话，我是无论如何都活不下去的。”徐景昌继续卖惨，要多惨有多惨。 汉王听他又开始期期艾艾，心中更加烦躁：“行了行了，别要死要活的了，你想娶张心儿也不是不行……” 一听行，徐景昌立马从床上跳起来，一脸兴奋的看着他。 “真的嘛？” 汉王见他的德行，忍不住一脸嫌弃。 这货是真病还是假病，看他不是挺活泼的嘛？ 徐景昌见汉王脸色不对，瞬间反应过来，又一下歪倒在他身上，一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 装得跟真的似的。 “病着就别乱动。”汉王还真的信了，把他又重新扶回床上。 “我可以帮你，但是作为回报，你也得帮我，是吧？” 汉王试探性的说道。 徐景昌赶紧应和道：“那是自然，只要王爷肯帮我，就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没二话。” “那倒不用。”汉王笑得贼兮兮的朝他做了个给钱的手势：“但是要给点这个。” “银子？” 徐景昌不太敢相信，堂堂汉王，居然还缺银子？ 但是看到汉王点头，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行，没问题，我现在就去账房取。” 徐景昌刚想动，却被汉王一把摁了回去：“估计你的账房掏不出来。” 掏不出来？！ 徐景昌眉头紧皱：“多少？” 汉王朝他竖起两个指头。 “二十万？”徐景昌试探性的询问。 二十万对他而言，已经很多了，家里确实没那么银子，得卖掉一部分家田产铺面。 不过为了心儿，他咬咬牙，也认了。 但是汉王却摇了摇头，徐景昌顿时深吸一口气，难道是：“两百万？” 哇！ 祖宅都没了。 看不出来啊，汉王这么黑心肝的嘛？ 狮子大开口啊。 但是他安慰自己，为了心儿，认了，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就是没了。 刚想说好，给你，却又看到汉王在摇头。 徐景昌此刻已经没有表情了：“两千万？” 汉王这才笑嘻嘻的点头：“对，不多不少，就是两千万。” 徐景昌朝他挤出一个你他妈在逗我的表情：“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拿不出两千万。” 他要是一个人就能轻轻松松的拿出两千万，陛下早就宰了他了。 汉王也知道两千万确实太多了，虽然徐景昌从小就无心仕途，一心搞钱，但是身为国公，他也不敢置办太多产业，否则很容易被人参的。 “你也不用这么快拒绝我，我没让你一个人拿啊，你可以找你朋友们帮帮忙。” 这话说得是够不要脸的，你怎么不找你的朋友帮帮忙呢？ 不过徐景昌也挺好奇的：“王爷，你要两千万干嘛？” 两千万啊，前期都能组成一个二三十万人的军队了，这汉王爷忽然要这么多钱，很难不让人心生怀疑的啊。 但是汉王立刻否决了他的猜测：“我这不是监国嘛，打仗没钱，兵部的预算出不来，我爹跟我闹得不可开交，如今都住到鸡鸣寺去了。” 汉王也是属是无奈啊，不然他堂堂一亲王，也用不着厚着脸皮来找徐景昌要钱。 “怪不得。” 他这么说，徐景昌倒是相信的，当今陛下可真的是土匪头子，坑钱都坑到儿子头上了。 虽然徐景昌很同情他，但是：“王爷，我真的没这么多钱，赵王爷是北镇抚司的，我有多大产业，他一清二楚，王爷不信可以去问问他。” 爱莫能助！ “我当然是信你的了，但是你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来钱的路子你熟啊，不像我，一个只会打仗的武夫，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才找上你的。” 汉王为了搞钱，把自己的姿态放得那是足够的低啊，都对徐景昌语重心长上了。 徐景昌是会搞钱，但是骤然搞两千万，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啊。 他就是现在持刀上南京城去抢，估计都抢不来两千万。 “为了张心儿。”汉王一句话戳到徐景昌痛点。 一想到如果心儿嫁给了朱瞻基，以后还要叫自己一声叔叔，那滋味…… 于是徐景昌一咬牙一跺脚：“得，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汉王一听，登时乐坏了。 “好，那我等你好消息。” 说完就蹦蹦跳跳的要离开，徐景昌看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 “那心儿呢？” 汉王隔空回了他一句：“放心，我现在就去找太子爷，他要是不退婚，我就死他面前。” 得了汉王的保证，徐景昌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两千万啊，他上哪整呢？ 第168章 城防图，老值钱了 兵部两千万的预算，最终落到了徐景昌头上。 他虽然有不少搞钱的路子，但是也顶不住这笔钱多啊。 于是也不装病了，起来梳洗了一番，就去自家的铺面巡视了一番，又约了些生意上的朋友，向他们咨询一下最近有什么比较容易赚钱的买卖。 但是似乎都没什么鸟用，毕竟两千万，的确不是个小数目。 要他一下子整出来，实在是太过于牵强了。 他敢确定，整个大明，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到这么多钱。 抢都抢不来。 其实这事算来算去，真的只有募捐才能做到。 所以人家汉王还是有点脑子的，可惜啊，募捐这条路已经被堵死了。 徐景昌郁闷啊，演了那么久的戏，好不容易支使动了汉王，最后居然被银子给难住了。 为了两千万发愁的不仅是徐景昌，还有朱棣，他也知道这两千万不好弄，但是也要弄，否则他明明年的北征就泡汤了。 姚广孝见他终日待在鸡鸣寺不肯出去，愁容满面的，提议道：“陛下，不如我们去趟陆府，散散心。” 唉！ 朱棣叹息了一声，散心也散不出两千万来。 不过前几日老二去陆府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他确实该去看看陆林。 他还担心陆林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但是显然想多了，人家正在高兴的跟于谦推牌九。 他们进去的时候，两人正玩得高兴。 似乎是于谦输了，陆林在往他脸上贴纸条。 “玩物丧志，大白天的就躲府里玩牌九。” 陆林听到自家便宜老爹嫌弃，也不生气，笑着让于谦把东西收下去。 “又怎么了，我发现你是天天都闷闷不乐啊。” 他该不是有甲亢吧，天天生气，哪来这么大火气。 朱棣听得陆林询问，“唉”的叹息一声，并没有说出来，反正说了他也解决不了。 钱啊，真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搞的东西。 “对了，听说前几日汉王刁难你了？” 原以为陆林会破口大骂，结果没想到他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哦，没多大事，他就是穷疯了。” 朱棣被他逗得笑了一下：“你倒是心胸阔达。” “其实啊，人家汉王的想法是挺好的，募捐是来钱最快最多的途径之一。”该夸的还是要夸。 但是朱棣却不以为然：“所以你也认可他这种强抢的行为？” 既然如此，那国家还要朝廷干什么，统统都撤掉，没钱就去抢就行了，搞什么制度、律例的。 “你瞅你，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 陆林无语了，他一天天火气这么大，怎么没把自己气死呢？ “我的意思是，他的思维是对的，把这群有钱人集中起来，每人搞上一笔钱，这笔钱对有钱人来说也不算多，但是加在一起，就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了。” 这就是他小时候经常幻想的，全国14亿人，每人给他一块钱，他就是亿万富翁了。 “但是呢，他的方式不对，不能逼迫他们强捐，而是要让他们自愿掏钱。” “自愿掏钱？”朱棣有些不太相信的看着他，谁这么傻逼，自愿掏几千两银子？ 换他他也不掏。 但是陆林却很认真的点头：“嗯哼，就是让他们自愿掏，笑嘻嘻的掏，这样就不是强捐了。” 朱棣还是不信：“你说得好听，你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自愿掏钱？” 陆林见他不信，“嘿”的笑了一声，不服气是吧，今日爷高兴，让你见识见识爷的本事。 说完从书房掏出一张地图，在他面前摊开。 “这是什么？”朱棣歪着头，看着像城防图，但是……不是大明的。 他才看了一眼，陆林就赶紧把东西收起来，不给看了。 “干嘛呢，我还没看完。” “不能多看，只能看一眼。”陆林一副得逞的表情。 被你记住了还怎么卖钱？ “到底什么东西？” “城防图。”陆林神秘兮兮的吐出三个字：“老值钱了。” 朱棣早就猜到了，倒是没表现出多少惊讶：“然后呢？这东西能让他们自愿捐款吗？” 着急了这不是？！ 陆林不跟他急，而是拍着那幅城防图，道：“这是鞑靼的城防图。” “什么？” 这回朱棣有反应了，瞬间站起来，不可置信的指着那幅图，反复确认：“这真的是鞑靼的城防图？” 陆林见他这反应，顿时乐了，果然，只要投其所好，就能让他们自愿掏钱。 他便宜老爹就是喜欢这些跟朝廷有关的东西。 但是朱棣阴晴不定的脸上，却透着满满的不信。 不可能！ 城防图关系到国家的安微，是绝对不可能对外泄露的，就算泄露了一些，但是关键位置，也会刻意隐秘。 因为一旦被敌方知晓了我方的重要关卡，兵力部署等等，很容易被偷袭，被针对。 一旦我方的军事部署被破，敌方就能顺利的长驱直入，直捣黄龙。 鞑靼人不可能那么蠢的。 想到此，朱棣又重新坐了回去。 这个小混蛋，定然是为了让朕掏钱，蒙骗朕。 这次朕可不上你的当咯。 陆林见他便宜老爹先是震惊，后又安然自得的喝茶，知道他不信。 于是信誓旦旦的像他保证：“我真的没蒙你，这就是鞑靼的城防图。” “你若不信，你可以去问你兵部的朋友，他们虽然是芝麻绿豆的小官，但是还是懂一点的。” 朱棣放下茶杯。 好。 既然你这么自信，今日就让朕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不必问他们了，我以前经常去关外做生意，也曾去过几次鞑靼，知道几处鞑靼比较隐秘的关卡。” 哟！ 想不到你还有这个心思，懂得留意别人的城防？ “那行，再给你看一眼，你自己找，找不到，算我输。” 陆林说着，又把城防图摊开，推到他面前，让他找。 朱棣跟蒙古人也交过数次手，虽然没有深入腹地，但是也曾经打到他们家门口，所以对门口之前的关卡，他都十分清楚。 看朕今日不拆穿你个小混蛋，让你知道朕的厉害。 说完，就开始在地图上找。 咦！ 第一个就不对！ 朱棣笑了，果然，小混蛋骗人。 说完继续找第二个，发现第二个也不对。 感觉都不用继续找下去了。 但是探查间，他的手指猛然僵住了。 不对劲。 他赶紧重新回去看了前两个关卡，脑子懵了一下。 好像他的才是对的！ 第169章 拍卖会 原本那个城防图，一看一个不对，但是有一个地方，让朱棣猛然醒悟。 他指着一个地方，赶紧看向旁边的姚广孝。 这里，不就是上次丘福被伏击的地方吗？ 之前这里没有关卡的，所以丘福才敢如此轻敌冒进，结果恰恰就是在此处，他被鞑靼伏击，十万明军，全军覆没。 如此看来，鞑靼人早就改了城防，却还伪装出一副他们没有变动任何城防的模样，就是为了欺骗他们。 姚广孝注意到皇上的不对劲，也赶紧凑过来。 以他的聪明才智，自然一眼看出来其中关键，朝皇上抛去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朱棣顿时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随即眼神诡谲的看着陆林，不免心声疑窦。 这小子，到底是如何搞到鞑靼的城防图的？ 震惊之余，心底居然有一丝惊慌。 陆林的厉害，有目共睹，但是厉害到这种连城防图都能轻易搞到手的程度，却依旧让人胆战心惊。 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朱棣跟姚广孝对视一眼，君臣二人立即心有灵犀般的镇定下来。 陆林见他们主仆二人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偷笑，这回相信我了吧。 于是把城防图收回来。 “怎么样，没骗你们吧？” 朱棣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勉强挤出微笑，问他：“你是怎么弄到这城防图的？”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我山人自有妙计。” 陆林表面上在卖关子，实则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告诉他们，他在历史上抄的吧？ 这话朱棣倒是信，这小子，总有一些他们无法解释的手段。 “现在可以谈价钱了吗？” 陆林忽然道。 朱棣还没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我把城防图给你看，又费劲吧唧的向你们证明它是真的，为了什么？ 为了炫耀吗？ 当然不是啦，是为了让你们花钱卖的。 “两千两，不贵吧？”陆林直接开价。 朱棣闻言，愣了一下，臭小子，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跟你爹你还讲钱？” 城防图朕肯定是要的，但是钱嘛，卖个脸呗。 陆林嫌弃的“咦”了一声：“你少跟我来这套，亲兄弟明算账。” “而且这个城防图，可远远不止两千两，你要是把他献给朝廷，转手就能赚给万八千的，你要不是我爹，我都不给你。” 陆林说的可是良心话，城防图啊，关乎到一个国家的生存与覆灭，两千两，值得很。 这话倒是不假，朱棣没多犹豫，就答应了下来：“成，你给我，我回头让人给你送银子过来。” 陆林一听，立刻笑了。 这才像话吗，不要总想着坑儿子才行啊。 铁公鸡！ 朱棣拿着城防图，表面上装得云淡风轻，实则紧张得双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城防图啊，有了这张图，他们算是把鞑靼的老巢都给摸透了，他们在哪里设关卡，在哪里设埋伏，他们都一清二楚。 几乎算得上荡平了一切阻碍。 此次北征，鞑靼的地理优势，排兵布阵，算是毁之一旦了。 他们唯一需要畏惧的，就是跟骑兵肉搏了。 如此，这仗打起来，可以说是如虎添翼，已经赢了一半。 朱棣正自兴奋呢，陆林忽然发话了。 “你看，你这不是很乐意掏钱吗？” 朱棣闻言，一开始还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但是下一秒，他就浑身僵硬，瞳孔猛地放大。 感觉直接被人从天上拉了回来，瞬间打入冰窖。 惊讶得半天说不上话来，原来，他所谓的自愿掏钱，是这么回事？ 给别人所需要的，换取银钱，这样他们既得了自己想要的，朝廷又能收到钱。 你情我愿，一举两得。 好主意啊。 比强捐简直不要好一百倍。 可是…… 朱棣立刻担忧起来：“你也不知道其他人喜欢什么，总不能拿着城防图每个人卖一份吧？” 啧！ 就这脑子，到底是怎么做生意的？ 陆林一脸嫌弃：“你是不是傻，城防图是能随便拿出来卖的吗？我卖给你，那是因为你是我爹，你要是敢拿出去公开出售，皇帝立马就砍了你。” 朱棣吃瘪，郁闷的不想说话。 朕这么暴力的吗？ 动不动就砍人。 朕可是明君，你别老是诋毁朕。 “那你说，你想怎么办？” “很简单啊，把这些有钱人召集起来，拿出他们最喜欢的东西，然后拍卖，价高者得。”陆林得意洋洋的道。 “拍卖？” 什么意思？！ 朱棣跟姚广孝对视一眼，表示都不懂。 “拍卖的意思就是拿出一件商品，然后放到拍卖台上，由卖家出个底价，然后买家竞价，谁的价格最高，就卖给谁。” 朱棣点头。 听懂了！ “类似于商品竞价。” 陆林欣慰的点点头：“差不多吧。” 朱棣对这个主意表示了十二分的满意。 那些有钱人自愿出价，自愿购买，就不算强迫，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 而且朝廷还能得到一笔巨款。 很好很好。 “那你有什么其他的他们喜欢的商品吗？” “现在没有，但是咱们可以现做啊。”陆林解释道：“咱们拿源道义打个比方，他最喜欢什么？” 倭国武士，自然最喜欢武士刀了。 “武士刀。” 朱棣道。 陆林点头：“他这么喜欢武士刀，如果我们造一把不仅削铁如泥，还轻便顺手，比他之前见过的所有武士刀都好的刀，他会不会花高价买？” “会。”这个毋庸置疑，问题是：“你造得出来吗？” “小瞧人了不是，城防图我都能弄到，一把武士刀我还造不出来了。”陆林一脸鄙夷的道。 朱棣：…… 说得好有道理。 但是不对啊，朱棣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这么为朝廷着想了？” 以前不是看朝廷哪哪都不顺眼，让他做官都不去的嘛？ 今个儿怎么转性了？ 陆林迎上朱棣怀疑的目光，脸色顿时一窘：“你别这么看着我啊，我也老大不小了，总得为我的将来打算打算是吧？” 主要是为了媳妇打算。 他总不能以县子的身份，舔着个脸去太子府提亲吧。 好歹把爵位提一提。 第170章 给他净身 对于陆林提的为自己将来打算，朱棣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以前也没少劝说他为了将来打算吧？可他哪次乐意听跟放在心上了？ 这才几日不见，转性也转得太快了些吧？ “你想当官了？”朱棣不太相信的问他。 果然，陆林毫不意外的摇了摇头。 “当官就算了，我可受不了那个风气。” 朱棣跟姚广孝一听，脸都黑了。 什么叫受不了那个风气？ 咋的，他们的朝廷风气很不好吗？ “但是呢，爵位倒是可以在升一升。”陆林笑嘻嘻的道。 只升爵位不当官，跟徐景昌一样，当个闲散国公，不也美滋滋吗？ 还能打着国公的名号，搞钱，更美了啊。 朱棣闻言，都不知道该给个什么脸色好，感觉脸都不是自己的了：“可是你的爵位升得够快了吧，别人好几十年的熬，也就升个一两级。” “你半年之内，就从一个秀才，升为了县子，你还不知足啊？” 虽然以他的能力跟贡献，在晋一晋也是足够的，但是升得太快，也不是好事啊，多少人眼红着呢。 陆林一副你不懂的表情。 “我倒是没关系啦，但是我就是需要这个身份。” 好去提亲！ 在古代，自己跟嘉兴的年纪都不算小了，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他是无所谓啦，可就怕嘉兴等不了。 万一到时候皇上或者太子给她张罗夫家，那他可是一点竞争了都没有，得未雨绸缪。 “你要这个身份干什么？”朱棣看着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臭小子向来最不在乎这些虚名，如今却忽然转了性，莫非是…… 不等陆林说话，朱棣就大胆猜测：“你想娶妻？” 陆林也不是什么害羞的人，但是骤然被人戳穿，还是顶不住啊，脸一下就红了。 只能硬着头皮，干咳两声，才尴尬的点头：“嗯。” 朱棣一听他真有如此想法，差点没一口气背过气。 娶妻没什么，关键是他喜欢的人不能娶啊。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但是没人告诉朕，男子跟男子大了，该怎么搞！ “其实我觉得你还小，不着急……”朱棣赶紧安抚他。 完了。 臭小子肯定是知道朕的大孙子要娶张心儿，出来搞事情了。 就说他之前怎么像没事人一样，原来在这憋着大招呢。 “我不小了，像我这个年纪的，人都有孩子了。”陆林赶紧道。 今天也是邪了门了，以前他不想娶妻，他便宜老爹还天天念叨，如今他想娶妻了，怎么反而还劝上了呢？ 这不是唱反调嘛！ “可是……”朱棣已经语无伦次了：“这个急不来，得慢慢物色好人选，娶妻求贤，还有很多弯弯绕绕，复杂得很……” “不需要物色，我已经物色好了。”陆林一句话堵过去。 朱棣被噎了一下，瞬间没了话。 你可不是物色好了吗？ 眼光还忒好，直接把大明朝未来的一国之君给物色走了。 谁有你好眼光啊！ 朱棣有苦说不出，无语凝噎。 失魂落魄的从陆府走出来，再次哀声叹气的回了鸡鸣寺。 本来还在为得了鞑靼的城防图跟有了筹措两千万银子的办法而高兴，但是高兴不过三秒，立刻被打回原形。 陆林跟太孙的事，可是比这两样还严重啊。 “军师，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姚广孝沉默不语，办法他倒是有，就是可能会过于残忍。 “不如帮他净身，这样将来太孙当了皇帝，他就能名正言顺的待在太孙身边了。” 朱棣闻言，差点没揍他。 想什么呢？ 净身？ 这也太阴险了！ 此人要不是姚广孝，朱棣就砍他了。 虽然想想，好像也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不行，绝对不行，朕的好大儿可不能受这个委屈。 “此事以后再说吧。” 朱棣实在是脑壳疼。 原以为让太孙娶了张心儿就能断了二人的念想，可是如今看来，他是低估了陆林。 姚广孝也不敢在多言，此事怎么做，都不对，还是少掺和为妙。 “关于拍卖那个事，让户部多帮衬着点他。” 其他的愁不来，那就先搞钱吧。 姚广孝领命。 但是他们不知道，陆林压根没打算靠户部，而是直接去找了徐景昌，他已经听说了，徐景昌从汉王手里接过了这个活。 找他，最合适。 徐景昌这几日为了搞钱，那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消瘦。 连陆林上门，他都提不起兴趣。 “本来你难得上门一回，我该好好招待你的，但是我最近比较烦。” 见徐景昌一本正经的模样，陆林觉得还挺滑稽的。 也不跟他见外，坐下来自己倒茶喝。 “不用愁了，我这就是来帮你搞钱的。” 嗯？！ 徐景昌闻言，脑门从账本里钻出来，歪头看着他，将信将疑。 “你有办法？” “有。” 陆林自信满满，没有我来干什么？ 徐景昌立即丢下毛笔，跑过去，几乎贴到他身上：“什么办法。” 陆林见他脸上、身上、手上都沾了墨水，想来也是真的费了心，也就不跟他开玩笑了。 把拍卖会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刚说完，徐景昌就一拍大腿，兴奋的叫道：“有搞头啊。” 他也是做生意的人精，什么生意能赚钱，什么不能赚钱，他只要听一听，就能判断出来。 这个什么拍卖会，虽然从来没听说，但是操作起来，大有可为啊。 最重要的是，拍卖的商品都是价高者得，这样不仅能明目张胆的把价格抬到最高，还不落人口舌。 可以可以。 “好小子，天才啊。”徐景昌越想越觉得有搞头，高兴的一巴掌拍在陆林的肩膀上，对他表示了极高的认可。 他以前觉得陆林就是个只会耍小聪明的奸商，成不了大气候，但是现在看来，这小子简直是行商的一把好手啊。 “你需要我做什么？” 能来找他，那肯定是需要他的，不然陆林就自己搞了，何必分他一块肉？ 果不其然，陆林笑道：“也不需要干什么，你只需要尽量把有钱人都给我召集起来就可以了。” “这简单，包我身上。”徐景昌拍着胸脯承诺。 别的不行，但是把这些人拉到一起吃喝玩乐，还是完全可以的。 凭他这么些年经商的人脉，还有徐国公的身份，搞这事，绰绰有余。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立刻着手拍卖会。 第171章 树大招风 拍卖会的事得到了徐景昌的高度认可，二话不说就承包了召集有钱人，以及布置拍卖场地的任务。 陆林则是负责搞商品研发，弄些他们喜欢的东西出来竞拍。 但是呢，亲兄弟明算账，有些事肯定要先说清楚的。 “你准备分我几成？”徐景昌问他。 陆林倒是大方：“咱们兄弟，谈情多伤感情，除去成本，都给你，我一分不要。” 面对陆林忽然的大方，徐景昌顿时心生警惕，身体本能的向后，跟他拉开距离。 这是一个被坑多了的人本能的条件反射。 一分不要？！ 这还是那个平日里张嘴就是钱，每天变着法子坑他的陆林？ 不会又有什么阴谋吧？ 陆林见徐景昌一脸不信任外加嫌弃的表情，立刻勾住他肩膀，将他拉了回来。 “别慌啊，我真的不要钱，但是呢有个事需要你帮我。” 有条件，那好说。 徐景昌顿时就松了一口气，跟陆林这个小王八蛋打交待，有条件才是对的，没条件反而吓死人。 毕竟狗就没有不吃屎的。 “你说。” “这次帮户部筹集北征的银两，也算是大功一件了，是吧？” 徐景昌想了想，好像是，于是点头道：“然后呢？” “然后我想晋一晋爵位。”陆林很直白的开口。 “晋爵？”徐景昌一下就站了起来。 倒不是觉得晋爵是多么稀奇的事情，而是你丫的在晋就是伯爵了，半年内连晋三级，你可知道有些人一辈子都晋不了一级。 就说你的族长陆伯爷，四十多了才世袭了伯爵，一辈子都只是伯爵。 你才刚刚二十岁，就连跳三级，跟他平起平坐，你让他情何以堪啊？ 陆林见他这么大反应，问他：“很为难？” 徐景昌坐下来：“那倒也不是，可是别说我不提醒你，你这个晋得太快了，也不是好事。” 所谓树大招风，此前他做的一系列举措，已经招了不少人嫉恨，多少人等着抓他小辫子，好一脚把他踩下去。 徐景昌就曾经是其中的一员。 “放心，没事。”陆林却很无所谓，枪打出头鸟，他懂。 但他不是鸟，想宰他，那就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看到陆林吊儿郎当的模样，徐景昌是欲言又止。 大爷，你可知道，你得罪的是谁？ 你得罪的可是整个大明除了皇上之外最不能得罪的人，那是又狠又记仇的主。 但是徐景昌最后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唉”的叹息一声。 “行吧，这也不是什么难事，等这事成了，我会上个折子，向陛下请功。” “多谢多谢。”陆林诚心的朝他拱拱手。 徐景昌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别谢了，爷心慌，也不知这是在帮你，还是在害你。 你自求多福吧！ 两人商议完成，就各自行事。 徐景昌开始为拍卖会卖力造势，同时定了南京城最繁华的酒楼作为拍卖场地，张罗着布置。 陆林则是一头埋进实验室，开始根据每个行业的人可能喜欢的物品，做些新奇玩意出来。 务必要做到，成本低，卖相好，出价高。 两人通力合作，忙活了大半个月，拍卖行终于提上日程。 在拍卖会的前一夜，徐景昌按照陆林的吩咐，将陆林制造的各种物品统统搬运到拍卖地点。 为明日的拍卖做准备！ 请帖徐景昌十天前就全部发出去了，南京城但凡是有头有脸有钱的，一个没落下。 甚至连附近的州县以及他国的使臣，徐景昌都派人递了请帖。 请帖上除了徐景昌的私人印章之外，还有汉王的，估计收到请帖的，没一个敢不来的。 果不其然，拍卖会开始那日，险些没把酒楼的门框给挤坏，光是招呼人入座，就花了将近一个时辰。 徐景昌在门外迎客，毕竟要坑人家钱，多少给点面子，见一见，握个手，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陆林则是在三楼看着下面的人忙碌，仆人们忙着招呼客人入座，上茶水上点心。 怕他们等得不耐烦，还有美艳的舞姬跳舞助兴，知道是拍卖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家组团逛窑子呢。 陆林见人差不多到齐了，于是吩咐于谦：“开始吧。” 于谦得令，立刻冲下去，把舞台上的舞姬都带下去，然后用陆林给他做的大喇叭，大声的吆喝大家。 “各位各位，请安静一下，安静一下。” 众人原本还在嬉笑交流，骤然被这洪钟一般的声音吓了一跳，纷纷向台上看了过去。 “怎么是个小孩？” “小孩声音这么大啊，练的狮吼功吧？” 拍卖会还没开始，底下就觉得不同寻常起来。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居然有这么大的嗓门，别说，还真是挺吓人的。 不过也很稀奇，看来这次没来错，估计有不少宝贝。 于谦不理会底下的议论，继续道：“很感谢各位贵客百忙之中抽空参加我们的拍卖会，现在我来讲一讲拍卖会的流程。” 说罢就开始介绍，他尽量讲得简单易懂。 底下的也都是见过世面的，虽然是第一次听说拍卖会，但是稍微一琢磨，也就懂了。 “现在我们拍卖第一件展品。” 说完，一群漂亮的侍女打扮艳丽的走上台来，每人手上都端着一个很大的盘子，盘子上面盖了红布，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不过看体积，似乎很大，有一只小羊羔大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 于谦只将其中一盘放到了拍卖台上，其他的搁到了地面。 众人纷纷伸着脖子，好奇里面究竟是什么。 于谦却不急着掀开红布，而是卖关子道：“这第一件展品，跟吃有关系。” “说到吃，想必各位都是吃遍山珍海味的，除了天上的龙肉，这世间就有少各位没吃过的东西。” 这一通马屁拍得，底下的人顿时挺直了腰杆。 此话不假，他们这些人，什么没吃过，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只要说得出来的，就没有他们没吃过的。 连蝗虫他们都能炸了吃。 于谦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立刻开口道：“但是这样东西，我敢打包票，你们所有人都没吃过。” “你别说吃了，估计见都没见过。” 一番话，立刻引爆全场。 什么叫见都没见过？ 这世上还有他们没见过的吃食？开玩笑。 这牛逼吹的，看他一会怎么打脸。 众人更是跃跃欲试，等着打于谦的脸。 第172章 没人抗拒得了薯片 于谦牛逼是吹大了，众人纷纷让把红布掀开，急不可耐的要打他的脸。 一个小屁孩，还敢口出狂言？ 于谦见这先扬后抑的招数见效了，立即笑道：“好，那么现在我们来揭晓第一件展品。” 说完红布一掀，露出一堆古怪的东西。 很小一包，不知道用什么分装的，上面还有图案，图案都一样，但是包装的颜色不一样。 “那是什么东西啊？” “不知道啊，没见过。” “这东西能吃？” 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要打于谦的人，现在都一头雾水，压根看不懂那是什么玩意，忍不住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 于谦见他们好奇心大发，于是就拿起其中的一袋，举起来。 “各位，这个叫薯片，是一种很美味的点心。” “薯片？” “点心？” 什么叫薯片？ 红薯切的片？ 关于薯的，他们只能联想到红薯了。 于谦也不着急，撕开其中的一袋包装，让侍女拿下去给没人都分了一片。 人手一片，看起来黄黄的，上面还沾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很脆，很薄，轻轻一用力就能捏碎。 这东西真能吃？ 不过闻起来倒是挺香的。 众人闻了闻，还是没人敢下嘴，因为这玩意他们是真没见过，而且也跟他们想象中的红薯切片不一样啊。 红薯它就不是这个颜色。 虽然闻着不错，但是没人敢吃啊，万一有毒怎么办？ 于谦见他们不敢动，于是自己率先拿了一片塞进嘴里，还特意把喇叭放到嘴边，让薯片的清脆声响彻每一个角落。 大伙听到这声音，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有点馋，一个个咽着唾沫，看着手里的薯片，放佛看到了人间美味。 有人实在是禁不住诱惑，直接放进嘴里。 一入口，脸色登时变了。 身体一僵，瞳孔放到。 吓得周围的人还以为他中毒了，差点落荒而逃。 可那人却飞快的咀嚼起来，一边咀嚼却一边露出享受的表情。 这是什么神仙美食，也太好吃了吧，入口即碎，香甜美味，萦绕味蕾，挥之不去。 那种香味，跟他吃过的所有食物的香味都不一样，太美妙了。 实在是太美妙了！ 这边刚嚼完，他就迫不及待的举起手里的牌子：“我买了，我全部买了。” 听到他如此迫不及待的要买下所有的薯片，其他人对视一眼，立即把薯片塞进嘴里。 瞬间，感觉从舌头到颠顶，如同被洪水冲击了一般，浑身猛地一震，瞬间沦陷在这美味当中。 “我我我，他出多少，我比他高一倍。” “我高两倍。” “三倍。” …… 这于谦还没开价，那边就开始哄抢起来。 于谦捂着嘴偷笑起来，过了好一会，等他们叫了个遍，这才大声道。 “各位，安静一下。” “这个展品呢，除了卖成品之外，我们还传授独门的烹饪技术，有了这技术，以后你们想生产多少，就生产多少。” “烹饪技术？” “真的假的？” 底下轰动不已，更是对这个展品志在必得，有了薯片的独门烹饪技术，以后他们就可以大量生产，到时候还不赚得盆满钵满？ 不行，这东西一定要抢过来，不管花多少钱。 “好了，既然大家都品尝过了，那现在就出底价。” 众人一听终于要出底价了，顿时安静下来，紧张的捏着手里的牌子，像在等候宣判一样。 于谦环顾了一圈，最后宣布：“薯片的底价是……” 紧张！ 开心！ 终于要来了！ “一万两。” 话一出，现场瞬间炸了。 “卧槽，一万两？” “这也太贵了吧？” “虽然好吃，但也卖不了这么贵吧？” 薯片虽然美味，但是价格也是相当贵啊，一般人还真的掏不出来。 于谦见没人开价，于是煽风点火了一番：“各位，如果我们只是光拍卖薯片，那这个价格肯定是不值的，但是你们想啊，我们还附赠技术。” “有了这独门技术，还怕赚不回来一万块钱？” “说实话，要不是我们家县子急着用钱，这技术是绝对不会卖给你们的，我们在南大街开个薯片铺子，一日进账都有几百两。”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一阵共鸣。 也的确是，就是他们府上素日吃的芙蓉糕还得几十文钱呢，府中人多的，一日光是芙蓉糕开销就得好几两银子。 若是放在大户人家，这薯片一日就能卖个十几二十两的。 其他地方先不说，光是给南京城的达官贵人供应，估计不用半年，就能赚回本钱。 精明的人稍微算计一番，立刻就举牌。 “一万两，我要了。” 有人带头，其他原本还在观望的人，立刻就心动了。 垄断生意，向来是最赚钱的，谁不要谁傻逼。 于是也纷纷举牌。 “一万一千两。” “一万五千两。” “两万两。” 叫到两万两的时候，众人纷纷看过去，发现是他们南京商会的会长。 连会长都高价拍卖，那这个东西绝对是个宝贝啊。 于是大家更疯狂了，价格一路飙升。 “两万五千两。” “三万两。” “四万两。” 去到四万两，疯狂的气氛顿时降入冰点。 宝贝是宝贝，但是四万两的价格，未免太高了，在往上叫，顶不住啊。 虽然是垄断生意，但是四万两，也不是那么容易赚回来的。 于谦见没有人继续往上加价了，于是开始叫到。 “四万两一次。” “四万两第二次。” “四万两第三次。” 还是没有人加价，于谦一锤定音。 “好，四万两成交。” “恭喜周老板，拍得第一件展品。” 周老板这个时候也站起来，朝着众人拱拱手，笑道。 “承蒙各位割爱。” 说完，侍女就上来把展品端下去，在后台跟周老板的仆人交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大伙眼馋的看着薯片被人用箱子装起来，抬到周老板身边，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徐景昌在楼上看着这场景，笑得牙齿都快掉了，搂住陆林的肩膀：“一个薯片拍出四万两的高价，这也太爽了吧。” 陆林瞅了他一眼，笑道：“这就爽了，更爽的还在下面呢。” 更爽的？！ 徐景昌一听，眼睛都绿了。 那就让更爽的来得快一点吧。 第173章 通牒也是可以贩卖的 薯片轻轻松松的就拍得了四万两的高价，更让众人期待接下来还有什么稀奇的宝贝。 于谦也不卖关子，直接进入下一轮。 这次拿上来的只有一个盘子，依旧用红布盖着，不过很长，让人一眼就联想到那可能是剑或者刀这类的。 果不其然，红包一掀开，一把寒光涔涔的武士刀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里的都是商人或者当官的，对武士刀可没多大兴趣，所以显然有些失望。 不过依旧耐着性子继续下去。 只有源道义，一见那把刀，整个人就弹了起来，一双眼睛都在放光。 好刀啊。 都不用上手，光看那刀的寒光，就能知道那把刀的锋利程度。 刀上来之后，四五个仆人合力抬上来一块大石头。 然后又有人拿上来无数的刀剑，甚至是菜刀。 于谦让他们一一往石头上砍，那些刀剑砍到石头，顿时发出“哐哐”的响声，但是石头却毫发无伤。 反倒是那些刀剑，一个个都多出了一道口子，有的甚至当场折断。 等这些人表演完毕，于谦命人拿起那把武士刀，让他对准石头砍。 源道义见状，立刻高声阻止。 “不要。” 拿这么好的刀去砍石头，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但是已经晚了，那把刀“嘭”的一声，直接劈进了巨石里，还发出“嗡嗡”的细响。 在场众人见状，无不吓得向后靠，险些起身往后躲了。 只有源道义不顾秩序，冲上去夺刀，眼中慢慢的都是心痛。 这般的好刀，如何能受此折辱？ 他痛心疾首的把刀从石头里拔出来，心里已经决定，就算刀毁了，他也要买下来。 但是就在他把刀拔出来的一瞬间，一道寒光直射双眼，晃得他险些真睁不开眼。 刀不仅没有折断，而且还一点损伤的痕迹都没有，甚至连刀口都没有卷曲。 源道义不可置信的盯着手里的刀，嘴巴张大，都忘记了闭上。 这么坚硬的石头，它砍下去，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好刀。 绝世好刀啊。 源道义摸着刀身独特的冰凉感，早已对它爱不释手。 “这把刀我要了，你开个价吧。” 于谦笑了笑：“不贵，五千两。” 大伙一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五千两，一把刀要五千两？ 这也太贵了吧，谁这么傻啊，花五千两买这么把破刀，要知道五千两都够他们买好几百把刀了。 但是源道义却二话不说，很爽快就答应下来：“好，我立刻命人回去取钱。” “什么啊？” “就买了？” “五千两耶，想都不带想啊？” “倭国人到底是傻呢还是有钱？” 大伙都被源道义的迷之操作给惊呆了，十分不理解他为何当这个冤大头。 但是只有源道义知道，这刀是多么珍贵，千年不遇，估计也只有传说中玄铁炼制的刀剑，才能与之相提并论了吧。 不爱刀的人，是不会懂他们的情怀的。 这把刀本来就是为了源道义准备的，所以也不会有人跟他抢，五千两爽快的成交。 “你这刀是什么做的？简直是削铁如泥啊，又锋利又坚硬。”徐景昌也忍不住好奇。 陆林笑了笑，没有回答他。 反正说了他也不懂，那是用世界上最坚硬的金属铬做出来的合金，简称铬合金，集坚硬与锋利于一体，除了钻石，大概没什么能硬得过它了。 第二件展品拍卖完毕。 接下来是第三件展品上台，也是今晚的重头戏。 “第三件展品，是全大明通用通牒跟贸易凭证。” 展品一出，在场所有商人都“轰”的一声，全部站了起来。 通牒跟贸易凭证？ 这个还能拍卖？ 只要是行商的都知道，这两样东西对商人有多重要。 没有贸易凭证，他们的商行就不能开张，他们的货物就不能出售。 而通牒，那就是货物运输时候经过各个城关所必备的，没有的话就会被当成是走私，抓到是要剁脚指头的。 看他们这反应，陆林就知道，这个通牒跟贸易凭证绝对能大赚一笔。 不仅商人们惊呆了，连徐景昌都被吓到了，赶紧拉着他小声问：“你疯了吧，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能随便拿出来拍卖的吗？” “你从哪里弄到的，该不是假的吧？” 一般的通牒跟贸易凭证，都需要商人自行到当地的官府申请发传，但是流程相当麻烦。 首先，商人确定了自己要运送的货物，以及货物运送的路线之后，就要到当地的乡官处提出申请。 将货物的具体明细，以及路线提供给乡官。 乡官还要核实货物以及路线，还有出行人数，出行人的身份，是否是良民，货物的纳税情况等等。 乡官这边确定好了，还要当官府申请通过。 官府收到乡官的申请，还要重新核实一遍，确定无误之后，才会发放通牒。 反正一套流程下来，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一年半载。 这对于商人而言，既繁琐又耽误事。 而且行商的通牒跟普通人出行的通牒不一样，因为他们每次的货物跟出行路线都不一样，所以每次出门，都要重新申请。 想想就知道有多耽误事了。 如果有个通用通牒，不管去哪都能直接用，那多省事啊。 对商人而言，时机是很重要的啊，有些货物，明明是夏天最好卖的，结果因为通牒耽误，回来都成冬天了，这生意简直没法做。 “这通牒不会是假的吧？” 有人提出质疑，他们还没听过有全大明都通用的通牒。 “各位放心，我家县子从来不弄虚作假，而且通牒是由汉王亲自颁发的，上面还有汉王爷的私人印章，绝对不会有假。” “汉王颁发的？” “真能用吗？” “应该能吧，汉王如今可是监国啊。” “当然了，这个通牒可不是随便用的。”于谦打断他们，向他们解释道。 “这个通牒只能让你们有优先的审批权，而不是让你们直接拿着通关，该审批的货物还是要审批，绝对不允许弄虚作假。” “就是说，有了这个通牒还是要审批，只是时间缩短了。”有人发问。 于谦点头：“对，只是缩短了时间，不需要去乡官那里申请，可以直接到当地官府审核，而且有优先审核权。” “时间可以缩短多少？”这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于谦举起两个手指：“两天。” “两天？”地下顿时一阵哗然。 神经病吧。 缩短两天也叫缩短？花这么大价钱就卖两天时间？ 谁傻似的。 于谦见他们嗤之以鼻，立刻补充一句：“是让你们的审核时间，变成两天。” 什么？！ 审核时间变成两天？！ 真的！ 底下人一改刚才的冷嘲热讽，目光灼热的盯着于谦。 第174章 神仙打架，凡人靠边 通用通牒能让原来的审核时间，从十天半个月，乃至一年半载，缩短为两天。 这简直是商人最大的读音啊。 既省事，又能赢得先机。 做生意，讲究的就是速度。 在某样货物热销的时候，别人家的货物还没到，你的已经快见底了。 这就是先机，也是最赚钱的关键时刻。 否则大家的货都到了，就泛滥不好卖，更加别说卖个好价钱了。 “这通牒底价多少？” 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问起来。 有人开口，其他人自然就跟上，不甘人后。 “对啊，多少钱？你手里有多少这样的通牒？” “还有这个通牒管多久啊？” 这些都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于谦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不要着急。 “通牒一共有十张，每张的时限不一，最低一年，最高五年，价钱呢，随着时限增加。” 说完，于谦把一年的挑出来。 “一年的有五张，每张低价三万。” “三万？！” 众人面面相觑，连卧槽都没人说了。 刚刚一万，他们说卧槽，现在是三个卧槽了。 简直是天价啊。 虽然是个好东西，但是…… 买不起！ 这次于谦也不烘托气氛了，直接道。 “没人出价的话，第三轮就当流拍，我们直接进入下一轮。” 话音刚落，就有人举牌。 “三万。” 于谦瞅了举牌的人一眼，油光锃亮，大腹便便，肉眼可见的狡猾。 此人一直不出价，是在等于谦宣布流拍，这样就会给人一种这东西不值这个价的感觉。 然后他出个底价，就不会有人跟他抢。 算盘打得贼精明。 众人听到有人出价，纷纷看过去，居然是号称苏半城的苏老板。 这个苏老板可不了啊，乃是苏杭一带最富裕的商人，家中产业遍布大明。 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整个苏杭，可都是人家的天堂。 所以三万对苏半城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而且苏家生意大，货运多，花三万两买个一年的快速审核，绝对稳赚不赔。 要是他们有苏老板那么大规模的生意，他们也买。 于谦见没人竞价，于谦就大声道。 “沈老板出价三万，三万一次。” “三万两次。” “三万三……” “次”字还没出口，忽然被人打断。 “三万五千两，五张我全要了。” 话音刚落，众人哗然，纷纷站起来看向声音的来源。 来人就站在门口，身穿白袍，一副儒雅书生打扮，头发有些许凌乱，衣服上还沾了几滴雨水，正自轻轻的拍打。 收拾完毕，才发现众人都在看着自己，于是抱歉的道。 “不好意思，刚外出归来，迟到了。” “各位叔叔伯伯，近来可好啊。” 年轻男子也不拘礼，看见靠近门口的几位年纪稍长者就下去打招呼，声音很小，却十分有力。 听得他打招呼，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立刻笑脸相迎。 “原来是世侄啊，许久不见，世侄越发的俊朗了。” 说一个男子俊朗，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都显得挺突兀的。 就好像过年你亲戚来家里，一见面就夸你，哇，大侄子，你是越来越靓仔了。 这谁受得了啊。 但是陆林却觉得他们铁定是真心的，因为那个男子，还真的风神俊朗，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夸。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子？ “他是谁啊？”陆林好奇的跟徐景昌打听。 徐景昌看了那人一眼，有些嫌弃的道：“他你都不知道？” “他是当年江南首富沈万三的孙子，沈玉卿。” 沈玉卿？ 没听说过，不过沈万三倒是大名鼎鼎。 传说他有个聚宝盆，自从得了那个聚宝盆，做生意就像开了挂一样，在元末明初时候，就已经是江南首富了。 那时候整个华夏都动荡不安，战火纷飞，他却还能屹立不倒，可见他绝对是做生意的一把能手。 后来太祖在南京筑城墙，沈万三还慷慨解囊，负责了南京城墙三分之一的任务，可谓功高至伟。 为此，太祖还特意为他两个儿子封了官，让他们在江南一带为官行商。 可是后来据说是因为沈万三树大招风，不知收敛，竟然在太祖出征前，以个人名义去犒赏三军，如此引起了太祖不满，认为其挑战皇帝的权威。 遂将其贬值云南边陲，又将沈家全部家产充入国库。 至此沈家没落。 徐景昌基本上认可了陆林的说法，然后对沈玉卿加以解释。 “沈万三被贬之后，没几年就在云南病逝了，他的两个儿子扶不起沈家，整个沈家迅速败落，可谓是家破人亡。” “可是没想到传到沈玉卿这代，他竟然凭借一己之力，将风雨飘零的沈家重新扶起来。” “虽产业远远比不上他爷爷沈万三，但是在江南那也是数一数二的，而且沈玉卿此人文采了得，三年前便已经是举人，算起来，今年他就能参加殿试。” “那可是探花郎以上的预定人选。” “探花？”陆林还真的被吓到了，探花以上，换句话说，就是前三以上。 这还没考呢，就已经预定了？ 那这人可真是够厉害的，难怪下面那些人对他如此客气，感情是先抱大腿呢。 沈玉卿跟周围人一一问候过了，这才找到自己最靠前的位置坐下，等候拍卖结果。 经过短暂的喧闹，拍卖会又重新进入流程。 “沈老板出价三万五千两，五张全要，还有人出价嘛？” 于谦环顾一圈，问道。 此时苏半城再次举牌：“四万两，我也全要了。” 苏半城之所以叫苏半城，就是说他的家业，能抵半个城，他有的是钱。 而且苏家跟沈家，早在沈万三在世时就不好，两家生意竞争之激烈，那简直跟战场似的。 但是苏家始终棋差一招，被沈万三远远的甩在后面。 后来要不是沈万三出事了，败落的就得是苏家，苏半城也是那个时候才崛起的。 可以这么说，没有沈万三的败落，就没有苏半城的今天，所以苏半城对沈家敌意还是很大的，两家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他沈玉卿想要的东西，苏半城就是赔本，都要抢过来。 现场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周围人很自觉地，低头喝茶，假装看不见。 神仙打架，凡人靠边。 第175章 可恶，有被他装到 苏半城摆明了要跟沈玉卿抢，这点大家都看出来了，只是没人敢说。 而且他们也乐于看苏杭的两位老大互掐，瞅瞅谁能笑到最后。 这可是一出好戏啊。 虽然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免费的好戏，谁不喜欢看啊。 “沈老板，可还要加价，若是不加，这五张通牒，就是在下的了。” 四万两买一张通牒，五张就是二十万两，虽算不上亏本，但也不是一般人出得起的。 一掏掏二十万两，那不等于把银子撒着玩嘛，除了他们两家，谁敢这么玩？ 面对苏半城的挑衅，沈玉卿依旧笑得如沐春风，半点没有生气的意思。 “苏老板家大业大，在下不敢相争。” 说完做了个拱手的姿势，意思就是，他不要了。 这倒是出乎苏半城的意料，他显然懵了一下，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刚刚不还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嘛？感情沈玉卿这货在耍自己玩？ 苏半城刚想说话，却听于谦一锤子定音：“四万两成交，通牒归苏老板所有。” 话音一落，沈玉卿第一个带头鼓掌。 “恭喜苏老板，得了个大宝贝。” 沈玉卿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跟着鼓掌，大家伙一个劲的朝苏半城拱手道贺。 苏半城那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张脸红了白，白了红，气得牙齿都快咬碎了。 看沈玉卿那波澜不惊的表情，苏半城算是整明白了，这个沈玉卿根本没想过要争通牒，否则区区四万两，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这是在诱自己出价，然后让自己亏上一大截。 明明三万两可以拿下的，就因为沈玉卿出来横插一脚，硬生生亏出去一万两，五张就是五万两。 亏到姥姥家了！ 但是如今米已成炊，说什么都没用，苏半城只好乖乖的付钱。 这可是徐国公跟汉王共同举办的拍卖会，他要是敢捣乱，可不就是二十万两能解决的事了。 看到苏半城被坑，却还要强颜欢笑，表现出一副他占了大便宜的表情，陆林就忍不住想笑。 这个沈玉卿，还真有意思。 “第三个展品拍卖结束，现在进入下一个展品。” 于谦把剩下的通牒跟贸易凭证全部拿上台。 “这里有三个两年通牒，两个五年通牒，以及一个任何商铺均可使用的贸易凭证，拥有此贸易凭证，征税可少2成，时间为一年。” “任何商铺都可以使用？” “征税少2成？” “汉王可真是下血本了啊。” 看台下众人的反应，就知道这次商品的诱惑力有多大。 现在什么生意最赚钱，自然是秦楼楚馆了，只要稍微有点名气的，那可是日进斗金。 若是再有一个李师师这样的花魁，那简直跟在家门口开了个金矿一样，想不发财都难啊。 但是秦楼楚馆可不是谁想开就能开的，除了地方官员的审核之外，还要上报朝廷，由朝廷统一审批，一个地方，最多只能有三家这样的娱乐场所。 哪怕是富庶如苏杭，有名的秦楼楚馆，那也只有一两家，而且增税还特别厉害，几乎占净利润的一半。 现在有了这个贸易凭证，那不是想开就开？ 而且一年之内还可以少2成的税，怎么算都是赚，就看谁本钱比较大，能够花钱把这个贸易凭证砸下来了。 他们自然是没有希望的，不出意外，这两个东西，最后只会落入苏沈两人之手，就看他们谁家底厚了。 虽然明知道没他们什么事，但依旧眼馋得很。 多好的发财机会啊，可惜他们没钱。 徐景昌也愣了一下，禁不住白了陆林一眼：“你究竟给汉王灌了什么迷魂汤，这样的通牒跟贸易凭证他敢给你？” 别看虽然现在是汉王监国，但是皇帝健在，此事要是被皇上知道了，有汉王好果子吃。 搞不好，别说监国了，脑袋估计都要被他爹砸个稀烂。 陆林讥笑一声：“需要什么迷魂汤，他想打仗，就得给我开。” 徐景昌无奈的叹息一声，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为了钱，自负如汉王，都宁可冒着被他爹削脑袋的风险，铤而走险。 但愿哪朝东窗事发，皇上能看在父子情分上，给汉王留个全尸。 徐景昌已经开始为汉王挑选坟地了，皇陵他肯定是进不了了，要不把他带回北平吧，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徐景昌为汉王忧心，但是他不知道，汉王敢这么干，完全是皇上默许的。 汉王还觉得他爹一定是太爱他了，所以为他破例，不惜坏了大明律。 但是他不知道，人朱棣可是冲着陆林的面子，才给他开的后门。 朱棣相信，陆林不会乱来的。 陆林既然敢这么做，肯定是设置好了所有的条件，既方便了商客，又帮户部赚到钱，还不会坏了大明律。 这点本事陆林还是有的。 众人对此次的展品反应剧烈，虽然都眼馋得不行，但是也知道自己并没有分一杯羹的能力，只能干看着。 于谦见状，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定价。 “底价，五十万。” 卧槽！ 卧槽！ 五十万？！ 底下一片又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硬生生让室内温度都提升了好几度。 五十个卧槽！ 果然这些东西不是他们这些凡人能够染指的。 所以大家都很默契的低头喝茶，就等着苏沈两家争夺了。 这次苏半城依旧选择敌不动我不动，底价都出来好一会了，却不着急竞价，而是淡定的坐着，笑嘻嘻的看着沈玉卿。 沈玉卿回了他一个儒雅的笑，然后举牌：“一百万。” “哐当” “哐当” “哐当” 沈玉卿的话一出口，无数茶杯应声落地。 靠！ 有这么竞价的吗？ 上来就翻一倍？ 还真是不差钱啊。 苏半城也是万万没想到，这个沈玉卿居然一上来就翻一倍，着实给他吓得不轻。 再有钱咱也不能这么造啊？ 你个败家仔！ 苏半城盯着沈玉卿，一脸你他妈在逗我的表情。 “沈老板，你可是认真的？” 沈玉卿小酌了一口茶，笑得十分从容：“苏老板何出此言，一百万而已，认不认真的，有什么所谓，就当是为朝廷做贡献了。” “咦……” 沈玉卿话音刚落，众人顿时发出一阵唏嘘。 尼玛，还真是不差钱。 一百万……而已！ 可恶，有被他装到！ 第176章 消费者心理 面对沈玉卿的装逼，苏半城是十分看不惯的，要不是这里人多，他铁定给沈玉卿一个白眼。 少在本老爷面前装逼！ 不过沈玉卿不按套路出牌，倒是让苏半城摸不清楚他的底细。 他到底是真想要，还是又是一个圈套，故意引自己入局？ 刚才他可是已经被沈玉卿坑掉了五十万，这次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啊。 “苏老板，不加价吗？” 沈玉卿见苏半城迟迟不出手，仍不住问了一嘴。 这一问，反倒让苏半城瞬间看穿他的小心思。 果然，沈玉卿这货又在设局引自己入套，他压根不想要这些东西，不过是故技重施，恶意抬高价格，让自己误以为他志在必得，从而不惜高价跟他争。 只要自己一加价，沈玉卿立刻就会放弃。 哼！ 同一个伎俩，居然使用两次，沈玉卿这算是黔驴技穷了吗？ 可惜啊，本老爷可不是吃素的，同一个当，可不会上两次。 于是苏半城特别自信的道：“既然沈老板这么喜欢，苏某人就不夺人所好了，让给你。” 众人听到苏半城的话，都一头雾水，苏半城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不夺人所好？ 他说反了吧？ 于谦见没有人加价，于是开始问价。 “一百万一次。” “一百万两次。” “一百万三次。” “咚。” “成交，恭喜沈老板，拍得展品。” 漂亮侍女把东西恭恭敬敬的端到沈玉卿面前，伺候沈玉卿签下合同，然后沈玉卿当着众人的面，从衣袖里掏出一沓银票，直接递给了侍女。 尼玛！ 随身带着一百万两银票？ 这操作，好装逼啊！ 但是好羡慕啊，有钱真好。 要不是还有其他的展品，他们都怀疑今夜不是什么拍卖会，而是沈玉卿的个人装逼会。 沈玉卿得了展品，还特意站起来对着苏半城拱手道谢：“多谢苏老板割爱。” 呃…… 这话说得…… 得了便宜还卖乖。 小垃圾，心真脏！ 苏半城此刻的脸色，就跟那走马灯似的，红白黄绿青黑紫，要啥有啥，精彩得很。 沈玉卿，你故意的，故意把价格抬得这么高，让我误以为你是恶意竞价，从而放弃加价，你好一百万拿下这些东西。 一百万虽然多，但是那些东西也是无价宝啊，若是开个秦楼楚馆，一年左右就能连本带利的赚回来。 又上当了，你个蠢货。 苏半城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众人见苏半城跟沈玉卿的做派，顿时心下了然，这苏半城是又被沈玉卿骗了。 沈玉卿还真是一把能手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但是没有人知道，真正运筹帷幄，掌控整个拍卖局势的人是远远观看的陆林。 薯片独门技术？ 有了它周老板就可以垄断薯片行业，成为薯片大亨？ 哼，笑死，说得好像他有土豆似的。 没土豆，用手指头炸薯片吗？ 所以啊，他还是得找陆林买土豆。 至于沈玉卿的贸易凭证，开秦楼楚馆自然是可以的，来钱是够快。 但是世界上哪有这么多李师师啊，一般的秦楼楚馆，还真的未必能赚多少钱。 目前最好的赚钱项目，陆林已经想好了，让他得个贸易凭证，出钱出力，自己分红，也挺美。 拍卖会举办不过一个时辰，仅仅四个展品，进账已达一百二十四万五千，这速度，堪比坐火箭。 真的是上大街上抢，都没它快。 徐景昌看着下人递过来的账本，那就一个字“服”，大写的服。 “兄弟，你简直是大明第一大奸商，圈钱鼻祖。” “呸。” 陆林啐了他一口，不会说话你就别说话。 第四个展品拍卖完毕，要么是他们很多人不感兴趣的，要么是感兴趣而买不起的。 接下来就进入一段比较大众的拍卖品。 像女人最喜欢的香水、口红、粉底液，这些都是陆林专门为这些富商跟当官的太太们准备的。 还有荷兰已经出现，却没有传入中原的怀表、望远镜等等。 价格不高，几十两到几百两不等。 却稀奇罕见。 那些富商跟当官的，见终于有些他们能买得起的玩意了，那被压制良久的购买欲顿时被激发出来。 刚才那几轮，他们光看着，只能干瞪眼，既心痒难耐，又憋屈苦闷。 如今终于有他们买得起的展品了，在不出手，这面子往哪搁啊。 好歹是富商跟当官的，总不能就看着别人竞拍，自己空手而归，传出去得多丢人。 多少得提个一两件出去。 这个时候其实他们已经没有多少理智了，只有一颗狂热的购物心以及急需证明自己有钱的冲动。 于是乎一波接着一波的高价，不断的往上推起。 原本定价十两银子的香水，直接被标到了五百两，最后被一位侍郎的正妻所卖。 其他的商品也大多是同样的情况，很低的底价，却拍出了出乎意料的价格。 虽然也不算高价，但是胜在量多。 账本的数字在不断的飙升，小半天下来，已经进账一千五百万。 徐景昌都看疯了，脑子是嗡嗡响，好像灌了几十只苍蝇在脑门里一样，叫得他根本安静不下来。 “天爷啊，这群人疯了吧？” 陆林却很淡定的喝茶：“这就叫人多力量大，别看每个人出的钱好像都不多，但是基数大啊，加起来就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额了。” 徐景昌朝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对他的说法给予了一百二十分的认可。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的目标根本不是苏半城跟沈玉卿这样的大富商，而是下面这群人。” “苏半城跟沈玉卿的高调，不过是你用来烘托气氛，刺激这群人放手买的引子。” 正是因为有了苏半城跟沈玉卿的豪掷千斤，才让其他人感受到屈辱，从而产生报复性消费。 高明，实在是太高明了！ 果不其然，陆林闻言，露出一脸得逞的笑。 其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如果你想一个年薪十万的工薪阶层给买一万块钱的包，他可能会觉得太贵了，不值的。 但是如果在买包之前，你带他去看几千万的奔驰，几个亿甚是几十个亿的大豪宅，然后被狠狠的鄙视了一番。 之后在带他去看一万块的包，他二话不说就掏钱。 为什么？ 因为他觉得一万块包跟几千万，几个亿比起来，简直不要太便宜了。 而且，这个东西，老子买得起！ 就是这么自豪！ 这就是消费者心理。 第177章 忽然出现的洪台吉 陆林把他们算计得死死的，徐景昌除了大写的服字之外，还不禁蹦出一句。 “你心真脏！” “不愧是世代奸商！” 陆林白了他一眼：“滚犊子。” 说得好像你很干净似的！ 你还抢人家媳妇呢，你个小垃圾，没有道德。 徐景昌被骂了依旧乐呵呵的翻着账本。 “还差五百万，你准备坑谁？” 陆林闻言，目光在众人中一眼锁定目标，一个肥头大耳，面容凶狠的大胖子。 徐景昌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塔木王子？” 陆林点头。 “你跟他有仇？”徐景昌好奇。 “他打我。”陆林委委屈屈的道。 可徐景昌却一脸嫌弃的看着他：“他打你？我怎么记得，是你把人家打得下巴都脱臼了，还被人抬着进奉天殿告状？” 告状还没告成功，那场景，就跟徐景昌当初被陆林打断一条腿，最后还无处伸冤一样，太可怜了。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才是皇帝的亲儿子，不然他怎么能如此偏袒你。” 徐景昌很不服气。 自己跟皇帝几十年感情，天天挨骂受训，最后还比不上这个刚露头不足半年的小王八蛋。 着实气人！ “我要是皇帝的亲儿子，我第一个砍了你，蛀虫。”陆林毫不客气的嘲讽他。 “你还真做得出来。”徐景昌庆幸道：“还好你不是，这辈子都不可能是。” 陆林存心气他：“那可不一定，万一我真的是皇上流落在外的亲儿子呢？” 但是徐景昌压根不信，还啐了他一口：“你现在去投胎，也许还来得及。” 两人相损期间，于谦已经开始了下一轮竞拍。 大家顿时安静下来，盯着展品，有了之前这些新鲜到他们都没见过的展品，他们都十分好奇，接下来会是什么宝贝。 一定也是他们没见过的吧！ 在大家的期待中，于谦揭开了红包。 他们顿时觉得眼睛被晃了一下，随即台上出现一尊半人高的狼王雕像。 晶莹剔透，叠翠流金。 漂亮，实在是太漂亮了。 “是琉璃。” 忽然有人惊呼一声，众人纷纷跟着赞叹起来。 “居然是琉璃，世上竟有这么大的琉璃？” “这琉璃也太漂亮了吧，晶莹剔透、色彩斑斓，毫无瑕疵，真乃世间少有的极品啊。” 众人惊呼的同时，塔木也早已站起来。 他个头高，一站起来，恍如鹤立鸡群，十分扎眼。 他们惊叹的是琉璃，可塔木震撼的是天狼。 狼是草原的象征，勇敢、强悍，有雄心，在草原，谁能驯服狼，谁就是万人崇拜的勇士。 传说当年成吉思汗，就是得了一尊天狼，才成为草原的王，并且横扫中原，成为一代霸主。 自此之后，草原就有了关于天狼的传说。 得天狼者，就是天命所归，将会是草原下一任的王。 所以这尊天狼，塔木王子志在必得。 “不管底价多少，我出双倍价钱。” 不等于谦定价，塔木王子就率先对天狼发起了进攻。 这操作，还真的唬住了不少人。 这琉璃这么罕见，要价必然不低，上来就翻一倍，好大的手笔啊。 于谦见状，也就直接把底价亮出来。 “底价三十万两，塔木王子出双倍价钱，现在展品的价位是六十万两，可还有人加价？” 六十万两，这么大一尊琉璃，自然还有上涨的空间，但是却并没有人出价。 因为有价无市，这东西买回去，只能放在家里欣赏，卖是卖不出去了。 对于商人而言，这可不是笔好生意。 “八十万。” 就在众人以为这尊世间罕见的琉璃天狼要落入塔木王子之手的时候，角落里忽然传来一声洪亮的嗓音。 众人循声看过去，居然也是一个草原汉子，但是个头远不如塔木王子，不过神采飞扬，目光犀利，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 “洪台吉？”陆林皱眉：“你怎么把他也请来了？” 洪台吉是鞑靼人，他们这次拍卖会，就是为了筹钱北伐鞑靼，你还把人家给请过来，这不是让人家自己花钱筹军饷打自己嘛？ 多损啊，山上的笋都被你夺完了。 面对陆林的责备，徐景昌也很无辜啊：“我没请他啊，他什么时候到的南京我都不知道，我怎么请他？” 洪台吉自上次比武败给嘉兴之后，就离开大明，回他的鞑靼去了，什么时候又跑过来了？ 真烦人！ 塔木王子看着跟他抢夺天狼的洪台吉，顿时就有种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感觉。 塔木王子的部落，也曾经是草原雄霸一方的霸主，可自从本雅失里成了鞑靼的王后，就不断的向外侵吞，屡屡对外征战，把塔木王子的部落逼得远走他乡。 如今看见本雅失里的儿子，那可是恨不得上去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相对于塔木王子的怨毒，洪台吉却显得格外轻松。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自己弱，打不过别人，怪谁？！ 塔木王子身边的中年汉子见塔木王子都快动手了，赶紧提醒他。 “这是在大明，不要冲动。” 塔木王子这才气愤不已的坐下去，但是想跟他抢天狼，没门。 于是再次举牌：“一百万。” 得天狼者，就是草原下一任的王。 草原可不止他们一个部落，鞑靼、瓦刺、兀良哈，如今都是草原雄踞一方的部落。 若是再让鞑靼得了天狼，他们气焰岂不是更嚣张，更觉得自己可以吞并所有部落，一统草原了？ 塔木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但是对于塔木这个手下败将，洪台吉压根没放在眼里，被他们打得连自己家都回不去的废物，还想跟他抢？ 笑话。 “二百万。” 叫价都不带眨眼的。 这群废物都出得起一百万，他们鞑靼也不缺这两百万。 两百万对于一个部落而言，并不算很多，但是塔木王子的部落常年征战，如今战败，更是远走他乡，实在是拿不出更多的钱了。 “王子，算了吧。”中年汉子劝说他：“不要再给族人雪上加霜了。” 即便有了天狼，他们也不会是草原的王，何必去争这口气呢。 塔木王子虽然不情愿，但是也深知自己部落的情况，咬了咬牙，也只能作罢。 洪台吉见两百万就把他吓跑了，忍不住嘲讽起来。 “塔木王子，才两百万就不加了？我还以为你要豪掷千金，还准备了不少银钱呢，看来我是多此一举咯。” 说完还一副，噢，对不起，我忘了你们刚刚被我们打得丢盔弃甲，远走他乡，应该是拿不出更多钱了的表情。 简直要把塔木王子气炸！ 要不是中年汉子拦着，塔木王子真的会冲上去把他的脑袋拍碎。 洪台吉却一点都不在意，洋洋得意的站起来：“没有人出价，那这尊天狼就是我们鞑靼的了。” 整个草原，甚至是中原，将来都会是他们鞑靼的。 第178章 争夺天狼 洪台吉嚣张得很。 两百万也不算很高的价格，其他商人也买得起，但是商人以逐利为本，根本不可能亏钱买这种东西。 而且他们很多人并不知道天狼是草原人权力的象征，所以甚至不太理解洪台吉跟塔木之间为何如此较劲。 当官的倒是知道，但是他们根本没这么多银子。 明朝的俸禄是目前为止，所有朝代里最低的，也就能勉强维持个温饱，想要豪掷千金，门都没有。 就在洪台吉以为自己志在必得的时候，沈玉卿忽然举牌。 “三百万。” 洪台吉都已经站起来准备接受所有人的祝贺了，没想到半路忽然杀出个沈玉卿，不知死活的跟他抢东西。 看过去，竟是个文文弱弱的书生，登时露出一丝轻蔑的笑。 “四百万。” 洪台吉再次加价。 这次引起了不少骚动，这琉璃在罕见，它也没什么利润空间，要不要开这么高的价？ 他们这真是有钱任性啊，完全不拿钱当钱。 这次就连沈玉卿都低下了头，四百万，算得上天价了，若要继续争下去，可能还会开出更高的价格，大半个沈家都得被搭进去。 他虽然不想天狼落入鞑靼人之手，以助长他们的威风，但是他要想凭一己之力，对抗整个鞑靼，终究是有心无力啊。 “还有人开价嘛？” 洪台吉环顾四周，嚣张的询问。 众人见沈玉卿都败下阵来，也只能默默的低头喝茶，不敢有二话。 胳膊拗不过大腿啊，谁让人家身后站着整个鞑靼呢。 “没有开价，那真天狼，就是我们鞑靼的了。” 言罢，就要亲自上去取。 “等等。” 低沉的嗓音从三楼传来，是陆林。 “这天狼，我不拍了。” “不拍了？” “还能这样？” “四百万啊，说不要就不要了？” 众人都被陆林这操作惊呆了。 洪台吉更是火冒三丈：“展品都拿出来了，我也开价了，凭什么不拍？” 陆林半个身子探出来，笑道：“凭我是卖家，我不高兴拍就不拍，你有什么不满的嘛？” “别闹。”徐景昌小声的嘀咕：“丢得可是大明的脸。” 果不其然，洪台吉开始了以陆林为圆心，以大明为半径的圆形放射性攻击。 “言而无信，这就是你们中原人？” “我可记得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如今看来，都是说说而已。” “输不起，就耍赖，才是你们中原人的一贯作风。” 嘿！ 可以啊。 定位还挺准，把所有中原人全部骂了个遍。 可惜陆林根本不鸟他，激将法？对我不管用！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要是不拍，还真的就是小人了。” “行，那就继续拍吧。” 陆林说完，远远的看了于谦一眼，于谦立刻会意的点头。 “琉璃天狼，目前拍价四百万，还有人加价嘛？” 话音刚落，陆林立刻接茬。 “有。” “五百万。” 卧槽！ 还能这么玩？ 自己卖自己买？这不是玩赖嘛，你自己的东西，你就是拍个上亿都行，反正不用给。 果不其然，洪台吉恼了：“你什么意思？” 陆林无辜的耸耸肩：“没什么意思啊，公开拍卖，你能拍，我自然也能拍啊，拍卖会的规矩好像也没说过，卖家不能自己拍吧？” “噗呲” 沈玉卿闻言，忍不住笑出声。 早听闻陆县子行事与众不同，特立独行，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啊。 这一般人可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洪台吉被陆林堵得没话了，好像是没这个规矩。 但是你自己卖自己买，你还拿出来卖什么？你自己留家里得了。 神经病吧这人！ 见洪台吉不加价，陆林继续道。 “洪台吉不加价了？真没想到啊，鞑靼部居然连五百万都出不起。” 什么叫五百万都出不起，现在是他出不起嘛？是出了没用，他出再高的价，对方都能还个更高的。 洪台吉可没工夫跟他玩。 “不过也是，鞑靼部在大，也不过是草原的一个小部落，那版图啊，还没咱们南京大呢，有钱都没地方堆。” “洪台吉啊，看来这是天意，你们鞑靼注定无法一统草原，成为草原的王，你还是回去，等着被其他部落统一吧。” 这冷嘲热讽的，谁受得了这个气啊。 洪台吉“嘭”的一声，拍案而起。 “你少在那里嚣张，我出六百万。” “今日你敢出多少，我就敢跟多少，按照拍卖规矩，拍卖结束就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若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休怪我把这里拆了。” 哎哟！ 好害怕！ 还知道找破绽反击啊。 陆林一手撑住护栏，然后一个起跳越过围栏，直接从三楼跳了下去。 这操作，差点没给徐景昌吓死，冲过去就想抓住他：“你疯了，这么高？” 但是为时已晚，等他冲出来的时候，陆林已经平稳落地。 徐景昌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腿没断，神经病啊，说跳就跳。 吓死爷了。 陆林落地，连尘都没扬起来，可见其身手之了得，众人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好刚才没在拍卖会上捣乱，不然怕是要挨揍。 他们可是听说了不少这位陆县子的“风光事迹”，那可是把徐国公、源道义、塔木王子都揍了一遍，还能安然无恙的人物。 所幸他不是个嚣张的主，否则他能在大明横着走。 也不知道这人背后有多大的靠山，做事能如此肆无忌惮。 陆林落地之后，直接从怀里掏出刚才拍卖会所得的一千五百万，全部拍到了洪台吉跟前。 “一千五百万，来吧，跟上。” 洪台吉看着厚厚一沓的银票，有点下不来台。 “你这摆明了欺负人？” “你们大明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人嘛？” 又来了！ 无的放矢，什么事都要小题大做，上升到国家层面。 “怎么叫欺负人呢？我刚刚说不拍了，你说我欺负你，非要我按照拍卖会规矩走。” “好，我就按照拍卖会规矩来，我自己出价买我自己的展品，你又不干了，非要我真金白银的拿出来银子来。” “我现在把银子掏出来了，你还觉得我欺负你？” “那我请问你，我怎么样才不算欺负你？我直接让给你得了呗，我也不拍卖了，直接送你，你看这样行吗？” 陆林说完，还无奈的补充了一句：“谁让你是我们大明的客人呢。” 第179章 陆林闯大祸了 一句大明的客人，直接把洪台吉推到了风口浪尖。 众人纷纷反应过来，对啊，他洪台吉不过是大明的客人，却处处跟主人针锋相对，还动不动就是大明欺负人，这说的还是人话嘛？ 明明人家陆县子屡次相让，他却一再得寸进尺，结果还要拿两国交好说事，分明是恶人先告状。 实在可恶。 “洪台吉，既然是自己说的要见现钱，人家也拿出来了，你就别挑刺了？” “就是啊，你要是给不起，就赶紧出去吧。” “不错，买卖自由，你逼人家强卖，还不让人家自己花重金买回去了？太霸道了吧？” “可不是嘛，你们鞑靼人也太不讲道理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他，就差说买得起就买，买不起就滚了。 面对众人的指控，洪台吉脸色十分难看。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用钱把对方打下去，要么就放弃天狼，转身离开。 天狼是他们草原的象征，丢了天狼，就等于丢了草原的脸。 但是一千五百万，实在是太多了，哪怕他背后有整个部落的支持，一下子要拿出这么多银子，也挺为难。 就在洪台吉准备放弃的时候，陆林忽然开口了。 “大家不要太苛责洪台吉了，你们不知道，天狼是他们草原的象征，草原一直流行着一个传说，得天狼者，将会成为草原下一任王。” “而这尊天狼，据说就是当初成吉思汗手里那尊，自成吉思汗死后，就消失不见，如今再次出现，想来是颇有深意，所以洪台吉才会如此着急。” 陆林先为洪台吉辩解了一番，接着又道。 “现在这尊天狼居然落入大明人手中，传出去，莫说鞑靼了，整个草原的士气都会大受打击。” “草原人会觉得，连他们的天狼都在大明的手里，那是天意让他们归顺大明。” 洪台吉本来都想走了，结果被陆林一番话给激了回来。 这他妈谁受得了啊，草原霸主他做不做不要紧，但是要让草原归顺大明，那绝对是奇耻大辱啊。 “一千六百万。” 洪台吉咬咬牙，还是决定要把天狼夺回来。 那是他们草原的象征，绝对不能落入大明人手中，草原也绝对不会归顺大明，不仅不会归顺，他们还要像成吉思汗一样，入主中原。 天狼出现，就是一个开始。 洪台吉咬牙切齿的盯着陆林，一副要跟他死磕到底的模样。 即便这里是你的拍卖会，但是你手里又能有多少银子，跟我们整个部落比，算个什么东西。 面对洪台吉的冲天怒火，原以为陆林也会往死里竞价，可是谁也没想到，陆林却狡黠一笑。 “于谦，拍板，成交。” 卧槽！ 这有什么套路。 他竟然不要了？ 刚才不还头可断、血可流，但天狼不能丢嘛？ 怎么一眨眼居然就轻轻松松的把天狼给卖了？还卖得挺高兴的。 洪台吉也被陆林的忽然变脸整懵了，干什么？说好的不死不休呢？ 他都做好了让整个鞑靼陪他一起迎战的准备了，这人怎么说不争就不争了？ 洪台吉还在懵逼中，于谦已经亲自拿着合同跟天狼走到他跟前，很礼貌的道。 “洪台吉，请签收。” “签……” 这就签收了？！ 这一签下去，一千六百万就没了！ “怎么？想反悔？拿不出来钱？” 陆林三连问，不等洪台吉回答，他就一脸严肃的说道。 “你若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休怪我把你给拆了。”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刚刚洪台吉是不是就是这么威胁人家陆县子的，拿不出钱来，就把拍卖会给拆了。 现在轮到别人把他拆了，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咯。 洪台吉直接被陆林摆上了台。 话是他自己放出去的，货也是他逼迫陆林卖的。 若是他现在不遵守规矩，今夜怕是别想走了。 洪台吉吃了个哑巴亏，有苦难言。 但转念一想，能得到成吉思汗丢失的天狼，莫说是一千六百万了，就是要他豁出命，都值得。 等到以后他们鞑靼统一了草原，入主中原，再多的钱，还不是他们的。 于是就爽快的签了字，让人将去取银票。 “不着急，洪台吉若是一时没这么多，可以过几日在命人送过来，我相信洪台吉的为人。” 说完就让人把天狼交给他，洪台吉抱着天狼，双目放光，这不是天狼，这是权力的象征，这是天命让他们鞑靼统一草原。 洪台吉最后看了陆林一眼，留下一个充满杀意跟得逞的笑容。 无知又贪婪的奸商，好好的为你赚了一千六百万庆祝吧，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了。 看着洪台吉志得意满的离开，众人纷纷感觉到不妙，特别是在坐官员，脸色都难看得很。 这陆县子在做什么，他把天狼让给了洪台吉，这不是助长鞑靼人的威风嘛？ 开春鞑靼才将坑杀了大明十万将士，已经足够嚣张了，如今在让鞑靼得到天狼，他们岂不是更加有恃无恐？ 而且陛下明年春天就要亲征鞑靼，在这节骨眼上，把天狼卖给他们，根本就是在助长鞑靼的士气，灭自己的威风啊。 “陆县子啊，你闯大祸了。” 有人好心提醒陆林。 “是啊，陆县子，此事若是让陛下知道了，怕是要问罪的，你赶紧去把天狼要回来吧。” 钱不钱的都不重要了，此事可是关乎国家安危啊。 “各位大人放心，没事的。” 他们的情陆林心领了，但是呢，钱还是要赚的，一千六百万啊，入了口袋还还回去，傻不傻啊。 拍卖会到此结束，所有人都唉声叹气的离开，陆县子闯大祸了，大明有难咯。 连徐景昌都觉得陆林这次玩大了：“你把天狼卖给谁不好，卖给洪台吉？还是成吉思汗的天狼，你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全世界，鞑靼是天命所归嘛？” “你这事办得实在是太糊涂了。” 陆林懒得搭理他，一本正经的整理账本。 徐景昌骂也骂了，恼也恼了，但是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顿时就泄气了。 “罢了，原本也是为了我你才会如此行事，此事若是陛下追究起来，你一律推给我。” “推给你，你担得起嘛？”陆林打趣他。 “担不起。” “但我好歹是国公，还是国舅爷，相对于你，陛下还是更疼我的。” “大不了我这个国公也不要了，抄家流放，也总比你诛九族强。” 诛九族？ 有这么严重嘛？ 第180章 专业背锅侠 所有人都觉得把琉璃天狼卖给洪台吉，是助长了鞑靼的威风，灭了自家的士气。 闯了大祸。 徐景昌甚至都想好了，如果皇上追究下来，自己给陆林顶上，好歹救他一条性命。 只有陆林一人不为所动。 一群神经病，不就是一尊琉璃天狼嘛，还诛九族呢，至于吗？ “至于，怎么不至于？”汉王骤然听闻这个消息，差点没气死。 “这个臭丘八，他要什么通牒、贸易凭证，我也给他了，你说他好端端的，给我整个天狼出来干什么？” “还是成吉思汗当年那个，他从哪里找出来这么个玩意？” 汉王急得团团转，徐景昌手里拿着账本跟银票，那是一言不敢发。 打仗的钱是筹到了，但是这个仗似乎已经没有打的必要了。 尚未开战，士气就已经输了。 打仗最忌讳的就是输了士气，所谓输人不输阵。 如今人家鞑靼意气风发，他们大明脑袋耷拉，还打个屁，去了就是送死。 “王爷，这事你看要不您担着？”徐景昌试探性的询问。 虽然很损，但是他担着最合适了，毕竟他是皇上的亲儿子。 虎毒还不食子呢，皇帝总不至于要了他脑袋。 可陆林就不一样了啊，区区一个县子，闯下这样的大祸，若是没有给他顶着，命是绝对保不住的。 汉王一听徐景昌居然要自己顶着，登时就瞪大眼珠，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徐景昌，你哪头的？” “这么大的事，你让我担着？你咋不让我去死呢？” 徐景昌摸了摸鼻子，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你要是愿意，也是可以的。”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汉王说着就开始四处找棍子啊，刀枪啊之类的。 看本王不揍你这个吃里扒外的。 徐景昌意见情况不对，立刻就认怂保命：“我觉得太子爷最合适。” 汉王闻言，登时停下来。 太子爷？！ 对啊，他怎么把太子爷给忘了。 太子爷可是专业背锅侠啊。 但是怎么样才能让太子爷心甘情愿的背锅呢？ 汉王想了想，招手让徐景昌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徐景昌立即抬头盯着汉王。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多损啊。 “不太好那你去背这个锅。”汉王怼他一句。 徐景昌立即改口：“我觉得虽然不太好，但是方向很正确。” “我现在就去。” 说完拿着账本跟银票就匆匆离开了。 见徐景昌走了，汉王特意抓了两把头，把头发抓乱，又到院子里找了些土，往衣服上抹了抹，把自己弄得极其狼狈。 然后还要问地下的狗腿子：“怎么样，像不像被我爹砍了的样子？” 狗腿子立刻笑嘻嘻的夸赞道：“像，像极了，王爷英明。” 汉王这才满意，大摇大摆的离开王府，往太子府去了。 差不多到门口的时候，特意下了马，用跑的往里冲，一边冲一边大喊。 “太子爷，太子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声音之洪亮，把整个太子府都震得抖了三抖。 人人都不由自主的跑出来，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太子也不例外，慌忙的从屋里跑出来。 一出门就看到老二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朝他飞奔而来，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了？” 汉王演技大爆发，拽住太子府的手就往外跑。 “你赶紧跟我去鸡鸣寺，咱爹又要砍人了。” “啊？”太子一脸懵逼：“你怎么又惹老爷子生气了？” “不是我。”汉王一边拉着他走一边解释：“是徐景昌，他居然把成吉思汗的天狼卖给了洪台吉，皇上知道后要砍了他。” 太子爷一听这话，立即就停了下来。 这事着实大！ 要不就让皇上砍了他吧。 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走啊。”汉王见他停下来，催促道。 太子一个劲的摇头：“走不了，腿软了。” 汉王立刻看向他的腿，果真在抖：“不是我说你老大，你可是一国的太子，咋这么怂呢？” “你不怂，那你去，我、我就不去了。”太子见了鬼似的，一直在努力挣脱老二的手。 但是老二力气大，根本不给他机会。 “太子爷，你要是不去的话，徐景昌的死你要负全部责任。”汉王开始道德绑架。 “他可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是咱娘母家唯一的亲人了，你怎么狠得下心啊？” “他要是死了，我看你怎么跟咱娘交代。” 太子无辜的道：“我去了他也得死啊。” “那可不一定，爹最听你的了，你跟爹分析分析，可能爹就放了他呢？” “这还有什么可分析的，咱爹没定他一个卖国罪，都算爱他的了。”太子觉得这事太大了，他爹这火气怕是消不了了。 汉王见软硬都不行，干脆撒泼起来。 “行，你不去，我现在入宫找娘，让娘去。” 太子一听，赶紧把已经快冲到门口的汉王给拽了回来。 “你胡闹什么，娘身体不好，你还把她叫过去，你是嫌咱娘活得太长了是吧？” 汉王不为所动：“那你又不去，我有什么办法。” “去去去，我现在就回去换衣服，你等着。”太子说完就要回去。 但是汉王一把拽住他；“不用换了，这衣服很好看。” “好看什么，这是常服，不能面圣的。”太子被拽得脚都几乎不占地。 “咱爹在鸡鸣寺，不算面圣。” 汉王又给他堵了回去。 太子没办法，只能跟着他走了。 嘉兴等人也急匆匆的赶了出来：“弟弟，你也去，爷爷这么生气，保不齐真的会砍人，你看好爹。” 朱瞻基闻言立刻冲了出去。 看着一群人走了，嘉兴也偷偷的从后门溜了出去。 她知道拍卖会不是徐景昌一个人举报办的，幕后之人是陆林。 也就是说，其实是陆林把成吉思汗的琉璃天狼卖给了洪台吉，所以最后要被定罪的，很可能是陆林。 她连夜闯入了他的府中，将他从床上拽了起来。 陆林睡得真香，迷迷糊糊的被人拉起来，还以为又是张心儿呢，怎么老干这种事。 眼睛都没睁开，就埋怨道。 “你说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老闯男人的卧室，你这样是嫁不出去的。” 嘉兴闻言忽然顿住了。 老闯？ 没有啊。 这是她第一次进男子的卧房啊。 于是很好奇的问他：“是谁老闯你的卧房？” “女子？” 一听这声音，陆林猛然惊醒，一脸惊恐的看着嘉兴。 完了！ 解释不清了！ 第181章 走得越远越好 陆林跟嘉兴四目相对，两人都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哪个女子？” 嘉兴再次发问。 陆林张了张嘴，刚想骗个谎话，嘉兴就警告他：“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此话一出，陆林顿时要炸了。 “没有老闯，就是……很久之前，那个谁……闯过一次。” “那个谁？” 陆林看着她，赔笑道：“张心儿。” 嘉兴一听这名字，脸瞬间就黑了。 本来他俩就不清不楚，还差点被爷爷赐了婚，如今倒好，连他卧房张心儿都来过。 小丑竟是她自己？！ 那她走好了。 嘉兴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傻的傻子，居然还担心他会被爷爷砍了。 嘉兴一肚子委屈，气愤的从卧房里跑出去。 陆林也顾不上换衣服了，赶紧追了出去，还好在门口把她截住了。 “不是你想的这样的，她上次来是因为我举荐了她爹张辅去广西领兵，她觉得我在害她爹，找我麻烦呢。” 嘉兴显然是不信的。 “如果是这样，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俩要是没事的话，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告诉我啊。” “我这不就是在大大方方的告诉你嘛？” 嘉兴都被他气笑了，这叫大大方方？ “你是不是对大大方方四个字有什么误解？你这是被我发现了，迫不得已的坦白。” 陆林自知理亏，也不敢跟女人讲道理。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事无巨细，什么都告诉你。” 嘉兴看着他，气还是气，但是又想起她还有正经事要做。 算了！ 先不跟他计较，正事要紧。 “行了，这事以后再说，你现在赶紧收拾东西，连夜离开。” “啊？”陆林一脸委屈：“不、不至于吧，要、要离京。” 这么严重，赶他出京？ 嘉兴闻言，眉头皱了起来：“什么不至于？” “谁让你什么事都敢干，连成吉思汗的天狼你都敢卖给洪台吉，现在我爷爷生气着呢，你再不走，你命都没了。” 噢，原来是因为这事啊，吓死我了。 还以为女人生气起来这么恐怖呢，不仅不让睡房间，还要赶出京城。 “行了，别墨迹了，快走吧。” “趁我爷爷现在只顾着砍我爹跟二叔三叔，还没想起你来，你快走。” 嘉兴说着把他拽回去，然后就匆忙的给他收拾行礼。 衣服拿个一两套就好了，银票得多带点。 把所有的银子都塞进包袱里，她还觉得不够，把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首饰都给他塞了进去。 陆林看着还挺感动的，也没阻止她，让她收拾吧。 “你先出去躲躲，等我爷爷气消了，我去跟他求求情，在把你接回来。” 说着，把包袱递给他。 “如果我爷爷气一直不消，你就别回来了，隐姓埋名，有多远走多远。” “记住了吗？” 她爷爷有多狠，她是亲眼见识过的。 当年他们攻入南京，嘉兴亲眼见过他们清洗建文旧臣，杀得那叫一个血流成河啊。 陆林看她一脸认真，默默的接过包袱。 “那你呢？” “你先走，我会去找你的。” 嘉兴说完，一把抱住他。 “你可不能死，要等着我。” 陆林也配合的抱着她，很凄凉的点头：“好，我一定等你。” “不过我其实可以不走的。” 嘉兴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不就是一尊琉璃天狼吗，你爷爷想要，我可以给他一屋子。” 嘉兴更加懵逼了，张嘴看着他，一句话说不出来。 陆林知道光说没用，于是拉着她的手，带她去仓库看。 “喏，你看，两米高的都有，你爷爷喜欢哪个，你让他来拿就是了。” “就这么大点事，犯不上砍人。” 嘉兴看着一仓库的琉璃天狼，其中一个高出她好几个头，像坐小山似的屹立在仓库最中央，登时眼珠子都大了。 “你哪来的这么多琉璃天狼？” “我自己做的啊。”陆林摊摊手：“很容易做的。” 所以你们到底在闹腾什么呢？ 又是祸国殃民，又是助长鞑靼威风的。 到时候打仗，鞑靼要是用琉璃天狼来鼓舞士气，你们就把这尊两米高的琉璃天狼象搬出来，看他们还士气不士气的。 什么屁的天命所归，我两米高的天狼，还比不上你一个一米的？ 若真有天命，那也是咱们手里这尊。 光看体型就知道，他们那一米的就是个冒牌货。 嘉兴哑口无言，又好气又好笑。 “你、你……你真是个无赖。” 陆林也笑了：“好像是有一点，但是兵不厌诈。” 嘉兴闻言，“噗呲”笑了出来，刚才的担忧一扫而空。 “你早拿出来啊，吓死我了，还以为这次你死定了呢。” 陆林耸耸肩：“你也没问我啊。” 他还想说，就像张心儿的事，你也没问我，我哪里想到要跟你说啊，而且我要是自己无缘无故的提起来，那才可疑吧。 嘉兴想了想，好像也是：“行吧，这事怪我。” 说了半天，忽然想起她爹还在鸡鸣寺。 “完了，我爹跟二叔三叔还在鸡鸣寺呢，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爷爷每次生气，那都是恐怖得紧。 上次因为刺客的事，把他爹弄得一手的刺，手都差点废了，养了好几个月才好利索。 “那你快去吧，我让人帮你把这天狼也搬过去。” 陆林赶紧命仆人把天狼搬出去。 嘉兴也来不及跟陆林多说什么，提起裙子就飞奔离开。 爹你可要撑住啊，我这就来救你了。 太子爷几人在鸡鸣寺被皇上撵得满地跑。 “这事究竟是谁的主意？”一声暴喝，把他们吓得连跑都不敢跑了，径直跪地上。 一个两个缩着脑袋，一眼不敢发。 “好，既然都不认，那就同罪。” 皇上说罢，一把将樊忠手里的剑拔出来，丢到地上。 “你们自刎吧，老头子我随后就到，陪你们一块去跟祖宗请罪。” 汉王见他爹来真的，忍不住瞪了樊忠一眼，张嘴无声的道：“樊忠，你带剑进来干什么？” 樊忠无辜啊。 那他作为皇上的贴身侍卫，岂有不带剑的道理啊？ “还不动手吗？” 又是一声暴喝，几人的脖子再次缩短一节，只剩下个脑袋。 “好吧，既然你们怕死，那我这个老头子自己下去跟祖宗请罪。” 说罢，自己捡起剑，往肩膀上一挂，就要抹脖子。 “爹。” “爷爷。” “皇上。” 一群人吓得魂都没了。 还真刎啊！ 第182章 这事必须有人背锅 皇上自刎，简直闻所未闻啊。 不仅是太子爷等人吓得魂飞魄散，连樊忠都飞身扑过去，一把将皇上扑倒在地。 然后其他人也顾不上什么尊卑之分了，上去就摁住皇上，把剑夺了再说。 朱棣被人摁在地上，更是恼火不已。 “放肆。” 众人吓得跪着退了开去。 “爹，你要杀就杀我们吧，你、你别拿自己生命置气啊。”太子爷好言相劝。 朱棣站起来，愤愤然的盯着他们。 “虎毒不食子，朕杀不得你们，只能自尽以谢天下了。” 老二老三对视一眼，都快哭了。 每次都这样，往死里作，往死里闹。 你倒是不下手，逼我们自裁，有什么区别呢？ “爹，我认了，拍卖会是我同意的，徐景昌跟那个叫陆林的县子举办的。” 汉王被折腾得够呛的了，完全没了脾气。 虽然还是怕死，但是总比让他爹死强吧。 “我自裁谢罪，不给你跟祖宗丢脸，但是徐景昌跟陆林，你就放过他们吧。” 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高看汉王一眼。 徐景昌更是见了鬼似的看着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得汉王舍命相护。 汉王说完，就自己去拿地上的剑，要抹脖子。 老大跟老三赶紧冲上去，一人一边抓住他的手。 “二哥，你别闹，爹不是这个意思。” “就是老二，不要胡来，你还年轻，你是爹的左膀右臂，你走了，谁陪爹上战场啊。” “就是啊，别闹了，快放下。” 兄弟二人那是一顿劝啊。 但是并不是在劝老二，是在劝他们爹。 他们爹不松口，老二就是放下剑，还是要自刎的。 然则朱棣并不松口，就看着他们兄弟三人表演，老演员了这三人，从小到大，就没少在他面前演戏。 “我算是发现了，不管你们平日里多不待见对方，只要我一问罪，你们就团结得很啊。” 朱棣看穿了他们的把戏。 “所以我才是外人，你们才是自己人。” 呃！ 兄弟三人面面相觑。 “你是我们的爹啊，怎么是外人呢？”太子爷无语凝噎。 “就是啊爹，我们就觉得，事情都出了，你就是跟我们一块自刎谢罪，也无济于事啊。”老三也试图解围。 这话似乎甚得朱棣的心。 “那你们说，这事该怎么办？” 这…… 能怎么办？ 要不趁洪台吉还在南京，找人把东西抢回来？ 没到草原，就不算他们的。 “皇上，这事是我闹出来的，我去找洪台吉，把天狼买回来。” 徐景昌看着人家一家子因为他跟陆林闹得要死要活的，也挺不好意思的，于是就自告奋勇。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是总要试一试。 “买得回来？” 虽然是问句，但是语气却是肯定句。 朱棣知道，他肯定买不回来。 徐景昌张了张嘴，低头不敢再说话。 “这事，总得有人承担。”朱棣提醒他们，他不是真的想要一家人自刎去见祖宗，只是想找个人背锅而已。 几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瞬间会意。 但是这个锅有点大，背起来估计这辈子就完了。 太子爷要是出来背锅，太子之位估计都得被废掉。 汉王背的话，那估计立马就要被削了兵权，被发配到边陲的封地，当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 还不如自刎谢罪呢。 赵王那就更加不用说了，绝对是最惨那一个。 徐景昌的话…… 众人的目光，一致落到了徐景昌身上。 徐景昌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你们有没有搞错。 一个太子，两个王爷都不背，要我一个国公来背？ 你们背了大不了就是丢了权势而已，我背的话得抄家流放啊？ 还有没有人性？ 徐景昌偷偷侧过脸，不看他们。 汉王琢磨了一下，开口道：“爹，让陆林背吧，这事本来就是他闹出来的，好端端的拍卖会，他整个天狼出来。” “对对对，二哥说得对，爹，那个陆林他明知道有草原人在那里，还弄个什么天狼出来，这摆明了要长草原人威风啊。” 老三见老二推出了替死鬼，立刻跟着踩上一脚。 这伙有人背锅了，大家日子都好过。 可是没人注意到朱棣的脸又慢慢变黑了，朕要你们找个人出来背锅，就是为了洗脱陆林的罪名，你们倒好，直接把他推出来给你们当替死鬼。 朱棣早知道拍卖会是陆林搞出来的，自然也知道天狼是陆林的杰作了，刚才闹那么一大出，不过是为了找个人出来帮他把这个锅给背了。 在场的都是有权有势的，背了锅大不了受点惩罚，死不了人。 可若是让朝廷那群老家伙知道是陆林的错，准给他定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他小命都保不住。 为了护住他，朱棣也是煞费苦心。 结果兜兜转转，又扯回陆林头上。 你们还是自刎吧！ “这、这不行。”徐景昌忽然站出来反对：“皇上，陆林搞拍卖会就是为了朝廷筹钱的，结果现在出问题了，就把他推出去，这太不道德了吧。” “而且他好歹是功臣，朝廷这么对待一个功臣，会寒了天下人的心的，以后谁还敢报效国家啊。” 朱棣一听，深感欣慰。 今日忽然发现，徐景昌的话还挺动听。 “爷爷，我觉得徐国公说得对，陆林也是为了朝廷效力，纵然有错，也罪不至死，若是把这个事全部推到他身上，实在说不过去。” 朱瞻基也为陆林开脱。 朱棣眼神复杂的看了朱瞻基一眼，没说什么。 要不是陆林是朕的好大儿，就凭他跟太孙的关系，朕一定借此机会赐死他。 “爹，儿子也觉得如此行事不妥当，陆县子乃是咱们大明的大功臣，又满腹经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理当重用才是。” 太子爷也出来为陆林说话。 老二老三对视一眼，一副你们到底是哪头的表情。 感情好人都让你们当了，就他们哥俩是坏人呗。 你们这么牛，你们倒是把这个锅给背了啊。 大家意见不一，但是这事又非得给众臣跟即将出征的几十万将士一个交代不可。 朱棣思前想后，忽然叫了一声。 “老二。” 汉王一听，整个人都懵了。 爹，这个锅不是要我来背吧，我可是你亲儿子啊。 第183章 父慈子孝 朱棣单点了老二，吓得老二腿都软了。 “爹，我可是你亲儿子啊。” “我还比不上一个陆林？” 朱棣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二，你最像我，爹平时也最疼你，你说你不想去云南就藩，那就不去，你说想监国，那就监，你比我亲儿子都亲。” “可是这次你是主办人，拍卖会的一切规章流程，你都是提前知晓的，也是你审批的，你说你不知情，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我要是袒护你，怎么跟那群文臣交待，怎么跟几十万大军交待？你也不是个窝囊的，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 “你说是吧？” 这一番语重心长，一般人还就真是要感动得稀里哗啦。 但是老二不能感动啊，这一感动这罪名可就落他头上了。 “爹，我是主办方没错，我也看过规章流程，但是我的的确确不知道有天狼这玩意啊，它上面也没说，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把流程拿给你看。” 反正什么，这锅他都不背。 背了他就得去云南就藩，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才不去呢。 而且云南有沐王府在，他到了那里，别说皇位无望了，连半点话语权都没有。 还不如死了算了。 朱棣见他不肯，于是挥挥手，让其他人都退出去。 “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跟老二说。” 太子等人面面相觑，心都是“咯噔”一下，完了，他们爹这是要关门打狗！ “爹，要话好好说。”太子向来以和为贵，还想在劝。 接过换来朱棣毫不留情的一句：“谁说请，谁就替他留下来。” 这话一出，一群人恨不得长四条腿，不等老二反应过来，一溜烟的连影子都没了。 老二看着这群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亲人”，很不能追出去一人给他们一脚。 一群没良心的。 不等他发作，朱棣就在他旁边坐下，吓得他立刻匍匐在地，不敢抬头看他爹。 朱棣倒是没生气，而是拍着他的肩膀，很温和的道。 “老二啊，爹知道靖难你最辛苦，功劳最大，兄弟三人里，你最像我。” 一番循循诱导，老二默默的抬起头看着他爹。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的亲爹好陌生啊。 犹记得当年他们全家造反，他爹跟他说，世子体弱，汝当勉力，那个时候他还以为他爹在暗示什么，打仗那叫一个卖力。 结果一转头，老大就被封为了太子，而他成了藩王，还要去云南就藩。 要不是他死活赖着不肯走，如今的朝堂，早就没他什么事了。 “爹，你以前还跟我说，世子体弱呢。” 老二也很委屈的，明明他才是兄弟三人中能力最强，战功最显赫的，辛苦四年打下的江山，转手就送给了老大。 朱棣一愣：“我有说过吗？” 老二自嘲的笑了笑：“皇上没说过，是燕王说的。” 朱棣自知理亏，也没有责备他：“你最像我，但你不是长子。” 老二闻言，直接痛哭起来。 他明明是最好的，就因为他不是长子，所以他不能争不能抢。 “爹你不也不是长子嘛？” “是啊，所以爹也没有得到你爷爷的认可，没在你爷爷的手底下当上皇帝。” 此刻，朱棣跟老二，莫名的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们两人，都是诸多皇子里能力最强，战功最显赫的，但是都因为不是长子，得不到他们应得的。 但是又不太一样，因为朱棣造反了，用行动把本该属于他的都夺了回来。 可老二不能，手足相残这种事，朱棣是不会允许它发生在自己后代身上的。。 他甚至十分惧怕同样的事会在他的儿孙身上重现，所以一直在竭尽全力的周旋，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老二不想去云南，那就不去，他不想把老二逼成第二个自己。 听完他爹的话，老二更是哭得不能自抑。 他爹得不到爷爷的认可，可以造反，那他呢？ 造不了，只要他爹还活着，他就永远没有机会。 他只能熬，要么熬走他爹，要么熬走太子。 “爹答应你，若是太子……那个位置就是你的。”朱棣能给的只有这么多了。 “但是如果太子还活着，你都不能，这个你要答应爹。” 老二看着他爹，除了点头，还能怎么办。 让人命苦呢，是个老二。 “天狼的事，只有你担着最合适，太子若担了，朝廷要大乱。” 废太子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轻易做不得，更何况他们才刚刚平定安南，明年春还要出征蒙古。 此时什么都要求稳，不能乱。 老二低着头不说话，心里自然是万般不愿意的。 “你就先去云南，等明年春天北伐，爹自然会把你叫回来，等咱们大胜归来，这档子事，就不叫事了。” “以后你要留在南京，就留在南京，爹跟你撑腰。” 朱棣对着老二就是一顿承诺，老二别无选择，只能点头。 “爹说什么，我都听着，只要爹高兴就成。” 朱棣也知道为难他了，硬生生的让他背了这个黑锅，但是没有办法，只有他背最合适。 “委屈你了，爹都记着呢。” 既然事情都已经板上钉钉，老二也不做那些无谓的挣扎了，干脆爽快的擦干眼泪，豪爽的道。 “爹，我不委屈，为了爹，为了大明，儿子愿意鞠躬尽瘁。” 说完还朝着朱棣深深的叩拜。 老坑自己的儿子，朱棣心里也不是滋味。 于是伸手把他扶起来：“你放心，爹答应你的，一定做到。” “谢谢爹。” 一副父慈子孝的场面。 但是外头的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一个个竖着耳朵贴在门上听动静。 里面却安静得很，什么都听不到。 老三担忧：“老大，你说爹该不是已经把老二给砍了吧？” “胡说什么呢。”太子小声的啐了他一嘴。 “那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太子爷说不上来，老爷子的脾气，古怪的很，上一秒还和风细雨，下一秒可能就翻天蹈海了。 谁也摸不准啊。 “要不……咱们还是进去看看吧，老二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倔劲跟老爷子一模一样，两头倔驴搁一块，铁定要闹个惊天动地。” “现在这么安静，准是有一个出事了。” 有一个出事了…… 这话说得，怎么这么大逆不道呢。 第184章 太子爷是受气包 就在老三跟太子商量着要不要闯进去的时候，门开了。 吓得老三等人以为是皇上出来了，一个闪身退了开去。 发现是老二之后，才立即凑过去。 “二哥，你没事吧？” 说没事都不信，那张脸，拉得老长，毫无精气神，就差在额头上刻上两字：“颓废！” 老二魂不附体，如一具行尸走肉，机械的摇着头。 也不说话，晃晃荡荡的就往鸡鸣寺大门走去。 老三跟太子对视一眼，都一头雾水。 “这是怎么了？”老三小声嘀咕：“这是给咱爹吓傻了？” 太子也不清楚：“不能够啊，咱爹也没动刀啊。” 他们正说着，老二忽然一个踉跄，一头栽倒在地。 吓得众人惊呼一声，眼睁睁的看着他倒下去，一时不知所措，就这么看着。 最后还是太子爷率先反应过来，哎哟了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起来。” 于是众人这才跑过去，把倒地不起的老二扶起来。 此时老二已经昏迷不醒，怎么叫都不应，可把他们吓唬了。 “二哥，你怎么了，你醒醒啊，你可别吓唬人啊。”老三轻轻的拍着他的脸，可是怎么叫都叫不醒。 甚至直接上手掐人中都没有。 “老大，你说咱爹不会给老二下毒了吧？” “胡说什么。”太子爷赶紧制止他。 随即赶紧招呼了周围的守卫：“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太医啊。” 守卫应和一声，赶紧跑出去。 “老三，你快把老二背回去。” 老二现在像个无头苍蝇，太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背着老二就快步的冲出去，身后一群人紧跟不舍。 好不容易背老二背回了家里，又找来了太医施针，老二这才缓缓转醒。 见他醒了，太医也松了一口气，道：“汉王爷这是郁结攻心，痰迷心窍，醒了便无碍了，多修养几日便好。” 说完就告辞，带着汉王府的小斯去捡药。 老二醒了，又好像没完全性，就瞪大眼睛看着床顶，一动不动，话也不说，连眼珠子都不转。 “二哥，你哪里不舒服，你倒是说句话啊。” 这模样，可把老三给急死了。 可老二就是一言不发，干瞪着眼。 老三把求救的目光落在太子爷身上，太子爷无奈的叹息一声，坐到他床边。 “老二啊，咱爹到底要拿你怎么办，你说出来，我替你想想办法。” “是啊二哥，你说出来，我们才能帮你啊，你就这么躺着，也无济于事啊。”老三火急火燎的，他什么时候见过他二哥这副德行。 好说歹说，老二终于开口说了一句：“爹让我去云南就藩。” 一句话把着急上火的老大老三堵了个没话，就藩…… “就藩那就去呗，你这也是早晚的事。” 老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当然知道，老二这次就藩之后，就真的要远离朝堂，什么都没了。 可是事到如今，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谁让你专办这种糊涂事呢？ “老爷子说，监国就还给太子。” “没多大事，你去了云南，自然监不了国。”老三继续安慰他：“不代表你不行。” “老爷子还说，都要就藩了，三千营就交接了吧。”老二又一句。 这回彻底无话了。 三千营那可是汉王最大的倚仗，失去了三千营，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任人鱼肉了。 “你们要不给我整个棺材吧，我死了之后，把我抬到云南，好好安葬。” 老三：…… 太子：…… “二弟啊，那个、你也不用太忧心了，咱爹明年就亲征了，身边不能没有你，很快就会把你接回来的。”太子安慰他。 老二面无表情：“他是这么跟我说的。” “那不就得了嘛？你还忧心什么啊？”太子赶紧抓住机会劝慰：“爹都答应你了，肯定就会把你接回来的啊。” 老二终于做了回来之后的第一个动作，偏头看向太子：“咱爹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嘛？他说的话，有算数的？” 当年打建文，骗他说世子体弱，将来若是成了，太子之位一定是他的。 结果呢？ 当了皇帝就反口，说他没说过。 而且如果真的会接他回来，带他去打仗的话，那为什么要把三千营收走？ 这不是摆明了想要三千营脱离他的掌控，还彻底摆脱掉他嘛？ 呃！ 虽然是这样，但是你直接说出来，就不太好了。 “二弟，这话不能这样说啊，爹可是一国之君，一言九鼎。”太子还在为皇上挽尊，随便鼓励鼓励老二。 老二心里却只想呵呵。 一言九鼎。 “当初他还跟爷爷保证过，永远都不会造反呢？” “他还跟建文白字黑字的签了同盟书，一辈子是一家人呢。” “我算是看明白了，咱爹就不是开钱庄的，而是抢钱庄的，开出的换路票从来不兑现。” 这怎么越说越不对劲了呢，这不是在编排皇上嘛。 虽然他编排得也没错，但是有些话可不能说啊。 “老二，你这是病糊涂了，胡言乱语。”太子说完还跟府里的人道：“汉王爷被痰迷了心窍，胡言乱语，你们不许说出去半个字，否则没好果子吃。” 下人恨不得把自己耳朵堵起来以保命，谁还敢往外说啊，真不要命了啊。 “老二，你好好歇着，等明日我跟老三在去鸡鸣寺，找咱爹说说情。”太子爷只能如此安慰他了。 老二也不说话，侧过身背对着他们。 太子跟老三对视一眼，无奈的转身离开。 “太子爷，这事你得帮帮二哥，二哥要真去了云南，那不是等于要了他的命嘛？” “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别说去云南了，路上这人就没了。” “你胡说什么呢？老二病糊涂了，你也糊涂了？”太子说了他一嘴。 这事闹得。 糟心！ “我没糊涂，二哥如果真就了藩，下一个就是我了，到时候我俩都离开了南京，南京就是太子爷的天下了。” 太子是躺着也中枪，无奈的摇头。 “好了好了，我明天就去跟爹求情。” 怎么老爷子闹出来的事，都找我撒气呢。 又不是我让你们就藩的，有本事你们找老爷子撒气去。 第185章 英年早逝 太子爷他们离开鸡鸣寺不久，嘉兴就在前往鸡鸣寺的路上遇到了她弟弟朱瞻基。 一问情况，果然不妙。 不过还好爷爷没把爹怎么样，也没有想起来要追究陆林。 于是把从陆林那里得来的天狼交给了弟弟：“你把这个拿去给爷爷，爷爷应该就不生气了。” 朱瞻基见到快两米高的天狼，栩栩如生，还真有点被吓到了。 这个陆林，还真是神了，什么玩意都能弄出来。 “他怎么不早拿出来，你都不知道，刚才咱们一家子差点全部自刎去见祖宗了。” 团灭啊。 “行了，别说那么多了，你快去吧。”嘉兴催促他。 朱瞻基也知道事态严重，二叔现在还不知道醒了没有。 保不齐真的被爷爷下毒了。 于是招呼人抬着那尊两米高的琉璃天狼，来到了鸡鸣寺，还好鸡鸣寺的大门足够高，不然都进不去。 “太孙，你怎么又回来了？”樊忠见他回来，心顿时提了起来。 都走了还回来干什么啊，待会皇上又让你自刎。 “你就跟爷爷说，我给他带来了好东西。” 樊忠无奈，只能如实通报，得到皇上的许可之后，才让人把东西抬了进去。 “爷爷。” “什么好东西啊。”朱棣看着那比人都高的物件，用红盖住。 这种时候，朱瞻基可不敢在抖机灵卖关子，直接把红布掀下来，那晶莹剔透，叠彩鎏金的琉璃天狼瞬间出现在朱棣眼前。 朱棣骤然见得如此威武凶悍的天狼，一时竟有些心慌，吓得后退了两步。 世上竟有如此大的天狼，哪怕明知道是假的，也不由得让人心生畏惧。 “这就是洪台吉拍卖的琉璃天狼？” 难怪那个洪台吉肯花一千六百万买下来，光是这形象就足够震慑人心，在配上成吉思汗的传说，他们还不得觉得天上的神仙都能被他们打下来？ 还好拿回来了，不然这仗是真的没法打。 “不是，洪台吉买走的是一米左右的，这个是陆林自己藏在仓库的。” 朱棣闻言，浑身猛地一震，瞪大眼珠，惊恐的看着他。 “陆林自己收藏的？” 朱瞻基默默的点头。 “他还说，建议爷爷北征的时候把这个带上，等鞑靼人进攻的时候，出其不意的把这尊天狼拿出来，绝对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那肯定是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啊。 洪台吉把那尊自以为是成吉思汗的天狼带回草原，一定会借助天狼大肆宣扬他们是天命所归，将来必然能一统草原，以此来鼓舞士气跟民众的战斗意念。 鼓舞多了，士兵跟民众慢慢就会信以为真，觉得他们是天选之人，有上苍庇护。 一个个必然振奋得很。 结果到两方交战那日，敌方骤然拿出一个比他们的天狼还要大一倍的天狼出来，那场面，想想都知道有多精彩。 不说他们的天狼是世间仅有，独一无二嘛？还是成吉思汗留下来的。 怎么人家有个那么大的？ 所以什么独一无二，什么成吉思汗留下来的，都是骗人的。 还天命所归，上苍庇护，全他娘的扯淡。 士兵的信念绝对会瞬间土崩瓦解，之前斗志有多高昂，如今就有多颓废。 信念破防，士气衰落。 不战而败。 朱棣此刻才想明白，陆林这个臭小子，是故意如此作为的。 他不是不知道天狼对草原意味着什么，也不是不知道把天狼卖给洪台吉会发生什么。 他就是太知道了，所以故意设个套给洪台吉，让洪台吉误以为自己得逞了，最后再给他来一手釜底抽薪，直接给鞑靼人的心脏上来一刀。 好毒辣的计谋。 朱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同时也很欣慰，陆林一贯的没叫他失望啊。 每次都深谋远虑，替他解决掉所有可能存在的隐患。 如此智计，便是连他都未能看透。 此子真是恐怖啊。 所幸他虽然无心为官，但对大明还是尽心尽力，忠心不二的。 这样的人，若是能一直辅助大明，大明繁盛也是指日可待。 “太孙。” 朱瞻基赶紧过去：“爷爷。” “你……跟陆林感情很好？” 朱瞻基不明白爷爷为何如此问，就是普通的朋友，加上姐姐的关系，可能比一般人亲密一些吧。 “还行，或许有望成为一家人，就看爷爷能不能成全了。”他这是在变相帮自己姐姐试探爷爷的底线。 若是爷爷不嫌弃陆林的出身，他倒是觉得姐姐跟陆林很相配。 听到太孙的话，朱棣没有发火，也没有黑脸，而是语重心长的跟他说。 “陆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你与他交好，对你对大明都有很大的助益，所以爷爷不反对你们往来，但是你是太孙，要注意分寸。” 这算是朱棣最后的底线了：“不要被别人抓住了把柄，说闲话。” 这可是个大把柄，一旦被有心人利用，他这个太孙可就到头了。 朱瞻基一脸懵逼的看着他爷爷，这有什么把柄可以抓的？ 但是朱棣却一脸我都懂的表情：“感情之事无法强求，爷爷都懂，但是不要出格。” 朱瞻基：？？？ 二脸懵逼。 什么叫出格？ 爷爷到底在说什么？ 想了半天没想明白，但是爷爷现在气头上，他也不好继续追问，只能顺从的答应下来：“我知道了爷爷。” “那二叔……” “告诉他不用就藩了，这几日就在家里养着吧。”朱棣也松口了。 本来就是让他来背锅的，现在没锅了，自然不必再让他就藩了。 不过他们有更大的天狼一事，暂时不能对外宣扬，免得被洪台吉得了消息，横生事端。 因此只能继续做戏到底，该惩罚的还是稍微惩罚一下。 “天狼的事，谁都不要说，包括你爹跟你二叔三叔，这事还大有可为。” 陆林都已经帮他把整个局设好了，可不能到了他这里掉链子。 朱瞻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满口答应下来。 带着他爷爷的意思，回家告诉了他爹，然后倒头就睡。 累得够呛。 难怪他爹身体不好，他要是有这么个爹，天天折腾，估计得英年早逝。 第186章 二叔脑袋满地滚 因为天狼的事情，全家人都被折腾得够呛。 朱瞻基算是再一次见识到他爷爷的厉害了，领命回家，告知他爹爷爷的意思，倒头就睡。 那种累，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多是心里上的压迫。 能把人活活吓病那种。 梦里都是爷爷提刀杀到府上，把他们一个个砍了，面目狰狞，满身是血。 吓得朱瞻基猛地一睁眼，一下从床上弹起来。 “咚” 不知道什么东西正巧在他脸上，一下就碰到了他额头。 “哇。” 朱瞻基坐在床上，不停的搓着额头。 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哎呦喂。” “这个孩子。” 是他爹。 他赶紧睁开眼，果然见他爹跟他同一姿势，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地上，都快速的摩擦着额头。 不能说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朱瞻基也不起来扶他，甚至重新躺回去。 “爹，你干嘛，你没事凑到我跟前看我睡觉啊？” 略变态了！ 太子爷爬起来，低下头笑嘻嘻的道。 “爹就是看你醒了没有。” 朱瞻基闻言，眼睛一闭，顺手将被子拉上来捂住脸。 “没醒。” “淘气。”太子爷笑着骂了他一嘴，又伸手轻轻的拉他的被子：“快起来，去看看你爷爷气消了没有。” “我不去，谁惹生气的谁去哄，我可不去给你们当靶子。” “我们倒是想去，但是老爷子现在谁都不待见，就待见你，乖孩子，快起来。”太子爷跟哄三岁小孩子似的。 朱瞻基可不信他：“你是他亲儿子他都不待见，哪能待见我啊。” “怎么不待见，昨夜要不是你，现在你二叔的脑袋都满地滚了。” 朱瞻基闻言，瞬间把被子掀开：“早知道我就不去了，二叔的脑袋满地滚，大家不都踏实了嘛？” 哎啊，太蠢了！ 不等他后悔莫及，一声洪亮的嗓音从门口传来。 “大侄子。” “你说得对。” 朱瞻基的嗓子瞬间就干了，吓得头发都竖了起来，看着慢慢靠近的人，恨不能回炉重造。 “二叔……” 太子爷见状，赶紧打圆场。 “这孩子，就喜欢胡说八道。” 老二走过来，伸手朝他而来。 朱瞻基以为二叔要抽他，吓得身体本能的向下滑，想钻进被子里，却被他二叔的大手一把捏住肩膀，活生生的拽了回来。 “二叔。” 朱瞻基可怜兮兮的盯着他二叔，吓得魂儿都没了。 老二看了他好一会，才松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爷子气消了，递个消息出来。” 朱瞻基一听，立刻捣蒜似的点头：“好、好的二叔。” 吓得声音都变了。 随即连滚带爬的起床，飞速收拾好，朝鸡鸣寺去了。 一大早，关于天狼的折子，跟山似的朝皇帝那边堆过去，众臣都觉得此事做得那是大大的不妥当。 理应重罚始作俑者。 朱棣很快下了旨意，汉王监国有失，不足胜任，撤掉他的监国之权，罚闭门思过。 “陛下，这会不会罚得太轻了？” 众臣不服。 如此大的过失，竟然只是收回了监国的职权，然后闭门思过？ 朱棣瞟了他一眼，问他：“那你想怎么罚？砍了他？” 大臣被堵得哑口无言。 砍了那倒不至于，但是好歹…… “汉王早已封王多时，该就藩了。” 杨士奇忽然站出来，力挺那位勇于进言的大臣。 杨荣见状，也立即出来附和：“臣附议，请陛下准汉王就藩。” 这个“准”字用的好啊。 既给了汉王台阶，说明他不就藩并非是因为一己之私，而是皇帝舍不得他，又附和了杨士奇等人的意思，以达到让汉王尽早就藩的目的。 一举两得。 汉王此时不在朝堂上，被罚闭门思过，所以无法反驳，他们可是要好好抓住机会，赶紧把他赶到云南去。 但是他们忽略了汉王的好兄弟赵王，他可是实实在在的站着呢。 当着他的面就要把他二哥赶走，这群人疯了不成。 “皇上，汉王虽然处事有失，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啊。” “再说了，汉王之所以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替户部跟兵部筹措军饷？为朝廷效力还要受罚，说出去恐怕有损皇上英明。” 这话说得，好像为国效力就可以肆意妄为似的。 杨士奇等人第一个不答应，能够站在奉天殿里的，哪一个不是为国效力的，也没见谁弄出过这么大的过错来啊。 于是立即就要反驳，但是赵王没有给他们机会，继续道。 “而且再过几个月，皇上就要北伐了，如今正是整顿军队，操练阵法的时候，若是此时把汉王调离南京，耽误了三千营的训练，岂不是得不偿失。” 赵王是摸准了朱棣的心思，北伐他一定会带上汉王的，毕竟他身边能用的武将不多。 特别是像汉王这样骁勇善战，又能百分百信任的，更是绝无仅有。 果不其然，皇上一听这话，立即制止了杨士奇等人继续争论下去。 说了一句：“朕乏力，有事上奏书吧。” 就退朝离开。 老二虽然失了监国，但好歹不用去就藩，也不用交出三千营，顿时又有了生气。 为了显得自己非常有价值，他也不到处溜达了，一心一意都在整顿三千营上，可要让他爹看到他的用心。 杨士奇等人好不容易抓到机会，能把汉王逼去就藩，结果却因为皇帝的包庇，轻轻松松的就让他过关了。 他们觉得皇帝不太像话，于是组团去找皇帝要个说话。 皇帝是刚下了朝，又在乾清宫遇到他们。 心烦！ “吵了一天了，你们不累？” 杨士奇他们就像打了兴奋剂，这么些时日，他们费尽心思都找不到能让汉王就藩的半点把柄，如今他自个送上门来，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皇上，臣大逆不道，今日冒死也要说句公道话，你对汉王实在过于宠溺，已经超过了太子，于国不利啊。”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朱棣想了想，好像有个人说过。 那个人现在在哪呢？ 哦，对了，在诏狱。 第187章 接地气的县子 面对杨士奇等人的咄咄逼人，朱棣把已经被他打入诏狱的解缙搬了出来。 “你们也想去诏狱一辈子游？” 杨士奇等人面面相觑，陛下这是在威胁他们？ 他们应该害怕的，但是士不畏死，死谏到底。 纷纷跪下，慷慨陈词。 “若是皇上觉得臣等忠言逆耳，臣等死不足惜。” “只可惜了这大明江，万千百姓……” 朱棣：…… 又来了！ 一群老不死的，又给朕说教。 “行了行了，少给朕演戏。” “朕实话告诉你们，此事跟汉王没关系，那尊天狼，是陆林卖给洪台吉的。” 话音刚落，刚才还期期艾艾，要生要死的一群人，立刻闭嘴。 也不跪了，直接站起来。 早说啊，表错情。 好尴尬！ “居然是陆县子，他也忒不懂事了，做事怎么一点分寸都没有？”杨士奇把脸一抹，立刻换了个表情。 杨荣也立刻跟上：“就是啊，还是太年轻了，缺少历练。” “陛下，照臣的意思，您就把他交给臣，让臣好好管教他几年。” “臣觉得臣比较适合管教他。”杨士奇又道。 两人差点没吵起来，看得朱棣恨不得翻他们白眼。 “现在不嚷嚷着处置罪魁祸首了？” 两人脸一红，尴尬一笑。 “他、他确实做错了，该罚。” “就罚他……”杨士奇想了半天道：“去督工吧。” “迁都之事已定，如今北平大兴土木，前期需要一个身份贵重之人去调配跟坐镇，以免那些负责此事的官员懈怠跟中饱私囊。” 朱棣听完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迁都可是大事，油水多着呢，可要好好挑选负责人，否则日后后患无穷。 可是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啊？ 督工虽然是苦差事，但断然算不上惩罚，那就跟代表国家出使别国一样，都是镀金的。 这群老家伙，偷梁换柱。 刚才以为是汉王犯了错，个个恨不得把汉王的皮都扒了。 如今换成陆林，就换了个嘴脸。 这是人干的事？ “你天狼的事，就这么算了？”朱棣把话题拉了回来，休想岔开话题。 杨士奇跟杨荣对视一眼。 “陛下，臣觉得迁都一事比较重要。” “臣附议。” 说完也不等朱棣说话，立刻补充道。 “臣觉着太孙最合适不过，一来，太孙身份贵重，可镇住那些地方官员，二来，派太孙去督工，也可像世人昭示，陛下对太孙的重视。” “但是太孙总归是年轻，经历少，恐怕应付不来，所以陛下在派陆县子去协助太孙，臣相信以陆县子的才智，定能胜任。” 督工建都可是国之大事，只有真正的皇室出马，才能显示其分量。 但是太子身体不好，又要监国，肯定不能去。 为了避免让汉王跟赵王得到这份差事，也只能让太孙亲自上，但是他们又怕太孙玩不过当地官员，于是加了个陆林进去。 完美！ 朱棣想了想，确实很合适。 要是他们二人没有那层关系，那就更合适了。 “那就照你们的意思，让太孙去办。” “陛下英明。” 那头拍完马屁，转身就跑了。 好不容易忽悠住了皇上，可不能再给他机会把事情绕回来。 朱棣还想说什么，结果转了个身，人就没了。 气得他脸都黑了，这群老家伙。 还护短。 杨士奇等人从乾清宫出来，就商议起天狼一事。 “你说陆林也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忽然办这么糊涂的事情？” 对啊。 观其以往行事，都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可这事办得，那是相当糊涂。 “莫非他不知道天狼对草原的重要性？” 杨荣一脸疑惑的道。 但是杨士奇马上否决了他的说法：“不可能，他若是不知道天狼对草原意味着什么，那他怎么会弄尊那么大的琉璃天狼回来拍卖？” “他这摆明了就是为草原人准备的，不然你以为这么大的琉璃天狼那么好找啊。” 杨荣闻言，不由得点头。 倒是像这么回事，他估计还真是专门为了赚草原人的钱，才千方百计的找来那天狼。 “那我就不懂了，他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卖给洪台吉，就为了一千六百万？” 如此得不偿失，目光短浅，不像他作风啊。 “我觉得啊，他就是故意的。”杨士奇忽然放低了音量，凑到杨荣耳边道：“他这是在阻止皇上北伐呢。” 杨荣一听，嗯？！ 这说法靠谱啊。 鞑靼得了天狼，士气必然振奋，一打十都有可能，这个时候谁敢他们开战，谁倒霉。 皇上征战多年，这点还是能够看得清楚的。 这要是真打起来，绝对是场硬仗，杀敌八百，自损一千那种。 如此亏本的生意，皇上是不会做的。 所以为了避免战败，皇上必然会打消亲征的念头，先避其锋芒，等待时机。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两人都不自觉的看着对方笑起来。 好小子！ 他们用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一个皇上，他一具琉璃天狼就搞定了。 高！ 实在是高啊！ 他们果然没看错人。 两人一高兴，立刻决定去附近的酒楼喝上两壶。 此时的陆林还在家里培育他的土豆，压根不知道自己区区一尊天狼，竟把朝廷搅了个天翻地覆。 他更加没想过要阻止皇帝北伐，而且说起来，那天狼还是他特意为北伐胜利做出的些许贡献。 结果他们会错了意。 “陆哥哥，有个姓周的商人，说想见你。” 周老板，来得还挺快。 陆林笑了。 “让他进来。” 土豆都快发芽了，就等他了。 于谦按照陆林的意思，直接把周老板带到了后院。 周老板原以为陆县子会是个高雅之人，此刻应当在后院喝茶品诗。 却没想到陆林正撸起袖子，在院子里翻土。 这…… 简直刷新了他的三观。 堂堂县子，居然亲自动手翻土？！ 他还特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以为看错了。 “别揉了，你没看错，这就是我们老爷。” 周老板还是不信，他见过的达官贵人不少，哪个不是娇生惯养的。 特别是文人雅士，有句名言叫做：君子远庖厨。 怎么到陆县子这，就反过来了？ 不过不得不说，这样的县子，还挺接地气。 第188章 开义庄 周老板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接地气的县子，对他的好感立刻多了几分。 “陆县子好雅兴啊。” 听到他说话，陆林立刻把锄头立起来，冲着他拱了拱手。 “周老板见笑了，活动活动筋骨。” “不知道周老板找我有什么事？” 明知故问。 周老板心里默默的吐槽了一句，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和煦的笑容。 生意场上的老手了，八面玲珑都是标配而已。 于是很直接的把来意说明。 陆林就喜欢爽快的人，他爽快，自己也就爽快。 “周老板，还真不是我故意坑你，你也看见了，这原材料我还在种呢。” 说罢眼睛看着地上已经发芽的土豆。 周老板没想到他种的居然就是那些薯片的原料，顿时瞪大双眼，震惊的看着地上的一枚枚绿芽，就像看到宝贝似的，爱得不行。 蹲下去，轻轻的抚摸了几下。 “没想到啊，那么好吃的薯片，居然是地里种出来的。” 太神奇，太新鲜了。 陆林给他的制作表里写的是马铃薯，他还以为是马儿身上什么宝贵的东西呢，就像鹿茸，是鹿的角。 他万万没想到啊，马铃薯居然是地里长出来的。 难以置信，实在是难以置信。 “陆县子真是见多识广，这样的宝贝，整个大明，怕且只有你能种出来了。” 好说好说。 目前来说，不仅仅是整个大明，是全世界只有我能种出来。 “咱们谈一下合作的事情？”周老板终于放开他宝贝似的土豆牙，站起来跟陆林谈正经事。 陆林也把锄头交给于谦，放下衣袖，做了个请的手势，就把人带到了客厅。 谈生意吗，就是你开价，我砍价，来来回回，拉拉扯扯，终于得出一个双方都满意的价位。 薯片由周老板独家制作跟售卖，他可以在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开铺子售卖，铺子的经营跟薯片的宣传全部由他负责。 陆林呢，作为原材料供应商，以材料作为本钱，入股周老板的薯片铺子。 二八分成。 也就是说，周老板可以免费从陆林这里取走原材料，拿去制作薯片销售，赚到钱之后，陆林能得到薯片净利润的两成。 周老板免了花费原材料的钱，而陆林免了销售跟宣传薯片的麻烦，大家各取所需，合作双赢。 漂亮。 当然了，为了防止原材料外漏，陆林销售的所有土豆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保证出了这个门，它就发不了牙。 嘿嘿！ 没办法，混口饭吃。 像这种长做长有的生意，还是要好好经营，以后陆府的开支，就有着落了。 他也可以不用每天都想着怎么搞钱，能够把心思放在怎么提升地位跟身份上来，为自己的终生大事铺铺路啊。 哎。 没想到他这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居然也有为了成家立业烦恼的时候。 都是爱情惹的祸。 不过他甘之如饴。 这边刚刚跟周老板达成一致，那边于谦就把沈玉卿请了进来。 “抱歉抱歉，刚才有些忙。” 沈玉卿笑得很和煦：“无妨，陆县子年轻有为，朋友自然多些。” 陆林一听就知道他刚才肯定跟周老板遇见了，不过没关系，反正他们二人没有利益勾连，也不妨碍自己跟他们两人一块做生意。 把沈玉卿请到客厅坐下，让人奉了茶。 “不知道沈老板找我，有什么事？” “商量一下，那个贸易凭证的更好用途。”沈玉卿倒是爽利，茶都没喝，直接开门见山。 想不到一天可以遇到两个这么爽快的人，陆林心情很不错。 “不知道沈老板想做什么生意啊？” 礼貌上，他应该先问问人家的意见。 沈玉卿也不忸怩，直接道：“我想开个义庄。” “噗。” 陆林猝不及防，一口茶喷了出来。 这尼玛，明明是湘西赶尸，叫什么生意啊。 你可以接地气，但是你不能接地府啊。 咱们整点阳间的东西不好吗？ “沈老板，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我就是好奇，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沈玉卿还是笑：“这个想法怎么了？不好吗？” 陆林脸部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好，当然是好的，不过……你想在哪里开义庄？” “北平。” 北平？！ 懂了。 陆林秒懂，他这哪里是做什么义庄啊，分明是知道了明年春天皇帝要亲征北伐，跟鞑靼开战。 两军交战，什么最多？ 死人！ 死去的将士，不可能每个都会被带回来，甚至有的都无法掩埋。 因为对于几十万的大军来说，这些死去的人微不足道。 但是对于这些人的家人来说，他们就是最亲近的人，是家里的顶梁柱。 哪怕是死了，也想让他们落叶归根，把他们的尸身带回家里安葬。 所以这个时候如果有个义庄，可以帮他们把尸体运送回来，多高的价钱，他们都在所不惜。 哪怕是要饭，他们都会去凑。 这像发国难财，又不完全像，毕竟他这么做，也是帮助了那些烈士跟家属的。 是个不错的发财路子。 剑走偏锋。 还真别说，陆林都没想到这样的路子，厉害厉害。 这路子不只是冷门，简直是邪门。 就是他看着沈玉卿，丰神俊秀，白玉无瑕，怎么都没办法将他跟那个一张嘴就要开义庄的生意人联系起来。 沈玉卿似乎看穿了陆林的心思，爽朗的笑了起来：“陆县子不必惊讶，人不可貌相。” 的确。 陆林对此非常认同。 都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现在看来，漂亮的男人也靠不住。 “既然沈老板都有了自己的想法，为何还要来找我？”陆林不解。 沈玉卿也不遮遮掩掩，很大方的道：“因为我那日见陆县子行事，应该是早准备好了赚钱的路子，所以想来听听，会不会比我的更邪门。” 丢！ 吐槽他邪门他都知道？ 他不会有读心术吧？ 陆林穿越这么久，第一次觉得自己遇到了对手。 但是他丝毫不慌：“没错，我早为沈老板……更准确来说，是为那张贸易凭证准备了更好的路子。” “哦？”沈玉卿淡然一笑：“洗耳恭听。” “养马。” “战马。“ 沈玉卿一听，立即笑了：“陆县子可能不知道，战马是朝廷专属的，其他人不能养，而且……就算你能搞定朝廷，你也买不到战马。” “所有的战马都掌握在朝廷的手里。” 没有战马，看你怎么养。 看来是他高估了这个陆县子，此人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乎其技嘛。 纸上谈兵而已。 第189章 沐小王爷很肉麻 朝廷北伐，最需要战马，特别是对付战蒙古这些以骑兵为主的游牧民族。 但是战马向来由朝廷圈养，朝廷有专门的养马机构，根本轮不到他们插手。 在一个，即便朝廷真的跟开放私盐一样开放战马，他们也没有购买战马的途径。 战马对于一个国家的军事，几乎起着决定性作用，不管是大明还是蒙古，都不会对外出售战马。 一般能出售的，都是被淘汰下来，品相一般，只能供普通使用的马。 养这样的马，可以赚钱，但是利润很低。 还不如湘西赶尸呢。 也难怪沈玉卿会看轻陆林。 陆林也不生气：“我们不养朝廷的战马，我们养蒙古的战马。” 两者都是战马，但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说句实在话，大明的战马那是远远比不上蒙古。 哪怕是最精锐的三千营跟五千营，他们的战马，在蒙古人那里，也只是二等品，真正的一等品，蒙古人都把关得很死，绝对不会让它们流落到大明。 因为这关系都他们部落的生死存亡。 所以这个时候，如果他们能养出一等品的战马，朝廷是出多少钱都在所不惜。 但是养马的周期比较长，一般的马，七八岁到十几岁才是壮年期。 因此需要沈玉卿这样的土豪，才有足够的金钱支撑大量圈养战马的计划。 对于陆林养蒙古战马的说法，沈玉卿倒是高看了一眼。 至少他知道哪里的马才是最好的，可惜啊。 “蒙古人的马，更加不可能给我们了。”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养不养。”陆林很认真的看着他。 湘西赶尸确实是个短期内赚取大量钱财的好主意，但是不长久，这战事一了，生意也就完了。 而且路途这么远，也不是那么好办的。 战马不一样，只要国家还打仗，那就会一直需要。 永乐皇帝可是五次亲征蒙古，到了朱瞻基登基，也数次出征，连“大名战神”朱祁镇都有土木堡之战。 纵观明朝两百多年，似乎就没有停止过战争。 所以养马，能保你后八辈子衣食无忧。 沈玉卿观其言语，不像吹嘘，半信半疑的道：“你有办法能弄到蒙古人的战马？” 陆林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但是意思很明显了，不能我说个der啊。 沈玉卿还是不信，连朝廷都没有办法从蒙古人手中弄到他们的一品战马，区区一个县子，有这么大本事？ “你有什么好办法？” “养不养是你的事，能不能弄到就是我的事了。”陆林道。 “要多久。” “最多一个月。” “好，既然陆县子这么有信心，那在下翘首以盼。”沈玉卿说着，起身拱了拱手。 哎，这次对嘛。 人跟人之间，还是需要多些信任的。 “合作愉快。”陆林朝他伸出手，要跟他握手。 沈玉卿见状，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陆林也不跟他啰嗦，直接握住他的手，还上下摇了两下：“合作愉快。” 沈玉卿看着自己被握过的手掌，愣了半响，没忍住笑了一下。 陆县子行事果然与众不同，这种礼仪，他还是第一次见，不过……感觉挺好。 于是也学着陆林说了一句：“合作愉快。” 两笔生意，轻松搞定。 有了周老板的薯片生意，陆府就可以衣食无忧了，陆林终于实现了财富自由。 而跟沈玉卿合作养战马，一来可以赚更多的钱，二来嘛，对他身份地位的提升也有很关键的作用。 能为朝廷养出一等品的战马，那可不亚于军功啊。 他琢磨着，拍卖会跟天狼一事，等永乐皇帝第一次亲征回来，他就应该能得到赏赐，晋成伯爵。 那侯爵就得看战马了。 若他真能为大明养出一等品的战马，讨个侯爵不过分吧？ 毕竟这可是关乎大明基业，千秋万代的大事啊。 “于谦，收拾收拾，咱们去北平一趟。”陆林招呼于谦收拾东西。 于谦也不小了，这趟回来，估摸着可以让他参加科举，为他进入官场铺好路。 “好嘞，我马上去。” 于谦也不问他为什么去北平，反正他说什么都听着、跟着。 名副其实的跟屁虫。 这边沈玉卿刚走没多久，朱瞻基就上门了，跟他说了去北平督工一事。 陆林闻言，眉头紧皱。 这么巧的嘛，他刚要去北平，这差事就落他头上了。 “你不愿意？”朱瞻基见他一脸严肃，还以为很为难。 “没有没有，能为皇上跟太孙效力，实乃我的荣幸。” 就觉得你们皇上像我肚子里的蛔虫。 “那我们明日就出发吧。”朱瞻基说着，忽然道：“你……还有一日时间，跟家人好好话别。” 这话别啥啊，不就是一头半个月嘛，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话是这么说，但是转头就找嘉兴去了。 嘉兴坐在他们以前常去的土坡上，一脸不高兴：“你要是能跟你一块去就好了。” “有什么好的，这里去北平远着呢，一路上风餐露宿，迎尘吃灰的。”陆林笑着摸摸她的头：“你就在家里等我，我给你带匹小红马回来。” “嗯。”嘉兴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 虽然不知道小红马是什么马，但应该是很好的马吧。 她喜欢骑马，自然也喜欢马了。 “最近你怎么都一个人出来玩，常宁公主呢？”陆林随口问了一句。 结果嘉兴一脸嫌弃：“别提那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了。” 嗯？！ 重色轻友？ “她……有喜欢的人了？” 嘉兴嘴上嫌弃，但是心里却替她高兴，心里又美又八卦的点头。 “谁啊？” “不会是沐小王爷吧？” 嘉兴一听，立刻惊呼道：“你怎么知道的？” 好像这是一件特别难猜的事情一样。 “我猜的啊。”那日篝火节，沐小王爷点名要常宁公主送他，陆林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了。 男人最了解男人。 “你怎么这么厉害，这都能猜到，我跟你说，常宁跟我说的时候，我都惊呆了。”嘉兴八卦附体，特别夸张的说了起来。 两人挤在一块，开始谈论常宁跟沐小王爷的八卦。 “你都不知道，那个沐小王爷看起来风度翩翩，居然给常宁写了好多书信，很肉麻很肉麻那种。” 嘉兴回想起那些肉麻的字句，都忍不住打冷颤。 陆林笑得直不起腰来。 所以说，谈恋爱千万不要给女生写情书，不然她的一圈闺蜜都知道你是个肉麻的男人。 一世英名，一朝丧。 第190章 沙子都是甜的 第二日一早，陆林等人就出发前往北平。 昨夜陆林跟太孙合计了一下，一致认为要轻装简行，他们先行，让朝廷的仪仗队后面慢慢跟上。 一来可以早日到达北平，除了督工，陆林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二来他们先行一步，可以瞒着北平的官员先过去察看情况，先摸清底细，便于他们日后的督察工作。 所以城门刚开，他们就乔装成商人出发了。 打的是沈家商队的旗号，这也是跟沈玉卿商量好的，不过沈玉卿不知道，队伍里还混了个太孙。 一行人出了城，没走官道，直接抄小路骑马疾驰。 结果还没离开南京地界，就被人拦了。 “徐景昌，你干嘛呢？” 不等陆林等人问话，张心儿就率先质问。 徐景昌一点也不生气，还高兴的扬了扬手里的包袱：“我跟你们一块去。” “别闹，我们又不是去玩。” “谁闹了，我也不是去玩的。”徐景昌在那死鸭子最硬，还拉陆林下水：“我是跟陆林去做生意的。” 说完朝着陆林挤眉弄眼：“是吧，陆林？” 陆林都没眼看：“是是是。” 他瞬间就开心了，咧开嘴笑道：“你看吧，他自己都承认了。” 张心儿一脸生不如死的表情，本来想赶他回去，但是一想人家是跟陆林来的，她也不好说话，干脆不理他了。 论辈分，太孙还得叫他一声表叔，也管不了他。 随他吧。 至于孙若薇，她自己都是死缠烂打的才求朱瞻基带上她的，自然也无话可说。 最后四人的队伍，硬生生变成了五人。 不过有徐景昌跟着，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缺钱。 吃要吃最好的，住店要住最好的。 而且因为徐景昌有钱，他们的马几乎是一日一换，都是状态最佳的，倒是让他们省了不少时间。 这几天下来，除了路上跑马的时间，他们几乎都没遭什么罪。 看来还是得有钱啊。 很快他们就到达北平，交了沈玉卿商队的通牒，守城的也没有为难他们。 除了陆林，其余几人都是从北平出来的，一回来就感慨颇多。 “还是北平好，空气清新，民众质朴。” 就在徐景昌大肆夸赞他家乡的时候，一阵风吹过来，几人吃了一嘴的土。 陆林一边吐着嘴里的沙子，一边假惺惺的夸赞道：“是啊，北平真好，连沙子都是甜的。” 徐景昌一脸尴尬的解释道：“北平入秋早，这是秋风起呢，过几日就好了。” 其余三人均忍俊不禁，看他还装不装逼。 “我们去哪落脚？要不去我家？”徐景昌问道。 虽然他们举家迁到了南京，但是北平的老家依旧留有佣人打理，随时回来随时住。 陆林摆手否决了他的提议：“住店吧，咱们暂时不要暴露身份。” 太孙同意：“对，我们现在的身份是商人，归沈玉卿的商队。” “好。” 其他人没有异议。 一行人找了家比较隐秘的店住下，休息调整了一会，太孙就敲开了陆林的房门。 “这是我爹给我的，负责此次修建宫的官员名单。” “这个陈珪是主要负责人，洪武初年就跟随我外曾祖父平定中原，后来又随我爷爷在北平起兵，颇得我爷爷信任，是故命他全权负责此事。” “此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陆林点头，确实没问题，是个忠直之士，死后还被追封靖国公。 也不等太孙一一介绍，陆林直接拿过名册翻找，最后锁定了一个人。 师逵！ “这个。” 朱瞻基好奇的盯着这个名字，很陌生，此前不曾听闻。 不过从他爹给的资料上显示，此人是负责采木工作的，因为是建宫，所以修建使用的木头都很珍贵，全部使用楠木。 而楠木多生长在深山里，是故采木就需要一个熟悉山林的人。 这个师逵应该就是这样的人。 但是也不算起眼，不知道怎么就入了陆林的法眼。 “此人有何不妥嘛？” 陆林想了想，迂回的说了句：“也没什么，就是听说此人极为严苛，不体恤下属，可能会闹出点动静。” 说实话，历史上对于修建紫禁城的资料不多，甚至连很多负责的官员都没有记载，陆林能给的帮助也不多。 不过师逵这个人，在历史上可是出了名的残暴。 他眼中只有任务，只有功劳，完全不顾采木工人的死活。 这样的人，很容易引起暴动。 “好，我明日便去看看他们的采木工作。”朱瞻基倒是挺信任他。 “你们在谈什么？”徐景昌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进来，好奇的凑过去。 朱瞻基悄无声息的把名单收起来：“我们在商量明日的行动。” 他的动作被陆林看在眼里，看来他是有意防备徐景昌。 可徐景昌却丝毫没有察觉，还一脸兴奋的道：“那你们商量得如何了？” “挺好的。” 挺好的？ 这算什么回答。 徐景昌一脸不愉快：“那我要干些什么？” “你什么都不干才好。”朱瞻基句句针对他。 他也不是傻子，自然有所察觉：“你嫌我碍事？” 朱瞻基闻言笑了一下，也不说话。 一副懂的都懂的表情。 “我……”徐景昌什么时候受过这个委屈啊，就要发作，被陆林拉了下来。 “你明日跟张心儿一块，以沈氏商行的名义，打听一下建都用品的采买情况，比如木材、金砖、石料等的固定供应商都是谁，价钱如何。” 徐景昌一听能跟心儿一块去，立刻就拍着胸脯保证。 “小事一桩，保证完成任务。” 切！ 就得瑟吧你！ 可别打脸！ “那你呢？你干嘛？”徐景昌忽然问道。 陆林白了他一眼，要你管，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另有要事。” “比如呢？” “比如……”陆林想了想，站起来，走到门口，伸手招呼他过来：“你过来我告诉你。” 徐景昌奇怪的打量了他一眼：“好好坐着不说，干嘛要站起来说？” 但还是起身，慢慢悠悠的走过去，随即把耳朵伸过去：“说吧。” 陆林伸手掰正他的身体，让他脸朝门口的方向，然后走到他身后，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随即“嘭”一声关上门，并且送了他一句。 “天机不可泄露。” 徐景昌骤然被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忍不住骂了一句：“你他妈有病啊？” “你有药啊？” 徐景昌：…… 还挺顺口！ 罢了，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哼！ 第191章 我叫沈玉卿 分工明确，太孙跟孙若薇去调查师逵采木工作，徐景昌跟张心儿则是去打听采购情况。 至于陆林，自然是去买马了。 北平是最靠近蒙古的地方，虽然双方时有摩擦交战，但是两边的商队还是能正常活动的。 特别是几个月前大明跟鞑靼议和之后，边境的局势已经没有此前那么剑拔弩张了。 陆林装扮成商人的模样，混迹其中，走走看看，倒是不着急找马，先混个脸熟。 熙熙攘攘的一条街上，各种穿着打扮的都有，不同服饰，代表了他们来自不同的部落。 陆林在一个蒙古商人处停留下来，他卖的是各种动物的皮毛，其中以虎皮、狼皮居多。 在看他形体彪悍，一脸的络腮胡子，想来是个猎人。 猎人好啊，猎人最懂动物。 “老爷，我这虎皮可是今晨活剥的，新鲜。” “一整张剥下来，连爪子的地方都很完整呢。” 说罢好像还怕陆林不信，抱起那堆还在滴血的虎皮，就要展示给陆林看。 吓得他赶紧后退：“行行行，看出来了看出来了，不用展示。” 别溅我一身血。 “老爷，来一张吗？” “我不喜欢虎皮。” “那老爷喜欢什么皮？”汉子来了精神，能逗留就说明有购买的意思。 今天他还没开张呢，得好好把握这个客户。 而且这位老爷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娇生惯养的少爷，不缺钱。 于是介绍得更加卖力：“我这里什么皮都有，狼皮、兔皮、狐狸皮，只要你说得出来，我都有。” “是吗？”陆林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马皮，你有吗？” “马……” 马皮？ 汉子闻言，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怪异跟警惕，好端端的，谁会要马皮啊。 马皮一不保暖，二不能制作各种漂亮的饰品，所以从来没有人买过马皮，自然也没有人卖。 见汉子起疑，陆林装作漫不经心的道：“我就说你没有吧，还吹牛，不买了。” 说完就要走。 汉子见状，立刻冲出来拉住他：“老爷老爷，我没吹牛，马皮……也有，就是从来没人买过，所以我没有现货。” “但是如果你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找来。” “真的？”这次轮到陆林一副不信任的表情。 “当然，老爷你是外地人吧，我叫胡汉，是这里出名的猎人，什么猎物都能打来。” 陆林来兴致了：“好，那你给我找两张，要那种体型矮小，头大颈短，皮厚毛粗，胸宽鬃长的。” 这要求听着好像没有什么，但是往细里一想，这不是蒙古马吗？ 照他这个要求选，还得是蒙古的一品战马。 汉子看陆林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怎么，搞不来？”陆林看他怀疑自己，丝毫不慌：“那我找别人吧。” 说完再次起身要离开。 汉子犹豫了半晌，还是留住了他。 “老爷，不是我搞不来，而是你要的东西不寻常，你也就是跟我说，要是跟别个说，你都走不出这里。” 陆林知道汉子没有夸大其词，若是被其他蒙古人知道他想要蒙古战马，肯定会怀疑他是大明派来窃取他们战马情报的奸细，这样的人，见一个杀一个，绝不留。 但陆林不能自动暴露，还是装作漫不经心的笑道：“就两张马皮，不至于吧？” “老爷，你是真不知道你要的东西有多不寻常？”汉子表示怀疑。 讲得如此精准，分明就是冲着蒙古战马来的，如今倒是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不可信。 “两张马皮而已，有何不寻常的？” 陆林抵死不认。 就算我指名道姓要蒙古战马，但我买的是马皮，又不是活的战马，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看着陆林一脸的单纯，又毫不在意的模样，汉子也开始动摇了。 或者是他自己太过于紧张了，看对方一副贵公子的模样，也不像是战场下下来的。 而且年纪看着也不大，不像是当官的。 或者真的就只是有钱人家的少爷，突发奇想而已。 “老爷能出多少钱？”汉子终于还是忍不住，都入秋了，他们家的存粮尚未攒够，若是不能在入冬前攒够粮食，到了冬天，他们一家得饿死。 陆林也不说话，随手就掏出一锭金子，放到他手里：“这是定金，你搞到马皮后，我在付你两倍。” 汉子一见这金子，眼珠子都大了一倍，双眼放光。 这、这出手也太阔绰了吧，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完全符合他的身份。 “多谢老爷，明日，明日这个时候，我一定把你要的东西带来。” “好。”陆林答应得很爽快。 见他放下金子就离开，汉子又叫唤了一句：“老爷，你贵姓？” “沈。” “沈玉卿。” 沈玉卿。 汉子低声嘀咕了好几遍他的名字，随即就收了摊，匆匆离开，去找蒙古那边的人打听沈玉卿。 当得知他是当年江南首富沈万三的孙子，的确是个商人之后，心中所有的戒备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即将要发财的欣喜，没想到今日遇到了个财神爷，还好没让他走，不然这金子就便宜别人了。 陆林没有去跟着猎人，而是继续往前闲逛。 猎人只是他抛出去的一个诱饵，接下来他还得多花点钱跟心思，把大鱼引过来。 早知道把徐景昌带来了，花他的钱，就不心疼了。 逛了一会，买了不少蒙古人的特产，像什么牛肉啊，羊肉啊，还有蒙古人的刀剑、马鞍等等，看见什么买什么，一副暴发户进城的模样。 东西太多拿不下，他还雇了个跑腿的帮忙拎。 才半天时间，他花钱的光辉事迹已经在这条街传开了，以至于人人看到他都像看到财神爷一样。 双目放光，恨不得吃了他。 被人惦记的感觉，还挺可怕。 陆林徒自打了个寒战，忽然听到前面传来打骂声。 “小贱蹄子，还敢跑。” “让你跑，让你跑。” 很粗犷的男声，伴随着鞭子声传来。 但是很奇怪，却没听到女人的哭泣声。 打死了？ 陆林赶紧跑过去，旁边已经围了一圈人，但是只是看热闹，并没有出手制止。 他挤进去之后，看到一个穿着灰色麻布衣服，浑身脏兮兮的女人，被绑着双手倒在地上，目光凶狠的盯着那个抽她鞭子的粗犷汉子。 打得皮开肉绽，身上没一块好肉，可她就是一声不吭，只是恶狠狠的盯着对方。 目光里，恍如淬了毒。 第192章 现在还有奴隶？ 女子的不屈服，更是惹恼了粗犷的男子，“呸”了一声，撸起袖子就要下死手。 尼玛，一个女人也下得去手。 看着他朝脸抽过去的鞭子，陆林挡在她身前，一把抓住。 掌心顿时一阵火辣，可见这鞭子力度之大，若是真抽她脸上，这脸都得被打烂。 怎么那么恶毒呢，不知道女孩子最在意的就是脸吗？ 陆林有些恼火，干脆一用力，将对面的汉子一把扯过来。 汉子猝不及防，一下没站稳，整个人朝陆林冲了过去，眼看着就要压到他，陆林抬脚给了他一下，直接将他踹飞出去。 汉子倒在地上，痛得打滚。 他的同伴见状，立刻就冲上来要打陆林。 都是一群糙老爷们，武力不咋地，但是皮糙肉厚，特别抗揍。 这边倒下，那边又起来。 加上他们人确实多，陆林打得有点累了，扬手制止他们。 “别打了，挺累的。” 挨揍挨得还挺欢乐。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都不想跟蒙古人打仗了，尼玛都打不死，打个屁啊。 那群人刚刚站起来，扬着拳头就要再次发起攻击，却被他忽然制止，个个都是一脸懵逼。 尼玛，打架还能暂停？ “咱们讲道理，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姑娘，太过分了。” 为首的汉子，也是刚才抽鞭子那人，“呸”的吐了一口痰，骂骂咧咧的道。 “她是我的奴隶，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奴隶？！ 陆林有点震惊的回头看了姑娘一眼，现在还有奴隶的吗？ 不都封建社会了嘛？ 不过想想，应该是部落之间的战争，赢了的部落会把输掉部落的人抓回去当奴隶。 咱们未来的“大明战神”，不也做了人家的奴隶嘛？ 既然是奴隶，那就好说了。 “我买了，这样可以吧？” 陆林说完就掏出一锭银子，问他够不够。 一看到钱，几人立即眉开眼笑，对待他也不像刚才那么凶神恶煞了，而是恍如财神爷，恨不得烧香供奉起来。 “够了够了。” “这位老爷，这个长的不行，我们那边还有长得很漂亮的，你要不去挑几个？” 陆林摆手：“不用了，就她了。” “松绑吧。” 几人闻言，有点不知所措。 “老爷，这可松不得，这个奴隶难驯服得很，松开她她就跑了，我们关在笼子里都跑了几回，这次也是跑出来的。” 难怪被打得这么惨，原来是跑出来的。 怪可怜的。 这个年纪，也就跟嘉兴差不多，本该被人捧在手心疼爱，可她却要面对这群恶鬼一样的奴隶贩子。 陆林没忍住，蹲下去为她松绑。 但是一松开，还来不及让她走，她就一把抓住陆林的手，狠狠的给他手腕上来了一口。 卧槽！ 这牙口也忒好了。 你上辈子是熊猫吧，吃竹子长大的。 不等陆林叫疼，那几个奴隶贩子立即冲上来。 “小贱蹄子，还敢咬老爷。” 说罢立即扬起手里的鞭子，就要抽她。 “住手，我已经买过来了，她就是我的人，不许动手。”陆林立刻喝住他。 汉子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很不服气的收起鞭子，用陆林听不懂的话说了几句啊。 猜测应该是骂人的。 他们见陆林不领情，拿着银子就走了。 其他人也渐渐散开，可姑娘依旧咬着他的手腕不放，但是陆林明显感觉到，在他制止了奴隶贩子打她的时候，她就没用力了。 “松开吧，这也不是猪蹄，吃不饱的。” 陆林好笑着道。 她似乎听懂了，张开嘴把他的手放出来，又抬头盯着他，眼神很清澈，没有了刚才的怨毒。 明明就还是个小孩子。 陆林掏出几两银子放到她手里。 “从今以后你自由了，这些钱你拿着，找个落脚的地方。” 说完就起身离开。 跑腿的快步跟上来，逮着机会怕马屁道。 “老爷你真是菩萨心肠，像这样的奴隶，每天都有好几十个，很多有钱的老爷都买回去当丫鬟的。” “但是刚刚那个太凶了，快半个月了都没人敢买，要不是老爷您买下了她，她估计过几天就要被活埋了。” 陆林一听，立即顿住了。 “活埋？” 跑腿一副见惯不怪的模样：“对啊，卖不出去的奴隶，都是被活埋的，留着浪费粮食。” 陆林听得脸都皱成了一团。 天啊，这是什么品种的魔鬼！ “这么惨无人道，都没人管的嘛？” 跑腿笑了：“这谁管啊，他们都是蒙古人，咱们大明的官府管不了，而蒙古人都这样啊。” 陆林张了张嘴，又闭上，无言以对。 今生有幸，生在华夏。 无奈的叹息一声，准备回去了。 出来逛一圈，却知道了这么一桩事情，心里不太舒爽。 走到街边的拐角，他忽然站着不走了，回过头，果然一直跟着他。 “姑娘，你跟着我干什么啊？” 跑腿这次发现有人跟着，回过头发现是刚才那个女奴隶。 奴隶力伸出手，把银子递给陆林，也不说话，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这是我给你的，你拿着吧。” 但是女奴隶无动于衷，就这么一直举着手，倔强得很。 陆林很认真的看了眼她一会，问道：“你该不是想我把所有的奴隶都买下来吧？” 女奴隶立即点头。 “那可不行，一来我买不起，二来吧，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我要是把这批都买走了，他们肯定会以为这个生意很好做，还会想方设法去抓更多的奴隶。” 女奴隶似乎听懂了，很伤心的低下头。 但还是把银子塞回了陆林的手里，转身离开。 “老爷，别理她，太得寸进尺了，欺负老爷心软。” 跑腿的都看不下去了。 这不是道德绑架嘛。 不能因为这位老爷好说话，就要求人家解救所有人吧。 但陆林还是叫住了她：“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女奴隶一听，立刻回头，带着不可思议的光看着他，然后很艰难的说出几个字：“十二个。” 十二个，一个五两银子，一共就是六十两，还不如一张马皮贵。 陆林掏出钱交给她：“这里是一百两银票，你拿去救他们吧。” 女奴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一个劲的给他磕头。 “哎哎哎。” “别磕了，别磕了，快起来吧。” “老爷大恩大德，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我不用你报答，你以后好好生活就行。”陆林把她扶起来。 但是她却很执着的道：“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陆林：…… 行吧！ 你随意，反正他也待不长久，买了马就走。 第193章 强龙难压地头蛇 陆林吩咐跑腿的带着她去把其他的奴隶都买下来，因为怕那群人看到她不仅不放人，还要抢钱。 有个大明人跟着，他们就不敢放肆了。 还特意吩咐他，等办好了到他住的地方拿酬劳。 跑腿自然乐得不行，放下东西就跟着姑娘去了。 等陆林把东西拎回住的地方，徐景昌等人都已经回来很久了。 “你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徐景昌毫不客气的去翻找，发现都是些没用的玩意。 “有钱也不能这么败家啊。” “甭管，反正不花你钱。”陆林怼了他一嘴。 “切。”徐景昌不屑的一声：“我还不想理管呢。” 嘴上这么说，但手上却没闲着，各种翻找，找到好吃的，直接拿起来就吃，丝毫不当自己是外人。 口嫌体正直。 石锤了。 “对了，你们今日有什么收获？” 说到收获，徐景昌最来劲：“收获可大了，我都打听清楚了，建都用的木材，主要有两个供应点，都是由朝廷专人带领民工入山自行采木。” “一个在湖广地区，由一个叫师逵的御史负责，这人是户部尚书举荐的。” “还有一个在四川，由礼部侍郎宋礼负责，他除了采木之外，还负责疏通南北运木材的河道，还兼任造船呢。” 听徐景昌的语气，对这个宋礼似乎很佩服。 “他们唯一的成本就是民工的费用跟吃穿用度，没有商人参与其中。” “至于石料，是从北平西南的房山开采，也是由朝廷官员负责，唯一跟商人有点关系的，就是金砖了，是苏州烧制的御用金砖。” “苏州的金砖一直都是御用的，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么说来，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他们预料中的官商勾结、中饱私囊的肮脏事。 “好事啊，那咱们就省事多了。” 陆林道。 督查完没事，皆大欢喜。 但是朱瞻基却不太认可：“还是有很大问题。” 他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他。 “你昨夜让我注意师逵这个人，今日我特意装扮成采木民工混进去，发现他的确如你所言，残暴而罔顾人命，为了完成采木任务，让民工日以继夜的进山。” “导致民工死伤惨重，外间甚至有‘入山一千，出山五百’这样的传言。” 这么夸张吗？ 入山一千，出山五百，这得死一半啊。 “建都乃是为了大明基业更好的延续下去，若是为此弄得天怒人怨，百姓苦不堪言，实在是有违初衷。” 想当初秦始皇修建长城，杨广修大运河，明明都是功在千秋的宏伟壮举，最后却搞得民不聊生，百姓尸横遍野，爆发一轮又一轮的起义。 甚至亡国！ 这种罪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他绝对不能让它发生在大明身上。 建都要建，但是百姓也要吃好活好。 “那你准备怎么办？”陆林问他。 “师逵此人是不能用了，找个借口把他调走，我再另寻人选。” 陆林点头：“好。” 来之前陆林还怕太孙年轻，做事会太过于激进或者懦弱，但是现在观其行事，老成得很。 他知道师逵不能用，但是没有立即问罪，而是寻借口把人调开，可以避免跟师逵发生冲突，毕竟强龙难压地头蛇。 师逵负责采木工作这么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估计都是他的人，爪牙早已遍布整个建都工程，若是骤然将他剔除，恐怕会引起反噬。 到时候别说整个工程了，便是湖广那边的采木官员全部撂挑子不干，也够呛的了。 一时间他们根本没办法找到那么多人来代替他们主持这项工作，就算勉强找到了，外来的人，根本不熟悉地形，压根不知道上哪能采到大量的优质的楠木。 如此只会平白的耽误工程的进度，增加采木的难度跟开销。 搞不好，还会死更多的人。 得不偿失。 “过两日仪仗队就来了，咱们得准备一下，去巡视工程。”太孙吩咐道。 “行。” 大家讨论完，各自回房。 至于代替师逵的人选，自然得由太孙自己想办法，朝廷官员的事，陆林也不是很懂，只能靠他自己。 太孙回房之后就给他爹修书一封，将师逵的事情如实相告，并且把自己准备换人的想法一并告知。 他虽然是太孙，但是并没有官职在身，也不上朝，平日里也就在锦衣卫那里混个闲职，所以对朝廷官员并不了解。 什么人能用，什么人擅长什么，他都不甚清楚，所以这事还得让他爹来。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暂时控制好师逵，不让他继续这么荼毒民工。 朱瞻基为了师逵发愁，陆林为了买马发愁。 今日他在街上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应该已经引起蒙古人的注意了，等明日他去取马皮，在编个借口，大批量的要马皮，那些人应该就按耐不住了。 二两金子买一张马皮，做梦都得笑醒，就不信他们不心动。 战马的马皮可不是打猎能打来的，要么就是花钱买那些老弱伤残的退休战马，要么直接去偷去抢。 只要量够大，钱够多，他们总会有办法。 等他们接了单，陆林只要跟着他们，就能见到活的战马。 之后是威逼利诱也好，明抢也好，这些马他都要弄到手。 合计一番之后，陆林安心的躺下，准备舒舒服服的睡一觉，明日去取他的马皮。 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开他的房门。 小偷？！ 他瞬间就清醒了，一定是白天露了富，被人惦记上了。 北平也忒不太平了吧，这就偷上了？他们怎么敢的啊。 等他感觉到那个人朝他伸手的时候，他猛然睁开眼，一把捏住对方的手腕。 瞬间发力，将人摁倒在床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对方的脖子，抬手就想给他一拳。 但是那人忽然开口，语气惊慌。 “老爷。” 嗯？！ 女人的声音。 北平连女人都当小偷的嘛？ 陆林有点懵，不过这声音听着怎么有点耳熟。 但是夜里太黑了，根本看不清脸。 他只能借着月光，凑近了看。 一张白皙娇嫩的脸出现在眼前，头发居然是……红色的！ 谁啊？ 不认识。 第194章 多余的解释 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被他摁在床上，十分不雅。 陆林赶紧松开她，跳开老远。 趁机把灯点起来。 一个穿着蒙古服饰的女人出现在面前，长相娇媚，身材婀娜。 是挺好看。 但也是真不认识。 “你谁啊？大半夜进我房间做什么？” 他刚刚已经试过了，她不会武功，力气也不大，现在小偷门槛都这么低了吗？ 女的听到陆林的问话，也不回答，就“扑通”的给他跪下，还磕头。 呃…… 怎么蒙古人也喜欢磕头？ “行了行了，你可别跪了，赶紧走吧，以后找点正事做，别偷鸡摸狗的，多好看一个姑娘。” 陆林摆摆手让她出去，不打算追究她了。 主要是不知道怎么追究，总不能捏死她吧。 但是她却并没有起来，反而特别诚恳的道。 “老爷，我说过会报答你的。” 陆林一滞，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啊。 想了半天，忽然想起来。 “你就是白天那个……” 女奴隶？！ 女子点头：“老爷，我叫弥弥。” 呃，弥弥。 然后呢？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大哥，我好歹救了你一命，你不能恩将仇报吧。 大半夜扮鬼吓唬我，不让我睡觉。 忒损了。 弥弥站起来：“我来伺候老爷。” “伺……” 伺候？ 我都睡着了，你伺候个der啊。 要伺候你好歹也等我醒了，再给我打盆洗脸水啥的吧。 哦，把我弄醒，然后伺候我把衣服穿上，在伺候我把衣服脱了睡觉？ 有病！ 陆林一脸嫌弃，真的是救了个报应。 他还嫌弃着，弥弥忽然开始宽衣解带。 这骚操作，看得陆林是一愣一愣的。 半天没反应过来：“你干嘛呢？” 直到她把衣服都脱完了，陆林脑子才“嗡”的一声，登时明白过来，她所谓的伺候是什么意思了。 卧槽。 陆林赶紧背过身去，闭上眼。 想叫她赶紧把衣服穿上，但是极大的惊吓让他的嗓子发不出一丝声音。 就在这时，他感觉后背一沉，一双纤细的手直接从他身后伸过来，环住他的腰。 紧接着后背一热，她整个人贴了上来。 一瞬间，陆林吓得头发都竖了起来，双手高举过头，确保自己没有碰到她。 “你松开松开。” “老爷，我心甘情愿的。” 弥弥声音很细，还带着娇羞。 你心甘情愿，可我不心甘情愿嘞。 我滴个乖乖。 还好是晚上，没人，否则这真的就说不清楚了。 就在陆林庆幸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很大的动静。 “怎么这么吵，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徐景昌打着冲锋朝他房间冲过来，在门口疯狂的拍门。 “陆林？陆林？” “有没有事？” 陆林吓得魂都没了，张嘴想说没事，但是徐景昌那货居然一脚把门给踹开了。 “陆林，不要怕，我来救你。” 这二货踹开门就冲了进来，还顺手抄起了门口的木板，举着就往他房间里冲。 结果一进来，就看到一个一丝不挂的女的从后面抱住陆林，那场面…… 卧槽！ 有伤风化！ 徐景昌尴了个大尬，瞬间松开手里的板子，然后立定，转身，正步往外走。 “我……什么都没看见。” 说完还不忘回手要帮他把门带上。 但是为时已晚，其他三人听到动静，已经全部赶了过来，都以为陆林出事了。 然后就所有人都看见了这有伤风化的一幕…… 看着他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随即都是同一反应。 立正，转身，正步往外走，回手关门。 陆林：…… 此刻的陆林，只想来一曲许嵩的歌曲，《多余的解释》。 她只是我的妹妹，妹妹说紫色很有韵味…… 小妹妹大概觉得现在也不是报答他的好时候，不用陆林劝，自己很乖的把衣服穿回去。 然后五个人坐到一块，其他四人都在看远处站着的，无措的像个离家出走孩子的小妹妹。 徐景昌笑得特别贼，偷偷给了陆林一肘子。 “小子可以啊，才来一天，就勾搭上这么漂亮的妹子了。” 不等陆林说话，张心儿率先白了他一眼。 他立刻闭嘴，整一个妻管严。 然后就是张心儿的冷嘲热讽了：“陆县子好雅兴啊，原来这就是陆县子说的要办的正事，长见识了。” 陆林张了张嘴，想解释。 但是转念一想，老子干嘛跟你解释，你又不是我老婆。 见陆林不解释，张心儿以为他是默认了，顿时发飙，忽然端起自己的茶杯，一杯茶泼他脸上。 “嘭。” 用力的把茶杯往桌子上一砸，骂了一句。 “下流。”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见张心儿走了，徐景昌赶紧追上去：“心儿，等等我。” 卧槽。 陆林差点骂娘。 你特么是有病吧，我就算是下流，我也没下流你啊，你冲我发什么脾气。 神经病啊。 陆林刚想去取毛巾擦脸，小妹妹就很有眼力劲的冲过来，掏出手帕轻轻的帮他拭擦。 “嘭。” 朱瞻基见状，忽然狠狠的一拍桌子，腾一下站起来，一脸幽怨的看着他俩。 “陆林，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也不等陆林解释，就怒气冲冲的走了。 陆林摊手，简直是靓仔无语。 人都快走光了，她还在擦，陆林轻轻的挡开她的手：“我自己来。” “你一边坐着去吧。” “出门在外，有个人伺候着，也挺好的。”一直默不作声的孙若微，忽然开口。 陆林擦脸的动作一滞，默默的看了她一眼。 真的，老子都已经不想解释了。 “她虽不是中原人，但既已是你的人了，总得给她一个名分。” 陆林：…… 她不是我的人，不是，不是，不是…… 陆林近乎咆哮。 “男子三妻四妾，实属平常，想来郡主跟太孙也能理解。” “够了。” 陆林实在是忍不住了，越说越离谱啊。 “我跟她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话孙若微显然是不信的，默默的看了那个姑娘一眼。 陆林叹息了一声，道：“是，没错，她是那个啥，但是你们进来的时候，我是好好的啊，我穿得整整齐齐的，要真有什么，我还能穿着衣服吗？” 大哥，你们能不能开动一下你们的小脑袋瓜子？ 一个两个的，都忘了给智商上税了是吧？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跟他们解释，特别是张姑娘？”孙若微说话的时候，语气显得特别小心翼翼。 陆林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又不喜欢她，我犯得着跟她解释。” 孙若微一滞，犹豫了好久，忽然鼓起勇气道：“那你只跟喜欢的人解释？” “当然了，不喜欢的人有什么好解释的。” 刚说完，他就发觉孙若微的眼神看他的眼神，变得特奇怪。 陆林想了想，没说错什么啊。 就是犯不着跟姓张的解释嘛。 但是孙姑娘为什么变得怪怪的？！ 第195章 她是成年人 陆林发现孙若薇变得怪怪的，但是也没多想，一个弥弥就够他头疼的了，实在没精力再去想其他人。 “那你准备怎么安置她？” “安置？”陆林一个头两个大，我为什么要安置她，她是个成年人，自己能安置自己。 “弥弥。” 听到陆林叫她，弥弥立刻乖巧的走过来，跟之前那个张嘴就咬人，打死不服软的女子相去甚远。 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老爷，你吩咐。” “我不是你老爷，我也不用你报恩，你该干嘛就干嘛，该去哪就去哪，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成吗？” 弥弥大抵是没想到陆林会这么说，一时有些发愣。 许久才弱弱的开口：“我……没地方可去，我族人都战死了，就剩几个，也被俘成了奴隶。” 陆林：…… 难啊！ “那你想我怎么帮你？”陆林看着她，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柔柔弱弱的，确实挺可怜。 弥弥咬紧下唇，犹豫了半响，才艰涩的道：“我、我想跟着老爷。” 陆林：…… 孙若薇：…… “你跟着我干什么？我不是北平人，我很快就离开这了。” 陆林有些无语，虽然对她没有恶意，但是出趟门带个姑娘回去，解释不清啊。 “老爷去哪就我就去哪。”弥弥十分执着。 “可是……” 不等陆林继续说话，弥弥就跪在他跟前。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能照顾自己，还能伺候老爷，不会吃闲饭的。” “我没有说你吃闲饭。” 越说越可怜。 “老爷，你就留下我吧，我什么都不求，只要能跟着老爷就行。”弥弥眼眶微红，语气中带着哭腔。 陆林有些不忍心，但实在是不能留，你要是个男的还行，女的……真不行。 见陆林左右为难，孙若薇忽然道：“要不你跟着我吧。” 话音一落，弥弥跟陆林都看着她，孙若薇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既然弥弥无家可归，不若跟我们就个伴，我与她姐妹相称。” 说完又觉得不太对劲，脸上微红的道：“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没有，我觉得特别好。” 是个好主意！ 弥弥无家可归，他又不能收留的个女子在身边，孙若薇是女的，让弥弥跟着她再好不过了。 得到陆林的认可，孙若薇这才松了一口气，朝他笑了笑。 “弥弥，那你以后就跟着孙姑娘吧。”陆林赶紧把弥弥给她领过去。 赶紧带走。 可弥弥似乎并不怎么乐意，可怜兮兮的看着陆林。 见陆林心意已决，便只能点头答应，默默的走到孙若薇身边，柔弱的叫了一声：“孙小姐。” “你叫我姐姐就行。”孙若薇倒是没什么架子，愿意跟她姐妹相称。 于是弥弥又甜甜的叫了一声姐姐。 陆林见状，这才松了口气。 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比徐景昌还难搞。 等孙若薇把人领走，陆林这才安稳的补了个觉，起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中午了。 陆林赶紧爬起来。 完犊子，睡过了。 赶紧穿好衣服就下楼，这个点已经过了他跟猎人约好买马皮的时间。 “老爷，你去哪？” 弥弥忽然冲了出来，差点跟他撞一块。 还好陆林身手了得，直接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我有事。” 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弥弥却紧跟不舍：“老爷，你还没吃饭呢？” “不吃了，你赶紧回去吧，别跟着我了。”陆林边走边说，但是弥弥就是紧跟不舍，一边走还一边从油纸包里拿出吃的递给他。 “你去东市的话，我可以帮你的。”弥弥很认真的道。 陆林停下来，看着她。 对啊，她是蒙古人，听得懂蒙古语，有她在身边，倒是方便不少。 陆林把她的油纸收起来，拉着她进了一家售卖成衣的地方，随便选了套中原女子的衣服递给她。 “进去，换上。” 弥弥很高兴的换了衣服出来，还在他面前转了个圈。 “老爷，好看嘛？” 陆林上下打量了一眼，随口敷衍了一句：“好看。” 就是这红头发…… “掌柜的，有那种可以挡住全脸的……” 帽子在古代叫什么来着？ 陆林比划了半天，掌柜终于懂了，立刻给他把连着头纱的帽子取来。 “客官，可是要这个？” “对。”陆林满心欣慰，这个老板有眼力劲，活该他赚大钱。 给弥弥戴好，付了钱，两人才快步朝东市走去。 路上陆林嘱咐她：：“到了东市你就假装你是中原人，听一听周围的蒙古人都说些什么。” “好。”弥弥答应得很爽快，甚至有些雀跃。 好一会，两人终于赶到了东市，昨日那个猎人正在焦虑的四处张望，似乎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一看到陆林的身影，他立刻就大喜过望，赶紧迎了上来。 “老爷，你可算来了。” “你要的东西我都为你准备好了。” 说罢就领着陆林过去验货，也没有避讳周围人，就这么鲜血淋漓的拿出来给陆林检查。 看来这批货来路正当。 陆林很简单的检查了一下，跟他要求一样，的的确确是蒙古一品战马的皮，刚死不久，应该是他为了马皮现场宰杀的。 不过看这皮的模样，应该是很老的战马，已经被战场淘汰那种。 陆林笑了笑，想不到这个猎人还真有办法。 正想给钱，弥弥却偷偷拽了拽他的衣袖，低声提醒他：“老爷，这是蒙古战马，会惹祸。” “你认识？” 这倒是超乎陆林所料，虽然她是蒙古人，但能见到蒙古战马的，可不是一般的蒙古人。 弥弥点头：“我们部落是专门替瓦刺人驯养战马的。” 陆林惊悚的看着她，姐姐，你早说啊，早知道你有这个途径，那我还费这个工夫干什么？ 陆林大喜过望，赶紧问她：“那你知道哪里有战马嘛？” “当然了。” 得到弥弥肯定的回答，陆林简直要把“哇”字写在脸上。 要不是碍于身份，他真想抱起来亲一口。 “那你快告诉我，哪里有？” 弥弥要是知道，那他就不用费那么大的心思把蒙古人引过来。 不仅麻烦，且危险。 这里虽然是大明的国土，但跟蒙古毗邻而居，若是让蒙古人知晓他的身份，怕是会误以为是大明朝廷故意为之，搞不好要把战争提前。 第196章 套中套 陆林问弥弥蒙古战马的具体位置，弥弥倒是没有隐瞒。 “之前在鞑靼、瓦刺以及大明的交界线上，但是后来我们部落被鞑靼打败，族人死伤惨重，除了被俘虏的，都远遁瓦刺了。” “也就是说，之前那个驯马场已经没有了。” 白高兴一场。 “有也落入了鞑靼之手。” 陆林低头沉思。 如果真的还在，但是落入了鞑靼之手，那也不好办啊，他单枪匹马的，总不能去抢吧？ 见陆林表情严肃，弥弥以为是因为自己没帮上忙，有点愧疚。 “老爷，弥弥是不是很没用。” “嗯？”陆林被她问得一愣，随即笑道：“没有，这本来就是国家机密，你能知道已经很不错了。” “再说了，我自己都没办法的事，怎能能要求你呢？” 猎人眼见钱都快到手了，忽然两人又嘀咕上了，在那窃窃私语，也不提给银子的事情，一时有些着急。 这个老爷不会反悔吧？ 为了这两匹老去的战马，他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呢，之前收到的定金，都花光了。 若是现在不要了，他岂不是亏大了？ 正发愁呢，陆林就把金子递过去。 “把东西包起来吧。” 猎人一听，登时乐坏了。 “好嘞老爷。” 说罢就快手快脚的把两张马皮重新打包好，恭恭敬敬的递给他，这才敢接他手里的金子。 也没去咬，垫了垫重量，应该是真的，忙连声道谢。 陆林取了马皮，也没急着走：“这马皮不错，像这样的，你还有多少？” 猎人一听，双目都在放光，没想到还有回头的买卖。 “有很多，老爷您还要？” “要啊，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猎人自然是高兴的，这老爷给价这么高，一张马皮就顶他半年的打猎收入了，别说卖多少了，就是在多卖出去几张，他们家也能立刻富裕起来。 但是…… “老爷，我能冒昧请教您，这些马皮有什么大用处嘛？” “我就是一个粗俗的猎人，什么都不懂，老爷别见怪。” 猎人虽然看着很憨，而且打着虚心求教的名义，实则上他在试探陆林。 这一点，陆林很清楚。 他早就准备好了说辞：“马皮是一种很珍贵的药品，杀虫止痒的功效特别好，你们打猎的，应该没少用啊。” 猎人被陆林反将一军，讪讪的笑道：“老爷真是见多识广，我们打猎的，确实经常用，但是这也不值这个价钱。” 想糊弄老猎人，小老爷还嫩了点。 猎人心底暗暗的道。 陆林也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不好糊弄啊。 陆林见实在糊弄不下去了，于是东张西望了一会，确定周围没人，这才凑到他耳边，小声道。 “这是用来做阿胶的。” “阿胶多贵啊。” 在这个年代，阿胶只有贵妇人吃得起啊。 猎人一愣：“阿胶不是用驴皮做的吗？” 话才出口，他瞬间就懂了。 这是造假，用马皮代替驴皮做阿胶。 虽然也能做出来，但是品质相差甚远，价钱自然也差得多了。 驴本来就比马少，而且驴可用的皮本身就不多，不像马皮，有大面积的可用皮，且皮厚，能熬制出来的阿胶自然比驴皮多得多。 以次充好，这倒是个很好的赚钱途径。 猎人看着他，想不到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居然是个黑心商人。 真是看走眼。 还妄图骗人，说什么杀虫止痒的药物。 就这点技俩也想骗老猎人，真是自不量力。 猎人正在为他看穿了陆林的心思而得意，却不知这是个套中套。 什么阿胶，也是陆林设计好的。 先抛个杀虫止痒的药品出去迷惑他，被拆穿后，不得不将事情告知。 看起来是老猎人火眼金睛，识破了陆林的诡计，实则他一直在诡计里，从来没出来过。 猎人觉得他多少有点不知道好歹。 但是转念一想，只要能赚钱，管他是谁呢，反正自己只提供马皮，其他的与他无关。 “那老爷，普通的马皮也成啊。” 普通的马皮那是在好找不过了。 但是遭到了陆林的拒绝：“不行，我把所有马种都试了一遍，除了蒙古马，其他马都熬不出那种以假乱真的阿胶。” “而且蒙古马熬出来的阿胶不仅真，气味都相差无几，最重要的是，它能熬出很多阿胶，是普通马的好几倍。” 老猎人没熬过阿胶，但是这也不是什么难想明白的问题。 蒙古战马每日的锻炼强度很大，吃的也是最精细的草料，所以精瘦强健，自然比普通的马更好。 这些都不难想通，不过要大批量的购买蒙古战马，哪怕是老马，也不是件易事，容易掉脑袋。 “老爷，其实普通马也差不多，你若是大量要的话，我可以便宜点给你……” 这样一举多得，你好我好大家好。 “我若是要普通马，我何必千里迢迢来北平？我们本地是没有马吗？” 面对陆林的反驳，老猎人被怼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也对，大明也不是没有马，何必山长水远的跑来这买呢？ “你若是弄不来也就罢了，我找别人就是。” 陆林假装生气，转身离开。 猎人这才意识到不妙，赶紧追上去，好说歹说的道歉，说自己没有蒙骗他的意思。 直到把陆林挽留住了，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真是自作聪明，差点把大客给搞飞了。 陆林在心里偷笑，就你也想套路我？ 嫩着呢。 猎人擦着虚汗，赶紧问他：“老爷，你这次要多少？” 再也不敢等他打马虎眼了。 陆林竖起一根手指，猎人一愣，想了想，不太确定的问：“十匹？” 一匹二两金，十匹就是二十两…… 发财了啊。 他打一辈子猎都赚不到那么多。 如果能无本弄到蒙古战马的话，那就更好了…… 猎人正自打着如意算盘，但陆林却摇头，随即坚定的说出一个数字：“一百匹。” “一……” 猎人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扩大，脸上再也掩饰不住的惊喜。 一百匹，那就是二百金！ 发财了发财了，真是老天眷顾。 猎人高兴得手舞足蹈，却不料他的得意忘形之举，已然引起了附近商贩的注意。 特别是他摊子对面的二楼，有一双眼睛，目光阴寒，微微的眯着，一直在盯着他们。 第197章 鱼儿还在考虑上不上钩 老猎人手舞足蹈了好一会，忽然意识到什么。 立刻就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声，免得这么大的生意被人抢了去。 然则，为时已晚。 他们怪异的举动，早就被躲在暗处的人尽收眼底。 “一百匹？老爷，你可是说真的？” 陆林好笑道：“自然是真的，不然我大老远的跑过来跟你开玩笑吗？” 猎人被人怼了，却兴奋得跟什么似的：“老爷老爷，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需求量有点大，可能需要多几日时间。” “没问题，你要多久。” 猎人大喜过望，这老爷真是个爽快人啊，他这辈子都没做过这么爽快的生意。 一边窃喜一边盘算着时间。 眼珠子一直转，时间长了怕老爷失去耐心，被别人捷足先登，时间短了，又怕自己弄不来。 思前想后，最后定了个十天。 陆林稍微想了想，十天也不多，刚好他留给他时间处理督工一事，于是也就爽快的答应了。 然后交了定金，带着弥弥离开。 一路上，他很明显感觉有人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他。 那人很谨慎，永远保持着不在陆林正常听力跟视力范围内的距离，但是又确保陆林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看得出来，有点本事。 若不是陆林吃过洗髓丹，听力跟视力都非普通人，还真的发现不了有这么个人跟着自己。 他没有拆穿那个人，假装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就让对方跟着。 他钓的鱼儿，上钩了。 他也不闲逛了，直接回了住处，回房间之前，特意去了后院查看商队物品，把沈玉卿商队的名号露出来。 “老爷，你今日不该把钱财露出来的。” 弥弥很谨慎的想帮他把所有的身份信息藏起来。 这里虽是大明，但跟蒙古毗邻，蒙古人在此活动频繁且猖獗。 一旦露了富，被他们盯上，可就危险了。 在北平城他们自然不敢动手，但是离开北平，在那些荒无人烟的地方，就…… 她也是不知道老爷这么有钱，还随意的就拿出来了，要是知道，定然不让他这么干。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弥弥很担心，但陆林却丝毫没放在心上，她想藏就让她藏，反正已经被人盯上，弥弥越是小心谨慎，反而越能让那些人笃定他们是人傻钱多的商人。 这样有利于他实施计划。 诱饵已经抛出去，鱼儿在衡量着要不要上钩。 陆林反倒是没什么事干了，干脆跟太孙一块去视察工程进度，当然了，是以沈玉卿的名义。 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他。 虽然刚动工不久，但整个皇宫已经初具雏形，大体能看出来哪是哪，站在高处眺望，那是一目望不到尽头。 用雄伟壮阔来形容，毫不为过。 见几人脸上都显露出惊叹之色，带领他们参观的陈珪跟师逵都颇为得意。 这可是他们的杰作。 “他们在干什么？” 太孙忽然指着远处的一座尚在修建的宫殿，问道。 循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发现有几百劳动在道路的两侧往下挖，不像是打桩，倒像是挖井。 而且挖井的距离很近，也就一里左右。 每隔一里挖一口井，这是干什么？ 是怕北平没水喝吗？ 不等陈珪回答，师逵率先道。 “他们在挖井。” 果然是挖井。 “挖井干什么？图纸上没说要挖井啊？” 皇宫本就有护城河，根本不用挖井，还是这么多井。 “回太孙，那是为了方便运送石料，我们在北京西南房山挖到一块特别大的石头，准备运送到保和殿做丹陛石，但是石块太大，人工根本无法运送。” “所以师逵大人想出了个绝世妙计，让人在运送石料的路上打井，等到了冬日，气候变冷，在命人从井里打水泼到路面形成冰道，以冰道运送石块。” 陈珪如此解释。 众人顿时恍如大悟。 “好主意啊。”太孙毫不遮掩的夸奖道。 他昨夜已收到他爹的回信，告诉他师逵乃是他爷爷钦定的人选，爷爷对此人颇为看重，让他要小心行事。 他当时还想不明白，爷爷为何对这般暴徒另眼相看，如今看来，师逵此人虽然暴戾，但做事却颇有手段。 “谢太孙夸奖。” 听得太孙的夸奖，师逵也没有喜上眉梢的雀跃感，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感觉他被夸是家常便饭，早已不放在心上。 那股子骄傲劲，连师逵看了都在心里捏把汗，偷偷的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收敛点。 但是师逵却一副没看见的模样，置之不理，腰杆甚至比之前还笔直。 在场诸位都不是傻子，师逵的表现，自然都看在眼里。 典型的恃才傲物，谁都不放在眼里。 但朱瞻基也没有发作，恃才傲物怎么了，人家就是有才啊。 没有人家这手泼冰成道，那块巨石还真就运不下来。 他们也去看了，那块石头的确很大，大到就算几百人合力，也未必抬得起来。 最关键的是，这块巨石高度超两米，就算勉强抬起来了，也运不动，这若是不小心掉下来，能把几百人都砸死。 如此看来，也难怪师逵骄傲了。 若非他想出如此绝妙之计，这块石头是无论如何都搬不动的。 朱瞻基也认了，既然人家有才，那就得惜才爱才，高高捧着就是了。 但如果此时把师逵捧起来，那日后在想找借口把他从采木跟建都工程中调走，可就难于上青天了。 一旁的陆林把太孙的忧虑看在眼里，忽然笑道：“办法是好办法，就是费劲。” 说罢他上手推了推那块石头，还真是一动不动啊。 因为想出了泼水成冰的运送方法，师逵受到了很多夸赞，甚至连当今陛下都对他另眼相看，委以重任，将采木这项艰巨任务交给他。 如今骤然听得陆林挑这个绝世妙计的刺，登时面露不快。 “这位是？” 陆林来了这么久，师逵居然现在才问他是谁？ 高傲得有点过了啊。 陆林也不跟他计较，简短介绍：“在下沈玉卿。” “沈玉卿？”师逵闻言，忽然冷笑起来：“听说过，一个末流商人。” 沈玉卿，听到了吗，他骂你末流。 陆林心中好笑。 “咳咳。”陈奎干咳了两声，提醒师逵，但是师逵丝毫没放在心上，咄咄逼人的道。 “你刚才说泼水成冰费劲，那不知道你有什么绝妙之计，既能运送石料，又不费劲？” 说完一副挑衅的表情盯着陆林。 说不出来，老子今日就废了你个小白脸。 第198章 皇上的人，你也敢撵 面对师逵的挑衅，陆林淡笑道：“方法很多啊。” 很多？！ 师逵一听，更是恼火不已。 这个小白脸分明是在羞辱他。 所有人都说他的计谋是最好的计谋，也是唯一能搬动那块巨石的方法。 结果这个小白脸现在却说有很多方法可以搬动这块石头，岂不是在打他的脸？ “很多？那你现在便说一个比泼水成冰更好的法子出来。” 师逵跟陆林是彻底杠上了，今日这个小白脸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休想全须全尾的离开这。 敢在他的地盘挑衅他，活腻了。 陈奎等人见事态不对，立刻站出来调和。 “这石料也看得差不多了，不若咱们去看看刚运过来的楠木？” 朱瞻基自然知道陈奎这是在解围，于是也站出来打配合。 “对对对，得去看看，楠木可是修建宫殿的关键材料，一点都马虎不得。” 说完偷偷拽了拽陆林的衣袖，让他见好就收，别一会把自己给玩脱了。 这么大的石头，除了泼水成冰，还能有什么好办法把它运过去，可别吹牛了。 徐景昌也适时出来打哈哈：“走吧走吧，一块石头有什么好看的，咱们去看点别的。” 说完就伸手勾住陆林的肩膀，在他耳边嘀咕：“吹牛吹过了啊。” “走了走了。” 言罢就要把陆林拉走。 “赶紧走吧，你看那个师逵，跟发怒的狮子一样，等会你要是说不出来别的好办法，他估计得揍你一顿。” 陆林倒是无所谓，反正建都也好，督工也好，都跟他没多大关系。 他之所以答应过来，一来是卖皇上跟太孙一个面子，二来他本身也要来北平，有督工这个身份打掩护，反而方便他行事。 所以那块石头就算要运个十年八年，他都不带愁的。 不过是看不惯那个师逵如此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陆林都不打算跟师逵计较，准备跟徐景昌走人了，然则师逵却咄咄逼人，一个闪身挡在他们跟前，拦住去路。 “看楠木而已，不必太着急，还是运送这块石料比较要紧。” 得！ 自己凑上来找死。 “师逵大人，正事要紧。”陈奎对师逵的作死行为也是深表为难。 不得不提醒他：“太孙在这呢，你就算不给其他人面子，也得卖太孙一个面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正常人都应该能听懂，并且立即收敛。 再强的地头蛇那也只是蛇，跟龙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他们只是负责建都的官员，建成之后就得各回各家的角色，但这里以后可是人家太孙的家。 你一个官，还敢跟太孙置气。 越发的不知轻重了。 但是师逵显然不是正常人，自从接到建都的命令之后，他就开始膨胀了，莫名的生出一种他才是这里主人的错觉。 就像是卖奢饰品的员工，他们会因为自己卖的东西贵，接触的都是有钱人，而误以为自己也是很贵的有钱人，从而看不起那些买不起的穷人。 早已忘了，他们也不过是个打工的，他们甚至还不如那些被他们瞧不上的穷人呢。 这一点，陆林早就看出来了。 而且师逵应该早就对太孙来督工一事，心生不快，只是不敢发作出来。 如今正好借着陆林这个末流商人来发泄他的满腔怒火。 果不其然，师逵面对陈奎屡次递过来的台阶，不仅没有顺坡下驴，反而变本加厉。 “陈大人，运送石料，也是正事。” 一句话把陈奎的解围之话给堵了回去。 今日不下一下太孙的脸面，日后他还不得踩到自己头上兴风作浪？ 陈奎是能做的都做了，见他执意如此，也只能听之任之。 唯愿他不要做得太过，让太孙太下不来台。 否则不仅是师逵遭殃，自己也不一定能幸免。 太孙受旨意前来督工，却被两个建都官员当场羞辱，这不是在打皇帝的脸吗？ 若是让陛下知道了，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师逵如今一心想给太孙一个下马威，根本考虑不了这么周全，只是一味的咄咄逼人。 “沈公子，请吧。” 师逵说着，朝陆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他去运石头。 陆林没有动，而是看着他，笑道：“运送一块石头而已，原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我是个末流商人，商人逐利为本，可不能白运吧？” 说话的时候，特意把末流两个字咬重，刺激刺激他。 师逵果然上当，一脸不屑的道：“不就是钱吗，要多少，我个人给你。” “不不不。”陆林摆手道：“师大人想必不知道我沈玉卿的家底，半个苏杭的商铺都是我家的，我要钱做什么？” 师逵倒是没料到沈玉卿这么有钱，眉头微微皱起，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得硬着头皮道。 “那你想要什么？” “也没什么，我就是在想，若是连我一个末流商人都能想出更好的办法运送石料，而师大人却要如此大费周章，那师大人是不是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陆林说着话，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众人闻言，纷纷屏住呼吸，默默的看着两人较劲，忍不住为各自的人捏把汗。 太孙知道陆林是想帮他把师逵清走，但是未免太着急了些。 这么大的石料，他如何能运过去？ 师逵听到后，原本不屑的目光，徒然变得阴冷，一双狭长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陆林。 沈玉卿的意思，想必也就是太孙的意思了。 太孙想把他从建都工作里清走，抓不到他的错处，就找个末流商人出来挑衅。 还是太年轻了些啊。 “若是你能找到更好的办法把石料运走，那下官自然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但若是你不能呢？” 师逵抓住机会，反将他们一军。 就等着太孙这边承诺，运不走，就离开北平，在也不插手建都一事。 “不能我走呗，这有什么悬念吗？”陆林很大气的道。 但是丝毫没有提及太孙。 师逵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人在昌双簧，赢了让他走，输了却只是让这个末流商人走，对太孙是半分影响都没有。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你是太孙的朋友，跟太孙想必是同心戮力？” 言外之意就是，你的意思就是太孙的意思，你的行为也就代表了太孙，你若是输了，太孙也得跟着你一块走。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吓得陈奎冷汗都下来了。 这个师逵，不仅仅是针对太孙，更是在挑战皇权啊。 太孙可是皇上派来的，你也敢撵？ 第199章 沈公子真能吹 师逵明目张胆的撵太孙，可是把陈奎吓得不轻。 “师逵大人，休要胡言乱语。” 陈奎赶紧呵斥住他，说话愈发的没分寸了。 陈奎早就知道，很多负责建都的官员都对这个忽然造访并督工的太孙不满。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在前线，拼了命跟敌人搏杀，可是后方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却指手画脚，说你这做的不对，那做的不对。 实际上，他们根本一窍不通，就是爱瞎指挥。 但是不满归不满，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的。 毕竟人家是太孙，这里早晚是他的家，人家督工自己的家，不很正常吗？ 你家里装潢你还得在旁边看着呢，更何况这里是将来的皇宫。 这些人就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面对陈奎的呵斥，师逵半点没有退让的意思。 太孙第一次日来就挑刺，若是不把他撵走，日后必然什么都要听他的，他要是懂那还好说，若是不懂还爱瞎指挥，那他们的活都不用干了。 于是假意跟太孙请罪。 “太孙莫怪，下官是个粗俗之人，只知道做事，不懂得为官之道。” 表面请罪，实则在暗讽太孙他们不干事，专挑刺，还是非不分，看不出忠奸，只听得懂阿谀奉承。 朱瞻基自然听得懂，气得脸都有些发绿。 恃才傲物也得有个限度，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讽刺，真当这里是你家了嘛？ 知道的你是臣，我是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自立为王了呢？ 今日若是不杀一杀你的威风，日后岂还把我这个太孙放在眼里？ “师逵大人是个干实事的好官，沈公子也是个才情两全的大才子，既然如此，你们俩人便比试比试，权当是交流了。” 太孙发话，就代表了这次比试，不单单是两个人的较量，而是北平官员跟以太孙为代表的南京官员的较量。 既然北平官员跟南京官员，谁都不服谁，那就打一架，谁赢谁说了算。 陈奎还想开口劝阻，都是为了皇家工作，虽然意见不一，但没必要搞成对立啊。 最重要的是，他们不过是地方官，实在没必要为了建都一事，得罪朝廷的官员，特别是得罪太孙，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太孙见谅，师逵大人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谁也不许在劝。” 朱瞻基把陈奎的堵了回去，倒不是他年轻气盛，相反的，这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今日师逵已经把事情挑到明面上来，也算是彻底把双方的关系做绝了，若是今日他不应下这个挑战，那日后他在北平将无半点话语权。 所以不仅要应，而且还要赢。 朱瞻基把目光转移到陆林身上：“沈公子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要什么都行，但一定要赢，否则咱们雄赳赳的来，最后气馁馁的回，以后可是要成为全南京的笑柄跟罪人的。 陆林知道他的意思，朝他抛去一个放心啦的表情。 然后转头看着陈奎：“陈大人，麻烦你帮我找几个木工，还有……” 陆林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五头牛。” 可惜没大象，有大象的话，一头估计就够了。 “啊？”陈奎一脸懵逼，木工还能理解，或许要做什么工具，但是五头牛…… 难道他想用五头牛来拉动巨石？ 嗨。 这个年轻人，还真是太年轻。 就这石头的重量，莫说是五头牛了，就是五十头牛它也拉不动。 而且这路面也不平整，就算五头牛真的能拉动那块石头，它也拉不过去。 不过既然他开口了，陈奎也只能满足。 “好的，你稍等。” 说完就指挥人照办。 陆林吩咐完，就去找了个张纸，画了个牛车。 陈奎好奇的凑过去看了一眼，眉头登时皱起来。 知道他为什么要五头牛了，原来是想利用牛车把石头拉过去。 还以为是什么绝世妙计呢，原来真如师逵所言，不过是些个书呆子，照本宣科罢了。 牛车这么简单的办法，他们早就想过了，但是根本行不通。 一来，那块石头太大，根本无法搬动，更加别说把它放到牛车上了。 二来，太重，路途又远，不管怎么加固，牛车都支撑不住石头的重量，半路牛车就得坏。 见陈奎摇头叹息，朱瞻基跟徐景昌对视一眼，也觉得此法不可行。 徐景昌偷偷凑过去跟陆林说：“你这牛车也忒没水平了，快别画了，行不通，想想别的办法吧。” 刚刚看他夸下海口，还以为他有什么好办法呢，结果居然用牛车，这么简单的方法，你能想到，别人想不到啊。 没脑子！ “行得通。”陆林根本没把他们的嗤之以鼻放在心上，继续画它的图纸。 徐景昌见状，无可奈何的看了朱瞻基一眼，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要不咱们明日就回南京吧。 丢人丢大发了。 师逵虽然没过来看陆林画了什么，但是看到其他人这副表情，也知道不是好东西，忍不住冷哼一声，暗自得意。 刚才还真的以为他有什么好办法，还被他唬了一下。 如今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什么才情双全，不过是个书呆子罢了。 不一会，陆林把图纸画好，交给了那些陈奎找来的工匠。 “看得懂吗？” 那些工匠面面相觑，这有什么看不懂的，就是一个普通的牛车，比一般的大了点，多了四个轮子。 “看得懂的话，那你们照着图纸给我做一个。”陆林说着，提醒道：“对了，全部要用铁做。” “铁？” 工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铁做的牛车，还真的没做过啊。 他们是木匠啊，不是铁匠。 “有问题？”陆林看他们的表情，估计确实有难处。 工匠们对视一眼，赶紧摇头。 “没有问题，不过若是用铁的话，可能需要多时日。” 他们还得找铁匠把他们需要的铁棍一根根打出来，然后组装，过程中还需要铁匠帮助焊接。 工程自然要比木头的牛车更繁琐，时间更长。 “没关系，反正我也需要点时间把石头抬起来。” 抬起来？！ 众人闻言，默默的把视线转移到那块巨石上，脸上都露出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 这么大的石头，估计得神仙下凡才抬的起来。 这个沈公子，还真能吹牛。 第200章 给我一个支点 众人都不信陆林能把那块巨石抬起来，更别说放到牛车上了，但他们只是木匠，干好活就行。 拿了图纸就照做。 师逵见木工如此反应，没忍住笑了出来。 “沈公子，那我就等着你的杰作了，你慢慢来，我能等。” 语气中毫不避讳的嫌弃之意。 徐景昌等人见陆林被师逵冷嘲热讽，虽然不怎么愉快，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驳回去，只能干瞪眼。 等他们都走了，徐景昌才黑着脸站出来。 “你说你，没办法就不要逞能，我都给你搭好台阶了，你就是不下。” 丢脸事小，被那个师逵踩着脸上事大。 他们之前还想将人家调离，如今看来，要被调离的是他们自己。 笑死人。 朱瞻基倒是没怪他：“没关系，他原本就是冲我来的，不过不好对我发作，只能找你开刀了。” “说起来，还是我连累了你。” 朱瞻基一脸抱歉，他没说假话，师逵如此作为，不过是不满他这个太孙来督工罢了。 徐景昌大概也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安慰他道：“搬不动也没关系，咱们是来督工的，又不是来搬石头的。” “师逵这个王八蛋要是敢借机嘲讽你，我找人打断他的腿。” 这很徐景昌！ 陆林笑出声。 “笑什么？”徐景昌恼羞成怒：“我说真的。” “我知道。”陆林一脸我很欣慰的表情：“行了，你们先回去吧。” “你呢？不回去吗？”徐景昌问他。 陆林看着那块石头：“不了，我得把它搬起来。” 徐景昌：…… 朱瞻基：…… 两人对视一眼，都十分无语，用唇语无声的交流。 他不会是疯了吧？ 陆林知道现在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这么大的石头，怎么可能搬得起来。 还有师逵这些北平的官员，就等着他失败，然后嘲笑他们一番，把他们赶回南京去。 可惜他们打错如意算盘咯。 他还就真的搬得起来。 等人都走光了，只留下他跟几个听候他差遣的工匠，陆林很随意的坐在地上，继续画图纸。 那些工匠只能干看着，心中早已对这个南京来的什么公子嗤之以鼻，还才情双全呢，依他们看，啥也不是。 净没事找事，耽误他们放工回家。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陆林把他要的东西画了出来，递给他们。 “照这个给我做出来。” 工匠们纷纷围拢过来，瞅着图纸，一个个嘀咕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啊？” “不知道啊。” “没见过。” 大家都看不明白，但也没多问，做就是了。 于是很快开始动作，都不是什么技术活，完全就是体力活。 按照陆林的吩咐，他们先在巨石前方的左右两侧打了两个桩，然后两侧都固定一根巨型的长木，得有他们胳膊粗，高度要超过巨石。 在特定的高度在用三根木头固定，形成一个固定架。 然后在横一根木头，固定在两边的固定架上，同样木头也要选尽可能粗且坚硬的。 之后再横着那根木头中间绑上绳索，下面在掉一根很粗的木头，木头的一端直接伸到巨石的正上方。 然后他们在用绳索把巨石全方位捆绑起来，绑好之后，绳索最后固定在那根正上方的木头上。 到这，他们大概能猜到陆林想干什么了。 他是想用这根木头，把巨石给抬起来。 有那么点意思。 但是……应该也抬不起来吧。 这块石头，看起来得有四五千斤的样子，要多少人一块，才抬得起四五千斤啊。 他们看了一眼固定桩后面预留的木头长度，也容不下这么多人啊。 而且如果两边都用四五千斤的力气，那这个固定桩就要承受上万斤的重量，估计支撑不住。 不过他们倒是对陆林有了很大的改观，这个想法很新颖独到，连他们这些常年跟工程打交道的工匠，都没想到如此妙计。 日后若是要提什么重物，又没有支撑点的时候，倒是可以用这个法子。 他们暗暗记了下来。 如此看来，书生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陆林不知道这些人搭个桩还有这么多心思，他只关心这个桩够不够牢固，可别一会运作的时候出了岔子，石头提起来又掉下去，那可就完犊子了。 反复检查并且计算过重量，确定木头能支撑得住。 这边搞弄好固定架，那边铁的牛车跟五头牛也到了。 于是陆林打发人去将师逵等人找来，见证奇迹的时刻就要到了。 这可花了他一晚上的时间啊。 白天师逵当面呛太孙等人的事迹早已传遍北平大街小巷，不管是当地官员还是百姓，甚至连蒙古人都知晓了。 一听陆林要开始了，都丢下手里的活，颠颠的跑过来看热闹。 百姓是单纯的看热闹，当地官员则是等着看太孙等人的笑话，等他们输了，看他们怎么收场，自己狗屁不通，还督工呢？ 笑死人。 蒙古人更多的是想看看这个太孙究竟有多少本事，从而估摸出南京那边的实力。 当然了，他们也很乐意看太孙输得一塌糊涂，这就证明他们大明不行，后继无人。 太孙跟师逵等人，在人群的哄闹声中走过来。 “怎么这么多人？”陈奎眉头紧锁，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么多人看着，若是太孙输了，那可就真的半点脸面都保不住了，哪怕他想周旋一下，都有心无力。 但师逵却显得很满意：“可能百姓们都想一睹太孙的风姿吧。” 嘴角三分讥笑，七分不屑。 朱瞻基看在眼里，虽然不快，但也没有发作，除非用行动彻底将师逵等人打败，否则他就是把爷爷搬来当救兵，都只会让人觉得他是个不中用的太孙。 “就看你的了。” 朱瞻基重重的拍了拍陆林的肩膀，可千万不能输，否则不仅督工一事彻底无法交差，就连南京官员跟爷爷的脸面都要被丢尽。 届时他可能要成为大明史上第一个被废的太孙！ 陆林朝他笑了笑，没说话，而是命人把牛车拉过来，放在巨石旁边备用。 然后找来了十个力气大的工人，让他们握住捆绑巨石另一头木头上垂下来的绳索。 “等会我喊一二三，你们就一起用力把绳索往下拉扯，明白了吗？” 陆林吩咐他们。 工人纷纷点头。 “牛车准备，等会巨石起来之后，立刻把牛车推进去接住。” 说完，他一改之前的云淡风轻，表情严肃的喊道。 “一二三，拉。” 话音刚落，十个工人登时一块用力往下拽绳索。 众人纷纷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块巨石。 “真能拉起来吗？” “能吧？” “我看不怎么能。” 第201章 愿赌不服输 围观群众比陆林这个当事人还要紧张。 “我觉得能啊，你看这个装置这么新颖，说不定真有点东西。” “新颖有什么用？拉得起来才有用。” “就是啊，才找了十个人拉，那块石头少说有四五千斤重，这要是拉得起来，我把它吃了。” 一大半以上的人都认为拉不起来。 局势很明朗，一边倒的认为陆林他们会输得很惨。 这是师逵等人最喜闻乐见的，都不用他们开口，就有的是人帮他们把太孙等人的“光辉事迹”散播开去。 看他们到时候还有没有脸面继续留下来督工。 就在师逵翘着手，准备看陆林笑话的时候。 “哇。” “起来了。” “快看啊。” 人群忽然有人尖叫起来。 众人闻言，立即盯着巨石，果然见那块原本还深深的嵌在地里面的巨石，此刻已然离开了地面。 天啊。 真的被提起来了。 他们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现场一阵阵的哄闹声伴随着欢呼声，此起彼伏。 “怎么可能？” 师逵坐不住了，手也忘了翘，惊悚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十个人，他居然只用了十个人，就把这块四五千斤的巨石给提了起来？ 那十个工人大概也没想到他们真的能把巨石提起来，一时间傻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都忘了继续用力拉。 这怎么可能，他们居然真的把那块无人能撼动的巨石给拉起来了？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做到了，他们真的做到了。 要不是手上还拉扯着绳索，他们铁定要欢呼起来，抱一抱兄弟亲朋，以表庆贺。 徐景昌等人也是看得眼睛都直了，冲过去拽住陆林：“小子，你可以啊，真提起来了。” 怎么想亲他一口呢。 朱瞻基也表示震惊，直朝陆林竖起大拇指。 如此好戏，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陆林却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不过是稍微利用了一下九年义务教育的知识，弄了个杠杆原理而已。 阿基米德说：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把地球翘起来。 他现在不过是翘了块石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正常操作而已。” 这些人，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装吧你就。”徐景昌一边笑一边怼他，但是依旧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 然后一脸挑衅的白了师逵一眼，怎么样，知道咱们陆县子的厉害了吧，让你整这些有的没有，给你脸了。 陆林可没工夫跟他们瞎扯淡，他还得指挥工人把石头完好无损的放下去呢。 “好，你们听我号令，一块用力，把石头完全翘起来。” 说罢就开始指挥，工人们对这个素未谋面，却聪颖绝顶的公子那是打心眼里佩服，他说什么都认认真真的听着。 对他的要求，都勤勤勉勉的完成。 很快，巨石被完全翘了起来，陆林让他们保持这个高度不要动，然后自己跑过去目测了一下牛车跟石头的高度。 确保牛车能进去之后，才命人把牛车推进去。 等牛车推进去，他又指挥工人慢慢的把巨石放下。 “轻一点。” 别把石头给弄坏了，不然以后故宫保和殿那块汉白玉雕的丹陛石可就没了。 工人在他的指挥下，终于稳妥的把巨石放到牛车上。 牛车因为是铁做的，所以很牢固，区区四五千斤，肯定能承受住。 既然已经放了上去，那么现在就是运送的问题了。 指挥工人将牛跟牛车连接上，前面用牛拉着，后面跟左右两侧还拍了好几个工人帮忙固定跟推。 很快，这块四五千斤的巨石，就从房山运到了保和殿里。 等保和殿修建完成，这块巨石就会被镶嵌在宫门前的台阶上，刻上浮雕，成为皇家身份象征的丹陛石。 运送完成，加上造牛车跟搭建支点的时间，一共才不到两天功夫。 比他们挖口井的时间都要短。 “好了，巨石已经帮你们运过来了，不知道师逵大人还有什么疑问没有？” 就问你比不比你的办法快，比不比你的泼水成冰省时省力？ 师逵被陆林点名，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一会青一会白的。 强忍着不快，虚假的恭维道：“沈公子果然聪明绝顶，能想出如此妙计，佩服佩服。” 光说佩服，半点不说他们当初的赌约。 咋的，想不认账呢？ 陆林笑了，朝徐景昌抛去一个眼神，徐景昌立刻收到。 “师大人，沈公子才情了得，智计无双，不是咱们这些人能比的，你也不要妄自菲薄。” 徐景昌先是假意安慰了一番，然后继续道。 “虽然咱们不如他，但是也不能气馁，既然建都的工作不需要咱们了，那咱们就去别处为国效力，也是一样的。” 说完，还笑着对陈珪说道：“你说是吧，陈大人？” 陈奎自然知道徐景昌的意思，尴尬又为难的看了师逵一眼，陪着笑道。 “是是是，徐国公所言甚是，但师逵大人是负责湖广地区采木工作的，对湖广地区甚为熟悉，若是有他在，这采木工作可谓事半功倍啊。” 他的话不假，若说对湖广地区楠木生长的熟悉程度，师逵敢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 陈奎说完，却没有人接茬。 他立刻朝着太孙道：“太孙大人大量，切莫跟我们这些粗人计较，还是建都工作要紧。” 姿态已经放得很低了，代表了整个北平的官员，向他俯首。 但太孙还是不说话。 徐景昌见状，立刻出来补刀。 “哟，这么说的话，这建都工作岂不是离不开师逵大人？” “早知道这样，那咱们之前还比什么啊，直接判师逵大人赢就是了，如今这比试都结束了，却没履行当初的赌约，岂不是显得师逵大人很不讲信用？” 徐景昌说完，还把责任往他们身上推。 “陈大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怎么不早说，你看现在事情闹成这样，总不能让人家师逵大人成为百姓口中言而无信之人吧？” 离不开那你们当初咄咄逼人的搞个屁的赌约啊，感情搞个赌约出来，就是为了赶他们走呗。 愿赌不服输？ 想屁吃。 第202章 师逵认栽 你们赢了我们走，我们赢了你们赖着不走？ 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还没睡醒吧。 面对徐景昌的讽刺，师逵气得脸都绿了，但是又不能发作，因为他的确输了，若是此刻不做小伏低，只能撂挑子不干。 可建都是大事，也是莫大的荣光，待皇宫建成那日，他们不仅会加官进爵，还能青史留名。 如此好事，他自然不能因为一口气而全部毁了。 更何况，他之所以对太孙等人咄咄逼人，不就是觉得太孙等人什么都不懂，却要瞎指挥嘛。 如果他此时走了，岂不是整个工程都落入了太孙之手？ 到时候太孙怕是要把工程给毁了。 “国公爷言重了，跟建都比起来，下官的个人信誉实在微不足道。” 师逵不要脸的道。 他的一席话，立即引起了围观群众的轰动。 “什么啊，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可不是嘛，明明是自己技不如人，却赖着不走，还说得那么清新脱俗，为了建都。” “也忒不要脸了。” “要我可没脸留下来。” “而且他们连一块石头都搞不定，还要大费周章的挖井，整什么泼水成冰，如此无能，居然还觉得建都工作离不开他们？” “笑死。” 围观群众对他指指点点，让师逵很是生气，他担任建都工作这么久，还没受过这样的质疑。 民情汹涌，陈奎也是没想到事情会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赶紧向太孙求饶：“太孙，你大人大量，切莫跟下官等一般见识啊。” “日后这建都工作，还要靠太孙带领下官等共同完成。” 这是把建都的主动权交给太孙。 朱瞻基跟陆林对视一眼，这才满意的笑道：“好说好说，陈大人跟师大人都是爷爷钦点的建都负责人，自然是能干不过了，日后还要俩位大人多多帮助。” 朱瞻基向他们抛橄榄枝，接了，今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不接，都走人。 这个世上，没有谁是必不可缺的。 总能找到代替品。 陈奎见太孙抛橄榄枝，自然第一个接过，他本来就不想跟太孙对着干。 他向来把自己的位置摆放得清清楚楚，就是个负责工程的官员，听命的还是皇上。 师逵如今是骑虎难下，他不想受制于任何人，但若是不接受，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 思前想后，他还是朝着太孙拱手行礼：“但凭太孙吩咐，下官当倾尽全力。” 其他官员见他们的领头羊师逵都臣服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跟太孙对着干，一个个也跟着行礼。 “下官等愿为太孙效力。” 识时务者为俊杰。 朱瞻基对此十分满意，偷偷的朝陆林竖起大拇指。 干得漂亮。 陆林朝他眨了眨眼，小事一桩。 比试结束后，徐景昌就巴巴的说个不停，特别是见到张心儿，那简直恨不得把陆林夸到天上。 “你们是没见到师逵那张脸，红橙黄绿青蓝紫，什么颜色都有，笑死我了。” 眉飞色舞的样子，好像今日打败师逵的是他一样。 出奇的，一贯不怎么搭理他的张心儿，今日却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你们是真够可以的，一来就给人家一个下马威。” “是他们想给我们下马威，结果技不如人，当众丢了个大脸。”徐景昌洋洋得意的道。 “不过说起来，还真的要好好夸夸陆林，只用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木桩，竟然真的把那么大一块石头抬了起来，太厉害了。” 说罢还勾住他的肩膀，问他：“你是怎么做到的？” “说了你也不懂。”陆林很嫌弃的甩开他的手：“那叫杠杆原理，动力臂离支点越远，越省力。” 所以那块巨石虽然有四五千斤重，但是它离支点近，而那些拉扯的人离支点的距离远，只需要用四五百斤的力气，就能把四五千斤的巨石提起来。 杠杆？！ 动力臂？！ 什么玩意？ 管他呢，反正他说的都对。 徐景昌听不懂，但是他晓得呐喊助威。 朱瞻基倒是听懂了：“难怪你要把另一边的木棍延伸那么长，原来是为了省力。” 这大概就是四两拨千斤吧。 朱瞻基又一次被陆林的聪慧刷新认知，好像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问题能难倒他。 “说点正事。” 既然已经赢了师逵，那接下来就要想怎么妥善的安排师逵。 陆林知道他想说师逵的事，不过还是劝他不要操之过急：“今日师逵虽然认输了，但是他对我们还是没有打心眼里服气，所以恐怕不怎么会听你的差遣。” 这点朱瞻基自然知道，今日他们威逼利诱的强迫师逵认栽，他指不定还怀恨在心呢。 像师逵这种有能力却恃才傲物的人，太过于刚硬跟高傲，他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意见跟建议，只要是他认定的事，他就要死磕到底，这样的人，根本不能用。 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够驾驭他。 “采木工作关乎到数万民工的性命，而师逵又如此固执，为了民工的安全，他是不能再用了。” 既然太孙心意已决，陆林也不好在说什么，只是问他：“你有代替的人选吗？” 要换掉师逵不难，难的是代替师逵的人。 建都每日都需要用到大量的楠木，所以采木工作是一刻都不能停。 弃掉师逵，又要不影响进度，只能找一个一接手就能上手的人。 “宋礼。” 朱瞻基脱口而出。 “宋礼？”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宋礼不是负责四川的采木工作吗？ 把他从四川调过来，那四川怎么办？ 四川不要啦，四川也是个大工程啊，重要程度不亚于湖广。 可朱瞻基似乎下定了决心：“宋礼在担任礼部侍郎之前，曾在湖广地区当官几年的地方官吏，对那几处算是熟悉。” “而且他如今也负责采木工作，对采木工作比任何人都熟悉，他一接手湖广的工作就能立刻上手，是最合适的人选。” 合适自然是合适，但他们现在的问题不是宋礼合不合适，而是宋礼走了，四川怎么办？ 难不成要把师逵调去四川？！ 这不是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嘛？ 第203章 让工部尚书去采木 所有人都不理解朱瞻基的脑回路，把宋礼从四川调到湖广，然后把师逵从湖广调到四川？ 图什么呢？ 图好玩吗？ 师逵暴戾，在湖广时候就不顾民工死活，难道他到了四川就会爱民如子了？ 扯淡吧。 虽然都觉得他好扯淡，但是也没人敢直接说，怕打压这个年轻人的热情。 还是陆林问他：“那四川呢？你准备让谁接手四川的采木工作？” 徐景昌等人闻言，都忍不住点头应和。 “对对对，宋礼走了，四川总得有人接手啊。” “你不会想把师逵给弄四川去吧？” “自然不会。”朱瞻基立刻否决了。 “我本来就是因为他残暴才把他从湖广调走的，怎么可能又把他弄四川去，四川的民工不也是人命嘛。” 听到朱瞻基如此说，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你觉得四川的人命不是命呢。 “四川我准备让吴中来接手。” “吴中？” 陆林不知道吴中是谁，他对官场没兴趣，所以除了历史上比较有名的人物之外，其他人几乎不认识。 但是徐景昌认识啊。 “你说的吴中不会是工部尚书吧？” 堂堂一个工部尚书，你让人家去采木？ 吴中怕是恨不得把他们皮都剖了啊。 但是朱瞻基点头了，确定就是工部尚书吴中。 “吴中是工部尚书，采木、疏通河道、造船，那可都是他的看家本领啊，还有谁比他更合适？” 合适是合适，就看吴中问不问候你祖宗吧。 徐景昌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也亏你想得出来，让人一个工部尚书去采木？ 你干嘛不让户部尚书去放羊呢，反正也是跟银钱有关系的。 “你啊，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吴中好歹是工部尚书，采木这种辛苦且数十年如一日的工作，他是绝对不肯去干的。” “而且你可能不太了解吴中，此人虽然有才，也参与过不少工程的营建工作，甚至连北平建都的图纸都有他的心力在，但是他为人喜享乐，好声色，这种吃苦受累的工作，他是绝对不会干的。” 虽然太孙可以请旨让吴中去采木，但是若非心甘情愿，必然会生出旁的事端来。 更何况采木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完成的，少则数年，多则数十年，你们也要替人家吴中想想。 人家堂堂户部尚书，让人家去四川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采十几年的木头，日后就算官复原职，朝廷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吧。 徐景昌平日里虽然看着不靠谱，但是今日这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 怎么样才能让吴中心甘情愿的放弃工部尚书的职位，心甘情愿的去采木呢？ 又是一个难题。 朱瞻基忽然把目光落到了徐景昌身上，徐景昌立刻就摆手道。 “你别看我，我没办法。” 尼玛，这种得罪人的事，他可不干。 再说了，吴中可是汉王的人，要是他出主意把吴中从朝廷调走，保不齐汉王会以为他跟太子联手了呢。 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其实你也不用太着急，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是一日之功，慢慢来，总会有办法的。” 陆林见太孙操之过急了，就让他沉稳下来。 陆林能理解太孙急于消除掉建都一切隐患的心情，也知道他想借着此次督工，做出点成绩给天下人看，以此证明自己。 但建都本来就是一项耗时耗力的工程，最忌操之过急。 听到陆林如此说，朱瞻基这才勉强点点头，道：“是我太着急了。” 他也不想急躁的，但是刚刚赢了师逵，此时应该是最有机会把师逵弄走的时候，拖下去，事情恐怕有变。 他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师逵还会闹出点不好的事情来。 “换人确实是大事，等我回去之后在跟我爹和爷爷商量商量。” “好。” 陆林见他算是把自己放松下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越着急越容易出错。 几人商量完，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这两日督工下来，财务上倒是没发现什么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用人不当，这些负责的官员，都给人一种山大王的感觉。 不过经过陆林的比试，他们估计也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应该会有所收敛。 但若要彻底遏制住这些风气，还需要一件大事来杀鸡儆猴。 显然，师逵就是太孙挑选的那只鸡。 打压了师逵，其他人就会知道，他们也不是什么必不可少的重要人物，朝廷随时随地都能找到另一人来代替他们。 所以如果他们不听话的话，师逵就是下场。 这就是太孙这么着急的想要把师逵调走的原因。 赶走了师逵，控制住了这里的官员，建都工程，才算真正掌控在他们皇家手中。 “老爷，你好像不开心？”弥弥一路跟着他回了房间，给他打了温水，洗了毛巾擦脸。 “没有。”陆林接过热毛巾擦了把脸。 吃了一夜的灰，感觉呼吸都是沙子味。 “你是在担心太孙吧？” 弥弥很通透，倒是让陆林有点意外：“他太着急了，恐怕会出事。” “是吗，可是我觉得太孙的想法挺好。” 弥弥跟了陆林几天，知道他不是个严苛的人，加上也是真心把他当成自己的老爷，所以说话也没有遮掩。 陆林也不介意，他喜欢说真话的人，比虚伪迎合他的强多了。 “好是好，但是很难实施。” 之前他要调走师逵，都还知道要抓住师逵的把柄呢，如今要把吴中弄过来，却不想一想该怎么才能支使动吴中。 典型的顾前不顾后。 等等…… 抓住师逵把柄？ 支使吴中？ 陆林忽然灵光一闪，兴奋的跳起来：“对啊，怎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没想明白呢。” 弥弥被他吓了一跳：“老爷，你怎么了？” “我们现在可以调走师逵，是因为我们赢了师逵，也算是师逵有把柄在我们手上了，他就算不服气，也没有反驳的余地。” “那要支使吴中，道理也是一样的啊。” 弥弥听得一愣一愣的，对陆林这番话想了又想，忽然道：“老爷的意思是，抓住吴中的把柄？” “聪明。” 陆林毫不掩饰的夸赞她。 弥弥脸一红，顿时幸福的笑了起来。 陆林没注意弥弥的表情变化，只一心在想吴中的事情。 他现在是工部尚书，自然看不上采木的工作，但如果他不是了？ 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是个罪人，那现在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他要不要？ 自然是要的啊，哭爹喊娘的要吧。 但是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从一个工部尚书变成一个罪人呢？ 这是个大问题，而且这做法好像有点损…… 第204章 蒙古人约见 要支使吴中，就要抓住他的把柄，给他套罪名。 这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嘛？ 损而且不道德。 陆林很快就否决了。 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情，想出来都觉得亏心。 堕落了，堕落了。 “这事不要跟任何人提。”陆林吩咐弥弥，省得被太孙等人知道了，真的会兵行险着。 到时候就真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 弥弥不太理解：“为什么？” “因为咱们不能做害人的事情，做人得善良。” 弥弥愣愣的看着他。 “怎么了？”陆林看她不太对劲。 她却摇头：“没事，我在想，要是每个人都老爷一样，就好了。” 陆林：…… 那可不见得。 两人谈话间，忽然有人敲门。 弥弥很自然的去开门，但是门口却不见人影。 “怎么没人？” 她明明听见敲门声的。 正奇怪着，陆林走了过去，蹲下捡起地上的书信。 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沈玉卿亲启。 “老爷还有别的朋友？”弥弥很奇怪，如果是朋友，为什么敲门而不见，反而留封书信？ 显然不是朋友。 陆林打开，上面只有一行字。 “想要蒙古战马，子时东市见。” “老爷。”弥弥担心的看着他：“这是蒙古人，咱们被人盯上了，不能去。” 怎么不去，他搞这么多事情，不就是为了让他们来找自己嘛？ “你回去休息吧。” 陆林把她支走。 “老爷，很危险的。” 弥弥知道他并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虽然她自己也是蒙古人，但是自从部落被灭之后，她对蒙古人三个字就恐惧得不行。 她永远忘不了被人当牲口关在笼子里，被人挑选来挑选去的场面，可笑的是，他们的价格，连他们曾经驯养的马都不如。 “放心吧，我有分寸，你回去吧。” 陆林不想跟她多费口舌，反正这事他志在必得，他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战马嘛？ 就是这些人上钩似乎比他预料得还要快。 或许不是上钩，而是……试探？ 不管是哪个，去还是得去，不然无法展开下一步计划。 带够银子，换上一身夜行衣，等夜里大家都睡下了，他才从窗户翻出去。 北平也是有宵禁的，所以街上除了打更跟巡逻的，一个人都没有。 陆林一路上避开那些人，很快到达东市。 站了一会，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佯装听不见，依旧东张西望，那日就一直在他神户站着，似乎想看看他下一步动作。 直到确认陆林真的不知道他的存在，这才开口。 “沈公子。” 陆林装出一副被吓了一跳的模样，惊悚的回头看着对方。 然后又立刻调整状态，恢复如常，一切反应都装得跟普通人一样。 对方的眼底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好笑，想必是把陆林佯装镇定的举动看了进去。 但他不知道这是陆林故意伪装出来让他看的。 “是你约我来的？”陆林开门见山。 他也很爽快：“对，听说沈公子最近大量购买蒙古战马。” “你怎么知道的？你跟那个猎人是一起的？” 他却摇头：“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约我来是什么意思？” “我想跟你做交易，我有比猎人更好的战马，活的。”他特意强调‘活的’。 陆林直到他实在试探自己，于是笑道：“我不要活的，我只要皮，活的我还得自己剥皮，太麻烦了，我还是跟猎人合作吧，好歹他还帮我把皮剥了。” 那人似乎不太信，原本挺大的眼睛，瞬间眯成一条线。 “如果沈公子有需求，我也可以帮你剥了。” “那最好不过了。”陆林笑道：“你有多少，价钱如何？” 商人嘛，自然最重利益。 “沈公子需要多少就有多少，价钱就按你给猎人的价，你看如何？” “可以，很公道。”陆林说完又道：“不过我不认识你，我看你这脸也不露的，为了防止被骗，我不能付你定金。” 那人倒是一点都不在意：“能理解。” “你先帮我剥两匹，我看看质量怎么样，如果比猎人的好，我在大量拿。” 那人也没意见，十分爽快的点头。 陆林说什么他都爽快的答应，一点都不像商人。 不过陆林也没拆穿他。 他忽然挥了挥手，随即暗处传来马蹄声，哒哒的朝他们走来。 是两匹幼马，看皮毛跟体魄，都是上等的好马，好好训练，过两年就是一匹上等的蒙古战马。 陆林一脸不解的看着他：“这不会就是你说的更好的蒙古马吧？” “沈公子不要看它现在还很弱小，在过两年，可就是蒙古的一等战马，比那些老弱病残可强多了。” 陆林好笑，拿匹幼马来试探我？ 幼稚！ “我可养不了它两年，我要现成的。”陆林很直接了当的道：”我是做生意的，又不是养马的。” 那人不太相信的盯着陆林，看了好一会，见实在看不出破绽，这才道：“既然沈公子需求如此，那我也不强求，咱们明日这个时候还在这里见。” “好。” 说完，那人领着他的小马，率先离开。 陆林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里，也转身离开。 可是他刚走，那人却又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太师，这人很不识好歹。”之前牵马的随从道。 阿鲁台却摇头：“一个正常的商人，就应该是他这个样子的，如果他对幼马有兴趣，那才是另有目的。” 如果这个沈玉卿真的不是冲战马来的，那他们倒是可以好好赚一笔，毕竟他们鞑靼，有的是老弱病残，无法在上战场的战马。 之前处理这些战马，都是直接杀了吃肉。 如今若是能卖个高价，也不失为一个好出路。 而且他打听过，沈玉卿可是苏杭有名的商人，此人若是有心制作阿胶，必然会一直制作下去，那他们之间就能长久的合作。 “让人都撤了吧。” 阿鲁台刚说完，埋伏在街边跟二楼的弓箭手利索的退出去。 刚刚如果陆林表现出一丝丝对幼年战马的兴趣，立刻就会被射成筛子。 第205章 阿鲁台不好惹 其实陆林自进入东市之后，就发现周围有埋伏，而且听那些人蛰伏的纪律性，可不像普通的山贼土匪，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他一开始只是想招来点土匪什么的，让他他们为了钱财去抢点蒙古人的战马，没曾想把蒙古兵给招来了。 看那人的来头，似乎还不小。 回去之后，他就立刻把那人的相貌画下来，虽然蒙着脸，但是眼睛却看得真切。 看他那双眼睛，若是长在一个姑娘身上，绝对是灵动的大眼睛，可是在他身上，却总透露着一丝阴冷。 还有他的头发也是红色的，倒是跟弥弥很像，或许是弥弥的族人？ 大半夜的，他也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了，直接敲开了弥弥的房门。 弥弥根本没睡，一见他回来，赶紧拉进去，还警惕的探出身子在门外看了看，确定没人跟踪之后，才掩上房门。 “老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陆林把画像拿出来：“你看看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弥弥接过画像，只看了一眼，感觉瞳孔都在地震，一下就把画像给甩了出去。 吓得连连后退，整个人蜷缩到床角，浑身都在发抖。 陆林有点懵，赶紧过去：“你怎么了？” 弥弥却一把抱住他，忽然哭了起来：“老爷。” “怎么了？哭什么啊？”陆林想推开她，但是她哭得稀里哗啦的，实在是不忍心。 轻拍着她的背，好声好气的哄着。 “阿鲁台。”弥弥忽然蹦出这么一句。 阿鲁台？ 陆林自然直到阿鲁台是谁，一个自称是元朝太师的人，元朝覆灭之后就再鞑靼一带活动。 先后拥立鬼力赤、本雅失里、阿台为鞑靼可汗，专权擅政，多次鼓动鞑靼袭扰明朝边境。 可以说要不是他，永乐皇帝也不会五次亲征，誓要将蒙古人打到服为止。 陆林忽然意识到什么，问她：“你说画像上的人，是阿鲁台？” 这么轻易就确定了，他蒙着脸呢。 弥弥点头：“就是他率领鞑靼人灭了我们部落，他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 弥弥虽然浑身还在发抖，但是却说得咬牙切齿，不像是说谎。 没想到居然把阿鲁台给招来了，这人可不好对付啊，难怪他能那么随意的把一匹上等的蒙古幼马拉出来。 所幸他当时没有对幼马产生什么非分之想，否则现在估计就身首异处了。 好险！ 陆林都被惊出一身冷汗。 不过阿鲁台能那么快带过来一匹年幼的战马，是不是代表他们的养马场离北平并不远？ 或者弥弥他们部落的那个驯马场根本就没有撤掉，他们只是攻占了，然后据为己有，继续在那里驯马？ “弥弥，你先别哭，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弥弥一听这话，立刻把眼泪擦干净，明明还又怕又恨，却依旧坚强的道：“老爷，你说。” 陆林有点亏心，人家这么惨了，还要人家帮他画地图…… 但是这事刻不容缓，他必须得尽快找到那些战马，然后抢过来。 “你帮我把你们部落之前那个驯马场的地图画出来，标明路线。” 弥弥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还是起身：“我马上去。” 陆林帮她拿来纸跟笔，弥弥很快画出了驯马场的地图，并且按照陆林的要求，把几条通往各国的路线都画了出来。 其中有一条是不用绕回北平，直接从鞑靼通往努尔干都司。 努尔干都司也是明朝的附属国，以女真族为主，如果从那里绕回来，不仅能摆脱阿鲁台的追击，还能洗脱大明的干系。 这样阿鲁台拿不到直接把柄，也不好对大明发难。 “辛苦你了。” 陆林说完，拿着地图就要走。 “老爷，你……” “这事谁都不能说，记住了吗？” 弥弥很认真的点头：“我不说。” 她大概已经猜到老爷要干什么了，她虽然也是蒙古人，但是像阿鲁台这样的恶人，天神也会收拾他的。 陆林匆匆离开住店的地方，在于谦的落脚处找到他。 他按照陆林的吩咐，带了几个身手了得的混进仪仗队，跟随他们来北平，到了之后就偷偷隐秘起来，现在整个北平都没人知道于谦他们混了进来。 “陆哥哥，你可算是来了。” 一看到陆林，于谦高兴坏了。 听说他白天的时候还跟北平的官员杠上了，又不能出去看，可是急死人。 所幸最后还是他陆哥哥聪慧，狠狠的下了那个官员的威风。 陆林没跟他废话，让他把其他人叫上，然后摊开地图，跟他们介绍地图上的驯马场。 并且将通往努尔干都司的路线指出来：“你们得手之后，换上女真人的衣服，从这里撤退，然后在绕回南京。” 于谦等人闻言，纷纷点头。 “另外要注意，每一匹蒙古战马，身上都会有蒙古人烙下的标识，你们得手之后，一定要记得把标识给清理掉，否则很快就会暴露。” “记住了陆哥哥。”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我约了阿鲁台明天晚上交易两匹样品，所以他明天晚上还会来东市，你们明天白天出城，先摸清路线，明天晚上趁阿鲁台不在的时候动手。” “得手之后马上撤走，不要停留。” 阿鲁台能够掌控整个鞑靼，成为鞑靼的实际掌权人，实力不容小觑，若是他在，这几个人恐怕根本无法得手。 于谦等人都明白了，拿上地图，收拾好东西，今晚就出城。 他们人不多，要悄无声息的出城并不难。 临走前陆林还把于谦拉到一边：“驯马场那边看守应该不多，毕竟也在鞑靼境内，他们不怕其他部落敢偷袭。” “所以你们被发现了，就把驯马场里所有马都放出来，最好在放把火，一来是制造混乱，可以掩护你们逃跑，二来他们那么战马，不可放任不管。” 他们去追战马了，那自然就无暇估计于谦等人。 于谦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要贪多，我们只要两匹，一公一母，小的最好，实在不行，你们一人骑一匹成年战马逃走。” 战马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犯不上为了两匹马，把命搭进去。 第206章 蒙古人打蒙古人 强抢是下下策，如果不是万不得已，陆林也不想他们去冒险。 但是没办法，蒙古战马看管得实在太严，别的途径根本行不通。 连买些马皮，都要各种谨慎。 跟于谦等商量好接下来的计划，陆林就离开了。 白天他还特意到东市上逛了一圈，买了不少东西，原本在这边摆摊的老猎人没来，估计是去弄马皮了。 可是现在不好弄了，阿鲁台掺和进来，鞑靼的退休战马，必然不可能在卖给他。 不知道他会想什么办法？ 偷？ 抢？ 最好是抢，还是今晚一块抢，这样鞑靼人就更加顾不上于谦他们了。 正想着，那个老猎人忽然从街边的角落里冲出来，一把将陆林拽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除了他，巷子里还有十来个汉子，一个个五大三粗，但是穿着整齐，甚至刻意遮掩了脸上的伤疤，一看就是来之前特意装扮过的。 “你做什么？” “不会是要抢劫吧？那不巧了，我刚刚把钱都花完了。” 陆林知道他不是，故意打趣他的。 老猎人讪讪一笑，道：“老爷哪的话，你可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如何能对你做这样的事情。” “那你……”陆林看着他身后的十几个人，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想问问老爷，可是有其他人找老爷你出售马皮。” 果然，阿鲁台不肯把退休的战马卖给他了。 “有啊，就昨天晚上，来个很奇怪的人，说他手里有你比更好品质的马皮。”陆林如实相告。 最好你们两个打一架。 老猎人一听，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杀意。 果然是有人跟他抢生意。 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快速谨慎了，没想到还是被人惦记上。 不过他的杀意转瞬即逝，很快就和颜悦色的对上陆林：“老爷，你可知道是谁？” 陆林摇头：“不知道，他晚上把我叫到东市来，还蒙着脸，不过看起来是蒙古人。” 大半夜，还蒙着脸，够神秘的。 老猎人也猜不到是谁，不过应该不简单，居然可以直接断了他在鞑靼驯马场那边的一切马皮来源。 “而且啊，他好像确实有挺多蒙古战马的，他那晚还牵了匹小马给我看呢。” “小马？”老猎人一听，脸色登时变得十分难看。 “对啊，小马，看品相还不错，可惜我不养马，不然我也要。” 还品相不错的小马，老猎人心里拔凉拔凉的，小的战马可比壮年的战马更难弄到手，那人却可以随便牵出来让这位老爷看，可见十分不简单。 若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就是驯马场的人。 难怪他们不肯把年老的战马卖给他，原来是直接跟这位沈老爷搭上了，如此便不需要他这个中间人了。 但是他们是怎么找到沈老爷的？ “老爷，他们是如何找到你的？” 陆林想了想，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听那人说的话，他是知道我跟你之间的交易的，应该是从你那里打听到吧。” “我还以为是你告诉他的呢。” 我告诉他的？ 老猎人几乎吐血。 这么好的生意，我能告诉他们？ 难怪他们一直打听战马的去向，还拖着不肯给他货，原来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跟沈老爷勾搭上。 岂有此理，这群老王八简直欺人太甚。 陆林见老猎人气得不轻，觉得机会来了，于是煽风点火道：“你也不要怪我不跟你拿货，你供货的时间太长了，我等不了。” “我是个商人，我不能在北平待太久，他们承诺我，今晚就给货。” 陆林说完，还很可惜的道：“不过也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还跟他们联系不上，所以之前给你的定金你就拿着吧，权当我给你的感谢费。” 这么多金子，就当感谢费了？ 天神啊，这个沈老板也太有钱了吧。 完全不把钱当钱。 可惜这样的大客户，还是被人抢了。 “你也别介意，反正这些马皮要是用得好，我肯定会再来拿货，到时候有机会咱们再合作，也是一样的。” “反正我这是长久生意，肯定会一直做下去。” 陆林故意刺激他。 长久生意，也就是说，如果能跟陆林合作，那他就一直有钱赚，但是现在被人截了胡。 这番话更是把老猎人说得抓心挠肝，若是这生意一直做下去，莫说是衣食无忧的，他很快就能成为当地数一数二的有钱人。 结果现在什么都没捞到，白白便宜了驯马场的人，这原本可是他的生意啊。 不行，得想个办法把生意抢回来。 不管对方是驯马场的也好，是蒙古的权贵也罢，不拼一拼，他们永远都是穷人。 与其饿死，倒不如赌一把。 “沈老爷，如果我能在今天晚上把货送过来，你要不要？” 陆林见他上钩了，自然很愉快的道：“当然要了，原本我就是先跟你合作的，你这人实在，我还是挺喜欢的。” “要不是碍于对方的时间短，数量多，而且可以长期供货，我还是愿意跟你合作的，那边的人不真诚，见面都不露脸的。” 陆林的一番话，彻底激发了老猎人的斗志。 “沈老爷，有你这番话我就老猎人就放心了，你等着我，今天晚上我一定把货送到。” 老猎人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并且还承诺：“以后你的货，我全包了，你要多少我有多少。” 陆林自然装出一副惊喜的表情：“真的假的？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啊。” “不过呢……” 陆林看着他，露出不太相信的表情：“据我所知，蒙古战马可不是那么好找的，我要这么多，你上哪找啊？” “这个沈老板就不用替我们操心了，我老猎人说得出，做得到。”老猎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倒是叫陆林大开眼界，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如今看来，还真是确有其事。 “那好，我今夜就在这里等你，他们会在子时交货，我提前一个时辰在这里等你，你们若是来了，我就要你们的，如何？” 老猎人得了陆林的话，不仅欢喜，还感恩戴德：“好，沈老爷放心，我们一定到。” 说罢就领着他那群兄弟出发，看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吃人。 他那群所谓的兄弟，一看就是土匪出身，老猎人能支使得动他们，想必也不单单是猎人这么简单。 蒙古的土匪，跟蒙古的军队打起来，也不知道谁比较占便宜。 坐观好戏。 第207章 杀了太孙 陆林特意把阿鲁台的交货时间透露给老猎人，老猎人一定会赶在他出货之前发难。 到时候两边这么一开打，不管谁输谁赢，驯马场都会混乱不堪。 于谦脑子转的快，必然会抓住机会动手。 计划看似很完美，但是陆林依旧很紧张，有一种坐家里等宣判的煎熬。 比自己亲自上还紧张。 他按照跟老猎人的约定，提前一个时辰来到东市等候。 但是老猎人并没有出现，东市静得叫人心慌。 陆林看着驯马场的方向，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算失手了也应该有点动静啊，比如放把火什么的 别的动静陆林看不见，但是放火他是看得见啊，那边除了城墙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原，火光一起，半边天都能映红。 难道老猎人没动手？ 这怂货！ 陆林正郁闷着，静谧的街角忽然传来脚步声，三三两两，节奏非常好。 阿鲁台。 看来老猎人真没动手。 果不其然，不一会阿鲁台就从黑暗中现身，依旧是那日的穿着打扮，蒙着脸，一个人走出来。 可是周围起码有十个人。 “沈老板，你要的东西。” 阿鲁台说着，就把两张马皮递给他，质量确实比老猎人的要好很多。 看皮毛是壮年的战马，不过缺个马腿，应该是战场上受了伤，不能再用的。 陆林稍微检查了一番，就笑道：“确实是上好的马皮。” 说完就把约定好的金子给他递过去。 “像这样好的马皮，你还有多少？” 阿鲁台很自豪的道：“不下一千匹。” 一千匹？！ 真是财大气粗啊。 也证明了他们足够好战，不然哪来那么多受伤的战马。 “好，我都要了。” 陆林很爽快的全收了，倒不是因为他有钱，而是如果他不收，那他之前营造的不差钱的商人形象就会崩塌，从而引起阿鲁台的怀疑。 此后阿鲁台的马场但凡出点什么事，估计都要算到他头上。 阿鲁台估计没想到陆林这么爽快，哪怕是鞑靼的太师，面对这么大一笔生意，还是忍不住双目放光。 “不过你得快点，我是跟随大明太孙的督工队来的，得跟他们一块回去，否则这些马皮我带不走。” 这点阿鲁台明白，战马不仅在他们蒙古管辖严格，在大明亦是如此，若非混在太孙的队伍里，这些马皮都出不了北平城。 “你放心，十日之内，全部送到。” “好，那我等你好消息。”陆林跟他谈好交易时间地点，就准备离开。 但是刚转身，天空忽然大亮，一抹红光照亮了半边天际。 看方向，是驯马场！ 真烧起来了！ 光亮把东市黑暗的角落全部照亮，那些原本藏身其中的蒙面人瞬间暴露，这忽如其来的暴露，让他们措手不及，一个个直接原地尬住。 颇有一种偷人被抓的羞耻感，恨不得原地找个地缝钻进去。 阿鲁台被这忽然烧起来的大火吓得不轻，往前走了两步，确定方向是驯马场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回事？驯马场怎么会起火？” 他已经顾不上被人抓包的尴尬了，那个驯马场里养着好几万匹战马呢。 这一烧，什么都没了。 随从听得阿鲁台暴怒，感觉跑过来：“我们也不知道啊。” “这不可能起火啊，现在驯马场的草料都是新鲜的草，周围也没有可燃的物料。” 除非湿草都能烧起来，否则绝对不可能失火的。 阿鲁台忽然醒悟过来。 “坏了，有人偷袭驯马场。” “快跟我回去。” 说完也顾不上陆林，带领着他的人朝着驯马场飞奔而去。 陆林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飞奔离去的背影，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这么大的火，等他赶回去驯马场都化成灰咯。 能闹出这么大动静，应该是老猎人他们出手了。 看不出来啊，老猎人还挺聪明，知道等阿鲁台走了才动手。 不错不错。 一切比陆林预料得还要好，接下来他得赶紧把督工的事办完，这样他才能光明正大的离开北平而不遭人怀疑。 建都的官员经过陆林跟师逵这么一闹，心里多少也有了点ACD数，所以之后他们的督工工作进行得都非常顺利。 唯一让太孙不满的就是师逵，他一直想换掉师逵，但是苦于没有合适人选。 “太孙，这些都是从湖广地区新鲜运送过来的楠木。” 今日刚好有新的楠木运送过来，陈珪就带着他们过来看。 都是上好的楠木，量很大，可见师逵在这方面确实用了心，而且很能干。 他是有心想缓和太孙跟师逵的关系，所以故意带太孙来看师逵的成果。 “一般湖广地区多久会运送一批楠木？”太孙摸了摸刚运过来的楠木，有的上面甚至还有楠木未干的树汁。 真是够新鲜啊。 “一般两天一次。”陈奎对此还是很认可的。 可是朱瞻基却眉头紧锁：“这么大的量，两天一次？” 这可是正常十万民工五六天的量，这个师逵，两天就完成了，是真不把人命当命啊。 “师逵呢？” “在、在那边指挥民工卸楠木，太孙您……” 陈珪有点懵，不知道太孙为何忽然生气。 他觉得师逵做得很好啊，说实话，建都所有负责人里，师逵是最能干的。 这么多上好的楠木，就是礼部侍郎宋礼，都需要五六天才能砍伐得到，可师逵两天就完成了，而且不是一次两次如此，是一直如此。 楠木砍伐得越快，建都工程进展得就越顺利。 怎么说，都是件值得褒奖的好事。 为何太孙不仅不高兴，反而生气呢？ 陈奎实在是想不明白。 陆林却明白得很，活自然要干，但是要在合理的范围之内，一味的强求超额完成任务，而不顾民工的死活，早晚得出事。 他们迁都是为了牵制蒙古，保证北方边疆的安宁，给大明子民一个相对安稳的生活环境，而不是想躺在数十万民工的白骨上酣睡。 师逵的做法，跟太孙的想法完全相反，他能高兴？ 太孙也不管陈奎，直接朝着卸木的方向走去。 这个师逵，在不管管，都上天了。 陆林刚想跟上去，忽然眼睛被前方的一抹白光晃了一下。 随即不知道谁暴喝一声：“这个就是太孙，杀了他。” 第208章 民工暴动 “杀了太孙，为我们死去的兄弟报仇。” 一声暴喝，周边民工纷纷响应，一把推开手中的楠木，把早已藏在木头周围的刀剑拔出来，朝着太孙蜂拥而至。 第一个冲过来的就是率先发难之人，提刀跳起，对着太孙就是一刀。 太孙整个人都是懵的，但身体的本能反应，让他急速后退来躲避着这命的一刀。 但是脚下忽然踩到一根木头，瞬间打滑，“咚”一声摔倒在地。 发难之人提刀落下，扑了个空，一刀砍在太孙身前的地面。 他猛然抬起头，跟太孙四目相对，杀意更胜，爬起来对着太孙的脑袋又是一刀。 “去死吧。” 太孙此刻倒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功夫都没有，想就地往旁边滚，以此躲过去。 但是周围都是木头，他被卡在中间，根本动弹不得。 眼看着刀就要落到自己身上，他本能的用胳膊去挡，心里很清楚，这一刀要是落下来，胳膊就没了。 但是他毫无办法。 就在此时，耳边忽然传来“嘭”的一声闷响，周边的木头被撞得滚动起来。 等他睁开眼，才发现要杀那人被远处飞来的木头撞到在木头堆里。 与此同时，一只手朝他伸了过来。 看到是陆林，朱瞻基悬着的心才稍稍安稳一点，伸手借力站了起来。 木头还在滚动，直接把发难之人卷了进去。 陆林一把将太孙推下去：“快走。” 随即回头将那人从滚动的木头堆里拉了出来，那人大喘着气，有点不敢置信的看着陆林。 陆林看了他一眼，没来得及说话，无数刀剑朝他身上招呼过来。 众人都站在木头堆里，随着木头的滚动，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打架了。 陆林借着木头的滚动，像一条蛇似的，左闪右避的躲开，好几次差点刀口直接从他衣裳边上划过去，惊险得很。 “快下来。” 朱瞻基在下面叫他。 我也想下啊大哥，动不了。 他的脚陷进去了，刚好被两根木头卡住，拔不出来。 低头想去把木头扒开，但是后脑勺一阵凉风刮来，吓得他一缩脑袋，顿时一把明晃晃的大刀从他脑门上一丢丢的地方划过去。 等他直起身，又一把刀直劈他脑门。 这次是真的躲都没地方躲，直接双手合十，一把夹住刀身。 但是刀太滑，根本就夹不住啊，刀“咻”的一下直接从他双掌中间穿了过去，朝着他脑门而来。 就在陆林以为自己真的要英年早逝的时候，那把刀居然停了下来，在离他脑门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咕咚” 陆林咽了口唾沫，心脏一阵狂跳。 “你走吧，跟你没关系。”那人收了刀，目光一下定在了下方的太孙身上。 “李法良，你干什么？” 下面传来洪钟般的怒斥：“造反了你？” 李法良一见是师逵，登时双目血红，浑身腾起一股浓烈的杀意：“狗官，你为了讨好皇帝，一味的要求超额采木，不顾我们的死活，今日我们先杀了你。” 李法良说完，直接从木头堆里跳了下去。 “太孙，快跑。” 陆林大喊着让他快跑，自己也想从木头堆里出来，但是脚卡住了，使不上劲。 此时一条鞭子缠住了他的手臂：“抓住，我拉你下来。” 是张心儿。 陆林赶紧抓住鞭子，张心儿用手肘缠住鞭子，一个转身，借助身体的力量把发力，瞬间把陆林从木头堆里拉了出来。 “你没事吧？”张心儿想看看他的脚踝。 被他阻止了：“先去救太孙。” 这群人应该都是采木工人，受不了师逵的残暴采木，所以暴动。 他们的目标只有两个，一个是师逵，一个是太孙。 “我去，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别乱跑。” 张心儿把陆林安排得明明白白，看着她纵跃的身影，陆林有点懵。 他这算是被张心儿保护了一回？ 来不及想，越来越过暴动的民工向他们这边涌过来，周围巡逻的士兵本来就不多，两下就被杀个干净。 剩下的都是工匠，哪见过这种场面，早已吓得四处乱窜，逃命要紧。 现场混乱不堪，暴动的民工见到当官的跟士兵就杀，倒是没怎么伤害那些逃跑的工匠。 陆林被人群冲刷了一阵，已经彻底失去了太孙跟张心儿的踪迹。 他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倒是远远的看到了李法良朝着房山的方向跑去。 李法良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往那里跑，除非那里有他要找的人。 太孙？ 陆林没多想，一个箭步跟了过去。 没一会，已经到了房山。 但是周围都是树，李法良他们一眨眼就从他眼前消失了。 陆林只能干着急，一边跑一边找，又不敢喊，这时候有个电话多好啊。 就在他彻底迷失在森林里时，李法良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视野里，站在前方的巨石上，向前眺望。 “兄弟们，在那里。” 李法良朝着前方一指，所有人登时朝那里冲了过去。 陆林跟上去，李法良等人已经把人给围了，不过不是太孙，是师逵跟陈珪。 陈珪是个文官，吓得连乌纱都掉了，官服也我歪歪扭扭，狼狈的很。 师逵倒是手提大刀，把陈奎挡在身后，身上、脸上都是血迹，看来刚才已经拼杀过一场了。 “李法良，你可知杀害朝廷命官以造反论处，要诛九族的。” 李法良冷笑着站出来：“哼，像你这种草菅人命的狗官，也敢自称朝廷命官？我们今日就为了天下百姓杀了你们。” 说罢一马当先朝师逵冲过去，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拥上去。 师逵像一只发了狂的狮子，手里的大刀不停的挥舞，企图把涌过来的人都赶走。 但是双拳难敌四手，终于被人从后背砍了一刀，一脚踹倒在地上。 李法良冲过来，双手握住刀柄，朝着地上的师逵就是一刀。 顿时鲜血四溅，师逵的一条胳膊被砍了。 师逵吃痛，大叫一声，惨叫声惊飞了周围的鸟群。 “这一刀，是为我们因采木而惨死的兄弟。” 说着再次举起刀。 陆林都看不下去了，刚想出手，一条鞭子直接从另一侧甩了出去，瞬间将李法良手里的刀抽飞出去。 随即鞭子又落在师逵脖子上，缠住，一拉，将他从人群中拉了出去。 张心儿将师逵扶起来推给陆林：“你们先走，我断后。” 这女人疯了！ 第209章 蒙古人放冷箭 张心儿从李法良手里救下师逵，还让陆林带着他先走，自己留下来断后。 一个女人留下来断后。 陆林都觉得她疯了，自然不答应：“我留下来，你们走。” “少废话，快走，去搬救兵。” 张心儿直接开骂，要不是还要防着李法良等人偷袭，她可能会一脚把陆林踹出去。 陆林想了想，最终还是搀扶着师逵从后面离开。 李法良等人见人跑了，赶紧要追，但是张心儿一鞭子抽过去，直接将最前面的两人抽倒在地。 一时间还真的把一群老爷们给唬住了。 李法良见状，捡起地上的刀，朝着张心儿走过去。 张心儿见他逼近，又是远远的一鞭子，但是这次李法良有了准备，一把握住她的鞭子，狠狠的往前一拽。 力气非常大，张心儿被迫靠近，所幸她身手好，脚一下钩住了旁边的树，不然就摔出去了。 “你们先去追人。” 李法良让他们先去追，自己留下来跟张心儿周旋。 其他人立即提刀追了上去，张心儿想去拦，但是被李法良死死的抓着鞭子，根本空不出手来。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群人朝着陆林的方向追了过去。 陆林这边要搀扶着师逵，还要照顾吓得屁滚尿流的陈奎，也是吃力得很。 没一会就听到身后传来喝骂声：“狗官，往哪里跑，拿命来。” 这样根本跑不掉。 于是把师逵推给了陈奎：“你们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去引开他们，等他们走了，你们在趁机离开。” 陈珪吓得缩成一团，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就一个劲的点头。 陆林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放开他们就往前冲，跑了几步，刚好迎面碰上追过来的民工。 不过他们还没看到他，陆林干脆扯开嗓子喊道：“师逵大人，往这里跑。” 那些人一听到动静，立刻朝他的方向冲过来。 如此正合陆林的意，故意拿着根棍子，制造出比较大的动静，往跟师逵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救了他们两回了，能不能活，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陆林一边想一边往前跑，身后是穷追不舍的民工。 跑着跑着就停了下来，是断壁，没路了。 民工很快围拢上来，把陆林逼到了断崖边。 “师逵那个狗官呢？” 陆林指着断崖：“跳下去了，你们要不下去找找？”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陆林说的是真是假。 “咱们杀不杀他？” 有人发问。 领头的想了想：“他刚才救了师逵那个狗官，是一伙的，杀了。”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嘭”的一声，灰尘冲天而起，吓得他们纷纷往旁边退去，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就在此时，一个人从灰尘里爬了起来，快速的朝陆林那边跑去。 快到眼前了，陆林才发现是张心儿。 受了伤，嘴角在渗血，鞭子也丢了，右侧胳膊还有一个很深的刀口，虽然她一直捂着，但是血还是不停的从她的指缝里流出来。 快到他跟前时，张心儿支撑不住，整个倒了下去。 陆林赶紧冲过去扶住她，把她带到断崖边上：“你怎么伤成这样？” 张心儿虚弱的抬头看着他，艰难的开口道：“还有、还有其他人。” “什么……” 刚想问她什么意思，忽听得前方“咻咻咻”的几声破空声，随即农工不断的惨叫。 不一会全部倒地而亡。 有人放冷箭。 陆林把张心儿护在怀里，远远的看到一群人骑着马朝他们冲过来。 太远了，看不清是谁，但是那马…… 比一般的马矮小，但是看体型很是健硕，速度极快。 是蒙古战马。 蒙古人怎么也来凑热闹？ 难道他们想趁机杀了太孙？ “李法良呢？”陆林问怀里已经起不来的张心儿。 张心儿咽了口唾沫，强忍着疼痛回答他：“跑了，跟我分开跑的，不知道跑掉没有。” “那些都是蒙古人？” “嗯。”张心儿点头。 “你认得嘛？” “好像有一个是洪台吉，一个阿鲁台，但是蒙着脸，不太敢确定，就看着像。”张心儿一说话，扯到伤口，疼得她叫出声。 眼泪滚烫的流进了陆林的领口。 洪台吉跟阿鲁台一块？ 这不完犊子了嘛？ 当初拍卖会的时候他跟洪台吉就碰过面了，洪台吉知道他叫陆林，而阿鲁台误以为他是沈玉卿…… 两人一对口供，他的身份马上得暴露啊。 那他买马皮的事就藏不住了。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你怕不怕死？” 张心儿被问得一愣，抬头看着他。 陆林低头跟她对视，特别抱歉的道：“咱们得跳下去。” 为了保住马皮的秘密，他必须在蒙古人看到他之前跳下去。 张心儿最后一丝力气用光，整个人靠在他的胸膛上，但还是怼了他一句：“没想到你这么废，打都没打，就要跳。” 靓仔无语。 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要是一个人，肯定能跑掉，这不是带着个重伤的你嘛。 不过看她伤得这么重，陆林也懒得逗她。 转身把她背在背上：“抓紧我。” 然后背起来靠近悬崖边，寻找可以依托的东西。 但是断崖真的比想象中的还要光滑，连块凸出来的石头都没有，下面也看不到底，也不知道有多深。 他还在衡量利弊，蒙古人的马蹄声已经近在咫尺。 再不跳就要被人射成筛子了。 迫不得已，陆林一咬牙，直接纵身跳了下去。 顿时，耳边风声大作，“呼呼”的直往耳朵里灌。 两人没有任何依托，就这么直直的往下掉。 不一会，他看到下面一片绿。 是树！ 陆林登时来了精神，双眼紧紧的盯着下方，再找一个能抓的树枝。 “啊……” 很快，两人摔进了树林，陆林努力的想抓住手边一切能抓住的东西，但是下落的重力让他根本抓不住，一双手被树枝划得血淋淋。 身体还不停的在树干上装来撞去，五脏六腑都快撞出来了。 不过撞击倒是让他们下落的速度变慢，陆林瞅准时机，一把抓住一根树枝，挂了上去。 看着张心儿从他眼前摔下去，又一把抓住她。 两人就跟捞月亮的猴子一样，串着挂在树上。 往下一瞅，尼玛，起码有四五层楼高，直接摔下去不死也得骨折。 第210章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两人像串串一样挂在树上，陆林想把张心儿甩到旁边的树干上。 于是摇了摇她。 “张心儿？张心儿？醒醒……” 陆林叫了两声，没人应：“你要是死了就吱一声，我好松手。” “没人性。”张心儿虚弱的骂了他一句。 没死！ “我把你甩到旁边的树干上，你自己抓住。” 掉下去可真的就死了。 张心儿也不知道听到没有，并没有答应。 陆林已经等不了了，手上都是血，不管是抓着树枝的手还是抓着张心儿的手，都在不断的滑脱。 于是当机立断，身体前后荡了两回，将张心儿摆动起来，然后一把将她甩到了旁边的主干上。 张心儿算是挂住了，但是因为用力过猛，他手滑了，“嗖”的往下掉。 他低头看准下面的一根树干，手往那一抓，借力往前一摆，稳稳的落在另一边的树干上，跟张心儿有两米的距离。 张心儿估计晕了过去，趴在树干上一动不动。 陆林先找到下去的路，然后在上去把她背下来。 唉，就这么点本事，还断后！ 等两人从树上下来，天已经黑了，周围又全是树，连一丝光线都透不下来。 只能抹黑找了处伸出来的断壁，勉强遮挡一下风雨。 生了火，又打了些水，开始给张心儿包扎伤口。 其他都是皮外伤，就是胳膊上那处刀伤，特别深，差一点就到骨头了。 但是这刀口看着不像李法良那把，估计是蒙古人的杰作。 给她清理干净，消了毒，缝合起来，包扎好。 手法是差了点，但是先把命保住吧。 “疼。” 张心儿被疼醒，睁眼就看到陆林低头动她的胳膊。 “你干什么？” “帮你把衣服合起来。” 不然衣衫不整的，不太好看。 张心儿却不知道哪里的脑回路，皱着眉头问他：“你脱我衣服？” 陆林：…… “没脱，就……把伤口那撕开了一点。” 本来很正常的事情，结果被张心儿一脸愠怒的表情硬生生给盯得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别生气了，我给你缝起来行吗？” 张心儿白了他一眼，特嫌弃的推开他：“不用，别碰我。” “不碰就不碰，血淋淋的，稀罕。” 陆林说完去给她装了点热水：“喝点？” 这个她倒是没拒绝，就是动不了，还得他喂：“我爹我都没这么伺候过。” 张心儿居然笑了一下：“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爹呢。” “等这次督工完回去，带你见见？” “能活着回去再说吧。”张心儿喝了口热的，身上稍微暖和了点，躺在草堆里，默默的盯着外面漆黑的天。 没想到没死在战场上，居然死在阴沟里。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李法良这些人会暴动？”张心儿忽然问他。 “何出此言？” 陆林刚才抓了只兔子，正在烤。 “太孙说，你一开始就把师逵给挑了出来，并且主张换掉他，这几日还有意无意的催促他离开北平，返回南京。” “你们关系不错啊，他这都跟你说。”陆林打趣她。 当初徐景昌想看名单，太孙可都是藏着掖着不给看的。 “您怎么知道的？”张心儿完全不受他的影响，就逮着那个问题问到底。 “我说猜的你信吗？” “不信。” “真八卦。”陆林扯了一块兔肉尝了一口，还行，就是没有盐，将就着吧。 “给，吃点补充能量。” 陆林撕了一小块塞进她嘴里，然后自己在她旁边坐下。 “很简单的道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就像当初的太祖，不也是因为被元朝压迫得没有活路了，才起兵造反的吗？” “反正都活不下去了，还不如拼一把，指不定就成了开国皇帝呢？” 张心儿冷笑：“就他们那群乌合之众，也想当开国皇帝？” 做梦吧。 “你这话就不对了，哪个农民起义一开始不是乌合之众？” “你笑话李法良是乌合之众，但若是他们打赢了第一仗，湖广的十万民工立刻就会投奔他们，形成一股不小的力量。” “然后他们振臂一呼，那些参与建都的民工，四川的、北平的会不会也揭竿而起？” 别的不说，光是参与建都的民工，就是好几十万人，他们就是什么都不干，站着让你砍，你都得砍好几天呢。 还乌合之众。 张心儿张了张嘴，想反驳他，但是又觉得他说得十分在理，于是只好无奈的闭嘴。 陆林又给她撕了一块兔肉：“张嘴。” 这次她倒是挺乖的，默默的张开，让陆林喂。 吃饱喝足，两人就靠在草堆上准备睡一觉，等天亮再出发。 “你一点都不担心外面的情况？”张心儿忽然开口。 陆林原本都快睡着了，被她瞬间叫醒。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陆林翻了个身想继续睡，可张心儿却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服：“你先别睡啊。” “有事快说，说完赶紧睡。” “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 陆林：…… “姐姐，我很累。” “你对我就不能多点耐心吗？” “我对你还不够耐心吗？我都给你喂上了。”陆林无语。 “那如果今天受伤的是嘉兴，你会喂她吗？” “废话。”嘴对嘴喂都行：“是头猪我也得喂。” “你喜欢嘉兴什么？” 陆林：…… 能不能睡，给不给人睡了？ “不知道，反正就是喜欢。”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啊？” 这话问得，成功让陆林睡意全无，立即扭头看着她，但是天色太暗，什么都看不到。 她不说话，似乎在等陆林的答案。 陆林也不说话，这让人怎么回答？ 要不是碍于男女有别，他真想摸摸她额头，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 “是因为你先遇见的是她吗？”最终还是张心儿打破沉默。 “我跟她明明很像啊，不管是性格还是样貌，都很像，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她，偏偏讨厌我？” 呃…… 她是不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把脑子给摔坏了？ 脑震动？！ 见陆林一直不回答她，张心儿忽然靠了过去，把头枕在他的胳膊上。 哎哎哎…… 别介啊！ 孤男寡女的，你也不怕吃亏！ 第211章 简易指南针 张心儿绝对是摔坏脑子了，不仅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还上手了。 “姐姐，我是个男的，你这样很容易吃亏的。” “别怪我不提醒你，男人一般不会拒绝送上门的女人。” 张心儿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说这话特别对，你不也没拒绝那个弥弥嘛。” 陆林；…… 卧槽。 是不是女人都爱秋后算账？ “她呢，就像现在的你，自己非要往我身上贴。” “所以呢，你不也没拒绝吗？” “所以你现在是想怎么样呢？”陆林反问她。 这个女人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发什么疯？ “我想你把对嘉兴的爱分一点给我。” 陆林：…… “不可能。” “那我回去就告诉所有人，我跟你生米煮成熟饭了。” 陆林直接跳了起来，甩开她的手，一动就扯到了她的伤口，疼得她低声叫了出来。 “你是不是有毛病？” 挺好一人，怎么就摔坏了脑子呢？ 以前不是挺傲娇的嘛，今天抽了什么风。 “哈哈哈……” 张心儿忽然大笑起来，笑得陆林一脸黑线，她是不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得了失心疯啊？ “你……” “逗你玩呢，看把你吓得。”张心儿的语气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跟不可一世。 陆林见她终于正常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又救了个报应呢。 “神经病，吓死我了。” 好了，现在睡意全无。 “你以后可要好好对嘉兴，不然我就把大卸八块。”张心儿忽然语气严厉的警告他。 陆林冷笑道：“你什么时候跟嘉兴关系这么好了？” 还替她出头呢。 “她以后也算是我姐姐了，自然得好啊。” 陆林：…… 你倒是挺快进入角色，这么快就想好跟太孙的婚后生活了。 忽然觉得徐景昌挺惨的！ 陆林重新躺回去，不过这次故意离她远点，不然一会又发疯。 “赶紧睡吧，明天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这里是房山的另一边，想回去估计得绕过这个山头。 这次张心儿没再说话，呼吸渐渐均匀，想必是睡着了。 陆林打了个哈欠，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他睡过去之后，张心儿忽然睁开眼，默默的看着他的后背，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 原来人的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啊。 要是我能早点出现，要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不那么凶巴巴，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她睁眼看了他一晚上，直到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照进来，陆林翻了个身，刚好跟她碰上。 四目相对。 “哇！” 陆林吓得直接从草堆里滚了下去。 妈啊，一睁眼看到一双眼睛默默的盯着你，吓死人。 “你……你醒了怎么不说话，吓死我了。” 陆林捂着心脏的位置，真的是…… 结果张心儿却率先给他一个白眼：“我这不是怕吵醒你嘛。”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那我还得谢谢你是吧？”陆林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陆林把昨天剩下的兔子烤了，吃饱再出发，这一路还不知道得走多久呢。 经过一夜的休整，张心儿好多了，伤口也没那么疼了，能站起来。 走到外面看了一会，林子密密麻麻的全是树，到处都是比人高的草，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往哪里走？” 陆林也周围看了看，没路。 林子太密，也不存在什么树叶多的那一边是南边，少的那一边是北边的说法，怎么看都是一样的。 只能自己搞个指南针了。 “把你珠花给我一下。” 张心儿闻言，低头像看变态一样看着他，完全忘了她昨夜是怎么投怀送抱的。 但还是默默的把头上唯一的珠花摘下来，递给了他。 陆林把上面的缠绕宝石的铁丝弄下来，然后挖个洞倒上水，等水面静止了，在放上一片干枯的树叶，最后将铁丝放在头发上摩擦。 估计这举动有点变态，张心儿的表情跟便秘了一样，居然默默的后退了两步。 陆林翻了个白眼，好想提醒她，她昨晚都做了些什么。 很快铁丝加磁完毕，赶紧把它放在水面的枯叶上，铁丝带着枯叶在水上转动了一会，最终停了下来，指向了南北两边。 南北两个方向，在结合他们昨日掉下来的方向，陆林选了一边。 “走这边。”说完把铁丝拿起来揣在怀里。 张心儿赶紧跟上：“你刚刚在做什么？” “做了个简易的罗盘，找方向。” 张心儿似乎很震惊：“这……这就能做成罗盘了？” 也太草率了吧？ 找的方向准不准啊？ 别一会迷路了，自己坑自己。 陆林懒得搭理她，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手里拿着棍子，帮她把草都踩下去，省得割到她。 走了半天时间，终于出了树林，能看到四周的环境了。 好像还是在房山，往前走应该就有人家了。 “走吧。” 陆林招呼了她一声，就要继续走，但是张心儿走不动了。 “你先走吧，我、我走不动了。” 她伤口疼得厉害，脸都白了。 陆林看她衣服上有血渗出来，应该是伤口又裂开了。 背过身，蹲下去。 “你干什么？”张心儿不理解的看着他的背影。 “背你。” 我能干什么？ 我要想干什么昨晚就趁你发疯的时候干了，现在大白天的，我还能霸王硬上弓不成？ 如果他死在路上，绝对是被她气死的。 张心儿想了想，最后还是上去了。 陆林背起她往前走，怕巅着她，速度放慢了些。 快天黑了，才找到一户人家，花了点银子，拜托那户人家的老大哥用牛车把他们拉到城里。 但是因为天黑了，城里有宵禁，老大哥也不敢在拉，只能让他们自己走回去。 说来也巧，这条路居然要路过东市。 陆林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背着张心儿走了没一会，就看到不远处有丝丝亮光，似乎是灯笼。 站了几个人，不知道在等什么。 陆林停下脚步，悄悄把张心儿放下来：“你先到旁边的巷子躲起来。” 张心儿也看到远处的人影了，还不少，有十来个吧。 担心的抓着他：“你别过去。” “没事，你先躲起来。” 说完把她往巷子里推了推，不小心闹出了点动静，那边的人立刻警惕的低声道。 “谁在那里？” 话音刚落，就听到“唰唰”的拔刀声。 第212章 老猎人找上门 路过东市都能遇到土匪，陆林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张心儿还在磨蹭，被陆林一把推了进去，顺手把旁边的一个装菜的箩筐拿起来，把她扣住，低声吩咐她：“别出声。” 刚弄好，那群人已经提着灯笼冲了过来，瞬间把陆林逼到死角围起来。 “沈老爷？”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陆林看过去，是老猎人，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沈老爷，你怎么在这？” 陆林摆摆手：“别提了，差点死掉。” “你呢？大半夜的……”陆林看着他们手里的刀，不言而喻。 老猎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让人把刀都给收了，随后笑嘻嘻的道：“沈老爷，这几天北平不太平，我们这是为了自保。” 农工暴动，确实不太平。 “沈老爷，你要的马皮我都给你准备好了，找了你一天，没找着。” 说着就让人把一百张马皮抬了上来。 血腥味瞬间扑鼻而来，熏得陆林默默的后退了两步。 “你们这是把鞑靼人的驯马场给烧了吧？”陆林反问他们。 老猎人被人戳穿了，脸色稍微变了变：“沈老爷，你如何知道？” 其他人微微的警惕起来。 “你知道为什么你们一天都找不着我嘛？”陆林反问他们。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啊，这不是问你的嘛？ “我被鞑靼人追杀，从房山的断壁上掉了下去，大难不死，今天才从断崖底下爬上来。”陆林一副我还得好好谢谢你们的表情。 老猎人大抵是没想到，鞑靼人找不到他们，居然会对他动手，一时颇为尴尬，非常抱歉的道：“沈老爷，我们也不知道鞑靼人会找上你……” 呵呵！ 不知道。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在这里等我的？ 陆林就差没翻白眼了。 “沈老爷，那这些货……” 老猎人舔着脸想让他把货收了，毕竟他们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抢回来的啊。 可他没想过，陆林也要冒着生命危险收啊。 老猎人见沈老板不说话，顿时紧张起来：“沈老爷，这些货都是为了你才抢的，你若是不要，我就得砸手里了。” 陆林假装叹息一声：“我也是想要的啊，但是现在鞑靼都追杀上我了，我要是再拿你的货，他们还不得追杀我到天涯海角啊？” “而且你想必也听说了，我是跟着大明太孙一块来的，若是鞑靼人铁了心将这事栽在我头上，那我就是挑起两国纷争的罪魁祸首了。” 陆林面露难色，老猎人估计也没想到就烧了他们一个驯马场，他们居然这么玩不起。 于是向他保证道：“沈老板，这事你放心，若是鞑靼人真要把事情栽在你头上，我们必然会出来站出来，决不让他们冤枉你。” 这话说得。 你信？ 反正陆林是不信的。 “也不是我不信你，但是……口说无凭。”陆林很为难：“你说哪日他们真下战书，你还能跑到鞑靼可汗跟前陈述事实不成？” 这倒是真的，他们去不了，也不敢去啊。 抢了人家的战马，烧了人家的驯马场，他们还跑到人家可汗跟前大言不惭的说，这事跟大明没关系，是我们干的？ 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的，还不如直接吊死呢。 老猎人也彻底没了主意。 就在这时，陆林提议道：“要不，你们把事情的经过写下来，所有人签上名字，摁上手印，若是他们下战书，我也有话可说，是吧？” 老猎人一听，事情还有转圜余地，登时就乐了。 “这有什么难的啊，沈老板，我们现在就给你写。” 说完赶紧招呼人去拿笔墨纸砚，但是临了，下笔，他顿住了，为难的道：“沈老板，我、我们不会些中原文字。” “没关系，就写你们的文字。” 陆林很善解人意的道，心里却高兴坏了，写你们的文字更好，到时候阿鲁台刁难，直接甩给他。 看看，看看，这可是你们自己人的杰作，还赖我。 老猎人可高兴了：“沈老板真是天大的好人。” 三下五除二将当日发生的事情悉数写下来，然后一个个排着队摁下手印，一份口供就此完成。 陆林拿着口供，看了看，歪歪扭扭的像画符，根本看不懂，不过没关系，拿回去给弥弥看，弥弥能看懂。 “这货你们先藏着，我刚死里逃生，身上没带这么多银子，明日一早，你们到我住的地方去取。” 他刚才从断崖下爬起来，有那么多钱才见了鬼吧。 老猎人也理解，但却说道：“沈老板，货你拿着，我们明日去取钱就成了。” 表现出对他极大的信任。 但是信任也没用，一百张马皮，还是血淋淋的，陆林根本抗不回去，更何况后面还有个拖油瓶，他得背她呢。 “我拿不了，你们要不给我带到沈氏商队，就说是我要的货，他们自然知晓。” “好。”老猎人一口答应。 陆林摸了摸身上，把仅有的金子交给了老猎人：“这算跑腿费，剩下的明日来客栈，我一并给你。” 老猎人接过钱，感激涕零，谢了又谢：“沈老板，你下次若是还想要马皮，记得来找我。” “放心，肯定找你。”嘴上笑嘻嘻，心里MMP。 还有下次？ 这次我都差点被你们害死。 老猎人得了钱，满心欢喜的离开。 等他们走远了，陆林才赶紧回去把菜箩筐给拿开，把里面的张心儿放出来。 张心儿看着他一脸幽怨，陆林极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抱歉，委屈你了。” 说着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又转身蹲下去。 “来吧。” 这回张心儿不跟他忸怩了，一下跳到他背上，压得陆林差点一个踉跄摔了出去。 你丫故意的吧。 借机报仇。 “你买马皮干什么？”张心儿质问他。 陆林假装严肃的道：“我劝你少管闲事。” “那些鞑靼人是你招来的？” “我随口说的，谁知道他们来干什么的。”这话你也信，我就是骗他们写这么一份口供，以备不时之需而已。 傻不傻！ “你以后少跟鞑靼人结怨，他们可不是徐景昌，善男信女，任你欺负。” 陆林：…… 意思就是徐景昌是善男信女呗？ 你看他像吗？ 丝毫不像！ 第213章 太孙初见王者风范 他们没有回客栈，而是先回了太孙他们落脚的地方，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再说。 听他们回来了，徐景昌第一个冲出来。 “心儿，心儿……” 大老远就听到他焦急的叫声，随即一个大黑耗子朝他们冲过来。 又瞬间在他们面前停下脚步，看见张心儿，徐景昌激动得快落泪了； “心儿，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你都失踪了一天一夜了，我快被北平翻了个底朝天。” 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哭腔，别提多矫情了。 “嘿，大哥，我也失踪了一天一夜，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啊？”陆林凑过去打趣他。 结果被他推了一把：“滚。” “你这个祸害，天下谁人都死光了，你都死不了。” 啧啧！ 需要我的时候就是好兄弟，不需要我的时候就是祸害。 重色轻友！ “心儿，你受伤了？伤得严不严重，我、我立马就去叫大夫，你快去，你快去躺着，别站着了。” 那紧张劲，要不是怕张心儿揍他，估计直接上手公主抱。 但是张心儿却只是冷冷的一句：“我没事。” 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进去了。 徐景昌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也不气馁，追着过去嘘寒问暖，十足一舔狗。 他们离开后，太孙跟孙若薇也出来了。 看到他没事，两人都很高兴。 “你没事就好。” 太孙受了点伤，不过问题不严重。 陆林坐下之后粗略的把昨日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省掉了张心儿脑震荡那段。 太孙也将跟他分散之后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下，以李法良为首的湖广民工，悉数暴动，人人都有武器。 首先攻占了皇宫的施工地，随即是顺天府，然后企图攻破北平九门，占领北平城。 但是太孙从施工地逃脱之后，立即就前往都指挥使司，调动了九门守卫，这才没让他们得逞。 他们攻不下九门，转而出了北平，沿着水路往湖广去了。 “我已经派人告知附近的官府，让他们沿路拦截。” 太孙做事非常干净利落，仅仅是一天，就把数万暴动的民工驱逐出去。 北平在短暂的暴动之后，立即就恢复了往日的和平，除了施工地的官兵跟顺天府的府兵之外，没有造成更多的伤亡。 北平城的百姓也没受到太大的波及，一切还算在可控的范围内。 如此可见太孙的杀伐果决，那么大那么忽然的暴动，瞬息就被他压制下去，已有一个帝王该有的风姿了。 “此事不需要告诉皇上嘛？” “我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回去禀报了，这两日我在让人把北平城扫荡一遍，把残余的暴动民工都抓回来，我们就回南京。” 太孙估计是不想在这待下去了。 “李法良应该还在北平，他当时追着我们，后来遇到了蒙古人，不知道死活。” 蒙古人趁人家内乱，横插一脚，也属实没底线。 太孙想了想：“我抓了两个，审问过了，好像不是冲我们来的，说是有人烧了他们的驯马场，那些人又入了北平地界，所以他们才追过来。” 陆林：…… 原来是冲我来的！ 还好我早有准备，不然就凉凉了。 “那他们……” “放了，虽然他们带军入北平是不对，但确实没跟我们的人发生冲突，在遇到暴动的民工之后，还帮了点忙。” “帮忙？”陆林皱着眉头，他们不趁乱打劫都算好的了，居然还帮忙？ 但是太孙却很明确的点头：“对，师逵跟陈珪就是他们送回来的。” “他们不会白帮忙吧？” 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 “对，他们想我们配合他，把火烧驯马场的人抓住。” 这就说得通了，他们昨日是趁北平动乱，才得以大摇大摆的进北平城，但是如今暴动被平息了，他们自然没办法再进来。 而火烧驯马场的人就躲在北平城，他们进不来，火烧驯马场的不出去，只能干着急。 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好交换一个能自由出入北平城的机会。 “你答应了？” 太孙点头：“答应了。” “为什么？” 这可不像太孙的作风，据陆林所知，他应该是顶不喜欢蒙古人，特别是鞑靼人才对，这次怎么这么好商量？ “因为如果我不答应他们，他们就会说我有意包庇那群人，甚至可以把驯马场失火一事栽赃到我们头上。” 说完看了他一眼：“特别是你，沈玉卿，你水洗都不清。” 陆林嘴角抽搐了一下，尴尬的笑了笑：“你都知道了？” 太孙笑了笑，道：“沈老板挥金如土，整个北平城都知道了。” “谁啊，瞎传。” 陆林一脸嗔怪，但是也大概能猜到，应该是阿鲁台那边有所动作，故意把消息散布出去，若是找不到人，这事就栽到沈玉卿头上了。 真是玩不起，小垃圾。 不过还好，太孙还是向着他的。 就让他们找吧，反正陆林只是买家，找到了阿鲁台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你要的东西拿到手了？”太孙忽然问他。 陆林愣了一下，想必他已经知道自己此行北平的目的，干脆坦白。 “于谦没回来，应该是得手了。” 若是没得手，于谦一早便回来跟他商量对策了。 “万一他出事了呢？” “不能够。”陆林非常自信，于谦能把你儿子都熬走。 太孙没再多问：“你自己的事情自己看着办吧，人好好的就行，不然我没法跟我姐交待。” 哎呦喂，这么好的小舅子，上哪找去啊。 “放心吧。” 跟太孙短暂的商议后，陆林离开了他们住的地方，回到之前住的店里。 远远的就看到弥弥坐在客栈门口的台阶上，手托着脸，无精打采的。 “你在干嘛？”陆林好奇的问了她一句。 她一听陆林的声音，立刻蹦起来，眼中流露出惊喜的表情。 “老爷，你回来了？” “你没受伤吧？你一整夜都没回来，我可担心你了，我还以为你……” 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有个人等自己回家，其实还蛮感动的。 “我没事，出了点小状况，现在都好了。” 陆林说着就往里走，走了一会，破天荒的回头跟她说：“弥弥，你想去南京嘛？” 弥弥一愣，顿时破涕为笑，露出一口白牙：“想。” 第214章 师逵认罪 有了战马，接下来就是要找会驯马的人。 他只让于谦偷了两三匹战马，是想自己繁衍的，但是得找这方面的专家，他自己肯定不行。 弥弥以前是驯马场的人，自然会驯马。 把她带回去，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但是他还是要跟弥弥说清楚自己的目的，弥弥看着他愣了一下：“原来老爷这么大张旗鼓的买马皮，是为了蒙古战马？” 陆林也不隐瞒她，既然要跟她合作，那自然得坦诚相待。 “对，我来北平就是为了蒙古一品战马，督工不过是个幌子。” “而且我叫沈玉卿，我叫陆林。” 弥弥倒也不是个矫情的人：“若是我的能力能帮到老爷，是弥弥的福气。” “以后不要叫我老爷了，叫我陆林吧，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还有，我有喜欢的人，日后是要娶她的。” 言下之意就是，我不需要你的以身相许，你也要注意分寸，不要让我女朋友误会。 弥弥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落下去。 “如果你不愿意去南京，我也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在北平或者回蒙古生活。” 陆林并不打算用救命之恩道德绑架她，更不会利用她对自己的心意让她帮自己驯马。 但弥弥却飞速的摇头：“我愿意去南京，我心甘情愿的。” 而且很快又恢复精神：“能跟老……你做朋友，弥弥已经很满足了，不敢奢望其他。” “好。” 陆林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早点休息吧，过两日我们就回南京了，你若是还有什么事，可以利用这两日解决一下。” 弥弥点头，笑着送他离开。 但是陆林一转身，就听到她失落的叹息声。 虽然很不忍心，但是还是要说清楚，既然无心，那么就不要给别人希望。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而且回了南京，她要是还跟之前那样，老爷老爷的叫，甚至搁他跟前脱衣服，嘉兴必然会误会。 所以还是说清楚，日后大家的日子都好过。 陆林第二日就在客栈里等来了老猎人，并且从他手里买走了他所有的马皮。 做戏就要做全套，这样阿鲁台即便想借机发难，也抓不住他的把柄。 太孙那边进行得也非常顺利，北平的士兵在他的调遣下，挨家挨户的搜，很快把暴动的民工都抓了回来，其中包括受了重伤的李法良。 面对审讯，李法良丝毫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甚至一直嚷嚷着，他们是在替天行道，像师逵这种罔顾人命的狗官，就该死。 师逵也在场，虽然受了重伤，但是依旧精力充沛，冲上去就给了李法良一脚。 “大胆逆贼，刺杀太孙跟朝廷命官，还敢口出狂言。” “师逵，你放肆。”太孙皱着眉让人把他拉走。 师逵却并不肯走：“太孙，此人造反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审的，理当立刻问斩。” “现在你是太孙还是我是太孙？”太孙恼火得很，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不知道错。 师逵被太孙怼得无话可说，只能愤愤不平的嘟囔一句：“你是。” “那你就给我安静点。” 师逵自知理亏，面对太孙的呵斥，虽不服气，也只能默默的退到一边。 等师逵消停了，太孙才到：“李法良，你所陈述的事，我已经让人查明了。” “的确是师逵贪功，罔顾人民，害死了不少采木的民工，此事我理应给你们一个交代。” 说罢就看向师逵：“师逵，你可认罪？” 师逵自然是不认的：“太孙，采木乃是陛下的旨意，臣奉旨办事，不知何罪之有？” “奉旨办事？旨意上可有说让你带一千人进山，出来只有五百人？旨意上可有说，让你两日采别人五六日的量？” “还是说，旨意让你可以随意践踏民工的性命？” 师逵被太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但依旧张狂：“臣是着急了些，但也是为了建都可以早日完成。” 意思就是，我也是为了你们好，即便有错，也是情有可原。 这说的是人话嘛？ 错了就错了，借口还挺多。 “好，既然师逵大人如此忠君爱国，那从即日起，把师逵大人九族，除了老人跟妇孺，全部拉出采木，好早日完成建都工作。” 太孙也是发了狠，什么损招都出。 此话一出，直接惊呆了在场所有人，这不是九族连坐吗？ 但照他师逵自己的原话，好像也没什么错。 你不是忠君爱国嘛，你不是为了建都可以牺牲一切嘛，那就把你家人也拉上，人多力量大，建都完成得就更快啦。 完完全全是按照你说的话来的，你应该不能反对吧？ 你要是反对了，就证明你说的话都是屁话，嘴上说着为了建都可以牺牲一切，结果是别人可以死，你家里人不能死。 师逵估计也没想到，堂堂太孙，居然用这样的损招，逼得他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太孙，他们都不曾采过木，对采木一无所知，恐怕会耽误工程进度。” “不会就学，学不会就罚，师逵大人之前不也是如此行事的嘛，怎生的到了自己家人头上，就不会了呢？”太孙根本不给他任何开脱的机会。 不想认罪，那就让你九族去受罪吧。 “当然了，考虑到师逵大人可能下不去手，所以我决定不让他们到湖广采木，让他们去四川，四川的采木工程量还没湖广大，他们会舒服些。” 把人送到四川去，他师逵就是有通天的本领，那也是鞭长莫及。 师逵恨得牙痒痒，但是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一切可都是按照他自己的意思来的，为了建都工作，难免有牺牲罢。 “看来各位大人都没什么意见了，那此事就这么办。” 太孙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就在此时，师逵忽然“咚”一声跪倒在地上。 “太孙，臣知错、认罪，愿受任何处罚。” 师逵终于还是认罪了，果然是板子不打在自己身上，也是可以慷他人之慨的。 一旦涉及到自身，那是什么狗屁大道理都没有了。 其他人见状，脸色也不甚好。 师逵认罪了，就代表他们所有人都有罪。 若是死的是他们家里人，他们实在是说不出什么为了国家，为了建都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 杀人诛心，太孙不可谓不狠。 第215章 处置李法良 师逵最终还是认罪了，即便不是真心的，但是通过此事，他至少知道，他的做法是错误的。 他的口口声声为了建都工作，可以牺牲一切。 但实际牺牲的是其他人的性命，而他呢，什么都没牺牲，他在慷他人之慨罢了。 如今太孙把火引到他自己人身上，他就知道疼了，知道若是按照他原来的做法，他家里人得受多大罪。 太孙见他终于肯认错，这才重新坐回去。 “既然知道错了，那就跟李法良他们好好认个错。” 师逵似乎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头，愕然的看着他。 道歉认错？ 还是跟李法良等造反之徒？ “凭什么？他造反，他大逆不道，我还要跟一个逆贼道歉？” “逆贼？”太孙都被气笑了：“若非你苦苦相逼，他们会造反？” 师逵被怼得哑口无言，太孙还不解气：“他们难道想造反嘛？你问问他，要是能吃饱穿暖，他们愿意拿着砍木头的刀起来造反嘛？” “你把别人逼得都没有活路了，造反他们还可能有一线生机，不造反早晚死在你的采木场里，若是你，你反不反？” 面对太孙有理有据的申斥，师逵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耷拉着脑袋，如斗败的公鸡。 “还有你们。”太孙骂完师逵，转而把枪口对准其他在场的官员：“都知道他干的什么事，但依旧纵容包庇，甚至以他为荣，把好好活人都逼得没活路了。” “若真要问罪，你们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太孙发起火来，颇有几分永乐皇帝的气势，在场官员被吓得瑟瑟发抖，坐都坐不稳，赶紧就地跪着请罪。 李法良等人估计是做梦都没想到，堂堂太孙，居然会为他们这群蝼蚁伸冤，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 之前那份宁死不屈的孤傲劲一下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感激涕零：“太孙在上，请受罪民一拜。” 朱瞻基过去把他们扶起来：“怪我，做事不够果决，我早就想换掉师逵，却一直没有行动，逼得你们不得不拿起武器捍卫自己的利益。” “若是我能早一天把师逵换掉，你们也不至于……” 太孙没在继续说下去，他是真的后悔，不应该瞻前顾后的。 如果能赶在他们举刀之前把师逵换掉，他们大概就不会造反了。 可惜没有如果！ 李法良等人在知道太孙早有换掉师逵的打算之后，更是痛哭起来。 “此事如何能怪太孙，我们应该感恩，大明子民有这么一个好太孙。” 太孙叹息了一声：“师逵等人的罪责，我一定会禀明皇上，按大明律处置，但是你们……” 他们暴动，早已人尽皆知，肯定是逃脱不掉的。 李法良倒是不畏惧：“我们自决定揭竿而起那日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若是我们几个人的死，可以给其他民工换来一丝生存的机会，很值得。” 他从不后悔造反，只后悔差点杀了太孙。 太孙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 “李法良等人暴动，公然追杀朝廷命官，按律当诛，但念及事出有因，从轻发落。” “凡参与此次事件之人，全部发配充军。” “充军？” 李法良等人本来已经磕头准备受死了，没想到太孙居然只是发配他们充军，一时竟忘了言语。 “边疆寒苦，好好保重。” 太孙说罢，还拍了拍李法良的肩膀，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虽然充军是罪名，但若是能在军中好好表现，立了军功，也是可以飞黄腾达的。 李法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磕头来表示他的感激之情。 他们所犯之罪，早罪不容恕，太孙不牵连他们家人，已经是格外开恩。 如今更是以充军名义，把他们发配到边疆编排入军，若是好好表现，也不失为翻身的好机会。 “带下去吧。” 太孙让人把他们带了下去。 处置完李法良等人，就到师逵等人了。 “湖广的采木工作暂停，师逵就地下狱，等候皇上发落，其他负责建都的官员，通通杖责五十，罚俸一年。” “若是以后在让我发现你们谁欺压民工，两罪并罚。” 众人惶恐不已，但好歹脑袋是保住了，赶紧磕头谢恩：“谢太孙。” 师逵自然也不敢反驳什么，以太孙刚才扣在他头上的罪名，就是当场砍了他，他也无话可说。 大家都没有异议，此事就此尘埃落定。 太孙处理完师逵等人，就启程回南京。 湖广的采木工作停了，就意味着建都工作会变慢，他必须马上回去跟爷爷商量对策，尽快找出可用人选。 而且这还不是师逵最终的处置，若是依他的意思，就地砍了得了。 但陆林劝他还是回去请示皇上，毕竟师逵是皇上亲自任命的，他若是越俎代庖，恐怕会遭人非议，而且很容易让皇上误会。 他这才强忍着杀了师逵的心，把他就地下狱。 北平的暴动，很快传入南京，众人震惊之余，也被太孙的英勇果敢给震慑住了。 以前觉得他还是个孩子，没什么大本事，没想到面对那么大的暴动，处置起来，居然如此娴熟干练，游刃有余。 当得起太孙之名啊。 朝中众臣对此颇多赞誉，朱棣看到那些赞美的折子，是既自豪又欣慰。 英勇果敢，做事雷厉风行，处事有手腕，像他。 他之前还担心这个孙子一直跟着太子，性子会随了太子，仁慈有余，狠辣不足。 这样的人做个贤王足矣，但是要当一国之君，还远远不够。 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多余了。 他这个大孙子啊，不仅性格随了他，做事要比他还滴水不漏。 就在朝中对太孙一片赞赏的时候，汉王跟赵王却着实笑不出来。 以前觉得太子是个病秧子，又软弱无能，所以他们才有机会，但是没想到太子生了个好儿子。 一个平日里看着人畜无害的小兔崽子，一离开窝，立刻变成狼崽子。 等这个狼崽子长起来，可就不好对付咯。 第216章 那是另外的价钱 太孙督工完毕回京，皇上让太子率领百官夹道相迎，这排场，比皇帝亲征回来还要大。 这是要告诉天下人，太孙代表的是皇上。 可朱瞻基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觉得自己的事情没有办好，要不是李法良等人暴动，他还整治不了师逵等北平的官员。 这个督工，着实不称职。 入宫面圣之后，再次提起师逵，希望皇上能重重处罚他，杀鸡儆猴，让其他负责建都的都看着，看谁以后还敢为了功劳罔顾人命。 但是皇上并没有要杀师逵的意思，只是罢免了他的官职，让他在牢里好好反省。 而且旨意上特意说了，是太孙求情，才饶他不死。 很明显，是在帮太孙拉拢人。 朱瞻基却不明白爷爷为何一直袒护他，难道他不该死嘛？ 这样的人，他压根不屑于拉拢。 但是皇上意已决，他也奈何不了，只能闷闷不乐的回府休息。 “皇上不跟太孙解释解释？”姚广孝看太孙心里有气，似乎不明白皇上的苦心。 “他还年轻，不懂物尽其用的道理，跟他解释了他也听不懂，等日后再磨砺磨砺，就懂了。” “说来也是朕考虑不周，只知道师逵有能力有魄力，在朕手底下没出过错，但却忘了他心高气傲，没有人压着他、管着他，很容易就会过犹不及。” 师逵并不是什么贪官，也不是什么蛀虫，相反的，他确实是个能干事的，比朝廷大部分光说不练的老家伙好太多了。 就是性格倔强，自负才能，得有个能降得住他的人，时时刻刻把他跃进的心拉回来。 这次采木，他是主要负责人，陈奎虽然是总负责人，但是他远在湖广，陈奎也管不了他，所以才会出现这么一档子事。 “但不得不说，太孙这次处置师逵处置得很好，即便恨不得要了师逵得命，还是考虑到朕这一层，把他就地下狱，回来等朕的发落。” 没有让人抓住他越俎代庖的把柄，还显得他很敬重朕，给足了朕颜面。 “太孙此举，确实出乎臣所料。”姚广孝也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一般人到了那种程度，都会顺水推舟，把师逵给处置了，因为事已至此，即便皇上不高兴，也说不了什么。 但是师逵是皇上亲自任命的，太孙却私自处置，下了皇上的脸面不说，还容易让人误会，太孙有越俎代庖之嫌。 这可是个大把柄，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那可是能做大文章的。 听到姚广孝也赞同太孙的做法，朱棣很满意的笑了起来。 “朕的孙子，像朕。” …… 陆林回南京之后就偷偷溜了，皇上没宣他入宫复命，他也乐得清闲。 回府之后就把府里能打的，又信得过的人派出去，让他们去接应于谦等人。 算着时间，他们也该从那边进入大明境内了。 为了这几匹战马，他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啊。 是他这么久以来，耗费心血最多的生意。 但是他不后悔，这可是大买卖，不仅能赚钱，还能安身立命，他还指望着靠它们晋一晋爵位呢。 他刚回来，他便宜老爹就回来了。 说起来，他去北平督工一事，因为走得急，都还没来得及跟他便宜老爹说呢，不知道他生不生气。 但是看他笑容满面的，应该是没有。 “回来了？此去北平，可辛苦？” “哎哟，这肤色都黑了不少，脸也糙了，再也不是小白脸了。” 这语气怎么听着都不像是关心，更像是幸灾乐祸。 有这么当爹的嘛？ 也不知道心疼儿子。 陆林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那北平啊，日日刮风吹沙的，能不糙嘛？” “糙了也好，糙了才像男子汉，不然就跟个小娘们似的。” 陆林一巴掌拍开他伸向自己脸的手：“看就看，摸什么，这是另外的价钱。” 他也不知道另外的价钱是什么意思，笑嘻嘻的道：“听说太孙这次督工任务完成得不错，你也功不可没啊。” “哪有人这么夸自己儿子的，羞不羞。”陆林十分嫌弃的道。 “完成得漂亮，还不让说了？” 朱棣十分自豪，这次不仅朕的大孙子完成得很，朕得好大儿完成得也很好，一门英豪，多骄傲的事情。 “皇上能说，你不能说。” 朱棣被怼，也不生气，甚至还有些得意。 朕就是皇帝，嘿，没想到吧。 “对了，你对师逵一事怎么看？我可是听说，皇上没有重罚他。”朱棣自己都没发现，他现在做什么决策，都习惯性的听取陆林的意见。 这些都在陆林的预料之中，师逵本身就是个很有才干的人，一直深受皇帝信任，将来还会在启用。 这就是陆林为什么劝说太孙不要在北平处置他的原因。 “很正常啊，师逵是个干实事的人，他虽然有错，但是反观他在湖广的行事，的的确确是为了建都工作，半天私心都没有。” “那么大一个工程，他若是想谋取些钱财，那还不是易如反掌。但是他没有，他一心只有建都，只有皇帝的命令。” “虽然操之过急了，但也恰恰说明，他很重视皇上。” “这样的人，只要你能降住他，他就是你的左膀右臂，为你出生入死，两肋插刀，那都不在话下。” “如果降不住，那就是今日的局面了。” 这番言论倒是很让朱棣意外，完完全全就是朱棣心中所思所想。 他留下师逵，就是因为这个。 这小子，眼界不俗啊，看得比太孙长远太多。 朱棣越看他越满意，不自觉的一脸姨母笑。 陆林被他盯得有点发毛，怎么有种被狼外婆盯上的感觉。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怪难受的。” 朱棣赶紧收敛了一下情绪：“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儿子太聪明了。” “那是，要不是我劝着太孙，他当时就把师逵给砍了。” “什么？”朱棣很是震惊：“太孙不处置师逵，而是回来请旨，是你的主意？” “是啊，不然以太孙当时的气愤程度，师逵早被他大卸八块了，说起来师逵还真得感谢我。” 陆林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很自然的说道。 可是他没发现，朱棣的眼中，早已翻江倒海。 搞了半天，他们之前对太孙的夸赞、认可，居然是表错情？ 真正有城府有手腕的不是太孙，而是陆林？！ 第217章 战马到家 朱棣前脚夸太孙像他，有他当年的风范，结果发现，像他的是陆林，这就很打脸了。 知道事情真相的朱棣面色有点囧，很是尴尬。 搞半天，还是这个臭小子的功劳。 “这次督工完成得这么漂亮，你不打算找皇上讨点赏？”朱棣赶紧岔开话题。 讨赏？ 不就是一个督工嘛，能赏什么？ 主要是他也没干啥，张不开嘴啊。 “你觉得陛下能赏我什么？” “那得看你想要什么了。” 陆林想了想：“我想要的怕他不给。” 朱棣来兴致了：“你想要什么？” “我想当侯爵。”陆林毫不客气的道。 “噗呲”朱棣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一脸你还真敢想的表情。 陆林早知如此，也没什么惊讶的。 “我就说他不肯给吧。” 朱棣无语了：“你这也太夸张了，侯爵啊，你以为是猴子啊，说给就给，你还真敢想。” “想一下怎么了，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陆林反驳他。 我长得丑，还不许我想得美了？ 朱棣莫名的觉得他这话挺有道理，虽然很有道理，但不能给还是不能给。 “要点实际的。” 陆林想了想，实际的也成，总比白走一趟要好：“那我想要养战马，给我个马场吧。” “咳咳” 朱棣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脑瓜子是嗡嗡的响啊。 “你是疯了吗？什么都敢想？” “你知不知道战马是什么东西？还想养，你脑袋要不要了？” 这去一趟北平，把脑壳给撞坏了。 面对朱棣见了鬼的表情，陆林却很淡定：“我当然知道了，不然我养个屁。” “呵呵，那你等着掉脑袋吧。”朱棣讽刺他。 陆林冷哼一声：“我还没说完呢，我养的是蒙古战马。” “一品！” 他特意强调“一品”，朱棣一听这话，手里的茶杯都差点摔了，睁大眼珠，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说什么？蒙古一品战马？” “嗯哼。”陆林很是得意。 朱棣赶紧凑过去：“你哪来的蒙古一品战马？” 好小子，这都能弄到。 朕稀罕了半辈子，也只从战场上搞到一匹受了伤的。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这小子莫不是信口雌黄，唬朕？ 于是疑狐道：“你别是唬我？” “我唬你作甚，你又不是皇帝，我要唬我也唬皇帝。”陆林不屑的道。 朕不就是皇帝嘛？ 你唬我不就是等于唬皇帝嘛。 “认真的，你到底有没有？” “有。”陆林很肯定的道。 朱棣来劲了，搓着手，兴奋的道：“有多少？你从哪里弄来的？” “不多，几匹吧。”陆林淡定的喝着茶。 此话一出，朱棣恍如被人浇了一盆冷水，脸登时就黑了：“就几匹你要什么马场？” 神经病吧。 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口气这么大。 就几匹，顶个什么用，是能上战场以一敌百呢，还是能翻江倒海？ 没意思！ 朱棣觉得这小子就是回来气他的，起身就要走。 但是刚到后门，发现于谦匆匆拉着几匹血红色的小马。 这马…… 毛色光亮，体格健硕，身形略微矮小，但是腿部肌肉发达…… 蒙古马！ 错不了！ 而且看品相，是蒙古马中最极品的战马。 “大老爷，我先进去了。” 于谦看到他，只是短暂的打了个招呼，就匆匆跑了进去。 他得告诉陆哥哥，圆满完成任务。 “于谦，等会……” 朱棣见于谦拉着马跑了，赶紧追了进去。 这群小毛孩可以啊，居然能搞到蒙古一品战马，而且这些都是小马，可以繁衍的。 发了发了。 朱棣早把什么九五至尊抛到九霄云外了，现在满心满意只有他的蒙古战马。 “陆哥哥，你看。” 等朱棣追过去，陆林已经来到拴马的院子，正在打量于谦带回来的几匹小马。 一共六匹，一公五母。 公马毛发尤其光亮，一看就是小帅哥。 可以可以。 陆林对此甚是满意。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阿鲁台这么玩不起了，感情那个驯马场是用来繁衍马群后代的。 结果被老猎人一把火烧了，这得损失多少啊。 想想都心痛。 “先把它们拉到咱们的马厩里，让它们休息，草料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 陆林什么都做好了，现在就等沈玉卿的马场建好，就可以把这六匹小马拉进去，由弥弥负责驯养。 “好嘞。” 于谦欢喜的应着。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能抢到品种这么好的马。 当时只想着要是能抢一两匹小马就好了，结果没想到啊，一进去那个驯马场，全是这种经过挑选的，上号的马种。 这鞑靼人是真有钱啊，这种品级的战马，一匹千金都是供不应求的，难怪鞑靼人到处打仗，有这么好的战马，不打仗都浪费了。 “哎，怎么就牵走了呢。”朱棣刚追过来，于谦就要把马牵走，朕还没看呢。 陆林拉着他，让于谦走，别理他。 朱棣着急了：“你老实交代，你上哪找到这么好的战马？” 陆林凑到他耳边，低声的道：“我抢的。” 朱棣看着他，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但是随即轻声道：“去哪抢的，告诉我，我也去抢几匹。” “噗呲！” 陆林没忍住，笑出声：“咱们还真是亲生的，做事风格如出一辙啊。” 这话让朱棣羞红了脸，其实咱们不是亲生的，不过没关系，朕会将你视如己出的。 “快说啊，急死我了。”朱棣心痒难耐，有这么上好的战马可以抢，不抢白不抢啊。 “你就少打这些马的主意了，没你什么事，这是我去北平的时候，从阿鲁台的驯马场里抢来的。” 陆林对他爹没什么好隐瞒的。 朱棣闻言，下巴都差点掉地上了，声音不自觉拔高了好几个调；“你从阿鲁台手里抢的？” 要死啊。 陆林赶紧捂住他的嘴：“小点声，你怕不是想给你儿子送终。” 朱棣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赶紧掰开他的手，小声道：“你竟然能从阿鲁台手里抢到战马？” 陆林一副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出马的表情。 “我不仅抢了他的马，我还把他的驯马场给烧了。” 此话一出，朱棣更是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老天爷啊，这货究竟有多鸡贼啊。 不仅抢了人家的马，还把人家的驯马场给烧了？ 对方可是阿鲁台啊，鞑靼的实际掌权人，便观蒙古跟大明，谁能让他吃这种亏。 他还不得气炸啊。 第218章 老奸巨猾的陆林 “你抢了阿鲁台的战马，还烧了他的驯马场，他不得气炸了？” 朱棣说着，脸上掩饰不住的笑。 这个阿鲁台，年初的时候坑杀朕大明十万精锐，还杀了丘福，朱棣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只可惜这口气一直没法出，没想到啊，今日让他的好大儿给出了。 果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他阿鲁台也有今天。 想想就觉得好爽啊。 只可惜无法亲眼看到他气炸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何止是气炸了，他还率领了鞑靼大军，进北平城抓人呢。”陆林想起来都想笑。 小垃圾，玩不起，找帮手。 可惜，老子溜得快。 一听到这，朱棣登时有点担心：“那他没抓到你吧？” 陆林摆摆手，一副安啦的表情：“他抓到我也没用，我又没去抢他的马。” 于是把整个抢马跟策划过程全部告诉了他，朱棣听后，良久，才一拍大腿，大赞。 “你这小子，还真够阴险的。” 嘴上嫌弃着，但是身体却很诚实的搂着他的肩膀，笑个不停。 朕的好大儿啊，又帮朕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朕只是派他去北平督工，没想到他借督工之机，搞到了蒙古一品战马，简直是朕的福将啊。 “那你这马准备怎么驯养？” 这些小马虽然品相都是一等一的，但是想要当战马，还需要经过专业是的驯养。 而且光是六匹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得让它们繁育起来，这样才能形成一个有规模的马场。 “要不我给你找些专业的驯马人？” 朝廷有专门驯养战马的机构，那些人可都是常年跟战马打交道的，交给他们，朱棣才放心。 别把这么好的马给养坏咯，这就不值当。 但是陆林拒绝了他：“这个不需要你操心，我在北平找了一个专门驯养蒙古战马的专业人士，只要把马交给她，剩下的她搞定。” “你练养马的人都找到了？”朱棣震惊不已。 这小子，还真是面面俱到，把所有事情都准备得十分妥帖完备的。 该说他运筹帷幄呢，还是心机深沉。 “不是，我说你什么都准备好了，还让皇帝准你养马是什么意思？你不会连养马的凭证都没弄到吧？” 不像他的作风啊，什么都准备好了，最关键的没有？ “没什么意思啊，就是好歹让他知道，尊重他一下，人家好歹是皇帝。”陆林笑嘻嘻的道。 皇帝给的，跟陆林自己弄的，虽然结果一样，但完全不是一码事。 如果是皇帝给的，那以后自己养出一大群蒙古一品战马来，皇帝就不能背后使阴招。 朱棣感觉自己受到了藐视。 什么叫好歹让朕知道一下，朕是皇帝，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朕？ 你搞之前好歹跟朕商量一下啊。 “你这不叫尊重，你这叫逼皇帝就范。”朱棣蛮生气的。 朕作为皇帝，连个知情权都没有。 “什么叫逼他就范，他可以不就范的啊，他不答应，那我去别的地方养。” 世界这么大，有的是地方。 想找个养马的地方还不容易嘛，他这不是为了大明着想，想着养出来战马，也对大明的军事有极大帮助嘛。 狗咬吕洞宾？ 朱棣被他气死，不答应就去别的地方养，这不就是逼朕就范吗？ 但是想想，他知道回大明养，那养出来的自然是供应给大明的，心里这才好受了点。 但是还是生气，第一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要挟朕，过分了！ 陆林见他嘟嘟囔囔的好像不开心，有点懵：“你生什么气啊，我逼皇帝而已，又不是逼你。” 朱棣翻了他一个白眼，好说，朕就是被你逼迫的那个皇帝。 “我替皇帝生气行不行？” “噗呲” 陆林被他整笑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就是一个商人，皇帝估计都不知道世上还有你这么一号人物，还替他生气。” 我是配钥匙的，你配吗？ 朱棣撇过头，不理他。 朕很生气，哄不好那种。 “行了行了，别生气了。”陆林最受不了他便宜老爹耍无赖了。 他平时做生意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的，说不过就耍赖，这样真的会有朋友吗？ “你要这么想，我没跟皇帝商量，一来呢，我都见不到他，是吧。” 人都见不到，商量个锤子。 “二来呢，我以个人名义去鞑靼偷的战马，这样就算鞑靼人刁难，那也是我个人的问题，是我利欲熏心，上升不到国家层面，大不了拉我出去顶罪。” “我这不都是为了皇帝着想嘛，给他省去了多少麻烦啊。” 陆林说得头头是道，要不是知道他向来巧舌如簧，朱棣差点就信了他的邪。 “还有啊，我为什么要冒险去偷蒙古战马，还不是因为咱们大明没有一品战马吗？” “这样打起仗来，咱们很吃亏的啊。” 这么说，朱棣倒是能接受。 大明确实没有蒙古纯种的一品战马，有的都是些从战场上俘获下来，带回来跟本土战马杂交的。 虽然也能用，但是跟蒙古纯种的一品战马比起来，还是有差距。 这个一直是他们的短板，几乎无法克服。 但日后就不一样了，若是陆林这个臭小子真的能培育出大批量的蒙古一品战马，那他们大明日后在战马方面，再也不用受制于人了。 “那你准备怎么处置这些战马？不跟朝廷合作？” “合作那当然是要合作的，但是呢，朝廷只能出钱买，不能参与驯养。” “为什么？”朱棣很不理解，虽然他已经找到了驯马的人，但是养马可是很费时费力的，跟朝廷合作，他也能松快很多啊。 “因为这些马的来路，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能给人家抓住把柄。” 朱棣想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本来就是偷的，若是陆林自己驯养，他们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鞑靼那边问起来，朝廷可以推说他们不知情，反正是私人驯养的。 但是如果一起养，那可真说不清。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就觉得不得劲 这混蛋小子，忒阴了。 借朝廷来堵鞑靼人的嘴，又借鞑靼人来堵朝廷的路。 让朝廷跟鞑靼周旋个你死我活，然后最后得利的却是他。 老奸巨猾。 第219章 吴中被参 朱棣知道陆林就是奸商本色，但是也拿他没办法，谁让人句句在理呢。 既然他想自己养，那就让他自己养吧。 “但是养战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花费巨大，你有钱吗？” “我没有，但是沈玉卿有啊。” 陆林笑嘻嘻的把他在北平冒充沈玉卿名号的事迹说了出来，朱棣听完是哭笑不得。 这个臭小子，说什么出了事就把他推出去，这是推他出去嘛，这是推人家沈玉卿出去吧？ 打的是人家沈玉卿的名号，花的也是人家沈玉卿的钱。 忒阴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朱棣还觉得特别欣慰，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有这个臭小子在，别的不说，给朝廷赚钱，那可是实打实的当仁不让。 朱棣一直到离开，嘴角都是挂着笑的。 他便宜老爹刚走不久，嘉兴就来了。 “来得正好，走，带你去看你的小红马。”陆林拉着嘉兴的手，带她去马厩。 嘉兴可高兴了：“我还真的带了啊，还以为你只是说说呢。” “那怎么能随便说说，我答应你的事，都会做到的。” 嘉兴心里美滋滋的，不是因为礼物有多贵重，而是他对自己说过的话，都会做，不是随口说说。 “看，喜欢吗？”陆林指着马厩里一匹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肤铮亮，微微泛着金光的马。 嘉兴都看呆了：“好漂亮的马啊。”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漂亮的马，惊讶得眼睛都大了。 “这是什么马啊？” “汗血宝马。”陆林笑着摸摸她的脑袋。 “汗……”嘉兴有点不相信：“汗血宝马的皮毛不是微微泛红的吗？” 之前西域那边送过一匹汗血宝马，皮色微红，一出汗像血一样。 可它是金色的啊。 她还是第一次见金色的马呢。 “汗血宝马是因为它会从肩膀附近的位置流出像血一样的汗液，并不是因为它的皮毛呈红色，汗血宝马其实有很多种颜色的。” “对啊，不仅有金色，还有棕色、银色，但是陆哥哥说，金色跟嘉兴郡主一样耀眼，郡主应该会喜欢，所以让我带了金色的回来。” 于谦还在马厩里喂马，随便插了一句。 “真的？”嘉兴看着陆林，又害羞又高兴。 陆林扫了扫她的刘海：“真的。” “那这些是？”嘉兴看着于谦精心照顾的六匹矮小的马，有点好奇。 “这是蒙古战马，适合作战，但是不好看。”陆林解释道。 女孩子嘛，自然喜欢好看的。 嘉兴深以为然的点头：“是不好看，还有点丑。” 哈哈！ 陆林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汗血宝马速度快，但是体型纤细，用来赛马可以，但是用来打战，不行。 所以他只是买回来哄嘉兴玩的，没有驯养的必要。 陆林把金色的马牵出来交给仆人：“马一般都认主，你带回去驯养两天，它就认你了。” 嘉兴恨不得立刻就骑着它策马奔腾，但是也知道不能硬来，否则惹恼了它，能把自己颠下来。 “那我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陆林发话，就着急忙慌的让仆人帮她把马牵走。 看着她活蹦乱跳的背影，陆林有些无奈。 有了马连男朋友都不要了。 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陆林转而对于谦说：“这些马不能在这么窄小的地方呆太久，你让人通知沈玉卿，尽快把马场建好，把马送过去。” 于谦点头：“我回府之前就让人去通知他了，想必不用两日，他就能把马都接过去。” 陆林很满意，小机灵鬼，现在做事越发的干练了啊。 战马跟督工的事都告一段落，陆林在家修养了两天，这段时日可把他累坏了。 在不咸鱼一段时间，系统估计都要把他回炉重造了。 刚闲下来没几天，他便宜老爹又气匆匆的跑了回来。 气得他一口气喝了八杯茶。 陆林疑惑的看着陪他一块回来的姚管家，问他：“怎么了？” 姚管家无奈的耸耸肩，什么也没说。 陆林只好自己问：“又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朱棣气得差点骂街：“别提了，那个吴中，简直是岂有此理。” “吴中？” 好耳熟。 陆林想了想，吴中不是工部尚书吗？ 之前在北平听太孙跟徐景昌提过，他们当时还想把他弄到四川去采木呢。 他便宜老爹被工部尚书给气到了？ 一个商人，跟一个工部尚书，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 朱棣丝毫没觉察到自己失言了，继续骂道：“可不就是吴中那个臭丘八吗？简直岂有此理，身为工部尚书，整日不务正业，留恋烟花场所。” 徐景昌说吴中好声色，看来确有其事啊。 可人家刑部尚书留恋烟花场所，跟你一个商人有什么关系？ 陆林一脸疑狐的盯着他，就差在额头上写上“怀疑”二字了。 姚广孝觉察到不妙，再说下去，陛下就要露馅了，于是赶紧假借咳嗽来提醒他。 “咳咳” 但是朱棣丝毫没留意姚广孝的提醒，怒火攻心，继续骂街：“留恋烟花场所就算了，居然还强迫人家花魁，被言官参了一本。” 越说越离谱，陆林就默默的看着他。 姚广孝见事情不妙，立刻打断道：“老爷，百姓不得枉议朝政。” “慎言。” 朱棣一愣，错愕的抬头看了姚广孝一眼，见姚广孝朝他使眼色，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脸色大变，赶紧打圆场道：“对对对，百姓不得枉议朝政，你看我，都给气糊涂了。” 陆林觉得他俩怪怪的。 “人家工部尚书被参，你气什么？” 这事要说谁最该生气，那也是皇帝啊。 他便宜老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难道…… 不可能啊，上次已经试探过一回了。 陆林吧唧了一下嘴，虽然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总觉得他便宜老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朱棣被陆林问得一愣，哑巴了好久，支支吾吾的半天才道：“那个啥，不就是你那个什么代耕架嘛，我跟他合作着呢。” “他现在骤然被参，我的合作岂不是要耽搁。” 代耕架？ 那都是开春的事情了，现在都快入秋了。 你这延迟得有点过分了啊。 朱棣也觉着借口有点勉强了，但是现在只能死鸭子嘴硬，强撑到底。 “对，就是代耕架。” 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他，他撒谎的样子，真的很假。 第220章 朱棣身份暴露 工部尚书吴中被参留恋烟花场所，还强迫花魁陪酒。 朱棣在陆林面前大发雷霆，一不留神，被陆林起了疑心。 面对陆林的疑惑，他厚着脸皮把事情推到了代耕架上，虽然陆林不信，但是也没找到更多的破绽。 思前想后，决定暂时顺着他的意思，让他遮掩过去，过后在好好调查。 “吴中被参，那他也是工部尚书，估计皇上不会把他怎么样，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的生意。” 陆林假装信了他的邪，安慰他。 朱棣见陆林不在疑心，以为逃过一劫，顿时偷偷松了一口气，笑道：“对对对，毕竟他是工部尚书，就是太丢朝廷的脸了。” “你打听过皇上准备怎么处置他了吗？” 好声色，强迫花魁陪酒，只能算德行有亏，并不触犯大明律。 按理说，也只是稍作惩罚，让他引以为戒的小事。 朱棣也正为难呢，吴中虽然好色了些，但做事还是勤勤勉勉的。 可如今被人抓住了把柄，散播得整个南京都知道了。 堂堂尚书，居然强迫花魁，若是从轻发落，恐怕难以服众。 可若是处置得太过，又怕其他勤勤勉勉干事的人寒心。 就很烦！ “听说皇上也在发愁呢，不想处置得太过，又怕处置轻了让百姓不服。” 陆林想了想，忽然有个大胆的提议：“不如，让他戴罪立功？” 朱棣一脸懵逼，什么戴罪立功？ 他也不算犯罪吧？ 毕竟那是声色场所，陪酒吃饭也是正常的，虽然强迫人不对，但吴中到底也没伤人打人的。 就是耍酒疯，闹得人尽皆知，导致民情汹涌。 “说来听听。”朱棣还是打算听取一下陆林的意见。 他鬼主意多，或者真的能把自己解决了这个头疼的问题。 “湖广的采木工作，不是因为师逵被撤职而停了吗？” 朱棣点头：“是停了，然后呢？” 这跟吴中有什么关系？ 难道让吴中去陪师逵，俩人一块坐牢，好好聊聊人生？ “我听说皇上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代替师逵。”陆林又道。 朱棣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让吴中去接替师逵的工作？” 乍一听不靠谱，但是仔细想想……这可是个好主意啊。 师逵的工作总要有人接手，但是便观朝野，似乎也找不到比师逵更合适的人选。 但是吴中合适啊，吴中是工部尚书，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他的老本行，而且他以前也时常到湖广、四川等地视察，对这些地方也颇为熟悉。 让他去，太合适了。 但是让工部尚书去采木，不说大材小用吧，这算是变相的贬官，他之前没有过错，自然不好提这个。 但如今他犯了错，需要接受惩罚，让他去将功折罪，不正合适吗？ 采木工作虽然辛苦，但是等建都完成了，他也算是功劳巨大，到时候再把他调回来当工部尚书。 如此一来，他受了惩罚，又保住了他工部尚书的职位，两边都有个交代。 而且还顺便解决了湖广采木的事情。 一箭三雕。 好好好。 太好了。 朱棣对这个提议非常满意，不觉给陆林竖起了大拇指。 这小子是真行，转眼的功夫，就能把事情处理得如此透彻，这能力，不容小觑啊。 这脑筋怎么转得如此快呢，朱棣都有些羡慕他了。 “此法甚好。” “好是好，就是不知道怎么告诉皇上。”陆林故意试探他。 这是他们父子的谈话，皇上自然不知道。 朱棣觉察到陆林在试探他，立即绷紧了神经，严阵以待。 这个臭小子本来就精明，此前一直没有怀疑朕的身份，是因为他确信朕是他亲爹，如今很明显已经起了疑心，得小心对付。 不然一个不慎，就落入他的圈套里。 “这不难，我让工部尚书自己上书，自请去湖广采木，以将功赎罪。”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挑不出毛病。 陆林只能点点头：“如此甚好。” 朱棣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看来以后跟他说话，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不能在露破绽了。 见终于把陆林给糊弄过去了，朱棣赶紧找借口开溜。 此地不宜久留，留得越久，破绽越多。 赶紧溜。 陆林也不拦着他，只是他前脚出了门，后脚他就让于谦找人跟着他们。 一直不知道他便宜老爹住哪，但是既然能经常回来，应该住得不远，找人跟着，看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 于谦虽然好奇，但是也没有多问，找了几个身手了得的，暗中跟着。 朱棣刚上马车，就忍不住擦了擦汗。 朕居然被那个臭小子逼得节节败退，出了一身的冷汗。 “陛下，臣看陆林三番四次的做派，应该是起疑心了。”姚广孝道。 朱棣点头：“怪朕，被吴中气得昏了头，漏了破绽。” 上次陆林找嘉兴来试探他，他好不容易过关了，以为那个小子就会完全打消疑虑。 没曾想，臭小子心眼这么多。 信了，但是又不完全信。 朱棣向来知道陆林不是个好对付的角，但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个角居然来对付自己。 “先回鸡鸣寺吧。” 他既然已经起了疑心，想要打消他的疑虑，可不容易，得想个万全之策，彻彻底底的坐实自己的身份。 姚广孝没再多言，君臣二人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的回了鸡鸣寺。 自从上次天狼琉璃之后，朱棣有事没事就爱住鸡鸣寺。 反正太子监国，他也不用操心太多事情，倒不如在这里乐得清闲。 俩人从上马车到下马车，都没发现有人跟着他们。 因为要出去见陆林，朱棣特意遣散了锦衣卫跟樊忠，不用他们保护，免得露出破绽。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就是因为这样，跟踪他的人，才没有被发现，一路跟到了鸡鸣寺。 跟踪之人一直在鸡鸣寺外面候着，直到宵禁，也没见有人出来，这才回去禀报陆林。 “鸡鸣寺？” 这倒是出乎陆林所料。 他一开始怀疑他老爹是永乐皇帝，那永乐皇帝应该回皇宫才对。 可如今他没回皇宫，却去了鸡鸣寺，是不是就代表他不是皇帝？ 也不能吧。 因为鸡鸣寺可是皇帝专门为姚广孝修建的，一般人应该进不去啊。 姚广孝…… 姚……管家？！ 莫非…… 第221章 陆林去鸡鸣寺找答案 陆林派去跟踪他便宜老爹的人，发现他便宜老爹最后的落脚地在鸡鸣寺。 让他联想起了姚管家，会不会姚管家就是姚广孝？ 虽然这是个很惊人的猜测，但也不是不可能啊。 姚广孝是光头吧，那姚管家也是啊。 姚广孝住鸡鸣寺，那姚管家也能自由进出鸡鸣寺。 “陆哥哥，光是这两点也不能证明什么吧？”于谦作为局外人，看得比较清楚。 啊，对，的确不能证明什么。 既然不能证明什么，那咱们就想办法证明他是不是。 “走，咱们去找嘉兴。” 不是不能证明嘛，那咱们就去证明。 宵禁期间，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在街上溜达，所以两人都换了黑色的衣服，借助夜色能稍微隐藏一下行踪。 然后陆林翻墙进了太子府。 他之前进过一次太子府，知道太子府防备很松懈，府兵甚至都没有徐景昌多。 太子是真的没得说，所思所想所为，全是为了大明。 不愧为一代仁君，可惜命短。 实习几十年=年，转正几个月。 因为没什么防备，所以陆林很轻易找到了嘉兴的住所，没也敢走正门，直接从窗户翻了进去。 嘉兴也是练家子的，一听动静，第一反应就是拔剑。 “唰”一声，直接送到了他的脖子。 “是我。” 陆林没敢动，倒不是打不过她，而是怕伤了她。 嘉兴一听是陆林，赶紧放下剑，把灯点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又惊喜又害怕，赶紧把他拉到里面，脑袋往窗口探了探，确定没人之后，才关上窗户。 “你找我递个消息进来就行，还翻墙进来，你也不怕被当成是刺客。” 嘉兴有些嗔怪的道。 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守寡。 “来得急，没顾上。”陆林笑道。 “急？”嘉兴赶紧给他倒了杯茶：“出什么事了吗？” “我想去趟鸡鸣寺，你带我进去吧。”陆林开门见山，今晚，他一定要搞清楚，他便宜老爹到底是不是他心中想的那个人。 “鸡鸣寺？”嘉兴不太敢相信，大半夜的，翻墙进太子府，就为了让自己带他去鸡鸣寺？ “你去鸡鸣寺干什么？” 这事干得，叫人摸不着头脑。 “找个人。”陆林没有明说，因为不确定的事，说出来怕她担心。 别到时候她跟她爷爷一说，打草惊蛇。 嘉兴更怪了：“你去鸡鸣寺找人？” 鸡鸣寺里就住着个老和尚，他去鸡鸣寺能找到什么人？ “你要找姚军师吗？” 陆林想了想：“不太确定，想进去看看姚军师长什么样。” “啊。”嘉兴一脑门的问号，他今天是抽风了吗，居然想去看老和尚长什么样？ 老和尚不就长那样嘛，有什么好看的。 “对了，你爷爷是不是也在鸡鸣寺？” 如果是，那几率就更大了。 但是嘉兴摇头了：“应该不在，我今日出宫之前，爷爷还在宫里。” “还让人通知后宫，说他今夜在乾清宫歇息。” 不在？ 陆林眼珠子转了转：“会不会你出宫之后，他又跑出来了呢？” 嘉兴想了想这个可能性，最后还是摇头：“应该不会，因为樊忠今夜也还在宫里当值，他是爷爷的贴身侍卫，半步都不会离开爷爷的。” 这么说，还真的不像哈。 樊忠他见过，每次他便宜老爹出门，都没带樊忠。 而且据今日跟踪他便宜老爹的人回来禀报，他便宜老爹今日出门除了姚管家，就一个车夫，周围根本没人保护。 如果他便宜老爹真的是皇帝，那不可能如此托大吧。 “你想什么呢？”嘉兴见他不说话，忍不住问道：“你问这些干嘛？” 陆林反应过来，笑道：“没什么，就随口问问，关心关心你爷爷嘛。” 嘉兴笑得欢喜，傻孩子，说什么都信。 “那咱们还去鸡鸣寺吗？” “去啊。” 既然都来，那肯定要亲自去一趟。 虽然可能性已经不大了，但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今日他说什么都要亲眼见一见。 “好，那你在外面等我一会，我换身衣裳。”嘉兴说着，就进了内间换衣服。 等她换好衣服，俩人就沿路翻墙出府。 到门外跟于谦汇合，然后三人偷摸着来到了鸡鸣寺。 鸡鸣寺外面很安静，根本没有人侍卫看守。 他们三个躲在旁边的大树里，嘉兴道：“我就说我爷爷没来吧，要是来了，门口肯定很多侍卫。” 陆林也觉得是这么个理。 皇帝在外，肯定得内三圈，外三圈的保护起来。 更何况现在靖难遗孤还天天想着杀了他报仇呢，他怎么着也得小心行事，不可能这么托大的。 “我们直接进去还是翻墙啊？” 嘉兴倒是很兴奋，长这么大，她还没做过贼呢。 没想到这么刺激。 “翻墙吧。”于谦也来凑热闹，俩人跃跃欲试。 “好啊好啊。” 嘉兴笑得合不拢嘴。 陆林有些无语的看着他们，二位，咱们现在是做贼，你们这么兴奋，很奇怪的好吧。 但他最后还是宠溺的道：“翻吧。” 来都来了，就让他们过一回瘾。 于是自己打头阵，让他们在后面跟着。 “你们一会跟着我，不许乱跑。”姚广孝住的地方，难保不会有什么机关陷阱的，他可是个狠人啊。 嘉兴跟于谦都兴奋不已，非常爽快就答应了。 但是一会能不能控制住，就不知道了。 陆林从东边的墙翻了进去，进去之后四处巡视了一遍，确定没人没机关之后，才在墙上敲了几下，示意他们可以进来了。 嘉兴第一个翻进去，上了墙，还伸手把于谦拉了上去。 配合得天衣无缝。 啧啧！ 要不你们俩凑一对雌雄大盗得了。 陆林又宠溺又无奈，只能继续带着他们往里走。 “你说要是老和尚知道我翻他家的墙，会怎么样？”这种时候，嘉兴想的居然是这个。 真的是一点做贼的自知之明都没有。 很快，他们循着灯光，来到了他们居住的地方。 一共两个房间，都亮着灯。 “那个……老和尚就住那间屋子。”嘉兴指着其中一间屋子说道。 一个人住，两个房间有灯，那另外一个房间住的是谁？ 第222章 追着报恩的吴中 鸡鸣寺里连个守门口的都没有，守卫极其松懈，完全不像是一个皇帝住的地方。 陆林三人很轻易就找到了姚广孝的住所，但是却有两个房间亮着灯。 “我们去哪个房间？”嘉兴问道。 已经确定了左边那间是姚广孝的，右边那间未知。 陆林犹豫了片刻，立刻决定去那间未知的。 如果他便宜老爹真的住在鸡鸣寺，那一定是右边那间。 其他的不管，先逮到人再说。 如果他真的是老皇帝，那嘉兴一眼就认出来了，到时候他也耍不出别的花招。 “那间。”陆林一指，然后就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这次，他跑不掉了吧！ 陆林领着俩人，直接踹门而入，颇有抓奸的味道。 门“嘭”的一声被他一脚踹开，片刻没有停留，直接就冲了进去。 三步之后，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陆林冲上去就抓住他。 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他掰了过来。 “还不让我抓到你……” 话到嘴边瞬间咽了下去，转而为一句：“你谁啊？” 眼前一张陌生的脸，根本没见过，就是身形跟穿的衣服跟他老爹有几分相似。 那人似乎被忽然闯进来的人吓到了，一脸惊悚又懵逼的表情，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谁？” 大概是反应过来了，立刻把脱到一半的衣服穿回去，特别气愤的道。 嘉兴跟于谦已经冲了进来，正准备放手一搏，结果发现认错人。 这就……很特喵尴尬了。 那人问完陆林，又盯着冲进来的俩人，一脸懵逼。 俩人立即顿住，对视一眼，默默的退了出去。 看他们俩走了，那人又看向陆林：“你谁啊？” “我……”陆林眼珠子直打滚，尴尬的笑起来：“对啊，我谁啊。”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说完赶紧松开人家的衣服，还顺手帮他捋了捋。 “抱歉，走错门了，走错门了。” 陆林说完，急匆匆的退出去就要跑。 结果那人忽然叫住他：“站住。” 陆林迫不得已停下来，一拍脑门，想死的心都有了。 冲动，实在是太冲动了。 但还是挤出笑容，回头看着他：“您还有事？” 那人估计是一脸黑人问号，你莫名其妙的踹门而入，冲进来就要逮我，还问我有没有事？ 脑子有病？ “你谁啊？” 陆林也是无语了，真是够执着的，非要问他是谁。 “在下姓陆，单名一个林字。” “陆……林。”那人咀嚼了一会，忽然神色大骇，一把冲过去握住他两侧的肩膀，眼睛都在放光：“你是陆林陆县子？” 呃…… 这叫什么反应？ 陆林有点懵逼，勉强道：“正、正是，敢问您是？” “我、我……吴中。”那人激动得有些结巴。 吴中？ “工部尚书吴中？”陆林见了鬼了。 但是吴中却一个劲的点头：“是我是我就是我。” 说罢非常热情的握住陆林的双手，用他放着光的眼睛从头打量陆林到尾，像在看什么宝贝似的。 “久仰陆县子大名，一直想上门拜访，可陛……毕竟不曾见过县子，实在不敢冒昧打扰。” 主要是陛下不让见。 陆林被一个男人，还是中年大叔抓着双手，实在是有点…… “不敢不敢，在下夜闯尚书大人住所，实在是惭愧惭愧。”说着借机拱手道歉，这才得以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县子严重了。” 说着还想去抓陆林的手，陆林赶紧岔开话题，随手一指。 “大人的住所还真是别致。” 这话似乎让吴中有些尴尬，脸色有些窘迫的道。 “说来是我酒后犯糊涂，做了错事，陛下罚我在鸡鸣寺面壁思过。” 哦，原来如此。 就说嘛，吴中堂堂一个尚书大人，放着自己的尚书府不住，来寺庙里过夜。 而且这住所可是相当简陋啊，除了一张床，那是什么都没有。 “大人，我想请教你个事。” 陆林忽然开口。 吴中赶紧道：“什么请教不请教，县子只管开口问就是了。” “这里除了您，可还有其他人住？” “有啊，隔壁住着姚军师。”吴中指着隔壁的房间。 那看来姚广孝真的住这里啊。 “那皇上今夜可有来鸡鸣寺？” 吴中摇头：“没有啊，陛下今日一日都不曾来鸡鸣寺。” “县子何故有此一问？” 吴中好奇的问道。 没来？ 那是不是代表他便宜老爹真的不是皇上？ 可他便宜老爹进来，那是好几双眼睛都看见的，也没见他们出去，总得见着人吧？ “我就随口问问。” “对了大人，你今夜可有见过什么人？” 吴中一听，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陆林跟前。 陆林：…… 在门口探头偷开的嘉兴跟于谦：…… “他干嘛？”嘉兴问。 于谦道：“不知道。” 陆林嘴巴微张，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赶紧给人扶起来：“尚书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啊？” 你堂堂朝廷正二品官员，跪我一个区区县子。 真是要命啊。 吴中不让陆林搀他，倔强的跪在，还给他磕了两个响头。 还好是两个，不是三个…… 这又跪又磕头的，干什么啊？ 我就问你有没有见过其他人而已，又不是你夫人派来抓奸的。 吴中磕完头，这才站起来，还要道谢；“多谢陆县子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日后若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在下一定赴汤蹈火。” “救命……之恩？” 我什么时候救过你？ “尚书大人莫不是认错人了？” 我第一次见你好吧。 吴中又趁机抓住了他的手，还轻轻的摸着：“县子大义，施恩不求报，在下真是佩服不已啊。” 陆林：？？？ “尚书大人搞错了，我是个商人，见利忘义那种。” 吴中一听，登时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陆县子，真幽默，陆县子这般的都算见利忘义之辈，那这世上就没有侠肝义胆之人了。” 陆林：…… 罢了，懒得解释。 “尚书大人，你总得告诉我，你谢我什么吧？” 莫名其妙就成了工部尚书的救命恩人，老天爷这是追着往他嘴里塞人情啊。 第223章 便宜老爹真来过 吴中追着求着要感谢他，陆林十分懵逼，第一次见，就成了吴中的救命恩人。 这世界真奇怪。 面对陆林的询问，吴中一副你真淘气的表情。 “县子不是问，今夜我还见过什么人吗？” “是啊。”陆林点头，然后你就给我跪下啦，追着抢着认我当你的救命恩人。 “今夜除了姚军师，我还真的见过其他人。” “谁？”陆林有点紧张，他便宜老爹的身份终于要揭晓了吗？ “你爹啊。” 陆林：…… “我爹？” 我知道是我爹，但是除了我爹之外，他还有没有别的称呼，比如什么老板，什么大人，什么殿下之类的？ 但是吴中显然没有这个觉悟，很憨的道：“对啊。” “说起来也是惭愧，我呢，因为酒后犯糊涂，做了些混账事，被人拿住了把柄，参了一本。” “陛下很生气，不仅罚我到鸡鸣寺面壁思过，还准备让我告老还乡。” 告老还乡，这么严重啊。 吴中说着，不免叹息一声，真是千年英明一朝丧啊。 但是忽然又来劲了：“陆老哥怕我真的被贬官，所以急急忙忙的跑来给我出主意。” “你父亲说，是你让我自请到湖广，接替师逵负责采木工作，以将功赎罪，等到时候建都完毕，我也算是大功一件，也就能官复原职了。” 说到这，吴中才算露出一丝欣慰的笑。 他在官场上摸爬打滚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混成了尚书，结果因为一次酒后糊涂，就丢官罢职，实在是不甘心啊。 但他平日的口碑就不怎么好，所以现在出了事，踩他的人不计其数，帮他的人少之又少。 就连以前那些跟他身后溜须拍马的，都树倒猢狲散。 关键时候，连一个能帮他的人都没有。 反而是这位陆县子，连面都没见过，更不要说往来了，没想到在他最难的时候，却挺身而出，为他出谋划策。 这个自请去湖广以将功赎罪的法子，着实解了他的困顿，所以他这才追着抢着要报恩。 虽然采木工作时间长久，且辛苦，但是总比告老还乡要强啊，好歹还有翻身之日。 说到动情处，吴中又朝着陆林拱手，九十度鞠躬：“陆县子大恩大德，我当铭记于心。” 陆林赶紧将他扶起来：“尚书大人，言重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陆林现在是笑不出来了，照吴中这么说，那他便宜老爹是真来过啊，而且听吴中的语气，他便宜老爹应该不是皇上，不然吴中怎敢如此放肆。 这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至少证明了他便宜老爹不是他心中猜想的人。 但陆林总觉得不得劲，好像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竹篮打水一场空就算了，还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十分膈应。 该不是他便宜老爹故意算计他的吧？ 可是不能够啊，他们也不知道有人跟着他们，就算知道，他们也不会料到他今夜会上门。 可能真的是他想多了吧，他便宜老爹就是个普通的商人。 唉！ “那尚书大人，你好生休息，我就打扰了。” 陆林说着，就拱手准备离开。 “哎，陆县子，请慢。”吴中忽然拉住他。 “不知道县子可否婚配？” 陆林：…… “我呢，有个女儿，今年方才及笄，虽不算美若天仙，但也算得上清秀，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是县子不嫌弃……” 陆林…… 好好的，怎么扯到这事了。 嘉兴还在外面呢。 求生欲使他瞬间清醒：“多谢尚书大人抬爱，我已有心仪之人，不敢耽误贵千金。” 吴中一听，顿时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完了，被人捷足先登。 陆林也顾不上那么多，赶紧掰开吴中的手，溜之大吉。 嘉兴跟于谦在门口等着他，一见他出来，三人就飞也似的溜了。 一直冲出鸡鸣寺很远，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 嘉兴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真丢人啊。” “丢人你还笑得这么大声？”陆林看着她，一脸幽怨。 “但是很好玩，我长着大，还是第一次夜闯官员的住所呢。”嘉兴眉飞色舞的。 “让我爹知道，他得打断我的腿。” 嘴上说得这么严重，可是脸上却依旧洋溢着兴奋的神色。 于谦跟陆林对视一眼，都无奈的笑了。 也不知道说她傻呢，还是说她可爱。 俩人偷偷把她送回太子府，然后才一起回陆府。 “陆哥哥，照那个尚书大人的话，大老爷应该没问题啊。”于谦说着忽然看向他：“可我看你怎么好像不高兴。” 陆林苦大仇深的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觉得不太对劲。” 至于哪里不对劲嘛，他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 于谦似乎很理解似的：“其实也不怪你，你跟大老爷都相认那么久了，大老爷都没带你回家，也没让你入族谱，实在是不像话。” 陆林叹息了一声，入不入族谱倒是没关系，反正他也不稀罕。 “不想了，回去吧。” 明明是旗开得胜，可陆林却丧气得很，愁容满面的回了府里休息。 锦衣卫在远处观察，再三确认陆林已经走了之后，这才回鸡鸣寺。 “回去了？确定？”朱棣披着毯子，坐在地上。 锦衣卫哪里敢撒谎：“回陛下，臣亲眼见陆县子跟于谦回府。” 朱棣这才摆摆手，让他们先出去。 等人都走了，他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这个混蛋小子，竟然敢找人跟踪朕？ 反了天了他。 还好朕今夜想着天色不早了，干脆在鸡鸣寺过夜，不然岂不是被他跟到了皇宫门口？ 这个臭小子，一招接着一招，让朕防不胜防。 “陛下莫生气。”姚广孝安抚他：“经过这次，他的疑虑应该能消除掉了。” 哼！ 朱棣冷哼一声：“那可未必，这个臭小子多贼啊，差点连朕都着了他的道，要不是他翻墙进太子府被锦衣卫发现了，朕还真的就被他抓住了。” 他要是不去找嘉兴，直接冲到鸡鸣寺来找朕，那朕可真的就被他活抓了。 堂堂一国之君，被人逼得东躲西藏，想想都觉得窝火。 这个臭小子，朕早晚收拾他。 第224章 阿鲁台追到南京 陆林无功而返，朱棣逃过一劫，俩人心里对彼此都只有一个印象。 老奸巨猾。 看来以后得多多提防，万万不能在大意了。 经过这一遭，朱棣特意派了锦衣卫去盯紧陆林的一举一动，省得他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第二日上朝，吴中自请前往湖广，接替师逵负责采木工作的折子就上来了。 众臣大概是没想到堂堂工部尚书，居然会自请去采木，一时都是面面相觑。 那些昨日还卯足了劲弹劾他的人，如今也是没了话。 说到底，吴中也没干出什么实质性的事情，此事若换成一般人，顶多是赔点银子了事的事情，连应天府都懒得管。 但吴中作为工部尚书，德行有亏，就被有心人故意放大，肆意中伤弹劾罢了。 如今他自请去湖广采木，一来给了百姓一个交代，二来解决了湖广采木工作的困顿，一举两得，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再说了，湖广的采木工作，除了吴中，似乎也没有人能胜任。 朱棣见那些弹劾之人都没意见了，这才道：“既然众爱卿都没意见，那朕便准了。” 说罢叫人拟旨，给吴中十天时间准备，准备好了就启程。 工部的事情，暂时由副尚书兼任，直到吴中建都归来。 众臣对此都没意见，赶紧齐声道：“圣上英明。” “若是没别的事，就退朝吧。” 朱棣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但是礼部尚书忽然站出来：“禀陛下，臣有事要奏。” 朱棣脸都黑了，但还是坐了回去。 早干嘛去了。 有话就说，憋着等上厕所呢？ “何事？” “陛下，鞑靼使臣阿鲁台昨夜连夜入京，说要面见陛下。” 阿鲁台，他怎么又来了？ 还连夜入京？ 想干嘛？ “他可有说因为何事？” 礼部尚书也不太清楚，只能大概的说道：“据他所言，是为了鞑靼战马一事。” 朱棣：…… 朱瞻基：…… 俩人心里都咯噔一声，顿感大事不妙。 为了几匹战马，这个阿鲁台，还真的追到南京来了？ 朱棣知道这事是陆林所为，不免有些担心，但还是镇定自若的道：“他们鞑靼的战马与我大明有何干系？” “不见。” 礼部尚书被怼得一愣，虽然好像是没什么关系，但人家好歹是使臣，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呢？ “陛下，这怕是不太好。” 朱棣也觉得不太好，但是这没法见啊，一见可就露馅了。 想了想，让人把他请到议事厅，留下杨士奇等人，其他的都下朝回家。 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能内部解决。 “爷爷，孙儿也想留下来。”朱瞻基多少也知道事情的经过，留下来或许可以帮上点忙。 朱棣看他这幅模样，猜测他应该是知道点什么，于是点头同意了。 阿鲁台带着几个鞑靼人来到议事的地方，先按照他们鞑靼的礼仪见过朱棣，然后才道。 “大明商人沈玉卿，火烧鞑靼驯马场，掳走上百匹战马，还请大明皇帝为我们主持公道。” “上百匹？”朱棣惊讶道。 说什么傻话，明明只有六匹，你这上百匹直接栽到他头上，有点过头了吧。 但是阿鲁台底气十足：“对，就是上百匹壮年一品战马。” 陆林跟他说过事情的来龙去脉，朱棣猜测是那些猎人干的。 杨士奇等听得有点懵逼，沈玉卿他们认识啊，可是沈玉卿这几个月不是一直留在南京准备殿试吗？ 什么时候跑鞑靼去了？还烧了他们的驯马场，掳走了他们的战马？ 简直是无稽之谈，阿鲁台莫不是自己招惹了谁，对付不了对方，就把事情栽到人家沈玉卿头上吧？ 刚想为沈玉卿打抱不平，却被朱棣一个眼神给弄了回去。 杨士奇也是人精，一见陛下这神色，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于是先选择闭嘴，搞清楚情况再说。 “阿鲁台太师，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朱棣心里很清楚，没什么误会，但是只能推给误会了。 “据朕所知，沈玉卿不管是离开北平还是回到南京，都没有携带战马啊。” 朱瞻基立刻站出来：“这点我可以作证，沈玉卿是同我一块回京的，我们是坐马车回来的，别说是战马了，就是普通的马都没有。” 杨士奇等人更神奇了，太孙居然说他是跟沈玉卿一块回来的？ 可沈玉卿没有离开过南京啊？ 谁陪太孙一块去北平督工，又一块坐马车回来的？ 徐景昌！ 陆林！ 杨士奇秒懂，肯定是陆林借用了人家沈玉卿的名号，干了点什么事。 如果真是这样，那阿鲁台所言战马一事，估计还真跟陆林有关。 阿鲁台见大明皇帝跟太孙都在袒护沈玉卿，便道：“他确实没有带马回来，他带的是马皮，整整一百张马皮。” 朱棣一听，得了，阿鲁台还不知道陆林醉翁之意不在酒，那这事就好办多了。 于是朝太孙使了个眼色，太孙立即站出来。 “他的确是带了不少马皮，但是这些马皮都是他在北平东市上找一个猎人卖的，花了不少银子，绝对不是你所说的，他去抢的，更加没有火烧你们的驯马场。” “他是没有亲自去，但是他却指使东市那个猎人去。”阿鲁台知道沈玉卿没有去，但是若不是他花了大价钱，那个猎人根本不会去抢。 杨士奇听到这，也知道阿鲁台没有什么实证，于是便道：“阿鲁台太师，你说沈玉卿指使东市的猎人去抢你们的驯马场，可是有什么证据？” “还是说你们已经抓到那个猎人，他亲口说的？” 一句话问得阿鲁台无言以对，他要是抓到了猎人，就不会连夜入京兴师问罪了。 那群人火烧了驯马场之后，就消失在大明境内了。 “他手上的马皮就是证据。”阿鲁台坚持己见。 杨士奇笑道：“这可不见得，买卖自由，沈玉卿只是找猎人买马皮，至于马皮怎么来的，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那就请大明皇帝将他找来，我与他当面对质。”阿鲁台还是有相当把握的。 因为当时他就私底下见过沈玉卿，并且约定好了马皮的价格，结果转眼他的驯马场就失火，然后沈玉卿转头就买了那群人的马皮。 如此，还敢说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对质？！ 朱棣一听，整个人坐得笔直。 这可不行，你们能不能对质出个一二三四五来朕不知道，但若是把陆林找来着，那朕的身份就暴露了。 这个阿鲁台，不是来找沈玉卿算账的，是来坑朕的吧。 第225章 阿鲁台挑衅 阿鲁台要跟陆林对质，朱棣自然不肯，俩人僵持不下。 “大明皇帝这是在有意包庇沈玉卿，莫非沈玉卿此行，也是得了大明皇帝的授意？” 阿鲁台本来是气糊涂了随口说说的，但是说完忽然觉得很有道理。 那个沈玉卿不过是普通商人，居然可以随太孙一块去督工，而且明目张胆的在北平购买蒙古战马的马皮。 越想越不对劲。 这可是冤枉朱棣了，在陆林回来之前，他压根不知道这事。 咋地，现在鞑靼人这么嚣张了，连朕都敢随意污蔑？ “太师，请注意你的言辞。”杨士奇脸色也不甚好：“陛下乃是一国之君，岂容别人随意侮辱。” 可他们越是不认，阿鲁台越是觉得可疑：“你们若是心里没有鬼，直接把沈玉卿交出来，何必说这些话来吓唬人。” “若是朕不交呢？”朱棣黑着脸，早看他不顺眼了，碍于两国交好，一直忍让着他，结果他倒是好，得寸进尺。 “那咱们就战场上见。” 阿鲁台也不怂，之前坑杀了大明十万精锐，本想乘胜追击，却因为大可汗不成气候，安于一隅而接受大明的议和，如今正愁找不到开战的理由。 他们倒是自己送上来了。 鞑靼乃是元朝后裔，这中原本是他们的天下，是朱家人横插一脚，将他们赶回了蒙古。 他们不过是鸠占鹊巢，总有一天，鞑靼的铁骑会再次踏入中原的土地，在南京城插上元朝的旗帜。 阿鲁台的一番胡话着实让众人又气愤又震惊。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为了这么点小事，就要开战，简直儿戏。 “太师，话可不能乱说。”杨士奇不是主战派，于是提醒他。 但是朱棣可不惯着他：“那就如你所愿，送客。” 说完，一挥手，让锦衣卫进来把人“请”了出去。 反正也是要打的，既然现在他们先挑起争端，那就打吧，省得明年再找借口了。 “陛下，这……” 杨士奇等人齐刷刷的跪了一地：“北伐乃是大事，切不可如此儿戏啊。” “儿戏嘛？”朱棣反问他们。 他们看着朱棣，嘴上不敢说，但是心里却恨不得骂街，这还不儿戏啊？ 朱棣也觉得挺儿戏的，但是有什么所谓呢，反正早晚都是要打的。 而且你看阿鲁台那货就知道，他们也想打，就是苦于没有借口而已，如今师出有名，自然一点就着。 他们都着火了，咱们还不着的话，就显得太怂了，鞑靼人定然以为咱们怕了他们呢。 “爷爷，孙儿觉得一点也不儿戏。”朱瞻基煽风点火一流，他也早就想打了。 阿鲁台跟洪台吉几次三番在大明兴风作浪，一会要娶他姐姐，一会要交出陆林，怎么的，大明是他家开的啊，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全场只有太孙一人迎合朱棣主战，但无所谓，反正朱棣早做了北伐的准备，这次谁都阻止不了。 “太孙有眼光，就这么定了。” 说罢也不跟他们商议了，大手一挥：“让兵部跟户部准备好，通知北平等地，做好沿线的防守，防止鞑靼偷袭。” 说罢又想到了什么：“宣太子，汉王、赵王入宫。” 杨士奇等人面面相觑，这就决定打了？ 不是说好明年开春的嘛？ 说打就打啊。 朱棣知道他们想说什么，压根不给他们机会，把人全部给轰了出去。 反正打仗的是武官，也用不着文官。 太子三人还在一块喝茶，年节将至，商议着今年该如何过年。 一听皇上召他们入宫商议北伐一事，三人直接蹦起来。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明年开春的嘛，怎么现在就要打了？”太子这个难啊。 老爷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 汉王跟赵王却高兴得很：“老爷子真要打？” “走走走，现在就进宫。” 太子可不上当：“二位弟弟，现在不能进宫啊，一进宫这事就定了。” 俩人闻言，定了不正好嘛？ 于是兄弟二人一左一右，夹持着太子爷飞快的往皇宫赶，生怕慢了老爷子改变主意。 照他们的意思，今年开春丘福兵败之后就该打回去，硬生生拖了这么久，可把他们憋屈坏了。 太子爷被俩人夹持着进了宫，虽然一脸不情愿，但是没有办法，他之前那招屡试不爽的“没钱”，已经不奏效了。 徐景昌跟陆林已经把兵部两千万预算给整了出来，如今粮草军需什么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再拖着老爷子那也说不过去。 只能无可奈何的听着老二老三在那眉飞色舞的跟老爷子讲战术，豪言壮语的要打到擒狐山，打到鞑靼向他们称臣纳贡。 这哪是商议啊，分明就是来通知他的。 等老二老三吹嘘了一通，老爷子才发话：“如今阿鲁台入大明如入无人之境，确实该给他们点教训，让他们知道，这片土地上生活的是中原人。” 太子爷不说话，爹怎么说怎么好吧。 “打仗的事，交给我跟老二老三，老大就留在南京，守着家。” 太子爷只得应和：“爹你放心吧。” “要不把大侄子也带上？”老二忽然说话。 他这个大侄子，如今可成了狼崽子了，把他们父子二人留在南京，自己跟老三全部出征，南京还不让他们收拾完了？ 等他跟老三打胜仗回来，朝廷怕早已成了他们父子二人的天下。 太子爷一听，登时不乐意了：“这可不行，孩子还小，你们要打你们自己去，拉上他干什么。” 本来太子爷就不同意出征，结果他们非要去，去就去吧，反正自己管不了，但是还想把他儿子带过去，那可不行。 “这叫什么话，北伐那是为了大明长期的稳定，又不是为了我们过瘾，他身为太孙，如何去不得？”汉王不服气了。 太子爷双手往衣袖里一兜：“反正我儿子不能去。” “太子爷，你这是心里有气吧？”赵王也看出来了。 朱棣自然也看出来了，老大在闹脾气，不满他们北伐。 但这次他是非打不可，因为若是不打，他们就得把陆林交出去。 为了不打仗，把自己的儿子交出去，这跟苟且偷生有什么区别，朱棣万万做不到。 第226章 朱棣初现身份 朱棣已经铁了心要打，任何人都动摇不了。 不过也没打算把太孙带去，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北伐，虽然做好了万全准备，但对于鞑靼，他还是多少有点敬畏之心。 万一真败了，跟丘福一样，岂不是把大明未来的储君一网打尽了？ 所以不能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得留些精锐在南京，以备不时之需。 父子四人为此商量到后半夜，等决定好战术，就各自回去准备。 朱棣也偷偷出了宫，跟姚广孝一块去了陆府。 陆林睡到一半又被人拽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周公有仇，觉都不让睡了。 “阿鲁台来找你了。”见面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 陆林有些懵：“不至于吧，这么玩不起？” 堂堂鞑靼太师，居然亲自上门讨债。 有点儿严重。 估计那个驯马场真的是他们繁育战马后代的基地，这次玩得有点大，让他们损失惨重。 “不过听他的意思，还不知道你真实的目的，只是认为是你授意那群猎人火烧了他们的驯马场。” 陆林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要是他知道我的目的，估计得扒了我的皮。” 朱棣看着他，好笑道：“你也知道怕？” “怕倒是不怕，就是不想连累大明。” 他是大明县子，他做的事，搞不好会被上升到国家层面呢。 “不连累，彼此都准备开战了。” “噗”陆林一口茶直接喷到了朱棣脸上：“抱歉抱歉。” 赶紧撸起袖子给他擦。 “为什么？” “因为阿鲁台说，若是不把你交出去，就要战场上见。” 陆林直接傻了，感情这仗是为我打的？ “不是，那就把我交出去不就完了？” 交出去他又能奈我何呢，我就是没有烧，我还有那群猎人的口供。 而且他们驯马场被火烧的时候，我就跟阿鲁台在一起，他们还能栽在我头上？ 朱棣却看着他：“你觉得当今皇上是那么没有担当的皇帝嘛？” “这跟担当没有关系，主要是没必要啊，我区区一个县子，实在是不值当。” “值当。”朱棣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陆林看着他，一脸你今天有点儿怪的表情：“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 朱棣也不瞒着他：“因为我当时就在场。” 陆林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情十分复杂，好像在预料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身份嘛？”朱棣看着他，一副要坦白的模样：“还派人跟踪我。” 囧！ 居然被他发现了。 “我那是怕你晚上回去不安全。”陆林尴尬的笑起来。 大型社死现场。 朱棣冷笑：“少跟我扯犊子，你多贼啊。” 陆林还是笑，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啦。 “那你的身份是？” “能入宫，能见阿鲁台，能参与北伐讨论的身份。”朱棣也没有明说，让他自己猜，反正也八九不离十了。 陆林顿时“噢”了一声，说实话，心里有点底，但是不能完全确认。 皇上？ 如果是的话，那他就绝对不是自己亲爹。 但他一直以来对自己这么好，不是亲爹，还真的做不到。 而且陆林试探过好几次，他的行踪跟皇上都有出入，实在是很难下这个定论。 那不是皇上的话，就是位高权重的大臣。 “你明说吧。”都到这个份上了，陆林也懒得猜。 如果他真的不是自己亲爹，陆林也认了。 他骗自己认他当爹这么久，自己也屡次无意识的犯上不敬，大家扯平了。 但是朱棣却站起来，大手按住他的肩膀：“随军出征吧，北伐回来，我亲自带你回家。” 回家？！ 陆林抬头看着他，笑了笑：“好。” 朱棣也笑了：“好小子，立个军功，你的侯爵之位，才有着落。” “别整天想着那些不切实际，不劳而获的混账玩意。” 他还是第一次以长辈的口吻教训陆林，虽然并不严厉，甚至还面带笑意，不过陆林确实感觉他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有了长辈该有的成熟稳重。 “知道了，不会给你丢脸的。”陆林也应了他。 “那我回去了。”朱棣说完就出门，走到一半，忽然又回过头来：“这次不会在找人跟着我了吧？” 陆林耸耸肩：“不会，反正也跟不上。” 话音落，俩人相视一笑。 心里达成了某种默契。 他不说，陆林不问，反正等北伐胜利，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其实如果他真的是皇上，那也不赖，自己跟嘉兴的事，应该能成。 但陆林又会多出一个新问题，他是皇上，不是自己亲爹，那我亲爹呢？ 朱棣离开之后，陆林就着手准备随军一事。 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主要是把家里的钱都兑换成系统的死宅币，关键时刻，或者需要系统救命。 毕竟是上战场，真刀真枪的，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小心驶得万年船。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托付给于谦，他能处理好。 然后又跟于谦说：“于谦，你派人回长沙看看，有没有人找过我。” 别回头真的把自己亲爹给丢了。 于谦虽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长沙那个地方，早就搬空了，怎么还会有人找呢。 不过也没多问，照办就是。 “陆哥哥，你真的想好了，要随军出征？”于谦似乎不是很乐意，随军上战场啊，多危险。 陆林点头：“得去啊，虽然双方都是借题发挥，但总归是我给了他们借题发挥的机会，所以两军对垒的时候，我得站出来说明情况。” “哪怕鞑靼人不信、不认，但这样至少让我方将士心里清楚，咱们没有错，是鞑靼人故意借题发挥。” 打仗除了比拼硬件跟主帅之外，军心跟士气也都是胜败的关键。 古人打仗，往往讲究师出有名，就是这个道理。 当然了，他不仅自己站出来，还要把那群猎人找到，让他们站出来说明情况。 此事他已经交给沈玉卿，让他的商队去接洽了。 去北平东市，以商队买马皮的名义，把这群猎人钓出来。 有了他之前在他们心底打下的基础，他们必然不会怀疑，要抓住他们很容易。 他们一出现，阿鲁台的正义之师，立刻就会变得师出无名，未战士气先挫三分。 第227章 正式北伐 这一仗从今年开春就开始准备，到现在，基本上已经十分完备。 朱棣再一次披上盔甲，拿起战刀，骑上陪了他多年的战马，率领着数十万军队，浩浩荡荡的北上。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打过仗了，上一次，他还是个皇子，这次，他是皇帝。 上一次，是为了皇位，这一次，是为了国家。 大军行进，自然缓慢，但依旧无法削减他们浩荡的气势。 “对大明的军队，可还满意啊？”朱棣骑着马，问旁边陪着他的陆林。 陆林还是第一次传盔甲，说实话，挺重的。 他往前看了一眼，在向后看了一会，大军延绵不绝，一路好似望不到尽头，景象之壮观，确实不是电视剧能比拟的。 “挺好的。” 朱棣失笑：“才挺好？” “哈哈，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随军，没什么形容词。”陆林依旧把他当成自己便宜老爹，说话没有太忌讳。 “那就说点别的。”朱棣倒是随和：“你说说对本雅失里跟阿鲁台的看法？” 打仗嘛，自然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阿鲁台他见过几次，但是没交过手，本雅失里更是面都不曾见过，所以也没什么好评价的。 的确不了解。 不过呢，历史书对他们的评价倒是可以借过来用一下：“他们都属于那种身无分文，却敢心怀天下的人。” 噢？ 这个评价倒是挺有意思，朱棣看着他：”此话怎讲啊？” 汉王跟赵王，也难得有兴趣听他们唠家常。 陆林看他们挺来劲，就笑着解释道：“他们自诩是蒙古正统，元朝后裔，明明实力大不如从前的元朝，却依旧做着恢复蒙古帝国的美梦。” 实力早就今非昔比，就是身无分文。 恢复蒙古帝国，就是心怀天下。 有意思有意思。 “你小子说话还挺有意思的。”汉王粗鲁又豪爽的给了他一记巴掌，差点没把陆林拍吐血。 哇，这力道，一看就是他便宜老爹亲生的，如出一辙啊。 陆林咳嗽了几声缓解力道，先别把我拍死，我还没说完。 “连年征战，东边打兀良哈，西边打瓦刺，声势浩大，举动猖獗，但却没什么效果，越打兀良哈跟瓦刺越强大。” “所以他们开始慌了，开始打大明的主意，企图通过击溃明军来稳定他们在蒙古的正统地位。” 但是明显惹错人了。 朱棣闻言，指着陆林跟老二老三说：“瞧见没有，这才是一个优秀主帅该有的眼光跟见解，而不是像你们这样，什么都不想，拿起刀就往前冲。” 面对老爷子当众奚落，老二老三也不敢还嘴。 但心里却嘀咕，我们是先锋，又不是主帅，有远见也轮不到我们做主啊。 陆林看着汉王吃瘪，心里有点好笑，没曾想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其他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那你觉得，咱们该怎么打？”朱棣问他。 陆林闻言，忽然神色一凌，表情严肃的道：“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朱棣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严肃认真：“你准备怎么做绝？” “下令长江以北所有可以调动的士兵，立即向北方集结。” “同时派遣使者，给兀良哈和瓦刺传递消息，告诉他们，大明已经在出击鞑靼的路上，让他们关好门户，不要多管闲事，如果他们事多，我们不介意连他们一块收拾了。” 汉王跟赵王一听这话，立即就喜笑颜开，这脾气，太对味了。 “好，就该如此，谁敢多管闲事，咱们连他一块打。” “二哥说得对，咱们有几十万大军，半个蒙古都能把它踏平。” 这些时日，在南京整日听太子爷没钱没钱，听文官不能打不能打，听得他们都差点忘了自己是头雄狮了。 乍一听这么振奋人心的话，那颗好久都没澎湃的心脏，又活了过来。 朱棣看着这个平时整日里就是钱钱钱的好大儿，今日居然这般生猛，也属实意外。 不过这脾气朕喜欢，像朕。 “传令官，照陆县子的意思，立刻传令。” 传令官旗帜一举，顿时掉转马头，飞奔而去。 于是长江以北，无数人马，浩浩荡荡的朝着北方集结。 历时三月，五十万大军集结完毕，朱棣亲自率领大军出塞远征，直指鞑靼。 万马嘶鸣，号角嘹亮，北方的草原渐渐被浩浩荡荡的大军侵蚀、占领。 明军一路碾压挺进，不足十日，就来到了丘福全军覆没的胪朐河。 胪朐河边，一个狭小的山谷，里面躺着的全是明军的骸骨跟盔甲，堆成了一座小山。 看模样，应该是被埋伏之后，困死在山谷之中，被敌军活活坑杀。 褐色斑斑的血迹渗入黄土，干涸结块，形成了一条宽敞的血河，一路流淌到胪朐河，血河之上，还长出了不少绿色的草。 朱棣看着眼前残酷的场面，沉默不语。 其他将士看到自己昔日的同僚，死无葬身之地，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各位将士，把大明烈士的尸骨就地掩埋，立个碑，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陆林见大家沉浸在悲伤里，便私自发话。 大战在即，可不能泄了士气啊。 朱棣大概也是反应过来了，立刻振奋精神，照陆林的话吩咐下去，然后看着那条胪朐河，那里流淌的不仅仅是水，还有他们明军十万精锐的鲜血。 将士很快将尸骨掩埋完毕，就听朱棣大声呼唤道。 “将士们，我们的同僚，大明的精锐，曾把他们的鲜血撒入这条河流。” “等我们大胜归来，定要在这条河上，插入我们明军的旗帜，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真正的魂归故里，而不是战死异乡。” 将士们备受鼓舞，举着手里的武器，高声呼喊：“明军威武、明军威武。” 声音在山谷回荡，响彻云霄。 朱棣举起手，将士们立即停止呼喊，等候主帅发布命令。 “渡河。” 一声令下，五十万大军，前赴后继的趟水过河。 前面，就是鞑靼的地盘，主力部队所在之处。 过了这条河，就代表他们即将跟鞑靼的主力部队正面交锋，大战一触即发。 第228章 两军相遇 五十万大军渡河，为了防止敌人在岸边伏击，陆林自请领一千精兵，充当先锋，先过河。 朱棣看他如此有胆识气魄，还考虑周全，便欣慰的允诺了：“去吧。” 陆林领着一千人，率先渡河。 临走前，他从怀里拿出几只烟花弹。 “这是烟花弹，遇到危险或突发情况可以把它射向天空，若是对面有埋伏，我就以此为信号。” 朱棣接过那几只烟花弹，又新奇又高兴：“好东西啊，可比狼烟方便多了。” 这次带这个臭小子出来，算是带对了。 陆林给他们留了几只，然后就率军渡河。 渡河比想象中的要简单许多，对面并没有鞑靼人伏击，他们冲过去的时候，倒是有几个身着鞑靼盔甲的士兵在河里打水。 一见一群黑压压的铁骑从河中冲过来，立刻吓得丢了水桶就跑。 “是明军，快跑。” 跟明军也不是第一次打仗了，明军的盔甲跟旗帜，他们比谁都熟悉。 其他人一听明军来了，也顾不上别的，扔掉手里的东西就往回跑。 但是陆林怎么可能让他们跑了，立刻掏出手铳，对准跑在最前面的士兵的头盔就是一枪。 “嘭” 一声巨响，那名士兵被手铳巨大的威力轰得往前扑倒，耳朵被轰得嗡嗡作响，虽然没有受伤，但是依旧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有了陆林的身先士卒，其他已经过河的大明士兵立刻一夹马腹冲上去。 “留活口。” 陆林当即大喊，不一会，几名四散逃跑的鞑靼士兵就被生擒过来，丢在了陆林跟前。 这里虽然是鞑靼的大本营所在，但是距离核心阵营应该还有一段距离，他们为何来这边取水？ 还就来这么几个？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鞑靼士兵早已吓得魂不附体，问什么答什么，哪敢有二话啊。 “我们是附近巡逻的士兵，趁着换防出来打水，随便洗个澡。” 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 原来是偷偷溜出来的，难怪只有这么几个人。 但是…… “你们为什么在这里巡逻？” 从之前他得到的那个城防图来看，这里不远处就有个哨点，能看到这里才对，所以根本不需要巡逻队。 面对陆林的问题，几人低着头，偷偷地看彼此，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都不愿意开口。 陆林掏出手铳抵着被打掉头盔的士兵，问他：“还想尝尝刚才头痛欲裂的滋味吗？” 那个士兵一听，吓得立刻磕头：“饶命啊。” “是大可汗在附近，为了确保安全，我们日夜都加派了巡逻队。” 大可汗本雅失里？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应该在最核心的区域嘛，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难道他准备在这里埋伏渡河的明军？ 但是陆林看看附近，干净得很，也不像啊。 “先关押起来。”陆林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让人通知对河的明军，可以渡河了。 鞑靼人并没有在最关键的地方设下埋伏，看来他们并没有正面迎战的准备。 对面五十万大军得到消息，迅速渡河，很快在岸边集结。 陆林把鞑靼士兵的话转告给了汉王等人。 “本雅失里在附近？”汉王不太相信：“他想干什么？” “难道他猜出了我们会从这里渡河进入鞑靼？所以特意赶过来伏击我们？” 进入鞑靼的道路很多，这条路是最直接的，但是也是风险最大的，因为这里有条胪朐河，一旦被伏击，明军很可能会全军覆没。 “伏击？人呢？我们都过来了，他们还伏击个屁啊？”赵王觉得他们一定是脑子不好：“他们不会是算错时间了吧？” 朱棣一直没说话，良久才开口：“你觉得这消息准确吗？” “有没有可能，是本雅失里故意透露给我们的，好让我们轻率冒进，而他们在前方伏击。” 三人闻言，顿时一愣。 忽然想起当初的丘福，似乎也是同一套路。 汉王跟赵王觉得老爷子说得十分有道理，当时阿鲁台在大明朝廷如此嚣张跋扈，显然是做好了要跟他们正面对抗的准备。 如今他们过来，对方却毫无准备，这说不过去啊。 “我去探探虚实。”汉王自告奋勇。 若是前方真的有埋伏，那大军可不能冒进。 不等朱棣发话，陆林却道：“我觉得消息应该是准确的，本雅失里就在附近，而且他们没有埋伏。” “哦？何出此言？”父子三人都看着他，等他给个解释。 “你们渡河的时候，我已经派人去探过了，附近有个哨点，但是并没有士兵放哨，据探查之人汇报，哨点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层，应该是刚舍弃几天。” 舍弃哨点，就代表他们放弃了这片区域，所以不存在埋伏一说。 “而且探查之人也发现了不少的巡逻队，他们明显训练有素，装备齐全，看样子是随时准备跑路的。” “他们巡逻的地方，草还很茂盛，应该没来多久。” “综上所述，本雅失里确实在附近，但是刚来没多久，也没准备久留。” 朱棣等人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细细想来，好像确实如此：“那他想要干什么？” 刚来没多久，又没打算在这里久留，那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一日游吗？ 陆林笑了笑：“跑路。” “跑？”朱棣等人眉头紧锁，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打都没打，他们跑什么？ 面对三人的质疑，陆林却十分肯定：“对，跑路，而且非常不巧，跑路的途中，刚好遇到了我们的主力部队。” 这个本雅失里，运气得多背啊。 跑路都能遇到主力部队，干脆上吊得了。 朱棣跟老二老三对视一眼，都在思考这话的可信度。 “他们不是一直想打嘛，猖獗成那样了，还跑什么啊？”汉王不甚理解。 赵王也不理解，都满足他们了，怎么忽然就怂了呢？ “其实这个事情很好理解，五十万大军，如果你是本雅失里，你跑不跑？”陆林有点好笑。 五十万人啊，就是滚过去，也能把鞑靼的草原给滚平了。 他们肯定是已经向兀良哈跟瓦刺借兵了，但是没借到，他们应该是终于意识到，这次大明是来真的。 所以他们慌了，干脆用他们游牧民族一贯的伎俩，打不过就跑。 “种种迹象表明，我们寻找的目标就在附近，我们现在要以最快的速度，率领精锐骑兵突击。” “兵贵神速，一旦本雅失里得到消息，立刻就会消失在这片草原里。” 草原很大很辽阔，一旦失去目标，想要再次找到他们，可就难了。 这也是鞑靼人有恃无恐的原因之一。 找也找不到，打也打不了，若是不退兵，不出半年就会被拖垮。 第229章 突击本雅失里 这一切都只是陆林的猜测，并没有确凿的证明。 朱棣是个很谨慎的人，一旦他们中了埋伏，他们跟主力部队的联系就会被切断。 阵型散乱，很容易被突袭。 看他一直犹豫不决，陆林便自请：“让我带两万人先去追，你们殿后。” 两万人虽然还不足以对抗鞑靼的主力部队，但是至少可以拖住他们，不让他们轻易跑了。 见陆林十分有把握，且很着急，朱棣咬咬牙，决定相信他。 “樊忠，你留下来带领大部队匀速前进，注意敌人偷袭。” 樊忠领命。 之后朱棣又道：“汉王、赵王，立刻集结三千营、五千营所有的骑兵，带上二十天口粮，全力前进。” 汉王赵王立刻领旨，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已经把三千营、五千营最精锐的骑兵都集结完毕，没每人各自带上自己的口粮，跟随朱棣，骑马疾驰。 若是本雅失里真的就在附近驻扎，以他们巡逻队的距离来看，不用半天功夫就能赶到。 果不其然，在翻过一个草坡之后，远远就看到草原之中有炊烟升起。 朱棣第一个勒住缰绳，在草坡上方往前瞭望，远处的低洼地段，驻扎着不少的蒙古包，士兵如蚂蚁般各自忙碌。 “果然在这。”汉王冷笑一声：“想不到本雅失里如此胆小，还没打呢，居然就开始跑路了。” 但是朱棣却发觉了不对劲：“人数不对。” 汉王赵王一听，果然发现人有点少，似乎只有三分之一，而且看他们的武器跟装扮，好像都是骑兵。 草原虽然盛产骑兵，但也不可能一个步兵都没有吧。 “会不会有诈？” 陆林也看到了，但是他觉得没有诈：“因为阿鲁台不在。” 三人闻言，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你怎么知道他不在？” 这么远你都看得到阿鲁台不在，你有千里眼啊？ 陆林指着地方驻扎地的蒙古包道：“只有一个主帐。” “阿鲁台虽然只是太师，但其实他才是鞑靼的实际掌权人，本雅失里也好，鞑靼之前的其他大可汗也好，不过都是他的傀儡，以他在鞑靼的地位，如果在，肯定也有一个主帐。” 汉王闻言，一副你小子可以啊的表情。 朱棣看着陆林，既欣慰又震惊，这臭小子，还说是第一次随军出征呢，懂得比朕都多。 “全军听令，全速前进。”朱棣一声令下，数万精锐骑兵，一窝蜂的从草坡上涌了下去。 土草乱飞，铁骑声响彻草原。 鞑靼人本来还在做饭，忽然感觉地面在抖动，等他们站起来，才发现后方黑压压的涌过来一群骑兵，吓得他们立刻慌了神。 “大明骑兵来了。” “快跑啊。” 军营乱成一团，本雅失里在主帐中听到叫喊声，赶紧冲出来。 刚好他儿子洪台吉冲了过来：“父汗，不好了，大明骑兵杀过来了。” 本雅失里吓得魂都丢了，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什么？杀过来了？” “咱们不是往西走的嘛，怎么会跟大明军队遇上？” 洪台吉赶紧把他的父汗扶起来：“父汗，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快上马，逃命要紧。” “对对对。” 本雅失里赶紧找到自己的马，并且号令全军，收拾好东西立刻撤离。 “父汗，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那些东西了，咱们先跑吧。” “不行，那些都是咱们辛辛苦苦抢来的，全部都要带上。”说罢，也不顾洪台吉的反对，命令人将装着辎重的马车赶着往后撤离。 自己带领鞑靼骑兵在后面掩护殿后。 洪台吉没有办法，也只能跟着他。 并派了一队骑兵留下来断后。 等朱棣他们从草坡上冲到军营时，本雅失里大部队已经撤退了，剩下那队断后的骑兵。 区区几百人，朱棣根本不放在眼里，甚至都没停下来，直接拔出刀，一马当先的冲过去。 鞑靼骑兵也拔刀朝他们冲过来，领头之人看准朱棣就冲过去，结果被朱棣一刀斩于马下。 其他人见状，吓得哪里还敢打，勒转马头就要跑。 但是汉王跟赵王直接冲到人堆里，见人就砍，不一会，就砍倒了十几个鞑靼骑兵。 其他的骑兵被后面赶上来的大明骑兵全部斩落马下，一个不留。 朱棣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指挥着骑兵继续往前冲。 “鞑靼大可汗本雅失里就在前面，取其首级者，加官进爵。” 朱棣一声令下，大明军队更加倍受鼓舞，一个个提着刀，大喊：“杀。” 骑着马，朝着前面的鞑靼大部队飞奔而去。 军营的蒙古包被马铁踩在脚下，碾得稀烂。 本雅失里率军在后面掩护，辎重在前面紧赶慢赶，但是辎重毕竟是辎重，走得十分缓慢，根本跑不过正常的骑兵。 朱棣可比他聪明得多，知道辎重碍手碍脚，所以让樊忠率领大部队对着辎重在后面跟着，自己率领骑兵轻装出发。 速度非常快，在捣毁了鞑靼的军营之后，又立即去追本雅失里。 没一会就追上了行动缓慢的本雅失里，洪台吉眼见大明骑兵已然冲杀过来，赶紧下令道：“全军听令，丢掉辎重，全速前进。” 本雅失里虽然舍不得他这么些年抢来的金银珠宝，但是生死攸关，也只能痛心疾首的放弃。 自己骑着马，也不殿后了，一骑绝尘的往前冲。 但为时已晚，大明的骑兵已经冲过来了。 这次第一个冲过来的是汉王，他一刀将后面跑得慢的骑兵砍了，随即杀出一条血路，带领着百来骑兵，直接冲进鞑靼骑兵内部，一边杀一边往前冲。 他的目标，是最前面的本雅失里。 本雅失里没想到他们会来得这么快，头都不敢回，就是一顿跑。 其他的骑兵也想跑，但是汉王率领的百来骑兵已经冲到了他们的内部，把他们的阵型冲刷得乱七八糟，他们根本没法跑。 洪台吉见他们兵败如山倒，一咬牙，勒住缰绳，转身开始号令鞑靼骑兵迎战。 有了首领，鞑靼骑兵立刻调整阵型，很快将汉王等百来大明骑兵围在中间，形成一个大圆，一边转圈，一边时不时冲出来一两个骑兵，给他们一刀。 他们转动的速度太快，大明骑兵若是想突围，立刻会被轮转的刺刀刺死，根本无法冲出去。 但是不冲，外面一层的骑兵也会被一个个斩落下马。 一百来人，一眨眼的功夫就剩下不足三十人。 再不突围，他们全部都得被砍死在这个大圆圈里。 第230章 首战告捷 汉王没想到如丧家之犬的鞑靼人居然会反击，还把他们牢牢困在大部队中央，使得他们根本无法突围。 眼看着一百多人只剩下三十来人，汉王知道再不突围，他们可能都要死在这里了。 阴沟里翻船，真他么倒霉。 “王爷，你到里面去。” 副将试图将汉王逼到最中心，这样至少可以暂时护他周全。 但是汉王又岂是这种贪生怕死之徒：“起开，咱们大明，只有战死的王爷，没有怕死的懦夫。” 说罢，他一个人甩开副将，自己瞅准机会冲了出去。 一定要把这个大转盘给它冲破，冲出一条血路，这样他们才有机会突围。 但是他严重低估了大转盘的威力，他才冲出去一点，就听“唰唰唰”的几声，身上立即多了几道刀口，痛得他差点连手里的武器都抖落在地。 “王爷小心啊。” 副将忽然一声高呼，原来是大转盘中忽然冲出一人，手里抡着大铁锤，对准汉王的脑袋就抡过来。 汉王双手扶刀，一把挡住大铁锤，但是却被大铁锤一下抡飞，直接从马上掉了下去，滚到了地上。 一落地，大转盘上的马蹄就像天上的雨水似的，巴巴的往他身上踩下来。 汉王左滚右转，艰难的闪避着那些致命的铁蹄。 “王爷。”副将想去找他，但是一眨眼，汉王已经被大转盘给吞没，人影都没了。 就在他们绝望之极，一柄飞矛“咻”一声从远处飞来，直接从大转盘上叉出一个人，飞入他们的队伍里。 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人已然倒地而亡。 紧接着是两个、三个、四个，无数的鞑靼骑兵被飞矛插着朝他们倒过来。 不一会，大转盘的阵型被打乱，原本密不透风的阵型被杀出一个破口，一个少年将军，如凌厉的刀刃一般，从敌营里杀进来。 随后在众多鞑靼铁骑之中，弯腰低头，一把将地上的汉王揪起来，甩到了副将的马上。 除此之外，还有几百大明骑兵跟在他身后，硬生生从数万鞑靼铁骑的阵营里撕出一道口子，杀了进去。 有了他们的冲锋，后面的大军也沿着撕开的口子冲进来，直接将鞑靼铁骑冲散。 明军冲入鞑靼阵营之中，冲散他们的阵型，打乱他们的部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双方正式拼杀在一块。 鞑靼骑兵虽也不少，但是他们首先被突袭逃亡，随后又匆忙组建阵型对抗，已经十分混乱。 如今连临时组建的阵型都被冲散了，剩下的只是本能的拼杀，毫无章法可言。 但是大明的军队不一样，他们是有目的的冲散敌方的阵型，打乱他们的阵脚，然后在由而内，慢慢合围，将他们困死在里面。 里面冲刷的明军，在冲散他们的阵型之后，也开始有意识的撤离出来。 所以鞑靼人很快发现，打着打着，除了外围那一两层之外，他们就没有对手了。 外面的人杀不出去，里面的却无事可干，只能被明军驱赶着原地打转。 明军这是要把他们从外到内，一个个杀尽？ 就在他们疑惑不解的时候，明军很快给了他们答复。 一个个杀太费力气费时间了，要杀就全部一起。 等里面的明军全部撤出来，外围又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着，用他们刚才的大转盘方式，让他们一时半会不出来。 随即已经退到最外边的骑兵，开始放箭，弯弓，向天，射箭。 顷刻间，箭像雨一般，精准的落到最里层鞑靼骑兵的身上。 他们只觉得头顶黑压压的一片，还没搞清楚状况，一个俩个就已经惨叫着倒在了箭雨之下。 外层的忙着跟大明的骑兵搏杀，中间的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着眼前一个个倒下去的同伴，早已吓得肝胆俱裂，哪里还有搏杀的心思。 里外夹击，很快，数万鞑靼铁骑就死伤过半。 剩下的一小部分，见实在是打不过了，纷纷高举武器，大声呼叫。 “我们投降。” “我们认输。” “求大明军队饶命。” 一个声音响起，无数人开始应和，中间的骑兵已经丢下武器，下了马匍匐的跪在地上，向明军请降。 最外面的骑兵见状，也纷纷丢下武器，举起双手。 “不打了，我们投降。” “我们投降。” 很快，所有鞑靼骑兵都丢下了武器，下马匍匐的跪在地上请降。 大明的骑兵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拿着刀，骑着马，在他们周围踱步。 此时朱棣骑马慢慢走近，高傲的看着跪了一地的鞑靼骑兵。 这些就是坑杀了他们大明十万精锐的鞑靼骑兵，这些就是近一年来，在大明境内猖獗无比，甚至妄想入主中原，重建蒙古帝国的鞑靼人。 当初有多狂妄，如今就有多卑微。 如此不堪一击，竟还敢猖獗至此，简直就是笑话。 难怪陆林会说，本雅失里跟阿鲁台都是那种身无分文，却勇于胸怀天下之人。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汉王受了点轻伤，但是完全不妨碍他的亢奋。 “爹，不如全部就地坑杀了，省得麻烦，咱们还要去追本雅失里跟其余的鞑靼人。” 陆林听到汉王喊他爹，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 一路上也没听他们俩兄弟喊过，其他的将领也没有叫他皇上，估计是特意交代过。 既然他暂时不想明说，陆林也没有继续追问，他说打胜仗就领陆林回家，看他要领陆林到哪里去。 朱棣确实有这个心，他们的战争才开始，不可能带着这么多俘虏。 不仅要费心费力的看着他们，还浪费粮食跟水，进了草原，这些东西都宝贵着呢，他们人也不少。 陆林看出他们二人的心思，于是便道：“把他们的马、盔甲跟武器都收了，然后放他们走吧。” 没有马跟盔甲、武器，他们总不能赤手空拳的来偷袭。 再说了，看他们这样子，早就吓破了胆，能逃命就烧香拜佛吧，还敢回头偷袭？ 朱棣看着他没有说话，陆林便道：“战争难免要死人，但是战死沙场跟坑杀俘虏是两码事。” “若是真的坑杀了这数万俘虏，且不说日后打兀良哈跟瓦刺，就是剩下的三分之二鞑靼士兵跟阿鲁台，他们都会知道，投降是没有用的，只要血拼到底，才能争得一条活路。” “这无疑是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第231章 本雅失里弃甲逃亡 汉王有心将这些俘虏都坑杀了，但遭到陆林反对。 这些人本就没有跟他们对战的心思，如今又战败被俘，若是能够苟且偷生，溜之大吉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反过头来偷袭他们。 更何况他们还被剥夺了武器、盔甲跟战马，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 “你别忘了，他们当初可是坑杀了我大明十万精锐。”汉王反对放了他们，还将当初他们坑杀大明将士拿出来说事。 他们可以如此狠绝，咱们为何要心慈手软？ “这就是我们跟鞑靼人，甚至跟元朝人的区别。”如果都这么嗜血好杀，那咱们跟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朱棣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听从陆林的：“收了他们的武器，放他们离开。” “爹。”汉王显然没想到，老爷子还真的会听陆林这个臭小子的话。 他才是亲儿子吧？ “如果真的放了他们，就算他们这次不反抗，那下次呢？换个大可汗他们又得出来作妖。” 朱棣看了他一眼：“那你杀得完嘛？除非你屠城灭族，不然杀了这批，还会有新的鞑靼骑兵。” 靠杀来止战，太不靠谱。 汉王被堵得没话了，只好随他们去。 妇人之仁。 朱棣让人赶紧处理掉这些俘虏，自己先带着两千人去追逃跑的本雅失里。 “他带多少人跑了？” “好像只有七个。”探查兵回来禀报。 七个？！ 堂堂大可汗，曾经多么的风光无限，如今却只带了七个人落荒而逃，连自己的儿子都丢下了。 “你说他就这点实力，怎么有脸跟我们叫嚣着要打仗的？”赵王不甚理解，这些人脑袋里装的都是啥玩意。 属实费解。 “自取其辱呗。”汉王饶有兴致的道。 陆林没说话，跟着朱棣去追击，一路追到了斡难河。 朱棣忽然停了下来，行至高处，俯瞰着这片美丽的草原。 大风吹拂着已经微微泛黄的杂草，夹杂着斡难河反射出来的迷离光晕，静谧而美好，丝毫没受到刚才那场恶战的影响，独自美丽。 陆林几人跟了上去，不知道他为何忽然停下来，还安安静静的看着这片土地。 “爹。”汉王开口提醒他，在不追，恐怕就追不到了。 但是朱棣忽然指着那片草原，道：“这里是斡难河，成吉思汗当年崛起的地方。” 陆林等人闻言，皆是一愣。 “两百年前，铁木真就是在这里，统一了蒙古部落，成为了伟大的成吉思汗。” “也是从这里出发，蒙古铁蹄踏遍大江南北，入主中原，成就了蒙古帝国。” 朱棣说着，忽然有些感慨道：“如今两百年过去，伟大的成吉思汗的子孙，却在这里，被我们打得落荒而逃。” 百年皇图霸业，转眼物是人非，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是诉说起来，也难免叫人感慨。 稍微感慨之后，朱棣忽然英姿勃发的道：“五百年来，打到这里的，也只有我了。” 陆林闻言，默默的笑了一声。 他的笑引起了朱棣的注意，转过脸去问他：“小子，笑什么？” “您谦虚了，五百年后，打到这里的，也只有你了。”陆林带着些许玩笑的口吻道。 朱棣先是一愣，随即开怀大笑：“小兔崽子，都学会拍马屁了。” 切，马屁精。 汉王跟赵王险些翻白眼，忽然发现这货跟他们爹关系极好啊，好到感觉他们才是亲生父子。 难怪陆林能以飞天的速度升为县子，这货拍马屁这么溜，把他们爹哄得团团转，难怪老爷子这么喜欢他，出征还带上他。 不得了啊，以前真的低估了他的存在，以为他顶多就是他爹的一条狗，对他们造不成任何威胁。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爹，还追不追了？”汉王打岔，可不能让这个臭小子再开口了，免得被他抓到更多机会跟老爷子亲近。 在亲近亲近，他们这些亲儿子都得靠边站。 但是朱棣却大手一挥：“不追了，在追过去，就是瓦刺的地盘，咱们没必要跟瓦刺起冲突。” “那就这样放了本雅失里？”赵王不得劲。 本雅失里嚣张了这么久，动不动就南下骚扰大明边境，现在他们都打过来了，却轻易的放过他，太便宜他了。 “日后他指不定还得东山再起，重新把鞑靼散落的部队集结起来。” 陆林却笑道：“他应该是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你怎么知道？”赵王看这货不顺眼。 刚刚也是他提议放了那些俘虏，如今连本雅失里都要放走，他是不是鞑靼派来的奸细？ “刚刚不是说了吗，前面是瓦刺的地盘，本雅失里在往前逃，就会落入瓦刺人的手里。” “同为蒙古人的瓦刺，却时常被自诩正统的鞑靼人欺辱、霸凌，各种看不起，如果此时他们抓住本雅失里，你猜他们会怎么办？” 就像你经常被富二代同学欺负，然后某一天，你的同学丢盔弃甲的跑过来告诉你，他破产了，求你收留，你会收留他嘛？ 肯定不会啊。 不仅不收留，还得踩他两脚。 这都不叫落井下石，这叫有仇必报。 赵王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那万一瓦刺人真的容得下他呢？” 宰相肚里能撑船，万一瓦刺的首领马哈木真的就有这个容人之量，那他们岂不是错过了一个歼灭本雅失里的绝佳机会？ 陆林摆摆手：“你这个万一是不成立的。” 你以为马哈木是什么好人，一丘之貉罢了。 赵王看他自信满满的模样，忍不住奚落他：“万一成了呢？” 陆林没跟他争执，只是微微一笑：“那咱们就等着吧，不出三日，马哈木就会让人带着本雅失里的脑袋来请赏。” 言罢也不等他们了，自行调转马头，往大军所在方向疾驰而去。 留下朱棣父子三面，面面相觑。 “爹，这小子也太傲了。” “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兔崽子，端什么架子，搞得好像他什么都知道似的。” 兄弟二人连声抱怨。 十分看不惯陆林的嚣张劲，最好老爷子能收拾收拾他。 第232章 东躲西藏的阿鲁台 汉王跟赵王似乎看不惯陆林，觉得他不懂装懂，但是朱棣却笑而不语。 他的能耐，你们还没见识到呢，咱们走着瞧吧。 朱棣他们很快跟主力部队汇合，然后就地扎营，还分派了数支精锐小队，开始在草原里寻找阿鲁台的行踪。 做人得一视同仁，不能光打本雅失里，而忘了他的好太师阿鲁台啊。 但是草原实在是太大，一连数日，明军派出的十来支小队都没找到阿鲁台的踪迹。 他们没有带多少粮草，后方的支援也接济不上，再这么下去，他们撑不了几天。 这就是出征蒙古，最头疼的问题之一。 打不过，他们可以跑，满地图的跑。 他们跑容易，你们找可就难了。 “爹，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汉王首先坐不住。 赵王紧随其后：“是啊爹，咱们的粮草支撑不了几天，再找不到阿鲁台，咱们就得无功而返。” 朱棣又何尝不知道呢，但是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他也没有办法啊。 “你们有什么好主意？” “爹，咱们把大军分散开来，地毯式的搜寻，就是掘地三尺，也能把他挖出来。” 大军分散搜寻，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一旦真的跟阿鲁台碰上，他们分散的军力未必是阿鲁台的对手，到时候别阿鲁台没死，他们被人各个击破了。 果然，朱棣立刻否决了他的提议：“不行，太过于冒险。” “我也觉得这个方法不可行，阿鲁台采用游击战术，方位变换不定，分明是有心跟我们玩捉迷藏，试图耗尽我们的粮草，让我们自己知难而退。” 陆林分析道。 “那你也知道他是为了耗尽我们的粮草，如果在找不到他们，咱们就真的拿他没有办法啊。”汉王有些恼火。 尼玛，兴师动众的集结了五十万大军来征讨蒙古，结果呢，居然连别人的人影都没找到。 说出去都丢人。 “没事，咱们再等几天。”陆林却一点都不着急，似乎很有把握。 “等什么？” 陆林笑了笑，指着头顶的天空：“等老天爷的安排。” 汉王：…… 赵王：……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疑惑。 这货脑子该不是有问题吧？ 他们集结了五十万大军，粮草千万，结果他让咱们听天由命？ 神经病。 刚想开骂，忽然传令兵冲入帐篷：“报，北平急报。” 父子三人对视一眼，汉王叫了一声：“进来。” 传令兵立刻冲进来，因为穿着盔甲，行动不便，只能单膝跪地，双手奉上奏折。 汉王接过，递给了他爹。 朱棣看了一眼，忽然就大笑起来：“哈哈，好。” 其余三人对视一眼，都不知道他笑什么。 “爹，有什么好消息嘛？” 朱棣把奏折递给他们：“北平那边来信，本雅失里被咱们追击之后，投奔了瓦刺首领马哈木，但是马哈木把他的人头送到了北平请赏。” 汉王跟赵王闻言，惊喜不已，赶紧凑过去看奏折，还真是。 立即就眉开眼笑：“没想到啊，马哈木这么会来事。” “这个本雅失里，以为逃到瓦刺就能活命，没想到马哈木比他更狠。” 笑死人了！ 逃命逃了个寂寞。 兄弟二人开怀大笑了一会，忽然觉察到什么，默默的把目光转到了一旁云淡风轻的陆林身上。 想起他之前信誓旦旦的说，不出三日，马哈木就会把本雅失里的脑袋送过来请赏。 满打满算，今日正好三日。 这小子，真特么神了。 “你怎么知道马哈木会把本雅失里的脑袋送过来的？”汉王难以置信的问他。 难道他真的能掐会算？ 陆林耸耸肩：“用脑子想想就知道。” 汉王一囧，说谁没脑子呢？ 但还是舔着脸继续询问：“那为何是三日？” 陆林忽然就笑了，汉王爷是真可爱：“本雅失里逃到瓦刺需要一日，马哈木把他脑袋送到北平需要一日，北平找到咱们需要一日，不就是三日了？” 就这？ 汉王皱眉。 赵王闻言，忽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他二哥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汉王忽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羞愧得很，感觉自己的智商被人摁在地上摩擦。 见兄弟二人被陆林一个人耍得团团转，朱棣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有点好笑。 这么多年了，他还真的没见到有人能在他们兄弟二人手里讨到什么便宜，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太子爷就是个好例子。 没想到，今日两个都敌不过一个陆林，被人收拾得妥妥贴贴。 简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 汉王跟赵王没讨到什么便宜，赶紧岔开话题：“你这么牛，啥都知道，你说，咱们该去哪里找阿鲁台？” 陆林好笑道：“汉王爷，我只是有点脑子，又不是神仙，还会算了？” “那不是就没办法嘛。”赵王嘀咕。 终于可以在他身上讨到点便宜了，心里那叫一个爽啊。 “去兀良哈周边找吧。”还没爽完，陆林就给他们指了一条路。 “兀良哈？”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阿鲁台会逃去兀良哈？” 很明显的事情啊，跟鞑靼交界的只有三个地方，大明、瓦刺、兀良哈。 他跟本雅失里是分开跑的，本雅失里跑到了瓦刺，结果被人杀了请功，足以证明，阿鲁台不在瓦刺，否则他的人头也该送到了。 那既然不在瓦刺，必然就在兀良哈了，总不能跑到大明求救吧？ 朱棣稍微一想，就明白其中的关键，阿鲁台现在唯一能求助的，只有兀良哈了。 但是鞑靼之前也没少滋扰人家兀良哈，加上大军北伐途中，朱棣已经警告过兀良哈跟瓦刺，不许多管闲事，他们自然不会收留阿鲁台。 阿鲁台无功而返，肯定会再次回到鞑靼这片草原。 趁他们没走远，沿线搜寻，应该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于是立刻道：“老二老三，你们立刻领几队骑兵，沿线搜寻。” 大军暂时不动，原地等候消息。 老二老三得令，也不化身十万个为什么了，领命而出。 等他们走了，朱棣才问陆林：“你觉得他们能找到阿鲁台嘛？” 陆林很实在的摇头：“找不到。” 反正陆林的目的也不是找到阿鲁台，只是让阿鲁台知道，咱们再找他，让他可劲的跑，越仓皇越好。 只有他们乱了阵脚，咱们才有机可乘。 第233章 阿鲁台卡bug “找不到？”朱棣猛地惊呼一声：“找不到你让他们去找？” 闲得慌？！ “年轻人，着什么急啊，我让他们找，自然有我的道理。”陆林有点装逼。 结果被朱棣一巴掌拍向后脑勺：“怎么跟你爹说话的？” 陆林：…… 你就不是我爹，还装？ 早露馅了，有点B数好吗？ 但是陆林也懒得拆穿他，就让他安心等着。 朱棣愠怒，但是也没有其他办法，反正在这附近找也是找，还不如在兀良哈沿线找找呢，一个不小心，瞎猫撞到死耗子呢？ 唉。 朱棣无奈的叹息一声，也是无计可施，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了。 这就是攻打蒙古最令人头疼的问题之一，一旦对方存心躲起来，要找可就难了。 毕竟草原很大，五十万人放到草原里，也只是茫茫草地中的一群蚂蚁而已。 汉王跟赵王沿着兀良哈跟鞑靼边界地毯式的搜寻了一圈，连阿鲁台的影子都没看见。 “陆林这个小混蛋，到底是算错了，还是故意耍我们？”汉王恼火得很。 打仗就打仗，跑你妈呢。 有本事咱们真刀真枪的干，躲起来算什么英雄好汉。 赵王却没有生气，反而道：“我已经派人去兀良哈打听过了，阿鲁台他们确实来过这边，但是被兀良哈首领给赶走了。” 所以说陆林没有耍他们，也没有算错，只是他们来晚了，阿鲁台已经提前一步离开了兀良哈的边境。 阿鲁台现在是丧家之犬，哪里都不肯收容他们，只能在鞑靼境内东躲西藏。 如果明军有足够的粮草，肯定能堵截到他们，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惜，他们粮草不济，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撤退了。 沿线一路没有找到阿鲁台，兄弟二人又在附近寻找了两天，依旧没有收获，只能回营。 回去之后，大军那边依旧在找，同样毫无收获。 “这个阿鲁台怕不是属老鼠的，会他娘的打洞。”汉王气得直骂娘。 但是在生气也没有用，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茫茫草原，想要找十来万人，真的跟大海捞针没区别。 朱棣在清点了剩下的粮草之后，决定在找两天，若是还找不到，那只能班师回朝了。 虽然没能彻底消灭阿鲁台，但把对方的大可汗杀了，打得他们东躲西藏，也算是解恨。 日后看他们还敢不敢如此猖獗。 但他们心里也清楚，这次要是不把阿鲁台打怕，下次他还会卷土重来。 甚至其他蒙古部落见状，估计也会纷纷效仿，滋扰他们大明的边境，毕竟打不过，可以躲起来，反正找不到他们。 “现在就走吧。”陆林算了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所以提议即可班师回朝。 “急什么？在找两天，说不定真找到了呢？反正咱们粮草还充足。”汉王不同意。 为了这一战，他们准备了多久啊，现在这样不明不白的就回去，还不得被太子爷跟朝中那群文官笑话死。 让你们别打，非要打，结果动用了五十万大军，只灭了个本雅失里，连阿鲁台的影子都没看见，丢人就算了，还浪费了那么粮草。 得不偿失。 但是陆林很坚定的道：“现在就走，从阔滦海子那边走。” 这不是他们来的路线。 “为什么不原路返回？”汉王不解。 原路返回既安全又稳妥，为何要选一条又复杂又没有探查过的道路？ 陆林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告诉他们，明军会在那里跟阿鲁台相遇吧？ 于是胡乱编了个借口：“咱们几乎把整个鞑靼草原都翻遍了，就是找不到阿鲁台，你们有没有想过，或许阿鲁台为了躲避我们，绕到我们的后方了？” 嗯？！ 朱棣等人一听，这倒是……很出其不意。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些地方因为已经被他们堵在了后方，所以他们确实从来没想过要去那些地方找，毕竟一般人不会躲在那里。 很危险啊，万一遇到班师回朝的大军，岂不是被夹在北平跟大明军队之间，连生还的可能性都没有。 “阿鲁台真的会走这么一步险棋？”朱棣其实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的。 毕竟那样做，是真的没有任何退路了。 要么皆大欢喜，要么全军覆没。 “棋虽险，但是胜算很大，如果不是我提议的，你们会从那里班师回朝吗？”陆林反问他们。 朱棣等人被问得咬口无言，确实不会，安全起见，他们肯定会原路返回。 所以这么看来，陆林的分析，是很有道理的。 朱棣稍微思虑之后，立刻决定班师回朝，就走阔滦海子那条路。 大军推进，不到两日，就已经抵达了阔滦海子附近。 此时前去探路的将士忽然飞驰回来禀报：“报，前方发现敌军，似鞑靼骑兵。” “鞑靼骑兵？”朱棣高兴得蹦起来：“是阿鲁台？” 探路的将士也不太肯定，但看模样很像。 朱棣听到这话，可是高兴坏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这个阿鲁台，还真是老奸巨猾，果然躲在他们大军的后方。 “即可下令全军就地扎营，在多派几队骑兵前去探查清楚敌军情况。” “遵旨。” 将士领命而去，留下汉王等人高兴得手舞足蹈。 “哈哈，这个阿鲁台，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偏来投。” 父子三人高兴得恨不得立刻拔刀冲锋，将阿鲁台这群人砍于马下。 躲了那么久，让他们一顿好找，又憋屈又辛苦。 陆林一点惊喜都没有，他早知道阿鲁台会在这里卡bug，把自己放置在敌人视线的盲区，多好的一步棋啊。 汉王见陆林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忍不住夸他：“你小子还真是厉害啊，好像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那不然，我历史都白学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表面上还是要谦虚一下：“我运气好。” 人家陆林只是开玩笑的，但是汉王却非常认真：“我要是有你这运气，我天天打仗，我打遍全世界。 一席话，把在场所有人都逗得哈哈大笑。 这个大傻子！ 第234章 打不过就跑 阿鲁台东躲西藏，却没料到居然会跟班师回朝的明军相遇，那真叫一个倒霉。 眼看着明军已经摆好阵势，一副随时要进攻的姿态，阿鲁台吓得魂飞魄散。 当初他设计坑杀丘福的时候，还以为明军也不过如此，但是现在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明军的厉害。 不说别的，就五十万人打十万人，就足够吓人的。 就在阿鲁台坐立不安，盘算着往哪里跑的时候，忽然收到了明军的传话。 让他们立刻投降，否则后果自负。 阿鲁台顿时欣喜若狂，可以投降，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他可是十分清楚明军的实力，想要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他准备给明军递话，接受投降的时候，他的部下不乐意了。 这特喵的一路走来，他们连打都没跟明军打，就开始跑，跑还不止，如今两军尚未对垒，就要投降。 太憋屈了。 “太师不是口口声声说，咱们是伟大的成吉思汗的子孙嘛，如今为何就要投降？” “就是，况且此次开战，分明是咱们占理，大明商人火烧了咱们的驯马场，不仅不给我们一个交代，竟然还要出兵讨伐，世间哪有如此道理？” 部下一个个义愤填膺，死活不肯投降。 阿鲁台看着这一个个不要命的蠢蛋，简直是脑壳疼。 谁不知道投降丢脸，但是你也不看看人家的实力，你才多少人，别人多少人？ 十万对人家五十万，你哪来的胆量？ 命都快没了，还要个屁的面子啊？ 阿鲁台觉得，这群人铁定是有毛病。 “如今咱们被明军两路夹击，对方又人多势众，咱们根本不是对手，不如暂且隐忍投降，待日后再重振旗鼓，东山再起。” 阿鲁台好言好语相劝，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啊？ 但是部下并不领情：“太师跟大可汗当时吵得不可开交，商量着该往哪里逃跑，为此不惜跟大可汗分道扬镳，如今还不是照样被明军堵截。”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阿鲁台险些没被他们气死。 这怪谁，还不是怪本雅失里那个蠢货，要是当初他听自己的，大家一块跑，别的不说，兵力上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可本雅失里就是不听，非要自己走一路，结果被人杀了不说，还连累自己，简直是害群之马。 “所以我们现在投降，还有一线生机，为何偏要寻死呢？”阿鲁台脸面都不要了，只想活着。 但是部下却依旧不同意：“我们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愿苟且偷生。” 阿鲁台：…… 他怎么收了一群傻子当部下，人死灯灭，一切都成空，还什么成吉思汗的子孙，谁记得你啊。 活着不好嘛？ 但是部下全部不同意投降，阿鲁台也没有办法。 只能拖着，让人转达前来传话的使者，说他们需要时间考虑，把他打发走。 这个拖延政策，倒是得到了部下的一致认可，就拖着，咱们也不说自己不投降，也不说投降，看他们怎么办。 阿鲁台听到这种话，差点翻白眼。 还看他们怎么办，打你呗，还能怎么办？ “拖着也不是办法，明军早晚会失去耐心的，咱们得想个对策。”阿鲁台一再提点这群蠢货。 要不是现在大敌当前，他一定先把这群人给收拾了。 部下都是些武人，能有什么对策，要不…… “咱们逃吧？” “偷偷溜走，明军肯定追不上我们。” 阿鲁台一听，哎，这主意好啊，他们大部分都是骑兵，而且都是蒙古的一品战马，跑得快，耐劳苦。 明军的那些战马绝对望尘莫及，如果他们先跑，明军肯定追不上他们。 “好，就这么决定。” 这个主意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打不过，就继续跑。 之前他们不也是用这个战术，一直拖到明军班师回朝嘛，就是运气不怎么好，居然在他们班师回朝的路上碰上了。 真是喝水都塞牙缝。 “阿郎里，你带领三万骑兵，当先遣部队，先行离开。” “动作要轻，不要闹出什么动静，被明军察觉。” 他们人数太多，如果一下全走光，动静太大，很容易引起明军的警惕，到时候两边夹击，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所以只能分批走。 阿郎里得令，立即趁着夜色调遣部队。 明军那边得到阿鲁台要考虑的消息，倒是暂时没有其他动作。 “就这他们还要考虑？”汉王觉得好笑。 尼玛都被人包饺子似的包在中间了，还考虑一下投不投降？ 不投降你们能干嘛，跟我们打吗？ 你们要是有这个胆量，也不会还没打就开始跑了。 装什么犊子呢？ “不投降更好，咱们打得他们落花流水。”赵王也十分上头，进入鞑靼这么久，就没开展一场像样的战争。 这群人一直在跑，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你怎么看？”朱棣直接忽略老二老三，转向陆林。 就知道说大话，没点实质性的意见。 汉王跟赵王见状，不觉皱紧了眉头，老爷子这是当他们不存在嘛？ 他们两个说了半天，他一句话不说，转头就开始问陆林这小兔崽子的意见。 陆林察觉到二人有些怨念的目光，心里好笑，没办法咯，我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你们就是做得再好，都比不了的。 认命吧。 “我觉得他们会跑。”陆林也不卖关子了，在装逼下去，人都跑光了。 “跑？” 朱棣直接蹦了起来，阿鲁台这个怂蛋，居然又想跑。 “是啊，说什么需要时间考虑，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陆林接着道：“以他们现在的处境，投降是唯一的生路。” “但是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把握住，就证明他们根本不想投降，但是不投降他们又打不过，那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发挥他们的特长，先跑为敬啊。 朱棣觉着十分有道理，刚想派人去探查一下那边的情况，樊忠就跑了进来。 “主帅，鞑靼那边有异动，阵型似乎有所变化。” 阵型变化？！ 这还不是要跑路。 不行，不能让他们跑了，不然又是无头苍蝇，一通好找。 第235章 趁夜袭营 原本陆林说阿鲁台会选择跑路，朱棣三人还将信将疑，但是听樊忠汇报了阿鲁台军营的变化，朱棣就知道，他们是真想跑。 岂有此理，没打之前天天嚷嚷着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如今打起来，啥也不干，就知道跑。 跑的比兔子还快。 成吉思汗九泉之下要是知道，估计会被气得活过来。 朱棣现在没工夫关心九泉之下的成吉思汗怎么想，他得赶紧追过去，不能让阿鲁台跑了。 这次若是让他们跑掉了，那茫茫草原，还就真的找不着人了。 于是他也顾不上通知大军，立刻戴上盔甲，拔刀上阵。 “樊忠，带上亲卫，全部跟我走。” 朱棣二话不说，领着他的亲卫，骑马飞奔而出。 数千精锐，一个个手持火把，穿过无数帐篷，直奔阿鲁台的军营而去。 火把的光亮，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渐行渐远。 忽如其来的马蹄声惊动了整个军营，众将士纷纷跑出来查看情况，甚至以为是敌人趁夜袭营。 直到现在，大军依旧没有接到发动总攻的命令，掌管中军的副将柳升听到外面乱成一片，也是大吃一惊。 发生什么事了？莫非是敌军袭营？ 都这个时候了，阿鲁台居然还敢袭营？ 他顾不上别的，赶紧抱着头盔就冲了出去，结果一出去就看到一支只有千人的骑兵，举着火把，从后面的军帐飞奔而出。 等他跑出来的时候，对方已经出了军营，走远了，眼看着就要冲入敌营。 “胡闹，是谁让他们擅自行动的？” 柳升气得直跳脚，没有主帅的命令，谁敢违反军纪，擅自发动攻击，这不适是抗军令嘛？ “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追回来。” 柳升看着旁边的部下，气得直跳脚。 皇上还在军营中呢，竟然有人敢私自离营出战？简直不知死活。 他还没开骂呢，随从眼尖，一眼看到了那支骑兵的旗帜，赶紧报告：“大人，那是陛下的旗帜。” “陛……” “陛下？” 柳升顿时忘了生气，这怎么能是陛下的旗帜呢？ 陛下是主帅，陛下出战，那就不叫违反军纪了。 “快去，看看陛下还在不在营帐之中。” 柳升让随从前去查看陛下的营帐，果然空无一人。 “不仅陛下的营帐无人，汉王赵王等营帐皆是空的。” 如此看来，那确实是陛下的旗帜，陛下居然先行出战了，也没告诉他们。 这可不得了啊，万一出了什么事可不是闹着玩的，那不仅是五十万人的主帅，更是他们的皇帝，大明的天啊。 带着一千来人就冲到别人十几万人的军营里，这不是在玩火嘛。 “还愣着干什么啊，快传令下去，大军立刻进攻，掩护陛下。” 柳升吓个半死，皇上跟汉王、赵王都在那支队伍里，万一输了，五十万大军立刻群龙无首，任人鱼肉。 大军收到柳升的命令，立刻整队出发，朝着皇上的方向飞奔而去。 朱棣一马当先，率先冲入阿鲁台的军营中，一刀把看门的砍落马下。 其后的士兵见状，顿时备受鼓舞。 皇上带头冲锋，他们又怎能落于人后，一个个以一当十，冲入敌营之中，以身肉搏。 堂堂天子，九五至尊，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居然拿起刀，跟普通士兵一样冲锋陷阵，甚至比普通士兵还要勇猛。 有如此身先士卒的皇上，他们又怎么能当怕死之徒。 而且能跟皇上一起并肩作战，骑马冲锋，大概是无数人十辈子都求不来的福气，即便是死了，也值得啊。 在朱棣的鼓舞下，一千多骑兵，硬生生打出了数万骑兵的效果，如猛虎下山般，对着阿鲁台的大军发出了猛攻。 甚至不少深入敌营，孤军奋战，却依旧疯狂砍杀鞑靼骑兵，打得他们丢盔弃甲，看到明军盔甲就掉头跑，根本没有勇气跟他们打。 阿鲁台被巨大的吵闹声惊醒，从军帐中冲出来的时候，连鞋子都没穿。 一出来，发现自己的军营早已乱作一团，到处都是哀嚎声，军营四处都有大大小小的火，己方的将士跟敌方的将士，早已打得难分难舍。 十几万人的军营，竟然被一千多人的队伍冲击得七零八落，阿鲁台彻底崩溃。 这还怎么打，这还怎么打？ 所以他几乎想都没想，第一反应就是跑。 鞋子也不穿了，随便寻了匹马，骑上就跑。 鞑靼大军见他们的主帅带头逃跑，更加无心再战，一个两个连滚带爬的往军营外逃去，有的甚至连武器都丢了。 但是他们刚跑出去，就迎面遇到了紧随其后的大明主力部队，这下甚至都不用跑了，直接被前方的骑兵踩在脚下。 大军完全没有停下来，如泥石流般倾斜而来。 不管是试图挡在他们前面的鞑靼骑兵，还是吓得六神无主，跑错地的，无一列外，统统被当成踏脚石，直接碾压过去。 他们可没有心情跟这些人缠斗，他们的皇帝陛下，还在前方浴血奋战呢，他们得以最快的速度前去接应，免得皇上受伤。 如此，光是被大军踩死的蒙古士兵，就有上万人。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十几万人的鞑靼军营，早已混乱不堪，到处都是四处乱窜的鞑靼士兵。 而他们的皇帝陛下，在阿鲁台一马当先的逃跑的时候，就已经策马狂奔，一路追赶过去。 一路追着阿鲁台离开军营，越过黑暗中的草原，朱棣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说过要好好收拾鞑靼人，就得信守承诺，绝对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阿鲁台。 这个阿鲁台也真的是，之前在大明多嚣张啊，还逼迫他把陆林交出去，不交出去就要战场上见。 如今自己到战场上了，阿鲁台却只知道跑，跑个没完没了。 一点都不信守承诺，阿鲁台难道没学过一句话，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嘛？ 这样不守信用的人，就得好好收拾他，太无耻了。 朱棣一边追，还一边编排阿鲁台。 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第236章 大获全胜 阿鲁台一马当先冲出重重包围，一路从天黑跑到天亮，跑得筋疲力尽。 等他回过头来，才发现跟他一块跑出来的，只有不足千人。 十余万将士，居然只有不足千人逃出生天，阿鲁台看着这不足一千的士兵，心里黯然神伤。 这一千人还什么都没有，连武器都没带，直接就这么跑出来了。 有的甚至连衣服都只穿了一半，就跑了。 看着眼前凄惨的场面，在想想往日的威风，实在是太难受了。 但是他现在也没工夫期期艾艾的，他跑了一整夜，早已筋疲力尽，见后面暂时没有追兵，于是便吩咐道。 “都下马休息一会。” “找几个人去打点水。” 现在大伙又饿又渴又累，一听这话，立即下马原地躺下，累得直喘大气。 部下找了几个人去附近看看有没有水源，其他人则是原地休整。 阿鲁台也躺下，看着万里无云的天际，又悲凉又感慨的道：“终于逃出生天了。” 说这话的时候，是又高兴又想哭。 就在他暗自神伤的时候，忽然那几个去打水的士兵不要命的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大喊。 “快跑啊，明军来了。” 明军？ 阿鲁台一听明军两个字，整个人忍不住一阵颤栗，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也顾不上累不累了，赶紧爬上马。 “走，走走走，快走。” 鞑靼士兵也顾不上其他了，慌乱的找到自己的马，爬上去就是一鞭子，驱使着马匹往前逃串。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明军在朱棣的带领下，如饿狼般朝着他们冲过来。 鞑靼士兵才刚上马，背后就一凉，随即连哀嚎声都没发出来，直接滚落马下，一命呜呼。 就这样，鞑靼骑兵在前面跑，明军在后面追，见一个砍一个。 虽然很混乱，但是根本没有遭遇任何像样的反抗，差不多一千人的鞑靼骑兵，无一幸免，全部被斩于马下。 等他们把最后一个鞑靼士兵放倒之后，朱棣才停止冲锋，勒着马在人堆里徘徊。 “樊忠，清点一下人数，看看阿鲁台在不在。” 樊忠领命，立刻组织人清点敌军，等他们把将近一千人都翻过来之后，才发现，阿鲁台不在这。 “陛下，阿鲁台不在这。” “不在？”朱棣也下了马，逐一看过去，果然没有阿鲁台。 又跑了？ 这个鞑靼的太师，别的才能不知道有没有，但是跑路绝对是看家本领，他敢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陛下，还要追嘛？”樊忠询问。 朱棣看了看附近的环境，发现这里已经是曲津了，再往前，又是别的部落的地界。 正在犹豫，陆林却骑着马从不远处回来。 “阿鲁台跑了，一个人。” 他刚刚追过去看了，地上的马蹄印只有一匹马的，所以他是一个人跑的。 而且看样子，阿鲁台卖队友卖得十分干脆，连头都不带回的，跑得那叫一个一骑绝尘啊。 听到阿鲁台是一个人跑的，朱棣便不打算继续追了。 毕竟也够惨了，堂堂鞑靼太师，率领着十几万蒙古骑兵，结果被他们打成了一根独苗，仓皇逃串，比本雅失里还惨。 人家本雅失里逃跑的时候，至少还有七个人呢。 朱棣笑了笑，大手一挥：“不追了，回营。” 汉王等今夜也足够过瘾，撵着那群让人闻风丧胆的蒙古骑兵满世界跑，那感觉是真爽。 蒙古人不是经常吹嘘自己有多能打嘛，如今却被他们打成这个样子，丢不丢人。 而且他们最引以为傲的，打不过就跑策略，这次也明显不奏效了。 在他们大明的军队面前，他们连跑都跑不掉。 经过这次，看他们蒙古人以后还敢不敢自诩天下无敌。 成吉思汗的子孙，就这？ 呸！ 汉王甚至啐了他们一口，窝囊废。 明军北伐，以大获全胜告终，鞑靼的精锐骑兵，几乎被他们斩杀殆尽，剩下的也成不了气候。 而且之所以有剩下的，那还是明军大发慈悲给放掉的，不然他们指不定要灭族。 经过这次大战，鞑靼的势力基本上就解体了，大汗被杀，阿鲁台逃窜，骑兵精锐几乎损耗殆尽，实力直接被削成了渣渣。 剩下的那些人，连个像样的军队都组织不起来。 四处求援，又无人援助。 想东山再起，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这趟北伐，几乎把鞑靼的根基连根拔起，让他们在百年之内，都缓不过劲来。 明军刚刚班师回朝，就收到了鞑靼的求和信，表示愿意向大明称臣纳贡，只求大明可以庇护他们，给他们一条生路。 现在的鞑靼，就像是失去了牙齿的老虎，如果没有人庇护他们，不等其他部落来侵犯，他们就先自己饿死了。 所以对大明称臣纳贡，是他们唯一活下去的机会。 朱棣也很是大气，大手一挥，就接受了鞑靼的求和。 如今的鞑靼今非昔比，早已不足为患，留着他们，让他们以附属国的名义管理着那片草原，要比眼看着他们被其他部落侵吞强。 其他部落一旦侵吞了鞑靼的领土跟子民，那他们的势力势必要壮大不少，这对于大明而言，可不是个好消息。 有了大明的庇护，鞑靼虽然羸弱，但是也无人敢欺。 谁还敢欺负他们啊，大明与鞑靼那一战，其他蒙古部落都看在眼里，哪个不是胆战心惊。 以前就听说大明皇帝骁勇善战，一直不知道有多骁勇善战，如今他用实际行动让他们见识到，大明有多么的强大。 强大到不是他们能轻易得罪的地步。 他们是雄狮，一个说打你就打你，连折扣都不带打的国家。 若是惹了他们，下场估计不会比鞑靼好到那里去。 成吉思汗当年那个孱弱的中原，早已经不复存在了，如今他们所面对的，是前所有未的强悍邻居。 为了防止步鞑靼的后尘，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分守己，不去招惹大明，这样才能为双方都带来一个相对和平的生存环境。 而朱棣此次出征的目的，也正是为北方换取一个长期和平的局面，让北方的大明子民，免受蒙古人的滋扰。 第237章 陛下认儿子，群臣反对 皇帝亲征，以大明大获全胜告终。 虽然动用了五十万大军，但是几乎没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所以基本上五十万来人，就五十万人回。 除了损耗一些粮草之外，大明没有任何损失。 但是鞑靼就不一样了，被大明一顿毒打，估计百年之内都无法恢复元气，更加别说在大明边境兴风作浪了。 朱棣对此很是满意且自豪，这是他当上皇帝之后的第一亲征，以绝对碾压性的胜利结束，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文能提笔安天下，无能马上定乾坤。 于是大笔一挥，昭告天下，举国欢庆。 凡是参与此次北伐的将士，活着的加官进爵，赏赐良田布匹，死去的追封爵位，厚葬，并厚待家眷。 同时为了举国同庆，朱棣特设开恩科，今年所有学子都可以参加科举考试。 科举考试一般都是三年一次，落榜者需要三年后才能重考 恩科就属于加试，随时开随时考，不需要等候。 是故恩科一出，天下学子无不感激涕零，欣喜雀跃，开设恩科，就代表他们可以少等三年，简直要谢天谢地谢祖宗啊。 而且大明自建国以来，还是第一次开设恩科，实在是读书人莫大的荣幸。 对此，内阁首辅第一个出来参拜：“臣替天下学子，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文官见状，也纷纷走了出来，齐刷刷的跪了一地，口中高呼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棣坐在高位上，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现在知道吾皇万岁了，你们是不是忘了，之前朕要打战，你们是如何要生要死，甚至拿刀抹脖子的？ 不过这次旗开得胜，朱棣心情好，也就不跟他们计较了。 于是大手一挥：“众爱卿都起来吧。” “朕还有一件事，想跟众位爱卿说。” 陛下有事跟他们说？ 一群人都是一脸疑惑，陛下做事向来不都是决定好了，然后知会他们一声，或者遇到什么难题，召集他们解答的吗？ 如今听这口气，像是要跟他们分享什么喜悦似的。 这可不像陛下的作风啊，陛下的喜悦，可不是他们能分享的。 “陛下不知有何事？”这话也只有杨士奇敢问，也只有他能问。 其他人还不够资格去八卦皇帝的事情，要掉脑袋的。 朱棣很高兴的道：“朕在民间有个儿子，朕想让他认祖归宗。” “……” 儿子？ 在民间？ 陛下的？ 此话一出，整个奉天殿静得呼吸可闻，人人都是一脸感叹号，眼神由不可置信，到震惊，再到惶恐，最后转换成不行，拒绝。 三秒钟之后，奉天殿忽然“轰”的一声，炸开了锅。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是啊陛下，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有损陛下圣明。” “陛下三思啊。” 众大臣一边哀嚎呼叫，一边跪地磕头，哭天抢地的要把陛下这个主意给哭回去。 且不说陛下忽然多了个儿子，民间该如何猜测、编排陛下，就说如今的朝堂，早就分成了太子党跟汉王党。 大家势均力敌，有来有往，谁也不输给谁。 若是骤然插入个民间回来的皇子，那对太子跟汉王的地位必定会有所影响。 而且看陛下如此爱惜的语气，想必对那个民间的私生子很是宠爱，这样一来，太子跟汉王随时可能地位不保。 说不定最后连储君之位都要落入这个来路不明的皇子手里，这如何得了。 将来不管是太子还是汉王得了皇位，至少他们都是皇后嫡出，且身份明确，多年来为大明为陛下尽心竭力，都能够服众。 但是若是被一个民间的，来路不明的，还不是嫡出的人抢了去，估计没一个人服气的。 朱棣想到他们会反对，但是没想到他们反对得这么剧烈。 而且很齐心合力嘛，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官，都同仇敌忾一般，一致不同意。 以后谁要是再说朕的官员不团结，朕都呵呵他们一脸。 朱棣原本愉快的心情被他们哭丧给哭没了，黑着脸道：“朕是来通知你们的，不是来跟你们商量的，这是朕的家事，朕自己做主。” 朕认个儿子还要你们同意，那朕当什么皇帝？ 当个乡村民夫都没这么憋屈的。 “陛下，你乃是一国之君，家事也关乎天下苍生，早已不是您一个人的家事，而是全天下人的家事。” 杨士奇还真是什么都敢说，恨不得把天下人拿过来，砸在他脸上。 朱棣盯着不怕死的杨士奇，目露凶光。 又是你个杨士奇，当初反对朕北伐就数你声音最大，为了威胁朕，还想当着朕的面前抹脖子。 怎么着，这次朕要是铁了心要把陆林带回来，你是不是还要抹脖子？ “朕认自己的儿子个，跟天下人有什么关系？难道百姓就不认自己的儿子了吗？” 他们认得，朕认不得？ 那朕当这个皇帝干什么？为了让他们指手画脚，不许朕认儿子的？ “陛下，你若是认了个这个儿子，您把皇后娘娘置于何地啊？”杨士奇见百姓堵不住陛下的嘴，就把皇后娘娘搬出来。 他很清楚皇上对皇后娘娘的情谊，皇后娘娘可是从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跟着陛下了。 这么多年，不管是陛下被分封到北平当燕王，抑或是陛下为了躲避建文的杀戮，装疯卖傻，还是陛下起兵造反，皇后娘娘都站在陛下身后默默支持。 这份情谊，陛下是断断不会忘记的。 陛下虚设后宫，除了皇后娘娘，就一个从燕王府带过来的贵妃，而且贵妃还无所出，这一切都说明了皇上对皇后娘娘的爱护之情。 所以把皇后娘娘搬出来，应该能够让陛下冷静冷静。 果不其然，朱棣一听到皇后，态度立即就柔和了下来，虽然很恼火，但是也真真切切的把认儿子的心思冲淡了不少。 倒不是非认陆林为儿子不可，毕竟陆林也确实不是他的亲儿子，但是他这么做，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如今陆林虽然知道他是皇上，但是不知道他并不是自己的父亲，若是他坚持称自己是陆林的父亲，陆林估计也会相信。 如此，陆林成了朕的儿子，那他跟太孙就成了叔侄关系，也算彻底断了两人的心思。 怎么就没有人理解朕的苦衷呢？ 第238章 摁着脑袋让他认祖归宗 朱棣认陆林当儿子，除了想给陆林一个名分补偿他之外，还有一个私心，就是彻底断了他跟太孙的暧昧关系。 但是群臣无人理解他，特别是那个可恨的杨士奇，居然把皇后搬出来。 若是他执意要认陆林当儿子，就等于告诉天下人，告诉皇后，他这些年对皇后的深情是假的。 多年之前，自己早已在外面沾花惹草，还留了个种。 杨士奇这招釜底抽薪，彻底让朱棣没了脾气。 皇后最近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估计也经不住这么打击。 为了她的身体着想，朱棣只好放弃。 于是便甩甩手，道：“罢了，也是朕一时糊涂，鬼迷心窍而已。” 说完还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嘟囔了一句：“既然不能认他当儿子，那就封他为万户侯，爵位世袭。” “万户侯？！” 万户侯可不是单纯的赐爵，还是食邑的啊。 底下又是一阵骚动，虽然是陛下的儿子，但是万户侯，未免太夸张了些。 如今的大明除了四大公爵之外，好像还没有侯爵，更何况是万户侯。 而且四大公爵，除了云南沐王府跟张辅张国公之外，其他都不是食邑。 云南沐王府常年镇守云南，劳苦功高，食邑是常理之中。 而张辅张国公，此前也是虚设爵位，后来还是因为平定了安南，所以才成了食邑。 连徐景昌这个皇后的亲侄子，都不是食邑。 那个来路不明的野孩子，一上来就是食邑的万户侯，他何德何能啊，不过就是仗着是陛下的儿子。 不服。 打死都不服。 “陛下……” 杨士奇又来搞事情。 但是这次朱棣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道：“杨爱卿不必多言，陆林身为县子，为大明所做之贡献大家有目共睹。” “此前更是为了我大明能够得到一品的战马，铤而走险去蒙古，从阿鲁台手里夺到了六匹可以繁衍的蒙古一品战马，这可是拿命在拼搏。” “而且这次他随军出征，没少为朕出谋划策，若非是他，大明主力根本找不到阿鲁台，如此不仅没有此次的大获全胜，甚至要空手而归。” “如此丰功伟绩，赐他万户侯，毫不为过。” 朱棣一口气把要说的都说了出来，把这些老不死的嘴都给堵死。 你们厉害，你们牛逼，你们怎么不弄点红薯出来，怎么没有代耕架，怎么搞不定蝗灾。 大明没有一品战马，你们只知道羡慕人家蒙古，出征的时候你们在南京享清福，就你们这样的，还有脸说别人德不配位？ 你们配？ 朱棣气得不行，他都打定主意了，要是谁还敢反对，当场砍了他。 朕是最近脾气太好了，让你们忘了朕当初也是眼睛都不眨就诛了方孝孺十族的人。 朕不能保证你们照不到明天的太阳，但是一定可以保证明年的太阳照到你们的坟头上。 朱棣气呼呼的瞪着杨士奇，想看看他还要怎么作死。 但是杨士奇在听完他的话之后，忽然就不说话，表情从刚才的不服气渐渐变成了惊喜。 “陛下是要认陆林当儿子？” 那欣喜的模样，感觉恨不得爬上来抱紧朱棣的大腿。 朱棣被他的骤然变脸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严重怀疑他抽风了。 可是再看其他大臣，一个个露出同样的表情，惊喜、期待，甚至恨不得替陆林领赏。 朱棣：？？？ 神经病吧这群人，脑子不好使？ “是，你有意见？”朱棣有些警惕的道。 杨士奇赶紧拨浪鼓的摇头：“没有没有，臣哪敢有意见啊，臣就是觉得万户侯好像配不上陆林的功劳。” “啊？”朱棣一脸懵逼。 不等朱棣搞清楚他什么意思，杨士奇继续道：“臣觉得，若是陆林真的是陛下的儿子，那自然是要认祖归宗的，陛下的血脉，如何能流落民间啊。” “就是就是，这些年陆林在外面，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吧，这个可怜的孩子。”杨荣变脸的速度也堪称变色龙，巴巴的就凑了上去。 “对对对，二位大人所言极是。” 其他大臣纷纷附和，就差跪地为陆林请命了。 朱棣：“啊？？” 朱棣更懵逼了，刚才是谁口口声声说朕不能乱认儿子，有损朕圣明的？ 又是谁说若是随便认了儿子，就对不起皇后的？ 现在这群人脸一抹，不认账了？ 见过善变的，没见过这么善变的。 朱棣实在是搞不清楚这群人脑子里想的什么东西。 “可是你们刚刚不是规劝朕，儿子不可以乱认吗？” 杨士奇等人恍若忘记了刚刚说的话，继续道：“陛下，可以认。” “不不不，朕刚才冷静的想了想，你们说得确实有道理，儿子这种事，不能乱认。”朱棣见他们如此做派，故意说反话来嘲讽他们。 他们自然也听得出来，但是依旧厚着脸皮道：“陛下此言差矣，既然是陛下的亲儿子，那自然是要认的。” “对对对，杨大人所言极是啊陛下。” 一群人跟唱双簧似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在怂恿朱棣认儿子。 朱棣心里偷笑，这群老不死的，刚才朕还没说是谁的时候，一个个怕得要死，恨不得抹脖子来阻止朕。 结果一听是陆林，立刻就换了副面孔，咋滴，你们是吃陆林家大米了还是喝了他的迷魂汤？ “既然各位爱卿都如此说了，那朕就勉为其难，认了他？”朱棣语气不太确定的道。 其实他哪里是不太确定，分明是做给这些老不死的看的。 杨士奇等人一听有戏，也顾不上陛下是不是在打他们的脸了，立即就应和道。 “认认认，必须得认啊陛下。” “皇室血脉，高贵异常，如何能流落民间呢。” “就是就是，得认，而且还要快，越快越好。” 这群老不死的，恨不得今天就把陆林逮过来，摁着他的脑袋让他认祖归宗。 朱棣见状，很是享受他们上赶着被自己打脸的情况，心里十分舒爽。 但是他并没有答应，反而一脸表情凝重的道：“还是算了吧，他毕竟来路不明，朕也没有办法证明他是不是朕的血脉啊。” 呃，这…… 怎么办，怎么证明，赶紧想办法啊。 不然这个儿子就跑了。 第239章 陆林入宫面圣 一开始朱棣要认儿子，群臣反对，现在却轮到群臣跪请皇上认儿子。 其中的转折点，只是报了陆林的名字。 朱棣差点都要以为，陆林不是他儿子，而是这群老不死的儿子呢，削尖了脑袋要把陆林塞给皇上当儿子。 他们越是跪求，朱棣越是不想轻易答应他们。 搞得他们抓耳挠腮，心急如焚，却又一筹莫展，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刚刚陛下要认儿子的时候，他们插什么话。 要是不插话，如今陆林早就认祖归宗了吧。 蠢。 太蠢了。 就在杨士奇等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朱棣忽然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得了，朕认他便是。” 众人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惊喜的大呼：“皇上圣明。” 朱棣对于今日收拾他们一事，感到非常的享受。 哼，让你们老是跟朕唱反调，看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便宣陆林进宫，朕要亲自册封他。” 杨士奇等人一听，今日就要册封，顿时高兴得个孩子似的，不知情的还以为册封的是他们呢。 如此人才，若是真的是陛下的儿子，那他们大明的将来必然是光明一片。 而且陆林若真是陛下的儿子，那陛下就不能把公主、郡主什么的嫁给他了，那他们的女儿也就……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以前陆林还是县子的时候他们都稀罕得不得了，如今成了皇子，那更是如珠如宝啊，恨不得每日捧在手掌心，别让他给跑了。 陆林随大军班师回朝之后，就一直呆在驯马场里，看弥弥驯养那几匹蒙古一品战马。 顺便将从战场上带回来的鞑靼人丢失的战马，有这些壮年的战马做指引，那些幼年的战马应该更容易驯养。 弥弥听陆林说他们打阿鲁台跟本雅失里的事情，听得红了眼眶。 “少爷，谢谢你为弥弥，为我的族人报仇。” 之前不让她叫老爷，结果她现在改口叫少爷。 好像也没差别，但是陆林也懒得纠正她了，她爱叫什么叫什么吧。 人家千里迢迢从蒙古跟着他来到南京，每日什么都不干，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帮他驯养战马。 陆林在铁石心肠，也实在是不忍心跟她划清界限。 所以就干脆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日后为她在南京寻一门好亲事，也算是报答她为自己驯养战马的恩情。 “其实这跟我没没多大关系，还是当今陛下跟大明众将士的功劳。”陆林可不敢邀功。 一来他原本就只是去凑凑热闹的，说实话，那人他是一个人都没杀。 二来真正把阿鲁台跟本雅失里赶尽杀绝的，确实是皇上跟明军，他其实什么力都没有出。 但是在弥弥看来，就是他的功劳，她也只认他。 弥弥擦干眼泪，笑得眉眼弯弯：“少爷，你要不要试一下那些战马？” 弥弥说完，径直走过去牵了一匹年幼的战马，示意陆林过去试一下。 养了不足半年，这些年幼战马看起来确实壮实了不少，不管是体格还是皮毛，都更加趋于成熟。 要是嘉兴在这里就好了，她最喜欢骑马，让她来试。 但是陆林就算了，他本身就不喜欢骑马，更何况是他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幼年战马，怎么舍得乱骑。 刚想拒绝，一个太监打扮的人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哎哟喂，陆县子，老奴可算是找着你了，你怎么躲在这里啊。” 陆林看他有点眼生，似乎没见过，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老奴，但还是客气道：“这位大人，不知道有何贵干？” 太监一听陆林喊他大人，顿时诚惶诚恐，又满心欢喜，这个陆县子还真是平易近人啊，难怪能得皇上跟众臣如此支持。 “县子折煞老奴了，怎么得县子一句尊称，您快跟我入宫吧，皇上还等着见您呢。” 老太监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脸上的褶皱都快堆成折叠纸了。 “皇上要见我？” 陆林皱了一下眉，但是很快心下就了然了，必然是要兑现他的承诺，揭露身份。 他知道这天早晚会来，不过没想到这么快。 这个老皇帝，做事还挺有效率。 “那就烦请大人带路。”陆林依旧谦虚有礼，也不问皇上找他什么事，就让人带路。 老太监见陆林依旧对他礼遇有加，更是打心眼喜欢这个县子。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功绩，又谦虚有礼，平易近人，还是皇上的血脉，将来啊，指不定得翱翔成什么样呢。 老太监虽然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一般的官员都得对他礼让三分，但是真正有发自内心尊重他，看得上他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陆县子就是百里挑一的一个，他是越看越喜欢。 于是赶紧领着陆林入宫，一路上还不忘教他入宫之后的规矩，要注意什么什么，什么什么是不能干的，什么什么是不能说的。 凡是他能想到的，因为这些规矩而被罚的注意事项他都讲了一遍。 陆林也认认真真的听着，虽然也记不住，但是看他一把年纪了，还如此滔滔不绝的教自己，陆林也不好意思不听啊。 他絮絮叨叨了一路，终于马车停了下来，他又指引着陆林步行入宫。 好不容易熬到奉天殿门口，老太监才忽然收嘴，把一肚子话憋了回去。 讲了那么多，他嗓子居然一点都没有哑，厉害厉害。 陆林忍不住在心里为他点了个赞。 等小太监进去通传完毕，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细长的“宣”。 陆林在老太监的带领下正式步入奉天殿，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奉天殿，比之后来的故宫要逊色不少，但是也十分的恢弘大气。 陆林谨记老太监的嘱咐，目不斜视的跟着他走了进去，一直来到龙椅下方的红毯下。 一抬头，就看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坐着的人。 永乐皇帝，朱棣！ 他看着朱棣，朱棣也看着他，两人相视无言。 众臣被这忽如起来的安静搞得有点惶恐不安，这是怎么了，陆林怎么不下跪啊？ 此时，杨士奇一拍脑门，暗叫不好。 “陆林没入宫面圣过，没人教他规矩啊。” “不会吧，那他岂不是要欺君？” 凉凉！ 还没认祖归宗呢，先凉凉了。 第240章 父子相认 陆林面见皇帝，看着高台上那个威严肃穆的身影，既陌生又熟悉，一时有些恍惚。 倒不是什么大不敬的不想下跪。 但是他的举动在其他大臣看来，就是对皇上的大不敬，见到圣上而不下跪，实乃罪犯欺君。 一个个两个都快急死了，陆林，你倒是跪啊，杵着干什么？ 朱棣跟陆林就这么一直对视着，双方都没有说话，也没什么表情。 但是朱棣眼中却含着笑意跟得意，一副怎么样，对你爹的身份还满意嘛？ 现在知道你爹是皇帝了，还编不编排朕了？ 还觉不觉得朕没见市面，奸商本质，见识短浅了？ 朱棣心中有一种报仇雪恨的快感，以前没袒露身份的时候，可没少被他编排，这不行那不行的。 如今朕成了他口中威武霸气的千古一帝，不知道他心中作何感想。 他口中的奸商跟千古一帝重合了，就问他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几日不见，就不认识朕了？”朱棣好笑的看着他问道。 众臣见皇上没有因为陆林不下跪的欺君行为而生气，绷紧的神经这才稍稍松弛下来，不少人甚至偷偷拍了拍胸口。 呼，好险。 不过如此看来，陛下是真的爱惜陆林，连第一次面圣，当着众臣的面不给皇上下跪的行为，都能如此包容。 宠溺得有点过头了。 若是他早认祖归宗几年，如今这朝堂之上，恐怕早就没太子跟汉王什么事了。 还好今日太子跟汉王、赵王都不在，三人一个忙着整顿出征归来的军务，两个忙着安置大军，所以都缺席了这次早朝。 陛下估计也是故意的，认儿子这么大的事，最切实受影响就是他的三个儿子，所以干脆趁他们不在的时候提出来。 等他们知道的时候，米已成炊，他们就是想不同意也翻不出花样来。 徒叹奈何啊。 众臣念及此，忽然有点同情太子跟汉王、赵王，这么多年的父子情谊，终究是错付了。 陆林的思绪被朱棣打断，立刻拱手道：“参见陛下。” 但依旧没有下跪。 倒不是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而是已经习惯了跟他便宜老爹没大没小的相处，骤然告诉他，眼前之人是当今圣上，九五至尊，他实在有些不习惯。 下跪更是怪咖得很。 “咳咳。”杨士奇见他不开窍，立刻干咳了两声，借机道：“陆县子，面见陛下，要下跪。” 给他提个醒，也算是向他抛个橄榄枝，日后往他府里塞闺女，也容易一点。 陆林回头看了杨士奇一眼，这个自称小官的家伙，头戴乌纱帽，身穿红色团领衫，腰围束带，带一品玉。 这特喵的分明是正一品官员，正一品官，姓杨，推算年纪，应该是三杨之一。 在看他的站位，内阁首辅杨士奇，跑不了了。 知道他是好心提点，但是陆林依旧没有跪，而是打趣道：“首辅大人好雅兴啊。” 呃…… 雅兴？ 其他人不明所以，这个陆县子在说什么疯话啊，赶紧跪下啊。 但是杨士奇知道啊，脸登时就一阵红一阵白，陆林这是在嘲讽他扮小官骗人玩呢。 可是天地良心啊，他可不是有意骗陆林的，实在是陛下不许他表露身份。 逼不得已，逼不得已啊，要怪你就怪皇上吧。 杨士奇欲哭无泪，只能陪着笑脸道：“陆县子过奖了，都是陛下引领有方。” 一句话，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皇上。 朱棣一听，脸登时就黑了，老家伙，居然当面就栽在朕头上？ 虽然也不算栽，但是……朕可没让你去见他。 好吧，让了。 但是堂堂首辅，这点担当都没有啊，你就是认了，陆林又能把你怎么样。 朱棣从得意变成了窘迫，打着哈哈试图敷衍过去。 “这过去的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朕不提你的，你也不提朕的，大家两清。 陆林可算是卖了他一个面子，点头笑道：“遵旨。” 朱棣跟杨士奇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哎哟喂，这个小兔崽子，当着众臣的面想让朕下不来台，是真的狠啊。 见事情圆满敷衍过去，朱棣赶紧进入下一个议程，省得这个小兔崽子又旧事重提。 “是这样的，朕今日跟众臣商量了一下，觉得你既是朕的孩儿，理应认祖归宗，所以呢……” 朱棣话说一半，笑眯眯的看着他，一脸你懂得的表情。 他这副做派，陆林是见怪不怪了。 但是其他人怪啊，不仅怪，还震撼到难以复加。 陛下在干什么，在好言相劝？ 不对，这哪里是好言相劝，分明是低声下气，感觉是求着陆林入族谱呢。 怎么可能，他们平日里不苟言笑、凶神恶煞，甚至杀人如麻的皇上，居然对一个小年轻露出谄媚之色？ 不可能，不可能。 一定是他们眼花了，于是众人感觉擦擦眼睛，试图把陛下谄媚的笑从他脸上擦走。 但是没有用，一睁眼，陛下还是那副谄媚样。 简直是活见鬼。 那个平日在他们眼里，威严如罗刹的陛下，如今居然谄媚的讨好陆林。 除了震撼，更多的是想翻白眼。 陛下，你如此区别对待，就不怕寒了咱们这些老臣的心嘛？ 还有太子跟汉王、赵王，您也没给过他们什么好脸色啊。 大臣各自期期艾艾的，心里暗自数落陛下的不公正对待，都觉得要是陛下能把对陆林的爱分他们一半，他们就死而无憾了。 但是陆林却拱手把这份他们可望而不可求的爱给推了：“回陛下，臣不是您的儿子。” 呃！ 这！ 不是？ 陛下搞错了？ 儿子都能认错？ 似乎有点儿丢人！ 众臣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冷气，都偷偷拿眼角瞟皇上，就怕陛下突然变脸，为了掩盖自己的出糗，把在场的人都灭了口。 朱棣的脸色的确不太好，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 收起了谄媚的笑，露出一副肃杀的表情。 一见陛下这个表情，群臣就知道陛下动怒了，一般这种表情，陛下只会在朱诛人九族跟提刀砍儿子的时候出现。 所以这次，陛下是想诛他们的九族呢，还是想砍了陆林？ 第241章 父子决裂 朱棣满心欢喜的要认陆林当儿子，结果陆林这个不知好歹的，居然一口拒绝，还说他不是朱棣的儿子。 气得朱棣差点胸痛发作，当场倒地。 群臣惶恐不安，纷纷下跪。 “陛下息怒。” 陛下您息怒啊，要是实在息怒不了，那您就砍了陆林吧，是他搞得你这么没面子的，可跟咱们没关系啊。 可不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杨士奇借着跪拜的机会，偷偷挪到陆林身边，伸手拽着他的衣袍。 “还不快跟陛下认个错。” “陛下是有心抬举你呢。” 言外之意就是，不管你是不是皇上的儿子，既然皇上都愿意认你了，你就乐呵呵的从了，岂不是万事大吉？ 非要较什么真啊。 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皇上的脸，就算皇上在宠爱你，你也未免太不识抬举了。 但是陆林依旧没有跪下，更加没有认错。 不是就不是，为何要乱认？ 本来认一个便宜老爹就已经够不情愿了，但终归自己穿越过来之后，身上时流着人家的血脉，这个得认。 但他跟皇帝，纯粹是皇帝故意欺瞒，闹出来的误会。 现在既然真相大白，那就应该让误会消除，而不是将错就错，随便认个父亲了事。 皇帝不是他父亲，那他父亲必然另有人在。 他已经从于谦那里了解到，他亲身父亲并未到长沙找他，所以说，他父亲现在下落不明。 作为人子，不去寻找，居然为了荣华富贵，将错就错的认了皇帝当爹。 那还算人吗？ 于是陆林将自己的想法当众说了出来，当然，只是说了他跟皇帝的误会，以及他亲身父亲下落不明，他身为儿子，理应去寻找。 其他的一概没说，更没说皇帝故意欺瞒之事，也算是给了皇帝一个台阶。 果然，朱棣闻言，脸色有所缓和。 但心底却在骂陆林，朕难道不知道你不是朕的儿子嘛，朕这是在给你一个名分，也不算你白叫我这么久的爹。 再说了，当我朱棣的儿子很丢人嘛？ 多少人想当朕还不搭理他们呢，不识好歹。 而且你找个屁的亲爹，你亲爹早就在经商途中被鞑靼人杀了，朕已经把罪魁祸首的关了起来，还带你亲征，让你亲手报了这个仇。 但是既然他不愿，朱棣也不想勉强。 强扭的瓜不甜。 就是可惜了朕为他苦心经营铺好的一条路，小兔崽子。 “既然你不愿意，那朕也不勉强你。” “鉴于你屡次为大明立功，就封你为伯爵，食邑三千户。” 从认儿子，到万户侯，再到伯爵，食邑三千户，这折扣打得那叫一个狠啊。 众臣猜测，陛下是被陆林给气得，所以连原本想封赏的万户侯都收回了。 但是没人觉得不对，毕竟敢当众下陛下的面子，陛下没砍了他就不错了，还奢望封赏？ 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 陆林见皇帝收回了成命，立刻道：“陛下，臣不是不愿意，而是臣的确不是您的儿子。” 这个可要解释清楚，说个明白，否则会让人觉得，他虽然没有认皇帝当老子，但却是如假包换的皇家血脉。 皇家血脉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首先是太子跟汉王、赵王那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逮着机会就得寻他麻烦，甚至狠一点的，直接一不做二不休。 其次是他跟嘉兴，若他真的被误认为是皇帝的儿子，那他跟嘉兴岂不是成了叔侄？ 以后他要是上太子府提亲，人家还以为他是变态呢。 所以这事马虎不得，得当面说清楚。 朱棣没想到他这么较真，不觉皱了眉头，语气甚是不满的道：“做朕的儿子，这么委屈你呢？” “臣不敢。” 不敢？ 你看看你，有半分不敢的样子嘛。 分明就是敢得很，老二这么嚣张跋扈，都不敢如此对朕说话。 老大这么迂腐，也不会如此忤逆朕。 也就你敢了，还说你不敢，你问问在场众人，有人信嘛？ 朱棣气得不轻，但依旧压制着怒火。 陆林见皇帝似乎真的被自己气得不轻，于是只好缓和语气，哄着他。 “陛下，臣私心，臣……” 陆林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臣爱慕嘉兴郡主，想求娶嘉兴郡主为妻，若是臣认了皇上当父亲，就不能娶嘉兴郡主了。” 朱棣一听，愣住了。 众臣一听，也愣住了。 什么，他爱慕嘉兴？要娶嘉兴？ 朕没听错吧，他刚刚说的不是太孙，是嘉兴？ “你说你爱慕谁？”朱棣不确定的问道。 陆林被他给问住了，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不会是不让娶吧？ 虽然心里在打鼓，但还是坚定的道：“嘉兴郡主。” 朱棣还是愣了一下，不太相信：“是嘉兴，不是太孙？” 陆林：？？ 众臣：？？？ “太孙……是男的吧。”陆林都被他整不会了，难道大明有两个太孙，一男一女？ 朱棣登时反应过来，简直喜从中来：“嘉兴好，你跟嘉兴特别般配。” 他居然要娶嘉兴，那他跟太孙就是没有事了？ 这是个好消息，比北伐大获全胜还让人高兴。 终于不用害怕他惦记着朕的太孙了。 朱棣险些热泪盈眶：“朕立刻下旨，给你和嘉兴赐婚。” 那高兴劲，比自己娶老婆还要高兴，要不是众臣都在，朱棣估计会冲下去抱着陆林亲一大口。 好大儿，不愧是朕的好大儿。 跟朕一样有眼光。 陆林被他忽然的疯癫给整懵了，他是不是搞错了，是我娶老婆，不是你。 有人欢喜有人愁，朱棣是高兴了，但是群臣却哀嚎遍地，原本以为他们的闺女还有机会，没想到早就被人家嘉兴郡主捷足先登。 那个懊恼啊。 早知道之前就带着闺女多去陆府转转了，追悔莫及。 但是朱棣不给他们懊恼的机会，说办就办，立即下旨给他们赐婚，至于具体的日期，等他们俩自己决定。 然后又觉得伯爵不太行，还是改成了侯爵，食邑万户。 如此，方才配得上朕的小嘉兴。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 朱棣如此想。 第242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儿子没认成，但是多了个孙女婿，也不错。 而且朱棣从老爹，摇身一变成了爷爷，占的便宜更大了。 这次朕可没强迫他，是他自己自愿的哟。 众臣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圣旨已下，在无回天之力，只能自怨自艾。 感情今日他们啥也不是，就是来见证陛下喜获良婿的。 陛下跟陆林都皆大欢喜，就他们满朝文武，跪上跪下，忐忑不安，结果人家双赢。 就他们啥也没有，啥也不是，太欺负人了。 朱棣满意的宣布退朝，然后留下陆林。 既然现在事情已经说开了，那也得让他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亲生父亲的下落。 于是把他带到了刑部大狱，里面关押着当初杀害他父亲的凶手。 原本这种敌国俘虏，罪大恶极，是要立即处死的，但是朱棣一直留着他，就是为了给陆林一个交代。 来到刑部大牢，朱棣指着蜷缩在一边的犯人：“他是鞑靼人，之前南下侵扰大明边境的时候，将你父亲杀害了。” 陆林没有表现出多大的震惊跟悲痛，似乎一切都在他预料当中。 陆林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他们通信一年多了，若是他平安无恙，不可能不来长沙找陆林。 哪怕陆林不在了，他应该也会托人给陆林带消息才是。 可他却一直没出现，那必然就是出事了。 只是陆林没想到，他居然是死在鞑靼人手里，他们通信之后不久就出意外了，根本就没有回来过。 “那他的家人呢？” 朱棣估计没料到陆林会这么平静吧，偷偷的看了他一眼，才道：“他……除了你，没有子嗣，妻子早年就病故了，一直都是一个人。” “那我好好活着，也算是报答他的生育之恩。” 至少给陆家留点血脉。 古代人嘛，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朱棣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气氛有点凝重，潮湿阴冷的监狱里，似乎夹杂了些许悲伤的味道。 “这个人，你想怎么处置？” 陆林笑了笑：“刨除我跟他的仇，他该得什么处罚？” “问斩。” “那就斩了吧。”陆林说罢，转身离开了。 帮你报了仇，也决定给你留个后，过些日子在帮你立个衣冠冢，对于咱们这种素未谋面的关系来说，应该算孝顺了吧。 如果你听得见，那就安心去吧。 得到陆林的许可，朱棣当即下令直接在大狱内了结了此人，并没有把事情宣扬出去。 毕竟过去那么久了，也没有人记得他的存在。 而且如今大明已经接受了鞑靼的纳贡，也就是默认了鞑靼是大明的附属国，附属国的战俘，可不能明目张胆的杀。 省得传出去，遭人非议。 嘉兴郡主被赐婚一事，很快就宣扬开来。 太子领着众人齐刷刷的跪了一地，谢恩接旨。 等送走了宣旨太监，嘉兴就迫不及待的拿过圣旨，看了一遍又一遍，手在陆林名字上擦了又擦，生怕这个名字会发生变化。 “好了姐姐，别擦了，在擦圣旨都被你擦出一个洞来。” 朱瞻基嘴上打趣她，但是心里还是替她高兴的，能跟自己喜欢的人修成正果，是件多么幸福又艰难的事情啊。 寻常百姓尚且不尽如人意，更何况他们生在帝王家。 说起来，他还挺佩服陆林的，从区区秀才，一路走到今天，着实不容易。 但是他能为了姐姐，拒绝当皇子，并且敢跟爷爷抗衡，把姐姐托付给他，朱瞻基很放心。 嘉兴被弟弟打趣，脸登时红得跟抹了胭脂似的，娇嗔的打了他一拳：“不许笑话我。” 然后抱着圣旨一溜烟的跑了。 “你去哪啊？”见她的方向不是闺房，而是大门口，朱瞻基忍不住叫了一声。 嘉兴也兴奋的回了他一句：“去找陆林。” 啧啧！ “爹，你看到没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朱瞻基一副大人模样的打趣他姐姐。 太子憨笑道：“你中留，那你以后可得好好孝敬你爹我，给你爹养老送终。” 朱瞻基一把抱住他爹的胳膊：“放心吧爹，我孝敬您一辈子。” “这可是你说的啊，我都给你记着呢。” 俩人说说笑笑的搀扶着彼此，走了回去。 嘉兴抱着圣旨，骑上陆林送的马，一路狂奔到陆府。 也不等门房通传，自己就冲了进去。 陆林正在跟沈玉卿商量马场的事，老远就听到有人喊他：“陆林。” 声音拉得老长了，语气中透着欢呼雀跃。 他转过头去，看到一抹红色由远及近，朝他飞速奔跑过来，然后不等他看清楚来人的脸，一下就蹦到了他的身上。 空气中散发着独特的茉莉花香味，陆林知道是谁，本能的伸手接住她。 “跑这么快，也不怕摔着。” 嘉兴跳到他身上，双臂搂着他的脖子，腿卡在他腰上，要比他高出小半个脑袋。 于是用脸贴着他额头，笑得非常灿烂。 “爷爷赐婚的事，你知道了吗？”说着话，自己耳根子先红了。 “当然知道了，这可是我自己进宫求的。”陆林特别宠溺的道。 嘉兴一下昂首，满目惊喜又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真的吗？” “当然了，不信你可以去问你爷爷。” 嘉兴又高兴的歪在他的脖颈里：“我才不去呢，爷爷以为我嫁不出呢。” 俩人腻腻歪歪的，把一旁的沈玉卿衬得尴尬又可怜。 啊，单身狗。 于是赶紧站起来，拱手道：“既然事情也说完了，那我就不打搅了。” 嘉兴一听，登时把脑袋立起来，像一头眼镜蛇似的看着沈玉卿。 怎么还有人？ 她刚才怎么没看见？ 脸顿时滚烫不已，直接红到了脖子根。 她立刻从陆林身上跳下来，捂着脸躲到了一边，心里默念，他没看见我，他没看见我。 她这一举动，把陆林跟沈玉卿都逗笑了。 都说嘉兴郡主性子跳脱，活泼似骄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沈玉卿无声的朝陆林拱了拱手，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去。 既然郡主装作不存在，那他也装作没看到吧。 陆林见沈玉卿都走了，嘉兴还恨不得把自己埋进柱子里，于是凑过去，轻声又好笑的道：“郡主，人都走啦。” “走啦？”嘉兴这才缓慢的转过身，张开一根手指，让目光从指缝中透出来，看着屋里，确定没有人之后，才放下捂着脸的双手。 然后轻轻的捶了陆林一拳：“有人你也不告诉我，太丢人了。” “咱们是皇上赐婚的正当关系，才不丢人呢。” 嘉兴一想起赐婚，立刻就眉开眼笑。 这感觉跟做梦一样，她现在整个人都在云端里飘飘忽忽的，好怕忽然跌落下来。 第243章 嚣张的瓦刺人 嘉兴得知爷爷为自己跟陆林赐婚，抱着圣旨就跑到陆府，什么矜持不矜持的，她原本就不是矜持的人。 陆林将进宫的前后始末都告诉了她，她惊讶得眼睛都大了。 “你是我爷爷流落民间的儿子？” “不是，误会而已。”陆林笑了，你挺会抓重点啊。 嘉兴这才拍了拍胸口，小脸吓得有点青紫：“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成为我叔叔了呢。” 哈哈哈。 这个小傻瓜！ “对了，你随军好几个月，还不知道吧，常宁跟沐小王爷就要成婚了。”嘉兴说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比自己嫁人还高兴。 这还真的出乎陆林所料：“这么快？” 这个沐小王爷下手真快啊，堪比火箭发射程度。 嘉兴哼了他一声：“那当然了，人家沐小王爷可是个有担当的好男儿。” 哟。 这话说得。 我没有担当啊？ 我可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好吧。 “那你要不要考虑嫁给他？”陆林打趣她。 嘉兴撒娇似的瞟着他：“那我去跟爷爷说？” 陆林伸手弹她额头：“你要是嫁给他，我就去抢亲，他可打不过我。” “噗呲” 嘉兴被他逗笑了。 “常宁大婚，我们给她准备点什么礼物好啊？” 她跟常宁从小一块长大，虽然辈分不一样，但是却如姐妹般，她一直把常宁当成亲姐姐，感情深厚。 这倒是把陆林难道了，他没有姐姐，也妹妹，所以不知道姐妹出嫁，该准备什么嫁妆。 “她喜欢什么？” “她喜欢……”嘉兴想了想：“念书？” 陆林：…… 果然，大家闺秀喜欢的都比较文艺。 “要不咱们送她一个夫子？”嘉兴脑洞大开。 着实惊到了陆林：“有这么送礼的嘛？” “而且夫子是人呐，哪能当成礼物乱送？” “我知道，我开玩笑嘛。”嘉兴一副你以为我是傻子的表情。 “对了，我今天约了他们去郊外游玩，咱们走吧。”嘉兴说着就拉着陆林往外跑。 嘉兴就像个精力充沛的熊孩子，每天都有发泄不完的精力，连陆林都望尘莫及。 等他们到的时候，常宁跟沐小王爷已经在那边吟诗作对了。 果然读书人还是跟读书人最般配，实在是无法想象，嘉兴跟沐小王爷坐那吟诗作对的场面。 “郡主，三哥，你们来了。” 沐小王爷看到他们，欣喜的起来拱手行礼。 陆林也回了他一个，嘉兴倒是随意，冲过去搂着常宁的胳膊，抱怨道：“你们两个天天待一块，也不腻嘛？” 陆林出征那几个月，常宁每日跟沐小王爷一道，留她一人孤孤单单的。 十分可恶。 常宁被嘉兴一打趣，脸登时通红，羞涩的道：“嘉兴，你不要胡说。” “我哪有胡说，这个月你陪我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嘉兴嗔怪的道。 越说常宁的脸越红，但是嘴角却洋溢着幸福的笑意，有那种小女儿家的甜蜜了。 看得出来，沐小王爷对她很好。 而且他看常宁的眼神有了爱意，不只是单纯的政治联姻。 陆林也为他俩高兴。 就在他们嬉闹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一个伤痕累累的人，从人群中站起来，义愤填膺的道：“我可是鞑靼使臣，你们怎敢当众行凶？” 紧接着一群人大笑起来，语气中充满了嚣张跟戏谑。 “鞑靼使臣？你们鞑靼都快灭族了，还嚣张呢？” 说罢，有人上去又是一脚将他踹倒：“你以为你们鞑靼还像从前一般，威风八面啊？” “要不是有大明护着你们，你们早就被我们瓦刺吞并了。” 鞑靼使臣被踹倒在地，脸朝下啃了一嘴的泥，但依旧坚韧的站起来，狠狠的瞪着他们。 “你们这群小人，落进下石，不仅趁人之危杀了我们大可汗，如今还趁我们兵力空虚之际，不断的侵吞我们的领土。” “呸，卑鄙小人。” 鞑靼使臣的叫骂惹得瓦刺人大为不快，对着他的胸口又是一脚，踹得他整个往后倒，还翻了个跟斗，一嘴的血，已经站不起来了。 “哼，大明的手下败将，还有脸叫唤？” “你们的大可汗本雅失里跟太师阿鲁台，都没勇气跟人家大明打，就知道跑，蒙古人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就是，从前口口声声叫嚣你们是蒙古正统，成吉思汗的子孙，结果还没打呢，就被人吓得屁滚尿流，丢人。” 鞑靼使臣被人指着鼻子骂，却无法反驳半句，因为人家说的都是事实。 跟大明这一仗，他们打得确实丢人。 输就算了，还输得如此难看，甚至连像样的反击都没有。 人家大明的军队，几乎是多少人去，就多少人回。 可反观鞑靼，精锐部队几乎损失殆尽，连大可汗都被人杀了，若不是太师阿鲁台跑得快，估计早已尸骨无存。 想想都憋屈。 若是堂堂正正打一场，哪怕输了，也是输得其所，可…… 鞑靼使臣脸色极为难看，但依旧强撑着说道：“你们以为你们就好到哪里去了？” “同为蒙古人，又是毗邻，你们不仅没有给予我们援助，反而助纣为虐，帮助大明杀了我们的大可汗，不就是因为怕惹怒大明嘛？” “中原有句话叫唇亡齿寒，这次是我们鞑靼，下次就是你们瓦刺，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瓦刺灭族的消息传入南京。” 字字诛心，气得瓦刺人拔刀要杀了他。 但是被为首之人拦下，云淡风轻的对他说：“何必跟丧家之犬一般见识，他们那个懦弱的大可汗怎能跟咱们伟大的首领马哈木相提并论。” “我们伟大的首领，有才能有胆识有野心，早晚会把你们鞑靼吞并，统一蒙古，重振咱们蒙古帝国的雄风。” 言罢，就带着瓦刺人离开。 其他瓦刺人临走前还不忘朝鞑靼使臣吐了一口唾沫。 “原来蒙古人也会内讧啊。”嘉兴吐了吐舌头，觉得这些人太势力了。 陆林却微眯着眼，冷冷的道：“他们何止会内讧啊，他们还会滋生不该有的野心呢。” 蒙古人只要不死，那他们向外扩张的心就永不停歇。 看刚才瓦刺人如此嚣张，倒是像极了当初的鞑靼人。 看来统一蒙古，入主中原是每个蒙古人至死的追求，鞑靼输了，接下来就是瓦刺。 第244章 鞑靼求援 陆林早知道大明跟瓦刺会有一战，但是没想到瓦刺人的野心膨胀得如此之快。 鞑靼才被打败多久啊，就迫不及待的上位。 而且听刚才瓦刺人的意思，很明显，已经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沐小王爷大概也发觉了：“瓦刺恐怕要成为下一个鞑靼。” 陆林笑了笑，何止是下一个鞑靼，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管是现在的马哈木，还是将来的也先，都让大明吃了不少的亏。 也先！ 现在或者没有人认识他，但将来他会成为大明一代人挥之不去的噩梦。 “我们回去吧。” 被这群人一顿搅和，他们已经没了游玩的心情。 回到南京城，陆林跟沐小王爷道别，送嘉兴回府。 原本送完就该走，刚好碰到来太子府议事离开的官员。 那日陆林在奉天殿上威风赫赫的拒绝当皇帝的儿子，转而求娶了嘉兴郡主一事，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外间的人可能会觉得陆林不知道好歹，但是作为伴君如伴虎的这群大臣，陆林可谓是他们的偶像。 以前他们兢兢业业，还是不是要被皇上训斥，每日上朝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说句话也得脑子过三遍，嘴巴在默念三遍，确定不会错之后才敢说给皇上听。 结果人家陆林拒绝皇帝就跟炒菜似的，都不带眨眼的。 可以说陆林做了他们这么多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顶撞皇上，把不合理的要求统统推回去。 心目中啊，早把陆林视为他们的偶像。 如今骤然见得，顿时一个两个围了过来。 “陆侯爷，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陆林看到这群文官就有些犯怵，都说文官最能叨叨，所以原本打算装作没听见，转身离开的。 但是杨士奇一马当先，一把拽住陆林。 “陆侯爷，你这是上哪去？” 陆林盯着这个不要脸的内阁首辅，是又爱又恨。 堂堂内阁首辅，居然装小官来骗我。 想起他曾经对着杨士奇本尊，夸张杨士奇如何如何厉害，陆林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尼玛，不愧是皇帝的重臣啊，跟当今皇帝一个德行。 陆林想不搭理他，但是无奈他太过于热情：“陆侯爷，难得今日遇见了，这可是上天的缘分啊，不若到老夫府上喝两杯？” “多谢杨首辅美意，但是我今日还有事情，就不去了。” 陆林推迟完毕，赶着脚就想跑。 但是杨士奇拉着他的胳膊不放：“有什么事？需要老夫帮忙嘛？老夫很乐意为陆侯爷效劳。” 陆林就差翻白眼了，你乐意我不乐意啊，谁要你效劳啊，我不需要。 “不需要，真的，我自己可以搞定。”陆林说着就想挣脱的他手。 但是杨士奇就是不放，黏黏腻腻的就是拉着他：“陆侯爷，你就到老夫府上喝两杯，老夫有事请教你。” 陆林：…… 所以是你要找我帮忙，而不是帮我…… 什么人啊这是。 陆林看实在是摆脱不了他，只能叹了口气：“杨首辅，你有什么事？” “唉。”杨士奇话还没出口，就先摇头叹息，彷佛是什么难以解决的难题。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就是鞑靼使臣一直上书，说瓦刺经常骚扰他们，打得是一次比一次，他们缺兵少将，都快没容身之地了。” 陆林听完，倒是没急着走了。 瓦刺果然已经开始向外侵吞了，看来鞑靼的战败，让马哈木彻底膨胀。 没了鞑靼的制约，他那颗躁动的心，就急不可耐起来。 现在只是侵吞鞑靼的领土，滋扰鞑靼，久而久之，他就会跟当年的本雅失里跟阿鲁台一样，产生一种他天下无敌的错觉。 进而开始滋扰大明的边境，甚至产生一统蒙古，入主中原的幻想。 其实也不算幻想吧，中期的瓦刺实力确实相当强劲，只是马哈木运气不好，遇到的是朱棣跟朱瞻基。 他的孙子也先就比他有运气了，遇到的是一举送掉大明五十万精锐的大名战神朱祁镇。 要不是后来于谦力王狂澜，也先就真的完成了他爷爷入主中原的宏愿了。 “鞑靼这是在向大明求援呢。”陆林说道。 杨士奇自然知道鞑靼的目的，是想让大明警告一下瓦刺，不要太嚣张，要注意邻里和睦。 皇上每次也答应得好好的，说什么知道啦，你快回去吧，朕会跟他们说的。 但是说完就算，别说警告了，招呼都不带打的。 分明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甚至巴不得瓦刺打狠一点，好替他们大明死去的十万将士报仇雪恨。 对于收拾鞑靼，杨士奇也是乐于看好戏的，但是他又有些担忧。 瓦刺明知道鞑靼是大明的附属国，却依旧敢明目张胆的出兵攻打，显然是没有把大明放在眼里啊。 而且蒙古原本就很大，鞑靼、瓦刺、兀良哈三足鼎立，也算是相互制衡。 但如今鞑靼骤然被打，元气大伤，鞑靼的实力变得十分空虚，瓦刺跟兀良哈必然就会趁机蚕食鞑靼的领土、子民，抢夺他们的资源。 如此一来，瓦刺跟兀良哈的实力就会在短期内迅速壮大。 急剧的力量膨胀，就会令人产生他们又行了的想法。 到时候遭殃的又是大明，毕竟不管是鞑靼、瓦刺还是兀良哈，都是蒙古人，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只能算是内部矛盾。 大明才是他们统一的敌人，只要他们其中谁稍微有点实力，就会产生吞并大明的不良心思。 杨士奇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陆林，倒是让陆林高看了一眼，果然不愧是内阁首辅，看事情就是比一般人长远。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杨士奇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才发愁的嘛。 “依老夫的意见，倒是可以警告一下瓦刺。” “警告有用？”陆林反问他，当初大明好像也没少警告鞑靼吧？ 他们可有放在心上，最后还不是得五十万大军压境，他们才老实。 所以啊，都是贱骨头，不打是不会听话的。 杨士奇也知道没用，于是问他：“那你有什么好主意？” 陆林看着他：“很简单，他不听话，那就打，打到他听话为止。” 暴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是可以解决你。 这就足够了。 第245章 第二个元朝 杨士奇原本是来向陆林求助的，没想到陆林张嘴就是打。 吓得他立刻捂住陆林的嘴，生怕陆林的话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皇上本来就好战，而且又对陆林宠爱有加，及其信任，若是听到他说要出兵攻打瓦刺，岂不是正好合了皇上的意，说打就打？ “这话可说不得啊。”杨士奇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次刚打完多久啊，又要打，国家还搞不搞生产了？ 百姓还吃不吃饭了？ 使不得，使不得啊。 陆林一把拽开他的手：“现在不打，以后你们就知道错了。” 也没强求，说完就转身离开。 杨士奇还以为陆林是担心以后瓦刺壮大起来，会成为第二个鞑靼。 但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瓦刺差点成为第二个元朝。 这就是放任瓦刺壮大而不加制止的严重后果，区区鞑靼，对后面的瓦刺都不够看的。 陆林没有强行劝说，让他们接纳自己的想法。 反正说了也不听，听了也不信，信了也不干。 等哪日马哈木膨胀到极点，再也按耐不住，挑衅大明的时候，他们自然就知道后悔。 刚摆脱了杨士奇，就被徐景昌给堵上了。 只见他阴沉着脸，一脸愤怒的盯着陆林。 陆林愣了一下，脑海中回忆着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他。 应该是没有啊，随军几个月，回来也没有跟他照过面，怎么就惹这位财神爷生气了呢？ “徐国公，这是干嘛呢？谁惹你老人家生气了？” 陆林现在跟他的关系很微妙，好的时候能穿同一条裤子，不好的时候，徐景昌分分钟恨不得砍了他。 所以没事还是少招惹他吧，毕竟没有人会跟自己的财神爷过不去。 徐景昌白了他一眼，气呼呼的道：“你说呢？” 我说？ “我不知道啊。”陆林一脸无辜：“肯定不能是我。” 但是徐景昌却义愤填膺的道：“就是你。” “我？”陆林指着自己，又好气又好笑：“咱们都好几个月没见面了，怎么就惹你了你？” 结果徐景昌张嘴就是一句：“你还知道回来。” 陆林闻言，猛地一僵，整个人如遭雷击：“听你这话，你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多多少少像怨妇。 “呸。” 徐景昌啐了他一口：“我就是喜欢一条狗我也不喜欢你。” 陆林这才拍拍胸脯：“多谢那条狗为我承担了这份不该承担的罪孽。” 徐景昌也懒得跟他逗趣，开门见山的道：“你上次说帮我娶心儿，结果大半年都要过去了，连影子都没有。” 哎哟，原来是为了张心儿。 我还以为你把这事给忘了呢。 但是呢，天地良心，我可没答应你，我只是答应帮你弄两千万。 至于张心儿的事，好像是汉王答应你的。 陆林很无辜的说完这番话，徐景昌气急败坏，干脆在陆林跟前撒拨打滚：“我不管，反正你要是不帮我，我就天天搁你家不走了。” “我把你吃穷喝穷，让你变成一个穷光蛋。” 陆林：…… “你这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只对皇后有用，对我……无效。” 徐景昌也不管陆林说什么，直接坐到地上，双手抱住陆林的一条腿。 “我不管，反正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撒手。” 他自然知道还是皇后管用，但是如今皇后姑姑身体不好，他就是在混账，也不能不顾她的身体，在她面前胡闹。 “你干嘛，很多看着呢。”陆林被他整不会了。 用力想把脚抽出来，但是徐景昌就是不放手，死活不放。 “你不帮我，我就不撒手。” “你有病啊？”陆林低声骂他。 为了一个女人，你至于连国公爷的脸面都不要了？ 可徐景昌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说什么都不撒手：“我就是有病，相思成疾。” 陆林：…… 相尼玛呢！ 还相思成疾，你这是不开窍则已，一开窍恨不得把天都捅了是吧？ “陆林，你就帮帮我吧。”徐景昌哭丧着脸。 “你看看你，说不想当皇上的儿子就不当，说想娶嘉兴就娶，可见皇上多么喜欢你，只要你开口替我说情，皇上一定不会拒绝你的。” 陆林怀疑他有什么大病。 皇上不强迫我当他儿子，那是因为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我不是他儿子，强迫也没有。 至于娶嘉兴，那也是因为他们两情相悦。 跟你这是一回事吗？ 你这是跟太孙抢媳妇，硬挖人家的墙脚，谁特么能同意啊？ “我真的帮不了你。” 徐景昌却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表情。 反正他就是认定了，陆林不松口帮他，他就不撒手。 大不了大家耗死在这条街上，反正没了心儿，他也不想活了。 眼见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对他们指指点点，似乎在猜测他俩这是在干嘛。 光天化日之下，莫不是有龙阳之癖？ 陆林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只能阴冷着嗓音道：“行了行了，我帮你，我帮你行了吧，赶紧起来。” “丢不丢人。” 徐景昌一听陆林答应了，立即破涕为笑，一溜烟的站起来，还顺带帮陆林整理了一下裤子。 你可撒手吧。 陆林嫌弃的甩开他的手，真的是，要不是我心地善良，我今晚就把你给灭口了。 好不容易哄得徐景昌松了手，陆林也不敢久留，一溜烟的跑了，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徐景昌拔腿就追上去。 “你有什么好办法？” 陆林不应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你杀了，这样不管是张心儿还是太孙，亦或是陆林自己，都解脱了。 “哎，你赶紧说啊。”徐景昌猴急得很，冲上来就拉着他：“不说不许走。” 说完又准备来刚才那一套。 陆林差点没把他一脚踹出去：“过两日是皇上的生辰。” “然后呢？”徐景昌不明所以：“你要在皇上的生辰宴上替我求情？” 陆林：…… 求个Der。 “你去找一个叫胡善详的锦衣卫千户的女儿，到时候让汉王把他引荐给皇帝。” 胡善详？ 谁啊？ 没听过。 “你是想用美人计，让这个女的去勾搭皇上？” “这不行，这样太对不起我姑姑了。”徐景昌赶紧否决，他可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毁了姑姑的幸福。 陆林：…… 这种脑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按道理，出世的时候就会被掐死才对啊。 第246章 胡善祥出现 陆林让徐景昌去找胡善祥，他居然以为陆林想用美人计？ 真是智商不够，金钱来凑。 “你说你好歹是皇帝的小舅子，怎么一点都不了解皇帝呢，他是那种好色之人嘛？” 他要是好色，至于现在后宫都只有一个皇后一个贵妃？ 也不用脑子想想。 徐景昌经过他这么一提醒，才后知后觉的点点头：“好像还真不是。” 肯定不是啦。 陆林算是知道为什么徐景昌不得皇帝喜欢了，想投人家所好，结果却连人家好什么都不知道。 “那他喜欢什么？”徐景昌作为皇帝的小舅子，认识皇帝没有二十年也有十年了，居然反过来问陆林这个只认识不到两年的人。 活该你不受待见啊。 是我，我也不待见你。 “他喜欢打仗，喜欢舞刀弄枪，你送他一匹马上号的马，送他一把好刀，甚至送他上战场，都比送他女人强。” 虽然听着很怪咖，但是徐景昌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皇帝这些年，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他对打仗的热情，可比他对女人高多了。 “那你送胡善祥过去干嘛？”徐景昌不理解了。 既然皇上不好女色，他还巴巴的送个女人过去，岂不是自讨没趣？ “你别管，反正你若是想让皇上取消张心儿跟太孙的婚约，你就听我的。” 陆林不能剧透，毕竟这种事情，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剧透出来，很容易掉脑袋的。 徐景昌将信将疑的盯着他，琢磨了好一会，终于还是点点头：“好，我信你，我把我的终身幸福全托付给你。” 陆林：…… 百因必有果，他的报应就是徐景昌。 但是想到自己之前屡次坑徐景昌，陆林也只能认了。 徐景昌按照陆林的话，很容易找到了那个叫胡善祥的姑娘。 虽不是很漂亮，比不上孙若薇，但是街坊邻里对她的评价都挺高的，说她是个贤惠善良的好姑娘。 待人接物也颇为大方得体，做事伶俐机灵，很有大家风范。 徐景昌找到她，说明自己的来意。 吓得她爹赶紧跪下磕头：“国公爷，小的贫贱之家，实在配不上国公爷，莫要玷污了国公爷的名声。” 徐景昌：…… “什么玷污，你说什么呢？” 徐景昌被他说得一脸懵逼，赶紧将他扶起来。 “我是想让她跟汉王入宫。” 说什么傻话呢？ 我又没说要娶你女儿。 胡善祥的父亲一听，不是跟徐景昌，而是跟汉王，那更加是欲哭无泪了啊。 汉王早有妻室，孩子都一大堆呢，自己女儿过去，岂不是只能做妾？ 虽然他只是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但也是清白之家，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去做妾。 他也不求自己女儿能嫁个多富贵的人家，找个门当户对的，当个堂堂正正的正妻也好啊。 谁也不是天生下贱，甘愿为妾的。 再说了，汉王那是什么人家啊，岂是他们这些人可以高攀的？ 他女儿一没家势，二没倾城之样貌，如何能在汉王府那样的高门大户里讨生活。 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嘛？ “国公爷，使不得啊，小人若是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您就刮了我也成，求求您放过我女儿吧。” 说完就吭叽吭叽的给徐景昌磕头，磕得头破血流。 一家老少见状，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惨绝人寰。 徐景昌默默的反省自己，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么恐怖，不过是来引荐他女儿，就把人一家老小吓成这样。 在老百姓心中，他的风评是有多差啊？ 这人好歹还是锦衣卫千户，也算是见过世面，若是其他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平头老百姓，岂不是当场自刎？ 他以前实在是太混账了。 徐景昌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赶紧把人扶起来。 “你误会了，我没有要你女儿给汉王做妾。” 虽然徐景昌也不知道陆林要他把胡善祥带进宫干什么，但反正不是给汉王做妾。 “过几日就是皇帝的生辰，我听闻胡姑娘尤擅刺绣，所以想请她绣一幅百寿图，送给皇上。” 徐景昌随口瞎掰了个理由，因为他也不知道让她进宫干什么。 胡善祥他爹一听不是让他女儿给汉王做妾，立即感激涕零，临起身前还“砰砰”的给徐景昌磕了好几个头。 “多谢国公爷，多谢国公爷。” 胡善祥等人也跟着磕了好几个响头，一副大难不死的表情。 徐景昌就很尴尬了。 看他们一家的表现，就知道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 绝对是个恃强凌弱，蛮横无理，强抢民女的货色。 可是他真的是这样的？ 他以前顶多就是凶了些，爱惹是生非了些，好像也没做过什么强抢民女，烧杀掠夺的混帐事吧？ 是谁把他的名声传得这么坏的。 生气！ “国公爷，不知道百寿图要怎么样的？”胡善祥还算镇定，这个时候了还敢询问他细节。 徐景昌也不知道要怎么样的，本来就是瞎掰的理由。 于是随口道：“皇上不喜奢华，你看着点弄就行，朴素中带点大气。” 徐景昌随口一说，也没觉得有什么难的。 但是胡善祥就不一样了，这一听就很难啊。 既要朴素又要大气，可是够为难人的。 但是她也不敢拒绝，只能尽力而为，这个徐国公，可不是他们能得罪的人。 而且相比于刚才那些，这个要求已经非常非常好了。 等徐景昌一走，胡善祥就开始着手百寿图的事情，半点都不敢耽误，毕竟皇帝的生辰就快到了。 若是时间到了她拿不出来，一家老小的命估计就没了。 徐景昌这边瞎掰完，那边就开始去找汉王。 “什么？你要我送个女人给我爹？徐景昌，你脑子不好使吧你？”汉王闻言，差点没抄起家伙揍他。 徐景昌流泪，怎么都要误解他，他明明很纯洁的好吧。 于是把来龙去脉告诉他。 汉王这次惊奇的道：“真的是陆林让你这么干的？” 徐景昌就差指着天对着地发誓了：“真的。” “他有说为什么嘛？” 徐景昌摇头：“没有，他说只要我按照他说的去做，就行了。” “这个胡善祥很漂亮吗？”汉王很好奇，什么样的女人，往老爷子那里一送，就能让老爷子把他大侄子跟张心儿的婚约取消，让胡善祥顶上？ 第247章 敬献百寿图 汉王比徐景昌有脑子，知道陆林让他们把胡善祥带到老爷子跟前是什么意思。 分明就是想让老爷子把胡善祥嫁给他大侄子。 所以才会问徐景昌，胡善祥漂不漂亮。 徐景昌摇头：“一般吧，普普通通的姑娘家，还算清秀，但远不到倾国倾城的地步。” 这就奇了怪了，没有倾国倾城，那老爷子凭什么一眼相中她？ “汉王爷，你就帮我这一次吧。”徐景昌苦苦哀求。 汉王看着他这副窝囊样就来气，忍不住骂他：“你说你，好歹是皇后的亲侄子，堂堂国公爷，能不能有点骨气？” “为了一个女人，哭爹喊娘的，你也不怕给你们徐家祖宗丢人。” 徐景昌被骂得狗血淋头，但是依旧无所畏惧。 “我本来就不是个有出息的人，也不想做什么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我只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平平淡淡的过一生。” 什么名利，权势，都太过于凶险，他才不想去争呢。 反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更何况他生来就是徐达的孙子，后来他姑姑更是当了一国之后，从小到大，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他都没少享受。 够本了。 还争什么啊。 汉王被他一番话气个半死：“就你这点出息，真对不起你身上流的血。” 徐达是谁啊，大明第一开国功臣，六王之首，配享太庙，怎么后代里混进了你这么个玩意？ 见徐景昌不为所动，汉王也没办法，毕竟自己之前答应过他，会帮他的。 这次也算是两清了，省得他老是来烦自己。 “人我给你带过去，但是成不成，我可不打包票。” “没问题，你带过去就成。”徐景昌无比高兴。 他相信陆林，他让自己把人带过去，那带过去准错不了。 一切准备就绪，等到皇上生辰那天，胡善祥如约的把百寿图带到了国公府。 为了掩人耳目，徐景昌假装正经的打开看了一眼。 顿时，一副金光闪闪的百寿图出现在眼前，上面大大小小的秀了上万个寿字。 且不是单纯的秀个寿字就完了，而是用细小的寿字组成一副画，离远了看，竟是一张万马奔腾，气势恢宏的出征图。 而且越看越眼熟，徐景昌仔细辨认了一会，才惊讶的道：“这是皇上出征，在城门策马奔腾的场面？” 胡善祥笑得很灿烂：“国公爷好眼力。” 哎哟喂。 徐景昌都惊呆了，哪里是我好眼力啊，分明是你手巧，秀得栩栩如生，如当日场景再现一般，我要是这都看不出来，我就是瞎。 “这是用金线绣制的，金虽贵，但弄成金线，只用了五十两金子，也不算奢华。” 徐景昌都忍不住给她鼓掌，不仅绣工了得，心思更是细腻，才思敏捷，很有想法。 他现在不怀疑陆林的做法了，如此七窍玲珑的姑娘，虽然出身不高，但是配太孙也不是不可以。 “很好。”徐景昌把百寿图，应该说是万寿图收起来：“报酬我让人送到你家里，你现在跟我进宫吧。” 胡善祥有点紧张：“还、还要进宫？” 他只是说帮他们绣一幅百寿图，当作寿礼送给皇上，可没说她也要进宫啊。 “别紧张，这图是你秀的，其中的寓意跟精巧也只有你知道，当然得领你进宫了，不然皇上问起来，我们也答不上来啊。” 徐景昌知道她紧张，只能用一个又一个谎言来安抚她。 果然，她一听也觉得是这么回事，毕竟这些东西出自她的手，用的什么材料，秀的图案的寓意等等，只有她最清楚。 于是只能答应。 徐景昌上下打量她一眼，穿得太朴素了，于是让人带她去换了一套好点的衣裳。 不用太奢华，但一定要把她的端庄大气、玲珑通透表现出来。 果然换了一套衣服之后，人都精神了不少，很有母仪天下的气势。 徐景昌也不多说，领着她进宫。 汉王早就在宫门口等候，见他们来了，让胡善祥换了马车，跟汉王走。 胡善祥更加紧张了，毕竟汉王看着就凶巴巴的，跟徐景昌这个小白脸比起来，要恐怖得多。 “没事，你跟汉王爷去。”徐景昌安抚她。 她这才默默的上了汉王的马车。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徐景昌有点儿怪异，没想到啊，有一天他也会成为其他女人的定心丸。 她要是心儿就好了，柔柔弱弱的，能让他好好保护。 但是真正的心儿，怕是恨不得把他给保护起来，哪里还需要他保护。 汉王这边领着胡善祥入了宫，他们进来的时候，宴会已然开始。 宴会在御花园，露天的场所，足够宽敞。 朱棣坐在高位，高位之下的两侧，是礼部按照身份地位给设置的宴饮位置。 一边是皇子公主跟文武大臣。另一边是各国使者。 中间铺着红色地毯，有人载歌载舞调节气氛。 宴席的后方，正举行着各式各样的表演。 草原的歌舞、摔跤，倭国的武士对决，还是其他附属国的特色节目，当然，以大明民间的表演为主。 除了表演，还有扬州街头一般热闹的夜市，各色小吃，应有尽有。 陆林祝贺过皇帝之后，就被嘉兴拉了出来，看着琳琅满目的节目跟小吃，不得不感叹，皇帝真是接地气啊。 这样的节目，既不用花费太多的财力，又显得热闹非凡。 除了杨士奇等重臣，大家祝贺完皇帝，都会跑后面来玩。 汉王见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这才领着胡善祥走过去。 “爹，儿子有份寿礼，想送给爹。” 说罢就让胡善祥送上去。 胡善祥紧张得浑身都在微微发抖，但还是小心翼翼得走上去，落落大方的给皇上行了礼，随即把百寿图双手奉上。 皇帝身边的两个太监一块把百寿图打开。 顿时，昏暗的后花园被一道金光照亮，金光中还夹杂着些许绿油油的荧光，是从百寿图里散发出来的。 这骤然的光亮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纷纷侧目看过去，却见万马奔腾，大明将士，如虎狼般汹涌而出。 乍一看，还以为他们要冲出画卷，朝他们直扑而来。 第248章 皇帝遇刺 气势恢宏，又栩栩如生的秀作，叫人叹为观止。 但很快他们发现了更加不得了的事情，仔细看，这幅画，居然是由无数个细小的寿字组成的。 如此别出心裁，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啊。 众人纷纷猜测。 朱棣显然也很满意这个礼物，笑得极为高兴。 “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个好。 “老二有心了。” 汉王虽然高兴，但也没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爹，这绣品并非我所想，而是出自这位胡小姐之手。” “噢？” 朱棣跟在座的众臣都忍不住把目光集中在胡善祥的身上，刚才他们只顾着欣赏绣品了，倒是把这位姑娘给忽略了。 “胡姑娘手艺了得啊。” 胡善祥谦虚有礼的道：“民女技艺粗浅，没别的才华，唯有以擅长之刺绣，博陛下一笑，以报陛下辛苦出征，保我们百姓平安之大恩。” 这番话无形中认同了朱棣亲征的举动，倒是很得朱棣的喜欢。 虽然容貌不是一等一的，但这玲珑之心思，倒是世间少有。 “好孩子，起来吧。” “既是为朕祝寿的，那便都是自家人，不必拘谨。” 胡善祥虽然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但骨子里的修养让她很快镇定下来，应对十分从容。 “谢陛下。” 说罢由太监引领着坐到了汉王旁边。 她是汉王带来的，众人自然以为她是汉王的人。 不过看她并未束发，想来并不是汉王的家室，就是不知道她跟汉王是什么关系了。 见汉王坐定了，赵王立刻跑过来：“二哥，走，咱们到后头去。” 汉王看了胡善祥一眼，有些为难。 总不能留她一个姑娘家在这吧，人第一次入宫，什么规矩都不懂。 正想说完，朱棣忽然问道：“胡姑娘，你这绣品如何会发光啊？” 胡善祥立刻起身，微微施礼，开始跟他讲解其中的原理。 “是萤火虫。” “绣之前，把跟金线缠绕的线丝，放到萤火虫制成的荧光液里浸泡，等线丝沾染上荧光液，在晾晒干，之后缠绕着金线一块绣制。” “到了夜里，或者灯光昏暗的地方，荧光液就会微微发光，光线又照亮着金线，如此两束光线相互交错，便显得璀璨异常。” 不仅是朱棣，连杨士奇等人听了，都忍不住点头。 好机巧的心思，这个姑娘不一般啊。 汉王见她应对自如，便也不再担心，小声跟她说：“你就在这里坐着，等宴会结束，我带你出宫。” 胡善祥点头。 然后赵王就拽着汉王到后头喝酒吹牛去了。 恰好太子爷也在，兄弟三人在人群里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陆林被嘉兴拽着来到他们这边，嘉兴欢喜的叫唤过去：“爹，二叔、三叔。” “几日不见，小嘉兴好像越发的亭亭玉立了。” 汉王能想到亭亭玉立这个词，都有些为难他了。 嘉兴脸有些红，但还是拽着陆林跟他们介绍：“爹，二叔、三叔，这个是陆林。” 汉王跟赵王对视一眼，随即上下打量陆林：“知道，陆县子，哦不，是陆侯爷嘛，谁不认识啊。” “可不嘛，太子爷，听说这个陆侯爷，险些成了咱们的弟弟。”赵王也加入冷嘲热讽的阵营。 “不过现在好了，如此人才，被太子爷收为佳婿，太子爷日后可是不用愁了。” 太子爷哪里不知道他们在嘲讽自己啊，但依旧憨笑着道：“二弟、三弟，你们说的是什么话，他是我的女婿，不也是你们的女婿嘛？” “你们可是看着嘉兴长大的，嘉兴对你们跟对我这个爹是一样的。” 嘉兴赶紧附和道：“是啊二叔三叔，嘉兴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你们的。” 汉王赵王本来心里挺不痛快的，他们爹居然趁他们不在的时候，想把陆林认做儿子。 所幸没认成，否则日后皇位又多了一个竞争者。 而且这个竞争者可比太子厉害得多，不好对付啊。 但是被嘉兴这么一插科打诨，不愉快的心情也消失了，还不忘打趣她：“哎哟喂，太子爷你听听，这还没出嫁呢，就想着要孝顺我们了。”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嘉兴被他们说得面红耳赤的，娇嗔道：“二叔。” “好好好，二叔不打趣你了，跟你的小如意郎君去玩吧。” 嘉兴用鼻子“哼”了他们一声，拽着陆林就要走。 但是陆林没有动，反而看着远处依旧坐在高位上的皇帝，此刻胡善祥已经站到他旁边了，俩人不知道在聊什么，似乎特别开心。 见陆林不动，几人的目光也循着看过去。 正好其老爷子跟胡善祥聊什么呢，忽然见老爷子身子一下朝后跌撞过去，随即一手捂住左侧的肩膀。 不等他们搞清楚什么情况，胡善祥猛地张开双臂，一下挡在了老爷子身前。 下一秒，她也向后倒。 随即御前侍卫纷纷拔刀挡在老爷子跟前，大声叫喊。 “有刺客。” “抓刺客。” 樊忠一马当先冲入人群，似乎已经锁定了刺客的方向。 兄弟三人见状，登时大惊失色，手里的酒杯“嘭”的落到地上，然后飞也似的朝老爷子冲过去。 异口同声的大声呼叫。 “爹。” 此时人群早已乱成一片，大家顾不上表演跟欣赏了，丢下手里的东西就四处逃串躲避，生怕被刺客误伤。 老二老三逆着人群，奋力的扒开一条通道，朝着皇帝冲过去。 太子爷身体笨重，但依旧奋力的朝着皇帝的方位冲过去，眼中尽是担忧。 陆林则是拉着嘉兴躲到一边，生怕她被乱跑的人群误伤。 “爷爷，我爷爷……” 嘉兴紧张得想跑过去，被陆林拉了回来。 “放心吧，第一只飞镖射到了肩膀，第二只飞镖被胡姑娘挡下了，你爷爷不会有事的。” 嘉兴这才稍微放心，但还是想尽快过去看看。 刺客趁着人群逃串之际，混入其中，想借机逃跑，但是樊忠穷追不舍，俩人就在人堆里打了起来。 那人体格健壮，个头更是比樊忠高出一个头，樊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对方一脚踹倒在地。 随即手里再次露出一直飞镖，对准樊忠的心脏就要射过去。 第249章 挑拨关系 樊忠眼尖，一眼从人群中锁定刺客，俩人扭打在一起。 可是无论是体格还是武力值，显然都不是刺客的对手，被两下撩倒在地，刺客手中还掏出一枚飞镖，对着他的心脏射过去。 陆林一直看着他们，所以第一时间拎起手边的酒杯，砸了过去。 但听“哐当”一声，酒杯应声落地，上面还插着一枚飞镖。 樊忠定睛看了一眼，好锋利的飞镖，只要是往人身上扎，还不得扎穿啊。 好险！ 樊忠出了一身冷汗，但是见到刺客转身想跑，二话不说就跳起来，再次追了上去。 此刻其他御前侍卫把皇帝送走之后，也立刻赶来支援。 汉王指挥着人一边搜捕刺客，一边疏散人群。 很快宴会清空，余下一片狼藉。 陆林这才带着嘉兴出来，赵王一眼看见他们，很自然的皱了一下眉头。 上下扫了陆林一眼，道：“陆侯爷，躲得挺好。” 只要不是傻逼，都知道他在嘲讽陆林，贪生怕死，遇事只会像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 嘉兴有些愤愤不平，刚想为陆林开脱，被陆林拽了回来。 笑道：“武艺不精，怕碍事。” 赵王闻言，冷哼了一声，便不再多言，带领着人马去抓捕刺客了。 嘉兴对着他的后背哼了一下，可恶。 “对了，咱们先去看看爷爷。” 说罢就拉着陆林赶过去。 等他们到的时候，皇帝已经坐在龙椅上歇息了，换了一身衣裳，宫女正把欢喜过后，带着血的水盆端出去。 太医嘱咐：“陛下，伤口有些深，但未伤及要害，每日敷药，切莫触碰冷水，过几日便好。” 皇帝摆摆手，让太医下去了。 这边没事，但里屋去陆陆续续的有人进出，一盆干净的热水端进去，很快又满盆血污的端出来。 大家脸上都布满焦虑，满头大汗却不敢停。 良久，有位年长的太医匆匆忙忙的从里屋走出来，看到皇上就跪下。 “启禀陛下，利器穿透了胡姑娘的胸膛，血是止住了，但因为失血过多，身体尤为虚弱，如今正高热不退。” 看他那满脸焦虑的模样，情况显然很糟糕。 皇上闻言，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脸色更加难看。 “无论如何，都要救活胡姑娘，她可是朕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她，今夜躺在里屋的就是朕了。” 太医虽然觉得有点强人所难了，但也不敢违抗：“臣领旨。” 说罢又急匆匆的跑了进去。 朱棣一直不说话，太子爷、汉王、赵王等等都已经回来了，也陪在他们爹身边，沉默不语。 嘉兴拉着陆林站在边上，也不敢说话。 “刺客抓到了嘛？”朱棣终于打破沉默，开口询问道。 汉王立刻出来回禀：“回皇上，抓到了，他招认，是鞑靼人。” 朱棣斜睨了汉王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你们觉得如何？” 汉王赵王闻言，飞速的对视一眼，然后一块把目光落到了太子爷身上。 有福同享，有难太子爷当。 太子爷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一下子就慌了，这咋地又落到他头上了呢，他可没去抓刺客啊。 见太子爷一直不动，汉王可劲的给他使眼色：“太子爷，上啊，爹叫你呢。” 赵王也轻轻推搡了太子爷一把：“太子爷，快去啊，别让爹等太久。” 太子爷被推了一把，踉跄了两步走到最前面，一回头，老二老三早已躲得远远的。 这不是牛不喝水，强按牛头嘛？ 但事已至此，他不说也不成了，于是只能憨笑着道：“爹……” “叫皇上。” 朱棣忽然道。 吓得兄弟三人一哆嗦，爹这是生气了。 于是老二老三更是缩成一团，恨不得拔腿就跑。 太子爷硬着头皮：“皇上，臣觉得，不会是鞑靼。” 朱棣闻言，瞄了他一眼，干净利落的道：“理由。” “鞑靼前不久刚被我军收复，精锐部队尽失，又接连收到瓦刺骚扰，连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没有，如何还有精力搞刺客。” “而且他现在仰仗大明庇护，万万是不敢得罪大明的，没了大明，他们不出朝夕就会被瓦刺吞并，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们是不会干的。” 太子所言句句属实，朱棣倒是没那么生气了。 但依旧道：“或许他们是狗入穷箱，想奋力一搏呢？” “这不可能。”太子立刻否决：“就算他们真是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也不会出此下策，因为即便他们真的行刺成功，于他们自身而言，也没有任何好处。” “他们精锐尽失，早已是案板上的肉，就算大明真的垮了，也轮不到他们分一杯羹，要是情况坏一点，他们不仅得不到好处，甚至会因为没了大明的庇护而被瓦刺吞并。” 这倒是不假，若是没有大明附属国这个称呼，瓦刺早就把鞑靼这块肥肉吃进嘴里了。 “那你说，会是谁？” 太子爷想了想：“谁得益最大，便是谁。” 他也不敢明说，只能迂回作答。 但是这个直接报瓦刺的身份证号没什么区别了。 陆林一边听着，不觉明厉的笑了笑。 朱棣一眼看到他躲在角落偷笑，于是点名：“陆侯爷，你有什么高见啊？” 陆林就像一旁看热闹的吃瓜群众，被班主任当面点名，一时有些尬住。 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出来，拱手行了个礼。 “臣觉得，太子所言极是。” 朱棣明显不高兴，朕叫你分析分析，不是叫你呐喊助威。 陆林多精啊，一眼看出朱棣的不满，赶紧补救：“鞑靼如今如丧家之犬，就算把主人的家捣毁了，他也住不上。” “倒是瓦刺如今膨胀得很，不输当年的鞑靼，如今更是不顾大明跟鞑靼的关系，屡屡滋扰侵吞鞑靼，野心昭然若揭。” 瓦刺？ 朱棣还是犹豫了一下，在他印象中，瓦刺应该还是属于比较安分守己的，马哈木难道真的敢对朕下手？ 见朱棣有些怀疑，陆林继续加把火：“这次行刺并未成功，瓦刺的目的似乎也并非是置皇上于死地，而是借机挑拨大明跟鞑靼的关系，让大明舍弃鞑靼。” 只要大明出言舍弃鞑靼，那他们就可以明目张胆的侵吞鞑靼。 但时候他们的实力，会鞑靼的增加，就有了足以跟大明抗衡的实力。 第250章 胡善祥危在旦夕 陆林的话让朱棣有些动摇，他一向见解独特，颇有远见，此次恐怕也不会信口开河。 “赵王，这事你来查，北镇抚司好好给朕一个交代。” 赵王也不敢推辞，立即弓着身上上来领命。 “儿臣领旨。” 然后就带着人马查案去了，就几个刺客，把刑部的刑法统统上一遍，就不怕他们不招。 老三得以逃出生天，可是把汉王跟太子爷给羡慕坏了。 他们也想去查啊。 虽然刺客的事情有了出气的地方，但里面还躺着个定时炸弹。 一旦胡善详出事了，老爷子准发火，到时候还不得活剐了他们几个。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们才刚担心完，太医就急匆匆的跑了出来，满头是汗的，扑通一声跪地上。 “陛下，胡小姐、胡小姐怕是救不回来了。” 朱棣闻言，登时站起来，不等他发火，太医就咚咚咚的磕头。 “臣无能，请陛下恕罪。” “胡姑娘高热不退，已经开始抽搐，臣用尽了办法，实在是无力回天啊。” 朱棣呼吸有些深重，顾不上发火，一甩衣袖就冲了进去。 其他人赶紧跟上，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出半点差错，不然指不定就成为老爷子宣泄的出口。 陆林也跟了进去。 这么严重吗？ 不能够啊，历史上胡善详可是朱瞻基的皇后，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怎么可能救不回来了呢？ 等他跟进去，果然见胡善详整个人几乎都浸泡在血泊里，一只手耷拉在床边，还“滴答滴答”的往下滴血。 这特喵的就叫止住血了？ 因为失血过多，胡善详的脸色尤为苍白，但嘴唇却猩红，仿佛刚刚上了口红。 身体在不停的抽动，几个宫女都按不住她。 失血过多，高热惊厥。 “快去我府上找于谦，让他把我的药箱带过来，要快。” 陆林说着就一把将跪在旁边碍事的太医推开，自己冲过去把胡善详抱起来。 “准备一桶温水。” 宫女太监见到他这个陌生人在皇上的寝宫指手画脚，诧异的同时，都惶恐不安，哪里敢动。 陆林看向朱棣，朱棣立刻会意，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照做。” 皇上一发火，其他人纷纷跑起来。 不到一刻钟，陆林要的东西就全部齐全。 陆林把胡善详放进温水里泡着，然后跟太医说：“去太医院拿几条人参，年份越久越好，熬成水，灌她喝。” 失血过多，精气神都没了，先用人参吊着命，才能进行一下步。 有了前车之鉴，太医们也不敢墨迹，赶紧打发人去熬药。 很快，于谦快马加鞭带着药箱过来了。 “给她开双管，全速补液。” 一群人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叫开双管，什么叫补液？ 但是于谦跟了陆林这么久，该学的早就学会了。 麻溜的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输液器，然后在胡善详两只手背上各打了一支留置针，然后滴上盐水，开到最大，让盐水能以最快速度进入她的血管里。 陆林见于谦已经开好双管，又吩咐道。 “静推一支安定。” 安定是用来镇定的，她抽搐，先让她平复下来。 于谦立刻从药箱里拿出药，掰开玻璃瓶，用注射器抽出一支安定的量，从她的输液器里推了进去。 一群人看着他们俩人的操作，无不目瞪口呆。 这是在什么啊？ “这是输液，把药物直接注射到人体内，比吃进去效果好得多。” 这时候一个之前参加过瘟疫的太医开口解释道。 他之前参加瘟疫的时候，亲眼见过这位陆侯爷的操作，不过当时打的是青霉素，几乎是药到病除。 太医刚说完，原本一直抽动的胡善详居然真的安静了下来，身体逐渐变软，安安稳稳的躺在温水里，恍如睡着了一般。 陆林见胡善详终于停止抽搐，这才让于谦给她打一支退热针。 烧得太高了，摸上去都烫手，估计得有四十度。 于谦准备好药物，却迟迟没有动手。 “陆哥哥，男女授受不亲，这恐怕不太好。” 陆林抬头看着他，又低头看了看胡善详。 虽然在医者眼里，没有男女之分，但是这可是古代啊，人家又是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若是被一个男人扎了屁股针，让她以后怎么见人。 于是就把目光投向嘉兴，嘉兴自然也察觉了，赶紧摆手：“我、我不行的。” 嘉兴对医学一窍不通，以前也从来没有做过，怕做不好反而害了这位姑娘的性命。 就在陆林满世界的寻找合适人选的时候，孙若微忽然站了出来。 “我来试试吧。” 言罢就走过去从于谦手里接过注射器：“我不会用，你要教我。” 陆林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愧是未来挤掉胡善详当上皇后的孙若微，勇气跟胆魄都非同一般。 “好。” 陆林说完，就对其他人说：“男子都回避一下。” 其他人也不敢逗留，急匆匆的离开。 然后陆林首先教了孙若微该如何使用注射器，注射药物的时候的注意事项，不能过快，注射完之后要用棉签按压针孔一会。 孙若微默默的念了两遍，然后毅然决然的抬起头：“好，我懂了，开始吧。” 陆林点头，毕竟情况危机。 他让宫女帮他把眼睛蒙上，然后把胡善详从水里捞出来，指挥着孙若微操作。 孙若微按照指令，给她消毒，然后注射，注射完毕拔出针头，还按压了好一会，确定不在出血之后，才松开。 之后又帮胡善详整理好衣衫，才道。 “好了。” 陆林扯开眼睛上的布条，说了一句：“很好。” “现在我们给她清理伤口，这事还得你来。” 他看着孙若微，很认真的问她：“你可以吗？” 孙若微平日里连杀鸡都不敢看，让她清理血淋漓的伤口，把里面的飞镖挖出来，然后把伤口缝合上，的确有些为难她了。 但她还是皱着眉头，答应了：“我会尽力的。” 陆林冲她微微一笑：“好。” “不用紧张，有我在，就算有什么问题，我也能补救。” 看着陆林坚定的眼神，孙若微忽然就信心满满，非常认真且严肃的点了点头。 “好。” 第251章 孙若微的价值 听到陆林说，有他在，孙若微心里莫名的觉得踏实，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陆林首先在旁边给孙若微演示了一遍等会的操作。 “看明白了吗？” 孙若微显然有些难受，看是看明白了，但是这操作也太难了。 陆林察觉到她的焦虑情绪，安抚她：“你其实不要用把它想得那么复杂，缝衣服，你会吧？” “会。”孙若微怯生生的点头。 “那你就把她的皮肉当成是衣服，把缝衣服的技术用到这里，缝一针剪一次线就行。” 这么说，应该不难懂吧。 “把、把她当做衣服？”任孙若微再见多识广，都难以置信，把活人的皮肉当成是衣服。 这……这如何使得啊？ 陆林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紧张，你就相信我，当她是一件衣服就行。” 孙若微这才咬紧牙关，郑重的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陆林终于露出欣慰的笑，于是又把自己的眼睛蒙起来，开始一步一步的教她。 “先把她伤口周围的衣服剪开，尽可能的把伤口袒露出来。” 孙若微闻言，立刻拿起剪刀，把胡善详的衣服剪出一个大洞，把伤口周围所有的皮肉都露出来。 “她伤口是个什么情况？” “上面有块布，都是血。” 那应该是刚才太医用来压迫止血的，但是伤口这么深，根本压不住好吧。 压住外面，它就内出血。 难怪刚才他进来的时候，胡善详的手还在滴血，这是什么太医啊。 “把布拿开，看看伤口的情况。” 孙若微照办，但是忽然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 “好、好多血。”孙若微说着，立即把布放回去，紧紧的摁着，脸上被喷射出来的血迹溅了一脸。 “那个飞镖还在里面吗？” “在，我看见了，不过已经全部没入肉里。”孙若微按着伤口的手在微微发抖。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 “把她伤口挡起来。”陆林道。 孙若微赶紧拿了块毯子挡住，然后陆林一把扯开眼罩，快速的从药箱里拿出几根银针，在胡善详身上扎了几下。 随即又重新带上眼罩：“可以放开了，看看血有没止住一点。” 孙若微想起刚才鲜血喷射的场面，依旧心有余悸，但还是缓慢的松开手，把布拿开。 忽然笑了起来：“真、真的止住了。” 一边笑，一边看向陆林。 虽然他蒙着眼，但依旧让她心里很踏实。 “好，那你现在用酒精消毒双手，看能不能把她体内的飞镖拔出来。” 有了刚才的经验，加上陆林一直在她旁边，孙若微胆子也渐渐的大起来。 居然真的接过陆林手里的酒精，倒在手上消毒之后，伸手抓住飞镖的一角，用力狠狠的一拔。 飞镖“滋”一声被拔了出来。 胡善详应该是吃痛，哪怕仍在昏迷，也忍不住“哼唧”了一下，但很快又没了动静。 飞镖一拔出来，血再次喷涌而出。 “不用管，你伸手指进去摸一下，看看里面还有没有飞镖的残留。” 任凭孙若微胆子再大，都被吓了一跳：“伸、伸手进她伤口里面？” “对，快。” 陆林现在没功夫哄她，胡善详失血已经够多了，如今飞镖拔出来，除了缝合，已经没有其他的止血办法，所以要快。 孙若微咬紧牙关，侧过脸，不忍直视的伸手进她的伤口里摸了一会，确定没有任何残留之后，才飞快的把手抽出来。 “没有了。” “好，现在把酒精倒进她的伤口里消毒。” 孙若微照做，做完之后，陆林从箱子里摸出缝合针。 “穿上线，把伤口缝合起来。” 孙若微也照办。 “下针的时候要顺着弯针的弧度用力，不然很难进去，而且会导致针变形。” 孙若微此刻拿针的手不停的在颤抖，两只手都握不住一把持针钳。 陆林看她迟迟不动手，于是一把握住她的手。 “不要抖。” 孙若微被他握着双手，明明怕得很，但不知道为何，心中却安稳了不少。 “记住我的话，不要把她当成是人，就当她是一件衣服，缝衣服是不需要紧张的。” 孙若微“咕咚”的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好。” 深呼吸，强制自己不要紧张。 然后就真的按照陆林教的，一针扎进了胡善详的皮肉里。 针比她想象的还要锋利，她几乎没怎么用力，针就已经穿破皮肉，从伤口里面露了出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针穿过去，原本还紧张得要死的心，瞬间就安稳了下来。 好像……也没这么难啊，就跟陆林说的一样，缝衣服差不多。 于是开始放开手脚的缝，越缝手感越好，不一会，整个伤口已经被她缝合得很是漂亮。 她数了一下，整整缝了十二针。 居然还有些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然后又在陆林的指导下，帮胡善详把伤口消毒完毕，最后包扎起来。 她也不流血了，身体也没有之前烫，似乎已经退了热，脸上也稍微有了点血色。 呼吸逐渐平稳，面容也慢慢的平和起来。 “我、我这算是救了她吗？”孙若微激动的问陆林。 陆林摘下眼罩，看着安稳睡熟的胡善详，朝着孙若微笑了笑：“对，你救了她，非常棒。” 陆林毫不吝啬的夸奖她，这让原本就高兴的孙若微更加如掉进蜜罐里一般，开心的笑了起来。 处理好伤口，陆林让宫女给胡善详换一身干爽的衣服，然后自己收拾好药箱就要出去。 孙若微跟在他身后，特别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你。” 陆林闻言，还愣了一下，回头看着她，笑道：“救人的是你，谢我干什么？” “因为是你让我知道，原来我也可以救人，我也有自己的价值。”孙若微说得极其认真，看陆林的眼神充满了感激跟崇拜。 陆林笑了笑：“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价值，你若是感觉不到自己的价值，那可能是你还没发现，所以做人不能妄自菲薄。” 孙若微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会发光的巨人。 第252章 好太孙妃可以旺三代 孙若薇此刻对陆林极度崇拜，陆林在她眼中，成了闪闪发光的存在。 等他们走出去，一村人在等着。 “怎么样？”朱棣一脸焦虑，但依旧保持着王者的气度。 陆林把药箱交给于谦，笑了笑：“没事了。” 朱棣闻言，微不可闻的呼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这才安稳下来。 说实话，他还是有点害怕。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心里毕竟是愧疚的。 而且这位姑娘，第一次入宫，仅一面之缘，却在危机关头，以身挡暗器，胆魄非常人能比。 心思机巧，又胆识过人，非一般的姑娘，若是就此香消玉殒，着实可惜。 一听陆林说胡善祥没事了，所有人都偷偷松了口气。 若是她真的为皇帝挡暗器而死，那陛下必然大发雷霆，一气之下，说不得要第二次出征。 “那就让她在这里养伤吧，待伤好了再送回去。” 朱棣话音落，众人的脸色都十分精彩，特别是汉王跟太子，瞪大眼睛，你看我，我看看你。 这可是老爷子的寝宫，让她住着，那老爷子住哪里？ 按照规矩，这可是连皇后都不能过夜的地方。 老爷子这般作为，难道单单是因为胡善祥的救命之恩？ 不太像吧。 怎么看都有点酒瓮之意不在酒的感觉。 汉王真想扇自己一巴掌，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但是很快，他把所有错误都怪罪到徐景昌身上，转头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看你引荐过来的好人才，都住上我爹的寝宫了，是不是不久之后，就要成我姨娘？ 徐景昌也没料到会有这种变故啊，无辜又可怜的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行了，都散了吧。” 皇上显得有些疲惫，挥挥手，让人都散了吧。 众人纷纷行礼告退，陆林自然也跟着离开。 但是却被朱棣叫住：“陆林，你留下。” 众人一愣，默默的看了陆林一眼，随即又装作无事发生，快速退了出去。 只有嘉兴担心的拽了拽他的衣角，陆林笑着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没事，放心吧。 她这才极其不情愿的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光了，朱棣才坐回去，特别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 “人是你送进来的吧？” 陆林挑眉，没有否认：“何以见得？” “金线掺荧光液。” 这边机巧的心思，他不怀疑胡善祥有，但是他更相信，有高人指点她。 这个高人，不用想，也只有陆林了。 而且汉王带进来的，汉王跟她却很是生分，在得知她救不活了时，只有怕朕生气的惶恐，并未对她表示任何担忧。 反倒是陆林，二话不说就着手救人。 可见他俩关系非同一般。 陆林笑了起来，有点累，干脆席地而坐，盘着腿，捶着自己的胳膊，一点没把皇帝当外人。 “这你可冤枉她了，金线掺荧光液是她自己的想法，我不过是帮她提了点意见而已。” 见他没大没小，朱棣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也走过去，跟他一块坐在地上，面对面。 “那你把她带进宫来，是为什么？” 陆林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他：“你觉得这个姑娘如何？” “心思机巧，胆识过人，而且见识不凡。”朱棣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欣赏。 当时情况如此紧急，在场所有人都只顾着自己逃命，只有她，义无反顾的冲上来为他挡暗器。 他更倾向于，这是她本质善良，所以令她在危机时刻本能的舍己为人。 陆林笑了：“很有眼光嘛。” 朱棣冷哼了一声：“朕的眼光，何时差过。” “我觉得啊，她堪当一国之后。”陆林忽然认真的道。 朱棣愣了一下，似乎不太理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一国之后，不就是皇后嘛？ 朕有皇后了啊！ 但是他很快身体一僵，抬起头，愕然的盯着陆林。 “你的意思是……” “太孙？！” 这位胡姑娘跟太孙年纪相仿，若是说她最合适谁，那只能是太孙。 陆林也不忌讳，直接点头：“对。” “好圣孙大明可以旺三代，好圣孙妃，大明也可以旺三代。” 朱棣沉默了。 他知道胡善祥是个贤达聪慧的女子，但太孙已经有婚约在身，岂能说取消就取消？ “张心儿或许适合当太子妃，但不适合当皇后。”陆林毫不掩饰的道。 朱棣何尝不知道张心儿不适合当皇后，她适合舞刀弄枪，上阵杀敌，但管理后宫，调教子女，协助丈夫，都不擅长。 “但是朕已经……”朱棣似乎有难言之隐，欲言又止。 陆林知道他犹豫什么：“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名正言顺的取消那个婚约。” “你为何对此事如此上心，你可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朱棣有些好奇的问他。 不仅精心安排了胡善祥入宫，甚至愿意帮他们取消婚约。 如此繁琐的事情，往常的他，是看都懒得看的。 这次为何这般殷勤。 陆林笑了笑：“因为徐景昌。” 朱棣皱眉，心想你跟徐景昌关系何时这般好，为了他忙前忙后？ “当然了，还有太孙，以及您的大明江山。”陆林笑着补充了一句。 朱棣不太信的冷哼一声：“小兔崽子，光捡好听的说。” 不过倒是没有生气，因为虽然只见了胡善祥一眼，朱棣确实觉得她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姑娘。 目前而言，是他见过的，最适合当太孙妃的人选。 好太孙自然可以旺大明三代，但是太孙妃也同样至关重要，后宫安宁，子女聪慧，前朝才能安稳。 “行吧，朕等着你的大手笔。”朱棣说完，站起身。 “回去吧。” 陆林起身，拱手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心里在偷笑，还大手笔呢。 要什么大手笔，直接把张心儿调离南京，不就行了？ 你还指望我有什么大手笔？ 陆林一出宫，就被一直守在宫门口的徐景昌逮了个正着。 火急火燎的将他拽到一边：“你可算出来了，急死我了。” “内急你就上厕所去，等我干什么？”陆林有些嫌弃的想推开他。 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徐景昌啐了他一口，继续扒拉着他不放：“少在这里逗鸟，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夜有人行刺皇上，所以特意找了胡善祥进去挡暗器的？” 哎哟！ 你还挺聪明，知道举一反三。 第253章 胡善祥的智慧 徐景昌也不是蠢材，联想到陆林非要举荐胡善祥，把她按排在皇帝身边伺候。 结果出了刺客这档子事，胡善祥又恰好不顾生死，为皇帝挡暗器。 怎么想都觉得事情不简单。 他甚至猜测：“不会刺客也是你安排的吧？” 因为惊恐，声音都变大了。 陆林眉头紧锁，一把捂住他的嘴：“要死啊你，这么大声。” 大声就算了，你特么的都是些什么不靠谱的猜测？ 我为了你跟张心儿，我还策划行刺皇帝？ 你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还是太看的我了。 徐景昌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压低声音：“那你说，是不是你？” “我是你个大头鬼啊，我府兵都不超过十个，我上哪找刺客去，吃饱了撑的吧你，神经病。”陆林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徐景昌见他说得这么真切，这才放下心来。 “不是就好，我还以为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干这种事。” “不过啊，你若是真的为了我铤而走险，我还是很感动的，一定给你收尸。” 徐景昌说着，干脆搂住了陆林的肩膀。 陆林一把甩开他：“滚。” 臭不要脸。 徐景昌对他早已免疫，他说啥都不会影响心情，反而笑嘻嘻的跟他说。 “这个胡姑娘还真是勇敢啊，我跟你说，当时如果在皇上边上的是我，我都未必敢冲上去挡暗器。” 陆林翻白眼。 所以你一辈子都是个闲散公国，成不了大事。 “话说这个胡姑娘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徐景昌还是有点愧疚的，毕竟人是他带进去的，如果不是他，胡善祥也不用遭这份罪。 “放心吧，她的福气在后头呢。”陆林郑重的拍了拍徐景昌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 “福气？” 徐景昌赶紧追上去。 “什么福气？” 但是陆林没有回答，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哎，你说清楚啊。” 小王八蛋，回回都卖关子。 朱棣让胡善祥在乾清宫养伤，自己又跑到鸡鸣寺住下了。 等第二日胡善祥醒过来，他才回宫。 “感觉如何，可有好些？”朱棣一进门就关切的询问。 胡善祥赶紧起身要行礼，被朱棣伸手阻止了。 “你有伤在身，无须多礼。” 胡善祥也没有强行下跪，只是谢了皇上隆恩。 既乘了皇上的情，让皇上心里的内疚少一些，又不至于让皇上觉得她是个因循守旧的人。 这些朱棣都看在眼里，对她的欣赏更甚。 看来陆林没唬他，这个胡小姐，是个端庄大气的姑娘，有胆识有气魄，遇事从容不迫，还勇于牺牲自我。 日后有她扶持太孙，朱棣放心。 “胡小姐，朕有个问题想问你。”朱棣看着胡善祥。 胡善祥早已没了当日初见皇上时候的惶恐不安，规矩有礼的道：“陛下请说。” “你与朕不过一面之缘，在生死面前，为何义无反顾的为朕挡暗器？你可知，你差点丢了性命？” 胡善祥料到皇上会问，所以丝毫不慌：“因为陛下是全天下的人的陛下，是大明所有家庭的希望，而民女不过是胡家一家人的希望。” “所以若是陛下跟民女必须要牺牲一人，那民女义不容辞，不仅是为了陛下，更是为了大明所有家庭。” 朱棣闻言，有些震惊。 他料到了胡善祥会说君为重之类的话，但是没想到她目光如此长远，居然能立身于天下百姓之中，来看待问题。 “好，说得好。” 朱棣如今毫不怀疑陆林的判断，她的的确确是最合适的太孙妃人选。 哪怕是出身不高，但就这份情操，已然足矣。 “你救了朕，想要什么赏赐？”朱棣问她。 其实也是看看，她挡暗器的目的是否纯粹。 朱棣自然不会怀疑她跟陆林串通好来忽悠自己，陆林之为人，朱棣再清楚不过。 胡善祥想了想，道：“民女的父亲为锦衣卫千户，年岁已高，民女不愿父亲继续劳碌，想父亲转为文职。” 锦衣卫的文职，可不是轻易能转的。 能做文职的，官职好歹是镇抚使以上的，从四品，且只有两人。 而千户是从五品，有十四人。 虽然只是升官一品，但有些人，一辈子都升不上去。 胡善祥的父亲，就属于有些人中的一个，若是没有外来的助力，他这辈子撑死也就是个千户了。 胡善祥这是明摆着向皇帝讨官，按理说皇上应该大发雷霆，但是朱棣却大笑着道：“好，朕允了。” “谢皇上。” 公然向皇上讨要官，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绝对是大逆不道，但放在胡善祥身上，却再合适不过。 若是她什么都不要，反而显得过于清高，让人怀疑她另有所图。 倒是是要点实际的东西，能让人打消对她的疑虑。 毕竟都是普通人，普通人就会有七情六欲，那些看着没有欲望的人，不过是把自己的欲望藏得太好，轻易不让人看见而已。 这样的人心机太深，无法控制，并不是皇帝想要的。 胡善祥深知这点，所以提了个合情合理的要求。 既让皇帝打消了疑虑，又为父亲讨得个实惠，还能彰显她身为儿女的孝心。 一举三得。 她的心思，朱棣一眼就看穿，不过他并没有生气，反而很欣慰，这个胡姑娘，天生一副七窍玲珑心。 做事灵巧又不工于心计。 两人的谈话很愉快，朱棣越发的喜欢这个姑娘。 于是问她：“不知道胡小姐可有婚配？” 胡善祥什么都料到了，就是没料到皇上会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 “回皇上，民女尚未婚配。” “那你觉得，太孙如何？” 胡善祥一听，直接抬起头盯着皇上，一时有些失态。 随即赶紧要下床下跪，明显有些慌乱：“皇上，民女不敢……” 朱棣赶紧制止她，然后道：“你不必多虑，只告诉朕，你心中的想法即可。” 胡善祥想了想，随即大方道：“太孙英姿勃发，是大明的好太孙，将来必大有作为。” 既回了皇上的问题，又巧妙的回陛了跟自己的关系。 朱棣都挑不出毛病来，忍不住笑了笑。 难怪陆林能看上她，跟陆林一样的鬼精。 第254章 安南再出叛变 朱棣越是跟胡善祥深入沟通，越是喜欢她。 这个姑娘，不管是心思还是为人处世，都恰到好处，叫人打心底里觉得舒服。 或者陆林说得没错，她比张心儿更适合当太孙妃，当未来的一国之后。 那就看陆林接下来要怎么把张心儿跟太孙的婚约取消掉了。 胡善详大概是猜到皇上的意思，但是一想到太孙跟张国公之女还有婚约在身，便也没深入的想。 毕竟以她的家世，能嫁给正五品的官员为正妻，就已经很不错了。 跟太孙，如何又这个可能。 若是做妾，她必然是不愿意的，哪怕此人是太孙。 朱棣并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嘱咐她好好养伤，然后就离开了。 此刻，朱棣、汉王、徐景昌，都在等陆林的动静。 但是陆林却在府里捣鼓火药。 嘉兴坐在他旁边，托着腮帮子看他忙前忙后。 本来想上去帮忙的，但是他不让，说危险，一个弄不好就炸了。 但是他们在同一个屋子里，就算她不上去，炸了她跑不掉啊。 所以不是很理解他的脑回路。 其实陆林的脑回路很简单，就是我弄不会炸，你弄就不一定了。 所以我说的危险，并不是指火药，是指你呢。 “你弄这个干嘛？仗不是都打完了吗？” 嘉兴不理解，火药不就是用来打仗的吗？ “仗是永远打不完滴。”陆林一边说，一边把自制的炸药包收好。 都是些土制炸药包，只能用引线点燃。 本来想弄点手榴弹什么，发现钱不够。 拉倒吧，反正又不是对付飞机大炮，这些够用了。 “我发现你跟我爷爷越来越像了，没事老琢磨打仗，我爹啊，最不喜欢我爷爷打仗了，一说到打仗，俩人就吵架。” 陆林笑了笑，没说话。 永乐是马上英雄，太子是仁德之君，大家立场不同，但目的一样，都是为了大明江山，中原百姓。 所以即便吵得再厉害，最后都会和好如初。 他们聊天的功夫，院子外面传来徐景昌的交换声。 “陆林，陆林，你给爷出来。” 陆林：…… 又成爷了啊。 所以这货到底又受什么刺激了？ 陆林把东西都放好，然后洗了个手，脱掉防护服。 带着嘉兴走出去。 “怎么了爷，谁又惹你生气了？” 果然见徐景昌气鼓鼓的跑进来，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除了你，谁还有本事把爷气成这样？” “哎哟喂，可不敢当啊。”陆林打趣道：“我这几日都没出门，怎么就得罪国公爷了？” “你少跟我嬉皮笑脸的，我问你，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徐景昌叉着腰，十足一副祥林嫂的模样。 陆林被他问得有点懵：“什么怎么做？” 徐景昌气坏了，这个坏东西，怎么这么坏呢？ “当然是我跟心儿的事情啦，现在胡善祥都养好伤回家了，你倒是动手啊。” 原来是这事。 话说你怎么张口闭口张心儿的，你就不能有点自己的生活，有点自己的人生目标？ 你这么粘人，会很烦的耶。 “还不是时候，在等等。”陆林看他火急火燎的，就安抚安抚。 但是这个安抚非常敷衍，徐景昌感受到了他的不在意，更气了，逮着不许走：“等到什么时候？在等下去，心儿都要上花轿了。” “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你当然不急了，你爵位夫人都有了，你急什么？” 徐景昌说罢，就赖上他：“我不管，反正你一日不出手，我就一日不走，我住你府上了，你去哪我就去哪。” 说着还特意看了嘉兴一眼：“你们俩在一块我也跟着，我看你们这么谈情说爱。” “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陆林都服了他了。 徐景昌却不以为意，扬起下巴，哼了一声：“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就是不走。” 陆林有点牙疼，特别怀疑徐景昌他爹是不是被他给气死的。 “我说了，在等等，又没说不帮你。” “那你说啊，等到什么时候？”徐景昌心急如焚。 等等等等，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等安南国的消息入京。”看他纠缠不休，陆林干脆告诉他得了。 徐景昌却愣了一下：“安南国？安南国能有什么消息？” 不都被大明打败了吗？ 而且前些日子好像因为实在是找不到陈氏的后人了，安南国大臣干脆上书，把安南划入大明，成为大明的领土。 陛下还亲自赐名：交趾。 都成了大明领土了，它还能闹什么幺蛾子？ 徐景昌不解，嘉兴也不解。 但没出两日，他们就都解了。 留守在交趾的大军八百里加急送消息回来，安南国叛变。 朱棣看着奏折，一脸的嫌弃。 这特么的上书把安南划入大明的是他们，现在叛变的也是他们。 这群人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朕之前也没说过要安南啊，是你们非要塞给朕的，塞完又搞什么叛变？ 欠收拾嘛这不是。 “张国公，你怎么看啊？”朱棣问张辅。 安南是张辅收复的，问他最好不过。 “回陛下，安南虽已划入我大明国土，但安南境内还有诸多胡氏的拥戴者，想必是这些人不死心，闹出的动静。” 他们以为张辅走了，大明就奈何不了他们了，于是又开始作妖。 “那依张国公的意思？” 张辅立即跪下请命：“臣愿再次领兵出征安南。” 这也是朱棣的意思，上次是他打赢的，对那边的地理环境什么都熟悉，让他去在合适不过。 于是朱棣拍板，让他再次领军出征。 不过这次并不是从南京出兵，而是直接从四川、云南调兵，加上之前驻扎在南安的军队，足够对付这群乌合之众了。 南京跟长江以北的军队，刚刚北伐蒙古回来，需要修养生息。 对于这个决定，没有人有意见。 “既然没意见，那便这么决定吧。” 就在朱棣准备退朝的时候，张辅忽然再次开口道。 “陛下，安南境内又诸多不稳定因素，哪怕这次收复了，过不了几个月，便可能卷土从来，如此只是治标不治本。” 朱棣停下来，看着他，问道：“那张国公觉得，如何才能治本？” 张辅明显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咬咬牙，开口道：“臣愿自请镇守安南，请陛下准许。” 镇守安南，不就跟镇守云南一样吗？ 难道张辅也想学沐王府，当个雄霸一方的外姓藩王？ 此想法一出，人人都忍不住都吸了一口冷气。 若是陛下赏赐的倒没什么，但自己求的，难免会让人觉得他有割裂安南，称霸一方的想法。 第255章 徐景昌话别陆林 面对张辅自请镇守安南的请求，群臣都惊恐不已。 同时对他此举满是猜测。 他放着好端端的国公爷不做，跑去安南那种山长路远，又贫瘠落后的地方作甚？ 安南此前虽是一个国度，但也跟当年的南云无异。 沐王府可是用了三代人，才把云南从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变成今日的风光秀美。 难道张辅也想用三代人去打造安南嘛？ 得不偿失啊。 朱棣倒是没有呵斥他狼子野心，而是问他：“张国公，你是要自己一个人去？” 张辅也不隐瞒：“臣想带着一家老少，定居安南，张家子孙，愿为大明世代镇守安南。” 群臣一片哗然。 张辅此话，直接证实了他想要自请封王的想法。 胆子太大。 就不怕皇上猜忌他有不臣之心？ “好，既然张国公有此心，那朕便允了。” 朱棣的话，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其中包括张辅。 原以为陛下会大发雷霆，没曾想居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这…… 张辅傻愣了半晌，随即磕头谢恩：“谢陛下隆恩。” “张国公忧国忧民，是朕该替大明子民感谢张国公。” “臣不敢当。” 朱棣才不管他当不当呢，继续道：“既然张国公有心居家定居安南，那心儿与太孙的婚约，便不作数了，总不好叫张国公骨肉分离，张国公以为如何？” 张辅自然求之不得，他自请去安南，就是为了带走张心儿。 太孙自然是好的，但是他并不想自己的女儿掺和到储位之争。 虽说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太孙，日后继承皇位也是理所应当。 但如今汉王、赵王势大，必是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位落入太子之手，两虎相斗，必有一伤。 而且很明显，汉王的胜算要更大一些。 与其让自己的女儿去历经这些凶险，倒不如远离是非，远走安南，至少能保一家老少性命无虞。 “臣谢陛下体恤，感激不尽，当世代镇守安南，以报陛下今日之隆恩。” 张辅砰砰砰的磕头，每一次都铿锵有力，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感激。 其他大臣面面相觑，这就完了？ 这么大的两件事，居然轻易的就达成了，难道就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嘛？ 自然大家都觉得不妥的，但是没有人说话。 杨士奇是看出了陛下跟张辅之间的某种默契，而选择沉默。 其他人则是虽然看不穿，但也不敢多言，毕竟这是陛下的家事，陛下都没意见，那他们自然不好说什么。 这两件事，原本是随便一件单拎出来都能搅得天翻地覆的大事，但是却莫名其妙的开始，风平浪静的结束。 皇上跟张辅似乎早就串通好了一样，一唱一和，就把这两件大事给敲定了，根本不给其他人反应时间。 其他人只能莫名其妙的来，莫名其妙的走。 只有张辅跟朱棣心里清楚，这都是他们求之不得的结果，双方不过都在等一个契机，如今安南就是这个契机。 所以当张辅提出要世代镇守安南之后，朱棣就趁势以不忍心看他们父女骨肉分离为由，取消太孙与张心儿的婚姻，水到渠成。 退朝之后，徐景昌就飞也似的冲进了陆府。 “陆林……” 声音之大，差点把陆府给震塌了。 陆林皱着眉头走出来，这位大爷，又干嘛。 不等他问，就看到徐景昌指挥着人把一箱箱东西往他家里搬。 “那些不能暴晒，快抬到屋里，别晒坏了。” “大哥，你干嘛？”陆林有些匪夷所思的问徐景昌。 徐景昌看着一箱箱抬入陆府的东西，笑得十分灿烂：“送给你的，等会看看，不够我再让人送来。” “你发财了嘛？”陆林问他。 徐国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这不会是什么赃款吧？”陆林忽然道。 “呸。”徐景昌啐了他一口：“什么赃款，这些都是我做生意，堂堂正正赚回来的，想什么呢。” 那陆林就更加不理解啦，你的钱往我家里搬？ 这完全不符合你徐国公的个性啊。 懂了。 “中邪了。” 徐景昌白了他一眼，骂了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是特意来感谢你的。” “感谢我？”陆林想了想，约莫猜到了。 肯定是张心儿的事成了。 果不其然，徐景昌把今日在朝堂上的事情跟陆林说了。 还不由的感慨一句：“也不知道皇上是吃了谁的迷魂汤，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就答应了张辅的请求。” 陆林笑了笑没说话，大概是吃了我的迷魂汤吧。 “张心儿他们什么时候去安南？” “就这两日吧，毕竟安南现在到处都是叛乱，张辅得尽早过去主持。”徐景昌一边说，一边拿着单子轻点他搬进来的箱子。 “对了，我走之后，你多少帮我看着点家，虽然我也不打算回来了，但是老宅什么的，也不能荒废了。” 徐景昌漫不经心的说道。 啊？ 陆林有点懵：“你走去哪？” “当然是去安南了。”徐景昌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他好不容易才搅黄了心儿的婚约，这会子自然得趁热打铁，跟他们一块去了，否则心儿在安南有了别人，那岂不是完犊子。 陆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我有时候还挺佩服你的，为爱走四方。” “那是，我对心儿的爱，日月可鉴。”徐景昌特别自豪，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就是个十足的舔狗。 “那万一你跟去了安南，她还是不理睬你呢？”陆林问他。 徐景昌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特别洒脱的道：“不理我我也跟着她，只要她一日不嫁人，我就等她一日。” “哪怕她嫁人了，我也等，等她和离，等她丧夫。” 陆林：…… 舔狗的最高境界。 说实话，陆林还有些同情他，拍了拍他肩膀：“加油。” 徐景昌却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反正他一直都是一个人，若是娶不到心儿，今后也是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可的。 “此去安南山长路远，日后不一定还有见面的机会，你自己多保重，这份情，我记着，若是有机会，我一定还你。” 徐景昌正经又严肃的说出这番话。 别说，还真的有那么一丝离别的愁绪。 第256章 张心儿跟嘉兴的区别 徐景昌在一日之内，把能变卖的都变卖了，折成现钱，准备去安南发展。 他自幼就一个人生活，虽然还有个皇后姑姑，但姑姑在宫里生活，总不能日日陪着他。 所以小时候总觉孤独，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便也养成了飞扬跋扈的性格。 是心儿在他最孤独的时候一直陪着他，陪他一块玩耍，陪他一块捣蛋闯祸。 挨了骂，她也护着他。 所以现在哪怕心儿不喜欢他，他也愿意一直陪着她，只要她开心就好。 “说起来，除了心儿，你算是我唯一的朋友了，虽然你这个王八蛋第一次见面就打断了我的腿。” 徐景昌忽然煽情，让陆林十分不习惯。 “我跟你说，当时我真的想打死你。”徐景昌说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呢，后来你真心实意的帮我，我也是看在眼里的，爷可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说着，徐景昌一把钩住陆林的脖子。 随即很沉重的说了一句：“保重了兄弟。” 陆林本来想一把推开他的，但是想了想，还是拍了拍他：“你也保重，安南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要是混不下去了，就回来。” “切。”徐景昌特别不屑的道：“这世上还没我徐景昌混不下去的地方，你等着我，不出三年，我就把安南打造成一个繁华的大都会。” 说罢转身往门口走：“走了，不用送我。” 一边走，一边向后挥手。 留给陆林一个洒脱的背影，但陆林分明看见，他扬起的手在微微的发抖。 唉！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咱们江湖再见。 陆林看着还在忙碌的仆人，让他们不要拆箱，把东西全部搬到仓库去存放起来。 这些东西，还要原封不动的还给徐景昌呢。 这个小王八蛋，肯定是要回来的。 张辅这一趟走得特别急，据说明日就要动身，难怪徐景昌这么着急变卖家产。 来不及变卖的，全部都搬到了陆林府上。 不得不说，徐景昌是真有钱啊，就这些来不及卖出去的东西，都把他整个仓库给堆得满满当当。 仆人一直忙活到天黑，才堪堪把东西搬完。 刚忙活完，张心儿提着酒进来了。 陆林瞅了她一眼，今日穿着居然穿了身淡蓝色的裙子，没带鞭子，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感觉。 “张姑娘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张心儿举着手里的酒：“找你喝酒。” “请坐。” 陆林知道她也是来话别的，很客气的招呼她。 正准备拿杯子，张心儿却直接把酒瓶子推过去：“要什么杯子，大男人，直接举瓶子干。” 陆林哑然失笑，也没有忸怩，拿起酒瓶子跟她碰了一下，大大的喝了一口。 喉咙顿时一阵火辣辣的。 “什么酒，这么烈。” 张心儿比他还猛，咕噜咕噜灌了半瓶。 打了个饱嗝，道：“女儿红。” 陆林：…… 女儿红，这不是…… “我爹在我出世那年，亲手酿的，埋在我院子的桃树下，说是等我出嫁，挖出来给我当嫁妆的。” 她好像有点醉了，脸色微红，眼神迷离，像蒙了一层水雾。 “那你现在就挖出来偷喝了，你爹知道嘛？” 张心儿摆摆手：“不知道，我偷偷挖的。” 说完居然咯咯的笑了起来。 “喝了女儿红，这辈子就算是嫁过了。” 陆林：…… “其实徐景昌人挺好的，很爱你。”陆林劝慰她。 人嘛，若是能找到双向奔赴的爱自然是最好的，但若是找不到，那就找一个爱自己的。 给别人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知道。”张心儿又猛地灌了几口酒：“我自幼性格好强，天天舞刀弄枪的，玩伴不多，他是为数不多里，哪怕明知道要挨揍，依旧会陪我捣蛋的一个。” 你俩来之前是不是对过口供，说话如出一辙。 “我也知道，嫁给他是我最好的选择。” “可是……” 张心儿说着，居然俯下头哭了起来：“可是我就是不甘心。” 陆林伸手想拍拍她，但到一半，还是抽了回来。 张心儿依旧哭，哭得身体微微发抖，双侧肩膀在黑夜里无助的抖动。 “你说，我为什么就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说完，她忽然抬起头，脸上全是泪痕。 眼眶因为哭泣而变得微微发红，眼泪跟断了线似的，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大概人总得有些遗憾吧。”陆林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而且他觉得张心儿不用安慰，她不过是来告别的，因为大概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所以她才愿意袒露自己的脆弱。 反正以后不用再见面你，自然也不会尴尬。 明日之后，她又会把自己的心事跟脆弱收起来，重新变回那个提枪上马，上阵杀敌的巾帼英雄。 儿女情长，不过是她人生的意外。 听到陆林的话，张心儿忽然破涕为笑：“安慰人都这么敷衍。” 说完又咕咚的灌了好几口酒，脸更加红了。 “你说，人生是不是真的有先来后到？” 陆林想了想，摇头：“不是，如果真的有先来后到，那男人为何有三妻四妾？” 若是先来的人真的能够完全占据他的心，那么又怎么会有后来者居上？ 所以什么先来后到，什么后来者居上，只是借口，归根结底，是因为不爱。 张心儿似乎不认同，又想喝酒，仰起头才发现自己的酒瓶已经空了，于是一把夺过陆林手里的。 灌了一口，道：“那你说说看，我跟嘉兴有什么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你们虽然都不爱红装爱武装，都看似肆意张扬，但性格完全不一样。” 张心儿醉眼朦胧：“哪里不一样？” 陆林看她这个样子，好像自己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她誓不罢休似的。 于是笑了笑，道：“我第一次遇见嘉兴，是在我的田庄里，她一身红衣，肆意张扬的骑马驰骋，她的猎物掉到我的田里，就隔着一片篱笆。”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陆林问张心儿。 张心儿想都没想：“跳过去拿回来。” 陆林笑了：“是啊，你会跳过去，自己拿回去。” 见他笑，张心儿有些恼，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嘉兴是怎么做的？” “嘉兴说，小郎君，可否帮我把鸟儿拾起来。”陆林微笑着说道。 张心儿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气恼的道：“这能说明什么……” 话还没说完，她自己就愣住了。 一个机灵，酒醒了一半。 第257章 忽然崛起的瓦刺 所以没有什么先来后到，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陆林之所以会喜欢嘉兴，而不喜欢张心儿，并非是因为第一次认识张心儿的时候，她飞扬跋扈，咄咄逼人。 而是因为张心儿从骨子里，就不是陆林会喜欢上的人。 她能力强，性格刚烈，做事干脆利落，若给她机会，她必然能成为一代巾帼英雄。 但嘉兴不是，她虽活得肆意，但却并不好强，甚至因为出身于太子府，深受太子的影响，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 说白了就是，张心儿从骨子里来说，更像张玉，一个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而嘉兴，则更像太子，慈悲为怀，仁德爱民。 她们完全是两种性格，一个乱世之英雄，一个盛世之明君。 张心儿听懂了，反而笑了起来：“原来我跟她不一样啊，我一直以为，我跟她是同一种人呢。” 陆林微笑着没有说话。 “好吧，我祝贺你跟嘉兴，一辈子和和美美。”张心儿说着，朝陆林举起酒瓶。 陆林拿起她喝光了的空酒瓶，跟她碰了碰杯。 “我也祝你顺风顺水，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俩人相视一笑，算是和解了。 等他们喝完酒，已经是五更天，张心儿醉得厉害，摇摇晃晃的向门口走去。 陆林想扶她，被她甩开了。 “不用扶，我可以，我没醉。” 陆林有些无奈，你这么好强，也确实只有徐景昌能够将就你，愿意为了你示弱，甚至吃软饭。 等他们走到陆府门口，徐景昌居然早已站在门外。 见他们出来，他赶紧过去扶着张心儿。 “怎么醉成这样了？”语气担忧，却半分没有责备的意思。 张心儿没有甩开他，而是抓着他的肩膀道：“我高兴。” “行，你高兴就行。”徐景昌说什么都顺着她的意：“那咱们回去吧？” 张心儿点点头：“好，回去，回去咱们再喝。” “好好好，回去再喝。”说罢就将她扶上马车。 把人扶进去之后，徐景昌脑袋探出来看着陆林：“你也回去吧，夜里凉。” 陆林笑着朝他挥挥手，示意他先走。 徐景昌倒是没跟他墨迹，只说了一句：“保重。” 然后就把脑袋缩回去，让车夫驾马车离开。 陆林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这才转身回府。 徐景昌是真的爱她啊，今夜的事情，他必然是知道的，但依旧放任张心儿来找陆林。 又因为担心她自己回去不安全，故意在门口等她。 没有进去，也没有离开，一直等到五更天。 陆林问问自己，若是嘉兴去找心上人话别，自己能不能忍，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不能。 这都能忍，岂不是忍者神龟？ 第二日，张辅带着一家老小离开南京，前往安南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陆林没去送，他们昨夜就已经话别了，今日就没必要去煽情了。 “张辅走了。”朱棣从后面进来了。 这次谁都没带，就他自己。 陆林笑了笑：“我知道。” 顺便给他倒了杯茶。 “是你让他自请去镇守安南的吧？”朱棣也不跟他客气，端起就喝。 陆林没有否认：“不合你意？” “合，非常合。” 俩人都笑了笑，心领神会。 “对了，还有个事想跟你说。”朱棣说着，把一份奏折递给了陆林。 陆林打开，居然是关于鞑靼的。 鞑靼太师阿鲁台被打得无处容身，率领残余旧部跑到长城边上求助，说自己没有活路了，要求政治避难。 政治避难，亏他说得出来。 不过看阿鲁台这个做派，应该是的确被瓦刺打得没有容身之所了。 “你怎么看？”朱棣文陆林。 “不止这些吧？”对于这个结果，陆林一点都不意外，毕竟瓦刺的野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以前有鞑靼压着他们，让他们无法快速壮大，所以才没人注意到他们。 “确实不止，瓦刺不仅大肆出兵鞑靼，掠夺鞑靼的领土跟子民，还立了黄金家族的后代答里巴为可汗，顺便侵占了旁边的和林，大有一统蒙古之势啊。” 朱棣着实有些郁闷，这刚才打残了鞑靼，又冒出来个瓦刺。 蒙古人就打不死的蟑螂一样，一个蟑螂倒下去，还有千千万万个蟑螂站起来。 而且瓦刺壮大得太快，短短几个月，就完成了鞑靼几年才达到的成果。 朱棣不会愚蠢到，如今还小看瓦刺，甚至跟从前那样，把瓦刺当作自己的盟友。 “既然他是司马昭之心，那咱们也就不必跟他客气了。”陆林很直接的道。 如今的瓦刺确实今非昔比了，但是依旧还在大明可控的范围内，此事若是放任他们不管，指不定真的会演变成第二个元朝。 到时候在想收拾他们，可就难了。 朱棣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又觉得是否过于轻率了：“我们出征回来才没多久，如果又要打的话，先不说那些朝臣，就太子那，咱们都过不去。” 想了想，朱棣还是觉得先警告警告他们，让他们收敛点。 “明日我让人给马哈木递消息，让他们从哪来的，滚回哪去。” 陆林几乎当场就能猜到马哈木的回答。 不滚，你咋地吧。 然后皇帝说，不滚就打。 然后马哈木说，打就打，谁怕你。 然后皇帝就不在废话，开打。 反正都要打，他愿意折腾，就让他折腾吧。 折腾了这么一回，也算是给太子跟朝臣一个交代了。 是马哈木侵犯大明权益在先，大明再三忍让，好言相劝，但马哈木愈发得寸进尺，皇上别无他法，只能勉为其难的开打。 这似乎是皇帝的惯用伎俩了，用来忽悠太子。 果不其然，朱棣一回宫，就派使臣去找马哈木，让他把鞑靼的领土还给鞑靼，然后自己回他的西蒙古去。 马哈木倒是没像当初的阿鲁台跟本雅失里一样，直接把使臣杀了，而是轰了出去，告诉使臣，鞑靼领土是他们凭本事打下来的。 谁想要，就凭本事拿回去。 打小报告什么的，没用。 此事传回南京，皇上气得连奏折都摔了。 好家伙，跟鞑靼一样嚣张，那朕就让你们给鞑靼一个下场。 第258章 第二次亲征 一听到老爷子又要打仗，太子爷就头疼，这才刚回来多久啊。 “爹，打不得啊。” 上次那一仗虽然没有损失多少精锐，但五十万人远征大半年，光是粮草，就耗费了国库大半年的收入。 现在又打？ 拿什么打啊？ 让士兵们都去吃西北风吗？ “不是我要打，是马哈木要打，你没看到他多嚣张吗？” 朱棣把所有过错都推到马哈木身上，朕给过他机会的，让他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不要觊觎大明的东西。 可是他不听劝啊，还嚣张得很，说要打就打，他们不怕。 既然他们都踩到脸上挑衅朕，挑衅大明了，那此时不打，更待何时啊？ 太子爷自然知道这不过是老爷子的借口，说辞。 哪怕马哈木真的听话回了西蒙古，他还是要找理由打的。 大明于蒙古而言，算是有灭朝的血仇，所以蒙古人但凡还活着，就没有不想打败大明的。 老爷子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针对蒙古，反正只要看到谁露头，他就打谁，没得商量。 “爹，我觉得应该打，如今的瓦刺，可比当初的鞑靼还要强大，又嚣张，若是咱们不趁他们没有完全发展起来的时候将他们扼杀在摇篮里，日后恐怕只能被动挨打了。” 汉王非常赞同老爷子的看法。 在打仗这个问题上，他跟老爷子是站在统一战线的。 赵王也是，只有太子跟朝臣持反对意见。 “老二说得好，若是放任他们壮大，日后必来滋扰我大明边境，到时候怕是要重演丘福的悲剧。” 朱棣提起丘福，就是为了提醒太子，当初是太子跟那些朝臣不让亲征，他逼不得已，才派丘福去的。 结果丘福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折了十万大明精锐。 这属于旧账重提，太子爷被噎得无话可说。 “爹，马哈木可不是本雅失里，这次他们不会逃，咱们也未必能赢得像上次一样容易。” 太子爷说白了还是担心他爹。 虽然他爹戎马一生，但毕竟年岁上来了。 而且打起仗来，那都不带偷懒的，常常是自己一马当先的往前冲，多危险的事啊。 万一老爷子有个好歹，这大明就完了。 “不逃更好，咱们可以打个痛快。”汉王抢先把话接了过去。 “跟一群孬种打仗有什么意思。” 赵王也连忙应和，说到打仗，没有人比他们两个声音大。 太子爷见劝不动，也属实没办法了。 于是便道：“爹，这次你把你大孙子带上吧。” 这话倒是出乎朱棣预料，上次不是不让带吗？ 还说他们想去送死就去，不要带他儿子。 这次是怎么了，转性了？ 不等朱棣询问，太子爷就率先道：“您最疼爱他，带上他，您就会有所顾忌，战争在激烈，都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这是拿自己儿子的命，来赌他爹心软。 这事干的，说他大义灭亲吧，又很爱他爹。 说他仁爱吧，连自己儿子都豁得出去。 朱棣犹豫了片刻，就答应了：“好，反正他也不小了，该上战场历练历练。” 作为大明日后的接班人，不会打仗可不行。 他们大明是马背上得的天下，朱棣自己更是起兵造反得的皇位。 他们能干的事情，别人自然也能干，所以他们大明未来的皇帝，不仅要有一颗仁德爱民之心，更要有提枪上马的本事。 打铁还需自身硬，不想有朝一日像建文一般被人打得丢盔弃甲，那便要自己有本事，能上战场。 建文当初掌控着全国的精锐部队，结果对他区区一个燕王，十几万的北平士兵，却接连败退。 为什么？ 很大原因是因为建文自己不会打仗，所以不懂军师布局，更不懂任用这方面的人才，导致该上的人没有上，不该上的酒囊饭袋，倒是一个没少上。 汉王赵王听到太子爷把他家的小狼崽子也送到战场上，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他儿子在他们手里，还怕太子在南京翻天？ 除非他不想要这唯一的儿子了。 大家都没意见，那第二次北伐正式提上日程。 这次大臣们听说太子爷都同意了，也就没过多反对，毕竟上次的北伐告诉他们，皇帝要打的仗，就没有人阻止得了。 杨士奇当时都差点抹脖子，以死相劝了。 但是依旧挽回不了皇帝北伐的心，所以这次大家都学乖了，反正不管他们怎么反对，皇帝最后还是要去。 既然如此，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而且有了上次北伐的经验，户部跟兵部在准备起出征事宜来，可谓是轻车熟路。 不到半个月，一切就准备妥当，就等皇帝下令什么时候出征了。 朱棣把出征要带的几个关键人物都找了过来，其中包括朱瞻基跟陆林。 “这次，我还是准备带五十万大军。” 对此，没有人有意见，粮草也是按照五十万人份准备的，而且这次集结的五十万大军，很明显就是当初那一批。 去过一次，大家都有经验了。 丝毫不慌。 甚至有些兴奋。 “但瓦刺跟鞑靼，还是有所不同，就马哈木而言，他不是个空喊口号的人。” 这是马哈木跟本雅失里最大的区别。 既然马哈木已经做好了要跟大明决一死战的准备，那他必然会有所准备。 说不定早已拟定了一个详细的，针对大明军队的作战计划，就等着他们过去呢。 汉王赵王不以为然，想当初本雅失里跟阿鲁台不也张狂得很，结果呢，他们五十万大军还没到，他们就先吓破胆。 打都没打，卷着家当就跑了。 但是陆林却认为朱棣分析得很有道理：“其实咱们大明的骑兵并不比鞑靼的骑兵强，上次之所以赢得那么轻松，一来是因为我们势头大，一下镇住了鞑靼人。” “二来，鞑靼内部出现了分裂，本雅失里跟阿鲁台选择了逃跑，并且是分开跑，所以让我们有了各个击破的机会。” 否则他们未必能够如此轻易击败鞑靼。 毕竟就算他们逃跑，咱们找人都差点没找到。 由此可见，明军若是正面对抗鞑靼，并没有多少优势。 这些问题陆林能看见，马哈木作为一个常年征战、经验丰富的老将，不可能看不见。 所以说，这次的马哈木，并不那么好收拾。 第259章 胡善祥预定太孙妃 对于陆林的分析，汉王跟赵王并不买账。 “区区马哈木，被你说得这么神，瓦刺真要有这么厉害，当初就该趁我们攻打鞑靼之际，偷袭阻断我们的退路。” 这才是瓦刺打败明军最好的办法。 趁他们漫天找阿鲁台等人的时候，直接截断他们的后路，把他们围困在大草原里。 虽然他们人多，但是被人困在中间，四面楚歌，照样讨不到便宜。 可马哈木并没有这么干，反而坐山观虎斗，甚至为了不得罪大明，把逃难到他们那里的本雅失里杀了，送人头到他们大明请赏。 由此可见，马哈木也不过是个贪小便宜，蝇营狗苟的鼠辈罢了。 陆林见他们并不愿意听，于是便选择闭嘴。 目中无人，不把对手看在眼里，乃是兵家大忌，要吃亏。 “行了，不必争了，马哈木究竟是什么人，咱们交手之后就会知晓。” 朱棣阻止了汉王继续说下去：“还是要带上神机营。” 上次虽然也带上了神机营，但是因为鞑靼一直在跑，几乎没跟他们正面对抗，所以神机营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但这次还是要带上，他有预感，马哈木一定会跟他们正面相抗，而且是剧烈的抗争。 确定了出征人员，大家各自回去准备。 明日便正式启程。 陆林跟朱瞻基正准备走，却被朱棣叫住。 “你们年纪也不小了，等这次打胜仗回来，也该成家立业了。” 陆林跟朱瞻基对视一眼，他自然没问题，娶嘉兴，本就是他一早就开始准备的事情。 就是朱瞻基有些懵逼：“爷爷，我也要成家立业？” 他不是刚才跟张心儿取消了婚约吗？ 他跟谁成家去？ 朱棣笑了：“你为何不要成家？” “你可是太孙，婚事更加不能拖，你娶个好太孙妃，生个一男半女，咱们大明的江山，才算安稳下来。” “可爷爷，我娶谁啊？”朱瞻基有些无语。 看爷爷这个样子，想必早就找好人选，就来知会自己一声而已。 问题上是，他才跟张心儿的婚约才取消多久啊，立马就迫不及待的完婚，让外人怎么想。 朱棣可顾不上外人怎么想，他只想让太孙早日完婚，生个一男半女，他后继有人了，太孙的位置才能坐得稳当。 “你见过的。”朱棣神秘兮兮的笑道：“爷爷的救命恩人，胡善祥，胡小姐。” 朱瞻基：…… 这叫见过吗？ 是见过，见她的时候她浑身是血，差点没救回来。 说实话，朱瞻基当时只顾着担心爷爷跟后怕了，实在是没心思顾及那个胡姑娘，所以几乎连她长什么样子都记不起来了。 唯一的记忆，就是她浑身是血。 “胡小姐是个贤惠端庄，心思灵巧之人，有她做你的贤内助，爷爷放心。” 朱棣对胡善祥一直很满意，不完全是因为她救过自己，更是因为她的性子跟为人处世。 若是能尽心尽力的辅助太孙，太孙将来必然能成为一代明君。 但是朱瞻基明显不是很乐意，毕竟对她实在是没什么印象，跟陌生人差不多。 娶她还不如娶张心儿呢，至少他能够跟张心儿开诚布公的说清楚彼此的心意，都不会为难彼此。 但是这个胡姑娘，可就不好说了。 更何况他早已有心仪之人，娶了胡小姐，又给不了她爱，岂不是辜负了一位好姑娘？ 朱棣见朱瞻基不说话，显然不太乐意，于是便道：“娶妻求贤，样貌、家势都是其次，喜不喜欢，更是其次。” “权力跟感情，有时候是不能两全的。” 朱棣说着，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普通人家尚且知道娶一个贤妻能够兴旺家庭，更何况他将来是一国之君，一个贤良淑德、母仪天下的皇后，可关乎社稷的安稳。 朱瞻基听到这里，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下跪，道：“孙儿领旨。” 朱棣听闻，露出一丝欣慰的笑。 知分寸，懂进退。 为了大明，可以舍弃自己的感情。 这些年，他跟着太子，确实长进了不少。 “爷爷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等你跟胡小姐完婚之后，便让孙小姐入府为嫔，可好？” 朱瞻基原本已经认命，乖乖的接受爷爷安排的命运。 骤然听闻能让孙若微入府为嫔，惊愕得抬起头看着他爷爷，一脸不可置信。 “怎么，不高兴？”朱棣看着他，笑道。 朱瞻基当然高兴了，立刻“砰砰”的磕头谢恩：“谢谢爷爷。” 虽然是嫔，而不是太孙妃，不是正妻，但只要能跟若微在一起，他就高兴。 就是可能委屈她了，不过没关系，日后他会加倍补偿她的。 朱棣见自己的大孙子高兴得都快蹦起来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是你得听爷爷一句劝，你可以爱孙小姐，但是绝对不能冷落了正妻，明白吗？” 朱瞻基非常认真的点头：“孙儿谨遵爷爷的教诲。” 朱瞻基也不是什么渣男，既然答应娶胡善祥，哪怕没有感情，依旧会对她好，给不了爱，但相敬如宾还是没有问题的。 见朱瞻基信誓旦旦的答应，朱棣也松了一口气。 他也是有私心的，既想让胡小姐这样的贤惠之人辅佐太孙，又不愿太孙因为娶不到心爱之人郁郁寡欢，满心遗憾。 于是就把两个都许给他，让他既能得到胡小姐的辅佐，又能娶得心爱之人。 就是觉得有点儿对不起胡小姐。 不过既然太孙答应会好好对胡小姐，那便没什么可忧虑的了。 相敬如宾，也能够白头偕老。 爷孙二人目的都达到了，场面十分和谐。 只有陆林笑不出来，因为他知道，不管现在太孙答应了什么，将来太孙都会辜负胡善祥。 自己这一趟把胡善祥搅和进来，会不会有点不道德。 虽然说这是顺应历史的发展，可终归胡善详的结局并不是那么好。 “嗯，你怎么了？不高兴？”朱棣首先发觉陆林不太对劲，居然一直不说话。 陆林抬起头笑了笑：“没有，就是觉得，像胡小姐这样的好姑娘，太孙日后千万不要辜负了她才好。” “放心吧，我既娶了她，便不会辜负她。”太孙这话几乎是拍着胸脯说的。 陆林不怀疑他此刻的真诚，但也不怀疑，后来他依旧会辜负。 就像人的感情，爱的时候是真爱，不爱的时候，也是真的不爱。 没有理由。 第260章 瓦刺也是个空壳子 对于太孙后来会失言辜负胡善祥，陆林心里明镜似的。 但是他也没有立场发表任何意见，毕竟历史就是这么走的，如今人还是他亲自引荐的。 总不能到了这个关卡，皇帝跟太孙都同意了之后，他又跑出来说不可吧？ 事情尘埃落定。 他跟太孙都将在此次出征胜利归来后，迎娶正妻。 朱瞻基比陆林还高兴，出宫的时候特意邀请陆林去太子府喝两杯。 很明显，他的高兴不是因为胡善祥，而是因为孙若微。 陆林拒绝了，说自己马场那边还有事情要交代一下，借故回府。 “大哥，你怎么了？”于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叫他陆哥哥了，而是改口叫大哥。 大概是长大了，叫陆哥哥有点难以启齿。 “胡善祥，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了，如此英勇果敢的女子，我还是第一次见。”于谦对胡善祥的评价也很高。 都是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却都能看到她的好，可见她是真的好。 人人都能看出她的好，为何就单单太孙看不见呢？ “你说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她未来的丈夫会好好对她吗？” 于谦不明白他为何忽然这么问，听语气，似乎还听伤感。 但还是回答了：“若是她丈夫是个明事理，辨是非之人，必然会对她好。” 言外之意就是，若是她嫁了个不懂得欣赏她的丈夫，那自然就看不到她的所有好。 陆林笑了笑：“算了，我不提这个了。” “今年恩科，你可有准备好？”于谦的年纪，也可以参加科举考试了。 刚好今年有恩科，让他借此机会，得个功名，为他日后进入官场做准备。 一说到考试，于谦就信心十足：“自然不在话下。” 陆林笑了：“你还挺自负的。” “我这叫自信。” “行，既然你有把握，那就好好考，得个功名回来，也让你大哥我出去炫耀炫耀。” 于谦自是了解他不过，什么炫耀不炫耀的，他值得炫耀的事情多了，还差这个功名嘛。 不过是说出来鼓励自己，让自己能够为之奋斗而已。 于谦自然也不会让他失望，不仅要考取功名，还要当个好官，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不早了，早点睡吧，明日一早我就要随军出征了，我不在的时候，你好好看顾着家里，有空去看看弥弥。” “她虽然到这里有大半年了，但能说话的人不多。” “放心吧大哥，我会照顾好弥弥姐的。”于谦很认真的道。 同时眼中有一丝忧愁跟不愉快。 陆林知道他想什么，他其实从骨子里就不喜打仗，更加对皇帝三番四次亲征感到非常愤慨。 后来恩科及第之后，更是因为一句好战必亡，差点断送了他的政治生涯。 也好在他遇到的人是永乐皇帝，虽然不愿意听，但是也知道他是个人才，这才有了于谦后来的政治辉煌。 但是没有人的运气可以一直好下去的，他历经大明六朝（朱祁镇算两朝），遇到了四代明君，最终还是折在了朱祁镇的手里。 陆林甩了甩脑子，今夜他似乎有点多愁善感了，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他们并不太好的结局。 若是可以，他还真的想改变历史。 让这些本该被好好善待的人，一直被善待下去。 可是这个历史要怎么才能改变呢？ 是在朱祁镇出世的时候就把他掐死？ 还是干脆不让孙若微嫁给太孙，这样就不会有后来的“大明战神”朱祁镇了。 先想想，以后再说吧，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都不一定呢。 这次的五十万大军，全部从南京出发。 声势之浩大，简直前所未有。 南京几乎万人空巷，全部走到城门外面送行。 有了前一仗的胜利，这次不管是明军还是百姓，都十分有信心，觉得这仗必然是手到擒来。 这次他们从鞑靼进军，先入了鞑靼，从鞑靼一路扫荡过去，把瓦刺占领的鞑靼领土一一打回来。 从出军到扫清瓦刺在鞑靼的势力，仅仅用了四个月。 比上一次出兵鞑靼还要顺利。 所到之处，瓦刺人兵败如山倒，甚至都不如当初的鞑靼。 很快，明军已经压到了瓦刺的边境线上。 朱棣并没有因为之前的胜利而忘乎所以，贸然进军，而是命令汉王赵王先率领先锋部队去试探一下瓦刺边境的虚实。 结果没出半天时间，汉王跟赵王就兴高采烈的回来了。 “爹，我就说瓦刺是空壳子，那边境线就跟豆腐做的一样，一冲就散。” “瓦刺人看到咱们的军旗，打都没打，直接弃城而逃，被我们追了一路，全部斩杀殆尽。” 汉王显然很得意。 不仅是因为瓦刺无能，还有为自己之前的判断正确。 就说陆林杞人忧天，区区一个瓦刺，被他说得神乎其技，结果怎么样呢？ 还不是被他们撵着跑？ 是，他们是比鞑靼人有骨气，至少还做做样子，正面打了几场，但是一旦发现势头不对，立刻转身就跑。 好像跑是他们蒙古人特有的战术似的。 前有还没打就跑的鞑靼人，后来打两下发现打不过，掉头就跑的瓦刺人。 “你们追到哪了？”朱棣问道。 “深入他们境内好几个村落了，都有骑兵驻守，但是不多，而且怂，看到我们就跑，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 “我让老三在哪里驻守着，等爹过去，省得那些瓦刺人见我们回来了，又跑回去。” 深入境内，都没有像样的抵抗？ 朱棣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瓦刺几十万骑兵，都到哪去了？ 难道也学本雅失里跟阿鲁台，在瓦刺境内流窜躲避？ 可是如果他们打定主意要跑的话，为何还要每个地方都留下骑兵驻守，他们完全可以全部撤走，躲起来啊。 不对劲、不对劲。 朱棣的直觉告诉他，这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你觉得呢？”他看向陆林。 陆林道：“我觉得他们已经把兵整合到一处，如今正在某个地方等待着我们，要跟我们决一死战。” 而且这个地方，是马哈木精心挑选好的，明军的葬身之地。 第261章 马哈木的打算 尽管陆林再三提醒，瓦刺不是怂，也不是跑，他们只是在引导明军，把他们引到他们预设的战场。 马哈木就带兵在哪里等着他们。 朱棣也感觉到了不对劲，马哈木这种欲拒还迎的做派，本身就很奇怪。 加上陆林言辞恳切，不像是信口开河。 但是如今大军压境，总不能一直徘徊不前。 他们跟瓦刺人不一样，他们出征在外，粮草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 如果不在粮食耗尽之前打赢瓦刺，明军就得撤军。 所以哪怕预感到不妙，朱棣还是选择进军。 不过这次他谨慎得很，让前锋将领刘江带领两万先锋部队，先去探路。 大部队在后面跟进。 若是发现马哈木有埋伏，先锋部队立刻撤回来。 临走前，还把上次陆林交给他的信号弹交给刘江，让他一旦有情况，立刻发射信号弹通知大部队。 “爹，我也去。”汉王自请率领前锋部队。 但是遭到了朱棣的拒绝：“你留下。” 老二如今有点上头，若是让他去，一旦被埋伏，他必然不肯轻易退回来，一定会死战到底。 这样不仅他自己的命保不住，连前锋部队都要折进去。 “爹。”汉王不明白，以前不都是他跟老三当前锋探路的吗，这次怎么让刘江去？ 刘江这个人太过于谨慎，喜欢小题大做，发现一丁点儿情况就会立刻撤回来。 这样他们还打毛啊。 但是汉王不知道，皇帝要的就是刘江的谨慎。 如今明军的处境，看似一路势如破竹，十分有利。 但其实非常危险，他们似乎在缓缓走入马哈木为他们准备好的陷阱里。 所以万事都要小心在小心，一个不慎，就落入了马哈木的圈套，搞不好要全军覆没的。 刘江领命而去，汉王跟赵王郁闷得出了帐篷，说要去透透气。 “二哥，你说爹这次怎么回事，干什么都小心翼翼的。”老三也满心不忿。 明明瓦刺跟当初的鞑靼一个德行，直接冲进去把他们全部击溃，他们就可以班师回朝了。 在这里磨磨唧唧的干啥玩意呢。 汉王何尝不恼火：“你没听见嘛，那个陆侯爷，说这是马哈木给咱们设计的圈套，等着我们自己往里面跳呢。” 文人就文人，就喜欢搞阴谋。 关键是他自己搞阴谋就算了，还觉得全天下的人都跟他们一样，动不动就是阴谋诡计。 “依我说，就不该带他来。”老三一脚将地上的石子踢出去老远；“我看他自从跟嘉兴好上之后，就跟太子一副德行，又怂又爱搞小动作。” 兄弟二人对陆林十分不满，上次对战鞑靼，还觉得他是个人才，料事如神。 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越看越像太子爷。 难道会传染？ 郁闷的二人组，只能回帐篷休息，等待老爷子的命令。 刘江带领这两万先锋部队在瓦刺一路挺进，在瓦刺境内如入无人之境，几乎没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 但是就像他们之前遇到的情况一样，每个地方该有的守卫还是有，遇到他们也会第一时间抵抗。 完全跟正常的攻城略地没什么区别。 怪就怪在，这些瓦刺骑兵战斗力似乎十分弱，别说惨烈的对战了，连一次像样的都没打过。 打不过，他们就发挥蒙古人的特长。 跑。 刘江带着人追了好几天，所过之处跟之前遇到的情况都一个样。 让他渐渐的也开始动摇，或许瓦刺人真的就这么点本事了。 他们不是不想抵抗，也不是要把他们引到什么地方去，完全是因为战力不行，打不过。 但是有一点。 他们几乎把大半个瓦刺都走遍了，都没有遇到瓦刺的主力部队。 还有马哈木，从头到尾都没有现身。 难道马哈木跟当初的本雅失里一样，早就跑了？ 留下这些骑兵守城，只是为了迷惑他们，拖延他们的时间？ 刘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加快了行军的速度，争取早日找到马哈木跟瓦刺的主力部队。 找不到主力部队，这样打也没有意义啊。 就算他们把整个瓦刺都荡平了，但是如果主力部队还在，等他们一走，这些被他们打下来的地方，又会立刻回到瓦刺人手中。 这可不行。 如果真的是这么个结果的话，他们这趟就不叫北伐了，叫蒙古半年游。 刘江在前面开路，大部队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时刻保持着既不会跟前锋部队一样落入圈套，又能够在前锋部队受到埋伏时，立刻出兵援助。 但是这么走了都快大半个月了，刘江那边依旧没有遇到埋伏，也没有找到瓦刺的主力部队。 明军似乎又回到了当日跟鞑靼交战的情况上来，一路碾压式的前进，但是找不到敌方的主力部队，跟无头苍蝇一样。 从南京出军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个半月了。 他们再一次遇到了上次的尴尬情况，大军的粮草所剩不多，但依旧没有找到瓦刺的主力部队。 跟蒙古人打仗，有时候还真的特别憋屈。 不是打不过，是他们死活不出来，硬要把你的粮草耗尽，让你无功而返。 “爹，在这么漫无目的找下去，咱们又得像上次那样，无功而返了。”老二再也坐不住了。 这半月来，他们就跟来草原郊踏青似的，走走停停，悠闲得很，半点没有作战该有的样子。 “是啊爹，上次咱们是运气好，班师回朝的路上恰好碰到躲藏的阿鲁台，这才将阿鲁台歼灭。” “这次咱们可不一定有那么好的运气，要是回去的路上也没遇到，咱们这一趟就算是白来了。” 老三气愤不已。 不只是因为仗没有打成，还有就是这么回去，他们还不得把太子爷跟那群文官数落死？ 再说了，这次要是无功而返，连给人家瓦刺刮痧都没刮成，指不定人瓦刺笑成什么样子了呢。 日后怕是要更加嚣张，反正你们也找不到我们，那我们可以使劲的欺负你们，你们又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下次来了，我们继续跑，看你们奈我何。 回回跟蒙古人打仗，都这么糟心。 第262章 进退两难 面对老二老三的牢骚，朱棣心里其实也很矛盾。 一方面觉得他们说得对，在这么悠闲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得无功而返，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结果。 另一方面，他不让明军全速前进，不仅仅是因为陆林的话，他自己本身的战争经验告诉他，这事就不简单。 就在他们争论不下的时候，刘江的先锋部队回来了。 他们在达康哈里海无意中发现了瓦刺的军队，那是一支整编且纪律严明的军队，数量虽然不多，但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 跟之前遇到的那些乌合之众完全不一样。 在仔细确定周围并无其他援军跟埋伏之后，刘江率领先锋部队发起了进攻，把那将近一万人的瓦刺军队全部击溃，还活捉了几员大将。 “全军一万三千人，没有一个逃脱。”刘江兴奋的汇报了这次突袭的成果。 朱棣十分高兴，有了像样的军队，说明瓦刺的主力应该就在附近了。 果不其然，不等他开口问，刘江就率先将俘虏的瓦刺大将为了活命，给的消息说了出来。 “这些俘虏交代，马哈木跟瓦刺的主力部队，就在此去百里不到的忽兰忽失温。” “而且他们一开始就打算在这里躲避咱们大明的军队，并没有任何作战的准备，他们之所以沿途留下士兵看守，只是为了放哨，确定我们跟他们的距离而已。” 听到刘江的汇报，所有人兴奋得不得了。 马哈木居然就在不足百里的忽兰忽失温，而且毫无准备，这不是天助我也吗？ 他们在草原里走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让他们找到马哈木了。 “爹，下令吧，趁马哈木没有准备，咱们袭营。”老二最高兴，甚是已经把刀拔出来了，就等着老爷子一声令下，他一马当先的冲出去。 带兵率先突袭。 其他的将领自然也欢欣鼓舞，吃了好几个月的蒙古风沙，终于让他们找到马哈木了。 这一次，一定要把他们打得全军覆没，以宣泄他们这些时日的憋屈。 一个个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模样，可见有多激动。 但是皇帝却一直没有说话，老三见状，催促道：“爹，你还犹豫什么啊，趁马哈木还没发现他的先锋部队不见了，咱们得赶紧行动啊。” “是啊爹，要是再不行动，马哈木很快就会发现他的先锋部队一去不回，到时候必然有所察觉，那个时候咱们在进攻，他们可就有所准备了。” 老二也加入催促的行列。 但是朱棣却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激动。 “马哈木既然知道沿途放哨，就代表他们对我们大军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清楚，我们现在距离忽兰忽失温不足百里，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在这？” 朱棣一番话，让老二老三哑口无言。 对啊，既然有沿途放哨的，他们自然知道明军就在他们附近，怎么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而且你看他们先锋部队一万三千人，几乎全部战死，抵死不肯投降，结果最后剩下几员大将，反而投降了，并且清楚明白的告诉我们马哈木的位置。” 还特意强调了马哈木毫无准备。 这怎么看都有点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而且他们放哨的地方也微妙，之前没发现马哈木的位置，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发现他们就在忽兰忽失温，你们再回过头去想想这些放哨的地点？” 老二老三闻言，不由的对视一眼。 这些地点怎么了？ 见俩人都没发现，陆林替他们回答了：“这些地点都像精心挑选过的，虽然有些许弯绕，但最终都指向同一个地方。” “忽兰忽失温？” 老二老三异口同声的问道。 终于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被陆林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虽然他们这一路走来，几乎踏遍了半个瓦刺，但回想一下他们一路前进的路线，可不就是一直指向忽兰忽失温嘛。 “所以这是马哈木故意引导我们走过来的？” 陆林笑了笑，没说话，倒是朱棣点头，十分肯定的道：“是。” “所以结合这些，我们可以确定，马哈木跟瓦刺的主力部队，就在忽兰忽失温。” “但是，他们并不是毫无准备，相反的，他们早已做好一切准备，就等着我们过去了。” 朱棣的一番话，让众将士有些泄气。 这么说的话，那他们就不能偷袭了？ 果不其然，朱棣立即下令，全军原地休整，没有军令，不得妄动。 这个命令让五十万大军都十分沮丧，马哈木就在他们前方，唾手可得，但却不能动。 怎么想怎么不得劲。 但是皇帝的命令，又有谁敢违抗。 甚至连汉王跟赵王，都不敢质疑。 毕竟皇帝的分析非常正确，他们也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话。 再说了，万一他们自作主张率军去偷袭，果真中了圈套，不仅他们活不成，五十万大军可能也会因此陷入险境。 他们可不敢拿老爷子跟五十万大军开玩笑。 特别是老爷子，万一他有个好歹，太子爷非吃了他们俩不可，南京城估计是回不去了。 下完令，所有人都离开了帐篷，各自回去休息。 朱棣只留下了陆林，因为一路走来，就只有他跟自己的想法是一样，所以他把人留下来，一起商量对策。 “以我多年的作战经验，跟此前瓦刺的种种迹象表明，马哈木是有目的在诱导我军深入。” “不管是之前各地的瓦刺哨兵，还是刘江轻而易举打败的先锋部队，很明显，都是马哈木故意放出来的诱饵，想引我们上钩。” “如果继续深入，无疑是中了马哈木的奸计，他定然在忽兰忽失温设下埋伏，等我们大明一到，他们必然伏击。” 陆林点头，特别佩服皇帝的军事能力，能把敌人的行动分析得如此透彻，难怪他一生戎马，几乎战无不胜。 这样的军师才能，放眼大明，似乎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这场仗，若非是他领军，换做任何一个人如今五十万大军，恐怕早已是一堆白骨了。 但是能分析出马哈木的意图也没有用，因为朱棣没有应对的办法。 等马哈木主动出击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马哈木费尽心思搞这么多，就是捏住了他们的明军的软肋。 远征，粮草不济。 不管是前进还是撤退，对明军来说，都是下下策。 第263章 马哈木的阴谋 作为一支深入敌境的军队，找到敌人的主力部队，速战速决，才是最好的办法。 毕竟粮食就那么多，拖下去，对他们百害无一利。 但是明知道那是敌人给自己设下的陷阱，难道还要硬闯吗？ 朱棣头疼不已。 如今进退两难，属实是伤脑筋。 而且哪怕朱棣身经百战，也从来没有来过忽兰忽失温，具体是个什么样的环境，他也不清楚。 万一那是个龙潭虎穴，他们岂不是去送死。 朱棣的忧虑，陆林自然是清楚的。 他没多说什么，而是走到皇帝的座位前，拿出笔墨纸砚，直接开始画图。 朱棣看着他没大没小，也没有呵斥他，皇帝的书桌，也是别人可以随便用的？ 别人不可以用，也不敢用，但是陆林可以。 不一会，陆林的图就画好了。 “这是什么？”朱棣拿起笔墨尚未干透的图纸，仔细的看了起来。 他可不认为这是陆林的丹青，这种时候，陆林画这个，必然有其深意。 “忽兰忽失温的地图。” 陆林淡淡的道，从容淡定，毫无波澜，好像再说，我今天中午吃了一个馒头。 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但是这话对朱棣而言，无疑是一道惊雷。 闪得他脑子嗡嗡的响，兴奋紧张得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你说什么？这是忽兰忽失温的地图？”朱棣直接把拿改成了捧，生怕一不小心，把图纸给扯坏了。 问完也不等陆林说话，就凑过去轻轻的吹气，把尚未干透的笔墨吹干。 这可是天大的宝贝啊，他不敢轻举妄动，不就是因为不知道忽兰忽失温的地形，所以无法推断出马哈木会怎么样设伏吗？ 如今有了这个地图，他就可以推断出马哈木大致的伏击计划，然后做出相应的对策。 这样，他们就不用进退两难了。 地图画得比较粗糙，有很多地方都是空白的，没有标注。 但是地图上有两处很特别的地方，陆林画出来了。 从他们这里到达忽兰忽失温是一条直线路程，但是这条路在到达忽兰忽失温之后，会变成一处比较狭窄的通道。 通道的两边，有两座山坡。 不算高，但是很宽敞。 如果他是马哈木的话，一定会在这个地方设伏。 将骑兵埋伏在山坡的顶点，一来可以隐藏身形，二来，骑兵藏于山上，还有一个很大的优势。 他们的视野很开阔，明军一旦到达忽兰忽失温，就会落入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他们只需要等明军从山坡下走过，大军前进到一半的时候，让骑兵从山坡上俯冲而下。 骑兵速度本身就快，来势汹涌，再加上山坡的助力，他们可谓是直冲而下。 到时候明军在山坡之下，骤然被两边围截，肯定会乱作一团，加上他们从上而下的冲击力度，几乎都不用动手，马自身的冲击力就能把左右两侧明军撞成肉泥。 剩下的明军，也会因为左右两侧军队的动乱而乱作一团。 只要明军阵型一乱，再多的人，都不过是待宰的羔羊的，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反而会因为人多，自乱阵脚而导致大部队无法听从主帅的指挥，快速的调整反击。 原来马哈木打的是这个注意。 朱棣在看到地图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明白了马哈木的计划。 不得不说，这个马哈木不仅心思深沉，而且手段还相当毒辣。 这样一条完美的计划，若是朱棣刚才没有怀疑，或者没有陆林的阻止，大明的五十万大军，还真的就有去无回了。 马哈木啊马哈木，差点把大明的根基都拔了起来。 “坚壁清野、诱敌深入、居高而下、一句荡平，无懈可击的设伏，当瓦刺骑兵从高出冲下来的那一刻，明军就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全军覆没，成了必然的结果。” 朱棣说完，自己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阵后怕。 若是他刚才稍微心急了一点，若是没有陆林从旁劝阻，如今自己恐怕已经深入黄泉，去见他爹了。 还有大明的五十万大军，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老二、老三，还有他的大孙子，大明的将来，全部都断送在这里。 想到这，朱棣忍不住用力的拍了拍陆林的肩膀：“小子，你不仅救了我，救了五十万大军，更是救了大明的未来。” 陆林都要笑死：“夸张。” 但是朱棣却十分认真：“不夸张。” 有了地图，也知道了马哈木的打算，接下来，就是该如何破局的问题了。 既然知道了马哈木会利用地形优势，在山坡的两边设伏，那他们在下方，必然得有一个可以对抗的方案。 否则就算知道了马哈木的阴谋，也没有用。 但是马哈木这个作战计划，并没有那么好解。 毕竟骑兵本身就有优势，在加上地形的优势，哪怕他们明知道那里会有埋伏，可以让大军不要自乱阵脚，但骑兵由上而下的冲击力，依然是存在的。 这个要如何破解呢？ 其实最好的破解方法就是，不进去了，撤兵。 这样虽然没有打赢马哈木，但至少他们也没有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那边马哈木在得知自己安排的先锋部队已经被明军所伏之后，整个人都沉浸于无尽的喜悦当中。 内心已经开始畅想他们瓦刺骑兵，站在高处，冲击明军，打得明军措手不及，全军覆没的场景。 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明军已然是我的囊中之物，不久之后，瓦刺跟我马哈木，必将成为蒙古全新的领袖。” “我要带领瓦刺一统蒙古，入主中原，重振当日蒙古帝国之雄风。” 马哈木已经迫不及待的庆祝了。 他自认为他的计划完美无缺，即便明军知晓了他的计划，除非他们撤军，否则绝对没有任何破解的办法。 但是明军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又怎么肯轻易的撤军。 更何况，他们还以为自己跟瓦刺根本无心对战，而是学本雅失里跟阿鲁台，一心逃跑，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早这里设下埋伏，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来吧，大明皇帝，今日我马哈木就要在这里，将你们大明从我们蒙古人手里抢夺的江山，重新拿回来。” 马哈木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把大明的皇帝，杀死在这个偏僻的峡谷里。 第264章 明军进入马哈木的伏击地 马哈木把瓦刺的骑兵全部埋伏在道路两旁的山坡上，做好了一个合拢的阵型，静静地等候着大明皇帝的到来。 他知道大明皇帝一定会来了，那是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英雄人物。 即便彼此是敌人，但依旧不妨碍马哈木敬重他。 如果他愿意投降，马哈木还是愿意留下他性命的。 但皇帝他是做不成了，就留在蒙古，当个闲人吧。 马哈木下令全军准备，明军不日即将到来。 果不其然，一日之后，探子便回来禀报，明军开始调整阵型，朝忽兰忽失温而来。 “好，他终于还是来了。” 马哈木很兴奋的搓着手，他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准备作战。” “多派探子出去，务必做到十里一探，我要精准的掌握明军的动向。” “是。” 瓦刺大部队得了命令，开始飞速的按照命令分派任务。 这边瓦刺骑兵已然全部就位，全部埋伏于山坡两侧，静待明军的到来。 只要明军大部队行到路途中间，他们立刻就发起进攻。 当他们的骑兵附身冲下去的那一刻，明军就宣告全军覆没了。 明军这边，原本都因为皇帝让原地休整而感到沮丧。 但是才一日，皇帝又忽然下令，全军全速前进。 这变故，让人猝不及防。 但依旧高兴，四个多月快五个月了，他们在这茫茫大草原兜兜转转，终于可以皮甲上阵，跟瓦刺来一场痛快的搏杀。 谁能不高兴啊。 他们当兵可不就是为了上战场杀敌的嘛，可不是为了来游山玩水的。 而且还是蒙古这种除了草就是荒原的鬼地方。 这次没有先锋部队，朱棣自己率军走在大明的前头，带领着身后的五十万大军，一步步走入马哈木为他预设的战场。 终于，在六月初七这一天，他们来到了忽兰忽失温。 朱棣勒住了马，静静地看着这个马哈木为他精心挑选的战场。 虽然早已知晓此处的地形，但当他亲眼看见，还是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忽兰忽失温的地形，跟陆林所画的丝毫不差。 山多险峻，果然是伏击作战的不二选择。 这里，就是明军跟瓦刺决一死战的地方了。 马哈木早已收到探子的消息，明军就在不远处，即将进入他们伏击的地点。 但是当他站在高处，亲眼看到那浩浩荡荡的五十万大军站在自己下方的时候，依旧感受到了强烈的兴奋。 “进来吧，大明皇帝，在往前走一段，我会在那里送你一程。” 马哈木紧张又兴奋的等待大明皇帝进入他的伏击地点，脸上因为兴奋而显得有些扭曲。 明军在峡谷口稍作休整之后，又开始启程。 而且马哈木惊喜的发现，打前锋的居然不是骑兵，而是步兵。 “哈哈哈，大明皇帝，你也太小看我马哈木了，居然敢让步兵走在最前面？” 马哈木笑得十分癫狂。 他原以为哪怕大明皇帝深信他们毫无准备，为了保险起见，也会让骑兵打头阵。 毕竟骑兵操作灵活，若是遇到伏击，拼死一战，也许还能有机会冲杀出来。 但是大明皇帝居然让步兵打头阵，这不是等于给他们送人人头吗？ 步兵行动迟缓，又不具备很强的抗性。 一旦瓦刺的骑兵从上往下冲下去，他们既没有办法抵抗，又逃不掉。 简直是天助我也啊。 马哈木极度兴奋，胜利就在眼前了。 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住气，千万不能乱了分寸。 他就那么静静地等着，等着，等大明军队缓缓的走入他们的战场。 过了好久，大明军队终于来到他们伏击的位置，大军已经全部进入了峡谷，先头部队也到达了峡谷中间。 就是现在。 马哈木忽然站起来，“唰”的一声拔出他的马刀，大声叫道。 “全军听令，杀。” 马哈木的话一出，山头两边伏击的瓦刺骑兵立刻群起响应。 “杀。” 喊声震天。 随即无数骑兵，自山上一冲而下，以猛虎之势扑向山下的明军。 杀声遍野，马匹嘶鸣，地动山摇。 瓦刺骑兵如同黑压压的潮水，朝着明军一涌而下。 每个人眼里，都是嗜血的杀意。 今天，他们要痛痛快快的杀一场。 山下的明军，忽然听到两侧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立刻停了下来。 等他们看到两侧山坡上如同蚂蚁般密集的瓦刺骑兵朝他们冲过来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像瓦刺骑兵想象的那样，乱作一团。 而是迅速又井然有序的转换了阵型。 原先队伍前列的步兵，迅速的由中间向两翼后退，空出来的位置，立刻被中军后阵的一支步兵补充。 这支步兵，跟前列的步兵一样，都是行走的。 但又不一样，因为他们手里拿的不是刀剑，而是火铳。 等他们填充了原来的步兵空缺之后，立刻布阵，士兵们将手中的火铳，对准了飞速逼近的瓦刺骑兵。 但是他们没有立刻开枪，而是等。 等瓦刺骑兵靠近，进入他们的射击范围。 瓦刺骑兵冲高处俯冲而下，自然清晰的看到了明军阵型的变化。 但是他们看到敌方填补上来的，居然还是步兵，不由的在心中发出了一丝冷笑。 明军也就这么点本事了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胜利已经属于他们了。 就在他们全力冲刺的时候，神机营指挥官柳升忽然一声令下。 “射击。” 话音刚落，明军部队中发出无数枪响。 “砰砰砰” 万枪齐发。 瓦刺骑兵还没搞清楚状况，人已经被打落马下，一命呜呼。 先头部队纷纷被射击落马，后面的人自然发觉了不对劲。 等他们看清楚状况，立刻惊恐的呼喊道。 “快退回去，是神机营。” 但是万马俯冲而下，岂是说退就退的。 他们甚至连马都来不及勒，就被明军一枪击毙，人仰马翻。 瓦刺骑兵纷纷受伤落地，损失惨重。 大部分是被神机营射杀的，还有的是企图勒住缰绳，停下脚步，却被后面无法刹车的骑兵活活踩死。 一时间，战场上混乱不堪，瓦刺骑兵尚未冲入明军阵营，就已经死伤无数。 但是他们很快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没办法退了。 他们已经发起了冲锋，已经从山上一涌而下。 从他们冲下去的那一刻开始，不仅是明军没了选择，他们也没有了，除了继续冲锋，他们别无选择。 既然没办法后退，那就索性拼杀到底吧。 火铳再厉害，总有用完的一刻。 第265章 太孙不见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如今的瓦刺骑兵，已经没有了退路，干脆就把心一横，全速往前冲。 神机营不过是占了火铳的威力以及距离的优势，一旦让他们靠近，这群人就是他们砧板上的肉。 而且火铳是需要填充弹药的，只要他们这轮的弹药射击完毕，那他们就有机会冲进去。 果不其然，他们赌对了。 在一轮惨烈的射杀后，明军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 “兄弟们，他们的弹药用完了，给我冲啊。” “冲进去，我们就赢了。” 在前方人员的号召之下，后面的骑兵更加卖力的往下冲。 此刻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冲进去，他们才能活。 在此后的稍长一段时间里，神机营都没有继续射击，他们大喜过望。 眼看着就要冲入明军，仿佛看到了胜利在向他们招手。 但是就在此时，战事再一次发生逆转。 神机营在第一轮射击完毕之后，根本没有按照他们预想的那样，手忙脚乱的进行填充弹药。 反而立马收好手铳，开始有条不紊的向两翼迅速后撤，跟方才的步兵撤退的情况一模一样。 不等他们搞清楚明军到底在搞什么鬼，明军大队骑兵已经从后军飞速的冲出来。 在皇帝的统一指挥之下，像瓦刺骑兵发起了冲锋。 是的，没有错，他们在山下朝着山上的俯冲而下的瓦刺骑兵发起了冲锋。 这原本是极其不占便宜的作战方式，但是当瓦刺骑兵看到明军手里拿着的武器时，他们心都凉了半截。 他们没有拿他们一贯用的长枪跟马刀，而是人手两只狼牙棒。 上面布满了倒刺，完全就是马刀的克星。 而此刻瓦刺骑兵手中大部分拿到都是马刀，如此一来，只要他们一交锋，明军的狼牙棒就会立刻将瓦刺的马刀卷走。 这样瓦刺骑兵就等于是飞奔着冲过来给他们送武器，而明军骑兵根本不用出什么力气，只要狼牙棒一挥舞，瓦刺骑兵的武器就会立刻被他们卷走。 如此瓦刺骑兵因为冲锋带来的优势，立刻就会变成他们主动送武器的劣势。 没了武器，就像老虎没了牙齿，在厉害也只有死路一条。 可怜的瓦刺骑兵，从山上冲下来跑了那么长时间，原本以为自己冲进去的会是明军的步兵，结果还在半山腰就被对方的神机营打了个半死。 好不容易侥幸活了下来，却又遇到明军的骑兵，还有他们特制的狼牙棒。 此刻他们四面受敌，到处挨打。 从一群凶狠的恶狼，瞬间变成一堆被动挨揍的小绵羊。 几万大军，以肉眼的可见的速度消失在视线里。 马哈木一见情况不对，几乎想都没想，掉头就跑。 瓦刺人见自己的首领都跑了，原本就低落的心，更加如死灰一般，彻底没了战斗的心思。 一个个抱头鼠窜，再也没有了正面对战的心思。 蒙古人不仅打仗凶猛，跑路也是一流，一看打不过，纷纷削尖了脑袋的跑。 如果是一般人，也就让他们跑了。 毕竟穷寇莫追。 但很可惜，他们这次遇到的是朱棣。 他秉承着朱家老祖宗的优良传统，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想跑？ 没门。 于是看准马哈木逃跑的方向，继续追穷猛地。 一边追还不忘指挥其他将领，把其他方向逃跑的瓦刺人追回来，追不回来的，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然后自己一马当先的去追马哈木，一如当初追本雅失里跟阿鲁台一样。 除非跑不动了，不然绝不肯停下来。 马哈木带领着为数不多残兵败将一路飞奔逃离，但是跑了百里地，回头一看，那个大明皇帝，居然还在追。 马哈木叫苦不迭，心知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对方锲而不舍的追，自己又跑不掉。 在这么跑下去，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跑不动了，但是明军还有后援部队。 这样不仅跑不掉，而且还会死得非常难看。 丢人丢到姥姥家。 于是马哈木一咬牙一跺脚，立刻调转马头，匆匆的将军队整合到一处，准备再战明军。 多少赢回点，不至于一败涂地。 也算是给他们瓦刺挽回点面子了。 但是他显然又错误的估算了自己的实力，败军之将，早已没有任何作战的士气。 但明军则是刚好相反，刚刚主场大胜，让他们士气正盛。 而且他们虽然人不多，但有皇帝带头冲锋陷阵，他们个个都备受鼓舞，可谓是以一当十。 所以当马哈木带领军队掉过头来跟他们打的时候，他们压根没放在眼里，三进三出，直接把马哈木好不容易整合起来的军队打得全线溃败。 马哈木又败了。 这次他学乖了，趁大家都在作战的时候，偷偷的剥掉了身上的衣服，还骗其他两个部落的首领在前面冲杀。 然后自己则是带着自己的亲信部队，溜之大吉，卖队友卖得干脆利落。 有了另外两个部落首领殿后，这次马哈木跑的十分顺利，明军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直到明军把剩下的瓦刺骑兵全部歼灭，正在高兴的清理战场的时候，他们才发现，马哈木不在这里。 “这个马哈木，跑得倒是挺快。”汉王嘲讽的说了句。 赵王也骑马走到了他身边：“蒙古人都这德行，打仗行不行是一回事，但是跑路绝对是第一名。” 兄弟二人正在为大胜而高兴，陆林忽然叫了一声：“谁看到太孙了？ 嗯？ 所有人这才发现，原本跟着他们一块追出来的太孙不见了。 朱棣登时就慌了：“谁看到太孙了？“ 但是大家刚刚只顾着冲杀了，乱成一团的，谁还有功夫留意太孙啊。 这个变故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连汉王跟赵王都有些措不及防。 “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啊。”汉王虽然忌惮朱瞻基，但终归是自己的大侄子。 被汉王怒斥了一句，其他人这才纷纷上马寻找。 “除了太孙，还有谁不在？”陆林又开口问。 大军除了几员大将，其他的他几乎都不认识。 朱棣此刻已经彻底慌了，太孙不仅是大明未来的储君，还是他最疼爱的大孙子。 出征之前，老大还郑重其三的说把孩子交给他。 这会子要是出事了…… 朱棣双目一黑，险些从马背上掉下来。 还好汉王眼疾手快，将他扶住：“爹。” “还有李谦。”赵王在清点完人数之后，立刻向他爹汇报。 李谦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是三千营的一个小部将，手里有个百来人吧。 这么一说，陆林就知道太孙到哪去了。 “他肯定是去追马哈木了。” 说罢，也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自己一夹马腹，就朝着前方冲了出去。 第266章 朱瞻基的忏悔 朱棣大肆宣扬陆林的光辉事迹，让军中上下对其都是佩服不已。 钦佩的同时，有些人已经敏锐的发现了皇帝的心思，觉察到陆林将来或许会成为跟汉王赵王并肩而立的主将，于是赶紧趁机巴结。 这可把汉王跟赵王气坏了。 这场仗，他们打得最卖力，结果到头来，风头全让陆林这个小王八蛋给占了。 当着老爷子的面他们不敢发作，等庆功宴一散场，兄弟二人就郁闷的走了。 老三抱怨道：“我就说了，别去救那个小狼崽子，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吧，什么好处都让他俩给捞了。” “咱们兄弟拼死拼活，还不如别人在后面动动嘴的。” 这话虽然过了，毕竟他们的战功在那里摆着。 即便老爷子把陆林夸上天，但依旧掩盖不了他们兄弟二人在军中的威信。 那些人哪怕觉察都了老爷子的意图，也绝对不会倒戈，能跟着陆林的，只有老爷子的人，他们手下的，绝对不会。 毕竟老爷子在宠爱陆林，他也只是个外人，跟他们兄弟二人，没法比。 外人再厉害，等老爷子一走，他也什么都不是，朱家的东西，他一点都不能碰。 碰了就是造反，是大逆不道。 他们两个就不一样了，哪怕是他们把太子爷挤下台，那也只是兄弟阋墙，跟造反搭不上边。 汉王比赵王宽心：“不就是得了老爷子几句夸奖吗，你至于这么夸张，咱们兄弟跟老爷子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得到的奖赏还少啊？” 说实话，要不是有朱瞻基这个小狼崽子，连太子的位置都将给他了。 还在乎这些虚话？ 赵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你就不当回事吧，有你后悔的时候。” 这事就跟奖励没关系，而是从这件事中，他们看到了老爷子的态度。 他越是喜欢陆林，就代表老爷子越是认定了小狼崽子的地位。 等着吧，日后那个小狼崽子绝对会成为他们兄弟二人登上皇位的绊脚石。 赵王心思深沉，一早就透过表象看到本质。 可惜啊，他二哥是个傻子，看不出来，还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哼，有他哭的那一天。 等所有人离开，朱瞻基又独自回到了爷爷的帐篷。 “怎么，还不睡？”朱棣看着他，有些惊讶。 朱瞻基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面色沉重的道：“爷爷，孙儿错了。” “……” 这话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干嘛又说？ “爷爷知道，你已经认过错了，此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你第一次随军出征，什么都不懂，犯错很正常，但要记住教训，日后不可在如此意气用事，轻举妄动了。” 朱棣虽然生气，但也没有打算责怪他。 第一次上战场，他能有这个胆魄，就很不错了，虽然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但也不算什么都大事。 假以时日，他定然能成长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大将军。 但是朱瞻基却不认为这是小事，相反的，他觉得自己错得非常离谱。 “不，爷爷，你应该罚我的。” “若非是我，李谦根本不会死。” “那一百多将士，也不会差点连命都没保住。” “是我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没有明白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所以才因为个人的过错，连累了其他人。” 朱棣倒是没想到他能如此想，一时不免有些欣慰。 他开始意识到，他是大明未来的储君，他的一言一行都能影响整个国家，牵动上百万人的生死。 这就足够了。 说明他这次的惊吓没白受，确实是长了教训。 “你能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很不错，日后也要牢牢记住，你不仅仅是你自己，你还是大明的太孙，大明将来的储君。” “你的一句话，就可能会导致国家的败落，同样，你一个明智的决定，也能让整个国家走向繁荣，所以凡事要三思后行。” 朱瞻基虚心的聆听着教诲：“孙儿谨记爷爷教诲。” 朱棣很满意的点点头，但是还是把他扶起来：“可是李谦的死，与你无关，那是他应该担负的责任。” “他作为你的护卫，在功劳面前，连自己的责任都忘了，为了抢功，甚至不惜怂恿你去追击马哈木，如此之人，放在身边，就是奸佞之臣，早晚要出事。” “所以即便他这次不死，下次，也会死。” 朱瞻基听进去了，虽然还是自责，但也觉得他爷爷说得没错。 李谦这样的人，确实不能留在身边，一旦让他有机会冒头，那绝对是个自私自利的奸佞之徒。 “那他的家人？” 朱瞻基说到底还是心软，毕竟李谦虽然怂恿了自己，但若非他自己意志不坚，贪功冒进，也不会受李谦的蛊惑。 “既然你已经认识到错误，并且从中吸取了教训，那也算是好事一桩，爷爷就不追究他的家人了。” “对外只说他为保护太孙，死于瓦刺人之手，给他家里发抚恤金。” 朱瞻基一听，立刻道谢。 “谢谢爷爷。” 朱棣笑了起来，这个孩子啊，还是心软啊。 这点倒是像极了太子，心善仁德。 这也是一个储君该有的品性，心善之人，才会在乎百姓的死活，才会先天下之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将来才能成为一代明君。 太子负责熏染他善良的品性，朕负责教他提枪上马，征战沙场。 如此能文能武，方才最适合当一国之君。 取得胜利后的第三日，明军才好整以暇的离开草原，返回南京。 马哈木的挑衅以失败告终，他的恢复蒙古帝国的美梦，终究还是像阿鲁台一样，随风飘逝。 并且他也步了阿鲁台的后尘，在明军胜利后不久，他终于意识到瓦刺没有与大明对抗的实力。 也明白了自己不是朱棣的对手。 所以他也紧跟着他难兄难弟阿鲁台的步伐，向明朝称臣纳贡。 而且马哈木这个人，还是比较守信用的，他在有生之年，瓦刺确实再也没有侵犯过大明。 而是安安分分的称臣纳贡，这一点，就比阿鲁台要强百倍。 但是没有人知道，他守信用的背后，不是因为他失去了统一蒙古的理想。 而是他知道自己也就这点本事了，如果熬不过朱棣，那他这辈子都没机会实现他的梦想。 所以他把毕生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子孙的培养当中。 先后培养出了一个儿子脱欢，于二十年后杀掉了阿鲁台，统一了蒙古。 孙子也先，差点把大明都给打了下来。 第267章 建文下落 虽然马哈木是陆林放走的，但是他依旧没忘记脱欢跟也先，特别是也先，这个差点就真的完成了他爷爷毕生夙愿的男人。 按照年龄来看，也先比太孙还小几岁，按照蒙古人的性格来说，也应该是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人。 于是回去的路上，陆林问朱棣:“我听说，马哈木有个孙子，叫也先，很是骁勇善战，颇具才能，在瓦刺声望，不输太孙。” 这是在变相提醒朱棣，不仅他们大明有太孙，人家瓦刺也有。 值得注意。 虽然这次跟瓦刺的斗争，以瓦刺失败告终。 但是失败的只是马哈木，并不是也先。 赢的也是永乐皇帝，而不是太孙。 虽然后来太孙跟也先的战斗，也是以也先的失败太孙的胜利告终。 可问题是，明朝的太子跟太孙都短命，熬不过人家脱欢跟也先。 “也先？何人？” 朱棣从来没听过这号人物。 在他看来，连瓦刺都不放在眼里，区区一个也先，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但是既然陆林特意提到，他也没有大意。 陆林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也先的存在，总不能说，这个人将来会杀了你大明五十万精锐，把大明皇帝都给抓了。 还险些把你大明的江山都抢了过来吧？ “将来会是个了不起的人，会成为大明最大的敌人。” 陆林也不能提前剧透，只能说到这了。 朱棣看着他，将信将疑。 马哈木还能有么厉害的孙子？ 可他跟朕打这一仗，虽然也不差，但比朕确实还差远了啊。 朕难道还要怕他？ 他这么想也是没有错的，毕竟以他的作战能力，算得上没有对手了。 可是他忽略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那就是只要是人，就逃脱不了生老病死的人生难题。 他再厉害，也是要死的。 他根本熬不过也先。 不仅他熬不过，太孙也熬不过，等他们这些能征善战者，能压制得住也先的都被熬走了，剩下的，根本不是也先的对手。 “你的意思是，让朕弄死他？” 朱棣很直接，既然这个也先会成为大明朝最大的敌人，那就弄死他，让他永远没有机会成为大明的敌人。 陆林一愣，真直接啊。 “我什么都没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弄死也先，确实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但……谁又能保证，这个也先死了，不会有其他也先呢？ 所以根源还是在大明身上，皇帝的接班人身上。 说来说去，这个问题又绕回到朱祁镇身上了。 干脆直接弄死他得了。 一了百了。 朱棣见陆林这般说话，也就懂了，于是找来樊忠，跟他说了几句，樊忠立刻离开大部队，往回走。 这是去蒙古，估计真去找也先了。 这次大军大获全胜，大家都高兴，回去的路上也就没有那么着急，走得慢条斯理。 天黑了就不赶路，就地扎营休息。 原本一切都挺好的，大军气势也挺好的。 直到某天晚上，有一个神秘人偷偷潜入军营，求见了正在熟睡的朱棣。 这个人，就是当初跟郑和一起出发的胡濙。 当时郑和跟胡濙出发的口号，都是为了寻找长生不老的仙药。 但这只不过是个幌子，朱棣真正的目的，是让他们去寻找下落不明的建文帝。 然则两人出去这些时日，了无音讯，一直没有给朱棣任何信息。 朱棣还以为他俩死了呢。 如今胡濙突然求见，而且还是在行军途中，胡濙沉稳寡言，一般来说，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他是断不可能在这种地方求见。 而且还是大半夜。 朱棣被人吵醒，其实是挺不爽的。 虽然他久经沙场，饱经风霜，但如今也是上了年纪的，比不得年轻的时候，时常觉得疲倦。 在加上这几个月长途跋涉，他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身体早已到达了极限。 结果这大半夜的，还要把他叫起来，怎能不生气。 但是当他听到求见之人居然是胡濙的时候，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惊喜异常。 甚至顾不上穿戴整齐，直接披了件外袍，就让人把胡濙带进来。 一晃两年不见，胡濙整个人都变了样，黑瘦精壮，脸上布满风霜，头上都有白头发了。 可见这些时日，他是有用心的寻找。 而且他们当时是浩浩荡荡几百人去的，如今就剩他一人了，其他人在途中死的死，病的病，一个没剩下来。 可即便如此，胡濙依旧没有回来，哪怕是一个人，他也在努力的寻找建文的下落。 朱棣看他这副模样，欣慰的同时，也很满意。 朕果然没选错人。 “胡濙，这两年，你都去哪了？” 朱棣屏退了左右，让他坐下来好好说。 胡濙自然是不敢坐的，站着向皇帝汇报了这两年的行踪。 豪不夸张的说，他几乎把大明的国土都踏遍了。 朱棣听完，很认真的点点。 “你做得好。” 但是他没有听到他想要的答案，从胡濙的话中，朱棣分析出，胡濙没有找到建文。 但朱棣也没有责怪他，毕竟茫茫人海，要找一个人，还是一个故意隐姓埋名的人，找起来，跟大海捞针没区别。 “陛下，臣有负陛下所托，并未找到建文。” 胡濙说着便跪下来请罪。 朱棣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怪罪他。 而是摆手让他起来:“起来吧，此事不怪你，一个生死不明的人，若是那么容易找到的话，朕也不必忧心这么久了。” 但是不怪罪他，并不代表朱棣会就此放弃。 “但人你还是得找。” 胡濙没有异议，但他这次来，还有别的要事禀报。 “陛下，臣今日前来打扰陛下休息，是有一件重要事情禀报陛下。” “你说吧。” “臣虽然没有找到建文，但臣得到消息，有一个人知道。” 朱棣原本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但是一听这话，登时来了精神。 整个人都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有人知道建文的下落？是谁？” “回皇上，此人叫溥洽。” “溥洽？” 朱棣对这个名字颇为陌生，并没有听过。 既不是朝廷的官员，也不是建文的旧臣，怎么就知道建文的下落了。 “这是何人？” 胡濙犹豫了半晌，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但最后还是如实禀报。 “回陛下，此人曾经是内阁首辅，杨士奇的门生。” “杨士奇？” 朱棣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268章 杨士奇的灾难 朱棣万万没想到，这个知道建文下落的人，居然会是杨士奇的门生。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是惊喜还是惊吓。 杨士奇啊，朕的内阁首辅，朕最信赖的重臣之一，居然…… 胡濙见皇上的脸色不好，立刻开口解释道。 “陛下，此人早在陛下登基之时，便已离开南京，回乡当了个主薄，据臣调查，他已经跟杨大人没有往来很久了。” 胡濙也不敢为杨士奇开脱，只能实事求是的说出事情的原委。 朱棣听到这，脸色才稍稍缓和。 但这不代表他就完全确认杨奇跟这件事没有关系，毕竟这个溥洽是杨士奇的门生。 但杨士奇从来没在他面前提前过，更加没说过这个溥洽跟建文有关系。 “这个溥洽，现在人在何处？” “回皇上，还在他老家，臣没敢惊动当地官府，怕打草惊蛇。” 胡濙还是很谨慎的，他跟踪了溥洽整整三个月，就是为了看看他会不会跟建文见面。 可是这个溥洽，也不知道是真的无辜，还是藏得深。 整整三个月，几乎都是独自一人，没有娶妻生子，甚至连个亲朋好友都没有。 越是这样，胡濙越觉得他可疑。 虽然他的才能不至于惊世骇俗，但是光凭他是杨士奇门生这个身份，就足以某个一官半职，为何偏生要离开杨士奇，跑回那个荒凉的地方去当一个小小的主薄呢？ 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朱棣也认可胡濙的猜测，事出反常必有妖。 哪怕溥洽真的淡泊名利，但主薄大小算个公差，要在那种小地方娶妻生子，也是绰绰有余的。 可他一把年纪了，却还孤身一人，这难免叫人怀疑。 朱棣取下自己的腰牌，让他调兵去把人带回来。 但胡濙却没有接令，而是跪下道。 “陛下，此事臣不能出面。” “若溥洽并不知道建文的下落，又或者他知道而抵死不说，那臣还得继续寻找建文。” “若是这个时候暴露了身份，日后行动起来，会有诸多不便。” 一番话点醒了朱棣。 “爱卿说得对，是朕糊涂了。” 他太心急了，差点犯了糊涂。 像胡濙这样不畏艰苦，不求赏赐，默默的替他寻找建文的人，恐怕很难找到第二个了。 而且他沉默寡言，是个可以牢牢守住秘密的人。 “那你先去，剩下的事情，朕自会处置。” 胡濙领命退出去。 悄悄地来，悄悄地走，军营之中，除了朱棣的近身侍卫，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出现过。 但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汉王。 说来也敲巧，汉王夜里睡不着，特意出去打了只野兔，烤好了要拿回去孝敬老爷子。 最近发现老爷子精神不好，大概是路上颠簸，又吃不好导致的，所以他这才有了给他烤兔子的想法。 没想到，居然碰到了半夜偷偷潜入军营的胡濙。 胡濙他认识啊，两年前老爷子以寻找仙丹为由，把他发配了出去。 今天忽然回来，难道真的找到了长生不老的仙丹？ 出于好奇，汉王偷偷跑去偷听。 虽然知道要是被老爷子发现，免不了一顿骂。 但好奇心驱使，骂就骂吧，反正从小到大，老爷子骂他们兄弟，就跟吃菜一样，几乎每日一顿。 他也习惯了。 这不听不要紧，一听冷汗都下来了。 没想到胡濙竟然不是去找什么仙丹的，而是去找建文的。 老爷子居然瞒着所有人。 如此说来，郑和也是去找建文的了？ 令他最惊喜的，不是挖到了老爷子的秘密，而是他抓住了杨士奇的把柄。 杨士奇跟那个知晓建文下落的溥洽，居然还有这种关系。 哼，这不就是天助我也嘛？ 别看杨士奇看似中立，既不站队太子，也不站队自己，但事实上，文官就没有不支持太子的。 只是杨士奇聪明，明面上一直跟太子保持距离，还装出一副跟老爷子同一条心的模样。 但汉王的眼线早就调查清楚了，杨士奇才是太子最大的支持者。 不止是杨士奇，杨荣等，都是太子的支持者。 若是没有这群文官的拥护，太子早就被他拉下来了。 得到消息的汉王，第一时间去把老三叫起来。 老三睡得正香，忽然被叫醒，心里还挺不爽的。 但一看来人是他二哥，也没有发火。 “二哥，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嘛呢？” 汉王把兔子递给他，换来赵王一个白眼。 “你大半夜把我叫醒，就让我吃烤兔子？” 汉王却兴高采烈的:“你先吃，吃完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赵王眉头皱了起来，在这荒郊野岭的，你没有什么好消息？ 不会告诉我，你还烤了很多只兔子吧？ 心里嫌弃着，但还是老老实实的一顿啃。 先吃了再说，这段时间确实没口好吃的。 天天就是干粮，吃得他都快成干粮了。 胡吃海塞的把兔子吃完，赵王这才问:“二哥，现在可以说了吧？” 汉王凑到他耳边，小声的把刚才在老爷子帐篷外听到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赵王一听，顿时就惊呼起来。 “二哥，你疯了吧，老爷子的墙根也敢听？” 要是被老爷子知道了，扒了你的皮。 “你小点声。”汉王赶紧捂住他的嘴，要死啊你。 不过这个秘密确实够劲爆的。 “你没有听错那个溥洽真的是杨士奇的门生？” 要是真的，那杨士奇这个内阁首辅，算是做到头了。 汉王确定以及肯定自己没听错，不过他劝老三不要那么乐观，因为就算那个溥洽真的是杨士奇的门生，也不能说明什么。 “那个胡濙还提了一嘴，杨士奇跟溥洽，很久没联系了。” 要是杨士奇抵死不认，那他们也没辙啊。 赵王也跟着忧愁起来，这也是有可能的，毕竟怎么说杨士奇也是内阁首辅，无凭无据的，他们也不能硬栽赃。 再说了，杨士奇能做到内阁首辅的位置，又深受老爷子信任，可不是一两件没有证据的事就能打倒他的。 能位居首辅，杨士奇本身就不是什么善茬。 但这么好的扳倒太子的机会，他们可不能就这么放过。 赵王眼珠子一转，立刻计上心头。 第269章 太子被算计 既然胡濙那边的证据还不足以坐实杨士奇勾结建文的罪名，那他们就在给太子他们添一把火。 赵王把自己的计谋告诉了汉王，汉王登时就乐了。 “老三，这个主意好啊，我现在就去办。” 他们安插在太子身边的人，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这事单轮起来不大，但若是结合溥洽，那就会立刻不一样起来。 以老爷子的脾气，一定会认为此事是太子跟杨士奇的主意，到时候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兄弟二人一合计，汉王就立刻派人先行回京，着手准备。 而朱棣那边，胡濙走后，他就立刻让人传信回去给锦衣卫，让他们找到溥洽，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他把秘密吐出来。 但是他并没有明确告诉锦衣卫，到底是什么秘密。 毕竟这事太大了，牵连甚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只是交代锦衣卫，让溥洽知道是胡濙告发的他。 胡濙跟踪了他三个月，且根据胡濙所言，溥洽其实早就知道他在跟踪，但是却一直不拆穿，也不跑，而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他应该知道胡濙是为什么而跟踪他的，是故，他听到胡濙，应该就知道锦衣卫抓他是为了什么。 朱棣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卖了胡濙，因为朱棣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溥洽，不管他说不说，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锦衣卫的诏狱。 他若是说了，朱棣会给他一个痛快，不说，那就在诏狱里慢慢熬吧。 锦衣卫那种吃人的地方，从来都是有进无出的，能受住的，没有几个。 第二日，朱棣现场整军回京，看不出任何异常，仿佛昨夜的事情，根本不存在。 所以整个军营，除了汉王赵王，没有人知道昨夜发生了一件足以改天换日的大事。 而汉王跟赵王，正在密谋将此事闹大，务必全部栽到太子头上。 哪怕废不掉太子，但至少可以剪除太子的左膀右臂。 少了杨士奇，太子将会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 朱棣丝毫不知道，他的两个儿子，已经精心为他准备了一场好戏。 等他们回到南京，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作为大胜而归的王者之师，大家都理所当然的认为，南京会有特别隆重的欢迎仪式在等着他们。 然而，等他们浩浩荡荡的停在南京城墙之下时，南京城门紧闭，不仅没有仪仗队，甚至城墙之上，还布满了守卫。 兵力是从前的数倍，这架势，不像是欢迎他们，更像是要把他们射杀在城楼之下。 朱棣一见这架势，顿时就火冒三丈。 岂有此理，他三日前就派人送消息给太子，告诉他大军今日回到南京。 太子不仅不出来迎接他，反而在南京城布满了兵力，怎么，他这是想造反？ 大军一见这阵仗，还以为太子叛变，控制了南京，要向他们出手呢。 于是不等皇帝号令，自行戒备起来。 朱棣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连底下的士兵都觉察到太子的意图了，他又如何觉察不到。 “老二，你去问问太子爷，是不是要把他爹射杀在南京城下？” 朱棣脸拉得老长，脸都黑了，可见有多生气。 汉王立刻骑马出列，对着城墙上的士兵大吼。 “瞎了你们的狗眼，皇上在此，你们还不出来迎接。” 城墙上的守卫看阵仗也知道是皇帝回来了，一时有些傻眼。 不是说皇上还要过两日才到嘛？ 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守城负责人立刻让人去告知太子，随即自己带着守城士兵下楼，亲自迎接皇上。 朱棣骑马走到他们跟前，眯着眼，阴冷的问道:“你们今日这幅做派，是为了防范谁？又是受了谁的指挥啊？” 负责人已经知道大事不妙，他们应该是着了别人的道。 但是事已至此，他也不敢过多反驳，只能解释道。 “回陛下，臣等接到命令，说南京城外有人感染了瘟疫，怕瘟疫扩散到城里，是故封锁了城门，非要阻拦陛下。” “就是给臣一百个胆子，臣也不敢阻拦陛下啊。” 南京城有几个人啊，拦得住五十万大军嘛？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干这种傻缺事。 “哦，这么巧啊，朕今日回来，你们今日就接到命令封锁城门，巧得很呢。” 朱棣显然不相信，说话阴阳怪气。 负责人知道现在说多错多，也不敢强行辩解，只好磕头请罪。 “臣该死。” 就在朱棣气得要把这群人全部拉出去砍了的时候，太子爷携百官匆匆赶来。 甚至都不没有坐马车，而是骑的马，就怕来迟了老爷子更加生气。 以太子的体格，要骑马属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本身身体不好，加上又胖，平日出门，都需要两个人搀扶。 此刻居然骑着马来了，可见他多着急。 但这并不足以让朱棣消气。 “太子爷可算是来了，好大的谱，朕跟五十万大军，已经等候多时了。” 语气很重，证明他此刻很生气。 太子也不敢耽搁，率先下跪。 “皇上，儿臣接到的消息是，皇上要两日后才到，所以儿臣方才还跟百官商量，如何迎接皇上。” 太子说的是实话。 若是平日，朱棣也就信了，但这次他却不免有些怀疑。 他一走几个月，整个国家都在太子手里，他难道就没有别的想法？ 特别是在知道杨士奇的事情之后，他对太子的信任，显然不如从前。 谁知道他有没有跟杨士奇勾结，一起包庇建文。 “哼，商量迎接朕？那你们商量出什么来了？商量出关闭城门，加倍兵力，把朕挡在城外嘛” 太子真是冤枉，他接到的消息，就是大军还需两日才到南京啊。 这你们突然回来了，可不是没有准备嘛？ 太子爷想不明白，迎接工作准备不足，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爹怎么就口口声声暗指他造反呢？ “爹……” “不要叫我爹，叫皇上。” “朕在外面打仗那么辛苦，也是为了你将来的江山打基础，你却连个基本迎接工作都做不好，要你这个太子有什么用？” 太子被骂得狗血淋头，实在是一脸懵逼。 不就是迎接迟了点嘛，至于这么生气？ 但是对于朱棣而言，这可不是迎接的问题，而是他藐视自己的表现。 前有跟杨士奇合谋蒙骗朕，后有故意曾兵把朕挡在城外。 这难道不足以说明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第270章 太子党被发落 太子爷收到错误消息，皇帝回城的时候，他还在太子府跟群臣商议迎接事宜。 得到消息，就匆匆跑过来迎接。 原本也没觉得是多大的事，顶多挨一顿骂，毕竟他爹从来不是好大喜功的人，反而一向从简。 可他万万没料到，居然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而被栽了一顶造反的帽子。 杨士奇等自然看不下去，赶紧出来替太子爷解围。 “回陛下，太子的确没有怠慢陛下的意思，就方才，太子还与臣等商量该如何迎接陛下。” 说罢，还把他们刚写的迎接计划呈上去。 以为只要皇帝知道真相，误会就能解开。 然则，皇帝本身就是没事找事，他生气根本不是因为太子迎接慢了，而是因为溥洽一事，猜忌太子。 如今见他才训斥了太子几句，杨士奇等一众文官就迫不及待的出来替太子说话，更加火冒三丈。 你们究竟是朕的大臣，还是太子的大臣？ 你们对太子的拥护之心，比对朕更甚。 朕还没死呢。 “好，既然杨大人如此维护太子，那便替太子受罚吧。” 说罢，直接下令。 “杨士奇怂恿太子增兵，意图不轨，其罪当诛，剥夺官职，打入天牢。” 这…… 所有人都傻眼了。 哪跟哪啊，不就没来得及接驾嘛，怎么就造反了呢？ 而且杨士奇作为内阁首辅，朝之重臣，就这么随便的处置了？ 不等太子等人反应过来，皇帝继续下令道。 “太子，藐视皇权，无君无父，责令其闭门思过，无事不得出。” 这发落的速度，堪称飞流直下，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陛下，万万不可啊。” “太子乃是一国储君，如此重罚，恐致朝野不安啊。” 支持太子的群臣，终于反应过来了，纷纷跪地求情。 这不求情也就罢了，一求情，朱棣火气更大。 看这黑压压跪的一群人，几乎是朝中三分之二的大臣了，虽然以文官居多，但个个都是朝之重臣。 这些人，居然已经成了太子的臂膀。 你们眼里可还有朕，朕没还没死呢，你们就迫不及待的站队太子，来忤逆朕了？ 朱棣越看他们越火大，气得他直接下令，把为首的几个大臣，全部跟杨士奇同罪，关押起来。 三杨全军覆没。 并且朱棣下了死命令:“谁在求情，全部拉出去砍了。” 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倒不是怕死，而是搞不明白，就这么点小事，何至于闹成这样？ 陛下不是向来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嘛？ 所有人都猜不透皇帝的心思，但依旧想着求情。 陛下这次分明是冲着太子来的啊，若是真的如此处置，那对太子爷而言，几乎是致命的打击啊。 三杨全是太子党，还有那些被处罚的官员，也都是太子的支持者，如今全部被处置了，那太子几乎一瞬间失去了朝中所有助力。 而且他本人还被罚闭门思过，不得参与朝中之事，如此说来，太子爷几乎就被完全隔绝于权利中心了。 皇上突然如此动作，难不成是要废太子？ 但是被太子一个眼神给拦了回去。 只见太子不在试图解释，而是磕头谢恩:“儿臣领旨。” 太子爷也不傻，看得出来皇帝这是借题发挥，越是有人替自己求情，他越生气。 皇上这摆明了是冲自己来的，在试探他在朝中的人脉。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事到如今，只能暂且顺从着他的意思，等日后在找机会搞清楚事情的始末。 陆林跟太孙也被皇帝这忽如其来的发作搞懵了，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给太子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 太孙自然知道他爹没这个胆子造反，于是想下马求情，却被陆林一把拽住。 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现在根本不是求情的时候。 太孙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咬咬牙，按兵不动。 皇帝发落得飞快，太子跟一众大臣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各自被安了罪名，该坐牢的坐牢，该闭门思过的闭门思过。 发落完，皇帝也没有什么心情犒赏三军了，将此事交给兵部跟户部，自己气急败坏的去了鸡鸣寺。 出征半年，回来连宫都没有回，反而直奔鸡鸣寺，更加叫人摸不着头脑。 太子被罚闭门思过，监国自然是不能监了，东西很快被人全部搬走。 不过也没有搬到汉王那，而是全部搬到了鸡鸣寺。 太孙原本因为打了个打胜仗而高兴不已，却没料到忽然来这么个反转，简直猝不及防。 想拉陆林去太子府商讨一下，但被陆林拒绝了。 “你夜里来我府上，别叫人发现。” 虽然他也搞不清楚皇上的心思，但显然是忌惮太子了，现在谁跟太子府走得近，谁就会被皇帝打成太子党。 他并不怕皇帝找自己麻烦，但是被打成太子党，可能会让太子府雪上加霜。 所以还是避点嫌，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太孙也觉得这样比较好，于是点头道。 “好。” 以往只要大声点什么大事，皇上都会来找陆林商量，但这次并没有来。 陆林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但是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皇帝一夜之间跟变了个人似的。 难道是皇帝得到什么消息，确认太子造反？ 那也不该牵连杨士奇等人啊？ 杨士奇不是一直很中立的嘛，就因为替太子说明了情况，所以就被皇帝打入天牢，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太子造反，却只被罚闭门思过，而杨士奇只是说明情况，却被打入天牢。 怎么看着，皇帝不是冲太子来的，而是杨士奇？ 收拾太子，剪除太子的羽翼，实则只是为了警告太子，皇帝还活着，让他不要太放肆。 可是杨士奇能干什么事，让皇帝这么生气啊？ 陆林开始回忆一路上的事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皇帝不一样了？ 但是想来想去都没什么发现，皇上好像一直没什么变化。 但肯定是出了问题的，而且是在他们回京的途中。 “咱们去找柳升。” 陆林对太孙道。 “柳升？” “对，柳升。” 柳升虽然不是皇上的心腹，但他执掌三军，军营有什么人出入，他肯定知道。 第271章 先保住太孙 陆林跟太孙商量好，就立刻换上夜行衣，趁着夜色偷偷去找柳升。 柳升虽然是习武之人，但半夜看见两个黑衣人站在自己床头，还是吓了一跳。 差点就跳起来拔剑了。 陆林扯下蒙面的布:“柳大人不必惊慌，是我。” 柳升一见是陆林，这才松了口气。 “陆侯爷，你大半夜的，有事？” 陆林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他的床榻上。 “确实有事，有件事，想问柳大人。” 柳升看他如此严肃，又是大半夜的跑过来，再看看陆林旁边之人。 虽然没有摘下面纱，但看身形，大概能猜到他是太孙，如此必然是因为太子的事情来的。 皇帝处置太子等人处置得如此决绝，自己才多大一个官啊，怎么敢管太子跟陛下的事情。 于是特别为难的道:“陆侯爷，下官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不用紧张，我只是问一些事情，不会牵连你的，而且我们半夜进来的，没人发现。” 柳升听到这，这才点点头，松了口气。 “不知道陆侯爷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这几日，军营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柳升想了想，有是真有，但不能讲也是真的不能讲，这可是陛下三令五申不许外传。 若是传出去，他九族都得完蛋。 柳升忽然“扑通”一声跪地上去了。 “陆侯爷，你就不要为难我了，此事是真的不能说。” 看他吓成这幅德行，果然陆林的猜测没错，他们回京途中真的发生了什么事，让皇帝忌惮太子，针对杨士奇。 陆林回想起历史书上对太子迎驾事情的描述，并没有提到军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倒是汉王挑起的争端。 “那汉王可有做什么事？” 汉王？ 柳升愣了一下，汉王跟那件事没关系，可以说。 “有，汉王爷曾经趁夜里派人离开军营，不知去向。” 柳升只知道军营中人的出入，至于去哪，他就无暇顾及了。 特别对方还是汉王，也轮不到他来管。 但是他不知道这位陆侯爷为何偏偏点名汉王，莫非跟太子接驾一事有关系？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柳升可不想掺和皇家的事情，别人问什么，他答什么就是了，其他的他一概不知，一概不理。 陆林也没指望柳升能把汉王的行踪说得清楚明白，毕竟汉王要干什么，也不需要跟柳升交代，特别还是在班师回朝的路上。 不过听到柳升的话，陆林大概也猜出来了。 当时军营中的确发生了些只有皇帝才知道的事情，但是汉王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得知了这件事，于是派人出营，将错误的大军回京时间告知太子爷。 所以才会出现迎驾那件事情。 但是如果单单只是迎驾的问题，皇帝断然不会处置的如此决绝。 不仅变相软禁了太子，还把文官之首的三杨都问罪关押。 这其中，一定存在着某些关联。 “多谢柳大人，今夜的事，我想柳大人跟在下一样，都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晓。” “下官明白了。” 柳升那是巴不得啊，这事虽然也算不上什么，但显然是跟太子迎驾事件有关。 而且还牵扯到了汉王，若是被汉王知晓了，他可要遭大罪。 问完柳升，陆林就带着太孙原路返回。 太孙不甚理解：“我们不是去问爷爷的事情吗，为何你却问我二叔？莫非这事跟我二叔有关系？” 那必然是有关系的啊傻孩子，太子被废，谁得利最大？ 自然是汉王跟赵王，所以就算用排除法，也能将他们二人揪出来。 如今朝堂之上，太子的势力几乎被剪除殆尽，剩下的都是汉王跟赵王的人，太子党这次受到的打击，不可谓不严重啊。 若是任由事态发展下去，恐怕真的会危及到太子的地位。 “那我们该怎么办？你想想办法啊，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爹被冤枉了。” 太孙很着急，但是现在着急没有用。 “你也不用太慌张了，现在只要保住了你，你爹就不会有事，太子府及其官员也不会有事。” 当初皇帝立朱瞻基他爹为太子，也是因为宠爱朱瞻基。 所以只要朱瞻基还在，还受老爷子宠爱，那太子爷就倒不了台。 “那我要怎么做？”朱瞻基似乎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爷爷出征之前还带着他，显然是为了历练他。 这些年，他也算是在爷爷跟前长大的，爷爷对他的悉心栽培，他都清楚得很。 辛辛苦苦栽培了几十年，总不能说放弃就放弃。 “你什么都不办才好。” 陆林说道：“你现在只要不牵扯到你爹的事情里面，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皇帝目前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猜忌了太子，所以凡是跟太子搅和在一起的人和事，都会引起他的怀疑。 若此时太孙也搅和进去，难免会让皇帝认为，太孙跟太子是一丘之貉。 所以太孙先得把自己摘干净了，那一切都好办。 “可是他是我爹，我若是看着他平白被冤枉而无动于衷，难道我爷爷不会认为我薄情寡义吗？” 太孙担心的也不无道理。 “那这样吧，你就去跟你爷爷说，你爹他知道错了，求爷爷宽恕他，其他的就不要说，也不要做。” 这样既尽了做儿子的孝心，又不会被皇帝猜测。 “如果皇上问你，你爹错在哪了，你就单说他迎驾这事，其他的一概不要提，毕竟你是跟着皇上一块回来的，有些事情，你是不应该知道的。” 当然了，目前为止，他跟陆林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不管知道不知道，都不能把事情往外引，只能全部扣在迎驾上。 把这事给定死了，不要让皇帝有借题发挥的机会。 “好，我都听你的。”朱瞻基已经没了主意。 虽然平日也有处理一些朝中事物，但是确实没遇到过这么大的事情。 他爹作为太子，居然被爷爷给软禁了。 而且所有归附太子府的文官，统统被抓了起来。 如今爷爷没有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所以所有事情都只是被定义在迎驾上，应该不会有更严重的后续处置。 但这也已经够严重了啊，若是事情不解决，就算他爷爷不废了他爹，那时间一长，朝廷里哪里还有他爹什么事啊。 第272章 找到建文 太孙暂时接受了陆林的建议，不搅合到这次事件里，只是单纯的求求情，其他的就装作一概不知。 连汉王派人离营的事情，他都装作不知道。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等陆林把事情调查清楚，然后在想方设法证明他爹的清白。 “唉，有时候我在想，生在帝王家，其实也挺苦恼的。” 太孙忽然感慨道。 “你说我爹吧，这些年兢兢业业的监国，从来不敢歇息一天，干什么都是为了大明，为了百姓，可是到头来，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扣上一顶造反的帽子。” “你说他图什么呢？” 陆林见他兴致不高，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放心吧，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 自古皇权斗争，哪有不流血的。 虽然知道这是安慰人的话，但太孙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陆林的身上。 “你一定要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我爹清白。” “放心吧，我会尽力的。” 俩人匆匆商讨完之后，就半路作别。 现在是关键时候，还是不要逗留太久，免得被有心人发现，趁机大做文章。 回去的路上，陆林细细的推敲着事情的始末。 按照柳升的说法，汉王派人离营地那天，大概就是皇帝心态发生转变的时候。 所以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他肯定是见了什么人，然后知道了什么事，这才把矛头对准太子跟杨士奇。 可现在不管是太子还是杨士奇，他都见不到。 而且看他们那日的反应，估计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就算见到了，也没用。 军营！ 这估计是唯一的突破口了。 柳升肯定知道那夜皇帝见了什么人，但是他不肯说。 其他士兵，除了皇帝的心腹，应该也没有机会看见。 陆林让于谦偷偷去走访一下他们那夜扎营周边的百姓，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发现。 比如忽然到来的陌生人，又或者是半夜离开村子的人。 一天过去，于谦还真的带回来了消息。 “真的有人趁夜入了军营？” 虽然这本身就是他猜测的答案，但陆林还是稍微震惊了一下。 毕竟是猜的，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如今看来，他猜的是对的。 “那个人看清楚对方长什么样了吗？”陆林问于谦。 于谦摇头：“那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天色很暗，根本看不清楚，但是能肯定，是个汉子。” 汉子…… 白说了。 大半夜的，总不能进来个女人吧。 “还有吗？” 于谦想了想，道：“很高，精瘦健壮。” “哦，对了，那个人好像姓胡。” “胡？” 于谦点头：“对，那个村民说，当时跟他接触的军官，见到人的时候很惊讶，所以叫的声音大了些。” “叫的什么？” “胡大人。” 胡大人？ 所以那个也是朝廷命官。 “如今朝廷，姓胡的有几个？”陆林对朝廷不太熟，于是问于谦。 于谦给他报了一大堆名字，都是些很陌生的，在如今的朝廷里，也排不上号。 但是有一人，倒是让陆林很意外。 胡濙！ “胡濙不是两年前就离开南京，去寻找不老仙药了吗？” “这两年一直了无音讯，应该不能是他吧。” 于谦道。 但是陆林却摇头。 这个胡濙，哪里是去找什么不老仙药的啊，分明是去找建文的。 若是那夜见皇帝的人果真是胡濙，那就麻烦了。 肯定是胡濙说了些什么，让皇帝怀疑建文跟太子、杨士奇等人有关系。 难怪皇帝出手处置得如此果决，甚至都不给任何人辩解的机会，也不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只是借题发挥。 因为这事根本不能明说。 “胡濙……” 陆林在脑海中搜索，胡濙第一次回来见永乐，是因为什么事情。 他可以肯定，第一次的胡濙是没有找到建文的。 但是好像找到了有关建文的消息，如今看来，他这个消息牵扯到了太子跟杨士奇。 半晌之后，陆林忽然一拍脑门：“你去帮我调查个人，溥洽，查清楚他的身份。” 这个溥洽，几乎没在历史书上出现过，所以陆林一时半会差点没想起来。 “溥洽？” 于谦也没听过这号人物，不知道大哥调查这个人干什么。 但并没有多问，喝了口水，就又出发了。 胡濙第一次回来，是禀报了溥洽很可能知道建文的下落，所以皇帝就让人把他抓了起来，一直关在锦衣卫的监牢里。 至于他说了什么，历史上没有记载。 但可以肯定的是，皇帝没有从溥洽口中得到建文的下落。 可溥洽的事情，怎么就牵扯到太子跟杨士奇了呢？ 难道是他为了活命，随口攀咬？ 如果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建文可是皇帝最大的心病，不管真假，一旦跟建文牵扯起来，就足够让皇帝起疑心的了。 对于建文，他是宁可杀错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 若是太子跟杨士奇真的跟建文牵扯上，那他们估计得倒霉很久。 汉王这次还真的抓住了个扳倒太子的好机会。 陆林不免发愁，若真的牵扯到建文，那他也不能跟皇帝求情，越多人替太子求情，皇帝就越会觉得太子拉帮结派，对太子的成见自然更深。 完犊子了。 这个胡濙，在历史上好像也没什么大作为，却一板砖把太子爷给拍倒了。 你说气人不气人。 反正历史上，溥洽是一直没放出来，哪怕最后姚广孝临死前为他求情，皇帝还是没舍得放了他。 一直关到胡濙第二次回来，他才得到释放。 陆林总不能让太子爷等到那个时候吧？ 就像太孙说的，若是等到那个时候，太子爷就算被放出来了，也算凉透了。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 但是建文是皇帝的逆鳞，有什么办法，能让皇帝把这块心病给放下呢？ 有。 那就是找到建文。 或者找到建文的尸体。 但是陆林好像两样都做不到。 唉，真是个世纪难题啊。 马哈木都没把他难倒，倒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建文把他给困住了。 就像皇帝，千军万马都杀过去了，偏偏就是在建文这道坎里，怎么都走不过去。 也不知道该说是命，还是报应。 第273章 史书没有陆侯爷 汉王借着胡濙的事情一举扳倒了太子一党，要破局面，只有一种办法，找到建文。 但是历史书上，并没有明确记载建文的下落。 甚至于他是否还活着，都是个谜。 这真是给陆林出了好大一个难题。 就在陆林无计可施之际，于谦回来了，带着他的消息。 陆林听完，整个人都傻了。 溥洽居然是杨士奇的门生？ 这就尼玛离谱了，难怪皇帝会这么生气，连解释都没给，直接把他下大狱。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没直接砍了他就不错了。 不管此事杨士奇知不知情，但溥洽作为他的门生，居然知晓建文的下落，而且知情不报，这多叫人浮想联翩啊。 别说皇帝猜忌他跟太子了，换成陆林，估计直接杀一儆百。 这个杨士奇，为官多年，谨慎小心，居然出了这样的纰漏。 估计他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栽的。 “大哥，现在怎么办才好？”于谦也无计可施。 这分明是个死局。 溥洽知晓建文的下落，却知情不报。 溥洽又是杨士奇的门生，杨士奇又是太子门下。 这么推断下来，感觉就是太子知情不报。 虽然太子肯定是不知情的。 “两法子，一，找到建文。” “二，解开皇帝心结。” 似乎两个都很难，不过第一个几乎没有希望，第二个倒是可以试试。 “怎样才能解开皇帝的心结？”于谦觉得唯一的方法，就是让他找到建文。 所以说来说去，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到建文。 但是如果建文那么容易找的话，也不会成为皇帝的心结了。 陆林想了想:“我跟他谈谈。” 于谦却如临大敌:“你别去，现在你跟太子爷的关系很暧昧，不出现都够尴尬了，若是再去求情，皇上肯定以为你也知情不报。” “皇帝这么想也没错，我也算知情吧。” 陆林说得云淡风轻，却把于谦吓得不轻。 “你真知道建文的下落？” 那惊慌失措的模样，恨不得立刻跑去关门，以免隔墙有耳。 整个大明，谁不知道建文是当今皇帝的心结啊。 谁敢知情不报，都是死路一条。 太子爷可是皇帝亲儿子，如今还没有实证呢，皇帝都处置得如此干脆果决，要是他知道大哥知情不报，那岂不是…… “大哥，你不能去，皇帝会杀了你的。”于谦拦着他。 陆林却摆摆手:“就算他要杀了我，我也得说。” 不是为了太子，也不是为了杨士奇，而是为了皇上。 他已经被困得够久了，应该走出来了。 “可是……” 于谦很紧张，他是不愿陆林以身犯险的。 但他阻止不了陆林，只能干着急。 然后想趁他不注意偷偷溜出门，被他给逮了回来。 “干嘛去？” “找嘉兴？” 于谦被看穿，一脸生无可恋。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陆林安慰他。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毕竟这是皇帝的逆鳞，谁碰谁死。 而且历史书上，并没有陆林陆侯爷这号人物，想来，他并没有得到善终。 只是不知道这个不得善终，会出现在什么，因为什么事。 他原本以为，只要不入朝为官，就不会这个烦恼。 毕竟也没干什么事，历史上不留名也正常。 但如今他大小也算个侯爷，而且随军出征两次，这样都没有名字，就不科学了。 所以只能解释为，他后来出事了，因此被人从历史上抹去了名字。 看来以后行事得多加小心，多少给自己留条后路。 陆林这么想，但这次还是要去的。 好歹叫了皇帝这么久的爹，总不能让他为了一个心结，弄得众叛亲离。 靖难已经让他一生都走不出来了，别在弄出什么父子相残的事情来，悔恨终生才好。 “如果我真的出事了，你就一概咬定不知情，先把自己保全下来，知道嘛？” 陆林交代于谦。 “不可能，你是我大哥，你若是出事，我第一个为你申冤。” 陆林:…… 这个二百五。 算了，他本身就是这种倔牛一样的脾气，不倔牛都不像他了。 就尽量不让自己出事吧，免得牵连身边人。 陆林还是去了鸡鸣寺，这次门外有重兵把守。 不过听说是陆侯爷，居然都没有阻拦，樊忠还亲自带他进去。 “你不是去蒙古了嘛，怎么回来了？” 樊忠应该去找也先了。 “侯爷，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 “我去了，但是没有找到也先，马哈木把他藏得极好。” 陆林点头，意料之中。 马哈木没把他带上战场，如今马哈木战败逃亡，自然不会带上也先。 “不过我都打听清楚了，也先确实骁勇善战，在瓦刺很得将士们的爱戴。” 陆林笑了笑，也先的政治生涯，还没开始呢，你们现在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想到这，陆林忍不住看了樊忠一眼。 这个四朝元老，最终败在了也先手里，战死沙场。 樊忠注意到陆林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好奇。 “陆侯爷怎么了？” “没事，加油。” 陆林说完，自己走了进去，留下一脸懵逼的樊忠。 加油？ 什么意思？ 等陆林进去的时候，朱棣跟姚广孝正在下棋。 这还是陆林知道姚管家是姚广孝之后，第一次见他呢。 他精神似乎不太好，脸色有些苍白，眼睛虽然依旧炯炯有神，但看得出病态。 生病了。 算算时间，似乎也差不多了。 “来了？” 朱棣眼睛都没抬，落了一个白字子。 陆林笑了笑，也没有走进，远远的站着。 “嗯。” “比我预料的晚。”朱棣说着，又落了一字。 “都调查清楚了？” 他显然知道陆林去调查事情的始末了。 陆林也不隐瞒他:“还行，该清楚的都清楚了。” 这话让朱棣落子的手忽然顿珠，有些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他 “你是怎么查到的？” 他能查到胡濙不奇怪，但是溥洽，就很不可思议了。 毕竟这事，可是连柳升都不知道，他如何查？ 陆林耸耸肩:“其实不用查，我只要知道那晚谁见过你，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朱棣闻言，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果真有人能聪明到这个地步？还是他本来就知道此事？ 第274章 朱棣的心魔 朱棣没有心情在下棋了，一直试图掩饰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直接把棋盘给砸了。 这是朱棣第一次在陆林跟前发火，也是第一次向他展露帝王的威严。 “你知道了什么？” 语气阴沉得可怕。 不过陆林还是没有丝毫动摇，问什么答什么。 “溥洽，是杨士奇的门生。” 一句话，包含了很多层意思。 陆林知道胡濙找皇帝，说的是溥洽，知道溥洽知晓建文的下落，知道皇帝猜忌杨士奇，是因为建文。 所以，他果然都知道。 朱棣看他的眼神，忽然闪过一丝杀意，但很快就消逝了。 并为此有一丝惶恐，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疑嗜杀？ 陆林是他一路提拔看顾过来的，他居然连陆林都怀疑。 “你是怎么知道溥洽的。” 语气缓和了不少。 陆林见他的情绪缓慢平复下来，这才走过去，把棋盘跟棋子一一捡起来，放回去。 然后才盘腿坐在他跟前，很诚恳的看着他。 “我不认识建文，在这个大明，我所在乎的一切，都只跟你有关系。” 陆林打算跟皇帝敞开心扉，只有他先把自己毫无保留的袒露到皇帝面前，皇帝才能让他走进自己的心里。 朱棣显然没想到陆林会这么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自从他当了皇帝，似乎很久没有人愿意跟他说真心话了，更不要说交心。 都说皇帝是孤家寡人，他这些年也越发的有这种感觉了。 “抱歉，我刚才……” 朱棣为自己刚才的猜忌而道歉。 能让皇帝道歉的，大概也只有陆林了。 “我都懂。” 陆林真的懂，他不是故意这样的，但是坐在那个位置，谁能不多疑呢。 特别是朱棣，他就是造反得来的皇位，他自己做过的事，自然怕别人也对他做。 所以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提防这种事情的发生。 提防久了，看什么都可疑。 这就是杯弓蛇影！ 朱棣叹息了一声:“你大概不会懂，建文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陆林懂，意味着他得位不正，意味着他的皇位，随时可能被夺回去，意味着他可能会落得抄家灭族的可能性。 所以一天不找到建文，他一天不得安宁。 陆林今天既然来了，就是为了解开他心结的，所以要说真话。 “溥洽不会告诉你建文的下落，但是我可以告诉你。” 朱棣闻言，瞳孔猛地一震。 “你、你……” “我不知道他在哪，我也没见过他，但是……我知道你什么时候可以找到他。” 朱棣震惊了又震惊，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你说什么？” 虽然听起来有点天荒夜谈，更像是说出来糊弄他的。 但是朱棣还是紧张、激动，但凡是关于建文的，他都会止不住的慌乱。 “那我……什么时候能找到他？” “永乐二十一年，胡濙会带回来你想要的答案。” 精确到年，还有人物。 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儿假，毕竟他又不是神仙。 再者，永乐二十一年，太久远了，那个时候，朱棣都五十岁了。 他能不能活到这个岁数，都说不准。 但是他看陆林，并没有说谎的意思，反而出奇的镇定。 “你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朱棣也不想怀疑他，但这样的事，未免太过于夸张了。 未卜先知，也得有个度。 就算是姚广孝占卜，也只能占个吉凶，或者某某年有什么大劫之类的。 像陆林这种，精确到某年某人的事情，反而叫人难以相信。 陆林没办法告诉他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因为这些都是历史书上或者是后人通过历史事件推断出来的。 总不能告诉皇帝，他来自于未来，所以都知道吧。 “这个我不能说，但我说的都是真的，就像我知道你见过胡濙，知道胡濙带回来了溥洽的消息一样。” “我没办法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我就是知道了。” 我不知道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但我就是知道它等于二。 虽然有些绕口，但这就是事实。 朱棣沉默了，他在斟酌，在考虑陆林话的可信度。 虽然陆林在他面前从来没有失策过，可以算得上算无遗策，但这样的事，总是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军师。”朱棣最后也没确定好，于是把目光投向了姚广孝。 此刻的姚广孝，已经重病在身，似乎早已没了往日的精明跟算计。 他前半生都在实现自己的抱负，后半生在偿还前半生犯下的罪孽。 所以他不还俗，不娶妻不生子，不要金银财物，不要加官进爵。 到如今，他只有这么一个寺庙，白天上朝，晚上住在鸡鸣寺，这样他才觉得安心。 靖难之役，他成功了，但也失去了所有。 朋友、亲人，个个都离他而去。 就连他多年的好友，见到他，只是说了一句：“和尚误国。” 此后就跟他割袍断义了。 如今他重病缠身，便更加想赎一赎当年的罪孽。 “陛下，臣相信他。” 这次，姚广孝没有掺杂任何利益跟阴谋，选择毫无底线的支持陆林。 姚广孝的回答竟然如此简单而毫无逻辑可言，朱棣不免皱了皱眉头。 “为什么？军师可是算到了什么？” 姚广孝笑了，摇头道：“臣什么都没有算。” 朱棣脸色更加难看了，什么都没有算，却选择相信陆林？ “那你为何相信他？” “因为臣长了眼睛，看得到他是真心为陛下好。” 姚广孝的话让朱棣一愣，很自然的扭头看向陆林，陆林倒是没有绘声绘色的说他的衷心，只是看着他，淡淡的笑。 “陛下，您这一辈子，杀戮够多了，你之所以害怕，是因为你知道自己的杀戮太多，所以怕遭报应。” “但你却依旧用杀戮的方式，企图克服这些报应。” 姚广孝很直白的将朱棣的心思说了出来，让朱棣有些招架不住。 但是他见陆林对此一点反应都没有，猜想他应该跟姚广孝一样，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心魔。 没错，心魔，这是他朱棣的心魔。 他自己也一直都知道，只是他不想面对，或者说，不敢面对。 第275章 血脉压制 在陆林跟姚广孝的夹击之下，朱棣终于败下阵来。 笑得有些悲凉。 “我的心魔，是啊，一切都只是我的心魔而已。” “可我就是怕，怕建文会回来找我，怕后世的评说，怕死后无法面对我爹。” 朱棣说着，忽然笑了起来。 “人真是好笑，睡猪圈的时候不怕，造反的时候不拍，打仗的时候也不怕，如今赢了，坐在这九五之尊的位置上，反而怕了。” “怕得那是吃不香，睡不好，我时常梦见我爹来追问我，为什么要造反，为什么要手足相残，为什么要忤逆他。” “怕啊，怕得要死。” 此刻的朱棣，不是帝王，更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怕面对家长的责罚。 姚广孝却淡淡的笑着道：“没什么可怕的，就算下到地底下，也还有我老和尚，不会让你吃亏的。” 朱棣闻言，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那你得在等着我，可不能比我先走了。” 朱棣其实也感觉到了，这次出征回来，姚广孝的精神明显比不上从前了。 而且他的心态，好像发生了转变，对于生，没有了任何欲望。 这一切都说明，他自己已经感觉到了，他大限将至。 姚广孝却还是答应了朱棣：“老和尚遵旨。” 虽然朱棣还是没绝对相信陆林，也没有彻底解开心结，但是总算是把怒火消了下去。 他离开了鸡鸣寺，只身一人，带着陆林，走在南京的街头上，不让任何人跟着。 “你怕我吗？” 朱棣忽然开口。 陆林想了想，摇头道：“不怕。” “为什么？”朱棣回头问他：“太子、老二跟老三，都怕我，你为什么不怕？” 陆林想了想，反问他：“那你怕我亲爹吗？” 虽然陆林从来没见过自己亲爹。 朱棣皱眉：“朕是一国之君，为何怕一介草民？” “所以啊，我为什么要怕你呢？” 朱棣一愣，道：“因为朕是皇帝。” “你觉得太子他们怕你，是因为你是皇帝？” 朱棣反而被他问倒了：“难道不是？” 陆林摇头：“自然不是，他们怕你，因为你是他们父亲，儿子怕父亲，大概是全天下人都有的特性。” “你贵为一国之君，不也怕你爹吗？” 你爹朱元璋都死了那么久了，你还怕他，做梦都梦到他。 那是为什么？ 因为他曾经是一国之君？ 显然不是啊。 朱棣想了想，好像还真是，他爹都死了，他还是怕，想起来就怕得要死。 甚至怕自己百年之后下去无法面对他。 “你怕你父亲，他们自然也怕自己父亲。”陆林继续说道：“这种怕，除了血脉压制之外，更多的是因为亲情，因为尊敬，他们敬你爱你，所以才会怕你。” “就像嘉兴跟张心儿，嘉兴从来没对我动过手，但我就很怕嘉兴生气，而张心儿却经常抽我，可我一点都不怕她。” “为什么呢？因为我喜欢嘉兴，却喜欢张心儿。” 有些怕，完全是出于爱。 不爱，则不会害怕。 就像汉王，你说他怕死吗？ 他不怕，上阵杀敌，他时常都是冲在第一线的，好几次九死一生，但下次在上战场，他依旧会冲在最前面。 他既然不怕死，为何要怕皇帝？ 惹怒皇帝最可怕的下场，不也是死吗？ 所以他怕皇帝，其实只是因为皇帝是他爹，害怕，只是敬爱的另一种变现形式。 朱棣听得入神，细细向来，好像还真的是这么回事。 他有些好奇的问陆林：“那你不怕我，是因为你不爱我吗？” 陆林也没有隐瞒，很直白的道：“爱，但不至于到父亲那种。” “当初我以为你是我亲爹，所以虽然我不怎么看得惯你，但只要你生气，我还是会害怕，还是会哄你。” “但是自从知道你不是我亲爹之后，这种感情就没了。” 他说的是实话。 他依旧敬重皇帝，但只是敬重，不是敬爱。 他跟汉王一样，不怕死，既然不怕死，为何要害怕皇帝？皇帝能给他带来的最大伤害，不就是死吗？ “你还挺老实，连欺骗我都不肯了。”朱棣忽然叹息了一声。 陆林耸耸肩：“我只是不想骗你。” 他的确在发现朱棣不是自己亲生父亲的那一刻，收起了那种从血缘上就带来的爱。 取而代之的是敬重。 但敬重跟爱是不一样的，他还是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甚至愿意为他去死。 但他已经不怕皇帝了，更加不会因为皇帝难过而去哄他高兴。 “陪我去一趟大牢吧。” 朱棣忽然跟陆林说。 陆林点头：“好。” 于是俩人来到了关押杨士奇的监牢。 此刻的杨士奇，虽然穿着囚衣，头发潦草，但依旧很淡定的坐在烛火前看书。 见到朱棣跟陆林进来，很自然的下跪叩拜，一日往常，似乎并没有因为这忽如其来的变故而有所改变。 “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朱棣倚靠在门前，问他。 杨士奇也很从容的回答：“除了灯光暗了些，目前一切皆可。” 朱棣笑了。 走进去，席地而坐。 跟他面对面，问他：“你想明白，朕为何罚你了吗？” 杨士奇摇头：“陛下自有深意吧。” “朕没有深意，朕只是见了一个人，这个人，跟你有些关系。” 杨士奇并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淡定的问：“谁？” “溥洽。” “溥洽？”杨士奇似乎没什么印象，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臣当内阁首辅之前的一个门生，回乡很久了。” “陛下为何见他？” 朱棣见他这么淡定，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有人告诉朕，这个溥洽，知道建文的下落，所以我让人带他回来问问话。” 这一说，杨士奇登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总算是知道自己为何被关在这里了，原来是因为建文。 那倒也说得通了。 “那他可有供出建文的下落？” 朱棣摇头：“没有，所以朕想来问问你，你知不知道？” 杨士奇笑了笑，摇头道：“臣不知道。” “嗯？”朱棣一副我不信的表情：“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溥洽都知道，你作为他的老师，居然不知道？” 第276章 事情到此结束 朱棣把问题引到杨士奇身上，但杨士奇丝毫不慌。 “臣不是他老师，早在永乐初年，臣就已经跟他断了往来。” 朱棣好整以暇:“为何早在永乐朝跟他断绝往来？” 早不断，晚不断，朕一登基你就断，还不是有点东西？ 杨士奇自有自己的说辞:“不是臣要跟他断，是他要跟臣断。” “哦？为何啊？” 朱棣刚登基那会，杨士奇官职也不低，为何此时要跟他断？ “因为他觉得忠臣不侍二主，若旧主不在，那便该自刎，追随旧主而去，显然，臣不是他心中的忠臣。” “所以道不同，不相为谋。” 朱棣仔细想了想，这个溥洽倒是挺忠心耿耿的。 “那若是哪一天，朕也跟建文一样，你是追随旧主，还是伺候新主啊？” 杨士奇微微一笑:“有陛下在一日，臣便不会有此忧虑。” 朱棣笑了，老家伙，就会拍马屁。 “你若是觉得这里住着好，那就多住几日，朝廷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多谢陛下。” 君臣二人，你来我往，没有硝烟，但处处都是战场。 只要杨士奇说错一句话，朱棣就会砍了他。 但很显然，杨士奇这么多年的内阁首辅也不是白干的。 早就摸准了皇帝的心思，既然他猜忌自己，那自己就歇歇，歇到他放心为止。 而且绝口不提太子。 朱棣找不到他的破绽，便也就没有处置他的理由。 内阁首辅，国之重臣，朱棣也没兴趣再去物色新人选了。 俩人说完，朱棣就起身离开。 杨士奇还是以君臣之礼相送，陆林从头到尾都在门口站着，没有进去，也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但看到他，杨士奇就宽心了，他还在皇帝身边，那就说明，皇帝对太子还没有狠绝到那种程度。 这事到这，也就告一段落了，不会有更重的惩罚。 如此也不算太坏，太子此时失去的，日后在多费些心思，慢慢找补回来。 至少太子之位保住了，太孙保住了，陆林保住了。 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陆林跟随朱棣离开天牢，一直默默的跟在后面，没有说话。 朱棣忽然道:“下个月5号，是个良辰吉日，你便与太孙一块完婚吧。” 太突然，陆林顿住了。 朱棣见他没跟上，好奇的回头道:“怎么，不愿意？” 陆林摇头:“愿意。” “那是时间不对？” “挺对。” “那你这是什么反应？” “只是一直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忽然就要成为人家的丈夫了，一时没适应过来。” 朱棣笑了笑:“什么孩子，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老大都会走了。” 那不一样，在我们那个年代，我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 “你准备准备吧，可不要委屈了嘉兴。” 陆林听完，第一次特别郑重其事的朝他拜了拜。 “遵旨。” 朱棣忽然恶趣味的道:“以后你得随嘉兴叫我爷爷。” 陆林:…… 我当你是爹，你却要做我爷爷。 大概是看到了陆林的表情，朱棣忽然心情大好，哈哈大笑起来。 “这次就算了，下次记得叫爷爷。” 陆林:…… 有一说一，叫不出口。 爹他都没叫过，这摇身一变，就成爷爷了，多气人。 等陆林回到府上，发现于谦坐在门槛上打瞌睡，脚边居然还有一壶酒。 什么时候喝上酒了？ 陆林皱了皱眉头，把他拍醒。 “大半夜的，你不回去睡觉，搁着坐什么？” 于谦原本还迷迷糊糊，一听到陆林的声音，立即睁开眼睛。 “大哥，你回来了？你没事吧？” “没事，都解决了。” 于谦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我都准备好了，如果你今晚没回来，我明天一早就把府里的下人遣散，然后到应天府鸣冤。” 陆林被他逗乐了。 还应天府鸣冤，应天府敢管你就有鬼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陆林捡起地上的酒瓶，发现空空如也。 喝得够干净的，一滴没剩。 “就今晚坐着，觉得有点冷，拿了一壶，没想到还挺好喝。” 于谦说着，还从陆林手里把酒壶拿过来，仰头倒了倒，想着还能喝几滴。 看着他这幅德行，陆林心想，完了，酒鬼就这么养成了。 居然是为了他守夜养成的喝酒习惯，有点扯淡。 不知道大烟鬼什么时候养成，又是为了什么。 但是绝对不可能是为了他。 “行了，别喝了，回去睡吧。” 陆林赶着他回去睡觉，喝个鬼。 虽然历史不可逆，但还是少喝一点，对身体不好。 而且他现在还在备考，别因为喝酒耽误了。 第二日一早，下达婚期的圣旨就下来了。 陆林领了旨，道过谢之后，嘉兴就冲了进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这次常宁也跟着，还打趣她。 “成婚之前新娘子是不能跟新郎见面的，你倒是好，一大早就跑过来了，也不害臊。” 嘉兴才不理她:“那你天天跟沐小王爷腻腻歪歪的。” 常宁笑了半天，完全没有不好意思。 她自从跟沐小王爷在一块之后，人都变得自信开朗了，想来沐小王爷对她是真的好。 “咱们去买东西吧。”嘉兴勾住陆林的手，笑嘻嘻的道。 “买什么？” “当然是买成婚的东西了，婚服之类的。” “啊？”陆林有点懵:“这些不都是你们女孩子自己做的嘛，我听说你们很早就会开始缝制的啊！” 嘉兴有点不好意思:“本来是应该这样，但是我……不会。” “噗呲。” 常宁直接笑喷。 “以前我让你学，日后嫁人可是要自己缝的，你可记得你是怎么跟我说的？” 还不等常宁说完，嘉兴就立刻去捂住她的嘴。 “不要说啦。” 但是常宁明显已经不是以前的常宁了，挣脱出来，继续道。 “她说，她才不要缝呢，她这辈子都不嫁人，她可是巾帼英雄，是要上战场保家卫国的，不是洗手作羹汤的。” 嘉兴被她说得满脸通红，娇嗔道:“你再说，下次我见到沐小王爷，就把你以前的糗事都告诉他。” “好好好，不打趣你了。”常宁嘴上这么说，但脸上依旧挂着不掩饰的笑意。 第277章 十里红妆 陆林还真不知道嘉兴还有这么一个有趣的想法，这倒是跟现代很多女孩子的想法一样。 嘉兴不许常宁说下去，拉着陆林就走。 不过陆林倒是挺感兴趣的，低声问她。 “你是什么时候打消这个想法的？” 嘉兴踮起脚尖，凑到他耳朵边:“喜欢上你以后。” 丝毫不加掩饰的爱意。 有什么好掩饰的，喜欢就是喜欢，而且他们就快成亲了，夫妻之间，就该坦诚相待。 陆林宠溺的笑道:“成亲以后，你也可以保家卫国，不冲突。” “真的嘛？” 嘉兴的眼里，有星辰大海。 “当然了。”陆林拉着她的手:“我娶的是妻，又不是娶老妈子。” “以后你不想管的，不想做的，都不需要管，不需要做，只做你喜欢的就好。” 反正他现在无父无母，什么传宗接代，什么孝顺父母，都不需要，她高兴最重要。 “我知道找谁缝制婚服了。”陆林说着，拉起嘉兴的手就走。 一路来到胡善祥家，不过似乎来得不是时候，家里人面色都挺凝重的。 连嘉兴都感觉到了，悄咪咪的问他:“这是怎么了？” 陆林挑眉，估计是赐婚的旨意下来了吧。 “陆侯爷。”胡家人看到了他:“你有事？” “不好意思，我找胡小姐有点事。” 胡善祥走出来，对他很有礼貌的行了礼:“侯爷。” “那你们聊，我们先出去。”胡家人说完就各自出门，留下胡善祥跟陆林等人。 “侯爷找我有事？” 陆林点头，不知道该不该说，看她似乎兴致不高。 “你要是不方便，我改日再来也行。” 胡善祥却摇头:“方便，侯爷你尽管说。” “侯爷于我有救命之恩，之前一直想去感谢你，但一直没找到机会，如今若是有能帮到侯爷，侯爷但说无妨。” 她这么说，陆林倒是有点儿惭愧。 要不是他让徐景昌来找她入宫，她也不会受伤，还差点丢了性命。 如今虽然命保住了，但是也没少遭罪。 她却还要感谢自己，实在是惭愧得很。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不日就要成婚，想劳烦胡小姐替我缝制一套婚服。” “婚服？”胡善祥似乎有些惊讶，声音略大，跟她平日里温声细语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但很快发觉自己失态，立即补救:“抱歉，我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侯爷年轻才俊，又早过了成婚的年纪，成亲也是正常的。” 她话说得很漂亮，但不知道为什么给人一种兴致不高的感觉。 “若是为难……” 陆林刚想说话，胡善祥立刻道:“不为难，不知道侯爷什么时候要？” “下个月五号之前。” 胡善祥立即点头:“没问题。” 随即把目光落到了旁边嘉兴的身上:“是这位小姐吗？” “对。” 嘉兴也认识这位胡小姐，为她爷爷挡过一箭，所以对这位胡小姐，她还是很感激的。 而是听爹说，她可能要成为太孙妃，日后她们就是一家人了。 “会不会很麻烦你？” 胡善祥笑道:“怎么会呢，侯爷是我的恩人，那小姐也是我的恩人。” “侯爷这么喜欢小姐，小姐一定是个很好的姑娘。” 俩人说说笑笑，胡善祥就帮她把尺寸量好了。 临走嘱咐道:“我会在这个月底之前做好，侯爷命人来取即可，小姐试了若不合适，就差人送回来，我在改。” “劳烦你了。”陆林、嘉兴跟胡善祥道谢之后才上马车离开。 等他们走了，胡善祥娘亲才走过来，拉着她的手。 “你若是不想做，娘做。” 胡善祥立刻露出笑容:“侯爷的婚服，我自然得亲自做啊，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娘还想说什么，知女莫若母，她心里不痛快，做娘的自然看得出来。 但他们一介草民，有些事情，又如何是他们能左右的。 但是胡善祥没有给她机会，强颜欢笑道:“娘，你不要说了，我亲自做。” 胡善祥执意如此，她娘也拗不过她，只能随她去。 马车上，嘉兴说起胡善祥:“这位胡姑娘确实很好，难怪爷爷那么喜欢她。” 陆林耸耸肩，你爷爷喜欢也没用，得你弟弟喜欢才行。 可是很显然，你弟弟比较肤浅，不喜欢有内涵的，喜欢漂亮的。 “她是个很好的姑娘，以后若是她受了委屈，你得多帮着她。” “嗯？”嘉兴好奇的看着他:“她会受什么委屈？” 陆林想了想:“那你弟弟一次娶两个，总会有人要受委屈的。” 嘉兴想想好像也是，但是没有办法，若微从小就在他们府上，跟他们从小玩到大，跟她弟弟青梅竹马，喜欢若微多一点，也是正常的。 而且若微母亲显然是想让若微当太孙妃的，听说只是嫔，还跟她娘墨迹好一阵呢。 只是她娘明事理，不搭理对方，对方没办法，只能作罢。 不然这事还有得闹腾。 嘉兴想到这，头很自然的枕在陆林肩膀上。 “还好你不用一次娶两个。” 她现在想想，都替胡姑娘觉得委屈。 一次娶两个就算了，自己还不是丈夫最中意的人。 多委屈啊。 陆林摸摸她的头:“我这辈子都只娶你一个。” 嘉兴笑眯眯的看着他:“这可是你说的啊，以后你要是喜欢上别人，我就跟你和离。” 陆林笑了:“不用和离，你自己休了我。” “哈哈哈。” “好，就休了你，让你做个下堂夫。” “对了，咱们要不要买个凤冠什么的？”陆林问她。 “不用，这个我娘给我做。” “不过我娘说了，我们太子府穷，可能给不起我十里红妆。” “我给，你明日就让于谦把东西都搬到你府上，你让你娘全部充进你的嫁妆里面。”陆林超级宠溺的道。 “真的啊！” “当然了，别人有的，你也得有。” 一辈子才结一次婚，当然要风风光光。 不就是十里红妆嘛，咱又不是给不起。 “你真好，我还以为你要嫌弃我呢。” “你可是郡主，我怎么敢嫌弃你，我可是为了配得上你，才努力当上这个侯爷的。” 嘉兴一听，更加高兴了。 忽然搂住他的脖子:“遇见你，真好。” 第278章 太孙大婚 陆林的婚礼是自己一手操办的，比不得太孙，作为未来的储君，他的婚事从前到后都由礼部操办。 他啥也不用操心，就等着娶两个媳妇就行。 可是他却没显得有多开心，结婚前夕，还一直待在陆林家里不肯走。 估计是为了太子的事发愁，同时又因为明日娶的不是自己心爱的姑娘。 作为太孙妃，总不能跟嫔同一天入门吧，这多委屈啊。 “行了，别喝了，明天能把你喝吐。” 陆林把他的酒杯夺了过来，不让他继续喝了。 可是他又抢回来:“我高兴。” 你屁的高兴，都快哭出来了，还高兴。 “别喝了，你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答应你爷爷的。” 陆林的话让他顿了一下，随即抬起头愕然的看着陆林:“如果你娶的不是我姐，你会高兴吗？” “不存在这个可能。” “为什么？” “因为不喜欢的人，我压根不会娶。” 太孙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你比我好，想干什么干什么。” “但我做不了皇帝。” 太孙闻言，不笑了，沉默下来，久久不说话。 “你爷爷说得没错，人不能那么贪心的，什么都想要，你既然选择了权利，就要放弃情爱。” “更何况现在也没让你放弃，你照样不是娶了孙小姐。” “但是她不想嫁给我。”太孙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倒是让陆林一时有些傻眼，所以他感伤的不是明日要娶别的女子，而是孙若微并不想嫁给他？ 好渣！ “如果，如果我只娶她一个人，或许她就愿意了。” 太孙在自欺欺人。 陆林也不想在他伤口上撒盐，只好顺着他的话。 “她会体谅你的，孙小姐跟你青梅竹马，让她做妾，的确是有些委屈，你多体谅一下。” “等日后成了夫妻，她自然一心只有你的。” “会嘛？”他不太确定的问陆林，但眼里放着光芒，似乎看到了希望。 陆林点头，但是没说话。 按道理会，但她讲不讲道理，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太孙明显受到了鼓舞，整个人也活跃了起来。 “那我回去了。” “嗯，回去吧，别让你爹他们担心。” 陆林拍拍他的肩膀，让于谦把他送回去。 虽然是太孙，但说到底，也只是个孩子而已。 让他委曲求全，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心里自然不舒服。 但胡善祥何尝舒服呢？ 她恐怕是三人里面，最委屈的那一个了，因为她完完全全就是个牺牲品。 送走了太孙，陆林也回去睡了。 明日是太孙的婚礼，不是他的。 他作为侯爷，自然不能跟太孙同一天大婚，所以婚事往后推延了两日。 第二日一早，南京街头就锣鼓喧天，人人围拢在街头，看着太孙骑着高头大马，去接他的新娘。 太子府更是张灯结彩，人潮涌动。 太子被罚闭门思过这段时间，谢绝来客，今日终于从府里走出来，招呼那些前来道喜的官员。 太孙的婚礼，可是关乎都国家的大事，皇帝自然也来了，还带着皇后。 陆林还是第一次见皇后，只是远远的看着，就知道她病得不清，已经药石无医了。 但旁人，甚至是皇帝，似乎都没有察觉。 皇帝由始至终一直拉着她的手，悉心照顾着她，怕她累着饿着。 太子跟汉王、赵王则是好像很久没见过皇后了，都围在皇后身边，哄得皇后笑个不停。 若这只是普通的一家人，大概会很美满吧。 “老大，好些日子不见你入宫了，这是在忙什么呢？娘都不要了？” 皇后开口打趣他，还带着些抱怨，想必是不知道太子被罚一事。 太子也没有明说，就说自己最近忙，但是日日都有让嘉兴他们去请安的。 皇后知道他忙，也没有深究，只是让他照顾好自己，不要太累了。 之后就是拜堂仪式，跟电视剧里还是有些出入的。 要繁琐很多，新郎新娘前前后后光是行礼，就废了不少功夫，看着都累。 “咱们成亲也要这么繁琐嘛？”陆林忍不住跟嘉兴吐槽。 尼玛，这不得累死啊。 还洞房花烛夜呢，这套流程走完，谁还有心情洞房花烛？ 直接躺尸吧。 “自然不是，他是太孙，所以礼多。” 听到这，陆林才稍稍松口气。 还好！ “我们少一半吧。”这时候嘉兴又补了一句。 陆林:…… 一半也不少了姐姐。 要不咱们不办婚礼了吧，多累人啊，还浪费钱。 但是看嘉兴一脸期待的样子，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一辈子结一次婚，累点就累点吧。 闹腾到大半夜，太孙终于被放回去了，醉醺醺的被搀扶回房间。 看他这幅模样，估计今晚也干不了啥了。 还得委屈新娘子照顾他，所以说，这些繁文缛节，实在是没必要。 众人渐渐散去，剩下的文武百官，没喝尽兴的，三三两两的勾肩搭背到别的的地方喝去了。 众人都离去了，陆林也跟太子告辞。 太子爷亲自把他送出去。 “日后嘉兴，你交给你了。” “定不负太子所托。”以前没有老丈人这层身份，陆林跟太子还是相处得挺轻松的。 如今骤然多了这重身份，陆林反而有点拘谨跟不自在。 “这次，多谢你。” 太子忽然朝着陆林拱手，礼特别大。 陆林自然知道他想谢什么，谢他跟皇帝的谈心，让迎驾一事最后只定在了迎驾上，而没有牵扯出建文。 一旦建文出来，这些所有涉案的人，非死即伤。 “太子爷严重，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太子爷笑了笑，道：“你跟我那孩子年纪相仿，但却比他成熟稳重，日后要多帮帮他。” “他啊，脾气冲了些。” 怎么有一种托孤的感觉。 但陆林还是应承了下来。 “老爷子这辈子，睡在猪圈里，已经走不出来了，我是劝不了了，他愿意听你的话，十分难得。” “若是可以，多劝诫他。” “好。” 陆林依旧满口答应。 但是他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深入到骨髓里，任何人都劝不动。 就像皇帝怕他爹，怕到了骨子里，哪怕他爹不在了，他做梦也怕。 第279章 陆林大婚 太孙完婚后的第三日，就是陆林跟嘉兴的婚礼。 于谦就把他从床上拎了起来，跟他说要出门迎接新娘子了。 陆林还没睡醒，有些懵逼的被于谦摆弄来，摆弄去。 里一层外一层的套衣服，当穿到五层的时候，陆林感觉自己已经喘不上气来了。 “大热天的，为什么要穿这么多？” 于谦有些埋汰他：“这还多？新娘子的可比你多多了。” “啊？”陆林被勒得有点缺氧：“嘉兴穿更多？” 那晚上不是光脱衣服就要脱一晚上？ “那当然，华服不多，怎么叫华服？” 陆林：…… 原来华服是这个意思，学到了。 “哎哎哎，腰带别勒那么紧，腰都勒断了。” 陆林直呼救命。 “你不懂，勒紧点，等会冲进去的时候才不会被人扯下来。”于谦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可明明就还是个小孩子。 不过……扯下来是什么意思？ “我一会要干嘛？” 这特喵的不是去迎亲的嘛，干嘛还扯腰带？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上战场呢。 “接亲啊，你想干嘛？” “是啊，接亲啊，接亲而已，干嘛扯我裤腰带？” 于谦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着他：“大哥，你以前不是什么都懂的嘛，怎么现在连这点事都不知道？” “你要接亲，肯定得过人家女方家那一关啊，你不费点功夫，连门口进不去。” 陆林：…… 得了。 原来古代也流行婚闹。 “可是我那天跟太孙去接胡小姐的时候，没人阻拦啊？” “人家是太孙，胡家小门小户的，谁敢出来闹腾？”于谦道。 “可你娶的是郡主，其他人不说，就郡主的堂哥堂姐堂妹堂弟的，就够你你喝一壶的了。” 陆林：…… “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我前两天就该一一买通他们了啊，让他们今天放我一马。 现在……晚了！ 于谦有些戏谑的看了他一眼：“你也没早问我啊。” 陆林无语：“于谦，我发现你越来越滑头了。” 变了。 不老实。 于谦却无所谓的道：“跟你学的。” “长兄如父。” 陆林：…… 他现在已经招架不住于谦了，难怪后来的几位皇帝，对他是又爱又恨。 爱他的才能，忠直，恨他这张嘴，毒舌。 等他们收拾完，天已经大亮。 于谦比他还忙，招呼仆人布置府里，灯笼全部换上大红色，还特意在路中央铺了一条红色的路，上面放的居然是花瓣。 然后府中上下全是大大小小的喜，各种吃食，点心，应有尽有。 便连厨房采买，都要亲自过目，一样都不马虎。 布置到后半夜才去休息，一大早还跑起来帮陆林穿好衣服。 帮陆林换好衣服，又立刻跑出去指挥接亲人员，让他们全部到正门候着。 逐一跟他们讲了等会接亲的注意事项，不能说不吉利的话，接亲去的时候走哪条路，回来的时候走哪条路。 然后什么时辰出发，什么时辰一定要到太子府。 最后什么时辰回来，到陆府。 事无巨细，都交代得明明白白，不许任何人马虎。 “今天是我大哥大喜的日子，大家伙都打起精神来，等把新娘子接回来，都到我这领赏钱。” 徐景昌昨日就回来了，特意从安南赶回来参加他的婚礼。 今日跟陆林一块去接亲，坐在马上，看着于谦前前后后的跑，陆林倒是悠闲的坐在马上等出发。 忍不住道：“这才几个月不见，于谦咋越来越啰嗦了，知道的是你捡了个弟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捡了个亲娘呢。” “羡慕啊？”陆林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徐景昌不屑的切了一声。 但是心里的确是挺羡慕的，看着府里前前后后布置得妥妥帖帖，想必都是于谦的功劳，要不是接亲不能替，于谦估计连接亲都帮他搞定了。 “等你成亲之后，把于谦借我个一两年。” 陆林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干嘛？” “我能干嘛，我养他个两年，等到时候我成亲，让他也帮我操心操心。”徐景昌打着如意算盘。 陆林啐了他一口：“去你的。” 就在俩人斗嘴的时候，于谦忽然大喊一声。 “好，吉时到，出发。” “哎，走了走了。”徐景昌扯了扯陆林的衣袖，让他赶紧出发。 陆林抓紧时间整理一下衣服，立刻骑着马走在最前面。 徐景昌跟沐小王爷一左一右陪着旁边，后面是敲锣打鼓的仪仗队跟抬花轿的人。 算下来得有好几十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朝着太子府走去。 街上同样无数人围观，这阵仗，都不比太孙迎亲的时候差。 “这就是陆侯爷啊，果然一表人才啊。” “可不是嘛，都说太子爷是个有福气的，儿子娶了胡家姑娘，女儿嫁了陆侯爷，都是顶好的人家。” “听说啊，这俩门婚事都是皇上亲自赐婚，真是好福气啊。” 众人对着陆林一行人议论纷纷，但总归都是些好话。 仪仗队里的丫鬟小斯，出发之前就受了于谦的点拨，一路上拿着些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派发给道路两边看热闹的百姓。 一边走一边派发，一来让大家都沾沾喜气，乐呵乐呵，二来，彰显一下他们侯府的亲和力。 本来陆府到太子府的路程并不远，但为了吉时，于谦选了条比较绕的路，一路上又特意放慢脚步，几乎把大半个南京城都给绕遍了，才在特定的时辰到达太子府大门。 等他们停下来，太子府门前早已聚集了好多人，其中百姓在外围围观看热闹。 朱瞻基则是一马当先的带着人守着门口，等着刁难陆林等人。 陆林在众人的簇拥下下了马，领着徐景昌跟沐小王爷来到门口。 “太孙，我来接新娘子了。” 朱瞻基看着他一脸好笑，甚至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但是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陆林愣了一下，秒懂。 赶紧走招呼徐景昌拿红包，徐景昌拿出于谦之前就做好的吉利铜钱、银子、银票。 “讨喜钱了喂，人人都有啊。” 说罢就举起手，一个个的派过去。 众人一见有喜钱，立即就围拢过来，一抢而空。 陆林等人见大伙冲上来抢，立即想趁机挤进去。 但是却被忽然从人群中跳出来的张心儿给拦住了去路。 “这就想进去了？” 陆林：…… 不然呢？ 第280章 大变活人 本来大家都只顾着讨喜钱了，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陆林。 结果张心儿给跳了出来，一把将他给堵了回去。 “大姐，行行好，让我过去。” 张心儿叉着腰，霸气侧漏的道：“自古接新娘子，可都是要过娘家人这一关的，要是让你这么容易就接走了，日后岂不是要欺负她。” “对对对，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进去。” 什么逻辑这是？ “行吧。” 陆林也不打算蒙混过关了。 “要怎么样，你们说。” 这个时候常宁也跑出来了，想了想：“今日喜庆，侯爷作诗一首，若是嘉兴听着喜欢，便算你过关。” 作诗？ 古人真麻烦，娶媳妇还要作诗。 “成成成，作诗就作诗。” 陆林想了想，直接来了一句：“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不算不算，这可不算。” 常宁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就是，你这算作的什么诗，你是欺负我们没念过书吗？这分明就是诗经里的。” 这个张心儿，什么时候这么有文化了。 陆林有些怨念，低头跟徐景昌说：“管管你媳妇。” 徐景昌耸耸肩，表示很抱歉：“管不了。” “你别管是不是我作的诗，你就问嘉兴喜不喜欢。” 陆林开始耍赖，他算是看明白了，这群人压根不是让他作诗，分明就是为了堵他。 他们这边热热闹闹，嘻嘻哈哈。 嘉兴那边安安静静的坐在房间里，盖着红盖头，等陆林进来接她。 丫鬟回来禀报：“郡主，姑爷被太孙带人堵门口了，让他作诗一首，不然不让进来。” 然后把陆林作的诗复述了出来。 嘉兴忍不住偷笑，这算什么作诗，分明是抄的。 不过还是让丫鬟出去告诉他们，这诗她喜欢。 陆林这边的人一听郡主喜欢，登时就欢呼道。 “听到没有听到没有，新娘子说喜欢，那这题就算过了啊。” “就是就是，诗好不好，新娘子说了算，你们不算。” 说罢就要拥着陆林冲进去，但是那边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人，赶紧又给他们堵上。 “不行不行不行，才作了一首诗，我们听说侯爷的才艺多着呢，得表演一下。” “对对对，表演一下。” 陆林就知道他们没这么容易放过自己，于是举起手，让他们安静下来。 “安静安静。” “表演一下是吧，没问题。” 他发话，大家都乐滋滋的看着他。 “你表演什么？” 陆林想了想：“表演个你们没有看过的，大变活人，怎么样？” “大变活人？” 一群人都新鲜着呢，这要怎么个变法？ “怎么变？” “我就把自己从门口，变得里面去。” 啊？ 这都行？ 怎么可能？ “行啊，你变，我看你怎么变。” 张心儿等人都跃跃欲试的看着他，想看看他怎么变。 陆林也不墨迹，撸起袖子，就要变。 但是忽然又停顿了下来：“不行，位置太小了，你们都往外面散散，变这个需要很大的地方，一会有一股青烟冒出来，别伤到你们了。” 众人见他说得像模像样的，也就乖乖的往外围退出，给他空出一大片空地，等着看他怎么变。 陆林搓着手，跺了跺脚，做出一副准备的样子。 大家看他像模像样的，都以为是真的，个个都聚精会神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就在这时，陆林瞅准机会，拔腿就往里面冲。 刚才大家都聚集在门口，根本冲不进去。 但如今人群散开，门口就站了一排人，而且还不密集。 陆林瞅准机会，飞速冲了进去。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一个箭步，已然窜进了太子府。 众人见状，登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哎，他进去了。” “拦住他。” 徐景昌跟沐小王爷见状，立即把手里的喜钱抛向空中。 “拿喜钱了拿喜钱了，见者有份啊。” 大伙见到喜钱满天飞，立刻跳起来捡，都想沾沾这喜气，哪里还顾得上拦陆林。 张心儿等人倒是想拦，但是被人群一挤，根本追不上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林一溜烟的跑了进去。 等大家都在忙着捡喜钱的时候，徐景昌带着其他人也挤了进去。 进去之后，还不忘往门口撒一把喜钱。 “拿喜钱咯，拿喜钱咯。” 然后才跑起来，去追陆林。 张心儿等人无可奈何的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原本还准备了很多刁难陆林的法子呢。 结果居然被他这么轻易的蒙混过关。 但脸上还是露着笑意，虽然没有整蛊到陆林，不过今天大喜的日子，一切都无伤大雅。 陆林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了进来，帽子都被挤歪了。 衣服也被扯得有点乱，跑进来之后，赶紧整理整理。 “帽子歪了，扶一下。” 陆林跑到徐景昌跟前，让他帮忙扶帽子。 于谦果然有先见之明，若非他今日腰带结实，估计刚才那一波，腰带还真的就被扯下来了。 徐景昌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比他更夸张，毕竟陆林是趁人不备冲进来的，但是他们是硬生生的从人堆里挤进来的。 整理好，陆林这才去敲嘉兴的房门。 这次倒是没人拦他，丫鬟给他开了门，还特别热情的叫了一声：“姑爷。” “赏。” 陆林大手一挥，让徐景昌掏钱。 徐景昌难得的豪气，掏出喜钱就搁丫鬟手上，所有丫鬟都有。 丫鬟拿了赏钱，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 “谢谢姑爷。” 陆林走进去，看到嘉兴早就穿戴好，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还盖着红盖头。 一时还有点紧张。 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结婚。 “嘉兴，走吧？” 怯生生的样子，惹得徐景昌都忍不住打趣他。 “叫什么嘉兴啊，要叫娘子，从今以后，她就是你娘子了。” 陆林一听这话，脸都红了。 娘子？！ 心里百般滋味，不太好意思的张嘴，小声的叫了一句：“娘子，咱们回家了。” 这幅忸怩的做派，跟他往日的形象大相径庭，连嘉兴都忍不住噗呲的笑了一下。 但还是羞涩的点头。 陆林见她点头，立即走过去，在她跟前，背对着她蹲下。 “来，我背你。” 新娘子出门，是不能自己走路的，所以一般都由媒婆或者奶妈之类的背出门。 但是陆林想自己背。 这一举动，直接让众人哗然。 “哎哟，新郎新娘恩爱有加，简直羡煞我等啊。” “哈哈哈。” 第281章 我就是你的新郎 众人打趣陆林。 陆林：“去去去，一边去。” 但脸上依旧掩饰不住的高兴。 背起嘉兴，出门。 这次没有人在阻拦他们，而是都怀着祝福的心，看着陆林把嘉兴背上花轿。 然后自己骑上马，跟太孙等人挥挥手，带着迎亲队，从另一条路走回陆府。 回到陆府，于谦早就带人在门口候着了，看着迎亲队远远的过来，立即开始敲锣打鼓的迎接。 花轿到家门，陆林下马把人背进去。 嘉兴在他背后悄悄的说：“如果背不动，可以让媒婆背的。” “背得动，一辈子背着你都行。” 嘉兴听得开心不已，紧紧的抱住他的脖子。 把人背回大堂，按照礼仪，他们要在这里拜堂。 但陆林如今无父无母，只能对着牌位拜。 虽然如此，但众人依旧把气氛烘托到了顶点，满堂热闹。 拜完天地，丫鬟把嘉兴扶回房间，而陆林刚想跟过去，就被人给拽了回来。 “哎哎哎，侯爷，你去哪啊？” “我吩咐她们点事。”陆林没想跑，确实是想吩咐丫鬟去拿点吃的喝的回去，别让嘉兴饿着。 但是这群人却觉得他猴急：“侯爷，虽然是春宵一夜值千金，但你也不用这么心急啊，咱们先喝几杯。” “就是就是，来来来，喝几杯。” 一群人左右拽着他，根本不给他机会说话，陆林没有办法，只能朝于谦使了个眼色，让他过去。 于谦秒懂，立刻点头转身去吩咐丫鬟。 “侯爷，恭喜恭喜啊，我敬你一杯，祝你百年好合。”杨士奇不知道何时被放了出来，满面春风的跑过来找陆林喝酒。 “杨大人……” 杨士奇似乎知道陆林要问什么，于是赶紧道：“陛下说今日大喜，放老夫出来喝喝酒。” 陆林：…… 还真行，坐牢还带休假的。 不仅是他，杨荣他们也被放了出来，都跑来要敬陆林。 陆林知道肯定是躲不过去了，干脆遂了他们的意，拿起酒杯：“各位大人，谢谢大家光临，我敬大家一杯，先干为敬。” 说完一口闷了。 “好。” “侯爷好酒量。” 众人一片喝彩。 也跟着举杯。 接下来就是没完没了的敬酒，勾肩搭背，说着恭喜的话，不停的喝。 陆林喝着喝着就感觉顶不住了，这么喝下去，是头水牛它都顶不住的。 于是跟徐景昌等人眼神交流了一下，几人立即开始演戏。 涌上去，假装要跟杨士奇等人喝酒，把他们一一支开，拉走。 然后陆林往脸上抹了些酒水，装出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故意跑过去：“各位大人，喝。” 说罢又拿起酒杯连喝了几杯，于谦就立刻跑出来扶着他：“大哥，你喝醉了，赶紧进去醒醒酒。” 杨士奇等人也被灌了不少酒，虽然不至于醉，但多少有些迷糊。 一见他要走，赶紧去拦啊。 “侯爷，还没喝尽兴呢，怎么就走了，咱们继续喝。” 陆林也不推辞，就要喝。 但是被于谦拦住了：“各位大人，我大哥喝醉了，我带他去醒醒酒，马上出来，马上出来。” 说罢连拉带拽，把陆林从人堆里拉了出来。 陆林一边被搀扶着离开，一边嘴里还叫唤着。 “喝，各位大人，我敬你们……” 一边说，一边偷偷的往回看，发现已经远离人群之后，这才站起来。 “这群文官，是真能喝啊，还好我早有准备，不然早晚被他们放倒。” 于谦偷笑，心想结婚都耍滑头的，也就只有你了。 一路陪他来到新房门口，这才道：“大哥，你进去吧，外面我来招呼。” “行，辛苦了。”陆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少喝点，我看你也没少喝。” “放心吧，今天大喜的日子，我有分寸，喝醉了耽误事。”于谦老练得很。 陆林偷笑，这小屁孩是真的长大了，看家管事一把能手啊。 放心的把大堂交给他，自己敲门进了新房。 房间里早就没人了，只剩下嘉兴一人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但是手上明明还抓着一个糕点，估计是刚才还在吃东西，一听到他进来，立刻装正经的把盖头盖上。 陆林走过去，拿走她手里的糕点。 然后打了水给她把手擦干净。 “饿了吧，我让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你先把盖头掀了。” 哦对，忘了。 陆林赶紧去拿掀盖头的东西，依着规矩把她的盖头挑起来。 看着嘉兴露出漂亮的小脸蛋，红扑扑的，胭脂上得挺重，很娇艳。 不过这凤冠也太夸张了，压得她有点抬不起头来。 “这东西你怎么不早拿下来，压得不重啊？” 陆林说罢就小心翼翼的帮她取下来。 “于谦也是的，不是吩咐他让丫鬟给你取下来的嘛？” “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不肯取的。”嘉兴看着他，满眼都是笑。 “为什么？” “因为我想给你看。” 陆林手上动作顿了顿，随即笑道：“小傻瓜。” 别说，这个凤冠是真麻烦啊，他取得手都酸了，才算完。 感觉她头皮都快被剥掉一层了。 取下来之后，陆林开门出去让丫鬟去厨房做她爱吃的菜拿进来，然后又让人打了温水，洗了毛巾，亲自给她擦脸。 “不擦不擦。”嘉兴却跳起来，躲得远远地：“我娘说了，新娘子不能把妆擦了。” “为什么？” “因为不好看，新郎会嫌弃的。” 陆林：…… 我就是你的新郎啊…… “你娘骗你的，你这么好看，擦了也好看。” “快过来。” 嘉兴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扬起小脸让他擦。 “裹着妆舒服吗？” 嘉兴摇头：“不舒服，感觉脸绷得很紧，好像透不过气来。” “那你还不擦？”陆林笑了。 嘉兴：“我想让你见到最好看的我。” 陆林捧着她的脸：“每天的你都是最好看的。” 嘉兴被他逗得咯咯笑：“那如果以后我老了，不好看了，你还喜欢我吗？” “当然了，你老了，不好看了，我也老了啊，我也不好看了啊。” “好像也是哈，咱们岁数差不多，我老你也老了。” 陆林无奈的笑着摇头。 小迷糊。 第282章 皇后病逝 陆林跟嘉兴成婚第二日，按照礼仪，是要入宫谢恩的。 所以一大早就起来收拾打扮，第一次以孙女婿的身份去见皇后、皇帝，陆林还有些许紧张。 “你插的什么啊，满头珠翠？” 嘉兴嫌弃的把陆林插到她头上的头饰都给取了下来。 “不好看吗，富贵逼人。” “噗呲。”嘉兴笑出声：“谁要富贵逼人了？丑死了。” “是有点儿夸张。”陆林自己瞅着都觉得有点儿不太妥当，太招摇，估计会被人说闲话。 俩人嬉闹间，于谦忽然神色匆匆的跑了进来。 “大哥，不好了，宫里来人传消息，让嘉兴郡主入宫侍疾。” 侍疾？ 一般侍疾，都是长辈病了，让子女去伺候。 宫里的长辈也就两人，皇上皇后。 陆林约莫已经猜到了，嘉兴反应比较激烈。 “谁病了？是我爷爷吗？” 不能够啊，前两日不还好好的吗？ 于谦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忍心的道：“是皇后。” 嘉兴闻言，立刻就进去换衣服了。 穿了件朴素的衣服，把首饰什么都摘掉，妆也擦了。 “我现在就去。” 陆林有点担心：“我陪你吧。” “不用，后宫不让外来男子进入的。” 说罢也顾不上多说什么，带着丫鬟就匆匆上了原本就准备好的马车。 只是不是去谢恩，而是去侍疾。 等嘉兴匆匆离开，陆林才问于谦：“宫里来人有没有说皇后情况如何？” 于谦摇头：“没说，不过看表情，应该不太好。” 陆林算算时间，好像也差不多了。 但有些事，命中注定，他即便知道了，也没有办法。 毕竟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是人都躲不过。 从那日之后，皇后的病情一直加重，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陆林在南京街头也看到了不少皇帝下发的寻访名医的公告。 甚至皇帝还私下来找过他，让他去给皇后瞧瞧病。 但陆林瞧过了，药石无医。 对于这个说法，皇帝显然无法接受，皇后比他还小几岁，如何就药石无医了？ 于是有了这个寻访名医的公告。 但很显然，并没有用。 皇后还是在半月后离世，国有大丧，一切礼乐均被禁止，甚至连今年开设的恩科，也被取消了。 国丧期间，不管是官员还是百姓，都禁止嫁娶。 陆林按照礼制入宫叩首，终于见到了进宫半月有余的嘉兴。 她跟随太子跪在前头，身着孝服，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看到陆林叩拜完之后，跟太子低声说了些什么，就偷偷走了出来。 陆林在灵堂外面等她，不一会，人就出来了。 “没事吧？” 嘉兴摇头：“爷爷说了，今夜守完灵，我们就都可以回去了。” 今夜之后，皇后就要入土为安。 陆林握着她有些冰凉的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对了，爹让我告诉你，爷爷情绪不好，让你去劝劝他。” 这能怎么劝啊？ 告诉他节哀？ 但陆林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去一趟，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难过了。” “嗯。” 嘉兴这么答应着，但眼泪却瞬间下来。 哪能不难过啊，他们自幼都是皇后带大的。 靖难那四年，爷爷带着二叔、三叔四处打仗，他爹为了保护他们，常年驻守在北平城防，根本无暇照顾他们这些小的，都是皇后在照顾他们。 嘉兴也算是在皇后膝下长大，所以说不难过是假的。 陆林没再多说，越说她哭得越厉害。 而且现在在灵堂，还是要注意点分寸。 “好了，别哭了，快进去吧，出来太久，你爹担心。” 目送她进去之后，陆林才来带乾清宫。 樊忠看到他来了，简直大喜过望。 “侯爷，您来了？” “皇上在里面？” “在，自从娘娘……之后，皇上就一直把自己关在里面，至今未出来过，也不让人进去。” 樊忠说着，还看了一眼乾清宫，忍不住一声叹息。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担心皇帝。 “那我进去看看？” “好，侯爷，您快进去吧。”樊忠是巴不得有人进去劝劝皇帝。 但是皇帝的脾气谁不知道啊，朝野上下，谁敢劝。 以前还有太子冒死觐见，如今太子被罚，自顾不暇，自然也没精力管皇帝，所以如今皇上都把自己关了十几日了，都没人敢劝一劝。 还好有陆侯爷，不然啊，皇帝要是在里面出了点什么事，他们都要遭殃。 陆林也没多说，自行推开了乾清宫的大门，走进去，然后关上。 刚开门，一股浓烈的酒味就扑鼻而来，熏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酒味还掺杂着霉味，地上没人活动的地方，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朱棣此刻就坐在宫殿的地板上，低着头，背靠着墙壁，头上还挂着那幅陆林题字的老虎画作。 陆林走过去，刚迈开腿，就一脚踢到了一个酒壶。 酒壶格叽格叽的滚到皇帝的脚边，他这才抬起头看着门口的人。 一抬头，陆林看到他好像苍老了十岁。 显然，痛失所爱，对他打击十分巨大。 陆林走过去，帮他把身边的垃圾都清理干净，然后才跟他并肩坐着。 “其实她早就病重，但是不告诉我。”朱棣忽然开口，声音苍老嘶哑，几乎发不成声音。 “她说她怕因为自己的病，耽误你们的婚事，所以就一直不让太医告诉我。” “我这些年，就顾着打仗了，居然连她病得这么重都不知道。” “如果我早知道，我一定不去瓦刺，我一定多陪陪她。” 朱棣说着，有些哽咽。 陆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皇帝也是人，也会有七情六欲，也会有悔不当初。 “她不告诉你，或许就是想让你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这对她来说，就是最幸福最开心的事情。” 越是这么说，朱棣越是惭愧。 “她为我生儿育女，我却连她临走前，想回一趟北平的心愿都没有为她达成。” “我出征之前，她跟我说，等我大胜归来，就让我带她回北平看看，我答应得很爽快，但是回来之后，我光顾着教训太子，发脾气，发落官员。” “却唯独忘了，要带她回北平看看。” 人总是要等失去之后，才开始后悔。 第283章 汉王对陆林下手 皇后病逝之后，朱棣才发现，自己曾经答应过她好多事情，但是都没有去做。 以前总觉得那些小事，以后有的是时间。 可等人走了，他才发现，他们的时间，可能远没有自己想象的多。 陆林默默的听着，忽然有点共情。 没想到，皇帝也跟普通人一样，也会有普通人的毛病，普通人的遗憾，普通人的难过。 而且他现在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无法自拔。 普通人悲伤难过，可以用时间来治愈，但是他不行，他是一国之君，天下万民，都为他马首是瞻。 而且今日的朝廷，已经不是往日的朝廷了。 往日有太子监国，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干任何事情。 想出征就去出征，一去大半年，国家照常运转。 但如今太子被软禁在府中，监国的大权又回到了皇帝本人的手中，整个大明的事情都需要他来处理。 老天爷不会因为国丧而不降下灾难，百姓不会因为国丧而不用吃饭。 所以他根本没有时间消沉。 他把自己关起来的日子，公务都是汉王跟赵王在处理，但似乎处理得并不怎么妥当，引起了很多朝臣的不满。 但不满也没有办法，太子已经失去了管事的权力，皇帝又把自己关了起来，谁也不见，他们也实属无可奈何。 陆林见他这幅模样，就知道用嘴巴劝是没有用的，必须用其他的办法，让他转移注意力，把感情从悲伤中脱离出来。 但是皇帝这辈子大概只对两样事情感兴趣。 皇位。 打仗。 皇位如今他已经得到了，至于打仗，他也是刚刚大胜归来，蒙古早已被他 打得丢盔弃甲，一时半会恢复不了元气。 思前想后，似乎已经没有任何对手，能挑起他的兴趣。 这事，连陆林都犯愁。 稍稍劝诫之后，陆林就无奈的离开乾清宫。 他一出来，樊忠就立刻跑过来。 “怎么样了？陛下如何？” 陆林耸耸肩：“暂时无大碍，就是……” 没劝动。 樊忠见他这个样子，顿时明白过来，一脸失落。 “若是连侯爷都劝不动，那还有谁能劝动陛下啊。” 但是短暂的失落过后，樊忠立刻重新振作。 “陛下乃是九五之尊，千古一帝，一定会调整过来的。” 他倒是乐观。 陆林只能同意他的说法，然后自己出了宫。 回到府上，看到门口多了辆马车，上面有沈氏的标记。 沈玉卿？ 他怎么忽然来访？ 陆林下了马车，刚进去，就看到沈玉卿坐在看客厅喝茶等他。 于谦正在跟他不知道聊什么，两人的表情似乎都有些凝重。 见陆林回来，俩人立即起身。 “怎么了？” 陆林看他们这个样子，似乎没有好事。 果不其然，沈玉卿直接开门见山道：“汉王拿着朝廷的旨意，要把我们的养马场归入朝廷。” “什么？” 陆林刚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还没咽下去，直接喷了出来。 “为什么？” 沈玉卿见他这么大反应，估计也有些意外：“他说战马是不许民间私养的，所以……” “你不是有个许可证吗？” “有，但是……”沈玉卿欲言又止，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陆林自然懂，官字两个口，他们怎么说都行。 估计汉王也搞了一手，最终解释权归朝廷所有。 大意了，没有闪。 陆林当初搞这个的时候，本来就是为了方便自己养马。 没想到最后被汉王摆了一道。 “你当初跟汉王协商的时候，可有提过战马一事？” 自然是没有的啊，我说了他能同意？ 不过当初陆林并不怕汉王会作妖，因为知道他很快就会失去监国的权力，并且当时有徐景昌在，即便汉王要作妖，陆林也能让徐景昌出面磨。 可如今徐景昌把自己的家业弄到了安南，人还在宫中守灵，估计是帮不上忙了。 而且太子被软禁，皇帝把自己关在乾清宫不肯出来，国家大权几乎全部落入了汉王跟赵王手中，陆林是有理无处说。 汉王肯定是捉住了这一点，才敢在这种时候打他马场的主意。 毕竟这个时候，陆林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等汉王把这事坐实了，陆林在想掀出什么风浪来，就很难了。 像马场这种大事，即便后来皇帝知道了，但难保皇帝不会为了朝廷着想，默许了汉王的做法。 反正事都成了，皇帝完全没必要推翻它，损失自己的利益。 这个汉王，谁说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这头脑，厉害着呢。 沈玉卿见他这幅模样，大概也猜到了。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该怎么阻止他。” 阻止？ 怎么阻止？ 汉王直接带着官兵来查封，他们总不能硬抢吧。 别说他们没这个胆量了，就是有，他们也打不过啊 陆林脑壳疼。 这汉王还真是会选日子，挑了个让陆林求告无门的时间。 “让他封吧。” “什么？”沈玉卿等了半天，等来陆林这么一句。 让他封。 没听错吧？ “封了咱们就要不回来了。” 我看是你疯了吧。 陆林何尝不知道封了就很难要回来了，但是现在他们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打也打不过，抢也抢不来，除了给，还能怎么办。 “大哥……” 于谦似乎也不太认可。 就算要给，也不能给得太容易了吧。 否则汉王还以为咱们很好欺负，以后指不定还要下手。 但是陆林却摆摆手：“现在他风头正盛，先让着他。” 既然他们收拾不了他，那就让可以收拾他的人收拾，反正若是要太子重新监国，汉王就必须被打压下去。 既然如此，那就一块吧。 太子党不是正愁没有机会扳倒汉王吗，皇帝不是正愁没有事可以转移注意力吗？ 那就都把矛头对准汉王吧。 沈玉卿见他如此，忍不住好奇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汉王失去现在的一切权力。” 没了权力，看他还怎么去查封自己的马场。 权柄一旦转移，那他做的事情，自然就会被迫喊停，马场不就挣脱出来了吗？ 这叫声东击西，围魏救赵。 第284章 陆林开始反击 汉王借着溥洽的机会扳倒了太子，如今又趁着国丧，皇帝一蹶不振之机大肆对付不跟他一心的人。 陆林也惨遭毒手。 别的也就算了，可汉王这次居然冲着他的马场来，那就不要怪陆林不客气了。 于谦跟沈玉卿都知道陆林要对汉王动手，但是如今汉王势大，几乎一手遮天，要对付他，可不容易。 “你有什么好办法？” 这事得慎重，否则一个不慎，他们估计要人头落地，到时候就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好办法？”陆林笑了，根本不需要。 汉王这个人，虽然有勇有谋，但是其为人有一个特别大的弱点。 容易得意忘形，藏不住事。 就像他第一次监国，啥也没干，就迫不及待的昭告天下，甚至举着奉命监国的牌子招摇过市。 这样的人，一旦让他感觉形势一片大好，前途光明，那他就会立刻暴露出他愚蠢的野心。 这样的野心，放在哪都行，唯独放在皇帝还健在的时候不行。 自古皇帝都多疑，特别是当今陛下，他可以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建文消息而猜忌事事勤勉的太子，那自然会因为汉王的招揽势力而心生忌惮。 只要引起皇帝的猜忌跟忌惮，那汉王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纵观整个大明，若是说谁还能制得住汉王，那非当今皇帝莫属了。 所以与其费尽心思的想怎么扳倒他，还不如让他自己在皇帝面前露出破绽。 沈玉卿跟于谦虽然不在朝堂，但对于陆林这番话还是高度认可的。 从古至今，哪个皇帝能容忍大权旁落的？ 别的皇帝不行，当今陛下自然也不行。 “怎样才能让他自己尽快露出破绽呢？” 这也是个难题啊，总不能一直等着吧，他们能等，马场可不能等。 可是陆林却很有把握:“想要让一个毁灭，就必须先令其膨胀。” 既然他想要马场，那就给他，他想要监国，也给他。 反正只要是他想要的，通通都给他，这样能让他尽快产生唯我独尊的感觉。 另外，陆林让于谦帮他找几个擅长拍马屁的人，让他们多到汉王面前吹鼓吹鼓汉王的功绩。 “记住了，一定要让这些人把汉王比作李世民。” “李世民？” 于谦有些疑惑，但很快想明白其中关键。 李世民当皇帝之前，乃是秦王，是次子。 而当时李世民大哥李建成才是太子，正对应了如今的太子。 结果也很清楚，就是李世民杀了太子李建成，登上了皇帝的宝座，并且打造了大唐盛世。 把汉王比喻成李世民，他肯定立马就会产生共鸣，毕竟他此刻的心情及处境，都跟当初的李世民很像。 其实他把李世民当做自己偶像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 但以汉王的性格，绝对会忽略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那就是在玄武门兵变中，主角除了李世民跟李建成，还有一个能跟他们对应上的关系。 那就是他们的爹，当今陛下，朱棣。 玄武门兵变带来的最直接后果，除了李建成被杀，李世民当上皇帝之外，他们的爹李渊，当时可是直接被逼退位的。 所以对应过来，如果汉王真的成了李世民，那当今皇帝就要退位。 如此一来，皇帝岂能任由他胡来？ 且不说汉王有没有李世民的能耐，能够打败太子。 就说当今陛下，也绝不是李渊。 在玄武门兵变之中，重要角色是李世民跟李建成，其实李渊并没有多少戏份。 能不能成，全靠李世民自己的本事。 可是朱棣不一样，他可是这场戏的主导人物，汉王能不能成功，完全是取决于朱棣让不让他成功。 这么厉害的一个角色，汉王居然把他边缘化了，不集中精力对付他，反而把矛头对向太子。 简直是大错特错。 这就是典型的，让你抄作业你都抄错答案。 所以，只要汉王敢把自己比喻成李世民，并且想将当初李世民做过的事，再做一遍，那他准完犊子。 陆林这招杀人诛心，不可谓不狠。 于谦想明白其中关键，立刻着手安排。 别看他们侯府无权无势无钱的，但是收买汉王身边几个擅长拍马屁的文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且这种收买，那些文人绝对不会起疑心，甚至会对他们感激涕零。 因为他们教给那些文人的话，一定能得到汉王的喜欢，让他们成为汉王的得力助手。 如此一来，他们钱财两得，岂不美哉。 于谦走后，陆林让沈玉卿亲自把马场经营证送过去给汉王。 并且要有意无意的挑说汉王，如今太子被软禁，皇帝哀伤，只有汉王一人堪当重任。 日后这太子之位，恐怕非汉王莫属，所以他们沈氏一族，愿意为汉王效犬马之劳。 这个马场，就是他们的投名状。 反正逮住一切能拍马屁的机会，让他对自己有充分的自信。 沈玉卿笑了笑，表示自己知道该怎么办了。 等他们二人离开，陆林又让人去找了些太子党这边还能活动的官员。 让他们上书请求汉王去封地。 皇后已故，正是汉王被赶去封地的好时机。 之前汉王被分封到了云南，他死活不肯去，借口是那个地方太偏远，他离开父亲母亲，无法尽孝。 既然他这么有孝心，那就给他弄个近点的地方。 青州！ 离南京很近，骑马都不用一日的功夫。 但他肯定还是不肯去的。 可是这次他不去，又没有像样的理由，必然会引起皇帝怀疑。 他这赖着不肯走，莫不是另有所图？ 然后这个时候，如果汉王在闹出点动静来，比如他想增加自己的府兵，就会更加令皇帝不安了。 前有他自比李世民，后有青州不肯去，在弄出点增府兵之类的把戏。 这些事情，单拎出来一件，都不能说明什么大问题，但是若是加在一起，不就是司马昭之心了嘛？ 皇帝绝对容忍不了他。 这其他几项，都已经有人在做了，唯独让汉王起增加府兵的念头，得陆林自己亲自手上。 这可是最关键的一环，可绝对不能出错。 否则满盘皆输。 第285章 夜闯汉王府 前面的都是铺垫，想要扳倒汉王，最关键的就是要他自己主动提出增府兵。 但是要怎么样才能让他自动提出增加府兵呢？ 汉王不是个傻子，知道增府兵意外着什么，所以除非猖狂至极，或者他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 猖狂至极，他还不敢，只要他爹还活着，他就不敢放肆。 生命安全受到威胁…… 他一个久经沙场的大将军，似乎也很难。 但至少是一个突破点。 陆林最后还是决定从这里做一个突破口。 生命安全受到威胁，那就夜探王府吧。 陆林等到天黑，汉王今夜守灵完毕，就会回府，陆林就在王府等着他。 换上夜行衣，带上面具，从后门偷偷溜出侯府，然后趁着宵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王府。 王府看管比想象的要松懈，府兵都没几个，就几个看门的，然后十来个人偶尔巡逻一下，其他的，啥也没有。 大概是因为汉王本身就出身军旅，骁勇善战，所以根本不认为有人敢招惹他。 即便有人想杀他，以他的骁勇，一般人都近不了他身边一米。 他府兵少，那正合陆林的意。 陆林毫无压力的溜进王府，顺利躲过原本就没什么防备心的巡逻府兵，然后轻松摸进了汉王的房间。 说实话，汉王的房间也挺简陋的，几乎都是兵器，没其他装饰品，更加没有什么名贵字画之类的。 陆林就坐在汉王平时坐的椅子上，双脚往桌子上一搁，翘着二郎腿，悠闲的等待着汉王归来。 一直等到快五更天，陆林差点坐在椅子上睡着了，才听到门口传来动静。 睁开眼，门外有星点火光，想来是汉王回来了。 他也没挪地方，就坐着，静静的等待汉王靠近。 房门被打开，一个小斯提着灯笼，走在前面，随后是汉王。 灯笼的灯光有些昏暗，光线照得不远，所以他们丝毫没觉察到屋内有一双眼睛，正默默的看着他们。 小斯进来以后，就要去点亮房间的蜡烛。 陆林也没有阻止他，让他点。 汉王一边抹黑脱衣服，一边道。 “点了灯，让人打盆热水进来，我洗把脸。” 声音略有疲惫，想来这些日子也没有少受罪。 小斯赶紧应和，转身想问王爷饿不饿，让厨房给弄点吃的进来。 然则还没开口，一转身，就看到一个黑影大大咧咧的坐在王爷平时坐的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俩。 小斯被吓得瞬间蹦起来，手上的灯笼都丢了出去。 “你是谁？” 汉王被小斯吓了一跳，但多年的征战经验让他迅速反应过来，都来不及回头看对方是谁，瞬间把放在一边的刀拔出来。 但是显然已经晚了，陆林一个箭步窜到他身后，一把匕首抵着他的腰后。 汉王身体顿时一僵，拔刀的手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何人？胆敢夜闯王府？” 汉王不敢动，但是敢威胁陆林。 陆林笑了笑，没说话。 但依旧没有动，就给他递了一张纸，上面写了他要的东西。 汉王显然有些恼火。 岂有此理，敢在汉王府抢东西，活腻歪了？ 但如今他的小命握在别人手里，哪怕生气，也只能让小斯照做。 其实陆林也没要什么，就是抢点钱而已。 抢得也不多，就一百两吧。 抢钱不是关键，关键是恶心恶心他。 小斯也不敢多问，拔腿就冲了出去。 一方面是拿钱，一方面是找人。 果不其然，小斯刚走没多久，王府就灯火通明，无数脚步声朝他们逼近。 很快，门口聚集了几十个府兵打扮的人，手里或拿刀或拿长枪，将房间团团围住。 “大胆狂徒，竟敢在王府撒野，快放了王爷，留你一条全尸。” 陆林都想偷笑，怎么威胁人的话都一模一样，就不能换个台词？ 陆林懒得跟他们扯淡，又拿出一张纸，上面只有一个字。 “钱” 给钱，放人。 众人对视一眼，并没有动，汉王也没有发话。 陆林的匕首往前顶了顶，很锋利，已经穿透了他的衣服，冰凉的触感立即让汉王一凌。 “给他。” 汉王终于确认陆林不是在开玩笑，夜闯王府打劫，简直闻所未闻。 小斯把钱递给陆林，陆林拿到手上掂量了一下。 一百块白银，还有点重。 拿到钱，陆林才满意的笑了笑。 身体往后退了一步，眼睛看向窗户。 很明显，他要从那里逃跑。 他的举动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包括汉王。 陆林准备完毕，一脚把汉王踹出去，然后自己转身准备逃离。 汉王被踹出去的同一时间，所有府兵都朝着窗户的方向跑去。 连汉王本人，转身拔出刀，就朝着窗户的方向扔过去。 但是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陆林居然在转身的时候，一个翻身，直接跃过桌子，一脚将桌子踹出去。 汉王见状，飞起一脚将滚过来的桌子踹个粉碎。 等碎桌子散去，众人才发现，陆林已经从房顶跑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追。” 汉王气得牙痒痒，狠狠的剁了几脚那些碎桌子。 竟然敢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 立刻派人去查，就是把整个南京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敢夜闯汉王府抢劫，抢就算了，就抢那么一百两，这分明不是冲钱来的，是冲他来的。 来羞辱本王的。 汉王发火，跟皇帝非常像，都吓人得很。 小斯等哪里敢说个不字，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赶紧张罗着人去找这个大胆的刺客。 他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一百两也跑来汉王府抢，随便去找户商人，随手一两件物品，都不止这个数了。 汉王被人羞辱了一番，连夜让人去追刺客。 原本静谧的街道，因为汉王的事情，变得喧闹不已，连应天府都惊动了。 如今汉王当家做主，应天府尹自然也不敢怠慢，连夜就派人挨家挨户的搜查。 陆林此刻还在街上，看着街道密集的亮起灯光，只能尽可能的往黑暗中躲。 最麻烦的是，汉王府回陆府的路被堵了，他若是要过去，必然会引起官兵的注意。 那样他的行踪就暴露了。 第286章 汉王恼火 陆林夜闯汉王府，结果只抢了汉王一百两银子，气得汉王连夜出动所有府兵搜捕。 连应天府都惊动了，不仅派人挨家挨户的搜，还设置了路障，拦截刺客。 恰好真把陆林拦在了半路。 现在街上除了官兵，连个人影都没有，此时陆林走出去，瞬间就暴露了。 如果不出去，他们现在挨家挨户的搜，他也躲不了多久，而且一旦他们搜到陆府，发现陆林不在家，那就露馅了。 陆林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冒险跃过路障。 街的两边是房屋，他从房顶上过去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大半夜房顶多个人，特别容易被发现。 就在陆林犹豫不决的时候，一辆马车从前面缓缓走来。 凑近一看，居然是陆府的标识。 官兵也注意到，赶紧过去拦下来。 此时一只手从里面伸了出来，撩开马车的帘子，嘉兴的脸出现在马车里。 “这是做什么？” 官兵认出来人，立刻行礼。 “回郡主，有个毛贼，夜闯汉王府，挟持汉王，我等正在搜捕。” “挟持汉王？”嘉兴有些震惊，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招惹她二叔？ 而且看他们这个样子，想来是挟持成功了。 官兵见嘉兴郡主这么惊讶，想必是不知情，于是道。 “郡主，今夜街上不太平，郡主还是早些回去吧。” 嘉兴点头:“好。” 刚想走，忽然想到什么，居然下了马车。 “你还是把我的马车也搜一搜吧。” 这个举动，着实把他们吓到了。 “郡主，小的不敢。” “赶紧搜吧，是我让你们搜的。”嘉兴催促他们。 虽然今夜她是守灵之后回家，但她出宫晚，又恰好碰到这事，若是被二叔知道了，还以为她跟刺客有什么关系呢。 干脆让他们搜一搜，这样既能打消二叔的疑虑，又还她自己一个清白。 官兵不知道郡主在想什么，他们也没打算搜她的马车啊，他们知道郡主刚从宫里出来，所以经过此地也很正常。 所以面对郡主的要求，他们还挺惊讶的。 但转念一想，还是快速的搜查了一遍，搜过没有，那他们也能交差了。 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好说话的郡主。 看着他们搜查完，确定没有之后，嘉兴才进了马车，让车夫离开。 他们刚从路障中过去，陆林就从马车顶轻轻跳下来。 这群人，搜得也够马虎的，就看了一眼车里，连车顶都没看，就让他们过去了。 嘉兴被忽如其来的人影吓了一跳，刚想叫，被陆林轻轻捂住嘴。 “嘘，别叫，是我。” 嘉兴立刻认出陆林，掰开他的手，惊恐的道。 “怎么是你？你不会就是抢劫我二叔的人吧？” “对。” 陆林承认得很干脆，随后微微撩起窗帘子，偷偷的看了后面的路障一眼。 他们并没有异样，所以这算过关了。 嘉兴却后怕得很，捶了他一拳。 “你疯了吧你，你去抢我二叔？你要一百两干嘛？” 陆林笑了，还真以为我为了一百块啊。 “你还笑？”嘉兴恼火得很，真的什么没谱的事情你都敢干啊。 但生气归生气，依旧很担心的问他。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二叔有没有打你？” 陆林一把捏住她的手:“我没事，你二叔都没碰到我，放心吧。” 放心？ 能放心啊。 她才入宫多久，他就闹这么大的事情，没看到现在满南京城的抓你呢。 这次二叔肯定是生了大气。 “你好端端的，干嘛去抢我二叔啊？” 嘉兴实在是想不明白，家里也不缺一百两，就算真的缺，告诉她一声，她想办法啊。 犯得上为了区区一百两，去冒着这危险？ 陆林知道她想不明白，但是也没打算告诉她，此事事关重大，还是不知道的好，免得她有心里压力。 “没事，放心吧，我有分寸。” 虽然陆林这么说，但嘉兴还是生气。 “你哪里有分寸了，你一点分寸都没有。” “好了。” 陆林抱着她，摸摸她的头安抚道。 “这些日子累坏了吧，都瘦脱相了。” 嘉兴感受到温暖，终于放软姿态，搂住陆林。 “我还好，就是我爷爷还是不愿意见人。” 没事，他很快就愿意了。 昨晚做的事情，很大一部分都是为了让你爷爷转移注意力。 陆林夜探汉王府的第二日，南京城的戒严已经慢慢解除，虽然还是没找到人，但也不能一直这么封锁着道路，容易引起恐慌。 此刻的汉王气炸了，听到他们找了一夜，却没有任何那个刺客的线索之后，差点没把王府给砸了。 虽然他不缺那一百两，但是那个贼人胆子太大，太不把他当一回事了。 不仅敢进他汉王府抢劫，居然还坐在他房间里等他回来。 不就是一百两嘛，那个贼人完全可以在他回来之前偷窃，可对方不，就是要等他回来，然后当着他的面抢。 这根本不是抢劫，而是赤裸裸的羞辱，那个贼子，在羞辱他。 “王爷。” 属下见自家王爷气得火冒三丈，暴跳如雷，吓得话都不敢说。 “应天府有没有其他线索？” 属下赶紧摇头:“没有，那个贼人离开王府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应天府连人都没见到。” 来无影去无踪的，哪有什么线索啊。 汉王一听这话，更气了。 堂堂汉王府，居然让一个小毛贼来去自如？ 笑话，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去军营调点兵回来，在府里埋伏好，他若是还敢来，直接把他乱箭射死。” 属下一听，立刻觉得不妥。 “王爷，这恐怕不太好。” “三千营虽然是王爷在管，但怎么说也是大明军队，若是调他们回来守王府，恐怕会被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属下头脑还是比较清醒的，军队除非出征，一般人都不许动的，连皇上要用，也需要兵符。 如今王爷私自调回来，不是让人觉得他在公然使唤大军，用心不良嘛？ 此事若是传入陛下耳中，王爷可是要遭殃的？ 弄不好，陛下还以为王爷要造反呢。 第287章 汉王上当 汉王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居然想调配三千营来给他看守王府，抓贼。 被属下一通劝解，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犯下大错，他爹本来就多疑，如果他不经过朝廷，调兵私用，难保他爹不会以为他要造反。 于是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是心里又窝着火，让下边的人继续找，同时加强王府的守卫，绝对不能让那个贼子再进来。 说句难听点的，如果昨夜那个贼子不是冲着钱来的，而是冲着他的命来的，他现在早已入土了。 想到这，他就有点后怕。 自己的命，居然差点交代在别人手里。 此后几日，那个贼子并没有再出现，汉王的人也依旧追查贼子的下落，虽然都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但至少可以震慑一下贼人，让他以后不要再打汉王府的主意。 汉王这边，虽然被这事闹得很不愉快，但随着朝廷的大权渐渐向他倾斜，朝中的文官也有不少倒戈，这让他很受用。 甚至有种可以完全取代太子的错觉。 特别是有人把他比喻成李世民，更让他坚定，自己是可以向李世民一样，取代太子，成为一国之君的。 太子无用，自当有能者居之。 加上如今他爹因为娘离世的缘故，一直意志消沉，不愿意上朝。 此情此景，不正对应了当初的玄武门之变嘛？ 大概上天也在给他机会。 朝廷这边风调雨顺，汉王开始跟赵王商议着，进一步独揽大权。 赵王一直都是跟着汉王走的，他想干嘛，自然帮趁着。 这些时日，他们几乎把太子在朝中的势力全部清除干净。 那些人要么看清局势，向他们倒戈，要么继续支持太子，被他们打压。 总之，如今的朝堂，几乎成了汉王跟赵王的天下。 几日下来，汉王早已把被贼人挟持的不快抛诸脑后。 而且贼人一直没在出现，估计以后也不会出现了。 汉王这么想着，刚一进门，却发现房间里又坐了个人。 这次还是在灯光之下，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坐着，丝毫不畏惧。 “有人。” 汉王可没有忘记那个贼人的厉害，转身就叫人。 但是已经晚了。 陆林早已来到他身后，仍旧用上次的匕首，抵住他的腰。 汉王气炸了，同时心里升起一股恐惧。 这个贼人，居然可以在他王府来去自如，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住他。 如此本事，如果是来要他的命，那他岂不是死了好几回了？ 汉王脊背发凉，但还是强装镇定的问贼人。 “你又想干嘛？” 陆林再次掏出纸，写着。 “钱花完了，再来找王爷取些。” 汉王见状，气得差点骂娘。 你当本王这里是什么地方？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钱了就来取 本王是你的私人钱庄？ 汉王气得咬牙切齿，但为了活命，也只能吩咐人去取。 同时不忘威胁来人。 “你既然敢三番四次的来本王府上要钱，想必也很清楚本王的为人，所以本王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拿了钱，滚蛋，别让本王在看见你。” “否则，真要惹怒了本王，本王就是把南京城搅个底朝天，也要把你揪出来。” 对于汉王的威胁，陆林无所谓，甚至早有所料，又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 “奉陪到底。” 汉王气得七窍生烟。 好一个奉陪到底，所以这个贼人根本就不是冲着钱来的，而是冲着他来的。 但是对方究竟想干什么？ 也不伤人，也不是为了钱，那他冒险出入王府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羞辱本王嘛？ “你到底想干什么？” 原以为这个问题不会有答案，但是对方居然又掏出一张纸，回答了汉王的问题。 “没事，就闲的，听说汉王爷骁勇善战，所以来瞅瞅。” “不过如今看来，有负盛名。” 汉王牙齿咬得嘎嘎响，他自然不会相信对方所谓的闲着没事干，对方这么做，分明是威胁他。 让他知道，自己的命，对方随时可以取走。 汉王虽然气愤，但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虽然没有交过手，但看对方的动作，应该是个高手，自己并不是人家的对手。 所以还是不要激怒此人为好，先保证自己的安全，然后在想其他办法对付他。 很快，小斯把钱取来，陆林拿了钱。 这次没有从房顶上跑，而是拉着汉王走到门口，然后一把推开他，一跃上了房顶，瞬间翻墙而出，消失得无影无踪。 同样的伎俩，在汉王府里使了两次。 好得很。 这次汉王没有暴跳如雷的命人去追，因为他知道，肯定追不上。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加强自己府邸的看守，只有自己看守够严格，才能避免同样的事情发生。 但是他王府就这么多人，想要把王府守得跟铁桶一样，根本就不现实。 所以思前想后，他还是觉得增加府兵，才是唯一的办法。 但这次不是私自调配三千营，而是直接找他爹，要求增加府兵。 作为一个亲王，他就这么点府兵，本来就说不过去，如今又遇到这样的事情，他才提出增加府兵，也不算过分吧。 汉王仔细一想，好像只有这个办法了。 于是第二日就命人写了增加府兵的奏折，让人递上去。 奏折递上去，他爹若是不看，直接推到他这，那就不能怪他私自做主了，也不算不尊敬他。 汉王想得极好，就是没料到，皇帝居然看了。 不仅看了，第二日还上了朝，朝中大臣禀报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并且有人再次提出，让汉王去就藩。 汉王一听，又尼玛的说就藩。 没完了，这群老家伙。 汉王自然是不愿意的，于是再次把当初的理由搬出来。 但是这次显然不管用，当初他用这个借口，朱棣考虑到皇后还在，他们父子这些年打仗，几乎没让她享受过天伦之乐，这才答应的。 如今皇后不在了，汉王这个理由就不成立了。 “汉王爷心系陛下，孝心感天动地，既然汉王爷觉得云南太远，不若换个封地？” “青州？” 第288章 汉王事多，皇帝起疑 趁着皇帝今日上朝，不少朝臣开始请汉王去封地。 汉王自然是不愿意的，他好不容易把太子打压下去，把朝中局势扭转，掌控在自己手里。 现在去封地？ 那到嘴的肥肉岂不是飞了？ 不行，绝对不行。 于是汉王再次以孝敬父母为由，死赖着不走。 但是这个理由在皇帝这已经不起作用了，于是并没有表态。 朝臣见状，知道皇帝有心让汉王离开，于是提议另给汉王寻一个封地。 青州。 距离南京不远，想要尽孝，随时可以回来，跟留在南京也没差。 汉王这次终于是看明白了，这群老家伙，并不是要他们去封地，而是想让他把权力还给太子。 那他就更加不能走了，自己哪里比不上那个死胖子，就因为死胖子是长子，所以自己就什么都要让？ 做梦！ “爹，我哪里也不去，我就留在南京。” “若是要我离开，那你干脆杀了我。” 汉王再次发挥他的无赖本色，一哭二闹三上吊。 “娘刚走，爹就不要我了，那我活着也没意思，爹你下旨吧。” 朱棣被他气得不轻，骂道。 “你老赖在南京做什么？去了封地你不一样是亲王嘛？” “再说了，青州离南京又不远，你想回来，天天都能回来。” 汉王心想，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这一走，南京的权柄就会全部落入太子手里，到时候哪怕他手里握着三千营，那也没用。 爹还在的时候，他当然是亲王了，但爹不在了，那他啥也不是，太子能容忍他手里握着三千营？ 到时候他在反抗，那就是造反。 名不正言不顺就不说了，还未必打得赢。 这亏本买卖，汉王又不是傻子，自然不能答应。 “爹，我不去青州，我哪里都不去，你要是非让我去青州，还不如直接把我贬为庶人，那我能以寻常百姓的身份，留在南京。” 为了不去青州，他连不当王爷的话都说出来了。 朱棣盯着他，脸有点黑。 以前他死活不肯去云南，还可以理解为他有孝心，不愿意离开父母，加上云南确实远，这事也算说得过去。 但是现在……皇后不在了，他给谁尽孝心？ 朕？ 可别扯淡了，他们不气死朕，朕就该烧高香，感谢祖宗了。 还指望他们孝顺自己。 既然不是为了孝顺自己，那他死活要留在南京，想必只有一个目的。 朱棣也不是傻子，一眼就看穿了他心里的小九九。 只不过给他留着点颜面，没挑出来说事罢了。 既然知道他心中的小九九，朱棣就不得不出言提点他。 “你身为亲王，应该以身作则。” 但是汉王觉得自己做得挺好的啊，这不太子跟皇帝都不在的时候，朝廷的事，可都是他一手操办的。 他还需要怎么以身作则？ “爹，如果亲王的以身作则，是不孝顺父母的话，那我不做就是了。” 又来，又来。 朱棣有点恼火。 “这事日后再说。” 也算是遂了他的意了。 但心底仍旧是不痛快的。 怎么着，朕还活着呢，就支使不动你了？ 看来你自比李世民之事，恐怕是确有其事。 既然你自比李世民，那是不是把朕当成李渊了？ 所以现在朕的话，你都可以反驳，可以不听了？ 但这事不好当庭发作，毕竟这也只是传言，再者，真要追求起来，那可是谋逆大罪。 这种谋逆的事情，他自己已经上演过一次了，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再来一次。 因此朱棣决定按下不说，转而问他。 “你昨日上奏折，说你想增加府兵？” 作为一个亲王，他这么点府兵，也确实有增加的理由。 但这个时候要求增加，就有点儿不太对劲。 这个时候是什么时候呢？ 就是太子被软禁，太子一党几乎被打压殆尽，皇帝又因国丧，情绪低落，无心朝政。 朝中大小事宜，全数由汉王把持，说句难听点的，以前太子监国，大小事务还需每日向皇帝禀报。 可现在汉王并没有监国的权力，却干着比监国还重大的事情，这段时日的一切决策，都出自他的手，并没有知会皇帝，均是他一人独裁。 如此看来，他倒是更像皇帝。 而他趁皇帝不理政的时候提出增加府兵，那不就是等于自己给自己上奏折，然后自己同意吗？ 汉王依然没觉得他哪里做得不对，反正他上奏折了，他爹也看了。 “爹，我府里近日不太平，有个毛贼，胆大妄为，抢劫居然抢到我府上了，而且还不止一次。” 汉王解释他要增加府兵的理由，怕他爹不信，还特意点了应天府尹。 “这事应天府尹可以为我做主，那晚我被贼人挟持，应天府尹还上街搜捕过贼人，甚至挨家挨户的搜，依旧搜不到。” 应天府尹见他如此说话，吓得那个大气都不敢喘。 王爷啊，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国丧期间，应天府不一心处理国丧事宜，而是全体出动帮你抓贼。 这话落在皇上耳朵里，岂不就成了国丧还没王爷你的一个贼重要吗？ 果不其然，朱棣一听这话，脸色更加难看。 阴阳怪气的道:“你汉王的府邸，居然也有贼人敢偷窃？” “爹，不是偷窃，是明抢，他劫持着我抢了一百两。” “哦，劫持了汉王，才抢了一百两，那这个贼人太没眼光了，堂堂汉王，就值一百两。” 这么明显的不相信，汉王居然没听出来，表情表示自己也很奇怪。 “爹，你也觉得这个毛贼脑子有问题是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说起那个毛贼，汉王就生气。 他堂堂汉王，居然被一个小毛贼给威胁了，简直丢人。 朱棣越看他越烦躁，想找借口麻烦找个像样的，一个小毛贼，就能够轻易出入你汉王府，挟持你汉王？ 你汉王什么人？ 凶神恶煞，连鬼都怕，谁敢招惹你？ 就算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招惹你，可你一个常年征战沙场的大将军，三千营的主帅，被一个小毛贼挟持？ 还不止一次？ 谁信？ 你问问满朝文武，谁信？ 第289章 一直不动的朱瞻基 堂堂汉王，被一个小毛贼给劫持了，说出来他自己可能都不信。 这分明就是他为了增兵，找的一个借口，或者故意设计的一出好戏。 专门用来糊弄他们的。 他说自己府兵不多，增兵合情合理，问题是几兄弟里，他的府兵是最多的，连太子都没他多。 而且太子不仅府兵没他多，家里的开支用度，甚至连府邸都比不上他，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这种司马昭之心的做法，朱棣一眼就看穿了，但却没有当场发作。 倒不是什么父慈子孝，而是如今太子已经被他发落了，朝廷还是需要运转的，所以必须留个人处理事情。 于是再一次纵容了他，让他按照礼制增加府兵，不可超出亲王范畴。 汉王一听立马高兴不已，得意忘形的去筹备增加府兵的事情。 这些府兵不需要朝廷给，他自己在外找，得找些能打的，靠谱的，不然只会捣乱。 至于让汉王去封地一事，也轻易的被糊弄了过去，众臣大概没想到皇上今日居然这么好说话，对汉王有求必应，一个个都面面相觑。 如今的朝堂，没了三杨，就跟群龙无首一样，都只能自己看着风向走。 看皇帝今日的表现，朝堂的风向似乎尽数吹到了汉王身上。 所以陛下这是默许了汉王顶替太子？ 看到皇帝的反应，原本就支持汉王的朝臣，更加死心塌地，志得意满，看来太子被废乃是早晚的事情。 如今他们要做的，不仅要巴结好汉王，更要找机会在踩太子一脚，绝对不能让太子有翻身的机会。 最好是让皇帝尽早把太子给废了，毕竟夜长梦多。 如今太子虽然被软禁了，但名义上他还是太子，不管他现在多落魄，一旦皇帝出现意外，那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所以啊，太子一日不被废，他们就一日不能安心。 这话落到汉王耳朵里，汉王也觉得甚有道理，于是加紧了对太子的攻击。 他本来就有不少宫里的眼线，在买通几个皇帝身边伺候的人，让他们多多进言太子的不是，惹得皇帝不快，那距离太子被废也不远了。 赵王见自己二哥行事越发的没谱了，忍不住出言提醒他。 “二哥，不是我泼你冷水，太子爷绝对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你这么咄咄相逼，他却一丁点儿都不反抗，你不觉得有问题？” 汉王却不以为然:“他倒是想反抗，但是他反抗得了嘛？” 如今他自己被软禁在府里，不得外出，又没有监国的权力，在朝堂那是说不上一句话。 甚至连最近朝廷里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不知道，他还能怎么办？ 而且支持他的那些文官，但凡有点地位的，都被下狱了。 剩下的那些，要么倒戈，要么屁用没有，连话都说不上一句。 所以他现在除了静静的等着，还能怎么办呢？ “他现在唯一的倚仗就是老爷子，只要老爷子对他彻底失去耐心，那他就永无翻身之日。” 赵王却不认同:“你把那个小狼崽子给忘了吧？” 这些时日，不仅太子不出来活动了，连那个小狼崽子都安静了下来，以至于他二哥都快忘了有这么个人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汉王倒是想起来了。 “对啊，最近怎么没见这个小狼崽子出来搞事情了？不应该啊，他爹被禁足，他不应该上蹿下跳的求情什么的嘛？” 一点动静都没有，完全不像他作风啊。 赵王一副你终于反应过来了的欣慰表情:“那个小狼崽子可不是个怂货，他不动，肯定在密谋什么大招。” “大招？” 汉王皱眉。 能有什么大招？ 这事除了跟老爷子求情，还能怎么办？ “老三，你会不会想多了？或许他是被咱们打压得起不来了，心灰意冷，干脆什么都不管了。” 赵王听了直翻白眼。 “二哥，你怎么这么天真呢？你想想，如果你是他，你会不会就这么算了？” “你以为咱们这是在争什么？争百八十两，输了就输了，咱们争的是皇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皇位，他能那么轻易放弃？” 赵王都恨不得把他脑子劈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那你说，他在密谋什么？” 赵王气急败坏:“我要是知道，我就直接把他给拷起来，关进我北镇抚司了，还颠颠的来找你。” “那你也不知道他密谋什么，冲我发脾气也没用啊。” “要不这样，你找人把他看牢了，别让他靠近老爷子，这样他就是在有本事，，他也使不出来。” 汉王出主意。 反正现在老爷子也没心情搭理他，他只要不主动去见老爷子，老爷子应该不会召见他。 赵王没有办法，暂时只能这样。 “我已经让北镇抚司的人日夜监视着他了，他要是有什么动作，咱们就先撸了他脑袋。” 汉王一副你做得好的表情。 兄弟两人商量好，暂时只能尽可能的避免他们大侄子跟老爷子见面，然后他们私底下加快动作，让老爷子尽快废掉太子，这样他们才能高枕无忧。 明面上来看，这个回合，汉王大获全胜。 不仅不用去封地，还被允许增加府兵。 这两样合计在一块，那可都是预示着他离太子之位越来越近了。 但他并不知道，朱棣在他离开后，又独自去了一趟大牢。 那个关押着杨士奇的地方。 这次杨士奇依旧对着昏暗的油灯在看书，监牢之内，已经堆满了无数书籍，杨士奇比上次更加潦草。 头发散乱，身上棉服沾着草屑，胡子因为长期没有修剪，显得又长又乱。 而且他虽然爱干净，但因为长期不洗澡，整个监牢都充斥着一股酸臭味。 朱棣没靠太近，就在门口远远站着。 “这书看得如何？” 杨士奇见是皇上来了，赶紧行礼，规规矩矩，跟往日无两样。 哪怕穷困潦倒，依旧保持着内阁首辅的气度，神态。 并没有因为长期的牢狱生活而表现出哪怕一丝焦躁不安。 朱棣对此，还是颇为满意的，这才是国之重臣该有的气度。 第290章 杨士奇的反抗 皇帝明知故问，问杨士奇在监狱看书看得怎么样，语气还带着戏谑。 原以为杨士奇脸色会很难看，但他并没有，反而很平静的说了一句。 “甚好。” “哦？” 朱棣倒是来兴趣了，走进去，四处找了很久，才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 “怎么个好法？” 杨士奇一直跪着，皇帝没让他起来，也不敢起。 但脊背依旧挺直:“安静、心宽，臣在这里，能静下心来，深入研究书里的境界。” 朱棣看着他，有点好笑。 “这么说，你此前无法静下心来咯？” 这个一个坑，在套他的话，看他当官的时候，是不是被俗事所扰，无法静心做事。 杨士奇何其聪明，何尝听不懂。 但他没有选择隐瞒跟自圆其说，而是很坦白的承认:“不敢隐瞒陛下，臣在官场，时常被外界诱惑，以至于早已无法静心学习了。” “什么诱惑？” “权力的诱惑，金钱的诱惑，各种各样。” “你倒是实在，就不怕朕治你一个滥职权之罪？” 朱棣目光如炬的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慌乱的表情。 可惜杨士奇却没有，依旧波澜不惊的道。 “臣虽受诱惑，却并未做出任何渎职之事，陛下可派人去查。” 他不敢说自己是什么青天大老爷，但滥用职权，贪污受贿之事，确实从来不碰。 这是他为官的原则。 朱棣自然知道，毛病有些，但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有点毛病，更像个人。 人才会忠于君王，怜悯百姓。 没毛病的，是圣人，他们只忠于百姓，而非君王。 作为皇帝，他比较喜欢忠臣，而不是青天大老爷。 因为忠臣是皇帝的臣，而青天大老爷是百姓的大老爷，并不忠于皇帝。 这样的青天大老爷要有，但是不能多，并且不能身居高位，因为一旦他们身居高位，会把自己作死，活不长久。 “这次来，是有事想问你。” 朱棣终于不再试探他，道明自己的来意。 “朕最近听到很多关于汉王的不法行径，你可有听说？” 杨士奇很实诚的道:“不曾。” 他被关起来都好好几个月了，能听说就有鬼了。 朱棣瞟了他一眼:“那你觉得以汉王的为人，这些传闻，有没有可能是真的？” “臣并不了解汉王。” “汉王一直将臣视为太子的人，所以汉王向来忌讳着臣，所以但凡与汉王亲近之人，向来不与臣交往，是故臣不了解。” 这话说得。 朱棣都笑了，怎么，人家汉王还误会你了？你不是太子的人？ 你不是，朕能把你关在这？ 这个老家伙，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跟朕装傻。 朱棣也懒得拆穿他，既然他不准备说实话，那就没必要陪他在这个臭熏熏的地方待着了。 于是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准备离开。 但此时杨士奇却自行开口了。 “陛下不让臣猜猜，汉王做了何等不法之事？” 朱棣回头看着他:“你想猜？” “行，那你猜猜吧，猜对了朕早些放你出去，猜错了，你就继续待着吧。” 杨士奇磕头:“谢陛下。” 磕完头，这才道。 “臣若是没猜错，汉王依旧不肯就藩。” 朱棣闻言，眉头皱了皱。 “你如何觉得，朕有意让他去就藩？” “不难猜，国有大丧，正是汉王离开南京，前往封地的最佳时机。” 朝野上下，都知道汉王一直拖着不肯去就藩的理由是要孝敬皇后。 如今皇后已过世，那就没他什么事了。 这个时候，即便皇上不提，其他大臣必然会提出让汉王就藩。 毕竟汉王权力过大，又手握重兵，还是亲王，留在南京，乃是朝廷第一不安定因素。 把他送走了，大家都舒坦。 这样的想法，不仅太子党有，皇帝也会有，毕竟当初太祖为了保护建文，也是如此干的。 如今皇帝虽然不满太子，但他毕竟是太子，只要皇帝一日没有废太子的心思，那就不想这个动荡因素存在太久。 杨士奇这么说，朱棣倒是觉得合情合理。 “那你觉得，汉王这么做，目的为何啊？” 这分明是明知故问，汉王不肯离开南京，无非就是怕自己远离朝堂，会失去对朝廷的掌控。 杨士奇看得懂，皇帝自然看得懂，所以杨士奇没有明说，而是换了另一种方式。 “陛下，汉王三番四次拒绝就藩，前几次可以体谅他是为了尽孝，可如今陛下都要迁都北平，他却依旧想赖在南京，其用意何在，想必陛下比臣更清楚。” 这话就不得了了，直接把主题拔高了一个纬度。 之前如果说汉王不去就藩，是因为觊觎太子之位，那如今被杨士奇这么一说，就变成了他觊觎皇位。 因为如果汉王只是觊觎太子之位，那他只要跟着皇帝就行，皇帝到哪他就到哪，毕竟皇帝在哪，权力中心就在哪。 而且太子之位，最后还是要看皇帝。 虽然百官等外力可以影响，但也仅仅是影响，最终决策的还是皇帝本人。 所以如果想要太子之位，只要跟着皇帝，讨好他就行了。 但如今杨士奇把汉王的目标理解成南京，而不是皇帝，这就不是太子的问题了，而是皇位。 毕竟南京是大明的皇城所在，哪怕是迁都之后，这里短时间内还会是全国最繁荣的所在。 特别是经济、百姓、军队这些，一时半会是没办法完全迁走的，起码未来几年，这些都将以南京为中心。 万一他们迁都离开了南京，而汉王却留了下来，那国家的中心岂不是全部落入了汉王的手里？ 到那个时候，汉王岂不是成为第二个自己？ 朱棣被杨士奇一语惊醒梦中人，脸上瞬间布满了震惊。 虽然他一开始也觉得汉王没这个胆子，但是如今种种迹象表明，汉王野心勃勃。 自比李世民，除了非议太子之外，难道没有把自己视为李渊的意思？ 接着是以蹩脚的理由要求增加府兵，如今更是连青州那么近的地方都不肯去，非要赖在南京。 朱棣的疑心，一下被激发了出来。 第291章 汉王起杀意 朱棣本身就对汉王近来的举动很不满，觉得他有点独揽大权。 但也只是以为他想打击太子，取而代之。 这他一点都不怕，因为太子谁当，什么时候当，只有他能决定，谁上蹿下跳的折腾都是没有用的。 所以他也懒得搭理。 可是如今被杨士奇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恐怕汉王的目标，不仅仅是太子，而是皇位。 那问题就大了，若是不加阻止，可能会重演靖难。 不行，不能在等了，汉王这次必须去就藩。 而且就藩的地方还不能是距离南京最近的青州，朱棣要给他另选地方。 乐安州。 这是个离南京很远的地方。 但是离北平却很近，他们迁都之后，汉王就在他眼皮底下，哪怕将来汉王不老实，也可以朝发夕至，很快解决问题。 这完全是他吸取了当年自己的教训，而想出的最好的解决办法。 当年他爹就是把他安置得太远了，导致建文没办法很好的控制他，所以才会有了靖难之役，还成功了。 有了当年的反面教材，所以他这次考虑得十分充分，绝对不会让悲剧重演。 离开牢房，朱棣就立即下旨让汉王去就藩，地点正是乐安州。 汉王原本还在为自己连胜两场而高兴不已，结果早上定下来的事情，他爹下午就反悔了。 在接到圣旨的那一刻，他是一脸懵逼再加崩溃的。 反复的看圣旨，是不是这群老家伙念错了？ 直到确定没错之后，他瘫软的坐在椅子上。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早上还说得好好的，怎么下午就反悔了？ 而且还把他弄到乐安州那么远的地方，那里离南京可有十万八千里呢，都快弄到北平去了。 北平？！ 汉王似乎有点明白他爹的意思了，他们不日将迁都，老爷子这是故意把他弄到北平，好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赵王自然也看出来了:“你忘了我怎么说来着？让你做事不要太猖狂了，你看吧，老爷子这是忌惮你了。” 汉王有些焦头烂额。 “这不能够啊，老爷子明明今天早上还好好的，说不去就藩就不去，怎么一个下午，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赵王哼了一声:“你跟了老爷子几十年了，他什么人你还不知道？朝令夕改，翻脸比翻书都快，也就你信他。” 汉王本来就窝火，又被赵王数落了一通，更是有火没地方发。 “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我如今这副模样，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 “我第一个去就藩，下一个就是你，咱们都得滚蛋。” 汉王这话可不是说出来吓唬赵王的，他俩都有封地，以前汉王各种理由推脱不肯去，那赵王自然也不会去。 二哥都不去，我凭什么去？ 而且汉王是太子之位最强有力的竞争者，所以大家都集中火力对付汉王，反而把赵王给忽略了。 他手里也掌控着五千营呢，而且还是北镇抚司的一把手，他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他躲在汉王身后避免了这么多怒火，如今汉王若是走了，那些老家伙的目光会立即集中到他身上。 所以下一个要被撵去就藩的，就是他。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你是我二哥，我都听你的。” 赵王不跟他吵，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吵架。 汉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如今老爷子直接下旨，而不是跟他商量，想来是铁了心。 “你的北镇抚司，能不能查到老爷子下午发生了什么事情？” 绝对是有事情发生，不然老爷子不可能这么快改变主意。 赵王摇摇头:“老爷子的行踪，谁敢查？我十个北镇抚司都不够死的。” 北镇抚司算个屁，跟人家锦衣卫能比？ 你这头才开始查，那头就被锦衣卫给抓了。 “不过我打听了一下，老爷子今日还真的离开了皇宫。” “去哪了？”汉王立刻来劲:“是不是去找陆林那个王八蛋了？” “陆林？”赵王好像不理解他为何要提陆林。 但还是摇摇头:“没有，似乎去了锦衣卫大牢。” 不是找陆林？ 而是去锦衣卫大牢？ 老爷子去锦衣卫大牢干什么？ 锦衣卫大牢里关押着谁？ 一开始还难以理解，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杨士奇，老爷子去见杨士奇了。” 难怪老爷子忽然就改变主意了，一定是杨士奇跟他说了什么。 就说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老爷子瞬间改变主意，还把自己撵去乐安州那么远的地方，原来是杨士奇。 莫非是太子授意杨士奇这么做的？ 可是不能够啊，太子被禁足在府里，除了国丧之外，都没离开过，他没机会见杨士奇。 而且锦衣卫只听皇帝的命令，其他人是进不去的，汉王不行，太子爷也不行。 要不是杨士奇被关在锦衣卫大牢，汉王早就要了他小命，怎么可能还让他活到今日。 太子党，果然要反击了嘛？ 赵王也皱起了眉头，老爷子见谁都行，唯独不能见杨士奇。 杨士奇可是内阁首辅，还是太子最得力助手，见了他，就代表皇上又重新接受了太子党。 哪怕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到往日的光景，但依旧不容小觑，一旦他们重新回到皇上的视野，他们就会飞速壮大。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汉王等人好不容易才把太子党打压下去，可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又回到朝堂。 但是现在杨士奇在锦衣卫大牢，他们也插不上手。 兄弟二人现在就如热锅上的蚂蚁，急不可耐，但又没有别的办法。 除非皇上自己不愿意见杨士奇，不然他们根本没有任何阻止的办法。 “老三，你相不相信我？” 汉王忽然如此问道。 赵王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 “信啊，你是我二哥，我不信你我信谁？” 汉王闻言，眼中露出一丝狡黠跟阴冷。 “那你愿不愿意跟二哥干一件大事？” 大事？！ 赵王皱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什么大事？你想干什么？” 汉王眯着眼，脸上闪过一丝杀意。 第292章 汉王密谋造反 如今皇上重新宠信杨士奇，看这个架势，用不了多久，杨士奇很快就会被放出来，重新回到朝堂。 杨士奇回去了，那就代表着太子会逐渐回到朝堂这个舞台。 而他们对此并没有任何阻止的能力，甚至如今被一个还蹲在大牢里的杨士奇给轻易撵到乐安州去了。 一旦他们去就藩，他们就再也无法插手朝堂的事情了，那么汉王离太子之位，只会越来越远。 眼看着到嘴的肥肉飞了，汉王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既然要斗，那就彻底一点。 他无法用合法手段登上皇位，那就只能用其他手段。 有些事情，他爹能做得，他也做得。 赵王见他脸色不对，知道他可能生了什么不好的心思，于是赶紧劝他。 “二哥，你可不要乱来，咱们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这一步棋，可不能乱走。” 可是汉王却不这么认为:“现在不走，等我们离开了南京，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赵王被怼得无言以对。 的确如此，他们一旦离开南京，不管是三千营还是五千营，都不可能让他们带走。 那他们想要重掌兵权，就要自己在封地重新组建军队。 可组建军队何其困难啊，财力物力时间，缺一不可。 等他们把军队组建出来，弄得有模有样的时候，几十年都过去了。 而且不管是老爷子还是太子，都不可能放任他们在封地组建军队。 所以这条路行不通。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在离开南京之前，趁他们手里还捏着三千营跟五千营的时候，奋力一搏，否则，他们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赵王陷入沉思，他虽然不想冒险，但是不冒险，他们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见赵王犹豫不决，汉王继续怂恿他。 “老三，这事若是成了，只要我坐到了那个位置，这天下，你我兄弟二人共享。” 这算是拉他入股的好处，江山共享，不比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藩强？ 而且如今老爷子还在，他们还可以安心的当个亲王。 可万一老爷子不在了，太子爷可容不下他们。 即便太子爷能容忍，但是他们的大侄子，那个狼崽子，绝对不能容忍他们。 赵王想到这，又看他二哥这么有信心，于是咬咬牙，就道。 “你准备怎么干？” 见老三入伙，汉王当即笑起来。 南京的军队都在城外扎营，所以只要他们速度够快，他们就来不及回防。 “明晚，南京的军队要换防，我带一千骑兵，一千弓弩手，以换防的名义入城。” “你三更时分，把南京的火药库炸了，制造混乱，我趁机入城，到时候只要控制了皇宫，这事就算成了。” 直接揭竿起义，那是造反，他们绝对打不过。 但是他们可以趁太子跟老爷子还没有发觉之前，直接控制皇宫，这样一来，就等于间接控制了整个南京。 玄武门之变，不也是如此吗？ 直接控制皇宫，可比举兵造反容易得多。 但是赵王却觉得不太稳妥。 “咱们就这么入宫，老爷子那边你确定过得去？” 皇宫的守卫虽然不多，但也不会太少，就一千骑兵，一千弓弩手，就拿得下来？ “所以才要你制造混乱啊，火药库连着皇宫，一旦炸了，整个应天府都能炸成灰烬，到时候皇宫这边，绝对乱成一锅粥。” “那个时候我带着人进宫，那是护驾，没有人会拦我的，我只要控制了老爷子，这事就成了。” 赵王看着他，还是不太相信。 你确定两千人能控制老爷子？ 或者说，你真的敢控制老爷子嘛？ “如果你真的成了，你准备怎么对老爷子？”赵王问他。 “我还能怎么对他？他是咱爹，就让他歇歇。” 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对老爷子怎么样。 不过太子跟他们那个大侄子，是留不得了。 他这次的目标，也不是老爷子，而是控制住皇宫，然后对太子下手。 太子不在了，哪怕老爷子在生气，也不会处置他们。 因为他儿子就三个，没了太子跟太孙，若是在弄死剩下两个儿子，那他就算绝后了。 皇位后继无人。 赵王还是觉得不太稳妥，这样会不会太着急了？ 或者再等等就会有转机呢，毕竟老爷子这不在嘛，太子也只是太子而已。 “你就是优柔寡断，等咱们被赶出南京，老爷子又不行的时候，这朝堂早就没咱哥俩站的地方了。” 汉王骂他胆小。 这个时候不拼一把，那他们就真的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赵王经不住汉王一直催促，干脆一咬牙就答应了。 “成，我就跟着二哥干。” “好，这才我的好兄弟。” 汉王十分高兴，赵王肯入伙，那他成功的几率就大大增加。 “三千营五千营你都不要动，就带百来个亲信，三更时分，以巡查火药库的名义，把火药库给点了。” “剩下的，就交给我，你就等着跟我共享天下吧。” 汉王信心十足的跟赵王保证。 赵王如今已经骑虎难下，也只能听他的，不过嘱咐他。 “这事事关重大，一旦失败，咱们都得人头落地，你千万不要大意。” “放心，二哥不会让你失望的。” 汉王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证。 赵王虽然还是不怎么安心，但也只能相信他，毕竟现在也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两人商议好，就各自行事。 赵王点了百来亲信，就等着三更时分到来，带人去把火药库炸了。 汉王则是当即离了南京，去城外调三千营的骑兵跟弓弩手，让他们随自己回京城换防。 换防是每日都要做的事情，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于是就跟着汉王前往南京城。 到了换防时间，汉王带着两千人，很轻易进了南京城，就等着火药库炸了。 赵王抬头看了一眼月亮，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带着自己的亲信，浩浩荡荡的朝着火药库而去。 作为北镇抚司，循例查验火药库，也是可以的。 虽然火药库并不归北镇抚司管，但他要查验一下，也没有人能说什么。 第293章 造反的火苗说灭就灭 赵王依计行事，带着百来亲信以查验火药库的名义，试图进去炸毁火药库。 但是他没想到，今日负责守门的，居然是樊忠。 心里多少有点忧虑，樊忠一向只负责老爷子的安全工作，什么时候跑来守火药库了？ 莫非是老爷子察觉到了什么，所以特意派樊忠过来的？ 他有些担忧，但事已至此，担忧似乎也没什么用。 这里虽然是樊忠在看守，但也才几十人，起不了大作用。 于是赵王一咬牙，继续前进。 都已经到这一步了，没有回头路。 要是老爷子真的知道了点什么，那他们更加要加快动作，不然就来不及了。 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拼一把。 樊忠见百来号人朝着火药库缓缓走来，立刻让人戒备。 火药库可是重地，一般都不让人随意靠近的，更不能有明火，因为一旦炸了，整个应天府都要被夷为平地。 不一会，看清楚来人居然是赵王，樊忠脸色并不是太好。 这里可不归北镇抚司管，深夜到访，也不是好事。 但樊忠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行礼。 “王爷，这大半夜的，您怎么跑火药库来了？” 赵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樊忠，你不好好保护皇上，跑火药库来当值了？” “王爷说笑了，这是皇上的意思，我都来一段时间了。” 来一段时间了，那就是不是为了他们而来的，所以老爷子或许还不知情，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我要进去例行查验。”赵王并没有下马，直接对樊忠说道:“开门。” 樊忠有些为难，出言提醒他:“王爷，这是火药库。” 赵王皱眉，他当然知道是火药库了，不是火药库他还不来呢。 “开门。” “可是王爷，这不归北镇抚司管。” 赵王下马，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推开他就要进去。 但是樊忠却拽着他的胳膊:“王爷，进火药库得有腰牌。” “你狂妄。” 赵王有些冒火，一把推开樊忠就要拔刀。 但是樊忠眼疾手快，一把摁住他拔刀的手，把已经出鞘的刀又推了回去。 这会赵王彻底生气:“樊忠，你怕是要造反。” 樊忠哪里是要造反啊，是防止他造反啊。 赶紧把他拉到一边:“王爷，小点声，这是皇上的旨意，今夜，谁都不能进火药库。” 赵王一听是皇上的旨意，气焰顿时就没了。 “皇上的旨意？” 樊忠点点头，赵王此刻有点慌，皇上怎么会下这样的旨意，莫非知道他们今夜要来？ “皇上怎么说的？” “皇上说，今晚谁来，都劝走，劝不走的……” 说罢，就把目光移向身后的火药库。 赵王的第一反应就是，里面有人。 “有埋伏？” 樊忠也不敢提示得太明显了，只能眨眨眼睛。 赵王立即松开樊忠，干咳了几声，随后镇定自若的道。 “今夜，你没见过我。” 樊忠立即松了口气，擦掉额头的汗珠。 “今夜小的谁也没见到。” 听到他这么讲，赵王才上马，带着人快速离开。 果然，老爷子早有准备，都说了这事不稳妥，非要干。 他算是从火药库出来了，但是老二那边不知道怎么样。 老爷子能防他，自然也会防老二，那老二换防，肯定成功不了。 最好是不成功，要是成功了，自己这边没把火药库给炸了，那他进宫就是送死。 汉王这边按照约定时间领兵去换防，但是今日负责换防的却不是以往的人，反而是许久不见的陆林。 一见到陆林，汉王就觉得不太对劲，但还是若无其事的走过去。 “陆侯爷，许久不见，你怎么跑来城防玩了？” 陆林也是笑嘻嘻的走过去，上手拉住汉王的马。 “王爷，我来接你。” 汉王“刷”的一声，把腰上的刀拔出来，放在他的脖子上。 “接我去哪？” 陆林立即举起手，但脸上半分恐惧都没有，依旧嬉皮笑脸。 “王爷，你把刀收起来，我这可是为了你好，特意来接你的。” 汉王冷笑:“接我？接我去地府？” 陆林用两只手指捏住他的刀背，轻轻的移开。 “王爷，小心点，伤到人。” “您还是把刀收起来，咱们还有正事要说。” 陆林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倒是让汉王心里有些打鼓。 看他这模样，似乎早知道自己要来换防。 但既然知道，他为何自己一个人来？ 汉王的目光，在周围瞟了瞟。 陆林注意到他的动作，于是笑道:“不用看了，没人，就我一个。” “就你一个，你也敢来？” 说完就要砍了他，陆林依旧没有躲，只是淡淡的说道。 “王爷，你要干嘛就快一点，我这边接了你，还要去接赵王呢。” 一听这话，汉王彻底明白了，陆林的的确确知道他们想干嘛，这是来阻止的。 但看他这个架势，又不像来清剿。 于是忍不住低声问他:“你到底想干嘛？” “不干嘛，奉命来接王爷。” 奉命？ 奉谁的命？ 不用猜，肯定是老爷子，所以他们今日的所作所为，老爷子都知道。 “老爷子有多少人？” 他还是不死心的，都到这了，如果就这么回去，老爷子也不会放过他们。 “三千营五千营，除了你带走的两千人，都在。” 话一出口，汉王就知道自己彻底凉了。 三千营五千营都被老爷子调走，他这两千人，根本没法反抗。 “那老爷子可有说，该如何处置我？” 陆林笑了:“处置？王爷深夜换防，劳苦功高，谁敢处置你？只有奖赏的份。” 奖赏他是不敢想了，老爷子不弄死他们，就谢天谢地了。 “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陆林把他的刀推回去:“王爷，你自己想想，要是皇上想对付你，何必派我来？” 真有心打的话，就不会派陆林来把他们劝回去。 就这么两千人，都不用三千营五千营动手的。 汉王听到这里，才稍微安心一点。 “那你这是要接我去哪里？” “皇宫，皇上在那等着两位王爷。” 陆林没有撒谎，此刻的朱棣，正握着他的马刀，搬了个椅子坐在乾清宫大门口，单枪匹马的等着他们。 第294章 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造反 陆林前后把汉王跟赵王带到了乾清宫，此刻的朱棣，就坐在乾清宫门口，手里还握着一把刀。 兄弟二人一见这架势，“扑通”一声就跪地上去了。 “爹。” “别叫我爹，受不起，我害怕，你们才是我爹呢。” 朱棣阴阳怪气的嘲讽他们。 兄弟二人大气不敢喘，第一次造反，还没举事，就被人当场捉获，可以说是十分尴尬了。 他们有点想不明白，他们爹是怎么知道他们想造反的？ 明明谁都没说，而且一决定就立刻举事了，这样的速度，绝不可能泄露出去的啊。 难道他们爹能掐会算？ 两人可以说十分郁闷了。 就在他俩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朱棣开口了。 “你们现在肯定在想，我是怎么知道你们想干嘛的，对吧？” 俩人对视一眼，顿时心虚得跟什么似的，老爷子，还真的会算啊，连他们心里想什么都知道。 “哼，就你们两个，也想踹窝子，还早了点。” “早在你……” 朱棣指着汉王冷笑:“出城去三千营调兵的时候，行踪就被人报到我这来了。” “还有你。” 又指着赵王:“明目张胆，慌慌张张的召集亲信，是生怕锦衣卫发现不了你是吧？” 得。 一切尽在他们爹的掌握之中。 姜还是老的辣，他们算是见识到了。 “爹，我们其实就是……” 汉王想说，没准备对付他，但是好像不对劲，就支支吾吾的没说出口。 这样一说，岂不是承认自己造反了？ “知道我为什么派陆林把你们接回来，而不是直接围剿嘛？” 两人一听这话，登时吓得够呛的，赶紧匍匐在地，磕头。 “爹，我们知道错了。” 说到围剿，那就是直接把他们打成了造反，是要命的啊。 虽然他们的确也是想造反来着。 但这不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嘛？ “不，错的是我，不是你们。” 朱棣站起身来，在地上拖着他的刀，拉得“嘎嘎”响，一路火花带闪电。 兄弟二人更是吓得瑟瑟发抖，也不敢抬头，就怕一抬头，脑袋没了。 但是他们爹却没有砍他们，而是把刀交到他们手上。 “来，给你们机会，现在把我砍了，这个位置就是你们的了。” 汉王被迫拿着刀，双手都在颤抖。 “爹，爹，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别啊，你砍了我，现在就砍。” 汉王都快哭了:“爹……” “不砍是吧？” 朱棣站起来，招呼了一声:“去把太子爷请过来。” 兄弟二人更是苦大仇深，把太子请过来干什么？ 砍了他们吗？ 别啊，太子爷可能真会砍了他们。 毕竟他们这次，完全是冲着太子爷去的，这不是没成嘛，成了太子爷就没了。 这会子把太子爷请过来，不是要他们小命？ 太子爷很快被带了过来，人还一脸懵逼。 一路上还在问樊忠，发生什么事了？ 樊忠也不敢说，只能说皇上很生气，让太子爷过去。 生气，怎么又生气上了？ 白天不还好好的吗？ 不过等他看到老二老三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时，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定这两人又惹皇上生气了。 “爹。” 太子跟他俩跪在同一个地方。 然后偷偷的问他们:“你们怎么又惹老爷子生气了？这大半夜的，干点啥事不好？” 他们倒是想干点别的事，这不是没干成，被老爷子当场捉获了嘛？ 但这事不能提，提了怕太子爷当场砍了他们。 太子不明所以，就以为是他们又干了什么事，惹皇上生气。 于是就开口劝:“爹，他俩向来没点正经，你不要跟他们置气，身体要紧。” 汉王跟赵王闻言，那是一动不敢动。 可是朱棣却冷哼一声，把刀丢给太子。 “那你来，你把他们砍了。” 两人一听，脸都吓白了。 “爹，不至于，犯了错，罚他们闭门思过几天就算了。” “算了？” 朱棣顶着他:“你可知道他们今天晚上干了些什么？” 太子看了他们一眼，吓得他们立刻缩成一团。 太子顿时皱眉，看他们的反应，不对劲啊。 这两人，平时无理也要赢三分的人，怎么今日这么乖巧。 但还是老实的摇头:“不知道。” “哼。”朱棣手插进腰带里，一边绕着他们三个走，一边盯着他们看。 “今晚不是我在，你的命就没了。” 太子闻言，明显愣了一下。 然后又看到他们全副武装的，盔甲、武器，俨然一副要上战场的模样。 顿时就明白过来，他们这是要造反呢？ 不过看这个样子，很明显，失败了。 虽然很严肃，但还是有点想笑。 当着老爷子的面，你们也敢造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爹，我这不活得好好的嘛？” 算是把这事给揭过去了。 虽然看着事情很严重，但老二老三有这个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都不要紧，只要他爹还在，他们就翻不了天。 老二老三没想到太子会这么轻飘飘的就算了，一时有点难以置信。 连同朱棣，都忍不住皱眉。 “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事今晚不追究，以后可就没机会追究了。” 换句话说就是，今晚不干掉他俩，以后就没机会了。 你爹我还活着的时候，他们自然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我要是死了，你可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太子爷却铁了心似的:“爹，兄弟之间，打打闹闹的也正常，没什么好追究的。” 老二老三也不敢说，太子爷说不追究也不算数，还得老爷子发话。 果不其然，老爷子蹲下去，看着太子。 “老大，你仁慈心软，我知道，但是他们可不仁慈啊，今晚可全是冲着你去的，要不是我，你们一家，恐怕现在都不在了。” 这话可不是说出来吓唬他的。 老二老三这次造反，上来就要控制皇宫，而不是控制南京。 可想而知，他们并不着急抢夺皇位，但是着急弄死太子。 他就这么三个儿子，太子死了，即便在生气，也绝对不会真宰了他们两个，总得留一个继承皇位。 算盘打得是真好。 第295章 发毒誓 太子何尝不知道老二老三的想法，妨碍他们的，只有自己，只要除掉自己，那他们就能高枕无忧。 他清楚，皇帝也清楚。 但皇上这不也没有动手吗？ 老二老三算准了皇上不会因为太子被杀，而把自己的儿子赶尽杀绝。 那太子也清楚，即便他们败露了，他爹也不会真的为了平铺他登基的路，而杀了老二老三。 本就是父子，谁跟谁又不是骨肉呢？ 再说了，他爹本就是造反出身，手里沾染着自家人的血，所以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后代继续互相残杀，沾染自家人的血。 所以不只是老二老三造反，他不同意，太子要是动手，他照样不同意。 今夜把太子叫过来，不过是要把事情挑明了，让大家心里都有点数。 太子太了解他爹了，所以根本没有要处置老二老三的打算。 只要他爹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他们有机会自相残杀，当然，他本来就不想自相残杀，兄弟阋墙。 若是可以，他倒是宁愿兄弟三人就跟现在一样，虽然时常相互嫌弃数落，但依旧相亲相爱。 “爹，都是自家兄弟，没什么好追究的，今夜不追究，以后也不会追究。” 朱棣听到这话，火气稍稍消散下去一点。 “傻孩子，他们要杀了你，你还为他们求情？” “爹，他们不是要杀我，他们要杀太子。” “有区别吗？” “有，我是他们大哥，但太子不是。” 朱棣一愣，但随即笑了笑。 “我为你处理了他们，不好吗？这样你这个太子爷，就能高枕无忧了。” 太子爷却摇头:“爹，你需要他们，太子爷也需要，大明同样需要。” “蒙古还不安稳，安南时常骚动，爹你年纪大了，哪怕要亲征，也需要老二老三陪着。” 太子一番苦心，真是日月可鉴。 “你们两个听听，惭愧嘛？” 老二老三依旧匍匐在地:“老大，我们错了。” “大家都是兄弟，不用不用。” 他们正聊着，太孙也被带了进来。 看见他爹跟二叔三叔这个样子，顿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表面不动声色的下跪:“爷爷，爹，二叔、三叔。” “来得正好。” 朱棣说罢，蹲在四人面前。 “既然今日都在，那咱们就把事情摊开说。” “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惦记着那个位置，但是能坐上去的，只有一个人。” “现在我活着，我还能约束着你们，但是将来我死了，你们要怎么争，怎么斗，我都没有办法了。” “爹，我们不争，也不斗。”太子爷道。 但朱棣不理他，而是把地上的刀捡起来，递过去。 “拿着。” 太子爷不明所以，颤抖着手要去拿刀柄。 但是被皇上避开了，让他拿刀口。 “爹？” “拿着。” 太子不知道皇上想干什么，但还是闭着眼，强忍着疼痛握住了刀口。 皇帝顺势一用力，在他手上划了一道口子。 “哎哟喂。” 太子吃痛，忍不住叫出声。 “爹。”朱瞻基赶紧去扶他爹。 这时，朱棣让其他三个人把手也放过来。 三人面面相觑，但也只能照办。 朱棣如法炮制，每人给了一刀，这还没完，他自己也来了一刀，然后一把握住老大还在出血的手。 紧接着让其他人也握过来，瞬间五只鲜血淋漓的手就紧紧的捏在一起。 “现在，咱们对着天起誓，日后，谁的手里都不要沾上对方的血，否则就让天收了，世代短命，无后而终。” 无后而终！ 多狠毒的誓言啊，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跟自己子孙后代的性命来起誓。 几人手都有点抖，脸上皆是恐怖的神色。 唯独老二，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他从来不相信誓言，更加不畏惧什么天命，如果发誓真有用的话，当年太祖让他爹起誓，永不背叛。 那他爹怎么还造反，还把建文的江山抢了过来？ 既然不信，那就没有什么可怕的，所以老爷子让他发誓，他就发誓。 几人发完毒誓，老爷子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安稳下来。 其实他知道誓言这个东西最不靠谱，现在最靠谱的方式，就是把将来可以威胁到皇位的人除掉，一了百了。 但他依旧试图通过誓言来震慑他们的心。 毕竟都是他的子孙，他又怎么下得了手，除掉他们呢？ 虎毒还不食子呢？更何况他是人。 希望老二老三经过今晚的教训，能收起他们不该有的心思。 而老大，能够一如既往的仁慈下去，永远包容他们两个。 这一切他没办法左右，只能寄希望于誓言，寄希望于他们可以把心思收起来。 此事最懵逼是太孙，大半夜莫名其妙被来过来发了个毒誓。 明明造反的是二叔三叔，结果却要他陪着一块发毒誓。 誓言发完，皇帝也松了一口气，同时表现出极大的疲倦，挥挥手，让他们都退下。 “日后三千营跟五千营，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临走前，他还是把老二老三的兵权给夺了，在他们手里，不安全。 “你们两个准备准备，尽快去就藩吧。” 老二老三被抓住把柄，想不去都不行。 于是只能咬咬牙，谢恩离开。 “太子勤勉，监国的事情，还是你来，杨士奇他们，你好好查查，没什么问题，就放出来吧。” 此话一出，太子没见得有多高兴，反而太孙高兴不已。 他们家这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于是两人也谢恩离开。 就陆林，一直在远处坐着，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但是看得见。 也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把他留下，还让他看见。 “过来吧，想跟你聊聊。” 陆林丢掉手里的树枝，默默的走了过去。 “你都看见了？” 陆林点头。 “不问问我为什么不处置老二老三？” “都是你儿子，处置谁，你都不好受。” “可是他们终究是会打起来的。”朱棣看得清楚。 “就像你爹当年大概也知道，你会打起来的，但他依旧没有对你做什么。” 陆林毫不忌讳的说道。 他就不信，当年朱元璋没发现朱棣的野心。 想必就是发现了，才会把朱棣弄到北平那么远的地方去，这样他就没办法威胁到皇权。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啊，他威胁不到皇权，但皇权同样难以威胁到他。 然后，就有了靖难。 第296章 姚广孝病重 朱棣听了陆林的话，好像就不那么纠结了。 确实，他爹当年肯定也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满意被建文那个黄毛小儿操纵的。 所以早早把他分封出去，还弄到了北平那么远的地方。 为的就是不让他干涉皇权，不会出现现在太子跟老二老三之间的争斗。 但是他不也照样造反了嘛，干涉不到皇权，但皇权照样干涉不到他。 哪怕是要派兵过去攻打，行军都要一段时间。 这是他爹的失策。 所以现如今他不能犯同样的错误，现在自己还活着，太子还健在，老二老三自然不会怎么样的。 但等他百年之后，可就不好说了。 所以还是把老二老三搁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这样他们有什么异动，掌权者能第一时间知道。 同时，老二老三有了约束，也会有所忌讳，或许真的能避免靖难重演。 “身在帝王之家，有时候真的身不由己。” 朱棣无限感慨，有时候他甚至怀疑，当初自己靖难，是不是错了。 若是当初他不造反，而是带着自己的子孙安安分分的在北平生活，今日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他现在似乎面临着跟他爹当年一样的抉择。 他不知道他爹当初为何不选择他，而是选择建文。 但是他心里很清楚，他为何选择太子，不选择老二。 虽然老二像他，杀伐果断，打仗更是一把能手。 但是治国，他还是差了些。 太子虽然身体不好，行动不便，甚至几乎没有上过战场，平日里还爱跟他作对。 一说打仗太子就跟他唱反调。 但是不得不说，太子仁德，比所有人，包括他自己更知道该如何让国家繁盛，让百姓安居乐业。 而且太子也不是不能打仗的，想当初靖难，他跟老二老三在外征战，建文派人切他后路，攻打北平。 是太子带领北平仅有的兵马，将建文的几十万大军打了回去，保住了北平。 不是太子，靖难能不能成功，还是两说。 而且现在的大明，几乎没有很强大的敌人，要求必须要一个骁勇善战的君主坐镇。 相反的，那些强大的敌人，那些能对大明构成威胁的人，已经被他收拾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的大明，需要一个像太子这样的君主，让国家休养生息，繁荣昌盛。 所以老二不合适，他登基之后，会跟自己一样，动不动就要打仗，每天想的都是扩张土地。 “你不是会占卜嘛？替我卜一卦，看看我能活几载。” 他看着陆林，肉眼可见的沧桑。 无数战争没有击垮这位千古一帝，如今却被子孙折腾得疲惫不堪。 哪怕是尊贵如帝皇，也逃不脱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个定律。 陆林没给他算:“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你会在五十岁那年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朱棣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陆林的意思是，他至少能活到五十岁。 现在还早着呢。 “好。” 朱棣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快迁都了，你准备准备。” “我……还是想留在南京。” 迁都，文武百官，皇亲国戚，肯定是要迁过去的。 甚至早在年初，官府就开始从南方把百姓迁到北平。 北平现在还是个边境城市，人口不多，土地开发有限，生活条件一般。 所以要想让北平快速的繁华起来，最简易的办法，就是把南京的东西全部迁过去。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人口。 只要有了人口，那一切都能慢慢发展起来。 没有足够的人口，一切都是白搭。 但是陆林既不是普通的百姓，也不是皇亲国戚，迁过去的意义不大。 “为何？北平不好吗？” 朱棣似乎没想到他会不愿意去北平，之前让他去北平督工，一方面是为了给他打响名气。 一方面也是让他对北平有点印象，让他对北平产生一些归属感。 为将来迁都做准备。 可没想到，他居然还是不愿意去北平。 “北平很好，但是我无心仕途，还是留在南京吧。” 陆林没敢直接说，后来这几年，党争过于残酷，他不想在搅和进去了。 留在南京，远离朝堂，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不也挺好的？ 朱棣皱眉:“你如今也没有入仕途啊？” “即便去了北平，也没有人逼你入朝为官的。” “我知道，但是不入朝为官，也不代表我就可以远离权力中心。” 他如今可是太子的女婿，不管他做没做，愿不愿意，汉王跟赵王都会把他列为重点打击对象。 更何况这次，是他去把两人带回来的，他们更加认定，陆林已经参与党争，跟太子一起，对付他们。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们不对付他，但是他看到他们对付太子，难道真的能袖手旁观嘛？ 显然是不能，比如上次太子的迎驾事件，这次他们造反，自己都在其中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汉王显然也把他当成眼中钉，所以才会在大权掌握之后的第一时间，就来收他的马场。 “我还需要你。” 朱棣不得不承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陆林，已经产生了依赖，什么事，都想跟他聊一聊，这样心里才有底。 陆林张嘴想说什么，忽然有个老太监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神色十分慌张。 “陛下。” “何事？” 朱棣立刻收起刚才的脆弱，露出他一如既往严肃的脸。 老太监沉默了一下，这才艰涩的开口。 “姚军师，怕是不行了。” 朱棣闻言，忽然浑身僵硬，惊恐又难以置信的盯着老太监，似乎不相信他说的话。 “你胡说……” 胡说什么几个字都没说出口，忽觉胸口一闷，一阵晕厥，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陆林赶紧扶住他，眼神十分担忧。 “你没事吧？” 朱棣却摆摆手，顾不上难过，仓皇的往前走。 “快，去鸡鸣寺。” 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对老太监道。 “派人去把华神医寻来。” 说完又拉着陆林:“你也随我一块去。” 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 姚广孝除了是他的军师，还是他多年的挚友。 第297章 最后的心愿 等他们到鸡鸣寺的时候，姚广孝已经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 脸色蜡黄，但眼睛依旧有神，穿着也很干净得体，像是精心梳洗过一番的。 看来他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所以已经给自己整理好妆容，要走得体面一些。 “陛下，你来了？” 姚广孝看到朱棣的第一反应，没有着急下跪，反而笑意盈盈的躺在床上，像见到一个老友一样。 朱棣走过去，坐在他的床边。 “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寻华神医，很快就到。” 姚广孝却笑了笑:“不必寻了陛下，老和尚昨夜给自己卜了一挂，大限将至。” 朱棣闻言，禁不住皱眉。 卜卦者，不是最忌讳给自己算卦的嘛？ 看来他是真的时日无多了，连这个忌讳都丢了。 朱棣看惯生死，但此刻心中依旧免不了悲呛。 他曾经并肩作战的老友，张玉、丘福、朱能、皇后，一一离他而去，如今，连老和尚都要先他一步。 独留他一人，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感顿时涌上心头。 “你早就知道有今日，却一直不告诉我，还骗我说你养养就好。” 姚广孝笑了起来:“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多说无益，不过是让活着的人，徒添烦恼罢了。” “你至少得告诉我，让我有点心理准备。” 朱棣有些恼火，皇后如此，老和尚也如此，他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被迫接受所有人离他而去。 老和尚没接话，而是看向窗外。 “记得那年，我与陛下第一次见面，那时陛下还是燕王，陛下问老和尚，你可有帝王之相。” “我说，陛下想有，便能有。” 朱棣仿佛也回到了那段青葱岁月，不禁感慨万千。 “自然记得，后来你协助我夺得天下，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天下，你帮我夺来了。” “哈哈哈哈。” 君臣二人，此刻都不禁开怀大笑。 想当年，他们何其的意气风发啊。 说要造反，就造反，说颠覆江山，就颠覆江山。 “其实当年我是没有信心的，就凭我北平的那几万兵马，如何能对抗建文的百万大军啊。” “可是你跟我说，你一人，可敌千军万马。” “我可是真的信了你，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你了。” 老和尚闻言，嘎嘎的笑了起来。 “老和尚也没有让你失望吧。” “没有，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朱棣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说句实在话，没有老和尚，这个江山，还真的未必就是他的。 “你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老和尚看着他，似乎确实是有。 但一直不开口。 “但说无妨。” 朱棣知道他心存顾忌，但这个时候，他还顾忌，自然不是顾忌自己，而是顾忌朱棣本人。 他无儿无女，了无牵挂，现在也活不了几个时辰了，还顾忌什么呢。 “放了溥洽吧。” 陆林一听溥洽，登时有点打鼓。 他是不是该出去，他可不想知道任何关于建文的秘密。 但此时出去，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真是进退两难。 朱棣明显愣住了，大概也没想到，老和尚临死前，居然会提这个请求。 一般人朱棣是想都不会想，不仅不放人，还要追究他僭越之责。 但如今眼前的人，是他的挚友，是他年少时就志同道合的朋友。 两人一路风雨兼程，相互扶持走到了今日，对方却没有得到任何他应得的东西。 钱财、权势、妻女，他什么都不要，仅仅要了一座寺庙，白天当官，晚上当和尚。 有时候朱棣都怀疑，既然他什么都不要，为何要协助自己造反，颠覆江山，用身家性命来赌自己登上皇位。 难道仅仅是为了证明他的能耐，他有运筹帷幄，颠覆江山的能力？ 那现在，他要自己放了溥洽，又是为了什么？ 朱棣很清楚，老和尚跟溥洽没有任何私交，更加不会被任何人收买。 那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临死前，用最后一个人情，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为什么？” 朱棣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本不该问的，问了他就输了，问了就代表他准备答应老和尚了。 不过都不重要了，毕竟没有什么事情，能比老和尚重要。 从他问出问题的那一刻，老和尚的神色就放松下来，因为老和尚也知道，问出来，就代表他已经要放了。 “他没有你想要的答案。” “但他可疑。” 在这件事情上，朱棣宁可错杀一千，绝对不放过一个。 “为这件事，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就当是为了我去地府，积点德。” “你怎么知道，你一定下地狱？” “因为我得先到那边，帮你开路，迎接你。” 这话其他人别说说出来了，就是听着都直冒冷汗。 这不是诅咒皇上死嘛？ 现在不仅陆林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车里，应该在车底了。 其他人也恨不得自己是聋子，是瞎子，听不到，看不见。 救命啊！ 但是朱棣却笑得很开心:“那你可要帮我处理好，我可不想将来下去了，被我爹追着骂。” 两人笑完，忽然又安静下来。 良久，朱棣才开口道。 “我不能放了他，但我可以留下他的命。” “这小子说，我会在五十岁的时候知晓答案，到那个时候，我就放了他。” 陆林莫名其妙被点名，登时有些牙疼。 其实你们可以当我死了。 姚广孝看向陆林，笑道:“小子算得比我准。”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得服老。” 朱棣调侃他。 “是啊，我真的老了，本想着把毕生所学传授给他，但是如今，怕是没有机会了。” 朱棣让他好好带带陆林，但一直没有机会。 后来老和尚就释怀了，陆林不需要他的传授，陆林自有自己的一套，不比他差。 真要说传授，还真不一定是谁传授谁。 老和尚忽然朝他招招手，让他过去。 陆林不明所以的走过去。 “我观了很多人，测了很多事，但却观不透你，测不出你的前程命脉。” 陆林愣了一下，观不透嘛？ 他自己也观不透，他知道每一个的结局，唯独不知道自己的结局。 但想必不会太好，因为历史上，就没有他这个人。 第298章 一切都结束了 姚广孝最后的愿望，是希望皇上放了溥洽。 但朱棣显然不想放，建文可是他此生的心结，一日找不到建文，他就一日不得安宁。 不过面对挚友最后的请求，他也不忍心拒绝。 于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不放溥洽，但是能让他活着，而且不会让他受苦。 他就好好的在锦衣卫大牢里待着，要么妥协，说出建文的下落，要么就等，等其他人找到建文。 对此，姚广孝也没有在争取什么。 能留他一命，不让他在锦衣卫大牢受苦，已经算是尽力了。 毕竟自古进了锦衣卫的，就没有几个能活着走过来的。 “陛下，我有点累了。” 这是最后的告别，老和尚想走得体面一点，不需要哭哭啼啼，不需要敲锣打鼓。 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走，挺好的。 朱棣知道他的想法，虽然想陪着他，但确实也受不了生离死别之苦，于是只能起身。 “那咱们这一路，就走到这吧，你……慢行。” 朱棣站起来，手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按了一下，算是最后的诀别。 说罢，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裳跟思绪，转身离开，一路走出鸡鸣寺，都没有回头。 前路漫漫，其修远兮。 你且先行一步。 陆林跟在后面，也一言不发。 这一路走来，似乎没过去多久，但却送走了很多人。 换成谁，心里都不好受吧。 只是他是帝王，所以那些悲欢离合，都要藏在心底。 把他送回皇宫，陆林自己回了陆府。 第二日子一早，姚广孝离世的消息，就传遍了南京城的大街小巷。 按照姚广孝自己的交代，朝廷并没有给他大操大办，只是以普通人的礼仪，给他下葬。 而且他说了，他想回北平，他已经在那里给自己选好了一块风水宝地。 所以皇帝也遂了他的意，让人把他的尸首运回北平。 这位永乐年间最伟大的政治家、阴谋家，朱棣的第一得力助手，终于含笑离开了人世。 纵观他这一生，付出了很多。 却似乎并没有得到什么，他的前半生努力实践着自己的抱负，后半生却背负着罪恶感孤独地生活着。 从建文，到方孝儒，在到那些数以万计的靖难遗孤，似乎每个里面，都有他加的的一把火。 所以他的后半生过得并不好，名利富贵并没有让他的良心好受一些。 所以到最后，他请朱棣放了溥洽，不是为了救赎溥洽，而是为了救赎自己的心灵。 他们本是无辜的，只是生活所迫，逼得他们不得不做出那样的决定，若是可以，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可无论如何，对于他而言，一切都已结束。 人死灯灭，再也不需要煎熬了。 运送灵柩的队伍凌晨静悄悄的出了城，没有人知道，这位运筹帷幄，纵横一生的阴谋家，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离开了南京。 他进南京的时候，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一步一步走向那胜利的果实。 如今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他一手打拼下来的地方。 他什么都不需要了，只需要一份安宁。 陆林站在城楼之上，默默的为他践行。 没有多少深交，但并不妨碍这位阴谋家的伟大。 “你也来了？” 身后是杨士奇的声音。 他被放出来了，如今汉王赵王失败，被迫就藩，太子重新监国，朝廷再一次回到了太子党的手里。 而且这次胜利，是前所未有的。 他们不仅重返政治舞台，还把两个钉子户，赶出了南京。 可以说，一切都在向美好的方向发展。 “听说他临走前，你也在？” 陆林点点头:“对。” 说完忍不住看了杨士奇一眼，靖难的功臣，走的走，死的死，如今朝廷里，似乎已经没有当年的旧人了。 难怪皇上会这么难过，他难过的不是这些人都离自己而去了，而是那些岁月，再也回不去了。 物是人非。 “他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跟皇上叙叙旧。” “另外，求皇上放了溥洽。” 杨士奇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又释然了，大概是猜到姚广孝这么做的目的。 求一个解脱，一个心安。 他直接或间接害死的人太多，其中很多是被无辜牵连的，他们本身并没有做错什么。 哪怕都不是他本意，但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为他而死，照样心中难安。 “那陛下怎么说的？” “不放，但不杀。” 杨士奇点头，这才像陛下的作风。 若陛下放了溥洽，才真的叫人担心。 始终放不下建文，就算勉强放了，心中还是会不安稳，到时候可能闹出更大的动静。 “过些时日就要迁都了，皇上让我来劝劝你。” 陆林笑了笑，没回答，而是说了另外一件事。 “老和尚临死前，给我卜了一挂，他说，他观不透我的前程命运。” 杨士奇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好像不明白他说这话什么意思。 “我也观不透。” 陆林又补充了一句。 杨士奇只当他是对未来感觉到迷茫，怕自己落不到好下场，于是安慰他。 “你不用顾忌，皇上如此宠信你，自是不会让你有事的。” “如今汉王赵王也已经就藩，你又是太子的女婿，未来只会前途无量，断不会有什么凶险。” 陆林笑了笑，并没有被安慰到。 他从来不怕任何人，因为不管是皇上，还是汉王赵王，他都能够应对。 但是他应付不了历史。 这些年他做了很多事，很多可以载入史册的事，但未来的史书里，却并没有这些东西。 那就说明，这些东西，包括他这个人，在某个过程里，被清出了历史。 如果他一直都如现在这般如鱼得水，谁会把他清出历史？ 高高兴兴载入还来不及吧？ 能被清出去，自然是他出事了，而且是不可原谅的大事，大到那个人都不愿意在历史上留下他的一丝痕迹。 要知道，连建文，这个会让当今皇帝留下污点的人，都能在明朝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他却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那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第299章 杨士奇的下场 曾经的陆林，无惧无畏，毕竟对于他这么一个穿越者而言，这里的一草一木跟他都毫无关系。 但从他第一次错把皇帝认作爹开始，似乎就开始搅入这残忍的皇权斗争当中。 之后他喜欢上了嘉兴，并跟她许下白首不相离的誓言，自此以后，他的命运就注定了要跟朱家紧密相连。 哪怕他无心仕途，哪怕他并不在乎这些荣华富贵。 他都无法从皇权斗争这潭浑水里解脱出去。 如今有一个机会摆在他面前，那就是迁都。 只要他坚持留下来，那就能永远摆脱皇权斗争，远离这场纷争。 所以不管谁劝他，都没用。 “如果我说，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的结局，你信吗？” 陆林看着杨士奇，十分认真的道。 杨士奇显然不太相信，笑着问他。 “那你说说看，老夫会是个什么结局？” 世人结局，无外乎一个死字，不过是死法不一样而已。 但凡聪明些的人，都能自圆其说。 陆林知道他不信，所以也懒得说。 只是拍拍他的肩膀:“有时间，好好教导你儿子，什么事，都没有孩子重要。” 杨士奇愣了一下，这不是问他自己的结果吗，怎么说到儿子上去了？ 难道？ 他杨士奇的死，还能跟自己儿子有关系？ 可那不过是个小孩子，能做什么？ 杨士奇不以为然，只觉得陆林是编不下去，胡乱用话来堵他。 所以笑了笑，没当一回事。 陆林见状，也懒得解释。 多说无益，这种事情，说出来确实很难让人相信。 杨士奇，堂堂明朝的名臣，辅助多朝君主，抵御外寇，见证朝代更迭，是个难得一见的大贤明。 他不仅是这场党争的胜利者，更辅佐几朝皇帝，得心应手。 最后却是被气死的。 而气死的他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好儿子，杨稷。 他就像很多父母一样，过度溺爱自己的儿子，一心想把他培养成下一个自己。 但是却没料到他儿子品行恶劣，仗着杨士奇内阁首辅的名号，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光是死在他本人手里的，就有几十人之多，杨士奇一直为他善后。 并且悉心教导他，希望他能够改邪归正。 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最后因为罪名太大，终于被朝廷问罪。 那个时候杨士奇已经老了，根本承受不起这样的事实，气得一病不起，并且惭愧辞官。 辞官后一年多就忧愤而死。 他斗赢了汉王赵王，与于谦并肩作战，打败了也先，打退了瓦刺大军。 这么多阴谋诡计，凶险境地，他都能绝处逢生，坚挺了下来。 最后却死在自己儿子手里。 不能不说，命运弄人。 陆林除了感慨，什么都做不了。 但愿他到时候想起来，能明白陆林此刻的意思吧。 于是微微点头，就离开了。 回去之后，嘉兴已经把饭备好了。 笑嘻嘻的问他一大早干嘛去了？ “我去送了送老和尚。” 嘉兴一听，脸上露出一丝伤感。 “今年真是悲伤的一年。” 太多的生离死别，叫人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陆林把她拉进怀里，摸摸她的头。 “马上就要迁都了，你想过去嘛？” 嘉兴抬头看着他:“你这么问，是不想过去吗？” 陆林点头，很直白的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 “我想留在南京，咱们就做点小生意，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可是我爹跟弟弟……” 她放心不下。 迎驾事件，他爹差点被爷爷给废了。 虽然现在她二叔三叔去了封地，但毕竟离得不远。 而且她不相信她二叔三叔会就此死心，他们肯定还会卷土重来，只要她爹一日不坐上那个位置，他们一日不会安分。 她实在是没办法放心留在南京，不管她爹跟弟弟的死活。 陆林见她不说话，知道她是舍不下。 也对，对嘉兴来说，太子、太孙都是她最亲的亲人，如何能说割舍就割舍。 “你想去咱们就去。” 命运这种事，谁都没有办法改变，既然躲不掉，那就勇敢面对。 “真的吗？” 嘉兴很高兴，但马上又垮下脸:“那你会不会不开心？” “怎么会，你开心我就开心了。” 嘉兴听完，这才露出绚丽的笑容，窝在他的脖子里笑。 那边杨士奇回禀了陆林的想法，一股巨大的孤寂感瞬间涌上心头。 所有人都要走了吗？ 朱棣这一生，皇位夺下来了，首都马上要迁过去，永乐大典也修完了，南洋逛遍，安南平定，瓦剌鞑靼也彻底没戏唱了。 就在昨夜，他最后的老朋友也走了。 这场戏唱到现在，也差不多了，当年起兵造反，他才三十一岁。 这之后，他又开始了自己的统治，创造了属于他的时代。 在这漫长而短暂的几十年中，该做的事情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他也做了。 毫不夸张的说，他也算是一位历史上少有的雄才大略的皇帝。 迁都、修典、平定安南、击溃蒙古、下南洋，任何一条都很难做到，更难做好，但他却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就全部完成了。 做皇帝做到他这个份上，也算是称职了。 他自认为，如果是建文，是做不到的。 他不会迁都，因为他看不到北方蒙古的野心勃勃、虎视眈眈。 对于这样的狼子野心，迁都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把国家的中心压过去，军队、武器全部堆到他们家门口，他们敢动，那大明就敢打。 建文更加不会修典，因为他名正言顺，不需要这些功绩来显示他的雄才伟略。 当然，也不会平定安南，不会击溃蒙古，因为他连削藩都没削明白。 大明有如今的强盛，都是朱棣一刀一枪打回来的。 百年之后，黄泉路上，建文应该没有理由记恨他，朱家祖宗，也不能骂他颠覆国家。 毕竟是他，把国家推到一个繁华的高点。 只是这些成绩，却再也无人陪他一块欣赏，在继续一路走下去了。 “他既然执意不走，就随他去吧。” 朱棣终于释怀了。 他也老了，早晚会走，他不想将来的陆林，要像自己送别老和尚跟皇后一样，送别自己。 这很难受。 第300章 迁都开始 因为陆林不想跟着迁都，所以朱棣让杨士奇去劝，但杨士奇反而被陆林搞得一头雾水。 最后朱棣终于遂了他的意。 不迁就不迁吧，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而他老了，终归是走的，实在没必要为了一己之私，禁锢着陆林。 就在朱棣妥协之后，陆林却开始为迁去北平做准备。 他跟沈玉卿商量过了，马场还是迁到北平，那里的环境也比较适合养马，南京这种小桥流水人家的地方，似乎很难养出像样的战马。 于是马场在沈家商号的帮助下，即日便开始往南京方向而去。 陆林原本想让人想过去买间府邸，过去得住。 但是徐景昌让他先住徐家老宅，以后再慢慢找合适的。 “都迁都了，你真的不回去？” 陆林问他。 他摇头，这次回来本来是参加陆林婚礼的，结果却碰巧赶上皇后病重，之后徐景昌就一直在伺候皇后。 皇后是他亲姑姑，是他唯一的亲人，从小到大，最疼他的就是姑姑。 皇后的骤然离世，对他打击也挺大的。 “不回了，家里什么人都没有了，就剩一个老宅，回去也干不了什么。” 他唯一的至亲都走了，回去守着一个老宅，也没什么意思。 以前他想定居安南，还有些犹豫，，毕竟他亲姑姑还在南京。 如今了无牵挂，再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陆林也不强求他，去安南挺好的，远离政治中心，做个闲散国公，安安稳稳度日。 若是可以，他也想去，安南比北平好。 “你什么时候回安南？” “过几日吧，迁都之后，你们都不在南京，我寻思着这里的东西估计以后也用不上了，就都变卖了。” 他们在南京生活了十几年，家产还是挺多的。 生意那些，之前去安南，他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这次把剩下的处置了。 徐府跟那些田地铺面，都变现掉，毕竟南京跟安南离得挺远的，他以后怕是没机会再回来了。 干脆一次性解决，省得给他留下麻烦。 “你的呢，要不要我帮你一块卖了？” 陆林赶紧摆手:“你卖你自己的得了，我日后还要回来的。” 再说了，这些产业哪怕他不在了，也可以托人打理的，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去了北平，人生地不熟，生意什么的，还要重头开始，不得先留点产业啊。 徐景昌却不以为然:“得了吧，去了北平，你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他爹以前也一直要留着北平的老宅，说以后还要回去养老的。 结果还没老，人就没了。 而他呢一直待在南京，现在更是要定居安南，北平那是更加回不去。 那不是因为那是祖宅，他铁定把它变卖了。 “你不懂。” 陆林懒得跟他解释。 他回南京，不是因为念旧，也不是因为什么老宅不老宅的，纯粹是躲避祸事的。 日后北平活不下去了，还能跑回来南京避避祸。 “随你吧。” 徐景昌也不强求他。 自己收拾东西去了。 迁都是件大事，除了军队、大臣及其家眷之外，还有很多百姓、商人，甚至有些商行都需要迁过去。 所以工程量十分巨大。 朱棣已经无暇顾及陆林等人了，日日都在为迁都忙碌。 这些人可不是迁过去就万事大吉了，你得给他们地方住，给他们农田耕。 不然把他们迁过去喝西北风嘛？ 所以这又是一件棘手的事情，所幸如今太子重新监国，这些事情，大部分都是太子在处理。 看着都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迫在眉睫，但零零碎碎，能把人愁死。 也就是太子了，换了第二个，干不了两天，估计就被烦死。 这也是太子的一个大好处，别人比不了的。 按照太子的意见，年初已经先迁了一部分百姓过去，过去那部分人，如今基本上已经安顿好。 北平那边，因为这批劳动力的加入，已经大大的发展起来。 现在先把皇室跟朝廷百官迁过去，把政权中心安顿好，然后在继续迁其他百姓跟商业。 循序渐进，这才能有条不紊。 心不能太大，一次性都迁过去，别说北平能不能吃得消，山长路远的，百姓在路上估计就受不了。 这个意见被皇帝采纳，所以接下来就是皇室跟百官过去。 先把朝廷运作起来，才开始迁百姓。 南京的皇宫还是被保留了下来，人迁走了，建筑跟守卫都还在。 皇帝带着百官，浩浩荡荡的朝着北平而去。 皇帝还亲自给北平改了名字。 “北京。” 京都。 自然要有一个配得上它的名字，北平总让人觉得有些小家子气。 陆林不在这次的迁都计划中，因为早在百官迁都之前，他就在徐景昌的协助下，把他大部分家当都迁到了北平。 然后自己带着于谦跟嘉兴，随徐景昌一块，先到安南走了一遭，随后在绕道回北京。 这时还在前往安南的路上，嘉兴跟张心儿在马车里，陆林他们几人则是骑马，在前面慢慢走。 “你跟张心儿什么时候成婚？” 陆林问他。 “要不干脆这次完婚得了，不然下次我还得来，这山长水远的。” 徐景昌轻轻的踹了他一脚:“远怎么了，你就不来了？你成婚的时候，我可也是山长水远的赶回去的。” “那能一样嘛，我之前在南京，现在在北京，北京离安南，得是南京的两倍路程。” 北京在北方，安南在最南方，南京夹在中间。 “我不管，多远你都得来。” 徐景昌的傲娇劲又犯了。 陆林忽然打趣他:“我还挺奇怪的，你说你早也是成婚，晚也是成婚，为什么不早点？” “我还年轻，不着急。”说这话的时候，徐景昌显然有些心虚。 “懂了，人家还没答应你。” 陆林偷笑。 徐景昌恼火:“你闭嘴，哪壶不开提哪壶，信不信我踹你。” “哈哈，你踹我也没有用，不过说真的，你行不行啊，你不行我可就上了。” “上你大爷。”徐景昌恼羞成怒，真要上脚，陆林一夹马腹，直接溜了。 “想跑？” 徐景昌一鞭子抽在马身上，飞奔着追了出去。 留下嘉兴她们在马车上笑。 第301章 做客安南 “他对你好吗？” 张心儿在马车里，看陆林跟徐景昌胡闹，忍不住问嘉兴。 “自然是好的，你呢？” “我？我什么？我自己挺好的。” 看到张心儿有些心虚，嘉兴忍不住偷笑。 “其实徐景昌挺不错的，虽然人闹腾了点，但对你是真好。” “你胡说什么？”张心儿有点气急败坏:“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他都抛家弃业，跟你去安南了，还没有呢。” “我……” 嘉兴拉着她的手:“你不用不好意思的，他打小对你就好，下河捞鱼，上树掏鸟，只要你想做的事，他哪样不陪着你了。” “你可能习惯了他对你的好，所以才会感觉不出来。” “我能感觉出来，就是……”她看着徐景昌的背景，有些无奈。 就是他并不是她心中想要的那个人。 “其实你跟他挺配的，你那么强势，也就他能够让着你了。” 张心儿抬头看着嘉兴，试探性的问:“我真的很强势嘛？” 嘉兴笑了，这个还有什么疑问嘛？你都直接提枪上马，征战沙场了，还不强势？ 嘉兴这么爱舞刀弄枪，却也从来没想过要征战沙场。 因为她知道自己武功平平，更加没有排兵布阵、运筹帷幄的能力。 但是张心儿却做到了，有时候还挺佩服她的。 “其实我还挺崇拜你的。” “崇拜我？崇拜我什么？”张心儿不以为然。 “巾帼英雄啊，我小时候也梦想过有一天能跟我爷爷一样，上阵杀敌，可惜啊，我学艺不精。” “倒是你，做了我一直想做而没有做的事。” 张心儿有点不敢相信，看着她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 张心儿想了想，好像也是，都这个时候了，过不了几日，大家就要各奔东西，她也犯不着骗自己。 所以说，自己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在这点上，嘉兴比不上她。 想到这，她忽然就释怀了。 她根本不需要妄自菲薄，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是别人比不了的。 有些东西，只是个人喜好而已，并不代表她不好。 这会，张心儿也笑了。 “我发现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嘉兴完全没有否认:“那自然是要不一样的，我如今都已嫁为人妻了，可不能在任意妄为。” “噗呲” 张心儿被她逗笑了:“嫁了人，果然不一样啊。” “你就笑话我吧，等你以后嫁了人，你就知道了。” “我才不嫁人呢，我要当大将军。” “当大将军，也不妨碍你嫁人。”嘉兴继续打趣她:“以徐景昌对你的好，别说当大将军了，你就是说去西天取经，他都陪着你。” 那倒是真的。 徐景昌没什么好的，就这么点优点了。 从小就跟个跟屁虫似的，上哪都要跟着。 几人嬉闹着，就来到安南。 一入安南，就遇到几股散在势力冲击关卡。 但毫无疑问，瞬间被拿下。 张心儿跟徐景昌好像早已见惯不惯，根本不放眼里，甚至都没多看一眼，直接走过去。 “安南也够不稳定的，怎么到处打仗？” “这些啊，都是原来安南那些顽固不化的老臣，时不时就要组织几十人，妄图重新统治安南。” 张心儿说话的时候，语气轻飘飘的，显然没把这些人放在心上。 几十人也好意思造反，除了说他们勇气可嘉之外，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且这些人也是够怪咖的，当初陛下到处寻找陈氏后人，让他们当安南的国王。 结果他们愣是找不到人继承王位，没办法才自请成为大明的一部分。 现在大明派人来驻守此地了，他们又闹独立。 这不是有病吗？ 有这功夫跟毅力，几个陈氏后人找不到？ 他们就是闲的。 徐景昌也不把他们当一回事，兴高采烈的带着陆林等人住到他府上去。 比南京的府邸要差不少，但在安南也算是豪门大宅了。 “你们就在这里休息一天，明天我带你们去周围逛逛，安南什么都没有，但是山多，适合打猎。” “打猎？好啊。” 一听打猎，就数嘉兴最高兴。 这几年她爷爷忙着打仗，连春猎秋猎都取消了，她已经很久没打猎了。 “知道你喜欢，我一回来就让人去准备了。” 徐景昌还是挺疼嘉兴的，毕竟都是一家人。 他们高高兴兴的吃了顿饭，又在府里坐了会，这才回去休息。 “明日早上我先领你去见一见张国公，然后咱们再去打猎。” 徐景昌跟陆林说。 陆林也没意见，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问候一下也是应该的。 “张国公似乎很忙。”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张心儿回来以后，就一直在帮助他处理事情，到现在都没有露面。 徐景昌却冷笑一声:“他可不忙嘛，有这么个好儿子。” 好儿子？ 什么意思？ “他儿子怎么了？” 徐景昌却不想说:“人家的家务事，咱就别管了，你只管吃好喝好玩好，其他的跟咱们没关系。” 这个态度，倒是不像徐景昌对张家该有的态度。 他对张心儿可不这样的，想来是对张辅的儿子不太满意。 可张辅的儿子做了什么让他不满意的？ 陆林想想历史上好像也没有张辅儿子多少记载，毕竟不是个什么重要人物。 张家到他那一代，算是彻底没了张玉的名气。 不过倒是零星有些记载，他经常闹独立。 安南的独立。 他不想做大明的大臣了，想来带着安南的国土跟百姓独立出去，成为一个新的国家。 别说朝廷答不答应，就张辅他也不能答应。 虽然是天高皇帝远，但当年安南不也是这么被打下来的？ 做什么梦呢？ 再说了，他们现在虽然依旧是大明的臣子，但朝廷根本不管他们，他们想干嘛就干嘛，这跟独立有什么区别？ 不独立行事也跟独立一样，而且还能背靠大明这棵大树，得大明的庇佑。 搞那些有的没有做什么，活得太安逸了，找打？ 难怪徐景昌会对张辅儿子嗤之以鼻。 一个脑子没野心长得快的人。 第302章 打猎遇袭 第二日早起，徐景昌带着陆林去见张辅。 张辅自是高兴不已。 “昨日听说你来，我便想去拜访，但又怕你舟车劳顿，所以没敢叨扰。” “怎么敢劳烦张国公。” 两人虽然没多少深交，但张辅能有今日的地位，少不了陆林的功劳，这些他可都记在心上。 这次他能带着一家老小来镇守安南，也算是托陆林的福。 “听说你们一会要去打猎？我派一队人跟着去，这安南最近不太平。” 陆林倒不觉得他在说笑，历史上陈氏后人也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几十年间，不间断的骚扰安南。 也亏得有张辅在，不然安南恐怖都守不住。 哪怕是张辅镇守期间，安南都发生过几次大规模的动乱，如果每次都要京师派兵出征，那还真不如不要。 “不用麻烦了，我们就在附近走走，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陆林拒绝了张辅的好意，本来就是过来玩的，结果还要别人派兵保护，这不是给人添乱嘛？ 张辅见他这么说，也就不强求了。 就在附近，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而且这几次骚动，力量都很薄弱，就几十个人，翻不了天。 所以就不强求，不过还是让张心儿陪他们一块去。 “不要走那么远，就在附近走走就可以了。” 安南山多林密，很容易迷路。 就是他们，也不敢太深入。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陈氏后人才敢这么放肆。 “好，那我们先告辞。” 寒暄一阵，陆林等人就告辞了。 看张辅行色匆匆，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他们就不打扰了。 出来以后，陆林打趣道:“张国公越来越有国公风范了。” 张心儿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徐景昌先笑了。 “整个安南都在他手里，他没范也得有范。” 这可不比当初在南京，张辅就是一个闲散国公，平时上上朝，下了朝就吃喝玩乐，也没什么可干的。 现在他管着整个安南，小到百姓的衣食住行，大到整个安南的社会稳定，都在他手里。 他就是不想动也得动。 “你们说什么呢？” 张心儿皱眉。 “没什么，走，打猎去。” 徐景昌带他们来到附近的树林，这一片还在安南城的防卫范围内，所以相对安全。 陆林对打猎没什么兴趣，只是骑马跟着他们。 嘉兴跟张心儿倒是高兴，俩人骑着马，一直追着猎物到处跑。 留陆林跟徐景昌在后面帮她们捡猎物。 “你说她俩哪来的精力，好像都不会累。” 徐景昌有些无奈。 陆林笑了笑没说话，嘉兴是闷坏了，好不容易可以放开手脚玩一次，就让她好好玩吧。 捡起地上的兔子，陆林正想上马，忽然发现不太对劲。 他又蹲回去。 徐景昌看见了，笑话他:“你行不行啊，捡个兔子，磨磨唧唧的。” 陆林却朝他招手，徐景昌无奈的跳下马，走过去。 “怎么了？” “你看这地上，怎么那么多马蹄印？” 安南地处南方，气候潮湿闷热，时常有雨，所以地面几乎都是湿的。 因此马走过，很容易留下印子。 “可能是之前有人来打猎了吧。” 徐景昌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这个地方，在防卫范围内，从来没有叛军进来过，他们根本进不来。 所以只能是其他人打猎留下的。 可是陆林却觉得不对劲:“昨晚下雨了，如果是之前留下的，早就被雨水冲刷掉了。” 这里的地面本来就松软，被雨水一冲刷，什么都没了，怎么还有马蹄印。 而且看这些印子，分明是新的。 徐景昌想了想，好像还真是。 还在奇怪着，陆林忽然听到破空声，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本能反应他还是一把推开了徐景昌。 然后自己往旁边一滚，随即三支箭，“咻咻咻”的插进了土里。 就在刚刚他们蹲下去的地方。 徐景昌反应过来，赶紧大声呼喊。 “有叛军，小心。” 话刚出口，又是几声破空声。 陆林抓着他赶紧往更密的树林里跑去。 一路跑，后面有箭一路跟过来，不过没什么准头。 “别说话，他们应该就在附近，但是看不到我们，能听到声音。” “那心儿她们怎么办？” 徐景昌有点担心，两个姑娘家，怎么应付这么多叛军。 陆林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人。 “等会我去骑马，引开他们，你趁机进树林去找她们，找到了先带她们回去。” “不行，太危险了。” 徐景昌不同意。 但是陆林却说:“没事，他们伤不到我。” 刚才被他们偷袭了两波，就那么几只箭，想来他们人并不多。 如果他们人足够多，直接就冲过来了，根本不需要搞什么偷袭。 既然陆林这么说，徐景昌也不跟他婆婆妈妈了。 “那你自己小心，我救走他们就带人来救你，你不要跟他们打，尽量躲起来，等我来救你。” “好。” 陆林说完，从地上捡了块石头，往旁边的林子一扔。 声音登时吸引了偷袭者的注意，几只箭又“咻咻”的飞了过去。 陆林趁机跑了出去，动静再次吸引了无数的火力，追着他就是一顿乱射。 都被陆林巧妙的躲了过去。 果然是在盲射，他们根本看不见他。 很快，他来到马旁边，骑上马就往回跑。 躲在暗处的人发现他骑马跑了，飞快的冲出来，追了过去。 陆林回头，发现并不是叛军，而是穿着黑衣服，蒙着面的人。 看他们的装备，不像是三五成群的乌合之众，更像是特意训练过的。 人不多，大概十三四个吧。 但身上不仅有弓箭，还有火铳，还是陆林改良过的那种火铳，崭新。 这么一看，更加不像陈氏后人，怕是张辅自己人，不然不会有这么精良的武器，也不可能出现在他们的安全范围里。 至于是谁，暂时还不清楚。 现在陆林也没工夫管这些了，先逃出去再说。 毕竟人家有火铳，肉搏可是吃亏的。 除了跑，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跑进一个不知名的树林，后面的人开始没有顾忌，居然朝他开枪。 一枪就把他的马放倒了，还好陆林敏捷，直接跳到一棵树后面躲起来。 但是敌人正在飞速逼近，他躲不了多久。 第303章 异想天开的独立 陆林躲不了多久，但是他身上没有武器，根本没办法反抗。 于是干脆不反抗了，扯了块布，做了个投降的白棋，伸出去晃动。 果然，马慢慢的停了下来，有人下马，举着枪朝他逼近。 陆林也很配合的举起手，走出来。 “杀了他。” 有人下令。 陆林却笑着说:“杀了我对你也没好处啊张公子。” 那人原本已经转身准备离开，骤然听得陆林叫他名字，登时身体一僵。 本能反应骗不了人，所以陆林猜得没有错，他就是张辅的儿子。 “你胡说什么？” 他不承认。 “我来之前，张国公跟我说，这里是安全范围，周围有军队布防，你如果不是自己人，怎么可能进得来？” “还敢在这里开枪？” 张公子不说话了。 “你想通过杀了我，惹恼皇上，然后逼你父亲把安南独立出去？” 他还是不说话。 陆林继续道:“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父亲抵死不独立呢？你岂不是害了你父亲跟整个张家？” “不可能。”他终于忍不住。 “好吧，就算你父亲真的把安南独立出去，那你觉得你打得过朝廷嘛？” “怎么打不过，我们有十几万军队。” 他很自豪，似乎十几万军队是多么庞大的一个数字。 陆林都不想笑话他:“那你知道，我跟皇上两次北伐蒙古，带了多少人嘛？” 他皱眉:“多少？” “五十万，两次都是五十万。” 陆林没有夸张，就是两次都是五十万，足够把安南这个弹丸之地给踏成平地。 他明显倒吸了一口凉气，大概是没想到，当今皇帝这么下血本。 “连素来骁勇善战的蒙古，都被五十万大军收拾得服服帖帖，你以为，就凭你这几十万够干嘛？” “而且你别忘了，你所谓的十几万大军，都是大明的军队，来安南也不过一两年的光景，在这之前，他们可都是朱能带的，你认为他们对你的忠诚度，有多少？” 开个屁的玩笑，他们跟着朱能和当今陛下出生入死十几年，是你这一两年能比的？ 而且他们如今听命于张辅不假，但那是得了皇帝的命令，一旦没有这道皇命，你们能不能指挥得动他们还是个未知数呢。 这么快就想独立，还是太着急了些。 张公子被陆林三言两语说得答不上话来，咬了咬牙，有些犹豫不决。 “你走吧，今日我们就算没见过。” 他显然是不信的，一直带着疑惑的目光顶着陆林。 “是看在你父亲跟你姐的份上。” 陆林跟他并没有私交，自然不会给他留情面，但跟张心儿还是有点交情。 怎么说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自然不想看着她被家人牵连。 他似乎还是不信，也没听说陆林跟他父亲和姐姐有什么交情啊？ “那就算是徐景昌吧，他那么喜欢你姐，你姐出了事，他绝对是第一个站出来为她奔走的人。” 这么说，他倒是信。 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但南京的时候，他就知道徐景昌跟陆林关系极好。 而且徐景昌也不是傻子，在看守地界出了事，应该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来。 “好，我放你走，但今日的事情你若是敢说出，我定取你性命。” 陆林笑了，还威胁我？ 于是一个闪身，直接贴近他，在他震惊的眼神中，夺过他的刀，架在他脖子上。 “你以为，我要杀你是件很难的事情吗？” 陆林看着他惊慌失措的眼神，就有点想笑。 就这胆量，还学人家造反？ 真是搞笑。 “你……” 张公子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没想到他居然出尔反尔，更加没想到他身手这么好。 陆林把刀重新放回他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会杀，我只是想告诉你，皇宫我都进得去，所以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干什么傻事。” 这是告诉他，最好不要打嘉兴他们的主意，不然别说区区安南了，就是皇宫陆林都能找到他，杀了他。 张公子咽了口唾沫，惊魂未定的接过刀，但是手有点软，没拿住，“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陆林挑挑眉，没说话，转身原路返回。 “公子，就这么放他走了？” “不然呢？杀了他？” “可是……” “他说得对，现在安南的军队，还是大明的，他们听令的只是大明皇帝，我们必须培养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 现在不是贸然行事的时候。 得等，等这些军队彻底忘了他们是大明的军队，彻底变成只听令于他们父子的军队，或者等当今皇帝去世，新皇登基，太子那个胖子，他们必然不会听他的命令。 陆林走了没多远，徐景昌跟张心儿就带着人赶了过来。 看到他完好无损，徐景昌赶紧下马跑过来。 “你没事吧？” 陆林摇头:“好着呢。” 徐景昌往他身后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才小声道:“那姓张那个小混蛋？” 陆林默默的笑了笑，看来徐景昌也早就心里有数了，只是都不说而已。 连徐景昌都知道，可想而知那个张公子一颗独立的心有多藏不住。 一个藏不住事的人，也做不了大事的。 见陆林这个反应，徐景昌就知道自己没猜错，登时有些恼火。 “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主意都打到我身上了，他是忘了我徐景昌是什么人了吧？” 徐景昌是什么人？ 南京城第一纨绔，小小年纪，就独立支撑起整个徐家。 除了皇后的支持之外，他自己本身也是个狠人。 不然一个小少年，如何能在一众皇亲贵族中活得如此张扬肆意。 “算了。” 陆林拍了拍他的手，让他别生气了。 “他到底没把我怎么样。” “还好他没把你怎么样，不然爷宰了他。” 哈哈！ 陆林险些笑死。 想当初徐景昌要宰的人可是他。 “你们俩说什么呢？” 张心儿见他们迟迟不上马，也忍不住下马问道。 “受伤了？” 她看着陆林。 陆林摇头:“没事。” “知道是谁动的手嘛？”张心儿问，看来她是真不知道。 陆林跟徐景昌对视一眼，都摇头:“不知道，跑了。” “看来得让我爹加强防卫，居然被他们混进来了。” 她还以为是陈氏后人混进来。 不知道也好，有这么个弟弟，不吓死也操心死。 第304章 蠢上天 见陆林没事，徐景昌也没再追究，而是带着他返回府里。 张心儿却不知道是她自己弟弟动的手，还以为是陈氏后人在搞事情，于是一回去就调兵遣将，将这边严密看守起来。 张辅见她如此动作，还以为他们今日打猎被袭击了，赶紧追问。 听张心儿说大家都没事之后，这才稍稍放心。 但一听张心儿的陈述，又忽然惴惴不安起来。 吩咐张心儿把事情处理好，然后自己飞快的出了府，来到徐景昌他们的住所。 徐景昌对张辅还是挺恭敬的，备了茶，请他坐下。 “张叔，你这是怎么了？” 张辅见徐景昌在，支支吾吾的，没有明说。 陆林看出来，于是就直说了。 “张国公放心吧，这事对我没有造成什么影响，我很快就忘了。” 张辅一愣，随即一脸惭愧。 “实在是我招呼不周，让你刚到，就受了这等惊吓。” 惊吓的可不是陆林，是张辅。 那个臭小子，可真是什么人的主意都敢打。 他难道不知道陆林是什么人吗？那可是太子的女婿，皇帝宠信的人之一，若是陆林在安南境内出了点什么事。 不管皇帝能不能查出是谁干的，反正他们张家是跑不掉的。 简直是愚蠢。 陆林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道：“你放心吧，这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对嘉兴，我也只说是陈氏后人。” 张辅是怕陆林回去告御状，毕竟以陆林跟皇帝的关系，只要动动嘴，就足够让皇帝猜忌他们了。 根本不需要证据。 张辅听到陆林这般说，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感激涕零。 “你放心，我回去一定好好收拾他，以后绝对不会在给你添麻烦。” “确实需要好好看管了，公子还小，可不能生了什么歪心思才好。” 陆林也不怕僭越，毕竟张辅这个儿子，确实欠缺管教。 才来安南几个年头，就敢生出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要知道当今陛下，那可都是去了北平四年，在建文咄咄逼人的情况下，才敢决心造反的。 就他一个小毛孩，连毛都没长齐，就妄想独立出去，成立一个新的国家？ 自不量力。 张辅自然不敢为他开脱：“你说得对，我回去定然好好管教他。” 等张辅心惊胆战的走了，徐景昌才发话。 “你说张家也算是一门英豪了，怎么生出这么个缺心眼的东西？” 陆林觉得这话有点耳熟，以前人家好像也是这么评价徐景昌的。 可是徐景昌却不以为然：“我那是自己故意的，我不表现得纨绔一点，无心仕途一点，我徐家就绝后了。” 陆林：…… 有这么残酷吗？ 不过想想他爷爷徐达的下场，好像也不无道理。 树大招风，他姓徐可能就是一种错误。 “再说了，我除了没有入仕之外，哪样我不干得风生水起啊，就说经商吧，南京城大半的生意都多多少少跟我有点关系。” “现在就是搬到安南来了，我依旧混得如鱼得水，哪像他，干啥啥不行，闯祸第一名。” 哈哈哈。 这是来自姐夫的嫌弃吗？ 张辅从徐家出来，就径直回了自己家里，饭都没吃，直接把儿子叫进书房。 不等他反应过来，张辅就家法伺候。 他还一脸懵逼，委屈巴巴的道。 “爹，我又没做错什么，你干嘛打我？” “你没做错什么？你还敢说你没做错什么？你今天差点把我们整个张家都逼上绝路了。” 张辅气得吹胡子瞪眼，怎么生出他这么个玩意来？ 打死算了，省得以后闯下大祸，连累了张家祖宗。 他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还在抱怨。 “那个陆林，居然背信弃义，他说过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人家没有背信弃义，是我自己猜出来的。” 张辅说着，朝着他的背上狠狠的抽了一鞭子。 “你爹我今日抹了老脸，去求人家不要将此事告知皇上，你却还不知悔改，看我不打死你。” 张辅气不过，手上劲头更大了。 他被打得大声哀嚎起来。 “爹，你别打了，我不敢了。” 一边躲一边求饶。 张心儿听到弟弟的哀嚎声，赶紧冲了进来。 “爹，发生什么事了？” “心儿，你让开。” 张辅还是很疼女儿的，怕自己误伤到她，让她躲到一边。 但是他儿子紧紧抱住张心儿：“姐，救我，爹要打死我。” “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张心儿知道她弟弟就不是个安分的主，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她爹这么生气。 张辅本来不想告诉她的，怕她担心，但是转念一想，告诉她，好让她有心理准备，日后张家真的出了事，她还能逃一条性命。 “今日你们去打猎，袭击陆林的人，就是他。” 张心儿愣了一下，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是你袭击的陆林？” 事情败落，他不敢说话。 张心儿一把推开他，有些气急败坏：“你疯了吧你，他又没得罪你，你袭击他做什么？” “姐，我、我……” 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心儿就更加不理解了，你连个理由都没有，居然找人袭击陆林？ 有病呢？ “我告诉你，陆林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初在北平，要不是她，我早死了，所以你以后要是还敢对他动手，我揍你。” “姐，我以后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也是够委屈的，一个是他爹，一个是他亲姐，结果两个人不帮他，居然去帮陆林。 想想都委屈。 他们也不想想，他这么做，不也是为了张家，为了他们嘛？ 张心儿发了一通火之后，忽然好像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了。 “你该不会是想杀了陆林，激怒皇上吧？” 他一下被张心儿戳中心思，登时就噎了一下，心慌得什么似的。 张心儿见他这幅模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简直蠢上天了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爹好不容易才有今天，那可是爹用血汗换来的，你这么一闹，不仅毁了爹，甚至把咱们张家世代的忠烈都毁于一旦了。” 骂得他狗血淋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第305章 连夜搬过来的张心儿 一个连战场都没有上过的人，实在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让他觉得独立一个国家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张心儿简直要被他气炸了。 “还有你能不能动点脑子，你但凡调查一下陆林，你就知道他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角色。” “当初在北平，李法良他们暴动，整个紫禁城都被控制住了，我跟他都被逼到悬崖边了，他还能带着重伤的我安全的逃出生天。” “就你这点本事，你也敢暗杀他？”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弟弟呢？” 被张心儿骂了一通，他也意识到自己太轻敌大意了。 “可是他答应过我，这事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张心儿一听这话，登时就懵逼了。 “你还被他认出来了？” 听到张心儿这么问，他登时就吓得缩起脖子。 完了完了，姐这次怕是要打死他。 “我、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来的，我什么都没说，他就猜出我的身份了。” 张心儿差点一口气背过去，糊弄谁不好，居然这么想不开去糊弄陆林？ “我去找他。” 事关造反，可容不得一丝马虎。 以当今皇帝对陆林的宠信，只要他一句话，他们张家可能就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难怪当时陆林跟徐景昌面色怪异，估计是两人早就知道了，只是没告诉她而已。 “心儿，爹已经去过了。” 张辅叫住她。 “那他怎么说？” 张心儿虽然胆子大，但是造反这种事，可是要诛九族的啊。 她还没愚蠢到会觉得自己这么些人足够跟朝廷对抗的程度。 更何况当今陛下可是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当年他在北平起事，手里不足十万人，面对建文的百万大军，征战四年，一举夺得胜利。 所以他们安南的十几万大军，皇帝估计都不看在眼里。 “放心吧，他答应我了，这事不会追究。” 听到张辅这么说，张心儿才稍稍放松下来。 紧张过后，无尽的后怕涌上心头，吓得她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所幸陆林没打算追究，不然他们张家还真的就完了。 “这几日我还是去徐景昌那里住吧。” 张心儿说着，忍不住白了弟弟一眼。 “这几日，你最好给我安安分分的呆在府里，要是让我知道你还有什么动作的话，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跟陆林他们住在一块，一来可以避免她弟弟再次做出对陆林他们不利的事情。 二来，也算是表达自己的歉意。 三来，也能试探一下陆林的反应，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不计较。 虽然张心儿相信他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但此事实在太大了，她心里十分不安。 对于张心儿连夜搬进徐景昌家里的事情，陆林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一个姑娘家，住到你的府上，这算是告诉别人，你俩早晚那啥吗？” 徐景昌却高兴得很：“去去去，龌蹉。” “啧。” 陆林笑死，我龌蹉？ 那你高兴个什么劲，还亲自给她铺床，就差跟她睡一块了。 “虽然我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的，但是只要能跟她呆在一块，我就高兴。” 徐景昌一边给她铺床，一边笑嘻嘻的说道。 十足一个舔狗啊。 “别怪我没提醒你，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徐景昌却毫不在乎。 “你懂什么，真正的爱，不是索取，而是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开心，只要她开心我就开心了，不需要回报。” “得得得，你伟大，我牛逼，我不跟你扯犊子了，我回去睡了。” 陆林挥了挥手，转身出门。 懒得跟舔狗较劲。 他回去之后，嘉兴已经让人帮他把洗脚水打好了。 “今日走了一天，可累了，泡个脚舒服点。” “好。” 陆林颠颠的走过去，坐下准备脱鞋袜。 “我帮你。”嘉兴说着就要上手。 陆林赶紧把她拉起来：“我自己来，你是我老婆，又不是丫鬟，这种事不用你做。” “可是我娘也是这么伺候我爹的，她说这叫夫妻恩爱。” “咱们干点别的秀恩爱就行，这种事不需要你做。” 陆林坚持不让她干，什么夫妻恩爱。 嘉兴也就不坚持了，坐在他旁边看着他自己脱掉鞋袜，然后把脚放进去。 “水温合适吗？” “合适，舒服着呢。” 嘉兴笑了。 她并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徐景昌来找她们的时候，她跟张心儿还在高兴的打猎呢。 后来徐景昌把张心儿叫了出去，然后让人把她送回来，不久陆林也回来了，但是都很默契的什么都没说。 “你们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嗯，是遇到了几个流寇，不过不碍事。” “那你没受伤吧？” “当然没了，他们还伤不了我。” 虽然是这么说，但嘉兴还是不放心：“咱们在住几日就回去吧，这里太不安全了。” “好，都听你的。” 嘉兴这才满意的靠在他身上。 “张心儿怎么忽然搬过来住了？” “谁知道呢，可能是想多见见徐景昌吧。” “是吗？”嘉兴有些怀疑：“可我看她行色匆匆的，倒是好像出了什么事。” “管他们呢，咱们玩自己的，不操心他们的事。” “你倒是心宽。” “明天你想去哪里玩？” 陆林赶紧转移话题，不想让她察觉出事情不对劲。 毕竟知道了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张辅的儿子当时选择了他作为目标，而没有对嘉兴下手，估计是考虑到从小也是跟嘉兴一块长大的，所以念着点情分，还算有点良心。 就冲他这点良心，陆林也打算放他一马。 不过嘉兴说得对，这个地方还是不要长住，住几日就回北平吧，毕竟也没有人知道那位老哥的脑子是用什么做的。 搞不好过几日又好了伤疤忘记痛，觉得自己又行了，到时候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开始对嘉兴动手了，岂不是麻烦？ 还是早点走，省得夜长梦多。 于是他们在安南游玩了几天之后，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出发去北平，那边来信，基本上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回去即可入住。 第306章 第三次亲征 从安南回去的路上，就他们三人，张辅怕他们路上不安全，还特意派了几十人护送。 一路出了安南，过了广西，他们才回去。 之后路上也没发生什么事情，他们一路游山玩水，足足走了半年，才到达北京。 回去之后，他们先住进了徐景昌的祖宅，等日后在慢慢寻找合适的府邸。 反正徐景昌也不会回来了，所以他们住着，还能帮他打理一下，徐景昌倒是求之不得。 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北京玩一玩，逛一逛，皇帝身边的老太监就急匆匆的跑来，说皇上宣他入宫觐见。 “有什么事吗？” 陆林看他急匆匆的，想必是急事。 “哎呦喂，侯爷，你可别问了，老奴都等了你好几天了，你快快随老奴入宫吧。” 陆林跟嘉兴对视一眼，看他这个样子，跟走水了似的，也就没有耽误，赶紧换了一身衣裳进随他入宫。 路上他也不说发生了什么事，就说现在陛下跟太子爷吵得不可开交，都僵持好几天了。 在这么下去，大家都遭殃。 陆林忍不住皱眉，又吵？ 这对父子，是没完没了了。 “吵什么？” “老奴哪里敢听啊，就零零碎碎的听到，太子爷说皇上任性，皇上说太子爷第一忤逆。” 陆林:…… 这两人真是亲父子啊，不然都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陆林实在想不出来他们又能为什么事情吵闹，只能先入宫再说。 紫禁城确实比南京的皇宫辉煌得多，光是走路，就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真是要累死。 这还是刚走了入宫那一段，如果要把紫禁城逛遍，那不得完犊子。 来到御书房，还没进门，就听到皇帝在里面发火，东西摔得噼里啪啦的，这想必是生了大气。 老太监不敢进去，于是让陆林自个进去。 陆林也只能硬着头皮，默默的走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太子爷三兄弟跪在地上，低着头被他们爹骂。 皇帝骂了一顿，又开始放软姿态，蹲下去跟太子爷说。 “老大，我老了，就这么点心愿，你得成全我。” 但是太子爷不松口:“你老了，一代人就该干一代人的事情，你干的已经够多了，该歇着了。” “那我歇着，你来做皇帝？” “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是一国之君，如今年纪大了，万一在战场上出点什么事，你让国家怎么办啊？” 皇帝见说不动他，就开始耍赖。 “这仗我打定了，你同意我也打，不同意我也要打。” 懂了，又是为了打仗。 永乐皇帝五次亲征蒙古，这才第三次，以后还有得征。 而且这次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他们的老朋友阿鲁台知道他们迁都了，想趁他们无暇顾及外敌的时候，捞一把就跑。 阿鲁台表面上是率军大举进攻大明边境，其实本意只是小打小闹，抢一笔就跑的那种。 他可能想着就抢些东西，不伤人，也不弄什么大军压境的，大明应该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毕竟大明要出兵攻打他们，也是耗时耗力耗钱的事情，不至于。 一般的皇帝，应该也觉得不至于，就是抢了点钱，给他们就是了，也没有多少损失。 吃亏是福了。 这套理论用在任何人身上都行得通，唯独用在朱棣身上行不通。 他可是个从来不向对手妥协的皇帝，你想要什么可以跟我好好说，我要是高兴了，什么都能给你。 但我不给的，你不能抢。 你敢抢，我就敢打你。 所以当他一听说这个几年前被他打得服服帖帖的小弟，又开始不安分的时候，他连想都没想，立即决定要打。 不服就打到你服为止。 虽然他如今已经到了花甲之年，但好勇斗狠的个性，从来没有因为年纪增大而有一丝一毫的减弱。 相反的，脾气更加暴躁了，一言不合就开打。 太子爷见他意已决，该劝的也劝了，可他连老二老三都叫了回来，可想而知打的决心。 劝不动，也只能妥协。 “打可以，但爹你就没必要去啊，让老二老三去就行，你老人家就在这紫荆城里，好好的休息，等他们凯旋归来，不好吗？” “不好，我要亲自打，阿鲁台挑衅的是我，那就该我来打。” 太子爷都无语了。 他哪里是挑衅你，只不过是想趁着大明迁都，忙得自顾不暇的时候，抢点物质而已。 毕竟当年那一战，把他们当年积攒的那些家底，全部掏了个干干净净。 如今能趁机捞一把，就趁机捞一把吧。 “爹，你看看这个紫禁城，你刚修好的，都没住几天，前前后后，估计都没走遍。” “你要是在出征，一走又是一年半载的，这个皇宫修出来，意义何在啊？” “这可是你亲自修的，你自己都没享受，这多亏啊，老二老三，你们说是吧？” 太子爷决定把老二老三拉下水，不能他一个人挨骂。 老二老三安安静静的跪着，忽然被太子爷点名，登时如临大敌。 “爹，跟我没关系，我肯定是支持你亲征的。” 老二赶紧跟太子爷撇清关系。 老三也紧随其后:“对啊爹，我也支持你，就太子爷一个人跟你唱反调。” 太子爷这就被人卖了，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朱棣见状，立刻道:“你看，三对一，怎么说都是我赢。” 陆林看着直想笑，皇帝要打仗，还要跟太子爷扯皮，从古至今，大概也只有他们几个了。 不过这才像父子，而不是纯粹的君臣。 陆林偷笑，被朱棣听到了，这才发现他进来了，赶紧朝他招手。 “你过来。” 陆林顿时感觉不妙，就不该笑。 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皇上。” “你说，我该不该出征？” 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每个人神色都不一样，皇上是希望陆林赞同他，太子爷是希望他反对，老二老三则是，看你这次怎么办。 陆林觉得，自己就不该进来。 这不是刁难人嘛？ 第307章 太子的敏锐 其实吧，他说不说，皇帝都是要出征的。 只是如果他表态支持皇帝，皇帝会很高兴。 而太子爷则会很失落。 可如果他支持太子爷，最后皇帝还是要出征的，甚至还会觉得他偏帮太子爷。 所以两头不是人，这事怎么说都不对劲。 于是他想了个两边都不得罪的办法，把皮球给踢回去。 “其实吧，我觉得这阿鲁台也没什么威胁性，打不打都行，主要看皇上跟太子爷的意愿。” “是想在收拾他一顿，还是大度一点，放他一马，都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还是你们自己决定吧，就别整我了。 朱棣跟太子都听出来了，这小混蛋又把问题给踢了回去。 但是朱棣可不想就这么放过他:“那你说，这次打阿鲁台，你觉得胜算如何？” 胜算？ 这事还用问？ 阿鲁台如日中天的时候都打不过他，如今苟延残喘，只能靠着烧杀掳掠来维持生计，还能跟他打？ “碾压性的胜利。” 这个陆林可以打包票。 上次也是碾压性的胜利，亲征蒙古两次，也就是马哈木有点儿意思，跟大明正正经经的打了一仗。 虽然也是输，但是确实也是差点把大明军队给阴了。 比之阿鲁台，强大不知道多少百倍。 “而且我觉得，这次阿鲁台也不会真的跟你打，他还是会跑。” 第一次大军当前，他都选择一跑了之，如今啥都没有，他跑得绝对比上次都快。 “既然如此，那亲征就定了。” “如今在北京，离鞑靼也近，打完他还能回来过个年。” 都给陆林整笑了，打完他还能回来吃个中午饭是吧？ 太子爷还想说什么，却被皇上一句话堵了回去。 “趁我还活着，得为后代子孙把江山打下来，把生活的地方打下来，这样，我就是走了，也安心。” 皇帝都这么说了，如果太子还反对，不就是存心跟皇上过不去吗？ 人家皇上可是为了后代子孙着想呢，一把年纪了还提枪上马，只是为了给后代子孙打下一个相对和平的生存环境。 “爹，既然你一定要去，那我也拦不住你，不过你得答应我，这一次，让老二老三陪着你。” “太子爷，你这话说得，哪次爹出征，我们不陪着？” 老二老三不乐意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们陪着老爷子，不要让他一个人上战场。” 太子爷最了解他爹不过了，他爹上阵杀敌跟别人上阵杀敌不一样，别人作为大将军，那是在后方指挥的。 他爹不是，永远冲在最前线，先锋部队都没他英勇。 要是回到十年前，他是一点不担心，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人总会老的，要服老。 他爹这个年纪，已经不适合长途跋涉，冲锋陷阵了。 既然太子爷都同意了，那这次出征，几乎就算敲定了，就等着兵部的预算出来，他们就可以再一次出征。 离开皇宫的时候，太子问陆林。 “你觉得老爷子这次胜算几何？” 陆林有点懵逼，他刚刚已经说了。 大获全胜。 太子爷应该读懂了眼中的疑惑，道。 “我的意思是，他身体吃不吃得消。” “放心，没事。” 听到陆林这么说，他似乎真的放心了不少。 太子现在什么都不担心，就担心他爹的身体吃不消。 其实他也不觉得区区一个阿鲁台，能把他爹怎么样，他怕就怕，他爹自己身体会出问题，毕竟年纪大了。 太子的警惕，让陆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前几次皇帝出征，太子爷嚷嚷的都是没钱，国家经不起这么折腾。 但这次，他全部心思都在他爹的身体健康上，可能他已经觉察出什么来了。 这次是第三次亲征，回来的路上会完成第四次，最后一次，他是没有回来的。 所以太子这么早就开始有预感了嘛？ 还是说，他觉察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陆林心中有点隐隐的不安，他决定最后一次出征，一定要劝服皇上，不让他出征。 “又出征？你也去嘛？” 嘉兴一听她爷爷又要亲征，简直头都大，她爷爷怎么就那么爱打仗呢？ 陆林耸耸肩，有些无可奈何。 没办法，永乐皇帝就这么点爱好了。 身为一个皇帝，不沉迷女色，不奢靡无度，也不好大喜功、大兴土木，唯一的爱好，就是打仗。 总不好连他唯一的爱好都剥夺了。 而且他也不是那种不分场合的，光想着打仗的人。 他之所以这么醉心于收拾蒙古，完全是因为他觉得蒙古是个强劲的敌人，不把将他们打服，他们是永远不会安分的。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他觉得太子太懦弱了，怕自己百年之后，太子会吃蒙古人的亏，所以想赶在自己走之前，帮他把蒙古这个劲敌收拾掉。 这样太子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难怪太子说，他做得已经够多了，让他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情。 但是他显然，把后面三代人的事都做完了。 为的，只是给太子太孙他们留下一个太平盛世，好让他们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坐在那个位置上。 说大了是一个皇帝的高瞻远瞩，说小了其实是一个老父亲为自己的孩子铺路。 力求面面俱到，生怕自己遗漏了哪一点，导致后代吃亏。 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趁你爷爷还没出征，你平时没事，就多进宫陪陪你爷爷。” 嘉兴点头:“我知道，我每日都有进宫请安的。” “还有你爹。” “我爹？我爹怎么了，他挺好的。” 他可不好，他的身体看着好像跟往日没什么两样，但其实心血虚耗，早晚要累垮。 “你是他女儿，多回去尽尽孝。” “好，我都听你的。”嘉兴抱着他的胳膊:“可是我也想多陪陪，你不也马上要跟我爷爷出征了嘛？” “咱们日子还长着呢。” “说得好像谁的日子不长了似的，这话你可别让我爹听见了，小心他打你板子。” 嘉兴还没意识到陆林什么意思，只当他是说胡话。 第308章 阿鲁台老巢 皇帝要亲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兵部那边也算驾轻就熟，很快就给出了预算。 汉王跟赵王，这次也在出征之列，所以也留在北京准备。 这一次，皇帝没有跟前两次那样，带五十万人出征，只带了一半。 他觉得以阿鲁台的窝囊气性，根本不会抵抗，就算有，阿鲁台现在也搞不出像样的军队。 所以根本用不了五十万人。 同年三月，二十多万大军，在皇帝的带领下，又浩浩荡荡的朝着鞑靼进发。 这次，还是从上次进攻的路线，一路毫无抵抗的往前推进。 同样的，大军并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别说像样的抵抗，是连抵抗都没有。 一路上根本见不到鞑靼的军队，偶尔遇到几个走丢的鞑靼士兵，看到他们也是拨腿就跑。 朱棣甚至都懒得派人去追。 路上遇到的鞑靼百姓，也对他们毕恭毕敬，恨不得自带镣铐，投降保命。 朱棣对他们同样没有兴趣，大明不流行奴隶，所以把他们俘虏回去也没啥意思，干脆一挥手，全放了。 就这么一路前进，没有任何抵抗，他们轻轻松松走遍了大半个鞑靼，比回自己家都方便。 一直到同年七月，他们来到了沙珲原，他们在这里，遇到了阿鲁台的主力。 前方不远处，是一座繁华的都城，想来这里就是阿鲁台的老巢了。 以前他们不管怎么打，也始终没有接近这个地方。 甚至都不知道这里还有一座繁华的都城。 这还得归功于阿鲁台的怂包行为，大明军队还没到，他们就弃城而逃，所以大明军队只能一直搜寻他们的踪迹，倒是没有怎么深入。 如今一直深入到几乎穿过了鞑靼，才发现阿鲁台在这里修建了一座城。 还真是够可以的。 他们没在继续前进，而是让人就地扎营，等大军休整好了，在商议进攻的对策。 前面毕竟是人家的都城，就像大明的北京城一样。 阿鲁台就是在怂包，也不可能直接弃城而逃，把一城百姓全部留下来等死吧？ 所以大家一致认为，阿鲁台肯定有所准备，要跟他们决一死战。 甚至有的阴谋论者，觉得阿鲁台一直不抵抗，其实就是为了把他们引到这里，在跟他们决一死战。 虽然朱棣不太相信阿鲁台有这个胆子，或者有这个实力。 上次那一战，鞑靼的主力几乎被大明斩杀殆尽，剩下的都是老弱残兵。 就算这几年他们人口有所增长，但是短短几年，也不可能恢复到当日的盛况。 不过他也没有轻敌，他深知骄兵必败的道理，所以还是决定让人去探查一下城内的情况，顺便试探一下阿鲁台的打算。 于是就让人派个使臣进去，跟阿鲁台商议一下议和。 兵临城下的议和，说白了就是让他们投降。 “我去吧。” 陆林自告奋勇，他还真的没见过鞑靼都城是什么样子的。 但是被朱棣拒绝了。 两军对垒，不斩来使，按理说陆林去不会有危险。 但是鞑靼人可不讲这些礼仪，当初丘福出征，就是因为阿鲁台斩了大明的使臣，这才惹恼了朱棣。 他们这种不讲道义的人，可不指望他们遵守规则。 所以他不能让陆林去冒险。 “皇上请放心，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妥，我会立刻退出来。” 朱棣白了他一眼:“不许胡闹，进了人家的都城，岂是你说想出来就出来的？” “我有把握，皇上不用担心。” 陆林胸有成竹，朱棣拿他没办法，也只能同意了。 “那就让樊忠陪你一块去。” 樊忠常年负责皇帝的安全，最是敏锐不过，功夫也了得，有他陪着，朱棣比较放心。 “好。” 陆林也爽快的接受了他的好意。 于是两人带着百来精锐，坦坦荡荡的骑马来到了都城之下，说明来意。 那边久久没有回应，就在陆林以为阿鲁台连谈都不想谈的时候。 城门居然开了，阿鲁台本人匆匆忙忙的出城迎接。 这倒是出乎陆林所料，阿鲁台可是鞑靼的领导人，居然亲自出门迎接使臣？ 就像他们大明的皇帝，亲自出来迎接鞑靼的使臣一样，不可思议。 原本阿鲁台还笑嘻嘻的，但是一看到陆林的脸，脸色变得有些诡异。 “沈、沈老板？” 陆林愣了一下。 搞忘了，自己当年骗人家战马的时候，自称沈玉卿。 就挺尴尬的。 陆林明知道他是谁，但还是要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太师认识在下？” 阿鲁台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就是当初那个商人，只是笑道。 “以前沈老板去北平督工的时候，远远见过一次。” “沈老板这是？” 演戏演到底，陆林立刻解释道。 “在下已经入仕，幸得皇上赏识，特带我一同亲征。” 阿鲁台虽然满脸怀疑，但也只能相信，毕竟现在人家二十几万大军就驻扎在他的城楼下，他也做不了什么。 热情的招待了他们，然后不等陆林等人说话，他就表示自己愿意议和。 还解释了之前对大明边境的骚扰，完全是其他人干的，他一点不知情。 然后还让人拉了一个壮汉出来顶罪，不过人都被他们打得奄奄一息，话都说不出来了，更加不要说辩白了。 樊忠很怀疑阿鲁台的目的，觉得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认输？ 这都还没打呢？ 其中一定有诈。 陆林却觉得没有，这才符合阿鲁台的作风，如果他殊死抵抗的话，这才不像他，他们才要担心会不会有诈。 陆林也很爽快的同意了阿鲁台的议和，或者说是投降，让他等着，他回去回禀皇上。 阿鲁台千恩万谢的送他们出城，还给他们备了一堆礼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闺女回家，爹妈大包小包的送东西呢。 朱棣听到陆林他们这么说，都忍不住偷笑。 “这个阿鲁台也太怕死了吧？惹事的是他，投降的也是他，跟个小毛贼似的，不打他的时候嚣张跋扈，一旦要打，立刻跟孙子似的。” 汉王十分看不起他。 就在他们数落阿鲁台的时候，探子忽然来报。 阿鲁台城中忽然出现了大规模的异动。 “异动？” “难不成他还想打？” 第309章 火烧都城 原本已经答应议和的阿鲁台，忽然有所动作。 根据探子回报，城内军队明显有调动，而是都在向城门靠拢，不知道意欲何为。 “军队向城门靠拢？阿鲁台这是想殊死抵抗。” 老二很兴奋，出来打仗，不就是为了打吗？ 每次都不战而胜，也是挺无聊的。 这次刚好，阿鲁台抵抗，他们进攻。 但是陆林却不这么认为。 “我看他不像是要抵抗的样子，如果想抵抗，他就不会这么轻易放我们回来了。” 两军对垒，不斩来使。 但阿鲁台例外，他向来不讲武德。 朱棣也觉得陆林说得对，阿鲁台这么怂，不可能殊死抵抗的，毕竟他比任何人都怕死。 “再去探，看看阿鲁台在哪里。” 不要看军队的动向，而是要看阿鲁台的动向。 他可是为了自己活命，可以抛弃一切的人，军队当然也不例外。 但是虽然不觉得阿鲁台会抵抗，但朱棣还是下令大明军队立刻整军，随时准备战斗。 于是一声令下，二十几万大军立刻整军待发，随时准备冲锋陷阵。 一个个都很兴奋。 其实他们来之前，已经预料到这次很可能会跟上次一样，根本遇不到任何像样的抵抗，他们顶多追到阿鲁台，痛打落水狗。 现在骤然听闻阿鲁台抵抗，可以好好打一场，兴奋跟什么似的。 立刻列队，准备冲锋陷阵。 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 朱棣把大军挪到了城下，就等着一声令下，集体攻城。 阿鲁台那边也立刻做出了应对，城墙上骤然多出不少兵力。 看规模，估计已经是全城所有军力了。 “难道阿鲁台真的勇敢了一回，准备跟咱们正面开战？” 看到这个场景，连朱棣都不得不怀疑。 “他肯打那正好，这次，说什么都不能让他跑了。” 老二第一个要砍了阿鲁台。 这货，尖嘴猴腮，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人，偏偏每次都能让他活命。 活了命，却不知道悔改，居然三番五次的挑衅他们，跟个跳梁小丑似的，叫人心烦。 “爹，一会他出来，我跟二哥第一个冲进去宰了他。” 老三也贼看不惯这个怂包，怂就算了，关键是事还特别多，看到他就烦。 直接把他砍了，省得以后又没事找事。 出征三次，两次是因为他。 他要是硬气一点，跟他们正面硬钢，即便输了，那也算他是个英雄好汉。 结果他每次叫得比谁都欢，打起来却跑得比谁都快。 还不如马哈木呢，人家好歹知道埋伏他们一手，虽然最后也是跑，但至少人家真的打过。 这货是叫得比谁都大声，跑得却比谁都快。 真没劲。 搞死他，大家都舒服了。 就在大家对阿鲁台深恶痛绝的时候，探子回报。 “阿鲁台并没有出现在军队里，反而带着家眷从都城后面跑了。” “什么？” 汉王等人都惊呆了。 “又跑？” 这老王八蛋，他除了跑就没有别的本事了是吧？ 他是属耗子的嘛，就知道挖洞跑。 而且这次更绝，直接留下军队跟一城的百姓给他断后，然后自己携带家眷跑路。 这样的人，那些鞑靼人是瞎了眼吧，还听命于他？ 难怪鞑靼能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不是能力不行，是眼瞎。 一听阿鲁台跑了，众人都是骂声一片。 简直不是人，身为首领，不仅自己跑了，居然还忽悠他的百姓跟士兵为他守城断后，然后自己安心的跑。 什么东西。 简直叫人不耻。 知道了阿鲁台的动向，朱棣让人到城下叫唤，把他们首领阿鲁台自己逃跑的消息告诉城内的士兵跟百姓。 还告诉他们，降者不杀。 果不其然，那边一听他们首领居然自己跑了，登时就无心守城，一个丢盔弃甲，连旗帜都丢了，四处乱窜。 不过也有不少有骨气的，扬言要跟鞑靼共存亡。 朱棣也没有耐心听他们扯犊子，直接下令攻城。 大明军队悉数冲锋，都不用梯子，轻易就撞开了都城的大门，一窝蜂的涌了进去。 杀掉那些殊死抵抗的鞑靼士兵，剩下的就全部投降。 百姓跪在两边，恭迎他们进城。 朱棣也没大开杀戒，把百姓全部驱逐出去，投降的士兵也放了。 但是这个都城是不能留了，如果留下来，等他们一走，阿鲁台又会重新回来驻守，继续当他的鞑靼首领。 于是乎，他给了百姓三天时间，让他们把自己的东西搬走，然后就一把火，把都城给烧了。 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毕竟作为敌军，就算朱棣把他们全部坑杀了，也不为过。 不过朱棣不是个嗜血的人，他们虽然可恶，经常滋扰大明，但也是阿鲁台的责任，跟他们关系不大。 而且每次在最关键时候，他们都是被毫不犹豫抛弃的那一个。 这次更惨，阿鲁台直接把他们当炮灰，忽悠他们来送死给他断后，为他逃跑争取时间。 由此可见，跟对领导，很重要。 他们就是眼光不行，跟了这么个贪生怕死，见利忘义的领导。 荡平了阿鲁台的老巢之后，朱棣对他们说，以后谁把阿鲁台的脑袋送到大明，大明奖励他黄金百两。 这算是彻底要了阿鲁台的小命，他不仅放弃了这群人，如今还成了悬赏任务，他还不死，简直天理难容。 这一战，毫无疑问，他们又是大获全胜。 于是大军高高兴兴的班师回朝。 这次虽然没有杀掉多少鞑靼人，但是把他们都城给毁了，可以算得上是这三次亲征以来，收获最大的一次了。 鞑靼连都城都被毁了，这个国家，也算是亡了。 这边刚走，那边探子就回禀阿鲁台逃到了兀良哈。 兀良哈不像前一次，没有收留他，这次居然毫不犹豫的接纳了逃亡的阿鲁台。 真是奇了怪了。 兀良哈这是不怕得罪大明？ 还是说，兀良哈也飘了，觉得自己也行了，可以跟大明过两招？ 还是说欺负他们这次出征人数比上两次少，所以觉得不足为惧？ 但不管兀良哈是怎么想的，朱棣对他们的做法显然非常的不满。 第310章 胆大妄为的兀良哈 兀良哈居然私自收留了被大明撵跑的阿鲁台，这就很让朱棣生气了。 不管他们是早有勾结，还是欺负他这次出征带的人少，不敢对付他。 兀良哈的做法，无疑都是在玩火。 于是班师回朝的朱棣，当即决定，不回去了，先去收拾一顿兀良哈再说。 于是让老二老三去盘点一下他们所剩的粮食，看看还能挺几天。 之后吩咐人写信回去告诉太子，他们要绕道兀良哈，让他补给粮食的同时，看好家。 然后就带着大军，浩浩荡荡的朝着兀良哈去了。 但是他并没有让大军直接去压兀良哈的边境线，而是点了支先锋队伍，让他们去跟兀良哈正面作战。 他自己则是带领主力部队，向西出发。 这一迷惑操作，都把大军看呆了。 说好的打兀良哈，你不去跟人家正面打，跑西边去干什么？ 但是他们显然是没胆子说的，也只有老二老三提出疑问。 “爹，咱们往西去干什么？” 只见朱棣胸有成竹的说道:“兀良哈听说我要打他们，肯定第一想法就是跑，既然他跑，那咱们就去堵他。” 这是跟蒙古人打仗，打出经验来了。 知道蒙古人打仗的第一要义，打不过就跑。 可是…… “就算他要跑，也未必就向西跑啊？” “对啊爹，咱们这样全部往西去，万一他们往东边跑了，那咱们岂不是啥也没捞着？” 朱棣却冷笑一声。 “东边就是咱们收拾过的鞑靼，鞑靼的都城都被咱们烧了，他往哪里跑岂不是死路一条？” “南边是咱们大明的地盘，接洽的是北京，他更加不能跑。” “至于北面，就是深入草原腹地，那些地方，恐怕连他们自己，都没有胆量去，所以只能往西边跑。” 朱棣分析得头头是道，但是大伙面面相觑。 那可不一定，连阿鲁台这样的祸害他们都敢收留，可想而知他们脑子不太行，恐怕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推断。 不过既然他们爹都发话了，他们也不好违背。 主要是他们也不确定兀良哈会往哪里跑。 当然一路从入口处打过去，追过去，是最保险的。 但是呢，缺点也很明显。 那就是时间长，速度慢，消耗的粮食多。 而且如果补给不给力的话，他们可能要中途撤回去。 最重要的是，一旦跟丢了，就很难在找到他们。 于是只能听老爷子的，大军立刻朝着西边进发，争取早日跟逃跑的兀良哈主力遇上。 又走了一个月，八月份，大军到达齐拉尔河，刚刚好，与逃跑到此处的兀良哈主力部队相遇。 这次兀良哈不仅带着军队逃跑，连部落都一同迁徙到这里。 这一点，还是比阿鲁台强，至少人家逃跑还知道带着子民，不像阿鲁台，就知道自己逃命，谁都不要了。 兀良哈原本准备跃过这个山坡，就在后面扎营过上一段时间，等明军走了，在把大军跟部落迁回去。 结果没想到，才停下来，就听到探子回报，他们可以遇到了明军的主力部队。 就在不远处达齐拉尔河，而且看样子，似乎等了他们很久了。 兀良哈众人一听这消息，吓得那叫一个惊慌失措。 明军怎么在这里，他们不是还在后面攻打他们的城池吗？为何会出现在达齐拉尔河？ 而且还比他们更早到达？ 这里也不是他们班师回朝的路线啊？ 莫非他们特意在这里等自己？ 那怎么可能呢？他们怎么知道自己会从这里逃跑？ 反正现在兀良哈从上到下都很慌。 但是朱棣却很兴奋，他猜得没错，兀良哈果然准备从这里溜走。 还不让他堵个正着？ 这一次，看他们还往哪里跑？ 以为躲起来，朕就对付不了你们了吗？ 做你们的春秋大梦。 朱棣再次穿上盔甲，横刀立马的现在军队的最前方，虽然岁月已经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 但风姿依旧不减当年，坐在马上，就能叫人闻风丧胆。 兀良哈被堵住了去路，如果临阵脱逃，绝对会被打得很惨。 所以他们没有断尾求生，干脆跟明军决一死战。 所以短暂的慌乱过后，兀良哈的首领很快组织好队伍，整齐有序的列阵迎接朱棣大军。 见他们不跑了，朱棣这才好整以暇的慢慢走出去。 让他们俯首称臣，并且交出阿鲁台，大明还是可以撤军的。 兀良哈倒是想投降，但是阿鲁台根本不在这，他们交不出来。 见他们不交，朱棣就说。 “朕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你们不中用，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罢，拔出刀，大声吆喝。 “明君威武。” 二十几万明军顿时大声呼喊。 “皇上威武。” 声音震耳欲聋，震得地面都抖了三抖。 吓得对面的兀良哈，人人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朱棣见时机到了，于是就大喝一声。 “杀。” 然后自己一马当先，冲向敌营。 后面的军队见皇帝身先士卒，顿时备受鼓舞。 个个士气高昂，杀声震天。 后面的红衣大炮纷纷开启，“砰砰砰”的朝敌人轰鸣而去。 把兀良哈率先出击的部队，打得落花流水。 还没打，阵形已经被冲击得七零八逃落。 这边还没来得及调整，那边朱棣就带着骑兵冲入阵营。 一路冲杀，活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给后面的步兵撕开了一道口子。 步兵趁机从口子里杀了进去，彻底将兀良哈的阵型打散。 没了阵型，根本听不到主帅的命令，再多的人都是徒劳，很快被打得丢盔弃甲。 这边朱棣带着老二老三等人，一路杀过去，自己就斩杀了数百人。 一路杀到兀良哈首领处，在他惊慌失措的时候，一刀把他给砍了。 然后老二冲上去，举起刀，把他们的中军大旗给拦腰砍下来。 旗帜一倒，本就无心作战的兀良哈士兵，更是心如死灰。 死的死，逃的逃。 但这次朱棣没有轻易放过他们，见他们逃跑，立刻率军追击，一路追到兀良哈的老巢。 把他们老巢都给扫平了，这才心满意足的整军。 第311章 无解的势力 本来这次出征是为了收拾阿鲁台，结果顺道把兀良哈给打了一顿，荡平了他们老巢，这才心满意足的班师回朝。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打了阿鲁台，送个兀良哈。 大家心里高兴，哪怕出来快大半年，热情依旧高涨。 班师回朝没用多少时间，因为现在的都城是北京，比南京缩短了几乎一半的距离。 太子他们，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早早就准备好迎驾的事情。 大军还没到，就已经在北京城下侯着了，就等着皇帝出现。 太子党可经不起第二次迎驾事件，上次要不是汉王太过于嚣张，他们还未必能够翻身。 所以同样的错误，他们绝对不会犯第二次。 朱棣还没到北京城，就远远的看到百官在城下迎接。 甚至连百姓都早早就出城侯着了，用夹道相迎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北京原先就是朱棣的地盘，对于燕王出身的朱棣本身就非常爱戴。 如今都城迁到这，更是对他们生活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让他们的生活质量有了极大的提高。 所以当听到皇帝打了胜仗回来，都自发的出城相迎。 所以这次的班师回朝，比之前两次都隆重。 特别是百姓那份认同的心，让朱棣甚是欣慰。 百姓的反应，充分证明了他的做法是对的。 不管是迁都还是亲征，都得到了百姓的大力支持，这不就是一个皇帝最想看见的嘛。 所以朱棣这次心情非常好，不仅对太子大肆嘉奖，更是破天荒的取消了三天的宵禁，让百姓可以同乐。 汉王赵王趁机请求留在北京，皇帝可能考虑到他们数次陪自己出征，功劳苦劳都有。 于是也就答应了。 不仅如此，汉王赵王还重新掌控了三千营跟五千营，如此一来，局面再次回到三足鼎立。 太子党如今虽然几乎占据了整个朝廷，但是兵权依旧掌控在汉王跟赵王手里，所以大家只能算是五五开，谁也没办法一巴掌拍死谁。 当然了，最大头还是在皇帝手里，他想让谁当未来的皇帝，就让谁当未来的皇帝。 所以啊，现在争这些，其实是不太现实的。 太子党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所以全副心思都放在了怎么治理国家上。 汉王跟赵王似乎还没意识到，不过这次他们不会像上次那样，异想天开的造反。 上次的教训告诉他们，只要他们爹活着一天，他们就翻不了天。 所以他们也不打算翻天了，而是不断的扩大自己的实力，除了三千营跟五千营之外，他们开始暗自在封地笼络军队，组建自己的军事势力。 现在老爷子还在，肯定用不上，但是等老爷子不在了，这些可都是真刀真枪的势力，比太子爷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官不知道强多少倍。 他们很有信心，等那天到来的时候，他们有足够的实力把太子爷逼下去。 所以他们现在也不跟太子爷斗了，而是安心的发展自己的势力。 这样一来，太子爷监国就容易得多。 一家人也和谐了不少，皇帝也没那么容易发脾气了，看起来还挺其乐融融的。 这些变故自然逃不过皇帝的眼睛，但是他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老二老三这么多年征战沙场，在军队的威望是很高的。 加上自己早些年的宠爱跟放纵，他早就在各地组建了自己的势力，一股只听从他的势力。 “你说朕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瓦解他们的势力？” 朱棣忽然问陆林。 陆林摇头:“我也没有办法。” 有些东西，不是说瓦解就能瓦解的。 几十年了，汉王跟赵王的势力早已渗透到朝廷内在的各个地方，但凡武将，有一半以上都支持他们。 势力可谓盘根错节，不是杀一两个武将能够解决的事。 当然了，也有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那就是……杀了汉王赵王。 擒贼先擒王，他们死了，这些势力就会瞬间土崩瓦解。 而且汉王赵王势力虽然大，但是只要皇帝还在一天，要杀他们，就跟杀鸡一样简单。 可是虎毒不食子，太子是他的儿子，汉王赵王就不是了嘛？ 如果他真的想杀了他们，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而且他早年，甚至现在，都还在纵容他们扩张自己的势力，很明显，也是怕太子上位之后，会对他们两个不利。 想给他们留点兵，保护自己。 太子可能不会，但是太孙一定会。 他对自己的这些子孙后代，还是很了解的。 他谁都舍不下。 “罢了，随他们去吧，朕不管了，他们谁输谁赢，全凭本事吧。” 一个老父亲最无奈的时候。 对次，陆林也没有办法。 谁让他生了三个好儿子呢。 都是龙虎之姿，如何能够屈就在小水坑里一辈子？ 所以他们的斗争，从皇帝决定靖难开始，就无可避免了。 陆林出了宫，回到府里，一进门嘉兴就高兴的跑出来。 “徐景昌给你来信。” 徐景昌？ 倒是稀罕。 “写了什么？” “他说他跟张心儿年后成婚，请咱们去。” “成婚了？” 陆林有些惊讶，速度还挺快。 还以为他要等到海枯石烂呢，没想到枯树也有春天哈。 “那咱们去嘛？” “去啊，为何不去？人家对咱们挺够意思的，咱们可不能这么没有情义。” “那我去准备。” 嘉兴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陆林有点懵，这不是年后嘛？ 现在才年初，要不要这么快？ 看样子她是很喜欢安南，难道是因为安南可以打猎？ 可是北平不是也可以打猎嘛？ 搞不懂。 不过她喜欢就好。 嘉兴刚走，沈玉卿就来了。 是的，没错，沈玉卿也迁到了北京。 而且已经入仕了，他跟于谦是同一年科考的。 于谦是状元，他是探花。 说起来陆林还挺对不起于谦的，他考上了状元那么大的事情，都没给他好好庆祝一下。 没办法，那个时候他正好随军出征了，回来又遇到了好多事。 以后有机会补回来吧。 第312章 战马初成长 沈玉卿找他，自然是因为马场的事，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马场。 虽然沈玉卿已经入仕，但是他倒是没有任何为官的架子。 他知道陆林跟皇帝的关系，却也没有任何曲意逢迎的姿态，是个很坦荡的君子。 关键是还长得好看。 他的好看跟陆林不一样，陆林更趋向于阳光少年那种帅，像太阳，走到哪都给人一种光彩夺目的感觉。 而沈玉卿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更趋向于美，却不妖不娘，就是一个温柔公子。 于谦形容他俩是一阴一阳，而于谦自己，就是个综合体。 说白了就是……糙老爷们。 “我昨日去了马场，已经有一批成年的战马，弥弥说已经能够上战场了。” 能够上战场了，就是能够换钱了。 不错不错，不枉他这么辛苦把它们偷回来。 “那咱们一道去看看吧。” 陆林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皇宫一趟，把皇帝带上，让他见识一下他们战马的厉害。 这样也好从他手里掏钱。 皇帝最近没什么事干，蒙古也不作妖了，三个儿子也不来找麻烦了，倒是有些闲得慌。 听到陆林求见，赶紧让他进来。 在听到他的来意后，朱棣更加高兴了。 “战马？你小子还真的养出来了？有你的，走，瞧瞧去。” 朱棣比陆林还高兴，换了便服就立刻跟陆林出宫。 此刻沈玉卿还在马车上，一见皇帝上来，立即行礼。 朱棣还一脸懵逼，似乎不认识他。 也不怪皇帝，毕竟他们科举之后，皇帝也不在，跟陆林一样，打仗去了。 所以并没有殿前召见，更加没有给他们安排什么庆祝活动，自然不认识。 直到陆林给他介绍，他才恍然大悟。 “好好好，都是大明的栋梁之才，是朕忽略了，改日定然给你们补一个庆祝宴。” 沈玉卿赶紧谢恩。 于是三人一同前往马场。 他们刚到，弥弥就兴高采烈的冲了出来。 “大哥，你来了？” 弥弥如今的中原话，已经讲得十分流利，甚至没有了一丁点蒙古口音。 加上穿着打扮愈加的中原化。 要不是看她的发色跟眼睛，都看不出她是异邦人。 朱棣第一次见弥弥，有点疑惑，看向陆林，仿佛再说，怎么会有个蒙古人？ “弥弥，我上次来北京督工的时候，认识的，刚好她没地方去，我就把她带回来。” “她部落是给鞑靼训练战马的，技术非常好。” 这么说朱棣就懂了，难怪他当初不需要自己的人帮他训练战马，原来他早就找好了人。 “弥弥，这位是……” 陆林想了想，道:“我爹。” 弥弥闻言，目光忽然一亮，顿时亲近了不少，甜甜的叫了声。 “大老爷。” 朱棣还挺高兴，这算是陆林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介绍自己是他爹。 “好好好，乖孩子。” 也不知道怎么的，今天心情倍儿好。 弥弥带着他们进去看已经训练过的成年战马。 马场被迁到了北平城的一处开阔的草原上，在北京城内，所以不需要担心蒙古人偷袭。 因为是个荒地，周围也没什么人家，所以位置大，有利于战马的驯养。 成年战马并没有圈养起来，而是放到山坡上散养。 毕竟是成年战马，总得让它们有足够的活动地方，才能训练脚力。 他们养战马跟蒙古人不一样，蒙古人的战马到了成年，就会被分配出去，让士兵骑着，所以脚程什么的，慢慢就训练出来了。 而他们的则需要定时训练。 这点弥弥做得非常好。 朱棣看着漫山遍野的成年战马，要么在他们圈定的山坡上飞驰疾走，要么在悠闲的吃草。 但无一例外，个个精神抖擞，身强体健。 而且最难得是，它们个个都具有野性，不像朝廷养的那些，虽然服从命令，但是缺少野性，所以战斗力并不高。 一旦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很容易受惊吓，变得非常不好操控。 也没有什么警惕性，根本无法觉察出前面是否有埋伏，让它跑，它就一股脑的跑。 有野性的马就明显不一样，它们的警惕性是很好的，可以觉察到人无法觉察到的危险，并给予提醒。 这一点在战场上是非常宝贵的，在关键时候，或许还能救你一命。 “大老爷，要试一下嘛？” 弥弥看他盯着这些战马，眼中在发光，于是让他去骑马。 “好。” 朱棣也没有推辞，他确实想试一下这正统的蒙古战马。 弥弥亲自去挑选了一匹，牵过来给他。 朱棣摸着战马光亮的皮毛，健硕有力的肌肉，更是澎湃不已。 不在多言，瞬间上马，手持缰绳，双腿一夹马腹，瞬间飞驰出去，恣意狂奔。 速度、耐力、活力、野性，都不是朝廷的战马可以比拟的。 如果当初他们是骑着这样的战马去追击阿鲁台，十个阿鲁台都跑不掉。 朱棣骑着马跑了好几圈，战马丝毫没有疲倦或者耐力跟不上，依旧精神抖擞。 直到下马，依旧恋恋不舍的摸着这匹马。 “好马，果然是好马啊。” 原来鼎盛的蒙古一品战马，是这样强劲。 陆林见他这么满意，他心里也很满意，因为得到了皇帝的认可，这批马就不愁卖不出去了。 虽然现在蒙古消停了，但是不代表战马就没有市场了，相反的，越是和平的年代，战马越是必不可少。 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战争就会再次发生，所以但凡有远见的帝王，都会未雨绸缪。 而且和平年代，国家有富余的钱财，去置办这些东西。 “怎么样，喜欢吗？” 陆林带他走出去。 “喜欢，太喜欢了。” 朱棣毫不掩饰的说道，也知道这个臭小子带自己来这里，必然是有所企图的。 “说吧，打算卖多少？” 陆林笑了笑，并没有因为被人拆穿而尴尬。 “就按照你们朝廷战马的价格，公道吧？” 蒙古正统一品战马，只卖你们二品战马的价钱，很公道啊。 但这也不是笔小数目。 但对于战争用的东西，朱棣向来舍得。 “好，去找太子要钱，这些，朕都要了。” 大手一挥，买卖就成了。 一国之君，就是豪气。 第313章 于谦闯祸 太子虽然平时抠，干啥都是没钱没钱，但是涉及到军需，却是很大方的。 从他监国以来，哪怕是再怎么穷，他都不会从军需上省的，更加不会私自削减军需。 不像某个太皇太后，为了给自己过六十大寿，居然挪用海军军款，导致甲午战争失败。 所以这事上报到太子那里，太子只是命人去确认一下战马的情况，然后就按照老爷子约定的价格，把它们都买了回来。 至于怎么安置这批战马，就让老爷子自己做主，省得他又说自己越权办事，不把他放在眼里。 皇帝对太子的表现，十分满意，于是大手一挥，把这批战马并入了御前。 也正常，皇帝身边的人，自然什么配置都是最高规格的，加上这批战马的数量并不多。 如果充入三千营或者五千营，也不够，再者，三千营跟五千营都是汉王赵王在统辖，如果给他们，有点养虎为患的意思。 对大家都不好。 沈玉卿没料到就这么一批战马，就能赚到这么多钱，虽然花费的精力跟财力也不少，但相对于丰厚的回报，这些都不算什么。 他也是个公道的人，把这些钱一分为三，一份给了陆林，一份自己留着，另一份捐给了朝廷，做军饷用。 所以怎么说，他会做人呢。 当然，他自掏腰包，从他自己那一份里分出四分之一，给了弥弥，作为她费心驯养战马的报酬。 虽然他们平日也有给弥弥钱，但是沈玉卿说，她一个姑娘家，在此地无依无靠，还是留点钱比较好。 真是个大善人啊。 弥弥原本说不要的，反正她要钱也没什么用，但是陆林让她收着，将来嫁人当嫁妆。 虽然他也会给她备嫁妆，但是嫁妆嘛，不嫌多。 弥弥没有在反对，但显然兴致不高。 有了第一批战马，朝廷跟汉王赵王等开始重视陆林的马场，时不时遣人过来学习学习驯马技术。 弥弥倒是大方，把自己的看家本领都教出去。 她现在成了好多朝廷命官的师傅，名气渐渐打响，走到哪都被人尊称一声小姐，再也不会因为她异邦的身份而被人瞧不起。 “原来当个有用的人，是件那么令人这么愉快的事。” 她鲜见少的就在府里吃饭。 嘉兴给她夹菜:“你一直都是个很有本领的姑娘啊。” 弥弥登时脸红，乐呵呵的笑个不停。 “弥弥，你以后搬回来府里住吧，你一个姑娘家，老是住在驯马场，跟一群大老爷们住一块，不方便。” 嘉兴劝了她好多次，她却每次都以驯马场自由为借口，拒绝了。 这次居然破天荒的反问:“大哥，这样会不会不方便？” “怎么会呢，你叫我大哥，就是我妹妹，我自己妹妹住家里，有什么不方便的？” 嘉兴也搭话:“就是啊，你看于谦，不也一直跟我们住一块嘛？” 弥弥有些羞涩的道:“那我……过几日搬回来？” “真的？太好了。” 嘉兴比她还高兴:“等会吃完饭，我带你去府里的转一转，你挑个你喜欢的院子。” 弥弥很高兴的点头:“好。” 两个小姑娘，相互傻笑。 陆林看着也不知道还该哭还是该笑。 “哎对了，于谦哥怎么没回来吃饭？” 弥弥忽然问。 “皇上在宫里设宴，庆祝他们金榜题名，所以今晚估计很晚才回来。” 状元、探花、榜眼，都会去。 另外还有朝廷百官，这个时候，可是他们大显身手，崭露头角的好机会。 这本来就是规律，新科三榜，会被皇帝亲自召见问话，一直拖到现在，已经够久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啊？” 嘉兴有些好奇的问他。 “我又不是状元，去干嘛？” “可是……” “等他回来，咱们关起门来庆祝，也是一样的。” 主要是陆林不想去凑热闹。应付那群老家伙，还挺烦的。 一群文官，也忒能喝了。 “那我明天让人多买点他爱吃的，咱们给他好好庆祝一下。” 嘉兴道。 “好。” 吃完饭，嘉兴带弥弥去选房间了，陆林则是关起门来召唤系统。 话说都有好几年没召唤过系统了，不知道它死了没有。 系统一出来就啐了他一嘴:你才死了，我跟宿主共存亡。 陆林懒得跟他打嘴炮，点开系统面板，看看能买点什么。 选来选去，最后选了一件金丝软甲。 想着将来于谦守九门用得上。 当然了，他最想要的是丹书铁券，也就是免死金牌，或许到时候能救他一命。 但并没有。 那就这吧。 送走弥弥，又等了他好久，但是于谦并没有回来。 连个消息也没有，不能够啊，这个时辰，什么宴会为该散了吧？ 实在是等不下去了，陆林干脆不等了，把金丝软甲放起来，自己爬回床上睡觉。 困死了。 这个于谦，越来越不着调，大半夜的不回家也不知道找人递个消息。 就只当于谦太高兴，可能喝多了，被皇上特许留在宫里过一宿。 但是没想到，于谦是闯大祸了。 第二天一大早，太子爷就让人递了消息过来，说于谦把老爷子惹恼了，如今正在皇宫里跪着呢。 陆林赶紧跳下床，这不是庆祝宴嘛，怎么惹恼皇上了呢？ 小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说太子爷也一晚上没回家，在宫里陪着于谦受罚呢。 得了。 肯定是于谦喝醉了，说话没个把门，以他的毒舌程度，还真的能把人说到气急攻心。 陆林也不废话了，换了衣服就进宫。 就不该让他一个人去，他啊，现在都快成大酒鬼了，一喝酒，那是天王老子都敢骂两句。 入了宫，陆林很规矩先在门外，等人同传。 但老太监让他直接进去吧。 “太子爷跟于大人在外间。” 陆林赶紧进去，见太子爷坐着，于谦就牛批了，直接枕着太子爷的大腿，呼呼大睡。 关键是，太子爷还怕他着凉，给他盖了一床被子。 在皇帝床边睡觉，枕着太子爷的腿…… 谁见了不得不说一声。 牛逼！ 第314章 第一个被赶去当火头军的状元 太子爱才惜才，知道于谦是个有大才的，所以对他也格外爱惜。 可是于谦不爱惜自己，非得往死里作。 陆林走过来。 “太子。” 太子爷坐着昏昏欲睡，想必一整夜都没有睡好，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被陆林这么一叫，登时清醒过来。 “你来了。” 陆林赶紧过去扶他，从他手里接过于谦，轻轻的给他拍醒。 “于谦，醒醒。” 于谦哼哼唧唧的不愿意睁眼，还在陆林身上翻了个身。 也不知道该说他心大，还是缺心眼。 “好了，快起来吧，要挨揍了。” “嗯？” 于谦这才睁开眼，还睡眼惺忪的问他:“为什么要挨揍？” 陆林被他给整笑了:“这就得问你了。” 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你自己不知道啊？ 陆林也是刚到，确实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不过结合于谦的毒舌，跟皇帝的脾气，大概是猜出来了。 肯定是于谦喝醉了，借着酒劲，反对皇帝数次北伐。 历史上的于谦，可是第一反对打仗先锋。 但就是这么个极度讨厌打仗的人，最后却在大明差点连都城都丢了的情况下，坚持开战。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主张南迁，唯独于谦坚持跟蒙古人打，誓死守卫北京城。 扶大厦于将倾。 所以他是个大才，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学识，而是他那份清醒、冷静，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 第一次北伐，无可厚非，毕竟不打的话，蒙古会日渐嚣张，并且会因为大明一直避战的行为而轻视大明。 甚至生出不该生的野心，所以打他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要生出不该有的野心。 但是第二第三次，特别是第三次，完全没有必要，所以于谦肯定看不惯皇帝如此好战。 可于谦似乎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一脸懵逼的道。 “我？我不知道啊？我就是多喝了几杯。” 陆林:…… 太子爷估计也被他气得够呛的。 “你还不知道，你昨晚当着百官的面，指责皇上好战，征伐杀戮，于国不利。” “还骂皇上是暴君，好战必亡。” 你还什么都没做呢。 这叫没做，非要把皇上的脸摁在地上摩擦，才叫做了什么？ 陆林听着都觉得头疼，这话说得太过了，难怪皇帝会生气，换陆林也生气。 “都跟你说了，在外面少喝酒，你看，出事了吧？” 于谦似乎真的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但是他并不觉得这些话有什么不对的。 他没有说错啊，皇帝就是这么一个人，好战斗狠，有错吗？ 大肆打仗，消耗国本，于国不利，有错吗？ 没有错。 所以算误事吗？ 不算！ 陆林见他这个样子，知道多说无益，于是问太子爷。 “皇上可有说怎么处置他？” 太子爷摇头:“昨晚差点砍了，被我劝住，之后就自己回来了，不见人。” “这不，我实在没有办法，就把他拉到这里跪着，让老爷子消气。” 陆林:…… 错了，是你跪着，然后于谦睡着。 “不过老爷子现在都没出来，也没有发话让他们回去，于是只能继续跪了。” 陆林表示非常理解皇帝的做法，说什么请罪，尼玛，睡得比我都踏实，你们管这个叫请罪？ 他们还说着话，皇上走了出来。 特意看着于谦问:“状元郎，昨夜睡得可好啊？” ……所以皇帝什么都知道。 太子爷用眼神示意他赶紧道歉，他却呵呵一笑，道:“甚好，陛下这寝宫，甚是暖和。” 话一出口，太子爷差点没翻白眼。 这个于谦，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陆林倒是没说话，让他们扯着吧，看谁扯得过谁。 所幸皇帝没有生气，而是把双手插进腰带里，想了想，道。 “既然你这么不喜欢打仗，那你就去军营，做个火头军吧。” 火头军，就是给军队做饭的。 一个状元，去给军队做饭？ 简直闻所未闻。 但他当众辱骂皇帝，没赐他一杯毒酒，还让他当个火头军，也是闻所未闻。 两个闻所未闻加在一起，好像还挺合适。 于谦也不推辞，赶紧磕头谢恩。 “谢陛下隆恩。” “太子爷，送他吧。” 皇帝大手一挥，把太子爷也给打发走了。 然后陆林也想告辞，被皇帝留了下来。 估计要训斥他一顿，说他不会管教孩子。 等他们走了，朱棣才开口。 “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会是个好官。” “可是，他是大明的好官，不是朱家的。” 意思就是，他只是忠于百姓，而不是忠于皇帝。 这样的人，用得好，自然是国家之栋梁，用不好，可就是个自己身边埋了一颗大炮，随时可能把自己炸个粉身碎骨。 “纯臣，不能多，但也不能没有。” 陆林道。 于谦就是这样的纯臣，只为百姓的纯臣，也只有这样的纯臣，才会在真正的大祸临头时，依旧坚持保家卫国，保护疆土，守卫百姓。 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第一考虑的是皇室血脉，朝廷的存亡，所以他们才会不断的主张南迁。 因为南迁，可以非常好的保留这些东西，至于百姓、疆土，都不重要，只要江上还在，其他的都能舍弃。 朱棣似乎也认可，点点头道:“对，所以我留下他。” “但是不能让他身居高位，否则他会死得很惨。” 一语成谶。 未来的于谦，的确身居高位，也的确不得好死。 所以还是皇帝看得深远。 “让他熬几年，去一去他身上的浮躁。” 这是在培养他，让他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这样有利于活命。 毕竟不是每个皇帝，都是朱棣。 朱棣圣明，容得下他，也听得实话。 可是第二个未必能。 比如“大明战神”朱祁镇，三代人的努力，都不够他一个人嚯嚯的。 于谦遇到他，就注定了是个悲剧。 所以纯臣好不好，完全是取决于他遇到的皇帝好不好，遇到永乐、太子、太孙这样的，他会得到重用，但是遇到朱祁镇。 呵呵！ 第315章 徐景昌求援 于谦刚得了状元，就在大家他以为他前途无量，官运亨通之际，他居然被皇帝指去了军队当火头军。 简直叫人大跌眼镜。 “不能够啊，于谦不是陆侯爷的弟弟吗，陆侯爷这么受陛下宠信，他应该也能借着陆侯爷平步青云才是。” “说什么屁话，他昨晚把陛下骂得狗血淋头，陛下没砍了他就不错了，还想平步青云？” 百官议论纷纷，但无一不觉得，于谦没死，简直就是祖宗显灵。 “照我说啊，于谦就是死脑筋，这些事情，有太子，有兵部，有首辅，哪里轮得到他管啊，就是瞎操心，把自己的大好前途都给操心没了。” “可惜啊。” 于谦可不管这些人怎么说，每天当他的火头军当得还挺欢快的。 一早出门，天黑方回。 他说虽然辛苦了点，但是也踏实。 陆林听得眼角直抽抽。 但也懒得说他，他的臭脾气，一直是这个样子，所以说与不说，都没用。 因为他根本不会改。 如果改了，他就不是于谦了。 大概命这种东西，真的是注定的吧。 倒是嘉兴特别恼火:“你说你，干啥不好，非要惹我爷爷，好好的状元，被罚去当火头军。” “火头军挺好的，我以前还不知道，原来军营的人这么好玩，每天各种练习，其实还蛮辛苦的。” 嘉兴无语。 陆林看得直想笑。 嘉兴跟于谦拌嘴的功夫，看到的小斯跑了进来。 “老爷，交趾八百里加急。” 交趾就是从前的安南，现在并入大明，改名交趾。 “八百里加急？” 安南能有什么事情，需要八百里加急？ 陆林打开信，是徐景昌的，只有短短一句话。 陈季扩叛乱，被困城内，速来支援。 陈季扩？ 陈氏后人？ 怎么又来？而且还把徐景昌等人都围困起来，看来这次事有点大。 陆林刚想问皇帝那边得到消息没有，樊忠就急匆匆的跑进来。 “侯爷，陛下召见，请随我入宫。” 来了。 陆林没多说，赶紧跟着樊忠入宫。 这次直接去御书房，他到的时候，兵部，内阁，太子等人都已经到了。 看来事情有点大。 见人到齐了，皇帝才开口。 “张辅八百里加急送出来的战报。” 陈氏旧人简定叛乱，僭越称上皇，立陈季扩为帝，召集了数十万安南旧部，势力很大。 张辅被偷袭，如今被简定围困在安南城内，沐昇出兵支援，却在生厥江战败。 如今张辅孤立无援，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所以徐景昌这么焦急的派人通知陆林，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陛下，交趾本就不是我大明疆土，既然陈氏后人想要，那还予他们便是，实在犯不着兴师动众。” 杨士奇如此道。 杨荣也附议:“陛下，首辅大人说得极是，交趾也并非什么富庶之地，夺来无用，让他们把张辅将军跟大明军队放回来，咱们便将交趾还予他们。” 朱棣沉思了一会，觉得好像也是。 本来就没想要，当初出兵攻打，也完全是为了你们陈氏，如今既然你们想要，给你们就是了。 主要是交趾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朱棣都看不上。 “既然如此，那便遣使臣去和谈。” “皇上，让我去吧。” 陆林第一次主动请缨，徐景昌既然能向自己求救，那事情想必不简单。 不然他不会再明知道张辅已经向朝廷求援的情况下，还特意给自己来这么一封信。 恐怕那个简定，不是和谈能解决的。 估计大家都没想到陆林会揽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审视。 “陆侯爷，此去交趾山长路远，还是交给其他人去做吧？” 杨士奇劝他。 但陆林谢绝了他的好意:“交趾我去过，也算比较熟，还是我去吧。” 朱棣见他如此坚持，也就同意了，想想他这些年好像也没要求过什么，难得要点东西，就成全他。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去和谈的，又不用打架，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得了许可，陆林回去就急急忙忙的准备，向三千营要了三万人，连夜出城，赶往安南。 和谈要三万人，汉王当时脸就黑了。 你他妈不是去和谈的，去打仗的吧？ 但是陆林有皇帝的许可，他也不敢不给。 陆林不仅要了三千营的骑兵，还要了皇帝前几日花钱买的战马，一路几乎不停歇的往安南赶，就怕晚了徐景昌歇菜。 所幸他在生厥江遇上了虽然战败，却并未离去的沐昇。 两人合兵于一处，点一下，有差不多十万人。 “他们在江的那一边堵截，趁我们渡河的时候发生攻击，我们根本过不去。” “他们有多少艘船？” “有六百余，皆是大船。” 那能把整个江给堵上啊，也难怪沐昇过不去。 “你让人去造木筏。” 陆林说道。 “木筏？” 沐昇显然不懂，敌方是大船，他们用朝廷的中船对战都打不过，木筏那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啊？ “不用还手，咱们趁夜偷袭。” 大船是好，承载人数多，地方大，方便作战。 但是也有缺点，就是不好掉头，特别是他们还有六百艘，要是全部入了江，别说掉头了，转身都转不了。 他们划木筏，目标小，趁着夜色几乎不会被发现，等靠近了，一把火给他们烧了，看他们怎么跑。 火烧连环船的典故，简定是没看过吗？ 沐昇似乎懂了，立刻让人去造木筏。 不出两日，木筏就全部造好。 按照陆林的吩咐，每个木筏上四个人，带上火药，高浓度的酒。 然后趁着夜色，偷偷渡江。 敌方的军队虽然一直在巡逻，但是没有照明灯，木筏动静又小，他们根本发现不了。 而且木筏本身体积小，只要靠近了大船，就会被船身挡住，进入视线盲区。 所以此时，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大船下面，早已停了许多木筏。 就等着陆林在对岸放个信号弹，就要投掷火药跟酒，把船给烧了。 陆林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让人点燃信号弹。 “biu”的一声。 天空忽然出现一朵烟花样的东西，久久不散。 简定看着，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忽然听到夹板上“”砰砰”的酒瓶碎裂声。 随即“轰”的一声，夹板传来爆炸声，随即火苗瞬间淹没朝他们蔓延过去。 “着火了！” 但是已经晚了，大火瞬间把半边江面都照亮。 第316章 杀人诛心 简定在沐昇渡江的必经之路上，堵了六百艘大船，料定他过不去。 但陆林采用木筏夜袭，火烧的计划，把简定的大船一把火给燎了个底朝天。 看着对面的火势越来越大，陆林这才下令全员上船，渡河。 等他们的船只驶到对岸，简定等人已经弃船而逃，那些逃不掉的士兵，要么活活烧死，要么跳到河里淹死。 斩杀首领二百余人，其余士卒不计其数。 简定带着剩下的人连夜逃回安南。 陆林跟沐昇一路追过去，他们还想殊死抵抗，被打得丢盔弃甲，闭门不出。 陆林命人夜里在安南边境上燃放信号弹，意在通知徐景昌，他们来了。 徐景昌这边很快接收到陆林的讯息，也拿出陆林之前给他的信号弹，朝天发射。 陆林看见了，确定人没事，于是跟沐昇商量怎么破城。 就在他们商量之际，陈季扩派使臣前来袭封王位。 陆林看着直想笑，问使臣。 “你怎么证明，陈季扩就是陈氏后人？是不是姓陈的都是陈氏后人？那要不要我也改姓陈吧？” 使臣脸色不大好，但是如今兵临城下，也不敢发作。 “回将军，我们王……首领，的确是陈氏后人，你可以去查。” “哼，当时我大明为你们陈氏拿下胡氏，便张榜公示寻找陈氏后人，遍寻不得，这才应了你们安南国民请求，将安南并入我大明。” “如今过去两年余，你们才说陈季扩是陈氏后人？那么我请问你，你们这两年干什么去了？” 使臣哑口无言，但依旧狡辩。 “大概是首领受胡氏迫害甚深，不敢露面，如此才耽误了。” “好，那就算你耽误了，那你们既然是陈氏后人，现身的第一时间不是来我大明回禀情况，请求封王，而是揪合旧部，私自围困我大明镇守安南的大臣，意欲何为啊？” “你们有这十几万的军队，整整六百艘大船，居然还怕胡氏？” 陆林字字诛心，怼得他无言以对。 陆林也不跟他客气，直接送客。 “滚回去，告诉陈季扩跟简定，我乃奉命歼灭逆贼，其他的一概不知，他们若是此时投降，我还能留他性命。” 使臣直接被轰了出去，灰头土脸，敢怒不敢言。 使臣走了之后，沐昇跟他商议攻城的事情。 其实攻城并不难，此处上游是条河，只要掘开河道，把水引过来，能瞬间把城给淹了。 但是考虑到城中还有许多无辜百姓，此计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能用。 陆林忽然想到一个好办法，把他们引水攻城的计划写出来，然后找人混进城中粘贴告示。 甚至大量抄写，然后找几个武功高强的，爬到他们的城墙，把这些写了计划的纸张扔到城里，让所有人知道他们的计划。 不管百姓还是士兵，一听到他们要引水淹城，肯定都会怕，这样他们招降，百姓必然投降。 杀人诛心。 那些叛军，一来不愿受大明的管束，二来又时常收到陈氏后人跟官兵对抗的滋扰，所以乍降乍判，反复无常。 所以如果这个时候他们知道自己要死，必然会立刻倒戈背叛陈季扩跟简定。 沐昇觉得此计甚好，于是立刻着手让人去办。 沐昇办事很有效率，当夜就组织人抄写了大量的计划，然后满城的往里面撒。 等百姓跟守城士兵一觉睡起，看到满地的纸张，还吓了一跳。 捡起来一看，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明军居然想引水攻城，那他们根本无路可退啊，岂不是要活活淹死？ 当下城内就大乱起来，无数百姓开始从内部冲击城门，想逃离这个地方。 守城的士兵也有不少出现逃跑心思的，陆林跟沐昇远远的看着，都不自觉的笑了。 看来他们计划生效了。 陈季扩跟简定安抚不住这些人，他们输定了。 于是陆林立刻下令整军，来到城下，整了十个传讯兵朝着城内大喊。 “投降者，不杀。” “投降者，不杀。” …… 不间断的喊，喊到里面的人再也坐不住了，有的甚至直接跟士兵发生冲突，乱成一团。 陆林也不着急攻城，就悠闲的坐在马上，等他们开门投降。 大约到了午时。 口号又变了。 “午时过后，城门不开，放水淹城。” 一听到这话，别说是百姓了，连那些士兵都坐不住了啊。 很快城内就发生了暴动，不管是百姓还是士兵，都要开门出城投降。 他们上次投降，大明军队也没拿他们怎么样。 如果现在不降，他们一家老小都得被活活淹死。 去他妈的陈氏后人，活着的时候也没见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如今刚跳出来就要他们去送死。 谁跟谁傻逼。 于是百姓开始自发抢占城门，不少士兵也是临时聚集起来的，自然不想陪着他们送死，于是一个两个，开始倒戈。 攻击守城的士兵，不一会，城门就从里面打开，无数百姓跟身穿盔甲的士兵从城内冲了出去。 举着手，高喊着他们投降。 陆林也说到做到，凡是投降的，不管是士兵还是百姓，通通收了兵器放走。 城内剩余没有投降的士兵，见陆林并没有为难那些投降者，又再一次动摇。 很快也丢下武器，出城投降。 偌大一座城，直接被陆林架空了。 陈季扩跟简定大概做梦都没想到，他们最后是这样输的。 他们想跑，被沐昇带着人给活抓了回来。 到这个时候，简定还口口声声说陈季扩是陈氏后人，继承自己家的王位，理所应当。 还说大明仗势欺人，倒是陈季扩，一言不发，似乎有些心虚。 陆林懒得跟他们扯犊子，让人把他们绑了，押送回京，等皇上发落。 自己则是带着军队，往徐景昌他们被困的地方杀过去。 陈季扩跟简定都被抓了，这群乌合之众，根本没有像样的抵抗。 两天功夫，陆林就把陈季扩跟简定残留的部队清扫完毕，一路杀到了徐景昌他们城楼之下。 第317章 第五次北伐 张辅等人虽然被围困在城中，但很显然，他们思路明确，坚守不出，等待援军。 如今他们等到了，陆林打着大明的旗帜，来到城口之下，朝着里面喊话。 城楼上的士兵一听是朝廷的援军，立刻去禀报张辅等人。 “陆林来了？” 徐景昌第一个跳起来。 “我去看看。” 然后飞奔过来，见到陆林果然在城楼下，马上让人打开城门，自己高高兴兴的跑出去帮他牵马。 “别别别，怎么敢劳烦徐国公给我牵马啊？” 陆林嘴上这么说，可却没有下马，笑嘻嘻的任他牵着马往里头走。 徐景昌白了他一眼。 “扯犊子吧你。” 嘴上嫌弃，但表情却高兴得很。 进了城，几人先坐下来把陈季扩跟简定的事情说了。 张辅一听陈季扩跟简定已经被活抓，这才放松下来。 “怪我，一时大意，给了他们趁虚而入的机会。” 原本留在交趾的军队，也足够抵抗陈季扩的叛军，但是张辅没料到这个陈季扩势力居然这么大，有些轻敌了。 直到他们设下的关卡被接连冲破之后，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加上当地的百姓极其容易倒戈，陈季扩稍微煽动，他们就把大明的军队给卖了。 导致他们腹背受敌，为了减少死伤，张辅干脆把其他城池都弃了，兵合一处，全部集中到这座城里，等待援军。 他的做法是正确的，因为这样能极大的降低风险，保存实力。 所以当时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整个交趾都已经被陈季扩跟简定攻占，但其实张辅他们的损失很小。 如今陈季扩跟简定已经被擒，张辅跟沐昇马不停蹄的去收拾战场，将剩下的叛军收复。 陆林则是当起了甩手掌柜，跟徐景昌回去吃喝去了。 “你说你丢不丢人，千里求援。” 徐景昌并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反唇相讥。 “这怪我，我又不是大将军，我只是个商人。” “我知道第一时间跟你求助，就很不错了好吧？” 陆林懒得理他:“行行行，就你牛逼，你厉害。” 反正他怎么说都行。 “不过呢，我其实还是挺感动的。”徐景昌忽然一把勾住他的肩膀，笑得一脸灿烂。 陆林一把推开他:“感动什么？” “感动你来救我啊，你想想你离我这么远，我一封信你就来了，可想而知我在你心里还是很重要的。” 呕！ 陆林差点吐了。 不过他说得也没错，当得知他有难，陆林确实是第一时间就来了。 要知道安南跟北京，距离可是很远的。 光是赶路，陆林就花了大半个月。 这么一仗打下来，两三个月就过去了。 等他们完全控制好安南，把残留的叛军都收拾干净，被叛乱损毁的各种城池修复，大半年就过去了。 因为这个叛乱，徐景昌跟张心儿的婚事不得不延后，本来徐景昌还想让陆林留下来，参加完他们的婚礼才回去。 但是陆林等不及了，算上回去的时间，他出来一年有余，家里的情况都不知道怎么样了。 嘉兴自不必讲，于谦如今还在军队当火头军呢。 但是徐景昌却忽然问他:“于谦在哪个军队里当火头军？” “三千营，怎么了？” 火头军而已，在哪里都是火头军。 但是徐景昌却似乎有些不太乐观，脸色不太好。 陆林看出不对劲，问他:“怎么了？” 徐景昌想了想，才道。 “几天前，皇帝亲征，把三千营带走了，我怕于谦也会跟着一块去了。” “亲征？” 陆林一口茶喷了出来。 “什么时候的事？亲征哪？” “蒙古啊，还能亲征哪里？陛下不是最喜欢亲征蒙古吗？” 陆林麻了，所以这是第五次亲征？ 不对啊，时间对不上啊？ “你怎么知道的？” 徐景昌“切”了一声。 “我是谁啊，徐景昌，虽然不在江湖，但江湖都是我的传说。” 意思就是，他在北京还是有点势力的。 也对，不然那封求救信就送不到陆林手上。 “我得走了。” 他原以为离第五次亲征还有一段日子，所以才会放心大胆的跑来安南的。 “你急什么？反正你现在回去，也赶不上他们了。” 徐景昌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以为这次北伐也跟上几次一样，都是大胜而归。 但是他不知道，这次皇帝回不来了，朝廷会变天。 陆林想了想，一把抓住徐景昌。 “你也跟我一块回去。” “我才不呢，你发什么疯？” 陆林没工夫跟他解释，只是道:“你信我，跟我回去，不用半年，大明就要变天了。” 徐景昌皱眉:“你什么意思？” 变天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换皇帝的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 陆林也不怕直接跟他明说。 “你别乱说话。” 绕是大胆如徐景昌，都变得无比谨慎起来，说这话可是要掉脑袋的。 “我没乱说，你很快就知道了。” “那你想我怎么做？”徐景昌选择相信他。 “我自然是支持太子的。” 陆林没有说想徐景昌怎么做，但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我是说，你想我怎么帮你？我在北京并没有多少势力。” 徐景昌居然毫不犹豫的选择帮他，陆林觉得自己没白救他。 “这倒是不用怎么帮，但是如果真的打起来，我可能需要安南这些军队的支持。” 不是如果，是一定会打起来。 徐景昌倒不是不肯，只是这里的军队轮不到他调配啊。 “你放心，扶持太子，本身就是大义。” 张心儿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把讲悄悄话的陆林跟徐景昌都吓了一跳。 “你……” “我不会说出去的。” 陆林这才松了口气，偷听人家说话，太不道德了。 不过有张心儿的支持，陆林倒是安心不少。 于是跟徐景昌说:“你别会北京了，去南京，把那一片属于汉王赵王的势力都架空。” 徐景昌想了想，道。 “可以是可以，但需要时间。” “没关系，这些都是后续才用得上，你只管安心做，剩下的交给我。” 陆林一举拉拢了徐景昌跟张心儿，开始为将来太子登基铺路。 他也不想搅和进党争里，但事到如今，如果他不未雨绸缪，他们真的干不过汉王赵王。 而且就算不跟他们斗，他们也不会放过自己跟太子等人。 与其等死，倒不如放手一搏。 第318章 初绽头角的也先 当发现皇上开始了第五次亲征，其实陆林是有点慌张的。 他本来算着时间，准备等皇帝要亲征的时候，想尽一切办法阻止。 但没想到第五次亲征提前了，他还在安南，人就出发了，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看来历史是无法改变的，察觉到他想改变历史，所以干脆把亲征提前了。 既然无法阻止，那他只能尽量的做点事情来弥补这事所带来的后果。 陆林连夜赶回北京，他本来想第一时间去追北伐军队的。 但是一想都过去快一个月，如今大明军队可能已经进入蒙古，追也追不上。 于是干脆跑去找了杨士奇，把这次亲征可能会出事的消息告诉他。 不过他没有直言皇帝会出事的事，只是说可能会出现问题，让他跟兵部早日做好准备。 杨士奇大概是想不到会出什么事，能让兵部做好准备，难道是有人要造反？ 这个陆林肯定不能直说，只说:“反正你早日做好准备，我等会就去追他们。” “咱们随时保持联系，有什么突发情况，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还有，这事暂时不要跟太子爷说，说了让他担心，他身体本来就不好。” 更重要的是，怕他不肯，毕竟太子对皇上还是十分尊重的。 而且他本人也没有这个心思，如果他爹最后的旨意是让汉王登基，让他们一家去南京，那他肯定就答应了。 如果太孙也肯答应，那去南京也挺好，问题是太孙不愿意。 谁愿意一辈子被人圈禁，像狗一样活着呢？ 太孙不愿意，肯定会强迫太子继位，只有太子继位，太孙才能名正言顺的当太子。 所以还是先瞒着他，等事情到那一步再说。 杨士奇也是老狐狸，结合陆林前后的话，已经猜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但是作为资深老狐狸，他自然不能说破，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脸懵逼的答应陆林。 陆林也没工夫探讨他的心思，交代完，立刻回马场换了一匹马，连夜往蒙古赶。 这次的亲征不会那么顺利，表面上是阿鲁台再次挑衅，实则是瓦刺、鞑靼、兀良哈三个部落联合起来，准备围剿他们。 而且这次皇上显然老了，有些意气用事，一直追，被人引入草原深处。 这个时候就应该退回来，这样蒙古人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但是他偏不，就是要打，所以导致大军损失惨重，而且差点把太孙折了。 等陆林赶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引到了蒙古腹地，前后的路都被堵住了。 他一进军营，就看到无数伤员相互搀扶回休息的地方，伤员那边更是躺了一大片，哀嚎声不绝于耳。 看来这次确实打得很惨烈。 最奇怪的是，他们很多人身上的伤，显然不是被刀枪，反而是爆炸造成的。 不应该啊，难道蒙古人也有大炮了？ 陆林还没进到帐篷，就听到杨荣的声音。 “陛下，撤军吧，再这样下去，都得死。” 但是并没有得到应和，只有东西碎裂的声音。 想来是吵得厉害，皇帝生气了。 陆林正想进去劝解一下，但见樊忠骑着马急匆匆的冲进来，身上还受伤了上。 他顾不上门口的陆林，直奔进去。 “皇上，不好了，太孙被伏击。” 陆林一听，干脆不进去了，领了三千人直奔而去。 太孙被伏的地方，就是上次马哈木伏击他们的地方。 不知道他干嘛还带这么少人过去，这不是找死嘛？ 陆林带人过去的时候，太孙等人被围在中间，已经没剩下多少人了。 而敌方起码有几千人，团团围着他们，太孙想突围，但是根本没办法。 陆林刚想指挥人冲进去救太孙，但是忽然远处出来一声轰鸣。 看着被轰炸下来的碎石，陆林都惊呆了。 居然是红衣大炮。 蒙古人为什么会有红衣大炮？ 看那个大炮，很明显是大明的啊。 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嘛？ 连红衣大炮都被人家抢了？ 对面有红衣大炮，他们如果硬闯的话，损失会很惨重，搞不好全军覆没。 但是太孙眼看着撑不住了，不救又不行。 陆林想了想，跟其他人说。 “等会看我信号弹，我发出信号弹，你们就冲进去救人。” 说罢，立刻策马往山坡上跑。 一边跑，一边找系统兑换狙击枪。 系统很快给了它一把狙击枪，陆林找了个制高点。 下马，找了个视野最好的地方，拿出狙击枪，瞄准红衣大炮方向。 三秒之后，“砰”的一声，直接把正准备点燃引线的士兵爆头。 再来一枪，直接打进红衣大炮的炮管内。 然后又一枪。 三枪。 四枪。 蒙古人还有些混乱，不知道这忽然来的细微枪声从哪里来。 忽然有个年轻的小伙，骑在马上，一眼看到了高处的陆林。 “在那，把他打下来。” 陆林不理会那些冲上来的骑兵，又开了一枪。 登时，“轰”的一声，红衣大炮瞬间爆炸，直接把大炮给炸了。 把周边的士兵全都炸飞出去。 红衣大炮被毁，陆林立刻掏出信号弹，冲天一放。 底下的士兵见到信号弹，立刻骑马冲锋，杀入重围救太孙。 陆林赶紧收起枪，准备离开。 但是等他站起来，已经被赶过来的蒙古骑兵团团围住。 为首之人，长了一双鹰眼，一看就是个枭雄。 “你是谁？” 他问陆林，却不着急动手。 陆林也好整以暇的放好他的狙击枪，上了马。 “大明陆林。” “陆林？”他的双目忽然闪过一丝光亮。 “大名鼎鼎。” “你呢？” “也先。” 也先？ 陆林笑了，回他一句:“如雷贯耳。” 也先却皱眉，虽然他在瓦刺威望颇高，但是应该还没传到大明这么夸张。 “你认识我？” “当然，想不认识都难。” 也先想不明白，但依旧豪气万千的说道。 “我很欣赏你，你跟我回去，我许你与我平起平坐的位置。” 跟瓦刺的太孙平起平坐，很高的待遇了。 不过。 “抱歉，我是中原人，身上流的是大明的血。” 也先似乎很可惜:“那很抱歉，我不能留你。” “留下你，会成为我们蒙古的劲敌。” 小小年纪，杀伐果断，不亏是也先。 第319章 陆林决定火烧粮草 也先虽然身在蒙古，却对陆林很是了解，第一时间向他抛了橄榄枝。 遭到拒绝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杀了他，永绝后患。 得不到的天才，就是最强劲的敌人，绝不能留。 但此刻陆林想的也是，也先才初绽头角，就这么杀伐果决，以后不用想，绝对大明第一大敌。 所以他想要不现在就把也先给解决了，永绝后患。 这样土木堡之变或许就不会出现了。 可是他环顾了一下周围，都是也先的人，除非把他们全部杀了，否则他是动不了也先的。 这样的搏斗，他未必能赢。 所以还是先救太孙要紧，没了太孙，就算杀了也先也没有用。 陆林想好，于是根本不跟他们纠缠，掏出手铳先击毙了几个挡在他前面的蒙古骑兵，然后突围往山下冲。 也先的人在后面一路追一路放箭。 但是因为是下坡路，所以准头一般，陆林压低身体，几乎跟马同高，那些箭要射也只能射到马，射不到他。 但是也先眼见陆林就要冲进山下的人群里，自己拉弓搭箭，一箭射在马腿上。 马吃痛，瞬间向前扑倒，陆林整个人被掀下马。 冲击力太大，他整个往山坡下滚。 也先带着人马不停蹄的追。 陆林干脆放慢下落的速度，等着他们，然后眼看着他们朝着围了过来。 陆林站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对着朝他飞奔而来的也先就是一枪。 瞬间，也先整个从马背上摔下去。 他原本还想上去补一刀，但是却被赶来的其他蒙古骑兵拦下。 也就放弃了，转身从高处跳了下去，没入人群中，很快找到了太孙。 此刻他带来的几千人已经杀进来跟太孙汇合，陆林找了批马，跟太孙一块上去，吩咐人撤。 边打边退，很快退了出来。 然后一群人狼狈的回到军营，但是死伤并不算多，大部分是轻伤。 太孙身上伤口很多，不过都不致命，简单的清洗包扎之后，就去了他爷爷的帐篷。 看到他回来，朱棣明显松了一口气。 但是太孙却并不乐观，而是跪在地上。 “爷爷，撤兵吧，咱们真的不能再打下去了。” 这一次，他们很明显是中了蒙古人的埋伏，再打下去，他们就算不被杀光，也会饿死。 朝廷的补给根本送不进来。 太孙这次选择带人去突围，其实也是想着，如果他死了，他爷爷可能会退兵，那就死他一个，换几十万大军一条生路。 朱棣没说话，默默的坐回到椅子上，一言不发。 陆林知道，他赢了一辈子，不甘心就这么输了。 而且他自己大概也感觉到了，他老了，这很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亲征了。 前四次他都大胜而归，最后一次却要毁于一旦，他不甘心呐。 但是此刻大军的情况不容乐观，如果在打下去，可能要全军覆没。 皇帝没有松口，只是让太孙下去休息。 陆林看得出他真的不甘心，于是跟他说。 “给我三万人，我去把粮草烧了，他们三兵合于一处，本来就不同心，没了粮草，他们肯定会出现分歧。” 朱棣闻言，愕然的抬头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但随即又暗淡下去。 “不能为了我自己的私心，害了你。” “咱们是父子，有什么害不害的？” 这次陆林是真的想帮他，算是他最后的心愿吧。 朱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放心吧，打不过，我会走的。” 陆林还是坚持，原本就很想赢的朱棣更加动摇了。 最后还是给了他三万人，告诉他。 “不行就回来，我们撤兵。” 陆林拱手，说了一句。 “好。” 说完出了帐篷，又去吃了点东西，换了盔甲，连夜去调兵。 三万人，要的全是之前的先锋部队。 先锋向来是打头阵的，想火烧粮草，速度要快，要不怕死，所以他们最合适。 陆林把自己的计划跟他们说了，并且很直白的告诉他们。 “大军的粮草都在大军身后，所以我们想得手，必须绕到大军身后，可他们把军队驻扎在那个峡谷外，绕不过那个峡谷，我们就靠近不了粮草。” “所以我们只能硬闯。” 三万打人家号称五十万，那真的是要撕开一道口子才行。 而且这道口子即便撕开了，他们冲进去以后，也出不来。 所以这次其实是必死的一趟，应该跟他们讲清楚。 “你们如果不想去，现在就可以站出来，我不会强迫你们的。” 要组建敢死队，第一要点就是不怕死。 但凡有一点不是心甘情愿的都不行，因为如果临阵出现任何问题，他们都可能达到不了目的地。 但是三万先锋，没有一个站出来的。 这倒是出乎陆林所料。 “你们放心吧，你们的名字，我会提给太孙，等这次班师回朝，你们会成为大明的英雄，你们的家人，会得到应有的待遇。” 他们牺牲自己，保卫的是几十万大军，以及他们身后的家人。 总要有牺牲，否则真的可能一个都活不了。 土木堡之变就是很好的证明。 五十万大军，一个都没活。 “现在都回去给家里人写封信，交给樊忠，他会替你们带回去给家里人的，天黑之前在这里集合，准备出发。” “是。” 三万先锋部队，铿锵有力的喊了一句，随即有序的散开，各自去写遗书。 陆林也给嘉兴写了一份。 然后找到火头军于谦，把他跟信一块交给了太孙。 “如果我没有回来，你替我好好看着于谦，他虽然是个死脑筋，但一心为国，我希望不管他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你都能留他一命。” “你不能去，你要是死了，我怎么跟我姐交代？” 太孙不可置信的拉着他，不让他走。 于谦也同样:“大哥，我替你去。” “别吵了，我对那里地形最熟悉，我去最合适。” “不行。” 太孙跟于谦异口同声的说道。 “大家都可以死，就我不能死吗？” 陆林反问他们。 将士的命也是命，以三万博三十万，很划算。 第320章 最后的告别 太孙跟于谦明显不想让他去，但是又无言以对，毕竟陆林说得句句在理。 战场之上，不分身份，大家都能死，凭什么他不可以？ “那我陪你去。” 于谦不想他一个人冒险。 “多去一个，多死一个，你又不是什么武功盖世的大侠，去了也没用。” “可是……” “别可是了，还是说点有意义的事吧。” 陆林打断他。 “你去门口守着，别让其他人靠近。” 陆林打发于谦到门外守着，然后跟太孙说道。 “我看皇上的情况不太好，你要做好准备。” 太孙闻言，眉头皱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陆林的意思。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该怎么做？” “你想坐那个位置吗？” “想。” 太孙毫不犹豫。 “有多想，哪怕要跟你二叔三叔打，哪怕可能赔上性命？” 他还是毫不犹豫的点头。 “就算我不去抢，他们也照样不会放过我的。” 他看得比太子清楚，这些年一直阻碍汉王赵王的，不是太子，而是太孙，所以他们如果上位了，第一件事就是要太孙的命。 与其任人宰割，不如放手一搏，反正大不了就是死，没有更坏的结果了。 “好，既然你这么坚定，那你就放手去做。” 陆林将如果皇帝真的出事了，汉王赵王的反应都告诉了他。 “你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不能让汉王赵王知道这个消息，一旦他们知道，你连北京都回不去。” “第二件，就是要求得你爷爷的圣旨，一定要名正言顺，哪怕没有圣旨，也不能让你爷爷留下汉王继位这样的东西，明白吗？” 陆林这算手把手教他怎么篡位了。 他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对陆林说的一切，都深思熟虑，觉得没有任何问题，才点头答应。 “然后你让人拿着圣旨，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去找杨士奇，去找你爹，让你爹灵前继位，把事情坐实了，才能暂时断了你二叔三叔的希望。” “等你爹继位以后，你在要你爹下一道圣旨，趁你二叔三叔找你兴师问罪的时候，让杨士奇拿着圣旨去三千营五千营宣读。” “把大军都召回去见父母妻儿，以此卸了你二叔三叔的兵权，逼他们回去守灵。” “他们没了兵权，又是在你爷爷的灵前，他们不会，也不敢反，你要趁那个时候，控制住他们，不能让他们离开北京。” 一旦他们离开北京，就能集合旧部，拥兵自重，甚至造反。 以太孙现在的实力，根本打不过他们，否则皇上也不会想让汉王继位，让太子一家迁去南京了。 “如果你真的没看住他们，让他们跑了，那也不要紧，我已经让徐景昌回南京了，你只管相信你爹，相信徐景昌，他们会帮你想办法架空你二叔三叔的。” 陆林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要急，慢慢来，你可以的。” 说罢就要走，但是又回头过来。 “如果以后在战场上见到也先，替我杀了他。” 太孙有点懵，怎么忽然说到也先了。 但是陆林没有给他询问的机会，快步离开帐篷，然后来了皇帝的帐篷。 他似乎睡得很熟，只是脸色并不祥和，反而眉头紧皱，看起来很焦虑。 时不时还咳嗽两声，这次病得是有点重了，他已经这把年纪了，的确经不起这样的颠簸。 他好像做了个噩梦，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吓得满头大汗。 但却看到了陆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你来了？” 陆林笑着坐在他床边。 “我已经点好兵，天黑就出发了。” 朱棣似乎有些后悔。 “要不，不去了，咱们明儿就撤兵。” 可陆林去摇头。 “如果这次输了，那以后还会有无穷无尽的战争，只有打赢了，咱们才能真正太平。” 他们能三个部落联合起来，甚至提前设下陷阱，很明显是有侵占大明的野心。 不把他们打跑，他们就会主动冲上来打。 所以其实这次避无可避，皇帝就是看明白了，所以才一直不肯退兵。 除了不甘，他更害怕自己走了之后，大明无法对抗蒙古人，所以他想趁自己还活着，把这个大敌消灭了。 “只有你明白我。” 皇帝这话说得十分悲凉。 “可是我害怕啊，害怕你会因为我，回不来了。” “人啊，最终都是殊途同归，都一样。” 朱棣热泪盈眶，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陆林去。 但是这样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也只有他才能有机会完成。 但凡其他人可以，朱棣都不会让他去冒险。 “你保重身体。” 陆林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离天黑已经不远了。 但是朱棣忽然开口:“喔等你回来。” 陆林转头看着他，笑了笑。 “好。” 然后出了帐篷。 到了集合时间，他带着三万人，静悄悄的从军营离开。 离开的时候，看到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形，出现在军营里。 胡瀅。 连胡瀅也来了。 大概真的到了该告别的时候吧。 陆林没有回头，领着人，一步步走向那个死亡峡谷。 这一次，他们没直接从峡谷中穿过去，而是命人灭了火把，往山坡上走。 他先带十个人摸上去，大军在后面缓慢跟上。 这个峡谷是通向敌人后方的唯一途径，所以他们肯定会严加看守，山坡上定然有人放哨。 先把放哨的人搞掉，大部队才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山坡上绕过去。 果不其然，等他们摸上去的时候，发现这里有帐篷，不知何时已经修建了几个高的看台。 “你们去帐篷外守着，看到人出来就杀了。” 几人得令，立刻分散埋伏在几顶帐篷外面。 见他们准备就绪，陆林拿出弓箭，对着两个看台上的士兵，一人给了一箭。 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直接从看台上掉了下去。 帐篷的人听到动静，果然跑出来查看，被早已埋伏在外面的人抹了脖子。 然后陆林又让他们搜了一圈，确定没有活口之后，这才让人通知下面的大部队，快速跟上。 他们没有多少时间。 等天一亮，换班的蒙古人看到这里被袭击了，就会立刻意识到有人潜入了他们后方。 所以要快。 第321章 同归于尽 杀了山坡上放哨的人，陆林率领大部队悄无声息的从山坡上绕了过去。 蒙古人的主力就在峡谷后面，粮草肯定在大军之后，所以要烧粮草，就得绕过蒙古主力。 如果他们只有几个人，还可以稍稍潜伏进去，但是现在是三万人，根本做不到。 那就干脆一路杀过去。 陆林一马当先，自己带着几个人摸过去把看门的杀了，拖到一边，然后偷偷把军营的大门打开。 然后潜伏进去，外军营外围泼了些助燃的高浓度白酒，随后一把火把军营外围的帐篷给点了。 帐篷易燃，火势瞬间朝着其他地方蔓延开去，没一会就引燃了大半个军营。 蒙古士兵发现着火了，赶紧高喊着把其他人叫醒，纷纷冲出来救火。 陆林趁机带着人，骑马杀了进去。 “冲过去，不要恋战。” 那些蒙古士兵还不知道是有人纵火，只以为是意外走水，都着急忙慌救火。 直到看到一队陌生的骑兵冲进去，才意识到不好。 但陆林根本没有给他们开口的机会，一刀送走。 随即三万先锋，在陆林的带领下，直接穿过去，像后方突围。 蒙古士兵乱作一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袭营，可是他们也不杀人，就往他们身后冲。 这是干什么？ 大家没搞懂，直到也先冲了出来，一看他们的走向，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拦住他们，他们的目标是我们身后的粮草。” 陆林回头，顶着大喊的也先。 也先也看到了他，那个在火光中一路飞驰而去的少年。 “陆林，是他。” 也先摸着自己身上的枪伤，虽然只是伤了肩膀，但足以让他牢记一辈子。 陆林只是看了他一眼，转瞬就没入火光中。 蒙古人反应过来，立刻阻止军队去追。 陆林反而停下来。 “一半人跟我去烧粮草，一半人留下来殿后。” 留下来的，活不成。 跟他去的，也未必活得成。 但是三万人却没有一个退群，甚至连犹豫都没有，直接从中间分割出去一万五千人，掉头回去断后。 陆林见状，也没有婆婆妈妈，直接带着剩下的一万五千人，飞奔而去。 疾驰了一段路，天色渐亮。 朦胧中，见到远处几个白点，似乎是蒙古包。 找到了，粮草就在前方。 陆林没有停留，带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 看守粮草的士兵并不多，蒙古人大概也没有料到，他们的粮草在这么隐秘的地方，居然会被袭击。 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陆林带着人已经风驰电挚的冲了进去。 然后所有人把随身携带的白酒，全部碰到了粮草上，随即点燃火把，一把火烧了。 粮草本身就易燃，加上有白酒助燃，一遇到火，立刻燃烧起来。 不到一分钟，整个粮草大营，化身一片火海。 众人看着这几十万人的粮草，顷刻化为乌有，脸上都露出惊喜的笑容。 他们做到了。 烧了一些粮草，蒙古人就打不下去，那他们大军不仅能脱困，还能赢。 正当他们高兴的时候，身后忽然马蹄声大作。 等他们回过头去，只见乌泱泱的一大片骑兵，朝他们碾压而来。 他们的刀上，身上，还留着未干的血迹，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看到这些，陆林他们都明白了，留下殿后的一万五千人，都战死了。 虽然他们没有亲手烧掉粮草，但是他们用生命为后续部队争取了时间。 陆林没有继续跑，而是骑马走到最前面，拔出刀。 “兄弟们，为大明，最后一战。” 其他人闻言，纷纷拔出刀，章陆林靠拢，整齐划一的面向蒙古大军。 他们深入蒙古腹地，除了战死，别无他法。 这一点，从他们决定跟随陆林火烧粮草那一刻，就知道。 但是他们无所畏惧，战死沙场，乃是他们作为军人的荣幸。 “为大明，最后一战。” 大家热血沸腾，大声呐喊。 随即跟随陆林，冲入了汹涌而来的蒙古大军，混战在一起。 陆林冲得最深，他还有最后一个心愿，就是杀了也先。 他已经没办法活着离开了，如果能杀了也先，也算是不枉此行。 烧了粮草，蒙古人肯定会退兵，所以他们这次，赢定了。 唯一还挂心的，就是也先。 如果能杀了他，陆林就真的没有任何遗憾了。 也先似乎并不畏惧，看到陆林再找他，自己提着刀主动找到他。 “你在找我？” 陆林此时已经被大军团团围住，身上也受了不少伤。 但看到也先，还是笑了。 “对。” “为什么？” “杀了你，有你陪我走一趟，黄泉路上也不寂寞了。” 陆林擦了擦眼角的血，让视线更清楚一些。 也先倒是也直爽，也在废话，也没有逃跑，而是朝他做出一个攻击的姿势。 “来吧，我也想亲手杀了你。” 陆林笑了一下，刀锋一转，立即朝他冲了过去。 也先也冲过来，两人刀剑相接，打得难分难舍。 但是很快，也先就落了下风，他本身就有伤在身，加上陆林本身就是高手，单打独斗，世间几乎没有敌手。 所以也先很快不敌，从凌厉的进攻，变成了吃了的格挡。 而且显然已经招架不住。 陆林不想拖下去，只想快速解决战斗，所以招招致命。 也先很快被打落下马，陆林看准时机，直接从马上跳下去，朝着他就是一刀。 眼看着就要取他性命，但是忽耳边忽然传来极速的破空声，他余光瞄见一支箭朝他飞射过来。 如果他不躲，就会中箭，如果躲了，他就杀不了也先。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陆林手上一用力，直接朝也先刺过去。 也先估计也没料到，陆林居然要跟他同归于尽。 他想跑，但是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林的刀，往自己身上砍。 然后远远飞过来的箭，往陆林身上扎。 陆林如果不躲，他们应该会同一时间被击中，然后无意外的，俩人一起归西。 第322章 大结局 陆林一心想杀了也先，哪怕一换一也毫不在乎。 但是事情却出乎他所料，就在他的刀要扎进也先身体里的时候，一个蒙古士兵，居然瞬间扑出来，整个挡在也先身上。 硬生生的替他挨了这一刀。 陆林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他，但是来不来做任何反应，下一秒直接被箭射中，整个摔倒在地。 疼痛蔓延全身，占据了他所有意识，耳边还是有杀伐声，但是他已经不太能听清了。 只是听到有人冲过来扶也先，随后急匆匆的把他带离了战场。 最终，还是没能做到啊。 大概这就是历史不可逆转吧。 不过他尽力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至少，这一战，大明赢定了。 他也算是，英勇就义，死得其所。 他闭上了眼，将世间纷扰，都屏退。 陆林闭上眼不久，剩下的大明将士，也纷纷倒下。 战场上已经没有任何抵抗，只剩下温热的血液，顺着草地，一路往前流。 陆林走了以后，朱棣就一直在帐篷在等他回来。 但是整整一夜过去了，探子没有任何消息。 一直到天微微亮的时候，天边忽然一片赤红，照亮了整片草原。 然后在赤红的天际，又一支烟花，腾空而起，停留在天空，许久不散。 朱棣见状，站了起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他得手了。” 火烧粮草，陆林做到了。 大军看到那壮观的景象，都亢奋不已，搂着身边的人，直接欢呼起来。 杨荣兴奋得很。 “陛下，陆林得手了，咱们赢了。” 朱棣也很兴奋，坚持了这么久，终于还是盼到了。 立刻让樊忠去通知前方的老二老三，放开手脚去打，蒙古人没了粮草，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樊忠令命而去。 朱棣这边却没有动，他身体已经很疲倦了，没有办法在上战场。 胡瀅昨夜回来了，并且带回来了他想要的答案。 如今他只剩最后一个心愿，就是等陆林回来。 可是他从早上等到晚上，却仍旧不见陆林的身影。 不仅陆林没有回来，连他带出去的三万先锋，也无一人回来。 入了夜，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于谦坐不住了。 “都一整天了，还没有任何消息，我得去找找。” 但是杨荣却阻止他:“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确实，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们只能安慰自己，陆林肯定是火烧了粮草之后，为了躲避蒙古人的追杀，深入草原内部躲避了。 为了避开他们，所以才没有回来。 但是此刻樊忠忽然急匆匆的冲进来。 一进帐篷，就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一把匕首。 “陛下，这是瓦刺也先派人送来的。” 朱棣跟太孙一眼认出那把狼王匕首，是嘉兴送给陆林的，他一直随身携带着。 于谦瞬间冲上去，握住满是鲜血的匕首，焦急的问他。 “我大哥呢？” 樊忠不敢抬头，用低位的声音道。 “陆侯爷，没了。” “你胡说。” 于谦暴怒，就要冲出帐篷去找陆林。 “我不信，我要去找他。” 樊忠抱住他:“真的没了，三万先锋，无一生还，身体已经被蒙古人就地烧了。” 话音刚落，帐篷死一般寂静。 于谦也不闹了，拿着那把匕首，哭了起来。 朱棣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打发他们出去，他要休息了。 朱瞻基将于谦拉起来，出了帐篷。 他早就知道，这次有去无回。 他根本没想回来。 骗人的，什么一定会回来，都是骗人的。 朱瞻基的难过不亚于于谦，但是他现在不能垮，他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陆林临走前跟他说的那些话，很可能马上就是发生，所以他必须振作起来。 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帮他了，他必须自己面对所有难题。 果不其然，他们离开后不久，他爷爷就倒了。 杨荣并没有第一时间叫军医，反而把他叫了过去。 朱瞻基看到他爷爷奄奄一息，就知道大事不好。 于是直接吩咐樊忠，让人去叫军医，就说是他不舒服，不让把爷爷生病的事传出去。 大敌当前，主帅病重，可是大忌。 樊忠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赶紧照办。 等樊忠走了，朱瞻基才坐到他爷爷旁边。 “爷爷。” 朱棣睁开眼，眼中早已没了光彩，暗淡得如同一个将死之人。 “爷爷不行了。” “爷爷。” 朱棣一开口，朱瞻基瞬间破防，眼泪滚滚落下。 “日月山河还在，大明江山还在，莫哭。” “让你二叔回来吧。” 朱瞻基一听，整个人震惊的盯着他爷爷。 不等他说话，朱棣就开口。 “爷爷不在，你打不过他的。” 朱瞻基却摇头:“爷爷，我想试一下，你就让我试一下吧？” “傻孩子啊，这种事情，试了、输了，就死了。” “爷爷会下一道圣旨，让你跟你爹搬到南京去，要你二叔发誓，保你们一世平安。” 朱瞻基还是摇头。 “爷爷，二叔不会放过我的，哪怕他不杀我，我也会像一条狗一样活着，甚至跟爷爷当年一样，在猪圈里活着。” “我不想这样爷爷，你就允了我，让我自己做一回主吧，爷爷。” 朱棣看着，良久，才默默的叹息一声。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爷爷管不了了，你要是真想争，那就争一争吧，输了，可不要来找爷爷哭。” 朱瞻基闻言，退下来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朱棣把脸转回去，盯着头上的帐篷，好似能够透过帐篷，看到天上的星星。 “日月山河还在，大明江山还在。” 言毕，永远的闭上了眼。 随后灵魂似乎飘出了帐篷，离开了军营，骑在马上，漫步于大明江山。 风景秀丽，百姓安居乐业。 他的帝王之路，就走到这了。 “爹，走了。” 他抬头，前方有个白衣少年，言笑晏晏的朝他招手。 朱棣笑着跟上去。 “小子，你在这里等我啊？” “怕你黄泉寂寞，等上你，一块走。” “疼吗？” “不疼，人死的时候，是感觉不到疼的。” 一老一少，骑着马，漫步在山间，唠着家常，一步步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