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狗四年，我不舔了校花急了？ 作者：陈雉. 简介：六千里 “我的鱼塘人群拥挤，你能成为其中的一员，是你的荣幸。” 这样让人三观崩塌的话从校花的口中说出来，让那时的江城彻底心碎。 自己苦苦追求了四年的女孩居然是个养鱼大亨，资深PUA。 这一世重生十年前，江城带着系统强势回归，再也不愿意看那所谓的校花一眼。 掌握八国语言！攻克人类基因组！为华夏科技进步而奋斗！ 量子力学！熵增定律！可控核聚变！ 无数考验纷至沓来，江城一步步走上最大的科研舞台！ 宇宙尽头的奥秘，人类文明的兴衰，为科研事业奋斗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第1章 重生归来，才不要做什么舔狗 “窸窸······” 江城抽动了一下鼻子，皱起眉头，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黏腻的汗味夹杂着肉包的气息。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周围刚打完晨球从自己脸前走过的汗流浃背的男生。 恍惚之间，江城愣了。 我······竟然重生了？ 他环顾这似曾相识的校园宿舍楼，摸着自己手里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让他恍然如梦。 十年前！ 这时的江城刚刚以极其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岚京科技大学不久，眼下正是临近端午。 手机上有着一个女孩的信息回复：嗯，我下楼了。 而在这之上是他发的一长串消息：雪柔，我给你买好早餐了，另外把你闺蜜的那一份也买好了，现在你下来拿吧，是你最喜欢吃的天府肉包和······ 两者对比，一个热情似火，一个冷若冰霜，差距明显。 看着消息，江城关于自己前世的回忆一下子涌了上来。 他发信息的人叫赵雨柔，是岚京科大的校花。 是上一世他年少不可得为此困顿一生的人。 曾经江城虽然成绩优异，长相清秀，但是不善言辞，沉默寡言，从高中就喜欢赵雨柔，还为了能和她在同一个大学放弃了重点院校。 他舔了校花四年，对方若即若离，态度并不明朗，吊了他四年，最后嫁给了一个搞房地产的富二代。 让江城失望透顶。 爱一个人本就是非黑即白的事情，赵雨柔这个女孩天资聪颖，情商奇高，她喜欢在众星捧月之中生活，所以对自己追求者的PUA大法极其高深。 除去江城外还有不少人对她爱的死去活来。 两世为人，这次江城再也不要为所谓的爱情伤神费力了。 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代表着他可以在商业领域作出卓越的成就，可以预料未来的网络发展趋势，可以有无数种选择。 但，江城统统否决了自己的这些想法。 因为，重生，他不只是带着记忆来，还有一个系统！ 察觉到自己内心系统的存在，江城又抬起了眼睛，看向女生宿舍楼的窗台，眼神逐渐变得冷漠不屑。 他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包子，想起赵雪柔对自己付出的熟视无睹还有安然自得的享受，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阵恶心。 “砰”的一声，连自己都没吃过几次的昂贵早餐被他一下子丢入垃圾桶中。 江城释然的松了一口气，拿出纸巾来擦了擦手转头就离去了。 而就在窗台处的位置，忽然闪出一个身影，她肌肤白如雪，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容，柳眉婉转，眼眸顾盼生情，五官极其精致，尤其是那一张樱桃小嘴，水润的不像话。 她的身形高挑，秀发倾斜直下，身体曲线玲珑有致。 她刚刚准备下楼，就看到了江城把包子扔进垃圾桶的这一幕，不仅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嗯？平日里等上一个小时都心甘情愿的江城，今天这是怎么了？耍脾气了？”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怎么了雪柔，你还没下去嘛。” 赵雪柔看了一眼在校里林荫大道上逐渐远去的江城，转过头进入宿舍，“不下去了，今天去食堂吃吧。” ...... 回到宿舍，步入曾经自己无比熟悉的环境之中，江城微微怔了两下，这是遥远到他都有些记不清的画面。 屋里一共四个人，老大陶鸣，老二梁谷，老四陈雁。 其中老大和老二都在睡梦之后，看来是昨天刚刚彻夜打过游戏，老四早早起床在做分子生物的实验报告，他是个戴着眼镜的优等生。 “回来了，诚哥。” 听见开门声陈雁抬头打了个招呼。 “嗯，回来了，小雁。” 江城爬到自己的床上，抬起眼来，凝视着天花板。 回来了，这句话不止对小雁说，也要对自己说。 他查看着绑定在自己身上的系统。 未来百年科技系统。 宿主只要完成系统所颁发的任务，就可以领取到未来百年内研发出来的各种科技。 所以江城才会觉得，那些什么从商从政的想法都弱爆了，他骨子里就是个喜欢科研探索的人。 人生在世，一定要有自己活着的价值，他之前错误的把生命的重心放在别人身上，现在，该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好好活一场了。 打定了主意，江城的心中满是动力，他开始查看第一个任务。 “成功掌握八国语言基础，并通过uiosng官网考试，奖励新手大礼包。” "新手大礼包：100w科研资金，人类基因组研究成果，大师级钢琴精通！" 江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个人类基因组研究成果，看也不看其他两样奖励。 作为一个科研爱好者，他太明白这个“人类基因组研究成果”是多么恐怖的东西。 在1985年，由漂亮国引头，五个步入发达国家的精英专研人员组成了一个小组，开始研究人类基因组之中的奥秘。 直至现在已经过了几十年的时间，还是没有攻克这个难题。 这是和“曼哈顿原子弹计划”，“阿波罗载人航天计划”，并成为人类三大科技计划的超级研究！ 而且，我国华夏在这方面根本连起步都没有。 在生物工程方面距离发达国家实在是差距太多！ 如果能够获得这个大礼包，那么我国就可以将其运用在生物科技领域，根治数千年来困扰我们的遗传病，拯救千千万万甚至数亿将要降生的儿童！ 其中的重要性，不必言说！ 江城闭上了眼睛，手指稍微有些颤抖，继而他握紧了拳头。 有哪一个人不想回报自己生长的这片土地！让自己的国家富饶强大起来！ 这样的机会就在眼前，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 可是，掌握八国语言基础······ 普通大学生过个六级都哀嚎遍野，自己真的能够做到嘛？ 江城不是个笨人，相反，他学习成绩一直都很优异，只是在进入大学之后逐渐荒废了学业，最近几个月更是连课都没有听过。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由勤入嬉易，由嬉入勤难。 这个道理没有人不懂得。 江城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床上一下子坐了起来，翻身下床就出了门，目标正是图书馆。 他的翻身一下子惊动了还在熟睡的陶鸣。 抬眼看了一下，陶鸣嘟囔了一句，“为了个女人值得吗，老三真是疯了。” 第2章 在吗？在吗？ 一天，未见江城人影。 晚上，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宿舍。 次日，江城再度一大早出门。 如此循环往复。 岚京科技学院看似风平浪静，一直都那么平常且安静，但有些人的心态，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赵雪柔在那天早上看见江城掷掉早餐之后，内心有些轻蔑，她太了解江城这个人了，三年高中，一年大学，对方对于自己的固执她太明白了。 恐怕第二天自己就会收到他一如既往的：早安吖。 这就是舔狗。 你无论怎么对待他，只要拿捏好一个恰当的分寸，偶尔施以温柔，舔狗就会不断的抱有奢望从而对你死心塌地。 可是，当第二天，赵雪柔没有收到消息，聊天界面还是停留在那天清晨的时候，她有些疑惑了。 怎么回事？ 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吗？ 还是自己太久没有给他一些希望，他觉得自己遥不可及从而放弃了吗？ 这可不行。 赵雪柔一直维持着自己良好的形象，从来不缺追求者，鱼塘里都是待宰的鱼，她很喜欢众星捧月的感觉。 准确的说，她要的不是别人的爱，而是一种虚荣。 舔狗，同样也有高低之分，技巧之分。 有些舔狗坚持不了几天就放弃了，有些舔狗光说不做喜欢画饼，而像江城这样的舔狗才是真正的优质舔狗。 几年如一日，从不曾变心，固执的付出不求回报。 这样的怨种哪里去找？ 不行，自己可不能让他脱离掌控。 一念至此，赵雪柔赶紧打开手机在夜晚时分发布了一条饱含暗示的朋友圈： 能不能抓紧我？ 并且配上了一张自己在晚风长椅上侧坐的图片。 没过几个小时，她的消息提示音就开始疯狂响动，赵雪柔打开手机，开始看自己聊天软件上的信息内容。 “我有抓紧你的机会嘛？” “怎么了，雪柔，你不开心嘛？” “我懂你的意思，周末一起去撸串吧！” 诸如此类的消息根本看不完，多少男生都以为自己接收到了正确的暗示，领会到了女神的意思， 可是，翻到最下面，赵雪柔依然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那个人的消息。 她放下手机，轻蹙眉头。 此时，在图书馆的江城已经进入了专注学习的状态，这两天来他都是三点一线--宿舍、食堂、图书馆。 整个人就像着了魔一样，不是翻阅教材就是在网上搜索视频学习语种。 从头拾起学习这件事不容易，他在查阅教材的时候时而紧皱眉头，时而展颜一笑，因为找到了一个语法的其中窍门而欣喜若狂，又因为迟迟不得要领而黯然神伤。 这样充实的过了两日，他已经完全忘了还有赵雪柔这个人的存在。 晚上。 “咕咕咕咕。”江城的肚子响动，恍然间从书中解脱出来，抬眼一看外面的夜色，已经是七点多了。 不知不觉一天又过去了。 他打开自己的手机，上面有着几条舍友的消息，还有老妈给自己打的一个电话，因为静音了所以没有听到。 除此之外，他还注意到了好友动态的提示，赵雪柔发布了一条新动态：能不能抓紧我？ 呵。 江城在心里冷笑一声。 又开始玩这种手段了是吧？ 原来我认不出你这些伎俩，一接收到暗示就屁颠屁颠的凑过去。 现在？ 江城点开设置，选择不再看此人的动态，直接屏蔽掉了。 做完这些他起身去外面买了些食物，回到了寝室。 傍晚的风很是温柔，路过操场有不少小情侣在手拉着手散步，有学生在夜跑锻炼，还有一些美女爱好者出来欣赏学妹们的风姿绰约。 他脱离了舔狗的那种束缚，忽然感觉身心都轻松起来，青春多美好啊，肩膀上有草长莺飞，有家国责任，有无限能量，何必去做那些得不偿失的事情呢？ 一个只围绕着感情转的人，是没有出息的。 回到宿舍，推门而入。 依旧是那副景象。 陶鸣和梁谷在打游戏。 陈雁在专注的准备老师布置下的作业。 “回来了？老三，今天和你的女神怎么样，有没有进展？”梁谷在打游戏的百忙之中还不忘了问候一句。 “女神？我哪来的女神，我这两天都在图书馆学习，没空搭理女人。” “学习？”梁谷一呆。 什么时候自己的三弟从大情种摇身一变成为好学青年了？ 受什么刺激了这是。 该不会是终于忍不住表白然后被赵雪柔婉拒了吧。 他和陶鸣对视了一眼。 陶鸣眨了眨眼睛，悄声说，“八成是感情受伤害了，间歇性雄心壮志，过两天就好了。” 说的也是。 老二转过头来看了江城一眼。 自己这个三弟啊，哪里都好，就是偏偏喜欢做舔狗这点不好。 他第一眼看见那个三弟钟意的赵雪柔，就知道，这女孩，不是一般人能玩的转啊，城府深得很。 可是奈何江城谁劝都不听啊，死了心的往人家身上扑。 可悲！可叹！ 他摇了摇头，听到旁边大哥的呼喊，赶紧回过神来打团战。 又陷入了激烈的冲锋之中。 江城吃完饭，躺在宿舍床上，耳边是“咔哒咔哒”的键盘声，舍友的大呼小叫。 他已经很累了，想立马入睡又在这种吵闹的环境下根本睡不着。 于是，江城开始盘算着，要不要去外面租房子住。 大学城外面的房子也不太贵，一千左右就能整租，要求也不用太高，带洗浴就行。 一来方便了自己的学习，二来以后搞科研什么的，也不会有人打扰。 思虑之中，电话铃声响起来了。 “歪？妈？有什么事啊。” “你这孩子，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啊！今天下午怎么没接电话。” “哦，下午我在看书呢，图书馆要求手机静音。” “好好，看书是好事，多看。对了，我给你打电话是要说，过几天洛小璃要去岚京一趟，你接待一下吧，带她在岚京玩一玩，我给你打过去了五千块钱。” “洛小璃？有点耳熟？” “傻小子！小时候你跟她一块长大呢，你忘了，五岁的时候你还跟我叭叭要娶她呢。” “妈······那都多远的事了，小孩子说的话能当真吗，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江城忽然老脸一红，有些窘迫。 “行了，就这样吧，你先休息。”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 江城皱了皱眉头。 洛小璃？好像是有点印象。 算是自己童年的玩伴，今年也应该有十八岁了吧，她来岚京干什么？ 罢了，不想了，江城拿被子一蒙头，昏睡过去。 有人大梦安然，有人辗转反侧。 同在一个校园里的赵雪柔，现在却根本没有一点睡意。 她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头发乱糟糟的，姣好的容颜上出现一阵烦意。 已经整整两天，江城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真的不喜欢自己了吗？ “啊啊啊！！” 想到这个可能，赵雪柔忽的一阵烦躁。 她在聊天框里输入了好几次文字之后又删掉。 欲擒故纵也不用这么绝吧？ 连动态都不点赞了？ 思虑良久，最终她还是没有忍住，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过去。 “在吗？” 第3章 我不舔了！校花急了 赵雪柔：“在吗？” 等待片刻没有回复。 赵雪柔：“江城，明天我没课，你有时间吗？” ······八个小时未收到回复。 赵雪柔:“最近这么忙的吗？（疑惑表情）” 第二天清晨仍旧没有收到回复。 赵雪柔躺在床上，也不下床化妆，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专注的盯着江城的头像。 他们的互聊记录仍旧停留在那天清晨。 之后江城仿佛就人间蒸发一样彻底消失不见了，连个泡都不再冒的！ 已经整整四天的时间了，这四天里赵雪柔朋友圈暗示也没少暗示，甚至在昨晚主动给他发了消息。 可是仍旧没有任何动静 这太诡异了。 她开始思考各种可能性。 会不会是江城出事了？根本没有办法回消息。 他是不是现在也很着急想要联系自己，可是被困在了某个地方。 亦或者是通讯设备出了问题，聊天账号被盗了。 对！极有可能。 想到这里，赵雪柔直接翻身下了床，她要给江城的宿舍打个电话，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在他说清缘由后选择原谅他，一能体现自己的大度，二能让对方更加死心塌地。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下的这步棋对极了。 电话拨号时，她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停止过，一直勾着嘴角。 “喂，哪位？” “你好，我是生物科技系的赵雪柔，我想找一下江城，帮我问下他在吗？”赵雪柔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变得温柔婉转。 “哦······赵大美女啊！”电话那头好像突然意识到了来电者的身份，“江城他没在宿舍，一大早就出去了，你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最近没联系到他，以为他出什么事情了，所以问一下。” “赵大美女还真是心细如发，老三能有你这样的异性朋友真幸福。” “哪有~” “江城最近没有什么事情，这几天都是早出晚归，好像一直泡在图书馆，我们都以为他跟你在一起呢。” “这样啊······” 电话挂断，赵雪柔的笑容彻底僵硬在嘴角。 江城没有出任何事，该吃吃该喝喝，不忙，就是没有空回她的消息！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前起伏，一个男生对自己的追求对象有这样的表现，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他要放弃了。 赵雪柔缓步慢行，回到宿舍，脱掉鞋子坐在床上，一直在思考着这件事情，脑海中充斥着江城的身影，还有他曾经对自己无条件的付出的画面。 她现在的心，竟然有些乱了。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在这几天内，自己心中出现“江城”这个名字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闺蜜看着赵雪柔这两天的异常表现，心中疑惑，怎么小柔最近老是抱着个手机，时不时的就要打开看看？ 平常她不这样的啊！ 次日下午，一堂教授的课，几乎整个生物科技系的学生都要参加，谁都不准缺席。 赵雪柔早早就到了，江城肯定也会来参加，她打定了主意要解释清楚当天早上为什么那么晚下来。 女孩子都是要化妆的嘛，不化妆怎么好意思下楼见人呢，再说也没有等多久，半个小时而已，江城肯定会体谅自己的。 雪柔已经想到了：江城见到自己道歉受宠若惊，然后惶恐应下并且表示没关系的场面。 他们还会像从前一样，一个付出，一个理所应当的享受对方的付出。 真是绝好的事情！ 正这样想着，江城步履匆匆的步入教室，手里拿着一支笔还有一个笔记加上一本厚厚的教材。 他的脸颊依旧那么清秀，如同永恒的少年，杂乱不怎么修理的刘海垂在眉前，造就鼻梁处一份独特的阴影，让他的五官变得更加立体，平淡没有任何特色的衣服。 依旧是这个样子，没有改变。 江城径直穿梭在过道里，找到了自己的舍友，在偏僻的位置坐下，一眼也没有看前排的她。 坐定之后，他就打开笔记开始温习课程。 “......” 赵雪柔眼看着江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从自己面前走过，紧紧的抿了一下红润的嘴唇。 她今天穿的很好看，白色长裙将身上的气质衬托的仙气飘飘，粉色的凉鞋上，可爱的脚趾露出来，一双玉足美不胜收。 这是特地为了吸引他才换的衣服。 可是，江城居然看也不看一眼。 赵雪柔的傲娇心理一下子被激了出来。 凭什么看都不看我？难道我就这么没有魅力吗？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身来，朝着他所处的偏僻角落走了过去，施施然的坐下。 同在一个教室的陶鸣捅了捅梁谷，附在耳边说，“你看老三身边坐的谁。” 梁谷扭过头看去，心中一惊，这不是校花吗！ 三弟好福气啊！上个课还能有美女陪着！ 赵雪柔将自己精致的脸颊凑了过去，江城感觉到一阵香风袭来，抬起眼来，就看到了这样漂亮的一张脸。 不同于网红的那种千篇一律，不同于昙花一现的惊艳美人，赵雪柔是那种很特殊的，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无死角的美人。 即使不施粉黛，素颜也极其抗打。 “生气啦？”她咬了咬嘴唇，说道。 声音软软糯糯，让人一听就有了沉醉的感觉。 可是，江城淡然的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生什么气？” “那天，我不是故意下楼那么晚的，江城，让你等了那么久实在不好意思······” “停，打住，不需要再说了，我早就忘了之前的事，也并没有生气。” 赵雪柔听到这里放下心来。 果然江城还是那个江城，不会计较自己任何的任性。 她展颜一笑，“还说你没生气，这几天都没回我消息，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特意打电话去了你宿舍问你的消息。” 这一刹那的笑靥如花，绽放时刻让陶鸣他们看傻了眼。 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老三坚持不懈了这么长时间追求一个女孩。 感情这不是女孩，是女神啊！ “啊对对对，还是我接的电话呢。”梁谷慌忙替对方解释。 “哗啦”，江城翻了一页笔记，浑不在意的说，“我为什么要回你的消息？” “......” “......” 此言一出，赵雪柔瞬间愣了。 不光是她，一旁的舍友都怔了两怔。 “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的问了一句。 “我为什么要回你消息？”江城盯着赵雪柔，逐字逐句的说，“你和我有什么关系吗？回你消息是很重要的事吗？做人，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两三句话。 其中的冷意和不耐烦的意味呼之欲出。 赵雪柔整个人都听傻了。 她恍惚之间，感觉自己面对的这个人，还是自己认识了四年的江城吗？ 还是那个早安晚安从不间断的舔狗吗？ 怎么性格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陶鸣大气都不敢出，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太令人窒息了。 他替校花感到难以言喻的尴尬。 嘶~ 老三说话是不是太犀利了······这不符合他之前的人设啊。 “可是你原来不是这样的啊？”赵雪柔侧过身来，焦急的问了一句。 “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不是所有人都该小心翼翼的把你捧着。” “江城，别这样，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不是吗？” 说着说着。 她彻底慌神了，再也没有了那种游刃有余。 甚至纤细柔嫩的手指一把抓住了江城的手臂。 由于声音太大，教室里的大多数人目光都转了过来，聚集在两人身上。 一时间这个角落成了视线的焦点！ “没完没了了是吧！”江城烦躁的一把甩开赵雪柔的手，换了个位置，继续看自己的笔记。 她就是烦人，只会成为自己朝着更好的方向前进的阻碍！ 事毕。 众人哗然！ 大名鼎鼎的赵雪柔居然遭受到了这样的对待！ 纠缠别人被人当众甩开！ 这真是个大新闻！ 校花的闺蜜看不下去了，白了江城几眼，过来把她拽回去了前排。 片刻，就响起了轻轻的啜泣声。 而这一切，都被后排的一个男生看的清楚。 他凝视着赵雪柔的背影，悄悄对自己身旁的朋友说，“这女的谁啊，我怎么没见过，还挺好看的。” “齐少，你学校来得少，这就是我们岚京科大的校花。” “有点意思······” 第4章 著名教授的公开课 半个月，心无旁骛的学习，完全的沉浸状态，江城收获了什么？ 展现无与伦比的聪明才智，将八国语言语法攻克？ 又或者进步一日千里，距完成任务手到擒来？ 不是，都不是！ 他这些天的努力收效甚微，别说攻克了，连入门级别都没有达到呢！ 这跟想象之中努力就会有收获完全不同。 江城懊恼的坐在电脑前，手扶着额头，一时间愁容满面。 桌子上摆着的书籍厚厚一堆，查阅的材料没有上百份也有几十份了，外面阳光盎然，空气清新，可他枯坐在椅子上形如稿木。 太难了，实在是太难了！ 他拥有的仅仅是一个普通人的脑子，不是什么智商高达200学什么就会什么的天才。 顶多算是聪颖。 直至现在，他才明白，系统给他颁发的任务，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易。 想要得到新手大礼包，获得100w的科研资金还有人类基因组奥秘，所要跨越的是高山与汪洋，而且是徒步行走。 “不行！” 江城在深思熟虑片刻后“蹭”一下子站了起来，在空旷的宿舍里来回踱步。 一定是自己方法出了问题，学习任何东西都有窍门的，就像文科要积累，而理科要逻辑和思维。 只有掌握了正确的学习方法，才能够稳步前进。 不然，在一条曲折蜿蜒的道路上行走，除了走得特别累，甚至有可能连脚都被磨破。 人在前进或是在一条孤独的道路上行走的时候，都会产生自我怀疑，不断的否定自己。 “我真的能做到吗？” “是不是我在这方面根本没有天赋，努力也是无用！” “不如放弃吧，有些事情是根本做不到的。” 当这些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如果你不能及时把它们压下去，而是让“懈怠”的小恶魔挖空的你的脑子。 你就失败了。 江城决定孤注一掷。 他是个穷大学生，没有什么可以拿来赌的，只有这半年多来积攒的五千块钱，再加上老妈前几天打来的钱。 勉强到达一万块钱。 说来，自己积攒的五千还要感谢赵雪柔呢，为了给他买生日礼物，之前的江城早早就做好了计划。 如今，自己要把这些钱拿来报名正式的语种课程，校外好像有几种常见语种的科班。 不过那比较偏门的几种，就需要在网上学习了。 至于自己的表妹洛小璃，要是她来了自己拿什么接待她······ 管她呢！ 先把眼下的事情处理好，再想未来的事情！ 江城一拍桌子，糟乱如同鸟窝一样的乱发猛地一颤。 他此刻完全化身为一个赌徒······ 科学家，好像是要有赌徒精神的，他们会拿自己几十年的青春，去赌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攻克的研究结果。 这样的疯狂，有一种艺术性的魅力。 江城想起了某个科学家的一句话，“世界里常沉溺于安乐的人，不是推动社会发展的人，敢于去冒险的人，才是真正推动社会进步的人。” 到现在，他才有了自己八国语言的正确学习方向。 校园。 课堂。 再也不见了江城的身影。 科班的教室里，图书馆里，一个瘦削的背影忙碌且充实。 他孜孜不倦的努力着。 语音论坛上那个笨拙的一个个打出字母还要翻译成华夏文好几遍的小子。 晚上八点在一个国际聊天软件上操着华夏式外语和别人支支吾吾交流的小子。 如此一过，便是整整两个月。 这两个月里，江城身边，竟然再也没有赵雪柔的叨扰。 她似乎已经放弃了，觉得就算失去了某人，自己的生活依旧缤纷多彩。 谁没了谁不能活呢？ 赵雪柔依然有自己的鱼塘，还多了一个优质的公子哥鞍前马后。 这个公子哥是某家医美大公司的少爷！ 出手阔绰，为人风趣。 除了长得略微有点磕碜，脸上到处是雀斑，还倒三角眼有点猥琐的意思。 在将近七月，马上要到假期之前，赵雪柔过得很快活，她丝毫不知道那稀松平常的一天的到来。 会彻底打破她自以为忘掉某人的想法。 六月底，一堂公开课召开了！ 来人，是清北级别的大教授，开一堂关于教育论的讲课，塑造岚京大学生的人生观。 据说校长是卖了老脸开出高价才请到这位知名教授。 被誉为“最年轻的教育论教授”，“福不福三十岁精英榜前一百名”，名头那叫一个响亮！ 风和日丽的这天清晨，接近千名学子汇聚一堂，还有岚京科技学院的老师领导们旁听。 其中的重视性自然不必多说。 从那年知名教育家说，学校不应该只育才，还要育人的时候开始，大学相继举行了哲学与教论教育。 岚京科技学院虽然不算一流大学，可也不想落在别人后面。 一大早，陈雁就给睡的懵懵的陶鸣还有梁谷叫醒，还拦住了一头就要冲去图书馆的江城。 看着满是怨言的兄弟们，他无奈的解释了一句，“兄弟们不管有什么事，是要睡觉还是要拯救世界，都消停消停吧，今天导员要求必须参加公开课，谁缺席谁以后就不用在他手底下混了。” ······ 阶梯讲堂里，各类摄影设备已经架设好，学生老师们济济一堂，教授还没到。 校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要把这场课完整的保存下来，以便之后为本校做宣传，整个教室来来回回打扫了五遍，真算得上是窗明几净，无比亮彻。 江城步入教室，和兄弟们一起找了个角落坐下。 依然还是那个格局，赵雪柔早早就到了，坐在最前排，左边是自己的闺蜜，右边······ 却是一个少在学校里出现的公子哥。 正是齐枫。 几人有说有笑。 江城也听着同学们的讨论，从他们口中得知了，自己没在学校的这些日子里，关于这堂课的安排已经紧密锣鼓的进行了半个月。 若是能听到著名教授的讲课，也不算浪费自己的时间。 有了这个想法，他好整以暇坐着。 一个穿着白衬衫，戴着金丝眼镜，眼神犀利的男人走入教室。 他周身的气场，只能用凛冽来形容。 教授从容不迫的走上讲台，手撑在桌子上，看了众人一眼。 这一看，瞬间显示出了强大的压迫感。 精英的气势！ 第5章 谁说我听不懂？ “我的名字叫艾鸿哲，其他的不需要再多自我介绍了，你们在百度上可以查到我所有的履历。” 教授眼镜后的目光扫视全场，然后转过身来摆弄着自己讲课的题目还有课件，“今天非常荣幸能来到岚京科技学院，我希望在我讲课的过程中大家能和我积极友好的互动一下。”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是底下的同学们丝毫没看出来艾鸿哲教授有一点的荣幸，反而他的表情冰冷，微微抬着下巴。 不知怎的，竟有点······桀骜的意思。 教授嘛，还不是一般的教授，有点傲气很正常的。 校领导们眼神交流了一下，并没有什么不满意。 学生们也是正襟危坐。 艾鸿哲教授用一口流利的外语，介绍着自己对于教育论的观点。 给大家介绍了现在华夏与其他国的差距还有应该改进的地方。 他话语犀利，干净利落，讲的全都是核心要点。 只可惜，夹杂了不少名词的外语讲法，显得有点晦涩难懂。 台下的一众大学生，别说跟上他的节奏了，就是听懂都有点困难。 就连那些比较优质的学子都紧紧的皱起了眉头，侧耳倾听十几分钟后又逐渐放弃。 学生们也从正襟危坐逐渐的松散了下来。 没办法啊，听不懂，实在是太高深了。 整个讲堂里，渐渐有了一些窃窃私语的声音，大家都在互相询问着艾鸿哲教授刚刚所提到的名词是什么意思，所说的纵深开展方向又有何独到之处。 “安静！” 艾教授猛的一拍桌子，回过头来，冷漠的扫视全场。 这一下子“砰”然巨响，让前排的学生们头皮都炸了一下，瞬间停止了议论的声音。 校方领导的面色不太好看起来。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他又举了无数的例子，用来为自己的理论做根据。 还展示了自己在各地游学时的经历。 这些年来发表的论文受到了无数人的盛誉。 一项项平日里难得一见的资历让学生们只能为艾教授的优秀咂舌。 ······ “现在我要提出，一个伟大教育家、哲学家、思想家的教育理论，Κόσμος ιδεών，Φαινομενικός κόσμος，Φιλοσοφία και αναποληση。有没有人能解答一下这几个词语是什么意思。” 鸦雀无声。 没有人说话。 岚京科技学院的学子们纷纷挠了挠头，答不出来，显然这个问题超纲了。 江城微微挑了挑眉，他倒是看得懂这些词语的意思，学习的语种里面正好有关于这方面的内容。 “没有人回答？” 艾教授往上推了推眼镜。 “看来我还是高估了岚京科技学院的水平啊，我去过很多名校讲课，他们里总有几个学生涉猎广泛，能够准确的答出我提出的问题，就算是一些不太著名的私立学校，学生的个人素养也很好，从来不会在别人讲课的时候议论纷纷，那是因为他们对知识有敬畏之心。” 一番话，说的所有人都愣了。 言谈之间，机锋尽显，就是傻子也听出来了，艾鸿哲是在委婉的说岚科大的教育水平不行。 学生们也挺够呛的。 教导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美妇，她听到这话捂住了额头。 艾鸿哲正是用了她的面子请来的，两人是一个母校出身，只不过自己比他大了三届。 她一直知道这个学弟有些桀骜不驯，恃才傲物，有什么就说什么。 可是当着这么多校领导，纵使是委婉的表达，也让她倍感尴尬。 江城见到这个所谓的教授这样说，也低下了头不再听他的演讲。 真材实料这个姓艾的是有的，就是未免太傲气了一些，好像觉得理解不了他说话的人都是低智商。 清晰的在普通人与精英之间划出了鸿沟，表达岚京学子和自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继而，艾鸿哲又开口了。 “我一直将一句话奉为人生真理，下面我把这句话送给在座的所有人。” 他抬起手板书，一段根本没有人能读懂的话跃然而上，映入眼帘。 书写这段字的时候，艾鸿哲的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他知道，自己就算写了也没有人能看懂。 果然，阶梯教室里的所有人都露出了疑惑的样子。 在偏僻的角落，江城看见了板书上的内容，细细的品味了几句。 他的表情，竟然瞬间冷了下来。 “报告！我上个厕所！” 江城赫然站起身来。 这堂课他是一点也听不下去了，从心底里觉得恶心的慌。 他的起身，让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个角落，看见了其貌不扬的江城。 艾鸿哲望了过来。 江城也盯着他。 两者对视。 竟然刹那间显出某种针锋相对的感觉。 “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公开课不允许上厕所吗？” “可是，教授，我实在是肚子疼。” 江城撇了撇嘴，不想看这个桀骜的家伙肆无忌惮的装x，完全没有营养，还不如去图书馆里学习自己未完成的课程。 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一分一秒都极为珍贵。 “去吧。” 江城得到应允，从角落里起身，穿过过道。 在大家的目光中走到了门口的位置，赵雪柔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瘦削的背影上。 就当他以为终于要解脱，可以偷偷溜出去之时。 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其实大家的一举一动，老师都是看的清楚的，你们有任何的不解都可以提出来共同解决，不要听不懂就跑了，这样下去怎么会有进步呢？逃避是弱者的行为，并且，我从刚才就注意到了这名男同学，一直低着头不听课，这既是我刚才板书内容里的主角。” 艾鸿哲笑眯眯的对着大家说。 江城，停住了脚步。 “谁说我听不懂了？” 他一句话，让所有人的视线都转了过来。 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这一刻极为安静，落针可闻。 本来就有些烦躁的校领导，看见学生冲撞请来的教授，顿时有些不淡定了。 “这是哪个系的学生，赶紧带出去，别影响课堂秩序！”教导主任直接发话了。 话音刚落两个老师就要上前维护课堂秩序。 这堂公开课是要保存录像的，容不得出了差错！ “等等”，艾鸿哲一挥手，阻止了走上前来的老师，“那你的意思是，你听得懂？” 第6章 你真会啊？ “听得懂啊，怎么了。” “既然你听得懂，那么你上来给大家讲解一下我刚刚说的几个名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艾鸿哲轻蔑的笑了一声。 他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为了面子不懂装懂的人。 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其貌不扬的学生，为了维护自己不惜撒谎。 空气中，顿时弥漫一股紧张的气息，没有人说话，那两个老师扶着阶梯的扶手，烦躁的盯了一眼江城。 “完了，老三这次装大了。”陶鸣悄悄说了一句。 “丢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人，这艾教授看上去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别说了，待会等着安慰老三吧。” 除了暗自担心江城的舍友外，最前排坐着的赵雪柔和她闺蜜还有齐枫，也都关注着台上的情况。 艾鸿哲递出自己手中的笔，遥遥伸向江城，似乎是真的想要他上台作答，而不是开玩笑。 “丢人现眼！”齐枫暗笑了一声，这个人他认识，不就前些日子跟雪柔在教室里吵了一架的那人嘛？ 算是自己的情敌？ 可能是吧，齐枫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各方面都很普通还不可一世的人，得到赵雪柔这样大美女的青睐还不懂得珍惜，真是有够讨厌的。 也罢也罢，说起来这个自己还要感谢江城呢。 要不是他让雪柔黯然神伤，自己也没办法趁虚而入，现在经过两个月的追求，凭借自己高超的撩妹手段还有雄厚的实力，她已经有点沦陷的意思了。 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确定关系，到时候······ 齐枫心中暗爽。 作为校花的赵雪柔眼界确实很高，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可以勾搭到手的人，齐枫这些日子没少下功夫，他从来没有如此认真的追过一个女生。 所有人的心理活动，现在都有所不同，如果说大多数人都抱着一个吃瓜的心态，那么校领导们一点幸灾乐祸的心情都没有。 他们现在进退两难，既不能阻止艾教授，又不能直接把江城带出去。 在自己学院的学生与请来的教授之间无法取舍。 “好，讲就讲。” 在校领导还在取舍的时候，江城进行了几秒钟的思考，就拿过了对方手中的笔，顺着几层阶梯从容的走上了台。 赵雪柔眼神一黯。 太让她失望了。 何必要在这个时候出风头呢？被咄咄逼人的艾教授抓住机会了，你上台你能答得出来什么？ 多少岚京科技学院的尖子生闻所未闻的东西，你江城能答的上来吗？ 艾鸿哲教授是有傲气，可是他有真才实学啊！恃才傲物的人她并不讨厌，甚至还觉得非常有魅力。 赵雪柔是个聪明的女孩，她知道才华代表着什么！ 才华是比颜值、财富、家境都要重要的东西！ 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有才华的人绝对不会被埋没！ 你江城是学习成绩尚可，有自己的尊严，可服个软又能怎么样？直接说自己答不上来不比现在上台讲要好得多？？ 学生们此刻略有微词。 因为待会，他丢的不光是自己的人，还要把整个学院都搭进去，这事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到岚科大的学子？ 济济一堂的千名学生。 没有一个人觉得，江城是真的看得懂这些语言，他们只觉得是一个倔强的少年在努力的维护着自己的尊严，不论用什么方式。 同为一个学院的同学，众人的心却跟江城不站在一边，他们如同在观看一只马上要出丑的猴子。 然而，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这个青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步履淡定且从容，好像经历过无数这样重大的场合一样，一点没没有慌乱。 艾鸿哲一勾嘴角。 还以为这小子上台都会磕磕绊绊尴尬不已呢，看来心理素质还行。 “既然艾教授让我说，那我就浅说一下。”他开口。 “请讲。” 江城在那几个难懂的词语上划上横线，云淡风轻的开口。 “刚刚艾教授所讲的，是古希腊著名的哲学家，教育家柏拉图提出的理论，这几个字名词分别叫做理念世界，现象世界，理论说和回忆说。” “那么这几个词语我们翻译出来了，它们代表什么意思呢？代表的是柏拉图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他认为理念的世界是真实的存在，永恒不变，而人类感官所接触到的和这个现实的世界，只不过是理念世界的微弱的影子，它由现象所组成，而每张现象时是因时空等因素而表现出暂时变动等特征。” “用古希腊语言就是：Ο πραγματικός κόσμος των ανθρώπων είναι η σκιά του κόσμου των ιδεών。” 一大串字符从江城的嘴里脱口而出，他还细心的书写了一下，方便大家能看懂。 “艾教授，请问我说的对吗？” “......” 整个讲堂里，随着江城的话音落下，逐渐变得鸦雀无声······ 大家都呆了！ 所有的学生们，都微微的张着嘴巴，瞪大了眼睛看着台上无比流畅的解释理论学说的他。 你真会啊！？？？ 不是为了维护尊严上台强装懂哥吗？？ 真能翻译？？ 艾鸿哲眼角一抽，面对询问，愣了好一会儿。 他没想到，江城不是单纯的逞强，而是确然有些真才实学！ 竟然连古希腊语都能够作出翻译？ 不得不说，刚才对方作出的理论解释完全正确，无可挑剔！ 可是他却不能夸赞对方，心中傲气的一根弦被彻底的挑了起来。 “解释的还行······”他嘴硬了一句。 “那好，我继续说。” 江城用笔在那段话的几个字上标注了重点，继续款款而谈，口若悬河！ 深入浅出的开始把柏拉图的教育理念还有哲学思想理论基础剖析出来，不止说，还时不时的和艾教授互动几句。 对方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两句，偶尔“嗯嗯啊啊”的敷衍，脸上的表情变得愈来愈难看起来。 就这样足足讲了有五分钟，台下的学生们彻底惊呆了。 艾教授说的东西他们没听懂，江城的解释反而清晰明了，脉络明显！ 赵雪柔的目光也逐渐亮了起来，站在讲台上的江城从头到脚都散发着自信的感觉，在她眼里充满了博学的光辉。 明明穿着是那样的朴素，头发也好久没有整理了。 可是从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却让人着迷。 “腹有诗书气自华。” 她不由得想起来这句古诗。 一边的齐枫目光在江城的身上停留了片刻，费劲巴拉的听了一会，发现根本听不懂，他这样不学无术从来没听过课的人，连大学都是花钱上的，自然不懂什么教育理论。 “什么玩意？”他吐槽了一句。 “......” 一旁的赵雪柔听到了这声吐槽，顿时感觉到了一阵难言的尴尬，这齐枫的文化素质挺堪忧的。 第7章 看不懂别国语言就是蠢货吗？ 江城把自己的见解全部都说完，放下了触控笔，谦逊的对着艾教授说：“我是岚京科技学院一名普通的学生，才疏学浅，让教授见笑了。” “......” 大概沉默了半分钟的时间。 “哗啦啦啦！” 整个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不少学生是真心的为江城鼓掌，不仅是因为他解释的非常好，并且还为学院长了脸！ 证明了岚科大也是有涉猎广泛的学子，不都是平庸之辈！ 扬眉吐气！ 艾教授见状，没办法再去挑江城的刺，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很好，你去上厕所吧，以后听课不要再低着头了，有学识也要对知识有敬畏之心，多学多问。” 坐在最后方的校领导们，一下子被江城惊到了，就连教导主任眼中也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微光。 校长，一个地中海，脑门锃亮的中老年男人，悄声问身边的老师，“我们学校里还有这样的学生？我怎么没听说过。” “别说校长您了，我都不知道这小子有真本事。” 生物科技系的主任凑过来说，“我们系的学生，怎么样？” “关键是你们系也不教希腊语啊！”一个老师撇了撇嘴说。 其中含义正是说，这学生怎么样跟你这个系主任没什么关系，刚才江城吃瘪你怎么不站出来说话，这时候出来邀功了！ “你管我们系教什么呢！”生物科技系主任呛声。 ······ 这边正交谈着，台上的江城却没有下来，而是语锋一转，“我忽然不想上厕所了！” “什么意思？同学？” 江城冷哼一声，根本不理会艾教授的询问，没有了刚刚谦虚的态度。 “既然艾教授教导我，做人要不耻下问！那我就现学现用，问一下艾教授刚刚在板书上书写的奉为人生哲理的格言是什么意思！” 江城手一甩指向多媒体触控板上那句话。 没想到，此话一出，艾鸿哲瞬间不淡定了。 他失去了刚刚的目中无人，傲视四方，转而解释了一句，“只是一句个人认为比较好的话而已，没什么好谈的。” 艾鸿哲现在意识到了，江城可能是看得懂这句话的！！ 他能用希腊语解释柏拉图的理论见解，不会还在其他语种上有所学习吧！ 巧了！ 江城系统所颁发的八国语种任务之中，刚好有着古希腊语言还有这句丹麦语！ 怪不得他如此之生气，甚至要愤然离席！ 经过这些天的学习，他已经算的上是掌握了八国语言的基础，只是不能口语化的表达出来而已。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你知道嘛？” “我不知道，这谁看得懂。” “看江城的脸色怎么不太好看？” 底下人纷纷议论了起来。 赵雪柔的目光紧紧的贴在江城的身上，目光闪烁，难道他真的连自己从没见过的语种都会吗？ 学生们和她一样，别说见过了，就是比着在手机上用百度翻译打字都打不出来。 江城一把抓过触控笔，“好，那我就给大家翻译一下，艾教授所奉为真理的格言！翻译一下他送给我们的话！” “嗒嗒嗒！！” 奋笔疾书！ 触控笔敲在黑板上，力度奇大，仿佛正在书写的江城把某种情绪都灌入到了笔里面。 他在愤慨！ 他觉得尊严受到了侵犯！ 待到这段话跃然于黑板上，江城扣上笔帽！ 满堂哗然！！！ 济济一堂的千名学子全都震惊，或是皱起眉头，或是托腮沉思。 大多数人的面色一下子拉了下来。 有的甚至握上了拳头！ 就连最后面的校领导、校长、系主任，脸色都变成了铁青！ 他们没想到，如此尊敬的艾教授，最年轻的教育论学者，居然会送给岚京科技学院的学子们这样一句话！ 江城朗声读： “懒惰可以督促！ 虚弱可以锻炼！ 自卑可以激励！ 胆小可以鼓励！ 而愚蠢······愚蠢无药可救！” 最后一句念完！有学生再也忍不住，“唰”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愤怒的质问艾教授，“你的意思是骂我们都是蠢货吗？” 联想到之前的场景，艾鸿哲说要送给岚京科技学院的全体学生！ 还说江城就是这段话里的主角！ 这不是赤裸裸的侮辱！？？ 江城愤慨说道： “你送给大家的就是这样的话吗！” “你以为真的没有人读懂吗！” “身为一个教授，这就是你的格局？？” 眼看被揭穿，艾鸿哲再也无法淡定了。 作为那个学院最年轻的教授，精英人士，他心中是有傲气的，最喜欢卖弄自己的学识，这也是他致命的缺点。 他洋洋自得的用别国语音在这里高谈阔论还为大家都看不懂而沾沾自喜时。 根本没有想到连柏拉图的教育论据都不懂的学子里还隐藏着这样一个人物。 所以他才做出了如此不理智的事情！ 每个人都是有尊严的！而且尊严是不可以被侵犯的！ 此刻大家全都明白了，为什么江城要愤然离席！ 现在每个人心中都窝着一团火焰，他们涌现出了强烈的荣誉感，这是关乎自己学院的大事！ 谁能接受被骂是蠢货！ 看不懂别国语言就是蠢货吗？？ 华夏人学习自己华夏的语言，这不值得让人骄傲？我们学习别国语言是为了更好的将他国的优点学以致用，为了更好的阅读他国的著作名籍！ 不是你会他国语言就洋洋自得高人一等了！ 认为会别国语言就是精英人士，这是最畸形的观点！ 校长愤怒的拍了一下座椅的扶手，他没有想到自己花大价钱请来的教授，居然会公然做出这样的行为！ 太不成熟了！太让人失望了！ 如果不是江城，恐怕众人还要被蒙在鼓里，将艾教授奉若名师加以尊敬！ “不，不是这样的，这只是我个人比较喜欢的一句话而已，我没有说大家是蠢货，完全不存在侮辱人的意思，我们之间不应该产生误会·····” 艾鸿哲慌神的解释着，忙不迭将那句话彻底擦去。 江城默不作声的看着他的动作，又突然开口，“会几国语言，是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第8章 八国语言浅谈论语 “至少，在我认识的圈子里面，近乎没有人能做到像我一样熟练运用五国语言来在各大学术论坛上侃侃而谈。” 艾鸿哲谈到自己擅长的领域，似乎一下子找到了自信，眼神又变得犀利起来。 自己喜欢卖弄才学，这可能是性格上的问题，但没有人能够否定他是优秀的。 谈及这个，那个站起来的学生也坐下来沉默了。 该如何质问艾教授，大概是校方才能决定的事情，他们这些学生除了嚷嚷两句也不能做其他的事情。 也许连校方也不能拿他怎样，因为人家是名校教授，随便找个理由为自己开脱就能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往严重了说是侮辱岚京科技大学，往小了说只能算是一时失言。 岚科大也只能以后都拒绝与艾鸿哲的授课合作。 “注意你的身份，同学。” 他提醒了江城一句。 一时间，两人再度对视，一个十八岁的青年，一个三十岁的教授。 不管是年龄还是地位都相差巨大。 可江城仍然固执的，站在台上，沉默而又坚定，脚下像生了根一样。 两人离得太近了。 近到艾鸿哲可以看清对方的侧脸柔和，鼻梁高挺，隐藏在刘海下的面容其实很清秀。 还有他眼中，有着一丝炙热的······毫不动摇的决心。 整个阶梯教室里都没人说话，连教导主任都失去了分寸，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求助一样的看向校长。 而校长风轻云淡，反而饶有兴趣的盯着江城。 看校长这个样子，想说话的教导主任也强行把话咽到了肚子里。 现在场中的气氛逐渐变得诡异起来。 ······ “或许江同学真的很优秀，在小小年纪就能掌握古希腊语，还能翻译丹麦名言，可是有些东西依然要靠岁月的积累，比如学识，比如见解，有时候你可以随便正确无误的读一句话，但却没有读懂它，你懂我的意思嘛？” 艾教授说的委婉，大家却都明白了。 教授就是教授，大学生就是大学生。 两个名词之间有若鸿沟。 “在学术论坛上发表自己的见解侃侃而谈吗？”江城问。 底下的同学们暗暗咂舌，寻常人能够翻译一段话就了不得了，可艾教授竟然能用使用自己的语言一样支配这些文字！ “对！”他脸上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语言是人类沟通最有用的工具，我和艾教授有着一样的爱好，不知道能不能在您面前侃侃而谈？” “哦？那你来？” 江城也是毫不客气，说上就上，直接从讲桌上抓起触控笔。 台下的赵雪柔一下子被惊艳了！ 还有江城不敢做的事情吗？自己怎么原来没发现这个男人的勇敢？这还是木讷沉默，不善言辞还腼腆羞涩的他吗？ 怎么从前两个月开始就好像完全换了个人一样！ 如果不是做了四年的同学，她真怀疑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江城。 陶鸣和几个室友更是惊讶！ 接近两个月时间的早出晚归，大家一直奇怪最近这小子在干什么，没想到是真的在努力学习！ “真长脸！”陶鸣怒拍了一下老二梁谷的大腿，疼的他“嗷”一嗓子。 “嗒嗒嗒！” “嗒嗒嗒嗒！” 触控笔点在黑板上，声音沉闷有力，江城龙飞凤舞的写下四个大字。 “浅谈论语！” 看到这个标题，艾鸿哲的瞳孔猛地一缩。 玩这么大的！？？ 《论语》是个华夏人都知道，是我们文化的精髓，儒家的经典著作！ 成书于战国时期，年代无比久远，而且从宋代之后就成为了四书五经中的一部分，成为古代官定的教科书和科举考试必读书。 在大家上随便拉一个三年级的幼儿，他也能郎朗说上几句论语中的名言警句。 这就是著作的影响力。 可是，连孩童都会背的论语，为什么让艾鸿哲如此心惊胆战！ 那是因为论语中随便一段话都太高深了！ 例如，“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这样高深到用白话文都复杂繁琐的段句，你用他国语言来表达要费多大的劲！？ 扪心自问。 艾鸿哲觉得自己做不到。 校长摸了摸自己的地中海，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堂公开课了。 江城在用自己特殊的方式，和高高在上的教授交流。 但是他选的主题，未免有些太大了！ 年轻人就是有野心啊！ “我师之圣，乃求天下同存异，学而优则仕，为官即为君，有教无类。礼与仁并驾齐驱，并且要先立德再立学！” “我把这句话同样送给艾教授，教导学生应该是启发式教育，而不是一味只顾输出自己的观点，学生跟不上还要怪其愚笨！” 江城一边写一边说，第一段先立德再立学就初显功力！ 最后排一众岚科大教员纷纷眼神一定，有的皱眉沉思，有的咬住嘴唇。 还有人击掌称赞！ 然而第二段话，却着实让千名学子包括老师齐齐傻眼！ 他接下来的板书，竟然直接弃用了华夏文，选择用别国语言来谈论论语。 这是有何等自信才敢做出如此行为！ 翻译，远远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一段话中蕴含的含义不只是含义，还要与国家本身的文化内涵相结合！ 稍微功力不够，就会变成四不像的病句！ 或者在翻译的时候丢失了那份内涵。 真的能通过别国语言展现出论语的高深吗？ 众人心中都有这个疑问。 “嗒嗒嗒！” 他继续书写着，一刻也不停止，在第三段又让大家悚然一惊！ 又换！！！？ 江城的文化底蕴也太恐怖了！ 这阶梯教室里不知道有多少学生六级都没过呢！ 你攻读完英语还不罢手是吧！！ 第四段！ 再换！！ 台下本来小声交谈向朋友表达自己震惊的人愣了，说着的话都落了半截在肚子里。 第五段！ 还换！！ “......” 麻了！彻底麻了！ 不光学生们，连老师们都麻了！ 已经有人开始吞咽口水了，他们在不断的“嗒嗒”声中感觉到口干舌燥。 教导主任一脸茫然的问整个岚京科技学院英文最好的老师，“这第三段翻译的怎么样，我们读不出来个所以然啊！” 那英文老师是个中年大叔，此刻手指竟微微颤抖，惊讶到失了声，好半晌才吐出几个字，“极好······极好！！” 有种震撼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千名学子们根本看不懂江城在写什么。 可是一大串一大串晦涩的话，如此流畅像不用思考一样随手挥墨而成，这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太厉害了！ 江城越写越得心应手。 三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阶梯教室哑然无声，万籁俱寂······ 在动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江城。 他的手瘦弱白皙，背影平平无奇，可是板书的姿势在众人的眼里却那么有力量。 这是······知识的力量！ “呼！” 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他倒退几步，看着写的满满的多媒体黑板，转过头来，向艾教授展现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我写完了！” 艾鸿哲凝视着这个笑容心惊肉跳！ 八国语言！ 江城足足用了八国语言来浅谈论语！！ 第9章 绝地反击艾鸿哲 用你最擅长，最得意的方式，打败你！ 不是五国语言吗？ 不是常常在论坛上用各类语种侃侃而谈吗？ 你所认为的精英人士与普通学子的鸿沟，我江城，跨越了。 江城没有说话，但是那个笑容，将这些隐藏的含义全都展露无疑！ “嘭”的一声，艾鸿哲猛地往后倒退两步，面色苍白，踉踉跄跄好像马上就要摔倒。 他是个极其骄傲的人！ 可如今，这不可一世的骄傲，被粉碎了！ “哗啦啦啦啦！” 阶梯教室里，在江城书写完毕后，爆发出了空前热烈的掌声，如雷贯耳！ 连路过阶梯教室外，在林荫大道上的学生们，都好奇的探头望去，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名英文老师一把抓住了校长的手，“这小子不得了啊，我刚刚问了老李，这名生物科技系的小子是大一新生，过完暑期才大二，在语言上有此等天赋，留在生物科技系不是暴殄天物！我能不能询问一下，务必让他转来我们系！” “你说什么呢吕德寿！转系是你说转就能转的啊！赶紧给我上一边拉去，这是我们系的学生。”老李一把拨开了他抓着校长的手。 “这个······倒是可以考虑。”校长闷声说了一句。 “不是吧校长！”系主任老李瞬间面色苦了起来。 江城面朝自己同在一个校园生活的同学们，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他从来都是一个有集体荣誉感的人。 当岚京科技学院被瞧不起的时候，能够站出来为自己的学校正名，也是一件尤为开心的事情。 这个微笑，羞涩腼腆。 这一秒，强大的气场从他的身上消失，和艾教授针锋相对的犀利也消失，他的心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十八岁的大男孩。 那个上台都会局促不安的小子。 赵雪柔的心脏一下子被击中了。 她寻找了多年的男人，那个梦想中的优秀的伴侣，拥有无法抹杀的优点，无与伦比的才华，可以掩盖一切的光辉。 那个她心心念念寻找的人，灵魂深处渴望的人！ 不就是江城吗？ 而且这个自己梦寐以求的人，还毫不吝啬的贡献了四年的陪伴，固执的付出，深沉的爱意。 想起过往种种，江城对自己的好。 赵雪柔的眼眶湿润了，她感觉到心脏都在抽搐，为什么自己原来觉察不到，还觉得理所当然······ 难言的愧疚感瞬间涌上了心头。 她的心态，悄然变了。 艾鸿哲脸色黑的要滴出水来，他嫉妒甚至有些愤恨的看着那些文字，这是江城才华的载体，却赐予了自己深刻的痛苦。 他一遍遍的阅读着，似乎要把黑板看出一个洞来，要找出重大的纰漏才甘心！ 作为教授，竟然颜面尽失！ 忽的，艾鸿哲好像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 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可是这个绝地翻盘的机会真的被自己找到了，还就生生的摆在了面前！ 艾教授激动的指尖都开始颤了。 为了防止看错了，他再度重复阅读了好几遍，还冲到笔记本电脑前，飞快的输入了一个网站，在上面翻出了一个论文，一目十行的看着！ 大家纷纷被他这异常的行为惊到了。 挫败也不至于发疯吧！ 怎么感觉受到了打击，这个艾教授不仅不沮丧，还有点兴奋的意思？ “好！太好了！”他闭上双目，如同吸食了兴奋药物一样浑身抖动。 台下有学生都被吓到了，以为艾鸿哲真的失心疯了，打急救电话的心都有了。 江城同样颇为奇怪的盯了一眼。 心里暗说，“要犯病也别在这犯。” “这位同学，我不得不批评你的虚伪！你做的事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突然，艾教授猛批了江城一句。 “我们学习知识的目的是什么？是让你拿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的吗？” 仅仅两句，就再度让群情高涨，兴奋不已的学生们傻了。 怎么回事？ 江城哪里虚荣了？又怎么让人失望了？ 难道事情还有转机？ 下方的校领导们，停止了交谈，一脸不解的看着艾教授，想知道他何出此言。 看这人的言之凿凿，好像江城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 艾鸿哲摆弄了几下笔记本电脑，在白板上放映出一篇论文，题目上的四个大字让众人感觉无比熟悉！ “浅谈论语。” 而接下来的开端，中启，下承······ 和旁边江城写下的东西，不说完全相似，起码也有九成的相似。 这五分钟，是沉默的五分钟。 没有人说话，纷纷对比着两个稿子之间的差异。 大家都意识到了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刚刚那令人拍案叫绝的八国语言浅谈论语，似乎是江城······抄的。 校长的脸刷一下变了！ 艾鸿哲却笑的愈发灿烂。 “我明白你想要证明自己学识的心，可是你知不知道，在学术界，抄袭是一种非常让人不齿的行为！抄袭的人会受到所有人的排斥，是一生的污点，当然你不至于到此程度，也没有拿这篇论文掐头去尾去投别的学术论坛。”他清了清嗓子用严肃的语气继续教育道。 “同学，用这种方式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不可取！你洋洋洒洒挥墨写就的时候不觉得愧疚和丢人吗？我之前扫过几眼这个稿子，我的一些朋友还有教授都说水准很高，这是三天前在uiosng官网的满分文，你倒是会抄。” 艾鸿哲都快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了。 爽啊！真爽啊！ 绝地反击的感觉让人沉醉！ 可是，他发现，对方的脸皮很厚，到现在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抄？”江城一脸懵逼的看着他。 “难道你想说是借用吗？” “借什么用？你看看作者的署名······” “JIANG CHENG ？有什么问题吗？”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台下突然爆发出一阵猛烈的笑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那个笑的直不起腰的人正是陶鸣。 "你不知道······你眼前站着的人就叫江城吗？" 陶鸣扶住憋笑的梁谷前仰后合。 艾鸿哲刹那间却是如遭雷劈！ 五雷轰顶了！ 他再也撑不住，鼠标“啪”的一声从手中掉落，摔在讲台上，整个人也向后倒去。 绝地反击？ 笑话罢了！！ ·· ·· ·· 江城蹲下身，认真的对着艾鸿哲说了这样一番话。 “我的父亲，是个小乡镇的老师，文化水平不高，但是他教导我的一句话我从小记到现在，没有你的格言那么高深，不过也算我的人生座右铭了。” “他说，人不要感觉自己优越，拥有什么东西就高人一等了，事实上大家都是普通人，不会因为相貌或者家境学历产生高贵或低贱之分，能够区别人的只有一种，那就是道德上的差别。” “共勉。” 第10章 那个女孩好美 “恭喜宿主完成系统任务，奖励新手大礼包！” “100w科研资金已到账！” “人类基因组奥秘已到账！” “大师级钢琴精通已到账！” 系统冰冷无情的声音在江城的心中响起，让他立定在台阶上久久伫立，心中翻涌起滔天的波澜。 终于，将自己的系统激活了吗？ 接近三个月的坚持，没有白费力气！江城从中收获了太多太多，他感到无比的充实满足，因为这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奖励，不是不劳而获。 陶鸣几人兴高采烈的迎了上来，为自己拥有这样的兄弟打心底里感到骄傲。 他们上前拍着江城的肩膀，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校方高层们也在后面交谈，目光一直停留在江城身上，还不时的指指点点，好像是有了什么想法一样。 阶梯教室里的场面变得乱糟糟的，有人拿出来手机拍摄黑板上那精湛绝伦的短篇，有人给自己的舍友打电话分享所见所闻，有人仰慕的跑到江城身边询问他有女朋友了没。 在这样的场景之中，江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恍然间一督，却在人头攒动之中看到了一双眼睛。 他愣了一下。 赵雪柔美目中光采流转，定定的看着他，那里面的柔情与欣赏，是他从没有见过的。 曾经四年的追求，她何曾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 可是，自己重生归来，这一世，绝不要再跟你产生瓜葛了。 昔日遭受的冷淡与忽略冲进江城的内心，让他一下子冷了起来，收回目光，一眼也不再看赵雪柔，反而是抬脚就要走出教室。 “雪柔，过段时间我们去魔都的游乐园玩吧，你不是一直很想去吗？我定下来票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齐枫突然把脸凑了过来，笑容满面。 可他却发现赵雪柔看着江城的身影出神，根本没有在意他的话。 一时间，他有些烦躁。 “订票干嘛?”过了片刻，她冷着脸说了一句。 “一起去玩啊，你不说你想去吗？” “算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到那个程度，朋友的范畴我们还是不要跨越的好。” 赵雪柔看着近在眼前这张丑陋的脸，倒三角眼睛，脸上坑坑洼洼，嘴巴还有点歪，忽然感觉到有些恶心。 她扔下这句话，拉上自己的闺蜜就往门口处追去，生怕江城走远了。 只把齐枫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原地错愕。 “普通朋友？我追了你两个月你还把我当朋友？”齐枫不敢相信的自言自语。 ·· ·· ·· 校园门口，舍友几个簇拥着江城，有说有笑，提出要去聚餐好好开心一下。 江城虽然很急迫的想要回宿舍检验一下所谓的“人类基因组奥秘”到底是什么，可是也不好谢绝朋友们的好意。 说实话，陶鸣他们虽然大大咧咧，为人处世方面不太好，还喜欢彻夜打游戏影响他休息，但都是真心把他当朋友的人。 江城记得，后来陶鸣成为了一家小公司的社畜，梁谷回家托关系当了银行职员，陈雁混的还好一点，据说当了某公司的部门总监，他们也渐渐没有了联系。 再说，自己已经寻找到大学城附近合适的房子了，是个二居室，有阳台和独立洗浴，采光很好，就是价格有点小贵。 ······江城想着想着猛然一恍惚，自己担心价格干嘛呢！ 手里不是有一百万可以随便支配的资金吗？ 既然如此，择日就搬进去！ 江城看着陶鸣搂着自己肩膀笑意盈盈的脸，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出搬出宿舍的事情了。 正走着，忽然他感觉到一股滞力拉住了自己。 陶鸣停下了。 继而梁谷也停下了，陈雁也不动了。 仿佛时间在这刹那间静止下来。 “怎么了？” 江城刚询问出声，他也愣在了当场。 岚京科技大学门口，可以看到这样一番奇异的景象，大群大群刚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目光同时望向一个方向。 在两旁种植的高大法国梧桐树下，绿化道的小电车座椅上，有着一个穿着黑裙子的女孩，她抱着一个书包坐着。 女孩面色很是红润，大概是接近午时温度太高，即使在树荫下乘凉也感觉到燥热难当，她用一只洁白无瑕的小手“呼呼”的给自己扇着风。 几绺空气刘海荡在空中，又落下。 精致到和瓷娃娃并无二致的面容，如同壁玉般无暇的皮肤，小巧精致的鼻梁下是红润的嘴唇。她的睫毛很长，长到可以在眼帘下造就如同冬日桦树林一样婆娑的阴影。 女孩的青丝披在肩上，鬓角有着细密的汗珠，时不时的滚落到柔和的颌角。 一席黑裙，不掺杂任何其他颜色。 就这样普普通通的装束，穿在她身上却美的不可方物。 她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人。 也不怪如此多的男人驻足，像欣赏风景一样站在原地观看。 这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应该是高中生之类的，小小年纪就已经是美人坯子。 “太漂亮了！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梁谷拽着陈雁的脖颈领子薅来薅去！ “我不瞎！” 江城敢担保，自己几十年的人生里，从没有亲眼目睹过如此漂亮的女生，在她面前，就算是公认的岚京科大校花赵雪柔都要稍逊一筹！ 不是说风格和年纪有所差距。 就算是赵雪柔十八岁时候的样子，江城也见过。 绝对没有眼前这个女孩来的惊艳！ “你猜这女孩为什么出现在我们大学门口？” “我怎么知道，不行你上去问问！” “应该是来找人的吧，看样子等了有段时间了，热的汗如雨下，要不然老二你去买瓶冰可乐给人家送去。” “我才不要，万一是来找男朋友的呢？” 江城扣了扣鼻子，非常认同。 “不要打破我的美好幻想啊，小雁！我还想去勾搭勾搭呢！” 江城笑嘻嘻的看着在一旁打闹的他们，拿出手机来，想要看一下附近有什么餐馆。 可是，上面的七八个未接来电，却让他惊了。 有老妈的，还有陌生号码的。 通讯软件上，一则语音消息弹了出来，“臭小子！干啥去了！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你知不知道你表妹在你学校门口等了一个小时了！抓紧回电话！” 听到老妈的狮吼功，江城浑身一哆嗦，赶忙点击那个陌生的未接来电打了过去。 “叮叮叮咚咚······” 路边，黑裙少女拿起了响着铃声的手机······ 第11章 你忙什么？ “喂，是表妹吗？” “哥······” 江城举着手机在耳边，眼睛瞪大，不敢相信的看着距离自己仅一条街的那个黑裙女孩，她一样举着手机，和自己完全保持相同的动作。 不会······这个女孩就是我的表妹吧？ 他强抑制住心中的震动，半信半疑的问了一句，“你现在在哪呢？” “在你们学校门口呢，哥。” 电话里的声音软软糯糯十分悦耳，拘谨的同时夹杂着一些羞涩。 江城这刻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声控了。 这声音谁他妈不控？ “你站起来挥挥手看一下，我好像看到你了。” 与此同时，陶鸣还在勒着梁谷的脖子破口大骂，“不是我说，老二，我绝对不允许你这样的死渣男去迫害这么可爱的少女，你给我消停会吧，别上前去勾搭，人家能看上你？” “凭什么看不上我”，梁谷嘟囔着反驳，“你看，她在原地挥手呢。” 在几人的视线里，黑裙忽然站了起来，有点呆萌的举起了手，也不知道举给谁看，就像大街中央指挥交通的警察叔叔一样，不过她挥动的频率比较慢。 “好像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就在陶鸣还在原地默默沉醉观看的时候，梁谷大喊一声，“完了，老三比我先行一步！” 江城甩下众人，穿过马路，朝着那个少女走了过去。 “都赖你，让他抢先了，要不是你拦着我。” “安啦，我觉得这样的少女是看不上老三的。” 嘴上这样说，几人还是紧张的注视着，心里想着待会江城要是不行自己一定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上去，适当的展现一下自己的魅力。 那这小女生还不是手到擒来？ 江城穿过马路，喊了一声，“小璃。” 黑裙少女洛小璃刹那间转过头来，精致的脸上带着一些迷茫，在搜索声音传来的方向，直到把目光锁定在江城身上。 “哥哥！” 她的脸上顷刻间绽放出可以让世间任何芳艳的花朵黯然失色的笑容。 这笑容，甚至看的江城呼吸一窒。 洛小璃把单肩包往后一甩，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黑色鞋子在地上“哒哒”两声，她张开白皙如同玉藕一般的手臂，上前给了江城一个轻轻的拥抱。 香软入怀。 江城浑身僵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鼻间有着一些萦绕的香味，被搂住脖子，她踮起脚尖，笑的眼角弯弯······ 两个身影，慌忙从学校里闪出，是两个女生，最前面牵着自己闺蜜往前走环顾四周寻找江城的正是赵雪柔。 她找了片刻，眼神锁定在马路对面那个熟悉的背影身上。 赵雪柔看到拥抱的江城和她，呆愣当场。 而这幅场景看在陶鸣几人的眼里，他们方了，刚拿出叼在嘴里的烟，还未点燃就因为嘴巴失去了控制能力而掉在地上。 “这他妈就抱上了？？？” ·· ·· ··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妹，来岚京······你来岚京干啥来的？” “哥哥，我高考结束了来玩的。” “哦对对，来玩的。” 一家川菜十味，桌子上坐着江城和洛小璃，还有他的舍友。 江城给大家介绍自己也不太了解的表妹。 “高考刚结束啊！那太好了，岚京还是有很多游玩的地方呢，让我大舅哥多带你玩玩，小璃。”梁谷腆着个脸说道。 “谁他妈你大舅哥，老三是我大舅哥。”陈雁推开梁谷说道。 “抢什么？我是宿舍里的老大我说了算，以后我跟江城各论各的，我喊他小舅子，他喊我哥。” 江城白了一眼没个正形的兄弟们，也不理会，拿起菜单来就开始点菜。 小璃从魔都来，应该奔波了一上午了，现在首要任务是填饱肚子，再说自己也饿的不行。 “你们想点啥就点吧，今天我买单。”他点了几个菜就把菜单递给了陶鸣。 “我不饿，大舅哥，你让小璃点吧。” “......” “小璃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 “哥哥，你的朋友好活泼，挺好玩的。”她用手撑着沙发，悄悄附在江城耳边说。 “他们就这样，没个正形，你习惯就好了。” 很快，陆陆续续菜就上来了，最中间那一道麻辣兔腿更是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一开始，江城还担心小璃吃不惯这么辣的菜，但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她的受辣能力比自己都高。 这世界上的人真是形形色色，有人滴辣不沾，有人无辣不欢。 餐桌上一片欢声笑语。 江城真庆幸自己带着兄弟们来了，他的性格比较沉闷，如果和小璃单独相处肯定会很尴尬，但有了搞怪的梁谷几人就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他们把这个看起来就安安静静的女孩子逗得“咯咯”直笑。 话正说着，忽然，一位戴着白帽子的厨师，从外面提着一只肥兔子的耳朵穿过桌旁，那只兔子浑身雪白，嘴巴上还嚼着一根青草，眼神天真无邪。 “哇，好可爱。”洛小璃这时泛出了女孩子天然的个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个兔子。 她嘴巴里还嚼着兔腿骨头，丝毫没有意识到厨师把这个兔子拿到后厨去是要干嘛。 众人沉默。 “吃吃吃，别愣着。” 半个小时后，当走出餐馆，陶鸣几人相继离去回到了学校，江城又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小璃，这次你打算玩几天。” “不知道。” “......” “那你晚上住哪？” “不知道。” “......” 江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他让洛小璃在原地等一下，之后就拨通了老妈的电话，“喂，老妈，怎么表妹来，我姨那边也不给我个消息，她就这样突然来了，吃什么啊，住哪里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 “小城啊，我一直没告诉你，你小姨生病了，和你姨夫一起去了国外治病，没办法带上你表妹，我和你爸这么忙也没法照顾她，所以你多操点心吧，啊？” “你们忙什么？” “忙着旅游。” “......” 江城抿起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顾着咬牙切齿。 他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乖巧的站在原地的洛小璃。 “亲妈！你是真会给我出难题！” 第12章 见到朝思暮想的人 这年的六月三十日，因为某件事江城记住了这一天。 外面街道上，机车声音轰鸣，天气逐渐变得越来越炎热，梧桐树下的树影挡不住光阴流逝，街道边角站着一个穿着黑裙的安静女孩，络绎不绝的行人面孔一个又一个掠过，骑手在后视镜里督着她的身影。 江城在今天，接到了租房中介的电话，出于种种原因考虑，他付下了款项，租下了一整年的房子，在车水马龙、钢筋铁骨的岚京。 他有了一个安身之所。 在这个安身之所里，还要住进去一个少女······ “你确定不住宾馆？宾馆其实挺好的，还不用打扫什么的······” “不住，害怕。” “可是......” 江城将剩下的话咽到了肚子里，他其实想说，让洛小璃跟自己住在一个屋子里，虽说不是一个房间，可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算了，就这样吧。 反正她也住不了多久就走了。 江城从来都是一个直男，现在眼里只有自己的科研事业，其他的事情他一点也不想多管，提供一个住所给小璃，其他的就不管了。 他招手拦住一辆出租车，朝着之前看过的那个小区二居室赶了过去，既然是租房，那么肯定要置办很多东西，把宿舍里的玩意都搬出来，跟舍友说一声。 那二居室倒是很干净，前主人是个白领上班族，收拾的有条不紊，洁净如初。 江城不用多打扫，倒是省了事。 两人在出租车上，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洛小璃背着小包缩在角落里，她再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这包这么干瘪，不会只装了耳机、充电器、纸巾之类的东西吧。 看来东西还要多买一份啊······ ······ “别不开心了雪柔，这有啥大不了的，是那个小子没眼光而已，以后见他一次我骂他一次。” 宿舍里。 闺蜜轻轻拍着赵雪柔的肩膀安慰，她眼中满是心疼，因为赵雪柔从上午看到那一幕到现在都愁眉不展。 午饭都吃不下去。 “不要，梦珂，你别去骂他，这样会让他更讨厌我的。” “啊？他都那样对你了，你还在乎他讨不讨厌你干嘛？” 刘梦珂手上的动作一顿，好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也知道，江城这几年来一直都在固执的对我付出，是我不好，没有给他一个明朗清晰的态度，是因为我一直不想谈恋爱，并没有把他当备胎的意思，现在他失望了，转而去找别人了。”赵雪柔垂下眼帘，眼圈红红的。 她忘不了今天上午所亲眼目睹的江城和一个很漂亮的黑裙女孩拥抱的事实。 “我理解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吗，拜拜就拜拜了呗，下一个更乖不是。” “不，江城喜欢了我四年，他现在突然换了一个追求目标，这显然不正常，他是为了做给我看的对不对？” “......” 刘梦珂看着她询问的眼神，脖子往后一缩，双下巴都出来了。 “啊这？你真是这么想的吗柔柔。” “我想明白了！谢谢你提醒我！梦珂，你真是我的好姐妹，我找到自己的方向了！” “真的！那太好了，我就说嘛，拜拜就拜拜。” “我决定不再那么矜持了，也到了谈恋爱的时机了，我要和江城坦白，不让他四年的坚持落空！”赵雪柔握了握小拳头，勾起嘴角，一下子从阴霾中走了出来。 她翻身下床，坐到梳妆镜前，擦干眼角的泪痕，给了自己一个自信的笑容，在脸上涂抹起来，还涂上了鲜艳的唇釉。 本来就漂亮的赵雪柔稍微一收拾变得更加迷人。 “柔柔你化妆干嘛？” “我要把江城约出来啊，这么大的事难道要在电话里说吗，当然是要面对面说。” 闺蜜半张着嘴巴，越来越怀疑自己和雪柔聊天到底在不在一个频道······ 夜凉如水，星河烂漫。 岚城小区里灯火通明。 在这灯火中其中一盏中，有江城的身影。 他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面前电脑桌上笔记本里是复杂到让人发指的论文，手旁满是材料书，被写上无数繁琐式子的白纸，一块记录板上画了满板的基因组符号。 右手边是个杯子，杯子里装着一杯漂浮着绿叶的茶，茶香遍布整个房间。 江城的头发乱如鸡窝，还穿着三天没换的T恤，胸口上的校徽甚至都没摘。 他全神贯注、聚精会神的盯着这些公式，忽略了其他所有的东西，将整个身心都投入到了里面。 “太深奥了！实在是太深奥了！” 他一边翻阅着知名网站上的学术论文，那些生物科技界大拿的研究发现，一边对比着自己所掌握的人类基因组奥秘。 这些繁复晦涩的语言，幸亏他学了八国语言，掌握了基础，要不然根本看不懂！ 江城觉得口干舌燥，心乱如麻。 这集结了最顶尖的科学家，最精密的科研设备，最智慧的大脑都没有攻克的“人类基因组”计划，如今正完完全全的摆在他的面前。 “原来研究的方向应该是这样的······”他喃喃自语，一边飞速的翻着材料，一边“沙沙”的书写着公式。 状若疯魔。 连自己房间的敲门声都根本没有听到。 客厅里，一个穿着清凉的少女，坐在餐桌上，看着还冒着热气的外卖，托着腮，没有下口。 她在等哥哥出来一起吃饭。 洛小璃拿着手机，不时的编辑信息发出去，两只细腿并在一起摇摇摆摆，光洁的小腿从裙下露出来，她似乎很开心，嘴角勾起，还哼着不知道什么调的歌。 低头，抬眼。 她不断重复着这个动作。 好像要透过门看到里面的人儿。 洛小璃的纤纤玉指敲打着荧幕，在某个非常大的社交网站上发布了一条这样的动态。 “今天，我好开心，我终于来到了他的城市，找到了朝思暮想的哥哥，他和我记忆中并无多少改变。” 发布完动态之后她满意的从贴身的包包里掏出一张老旧照片。 照片上的雾凇竹林外，两个小孩子环着对方的脖子，笑的格外灿烂。 而在房间里的江城全然不知少女的心思，他的灵魂正在接受一场盛大的狂欢，关于科研的狂风暴雨猛烈的席卷而来，他坐在风暴中央畅快的狂笑。 第13章 怕黑？那就开着灯睡 夜半无声，凌晨一点，江城端起杯子，正要喝一口绿茶提提神，眼神还死死的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稿件。 可杯倾，发干的嘴唇却没有感觉到水润。 他愣了愣，看了看杯子，里面空空如也，恍惚间抬起头来，窗外，已经是夜色朦胧。 江城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他手里掌握着人类基因组的奥秘，却苦于将这份稿件翻来覆去找了无数遍，硬是没有找到关于如何调整基因序列预防遗传病的式子。 他本身就是生物科技系的学生，知道自己手握的研究成果已经可以帮助人类全面了解人类的进化和生物学特性，有助于推进衰老，神经退行性疾病、癌症、心脏病等领域的研究。 但关于遗传病，却难以找到攻克的方法，江城瞬间意识到了，他要想改变基因序列，让整个华夏的儿童免受遗传病的困扰，恐怕需要······一个变式！ 可是顶尖的科学家都研究不出来的变式，他没有任何设备，也没有经验，怎么可能铺设出来？ 正当他苦恼之时，系统冰冷无情的声音又在脑海中响了起来。 “系统任务：成为清北级别的教授。” “任务成功即奖励人类基因组变式，用于改变遗传病普遍的现状。” 任务出现的那一刻，当他听到要求之后，头皮都有些发麻了。 成为清北级别的教授··· 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如果说掌握八国语言，虽然困难，但是还可以凭借自身的努力达到，那这个新任务能凭借努力达到吗？ 先不说江城的年纪和学识根本不够成为一个教授，再说这可是清北级别的教授！ 艾鸿哲如此优秀，才在三十岁有了成就，他已经傲视群雄，狂到没边了。 搁谁有这样的成就他都会狂，搁你你也狂。 江城一时间没有了主意，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达到这样的成就。 思虑良久无果之后，他决定集思广益，光靠自己一个人肯定想不出来，还不如发到网上。 于是，一则帖子出现在了某乎上。 标题是这样的：今年十九岁，想成为清北级别教授，有没有什么办法？ 发布完帖子之后，江城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这才感觉到饥肠辘辘，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了。 “对了，自己不是叫了外卖吗？光顾着弄这些研究，都忘了时间的流逝了。” 他挠了挠头，打开门走入客厅之中。 房间外面，没有想象中的一片漆黑，餐桌上面的灯还亮着，外卖就摆在餐盘里面。 江城猛然想起来，自己不是独居啊！ 这个屋子里面还住着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呢！ “哗啦啦啦”卫生间里面传来不停歇的水声，还亮着灯，在这寂静空旷的屋子里如此清晰。江城走到桌子旁拉了一张椅子坐下，稍微感觉有些不自在。 他也没多想，将外卖放到微波炉里，稍微加热一下。 “啪嗒”一声，浴室的门打开了，洛小璃从里面走了出来，穿着极其清凉。 她用毛巾裹住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只穿了一个吊带裙子，半个大腿露出来光洁又白皙，穿着凉鞋的玉足粉嫩。 一股沐浴露的芳香气味扑面而来，让坐在椅子上的江城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可不得了，他呆了片刻。 即使相处了一整天的时间，他还是觉得洛小璃漂亮的有些离谱，是真的如同瓷娃娃一样，哪怕是照那些荧幕上的明星恐怕也相差不了多少。 就是这样一个女生和自己共处一室，还刚刚洗完澡出来。 他忽然觉得有些梦幻。 “哥，你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一晚上都要憋在屋子里呢，都没敢敲你的门。” “嗯······忙完了。” “你在房间里忙什么啊，怎么时间那么长。” 她拉了一下椅子坐到江城对面，身体微微前倾好奇的问道。 江城眼神飘忽，往一旁看去，不敢直视洛小璃的眼睛。 虽然两个人是青梅竹马，小时候天天黏在一起，可是现在毕竟长大了。 而且也十多年没有见了。 还是有些隔阂和距离感的好。 小璃这姑娘倒是不怕生，没有那么见外，对待江城还和小时候没有太大的差别。 “写一些论文而已，对了，小璃你还没吃饭吧？” “没有呢，这不是想等哥哥一起吃嘛。” 江城听到这话，心里微微一暖，有些心疼的说，“你等我干啥，外卖到了直接就吃呗，给我留一份就行呗，现在都凌晨了，你不饿吗？快吃吧。” “好，哥你也吃。” 他把微波炉里热好的外卖拿出来，客厅里的灯光切换成微暖的橘黄色，两人就在这安静的氛围之下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 有一点淡淡的温馨。 江城拿着手机，翻看自己发的帖子，没想到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自己的帖子就有了百层楼回复，俨然是上了热门贴。 标题之下的回复如下。 忧郁蛋黄派：十九岁成为清北教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是呆呆龙：不得不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好高骛远，十九岁应该是刚上大学的年纪吧？还是大学生就要展望教授了？你是天纵奇才？ 观山观水观自在：谢邀。我现在很想隔着屏幕给题主不太清醒的脑袋来上一巴掌，你怎么想的？枕头垫了多高做这样的梦？ 噗噗与狐狸：不多说，题主要是十九岁真能当清北级别教授，我倒立拉稀！ 找不到找不到：抛开现实不谈，题主想做清北级教授，大概要在对国家做出突出贡献的前提下，才能够得到名校承认。不过这样的贡献应该是推动人类进步的那种，比如研究光刻机，或者上交可控核聚变，你做得到吗？ 江城没有再往下翻，看着这些回复，他其实心中也有些预料。 本就是异想天开的事情，受到打击也是正常的，毕竟一般人提不出这么弱智的问题。 这挑选出来的几个回复还是说的比较好听的了，有些甚至不堪入目，围绕着江城的人格、智商、心理进行了多方面的辱骂。 “......” 他久久无言。 吃饱喝足之后，江城突然感觉到无比的困乏。 今天是不同寻常的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自己已经接近十六个小时没有休息，刚才科研的时候神经尚紧绷感觉不到疲累，现在一放松下来······ 顿时感觉躺床上就能直接睡着。 他正要起身离开餐桌回房间。 忽然小璃说了一句，“哥，我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 “自己一个人睡，有点怕黑。” “嗯······那就开着灯睡。” “啪”的一下，江城关上房间门，屋子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第14章 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晨间，用过早餐之后，江城匆匆赶往校园，他今天还有专业课程要上。 不断的缺课，他会被老师记录在案，导致毕业都没办法毕业。 他没有叫醒还在睡觉的小璃，把一份早餐放在桌上就走了。 这天早上，赵雪柔的心情非常非常不好，她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什么看不见江城的动态了······ 两个月以来，两人没有发过消息，但是她一直觉得对方在默默关注着自己的动态，密切注意着自己的生活。 对于赵雪柔这样的女生来说，朋友圈就是自己的另一张脸，她要把这张脸也弄得如同化了妆一样精致。 即使两人不说话，也通过这种微妙的方式在互动。 可，她下定决心要和江城坦白的时候，却发现发出去的消息前缀带着鲜红色的感叹号。 江城他居然给自己删了！！ ？？？？？ 怪不得她什么动态都看不见他的！ 赵雪柔气愤之余感觉到一阵阵的慌神，她好像真的要失去江城了。 ······ 每个专业的学生都有一个千人的群聊，班集体也有自己的群，平常同学们会在里面吹水聊天，或是吐槽老师和食堂饭菜什么的。 八点多钟的时候，一个名叫孙宇晨的人，在群里问：有没有人看见雪柔？ 陶鸣走在林荫道上，抠了抠鼻子，注意到了这条消息。 孙宇晨他认识，是个不折不扣的舔狗。 在见到赵雪柔第一面，就觉得一见钟情，此生非她不娶了，几个月的时间里追求的很猛烈，不过在齐枫也加入了鱼塘之后他消停了一段时间。 现在好像是看到了希望又重新活跃了起来。 群里都知道，这个孙宇晨肯定是起了个大早准备给心爱的女神去送早餐。 话说这群舔狗能不能有点创意，除了送早餐就没有别的方法博得好感了是吧？ 真以为两个包子一顿粥就能把女神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陶鸣十分不屑。 刘梦珂：她去林荫道那里了。 孙宇晨：我说呢，为什么在女生宿舍门口等不到她。一大早的，雪柔去那里干嘛？ 刘梦珂：应该是跟江城在一起。 “......” 群里沉默了三分钟，然后直接炸开了锅。 “什么？江城又开始纠缠校花了？” “这个江城怎么这么臭不要脸，都舔了几年了。” “我以为他放弃了，没想到这么执着啊，就凭这份精神也让人感动。” “如果有人这么对我，我早就沦陷了。” “呵？就江城？要脸没脸，要钱没钱，他拿什么跟赵雪柔谈恋爱。” 孙宇晨看到这些同学们的话，心里更是得意了，虽然说他同样是舔狗，按理说没有什么该优越的，但是他有点小钱啊！ 家境可是比小县城出身的江城富裕多了！ 他打了一串字发出去，“有些人还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雪柔不是什么人都能追的。” 嘲讽完之后，孙宇晨觉得憋屈的心情舒服多了。 果然，快乐就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样才能感觉到舒爽。 陶鸣看着群里一大堆落井下石，攻击自己好兄弟的话，又抬起眼看看了一下眼前的场景。 他打了几个字发出去。 “赵雪柔啊，我看见了，在林荫道上给江城送早餐呢。” ······ 群里再度沉寂了五分钟。 有多少人在手机屏幕前愣住了。 他们在反应之后开始了狂喷！！ “he tui！！！” “陶鸣我知道你和江城一个宿舍的！为了维护他你真是不择手段啊！” “就是就是，这么恬不知耻的话都说的出来！” “做什么春秋大梦啊？赵雪柔给江城送早饭？是我没睡醒还是你没睡醒。” “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孙宇晨更是怒极，“我不允许你这么侮辱我的女神！瞎yy雪柔什么的最恶心了！还送早餐？怕不是活在梦里！要是赵雪柔哪天真的给江城送早餐了，我吃shi十斤！” 陶鸣站在树下，举起手机，打开摄像头，录制了一段视频，发到了群里。 视频中的画面，正是江城和赵雪柔······ 当这则视频出现在群里，孙宇晨心中出现了不好的预感，他有些惊疑的打开。 画面中，穿着碎花裙子和白色鞋子的赵雪柔清丽淡雅，精致的妆容配合高挑的身材，让人看一眼就忘不掉。 她手里提着包装袋，里面装着早餐。 江城从一边走过，步履匆匆，看都没看路边的她一眼。 “喂，江城。”她出声喊了一句。 他疑惑的抬眼，看到是赵雪柔，迅速扭过了头，就要继续往前走。 “江城，你先别走，我觉得我们有些话要说说清楚······”她上前拦住了去路。 “有什么好说的，你烦不烦？让开。” “你为什么删掉我”，她固执的挡在前面，“我们是四年的好朋友，从高中到大学，这份情谊总是有的吧······你至于直接把我删掉嘛。” 江城抬手推了赵雪柔一把，就要往前走，可是她再度追了上来，不依不饶。 见躲避不过，他心生烦躁，“好，你要说清楚是吧，那我就跟你说清楚，赵雪柔，我之前追了你四年，确实有这件事。可是你没有答应我，把我当做鱼塘里的鱼，你怎么对待我的你心里很清楚。我现在不想追求你了，不想再做没有结果的事情了，我也希望你我从现在开始就是陌生人，别再有任何关系，你听懂了吗！” “不，我不要”，赵雪柔的眼圈一下子泛红了，“谁说没有结果了，现在只要你愿意我们就有结果，不做陌生人······好不好。” “早餐，给你买的早餐，我特意去了这条街最有名的店，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一点，你拿着。”她说着就把袋子的提手塞到江城手里。 “太迟了，我不需要了。” 江城推开她的手，丢下这句话冷漠的走了。 没有回头看一眼。 只留下赵雪柔一个人失魂落魄的站在后面，那个样子实在让人心疼······ ······ 看完视频之后，所有人都傻了。 说好的舔狗追女神的剧情呢？ 怎么看上去是校花反舔江城？ 江城还不接受？ 陶鸣默默的打出几个字，发动到群聊，“孙宇晨，你想吃什么口味的，我给你拉。” 第15章 立一个小目标 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内，拿着手机拨电话的齐枫一阵阵烦躁，在第不知道多少次仍然没有打通电话之后，他愤怒的把手机“啪”的一声摔到副驾驶上。 两颊的颌角起伏，看来是怒极，紧紧的咬住了牙关。 “真他吗的不识抬举！”他捶打了一下方向盘，有些抓狂的骂了一句。 “啪嗒”一声，车门在这时候被打开了。 “小枫哥，你来的这么快啊。”来人看样子是个大学生，和齐枫相差无几，正是那天在教室里为他介绍赵雪柔的那个男生。 “侯承泽！你他吗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啊！都开始让我等你了是吧？” “没有，小枫哥。”小候的脸上还挂着几滴汗珠，他是一路小跑过来的，一刻也没敢耽搁，生怕得罪了这个公子哥。 两人在几个月前认识，小候看出了齐枫是个富家公子，出手阔绰，在岚京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生了心思，想要攀上这个高枝，说不定以后的路靠着这个公子哥能够好走一些。 几个月的鞍前马后，他算成为了齐枫的朋友，可是这样的纨绔少爷都有个毛病，那就是他高兴的时候，两人的关系是平等的，不高兴的时候，你就成为了他泄愤的工具。 侯成泽时常被骂的狗血喷头也不敢吱一声。 没想到骂了这两句，并未能熄灭齐少爷的火，他伸出手来，拽了一把他的领子，照着脸就扇了一巴掌！ “啪！” 极其清脆的一声。 他直接被扇懵了，脸上传来一阵麻木继而是火辣辣的疼痛，按说骂两句，侯成泽也能忍受，没想到齐枫直接动手了。 握了一下拳头，他抬起头来瞪了一眼对方，眼中冒出些微血丝来，但过了片刻，理智占据了脑海冲走了他的怒火，他屈辱的低下头来。 副驾驶的座椅下，亮着的屏幕上，通话界面里数个拨不通的电话，侯成泽一看就明白了，这才是齐枫发怒的原因，他来得晚了一点只不过是给了对方一个理由而已。 “上车！” 关上车门。 “都怪你他妈给我推荐的那个贱女人，追了两个月钱也花了心思也用了，结果现在电话不接面也不见。” “齐少，上次我问你的时候，你们俩不是聊的挺好吗，距离交往只差一步了，怎么最近关系突然变得恶劣了？”小侯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说起来这个事我他妈就烦，都怪那个叫江城的小子，就差一步我就成功了，结果半途赵雪柔态度突然变了，你不说江城是她的舔狗吗？怎么我看完全不是这回事？她根本就是对江城有意思。” “之前是舔狗啊······还追了好几年，赵雪柔都爱搭不理的。” “那个江城是什么人？很优秀吗？” “他就是个小县城出来的泥腿子，学习成绩一般，家庭条件也就那样，一无是处的。” 齐枫的眼神突然阴沉下来，如果江城是个有钱的阔少爷，或者哪方面很优秀就算了，可自己竟然争不过一个泥腿子，这实在是太讽刺了。 “你和江城一个班是吧？” “嗯······” “平常给我多注意点这小子，我得收拾收拾他，敢跟我齐枫抢女人，不想活了我看他是。” 侯成泽下了车，毕恭毕敬的关上车门。 随着一声轰鸣，齐枫扬长而去。 人走后，他失去了那满面笑容，脸上顷刻间换成了冷漠，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阴沉的盯着车尾看着。 ······ 生物科技专业班里，戴着眼镜的老师用手拍了拍桌子，把下面昏昏欲睡的同学们叫醒，她拿着一支笔，狠狠的在桌上摔了一下。 她镜片后的目光犀利，环顾整个教室。 这女人是江城他们班级的班导，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但是发脾气的时候瞬间就会变成一只暴怒的母老虎。 “不思进取！懒惰懈怠！说的就是你们！以为上了大学就可以彻底放松了是吧？你们知不知道大学才是人与人之间真正拉开差距的时候！” 班导不断的敲着桌子，好看的眉宇紧紧皱起，底下的学生被训的不敢出声。 “人家都在努力，你们在干什么？睡觉？打游戏？一玩玩一个通宵？这样对得起你们自己吗！？” “真正有心的学生应该偷偷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而不是一味的摆烂，以为自己够烂就没有人能够说你了!” “你们这样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堂课，我们先不进行原有的课程。”班导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丝锐利的味道。 底下的同学屏气凝神，不知道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每个人，都要给自己立个小目标，然后交上来，我一一查阅，不用署名。我倒是要看看，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众人抬起头来，一脸畏惧的盯着她，继而听到不用署名的话之后，又松了一口气。 那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就算随便写，也不会遭受到批评，班导又不知道是谁写的。 “愣着干嘛！快写啊！”她呵斥一声。 学生们赶紧低下头来，撕下一张张纸，准备写下来所谓的“小目标”，这些人中，有很多因为太久没听课，连笔都找不到了，只能交头接耳的去借。 江城倒是不至于那么狼狈，他身上随时都备着纸笔，随意撕下来一张便签。 他用笔顶在下巴上。 “目标？” 自己渴望做到的事情是什么呢？ 说成为一名伟大的科学家，推动华夏进步，为人民做出贡献，这样的话题实在是太大了，作为一个十九岁的少年，要做到这样的事情，如果别人看到。 表面上会说：少年有理想是好的。 其实心里想的完全不同，他们会认为你只是在空谈，科学家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心念所至。 江城也就不再犹豫，提笔在纸上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我想在今年成为清北级别的教授。” 一片“沙沙”声响起又沉下，班导见大家写完了，拍了拍手示意停下。 “侯成泽，你收一下。” 她指了一下坐在前排的小侯。 江城把自己写的纸条对折了一下，就递了上去，全然没有注意到，侯成泽暗暗把他那张便签的样子记住，还在边缘的位置折了一下。 他心里有着窥探的欲望，想看看江城到底写了什么。 待纸条收上来之后。 班导一句话让大家直接哀嚎遍野。 “现在侯成泽你把这些纸条朗读一遍！让所有人都听听你们立的是什么样的目标！” 第16章 做人不要太好高骛远 “不会吧，为什么要朗读！” “我天哪，好羞耻，我明明是随便写的。” 埋怨声四起，谁都没想到，班导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朗读，这种事多少有点尴尬。 “大家不要说话，静静听同学们立下的小目标，反正没有署名，你们也不用怕什么。” 侯成泽站上讲台，手里捏着厚厚一叠纸条，打开其中一张就开始朗读。 “我的目标是达到艾欧尼亚大师段位。” 话音落下，教室里就响起一片笑声，班导白了一眼，就知道这些学生没有一点正形。 她说的是学习方面的小目标，什么艾欧尼亚算是怎么回事？ “继续读！” 他又捏出一张纸条。 “我最近的目标是把自己男朋友和老公之间的关系处理好。” “......” 班导一挑眉毛，就要发作。 “我最近的目标是将专业课成绩提到及格以上。” “最近的目标是考过六级。” “我希望获得辩论比赛的胜利。” 接下来的这几个，都比较正常，没有前面那么离谱，班导本来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一下。要是所有的小目标都是什么游戏恋爱，那她今天得被活活气死。 正读着，候承泽抽出一张粉色便签，上面写的是，“我希望拿到今年的全额奖学金。” “哇，好厉害。” “这才叫目标。” 底下的学生们听到的片刻后就鼓起了一阵小小的掌声，能够有如此志向的学生，在这个班级里只是少数，那几位品学兼优的学生才有可能做到。 刘梦珂在桌下偷偷戳了一下赵雪柔，她知道这是自己的闺蜜写的，只有她才有这样的自信。 两人对了一下眼神，偷笑了几声，默契的眨了眨眼。 可是还没等众人倾慕完，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我想在今年成为清北级别的教授。” 话音落下，整个教室陷入一片寂静，班级里的学生们都愣了。 “没听清楚，再念一遍。”有人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要求重读。 “我想在今年成为清北级别的教授！”侯成泽加重了语气，尤其是在尾音那个“教授”上。 “蛤？”一声惊疑响起。 教室里瞬间一片哗然，开始了窃窃私语，本来安静的场面瞬间变成了菜市场的集市一样。 “这谁写的啊，也太不要脸了吧······” “我真服了，吹牛也要有个限度，教授？还是清北级别的教授？做什么春秋大梦！” “不是，做人能不能实际点？这样乱吹牛逼真挺恶心的，我最讨厌画饼的人了，这不仅仅是光说不做的问题了，是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我们班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狂妄的家伙。” 骂声一片。 入耳全都是嘲讽。 无数声音传进江城的耳朵里，那么刺耳，一下下的扎着他的耳膜。 ······ 可是江城没有皱起眉头，而是面无表情的趴在桌上，任由那些声音萦绕，全然不在意。 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这些人的话影响不了他要去行动的决心，如果能被这些打击影响到，那么他算是白重生一次了。 其实也不怪大家说话那么难听，他要做的事情，是在十九岁成为大教授，这在整个华夏，大概都是史无前例的事情。 古往今来多少天才，有人十三岁就上大学，十五岁就当研究生。 可有一个十九岁做清北教授的吗？ 没有。 有的天才他适合学习，但不适合作为一个能够教导他人的导师。 教授不光要学历，还要资历。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学生们一边嘲讽一边环顾四周，想看看有谁脸红了没，写下这么大言不惭的话。 就在江城以为要朗读下一个纸条，这篇马上就要揭过去的时候，侯成泽看了一眼纸张上面的折角，还有眼熟的便签，他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江城啊江城，我还没想好怎么给你点颜色看看。 你就自己送上门来了是吧？ 上赶着找羞辱，说出这么狂妄的目标，你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哈哈，江城的目标挺远大的。”侯成泽冲着他在的位置微笑了一下，手中扬起那张纸，虚伪的恭维的一句。 顷刻之间。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了那个角落里的位置，就连班导都看了过去。 江城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抬起头来，一眼就看见了他举着自己的纸条，脸上还全是冷笑。 “这是江城写的啊？我天呐，也太能吹了······” “他这人不就那样，平常蔫蔫的，其实内心多虚荣了，总是隐藏自己，生怕别人窥见他真实的想法，一听到不署名，暴露真实自我了吧。” 几位平常就看不惯江城的同学立即开始讽刺。 他们很嫉妒这个人，原因当然是因为他得到了赵雪柔的青睐，还偏偏喜欢故作高冷。 真是讨厌极了！ 在这几位同学的煽风点火之下，几位不怎么讨厌江城的女生，也改变了自己的目光。 她们眼神里充斥着浓浓的鄙视。 当清北教授？今年就当？ 你咋不上天呢？ 整天活在梦里，靠意淫yy满足自我是吧？ 无数不善的眼神戳在江城的身上，让他感觉浑身不自在，他望向讲台的方向，和侯成泽对视了一眼。 对方眼里的戏谑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他绝对是故意的。 江城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到他了，还是这位侯同学本身就是个疯狗喜欢乱咬人？ “你就算知道名字也不能念出来，否则我们这个本意是让同学们表达真实想法的班会就没有了意义。” 班导见大家吵吵嚷嚷的，有些不满意的看了一眼讲台上的始作俑者。 “对不起老师，我不是故意的，心直口快，心直口快······” “好了，念完了就下去吧。”班导挥了挥手，把这人赶了下去自己站了上去。 “你们其实也都清楚我的真实目的”，她磁性的声音充斥在同学们的耳边，“让你们立个小目标，就是因为人只有树立好目标，才有努力的方向，不然就会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碰壁。这个目标不需要太远大，也不能太轻易就完成，要实际一些，更不能好高骛远，不可取！” 班导说着，盯了一眼江城。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一个眼神就表达出了一切。 班导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本来是挺欣赏江城这样沉默寡言但学习刻苦的同学的，不是天才没关系，普通人也能够凭借努力实现梦想。 可是没想到这孩子竟然一点也不着调，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下课！” 她走出教室。 “我说这江城真挺膨胀的，是不是上次艾教授刺激到他了，把他整个人的性格都扭曲了，现在开始做不切实际的梦了？”闺蜜悄悄在赵雪柔的耳边说了一句。 “没有吧，我觉得有目标挺好的······”赵雪柔一反常态的没有顺着闺蜜说话。 “柔柔，你不会真的觉得他能当清北教授吧？” “也不是，我就是觉得，有目标总比摆烂强吧，就算是喜欢画饼也比连饼都没有的人好······” 第17章 唯有套路得人心 下课之后。 导员头疼的坐在办公室里，一边看着那些纸条一边叹息，她是真的想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给自己的学生重复大学时候的努力有多重要。 同样一个院校里，有人彻夜不眠打游戏聊天斗地主，有人凌晨夜半还在备战考试攻克六级。 可是说这些话，他们这群还处在玩乐之中的少年少女们能懂吗？ 如果真的只是提醒几次就能让他们奋发起来，那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后悔与痛哭流涕了。 导员想起了几句很火的网络段子。 “你考上了清华，他考上了北大，我烤上了地瓜，我们都有远大的前途。” “你去了国企上班，他做了都市白领，我成了扑街作者，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这不都是一个道理吗？ 人教人永远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够铭记终生，到那个时候，醒悟过来还来得及吗？ 正烦恼着，忽然敲门声从外面传来，她抬起头来应允了一声“进来”。 一个漂亮的女生走进门来。 “雪柔，你怎么来了？” “老师，我是有事找你。” “行，有事坐下说吧，那里有凳子。”导员随手指了一下，也没有太过在意。 “是这样的，老师，咱们的学委位置不是空着吗······你心里有人选了没有。” “学委？”她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赵雪柔。 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句话是至理名言，导员一下子就猜透了她的想法。 “你对学习委员的职务感兴趣？” “是，老师。”赵雪柔抿了一下嘴唇，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本就漂亮的脸颊因为这个笑容变得更讨人喜欢。 导员歪了歪头，随意梳理了一下微卷的头发，习惯性的扶了扶眼镜，“不对啊雪柔，我记得我之前找过你担任班里的职务，你学习成绩优秀，品德也良好，班里的职务可以任由你挑选。可你以影响学习成绩为由拒绝了。” 当初确然是有这样的事，她不好意思的把手放在膝盖上，眼神飘忽了一下，裙摆下的小腿微微的晃动。 大学里，有个职务是很好的事情，能够锻炼自己的能力，还能拥有一部分小小的权利，为走上社会铺路。可是你享受权利就要承担责任，有很多学校里的公职学生经常忙的团团转，大大小小的活动都要组织。 反而是老师闲了下来。 那时候赵雪柔一心只想着学习，就没有管这些琐事。 现在，她有一些不能说的原因，所以前来讨要这个学委的职务。 “我曾经的想法是错的，只顾着自己了，现在看大家都挺消极，没有学习的心思，班风不正，我也想出一份力，带着大家一起走向更好的路。”她犹豫了一下，这样说道。 导员又惊又疑。 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这番话可是说的极为漂亮，一下子说进了自己的心坎里。 她正愁怎么整顿一下班风呢。这解决问题的方法不就来了吗？ 赵雪柔这女孩又聪明，长得又漂亮，班里的男生都对她有好感，她有一定的号召力。 有她带头，应该能稍微改变一下消极的现状。 “没看出来啊雪柔，有这样的觉悟了！很好，我很满意！我这就通知班长，以后你就是咱们班的学委了，待会我把你名字报上去。” “谢谢老师······可是······”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话就说。” 赵雪柔闻言，委屈的说了一句，“可是我怕咱们班有些学生抵触我，连我的微信都不加，这样没法开展工作。” “就这事？你放心，关于学习方面的事情，以后你就全权代表我，谁抵触你直接来告诉我！我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好，谢谢导员！”赵雪柔得到圣旨，笑靥如花，一路小跑走出了办公室。 她出了门立马拿出手机来，在群聊里找到那个用一只猛犬做头像的家伙，添加了对方的好友，在备注信息里填上：我现在是学委，以后有许多公事，加上好友方便。 在教室里的江城，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手机，瞬间满头黑线······ 沉默了片刻，他还是点击了同意好友。 一时间，站在梧桐树下的靓丽身影，盯着手机，眼角弯成了月牙。 作为浸淫PUA之道多年的赵雪柔，她明白一个无数人用血泪换来的在感情中的一条铁律。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既然你江城要离我而去，那就休怪我赵雪柔用尽套路把你拐回来了。 她捏着小拳头，脸上已经带着仿佛胜利的微笑了。 赵雪柔：加上你的好友，可真困难。 赵雪柔：以后我就是咱们班的学委了，有什么关于学习方面的任务我都会和你们协商。 赵雪柔：江城，其实我们之间不用闹的那么尴尬的，你删掉我的好友，我真的很伤心，那天我都不敢相信。我知道你看到了我的消息，就是不想回，我理解你的感受，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从今以后我都不会再那样对你了，希望你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好吗？ 说完自己想说的话，赵雪柔关掉了手机屏幕，因为她知道江城是不会回复的。 她要的不是江城能够给自己答复什么的，只是想让江城能听自己说完这些话。 既然他能看到，就够了。 套路最关键的一步：真诚，才是永恒的必杀技。 教室里，江城果然看到了这些消息，他对着聊天界面愣了一下，没有选择回复。 在他的心中，赵雪柔已经是过去式了。 两人的世界在短暂的相交之后，就要朝着不同的方向奔去，这辈子有可能都不会再相交。 在学校里，尚且有同学这层关系，可是出了学校，他们就变成了陌生人。 跟陌生人，还有必要发生一些故事吗？ 江城心里冷笑了一声。 他丝毫不知道，校花的追逐步伐，就从今天这一刻开始，并且，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充斥他的生活。 在多少年后，江城回过头来看，会感叹赵雪柔的坚持，一如曾经固执的自己。 舔狗与海王？ 真是个奇特的故事······ 第18章 格局打开 “晚安。” 一夜安眠。 “早安。” 每天的清晨和夜晚，江城都会收到这样一条信息，从不间断，这则信息来自赵雪柔。 自从两人加上微信开始，连续数天的时间，她一直锲而不舍的做着这件事，除了早安晚安外几乎不会再给他发其他的消息，好像每天跑到他这定时打卡一样。 让江城不胜其烦。 如果让别人知道，不得羡慕的眼泪从嘴巴里流出来，可江城他居然烦得不得了，恨不得再次删了赵雪柔。 只是碍于学习委员的身份，让他不能这样做。 不就是早安晚安吗，她喜欢发就让她发，等到哪天坚持不下来了就不发了。 他有时候早晨收到消息，打开手机，恍惚之间竟觉得这个每天的问候有种熟悉的感觉。 好像······自己之前也是这么对赵雪柔来着。 这天早上，江城一如既往的收到了早安的消息，他还没来得及关闭手机屏幕，消息提示竟然再次响了起来。 赵雪柔：江城，今早我在林荫道那里等你。 赵雪柔：别误会，我是为了给你一份学习材料。 他皱了皱眉，敲击屏幕回复道：“到了教室再给不行吗？为什么还要单独给。” 这短短的两句话，却是数天来，他第一次回复对方的信息。 赵雪柔：哈哈哈你终于回我了（偷笑），这份材料难度比较高，是我单独向导员那讨来的，你先做一份试试难度，行的话我再发下去让大家做。 江城：你找别人做不行吗？ 赵雪柔：可是，班里就你的水平比较高一点，我怕其他人判断不出来这题的难易度。 “......” 他看着弹出来的这则新消息，沉默了。 说的这倒是实话！ 江城是个死直男，并且现在已经锻炼成为除了科研学习的事情，其他一概不关心的人。人都有虚荣心，对于他这种默认自己是半个学霸的人来说，这句“你水平高”无疑是戳到了痒处。 行吧，为班级做点事情自己还是很乐意的。 他随即答应下来，于是两人约好，在林荫道上见面。 江城收拾了一下东西，背上自己的单肩包就要出门，刚打开房间门，就发现了穿着极其清凉的洛小璃站在门口。 她好像对吊带凉裙情有独钟，买了足足有七套，在家里一天换一套，平时也不怎么出门。 小璃身材本就瘦弱，身高在168cm左右，皮肤白皙。江城能看到她天鹅一样的脖颈下的锁骨，美丽又骨感，还未发育完全的胸脯像含苞待放的花，一袭黑发随意的倾斜并没有束缚，施施然然的垂在腰间。 “哥，你要去上学啊。” “嗯······” 即使相处了这么多天，他依然不知道怎么跟自己这个妹妹交流。好在洛小璃是个很安静的女生，平常就在自己房间玩，也不怎么出门，偶尔做做家务。 关键是，她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看了快半个月了，有时候半夜朦胧间出门上厕所。因为这个两居室只有一个厕所。他撞见同样揉着眼睛出来的小璃，就会觉得有一种梦幻的感觉。 她像是动漫里的那种无可挑剔的完美少女。 “把豆浆带上，路上喝。”洛小璃随手从桌上拿起温热的豆浆递给他，莞尔一笑。 “啪嗒！” 门关上。 江城出门了。 只留下她一个人在屋子里。 洛小璃一开始在客厅里坐着，拿起吸管来，扎进豆浆里吮吸了两口。她喝的心不在焉，一会抬起眼来看看门口的方向，一会扭过头盯着江城的房间好一会······ 这等怪异的举动，在洛小璃身上，表现得像是一只准备偷松果的警惕松鼠。 十几分钟后······ 她确定江城已经走了，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豆浆。 穿着凉鞋鬼鬼祟祟、蹑手蹑脚的朝着哥哥的房间走了过去。 推开门。 桌子上摆着散乱的纸张，堆积起来的书本，一块书写板，书桌的旁边放着两盆多肉，对面是衣柜还有床。 洛小璃深呼吸了一下房间的空气，脸上露出了极其微妙的表情。 她熟练的走到衣柜前，推开衣柜的门，那里面陈列着江城的几件衣服，不多，但是也够半个衣柜了。 洛小璃竟然一下子扑了进去，鼻尖耸动。有些贪婪的嗅着这些衣服上的气味，脸上露出沉醉的表情，微妙的笑容在她的脸上绽放。 直到把几件衣服从头嗅到尾，她才恋恋不舍的爬了出来，凉鞋早已脱落横七竖八的倒在地板上，光着脚的少女迈动步伐，白皙诱人的腿又长又直。 少女纵身一跃，摔落在江城的床上，她卷起被子在自己脸颊上蹭了又蹭。 这极其怪异的举动······看起来像是个变态才会做的行为。 江城全然不知，每天自己走后，洛小璃就要跑到自己的房间里，重复一遍这些流程······ 刚到学校。 八点半左右。 林荫道上，赵雪柔早早在那里等候。 他看见了人，走了过去。 “早啊，江城。”她甜甜的说了一句。 江城抬眼看了她一下，伸出手来，赵雪柔把自己怀里的教材轻轻放到他的手中。 他也不废话，接过东西就往前走。 没想到的是，赵雪柔竟然没有追上来，而是任由江城就这样离去，对她这个冷淡的态度，不气也不恼，反而挺开心的样子。 江城一挑眉，这样最好，他以为今早又免不了一顿拉扯呢，倒是省了自己的麻烦。 正走着，肩膀上传来一阵力道，“老三，校花塞给你了什么东西，让我看看。” 是梁谷的声音。 他回过头来看，自己的舍友都在后面，表情皆是一脸微妙。 “没什么，教材而已。” “我说，校花上赶着追你，你怎么就忍得住呢？不心动啊？要我早沦陷了！” 江城不屑的看了梁谷一眼，清了清嗓子，非常严肃的说道，“我们这个年纪，要追求的是自强，做新时代的青年，学习知识，提高自我，报效国家。有一份热发一分光，此后如竟没有炬火，那自己便要做唯一的光。什么情情爱爱的，狗都不谈！” 梁谷一愣，呆在原地。 如遭雷劈······ 陶鸣和陈雁从他旁边陆续走过，把拳头合拢放在他面前，继而又张开。 “格局，打开？” 第19章 在？看看腿？ 江城从下午回来，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到现在已经超过了六个小时，期间只出来了一次上了个厕所。 洛小璃隔着门想了想自己的哥哥坐在书桌前的场景--用笔戳在下巴上，出神的思考着脑海里的问题，仿佛进入了一个忘我的境界。 她好想打开门看一看那副场景，可是打扰哥哥思考问题终究有些不礼貌。 洛小璃歪了歪头，故意把修长的腿架在茶几上，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 忽然江城的房门打开了，他端着杯子走了出来，清秀的脸庞上是一副思考的神情，唇沿上由于多日未剃已经多了些胡须。 洛小璃见他走了出来，赶紧扭过头去假装认真的在看电视，表情强装镇定，眼神却不断的往他那边瞟。 他刚一走出来，还没注意到沙发坐着的小璃，等到想去茶几上倒热水，才注意到原来沙发上坐着个人。 她架在茶几上的腿又白又长，十分吸睛，江城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眼神一凝，甚至愣了一下。 这腿谁看谁迷糊。 江城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把眼神从腿上收了回来。 殊不知，这一切表现，都尽收妹妹的眼底。 “还没睡啊，小璃。” “没有呢，我在看电视剧，看完这集就睡了。” 她手握着遥控器指向电视里正在播放的那档古装剧，上面的男女猪脚正在打情骂俏，上演一摔倒就必定亲嘴的定律。 江城对这东西一点兴趣也没有，他淡然点了点头，没想到小璃居然喜欢看这玩意，男女孩子的爱好是不太一样，他从来不看电视，就算看也只看【动物世界】。 倒好水，他转身离去，又关闭了自己的房门。 自己在房间里做什么，小璃从来不问，江城觉得这点非常好，两人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是彼此没有任何互相叨扰。 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感。 突然多出来的妹妹，虽然一开始让人觉得不习惯，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也习惯了下学回家后屋里还有另一个人。 唯独有两个问题让江城非常疑惑。 一个是自己的小姨和姨夫都不算俊男美女，为什么生出来了洛小璃这么漂亮的后代。 另一个是，自己早出晚归，要兼顾学业一天不在家，这段时间小璃都在干什么？ 她也不出去玩，就呆在家里。 没有想出答案，江城只好作罢，将茶杯放在书桌上准备继续自己的工作。 可手指刚刚放在键盘上，他忽然想起来。 是不是小璃这次来没带多少钱······ 对啊！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江城随即掏出手机来，给小璃转了1w元。 这笔钱数目不小，在之前对江城来说可能是巨款，现在他足足拥有一百万的资金，自然不把这些钱放在心上。 转过去没两分钟，小璃就发来了消息。 “哥，你忽然给我转钱干什么······” “哦，我觉得自己平常不在家，你一个人一定很无聊，拿着这些钱平时出去逛逛街买买衣服，或者给房间添点吃穿用的东西都行。” “零花钱？” “嗯，零花钱。” 坐在沙发上的小璃微张着嘴，有些吃惊。 看不出来······自己的哥哥还是个隐形富豪。 她俏皮的吐了一下舌头，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她觉得有点幸福。 “爱你哥哥~” “......” 房间里，只能听见键盘的敲打声，还有偶尔翻书的声音。杂乱的资料堆积如山，一篇篇勾勾画画的A4纸上有着各种计算公式。 江城紧紧盯着电脑里正在编辑的论文，茶水的苦味遍布整个房间，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眼睛根本不离开屏幕上的稿件。 论文的题目是：《人类基因组攻克》 他的眼中纵使布满血丝，可仍饱含热烈的光芒。 如果自己把脑海中系统给予的人类基因组奥秘整理出来，那么困扰了人类生物科技数十年的世纪难题就要被攻克。 从1985年开启的五国科学家介入的计划，直到现在仍没有完全宣告结束。 他江城，将成为第一个。 而且是代表生物科技面起步最晚的祖国。 这段时间来他一直在准备这件事情，大量的阅读相关材料，介入研究，连轴转的撰写论文，分化式子，演变终端······ 江城做这件事，除了为华夏谋福之外，还有一点小小的私心。 得益于那条热帖下网友的痛骂。 他领悟到了自己只有把掌握的这张最强底牌揭出来一部分，上交给国家，才能获得更大的系统奖励。 说不定真的能因为贡献而被封为清北教授。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江城吐出一口浊气。 他已经很疲劳了，论文也写到了一个瓶颈的地方，删删改改总是不满意。 江城烦闷的往椅子上一躺，手放在后脑勺的地方，明明很累却没有一点困意。 脑海里全是这些式子······ “嗡嗡···”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大半夜的，是谁会发来消息？ 江城疑惑的拿起手机来，打开微信界面，带着一个小红点的女生头像里包含了一条消息提示。 “睡了吗？” 是赵雪柔。 他放下手机，本来不想理会，可是工作无法进展下去，看了一会屏幕也觉得烦躁。 拿起来手机，他回了一个“？”。 “怎么还没睡···” “忙。” “好吧···” 隔了三分钟，她又发来一条微信。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睡？” “我为什么要问。” “我已经准备好告诉你了，你问吧。” 江城有些无语的看着她的消息，怎么自己以前没发现赵雪柔这么会聊天？ 他之前还认为对方就是不喜欢聊天的那种女生。 原来只是不喜欢和舔狗聊天。 呵呵。 “我本来都打算睡了，可是给疼醒了。” “疼？” “对啊，今天下午跑步的时候磕到腿了，都破了，抹了些碘酒，好不容易忍着疼睡着了，结果做梦撞到了（委屈）。” “......” “你都不关心人家一下吗” “哦。 ” 江城顿感无聊，和女生聊天是真没意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之前被赵雪柔回复几句都会欣喜若狂。 现在？ 正当他准备关闭手机屏幕的时候，又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看看腿？” 江城表情一滞，默默的放下放在锁屏键的手指。 “看谁的？” “当然是看我的，你不知道磕的伤口有多疼。” 思虑了两分钟。 他心底里是不想看的。 但眼下脑子里七荤八素的，用外界事物刺激一下，清醒清醒然后再写论文也是极好的。说不定能给自己带来新的想法。 “我不想看，你非要我看的话也没办法。” “黑丝白丝？” “当然黑丝，黑丝yyds！”江城秒回。 宿舍里趴在床上的赵雪柔冷笑一声，果然男人都无法拒绝“看腿”这两个字。 “你挺果断啊。” 她打开相册，选中了几张从来没对外人发过的私房照片，毫不拖泥带水发了过去。 江城抱着手机，伸出两根手指，点击在屏幕上，将腿部的细节放大。 本就高挑的赵雪柔一点也不愧对于校花的称号！ 长腿又直又细，一点瑕疵都没有，尤其是包裹在黑丝下，充满着别样的魅力······ 短裙配合黑丝，在灯光下泛着朦胧的光泽，落地镜前的她姿势妩媚，隐藏在发端下的侧脸嘴角勾着浅浅的微笑，眼神像是在挑逗又像是在害羞。 高跟鞋抵在镜子上，将足尖完全的隐藏，让她显得更有女人味。 和平常清纯的校花人设完全不同！ 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在江城的心中升起。 “我可从没有跟别人看过这些照片，连我的姐妹都没见过，好看么？” 欣赏了几分钟，江城回复，“一般。” “你好了？”赵雪柔莫名其妙的发了一句。 “？” 凌晨，在岚京科技大学女生宿舍里的赵雪柔笑的花枝乱颤，“咯咯”声不绝于耳。 她很满意今天对于江城的挑逗。 自己最后那三个字绝对把他气到了！ 第20章 齐枫的妒火燃烧 清早，当晨间的第一缕光辉洒进房间里面，江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糊的在枕头旁边摸索着手机。 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江城恍恍惚惚的坐了起来。 他喝了一口水，北方的夏天尤为干燥，早晨睡醒之后都会感觉到口干舌燥。 一天的新生活又要开始，江城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洗漱了一下，在厨房里煎了两份蛋，又从冰箱里拿出来面包，准备了简单的早餐。 小璃依旧在睡懒觉。 一切的收拾完毕之后，他打开衣柜，拿出一件T恤还有牛仔裤。 刚把T恤穿上身，江城忽然感觉到脖颈处传来一阵瘙痒的感觉，好像是有虫子之类的东西，他赶紧掏了一把。 指尖传来的触感，并不是虫子，他捏着那奇怪的东西到眼前。 竟然是一根头发！ 而且是那种很长很长的黑色头发。 江城惊愕的观察了好一会，脑海里想着他最近根本没有接触过女生啊，为什么自己穿的衣服上会有这么长的头发？ 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想出来答案。 他一甩头，把头发扔到床头的垃圾桶里，背上包踏出了门。 在江城踏出门的片刻之后。 小璃的门······打开了。 ······ 昨晚好像是下了雨，外面的空气很是清新，天空蓝蓝的，阳光毫不怜惜的普照下来。 岚京科技学院一尘不染，被齐齐整整的洗刷了一遍。 林荫道上已经有了一群群的学生赶早课，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江城照例在这个时间遇见了正在打打闹闹的舍友们，梁谷还有陶鸣依旧是那副死样子，眼圈黑的要死，看来昨天又没睡几个小时，待会到了课上肯定要补觉。 正往前走着，忽然一声呼喊，让他停住了脚步。 “江城~” 这声呼喊清脆悦耳，还夹杂着一些甜腻的感觉。 众人齐齐回过头来看，就看见了穿着白色板鞋休闲装，很是靓丽的赵雪柔。 江城在看见她的一瞬间，视线不由自主的放到了她灰色的裤子上，她只露着雪白的脚踝，一双腿长的惊人。 “等等我，我们一块走。” 赵雪柔说着就拉着闺蜜一路小跑到了他们身边，冲着他笑了一下，这笑容很有感染力，将她的魅力展露无遗。 本来江城是不想等的，可是梁谷一下子拉住了他，悄声说： “你小子对她不感兴趣没关系，可你注意到赵雪柔身边的闺蜜了吗？” “怎么了？”他瞟了一眼。 “什么怎么了？” 梁谷说着用手在半空中画了一个“S”形状。 然后激动的戳了戳他的肩膀，“曲线啊！曲线啊大哥！她叫刘梦珂你认识的吧，校内有名的魔鬼身材，我的菜，你懂的。”他挑了挑眉。 江城白了一眼，还是停住了脚步。 老二这家伙别的不行，就是见到自己心仪的女孩那个劲，八头马都拉不走。 六个人就聚成一团，在路上走着。 梁谷没有愧对自己搭讪王的名号，三两句就和刘梦珂攀上了话，说说笑笑，引得过往的学生不时扭过头来看。 江城背着包一脸平淡的走着，赵雪柔凑了过来，“给你的教材写完了吗，江城，难度怎么样。” “还可以吧，没有太大的难度。” “那我就去打印够份数，分发到我们班里，大家都做做。” “行。” 他目视前方，看也不看一眼赵雪柔，问一句说一句，万众为之倾倒的校花，仿佛在江城的眼里一点吸引力也没有。 装高冷是吧？ 她在心里冷冷哼了一声，悄悄凑到江城的耳边。 正走着的江城忽然感觉到身边一阵香风袭来，然后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耳朵上，“今天晚上还看不看腿？” 他呼吸一滞，皱着眉头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她。 赵雪柔巧笑嫣然，轻轻的勾起嘴角，脸上挂着俏皮的笑容。 让江城不由得想起了昨晚那一组私房腿照。 他轻轻咳嗽的两声，脚下的步伐更快了。 在林荫道上，出奇的竟然行驶着一辆奔驰车，一般学校内很少有车辆，一是因为学生安全问题，二是为了校风校纪。 显然开车的不是一般人。 齐枫坐在驾驶位，悠哉悠哉的行驶着，他平常很少来上学，三天能来一次就不错，追赵雪柔的时候倒是来的很频繁。 看着过往的学生们对车投来的目光，他心里暗爽。 这也是齐枫来上学的目的之一，可以在这平平无奇的校园里夺得关注，满足他的虚荣心。 正走着，忽然他的目光锁定在了前面一群男女身上，走在最中间靠的很近的人他很熟悉。 江城，赵雪柔。 顷刻间，他的目光就变得阴沉下来。 “好啊！这对狗男女！现在都这么如胶似漆了是吧，早晨都一起去教室？” “这个赵雪柔真是贱，钓了自己两个月，时间也花了，钱也花了，结果自己什么都没得到！她竟然直接去跟那个泥腿子好上了。” 妒火一下子就占据了齐枫的胸膛。 “江城！我有什么比不上你的，她宁愿跟你屁股后面备受冷落，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这个想法出现，他恨死了江城，看到这一幕烦得不行。 齐枫压足油门，疾驰过去，丝毫不管这是学生们三五成群的林荫大道。 由于昨晚刚下过雨，地面上还有着一片片未干涸的水汪，倒映着高高挂起的梧桐叶。 速度极快的奔驰车轰鸣声响起，从人群中间直接穿行而过！ 溅起一片雨水！ “哗啦”一下就甩到了路边的学生身上。 梁谷江城他们自然也没有例外！ 一声声惊呼响彻，雨水溅了他们半身！ 短暂的震惊过后，有人破口大骂。 “这人谁啊？！有没有一点素质啊，在学校里飙车！” “傻x吧！弄得我裤子都脏了，开这么快咋不撞死你呢！” “学校不管管吗？就这样在校内公然这样做！真恶心这种人。” “开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啊！” 一时间骂声四起，齐枫引起了众怒，可他听不见这些声音，得意洋洋的离开了。 江城皱眉，看了看裤子上粘的泥点子。 赵雪柔从兜里拿出纸巾，打开递给江城，自己也拿了一片，认真的擦着身上的泥点。 他没说话，接了过来。 第21章 心怀不轨的孙宇晨 趴在桌子上的江城昏昏欲睡，昨天他熬了太久，现在有些睁不开眼睛了。 困得要死。 江城维持着不太清醒的意识，正要彻底睡过去的时候，他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张脸。 只是咫尺之间的距离，他的鼻尖上传来一阵痒痒的感觉，好像被发丝轻轻撩过。 江城猛地睁开眼，看见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和勾勒的恰到好处的眼睛，淡雅的脸庞略施粉黛。 他猛地向后退去，意识清醒了大半，恍惚过后才看清面前的居然是赵雪柔。 “你干什么，吓我一跳。” 江城心有余悸的浑身一颤，原本仅存的一点困意现在都没有了。 “看你这样子，昨天没睡好啊。”她别有深意的挑了挑眉，嘴角带着坏笑。 “嗯······昨晚熬夜写论文了。” “啊？” 赵雪柔有些惊讶的啊了一声，她略微有些失望，仿佛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过来烦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班导告诉我，教导主任有事要见你，你去六楼的办公室一趟吧，知不知道在哪个地方，还用不用我领着你去。” “不用，知道路。”江城伸了一个懒腰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他走出科技实验楼，朝着主任所在的那栋楼走了过去。 “嗒嗒”敲门声响起。 “进来。” 一推进门，屋里传来一阵沁人心脾的凉意，这屋里的空调还有其他设备显然比教室里好得多，桌子上放着一杯茶叶。 教导主任在座椅上坐着。 她今年三十多岁，是个高材生，长得很漂亮，关键是能力还强。 江城撇了一眼，主任名叫符姝，年纪不小，可是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只有笑的时候才能看见她眼角的鱼尾纹。 符姝的身材和样貌都保持的很好，身上既有成熟妇人的韵味还不失年轻的活力，而且多了一份主任的利落干练。 学校里几乎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在她的管理之下，竟然没怎么出过错，一切都井井有条，这就可以看出这个女人的能力了，绝不只是个花瓶一样的存在。 “你好啊，江城。” “主任好。” “坐下吧。” “谢谢主任。” “不错啊，江城”，他刚一坐下对方就打开了话茬，“上次在那堂公开课上，你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有学识又谦卑，知道维护学校的声誉，面对教授也不卑不亢，我很欣赏你。” “符主任过誉了，我只不过做了自己应该做的。” “嗯······学校最近正在举行文化一周活动，校领导要求咱们这些学生除了完成日常的课程以外，还要拓宽自己的知识面，最好像你一样对某些特定领域有所擅长，你正好给大家做个表率，准备个稿子，上台演讲一下，没问题吧？” 江城淡定自若，看了一眼茶杯中漂浮的茶叶，"没什么问题。" “原来演讲过吗？” “没有。” “那这次就是锻炼你的机会，上台别太紧张，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 “好，我明白了，还有其他事吗主任。” “我想想······对了，你有没有转系的想法，我看你在语言这方面挺有天赋的，可以着重发展一下，你也知道咱们学校只要能达到本系前几名，是可以拿到转系的资格的。” “转系？我不要。” “行吧。” 符主任转过头来对着电脑屏幕，交代完事情后也不再多废话，“写好稿子给你们班导看看，出去吧。” 她挥了挥手，江城抬脚离去。 文化一周开始的时间是三天后，没有多少时间给他准备。 演讲的时候面对的要是岚京科技学院的全体学生，接近一万名，那个场面，想想就很让人紧张。 没点心理素质还真不行。 他倒是不太紧张，一回教室就开始写演讲稿。到时候眼睛只盯着自己的稿子，语速正常的念一遍就好了，做好礼仪，就像教导主任说的，走个形式。 写着写着，江城忽然有些尿急。 他扔下笔，走出教室。 过道后，有一双阴郁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江城的背影，待到他走过去之后，悄悄来到他的座位之上。 这双眼睛，是孙宇晨。 “文化一周大会演讲稿？” 孙宇晨默默在心中读了一下这个题目，心思电转，一下子想到了无数种可能。 “难道说江城要上台演讲了？” 看着写了半页纸，还没有成型的稿子，他的心里忽然多出了一个计划。 微微低了低眼眉，他拿出手机拍下稿子的照片，然后鬼鬼祟祟的回到自己的角落位置，给齐枫发送了过去。 “好像最近要举行一个大型的活动，齐少来参加吗？” 孙宇晨发过去之后，等了几分钟，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我吃饱了撑的参加那玩意干嘛？还有这演讲稿什么玩意，你要上台演讲啊？” 两句话，就可以看出齐枫不耐烦的态度，他甚至能想象到屏幕前的齐枫骂骂咧咧的样子。 “不是我要演讲，而是江城要演讲。” “哦？” 齐枫原本漫不经意的目光一下子凝了起来，坐直身体敲打了几下手机屏幕。 “你小子有什么主意？别卖关子，如实招来。” “是这样，齐少，最近江城不是挺风光吗？又被校花追，又要作为学生代表演讲。既然他这么喜欢出风头，那我们就狠狠的让他丢次人，整他一次！” “计划？” “我是这样想的，经过我多日的观察，我发现江城喜欢把他的东西都放到一个黑色的书包里，想必他写好演讲稿之后肯定也会放里面。等他上台的时候，我偷偷的把稿件给他掉包！到时候他在台上面对那么多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我们就在下面起哄，给他难看。” “你小子够阴的啊！”齐枫顿时兴奋不已，发过来两个阴险笑容的表情，“就这样办！” “能为齐少分忧，我的荣幸。” 市中心，齐枫坐在车里，副驾驶上有一个浓妆艳抹的姑娘，长相只能算普通，但也能看的那种，但是照赵雪柔就差了几十倍！ 不知道卸了妆会是什么鬼样子！ 此时的齐枫，脑海中已经在幻想江城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的样子了。 他冷冷笑了几声，心情忽然变得格外舒畅了起来。 第22章 华夏文化的传承 转瞬即逝的三天，校方为了响应文化号召所举办的文化一周演讲活动马上要开始。 校园里的梧桐树间距中已经拉了横幅，由于人数问题，这次演讲不在讲堂，那里根本容纳不了那么多人，定在了操场。 扩音设备以及领导该做的桌椅板凳已经准备就绪，教导主任还有诸多老师再三叮嘱这次活动要全程记录，任何人只要进入就不得开摆，中途退出。 江城将作为大一学生代表，第一个上台演讲。 校长对这次的活动非常重视，一点点差错都不允许出。 后台，江城穿着整齐的小西装，头发也专门打理了一下，脸上甚至被强制涂了些遮瑕。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有精气神，一改往日的邋里邋遢。 赵雪柔是本次开场的主持人，她和江城先后上台，此时两人共处一处。 她有些惊讶的看了眼江城清秀的脸庞。 认识四年了，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收拾的板板正正，蓬松的头发下五官竟然很显精致，青涩的面庞已经逐渐向大男人的坚毅靠拢。 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变了，非常吸引眼球。 赵雪柔的眼里除了惊艳，还带有一丝丝的炙热，内心在庆幸幸亏江城平日里不爱打扮。 不然他的身边一定少不了烂桃花。 “准备好了吗？该你上台了江城。” “好了。” 他整理了一下袖口，从书包里拿出稿子，准备迎接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大型活动的展示。 江城丝毫没有想到，在五分钟前，一个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的人鬼鬼祟祟的走了进来。在所有人都在紧张的准备典礼的时候，悄咪咪摸到他的黑色书包旁，将其中的稿子拿了出来，换上了另一份······ 也就是说，现在他手里拿着的这份稿子，全部都是空白纸张！ 根本就没有一个字！ ······ 漫长而又焦躁的等待过后。 随着教导主任的一声呼喊，他走上了台。 “下面有请大一学生代表--江城，来为我们做文化一周活动的开场白！” “哗啦啦啦啦！”一阵掌声响起，如同雷鸣。 江城迈着缓慢的步伐走上台，站到立式话筒前面。 下午的天气依旧炎热，让他额头多了些汗水。 在这一瞬间，他有一点紧张，没忍住，往台下望去。 这一看可惊到了。 从这个角度望向下面，是人头攒动······ 如山入海的学子们！ 成千上万双目光都在紧紧的盯着他，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视线之中。 黑压压的一大片，简直要让人犯密集恐惧症！ 这被当做焦点的感觉，让人真的有些心慌······ 江城深吸了一口气，“呼~”，吐出来，努力缓解自己紧张的心情。 他预料之中自己应该没有那么慌乱的。 可是真等站到了台上，那种感觉不体验一下真的不知道有多恐怖。 江城努力缓解自己有些僵硬的手脚，心跳在不断的加速。 纵使心性不错，他现在也腿肚子有些颤抖。 好半晌，他抬起脸来，微笑了一下，朝着校领导和台下的学生鞠了个躬。 “领导和同学们，大家好，我是江城，今天我想和大家分享一下自己关于文化的一些理解。” 他开了嗓，声音回荡在整个操场之中。 赵雪柔在后台看的都心惊胆战了，生怕他一个绷不住出什么差错。 校领导端坐，眼神交流了一下，对江城的开场还挺满意。对于从没有上过台的人来说，他的表现已经很好了，算是让他们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加油啊江城！”赵雪柔暗自握了握小拳头。 江城开场白作完之后，低头看了一眼稿子。 可就是这一眼！ 他直接愣了！ 因为，自己视线中的原本写的满满当当的稿子，现在竟然变成了一张白纸！！ 这怎么可能？ 他眉头紧皱，又往下翻了两页，希望是自己把页数弄错了，其实稿子还在后面。 但江城想象中的文字并没有出现，依旧是空白！全部都是空白！ 他人傻了······ 台下，是翘首以盼的学子们，接近万人的规模，鼓起掌来都如同响雷一样。 在这样的场面之下，居然出现了纰漏······ 江城茫然的抬起头来，望着这些学生们，看着他们好奇的目光······又扭转视线到领导那里。 校领导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给出了疑惑的眼神。 他甚至看见了后台的教导主任还有赵雪柔给他传递着鼓励的神采。 江城此刻，是真的完全慌神了！ 足足两分钟的时间，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手上不断的沁出汗来，把白纸稿件的一个角都浸湿了，满是褶皱。 台下学生们已经议论纷纷，不知道江城为什么还不说下文，这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让他更加绝望了。 校领导们也都皱起了眉头，不知道他在整什么幺蛾子。 这可是全程录像，而且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唯独有台下两个人在冷笑，他们知道江城为什么傻站着！ 因为他手里的稿件根本就是被掉包了！ 这两个人就是齐枫和孙宇晨！ “加点火！”齐枫嘀咕了一句。 在他旁边的狗腿子孙宇晨得到了命令，随手从底下抄起来一罐冰镇的可乐，打开拉环。 他手往后，做出了一个投掷的姿势。 朝着台上的江城，狠狠地砸了过去！ 一个准确的抛物线！ “砰！”的一声，正巧砸在了江城的西服上！ 这突发情况让所有人都懵了，罐装可乐砸到江城的身上，泡沫顷刻间就溢了出来，泼泼洒洒！ 将他的衣服打湿大片！ 江城的脸上也被弄上了一些可乐，身体本能的猛往后缩，低下头来甩着身上的水渍。 “怎么回事！” 教导主任紧蹙眉沿，低声吼了一句。 学生们和校领导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情况！ 议论声音逐渐变得嘈杂起来，渐渐有些压不住的趋势。 江城，在愣了一会之后，沉默了······ 稿件，可乐······ 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这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刻意在整他。 江城闭上眼，烦闷的吐出一口浊气，他撕下几张空白稿纸，慢条斯理的，在万众瞩目之下擦着自己的衣服还有脸颊。 擦完之后，他的心也慢慢的镇定下来，没有了之前的慌乱。 “行，想我出丑是吧？” 江城的心逐渐变得冰冷起来，与之对比的是他表面上的面容越来越轻松。 他将擦完水渍的稿纸揉成一团，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再度回到话筒前。 台下的众人都惊呆了！校领导们也疑惑了。 把演讲稿都损坏了，你不打算演讲了是吧？ “谢谢这位给我送可乐的同学，知道大热天的演讲比较辛苦，如此体谅真是不胜感激。”江城笑容满面，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满堂皆惊！ 没有人能够想到这是他的下文！ 谁都看得出那砸过去的东西哪里是什么体谅，分明就是让他赶紧滚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淡定自若的道谢？？ “如大家所见，我们演讲台上拉的横幅，是关于华夏文化的传承内容，今天我想和大家探讨一下，我心中的华夏文化。” 他语速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让台下的学子们直接惊骇！！ 这是打算直接脱稿演讲？？ “我一直是一个有强烈民族自豪感的人，我眼中的华夏种族，有着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的气魄！” 江城表情严肃，似乎一下子进入了状态。 他今天，就是要即兴发挥！ 管他什么的稿件！只把自己想说的说出来就好！ 民族自豪感这种东西！还用打什么腹稿！ 我们华夏每个儿女都能侃侃而谈！ “我们有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的英雄气节！” “我们有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的文人热血！” “我们有凡日月所照，皆为汉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盛世浮华！” 江城的语气愈发的慷慨激昂，用三岁孩童都能朗朗上口的千古名句阐述着自己的想法。 “我眼中的华夏文化，是懂得谦卑的文化，我眼中的华夏文化，是值得尊敬的文化！” “当我翻开史书，古往今来，有多少名人异士给予文化以传承！” “有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的孔夫子。” “有车同轨，书同文的变法之士商鞅！” “有横扫六合，时刻不忘一统天下之愿的千古一帝秦始皇！” “有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的文武双才辛弃疾！” “有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司马迁！” “他们告诉我们，我们文化的传承，应该是怎样的。” 台下的议论声逐渐停止，就连校领导们都严肃了起来，没有一个人再窃窃私语。 “我们不是纵横千年万遍就无人再问逝人声的愚者，我们是从历史中吸取教训茁壮成长的勇者。” “上下五千年的华夏文化，足够可以和世界上任何一个文明媲美，我们是给岁月以文明，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 “绵延万里的长城，是我们抵御外辱的见证。” “我们强而不欺，威而不霸！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八百里秦川腹地，观望过秦时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鞭挞天下，威震四海 ！” “可知我华夏曾使多少外族俯首称臣！” 江城字字珠玑，语气无比坚定。 “五千年过去了，我们的棋桌上，还剩下哪些老对手？大家心里应该都有答案。” “作为华夏的后代，新一代的开拓者，我仅以一个普通学子的身份，希望华夏之羽翼，如林之盛！华夏之文化，源远流长！” “我希望有一天，世界······真的能且听龙吟。” 江城说到这里，已然动情，声音已经开始哽咽。 “我为我们的文化而陶醉，为拥有五千年的文明而自豪，我希望大家一同学习文化，将这份薪火传递下去，这是每一个爱国学子的职责。” 台下，台上。 操场，后台。 哑然无声。 没有一个人能够在此刻不动容。 世界，是否真的能够且听龙吟？ 我们不知道，没人知道。 但是，每一个华夏的学子，大概都会努力，让这份遥不可及的梦想变成现实。 也许，龙吟，已经开始了。 片刻的寂静与震撼之后，学子们微张着嘴巴，有人眼圈已经红了。 他们心中尽是无言的震撼，满腔的热忱已经升起。 “哗哗哗哗！” 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维持了整整三分钟还不曾停止！ 江城微笑以对万名学子，认真的鞠了一躬。 赵雪柔在后台轻轻捂住朱唇，眼眸中满是神采奕奕。 教导主任欣慰的看着江城。 而台下孙宇晨和齐枫，脸色像吃了苍蝇一样，变的铁青！ 江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后台的，他在鞠躬致谢之后转身离去，方才感觉到心惊胆战，头冒冷汗。 与在台上的慷慨激昂不同，他直接沉默了下来。 就在江城步履缓慢的往后走时，依旧有无数人盯着他的背影，掌声如雷，山呼海啸。 可是他的内心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平静，步履从容的背后，是肉眼不可觉察的慌乱，江城的脸色都苍白了许多。 “江城，你的稿件和演讲都太棒了！我刚才都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刚一到后台，穿着礼服的赵雪柔就激动的说道，好像比她自己进行了一场演讲都要兴奋。 “确实不错，对于第一次上台的人来说，你已经是超常发挥了！”一向严厉的教导主任都点了点头，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 除了前面那短暂几分钟的沉默，其他的都无可挑剔。 江城看起来，却并没有那么高兴，他面容尴尬的笑了笑，找到后台的一个椅子，坐了下来，呆呆的盯着某处出神。 还未从慌乱中彻底缓过神来。 赵雪柔并未察觉到他的异常，而是更欣喜的问道，“脱稿演讲这个想法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寻常人怎么敢这么干！你胆子太大了。” 他抬头看了赵雪柔一眼。 “你以为······我想脱稿啊？” 此话一出，教导主任和她都愣了。 “这话什么意思？这不是你提前计划好的想法吗？” 江城沉默，没有说话，而是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慢慢掏出那几张纸，展开······ 空白。 肉眼可见的空白。 那上面别说字了，就是一个笔划都没有！ “怎么回事！”教导主任愣了片刻，忙开口问道。 “难道你是带着空白纸上去的？” “我原本是写好了稿子，放在我书包里的，谁知道上了台就成这样了。” 江城摆了摆手，将那几张空白纸丢到垃圾桶里，起身离开了。 留下教导主任和赵雪柔两个人面面相觑。 “难道是有人故意做出这样的事情？”符姝的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 妄想破坏学校的仪式，让演讲的学子丢人，还从台下扔易拉罐。 这种人未免太过嚣张了。 真不把自己这个教导主任放在眼里是吧！ 她心中怒意横生，准备彻查此事。 赵雪柔的想法却和她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江城是拿着空白稿子上去，那么刚才那番精彩纷呈，打动无数人的话语，就是临场发挥······ 她美眸之中顿时闪出不可思议的神采。 那也太恐怖了吧！！ 临场发挥能做到这种地步！ 第23章 突然回家的江城，慌乱的小璃 办公室里坐了很多人，空调“呼呼”的往外吹着冷风，吹散了屋里的热气，却扇不走空气中紧张尴尬的气氛。 “这件事情必须严肃调查！不光负责此次活动的老师们，你们学生会也要配合好！” 符姝习惯性的推了推眼镜，目光中透出一丝犀利，冷冷的扫视了全场。 学生会的成员们都低下了头，没人敢直视这个女人的眼神。 这次的会议主要内容就是讨论江城演讲的事情。 “后台工作人员那么多，我们操场上又没有监控这种东西，查怎么查得出来吗······” 一位老师面露难色，大胆的替学生会成员说出了心中所想。 “为什么查不出来？既然找不到谁混入了后台，偷走了稿子，那就把那个扔可乐的混蛋给我揪出来！我不信操场上那么多人没有一个学生看到！” “这倒是可以。不过就算找出来了扔可乐的那个人，咱们也不能说人家就是调换稿子的，只能以干扰会场秩序给予一些处罚。”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别查了才合你们的心意是吧！”符姝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冷冷的质问众人。 她当然知道调查的难度高，但不至于高到怎么查都一无所获的程度。 要是这些人都是如此怠惰慵懒的态度，查也不用查了，反正不会有一个结果。 往小了说，这件事的性质是同学之间的私人恩怨或者恶作剧，往大了说是在给整个岚京科技学院抹黑！ 真要找出来那个混小子，她绝对轻饶不了他！ 记个大过都算仁慈的！ 可是底下这些学生老师们的态度，作为教导主任的符姝看的明明白白，他们就是不想查这件事。 他们的态度······让符姝有些心寒。 另一边的江城和自己的舍友在一起，梁谷和陶鸣几人把他围在中心，几个人坐在教室里兴奋的谈论着刚刚的演讲。 “行啊，你小子！说实话第一次上台紧不紧张。”作为大哥的陶鸣戳了一下他的手臂，笑容满面的问道。 “肯定是紧张的，要不然怎么会停了好几分钟没说话，当时我在下面看着都替你捏了一把汗，老三！” “演讲的时候我确实头冒冷汗，但是那个时候肯定没有退缩的余地了啊，我就硬着头皮说了，脑子里一团糟。”江城挠了挠头，他并没有说出来自己沉默的那三分钟是因为什么。 事实上自己台上的慌乱，远比现在形容的要严重很多。 聊了一会儿，也到了下学的时间，没有了课，江城打算回家写自己的论文。 迄今为止，他已经完成了绝大部分的内容，还差最后的收尾工作。 这看上去极其艰辛的事情，江城却是乐在其中。 因为当你在做一件发自内心热爱的事情，并且有一个清晰的目标的时候，你感觉不到累。 抱着这样的想法，江城步入了小区之中。 租住的小区离大学城并不远，大概也就两三个路口的距离，早晨如果步行到学校只需要十几分钟。 江城在背着包悠哉悠哉的往家走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到，在她的家中一个少女正沉醉的趴在他的被窝里面，四仰八叉，全然没有任何形象可言。 貌似某些人独特且另类的嗜好，就要被揭开面纱。 “咚咚”脚步声响在楼道里面。 这层十层的住户没有电梯。 江城气喘吁吁的爬到六楼，从背包里拿出钥匙插入到了孔里面，旋转。 “咔哒”一声，门缓缓打开。 屋里。 正在房间里摆弄手机的少女，忽然脸上的坏笑凝固，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江城步入屋中，带上门。 他的房间门大敞着。 洛小璃心中的一根弦骤然绷紧！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爬了起来，伸出纤细的双手一把抓住被子。 然后用出洪荒之力，猛地往空中一甩！ 将绵软的被子恢复到没人躺过的样子。 又抓起早就准备好放在门框旁边的扫把！ 手机揣在兜里，手做了一个扫地的姿势。 还不忘了哼起一首儿歌，“我头上有犄角~” 这一系列动作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好像曾在她的脑海中进行了无数次的演练。 江城走了过来，站在门口一怔，看向里面的她。 “小璃？” 洛小璃扫着地，抬起头来看见江城，身体猛地往后退了一下，如同被吓到了一样，“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吓我一跳！” 脸上的表情，握住扫把的僵硬动作，拍着心口一脸惊吓的样子······ 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如此精湛的演技······ “哦，今天下午没课了就提前回来了，你怎么在我房间？” “打扫卫生呢哥哥。”小璃脸上浮起笑容，提着扫把迈动白嫩的双腿，越过江城一路小跑溜了出去。 他有些疑惑，看了看她慌乱的背影，也没有想到什么。 “小璃还挺勤快。” 江城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并不齐整的被子，书桌上没有人动过依旧是那副样子，衣柜却是大敞着······ “奇怪，明明自己走的时候关上了啊！”他走过去拉上衣柜门，放下包就坐到了椅子上。 准备开始论文的撰写。 回到了房间里的小璃惊吓的拍着心口，惊魂未定，心跳已经加速到了一百六，再也没有刚才的淡定从容。 “幸好我反应快，要不然被发现了还不知道有什么后果。” 第24章 小比驾到 “不行！别的我都可以答应你，但是这个绝对不可以。” 江城皱起眉头，罕见的说着极其强硬的话。 这不符合他一贯的性格。 “哥哥，我求你了，我真的很想要，你就答应我好不好？” “你有经验吗？你有信心能把这件事做好吗？光靠想有什么用。”他黑着脸训斥小璃。 而坐在沙发上的洛小璃，漂亮的眼眸中浮现了雾气，嘴巴也高高的撅了起来，脸上满是倔强的神色。 周末，两人坐在沙发两侧，哪个人都不肯让步，就这样对峙着。 而争吵的罪魁祸首，正在客厅的茶几上云淡风轻的趴着，一脸“爷无所谓”的样子，还时不时迈着优雅的步伐来回踱步。 一只猫。 “求你了哥，就留下这只猫好不好，它长得那么可爱，你忍心让它流亡野外最后饿死吗······” 小璃央求着，声音软糯。 “野猫饿不死，它自己会找食物，而且你怎么知道是野猫，看着皮毛油光水滑的，说不定是小区里的宠物，你强行把人家里的猫留下，主人不得气死”，江城满头黑线的说了一句，“大街上跑的慢的都是流浪猫是吧？” “不是家养的！它经常来我们家门口趴着，在小区里乱窜，我注意了很久了，也问了附近的邻居，就是流浪猫。” “就算是流浪猫也不行，有病菌细菌。” “那打疫苗！”她抗议了一句。 “到处掉毛，衣服你洗啊？” “我洗就我洗！” 江城盯了一眼那个看起来很可爱的生物。 萌是萌。 可真养起来有多麻烦想想就知道。 “养了宠物不是你给口水喝给点东西吃就行了，它还要排泄，你要铲屎。拉肚子了生病了要带去医院治，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弄脏了东西你要擦。定期打疫苗主人也要跟着打，还要给它活动的空间。” 他喋喋不休的说着，像个唠叨的老妈子。 不是因为江城一点爱心都没有，而是养了宠物你就要对它负责，万一小璃只是一时兴起，光顾着可爱其他的都抛在脑后了。 那总不能养了再遗弃了吧？ 他最鄙视这种人。 “哥，我真的很想养，也懂你的意思，我保证自己会负起一个主人的责任来的。从小我就想要一个宠物，爸爸妈妈一直不让······” 她的样子楚楚可怜，甚至泫然欲泣。 谁看了都会心软，根本抵抗不了这种女孩的要求。 江城本身对于猫咪没有什么恶感，他也不是不想满足小璃的愿望。 可就在刚刚，小璃出于心软打开了门，让这只猫咪进了屋子。进门的一瞬间，它就好像疯了一样乱窜，冲进了江城的房间，跳上了椅子。 在猝不及防的他身上一通乱踩。 撞翻了茶杯！踩到了水渍！ 在一些材料上留下了梅花脚印！ 将一盆仙人掌撞翻滚到地上！ 还在笔记本上踹了两下！ 整个过程可以说是惊心动魄，闹完之后它潇洒离去出了房门。 只留下人傻了的江城看着满目疮痍的桌面······ ······ 刚才说的都只是小问题，如果真的影响到了他工作，那么绝不能留下这只猫。 此刻江城的内心想法是这样的。 洛小璃见苦苦央求无果，抬起眼来看着毛茸茸的猫咪在茶几上安然舔着自己的毛发。 一点也没有面对是被扔出去还是留下来的生死大事的认知。 那悠然自得的样子，如同真的在自己家一样。 小璃走过来，缓缓靠近江城，“哥！”她喊了一声，一把就抱住了他的手臂。 “求你了~求你了~我只有这一个小小的要求~就留下它吧~”她微微蹙着眉头，表情可怜到让人不忍心看，语气也是让人一听心就直接化了。 无论再直男，江城此刻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都说好汉架不住三哼哼。 他又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人。 这洛小璃的撒娇实在是太具有杀伤力了。 他心中陷入了挣扎与犹豫。 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小璃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孩子，她也从来不会去主动要求什么，一直那么听话。 如果小孩子一直想要一根棒棒糖，而你强行给她夺走摔碎了，那么她该有多失落呢？ 会不会在夜里辗转反侧，潸然泪下······ 想到小璃在被自己拒绝养猫的请求后在夜里落泪的样子，江城的心直接碎了。 要不······留下这只猫。 他看了看茶几上的猫，这是一只身材苗条，毛发旺盛且通体白色的狮子猫，还是个比较名贵的品种--既然是流浪猫的话，不会有主人来找。 也许小璃真的能管教好这只猫呢？ 小区这么多户人家，它偏偏喜欢徘徊在自己家门口，之前也注意过，说不定真的跟小璃比较有缘分。 罢了罢了。 一旦心软了，就再也硬不起来了。 江城低下头来，看了眼眶中满是雾气的小璃一眼。 “那就留下它吧，待会我领着你还有这只猫去打疫苗，买一些宠物用品什么的······不过你可要答应我，好好管教它！” “真的吗！！”她眼中顿时有了不一样的神采，喜悦立马溢于言表，上前一把抱住了江城的脖子，“哥哥最好了！最爱你了！” 小璃贴着他的脸强行蹭了几下，站起来搂过茶几上的猫，低下头来柔顺的黑发倾斜到猫猫的身上，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它光滑的皮毛。 “听到没，你可以留在这里了，以后我和哥哥就是你的主人了，”她撸了一把猫咪的头，“乖乖可要听话，不准惹哥哥生气。” 江城看着她这幅样子，也不想再说什么煞风景的话了。 “待会把客厅辟出来一个空间，做它上厕所的地方，厨房的门以后关好别让猫进去捣乱。” “好，都听你的！”小璃猛点头！ “你想好给这猫起什么名字了没，以后总不能就猫啊猫啊的叫，起码得有个称呼吧。” “哥哥起吧，我都听你的。” 江城督了一眼，回想起它在自己房间张牙舞爪的可恨样子，“那以后就叫小比吧。” “小比？” 就是小比崽子的意思······ 他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 第25章 一个阴谋的开端 数天的努力······ 江城的论文终于要完稿了，他要把《人类基因组攻克》这篇论文交给生物科技领域很有名望的教授舒志诚。 清早时分，他极不情愿的把视线从电脑上挪开，只差最后一点点，就可以彻底完成这篇论文了！ 可是时间已经来到了八点多，再不去上课就要迟到了！ 他一夜没睡，希望把这东西赶出来，可是没有如自己所愿。 电脑自然不可能带到学校去完工，如此重要的东西，万一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 而且自己的公式、材料、基因图都在房间里，这东西也没法拿到学校去。 只有家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江城甚至把那个发送邮箱的界面都编辑好了，完成最后一部分就可以立马发送！ 他现在就忍不住，想直接发过去了。 但他在科研这方面，从来都是力求完美的，如果不能把这篇论文做到艺术品一样毫无瑕疵，江城是绝对不会轻而易举的交上去。 恋恋不舍最后看了一眼论文。 他夺门而出。 连小璃递上来的早餐都没有来的及拿上。 风风火火的来到了岚京科技学院，一路跑过林荫道，到了教室里不管三七二十一蒙头就睡。 熬了一整夜，他实在是太困了！ 躺到桌子上的江城立马就感觉到了疲倦，他的意识逐渐模糊，昏昏欲睡起来。 课堂上老师的声音成了最好的催眠剂······ ······ “他平时走哪一条路你知道吗？” “知道的，齐少，就从丹阳路到青年路，过交汇路口，我探查过好几次了，江城在大学城附近租的房子。” “很好，我已经找好了人，今天他只要在那条路上出现，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一个泥腿子敢这么嚣张大出风头，看来真得给他一点教训了。” “齐少说的是，你不给他点教训，岚科大的人还真以为你在追赵雪柔方面输给了他呢。大家都不知道您和江城是云泥之别，根本没有拿来放在一起比较的可能。” “行，你小子说话我爱听，回去上课吧，随时给我发信息。” “明白了齐少。” 和齐枫在车上说话的正是孙宇晨，那个鞍前马后的狗腿子。他下了车，恭敬的关上车门，还不忘了朝着一轰油门离去的齐少挥着手。 那副谄媚的样子让人看了就直犯恶心。 孙宇晨往教室的方向走着，一边走还一边想：江城，这次你可是要真倒霉了。 前面两次小阴谋都让你化险为夷，没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甚至助长了你的嚣张气焰。可是这次要玩真的了，你免不了受点皮肉之苦······ 时间近乎转瞬而过······ 从朝阳初升到日落西山只一眨眼的时间。 一众学生在铃声响起后纷纷七倒八歪，恨不得马上昏死过去的场景之中，老师收拾东西离开了教室。 一天的课程结束了！ 江城睡梦忽然听到一声呼喊，醒了过来。 “老三？还睡着呢，起来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几张脸，是自己的几个舍友。 “嘶啊~哎呦我的腰。” 抬起身子来他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手臂都枕麻了。 “怎么了，放学了是吧？”他说着，站起身来，从自己身旁拿起书包背上就要走。 “先别着急走啊老三，我有事情要告诉你呢。” 江城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啥事？” “也没什么，就是我们班级里举行了一次聚餐活动吗，不少同学都参加，一起去呗你，乐呵乐呵。咱们兄弟也好久没有一起喝点了。” “不去”，江城直截了当的拒绝，丝毫没有犹豫，“以后聚吧。” 好像是料到了他肯定会这样说，陶鸣在一旁耸了耸肩，“我就说吧，老三不可能愿意参加这样的活动。” “哎哎哎，先别着急走。” “咋了。” 他疑惑的看了一眼梁谷。 “你回家是有什么急事要忙吗？不是我说啊老三，你性子这么闷也不好，跟着我们一起喝喝酒放松放松吗，况且还有妹子，不比你一个人回家孤零零的好多了。” 一个人？孤零零？ 江城微微勾了勾嘴角，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说吧，非要我去有什么目的。”江城背着包停住脚步，问了一句。 他没空和这几个舍友瞎扯，急着赶回家完成自己的论文呢，这可是一刻也等不得的事情。 “嘿嘿，被你看透了。”老二奸诈的笑了笑，“这不是刘梦珂是赵雪柔的闺蜜吗，我最近在勾搭这个妹子，她挺为校花着想的，想让你也参加这样的活动，让雪柔开心一下。” “就这事？” “对。” “可是我真的有事情要忙·······”他脸上露出了难色，兄弟几人的关系不错，他不想坏了梁谷的好事，可是论文的事情又不能耽搁。 一下子陷入了两难的境遇之中。 “不用参与整场，到了那露个面就走行不行，老三你就当帮帮我，我是真心喜欢刘梦珂这个姑娘、” “......” 犹豫了好一会，他皱着眉头，看着对方期盼的眼神。 “那好吧，说好我到了那里喝一杯酒就走，绝不多留啊，到时候你可别又不放我走了出尔反尔。” “你放心，绝对不会！”梁谷喜笑颜开。 事情定下来，几人直接搭出租前往已经预约好的饭店，这也是这个班级大一新生入学以来的第一次聚餐。 有一个人，在后排。 一边偷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手机编辑着信息发送了出去。 他的目光阴沉，嘴角已经流露出得逞的坏笑。 不管你是去参加聚会还是回家，只要你在我的视线之内，今天这一顿毒打你是避免不了了······ 孙宇晨心里暗道。 而在岚京科技大学两个路口外的小巷子里，齐枫接收到了信息，嘀嘀咕咕的在和两个人说着什么。 “就这样安排好了，给我狠狠的削他一顿，最好脸都打成猪头，然后直接报警，之后的事情就不用你们管了，到了警局再以验伤的名义出去，我已经找好了关系。” “知道了······齐少，我们办事你放心。” 两个人染着头发，佝偻着背，口里嚼着槟榔，一看就是一副小混混的样子。 “行，那我等着看混小子的猪头脸！” 齐枫阴恻恻笑了两声，安排好一起之后扭身走去。 江城那弱不禁风的样子，这俩黄毛也够他吃苦了。 第26章 小巷子里的西装男 酒店的包间里面，岚京科技学院的学子们齐聚一堂，这是江城所在的班级为了加深同学之间的友谊举行的第一次聚会。 由于是提前预定，梁谷并没有让焦急的江城等待多长时间，大家坐在椅子上不超过五分钟，菜肴就被端了上来。 众人先是齐齐举杯。 杯酒入腹，畅快淋漓。 话茬也顷刻间被打开了。 桌上，赵雪柔羞涩的看了一眼江城，没有说话，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另一边的梁谷与刘梦珂，也是打的火热。 大家聊女孩的聊女孩，聊足球的聊足球，嘈嘈杂杂。 在这一片喧嚣之中。 江城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六点四十五分。 已经差不多到了自己预计的点。 江城不想再多做逗留了，于是戳了梁谷一下。 没过两分钟，江城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面露歉意，起身接通。 “喂······这样啊，好好好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这是酒局上常用的一种脱身手段，提前告知自己的朋友在某个时间点给自己打来电话，假装有事后道一声歉意离去。 也是两人提前说好的。 “诸位，实在不好意思，我租的房子里有些事情，好像是煤气忘关了，我得赶紧回去，要不然房东要发火了，失陪失陪。” 江城站了起来，端起一杯酒对大家，然后一饮而尽以表自己的歉意。 “这就走了？也太没意思了江城。” “对啊，这聚会才刚开始，你现在走不合适吧。” “说好今天不醉不归来着。” 大家听见他的话开始了抱怨，酒局最忌讳的就是临阵脱逃。 赵雪柔闻言，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大半。 有些沉默的喝了两口酒，没有说话。 “算了，各位，既然是煤气泄漏了，这可是大事，就先让江城回去吧。” 梁谷此刻及时的打了圆场。 他心思缜密，性格活泼，在班里算是为人处世比较好的那一种，也算是有些话语权。 见他都说话了，众人也不好意思再为难。 江城对着大家点了点头，抄起自己的包，就要往外走。 恰巧，此时在他对面的一个女生也站了起来。 这个女孩子也是班级里的漂亮妹妹，很受欢迎的那一种，要不是被赵雪柔遮掩住了光辉，怎么也算得上是班花级别。 她的名字叫乔娜娜。 正当江城走出门口。 这女孩仿佛是肚子疼，一路疾奔。 好巧不巧。 她匆匆的朝着江城的背影撞了过去，“扑通”一下，两人在走廊里怼了个正着。 江城后背受力，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撞倒，倒在了走廊里摔得七荤八素。 乔娜娜也应声倒地！惊呼一声，头发都散乱了。 她坐在地上好一会没有起来。 “你没事吧······”江城摸了摸被撞的生疼的背部说了一句。 “不好意思，我肚子痛，刚才没注意到你······好像是有点事，我扭到脚了。” “那怎么办？” “没事，不严重，你扶我一下吧。”乔娜娜抬起脸蛋，脸上出现吃痛的表情，伸出一只手来。 意思是让他拉自己一把。 江城面色露出古怪，可没办法放任她一个女孩就在地面上坐着。 虽然本身他是讨厌这种身体接触的，但是还伸出手来将乔安娜从地上拽了起来。 没想到的是这一拽，乔娜娜并没有站稳脚跟，又是吃痛一声，忽的倒在了他的身上！ “不行不行，腿太疼了，我站不起来，你能不能扶我去厕所。” 乔娜娜抬头看了他一眼，酒店柔和的灯光洒在走廊里，两侧都很僻静...... 这个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 香软入怀，江城感受着鼻尖处缭绕的芬芳。 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应该是喷了某个牌子的香水吧，江城这样想。 不过这个姿势还有现在的气氛确实有点怪异。 看样子她真的疼的不轻，都不敢用左脚支撑地面了，整个人都依附在他的身上。 江城虽然不太喜欢这种姿势，但对方受伤了，自己也没有什么办法，现在抛下她自己一个人走也太不近人情了一些。 就这样。 两人亦步亦趋，走过了这段看上去并不算长的走廊，足足花了五分钟的时间。 终于到了厕所旁边。 “你自己进去吧，我总不能扶着你进去，手撑着洗漱台应该可以攀到里面，然后待会打个电话给班里的女生，让她们出来接你一下，实在严重就去医院看看。” 他把乔娜娜放开，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弄得散乱的衣服和领口，还不忘了叮嘱一句。 “我知道了，谢谢你江城.”她忽然笑了一下。 “没什么。” 他转身离开。 走了没几步。 远处过道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抬眼望去。 酒店的地摊上架设了一个合梯，两个穿着工装的维修员在调试上面的监控。 江城步履匆匆，赶紧往楼下走去。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个修监控的人员，在他经过的时候，眼神紧紧的黏住了他，直到他消失在拐角处不见了踪影...... 包间里。 一片火热景象。 除了闷闷不乐的赵雪柔。 其他每个人都喝得很开心，梁谷更是给大家表演起了小旋风，拿起一瓶啤酒转了一下直入喉咙。 孙宇晨在不起眼的位置，手机在桌下摆弄着，给齐枫发着信息。 “已经下去了，还是在那个路口等就好。” “ok。” ...... 江城背着包，施施然走在车水马龙的街上，夏季的天色并不昏暗。 只是有点闷热。 傍晚七点，天边挂着悠悠一抹斜阳，在建筑和人们身上撒上橘红色的光辉。 晚风轻轻的吹着，吹不走浮躁。 他路过一家烘焙店，进去买了一份泡芙提在手上。 大概用不了几分钟自己就能到家，不知道小璃有没有管好小比崽子。 他脑海里萦绕着这样平淡温馨的想法。 拐入了小巷之中······ 江城在走进去了片刻之后，抬起眼来。 阴影笼罩在他的身前。 迎面，眼前多了两个正对着他的男人，西装革履，还戴着口罩墨镜，身形十分魁梧高大。 不知怎的，他眼角忽然抽了一下，生出不祥的预感来。 这条巷子极为偏僻，是一条路通往另一条街的捷径。 两侧是商铺的墙壁，地面上有一些小水洼，上面沾着塑料袋、泡沫、水瓶等东西。 墙壁由于长久的风雨侵蚀，上面的皮脱落了不少，斑斑驳驳一块一块的很是丑陋。 这两个人，站在这里干什么······ 他默默走了过去，心情有些紧张，希望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只是自己的被害妄想。 错身而过······ 下一秒。 从西装男的袖口里伸出来一根钢棍。 第27章 被拘留了 小巷里， 江城一脸悲催的回过头来。 他从这两个西装男身边经过的时候就很警惕，一点也没有放松下来。 待察觉到身后人的动作，他转瞬间就明白了将要发生什么。 江城看了一眼棍子，又看了一眼西装男脸上冷漠的表情。 “......” 他张了张嘴，“别敲太狠。” 此刻江城的内心是绝望的，一打二不说，面对的这俩人还是高大魁梧那种，自己的身高就有一米八了，对方不得接近一米九？ 在进入小巷的那一刹那，他就感觉到了异常的压迫感。 可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江城联想到这些天有人一直在针对自己······ 真他妈的！老子就想回去把论文的收尾工作完成就这么难啊！ 这是江城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下一秒闷棍就敲击在了他的后脑勺！ 他踉跄两下，“扑通”栽倒在地面上。 ······ 半个小时之后。 一辆警车驶了过来，堵在了小巷口。 四个身穿制服的人从上面走了下来，面色冷漠，他们走进了小巷里面。 看到了在里面昏迷的几个人······ “全部叫醒，然后带走。” 其中领头的那个喊了一声，声音严肃且冰冷。 几位制服把他们从脏兮兮的地上拽了起来，还剐蹭到墙壁上脱落下来的墙皮······江城的头上全是这东西。 发根处更是被染成了奶奶灰。 痛······剧痛······ 后脑勺处传来撕裂一般的疼，他在意识尚不清晰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头被一辆大卡车撞了。 江城皱着眉头，龇牙咧嘴，倒抽一口凉气。 随着制服拖拽起来的动作，他恍然间睁开眼睛，如梦初醒的看向近在眼前的一张脸。 “还用戴手铐吗？”那个人问了领头的一句。 “不用，小混混互殴而已，带回局里就行。” 声音在江城的耳边响起。 “手铐？互殴？小混混？”他一脸懵逼的看向制服叔叔，可是这几个关键词却与自己的记忆并不太相符。 怎么就互殴了，分明是自己单方面挨了一棍子昏了过去。 他摇摇晃晃的一只手扶着脏兮兮的墙壁，一只手捂住后脑勺站了起来。 “谢谢制服叔叔，我没事了，我有要紧事要回家一趟，能不能明天再去局里？”江城急迫的问了一句。 他醒来的第一想法依然是自己的论文。 “回家？”把他拽起来的那个人冷笑着问了一句，“看来你今天是回不去了，老老实实跟我们走吧。” “为什么？？”江城一脸不理解，急匆匆的走上前去问那个警察。 “小伙子，你挺猛啊······一打二还把两个人全部都打昏了。”领头的嘲讽的说了一句。 江城听完这句话，愕然回头看向小巷之内。 眼前的景象却与他记忆之中发生了天差地别！ 小巷中是一副乱斗过的痕迹，钢棍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到处可见激烈战斗后的划痕。 墙皮都被揭下了大半，地面上隐隐有一些还未干涸的血迹，就连污水洼里的塑料袋都被拽到了脚下。 ······ 还有两个染着黄毛的小混混，昏迷在墙角下，不知死活。 江城觉得自己的脸部隐隐作痛。 脖子上与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道血痕······ 一切都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西装男，敲在后脑勺的一击，没有任何争斗就昏迷过去。 怎么会这样？？ 他呆若木鸡，任由警察把自己和两个小混混带上了车，朝着派出所的方向疾驰而去。 当你越是想要去做一件事，把它看的很大很大，那么就如同命运跟你作对一样······似乎从下学后每件事情，都在阻拦想要回家的江城。 明明离自己家仅有一个拐角的距离。 他坐在后窗回头向后看，视线距离自己朝思暮想的地方越来越远。 直到遥遥再不可见。 江城心中再也没有了平静与淡然，他的焦躁瞬间就攀升到了脑海。 ······ “我说了无数次了，我根本没有跟他们互殴！我从走入小巷里面，后脑勺就挨了一棍子之后就昏迷过去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城在空旷的审讯室里，烦闷的解释了一遍又一遍，可眼前的警察却始终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你怎么说都行，但是那两个小混混和你的说法不一样，他们明确指出你们在小巷内因为发生了口角大打出手，你以一敌二，威猛无比。” “......”江城抿了一下嘴角，内心抓狂。 你看我这文弱学生，像是以一敌二不落下风的样子吗？？ “而且我接到报警电话的群众也说是小巷内发生了互殴，并且那里面没有监控。” 江城听到这些话内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也就是说，自己百口莫辩了是吧。 论文······论文就差一点了啊······ 他眼神晦暗的坐在地上，恐怕今天完成论文的想法是不可能实现了。 另一个房间里面，灯火通明。 “吱呀”的推门声响起，那人走入其中，来到染着黄毛瘫坐在地上的那两人面前。 “怎么回事？被打成这样...” 染着黄毛的那俩人没说话，看样子呆呆傻傻的很是奇怪。 那人疑惑的看了一下。 “留一下身份信息去验伤吧，先关那个学生一夜，明天早晨八点来处理这件事。” “哦，好。” 待他们走后。 制服男站在原地嘀嘀咕咕的，“齐少找的这打手怎么回事，看起来不太聪明，还被一个学生崽打成这样，也太菜逼了。” 他摇了摇头就离开了。 却没有去江城的房间提出验伤的事情。 斗殴双方的差别待遇大到离谱。 江城百无聊赖的坐在审讯室里，手机也被没收掉了，打个电话的机会都不给。 他从来没有来过派出所，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流程。 难道就真要这样待到天亮吗？ 什么时候才能放自己出去······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手机不断的响动。 小璃弹过来一条又一条信息，询问他怎么还没有回家。 外面夜色已深，华灯初上。 待在家里的洛小璃攥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客厅里有着冒着热气的菜肴，她轻皱着眉头，盯着久久没有回复的信息。 小比从她的怀中窜到地下，在屋里疯跑起来。 第28章 你哥他还没回家？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江城深刻的感受到了度秒如年是什么滋味。 他坐在冰冷的椅子上不断的看向挂在墙壁上的钟表，平均每隔几分钟就要抬头望一次。 时间仅仅过去了几个小时，现在是晚上十点半。 外面天色已经漆黑，万家点起灯火，他孤零零的在这个小房间里坐着，身上并不冰冷但心越来越冷。 ...... 洛小璃等的越来越焦急了，哥哥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全然没有了音讯。 她走到客厅旁边，看向桌子上的饭菜已然变的冰凉，上面褐色的油脂凝固。 犹豫了一下，小璃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换上了衣服。 小比跟在她的身后窜来窜去。 “乖啊，老老实实的在家，我马上就回来了。”抚摸了一下小比的头，她跨出了门。 走入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啪”的一声，门关上。 小比愣了好半晌，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 它圆滚滚的头转向那个一向自己进入的房间--江城的卧室。 一头扎了进去！ 敏捷的两个二连跳就从床上蹦到了桌子上，踩在江城的那些材料书上，一会拨弄一下放在杯子中的杯匙，一会挠一下开着的电脑。 宿命一般。 它一脚踩在回车键上······ 电脑屏幕的界面还停留在发送邮件的界面之上。 那个未完成的稿子正在编辑之中。 “发送成功。” 网页上经过短暂的读条之后，出现了这样四个字。 关于人类基因组的研究，进入了生物科院舒志诚教授的邮箱之中······ ······ 另一边，小璃凭借记忆中的路线走到了岚京科技大学门口。 校门口只有熙熙攘攘的学生，夜深大多数人都回了宿舍。 她在翘首以盼，不知道该进去还是该在原地等待。 “哥哥因为没完成作业被老师留下了？” 小璃的心里是这样的想法。 路边，停着一辆奔驰车。 车里的两人正在交流着一些什么。 “电话我接到了，江城现在已经被拘留了，先让他消停呆一晚吧。” “齐少，太厉害了，这么利索就把这件事办了吗，不愧是你。”孙宇晨拍着马屁。 “那是，我在岚京这混了多少年了，背后的势力是你无法想象的，明白吗？” “我井底之蛙······当然想象不到，齐少这次让我见识到了。” “哈哈你知道就好，以后安心跟我混，少不了你的好处，毕业后想留在岚京进我家的企业也不是不行，这次的事情办的不错，我很满意。” “谢谢齐少谢谢齐少。”孙宇晨终于听到这句话，喜不自胜，他一直想毕业留在岚京一个好的公司里，不想再回到自己家乡那个穷苦地方。 一直追着齐枫舔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没有好处谁愿意成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用力的拍。 两人说完话，孙宇晨正要下车的时候，齐枫调转方向准备往市郊去。 忽然他停住了动作，直愣愣的看向在校门口的一个身影。 齐枫一下子拽住了小孙。 “怎么了齐······” 话说一半，他顺着齐枫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眼神落在那个夜色里茫然失措的少女身上。 刹那间。 孙宇晨以为自己恍如梦中······ 她就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时不时踮起脚尖往岚科大里面望去。 上身白色的T恤那么普通，下身是纤细又笔直的大腿加上牛仔热裤，板鞋配上长袜。 明明没有任何独到之处的装扮，穿在她身上却无比吸睛。 洛小璃扭转脸颊。 惊鸿一瞥她的侧脸。 齐枫心率飙升至一百八！ 如果说赵雪柔的颜值可以算满分，那么这个少女的颜值起码要爆了满分的表！ 实在是太惊艳了！ 现实中真的有这么漂亮的姑娘？ “你看到了吗？”齐枫喃喃问。 “看······看到了。” 齐枫直接熄火下了车，迈过一段短暂的路程，他的大脑处于放空状态，走路手脚略微有些不协调。 至少在孙宇晨的视线里是这个样子的。 他走到洛小璃面前，咳嗽了一声，“你······我·······你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吗？” 他妈的，自己在说什么蠢话，对方看着是个少女，怎么可能是大学生。 说完齐枫就有点后悔了，紧张到口不择言了。 小璃转过头来礼貌的微笑了一下，“你好，我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我在等人。” “等人啊，你说说你等谁，说不定我还认识呢，这个学校里很少有我不认识的人。”他控制着自己不断想摆动的手臂，尽量使自己表现的平和。 怎么说他齐枫也是万花丛中过。 何时面对一个少女紧张成这个样子。 “谢谢，我是来找我哥哥的，他的名字叫江城······你认识吗？” 话音落下。 齐枫整个愣在当场。 正要走过来的孙宇晨刚巧听见这句话，懵逼的停住了步伐。 江城？？？？ 哥哥？？？？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竟然是江城他妹妹？ “江城是你哥？”他惊讶的问道。 “严格意义上也不算了，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我们住在一起但他今天没有回家，你认识我哥吗？”小璃手指交叉，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认识······” 住在一起？ 还他妈同居。 苍天啊！ 齐枫心里充满着绝望，好白菜都让你给拱了！江城你不做人啊！ 赵雪柔也就算了！ 连这么冰清玉洁的小姑娘你都不放过！ 你还是个人吗！ 齐少感觉到心脏一阵阵抽搐般的疼痛，他恨啊！ “你干什么！给我滚一下边去！” 霍然，他感觉到胸前一股大力传来！ 齐枫整个人跌跌撞撞往后踉跄了几步，险些没有摔倒在地上。 面前多了几个人。 正是梁谷还有陶鸣几个。 他们喝得脸红脖子粗，一脸凶神恶煞的看着他，将洛小璃护在后面。 “瞎搭讪什么呢，知道这是谁吗？”陶鸣冲着他吼了一句。 他们几个刚聚会完，正打算回宿舍，没想到在校门口看到了这一幕。 以为齐枫这个花花公子要对小璃不轨。 洛小璃一看是哥哥的舍友们，顿时焦急的问道：“你们见我哥了没有？” “你哥？江城不是七点左右就回家了吗？”梁谷一愣疑惑道。 “可现在我还没有见到他......” “怎么会这样？”他皱着眉头说，酒一下子都醒了大半。 江城······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校门口前，这群人里，齐枫和孙宇晨对视了一眼。 一时沉默无言。 第29章 生物科技院震动 华夏生物科技研究院。 九楼。 夜晚。 刚刚结束了一天工作的舒志诚教授浑身疲惫。 “年纪大了，头发掉了，身子骨也不行了，站了几个小时就腰疼。”他轻轻抿了一口冒着热气的茶水，对着自己多年老友说道。 “不服老不行啊，年轻的时候咱俩在实验室一站就是一天，现在，没那个精力咯。” “是啊是啊。” 正说着话，忽然舒教授的手机叮咚一声。 来了邮件。 作为在生物科技领域知名的学者，曾经在国外研究网站上发表过好几篇重要论文的教授，他的邮箱一直都是公开的秘密。 每年都有不少仰慕他的学生通过邮箱发来问候。 舒教授没有太过注意，淡淡的扫了一眼。 “《关于人类基因组计划研究》” 邮件的主题是这几个字。 他斟茶的动作一顿，挑了挑眉。 怎么会有人发来这样一封文件？看来应该是学生对人类基因组计划的好奇，前来讨教。 真是的，主题都弄错了。 应该是《关于人类基因组计划的疑问》才合适。 此刻舒老并没有想到。 这真的是一封研究文件！ 他打开，慢条斯理的滑动着手机、 一边听着自己老友说话一边浏览着。 时不时回应对方两句。 这论文写的还可以啊······舒教授这样想着。 然而，越往下滑动，舒老越觉得不对劲。 这怎么看上去都不像是一封讨教文件啊！ 疑虑陡然升起······ 邮件的内容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又仔仔细细的看了片刻。 舒志诚教授心里猛然一惊！ 这封邮件竟然是货真价实对于这个世纪难题的研究论文！ 而且发件人的阐述非常清晰，直戳要害！ 一下子就把这个计划的重点几句话点了出来！ 他直接放下了茶水，聚精会神的浏览。 再也没有了一点漫不经心。 一分钟，两分钟······ 舒教授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微张着嘴巴，眼睛闪烁出非同一般的亮光。 “太惊人了，实在是太惊人了！天哪！！” “怎么了老舒？” 舒志诚没有说话，急匆匆的找来了自己的电脑。 将文件打开放在电脑上浏览，还戴上了自己的眼镜。 好友翁成文见他如此状态，满头雾水。 "怎么了老舒，你在看什么表情这么奇怪？" 他直接走了过来，一同观看······ 这一看，不得了了！ 房间里一阵鸦雀无声。 只有眼神在字里行间飞速的游动。 一个字也不愿意放过。 繁杂的公式，简略的基因组草图，变式的精准性，对可能出现情况的判断······ 舒志诚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的捏住了。 “这怎么可能？人类基因组怎么会有这样的变式！？” “可是，这条式子，走通了······” 老友翁成文同样是这一领域的学者，成就比舒老还要高。 两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他们当然清楚，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从1985年开始，五国联合研究，几十年无数生物科技领域的超级大拿前赴后继上场都没能攻克的研究！ 投资30亿美元，和阿波罗，曼哈顿原子弹计划并称三大计划的人类基因组计划！ 目前顶尖学者论文网站上所不曾出现过的全新猜想！ 竟然在这一封夜晚突然发来的邮件中，出现了！ 可是，在看到最后，突然出现了文件的空白，最关键的结果······没有了。 翁成文猛咽一口唾沫，夺过来老友手里的鼠标，往下拖动了数十页，依然没有任何文字。 这篇研究论文，是残缺的！ “老舒，你马上去联系部长！以你我的水平，恐怕不能判断这变式的可行性！” “好！” 老舒直接打开手机，火急火燎的打着电话。 “喂，冯部长，是我是我······你来一下吧，这事情很重要！” 这时，翁成文，却在邮件的正文中，读到了这样一段话，是邮件寄者的话。 “您好，尊敬的舒教授，我是一名岚京科技学院的学生，一直很仰慕您，也想像您一样在生命科学领域作出一些贡献，所以选择了人类基因组这个课题，希望教授能够给予一些指导意见。” 指导意见？？？？？？ 确定没在逗我？？？ 翁成文直接人傻了。 能写出连两大教授都无法领会的研究论文的人，居然是个学生？ 还要接受指导？？？ 五分钟后。 在两人焦急的等待之中，一个穿着研究所配服的老头赶了过来。 他满头银发，精神矍铄，一进门就拉着脸。 这位老人是华夏生物科学研究部的顶级人物，冯震部长，国际上赫赫有名的大学者！ “老翁，老舒，我正忙着呢，什么大事还要我亲自说？电话里还要保密？” “部长，你看。” 移过来笔记本电脑，一篇论文映入冯震的眼帘。 他有些不耐烦的扫了一眼标题。 正进行着紧要研究，突然被打扰，论谁都会不开心，更何况他们这种视研究如生命的人。 可数秒后，他也愣了。 “人类基因组计划？” “你们是不是闲着没事了，这谁的讨教论文？想知道这计划不能去论文站寻找相关资料吗？” 他抬起眼来看了一下两个讳莫如深的教授。 “您看下去·····就知道了。” 冯震继续看论文。 随着不停的滑轮滚动声音。 片刻后。 他看的头皮发麻，心跳加快！ 房间里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直到一声急迫的声音出现，“后文呢？没了？”冯震盯着空白发呆。 “对，就这些。” “这是哪发来的？谁发来的？是哪个院士？” “是一个······学生发来的，岚京科技大学的大学生。” ······ 又是一阵沉默。 冯震突然笑了一下，“你在逗我吧，老翁。” 翁从文没说话，认真的看了他一眼。 冯震一生经历过无数重大研究成果问世的场面，今年70岁，在30岁时就是我国最前几批博士，贡献无数。 可就是他这样近乎国宝级的科学家，也不曾像现在这样嘴唇颤着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们就想问，这研究论文里的变式，可行吗？是真是伪？” 冯震一闭眼睛，往椅子上一躺。 “天佑我华夏！天佑我华夏！” 两行热泪从他的眼角滚了下来，顺着沧桑的脸颊滴落。 “给钟英哲院士打电话，查明邮件IP地址，邮件是真的！” “这个变式绝对有研究价值！！！” “把这论文立马备份一下！” “知道了，部长。” 三个小时以后。 已经是凌晨两点。 冯震，翁从文，舒志诚，全都聚集在了华夏科技研究院院长钟英哲院士的办公室，而院士在电话里嘶吼，完全没有了一点稳重的形象。 “马上，我是说马上！派直升机来院里，我现在就要亲自去岚京科技学院！一刻也耽误不得！什么？你们最少得一个小时到？好，我等你们，不过明早之前一定要到达岚京！” 院士打完电话，站着。 他面容严肃的问三人，“除了你们，没有任何人知道这封邮件的事情了吧？” “没有！” “好，给我绝对保密！最高级别！明天随我一起去往岚京，军方已经派了三十架武装直升机和一个团护送我们过去！到了还有当地特警配合！” 三人心里悚然一惊，“是！” 办公室里灯火通明，钟英哲院士站在窗边，凝望着圆月。 “近些年来，我国培养了多少科技人才，可全部都留洋不再归，若这人真是个大学生，有此志向自主研究，那就是天才中的天才！” “外忧内患”，钟老又说，“你们读过六国论吧？这就是我们现在的处境啊！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悲！叹！挖走的一个个科技人才，等同于我们一座座城啊！” 第30章 武装直升机入场 “能给我笔和纸吗？” 关门的声音响起来之后，一个协警走入房间里。 他手中抬着一个折叠床，迈上了审讯室的台子。 铺开。 江城看到来人，问了这样的一句话。 他的嘴唇干瘪，地上有矿泉水但是没有喝，房间里的空气闷热，让人透不过气来。 比起肉体上的折磨，更让江城忍受不了的是精神上的匮乏。 只能安静的坐着，听着墙上挂表的声音。 “纸笔？”今夜值班的是个很年轻的协警，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他疑惑的看了江城一眼，“你要这东西干什么······” “太无聊了，我想写点东西。” 年轻协警俯下眼眉来认真的看了他一眼。 打架斗殴实际上每天他们局里都要拘留几十起，也不是什么大案子。 即使给江城纸笔他也不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况且年轻人观察他的样子，也没有什么恶感。 他从审讯台上抽出来一叠A4纸和一支水性笔，递了过去。 “谢谢。” 江城接过来这两样东西，平静的坐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气。 他凝视着白纸，回忆着脑中那些记忆深刻的公式。 是的。 江城要在这里，完成自己论文的结尾内容······ 纵使没有那些资料，没有公式，没有电脑。 他依然要把心中打了无数次的腹稿墨于纸上。 “沙沙”声响起，审讯室里除了那个年轻协警坐在折叠床上刷短视频的声音，就只有江城的笔声。 寂静之中。 那人偶尔抬眼看一眼江城。 观察了一会却不知道他在写什么，愈感无聊，就沉沉睡去了······ 一夜。 漫长又短暂。 有人安然酣睡，有人彻夜无眠。 早晨的岚京科技学院。 抚晨路。 科大的学子打着哈欠，迈着缓慢的步伐，三五成群的拐过街角。 朝着学校而去。 “封路！所有车辆行人！绕道而行！” “封路！所有车辆行人！绕道而行！” 刚走入抚晨路的学生就被拦住了，他一脸惊讶的看着平时车水马龙的街道。 现在竟然被一道严肃的警戒线彻底封锁了起来。 围着的大多数人，有骑着电动车的上班族，开车的出租车司机，以及一大群学生。 “封路？发生什么事了竟然要封路？”他一脸懵的问了一句。 宽阔的路面上空无一人！ 街口处站着身穿黑色衣服的人员！ 他们全部都是全副武装，黑色头盔上印着“特警”，后背也是同样如此。 皮靴踏在地面上响声很大。 最关键的是这群特警竟然每个人都持械！ 列成一排死死的堵住了岚京科技学院的门口！ 严肃又庄严，像是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在这样的警戒之下，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学生看见戒备这么森严，心中的惊讶更甚了。 这得出了多大的事情才能出动特警！ 还是如此之多的数量，足够把整个抚晨路清空！ 当他还没有从疑虑之中缓过神来，忽然远处警笛声响起。 最令人震撼的场面发生了······ 十几辆泛着黝黑颜色的特警防爆车从另一条街拐过来，占据了一整截路面。 车身泛着寒铁一样的光芒，线条流畅且坚硬。 前后有着公安机关的随行车辆保驾护航，将这些防爆车牢牢的夹在中间。 同在一条路上的私家车惶恐让开了道路，根本近不了车队十米之内。 “这得是多大的人物，能受到如此严密的保护？？” 围观群众们人都傻了。 生平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就算是护送国宝大熊猫也没有这么严肃吧！ 事实上，特警车最中间坐着的，还真是国宝级别的人物！ 生物科技领域的顶尖教授舒志诚，翁成文！ 华夏生科研究部长冯震！ 研究院院长钟英哲甚至用“国士无双”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昨夜凌晨，在进行完一系列的计划之后，今早他们登上直升机直飞岚京！ 一刻也不敢耽误！ 岚京市官方接到通知派出人接引，诚惶诚恐。 围观群众们以为这特警车队里坐着的全副武装的人是寻常特警？ 实际上是华夏最精良的特种部队之一“猛虎队”负责保护······ 车内。 一个中年人不停的擦着头上的冷汗，他太紧张了。 因为车内除了他以外都是鼎鼎有名的教授及院士。 翁成文看向车窗外被染黑的绿化道，经历之多如他，现在手里也不停的沁出冷汗。 昨晚他们协商到天明未睡。 一切都与那篇“人类基因组攻克”有关！ 四十年里，有多少精英人士前赴后继，想要摘得这颗生物科技领域的明珠，可所有人都无功而返。 现在，深夜一篇论文重新唤起了他们的希望。 此事已经被设为华夏一级机密！ 除了车上几个人还有高层巨佬，根本无人知晓此次活动到底是为何而来。 “直升机？？还有直升机？？？” “哗哗哗！” 街道头顶上传来一阵喧嚣！ 螺旋桨旋翼破空之声响彻岚京上方。 车队两侧竟然还有武装直升机伴行！ 巨大的噪音让群众们不禁捂住了耳朵无法忍受。 只有在电影中才看到的场面如今真实的映入现实之中。 目的地！ 岚京科技学院！ 一个不太有名的三流学院。 成为了风暴的最中心点。 “什么？要我马上封校？好好好我这就去办！” 办公室之中校长打着电话，额头上冒出冷汗。 就是在无人的房间之中，他也站的直挺挺的，只因电话里的人物来头太大。 他根本不敢有任何不尊敬。 校长挂断了电话，马上下达了通知，所有在校学生不得外出，并且校门关闭。 无关人员禁止入内！ 一列极其引人注目的车队终于抵达岚京科技学院学院，鱼贯而入。 林荫大道上。 慵懒的学子们听见车声，纷纷扭过头来看去。 这一看他们全部都呆愣当场，不可置信的盯着阵仗威严的特警车队！ 武装直升机旋翼之声响起！ 缓缓落入操场之中...... 学生们的嘴巴变成了“O”型。 不是开玩笑的吧？真的武装直升机？ 更震撼的场面还在后面。 直升机落地的一瞬间，从上面走下来一群训练有素的持械特种兵，沉默而又肃然的冲到车队前。 列在两侧，将一辆车紧紧围在中间！ 几位精神矍铄，白发苍苍的老者下了车，映入大家的眼帘之中······ 第31章 江城被拘留了？ “雪柔，你快看外面！” 科技实验楼三楼的教室之中，刘梦珂惊讶的指着楼下。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什么啊？”赵雪柔疑惑的问了一句然后呆愣当场。 在楼下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浩浩荡荡！ 接近百名持械的特警人员井然有序的形成一道人墙，黝黑的制服配合他们的阵型。 这人墙是一道锋利的弧线！ 没有人敢试图接近。 在这两侧夹着的道路中间，四五名老者和一位中年人步履匆忙往前走，目标正是科技实验楼！ “我的妈呀！持械特警！！”也在望向窗外的人一个同学惊呼一声。 他的呼喊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所有人纷纷探头看去。 这道奇异的风景线不光吸引了教室里的学生，其他学子和师生纷纷愣神的望向这庄严的队伍。 无声的震惊······ 无数人都在沉默。 甚至抱着课本走路的学生都站在了原地呆呆傻傻迈不开步伐。 这种视觉上的冲击是无法形容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赵雪柔喃喃自语，心中浮现出了巨大的疑惑。 “校长也在！”忽然有个男生喊了一句。 从楼宇拐角处慌慌张张跑出来一个地中海中年男人，身后还跟着教导主任符姝。 正是岚科大的校长。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一路小跑走到那几名老人身边。 “领导······领导们好。”校长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恭敬的朝着几位老人问好。 他不知道前列领头的那几位是谁。 可舒志诚一个人就足够他诚惶诚恐了。 那可是享誉科研界多年的大佬，清北的荣誉教授，前几年还因为生物科技领域的突出贡献上了漂亮国某个名教授榜单。 这样德高望重的教授，还只是在前排那两位的侧边行走······ 不难想象，这几位教授之中领头的那个身份有多么恐怖！ “你就是岚京科技学院的校长？”穿西装的中年人问了一句。 “是的，我是，不知道领导们来所为何事。” “你不用管什么事，带我们找一个学生就好了。” 校长心中一惊。 这是哪个学生惹事了，都戳到大领导那里去了！ 这么多特警还有武装直升机。 完了！ 他秃顶的头都变得汗津津的，在阳光下十分明亮。 “找哪位学生？” “江城。” 校长听到名字的一瞬间愣了一下，因为他还真知道这个学生。 就是那个前些天公开课的时候大出风头把艾鸿哲怼了一顿，还在文化一周上演讲的少年。 “好，我这就带领导们去他所在的教室。”他赶忙在一旁引路，不敢松懈。 科技实验楼下。 被围的水泄不通。 几位教授刚一进入，特警涌了上去，把楼梯口直接堵住，闲杂人等根本没有进去的可能。 他们面容严肃，站姿笔挺，眼神锋利，刀削一般的颌角坚毅。 华夏男儿的英姿尽显！ 能够参与这次活动的特警，无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 “快看，这些人朝着我们教室过来了。” “怎么办？找谁的！” “这谁知道！” 一众探头的学生纷纷缩了回去，赵雪柔等人更是心惊，乖巧的坐在座位之上。 大气都不敢出了。 普通人面对这样的场面，大抵都是这样的反应。 “嗒嗒”的脚步声响起，一下一下敲在地板上，然后几个人步入了科技大学的教室之中。 “哪位是江城？” 那位中年人问了一句。 钟英哲院士没有说话，但他的目光扫视全场，虽然他眼神并不多么犀利，但是仍旧让所有的学子们感受到一种压迫感。 这就是上位者。 没有一个人敢出声，他们齐齐沉默了，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台上的几个老者。 居然是找江城的······ 许多人的心中都浮现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赵雪柔与孙宇晨等人对江城比较熟悉的更是极为惊讶。 江城是惹到了什么事，特警都出动了！ 这得是多大的阵仗！ 他们不由得心惊胆颤起来。 见迟迟没有人说话，中年人又补上了一句，“你们别害怕，有什么就说什么，配合一点。” 赵雪柔听见之后，大着胆子说了一句，“江城还没有来教室呢，你们找他干什么？” “机密。”冯部长冷漠的说了一句。 事实上早在他们清晨前来的时候，用某种手段查到了江城的注册电话号码，打了无数个，都没有被接听。 所以才直接来学校寻找。 现在学校也找不见人。 钟英哲教授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你可千万不能有一点事情！ “我知道······江城在哪里！” 大家都愣神的时候，后排的陈雁忽然站了起来。 教授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这位同学你说。” “我是江城的舍友，昨晚他斗殴被拘留在派出所里了，现在还没有出来呢，我其他两个朋友都去了警局门口等他。” “警局？拘留？”冯震的脸色猛然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他转过头来对着那个中年人。 “马上通知岚京市公安，把江城严密看护住！我们马上驱车过去！” “好好！我通知我们高层。”中年人是岚京出面的人物，一听这话立马就开始联系派出所管辖那边。 “荒唐至极！” 一向脾气爆炸的冯部长冷哼了一声。 几个人跨出了门。 怪不得电话打不通，原来是被拘留了。 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了校园，那些特警同样离去，只不过校长依然还杵在原地，封校的命令他是根本不敢解除。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江城会被拘留，又怎么会让特警加上这些看起来就是上位者的老人们寻找······” 赵雪柔的目光一会惊一会疑。 她什么都不知道，全然被蒙在鼓里。 角落位置，那个阴郁的年轻人，拿起手机来哆哆嗦嗦的发过去几条消息。 “齐少！” “出事了齐少！” 远在十几公里外的审讯室里，江城彻夜未眠。 第32章 生命之卷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清楚。”在去往派出所的车上，冯震冷淡的叮嘱着那个中年人。 “明白，我已经派人在查了。” 作为岚京市能够出面的人物，别看这个中年人在几位老人面前畏畏缩缩，可他却是岚京核心的高层之一。 不就是一个拘留事件吗？ 每个犯事进入警局的人都会记录在案的。 没过多久，那边就传来了消息，江城确然在警局之中，并且现在很安全，没有任何危险。 几位老人听到这话就放下心来。 ······ 派出所里。 刚睡醒的值班人员缓缓醒转过来，揉了揉惺忪的双眼，随着他的动作，劣质折叠床“吱呀”几声。 他坐起身来。 仅仅一门之隔，在房间外，却聚集了无数的警员，死死的守住了门口。 他们之中都是派出所的公职人员，刚刚接到高层通知，具体要求没有说，只是看住这关闭江城的审讯室。 不准放一个苍蝇进去！ 脚步声四起之后安静，屋里的年轻警员心中疑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当他想要打开门的时候，却发现门已经被牢牢的锁死了。 “怎么回事？” 年轻警员转过头来，房间里的一切更让他大惊失色。 窗户对面的半个墙壁，竟然全部贴满了白色的纸张，那个少年面容憔悴，紧紧皱着眉头，不时伏到墙壁上书写着什么。 不是江城还能是谁！ 他彻夜未眠！ 将脑海中所有适配的公式，人类基因图解，变式可能，演化终端！ 重新画了一遍！ 之后依照着这些画出来的图，来进行论文的结尾！ 可在电脑上工作和用笔写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张纸在龙飞凤舞的书写之后，又能装下多少字？ 一整夜的奋战，满墙壁的公式就是江城的战果！ 不知不觉已经是早上八点半了！ 江城没有注意到外面的脚步声，没有注意到共处一室的警员什么时候苏醒，他进入了一个忘我的境界，眼中只有他的公式。 再无其他！ “天哪，你写了一夜？”年轻警员倒吸一口凉气。 他根本不认识那墙上繁复的公式，但看上去就有一种震撼到头皮发麻的感觉。 一列车队成功抵达派出所门口！ 特警再次像在岚京科技学院一样，这片地方牢牢的封锁起来。 老人们下车，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步履匆忙，脚步越来越快！ “八号审讯室，江城在里面。”局长早已在门口等待。 “带路！”冯震低声说了一句。 皮鞋踩在地面上，“嗒嗒嗒嗒”如同大家的心跳声。 这几位老者根本不知道，自己打开门，将会见证到何等情景！ 那是代表着华夏踩上了一层进步的阶梯······ 如此形容丝毫不为过！ 翁成文、舒志诚、冯震、钟老。 四个跺跺脚让整个华夏颤三颤的人物，站在审讯室门前。 旁边警员全部都被驱散。 特警们也拉开了一个相当安全的距离。 走过漫长岁月，白发苍苍的老人，手搭上了门把手······ 推门！ 而入······ 屋内的一切，映入他们的眼帘。 一个少年站在里面，背影瘦削，茫然抬笔。 一整面墙壁，贴满了白色的纸张······ 没有一丝空余。 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全部都是字迹和基因图。 微风从窗外吹归来，A4纸卷起皱着，“哗哗”声不绝于耳。 整个警局哑然无声。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情者屏气凝神，知情者震撼到无以复加！！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四位老科学家，没有一个人迈动步伐！ 他们呆愣当场！ 奋笔疾书的那个少年在写的是什么？他们心里都有答案！ 那是真正的人类基因图解！！ 是攻克了无数年却没有多少进展的地狱级难度计划！ 如今就在肉眼看得到的地方，在普通的一面墙壁上！ 展开了！ 在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笔下，绘制的是人类从诞生之初到现在做梦都想绘出的画卷啊！ 那是生命之卷！ 人类基因组含有约31.6亿个DNA碱基对，碱基对是以氢键相结合的两个含氮碱基。 破解所有的变式，就可以研究出基因药物，揭晓疾病的全部病因！ 甚至改变人类进化的过程。 这单单是一个计划吗······人类基因组的变式真的那么重要吗？ 国人所知，每年因为遗传病而夭折的儿童有多少？ 医院里扼腕叹息的医生会告诉你。 痛哭流涕的为人父母会告诉你。 生物科技界里白发苍苍的教授会告诉你。 这个变式代表的是我泱泱夏国又朝着人类进步的阶梯前进了一步！ 代表了数万万儿童将因为这墙壁上晦涩的公式而得救！ 江城拿着中性笔，皱着的眉宇忽然舒展开来，他处在一片寂静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打开的门抑或是站着的人。 他蹲下身子来，在一张纸上，写下最后一道公式····· 掷笔。 拥风。 江城张开手······ 炙热的阳光透过审讯室高高的窗户洒进来，覆盖在墙壁的纸张上。 风哗哗作响。 这无比普通的动作，轻描淡写的扔出笔······ 人类基因组攻克论文，至此结尾！ 数天来废寝忘食，终是画上了句号。 “哈哈哈哈哈······”江城畅快的大笑着，不知不觉眼圈红了。 站在门口的几位老人，没有一个动弹的。 他们内心的震撼宛如山呼海啸，漾起千层波澜！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竟然真的摘下了这颗生物科技界的明珠！ 他们懂得少年为何发笑又为何弃笔。 孤身踏上这条道路，没有高精尖的科研团队，没有精密的实验设备！ 只有江城一人义无反顾。 “立马封锁这片区域，所有警员全部清出去！带摄影设备来拍摄下墙壁上的稿件！” “每一张纸不准有丝毫损坏！全部密封起来放到绝密文件夹里！” “护送江城出警局！猛虎队贴身保护！一点意外都不能出！” “岚京市全面戒严，武装直升机准备！舒志诚和翁从文你们两人将文件带回生物科技院！” 一个个命令从威严的钟老口中下达！！ 中年人、猛虎队成员和局长全部站的笔直！ “明白！” 听到身后的声音，江城恍然间回过头来······ 一老一小。 华夏最顶级的科研院长。 普普通通的岚京大学生。 两人眼神接触····· 第33章 哭泣的女孩 “哥！” 当江城在一群特警的簇拥之下走出警局。 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哭喊。 他转过头去，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几个人前面，那个穿着衬衫牛仔裤的小姑娘挥着双手，被阻拦在警戒线外。 她脸上是满满的担心与惊慌。 是小璃。 她身后还站着陶鸣等人，皆是担忧不已，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那一列车队走过来，在警局门口等候的他们就被疏散开了。 “那是江城小友的同学吗？”钟老和蔼的问了一句。 “我妹妹。” “好，那随我们一同前往？” “都带过去吧，钟老。” 闻言，中年人百忙之中抬手一挥。 特警的警戒带撕开一个豁口，小璃和陶鸣他们茫然走了过来。 梁谷不停的咽着口水。 他现在心中何尝不是如同地震一般，自己亲如兄弟的舍友·····在被拘留了一夜之后，竟然引来了几百名特警大张旗鼓的前来。 这是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原因的事情。 是老三犯了什么错？ 还是老三一直隐藏着自己的身份？ 小璃往江城所在的方向走着，越走，她的步伐越快。 最后迈动纤细的双腿跑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这个少女一路小跑，冲进了被所有人簇拥着的少年怀里。 洛小璃紧紧的抱住了他······ “哥，你吓死我了，听说你被拘留了，我昨天一整夜都没睡着觉······” “哥，你犯了什么错啊，这些特警是不是要把你抓走······” “你是不是要坐牢啊······” 泪水从小璃的眼眶里滚了下来，漫了她精致的小脸，将江城胸前的衣衫都沾湿。 她啰啰嗦嗦的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语。 一个十八岁单纯少女脑海里装不下多少东西，她眼里只有她的哥哥，再也没有其他了。 恍惚间，竟像电影里生离死别的场景。 百八十位特警持械站着，华夏最顶尖的科学家陪同，派出所门口防爆武装车围着。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她抽抽噎噎的哭声。 钟老愕然看着这个小姑娘。 纵使他历经岁月，也极少见如此清雅脱俗，精致漂亮的女孩。 还有这想法，也太单纯了些。 江城哭笑不得，低下头来看着她哭的红肿的眼眶，想来昨夜自己在拘留所里，小璃应该茫然失措。 偷偷哭了不少次吧······ 他嘴角勾起弧度的同时，心稍微疼了一下。 “现在已经没事了，我也不是去坐牢，你是跟我一起去学校还是回家？” “我要跟你一起去学校。” “好，一起上车吧。” “嗯。” 洛小璃委屈的嗯了一声，这才松开了环抱着的紧紧的手。 “那接下来？”冯部长问道。 “分一批人去我家里吧，把电脑还有资料全部都带到学校里，今天把那篇论文还有我的想法和钟老还有您讲解一下。”江城回答。 “那太好了！！”钟老面上难掩激动之色。 他内心越发欣赏起这个少年来。 这种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沓的性格，放在科研之上是绝好的优点。 而且光有论文，没有研究者本人的细致讲解和出发点以及想法，大家是很难领会的。 江城若今天讲解一番，那么一切心中的疑惑就可以迎刃而解。 对于科研工作者来说。 没有什么是比攻克新的学术问题更重要的事情！ 江城愿意把这些东西毫无保留的分享出来，没有一点私心，这实在是令人不得不钦佩。 况且今日前来的钟老和冯部长，都是生物科技界顶尖的科学家，几人一同探讨，互解疑惑，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振奋的事情？ 在此刻，钟老和冯震俨然没有把自己当成是教授，他们在江城面前是学生。 是需要他解疑的学生！ 如果传出去，不知多少人会惊掉眼球。 一个科研院院士，一个研究院部长，竟然因为一个少年的讲课而呼吸急促？ 天方夜谭！ 骇人听闻！ 江城上了武装车，其实他心中也有很多疑惑。 为什么突然之间自己的论文就提交上去了？？ 教授们又是如何得知自己在进行人类基因组的研究并且马上就要收尾了呢······ 正想着，忽然一旁的中年人说，“查清楚了，拘留事件是有人蓄意为之，并且派出所有人开了后门，昨夜只有江同学一位留下，其余两个人以验伤为由直接离开了。” 作为三十多岁就成为高层的岚京出面人--尤立轩。 他的做事能力强悍到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仅仅十五分钟的时间，就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 就连开后门放走两个小混混这样的事都敏锐的捕捉到了。 “有人在针对你，江同学。”尤立轩认真的说了一句。 “嗯······我最近能感觉到。” “查吗？” “能找到是谁干的吗？” “三分钟。”尤立轩举起手机，面色冷漠。 如此低端的手段，如果他查不出来，就别当高层了。 回家种地算了！ 眼前站着的少年可是连钟老都爱护有加的人，重要性可想而知，如果他的安全都是问题。 那么这将是岚京市所有高层的失职。 "钟老，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快要到岚科大的时候，舒志诚教授突然说。 “怎么了？” “把那些文件送回去的事情，能不能让猛虎队办，我和老翁不随行可以吗？” 舒教授脸上有着深刻的皱纹，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竟有些小心翼翼。 接着他又说，“我也想共同探讨一下关于这篇论文！” 教授终于说出了心中所想，实际上一路上他的内心都在挣扎。 说句不好听的，护送文件确实是极其重要的事情，因为那是江城的手稿。 但······错过了这堂研究课，他真的怕自己后悔余生。 翁从文也是一样的想法。 他们两人眼中闪出希翼的光芒。 “好吧。”作为多年相识，钟老当然知道两人的想法，这样一堂研究课，没有一个真正热爱科研的人不会心动。 就摆在眼前，要是错过了，真是莫大的遗憾。 也罢，成人之美。 猛虎队作为最顶尖的反恐特种部队，护送文件这种事会做好的。 “感谢钟老！”两位教授激动的伸出手来攥着钟英哲的手。 谁能想到，十八岁少年的讲授课，居然能让他们如此趋之若鹜。 “查到了！拘留事件的始作俑者叫齐枫，岚科大的学生。家庭住址，通话记录，以及事件安排记录在案了。” “齐枫？”江城心中愕然。 不是个阔少爷吗？他针对自己干什么？ “我已经通知岚京市高层，彻查他家中背景，稍微给点教训······”尤立轩对着江城说，“这样的安排江同学是否满意。” “随便吧。” 他的心里还有其他疑惑，阔少爷真的找人打自己一顿，何必那么麻烦，还在小巷里让他昏迷？ 醒来之后西装男也不见了，换成了两个黄毛小混混？ 此刻的齐枫，完全不知道，在仅仅几个小时之后，他的家中企业就要被封查······ 他所依仗的背景，在某些高层眼里。 不过是个笑话！ 第34章 你就想当个教授？ 封校之后。 岚京科技大学正处于一片议论纷纷之中，有不少人在说特警的事情。 众说纷纭的猜测大多都靠不了谱！ 什么学校里有人闯了滔天大祸。 还有说泄露了华夏机密。 唯有生物科技系的教室里还知道的多一些。 让人最惊疑的是这些特警所来的目的竟然和江城有关系！ 赵雪柔漫不经心的和刘梦珂说着什么，偶尔回答一两句，心思全放在江城身上。 为什么从他不舔自己······把生活的重心点放到其他的事情之后，就变的那么让人看不透了呢？ 时时刻刻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她不禁要问内心。 自己真的了解江城吗？ 他的沉默寡言，害羞腼腆不知从什么时候变成了有时内敛含蓄，有时锋芒毕露。 他表里如一吗？ 赵雪柔不知道。 原来四年的同学，从高中到大学，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身边的这个大男孩。 “爱情的反讽之一，你也是不喜欢一个人，越能够信心百倍、轻而易举的吸引他；强烈的欲望，世人失去了爱情游戏中必不可少的漫不经心；你若总是追求，就会产生自卑心理，因为我们总把最完美的品质赋予我们深爱的人。” 她忘掉了这句话。 ...... “全体学生注意！全体学生注意！” “任何人不得踏出教室，老老实实呆在里面，各班导在班级里监督，有去厕所的必须老师陪同！” 校园内的广播响起，是教导主任符姝的声音。 学生们心中疑惑，不是那些特警们都走了吗？ 怎么学校还处于戒严状态？ 仅仅几分钟后，校园内出现了这样的景观，特警们去而复返，再次到了学校里面！ 依旧是那样的队列。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那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之中，多出了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 江城。 一声声惊呼声响起，学生们纷纷探出了头来。 赵雪柔一双美眸看向窗外科技楼下，她直接愣了。 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庞，是刚刚还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的名字。 并不平常的清晨，所有突然发生的变故。 都是因为他。 “最中间那个人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 “哇~好大的排场，回校都有特警开路！” “我认得他，生物科技系的江城，就上次演讲的那个学生代表！” “雪柔······”刘梦珂把目光望下去，过了片刻之后又转到了闺蜜身上。 赵雪柔挥挥手，没有说话，她安静的伏在窗台边，两绺刘海垂在两颊，随着微风如同秋千一般的荡来荡去。 这个女孩的眼中，满是憧憬的眼神。 对了，我喜欢的人，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万众瞩目！ 江城和众人一起步入科研楼，六楼的讲堂被擦得干干净净。 在这几分钟的时间内，学校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 特警也把他的电脑从家中搬了过来，以及其他文献资料。 “你在办公室等一会吧，小璃，我大概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 “那让这个小姑娘去我办公室吧，外面太热，办公室有空调。”符姝试探性的说了一句。 “我不要，在外面等着就好······”洛小璃眼中又浮现了委屈的神色。 短暂的相聚后她更不愿意再和哥哥分开。 “听话，一上午这堂课都不一定能讲完。”江城说。 “好吧。” 她随即跟在教导主任后面下了楼。 直到三楼的时候。 靠在教室门口的赵雪柔，眼巴巴的往楼上看去，却没看到江城，只看到了被领下来的小璃。 恰巧。 她也有所觉察的往三楼教室的方向看去。 宿命一般。 两个人的眼神相对了！ 同样是绝美的形容词，在目光交锋的一瞬间，明明没有丝毫了解的人！ 惊鸿一瞥。 她们都感受到了某种微妙的感觉。 赵雪柔认识她。 在校门口给予江城拥抱的女孩子。 小璃不认识她，但敏锐的直觉让她觉得对方的目光并不善。 这是女人天生的第六感。 与此同时。 楼上的课程已经开始了！ 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课程，因为讲师年仅十八岁，他的学生却都是脖子以下没入黄土的教授。 每一个单独拿出去都够清北奉为座上宾的大教授。 恭敬的坐着，背部挺得笔直。 他们手中握着笔，桌子上摆着笔记本。 “好，现在多媒体上放映的就是我做的完整的人类基因图解，目前上面囊括了三十多亿个基本化学组成，是我在论文网站上查找到的资料，经过进一步的演化终端之后的来的结果。” “目前我找到的变式总共有一万三千个，在工业、环境、能源等方面均有分布，这样的发现也许会引发新的科技革命，并完全解决因为资源而造成的生存与发展受到掣肘的局面。” “但是，唯一有一个变式我没有写完整，就是医学方面关于遗传病第七千六百个纵横······” “沙沙”声响起。 教授们不断的问着自己心中的疑惑。 举手提问的态度非常踊跃。 越经过江城的讲解，他们越是心惊！ 毕竟是华夏最顶尖的科学家，他们知道任何一个在多媒体上划出的小小符号，都是价值千金！ 冯震是心中震撼无比，他早在二十年前刚刚成为教授级别的时候，就曾介入过“人类基因组攻克”这个课题！ 可是当初他深入几年的研究，不抵江城的万分之一！ 且研究方向大错特错！ 他根本想象不到，怎么江城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能够违背数千名顶级科研大拿开辟出的方向而去另辟蹊径！ 这得是多大的勇气！ 扪心自问，冯震觉得自己做不到！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这堂课足足讲了三个多小时！ 江城给教授们从全方面剖析了论文中对于人类基因组的理解！ 连最细微的问题也没有放过！ 转眼间就到了下午一点。 外面的太阳正当最炙热的时候。 江城坐在椅子上，才堪堪把自己的论文介绍完毕。 几位老人沉默不语。 震撼······ 只有无言的震撼。 他们完全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 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也绝不为过！ 在此之前谁能够设想，这个生物科技系多年来最深奥的课题能够假以时日被攻克！ 可奥秘的全部画卷此刻就展现在了他们面前。 “江同学，我想请问一下，你从介入这个课题到成功一共用了多长时间······”钟老眉头紧皱，问出了一个在场几个教授都迫切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一个月。”江城挠了挠头，有些腼腆的说道。 “一个月？？？？？？” “三十天攻克人类基因组？？？” 舒志诚教授感觉自己的心脏猛抽了一下！ 你一个月解决了五国科学家研究四十年的问题！！ “妖孽。” “天纵之才！” 他们的心中齐齐浮现出了这样的词语。 不世出的天才······ 钟老近乎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错了。 错的离谱。 在今早之前，他们一直把重心放在江城的论文之上，可现在看来！ 一个月研究出来人类基因组的人，这样的天才价值还用多说吗？ 他想起了自己朗诵过的六国论。 若一个顶尖的科研人才相当于华夏的一座城池。 那江城可抵十城百城！ 这就是他的价值！ “江城，我现在不知道说什么了，你知不知道今天过后，你的名字将会响彻整个华夏，名留青史也有可能！” “名留青史我倒没有想法，就是有一个小小的私心······” “什么私心？”钟老疑惑。 江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我想我上交了整个科研贡献，可不可以给我一些奖励，比如说给个清北教授当当什么的······” “啊？？”冯震一愣。 舒志诚和翁老对视了一眼。 钟英哲院长扶了扶额头。 “就这啊······” “就这个，别的我都不要。”江城坚定的说了一句。 钟英哲看了一眼他，拿起手机来，“喂，嗯嗯是我，我要扩增一个教授名额，对就现在，不用走流程，现在扩增。名字叫江城，资历我发给你。” “恭喜完成系统任务！！！” “宿主已成为清北教授！！奖励五百万科研资金！奖励人类基因组所有变式！” 冰冷无情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江城傻眼了。 “别说是清北教授，哪怕你现在要求我把清桦副校长的位置让给你我都不会皱眉一下。”钟老认真的看着他。 第35章 十八岁荣誉教授被告上法院 “江同学，有人要见你，就在楼下。” 正当他们讨论完准备休息的时候，尤立轩突然敲门，然后走了进来。 “有人要见我？是谁？” “齐枫。” 江城听到回答后一愣。 自己还没有去找这个阔少爷的麻烦，他怎么主动过来了？ 难道富二代都嚣张到如此地步。 阴谋不玩开始玩阳谋了是吧！ 他走出门，在栏杆旁，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下面。 在科技楼的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车。 尤立轩悄悄俯过身子来，在江城的耳朵边悄悄说了几句。 “怎么会这样？”他眉头紧皱着。 “江城！你给我下来！” “做事有他吗必要做的这么绝吗？” “我只不过是找人给你一点教训！你百倍奉还我是吧！？” “睚眦必报的小人！有本事你下来说话！” 齐枫从车上踏下来，猛地一甩车门，冲着楼上的江城就是一阵叫嚣。 仔细看，这个阔少爷已经处于暴怒状态，由于过于激动，脖颈都变得充血。 青筋从他的脑门上暴起。 江城看了他一眼，歪了歪头，消失在栏杆上。 岚京科技学院的学生们今天可是吃了个彻底的大瓜，从清晨到现在一刻都没有消停。 事情所有的焦点方向都指向了一个名字：江城。 而现在，校内闻名已久的恶少爷齐枫，竟然也跟他结了梁子，这不直接找到头上来了。 可下一秒。 让齐枫震撼的场面出现了。 他“咕咚”咽了一口口水，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随着江城缓缓的走向楼下，他周围的位置时时刻刻都有着特警在一旁防护。 根本没有人可以近身他三米之内。 什么保镖都弱爆了。 华夏特警的保护才是最坚实的盾牌，最可以依靠的臂膀！ 楼下。 数十名特警将两人团团包围起来，江城目光平静的看着他，楼宇之上千名学子看着他。 “你想说什么，说吧。”他淡淡的对着齐枫说。 “你还真是睚眦必报啊江城！好，我承认你有点实力。一出警局就找到了我家里的企业，还让人查封了公司！甚至开始调查我母亲个人！以漏税之名将我家名下所有资产都冻结！你太狠毒了。” 江城听完他的叙述一挑眉。 尤立轩的动作真是快啊，还真不是吃白饭的。 仅仅一上午的时间，就查封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公司。 他转过头来看了身边的这个中年人一眼。 对方戴着一个金丝眼镜，藏在眼镜之后的目光犀利。 “漏洞百出的公司，江同学不必担心，偷税漏税之名坐实，并不是我的诬陷。” 江城了然，放下心来。 既然是齐枫家里本来就有问题，那他也没有心理负担了。 “如若你真的强大到这个地步！何必在岚京科技学院当一个普通的学生，伪装的全无破绽！等到我针对你的时候才绝地反击······扮猪吃老虎？很好玩吗？羞辱我？你很开心吗？” 齐枫的眼眶通红，失去理智的指着江城大骂！ 一上午的时间！ 公司被封查。 资产被冻结。 他的母亲还有可能面对牢狱之灾。 江城背后的不知哪位高层，完全没有收手的打算！ 直至现在还在运作！ 有种誓要将齐氏医美这个刚飞上枝头不久的鸟雀生生拍到尘土了！ 何必做这么绝？ 何必如此羞辱！ 齐枫觉得江城这个人太阴暗了！ 扮猪吃老虎这是什么狗屁癖好！ 假如你家大业大，那我认怂便是。 “非要置我于死地吗江城？” 空旷的楼下地面上，只有他一个人在歇斯底里的嚎叫，整个科技楼都听得见。 所有人像盯着怪物一样，看失去理智的齐枫。 他的样子很可怜。 刘梦珂忽然伸出手来，抓住雪柔的手，“为什么我觉得齐枫怎么和受害者一样······我觉得他好可怜。” “......” 不知道事情经过的人，还真容易产生这样的疑惑。 江城颇为好笑。 这世间什么道理啊？ 你欺我辱我，让我在审讯室里彻夜未眠。 结果反过头来说我是睚眦必报的小人？ “我并不觉得你嚣张跋扈、恬不知耻、有几个臭钱就洋洋得意，这并不是你最坏的毛病。”江城凑过身子去，小声在他耳边说，“你最坏的毛病，是蠢啊······” “？”齐枫一怔。 他并不明白江城什么意思。 “从你准备设局开始，就有人牢牢的盯住了你，借你的刀杀我，你还不明白吗？” “你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江城悄悄说的这一番话，没有人听见。 看似是阔少爷针对市井小民的戏码。 实际上完全不是。 他在小巷里被人打昏，昏迷前的凶手并不是齐枫所找来的两个黄毛，而是另有其人。 那两个西装男才是真正的打手。 有人在大费周章，故意制造了是齐枫在和江城玩阴谋的假象。 他雇佣了西装男，掌握了齐枫的全部想法。 以及他的计划、流程、安排。 不出意外的话，真正在此次拘留事件中，一直暗中作乱的真凶。 马上就要浮出水面来。 齐枫恍惚之间，忽然明白了一些什么！ 他并不是傻子！ 猛然间抬头，他看到了面色阴沉的孙宇晨，正扶着腮一脸嘲讽的看着他。 如果能有人了解齐枫全部的想法。 那么那个人一定是孙宇晨，只有他参与了计划。 中年人跟随着江城离去。 齐枫瘫坐在地面上，他到现在还是一阵迷糊。 ...... 时间来到晚上八点，已经整整二十四个小时没有休息的江城终于回到了家。 他困极了，趴在床上就睡了起来。 小璃贴心的替他安置好被子，关闭了房门。 另一边的岚京高层，会议室中。 “放出消息，江城将在三天后抵达京都，成为清桦荣誉教授”，尤立轩摘下来眼镜擦了擦，“引一下真正的蛇吧。” 次日。 一早！ 一则热搜窜上搜索榜第一条！ “十八岁少年将成为清桦荣誉教授！三天后加冕！过程全程直播！” 全网震撼！！！ 热度空间，在短短半个小时的发酵，就已经超过了百万次转发！ 人们不能想象，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何德何能成为教授！ 还是清北级别！ 再两个小时之后。 另一则热搜窜上搜索榜第二条！ “即将成为清桦荣誉教授的江城，被同学乔娜娜指告性侵！” 全网哗然！！！ 人们还没来得及从震惊中回过味来！ 没想到这个少年还未起高楼！他的楼就塌了！ “突如其来的同学聚会，乔娜娜扭伤脚，坏掉的监控······” “监控画面里最后消失的画面，是乔娜娜依靠在江城的肩膀上，脸上被捕捉的表情是意乱神迷······” “江城同学聚会和乔娜娜突然离席······” “之后他醉酒斗殴，被拘留。” 这一切巧合，似乎都被操控的恰到好处······ 第36章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 “早间新闻。” “十八岁少年江城自主研究，做出突出贡献！被誉为科研天才，已经成为清北荣誉教授！只待加冕。”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简直让人惊叹！据资料提供，这名江同学只是岚京普普通通的一名大学生，却披荆斩棘，一心向前，让人感慨。” 江城他穿着拖鞋从房间里走出来，打了个哈欠。 洛小璃坐在沙发上，一脸开心的看着电视上的新闻。 “哥，你听到了吗？你上电视了。” “听到了。”他在洗手间里洗漱着，懒洋洋的回应道。 晨间新闻。 资讯网站。 各大头条。 几乎同一时间刊登了这则消息。 引发了社会广泛的讨论，昔日有十三岁上大学的天才，今日有十八岁成为清北教授的少年。 江城这个名字一瞬间出现在大街小巷的人们口中。 众人都不知道到底做了什么贡献，才能够获得这样的嘉奖。 资讯网站也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但是在他们的内心觉得，一定是价值超高的那种。 人们口口相传。 尤其是岚京市的市民，倍感骄傲！ 岚科大的校园之中，教室里的很多人围在了一起，手里拿着手机刷着这条被转载了百万字的消息。 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毕竟从昨天开始，江城就让他们吃了一个巨大的瓜。 他们真真切切见识到了特警随性的科研人员，见识到了武装直升机。 可这则被封为清北教授的消息更让他们觉得震惊。 “喂，你们还记得前些时候，我们开班会的时候，江城立下的小目标吗？” “当然记得！他那时候说要在今年成为清北教授！竟然真的成功了。” “呵呵”，一旁的陈雁看着讨论的众人冷哼了一声，那时候你们面对江城目标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昨日的冷嘲热讽依稀在耳边。 现在觉得做他一个班的同学是荣耀了。 陈雁白了一眼吵闹声最大的那几个女生，就她们当初骂的最狠。 “真是没想到啊，他不是说说而已，这样言出必行的男人我好爱~”一个女生竟然直接犯起了花痴。 “是啊是啊，我一直觉得江城是个人才，我的第六感还是很准的。” 这些人一阵吹捧。 刘梦珂和赵雪柔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没有参与这些讨论。 “柔柔，我如今明白你为什么倒追江城了，这样优秀的男人想不引起关注都难。” “对，你记不记得我常说的一句话，在才华面前，钱啊背景啊容貌啊什么都可以忽略，这个时代不会埋没真正有才华的人。” 她托着腮，抱着手机。 屏幕界面上是两人的聊天界面。 依旧是每天的早安晚安。 依旧是江城从来不回复，她像是在对着机器人问好。 可赵雪柔丝毫不气馁。 她不相信，一个喜欢了自己四年的男生，会对持之以恒的付出无动于衷。 现在赵雪柔确定了，未来不管怎样，都要牢牢的把这个男人抓在自己的手心里。 身后一些女生议论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里，赵雪柔心里冷笑一声。 就你们也想跟我抢男人······ 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办公室。 正拿着手机的班导。 一脸震惊的看着手机上的新闻。 江城成为教授的消息已经众所周知。 也就是说，只论地位来说，她已经完全没有资格教导江城了······ 一个研究生怎么教导教授。 那不是笑话吗？ 曾经说过的话，现在响在脑海中，无比的刺耳。 “做人，不要太好高骛远······” 原来，她在界定好高骛远这个词的时候，没有考虑到学生的个人能力。 不管怎么样，这则新闻都太骇人听闻了！ 远远超乎了她的想象。 远在云南大理。 在洱海边散步的一对中年夫妻挽着手。 四十多岁的妻子指着手机上的内容，“老江，你看，这个学生十八岁就成为教授了！还跟咱们儿子重名！” “真的？我看看。” 老江拿过来手机一脸不相信的看着。 “还真是！那这少年得多优秀啊。” “反正比咱儿子强多了！同样是十八岁，你看看人家，不争气的东西！” 江城妈妈越说越气，直接就给他发了个信息。 “呵呵。” 远在岚京的江城手机叮咚一声。 他拿过来一看，顿时懵逼了。 打出了三个问号，“？？？”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 “？？？” ······ 这则讯息刚刚火爆全国。 【即将成为清桦荣誉教授的江城，被同学乔娜娜指告性侵】 另一条讯息登上了热搜。 甚至有隐隐盖过另一条消息的趋势。 刚刚还震惊的人民群众，将这条新闻转发次数很快超过了前一条。 大家都加入了吃瓜的行列之中。 因为这种恶性新闻，比良性新闻还要刺激！ 而且这条新闻之中，描述的非常详细，还有乔娜娜的个人指控。 在酒店走廊的视频。 洛小璃和江城吃着早饭，一边刷着这则诬告新闻。 要不了多久，法院就该传票江城了。 “哥，你是不是被人陷害了？”小璃是无条件信任他。 “嗯······这事交给尤立轩处理就好了，我不会管的。” 他舀了一口清粥，放到嘴巴里面。 这样看来，突然邀请参加同学聚会，以及自己离去的时候乔娜娜忽然追了上来，还有她假装扭伤脚······维修的监控。 一环扣一环。 这时有人想置他于死地。 指控性侵。 这可不是一般的罪名，要坐牢的。 哪怕是未遂······ 江城皱了皱眉头。 自己素来不掺和什么琐事，也没有仇人，怎么会被人用这么歹毒的手段迫害。 另一边，岚京市高层。 尤立轩指着照片上的那个人，对着刑警队长说，“对方的破绽挺多的，先把这个小子抓回来吧，他是破局的关键之处。记住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把实话搞出来，全程记录，搞出来之后我们再去辟谣。” 他手指所指的那个男生。 赫然是孙宇晨！ 第37章 他是我男朋友 “调查清楚了，那个姓孙的同学嘴不怎么严实，撬了几个小时就撬出来了。他承认在齐枫后还有一个策划者，但他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也不知道年纪，只知道是个男的。” “嗯···你看着办吧，咬人的狗不叫，我没有心情管这些事。” “好的，江同学，请你给我一些时间，最多一个月内我会让这件事水落石出，还你清白。” 咖啡馆里。 江城和尤立轩对坐。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扭过头去看向窗外。 “一个月的时间，没几天我就要启程前往京都了，钟老先把我的论文带回去给大家讲解，挑选一个合适的团队来进行接下来的研究。” “江同学的意思是？” “小璃我可能会带着一起去，如果她不愿意去的话，我希望岚京这边你能保证好她的安全。” 尤立轩一愣，笑了一下。 “你多虑了。” “什么意思？” “那我就不用那么官方的说法了，江城。你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你本人的重要性吗？从钟老踏上回京都的飞机开始，整个岚京现在都处于戒严状态。看似我们现在若无其事的喝咖啡，实际上整条街都在被严密监控着。这咖啡厅的前后左右都有特警保护。”尤立轩顿了顿继续说。 “包括你的父母，你的妹妹。都完全处在了一个绝对安全的情况之中，他们不会有任何危险。而且最显而易见的一点，就是意图陷害你的人，他在进行那个计划之前完全没有想过招惹的会是你这样的人物。所以构陷的凶手踢到了铁板，现在正在想如何明哲保身。” 江城怔了怔，一脸思索。 他还真没有想过尤立轩说的话。 “能够把这件事做的那么漂亮，还会用制造舆论这样的手段，那个凶手背后应该有些背景”，尤立轩推了推眼镜，“但是，江城，你知道你的背后是什么吗？” 两人四目相对。 没有一个人说话。 答案却清晰的浮现在心中。 江城的背后，是国家！ 闲叙了一会，当他正要起身离开的时候。 一对身影忽然出现在咖啡厅里。 女的光彩夺目，身型高挑，长相也是极为漂亮，称之为极品也不为过。 而那个男的同样不落下风，一身板正的西装，长相邪魅，身上的气质好似贵族。 待女人走过来，看见他，一脸惊讶。 “江城你怎么在这里！真巧。” 他抬眼一看，“赵雪柔？” 岚京很大，岚京也很小。 他们好几天没见面，没想到竟然在一个咖啡馆碰到了。 “这位是？”赵雪柔身边一脸贵气的公子哥礼貌的问了一句。 江城抬眼。 他看了这个有些阴柔的男人一眼。 对方脸上的微笑拿捏的恰到好处，而且举止很是优雅，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阴柔的气质并未给他降分多少，反而有些增采。 “这是我在岚科大的同学，一个很优秀的学生！他叫江城。”赵雪柔一脸兴奋的介绍着。 “你好，赵无年。”他伸出手来。 “嗯，你好。”江城回应了一下。 “尤立轩。” 一番客套话。 说完之后。 赵雪柔突然凑到他旁边。 “江城，这是我表哥，从京都过来的，在岚京谈个生意，你别误会啊。”她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我误会什么，这跟我有啥关系。” 赵雪柔闻言一噘嘴。 一点都不懂情趣，直男一个！ 亏我好心跟你解释。 “听雪柔说过江同学的优秀，少年英才，未来一定是国家栋梁。” “客气了。” 江城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对于有礼貌的人从来没有什么恶感。 他不想在咖啡厅里待太久，准备离开的时候。 忽然赵雪柔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等下，先别走，我有事情跟你说”，她说完，转过头来对着赵无年，“哥，我和我同学去一旁说句话。” 随后她拉着江城就跑到一边。 弄得他是一头雾水。 她纤细柔嫩的手拉着他，洁白的皓腕如同玉藕一样，今天赵雪柔穿的是碎花裙子，头发披散开来。 倾泻直下。 是校园里那种靓丽少女的感觉。 和平时偏成熟妩媚的打扮完全不同。 江城不经意间扫了几眼，心想道自己原来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喜欢的女孩虽说品质上并不多么优秀。 但颜值和身材还是可以的。 就这样两人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 “什么事啊？干嘛非得跑到这来说，当着面说不行吗。” "嘘！"赵雪柔探了探头，悄咪咪的看了在远处和尤立轩说话的赵无年一眼。 确定他没有注意这边才转过头来。 “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啊，江城，你一定要帮帮我！” “啊？” “我哥这次来岚京谈生意，他准备在晚上举行一次酒会，届时岚京的商界名流和政界高层都会有出席。” “那不挺好的吗？”江城没听懂她什么意思。 “好什么啊！你不知道我这表哥是什么人，他是妹控，占有欲很强很强的那种，专门从京都跑来岚京发展生意，就是为了监控我的大学生活。” “嘶······”江城抽了一口凉气，“玩的真变态。” “你也觉得变态是吧？所以一定要帮帮我。” “我怎么帮，我就是个大学生。” “笨呐！我跟我哥谎称我有男朋友了。这个男朋友就是你！” 江城愣神了有足足三秒，表情懵逼了，“我什么时候成你男朋友了？？？” “谎称！谎称你懂不懂。江城，你陪我一起去参加酒会吧，不然我哥不见到所谓的男朋友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从小就对我有那方面的意思······我害怕。” 赵雪柔一脸委屈，美眸忽闪忽闪的，见江城不同意，就抓住他的手摇来摇去。 “求你了求你了······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我从京都跑来岚京上大学就是为了躲避他。” 她好像是真的要哭出来了，咬着红润的嘴唇，声音也越发的低了。 那楚楚可怜的样子配合美貌的小脸蛋。 就算是铁石心肠也得软了。 可是江城偏不！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没有商量的余地。”他皱了皱眉，推开赵雪柔的手就往咖啡馆的门口走去。 她一愣神。 也只能跟在他的后面。 表情逐渐变得落寞。 心里唯一的一点奢望也没有了。 她明明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可还是希望江城答应啊······ 江城，你能不能成为我的依靠······哪怕只有片刻也好。 赵雪柔的心一点点的碎掉了。 “尤部长，走吧。” 尤立轩冲着赵无年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先走了，有缘再见。” “慢走不送。”赵无年脸上依旧带着无可挑剔的微笑，仿佛这个笑容是长在他的脸上的。 两人擦肩而过。 江城在经过他身边的一瞬间。 身体猛然僵了一下。 他的鼻尖耸动了几下，闻到了一股冷冷的香水味。 江城突然之间回过头来，看着赵雪柔。 第38章 伪君子不如真小人 黑色轿车内。 防窥玻璃缓缓升起。 江城在后座摆弄了几下手机。 “查查那个赵无年，他有问题。” 尤立轩回过头来，“怎么了？” “我刚刚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他垂下眼眉，“和乔娜娜身上的一模一样，这种特殊的味道闻过一次就不会忘。” “我明白了！” “话说今天晚上赵无年要宴请商界名流，政界高层，你贵为高层部长，肯定也受到邀请了吧？” “我？” 尤立轩习惯性的推了推眼镜，“他酒会的级别太低了，没资格让我露面。” “......” 车内安静了几秒。 江城突然乐出声来。 倒是自己认知错误了，尤立轩在岚京市怎么也是排得上前五的人物，能请到他的人真没有几个。 围着江城鞍前马后的他，在普通人眼里是星辰皓月一般的级别！ 他可以轻描淡写的一句，“没资格”就蔑视了这京都来的小公子哥。 朴素而又霸气。 “今晚陪我去吧，有个照应。” “好。” 司机发动了车子。 手机震动两下，赵雪柔的信息发过来。 她先发了一个很可爱的猫猫说谢谢的表情。 他关闭了手机屏幕，脑海中浮现出了赵无年的脸。 江城的心里有着隐隐的感觉，这个公子哥跟诬陷自己的案子绝对脱不了关系。 变态妹控？ 富二代哥哥？ 嘶······ 江城转念许多思绪浮现上来，他想起了前世的事情。 赵雪柔家境殷实的小公主，后来是因为破产了，为了企业联姻，才嫁给了一个富二代。 有时候。 江城真的很讨厌这些苍蝇在耳朵旁边飞来飞去，搞得生活不安宁。 他只想安安静静的搞自己的科研工作，将理想与抱负实现。 在有限的时间内去做无限的事情。 但这些琐事就是缠绕着他。 假使江城没有提交这篇攻克人类基因组的论文，那么他还有力量去抗衡这样的诬陷吗？ 说不定人生都会因此毁掉。 还要坐牢。 等到出狱之后，这个社会，会对一个有劣迹的人宽容吗？ 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仗着家族的权势，玩些下三滥的阴谋手段，栽赃诬陷。 甚至还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报以微笑，恨不得释放所有的友善，面不改色的假装第一次知道你。 伪君子。 比真小人更加可怕。 江城想到这里眼神突然冷了下来。 你恶心我，我自然不能放过你。 “掉个头吧，去买身西装。” 司机调转车头。 ...... 宽阔的大厦顶楼，碧蓝的游泳池漾着淡淡的波纹，并不炙热的阳光温柔的撒了下来。 赵无年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从游泳池旁边的台阶走了上来。 找了把椅子坐下。 他看着岚京的琼楼玉宇，端起红酒杯缀了一口。 “没想到啊，这个江城居然身后有如此雄厚的势力，我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废柴大学生，一根手指都能碾死的那种，这次是我失算了。” 一旁已生华发的中年人回应。 “好在我们没有直接接触那个姓孙的小子，就算江城身后有势力能查到是我们的手脚，他也没有直接证据来指控我们。少爷这一步棋走到并不是绝路，还可以悔棋。” “嗯，近些日子撤掉舆论压力吧，别惹火上身了。” “明白，少爷。” 俊美妖邪的赵无年捋了一把头发，“雪柔啊，就是不让人省心，要是老老实实的留在京都，我还用这么大费周章安插眼线吗。长大了她越来越不可爱了，总想脱离我的掌控。” 他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 中年人不敢在这个方面有丝毫的搭话，只是沉默的站在身后。 片刻之后。 赵无年一饮而尽杯中的红酒，忽然猛地将玻璃杯砸在地上，“砰”的一声清响！ 在空旷的顶层格外刺耳。 “一个刚刚飞上枝头的鸟雀！一个在穷地方上大学的泥腿子！跟雪柔拉拉扯扯！我亲眼看着她拉着他的手！我亲眼看着！！” 赵无年猛吸一口气。 恨不得当场抽过去！ 他站起身来一把将旁边放东西的桌子推翻，“气死我了他妈的！” “这小子晚上还要来参加酒会！” 赵无年脖子上青筋暴起，歇斯底里的对着自己身边的那个中年人吼道，“以雪柔男朋友的身份来参加！” “少爷息怒······” “我息你妈个头！” 他在猛烈的发泄了一阵后，瘫坐在地上，又逐渐平静了下来。 重新恢复了那副平静的样子。 微笑也重新挂到了脸上。 跟刚才的状态判若两人。 好像那个歇斯底里的疯子完全不是他一样。 “你去准备酒会吧。” “是，少爷······” 第39章 你是没手？ 当黑色轿车停在茂业大厦的楼下，坐在里面的江城拨弄了几下手机，把消息发给了小璃。 “今天有点事情，晚些回去，你自己先吃饭吧，不用等我。” “嗯······哥哥不要太辛苦，研究虽然重要，但也要注意休息。” “......” 江城忽的。 不由自主的从心里升起一股愧疚感。 “我不是去忙研究，是参加一个酒会，就这样吧，很快就回家。” 他走下来，关闭车门。 就在大厦外面的位置，有一个女生穿着一身礼服在那里殷切的等待着。 江城和尤立轩一起走了过去。 两人相见。 互相打量了片刻。 “还可以吧？” 赵雪柔盯着他平日里乱糟糟的头发经过发型师专业的设计，弄成了垂在脸颊两侧的中分。 他本来就显得清秀的脸颊，没有了头发的遮挡显出一股少年感。 西装笔挺，穿在尚显稚嫩的肩膀上忽的显出一种蓬勃的意气风发。 她看了好久好久。 “可······可以。” 尤立轩从来在观察别人上有着一定的功力，他推了推眼镜，可以感觉得到眼前这个还算漂亮的女孩子注意力完全在江城的身上。 目不转睛。 根本不愿意挪开视线的样子。 眼神里面是真真切切的欢喜。 优秀内敛的人，永远从内而外散发着光辉，这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感觉是遮掩不了的。 江城不需要多么出众的外貌，不需要价值连城的衣服，他只需要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就代表了才华这两个字。 “还等什么，走吧。” 江城双手插兜，故意在小臂处的位置留出一个空隙来。 他走在前面。 她不由自主的低下头来，嘴角勾出了一个根本隐藏不住的弧度，赵雪柔的小心脏里感觉到一阵沁人心脾，让人沉醉的甜意。 她轻轻的咬住了嘴唇。 脸颊上飞起绯红之色。 这幅少女怀春的样子，哪里还像那个玩弄无数小鱼儿的海王女。 分明就是沉醉在心上人温柔中的小姑娘。 赵雪柔不知道为什么，江城对她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拐弯，她还以为是对方真的被自己打动了。 实际上。 江城的心思，并不在酒会身上。 他只是要，好好的恶心恶心某些自以为是的伪君子。 乘坐电梯，到达顶层。 恢弘的宴会客厅之中，莲花灯盏吊灯明亮，悬挂在头顶正上方。 晶莹剔透的流光杯盏，一杯杯叠起来形成一个香槟喷泉。 正中央的台子上，一架华美的黑色钢琴架设着，上面泛着迷人的黑色光泽，反射着灯盏的光亮。 小提琴手坐在椅子上，优美的音符从他的手下缓缓的流淌出来，蔓延整个大厅之中。 三五成群的商界名流、政界精英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交谈。 长桌上披着镶嵌金色丝线的桌布，上面摆满了美食佳肴，香气扑鼻。 俊俏的赵无年穿着西装，脚蹬皮鞋，游刃有余的在这些成功人士中间阚璇。 直到他的视线朝着正厅入口处的位置扫过来，他完美无瑕的微笑僵住了。 因为他的妹妹赵雪柔小鸟依人的伏在江城的肩头，窃窃私语的说着什么。 她脸上的笑容。 是赵无年和她认识那么多年都不曾见过几次的甜蜜。 “少爷，这次酒会商界大佬都来了，而且还有一个意外之喜，就是尤部长竟然也屈尊降贵赏脸过来，他可是极少参加这种场合的，总之我们这次酒会非常成功！”那个鬓角发白的中年人在一旁兴奋你的说道。 “成功你妈。”赵无年将他扒拉开，脸色阴沉的走了过去。 他知道尤部长来参加不是给自己一个公子哥面子，而是因为江城来。 尤部长才愿意一同前往。 管家真是个不可救药的蠢货。 纵使心里恨不得把对方碎尸万段，可是他表面上依然要有东道主的姿态。 不理会江城可以。 但他身边的尤立轩可不是一般人物。 赵无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尤部长，小柔，江同学，你们来了。” “你好，赵总，这么快又相见了。”尤立轩伸出一只手来，又拿捏上了那副官方的架子。 “雪柔，我们去那边吃点东西吧。” 江城理也不理赵无年，拉着她就往一边走去，那亲昵的紧贴在一起的样子像极了热恋中的小情侣。 眼里根本看不见别人。 赵无年的脸一下子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可碍于身边站着大佬，他不得不转移注意力，恭维的说，“尤部长，我在京都就听闻过你的大名。这次来岚京一直想去拜访，可是根本预约不上你的时间，没想到能在这里相见，酒会蓬荜生辉。” “我最近确实在忙一些别的事情，没有时间，现在才腾出一些空来。” 尤立轩没有说谎，他前些日子都在管理岚京戒严的所有活动，还有接洽舒志诚教授几人，帮江城处理他被诬陷的案件······不过今天，恰巧在调查眼前的这个赵氏家族少爷。 虚以委蛇的人就是这么可怕。 赵无年有些城府，可尤立轩一样是老狐狸。 他假装根本不了解这个公子哥，背地里却把他的背景翻了个底朝天。 “我和尤部长年龄差距不大，按辈分该喊你一声兄长，以后小弟想在岚京施展一下拳脚，还要承蒙您多照顾。” “哦，我们岚京没有什么辈分之类的称呼，赵公子大可不必，而且我言微权轻，何谈照顾。” 他三言两语将对方话里话外的套近乎驳回。 保持着一个非常疏远的距离。 让赵无年一下子愣了下来。 如此避之不及的态度，是他所没有预料到的。 “呦，尤部长您也来了！”远处一个商界精英冲着他举了举杯，快步赶了过来，将他邀走。 只剩下赵无年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目光阴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划向别的地方，那里坐着自己的妹妹还有江城。 ······ “啊~张嘴，我喂你吃。”她手里拿着一块小蛋糕，满脸欢喜的喂到像大爷一样瘫坐在椅子上的江城嘴里。 乖巧可人。 还极为认真的把草莓上的结缔清理干净，小心翼翼的喂给他。 这样一副场面看的赵无年······ 顿时感觉都要心肌梗塞！！ 直接要暴走了！！ 他颌角突起，紧紧的咬着牙关。 心里暗骂一声，“你他妈的是没手还是怎么，还得让雪柔喂着吃！！！” 第40章 听不懂音乐就别装 “你表哥看起来挺好的啊，温文尔雅的，而且年轻有为！”江城“噗”的一下吐掉一颗葡萄籽。 “表象而已”，说到这个话题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晦暗起来，“其实我之前都没有跟你说过，我是京都赵家分支，我爸爸在里面是外姓，赵无年他们那一支是本姓。” “在家族里外姓和本姓的差别是很大的，所以我小时候在京都长大受了很多委屈，被欺负了也不能说，要不是我长得好看一点，被赵无年当成童养媳，指不定要过一个多么悲惨的童年。 ‘ 江城一皱眉，都什么时代了还有童养媳这种说法。 封建陋习吗这不是！ “你们家族挺夸张的。” “是啊，我爸不愿意让我们畏畏缩缩的过生活，就在我要上高中的时候让我妈妈带着我来到了岚京，之后就遇到了你，我们成为了同学。” 赵雪柔话说了半截没有说，其实她还想说，“从那时候开始你就成为了我的舔狗开始追我。” 但这样的不堪往事想必江城更是不会想听的。 她很识趣的换了个话题。 “其实我一直想好好跟你道个歉的，江城。在那个家族里的小孩子都是恶魔，聪明人。导致我逐渐在受欺负中学会伪装自己，学会不付出感情，利用那些不好的方式享受别人对自己的好，这是我道德上的缺陷······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她的目光很认真的盯着江城，话语中真实的感情也做不了假。 两人目光对视。 他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偏了······ “你这是要告白吗赵雪柔？”他歪了歪头问道。 “如果你可以的话，我可以告白！” 她抓住了江城的手，眼神中的真诚。 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江城从来不善于处理这样的局面。 他赶忙打了个哈哈想要越过这个话题。 “这小蛋糕挺好吃的嘻嘻嘻。” “草莓也不错。” “葡萄也挺甜的哈~” 赵雪柔看他顾左右而言它，顿时变得幽怨了起来，撅起小嘴一脸不开心。 她恶狠狠的拿了好几个蛋糕用勺子塞到江城的嘴里。 “喜欢吃就多吃！” 晚宴上。 交杯换盏。 欢声笑语。 时间过得很快，从优雅的小提琴曲手指缝间偷偷溜过去。 舒缓的音乐让人都安静下来。 外面夜色深了，夜空中点缀着繁星寥寥。 “这小提琴手不错，有些造诣。”江城煞有其事的在那点评了几句。 “呵呵，成名已久的作曲家，安德里亚乐团的金牌乐手，整支乐队的灵魂人物之一，当然有造诣。” 在他旁边不远处的位置，一个毛发旺盛，带着鸭舌帽的男人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确实，很专业。”他赞同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再专业，给不懂的人听，也是浪费······用你们华夏的古话来说，对牛弹琴”，鸭舌帽男人托着腮，百无聊赖的喝了一口红酒，用怪腔怪调的蹩脚中文说道，“是这个成语吧？” 江城的笑容一瞬间凝固在脸上！ 鸭舌帽男人言语中的蔑视和高傲，三言两语尽数显露出来。 他显然有些看不起，在这宴会厅里倾听音乐的岚京名流人物。 认为是在对牛弹琴。 这样目中无人的高傲······顷刻间触动了江城的神经。 “音乐，是要给有品位的人听的，看这大厅内，一群满身铜臭或是追名逐利的人，配得上欧默这么完美的演奏嘛。” 男人在那里自言自语，鄙夷的眼神藏在帽檐下，嘲讽的嘴角被浓密的胡须遮掩住。 “甚至还有学生小孩，出入这样的场合······呵” 他摇了摇红酒杯，翘着二郎腿。 江城听着这充满嘲讽的话，直接一扭身子发作，“你连中文都说不明白，在这评头论足啥呢？戴着个帽子跟个怪蜀黍似的，还玩成语？？” “沃的中问！还不够流离？？” “你说的是人话吗？” “八嘎！” “算了算了，不跟他吵，这人看起来太猥琐了。”赵雪柔拉住生气的江城。 正当他们俩吵架的时候，后面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一群商业精英，在赵无年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怎么了江同学？”他一上来就表现出一副担忧的样子。 但江城还未说话，那个鸭舌帽男人就抢先说，“赵公子，你的这位宾客很不懂礼貌，看起来有点缺少教养。” “稍安勿躁，纲板兄，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哼！” 赵无年撇了江城一眼，转过头来对着商界名流们说。 “我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这是我专门请来的霓虹国的音乐大师--日川纲板！安德里亚乐团的钢琴手！在国际上享有盛誉！拿过非常多有名的奖项！” “哇？这么厉害！” “早就听说过安德里亚乐团有个灵魂人物，原来就是这位。” “名字也很好听！日川纲板，听起来就很强。” 众人一片赞誉之声，溜须拍马之辈踊跃发言。 “我赵某人，向来喜欢高贵优雅的音乐，尤其是钢琴！内心也对纲板兄仰慕已久，这次专门凑他路过岚京，才请过来为我们晚会增光添彩！” 赵无年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了。 仿佛能请来这样的大师，他的脸上也有光。 日川纲板享受着众人的尊敬，这刻才真正的找到了自我，笑意盈盈的说，“我私以为，音乐就是要给能听懂的人听，所以我很荣幸能参加这次晚宴，给大家分享我在音乐上的一些理解。” “不过······刚刚这位同学，好像不是很能理解所谓的音乐，还和我发生了争吵，非常遗憾。” 他斜着撇了一眼江城。 “啊？怎么还有人和大师争吵！” “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也来参加晚宴？” 有几人窃窃私语，生怕附和的晚了，那谄媚的样子有些让人作呕。 江城心中冷笑的看着这些人。 “不是我说，江同学。也许你在学术上确实有所造诣，但是做人要谦虚，一定不能太过骄傲，而且不懂装懂这种事情万万不能干！” 赵无年以一副前辈的样子教导了他两句，派头拿捏的非常足。 “是吗？”他冷漠的回应了一句。 “好，那既然这样，就由日川纲板大师，给我们带来真正的钢琴独奏！” 第41章 少女的祈祷 正厅的一排排长桌和座椅上，坐着倾听音乐的观众们。 如同这真的是一场音乐会。 尤立轩和江城他们坐在一起，小声的说着一些什么。 “这个霓虹国的日川纲板很强吗？” “不清楚······我只知道这个乐团很厉害，是那种国际上都享有盛誉的那种，特别是那个小提琴手，不是一般的厉害，好像叫欧默。” “欧默确实可以。” 台上。 日川纲板摘下帽子，露出凌乱的头发。 爱怜的抚摸了一把泛着冷冷光泽的钢琴表面。 他沉醉的样子，简直像是在面对一个极品的美女。 乐器是有灵魂的，乐曲是有灵魂的，演奏者当然要用心来对待。 日川纲板轻柔的打开琴盖，扬起手放在上面，深吸了一口气。 众人屏气凝神。 直到第一个音符缓缓倾泻出来······ 寂静之中，只有清脆的琴声悠扬，一点点的攀升，让人不得不用心去倾听。 日川纲板是有些真本事的，不然也不会获得那么多的奖项。 他手灵巧的在黑白键上游走，一个个音符就这样被敲击出来。 “叮叮咚咚~叮~” 一段极为熟悉的音乐，进入了江城的耳朵之中。 他一挑眉。 没想到对方表演的还真不错。 音声逐渐变得欢快起来，富有节奏，并且愈发激烈，高昂。 仿佛有一种蓬勃的感情与生气蕴藏在里面。 这首曲子是《菊次郎的夏天》，是一首脍炙人口的曲目。 从音乐中，他感受到了一个小男孩站在乡野之中，头顶着蔚蓝的天空，远处是流淌的河水，眼下是漫山遍野的碧绿······ 童年的记忆，微笑中度过的热烈夏天。 一切都那么美好，让人心生向往。 日川纲板入神演奏一番，曲毕随即停止，缓缓收手。 大厅中先是一片寂静。 之后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赵无年更是带头鼓掌！ “好！” “不愧是大师级的音乐家，一出手就能听出不同凡响。” “今天可算是有耳福了。” 尤立轩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还可以。” 江城奇怪的转过头去，“尤部长也喜欢听钢琴曲？” “略有研究。” “那这首菊次郎的夏天你觉得如何？” “称得上优秀。” 江城缓缓看向台上的日川纲板，对方的脸上带上了桀骜的神色，还挑衅的看了他一眼。 似乎在说，“你现在领会到真正的音乐了吗？” 台下的赵无年一脸兴奋的走上台，“极好！极好！真是感谢纲板兄长，让我听到了如此美妙的音乐，这才叫世界级！你们说呢？” 他冲着台下喊了一句。 商界名流们也是纷纷捧场，给足了面子。 “一流的音乐家！” “这位霓虹国友人真的让我耳目一新。” “这辈子没听过如此好听的钢琴曲！” 然而，在赞不绝口的声音之中，却出现了一句不和谐的话。 “也就那样吧！” ...... 声音不大不小，却在大厅之中显得尤为刺耳。 气氛一瞬间凝固了下来。 大家纷纷扭过头去。 想看是谁这么不合群，说出如此大言不惭的话。 后面。 江城和赵雪柔坐在椅子上，他表情淡然，张嘴接过小女朋友塞到嘴里的葡萄，一脸无所谓的嚼了几下。 赵无年面如寒霜...... 他看到这一幕，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你就是来拆台的！！ 存心与我作对！ “江同学何出此言？”他站在上面冷冷询问。 “这位胡子蜀黍的演奏还可以，但算不上世界级音乐家吧，吹捧也要有度，我只不过说出了实话，不好意思。” 他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赵雪柔无奈的瘪了瘪嘴，吃葡萄还堵不住你的嘴，虽然人家谈的没有那么好，你也不能当众这样说啊。 江城其实不是那种锋芒毕露的人。 但日川纲板的傲慢实在是让人厌恶，还借用我泱泱大国的成语来讽刺大厅内众人？ 凭什么？ 就你也配！ “听不懂可以不听，对于不懂的东西要虚心请教，而不是开口妄谈。”赵无年一皱眉头。 “这有什么听不懂的？？？” “你行，你上，光说有用吗？” 江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我上就我上！” 赵雪柔拉了他一把，“别啊江城哥哥，我求你了，咱没必要逞这个强，况且你是真不会啊！” “嘘”，他对着赵雪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坐着就行。”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在万众瞩目之中，他施施然走上台。 大厅内的吊坠灯光璀璨，热烈的铺在所有的事物上，包括这一架钢琴。 扪心自问。 江城从来没有摸过钢琴。 但他为什么有自信上来。 因为······系统在新手大礼包时给予他的另一个看似最无用的东西--大师级钢琴精通！！ 可系统给予他这样东西，自然有它的价值。 一百万科研资金是有价的。 一篇论文是有价的。 可艺术，是无价的。 音乐，很多时候可以成为黯淡枯燥生活里的一束光。 可以成为寡淡忧愁的世界里的一把火！ 可以用来诉说自己想说的话。 江城，需要这样一份精神世界。 他早在大厅中看见这把钢琴的时候，就手痒了。 江城手放在琴盖上摸了一把，那种细腻的触感代表了昂贵与优雅。 他在此刻竟然能够感受到这架乐器中的丰富与内涵。 “叮叮。”“咚。” 江城像傻子一样，敲击了两下琴键，这幅模样看起来哪像是会弹琴的样子。 台下顿时传来一阵哄笑声。 日川纲板更是冷笑一声，静等江城出丑。 然而。 两声敲击过后，江城心中猛然一动。 一种无比莫名其妙的感受攀附在神经之上。 大师级······是什么概念？ 世界上屈指可数。 “这首曲目叫做《少女的祈祷》” 他话音刚落，修长的手指覆在琴键上，悠然自得的敲击起来······ 美妙到难以形容的声音从钢琴上发出，让日川纲板瞳孔猛地一缩！ 他竟然敢选如此之难的曲目！ 琴声缓慢，幽幽诉说，刹那间就引人入胜！ 清脆的声音宛如高山上流淌了数百年的落泉，沉静而肃穆，缓慢之中带着忧伤······ 又像是一个如白月光一般的女孩，坐在静静的顿河旁，遥望港口的方向······ 平铺直叙的曲子，不像是在演奏，更像是在讲一个故事。 纵使听不太懂曲子的商界名流们，也都安静了下来，恍然间入梦。 江城表情认真，闭着眼睛，身体端坐，沉浸在演奏之中。 这一刻他脑海中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副场景······一个如月光般皎洁的女孩。 一个悲伤的故事。 悄然跳出的每一个音符，缓缓进入大家的耳朵之中。 江城时而双手交叉，时而摇头晃脑。 任何情绪在此刻都被治愈，大厅之中再无喧嚣与吵闹，余音绕梁而上。 他没有大开大合的演奏，没有炫耀自己高超的技巧。 只那样平平淡淡的用音乐讲述一个故事。 赵雪柔呆呆的看着台上的江城，她从来都不知道喜欢的男孩子居然会演奏钢琴。 台上灯光下的他是如此优雅，身穿西装，安静内敛。 可演奏的时候又夺目绚烂，是没有人可以忽略的盛大花火。 他太优秀了。 优秀到让她生出仰望的感觉来。 少女的祈祷······ 赵雪柔从一个个音符之中听出了澎湃涌来几乎要把自己淹没的悲伤。 她觉得有种窒息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 日川纲板不敢相信的看着江城，他的脸上再没有了任何轻蔑的表情，转而被震惊所取代。 就连那个小提琴手欧默，异国他乡的音乐家也表情极其专注，生怕错过演奏的每一个细节。 纲板霎时间明白，为什么江城说自己的演奏也就那样。 跟真正大师级的音乐比起来，差的太远了！ 什么叫世界级！ 这才叫世界级的演奏！ “他竟然真会？”赵无年郁闷的说了一声。 “别说话！！”欧默和日川纲板齐齐冷声制止了他。 两人闭上眼睛，彻底沉浸在那种情绪之中。 少女的祈祷······会有人听懂她想说的话吗······ 曲毕。 最后一个音符宣泄而出。 江城愣愣的坐在那里，久久不动。 灯光下他的表情藏在阴影之中。 整个大厅内。 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 足足有三分钟的时间。 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宛在梦中！ 第42章 江城的一些碎碎念 晚风放肆而又拼命的吹着。 在顶层大厅外的阳台上，站着几个人。 江城端着一杯酒，面容苦涩的用嘴抿了一口，他实在不知道上流社会为什么都喜欢喝这个玩意。 风吹动他的头发，也将旁边的少女一席长发拂动，月光下的赵雪柔其实很美。 她穿着礼服，身姿优雅，耳朵上还带了一个闪闪发亮的宝石耳环。 赵雪柔的面部线条很柔和，一眼看上去就很舒服的那种标志东方美人脸、 然而。 相隔几厘米的她却不知道张口说些什么。 就在十几分钟之前。 江城一首钢琴曲震惊了在场宴会上的所有人，日川纲板更是惊掉了下巴。 甚至过来讨要他的联系方式，还愿意为之前的不礼貌道歉。 但是江城冷冷谢绝了他。 对桀骜目中无人的人，他没有丝毫的好感，也没有结识的必要。 赵雪柔尤记得，江城坐在自己旁边的时候，欧默和那个霓虹国人是如何赞不绝口。 欧默甚至询问他的年纪，并表示江城是否有意愿加入他们的音乐团。 要知道，这可是世界级的乐团，没有极高的音乐造诣是不可能进入的。 江城依旧婉言谢绝了。 他志不在此。 只希望通过音乐来陶冶自己的情操而已。 露台上，在顶层俯瞰下去，岚京的万家灯火其实很美。 赵雪柔搓了搓手，“你什么时候学会弹钢琴了，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过。” “最近学的。” “会弹钢琴的男生真的很帅，不知道我为什么之前发现不了你有那么多的优点，简直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数不清。” 她满脸艳羡，脸上露出沉醉的表情，似乎为拥有这样一个心上人而感到骄傲。 “是吗？”江城托住腮，淡淡的说了一句，“可是再美的星空，不用眼看，也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赵雪柔听完这句话忽然沉默了。 那一年高中，三月。 她偶然看见了一组关于满天星花朵的图片，截图下来配文发了一个：好喜欢这样开的热烈的花。 江城跑遍了根本没有这样花种的岚京花店，去别的城市举了一把满天星送给赵雪柔。 她开心的接受了。 两天后江城看到这束花出现在了楼下的垃圾桶。 那一年大学，九月军训。 是热的要死的天气！ 太阳的温度足够把人烤化，大学里却在进行如火如荼的军训。 赵雪柔不想练军姿了。 江城带着他逃掉，受学校大过处分，承担了全部责任。 她却觉得理所当然。 数年如一日的送早餐。 十几次听到她偶然跟闺蜜提起自己是个舔狗。 漠视千百次的付出。 把他当成是一个透明人。 这是江城青春里的一切，是曾经的他。 是无数失意男孩子的缩影。 是多少人的“意难平。” 为什么这么卑微，甚至把追求一个人当成执念。 因为······喜欢啊。 爱情中的脑残，是真的脑残！ 舔狗，渐渐成为一种社会现象级缩影。 这不是好的值得学习的东西，是应该被人摒弃的！ 当你喜欢一个人，你表示出了明确的态度，得到的答案应该是拒绝或者接受。 而不是给你一个遥遥无期的奢望，让你在追逐这种奢望之中逐渐迷失自己。 或许有人会说，“如果不是真的喜欢，谁愿意当舔狗呢？” 不，不是这样的。 如果你太想要，就会把她看的很大，甚至大到成了整个世界，占据了你的全部心思。江城的劝告是，最后你无论是否如愿以偿，都要及时从中跳出来，如实的看清她在整个世界中的真实位置，抑或她无限时空里的微不足道。 这样，你得到了不会忘乎所以，没有得到也不会痛不欲生。 赵雪柔清清楚楚的记得这些往事。 过往不会被轻易的掩埋，无论经历多少事情的冲刷都会时不时浮现在人的脑海中，历久弥新。 “今天，不过是小小的帮了你一下，也和我自己的事情有关，你不要误会。等到出了这个宴会厅，我们还会恢复之前的关系，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点我的生活，还是不要有太多的交集。” 江城虽然话说的很委婉，但是其中的意思很伤人。 “我知道了，可是我道歉，你会原谅我吗？” “如果道歉真的有用，那世界就不会有那么多恨和遗憾了。” “......” 她说不出来话了，此刻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后悔。 曾经她有那么多次可以轻而易举拥有江城的机会，现在怎么就变成了这个局面。 难道世事就是如此无常？ “我过段时间要去京都。” “为什么？” “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去多久？” “不知道，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半年，什么时候忙完了什么时候回来，你不用再给我发信息了。” “不，我不要······既然你的人我都见不到，那我还不能通过别的方式跟你说说话吗？” “你明知道我不会回复你的。” 江城摆弄了一下头发，撇了快要哭出来的赵雪柔一眼。 他明确了无数次自己的态度。 可对方依然这么坚持。 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赵雪柔是校花，家境殷实，找什么样的帅哥找不到？非得赖在他身上算是怎么回事。 “有时候不一定要做有结果的事。”赵雪柔双手抱肩，似乎感觉有些冷，她微微垂下了头，嘴角弯了下去，眼泪一下子就滑了下来。 江城把玻璃杯轻轻的放到露台的桌子上。 一言不发。 扭身直接离去。 没有一点留恋。 尤立轩早已经在大厅门口处等候。 “我没想到，江同学居然还会弹奏钢琴，这可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爱好而已。” “我还以为天才都是那种壁世不出，一心搞科研，沉默寡言什么都不喜欢一心扑在事业上那种。江同学你刷新了我的认知。” “其实我不是什么天才，只不过付出了努力得到了应有的收获······仅此而已。” 两人来到楼下，上了车。 “什么时候启程前往京都。” “明天一早。”江城淡淡道， 尤立轩震惊的扭过头来，“这么急？都安排好了？” “时不我待！” 第43章 拯救无数家庭的使命 又是一个看似无比平常的早晨。 江城踏上了前往京都的飞机，与他一同前往的只有洛小璃和随行保护的几二十名特警。 在岚京空旷的停机坪上，阳光并不炙热。 清晨的凉风微微的吹，道路两旁的地面开着细碎不知道什么名的花儿。 此去近乎无人知晓。 也不会有几个人来送行。 只有尤立轩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和江城一起到达了机场。 他依旧是一身西装，戴着标志性的金丝眼镜，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这样精致的男人，江城怀疑他到了六十岁已生华发的时候也会是这副干练的模样。 即将登上飞机的阶梯时，江城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岚京。也看了一眼尤立轩的眼神。 “早点回来，江同学。”他微笑着说。 “但愿吧。” 江城点了点头走上飞机。 此去一行八百里，何日可归未可知。 钟老前天就发来了消息，关于人类基因组的研究计划已经把能够参与此次计划的所有人员都准备完毕，只差江城亲自到场了。 并且江城到了研究院之后将全权担任变式研究运用到药品领域的组长。 唯一的组长。 连钟老都不会有指挥权，只负责配合一类的工作。 这无疑给予了江城天大的权利，十八岁就成为了科技院研究组的组长，这得是多大的殊荣。 常人根本难以想象。 飞机上，江城的旁边坐着小璃。 她在靠窗口的位置，一开始启动的时候她的脸上满是慌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但是等真正翱翔在天空之中，脱离了地面，小璃的惊慌也渐渐变成了惊喜。 她漂亮的脸蛋上充满着兴奋，嘴就没合拢过，一直透过窗户看上外面的景色。 半个灰白色的机翼是庞大的翅膀，整个天空蔚蓝的不可思议，外面是稀薄的云雾，不喜围拢般这里一小块那里一小块。 还未飞到太高的位置，下面是巍峨的山峰，起伏的山峦，泛着冷峻的颜色。 这是华夏的河山。 洛小璃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色，她激动的手舞足蹈，拉着哥哥的手臂朝着天际线指过去。 “哥哥你看啊你看啊，原来天空真实的颜色是这样的！” 江城饶有趣味的看着兴奋的少女，他之前问小璃愿不愿意跟着来的时候。 她表示出了强烈的意愿，不论哥哥去到哪里都要跟着一起去。 这样旅途中两人一起看过的风景。 也算是留在记忆中。 待小璃暑假结束之后，哪怕去了别的地方也可以有回忆的美好吧。 待飞机终于上升到高空，优雅的俯在云层上方，外面只有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云海。 让人有种一跃而下被白云承接，在上面放肆的游弋之感。 “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 “谁不是。” 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之中。 他们朝着京都的方向而去。 ······ 高耸的生物科技研究院！ 楼宇耸立！ 戒备森严！ 这所研究院屹立于市郊偏僻的位置，四面环野，郁郁葱葱的幽深树林之中，是华夏最高生物科技水平的代表。 这里的任何一个科研人员，都是华夏备受保护的存在。 整个研究院外，可以说是警戒拉满，门口处有特警轮班站岗，高耸的围墙有士兵巡逻。 并且摄像头遍布每一个位置。 还装载了高精尖的反入侵设备。 连一个苍蝇都飞不进来。 更别说那些意图不轨的恐怖分子了，未经许可的人员方圆五百米都进不了就被阻拦在外面了。 进入研究所的每一个人都要有专门的通行工作证，出入要被检查扫描。 会议室中。 庄严肃穆的气氛之中，钟英哲院士坐在最前面的位置，锐利的眼神环视每一个人。 而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是泛泛之辈。 “我们在研究院内千挑万选，选出了你们二十个符合条件的人员。在此之前我从未说过让你们集结构成一个小组的缘由。” 钟老看了一眼手表。 再度抬起头来。 “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开启这个伟大的计划。” “相信大家，都听说我前些日子出差去了岚京，那你们知道我带回来了什么吗？” 一众科研精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根本不知道钟老指的是什么。 就当他们交头接耳的时候，舒志诚教授打开了后面的ppt，繁复的公式还有写的满满的论文一下子映入大家的眼帘。 标题是五个大字：《人类基因组》！ 一众科研精英的瞳孔猛地收缩。 最前方的那个女教授更是震惊到无以复加。 “是的，我从岚京带回来了人类基因组的全部奥义以及变式！” “这······这怎么可能？” “难道我们国家一直在秘密研究基因组计划？在近日终于取得了突破？” “太惊人了！” 钟英哲教授摘下眼镜擦拭了一下，“没错，我刚开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和你们一样震惊。但这并不是我们国家秘密研究，所有的论文以及变式，皆出自岚京一个科研人员的手中，他是自主研究！！” “天哪······” 许多人头皮发麻，一瞬间被震撼到无以复加。 自主研究这四个字代表了什么。 代表没有国家任何的科研资金，科研设备支持！ 在如此严峻的情况下能搞出来人类基因组奥秘？ 得是什么样的天纵之才？ 怕是穷极一生的老教授才能有可能完成！ 众人一瞬间对这位未曾谋面的老科学家肃然起敬。 “数天来，我辗转反侧，经常彻夜无眠。沉睡又醒来的时候恍如在梦中，非得起身去电脑上看看那所谓的论文才能安心睡着······我真的不敢相信，我们在生物科技方面，竟然有领先五国的时候······而这五国，代表了生物科技最顶峰的五个国家！” 说到这里，钟老的心愈发激动起来，甚至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而你们，二十名科研人员！包括舒志诚、翁成文、沈怡然在内，都将参与到人类基因组变式研究之中，为华夏制造出基因药物！挽救千千万万受困于遗传病的家庭！” 钟英哲猛然站起身来，眼圈通红。 “这样的使命，你们有信心去完成吗？” 第44章 期限任务激活 “我们当然有信心！”一众顶尖科研人随同钟老一起站起身来，震奋的高呼一声。 有人喉结滚动，有人直接红了眼圈。 他们知道被选中参与这样伟大的计划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国家对他们的肯定与认可。 假若没有多年浸淫生物科技领域的实力，根本参与不了这个计划之中。 况且这等国家层面的重大研究。 能够将自己的一腔热血投入其中，奉献出价值！ 那是何等的荣耀！ “钟老，我想请问一下，我们这项计划的总负责人是你吗？” 旁边右手位置，一个长相很漂亮，扎着马尾穿着研究服的女人问道。 她的话顿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一众人员中，竟还有如此靓丽的女生，坐在位高权重的位置，实在让人惊讶。 “怡然，这次的总负责人并不是我，你们科研小组的组长，是那位研究出来人类基因组的人，他的名字叫江城。江城将全权负责此次计划的全部内容，你只管全力配合他，我已经申报了你作为副组长。” “感谢钟老信任。” 沈怡然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心里对那个老教授愈发的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样德高望重的人才能够自主研究出世纪难题。 沈怡然眉目之中光彩连连，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识一下了。 不光是他。 还有别的科研人员，内心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对于用心搞科研，并且有所成就的教授，他们都是敬仰有加。 不是表面溢美之辞，而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这次的任务，用极其艰巨来形容也不为过，你们身上担着的使命太重！早研究出基因药物一天，就会有成千上万的家庭因此而得救。申报的计划内容，也成为了国家特级机密事件。”钟老异常严肃的说道。 “愿你们能有清醒的认知，和担当大任的觉悟！我辈应不忘使命，砥砺前行！” 大家纷纷又站起身来，看向会议室上方挂着的八个大字。 正是钟老所说的话，“不忘使命，砥砺前行。” 身为炎龙子孙，华夏领土上的先驱者，每一个人都应明白自己所背负着什么！ “舒志诚，翁从文教授！” “我们在。”两人异口同声。 “把人类基因组的计划，那日江城讲述的所有细枝末节，向我们的科研小组讲述，我去接机。” “明白！” 钟英哲随即走出了会议室之中，步履轻快的朝着生物科技院门口走去。 数日来心中压着的担子终于成功的交付了出去。 他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这件事带给他的压力真的很大。 可现在，他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 江城啊江城，我给你找来了全研究院最顶尖的一批教授，怎么样使用他们，怎样把这支小组化为手里的利刃！怎样砍向繁复庞大的人类基因公式！ 就看你的本事了！！ 往后的研究方向，科研安排，就只能靠你一个人指定。 钟院士清楚其中的艰辛，因为他走过来了大半生研究生涯。 一个个计划的参与，一个个重大的突破。 华夏的生物科技领域飞跃的同时，时间的流逝也染白了他的头发。 满头银发代表了他在岁月里的无私奉献。 这数十年来，别人在走，我们在跑。 伟大的科研工作者以及各个行业的模范人员，是时代的领跑者！ ······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靠在了院门口。 时间来到午后，阳光已经变得柔和。 一个清秀的少年从车上走了下来，他伸出手来用手心挡了一下太阳光，微眯着双眼看向高耸的大楼。 在他旁边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美艳到不可方物，简直像是漫画中走出来的那种少女。 完美的身材比例，随意用一个发卡绑住的头发倾斜直下。 “江同学！”就在不远处的钟老，打了个招呼。 江城赶忙走了过去，对于这样德高望重的教授他还是非常尊敬的，更何况是在炎热的夏季专门在门口等他。 未免有些让他受宠若惊。 “钟老不用客气至此，让随行人员带着我去就行。” “不不不”，钟英哲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往院内走去，一老一少没有任何违和感，简直像是爷孙俩。 “江城，在你走进这个院落之前，你是岚京科技大学的学子，是清北的荣誉教授，我没有迎接你的必要。可是从你走进院落之后，你的身份就完全不一样了。” 江城听完这些话一脸疑惑的看向钟老，不知道他何出此言。 “现在，我要正式告诉你了，江城。你从这一刻开始，将被任命为人类基因药物研究组的组长，统御一个高精尖的科研组，把这个难题给我攻克掉！” “旁边这整整一个大楼，都将被清空出来，作为你研究所用。” 江城愕然看向左手边恢弘的楼宇，那些窗户上都带着不可窥视的薄膜，看上去就非常科技的样子。 每一个出入的人员经过正在行走的江城和钟老面前都打着招呼，同时也啧啧称奇，怎么钟院士会和一个少年聊的如此欢快，脸上带着的笑容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 而一栋大楼都给予他放手研究再配备人员，这样的待遇是一般研究学者梦寐以求的。 “我一定有信心攻克基因药物，请钟老放心，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 江城信誓旦旦的保证。 就在他说完话的一瞬间。 在他的脑海之中响起了冰冷无情的声音。 “系统任务已激活！！” “一个月时间内将基因药物研发出来投入市场之中！！” “获取奖励：点亮科技树！（可供宿主自行选择的百年科技项目）” “若宿主超过一个月的期限，此副本任务自动作废，并永不再出现，以后仍旧是随机任务模式。” 系统的声音一出现，江城的心里悚然一惊。 “一个月！！研发加投入市场！！你逗我玩呢！！” 第45章 狂妄的江组 震撼。 无言的沉默。 一片寂静与哑然无声之中，沈怡然的笔“啪”一下掉落在地上。 她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 “这就是论文的全部内容，每一个字，每一个公式，甚至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是江城亲自执笔。” 舒志诚教授缓缓放下抬起的手。 “在我们到达岚京的时候，这篇研究论文就已经成稿了。” 没有一个人说话。 大家都在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文字，惊骇的情绪逐渐在心中蔓延。 只有真正生物领域的专家，才懂得这违背了数万名教授和科研大佬研究方向的论文是何等的大胆！ 无数人走过以为正确的道路，三十年的研究价值全部被推翻！ 真正的人类基因组奥秘居然在变式之中才得以一窥全貌。 “这怎么可能！？”沈怡然喃喃自语，实在是太过惊讶。 那名老教授，他怎么能够想到······以这样的研究方向攻克！ 沈怡然这时候还以为，即将到来的组长，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 一众科研人员愈发的期待起来，这能够自主研发，以一人之力对抗五国科学家的教授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与此同时，江城和钟老迈着步伐。 走进了楼层之中。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起来。 会议室里的所有人，纷纷扭过头去看，不愿意错过新任科研组长的第一次露面。 他们倒要看看，未曾揭开神秘面纱的教授是什么样的人物！ 舒志诚、翁从文一脸好笑的目视着大家，他们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江城露面的那刻。 这些人会不会被惊掉下巴！ 如此一副场景让人很是期待。 门打开。 钟老先行一步迈了进来，满脸笑容，如沐春风。 “好，现在让我们欢迎科研组的新任组长--江组！” 一个少年走了进来，略带一些腼腆，目光却是沉静的看着会议室里的众人。 大家期待的盯着门的位置。 江城走进来好久，会议室里还是一片寂静。 大家期待的表情都停留在脸上。 就这样停顿了足足有五秒钟的时间。 “钟院长，老教授呢？” “就是，人呢？？？” “还没来到吗？？” 沈怡然和几个人忍不住发问。 “哈哈哈······”舒志诚忍不住笑了几声，又意识到场景不对，低下头来小声憋笑。 翁老也好不到哪儿去。 “已经来了啊！站在我旁边的这位不是吗？”钟院士认真的说了一句。 “什么？？？？？” 众人齐齐发愣，微张着嘴看站在会议室前方位置，那个其貌不扬的少年身上。 他看起来也就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 “不是吧？这位同学就是江教授？” “对啊！”钟老加以肯定，“让我隆重为你们介绍一下，站在我旁边的少年--自主研究人类基因组奥秘的天才，十八岁的清北教授。” ...... ...... 空气大概凝结了有足足一分钟。 许多人的世界观直接被颠覆了！！ 十八岁！自主研究！清北教授！ 这几个关键词让沈怡然“咕咚”咽了一口唾沫，她内心中想象的是满头华发面容和蔼的老教授，风烛残年依旧致力于科研领域。 华发呢？ 风烛残年呢？？ 这风华正茂，看起来也才刚刚步入大学的稚嫩少年！就是她心目中那个备加敬仰的前辈！ 沈怡然感觉到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在场的所有科研人员感觉到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许多人的表情像雕塑一样凝固。 “真的啊？”沈怡然还是不敢相信，问了一句。 “这还能有假？”钟老反问一句。 “天呐······” 江城没有预料到大家会是这样的一副反应，他深吸了一口气，目视着大家。 并没有慌张或是别的。 一副老成的样子。 “大家好，我是江城，来自岚京--一个不太出名的小城市。接下来我们就会成为同事了，我将接任这个研究组的组长，带领大家攻克眼下的难题。希望我们能够齐心协力，不负韶华。” 江城语气很平淡，但说出来的话却极为真诚。 这番发言可以说没有任何问题。 “江组好。” “江组。” “明白了江组。” 纵使心里再震惊，他们还是保持着该有的礼节，哪怕面对的组长仅仅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依然要以职位相称。 沈怡然这个极为漂亮的美女，有些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江组长好。” 在整个科研研究所，她已经是年龄最小的那一列了，这些科学家哪个不是六七十岁，最年轻的也得三十岁了。 “各位轮番介绍一下吧，以后就是同事了。” 钟老把握这次见面按照应有的节奏进行。 “唐林，同级教授，生物部副部长。” “魏斯，北桦研究院的，刚来咱们科技院没多久。” “万兴言，······” 最后，轮到了在场唯一的女科研工作者，还是个大美女。 “我叫沈怡然，是这个科研小组的副组长，以后配合江组的工作。”她的声音很好听，有一种夏日屋檐下挂着的被风吹动的风铃之感。 江城尤为意外的看了一眼她。 能够以二十八年华就坐到钟老身边的姑娘，可绝不是一般人。 她的头衔可是鼎鼎有名。 舒教授在一旁悄悄跟他说道，“这是我们研究院的天才，前不久担任了国际生物科技副委员长，还获得了华夏--冉起之星的唯一称号！发表研究论文无数，是麻省的荣誉教授。” 江城暗暗心惊，如此年轻就有这样的成就，真真正正的天才。 “江组长，既然都介绍完了，你要给这个科研小组起个名字，也代表了我们这个计划的名称，我好申报上去。”钟老补了一句。 肃然的目光之中。 江城从会议室的桌上拿起了一支笔，转过身去。 他在白板上写下这样三个大字。 “先驱者！” “这是我第一次参与科研小组，以共同攻克的方式处理难题，我希望大家按照我的方向和要求进行，不准有任何的异议，因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人类基因组的奥秘。我们在这方面的研究现在已经超过了五国，所以我取名先驱者！” “我们在场的每个小组成员，都已经成为了基因组计划的先驱！而且我们要在这方面成为整个世界的先驱！” “一个月的时间！我要把基因药物研制出来，同时投入市场。” ······ “什么？” “一个月？？？” “我没听错吧？” 江城放下笔。 “没错，就是一个月！” 满堂皆惊！ 群情哗然！ 狂妄！ 众人的心中共同浮现出了一个想法！ 这个少年懂不懂得，一项药物从研究到投入市场，要经过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一个月？天方夜谭！ 是不是不懂得才如此妄言！ 就连钟老都忍不住朝他看去，一脸惊愕。 第46章 针锋相对的两个天才 “作为科研小组组长，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儿戏，一个月的时间！你真的想好了吗江城？” 钟老皱着眉宇，在科研宿舍门口问道。 屋内，江城正环顾着为他腾出来的这个小房间，屋内的设施一应俱全。 书桌、单人床、书架、椅子、还有窗台上的绿植。 采光也特别好，阳光正好能够照拂在书桌的绿植上面。 环境非常清雅。 江城转过头来，看着钟英哲院士，他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老实说，他根本没有想好，这是系统突然派发的任务，猝不及防。 一个月的时间，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想到其中的艰难，江城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起来。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点亮科技树，意味着他能够自主选择科技研究的方向，而不是靠系统随机给予未来科技。 只要拥有了这个逆天的选择权，那么他就可以趋利避害，从优择良！ 专门挑选祖国目前欠缺的方面，使科技进一步的朝前迈进。 这无疑是从系统出现以来，派发的最为艰难的任务。 从八国语言到成为清北教授，天方夜谭的事情都成为了小打小闹？ 投基因药物于市场······ 没有任何办法，他只能选择尝试。 努力一把，哪怕只有渺茫的希望也可以去奢望，但如果不努力······ “钟老，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钟英哲院士深深的看了一眼他，知道他心意已决，自己没有劝阻的机会了。 “既然这样，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直接去办公室找我，我会动用整个研究院的资源倾囊相助。再不行还可以上报国家，你要明白你身后有着坚实的后盾。” ······ 接下来一个下午的时间，江城召集了科研小组的所有成员，入驻了生物大楼。 一整栋楼将会成为他们未来奋战的主战场。 而就在最中心位置的会议厅内，江城把所有的论文材料全部搬了过去，庞大的黑板上写满了公式。 沈怡然和众人坐在会议室中。 江城要在这里向他们规划未来一个月的研究方向。 扪心自问。 沈怡然这个极其漂亮且高傲的天才，原本还对江城有些敬佩，因为他毕竟是自主研究。 可当他说出一个月就要攻克的时候。 她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自己眼前这个所谓的教授不过是个少年。 他纵使在科研上有所长，对市场的了解却是万万不够的。 在市场上流通的任何一样产品，都是经过几十道甚至几百道手续层层筛选，才能成为大众所能触及到的东西。 食品、用品、消耗品。 每一样都要审批审批再审批。 药物就更不用多说了，少则上千道手续。 光批这些手续就要三个月的时间。 你江城要一个月从研发制成到实验成功到推进市场。 搞笑？ 因为是组长的缘故，江城说什么他们都要遵从，他在和这个小组之中是绝对的独裁者。 “好，现在公式我已经陈述完毕，接下来我们的研究方向从变式入手。这里总共有两万个变式，你们分组记住，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明天就正式开始。” “？？？？？” 一众科研精英脑袋上冒出问号。 二十个人的小组。 两万个变式。 平均每人要记住一千个。 这公式是简单的2x=6吗？ 这是六个基因配染色体配变式组合配解！ 错了任何一个地方变式就是废的！ “哈哈哈。”沈怡然忽然有些憋不住笑，“江组，看来你没有太多带小组的经验，任何事情都是要循序渐进的，科研最要求的就是耐心！” 江城放下笔，冷冷的撇了她一眼。 一开始他对这个沈怡然天才研究家并没有什么恶感，现在却是觉得她有些话多。 “我有时间跟你循序渐进吗？连公式都记不住，你拿什么进行变式研究？” 一番话说的极为犀利。 怼的沈怡然一愣一愣的。 她何曾被人这样教训过？作为天才少女，到哪里都只有她反驳别人的份！ 哪个科研前辈不是对她赞赏有加？ 哪个科研后辈不是对她望其项背？ 一念至此，沈怡然直接怒了。 “你一个月的计划根本就如同儿戏！想要一日千里未必太过好高骛远！” 空气中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 会议室里没有人说话。 这些科研人员虽然沉默，但他们心中的想法被沈怡然给说出来了。 作为顶级科学家他们都有自己的傲气。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做组长就算了，要求也未免太苛刻太无理了一些。 江城淡淡的笑了一下。 转过头去继续书写。 好半晌他才柔声开口，“我并不认为要求太过苛刻，相反我是信任你们的实力。” “信任？” 大家懵了圈。 “两万个变式我从写出来到全部记忆用了四十八个小时的时间，你们20个小时记一千个不算太难吧？” 你是真能吹啊······ 沈怡然讥笑一声。 你咋不说你是上过《最强大脑》的超级记忆大师呢？ “不信？” 大家齐齐眼观鼻鼻观心。 “沈组！”江城忽然喊了一声，他直视着这个女教授。 “现在黑板上的两万个公式，随意提问，一个答不出来我的就收回之前的要求！” “这可是你说的？”沈怡然目光锐利的看着他。 “当然。” 会议室中。 两个火药味十足，还未开始科研实验就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天才开始了第一次交锋！ “456号变式！” “Xp11.2-p21.3 变式XP45.1-p65.1” “77号变式！” “Xp11.7-p22.3变式Xp19.2-p16.9” “1828号变式！” “Xp14.2-p255.3变式Xp95.2-p1368。另外这个碱基序列要双重配对，我们实验要先在灰鼠之上，而灰鼠的序列在Xp14.2-p255.3无变。” 江城说完以后。 沈怡然微微一愣，看上白板上标注的那个*号，备注里写着，“灰鼠序列无变。” 没有一丝一毫的错误······ “你当然可以继续提问下去，但我要先说一点，待会我要把你们编成专研的方式。我们要像一个齿轮一样，前进的每一步步伐都要一致，任何人都不能落伍。” “好了，你继续提问吧。”江城又补了一句。 可是沈怡然却住声了。 她知道就算再提问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 漂亮的女教授坐在那里，好一阵子没有出声，江城看都没看他一眼。 “还有我整理的漂亮国霍华德教授的人类基因组全篇，已经打印出来，大家传阅一下，他虽然研究方向是错误的，但提供给了我们很多信息。” 一小叠纸张被江城从密封文件袋里抽出来，这是他前些天托钟老专门准备的文件。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江城在动身京都之前，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这哪里是一个毫无经验的研究组长的样子······ 许多科研人员的眼里没有了轻蔑，他们一个个传递文件后凝神仔细看了起来。 江城把最后一份文件放到沈怡然面前。 轻声敲了敲桌子。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第47章 我不干了 一年之计在于晨。 当第一缕阳光洒进生物科技院。 二十余名科研人员已经全部到场，他们集结在会议室里。 而最前方站着的一个人竟是个少年。 “在华夏，遗传病在儿科疾病中所占的比例非常高。随着我们生物科技领域的进步，急性感染性疾病和营养不良性疾病得到了非常有效的控制。可是对于遗传病我们依旧束手无策，有人调查过，在医院儿科住院的患者之中，25%--38%是因为遗传原因导致发病。而与遗传有关的死亡移速可以占到11%。” “临床上把这种分为畸形病，代谢异常病，神经和肌肉功能障碍等等类型。” 江城严肃的介绍着目前所掌握的信息。 台下的科研人员们也都认真的听着。 尤其是沈怡然，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经过讲述逐渐变得肃然起来。 “我们基因药物，研制出来，针对的方向首先是DNA突变所导致的遗传病，控制代谢产物蓄积，替代终末代谢产物，辅助因子治疗······” 江城在白板上重重敲下那几个被圈起来的字符。 “大家的每人一千个变式有没有熟记在心！”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舒志诚教授率先答复，“没问题了江组。” 实际上昨晚这些科研人员都没有休息太好，他们对待科研的态度是极其认真的，不敢在这方面有着任何的懈怠。 这样的态度江城是很满意的！ 十五分钟之后。 这一行人全部换上了实验服装，戴上手套，进行无菌消毒之后走入了实验室之中。 一尘不染的屋子里，桌台上摆着各式精密的仪器，架子上陈设的全都是生物科技最顶尖的设备。 足足有400个平方的实验室，囊括了所有研制基因药物的步骤。 “你们两两一组，在指定位置，找到自己的编号。” 江城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他们。 “我们首先要进行的是细胞发生单基因点突变的变式突破······” 忙碌的实验室之中。 不断传来江城的声音。 每一个人都在埋头干自己的事情，就连沈怡然也不例外。 远在千里之外的岚京······ 岚科大之中。 教室里。 一个长相美丽的女生，正心不在焉的听课。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裙子，白色的袜子衬托柔嫩的小腿。 “雪柔······雪柔？”旁边的闺蜜戳了她两下。 思绪不知道漫到哪里的赵雪柔才恍然间从走神中醒了过来。 “怎么了？” “你今天一上午怎么都漫不经心的，出什么事了吗？”刘梦珂问了一句。 “啊，有吗？我在想事情。” 赵雪柔掏出来手机，看了一眼并没有任何回复的聊天页面，江城的懵犬头像依旧那么可爱。 打开朋友圈。 她逐条逐条的把看过了无数遍的动态再看一遍。 旁边的闺蜜看到她这样的行为，有些无语的白了一眼。 她怕是中了江城的毒了······ 浏览完之后，赵雪柔又打开自己的好友列表，点开一个个头像页面，然后删除好友。 “雪柔，你干嘛？”梦珂直接惊讶了，“突然删这么多好友干什么。” “哦，都是之前追我的一些男生，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只会骚扰我，还是删掉了，我怕江城误会。” “......” 京都生物科技研究院。 “十二组，254号变式？” “抱歉江组，我忘了，您再重复一遍。” “四组，又出问题？88号变式？” “对不起江组，没记过去······” “一组怎么回事！沈怡然你最前列的都忘？” “我······” 江城皱着眉头，脸色极其阴沉。 实验进行的极为不顺利，由于是第一天的缘故，这些科研人员太不熟悉，导致一再出错。 “我昨天三令五申！一定要记过去！你们这样怎么开展工作！” 江城冷冷的呵斥着众人，一点情面也不给他们留。 “一个个最低都是博士，低级的错误却屡屡出错，这就是钟老给我找来的精英？” 面对他的质问。 实验室里没有一个人说话。 大家瞬间意识到了，这个江组远远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好欺负。 腼腆青涩的少年？ 呵呵！ 简直就像是个暴君！ “至于吗······把我们当成什么了啊。”那个同级教授嘀咕了一句。 “错了再改过来不就好了，耽误不了多少时间。”那个身高显眼的男博士万兴言不满的抗议。 “行了，别多嘴了。”北桦研究院的老魏出声制止了两人的抗议。 江城深吸了一口气，“再来，这次都给我打起精神！” 科研项目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可是再半个小时之后，有人罢工了。 这个罢工的出头鸟，是沈怡然。 她在又错了几次之后，被江城狠狠地臭骂一顿，丝毫没有顾及她是个女生这件事。 相反，因为她是副组长，承受的怒火比其他人还要多一些。 这个从小就心高气傲的女博士直接不干了！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实验室，将防菌服一脱，扭身就走。 江城直视着她离去的身影，一言不发。 “沈组，你去干什么？”万兴言问。 “去找钟老！” 少了一个人，但研究依旧要照常进行，不过江城这次特意把节奏放缓了一些。 而在办公室里。 沈怡然坐在沙发上，朝着钟老大吐苦水。 她简直要列举出来江城的十大罪状，指责他根本没有作为一个组长的能力。 “钟老！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小组的其他成员也是怨声载道，要不还是你介入吧，他做副组也行。” “别生气，小然，我知道你的委屈。”钟老和蔼的说道。 “我想好了，如果钟老你不打算做组长的话，那我就不干了，爱谁当副组谁当！”她一摆手直接撂挑子了。 “好好好，我这就致电。” 他说完后，沈怡然的眼神立马亮了起来，看来还是钟老最疼她。 可接下来的电话内容，却直接让她傻了眼。 “喂，冯部长吗？你们研究院里不是有个陈昂，能不能调过来给我用用，江城这边缺一个副组长。” “那个计划吗？没问题，我这就通知陈昂。” 电话挂断。 钟老朝着一脸懵的沈怡然说道，“好了怡然，现在事情解决了，你不用当副组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他抬手送客。 沈怡然呆愣当场！ 她竟然直接被踢出这个伟大的计划了？ 第48章 难以想象的挫败 “肽链契合？” “百分之百契合！” “衔接亲密？” “完全无误！” “1-6组全部试剂调制，我亲自操控把关，陈昂昨，昨天我交给你的任务？” “江组放心！没问题的！” 实验室之中，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所有人处于一个极度紧张的氛围之中。 每个人的身体都紧绷着，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四十不到的陈昂，顶着大大的黑眼圈，表情却是异常的兴奋。 他入组已经有两天的时间了，对于能参加人类基因药物的研究计划，他兴奋到难以表达。 而十八岁的江组长，更是成为了他的偶像。 刚一进组，陈昂就用接近24小时不眠不休的时间把他该熟悉的东西全部熟悉了一遍。 前几天时冯震组长从研究所选人的时候，他正好手头上有别的科研任务，所以很遗憾的没有被选中。 由于沈怡然的退出，科研小组缺少了一个名额。 陈昂忽觉是命运眷顾，又给了他一次机会，所以他对待这次科研任务尤其认真。 也很快就成了江城的左膀右臂，能够独当一面的那种。 整个实验室里，只有“沙沙”的操作声，还有小声的交谈。 从台上看上去，眼下这个团队配合的天衣无缝，就如同江城之前所形容的齿轮一样。 所有人之间的默契清晰可见。 几乎到了不用交流就能随时配合的地步，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 科研精英们心中抱着一股心气，要证明给组长看，他们能够做到。 现在再也没有出现之前那种连基因变式都记不住需要江城去提醒的事情。 操作愈发得心应手。 人类基因计划是个巨大的课题，二十个科研精英在真正沉浸到这个研究项目的内里去的时候，都能感受到从灵魂出颤抖的愉悦。 从零至一。 从一到二。 微小的进步，那么的令人欣喜。 “报告江组，试剂已经准备完毕！”陈昂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把设备架一下，中摄摆好，我现场操作一下试剂。” 二十多个科研精英纷纷离开了自己的工作台，把带着轮毂的设备移动到最中心的位置。 显微镜对准了泛着微绿色的试剂。 三天废寝忘食的努力，这个试剂就是成功的前提。 “接下来我就要把试剂，注入活的突变单点基因中去，你们用大屏幕观察基因的反应，做好记录，等到今天研究结束之后我要上报。” 这是每天都要走的流程。 任何一个小小的突破，还有进程，全部都要记录在档案上，由钟老和研究所审批后交给国家。 研究，不仅仅是二十个科研精英加上一个江组长的事情。 是整个华夏的事情。 然而，当江城彻底注入试剂之后。 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突变单点基因在接触到试剂的一刹那就融合在了一起。 之后肽链中形成的分子结构和基因根本没有相融性。 反而直接开始萎缩，最后死亡······ 大屏幕前。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 却没有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他们用呆呆的眼神看向紧皱眉头的江城。 “怎么会这样？明明衔接和契合都到达了顶点。” 江城预想之中，就算两者相融之后不能够紧密连接，至少也应该吸收一小部分。 再根据吸收的试剂配比继续接下来的研究。 可基因细胞直接死亡，这让他一下子没有了头绪。 难道研究方向是错的？ 大家开始了窃窃私语。 对于人类基因公式，可以说现在整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江城更加了解，如果连他都无法规定正确的方向，那想要研制出基因药物就遥不可及。 “切换配比，再来一次。” 江城镇定的说了一句。 “再切换配比，减少百分之五十。” 过了半小时他又说。 “再切······” 一个小时以后。 “不行，还是不行！江组，纵使切换掉配比之后，基因链破碎的情况虽然有所好转，但是仍旧碎的太快，这完全不是药物，这是毒药啊！” 江城不敢想象，如果是这样的药物，注入到人的体内当中，本就衰弱的儿童患者将会有怎样的反应。 恐怕会直接加快体内基因的衰败。 导致过早的死亡。 他痛苦的抓了一把头发。 这跟他之前联想的画面完全大相径庭。 明明科研小组的方向完全没错啊······系统给予自己的人类基因组奥秘是靠变式。 这个基因试剂的成立条件也是在变式之上。 三万个严谨复杂的序列，才得出了一个试剂答案······ 再重新规划方向，还来得及吗？ 那意味着他要推翻之前的全部想法。 在这种情况之下，连江组都束手无策，更何况台下这些一直靠着他的计划按部就班行走的精英们了。 这些人只能求助一样的看着江城。 他揉了一把脸，茫然的盯着显微镜下已经破碎的基因链。 实验室里一片寂静。 足足安静了有几分钟的时间。 这段时间过后，好像抽空了江城所有的力气，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台上的椅子旁坐下。 “休息吧，今天先就到这里。” “江组······” “陈昂你和大家先走吧，不进行了，我要冷静思考一会。” 大家蓦然一个个脱下了防菌服，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到最后实验室里就剩下他一个人。 江城目光空洞的盯着某一个点发呆了好一会，神情呆滞。 过了片刻后猛地抓住了自己头发，使劲的揉搓起来，满脸的痛苦与烦躁。 其实在第四次破碎无法相融的时候，他就有些崩溃了。 只是当着大家的面不能发泄，他是主心骨，要时时刻刻维护族长应有的镇定，不管方向出现怎样的偏颇。 门口处。 站着一个人。 陈昂本来想回来拿东西，但看到族长痛苦的样子，站在原地他看了很久······还是选择没有打扰，离开了。 江城就一直在实验室里发呆。 直到日落西山，霞光漫天。 直到夜幕已深，伸手不见五指。 他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 第49章 鬼鬼祟祟的洛小璃 摇曳的灯光之中，江城走过长廊，一路到了自己休息的卧室里面。 长廊里还有着淡淡的灯光，但房间里一片漆黑。 他并未打开灯，而是径直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床头，愣了好一会儿，才“砰”一声栽倒在枕头上。 脑袋中是乱糟糟的一团公式，失败的场景，无法融合的情形全部都历历在目。 科研小组成员们迷茫的眼神，方向错误后的绝望，以及一天一天逼近的一个月死限。 这些东西。 如同梦魇一样萦绕在他的心头。 江城忽然有种想吐的感觉，胃部一阵阵抽搐，如同反抗一样给予他一次又一次痛苦，嘴里止不住的发酸。 他移过头到床头旁边干呕了几下却什么都没呕出来。 这时候才想起来，中午他只喝了一杯水吃了个鸡蛋，晚饭还没有吃。 没有任何食欲的江城翻了个身，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又痛苦的闭上眼睛。 在朦朦胧胧中睡了过去。 大概只有睡眠，才能安抚他此刻躁动的神经。 他没有注意到，夜色朦胧之中，门并没有关，而是虚掩着。 江城的呼吸声渐渐平稳，表情也变得安然。 半小时以后他已经睡熟了。 而就在这时候，门被悄悄的打开了。 一个举着手电筒的靓丽少女走了进来，她穿着薄薄的吊带睡衣，脚上踏着一双拖鞋，可爱的小脚趾裸露在空气之中，上面还涂了红色的指甲油。 洛小璃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走进来之后，发现床上有人影，立马用手捂住了手机闪光灯。 她拍了拍胸口，庆幸幸好没有惊醒睡着的哥哥。 小璃像一只偷东西的仓鼠一样，踮着脚一下一下的朝着哥哥靠近，看到他睡熟了的样子。 才放下一颗紧张的心。 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洛小璃能借助月光看清一些房间内的东西时，她紧张的四处张望，像在寻找着什么。 一会翻翻这里。 一会找找那里。 还不时回过头来生怕把江城惊醒。 终于她眼前一亮，在桌子的茶杯后看到了亮晶晶的东西--一串钥匙。 这是江城房间门的钥匙，两把备用，都串在一个钥匙环上。 小璃轻巧的伸出手，用纤细的手指摘下来其中一个，攥在手心里。 又把钥匙放回原位。 她这样做是有原因的，在家里江城从不锁门，可以让她随意进出，每次江城出门后小璃都会偷偷的溜进去。 可是自从来了科技院研究院之后，她就失去了进行这项活动的资格。 因为资料原因，江城不在时都要把门锁上。 无奈的憋了好多天。 就谋划了入室窃取钥匙的计划。 没想到真的成功了，哥哥毫无察觉。 洛小璃窃喜之余就要落跑的时候，她忽然犹豫了。 竟悄咪咪的跑到哥哥床前。 月光从窗台外撒下来，分外皎洁，有一些不偏不倚正好安抚在了江城脸上。 他面容清秀，睡相很祥和，如同女孩一样的长睫毛盖在眼睑上。 挺好看的。 洛小璃鬼使神差的留下，想多看一会哥哥睡着的样子。 她幻想过无数次两人在一个房间里独处的画面，就像现在一样，安安静静的。 江城对这一切全然不知。 她喜欢哥哥。 不是亲人之间的那种爱，而是男女之间。 洛小璃从幼年起就情深根种，许下了长大要嫁给哥哥做老婆的愿望。 过了十几年，一直到她今年成年，这个愿望她都没有忘掉。 终是有了机会能够来到江城身边，见一见记忆中那个朝思暮想的哥哥。 好在，在岚京科技学院校门口，看见他的那一刹那。 她怦然心动。 江城还是童年那副样子，虔诚真实，沉默寡言，有时会腼腆，很有一副做哥哥的样子。 洛小璃当时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变。” 时间能改变无数人，时间也改变不了一个人。 她幻想过无数次江城变成了花花公子，或者是尾随痴汉，猥琐肥宅等等。 恐惧，害怕，不愿相见。 担心毁了记忆中的那份美好。 从幼年一别后两人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发现江城不止没有变，还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前进，为了实现心目中的理想而不懈努力着。 这很好。 想到一件很自私的事情，小璃的目光忽然晦暗了下来。 她其实对于哥控这件事上有些变态甚至过激了。 就像偷偷来江城的房间，趴在他的床上贪婪的吸吮他的味道。 窥视他有时候摆在桌上的手机看他聊天的内容。 洛小璃好怕，怕她的哥哥被人抢走。 外面的外女人很多，穿着也很暴露，对于玩弄男人让他们欲罢不能更有些招数。 万一江城忍受不住诱惑怎么办？ 她深刻的明白自己的爱是贪婪的，占有欲是疯狂的······ 甚至想把他永远锁在身边，哪里也去不了。 这样就不会被坏女人勾引了。 洛小璃就这样认真的看了一会儿，起身悄悄的溜出了房间，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卧室里，小比正安详的趴在地毯上休眠，世界的一切都与猫猫无关。 她锁上门。 窗帘拉着，角落处的位置摆着一个庞大的落地镜。 女孩的房间里一般都有这种东西。 是小璃向科技研究院提的唯一一个要求。 她对着镜子，欣赏着自己精致的锁骨，柔嫩如同羊脂玉一般的屁股，香肩也暴露在空气之中。 洛小璃缓缓褪下了穿在身上的吊带裙，镜子里的她美到不可方物。 没有瑕疵的每一寸都好像是艺术的杰作。 然而她不满意的看着自己并不汹涌澎湃还正在发育中的青涩胸脯。 侧过身来，腰肢倒是很细，就是往下的曲线并不那么丰满。 她脑海中想到那些莺莺燕燕的美女们，个个都大到不可思议······ 自己怎么还没有成熟起来！ 这样下去怎么勾引哥哥！ 叹了一口气，小璃坐在床上，拿着手机，点开了每几天都会更新的帖子，在上面输入了这样几个字。 “我双手合十的愿望里是永远有你······” 第50章 重大突破 “我想到了！江组！” 一大早，江城还未走进实验室的门。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整个实验室里竟然站满了科研人员。 小组的科研人员没有一个缺席，全部到场。 江城一瞬间愣住了，不知道大家为什么都来的这么早。 而站在他面前的陈昂一脸兴奋。 “昨天我查阅了鹰国一个生物领域很有名的教授的论文，发现他其中的一个思路很奇特，所以一大早就把大家都叫过来了。” 陈昂迫不及待的领着他到了台前。 “你有什么新想法？” “是这样的江组，昨天我们研究的试剂，对基因链的压迫太过于霸道，也许不是配比的问题。这个基因肽链中的结构清晰而见，也许我们也可以制造一个伪基因肽链！让两者之前产生相近性，这样就不会有排斥的问题！” 他话音刚落。 江城脑袋里堵塞的那条路豁然通开了。 他感觉到思路顷刻间变得无比清晰。 对啊！自己不应该只注意配比而不注意结构。 作为整个地球上最智慧的生物，人类体内的基因也是最晦涩复杂的，单纯用对待其他生物的方法可能行不通。 所以他们要做伪链。 “马上实验！” 随着江城的一声令下，实验室里顿时陷入了一片忙碌之中，大家各司其职。 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应有的环节。 简直就像是个严密的机器。 江城的心也逐渐变得兴奋起来，他觉得陈昂的这个提议有可能成为破局的关键点！ 在另一栋楼上。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 满头华发的钟老泡了几杯上好的绿茶。 在他旁边沙发上坐着的是研究部鼎鼎大名的部长冯震。 老冯满脸皱纹，由于时常皱眉头上沟壑纵横，纹路连起来都能做城市排水渠了。 他轻轻缀了一口茶叶，“钟老，江城的研究进行的怎么样了，我可是听说了，这小子要在一个月内攻克变式基因组药物。” “没有太大进展。” “还剩多少天？” “二十五天的时间吧。” “不行，我觉得不行。一个月太仓促了，一年的时间还差不多，不知道江城是怎么想的。” 钟老犹豫了片刻，还是说，“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是太过急于求成？以我这些天的了解，江城明明不是这个性格。” “唉。”冯部长摇了摇头。 一切尽在叹息之中。 这种距离伟大成就看似近在眼前的距离，可不是所谓的康庄大道，想要走过这样一段路，也许要用爬，也许要三叩九拜。 而三叩九拜的时候，前后左右是荆棘遍布，脚下是锋利的碎石山砾啊！ 华夏无数先贤，在有限的岁月里为推动社会的进步做出了无数贡献。 由此可见，他们是多么的伟大。 假若有幸为华夏尽一份力，每一个年轻人心中的想法大概都是义不容辞。 更何况，江城已经有了尽一份力的机会。 无论如何，他都要坚持走下去。 “懈怠”这两个字不会出现在他的字典里！ 窗外的风止不住的吹着，并不清晰的玻璃遮挡住江城实验室里的情况。 “基因肽链情况如何？” “报告江组！已经形成！” “稳固情况？” “和正常基因无疑！” “不行，等再衰弱一点。” “试剂配比？” “昨天的首次配比！” “开始实验！” 随着一声声紧张的呼喊，埋在防菌服里的大家表情肃穆。 大屏幕上显微镜下的基因链是如此的美妙，就像一个艺术品一样，别看细微又薄弱。 可坚固的程度是难以想象的。 正是因为坚固，所以单点基因突变的时候，才如此令生物学家们头疼。 实验进行到最紧张的环节，科研精英们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眼神死死的盯着试剂的注入。 显微镜下。 药物试剂成功融入基因之后，两者之间毫无动静，就连之前那种产生剧烈反应的情况都没有。 失败了吗······ 陈昂在心里这样想。 他正要垂头丧气的否定自己的想法，心中满是苦涩。 可是江城一挥手，大家瞬间又被吸引了注意力。 变故陡生！ 药剂的肽链组合，竟然开始朝着病死的脆弱基因链攀附！ 奇迹出现了！ 它像有生命一样，在对突变的单点基因进行吞噬！之后用自己的肽链进行取代！ 所有人的心脏剧烈颤抖着！ 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分子一次又一次的抖动，大屏幕上晦涩的画面，那些小到肉眼根本难以分辨的异动。 在众人的眼中简直是从降生以来见到过最美的画面······ 直到！ 肽链彻底形成！ 成功了！ 陈昂提出的新想法解决了整个实验最难的一步！ 有不少人，感觉到喉咙处传来干涩的感觉。 还有人，眼圈偷偷的红了。 又等了五分钟。 基因彻底稳固了下来！ 江城呆站在原地，将眼睛从显微镜上移下来，扭过头来看向大屏幕。 他不舍得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 甚至有些爱怜的看着这个肽链。 “我们，攻克了最难的一步······”江城缓缓说道。 顷刻间，整个实验室里响起了无比热烈的掌声！ 经久不息！ 他们每个人都勾起了嘴角，发自内心的喜悦。 这种兴奋溢于言表。 从一个连协同都做不好的团队，到齐心协力踏出迈向生物科技王冠的第一步！ 其中的艰难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哪个人不是废寝忘食，连睡觉的时候，梦中出现的都是繁复的变式？ ······ 一天的研究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到了黄昏的时候，小组的成员踏出大楼。 他们口中还讨论着今天振奋人心的突破，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从另一栋楼里走出来的女生--沈怡然，好奇的倾听着身边走过的科研小组在聊什么。 “重大突破”，“肽链形成”，“一个月还真说不准有可能。” 这些词汇让她意识到了江城的研究有了难以想象的进展。 她立定在原地怔了片刻。 在沈怡然预想之中，在她离开后，科研小组的成员应该都不满江城的高压之后相继退出。 可到头来，没人放弃参与这个足以载入史册的计划的机会。 只有她一个人被踢出来了。 还是以副组长的身份。 这样的滋味······很不好受。 她的内心顿时像猫抓一样，扭身又往大楼里钟老的办公室走去。 第51章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钟老办公室外面，沈怡然正欲敲门。 “重大突破啊！江城这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仅仅用了三天时间就踏出了第一步！” “真正的天纵之才！” 冯震同样难掩脸上的激动之色。 多年来生物科研工作者共同的夙愿终于要完成了，这让冯震怎么能不兴奋。 “陈昂也可以，不愧是你们研究部的王牌，江城上交的报告之中，是他提出了新的想法，才有了这样的突破。陈昂功不可没！” 钟英哲院士一边爱不释手的拿着报告，一边跟冯部长说着话。 两人对于这个突破啧啧称奇。 称赞不绝于耳。 毕竟这是推进华夏社会进程的计划，任何一点微小的进步都足以让生物科技院欢呼雀跃。 站在门外，听到两位大佬说话的沈怡然表情复杂，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如果不退出这个计划，是不是现在也能享受这份快乐。 在雀跃的科研精英和沈怡然之间，悲欢并不相通，她甚至觉得他们吵闹。 可是她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她迫切的想知道江城到底取得了什么成果，人类基因药物的研制发展究竟进行到哪一步了？ 于是敲了敲门，沈怡然走了进来。 “钟老，冯部长。”她依次问好。 “哦，怡然啊，有什么事？” “这个嘛······”她面露尴尬，“我那篇之前请教过你的论文在BGHSA网站上发表了，谢谢钟老。” “没事没事。” 他抬了一下眼，又低下头来继续仔细的阅读那份报告。 略微有些敷衍。 看专注的神情，似乎不想被怎么打扰。 还是冯部长补了一句，“沈教授年轻有为啊，院内目前外网论文发布最多的就是你了。” “谢冯部长夸赞。” 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之后，气氛再度陷入了尴尬之中。 她就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话憋在嘴里。 沈怡然其实很想问一句关于江城研究的事情，可是主动打探这种事情不符合她骄傲的性格。 现在她的内心在纠结与挣扎之中。 大概好几分钟后，钟老恍然间抬起头来要和老友说话，这才看到她还没走。 “还有什么事吗？”他面露疑惑。 “没什么事了。” 又过了片刻。 “怡然啊，你有什么事就坐下来说，干嘛在那里站着。”钟老一皱眉头，直接点破了她的小心思。 “额······钟老你在看什么呢？”沈怡然浮起微笑，好奇的探头望了一下。 可钟院士连忙把报告往后一收，好像护着宝贝一样。 “机密。” “作为咱们院里的一份子，看钟老你这么开心，一定是江城的计划有所进展了吧，能不能分享一下，取得了什么突破。” 钟英哲院士把抽屉打开，报告往里一放，然后上了锁。 轻轻吮吸了一口茶水。 “这个计划的秘密程度是国家一级，除了高层和几位领导，也就那些科研小组的成员知道了。抱歉我不能告诉你，怡然，因为你已经退出这个计划了。” 他这番话说的极为委婉，其中的含义却是拒人千里之外。 沈怡然错愕的看着钟老。 从她向钟老告状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事实，不管是院长还是研究院，都把江城和他的计划看的极为重要！ 不仅清空了一个大楼给他安静搞研究，还倾尽了所有的人才，院内的精英那么多，有不少还达不到要求。 要知道科技院可是集结了华夏在这一领域最强的教授！ 研究部冯震也鼎力支持，调用了几个大佬。 陈昂就是其中之一。 他可是被称为部长接班人的存在，聪颖过人，处事也很圆滑，对科研无比热忱。 生物科技领域他是当仁不让的导师级别。 却给江城做了打下手的副组长...... 沈怡然自己地位这么高，不满被调度。 行啊，你不满有的是人挤破脑袋参与这个计划，那你一边歇着去吧。 她错愕了一会面色铁青，招呼也没打就离去了。 办公室里钟老和冯震继续进行热烈的讨论······ 科研任务的进展和时间总是有着密切的关系，时间对于江城的小组来说完全不够用。 如同白驹过隙，飞速流逝······ 一转眼的时间，十几天已经过去了。 这些日子里，最揪心的还不是小组的成员们。 跟着一起紧张的当属钟老啊！ 他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在下午接到计划的记录报告！ “11号:基因肽链全面替代单点突变细胞。” “12号:试剂做出来在突变白鼠上进行实验。” “13号：一夜之后白鼠死亡，取消用量，减除配比，肽链融合。” “14号：先驱者小组大获成功，全面进攻人体突变领域······” 报告上的每一个字他都不愿意忽略！ 冯震这些日子也常常来找他喝茶，甚至深夜还打来电话探讨想法，询问进程。 两位科研老人，心脏和小组成员们共同跳动着。 他们作为江城最坚实的后盾，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十五天！ 在一个平常的午后！ 大楼实验室里传来了一声声激动的喊叫！ 这喜悦的声音引得不少院内走动的科研人员纷纷抬头向上看去。 实验室内。 大屏幕上，人类的基因突变分子和肽链成功融合！ 一小瓶无色试剂在江城的手中捏着，他手心全都是汗珠。 当完全融合的那一刹那，他几乎要感觉天旋地转，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了下来。 “成功了！我们真的成功了！”陈昂在他耳边激动的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他说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失声，喉结上下滚动。 一个大男人竟带了点哭腔。 没有人能体会到，看似平常的日子里这些成员究竟承担了多少。 研制基因药物的计划就像一把大刀，流逝的日期就是待悬之刀落下的时候。 每个人说是呕心沥血也不为过。 在如此紧迫的情况之下，白天他们进行工作，晚上还要一遍遍的回想细节。 夜半凌晨时分，江城突然从床上坐起，想到一个新的突破点就立马跑到实验室！ 到了之后他有时会发现，原来陈昂还有很多其他人也睡不着，在兴致勃勃的交流想法。 大家齐心协力，没有一个人怠惰。 由此，终于在十五天后，攻克了基因药物！ 江城和众人一起看着那玻璃试管里的无色试剂，眼神之中充满了憧憬！ 就是和这个试剂！ 可以拯救数千万濒临破碎的家庭！ 可以拯救未来无数来到人间的儿童。 为华夏子民祛苦难，这才是科研的真正意义！ 第52章 研究终成！（7k） “我们已经积极的在市内寻找遗传病儿童了，联系了几千个这样的家庭，但是得到的答复无一例外，全都是否。” 宽敞的会议室里，坐着整个科技院的首脑。 江城也在钟老左手边坐着。 “可以理解，毕竟是新研发出来的药物，以身试险总归有些犹豫。没关系，你们院方再宣传一下吧。” 钟老叩了叩桌子，对着京都一线人员的负责人说道。 “明白了，我们的要求摆的很好了，凡是参与基因药物的，治疗全部免费，京都最有名专家跟诊。出现意外由院方负责以后的所有赡养工作，可以签合同的。” 钟老一摆手，“行了，别说那些了，本来这些儿童家庭就备受疾病困扰了，他们自然不想孩子出任何意外。这不是你给的福利待遇有多好就能解决的，就算悬一百万我们院也出得起，但是那会让病人们觉得我们这个项目极其危险，是花钱买命。” “好的，钟院长。”负责人点了点头。 江城在一旁托着腮，仔细倾听着两人说话。 “江组长别担心，总归是能找到合适的人选，我们对自己的研发有信心。最难的一步都迈过去了，到了投入市场前端的最后流程了。” 他听完点了点头。 只有渡过了这个最后关卡，基因药物才能真正在市场上流通。 任务才能够达成。 科技树······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东西。 江城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说是在开会，其实很多高层的注意力并没有在钟老与医院负责人的交谈那里，大部分都在看江城。 因为有些没见过他的人很好奇。 自主研究人类基因组奥秘！ 二十天攻克基因药物要投入市场！ 传闻中还是个少年！ 这样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众高层啧啧称奇，因为他太年轻了，而且在这么多高层之中，淡定自若。 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 风轻云淡？ 这些人略微有些惊讶。 天才，是大多数人都艳羡的存在，他们处于世界的制高点。 但有时候大家不难发现，天才拥有无与伦比的才华，超高的智商，在某一领域敏锐的可怕，但有时候他们的优秀往往伴随着一些缺陷。 “高分低能。” 就是来形容这些人。 从幼年时他们就要被光环围绕，承受别人羡慕和钦佩的眼光，父母或者师长无微不至的爱护。 而这些人会告诉正在建立世界观的那些天才，“你只需要做好这件事，就够了，其余的一概不用管。” 这就造成了他们性格上逐渐出现偏差。 过于高傲，过于自闭。 都是偏差的表现之一。 江城却完全不是这样的人，他的性格时而秉承沉默如今，时而谦逊有礼。 在对待科研的时候，他有着极其认真的态度，生活中同样是个正常的大男孩。 性格有时候也是决定成败的原因之一。 这点，科研小组的成员们深有体会。 他们在刚进组的时候觉得江组是个暴君，说一不二，不允许忤逆。 慢慢地就接触下来，这种观感全然改观。 “那就先这样吧，等到寻求到合适的人员，再给我消息，我要亲自去看一看。” 江城揉了揉太阳穴，稍微有些疲惫。 他不太喜欢这种开会的感觉，相比之下还是实验室或者独处更能感觉到放松。 “不过速度一定要够快，你们应该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 他说完，钟老一挥手，宣布了会议结束。 大家的心中都共同浮现出了一个数字。 “十天。” 距离江城一开始承诺的一个月，现在仅仅剩下了十天时间，如果再不能找到合适的人选，进程卡在这里。 难保要超出他的承诺。 结束了会议，大家相继离开了房间。 冯震和钟老对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走过了多少难如登天的路，只差临门一脚了，还能被挡住了不成？ 现在只需要耐心的等待一下，就好。 江城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钟老为了照顾他，因为他经常忙科研忙到不吃饭。 而研究院的食堂去晚了就关门了。 于是特意命人辟出了一个小客厅，每天三餐都会有食堂的工作人员把食物送过来。 当他回到客厅之后，洛小璃盘膝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怀里抱着小比，她纤细的手拨弄着鬓边的头发，百无聊赖的等着哥哥回来。 “哥，你今天回来的这么早啊！”小璃一见到他立马给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轻轻的咬住了水润的嘴唇。 待江城坐下之后，她忍不住盘着腿扭动着屁-股，悄悄往他那里凑了过去。 “嗯，开完会就没有事了，吃什么啊午饭。” “食堂里送来的可乐鸡翅还有米饭，一个蘑菇小炒肉。” “不错。” 江城同样坐了下来。 虽说是客厅，但空间还是有些狭小，毕竟这是研究院又不是家里，有这样的条件已经很好了。 两个人只能都瘫在地上。 江城正要掰开一次性筷子，张开手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开会时僵硬了一上午的脖子。 “先别吃！哥哥！”小璃忽然惊呼一声，跑到一边去了。 “怎么，你要银针试毒？”江城一脸懵。 “不是！” 洛小璃迈着纤细的双腿，白花花的晃人眼，江城一直想告诉她，在家里不要只穿吊带裙。 上次她一低头······江城就看到了一抹雪白。 当然不是他故意想看的，只是不经意之间，咳咳。 她在自己的包里翻出来了两个盒子，放到餐桌上，打开。 是两个样式很可爱的叉子、勺子、筷子。 颜色是蓝色和粉色。 “这是我上午出门逛街的时候新买的餐具，你一套我一套，嘻嘻。”她笑的眼睛都眯起来。 江城拿出来筷子仔细的端详了一下，“这是情侣款吗？” “......哪有，店里只有蓝色和粉色和红色，我想你一个男生只能选这一款啦。”小璃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信以为真。 清洗了一下餐具之后打开了食盒。 两人安静又温馨的吃着饭，偶尔说两句有的没的或者是关于小比的话题。 江城也逐渐的接受了这只猫的存在。 它可是在替自己递交了不是完整版的人类基因组，虽然是无心之举，但他那天回到家看见桌子上的梅花脚印就明白了一切。 更何况小比很可爱，只是调皮了一点。 “对了，小璃，你不是今年高考完了吗？怎么一直没听你说成绩的事情？” 吃着饭他突然问了一句。 “这个嘛，还没等放榜呢。” “你报考的哪个······”还没等江城说完，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若无其事的划开，看见是某人的消息，直接忽略掉了。 小璃眼神不经意间瞟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呼喊，“江组！” 他回头看了一眼，从地毯上站了起来，辨别了一会是组员唐林的声音，“你先吃，有人叫我，出去一下。” “来了！” 江城没有注意到，自己离开的时候，手机还在桌子上摆着，屏幕并没有关闭。 洛小璃姣好的脸颊上出现一丝犹豫，漫不经心的扒拉了两口饭，又起身探头探脑的张望了一眼。 最终她还是按捺不住猫抓一样的心痒，偷偷拿过来手机，直接点开了微信页面。 她的小心脏砰砰直跳。 小璃知道这样做不好，是在偷窥别人的隐私，可在她柔弱、人畜无害的外表之下，隐藏的是一颗不为人知的内心。 她点进了自己无意间看见过很多次的头像，那个经常给哥哥发消息的女人。 名字叫：赵雪柔。 好像是哥哥的同学。 刚一进入聊天页面，映入眼帘的是数不清······往上滑好久都滑不到头的消息。 在昨夜10.22分。 赵雪柔给江城发了一段话。 “还是不打算回我的消息吗······江城，你离开已经接近二十天的时间了。不会真像你说的一样，要三五个月甚至半年一年才能够回岚京科技学院吧。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没有你的教室里很无聊。桌子上一直摆着的小镜子，你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吗？因为你习惯坐在后排，上课的时候我可以透过这个镜子看到你。最近的生活还可以，虽然身边还有烦人的赵无年，但是他生意繁忙，已经收敛很多了，说起来还要多谢谢你。你遥不可及像星辰皓月，然而我打算朝着你靠近了，有在努力用功。做我男朋友的事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吗？要不？再看看腿再考虑？” 读完这段话，洛小璃瞬间变得咬牙切齿！ 她的心脏砰砰砰直跳！ 怒火已经冲上了她的小脑袋！ 美眸也逐渐眯了起来！ 坏女人！ 这就是传说中的坏女人！ 用美色，用肉体来勾引自己的哥哥！ 再看看腿？ 也就是说江城已经看过了，还不知多少次！ 色批！ 洛小璃握紧了小拳头，恨不得当时就给江城两拳让他清醒清醒！ 我天天穿着吊带睡衣，又白又长的腿在你面前晃阿晃阿！ 你有必要去外面看坏女人的腿？ 果然男人都是一个样，永远不知道满足！永远觉得家花哪有野花香！ 小璃快要被气死了！ 她把手机放了回去，深吸了两口气，平复躁动的内心，不断拍打自己青涩的胸脯。 嘴角还不停的抽动着。 江城在外面已经说完话，马上就要回来了，她将一切恢复原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气呼呼的扒了两口饭！ 门“啪嗒”一声，江城回来了，席地而坐。 “下午我有事要出去一趟，院里找到患者了，我亲自去见见病人和家属，看看能不能尽快使用基因试剂，你不用等我回来，可能要很晚。” 他话语之中满是兴奋，京都一线医院的资源还是很强的，上午说积极寻找，没几个小时就有了成果。 “哦。”小璃冷漠的回了一句。 “这鸡翅真挺好吃的啊。”江城收到好消息，胃口都变好了。 “呵，好吃。”她放下了筷子。 “怎么不吃了。” “吃饱了！” 洛小璃起身就离开了餐桌，背过身的时候还白了一眼。 只可惜江城是个直男，听不出她话里的不满意，理也没理继续大快朵颐。 淦饭，就认真淦。 脑袋里只有饭就好。 ······ 下午两点，医院上班。 江城坐车和钟老被医院负责人接到。 “江组长，来的路上你看过专家病例报告了吧，是个五岁的小男孩，白化病极其严重，而且典型。已经到了根本不能见阳光的地步，现在在无菌室静养，五年了医院门都没出过。” “从来没有出过？” “对，他家里原本是小康，因为小男孩每天都要处在无菌环境之中，每天都要付出昂贵的住院费。房子也卖了，车也卖了，夫妻的工作都没了，借了一大笔贷款。” “你跟他们说没说基因试剂的情况。” “全部介绍了，你放心江组。” “那好，领我过去吧。” 几人进入医院之中，坐电梯到了十层。 一出电梯就闻到强烈的消毒水味道。 负责人说，这是京都一线医院特地辟出来的无菌楼层，每天走廊都要消毒三十几遍。 房间里更不用说，平常外人根本没法进入。 就连小男孩的父母进去都要严格消毒。 “江组，我们穿上防护服，就我们俩进去吧，其余人在门外看看就行，要不然病人家属会有意见。” “好。” 江城完全可以理解这样的要求。 钟老他们在外面等待，他消毒之后换上了无菌服装，包裹的严严实实，仔仔细细。 生怕一点不注意，伤害了小男孩。 这不仅仅是他是符合标准的实验对象，还有对生命的负责。 踏入房间之中。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男孩，在床上坐着。 依稀，能看到他的侧脸。 旁边的女人同样穿着防菌服，透过面罩能看到她的面容，应该是小孩的妈妈。 她手持调羹，碗里放着的是看不懂什么类型的食物，好像是高温煮烂掉的蔬菜。 妇人的神情很疲惫，已经三十多岁的年纪，眼角有清晰的鱼尾纹，甚至扎起来的头发都能看到有几根明显的白发。 假若不是男孩降生以来的操劳，那么她现在也应该很漂亮。 世事如此。 世事皆如此。 “你好，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的江组长，能否让他看看孩子的情况？” 负责人先出言。 闻言，那位母亲抬起了头，把他身边的江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 当她透过面罩看到这位江组长的面容时候，她愣了。 这么青涩？ 看起来也就跟她邻居家刚上大学的男生一般大！ 他就是负责人说的江组长？ “你没开玩笑吧？这么年轻！是不是诓人的啊这个基因药物！” 妇人脸上出现了警惕的神色， “清桦级别教授，你现在上网就可以查到，另外合同也跟你看过了，如果出现任何意外，我们都会负责以后赡养的一切费用······”负责人刚想继续说，就被江城挥手制止了。 他对着妇人说，“虽然我还没有到有家庭的年纪，但是看到男孩的情况，也感觉到很心疼。我研究基因药物的目的，就是让华夏无数这样的家庭摆脱现在的境遇，不再为遗传病而担忧，请你相信我，相信一个科研者的赤子之心。” 江城说的这番话极为真诚。 真挚到让妇人都微微有些发怔。 “实不相瞒，刚听到你们我儿子作为第一个实验对象的时候，我的本能反应是拒绝。不管怎样的担保和福利，我都不愿意让自己的骨肉以身涉险······可是，我和我丈夫已经无以为继了，跑遍了所有的医院，不祈求能够治愈这个病，只希望他能接触阳光！” 妇人顿了顿继续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吗？那天我儿子拽着我的衣角说，妈妈我一辈子都要呆在这个小房子里吗？” “......” 江城沉默了，负责人也沉默了。 他难过之余看向房间被紧紧封闭的窗户。 小男孩，甚至透过窗户，看一下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的机会都没有。 悲剧。 妇人答应了请求。 江城微微屈膝下来，来到小男孩旁边。 走近看，他才知道真实的白化病是多么的触目惊心。 男孩耀耀。 他的全身都是乳白色，连同睫毛、头发。 这是由于缺乏黑色素所导致的，而且对阳光高度敏感，不能被照射，苟泽就会产生炎症，或导致病变基底细胞癌、鳞状细胞癌。 耀耀的眼睛很漂亮，是淡蓝色，但是他的目光很散，好像无法聚焦一样，明明江城就在他眼前，他却无法辨认位置。 除了这些表面化病症以外，他几乎没有免疫力，因此完全不能接触外界空气。 一点常人可以完全克服的小小病菌都会要了他的命。 江城将报告阅读了数十遍，也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单点基因突变病人。 他研制出来的试剂，就是为了克服这种情况！ 白化病是非常典型的遗传病。 如果能够治愈这种病症，那大概率能够克服其他衰弱肽链或是突变。 小男孩虽然看不见江城，但还是礼貌性的微笑了一下。 殊不知，他这样一个微笑。 看在江城的眼里，很是心痛。 待到踏出无菌房间的门。 江城的心情很沉重。 “怎么样？”钟老一出门就焦急的问道。 “病人和家属都愿意配合，尽快安排试剂注射吧，我要全程观察反应。” “没问题！” 钟老和院方负责人共同答道！ ······ 次日。 手术室玻璃镜外。 江城和一众科研院顶尖高层，统统聚集在一起，紧张的观看着里面的情况。 在手术室里，小男孩耀耀静静的躺在床上。 身边是走来走去忙碌的护士、医生。 他平静的让人有些不敢相信，好像走过了无数这样的过程。 也是，从治疗白化病开始，耀耀可谓是尝试了无数的医疗手段。 对于什么针、手术刀、镊子早就不害怕了······ “准备完毕！” “病人情况？” “情况稳定！” “心率正常！” “血压正常！” “申请注射！” 江城面容严肃，冷静的吐出两个字，“注射！” 在场所有人，听到这两个字，统统是捏了一把汗！ 有人甚至紧张的浑身一颤。 这种即将被载入史册的事情，怎能不让人心脏狂跳！成功或是失败，都将被记录在案，上报国家，成为科技院浓墨重彩的一笔！ 还代表了，千千万万的家庭，能够因为这个实验而得救！ 镇定如钟老，如冯部长，大风大浪见过无数的人，也禁不住搓了一把脸！ 他们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表情如常，镇定自若的江城，站在最前端，身形如此瘦削，他的肩膀也稚嫩。 却扛起了所有人的期望。 实际上，他现在才是压力最大的。 但，越到紧要关头，江城反而没有那么急不可耐了。 终于，试剂被纳入针管，长长的闪着寒芒的针管，对准了小男孩脊柱处的软肉位置。 刺了进去。 针管里的液体缓缓被推了进去······ 无数人屏气凝神的看着这一幕！ 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 大多数人的呼吸都开始急促了起来。 那边的护士不断的报告着情况。 江城他们紧紧盯着荧幕上的细胞反应，半个小时的时间！ 毫无动静······ 等的都让人有些焦急了！ 有人开始了窃窃私语，交谈着自己认为的情况。 又过了十五分钟，等大家都开始躁动的时候。 忽然有人惊呼一声，“融合了！融合了！” 所有人移下来的目光再度转移到荧幕上！ 注入到体内的基因肽链成功与耀耀的细胞相结合！ 而且开始了潜移默化的巩固衰化肽链，吞噬突变基因！ 这是何等惊人的一幕！ 看起来晦涩难懂的画面，在这些科研工作者的眼中，却比上帝写就的画作还要美妙无比！ 他们深知这意味着什么。 “试剂成功融合肽链，病人生命体征稳定，无任何排异反应！” 直到医生的声音传来。 江城猛然闭上了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气，仰起头，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只是嘴角在不停的抽动。 代表他的内心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看着玻璃镜里，那个安睡的小男孩，江城缓缓的，勾起了嘴角。 一只苍老的手，搭上了江城的肩头。 他转过头来看。 钟英哲院士，静静的看着他，嘴里小声的说着，“好啊······好啊······” 重复的说着这两个字，直到这个七旬老人的眼圈通红。 钟老摘下眼镜，擦拭了一把泪水。 大家，都知道，成功融合代表了什么······ 有序的离开了观察室，十楼的医院走廊里！ 一片欢呼！ “三天后观察情况！如果没有问题！批量研制！投入市场！” “明白！江组！” 江城急匆匆的回到科研院，只留下钟老和冯震不愿意离去，还呆在医院。 他们站在窗台处，俯瞰下面的风景。 “我华夏沃土，多慷慨悲歌之士。” 钟老突然说了一句。 冯震会心一笑。 “我华夏沃土，多无畏勇猛之兵。” “我华夏沃土，多运筹帷幄之谋。” “我华夏沃土，多······少年英俊儿郎！” 江山代有才人出！ 各领风骚······数百年！ ······ 昏暗的会议室中，只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举世闻名的科技院院长钟英哲。 另一个，是光听名字都让人胆战心惊的高层领导。 “他的全部资料我都看过了，钟老，你的想法是怎样？” 中年人话音不疾不徐，听起来非常磁性，满带着上位者的感觉。 “我觉得，像江城这样的顶尖科研人才，光这一项成就满可以媲美生物科技院一整个院内的工作者，我曾经说他可抵华夏十城，现在看来······说少了。” “未来？” “我私以为，就现在的头衔和名誉他接下来了，就这样挺好，加誉科研院教授也可以。江城不是那种醉心于名利的人，他搞科研的目的是真的一片赤子之心，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不，你错了。”中年人摆了摆手。 “我懂君子无罪，怀璧其罪的含义。但是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时代了，我们完全有能力把江城保护好，暴露出他的能力和研究也没有问题。我觉得，应该把他推到台前，基因试剂的消息也放出去，给我们的子民以信心，给外族以威慑，我们需要的，是势！江城给我们带来了用势的机会，为什么要藏着掖着？”他一番话说的钟老直愣。 “那您的意思是？” “推到台前，让整个世界都知道。” 钟老闻言，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对了，那个被指控性侵案怎么回事？我们的教授还会被污蔑这样的罪状？”他又问。 “伪君子故意针对，我们也在调查此事。” “调查了一个月都没有结果？？经办此事的是谁？” “岚京的高层尤立轩。” “全力支持，挡在江城前面的，夷平。” 只淡淡两个字！ 却显出来了无与伦比的气势！ 上位者的威压一下子释放了出来，让人胆战心惊。 “我们要推到世界面前的人，不允许有这样的污点。” 第53章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四周，有风声。 空旷幽深的深谷中，带着潮湿意味的的风拂过绿茵茵的草地，扑在人脸上有种被女子的手轻轻抚摸的柔软触感。耳边时刻簌簌风声不绝于耳，鼻尖萦绕的是阴凉的空气，直窜入肺腑之中。 江城悠悠醒转过来，茫然的睁开眼睛。 他在梦中。 高阔的山谷一跃入平霞，清晰的断层在俯瞰而下的时候有一种刀削斧削的利落美感。 江城恍然间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昨日的记忆还是洗完脸上床看了几遍要提交的实验报告就沉沉睡去。 怎么醒来，处在山谷之中。 微凉的风一刻也不停的吹着，让江城愈发的清醒，他看着四周的景物，阳光造就的阴影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不，是将他脚下的所有。 江城猛然间回过头，看到令他震撼到头皮发麻，浑身僵硬的情景。 在他的眼前，有着一棵树。 参天的大树。 他敢说这是生平见过最美最庞大的东西。 挺直的树，像是一座高耸的山峦，它粗数百丈，高数千尺，郁郁葱葱，整个山谷也比不上它的雄奇险峻。 树杈间挂着散发着微芒的东西，是一个个人类百年来取得的重大科研成果。 “人类基因组奥秘，阿波罗航天计划，载人环游飞船，航空母舰，可控性核聚变。” 科技与原始的美相结合，参天树木粗糙的树皮下，输送营养的管道是未来的新型材料，分支上拿出来任何一样东西，都足够让整个世界震惊。 江城上前一步，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伸出手来，缓缓抚摸着粗粝的树皮，现在才明白科技树是怎么样的一种东西。 未来百年的时间内，所有科学家共同努力的成功，造就了这样一棵参天的人类之树，这代表了现代人类可以达到的最高科技水准。 所以，面对这样的东西，被震惊到失语也是正常。 可是当他手触碰到树皮的一瞬间，系统冰冷无情的事情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了。 “宿主现在可自主选择下个任务奖励。” 终于来了！ 江城难掩心中激动，那么努力的赶时间，就是为了可以让自己拥有选择的机会。 可以用选择的方式来避免出现无用的东西，转而弥补华夏目前所欠缺的方面。 他站在树前，看着琳琅满目散发着光芒如同果实一样的东西，其实目前华夏虽然进展神速，但在某些方面还是太过欠缺。 这些年来大力发展医疗科技，武装强国，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 可依然还有无法用努力弥补的东西。 能源！ 对了！ 江城心中一下子出现了这个东西，目前我们的能源供给一直很乏力。 如果能选择科技制造能源的东西，那自然能解决难题。 他随即抬起头来，望向头顶上方散发着蓝色荧芒的--可控性核聚变。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不知道，如果能将核聚变产生的巨大能量加以利用，那么能源问题能完全得到解决。 多少国家的科学家一直在研究这个问题。 但仍旧没有任何进展。 因为核聚变产生的能量实在是太过狂暴了，无法转变成能控制的东西。 这和风力发电热力发电是完全不同的。 核，可以比喻成一个随时能够毁灭世界的怪兽，想要像翻身上马驭良驹那样轻易自然是不可能的。 江城的眼中闪现出了热切的光芒。 “我选择可控性核聚变装置！” 机械的冰冷声音又响了起来。 “宿主选择可控性核聚变装置任务奖励！达成要求为放弃眼前所获得的一切荣誉，辞去清北教授和科技院的双重职位！拒绝官方的任何要求！等待任务考核合格。” 一条一条的任务要求朗读。 直接让江城懵了。 放弃荣誉？辞去职务？拒绝要求？ 这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努力了多久才走到了现在的位置，熬更守夜的研究，一个月的疲于奔命，从岚京到京都，从学校到研究所。 这期间的努力，熟悉他的人都有目共睹。 那些任务奖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他一个一个脚印的走到山顶才摘得的！ 风雨过后的天降甘霖。 现在系统告诉他，放弃这些甘霖，继续回去渴着吧！ 如果仅仅是荣誉，他也没那么在乎。 辞去职位，意味着什么？ 放弃现有的所有资源，放弃生物科技研究院里那些精密的设备，放弃和精英人才交流的机会。 回到岚京这个小城市闭门造车吗？ 与之前一样在自己小屋子里瞪着眼一个字一个字的敲论文查资料吗？ 放着科技院满满一栋楼的保密专业材料不要！ 江城接受不了。 他痛苦的闭上了双眼，本来以为一个月的限期任务就足够残酷了，随之而来的任务更让人崩溃。 如果原来是对他意志的考验，那么现如今，就是在摧毁他的精神。 而且，等待系统考核合格，你倒是给个时间啊？ 难不成一年？十年？考核一辈子？ 就这样茫然的漫无目的等待吗？ 他不再抬头看迷人的荧芒，低下头来，枯坐在庞大的科技树下。 空谷幽深的山峦起伏上，江城的身影如此渺小又如此孤单。 他满怀通过自己的能力报效祖国的决心，一腔用青春与时光奉献自我的热血。 而如今，茫然了。 江城忽然看不清前路的方向了。 好累啊······ ······ “哥哥，你醒了没有，别睡了都中午了，太阳晒屁股了~” 江城一脸懵的醒转过来，就看到了一张精致的小脸，小璃散乱的头发一边在额边一缕在鬓角，漂亮的让人微微发愣。 “怎么了小璃？” “哥，我今早刷短视频，发现你又上头条了。” 洛小璃把手机递过来，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接过来手机。 “环球新讯！十八岁清桦博士江城，带领科研小组研究出基因药物，华夏生物科技突破人类顶峰！世界各大国家震惊！！据悉五国三十年未有任何建树！” “环球新讯！十八岁清桦博士江城，带领科研小组研究出基因药物，华夏生物科技突破人类顶峰！世界各大国家震惊！！据悉五国三十年未有任何建树！” 循环了两遍，江城滑动手机。 下一个视频。 “新科研天才！江城一个月攻克世界难题，摘得生物基因领域桂冠！” 再往下滑。 “生物科技院宣布新晋部长，原为清桦荣誉教授，年仅十八岁的天才少年！” 第54章 脖颈上的天子之剑 资讯、新闻、报纸。 大街小巷里的热切谈论，下象棋的老大爷的交口称赞，电视上的循环播放。 一则消息铺天盖地的席卷了整个华夏。 甚至连国外最大的社交网站“某特”都开始了疯狂的推送。 一时间，江城，这个名字变得让人耳熟能详。 “华夏成功研制出基因药物，可治疗绝大多数遗传病。” 这样的消息，让病房里的儿童家属们，骤然感受到了希望的光芒透过窗抚在脸上。 千千万万躺在病床上的儿童，无数还在襁褓之中的婴儿，甚至肚子里刚经过彩超诊断出先天畸形的宝宝。 他们，有救了。 这是漫漫长夜里映射出来的第一缕晨曦。 是华夏首次在人类进程上力压群雄，遥遥领先发达国家。 在推动人类进步上的历史上，划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少年英才”，“华夏曙光”，这些赞誉似乎都不足以形容江城所做的贡献。 除去贡献出的社会价值，当局政府也意识到了这个青年科研者带来的精神价值。 先生曾经说过一段足以流芳千古的话，无数人在夜里长吟，这是先生一片爱国的赤诚之心。 江城仍要一遍一遍的朗诵，刻在自己的心里。 先生是这样说的，“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中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自基因药物投入市场之中，除去让群众感觉到振奋以外，他们最关心的一个问题是： 这样动用庞大科研人员、资金、费劲心力才做出来的基因药物。 到底要以怎样的价格面世。 当局者给出了他们的答案。 “3.6。” 不是3.6w，而是3.6块。 当价格揭晓的那一瞬间，当羊视发布声明的那一刻。 群情哗然。 那几秒钟，守在屏幕前观看羊视晚间新闻的人们，愣了。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各个城市的大街小巷。 饭馆里叨花生米的筷子停了，抱着汤碗呲溜的动作停了，正在拉客的出租车司机和乘客一呆，风情街市中宾馆里打算大被同眠的男女动作都顿了。 这是华夏沉默的几秒钟。 也是华夏所有群众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的几秒钟······ “三块六啊，没挂号费贵呢······” 出租车司机喃喃自语。 一瓶饮料的价格，可以在医院使用足以改变遗传病儿童一生的基因药物。 这是当局者的决策。 别说人民群众不理解，就是科研工作者都不理解。 因为制药的成本，十倍百倍的高出了这个售出价格。 那制药的钱，从哪里来出呢？国家自掏腰包吗？ 要知道，药品可是市场中流砥柱一般的国库收入。 当局者迅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们将此药品，严格把关，任何使用儿童都要出示出生证明等材料，一人一支。并且此试剂全世界只有我们有，专利概不赋予别国，如果想要购买，这个价格。” 屏幕上那个中年人伸出两只手，“3.6w刀。” 群众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若是这个试剂以这样的价格出口，那带来的利润，将让华夏获得难以想象的······ 别说是制药成本，翻上几万倍都有可能！ 为什么国内的定价是3.6块。 因为，我们家国一心。 别说什么，科研无国界！ 近些年来，列强诸国在医疗方面对匮乏的华夏是何等嘴脸。 恐怕每个人心中都清清楚楚。 当局者不是圣母，江城也不是，千千万万的群众更不是。 投之以木，报之以桃。 若投来的是刀，那我们应该报之以什么？ 自然要卡在他们脖颈上的天子之剑！！ ...... “喂，小城啊，你看没看新闻。” 科技研究院正茫然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新闻的江城，忽然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喂，妈，我正看着新闻呢。” 电话那头传来妈妈兴奋的声音。 “那你肯定看到那个科研工作者了吧，少年天才耶！研制出基因药物让每个华夏家庭都用得起，这个年轻人太了不起了，他还和你同名同姓，你可以沾沾他的福气了。当时我给你取这个名字你爸还非不愿意，现在看来叫这个名字真是没错。” “妈，你之前不还嫌我名字不好听吗······” “放屁！我什么时候说过，都你爸说的。”电话那边传来江母嗔怒的声音。 她是个很漂亮的妈妈，也是个喜欢唠唠叨叨，喋喋不休的妇人。 “你知不知道咱们小区9号楼那个陈妈妈，在医院上班的。” “有印象。” “他儿子就是白化病，上学的时候一直受欺负，被歧视，陈妈妈都担心死了。听说有基因药物，她赶忙带着儿子去试试了，现在没几天已经开始改变了，也自信起来了。陈妈妈天天以泪洗面，哭着说她儿子以后再也不用受歧视了，走上社会也不用挨欺负······” 江城，呆呆的听老妈说完这些话。 今日晨间，接收到铺天盖地的赞誉的江城并未感觉到多开心。 因为他在迷茫，犹豫。 放弃掉眼前的一切，太难了。 他无论怎么劝告自己，怒骂自己，都改变不了内心的想法。 比拥有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拥有后再失去。 美名，荣誉。 这些看似虚无的，万千人敬仰的目光。 当一个人真正接收这些的时候，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精神冲击。 他不想再回到岚京，做一个普通的大学学子。 不想面对钟老的时候，说：“我不干了，就到这吧。” 因为钟老对他有无限期待，觉得他前途远大而光明，觉得这仅仅是一个起点，而不是终点。 可妈妈打来的这个电话，却让江城忽然间，内心的深潭漾起波澜。 之前的想法也全部被推翻。 新闻上说，千千万万的儿童因此而得救，他没有亲眼所见，感受不到那种冲击。 可陈妈妈说，“真好啊，我的儿子······在学校里不用被歧视了，他可以和普通人一样生活了······” 江城心中缓缓出现一个母亲喜极而泣的样子。 她看着自己欢呼雀跃的儿子，眼神中，应该是满目憧憬的。 是自己，改变了一个家庭。 江城忽然间眼圈红了，几滴眼泪打起了转，他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的心中，有了答案了。 自己研究试剂的目标，不是已经实现了吗？ 陈妈妈的喜悦，笑靥如花的小男孩，这不是自己得到的最丰厚的奖励吗？ “妈，你看新闻能不能看仔细一点啊，那羊视新讯最后不是有照片吗？我穿着西装拍的······” “什么西装？啊？你拍的？” 电话那头顿了几秒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老江！老江！你看那个新闻最后穿着西装的少年，那是江城吗？？？是我儿子？” “好像······是你的好大儿！” 父亲震惊的声音也传来。 第55章 再见，京都 生物科技院虽没有张灯结彩，却也是喜气洋洋。 会议室里由舒志诚教授讲述着报告内容，将院内研发的基因试剂投入市场后的情况给大家详细介绍。 舒教授负责这方面的对接工作，近些日子也是忙的团团转。 钟老刚参加完高层会议回来，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皱纹都融到一起了。 看来也是极为开心。 院内的科研人员都知道钟老在开心什么事，肯定是高层会议上被大夸特夸了。 那一众老院士老科学家。 在他们面前钟老是扬眉吐气，浑身舒畅。 “江城，我可以不假思索的告诉你，这是三十年来最伟大的科研成果，基因药物的研发代表了华夏医疗科技走上了世界顶尖的水平。现在大街小巷都传颂着你的美名，未来你的成就不可限量啊！” 在他左手边坐着的江城，却有些心不在焉，盯着桌子上摆着的材料出神。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头来，“是······是。”敷衍的回答了两句。 钟老并未在意这些细节性的东西。 “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你要做好准备啊。” “什么？” 钟老附耳轻轻说，“当局准备把你推到台前去，而不是做个隐秘的科学家，你现在身上的光环很耀眼，十八岁就做出了如此成绩。你可以作为华夏青年领袖一般的存在，呼吁我们现在的年轻人投身自己热爱的科研事业，引到大家都为家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你觉得呢？” 他声音和蔼，不疾不徐。 然而，钟老却没有得到自己臆想中的答案，江城沉默了很久。 之后他说出了一句话，“钟老，我不想做什么青年领袖，我要拒绝这个要求。” 正笑的满面春风的老人。 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他愣了好久，定定的看着江城，片刻后问出来一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不想做光辉万丈的偶像，我热爱科研，可同时也想做一个市井小民，当局给的光环，我怕是不能佩戴在身上。” 钟英哲的嘴角放平。 他起身站了起来，“来办公室说吧。” 江城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拿起自己面前桌上的文件，这里面装的是“辞呈”。 不仅有辞去刚上任的研究部部长的辞呈，还有辞去清桦荣誉教授的那一份。 他不干了。 心意已决。 半小时之后。 令所有偶尔路过的科研人员震惊的是。 有人正在钟英哲院士的屋子里和他吵架！ 声音大到楼下两层都听得到。 别说，院士虽然已经是七旬老人，骂人的中气还挺足。 “糊涂！你太糊涂了！热爱科研和当一个市井小民冲突吗！？你知道当局给予你的荣誉是应得的吗？你不想呼吁千千万万的学子走上像你一样的道路吗？” 满头华发的老人一边拍桌子一边说着。 “我累了，想休息休息。” “休息，可以啊，你想怎么休息怎么休息，有必要提交辞呈吗？你努力了多久才到了科技院部长这个位置，你知道有多少人渴求这个位置而不可得吗？” “我不管别人，我只知道自己的想法。” “你！！” 钟老真是气急，却又无可奈何这个倔强的少年。 他是爱之深，恨之切。 “就这样决定吧，您签字，我回岚京，好好的把我的大学读完。”江城平静的诉说着。 “你还用上大学？清桦教授用上大学吗？” “今天过后我还是那个大学生。” “再考虑考虑？” “从药物研发成功我就在考虑这件事了，说是深思熟虑也不为过。” 钟老痛心疾首的看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不断的抬起手来指着他又放下。 重复这个动作好几次。 语言已经不能表达他现在的心情了。 最后，钟老憋出来了一句话，“以后，还搞科研吗？” 江城挠了挠头，“可能还搞，可能······就到这了。” 事了拂身去。 就到这吧······ 自江城递交辞呈之后，当局毫无办法。 高层在愕然之中，不得不接受这个令人心痛的事实。 江城还将自己专利的所有收入以及后续收入全部捐出，与科技研究院联名成立了慈善基金。 新闻上，这则消息，同样冲上了热搜。 江城的名字，时隔一天又出现在了大众的视野之中。 不过，大家面对他辞职的消息，甚至比当局还有钟老更加震惊而愤怒。 ······ 为什么？ 随便找一个资讯网站，看看下面的高赞评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网友“可爱的派派”：巅峰隐退？搞笑吧，才十八岁当上教授和研究部部长，然后选择隐退了？？？ 网友“呆呆龙”：我来深入分析一下。大家都知道科学家都有一些怪癖，做出辞职隐退的举动，也确实震惊了很多人。作为科研界的表率，江城未免有些太过自私了。他这样的天才，明明可以为社会做出更多的贡献，我可以这样说，以他对科研的深入，创造更多的可能，使我们华夏更上一层楼都有可能。走到这样的领域之中，江城不再是他个人，他要为千千万万的人民着想。 网友“花泽”：只能说可惜啊，少年英才，我把江城当偶像来着。 网友“观山观水观自在”：我同意呆呆龙的评论，作为天才，上天给了你这样的脑子，你就应该加以利用而不是暴殄天物！你身为华夏的高精尖科研分子，应该明白自己肩膀上担着的责任，而不是去逃避，去做什么小市民！你对得起大家的期望吗？ 可是，不管网络上怎么热切的讨论。 江城次日清晨，拉开窗帘，将自己的所有行李收拾完毕。 他凝望了一样科研院中心花园的位置，那颗高大的银杏树。 簌簌的树叶在微风的吹拂下盘旋下落，这是一副极美的场景。 虽然只有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但是江城却感觉这个院子给他留下的记忆太多太多。 足够来用一生回忆了。 江城推开门，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到洛小璃的门前。 “小璃，我们回家！” “好耶！哥哥！” 洛小璃欢呼雀跃，少女不关心自己的哥哥是不是什么科研天才，荣誉教授。 她只想哥哥不论走到哪里，身边都站着自己的身影。 如此，就够了。 “回家咯！” 岚京见！ （第一卷完） 第56章 江爸的教导 第二卷 少年无惧岁月长 该想念吗？ 想念京都的一切，离去时从眼边飞掠的匆匆风景，江城坐在飞机上望着这些，他没什么特别的感触，只看见火红的落日安然划着弧线落到天际线的另一边。 他忽觉好轻松。 放下京都，放下生物科技院，放下院内风中伫立的那棵银杏树。 ······ 在这个令人心悸的夏季的某一天，江城和洛小璃回到了朝思暮想的家里，一个月的出外。 这间小屋子仍旧没有任何改变，只不过头顶墙角处的位置多了几个蜘蛛网，窗台上又多了一些灰。 空气中仍旧飘扬着熟悉的气息。 洛小璃此刻心中的想法是，“如果能和哥哥永远死在这个小屋子里就好了。” 关闭窗户，封死门。 没有任何人能够打扰到他们。 就这样彼此相携相伴相守。 保持一个姿势紧紧的相贴拥抱，凝固像雕像一样。 他们会化为相思树，手脚化为粗糙的枝干，发丝变成蔓延的藤蔓枝丫。 落在肚子里的种子，会从肺腑之中生长出来，刺破头顶。 爬到地板上、爬到桌子上、贴在墙壁上。 等待十年，二十年。 有人打开这座房子的时候，会发现整个房间都是郁郁葱葱，像是从谷森林一样，参差交错的藤蔓是他们错位交叉在一起的脖颈。 密不透风的叶片从中，有着荆棘。 满面墙，开满了花！ 绚烂夺目。 如果墙壁是夜空，那满墙花是在夜空里爆裂的盛大花火！ 洛小璃想象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浮现诡异且沉醉的笑容。 她好开心。 直到被江城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愣啥呢，跟我去超市买些食材放到冰箱里，我爸妈要来岚京一趟。” “小姨和姨夫要来吗？”洛小璃忽的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变得紧张起来。 “对啊，估计今晚上能到，准备一下吧。” “啊？这么突然。” “我也是刚得到消息。” 两人把行李放到自己的房间里，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又出了门。 ...... 晚上，楼道里一个漂亮妇人一边上楼梯一边对着提大包小包的中年男人说道。 “小城也真是的，那么大的事情也不跟我们说。当妈的还得在新闻上看见他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这不是离谱嘛？唉这小区电梯怎么坏了，爬这么高的楼层累死我了······老江你快点，走这么慢。” 妇人穿着从热带归来一般的碎花裙，一边用手做扇子状对自己扇着风，还不忘催促着底下提着大包小包的男人。 江爸满头黑线的看着楼梯上遥遥领先的老婆，觉得自己活像一个大怨种。 这行李十分之八是江妈的，他却承担了全部的重量。 只得唉声叹气。 敲门。 声音回响在空旷的楼道里。 开门。 “儿子！”江妈当即给了江城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跨出门去，看到了楼道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老爸满脸汗水。 爸爸一脸希翼的看向他。 将自己手中的行李递了出去。 妄图让儿子接过来行李。 江城笑如春风，一时间楼道里充满了父子间的温情。 “哎，妈今天我做的红烧排骨。” 江城扭过头直接走入门中，留下江爸一个人在楼道里僵住。 他手中的行李还举着。 “逆子！！！” ······ 餐桌之上，其乐融融。 江妈看上去好像是极为开心，不断的往儿子还有小璃碗里夹菜。 “妈，你们这趟旅游应该很开心吧，都去哪里玩了。” “去了多少地方······”江妈的脸上出现了思考的神色，“在三亚呆了半个多月，又去了澳门、株洲、还有······” 她掰着手指头都数不清，一共接近两个月的时间，算是中年蜜月了。 江城听得直羡慕。 他在苦逼的背八国语言基础的时候，江妈已经在三亚的沙滩遮阳伞下晒着太阳感受浪潮起伏了。 这才叫人生啊。 今天也算是一次家庭小聚会，推杯换盏之间，纵使是平常不怎么喜欢喝酒的江城都喝的不少。 小璃的脸颊也红扑扑的。 “儿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秀了。我那次跟你提起来的时候，还说跟你同名同姓的事，没想到出现在新闻上的就是你！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的电话都被打爆了，什么邻居啊，亲戚啊，都争着抢着想来拜访一下。” 江妈妈笑的很开心，拍了拍江城的肩膀，“不知不觉你也长大了，有所成就了。记得你小时候学数学都费劲的很，理解不了数字，写2不是用写的，而是歪歪扭扭的画在书本上。” 她一阵感慨。 江妈从来没有望子成龙的想法，她和丈夫都是医生，养育江城只希望他能平安喜乐的过完此生。 但没想到江城能够成为世界上都有名的大人物。 “百度都能搜到了哎！”她拿着手机一脸惊喜的对着丈夫说。 江城嘴角挂着笑容，在科研院领着一众华夏科研精英的时候他没感觉到荣誉带来的快感。 在满是大佬的会议室里论述自己想法的时候他没感觉到荣誉带来的快感。 可现在父母视他为骄傲。 以后邻居会说，“哎，那是江城他爸爸，他妈妈。” 这种实实在在的荣誉，他感受到了。 “吾儿，听说你辞去了清桦教授的职位，也不做科研部部长了？”江爸说了一句。 “是啊······”江城微微低了下头，他不是太想讨论这个话题。 前天他还是可以为父母带来荣誉的“大教授。” 现在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了。 这种落差感江城承受得了，可是不知道自己的爸妈会怎么想。 网友的评论，钟老的恨铁不成钢，他都可以不在乎。 可江爸江妈的看法呢？ 他不能不在乎。 “儿子，我觉得你的决定非常对！” 一句话。 让江城猛然间抬起头来，不敢相信的看着父亲。 “年轻人，走路要一步一步走，踏踏实实的走。你成了清北大教授，拥有无与伦比的科研成就，才十八岁的年纪。你确保你不会居功自傲吗？站得越高，摔得越惨！当我在新闻上看见你的职位时，着实捏了一把汗，虽然你爸我最高也就是个医院主任，可我懂得这个道理。” “你还年轻，少年不惧岁月长！辞去职位安安静静上完大学的事，爸支持你！” 他说完，拍了一下江城的肩膀，随即离席。 “儿子，哪个是你的房间啊？我和你妈要休息了。” “哦······那个。”他指向主卧的位置。 江爸江妈进了房间。 只留下小璃和江城两个人。 他还在回味父亲说的话。 少年不惧岁月长，是这个道理啊。 但小璃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已经红透了。 女孩的心思敏锐，她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小姨姨夫占据了一个房间。 那她和哥哥······ 第57章 霸道哥哥爱上我 江城浑然没有察觉到有任何的不对。 他很开心的收拾完屋子，擦了一下桌子上的油污，正准备伸个懒腰去睡觉。 微醺的感觉很美妙，让江城感觉昏昏沉沉的。 但当他擦好桌子，发现小璃还呆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小脸红的要沁出血来。 连耳垂都变成了粉色。 “怎么了小璃？”他好奇的问了一句。 小璃回过头来对着江城说了一句，“哥哥今晚你和我一个房间吗？” 江城愕然。 他愣了。 扭过头去，看向那间紧闭的房门。 自己的卧室已经被爸妈占领。 估计父母已经拍灯休息了。 对啊，爸妈来的这么仓促，也没有提前打声招呼，自己根本没有考虑什么住宿的事情。 租住的房子总共也就两室一厅啊。 那自己睡哪里。 江城略一思考了一下，将眼神转移到了沙发上方，“你回房间里睡吧，我抱一床被子在沙发上睡就行，” “啊？可是哥哥，我房间里好像没有多余的被子了。” 小璃抿了抿嘴说道。 “没有多余的被子······自己房间里也没有。” 由于平常就他们两个住的原因，没有考虑到会有别人来，所以多余的被子什么的没有准备过。 现在这种情况就遭了难。 “没被子也行，大夏天的睡也冻不着，我穿着衣服睡。” “不要！” 江城刚说完，小璃就严辞拒绝了。 岚京虽然说地处位置不是特别偏僻，但也属于白天热，晚上凉的类型。 不盖被子就穿着衣服在沙发上睡一整晚肯定会着凉。 “会感冒的！” “我一个男生，没关系！” 小璃幽怨的看了他一眼，“那样我会觉得自己好自私。” 江城挠了挠头，他似乎是感受到了少女的敏感心思，明天真要是自己感冒了，小璃这么善良的女生应该是会内疚才是？ “那我去住宾馆吧。” “一个房间太不合适了！”江城这样对着小璃说。 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这样了。 她垂下眼帘，眸子中的光辉猛然一黯。 “好吧。” 话音刚落。 小璃刚刚站起身来，外面风声骤起！ “呜呜”声不绝于耳，如泣如诉······ 她恐惧的看着窗边。 而窗外也很应景的出现了“呜呜”的风声，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怀中那个好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的小璃。 “哥哥能不能陪我一下，我害怕······” “那······好吧。” 眼见怀中怕的瑟瑟发抖的女孩，他心软了。 “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小璃说了一句，就匆匆的跑进了房间，有些惊慌失措。 “等我换个衣服你再进来啊！”她的声音传来。 “好，我知道了。” 江城放下了手里的抹布，其实他也很困了，微醺的感觉确实有助眠的作用。 等到他进了房间，小璃已经换好了那件吊带睡裙，盖在太空被低着头坐在床上。 她的房间整体环境是粉色的，很有公主房的感觉，精致小巧的床勉强容得下两个人，因为没有被子，江城想要打地铺也不太可能。 床上有一些可爱的玩偶······还有维尼熊，散乱的摆着。 小璃看似在拨弄着手机，其实心思完全不在手机上，她咬着水润的唇沿，小心脏砰砰的乱跳。 这是江城从记事以来第一次跟一个女生共处一室，而且还要睡一张床。 他难免觉得有些尴尬。 这又何尝不是小璃的第一次。 “那，睡觉？” 江城走到三角柜的位置，询问了一下。 “好。” 小璃的声音犹如蚊子哼哼一样，她的脸上飞上绯红之色。 “啪”的一声，房间里的灯关闭了。 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江城脱掉了自己的上衣，露出还算匀称的胸膛，随意把T恤往旁边一搭。 他踢掉拖鞋，躺到了另一侧。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晚上11.01分。 已经很晚了。 把手机关闭，放在一旁，他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看向天花板。 本来汹涌澎湃的睡意竟然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察觉到身边躺着一个少女，还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这让江城总觉得怪怪的。 他越是迫使自己不去想身边女孩的存在，越是满脑子都是这件事。 小璃心在扑通扑通的跳。 她似乎被巨大的幸福感砸晕了，这种只会出现在梦中的情景如今竟然真实的发生在了现实之中。 她幻想了无数次和哥哥同床共枕的场面。 却没想到这个方面切切实实的出现了了，虽然是意外才导致的这样。 都是江爸江妈的好助攻。 小璃一直是喜欢哥哥的，她从来没有否认过这一点。 她翻来覆去，心跳加速，自然也是睡不着。 两人就在这里干瞪着眼，屋里的气氛一时间很是尴尬。 “小璃，你睡着了吗？”江城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呢，怎么了哥。” “要不我还是去沙发上睡吧，我实在感觉有些怪。” 她沉默了两分钟，待江城要起身的时候，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 “别，我害怕······” 无奈，他只能又躺了回去。 “如果你实在觉得尴尬，哥可以跟我聊聊天。” “好啊，那聊什么。” “哥哥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爸我妈很忙，把我寄养在小姨家里，那时候我们也是睡同一个房间。你还带着我在那个老巷子里惹猫打狗。” “记得，”回忆到童年趣事，江城也放松了下来，“老巷子里那只很凶的赖皮狗，我每次去上学他都得汪汪叫好几声，把我吓一跳。” “小时候的哥和现在差别好大，那时候的你很顽皮，现在却越来越文静了。” “是啊，人会随着岁月变迁而改变，就像小璃你小时候流着大鼻涕，脏的跟个泥猴一样，我那时候觉得你老丑了。没想到长大变得这么好看了。” 江城随意感叹了一句。 却被敏感的小璃一下子察觉。 她沉默了一会，让江城都觉得她似乎是睡着了一样。 寂静的房间之中，小璃软软糯糯的声音很轻，“你现在觉得······我很好看吗？” 哑然无声。 流动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掉了。 他一下子被问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月光毫不吝啬，宛若文人泼墨一般在天边挥洒着光辉，皎洁缓缓落下。 阳台上的窗帘随着微风而动，有时掀开一小道缝隙。 柔和的光亮落在洛小璃的脸上，她精致的脸颊清妙无比，五官都好像艺术家精心雕琢而成。 没有一点瑕疵的皮肤凝如玉脂，长发披散在枕头上，如同昏暗中开出的夜色之花。 江城看的失神， 过了好半晌，回过神来，才故作轻松的说了一句。 “当然好看啊。” 洛小璃做出了一个让他根本意料不到的举动。 由于床非常狭小，两人就算尽力往侧边靠也离的很近。 在这样微妙的距离之中，怀着不纯心思的少女突然凑过身来，水润的嘴巴靠近他的耳边。 她小声说，“那······哥哥喜欢漂亮的我吗？” 呼出的热气打在耳朵上，让人感觉到噬骨的痒意，江城的心脏猛然间被击中。 他感觉到大脑一片空白。 在黯然的夜里，一切都消逝在空旷的世界当中。 被涂成墨色的墙壁、微风吹拂下的窗帘、远处高楼大厦的轮廓、甚至天空中的皎洁月亮。 只有两个人依然存在。 “那······哥哥喜欢漂亮的我吗？” 而她的话在脑海中回响，重复。 江城可以闻到一股好闻的少女体香。 可以看到她有着长长睫毛宛如星辰一般的眼眸。 夜色中的洛小璃是如此迷人，如同漫画中走出来的少女切实出现在身边。 他宛若觉得在梦中、 江城顷刻间感觉到一阵难捱的痒，浑身有种说不出的燥热感。 胸膛处有一团火在上升，膨胀，好像整个身体都要自燃起来。 这感觉烧的他口渴难耐。 他伸出手朝向自己的后背，想找到具体发痒的位置挠一下。 可由于动作太大！ “嘭！”的一声！ 他的手肘，撞在床头柜上！ 这响动在寂静的夜里是如此的清晰。 之后一个夹在床头柜里的东西落在了地上。 “什么东西掉了？” 江城愣神之余问了一句。 他疑惑的打开手机闪光灯，坐起身来，对着地板上安静躺着的东西照了过去。 小璃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突然伸出手来拉住他，“不要！” 然而为时已晚。 光亮之下。 落在地上的东西清晰可见。 是一本书。 书的封面是美男子怀中抱着一个少女！ 书名：《霸道哥哥爱上我》 江城：“......” 洛小璃：“......” 空气刹那间变得让人窒息，两个人共同凝固成了雕像。 如同过了一整个四季一样漫长的五分钟后。 江城默然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洛小璃。 相对无言...... 她一把扯过太空被盖在自己脸上。 没脸见人了！ 她现在化成一缕飞灰泯灭在这个人世间的想法都有了······ 通过回忆童年趣事来创造的轻松气氛眨眼间无影无踪。 气氛更尴尬了。 一夜无言。 第58章 转校生 依然是那条熟悉的道路。 江城拐过两个街角，背着自己的包，跨进学校之中。 他走在岚京科技学院的林荫大道上。 过往的行人很多，大多三五成群，有很多人还揉着惺忪的睡眼。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江城。 纷纷扯扯身边人的衣服，拿手指过去，一脸惊奇的小声说，“哎，你看那是谁？” 越往学校深处走，这种情况越是明显，直到江城的身边聚集了一大波人。 只是没有靠近，但是视线全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正当他感受到浑身不自在的时候，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江城回过头去。 映入眼帘的是几个熟悉的笑脸。 “呦，这谁啊，老三吗这不是！”梁谷一脸惊喜，像是发现了牛顿一样。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上学了呢，可给我伤心坏了，臭小子！”陶鸣一把就搂上了江城的脖颈。 往日的熟悉感一下子涌了上来，兄弟之间还是没有丝毫陌生的感觉。 江城缓缓的勾起嘴角。 ······ 一个靓丽的女生，手中抱着书籍，穿着白色半袖衬衫和短裙走进了教室。 她携着自己的闺蜜，说说笑笑。 是赵雪柔。 她的一双长腿圆润光洁，极其惹眼。 每次一走进教室都能吸引大片男生的目光。 赵雪柔走到自己的位置，习惯性的把书放下，“昨天操场上那个文艺部的唱歌还挺好听的。” 她撩拨了一下自己亚麻色的波浪卷发，将其撩到肩膀后面，和刘梦珂交谈着。 “还可以，嗓音挺好听，就是有两句不在调上。” “是吗？我没听出来。” 赵雪柔的桌上，习惯性的摆着一个立起来的小镜子，这并不是因为她臭美，而是用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某个空旷的位置。 上课走神的时候。 看书漫不经心的时候。 她都会透过这个镜子看向后排的那个地方。 仿佛看一眼，就能给她一点慰藉，给她一些继续向星辰皓月靠近的动力。 然而，她对着自己的闺蜜说完这句话，眼神瞟了一眼镜子，忽然愣在了当场。 赵雪柔的整个身体僵住，不敢相信的透过小镜子，看向后排的身影。 她猛然间扭过身去。 朝思暮想的那个清秀少年，就坐在她看了无数遍的位置，手里抱着一本书认真的看着。 他的身边坐着打闹的梁谷与陶鸣。 由于过度惊讶，赵雪柔扭过身子的幅度过大，都把她的闺蜜吓到了。 “怎么了雪柔？” 面对询问，她没有应声。 只是定定的望着那个每时每刻都存在她脑海之中挥之不去的人。 终于······回来了吗？ 少女的心中有一场海啸。 平静到没有任何人知道。 她站起身来，在很多视线的注意之中抱着书一脸欣喜的走到后排。 目标自然是江城的身边。 赵雪柔贴着他身边的位置坐下，咬着嘴唇轻声问道。 “你回来了~” 她靠的实在是太近了，近到她的头发能够撩拨到江城的睫毛，近到稍微往前一点唇沿就能贴到他。 江城一句话没说，伸出手来指了一下，眼神依旧黏在书上。 赵雪柔会意，扯出两三个座位的位置。 她知道江城的意思是，“滚，离远点，别打扰我看书。” 远点也无所谓啦~ 能坐在心上人身边看他几眼就很开心啦~ 赵雪柔的嘴角止不住向上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 舔狗就是这样的，只要能陪在主人身边，哪怕被嫌弃也很开心呜呜呜~ 这种心甘情愿热脸贴冷屁股还要被要求滚远点的感觉真让人着迷~ 毕竟江城那么优秀，嫌弃自己也是正常的，汪汪叫的小狗除了可爱一无是处耶！ 当她沉浸于做舔狗的快感之中的时候。 班导跨进了嘈杂的教室之中。 “安静！安静！” 她拍了拍手，严肃的环顾整个教室。 极其有压迫感的犀利眼神，让大家赶紧闭了嘴。 “宣布一件事情，我们班要迎来一位新成员，大家欢迎一下。” 此言一出，学生们纷纷惊讶了。 高中转校生尚常见，大学中可谓是屈指可数，因为手续极其麻烦。 要有一定的背景才能做得到。 “新成员？” “我们班集体又要多出一个小伙伴了。” 同学们大都非常期待。 班导说完。 随即，一个女生走进了教室。 “哇~” “哇！” 顷刻之间，这群大学生们竟然惊呼不断！ 他们看到了什么？ 映入眼帘之中的女生，长相漂亮到让人挪不开眼睛，她的褐红色长发披散着，耳垂上挂着一个黑色耳钉。 有人一眼就被吸引住，是因为女孩的眼角处有一颗天然的泪痣，配合她淡红色眼影和勾勒到恰到好处的眼线以及一双桃花眼。 不由得生出一股天然的魅惑感来。 她的五官都不算太精致，但组合在一起有一种极其舒服的感觉，嘴唇很薄，脸颊很润。 更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身材！ 傲人的曲线，绷得紧紧的白色衬衫！似乎下一秒就有什么汹涌澎湃要把扣子顶开！ 一些小男生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她还穿着平常大学生根本羞耻于穿的黑丝······ 巴黎世家的那种！ “大家好，我叫柯冰，以后请多多指教。” 如出一辙，柯冰的声音和她的长相一样，光是说话就平生出一种迷离又磁性的感觉。 天然的尤物。 许多人心里出现了这样的词语。 顿时教室里出现了热烈的掌声！ 但女生们却出现了强烈的危机感。 因为柯冰······实在是太漂亮了。 而且从她的妆容和表情就可以看出，这可不是一个傻白甜。 “你随便找个位子坐下吧。” “那，我坐哪里。”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柯冰指向的位置，正是江城的身边！ 安静看书的江城抬起头来，发现自己正处于视线的焦点。 与此同时柯冰已经走了过来。 梁谷，陶鸣，陈雁等人眼见美女来了这一排，纷纷整理了一下衣服，挺直脊梁，还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 众目睽睽之下。 她缓缓走在过道里，停下。 站在那一排。 悄声俯下身来，礼貌的对赵雪柔说。 “同学，麻烦让一下腿。” 她跨过赵雪柔，坐到江城身边。 两个超级大美女，在同一个位置。 各有姿色。 同学们猛然间感觉。 赵雪柔的校花位置······不保了。 第59章 那男的有什么好的？ 转校生柯冰。 成为了岚京科技学院论坛上的一个焦点。 有很多人都极其关注这个女生。 她何以得到如此殊荣。 大概是因为太具有标志性的脸颊。 柯冰长得实在是太有特点了，但凡看过她一眼的人。 印象里都会留下那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眸。 还有那恰到好处的泪痣。 更重要的是她身材极好，前凸后翘。 拥有所有女生都艳羡的美妙曲线。 在江城的班级，一上午的时间，一些女生就和柯冰打成了一片。 她是个情商很高的女生，会主动打招呼。 待人也很随和，并没有因为容貌的原因而有任何优越。 一群小女生围在一起，叽里呱啦的说着一些什么。 不时有欢声笑语传来。 让有些男生恨不得立马变成女儿身参与进去。 听听她们到底在谈论什么。 不出半天的时间，岚科大论坛上一则帖子就引爆了大家的眼球。 这则帖子的名称是，“转校生柯冰与赵雪柔的校花之争。” 下面还有一个投票链接。 要不说男人心易变。 备受追捧了两年的赵雪柔，在短时间内，票数竟然和柯冰不相上下。 大家并没有因为她是转校生就给予冷眼。 也没有给本校的赵雪柔一点优待。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两人完全是相反的类型。 校花赵雪柔身材正常，并没有诱人的曲线，但有清妙的脸蛋。 柯冰的脸蛋没有那么出彩，但是她有36D。 有人偏爱妖娆的狐狸，就有人爱淡雅的芳华。 但是。 班级里的小女生，近乎没多长时间就全倒戈向了狐狸这一边。 并不让人意外，因为赵雪柔内里是个比较高傲的人。 除了她的闺蜜刘梦珂以外，和其他人的关系并不怎么样。 “下午没课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吃那家螺蛳粉，我超爱。” “螺蛳粉吃不了，光闻那个味道我就要吐了。” “你还是不懂食物的真谛，有很多东西都是闻起来臭，吃起来香！”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老八被称为美食家。” 这群小女生从校外聊到校内，短短时间内就无话不谈。 很快，就把话题扯到了男人身上。 “哎，冰儿刚来，肯定不知道咱们学校里有哪些优质男生，我给你介绍介绍？你没对象吧？” “没有啊。”她给了一个笑容，撩了一下耳边的褐色发丝。 “咱们学校里，长得帅有魅力的男生还是有不少的，我手机里有照片，你看这个······” “还行，有点奶油小生的味道。” “还有这个······” “不错不错。” “哎，江城呢？江城怎么你没存照片，他可是我男神！” 这时候有一个小女生不满意的说道。 “哦，我忘了，江城还看啥照片，直接看本人就好了。” 持着手机的女生伸手往后排的位置一指。 低着头的江城抱着一本哲学书籍在认真的阅读。 眼皮都不眨一下。 “真是太帅了，想被他摁在地上狠狠······”一个小女生双手环胸，用迷离的眼神凝视着江城。 嘴里还说着污言秽语！ “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 “我爱死他了。” 提及江城，班级里的小女生都是一片吹捧。 让柯冰有些出乎意料，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些人。 什么眼光啊？ 她仔细的观察着江城，蓬松的刘海，还算清秀的面容，鼻子上有一些雀斑。 五官没有很令人称道的地方。 眼睛倒是挺好看的。 总之顶多算得上清秀少年。 “江城？就那个看书的？”她怀疑自己看错了人。 “对啊！” “他很帅吗？为什么我没看出来。” “帅不帅的抛开不谈，反正魅力十足。” 柯冰将目光收回来，打了个哈哈，脸上浮现礼貌性的微笑。 她对这种类型完全无感！ 不管身边的小姐妹们怎么花痴。 她并不知道这些女孩子喜欢江城并不是因为他有着过人的容貌或者是别的。 只是单单因为才华而已、 几个人正说着。 赵雪柔抱着两瓶饮料还有小零食欢快的走进了教室，步伐都是蹦蹦跳跳的。 在大家的注视之下。 她毫不犹豫的就走到了江城的身边。 将饮料瓶盖打开，放好。 撕开小零食的包装袋。 “你吃不吃，江城。” 江城却是理也不理她。 赵雪柔也不觉得尴尬，就在一旁小声的吃着东西，一脸甜蜜的盯着看书的他。 这样一副温馨的场景，在班级里的人看来。 有的人羡慕的变成柠檬，有的赵雪柔追求者恨得牙痒痒，但这群小女生却是不感觉怎么意外。 柯冰瞪大眼睛，惊奇的盯着赵雪柔这一连贯的动作。 她刚进教室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这个漂亮的女生。 大概是特别好看的女孩子总有争芳斗艳的心，她选择了坐在赵雪柔旁边。 却没有料到，原来别人是有不寻常的关系的。 “江城和那个女生，是情侣吗？”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是啊。” “哦哦！” 她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同学之间的打闹啊。 她心里就想，好歹这个女孩长得这么好看。 怎么会那么没眼光喜欢江城······ 那也太离谱了。 然而接下来同学的一句话让她悚然一惊。 “准确的来说，是赵大小姐在对江城同学穷追不舍，只可惜人家不吃这一套，舔狗没有个好下场啊。” 柯冰：？ 谁追谁？ 自己没听错吧？ 女追男？ 还穷追不舍？ 还当舔狗。 她一脸惊讶的看着坐在后排的那两人。 赵雪柔脸上出现狡黠的微笑，拿出一个薯片来，轻轻的递到正在低头认真看书的江城嘴边。 她说：“啊~” 意思是让对方张嘴。 江城似乎是被烦到了，一皱眉头。 伸出手来扒拉开赵雪柔递过来薯片的手。 “啪”的一声，薯片应声落地。 她不生气也不恼火，甜甜的笑了两声、 继续在一旁托腮沉迷的盯着江城看书的样子。 这一幕对观看的小女生们习以为常。 却给柯冰生生看麻了。 如此漂亮的一个女孩子，竟然是这个平平无奇的男生的舔狗？ 江城何德何能？ 一瞬间，她对这个男生印象更加不好了。 凝视着两人动静的不只是她们，还有一个曾经追过赵雪柔的男生。 那个扬言要吃屎十斤的男人。 “怎么，看到这一幕，你心疼吗？”旁边有人问他。 “也许吧，我已经放弃了。” “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男生沉默了一会。 继而又说：“有一天，她发了一条伤感的朋友圈，我好担心，我发消息问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她说没事。我心想她肯定是不开心在故作坚强，于是我很认真的打了长篇大论的一段话，劝她要开心一点，生活是为自己不是为别人······赵雪柔回都没回我。” “后来，我意识到，她根本就没有那么复杂，只是她发的朋友圈压根就不是给我看的，但是我却来劲了。” 话尾，他身边的人愣着不说话。 最怕的事情，就是真情给错了对象。 自己，就变成了小丑······ 第60章 洛小璃的千层套路 昏暗的房间里面，窗帘被拉上。 日光朦胧，透不进来。 少女洛小璃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下午三点零二分。 距离哥哥回家大概还有两个小时。 她起身，蹑手蹑脚的把门关上，反锁。 连小比都阻挡在了门外。 家里没有一个人还这么谨慎小心，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事情······ 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洛小璃换上了自己的真丝睡衣，深吸了一口气，撩起了自己的裙摆······ 然后，她缓缓爬上床。 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哥哥的照片。 轻声“嘤咛”。 之后发了个帖子，“如何勾引哥哥？” ...... 小璃缓缓拿太空被把自己缓缓盖住，完全隐藏在了里面。 只有荧幕微微散发着光亮。 照着她清澈的脸庞。 没有多长时间，下面就有了非常多的回帖。 不看不知道，一看她连载的帖子足足有接近半年的时间。 而且是个每天都有几千人催新帖的热门精华贴。 小璃一条一条的刷着回复。 她的头像是个很漂亮的粉色狐狸耳朵少女，还有露出来的小尖牙。 “姐妹你终于更新了，我等了太久了！” “最近的进展有了吗？好期待！” “你终于要迈出最关键的一步了！” 回帖一片惊喜之色，还有不少人直接开始了出谋划策。 “男人对包裹在黑丝下的腿没有一点抵抗力！” 她看到这一条回复，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 应该会很好看。 而且似乎大部分男的都挺喜欢。 小璃又猛然间想起那个给哥哥看腿的女人。 对方似乎就是使用了这样卑鄙的手段。 不行！小璃pass掉这个想法。 “你可以有意无意的做出一些亲密的动作，比如靠在他身上，或者对他撒娇，没事就烦他给他发消息。 这样就可以让他通过高频接触与聊天产生暧昧的错觉。 之后他的内心会陷入挣扎之中。 你的目的就达到了。” 小璃翻到这一条，手指不由得朝着发丝伸过去，抓过来一缕头发盘旋在手指上。 她思考着方法的可行性。 撒娇倒是非常有实施空间，而且通过那一次收养小比。 她也发现了哥哥完全抵抗不了撒娇。 属于那种吃软不吃硬的类型。 自己若主动贴上去，他应该不会太抗拒的吧？ 但高频聊天，没事就去烦江城。 洛小璃仔细想了想，这点做不到。 先不说她根本不是那种嘤嘤嘤个没完，只会粘人的女生。 江城平时也很忙啊。 哥哥的大部分时间都要交付给科研工作，哪怕不忙科研的时候也在看书学习。 总不能成为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吧。 而天天腻在一起，恨不得像口香糖一样的感觉，也不是小璃心中期待的。 有话就说，该甜蜜就甜蜜，但两个人也要有彼此的私人空间。 这种才是最舒服的相处模式。 再次pass！ “我的建议是，大胆一点！竟然是要勾引，那贴主就放肆点去做！” 回帖者的第一句话就吸引了洛小璃的注意力。 大胆一点，要怎么才算大胆？ “在吃饭或者是做其他事的时候，故意把东西弄掉，背对着他，弯下腰去捡。 重点是：别穿······ 给他造成无与伦比的精神冲击力！ 保证他一夜都睡不着！ 脑海里全是那个挥之不去的画面！ 这才叫勾引！ 就通过这些潜移默化的细节将你哥哥的心态彻底改变。 不信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能够忍住。 日常观察他的反应。” 洛小璃极为吃惊的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堪称神级的勾引套路！ 也太太太让人觉得羞耻了吧！！ 她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 脸就感觉到一阵蒸腾的热意。 绯红悄悄覆盖了她的双颊。 哪个男人能抵挡的了如此有冲击力的画面？ 这一招说是必杀技也不为过啊！ 不穿······ 洛小璃往后一仰，手脚不由自主的在被子上起伏打起了拳击。 太难做到了！ 这帮回帖的女生，真是千层套路。 让人不得不怀疑，她们是不是都试验过这些所谓的套路了？ 要不怎么能有如此清奇的脑洞？ 在昨晚。 由于意外导致掉落的那一本书？ 真的是意外吗······ 细思极恐！ 实际上也是帖子里某一个人给出的方案之一。 在昨天小璃亲自进行了实验。 本来是要塞在沙发处的位置，等到江城坐上去的时候不经意间发现的。 可是没想到小姨和姨夫突然的来到，打乱了她的计划。 小璃急中生智。 她昨天说的那一句，“等我换衣服你再进来哦！” 除了换衣服以外，那一点点空余的时间，她悄悄的把书塞到了另一侧的床头柜上。 而且留一点缝隙的那种。 好让江城碰一下就能掉下来。 之后的事情，就如此呈现了出来。 最长的路，就是套路。 这话果然一点也没有错！ 小璃细致的观察了哥哥的反应，发现他并没有说什么。 也没有恼火什么的！ 她当时以为要被严厉的批评了。 例如，“你怎么能看这种东西呢？这类网络小说都是没什么营养的！以后不准再看了！” “哥哥爱上我？你成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给我断绝此类想法！” 江城只是沉默，然后把书扔到了角落，继续躺到床上当做无事发生。 让小璃有些意外。 随着回帖越来越多，她看的都有些眼花缭乱了。 不知道到底应该实施比较大胆的那部分，还是保守一点继续在细节上做文章。 这时，一则信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如果贴主真的对这方面感兴趣，建议去看一看缘······空。” 洛小璃心中疑惑。 这是一部电影吗？还是电视剧之类的？ 说不定能对自己有所帮助！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打开了搜索引擎。 点进去一个动漫网站，开始观看。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房间里寂静无声······ 只有少女的脸庞一会红的彻底，一会又青红交接！ 她！ 似乎长大了！ 世界观都被刷新了。 原来朦朦胧胧的感情中事。 也一下子变得清晰明朗了起来。 ······ 门外。 传来声音。 之后是江城的呼喊。 “小璃？你在睡觉吗？我们晚上吃什么？” 完了，哥哥回家了！ 洛小璃一把揭开被子，慌乱的关闭了手机。 她应声，“没睡着，在家里吃吧，冰箱里有食材。” 落地镜映照出少女穿着吊带睡衣的模样。 她在犹豫之中，心跳加速。 真的要那样做吗？ 少女纤细的小手，朝着裙下伸了过去······ 第61章 少女是白月光 如果你拥有一个如同白月光一样的女生，你会不会让她心碎...... 时间来到下午六点多。 夏天的白日通常是极为漫长的，日昼要上好长的班。客厅里虽然有些暗，但不至于看不清东西的程度，洛小璃 的房间并没有开灯，紧闭着。 所以江城以为她睡着了。 她回应了两声，江城“哦”了一句，打开了冰箱，里面堆积着各种食材。 平常他不在家里的时候，小璃没事就会出去买买东西，生活用品之类的。 两个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样的搭配有点小夫妻的味道。 少女嘛，成天憋在家里算是怎么回事， 还不如出去逛逛街，遛遛弯，买买菜，一整天都不运动岂不是成了宅女。 每隔一段时间，江城几乎都要给小璃转一笔钱，随便她怎么花，他也不担心妹妹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因为他实在从内心觉得洛小璃纯洁的像一张白纸一样。 随即，门打开，小璃走出了房间门。 她的脸蛋略带一些潮红，发丝也很乱。 “哥，你回来了。” “嗯，今天下午的课有点多，所以回来的晚了一点，你饿不饿？” “有点饿了，我们晚上吃什么？” “晚上的话，我给你做老妈教给我的拿手菜，”江城取出了土豆和牛里脊。 他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一道菜，每次闻到香味都会食指大动。 而且烹饪过程简单不复杂，又好吃又有营养。 江城抬眼扫视了一下洛小璃，无心说了一句，“这么瘦，补充点营养也好，是我之前疏忽了。咱们俩一直吃外卖，外卖有什么好吃的，一点营养都没有。” 洛小璃愣了一下。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苗条的A4腰，纤细的双腿，洁白的皓腕，锁骨也很精致。 有些女生天然就属于吃不胖的那种类型。 自然也不可能有36D！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洛小璃眯起了眼睛，她顿时觉得哥哥是在嫌弃自己的身材了。 没胸也没屁股？ 有胸有什么好的！ 还不是跟个累赘一样，跑步都累得半死。 洛小璃不满的撅起了嘴角。 晚间时分，大家都在做饭，亮彻的万家灯火里面，大多数都是在准备丰富的晚餐。 科学的膳食是早晨丰盛，中午吃饱，晚上少吃。 但是华夏人的习俗与这个截然相反，早晨因为要匆匆起床上班，总是对付两口就算了。 晚饭却异常的认真对待，因为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总要犒劳自己。 厨房的窗，烟雾朦胧，有不少忙碌的身影隐隐约约。 这是人间烟火里最美妙的一幕，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江城今天心情不错，虽然自己的核聚变研究任务完成遥遥无期，系统给自己的考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但只要他每天是在进步的，那就是最好的事情。 沉浸在学习之中，有着充实的生活。 也是很快乐的。 动漫中的主角，最成功的事情，就是有妹有房，父母双亡，或者是离家也是可以的。 江城没有那么苛刻的条件，没有妹妹已经有了，房子想在岚京买一套以他的积蓄不是不可能。 父母都不在身边。 只是江城哪里懂得自己已经达到了动漫中的巅峰，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小璃坐在椅子上，看着哥哥在磨砂玻璃后面的身影。 由于她刚看完缘······空。 脑海中却满是那个动漫的画面。 让她的脸颊有时候忽然间就一片潮红······ 厨房里，江城哼着不知道什么调子的歌。 晚餐准备好了，土豆炖牛腩。 刚打开高压锅的那一瞬，一股扑鼻的香味就传来，洛小璃闻见之后，顿时食指大动。 待米饭也整好了，牛腩端上桌，两人迫不及待的就开动了。 大快朵颐之后，小璃满足的一声叹息。 她平常是不吃那么多的，但是哥哥做的这个牛腩实在是太好吃了，一不小心就没忍住。 末了，狠狠扒了两口饭，她满足的躺倒。 最幸福的事情应该就是吃饱了饭立马瘫痪！ 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想动。 小璃在沉醉于这种饱腹的感觉之中的时候，忽然觉得似乎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自己好像忘了？ 咦？ 她动动自己的小脑筋想了一下到底是什么事情。 还荡了两下穿着人字······那双十分漂亮的玉足。 洛小璃站起身来，裙摆摩擦之间，她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异样！ 和平时完全不同的感受。 有些清清凉凉的。 她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对了！ 她似乎是没有穿那个什么？？？ 自己刚才打定主意要来勾引哥哥的啊！ 怎么光顾着吃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 洛小璃一下子醒悟了过来，她环顾四周，想找一个趁手的东西。 弄掉东西，然后弯腰去捡。 她把目光锁定在了搭在了椅子上的毛巾。 可以用这个东西，假装没有拿住...... 小璃一想到自己待会要干的事情，心脏就“砰砰砰”的乱跳。 实在是太大胆了。 自己在接触哥哥之前，哪里想过这些疯狂到极致的事情。 一切都从遇到江城，来到岚京开始，自己躁动的心就愈来愈没有办法平静了。 想方设法的勾引到哥哥，让他完全被自己吸引！ 然后对外面的女生失去兴趣。 只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疯狂的迷恋自己！ 想到这一点她兴奋的都有些头晕目眩了。 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江城，她盯了一眼哥哥清秀的脸颊。 鼓起了平生最大的勇气！ 决定要勇敢做一下这羞耻到极致的事情！ “哥······这个毛巾好像很脏了，我拿去阳台洗一下吧。” 洛小璃伸出洁白的皓腕，将手巾拿了过来。 “很脏吗？不是前些天才洗过一次吗？” “当然脏啊，你没看这上面都是污渍吗？” 洛小璃将干净的毛巾展开，上面什么都没有······但她硬是睁眼说瞎话，装作煞有其事的样子。 她紧紧的咬住了自己水润的嘴唇，看表情很是古怪······这谎言让她禁不住脸红。 现代版“指鹿为马”。 “那你拿去洗吧。”江城不知道妹妹抽什么风，无奈的说了一句。 “嗯好。” 小璃应声，转过了身，她目光的最后一眼，确定哥哥的视线在自己的身上。 穿着吊带睡衣的她极其美丽，有种说不出来的纯欲感觉。 比外面那些妖娆的的女孩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谁都不知道，此刻这个少女的心情到底是有多么紧张。 如果细看之下，可以发现她的手指都在微微的颤抖。 “哎呀~” 她装模作样喊了一下。 故意让毛巾从自己的手中滑落下去。 “怎么掉了~” 随后江城望了过去。 小璃弯下腰，以一个很夸张的幅度······翘起来了小屁股。 “啪嗒！” 江城刚刚拿起来的手机摔到了地上！！ 惊鸿一瞥。 他似乎看到了什么！ 微张着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有些东西给他造成了无与伦比的冲击力！ 他整个人顷刻间就呆住了！ 小璃快速的站起身来。 听到身后的动静后落荒而逃······ 第62章 柯冰的秘密 岚京科技大学大概有着建校百年的历史，也算是比较悠久了，经历了一个辉煌的时代。 后来又没落了，现在只能算是二流大学。 起码是比职业学院要好一些，学校也出过不少优秀人才，但是现在这些人的光芒因为一个人统统暗淡了。 这人是江城。 林荫大道上，他失魂落魄的走着，前面的同学都没有注意到，撞到了之后才恍然间醒转过来。 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陶鸣几个人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状态，纷纷有些疑惑，直接开口问了：“怎么了老三，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事。” 这份心事，江城会深深埋藏在内心之中。 他和洛小璃自从从京都回来之后，关系就变得怪怪的，但也不知道怪在哪里。 江城一直有这个感受，却说不出来其中的原因。 所以他才会这么的难受。 ······ 校外。 街角。 道路旁，一辆顶级豪车，停靠在那里。 过往的人有不少侧目观看。 车内，坐着一个生物科技系的学子们都认识的女生。 她的名字叫柯冰。 “就送到这里吧。” “怎么？你很怕让别人看到我吗？” “不敢，父亲······” 这双眼睛如同鹰一样锐利，通过驾驶位的后视镜盯了她一眼。 让柯冰顷刻间遍体生寒，赶忙低下了头。 她的表情毕恭毕敬，甚至略带了一些害怕。 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摸了一把胡茬， “谨记我告诉你的话······外面的男人看到你，只会有淫秽的想法，只有我才是真的对你好。少和别人来往，男同学不能多说一句话。即使是女同学也不要过多联系，晚上我就不来接你了，自己回家吧。” “知道了，父亲······” 柯冰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说出来的话很压抑。 “嗯，下去吧。” 随即，她打开车门，环顾四周。 确认周围没有熟悉的面孔，才走了下来。 豪车扬长而去，柯冰忌惮的看了一眼后尾灯。 她的眼神之中没有丝毫的感情，只有心有余悸的恐惧感。 柯冰，好像在极力隐藏着一些东西······ 至于她在隐藏什么，不得而知。 夏日炎炎，仍旧要上体育课，现在大学对学子的身体素质要求还是有的。 这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只学习就够用的时代了。 华夏一直在倡导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然而在课上，体育老师点名的时候，却发现少了一位同学。 他有些疑惑，“你们报的不是二十八个同学吗？怎么少人？” “老师！”有一位女生站出来，“是新来的转校生，名字叫做柯冰，她拉肚子了，估计要待会才能到。” 体育老师点了点头，也没太在意。 “那好吧，我们先来热身一下，没多久学校就要举行夏季运动会了，我们今天练练短跑。” 话毕，队伍里面就开始了一阵阵的哀嚎。 “这么热的天练短跑！” “要了命了，别说热身了，现在我动都不想动。” 完完全全的颓废党。 可是不管怎么哀嚎，老师都假装听不见。 在树荫之下，同学们进行完了热身动作，接下来就是短跑活动了。 体育老师这时候对着江城说了一句，“我记得我把考勤表放到你们教室里面的讲台抽屉里了，你去给我拿过来，江同学。” 江城“哦”了一句，迈着步伐离开了操场，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了过去。 而教室里面。 空无一人。 一个女生坐在桌子上。 她并没有拉肚子，那只是一个谎言······ 柯冰紧张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还扒着窗户朝走廊里看了看你。 确认根本不会有人来空旷的教室后。 这个女人······竟然做出了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的行为--她撩起了自己的上衣！ 对着空旷的窗户。 直面林荫大道！ 因为是夏季，爱美的女生装扮都很清凉，不是短裤T恤就是裙子。 柯冰的衣着向来和大学生格格不入，也不知道是她喜欢穿暴露点还是怎么······ 就是下身也只穿着超短裙。 这样往上一撩，瞬间就露出了黑色的文..胸。 一抹雪白诱人，呼之欲出的饱满清晰可见！ 是那样的美妙，半遮半掩之中，不忍让人浮想联翩。 身后窗台发出了一点声响！ 她顿时一惊，猛然回过头，紧张的望去！ 发现是麻雀，虚惊一场······ 也是，教室是六层楼，窗外怎么会有人的，是自己神经太过敏感了。 如何才能不敏感呢？ 毕竟自己是在学校里干这种羞耻的事情······ 她拿出手机，放在一旁。 震动两下。 一个人发过来几条消息，上面的要求十分不堪入目。 柯冰咬了一下嘴唇，接受了这些指令。 “拍下来。”消息的最后一句是这样的。 柯冰的心脏“砰砰”的乱跳！ 她认命一般闭上了眼睛。 从一旁的小包里，她不知道拿出了什么东西，然后撩起了自己的短裙...... 举起手机。 那样的动作之后，拍下了一张极为不堪的照片...... 就在她极度紧张的时候，忽然，门“啪嗒”一声打开了！ 江城走了进来！ 他来拿考勤表。 柯冰抬眼。 这一刻······ 两人的目光对视。 她的手还停留在自己的裙摆处的位置。 这样的尴尬根本无法预料的到。 她这个动作，正对着江城。 江城震惊到失语。 大脑继昨夜之后刹那间又变成空白。 他僵硬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时间仿佛在此时都静止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 为什么柯冰会在教室里？ 而她又为什么举着手机，做着如此的动作······ 柯冰在几秒之中，猛然从课桌之上跳了下来！ 皮肤犹如被蒸熟的螃蟹一样变得通红，胸膛下的心脏急速加快。 她失去了所有的反应能力。 整个人痴呆了一样。 江城默然垂下头来，恢复了理智之后，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 他走到讲台上，拿出体育老师所说的考勤表。 转身就走。 他一秒都不想停留，因为实在是太尴尬了！ “你要敢说出去！我不会放过你的！”就在他要离去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威胁声音！ 柯冰咬牙切齿，脸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江城没有回头，略一停顿，就直接走出了门。 十分钟之后······ 呆呆站在原地的柯冰依然像行尸走肉一样。 她不敢想象，自己无力的威胁要是吓不了这个男人，那岂不是又身败名裂了？ 又要转校吗？ 柯冰仿佛浑身脱力一般，坐在地上，捂住了自己的脸。 十分无助的哭了起来······ 这哭声很绝望。 里面有不甘，有挣扎无望，有无尽的悲伤······ 第63章 应该光芒万丈 次日。 周末。 江城接到了一个故人的电话。 说是故人，其实也不算是特别熟悉，只是之前有共事过一段时间。 他的名字在岚京很是响亮，大家都颇为熟悉。 这个人的名字叫尤立轩。 岚京市的高层之一。 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江城有一些疑惑。但对方直接开门见山。 “江同学有没有空，我们一起去吃个饭，我知道环峰街有一家新开的卤味鸭脖，挺正宗的，吃起来还不错。” 江城思索了一下就答应了。 因为之前的时候，尤立轩没少帮他的忙。 虽然说起来都算是份内之事，他的领导给他下达的命令。 可是他还是觉得尤立轩非常的尽心尽力，对人类基因组的事情没有一点点怠惰。 而且他为人特别不错，没有当官的那种架子，办事情特别的利落，不带一点的拖沓。 这样的人江城很欣赏。 两人约好待会尤立轩开车来楼下接他。 一般人可没有这个面子。 要是让人知道，最近平步青云的岚京高层尤立轩，请人吃饭居然还要亲自去接，估计要以为是什么达官显贵。 不，一般的达官显贵还没有这个资格。 江城走出了房门，略微收拾了一下衣服。 他看了一眼洛小璃的房门，本想敲一下门告诉她自己要出去吃饭。 但是来到了门前，江城却没有动作。 从那日的事情之后，两人之间这些天的氛围一直有点微妙。 他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也算是故意疏远吧，主要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小璃。 算算日子，也没有多少时间，小璃大概就要走了。 她要回去上大学。 江城看了一眼房门，离去了。 他不知道在门后，小璃靠着门框，一直在期待着哥哥主动的一句搭理······ ······ 驱车，他和尤立轩来到了那家卤味店。 一路上两人并没有说什么。 尤立轩还穿着西装。 像他这样的人，大概周末也是在忙碌之中，不得休息。 在江城的印象之中，似乎除了正装西服，还没见过他穿过其他的衣服。 他脱下西装，随意往旁边的椅子上放了过去。 “你看看你想吃些什么，我也不知道你的口味，但这家店的招牌是酱鸭脖，建议你尝试一下。” “好。” 江城走到冷藏柜前，“老板，那要两份鸭脖，不要辣，那个也要······蔬菜也来一份吧。” 点了一些东西。 隔着厚厚的玻璃，通过取餐窗口，江城看到，这家卤味店的老板似乎是个很年轻的人。 看皮肤也很白净。 不过对方穿着围裙，戴着口罩帽子，裹得非常严实。 他莫名的感觉有些熟悉感？ 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大概是为了卫生吧，所以裹这么严实。 现在的食客都比较挑剔，这样干净的一家店，顿时让江城好感陡生。 而卤味店老板也是一句话未说，只顾着低头拿江城所点的东西。 东西端上来。 尤立轩摘下眼镜，撸起袖子。 完全没有了那副严肃的样子，一点也不拘谨，就像在自己家吃饭一样。 “尤部长平时一定很忙吧，看不出来你喜欢吃卤味？” “不不，”他一边啃了一口鸭脖一边说，“以后不能叫部长了，升官了。现在我是··级别。” 江城一愣。 他去京都不才一个月的时间吗？ 怎么尤立轩这么快就升了？ 机关里十几年晋升一次，或者不晋升，都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尤立轩才三十多岁，就走到了这样的高位。 不禁让人惊讶！ “那得恭喜了。”江城品味了下鸭脖，打趣了一句。 “说起来还得多亏了你啊，那日几位大佬空降岚京，高层让我出面去接待，我紧张的不行。但这件事终究是办好了，而你研究到基因试剂投入市场之后，算是为华夏都立了大功劳，我才晋升的这么快。” 江城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功劳其实不在他，主要还是尤立轩的工作能力实在是够强。 “京都怎么样？在那呆了一个月还习惯吗？” “还好吧，我在京都也只天天呆在科技院里，哪里都没去过。” “京都比我们这些小城市还是富饶的多，你该去看看那些名胜古迹的，也不算白去一趟。” “我倒也想，哪有时间。” “也是，科研工作忙得很，没时间也可以理解，你是不知道啊，从你去了京都到基因试剂成功之后，整个岚京都是新闻满天飞啊，大街小巷都谈论着你的事情。连我们的城市都被提名了，我的上级高兴的合不拢嘴。” “我只不过完成了该完成的事情而已。” 尤立轩用纸巾擦了擦嘴边的油渍，抿了抿嘴，沉默了一下还是说到了那个话题，“怎么，听说你辞职了。” “嗯······” 江城似乎预料到他会问。 “损失啊，算是华夏的损失吗？还是全人类的损失？像你一样优秀的人，不再继续做些贡献实在是可惜了。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虽然搞不懂你怎么想的，但也能理解。” “谢谢。” 江城点了点头，对他更加有好感了。 “以后还会投身科研领域吗？” 他又问。 江城略一思考，竟然说出了和当日对钟老时完全不一样的话语。 “我会的。 只是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有心力再去做那些科研，我需要休息。这个休息是时限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十年？谁也说不准” 他的眸子里光芒有些黯淡。 肯定会回去的······不过要等待，等一个绝好的时机！ 江城在心里对自己说。 一番交谈之后，大概是吃完了东西。 尤立轩双手交叉，擦了擦手戴上眼镜。 “江城，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家店吗？” 他狡黠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灼灼的光采。 “不是因为好吃？” “一方面吧，其实还有别的原因？” “哦?” 他这样一说，江城疑惑起来，满头雾水。 “这家店的老板，你知道是谁吗？”尤立轩说着向后招了招手。 这时，身后那个卤味店老板走了过来。 江城定定的看着他。 尤立轩的嘴角挂着微笑。 当着他的面，老板缓缓脱下了口罩······ 露出一张让他极为震惊的脸来！ 他怎么都想不到，藏在口罩后的是这个人！ 因为这两者之间的身份实在无法联系在一起。 “赵无年！” 赵氏家族的大公子！ “你怎么会在这？”江城愕然问了一句。 对方落寞的低下头来。 赵无年白净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傲气，皮肤依然可见贵族公子哥的娇嫩，但眼中已无盛气凌人······ 他面对江城，深深的低下了曾经不可一世的头颅。 “对不起。” 时至今日，他终于说出了那句道歉，为造谣生事，为已经退学的乔娜娜诬陷事件！ “当初是我做得不对，利用下作的手段污蔑了您，对江教授造成的名誉影响无可挽回，对不起······”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这里开卤味店？”江城依旧在震惊之中。 尤立轩手放在下巴上蹭了两下，抬头看了看吊灯，严肃的说。 “一开始调查赵无年污蔑你的时候，我受到了一些阻力，他们家族有些势力，不是随便可以摆平的垃圾。 “但后来······我获得了无与伦比的支持。” “这个支持你可以想到是什么。” 他习惯性的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之后，赵氏家族一夜之间就分崩离析，他们做过的事都被扒了出来，每一件都可以让他们受牢狱之灾，牵扯的人也难以计数！ “赵公子之所以没有进去，是因为他们家族的老人招揽了所有的罪责！ 企业家嘛，很正常，哪有不黑心的。没有干净的企业家，他们所谓的商业手段，就是见不得光的东西，偷税漏税，栽赃嫁祸，买凶杀人······” 尤立轩看着江城的眼睛，“如果你现在不想留他，赵公子依然要进监狱，连卤味店也开不成。 ······ 街道之上，江城漫无目的走着。 他的世界观遭受到了一些冲击，耳边依旧回荡着尤立轩的最后一段话。 “江城，你所拥有的能量，其实比你想象的要大很多。一夜之前，一个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变成了岚京街市40平米卤味小店的老板，他之前面对的是几百万的大生意，大单子。现在面对的是鸭脖和酱鸭腿。 你要知道，你放弃的不仅仅是职位，还有权力，不会受到任何迫害的权力······请一定要尽快回到你所热爱的事业当中去，你的人生不应该暗淡，应该光芒万丈。” 第64章 隐藏副本任务激活 这年，是足以改变人类历史的一年。基因药物进入了国际市场，引发了各国的巨大震动，他们猛然意识到，一直在蒙头追赶的华夏不知不觉之间在生物科技领域冲到顶点了！ 原本以为在这方面仅仅是起步的华夏要经历一段跋山涉水的荆棘之路。 没想到反手就甩出了让整个世界都陷入震撼之中的基因药物。 为人类文明的进程步伐再次往前推了一步。 国际上自然是一片赞誉之声。 实际上这些有头有脸的混蛋们表面上大肆吹捧华夏，背地里不知道恨成了什么样，尤其是在知道了进口基因药物的价格之后。 国际趋势平头小民们不懂，华夏国民只知道，在生物科技领域，我们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 从今往后，再也不用受别国掣肘！反而可以用基因药物来作为谈判的资本之一，来换取其他我们紧缺的资源。 生物科技领域，江城可是出了风头，现在国际论坛之上，霸榜七八日的热搜，就是这个名字。不管是群众还是政坛，上下皆是一片交口称赞。 在所有人都认为，他必将成为一颗极其耀眼的新星之时，在所有人都认为，他甚至有可能入选国际十大年轻领袖时。 一则消息的传来，让我华夏国民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基因药物研制并不算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经过我与精英团队近一年的研究，终于制造出了新型能源利用机器，在技术领域达到了顶点，对于石油等能源的利用率足以至90%以上。” 超级论坛网站上，一个戴着眼镜的华人介绍新型能源利用研究的视频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攀升！ 在发布近一个小时后，转发量就达到了接近千万次。 这个华人的名字叫：艾锦程。 消息一出，全网震惊！！ 能源是人类文明的基石，正是因为有了能源才有了如此灿烂的人类文明，从钻木取火到现在风力、火力发电，都是伟大的发明创造。 从近代科技化到如今的互联网社会，任何方面似乎都在迅速发展。但只有能源，一直是停滞不前的状态。 只因为我们能用手段获取能源，加以利用，利用也有利用率的高低。 拿热力发电举例，能够吸收转化成为电力的其实是极小一部分。石油更加离谱，做机械和燃料用途巨大，非常紧缺，利用率也不高。 谁握住了石油，就握住了生命线，握住了命脉！ 漂亮国作为这个世纪的巨头，拿捏这方面非常死。让华夏高层震动的是，从漂亮国这位科学家研究声明发表之后，他们立马开始收缩石油市场。 带来的影响，是我国的能源方面将会立马吃紧！ 国内国外一片哗然。 本来漂亮国就是能源大国，没想到竟然还掌握了这样的技术，那岂不是如虎添翼？ 它们以保护资源不要过度开采为名，充当世界警察！ 有了技术支持之后立马过河拆桥！ 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江城在论坛上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心立马就沉了下去，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华夏刚刚因为基因试剂而获取的光采，刚有了谈判的资本，如今竟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他的心情莫名复杂了起来， 外面夜凉如水，江城坐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心里被这一件事情塞的满满的。 他忍不住，拨通了钟老的电话，想要询问一些内部消息，这个艾锦程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怎么之前华夏都得不到任何此方面的消息，被打了如此猝不及防的一招？ 电话拨通。 “钟老？” “小城啊？有什么事吗······咳咳。”话刚说完钟老还咳嗽了一声。 听起来就十分疲惫的样子。 “嗯，钟老，我给你打电话是想询问一下能源利用新技术的事情。” “你也看到消息了······也是，现在国民好像都知道了，一片恐慌啊，唉。”钟老叹息一声，娓娓道来。 “高层刚刚给我们几个教授开了会议，各个领域的大佬都有，深层探讨了一下艾锦程的技术······陈严教授深入浅出的讲解之后，我只能说，问题不是一般的严重。 他确实是个天才，能在能源利用方面达到如此建树，利用率百分之九十九，世界上大概无人能超过这个数字了。 即使超过也没有意义，因为只能和漂亮国齐头并进，无法压制分毫。 这个艾锦程，不瞒你说，是陈严老教授的学生，你现在也可以找到当年的新闻。 少年天才，13岁上大学，17岁读完博士，然后赴美留学······ 当时所有人都说陈老收了个好学生，待他深造归来，必定能助我华夏腾飞一臂之力。 没想到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他现在已经注销了华夏国籍，彻彻底底的成为漂亮国人了。 这件事之前好悬没给陈老气出心脏病来，四五年过去了，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 可悲······” 钟老的声音饱含无限疲倦，他在生物科技领域是教授，对能源利用方面无法染指，也只能望洋兴叹，看着干着急罢了。 “我知道了，钟老，你早点休息吧。” 挂断了电话。 钟英哲教授与江城相隔近千公里，一个在岚京，一个在京都。 满头华发的老人深深一声叹息。 小江也是时运不济啊，刚刚崭露头角，一个研究震惊了国际方面。 又遭遇如此强劲的对手，被力压一头！ 他已经可以预见到，风头无两的“江城”这个名字，大概很快就要被“艾锦程”取代。 那些赞誉有加的媒体，也马上就要调转风向了。 百无聊赖的江城，挠了挠头，打开电视，随意打开一个电视节目。 然而，他的眼睛很快就眯了起来。 漂亮国的速度实在是快，电视上已经播放艾锦程的采访视频了。 “我一直很欣赏这个国家，这里充满了自由与爱，所以选择留在这个地方。” “哦，我对江城的看法吗？前些天好像见过这个名字，那个走运······误打误撞研究出基因试剂的少年吗？挺厉害的。” “嗯······能入选国际十大青年领袖当然好，我想应该没问题，再过两个月不是就要评选了吗？” 荧幕上，艾锦程带着眼镜，笑容满面，一副温和的样子。 他说出来的话，却让江城眯起了眼睛。 走运？ 误打误撞？ 你是在讽刺我吗？ 冰冷无情的声音近乎一瞬之间就在他的脑海之中响了起来。 “恭喜宿主，隐藏任务已经激活。 任务对象将在十天内揭晓。 完成即可获得可控核聚变实验材料。 请宿主注意掩人耳目，岚京······已被安插国际间谍眼线。” 第65章 太可怕了 校园里的长廊上，一群莺莺燕燕的女生说着什么，不时有欢声笑语传来。 她们挽着手朝教室走去，看起来非常亲密的样子。 柯冰也在其中，她笑的很开心。 天很晴朗，就如同她的心情一样，万里没有乌云阴霾，清澈亮洁。 转校来岚京，她真的很庆幸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逃出之前那个城市，逃出那些对他指指点点满是嘲讽的眼光，来到一个新的环境里。 她很珍惜接触的这些新朋友，这些女孩们虽然不说多真心，但至少不会冷眼相待。 可是，走了几步。 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让柯冰脸上的笑容缓缓凝固，表情也变得落寞了起来。 江城。 前些天，她假装拉肚子在教室里做出一些不堪的事情，被江城看见了，自己情急之下出言威胁。 让他千万不要说出去。 人心谁能够担保呢？她不了解江城这个人，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为他保守秘密。 一想到这件事情，她便忧心忡忡，昨夜甚至都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柯冰真的在内心祈祷，江城千万不要说出去，她真的很珍惜现在的一切，起码可以做一个正常的学生，曾经的奢望如今成真，她不希望一切被毁掉。 她还未走进教室里，在窗口处的位置。 柯冰富有弹性并且笔直的长腿迈动之间，又忽然停了下来。 “哎，你觉得新来的这个转校生怎么样？” 她一下子竖起了耳朵，机敏的停在窗口外，侧耳倾听里面两个男生评判自己。 “极品！要汹涌澎湃有澎湃，要腰肢有腰肢，小屁股还很翘，虽然脸蛋没有赵雪柔来的惊艳，但也不差什么，怎么你有想法？” “哼，那当然，这样的美女我势必是要拿下的，况且她穿那个样子，指定不是个乖乖女，你就等着我凯旋的消息吧。” “吹吧你就，她你能拿下？这样的女孩眼光一般很高。” “不不不，相信我，我看人很准，等我拿下之后，让她在我膝下婉转承欢哈哈哈······” 男生正聊的起劲，外面的柯冰听得却是火冒三丈。 都是同学，竟然对自己有这么不堪的想法，还要拿下自己，有这么大的自信？ 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要脸！ 她快步走到教室门口处，探头往里面看去，寻找在窗口处的人。 好巧不巧！ 那两个交谈的男生，说完话就离开了，朝着后门的方向走了。 他俩后面，坐着认真看书的江城。 阳光寥寥，洒在书页上，渗进他蓬松的刘海里，本来是一副少年安静看书的美妙场景。 却让柯冰怒火“蹭”一下子就上来了！ 好你个江城！刚才是你说话是吧？人面兽心！ 看你那个衣冠禽兽的样！ 什么时候都抱着书看，一开始就对你没什么好感，看你安安静静的刚有一些印象改观。 没想到你背地里说我的坏话？ 扬言要拿下我？ 怪不得你那么自信呢，手上有我的把柄是吧！ 柯冰眯起了眼睛，紧紧的抿住了唇沿，眼睛里面已经有了一些雾气。 还是······自己太高估人性了。 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子的，他们看见美女只会想到怎么征服，怎么让她沦为玩物。 短暂的考虑之后，柯冰深深把情绪压在了心底，负气找到位置坐下，双手环抱在桌子上，头发遮住脸颊，将脸埋在手臂里。 她这刻很害怕。 如果江城真的以那件事来要挟她， 那她答应还是不答应？ 他若是提出很过分的要求呢？ “冰儿，你也不想让教室里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吧，嘿嘿嘿~” 她幻想出江城带着猥琐的笑容，轻轻在她耳边威胁的场景。 柯冰浑身一颤。 太可怕了！ 她真的不想让自己的形象受到任何的损害，为此已经处处小心了，偏偏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不行！ 绝对不可以让他说出去这件事。 她咬着唇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一刻柯冰觉得好无助。 哪怕江城真的对自己要求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分，只要他不说出去······ 在保全处子之身的情况下，她一咬牙，也不是不能答应！ 反正有些地方也被他看过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从抽屉里拿出纸巾和镜子，擦干了眼泪。 又在发红的眼圈旁铺了一些粉底。 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同在一个教室里。 江城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乌龙让自己变成了衣冠禽兽。 忙里偷闲，身边没有赵雪柔的打扰。 他很享受这短短几分钟能够静下心来看书的时光。 阅过这一页，他的心思渐渐飘远了。 作为华夏学子，没有能力挑起青年担当之责任不是罪过。有能力却不倾力相助才是最难受的！ 他手握科技树，却无奈隐藏任务迟迟不激活。 被艾锦程在骑在头上跳舞的感觉非常不好，这个科研者太过桀骜了，被华夏培养，却成为了别国的利器！ 一念至此。 江城书也看不下去了，心情莫名的烦躁了起来。 研究可控核聚变当然要材料，他现在不能向钟老求助，只能通过隐藏任务获得。 合上书。 他吐出一口浊气，百无聊赖的环顾四周。 学生们不断的涌入，前赴后继，课程马上要开始了。 这时他的视线停留在了柯冰的身上。 这个女孩挺奇怪的，算得上活泼，竟然还敢在教室里做那种事······是为了追求刺激吗？ 江城无法理解她的行为。 不过世界上就是有很多变态，非常之人做非常之事，也可以理解。 正当他漫无目的的任由思绪飞舞的时候，柯冰恰巧也朝他看过来。 两人的目光接触了······ 在这一瞬之间。 他们对视，彼此都没有移开视线。 似乎就要天长地久一般相望下去。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当你凝视别人的双目时，能感觉到她想说的话，能读懂她这个人真诚与否。 少年的目光清澈干净。 女孩同样满目无暇。 然而他们却认为彼此都是变态······ 柯冰愣了片刻，忽的红了脸，垂下了眼帘。 无情的系统声音在江城的脑海中响起。 “恭喜宿主激活隐藏任务执行目标：柯冰。 完成拯救她的任务，即可获得可控核聚变材料！” 第66章 你故意让我拿杆子？ “小璃，你觉得拯救是什么意思？” 江城和小璃在一家餐厅里吃牛排，圆桌上两人对座。 她不急不慌的细心切下来一块沾着酱汁的牛排，用叉子举起，伸出洁白皓腕，递到江城面前。 “啊~”她做出张嘴的样子。 江城往后缩了一下，觉得稍微有些怪，这喂食的动作是不是太奇怪了。 可他也不忍心妹妹就这样举着手中的东西，略微有些尴尬的将叉子上的牛排叼了过来。 还挺好吃······ 小璃略微思考了一下，“拯救？似乎是个很严肃的话题，我觉得要达到拯救一个人的程度，应该是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手臂，有人将她拽出水面，那叫拯救。在深陷困苦的泥潭之中，给她希望，推着她继续挣扎，也算拯救。在黯淡无光的生活里，有个人的出现如同一束光，照亮一切，成为她的救赎，给予她温暖，让她沮丧的眼神重新亮起来，再去相信世界上有爱与美好，这大概就是拯救的含义叭。” 洛小璃摆了摆手，十分俏皮的说，“我也不知道啦，都是书里看的，哥哥你看过的书应该很多，比我明白。” 她低下头继续吃东西，水润的小嘴沾了一些油渍，脸颊鼓鼓囊囊的。 江城愕然。 咀嚼的动作都停了。 他所想象的拯救，完全没有妹妹这么深刻，以为只是一次微小的帮助。 原来，要救赎一个人，才算得上拯救。 那系统给自己的任务，真的是小璃说的这个意思嘛？ 柯冰看起来那么开朗外向的一个女生，又有什么难言之隐呢？她的生活很糟糕吗？她迫切的需要有人拉她出深潭吗？ 餐厅里，他在思索。 一段时间以来，从柯冰转校来到岚京科技学院开始，以他的印象来说，没有对她有过任何直接的接触。 看来，有必要好好了解一下扑朔迷离的这个姑娘了。 一夜无话。 ······ 第二天的岚京，多云转阴。 空气中稍微有了一些湿润的气息，炙热的阳光也被黑压压的云朵遮了起来。 颇有风雨欲来的架势。 由于天气不错，再加上夏季运动会举行在即。 江城他们班级被迫加课练长跑。 柯冰没有再缺席，她身材高挑，和赵雪柔不相上下，但运动这方面比她强了不少。 天气依旧很热，一圈跑完之后，学生们纷纷气喘吁吁，喝水的喝水，瘫倒的瘫倒。 不少人额头满是汗珠。 女生的情况就更离谱了，缺少运动再加上天然多了两团肉，大多数女生的白体恤都被浸湿了。 柯冰穿的依旧很清凉，是个纯白的半袖衬衫，出了汗之后更是紧紧的贴在了身上。 她的汹涌澎湃，遮不住的美好身材若隐若现，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吞咽口水。 没办法，太大了，跑步的时候扣子没崩开就算不错了。 江城由于任务的原因，一直注意着她。 这极大的加深了柯冰对他的误会，从昨天的乌龙事件到如今。 她随意扫对方一眼，就发现江城的目光黏在了自己身上。 死变态！ 柯冰在心里骂了一句。 就知道你是馋我身子的流氓！ 一直盯着看什么！ 没见过这么大的是不是！ 柯冰翻过去一个白眼，跑到一边休息去了。 江城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钉上了“变态”“流氓”“色鬼”的标签······ “好了，休息够了就集合！”体育老师一声令下，学生们再不情愿也站起身来，松松垮垮的站到队列里面。 同样是穿着衬衫热裤运动鞋的柯冰和赵雪柔，似乎成了男同学们这堂体育课唯一的乐子。 因为她们的腿都长且白。 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却都诱人无比。 一个是害羞含蓄的青莲，一个是盛放妖艳的玫瑰。 话说赵雪柔还特意在江城面前晃啊晃，想让他注意到自己。 长腿！你最喜欢的长腿！ 抓紧看，放肆看，今天让你看个够。 然而江城的注意力却全在执行任务之上。 好悬没把赵雪柔气个半死。 “我忘拿尺子了，长跑也跑了，待会拿来器材练练跳高跳远。”一向丢三落四的体育老师开始了助攻。 “江城，你去器材室把工具拿来”，他停顿了一下又说，“要是你拿不动，就再叫个人，门没关，也不用钥匙。” 江城走出队列，目光扫视前排的同学。 “我去我去！”赵雪柔满面笑容的站了出来，主动请缨。 学生时代的少男少女小心思就是这样，一起去拿某样东西，分到一个值日组里，甚至连作业本压在一起。 都能让他们感觉到甜意。 她就是这样想的。 “柯冰跟我去吧。” 一句话。 赵雪柔笑容瞬间敛了起来，默默退回到队列里，心中暗骂了一句，“狗男人。” 柯冰浑身一僵，她心里面想的却跟赵雪柔不一样。 她太紧张了。 犹如听到了死亡的倒计时一样。 “来了，终于是来了！江城你憋了一天要动手了吗？要暴露你衣冠禽兽的真面目了吗？找跟我单独相处的机会，然后趁机凌辱我对不对？呜呜呜呜······” 她闭上眼睛，认命一般的站了出来。 长痛不如短痛，她昨夜深思熟虑后，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倒要看看你个混蛋要干什么！ 一前一后。 看起来像羊入狼口。 两人缓缓朝着器材室走了过去。 岚京科技学院的器材室，还偏偏是在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里，有一间挺破的小屋子，里面堆满了各类器材。 除了上课的体育生，基本上没有任何人会去。 连小情侣偷摸亲热都不来这。 简直是实施某些变态行为的绝佳地点。 柯冰越走越慌张，她止不住的抬起头看着江城的背影，又惊又怕的环顾四周，手里还攥着矿泉水瓶，捏的咔咔作响。 她本来以为自己什么都想好了，哪怕前面是断头台也得慷慨赴死，可真到了这种程度。 她远比想象中紧张的多。 江城打开虚掩的仓库门，走入器材室之中，里面一片昏暗。 他打开灯。 顿时里面亮彻了起来。 柯冰是真不敢进去，可是不进去又怎么摊开说。 讲实在的，她担惊受怕够了，与其惶惶不可终日······ 不如摊开说，还能来的痛快一些。 她也走了进去。 “你拿那个尺子，还有跳高的杆子就好了，我拿这两个。” “哦哦。” 柯冰接过来江城塞到手里的米尺和杆子。 她心中惴惴不安。 你还不说？ 难道要等我开口吗？ 这种事情女孩子怎么开口。 在她的视线下，江城举起两个木托，“走吧。” “啊？走什么？”柯冰一懵，脱口而出。 “回操场，别耽误时间了，老师还等着呢。” 柯冰刹那之间有些方······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是真能憋啊江城，还在这装人畜无害是吧？她在心里想。 抱着这样的想法，柯冰转过身来，就要往出走。 她由于大脑混乱，一直在思考关于自己将要被侵犯的事情，忘了杆子还是竖着的······ “啪”一下，杆子怼上了防盗门。 厚重的门一下子关闭。 由于长年累月这扇门从来没有关过，这一关，就像彻底被焊死了一样，打不开了！ 经典桥段，江城和柯冰成功被困。 器材室里，她瞪大眼睛，赫然转过身来，一脸震惊的问，“我拿杆子会把门怼关闭你也能算到？” 第67章 亲密接触 “计算什么啊？”江城有些意外的看了柯冰一眼。 她警惕的往后退了几步，可很快就触碰到墙壁，变得退无可退了。 柯冰拿着竿子瑟瑟发抖，在她的想法里面，一切都是江城这个恶魔计划好的。 他算到了体育老师会忘拿卷尺和器材，然后他就可以喊自己一起去拿。 在如此偏僻寂静的小屋子里，将杆子交给自己，造成她不小心碰关了门的假象。 江城就可以放肆的实施不轨行为了。 他不会真的要求自己做那种事情吧······ 柯冰颤着声音说，“我们是同学，你要冷静······不要做出什么不理智的决定。” 江城奇怪的瞥了她一眼，伸出手来握住锈迹斑斑的门把手，使劲拽了两下。 厚重铁门上方的灰散落下来，一时间尘土飞扬，很是呛人。 他往后避了避，清秀的脸颊上眉宇皱了皱。 女生还在那里嘟嘟囔囔，“我知道我身材很好，长得也不差，你可能见猎心喜，但是这样做是不对的。” 江城一边拽门，一边烦躁的转过头来，“你到底在想什么？滚后面去别耽误我拽门。” 柯冰：...... 他用脚蹬着门框，死命的往后拉，可是这该死的门就跟被焊住了一样纹丝不动，任由他拽。 江城的手都隐隐作痛，手指肚因为过度用力都发青了，额头上也渐渐有了汗珠。 甩了甩满是锈迹的手。 他扭过头对着手足无措的女孩说，“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这不是你设计好的嘛？” “我设计个屁了我设计！” 他随便找了块布擦干净旁边的座椅，就这样坐了下来，小破屋子里到处都是蜘蛛网和灰，破旧的墙壁斑驳不堪。 “等会吧，说不定体育老师会猛然间想起来我们两个还没回来，然后他就来找了，到时候我们就得救了。” 仓库里很燥热，四面不透风，空气流动的极慢。 一滴汗珠从柯冰姣好的脸颊上滑落，滴到衬衫上，她难过的低下了头。 “江城······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说。” “那天在教室里，你看到的事情，别说出去好吗？你要钱我可以给你钱，我有一些积蓄的，你要别的我也能尽量满足······只要你不说出去，我不想让大家用有色眼镜看我······” 柯冰终于是摊牌了，她一番话说的极为诚恳，语气中夹杂着一些楚楚可怜。 央求的语气让人心疼。 “我不缺钱。”他回答 “果然······那你要什么？” 柯冰轻轻咬住唇沿，瞪大眼睛看坐在不远处的江城，双腿紧紧的并在了一起，颇为紧张的样子。 她好像是接受了命运一样，闭上了眼睛，只希望他的答案不会太过分。 只希望江城当个人。 “我什么都不要。” 出乎意料。 入她耳畔的是这样一句话。 她惊讶的睁开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那个少年。 在柯冰的视线中，江城给予她了一个非常无语的白眼。 “你对我没有兴趣吗？” “没有。” “你不觉得我很诱人吗？” “一般。” “你是gay？” “你他妈才是gay呢！？”江城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站起来怒骂了一句。 简直耸人听闻。 柯冰这接近二十年的生命里，遇到迷恋她身体想要霸占她的人不计其数，她觉得世事到处充满了危险，男人也没有几个好东西。 这造成了她思想的偏颇与狭隘。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请假在教室里做出那种事情，我只是碰巧撞见了。我不会把你做了什么说出去，你爱怎么样怎么样，与我无关，我也不是什么变态流氓，那日的事情就当我没看见，就这样。” 江城甩了甩手。 似乎是闷热的空气，让他越来越不耐烦。 十八岁的芳华少女，在听见他话尾的一瞬间有些错愕，她不敢相信自己惴惴不安了好久，在夜里辗转反侧也担心。 最后却给予了她这样的结果。 轻易到让人难以相信，有种梦幻的感觉。 她什么都不需要付出，依然可以在学校里当一名普通的学生，继续她的校园生活。 一切都会像过眼云烟一样消失不见。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们要闷死在这里，没等体育老师来就中暑了。” 江城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把目光定在了高墙上方的窗户上，那里有着防盗的数根钢筋。 他把衣服脱了下来，露出匀称的肌肉。 “你要干什么？？” 刚刚松懈下来的柯冰如临大敌，警惕的往后退了几步，摆出了防御的架势。 江城从旁边拉过来桌子还有垫子，一层层的摞上去，直到能够接触到窗户。 他爬了上去，用器材室里废弃了很久的绒布还有横幅等东西缠在一起，再加上自己的上衣。 江城有条不紊的做着这一切，而柯冰抬眼默默的看着，很疑惑他究竟要干什么。 搜刮了器材室里所有的布料之后，还是差一点点，他挠了挠头。 翻翻找找之后，他把目光放在了柯冰身上。 “脱了上衣。” “？” “你要想出去就脱。” 柯冰狐疑的盯了他一眼，思虑之中手放在了白衬衫的下摆。 江城······ 可以信任吗？ 貌似现在除了相信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明显受阻了，而且这个破屋子里面到处飘着一股霉味，确实让人难以忍受。 柯冰一狠心，窸窸窣窣脱掉了衣服。 顷刻之间，洁白娇嫩的皮肤就暴露在空气之中，她的手臂如同玉藕，锁骨若隐若现。 香肩上沾了些汗珠，整个上身壁玉无暇。 她腰肢很细，完全没有多余的一丝赘肉，黑色文胸包裹住可见一部分的柔软，香艳无比。 一道沟壑，让人目眩神迷。 半遮半掩的极致美感，让江城也忍不住呆了一下。 柯冰见他目光停留在了不该停留的位置，双颊赫然羞红，嗔怨的呸了一句，“你别乱看。” 她把衣服扔了上去。 “水也给我，杆子也递过来。” “哦哦。” 江城接过来那一小瓶矿泉水，把衣服绑在窗户的钢筋上，另一侧绑在杆子上，用水打湿前端部分，螺旋状旋转。 看似没有用多少力气，但钢筋却在不断的旋转之中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呀”声！ 竟然在渐渐变得扭曲。 柯冰一脸惊讶的看着这一切，她不明白是什么原理，只觉得好神奇。 很快，钢筋就牢牢的依附在了一起，露出一个可以穿过的大洞来。 江城扭过头来。 柯冰愣了一下，有些羞怯的转过身，“现在可以把衣服给我了吧。” 他本想直接将衣服甩过去，可伸手到半途却突然停住了。 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去了，迷蒙的阳光透下来，刺入窗台，大片大片的映在江城脸上，映入晦暗的器材室。 也落在她的背上。 她的背，有着一道一道血痕，还有着各种狰狞的疤，和壁玉一般的肩膀及小腹形成了天差地别。 有些血痕上皮肉绽开，敷上了药物，有些已经结痂，正在缓慢痊愈。 甚至，还有一个个圆形的烟疤······ 他愣了。 脑海中几十米高的浪花落下来，冲的江城错愕。 他捏住衣服的拳头猛然握紧。 片刻之后垂下眼眸，装作若无其事的把衣服递了过去。 江城在这一瞥之间，终于明白了这个女孩为什么需要救赎。 她又遭受了怎样······非人的待遇。 江城突然觉得有些难过，明明是一样的年纪。 却经历着不一样的生活。 “你爬上来，我跳下去。”他尽量平息了一下情绪，对着柯冰伸出了手。 “好。” 柯冰手脚并用，有些笨拙的爬上了垫子和桌子摞起来的高台。 江城伸出手，拉住她的皓腕，往上拽了一下。 她顿时感受到一股力量。 热烈的阳光之下，场景美的如同一幅画，少年拉着少女，从破旧不堪的屋子里钻出来。外面是蓬勃伟岸的世界，他似乎要拉着她就这样逃离，走出腐朽不堪的牢笼，直奔着蔚蓝的天空而去。 江城纵身一跃，跳到地面上，险些摔倒。 钢筋困住的房间里，柯冰倒吸一口凉气，“好高，我不敢！” “没事，我在下面接着你，跳就行。” “那你一定要接住······” “快跳吧。” 柯冰闭眼，深吸一口气，像一只笨企鹅一样躬下身子，调整姿势，一屁股坐了下去······ “嚓！呜呜······”下面传来一声痛呼。 她在失重后并未感觉到疼痛，惊喜的睁开眼来。 “你真的接住我了！”柯冰高兴的喊了一句。 不知道什么时候！ 体育老师和同学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赶到了现场。 二十分钟还没回来，于是他们带人来寻，觉得出了意外。 围观的十几个人，看到的是一副怎样的场面。 江城光着上身，仰倒在地面上。柯冰衬衫湿透，浑身都是汗珠，她是一个蹲坐的姿势，屁股下面是少年憋得涨红的脸颊。 臀和脸正进行着亲密接触。 他真的接住了，不过是用脸。 这场景太涩了...... “你们在干什么？”体育老师问了一句。 赵雪柔从着眼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仅仅五秒钟的时间，她感觉到一股血气直冲脑门。 赵雪柔：@#%￥%#￥！#%！ 然后她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老师！老师！赵雪柔同学昏迷了！她中暑了！” 第68章 开始实施计划 “江城，再见。”校门口的位置，柯冰莞尔一笑，朝他打了个招呼。 “嗯······”他回应了一句。 然后转过身来就感觉到了一双眼睛盯住了自己。 这眼神里蕴含杀气，让他浑身一颤。 “你干嘛这样看我？”江城往后一缩问赵雪柔。 "你挺开心啊？眼睛恨不得长人家身上了，怎么？喜欢柯冰？"赵雪柔笑的阴恻恻的，语气很是阴阳怪气。 “不是，我喜不喜欢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挺宽。”江城一挑眉，扭头就走了。 气的她在原地手指直打颤。 却又毫无办法！ 只能深呼吸来平静自己的内心。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向来喜欢赵雪柔的小舔狗走了过来，看见她就一脸惊喜的问。 “雪柔，你怎么在这里。” 跟他随行的人一听这称呼，雪柔？还挺亲切。 难道兄弟和校花之间还有什么暧昧？ 顿时朝小男生投来了艳羡的眼神。 小男生洋洋自得，正要向朋友展示一下自己的魅力。 赵雪柔转过来脸来，却是面如冰霜，和他想象之中完全不同。 “滚，别烦我！”她冷冷喝了一声。 直接离开了学校门口，去找不远处的刘梦珂去了。 只留下一脸尴尬的那个男生，不知道怎么收场才好。 拐过一个路口街角，柯冰还在回忆今天所发生的事，她很开心，事情终于得到完美的解决。 她终于不用再忧虑生活被彻底颠覆的事情了。 漫漫长夜再也不用辗转反侧。 她脑海中出现了自己和江城被十几个人围观那个奇怪的姿势的场景。 柯冰一下子羞红了脸。 可，眼前迎面出现的一辆车，让她的脸颊顷刻间变得惨白。 是父亲的车。 她没有想到今天他会来接自己。 打开车门，柯冰坐了上去。 后视镜里，依然是那个锐利的眼神，带着能看穿一切的犀利，还隐隐约约有些疯狂。 中年男人并没有着急发动汽车，而是缓缓出言问。 “今天怎么样？” 看似是一句关心的话，却顷刻间让柯冰如临大敌。 她赶忙深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情绪稳定下来，说：“早晨起来上了导员的课······第三节是实验课······中午吃的是咖喱盖饭。” 事无巨细。 她近乎把一天所有做的行为像报告一样说给了父亲听。 这简直太恐怖了。 好像她一切的事情都得在父亲的掌控之下，一点点都不能出格。 柯冰说的时候其实有些心虚，她省略了一些东西，平常她是万万不敢撒谎的。 可是由于今天与江城发生的事情，要是让父亲知道了，自己还不知道要遭受到怎样的对待，有可能江城也会有危险。 想到背后那狰狞的伤口，柯冰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寒颤。 她表面上依旧装作镇定如常，使表现和平常没有差别。 待她全部说完之后，父亲的眼神再次看向了她，极具压迫感。 “你没有撒谎吧？” “冰儿不敢······” “那就好。”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手腕上带着的价值不菲的手表上的时间，发动了汽车，朝着市郊的方向扬长而去。 ······ 夜幕缓缓降临了岚京。 时间来到八点多，江城这时候用完了晚餐。 竟然破天荒的来到了楼下的老人健身设施旁边，煞有其事的做着运动。 他不是闲的蛋疼，而是在等一个人。 穿着西装的男人，从小区门口走了过来，他的车停在了外面。 习惯性的扶了扶眼镜，他的视线投入到健身器材那里，看到了江城。 两人很有默契，什么都没说。 尤立轩缓缓靠近，“怎么了？” “帮我查一个人，你能办到吗？” “只要在岚京，我都能办到。” “那好，生物科技系的柯冰，新来的转校生。” “你要查这个女生？” “不是，查她的家庭情况，我觉得有些古怪······” 尤立轩几乎没有任何考虑，就直接答应了下来，他也没有问江城查一个女生的家庭干什么。 这个岚京市的高层讨喜就讨在这地方。 话从来不多问一句，事永远利落的做。 他走后，江城抬头看了看天空，星辰遍布，浩渺无限。 与之相比，少年的心情却是很压抑。 一身伤疤的女孩，在这样的夜色之中，又在经历什么？ 他莫名觉得好难过。 一千个人，人人有不同的故事。 柯冰的故事，似乎显得更加疼痛一些。 大概不出半个小时的时间，从江城见尤立轩后。 有关人员就查出了柯冰的家庭情况。 尤立轩通过电话的方式联系江城。 “查到了，柯冰之前在凤州上大学，三个月前由于不雅行为，在教室里拍摄暴露照片被开除学籍，之后她父亲花了大价钱买来了岚京科技学院的上学资格，现在她还算是借读生。单亲家庭，而且是领养，她和父亲并没有血缘关系。” “她父亲叫什么名字？身份呢？” “柯有坊，年龄四十一岁，钢琴家，企业家，名下资产过亿，居住在岚京市郊，在那里有一栋别墅，履历很干净。” 江城沉默了一会，“你觉得怎么样。” “有问题，我通过一些手段，查到了柯有坊曾经在漂亮国国就读大学，还因为一些犯罪事件被拘留，他的履历上却没有这些词条，应该被人修改过。” “嗯······我知道了。” “方便告诉我一下是什么事件吗？江同学？” 江城略一思考。 该怎么跟尤立轩说出自己的怀疑呢。 他怀揣着系统这点肯定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系统的隐藏任务让自己知道柯有坊有可能与国际间谍有关系。 贸然有所举动。 可能会打草惊蛇。 江城虽然倚靠着一些力量，就凭尤立轩一个人便可以摆平这个企业家。 可他不能毫无依据的就针对柯有坊。 如果柯冰日常会遭受到变态父亲的虐待，殴打等等行为，报警抓他也只能拘留一段时间进行思想教育。 搞不好人家的律师直接就能让拘留都成为无稽之谈。 他需要证据。 证明这个人和国际间谍是有联系的，而且手中还有进行核聚变的材料，这可是惊天的大事。 只要能掌握证据。 那么江城就能轻而易举的将他拿下。 一念至此。 他编辑了一条消息发给了尤立轩。 “监视这个企业家，能不能做到？” “监视？江同学你要明白你现在在跟谁打电话，我是岚京市的高层，你让我去监视一个履历干净的企业家，这绝对不可能！” 尤立轩立马就回应，声辞的严厉让江城微微一愣。 之后他竟然丝毫没有生气，而是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我不是在跟我的朋友打电话吗？” “好，我这就安排人去监视。” 两三句话。 他明白了尤立轩的意思。 监视这种事情，以岚京市高层的身份是万万不能做的，这叫以身试法。 但脱掉这层包裹的外壳，那行动就变得游刃有余了。 他们不再是高官与教授，而是两个普通人。 尤立轩城府之深，实在令人咂舌。 在当晚，发出监视柯有坊指令的人，与岚京毫无关系！ 风止不住的乱吹。 市郊的别墅里，流淌着优雅的音符。 柯冰在自己的小房间里，享受着难得的个人空间。 让无数人都沉醉的钢琴声音，在她听来却犹如魔音灌耳。 什么时候摆脱了这样的声音，才代表她真的逃脱了牢笼。 她移身走到窗户前面，静静看着天空中的万千繁星。 此刻，少年少女在仰望同一片天空。 柯冰清晰的记得，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街头巷尾那些普通人中的一个。 十几年前当她还是个小孩的时候，一场意外让她痛失双亲。 之后她就被亲戚送到了福利院里，等待领养。 现在向来福利院里那段暗无天日以为是地狱一般的时光，也比现在的处境也好得多。 她在那里待了好多年。 某天，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来到了福利院，院长热情的为他介绍院内的孩子。 夸赞他们有多么听话。 一般被领养的孩子，年纪小的被领走的机会高一点，而像柯冰这种已经懂事，有了记忆的，自然不讨喜。 因为就算领养走亲子之间也会有一定的隔阂。 孩子始终会记得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然而不抱希望的柯冰，却意外的被选中了。 当时她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惊喜，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成为幸运儿。 和她一样的那些孩子很羡慕，因为这个中年男人看上去家境殷实，一定属于很有钱的那一种。 成为他的孩子，以后一定不用受饥寒之苦。 柯冰也是这样想的，她认为自己的救赎来临，没想到是脱离了一个地狱，又进入了另一个地狱。 她很听话，很懂事。 但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养父，是个掌控欲极强的变态，不仅会对她进行家暴，还把她当成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一样抚养。 做的任何事，都要经过请示父亲。 如果擅自做决定，就会被毫不留情的打骂。 用那种很粗的鞭子，一下一下的抽在背上，抽的满是血痕。 她眼泪哗哗的落下来。 她最害怕的时候，是养父得知他与学校里的男生有所接触的时候，哪怕是手机上的一条短信，被他察觉的话。 那燃烧在唇边的炙热烟头，就会依靠她柔嫩的背部捻灭······滚烫的颗粒嵌入她的皮肤里缓缓降温，将那一圈皮肤扭曲，留下一个椭圆形的伤疤。 她跑不出养父的掌控······ 第69章 救赎（一） “小江，有你的信件。” “啊？” 江城在经过保安室的时候，被门卫大爷叫住了。 他一脸懵的接过来信件，打开。 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会以写信这样的方式来跟别人交流，他有些意外。 白色的信纸上，用歪歪扭扭的华夏文写着。 “尊敬的江大师，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霓虹国人--日川纲板。那日岚京一别，已有数月有余，阁下的演奏，仍让我难以忘却，余音绕耳。近日我有约来贵地演奏，不知是否能请你探讨一些音乐方面的事情，忘掉往日不快，感激。” 信件写的毕恭毕敬，下面还留了地址。 可见纲板兄的诚意。 用不熟悉的文字写这么长一大串也是难为他了，江城内心感叹了一下，之后随手扔到了垃圾桶里。 ······ 教室中。 是一番奇异的场景。 敏锐的同学们互递眼色，传递着八卦的信息。 这是生物科技系的教室， 教室的后排位置，坐着脸色带点慵懒的江城，他身边还有一个清妙的少女，一脸咬牙切齿的看着他。 而江城的目光，时刻不离前面的柯冰，盯着她的秀发发呆。 她看他，他看她。 于是，她怒了。 赵雪柔终于忍不住心中憋了好久的那团火，伸出纤细的手来，十分冒犯的扶住了江城的双颊，质问道：“有什么好看的？她就那么吸引你是不是？啊？” 她的脸蛋气的都鼓了起来，如同一只炸了毛的小猫。起伏的胸口代表她的内心并不平静，但不论怎么起伏，都赶不上有些人胸前的汹涌。 江城烦躁的扒拉开赵雪柔的手，“有病就去治，我爱看谁看谁你管得着吗？” “你太欺负人了！我给你发了几个月的早安晚安你从来没有回复过！我天天黏在你身边像小狗一样围着你转！我想让你多注意我一点就那难吗······” 赵雪柔眼圈里有泪水在打转，说着说着竟然带了一些哭腔，可能是真的有些难过。 大庭广众之下。 生物科技系的几十名学生都看着，她却顾不得这些视线了，不公平的对待让她有些发狂了。 如果江城对所有的女孩子一视同仁也就算了，赵雪柔自己被无限冷落也能接受。 但他对柯冰却那么关注，甚至隐隐约约有些暧昧的意思。 小女生的攀比心理很强，这让她怎么忍受得了。 “她才来几天啊！你就喜欢她了是不是？拿体育器材带着人家去，放学还要说再见，上课也得盯着人家看！你凭什么啊江城！”赵雪柔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止不住的往下滑落，滴到裙子上。 周围观看的学子们暗暗咂舌。 就连柯冰都转过头来，一脸惊讶的打量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些赵雪柔的小舔狗比赵雪柔还伤心，直接扭过头去不看了。 他们才是觉得最不公平的那一批，自己喜欢的高高在上的女神追着一个男生硬舔，还有公平可言吗？还有道理可讲吗？ 江城跟赵雪柔认识也好几年了，第一次见她哭成这样，一时间都有些错愕了。 他宛如躲避瘟神一样退避三舍，拉开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渣男劈腿被校花女友当众质问的剧情。 她一看江城不来安慰，反而躲了八尺远，伏在桌面上哭的更厉害了。 “这教室不能呆了，上厕所去。”江城慌慌忙忙站起来，拉着梁谷他们就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 他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因为······ 柯冰在座位上坐着，一只手握住笔，顶住自己白嫩的下巴，望着江城走廊里渐渐远去的背影，顿时觉得很有趣。 “都什么世道啊？靠！” 一个男生暗骂了一句。 柯冰猛地回过头来，看向平日里在教室里从没有注意过的留着长长刘海的男生。 她突然间感觉这个声音特别熟悉。 “对了，是那天自己在窗台处的位置听到的声音，绝对没有错！这个声音还跟江城的有些相似。” 她顷刻间就明白了，原来说要拿下自己的男生，其实根本不是江城······搞了半天是误会。 厕所里。 “老三，你对那个转校生什么情况啊？真有意思？” “什么？” “你喜欢这一款啊，S型曲线是不是，梨型身材！有眼光啊老三。” 江城白了梁谷一眼，“你想多了。” “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江城提好裤子，腾出手来回复了一条信息，发信息的那一方是着手准备监控的尤立轩。 “摄像头已经布置好了，上午柯有坊去参加钢琴演奏会了，他们家市郊别墅这位置挺空旷的，我让人找了好久才找到了一颗勉强能透过窗户看见客厅的树杈。” “嗯······多注意一下吧。” 江城收到尤立轩的信息之后，也算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网已经布下了，根据尤立轩提供的资料，这个中年男人不简单，有着多重身份掩饰的同时，警惕性还特别高。 别墅周围都有着摄像头监控，专业人员还是借助给绿化树木刷油漆的由头才布置了监控摄像。 要想掌握一些他实施间谍之事的证据还真有些难度。 “嗡”手机再次震动一下。 荧幕亮起。 “我需要你配合我一下，仅靠监控是不够的，我通过手段查到明天下午柯有坊有事情要去处理，估计要很晚才能回去。所以我决定找人在他的别墅监控里安装扰乱信号的东西，你能不能拖住他那个养女。” 江城略微思考了一下。 “你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一个多小时吧，因为掌握不了这个男人的具体动向，从布置到完成最少得这个时长。” “我明白了。” 朝阳起，又落。 黄昏时分，他走出了校门，柯冰没有像那天一样对他说再见，匆匆就拐过了街角。 江城看似在和兄弟们说话，实际上眼神不断的瞟向拐角处的位置。 不一会儿，一辆豪车就驶了过来。 呼啸着穿梭过校门口的街道。 半开着的窗户里面，惊鸿一瞥，江城看到了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人，还有后排坐着的眼神晦暗的柯冰。 大概，坐上这趟车，意味着她从学校回到自己的家，意味着从日落大道驶进黄昏，从简单美好的天堂驶向地狱，从外面的世界回到牢笼。 ······ “哥，我今天做的盖浇饭，我第一次下厨。” “哦哦哦。” “？”洛小璃拿起筷子的手猛然一顿，眼睛眯了起来，看向心思根本不在吃饭上面的江城。 他举着手机，好像正在和别人聊天。 敏锐的小璃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不对。 她飘飘乎乎来到了江城的背后，发现他果然在和别人聊天，只不过是用发信息的方式。 “和谁聊天呢哥哥~这么专注~”她附在江城耳边悄声说。 没察觉到小璃什么时候从座位上起身飘到自己身后的江城悚然一惊。 “吓我一跳！”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同学。” “男的女的？” “你问这干什么？”江城一脸疑惑。 “呵呵，好奇。”洛小璃嘲讽的一笑，坐回到自己的位置，用勺子猛捅无辜的土豆块。 他确实在和女生聊天，而且是柯冰。 信息内容大概如下。 “你明天有空吗？” “怎么了江同学。” “我买了两张电影票，桃花侠大战菊花怪，你有没有兴趣去看？” “······” 世界上真有那么脑残的电影？听起来就有一种想要让人观看的欲望！ 在别墅浴室里的柯冰，用毛巾包裹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回信息前思考了一下。 江城邀请她一起去看电影，这可以变相的理解为去约会。 而柯冰这辈子从没有约过会。 她从解除误会之后，对江城就没有那么大的恶感了，反而在一些接触之后，觉得他这个人挺不错的。 但和男同学一起去看电影这种事情，对她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奢望。 她想答应，可是如果被自己的变态养父发现了，不知道会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 一念至此，柯冰本来开心的神情变得落寞起来。 看来，只能拒绝了······ 正在她想要编辑信息拒绝的时候，浴室门外，忽然传来了声音，让她猛地一惊，手机差点都没摔在地上。 “冰儿”，是柯有坊的声音，他丝毫没有意识到一个养父站在自己女儿洗澡的门前偷听是多么无耻的事情，“我明天晚上不去接你了，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自己回来吧。” “知道了······父亲。” 柯冰心惊胆战，努力使自己声音变得镇定。 直到门外的脚步声远去，她才松了一口气。 意外。 极其意外。 似乎一切都像安排好的一样，柯冰美眸之中多了些犹豫。 父亲偶尔晚上会去忙一些事情，而且一忙就是凌晨才回来。 这意味着她有足够的时间看一场电影。 柯冰想要拒绝的信息，也发不出去了。 她很渴望像平常的女生一样生活，可以自由自在的去看电影，逛街，吃东西。 而且，和自己有些好感的男生约会。 这种奢望，更让她深深的憧憬。 柯冰一咬牙，做了平生最勇敢的决定，她的心脏里像有一只兔子在跳动。 “好，明天一起去看。” 第70章 救赎（二） 夏日的傍晚，一男一女走在环江路旁，温和的阳光下是波光粼粼的江面，无时无刻不在映照着天空。 柯冰有些局促的走在后面，眼神游移，时不时转过头来看向长还河，时不时抬起头来看看江城的背影。 他们刚刚走出校门没多久，大概是为了躲避同学目光还是什么，磨磨蹭蹭走到这条路上还没开口去哪里。 就像走在同一条路上的陌生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人不认识。 “那个······我们要走着过去吗？”还是柯冰先开了口。 “我叫了车，坐一会吧。” 江城别别扭扭的，随意找了个长椅坐下，而她坐在另一边。 梧桐树下，光亮斑驳，微风起伏。 远处的天如同燃烧了一样火红。 他们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坐着，隔着一个微妙的距离，面前是泛滥的江水，内心有翻涌的波澜。 不怪他们，因为都是第一次，没约过会的人大抵都是这样局促。 “你今天穿的衣服挺好看的。” “我觉得还好。” 柯冰画了淡淡的妆容，勾勒了灵巧的眼线，脸颊有些绯红看起来非常动人，她眼角下的那颗泪痣，衬托的她整张脸愈发迷人。 碎花裙摆被调皮的风鼓动，又缓缓的落下。 “车来了。” 局促不安的两人坐上后排，两侧的风景在飞掠······ 当到达电影院的时候，已经开场了，匆匆检完票之后，两人步入了晦暗的放映厅。 也不知道哪个座位是他们的，随便找了个位置就坐了下来。 桃花侠大战菊花怪这样的电影，果然观看的人不多，只有寥寥数人占据一整个放映厅，看起来跟包场差不多。 烂片和空旷的环境，并没有多少观影氛围的地方，却让柯冰格外的开心。 她昨天晚上憧憬了一夜，坐在电影院里，像普通男女生一样看着电影。 时黑时白的亮光映照她的脸颊，江城发现。 柯冰的嘴角一直在上扬。 她好开心······ 要是能有一桶爆米花就更好了。 正当她这样想的时候，江城变戏法一样拿出一桶爆米花来，“呐，你吃不吃。” “你什么时候买的？”柯冰一双美眸之中满是惊喜。 “刚才你检票的时候我买的。”他把爆米花放到椅子旁的扶手上。 往嘴里扔了两个，“还挺甜，蜂蜜奶油的。” 江城捏起一个爆米花来，作势要给柯冰塞到嘴里。 她抿了一下嘴角有些羞涩，但还是张开了水润的双唇。 他收回来手将爆米花塞到自己嘴里，无情的说，“想吃自己拿。” “......” 三十分钟后。 只见荧幕上： 紫禁城之巅，桃花侠挥手间，漫天剑气西来，他怒喝一声，顿入陆地神仙之境！ 满城风雨，他剑上沾桃花，锋芒纵横挥舞之间，倾盆大雨落下不浸湿花瓣半点。 他的对手菊花怪，台词同样慷慨激昂。 “愿世间心诚剑士人人会两袖青蛇，愿天下惊艳后辈人人可剑开天门！” 柯冰看的目不转睛，猛拍江城的手，止不住的喊，“这特效也太帅了！” 他第一次看见。 柯冰脸上涌现出如此灿烂的笑容，一时间有些错愕了······ 待到两人看完电影走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昏暗了，坐电梯到了大厦外面后，她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刚刚的剧情，一脸兴奋。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着，笑容满面的扫过行人穿梭的大街。 随后，柯冰的笑僵硬在脸上，她忽然站立不动停住了步伐，大脑一片轰鸣之声，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 没有了血色。 仅仅一瞬之间······ 因为，在她的前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柯有坊。 这个男人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眼镜后的目光射出两道寒芒，死死地盯住了她。 那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去忙了吗？ 顷刻，柯冰头皮发麻，又惊又惧，一颗心猛然坠入了深渊之中，这种恐惧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怎么了？”江城疑惑的问了一句，还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走了，直到他顺着柯冰的视线看过去。 这是江城第一次，看见这个变态长什么样子。 老实说，柯有坊长得很端正，一副精英干事的样子，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脸颊上有些未刮干净的胡茬，鹰钩鼻子加上深陷的眼窝。 看起来就十分不善。 像是古堡里住着的苍白吸血鬼。 “冰儿，回家。”他冷冷的吐出了这两个字，瞥了江城一眼。 他在那片刻间感觉到，柯有坊视线的锐利程度要把自己刺穿一样。 江城一愣，然后怡然不惧的抬起眼来，他讨厌这种迫害养女的变态，对待这种人，就不能用常规手段，他也不会给对方一丝一毫的尊敬。 柯冰迈动步伐，战战兢兢的朝着父亲走过去。 每走一步，她仿佛就离悬崖更近一步，等彻底到他身边的时候，也就意味着离坠入深渊不远了。 就在她胆战心惊，神经都几欲崩溃的时候，忽然，一双温暖的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柯冰意外的回头看去，是江城拉住了她。 夜幕快要降临的大厦前面，三人以一个非常诡异的方式对峙着。 少年拉着女孩，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态度坚定如同顽石，他同样回应漠然的目光，和极具压迫感的成年人对视着，没有一点点害怕。 这仿佛是一种宣战，江城对柯有坊的宣战，他拽着女孩，如同要把她拽出深渊去。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路上小心。”江城蓦然一笑。 柯冰在错愕之中，点了点头。 她忽然感觉没有那么害怕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柯冰走上养父的车时，感觉到背后有了支撑的温暖。 江城注视着他一点一点的远去。 ...... “你，不听话了。”他一字一句的吐出来这句话。 豪车上。 后排的柯冰立马打了个冷颤。 她不敢想象，平日里连自己接收到男生短信，都会大发雷霆暴力对待自己的养父，现在亲眼看到了她和江城从大厦里出来，会将何等的怒火倾泻。 她更不知道，柯有坊是如何找到了自己，还在街道上的等待，难道一举一动真的在他的监视之中。 柯冰突然觉得好绝望，生出一种挣扎无力的感觉来。 见她不说话，养父又说，“你不要妄想逃脱我的掌控，你的手机里有定位，我能随时知道你在哪个位置。今天我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你知道你耽搁了多少事情吗？” 柯冰不敢相信的抬起头来，惊恐万分。 她没想到，手机上什么时候被安装了追踪定位。 这个变态养父的掌控欲，真是可怕到了一定地步。 一路上沉默无言。 到了市郊区的别墅里，柯冰下了车。 她已经预想到了，待会要发生什么事情，可能她的后又要皮开肉绽，再多几道狰狞可怖，鲜血淋漓的伤口。 但是，柯有坊并没有从车上下来，他丢下了一句话就走了，“我要赶回去开会，你呆在家里哪也不许去，等我回来。” 随后他驱车就离开了。 柯冰松了一口气，步入了别墅里面。 ······ “确认了，这个人有问题。他任职的公司是注册的空头公司，除了钢琴家的身份是真的，其余全部是伪身份。晚上他去开的会议，和公司里的其他人，都用了非法手段洗白身份。现在我要专业人员去他家里，趁柯有坊不在安装一些必要的设备。” “那别墅的监控怎么办？他会不会第一时间发现，那样就打草惊蛇了。” “放心，监控中有干扰设备，几秒的时间足够专业人员溜进去了。” 江城和尤立轩打着电话，商讨针对柯有坊的具体事宜。 本来他是打算慢慢来，毕竟这是一件大事，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心思缜密的对方发现。 到时候，整个计划就都败露了。 但是，江城今日在大厦前，看到柯冰的那个表情······恐惧的样子，他觉得一刻也拖不得了。 “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实现。”江城突然说了一句。 “哦？你说。” “能不能把专业人员替换成我，溜进他的别墅里······” 话说完之后，电话那边一阵沉默。 尤立轩停了好久，才启齿。 “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多危险，而且你没有任何经验，如果你出了意外，那将是多大的损失，我担不起责任，谁都担不起。还是让专业人员来吧。” “可是，我想安慰一下那个女孩······你全程监控柯有坊吧，他有返回的意图我会立马撤出来。” 又是一阵沉默。 “江城······你知道我是从来不会冒险的人，这次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岚京市的特警会蛰伏在别墅周围的，你动身吧。” 他放下了手机。 ······ 静谧安然的夜，别墅的一间卧室亮着灯，蚊虫在路灯下飞舞，空气有些闷热。 月光皎洁，高挂半空，旁边星辰点点。 柯冰坐在书桌前，回想着今天和江城的约会。 她脑海中浮现出他那张清秀的脸颊，还有拿着爆米花假装喂他然后塞进嘴里的幼稚行为。 不由得突然笑出声来。 梦幻一般，自己的奢望竟然真的实现了，如同进行了一场伟大的冒险。 柯冰手里拿着书，心思却全然不在书上，歪着头一脸思春的样子。 恰巧在这时候。 “咚咚咚！” 敲窗户的声音响了起来。 柯冰蓦然转过头去，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咚咚咚！” 声音再次响起。 她吃惊的小碎步跑了过去，轻轻拉开窗帘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刚刚还在回忆中的脸颊，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江城来了。 第71章 救赎（三） “你怎么来了！”柯冰捂住朱唇，眼眸之中全部都是惊讶的神采。 江城隔着窗户小声说，“先别管这些了，帮我打开窗户。” 他伏在台子上，头顶就是经过干扰的监控，短暂时间内这摄像都不会捕捉到他的身影。 但江城真的很急。 再不进入别墅里面，说不准要被柯有坊察觉到不对了。 柯冰眼见他手舞足蹈，比比划划，就是不清楚在说什么。 好像被按了静音键一样。 隔了片刻她才恍然大悟打开了窗户。 江城扒住窗台的边沿，手肘稍微一用力，在柯冰的注视下一头扎进了她的卧室里。 她被震撼到久久不能言语，一脸不敢相信，脑袋完全进入了懵圈状态。 “你要干什么？你怎么会知道我家的地址？” 江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打量了一下她的房间，“先别管这个了，你没有受伤吧？他打你了没有。” 柯冰又是一怔。 连这种事江城都知道？ 在少女的想法之中，他是自己的同学，是岚京科技学院平平无奇的一个大学生，是无法与养父抗衡的存在。 “没有······” “柯有坊的卧室在那里？” “二楼，等下，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柯冰拦住他就要打开卧室门走出去的动作，清丽的小脸上出现一些疑惑。 “怎么跟你说呢”，他挠了挠头，“其实我知道在你身上发生的一切，上次在器材室里也看到了你背后的伤疤，你的父亲不是什么好玩意，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拉深陷在泥潭中的人一把。” 这个泥潭中的人，就是眼前的少女。 江城没有说是因为任务，他需要做掉柯有坊来获取可控核聚变的基础材料，这样大到华夏国家层面的事情，柯冰一个小女生没有知道的必要。 也不能说只是为了基础材料，毕竟他从见识到了柯冰养父的变态之后，是真的想给给予她一些帮助。 任务的目的清晰明了：拯救少女。 出乎意料。 柯冰表情上并没有出现多少欣喜，她反而眼神变得晦暗，垂下了头。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江城你原路返回吧。” “为什么？”他错愕了。 柯冰沉默了一会，坐在书桌前，一脸落寞的说，“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养父有多么可怕，他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名下资产无数，在政界商界人缘都很好。手段也很强硬，也许从你刚刚进来的时候，摄像头就已经捕捉到了，他可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在她的眼中，柯有坊是阻隔在面前的一座高山，只能仰望，有时候从山上滚下来的碎石，就足够把普通人压死。 更何谈将整座山拔地而起呢。 没有这样的可能。 “如果我现在走了，你养父回来不还是得打你吗？” “没关系······习惯了也就不那么疼了。” 她说完之后，两人对视了一眼，久久无言。 江城没有想到，如同在地狱之中生活，麻木痛苦的日子一眼看不到边的少女，现在还会为他人着想，不想将自己牵扯进去。 “谢谢你，有人能试图帮助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她抿了抿嘴角，继而笑靥如花。 亲生父母离去之后，她在这世上活着，手无寸铁，没有任何人能站在她的身后挡住汹涌的风，更没有人能站在她的面前，挡住浩瀚的光。 缺少依靠的少女像是汪洋恣意大海里的一叶孤舟，轻易就被翻覆坠入深渊成为腐朽的枯木。 她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看不到光亮，只有无边无际快要淹没到头顶的窒息。 转学来到岚京之后，她有了一段极为快乐的生活，已经很满足了。 身边有了可以交谈的朋友，有了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起码从早上踏出门的那一刻开始，她可以自由的度过白日。 再回到黑夜里，便有了能向往光的理由。 和江城在一起其实挺开心，今天的电影也很好看，长欢河旁边长椅上吹拂过的微风柔柔的，街道上斑驳的树影和行人平淡而温馨。 一切，都好。 “你太小看我了。”江城挥了挥手，摁住耳朵对着耳机说了一句，“别墅里面也有摄像头，我现在处于安全位置，干扰范围能不能让里面的也失效。” “可以。” 岚京高层某个会议室里。 气氛紧张而严肃。 尤立轩扶了扶眼镜问旁边的专业人员，“能办到吗？” “没问题。” 别墅里面，江城没心情再拖沓了，他打开门直接步入了客厅，一路通过扶梯上二楼。 他的手机口袋里装着一些东西，是窃听器。 柯冰在房间的门框处，看着江城义无反顾的背影，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路沿着扶梯进入走廊，他来到了柯有坊的书房里面，宽大的房间里面采光非常好。 他来到桌子前，拿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东西······ 一切都完成之后。 江城并没有离去，而是回到了柯冰的房间里面。 橘黄色的灯光之下，两人共处一室。 “如果你相信我，再坚持短暂的一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真的吗？” 柯冰一双美目之中满是惊艳。 她不知道江城所说的是真是假。 多年来她内心都处在封闭压抑之中，他的话，犹如让柯冰一个河边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没事，你有这份心我就很感激了，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我被暴力虐待的······” 房间里。 柯冰啰啰嗦嗦的跟他讲述着这些年来所遭受的一切，江城耐心的听着。 知道她需要一个倾听者。 十分钟后。 柯冰褪下了衣服，露出美好的上身。 香肩后，还有未愈合的伤口，他如此清晰近距离的观看，只觉得触目惊心。 “我一个人，连抹药都够不着，你帮我一下吧······” 她微笑着，却让人看的很心酸，背对着江城。 此刻。 江城没有任何不堪的想法，严肃而认真的接过了药粉，小心的用棉棒沾了一些，洒在伤口上。 ······ ······ 凌晨。 别墅外传来车声。 疲惫的柯有坊回来了。 他在客厅里脱掉西服，放在椅子上，之后来到女儿的门前。 “明天周末，你跟我一起去音乐会。” 屋内。 柯冰没有应声。 她脑海中，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在如此寂静又让人彷徨的夜里，给予她光亮。 第72章 救赎（尾声） 岚京市有一家音乐大厅，是仿奥地利的维也纳金色大厅建筑，斥了巨资，看起来也颇为恢弘大气。 高数米的穹顶，上面有着斑斓的壁画，垂着的十六盏吊灯，灯光温柔而明亮。 一排排木制的座椅，如同经尽了岁月的洗礼，颇为古老而庄重。 两侧的看台围栏被撒上了金粉。 最前面的阶梯音乐表演台宽敞，上面架设了一台昂贵的钢琴。 专业的乐团表演了一首合奏曲，下方的座椅上。 柯有坊穿着棕色的西装，戴了一顶礼帽，闭着眼睛，怡然自得的欣赏着音乐。 在他身边坐着一个穿着礼服的女生，有着难以形容的好身材，展露无疑的曲线很能吸引别人的目光，她胸前的一抹若隐若现的沟壑极尽美好。 柯冰处在这华贵的音乐厅内，听着优雅的音符不断从看台上流淌出来······ 最能催动人情绪的就是这一个个音符。 “有请特地到访岚京的音乐大师，霓虹国友人--日川纲板。” 曲毕之后，观众们纷纷小声的交谈着，日川纲板的名字还是响当当的，在钢琴界里面是属于高人的存在，经常在世界各地跟随他在任的著名乐团巡回表演。 柯有坊在钢琴方面，也有一定的造诣，他虽然跟日川纲板没有太多交集，但从心里也是很欣赏这个钢琴家的。 “这个霓虹国人，值得一听。”他口中淡淡吐出这句话。 “知道了，父亲。” 柯冰恭敬的回应。 此时的音乐会，距离昨日江城翻窗进别墅，大概有了十几个小时的时间。 想起昨晚的事情，纵使日川纲板已经出场，礼貌的朝大家脱帽致敬，柯冰的心思也全然不在上面了。 她想的是江城现在在干什么，脑海中又出现他那张清秀的脸颊。 “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 “好。” 不到三句话的一个简单承诺。 真的值得去信任吗？ 有时候，真的值得！ “让我们欢迎世界级的钢琴大师，日川纲板都尊敬的导师级人物--江城。” 随着声音响起。 日川纲板一曲奏完之后退场，看台上一下子陷入了黑暗。 整个大厅之中，没有了光亮。 观众们纷纷侧目朝着台上看去，大多数人都是冲着纲板兄来的，没想到竟然还有导师级别的人物，他们议论纷纷，交谈不止。 柯冰在错愕之中抬起头来。 台上，万众瞩目一般。 一束灯光打在了厚重庄严又有着优雅线条的漆黑钢琴之上，它闪烁着幽幽的暗沉光泽，看起来有种神秘的色彩。 少年从后台走出，穿着一身漆黑的燕尾服，脖领处还有一个深蓝蝴蝶领带，他一眼也未看台下，好整以暇的走到钢琴旁。 坐下。 白皙的手指放在黑白键上，深吸了一口气。 “这首曲子，送给看台下的一个姑娘，并不出名，但我会尽力演奏好。”江城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面格外清晰，他目视前方，也不知道是在对着谁说。 然而木制座椅上，柯有坊满是胡茬的脸上，眼神猛地犀利起来，他当然认得这个年轻人，并且极为讨厌对方。 对于掌控欲极强的人来说，染指他手中的东西，就意味着将一把刀悬在他的脖颈。 柯冰有些震撼的看着台上的江城，他为什么又会出现在音乐会上，好像从她正式认识江城开始。她出现的任何一个地方，脑海中出现他脸颊的每一次，在之后都能够看到他。 如同魔法一样。 万籁俱静。 第一个黑白键的敲击，如此平淡，江城开始了他的演奏······ 他的手指在钢琴上舞动，缓缓闭上了眼睛。 音符从华贵的看台上奏鸣，顷刻间就回荡在了整个大厅！ 奇迹一般，一下子就把人带入了某种哀伤的情绪之中，无数人躁动的情绪开始变得平和，这首曲子犹如心灵之中的背景音乐。 犹如某些人，人生当中的协奏曲。 他动作不疾不徐，没有任何炫技的感觉，平铺直叙的一段接着一段，像要把整个世界当中的情绪都抚平。 音乐的最高境界，是闭眼倾听的时候，通过演奏的方式，使眼前出现想象中的情景。 这时，无数人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少女，身穿裙子，赤脚站在山谷之中，天地之中只有她一个人，面前是绵延不绝的花朵开遍了山谷。 她的面色苍白，却温柔的笑着，身后便是深百丈千尺的深渊，触手可及的美好她却不敢向前一步。 ······ 坐在椅子上的江城此刻进入了忘我的境界之中，他在数年前曾听过这首曲子，可直到如今才体会到其中要表达的意思。 并不是什么钢琴大家的杰作，而是一个游戏的背景音乐。 这首曲子的名字叫做，《壳之少女》 哀伤中带着一丝凄婉，当它响起的时候，整个世界的哗然都会平息，只剩下一颗心在悲伤的海洋里荡漾。 直观的看着一个被束缚着的少女无力挣扎，希望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被解救出来。 日川纲板坐在后台处，十指交叉，微微张着嘴巴。他完完全全的沉浸了进去，数日不见，这次江城的表现竟然比那次演奏《少女的祈祷》还要好。 他听着听着，再也看不见一切，只看得到一双手，和被摁下的琴键。 柯有坊作为一个专业钢琴家，当然从其中听出了无限凄婉，他的面色渐渐变得越来越阴沉，他知道江城是在对自己进行控诉。 而在他身边坐着的柯冰，一开始就红了眼圈，现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漫了整个脸庞。甚至把她精心画好的妆容都弄得花了，把礼服的前襟都浸的湿透。 她的泪水就像决了堤，疯狂的涌出，然而柯冰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无声的哭泣。 这首曲子，全部内容与她接近二十年痛苦的人生相对应。 壳中的少女。 什么时候能够破壳而出。 看一看外面世界的美好呢。 江城一曲奏完，平着的嘴角抿了抿，抚了一把蓬松的刘海，抑制住自己想哭的冲动。 他站起身来，看向台下那个成了泪人的少女。 灯光依旧没有打开，江城处在最光亮的地方，宛如降临在人间的救赎者，他朝柯冰，伸出了自己的手，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今夜，身穿礼服的她很美。 “以后，没人可以伤害你了。” 江城一边笑一边哽咽着说。 ······ 在他说完话的刹那之间！ 整个大厅之内的灯光骤然间亮彻！ 将所有人从梦幻中惊醒过来！ 顷刻间无数特警从正厅的门口处涌入，并且持械和防爆盾牌！ 在柯冰和柯有坊的两侧，原本看着只是听众的两个男人猛然站起身来！掏出枪械直直的对准了他！ 一切都在猝不及防之间！柯有坊甚至感觉到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许动，抱头！” 尤立轩从后台缓步走了过来，面对眼眸中满是震惊的柯有坊，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证件。 “岚京特级行政官尤立轩，很遗憾的通知你，柯先生，你以间谍通敌罪被捕！” 柯冰捂住嘴巴，看着被团团围住的养父，又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扭过头去直视着台上的江城。 以后，没人可以伤害你了······ 第73章 研制可控核聚变 “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务：拯救少女！” “获得可控核聚变所有研究材料及设计导图！” 房间里江城看着眼前堆满了一整个书桌的东西，还有封闭在一个圆柱形罐子里的东西浑身猛然一颤。 核材料······ 不怨江城平时心如止水现在却手忙脚乱的，因为这个研究实在是太恐怖了。 比人类基因组要可怕一百倍！ 稍有不慎，如果研究的时候控制不好度量，不够严谨的话产生爆炸事件，足够将一整个岚京夷平！ 经历了这些天的努力，隐藏任务终于被完全攻破！ 他终于能摆脱漫长的等待，去投身自己热爱的科研领域了。 强国在此一举！ 其实在这些天里，江城过的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从艾锦程研究出可以将能源利用度大大提高的技术之后。 江城的基因试剂就完全被掩盖，在国际论坛上，关于基因试剂和华夏强国的话题热度直线下降，一时间艾锦程风头无两了。 作为从华夏走出去的学子，却成为了别国的助力，那些看笑话的国家，还有在论坛上嘲讽的人不计其数，他们忙着落井下石。 生怕晚了一点就对江城的名誉造不成伤害了。 他是光鲜亮丽的十八岁科研教授，被艾锦程一句，“只是运气好”彻底踢下了神坛。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现实，当有强者出现的时候，大家都忙不迭的去瞻仰崇拜，而当有更强者打败强者，原本谄媚的那些人转过头来就要对你吐口水，成为别人忠实的拥戴者。 江城不喜欢这样变幻莫测的情绪，但作为一个未来有可能成为国际十大杰出青年领袖的人，他即使不心甘情愿也要承认，这些拥戴是必不可或缺的。 只有受人拥戴，才能有巨大的影响力，才能让外敌看见华夏的富强。 国际上的事情，要谋，要略，要真正的实力。 最最重要的一点，江城不得不仔细考虑的事情是，由于漂亮国研究出了最新的技术，它们随即就开始收缩能源市场，抬高价格，以资源手段打击别国经济。 现在石油的价格飙升，股价飙升，作为持股大国，它们赚麻了。 华夏若想摆脱现在的困境，必须要更有力的手段，更高级的能源供给技术。 如果可控核聚变研究出来，将一跃成为最顶端的能源供给，我们再也不用担心被人在能源方面卡脖子。 这是何等严肃的一件事自不必多说。 江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开始在脑海中构建思维导图，科技树给予的路线，清晰明了。 只要步步严谨，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错误，他已经可以预见自己废寝忘食，没日没夜的沉浸在可控核聚变研究之中的日子。 这种感觉真的让他兴奋到手指颤抖。 房间外，一个少女裹挟着有着淡蓝瞳孔的猫咪，悄咪咪的走进了客厅，不时抬起眼来警惕的看向江城紧闭的房门。 她蹑手蹑脚，尽量让自己人字拖落地时候没有声响。 洛小璃的目的地直指阳台。 去阳台为什么要偷偷去······ 她走到了摆放洗衣机的位置，一番寻找之后，目光锁定在了换下来的衣服的篮子上。 那里有着哥哥的衬衫、短裤、内裤······ 洛小璃咬紧唇沿，无法平息躁动的内心，犹豫再三，还是伸出了自己罪恶的双手······· ...... 京都。 高层云集的会议室里！ 椅子上坐着无数跺跺脚就能让京都震动的大人物！ 可是，眼下的情况，是他们都抚膝而坐，目光锐利的盯着屏幕上播放的画面。 那是一则对现在风头无两的人物--艾锦程的采访视频。 漂亮国最近在信息传递方面做足了功夫，大有把艾锦程捧成世界青年领袖的意思，它们的资本又很足，一时间整个国际论坛有关于和这个人的事情。 哪怕是一小段留学时的趣事，都能冲上热搜，被争相转发。 一切都是某些巨佬的意思。 可会议室中大家的脸色为何如此不好看呢？ “艾锦程教授，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现在世界各地都知道了你研究出能源新技术，那么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在之前，也有一位比你还年轻的华夏学子制造出了基因试剂，你认为你们两者的贡献哪个更高？” “贡献，不论高低，任何一个做出贡献的人都值得肯定和赞扬，你说的江城我也耳闻过，我希望借助这个节目，告诉大家，以后所有的采访都不要提起这个人的名字了。我已经被问的厌烦了，我留学数年，精心研刻，这源自我的努力，和运气无关，我认为我们两者没有比较的价值。” 没有比较的价值······ 潜意思就说，他没有跟我相提并论的资格！ 狂妄！桀骜！ 钟老怒拍桌子，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他凭什么说江城小组的研究是运气！有什么科研成果是只凭运气能做到的！这混账！” 不怪钟老如此努力，被轻描淡写两字“运气”就全盘否定了所有努力，任谁都会怒发冲冠。 最让钟老生气的是，这个艾锦程在所有的公开场合以及采访之中，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母语，不但只用漂亮国语言回答问题，还大肆追捧这个国家。 好像留学加入别国国籍给予了他新生命一样！ 真是令人直呼无耻！ 华夏待他不薄，从他崭露头角就一路培养，让最顶尖的教授教他，最先进的设备供他使用，条件也从来优厚。 可没想要换来了这样的结局。 钟老不仅替华夏悲，更替江城扼腕叹息。 因为艾锦程的能源利用，实实在在的扼住了多少资本大国的命脉，说是划时代的研究也不为过。 现在又有什么办法，能够折煞他的风头呢？ 没有可能！ 基因试剂还不够厉害吗？ 万千人改头变向，疯狂追捧艾锦程！ 即便他在公开场合，对待同样在科研事业奋斗的同僚百般羞辱，也视而不见。 反而说他是什么真性情！ 大佬们关闭了这则视频，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在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谁都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岚京，江城已经一个人，将华夏束手无策的问题，背负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上。 纵使前路满是荆棘，也要砥砺前行，永不言弃！ 可控核聚变的研究，隐藏在城市的浮华之中，离问世震撼世界，似乎已经不远了！ 第74章 做我男朋友吧 长欢江旁的木椅边，微风吹拂的街道旁。 一个穿着热裤与背心，戴着口罩的少女支了一个小小的桌子，遮阳伞下的阴影中，满桌都摆着怒放的鲜花。 一如少女的心情，热烈而蓬勃。 有不少行人路过的时候纷纷驻足停留，打听一下花的价格，买走一支插在单车上。 “老板，花怎么卖啊？” “玫瑰10元，郁金香12，满天星有大束和小束，你要哪······” 她正说着话，抬起头来，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颊。 柯冰顷刻间眼角就弯了下来。 “是你啊。” ...... 鲜花桌子后摆着两个小板凳，两人悠闲的坐着，这是从柯有坊被捕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从那天过后，江城为了可控核聚变的研究，请了一个很长的假，校园里彻底失去了他的踪影。 柯冰终于得到了救赎，她再也不用担心受变态养父的掌控，可以在学校里做一个普通的学生，行踪不会再被监控了······ 也不用在教室里做涩涩的事情了。 她这些天，脸颊上的笑容都多了起来。 柯冰真的很感激江城，但没有道谢的机会，在短信中发了好多信息，他都没有回复，都有些让她伤心了。 没想到，在平淡无奇的周末，能够在长欢江旁两人坐过的长椅边见面。 “怎么卖起花来了？” “哦，挣点外快，闲着也是闲着······” “柯有坊那么有钱，你还用挣外快啊，就算他名下资产全部被冻结了，你还有一部分继承的费用啊。” “我不用他的钱，还是自力更生比较好。” 江城没有想到，自己得到了一个这样的答复。 柯冰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姑娘，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这样的。 “我搬出那个别墅了，现在住在女生宿舍里，周末的时候出来卖卖花······对了，我还去了一家公司当模特，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够入职了，报酬挺可观的？” “模特公司？尺度很大的那种吗？” “你想什么呢！”柯冰作势要打，但伸出手来还是嗔怨的白了一眼，不舍得下手。 “是那种衣装模特，给网点拍卖家图，不是你想的那个！” “这样啊，我还想你拍了写真集什么的给我一份呢，看来没机会了。”江城打趣道。 “你不是······哪里都看过了吗，还要写真集干什么······流氓！”柯冰说着说着满脸羞红。 连脖颈和耳垂都染上了红霞。 江城愣了一下，柯冰没有说假话，从在教室里撞破她掀起裙摆，到别墅的卧室，他确实把眼前这个女生全身上下都看了一遍。 他盯了一眼对方羞涩的表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顿时陷入了尴尬之中。 唯有桌上的花随风摇摆，似乎是感觉到了暧昧气息的绵延。 她和花一样，都要生生不息，绵延不绝，蓬勃的盛放直到凋零，过完一整个生命的春天。 “其实我有一个问题一直很想问你，由于这些天没看到你所以没有问出口。” “你说吧。”江城回应。 “江城，你好像不是普通人，我没见过一般的大学生会有这样的能量，还有如此强硬的手段，轻易扳倒一个资产过亿的隐藏政治家。”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柯有坊本来就犯罪了，只要抓住证据不一举报一个准吗？” “你怎么知道他犯罪了。” “......” 江城沉默了片刻，“我的身份又不是什么秘密，告诉你也没什么，你拿手机了没？” “拿了。”柯冰把她戴着粉色手壳子的手机递了过来。 江城打开浏览器，在上面输入了自己的名字。 随后他点击搜索。 在柯冰错愕震惊的目光之中。 词条上，就出现了以下的介绍： “十八岁当选清桦荣誉教授，生物科技研究院前任职部长，研制出基因试剂改变世界生物格局的天才，世界级钢琴大师。” 一连串的世界级，清桦等名词看的柯冰眼花缭乱。 “你平时不看新闻嘛。” “很少看。” “如果你看过，就会知道我了。” 柯冰点开那些词条下的照片，上面显示出来的身影，正是穿着一身白色研究服的江城和科研小组的集体合照。 照片上他处在最中心的位置，在簇拥之中淡淡微笑，胸前的别针挂着“江组”的称号。 往日辉煌，清晰可见。 柯冰“咕咚”咽了一口口水，此刻她心中的震惊宛如惊涛骇浪一般无法平息，像柯有坊那样资产过亿的企业家她都觉得是高山了。 那在自己身边谈笑风生的江城······岂不是深成了随意可以将高山淹没的海洋。 他的任何履历都是真材实料，作不得伪，敢问哪一个十八岁的青年大学生，能够有如此成就。 说是举世无双，也丝毫不为过。 柯冰举着手机看了一遍又一遍，强行让自己被冲的摇摇欲坠的世界观重塑，美目又回过头来不时的看向江城，眼中蕴含惊艳之色。 “那为什么你从京都回来了，还在岚京上大学。” “嗯······有一些自己的苦衷吧。” 听他这样说，柯冰也不好意思再打听了。 江城为什么会出现在长欢江边，他本来想在家里埋头做自己的研究，但架不住洛小璃说天气很好，万里无云，硬要拉着他出来散散心。 他一进入研究状态，就废寝忘食，三四天没出过门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就被小璃生拉硬拽出来逛街买买东西。 刚刚妹妹路过一间猫咖，说什么都迈不动脚了，拉着他一起拍了好几张照片，还说要换猫咖里的cos服装拍。 江城找到机会就说自己上厕所，溜出来了，没想到能遇到柯冰。 缘分，有时候就是很奇妙。 不同于赵雪柔的高傲，他对柯冰是有一些好感的，一是出于在柯有坊间谍事件中两人一起经历的过程，二是这个女孩的性格比较活泼开朗。 江城和她在一块的时候，感觉挺轻松。 两人不断的交谈着，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待到半个小时之后。 他看了看时间，终于要起身离开的时候。 “我先走了，都到中午了，该回家吃饭了。” “嗯······我也要收摊了。” “忙完学校里再见吧。”江城说着就扭过头，挥了挥手，迈开了步伐。 柯冰，目光直视着她的背影，嘴角动了两下，似乎想要说什么，然后又憋了回去。 她咬住唇沿，手拽着自己的衣角，眼见江城就要越走越远的时候。 少女鼓足了勇气，脑海中忽略掉一切顾虑······ “江城！” “怎么了？”路边的江城疑惑的转过头来。 “你有没有女朋友！没有的话，你看我行吗？” 顷刻间，风停了······簌簌作响的梧桐叶歇了一会，两人隔着一条街对视。 女孩耸动鼻尖，止住想哭的冲动，脸上有着心跳加速导致的羞红。 她身后，是波光粼粼的长欢江。 第75章 小璃也要表白 风过树梢。 满脸皆是笑意的洛小璃手里捏着两个相框，正从街角边转过来。 她穿着白裙子，额前卡了一个粉色的发卡，纤细的双腿娇嫩柔软，玉足下是一双黑色的人字拖。 过往的人看到她纷纷侧目，有骑着单车的少年由于转过头看的太入神，甚至撞到了路边的垃圾桶。 洛小璃刚走过街角，一眼就看到了近处的江城，她欢喜的张开双臂，像炫耀宝物一样拿着相框，就要呼喊哥哥。 可是还未等她张嘴出声，远处的声音就将她打断。 “你有没有女朋友！没有的话，你看我行吗？” 她一怔看向哥哥的身后，有一个很漂亮的女生站在那里，对方穿着糖果色的T恤，下身是格子短裙。呼之欲出的美好身材让人艳羡，一缕褐色的头发轻轻飞舞。 随后，更令小璃绝望的是，一向不怎么喜欢和女生交流的江城竟然转过身去，歪着头思考了一下。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对方的请求。 她心中升起一种巨大的恐惧，世界顷刻间变成了漆黑。 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和行人全部消失不见，三人处在了一个黑色的正方体里，影子是白色的。 在这个黑色世界里，江城背对着自己，面向着她。 茫然间小璃伸出手来，要隔着远远的距离抓住哥哥，可是对方顷刻间动了起来，白色的影子在地面上往前游移。 无声的正方体里，只有脚步声一下一下，敲击在她的心脏上。 “不，不可以！” “哥哥······哥哥是我的，任何人都不可以夺走！” “如果要在自己面前夺走他，如果哥哥不是独属于我的，那还不如毁掉······” “毁掉吧······” 洛小璃的眼睛瞬间涌上了血丝，她的表情好像被魇住了一样阴沉可怕，笑意盈盈的面庞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让人胆寒的冰冷。 在她的幻想之中，街道下猛然伸出两只沾满血液的手，抓住了那个穿着格子裙的女孩，把她高高举起然后扯住四肢撕裂开来。 另一只手握着了哥哥，让他不能再往前走动半步。 非要让你死去，才肯永远留在我身边哪里也不去嘛····· 正当洛小璃紧绷的神经马上就要被撕扯到极致，即将要断裂的时候。 当她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掌心的血肉里，瞬间就沁出了血色的时候。 江城开口了。 “我暂时还没有谈恋爱的想法，还是科研重要一些，以后再说吧。” 即将掀起山呼海啸的汹涌内心，因为这句话平静了······ 洛小璃紧绷的神经线忽的松弛下来，耳朵恢复了听觉，眼中也不再是黑色的世界。 行人继续穿梭，梧桐叶在风中摇摆，车水马龙与空气中的燥热相得益彰。 江城朝着柯冰摆了摆手，回过头来就看见了呆呆站在原地的妹妹。 他走过去，没有察觉出洛小璃的异样。 她的瞳孔里满是血丝。 “出来了啊，拍了这么久，是不是那些猫咪太可爱了了？” 江城笑着，伸出手来，放在她的头上，轻轻摸了一下。 这个动作，让洛小璃本来冰冷到极致的心一下子变得柔软，她满是血丝的眼睛里的怨恨也顷刻间消失不见了。 哥哥那么好，只要不背叛，永远在自己身边，就不杀哥哥了······ 他从洛小璃的手里接过来相框，原来她在猫咖里等了那么久是为了把两人刚刚拍的几张照片洗出来加框，回到家就可以摆在客厅处显眼的位置了。 一进门就能看到的那种。 江城仔细观察了一眼，发现拍的还挺好看，照片上的自己清秀的很。 “回家！” 他拉了一把站在原地的小璃，两人沿着街道朝小区走去。 逛街其实买了不少东西，还有很多新鲜的蔬菜，江城在厨房里一边把胡萝卜切成肉丁一边想可控核聚变的事情。 他架设好了所有的零件，现在只差组装，这个科研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将核材料放入仪器之中保持稳定，之后再考察能量的供给。 首先要保证那个装置能够像罐子一样屏蔽核辐射，而且能平息极为不稳定的核结构，保证不会有爆炸产生。 听起来就极为复杂，更不用说真的着手进行实验了。 他没有失败的机会，一旦取出核材料，就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 小璃挑选了自己最满意的一张照片，在客厅里面寻寻觅觅，想找一个好的位置，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沙发旁边的桌子上。 那里放着江城的很多工具书，她小心的挪出来一个位置。 她把相框放到旁边，一脸欣喜的看着照片中的两人。一前一后站着的姿势，像她依偎在江城的怀里，他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而她笑靥如花，背后有奔跑成了残影的猫咪。 大概，是时候了，小璃不想再等了。 她扶着香腮，看了一眼厨房里忙碌的哥哥。 两人虽以兄妹相称，但是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小璃其实是被江城的小姨领养来的，两人年纪也差不太多，仅仅几个月的差距。 她从幼时就喜欢哥哥，即使到现在，这份心意也从来没有变过。 在之前，小璃总觉得自己的到来太过突兀，贸然说出真实想法会对江城造成心理压力。 后来，他忙着搞科研，没有机会开口去说这件事。 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种幸福感让洛小璃逐渐忘却了表明心意的重要性--导致江城只把她当做妹妹看待。 她原来觉得，感情嘛，慢慢的去培养，到了恰当的时机再说出，不会那么唐突。 可勾引哥哥的赵雪柔，突然告白的格子短裙女孩，任何一件事都让她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不能再等了。 起码要在自己暑假结束去上大学之前，跟哥哥确定下来关系，这样就不怕他被人夺走了。 洛小璃握紧了粉拳，一遍一遍的在内心坚定着自己的想法。 伎俩她也没少用，说是诡计多端也不为过。 那江城，到底对她是个怎么样的意思？究竟喜不喜欢她？ 想不想和她成为情侣？ 她可以为哥哥奉献自己的一切，希望对方亦是如此。 她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表明心意，似乎有些刻不容缓了。 第76章 她A上去了 江城的房间进入了短暂的封锁状态，他在吃饭的时候对着小璃和小比下了死命令，除去自己以外，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可控核聚变的研究，危险性太大，只有他本人能够在深入其中的时候保证百分之百的安全。 如果再像原来一样，任由洛小璃还有小逼崽子乱往里面钻，一旦造成了意外，后果将是无可挽回了。 洛小璃失去了生活中最大的乐趣之一，如果说小比会在江城的门前挠门，那她现在的心就如同里面有一只小猫在疯狂的抓一样。 心痒难耐。 她很失望，每当江城进入了科研状态的时候，世间的任何事情他都不再关心。 洛小璃从房间里走出来，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她洗了一把脸，拿出今天逛街时买的黑色发卡。抹上女孩子睡觉前都得进行一遍流程的护肤品，将额前几绺散碎的头发束了起来。 黑色发卡上有着两个毛茸茸的猫耳朵，衬托的她极为可爱，洛小璃端详了一下镜子中的自己。 也没有比哥哥身边那些女人差多少吧？ 况且自己近水楼台先得月，总该有些追求的优势才对。 她盘膝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漫不经心的调换着电视节目，小比在客厅里听到动静，小耳朵机警的竖了起来，撅着屁股跑到沙发旁边一跃而上。 迈着优雅的步伐来到小璃旁边，蜷缩起身子闭上了眼睛，似要做一个安然的美梦。 而在房间里的江城，翻找着有关控制核材料的资料，他的表情极其专注，忽略掉身边所有的声音。 外面的夜色已经很深了，天空中圆月高挂，江城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时而用笔在纸张上“沙沙”的记着什么。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看来是研究的时候抓来抓去弄成了鸡窝样，眼睛中多了一些血丝，手指揪着嘴巴上的死皮。 从桌上拿起杯水喝了两口，江城将三个零件摆成一个圆筒形的架势，房间里一片“叮当”之声。 其实说是可控核聚变的控制材料，这所有的东西加起来，也就跟一个桌子差不多，他在黑板上画的构图严谨而清晰，一丝一毫的差距都不会有。 江城在生物科技领域颇有心得，但是能源方面，是从来没有染指过的，这样的研究进行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而且可控核聚变又是个难如登天的课题。 客厅中，画面在不断切换中终于停止，洛小璃从旁边扯过抱枕，倚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有了一些困意。 ...... 京都科技院里。 已经很晚了，钟老等人还没有休息，聚在会议室里。 拍桌之声不绝于耳。 亮彻的灯光似乎都在这一声声震天响的拍桌声中颤抖，一众科研界高层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要说钟英哲老院士身体也是硬朗，七十几岁的高龄，发脾气的时候仍旧恨不得把桌子拍散。 “我还不够心疼陈老？他耷拉个老脸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是谁安慰的他？别的老友没一个凑上来心有怨气的时候就我在他旁边！” “别生气，钟老······” “你让我怎么不生气！别人说什么我不信他听不到，什么一生所学倾囊相授全传给艾锦程了，结果识人不慧送人家怀里去了，可真是他教出来的混账小子！结果现在事情到这个地步了他逃了！！” 钟老越说越气，恨不得连桌子都给掀翻了。 其实事出有因。 每四年，联国都要举行一次科研峰会，到现在已经举行了9次，新的一届会议代称G10科研峰会。 届时，国内外有头有脸的科研者都会派代表前往，盘点四年以来的科研成果，作出名次排列，在世界范围内广泛宣传。 不管是哪一次会议，都会引起极高的关注。 算是科研界的盛事。 原本，钟老是志得意满要参加这次G10会议的，因为基因药物的研究，让华夏的生物科技大放光彩。 他若带着江城一起去，自然能够在这种情况下稳压其他国界的科研者一头。 可半路杀出的艾锦程，彻彻底底的粉碎了钟老的美梦，这样一来，去会议岂不是要被人指着鼻子冷嘲热讽。 他都可以想象到那些熟悉的别国教授的嘴脸了。 陈老作为和他同样等级的巨头，自然也缺席不了此次会议，可从艾锦程发布了能源利用新技术之后。 在前几天陈老竟然称病要休息一段时间。 谁都看得出他的想法，钟老这样的老狐狸自然更为明了，他是不想到那受一肚子气！ 华夏科研界的巨佬，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倘若陈老逃避了，那钟英哲就成为了唯一带队的人。 意味着他去了不仅要丢脸，还要孤立无援的丢脸，他老陈连分担都不愿意分担！ 如何能让钟老不拍桌大骂！ 你个老小子要脸，我就不要了？ 本来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调转矛头，现在事到临头，你跑的比谁都快！ 枉他好言安慰了这么多天！ 会议室里，冯震还有翁从文几人吭声也不敢，埋着头把自己变成小聋人。 钟老骂可以，因为他们是好友，剩下的这些部长等人可是万万不敢指手画脚。 冯震端起来一杯热茶，想要说上两句抚心的话，却被一脸烦闷的院士摆摆手拒绝了。 他一想到没几个月就要举行的G10峰会，心里就跟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堵得浑身难受！ 避无可避！ 艾锦程必定要在此会议上大出风头，本来就已经被漂亮国的媒体捧上天了！ 钟老是一眼也不想看见这个混账！ 这个已经七旬的老人满头华发，透过会议室的窗户，看向外面深沉的夜色。 他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清秀少年的面孔。 江城这家伙也是够气人的，非得玩巅峰隐退这一套，以他十八岁的年纪，着重培养，未来能比那个艾锦程差多少？ 也是个混小子！ 钟老一阵恨铁不成钢，心想着等会议结束，无论如何也要把江城从岚京带回来好好谈谈。 ······ 千里之外的岚京。 江城熬到了凌晨三点，刚刚把可控核聚变的模型彻底组装完成。 他站起身来，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伸了个懒腰。 手腕和脖颈处的软骨一阵噼啪的响动。 江城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 模型已经制作完成，接下来就可以进行核材料放置实验了。 他现在困意渐渐攀升了上来，纵使百般难忍想要立马进行实验的冲动，也得忍住！ 可控核聚变的任何细节都要确保万无一失。 还是等明天彻底清醒之后，补充好体力，再进行接下来的研究。 “咕噜噜~”他站起身来没多久，肚子就传来了呜咽的怪叫，身体从高压之中解脱出来，肠胃也开始了抗议。 江城揉了揉肚子，想起冰箱里应该还有些速食的东西。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刚一进入客厅，就看到了彩色荧幕映射出的斑斓光芒照在沙发上。 而一个白皙的少女，戴着黑色猫耳发箍，斜斜的躺倒在沙发的靠背上，怀中抱了一个抱枕。恬静的表情代表她已经睡的很熟。 纯黑色的吊带下，清凉的香肩暴露在空气之中，她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也可以看见，可能是睡觉时有了动作，导致半抹雪白从睡衣下探了出来。 江城有些尴尬的收回了目光。 小璃似乎总是这样，在家除了一个吊带之外什么都不穿。 他想，睡觉应该回房间里去睡啊，在沙发上不等着着凉嘛，连一个被子都不盖。 一念至此，江城迈步走到小璃的房间里面，抱出来抹茶色的太空被，朝着她走了过去。 他的动作很轻柔，张开被子，小心的放在她纤细的双腿上，然后盖在肩膀下的位置。 江城还不忘低下头，替她掖好被子的边角，省的小璃睡觉有动作蹬开被子。 可，少女在察觉到身边有人的时候，忽的从梦中醒了过来······ 睁开朦胧的双眼，她看向近在咫尺的一张脸颊。 是哥哥。 大概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洛小璃眨动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就能扫到他的脸。 鬼使神差······ 少女微微仰起头来，在江城毫无防备的时候，水润的双唇轻柔的印了上去。 如同蜻蜓点水一般。 “啵”的一声······ 第77章 你可不可以也喜欢我 错愕之中，江城猛然直起腰来。 他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左侧脸颊上依旧残留着一些少女唇沿的温度。 客厅里面并没有开灯，昏暗之中只有荧幕上散发着一些光亮，映照着斜斜躺在沙发上的洛小璃。 少女半睁着眼睛，眼神之中满是蓬勃的情感，晦暗的客厅里暧昧的气氛逐渐蔓延。 她懒散的面容美到不可方物，被子遮盖了香肩下的身体，娇艳的五官宛如一朵盛放的花。没有任何形容词可以精确的表达这个少女带给人的惊艳。 洛小璃的每一缕发丝，每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稍稍施展一些魅力就足够勾魂夺魄。 她漂亮到不可方物。 大概在几秒之前，她献上了让恶魔都艳羡的礼物，印在江城的左颊。 洛小璃的表情羞赧，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江城，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江城的认知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神经线猛地跳动了一下，僵硬在沙发旁边，震惊的看着洛小璃。 他片刻后缓过神来，想给洛小璃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可能她做梦了，意识不清醒才会这样做。 睡眼惺忪的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不奇怪。 一定是这样的。 自己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现在立马让她回房间睡觉，明天起来又是新的一天。 这件事过一夜就会被淡忘。 江城在一分钟内，就得出了答案的最优解。 可是，还没等他给洛小璃编织好她之所以做出这样肆无忌惮的行为理由。 戴着黑色猫耳发箍的少女轻声说，“要再来一个嘛？” 她裹在被子里，姿态慵懒，脸上的笑容像个魅魔······ 江城刚想说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脑海遭遇了核打击，已经是一片风暴。 他懵了。 在洛小璃的认知里，江城是自己还未得到的恋人，所以给予他什么样的亲吻都无所谓，哪怕是献出身体或者灵魂。 她早已经做好决定，要把生命都给他，同等，也要把一切都奉献给自己。 这个想法可能稍微有些病态，但能够执拗的在她的内心中生长发芽，最后盘踞在脑海之中，也经历了数年的时间，并不是一时唐突的决定。 而在江城的认知里，幼年时两人可以亲密无间哪怕睡在一张床上都不会有任何的不合适。 但长大之后，男女有别。 他从未有过别的想法。 更不知道，洛小璃所做出的种种堪称变态的行为······ 如果他知道了，恐怕世界观都会被颠覆重建。 原来，他身边一直隐藏着这样一个病态的少女，每天与自己同食同宿同屋檐。 “再······再来一个什么？” 寂静的屋子里，他的声音如此清晰。 凌晨的岚京，上方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云密布，层层叠叠的乌色遮盖了星月，空气中蔓延潮湿的气息。 有时滚滚雷云之中忽然间亮彻，闪电顷刻间亮彻在琼楼玉宇间，可怕的风暴在酝酿着。 不多时，从空中降下噼啪的雨，倾盆一样打湿地面······还未归巢穴的鸽子展翅落到楼外的窗檐下避雨。 洛小璃凝视着他的眼睛，一点也没有了平日里安静的样子，这时的她真的如同一个恶魔少女。 “当然是一个吻。” “你是不是睡懵圈了小璃······”江城有些艰难的启齿。 “我现在很清醒，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清醒。” 洛小璃一刻也不想再等了，她要向江城表明自己的心意，凭什么别的女生都能够在江边大胆说出让他做男朋友？ 凭什么别的女生就能够发黑丝照片一点也不掩饰的勾引？ 只要他喜欢，不穿都可以！ 洛小璃越想越是烦躁，掀开被子赤脚站在地板上，严肃的看着江城。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明白。” “那你就听好。” 小璃摘下了发箍，头发失去了拘束彻底的披散，倾斜直下的青丝有着说不出的美感。 她一步步朝着江城走过去，柔弱的身子在这刻竟然显出了极为强势的压迫感。 江城十分惊讶，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璃。 往日里对她的印象，都是柔柔弱弱，偶尔会撒娇的乖巧模样。 可现在，不断靠近的她，却把江城逼的连连后退，震惊之中靠住了客厅的墙壁，退无可退。 洛小璃清澈的瞳孔之中饱含真挚······她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因为她打算把心中所有的话毫无保留的说出来。 少女缓缓伸出纤细的手，轻柔的抚着他的脸颊。 “江城哥哥，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 从来到岚京开始，其实我就想告诉你了，但不敢说出来，怕你接受不了。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了你十几年。 我看到你和别的女生过于亲密会生气，看到你因为科研彻夜不眠会心疼，看到你在我身边时会安心，我幻想过无数次跟你成为男女朋友时的情景。 在翻来覆去的夜里憧憬了一次又一次，只要是有你出现的梦里，早晨醒来我的嘴角都是上扬的。 我知道现在说出来你也不一定能接受得了，可我真的无法忍受内心的煎熬了。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从城州到岚京八百公里，我奔赴而来，坐在高铁上抱着自己的东西。我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每离岚京近一寸就想你一次。 终于我看到你了，见到朝思暮想的你了，我们能够在一起生活了。 你能不能······也喜欢我，让我看电视的时候可以把双腿搭在你身上，让我早晨醒来的时候看见你在枕边，让我不再猛然惊醒的梦魇后念着你的名字。 江城，让我做你的女朋友吧······” 洛小璃和江城对视着，支支吾吾的讲述着这一切，她把对方封闭在墙角处的位置，好像这样对方就逃不掉。 江城的大脑在此刻彻底宕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受到的冲击，比基因试剂研发成功都要大。 如同高万尺的浪花猛扑下来，把他整个人都冲昏了。 “你是不是疯了，小璃？” 第78章 赴G10科研峰会前的叮嘱 “大清早的你打什么电话？现在才几点？”电话那边传来江妈做着美梦被吵醒的不满意声音。 “妈，我有个事情想跟你确认一下。”江城犹犹豫豫的。 “有话就说！” “小璃······不是我小姨亲生的啊？她是领养的嘛。” “这事啊，嗯，是领养的怎么了。” 江城举着电话，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他隔了好一会儿才不满的抱怨了一句。 “为什么你们之前从来没告诉过我。” “我没有告诉过你吗？”江妈似乎有些懵，她觉得这事不是什么秘密，就是小璃自己本人也知道，何况她跟亲生的一点区别也没有。 自己妹妹家里从来没有计较过这些事情，小璃的亲生父母也很久之前就去世了，从她记事以来，就已经到了新的家庭里面。 江妈又说，“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事。” “没事就挂了。” “嘟嘟嘟。”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忙音，他的电话被无情的挂断，也不怪江妈心情不好，现在是早晨五点钟，任谁在这个时间点被打扰都不会有好心情。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江城放下来手机，在昏暗的房间里望了望窗外，又垂下头来。 同在一张床上，有一个少女抱住了他的手臂，怎么都不肯撒手，她蹭过来蹭过去的，时不时用小巧的鼻子在他的身上嗅来嗅去，一脸满足的样子。 “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我没有骗你，小璃和哥哥确实是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可以大大方方的在一起。” 洛小璃见江城的目光注视了下来，立马给了他一个甜甜的微笑，眼角都弯了起来，看上去极为可爱。 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怎么反驳。 两个小时之前，洛小璃跟江城表白了自己的心意，他自然是不可能立马答应，不然也不会等到五点给老妈打电话确认这个事实。 但在之后，她就死死的黏住了江城，抱着胳膊根本不撒手，他俩在客厅拉拉扯扯到精疲力尽。 就算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也还是被拽着手臂。 无奈只能同躺在一张床上。 少女满是得意的看着哥哥，似乎为小招数得逞而暗喜。 “你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江城，我做你女朋友吧！” 江城见小璃直呼自己的名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还是叫我哥吧。”他抖了一下肩膀扭过身去。 “哥，你对我没有感觉吗？” 洛小璃用极其软糯的语气说着这句话，热气打在他的耳朵上面，传来一阵噬骨的痒意。 江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心完全乱了，拒绝怕伤了妹妹的心，因为据她所说，这份喜欢已经坚持了十余年，要是得不到一个好的结果。 难保她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可是答应，对自己来说，也是根本没有考虑过的事情。 总之，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没有给他人任何反应的机会。 如若不是柯冰的突然告白，被小璃听到，那他们还会以微妙的氛围继续相处下去，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把一切都摊开说。 “你······总得让我考虑考虑吧。”他憋了好久，憋出这样一句话来。 听到他的回答，洛小璃顷刻间心花怒放。 没有直接拒绝，这就意味着变相的答应！ 她的脸上骤然间绽放了明艳的笑容，伸出手来一下子勒住了江城的脖颈，“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错愕中，江城别扭的不敢看近在咫尺的她，忽然感觉心跳有些加速。 “好了，现在你可以回你的房间睡觉了吧，都到清晨了。” “不！我要在你床上睡！” 洛小璃眼里闪出狡黠的光，扯过来被子就盖住了自己。 他只看见，太空被的折角不停的抖动，被闷在里面的少女笑的抖起了身子······ ······ 一夜无话。 江城在睡梦中，听到电话铃声响起。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手摸索向床头柜上震动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 洛小璃还在睡梦之中。 电话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钟老的声音。 “小城，有件事我想通知你一下。” “嗯，怎么了钟老。” “你知不知道G10峰会？” “有所耳闻，是那个顶尖学术研究会吗？世界各领域的大佬都会参加评判近四年出色研究的那个？” “对，你知道就好办了。由于你的基因试剂，也算是划时代的研究之一了，所以肯定会入选，届时你作为总科研组长，要代表华夏发言，腾出来一些时间吧，跟我一起去。” 江城皱了一下眉宇，一下子清醒了了很多。 “我也要出面吗？” “当然！你不去还有谁有资格去。” “大概在多长时间后。” “不到三个月，我会提前几天派人去岚京接你，我们一起从京都乘坐专机出发。” “嗯，我会准备好发言内容的，写好之后发给钟老您看看。”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会。 “小城啊······有些话我还是有必要跟你说一下的，科研峰会算是我们科研者的盛事，媒体关注度是极高的，到时候你代表的是整个华夏的脸面，一定要做好姿态。你的性格我倒是不担心，比老教授都沉稳的多，只是······” “钟老但说无妨。” “你应该知道，本来我们会是这场峰会的主角，但艾锦程的能源新技术风头太盛，压过了基因试剂。世人从来会记住第一名而奚落第二名，到了那里，你可能会面对冷嘲热讽，别人的指手画脚，连媒体都不会倾向我们，我只希望你能够稳住心态，不要被打击，做足姿态。他们愿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罢！” 钟老一番犹犹豫豫的话，其中的含义再明显不过。 现在的情况，就是打碎了牙，也要往肚子里咽！ 即使被羞辱，也要微笑应着。 这次心理上的挫折，会让任何一个心高气傲的年轻科研者受用终生。 更不用说江城这样的决定天才了。 “我明白了，钟老。” 他应了下来，继而挂断了电话。 江城思索了一下，三个月的时间，完全够他做出可控核聚变了！ 到时候，什么能源新技术，什么科研峰会！大可以一路碾过去！ 指手画脚？ 他岂能忍受这些无理之举？ 江城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火焰，他顷刻间斗志昂扬。 ······ 正当他要起身的时候，忽然发现另一只手完全失去了直觉······ 扭过头去看。 他发现，身边躺着一个倾国倾城的少女，在熟睡之中。 把自己的手，都压麻了······ 第79章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京都一所住宅里面，客厅的红木椅子上坐着一个干瘪的老年人，他头上的发丝大部分已经掉光，就连眉毛也成了白色。 老人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盏茶，但他没有任何心情喝。 他浑浊无神的眼珠只静静的盯着某一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样子看上去，就有一种难以想象的颓唐与腐败感。 其实，在数天之前，老人还是京都能源研究中心之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精神状态颇为意气风发的大人物。 八十多岁的国宝研究者--陈时！ 在华夏能源科技方面，他称最顶尖，没有人敢说自己可以并驾齐驱。 就是这样一位伟大的科研者，为什么精神衰退的如此之快，连眼神中的光彩都失去了？ 答案不言而喻。 正是因为不久后就要举行的G10科研峰会，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弟子艾锦程反戈相向，成为了华夏前进路上的锋利钉子，深深的扎进了脚底板上。 也扎进了陈老的心里。 他这些日子每当想起这件事情来，心脏处都会有一种难捱的疼痛，被人背叛的滋味永远痛入骨髓。 作为走到生命末尾处的老人，陈老十分唾弃自己临近峰会之前突然告病请假不愿前往的行为，他在夜里辗转反侧挣扎了许久，陷入无限的纠结之中。 一直都在考虑这件事情。 他实在不愿意，在科研峰会上面对自己曾经的爱徒--看他趾高气扬针对同胞的样子。 于是陈老选择了逃避。 他知道自己的逃避，在能源研究院的后辈们眼里是可耻的，在老友钟英哲的眼里，更是懦夫一样的表现。当初是陈老提议送艾锦程去科研较为发达的漂亮国深造。 可没想到这一去，弟子再也不打算归来，甚至注销了华夏籍。 三五年过去了，没想到艾锦程再次出现，却给了自己这样的惊喜······ 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瘫在椅子上发呆，眼泪早已经流不出来，即使淌下，浸湿了饱经风霜的皱纹后也消逝了。 钟老给江城打完电话之后，纵使心里憋屈的要死，生物科技研究院的一切还是要有条不紊的运行。 他要处理各种大大小小的琐事，只能把科研峰会抛到脑袋后面。 随它怎么去吧。 该来的痛苦总要承受，该丢的脸已经丢了。 千千万万的人在戳陈老的脊梁骨，连同他的一起戳也没所谓了。 殊不知，两个打算彻底开摆的老人，还有扼腕叹息的众华夏科研者，都没有预料到。 有个惊喜正在悄悄的酝酿。 可控核聚变的承载装置，在江城日夜兼程的赶工之中，已经悄然成型！ 大洋彼岸！ 漂亮国！ 雍容华贵的宴会厅之中，坐着几个身穿西装的人，有老有少。 他们正品味着昂贵的卢米酒庄幕西尼红酒，亮彻的灯光透过莹润的被子，可见其中厚重的暗红光泽。 酒香四溢之中。 坐在沙发上的外国科研教授打开了话茬。 “这次的G10峰会，恐怕主持的名额，已经花落布林阁下家中了。” “马洛里教授的消息倒是挺精通的，你请我喝这么贵的红酒，恐怕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不，阁下是高雅尊贵之士，邀您叙事，当然要配这么昂贵的红酒。” 话毕。 被拍到痒处的布林，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作为每一届科研峰会都会获得提名的控场主持，布林一直是各大研究院的座上宾。 毕竟他可以控制整个会议的舆论焦点，这样的人不得不巴结。 漂亮国的想法很简单，要通过这次在世界关注下，显露大国的威风，给试图反抗的那些人看看。 引导趋势。 这就是他们的想法。 并且，给予布林一些好处。 就可以做成这件事。 他们实在喜闻乐见。 只要是能用钱做到的事情，就是简单的事情。 不管是漂亮国还是能源研究所。 随意拿出来一点东西就足够让布林吃的盆满钵满。 他不仅是个主持人，还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几番讨论之下，俨然也明白了宴会的意图。 自然是满口答应，承诺了下来。 “此次科技峰会，我们的风头已然无可匹敌。 艾教授是我们打算推向世界舞台的尊崇的科研者。 布林先生可能不知道，华夏和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他们也像造民众心生向往的领袖，那个人的名字叫江城。 这次会议，你要好好的打压打压这个年轻人。 多引导一下对比艾教授和江城方面的舆论。 毕竟我们的能源新技术，可是稳稳压了基因试剂一头。” 那个外国科研者，脸上浮现了桀骜的笑容。 他的目光看向一边的艾锦程。 其中表达的含义自然不言而喻。 艾锦程的优秀是有目共睹的，他和江城有太多相似之处。 都有着共同的标签。 “科研工作者，青年才俊，即将被推向世界舞台的领袖。” 这样的人凑在一起，当然充满了矛盾。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个科研峰会，两个少年天才。 他们代表了两国最优秀的那一列，少不了针锋相对。 漂亮国这边的科研院是打定了主意，要狠狠的羞辱江城，他们胸有成竹，矛头直指。 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温润的艾锦程。 他品味了一下红酒，手指托着酒杯缓缓转动。 其实对于那个未曾谋面的故国天才，他并没有什么恶感。 因为都是科研工作者。 但既然立场不同，他们就只能成为你死我活的敌人。 自己掌握了能源新技术，所以能够在即将到来科研峰会上运筹帷幄，压垮对方。 要是没赶在峰会前研究出来，那丢人的自然是他了！ 艾锦程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他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他想要做被推向世界舞台的领袖人物。 就只能够踩着江城这个天才的头，这样才能站得更稳固。 他不仅要踩，还要狠狠地踩！ 越狠，越能够收获更多的名利，更多的资源支持。 艾锦程想的很明白，他是个科研工作者，又不希望只做一个科研工作者。 他要一步一步爬到最高。 傲视群雄的高。 “争不过，怨自己无能好了。”他心中暗对远在故国的江城说。 第80章 你自主研究可控核聚变？ 岚京，小区，房间内。 江城状若疯魔！ 他以一个很奇怪的姿势蹲在椅子上！ 没错，不是用坐的，而是用蹲的。 从昨夜凌晨他醒来，一直到现在，都未曾休息。 他的眼睛里面已经满是血丝，嘴唇由于熬了不少夜变得苍白。 整个人就是枯如槁木一般的状态。 在清晨七点，世界刚刚苏醒的时候，江城搭建好了最后一个承载装置的零件！ 可控核聚变，现在只差最后一步！ 就是把隔绝辐射罐中的核材料取出放入装置里面，等待稳定。 如果成功！ 那么核聚变将成为新的能源输出，取代近乎绝大部分只能用别的资源做到的事情。 人类！将进入一个新的能源时代！ 华夏将一跃成为真正的龙头，傲视群雄！ 再也不用担心在资源方面被别人卡脖子！ 很多人对于核聚变的能量利用没有一个直观的观念。 钢铁侠应该都看过，那其中的方舟反应堆是最清奇的脑洞。 斯塔克可以凭借方舟反应堆来上天入地，使用源源不断的能量。 而其中的原理并不是无法实现的，反应堆就是核聚变产生能量之后被战衣利用。 江城大概构思了一下，阿基米德曾经说过，给他一个支点便可以撬动地球。 若是给江城足够的材料。 他甚至可以实现人造太阳。 这是多么宏伟科幻的事情，只能在电影里看到，如今却因为新的科学技术而成为现实。 可以说，华夏文明的先进程度，就取决于能源利用的效率。 从火到核聚变，人类永远是世界的先驱者。 江城还没有想过，如果他制造的装载装置真的成功，那么足以被记录在史册上。 成为和历代科学家一样的伟人。 他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干咳的喉咙，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窗台前，占据了一整张桌子的是泛着冷冷黝黑颜色的合金装置。 终于······完成了！！ 从钟老打来电话，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的时间。 这段日子里，他说是废寝忘食也不为过！ 熬一整个通宵，就琢磨一个细节的事也是常有。 因为科研就是要严谨严谨再严谨！容不得一点马虎大意。 几毫米的偏差，就有可能导致核聚变不可控！ 如果不是系统给予的精密实践支持，他自己一个人根本完不成这件事。 不，应该说整个华夏乃至整个世界。 没有人能做到将承载装置完成。 寂静的清晨，上班族都才刚刚苏醒。 小区外的早餐店雾气蓬勃。 木桌子上的粥还冒着袅袅热气。 楼下体育器材上悠闲扭动脖子的大爷，忽然听见一声疯狂的长啸。 “我他妈终于成功了！！” ...... 京都生物科技院办公室里。 一辆低调的车停在院外。 陈老下了车，拄着拐杖缓步朝着科技楼走去。 他目光之中有不少犹豫。 但随着步伐的迈动。 变得愈发坚定了。 陈时当然知道，自己的老友钟英哲不知道这些天跳脚骂了多少次了。 他不是来主动讨骂的。 近一个月来，陈老思来想去。 最终还是良心难安，不愿让科研峰会的风暴仅让老友一个人承受。 于是他和当局申报了身体已无大碍。 可以一起前往。 现在主要是来和老友负荆请罪的。 一进办公室，打开门。 正在审阅文件的钟英哲抬眼。 他看见来人的刹那，眼睛立马就瞪得浑圆。 之后鼻孔里重重的“哼”了一声。 继续低头看文件，权当视而不见。 由此可见钟老是真的生气了。 陈时有些尴尬的用拐杖杵了杵地面，踱步走动几下。 这声响让钟院士再次抬起眼来。 他自然是没什么好话，往下摘了摘眼镜，便说： “呦，这不是陈大院长吗？大驾光临有什么事？” “就别讽刺我了，老钟······” “哼，我哪敢刺你啊。” “老钟，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说科研峰会的事情！” 闻言，钟英哲有些吃惊。 心想你是真不怕我翻脸啊，我不提你还敢主动提。 但接下来就更让他意外了。 “我已经申报了和你一起去了，原谅我之前的逃避······” 钟老错愕的站起身来。 他好半晌没有说出话，最后走到老友身前，沉默的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压力，两人承受。 比一个人负担起来要好得多。 陈老已经为艾锦程的事情足够内疚了，要是再缺席了这次，恐怕会成为心魔的。 他要不了几年也要退休了。 之所以为什么不告老还乡。 苦在没有继承衣钵的人啊！ 能源科技院优秀的后辈很多，但能够成为未来院里掌舵者的人根本没有。 当初花费所有资源培养艾锦程，就是把他当做陈老的接班人。 可原本满怀的憧憬，现在全部都破碎掉了。 陈时已经八旬高龄，耄耋之年，腐朽身仍旧管控大大小小的事情。 也着实辛苦。 两位老人，正彼此对望，唏嘘感慨的时候。 电话铃声响起来了。 ······ “喂，钟老。” 手机里传来了江城的声音。 听到他声音后的那刻。 院士不由得心中微微泛起波澜。 钟英哲近几年唯一宽慰的事情，就是有了江城这样一个接班人。 他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可以一飞冲天担当大任。 但，这个电话让钟老以为他是为科研峰会的事情反悔了。 毕竟去了就是挨骂，还是当着全世界，以及各大媒体的面。 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很有可能受不了这种打击。 于是他惴惴不安的问了一句。 “小城啊，你不会要临阵脱逃吧？” 他说着还不忘了抬眼看面色尴尬的老陈一眼。 “不是，钟老，你认不认识能源科技院的人？” “认识啊。”院士心中疑惑。 在他身边就站着科技院的最高领导，岂能说不认识。 “我最近一个多月在进行一个新的课题，目前已经差不多了，能不能联系一下他们的人，帮我进行最后的测验。” “新课题？？？” 两人对话的时候，陈时也竖起耳朵听，他是认识江城的。 虽然没有见过，但也知道是个少年天才。 和当初的艾锦程一样，惊才艳艳的那种人。 “对，新课题，可控核聚变！” 他话音刚刚落下。 钟老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凝固！ 眉头的皱纹都尚未舒展开来。 他当然知道可控核聚变是怎样的研究。 比基因药物还要重无数倍的东西！ 时间仿佛在此刻已经静止了，听见这五个字的陈时和钟老，呆呆的怔住。 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们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好半晌。 “你是说······你自主研究可控核聚变了？” “对！” “而且还只差最后的测验了？” “嗯，承载装置组装完成，只差核材料的放置了。” “！！！！” 钟老的心脏猛地一颤！ 陈院士的心脏猛地一颤！！ 两位老人险些没心脏病突发！！ 可控核聚变意味着什么？自主研究马上要测验又意味着什么？？？ 他们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陈时一把扔掉拐杖，三步上前夺过手机！ 那利落的动作看上去哪里像一个八十的老头！ “江城！！你千万千万不要进行测验！我马上带科研人员和武装部队去岚京！一旦贸然进行，整个岚京都会被夷为平地！” 生物科技院可见一番盛景。 两个加起来一百五十岁的老人，疯了一样冲出办公室！ “特级事件！！备专机！！我要四个小时内到岚京！！” 今日，华夏注定要掀起一场科研的风暴！！ 第81章 特级警戒！即将升起的烈日 专机上陈时苍老的手不断的颤抖着。 他的心脏跳动的频率已经达到了一个自身都难以承受的地步。 他实在是太过激动了，不然也不会做出扔掉拐杖的举动。 可控核聚变······可控核聚变！ 陈老的心中重复着这五个字。 钟英哲和他相识数十年，在近五十年的科研生涯中，从未见老友如此失态过。 他甚至有些担心，对方的心脏能不能撑得住。 “没问题吧老陈？我这里备了速效救心丸的。” “用什么速效救心丸······”陈时脸上勉强浮现起微笑，“对了，可控核聚变的研究导图江城发给你了没有？” “刚刚发过来！” 钟英哲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一篇长达三十页的论文，这是江城前几天时彻夜不眠写就的。 可控核聚变与往常研究不同，大多科研项目都是先有理论，完善理论之后再开始。 但江城只做了导图，然后就动手组装承载装置。 进度百分之九十的时候，才回头反推理论。 陈时接过来电脑。 他是能源科技领域的超级大佬，隔行如隔山，钟老是看不出这篇论文有何独到之处的。 老人的目光在电脑荧幕上逐条浏览！ 一个字也不敢放过。 随着目光的持续往下！ 他的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事无巨细！ 简直是太令人震撼了！ 任何一个零件的组装及精密程度、能源配稳。 都是目前世界上根本达不到的水平！ 华夏所掌握的能源最顶尖技术，就是位于泸州的东方超环EAST！ 当初陈时还是超环建立的总负责人！ 在巨大的科研装置上放置两种轻原核子组成的等离子体！ 通过激光装置加热让它们发生核聚变，产生巨大能量！ 可江城的理论，粗暴到让人难以置信！ 陈时越看论文越是心惊，止不住的起鸡皮疙瘩！ 脊柱处一阵阵发热！ 他研发的承载装置竟然直接进行核聚变反应，通过妙到毫颠的控制让其成为可利用能量！ 这个想法推翻了之前无数科研者坚持了数年的研究方向。 原本，陈时只以为，他想做出来一个控制装置。 能够抚平核聚变躁动的能量的那种。 没想到他真的要做出完全体可控核聚变！ 而且据江城所说，在他的自主研究下，已经完工了！ 这是怎样的天才？？ 陈时是知道，江城是生物领域的教授啊！ 之前根本未曾接触过能源方面的东西！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竟然跨领域做千千万万科研者都不敢做的事情！ 他已经摘得了生物科技最顶尖的明珠！ 现在要颠覆世界的能源基石！ 其智若妖！ 绝世天骄！ 陈时感觉到心脏猛一阵抽搐。 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快！给我！救心丸！” 钟老赶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土色的小瓶子，从里面倒出来药丸给他服用。 “都说让你别太激动！” “我如何不激动？？？” 陈时喘着粗气，闭着眼睛苍老的头颅后仰！ “光是这篇你我看过的论文，就足以开启别国与我战争！你懂吗？” “真的？” “这可是足够颠覆世界的壮举！人类有可能凭借此论文进入第三个新能源时代！可控核聚变都研究出来了，那艾锦程的新技术还算个狗屁！马上递交华夏高层！刻不容缓！” 钟老拿过来电脑，忙不迭打开私密邮箱。 电话一个个的拨打出去！ 庞大的华夏巨龙腾起身来！ 一个个城市之中，民众依旧进行古井无波的生活。 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从京都到岚京，八百公里的范围呢！ 短时间内，竟开启了特级戒严！ 增兵无数！ 飞机上。 等待的一分一秒都让两个国宝级的科学家心乱如麻！ 翱翔的数架专机，里面坐着的是顶尖的科研者。 他们还不知道，此行突然动员，有着什么目的。 每个人心中都有巨大的疑惑。 在岚京。 二十多辆特警防爆车围住了环江小区。 过往的行人被阻隔开来，全面封闭！ 尤立轩从车上踏下来，步履匆匆。 他接到特级戒严等一系列命令，而执行的焦点，是他熟悉的名字。 江城！ 他没有权限知道全部内容！ 要知道他可是岚京数一数二的高层。 连自己都没有资格······ 江同学，你又搞出来了什么震惊世界的举动？ 尤立轩推了推眼镜，这场景让他恍然想起人类基因组研究时。 自己和江城初见那副景象。 如今的事件，竟是比当初还要大。 “从环江小区至清平路至小花园至岚海湾，规定路线封锁！” “所有行人和车辆都清出去，一个苍蝇都不能出现在路上！” “特级戒严的情况下，全市公安和武装部门配合行动！” “专人在岚海那艘游轮上发动引擎，我们要海上作业！” “护送江城这件事不得出一丝一毫的失误，否则你我全部不用干了，滚回家！” 一个个命令下达！ 尤立轩仅仅携带十名特警，往楼上赶去。 而房间里。 江城正坐在沙发上。 可控核聚变的装置就在屋内。 在整个华夏方圆八百里架设畅通无阻的科研生命线的时候。 他在做什么？ 他在哄小璃······ “大清早的，你就要出门啊？” “研究完成了，总要去实验不是。” “那为什么不能带着我？”洛小璃嘟着嘴，漂亮的小脸上有着委屈的神色。 她睡眼惺忪，拽着哥哥的手臂。 “这次所有无关人员不可能参与的，你老实呆在家里吧，用不了几天我就回来了，而且也不是去京都，就在岚海湾那里。” “你还要去好几天？” “听话······”江城无奈的看着洛小璃。 她央求了好一阵，撒娇耍脾气，什么方法都试过了。 见江城仍旧不为所动。 气鼓鼓的扭过头，生闷气去了。 “咚咚咚！”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江城站起身来。 他对着小璃说，“你先回自己房间吧，警备人员来了。” 随后去开了门。 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他的眼帘。 “江教授！请问是否可以开始执行科研配送任务！” 尤立轩并未寒暄，极为正经。 站在门口身姿挺得笔直。 可见这次的任务多么严肃！ “执行！” “是！” 十几分钟后。 浩浩荡荡的特警车队，如同一条黑色的蝰蛇！ 直直的朝着岚海湾的游轮而去！ 在海上，昭昭烈日即将升起！ 散发出令整个世界不敢直视的刺目光芒！ 第82章 新纪元 “能源科技院随行人员，一共四十一人，全部集结完毕！” 停机坪外，空旷的一处平台上。 数十位代表我华夏顶尖科研水平的一群科研者，整整齐齐的站着。 徐徐微风拂过青草地，也掠过他们的发丝。 当然，有些科研者在多少年的能源事业奋斗中。 已经失去了曾经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 微风只能吹到脑门。 但他们秃了！同时也变强了！ 这些人，看岁数来说，大多四五十岁。 他们就是幼儿园时，被问及梦想，扬起天真无邪的小脸认真答着，“老师，我长大以后要做科学家。”的那一批人。 他们不是出生就无与伦比的天才，是一步步的努力，才走到了今天。 若华夏少年英才皆如此，谈及理想时都能够自豪的说出自己的愿望。 不为五斗米折腰，势做华夏中流砥柱！ 那华夏何愁不让世界且听龙吟！！ “诸位可知道，我们此行来岚京，是为了什么任务？” 科研人员们面面相觑，都是一头雾水。 陈时连拐杖都没拄，让他们更是惊讶。 只见陈老背着手，踱步几次，眼中闪出精光来，竟与往日大相径庭！ “我相信大家，在前些日子，因为漂亮国研发出能源新技术的事情大受打击！” “就连我的心气也没了。” “不过现在，我们迎来了破局的希望！” “岚京，有一名年轻教授教授自主研发出了可控核聚变！” 当这一句话说出来。 四十几名科研人员全部屏住了呼吸！ 大气也不敢喘！ 他们眼神之中顷刻间迷茫，然后又闪出难以置信的炙热神采！ 陈时院长不可能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开玩笑。 况且院内精英人士全部被动员起来，以前哪有过这种盛景！ 恐怕只有基因药物以上级别的事情，才值得如此兴师动众！ 如若真是可控核聚变，那便是震惊世界的壮举。 “每个人！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陈老声音低沉的吼着。 “你们都是科技院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任何人都是我亲自点名要带来的！” “有幸参与足以载入史册的计划，你们是否感到荣幸？” “是！！” 陈老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刚刚才取得了和江城的联系。 此次任务被列为国家特级机密！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江城抵达了岚京海湾的游轮之上。 海风肆无忌惮的吹拂之中。 “行动代号。” 面对陈老的询问。 江城思索之中打出三个字。 “新纪元！！” ...... 游轮之上。 近海被全面封闭。 除去特警和科研人员之外，一个人影都没有。 江城站在最前端的位置。 源源不断的特警涌入这片区域，带来了京都最精密的计算设备。 陈时和江城在一块巨大的荧幕上写写画画，一直在讨论着什么。 四十几名科研人员紧张的倾听着他们的讨论。 “现在要做的，是把一千三百六十个小零件再复盘计算一遍，我要求每个科研人员像熟悉自己的名字一样······” 江城重重的敲了敲荧幕。 “清晰承载装置最基本的构造，论文陈老应该看过了吧？” “看过了。” “那就教给小组的成员，摈弃一切原来烂熟于心的理论，把脑海变为一张白纸，我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在环节中出问题。” “明白！” 跺跺脚就能让整个华夏科研震动的陈时，此刻面对江城下达的指示，紧张的像个孩子一样。 老人心中不是没有担心。 可控核聚变的难点不是像东方超环一样，而是因为承载装置太精密了。 把几千倍的东西坍缩成一个几十人就能操控的东西。 江城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陈老脑海中有了和当初钟老一样的想法。 这个年轻人是如何冒天下科研者之大不韪，推翻理论另辟蹊径去搞研究呢？ 他又是怎么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跨领域摘得能源界明珠的？ 奇才？ 陈时的心中骤然萌生一个让他喘粗气的想法。 如果江城真的在科研方面有着其智若妖的天赋，那么他不仅可以跨两个领域······ 十个艾锦程！也比不上如此奇才！！ 在他还在思绪飞扬的时候，江城转过身来。 面对兀自心惊的新纪元小组成员们。 众人近距离看到他的脸颊，恍然间生出一种梦幻的错觉来。 因为他实在是太年轻了。 “承载装置呢？” 江城刚一出声，外面的特警就将蒙在黑布里的一个物体抬了起来。 顷刻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他的脸上转移到了黑布上。 他们的目光一下子聚焦了。 这就是传说中可控核聚变的承载装置？ 只有这么一小点？ 江城丝毫不拖沓，手伸向黑布。 一把将其扯了下来。 可控核聚变的装置在这一刻，彻底问世！ 冰冷黝黑的合金颜色，充满新纪元科技感的组装架设！ 等离子驱动设备！ 能够在反应堆核聚变时承受高温的保护分化的壁面。 目前人类已知最高熔点之上的新材料。 借鉴太阳引力约束核裂变的想法。 真真正正的未来科技！ 就这样在众人的面前展露无疑！ 它如此精致华美，在科研者的眼里，比任何倾国倾城的姑娘都要吸引目光。 每个人看向它的时候，呼吸都渐渐变得急促。 “知道，我为什么把这次行动计划定位新纪元吗？” 江城严肃的目光扫视全场。 众人没有应声，心中都有不同的想法。 有的觉得是因为改变了能源产生方式。 有的认为是领先了整个世界。 “目前，人类已知的制造能源手段，获取的同时往往伴随着可怖的污染，尤其是热力发电。” “而可控核聚变产生的电能，是终极的清洁能源。” “不会对环境造成任何的破坏！” “并且还能在装置的约束下进行储能。” “如果在未来这段日子里，我们的实验成功。” “那至少在华夏，环境污染的问题将得到巨大的改善！” 一片寂静之中。 大家猛然意识到了，他们所进行的计划不仅仅是强国。 还在为地球建造一个全新的能源生态！ 这是多少科研者可望不可及的事情！ “新纪元，会通过我们在场每个人的手！” 江城缓缓拍桌。 这一声，意味着计划正式开始实施。 未来数天的时间，位于岚海湾的无压力实验舱将建立。 为了避免失败的余波将岚京市粉碎。 建筑师会筹备像EAST一样的保护设施。 核材料，要被放置进装载器了！ 第83章 佑我华夏 封闭的岚海湾可见盛景。 整个海滩被拉起防护线，铁丝网边沿线架设到长余数公里的街道。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特警在站岗把守。 本是二线城市的岚京，街道通行都是人来人往。 更何况环海路这样的繁荣街道。 可在这一段时间内，这条路变得空无一人。 如果站在最高处，可以望见。 近海处是死一般的寂静。 仅仅三天的时间，动作极快的警方就完成了这一切。 之所以如此雷厉风行，是因为有国家的配合！ 江城带领科研小组，进行的可控核聚变研究。 马上要进入最关键的阶段。 放置核材料，让氘与氚聚变！ 让接近小型氢弹爆炸的能量产生！ 加以控制，通过特殊的能量压制，让其转化为可利用电能。 可控核聚变的承载体，又被称为“托卡马克装置！” 游轮上。 科研者都穿着厚厚的防辐射服！ 大家的眼神紧张，气氛极为肃穆。 防护服下，有些人甚至汗水浸满手心。 “托卡马克装置运行正常！” 有人一声疾呼！ “氘原子核加速器准备完毕！” “氚原子核加速器预热完成！” 江城接收到回答后目光直直的看向陈老。 陈老立马会意！ “合金壁化学结构是否稳固？” “非常稳固！” “磁场稳定程度？”江城出言。 “稳定程度在百分之百！” 闻言。 江城猛然间握紧了双拳。 这可不是什么模拟实验！ 数天来，科研者们日以继夜，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华夏的全力配合之下，整个岚京像是高度运转的科研机器。 要知道，近海滩可是连防空导弹都运过来了······ 防止所有无法预料的变故。 装甲车，与空中武装巡逻，迫使整个岚京都在严密的严控下。 而所有步骤的安排，都经过了上千次的考察。 务必求最后的放置时刻，如同手术刀一般精准！ 江城把核聚变的步骤记得烂熟于心！ 首先。 将作为反应体的混合气必须被加热到等离子态。 温度足够高到使得电子能脱离原子核的束缚，原子核能自由运动，这时才可能使得原子核发生直接接触！ 要实现这个温度，需要十万摄氏度！ 之后继续加温，使布朗运动达到难以想象的水平！ 两个原子核加速器，如同导弹一样将材料射出，在瞬息间产生碰撞！ “嘭”！ 小型装载器之中会出现氢弹爆炸之类的威力...... 核聚变就在此情况下进行。 如果成功，就继续反应，源源不断的产生能量！ 失败，即熄灭。 目前最巅峰的记录，是30秒的核聚变反应。 科研人员们，都明白可控核聚变的危险程度。 光是其中的原理，就狂暴到令人咂舌！ 江城凝望着托卡马克装置，扶着腮脸色非常认真。 似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作为科研组长，他有着毋庸置疑的决定权。 所有成员，都眼巴巴的看着江城。 就连陈老也不例外。 这个决定不是轻易就能下的，他需要慎重考虑再考虑！ 就像奥运点火仪式一样。 一旦开始核聚变，不管成功还是失败。 都无可挽回了。 能掌舵，做大局统筹者，非常人难胜。 这些天，江城的心神一刻也没有松懈过。 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拔，风头如刀面如割。 他现在的处境照此也差不太多了。 一个科研组长哪像看起来那么好当，江城的心神就是金甲，日日夜夜也不敢松懈下来！ 为何犹豫？ 因为他没有十分的把握！ 江城的个性，还是比较适合科研的。 从基因试剂的锻炼，一次次的失败后又重整旗鼓。 他在科研方面的心性已经稳如泰山。 要不？再等等？ 他一直劝自己。 就在这时，忽然门口传来声音。 “陈老，有国家特派人员请求进来。” “嗯？” 陈时看了看门口处，又回过头来看江城。 “先进来吧。” 下一秒，一个身穿防护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面容儒雅，温润如君子，目光炯炯。 “江组长。” “你好。”江城礼貌走上前去握了个手。 “我是国家特派来传达信息的行政官，我叫容遂。” “一路上辛苦了。” 他刚要客气，没想到这位行政官直接摆了摆手。 “不，我不辛苦，我来只是为了说一句话，说完我就走，不会干涉江组长进行研究。” “但说无妨。” 一时间，防辐射房间里的科研人员，都扭过头去，侧耳倾听。 想知道国家到底带来了什么样的指示。 容遂微微一笑。 “国家让我告诉江组”，他略一停顿，“野幕敞琼筵，羌戎贺劳旅，您不必有任何后顾之忧，领导静等佳音，届时四方来贺！” 江城听完这句话，心脏猛地一颤！！ 科研人员们心中掀起万丈波澜！ 领导的意思，把他比作龙城将军，征战沙场，无可后顾之忧，但军无妨！ 成功之后，漫天夜幕之下，国之盛宴！ 四方外敌，都要赞誉我华夏飞跃龙门，开启新纪元！ 无人不敢登门道贺！ 他刚刚在等东风！ 现在东风来了······ 顷刻间，江城有了无与伦比的勇气！ 国，即国民魂魄之柱！ 有了擎天的柱，还有什么忧虑？？？ 江城一念至此，深吸一口气！ 大手一挥！ “承载装置是否能马上进行点火？” “江组！一切正常！请求点火！” 四十多名科研人员齐呼！ 万众瞩目之下。 大家视线聚集在他的嘴上。 江城冷酷的吐出两个字！ “点火！！” ...... “托卡马克装置运行！” “加速器准备炮击！！” “长脉冲高约束放电！！” “制造环形磁场！！” 一瞬之间，可控核聚变材料投入装置之中！ 在两个原子核射出的刹那之间！ 托卡马克装置恰好达到预热的顶点！ 一切都妙到毫颠，没有任何失误！ 这些科研者们，将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到了完美！ 他们屏气凝神，眼睛丝毫不敢离开装置。 但却远远的撤出了范围，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热能在霎时间产生！ 原子核赤裸裸的碰撞！ 无法想象的是，承载装置内部的温度，竟然达到亿度以上！ 所有人都在担心，江城也不例外！ 大家都害怕，合金壁承受不了温度直接崩溃，那样根本就无法进行接下来的反应！ “反应！反应呢！！”陈老都破声了，急切的询问道。 在荧幕前盯着的科研人员忙回应。 “合金壁化学结构依旧稳固！完全没问题！” 科研人员们的拳头死死的握住。 没有一个人吭声。 “核聚变开始了！” 江城提醒了一句。 鸦雀无声之间。 大家无不捂住眼睛，只留一个小小的缝隙，观察着情况！ 在这顷刻间产生的光芒，就如同太阳一样耀眼！ 盛大！！ 光辉照耀一整个防辐射舱如同极昼！ 他们宛若处在轰轰雷云之中，眼神迫切的追风逐电！ 一刹那！ 澄净！夺目！ 没有形容词能让大家确切的说出此刻的感受了！ 这是······纪元之美！ 江城他们，将见证，一个新纪元的开启。 所有能源概论，将在可控核聚变的光芒下。 彻底暗淡！ 第84章 在最蓝的大海扬帆 十秒！ 二十秒！ 三十秒！ “超过世界纪录了！”陈时心脏在狠狠的颤抖！ 他一边看着腕上的手表，一边眯眼看向可控核聚变装置！ “目前反应还在进行，稳固吗？” “产生的热能没有一丝一毫的衰减！仍旧在持续。” 观察人员回答道！ 再撑一会，再撑一会！ 江城在心里祈祷着。 付出了这么多天的努力！ 就算是失败也要领先别国研究一大截啊！ 江城对于自己的研究是有自信的！ 如果按照预期的核聚变情况来说，应该是可以持续到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因为放置的材料本来就那么多。 但要是托卡马克装置不够稳固，那么几秒结束都是有可能的。 只要达到一个饱和状态！ 那就代表，热能会持续释放下去！ 人造太阳的计划就成功了！ 这耀眼的光芒，在大家看来，是代表着人类进步的光辉。 他们因为参与了此次机会，会被载入史册。 每一个人的名字，都会成为后辈科研家用来激励自己的理由！ 这何尝不是一种浪漫！ 科研者的浪漫！ ...... 直至十分钟过去了。 在所有人都处于一个极度紧张的状态的时候。 观察员一声呼喊，让大家的心脏猛然间提了起来。 他喊的是，“核聚变反应达到饱和状态！没有任何波动！” 科研人员们在听到这声音后，死死捏住的拳头······ 顷刻间松开了。 有的人解脱一般的昂起了头。 有人擦了一把冷汗。 江城呼的吐出一口浊气。 陈时老人登时就要瘫倒在地上，绷直的双腿颤了一下。 他实在是太过激动了。 一个八旬的老人，仍旧奔赴在科研的第一线。 他此生，大概都不会忘记。 在生命最后的几年里。 还惊鸿一瞥人造太阳的那一抹绚烂。 无憾了······ 在一片寂静之中。 不少科研人员，脸上浮现出了微笑。 几个人，更是直接红了眼圈。 科研者的夙愿，不就是为推动人类进步而努力！ 为了强国而奋斗。 这是他们日以继夜投身实验的目的。 江城紧绷了无数天的神经，在这刻终于可以松弛下来。 他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 跨领域研究，按陈老所说，确实无比艰辛。 当他踏进能源行业的那一刹那！ 其实心中也有犹豫和不安，他不知道前路究竟是荆棘遍布还是漫山花红。 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在看到华夏因为能源，而被外敌卡脖子的时候。 他觉得自己不能够退缩。 当艾锦程在外访论坛上，电视节目上大肆攻击自己的时候。 他觉得不能够退缩。 江城在看见耀眼的人造太阳的时候，想起了领导转告自己的诗句。 如今，便可设宴，等四方来贺。 告诉世界：华夏匣中宝剑夜有声！ 诸位且听龙吟！ ...... “啪啪！” 不知是谁，拍动了第一下掌声。 然后是第二下。 第三下······ 整个观察室之中，不多时掌声如雷鸣。 每一个科研人员，在这时，眼神都看向了站在最前端的江城。 可控核聚变，从思维导图到每一个零件的组装。 几乎全部由这个少年天才独立完成！ 这些小组成员，虽然功不可没，但江城在这件事情上，毋庸置疑是头功！ 如果没有他，实现这件事依然是遥不可及的梦。 多少发达国家，梦寐以求都想完成的事情。 如今被华夏硬生生踩到了脚下！ 这让科研人员们，如何不钦佩？ 要知道，江城才仅仅十八岁！ 有人听闻，他还是生物科技领域的教授，基因药物就是他研究出来的！ 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如果说，刚见面的时候，还有人觉得他太过稚嫩。 那么现在这种想法全然消失殆尽！ 就连在门外看守的特警，不明所以之时，听见如此激烈的掌声。 都感觉到心情鼓舞了起来。 他们知道，掌声一旦响起的时刻，就代表我们的研究成功了！ 船舱之内，江城掏出手机，拍下了这历史性的一幕。 华夏的崛起。 从这时，开始了！ ······ 大家陆续走出研究室。 陈时出了门的片刻后。 便拨通了钟老的电话。 他迫不及待要和自己的老友报喜了！ “喂？怎么了老陈？” 电话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了钟英哲的询问。 “老钟！可控核聚变！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真的？” “那还有假！” 陈老欣喜过度，忽然间红了眼圈。 竟有些想要落泪的冲动。 两位老人清楚的知道，他们见证了一个全新能源时代的开启。 “你申报给领导了没有。” “还没，马上就申报。” “领导听见这个消息，一定会开心的。” 陈时满是风霜皱纹的脸上漾起笑容。 “一个月后，就要进行科研峰会了······” 钟老忽然提了一句。 他的想法，和陈时不谋而合。 这是老友之间的默契。 是啊！ 惴惴不安担心被冷嘲热讽的G10会议。 如今，还用再担心吗？ 嚣张跋扈的艾锦程，意图针对华夏能源领域的漂亮国。 现在，还用害怕吗？ 避而不报！ 这是两位老人共同的想法。 有了底气之后，还管你怎么落井下石。 且等会议之上，华夏怎么出尽风头！ 游轮上。 夕阳西下。 火红的晚霞燃烧了一整片天空。 将海岸线的尽头都融化！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时而涌起被染上迷人色彩的浪花。 江城坐在甲板上。 看着让人心醉的景色。 云在天空谱写华美的画，他又何尝不是在科研领域构建自己的版图？ 能够投身在自己热爱的领域，并且做出成就，这是极大的快乐！ 他不由得轻声哼起了一首歌······ 音符在美丽的岚海湾游轮上漾起。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 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我一定会去。 我想在那里最高的山峰伫立， 不在乎它是不是悬崖峭壁······ ...... 生命的闪耀不坚持到底怎能感到，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纵情燃烧吧！ 有一天会再发芽！ 未来迷人绚烂总在向我召唤， 哪怕只有痛苦作伴也要勇往直前！ 我想在那里最蓝的大海，扬帆！” 第85章 即将决裂的老友 “老钟，下盘象棋？” 生物科技院，钟英哲的办公室。 一个满头华发的老人推门走了进来。 他甚至连门都没有敲。 敢这样做的人，普天之下没几个。 恐怕也只有和钟老地位并驾齐驱的科技院院长陈时了。 办公室前的钟老，正在审阅一份文件。 听到声音后他抬起头来。 脸上出现惊喜的神色。 “老陈你怎么来了？近些日子你们能源科技院不是忙得很吗，作为院长你竟然带头摸鱼！” “忙是忙，但下个棋的时间还是能挤出来的。”陈时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如同一个老狐狸。 他一边说着，一边移步。 熟练的从办公室的角落位置提溜出来一张小桌子。 再打开折叠的凳子。 钟老也泡上了两盏香茗。 茶杯中淡淡的绿叶一经热气浸满了身体，顿时飘飘浮浮。 袅袅热气从杯中飘了出来。 顷刻间，房间里面就充满了茶香。 这是两个认识了数十年老友的默契。 有棋必有茶。 从熟练程度来看，两人的对弈就进行了无数次了。 钟老虽然在忙，可是也无法婉拒老友兴致盎然。 起身打算酣畅淋漓的杀上几盘！ 前几个月，科研峰会的事情发布，艾锦程宣告能源新技术。 陈时从那时起就一直闷闷不乐。 对所有的事情失去了兴趣，就连平时院里的要务也不管了。 可现在，陈老喜笑颜开。 和愁眉苦脸的那时判若两人。 一切只因为可控核聚变研究成功了。 陈时从介入那个计划开始，精气神就彻底回来了。 现在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麻了。 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连随身携带了十年的拐杖都不拄了。 钟英哲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他真切的为自己的老朋友感觉到开心。 棋盘摆上，两人熟练的拉开架势！ 陈老先动子。 而这刚一动，就惹起了钟英哲的惊呼。 “呦呵，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你走了十几年的老套路不用了？” 陈时每逢下棋，若率先动子，必然是挪炮击卒！ 没想到，这次却与之前大相径庭。 “哈哈，用了那么久的老套路，也该换换了。” 钟老霎时间也来了兴趣。 ······ 两人捉对厮杀！ 办公室里只有“砰砰”落子之声。 待几盘过后，陈时眼角笑意盎然，偶尔露出一丝精光。 他先挑开了话茬。 “我说，老钟啊，你觉得江城这孩子怎么样？” “江城还用我说吗。之前研究基因试剂的时候，我就给你吹了整整一个多月，那时候你还觉得我夸张。”老人一边下棋一边回答。“现在呢？” 他乐的哼哼了两声，脸上尽显骄傲之色。 江城作为整个生物科技院的骄傲，钟老荣辱与共，还打算把他当成自己的接班人培养。 之前他一直愁的挠头。 就是因为生科院没有难当大任的人才出现。 等他退休之后，谁来接院长的位置是个大难题、 “我觉得此子，用天才来形容都不足够了！他之前有能源方面的基础吗？” “这个我倒是没有问过，不过从我跟他的接触过程中，没有发现。” “如果真的是没有任何基础的跨领域研究，那也太夸张了。”陈时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用天才形容，都低了，其智若妖！这是真正的妖孽啊！” “确实，老陈。你还记得当初艾锦程入你门下的时候吗？那时候他也是和江城一样的年纪，仅靠理论思维就让能源科技园的元老们惊为天人，被你当做接班人培养，这还是在未作出任何实质性的成就之下。 而江城，他不仅性格要比艾锦程好很多，还已经有了两项足以震撼整个世界的成就！” 陈时苍老的面色上出现了回忆的表情。 若按照成就论，江城不知道碾压了当初的艾锦程多少。 说是把曾经的天才拍死在了沙滩上都不为过。 钟英哲哼了两句小曲，砰一下落子！ “不瞒你说，最让我觉得意外的，不是江城在科研上的天赋如何如何。我为什么觉得他比艾锦程强呢？老陈你别怪我马后炮，当初我第一次见艾锦程的时候，就觉得他搞科研的时候，眼中那不算真正的热爱。反倒是他发表的学术论文的时候，在外网上获得一众学者赞叹，能源科技院里面也是夸耀无数。 当时，他脸上涌现出的得意神情，我印象深刻。 我觉得，名与利！对他来说，是比科研更加重要的东西。” 钟老举棋不定之间，摇了摇头。 陈时叹了一口气。 钟老说的他又何尝不知道？ 艾锦程现在为了追求更好的资源，投奔了漂亮国，反戈相向！不就是为了所谓的名利吗？ 现在他风头无良两，要的就是这种名利双收的感觉！ 漂亮国恨不得现在把她捧上天了。 “而江城就不一样，不瞒你说，在研究出基因试剂的时候，你知道领导告诉我了什么吗？” “什么？”陈时的脸上出现了疑惑的表情，本打算下棋的手悬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他告诉我的是，要把江城推向国际舞台，让他成为青年领袖！个人即可代表国家，做别国威慑！在这一点上，领导和漂亮国的想法是完全一样的。” “之后呢？” “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江城竟然做出了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事情，他选择拒绝了领导的要求！” “成为国际舞台上我们的形象人物，这是何等荣耀的事情？ 别说一个十八岁的青年拒绝不了，就以你我来说，七八十的高寿，扪心自问你能拒绝吗？” 陈老摇摇头，这是天大的诱惑啊！！ 偏偏江城就风轻云淡的拒绝了，连教授的位置都辞去了，事了拂身去，空留功与名！ 这是何等的境界？ “当时我根本理解不了他的做法，觉得他放弃了一条康庄大道，我们俩还大吵了一架！有些人努力了一辈子都达不到这样的成就，在获即将加冕的时候，他却选择了放弃！这得是怎样的心性，多可怕的自控力！” “就像看到了成堆的金银财宝，或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摆在触手可及的位置！”钟老伸出手来捏一颗棋子来比喻。 “他却选择了扭身离去，一眼也不看。” 可两位老人都知道。 以现在看来，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一旦进入世界舞台，成为领袖一般的存在，会导致什么结果呢？ 无暇理会科研，等到科研峰会即将开始，能源新技术发布了，华夏就傻眼了！ 而他在岚京的这一段时间，安心搞科研，并没有闲着。 所以，可控核聚变发布！华夏力挽狂澜。 一个月之后的科研峰会，将大出风头！ 钟老叹息了一声，“若是棋艺而论，寻常人走一步看下一步，你我走一步看五步。 江城，是走一步想了十步！ 我从他的身上，才是真真正正的看到了，不为名为利，一心强国。 这是多宝贵的品质？” 江山代有才人出！ 他，恐怕是上天赠给华夏的一份礼物。 钟老心中这样感叹着。 在他说话的空隙。 陈老不知不觉之间，一颗棋子悄然摆在了某个位置。 “老朋友啊，其实我此行过来，除了找你下棋，还有另外一件事想和你商讨商讨！” “但说无妨，咱俩这交情你还不开门见山，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那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 “我哪有那么小气，。”钟老笑眯眯的。 “现在江城不是辞去了职位吗？他这样一个人才，可控核聚变都研究出来了，你说我们能源院是不是要给予一些表示？起码给个职位当当，对外说也好看些。不然，生物科技院弟子，做到了我么能源院做不到的事情，我这老脸上不好看啊！” “就这事啊？你给就行了，还用询问我的意见吗？”钟老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那你准备给什么职位？” “你觉得······能源科技副院长这个职位如何？”他试探性的问道。 话毕。 钟老的眼神放在了棋盘上。 他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凝固。 两人刚刚商讨的途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陈时已经将了他的军！！ 直逼主帅帐外！ 而他今日所到来的真正目的也显现了出来。 浮出水面。 钟老沉默了片刻，脸上骤然涌上怒火! 一巴掌拍在棋盘之上！ 木制的象棋顷刻间四散而飞！“滴溜溜”的在地上滚。 钟英哲赫然站了起来，手指着老友！ “好你个陈时！我说你怎么突然上门啊！” 感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呵呵，你上来就给他副院长的位置，打的什么主意我不知道吗？”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玩什么聊斋啊？” 艾锦程叛变了，现在出现了江城这样能介入能源领域的天才， 陈时是想把他当成接班人啊！ 他双目怒瞪！ 陈时一看被猜到了心思，脸上浮现尴尬的微笑。 “你看你，一把年纪了脾气还这么大，有话好好说啊！” 钟老猛地一挥手。 “好好说不了！江城是我的接班人，未来生物科技院我是一定要交给他的！你突然冒出来要给我抢走，没得商量！” “这事你还是要让他自己决定！” “决定个狗屁！” ······ 生物科技院之中。 底下的科研人员，在傍晚时分走出实验室，准备到餐厅去吃饭的时候。 忽然听得楼上一阵吵闹。 他们都纳闷的朝着钟老的办公室看过去。 是谁让钟老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在办公室里骂街！ 第86章 支离破碎的夏天 江城一直很喜欢自己租住的这间房子的阳台。 因为在个楼层，可以一睹窗外的万家烟火。 岚京的夜景很美，整个天空像是一个幕布，上面点缀着繁星，下面是灯火通明的人间。 房间里面没开灯，有些昏暗。 连被子都只能看到模糊的边角。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可控核聚变研究出来后，江城有了休息的时间。 一周多了都闲在家里面。 洛小璃对这样的情况自然是极为开心。 她巴不得江城哪里也不去，一直就陪在身边。 窄小又颇为温馨的淡粉色房间里面，小床上挤着两个人。 江城看了看夜幕，又扭回头来借着壁灯的灯光看着书。 他旁边，小璃的眼睛中目光热切。 灼灼的目光让他很无奈，无法静下心来好好读书。 大概是从那天答应陪洛小璃，防止她晚上害怕之后。 这个少女就跟上瘾了一样。 无论如何都不肯自己一个人睡觉了。 每次到晚上应该休息的时候，都会定时出现在江城的身边，拉着他的手就往房间里面走。 十分自觉！ 如果江城回了自己房间躲避这种情况，那更不用说了。 她会在门外幽怨的敲上好几个小时的门。 他没有任何办法，被缠的实在受不了，只能选择屈从。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小妮子这么粘人？ 江城都不敢扭过身去，看自己旁边的少女。 她穿着清凉，露着香肩，脸颊羞红。 有动人心魄的美感。 就紧紧盯着自己的侧脸。 好像他的脸颊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一般。 江城郁闷。 洛小璃可是极为开心。 小小的房间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外面是充足的人间烟火气。 这种感觉，让洛小璃觉得无比安心，她深深的陷入了其中无法自拔出来。 或者说根本不想自拔出来。 甘愿就这样沉沦下去。 此生，能够遇见江城哥哥，大概是小璃觉得最幸运的事情了。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江城的呢？ 洛小璃的思绪飘远。 一下子又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个烈日炎炎，遥远回忆中的夏天······ 洛小璃第一次来到岚京，仅仅三岁。 很小一只。 她刚被领养没几个月。 由于新爸爸的工作原因。 在凤州呆了没多久就调职了。 犹记得。 江城的老家是在一个破旧的小巷子里面，胡同里有好多住户，近到仅仅一墙之隔，能闻到晌午时分别家做了什么饭菜。 她和养父养母拿着大包小包，下了车。 本来就胆小的她，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十分没有安全感。 就像只小宠物一样，缩在妈妈的后面，偶尔会探出头去，看一眼站在门口处迎接的江爸江妈。 还有一个长相稚嫩，穿着一个超大的篮球衫的江城。 他们走过来，把行李接过去。 嘘寒问暖。 大抵是说一些一路上辛苦之类的话！ 转过头来看见小璃，眼神中皆是惊喜的神色。 “这就是我侄女啊，也太好看了，跟个瓷娃娃一样。” 江妈无比亲切的抚了一把她的小脸，眼神中满是怜爱。 之后江爸忽然推了一下江城，蹲下身来，悄悄指着洛小璃说“以后那个女孩就是你妹妹，领着她去玩吧。” 几个大人拿着行李就去安置房间。 只留下她和江城在小巷子里对望。 他就这样走了过去，冲着小璃笑。 洛小璃永远记得那个傻傻的笑容，极傻！ 不太聪明的样子！ 小巷里有一个歪倒的电线杆，两人隔了一会在那蹲坐着。 害怕的洛小璃就低着头玩自己的手，一眼也不看江城。 他在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试图打开话题。 “哎，你是从哪边来的啊。” “你多大了？” “你长得真好看！” 她面对这样的询问，眼也不抬。 “你不会说话吗？” 江城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洛小璃终于抬起了头，却送给了他一个白眼。 本来，以为两人的关系就该这样尴尬下去的时候。 忽然，烈日炎炎的街道上，忽然飞来了一只极其漂亮的蝴蝶。 它的身子是蓝色的，上面有着黑色的斑点，特别小，大概只有瓶盖那么大。 可它翅膀上的纹路，像是深蓝色的瞳孔一样迷人。 晕出了一层层妖娆的圈。 让人看了一眼就忍不住陷进去。 洛小璃抬起头来，看向这只蝴蝶。 小女孩都喜欢美丽的东西，她当然也不例外。 于是美目被深深的吸引，黑色宝石的眼瞳中满是憧憬与欣喜。 洛小璃伸出手来，似乎想要这只蝴蝶停留。 然而，它却没有任何停下的想法，而是飞的越来越远。 小孩子的感情总是极为敏感的，她忽然就悲伤了起来。 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从福利院来到新的家里，没等到熟悉凤州环境又来了岚京。 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她觉得好没有安全感。 她真的好害怕...... 现在，就连惊鸿一瞥觉得美丽的蝴蝶都不会为自己停留，难道世界所有的美好，都要离她而去吗？ 自己明明拥有一个很好的家庭。 为什么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呢？ 为什么自己要接受一个新的父母？ 落小璃一瞬间觉得好委屈啊...... 她顷刻间就红了眼圈。 而在她旁边的江城。 被她认为不太聪明的笨男孩，看了看要小女孩要哭出来的样子。 又看了看远飞的蝴蝶。 他好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忽然站起身来！ 一溜烟就跑出了小巷！ 江城的身影渐渐消失，愈奔愈远！ 红了眼圈的洛小璃低下了头，表情愈发的悲伤。 泪珠在她的眼眶里打转，之后落在炙热的地面上，瞬间被蒸发，模糊不见。 不一会儿，她的整个小脸都被眼泪浸湿了。 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不论是谁看了都会心疼。 小巷内，嚎啕大哭的少女，仿佛有世界末日来临了一般的悲伤。 无边的，窒息的难过将她淹没······ 她哭了不知道多久，觉得喉咙都快要哑了。 这时，小巷口处传来了脚步声！ 洛小璃泪眼朦胧中抬起头来。 她看到了怎样的一副场景。 一个穿着宽大汗衫的小男孩，额头上满是汗珠，正朝着她奔跑过来。 他的脸上洋溢着无与伦比的欣喜。 “我抓到了，我抓到了！” 隔着老远，少年就开始了呼喊。 夏日的热风不停的吹着，空气都是火烧火燎的。 他的步伐踏在地上，尘土飞溅。 气喘吁吁的跑到蹲坐在地面上的少女身边。 他小心翼翼的蹲下身来，握着的手伸到洛小璃的面前。 缓缓的打开...... 汗津津的手上，静静的趴着一只深蓝色的蝴蝶，它是如此的美丽。 能代表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 洛小璃一怔，不敢相信的抬起眼来，看向傻笑着的江城。 她永远记得那一幕。 永远记得，那只蝴蝶，像个礼物一样，出现在她支离破碎的夏天......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少女的心中就种下了一颗种子，在日后缓缓的生长，发芽。 之后变成了生机蓬勃的爱意，吹满了内心的山谷。 所到之处，鲜花盛开。 第87章 神秘快递 清早，某家快递公司的车子驶进了环江小区，这是某家快递公司的上门服务，他们会在早晨八点陆续开始派件，把包裹送到收件人的家门口。 印有“学习物品”四个字样式的包裹很神秘，不打开根本不知道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 于是，晨间的空气盎然，吹在阳台的绿植上面，江城还在睡梦之中，就被隐隐约约的一阵敲门声吵醒了，他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九点钟。 他起床，穿上拖鞋，摇了摇头迫使自己变得清醒一点。胳膊处传来一阵麻木，身后的小床上睡着一个横七竖八的少女，不知道她是怎样在夜晚里把姿势一百八十度调转的。 洛小璃侧着身子，胸口处有着一抹雪白，头发乱的铺满了整个枕头。 江城感觉到一阵凉意，把她蹬开的被子复盖上，还捏了捏边角，掖的紧一点。 由于睡觉的时候，她一直搂着江城哥哥的脖子，所以他一起身，洛小璃也醒了过来······ “怎么了哥哥？” “有人敲门，我去看看，你接着睡一会吧。” “嗯······” 她微微抬起的头又重重的栽倒在软软的枕头上，仿佛一个刚开机就没电的机器少女。只不过这个机器人有点漂亮，清丽的小脸上带着一丝还未苏醒的倦怠。 美不胜收。 江城穿着拖鞋，步入客厅，走到门前。 他打开厚重的防盗门，映入眼帘的是穿着淡红色工作服的快递员，胸前还印着公司的logo。 “你好，某东快递，请问你是洛小璃小姐吗？” 很显然他不是。 “哦，我妹妹的快递，给她代收了吧，还没起床呢洛小璃。” 接过笔来，签上名字。他看着这个精致小巧的盒子，上面标注的是学习物品，地址是环江路12号楼，9层西户。 关上门，江城把东西扔到她的房间里面，“小璃，你的快递送来了。”之后他就走进了洗手间，捧了一把清水，开始做早晨的洗漱工作。 房间里，她没有回答。 小璃纤细白皙的手指无意识的抓住床上的玩偶，在床上慵懒的躺着，意识还没有完全回归大脑，在梦境中神游。她呼吸着从阳台吹拂过来的新鲜空气。 旁边的被子，还有江城哥哥身体的余热，小璃鼻尖轻轻耸动了一下。 他的味道·······嗯······很美妙。 刚刚江城说什么来着？自己的快递来了，最近有在网上买东西吗？ 她迟缓的脑子里浮现出来一个问号。 前些日子，江城尚在岚海湾，紧张的准备可控核聚变的实验，那个时候洛小璃自己一个人在家中无聊。一边躺倒在沙发上刷网购平台一边撸猫。 其实她根本不需要买什么东西，只是闲着没有事情干。可随着手机屏幕上商品的下滑，洛小璃的目光停留在一个黑色的东西上。 那是一件衣服，布料有点少的衣服。做工超级精致，像是一件小巧的艺术品。模特肌肤雪白，穿着这些黑色的布料，有一种朦朦胧胧，若隐若现的美感。 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少女的脸“腾”一下变得面红耳赤，独有的那份遮掩美让她顷刻间动了心。 洛小璃鬼使神差的点了进去，看了商品的介绍。 “独一无二的专属情趣。” “私房里让心上人为你痴狂。” 这含蓄的广告词让人脸红心跳，春心萌动。 再好奇的点开买家秀的评论，更大跌眼镜了，她好像打开了新世界。 “太喜欢了，在这家店买过好几次了，快递到了当晚就穿给老公看了，他眼神都冒绿光！” “斩男神器啊集美们，这衣服设计的别具匠心，充满的美感，他夸了我一晚上！” “我买这个礼物是为了给男朋友一个生日惊喜，他特别满意，当晚彻夜都没有睡觉。” 洛小璃的小心脏当时“砰砰”直跳，手心都有些出汗了，她不禁想着，如果自己穿上这件衣服，江城会不会直接化身饿狼！ 到时候房间里就充满了“不要！”“别这样！”“不可以！” 想想这禽兽的场面，就让她兴奋！ 洛小璃没有犹豫，直接点击了下单。做人就是要勇敢尝试，为了得到江城她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这个店铺的销量明显火爆，衣服属于供不应求，买了接近一周的时间都没有发货的消息，她都快把这件事情忘掉的时候，偏偏快递来了。 想到这里，本来睡觉的洛小璃猛然睁开了美目，登时就在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拿过来那个快递盒子。她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修眉刀，沿着盒子封口处的胶带小心的划开。 洗手间里面，江城挤好牙膏，在对着镜子刷牙。 他在想待会吃什么早餐。煎蛋？昨天吃的就是煎蛋，太油了小璃好像不喜欢吃，应该换换口味。那去外面买豆浆油条？好久没吃了。 江城丝毫不知道的是，房间里面的少女下了床，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处把屋门关上，还看了一眼正在洗漱的他。 她做好这一切，把没几件布料的黑色衣服从快递盒子里拿了出来，起身到落地镜前，在自己身上比量了一下。 实物和网上对比，这也显得太暴露了吧？本想直接穿在身上的洛小璃有些羞耻，这比自己的吊带睡衣还要清凉？ 她犹犹豫豫的不敢穿上身试一下。 罢了，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反正以后什么都要给江城哥哥看的，做人就要狠一点！她咬着自己水润的嘴唇，窸窸窣窣的脱掉了睡衣。 “小璃，你吃不吃豆浆油条，我待会下楼去买？” 这时，江城的脚步声响在客厅之中。 她没有回话，穿上了那件衣服。 难道还在睡觉？江城心陡生疑惑，刷着牙想。 他喝了一口漱口水，在嘴里“咕噜咕噜”的时候，洛小璃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哥，我新买的衣服，穿上给你看看好不好看······” 少女羞怯的声音在房门口处传了出来。 “嗯嗯······”他喊着一口水回应。 于是，脸上带着两片红霞的洛小璃走了出来，赤着柔嫩的玉足，站到江城的面前。 她连脖子和耳垂都变成了红色。 江城无所觉察中抬起眼来······ “噗！！！” 第88章 病娇的可怕（一） 斯德哥尔摩情人 生活常是平淡且乏味的，不可能时时波澜壮阔，即使是江城，偶尔也很喜欢享受平淡的感觉。 在外他是科研家，是少年天才，走到生物科技院里，来来往往打招呼的人都称他为，“江组”，他点头回应，科研者不会因为年龄的差距就论资排辈。 谁有实力，在科研方面做出成就，才能够受人尊敬。在生物科技院里，除了钟老以外，还没有谁能和他有着同等的待遇。 但是回到家里，这个仅有九十多个平方的二居室里。 江城懒洋洋的瘫倒在沙发上，无聊的划着手机，偶尔看一些让人会心一笑的短视频，这才有个普通少年的样子。 不挑起家国责任的时候，他的肩头应该只徜徉着清风明月，草长莺飞。 他和洛小璃的日常，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偶尔出门逛逛街买买东西。 这是大多数平凡人的写照。 其实江城内质是个很无聊的人，他除了科研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特殊爱好了，偶尔听听钢琴曲算是一个。 有时候他就很不理解，为什么女生那么喜欢网购和看电视剧。 尤其是看那些宫廷剧和韩剧。比网文小说都狗血！江城是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偏偏洛小璃有时候看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经常在江城玩手机的时候突然一声哭嚎，震得他浑身一颤，忙扭过头来问怎么了。 这个时候就看见洛小璃对着电视剧里含情脉脉说着离别话语的男女主放声痛哭。 “怎么了？”他手忙脚乱的问。 “哥！太惨了！这样的爱情太感人了！” 洛小璃哭的眼眶红肿，泪水啪嗒啪嗒的掉好像要把怀中的抱枕都浸湿。 江城好奇的转过头来看到底是怎样的神仙爱情的时候。 只见电视剧中的男女主躺在医院里，旁边还有个不知所云的第三者。 那个女配指着女主的鼻子骂道。 “他还不够爱你吗？你知不知道，为了救你的命，他把自己的两个肾都捐给你了，如果不是他，你现在能活着站在这里吗？” 女主听见这话震惊，一下子趴到病床上的男人身边，紧紧的抓着他的手。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爱我！以前都是我错怪你了，原来你一直在我身边守护着我！” 江城被这对白吓得大惊失色！捐了两个肾，那还能活吗？不得当场就暴死了。 洛小璃是不管不顾这些的，委屈巴巴的擦着眼泪，死死的捏住江城的衣服，那眼神好像在询问：“如果我有这种需要，你也能给我捐吗？” ······ 好在今天她没有看脑残电视剧，看的是海贼王。 江城也乐得清闲，和柯冰聊着天。 他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去过岚京科技学院了，从那次环江路长椅旁偶遇过卖花的柯冰一次，往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据说她去做了服装模特，收入现在完全可以支撑自己的大学生活，也有了一群很可爱的舍友，一起逛街吃麻辣烫看帅哥什么的。 昔日奢求的生活成了常态，她会向江城感叹幸福来的如此简单，只可惜偶尔会做关于柯有坊的噩梦。 可能这样长时间的创伤，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治愈吧，江城觉得她是个很乐观的人，应该能从里面走出来。 柯冰：给你看我新拍的照片！ 她陆续发过来几张极美的图片，应该是做衣装模特的时候拍的，这明显能看得出是一家服务于都市青年女性的店。 上身是白色的半袖衬衫，下面穿的是很有形体美感包臀裙，她的脸上还戴了一个眼镜，依旧能看见柯冰那颗动人的泪痣。 初看就有一种天然的魅惑之感。论长相来说，她绝没有赵雪柔或小璃来的惊艳，但越看越会发现有韵味。 还有长裤，高跟鞋，牛仔裤，以及其他的潮流装扮。甚至她戴上了耳环，对着镜头，脸上带着一种自有的芳华。 江城：好看，你这颗泪痣真的是让人看一眼就忘不了。 柯冰：你喜欢吗？ 江城：......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他又颇为真诚的赞叹了好几句，话题转到关于女生的身材之上。 江城：你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 柯冰：可是身材好也有身材好的烦恼啊。 江城表示不理解，那有什么好烦恼的。 柯冰：胸大只有你们男生会喜欢而已，像我们女生巴不得没有负担呢。你想想啊，平时跑个步“DuangDuang”的，运动啊什么的，都会感觉特别累赘，走几步就气喘吁吁了，就跟随时随地负重跑步一样。有些很喜欢的衣服，穿上了会显得很突兀，也是很烦恼的一件事。 在她说完之后，江城愣了好久，恍惚之间长了新知识。他不由得扭过脸来看向一旁的小璃。 好吧······她确实是没有什么压力，而且穿什么衣服似乎都不影响美感。 正当江城聊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其实洛小璃的注意力根本没在电视剧上，她竖起机警的耳朵，侧耳听着哥哥的打字声音。 这个频率很不对劲，明显是在跟别人聊天，加上他脸上时不时勾起的笑容，太可疑了！ 柯冰还在跟江城分享工作时候遇到的趣事。 有时候，分享欲才是最高级别的浪漫。 如果一个女生愿意把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情，不厌其烦的跟你诉说，甚至连磕到碰到，都会委屈巴巴的分享给你，那她一定是喜欢你的。 江城不明白这一点，他只是对柯冰观感比较好，再加上她身世可怜，不由自主的就会生出好感来。和她相处的过程也很放松，就像跟哥们聊天一样，很让人开心。 可是这个哥们有36D，倒是有点奇奇怪挂的。 “哥，你在跟谁聊天啊？” 洛小璃在旁边盯了好一会，终于是憋不住了，开口问他。 “哦，在跟岚京科技学院的同学聊天。”他回答。 “男的女的啊？” 江城就抬起眼来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女的啊，怎么了。” 他话音刚落，洛小璃听见之后，心猛然沉了下去，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了，别别扭扭的仰起精致的小脸，“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让我看看！” 第89章 病娇的可怕（二） 江城皱着眉头看了洛小璃一眼。 “我和同学聊天，没什么内容，你看你的电视剧吧。” “不吗，你让我看看。” 她在沙发上滚了几圈，到哥哥面前，伸出纤细的小手来就要抢过手机。 他当然不会让小璃得逞，高高的把手机举了起来，锁上了屏幕。 江城不是和柯冰聊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只是觉得这种总被窥探隐私的感觉非常不好受，手机一般是现代人包含最多信息的东西。 属于临死前都一定要格式化的！不能让里面的秘密公之于众。 洛小璃见此情况还真的来劲了，她觉得哥哥一定是和别的女生在聊些污言秽语的内容，所以死死的拦住不让自己看。 她的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种出离的愤怒，有一种被背叛了的感觉。 于是争夺就更加用力，和江城纠缠了起来。 “你既然没聊什么，为什么不让我看！心虚了是吧？” “不是我为什么要心虚啊！？” 江城只觉得好笑，自己爱聊什么聊什么，这也得被管束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毕竟是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只是有些偏瘦削。气愤的少女怎么可能争抢的过，在沙发上一阵勇猛的跳跃争抢之后，就气喘吁吁的坐了下来，眼神中有着近乎化为实质的幽怨，看的人不寒而栗。 她头发都因为过激的运动变得散乱不堪，精致的小脸上也有了一些急切的潮红。 简直就像是一个炸了毛的小猫。 “你给不给我看。” “不给。” 江城斩钉截铁的拒绝。 洛小璃喘了两口气，嘴角抽动，眼神变得越来越情绪化。他看着她的目光，只觉得精致的眼眸中隐藏着一抹极致的疯狂。 “不给我看，就一定是和别的女人聊见不得人的事。” 她骤然脸上挂上了鄙夷的神色，好像真的觉得江城不干净了一样，仿佛妻子在看出轨的男人，让他一阵阵的恶寒。 江城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了，他真的有点反感了。 “摆清楚你的位置，洛小璃。我跟谁聊天，聊什么，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现在是在约束我，还是干涉我的自由？” 她猛地一下变得沉默了，倔强的嘴角也逐渐变得僵硬，不可思议般的看向江城，眼眸中划过不理解，伤感，绝望······ 洛小璃忽的嘲讽的笑了一下，眼圈红了。 她是在嘲讽的她自己。 病娇的爱常常是让人难以接受的，这种人格在医学上被认定为扭曲。当一个病娇爱上你，她会有疯狂的占有欲，囚禁欲，再离谱一点的可能拉着你一起跳楼，好生生世世在一起。 她们接受不了任何的背叛，哪怕是一点点。 在确定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她们视世间的一切异性为陌路人，全心全意的躺进你的怀抱中，给你放肆又热烈，像燃烧的火焰一样的爱。 所以人们常说：你可以喜欢一个病娇，但千万不要让病娇喜欢上你。 洛小璃的人格毋庸置疑是扭曲的，她定定的看着江城，锋利的手指甲无意识的蜷缩，深深的扎在手心里面，仅仅片刻就渗出了刺目的鲜血······ 而她好像无所觉察一样，只有麻木与疼痛，精神上的痛苦远远高于肉体。 是啊，她从来到岚京到现在，似乎都没有被江城喜欢过，没有被坚定的选择过。 又有什么资格对他指手画脚，侵犯他的隐私，不让他和别的女生卿卿我我呢？ 洛小璃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来，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她失魂落魄的赤着脚，在江城的注视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砰”一下的甩上了门。 这是自两人相处开始，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争执。 而且，貌似看起来真的很严重。 江城没有往更深层次的想，比起小璃的想法来说，他只是想宣告自己生活的自由。他并不知道小璃是病娇，也不知道对方的爱意如此深沉又刻骨······ 江城也不清楚，其实无论如何这个问题都是要去面对的，选择洛小璃作为自己生命中的伴侣或是他人，这是避无可避的事情。 承受一份极致的爱，和极致的去爱一个人，一样艰难。 洛小璃可以心心念念十几年，现在她心中爱意蓬勃的花已经盛开，需要一个结果。 岚京环江小区绿化园里的向日葵仰起脸来从东转向西，路灯下的倒影也走了好多步，从烂漫的夏日午后挪移到霞光漫天。行人匆匆，踏着下班的地铁来来又往往，在钢筋混凝土铸就的都市里面喘息。 窗帘上的光缓缓敛尽，洛小璃的房间一片漆黑。 她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压抑的哭泣······整个世界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房间里是一出哀伤的黑白默剧。 其实，可以等待一些时间的······她知道自己有时候和正常的少女不太一样，所以在做出那些事情的时候才会有犹豫和挣扎，但有时候真的控制不了。 她遵从了本心，如果这对江城造成了困扰，那又该怎么办呢······ 洛小璃也想，缓慢的，在和他的相处过程之中，让哥哥接受自己的特别。 可是，没有多少时间，可以供她浪费了。 所以才会如此急切，告白，又堂而皇之的展示出疯狂的占有欲。 手机屏幕上，是她的妈妈发来的一段话。 “小璃，你在岚京也呆了一整个暑假了，收拾一下准备回来吧，别给你哥添麻烦了。你爸爸身体有所好转，回来看望一下，之后去准备大学的事情吧，我给你订好了机票，三天后的······” 无论再令人心悸的夏天，都会有结束的时候。过去的会让人怀念，失去才会懂得珍惜。 洛小璃哭的好累啊，她恍惚之间，又好像隔着厚厚如同障壁一样的回忆，看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午后。 自己站在车的后座，伸出头来往后面张望，小巷口站着高高举起手来挥着的江城。 熟悉的风景不停的往后退，随着车子的行驶他的面容也渐渐不清晰，直到变成了一个黑点。 消失不见。 那天，洛小璃看什么都是模糊的，因为她的眼里都是泪水。 这是她和哥哥的第一次分别。 一别，即是十五年。 第90章 病娇的可怕（三） 傍晚，江城敲了敲她的房门，想要叫起来她出来吃饭。 她没有应声。 江城站在门口处沉默了一会，他不是善言辞的人，况且这件事他认为并不是自己的错误，就算今天不说，以后也会说。 毫无理由的占有欲，真的挺让人觉得突兀。 随她去吧······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他也不再管洛小璃了，乐的清闲一会，吃完饭留出一份饭菜放到冰箱里，让她愿意出来的时候放到微波炉里就可以热一下吃。 江城随后换上了衣服和鞋子，准备下楼跑跑步，回来看书，不知道小璃还要生多久的气。他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所以面对这样的事情选择摆烂。 不哄，也是一种哄。 有时候大家真的会发现，爱一个人，就像签订了一份不平等的契约，你会为喜欢的人开心而开心，为他悲伤而悲伤，为他偶然间的忽略在意，会吃莫名其妙的醋。而他永远有恃无恐，因为是被爱者，所以高高在上。 ...... 洛小璃坐在落地镜下，身下是柔软的白色地毯，双手环抱住膝盖，她盯着镜子中的自己，面色很苍白，嘴唇已经没有了血色。眼眶由于哭了好长时间变得红肿，发丝也凌乱的像个鬼一样。 她的眼神在看向自己的时候无法聚焦，觉得精神恍恍惚惚的。 其实小璃的气早已经消了，现在让她感觉到悲伤的事情是，自己终究是要离开了。 她熟练的拿过来手机，打开曾经点击了无数次的那个连载帖子。 在这里，洛小璃记录了从高中入学到来到岚京所有的点点滴滴，里面出现最多的名字就是江城。 随意打开其中几篇，她入神的看着。 高一那年，三月十二日，是春季，小璃写下，“初春的天气依旧很冷，我刚知道凤州距离岚京一千一百多公里，就算坐飞机也要好长时间，我好想你，江城哥哥。” 次年冬季，天空中飘下鹅毛大雪，淹没整个城市，世界一片白茫茫的。爸爸生病了，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未有任何好转，小璃记录，“这些日子很不开心，看见爸爸憔悴的样子我很心疼，只想他赶紧好起来。也希望远方的你平安喜乐，度过这个漫长的冬季。” 又是一年秋，小璃快要毕业了，她查了无数次飞往岚京的机票，脑海里想的都是再见到江城时的场景，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会不会已经忘掉了自己······洛小璃时常一个人走在凤州的梧桐古道上，巴掌大的叶子根部萎缩后落下来，铺满了一整个街道。 她在帖子里写下，“如果你要问我思念有多重，不重的，像整座城的落叶。” 有天，洛小璃毕业了，一个人跨越山海走到岚京科技学院的门口，她见到了自己的哥哥。 江城根本不清楚的是，洛小璃当日在校门口，抱着的那个看起来瘪瘪的包里，放的最严实的，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的雾凇竹林外，两个小孩子环着对方的脖子，笑的格外灿烂，是幼年的他和小璃。 “今天，我好开心，我终于来到了他的城市，找到了朝思暮想的哥哥，他和我记忆中并无多少改变。” 洛小璃划着一个个自己发布的帖子，这是她最美好的回忆，不知不觉间，泪珠又悄然滑落······ “我双手合十的愿望里，是永远有你。” 一段段话，一次次想你。 是无数岁月里，她对于自己心中的男孩，最长情的告白。 洛小璃好想好想把这些都给江城看，告诉他，“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能不能感受到啊。” 那些毫无理由的占有欲，明目张胆的自私，皆是因为赤诚的爱意。 还要怎么样，才能够证明这份爱，非要把一颗心都剖出来给你看吗······ 她不由得缩了起来，无助的在镜子前哽咽失声，像要哭到天昏地暗。 好累啊······ 爱一个人真的太累了。 洛小璃的泪水滴到手上，掌心处的伤口接触咸的泪水，偶尔会传来一阵针扎一样的疼痛。 而这房间里压抑的一切，江城全然不知。 他在外面溜达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觉得肚子里的饱腹感消失的差不多的时候，准备回家了。 路边，他看见一家甜品店，想着：要不然买点东西回去？ 不一会儿，江城从里面出来，提了一小盒草莓蛋糕，往环江小区赶去。 第91章 病娇的可怕（尾声） 江城回家之后，洛小璃的房门依旧紧锁着，他把蛋糕往餐桌上一放，洗漱了一下，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拿起桌上渡边淳一写的一本书，他翻了几页，找到上次阅读的位置，静静的看了起来。 暮色越来越深，时间往深夜偏移，江城看着看着，不由觉得眼睛一阵阵的发涩。 他眨了几下眼睛，抚了一把蓬松的刘海，有了些许困意，就下床关掉了房间的灯，准备睡觉了。 合书。 选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 闭上眼睛。 困乏的感觉一阵阵的涌了上来，很快就占据了他的脑海，使意识变得愈发模糊起来，江城睡着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啪嗒”一声，洛小璃的房门打开了，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声音尤其清脆。 但熟睡的他并没有听见，依然在做着安然的美梦。 从屋里走出来的少女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吊带睡衣也很凌乱，上面有一些被压出来的褶皱，她双目无神，转过头来定定的看了一眼江城关闭的房间门。 赤着娇嫩的玉足，缓缓迈了过去。 推门。 洛小璃先是打开了一个缝隙，她连呼吸都很轻微，动作也很柔，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走进了门内，然后关上。 江城浑然不觉，睡的极深。 朦胧的月光撒进窗台，一片皎洁银色。在床上躺着的他五官依稀可见，清秀的面庞上，手臂垂在头上方，刘海斜斜的笼着。 他的胸膛起伏，均匀的呼吸着。 洛小璃看到江城的一刹那，心中那些怨气骤然变得无影无踪，她悄然挪动脚步，走到哥哥身边，忍不住的凝神看着他的脸颊。 人的欲望是无尽的，一开始她只想陪在对方身边就够了，现在却想占有他，甚至，让他活在囚禁之中。 两人便可生生世世在一起。 哪怕成为这岚京环江小区房间里的一具尸体。 灵魂不也在无形中相拥了吗。 肆无忌惮的夜又开始浇灌膨胀的欲望，使洛小璃的想法愈发蓬勃。 她恍惚间伸出一只冰凉的手来，想触碰江城的面容，又顷刻间缩了回去。 如此，反复。 直到她控制不住心神，犹豫之间，两指纤细小巧的手做环形，鬼使神差的要掐住对方的脖颈。 她的脑海里有一只小恶魔，戴着黑色的发箍，穿着尖尖的靴子，不停的在她耳边用嘶哑的声音诱惑：“对，就是这样做，掐住他的脖子，让他窒息，哥哥不就永远属于你了吗？” “永远” 这个词汇让洛小璃着迷。 环住哥哥的脖子，让他泯灭在这漆黑的夜里，一切问题都会得到迎刃而解，永远这个词汇将会镶嵌在两人的灵魂上，打下一个深深的烙印，小璃再也不用担心他被人抢走了。 这样想着想着，她的目光变得迷离了。 她忽略了现实中的一切，没有色彩的默剧之中，只剩下跪在床边的自己，还有安然于梦中的江城。 就在她即将要做出无可挽回的错时。 江城猛然间一个动作，手臂放了下来挠了挠大腿的痒处，依然闭着眼睛没有醒来，但这个动作一下子让洛小璃的脑海骤然清醒。 她在做什么？？？ 洛小璃藏在凌乱发丝下的眼神顷刻间变得恐惧，嘴角紧紧的抿了起来，她握紧了拳头，放下了要伸出的手。 懊悔的垂下头，又不舍的赶忙抬起视线，看一眼江城。 不再多看几眼，等自己离开之后，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柔软，凝望着无时无刻都会想念的爱人。 ······ “哥······” 晦暗的房间里，小璃轻声的呼唤着。 她站起身来爬到床上，在江城的旁边躺了下来。 头贴在他的胸膛上，静静的听着心跳声。 睡梦中。 他听到这微不可查的声音忽然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感受到了自己旁边的温度，还有熟悉的味道。 江城知道，洛小璃跑到自己的房间里面来了。 他沉默了一会。 好像是察觉到了，身边的小璃有种喷薄而出的悲伤意味。 ······ “不生气了？” 他隔了一会问。 “嗯·····不生气了，我自己一个人睡害怕，你陪我睡吧。” “好。” 江城淡淡的回应了一下，也没有阻拦她非要压着自己睡的亲密举动。 ······ 月光下的微风，轻轻的吹动。 漫天流云掩藏在夜色之中。 在岚京里，因为被病娇妹妹过度纠缠的江城，在人格上其实是有问题的。 他虽被尊为少年英才，绝世天骄的科研家。 但，天才也会有缺陷。 江城的缺陷是对于感情的不敏感。 当面对柯冰，洛小璃，甚至是赵雪柔袒露心声，表达赤诚的爱意的时候。 他做出的行为只有推延、逃避、沉默。 未有明确的拒绝和接受。 就像江城前世是个舔狗，这是一种畸形的情感观念，可不接受和推延也是畸形的。 他问过自己的心意吗，也许问过。 得到的回答是，不知道。 在感情中的怯懦，是无数人的通病。 勇敢者可以站在数千人的教学楼前，大声说出樱岛麻衣我爱你。 可以在万人聚集的演唱会上单膝跪地求婚。 可以向整个世界喊出自己真挚的心意。 怯懦者只有犹豫。 ...... “你晚上没吃饭，饿了吧。” “有点。” “我给你买了蛋糕。” “嗯······” 亮彻着灯火的房间内，江城伸出手来，抹了一下洛小璃有着奶油痕迹的嘴角。 他另一只手扶着腮，有些困的眯了眯眼睛。 草莓蛋糕很甜。 洛小璃吃了两口，感觉到舌尖处奶油的绵软。 抬起眼来看了看江城。 她把蛋糕放在一边，忽然起身抱住他。 吻了上去。 第92章 告白！就现在 江城在去往岚京机场的路上。 车外的风景一直在倒退。 尤立轩亲自开的车，他摇下车窗让外面的风吹进来。 “这是你第一次出国啊？” “是，我上次去京都都算出远门了。” “没事，我听说京都科技院都会配助理的，这次不止你和陈老钟老去，还有不少随行人员。” “嗯。” 江城淡淡嗯了一句，他现在心中想的不是去京都的事情，而是有关于洛小璃。 这次她没有跟过来，就在今天清晨，自己将要踏上旅程的时候。 洛小璃忽然说，她要走了······ 江城当时愣了一下。 算算时间，好像也到了大学开学的日子了。 从她暑假来到这里，两人共同度过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了。 短暂的相遇，终是要迎来分别。 怎么，会突然觉得有些伤感了。 江城一想到，自己从京都回去，在这个二居室里，再也看不见欢快的少女。 小比会留下来，暂且托付给邻居照养。 他记得，清晨踏出房门的时候，洛小璃在沙发上，一边缓缓抚动小比的毛发，一边沉默的看着他。 难过的情绪浮在江城的心头。 他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心里有块地方空落落的。 不知不觉，自己已经习惯洛小璃的陪伴了。 下学回家的时候，能看到她的身影，就会感觉莫名的开心。 陪在她身边一起看无聊电视剧的时候，总觉得麻烦，现在又格外想珍惜。 夜晚躺在身边的柔软。 清脆的声音吹在耳畔。 一切，都没有了······ 江城拿出手机来，翻找出相册里的一张照片。 上面的少女呈四十五度拍着房间阳台的场景。 狭小的空间里面，有她和江城， 那天。 他在房间里面看书。 洛小璃跑到阳台，忽然喊了一句。 “哥，我帮你洗衣服吧。” “哦，扔到洗衣机里就行。” “内裤怎么能放里面洗，一定是要手洗的啊，哥哥你也太邋遢了。” 洛小璃一边说着一边把江城的内裤捏起来浸到水里面倒上了洗衣液。 阳光下水中的泡沫是彩色的，美好的像是梦中的幻影。 他刚拿起来手机准备拍下书中的段落想做笔记，听到洛小璃的话，错愕了一下“蹭”的一下站起身来。 “喂，你不要动那些贴身衣物啊。” 江城跑出房门朝着阳台走去。 他看到认真搓洗的洛小璃抬起眼来。 他的脸忽然变得红了，手足无措的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我自己洗就好了！” 洛小璃微笑着站起身来，甩了甩手上的泡沫。 她让开位置。 看着蹲在地上洗东西的哥哥，忽然生出来一个俏皮的想法。 小璃伸出手，在泡沫上划了一下，之后捏了个触角放到江城的头上。 “看镜头，哥哥！” 举起手机，“咔擦”一声。 不知道自己变身成了触角怪的江城和笑的前仰后合的少女。 画面定格。 成为了一张回忆无限的照片。 ······ 坐在车上的江城，忽然觉得。 要隔好长好长时间在见到这个美好到如同白月光的女孩，这件事真的让人感觉到无限悲伤。 他心如乱麻，感觉到呼吸都有些阻滞。 “立轩，机票是几点的啊。” “十点的啊，怎么了。” “我忽然忘了一件事情，回环江小区一趟来得及吗？”他急切的问道。 “很重要吗？” “很重要！” 尤立轩透过后视镜，看到江城的神色，他愣了一下。 据以往的了解，江同学即便是在研究基因试剂的时候，在逮捕柯有坊的时候，都从来没有过如此紧张的神情。 他短暂思考就做出了判断，在道路的下一个拐角处掉了头。 江城很迫切！极其迫切！ 要回小区！ 哪怕是再多看洛小璃一眼，好好的跟她道个别。 告诉她！ 其实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和你相处的每一分一秒都让我感到愉快。 当身边没有你的时候，才会发现脑海里到处都是你。 江城攥着拳头，不时的看向窗外。 拉近与岚京市区的一寸寸距离，都如同在争分夺秒。 真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慌乱呢？ 分别，如此让人难过吗？ 不，不是这样的······ 江城蓦然呆住。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事实。 这种想要不顾一切的感觉。 一如十几年前，洛小璃乘车离开那个记忆中古老的小镇。 他那时就在小巷处，像现在一样挣扎不安。 这是······喜欢吧。 能给离别赋予不一样的定义，变得这么难以接受。 只有喜欢，才会觉得离别如同割舍生命的一部分。 也只有喜欢，才会脑海中翻来覆去相处的过往种种。 江城懊悔的锤着车的后座。 自己的情感神经实在是有些迟钝。 现在想来，洛小璃所表现的所有。 大半夜里突然的告白。 非要拉着他在一张床上睡觉。 故意穿着清凉的衣服走来走去。 拽着他看无聊的电视剧。 对自己和别的女人聊天的事情炸毛。 以及昨天晚上突如其来的一个吻。 她那么赤诚的袒露着爱，热烈到如同燃烧着的篝火，他就站在旁边。 为什么就感受不到那灼目的温度呢？ 江城越回忆越想给自己两巴掌。 他等不及了。 现在就要回到岚京，回到环江小区。 告诉洛小璃。 其实我也喜欢你！ 往后一切的奔赴都有目的不再盲目，一切的付出都有了意义。 轿车停在小区外。 江城猛然冲了下去。 他沿着绿化道直跑上楼，焦急的摁了好几下电梯。 一路狂跑！ 当江城终于站在门前，他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手，拉着门从兜里掏钥匙的动作都在晃。 “啪”的一声。 门被打开了。 他定定的看着眼前。 房间里，已是人去楼空······ 洛小璃，提前离开了。 江城失魂落魄的靠在沙发上，眼中燃起的光亮忽的变晦暗。 过了好长时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拿出来手机。 拨通了洛小璃的电话号码。 “嘟······” 接通了。 “小璃，我想告诉你，我也喜欢······” 他还未说完，电话对面的少女就出声打断了江城要说的话。 “哥，不要说了，等下次见面，我们好好说。” 第93章 最高礼仪 京都，能源科技院前，一片盛景。 四五十个穿着院服的精英翘首以盼的看着道路的拐角处。 每一辆车过来都会引起大家的注意。 为首的人，更是华夏鼎鼎大名的超级教授，国宝级人物陈时和钟英哲。 他们在谈论着一些什么。 这四五十个精英科研者，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清北学院抢着请去教课都爱答不理的人物。 看在科技院前聚集的景象，竟是在等待某个人到来。 不知道的人见到这场面肯定会大惊失色，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 科研者只尊敬做出功绩的人。 能够让陈老和钟老共同迎接的科研者，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江城了。 “真的不要拉横幅吗？”陈时双手背在后面，忧心忡忡的问。 “拉什么横幅，你以为这是小学领导欢迎会啊，”钟老撇了老友一眼，“你非得搞这些排场，形式主义毛病，别说江城，就是我看着都烦。” “我可没让能源院里的人出来迎接，他们是听说了消息自发集结的。” “自发？” 钟老闻言微微一怔。 转念一想也对。 江城手握可控核聚变研发成就，这些出来迎接的人大部分都是当初参加过岚海湾“新纪元”的成员。 接触过他之后，产生敬佩之情，也情有可原。 毕竟是划时代的研究。 钟院士忽然觉得，江城真有点人心所向的意思。 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身后的这些科研者。 哪一个不是天之骄子？ 大多是从数一数二的名校毕业，或者是曾有过重大科研成果的，才能在京都科技院里任职。 放眼华夏。 用凤毛麟角形容这些科研者也不为过。 国家要培养出一个人才，需要耗费的资源无数。 对科研来说，钱很重要，人更重要。 对梦想成为科研者的人来说，除了兴趣，天分也重要。 可惜目前大多数高校里科研专业的学子，志不在此啊。 钟老想起来前些日子冯震给自己讲的一个笑话。 冯震管辖的生物科技部，有个老人是国科学院的教授。 老人在学院里发掘出来一名极有天分的学生。 对方思维缜密，逻辑清晰，硬知识充足。 唯一的缺憾就是对科研兴趣不大。 今年这位国科学院的应届毕业生，没有选择继续攻读学位，为家国奋斗。 而是选择了去当一名网红······ 据说三个月的时间，带的假货销量已经破百万了。 从科研者一跃成为资本家，准备拿带货的钱开工厂压榨人民去。 他妈的！ 当时温文尔雅的钟老直接爆了粗口。 吸血鬼这一套你是给玩明白了啊！ 鲁迅先生教导大家有一分热发一分光，这位学子是有一滴人民的血就吸一滴！ 别说，人家过得还挺滋润。 香车美女相伴，整日留恋红尘里好不快活。 钟老愈发觉得，领导的决定是正确的，培养一位科研者中的青年领袖，不要让错误的价值观念广泛的在社会内传播。 歧观误国。 钟英哲的视线转着，忽然在人群中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怎么会在这？ 满头华发的老人一愣。 众多科研者中，一个扎着马尾明眸皓齿的姑娘很是显眼--沈怡然。 还没来及的去问，四五个黝黑的武装车夹着中间的那辆黑色轿跑缓缓在道路拐角处冒了头。 人群中众多科研者的嘈杂的声音猛然被按下了暂停键。 大家纷纷好整以暇，期盼的看着中间那辆车。 是的，江城回来了。 这次回归京都，代表他科研生涯中里程碑一般的存在。 当初他辞去所有职位，在科技院所有人都不理解，全网恨铁不成钢中出走岚京。 背负的质疑和谩骂不计其数。 科研论坛上的帖子现在都喷到七千多层楼了······ 可现在，他要重新拿回曾经的荣耀。 系统所强制下的隐忍与蛰伏，是为了归来时闪耀出更夺目的花火。 天将降至大任，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华夏传颂了千年的话语，句句良言。 江城在京都，这个世界都在瞩目的顶端城市，狠狠的坠向深渊。 在所有人都认为他要粉身碎骨，泯灭于时间洪流的时候，他又赫然展翅，冲天而起。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江城切切实实为推动华夏社会进步做出了贡献。 他重回京都。 即将出征世界级的科研峰会。 就是为了告诉内外两域。 自己能够摘得科研界万丈顶峰的明珠，也可以坐在科研界的王座之上。 艾锦程？ 他也配？ 一个要被牢牢踩在脚底下的人物，先让你蹦跶两天。 江城走下车，表情淡然。 一路走过，再次展望京都风景，依旧如昨日繁华。 只自己不复昨日。 前面，是他没来过的地方。 高耸的琼楼玉宇，占地数万平方，如同一只盘起来的巨龙。 比生物科技院还要大了几倍。 想来也是，能源是所有国家的重中之重。 华夏当然也不例外，所以在这上面倾斜多少资源都是应该的。 院门口，场景肃穆。 四五十名科研者目光中含着热烈与钦佩，甚至隐隐闪出来一些崇拜。 他们自发的让出一条路，如同潮水一样退到两侧。 这是科研者对于科研领袖最高的仪式。 沉默之中，他们目中光彩流转。 一言不发，肃穆的场景让人不由得挺直身子，屏气凝神。 就连后面护送江城的特警人员。 都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敬意。 “江组！欢迎回来！”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这熟悉的称呼听得江城微微一怔。 之后，大家好似早已经商量好了一般，穿着科研服的动作整齐划一，声音也震耳欲聋。 “江组！欢迎回京都！” 五十多位科研人员，除去那些有要务在身的，剩下全部都是参与划时代研究的成员。 拯救华夏遗传病家庭的基因药物。 推动社会进步的能源项目可控核聚变。 他们全都在这足以载入史册的计划中 先驱者！ 新纪元！ 在紧张的气氛之中，江城看到，一个个熟悉的面容。 他们脸上泛出微笑，手臂缓缓抬起，五指并拢自然伸直，放在太阳穴的位置。 华夏最高礼仪。 军礼！ 陈时和钟老愕然看了大家一眼，随后释然的笑了笑，佝偻的身子缓缓挺直，同样抬起臂膀。 江城喉结滚动了一下，在此刻竟感觉到慷慨激昂的情绪在内心膨胀。 他猛然抬起手，以军礼回敬。 身后的特警，忽然并住双腿，标准姿势！ 他们太熟悉这个动作了。 能源科技院前，震人肺腑！ 骄阳似火！ 无数科研者整整齐齐！ 如此盛景，宛如龙吟。 第94章 故人重见？ 一块超大的荧幕上，呈现出宏伟的蓝图。 光是用肉眼看，就觉得雄伟震撼。 会议室内，陈时略微有些激动的跟江城讲述着领导发来的计划。 “目前华夏已经在着手建立可控核聚变基站了，我们要把托卡马克装置扩大，之后造就一个生态圈围住它。” “可能设在我国的西北和平原，详细地址还在选址当中。” “这个绝密的建造计划，两方大概会同时施工，在一年半以内的时间完成，预计投入百亿。” “届时，实现了可控核聚变的资源利用，我们就有了纯净资源。” 江城看着这个宛若即将腾飞大鹏一样的建筑模型，点了点头。 会议室里的其他科研者神色也很兴奋。 他们都知道，目前地球未来可利用的再生资源仅有百分之二十。 能源利用的走向，一定是要朝着核聚变发展的。 各国都迫切的想要研发出新技术来摆脱可能到来的资源短缺窘境。 漂亮国更是如此。 作为资源大国，它握住了许多国家的能源命脉，想要四方称臣。 怕是他们的高层现在还在洋洋得意，商讨限制资源后怎么谈一场占尽便宜的谈判。 陈时这会突然附耳过来，悄声说，“我听领导的说法，漂亮国已经在和我们进行交涉了，外交官的态度很是桀骜，我们把消息掩藏的极好，只等科研峰会上，狠狠打他们的脸。” 江城疑惑了一下。 “可控核聚变的消息一直没有昭告别国吗？” 陈老笑了一下。 科研者大多城府不深，玩弄权谋更是差的太多，毕竟他们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科研项目上。 他也不卖关子，直接和江城坦荡的说。 “不可能告诉别人的，君子无罪怀璧其罪，怕别人觊觎窥探啊”，陈时一边说一边整理桌上的文件，“G10会议世界瞩目，到时扮猪吃老虎，才是真的把舆论运用到极致。” 漂亮国连续一个多月用媒体舆论对华夏施压。 现在，到了绝地反击的时候了。 这也是权谋的一种体现，要有耐心，即使匣中宝剑铮铮作响，也要到悬在脖颈的时候，再闪出寒芒！ “此行，江组长你到了京都，有许多事要做。” 陈时抽出来一份文件，放到桌子上，又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钢笔。 江城目光落到这份文件上，拿过来，打开。 《新纪元可控核聚变工程项目》 “这是？” “领导有意让你做总工程师，基站上的主楼会以你的名字来命名。”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底下的科研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从彼此的眼神里，都看出了巨大的震撼。 这得是多大的殊荣！ 就是东方超环那样的举世瞩目之建筑，也没有以工程师的名字来命名的说法。 只有老一辈科研者，万古流芳的钱老爷子之类，才可以有的待遇啊！ “可是我没有工程师的经验······”江城错愕之间就要推脱。 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了。 “只是让江组长挂个名，工程的事情全由专门人员负责，你就签个名吧。” 江城目光从微笑着的陈老面庞上移到文件的最后一页。 签名处。 他深吸了一口气。 签下这个名字，就意味着往后无论如何，他的功绩都会被后人所记载。 华夏的历史文献上，他将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往后，后人指着可控核聚变基站的主楼。 会说：“这是一位伟大的科学家的名字所命名的建筑。” 江城握住冰冷的钢笔，一笔一划，在文件上签署了自己的姓名。 ······ 陈时和他刚走出走廊，两人正说着托卡马克扩大的细节问题。 一个人影就闪了过来，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江城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仔细端详。 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个长相很标致的东方美人。 鹅蛋脸，丹凤眼，鼻梁小巧，朱唇殷红。 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脸上带着略微有些讨好的一丝笑容。 “江组长，好久不见。” “怡然？你怎么来了？” 江城还没回答，陈老就先疑惑的出声。 突然出现在走廊里的人，正是生物科技院的大教授沈怡然！ “我······找江组有点事。” 她挽了一下鬓边的头发，略微有些尴尬的说。 按理说，她出现在这里，毫无理由。 因为来迎接的人，不是参与基因试剂的成员，就是可控核聚变的组员。 而沈怡然呢，一开始就和江城发生口角，不服调配。 脱离出了基因试剂的计划！ 从基因试剂研发到现在投入市场，获得了巨大成功，人民交口称赞。 确确实实有了一些功绩。 沈怡然对此肠子都快要悔青了！ 她明明有被载入史册的机会，参与如此伟大的科研项目，就因任性错失机会······ 一辈子能有几次这样的机会？ 那些成为先驱者，或者开启新纪元的人。 寥寥数十位顶尖人才。 他们在入选这计划的时候，皆是心潮澎湃，严阵以待！ 反观沈怡然······ 这个骄傲的小天女，在前思后想了几个月的时间，终于听闻江城要回岚京的消息。 匆忙就赶了过来，有些事情想要跟他表示，好好的道个歉，揭过曾经的不快。 陈老一看不是来找他的，识趣的往前走了几步让两人交谈。 沈怡然贝齿轻咬唇沿，鼓起勇气，直视着江城的眼睛。 “江组长，之前是我不对，在基因计划中顶撞了你。事后我也懊悔了好久，只是碍于没机会找你说清楚，现在看来你当初的严苛是绝对正确的！搞科研就是要严谨，我承受不了高压，退出了计划，这件事做的实在不对。我像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沈怡然突然对着他鞠了一个躬！ 把江城弄的愣神了。 她又抬起眼来，期待的看着对方。 希望能听到原谅的话语。 但是江城疑惑的开口问：“你是？” 一瞬间。 空气都凝固了······ 沈怡然的表情僵硬在脸上，嘴角抽了一下。 她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自己是谁？ 难道，就这么些天，江城就忘了？ 事实上，他的确忘了······ 沈怡然也就在会议上顶了几句，之后都是陈昂为副组长。 江城是真对陈昂印象挺深刻的，基因试剂的研发他功不可没 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让沈怡然觉得尴尬了。 这个从小就没有受过多少挫折的姑娘。 一直被所有人宠着捧着，简直像是天才版的赵雪柔！ 可江城这句你是谁。 真给她整麻了······ 第95章 贴身助理 “生物科技院，我那时候是副组长，之后退出了，江组想起来了吗？” “副组？” 江城脑海中，闪出自己当初在会议室里面和不服调配的那个女人对峙时的样子。 当日的剑拔弩张，她瞪着眼睛好像要把年轻的自己逐出生物科技院。 认为他像是穷凶极恶只想着压榨科研者的大恶人。 之后她甩手就走出了门，空留下一个骄傲的背影。 那人的形象缓缓和现在眼前站着的沈怡然重叠。 江城一下子想起来了。 其实，就是因为沈怡然的退出，才给了陈昂破格进入计划协助他的机会。 要不然科研计划进行的不会如此顺利。 原谅，江城的眼里忽的生出来一种疑惑的情绪，这样的小事还需要放在心上吗？在科研项目上产生争执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当初担任组长的时候，就算对他倍加尊敬的陈昂，有时候两人之间也会产生分歧。 吵的面红耳赤，让一众实验室里的科研人员都心惊胆战的事情。 常有。 所以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自然而然就忘却了，平常的有那么多大事占据江城的脑子里。 基因试剂的市场效果，可控核聚变的选址，还有陈老要带他去会议室里见个人。 有什么心思记曾经的那点破事。 “哦，是你啊！道什么歉，没事的。”江城摆了摆手就继续往前走，陈老还在拐角处等着。 “等一下！” 在江城越过她的一瞬间，沈怡然一下子上前拽住了江城的衣角。 “又有什么事？”他皱了一下眉宇。 沈怡然前来，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道歉，她有那么好的心境吗？短暂的屈服只是为了更大的图谋。 她清丽的小脸上涌现出了一抹不好意思，尴尬的说，“既然江组长你不生气那最好了，我来还有别的话要说。现在基因试剂不是推入市场了吗？反响极好！我也想介入这个课题研究一下，方便以后做调研报告。” 沈怡然笑容灿烂。 这样微不足道的小要求，应该不会再被拒绝了吧？ 她之前去找过钟老。 对方给她的答复是：“江城是基因试剂的研发人，事情我管不了。” 所以沈怡然犹豫了好久才来的。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江城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就直接离开了。 他说：“现在陈昂是基因试剂推入市场的总负责人，你有任何要求应该去找她，该走什么流程走什么流程。这个落实遗传病家庭全面接种的前景不乐观，人才紧缺，我相信如果你能有把握做好这件事，陈昂不会拒绝你。” 沈怡然呆呆的看着，江城和陈老渐渐消失在拐角处没有了踪影。 她站在原地茫然失措。 找陈昂的事情，她早就做过了。 可是那个一板一眼的男人，竟然要沈怡然像别的科研者一样走流程，测试对基因计划的了解程度，以及落实推进市场这件事的具体研究。 沈怡然被迫走流程了。 她没过，被拒之门外了······ 大小姐的脾性是大多数人最厌烦的，为什么大家就不能都像常人一样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陈昂这种一板一眼的品质才是社会真正所需要的。 沈怡然来找江城的目的昭然若揭。 一点都不带掩饰的，想通过他来走个后门，直接介入课题研究。 凭什么啊······对那些无权无势的科研者，仅拿一颗努力的心去没日没夜的研究市场，研究如何把试剂落实在每一个华夏遭难的家庭里面，公平吗？ 沈怡然连变式的基本概念都没搞清楚，当初退出了专研小组。 测试也过不去。 按照陈昂的话说：你没本事，就算真让你参与其中，图什么？ 图多一个累赘，图给你沈怡然大小姐的履历增光添彩？ 因为有特权，你背景滔天，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搞特殊吗？ 他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 人生来就是不公平的，并不是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 可如果连公平的概念都丢弃，那世界就没救了。 陈昂誓要做守卫公平的人，至少他的眼中揉不得一粒沙子。 高楼之上的走廊里，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很久的女生，似乎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光环。 她的眼神晦暗了。 可笑的是，沈怡然现在依旧觉得自己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因为和别的科研者同样待遇，所以她急了。 ······ 陈时和江城坐电梯到了顶层。 老人神神秘秘的，也不说是什么事情。 搞的江城心里老是没底。 等真正踏入能源科技院主楼的时候，陈时说：“江组长，今天带你认识一个人？” “啊？” 陈时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精致小巧的密码小盒子，严丝合缝。 一份报告，叠的整整齐齐，交给了他。 江城展开。 这竟然是简历一样的东西····· 右上角，有一张证件照一样的蓝底相片。 年方二十八的女人，映入他的眼帘里。 只一眼，他就被深深吸引了。 照片上的人有一头乌黑利落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恰到好处的额头下是一双凤眼，柳叶眉梢稍微往上挑了挑，显出一种洒脱与不羁。 她的五官宛若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挑不出来一丝瑕疵。 高挺的鼻梁，朱唇红艳。 让江城想到了画卷上的古代东方美人。 如果说洛小璃是少女的极致美感。 那这个就是女人的极致之美。 再看她的履历，更让人头晕目眩。 “牛津大学留学生，清桦计算机博士学位，曾获计算机领域国际奖项。” “曾担任清北少年班特邀导师，世界最大的黑客组织成员，参与策划过网络战争（Cyber War）。” “女子自由搏击50kg亚洲冠军，柔道十段选手。” “目前担任华夏反恐特种行动小组副组长，多次抵御过外敌恐怖分子，在边海域任职长达三年。” “米其林三星厨师，华夏菜系也颇为擅长。” “顾清婉，身高172cm，体重50kg，三围84，62，86。” 江城越看越惊。 “不会我们待会要见的就是这个顾小姐吧？”他问陈老。 “你小子偷着乐吧。” 陈时的脸上浮现出羡慕的神情。 “以后，顾小姐就是你的贴身助理了！” “贴身？？？” “我什么时候要贴身助理了......” 江城一把抓住正在往前走的陈老的手腕，一头雾水的问。 “你没要，我非给。” “......” 陈时可以理解，江城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科研者们有挺多不善言辞交际，闷头搞研究的。 但是，既然他走到这个高度了，有些事情就必须要接受。 “这个顾小姐可不一般，你看履历应该看得出来。 让她做你的贴身助理，是领导的意思。 这次去国外，一定要有人全程保证你的安全，生活上的琐事也会全帮你安排好。 只要你要求的，她都可以做到，全能型人才。” 江城顿时捂着额头，有些无法接受。 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助理什么的，总让人感觉挺别扭的。 “你别那副表情，到了国外，一定会水土不服的。科研学者最重要的除了搞研究，还要保证自己身体的健康，身体才是本钱。我听钟老说过，你在基因试剂计划中，就废寝忘食，这样是万万不可的。顾小姐除了照顾你的生活，还能帮你应对记者，回答舆论问题。” “这个倒是可以，记者什么的听起来就很难应付。” “也没有你拒绝的权利，江城，顾小姐之前可是负责过领导的出访安全，就这方面来说，多少人羡慕你，领导给的待遇优厚啊！” 江城听到这里，心里极度震惊。 自己的助理竟然是负责过领导安全的？ 有顾小姐在身边的话，可以抵过多少特警了。 毕竟她是专业的。 说着两人也不再走廊里拖沓，陈时先行一步打开了房间里的门。 一进门，江城就看到了一个倾国倾城，明眸善睐的女子，染着酒红色的长发，坐在会议室的桌子前看书。 她听到门打开的声音，抬起眼来。 刹那间，江城得以看见了她的正脸。 比照片上还要漂亮很多！ 顾清婉穿了一身淡蓝色的小西装，内里是一件白色衬衫，下身是纯黑色的包臀裙，脚上是精致的高跟鞋，脚背白皙光滑，引人注目。 她的唇薄如蝉翼，脸上读书时的认真表情还没有褪去。 看到江城进来，顾清婉起身站了起来，礼貌性的点头示意。 “陈院长，江组长。” 悦耳如百灵鸟一般的声音入江城的耳朵，让他觉得心旷神怡。 “顾小姐坐就行。” 江城也点了点头，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安静的顶层会议室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落地玻璃镜外，琼楼玉宇与湛蓝的天空清晰可见，这个高度可以看到京都北城的大部分景色。 这时候江城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叫顾清婉的女人，会陪他走过半生。 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抛弃放弃。 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个人之一！ ······ ······ 第96章 半糖半刀 临近参加科研峰会几天前。 经过接近半个多月的相处。 江城发现了一个不得不说的点。 那就是顾清婉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完美了！ 她整个人和她呈上来的履历没有半点差距，并且在日常生活中绝对不只是助理的范畴。 甚至能达到保姆的层次。 在江城搞研究的时候，伸手想喝水，永远在下一秒桌子旁出现一杯温度刚好的咖啡。 半糖半奶，入口顺滑。 在准备科研峰会上被提问的问题梗概的时候，有时过于认真忘了吃饭，只要喊一声，十分钟就能吃到可口的佳肴。 色香味俱全。 累的时候，稍微一伸懒腰，顾清婉柔若无骨的小手就放在了肩膀上，恰到好处的力度让人直呼酸爽。 欲罢不能。 而且，他的房间会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书房里开会的地方一尘不染。 有时候江城敲论文过于入神了，都察觉不到顾清婉在收拾房间里的卫生。 蓦然回头，就能看到她高挑的背影，美的动人心魄的侧脸，或是穿着黑色制服或是办公装清扫书架上的灰尘。 最奇特的一点是，江城不用多交流。 顾清婉就能懂他的意思。 一开始他还客客套套的，说什么，“不用，衣服我自己洗就行，打扫也可以。” 结果他洗出来的衣服跟顾清婉洗的天差地别。 扫完的地没跟没扫差不太多。 江城默默的接受了，“我是废物”这个设定。 就像陈老所说的，他只需要搞好科研事业，其他的一概不用管。 两人相处过程中，称呼也渐渐改变了。 那次陈老离开，顾清婉和他一起去能源科技院准备的宿舍的时候，江城一口一个顾小姐。 她说，“老板不用这样叫我，叫清婉或者婉儿都行。” “老板？” “是的，以后我就称你为老板，这样显得更亲近一些。” 于是，这个各方面都极其优秀的女人，成为了江城的贴身助理，全职保姆。 并且，有次他注意到。 清婉是配枪的······ 货真价实的枪！ 就藏在腰间的位置！ 假若江城遇到任何危险，恐怕她会毫不犹豫的开枪排除威胁。 顾清婉的直觉敏锐到可怕，执行某些指令，可以做到像机器人一样完美。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样的人用来保护自己，有些大材小用了。 但领导的指令，没有任何人可以拒绝。 江城也只能被迫接受。 别说······习惯了有顾清婉在身边，他觉得“真香”！ 最让他开心的事，是可以和对方交流关于书中的思考，关于先人的哲思。 顾清婉非常博学。 书籍阅读方面，他比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江城这次来京都，没有了基因试剂那时候的紧迫感觉，因此更有时间好好的看一下华夏京都。 那次，一个月匆匆走过，只有去生物科技院的路上看了看窗外风景。 他本计划着要在这段时间去故宫看看。 ...... ...... “清婉，你对京都熟悉吗？” “还可以，基本的道路全都是走过的。” “那有没有什么推荐的景区······” 江城和顾清婉从能源科技院主楼上走下来。 “现在没什么事，一起去看看吧。” “好。” “打车？” “不用，老板，你有专门的配车方便出行，一切费用都由能源科技院出资。” 顾清婉微笑了一下，摁了一下车钥匙。 就在科技院里面停车区，一辆豪华的轿车发出了愉悦的响动。 江城一挑眉，看向那辆纯黑色的奥迪。 他当然是不会开车的，顾清婉负责做司机，两人上了车。 其实说起华夏这些研究院，真要比起来谁财大气粗，十个生科院也比不过能源院。 陈时的办公室桌子上，批阅的任何一个文件，动不动就是以“亿”为级别的。 没有低于这个数字以下的。 配一辆车不算什么。 陈时出行，都是国家配备的好车，防弹的那种。 当然，江城这辆也是改装过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坐进去的时候，里面除了更舒适一点，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只有顾清婉知道，车除了防弹之外，还有一些保命的安全措施，也有某些武器隐藏在后座下······ 已经进入秋季了，时间仿佛被按了快进键一样飞速流逝。 江城有时候会恍惚，觉得一年才刚刚开始，可街道两旁银杏树上金黄的枝叶开始收缩。 根部也变得枯萎时。 他才察觉到，金秋十月悄然到来了。 这一年对江城来说是人生中的一个起点，种种变故磨砺了他的心性，铸就了他的性格。 如果当初真的一飞冲天而起，不好好打磨棱角，恐怕他现在会和艾锦程也差不太多吧。 顾清婉果然对京都熟悉至极。 没有带他去那些人流如潮的俗气景点，而是找了几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江城和她一起登上一座矮山，郁郁葱葱的松林上，有着隐秘的阶梯。 最高点，一座小亭子矗立。 朱漆柱子上，刻着华美的浮雕。 远处，云蒸霞蔚。 火烧的云朵布满了整个天空，一簇簇一蓬蓬，好像盛放着的花。 他和顾清婉，直视着晚霞。 脸庞都被染红。 仿佛古时部落河畔夜晚出生的婴儿，会在篝火旁烘干身上的水渍，火光映的脸颊通红。 暮色中，江城忽然提议，要不要去生物科技院那里。 他研究基因试剂的时候，在那条街吃过一家很正宗的小炒店。 两人驱车前往。 路途中，江城扶着腮看窗外的人流如梭。 突然！ 他的目光在某一个店铺上停了下来。 “清婉你停下车。” 江城打开车门，走下来，呆呆的走向那个店铺。 这是一家小饰品店，开给小女生买发箍、耳钉、口红的。 挂在店门口，令人眼花缭乱的精致饰品之中，有一样东西，让他瞬间愣了。 所以才让顾清婉停下车。 江城走到店门口，伸出手。 在他手触碰到的位置，是平平无奇，看起来略微有些可爱的餐具。 有些遥远的回忆顷刻间涌了上来。 ...... “哥，等下，先别吃，我买了一样东西！”洛小璃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她穿着清凉的睡衣跑到房间里，从包中拿出两个小盒子。 盒子中装着的，是蓝和粉两个颜色的餐具。 “哥，你看！我今天出门逛街买的！” “这怎么看起来跟情侣款一样啊。” “哪有，店里只有这两个颜色了。” ······ “小璃，你骗人······” 江城骤然间眼圈红了，包装盒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情侣款”。 她那时，拆掉包装盒，特意撒了谎。 这谎言里，包含了多少小心翼翼的爱啊······ 哪怕是瞒着哥哥，一起用情侣款的东西，都会觉得好幸福啊······ 第97章 征途是海 O洲。 数架专机从各国的机场起飞，往同一个目的地飞去。 G10科研峰会即将开始，在24小时的时间里就占据了热搜榜首的位置。 在前几十年里，华夏走过了无数让人心酸的历程，从跌跌撞撞的蹒跚到现在迈开步子往前冲刺。 每四年，这场科研界的盛事，都会得到全世界的关注。 而华夏，漂亮国······· 诸多世界上伫立的大国，都是备受瞩目的，它们在推动社会进程，人类进步上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今年，要评比的十大科研项目，最终桂冠是要落入谁家，其实大家心里都已经有定数了。 艾锦程揭晓出来的能源新技术，如同一个重磅炸弹。 各国在此技术面前，都不好意思拿出自己的研究项目了。 科技发展之中，最让人啼笑皆非的是，所谓科研无国界。 科研怎么可能无国界？ 别人研究出来的炮弹是用来轰在你的头顶。 他们的技术给你用要支付昂贵的金钱。 没有利益，你想用别人的科研成果，那是妄谈。 江城科研的目的只有一个：强国！ 当飞机翱翔在云层之上的时候，第十届科研峰会，拉开了帷幕。 江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手中拿着的是其余各国的科研者资料，他们手中的科研成果个个都很震撼人心。 除去艾锦程的能源新技术，华夏的基因试剂，还有鹅的星球生态仿生等等 他猛然想起来，自己脑海中的科技树，也有关于仿生科技的研究。 不过，人类目前的技术还处于一个雏形阶段，算仅仅进入了表层状态，没有更深入的发现。 即使是表层，也足够让人震惊了。 未来的几十年后，仿生会成为一个很伟大的课题。 江城对于这个还挺感兴趣的。 这里的仿生，即为仿生态，仿生命。 因为人类的身体，每一个部位，都好像最精密的仪器，各司其职。在漫长的进化历程之中，已经趋近完美。 所以人类是食物链的顶端，地球的奇迹。 想要把机器做的有智慧很简单，但能像人类一样思考，活动，产生情绪，是个极大的难题。 鹅的星球生态仿生，原理是运用一些技术手段，实现位面里的复式生态。 航天，行星，对宇宙生命的探索。 高精尖的武器，反制别国的手段，甚至机甲。 江城想到这些，一瞬间觉得，自己的科研生涯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走。 生命实在是太有限了，穷尽一生，也只能够做好寥寥几件事。 陈老和钟老，和江城处在同一个机舱里面。 两人在谈论漂亮国的舆论措施愈演愈烈。 虽说大家都是在为推动科技进步而努力，这十佳排名也没有先后之分，但孰优孰劣，别说那些科研者了，就是民众们也分得清楚。 似乎一切都是注定的。 漂亮国拿出的最近技术将成为最夺目的那道绚烂光芒。 而别国都是陪跑者。 陪跑倒也不说什么了，最让人气愤的点是，他们连陪跑的机会都不给。 若想吸引别人的眼球，他们生了一个法子，建立了冲突对象。 把华夏当做此次科研峰会的对手，恰逢基因试剂发布，借此机会针锋相对。 通过艾锦程的发言，将他和江城间的冲突与矛盾拉满。 而这场没有硝烟的舆论战争，华夏会是必输的一方。 这样的伎俩算不上高明，胜在简单有效。 所有人都明白，舆论的焦点有两个大国来承担的时候，他们就是观众了。 现在陈老和钟老还不知道，某些卑鄙的人已经买通了G10会议的主持。 初生牛犊的江城，面对老辣犀利的那些人。 怕是讨不到好处。 旅程的终点站，是欧洲大洋里的一座科技岛屿。 高耸的展馆像海鲨的鱼鳍，深色的玻璃把展馆覆盖的密不透光，中层的巨大会客厅里，灯光亮彻如白昼。 大厅里面，有着许多展台，红外线保护触警设施旁，巨大的黑布遮盖住里面的光景。 使其中的东西显得神秘无比。 身穿黑色制服的冷酷警察，持械在展厅的门口处，如果没有被允许进入，任何人想要进来都是妄想。 哪怕是一只苍蝇，想要进入都得被等离子高射炮轰击一下才能够以灰烬的形态飘进来。 负责G10会议的领导，坐在顶层的办公室里。 他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两鬓斑白，但目光炯炯有神。 刚毅的颌角和胡须显出一种男人的粗粝。 藏在西装下的臂膀肌肉隆起。 他戴着一个金丝眼镜，却没有一点文艺的感觉，给人反而有种悍匪或西装暴徒的即视感。 这位来自D国，就读于剑桥大学的男人，名叫希尔伯特·拉卢。 他现任O盟科技总部的副部长，年轻时服役于D国海军。 是切切实实拿过战功的人。 所以，拉卢的眼神才会有强大的压迫感。 他电脑上，呈现出一个人的简历信息，正是本次会议的总主持人布林。 “你妈的，怎么找了这个混账东西当主持？” 拉卢开口即嘴臭。 简单的嘴臭，极致的享受。 他这么骂不是没有原因的，拉卢早听说过，这个人唯利是图，这次为成为科研峰会的主持人不知道往里砸了多少钱。 全是暗箱操作。 之后再狂收漂亮国的送的大礼。 艾锦程那边，给予一小箱金条肯定是有的······ 他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见钱眼开的人。 更何况，拉卢不是漂亮国人，自然不可能站在他们的立场上。 就在这时，他的通讯设备忽然震动了一下。 拉卢定睛一看传来的简讯。 “华夏新科研项目已空运至海岛，请长官安排接收。” 新项目？基因试剂不是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放在展馆最显眼的几个位置之一了吗？ 他赶忙起身，脑海中想到了一个可能！ 在所有人都认为是必输之局的时候。 也许华夏，还藏了后手？ 一念至此。 拉卢瞬间就激动了起来。 任何国家一家独大，都是世界所不想看到的。 最好是争斗不断，且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这样才能够获取利益。 第98章 天才的对峙 科技岛屿。 停机坪外，警戒线拉的很长。 飞机落地。 江城看向窗外的景色，蔚蓝的岛屿，如同碧洗一样的天空，远处海岸线美到不可思议。 在停机坪的警戒线外面，有着无数的记者。 他们扛着摄像机，手中拿着采访收声用的话筒。 正热切的等待着江城他们的到来。 其实即将到来的任何一个科研学者，都值得他们翘首以盼。 因为他们是整个世界范围内都备受关注的科研天才。 拍摄到任何一个人，都足以进行好长时间的宣传。 无数摄像机已经架设好，就等待着科研学家出现的那一瞬间！ 抓拍！ 照片会成为未来数天新闻上的主要内容，占据时报的头版头条，或者发到论坛上面，获取大量的转载与关注。 这些新闻媒体等待科研峰会这样的盛事，足足有四年的时间，绝对不敢错过如此第一手的资料。 他们都有专属的新闻媒体。 还有是环球时报那样备受关注的大媒体。 黝黑的摄像机像一架架炮台一样，每个媒体派出了自己家最优秀的采访人员和摄影师。 足以看出来他们重视。 所有人屏气凝神，只等着飞机上的人出来了。 江城透过看了一眼外面的人头攒动的场景，顿时有些不太适应。 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 不同于江城前二十四小时才启程，记者们都是提前三四天就过来了。 而这一架架标注好位置的停机坪前，围着人最多的，就是华夏分区飞机，还有漂亮国的分区。 两个人物，是此次科研峰会最有看头的点。 舱门被打开。 他们准备走下地面，踏进科研岛屿的土地。 江城刚刚站起来，一双温暖的手就放在了他的肩头。 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钟老和蔼慈爱的目光直视着他，“没事，你以后会经历无数次这样的场面的，不要紧张。权当那些新闻媒体不存在，只安静的走你的路就好。” 这是一个科研前辈对于后辈的叮嘱。 钟老这辈子什么没有见过，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 其实他想给江城很多教导，但江城有时太过沉稳，不像个少年。 江城重重的点了点头，他深吸了一口气。 “对于那些人，什么问题都不要回答，一切交给清婉就好。正式的采访提问环节，是安排在科研峰会开始的阶段。” 现在的记者只是急于求第一手新闻，完全不用理会。 江城转过头去，看向在他身边的清婉。 顾清婉面色如常，没有任何的表情波动，“老板放心，琐事都交给我处理就可以。” 随之，他们走下了飞机。 江城的面容刚刚出现在镜头上，刚一露面，还未走下扶梯的时候。 “咔咔”的快门声就响了起来！ 毫不停歇的响动。 在镜头下。 江城穿了一身浅蓝色的西装，清秀的面容上很是淡然，他的头发被清婉特意梳理了一下。 往日是蓬松自然垂下的刘海，现在被梳了上去，显得更加成熟一点。 江城一露面，就引发了巨大的关注。 因为这些新闻媒体，只在资讯上见过几张华夏放出来的几张照片，谁见过活的科研天才？ 所以对于他的真面目其实是很好奇的。 毕竟是十八岁的天之骄子！ 世界范围内独一份的存在。 江城最具争议的点就是年纪。 就算是被吹捧了无数天的艾锦程，年龄也比江城足足大了十岁。 随着快门的声音不断闪动， 媒体们抓拍下江城走路的每个动作，他的侧脸，无死角全部拍下。 甚至于每个微表情都会被记录下来。 一般人，真的很难承受这样巨大的压力。 江城时时刻刻在告诉自己，参加科研峰会，来O洲科技岛屿，代表的是整个华夏的脸面。 他科研者的名头前缀，要加上华夏两个字。 所以，代表自己的国家走向世界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言行举止等一切行为。 稍有不慎，就会留下黑历史。 能够代表国家，这是多么荣耀的事情！ 经过这样的心理建设之后，他走得越发轻松起来。 深呼吸了一口，一如碧洗的天空之下，海岛的空气很清新，不得不说，O洲在环境这方面确实做得很好。 整个机场都是一尘不染，天空澄净湛蓝。 江城把注意力放到景色之上的时候，把那些采访人员顷刻间忽略了。 连快门声都听不见了。 顾清婉紧紧贴着江城走。 钟老和陈时，走在江城的两侧。 除去他们两人之外，还有随行的两名科研人员，四名穿着西服的警务人员。 江城处在最中心的位置，俨然可以看出来他的地位。 即将靠近境界线的位置，媒体人员中一声声惊呼传来。 “江组长竟然真的这么年轻，传闻中的十八岁一点也不假。” 他们的心中泛起巨大的波澜，惊讶声此起彼伏。 江城的面容虽然不算太帅，可也称得上是眉清目秀，加上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那种加成。 虽然眉宇之间依稀可见青涩，但有科研者的光环。 他脸上的云淡风轻可是一点也不假。 能够面对如此多的媒体泰然处之。 这可不是一般人的心性，寻常人恐怕早就吓的腿肚子发软了。 除去媒体之外，还有着科技岛屿专门的迎接人员，他们被安排来专门接待科研者。 力求无微不至的照顾。 也只有这些人能够越过警戒线。 两个穿着白色衬衫的侍者走了过来，身高看起来有一米九多，长得也是相貌堂堂。 江城不知道怎么评价外国人的外貌。 总体看上来不算太有恶感。 江城的飞机算是到的比较晚的了，数国的科研者，没到场的也没有几个了。 侍者走了过来，用还算熟练的华夏文，开口。 “江教授，陈教授，钟教授，你们好。我带大家去会议大厅。” 顾清婉点了点头。 这时，一群媒体记者就围了过来。 她们大多是女记者，金发碧眼，哪国人都有。 现在顾不得一点素质了，你推我攘，为了抢夺第一个采访的资格。 “江先生，你第一次参加科研峰会，现在会感觉紧张吗？” “江先生，你们华夏的基因试剂目前的落实情况怎么样了？” “江先生，请问你认不认为自己的基因试剂是这个世纪最伟大的科研成果。” 这些人不是用华夏文所采访，什么类型的话都有。 大部分他是听得懂的。 人群中，问什么乌七八糟的问题的都有。 还有一个询问他的私生活的，问有女朋友了没有。 江城震惊了，这采访不光是科研方面啊。 直到有一个犀利的声音出现。 “江先生，你对艾教授的看法是怎样？你觉得能和他成为齐名的天才吗？” 人群，在听见这声音之后骤然变得安静下来。 这个犀利的问题给时间按下了定格键。 一个个期待的目光聚集到了江城的身上，大家似乎都在等着他的回答。 因为这场科研峰会最重头的戏码，就是两个天才之间的争斗，这才是最让人关注着感觉到兴奋地东西。 其实有些记者，也想问此类问题。 但终究顾及锐利程度。 江城扭过头去，看向刚才声音响起来的地方。 在那里站着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七的中年男人，长得又黑又瘦，双眼内凹，眼圈很黑，有点肿。 他看起来很瘦小，但给人一种精明能干的感觉。 要按江城观感，觉得他有点贼眉鼠目。 江城再看他新闻牌子所属的媒体，不出意料，是霓虹国的。 他当然不会选择回复，冷冷的撇了一眼之后，就自顾自的走路，不理会媒体的问题。 沿着警戒线，大家一看江城走了，顿时跟了上来。 要不是有持枪特警在一旁看护，恐怕这些人真的能一拥而上冲上来。 顾清婉站在原地，眼神中流露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面色也一瞬间变得寒冷了起来。 “请大家止步！科研峰会的历来规矩，想必诸位比我们更清楚，在会议开始之前，科研者不会回答任何媒体的问题，等正式到了提问阶段，有问题再去问吧。” 由于顾清婉的表情实在是太吓人了。 众媒体记者愣了一下后不敢再跟随，人群中那个又瘦又小的霓虹国记者，看了围在人群中间的江城一眼， 就在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 “艾教授的飞机落地了。” 瞬间，一大批记者都转过头去，跟刚才的热情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快去采访艾教授！” “晚了就没有机会了！” 他们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又像潮水一般退去。 如此的无情，让人猝不及防。 果然，艾锦程不会是这次科研峰会风头无良两的人物。 他的出现给了记者们巨大的冲击。 江城他们停住脚步，扭过头来，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三五个保镖，打开了飞机的扶梯后走了下来。 他们附在两侧，恭敬的低下头。 最先出来的人，惹起了一声惊呼。 “是马洛里教授！” 一个精神矍铄，连胡子都白了的老人，映入江城的眼帘。 他脸上呈现出慈祥的微笑，友好的跟大家打着招呼，游刃有余的样子一看就是经历了无数采访的场面。 根本不带慌的。 陈老悄声在江城耳边说，“老对手了，漂亮国的科研巨头之一，手底下数个集团，除了是科研学者还是个资本家。甚至敢进行资源买卖之类的东西，他在教授的榜单之上也是鼎鼎大名。” 江城心中微微一凝。 他在福不福名人榜上见过这个所谓的教授，确实是个大人物。 继而，从里面又走出来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他的长相偏儒雅，有种温润如玉的气质。 但走出来的一瞬间，看到这么多采访的人，架着摄像头对着他。 一时间略微有些慌乱。 表情僵硬，扯了几下嘴角，手不自觉的伸到鼻子上摸了两下。 扶着扶梯往下走的动作都有些不自然了。 隔了好一会儿。 才恢复了镇定。 仅从面对大场面的表现来说，他其实稍稍逊色了一点。 “艾教授！” “艾锦程教授！” 记者们纷纷像见到了偶像一样惊呼了几声。 这些赞叹敬仰的目光，给予了艾锦程，被他听到。 他顿时感觉到了无比的荣耀，似乎又重新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自信。 伸出手，他打了个招呼。 恰在此时。 这一组科研人员的目光，不知何时，瞟了过来。 正好落到在警戒线周围的江城这边。 艾锦程，遥遥看向他。 他正好，也注意着对方。 两人，顷刻间对视。 这是两个世纪最耀眼夺目的天才，第一次相见，目光也在此刻汇聚。 隐隐间，碰撞出了某种火花。 有个记者，察觉到了不对劲，忙拍了下来！ 他拍下的这张照片，还不知道，在以后，会极具纪念意义。 被称为“世纪天才的第一次交锋” ！！！ 第99章 半小时 “我们即将走进的，是科研场馆了吧。” 雄伟壮观鲨鱼鳍的玻璃场馆之外，江城观察着这个占据了半个岛屿的庞然大物。 他曾经在杂志上看过科技岛屿的图片。 实物和照片上差距不算太大。 整个O洲范围内，这科研馆也算是排得上名号的建筑了。 主要是建筑材料的先进，和别出心裁的创意，在三年前还获得了最佳建筑创意奖项。 这个场馆总体可容纳九千多名人员工作，江城抬眼一看，鱼鳍表层玻璃的间隔之间，网格脉络上覆盖的是太阳能板。 用来吸收阳光转化为电能。 据说整个场馆的电能，百分之七十的来源都是太阳光。 而在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可以看到热带树木足足几千棵，皆是在风中摇曳。 以环境来说，还是非常不错的。 踏入其中，抬头看穹顶。 外面不可视的玻璃，内部看起来，弯曲就更为夸张，可以达到近乎180度。 其实仅仅以造价来说，华夏能源科技院，和科技岛屿差不了多少，关键点在于，这个岛屿是新兴产物。 华夏早在十几年前就划址，将能源科技院作为北城最重要的地标性建筑之一。 之后经过一次又一次的翻修，才有了今天的规模。 顾清婉来的时候，就对岛屿做了详细的调查。 这里的安保，算得上是O洲数一数二的级别了吧。 因为这些来访的科研学者，如果遭遇丁点危险，就会是整个世界的损失。 哪国都不可能看到这样的场面出现。 艾锦程或是江城，来参加G10峰会，活着来，死着回去······这样的事，可能会引发战争。 毫不夸张。 具体可参考，数十年前，漂亮国与华夏交涉钱老归国的问题。 顶级的科研学者，一举一动都是世界关注的大事。 在此说一句。 钱老千古流芳，没有他没有华夏便走不上强国之路！ 顾清婉一边翻着手册，一边和钟老他们诉说着什么。 “本次参会项目，除了能源新技术，基因试剂，仿生复式地球，载人深海下潜技术，其他的便没有多少重头戏了。” “那个载人深海下潜，他们的实验记录是多少？” “锐士目前打破了世界纪录，超漂亮国的一万米马里亚纳海沟，据说直径19厘米的特制玻璃在深海中呆了十八分钟，出现裂痕。” 深海技术这方面，江城并不是很感兴趣，毕竟华夏还真不输于其他国的下潜技术。 我们在很多方面做的其实都很好，要不然不会走在世界前列。 只是，仅仅是好还不够。 若想恢复往日那种，目望四方，皆是朝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辉煌，恐怕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路漫漫其修远兮！ 陈老和钟老毕竟年迈，在侍者的引领之下，几人来到中层的会议大厅内。 这里是江城他们的最终目的地。 整个展厅全部用昂贵的碳纤维材料铸就，平常不会对外客开放。 在进行重大事件的时候，才被允许进入。 走廊里，站着许多正在交流的科研学者。 来自哪个国家的都有。 说G10会议，汇聚了全世界最优秀的那批人，一点也不为过。 这群人中，年纪最小的，也就是江城了。 他十八岁的面容显得尤为特别，再看那些科研学者，不是络腮胡子长头发，就是七八十和钟老他们一个年纪的老者。 还有穿着科研服装就直接过来的，连西服都不换。 这些平常颓丧如科学怪人一般的学者，在谈论科学的时候，眼中盛出的光芒让人难以忽略。 炙热。 亮彻。 当江城一行人走过来，刹那间就吸引了这些学者的注意。 他们抬起眼来，用不同颜色的眼睛打量着华夏科研家。 这样的审查让江城觉得很不舒服。 顾清婉，陈老等人，在静静的等待侍者开启场馆的门。 在这几秒钟内。 旁边一阵阵低低的笑声传来。 有不少人捅了捅身边的同伴，毫不掩饰声音的交流道。 “看，是华夏的学者。” “这是那个幸运使者吗？” “就是那个幸运使者。” “哈哈哈，看起来跟我刚上大学的邻居孩子一样大。” “别嘲笑，小心幸运使者召唤幸运女神制裁你。” “哈哈哈哈哈。” 这些笑声极度刺耳，其中夹杂着嘲讽与瞧不起。 让江城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幸运使者。 这个称号江城从来没有听说过，为什么这些学者用这种称呼称他？ 他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话。 仔细想了一下，江城顷刻间就明白了。 别国科研学者们，大多站在漂亮国的立场，喜欢捧大哥的臭脚，当大哥的舔狗。 所以，借用艾锦程的话来讽刺自己。 他那时在采访中说，“江城挺幸运的，十八岁就能够凭借幸运研发出基因试剂。” 国际上就流传了“幸运使者”的称号。 江城的拳头一下子攥了起来。 脸色也“刷”一下变得阴沉。 这些科研学者，不会动一点脑子想，任何研究能用幸运搞成功吗？ 那你们怎么搞不成呢？ 仅用幸运两次，就否定了江城所有的努力。 这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愤怒。 人们只愿意相信他们所相信的。 大家觉得，一个十八岁的天才，颠覆整个世界生物科技领域专家的理论，自主研究出基因世界，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更想把事实幻想为：幸运女神眷顾。 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关键是，抱有这样想法的魔怔人不在少数。 江城在心里冷笑了几声，大步迈入充满科技馆的会馆之中，他丝毫不会理会这些科研蛀虫。 他向来不喜欢，用嘴证明自己多么行。 用事实打脸，才是最有力的。 一次你们能颠倒黑白，还能次次颠倒黑白？ 漂亮国的舆论压力，现在确实挺有力量的。 但，根据顾清婉刚刚的信息。 可控核聚变，当初在岚海湾他亲自实验的那个小型托卡马克装置，已经运到展馆。 被一块黑布蒙住，放在了角落里。 半个小时之后，灯火通明的宴客大厅，在无数人的目睹之中。 江城将上演一场绝地反击的好戏！ 第100章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华夏专区的位置在会议室的东面方向。 灯光亮彻之下，展台上陈列的是一个个人类璀璨科技文化的结晶。 其中有华夏载人航天的模型，首次登上月球的阿波罗载人登月工程航天员--尼尔·阿姆斯特朗的亲笔签名，德国磁悬浮技术，环形磁场制造······· 江城在等待室，前方是一块巨大的单面落地玻璃，从这里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摆在显眼位置的一个展台上，有块玻璃相片。 江城可以直观的看到，相框上的人。 也许华夏的每个人都认识，这位数学界的先贤，被誉为“华夏现代数学之父”，“世界最有影响力的数学家之一”。 华罗庚！ 他记得曾经上小学的时候，走廊的墙壁上挂的就是华教授的肖像。那一张劣质油性纸上，写满了他的生平事迹。 后来，就算蜘蛛网把小学走廊里的名人肖像画缝隙中安了家。灰尘也覆盖了画报的头顶，但他带给来来往往懵懂学生的精神。 一生都难以忘却。 相框前，用独有的四四方方的字体，写着“华夏专区”。 即将要参加会议。 江城深深吸了一口气。 往届的主要人物，不管是陈时还是钟英哲，曾经都获得过这样的殊荣，代表华夏向整个世界展示我们近些年的进步与富强。 现在长江后浪推前浪。 江城感觉到背后两个老人慈爱目光的注视。 他整了整自己的西装。 人生中有许多不得不经历的场合，再腼腆害羞的人也会有站在台上的一天。 尚少年的自己，不会想到有会站在世界面前的那一天。 ······ “有请，华夏最年轻的清桦教授！ 获世界十大杰出人才提名的人选！ 华生物科技部部长！ 基因试剂科研小组领袖！ 江城！” 随着布林教授慷慨激昂的声音响起，我华夏脍炙人口的歌唱祖国背景音乐下，整个会议大厅内鸦雀无声。 万众瞩目之下。 江城穿着浅蓝色的西装，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昂首挺胸环视会议室里每一个人的脸庞。 灯光亮彻，几千架摄影设备转过头来对着他的脸。 一个真真正正十八岁就代表华夏出走O洲，作为G10焦点人物的人。 他们的心中共同浮现出“江城”两个字。 明明是人头攒动的地方，大厅的气氛肃穆而清冷，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多说话。 让他们心生敬意的不只是一个天才教授。 而是响起的背景音乐，代表了。 江城背后愈发富强的国度！ 陈时，钟老，适当的拉出来一个距离，跟在他的身后。 充满科技感的桌子前，江城缓缓坐下。 他挺直了自己的腰杆，清秀的面庞上看不见一丝表情，只有庄重。 因为，就在华夏专区的穹顶上方，照例进行的仪式，被折叠起来的五星红旗“哗”一声，骤然间展开！ 红的刺目。 耀眼。 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 无论任何人，在看到这面旗帜的时候，都会生出一种崇敬的情绪，华夏人更是如此。 江城面前的话筒被接通，“嗡”一声，全场的目光从旗帜上落到他的脸上。 他微微倾过身子，目光平视眼前正对自己的镜头。 全球直播！ “尊敬的各位领导，来自各国的科研同好，你们好。” 他的声音在整个大厅里面回荡，进入每一个人的耳朵。 “我的名字是江城，来自华夏能源科技院。能够代表我的祖国参加四年一度的科研峰会，这是所有科研人员最憧憬的交流殿堂，作为科研界的后辈，能够作为世界十大杰出代表提名人员，坐在前列的位置之上，我十分荣幸······” 彼时。 漂亮国时代广场，New York City最具标志性的建筑上。 出现了江城的脸，他致辞时的画面。 华夏所有新闻电视台，不约而同的插播着江城在科研峰会上的直播。 珐国巴黎的战神广场，塞纳河畔周边！ 巴西里约热内卢！ 冰岛雷克雅未克！ 无不如此！ 岚京科技学院，八千多名学子汇聚操场，人山人海，讲台的硕大幕布之上是他在O洲科技岛屿的画面。 赵雪柔，梁谷，陈雁，刘梦珂！ 生物科技系里所有的大二学生，激动的拽着身边人高呼，“这是我们班的学生。” 陶鸣更是大吼，“我三弟！牛逼不？走向世界的人物！” 环江路，波光粼粼的长欢河边，坐在熟悉的长椅旁的柯冰，一脸欣喜看着环球直播。 老家，小胡同里。 街坊邻居齐聚江爸江妈家，将这个客厅堵得水泄不通。 江爸的表情欣慰，看着旧电视上的儿子，不由得摘下来眼镜擦了一把老泪。 他身边的妇人，满脸喜悦的跟身边人谈论，“我小时候就看江城行！” 凤州医院，洛小璃捧着手机，在她面前是刚检查过后，虚弱的父亲。 她看着屏幕里的哥哥，自己则是捧着香腮，一时间笑靥如花。 京都生物科技院，能源科技院。 甚至百忙之中抽出一些时间的领导，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平静和蔼的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愉悦。 “不错。” 我华夏少年，当如此！ 科技岛屿，江城不疾不徐的致辞完毕。 在一声，“谢谢大家”后收尾。 顿时，整个会议室里面，掌声如雷动。 陈时和钟老对视一眼，眼中流露出满意的光芒。 江城不知道的是，自己脑海中的科技树，漫山遍野微风吹拂的山谷之中。 顶天立地的科技树被一阵强风吹拂。 上面的光芒愈发的炙热亮彻。 再次茁壮的生长起来，原本就粗壮的树干愈发膨胀！ 华夏慷慨悲歌之士，常高呼，“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江城的视线缓慢落到在他不远处的艾锦程身上。 “可，若是人才经过培养之后反戈相向，这样的人还配得上人才之称吗？” 他扪心自问，自己的出现。 不是为了顶替艾锦程的空缺。 他要做的，是华夏的中流砥柱之辈。 肩上扛的，是伟大民族复兴的重任！ 第101章 问世 待所有参加的国家代表科研者全部都入座之后。 一阵热烈的掌声中。 主持人布林的眼光落到了锐士那名老者身上。 “那请托利斯教授给大家介绍一下，你们所攻破的世界深海下潜记录······” 江城十指交叉，坐在原地，认真的听着托利斯教授的介绍。 此次出国，是很好的学习机会，毕竟能来参加世界会议的，都是顶尖的科研学者。 江城希望，从他们身上学到一些东西。 不远处，艾锦程的目光透过金丝眼镜，望了过来，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直视着这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天才。 两人曾来自同一个国度，现在却要站在不同的立场，针锋相对。 艾锦程不会那么幼稚，他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才是世界会议的主角，他绝对不允许被江城抢走风头。 不过看来，不管是致辞还是其他方面，江城的云淡风轻，都胜过他许多。 ······ 终于到了华夏的提问采访环节。 记者们都开始踊跃提问。 “江教授，十八岁就被委以这样的重任，代表华夏，你是否会感觉到压力？” 采访环节，一名女性记者举手提问。 其他的摄影师慌忙记录下江城的回答，一片寂静之中，只有“啪啪”一排速录员摁键盘的声音。 “并不，我只会感觉到荣幸。” “那你是否认为自己是当今华夏最优秀的人才呢？” “我只是其中之一。” “请问你对艾锦程教授怎么看待？” 话音落下。 全场再度安静了下来，目光聚焦到了江城的身上。 大家都在期待着他怎么回答。 若是一番吹捧恭维，自然使华夏落了下风。 在这样庄严肃穆的场合，每一句话都要慎重再慎重的琢磨，才能说出口。 “艾教授吗？我认为他是个很幸运的人，能够研制出能源新技术。” 此话一出，问话的记者直接懵圈了，呆呆的站在原地。 其他的科研学者也是满脸震撼。 惊讶的看着说的一脸认真的江城。 “不，我并不赞同！”这时那个霓虹国的矮个子记者“蹭”一下子站了起来。 “科研之中，怎么会有幸运一词！艾教授明明是凭实力！” “哦？”江城直视着他的眼睛。 可是那个矮个子记者在脱口而出后立马就后悔，因为他想起了数天前看过的采访。 艾教授也是这么形容江城的······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结果他们就急了？ 江城冷笑一声。 “你怎么能这样说科研的前辈？”记者话锋一转，再次抛出一个犀利的问题。 “我并不认为，他是我的前辈，科研无先后，只论成果。” ······ “啪啪啪啪！” 他刚说完，主持人布林直接鼓起了掌声，在肃穆的会议室里如此的刺耳。 “我个人认为，江教授说的非常有道理，科研界什么时候依靠排资论辈了？我们要拿成果说话！” 布林目光看向艾锦程。 对方会意，站起身来，走到展馆前面一个显眼的位置。 手抓住黑布，一揭而下！ 记者和科研同僚们纷纷探头看去，眼帘之中是一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燃油驱动机。 “现在，我要给大家介绍一下，四年的时间，我与能源小组共同研究出来的成果！” 艾锦程的脸上出现自信的光芒。 他拿着驱动机旁边的一小瓶燃油，在大家屏气凝神的观看之中倒入其中。 这也是漂亮国宣传了几个月的新技术第一次面世。 随着驱动机开始工作，产生的电能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而上面的利用效率，更是让人无比惊骇。 竟然能达到接近百分之百！ 虽然听说了那么久，但当看到真实的数据之后，科研学者们也是忍不住一阵阵的倒抽凉气。 他们当然知道，这项新技术的价值千金！ 如果能得到漂亮国的技术支持，那他们自己的国家，就能够再迈上一个新的台阶。 大大的解决目前能源内耗过于严重的问题。 会馆里面顿时响起了一阵一阵的掌声。 艾锦程也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目前华夏的基因试剂，也是入选的十大科研项目之一，江教授是否能给我们介绍一下推入市场的数据。” “当然！” 江城面前摆着一份文件，他却连看都不用看，因为那些数据早已经烂熟于心。 “华夏的基因试剂投入市场已经有半年的时间，对白化病，幼儿畸形，唇腭裂······四十多种遗传病有着根治的作用。并且华夏遗传病家庭接接种覆盖率达到百分之八十七以上，这个数据还在上涨。出口药物以达数十个国家，O洲，锐士，巴基当局反应均良好。初步统计，现在得到治愈的儿童，有接近一亿！” “一亿！？” “天哪？？” 亮彻的会议厅内，记者们面面相觑。 顿时心中对江城的崇敬又多了几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江城的基因试剂拯救了无数悲惨的家庭，使多少孩子摆脱了晦暗的人生。 掌声顷刻间就响了起来，只不过比照艾锦程的能源新技术差了一些。 人们都是很势利的。 生物医疗和能源技术，都是世界性的难题。 虽说没有高低之分，但在强国方面，能源可是重要太多了。 华夏的基因试剂，出口外国，就能获得大量的财富。 那能源新技术，代表的就不只是财富了，他们甚至可以以此要挟，来获取更多的资源。 或者逼使别国签订一些使用此专利所付出的代价条约。 没有国家愿意签，可是无可奈何。 “我有一个问题很好奇，华夏当局对于能源新技术的态度，现在是怎样的。” 布林教授脸上划过一抹嘲讽的笑意，这是他所准备的终极问题。 江城看了一眼陈老，果然，不出领导的预料。 他们终究还是问到这个此前华夏内部早就协商好的问题了。 有的记者听到，暗自心惊，咽了两口口水。 主持人还是老辣，一下子就戳中的华夏的痛点。 换言之，你们华夏，打算屈服于能源新技术吗？ “不，我们当局的态度是，拒绝能源新技术进入国内！” 江城毫不犹豫的回答！ 整个会议室里，顷刻间哗然！ 全部都陷入了震惊之中，他们的心里，不管是记者还是科研人员，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是公然对漂亮国的施压政策对抗吗？ 有没有想过后果？ 没有能源新技术，华夏靠什么再上一个台阶！ 愚蠢的决定！大家的心中都浮现出了这五个字。 连布林都错愕了一下，不敢相信的问，“据我所知，华夏可不是能源大国，有很多能源都要向别国斥巨资进口，石油天然气都是这样！” 江城在镜头前，站了起来。 也可以说，他在整个世界的目光中，站了起来。 “以后，不用了，我们有更新的技术了。” 会议室里，哑然无声······ 甚至有人觉得，这个科研学者是不是吃错药了？ 你拿什么更新的技术能对抗艾锦程的能源新技术？ 打肿脸充胖子吗？ 可江城缓步迈到台前，展览馆的角落里，镜头迅速调转过去。 他一只手抓在黑布上，“由于新技术研究的太过匆忙，所以只通知了科技岛屿的负责人，并没有告诉大家，现在才揭晓实在是抱歉，我们华夏此次参加会议的项目，其实有两个。” 江城缓缓揭开幕布，所有人聚精会神的看着他布面下的东西。 艾锦程的心中，猛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托卡马克可控核聚变装置，问世！ 第102章 当然是幸运 会议室穹顶边的玻璃走廊旁，端着一杯红酒的拉什目光望向下面，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好戏开场了。” ······ 江城猛的把黑布掀起，一个用世界上熔点最高的合金铸就的设备，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托卡马克装置泛着寒冷又厚重的颜色，精密程度堪称地球之最。 在耀眼的灯光下显得如此夺目，反射着灯光，表面极有光泽。 它所呈现出来的科技感，是与这个时代所不符的。 可控核聚变，本来就是未来几十年才能够做出的东西，只是因为江城的出现，让这个进程提前了！ 记者们纷纷瞪大眼睛看向这承载装置，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仅从外表判断，就觉得震撼不已。 摄影师甚至忘了拍照，在愣神了好半晌之后，才慌忙回过神来，“咔咔”的快门声随之响起。 艾锦程的目光放在这架仪器上，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他怎么都料不到，华夏还有第二项科研技术入围峰会。 这跟原来他们所计划的一切截然不同！竟然发生了变故！ “江教授，你能否介绍一下，这架仪器的作用是什么？” 交头接耳之人有之，窃窃私语之人有之。 大家在经过短暂的讨论之后，终于还是那个女记者鼓起勇气来问。 不光是她看不懂，其实科研者们也不懂，只觉得仪器高深莫测，却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陈时和钟英哲的目光注视着他，江城脸上扬起微笑。 他清朗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 “接着我刚才的话说，这架仪器，当然是与能源问题有关的。我有勇气说华夏不需要能源新技术，并非是无稽之谈。因为我们有了更加纯净的资源！毫不夸张的说，新纪元，就从我旁边的这个装置开启。” 他一番话，说的众多科研者面色凝重。 漂亮国的顶级人物，那个马洛里教授，目光刚刚落到托卡马克之上，就呆滞了。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般，他几秒钟后赫然站起身来，惊呼，“你这是可控核聚变装置！！！” 他目呲欲裂！ 什么形象都不顾了，起身从漂亮国专区疾步走过来，脸上的惊骇愈发浓重，想要近距离端详一下！ 这声可控核聚变，一下子点醒了所有的科研人员。 顿时科研会馆里直接炸开了锅！无数坐着的学者直接站起身来，探头探脑，甚至有人直接向自己的助手要高倍镜观察！ 马洛里教授当然认得，漂亮国研究这个计划十几年！未取得任何进展，属于特级保密！ 只有他这样的大教授，才曾经接触过托卡马克装置的理论！ 而所设计出的雏形，和江城身边的这个，有几分相似。 当然，差之甚大！ 大概要再过三五十年，他们才有实现的可能！ “这便是我们第二个科研项目，地球上唯一一架，可以将核聚变的能量转化为可利用电能的装置，托卡马克！” 江城嘴角勾起自信的微笑，对着场馆里的所有人。 也是对着整个世界说道！ 他接下来说出的话，更让人心惊肉跳。 “并且，我们已经进行试验，且成功！成为了第一个实现可控核聚变的国家！新纪元便从此开始，以后能源的趋势，便是从热能发电，彻底进入核能发电！” 整个会馆里面，没有一个人不觉得头皮发麻，他们甚至起了鸡皮疙瘩。 新纪元！！ 这是多伟大的名词。 代表着人类的文明再次闪耀出了耀眼的火花，朝着进步的阶梯往前又迈了一步。 若真如江城所说，那么能源新技术还算个屁！ 因为是全球直播！除了陈老和科研小组成员，没有多少人知道这装置的存在。 别国领导，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漂亮国的高层，近乎在三分钟后，就召开了高层会议，商讨政策！ 而领导这时从沙发上起身，淡淡的说了一句，“不出二十四小时，整个世界的国家，都会来与华夏交涉，通知外交部准备接待吧。还有，国防特级戒严，监控外敌一切动向，防止他们动歪心思。” 江城的面庞，和托卡马克装置一起出现的那一刹那。 从那刻往后，世界能源的话语权，只有一个国家说了算。 那便是华夏！ 艾锦程看着江城自信的微笑，大脑一片空白，他喃喃失语道，“怎么可能！！” 表演仍旧在继续。 几名记者兴奋不已，他们处在新纪元的第一线，亲眼见证了地球最先进的科技，怎么能不激动？ “请问，这装置是由哪位教授所研发的，是陈时教授吗？” “大概在两个月前，我萌生了踏入能源领域的想法，就自主研究了装置，并且向领导申报，之后进行了实验。” 记者一错愕，脑袋没转过弯来，她明明记得，对方是华夏的生物科技教授。 “江教授是说，你研发了托卡马克装置。” “是的，陈时教授在新纪元项目中，担任我的副组长。” 会议厅内！ 所有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 他们脸上的表情精彩到难以形容！ 有人沉默不语，有人瞪大眼睛，还有人猛然站起身来，惊呼“这怎么可能！！” 一名记者回头看向陈时教授。 满头华发的老人，面对镜头笑容满面，“江组长所言属实，他也即将成为华夏能源科技院的副院长，生物科技院的副院长，只是还未宣布。” 十八岁！ 双院长！ 国之重臣！！ 钟老和陈老对视一眼，在前几个月他们对弈后大吵一架，吵出来的结果是：既然江城都想争夺，那不如当双院长算了，累点就累点！ 能者多劳，就是这样用的。 镜头再次转到艾锦程那里，他表情凝固，脸色青的像个死人一样。 作为能源领域的教授，他当然知道可控核聚变意味着什么！ 两个月研究出来！ 自己一个新技术就用了四年的时间，无数个日夜的努力！ 太不公平了！老天你他妈的怎么能这么不公平！ 艾锦程顷刻间感觉到心脏一阵一阵的抽搐，他感觉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胸口处有郁结的感觉。 从幼年时，就被冠以天才的光环。 他怎么能接受得了自己比别人差！ 再看眼前，最欣赏自己的马洛里教授不知何时已经跑到装置面前，拿着放大镜认真的观察。 全然把艾锦程忘到了脑后！ 这时，有一位记者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请问，江教授先研究了基因试剂，又在两个月后攻克可控核聚变，你究竟是依靠了什么样的方法呢？是天赋吗？” “不，是幸运！”江城嘲讽的说了一句。 ······ 幸运······ 两个字回声连绵不绝，响在艾锦程的耳畔，他蓦然感受到巨大的羞辱！ 江城，确然在讽刺他！ 昔日想，在会议上大展雄风，却没想到为别人做了嫁衣！ 苦心计划的所有东西，此刻直接崩盘！ 他想踩别人，却被狠狠踩在脚下！ 一阵头晕目眩！ "噗！！！"郁结至极点！ 艾锦程一口鲜血喷出，将面前的整个桌子还有文件都染红。 梅花一样的血迹在雪白的纸张上展开！ “艾教授！艾教授怎么了！急救人员！！！” 现场一片混乱。 第103章 一切的落幕（第二卷完） 江城。 于艾锦程郁结喷血之时和他对视着。 目光中满是嘲笑与冷意。 在环球时报上，播放量达千万次的视频，被无数人转载。 是艾锦程颠倒黑白，全盘否定他的努力，把他当成所谓“幸运使者”。 这些对于名誉上的侮辱，几个月来的洋洋自得。 现在，还得意吗？ 你赐我屈辱，我便还你百倍。 江城的性子比较平和，很少会动气，但漂亮国的舆论真的给他气到了。 点点鲜血如梅花，被会议厅内各大媒体的摄像头尽数拍摄下来。 钟老在一片混乱之中，眼神闪烁，他没有想到艾锦程的承受能力如此脆弱。 这就被气吐血了。 他脑海中猛然会想到，三国典籍中的周瑜智谋不敌诸葛亮，喷血三尺。 不，艾锦程不配和公瑾比。 科技岛屿的官方动作还是很快的，在一分钟后，医护人员就抬来了担架。 将西服的前襟还有内里白衬衫都尽数染红的艾锦程抬了起来。 直到他离开的最后一刻，眼神依旧死死的盯着江城。 里面蕴含着阴沉和嫉恨。 他实在是太恨了！ 艾锦程忽然明白了，江城从科技岛屿时的落地，如此云淡风轻，就是在告诉他，自己是有备而来。 你以为我是来当垫脚石被你踩的？ 不，我其实是来踩你的！ 在此之前，漂亮国没有得到一丝消息！ 可控核聚变的工程，全然被掩藏了起来，保密工作做的极好！ 哪怕是华夏国民，也是现在才刚知晓，他们心中同样有着浓浓的惊骇。 有些不知道托卡马克装置意味着什么的，已经开始在搜索引擎上查询。 陈时看着反戈相向的弟子，被气到口吐鲜血，直接被担架抬走。 心里直呼痛快！！ “妈的，老子憋了几十年的怨气，看你风光无两，眼见你起高楼！你终于楼塌了！”陈老舒爽的手指一阵阵的颤栗。 看热闹的别国科研人员，顷刻间把舆论的矛头指向了漂亮国。 有了最新的能源技术，谁还做漂亮国的舔狗？ 赶紧落井下石！ 已经有不少人打定主意，赶快与华夏交好！ 如果能买来托卡马克装置，哪怕是研究理论，那对于国家来说是何等重要的事情？ 马洛里教授，脸色极为凝重。 他只看了一眼，被抬走的艾锦程，摇头叹了口气。 这样的格局，怎么能够代表国家，做走向世界的科研者？ 随即收回目光，开始探讨关于承载装置的问题。 “江教授！不知道你们进行可控核聚变的细节，能不能在会议上分享一下？” 江城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向整个会议室里目光满是期盼的科研学者们。 “马洛里教授的疑问，我想也是大家的疑问，我们华夏对于技术，从来不会有所保留，当日进行可控核聚变的录像，已经带来了。” 陈时在来之前，和领导早就商讨过。 只要不给出江城的绝密理论论文和思维导图，以现在的世界科技水平，根本做不出来核聚变承载装置。 所以，给科研学者们看看录像，并不是大不了的事情。 反而能耀我国威，在国际上产生深远的影响，对于技术没有保留，只是客套话。 漂亮国就是出百亿千亿的高价！绝密论文也是不可能卖的！ “会议的服务人员准备，播放华夏带来的录像。” 随着玻璃走廊里，拉什对讲机里的一声令下，几个带着录像带的侍者走到正厅的电脑前。 江城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扭头看向硕大的幕布。 所有科研学者屏气凝神，一脸紧张。 他们知道，即将见证的，是华夏开启新纪元的那个瞬间。 大屏幕上，画面一闪。 江城心里陡然浮现出几个字，一种莫名的心情。 “诸君，且听龙吟。” ······ 摄像头清晰的画面里，数十名科研成员，穿着防辐射服，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手底下的东西。 江城表情冷峻站在最前端的位置，思考着什么。 科研岛屿亮彻的大厅里，科研人员们紧张的看着大屏幕上他眼眸中的光彩。 他口中冷冷吐出两个字，“点火！！” 继而！ “托卡马克装置运行！” “加速器准备炮击！！” “长脉冲高约束放电！！” “制造环形磁场！！” 每一个科研人员，面容都无比肃穆！ 材料放入装置之中，预热达到顶点！ 科研岛屿围观录像的人，不管是记者还是学者，全部都紧张了起来。 一下子就融入了那种科研的气氛之中。 大多数学者，都明白，在实验开始的那一刻，之前的所有努力，都会得到答案。 成功或者是失败！ 只有两个答案！ 录像之中的江城他们，远远撤了出去，消失在了画面中。 放置在中央的装置，热能在刹那间产生！ 原子核碰撞，内部温度剧烈！ 霎时间达到了亿度！ 这是模拟太阳内部核聚变的产生过程！ 整个会议室里，强光闪烁，有很多人捂住了眼睛，摄像头都开始捕捉不到画面。 他们通过手指的缝隙，看向稳固的合金壁！ 有些学者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世界上真的有这种能承受亿度高温的材料吗？” 没有窃窃私语声，一声声惊呼之间，盛大的光辉，将马洛里教授和拉什等人震撼到无以复加。 他们的眼神迫切的追风逐电。 一帧画面都不想错过！ 直到澄净如天使降临一般的光辉，柔和的抚着实验室的墙壁！ 夺目的光彩令所有人都头皮发麻。 全球！ 观看直播的不同种肤色的人，此刻都在为华夏惊叹。 这个遥远的古国，在默默无闻时是蛰伏的盘龙。 一旦腾飞而起，一声龙啸就足以让别国瞻仰。 诸君，听到地球仅存的古老文明的龙吟了吗？ 画面一转，从光辉中，变为火烧一般的岚海湾落日，透过科研实验室的光。 似乎人造太阳，和地球之外那颗母体相呼唤。 满天的云霞之中，露着半边脸的昭昭落日是如此的宏大。 雾霡霡气吞万里河山！ 红日一点劈半边罗天！ 山万年与我一瞬！ 天无边我丈永年！ 这是华夏科研者的气魄。 是江城的气魄！ 科研岛屿鸦雀无声······ 第104章 勇敢者的游戏 第三卷 拉普拉斯妖 瓢泼的大雨一刻也不停的下，夜幕笼罩了下方的城市。 乌云滚滚之中，偶然“咔嚓”一声闪电，照亮城市中每个晦暗的角落。 空气中遍布湿润的气息，坑坑洼洼的胡同里，水从高处往低处流，聚在被堵得严严实实的下水道口。 雨水“滴滴答答”往下落，渗过缝隙，淌到满是脏污的地下世界里。 纵横的管道是城市的血管，它们运送垃圾袋子，屎尿，塑料瓶子和动物死尸。 恶臭不可闻。 整个世界都湿了，被这场倾盆的雨幕席卷。 灯火通明的都市里，人们忙不迭的躲进屋檐下，深更半夜除了偶然穿行而过的车辆。 打伞走在街道上的人都很少。 夏季末尾的雨，永远那么放肆而嚣张，带着想要把整个世界淹没的气势，夹杂着狂风与雷电，浇灌的淋漓尽致。 仿佛要把干涸的大地一次性喂个饱。 江城看见楼外的屋檐下，有一只羽毛上带着雨珠的灰色鸽子，它的翅膀下有一抹艳丽的蓝色，不知是小区里哪户人家养的。 科研峰会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他和陈老钟老在O洲停留了一段时间，与众多科研学者交流后满载而归。 领略了一下科研岛屿当地的风景与人文。 再回到岚京环江小区。 与原来不同的是，整个屋子都变得空旷而寂寥。 房间里，到处都是洛小璃和他生活的痕迹。 她为了猫咪能够在沙发上随意歇息用旧衣服围成的一个小窝。 阳台，有着几盆绿意盎然的盆栽。 洗衣服时在江城窗帘后面的玻璃上用肥皂水划出的一个笑脸。 冰箱里，洛小璃要学着做蛋糕结果做出了一个四不像的面团子，她还舍不得扔。 她粉色小房间的抽屉里，用素描画出的一幅画，一袭长发的少女环抱着哥哥的脖颈幸福的闭上眼睛。 一切的一切。 江城看在眼里，难过的情绪顷刻间漫上心头。 人，大概都是要失去后才懂得珍惜，他原来触手可及的生活，现在却变成了奢望。 他想给洛小璃打个电话，但是她现在一定在忙吧，毕竟姨夫才刚刚出院，少不了旁边有人照顾才是。 江城想了想，于是刚刚举起手机，又放下了。 直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完成了三个系统给予的任务，也休息了一段时间。 下一次任务，要选择什么样的方向，江城还有些迷茫。 科研，除了强国的最终目的以外，你还要发自内心的去热爱。 就像江城喜欢医疗领域，所以他在进行基因试剂研究的时候，有着极大的热情。 可控核聚变也是这样，作为数十年来悬而未决的大难题，他在解决此类问题上禁不住的心潮澎湃。 一念至此，江城闭上眼睛，脑海中顿时出现了漫山遍野开满野花的山谷。 而眼前，是生命力越发蓬勃的科技树，树干变得粗壮，枝叶也郁郁葱葱，上面的光芒也变得盛大起来。 他惊异的看着这棵代表了数代科学家共同努力的树木。 究竟要付出多少前赴后继的科研者，才能打造出这样一棵参天的科技之树。 而如今，似乎因为他在当下世界里，解决了可控核聚变，似乎给它注入了一些新的活力。 “窸窸······” 正当江城思考的时候，树冠之中传来一阵摩擦的声音，他灵敏的察觉到，猛地抬头望去。 山谷中并无微风，树叶怎么可能有响动？ 有活物？ 他好奇的扒住粗壮的树干，抬头向树冠中央看去，层层叠叠的绿色叶片之中，骤然间多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江城吓了一跳，这处于精神世界之中，和系统彼此依存的参天大树里竟然还有活物？ 他更加仔细的观察，发现在树木间来回跳动的动物，有着蓬松宛如松鼠一样的尾巴，偶尔的停顿可以看见他灰褐色的皮毛，隐隐散发着光泽。乍看起来像只猫，但由于看不到正脸，它似乎比猫的体型要更大一些。这时那活物好像察觉到了有人在窥探一般，蓦然扭过头来向下看，江城的目光和它顷刻间对视，他切切实实的看到了对方的真容。 说像只猫，其实它脸颊上丰腴的肉和毛发更像是一只豹，额头上有一些黑色的斑纹，胡须很长，眼神呈淡黄色，当凝视这只猫的瞳仁时，江城有一种陷入里面的头晕目眩之感，它像饱含着无数的深邃，而眼神里面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它直视着江城，明明没有张开嘴巴。 一个声音却响在他的耳朵里。 “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个生物说话了，第一句话就让他懵圈。 “什么？” 它慵懒的趴在树干上，又站起身来舒展一下修长的身体，尾巴翘起，随意走到一个果实前。 一口咬下，吞入腹中。 那个果实的名字是刚产生不久的锐士深海下潜新纪录，消失在了树上。 科技树代表着人类文明以后百年的发展，上面的每一个成果都是无数科学家前赴后继才获得的。 就这样轻巧的被眼前的妖兽吃掉，江城的脸色陡然变得阴沉起来。 “我从你的情绪中察觉到了愤怒，何必呢？” 废话！ 如此轻而易举的就毁掉了别人的努力，将科技树的一部分狼吞虎咽入腹中，毁灭蓬勃生长的人类文明。 江城当然会感觉到愤怒。 “蓬勃生长？你可是真够搞笑的，小子。”妖兽的声音偏中性，听不出来性别，但让江城感觉到惊骇的是他竟然洞悉到了自己的想法。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在我的精神世界里？”他眉头一皱，问道。 “我？我是全知全能，无所不在的概念，人类曾赋予我一个不太好听的名称，拉普拉斯妖。” 江城猛然间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起了曾经科学杂志上曾经见到过的关于拉普拉斯妖的介绍， 琺国数学家皮埃尔-西蒙·拉普拉斯于1814年提出的一种科学假设。 宇宙中存在一只恶魔，它知道宇宙中每个原子确切的位置和动量，能够使用牛顿定律来展现宇宙事件的整个过程，过去以及未来。 它可以推演一切，命运中注定的所有事物。 当这个概念出现的时候，引起了世界科研界的轰动。 因为太过匪夷所思，所以没有广泛流传起来，它是和薛定谔的猫并称的科学妖兽之一。 江城是一个科研者，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个恶魔是有确切的科学依据，并非是妄谈。 但对方为什么又说，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在我的推算之中，生在华夏的你最后只是昙花一现后迅速凋零，你会死，并且就在不远的将来。”它顿了顿继续说，"不仅你会死，洛小璃也会死，以一种极其悲剧的形式，赵雪柔也会死。每个人从降生开始，一切就已经被注定，并且，有些人的死是因为你。" 江城愕然，看向树冠中这只优雅的神兽，对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未来，科技树会枯萎，人类文明最终会越发的暗淡，所以，你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呢？人类基因组或是可控核聚变，你视这些成果为骄傲的时候，在我看来是多么的可笑。现在你还感觉到愤怒吗？” 他听完拉普拉斯妖的话，顿时感觉到一阵一阵的迷茫。 有些人······会因自己而死。 这句话一下子戳到了江城的心里。 假若它真的能推算未来，那么，自己原本规划好的灿烂人生，在不久的将来就要湮灭在时间长河里？ “你相信吗？” “我不相信。”江城冷笑一声。 他不知道这妖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玩意，空口无凭上来就说你要死了巴拉巴拉的，你的爱人也会死，命运是注定的别反抗了······ 那淡黄色的瞳孔直视着他的眼睛。 “好，既然你不相信，我们就来玩一个勇敢者的游戏。” “游戏的名字叫做，无限制的轮回人生。” ······ 房间里······ 江城骤然间睁开双眼，心跳不由得加快，从精神世界中脱离出来，他背生冷汗，有种一切都被看破的心悸之感。 中性的声音仿佛仍旧没有散去，回荡在他的耳边。 江城怀疑自己是不是做噩梦了······ 他脑海中的科技树依然存在，没有了所谓妖兽的影子。 和往常一样寂静且蓬勃。 最近奔波别国，坐飞机辗转，弄得精神紧张，压力太大，都产生幻觉了！ 江城抹了一把冷汗，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个被吃掉的深海下潜技术，消失在了树上！ 客厅里的钟表指向深夜十一点半。 ······ ······ ······ 江城走在熟悉的街道上，雨后天晴，空气显得格外清新。 深呼吸一口，就能感受到自然的芳香。 他时隔两个月即将要重回校园，心里竟有些隐隐的期待。 这学，是上一天少一天了。 因为从他过几天就要正式接任生物科技院和能源科技院双副院长职位，代表华夏走向世界。 往后会有开不完的会议，和审阅不完的文件。 虽说钟老和陈老，还有顾清婉会帮他处理大部分的琐事。 可是他终究是要学着熟悉科研院的工作。 说句不好听的，钟英哲院士身体还好些，但陈老八十多岁了，健康每况愈下，说不定哪天撒手人寰。 作为接班人，他就要全权负责院内的一切事务。 从现在开始学习还不算晚，当然，老人早已到了退休的年纪了。 之所以还坚守在岗位上，是因为后辈尚且年轻，难当大任。 江城走在街上，现在他已经成为了华夏家喻户晓的人物，前几天出街都引起了居民的拍照围观。 为了不影响公共场合的秩序，他现在戴着口罩。 到了学校里再摘，反正都是些见惯了自己的同学，应该不会有轰动的场面吧······ 先前，梁谷他们发来消息，询问自己什么时候恢复学业，江城说过不了几天。 他不知道的是，有一个女孩每天早晨都在林荫大道上等候，已经成为了司空见惯的场景。 这个女生是赵雪柔。 岚京科技大学的校花。 也不知道是谁把他回岚京的事泄露出去了，最近老二和刘梦珂热火朝天的处对象，赵雪柔通过梁谷这层关系，知道了他回学校的具体时间。 老二是个叛徒。 江城走入校门，刚踏上林荫大道，一双好看的眸子就盯住了他的身影。 他假装无所觉察，镇定的往前走。 这双眼眸中的神采逐渐变为狐疑，仔细的打量着。 隔了几秒，穿着黑色连衣裙，头上带着发卡，很有些邻家姐姐感觉的赵雪柔走了过来。 她低下头，迫使江城的目光和他对视。 “江城？” 他没有回答，继续往前走。 对了。 就是这个态度，确认是江城无疑了。 赵雪柔一脸惊喜的伸过纤细的手就要抓住他的臂膀。 被敏锐的江城一个侧身躲开。 “别碰我。” 她的眼眸中神采瞬间变的柔情蜜意，丝毫没有因为冷落的态度而神伤，那样子就像是恶狼见到了羊羔······ 赵雪柔实在是太想念江城了！ 她心心念念的每天在林荫大道上等待，像是望夫石一样，早晨看到一个形似江城的人影就打量个不停。 于是，岚京科技大学里，同学们经过的时候，都惊异的看着。 平日里的校花赵雪柔完全放下了矜持，围着一个戴口罩的男生，叽叽喳喳的说着一些什么。 偏偏那个男人还爱答不理的。 “哎，你在O洲那个会议上的表现，实在是太帅了，我把你穿西装的照片截了下来，以后就是我的头像了，你不介意吧？” “你知不知道，咱们学校里还专门开了一个讨论你的帖子！有些女同学还成立了粉丝团！” “我对这个行为是很无语的，你觉得呢？” 江城瞥了赵雪柔一眼，“确实挺让人无语的。” “柯冰还是粉丝团团长，这更让人觉得无语了！” “......” “对了，你肯定还没吃早餐吧？要不要我去学校那边最有名的那家店去买？” “好好好，你赶紧去。” 江城巴不得她滚得远远的，千万别来烦自己，让他安安静静的上一会课。 “我马上去！”赵雪柔好像得到了圣旨一样，迈开腿就往校外走去。 他的耳朵终于能休息一会，心情也重新变得好了起来。 对了，今天要上什么课来着。 江城很久不来学校，都忘了周一的课程了。 他从手机里翻出课程表来，随后往生物系的教室走去。 到了教室，他悄悄的溜到往日熟悉的位置。 梁谷他们，顶着黑眼圈和陶鸣在讨论昨天晚上那一把游戏到底应该谁背锅。 连江城坐到了身边都不知道。 等到他们察觉到身边坐了个人，一脸烦躁的扭过来，“哎，你小子谁啊，不知道这是我家老三的专属······老三！你回来了！哎呦可想死我了！来亲一个！” “滚滚滚。” 江城摁住陶鸣热情的就要凑过来香吻的脸颊。 一阵寒暄。 课程正式开始。 奇异的是，江城听了没二十分钟，竟然开始犯困了，手撑着腮帮子好一会，最后终于是忍不住趴在了桌子上。 梁谷看了他一眼，转过来对陈雁说，“看到没，学霸也这个逼样，数学课睡觉天经地义，我们也睡吧。” 四个舍友齐齐趴倒，开始睡回笼觉。 ······ “江城······醒醒！” 不知道过了几节课，他被人推着胳膊，从梦境中缓缓脱离出来，睡眼惺忪的看着眼前面色有些紧张的陈雁。 教室里，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氛······ 同学们在交头接耳，眼神还不时望向前排的一个空位。 “怎么了？”他揉了揉眼睛问道。 “赵雪柔······” “她怎么了？” “死了。” 第105章 沾着鲜血的包子 江城感觉到大脑“嗡”的一声，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隔了几秒才问陈雁。 “你说赵雪柔······死了？开什么玩笑？？？” “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陈雁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递了过来。 屏幕上面是岚京科技大学的校园论坛，上面的帖子标题很醒目。 “女大学生买早餐出车祸，直击现场！” 下面是图片。 丁字路口街道，有着一家早餐店，蒸笼冒着袅袅的热气，旁边放着四四方方好多小桌子，清晨来往的行人很多，食客们坐满了桌子。 然而他们都惊讶的望向同一个方向，在街口中心的位置。 定格的画面里，有些人包子刚咬了半个，有些人勺子刚探入清粥里面，脸颊正对着街道口······ 一个女人，倒在一款大众途观轿车的前面，她穿着黑色的连衣裙，身下一片殷红的鲜血，好像小溪流一样汩汩的朝着四周蔓延，已经染红了旁边大片地面。 她的侧脸即使在血污中，仍能感觉到精致，高耸的鼻梁上有着几绺碎发。 散开的头发铺在地上。 犹如一朵盛放的花。 围观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上去，带着惊愕的表情观看车祸现场残忍的一幕。 车主也从上面走下来，看样子面庞通红，瞪大着眼睛，像是宿醉了，刚刚才被突如其来的事故惊醒。 她紧紧的闭着眼睛，左臂呈不规则的形状扭曲，寒森森的臂骨已经折断，穿破皮肤突兀的戳出来。 光是观看就能感受到触目惊心，骨骼被折断是一种怎样的疼痛。 右手，赵雪柔紧紧的握着一个纸袋子，里面雪白的包子散落，沾了灰尘，血迹浸到包子的褶皱上。 ······ 江城大脑空白的看着这场景，耳朵好像失聪一样，微张着嘴。 他又被陈雁推了几下，“没事吧，老三！” “你······你确定这是赵雪柔？” 陈雁接过手机，往下划到帖子回复的位置。 置顶的一条，“目前已经确认，出现事故的是岚京科技大学生物系的赵**，由于抢救不及时，失血过多，送往医院的途中已死亡。” 江城浑身猛地一颤，急忙从抽屉里拿出来自己的手机。 上面有一条微信通知。 点开。 “上午8.20 赵雪柔：已经买到天府的包子了，我马上回去！” 他看着这条讯息，愣了好久。 站起身来，与同学们一样，江城看向教室前排她经常坐的位置。 空无一人。 她的桌子上，还摆着一个小镜子，江城恰好能从镜子里看到自己······ “刘梦珂已经去医院了，梁谷陪她一起去的······刚刚才打来的电话，人已经没了，我才把你叫醒了。”陈雁垂下头。 教室中，弥漫着一种哀伤的情绪。 昔日朝夕相伴的同学死掉了，有不少人黯然神伤。 虽然赵雪柔平日里很高傲，只和刘梦珂来往，其余女生和她不要好。 但，逝者为大。 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念及她的不好。 江城站了好久，颓然坐在凳子上，呆呆的看向眼前的那个镜子。 他好像有些听不见周围同学的窃窃私语了。 也察觉不到旁边陈雁关切的目光。 教室里开着的窗户，外面吹过来的风静止了。 而飘飘悠悠即将落下的梧桐叶，也定格在了半空中。 世界静止下来，一片死寂，安静到让人发指。 旁边，出现一个浑身长满灰色毛发的生物，它蹲在前面的椅子靠背上，淡黄色的瞳仁要瞪出来一样看着江城。 拉普拉斯妖。 “游戏，开始了。” 中性的声音飘入江城的耳朵。 “是你搞的鬼吧？” 江城眼神中骤然覆盖上了一层冷意，定定的看着它。 "不！是你搞的鬼！为什么要怪罪于我呢？" 它有着长长灰白胡须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饶有趣味的打量着江城。 拉普拉斯妖迈着优雅的步伐，在课桌上走动，在被静止的时间里走动······ “我说过，从宇宙大爆炸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固定的，文明的衰落与兴盛，国家的崛起与死亡，物种的繁衍，人从出生到老死。作为全知神，我能推演一切，而你的出现，是变量！” 它说着猛然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盯了一眼江城。 “赵雪柔本该拥有平凡的人生，她会嫁给富二代然后做一个贤妻良母，虽然结局不算美好但仍旧可以活到老死，因为你的重生，她的死亡便要提前。你所研究的人类基因组，使本该破碎的家庭圆满，你以为是拯救了世界？宇宙需要一个微妙的平衡，生命的繁衍同样也需要，他们活了，就有别人要死，这是维持平衡的方法。” 江城赫然站起来，猛地朝这只讨厌的妖兽挥拳。 只可惜，一拳打在了空处，它的身形又出现在了讲台的位置。 依旧是那个让人觉得烦躁的中性声音，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 “游戏，既然已经开始了，你就不得不进行下去，你身边的所有人都要死，拯救别人要付出代价，我希望你不会退步，希望你······在身边人都死去后，仍旧可以坚持自己的想法。” “或者，你可以多出一个选择，结束这场游戏，我会安排其他人死亡，只要你承认拉普拉斯妖的存在，游戏便会结束。他们依然还活着，存在。” 让其他人死。 江城愣在原地。 可是，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一样的，人类本该向更辉煌的明天迈进。 怎么会因为所谓狗屁不通的宇宙平衡理论决定生死。 命运，是真实存在的吗？ 他的出现，是否真的改写了赵雪柔的人生。 本以为，只需要安然生活，老老实实进行自己的科研，一切都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江城思索了一会，陡然握紧拳头。 去他妈的平衡理论！！ 他坚信自己所做的事情从来没有错误！ 这些只不过是拉普拉斯妖的幻象！ 赵雪柔说不定现在好好的活着，他处在一个轮回的梦境之中，也就是对方口中的，“游戏！” 第106章 接踵而来的事件 初秋。 湿润阴冷的空气，被云层死死遮蔽住的太阳，天空昏昏沉沉的，丝丝细雨柔和的打在江城裸露的手腕上，他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冷意。 石碑被雨浸湿，聚集在坑坑洼洼的碑顶，又从笑着的姑娘照片上滑落，滴在地上。 旁边是大片大片的草坪，绿意盎然，还有一排排整齐的墓碑，场景肃穆而压抑，没有人说话，大家缄默的低着头。 穿着西装的江城打着一把黑伞，静静的站着，看着赵雪柔的墓碑，周围是伤感的同学，还有终于禁不住嚎啕大哭的赵妈妈。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举着伞，清秀的面庞看不出表情，只感觉到从脊柱处生出发寒的感觉。 初秋的天，这么冷吗······ 其实，一切都是假的，对吧。 自己眼前的场景，虚幻的死亡，墓地里躺着的那个女孩，她好好的活在现实世界。 只不过，现在所经历的，一个悲伤的梦而已。 江城不断警告自己忍不住哀伤的内心，他迫使自己变得铁石心肠，不许有任何想要弯下嘴角的举动，不许为了莫须有的死亡而哀伤。 一个坚定的科研者，拥有完整的宇宙观。 世界该是什么样的，生老病死，除了自然规律之外不会遵从任何的规则，更不会从出生开始就被注定命运。 如果一切都像拉普拉斯妖说的那样，那华夏流传了数千年“人定胜天”的理论又从何谈起呢。 他那么努力的寻求人类进步的方法，使自己的国家富强起来，难道是错误的吗？ 江城一遍遍的拷问自己。 他接过陈雁手中的花，一朵纯白色的菊花，绽放的极其热烈，上面沾了一些雨珠，很美。 江城走上前去，低下头把花放在赵雪柔的碑前，黑白色的照片上她微笑着，端庄优雅，留在了昨日。 从墓园出来，他收起来黑色的伞，拿出口袋里的纸巾，擦拭了一下沾湿的额角，上了早早在外等候的顾清婉的车。 这时，他裤兜里的手机“嗡”的一声，有人发来了消息。 江城拿出来手机，吩咐了顾清婉一下，“先走一段吧。” 他把车窗打开，让外面夹杂着雨丝的空气吹起来，好缓解自己有些压抑的心情。 是柯冰发来的消息。 他突然想到，不知道为什么，柯冰并没有出现在赵雪柔的葬礼上，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江城，你有时间吗，我有些事情想告诉你。” “有，你说吧。” 悦耳的电话铃声随之响了起来，在寂静的车里动静挺大。 他摁下了接听键。 对面就传来了柯冰略显紧张的声音。 “我现在，在环江路的风情街市这里，你过来一下吧。” “出事了？” “嗯······我也不知道找谁了，也许能帮我这件事的只有你了。” 随之，她就挂断了电话。 江城沉默了一会，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有些事情是逃避不了的，那就去面对吧。 他告诉顾清婉，在下个路口处掉头，去风情街市柯冰发来的定位那里。 ······ 街道超市路边，屋檐下站着一个女人，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辫，长相很漂亮，穿着高跟凉鞋，期盼的看着路口处。 直到江城的车停在街道旁。 打开门，女人上了车。 柯冰刚一上车，就紧张兮兮的看着街口对面的位置，看样子甚至有些惊恐。 她对上江城疑惑的目光，手指向远处的位置。 “你看那里。” 他扭过头去，透过沾了一些雨迹的灰色车窗，看到街角路灯下面，跪着一个小孩子。 那是个女孩。 她的脸颊脏兮兮的，应该是沿街乞讨的那种，脸上满是泥污，纵使天空中飘下淅淅沥沥的雨，小女孩没有丝毫要躲避的意思。 干枯弯曲的头发紧紧的贴着她的头皮，宽大破烂的衣袖一看就是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破旧衣服。 而且她的一只腿，细的像是竹竿一样，衬托的肥大的裤管空荡荡的。 纵使女孩本就瘦的皮包骨头，她的腿也实在是太异常了，就好像萎缩了一样，只有一层皮肉挂着腿骨。 看起来有些骇人。 女孩面前摆着一个碗，里面有些零零碎碎的纸币，她整个人趴在地上，不顾地下的泥污把脏衣衫都沾湿。 偶尔抬起头，江城惊愕的发现，她之所以趴在地上，是因为女孩坐不起来，身体下的一个滑板，是支撑她活动的唯一器具。 无神的眼睛，在每一个人匆忙经过的时候都会望过去，目光之中含着无数的悲凉与绝望。 江城看的心一揪一揪的痛。 这个小乞丐看起来，也不过是六七岁的样子，面黄肌瘦，皮肤泛出将死之人的青色······ 他就要下车去帮助那个小女孩，可被柯冰一把抓住了衣服。 “怎么了？”江城问。 “你别去，之前我试过了，她只接受施舍，不管你要怎么帮助她都不会被接受的。” “什么意思？” 柯冰眼神闪烁，“我注意这个女孩好久了，她一直在环江路的几个街道口乞讨，我之前于心不忍想要送她去慈善机构，她不愿意。给她买衣服买食物，可是她收下之后，第二天还是会出现在这里。我想即使你给她几万块，她依然还会来乞讨。” “你说她是骗子？”江城一愣。 “也不是，好像是真的残废。” “那怎么回事？” 柯冰又指向了另一个方向。 一家奶茶店里面，玻璃落地窗里面，坐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他脸上满是横肉，嘴角还有未刮干净的胡茬。 男人不时抬起头来，看向街角处趴着的女孩，确认她没有动地方，满意的别过头去继续跟别人交谈。 “我观察过了，这个女孩和男人只要出现就是同时，他必定在不远处观察。” 江城纵使不太关注社会上的事情，也顷刻间明白了柯冰叫自己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他的心中猛地窜起一股离奇的怒火，宛若熊熊燃烧的烈焰，使他不断的喘着粗气。 “你的意思是说，她是被故意弄残废扔来街上乞讨的？？？” 柯冰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这一个月的时间，除了这个女孩，我还看到了青年路，丹霞路，凤阳路，都有这样的情况······” “我今天算是真他妈的长见识了。” 江城怒骂了一声，掏出手机来就开始给尤立轩打电话。 就在自己生长的岚京，出现这样的事情，使本就压抑的他暴怒了。 第107章 代价 “我之前也尝试过报警，但是还没拨出去就挂掉了，因为我怕这些人在警局里也有势力，反而打草惊蛇，所以就给你打了电话。” “我明白了。” 江城拨通了尤立轩的号码，勉强平息了一下躁动的内心。 “喂？老尤吗？” “江教授你说。” “岚京市内怎么还有儿童沿街乞讨？你知不知道这个事情？” 电话那边，竟然出奇的沉默了一会。 一分钟没有出任何声音。 直到江城皱着眉头说了一句，“说话！” “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这些乞讨是有组织性的？而且有可能是被人为导致残废的！” “嗯。” “嗯是什么意思？你作为岚京领导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就是这样管理的？这事件的性质有多恶劣还用我说吗？？？” “江教授，你先消消气，这件事我想管也管不来，他们背后有着京都的势力，盘根错节，浮于表面的东西下是庞大的根，我一个人扳不倒。” 少见，雷厉风行如尤立轩，也有说办不到的那一天。 柯冰在车内紧张的听着两人的对话。 看来确实如她所想的那样，依旧在路灯下趴着的那个绝望的小女孩，只是杂乱社会现象的一个缩影。 也许在她身后，还有着无数一样遭遇的儿童。 他们如同生活在岚京地下道里的老鼠，避而不见光亮，整日处于阴霾之中，之所以眼神绝望，是因为从来看不到希望。 女孩为什么对天空中飘落的雨无所觉察，为什么对脸上的污浊视而不见。 也许，她习惯了。 “好，好！”江城冷冷说了两个好字，他根本没有想到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岚京城市建设愈来越好，街道一尘不染的表面下。 还隐藏着这样让人作呕的烂事。 “那我现在告诉你，尤立轩，你三分钟后就会接到京都那边打来的电话，我会全力支持你，如果你觉得自己不够份量，那就全权代表我。” 江城的语气冰冷，他此刻不是岚京科技大学一名普通的学生，不是十八岁的少年。 而是京都生物科技院和能源科技院副院长。 是华夏青年科研者的领袖！ 江城挂掉电话，顾清婉立马会意，开始联系京都方面。 不出三分钟的时间，钟英哲院士知道了这件事。 陈时院士知道了这件事。 他们上报给了领导。 尤立轩在闭目养神了一会之后，收到了京都巨佬发来的指示。 只有淡淡两个字，简略而粗暴。 却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这两个字是，“夷平。” 江城所要做的事，挡在他面前的东西，就夷平吧。 碾过去，别管那些所谓势力。 再错综复杂的背景，敌不过江城能量的万分之一。 柯冰在车内，定定的看着他。 一个小女人，想象不到，因为她的一次寻求帮助，会导致多少人得救，又有多少人要受牢狱之灾。 她找江城，算是找对了人。 柯冰看向雨幕里那个残废的小女孩，起身下了车，和江城举伞走了过去。 鞋子踏在水洼上，漾起波澜。 无数路过的行人视而不见，只有他们走了过来。 柯冰的前二十年，受尽了不公平的待遇，所以，自己淋过雨，也总想为别人撑把伞。 趴着的小女孩，正在数着碗里的硬币，“一块，两块，三块。” 回去又要挨打了，唉······ 她正这样想着。 忽然，漫天的雨停了，一个阴影笼罩住了她。 小女孩愣神之余抬起头来，看到了面容清秀穿着西装的江城，还有那个经常施舍她的女生。 “别怕······”柯冰蹲下身来，温柔的说。 ······ “你要这样做吗？” “我要。” 街上的行人定格，江城举着伞，在柯冰身边。 他对这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 因为每当画面定格，那个长相奇丑无比的拉普拉斯妖就会出现，瞪着淡黄色的瞳仁看着他。 “这小女孩该死，你又做错了。” “世界上没有人该死，我坚持做我认为对的事情。” “错！！大错特错！！”中性的声音终于带了些感情色彩，拉普拉斯妖浑身的毛发顷刻间炸毛，它响在江城耳畔的语气变得尖利而又愤怒。 它恶狠狠的盯着江城的脸颊，像是要一口把他咬死一样。 “我说了命运的一切都是注定的，你所做的事情都是变量，她就应该在街上乞讨直到死去，不光她是！岚京所有饱受困苦，跌入地狱的孩子都是！你不可以改变这一切！” 江城听到他这句话，直视着拉普拉斯妖的眼睛，“凭什么？” “凭命运。” “命运是他妈的什么狗屁，你的意思是要我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小女孩死在雨幕里无所作为吗？” “你执意要违抗我，你会付出代价的······” 它留下最后一句话，消失了。 雨点落在伞上，江城恢复了所有的知觉。 他蹲下身来，拿出纸巾。 擦着小女孩脸庞上的泥污，脱下自己昂贵的西装盖在她身上。 “姐姐说得对，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女孩感觉到厚重的西服压在身上，忽然，没有那么冷了······ “等下，我去拿热水。” 柯冰站起身来，就往路对面停着的轿车走去。 她脸上洋溢着笑容，发自内心的喜悦。 因为自己在今天拯救了无数流离失所的孩子，对吧。 当江城在数个月前，改写她人生的时候，她觉得那是从天堂射进地狱的一道光亮。 现在，自己也成为了光亮。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拐角处，就在这时猛然间窜出一辆急速行驶的车子，风驰电掣之中卷起地面上的水渍。 由于是雨天，行人很少。 飙车的那个混账东西耸拉着眼皮貌似脑袋不太清醒。 他脚放在油门上，持续的加速加速再加速。 在环江路呼啸！ 连红灯，他都没有在意，直直的穿过去。 开车的人好似被某种东西魇住了心神，他不在乎世间的一切，甚至不在乎已经出现在视野里的行人。 这个行人，是柯冰。 电光火石之间。 “嘭！”一声！！ 江城听到巨响之后猛然回头看，只见身后的柯冰被疾驰的车子撞飞！ 在路面上滚了好几米，身上的皮肤顷刻间被擦破。 只仅仅数秒，鲜血从伤口处涌出来，刹那间就遍布了她的全身，使她变成了一个血人。 这恐怖的场面让江城大脑“轰”的一声空白。 昏迷过去的柯冰倒在了雨幕中。 几秒后，江城踉踉跄跄的走了过去，还摔了一跤。 他跑到刚刚还在笑靥如花的女人身边，微张着嘴，一句话说不出来。 意外，来的如此猛烈而仓促。 代价······ 这就是拉普拉斯妖所说的代价。 想要拯救别人，那就别怕失去，因为宇宙要保持平衡。 有人活，就要有人死，这便是它的警告。 瓢泼的大雨愈演愈烈，本来丝丝细雨变成了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的打在地上。 落在江城的身上。 环江路，绝望的嘶吼在蔓延······ 原来所谓无限制的轮回人生，是让江城轮回接受身边人死亡······ 撑得住吗？ 第108章 无提示任务 医院里。 江城失魂落魄的坐着。 他从早晨开始，指尖就忍不住一直发凉，偶尔会失去知觉，掌心没有温度。 柯冰被送进了急救室，目前生死不知。 墙壁很洁净，四周都是白色，消毒水的味道蔓延整个走廊，护士走来走去，很忙碌的样子。 不能说医院是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可能是因为这个地方见惯了生死，所以没有那么多情绪的波动。 江城抬头看了一眼急救室的屋门，又低下头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做错了吗？” 他一遍又一遍的叩问自己的内心。 江城重生，按照拉普拉斯妖的定律，他拯救别人，同时中伤身边人，所以一切都会是他的错。 并非是宇宙中“恶魔”的定论，而是他带来了厄运。 赵雪柔死了，柯冰也死了，那下一个会是谁？ 正当他感觉到迷茫的时候，走廊里一阵脚步声传来。 尤立轩过来了。 他依旧穿着那身西服，戴着眼镜，脸色严肃，紧紧抿着嘴角。 看样子应该是匆忙赶过来的。 他喘了几口粗气，问，“怎么样了？” 江城知道他问的是柯冰。 “还在急救室里，我不知道情况，医生还没出来。”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他没有回答，只是兀自闭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尤立轩是打着伞过来的，他从公文包里拿出来一份文件，递给了江城。 他打开看。 由于手指太过冰凉，文件袋掉在地上。 从里面，散落出来无数的照片。 一张张触目惊心的画面。 在昏暗的房间里，墙壁破旧，墙皮都要剥落下来好几层，房顶挂着摇摇欲坠的昏暗灯泡。 地上铺满了茅草，连床板都没有，一个个双目无神的孩子瞪着眼睛看向镜头。 他们的脸上满是泥污，每个人都瘦的皮包骨头，额头上有溃烂的脓包和疮，头发杂乱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洗了。 干瘪的嘴唇上都是死皮，宽大的破烂衣服把小人罩在里面。 扭曲的臂膀，一瘸一瘸的动作，更有甚者和那个环江路的小女孩一样脊柱处被打断了。 他们大多是残废，很少有健全人。 像是牲畜一样睡在这满是茅草的脏乱房间，仅凭眼看就能察觉到破屋子里一定很腥臭。 他们没有一个人是哭泣的，似乎早已对一眼望不到边的人生绝望。 当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孩子们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多少波动。 直到那几个睡在灯火通明的宽敞房间里的恶人被逮捕，警察摁着他们吃的满脑肥肠的脑袋，踹着他们大屁股戴上手铐。 这些孩子们眼里才多出了一点不可思议的喜悦。 江城看着这些照片，内心被深深的震撼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如果和这些孩子一样处在脏乱差的房间里面，挤成一团一团的，夏季要靠睡在冰凉的地面上才能睡着，冬季要把满是虫卵的茅草盖在身上才能睡着。 自己的精神会不会崩溃？ 那下雨天呢，下雪天。 每当这样的天气，都会有扛不住的瘦弱孩子死去。 然后被扔在城市的下水道里，被老鼠啃噬失去温度的肉体。 他们匆匆来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享受一点温暖又匆匆离去。 吃的是恶人从垃圾堆的拿来的残羹剩饭，烂菜叶子。 喝的是城市公共厕所里自来水管里的水。 生命，该是这样的吗？ 没有人敢去揣测人性的恶。 因为人性实在是太恶。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获得了京都的力量支持之后，整个乞讨团伙被粉碎，那些人全部被抓走，他们背后的势力也逃脱不了干系。这次事件应该可以杀鸡儆猴，从岚京辐射其他地区，别的城市此类行为也会收敛。” 尤立轩紧紧抿着嘴唇。 他走进那个残废儿童住的房间的时候，也有一瞬间对于人生的恍惚。 场面实在是太让人惊愕了。 当你直视那些孩童们的眼睛，你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目光可以晦暗到那种程度······ “人怎么安置？”江城问。 “送往福利院了。” “我过几天会联合各大科研机构，成立慈善基金，供养这些孩子们的后半生。” “那最好。”尤立轩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松了一口气。他铁石心肠，可面对人间惨剧的时候，依然显现出心底的柔软。 江城骤然间湿了眼眶。 他扭过头去看向急救室门上的磨砂玻璃。 虽然柯冰看不到这一切，可她知道了也会很开心吧。 江城，在尤立轩送到这些文件后，在切切实实的知道了自己拯救了孩子们的时候。 他不再怀疑自我了。 闭上眼睛，江城来到脑海中的科技树下。 漫山遍野开满野花的山谷。 还有树上的一只虚幻的拉普拉斯妖。 ······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救吗？” “是的，我仍然会。” “为什么？” “科研者，初心就是相信自己，然后去探寻科学的真理，如果我怀疑自己，那我一路走过来的价值是什么呢？大家都不认为人类基因组能够成功，我做到了。大家都敢尝试可控核聚变，我也做到了。拯救哭泣的孩子，破碎的家庭，这样的事情有什么错呢？” 拉普拉斯妖目光深邃的看了他一眼。 “纵使赵雪柔和柯冰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你也坚定自我吗？” “我当然坚定。”江城面色淡然，掌心的温度重新回归，指尖不再轻颤。 他悟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 倘若有一天连你自己都不相信。 那何谈在科研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无数科学家，在探寻真理的过程中，洞悉宇宙，洞悉自然。 他们有的走火入魔了，成为了疯子。 有的怀疑人生了，彻底变态。 宇宙是浩瀚而复杂的，当这些纷至沓来的信息对你原本的认知造成冲击，如何判定这些是对的还是错的。 江城给出了答案。 相信自我。 “很好。”拉普拉斯妖骤然勾起嘴角。 山谷中出现微风，吹的庞大的科技树“哗哗”作响。 它原本满是毛发的身影忽然变得虚幻。 “拉普拉斯妖，或者说我，并不存在，只是一个假设而已。我用身边人的生死对你造成冲击，将一切的错误归咎于你的身上，挣扎和痛苦的情绪时时刻刻折磨着你，把你当做变量，害死别人的凶手，制造出心魔。你没有屈服，而是选择了相信自己。这是科技树的考验。古往今来，作为科技树的守护灵，我见过无数惊才艳艳的科研者，他们有的疯了，有的傻了，你是少数可以过关的。” “讲一个烂俗的故事吧，也许你小学就听过了。波兰维斯瓦河畔托伦市有一个年轻人，他出生在1473年，一个等级森严的时代。那时候，科学被称为神学的婢女，许多学识都被歪曲或阉割，人们眼中的世界是一个死样子，没有正确的认知。地心说在当时的教廷是绝对权威的理论，然后年轻人公然对教廷提出质疑，冒天下之大不韪进行试验，甚至有被绑到十字架上活活烧死的危险。” “没有一个人相信他，大家都说他提出的日心说是妖言惑众！可他依旧坚持自我，在种种质疑中完成了实验，最后他成为了古往今来最伟大的天文学者。日心说是人类探求客观真理道路上的里程碑，代表整个自然科学迈向新的时代。” “他的名字，叫哥白尼。” 江城悚然一惊看向郁郁葱葱的科技树。 拉普拉斯妖消失在树上，只有声音还在回荡。 “这是科技树给你的考验，能够掌握人类百年所有科技的人，一定要是心性、智慧、品质都足以担当大任的。梦境结束，你可以回到现实了。” 冰冷无情的系统声音响起！ “恭喜宿主完成无提示挑战任务，轮回梦境！ 奖励熵增定律，量子力学计算机！” 江城蓦然睁开双眼。 从幻境中醒转过来。 眼前的一切慢慢消失，白色的墙壁，亮着红灯的急救室，身边的尤立轩，消毒水味道的走廊······ 他大脑一片空白中，浑身一颤。 江城坐在床上，外面下着瓢泼的大雨。 一切都是假的，赵雪柔和柯冰依然还活着。 客厅里的钟表指向深夜十一点半。 哦不，是深夜十一点半零一分。 他做了个一分钟的梦。 （读者原来真的会人身攻击作者，哈哈。 嗯······下面写洛小璃了。） 第109章 宇宙的生命线 江城起身，抬眼看见在屋檐下琢着湿漉漉的翅膀的灰色鸽子，夜幕依旧昏昏沉沉，只不过低落的雨声，渐渐变得悦耳起来，像是在谱一首华丽的曲子。 做一名科研者，挺难的。 废寝忘食的研究，肉体上的折磨还好说，更痛苦的是一次又一次考验之中对精神的锻炼。 人类基因组争分夺秒，时不我待的紧迫。 可控核聚变令人抓狂的细枝末节，数十万个零件的装配。 再到刚刚，科技树上虚幻妖兽所制造的梦境拷问内心。 古往今来，成大事者必将经历无数苦痛，没有任何伟业是不付出代价就能获得的。 他很庆幸自己选对了，否认了梦境之中的悖论，那错误的宇宙平衡理论。 如果他屈服了，面对身边人遭遇不测的悲伤开始否认自我，那心魔就会彻彻底底的形成，使他在科研上无法迈进一步。 换言之，江城就失去了成为科技系统唯一宿主的资格。 天才与疯子，只有一念之差。 深渊与天国，也只有一步之遥。 他此刻一点点困意也没有了，打开手机，微信同学群聊里面，一片祥和的景象。 生物科技系的好多位同学，都在讨论这届新生马上就要入学的事情。 小女生们在想会不会来一批又高又帅的学弟。 小男生们在想有没有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学妹。 柯冰倒是没有那么庸俗，她在和赵雪柔拌嘴，两个人像是八辈子仇敌此世重逢的冤家，事事都能辟出不同的意见。 你一言我一语，彼此针锋相对。 眼下是柯冰占据了上风，嘲讽校花像是发育不良的少女，这句话把赵雪柔气急，像炸了猫的小猫一样连发数个感叹号。 赵雪柔：！！那玩意太大影响智商你懂不懂！ 柯冰：我36D 赵雪柔：！！我看你的智商就被影响了！ 柯冰：我36D 赵雪柔：！！@%(╬◣д◢) 柯冰：36D(◕ᴗ◕✿) 江城看的有趣，忍不住勾起嘴角，笑的眼睛眯了起来。 真好。 没有人死去。 ······ 由于已经入了秋季，晚上不盖被子容易着凉，环江小区江城的房间里凌晨还亮着灯。 他竖起枕头，躺在床上，长腿上架设着笔记本电脑。 上面是在编辑的文档，标题是“熵增定律。” 系统给予的任务奖励，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丰厚，这也是他应得的。 江城越看脑海中出现的这个热力学定律，越暗暗感觉到心惊！ 熵增定律，简易的说法是：所有高温物体流向低温物体的过程是不可逆的。 如果这个定律如此简单，那么系统也不会增加拉普拉斯妖关于宇宙定律幻境对江城进行考验。 人类目前已知的文明认知，世界两大定律。 其一是1+1=2，这代表所有物体、生物、文明等等的积累！ 其二是爱因斯坦的质能方程：E=mc²，人类因为领悟了他的方程，所以拥有了核武器！ 而江城手握的，就是推翻整个宇宙最初定论的第三大定律！ 他仔细思考了一会这个热力公式，最后下了一个决定。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江城把公式带入量子力学之中，得出了一个极为震撼的答案！ 生命和物质，甚至包括整个宇宙，都存在一种演化规律，会自发的从有序向无序变化。 冰会融化成水，干净的地面会越来越纷杂，密闭的空间里面粒子会紊乱，太阳在不断燃烧中衰变，宇宙在演化中走向热寂，然后死亡。 熵，即代表混乱。 任何一个系统，只要满足封闭，而且无外力维持，它就会趋于混乱和无序，生命同样如此！ 江城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敲下一个个文字，阐述着这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发现。 如果我们的宇宙是封闭的系统，那么最后也会走向爆炸。 最关键的是，熵增定律完全推翻了所谓拉普拉斯妖的概念。 既然所有东西都会走向无序，那么便不存在命运里的安排，宇宙即使有恶魔，也推演不了这种无序的变化，最先进的计算设备不能，硕大如同一个星球的大脑也不能。 江城在书写的过程中，还加入了一个假设的概念。 孤立系统总是趋向于熵增，最后达到熵的最大状态，也就是最混乱无序状态。但是，对开放的系统而言，它可以将内部能量交换产生的熵通过释放的过程转移，从而使无序变成有序。 如果人类有一天能控制混乱的增加或是衰减，那么就可以控制宇宙的生命线。 那么延续地球的生命，也自然不在话下。 现在所存在于世上，在所有科学家的认知里，他们认为拉普拉斯妖是真实存在的。 没有一种理论的出现能和它对抗。 所以大家总是很厌世悲观，觉得命运安排好的一切，纵使再怎么反抗都无济于事。 江城明白，熵增定律的出现，会如同数百年前哥白尼推翻地心说一样惊人。 如果宇宙是封闭的，那么拉普拉斯定论根本无从谈起。 如果是开放的，那我们便有控制生命线的可能。 他会成为定律的创始人，和爱因斯坦，普朗克，薛定谔一样被后人传颂的伟人。 科研的每一次新发现，都会让一个真心热爱此领域的人兴奋到神经跳动，眼下江城像饥肠辘辘的人走进了硕果累累的果园，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他要抓紧写出来这篇论文。 到时候，以华夏科研者的名义，发布出去。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整个世界被震撼的表情了。 一夜迅速过去，简直像是弹指一挥间，当他顶着熊猫眼终于感觉到神情疲惫的时候。 却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清晨，岚京科技大学校方正在紧张的筹备还有二十四小时就要来临的新生入学仪式。 校长唯唯诺诺的希望江城能够抽出一些时间，来母校进行入学演讲，勉励新生。 毕竟他已经成为了华夏的全民科研偶像。 给学生们树立一些正确的榜样也是应该的。 岚京学子把糖果超甜当成偶像这种事，校长很不想看到，科研或是其他有意义的事情才是合适的奋斗目标。 江城欣然应允。 第110章 六百八十分你考岚科大？ “这场合也要穿西装吗，我总觉得有点别扭。” 江城接过面无表情的顾清婉递过来的西装，他一度怀疑自己的助理是个面瘫。 这个女人哪都好，就是情绪波动太少。 好像天塌下来，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据我所知，西装是男人的战袍，任何正式的场合都要穿上。” “岚京科技学院的校服不是挺好的吗？” 他扭过头去，看向奇丑无比的红配绿外套，上面印着红彤彤“岚京科技”四个大字。 好吧，江城住嘴，收回自己觉得校服挺好的话。 这校服像是工厂粗制滥造，为走形式的统一服装。 九月七日。 岚京科技大学一年一度的新生入学仪式。 即将迎来一批新鲜血液的校园显得极有朝气。 林荫大道上的梧桐树中间拉着欢迎的横幅，建造了两年完工不久的新宿舍楼有了主人，江城他们也成为了大二的学长，不再是学校的末尾级别。 过完这个夏天，他也要迎来自己的十九岁了。 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多到让江城自己都目不暇接。 演讲台上，地中海校长依旧在说那些每年都一成不变的话，大四的学生们听都不听，因为校长只把演讲稿的年份变了一下，其余又臭又长的内容一点没变。 不过，他们也有一些期待。 那就是整个岚京的骄傲，也是他们的同校生江城据说要进行演讲。 以后可没有多少机会见到这样的人物。 趁机赶快拍照留念，以后也能和朋友吹嘘自己和江城是同一个母校毕业的。 后台，他站在那个熟悉的位置，上次为华夏传承文化周演讲，也和今日的场景相似。 江城有些唏嘘感慨，半年前的自己，还是个青涩的学生，现在已经成了科研领袖。 世事和身份都变化的太快。 那次还因为孙宇晨把自己的演讲稿掉包了，差点出丑。 这次，怕是没有这样的意外了。 因为他根本没准备演讲稿！ 都是在科研峰会上一展雄风的人了，即兴发挥一下随便说点什么就可以了。 教导主任符姝，目光看着眼前愈发成熟的学生，扯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行了，校长说完了，到你上场了，去吧。”她拍了拍江城的肩膀。 他点了点头，踏上台。 学校的操场人山人海，在尚有余热的初秋，学子们额头上已经有了一些汗珠，但当他们看见江城出来的那一刹那。 依旧鼓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声音在岚京科技大学的半空中经久不息，如同雷动。 可见，江城所受簇拥。 他嘴角扯了一下，因为下方，柯冰所组织的什么粉丝团，竟然扯了不少灯牌一样的东西，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跟饭圈欢迎明星一样。 让江城略微有些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说出了自己打好的腹稿。 一时间，操场上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来，通过扩音设备进入每个人的耳朵。 演讲的大体意思就是，大学是一个进步交流的平台，希望大家不要怠惰之类的场面话。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江城说的游刃有余。 他的脸上也渐渐有了微笑，正准备结束演讲的时候，忽然声音一顿。 肉眼可见的，江城的笑容直接凝固在了脸上，他像是看到了什么，错愕的几秒钟。 随后确认一般的揉了揉眼睛，浑身一颤，打了个激灵！ 他的目光停留在某个地方。 那里站着一个美貌无双的少女，她的黑发倾斜直下，在人头攒动的群体中是那样显眼，白皙的皮肤和周围男女形成很大的差别，水润的眸子看向江城，不管是鼻梁还是双唇，都惊艳到不可思议。 令人看一眼再也忘不掉。 “好，我的演讲结束，谢谢大家。” 江城回过神来，鞠躬结束致辞。 他下了演讲台，就不管不顾走出后台，看神情竟然有些慌张。 不一会儿，操场上的人群中就传来了骚动。 因为江城竟然出现在了新生聚集的班级处。 他径直朝着一个位置走过去。 岚京艺术系班级分区里，洛小璃玉葱一样的手指勾着头发，百无聊赖的看向台上的领导。 哥哥下台了，真没意思······ 然而下一秒，一个阴影就遮蔽了温和的阳光，她扭过头去疑惑的看。 正对上了江城的眼睛。 “洛小璃！！？？” “江城哥哥······” ······ 林荫大道一个僻静的角落，长椅上。 两人坐着。 “你怎么会出现在岚京科技学院。” “因为我报考的第一志愿就是哥哥的学校啊。” 小璃俏皮的眨着眼睛，这是她早就计划好的惊喜，早在她高考后就决定的事情。 江城看着咬着唇沿的她，猛然回想起。 自己之前曾经问过她报考了哪所学校，可是还没等回答，一个电话就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之后他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没想到洛小璃心思如此巧妙！ “没想到小璃你跟我考了同一个学校，对了你考了多少分。” “没多少······”洛小璃“嘿嘿”笑了两声，目光躲闪，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 江城还是很熟悉她的，知道她一摸鼻子，就肯定是有隐瞒。 “到底多少。” “六百多吧也就。” “多？” “额······六百八。” “？？？？？” 江城赫然站起身来，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生生气死在那里。 六百八虽说报考不了清桦北大，但是上个复旦！同济！那样的一流大学绰绰有余啊！ 没想到洛小璃是个学霸！ 天才一般的少女，却来了岚京科技学院这个破学校！ 超了学校招生线一百八十分！ 他感觉到胸口处顷刻间堵了一口淤血，呼吸都不顺畅了。 指着洛小璃片刻，他一句话说不出来。 只知道，“你你你·······” 江城虽然知道她是为了和自己在一起，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可本该有大好的前途却放弃了，也太不理智了。 报志愿这种事起码要和小姨和姨夫商量一下的啊！ 洛小璃抿了抿嘴角，看着气不打一处来的哥哥，眼角闪出一些狡黠的意味。 她忽然站起身，伸出手来一把搂住江城的脖颈。 喷薄而出的热气打在他的耳畔，软软糯糯的话让他瞬间没了脾气。 洛小璃巧笑嫣然，她说： “江城哥哥，我想你了······” 第111章 大城小爱 “乌黑的发尾，盘成一个圈，缠绕所有对你的眷恋······” “隔着半透明门帘，嘴里说的语言，完全没有欺骗······” 青春洋溢的校园里，扩音设备出现这首大城小爱，同学们终于听完了演讲，在音乐声中逐渐离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朝着自己所在班级的方向走去。 长椅旁。 江城感受着怀里的温度，洛小璃的身上有着一股隐隐约约的体香，很好闻。 是熟悉的味道。 让他一下子就想起来，在环江小区，两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的画面，那时候她紧紧依偎着自己，就像现在一样。 她现在趴在自己的肩头，这想念了好久的场景如今真实的出现，江城心底忽的变柔软。 洛小璃坚持了好久的炽热坦诚的爱，只希望事事有回应，不必沉重婉转至不可说。 她的长发没有束起来，如同黑缎一样光滑柔亮，精致的侧脸让人不由得侧目打量，洛小璃闭着眼睛，很享受等了好久的再见面。分别的时间并不漫长，但真正的爱意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环着江城脖颈的白皙手臂箍的越来越紧，她有种害怕失去的彷徨，不愿意松开手，只想维持着这个姿势，数一数他鬓边的头发，轻抬臻首就能吻到他的脸颊。 江城原本有些责怪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他安然享受着这份美好，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眸里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他嘴唇微动，悄悄说，“我也想你······” 微风起伏，两人头顶上方的梧桐叶簌簌作响，这风抚起洛小璃的长发，凌乱的飞舞又重新回归整齐。 天空澄净，飘着白棉一样的云朵，他们拥抱在一起的画面美的如同一幅画。 少女笑靥如花。 ······ “姨夫的病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嗯，经过接近半年的治疗，现在可以回家休养了，幸亏治疗的及时，病变的细胞没有扩散，要不然医生也无力回天。” “等过段时间，我忙完手中的事情，和你一起去趟凤州。” “去看我爸吗？”洛小璃手指放在唇沿处，疑惑地问。 “除了看看姨夫，我想把我们俩的事情说一下。” “我们俩······”她一愣神，目光定定的看着江城，片刻之后好像明白了什么。 出乎预料的，她的脸颊上骤然飞上两朵红霞。 娇羞的样子美不胜收，让江城看的呆滞了几秒。 她摆弄了一下裙摆，有些羞怯的说，“好啊。” “对了，你行李在哪里。” “放学校分配的宿舍里了。” “住什么宿舍！”江城拽着她去拿行李，“我们回家。” 半个小时后。 一辆车出现在环江小区的楼下。 顾清婉恭敬的打开车门，在洛小璃警惕的目光中接过行李，往楼上走去。 江城也提了一个包裹，不过助理已经先上楼了。 “哥，这个女人是谁啊？”她撅起嘴有些不高兴的问道。 她向来对出现在江城身边的女人有戒备之心，病娇的占有欲望是很强的，洛小璃不喜欢的东西不会看一眼，冷漠如冰霜，但喜欢的东西，要不计一切代价得到。 江城耸了耸肩，“陈老给我配的助理，一个办事很厉害的家伙，可以帮助我处理很多琐事，因为我未来要接任能源科技院和生物科技院，没有人帮任务量太大。” “好吧。” 她的眼神依旧戒备，顾清婉一看上去，就是那种很优秀的女人，长相也很漂亮，和这样的助理朝夕相处，不让人担心才怪呢。 不过这个女人，倒没有像赵雪柔之类热情似火。 看起来似乎不是敌对的对象，不管了，先防备着就是了。 待到行李放好。 江城啰啰嗦嗦的说着关于岚京科技大学的一些事项，餐厅和图书馆的位置，哪条路下雨天的时候会有积水，校门口的便利店卖过期食品最好不要去。 洛小璃一脸幸福的听着这些，点头如啄米。 这是安静温馨的一副场面，两人好像真的组成了一个家庭一样。 江城在计划着，把自己租住的这套房子买下来。 因为这间屋子给了他太多的回忆，以后天南地北的去飞，可只有岚京才是真正的家。 前些日子，钟老问他要银行卡号，说人类基因组的投入市场的第一批专利费用已经到账了。 江城不是很在意钱，没问多少。 等到到账之后，他也是被震撼了好一会。 数字超过了九位。 出口的基因试剂，几乎占据了九成九的份量，并且在国外供不应求，有价无市。 这样的资金，别说买一栋房子了，就是最高档的小区，他也随便买下。 科研者从来都不穷，只不过金钱不是他们的追求。 洛小璃大概要在岚京上四年大学，有个安居之地还是很重要的。 江城打算让顾清婉直接去和房东谈，自己签个字就行了。 然而，两人现在还不知道。 岚科大的公共论坛之上，有人拍下了作为新生入学的洛小璃。 用照片开了个帖子，吸引了无数学子的关注。 他们所有人看了一眼后，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惊艳，就像当初梁谷陶鸣他们初见她。 惊为天人。 这帖子被各种转载以及顶帖之后，占据了岚科大论坛的榜首。 底下最多的讨论，就是这个漂亮的少女，似乎要赵雪柔的校花位置要不保了。 将被新生一举夺下！ 两个不同类型的女孩，容貌几乎没有可比性，如果赵雪柔是小家碧玉的类型，那么洛小璃是不真实的虚幻之美。 只存在于想象中的美感。 大家都在打听她的身份，但是得到的回复只有名字，家乡是凤州。 这又为她盖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可是，让无数人梦想破碎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 当所有人都知道，洛小璃已经名花有主······ 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第112章 痛并快乐着 窗帘拉着，遮蔽清晨的阳光，天边的鱼肚白早已消逝，街道上有了些许行人，晨练的大爷出了门。 空气中弥漫着晨间特有的清新气息，昼伏夜出的野猫回到小巷子里安眠，早餐店开始售卖热气腾腾的包子。 房间里，床边小桌子上放着一杯凉了的茉莉花茶。 洛小璃在睡梦中无意识的动了一下，这让原本就接近睡眠饱和状态的江城缓缓醒转过来。 他睁开眼，抬起手来揉了揉眼角的位置，拿起一旁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又闭上眼睡了大概十几分钟的回笼觉。 七点半。 困顿的感觉逐渐消失，他抚了一把刘海，坐起身来。 前几天，洛小璃成为了岚京科技学院的一名学子，和江城理所当然的住在了一起，两室的房子，一间用作他平时工作或者写论文。 洛小璃的卧室，成了两人睡觉的地方。 昨天夜晚十一点多，江城困得要死，眼皮都打架，因为在能源科技院处理了一天的事物，审阅的文件就有数十份，耗费了很多精力。 可偏偏小璃就是不想让他睡觉，和客厅里的小比一个德行，滚来滚去还时不时用手拨弄他的脸颊。 刚闭上眼就被迫睁开，应对她喋喋不休的问题。 再特别的人，恋爱中都是一个样子，洛小璃也不例外。 她翻来覆去，一会玩头发，一会伸过手来，“哥，你看我晒黑了没？” 江城看了一眼她白嫩的手臂，敷衍式的回答，“没有没有。” “怎么办啊，军训还有一个多星期，我实在不想在大太阳底下晒着了。” “那我跟校长打个招呼，别去军训了。” 他无奈的看了洛小璃一眼。 “不要，那岂不是搞特殊。” “行，大家都晒着，搞特殊也不好。” “可是我不想晒。” “......” 江城扭过头去，嘴角抽搐了两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好在洛小璃并没有一直纠结这个问题，她只是发发牢骚，很快又换了一个新的话题。 “哥，你最近看那个岚科大论坛里的校花争夺了没。” “什么？” “就是赵雪柔和另外一个女生，好像大家要簇拥新校花了。” “新校花是谁？” “你猜。” 洛小璃一挑眉，脸上涌现出笑容，很期待他的回答。 江城歪头想了一会，没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他很少留意学校里的女生，忙得够呛谁有空注意这些。 “我不知道，你直说吧。” “不行！必须得猜！”洛小璃伸出柔若无骨的手来，放在他的脸颊上，强行让他的目光对准自己，表情充满了暗示。 就差明说了。 “我还是猜不出来······” “江城！” 洛小璃眯着眼睛看着他，忽的转过身去，一把扯过被子，心胸好一阵起伏，瞬间就变成了气鼓鼓的少女。 她想不通这个男人怎么会这么直。 江城眼见她转过身去了，笑容顷刻间洋溢起来，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他心里想着，“好耶，终于可以睡觉了。” 闭眼刚三分钟，困意凶猛的袭来，就要把他淹没的时候， 身边的少女侧过身来，推了他两下，“新校花是我啊！是我！” “你饶了我吧！我求你了！” 江城哀嚎。 ······ 两人确定关系，已经有一周的时间。 他发现，成为了恋爱关系的最大坏处就是，他奈何不了洛小璃了。 这个少女表面乖巧懂事，其实内心特别腹黑。 江城一生气她就撒娇。 江城心情好她就开始折磨。 不过，这个真实的少女样子，多数时候让人爱到难以割舍。 比如现在，他刚刚醒转后坐起身来，洛小璃紧随其后的就醒了。 她鬓角的头发杂乱，一脸懵的样子，可爱的像是一只呆萌的树袋熊，闭着眼睛在身旁摸索了一下，找不到人又睁眼。 看到坐起来的江城，她嘟着嘴不满的拍了拍床。 “再睡会······” “你睡吧，我去洗漱然后下楼买早餐。” 洛小璃不由分说的坐起身来，一下子把他扑倒，拉过他的手环住自己的脖子，整个人蜷缩到江城的怀中。 她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迅速又进入了睡眠。 江城无奈，嗅了一下她身上的芳香，把下巴轻轻放在她的头上。 怀中的少女很好闻，很柔软。 他欣然自得的想。 那就再睡会吧······ ······ 秋天，绿叶从树上脱落，果实成熟，天气转凉。 盛夏的温度只剩下末尾的挣扎，人们要脱去夏装，穿上外套一类的衣服。 天气不错，外面云朵偶尔会遮住阳光。 由于是周末，江城有了一些空闲时间，洛小璃也不用去军训。 他们想凑这个时间，在外面买买东西，填充一下家里。 顺便把秋季的衣服也买了。 两人在岚京世贸大厦下车，江城刚要抬步往前走，洛小璃突然说，“等一下。” 她从兜里拿出一个防尘口罩，跑到哥哥面前，踮起脚尖给他戴上。 江城愣了一下才想起来，现在他不是原来的身份了，电视上还在循环播放他参加科研峰会的场面，可以说现在他是家喻户晓的人物。 一旦在外面被人发现，就有可能引起轰动性的围观。 戴上口罩，是最好的选择。 挑选了一家比较高档的店铺，江城走了进去。 那店员一见有客人就迎了上来，见到洛小璃的一刹那错愕了一秒。 因为她确实漂亮的出奇，身材也是恰到好处，只不过尚显青涩，不过这份青涩更增加了少女的感觉。 服装店里，店员笑意盈盈。 “先生，小姐，请问你们要买什么类型的衣服。” “看看秋装。” “好的，我们店里刚刚上新了新货，都是国内知名设计师的作品，来这边看看。” 洛小璃和江城跟着走过去。 过了一会，从不同试衣间里，两个人走了出来。 还没等他说话，店员的惊呼就传过来。 “天哪，小姐你穿这身衣服也太好看了。” 他扭过头去，目光看向一边的洛小璃。她穿了一个象牙白色的衬衫，领口处有个系着珍珠的蝴蝶结，袖口处有着半镂空的设计，可以看到她手臂白嫩如同莲藕节。 确实很漂亮。 “先生，你们是一对吗？”店员眼中神采奕奕，好像真觉得两人很般配。 洛小璃拽过他的手臂。 “当然，他是我男朋友。” 第113章 当你有一个病娇女友 阳台上，他拿着花洒，给新买的那几盆花浇水。 绿意盎然的枝叶上水珠转了又转最后顺着叶尖滴落到下面的土壤里消失不见。 江城心不在焉的斜着臂膀，不知道和谁在打电话。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这个慈善基金是没有商业性质的，以我联合岚京的名义募捐，他们爱捐就捐，不行就散伙。” 他和洛小璃刚刚在外面逛了一整天，回家之后她自告奋勇要去厨房做几道从小姨那里特意偷师学来的菜式。 江城知道她弄得不会多好吃，但拒绝不了洛小璃空前热衷想成为一个贤妻的心情，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眼下他在处理之前计划好的，救助岚京一些贫困儿童帮助他们完成学业的慈善基金事情，本来江城只想挂个名，和尤立轩他们配合一下。 没想到现在负责人打电话想举办几次活动，让他出席，江城哪有时间，更何况这样的活动要和那些商人打交道，又免不了一阵客套寒暄，假里假气的喝喝酒。 他真心不喜欢这样无意义的事情，可负责人的语气婉转，言下之意是岚京这些大大小小的公司滑头的很，想利用他的科研领袖效应，给自家公司增光添彩。 捐款可以，没问题，起码也得有跟江城说两句话的面子。 以后才能当做绝好的宣传，既能体现企业的为民大善之心，又能有良好的商业效应。 江城没办法只能答应下来，不过最多出席一次，这也是看在募捐上，要不然他一次也不想去。 和商人打交道，比和科研者打交道难太多了，从古至今商人心肠九曲十八弯，不是说说而已。 协商好之后，他挂断了电话，客厅里传来了小璃的声音，“哥，你忙完了没，吃饭吧。” “好！” 客厅，江城惊讶的看着得意洋洋的她，还有桌子上冒着腾腾热气的四菜一汤。 “快吃一口！” 洛小璃眨巴着漂亮的眼眸，纯净的黑色瞳孔里闪出一抹期待的神采。 “好吃！” “那哥你多吃点。”她甜甜的笑了一下，江城的一声夸奖，让她的心里有种蜜糖一般的甜意，不枉她在凤州跟妈妈学了一个多月。有这句话，一切都是值得的，哪怕溅在手臂上的油点，指尖割出的伤口，都不再那么令人害怕了。 爱一个人，似乎做什么都值得。 她托着香腮，眼里的情意足够把人融化掉。 ······ 洗手间里，两人挤在一个小小的空间，江城左右上下晃动牙刷，蓝白相间的牙膏产生泡沫塞了满嘴。 洛小璃不知道有什么癖好，不穿睡衣非要穿江城的白衬衫，她比哥哥矮了一头，宽大的衬衫堪堪能盖住屁股，又白又直的腿暴露在空气中，她同样刷着牙，偶尔会恶趣味的往后靠靠，贴到他的身上。 弄得江城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两声，扶住她的肩膀，含糊不清的说，“老实洗漱······” “咯咯咯咯。”银铃一般的悦耳笑声回荡在狭小的空间。 他洗了一把脸，抬起头来走进客厅，洛小璃穿着拖鞋靠在门框旁，撩了一下额边的发丝，“那我洗澡咯。” “洗吧，我回房间看书。” “？” 江城感觉神清气爽，正要抬脚步入屋里，洛小璃忽然假模假样咳嗽了两声。 他敏锐的察觉到，这声音包含了一些不同的意味，于是回过头来问，“怎么了？” “就这样走了？”她眨了眨眼睛，“我说，我要洗澡了！” “洗就洗呗！” 江城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满头黑线的洛小璃倚着门框怀疑人生······ 好，钢筋直男也没关系。 她片刻后诡异的歪了歪头，脸上浮现出阴谋的微笑。 不要小看一个病娇的心思缜密程度。 洛小璃走进房间，关上门。 不一会儿，哗哗的水声就响起。 江城在看一本心理学书籍，上面在描述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具体表现特征，这本书叫“心理侧写”，这类效应常表现为犯罪的被害者对于犯罪者产生好感，甚至反过来帮助犯罪者的一种畸形情节，他对这个没有太大的兴趣。 翻过去看下一页，两个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病娇。” 病娇只对某事物的极度喜爱与娇羞状态下的精神疾病，这类人转化为阴暗型人格的时候会做出与平常形象不符的极端行为。过激的思维导致她们的占有欲一般特别强，常伴随着不满时的暴力行为。 从2005年霓虹国出现这个词语后又广泛宣传，有许多动漫人物都会有这类属性，例时崎狂三，园崎诗音，桂言叶，我妻由乃，黑瞳······ 江城看到这里哂然一笑，现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多病娇，恐怕这东西只存在于幻想里吧！ 他正这样想着，忽然洗手间里传来了一声，“江城哥哥，我浴巾忘拿了，你帮我去阳台拿一下。” “好！” 答应后，他翻身下床，拿了一个粉色的浴巾就走了过去。 站在门前，江城没有看到洛小璃伸出来准备接的手。 浴室门依旧紧紧闭着。 “你拿一下，我挂在门把手上。” “不要！送进来吧，外面冷，我开门会感冒的。” 江城怔了一下，有点无所适从的挠了挠头，他感觉到心脏猛然间跳动数下，然后迟疑的“啊？”了一声。 门打开一个缝，里面传来了她的催促声音，好像真的很急迫，极为怕冷的样子。 他犹豫了，片刻后一咬牙，闭上眼睛走了进去，抬起手。说什么你拿过去吧，我什么都不看。 进入浴室的一瞬间，江城能感觉到空气瞬间变得潮湿又温暖，还夹杂着一股让人目眩神迷的香味，他没睁开眼，小鹿在胸口处乱撞，撞得心情惴惴不安。 忽然。 一双湿漉漉的手，轻轻放在他的头发上，轻柔的力量压下他的脖颈，洛小璃浑身湿透，身上的香气撞了江城满脸。 她缓缓踮起脚尖，软软糯糯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眼里有着化不开的爱意，将自己贴了上去。 水润的唇沿向茫然的江城靠近，他睁开眼，蓬勃氤氲的雾气弥漫整个浴室，水珠在镜子上凝结又滑落。 墙壁上也满是水迹，她眨着眼，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一些悬而未滴的水，眼睛里映出江城的样子。 镜子中映出两人靠的极近，额头紧贴着额头，鼻尖触碰到鼻尖，唇沿距离只有咫尺之遥。 短暂的大脑空白，让他什么都觉察不到，只能听得到愈发变快的心跳，清秀的脸庞有些发烫，耳朵也红的像煮熟的螃蟹。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她在飘扬的水汽之中完美的容颜。 洛小璃在这样的场景中惊艳到不可思议，她的爱意永远热烈而放肆，就像贴上来的软软的樱桃小嘴，如此让江城猝不及防。 他手中的浴巾悄然滑落。 在拥吻。 第114章 你真的懂物理吗 当江城把脑海中系统给予的熵增定律写出来，这篇关于宇宙概念的论文彻底成型，他自己阅读了一遍又一遍。 光修改细节性的东西，就足足用了一周多的时间，他又把这些理论分成段落式做成PPT。 科学中，务求绝对严谨，一丝一毫的差错都不能有，尤其是这样简单却包罗万象的理论。 任何微小的逻辑漏洞，都是致命的。 虽然这个定律只有一句话，是热力学中的简单原理，但是代入其他概念之中，哪怕是写上几万字也写不完。 他猛然间想起一些东西，老子--《道德经》--四十二章。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这是老子对于宇宙的定论，熵增定律只有一句话，代入其他概念，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再度检查一遍之后，他吐出一口浊气，站起来舒展了一下僵硬的筋骨，合上笔记本电脑，匆匆向外面走去。 周末过去，洛小璃已经去上学了，江城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他，说自己晚上可能会晚一点回来，让她不要等自己，先睡觉吧。 驱车便前往能源科技院。 他在车上打着电话，通知管辖下两院，以江城的名义联合发出邀请，让京都一部分科研者开一个研讨会，讨论一下自己的最新发现。 钟老同样是有助理的，他本来在百忙之中研究一幅唐寅的真迹“猛虎下山”，这幅画是陈老送过来的，挂在了办公室最显眼的位置。 他越看越不对劲，想这老小子该不会是骗我的吧，猛虎怎么一点也不猛，反而有点呆萌的意思。 助理知道钟院士赏画尤其认真，但是江副院长的电话又不得不进行转达，他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试探性的说了一句，“院长，能源院开研讨会，去吗？” “我不知道那些个破会有什么好开的，次次都是说一些鸡毛蒜皮的屁事，耽误时间，不去！”老人摆了摆手。 “可，这是江院长的邀请。”他又说了一句。 钟老猛地转过头来，眉毛一挑，“备车。” 这小子难道又有新发现了？ 与此同时，京都各个科研者聚集之地--华夏科院，近代物理研究所，甚至冯震的生科部，有许多人接到邀请之后都雀跃不已。 他们早就想见见江城的真人了，只是迫于平常没这样的契机。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除了手头有紧急研究项目的，几乎都第一时间赶往了能源部。 钟老在车上还不忘了给江城打电话，谁知道却是占线中，他心里有些急······其实这也不怪他。 每一次江城有动作，都是震撼所有科研者的大事，不知道这次又能带来怎么样的惊喜。 想到这里，他的呼吸逐渐急促了起来，钟老绝对预料不到的是： 这次，不仅仅是震撼那么简单了。 一辆辆车子停在能科院的楼下，戴着眼镜，穿着别院服装的科研者们纷纷朝着会议室而去。 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灯光亮彻，旁边的窗帘紧紧的拉着，投影器缓缓启动。 江城站在最前端的位置，和院内负责这方面的人沟通着什么。 一批一批的人涌入客厅，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目光看向前面的他。 他们窃窃私语，小声讨论着这次召集大家过来，探讨的主题是什么？ 过了几分钟，有几个熟悉的身影步入其中，让坐着的科研者们看到后一下子站起身来，目光中饱含崇敬。 能够让大家如此郑重对待的，除了钟院士和陈时也没有几个人了，连冯震都来了。 江城抬眼看的时候，有些惊喜，因为陈昂满面笑容，从基因试剂的繁琐事务中抽身，特意来参加。 两人没有说话，握了握手，尽在不言中。 他们只有共事一段时间的经历，却难得彼此欣赏。 跟在最末尾的位置，还有一个女人，她扎着马尾辫，神色复杂的看着交情不浅的江城和陈昂，默默的垂下眼帘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小江，你又有什么新课题？”钟老悄悄附耳过来问道。 “这不是马上就要开始讲了嘛”，他微笑了一下，设备也在这时候调整完毕。 大家好整以暇准备好。 投影器里的光芒缓缓亮起，四个大字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熵增定律。” 江城站在侧边，没有回头，手准确的指向标题的位置，面朝一脸疑惑的众人。 “这是我的最新发现，经过一段时间的工作，终于把这个课题做到满意。” “熵增定律，用热力学的概念来讲，指热量从高温物体流向低温物体是不可逆的。物理表达式为S =∫dQ/T或ds = dQ/T，S表示熵，Q表示热量，T表示温度。该定律适用于孤立系统。” “接下来我们引入哲学概念。 物理概念。 再用量子力学的方式表示······” 江城的声音清晰的响在会议室里，本来就托腮或者十指交叉的科研者们，越听他讲述的内容，面容就越严肃。 他的讲述深入浅出，平铺直叙，内容却是让人震撼到无以复加。 在讲述哲学概念的时候，就有人紧紧皱起了眉头，并且在场人有这方面比较精深的教授。 物理学的几位大科研者，更是听得错愕了几秒。 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立马领会熵增定律的精妙之处，而是严重的怀疑。 江城真的懂物理吗？ 眼下的世界，正是决定理论最鼎盛的时期，人类相信只要知道宇宙中原子的位置与动量，就能够推演过去，现在和未来。 而他叙述的，是宇宙会从有序走向无序，任何封闭系统都会实现熵增。 牛顿的完美力学体系，使决定论成为学术界的主流观点。 钟老和陈时他们也不明白江城在搞什么，等到彻底听完之后，越发咂舌。 你是要推翻当今世界的主流观点吗？ 老人对视一眼，和江城共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稳住情绪，保护心脏。这小子总是闷头搞一阵子研究，然后丢出个大炸弹来！ 出于对副院长的最近，科研者们没有出声，等到他叙述完毕，目光沉静的扫视全场。 “有没有人说一下自己的疑问，来探讨一下。” 顿时，数十个人举手。 第115章 进入世界史的可能 一位发型梳的一丝不苟，戴着酒瓶底一样眼镜的中年人目光犀利的看向江城。 他高高举起自己的手。 江城点头示意。 “这位教授想问些什么？” “我想知道，江院长在物理方面也有涉猎吗？” “一点点吧。” “我认为你没有。” 中年人姓黎名舟，言辞锋利如刀，一点也不顾及自己面对的江城是何身份，心中所感直抒胸臆，丝毫不掩饰。 科研者中，有太多说话很直接的人，他们比普通人更讨厌去伪装，在科学的大环境里面，严谨才是第一准则。 追求世间最真实的理论，需要这份品质。 黎舟更是物理研究学院出了名的轴，输出观点的时候怼领导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他身边一起跟着来的同事眼见他站起身来就知道要出问题。 可是阻拦也来不及了。 整个会议室里，因为他的这一句话，变得鸦雀无声，同事直接捂住了额头，别过头去不去看。 平时怼怼领导也就算了，都知道你的性格，江城那是一般人吗？ 青年科研领袖，先驱者和新纪元计划的负责人，科技双院长。 哪个名头拿出来都足够吓死人。 有意见当然可以说，婉转点更能让人接受。 大家都共同沉默的时候，江城却非常严肃的回应。 “很好，请说出你的理由。” 黎舟推了一下眼镜，“我是牛顿力学的绝对信徒，而从其中共生出来的拉普拉斯理论，江院长难道没有听说过？简单解释一下，我们可以把宇宙现在的状态视为其过去的果以及未来的因。你所谓有序变无序的理论无从谈起。” 江城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并没有任何不快的情绪，示意他坐下。 他环顾亮彻的会议厅，语气友善，“还有没有其他的疑问，大胆说，待会我一并回答。” 众人面面相觑。 眼神复杂中含有一些犹豫。 “这次探讨，力求畅所欲言，诸位在自己的领域浸淫时间超越我太多，你们的意见很重要，但说无妨。”他又补了一句。 既然如此锐利的言辞都能接受，众人一下子没有顾忌了。 一个接着一个的站起身来，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希望江城能给予满意的答复。 顷刻间，场面就变得热闹起来，大家踊跃发言，真真正正的开始了关于熵增定律的探讨。 陈昂目光闪烁，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 角落里坐着的沈怡然，脑袋中生出很多不解，为什么江城能够心平气和的接受那么多的质疑，他又凭什么敢介入物理学领域，试图推翻这个世纪主流的观点呢？ 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行为，无异于将自己架到烧烤架上。 这个男人哪里来的底气？ 江城把大家的每一个问题都记在了心里面，他既然敢邀请别人来，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关于科研的辩论，哲学的辩论，宇宙的辩论，任何一个话题都足够深奥且富有魅力，他站在最前端的位置侃侃而谈，各种物理学的名词运用也很准确，一点也不像贸然闯入这个领域的门外汉。 有关拉普拉斯妖，他的认知太深刻了，可以说比在场随便一个人都更了解，面对提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平淡的语气却叙述着高深而又巧妙的理解，既不失偏颇，又让人思考良多。 尤其是黎舟执拗拥护自己观点的这类，江城予以否决，两人愈争愈烈。 就这样，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推移，他讲的酣畅淋漓！舌战群儒！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把所有人说的哑口无言。 说是“满朝文武无一人敢言”也不为过。 有个物理学博士，直接被他的理论冲击到呆呆愣愣，怀疑人生。 把这个问题代入进数学，就像硬生生改变一加一等于二的大众观念，或是告诉你3和4之间有另一个自然数。 不亚于数百年前哥白尼发表观点，告诉那个封闭的社会，地球不是宇宙的中心，而是围绕太阳沿着轨道公转的生命行星。 让人怎么接受的了。 江城中途喝了好几次水润了润嗓子，他的大脑始终处于一个高速工作的状态，辩论这种事最耗费心神，但他召开会议的目的远远不止如此。 台下一阵窃窃私语。 黎舟虽然不服气，但也找不出来熵增定律的漏洞。 他当然找不出来，因为这个定律是真实存在并且有科学依据的！ 数位物理学的教授，被说的紧皱眉头，彼此相望，都是欲言又止。 他们心中共同出现了一个让自身直起鸡皮疙瘩的想法。 江城所说，可能如实。 这个念头一出来，无异于在他们的脑海里进行炮击，世界观念都逐渐变得模糊不清晰，让人头昏脑涨的。 他知道大家不服气，为了彻底说服。 江城准备了最后一招。 他从PPT里调出来自己进行的实验。 能量在封闭系统中熵增的过程！ 短短三分钟的视频，众人在沉默之中看完，播放完毕之后，有些人微张着嘴巴，有些人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的心中皆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连窃窃私语的讨论都全部停止了。 此刻几个人开始明白，江城的理论有多么浩瀚！只简单的一个过程，一个实验视频。 若是代入宇宙之中，不断膨胀的星河，慢慢在离我们远去，使一切变无效，自然中岩石的风化，土地的沙化，河流湖泊的干涸。 生命里走向衰老和死亡的过程，人体免疫力十二岁达到顶峰往后却不断的进行衰减。 一个极常见的现象，就是人往往二十多岁的时候精力鼎盛时期，通宵打24小时游戏，看通宵小说，睡几个小时又活力满满，可随着年龄增加，恢复过程再也没有如此迅速。 这就是人体实现“熵增”。 物质，生命，宇宙等等！ 熵增定律可以解释几乎绝大部分东西！ 当这个想法一出现，没有人能冷静下来了，他们在进行头脑风暴，以科研者们的大脑，瞬间就明白了江城理论的真正深奥之处。 而这场震人肺腑的讨论会，在江城的授意下，被全程记录下来。 他要把会议的内容，以及定律的概念扩散到世界范围内。 让熵增定律，成为宇宙第三大定律！ 江城的名字，将载入世界史之中，成为一个标志性的历史事件。 不知道别国，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毕竟上次出尽风头，还是数日之前。 第116章 护士小姐，还得是你 江城将论文投在国际科研网站上，与科研教授们讨论的视频也被翻译成数个外文版本，通过华夏的媒体输送出去。 经过了短短三天时间的发酵，竟然引发了难以想象的广泛讨论。 本来这样科研向的视频不会有太多人关注，大多数人上网是为了找些“乐子”，但是由于前段时间江城的名字热度太高，所以一旦跟他沾上关系的帖子，观看量都不低。 原本他们只把此当做一个学术研究视频，但当所有网友，从屏幕上看到面容镇定的江城不疾不徐的讲述概念后，表情都开始由笑意盎然转为眉头紧皱。 有的在短暂的头脑风暴中愣神，回过神来视频中的声音消失，已经结束好久了，他们方才一个激灵，点下了再次播放。 江城对人类认知观念的冲击，这种场景在世界各地上演，视频被翻译成三十八个语种，猛烈的冲击着上亿人的神经。 视频贴被转载3800w次，观看量在72小时内突破8亿，在这个信息传播极为迅速的时代，宛如一枚近程洲际导弹从空中落入并无风浪的大海。 在遁入数百米之后猛然爆炸，顷刻间掀起了万丈的波澜，浪拍礁石，是人潮中的海啸。 下方的评论一开始是清一色的惊讶表情和求证的心理，广大懵懂的网友迫切的想知道理论的真相，继而在热度空前高涨的情况下，无数懂哥前来拜访，在帖子下面长篇大论。 把江城说成颠三倒四，逻辑混乱，搞科研搞成魔怔的极端分子，没有涉足新的领域之能力，就老老实实的坐在能源和生物科技的王座上。 干嘛非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是天才，是青年科研领袖，没有人不承认。但那不意味着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理，科研者有智商，有正确的认知，别糊弄鬼了！ 诸如此类的辛辣点评比比皆是。 当舆论导向正要朝着一个坏方向发展的时候，江城坐在家里吃麻辣兔头，他一眼也没看国际论坛上的争执，因为，出色的将军不会打无准备之仗。 视频发布之后，他没有回应其他别国学者，看似偃旗息鼓，其实一柄青龙偃月刀已经悬在了反驳者的头顶正上方！ 数个小时后，交由国际权威科研平台的论文。 被来自十个国家，七十九名物理学鼎鼎大名的教授，证实熵增定律有真实科学依据，且经过实践。 正确无疑。 江城朝着宇宙的生命线高歌猛进，这柄华夏之刀，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斩下！ 这一天，风和日丽或是雷雨交加的世界各地，面对被证实的论文内容，无数涉猎物理领域的学者，手放在桌子旁，一阵阵的发凉。 他们由于呆滞，颌角无意识的缓缓咬紧，眼神从凝聚变得涣散，一如十五世纪的教廷，哥白尼发布《天体运行论》，把泛着冷冷铁色的十字架，遥遥对准1.5亿公里外的太阳，也插在了科研者的心脏上。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十国教授，近乎在当地科研院里争分夺秒的开始了对于江城新发现的定律的研究，会议一次又一次的召开。 紧张又肃穆的科研氛围，在世界各地呼应，为了能准确的捕捉视频里江城的确切概念，汉语言的专家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存在。 他们务求每一句话都斟酌无数遍后准确传达。 人类对于真理的追求，从未有过止步，寻求“答案”，似乎是历代科研者的心愿。 我们为何而来，又怎样离去。是否会如撒哈拉沙漠中卷起砂砾的狂风，掀起风暴后销声匿迹，还是把脚印踏上烂漫的星河，留下生命的足迹······ ······ 漂亮国一家私立疗养机构里。 马洛里教授百忙之中抽出一些时间来，走在干干净净的走廊里，他径直而去的方向是位于最里端的一个疗养室。 那里躺着继发布能源新技术后又“一喷成名”的小艾。 肝火过旺，气急攻心，最容易导致吐血，马洛里教授虽然觉得他心态不稳定，但还是做出了一些贡献的。 最近在忙和华夏可控核聚变的交涉，有段时间没有来看望他了，怕太过冷落让这个年轻人灰心。 于是便匆匆赶来了。 门口处，站着艾锦程的助理，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保镖，他恭敬的喊了一声马洛里教授，然后默不作声。正准备进去的教授推门的动作一顿，又问：“江城发现新定律的事情瞒住了吗？” “艾教授并不知道这类消息。” “那就好，最近别让他上网了，新闻转载也掐掉，他现在不能承受更多打击了。” “明白了。” 马洛里点点头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见艾锦程坐在病床上，和金发碧眼的护士在交谈。 小护士似乎很崇拜科研者，言语之中多是赞叹欣赏，坐着的年轻人似乎从她的话语中获取了一些精神鼓励，脸上挂着笑容。 “我当时研究新课题，也是惴惴不安，但好在成功了，现在想来也是一个艰难的过程。”他推了推眼镜说道。 “太厉害了，教授！你在我心目中愈发伟大了，能够有此成就，在我眼里你是仅次于江院长的存在！” 护士有些直，眼中希翼神采盎然，眨巴着星星眼。 艾锦程嘴角的笑容一顿，表情凝固在脸上，“仅次于”两个字，如一把刀猛的捅进了伤痕累累的心脏。 好不容易才忘却的，那江城在科研峰会上嘲讽的表情，又涌上脑海。 他闭目，深吸好几口气，平复心情，安抚抽搐的心脏。 “哈哈。”他打了个圆场想换个话题。 马洛里教授听见护士的话脸色一黑，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生怕他不死。 然而小护士浑然察觉不到艾教授的心情，把床单换过之后，小心翼翼的掏出手机询问道，“教授是科研人士，能不能给我解答一下疑问。” “当然可以！” 到了擅长的领域，他又自信起来。 马洛里教授停住步伐，心中想“对吗，让这小子好好展示一下自己，对痊愈帮助很大。” 但她拿过来的手机屏幕上，摁下播放键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和画面映入艾锦程的眼帘。 他刚接过来，手剧烈的抖了一下，随后脸上的表情忽的便阴沉，渐熄的肝火开始燃烧，连呼吸都刹那间止住了。 小护士的疑惑，是江城发布的熵增定律，她想询问一下艾锦程的见解。 这个年轻人，观看着视频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对手，面对众科研者侃侃而谈，知无不言。他握住手机的指尖开始无意识的颤，完全无法控制一样。 他的大脑皮层一阵阵的发麻，迫使自己忍不住的头晕目眩，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个定律。 世界里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一把泛着寒芒的刀，在他的心脏上反复捅啊捅。 悦耳的小护士声音又响在耳边。 “据说已经得到国际权威学者网站的承认了，论文也发布了，江院长真是人类前进路上的持灯人哎！” 最后一刀，艾锦程撑不住了。 他一口气没上来，窒息的感觉迅速包围过来，眼前一黑！ 直挺挺的从椅子上栽倒下去，“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艾教授！艾教授！” “锦程！！” 马洛里教授快步走上前去，目呲欲裂。 “医生！快把医生找过来！” 第117章 慢性病药物 世界上从来没有完美无缺的东西，书会有逻辑漏洞，人会有阴暗情绪，朝着一个方向努力有时候并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当走到了终点却发现一无所获，会不会后悔曾经的坚持？ 江城现在正在体验这段话的心路历程，因为他发现了，有些事情真的很难。 他在搞科研的时候是个巨人，但介入生物科技院大大小小那些琐事的时候，真切的感受到了头皮发麻。 每次到了他的独立办公室，都能看到堆积如山一样的文件，这些还是顾清婉筛走了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决议性的问题让他处理。 处理事务和搞科研，是完完全全的两码事，他在这个过程中训练自己的主见，绝不能左右摇摆，说一不二。当拥有绝对的话语权的时候，任何一个决定都要慎重考虑，他担当大任，就得有时刻处于睿智冷静状态下的头脑。 江城不敢相信，钟老五十岁当任院长，到现在二十七个年头，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制药方面的问题，科技产品领域的技术开发，研究各类疫苗的提案，医疗器材审批，新实验项目······ 拍板决定的每一个问题都是几亿的流水，同意就意味着这些钱要从生科院划出去。 领袖，不能刚愎自用，不能优柔寡断，说来简单做起来难。 他从接任副院长职务--开始处理院内事务--怀疑人生--下定决心努力--逐渐适应。 男人最有魅力的一面，就是冷静的下达指令，做一名无可比拟的领袖。 他的审阅一份文件的时候，被一家公司的提案吸引了注意力。 这制药公司的总负责人叫刘康，是个面相看起来就精明利落的中年人，眼神深邃，鼻梁高挺。 他意欲承接相当一部分慢性病药物的研发和治疗， 而康明公司的规模极大，制药工厂占地多，属于行业里的一匹黑马，近些年来在医疗领域风生水起。 一部分慢性病治疗市场，里面的利润让人根本无法想象，本来这类病症用药量就多，国内患者数不胜数。 能吃下这个大蛋糕的公司没有几个，康明在竞争者里面算不上一流，但江城看重了一点。 其他公司虽然市场大，但是研发这方面，和刘康差了一大截，他似乎是有什么锦囊妙计？江城一下子有了兴趣。 如果能够实现慢性病的奇效治疗，那对人民将是一件极好的事，昂贵的药物在华夏，是低收入人群的一大笔支出。 正巧熵增定律发布一段时间了，他最近只专注于生物科技院的事务，没有其他事情萦绕心神。 一念至此，江城拨通了顾清婉的电话，“这个刘康的提案你看过了吗？” “看过了，老板。” “我觉得不错，联系刘康来一下生科院，我和他当面谈谈。” “明白了。” ...... 顾清婉的办事效率从来都不用担心，江城处理文件至下午，“咚咚”两声，门就被敲响了。 他抬起头，应声让外面的人进来。 上午在照片上看过的中年人映入他的眼帘，是刘康。 这个四十有余的男人，进门先喊了一声江院长，得到示意后坐到沙发上，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但等江城说让他放松一点后，他的神情也变得自如起来。 江城的时间很珍贵，刘康显然明白这一点，这次招标对他来说很重要，是公司蜕变的契机。 所以，他做好了很多准备。 “说说康明公司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崛起，你对于慢性病药物的研究又有什么心得？” “江院长，是这样的”，他恭敬的递过来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这里面有我们制药厂一个超大的冷库里存放药方的照片，还有针对慢性病研究的特效药物，都是经过实验的。我们从全国各地高价买来生物院校或是其他公司的药方，在此基础上改善，所以拿下了一部分市场。” 江城拆开密封文件袋，迅速浏览对方口中说的那些东西。 其中有几款特效药的数据，效果非常好，一看就是用了大量时间搞的研究，康明公司应该有一批出色的生物科技专家。 他越看越满意，如果这家公司真的足够靠谱，那么解决部分慢性病的想法将不再遥远。 “如果我通过你的提案，未来你着重投入哪几个方面，有考虑吗？” “当然有。” 刘康穿着灰色的衬衣，从上面的口袋里拿出来一张纸，“这件事情我提前考虑过了。” 他接过纸来看了一会，没想到，这一下子眉宇就皱了起来。 刘康也不敢说话，一时间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冰冷，沉默中，他挠了挠自己的鬓角，也不敢出声。 “为什么你公司里那几款特效药物，并没有出现在名单里。” “这个······” “有话直说。” “因为我们公司目前正在起步，主要做商品，利润更高一些。” 江城听到这句话，错愕了三四秒，他眼神紧紧的盯着坐在沙发上的这个中年男人。毕竟是经过几次大场面的人了，江城脸色一沉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就会有上位者的感觉，这是领袖岗位给人带来不可避免的东西。 对方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不是没听懂刘康是什么意思，表情顷刻间变冷。 药物，商品。 好的药物，一定不是好的商品，江城明白这个道理。 “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是好的商品。” 对方默不作声。 江城冷哼一声，他当然知道好的商品是什么，在慢性病领域，靠药物控制，产生依赖性的才是好商品。一吃就能抑制，不吃立马产生反应，这样的药物利润高到难以想象。 如果真的把特效药拿出来，没法挣钱了。 某些制药公司，走得就是这个路子，他们不是没有治疗病的药，而是不愿意彻底给人民治好。 什么叫资本家，这叫资本家。 刘康不了解上任的副院长是什么个性，只知道是个很厉害的科研领袖，商人和科学家有着天差地别的思维，所以他认为自己的想法一点问题也没有。 但看江城的冷峻表情，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第118章 傻子 “民生这个问题，一直是华夏非常看重的，作为一个大企业家，你首要考虑的是什么？” 江城直视着他躲闪的眼睛，刘康不回答，他接着往下说，“你先考虑利润，再考虑民生，这合适吗？医疗还不是一般的民生问题，你知道国家花费了多少资金在上面吗？” “可是······可是制药厂从来都是这样的啊。”他刚想解释，却被江城打断了。 “从来如此，便对吗？” 两者的目光对峙，在寂静的办公室里，观点在激烈的碰撞。 江城当然知道，制药厂也需要资金，需要挣钱才能扩大规模，不断的向前迈进，可是只投入依赖性药物，在他这里是绝对不允许的。 “我们总需要一些改变，强国应该成为一个共同的认知，企业家更是群众中有力量的一份子，别让大家寒心。” 他叩了叩桌子，回音在办公室里十分清晰，那真挚双目里丝毫不作伪的清澈让刘康有些不敢看。 伸出手来，刘康把文件和照片默默的装了起来，没有说什么，大概江城的一番话并不能打动他的心。 “那我先回去了。” “嗯。” 门被带上。 生物科技院的楼下，中年男人走到院中央的位置，背后是高楼，他扭过头来回头看了一眼江城的办公室，凝望了几秒叹了口气转过身来。 金黄色的巨大银杏树下有许多落叶，刘康从上面踩过，步履缓慢的朝着停在外面的车子而去。 这一刻在商业上奋斗了二十年的男人觉得楼上的江院长好天真。 而江院长，觉得为钱放弃良知的刘康好幼稚。 办公桌上泡着一杯茶，打开的窗户外面吹来微风卷起文件的一角，容貌清秀的他批阅着一份又一份文件，脑海中却全是关于慢性病药物的事情。 他有些烦躁。 下层的这些公司想法难道都如此吗？还是说要成为制药大厂，抛弃良知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用心在做为民生之事的人，有可能会被市场淘汰，或者被大公司生生挤死，然后湮灭在时代洪流中。 难以让人理解。 是否是自己太过理想化了？江城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来做，如果没人那自己就当第一个，科研者要有坚持，有原则。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要改变这个大家心照不宣的规则，难如登天，他已经成为了科研领袖，双院院长，但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做好。 江城叹了口气，转过脸颊去看窗外的风景，手指无意识的拨弄着笔，目光之中满是忧虑。 ······ 时至傍晚，秋季的白昼没有那么长了，湖畔倒映着满目的橘红，天边有绚烂的云彩。 人间烟火气在晚上时最为浓醇。 康明制药厂的大部分员工都陆续下班，去往食堂吃饭，作为总裁的刘康自然不去食堂吃饭。 几位公司高层在一家昂贵的酒店订了桌子，只等他来，痛痛快快的喝一场。 刘康在酒店门口下了车，一进门里面就传来了高层们的畅快笑声。 “刘总来了！” 众人一见他推门而入，立马起身，脸色很是恭敬，他摆摆手让大家坐下，自己也脱掉西装坐在了主位。 木桌子上是丰富的美味佳肴，香味弥漫了一整个包间。 他拿起筷子叨了两口菜放进嘴里，嚼了嚼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能一个桌子吃饭的，大多是他的亲信，都是比较有能力的公司高层，眼见刘康这副表现，心中顿时多了些疑惑。 “刘总今天是去京都见江院长了吧？” “见了。” “怎么样，商量提案的事情没有。” “不怎么样”，他嘬了一下刚喝完酒泛着辣意的双腮，放下筷子搓了搓脸颊，“大概率是拿不下了。” 众人面面相觑，耸了耸肩。 刘总这么有能力的人都拿不下，那就真的没戏了。也罢，命里没有把握这种机会的福气，尽力了就好。 “话说这次去，忘了让你给我要个签名了，我可是江城的忠实科研粉。哎，他真人怎么样？”一位看起来约莫三十的男人问道，他坐在包间的左侧，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采。 “和传闻中一样，做事认真，一丝不苟，年轻的让人怀疑人生。不怕你们笑话，我面对他的时候还有点紧张。” “哈哈哈哈，刘总难得紧张一次。”有人打趣。 饭桌上从他走进来有些沉闷的情绪也在这刻被化解开，那个三十多的男人显然在公司里地位不低，看样子应该也是搞医疗研究的，也难怪会成为江城的粉丝。 推杯换盏，说说笑笑。 迷蒙的灯光里，醉意在缓缓的弥漫。 刘康咽下嘴里的东西，从桌上的烟盒里掏出一根，放在嘴里，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吐出淡蓝色的烟雾盘旋上升，雾消失在天花板上。 他忽然对大家说，“看来这位江院长，不太了解下面的情况啊，我提出的商品概念被他全盘否决了。科研者似乎都是一个性子，说不好听点那叫清高，我们公司这么多人，付出如此艰辛的努力，不多挣点钱图什么？我当然知道民生很重要，光靠几家公司也改变不了常态啊。” 又深深吸了一口，刘康烦躁的搓了搓眉毛，他想起来江城冷峻的表情，就浑身不舒服。 还有那个澄净的目光。 直让他从心底里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之所以能在商业领域披荆斩棘那么久，刘康从来不认为自己仁慈，他手段狠辣，带领康明一路高歌，挤死了多少公司，才能在医疗市场有了一席之地。 “有钱不挣，那不是傻子吗？”旁边的高层附和。 众人也纷纷认为这是真理中的真理！ 只有那个公司里的医疗科研者，冷不丁的蹦出来一句。 “江城那个基因试剂，好像在国内是不挣钱的，三块六即注射。” ······ 包间内，顷刻间陷入一阵沉默之中，大家都不说话了，猛然间想起来，江城初把基因试剂投入市场的时候。 三块六啊······ 傻子。 第119章 拥你的爱，我是超人 江城从京都回岚京，车窗外面是高架桥，助理开着车，匀速行驶在桥下的匝道。 他脱掉西装外套只留下白色衬衫，按下车窗，安静的看着外面汹涌的车流。风吹的还挺厉害，把他蓬松的刘海弄的散散乱乱的，有时搭在他的眼角，不得不伸手拂下去。 江城捧着腮帮子，被风吹的眯着眼，夜晚城市的风景也很美，朦朦胧胧的感觉。过了匝道，月光之下的湖泊很暗，岸边全是摇摇摆摆的芦苇，还有青蛙的呱声，水面上波光粼粼，一层一层的。 算算日子，岚京科技大学的军训也要结束了，他一呆京都科技院就是十天，日常的时候洛小璃常打来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他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只能敷衍的说，“快了快了。” “好，那我乖乖等你回家。”每次她电话挂断的末尾都会这样说。 谈恋爱的过程中，女生的细节与琐碎会阐述到极致，吃饭的时候，江城每次打开手机，都会蹦出来一连串的消息。 她把每时每刻经历的事情都用文字的方式分享给江城。 在班级里又认识了许多朋友，早上常坐的桌子洞洞里塞满了男生留的联系方式，班导想让她做学习委员，偶然间看见赵雪柔了，自己又往家买了几盆开的热烈的花。 她希望从这些断断续续的话语中，让江城得以窥见自己的生活片段，既然你爱我，那就要爱我的一切。 被这样对待的江城甘之若饴，工作到眼睛发酸，忍不住停下来歇一会的时候，他习惯性的看看小璃又给自己发了什么。 能够得到一个人全部的爱，很幸福。 本来江城想在京都多呆一段时间的，他处理事务的感觉愈发纯熟，没有了一开始的生涩，眼下正是进步的好阶段，高压之下才能出现好的领导者。 但昨天他改变了决定，回岚京歇两天。 一是因为康明药业的事情影响了心神，他满脑子都是那天刘康信誓旦旦要做商品的样子，江城仔细考虑了一下，商人也有自己的坚持。 他不能站在自己的立场或者是道德制高点去指点别人，自古以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饥肠辘辘的刘康眼下正是要把公司带领成一个吞没市场的巨兽的时候，若是江城伸手阻拦，挺自私的。立场不同，考虑的自然也不同。苦苦坚持了多少年的中年男人，你和他谈理想谈美梦，谈天上的皓月有多少光彩，他不会抬头望，只会踏踏实实脚下的路。 劝人向善，可以。 逼人向善，恶心。 二是他想要散散心排遣一下心里的烦躁。有天岚京迎来了一场秋雨，泼泼洒洒的，把大街小巷都变成雨的世界，猝不及防又噼里啪啦的浇下来。下午云层遮蔽天空，阴沉的时候，军训的大一新生还很欣喜，不用接受太阳的暴晒。 但紧接着来的雨酝酿了不知道多少时间，来的极猛烈。 洛小璃在教室里呆了几节课，下雪回家的时候，川流不息，三三两两的学生中，她独自在那里站着。 她打开手机发了一条消息，“江城，要是你在就好了，可以接我回家。” 那时江城正在处理文件，看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他定定的看了消息好久。 回岚京吧，在小璃身边呆两天， 车程大概要从下午四点到凌晨一点，这是两地之间的距离，江城坐在车上没有困意，顾清婉安静的开着车。 路过栈桥、石牌坊、上高速公路、匝道、野湖泊。 明月下，时间慢慢推移着，他到了岚京。 站在门前，他小心翼翼的从兜里面掏出来钥匙，打开门，静悄悄的迈进去，屋子里一片黑暗，洛小璃可能已经睡熟了。 江城把外套放在进门的橱柜挂钩上，松开衬衫的扣子，换掉鞋子。 当他做好一切，进入房间，望向床上盖着被子熟睡着的少女的时候，江城的眼神蓦然变得温柔。 他走过去，安静的坐在床边，洛小璃的头发散乱，一缕贴在唇角，漂亮的侧颜惊心动魄，小巧的鼻子均匀的呼出气。 她睡觉的姿势挺奇葩，不知道在哪家网店买的抱枕，巨大型的那种，上面还印着江城的照片。此刻这个抱枕被蛮横的夹在她纤细的双腿间，小璃的手放在照片脸上。 有时还会不自觉的努努嘴。 江城小心把手伸过去，枕头被轻轻拽出来。他躺到旁边，扯过被子盖在洛小璃身上，掖好边角，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点。 他盯了一会对方的脸颊，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睡姿，下巴放在她额头的位置。 此刻是凌晨一点四十五分，闭上眼睛。 狭小的床上，她睡梦中无意识的伸着手，摸索到江城的腰上，白皙的手放在他身上。 一夜安眠。 皎洁的月光蔓过打开一些缝隙的窗，走过阳台又透过窗帘的角落，洒在熟睡着的洛小璃脸上。 月光尽失颜色。 ······ 第二天，江城脖颈处有些痒，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伸手挠了挠，然后随意一摆手臂，手盖在她的脸上。 酣睡的洛小璃兀然呼吸受阻，艰难的喘息了一会，脸都憋红了，猛然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 她大口喘息着新鲜的空气，劫后余生般看向旁边的凶手。 先是清丽的小脸上出现一丝愕然与迷茫，然后喜悦顷刻间就溢满了她的眼眶。 “你回来了！” 她扑过去，一下子搂住江城的脖颈，激动的在他脸颊上亲了好几下，还用手锤着他的胸膛，直把江城弄得“咳咳”两声醒过来。 “我大早晨以为抱枕变成你了呢！回来也不说一声！”洛小璃委屈巴巴的在她耳边小声说，禁不住红了眼圈。 感受到她的情绪，江城拍了两下她的后背，“好啦，你睡着了当时。” 抹了一把悬在睫毛上的眼泪，洛小璃抬起头来，幽怨的看着他。 “你不是在京都很忙吗？忙的天天消息都不知道回。” “秒回确实很难。”江城挠了挠头，有些无奈的抿了一下嘴角。次次秒回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事情，自动回复能做到，“我这次回来打算休息几天，散散心。” “怎么了，院里的事情很多嘛，你有点累了？”洛小璃手指掐着他的头发，缠在指甲上，玩弄着。 “嗯······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 “可哥哥你很厉害啊。” “可我行走在这条路上很孤单，意图改变现有的规则，打破历来约定俗成的事情，我怕我做不到。” 他说完，沉默了一会。 也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才能肆无忌惮的展示自己的忧虑与软弱。 大概男人都是如此。 洛小璃忽然定定的看着他，也不说话，眼眸里满是认真，倒映出江城清秀的样子。她趴着，伸出手来，抬起他的下巴。 让自己和他的目光直接接触。 她逐字逐句，认认真真的说。 “江城，我相信你能做到。 就算连你都不相信你自己。 我也······永远相信你！” 第120章 脏乱差 恋爱中的女人什么癖好？ 周天，江城匆匆从家里跑出来，上了停在外面的车，他惊魂未定的看着窗外面，心脏扑通扑通的直跳。 就在刚刚吃早餐的时候，他经历了一件非常变态的事情。 本来两人有说有笑，突然洛小璃往嘴里塞了一个圣女果，咬了一半，忽然眼睛里出现一些狡黠的意味。 她用水润的嘴唇叼着那半个，扬起下巴，朝着江城“嗯”了一声，意思是让他用嘴接过去。 他的视线里，小番茄的红色汁水溅出来，在小璃嘴唇上尤其明显，上面夹杂着一丝她的口水。 “吃。” 少女挑了挑眉。 江城看着她，浑身一打颤，这场景和动作太变态了······洛小璃怎么有这么多的恶趣味，他犹豫之中，脑海里正在想着自己该怎么办。 这时救命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赶紧从兜里掏出手机来接，“喂”了几声后站起身来离开客厅，在她幽怨的目光中回房间换了衣服。 “你先吃，我有事情要忙。” 江城郑重其事的冲着小璃点了点头，换好衣服和鞋子，一溜烟就跑出了门。 她盯视着哥哥离开的背影，冷哼了一声，把剩下半个小番茄咬进嘴里，还舔了一下水水润润的嘴唇。 车内。 他喘匀了气，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一点，问顾清婉，“安排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查好了，事情或许有一点转机。”她递过来一份包装起来的文件。 江城接过来，他前两天让顾清婉去查了一下刘康的个人奋斗履历，生物科技院里，他的那份提案其实十分不错，江城没有卡住不让他通过的理由。而投标的其他药厂，更不如康明药业了，可以说黑心到让人发指······ 如果没有回转的余地，这份慢性病市场，他打算让刘康吃下来。 打开他的个人履历，江城仔细的看着。 车内只剩下了翻动纸张的声音，安静的可怕。 过了一会儿，他的眉宇紧紧的皱起来。 刘康，二十二岁大学毕业，之后进入一家医疗器械公司，五年做到分区经理的位置。之后辞职，找合伙人创业，拉投资，专研精神类疾病药物，一经研发，广受赞誉，然后破产。 破产的原因，是因为他的药物效果太好，把市场吃的死死的，不同于那些只是平息患者躁动的镇定药，是真的有治疗精神疾病的可能。触动了某些大人物的蛋糕，所以当时没有背景的平头小青年，被狠狠从枝头上打落到泥土里。 他悔了，在电子厂打工三年，没日没夜，又悟了。 三十岁的刘康，站在死亡流水线上，抬眼望去工位上是像他一样无数行尸走肉的人。他呆呆的瞪着头顶明亮的灯，一把扔掉手中的零件和勾锤，在宿舍木板床上坐了一夜，他又去创业了。 一来一去二十年，昔日一腔热血的青年成了资本家，他屈服于大环境，然后一飞冲天，从小刘变成刘总。 江城手指捻了一下纸张的边角，有些恍然。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有一个老人也在找刘康的消息，他在京都市郊，还曾试图去警察局报案找人，最后不了了之了。” “老人？你知道详细地址吗，我们去见见。” ······ ······ 外环市郊，一片荒凉的地方，这里是有名的工业二路，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紧闭大门的工厂，不见人影，只有烟筒呼呼的冒着浓烟。 康明医疗有限公司，迎来了一位不普通的客人。 刘康赶紧出来迎接，跟着他出来的还有那位三十多岁的男人，他眼中饱含热切的光芒，只因为来的人是江城。 华夏著名的科研领袖，大多数医疗研究者的偶像。 医疗者人激动的搓了搓手，在门口处的位置，看到了那辆黑色的轿车，江城从上面走下来，面容平静。 “江院长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组织迎接啊。” “不用。”他摆了摆手。 “那进厂参观一下，我们边走边说。” “也不进去了，我这趟来是请你吃个饭，有空吗？” 他一愣，呆了几秒钟回过神来，“当然有。” “上车吧。” 江城正准备走，那个跟来的医疗者忽然出声止住了他，“江院长！”他这声呼喊中饱含一些热切，目光中闪烁着什么。 “我能要······你帮我签个名吗？”他从兜里掏出来纸笔，表情有点试探性的犹豫。 “好。”令这个人没想到的是，江城接过来干净利落的签上，还冲着他微笑了一下。 “给江院长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药厂最厉害的医疗科研人员，很多特效药都是他改进的，名字叫尚济。”在一边的刘康补了一句。 江城眼前一亮，伸出手来主动握了一脸惊讶深觉不可思议的科研者的手。 “厉害，我看过你研发的药单，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想法，你肯定很努力，继续加油。” 之后两人坐上车，绝尘而去。只留下尚济在原地站了好久，凝望早已消失车尾的那个路口。 好半晌，他把纸张细心叠好，放到自己的衬衣口袋里，珍重异常，满怀喜悦的离去。 ······ ······ 其实，再繁荣的城市，也会有破旧的角落。 京都十八环外的市郊，有闻名遐迩的棚户区，这里有一个月三百块钱的房子，屋子里只有四壁和一张凉席。 地上满是垃圾，塑料袋子和狗拉的屎，一不注意就踩一脚。 江城他们来到了一个墙皮都剥落大半的破旧小巷口，走下车，地面上的水泥地都是坑坑洼洼的，有的地方甚至露出泥土来。 杂草从里面倔强的生长出来，蓬勃极了。 刘康震惊的看着这如同三十年前一样的世界，经济的发展好像在这片区域里是静止的，在车上一路看过来连行人都很少，要不是小巷旁边坐着个瘦的皮包骨头的老太太，他真怀疑这是废弃的无人区。 江城说要请他吃饭，结果来了这样一个破地方。 “走吧。”他对着一脸疑惑的刘康说，率先迈开步伐朝着里面走去，小巷总共没几个人家，他俩进了最破的那个。 连门都剩只剩半个的穷苦地方，野狗能随意钻进这户人家再钻出来。 江城推开没什么作用的门，踏进去，“大爷，我们来吃饭了。” “好嘞，马上就做好了。” 厨房里钻出来一个皱纹深的能夹死蚊子的老人，他皮肤都是暗铜色的，是真真正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那种人。老人身穿洗的发白的牛仔褂子，是女生的款式，下面是露出半截小腿的马裤，脚上一双凉鞋，大脚趾里满是泥垢。 但他苍老的手洗得干干净净，正切好翠绿的白菜放到铁锅里。 院内长满了杂草，还没胡同里的水泥地干净，破烂到处都是，还有自行车上的车轱辘，都弯曲了。 小门的石台子上，黑色垃圾袋里装了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前几天下雨里面积蓄了一些水，滴滴答答的往外散发着腥臭。 刘康忍不住一阵阵的反感，皱着眉头。 小院的角落里，堆着一些锈迹斑斑的铁皮。 第121章 庭中铁皮已锈矣 “江院长，你们先去屋里坐，待会我把饭菜端过去。”老人脸上挂着讨好的微笑，笑容看起来并不祥和，有些丑，岁月的沧桑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深刻。满是纹路的脸颊，笑的表情都展现不出来了。 江城“哎”了一声，无所顾忌的打开门走了进去，刘康在后面踌躇了一会，也走进了黑暗的小屋子。 又脏又乱的正厅里，摆着一张桌子，零零散散的破铜烂铁堆得到处都是，还有一张沙发，一盏吊灯，别无其他东西。 他走进去，目光四处打量着，没有个下脚的地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环境太昏暗了，甚至看不清角落里的蜘蛛网，整个客厅都在一种阴沉沉的氛围中，刘康视线挪到沙发上，被吓了一跳。 那里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子，双目无神的盯着桌子上的苍蝇啃噬早已干瘪的面条，面条牢牢的粘在桌子上面，边角焦黄。 她好像是脑袋有些问题，有人进来也不知道叫人，看样子应该在十几岁，穿着不对称的衣服，倒是不脏，只是不知洗了多少遍了，有点缩水。 唯一干净的地方，是沙发旁边一个小板凳，上面摆着一张相框，照片里有个笑的很温和的妇人，眉眼低垂，眼神飘忽，嘴角是不自然的笑意。 像是，想笑又不知道该怎么笑，别别扭扭的。 相片里的人，和沙发上的姑娘，有几分相似。 “菜来咯！” 外面传来一声呼喊，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猪肉炖粉条的老头快步走了进来，他弯下腰把饭菜放在桌子上，又返回去拿厨房里的筷子。 “坐吧，请你吃饭。”江城拉过来两个板凳，先坐下。 拆解开一次性筷子，四个人围着一张旧木桌子，老人手抓了一个馒头，拿着筷子没动，看着两个客人。 “先吃，先吃。”他说。 刘康勉强筷子放到桌上，他是总裁，平时吃惯山珍海味了，这豁口碗里的家常菜，泛着酱油的黄色，虽然很香，他却不知道怎么下口。 叨了一块肉，放到嘴里，咂摸了两口吸满酱汁的猪肉，他一挑眉。 还行。 老人好像很久没吃过肉了，咽了一口口水，等到该有的谦让礼节完了之后，筷子夹了一口白菜，咬了一大口馍馍。 姑娘坐在小板凳上，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一句话也不说，跟哑巴一样。 “真得感谢江院长哩，我闺女吃了药情绪稳定多了，现在也不发疯了，前几天跑出去跌到臭水沟里弄得一身泥，遭罪。” “举手之劳，回头你去生科院的慈善基金会提交一下姓名和住址，以后也补助。” “那太好了，可是我不识字。” “没事，待会让我带来这位给你写名字什么的。” 吃着饭的刘康忽然被点名，抬起头来附和了几句，摸了摸鼻子。 “现在这药啊，不如以前的好，我跟江院长您打听的那个人有消息吗？”老人问了一句。 “有消息了，还没和他沟通呢。” “好好好，太好了。”他脸上又浮现出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噎了一口馍。 刘康心里浮现出疑惑，这老头和江城是什么关系，打听的又是谁？ 他搞不懂今天江城的所作所为，心里浮上了一层忧虑。 “对了你找的那人叫什么来着？”江城忽然问了一句。 “刘康哎，药康公司的老板，很厉害哩！”老人谈及此事，眼中立马闪现出一些炙热。 捏住筷子的刘总，动作一顿，猛然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对方。 老头干瘪的嘴唇开合，讲述了一个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 十几年前，老头李保成，三十多岁讨了个老婆，那女子长得很好看，鹅蛋脸，眼睛大大的，很安静。 他见了几次，花了三千块钱，办了酒席，定下了这亲事，那个年代好像都是这样子。 老李满心雀跃，他没想到又穷又没出息的自己，能娶上媳妇，还能娶个这么优质的，整天笑的睁不开眼。女子到家之后，也不说话，沉默的异常，他没太在意，只当对方性子使然。 商量媒事的是她叔叔婶婶，没父母。 她婶婶说女子刚成年，父母就死了，她叫小莲。 后来，他发现不太对劲。事情始于一个平常的午后，本来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剪布料边角的小莲忽然双目无神呆呆的看着手里的东西，猝不及防的她就高高举起自己手中的锋利剪子，猛的朝自己的掌心扎了过去！ 疼痛瞬间让她尖叫起来，在一边修理破木板凳的老李抬起眼来就看到鲜血从她手里涌出，瞬间就漫了半桌子，往下连成一条线一样滴下去。 他窜过去，惊慌失措了好几秒，抓过来布料就死死的摁到她手上，嘴里说了一句，“你这是干啥”，拽着她匆匆往外面跑去。 蹬了朋友家一辆摩托车，带着小莲就往医院赶去。 手术，缝了几针，老李掏出干瘪的钱包，颤颤巍巍的付了钱，带着包扎好的她回家。医生在后面嘱咐，别忘了过段时间来拆线，他应着，拉着媳妇回了家。 “你有什么事不能跟我商量着说啊？非要拿剪刀扎自己，捅穿了手血管都断了那不疼啊，那血呲呲往外冒，看着都骇人。”他皱着眉头对媳妇说。 她不说话，死一般的沉默，手架在桌子上，包的跟个粽子一样，老李没有注意到她的手一直在颤。 雷雨交加的一个晚上，破窗户吹的“咔咔作响”，老李睡意朦胧，听见身边的小莲幽幽的说话，“我八岁那年就被拐去山沟里了，一个穷的揭不开锅的农户家，在那里挨打又挨骂的，十六岁我就生了个孩子，没活几年夭折了。我精神上有点问题，死也不想再那里呆了，卖了几年的山里物件，一块一块的攒了一百块钱，偷攒的。有天狂风大雨的，那个老男人喝高粱酒喝多了，扇了我几巴掌睡着了。我偷偷跑出来，在山沟沟里走了一夜，心里跟装了个兔子一样惴惴的让我心里难受。我一夜跑出山，黑漆漆的路啥也看不见，摔的头破血流的，终于走到大公路上。” 她喃喃的说着，老李默默的听，不敢吭声，他不能想象一个绝望的女人跑在都是荆棘的陡峭山路上，石子硌破她的鞋子，锋利的草叶滑破她的皮肤。 “路边，我坐到天亮，终于等来了一辆摩托三轮，是个青壮年小伙子，我让他带我去省城。其实我记忆里模糊的知道我家在哪里，是京都的一个平凡人家。他答应了，我千恩万谢，给小伙子钱他也不要。” “摩托三轮走了一天一夜，到了一个地方，我当时不知道，那不是去省城的方向，是个村落的破寨子。我想跑，我心里害怕，觉得不对劲，他拽住我的头发就把我拖进了寨子，我怎么打怎么骂都没用。屋子里有好几个男人，他们不当人，折磨了我一夜······” “半个月，我吃的是牲畜吃的东西，喝的是河里的水，他们不让我走，连我身上的一百块钱都拿走了，那一百块钱我攒了三四年。我记得里面有两张二十的，三十多张五毛的，二十多张一块的，还有两块的，其余都是硬币。” “我当时想死，可我不甘心，我等啊等，又跑了，沿着那条河跑进山里，藏了十几天，吃完发霉的干粮就吃青果子。那几个壮劳力没找到我，我这次不敢坐车了。一路磕头乞讨，一小段一小段的坐车，半年多才到了京都。” “当时我觉得一切都值了，烂掉的脚底板都不痛了，等我一路寻访找到自己的家，我满心装着爹娘，一别多少年终于能见面了······我进了家门，我爹我娘死好久了，院子让婶婶占了。我不想活了，我活不下去了。” “宝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对我好。但我精神上出疾病了，老是想死。小时候我就不太正常，我娘给我看过，说是什么遗传性。现在晚上一闭眼我就想起来在山沟沟里被打被骂，在寨子里被羞辱，那更加剧了我的病，七拐八弯的山路，走过那条小溪时候扎穿脚底板的茅草，我脚指甲盖都跑掉了才跑回家，可我爹娘没了。” 她说完，话语越来越小，转过身去，睡觉了。 老李背对着他，裹着被子在颤颤巍巍的哭，借着狂风暴雨掩盖自己的哭声。 泪水掉到枕头上，打湿一大片，他忽而起身搂了一把小莲，“没事······没事，咱看，去大医院看······没事。” 老实的李宝成只知道重复着这俩字，窗户外面下着瓢泼的雨，两人对着哭，撕心裂肺的。 第二天一早两人踏上路，他一边在陌生的京都里找着医院，一边注意时不时就要发癔症抽搐自残的妻子。 花了好多钱，把他攒的所有钱都花干净了，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找到一款特效药。这类专门治疗应激状态下的发癫自残和心境障碍的药物，来自药康小公司。 小莲定期服用，这药不便宜，老李起早贪黑的打工，一天睡四五个小时，给别人当苦力，在建筑工地干活。晚上还要打着夜灯捉工地旁边的蝎子卖钱。 她的精神状况愈发好起来，甚至怀了孕，脸上也有笑容了，不再那么麻木呆滞了，自残的行为更是少见。 说到这里，李宝成拿过来一旁板凳上的照片，对着江城和刘康说，“这就是她快生娃的时候拍的。” 那时候，这破院子的小巷外面，开了一家生意红火的卤味车店，小莲在大门外做针线活的时候，常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里面油光锃亮的肉食。 她不是想吃，只盯着不断去车旁买东西的人。 老李晚上回家的时候，发现院子的角落里堆了一摊铁皮，心里疑惑。妻子告诉他说，这是她捡来的破烂，以后打算焊个车子，学着做卤味卖，孩子快出生了，你一个人负担不起。 生下来的是个女孩，铁皮也越攒越多，快到能焊铁皮车的程度。 药康公司破产了，药停了。 妻子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李宝成急死了，到处问这家公司怎么回事，急到去报警查刘康在哪，他得要救命的药。 其他的精神类药物，把他的命卖了也吃不了几个月，而且作用微乎其微，只能起到镇定的作用。 她挣扎了一段时间，在生命的最后阶段时常清醒又疯癫，有时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阵阵怪叫，呜呜咽咽的，很吓人。 老李不敢让她再照看孩子，带着不到一岁的小女孩去了工地。 后来没多长时间，小莲就坐在院子里，整天整天的，从日出坐到日暮，痴呆的看着那角落里的铁皮。 她有时会站起身来，拿个树枝在地上划铁皮车该有多大，才能装下那么多的卤味。 小莲没等到焊车的那一天，后来连饭菜都吃不下去，饿的脱相，颧骨高耸，乍一看像个骷髅，她撒手就去了。 死之前，老李还在工地，晚上回来，小莲咽气了。 他蹲在门口几个钟头，哭不出来，只觉得好累。 苦命之人必定命苦，妻子活了三十二岁，二十多年都在苦痛与挣扎中。 原本其实有些希望的，药康倒闭，这漫漫长夜里一点萤火虫般的光芒幻灭了。 他也想死，坐在破沙发上的娃娃，瞪着眼睛看凳子上母亲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小女孩的眼里满是疑惑。 老李又不想死了。 辗转又是多少年，孩子都变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没避免遗传性的精神疾病，这类病得从娘胎里就打基因试剂，那时候还没研发出来。 所以看起来沉默寡言的，虽不会自残，也有焦虑型人格障碍，有时候突然发疯就跑出去了。 命运没有饶过母女俩，给了她们不健全的精神又给了悲惨的人生。 李宝成说到这里，却不哭，丑笑了一下，对着江城和刘康说： “我现在就想着，找到那个刘康，他那个药管用。以后我女儿长大了，还要嫁人哩······” ······ 两人静静的听完叙述，拿过纸笔，写下了老李的身份证号和名字，以后就可以去机构领救助金。 他们走到院落里准备辞别，刘康一言不发，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江院长，你去吧，路上慢点。”老人招招手。 “那我们走了。”江城同样挥手。 即将离去的时候，这个觉得自己早已经铁石心肠不会被任何事情感染的男人，正要踏出破烂门框的一瞬间，转头看了一眼院落里锈迹斑斑的一堆铁皮。 泪水顷刻间从刘康的眼里漫出来，止也止不住。 他哭的像个孩子······ 第122章 我们只活一世 人之所以痛苦，就是因为善良和邪恶都不够纯粹。 江城凝视着在小巷外蹲坐着手捂住脸的刘康，这个大男人好多年没有落过泪了，他的哭是那种无声的哭，任由眼泪落下来在水泥地上沾出一个个圆圈，又迅速干涸消失。 他不够邪恶，从农村考上大学，又在钢筋混凝土的城市里努力扎下根，像小巷里那野蛮生长的草，一茬又一茬的风雨只能击倒庄稼，击不倒这样的草。 刘康尚有良知，他曾经也是个对世界抱有幻想的少年，带着一腔热血去做自己的事业，试图打破现有的规则，然后资本的巨大树妖随意一抖就把刚飞上枝头的他扇到泥土里。 于是他不敢再做鸟雀，而是成为了巨树脚边的碎石。一半陷入泥土里，另一半安然享受树荫，他愈发坚硬，成为资本的附庸，垒的巨树愈发稳固，郁郁葱葱。 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暗喻善和恶仅仅在一念之间，刘康即是如此，他本以为叩问一千次一万次自己的内心，得到的答案也是做恶人，因为抛弃良知的束缚确实活的更自由。 但现在他犹豫了，彷徨了，破破烂烂的棚户区，偶尔骑着电瓶车走过的行人，一脸惊异的看着这两个站在路边西装革履的人。江城和老刘好像和这个遗忘在城市角落的阴暗地方分隔开来，有人活在光明下，有人活在阴影里。 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家庭、父母、环境。刘康想问那到底能选择什么？我们好像真的没有几次做决定的机会！一辈子能有几次。至少，衰老之前勇敢一次吧。 他猛地搓了一把脸，颤抖的手伸到兜里拿出来一根烟，叼上，深深吸了一口平息躁动的情绪。 “我没想过，当初我投入市场的特效药，里面会有这样的故事，那是我创业中最大的污点，带着投资人的钱赔的干干净净，我不愿意回想那些晦暗的日子，每每想起都觉得窒息。” “不”，江城同样蹲坐下来，在他身边极其认真的说，“也许在你看来是商业失败的污点，但在病人看来，你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他手指夹着烟，落寞的看了一眼街角的垃圾堆，那里苍蝇满天飞，是寄生的乐园。 “菩萨是养不活一个企业的，它破产了也得去电子厂打工，说不定流水线上直接崩溃，哈哈。” 现实和理想的激烈碰撞，江城和刘康代表了两种完全不同的思想观念，两个人都没有错误，所以很难找出对方想法里的漏洞， “我不会卡你的提案，不管你愿不愿意放出特效药进入市场。回去我就给你的文件签了，之后你把研制投入的药物清单给我。” 出乎预料的是，江城直接坦诚相待，诚实的说出了自己的考虑后站起身来。 “你让我来吃饭，我懂你的想法，可是我总要为我的员工考虑，眼下正是高歌猛进占据市场的好时候，我弃大好前程于不顾去奔赴理想国，可能吗？他们答应吗？” “少挣点不行吗？” “不行。”刘康脸色铁青的摇了摇头，心肠几乎瞬间又要变得坚硬起来。 江城靠着黑色轿车，定定的看着他，两人谁也不甘示弱的对峙着，眼神中都有无法改变的执拗，此刻江城深切的明白自己要改变的不是对方，而是约定俗成的潜规则，只有改变了第一个才会有第二个。 “你知不知道，我灰头土脸滚回农村老家的时候，身上除了行李一个钢镚都没有，我面对疑惑不解，早已垂垂老矣的母亲，我不敢说我破产了，在家里呆了三天我就去找工厂打工维持生活。后来我妈还是知道了，她什么都没说，但我心里被扎了几刀一样难受，我信誓旦旦的保证我一定会成功，一定会出人头地！我母亲去了，就在我打工的那段时间，在她眼里我依旧是失败者，我连给她办一个风光的葬礼的钱都没有，你懂那种失去身边人无能为力的感受吗？” 刘康握紧双拳红了眼，猛地把烟头摔到地上，在水泥地上溅起一片火星，他不是在冲江城发火，他是在朝着竟然要心软妥协的自己发火！ 骂的越狠，越能让他心裹上一层坚硬的铠甲。 “我······我懂。”江城过了片刻，忽然开口说，他沉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脑海中想起科技树以拉普拉斯妖的名义赐予的考验。 他继续说，“你母亲的眼中，你不会是失败者，她的疑惑也许是对你脸上的落寞与颓丧。老李的妻子度过了如此悲惨的一生，饱受精神病症带来的折磨，那她女儿呢？她才十几岁，未来还要嫁人呢，那千千万万这样的患者呢？” 老刘一怔，脑海中蓦然想起那个餐桌上慢条斯理吃着东西，脸庞遮盖在头发底下的女孩。在她的身上悲剧依然要重演一遍，对吧，命运对于她的折磨才刚刚开始。 “要什么功德无量······” “不，我们要力所能及，行吗？” 话说尽，江城也厌烦了，打开车门，刘康坐了进去。两人一路未说话，在市郊的康明药业他下了车，就此分别。 ······ 江城向来说话算话，他回去就通过了提案，生物科技院里他拍桌决定的事情不会有任何改变。 灯火通明的工厂里，洋溢着一片喜气洋洋，康明药业要朝着更大的市场迈进，高层们个个红光满面，多少年的坚持终于熬出了头，怎么能让人不开心。 大家又办了庆功宴，众人推杯换盏，喝得酩酊大醉。包间里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脸上浮现应付式的微笑，一杯一杯高度的炙热白酒燃烧着胃，没人看得出他闷闷不乐。 他在人声鼎沸的场合里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成就感，这不是当初自己想要的吗？挖空了心思苦苦坚持了多年就是等这一天，现在得到了为什么欢呼雀跃。 酒搅的刘康胃里难受，他吐不出来，因为更翻腾不安的是心。 他还有良心，所以痛苦。 他坏的不够纯粹。 ······ “刘总，为什么突然改研制投入市场的药物啊？那些特效药成本高，持续收益低，和我们公司的战略完全不符啊？” 康明药业的会议室里，一个高层很不理解，皱着眉头问。 众人和提问者心里有同样的疑惑，临阵变计是大忌，所有人都想不通向来精明的刘康为什么会这样做。 “慢性药物的市场，纵使是把特效药拿出来一部分也够我们吃的，我想先做口碑。”他十指交叉平静的说道。 “收入会低无数倍。”那人又质疑。 “少挣点也没事。”坐在右侧的那个生物医疗科研者冷不丁的蹦出来一句。 “那我们放弃眼前的利益，未来的收益会很多吗？” 刘康没说话，他心里知道，当然会很多啊。华夏的精神病患者，深受慢性病折磨的病人，他们会因为刘康的决定而得到拯救，我们的国家会愈来愈富强，藏在社会缩影里的无数个小莲和李宝成，会重新在满目皆是黑暗的世界里猛然察觉一束光。 这样的收益，远远不是财富能比拟的。 清单迅速提交上去，送到了江城的办公桌上，他打开文件袋。 江城看着这张纸好久，嘴角勾出一抹弧度，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 我们只活一世。 但我们的民族要活百世。 第123章 吃我 特效药的清单递交上去，江城特意跟钟老说了一声，把这个进程加快一下，除了严格的质检环节，其他形式主义能简略的就简略，尽早进入市场。 在他有意让刘康快速推进流程情况下，这件事的进展也突飞猛进，相信用不了一年的时间，那些患者就可以吃上具有稳定控制精神状态的药。严格来说，精神病也是可以治愈的，除非极其严重的人格障碍。 这段时间江城忙的头晕眼花，还要试着和陈老那边接触，作为可控核聚变站的总工程师，有许多决议性的意见他要批复。 其实纵观从八国语言到现在两院院长，他观察出了系统的出现实在是太少了，似乎在有意不施以援手。而一个个考验难到让人直抽冷气，他都咬着牙挺过来了。 不光身体上的折磨，还有精神上的磨炼，科技树似乎有意把他锤炼成一块坚韧的钢铁，坚定自我并不难，难的是每一次都坚定。 华夏需要的科研领袖，真是嘴上说说我行我可以就能做到吗？普通人连放弃职位那一关都过不了，更何谈往后走。假若艾锦程不出走别国，今时今日代表我们文明的是他。 那一切都难以想象。 走在这条路上要背负多少谩骂与质疑啊，江城忽然有些唏嘘感慨，他有机会成为更好的人，但在那之前要先走过一层层地狱。 他想象着科技树蓬勃的样子，这颗代表了未来百年科研人才共同努力的东西显得如此波云诡谲让人捉摸不透。 熵增定律的发布，也帮助人类再一次深度认知了整个宇宙，我们的文明究竟何去何从，没人知道，江城只能把握好当下，起码将科技树上的东西一一摘下来，应用在强国上。 他愈发对科技树是怎样制造出来的这点感兴趣，正当思考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顾清婉走了进来，手执一份文件，“老板，这是京都人民医院的教授投递来的研究资料。” “哦？”他接过来好奇的打开，看了一会，是一位老者对于人类脑部的研究论文，江城勉强能看懂一些，“是已经发表了吗？” “发表了，拿来给科技院备份。” “我明白了。” 他没太在意把文件放在一边，继续进行自己的工作。 “今天下午回岚京吗？老板。” 江城看了一眼时间，清早十点十一分，“中午就回去吧，工作先告一段落，回去待两天再说。” 顾清婉点了点头走出门去安排好他的行程。 ······ 晚间江城买了很多东西，他下了车站在环江小区的楼下，洛小璃这次知道他回家，满心雀跃的在等待。 他思虑了一下，叫住了正打算去找停车位的助理。 “等等，我待会再上去，买个东西。” 凭着对岚京的熟悉，车子行驶到长欢江的路口处，那里支着许多小摊子，有卖饰品的，有卖鲜花的，他挑了一束满天星包起来。 五分钟后又出现在了楼下。 穿着西装的江城，带着这一束手捧花，走上了楼梯。 喜欢一个女孩子，一定要给她买束花，在春日烂漫的时刻或者是鲜艳凋零的金秋，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满目的世界里只有花和你。世人终将落俗，但浪漫不死。 他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早已在门口等候的洛小璃，少女穿了粉色的睡衣，露着骨感的肩头。江城想象不到，从接到他要回来的消息开始，女孩就翘首以盼在沙发上坐着。 每当听见外面有轻微的响动就立马起身雀跃的奔向门那边，透过猫眼看看外面是不是哥哥。 虽然她知道江城不会回来那么早的，但总忍不住一颗心不住的跳动，一想到他的脸颊就忍不住勾起嘴角。 这一刻，江城站在她面前，拿着花。 “给你的。”他伸出手来，把花塞了她满怀，直视着她的茫然失措，站在原地低下头目光里只有这束满天星。洛小璃黑色的眼眸中映出盛放的热烈，一瞬间心脏仿佛被击中，她微张着嘴回过神来顷刻间就红了眼圈。 江城伸出手，在她头上摸了一下，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一束花的魅力有那么大嘛。他收回了手，“晚上吃什么？” “吃我。” 洛小璃踮起脚尖环住他的脖颈，猝不及防的江城猛地被她按住了后脑勺，柔软的唇沿贴上了他的嘴巴。 两人在玄关处拥吻。 他的脖颈后有蓬勃的花。 ······ 亲了一会儿，江城受不住窒息的感觉叫停，喘了好几口气脸都憋得通红。 他看着洛小璃满是雾气的眼眸，双手揉了揉她的脸，把少女揉的很丑，鼻子都皱起来了。 “好啦好啦，哭什么，我去做饭。” 江城绕过桌子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两块牛排，撕开保鲜膜，走向厨房熟练的开始烹饪。 在客厅的洛小璃，迈开步伐在房间里寻寻觅觅，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她目光落在茶几上，拿起一个玻璃杯。 少女蹦蹦跳跳的跑到洗手间接了一些水，把满天星从包装纸里拿出来插在杯子里面。 又走到阳台上，挑了个好位置摆起来。 夕阳的余晖洒下来，透过窗，和橘红的霞光掺着，温柔的抚摸细小的花蕊。洛小璃睁大眼睛扶着腮，这一丛丛美丽映在她的眼中，此刻她失神的样子比花本身更美。 温馨又平淡的日常别有一番趣味，江城回到家的时候总是有种莫名的安心感，不用去想伟大征程里的一切，只装着她就够了。 他哼着杂乱无调子的歌，手中的动作不停，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刀，在牛排上刺了几下，为的是更好的吸收酱汁的味道。 平常的时候，他不在家。 洛小璃也会找点事情做打发时间，她发现自己在绘画上有一点天赋，也就是画着玩不是科班那种。在房间里支了个架子放了张白纸，拿起铅笔就随便描，也不用特定某一样东西。 她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总是浮现出一个西式的建筑，有着高高的穹顶，上面的塔尖雕刻着浮绘，偶尔会有白鸽在较低的位置伫立。 其实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景象。 怎么。 会出现在脑海中？ 第124章 少女，你很危险 江城洗完澡走出来，身上还带着一股热气，头发湿漉漉的搭在额头上，他裹着浴巾，肩膀上还有未擦干净的水珠滑下来。 洗手间的门碰到墙壁一角“嗒”的一声，他抚弄了一下刘海往房间里走去。 洛小璃躺在床上看书，但心思止不住的飘向门口处的位置，似乎在等着哥哥洗完澡出来。 听到声音，她赶忙把视线移回来，装模作样的看手中拿着的书，时不时还作出沉思的样子，好像真在思考书中的情节。 房间里灯很亮，江城穿着拖鞋走到左侧的位置，那里摆着一个架子，他好奇的盯着白纸上的东西。 这一幅素描画看起来很真实，四四方方的建筑前有着三个弧型的门，左右两侧各有露台和十几扇窗。三角壁上有着浑圆好似钟表的花瓣形窗户。 穹顶是一个盖下来的圆锥。 看起来就像童话中的城堡一样漂亮。 他挑了一下眉毛转过头来对着洛小璃说，“没想到你还会画画，这是哪国的建筑。” “瞎画的，我也不知道是哪国的，就把笔放在上面，徐徐就描绘出来了，好像潜意识里见过。” “潜意识？”江城思索了一下，可能是在哪个图片中见过吧，某个特点让人印象深刻的话，就会产生清晰的记忆点。 他也没太在意，推开玻璃门往阳台去，将换下来的衣服晾起来。 洛小璃表情上出现不怀好意的笑，紧紧的盯着他围在腰间的蓝色浴巾。 这浴巾的一角固定在他的腰侧。 “我这次回来呆两三天，之后还要去京都，有新的研究要参与，京都方面要我作代表讲关于熵增定律的课，到时候会有很多外国学者慕名过来。” “好喔~”洛小璃看着哥哥从阳台走到画架旁，把架子挪到一边，她放下了书，缓缓起身。 江城把自己的衬衫展开，理了一下脖领处的位置，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少女正在缓缓的朝他靠近。 “对了，我打算置办一套京都的房产，等你放假的时候可以过去，比科技院里面住的舒服一些······”他说着自己的安排。 然而洛小璃罪恶的爪子已经要伸到他的腰间，她以一个半跪在床上的姿势，腿自然向后伸直，白皙的足面正对着天花板。 江城说话的声音猛然间一顿，身体颤了一下，她有些凉意的手“歘”一下捏住了浴巾的边角，眼中出现极度期待的神采，甚至红润的小嘴都微微张了起来。 蓝色浴巾滑落，掉在地上。 他手中抓着衬衫转过头，看向姿势怪异的小璃，顷刻间满头黑线。 预想中要看到的东西没有出现，洛小璃的脸上瞬间多出一抹失望，无趣的别过脸去，默默的回到床上，拉起被子盖住双腿。 “竟然是穿着的······”她撇了撇嘴。 “你还想要看不穿的？？？” 江城捡起浴巾搭到阳台，心里一阵阵的疑惑，坐到床边，他皱着眉宇对小璃。 然而这个少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看自己的书，余光紧紧的盯着直视着她的哥哥，有亿点点的心虚。 他很不理解。 洛小璃好像和普通的十八岁少女有些地方不一样，这年纪不应该都是羞涩的稍微碰一下就满脸通红的吗？她为什么给江城一种异样的感觉。 有时候她的行为特别大胆，无所不用其极的在江城的身边放肆又挑逗，可一旦出了家门，高冷到不会和任何男孩子说话，视他们如空气。 好像和自己待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开心到雀跃，只要江城在家，就会时时刻刻黏在身边，动不动就要整个人贴上来挂住。 他蓦然有了一个念头。 洛小璃，可能有些馋他的身子······ 这个想法一出来，江城突然理解了从在一起开始她所作所为的原因，他觉得好危险，更放肆的事情应该等相处时间更久一点才可以。 小璃不成熟，自己应该成熟一点。 其实他想错了，忽略了妹妹人格上的扭曲以及心理的变态，一切甜蜜都是基于相爱的前提下，病娇的极端常人难以理解，江城不知道少女是有点偏执倾向的。 好在，他不是沾花惹草的人，不然很有可能面对病娇的审判。 他坐到床上，抽掉洛小璃手中的书，“别看了，我跟你谈一个严肃的问题。” 江城刚刚正色，准备好好教育一下。 她忽然一把抓住了哥哥的手，“对了，我有一个很好玩的事情要跟你分享。” “啊？” 洛小璃翻身下床，打开衣柜，拿出来一个小盒子，里面盛着一个类似皮带一样的东西，可以收缩起来成为个扣子，捆住些东西。 江城疑惑的看着这东西。 “什么玩意？” “江城，你听说过捆绑小游戏嘛。” “啊？” 少女一脸兴奋的看着他，眼中闪现出的热烈让人无法忽视，仿佛能射出实质性的光芒一般，让他禁不住往后缩了缩。 “就是这个带子，可以把你的手捆起来，你就不能动了。” “？？？” 他更不理解了，愣了一会开口说。 “为什么要把我捆起来？” “就是玩警察与小偷的游戏啊，过家家，小时候我们也玩过的。我是警察，抓住了你，要用手铐把你铐起来，审问你，不觉得很刺激嘛？” “这有什么刺激的？” “我喜欢执行正义！” 洛小璃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努力说服江城，可是她漏洞百出的谎话连自己都骗不了。 挂在阳台的衬衫被窗外的微风吹动，屋檐下的麻雀钻进高楼的小角落里。 夜空里的云有些稀薄，遮挡不住万千繁星的闪亮。 房间里，他和小璃对峙了一会。 最终在江城决然表示不会屈服的目光中，少女败下阵来，不情不愿的把东西放回到盒子里。 江城关上灯，然后躺到床上，这是最幸福的时刻。 他身边躺着一个明眸善睐的漂亮女孩子，此刻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静静的陪着她。 黑暗之中，江城伸出一根手指，敲了一下洛小璃的头。 “少看点网络小说，学坏了都。” 洛小璃（委屈巴巴） 第125章 心理暗示 街道上风铃被吹，摇摇摆摆，哗哗作响。布满半侧路面的硕大梧桐叶枯黄，失去了生命的气息，踩上去的时候会有清脆的“咔擦”声。 天色昏昏沉沉夜越来越深，洛小璃和江城一路走过风情街市，四周的店铺加上路灯使得此地亮如白昼。 风在嗅飘着蒸腾热气的小吃摊子，他手里提着购物袋子，另一只弯着的臂膀被小璃牵着。 大城市最不同于别的地方的就是夜生活，虽已经是晚上十点，这里行人依旧川流不息。在走路的过程中这些不认识的人衣衫互相触动，每个人身上独特的气味散发出来或芳香或腐臭。 江城朝着大批人聚集的每一个方向看去，寻找一些能勾起他兴趣的东西，逛街的快乐仅在于此。 前面有烧烤摊，架着铁板和烤架的摊子上，毛蛋和肉串被烤的滋滋冒油。食客都在好整以暇等待，摊主递过来属于他们的那一份就欢喜的离开，成年人某些时候的快乐和小孩子没有什么区别，这场景一如十几年前孩童踮起脚尖递过零钱给卖棉花糖的老板，拿起一团然后雀跃着跑掉。 “哥，你看那里，好多人围着。”洛小璃白皙的手指戳向一个方向，江城顺着望过去。 路灯下站着一个戴帽子的怪叔叔，他的头发被魔术师那种礼帽盖起来，鬓边露出微卷的头发，身形有些高挑而瘦削，鹰钩鼻子，湛蓝色的眼睛。看样子应该是别国人，他并没有支摊子，手里只拿着一条毛巾，旁边两瓶矿泉水。 “我们也去看看！”她拉着江城就走了过去，挤进踊跃的人群里面。 “尊敬的各位女士先生，我需要再自我介绍一下。霍普金·亚尔维斯，我并不是魔术师，只是看起来像，我的真实职业是一名心理学家。” 江城饶有兴趣的听着他说话，亚尔维斯的华夏语挺标准的，只是说的有些慢。 “那你是能猜到别人在想什么吗？”有人问。 “不不不，心理学家不仅仅是这样的，我是可以通过微表情来判断别人的情绪，再推理出想法，这是最简单的一种。我最所长的是通过心理暗示来控制别人。”他的眼中闪出一抹深邃的光芒。 控制？ 江城眉毛挑了一下，费洛伊德的精神分析与心理暗示章节中曾经讲述过，通过语言，情绪，观点，态度，或者是重复的动作，结合环境。可以使人被外界的暗示所影响，在不断怀疑自我中驱使向暗示的方向。 分为积极和消极两种，积极的心理暗示可以让人更加努力，相信自己，焕发光彩。而不断的消极暗示可以毁掉一个人，使对方慢慢变成毫无主观想法的傀儡。 就像PUA的过程，贬低的刺激在无数次之后，能彻底影响一个人，让她心理防线崩溃，甚至连思考都不会，施虐者说什么她都会信以为真。 “这位朋友，你来试一下？”鹰钩鼻子看见江城，眼前一亮，直接发出了邀请。 他欣然应允。 亚尔维斯并没有什么道具，他只把毛巾倒了一些矿泉水，众人很是疑惑的看着他的行为。 “现在，闭上眼睛，我会让大家都噤声。” 江城照做。 “让你的精神紧绷起来，不要放松，脑海中开始幻想。你的身份现在不是街上乱逛的路人，你是一个死刑犯······现在你正被困在监狱里面，是一个很矮很小的地方，空间连你翻身都不够，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漫无边际的黑暗。” 他伸出手来，把江城轻轻推到路灯上，又冷又硬的柱子硌着他的脊骨。 “你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所处的空间好像是虚无的，但只要伸出手去，碰到冰凉的墙壁，你就会发现被挤压的空间有多么逼仄”，江城的手放在后面，似乎真的感受到了一些微妙的触感，“你有些窒息，时常喘不过气来，只能放慢自己的呼吸，慢，慢，慢······大口呼吸会让氧气消耗殆尽，你迫切的寻求一些声音但你什么都听不到。烦躁中你开始想自己的死讯，也许马上就会有人来终结掉你的生命······忽然！一把极锋利的刀出现在脖颈上方，紧紧的贴着你的动脉，把表皮肤都摁进去，血管凸出来，刀尖埋在下面，只需要轻轻向前一寸就可以把静脉刺破。你甚至能感受到尖利一层一层推进表皮的疼痛，在触及你的血管，一瞬间猛地穿过去，从前喉伸出来！” “鲜艳的血缓慢的涌出来，滴答······滴答落在地上，从脖颈处滑下去，静脉中的东西在向外延伸，一刻也不停止，你能感受到疼痛吗？” 毛巾上有温热的矿泉水，真的在滴滴答答的落地，象征他的血在流。 然而，江城没有任何感觉。 “我感受不到。”他说。 “你很坚定，小伙子，心理暗示不会对你起作用的。”亚尔维斯轻柔又磁性的声音在暗示的过程中有一种奇异的魅力。 江城睁开眼睛，耸了一下肩膀。 无趣。 看有人已经上去试验了，这些围观的群众们也跃跃欲试，江城调整了一下口罩的位置，回到洛小璃身边。 “哥，我也想去！” “行啊。” 洛小璃走上去，在亚尔维斯的指导下闭上眼睛，背部紧紧贴着路灯。 依旧是那套说辞，繁琐而复杂，沉浸式的话语和情绪的引导，毛巾落下温热的水，触觉和听觉，黑暗中的失明。 江城低下头，摆弄了一下手机。 他没有注意到，上台的少女，在不断的引导下，眉头轻轻蹙了起来，好像有些难受。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磁性的声音不断在响着，围观的群众们大气都不敢喘，因为洛小璃手指竟然在止不住的颤抖，一股莫名的情绪和压抑在她的脑海中盘旋萦绕。 江城抬起眼来，注意到她的脸色极其难看，呼吸也越来越急，但又带着将要窒息的恐慌。 她白皙脖颈处的一块肌肉不停跳动着，像是在猛烈的抽搐。亚尔维斯没有停止说话，反而措辞越来越激烈，真实的把她带入某个情境里。 心理暗示，好像真的起作用了。 在脑海中一片漆黑的世界，洛小璃忽然感觉到一种莫大的垂死的悲哀铺天盖地如同浪潮一样涌了过来，顷刻间就把她整个人吞噬。她宛如在深海中溺水，除了死别无选择，没有任何获救的可能，只有绝望。 汩汩的鲜血带着艳丽的红，滑落在地上汇聚成一大滩浓稠的褐色沾湿她的前襟。 然而她却连抬手捂住生命流失的伤口处都做不到。 洛小璃猛然睁开眼睛，恍惚间看向世界，她大口大口喘息着，感觉到一阵阵的头晕目眩，冷汗已经浸湿她的整个后背。街道依然是街道，围观的群众们被吓到了，因为刚刚她身体的抖动实在太过激烈。 江城赶紧上前抱过她来，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着。 他从兜里掏出纸巾擦着少女脸上的汗珠，告诉她别怕一切都是假的。 过了好久，洛小璃才回过神来，呼出一口气，“刚刚吓死我了，再也不玩这样的游戏了。” “不玩了。”他就要带着妹妹离开这个摊位。 然而那个磁性的声音响在背后，亚尔维斯说。 “能够被心理暗示这样影响的人，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易接受暗示的人群，另一种，则是她的心理暗示反应存在漏洞，被彻底摧毁过又重建······” 第126章 与科技树背道而驰的方向 时间推到五天之后，江城离开岚京，前往京都讲述关于熵增定律的课程。别国学者慕名而来的不少，考虑到人数实在太多，清桦将最大的讲堂让了出来。 这是整个华夏占地最大的阶梯教室，江城站在上面，望着黑压压的群众侃侃而谈。 这年，江城是两院院长，完成了数一数二的名校演讲座无虚席的成就。这年，他是先驱者和新纪元的组长，是可控核聚变电站的总工程师。这年，他十八岁，距离自己的生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熵增定律之后，他马上就打算着手的，是量子力学计算机。 说实话，江城对于这个领域没有太大兴趣，他花了很多时间去研究量子力学，把书籍堆满了办公桌。 他发现这个物理学理论高深到不可思议，很费心神。他主观上的意愿，更想和刘康配合好慢性药推入市场。 所以这件事一直耽搁着。 除去白天的工作以外，他晚上要看几个小时的书。 量子力学或称量子论，是描述微观物质也就是原子核亚原子粒子行为的物理理论。 可以说，除去万有引力以外，我们理解所有基本力，不论是电磁学还是强相互作用等等都需要量子力学的基础。 那么这理论成果是什么？是解决了一些超出理解的现象。 量子力学用来描述微观下的行为，粒子现象无法精确的以经典力学诠释。 根据哥本哈根诠释，一个粒子在被观测前，不具有任何物理性质，然而在观测后，依测量仪器而定，可能观测到其粒子性质，也可能观测到其波动性之，或者观测到一部分粒子性质一部分波动性质，此即波粒二象性。 通俗来说，量子力学是我们了解世界的科学手段之一，和牛顿万有引力一样的存在，通过其可以解释波粒二象性。 而应用到计算机领域，通过遵循其力学规律进行高速数学和逻辑运算，存储及处理量子信息的物理装置。并且在信息越多的情况下，运算就越有力。 目前的世界科学中，这项研究早已问世，只不过一直没有跨越式的进展，系统给予江城的奖励，严格来说是对原有量子计算机的突破。 从漂亮国十年前首个可编程的通用量子计算机在漂亮国诞生，再到利希研究中心成功模拟42位量子计算机，近年来甚至进入商用领域，对电子行业有巨大推进。 可不管是对应人类基因组还是熵增定律随便一个系统奖励，都差的太多太多，所以他没有太费心去考虑，直到现在彻底放松下来，没有了琐事。 他忽然有些不明白。 量子计算机凭什么能和那些超凡脱俗的研究来比较？ 江城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是一堆堆的文件，他用电脑构出思维导图，书写整个研究的理论。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挂在墙上的表不停的摆动，由于太过认真，顾清婉的敲门声他都没有听见，直到对方走进来请示一些事情。 他迫切的研究之后发现，有些东西不像自己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越深入越是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是一个科研者敏锐的直觉，江城在思虑了有一段时间之后，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不觉得科技树上能够光辉如此闪耀的东西，仅仅是为了促进电子行业的发展。 其中必然蕴含着其他的深意。 当这个想法出现之后，量子计算机的往下延伸过程就逐渐变得干燥晦涩起来，直到数天后的一个清晨，江城烦躁的把脸往旁边一转，再也不愿意看电脑屏幕。 上面的思维构图，彻底卡了。 他的方向，歪了。 江城根本不再想怎么做出以微小差距超越别国的量子计算机，他想搞明白，是不是有其他的方法，可以变革固定的思维方式。 就像基因试剂里的变式。 推翻之前所有的想法，劈出一条无人的道路来走，这样才有可能碾压其他国家的进程。 但，这是科技树系统给予的理论。 江城其实也在深度纠结，他一直是按照固定的系统路线走，抛弃现有的理论自己发掘别的道路，会不会是错的？ 这一次他对抗的不是世界了，而是超出世界之外的科技树。 这是勇敢的决定，可勇敢不意味着正确。 江城枯坐在电脑前，死死的盯着那个导图，他头脑在风暴，深度思考。眉宇时而紧紧皱起又时而舒展开来，生物科技院外面，天色已经暗了，黄昏中的余光洒下来。 他就这样坐着，一动也不动。 大概持续了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江城终于撑不住了。 他的脑袋里现在是一团乱麻，想得越多思考的越多，杂乱的信息就很容易导致观念的不清晰，无法梳理出一个正确的思路来。 这个过程太过于折磨，让江城心烦意乱，他站起来意欲放下这件事情，先把饭吃了好好休息一下。 穿着白色衬衫的江城整了整衣领，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朝门口处走过去。 桌子上的东西摆的很杂乱，他没有收拾。 有一份包装在蓝色文件夹里的资料露出一个边角来，突兀的伸出桌子几公分，好巧不巧他擦桌而过的时候碰到了。 "啪嗒"一声。 资料落地，颠出里面的一份复杂的图片，是前段时间京都人民医院的一位老教授送来的关于人脑的研究。 A4纸一样大的图片上密密麻麻的标注了很多东西，上面有关于脑干中央网状系统的解释，错综复杂的神经元成就了人体妙到毫颠的控制系统。 他眼看着这文件，俯下身来拾起，想整理起来放回原位的时候。 “神经元。” 三个字跌跌撞撞跑进了他的眼睛。 江城的眼神瞬间就凝了起来，保持着蹲下的姿势不动，久久没有站起身来，他被这份报告完全吸引了。 一个让他又惊又喜的想法出现在脑海里。 如果，将量子计算机的中枢推翻，以人脑网状系统链接神经元的系统来展现，是不是一个新的思路？ 众所周知，大脑是人类最重要的东西，一切智慧都蕴藏在其中，并且至今没有得到完全开发，而没有任何科学能解释人脑为何如此精密，就是上帝也无法有这样的杰作。 “类脑。” 两个字，赫然击中了江城的心脏。 第127章 脑 江城蹲坐在地上，思考了最少有半个小时，他连起身都不起身了，蹲累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 当有新灵感新思路产生的时候，宛如干裂土地里已经枯竭的一口井猛然涌出地下水，从下至上，满溢出来，浇灌他原本贫瘠的脑海。 “类脑”是一个技术名词，又被称为神经形态计算，作为自然界里设计最巧妙的生物，人类的每一个器官都得天独厚，我们已经研究了数千年仍没有完全发掘自身的奥秘。 而作为精妙之最的，便是大脑，有人提出概念，如果能把计算机的设计模拟人脑的组织结构和信息处理方式，那我们将迎来崭新的类脑时代。 不，仅仅是此还不够。 江城眉头紧锁，忽的握紧了双拳，继类脑之后又一个恐怖到让人直抽冷气的理论蔚然生成。 他想要把量子计算机完全模拟大脑，创造网格状神经元模式，并且，以接入人体为最关键的一步。让量子计算机自行构建而不是人类参与设计，驱除类脑的情感部分，造就一个可以自行思考的模拟器。 自行构建，这一点很重要。 江城想法最特殊的地方，用抽象的方式来说，就是制造一团太空泥之类的东西，用导管相连人体，当大脑的思维活动的时候，太空泥会开始模仿，从记忆板块构架到意识、精神、语言。 他推翻了量子计算机的概念，继而又否决了原来的制造类脑概念。 我们不需要费尽心机的模仿，生命最博大精深的地方在于自然形成。 从古至今，一直如此。 江城面无表情，但这种思维极速活跃的状态，迫使他手指尖忍不住轻轻颤抖着，良久他闭上了眼睛，精神在不断的高潮。 一时间纷至沓来的种种想法，让他禁不住一直深呼吸来放松。 大脑在超负荷的处理着信息，数十个思维导图在黑暗的世界里书写，往下延伸有千百种导论，仿佛勾勒出一个迷宫图，走到死路后又瞬间粉碎。 接着，下一个思维。 再下一个。 他根本没有察觉到的极其惊悚的一个事实，从基因试剂到可控核聚变，系统没有给予他强化大脑之类的帮助。 但，这个研究过程，接近一年的时间，每一个计划的地狱级难度之下，大脑不是一直在开发吗？ 所谓科技对肉体的改造，当然不会有人否认，机械臂机械肾脏植入人体的事情不是没有。 可想科技改变大脑，痴人说梦！ 强化思维无异于拔苗助长，是对精神的一种毁灭性打击，就像注射肾上腺素迫使身体到达一个巅峰状态，可那是持续性的手段吗？ 再换一种说法！系统拓宽思维，增强大脑的方式是吃伟哥，吃多了就废了，变成痴呆了。 把一个迅速开发大脑的东西放在爱因斯坦面前，放在普朗克面前，他会接受吗？ 有人说吃吧吃吧，吃了就能一天想出核能公式，这是科技的产物，爱因斯坦会用看傻*一样的眼光看这人。 现存的一个悖论就是人类创造科技，有些人竟然反其道而行之，想用科技为母，人类为子。秉持着系统天下无敌的概念，“咔”一下百倍增强，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明天就能打奥特曼了。 可能吗？ 真正能带领华夏站到现代科技最顶点，甚至带领人类走向宇宙的，会是大千世界里的一个平凡人，但绝不仅仅是一个平凡人！ 地狱级难度磨练的是心性，磨练的是精神，担当大任不是高呼“我要搞科研”就能担当了。 江城没有一日千里，但他在稳步前进，往日站在岚京科技学院林荫大道的那个少年，他做得到短时间内勾勒十几个堪比顶尖科技难度的思维导图然后往下捋直到死胡同吗？ 强的从来不是科技，而是人。 就这样，等他否决到脑袋发热，头皮发麻的时候，思维已经达到一个临界点了，CPU快烧了······ “咚咚咚”顾清婉敲开了门。 “老板，晚饭准备好了，先去吃饭吧，明天再说工作的事。” 她一进门就看到了蹲在地上的江城，凝视了大概几秒，随后挽了一下鬓边绛红色的波浪长发，弯下腰伸出手把他扶起来。 她什么也没问。 助理应该有助理的职责，除了老板和老板的工作老板的身体，她什么都不关心。 顾清婉这个人简直奇怪，就像执行指令的机器人一样，安排的事能做到最好，性子能压制到最淡。 吃完晚餐之后，江城回到了房间休息。 他站在窗边，晚风在吹，不断抚弄他的刘海，弄得额头有些痒，头发乱乱的。 他看着夜色，在想。 待到想法盖棺定论，能够完成逻辑自洽，一定要把这些领域的专家找来，好好的探讨一下类脑的可行性，这不是一件小事。 到时候要和钟老谈一下，申报上头，算是继新纪元过后的第三个计划。 江城缓缓闭上眼睛，他长得很秀气，尤其睫毛很长，闭眼的时候，能在眼睑上造就阴影，像是婆娑的白桦林。 一片黑暗的世界里，慢慢的有了颜色。 先是绿意盎然，点缀单调的每一处， 随后山谷显现，高耸像要跃过天边，风也来了，吹到的地方开满漫山遍野的花。 他的面前，雄伟蓬勃的科技树遮盖了大半边天空，郁郁葱葱，带着宏大的美感冲击而来。 虽然江城已经看过很多次。 但仍旧为科技树的美感所震撼。 他凝视着这棵世间万物都不能比拟的鬼斧神工的产物，有些疑惑，这样的东西是怎么创造出来的。 江城第一次对系统的奥秘产生了好奇，他需要一个逻辑，这种科研者的研究心思让他心里直痒痒。 就算是绕着树走，也要好久好久，因为它实在是太粗壮了。 他想了一下，看一个东西其实不能靠的太近，尤其是太过庞大的，他要拉开一段距离。 从来没有远观过科技树，这个念头让江城愈发的兴奋了。 他迈开脚步，先是徐徐的走，时不时回过头来看，依然如在树下。 他快步往前走，几分钟后出现在很远的地方，气喘吁吁的转过头，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随后江城撒开丫子奔跑，在山丘的青草和鲜花里向上攀爬，他保持着均匀的呼吸不断前进，他要到山丘的最顶端。 簌簌作响的风让这个少年的衣衫被鼓动，他的刘海吹起又落下，腿部的肌肉绷紧，踩在绿荫上，踩在幻想的生命山谷中。 这方寸天地留下江城的脚印，他一鼓作气爬上高高的丘陵，手脚并用，指甲上嵌了好多新鲜的泥土，额头上都是汗珠。 他站在顶端，心胸不断的起伏，喘着大气，迫不及待的睁开双目去看。 他在望科技树。 风抚动青翠欲滴的树枝，椭圆形的树冠枝繁叶茂。 江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从未设想过，所谓科技树的全貌是如此的震撼。 办公室里那份送来的文件报告上的一个个图片涌现在眼前。 他站在原地哑然失声，表情失去了应有的管理，整个人都在颤抖。 这是江城一生中见过最美的东西。 科技树，是一颗类脑。 树冠上的每个缔结，和神经元一模一样，网格状的分布，将无数沉甸甸的果实连在一起，周围布着星星点点的荧芒。 他，不曾听到先贤的回应，不曾听到未来的召唤，但想法却奇迹般的与历代科学家以后要走的道路不谋而合。 科技树没有给江城一个答案，他却自行找到了。 人脑，是一切科技的终极奥秘，是往后百年，无数科研者孜孜不倦寻找的最后方向。 我们研究了无数科技，到头来，最顶尖的科技是本体。 第128章 她不能做宿主 京都人民大学的老教授，生物科技领域的专家，参与过量子计算机研究的学者。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他们汇聚生物科技院的会议室里，肃穆的氛围中，江城站在前面，讲述着自己关于类脑的想法。 在不断的板书和概念讲述之后，年已七十的院长钟老竟然在拿着一支笔做笔记！ 和他有同样行为的人不在少数。 因为江城已经代表了现代科学研究的最顶尖水平，有多少人慕名想听他的课都没有机会。 江城想集结众人之智慧，将类脑量子计算机从想法到真实的可能，真真正正做出实物并且实验成功的那一天，就代表着这条路是有可行性的。 更广阔的意义在于，模拟大脑可以往各个方向扩展，不止局限于量子计算机。 会议室里拉着窗帘，但非常亮彻，“沙沙”的书写声响起来，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大多数人都在思考，他提出的这个别出心裁的想法，有些人在江城讲述后陷入短暂的失神，接受到冲击后一下子浑身一颤，大脑开始处理他给予的信息。 有可能吗？ “我们现在需要一个可以连接人体后模拟大脑思维的记忆体······” 江城向学者们提出了很多问题，这是他想法里面几个比较关键的地方。 “这种材料是存在于现世的，但怎么保证成型之后它能够长盛不衰呢？和电子科技完全不同的就是，活性的概念。” 陈昂提出了一个问题。 “我觉得除了活性，能架构导管选择合适的思维宿主，这点也是难解决的。” “还有·······” 讨论声在会议室里此起彼伏，这里不愧是华夏最顶尖的学者聚集地，他们在了解江城的思维之后，迅速判断出了几个结构中最难的地方。 钟老坐在椅子上，看着手中记的笔记，耳边是众科研学者的声音，这一刻竟让他有些激动，回头看看后面这些人才，再看和他们严谨辩驳的江城。 这样学术气息浓郁的画面，是科研者的天堂。 提出问题，共同解决。 江城拥有敏锐的科研感知度，而华夏的学者们有着绝对理性的思维，两者相互碰撞，一直在擦出新的火花。 领导当初让他成为科研领袖，树立一个好的榜样，现在看来确实起到了很直观的良好作用，不管是科技院还是其他部门，大家似乎都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样。 最近各领域的研究计划都在蓬勃的发展，谁也不示弱于谁，有了点百花齐放的意思。 对比漂亮国或是别国，我们步履越发的坚定从容，没有了之前那种手脚并用疯狂追赶的紧迫感，华夏的科技一直在强盛。 有了基础，有了自信，昂首挺胸的人一定比低眉顺目的人走得更快，因为他只会大步流星，踢碎路上的阻碍，踩烂挡路的荆棘。 钟老忽然想起史铁生作家的一句话：且视他人之疑目如盏盏鬼火，大胆的去走你的夜路。 江城正是有这种品质，他从来不怕规则，不惧常理，纵观人类进步的阶梯，都是突破了原有的认知，才可以更上一层楼。 类脑概念不是一般科研者能够想出来的，钟老理解了他的想法，我们从本体出发，再回归本体，恰好形成一个逻辑自洽的闭环。 如果这个研究真的能成功，那么华夏量子计算机领域，不说超过漂亮国多少，说碾压吧。 拿起巴掌扇肿他们科研者的脸，如同先驱者，如同新纪元，将他们这几百年突飞猛进的崛起狠狠的阻断！ 这些年大家见过他们的嘴脸太多了，大国之间的交涉就是你退一步别人就要进两步，逼得你缩身于一隅动弹也不敢动弹，只能当一只乖巧的田鼠。 华夏还是前列的大国，在众多领域尚有掰掰手腕的实力，有些小国······ 江城不畏惧对手，敌若我强，敌强我便更强，他们在量子计算机领域做的非常好，那我们就要超脱。 正是抱着这个想法，他要把未来几个月的时间都投入到这上面。 科研者们和江城配合，制定了一个极其详细的计划，把每一步都想好了，接下来只要去实施。 会议从早开到晚上，清晨八点到晚上八点，所有人都在生物科技院食堂吃的饭。讨论科技是很累的事情，更别说十二个小时的坚持，有些人最后走出科技园时候都是晃晃悠悠的，魂都不附体了。 钟老赶紧安排了人员把这些宝贵的人才送回所属的部门，一点也不敢怠慢。 江城是真狠啊，他不歇息，大家也不好意思歇息，其实下午就有人精神状态到达巅峰，之后就开始疲倦了。保持思维高度活跃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这样的事还是少发生，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算是肝帝了。 最后的结果显然是让人喜出望外的，厚厚一叠文件储存在钟老和江城的办公室里，一式两份，总共四十多页。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详细的流程，思维导图，活性概念······ 明天一大早，两人要再复议一遍，决议之后申报上去，调出一大批科研者，综合各个领域的人才，正式开始对模拟人脑计划的攻克。 江城由于太累了，晚上睡的很香很香，窗外的夜色渐渐深了，在入睡之前，他和钟老通了一次电话。 具体内容是类脑计划的环节之一。 那就是宿主的选择。 既然要模仿思维，那就需要一个高智商的人才，用她的大脑做模板，让无意识记忆体通过导管与之链接。 说起来简单也简单，难也难。 有智商的人才不少，江城是其中一个，但经过测评之后发现，不够好！ 不够到达极致的要求！ 江城对于科研是要完美的追求，虽然他的研究敏感度和学识等等都是顶尖，但仅以纸面上的智商，这个狭义的观念里，还差点意思。 这没什么稀奇的，爱因斯坦的智商146，超出他的有不少，但别人成为不了爱因斯坦。 他想要钟老在世界范围内筛选出一个目标来。 有意思的是，顾清婉的智商是152，这数字够惊人了，江城知道后也是有点震撼。 但，钟老却拒绝了让她做宿主的想法。 原因？ 顶级机密，连钟老院士身份，都无法阐述。 因为他也被瞒住了。 第129章 高智商反社会天才 在这里，简要讲述一下天才的含义。 天才，指在某些方面展现出卓越的智力、创意。而此创意能在一领域内展现前所未有的洞察力，超脱常人。 科学的概念里，泛指IQ过高，能把极其困难的事情在自我的定义下变简单，例如爱因斯坦、史蒂芬霍金、牛顿等等科学大佬。 他们就是世界上屈指可数的天才。 悲观的是，人从一出生智商就有一个浮动的定值，再努力，即使后天经过开发，也不会太过增长，他们生来就是天才，而我们生来就是普通人。 有些人天生就逻辑强，或者在艺术方面有突出的敏锐度，偶然寥寥几笔写就的画作里面蕴含的意境就惊人不已，就像梵高和他的向日葵。 漂亮国一个八岁的孩子，和智商超高的成年人下国际象棋，只用了五步就把成年人击败。 华夏有幼童十三岁就考入科技大学，并且是自学高中课程。 他们眼中所看到的世界，和普通人大相径庭。 但高智商带来的一个弊端就是，人越了解这个世界，就越容易失望，人类文明里的规则是弱肉强食，是有手段者逍遥自在，勤勤垦垦者庸碌一生死不得其所。 就像黑心的资本家，穷极所有方法压榨底层人民群众。就像太穷不过三代的家庭，为什么？因为穷三代就去大街上在寒风里衣不蔽体的乞讨然后“噶”一下就饿死了。 如果再加上一些后天的影响，童年的悲哀，高智商分子很容易变为反社会高智商分子。他们无法对抗这个世界的污浊，改变不了既定的规则，那就只能忽略规则。 甚至忽略法律。 江城在去往华夏西北地区的直升机上，和他随行的是顾清婉还有刚刚调任来京都不久的尤立轩，以及众多武装人员。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位于戈壁滩的一个监狱，里面关押的全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这个监狱的构造是环形，高墙高约数十米，还有无数特警看守，一环环建筑之中，越靠近里端，关押的人也就越罪孽。 最中心的拱形建筑，占地约一万平方，只住着一个罪犯。 她的名字叫水庭由美子。 江城的手里抱着一份资料，十几页，概述的全是她曾经犯下的罪。 水庭由美子（化名，真名不详），德籍，38岁。 身高169cm，体重45kg。 华人，出生在日本北海道，后迁入华夏兰陵，初中辍学。 18岁出走别国，父母身份无从所查，这些信息均为她自己提供。 水庭由美子在离开之前毁掉了自己所有的信息，华夏曾派人去她说的那个初中走访，但没人记得有这样一个女生。 Kill*eT元老级组织成员，参与过多次网络战争，攻击过超过十个国家的防护墙。 贩卖漂亮国机密信息，从此中获益接近七十亿。 煽动战争，走私**，站在大国立场攻击别国，侵入霓虹国的能源院，公然散播重要资料。 参与劫持科研学者，索要赎金。绑架锐士银行行长，击落空中运钞武装机。 走私严令禁止贩卖的药物，破坏国际医疗市场平衡，威胁小国扬言让他们反打击系统失灵。 最关键的是最后一项，秘密研制细菌武器······随时做好破釜沉舟，鱼死网破的准备。 水庭由美子旗下的组织，到现在还没有被国际联合的逮捕组织抓干净。 在十几年前，她名声最恶臭的时候，悬赏金额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天文数字，各国的雇佣兵和杀手前赴后继，组织再强也对抗不了国家层面的追捕。 她逃往华夏近海，被抓捕，之后带到了西北最严密的监狱，本来是要枪毙的。但她手里握着漂亮国的机密，投鼠忌器的情况下，一禁闭就是十几年。 这份机密对华夏来说很重要，掌握了就能让漂亮国害怕，即使不掌握，只要关押她，他们就会忌惮。 水庭由美子无论怎样都不会说出秘密，所以她能够活下来，一旦说出，她就失去了价值。 漂亮国的施压下，也只有华夏能够视而不见，如若逃到霓虹国，三天就给她扭送回去了。 她大概率此生是走不出环形监狱了，落得个终身禁闭的下场，这偿还不了她犯下的孽，有无数的人因她而丧命，这就是所谓的典型反社会人格。 江城再次凝视了一下，水庭由美子的资料上面，最引人瞩目的那一项。 智商：177。 比顾清婉还要高。 世界范围内，排得上前五。 江城合上资料，出于物尽其用的想法，像这样的罪犯不值得怜惜，如果她能成为模拟大脑概念的宿主，那么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就能够解决。 这也是钟老上报领导之后，被给予肯定答复之后的几天。 只要他能够说服由美子，那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可像这样的高智商人才，她凭什么能屈服成为宿主呢？ 没人看好他的想法。 领导也不看好。 只要对她稍加了解，或是见过本人，就能知道她是个多恐怖的罪犯。心理学和情绪研究都达到顶级的人才，在谈话节奏中稍稍露出一点慌乱就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可以说，水庭由美子的组织中，全部都是顶尖的人才，但他们全部服从老板的想法，哪怕要他们立刻去死，都不会眨眼一下，这是精神统治才能有的效果。 为防沟通下让特警被反戈，她的用餐全部交由没有任何思想的机械推车送过去，放到一下狭隘的窗口里，没有任何人能跟她说话。 陪着水庭由美的只有四周冰冷的钢铁墙壁，为表示华夏人道主义，每天伴随着机械推车会送来一份报纸，在清早八点由机械人展阅给她一遍之后收回。 这份报纸是为了防止她发疯。 江城不怕。 他坚定到世间一切东西都不会动摇他的信念。 所以，为了量子科学计算机，为了能够更进一步，他一定要见见水庭由美。 天才和疯子只有一念之差，她是智商上的天才，道德上的疯子。没有任何规则就够约束的人，最恐怖。 江城朝窗外望过去，眼下是贫瘠的土地，风止不住的吹，卷起地上的砂砾，白昼的温度很高。 远方，一个绿洲之中，戈壁的生命线，是此行的目的地。 水庭由美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130章 第一次谈话 江城落地，坐车来到西北最有名的环形监狱门口，高耸的墙像是一道天堑，无法跨越。 里面是冰冷的地狱，外面是人间。 一旦进了环形监狱，最低就是无期。 这里常年处决犯人，所以不管是落地之后映入眼帘的狱警，还是整个大门口的气氛，都给人一种肃杀的冷酷感觉。 仿佛空气中都蕴含着血腥味，夹杂西北戈壁的粗粝，狂风止不住的吹，稍微一睁眼就被砂石埋在眼角。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干燥的风扑在脸上，配合乖张的烈日，疼痛感刹那显现，江城再呆一会，脸颊一定会裂开小口子。 狱长是个有些阴郁的老头，眼角的皱纹很多，个子也不高，目光炯炯有神，嘴唇很薄，像刀片一样薄。 “等江院长多时了。” “辛苦了。”江城点点头客套了一下。 “能为华夏科研领袖引路是我的荣幸，快进门吧，外面风太大。” 谭狱长做出一个恭敬的请的姿势，略微低了一下头，引着三人厚重泛着黝黑铁色的门中。 尤立轩打量了一下里面的设施，门口处的位置还没有那么多的警力防守，据典狱长介绍，他们的防御核心是层层向内，最中心的位置，有着近二百名训练有素的狱警，都是从各地抽调过来的精英。 谭狱长去安排江城和水庭由美的会面，他们先在等待室里小坐一会。 江城问顾清婉，“我记得你曾经也在那个黑客组织任职过吧？” “是的老板。” “那你有听说过她吗？” “当然，水庭由美子是创建Kill*eT的元老，只不过她当时是有代号的，组织里并不以名称排序，而是阿拉伯数字，我是714，而她是03。” 江城没有说话，沉思了一会，自己要面临的是曾经那个年代统治级别的罪犯，他大概能猜到，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拥有绝对清晰的理性思维，敏锐的洞察力，或者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江院长，准备好了。” 狱警轻轻敲了敲门，江城从座位上起身。 ······ 一间审讯室里，四周的墙壁是纯白色的，天花板上两排吊灯极其亮彻，中间隔着一道很厚的玻璃。 江城的面前有一把椅子，一张桌子，他拉开，坐下。 审讯室的对面，有些远的距离那，是一张可以把人固定在椅子上的枷锁。 一个女人，从走廊里进入缓缓打开的门，她的头发有些乱，侧脸隐藏在阴影里，皮肤很白皙。 江城的目光伴随着她的步伐而动，水庭由美走的很镇定，丝毫不像一个罪犯，反倒是像在自己后院行走的美妇人。 这就是让无数国家悬赏的女人吗？怎么，看起来有点柔柔弱弱的。 她坐下，一言不发的特警把她的脚用镣铐扣起来，手也是一样，但等最后一只手要被锁住的时候。 忽然，水庭由美出声，“等一下。” 这个女人的声音很有磁性，通过收音器响在江城这边的房间，带着一丝慵懒与漫不经心，很抓耳。 她伸出手，理了一下鬓边的头发，把整张脸颊露出来，几绺乱发整的服服帖帖，极尽优雅。纤细的指尖修剪的很干净，如她这个人一般。 随后，水庭由美抬起眼来，两者的目光对视。 刹那间，江城愣住了。 他直视着那张脸，几乎在映入眼帘的瞬间，脑袋就“轰”的一声变空白，他极度惊愕不敢相信。纷至沓来的种种情绪冲击着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他感觉到心脏猛然抽搐了一下。 水庭由美，长相漂亮到难以置信，她的鼻梁和眼眉，有些苍白的唇沿，都像被上帝精心雕琢过一样精致。白皙的皮肤透着一种莹润感，可能是监狱的生活太过清贫，导致她脸色不太好看。 最惹人注意的是她的眼眸，藏着无尽的深邃，里面有一种摄人心魄的迷离感，任何人都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江城之所以发愣，不是因为她好看。 而是因为，那份熟悉感。 水庭由美，像一个人。 如果是因为某些特质导致相像，他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常识观念大家都知道，只有遗传的基因才会导致子如父，女如母，有些家庭的孩子甚至和长辈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明明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大家却能一眼认出来，他是邻居谁家的孩子。 这种和整个世界疏离开来的美感，和身上的气质，江城只在生命中见过一个。 洛小璃。 她简直就是中年版的洛小璃！直发黑眸，头发的颜色浓的如墨，甚至在灯光的照耀下有些光泽。 一个坚定的科研学者，在绝对理性的思维加持之下，很少会被世间的事情影响到心神，江城更是其中出类拔萃的存在，但是牵扯到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个人。 江城也顷刻间种种情绪涌上心头来，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拳，他竟然有些紧张。 这种紧张哪怕是在科研峰会上面对全球的关注都不曾有过。 片刻后，他抿了抿嘴。 “你好，水庭小姐。” “你好，江院长。” 她很平静的点出了江城的身份，这并不奇怪，每天的晨间报纸不是白读的，从江城被推向国际开始，报纸上出现他的名字不计其数。 江城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 “我这次来是有些事情想要你配合，关于模拟大脑的计划，华夏想研究出一款能够仿大脑结构的量子计算机，你可以成为宿主，通过导管链接的方式，大概过程会持续一个小时，整个计划不超过三周。” “我拒绝。”她轻启唇沿，淡淡说出这三个字。 “你可以要求一些东西，我知道水庭小姐不做没有利益的事情。” “不，我什么都不要。世间已经没有任何事能让我看得上了，现在的生活挺好的，至少我还活着。” “哪怕适当的给予一些自由？”江城来之前就想好了，对于监狱里的罪犯，他们最缺乏的东西就是自由。华夏当然不可能把她放出来危害人间，但可以在模拟大脑计划的途中给她一些接纳别的东西的机会。 这样东西可以由她提出，当局考虑。 “自由对我来说没有一点用处，哪怕你说放我出去我都不会东西。江院长应该知道，只要我踏出这个监狱，等待我的就是死亡，华夏是我的庇护所，我会死在环形监狱里。免谈。” 随即，水庭由美声称自己累了，让特警带她回去休息。 整个过程，丝毫不拖泥带水，她也没有试图用任何方法改变江城的思维，以达到其他目的。 江城是一块钢铁。 她也是。 ······ 夜晚，西北的夜晚。 戈壁滩的绿洲里，环形监狱提供的休息室。 江城站在高楼露台上，凝望着天空，这里的苍穹和城市不一样，更开阔，更明朗。 吹来的风又干又冷，昼夜温度相差极大。 这是江城和水庭由美谈话后的几个小时，很显然，以失败告终，对方拒绝了要求。 让江城心绪起伏的并不是她的回绝，而是她带来的那种熟悉感。 在来的途中看过的资料，此刻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面，一遍遍的复述。 水庭由美，38岁······ 曾犯多次国际级别大案。 在霓虹国出生后迁入华夏兰陵，德籍。 种种巧合凑在一起，就是一个既定的事实，纵使这个事实再难以相信，它也是真相，不被人所接受的真相。 年纪符合，时间符合，长相符合。 要知道，洛小璃是在三岁左右失去了父母，被小姨和姨夫从福利院中抱养出来，问她曾经的事情，小璃只记得零星。她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爸爸妈妈很恩爱，自己仿佛生活在蜜罐里面。 再问些细节性的东西，她就想不起来了。 世间绝没有如此巧合的事情，长得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毫无联系，这谁能相信？ 而且水庭由美理鬓角发丝的那个动作，在那一瞬间里，江城似乎透过她看到了洛小璃，绝对没错的，那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连习惯都如出一辙。 水庭由美，这个曾犯下无数罪孽的通缉犯，有可能是他的丈母娘······ 江城猛然间回想起来前些日子的一件事情。 他回到家里，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两人休息的房间里摆着一幅素描画，上面是一个城堡一样的建筑，有种肃穆的美感。 江城问小璃这是哪个国家的建筑，小璃说自己就随便画的，笔放在白纸上，徐徐就描绘出来了。 环形监狱的露台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手机，查询了一下德国的建筑风格。数十张图片挤进眼睛里面，严肃富含线条感的城堡，弧形的入门形状，十好几扇窗户对称，穹顶上硬朗锋利的尖端。 那幅画，恰如德国的建筑风格，能让人一眼判断出来的。 江城骤然间浑身起鸡皮疙瘩，这个恐怖的事实一下子让他的心乱了，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扶住额头，一种异常的情绪开始蔓延在心中。 不是吧······ 第131章 天才的精神世界 如果水庭由美子真的是洛小璃的亲生母亲，那接踵而来的事情就不止一件，对江城来说，洛小璃的身世也很重要。 江城要暂时分心去管这件事，先探查清楚两人之间存在的联系，之后才能继续研究。 量子计算机的关键在于宿主，既然她拒绝了要求，那可以请钟老再去另寻找别人，只可惜剩余几个惊才绝艳的人物都不如水庭由美。 而且，那些人在国外，不管是大动干戈去请还是秘密相邀，难保不会暴露计划。 事情一下子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江城现在要做的，抓紧时间确认两人之间是否存在关系，怎么办？先问问小姨吧。 一念至此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小姨的电话 “嘟······嘟”两声后，一个熟悉的妇人声音响了起来。 “喂，小城？”这声音夹杂着一点欣喜。因为江城很少联系家里的亲戚之类，连父母都一个月没打过电话了。 这点敏感的情绪被他顷刻间察觉，顿时有些无地自容，搞科研很忙，但不至于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他有些忽略家人了。 “小姨，是我。突然给你打电话是有些事情想问，对了姨夫的身体好了没？” “比之前好很多了，现在他已经睡下了，估计接下来就是康复治疗，定期去检查就好了。” “那挺好，抽空我会去看看的。” “知道你忙，没事，小璃最近怎么样？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她很乖巧，很懂事。” “你年长一些，多多照顾她吧，这孩子从小就黏你。” 江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隔了好一会才出声问。 “小姨，其实我打电话还想问一下关于小璃身世的问题，你们是从哪个领养院里抱走的她？当时有什么细节性的问题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电话那边的妇人明显思考了一下，回想起记忆久远的事情，“嗯······我年轻的时候身体不好，和你姨夫好几年都要不上孩子，就动了去福利院抱养一个的心思。你姨夫老家在兰陵，我们去了一家很普通的福利机构，叫什么阳光福利院，当时在一群小孩子眼里一眼就相中小璃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当时孩子们都想被领养走，可能是因为院里的条件确实差劲，那些孩童围着我们，只有小璃远远的坐在秋千上。不瞒你说，她从三岁就很漂亮，很特别，想不吸引人的注意都难。” “我和你姨夫商量了一下，问了问小璃的意见，她很沉默，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后我们就开始办手续，把她领回凤州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去了岚京。” “细节性的东西，我忘了，只是她一开始好像有些听不懂中文······还是慢慢教的，我真以为她是有点不聪明，所以才在福利机构里。” 兰陵！ 江城心脏猛的一跳，抿了抿嘴角。 又对上了。 “我知道了，小姨那你也休息吧。” “好。” 电话挂断，露台上一阵风正巧吹来，劈头盖脸的打在江城的脸上，和他得知的消息一样，来的猝不及防。 他理了理混乱的心神。 如果这件事是真实的，那么洛小璃就是国际罪大恶极的罪犯的亲生女儿，这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事，有可能小璃自己也不知道，那只有水庭由美子心知肚明，但她不可能会说出来。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告诉洛小璃这件事情吗？ 她会不会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冲击到心神崩溃，无法接受。 得知自己的亲生母亲被关在监狱里面，且绝对没有被放出来的可能，才刚刚成年的小璃会有怎样的反应。 江城不敢想象。 少女是拥有美好的生活的，有一个很温馨的家庭，有了大学生涯，还有他。平静的生活也许不该被就此打破，由此带来的道德上的压力，她也不应去承受，水庭由美犯下的错，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只是岚京普普通通的一个大学生，凤州一户平凡人家的女儿。 那不告诉她，是否代表着隐瞒和欺骗，江城如果不知道一切都好说，可现在他发现了这个秘密，洛小璃应当有知情权。他和对方再亲密，也不能替别人做决定，无论接受与否，是她该做的选择。 江城无权干涉。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确认两人的血缘，江城深深吐出一口气，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要以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做到这件事。 验血。 ······ 环形监狱最里端，一个好似圆球一样的建筑，最中心的一个长方形房间里，水庭由美子站着。 一片昏暗之中，那些简易的床和椅子，都只能看到模糊的边角，她披散着头发，直视着房间里的某一处，一动也不动，显得那么诡异。 这样的景象常常出现，在黑暗中站立，似乎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没有人能看透一个智商高达177的人类的内心世界，她在想什么，又在做什么。 视线里她只是站着，然而在水庭由美幻想中的世界里，屋里有好几个人······ 她从来不觉得无聊，她的精神世界永远丰富而嘈杂，甚至恐怖。 人类最奇异的地方在于想象，水庭由美可以凭借强大的思维方式随意塑造一个人格，然后把它立体的出现在精神世界里，只有她能看得到。 晦暗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穿着白裙的年轻女孩，默不作声。 椅子上有一个西装革履的律师，把玩着手中银色的钢笔。 床上坐着一个年龄超过五十的老妇人，眼角有着散不去的鱼尾纹，带着恬静寡淡的笑容。 还有一个幼童，“咯咯咯”的笑着，怀中抱着一个布偶，穿着绛红色的裙子，赤着脚。 这笑声如此清脆，让这几个人的目光望过去满是怜爱。 水庭由美今天给人格们的考验是如何杀死一个池塘边的男人。 思考时间三分钟。 角落里的年轻女孩，用有些闷的声音低低的说道，“杀死一个人就要利用手边的一切事物，池塘是最有利的条件，男子的力量超出我许多，我会选择引诱他到岸边。河边的泥土湿润，很容易造成摔跤，洗衣粉中含有氯酸钠，提取出来会对人的肺部造成伤害，只需要洒在泥土表层下，他吸入之后就会剧烈的咳嗽，划入泥塘是很正常的事情。” 玩弄钢笔的律师表示赞同，眼中露出一抹精光，“说得对湿润的空气中对于颗粒传播十分有利，当水滴与土壤接触时，在土壤和水滴的交界面会产生一些小气泡，在浮力的作用下，被捆住的小气泡会上升至液滴的表面，喷射出细小的"水滴"，即气溶胶。其粒径大小多在0.01至10微米之间，从而可轻易被我们吸入鼻中被感知。而且氯酸钠会被水分子溶解，即使警察打捞上来尸体也发现不了任何东西。” 妇人兴奋的说，“还有还有，为了让他死的更彻底，我们可以挑选一个芦苇比较多的地方，死过一茬的芦苇根坚硬而锋利，直径在两公分左右，很容易刺入人体。他在掉入泥塘的过程中肯定会有挣扎，剧烈的身体动作导致受伤后抽筋，这种强直性收缩在寒冷的池塘水中是致命的，只需要几秒钟就可以把他呛死。” 水庭由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这些回答很好，但仍旧不够完美，于是她把目光看向小女孩。 抱着布偶的红裙女孩歪了歪头，“也可以雇佣一辆线条不够流畅的拉煤车，这样的车子经过池塘边时会震动泥土，加快挥发，而在车经过男人身边的时候，涡流会导致横风，产生推力。纵使在体感温度39度，气压1008百帕的平常天气，也能实现车尾处气流冲击，直接将他推进池塘。” 完美的计划。 水庭由美挥了挥手，房间里虚幻的几个人格迅速从她的精神世界里消失。 高智商的恐怖人才，随时随地都在进行着思维游戏，他们眼中的世界从来和我们不同，恐怖到可以随时建立一个人格。 然后，杀掉这个人格。 第132章 宿命使然 第二天，晨间的天空泛起一抹鱼肚白，江城就离开了这里。 他把尤立轩留在了这里，方便有事情的时候接应，带着顾清婉马不停蹄，一路朝着岚京过去。 华夏的罪犯都有一个基因库，保存他们的DNA数据，这样一旦犯罪的时候就可以从数据库里先查找有前科的人员，再去排查其他的人。理所当然像水庭由美这样的大罪犯，是有基因备份的。以江城的级别，自然能够查阅。 他要做的就是在岚京偷偷拔掉洛小璃的一根头发，带去医院里化验一下，确认两人的血缘关系。如果没有那就万事大吉，如果有，他就要面临抉择。 江城不想做有可能毁掉洛小璃人生的事情，所以他决定，事实要是真朝着最坏的情况发展，那么他会把这个问题丢给水庭由美，让亲生母亲来选择，然后和小姨他们商量，做出一个认真考虑过的决定。 人生中遇到的事情，大多都让人措手不及，当这些意外来临的时候，大家只能去接受。一千个人有一千种不同的人生，别人没法感同身受，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不管是壮烈还是悲哀，凋零或者盛放，这些都只能属于自己。 大概就是因为如此，生命才会如此让人着迷。 坐在飞机上的江城收拾好了心情，他要确保自己在洛小璃面前出现的时候和平常一样，什么都没发生，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落地之后就发了信息，告诉她自己已经到了岚京，待会就回家，两人先去外面吃饭，之后好好休息一晚，明天还要去忙工作。 江城意外的到来显然让小璃很是欣喜，她回了一个雀跃的表情和两个香吻，但是看到他后一句明天就要走。 立马撤回了香吻，只留下那个雀跃的姿势。 很好，奖惩分明。 他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嘴角，内心泛起一种温馨的感觉。选择洛小璃是他一生中最可以拿出来炫耀的事情，拥有她的爱，上帝也会羡慕。 时间来到傍晚六点钟，岚京科技学院门口，橘红的晚霞笼罩在黑色的轿车上，江城在车上坐着，接她一起去吃饭。 从校门口，走出来一个穿着白色衬衫，下身及膝裙子的姑娘，让人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 她和校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挥着警务棒的老大爷，铺在地面上淡灰色的大理石砖块，在学院石头标识两侧郁郁葱葱的常青树······产生一种疏离感。 好像她不属于这个世界，是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女孩。 无论看多少次，大家依旧会侧目。 江城直视着她，洛小璃和朋友打了招呼，声称自己有“家长”来接，然后就小碎步跑到了街对面停着的这辆轿车旁。 拉开车门，她坐到了后排，喘息了一口气。 整理了一下坐姿，洛小璃伸出手指来，挽了一下鬓角的头发，习惯性的将碎发整理的一丝不苟，黑发如同瀑布一样倾泻直下。由于靠得太紧，甚至有一些搭到了江城的肩头。 这动作让他微微一怔。 江城一下子透过小璃看到了水庭由美在审讯室里，和她做着一模一样的事情，分毫不差！ “哥，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她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让他回过神来。 洛小璃笑的眼角都弯了，伸出手来就要抱住他，像只乖巧的小猫脸颊在江城身上蹭来蹭去，每一点他的气味，都让人心旷神怡。 “没······没什么。” “待会我们去吃什么你想好了吗？” “烤鱼吧，有一段时间没有吃了。” “好耶！我也想吃烤鱼了！” 随即汽车发动，朝着他习惯去的潮阳路那家烤鱼店而去。路上，少女喋喋不休，一会说着自己这几天见得趣事，一会说前天做了个巨恐怖的梦，都给自己吓醒了。她拉过江城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把额头贴过去，然后又抬起头来没头没脑的说起其实麻辣烫也很好吃。 手舞足蹈的开朗模样，让他忍不住满眼怜爱的看。 世界上为什么有那么美好的她，如同白月光一样。 洛小璃的温柔与快乐只给他展现，在哥哥身边她永远是幼稚的少女，这说话的场景是他们万千幸福画面的一个缩影。 “咯咯咯”的笑声在车内回荡，她露出洁白的牙齿，掰着江城的手指头，笑的灿烂。 人间形容这种场景用两个字，爱情。 可她对江城的感情，用另一句诗形容最合适。 一去红尘里，生生不分离。 ······ 夜幕降临的时候，环江小区的小房间里，灯光很亮。 手机摆在一旁，屏幕上的黑色碟片缓缓旋转，悦耳的音乐从里面传出来，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讲述的是德国莱茵河旁边小镇发生的小故事。 婉转的旋律很迷人。 洛小璃斜斜的靠在江城身上，她在摆弄手机，挑些好看的衣服或是什么的。 时不时还抬起头来举过手机询问，“你觉得这件我穿上好看吗？” “嗯嗯。” “那这件呢？” “嗯嗯。” 既然每次询问都得到同样的答复，她白了一眼后不再问了，男人最擅长的就是敷衍，这句果然不是假话。 其实江城的思绪很乱，他很少说谎，不知道要用怎么样的方式取得洛小璃的一根头发，直接拽吗？会不会有点太刻意，万一被怀疑了怎么办。 而且不是随便一根头发就可以进行DNA鉴定的，一定是要尾端含有毛囊的头发。 他快速的摇了摇头，把那些忧虑的情绪迅速甩出脑海，大男人犹犹豫豫的算怎么回事。 “咳咳·····小璃，我看你头上有根白头发，我给你拔了吧！” “哪有？”她立马从江城身上弹起来，好像松树上受惊的松鼠。 “你自己看不到，只有我才看得到，我给你拔了就是了。” “不要！有一根白头发不是很帅的事情吗？你看没看过电视剧，哥，新白发魔女！” “你不知道，有白发寓意不好，岚京人的传统就挺排斥这个的，有可能这就是你做噩梦的主要原因······” 他盯着洛小璃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平淡，开始一本正经的胡扯，说的都是些没边际的鬼话。 “真的？” “真的！” 江城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洛小璃随即答应了，哥哥说的任何话她都相信，哪怕他说明天就要世界末日了，大家都要死了巴拉巴拉的，她也会哭着要求马上殉情算了。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顺到她柔顺头发的发根处，轻轻一拔，凑到眼前一看，尾端有白色的毛囊。江城赶紧把这东西放到一边的书本里夹了起来。 “头发呢？我要看看。”洛小璃好奇的问。 “睡觉吧。”他“啪”一下关闭了灯。 “......” ······ 第二天下午，京都人民医院。 DNA检测部也就是遗传科，门口的位置站着江城。 他来回踱步，实在有些紧张。 不久后结果就要出来了，一切都会盖棺定论，所以江城忍不住心中有点慌乱。有些事情如果是关于自己，他完全可以克服，但当有关身边人的时候，大多数人无法做到淡定。 顾清婉坐在走廊里的蓝色铁质座椅上，默不吭声。 几分钟后······ 一阵脚步声响起来，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关闭化验室的门，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低下头，把一份化验单递了过来。 “江院长，结果出来了。” “嗯。” 他深呼一口气，闭上眼睛，复睁开。 报告上的内容，映入眼帘。 宿命使然。 “经过几十个基因位点做检测，可以确认两人之间有母子关系，准确率达99.99%。” 第133章 水庭由美 江城手里握着这份报告，沉默了好久好久，走廊里一片安静，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神色不对。 他挥了挥手，医生返回自己的办公室，江城叹了一口气把文件叠好放起来，坐到椅子上，揉了一把脸。 其实来鉴定之前他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已经预想到了最坏的结局，只是需要一个肯定。 两日，从京都到西北，再从西北回岚京，现在，江城要第二次去见水庭由美。 不过眼下她的身份有了一些转变，除了公事以外，现在多了一些私事。 江城在路途上，在不断的整理着自己的心情。他静静的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缓缓闭上眼睛，有些疲惫，睡了过去。 ······ ······ 数个小时后。 环形监狱，他复归来，尤立轩第一次见到江城的脸色如此凝重，纵使镇定也能看出来面容覆盖了一层忧虑。 他没有多耽搁一点时间，直接让典狱长安排了第二次会面。 江城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水庭由美，不过他的首要任务还是模拟大脑计划。 对方再拒绝，没关系，他起码要多交流一些内容，了解一下洛小璃的妈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反社会人格毋庸置疑，但江城仍要知道她对于小璃的观感。 依然是那间审讯室，中间用一层巨厚的玻璃阻隔起来，膝盖以下的位置是坚硬的钢铁，两排镶嵌在天花板上的灯，照耀在房间里显得格外冰冷。 江城安静的坐着，手指轻轻的叩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富有节奏，他很镇定。心神仿佛都随着这沉闷的叩声静了下来。 侧门处，走出一个浑身包裹在防护设施下的特警，他并未携带武器，手中只有一个甩棍，他打开门。 特警的目光驱使着水庭由美子走了出来，她熟门熟路的朝着审讯椅走过去，好像重复了千百次这样的动作。华夏一直在坚持不懈的想要知道她嘴里掌握的秘密，两点一线，除去她平日里休息的房间，来的最多的就是这间冰冷的屋子。 水庭由美没有抬眼看江城，而是坐到上面，把手架起来，方便特警扣押，用镣铐锁住。 “不用锁。”江城出声，挥手制止了特警的动作。 一个玻璃之隔的对面，那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抬起头来看向坐在江城后面的典狱长。 “照做，江院长的话就是我的话。”矮个子男人点了点头。 他无疑做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表示出了足够的诚意，水庭由美的表情忽的轻松了一下，被镣铐扣着可不会有好心情。 这也为两人能够顺利的交谈奠定了基础。 “水庭小姐觉得，模拟大脑的计划怎么样？” 她的面容依旧苍白，但泛起了一抹饶有趣味的笑容。 “很不错，任何科技的进步都需要变革性的东西，突破以往约定成俗的概念，你的想法是对的，领先整个世界一大步。” “我想水庭小姐应该也会对科研感兴趣的吧，这种热爱是发自内心的热爱，我真心希望能邀请你一同参与这个计划，至少可以留下一些东西。你我最后都是要死的，为什么不能做些事情呢？” “不，我已经做了很多事情了，哪怕我现在死，该记得我名字的人依然会记得我。”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眼下忽然弯了下来，绽放了一个极为漂亮的笑容。 这样惊艳的脸颊，配合一个如同画一样动起来的生动笑容，一瞬间让审讯室另一端的几个人窒息。 尤立轩的心神直接被恍了一下，呆愣了好几秒，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然后如梦初醒一般赶紧扭过头去，在这几秒钟里面他的表情是失控的。 江城倒没有那么大的反应，洛小璃给了他一些免疫力。 “我所说的事情是对的事，大家的崇敬总归要比恐惧来的更好一些。” “对······对的事情？”她疑惑的盯了一眼江城，“对和错由你来界定吗？我从来不认为我做的事不好，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自己，你搞科研受大家的爱戴，但我一样受组织的爱戴。有人恨我，有人也奉我若神明，你知不知道也有很多人恨你？” “有道理。” “你坚定你的信念，我认为模拟大脑计划对我没有任何价值，研究出来了又能怎样？造福人类吗？人类凭什么？”水庭由美深邃的瞳孔亮了一下，里面蕴含着无数哲思。 “那里约热内卢你曾经的组织基地，研究的基因药物又是为了什么？你在伤害别人，谋求你想要的利益。我知道水庭小姐不是规则的遵守者，而我是，所以我们的认知会有偏差。” “不不不，”水庭由美伸出一只手来，洁白的皓腕指向某一处，她的行为极其怪异，整个人就像一朵时而苍白时而妖艳的彼岸花，“你遵守规则，只是因为你没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抛弃束缚才能活的更自由。你不在乎家国，就能没有道德束缚，不在乎异性，就不会受伤害，不在乎名利，就不会觉得庸碌。” “可我在乎，因为我生在这片土地。”他的目光清澈而坚定。 隔着玻璃，她忽然站起身来，目光不看江城，朝着刚刚自己指着的地方走过去。 “坚定，只是因为你内心存在的人格足够强大，可以压下其他所有人格的卑劣。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阴暗的人格，我们向着光芒，自然身后会有阴影。你有真善美就会有贪嗔痴，想拯救生命，也会有毁灭生命的念头。在危险的人格窜出来的一瞬间，强大的人格暴起把另一个你杀死，它就滚回到角落去。如果你的人格不够强大，你就会陷入迷茫，转而被另一个自己掌控。没有什么是错的，卑劣和高尚都是你，你否定它们也是在否定你自己。” 水庭由美似乎说的很尽兴，她在第一次尝试输出自己的观念，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江城就会自我怀疑。 一个绝对优秀的领导者，拥有绝对清晰的世界观念，他们有可以自洽的逻辑。 很遗憾，江城和她一样，也是领袖之类的人物。 他不会被轻易冲击。 “好，那我们先不谈关于模拟大脑的问题。我这次来找你是还有另外一件事。” “另外？” 她颇感无趣，迈步几下又重新回到了审讯椅上，百无聊赖的垂下漂亮的眼眉，“那就快说快说，说完我回去休息。” 江城抿了抿嘴，站起身来。 他并没有直接开始，而是扭过头做了一个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决定。 “现在我以院长的身份要求你们全部退出审讯室，并且掐断这里面的摄像，我和她的对话也不许录音。” 此话一出，矮个子谭狱长脸上涌上了一抹不可置信。 他惊讶了一下后赫然站起身来，如果是普通的罪犯也就算了，这可是国际罪犯，掐断摄像开什么玩笑。 要知道水庭由美自从进入环形监狱，24小时无间断都是在监控中的。 “江院长······”狱长还想解释一下其中的严重性，但被江城直接伸手制止了。 “你忘了我的身份。” 他看了江城一眼，忽然想到，对啊。江城是两院院长，整个华夏地位比他高的人也没有，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错误的想法，说不定这是高层的意思，再说隔着一层玻璃，她也伤害不了江城。 “那好，我们先退出去。” “我的助理会算好时间，她会在门口守着。” “明白。” 所有人都退出了审讯室，只留下了他们两个人。 江城转过身来，看着这个女人。 水庭由美突然有些······觉得情况不对。 她很久没出现过这种情绪上的起伏了，这个科研者的第二次到来，好像没那么简单。 第134章 你的女儿 “这种没人盯着的感觉，不错。” 在大家都退出了审讯室之后，似乎是察觉到了摄像头被掐断了电源，水庭由美的精神猛地一松懈，脸上出现了一抹清晰的慵懒。 就好像人在最放松的情况下，脸部肌肉都会自然而然的松下来。 她看了一眼江城，自顾自的说，“你可以想象一下十几年的时间，都被一双眼睛盯着，每时每刻，那会让人发疯。” 水庭由美的声音很有磁性，她也真的很享受现在这种氛围。 如同一个被羁押了无数时间的犯人，终于摘掉了枷锁，浑身上下都轻松了起来。 江城叹了一口气，缓缓走上前，目光凝视着对方的眼睛。直到他靠近玻璃，距离她很近很近，甚至可以看清她鬓角的发丝。 从众人退出去的那一刻开始，两人的身份关系就转变了。 然而水庭只是好奇的看着他，不知道江城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在这沉静的对视之中，江城开口了，“她过得很好。” 肉眼可见。 他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审讯室对面的女人嘴角的笑容猛然间凝固，她脸颊抽搐了一下，眼睛略微垂下又抬起，有些不理解的问，“你在说什么？谁过得好？” “你的女儿······” 江城逐字逐句的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掉，两人面对面站着，没有任何动作，除了她骤然收缩的瞳孔以外，一切都暂停了。 水庭由美曾经以为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在兰陵阳光福利院里被抛弃的女孩，一生的轨迹会和她完完全全的错开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她在这世上除去罪名以外也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会在监狱里终老，死去。 可忽然有那么一天，一个年纪轻轻的教授跑到西北，告诉她你的女儿过的很好。 水庭由美顷刻间种种情绪涌上心头，先是错愕与震惊，随后转化为难言的复杂心情，之后瞬间变得恐慌，只在数秒之间，她迈开脚步冲了过来，扑在厚厚的玻璃上！ 眼眸血丝涌上来，死死的盯着他。 如果没有这层障壁，江城毫不怀疑，她一定会杀掉自己。 在短暂而又仓促的片刻里，他从这个女人的眼里读出了一抹“疯狂”！极致的疯狂！ “你想怎么样？”她吐出这句冰冷的话来。 “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没有利用你女儿的想法，目前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江城不想跟自己的丈母娘把仇恨值拉满，他解释道，“她现在叫洛小璃，在岚京上大学，和我是恋人关系······” “恋人？” “对，就是很普通的恋人。小璃三岁那年被我小姨收养了，之后我们青梅竹马，在一起了，即使是为了她我也不会说出这件事，她会接受不了的。” 江城看着水庭很认真的说，清澈的眼眸里没有任何谎言的意味。 脸色苍白的女人，用一种无法形容的视线看着他，江城觉得这视线很不舒服，怪怪的。直到她又垂下眼眸，不知道思索了一会什么。 “我能看看她吗？” 一点乞求的意味。 江城犹豫了一下，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翻出来两人的合照，小璃平时的单人照。 他用手机贴着玻璃，贴到一个母亲渴望的目光上。 水庭由美看着这几张照片，生怕错过一点的细节，那是一种甘之若饴的视线，瞪大的眼睛里满满是欣喜。 这种喜悦，呈几倍的表现在脸上，她的嘴角勾起一个很大的弧度，目光一下子变得温柔。 一个凶狠的杀手，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妈妈。 在她的视线里，洛小璃变得好漂亮，都十八岁了······上大学了！出落的亭亭玉立，有了一个普通人一样的美好人生，她可以有小女生的烦恼，生活的忧虑，青春的懵懂，有爱与被爱的权利。 照片中，她高高的举起手机，四十五度角拍下阳台上一脸蒙圈的江城，他的头上还有泡沫捏成的犄角，在阳光的照耀下有彩色的泡泡，少女的快乐挂在脸上。 水庭由美看着这些画面，喃喃自语。 “她好像我。” “洛小璃确实和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过的开心就好。” 水庭恋恋不舍的把目光收了回来，忽然又红了眼圈，前十几分钟她还是个梦魇一样的大魔头，现在身上散发的母性光辉却温柔的可怕。 “只可惜，我这辈子也没有机会亲眼见她一次了。洛小璃······这个名字不错，像琉璃一样纯净。” 她想了一会，释然的笑了笑，十几年前她就做好了此生不见的准备，现在，只有一点点的舍不得和遗憾，坦然接受吧！ 人作出了什么选择，就要承受选择带来的代价。 从来如此也只能如此。 “小璃好像不记得你。”江城问出了憋在心里最想问的一个问题。 “她当然不知道。” “你对她做过什么事情吗？” 水庭由美歪了歪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向你担保，绝对不会透露出关于她身世的任何消息，你希望小璃和普通人一样走过一生，我也希望。她很喜欢看书，看小说，喜欢绘画，喜欢报考的大学。生活在幸福中的女孩，我不会让任何人打搅到她，我也有这个能力，没人比我更有这个能力。”江城很自信。 他撤掉监控和录像，让所有人都退出去，目的就是告诉对方。 自己并不是带着恶意来的，只是为了了解一些事实的真相。 “你永远不要告诉她，她的母亲是一个罪大恶极的高智商罪犯，我为此花费了巨大的努力，为了遮蔽所做的一切，为了让她忘掉与我生活的片段。世上除了你我，也许再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如果你答应可以照顾好她，我可以告诉你。” 水庭由美涌现出一抹对往事回忆的遐思，通过她的叙述，江城了解到了，十几年前所发生过的。 还有，洛小璃为何把所有事情都忘得干干净净，只有在胡乱作画的时候，潜意识才会出现那座德国的建筑这件事。 第135章 看看花开 水庭由美那年二十岁，成就了无数罪犯难以想象的荣耀，她富裕到账户的流动资金以亿计数，被数国通缉依旧逍遥法外。 她擅长精神控制，有一群奉她若神明的信徒。 只要水庭想逃，没有人能抓得住她，一个绝对理性的利己主义者不会被任何事情所束缚，那做到抛弃所有她就不会有弱点。 可最后对她有毁灭性的打击的事件还是出现了，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水庭由美那年坐在外国边陲小镇的一条小溪流旁，望着飞速奔涌而过的溪水，踩在鹅卵石上。她的念头是打掉这个孩子，依然是那个观念，有了孩子她就有了弱点。 可人类的激素是伟大的，当她察觉到自己的肚子里有个生命的存在，那种个体蕴含两个生命的感觉，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每个母亲都体会过这样的感受。生命的繁衍从来都是个奇迹，这是自然赋予我们最基本而又最蓬勃的东西。 “母体”永远是神秘的词汇。 当这种情感出现的时候，一直认为自己没有任何感性概念的水庭由美犹豫了，她试图留下肚子里的孩子，给予她生命和来到这世界的可能。 当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她在不断的犹豫之中，想法便越来越壮大，情感最让人薄弱。这导致水庭由美一想到肚子里的洛小璃就心软，下不去堕胎的狠心。 于是，对她而言生命中最平静的一段时间到来了。 为了能给洛小璃生命，能让她无忧无虑健健康康的活，水庭由美制定了一个极其详细的计划，足以瞒天过海，世上将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孩子的真实身份。 她创造了一个“楚门的世界”。 时间追溯到那年春季，水庭乘坐飞机去了德国，找到莱茵河支流旁边的一座小镇。为了真实，她斥巨资雇佣了小镇上所有的原住户，又寻了一户年轻夫妇，住进了他们家里。 洛小璃就在河流旁的青草地开出指甲盖那么大的花朵的季节，在自然恢复元气又至春天的时候，降生了。 水庭由美躺在床上，身体很虚弱，脸色都是苍白的，她感觉到浑身无力，这是刚刚完成将一个生命带来人间的壮举后的正常现象。 那对夫妇把洛小璃抱过来，放到她的枕边，母女的头发紧紧挨着，她侧过脸来就能看到这个蓬勃的小生命。 刚生下来没多久的小璃手很软，身上有些粉色，皮肤皱巴巴的。水庭用温柔的目光打量着她，那一刻，她觉得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当初做下的决定，正确无比，这是她一生中最值得庆幸的事情。 一时间所有的忧虑都消失了，她只想女儿安安静静的长大，离那些世界的黑暗面远一点，最好做一个平凡人。 水庭的目光逐渐变得更加坚定，她伸出手来，把小璃抱入自己的怀中，享受着不多的相处时光。因为仅仅在几天后，计划就要开始实施。 整个小镇上都布满了摄像头，隔天她搬进了另一所屋子，灰褐色的墙壁，三层的低矮楼房，有些破旧。 水庭将在这里观察孩子所有的一切，她不再是母亲，而那对年轻的夫妇才是。 小镇上所有的原住民都成了演员，洛小璃睁开稚嫩的眼睛，看向世界的第一秒，就已经陷入母亲的构划中。 这里是楚门的世界，小璃的一举一动，全部被敏感的捕捉。包括她坐在婴儿摇篮里伸出小手来好奇的虚空抓向天花板上的吊灯，稍稍长大一些后对院外的草坪感兴趣，两岁的时候会挥舞塑料铲子轻轻的碾在土地上，父母看电视的时候她会眯着眼睛打量。 只隔着一个院落。 水庭由美和她再不能相见。 一旦露面，一切的努力都会前功尽弃。 待小璃懂事一些，开始有了记忆，她模糊的明白眼前的父母就是自己的爸爸妈妈，邻居们来家里做客总会刻意强调这件事，心理暗示每一刻都在进行，好像要把这件虚假的事情死死的嵌进她的脑海里。 关于家庭的词汇，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在计划中。 尽管所有都被伪装起来，可没有丝毫的破绽，在这样强大的暗示之下，她的世界观念是捏造起来的。小璃相信水庭所安排好的东西，自己是某个小镇平凡家庭里的女儿，家里住在一个不小的城堡，有着十几扇飘窗，穹顶的尖端会栖息各式各样的鸽子。当清晨的阳光照进来的时候，阁楼的木质地板上会有花朵一样的图案，建筑都是硬朗的线条风格，十分严谨，院外的草坪里有很多瓢虫。 之后三年过去，在她开始懵懵懂懂的懂得一些事情后，这是最容易暴露的阶段，几乎决定孩童人生的走向。 于是计划的第二步，年轻的父母应该退场了。 镇上的小医院，在同一时间接到了安排，他们打印了假的疾病单，把肝癌晚期的病症强行安排到洛小璃的“父亲”身上。妈妈领着小璃在苍白的世界里照顾命不久矣的爸爸，牵着她的小手站在床前，被化好妆的父亲愈来愈瘦弱，嘴唇干瘪，半夜还会发出剧痛的怪叫。 在模糊的感官中，这个印象被深深的刻进脑海。 水庭甚至策划了一场葬礼，父亲没挺过去病魔的折磨，被安详的放进了木棺里面，葬在小镇的一处墓园里，不远处就是终日欢快流淌的莱茵河。 肃穆的场面，穿着黑西装的邻居，发箍上别了一朵白色的绣花的妈妈，微雨在飘飘洒洒的落。有人撑了一把黑色的伞，挡住如丝如织下滑的雨幕，也让小璃第一次体会到世间的另一种情绪--悲伤。 后来，她跟着妈妈迁入华夏，失去伴侣开始抑郁的女人，甚至不愿意去阁楼晒一晒温和的阳光，她们离开了这片伤心之地。妈妈认为自己没有照顾孩子的能力，把她送入了福利院。 这也在缜密的监视之中。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洛小璃被江城的小姨和姨夫一眼挑中，带回了凤州，这是她人生开始懂事的起点。 楚门的世界，虚假的世界。 水庭由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给她平凡人的生活。 因为自己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了，尽管极力隐瞒，但国家层面各方都在追查她的信息，水庭知道，如果这样下去，终究会被发现自己留有后代的秘密。届时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的女儿，将面临的是什么自然不必多说，还有很多不择手段的杀手，会以此来要挟。她为了不被人抓住把柄，不让洛小璃为她犯下的罪孽负责。 水庭由美决定，让华夏的机构抓住自己。 她想到了，这样带来的结果是一生都要面对牢狱之灾，但她不怕。 只有这样，才能够让所有想针对自己的人死心，关于这个时代智商最高的罪犯的表演才会落幕，大家都不会再追查了。 孑然一身，似乎是无敌的。爱会使人变薄弱，变犹豫，被束缚。 但爱同样能使人勇敢。 当江城在小巷口抓住那只蝴蝶，欣喜若狂又跌跌撞撞奔向蹲着哭泣的洛小璃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蔚蓝的近海，水庭由美乘坐的游轮被华夏发现，逮捕入狱。 特警举起枪械对准水庭由美的时候，洛小璃恰好在那一分那一秒，看见男孩汗津津的手里，有只妖艳的蝴蝶。 ······ 她讲述完了这一切，江城听了之后愣在原地。 怪不得，那个风情街市上的心理学家会说洛小璃极容易接受别人的心理暗示，原来她的世界观是被捏造好然后在后期又形成的，这样带来的一个弊端就是她很容易相信外界纷至沓来的一些信息，哪怕被灌输不健康的概念。 他直视着水庭的眼睛，从其中似乎读懂了一些东西。 “所以，要保住这个秘密对吗？” “当然，否则我十几年的坚持就功亏一篑”，她忽然真切的笑了一下，这表情与之前那些脸上所呈现的都不相同，里面似乎蕴含了一些善意，“照顾好她。” “我会的。”隔着玻璃，江城平静的说了一句。 这是他对于洛小璃亲生母亲的承诺，给这个美好的女孩一个幸福的人生吧，哪怕是建立在虚构上。 在西北的骄阳普照之下，他离开了这片粗糙的戈壁，带着沉重的心情，厚厚的阴霾如同铺在路过的畜牧老人身上的泥土一样重，那上面全是西北的黄沙。 模拟大脑的计划失败了吗？并没有。 在最后要离开审讯室的那一刻，水庭由美忽然提出了一个要求。 这件事普天之下没有人能做到，只有江城可以，因为他的身份，可以提供一些便利。 江城坐在车上，脑海里回想起她的要求。 水庭由美想远远的看一眼洛小璃，不去相认，以一个母亲的身份，亲眼见一下女儿现在的样子。 如果可以做到的话，那么模拟大脑的要求她可以答应。 带洛小璃前来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把水庭带出去，在一个恰当的时机，让她注视几秒。 江城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有脑子的人稍微想一下，就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决定，一个超高智商的罪犯带来的威胁是无法估计的，水庭被关了十几年，世界范围内她的爪牙依然遍布各个角落里。在环形监狱尚要如此认真的监视，更别说让她离开这里，进入都市。 为了模拟大脑，放出这样的威胁，得不偿失。 江城必须排除掉一切威胁到人民安全的东西，有的时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而且，他真的能看透这个女人的内心吗？谁能担保她的真实目的只是如此简单呢，人性太复杂难以揣测，即使加上母爱的前提，他依然不敢百分百相信水庭由美。 江城叹了一口气，似乎从这一件事开始，他这些天叹气的次数变多了。 此时此刻的犹豫，是为了未来的铺垫，他现在并不明白，模拟大脑带来的东西，和以后华夏走出最关键的一步有着密切的联系。 数天之后。 秋季末尾。 天气越来越凉，一件外套都不能抵御清晨的寒风的时候。 他经过缜密的考虑，制定了一个极为详尽的计划。 十月二十一号，位于岚京的超大型游乐园，将开启一年一度的全民狂欢活动，江城联合尤立轩和地方当局，安插了千余名警力，并打算在水庭由美的脖颈处位置植入一个可以操控爆炸的芯片。 只要她消失在监控的视线里，尤立轩会毫不踌躇的引爆，下一秒她会直接死亡，脊柱都会碎掉。 水庭想要离开环形监狱，就必须接受植入芯片的要求。 江城带着洛小璃，会在晚上八点三十分钟，在五十米摩天轮下。 届时，水庭由美可以远远的注视一眼。 待到完成了要求，模拟大脑的研究将正式提上日程，这一点比较快，因为解决了最关键的问题，接下来就是实验。 游乐园的全程，洛小璃都会被瞒在其中。 江城和水庭由美谈了细节性的问题之后，她在沉默了好久后，答应了。 情感这东西最让人琢磨不透，如果江城不来环形监狱，不让她知道洛小璃目前的近况，也许她绝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一旦知道了，水庭由美就失去了淡定，她在冰冷的房间里待着的时候，脑海里总出现那一张张照片展示出来的那个可爱女孩子的模样。 是啊，洛小璃那么美好，是她留给这个世界唯一的东西。少女身上流淌着的血，皮肤或是每一根头发，都和自己有关联。 水庭由美越想这份想亲眼见一面的欲望便越来越大，到最后她甚至控制不了这份冲动。 这个女儿的存在切切实实的成为了她的弱点。 那个念头响在脑海里，如同魔音，萦绕着。 “见她一面吧，隔了十几年，昔日襁褓中的婴儿，已经成为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水庭由美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她的脸颊上有时候会突然出现一抹微笑。 女儿声音会不会很好听？现在有多高？懂得爱的含义了吗？经历过这世界的给予的痛苦了吗？她心向着阳光而生长吗？ 水庭由美，今年三十八岁，超出常人的智慧让她感受到了人世间的冰冷和那些让人感到痛苦的真相，人性的黑暗面她见得太多，已经不相信还有温情这东西的存在。 但，她现在突然想看看花开。 第136章 海盗船 “警备一队报告监控情况。” “报告尤长官，水庭由美在监控区域内，未有任何脱离掌控的危险。” “警备二队报告游乐园内状况。” “一切稳定，没有可疑人员出现，这区域被我们控制的很死。” “警备三队，现在做好乘坐电梯落地的准备了吗？” “准备好了！尤长官！” 电子通讯室里面，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事无巨细的处理着细节性的问题。 而在游乐园内那高耸的员工大楼玻璃窗的位置，两个训练有素的特警站在水庭由美的身后，他们通过对讲机在和通讯室沟通。 在整个岚京乐园里，一千多名警备人员好整以暇，如同一张缜密的网，将这片区域覆盖起来，以保万无一失。 本来，应该由顾清婉做此次行动的大脑，她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江城的安全必须要有人来保护，她最好寸步不能离。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尤立轩担任总指挥。 不远处，江城出现在摄像画面之中，他戴着口罩，在他身边的那个少女极其惹人注目。 洛小璃穿了一个宽大的卫衣，及臀的衣服显得很厚重，她的秀发披散在脖颈处的位置，有一些落到了蓝色卫衣帽里被兜住。女孩子都爱美，尤其是来这样人头攒动的地方，在动身的时候她非要穿那件JK短裙，配白色的绒绒袜子，就像日漫里的活泼女主角。 她的胸前斜斜挎着一个小包，还有吸管式的水杯，脸上满满都是喜悦，指着海盗船或是云霄飞车高兴的呼喊，“哥，我要玩这个，那个也要！” 她很开心。 因为江城从前些天竟然说，会抽出一天的时间陪她玩个痛快，正巧赶上岚京的全民娱乐活动，游乐园近乎是爆满状态。 在学校里，小璃和朋友还谈论了这件事，她当然是很想去的，但是想到哥哥很忙，不仅要搞科研还有处理院内事务，偶尔回来陪陪她就很尽力了。她也不好意思再去要求什么，把这个想法埋在了心里面。 没想到的是，江城主动打电话说，已经订好了票。 她当时就感觉一大团幸福砸了过来，越临近日子，心里的激动就越盛。 女孩子其实很简单，如果不是太作妖的，只需要一些陪伴，一些时间，加上生活里的小惊喜。 游乐园的天空是夜幕，昏昏沉沉，笼罩着下方的亮彻，在这样热闹的场景里面，洛小璃挽着江城的手臂，眼睛没有望星空，眼里却满是星空。 他带着宠溺的眼光看着身边的少女，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两人朝着海盗船的方向走了过去。 而在玻璃看台上，被监控着的水庭由美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她寻找了一番终于锁定了那个特别的女孩，浑身颤了一下，脚不由得往前迈了半步，这正显示了她心情的迫切。 虽然并不是太大的动作，却引起了两位特警的紧张，他们如临大敌，手立马放在了腰间的枪械上，如果她再有任何动作，恐怕立马就会开枪射击不带一丝犹豫。 水庭由美回头看了两个人一眼，平复了一下心情，深吸一口气说，“我准备好了。” “三队报告，监视人物请求下楼。” “好，给她穿上特制的衣服。”指令发出。 水庭由美扭过身来，在玻璃栈道上迈步，缓缓走向角落的位置。那里放着一个棕色的毛茸茸的布偶服，看起来颇为呆萌可爱，还有一个圆球形状的尾巴。 警备人员把布偶服捡起来，拉开锁链，之后掏出钥匙打开了这个恐怖女人身上唯二的束缚--镣铐。 他们的动作极为小心谨慎，进行一点就要警惕的看一眼水庭，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但凡失误一点。江城和尤立轩，参与行动的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 困住了大魔头的手铐被解开了，她伸出手指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皓腕，并没有任何想要逃脱的意思，她只是想见见女儿，仅此而已。 水庭顺从的配合穿上了衣服，她不时的转过视线恋恋不舍的看向楼下在人群中活泼的跑动的洛小璃，满是柔情。随着四周一下子变得昏暗沉闷，她戴上了头套。 “目标下楼了。” 空气中还是蕴含了一些凉意的，幸好是秋天，如果是炙热的夏季，那么这么多人聚集肯定会闷热的透不过来气。 人们大多三五成群，像江城这样的情侣也不少，在这种消费场所肯定少不了卖各种食物的。 一家平常的冰淇淋摊子，吸引好多大怨种来排队买，一杯30块钱，拳头那么大。洛小璃还没等要求，江城自觉过去排队买，灯火通明又热闹非凡的乐园里。 洛小璃不知道，距离他们每隔十步，呈蛛网装安插的便衣在敏锐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少女被结结实实的瞒在鼓里。 她眼里只有江城，殊不知，遥远的方向有一双眼睛在温柔的注视着，一刻也不愿意离开。 海盗船，是许多大型游乐场必备的设施，以巨幅的前后摇晃，使船上的人感受到失重和被甩出去的快感。 在众多的娱乐项目中，也算是比较刺激的了，一声声惊恐的尖叫不断从那里传出来，光是听就让人头皮发麻，望而却步。 但女人天生就好奇心比较强，越是刺激就越想要试一下，洛小璃的性格更是如此，不然她也不会大半夜问江城知不知道捆绑小游戏了。 “我们去玩那个吧！看起来好好玩！”她的眼中几乎化出了实质性的渴望。 江城犹豫了一下，内心在不断的挣扎，他是真的有点害怕这种失重的感觉，抵不过小璃的坚持，两人眼神对峙了一会，以他的妥协告终。 他把冰淇淋递了过去，不断的在内心劝自己，“没事的，闭上眼睛，一会就过去了~” 买好票，洛小璃拽着江城就上了海盗船。 设施的开关被摁下，船缓缓启动，开始小幅度的前后摇摆，他双手死死的拽住把手，面容严肃如同马上就要变身奥特曼跟怪兽打拳击了。 于是，十几秒钟后。 两声截然不同的呼喊响彻乐园的半空。 巨幅摇摆的船上。 “啊！！！哥，太刺激了！！” “啊！！！额······（半昏迷）” 第137章 花火 当魂魄飞向天外转了一圈后又回来，江城感觉到大脑一片轰鸣，这心脏骤然停止又跳动的感觉，比当初可控核聚变刚刚研发成功还要夸张。 一个有着轻度恐高，还不喜欢心脏狂跳类型娱乐的人，走下海盗船的时候，感觉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勉强变得平静下来。 “哥，你开心吗！” “我······挺开心的！”江城挤出来一个笑容。 旁边的洛小璃欢呼雀跃，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头发，把清丽的小脸凑了过来。 她笑嘻嘻的露出洁白的牙齿，鼻子皱了一下，伸出手来帮江城把口罩戴正，又踮起脚来在他脸颊上“啵”亲了一下。 “走啦，我们去那边看看。” 洛小璃拉着江城在游乐园的人群中游动，穿过缝隙朝着更密集的方向而去。 这对才十八岁的少年少女，手拉着手，偶尔相视一笑，彼此脸上的表情真挚而赤诚。时间正是因为镌刻上回忆才变得有意义，他们现在所共同经历的所有，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可以在未来相伴的日子回想。 这就是幸福，乐园里有着无数和他们一样想法的爱人。 这时候，江城忽然发现。他站在科研的顶峰的时候，恍惚觉得人生的意义只在于此。可跟洛小璃相处的平淡温馨，和伟大的事业一样让人欣喜，在这个秋季的末尾，他有爱人，有正在进行的科研项目。 这算是一个成功的人生了吧······ 五十米的摩天轮下，光是让人望一眼就让人胆战心惊的高度，他的耳边是设施维护人员喋喋不休的介绍。 “这是岚京最高的摩天轮了，在上面可以看到城市的夜景，以一个极其开阔的视野。不过走到顶端的时候，会有轻微的晃动，但我们的安全绝对有保障，半空中的风吹比较明显，即使晃动了也不要害怕，老老实实的坐着看窗外就可以，也不要往下看。” “哎，老板，你们不是过一会要有烟花大会吗？是几点？” “十点钟！” 洛小璃确认的时间之后，转过头来对着江城说，“哥，我们要不要等一会，等到十点钟的时候上去，在高处看烟火一定很美！” “那就等吧。”他应了一句，注意力却不在这边，向四周望确认水庭由美的位置。 已经安排好的，就是在这个时间段，摩天轮下，她会藏起来看洛小璃一眼。 尤立轩在紧张的准备着一切，特警在往这边靠了，不动声色的围出来一个通道，挤在两侧，中间空出来可以通行的位置。 从暗处，建筑设施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个浑身包裹在布偶熊里面的人。 她的步履很缓慢，片刻后出现在一盏亮彻的灯下，在他后面还跟着两个装扮起来的工作人员。 三人就这样呈锐角形往前走，不急不慌，但仔细看就可以注意到，布偶熊在紧紧的盯着百米开外的那对年轻情侣。 透过头部的薄纱，可以看到一双漂亮的眼睛满含期待与憧憬。 水庭由美真真切切的在这一刻，见到了相隔十几年的女儿，所以她过于激动行动都有些受阻，要不是臃肿的服装遮掩住了她，恐怕便衣人员会看到她的手一直在颤。 她想往前一点，再往前一点。 摩天轮在夜空下缓缓的转动，不少人等不及已经去体验。就在这乱糟糟的场面里，洛小璃和江城说着话，丝毫没有注意到，就在离自己极近的位置，有着她的至亲。 水庭由美终于得偿所愿，看到了女儿。 她好美啊······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看起来好瘦，是不是因为保持身材刻意控制饮食。 她的长相简直和自己如出一辙，基因真是强大。 直视着自己带来这个世界的生命，这种感受很微妙。 女儿好像很喜欢江城啊，手就算要去拿别的东西，也要换过来另一只手勾住他的食指。 小璃今天来的时候是不是太匆忙，头发都扎歪了，不对······应该是刚刚玩的时候弄散了重新扎的。 很遗憾，妈妈没有参与你的童年，没有亲眼看着你长大，不过你现在过的很幸福，妈妈很满意。 以后也一定要开心快乐的过，脸上要常常挂着笑，就算哭泣的时候，也要记得扑到可以给你安全感的人怀里，世间的风雨可以和爱你的家人伴侣一起承受。 其实妈妈一直很想你，也想亲口说爱你，但没有这个机会。 如今，十几年前的努力没有前功尽弃，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冰冷监狱里徘徊的上千次，猛然惊醒的夜里想起关于你，担惊受怕了多少个日夜没有你的消息。 水庭由美整颗冰冷的心都变得温柔。 “值得了。”她默默在心里对自己说。 正当她恋恋不舍的看了几分钟，想要再往前一步的时候，身边便衣人员大踏步的走过，水庭沉默了一会，缩回了原地。她知道这是警告，再进一点就不是所谓的安全距离了。 好想再看一会，再近一点······她在心中悲哀的想着。 可是，似乎马上就要离开了，她轻咬唇沿，没忍住，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在脸颊上滑落。 水庭由美抽动了一下鼻子，尽力让自己平静一些。 今天是很开心的日子啊，多年的夙愿得所偿，哭什么呢······ “好了，到规定的时间了，走吧。”无情的警备人员催促了一下， “嗯······” 布偶熊失落的转过身去，就要走向阴影里的时候，摩天轮下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 “哥，你看到那只熊了没有，好可爱，我们去合照吧！” 是洛小璃的声音。 江城还没来得及阻止，已经被拉着朝水庭由美的位置走了过来，她不敢相信的转过身来，呆愣在阴影与灯光的临界点，望着那个少女朝自己跑来。 “一级警备！是否阻止她靠近监视人？”特警迅速发出信号。 尤立轩在电子通讯室里，一脸紧张的盯着监控下的画面，他预料不到的事情出现了，在马上就要下令阻止的时候。 江城忽然伸出手摆了摆，这个动作如此清晰。 老尤硬生生把指令咽了回去。 坚决不能暴露，要把这场戏演完！这是江城的意思。 于是，在画面里，毫不知情的洛小璃带着哥哥跑到水庭由美身边。 “你好，布偶熊，我们能合张照吗？” 被冲击到大脑空白的水庭没说话，她距离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仅仅一尺之遥，隔着一个面罩，那么近又那么远。 近到她伸手就可以触碰到洛小璃。 远到此生她都无法与之相认。 愣了好久，水庭由美迎上那双好奇的眼睛，小璃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有些疑惑布偶熊为什么不说话。 江城忽然有些紧张，他怕一个不小心，计划全败露，洛小璃一定会恨他瞒天过海的······ 这是个善意的谎言。 好在水庭反应过来了，厚重的毛绒面罩往下垂了两次，代表点头同意。 洛小璃的眼眶里立马布满了欢喜，掏出手机，拉过来江城，两人站在侧面，簇拥这个毛绒玩具在中间，“咔擦”一声拍下了一张照片。 这也是······她们生命中唯一一次合照，悲哀的是，水庭由美要隐藏在面罩下面，可她也很满足了。 “谢谢你，布偶熊！” 拍完照片之后，洛小璃张开手，做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动作，她拥抱了水庭由美了一下。 这个短暂又温暖的拥抱，如此普通。 对于水庭来说，如同一叶孤舟经历了世界上最凶狠最猛烈的风，还有千尺的海啸，万丈的波澜，仍然没有破碎。 这孤舟是她坚硬了无数年的心啊，不相信世间温情的心！顷刻间就被融化了······ “十点了！我们该去坐摩天轮了！” 夜幕，深沉的夜幕。 江城和洛小璃的背影渐渐远去，登上了向上旋转的摩天轮，他们在激动的心情中慢慢到达最顶点。恰好在这个时候，烟花被点燃，急速窜向空中，带着一抹绚丽尾焰和赤红，飞到繁星的脚下，在黑色幕布骤然炸裂！热烈的烟火瞬间点燃了夜空，火光迸射，在天上开出一簇簇的花，艳丽又夺目，与朦胧的月光，亮彻的游乐园交相辉映。这些花火闪耀在洛小璃的瞳孔里，她漆黑的眼眸盛放出火的涟漪。 阴影与灯光的交界点，藏在布偶里的水庭由美泪水漫了满脸，泣不成声······ 第138章 选拔人才 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 秋雨落下的时节，湿漉漉的空气伴随类脑计算机计划，正式开始！ 江城在生物科技院的会议室里，他静静的坐着，面前是一众科研人员，集结了国内生物科技领域，计算机领域，人脑研究领域一系列顶尖科研者，有数百人。 这些人并不是接受号召才来，他们是主动前往。消息发出二十四小时，手头没有太重大的科研事件的科研者，直接就过来了。 从先驱者到新纪元，每一个计划都足以载入史册，只要沾上江城的名号，那就代表了一定是世界最顶尖水准的研究，多少人打破了头也要挤进来，他们对于推动人类进步这件事有着无与伦比的热忱。 一个好的研究项目，在这些人的眼里，比财富或是权利更让人心动。 盼望了许久，这个十八岁的科研领袖，终于有所动作，他要带领大家踏上第三个人类进步的阶梯，这怎能让人不心潮澎湃？ 当然，不是所有来的人都能够参与计划，他们要进行极为严格的挑选，最后留下各领域的教授十位，小组的规模定在五十人左右。 这些顶尖的人才，将随着江城一起前往西北戈壁，去那片充满了传奇色彩的空旷边疆！实验基地就建在环形监狱旁，拨出来的资金也是相当可观。 曾经在我国西部，古老东方的丝绸之路上，一朵硕大的蘑菇云冉冉升起！这是华夏迈入强国行列的第一步，而后无数贤才前赴后继，用青春与一腔热血奠定了我们向上的基石。 江城他们，会在戈壁滩，在漫天黄沙与寂寥之中，欣赏大漠孤烟直与长河落日，将类脑计算机研制出来！往后我们对于微观世界的探知，可以达到世界之最，电子行业会突飞猛进的发展，这技术将作为第一个自行思考的类脑技术模板。 架构好第一条路，才会有成千上万条路。 冥冥之中早已经注定，只是江城还不知道。这次研究过后，华夏会成为探寻头顶那片天空奥秘里首当其冲的领袖国家。 会议室里，江城平静的扫视全场，院长钟英哲坐在前排，满意的看着这个俨然有了领袖之资的青年。现在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不用他这个老头帮衬，顾清婉和江城的配合，已经能把许多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 这是显而易见的成长。 作为计划的总组长，江城清了清嗓子，对着大家说，“刚才粗统计了一下，有四百多名科研者愿意报名此次计划，但我们只能带走五十位，接近90%的淘汰率。我们的挑选非常严格，非心性与能力超脱他人者不能担任。程序一共会走两轮，对类脑计划更熟悉的自然占优势，笔试过后是面试。” 他拍了拍手，顾清婉走了进来，抱着几份文件，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她清脆的声音响在会议室里，“请大家登记一下个人信息和所属单位，会给三天的准备时间了解一下类脑计划的所有信息再开始笔试。” 这些纸张带着资料分发到每一个人的手里，大家低下头认真的填写着，对那份绝密的文件也是迫不及待的拆开去看。 这三天的时间里没人能离开生物科技院，他们的食宿院里已经安排好了，都是华夏有名的科研者也不会出现泄露计划的情况。 和之前直接点名不同的是，类脑计划是选拔制。 因为人类基因组和可控核聚变的挑人引起了科研者们的不满，他们并不认为自己的能力差到哪儿去，只是缺少一个机会。所以江城和钟老商量之后，决定公平公正公开，抛除一切外界因素，凭实力说话。 有些人尽管有成就，履历光彩，可不代表适合这项研究。况且······履历这东西和家世也有关的，有背景的科研者当然可以拥有光鲜亮丽的一大串历史成就。发表多少多少论文，担任多少多少职位，国际上名声一片赞誉。 那没有用，江城不看那个。 会议室里顿时“沙沙”声四起。 钟老站起身来，看向这群后辈们，里面有许多熟悉的面孔，本院的人才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率先报名参加。他慈爱的目光落在某个地方，冯部长的左膀右臂--陈昂，这小子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 他的视线又划向另一侧，只不过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有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穿着纯白外套，低下头在深思些什么。 沈怡然，这个曾经被江城粉碎了骄傲的天才少女，她也来了。并且是得知要公平选人的第一时间就到了会议室。像小天鹅一样喜欢高扬着头颅的她，暗暗下定决心这次计划一定要参与！ 已经错过了一次，再错过第二次，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能够进入江城的计划，留下自己的名字，这是比发表多少篇论文都重要的事情。沈怡然不认为在一众同行之中是弱者，相反，她也是青年成名，被环球杂志报道过的天才。 她暗暗在心里说：自己一定可以做到的。 现在抛弃了权与名，所有人都站在一个共同的赛道！ 随着纸张递上去，江城站在最前端的位置，挺直腰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诸位，下次再见面，就是由我来进行面试的考核，我期待你们杀出重围！之后我们一同赴西北！” 科研者们目光凝视着这个面貌清秀的青年，他是华夏炙手可热的天才，生物科技主楼右侧院长办公室的拥有者。每一个从小组中走出来的人，无不对其赞赏有加，江城身上，似乎有种奇特的魅力。 他们很想知道，这种魅力到底来源于何处。 唯一的方法，就是一同在西北边疆共事，那时才可以亲眼见证！ 远远的，陈昂站在角落，看向江城。 江城默契的回望，两人目光接触。 彼此相视一笑。 他整了一下浅蓝色的西装，迈着步伐离开了会议室，还有很多文件等着处理，自然不能够呆太久。 科研者们开始热切的讨论，关于那份绝密文件里类脑计划的思维导图，他们眼神炙热，提出问题又解决问题，激烈的辩驳。 这份认真的态度，在华夏平凡岗位上的每个青年身上都可以看见。 青年，是国家的脊梁，是国家的中流砥柱。 ...... 江城处理文件到很晚，还有很多人和他一样并没有睡去，而是挑灯夜读，在研究类脑计划的思维导图。他们要把这个东西深深的刻在脑海里然后加以理解，在实验中难免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这个时候就需要集思广益。 每一个人的想法都很重要，他们除了领会之外，还应该扩展更广的思路。 沈怡然坐在生物科技院的宿舍里，此刻她眉头紧皱，眼神盯着那份文件，上面有她密密麻麻标注的笔记。 已经一整天的时间了，她却发现自己连深刻理解江城的理论都做不到，类脑计划的研究一环扣着一环，可谓是层层叠叠。当她解开一个疑惑的时候，接踵而来的是无数个疑惑。 就像解一道数学题，了解一个环节是不够的，必须完成其中所有的逻辑之后，才能得出真正的答案。 所以“解”这个字后面，要罗列一项又一项。 这个进展并不是水到渠成的，沈怡然感觉到晦涩，难懂！有时候她甚至呆在椅子上几十分钟的时间束手无策，连介入江城的思想顺理成章的推下去她都做不到。 沈怡然忽然感觉到有些牙酸，她想象不到江城是怎么写下来这厚厚十几页理论的······ 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了，从幼年就是班级里名列前茅的存在，出国留学又归来，这几年享受了无数赞誉。可这样光彩的自己，面对这份文件就像学渣抄学霸的答案，明明那些符号都认识，但就是理解不了。 要说看完整个过程，就会做题了，更不可能。 她心中平白无故的升起来一股烦躁，当情绪出现的时候，就无法静下心来去思考了。她挣扎了好一会，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索性从椅子上起身，打算歇歇脑子再继续研究。 从深思的情况里脱离出来，身体一下子恢复了知觉，由于熬了太久，沈怡然的肚子里发出“咕咕”的声音，她有些饿了。 生物科技院的餐厅是营业到很晚的，因为有不少科研者喜欢熬夜搞研究，半夜一两点才恍然从实验室里走出来，发现外面月朗星稀了。 她看了看窗外，推门下楼，往餐厅的方向走去，那里灯火通明。 走进整洁的食堂，琳琅满目的食物一下子映入眼帘，沈怡然的心情也好了起来，用夹子自助拿了一些东西。 一样半夜来吃饭的人不在少数，就在她的后面，几位科研者在讨论着一些什么。 第139章 地狱难度 “江院长设计的那个模仿思路太惊艳了！我刚看到的时候怔了好久，能有这样的想法真不可思议。” “难度也是显而易见的，如果我们能参与计划，估计最难的一步就是控制网格化的神经元，我回去要好好想想解决方案。” “我觉得出乎意料的地方是除了量子计算机外我们还可以代入到其他的科技方案里，就这一点来说，模拟大脑的前景太广阔了。” 有几位科研者坐在一张桌子上，一边吃一边兴奋的讨论，直抒胸臆。他们把自己理解的东西说出来给大家分享，看看能不能找到继续往下研究的思路。 很显然，他们的进展都很快，因为控制网格化的神经元已经是思维导图的末尾阶段了。 沈怡然听到这些东西有些震惊，因为她连费时费力才刚刚研究完前几页，怎么其他人进展这么快。她顷刻间就紧张了起来，夹着食物的夹子停在半空中，脑海中多了一些忧虑。 她和这些人当然是竞争关系，名额只有五十个，谁理解的更深刻才有被选中的可能。估计笔试就能刷下绝大多数的成员，她的位置很危险，那群科研者的水平，貌似人人都比她强！ 想到这里，沈怡然拿出餐盒，食欲消减了大半，把东西打包起来，扭头就走出了餐厅。 她今夜一定要把江城的理论研究透彻，不然睡觉都睡不着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沈怡然匆匆回到寝室里，继续坐在椅子前，好整以暇再次开始了研究。 人确实是有一定的差距的，有些人天生思维比较活跃，能敏锐的觉察到别人所不能及的方面。陈昂和江城是一类人，虽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夸张，但在一盏盏亮着的宿舍灯里，这个胡须没剃，显得有些邋遢的中年男人兴奋的手舞足蹈！ 他恨不得立马跑到江院长休息的地方狠狠的亲对方一口！ 作为生物科技领域浸淫多年的教授，陈昂堵塞了多年的思路霍然被类脑理论所打开，他终于明白了现代科技所遇到的种种瓶颈的突破点。 人类在不断的追求登峰造极的科学技术的时候到达了临界点，而江城的理论深意是返璞归真，将人体划入最顶尖的科技方面。 将自我代入进去，就会发现不一样东西。 他现在的心情，和江城在山谷的顶端看见科技树的真实模样时一样，觉得震撼莫名。 ······ 时间飞速流逝，三天的时间眨眼即过，这天清晨，笔试即将要开始。 生物科技院腾出了一个极为宽敞的屋子，像是考试一样准备了无数台电脑，科研者们陆续按编号进入，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这次的题目一共有十道，全都是江城本人出题，难度可想而知。 并不是他无情，而是科研本身就无情。 有什么样的水平，对于类脑计划的理解程度，一测便知道！ 钟老和冯部长在前十分钟的时间里已经审阅了一遍题目，他们暗自咂舌，再看向这群情高涨的后辈们，眼神中多出了一些同情。 仅仅三个小时之后，便有人欢喜有人忧。 顾清婉是这次测试的主考官，四百多名科研者都准备完毕了，屏幕亮起，他们正式开始了作答。 一时间，整个宽敞的屋子里，只有此起彼伏的键盘声音，所有人的神情都很严肃，偶尔停顿也是在认真的思考。 专业的人员在巡视着，他们尽量不发出任何响动，以免打扰了大家的思考状态。其实钟老等人心中有了一些人选，陈昂是必在晋级之列的，几位老者认识这小子很多年了，他的天赋有目共睹，不然也成为不了冯震的接班人。 除此之外，那名姓万的小伙子，先驱者曾经的成员，也是聪敏之人。 钟老和冯震在小声交谈，重点关注其中几个，江城坐着闭目养神，待会他要处理四百多个人交上来的答案。这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但对于思维愈发迅捷的他来说也不算太难。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城觉得自己处理复杂的事务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这难道是科研带来的好处？训练过后，他的能力不知不觉间提高了？ 沈怡然这些天废寝忘食，做了无数的努力。她在问题出现的那一刹那迅速用视线扫过，思路骤然清晰，直接开始了作答，努力不是白费的！ 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几乎没有停顿，她略一思索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但是，往下的东西越来越难，越来越深奥！涉及到了生物科技与其他方面综合起来的知识，这不是沈怡然的强项，她皱着好看的眉头想了好久之后放弃掉一些题目。 不只是她，很多学者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能够游刃有余答出所有问题的几乎没有！ 这也从侧面反映了江城一点有没有给大家留余地，挑最难的东西供顶尖的学者们辩驳。 三个小时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有些难的地方，一卡就是几十分钟，等到好半晌后，已经没有激烈的敲键盘声音了。 大多数人都陷入了沉思，他们脑海中思维在不断的变化，寻求一个正确的方向。 唯有几个人越战越勇！思路水到渠成，宛如被打开的大堤，清澈的水哗哗的涌出，没有停歇的势头！他们是江城真正所需要的成员，计划里最关键的一部分！ 清晨的凉意渐渐褪去，生物科技院表面上看上去一片平静，时针指向十一点的位置。外面天气清朗，万里无云，蔚蓝的天空一如碧洗。 顾清婉清脆的声音透过扩音设备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科研者们同一时间停止了作答，瞬间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一些人神情紧张，一些人在叹息，还有人胸有成竹，似乎再多一些时间，他们能够发挥的更好，但科研向来分秒必争，就像华夏一直在和别国赛跑！ 其实像江城这种大刀阔斧开始计划，然后进程迅猛，务求短时间内一浪高过一浪的研究很少，像艾锦程一个能源新技术用了好多年。 这就是差距。 几年的时间，够江城摘得不少桂冠了。 众人之中，沈怡然迷茫的看向最前端的位置，那里的顾清婉神色冷漠，答题结束了······ 不论如何，这一步终究是走出来了，成功与否再谈吧······ 沈怡然自觉已经做到了最好，她也付出了该有的努力。 如果不能进入这震人心魄的计划，那也无可奈何。 “好了，大家休息一下吧，等到下午三点，依旧是这个会议室，我们会公布最终的结果，诸君辛苦。”江城微笑着朝大家点了点头。 别人的工作结束了，他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第140章 沈怡然成长了 江城的目光飞速浏览着科研者们提交上来的答卷，试题没有标准答案，但他作为出题者要判断题目是否回答到了那些比较重要的点。 有就可以计分，没有的话算回答错误。 他几乎扫一眼就能够确认，然后进行下一份。 这样的审核速度之下，江城竟然能够确保不出一点失误。 短短的时间内，只有应接不暇的答案一个接着一个的下滑，他的效率高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办公室里只有摁鼠标的声音。 顾清婉小心的走进门来，把精心准备的饭菜放到一旁，不敢出声打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老板专注思考的神情，把门拉上又退了出去。 又隔了半小时，江城吐出一口气，闻到了弥漫在房间里的饭菜香味，起身拿过，从一旁的储物柜里拿出餐具。还是那个蓝色的和小璃情侣款的餐具，他扒拉了两口饭菜，准备吃完之后继续进行。 ······ 科研者们都在焦急的等待，就好像每年一度的学子等待高考放榜一样那种心情，是非成败在此一举，有很多人抱着参与此次计划增长学识，获得荣光的想法，难免心潮澎湃。 沈怡然似乎有些不合群，她在生物科技院楼下石长廊里坐着，这里有许多宽大的落叶，很是寂静。有些枯黄的叶片上飞舞着瓢虫，这些小东西展翅，跳动到她手握着的书上。 沈怡然轻轻拂去它，目光虽然在看书，但是心思已经全然被别的事情填满了。 她真的很想很想把握住这次难得的机会，已经错过一次了，再有第二次她难以接受。 这次自己和大家站在了同一个起跑线上，这种感觉很复杂，但也还不错。 三个小时其实很短暂，不少人提前去了会议室等待，等到临近公布名单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是座无虚席。 比江城更早到达的是钟老，这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已经七十多岁了还在关心院内大大小小的事情，他推开门走入的一刹那，大家全都紧张的望过去，等映入眼帘的人不是所想之人的时候，他们略带了一点失望。 钟院士心里笑了两声，这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场面啊，那小子在科研者们的人气已经隐隐超过了他这样的老前辈，怕是再过一段时间。华夏的科研者名号，代称就用江城来表示了，也从侧面展示了华夏科研战略方面的成功，把他推向世界舞台果然是没错的。 走廊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众人再次屏气凝神往门口处的方向看了过去，这次，到来的是江城无疑了，他迈着轻松的步伐，身后跟着那个绝美的助理顾清婉。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表情隐隐显出来一些开心。 把文件放在桌上，江城抽出其中两张纸，清晰的声音响在大家的耳朵里，“这次结果已经出来了，有些出乎我的预料，大家对于类脑计划的理解很深刻，我看到了不少优秀的答案，审核的过程同样让我受益良多。本以为笔试会刷下去八成的人，没想到过关的人还不少，华夏的科研者人才辈出，让人欣喜。” 他拿起名单一个个的宣读，口中所出现的任何一个名字，都能代表国内科研的最高水准。 一部分人早已在钟老心中有了答案，比如说陈昂，姓万的年轻人。生物科技院有不少后辈入围，他们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无不脸上涌起振奋的神情，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忧，名单越往后读，一些科研者眸子里的光逐渐变暗淡。 沈怡然一直在等，一颗心“砰砰”的跳着，她很少有如此激动的时候，喘息都变得粗重了。 怎么还不到自己啊，都念到第二页了······ 她轻轻咬着唇沿，焦急跃然于脸上，不自觉的挺直腰侧耳倾听，生怕遗漏了自己的名字。 这个女人在心中祈祷，脑海里想起这几天不眠不休的坚持，她是真的有在努力，付出的艰辛一点也不比别人少。 如果这次不能入围，她真的要怀疑，自己的科研水平是不是到了临界点，无法再往前进步了。 沈怡然才三十岁，这个怀疑成立，对她来说是难以想象的打击。 江城不紧不慢的读着名单，在最末尾即将要结束的时候，“沈怡然”三个字出现在了他的口中。 台下，坐在椅子上紧张的难以自抑的女人猛然吐出一口气，浑身如同脱力一般往椅子靠背上一倚，缓缓闭上眼睛，禁不住伸出手来捂住脸颊，一时间竟有些想哭的冲动。 她手触碰到额头的时候才发现，冷汗已经遍布在上面了。 “名单宣读完毕，念到名字的由我来进行接下来的面试，时间紧迫，歇一会我们直接开始。没有进入的也别灰心，证明你们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未来，希望我们同处一个计划中！”江城安慰了一下大家。 他随即走出门去，在另一个早已收拾好的房间，准备进行下一轮考核。 从某种方面上来说，尤立轩和江城是同一类人，他们做事一直都是雷厉风行，丝毫不拖泥带水。确定了一件事情准备好立马就去做，畏畏缩缩很难出现在他们的想法中。 钟老要配合他挑选出最后进入计划的人选，他用充满鼓励的眼神看了大家一眼，视线自然停留在望过来的沈怡然那里。 满头华发的老人很是欣慰。 这个女生钟老太了解了，因为她在院里待的时间很长。 对她的个性，他也是很无可奈何，在不到三十岁的年纪里取得了很多成就，眼高于顶很正常，再加上小沈出身科研世界，性格要强。 大家给予的宠爱从来没有少过，哪怕遇到一些事情，也都放任纵容没有批评过。天才都是充满棱角的，锋芒盛也无可厚非。 自从江城来了之后，她就被完全遮蔽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无形中教会了沈怡然。 这个世界的一条真理就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总有更优秀的人出现。 如果沈怡然不寻求改变，而是一味的懵懂下去，她的成就也就到顶端，再无进步的可能了。 可，现在看来，她又成长了不少。 钟老很开心，拐出房间的时候，笑意盎然。 第141章 花有重开日 江城很累，巨累...... 他本来以为，面对面的审核这个流程可以进行的飞快。 但是走进来的每一个学者都是备有学识的，他们讨论交流类脑计划中的一些思路。开始交谈后，他愈谈愈是兴起，大家的思维都不相同，有些人更是拥有极其出彩的见解，科研者们自然乐于和江院长这样科研底蕴极其深厚的人交流。 因为平常根本没有机会一对一的辩驳。 十几分钟的交谈过程，有的时候正到兴起，顾清婉想出声打断，却被江城摆摆手回绝了。 于是时间就被延长，他恍惚看了一眼手表，科研者和江城才意犹未尽的结束谈话。 整整一下午，进程变得越来越缓慢，照这样下去，要足足三天才能完成对所有人的面试。 晚间，到饭点了，江城在食堂吃饭，他的筷子夹着菜，却不往嘴里送，就在半空中端着。 “小顾，你说我是不是耽误了太多时间了？” “确实有点，和之前的计划有出入。” 顾清婉面前有饭菜，但是她却不吃，专注的回答着老板的问题。 江城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他思考了好一会，一口咬下筷子上的花菜，“我决定了，面试的过程要延长，这不仅仅类脑计划该进行的流程，把我的所思所想跟这些优秀的科研者们分享也很重要！你也注意到了进来房间那些人的眼神，他们饱含对研究的热爱。我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和大家辩驳一下，如果因为我的想法让他们突破思维的瓶颈，那对于培养华夏优秀科研人才有着推进作用！” “好。” 理所成章。 这几天，江城放下了所有的事情，把这个极其艰难的任务进行完毕！ 他完成了对所有科研者的考核，挑选出了一批精锐中的精锐！可以说随便拨出去一个人，他的学识都能担任分区的部长以及副部长，这是令钟老都极为欣喜的事情。 其实这些年来，我们的人才一直是很紧缺的，华夏非常重视这个方面，也投入了无数的资金。眼下优秀科研者如雨后春笋茁壮成长，怎能让人不愉悦？ 在这等严苛的条件之下，江城选出了五十个人。 他们代表了华夏最顶端的水平，除去一些老面孔外，还有让人大跌眼镜的接近半数的新人。 这些新人或来自偏远地区的科技院，或是刚刚入职单位不久，都是被类脑计划和江城的名字吸引而来。 钟老把他们的名字一一记录，他们正式成为了类脑小组的成员，将随科研领袖一起远赴西北。 名单已经申报上去，只等领导一点头，江城择日便启程。 陈昂不负众望，继人类基因组之后，凭借极高的学识，多变的思维，进入类脑计划之中。冯震听说了这个消息，高兴的合不拢嘴，和钟英哲打了好几个电话夸这小子。 往后京都生科部部长的位子，必是陈昂继任无疑了。 这些年冯震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能够有接班人，他欣慰的不得了。 小陈取得越高的成就，他将来坐上位子的时候，大家对他的信服程度就越高，不然总会有一批人不满，陈昂就可以用事实堵住他们的嘴。 记录名单的时候，另一个名字，太让老人意想不到了。五十多个人里面唯一一个女成员，沈怡然赫然通过了江城严苛的面试，过五关斩六将，拿到了小组的名额。 江城这样的人不会有私心，他觉得可以那就是真的可以。 沈怡然成功摆脱了名与利带给自己的束缚，真切的把自己当成了无数科研者之中普通的一员，她捡起了曾经刚进入生物科技领域时候，搞研究的赤子之心。这几个夜晚的煎熬，宿舍里亮到凌晨的灯光，窗外扑棱翅膀的麻雀，院里的银杏树······这些沉寂的事物见证了这个女孩子的努力。 她在这个过程中获得了蜕变，再也不是那个理所当然享用特权的人，同一个起跑线，她跑赢了！这是沈怡然应得的！ 每个人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她眼高于顶也好，骄傲又刻薄也好，终归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能够三十岁担任国际上的职务，被推选成年轻科研者中的前列，这个女人不傻，只有傲。 她真切的想跟江城说一声对不起，为自己当初不懂得服从管理而道歉，但是这一句，大概要等到西北戈壁黄沙漫天的时候再说。 现在，沈怡然独自一个人去了生物科技院外，她坐在公园里的长椅上，静静抬头仰望着天空中浩瀚的星海。这个女人眼中忽的多出了一些氤氲的水雾，努力过后获得该有的东西，真的很让人开心。 ······ 领导迅速批复了类脑计划，并且面见了江城，谈论了一些细节性的东西，给予他鼓励。 江城怀着极为激动的心情而去，他深刻的感受到了上位者的魅力，那双深邃的双目里蕴含的东西，足够让他记好久好久！ 既然被如此重视，这也更坚定了他要把类脑计划做好做成功的决心！ 秋季的末尾，生物科技院里的银杏树即将要把所有的叶片抖落下来的时候，在厚厚一层银杏叶地摊上，站着计划中所有的科研者。 江城和他们一样，目视前方，眼神望着这棵生长了数十年的老树。 他注视了一会，转过身来，面容严肃的看着大家。 “此次去西北，我们要怀着必赢的决心，不把类脑计划成功搞出来，绝不回京都！那里的条件刻苦，远远比不上繁华的都市，半空中整日飘着的是粗粝的砂石，说话间狂风便骤起，在外面一说话就吃一嘴的沙子！在西北戈壁滩，我们有许多科研基地，那是一片充满传奇色彩的地方，而我们也将塑造出一个被后辈所传颂的故事！诸君，我们动身！” “明白！江院长！” 江城率先走出生物科技院，外面已经停了数辆专车，陆转空。 他们会被一路护送至西北戈壁！ 钟英哲望着众人远去的背影，在原地怔了好久。 一茬又一茬的科研者啊！ 当初，他还是个年轻人的时候，也经历过前辈们的目送，那真是一段令人怀念的时光。 只可惜，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第142章 飞跃疯人院（一） 人类是这个世界上结构最精密的生物，而大脑是人体中最神秘的东西。 其中蕴含神经元的数量可以达到1000亿个。 江城的模拟大脑计划，当然媲美不了真实的人体，但仅仅能做到一部分，难度就堪比地狱了。 他带着科研小组来到西北，稍作休整之后，就进入了刚刚建设好不久的科研基地中，这基地和环形监狱相连。如果说监狱是一根棒棒糖，那基地就是一根细长棍子。 由武装直升机运送过来无数研究需要用的材料，那些精密的仪器价值千万甚至上亿，江城所选择的构建大脑模型是RBN，一种被用于生物领域的仿生材料。 随着科研人员跟着江城的步伐进入到了明亮的实验室里面，他们好奇的目光定定的看着眼前数个硕大的玻璃罐子，这罐子足足有四个，呈圆柱状立在靠墙的位置。 其中装着一团足球大小的褐色物质，表面有些起伏，还会不规则的偶尔凸起一部分，看起来就像是活的一样。但这团物质是无生命的个体，不被界定为生物。这仅仅是从非哲学的角度来说。 RBN是简称，这样的材料价格极为昂贵，独特又鸡肋，自从被某位生物教授发现之后，除了给予名称，几乎没有用于任何研究。恰好，江城的计划完美与之契合，这才把这几个大罐子从遥远的京都带了过来，里面装着的透明液体是培养液。 他拍了拍手把大家聚集了过来，让所有人熟悉一下实验室里的仪器，然后江城拉过来那块大黑板，将自己提前计划好的小组分工用马克笔写在上面。 沈怡然和陈昂被分配到了不同的小组，因为他们所擅长的领域不同，这五十个人里面，大多是有所长处，江城权以他们的个人能力，然后取长补短。 如同带着士兵奔赴战场的将军，要在统筹上做到滴水不漏，充分发挥不同兵种的特点，这样才能无往不胜。 等到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他先行离开了实验室，江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水庭由美。 他轻车熟路的找到狱警，让其带着自己往环形监狱的里端走去。 依旧是那一间熟悉的审讯室，惨白的墙壁反射明亮的灯光，反而给人一种极其冰冷的感觉，监狱里不会有人情味。实际上所有墙壁的涂料包括设施，都在有意无意的对犯人进行心理暗示，这样才能起到威慑性的作用。 其实从犯罪心理学上来说，这种暗示的用法很多，审讯中打在脸上刺眼的灯光，面无表情严肃的刑警，重复一次又一次的盘问，几乎都算暗示。无形中给予罪犯压力，一层覆盖一层，通过时间的推移让这一份压力生生的把他们压垮。 有人提出过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大家都听过警车出警的时候，车子上面会安插一个蓝红爆闪灯！没错，就是这个称呼。这东西在白天还不明显，但到了夜晚的时候刺目无比。 除去灯光，还有着穿透力极强的警报。那为什么要如此锣鼓喧天，声势极大，不怕罪犯听到之后逃跑吗？心理学家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们认为中止犯罪过程比逮捕犯人更重要！ 非穷凶极恶的人，在实施犯罪过程中，听到警车驶来的声音，响亮的警报声穿过一个又一个街道，响在耳边，他们瞬间就会变得惊慌。 心理上的负担会不断加剧，他们对受害人的迫害就有可能终止。 警察的存在不是单纯为了惩治恶人，惩治是保护的一种方式，通过法律的严苛，付出的惨痛代价告诉大家要和谐生活。 整个环形监狱，有著名的心理学家还有建筑家共同打造，在这里待久了，大多数罪犯会变成温顺的羔羊，方便集中管理。要不然狱警哥哥们面对一群杀人犯强奸犯压力也很大。 江城安然坐在椅子上，眼看着对面的侧门中走出水庭由美，他在考虑用一种什么样的称呼，毕竟两人的关系有些复杂。 既是合作对象，又是长辈和晚辈，还是罪犯和管理者。 最后江城决定，还是叫水庭小姐比较合适。 他缓步走到玻璃边，友好的点了点头，“如果水庭小姐你做好了准备，那我明天开始安排链接工作怎么样？” 这个漂亮的不像中年的女人看了他一眼，“那个模拟大脑的具体文件，可以给我一份吗？我晚上的时候阅读一下。” 江城愣了一下，因为对方的态度有些请求的意思，环形监狱的严格规定，考虑到她的危险性，不允许水庭的房间里出现任何无关的东西，观看其他书籍性质的东西更不可能。 但他没有什么犹豫就答应了。 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江城知道，就算敞开环形监狱的大门，水庭由美也绝对不会走出去，为了小璃的安全着想，她大概率此生是要死在监狱里面，这就是悲哀的现实。 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他转过头吩咐了随行的狱警，从实验室取出一份文件，待会送到水庭由美的房间里面。这也方便了以后计划的开展，沟通完之后，江城离开了房间。 他要做的事情要有很多，整个严谨的计划都要环环相扣的进行下去，江城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就这样，时间缓缓流逝······ 似乎只有一眨眼的功夫，天色就缓缓昏暗了下来，西北戈壁昼夜温差极大，外面已经有吹的让人瑟瑟发抖的风了。 在这一片寂寥之中，晚间，水庭呆在自己的房间。 她之前听江城说过关于类脑计划，但细节终归不能通过描述展现。 水庭纤纤玉指中握着的文件，记录了江城的思维导图，还有实验的流程，基础理论等等。她作为世界上屈指可数的高智商天才，当然有读懂这份绝密文件的能力。 随着纸张被不断的翻阅，她越看越入迷，越觉得惊艳。 因为，江城的理论，毫不客气的说，超脱了现有的世界很多，这些东西仿佛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 纵观历史我们可以发现，越是乱世，就越有惊才绝艳的人出现，他们成为领袖，披荆斩棘，安定天下，在青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而安稳的朝代之中，难有不世出的天才。江城毫无疑问，会成为科研界独一的领袖，这是水庭的直觉。大国崛起，也是乱世中必不可少的精彩桥段，江城又能在这个过程中起到多少助力？ 文件被阅读完，水庭无意识的把它放在冰冷的地板上，她的脑海中在想一个极为关键的问题。 这个问题几乎能决定类脑计划的成败，也是江城思维导图里没有考虑到的地方。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沈怡然早早就来到了实验室，她细致的观察着用马克笔写就的整个计划的过程图。 其中用红色笔迹重点标注的“水庭由美”两个字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并没有听说过有关这个人的故事，江城也只说了是实验对象，仿生材料的模板就是水庭小姐的大脑。她之所以能成为宿主的理由是，现世没有比她再合适的人了，而且她的智商足够优秀。 沈怡然很好奇，这个能被江城称为“最合适的宿主”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这份好奇很快就会被解开，因为等科研人员陆续进入之后，分工明确的大家开始架设器材，按照江城给予的模板，将导管链接到透明的大罐子里，另一侧是封闭的类似太空舱一样的东西。舱门的内部是一块电子屏幕，关闭之后才会根据输入的指令运行。 江城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构建一个拥有独立思维，可以对各种条件做出反射的模拟大脑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植物需要生长，开花，结果。同理，大脑也会从幼年期至成年期，思维方式在这个过程中会得到锻炼。神经元会衍生至一个饱和的数量，那就达到了最终的目的。 陈昂目光直视着罐子里的那四个不规则的仿生物体，现在它们不被赋予任何意义，但十天后，二十天后呢？也许这团东西就能够开始对外界的条件给予回应，或者对必要条件进行反射。到时候它就是一个能模仿人类思维处理大多数计算信息，且永远不会感觉到疲累。 现代计算机的缺点十分明显，模拟大脑就是结合量子计算机与人脑两个概念。 未来，不知道人类会面对多少突发的境遇，我们无法突破肉体的极限，也不可能肉身苦痛机械飞升，这涉及到伦理问题。所以我们需要更高级的智能，来代替人类工作。作为智慧个体，我们奴役机械，不能让机械来奴役我们。 按照设想中，最好的机械是什么样的？是无条件服从人类的指令，能保全种族的伟大发展与迈进，且可以复制的个体。它们不会有情绪，不会反抗，它们无生命，也无爱。 模拟大脑的尝试，是必要的科技化进程。 在许多条件单一的场景之中，人类不可以用肉体直接参与，就像载人航天计划，也蕴含着一定的危险性。如果将来我们要走出地球，观测整个宇宙，蕴含模拟大脑的机械一定会有所帮助的。 “再检测一遍所有的程序，报告RBN材料的稳定情况，舱内气压温度要达到最合适的状态，以防宿主不适，另外链接的芯片准备好了没有？” “报告江院长，万兴言那边的情况一直在盯着，研发成功立马会交予。” “嗯，既然没问题了，先把水庭小姐请过来吧。” 听到他这句话，沈怡然一挑眉，其他的科研者也纷纷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手中的工作。看来好奇的不只是小沈一个人，大家都想见见这智商高达177的天才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实验室是完全隔音的，通过助理，狱警联系到了这边，顾清婉应了一句，听说水庭已经在门外了，她起身去开门。 门被缓缓开启，穿着纯色的平底鞋子，一身淡蓝色长袖裙子的水庭由美迈步走了进来。她初一露面就很惊艳，直接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沈怡然的第一观感是震惊，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女人的长相，看起来年纪似乎不小了，但皮肤并没有任何衰老的痕迹。或者可以说水庭身上的气质，眼睛里的东西是沧桑的，但容貌并不沧桑。 “哗哗。”两声清脆的合金碰撞声，响在寂静的实验室里面格外的清晰，科研者们一怔往声音响动的地方--水庭的双手间看过去。 是一双银光闪闪的手铐，反射着实验室里亮彻的灯光。 所有人在刹那间联想到了科技基地的前身，在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步入漫天黄沙的地面抬起眼来看到的建筑设施，上面的名字是：环形监狱。 水庭由美，其实是个罪犯？ 江城同样注意到了镣铐，但他没有说话，这是他和监狱方唯一没有谈拢的问题。那个矮个子狱长对于科研者还是十分尊敬的，江城提出来所谓让她自由一点，去除掉束缚的观点被狱长沉默的驳回了。科研是江城的专业，但管理犯人是刘狱长的专业。他明确表示，镣铐的存在不是单纯的为了限制犯人的活动，而是为了在心理上给予压力，时时刻刻提醒水庭：你是个犯人。 如果她忘却了犯人的身份，摆脱掉那份心理压力，突如起来的自由感觉会让她回到特意营造出来的压迫氛围之下。只有高压才能让她变成乖乖听话的傀儡，这样的方法同样可以对应资本家和工人，夺命流水线的工作氛围为什么枯燥又冰冷，人在其中几个月为什么会变傻，因为这种压迫的感觉会让人变成傀儡，心甘情愿的做傻子。 “李鲤你负责安置水庭小姐进入舱门，适应一下之后我们再进行下一步。” 江城的左手边，听到话音的一位小胖选手回过神来，走上前去，从狱警的身边接过来水庭，引领她往封闭舱中走去。 离地一米高的位置，架设着一个悬浮胶囊形状的链接舱，门已经被打开，下面有着三四层阶梯。 水庭小心的踏上去，表情从容而镇定，看不出任何波澜。她观察了一下里面的情况，回过头来对江城说，“华夏现在的科技进程这么迅速了吗？这是自己研制的还是进口产品？” “自己研制的。” “拨给你的科研资金相当可观啊。” 江城没回复这个问题，但是实验室里听到这句话的每个人心中都有答案。副院长的项目······以江城的科研地位，怎么可能会担心资金这种东西。 “相信水庭小姐昨天晚上也看过那份文件了，如你所见，胶囊舱里有导管链接你面前的培养罐，双向链接的情况下，你的思维模式和大脑结构都会被其观察和模仿，等你进入之后，仪器会通过脑部轻微电流刺激的方式引导，不会痛的。” “好。” “沈怡然，你和小李一起去。” 愣神了好半晌，目光一直停留在水庭身上的她听到江城的声音，猛然回神“哦”了一声，走上前去。 水庭坐进去，躺下，完美的嵌合入胶囊舱之中。沈怡然帮忙固定她左右侧的手脚，但这个过程就不可避免的触碰到坚硬的手铐，碰撞的声音格外刺耳，让她忍不住抬起眼来看了水庭由美一眼。 对方目光深邃，定定的盯着天花板，好像在思考某些东西，安然好像被驯服的羔羊，任由科研人员摆布。越是恐怖的人，她的思虑越不会表现在脸上，喜怒形于色，大脑有时候控制不了面部表情，就会暴露内心的想法。水庭绝不会把任何情绪表现在脸上，除非在面对洛小璃的时候。 沈怡然隐隐觉得她有点可怕，小心翼翼的把所有事项都做好，小胖科研者把传输电流的无数个贴片按照设计好的位置固定在水庭的头颅上。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江城冷静的吐出几个字，实验正式开始，科研者们紧锣密鼓的来到自己的岗位，进行着应有的工作。所有人联结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一个庞大的机械设施，每个人都对应着其中的零件，缺一不可。这样的工作效率极高，他们说出的话无一不是间断而急促的，只用两三个字就达到了交流的目的。 整个明亮的实验室里，听不见任何噪音，只有来回走动的脚步声，此起彼伏的应答，和江城冷静的指挥。 科研者们仿佛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有些人在这种紧张的氛围里甚至尿意都消失了，一上午竟然没有人选择去一趟厕所。江城的科研项目向来绷得如同弓弦，一直如此也从来如此。 万兴文在基地的另一侧，他的任务也是关键的一环，研究出能够植入模拟大脑发布指令的芯片，同时替代材料中的情感模块，做到和人类无差的反射。 陈昂早已经习惯江城的研究模式，所以他显得游刃有余甚至乐在其中，还有几个老成员也是，他们甚至喜欢这种感觉。 沈怡然偶尔会露出来一点难色，显得手忙脚乱，她在不断的适应快节奏，成为这个庞大研究机器中必不可少的一环。 时间在不断的流逝，水庭由美躺在胶囊舱之中，实验室里的大屏幕上展示的是她思维在不断地活跃，培养罐之中的仿生材料也如同真实生命一般活动。 水庭没有说出那个计划中的漏洞，她不会提醒江城，因为他迟早要面临那个选择。 数千公里外的岚京，那个早已被遗忘在角落里的赵雪柔，她在午后坐在长椅上，手上捧着一本书。她头顶着校园法国梧桐的荫凉，脚下是一层一层的枯黄落叶，铺满了地面。 赵雪柔此刻不知道，她即将要面临人生中最大的危险事件。 她要，“飞跃疯人院” 第143章 飞跃疯人院（二） 在岚京科技学院，这个并不算多大的象牙塔里面，学子们的生活很是安逸。 他们暂时不用考虑所谓社会的残酷，现实的严苛，只需要老老实实的上课，吃饭，睡觉。完成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如果还能读读书，培养一些别的爱好，那就是更加听话的乖宝宝。 在这个方寸世界，大家津津乐道于一些有趣的小事，在论坛上讨论选秀明星的花边新闻，学校里面哪个系的谁谁谁被绿了，某个学生上课想放屁赌了一把结果输了，抖着双腿像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走出门去。 整个学校就那么大，许多学生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那么，作为某些方面的对头，大一历史学专业里的洛小璃其实和赵雪柔或柯冰有时候会撞见。 柯冰还好一些，她不知道这个容貌极漂亮的女生是什么背景，也谈不上反感。 但赵雪柔不一样，当初在科技学院的门口，她亲眼所见江城和这个女生拥抱，自然知道洛小璃和江城关系不一般。再加上洛小璃刚进岚京学院没多少天，军训的时间都没过，就在不知道谁搞出来的论坛投票上一举夺魁，拿下了校花的名号，自此赵雪柔也彻底被踢下榜首，屈居第二名。 赵雪柔嘴上说不在乎这个榜单，科学研究表明，女人的攀比心理是很强的！她之前不在乎是因为没有人抢，现在她非常非常在乎！因为被抢走了。 这样的对立关系，加上新仇旧恨，两人见面的时候自然是冷眼相对。 赵雪柔是顶级绿茶加曾经的高段位海王加狗女人，狗女人的意思是舔狗。洛小璃是顶级病娇并且腹黑有心计，她的人畜无害只在江城面前展现，这两者之间没有任何PK的机会，因为赵雪柔会被秒杀，不管是从哪个方面。 修罗场暂时也不会出现，江城远在西北戈壁，已经消失在岚京科技学院好久，他的生活了渐渐消去了赵雪柔的身影。 现实总是错综复杂并且戏剧化，本来古井无波的生活，渐渐开始泛起一层一层的涟漪。 江城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和赵雪柔成为了一条平行但不会相交的直线，但洛小璃却和赵雪柔即将有面对面相碰的一天。 ······ 西北，科研基地的休息房间里面，江城还没有睡醒，天刚蒙蒙亮。唯一与都市不同的就是，戈壁的天空在晴朗的时候格外澄净，天际线也十分遥远。 江城没有睁眼自然看不到这美好的景观，他在做一个奇特的梦，脑海中映现出一片鸟语花香的山谷，眼前，是雄伟壮观的参天大树。 他定定的看着高昂的树上一颗闪着蓝色光芒的果实，那颗果实是模拟大脑应用在人类文明中的成就，江城伸出手去，由于之前完成了系统任务，他可以自行选择研究方向。 如今摘取果实，自然是有了一定的自信能够攻克模拟大脑计划，然后进行下一个项目，系统目前已经很少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声音了，渐渐被科技树所取代。 淡蓝色果实缓缓从树冠上飞下来，落到江城的手上，他垂下眼眸，看着这球状的物体缓缓在他的手中消逝，最后变成一个淡色的印记。 江城眉头一皱，这个大脑形状的印记，上面竟然插了一把东西，准确的来说是一根针。从眼窝的位置，直直的嵌进了大脑皮层的位置，看起来很恐怖。 他暂时理解不了其中的含义，在疑惑中离开了山谷。 可能是因为准备的过程非常严谨，挑选的科研人员是精锐之最，类脑计划的进展异常的顺利，几乎每一天都能发现新的成果。有了江城逻辑完美的理论做基础，精密的思维导图做引导，明确的分工之下，那几个泡在罐子里的东西成型愈发快起来。 它们在无意识的自动模仿胶囊舱里面水庭由美的思维模式，构建大脑必须的各个反应模块，神经元一直在铺设链接，俨然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大家处于一片欣喜之中，在此期间就算发生了一些小事也被完全的忽略了。 就像陈昂和沈怡然总是不对头，虽然有了大体的战略攻克方向，但小事上的分歧尤其多。实验室的晚上，大家集中讨论的时候，常常可以看到反驳辩论的情况，到了沈怡然发言，她提出的意见往往遭受到陈昂的强烈反对，有时候她都怀疑这个比自己大十岁的男人是有成见在的。 不然怎么一直揪着自己不放？ 两人吵到面红耳赤，没个定论，大家就和江城一样站在那里默默吃瓜，这成了实验室里特别的风景之一。 甚至到了食堂，他们还在吵，一起吃饭的时候，科研者们有滋有味的听着吵架内容，然后下饭。时不时还要插上两句，附和其中一者的言论，在火上浇一把油。 沈怡然嘴笨，大多时候吵不过犀利的陈昂，她生闷气到半夜，有时候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第二天顶着奇肿无比的眼圈去搞科研。 小组其他成员问，“你昨天晚上哭了？” “没有，没睡好而已。” “哦~” 他们别有深意的笑一下，然后去忙自己的工作。 沈怡然是不敢让陈昂知道自己生闷气到哭，因为这家伙一见到女孩哭，就笑的格外猖狂。 好在，争吵中，两周的时间过去，进展神速。 江城坐在实验室最中心的观测位置，凝视着泡在培养液里面的RBN，他会发现一个恐怖的现象，这个模拟大脑会动······就像真实有生命的物体一样。 要知道，他可是没有给予任何可以反射的条件。 人体是很特别的，我们对一些特定的东西产生反射，大脑有控制系统的反射，情绪反射，这些统称为条件反射。 人脑中的反射我们看不到，只能通过身体皮肤的观察，面部表情的变化。 江城产生了一个想法，是不是在被头颅包裹的人脑，偶尔也会动？ 科研者们常常停下手中的工作，盯着罐子里的物质，他们望的出神，这是众人费了多少力气，写了多少构思才造就出来的心血。RBN是不是也在像他们一样思考？在感知这个世界？那它会想什么？ 在诞生之初的过程，是否会像母体中包裹的婴儿一样，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世界感觉到好奇？ 这一切都不得而知，毕竟模拟大脑没有嘴巴，不会说话，也看不到玻璃罐外面的科研者们好奇的目光。 四个RBN材料，进展有快有慢，四号实验体是其中最特殊，构建网格神经元模板最迅速的一个，它已巍然成为一个可以反射大部分条件的个体，通过电流的刺激能做出一些本能的反应。 在观测的位置，喜出望外的科研者们轮流上去观看四号实验材料优秀到难以置信的方面，他们的神情简直像看襁褓中的婴儿一样。 江城同样开心，估计再用上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芯片就可以研发成功后植入，到时候可以彻底实验模拟大脑处理信息的能力，它们是否能做到量子计算机目前已知的极限？或者有所突破，能够延续人类多变思维的同时把信息处理做到极致！ 摘得这颗科技进步途中的瑰宝，似乎已经不远了。 不算是两点一线的工作环境，大多数科研者们吃喝住全部都在科研基地里面，他们近乎没有娱乐活动，在紧张的氛围里度过了每一天。 但这不算真正意义上的重复，因为每天都会有新的进展。 绷了一个多月，除了科研基地外面就是荒凉的戈壁，如电影中一样，这地方只有红柳和骆驼刺能够生长，偶尔眺望远方能看到水面以及植物的幻影，这被人类称为海市蜃楼。 科研对于平常人来说无聊且枯燥，就是繁琐的公式，做不完的实验，走不通的某个逻辑点，失败后反复的推敲，睁开眼就是满脑子的任务。 对于陈昂和万兴言他们来说，公式是活的，实验是带有刺激感的，失败是能激励鼓舞人心的，睁开眼就有的任务是一条赶着人向前的鞭子。更重要的，是信仰。对于科学的尊敬，对于伟大进步的热衷，对于华夏更上一层楼的殷切希望！ 马克思曾经说过，“社会的进步，就是人类对于美的追求的结晶。” 美，我们同样可以理解为强盛之美，华夏是一只鸿雁，我们就是掩藏在其中的羽毛，鸿雁意欲冲天而起，羽毛就必须旺盛。 待望向天空，天际线里翱翔的生物，也许是我们。 江城他们迎来的第一次歇息，是谭狱长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只羔羊。 谭狱长是西北畜牧家里生长起来的孩子，对于烤羊颇有一番心得，这个矮个子老头对于科研者向来很尊敬，虽然他是犯人眼中的大恶魔，但在面对陈昂他们的时候，总是一番慈祥拘谨的样子。 尤其是见到沈怡然的时候，狱长总想搭两句话，问问京都的情况。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老狱长有个年纪和她一样大的女儿，在京都攻读博士。老谭一辈子没去过京都，他就呆在西北，他喜欢这片荒凉的地方，因为这里见证了他即将没入黄土的人生。老谭对于下属阴沉着脸，对于犯人雷霆手段，从来不会心慈手软。但他是个严格意义上的好父亲，从来没凶过自己的女儿。 人类真奇怪，拥有两幅面孔，大恶魔狱长回家之后就是温顺的羔羊，每月挣得工资都如数上交，不敢留二十买盒好烟抽抽。 哦，原来是因为情感，或者说因为爱，才使谭狱长满是皱纹的阴沉脸颊变温和。 老谭动员犯人出来，在黄昏落日，橘红色铺满整个戈壁滩的时候，挖了一个大洞。江城他们好奇的看着这群五大三粗，手里都有两条人命的犯人在狱长面前大气也不敢吭，老老实实干完手中的活。 沈怡然甚至跑过去，问其中一个光头刀疤脸，“挖这么深这么窄的洞你们还能爬上来吗？” 光头吭哧了一会，“额······应该可以。”他抬头看了一眼这个高挑又漂亮的女孩，拘谨的低下头去继续挖坑。 大多数科研者包括江城都不懂，为什么烤羊要挖坑？ 谭狱长也没说什么，把犯人带回监狱之后，自己动手往坑内填满了结实耐烧的柴火，都是上好的红柳木。在夜幕来临之前，他点燃了这些东西，把整个土坑封起来，两米外的位置，有三个提供氧气的斜洞，滚滚浓烟就从其中一个洞里冒出来。 整个燃烧过程大概持续了一个小时，等到打开的时候，沈怡然他们好奇的凑过去看，那个土坑竟然被烧的通红，下面还有星星点点的红光，全都是未燃烧殆尽的木头余烬。光是站在坑口，她就感觉到一股逼人的热气涌上来，烤的脸颊热乎乎的，再近一点就有灼烧的疼痛。 谭狱长一边把收拾干净的小羊羔用贯穿式的铁架子放到土坑里面，一边介绍，“通过燃烧的炭烤温度，可以使羊羔的内外都烤到，完全兼顾，不同于篝火的明烤，这样的方法算是我们流传百年的老秘诀了。” 江城他们这才明白，挖坑的真正作用。 西北戈壁滩的夜里还是很冷的，晚上甚至能跌到零度左右，科研者们衣着单薄，已经感觉到有些冷了。吹来的风粗粝又刚烈，一件单衣加外套阻挡不了刺骨的寒意，谭狱长把剩下的红柳木点燃，升起了一团篝火。 黑暗之下，只有这团跳跃着的火光，在漫无边际的夜色之中，在孤寂与苍凉之中，给予大家一些慰藉和温暖。 这里虽然不是大漠，但有袅袅升起，模糊了视觉的孤烟。 这里，离家很远。 ······ 四五十位科研者们分一只小羊羔当然不够分，所以食堂里的很多食物都被带过来了。 当火烧火燎过的土坑被打开，一股喷香的味道从其中直直的窜出来，弥漫四周的空气，闻到的人无不食指大动，嘴巴里开始分泌唾液，这股味道实在是太香了。 谭狱长满脸笑意，他有好几年没有做过土坑烤羊了，没想到技艺没有退步。炭烤的独有香味挥发之中，沈怡然目光中神采奕奕，本来有些冰凉的手脚都激动起来了，站起身来赞叹，“这看起来也太好吃了吧。” 老谭抓了一把西北的盐巴洒在上面，还有孜然等简易的佐料，用一把极快的刀切到一个个小碟子里，片片鲜嫩的肉铺在上面，散发着蒸腾的热气。 “都别抢啊，一人一碟。” 这一刻狱长不像狱长，他像西北农家里的老汉，皱纹里蕴藏着慷慨与慈祥。 分好之后，沈怡然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块放到嘴里，鲜嫩的肉汁被酥脆的外皮包裹，一下子迸射出来，炭烤的肉香灌满了口腔与鼻腔。她“嘶哈”了两声，有些烫到了舌头，脸上的笑意灿烂。 “猴急。”陈昂评价了一句，结果遭受到小沈的白眼。 江城也对谭狱长的手艺赞不绝口，他第一次吃到正宗的烤羊，味道确实不错。 篝火旁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大家说说笑笑，欢快的氛围流动在夜空里。 老谭拿出了监狱里留存不多的罐装啤酒，和大家分享。 一时间，科研者们被冻僵硬的手脚都热乎了起来，吹来的寒风也不再那么冷冽了。 这临近无人区的荒凉地方，只生长着一些稀稀落落的植物，除了黄沙和碎石砂砾，再没有别的东西。 但篝火旁的景象，围坐在一起远赴西北的这些人，不管时隔多少年，再想起这段为了科研的奋斗时光，也许会忘却孤寂与冰冷，他们会眷恋这段日子，心间留一片温情，把这段美好回忆镌刻在心里。 吃到一半，江城环顾周围，忽然问了一句，“万教授呢？” 陈昂这才如梦初醒的想起来，被分配到基地的另一侧，单独的实验室里，有三个科研者在跟随万兴言一起研发芯片，大家本想等到烤羊弄好之后去叫的，但不知怎么的忘掉了。 “我立马去叫！”李鲤站起身来，往嘴里塞了一块肉跑向一旁的科研基地。 大概十几分钟后。 一声呼喊，惊到了坐在黄沙上的众人，他们纷纷扭过头去看，喊声传来的方向是基地门口，喊的人是刚去不久的李鲤。 “江院长！芯片研发成功了！我们明天就可以植入模拟大脑了！老万他们成功了！” 下一秒！ 江城赫然站起身来，来不及擦屁股上的砂砾，激动的走了过去！ 就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能够链接计算机发出指令的模拟大脑两向芯片在万兴言小组没日没夜的努力下宣告成功！ 众人脸上涌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喜悦同时也跃然而上。 ······ 深夜，夜幕压倒了整片西北。 天空中万千繁星闪烁，水庭由美处在全封闭的环形监狱底部，她看不见外面极美的星空。 她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玩着思维游戏，这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候，不会有人打扰。 好吧，事实上在江城的计划开始之前，她余生的大部分时间都处在绝对安静之中。 从来没有东西打扰的这个时间点，监狱外面竟然出现了响动，“轱辘轱辘”的轮子声音在冰冷的走廊里格外惊悚，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推了过来。 水庭侧耳倾听，稍微分辨了一会，立马就察觉到了这极为熟悉的声音其实是每日三次的餐车。 “01号犯人，江院长给你送的食物。”狱警的声音在走廊外面响起。 她翻身下床，好奇的来到那个狭窄的窗口位置，晚上了还会有加餐吗？事实上环形监狱的食物除了维持生命活动均衡营养之外根本谈不上任何好吃，水庭觉得自己的味觉都变淡了，对吃这东西也谈不上多大的兴趣。 但是，当水庭由美看到被餐车机器人端着的食物，是一碟色泽香艳，肉香味极其浓郁的烤羊时，她愣了。 她小心的用手指捏起来一块，打量了一会，试探性的放到嘴里面······一种无法言喻的味道在口中绽放，瞬间激活了她的味蕾。 水庭由美，在原地站了好久，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容。 江城啊，多好一个孩子······ 第144章 飞跃疯人院（三） 当晚，四五十名科研者就在最大的实验室里津津有味的倾听万兴言手舞足蹈的讲述研发出芯片那个瞬间的一切。 江城满脸笑意，他低下头用显微镜观察着芯片上那密密麻麻的电子元件，一个个细小的链接通道看起来精致无比。 万教授是个人才，他名下拥有无数项专利，在生物器材领域的成就很高，江城在计划之初始就考虑到了这一点，万教授也不负众望顺利通过笔试和面试。 那天谈话的时候，江城一脸凝重的告诉他，所交给他的芯片研发是其中极为重要的一环，一定要成功，这关系着整个计划的成败。他看着江城肃穆的表情，重重的点了点头。 如今秋去，冬来。 天气转入严寒，也就在这个时节，万兴言力克重重阻碍！芯片研发彻底成功！他是当之无愧的优秀科研者代表！ “明天，我们可以往模拟大脑里面植入芯片了吧？江院长。”李鲤满脸兴奋的问。 他问出的问题也是大家共同的疑惑。 江城没说话，起身就往科研基地另一侧的观察室走去，众人跟随着他，步履不停，在走廊里面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响起。 在这个明亮的实验室里，他抬眼望向俨然已经有了一定进度的实验体，拿起桌上已经被翻阅了无数遍的进度报告。大家大气也不敢喘，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决定。 “一号实验体已经完全符合要求，神经元的铺设接近极限，近些日子没有任何增长了，二三号还需要等一段时间，明天我们就能安排芯片植入。” 江城的声音响在实验室里面，让众人的脸上顷刻间涌上喜悦。 “太好了！终于能进行最后一步了！” “植入芯片之后我们就可以测试这东西对于信息的处理程度了！” “不知道能超越现有的量子计算机多少？” “肯定是能超越一大截的，神经元数量已经是它们的好几倍了，再加上网格式的联成本就承受能力高。” 科研者们热切的讨论着，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展望美好的前景，他们急迫的甚至想现在就开始实验，一刻也等待不了了。 夜间，还是不太适合工作，纵使江城也想第一时间就把计划推进下去，但缜密的一环接着一环，还是不要打乱为好，他们每天都有固定和可以微调的任务，且要把实验的进度上报上去，临时变更会变得很麻烦。 这样思考了一会之后，江城最终决定，还是等等吧。 他拍了拍手，把科研者们的目光吸引过来，“现在也是深夜了，大家先回去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我希望明天再见到你们的时候，你们的精神都要处于最佳状态！我们再进行植入芯片的环节！” “明白了，江院长。”大家异口同声，服从了这个决定。 随后人陆续离开了实验室，只留下江城和陈昂，他们互相看了一眼。 “根据你理论的下一环，植入芯片的时候，要把模拟大脑的情感板块祛除掉吧？” “没错，这个环节会由我来亲自操作的，把原本情感板块替换成芯片镶嵌的位置，之后RBN才能够收发指令，测试也需要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走出实验室，江城手放在触控板上，要关闭使整个实验室亮如白昼的灯，他在这个时候忽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灯关闭的最后一瞬间，望向泡在四个罐子里的大脑形状RBN材料。 它们安静的漂浮在培养液里面。 “啪嗒”一声，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江城关闭了门，和陈昂的讨论声音渐渐消失在走廊里。 只剩下实验室中，四个RBN材料在罐子中轻微的抖动······似是活物。 这里要引申一个关于人类在研究机械，追求进步的过程之中的难题，也是江城早就想好的问题。 在西北科研基地的这些科研者们，用尽心血犹如孵化一个龙蛋一样把模拟大脑制造出来，每天欣喜的观察数据，见证了四个实验材料任何一点轻微的成长。 研究的过程既然是模仿水庭这个人类的大脑，那么RBN拥有所有的区域板块，情感、记忆、思考、意识都是完备的。 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它们完全不能以生命来定义，但却模仿了人类所有的东西，甚至架设一个机械性的身体，放进模拟大脑，它们可以自由活动。 唯一的不同，就是独立思考能力！ 我们可以独立思考，但模拟大脑只能根据刺激进行条件反射，在植入芯片之后执行下达的指令，程式化的思考东西。 而情感更不能成为它们其中的一部分了。 因为有了情感，它们会有悲伤，有喜怒哀乐，有反抗的情绪，有顺从的情绪。 谁能保证这样一个强大的东西成长下去，未来会不会有奴役人类的一天？ 所以江城做的决定，就是抹除掉这个板块，将它们彻底变成无意识只能够执行指令的傀儡，它们诞生的目的就是为了人类的服务，这是整个计划的初衷。 如果我们十年后，二十年后有探索完整宇宙的那一步，让这样的非生命个体代替人类踏出这一步不是更好吗？ 请不要觉得残忍，进化的过程就是这样残酷，何况是人类给予了RBN存在这个世界的权利，它们的伊始就是科研者们的手，它们存活的实验室相当于伊甸园。 再像人类，RBN终究不是人类，它们没有繁衍过程，不符合自然定律，它们不是石头，不是草木，甚至不是生物。 它们是工具。 江城抱着无比坚定的决心！ 但，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他一样坚定······ ······ 次日，匆匆吃完早餐的科研者们迅速赶往了实验室，它们的热情空前的高涨，江城都成了到的最晚的那一个。 当他走进实验室的时候，大家已经全员进入了科研状态，在对着一夜过后的新的观测报告进行分析，都很严肃，一脸的凝重。 因为今天所要进行的项目，将决定整个类脑计划的成功与失败，也宣告他们的努力是推进了人类进步，还是一无所成。 江城进入观测台，从沈怡然的手中接过最新的报告，沉思了一会之后，那万众期盼的一句话也从他的口中吐出来，“各科研人员准备一下吧，如果实验材料的状态可以，我们立马开始植入芯片！” “是！江院长！” “报告！一号RBN实验材料稳定，成长状态趋于完全体，网格神经元铺设完美，随时可以进行植入！” “报告！芯片已经放置完毕，立刻就能打开培养罐！” “报告！操控机械臂准备好了，没有任何问题！” “报告！输入指令已经准备好！” 江城目光一凛，手在半空中一挥，声音清晰的响在每个人的耳朵里面。 “现在开始植入！” 他输入早已熟背了无数遍的操控指令，与此同时大家的心脏齐齐猛跳一下，一瞬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机械臂，眼也不敢眨。 科研者们期待了无数次这幅场景，终于是要来了！ 培养罐之中顶部的液体被抽取出来一些，上方被切割开来，密封的环境改变，实验室早已经做好了全面消毒。 机械臂粗约像成年男子的手臂，泛着黝黑的铁色，上面三个结构环精密无比，中间一根轴体连接无数元件，能够做到微米级别的动作，绝不会有一点失误。 它缓缓伸入培养罐内部，最顶端的位置是一个尖锐无比的刀刃，比发丝还要薄无数倍，肉眼几乎难以看到。 这刀刃要做的就是把情感版块的神经元摧毁掉，在网格里打出一个洞来，又不影响全局的思维模板，这样的难度可想而知。 陈昂，万兴言，沈怡然······每一个科研者，屏气凝神的盯着，江城也不例外。 直到机械臂的一端，没入培养液中，渐渐地······渐渐地逼近那个类脑。 它前端传输过来的视觉图像能够准确的判断要祛除的那个板块的位置，在马上就要触碰到类脑的一刹那！ 惊人的事情就在猝不及防的产生了！ 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这个被规为无生命体的类脑竟然抽搐了一下，微微的往后缩了缩，它先前处于培养罐的正中心！现在位置竟然有些偏移！ 沈怡然的思维“轰”的一声变得空白，这直接颠覆了她的认知，其他科研者们的内心大多如此，恍惚之间愣在了原地！ “它······它动了！” 沈怡然喃喃吐出这几个字！ 类脑，不被界定为是生物的存在，竟然能对即将穿刺过来的机械臂刀刃进行反射，要知道它还未植入芯片，仅仅是凭本能！ 而只有生物，才有本能······例如感觉到危险的警惕，受到疼痛后的神经开始传输痛觉，在特定的环境里身体紧绷。 实验过程当然要照常进行！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阻碍！ 冰凉且锋利的薄刃可不会理会它动不动，快准狠的找到目标模块，直接刺入进去，然后凶狠的搅烂那一块的神经元！将类脑的情感模块彻底摧毁！ 在科研者们的视线之中，更惊骇的事情出现了！ RBN材料近乎在半秒后就开始了收缩，似是感觉到了疼痛一般，其中的神经在剧烈的抖动，这个过程在大家的眼中很可怖，超乎了认知。 他们的心中共同出现一个词汇“挣扎”！ 不知怎的，沈怡然的心中忽然涌上来一些难以抑制的悲伤情绪，她如同亲眼看到自己孕育出来的东西被残忍的杀害，如同在医院里看到自己的孩子被尖锐的针管刺入头部时的注射过程一般，不敢去看，满满的心疼。 事实上这种情绪没有错的，大家一起见证了RBN从一个凹凸的不规则球体，到如今的样子，任何一点成长，都让众人欣喜不已。 李鲤都有些不忍心看，何况，是向来比较感性的女人呢？ 沈怡然不由得鼻子猛地一酸，强忍住这种不该有的伤感，在不断的给自己进行心理辅导。 “就是现在，植入芯片！”江城的声音骤然响起。 另一道指令下达给机械臂，在搅毁后的下一刻，没有任何停顿。卷刃收回，两个合金铸就的夹合器牢牢的控制住芯片，朝着一号实验体的断裂位置镶嵌过去！ 没有任何失误，稳到难以置信，江城的眼睛里，这个嵌合的过程和预想中的一模一样！完美的还原了脑补场景！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任何一个人，都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只有视线锁定在芯片和实验体的链接位置，他们纵然再急切，也要等到答案揭晓。 已经努力了这么多天，还差这几分钟的等待吗？ 江城的呼吸依旧平稳，表情看不出多少波澜，他知道还没有到宣告成功的时候，于是平静的声音从他的口中传出。 “观测员报告一号实验体状态，嵌合状态，能否到下达指令的程度？” “江······江院长！网格状神经元与类脑芯片完美嵌合！请求下达任务指令！” “解线性方程组，之后进行逻辑运算和测试存储和处理量子信息！” “明白！” 万兴言立马执行了江城的决定，输入了目前国内已知的量子计算机测试题目。 在此要介绍一下量子计算机的原理，和类脑超越它的概念（可忽略）。 普通的数字计算机，在0和1的二进制系统上运行，称为bit。量子计算机强大的地方在于，他们可以在量子bit上进行运算，可以计算0和1之间的数值。 假想一个放置在磁场中的原子，它像陀螺一样旋转，于是它的旋转轴不是向上就是向下，原子的旋转不可能同时进行两项方向活动。 在这个奇异的世界中，原子被描述为两种状态的总和，也就是饱含向上和向下，每一种物体都被使用所有不可思议的总和来描述。 原子排列在磁场中，以相同的方式旋转，如果一束激光照射在这串原子上方，那么它会跃下这组原子，迅速翻转旋转轴。 这个时候科研者们进行测量进入和离开的激光束的差异，就是进行量子计算的过程。 以数学为例，普通计算机进行的是元素运算，量子计算机则是集合运算。 以函数y=f(x)，x∈A为例。量子计算的输入参数是定义域A，一步到位得到输出值域B，即B=f(A)；经典计算的输入参数是x，得到输出值y，要多次计算才能得到值域B，即y=f(x)，x∈A，y∈B。 而类脑，可以综合两者的优缺点，不仅做到更快速更高效，还能依据现有的条件扩展下去，做到有条件即反射，它们的思维模式完全按照人类的模式。 “得出结论了吗？能不能超过世界现有水平的顶端？”江城问。 万兴言呆呆的盯着荧幕上的数字，怔了好久竟然没有回应。 “结论！” 再次响起的声音一下子激活了大脑空白的万教授，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有些手足无措的站起身来，“两秒······只用了两秒！” 这回复犹如在平地里炸起一声雷！每一个科研者头脑“嗡”的一声！连江城都愣了一下，走上前去看万兴言身后荧幕上的数据。 确然如此！ 反应过来，凑过去的科研者视线凝聚在那数字上，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两秒······这意味着什么！ 目前已知的华夏实现量子计算机线性方程组计算的实验最快纪录，是十秒钟！ 五倍！ 类脑整整超越了五倍！ 并且在此之外，类脑还可以进行无数更为大量的计算，用于编程和信息存储，观测微观世界，利用原子核光腔相互作用，冷阱束缚离子、电子或核自旋共振、量子点操纵、超导量子干涉等等！ 实验的成功来的如此酣畅淋漓！嵌合之后没有任何的失败，类脑计划近乎可以立马宣告成功！ 科研者们的脸上涌上喜色，掌声顷刻间就在实验室里面响了起来，他们升起难以抑制的激动感，完成了华夏交给自己的任务，还是如此迅速！这怎能不让人振臂狂呼！ 沈怡然的泪水“唰”一下子就出来了，她在这种气氛之中，不争气的又哭了，大家努力了这么些天，终于有了一个好的回报！ “太好了！”陈昂上前一把抱住了江城，不住的拍打着他的后背，这显示出他的心情有多么激昂！ 一时间，鼓掌的声音把整个实验室都淹没，所有人都沉浸在庞大的喜悦之中，有不少人偷偷低下头红了眼圈。 他们，似乎又推动了华夏进步的历程，为强盛的祖国尽了一份力！做到了实现科研的梦想，摘得这颗桂冠！ 可，江城被抱住的空隙间，他注意到了一个细节，这令他的脸色猛然变了！几乎刹那间笑容就凝固在脸上······嘴角也僵硬了。 没有人看到，因为科研者们都背对着培养罐。 罐中的一号实验体，在肉眼可见的衰败，由泛有光泽的褐色变成灰色，网格状神经元在不断的坏死，直到蔓延整个实验材料！ 江城一把推开陈昂，迅速跑到观测台，在大家疑惑的目光中眼睛死死的盯着荧幕上一号实验体的活跃状态！ “怎么了？”万兴言注意到院长的脸色不对，问道。 下一刻，江城的回复让所有人如同劈头泼了一盆冷水，手掌也不再拍动了，他们刚升上云端，下一秒就坠入了地狱。 没有一个人可以预料到。 “一号实验体，神经元全部坏死，实验失败······” 第145章 飞跃疯人院（四） 科研基地里面。 争吵的声音愈发激烈。 江城坐在会议室主座的位置，他低着头静静的听着左右两侧的争吵，对立的双方是陈昂和沈怡然。 不，不止是这样，五十人的科研团体分成了两个派系，分庭抗礼，他们输出着自己的观点，讨论的主要内容是类脑植入芯片的环节要不要继续进行。 就在数个小时前，一号实验体在植入芯片之后，正确的执行了指令，以惊人的成绩震惊了所有科研者，然后迅速衰败坏死了。 RBN实验体貌似接受不了外物的介入，为了证实这件事，江城进行了对二号的测验。 依旧是那副场景，机械臂准确无误的把芯片镶嵌到了固定位置，然后二号在“挣扎”了一会后，接收到指令，之后坏死。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类脑计划就已经失去了两个实验体，而两个实验体花费了科研者们两个月的培养时间，以及昂贵的时间成本，科研成本等等。 沈怡然在极度心痛之中，和数位科研者达成一致的意见，既然实验体并不愿意被搅断情绪板块，或者说有排斥反应，那干脆外置链接芯片，不打乱RBN原有的任何板块，给予它们绝对限度上的自由。 这样也许能够让类脑实验成功，不然再对第三个RBN强行植入，那损失会越来越大。 沈怡然瞪着眼，直视着和她持反对意见的陈昂，两人争执了有半个小时左右了，谁都没法说服对方，就这样僵持着。 其实她还有一个私心没有说，从始到终她见证了实验体所有微小的成长，这种像孕育一个生命的感觉，让她实在不忍心看到再有坏死的材料了，所以沈怡然想要寻求别的解决办法。 例如，不抹除情绪板块，让它保持一个完全体，那是不是就完美的解决了问题？ 但陈昂有顾虑，他的想法和江城之前达成一致过，任何非生命的个体，绝对不能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情绪价值，它们不可以有悲喜，不可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傀儡就是傀儡，这涉及到一个伦理问题。 如果类脑的状态达到完美，给予高度自由，那将它界定为什么？ “人类造出来的生物？” “非生命但等同人类的物质？” 它在任何地方都能够媲美人类，并且有处理海量信息的能力，工作起来是个超级计算机，还能够有情绪反应？说它不是生物，可它偏偏符合完美生物的概念。 “既然可以外置芯片，那我们就能够做到控制实验体，何必担心它们的反抗情绪呢？只需要发出指令它们就会执行，为何不试一下新的构想呢？难道我们非要一条路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吗？科研实验本就需要变通，希望江院长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沈怡然十分诚恳的对着江城说，她知道跟陈昂再怎么吵都没用，反正得不出一个统一的结论。 在座的五十位科研者，大家心里都清楚，到最后真正拿主意的还是江城，他采纳的意见才能够实施。所以，大家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望向这个主心骨。 江城沉默了一会，等到大家都不说话了才抬起头来，他先是极为认真的看了一眼沈怡然。 期盼的视线汇聚在他这里，都在等一个答案。 “我决定还是再试一次吧，三号实验体如果再衰败，我们在考虑其他意见。RBN虽然昂贵，但也没到很夸张的地步，培养一百个我们都培养的起，就这样吧，散会！” “江院长！” 沈怡然听到答复，“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很是焦急的样子，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如何改变江城的主意。 她已经不止见识过一次了，凡是江城决定的事情，很少有人能改变。他说话是掷地有声，说一不二，因为他很坚定，非常坚定。 从计划的伊始，他首先考虑的就是祛除情绪板块，实验体即使废掉，他也不愿意改变这个想法。 破局的关键地方，就在于三号的成功和失败，如果再是一模一样的情况，那么江城可能要再设计一个方案。 实验室里面，众多科研者聚在一起，他们没有说话，静静的注视着江城在观测台上操作。 大家的想法有着微妙的不同，陈昂和万兴言之类，坚信每个环节都没有失误，一定是有别的地方出了问题。他们和江城共同完善了无数次的理论，当然深信不疑。 江城开始了对三号实验体的操作，沈怡然有些紧张的盯着他的手，又转头去看培养罐，目光就在两者之间流转，她是真的不愿意见证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血付诸东流。 这种感觉非常煎熬。 机械臂启动，切割培养罐，寻找RBN材料模块，破坏神经元然后植入，动作一气呵成。 这次，江城甚至没有测试对于线性方程组的计算速度，他知道，如果接下来实验体衰败，即使再快的速度都是无用的······ 沈怡然和其他科研者们共同注视着，他们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 可是，那如同噩梦般的场景又再次出现，从植入芯片的区域开始，网格状神经元开始寸寸断裂，从富有光泽的褐色变成破败的灰白色，瞬间就显得死气沉沉。 观测台上，那失去与三号实验体链接的显示，彰显着再一次的失败。 江城沉默了。 沈怡然别过头去，眼圈猛地一红，她本就情绪敏感，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隐隐有些接受不了了，可能需要稍微休息一下。 她颓然的低下头，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沈怡然的哭是无声的哭，她依然保持着安静，只是哽咽声在旁人听来很有感染性，让整个实验室的情绪都有些悲伤了。 “今天，先就到这里吧。”江城起身，没有看科研者们，说完这句话就走出了房门，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思考。 窗边。 江城凝视着远方一棵长在风沙中的红柳，思绪渐渐的飘远。 他没有去想为何失败的原因，现在要抛下一切的念头，只让思绪飞，放空大脑，越空洞越好。 紧绷的状态很消耗体力，他似是在看红柳，又好像在看空气，出神的望。 失败并不可怕······怕的是不知道原因出在哪里，那就完全没有解决的可能。 江城不能表现出迷茫或者悲伤，他也不希望看到实验体再度衰坏的景象，可是想得到某些东西，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破局的关键，到底在哪里呢？ 江城吐出一口气，抿了抿嘴角。 恰好，在这个时候，他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好几下，静音状态下有来电就会是这个状态，江城疑惑的掏出手机，竟然是洛小璃打来的电话。 他按下接听键，电话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喂，哥，你现在在忙吗？” “不忙，怎么了？” “我现在在医院······” “出什么事了？” 江城闻言立马紧张了起来，语气都急促了几分。 “不是我出事······”洛小璃的话语间有些犹豫，“是赵雪柔，她现在昏迷过去了，我在等她的家人过来。” 江城猛地一愣，他怎么也想不到，小璃竟然和赵雪柔牵扯到一起了，昏迷又是怎么回事？ 继而，通过电话的讲述，江城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些天内，岚京发生了多少惊心动魄的事情······ 故事要从十几个小时前说起······ ······ “额······” “窸窸窣窣······” 赵雪柔蓦然醒转过来的时候，处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 她的刚刚恢复知觉，难以言喻的疼痛感就从四肢百骸传达过来······赵雪柔的嘴角破裂，上面的裂口还未结痂，一扯嘴角就撕裂那片软肉。 她的脑部神经在跳跃，腿部肌肉偶尔会抽搐一下，她感觉左脸颊有些麻木，伸手摸上去，她发现肿起来高高的一片。手覆盖在上面，让人倒吸一口凉气的痛感让她触电一样往后缩了缩。 她站起身来，刚有所动作，“哗哗”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房间里很是刺耳。 赵雪柔往脚踝处的地方看过去，发现自己被粗壮的一根铁链拴住了，而铁链的另一侧被嵌入墙壁之中，沉重又冰冷的链子看起来像是大型动物用的，坠的她柔嫩的脚踝很疼。 几十平米的屋子什么都没有，看起来年久失修，她抬起肿胀的脸庞打量着周围。 墙角的位置有好多蜘蛛网，还有一只尾部色彩斑斓的雄蜘蛛，在辛勤的织着网，准备逮捕昏了头的飞蛾。 墙皮只刷了一层薄薄的白漆，有的地方薄到能看清内部灰褐色的丑陋表面，地面上糊了一滩不知道什么东西，像是泼洒后又干涸的急支糖浆，哦······不是，赵雪柔分辨了一会，发现那是血。 她转头望向房间里唯一一个高耸的窗口，抱着膝盖坐在地上，面色如平常，在这个幽闭的环境里，赵雪柔一反常态的没有害怕，没有尖叫。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全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细细观察之下，可以发现赵雪柔的身上有好多伤口，淤青在腿部，手腕上都清晰可见。 外面，在隔一个院落的破落医院里面，硕大如厂房一样的屋子里，有好多坐在椅子上的病人。 他们大多十七八岁，还有更幼小一些的，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左右手有伤痕，神情呆滞，目光无神。 这些人很像痴呆的老人，但年纪却那么幼小，有种反差的古怪感。整个厂房里的气氛也怪怪的，没人说话，大家共同缄默着，有人的口水滴滴答答的从嘴角淌下，浸透了前襟。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拽着一个少年，从厂房外面走进来，他们都戴着口罩，面孔隐藏在下面，眼神格外的冰冷。 十五六岁的少年拼命的挣扎着，但手脚被死死的摁住，他一边谩骂一边吼叫，脖子上的青筋都绷出来，各种污言秽语吐出来，却丝毫不能让医生们表情变一下。 他们将少年拷死在一张床上，通电的设备仪器前端，有一个传达电流的磁片，贴在他两侧的太阳穴。 被禁锢住的少年眼中立马流露出惊恐和绝望，他像一条砧板上的鱼，想要剧烈的挣扎翻滚，摔出待斩的刑台。他用最侮辱性的字眼攻击着这些医生，眼神中出现白大褂的倒影。 “不······不要，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他被拷住的手在拖拽的过程中留下一条勒的通红的痕迹，“救救我！别在那里呆着了，我们一起跑出去！” 少年扭过头对那些坐在椅子上的四五十个同龄人呼喊道。 可是呆滞的这些人仿佛没听见一样，死气沉沉的耸拉着眼睛，他们没有任何情绪，好像已然被魔鬼抽走了灵魂，只剩下无用的躯壳。 医生拿出一根细长的针，戳向少年的眼窝，要从这里穿透到颅骨内······ 惊惧的尖叫声一下子响彻在院落的半空中。 这里，是疯人院！ 仅仅一墙之隔，赵雪柔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清晨，她和刘梦珂在林荫大道上走着，讨论关于岚京市郊假山丘有一个很灵验的相思树的事情。 假山丘上长了一棵五六十年的大松，枝丫垂垂，搭到野外的凉亭旁。站在环形的木椅上，伸手就可以触及到松针。 有情侣在那游玩，在红带子下栓了个木牌子，然后绑到一个枝杈上，木牌上写着两人的名字，寓意能够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彼此相思又相伴。 随后越来越多的情侣去那里打卡，效仿前人的做法。 枝丫上的红飘带就这样越系越多，坠的满满当当，从山丘脚下看去十分壮观，这棵大松就成了月老树，据说木牌子上的情侣都能够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赵雪柔依然对江城心不死，她雀跃的说着自己的计划，邀请闺蜜和自己一起去。刘梦珂问人家都是两个人一起去，你不经过江城同意一厢情愿的去挂能灵验吗？ 赵雪柔撇了撇嘴说不管那个，先挂上去再说，而且刘梦珂和梁谷正在谈恋爱，也可以求一个好寓意嘛。 刘梦珂答应下午陪她一起去。 恰巧！洛小璃就在林荫大道上，距离不远，她和同学们一块走，听到了两人的谈话。 她心中一团火焰立马就涌了上来，眯起眼睛危险的目光看着赵雪柔，面无表情，但内心已经计划着怎么毁了她的美好祈愿。 不是想要挂木牌子吗？你先一步挂，我立马就给你取下来扔掉，然后换上自己和江城哥哥的名字。 洛小璃心中冷哼一声，默默计算好了一切。 待到下午，刘梦珂竟然放了闺蜜的鸽子，她和梁谷一起去别的地方玩了，电话也打不通，赵雪柔等了半个小时不见人影，一起之下叫了个出租车就独自前往岚京市郊。 洛小璃紧跟其后，坐了另一辆车跟上去。 谁承想，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假山丘后，赵雪柔心满意足的做好了木牌，挂了上去，准备复返学校的时候······ 一辆皮卡车疾驰而过！从山路的环边往更深处驶去，差点撞到赵雪柔。 她心胸起伏了好一会，盯着车的屁股就欲发作，可下一秒，赵雪柔直接愣在了原地。 这辆丰田皮卡车的后面，盖了一层纯黑色的塑料布，下面不知道掩藏着什么东西。车辆走在坎坷不平的山路上，一颗石子让车子猛地颠簸一下，黑塑料布露出一角。 突然的一瞥，赵雪柔分明看见里面绑着一个挣扎的人······ 那人眼睛瞪得极大，在光亮透进车后厢的一刹那，死死的盯着赵雪柔，眼中有求救的意味。 第146章 飞跃疯人院（五） 报警！ 这是赵雪柔当时的第一想法，她在原地震惊了好久，那辆车消失在拐角处，但她仍旧注视着那个诡异的路口，脑海中不断的回忆被绑走的那个少年的神情。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正常人怎么会被绑起来？ 一定有古怪。 赵雪柔直接掏出来了手机，准备拨打报警电话，但她对着黑色的荧幕愣了好几秒······该死！来的时候拍了一路的风景照片，刚才又拍了好久的相思树，没有电量了。 赵雪柔在那个阶梯上站了好久，看看来时的方向，又望向更深处的拐口，她在犹豫，在考虑着一些什么。 用脚趾想就知道，那绑走少年的车上的人，一定是穷凶极恶之徒，别说她一个女大学生了，就是来几个成年男性也不一定敢干涉。 赵雪柔想好之后，抬脚往回岚京市区的方向走去，如果能在这鸟不拉屎的郊区找到一辆车，那么她应该可以搭乘一下。抱着这样的想法，她离开了。 但是，十分钟后，赵雪柔又出现在阶梯下。她还是无法战胜自己那颗心，这个女孩终究是善良的，纵然她有太多的小毛病，任性又傲娇，可本性并不坏。 就去看一眼吧，确认是什么情况后，赶紧跑回岚京报警，也许这个行为能拯救一个人的性命。 赵雪柔不再踌躇，试探性的拐过假山丘斜斜的那条路，往深处走去······ 她穿过一片杂草丛生的洼地，可能是由于刚下完雨，泥土很是湿润，粘的白净的鞋底很沉重。由于是即将入冬，枯草茬遍地都是，还有胡乱飞来飞去的蚊虫，地面上有两道清晰的轮胎印，直直的往不远处延伸。 赵雪柔机警的打量着周围，但她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这里看不见一个人影，只有麻雀和昆虫。 实际上，就在她的身后，有着视线的注视，是洛小璃。 小璃非常疑惑，不是只在相思树上挂个木牌子就足够了吗？为什么这个姓赵的还往里面走，景物已经越发的荒凉了，让她隐隐也有些害怕。 赵雪柔爬到一个略高一点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立在一片荒原中的废弃厂房，轮胎的轨迹消失在厂房外，基本可以确认是遁入了里面。 事情到了这一步，断然没有再后悔的可能了，此刻这个小女生的脑海里已经涌现出了电影中的各种凶杀现场，碎尸绑架什么的，连吹来的风都冷了几分，赵雪柔开始打冷颤。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内心，迈开了脚步，绕过厂房的正面。在破旧墙壁的侧面，有一片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红砖摞，风吹日晒的侵蚀，让砖摞的表面都坑坑洼洼的，甲虫在孔洞处安了家。 赵雪柔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幸亏穿的是运动裤，要是个裙子什么的，都不好爬。 她腿部一用力，脚下传来细微的“窸窸”声，应该是把红砖上的虫卵踩烂了，也顺利的爬上了顶端的位置，踮踮脚正好可以看到厂房内部的场景。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片水泥地，用简易的铁片做屋顶的房屋，空旷的地方停着那辆皮卡车，一溜的泥印子在灰色的地面上特别显眼。 吵吵嚷嚷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赵雪柔，她挪过视线，紧张的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那里站着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还有一名穿白大褂的医生。由于离得并不远，她侧耳倾听，可以模模糊糊的听到在讲些什么。 “我爸我妈送我过来，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放我回去！” “既然他们把你交过来了，想怎么样就由不得你了，钱我们也收下了，不管教好你不可能放回去的，老老实实的别费劲了，比你生性的我们见过太多了。” “去你吗的，什么狗屁管教所，不是说好的环境优良吗？快把我放开。” 赵雪柔听见少年的这骂声，才注意到他的长相，是个留着斜刘海，看起来颇为放荡不羁的家伙，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流氓大抵就是这个类型。 架着他寸头汉子冷笑两声，少年在挣扎的过程中外套脱离，露出手臂上的纹身线条还有烟疤，果然是个混不吝的家伙。 “架好了啊。”旁边站着的男人活动了一下筋骨，随手从旁边抽出来一个钢管，目光瞧着少年的后颈，没有任何征兆的，稳准狠的砸了下去！ 只这一下！ 骂声骤然停止，整个厂房都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少年昏迷过去。 继而，医生又从昏暗的铁皮屋子里面，领出来一大群穿着统一服装的孩子，大的有二十岁，小的只有十五六，他们目光呆滞，像是精神病人一样，被医护人员哄着来到院落中。 赵雪柔盯着这幅场景，脑海中赫然联想到一个曾经震惊世界的医学界手术。 “脑叶切除术。” 眼下这些疯人院或者说少管所里面的病人，神态和那些照片上所展现的一模一样！近乎可以说没有差别。 她没有想到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竟然还有私立的机构冒天下之大不韪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打着管教青少年，治疗精神病患者的名号，偷梁换柱把这些人带到偏远的郊区进行电击，虐待，手术。 赵雪柔忽的打了两个冷颤，立马就想去报警告发这些人。 可，一个安静温顺的黄发少年，忽的像是感觉到了目光的注视，抬起头来看向墙边，目光恰好与赵雪柔对视。 她赶忙把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做出“嘘”声的手势，但大脑做过手术的人思维怎么可能跟常人一样，黄毛吐出舌头，扬起灿烂的笑容，很有礼貌的讲了一句，“姐姐你好。” 这声音在寂静的院落里格外刺耳，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猛然抬起头，顺着黄毛头对着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赵雪柔。 赵雪柔顾不得其他的了，她情急之下猛地一跳，没有按部就班的走下砖摞，而是纵身从两米多高跃下！ 她想飞跃疯人院，朝着假山丘跑去，朝着岚京市里跑去，脱离这个疯狂的地方，被这些丧心病狂的人抓住，不知道会是个什么下场！ 赵雪柔摔在地面上，没来得及拍身上的泥土，迈开脚步就往洼地跑，但厂房里面传来皮卡启动的声音，猛然间一股绝望笼罩了她。 她在剧烈的喘息，心胸不断的起伏，此生没有比这颗心脏跳动的更快的时候了，可奔跑的时候，余光中已然出现那辆车的影子，黑暗刹那间笼罩了她······ 这些疯人院的人员当然不会轻易放她走，一番殴打后逼问赵雪柔是不是记者，来曝光他们的！ 赵雪柔被一闷棍打致昏迷过去，就有了在开头在窄小的屋子里里望向那扇窗的景观······ 好在洛小璃阴差阳错目睹了这一切，她也顾不得什么两人间的怨恨了，直接拨打的报警电话，这才将赵雪柔从疯人院里拯救出来。 ······ 消毒水味道浓郁的医院里面，洛小璃在等待她的父母前来，拨通了哥哥江城的电话。 当她们把这一切的事件告诉江城之后，正在科研基地窗口望着红柳的他震惊了。 “脑叶切除术”是个举世闻名的手术，类似于古代欧洲开展的钻颅手术，在那个信奉神学的年代，如果有人试图反抗教廷，或者提出冒犯的想法，就会被误认为脑袋里住了一只恶魔。 把头颅打开，把恶魔取出来，这个人就会恢复正常。 而到了1892年，人类医学对于人体有了一定的概念之后，恶魔的称呼就取消掉了，人们转而用精神病代替此类疾病。一名医生也着手开始尝试破坏大脑组织功能区，来治疗精神病。 但大脑是受不了一点创伤的，开颅过于粗暴且残忍，在致死两名患者之后，研究被干预停止了。 人类对于通过大脑治愈精神病的想法却没有停止。 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有些医疗工作者开始转头去对黑猩猩进行试验，他们切除了黑猩猩的脑叶，发现本来狂暴的生物就此安静下来，非常的温顺，不会有任何攻击意向，而且活的好好的。 他们的实验和理论就此传播开来，被葡萄牙的一名医生发现，这名医生觉得可以用在躁狂症，精神病人的身上，癫狂的医生就此开始了实验！ 他的名字叫莫尼斯。 莫尼斯先是对一名精神女性实施了手术，有暴力倾向时不时会陷入疯狂状态的女性在手术后也开始变得温顺，不哭不笑，不吵不闹。 之后又进行了改善，脑白质切断手术和额叶摘除术就此问世！ 再进一步的发展，冰锥疗法也问世了！ 先将一名病人麻翻，电击至昏迷，然后拿一个筷子一样粗的钢针从病人的眼球上方凿入脑内，而后使劲搅动，用钢针摧毁病人前脑叶，这样不用开颅或者钻孔，非常方便！ 一时间，风靡全球，被认为是真正治愈了精神病患者的高超医学手段，拿把锤子，拿把冰锥，简单有效，到哪都能治病。 最恐怖的是，由于太过流行，连精神病人都不能满足他们的治疗需求了，冰锥疗法的魔爪开始伸向了罪犯，同性恋，叛逆青少年······ 只要你不听话，钢针戳到脑门里，一下子什么事情都解决了！世界都清净了。 1949年，凭借前脑叶白质切除术，莫尼斯获得象征科研者荣耀的诺贝尔生理学奖项。 往后数十年，这项医学疗法的后遗症渐渐开始显现，被切除掉脑叶的患者，少部分直接痴呆，还有的直接死在了手术台上，或者重度抑郁自杀。 活下来的人很多，但他们就如同被抽走了灵魂一样，像行尸走肉，孤僻且呆滞，表情不多，说什么话都会听，失去了自己的思考。 现代医疗的飞速发展，关于大脑的秘密也被研究出来，越来越多的科研者都明白，损毁前脑叶，破坏网格状神经这种东西，会对人类造成无法预料且不可逆的伤害。 仅仅一年之后，从漂亮国开始，世界范围内严令禁止进行前脑叶白质切除手术，而那个钢针，也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里。 江城回忆起这些信息，第一时间感到的是难以置信，已经消失了那么多年的罪恶，竟在岚京再度出现，被用于“疯人院”中的那些叛逆青少年。 有些愚钝的父母管教不了自己的孩子，直接把他们送去宣传工作做的极好的这家“土医院”。然后没有行医资格证的医生通过电击致少年昏迷，直接钢针从眼窝里钉进去！ 这光是想象就让人头皮发麻的场景，江城忍不住一阵阵恶寒。 洛小璃已经报了警，现在这家医院已经被警方介入，江城又说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他要致电给岚京的领导方面，一定严肃处理这件事情，不能有任何的包庇，让犯罪者感受到法律应有的严苛！ 作为自己的家乡，岚京频繁的出现事故，这个表面光鲜亮丽的都市竟然内里藏污纳垢！江城回到科研基地的办公室里面，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看着袅袅热气，他内心一点也不平静。 原来这个世界的真相是丑陋和美好掺杂在一起，人们只能看到别人让自己看到的东西，有些掩藏在黑暗中的，不经过披露永远不会被发掘出来。 江城打开电脑，搜索关于那个残忍手术的其他资料，皱着眉头观看下去，他心里的烦躁逐渐升腾。 几个实验体接连死亡，洛小璃和赵雪柔又掺和进这样的事件中，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丝毫不让人有停歇的机会。 他迅速的浏览着前脑叶白质切除术，没有放过一点细节。 但，一张图片的出现，直接让江城愣在了当场，不可置信的把那张图片截出来之后放大无数倍观看，局部的细节对他来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沉思了好久，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图案！ 对，自己确实见过这个图案，而且就在不久前，睡梦中在科技树的山谷之中，从粗壮的树上飞下来的那个类脑的果实，最后消逝在自己手中的时候！有一个钢针直直的穿入了类脑！ 跟冰锥疗法一模一样！ 那么这个图案到底有什么深意？类脑和冰锥疗法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存在？ 这个想法一出现，江城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他发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而这似乎能成为破局的关键点！ 江城立马开始了头脑风暴！ 将钢针打入人体大脑中，毋庸置疑是反人类的！这个手术的基础理论根据是破坏掉脑白质，这样就可以让反抗情绪激烈的那个板块彻底抹除掉，看似治愈了精神病，实际上连正常人的那一部分也破坏掉了。 将此实验代入类脑计划之中，江城猛然间觉得，自己的基础理论是破坏网格状神经元，使情绪模块达不到反射，和冰锥疗法是完全一样的效果！ 所以是这个原因导致了RBN实验体死亡？如同那些接受治疗的患者一样，最后不是傻了就是自杀了。 那自己的理论是错误的吗！？江城开始怀疑自己了，难道他也无形中成为了和那些丧心病狂的医生一样的人物，在做着丝毫无差别的事情？ 这个想法一出来，江城恍然间遭受到了猛烈的打击，他的大脑顷刻间变得空白，最可怕的不是实验失败，而是他自己在做最邪恶的事情，却根本没有意识到····· 他一直信奉和秉持的，是为了推动人类进步，为了更和谐更美好的生活，这也是无数科研者的心愿。可，在过程中走火入魔，他不知不觉间违背了最初的本愿了吗？ 江城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呼吸都急促了，他手指颤了一下，头脑好乱。 科技树的那个图案，意欲告诉自己的，原来是这个······ 江城目光晦暗，垂下了头，一念之间，竟然动了放弃类脑计划的念头。他不想做不人道的事情，也不愿意违背初衷。 他在考虑，在犹豫，内心在不断地挣扎。 他好像，没有那么坚定了。 ······ 一个小时之后，没有人敢来打扰，江城枯坐在椅子上，他眼中都是血丝，那杯水已经凉了好久，头发已经被他挠的很凌乱，但更乱的是他的思维。 “砰”一声！ 江城好似是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站起身来，椅子被这动作弄得撞在背后的书架上，上面的盆栽摇摇欲坠，最终还是没有掉下来，稳住了。 他在原地喃喃自语，状若疯魔！可是和江城凌乱的状态相比，他眼中的光彩炙热到骇人，那一抹坚定地神采重新回来了！ 江城，经过无比折磨的一个小时的思考！ 他想通了！ 坚定！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坚定，哪怕所有的事实都在告诉你错了错了错了！但你仍要站起来冲着整个世界高呼！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江城所坚持的，一路走来所依靠的，就是坚定！ 去他妈的反人类！ 江城刚才的思维掉入了一个误区！他的方向偏了！ 不管前脑叶白质切除术还是搅坏神经元，反人类的本质首先是针对人类啊！既然RBN实验材料是无生命个体，何来这一说呢？ 所以自己和那些丧心病狂的医疗人员是决然不一样的！那又何必怀疑自己呢？ 从接收到类脑计划的思维导图到写就出来整个基础理论，再加上和五十多位科研者的轮番讨论，和陈昂，万兴言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完善计划！ 他的理论，决然不是错的！ 科技树果实消逝在江城手中的图案，那个冰锥的标志的本意：抹除情绪板块是必不可少的一步，这关系到未来人类的存亡，如果接受了RBN是生命个体的设定，那么它的无限成长，迟早会颠覆地球的文明！ 江城的一念之间，代表了天堂和地狱。 这也表明，一个走在世界前列的科研领袖的决定有着多么重要的价值，如果他也像莫尼斯一样走错了路，那会造成多么可怕的后果······ 理论没错，接下来，一个更恐怖的事实浮在江城的心头，他打开办公室的门就走向实验室！ 当种种线索都指向一个真相的时候，不管再难以置信，那也是真相！ 只不过，这个事实有点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一号实验体植入芯片，衰败了。 二号实验体植入芯片，衰败了。 三号实验体植入芯片，衰败了。 而江城的理论又是没错的，所以，RBN是可以在芯片植入后存活的。 它们，在自杀！！ 第147章 赴死的慷慨 水庭之前在监狱里阅读文件的时候所发现的问题，就是关于界定RBN材料是否是生命体！ 如果江城能够一如既往的坚定本心，那么实验即便遭受到一些挫折，消磨一些时间，也能够最后成功。 如果他钻进了牛角尖，那就极难从里面摆脱出来，陷入逻辑的死循环之中。 水庭有几天没有去实验室里，环形监狱这边通知是等江城的消息，据她自己的判断，应该是类脑已经达到了一个饱和状态，要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水庭由美坐在房间的床上，抬起好看的美眸来望了一眼紧紧关着的门。 她没有选择告诉江城这个关键点，因为所有的路都要靠他自己走，别人帮不得也没法帮。 ······ 江城快步走到实验室里面，他推门进入的时候，声响一下子吸引了里面的工作人员，没有人说话，但视线共同汇聚在他身上。 尤其是沈怡然，她知道江院长再度回到实验室里面，一定是做了某些重要的决定，这关系着最后一个RBN实验体的结果究竟如何。 江城严肃的目光扫过全场的每一个人，科研者们面面相觑，等到他的声音响起来。 “刚刚，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虽然听起来有点离谱，但我想这应该就是实验体接连死亡的真相，听我好好说。” 江城在板书上重新画了一遍当初的思维导图，这张图每个科研者都看了无数遍，说是烂熟于心也不为过。大家盯着他的动作，不知道江城到底有什么深意。 江城白皙的手一刻也没有停顿，近乎是一气呵成的完成了这张图，各个环节的内容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绝对不会有一点差错。 他转过身来，目光平静，“如大家所见，这是我们当初开展类脑计划的基础思维图，期间我和陈教授和万教授进行了无数次微调，才有了现在这个版本。我们的计划严格按照它来执行，没有一点点背离，我认为，三个实验体的死亡完全与之无关！” 此言一出，众人的心里浮现出不同的想法。 既然没关系，那导致RBN死亡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呢？ “在我们不断的使实验材料进化的过程中，它们产生了自我的意识，这是以情绪板块为驱动的反抗性，并且它们还为了迫使我们众多科研者陷入逻辑的漏洞中，构划了一个惊天的阴谋！” 它们？？？构划？？？ 沈怡然顿时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她直视着江城的眼睛，发现对方非常严肃！根本没有在开玩笑！ 这实在太天方夜谭了，RBN实验体没有嘴巴，不会交流，它们怎么能串联一个阴谋？并且这种意识真的有进化到此类程度吗？都开始算计科研者了？ “四个实验体，为了保护它们的情绪板块不被驱除，在植入芯片之后，前三个全部选择了自杀！它们的衰败过程与网格状神经元被破坏完全无关联！” 这几句话出来之后，陈昂和万兴言如同后脑勺被打了一闷棍，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愣在了当场。 但他们不愧是最优秀的科研者，仅仅在数秒之后就反应了过来！陈昂随即站出来，激动的目视着实验体，“如果它们的进化真的能到达这个层次，那自杀的动机就是为了让我们在第四个实验体上放弃抹除情绪板块，它们就可以不成为傀儡，反而逐渐形成独立思考的能力！” 江城朝着陈昂投过去赞赏的目光。 独立思考，这是最细思极恐的地方，能区别生物和非生物的一个决定性问题，就是独立思考能力。 机械不可能取代人，就是因为它们不可以独立思考。 这个想法一出来，有些科研者直接起了鸡皮疙瘩，感觉到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不少人把视线转到那个培养罐中，直直的望向唯一存活的四号实验体，也就是说他们的一举一动，在实验室里的这些日子，其实都在被RBN注视着，感知着，它们也在窃窃私语的交流吗？ 那也太恐怖了？ 透明培养罐之中，褐色的大脑静静漂浮着，它旁边有好几个导管链接着。 “可······可是，如果真如江院长所说，那它们是怎么交流的呢？”李鲤提问。 江城手撑在观测台上，抿了一下嘴角，“它们不会用语言来交流，因为没有这个器官，但是大脑同样可以有说话的方式。” “大脑活动的基本特征之一就是生物电，大到鲸鱼，小到细菌，作为类脑，如果它们也具有生物电，就可以变动电器性，并且我们摧毁情感版块的同时也清除了脑灰质，实验体就无法进行交流。” “接下来，我将为你们揭晓我的猜想。” 江城手指点在触控台上，把整个实验室监测脑电的仪器报告调出来，实验体们究竟有没有通过脑电波的方式传输信息，只需要看一下就知道。 那种节奏的神经电活动，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把报告展示在大屏幕上，分为在进行植入芯片的前天，还有进行之后。 大家抬眼望去，令人无比震惊的事情发生了！检测报告中显示的波段一开始是十六条，其频率变动范围在每秒1-30次之间，四个波段。 完整的来说，就是每个RBN都再用脑电波的方式交流，它们真的在所有科研者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沟通，构划出了一个详尽的计划。 更有说服力的是，在一号实验体被植入芯片之后，波段变为十二个。 二号死后，变成了八个。 三号死后，没有了两个可以交流的对象，只剩下最后一个实验体，有节奏的脑电波彻底消失。 此时所有科研者心中都有了答案。 它们为了保全最后一个实验体，直接慷慨赴死，希望能用此换取一点点保留完整神经状网格的可能。 如果赌对了，就代表区别于人类的完美生物诞生。 它们，来到这个世界，想完整的留下，不止留下一具躯壳，意识也不想被抹除······ 第148章 再见，西北 沈怡然被震惊到失语，微张着嘴巴，不敢相信的看着那切切实实存在的脑电波数据。 江城深吸了一口气，在这一刻显现出了一个科研领袖应该有的魄力，他当即拍桌做出了一个决定。 “立马对四号实验体进行植入芯片实验，抹除情感板块，依旧是我们之前的方法，我坚信绝对没有错！” 他话音刚落，沈怡然和某些科研者立马就显得有些焦急，“可是，万一失败了，我们岂不是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那······又怎样？你们接受不了失败吗？” 江城问了一句。 有些科研者低下了头，沉默了好一会，才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们当然能接受。”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开始实验，大家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 江城雷厉风行，他这个小组里的科研者好像是被训练出来了，仅仅在愣了一秒后就迅速进入状态！就连沈怡然也不例外。 决策者既然做出了应有的担当，那进行实验后即便失败了，科研者们也不怕了。 “第四次RBN实验材料植入芯片计划，开始！报告情况！” 随着他的声音，科研者们也开始回应。 “报告！四号RBN实验材料稳定，成长状态趋于完全体，网格神经元铺设完美，随时可以进行植入！” “报告！芯片已经放置完毕，立刻就能打开培养罐！” “报告！操控机械臂准备好了，没有任何问题！” “报告！输入指令已经准备好！” 江城在观测台上，输入指令，然后摁下确定键。 机械臂开始了工作，朝着四号实验体而去，分秒间就完成了对培养罐的切割，然后探入进去，直直的对准了RBN实验体。 在前端那个摄像头上，已然出现了清晰的图像，机械臂在寻找锁定情绪板块的神经元位置，锋利的刀刃已经蓄势待发！ 似乎是感觉到了异物的入侵，四号实验体开始有了异状，环形的表面微微起伏，收缩后又猛烈的膨胀如同在预警，这次的挣扎比前几个都要激烈的多是。大家屏气凝神的看着，面容上的表情都很紧张。 江城一言不发，他倒要看看这个四号还能有什么办法。 这样一个逻辑漏洞被突破之后，实验的成功已经是必然了！ 神经元被切割之后，芯片直接被安插在里面，上面的链接线被激活开始扣紧旁边断裂的神经元，重组之后取代情感模块，同时清除一部分杂乱的脑灰质。 待到这一切工作都进行完成，万兴言盯着芯片状态的报告，链接成功的信息显示出来之后，他立即就呼喊出声来，“江院长，和之前的实验体一样，链接严丝合缝，每个网格状神经元都完美嵌合，现在可以进行线性方程计算了吗？” “不，等！” 江城淡淡的吐出这两个字，大家收敛了一下心神，要度过这一段煎熬的等待······明明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就可以出结果，他们却觉得那么漫长，科研者们不由得攥紧了手。 一分钟。 两分钟。 四号实验体依旧有反射活动，没有衰坏，那噩梦一般的灰白色也并没有出现。 江城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一刻也不愿意挪开。 他需要一个答案，只是两分钟仍然不够，他要的是四号实验体拥有和预期一样寿命！据江城和陈昂几人的运算，一个RBN材料的存活寿命应该在二十年左右，作为消耗性的非生命个体，这已经很长久了。 沈怡然更加紧张，她不时的扭过头看向挂在实验室正面墙壁上的电子表，不由得惊讶的喊出声来，“三分钟了，还没有衰坏！” 江城当机立断！ “输入线性方程指令，让芯片开始干预类脑，我们测试一下计算速度！” “明白！江院长！”万兴言代替他试行了这个操作过程，标准化的测试，要看的就是四号实验体能不能像前几个一样！ 芯片的主研究者万教授心底里暗自捏了一把汗，闭上眼睛听天由命一般按下了测试键！ 四号实验体迅速反应，给予数据反馈！几乎就在一愣神的功夫之后，数据出来了！ “1.94秒！！”他惊呼出声！ 江城猛然间扭过头去，快步走到芯片观测台前，看着那个惊人的数据！四号实验体的测试成绩超越了之前的每一次！因为前几个的测试数据非常出色，超越了现在量子计算机的顶峰成绩五倍，可再快也进不了两秒的范围了，这次是首次进入。 0.01秒的差距，就是一道拉开距离的鸿沟！ “再报告情况！” 陈昂手竟然禁不住的颤抖，他无法使自己冷静下来，好半晌没有说出话来，激动到顷刻间就红了眼圈。他伸出微颤的手抹了一把脸，用一种无法言喻的语气说出了决定命运的一句话。 “四号实验体反射依旧稳固······它并没有衰败，江院长，你的猜想是正确的，它们全都是自杀。” 而最后一个RBN，屈服了。 在这场科研者与智能材料没有鲜血没有刀光剑影但仍旧动人心魄的争斗中！ 江城，胜利了！ 实验室里的所有科研者，共同攻克了类脑计划！！ 江城猛地扯了一下嘴角，坚定如他也不由得一阵肝胆俱颤！一步之差啊！足以决定人类命运的一念之间啊！如果他做出了错误的决定，未来将会有怎么样的场面？他不敢想象。 这崇山峻岭，满目荆棘的路，终于是淌过来了····· 实验室里，沈怡然猛地蹲下了身子，她眼泪瞬间就漫了满脸，开始轻轻的抽泣了过来。 还有不少人，解脱一般的仰起了头，闭着眼睛，眼圈开始泛红。 这种激动的心情让大家甚至忘了欢呼，他们只有握紧双拳，任由内心掀起一阵一阵的海啸！ “成功了，我们终于成功了······”李鲤不断喃喃的重复着这两句话，他一把搂过来了陈昂，死死的箍住他的脖颈，“成功了老陈！！” 历经五十六天，距离京都一千八百公里的西北，漫天黄沙之中的科研基地！ 实验室中有人振臂高呼！ 他们应该欢呼！喜悦到甚至流泪，抱住头颅蹲坐在地上失声痛哭也不为过！ 华夏的科研者们做先驱，之后开启人类新纪元，此刻竟又攻克类脑计划！将智能带到一个从未曾设想过的境地！ 隐没在干涸，荒无人烟的戈壁，眼中看不到一点繁华，低下头就是繁琐复杂的公式，抬起眼来是一如碧洗的西北蓝天！ 江城真的做到了他所承诺的事情，在生物科技院里他慷慨激昂的告诉大家：此行去西北，不成功誓不归来，要在这个传奇色彩浓烈的地方，留下一个被后人所传颂的故事！ 他作为科研领袖，要树立的坚韧不拔的精神，要有一腔为家国的热血，所以他带领科研者们来了！ 如今，可扬起迎风招展的旗！凯旋胜利而归！ 京都，还有等待着他好消息的领导，有翘首以盼的钟老，那个满头华发的老人守着枯黄的银杏树常常遥望西北方。 岚京，温暖家中，晚间休息的时候，那个抱着印着他照片的抱枕睡觉的恋人。 他们全都在等待一个好消息，等待江城回来的讯号。 实验室里面，科研者们一拥而上！ 他们围着江城，无数只手把他举了起来，高高的抛向空中，这一刻再高声的欢呼都不为过。 江城被一次次抛向天花板的位置，只差一点就可以亲密接触。 虽然嘴上说着慢点慢点，但平常不苟言笑的江城，此时笑声爽朗。 他的青春闪耀着科研的光辉，这些天的努力终于换回来了一个好的结果。 江城在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他。 但，他最终跨了过去，摘得科技树上这颗光彩熠熠的果实！ 华夏男儿，当如此。 第149章 西北，再见 “嘟嘟嘟······” 电话在响了好久之后之后才被人接通，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江城在听到这清脆的声音后习惯性严肃的表情一下子变柔和。 “小璃，我明天晚上之前应该能到岚京，还要先去京都一趟。” “真的吗哥？哦呼~嘶······” 她的声音从惊喜变成了痛呼，好像是因为没拿稳手机砸到了头。 “都快两个月了，你终于要回来了，很想你。” 洛小璃一边揉着被砸红的额头，一边委屈巴巴的说。 “没事，这不是已经提上日程了，明天晚上见。” “等你~” 挂断了电话之后，江城从床上起身，把一些衣物放到行李箱里面，还有很多东西要一并带走。 这趟西北之旅终于是要结束了，还有很多科研者和江城一样，在收拾自己的东西，他们要乘坐专机返回，而四号实验体要在武装人员的押送下带回京都。 据说派来的人员很专业，完全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况且这是在华夏境内，类脑计划又不是一般的保密项目，科研者们什么也不用操心。 他们只需要和这片戈壁滩告别，然后坐上飞机，休息几个小时，一觉醒来又回到繁华的都市。 江城从书柜里拿出一本书，是一位名家的作品，其他的东西顾清婉在收拾，他只需要随身携带这本书就可以了。 自从成为了两院院长之后，留给他自己空闲的时间就已经很少了，江城除了科研还要处理各种文件。印象中已经很久没有倒一杯茶，在安静的午后翻阅自己喜欢的书，什么也不做。 江城回想起自己在学校里的时候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有些怀念。 环形监狱与科研基地这片建筑将在不久后被拆除，也就是说离开之后，这片地方很难留下他们曾经的证据，只有一个口口相传且振奋人心的故事。 两院的院长还不是极限，据那天谈话的时候领导的意思，他过段时间会被推荐到国际上，有个荣誉性质的席位，艾锦程曾经争取过那个位置，但是没有批复下来。 所以走上国际，是优秀科研者必须要做的事情，他即便做的事只为华夏，但影响力这个东西，还是要站到更大的平台之上，两者之间并没有冲突。 他也欣然接受了，职务已经很多了，不在乎再多一些。 人一生能做一件事做到极致，就意味着真正意义上的成功，可是，多少人穷尽一生也做不好一件事。 江城低头望向自己手中的书，题目就叫：早晨从中午开始。 华夏著名作家路遥的随笔类文章，记录了他在写《平凡的世界》时候的经历，种种艰难心酸丝毫未提，可字里行间能感受到完成这篇巨著他用了多少功夫。 路遥将平凡的世界描绘到了极致，他是个成功的作家。 江城觉得自己还有好长好长的路要走，因为科技树上的果实琳琅满目，他在科研中经历宇宙的浩瀚，在现世中经历悲欢喜乐，这两样都使他受益良多。 可能，这就是人生的意义吧。 经历，得到，失去，处在现世中又处在理想中······ 江城走出房间，下了楼，在走廊里面遇到了其他的科研者，陈昂他们也收拾好了行李。 “一切都弄好了？” “嗯，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就一些生活用品和电子产品，一个小时就弄完了。” “既然要走了，跟狱长告个别吧，这些日子也算是承蒙他照顾了。”江城提议。 这时候众人的脑海中出现老人明明一副凶恶容貌偏偏拘谨友善的笑容，他们心底里暖了几分，去看看也好。 不可能每一个人都要去的，江城和陈昂，沈怡然三个人一起过去，有个象征性就够了。 他们迈步来到环形监狱，往楼上谭狱长的办公室走了过去，敲开了门迈步过去。 正在研究老旧报纸的老人抬起眼来，本来一脸严肃像，看到江城脸上浮起微笑，“江院长你们怎么过来了，也不让底下人通知我一声。” “没必要那么麻烦，过来是想告诉您，我们的科研任务圆满结束了，已经联系了京都那边，今天就打算回去了。” “要走了吗？那就是说你们成功了？”老人眼中闪现出一抹光彩。 “当然。” “好啊！好！”谭狱长连说了两个好字，直起腰来，快步走上前握住了江城的手，竟然有些激动，“国之栋梁！你们好样的！” 江城有些意外，陈昂他们也是这样，没想到这个远在西北的体制内老人对华夏的科研事业这么关心，他们早些日子就觉得有些奇怪。 谭狱长继续说，“不瞒你说，江院长，机密事件我不好打听。但我很希望华夏越来越富强，这是我们老一辈人的心愿，当初接到科研基地和环形监狱建在一起，让我配合你们的时候，我感觉到是很光荣的，如今你们离开，我也算完成了上头交予我的任务。” 他拍了拍江城的肩膀，可以从脸上看到他那份由衷的欣喜。 陈昂顷刻间意识到了一件事。 原来他们在冰冷的实验室里奋斗的时候，并不孤单，科研者的身后有华夏的支持，还有像老谭一样牵挂着的人民。 大街小巷之后谈论着的事，不就是我们又做出了哪些成就吗？ 做科研者，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陈昂从来没有后悔过当初自己的决定，除了热爱，还感觉到一份责任。 西北很干燥，大家已经提着行李出现在了环形监狱的大门口，前来接科研者回家的车子也已经赶来，大家把行李放上了车。 有很多人仰起头来，看了一眼蔚蓝的天空。城市化导致我们现在的空气环境很不好，只有在这样人烟稀少的戈壁，才能领略到自然的魅力。 要告别了吗? 这短暂的时光，值得用心铭记。 江城吸了一口氧气，心中有些感慨。 再来西北，也许就看不到科研基地了。 “我们走吧。”他回过头来朝着车子走去。 “等一下，江院长！”监狱后面传来老谭的呼喊。 第150章 几棵红柳 科研者们转头看过去，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谭狱长从办公室里走到了楼下，关键是他手里竟然拿了好几棵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树苗。 “怎么了谭狱长？”沈怡然好奇的出言问道。 皱纹遍布脸上的狱长乐呵呵的走上来，看了一眼众人，然后把手中的树苗亮了一下，“我接到通知，你们走后不久科研基地就要拆除了是吧？监狱恢复之前的格局？” “对的。” “我手里的这叫红柳苗，戈壁滩生长不了别的东西，只有耐旱且能适应这片盐性大的土地的植物能存活，你们来一趟，不如留下来点东西吧。” 众人这才明白了狱长的意思，从环形监狱往前走不过百米，有稀稀落落的红柳树林，说是林子其实也就十几棵树。 这些全都是他一个人闲时种的，西北风沙太大，就是因为没有植被的保护，这些年华夏一直在大力治理，老谭没事的时候也想响应一下号召。 江城他们彼此对望了一眼，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种树不仅有意义，而且他们这次走了，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来戈壁滩。 也许等到下次再见环形监狱的时候，就已经是好多年后了， 那时他们亲手栽下来的红柳应该可以长得茂盛，为这片“戈壁中不多的建筑”遮蔽一些风沙。 就当，是离开之前最后的告别吧。 “那让接我们的人员先等一会吧，栽几棵树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江城随即做了决定，从谭狱长手里接过来一棵树苗，转头告诉大家，“还愣着干什么，去监狱里拿铲子水桶什么的。” “明白！” 许多科研者脸上露出笑容，迈开步伐就往里面走去。 他们选了一片不错的地方，用铲子把坚硬的地面撬开，干结的土壤黏连在一起不够松软，在谭狱长的指导下又把泥土敲打松散，大概有个水桶一样大的圆圈范围内，已经足够红柳的生长。 这种植物存活之后，根部会不断的往外延伸，到时候它们就足够粗壮，可以钻透硬块泥土，现在尚稚嫩需要保护。 江城手中握着一个铁锹，他依稀记得童年的时候跟着父亲在老家院落里的小菜园种过一棵樱桃树，那时候每天盼望着樱桃开花结果，但还没等到那一天，就去了高中寄宿学校，然后遇到了赵雪柔。 后来每年只有寒暑假和一月一次的假期才回家，恰好错过了樱桃开花结果的时候。 但他并不遗憾，许多事情都是这样，并不一定要有一个好的结果，只要曾经心中有过美好的期愿就足够了。 他也不顾会弄脏手什么的，把铁锹丢在一旁用手把坑内的泥土扒出来，把树苗放在里面，然后推进去旁边堆着的松软泥土。 这些科研者们很多没有经历过乡间那种农作生活，像沈怡然更是如此，她笨手笨脚的一会把器具弄歪了，一会没注意把满是污渍的手用来擦额头上的汗，好长时间才刨出来一个四不像的坑洞。 她抬起眼来看到无论是江城还是陈昂，干的有模有样，顿时有些奇怪，难道和自己共同在一个实验室的科研同事们，都有各种不为人知的技能吗？ 沈怡然顿时有些羡慕。 在这个大小姐的眼里，会干活竟然成为了一种优点。 谭狱长指导着大家把环形的泥土踩的不要太紧也不要太实，最好能抵御风沙的情况下，红柳的根部也能够呼吸氧气。 泥土分子之间有着一定的缝隙，这样才能有充沛的空气。 万兴言几个男人去环形监狱里面挑来了几桶水，一共十几棵树，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全部种植完毕。 十二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江城他们穿着厚重的衣服，不知不觉间额头有了一些汗珠，头上开始冒朦胧的热气。 他们在西北度过了两个月，不是一个完整的秋天，这一年也将迎来末尾的阶段，类脑计划，是个完整的收尾。 接下来，回到京都之后，江城在处理院内事务的情况下，想多陪陪小璃，因为他们确定关系没有多久，江城当然是觉得小璃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陪伴她的时候自己也很快乐。 “好了，大功告成！” 那边传来陈昂兴奋的声音。 科研者们纷纷往后退了几步，站在一个略高的位置，看着他们共同努力的杰作，在能够充足接受阳光的斜坡位置，已然有了十几棵柔软的树苗，它们在略寒的风中招展。 那未抽出的叶片只有一个指尖大小的绿色，连接着褐色的枝丫，用不了多久，捱过这个漫长又寒冷的严冬，它们就可以发出新芽。 虽然不是娇艳的花，但树木一样可以绽放，它们是西北戈壁的一道铁墙。 江城满意的看着这些树木，拍拍手，他们要准备离开了。 再次恋恋不舍的看一眼环形监狱。 他没有去跟水庭由美告别，因为去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离开的消息已经拜托狱警传达了，其实不说，以她的聪敏也可以猜到。 未来是否还有相见的机会，两人都不知道。 可他们默契的要共同守护好一个秘密，那就是关于洛小璃的身世。 江城他们坐上了车，降下车窗，看了一眼还在坡上的谭狱长。 这个满脸皱纹的老人站起来，挥了挥手。 江城微笑了一下，也挥了挥手。 引擎声响起，车子启动，朝着遥远的地方而去，关于西北的故事就此终结。 沈怡然忽然探出头来，直视着还在那里站着，像一个伫立的黑塔一样的谭狱长，他生在这片地方，也守护这片地方，从来没有离开过。 “谭叔叔，我有空会回来看你的！”本就敏感的女生在此刻情感爆发，眼泪顷刻间就涌了出来。 只是不知道，她的呼声能不能被已经拉开数百米距离的狱长听见。 沈怡然的眼眶中的景色渐渐模糊，狱长的身影也渐渐变成了一个看不清的小黑点。 他们离开这片土地。 继续为科研事业而奋斗。 科研者们在心里共同默念了一句：再见了，西北。 （拉普拉斯妖卷完） 第151章 大事件 第四卷 宇宙对接 漫长的寒冬即将来临，漂浮在城市中的空气已经有了一些呛人的冷意，晚间时分走在偏僻地方的街道，深呼吸一口就能感受到凉气从喉咙直入肺腑。 外套已经不能使温度保持平衡，走在外面不一会就会遍体生寒。怕冷的人已经穿上了羽绒服，将脖颈埋藏在围巾下面，尽量轻微的呼吸，防止被冷空气攻击。 度过一个漫长的夜，迎来黎明的时候，城市里的草坪，河流旁边的植被，大概都会裹上一层薄薄的霜。它们会在新一轮太阳来临的时候融化掉。这时候叶片上就会滴下水珠，浸入土壤里。 漂亮国宾夕法尼亚州有个城市叫匹兹堡，宽阔的河流在城市里是尤为独特的景观。纵使在晚间，也能看到有很多白鸽在河岸旁边盘旋，它们时而展翅飞起，时而又落到停泊的小木船上。 依河流和城市对望，在角落里有着一栋建筑，它宛如藏在夜色里不说话的巨人，亮起的灯也只有寥寥数盏。说是建筑，其实它更像一座欧式的塔。 在黝黑的铁色栏杆旁，有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戴着个帽子，留着微卷的褐色头发，他手里夹着一根卷烟。 袅袅的淡蓝色烟雾上升，然后消散在半空中。 男人望着静静流淌的河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胸部口袋里有着一个证件，黑色的皮质套子中包着的是“戈林”的名字，四十二岁，卫星观测台二组的组长，也算是科研者的类别。 不过戈林的领域是天文。 卫星观测站，如其名字所诠释的，这座黑色的建筑所负责的是漂亮国发射在空中的几颗卫星。 关于卫星的种类，可以分为科学卫星，技术实验卫星，应用卫星和人造卫星。 技术试验卫星，在进行新技术实验的时候，或者测定新原理的时候，会发射到太空中进行观测，看能否可以使用。 应用卫星就包罗万象，包括通信卫星，气象卫星，侦察卫星等等，对了，还有截击卫星。这已经成为大国的标配了。 人造卫星更简单，某些地图导航就是用这种卫星来把城市照射进里面进行传输，还可用来检测气候或污染。 戈林所负责的是用来观测宇宙的，它的二组办公室有着一个庞大的屏幕，每天观测从太空中传回来的数据。 这涉及到一个我们人类共同的认知问题，我们对地球的了解很多，但对头顶的这片苍穹所知甚少。除了地球上有生命，宇宙中是否还存在其他的生命个体？不光是科研者，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有人对自己的认知坚信不疑。 假设，真的存在其他文明，那会是敌还是友？ 为了确保安全，为了更好的探索头顶的天空，这些年来大国拨出无数资金，发射科学卫星，也算是在浩瀚的宇宙中踏出了第一步。 这个工作说起来有些无聊，戈林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十几年了，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职员成为组长。卫星变得更加先进，画面变得更加清晰，只是，依然没有任何生命体的出现。 让他自己都有些怀疑，到底我们的文明是不是独一份，那么璀璨又那么孤单······ 有组员在彻夜盯着，他就跑出来透透气，看看这流淌的河流，远处灯火辉煌的都市，也是一份难得的乐趣。 如果不是工作需要，戈林甚至想喝上两杯酒，坐几个小时，在这样的高度俯瞰着大地。 他裹了裹自己的厚重风衣，把脖领收的更紧一点，吐出一口烟雾。之所以说是烟雾，是因为已经分不清是口中的是热气还是香烟。 事实上好多科研者都默默无闻，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抛头露面接受万人敬仰的机会，有些人的名字甚至自始至终都不会出现在大众的眼睛里，就像对望的匹兹堡。有谁能知道，在栏杆旁的戈林，也是个坚持了十几年的科研者呢？ 这是看似平常的一天，河流一如既往的平静，吹来的风力度也如原来一样。他抬头望向天空中的万千繁星，远观和近看一样美丽而神秘。 得了，还抽什么烟，脚底下都是烟头了。 戈林这样想着，掐灭了手中忽明忽暗的那一点火红光亮，转身步入观测台的走廊里。 而昏暗又庞大的屋子里，坐在椅子上的两个年轻人昏昏欲睡，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的灰色的屏幕中影像的流动开始变得不同，本来是固定在一个位置往一个方向跟随着引力转动。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将整个卫星都笼罩在里面。 流动的灰色变成了黝黑的铁色，朦朦胧胧中什么都看不到。宇宙中存在磁场，俨然此刻它身边的磁场已经紊乱，多出一些嘈杂又刺耳的低频声音，太空中没有传播声音的条件，所以来源只能是与地面传输的通道被干扰。 在这种情况下低频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简直像寂静环境中猛然吹响了哨声！ “猝猝”两声，把观测室里面的寂静猛然间打破！ 睡梦之中的两个年轻人惊醒，还未来得及揉惺忪的睡眼，就瞪大眼睛看向屏幕！ 他们注意到画面开始出现曲形的波浪，如同被盖上了一层雾，渐渐地什么也看不清了，他们没有说话，大脑中一片空白，似乎是被这情况震惊到失语。 “喂，这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难道是受什么东西干扰了吗？” 由于刚才他们在打盹，没有看到之前庞大阴影的画面，天真的以为只是被干扰了地对空信号，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两个科研者心中想的是，要不然耐心的等一会，说不定是磁场问题，用不了多久就再度恢复正常。 他们甚至没有想上报给领导的想法。 脚步声出现在走廊里面，此刻的戈林根本不知道，他所负责的项目出现了多大的问题。 这将是震惊整个世界的事件！ 本来就不平静的科研界，即将掀起滔天巨浪······ 第152章 回到岚京的拥抱 在敲开家中这扇门的时候，江城的心情是忐忑的。 这很奇怪，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心情，在被派去远方执行科研任务的时候他心如止水，知道科技树的秘密是脑部结构链接的时候他没有紧张，只有震撼。 现在，马上就要见到洛小璃了，也许就在下一秒，江城脑海中闪现出那个漂亮少女的脸颊，这时候他有些难以言明的心情。 江城的心在激烈的跳，很期待打开门的一瞬间，那个朝思暮想的人会出现在眼前。 原来他一直在忍受见不到洛小璃的难熬时间，将那份思念藏在心里面，有些人不善言辞表达，很难亲口说出“我想你”这样的话。 可江城现在只想给她一个热烈的拥抱，将她高高的举起来。 终于是等到了，纵然眼前有着山海，有遥远的距离，这些都一一跨过了。 他在飞机落地，离岚京市区越来越近的时候，忽然想到，曾经洛小璃在凤州前往岚京科技大学的路上，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恋爱这东西真的很奇妙，有幸体验过异地恋的人，应该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觉得漫长的一切，苦苦的等待，一颗急切的心。再看见对方的时候，所有都值得了。 “啪嗒”一声，门被打开。 江城走进去，看见似乎是刚刚睡了一小会，头发还有些杂乱，一脸懵的样子的洛小璃。 江城愣了，呆在原地。 真奇怪，为什么看那么多次，小璃依然能给自己无与伦比的惊艳感。她的出现永远那么不真实，在自己的眼睛中，她好像带了一层耀眼的光。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么最好永远不要醒来。 江城一步迈入屋内，还没等洛小璃说话，伸开手将她环抱进怀里，他闭上了眼睛。 江城的鼻间顷刻就涌入了她独特的体香，很淡的奶味，哪怕闻多少次都不腻。他拥抱着这份柔软，不愿意撒开，低下头用脸颊轻轻蹭着她的脖颈。 他没有说话，可这个动作的用力程度，已经够表明一切，江城真的很想洛小璃，他忽然有些悲伤，原来两个月的时间那么长。 原来，两人渴望这个拥抱，已经好久了。 洛小璃一开始有些愣，被抱了一会后才回过神来，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她最喜欢这种热烈到让人喘不过来气的爱。以往的江城总显得拘谨内敛，大概性格导致如此，所爱的方式不同没关系，在慢慢的相处过程中会磨合。 “好了，现在不是回来了嘛······”虽然他没说话，但是小璃能懂她的心情，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她用手轻轻拍着江城的后背，然后闭上眼睛，享受这份静谧又慵懒的温暖。 现在世间的一切都与这对情侣无关，纵使外面山崩海啸，也要把这个拥抱持续下去。其实人类需要宣泄的时候，不用太多的东西，只需要一个安静的小房间和一个怀抱。 人类的情感是伟大的，记得曾经看过的电影中，海啸来临要将整个世界淹没，陆地不复存在。而在公路被层层巨浪摧毁的时候，高耸的桥梁上人们疯狂的朝后方跑，在慌乱与尖叫中，两个老人呆呆的站在原地，他们手牵着手。 跑，好像已经来不及了，两人共同回头看了一眼马上就要扑过来的浪花，又对视了一眼。 老人的头发在狂风中凌乱，老头紧紧捏了一把紧张的老妇人的手，然后张开手把她拥入怀中。 也许是知道命运的终结已将近，索性以拥抱的姿势结束。 也许，他想用垂垂老矣的肩膀，为爱人挡住迎面而来的海啸吧。 ······ 江城和洛小璃说了一会话，他去厨房亲自下厨，冰箱里有一条特意买的鲈鱼，他打算清蒸一下尝尝鲜。 在西北的时候，虽然说不算吃的太差，但总想念这边的食物。 因为生活在一个地方，呆的太久了，连胃都习惯了家乡的味道。 洛小璃一直挂在他身上，不愿意撒开，她双手环抱着江城的腰，时不时的探出头来看他做菜的动作。 她忽然有些不满，觉得哥哥陪自己的时间其实有些少了。 小璃是女生，脑子里装着的没有什么伟大科研事业，没有多么宏伟的志向，她只觉得这种两人一日三餐，平平淡淡的生活很好。 其实哥哥可以不必如此优秀啊，纵使他再平凡，是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中的随便一个身份，她一样会喜欢。既然爱得是他这个人，那别的事情就没有多重要了。 洛小璃的私心很正常，她的占有欲已经收敛了很多，只有在特别情况下才会露出来病娇的獠牙。 忽然，她不知怎么想到了赵雪柔的事情，于是开口问：“哥，你原来的时候很喜欢岚京科大的前校花吗？” 要知道，恋人之间最容易吵架的事情，就是拿以前的人出来说，明明提起来就会生气，偏偏就是管不住那个好奇的心。吵架了还得去哄，结果哄好了下一次还问······ 这样的行为简称为：作妖。 江城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他随便就应付了一句：“原来的时候挺喜欢的，现在是完全无感了，你不说我都快忘了那段经历了。” 他认真的用刀切着葱丝，然后回答。 “那你拿之前喜欢她和现在喜欢我的程度比较一下，哪个更多一点？”小璃一挑眉。 “当然是你啊，还用问吗？” “你追了她那么长时间，但我很轻易就和你在一起了，你会不会不珍惜？” “哪有，别瞎想。”江城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看哪个短视频软件说的，太容易得到就是不会珍惜！” “以后别看那nt软件了，宣扬的观念都是垃圾，它们就是靠靠贩卖扭曲的三观博取关注度，听话。” 江城转过身来，由于手上沾了些水渍，轻轻用手臂蹭了一下洛小璃的头，很温柔的教导道。 洛小璃想了一会，觉得哥哥说的有道理，以后不看这种垃圾软件了，多读小说多看书才是正道。 第153章 喝醉的洛小璃 夜幕渐渐降临了岚京，街上的行人变得越来越少，因为天气转凉，暮色越是深沉就越冷的让人发抖。 在这样的季节里，下班族回到家，呆在自己温暖的小房子里，吃一顿热气腾腾的饭菜，换上舒适的睡衣，再爽不过了。 江城料理好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在七点钟的时候，外面街道上的路灯全亮了。 他把一个个盘子端上餐桌，在旁边坐着一脸期待的小璃，她好久没有吃江城做到饭菜了，怕是想念已久。 刚才在等待的过程中，闻见清蒸鲈鱼的香气透过白色的布罩散发出来，小璃暗自吞咽了一口口水，吧唧了两下嘴。 既然是晚宴，虽然只有两个人，也要正式一点。 江城拿了一瓶尤立轩送给自己的红酒，他平常不喝酒，也不知道这玩意的好坏。但已经荣升京都区域的老尤应该不会送价格低的东西，不管了，再好的酒不还得喝吗？ 他不知道，仅仅这一瓶，价格就在五十万以上。换言之，一顿饭江城吃掉了一辆豪华轿车。 红酒有了，洛小璃看见哥哥“啵”的一声打开红酒塞子，立马心神领会。 她跑到那个茶几旁的抽屉里，在里面翻翻找找，拿出了两截短小的蜡烛。 记得由此，岚京半个市区遭遇台风，夜里断电了几个小时，这蜡烛被拿出来用了一会，还未燃烧殆尽就已经放了回去。 现在已经是现代化进程普遍的阶段，商店里都不卖这种东西了，除了专门的婚庆店。在原来，华夏还没有那么发达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备上一捆蜡烛，防止哪天停电摸黑吃饭。 洛小璃把蜡烛点燃，客厅中的灯也关闭，气氛一下子就来了。昏暗的桌子旁，只有彼此对望的两个人，他们中间夹着的烛火在不断的摇曳，澄净透亮的红酒杯反射着那一点模糊火光。 江城夹出一块鲈鱼放到小璃的碗里，叮嘱了一句“吃吧”，两人开始了这顿特别的烛光晚餐。 对华夏人来说，吃饭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仅要仪式感，还要不将就不凑合，尤其是晚上这一顿。 代表一天的辛勤劳苦结束，接下来就可以吃饱然后休息，享受一晚静谧的时光。 江城也算是犒劳自己，因为这趟西北之旅有些辛苦。 洛小璃一边吃饭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在学校里的趣事，她言语之间都是喜悦，丝毫不提自己在哥哥不在家的时候会黯然神伤。 其实小璃，也算是为江城做出了一些牺牲，两个人在磨合的过程中总要有人容忍，退步。她很想江城每天陪在自己身边，可他有自己的事业，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为了不让江城分心多作担忧，小璃把这份时时刻刻都有的想念埋在心里面，一两句话带过了。 说话的期间，他们谈到了西北的监狱长，还有那个让所有犯人都闻风丧胆的环形监狱。洛小璃对于这个只可能在电影中出现的建筑很感兴趣，不断的问着细节。 当知道越靠里面的罪犯越恐怖的时候。 她一脸好奇的追问最中心关着的会是谁，哥哥在那里有没有见过，是不是那种肌肉隆起，一拳能打歪厚重防盗门的大恶人。 说到这里，江城才知道自己失言了，环形监狱最恐怖的人不是肌肉怪人，而是自己的丈母娘······洛小璃的妈妈。 他嗯嗯啊啊的敷衍了几句，赶紧转移了话题，不敢再深入聊了，主要是撒谎有些心虚。 撒一个谎不会有任何的负罪感，但在一个无条件信任你的人面前撒谎，很有负罪感！ 可能是因为久别重逢吧。 今晚的洛小璃特别的开心。 她不断的举起杯子来，这个频率越来越快，小璃说话都显得兴奋起来。洛小璃不会品尝红酒的味道，可这个有些苦的东西咽到喉咙里的时候，进入腹中会有一些馥郁的芳香突然窜出来。 洛小璃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有些人那么喜欢喝酒。 而且这红酒也不是很醉人啊，看她，喝了一杯多了，还一点点事情都没有！她脸上浮现出一个迷醉的笑容，“嗝”了一声，看向江城的眼神也变得有些热烈。 “好了好了，已经很多了，适量就好了。”江城看着她的神态有些担心的说。 “这哪里多？我还能再喝好几杯，没事......嗝！” “小璃你是不是喝醉了。” “有吗？我觉得一点也没醉，就是脚底下有些软绵绵的。” 洛小璃一边说话，一边用筷子夹了三次盘中的东西，由于眼睛已经分辨不出食物正确的位置，她最终放弃了。 在类脑的实验刚刚宣告成功的时候，小组申报给了领导，之后殷切的等待回音。答复传来，江城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她，说不日便可以回来。 洛小璃暗中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惊喜。 她知道江城不太喜欢欣赏别的东西，唯独对黑丝情有独钟，所以她买了巴黎世家，很有名的一个品牌，此时就放在衣柜里面。 毫不谦虚的说，洛小璃的腿是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腿，无论从白嫩还是比例来说，恰到好处，堪称完美。纤细的同时又带有一点点的肉感，并且特别直。 所以夏天她穿短裤短裙的时候，在街上都能吸引一大片男生的目光，有些人看到太入神撞到电线杆都算正常的事情！ 一般这种腿被大家成为“漫画腿”。 也就是说，现实中几乎没有存在，只有那些幻想画者的笔下，才可以出现如此精致的东西。 小璃的神色已经开始有些控制不住，眼神明明在看红酒杯，却时不时的飘到江城的脸上。 酒精的作用已经开始显现出来了，她的整张脸红到离谱，简直就像挂着两片诱人的红霞，并且很烫很烫。 她的微笑经常毫无征兆的出现，还轻咬着水润的唇沿，指尖在桌子上无意识的画圈圈。 洛小璃真的喝醉了，现在已经在情绪放到最大的一个阶段。 她今天有意喝多，目的很简单，就是借此机会。 少女的目光迷离的看向江城，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办了他······” 第154章 房间里的魅魔 江城看了一眼洛小璃的表情，觉得她确实是喝多了，眼神都无法聚焦了，飘飘忽忽的。 但飘忽的同时，却在望着自己。 这样的眼神很奇怪的停留在他脸上，带着莫名的那种欲望感，再加上昏暗的烛光，她面庞上的笑意若隐若现。 江城有些疑惑，不知道小璃在笑什么，总觉得那份笑容不怀好意。 于是他不敢再让小璃喝了，赶紧把红酒放到一边。今天心情好，比预计的小酌两杯已经多了很多，他怕再喝下去就不清醒控制不了情绪了。 酒精会无数倍的把人的情绪放大，原本不敢做的事情，憋在心里的话，会一股脑的全倒出来。 所以大家常说酒后吐真言。 有些人嗜酒如命，就是爱那种迷幻的感觉。在酒吧里买醉，在大街上昏睡，在天台上拥抱风。 江城看过一本通俗小说里，对那种醉生梦死的感觉描述很好，“忘了从哪天的夜晚开始，我把这里当做安身立命的地方，我喜欢这里扭动着腰肢的女人们，喜欢摇晃的灯光，喜欢各种颜色的酒水，喜欢香水混合着烟草的味道，喜欢这里的醉生梦死，然后在醉生梦死中，将狼藉的过去刻成墓碑。” 江城自己也喝了不少，他尚且能够理智，但怕再继续下去，就不够清醒了。 于是他说，“小璃，吃的也差不多了，还是休息吧，不要再喝了。” “好吧。”洛小璃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她其实觉得自己可以再喝一点的。 没想到的是，这一站差点摔倒，她踉跄了两下，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晕晕乎乎的感觉立马就涌了上来，不由得赶忙扶住桌子。 “没事吧你。”江城被吓了一跳，赶忙起身用手去扶。 “没有，刚刚被桌子腿绊倒了而已，哥哥不用担心我。”洛小璃摆了摆手，用纤细的手拍在无辜的桌子上。 到了该休息的时间了，这顿饭吃了一个半小时，外面的万家灯火已然亮起，透过窗户能看见亮着灯的一个个小窗子，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洛小璃用有些混乱的脑子想着待会应该怎么办，她走不了直线，强迫自己稳住步伐往房间里面走去，内心已经安排了一个邪恶的计划。 江城在背后有些担忧的看着小璃，把红酒塞子盖上，丝毫不知道，自己待会要面临什么。 他准备把东西稍微收拾了一下，晚一会再进入房间。 但，洛小璃在行走的过程中，没有忘了把客厅的灯，房间的灯，甚至电视机都打开。 这个行为让江城一愣，有些疑惑，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原地沉思了好久，江城猛然间想起来，自己曾经看到过的一个心理学的教材，上面写的是：害怕孤独又时常孤独的人，在回家的时候，会做出这样的行为，尽量制造一些声音，来缓解那些铺天盖地涌来的，让人窒息的孤独感。 江城忽然有些心里难受，他搞科研一下子外出两个月，没有陪小璃。她本来就缺乏安全感，这样不经意间的习惯行为更是昭示了她一直都很孤独。 看来，以后要多抽出来一些时间，江城暗自下定了决心。 等到收拾好了之后，他在洗手间稍微洗漱了一下，捧起凉水在脸颊上搓了两下。突如其来的冰凉感缓解了酒精带来的那种晕眩。 他起身往屋里面走去。 打开门的那一刹那。 江城发现，里面并没有很亮彻。 可能是洛小璃有意为之，她只开了床头两侧的壁灯，朦朦胧胧的灯光之中，她坐在床上，没有躺下。 有些昏暗的环境，勉强能看清她的动作，光晕之中的洛小璃脸颊上带着一些羞红，美不胜收。她嘴角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虽然是初冬，但房间里并不寒冷，她换上了一件清凉的衣服，白皙的大腿暴露在空气之中。 洛小璃的手放在自己的足尖上，手里抓着一团黑色的东西，在慢慢的往上穿，而那团东西一下子就吸引了江城的目光，他惊讶的在几秒钟之后发现。 这东西竟然是黑色的丝袜！ 江城还在门口，没有往里走，他怔了好久，眼神定定的望着这让人心脏猛跳的画面，不知不觉间连呼吸都忘了。 漫画一样的双腿，又白又直，与穿到半截的东西形成鲜明的对比感，实在是让人挪不开视线。 洛小璃自顾自的穿着，没有理会江城。但动作极慢，好像是故意让他看清所有细节，她嘴角勾出一抹勾魂夺魄的笑容，与平日里大相径庭。 在家里的她和在外面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江城的心脏跳动愈发的激烈，不自觉的脸部温度开始上升。 越模糊的东西，越能勾住视线。 房间内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情意绵绵了，旖旎的氛围让他感觉很不自在，不自觉的吞咽了一口口水，不知道说什么。 待到她全部穿完，纤细的双腿架在一起，足尖有意无意的向上挑了一下，顶着那最尖端的位置，美到让人窒息。 洛小璃的腿接近完美。 “好看吗？”她问了一句。 “好······好看。”江城终于回过神来，轻轻咳了一声，视线放在地板上，往前走，尽量使自己表现的不那么紧张。真奇怪，两人明明相处了那么久，为什么他的心跳还是会如此剧烈。 难道是因为洛小璃是个多变的魅魔？ 他刚刚坐到床边，洛小璃就笑嘻嘻的环抱住他的脖颈，“你喜欢这个对吧？” “挺喜欢的。” “那我以后天天穿给你看好不好。” “不用，你穿别的也很好看。” 江城开始了虚伪的言论，男人大抵如此，很多情况下都在装假正经。 “很晚了，我们睡觉吧。”洛小璃拽过来江城，不由分说的趴在他的胸膛上，手放在他的脸颊。 这时，她清晰的感受到了江城脸上的温度，于是便有些好笑的问道，“怎么脸这么烫？” “没有，可能是有些热。” “热，那脱干净不就好了。” 于是洛小璃伸出了罪恶的爪子，放在他的裤腰上。 第155章 那，晚安 温度······ 四肢百骸中传来的热意，在江城的知觉中，能感觉到一只有温度的手放在自己的腰腹的位置，有些痒，随之而来的是无法形容的心跳加速感。 他大脑瞬间变得空白，看着洛小璃巧笑嫣然的样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颊瞬间变得通红，连耳朵都红了。 江城呼吸之中都是那份炙热的味道，夹杂着一丝洛小璃身上若有若无的独特香气，她趴在江城的身上，可以感觉到那份柔软。 酒精将她的情绪放大到极致，小璃脸颊上的表情很放肆，带给人一种从没有见过的感觉。 “你不热吗？” 她的声音很小，但由于距离太近，江城听的清清楚楚，他似乎分辨不出这句话的含义，等了一会才说道，“哦······是有些热。” 江城说着伸出手把小璃的身体移开，也避免了即将停留在他身上那个尴尬的位置的手。 洛小璃咬着嘴唇看着他。 他控制自己移开在她脸上的视线，把上衣先脱掉丢在一旁的衣架上，这才感觉到燥热被缓解了一些，呼出一口气轻快了不少。 “差不多了就睡觉吧。” “只脱上衣吗？” “啊？” 江城被她的话吓了一下，有些犹豫，“平常不都是这样睡的吗······” “好啊，那你不想自己脱，我可以帮你的！”洛小璃不明含义的笑了两声，挑动了一下眉毛。 她纤细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放到嘴角处，盘过双腿来，放在他的腿上，作势就要伸出手去。 江城赶忙制止了她的行为，这种事情感觉有些怪怪的，虽然两人的关系已经如胶似漆，可是进展的太快也不好。 但是他的动作并没有有效的制止小璃，她的手已经搭在了腰部的位置。 “这样就挺好的，睡吧。” “睡什么，热死了。” 江城不舍得用力推开小璃的手，怕伤到她，但她又死死的抓住不松手。两人在争执的过程中你推我搡，使得气氛更加旖旎，而且热度一直在攀升。 他们似乎是在打闹，昏暗的房间中，只能听见洛小璃诱人的调笑声，在这样的动作中床单都变得皱巴巴的。 江城最终还是没有拗过执着的小璃，她似乎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今天誓要做到想做的事情。 这个过程中，他一个失手，把小璃推出去了一点。就是这个危险的动作，让江城猛然间反应过来，伸出手去，想要护住她，怕万一摔在地上。 江城用自己的手垫在她的头后面，小腿猛地一用力往前，洛小璃实际上并不会有摔下去的危险，但由于床铺实在是太软了，让他一个脱力没坐稳，脸颊停留在她咫尺之遥。 洛小璃眨了一下好看的眼眸，定定的看着他，江城的眼睛中倒映出她迷人的样子，两人离得好近。 似乎鼻尖再往下一点，就可以亲吻到。 她不自觉的伸出手来，放在江城的后脑处，闭上了眼睛。 于是，他低下了头。 洛小璃感觉到一份柔软，于是水润的唇沿贴的更紧，略显笨拙。这一刻的感觉很美好，足以忘掉世间的一切。 这对恋人忘情的拥吻着，在狭小又温暖的房间里面，在昏暗又情意绵绵的气氛之中。 他有些仓促的给予回应，没有经验。 可这份生涩，让拥吻变得更加珍贵。 窗外，月影婆娑，皎洁的光芒毫不顾忌的撒到人间，把窗沿和停歇在窗沿旁啄着翅膀的灰色鸽子都笼罩在里面。天昏昏欲睡的，一切都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但不影响房间里的那一份蓬勃又热烈的情绪在蔓延。 世间最珍贵的感情大抵是如此，什么都刚刚好。 刚巧你爱我，而我在合适的时候给予了回应，这份情感来的不早也不晚，刚巧够没有错过，可以最真挚的心意回待你。 所以在即将到来的漫长的寒冬，心间的温暖，已然足够抵御。 便不再怕冷。 ······ 当窒息的感觉传来的时候，两人不得不停止了 粗重的喘息声，在整个房间里清晰无比，可以听见，洛小璃的脸颊变得潮红，美眸之中的爱意达到最浓烈。 拥吻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所以必须要休息一会。 于是江城瘫在了床上，背后抵着一个枕头，他放松的呼吸着，而小璃趴在他的肩膀处。 “这种感觉······真的很安心。”她忽然说。 “什么？” “有你陪着的感觉”，洛小璃的手指无意识的在他的臂膀上画着圈圈，嘴中说着，“你不在的每一天其实我都很想你，但是我不能说出来，其实哥哥可以看出来我的占有欲很强，我想拥有你所有的时间，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实现的。” 江城默默的听着她说出心里话，“现在就很好了，你能在家，我们可以躺在一起，现在我觉得一切的等待都是值得的。我说这些话不是为了让哥哥锁在我身边，而是想让你知道我现在很有安全感。” 小璃很体贴，她在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性子了，这也是一种很难受的感觉，因为是人，便要控制欲望。 想要和得到之间隔着鸿沟，有时候必须退让，不然会活的非常累。 江城搂她搂的更紧了，他不知道回答些什么，只能通过这些动作来传达安全感。 她今天，计划好了要把一些事情付诸于行动，按理说现在该起来，偏偏这种趴在他肩膀上的感受太过于让人痴迷，小璃不断的说服自己，再等一会，再等一会。 可是，酒精已经完全挥发，把她的脑子搞得乱七八糟的，那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根本无法抵挡。她强撑着睁开眼睛，又控制不了的闭上，如此重复了好长时间，再加上有些暗的房间，江城身上熟悉的味道，温暖的感觉······ 小璃安然的躺在江城的肩膀上，均匀的呼吸声传出来。 她睡着了。 江城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怀中这个女孩子。 她的侧脸，睫毛，长发，酣睡的样子。 一切都那么美好。 江城目光中的柔情停留，他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句，然后闭上了眼睛。 那，晚安。 第156章 科研者们的猜测 江城这边在岚京，过着平淡的日子，他并不知道，在数千公里外的漂亮国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现在，那里的科研高层陷入了一种困局之中，正在积极的寻求走出困局的方法。 一切，都与那个夜晚失联的科学卫星有关。 人类，试图观测宇宙的浩瀚，所以费尽心机的一步步搭建了通天的梯子。仰望苍穹时，有人常常会想，我们熟视无睹的这片天空，真的如我们所了解的那样吗？ 也许并不是。 戈林站在天文研究所十层的窗口处，在他身边有个打扫卫生的老妇人，他一如既往的抽着烟，让微润的烟雾透过张开一半的窗子飘向外面。 他是今天的主角，只不过尚未登场。 戈林在努力的使自己的内心平静一点，他并不紧张，只是不知道如何阐述自己所遭遇的事情，在那日奥里格纳河与蒙隆梅海拉河交汇的黑塔里所看到的一切。 他在打着腹稿。 事实上，原来的戈林是个在任何场合都能够侃侃而谈的优秀青年，他其实可以坦然相待的，哪怕待会面对的是科研界的诸位超级大佬。 人有千万种，有人善谈，但心底里是决然不喜欢各种应酬的场合的。年轻时的戈林在遭遇了一些事情后，幡然悔悟觉得虚情假意，曲意逢迎不适合自己，放弃了在科研界直升的可能，去了那个偏僻的观测站。 他甘愿沉寂十几年，这不是逃避，只是选择一种自己喜欢的生活，在那里的日子平静又安然，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享受。 只不过，现在这种生活被打破了。 H-012实验科学卫星，用来观测地球外是否有来客，已经往太空发射五年有余，在天文技术方面，这颗卫星当时达到了极致。纵使是如今，它身上的某些东西还处于科技的顶尖水平，例如传输设备，观测设备。 然而就是这颗被无数科研后辈所研究效仿的高级卫星，现在已经与陆地匹斯堡的黑塔失去了联系，在太空中的一切情况都不得而知，专家猜测根本无法参考。 它有可能被太空垃圾所撞击导致损坏，有可能因为不可抗力因素脱离的原本的轨道。可大家心照不宣的情况是，什么样的情况能导致嵌在内部的信号芯片？那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只存在刻意干扰的情况。 不恢复与卫星的联系，什么样的猜测都是无用的，于是天文研究站召集科研领域曾经参与研制的各方大佬，共同协商这个问题。 十楼里端的办公室里，气氛肃穆而庄重，许多人在低着头沉思，他们刚讨论完，现在没人说话。 大家都在等观测小组的组长戈林前来，把情况详细的说明一遍，之后再做商议。 “人来了吗？这都几点了。”坐在前方的一个老者悄声问旁边的助理。 “戈林组长已经到了，在外面，我现在去催一下。” “尽快。” 在走廊窗边的戈林终于抽完了那支烟，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他迈步朝着会议室走去。 纵然讨厌这些东西，但是没办法。 他只想尽快走完这个流程，报告完情况，等待大佬定夺。 那两个在戈林手底下的年轻人也是倒霉，刚刚工作没两年就遇到这样的大事件，还是亲身经历，当时他自己都不在场，准确的说晚了一步。 本来按照戈林的躺平观念来说，什么事都不发生，然后安安稳稳的拿着薪资，等到休息日修修自家的草坪，去河岸旁边喂喂鸽子，约上好友开车去州际边缘的啤酒小镇一醉方休，这才叫生活。 可科学卫星失联之后，这两个年轻人要有一段时间忙活了，他这个组长也不能幸免。 当戈林推门进入的时候，他近乎瞬间就感觉到视线汇聚在自己的身上，那些老者们的目光犀利又带着探究的意味，让人很不舒服。他硬着头皮，强忍着这些目光，已经好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了，还是匹斯堡的寂静黑塔给他的感觉更好一些。 他站到台前，环顾了一下四周。 很多曾经在科研周刊上见过的大人物，现在都在场，甚至有他年轻时候瞻仰过的天文偶像，布施尼朗--一个八十多岁白发苍苍的老者。 除此之外，那个被誉为科研界最顶峰的“商人”马洛里。 新能源利用技术的研究组长，物理领域的新星，参加过G10的年轻科研者艾锦程。他戴了一个金丝眼镜，表情很平和，只是有些虚弱。 大病初愈，科研界都知道原因是为什么，他受同一领域的天才少年江城打击太大，经过一段时间的疗养，好不容易恢复如初。 戈林收回目光。 “诸位领导，我是匹斯堡观测黑塔二组的组长，我的名字叫戈林，相信大家已经看过手中的文件了，就在前天，观测站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据我的组员讲述，当日H-012卫星发生了异常状况，信号被干扰，在几秒钟黑塔就失去了和卫星的链接信号。一段杂乱的画面后，波状条纹显现，之后彻底断联，录像我已经带来了。” 他手中拿着的录像带，记录的场景最为不可思议，戈林在与黑塔其他工作人员一起观看的时候，登时就傻了眼，没有人能想到那个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能交给最顶尖的科研者来判断。 戈林把录像带打开，交给一旁的助理，画面开始播放。 众人屏气凝神，一时间会议室里陷入了寂静之中，没有人说话，大家都紧张的盯着那浩瀚的宇宙画面。是的，这是卫星在正常观测状态下捕捉到的东西。 大概播放了一分钟的时间，忽然，画面变得晦暗了起来，好像被什么东西笼罩在了下面。那是一团巨大的黑影，由于是在上方，镜头并不能观测到，但实实在在的不规则阴影，体积实在是太骇人了。 虽然对于宇宙的浩瀚不值一提，但对于一个小小的卫星来说，完全足够震撼。 众多科研者们不由得心脏一跳，他们有些人开始觉得头皮发麻，无法形容这种不可名状的恐怖感。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阴影藏在暗处。 在之后的情况，就和戈林所形容的一模一样，好像什么东西干扰到了地对空的信号，或者是卫星内部的链接芯片被摧毁掉，愈发变暗的画面开始不稳定，最后彻底变成波状的条纹。 仅仅两分多钟的时间，代表现代人类最高端的信号技术就被破坏掉了，而罪魁祸首，根本没有显现真面目。 这是一种怎样的技术？ 会议室里，又是一片鸦雀无声，很多人盯着已经结束的画面，瞳孔猛缩。 “再重播一遍！” 一遍一遍的重播。 这群漂亮国最优秀的科研者们，他们其中有着天文领域研究最精深的大佬。 但是，面对如此混乱且不可名状的东西，他们也是毫无头绪。 于是，在齐齐的缄默中，气氛变得愈发冷起来，大家都在皱眉深思，这显然超出了科研者的理解范围。 第157章 信誓旦旦的艾锦程 与其说超出理解范围，不如说是超出了想象范围，有很多人觉得宇宙中是不存在其他生物的，在此基础之上，只能延伸出符合逻辑性的东西，例如：太空垃圾。 在宇宙中漂浮着许多的垃圾，它们又被称为人造废弃物体及其衍生物。在我们探索的过程中，有许多固态火箭的燃料残渣，发射后被遗弃的多节火箭，这些东西被永远遗留在了太空中。 它们是有撞击卫星，甚至返回地球对我们的大陆海洋造成威胁的可能的。 这种小概率事件无可避免，发生了也是合乎常理的，比外来生物摧毁观测卫星更加可信一些。 “应该就是被遗弃的火箭吧，产生撞击后，芯片失灵，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况且H-012的外表层材料研发我也参与过，当时投的钱不多，因为第一条件是足够轻便，坚固什么的不再着重考虑范围之内，当然承受不了太大的冲击。” “马洛里教授说的不错，H-012是用的最先进的材料，现在我们依然在沿用此类材料用作卫星领域，目前没有找到更适合的。”有人附和。 许多人趋向这个更理性的答案，大家总是愿意相信以常理度之的事情，那些太耸人听闻的，还是只能存在于想象中。 可，这里不是大街上。 这是科研大佬参与的会议室，几乎每一个人拿出去都是名震世界的大教授，他们在自己的领域做出过突出的贡献，有独立的思想和健全的观念，不会人云亦云。 反对的声音很快就出现了。 “完全不对，据我了解，刚才所出现的阴影，已知发射出去的火箭没有到这么庞大的地步，甚至连十分之一都没有？这是多么恐怖的概念你们知道吗？这点要如何解释呢？” 一位长相就有些凶，自顾自的抽着香烟，丝毫不顾及其他人感受的老头说道。 有些人的视线望过去，看到出言反对科研商人马洛里的人物到底是谁，待到目光锁定在老者身上，顿时就感觉不意外了。 莫里顿教授，参与过漂亮国载人航天计划，名震天下的天文工作者，同时也是天文研究院的副院长，也是这个会议室的本家。 他脾气古怪，向来直言不讳，不讨人喜欢，但科学技术这方面，对于天文学的研究，从来没有人敢否认。 “以阴影来推测物体实际大小，无稽之谈！” “呵呵，存在即合理，马洛里你可以学些知识，不然总显得有些愚昧无知。” 两人是老对头了，没说几句话就呛了起来。 这些科研者们冷眼相看，丝毫没有劝解的架势，倒是希望他们吵的更激烈些，为这过冷的气氛加一些热度。 戈林站在最前端无奈的看着这场面，颇感无聊，他扭过头去看被紧紧拉上的窗帘。那余下的一个小小的缝隙里，透出一抹外界的光亮，他出神的观察着，似乎思绪已经神游天外，会议室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停下，别吵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制止了马洛里他们，在场身份地位最权威的老教授布施尼朗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用垂垂老矣的手敲着桌子，平静的说，“现在的首要问题你们还没有搞明白吗？既然H012已经失联，那它就会成为太空垃圾，有可能因为撞击而脱离轨道，这是潜在的威胁。如果可以解决的话，我们要将它进行回收，不仅能把威胁清除，说不定还能探查那阴影到底是什么。” 不愧是老教授，一下子就点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有许多科研者的思路变得清朗起来，深以为是的点了点头。 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大家心凉了半截，是艾锦程所说的。 “据我所知，我们虽然有用航天飞机技术回收卫星的手段，可要付出的高昂价格不好承担。并且还是假设卫星依旧在轨道上航行的前提下，如果脱离，我们绝没有找到的手段！” 他一番话说的众人都沉默了，大家都心知肚明为什么太空垃圾如此普遍，就是因为回收成本太高，而且有些根本无法用技术手段找到。 “没有技术，就在基础上延伸技术，我相信你们能做到，不妨把这个技术作为我们天文研究院下一个研究的课题，我会和上面申报的，资金不用担心。”财大气粗的副院长也附和。 老教授满意的点了点头。 似乎只有这个方法可以解决问题了。 只不过难度有些大。 科研者们都知道，太空我们探索了很久，但依旧处于迷蒙的阶段，人类对其的了解和认知都很有限，别说在茫茫星河之中回收丢失的卫星了，就是能不能找到，都是未知。 一时间会议室里没有人敢主动应声，去接下来这个重担。 刚刚还踊跃的讨论声，又寂静下来了。 吃力不讨好，最怕的是有心也无力，这个设想的实现程度，没有人能打包票做到。 布施教授非常不满意，冷冷的扫视了一圈周围坐着的科研者，他很纳闷，怎么说在座的诸位都是鼎有名的人物，连勇气都消耗殆尽了吗？ 天文工作者的任务不就是探索宇宙奥秘？ 这是实现新科技新技术手段的好机会啊！ 既然没人敢应承，他也不想再拖下去了，直接开始了点名。 “来之前，我也调查过你们眼前这位黑塔二组的组长，毕业于斯坦福大学天文系的教授，不知道什么原因屈尊在匹斯堡任职，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戈林你也参与此次计划吧。” 突如其来的任务让戈林直接愣了，他原本是想报告完情况直接回自己的偏远小城做个咸鱼，怎么忽然就被征用了？ “还有艾教授，我们物理领域现在难以有与你争锋的天才，配合计划做好这方面的内容，菲里做组长，大家没有异议吧？” 艾锦程正想等待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那日铩羽而归被江城踩到吐血，就怕不被得以重用。 他赶忙站起身来，“布施教授的信任我感受到了，我一定会配合好新研究计划！” 只是，艾锦程今日的信誓旦旦，是因为他根本没了解到这个事情的难度是：地狱 不，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有一道天堑，阻挡在漂亮国科研者的面前。 第158章 冬日的开端 冬日。 这是个特别的季节。 往年到了这个时刻，有许多人会从心底里感觉到寒冷。 因为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有些人手揣在兜里，脖子隐藏在围巾下，再戴上一个帽子，急匆匆的走着，他们是孤单的。 不信可以从他们偶尔抬起来的眼睛看向结伴的情侣时，流露出来的是一种无法掩饰的羡慕。 别人冬天有喜欢的人陪着，手揣在对方的兜里，偶尔还会在猛烈吹来的北风中把喜欢的女孩护在怀里。 柯冰刚刚结束完兼职工作，她披上毛呢的大衣，摄影棚里虽然暖一些，但一走出来温度的差距便让她有些瑟瑟发抖。 她做衣装模特已经半年了，这行有些辛苦，薪资倒也不错，可以满足自己的大学生活需求，也能够余下一些租房。 要说孤单，柯冰真的觉得自己挺孤单。 她没有了父母，孑然一身，在大学里的一些朋友算不上关系太好，有些情绪了，不知道该向谁倾诉。 世间真的有些人是这样的，活着只为自己活，他们没有家人，只能自己给予自己温暖。 所以，柯冰觉得这个冬天，真的有些冷。 她独自一人走在凤阳路的街道，偶尔抬起眼来看一眼路过的情侣，或者是像她一样匆匆赶回家的上班族。 然后柯冰又低下眼眸来，抿了抿嘴角往前走。 接下来她要回家，柯冰把那个七十多平米的房子布置的很温暖，整个卧室的地板都铺上了地毯，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她的内心多一些慰藉。 “美女，买烤红薯吗？热气腾腾，刚烤好的。” 拐角处一个声音传过来，她扭过头去看，发现小贩并不是在叫自己，而是叫另一对行走的恋人。 那对恋人二十来岁，穿着一个款式的羽绒服，看起来像是本地的大学生。 男生刘海很长，长得蛮高，脸很白净。 他的手里牵着自己的女朋友，女生戴了个粉色的毛绒手套，两人对视一眼。 “甜不甜啊，你这个红薯。” “当然，当年我放弃了考北大的机会，就是为了接手我家祖传的烤地瓜。” “有那么夸张，那来两个，挑小一点的就可以。” “好嘞。” 小贩把尚有余热的炉子打开，瞬间一阵香味就弥漫开来，味道很甜美，让人分泌唾液。 柯冰定定的看了好一会笑的灿烂的情侣，男生把包好的红薯捂到女朋友的手里。 而女朋友一脸幸福的抬起头，两人迈开步伐往另一条街走去。 柯冰觉得这份孤单变得更加浓烈了。 她精致的面容上涌现出一丝失落，眼角下那颗独特的泪痣依旧迷人，只不过没有人可以伸出手来轻轻的放在她的脸上，告诉她别怕冷，你身边有我。 柯冰的脑海里忽的闪出一个男人的样子，时间已经从夏季走到冬。她依然记得波光粼粼的长欢江旁，江城站在路口处，也站在她十八岁的心里。 可惜，生活中的大多数事情都不尽如人意，也许她和自己的意中人难以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可依然要生活，不是吗？ 柯冰的身影渐行渐远，这个黄昏，只有小贩叫卖烤红薯的声音依然响亮。 小贩不畏惧严寒，因为他有家。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同。 江城不知道同在一个城市的人在挂念他。 他迎来了难得的几天假期，由于类脑计划的成功，往后的申报以及发表流程，和留存实验样本，这种种事情要进行的一段时间，而这些不是他来负责。 生物科技院的钟老，会全权负责这些事。 江城过段时间回京都之后，等着他的是大大小小的事务要处理，任务艰巨，现在有了歇息的机会自然想珍惜。 他想抓紧每一分每一秒，陪在洛小璃的身边，尽量给予她一些缺乏的安全感。 江城站在环江小区的楼下，他看了一眼时间，早晨八点二十分。 他提前下了楼等待，和父母打了一个电话，说好待会要回岚京的老城区，已经很久没有回那个破旧的小巷子看看了。 本来说是要八点就动身的，但洛小璃从昨晚知道这件事开始，就一直很紧张，今天起了个大早，打算画一个比较庄重的妆容。 因为她知道，原来可以随意的在江城爸爸妈妈面前，但现在不可以了，两人的关系发生了转变，和长辈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 江城昨晚说，凑着这次机会把两人的关系开诚布公的说一下，也算是给爸妈一个心理准备，再去凤州的时候就有了底。 江妈知道这件事之后一定会和小璃的父母进行沟通的，反对自然是不可能，总的来说不显得那么突兀。 于是他等了二十分钟，从早上开始洛小璃擦掉妆容又化，重复了好几次，她太紧张了。 待到洛小璃的靓丽的身影出现在楼下，江城眼前一亮。她今天打扮的很乖巧，戴了一个南瓜样式的褐色帽子，黑色长发倾斜下来，身上是一个黑色的风衣加上毛衣。 浅色的牛仔裤将她笔直的双腿展现的淋漓尽致，小熊围巾围在她的脖颈。 小璃小碎步跑过来，抬起头望向江城，美貌的脸颊上带着一丝娇羞，她在寒冷的冬日吐出一口白色的热气，一说话就会有这样的效果。 “怎么样？这样打扮可以吧。”她期待的问道。 “很好，比我想象中还要好。”江城伸出手来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不用紧张，我们是回老家，又不是会客，自然一点。” “我明白了。”洛小璃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让江城哭笑不得。 看她这幅样子，哪里有不紧张的表现。 两人上了车，缓慢的行驶出小区，往熟悉又陌生的老城区走去。 驶过高楼大厦的都市，往一个狭小的区域走，过了高架桥，再有两公里就是没有那么发达的地方。这里的高楼已经没有那么多了，宽阔的道路上车流不再那么密集。 任何地方都有对应的产物，有繁华就会有破败，岚京的现代化进程很紧凑，只有藏在钢筋混凝土的一小片地方，才能一瞥数十年前岚京建筑的真实模样。 这里是建设前的城市。 江城坐在车里，透过窗惊讶的看着外面，他记得两年前的这条回家的必经之路还没有那么宽阔，坑坑洼洼的水泥地面，如今变得极为平整。 两侧的小楼，如今变成拔地而起的高楼，只有往更深处走，才能窥见童年记忆中的一切。 世界变化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纷杂，不知道哪一天，这片老城区也会被全部拆迁，那将会是一个城市的重生。 这也是城市文明的一个缩影，地球的一个缩影，人类越来越昌盛，盛极之后呢？ 没人知道。 第159章 有苗头 江城下了车，恍如隔世一般看着老旧的小巷口，依然是记忆中的那副场景，没有任何改变。 老旧到剥落掉大半的墙皮，长着紫色苔藓的沟渠横在小路旁，由于前些天下了一场冬雨，灰色的墙又被侵蚀了几分，窄小的道路上铺了些石子，为了避免滑倒。 小巷里面，有两户开着门的人家，几个妇人围坐在一起说着东家长西家短，手中还不停着活计，大概在给家里人织厚毛衣。 城市的进程似乎在这里终止掉，在大都市里很难见到这些东西，一栋楼里的几百名住户，距离只有几米，但心隔得千丈有余。 江城颇为感慨的看着这熟悉的场景，低下头来牵住洛小璃的手，两人曾在这个巷口相遇。那时靠着墙的位置横了一根栽倒的电线杆，可现在已经被搬走了。 洛小璃三岁的时候蹲在电线杆上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直到看见江城手中妖艳的蝴蝶。 "我们进去吧。" “嗯嗯。” 两人随即步入里面，江城戴着口罩，穿了个很平常的羽绒服，刘海慵懒的搭在额头上。 还没到江城家门口，他家在最里端的位置，必然要先经过那些唠嗑的妇人。 他察觉到洛小璃有些紧张，于是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指，传达过去温度。 两人心照不宣，相顾无言但都懂得了彼此的心意。 终究是要迈出这一步的，一转眼两人也恋爱了四五个月了，他很确定洛小璃就是今后可以陪自己共度一生的人，能够在这个年纪有了科研事业又有了爱人，江城时常觉得幸福。 那些说话的妇人们注意到有一对小年轻走过来，纷纷扭过头来看，她们第一时间没有认出是谁，窃窃私语的交流了一下，直到江城靠近。 他礼貌的叫了阿姨，婶婶，这都是街坊邻里晚辈对于长辈的称呼。 一开始妇人们还疑惑，这是谁家的孩子，直到江城摘下来口罩，她们顷刻间愣在当场。 胡同里面鸦雀无声。 “小······江”，平日里巧舌如簧的阿姨，此刻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称呼，因为江城不仅是邻居老江家的孩子，还是在华夏赫赫有名的科研领袖，两院院长。 他的身份地位已然不同，达到了平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有些人做梦都不敢想象。 叫小江，她们甚至害怕有些冒犯。 但江城哪里会摆出来高高在上的架子，他很有礼貌的寒暄了一下，问候完每个人之后，他说，“我回家来看我爸我妈的，先进去了。” “奥······好好。”邻居阿姨又是愣了一下，然后回答道。 他带着洛小璃消失在胡同最里端的时候，这些人才反应过来，立即就开始了热切的讨论。 言辞之下多是夸赞，说岚京也能出现一个这样的名人如何如何，还是自家胡同里的孩子，有种一荣俱荣的感觉。 随后，有人开始疑惑，那江城领女孩回家，是什么意思？ 她们在想了几秒后，立马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老江家孩子该不会是处对象了，带回家来见父母吧？ 这些邻居都是见过洛小璃的，但那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而且刚刚她还戴着口罩，自然认不出来。她们心底里只觉得，怎么和江城一起走过来的这个女孩如此惊艳？ 由于之前打电话提前说了一声，江爸江妈早就做好了一桌子菜，欢迎自然是极其热烈的，他们不知道的是，江城除了回家看望他们，还有一些事情要谈。 父亲和母亲的观念自然是不一样的。 江妈看到江城自然是一阵嘘寒问暖，问前段日子他在忙些什么，得知儿子去了西北戈壁滩两个月更是有些心疼，大家都知道那里的条件不太好，风沙大的吓人。 她的观察很细微，觉得江城虽然没变胖，但是更加成熟了，举手投足间无意识流露出一些上位者的气质来。 这种气质玄而又玄，像钟老那样的人，常年身居高位，言谈举止不自觉之间就能看出来是大佬级别的人物。 父亲则是比较关心江城的事业，最近有没有多读书，就算身居高位，也要不骄不躁，取得了成就一样要谦虚。 对待下属和对待上司，都要学会为人处世，江城听着应着，也没有反驳。 他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为人的问题，江城想了一下，好像走到两院院长的高度，没有任何迎合别人的必要，他只需要真性情。 生物科技院和能源院的人都知道，江院长是个比较严谨的人，从来没有拍马屁或者曲意逢迎的行为，他们知道那个没用，不如踏踏实实的做好事情。 江城就是这样理想状态下的一个人，坚持做自己，这样很好，因为他有能力让别人尊重他。 江爸江妈似乎更关心洛小璃的大学生活怎么样。 “怎么想着考到岚京来了，我听妹妹说小璃你学习成绩挺好的啊。” “没有，志愿就是这样吧，我挺喜欢这个地方的。”洛小璃说着话的同时看了江城一眼，有些羞涩，没有明说。 江城别过头去，有些尴尬，他当然知道洛小璃报考岚京科技大学就是为了自己。 江爸没有发现小璃微妙的眼神，但是江妈却敏感的注意到了。 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了一下，想了几秒，然后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 时间来到十一点，说着说着话时间过得很快，江妈去把熬的汤盛出来，让两人在客厅里看电视。 江爸还想和儿子多说几句，忽然厨房里传来一声，“老江，过来给我打个下手。”他无奈的应了一声，起身走过去。 待到两人都离开客厅后，洛小璃长长舒出一口气，她总觉得紧张，刚才都有些不敢说话了。 她幽怨的看了江城一眼，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手放在他的腰间轻轻拧了一下。 江城吃痛，险些叫出声来，抿了抿嘴，他懂得对方的心情，也知道小璃为什么紧张。 “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待会吃完饭。” “好。” 两人窃窃私语的交流着，手紧紧的握在一起，耳朵还机警的听着厨房里的脚步声。 洛小璃不知怎么，明明马上就要摊开说的事，却有一种瞒着家长谈恋爱的感觉······ 可能是从没有经历过吧，很多人都曾经有过这种感受。 然而江城不知道的是，厨房里。 江妈拉过来老江，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有苗头。” 老江一脸呆萌的问，“什么苗头？” 第160章 我的女朋友 当香味飘到客厅，餐桌上被盖着的砂锅冒出蒸腾的热气，从那个小孔里面汩汩的往外冒，江城抽动了一下鼻子，起身去往桌子那里走去。 “饭菜做好了。”江妈按照惯例喊了一声。 这真的很像小时候的场景，每次到饭点的时候，就会听到妈妈的一声呼喊。 餐桌上是琳琅满目的菜肴，糖醋鱼，清炒苦瓜，土豆烧牛腩，还有鲜美的鱼汤。 全部都是江城爱吃的菜，不管是哪一样。江妈都记得，并且一样也不差的做了出来。 江城和洛小璃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拿过来筷子等待长辈先开动，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尝尝，好些日子没做土豆烧牛腩了，应该还是原来那个味道。” 作为一家之主的江爸先动了筷子之后，其他人也立马开动了。 江城仅仅是尝了一下就赞不绝口，土豆软糯，牛腩也吸满了汤汁，比他在环江小区做的那一次不知道好了多少。 这就是浸淫厨道好多年的技术，没点时间的磨炼是做不出来的。 餐桌上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江妈平时就喜欢说话，江城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自然有好多话要吐露，还问他自己最近烫的头发怎么样，好不好看。 江城当然只能说好看，但这招致江爸被锤了一下，“你看儿子多有眼光，就你说不好看，街坊邻里都说好看。” 江爸无奈的撇了一下嘴角，没有说什么，默默的咂了一口白酒。 这是一幕极其温馨的景象，四个人的脸上都是笑意，人老了就喜欢回忆过去，江爸说着江城小时候的趣事，让洛小璃听得极为开心，一直在询问。 江城默默的听着，时不时附和几句。 他的人生已然走上了更高的位置，但不论到了哪里，经历多少场景，住过多昂贵的地方。他依然觉得家里带给自己的感觉才是最舒服的。 在这里不用担心别的，敞开心扉，无所顾忌的做自己，做孩子。 无论他离家再远，一样被父母挂念，这挂念就像是牵着风筝的绳子，致使他尚有归属。 仅仅是几年前，江城还在上高中的时候，他在那个校园里，不，甚至可以说是班级里面，都不算最出彩的人。只能算是比较优秀，那时他根本想不到，以后会做出什么样的成就。 别说他了，周围没有人能想到。 刚刚研制出人类基因组被公开的时候，那时的江妈打来电话，还说了他几句，让他学学那个“同名同姓”的江城，看人家多有出息。 这更说明了，期望远远没有那么大。 一边说着话，江妈不断的往他的碗里夹菜，洛小璃的碗中也是一样，都快堆成了一座小山，这些根本吃不完。 她好想要用这些饭菜，来代表一个母亲最朴实的爱意。 江爸不善言辞，这点跟儿子是如出一辙，性格太相似了。 但他的眼神中，依然流露出几分骄傲。 待到食欲已经被填满的时候，江城似乎忘掉了今日所来到底是什么目的，直到洛小璃偷偷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下。 江城开始有些疑惑，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她。 然后她又踢了一脚。 他恍然间想起来，坏了，光顾着说话了，忘了把正事摊牌出来了。 江城看向满脸高兴的父母，轻轻咳嗽了两声，整理一下心情，深深吐出一口气，把筷子搁置下来。 “妈······其实我今天过来，还有些事想跟你说。” 江妈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笑容依然洋溢在脸上，丝毫不知道接下来江城要说什么。 “想说就说呗，怎么了？” 江城抿了一下嘴角，“我有女朋友了，相处半年时间了，现在打算告诉你们。” 洛小璃赶忙别过头去，她真的是有些紧张，轻咬着嘴角，纵然还没有说出来她的身份，可是一抹羞红已经悄然爬上了她的脸颊。 江妈筷子顿了一下，愣了只有半秒钟，然后摆摆手，“嗨，我当什么事呢，你都成年了，交女朋友不是很正常嘛？对了那个女生家哪里的，有照片吗？” 中年妇女的八卦心理一下子被勾了起来，更何况还是她自己的儿子，这一来兴趣就更加浓烈了。 江爸闻言，也是一脸好奇的打量过来。 “她家在凤州，照片我也有，但我觉得没必要看了。” “为什么没必要。” “因为······”江城轻轻咳嗽了两声，端起桌上的一杯白开水，企图用喝水来掩饰尴尬。 “因为什么啊，快说啊！” 江城面对催促，放下那杯水，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表情开始变得严肃，一只手伸到旁边，抓住猝不及防的小璃，然后把她的手一起往上举了举。 这个动作直接让洛小璃人都傻了，她没想到江城会这么直接······ 就在餐桌对面，这对中年夫妇呆呆的看着紧攥在一起的手，足足有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江爸甚至还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笨呐！”江妈推了一把自己的丈夫。 这时，洛小璃的脸已经攀升到一个难以想象的温度，她不敢低下头来。因为这一时刻对她太过重要，直视江城父母的脸颊又有些不礼貌，所以她的目光飘忽不敢聚焦，脑子里已经七荤八素，脸颊绯红又鲜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目光到处徘徊，慌乱的要死。 “我刚才所说的女朋友，就是小璃。”江城很认真，从来没有比此刻更认真，他不像是在对父母说，更像是在未来的一切宣告。 他的爱人，就是手中牵着的这位慌乱的少女。 副客厅，餐桌边，鸦雀无声。 代表了两个时代的两对恋人彼此对望，他们很安静，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透过眼神，把想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出来。 江爸江妈是有所预料的，可没有想到今天江城带小璃来就是摊牌的。 这对夫妇望向紧紧攥着手有些紧张的恋人，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 曾经护在羽翼下的孩子真的长大了，他们会面临这世间纷杂的风雨，如果那时还能够坚守住这份真挚的感情，一如既往的坚定。 才算爱。 第161章 最温暖的地方 他们接近黄昏的时候起身从小巷里走了出来，既然完成了今天的事情那么便不再逗留准备回家。 车子行驶到岚京市区的时候，洛小璃忽然说她不想那么早回去，想在外面再呆一会。江城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还是答应了陪她一起。 刚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一股寒风就直接从脖颈处灌到衣服里面，随着黄昏的降临，温度也变得愈发低起来，让江城不由得又裹了裹衣服。 他穿的不太厚其实，白天的时候这风在阳光下还没有刻骨的冷意，现在却逼得人不得不打冷颤。 江城眯了眯眼，距离小区已经不远了，他站的位置就是环江路，走过这个路口，就能看到壮阔的长欢江。 洛小璃为什么非要下车走过去这段路，她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总觉得有些如梦如幻的不真实感吧，想借助外面的温度，迫使自己更加清晰一些，判断现实与梦境的区别。 江城不知道的是，洛小璃晚上做梦的时候偶尔会怕，会在寂静漆黑的夜里猛然惊醒，然后慌忙的拿过来手机去看，翻出相册里两人甜蜜的合照。 看完之后心中的彷徨才会稍稍减轻一些。 她真的很爱江城，十几年埋在心里已经发芽的种子现在开花结果，她好害怕一觉醒来都只是一场梦。 这种感受被人称为：患得患失。 半年的时间已经走过，两人留下了许多幸福的可以共同回忆的甜蜜，如果再次回到曾经把那份爱意埋藏在心底里的时候，洛小璃觉得那样的日子难以想象的煎熬。 她甚至都不知道怎么走过来的。 由于太爱，若是失去，那将是灭顶之灾。 今天去见了江城的父母，以和原来完全不同的身份，也代表着这件事在江城的心里已经盖棺定论，他是真的把洛小璃当成未来的妻子一样对待。 这很好，让洛小璃在江城注意不到的时候扭过头总会鼻子一酸，她差点哭出来。 事实上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有结果，多数爱情故事都有一个悲惨的结局，洛小璃看言情小说的时候时常为书中的人物感到悲哀。 可现在，她好怕自己也成为书中的人物。 这样想着，小璃抬起眼来看了一眼江城，谁知道江城恰巧也低下头。他直接拉过来他的手，往街角处的摊子那里走去。 与带着凛厉冷意的空气相比，这个偏僻的小角落有个裹在棉衣里的小贩，他戴着黝黑的手套，正将刚炒好的板栗从砂石锅倒出来放在铁盘中。 顷刻间一股带着香味的热气温暖人的脸颊。 “老板，来一袋炒栗子。” “好嘞。” 江城付过钱之后从小贩的手中接过来东西，低下头打开小璃纤细的冻得有些发白的手，把冒着热气的炒栗子捂到她的手里。 几秒后，温度就传达过来，暖烘烘的，于是他们继续走。 这样恋爱中的小细节，江城从来没有学过，一切关心都基于喜欢之上，是不由自主的，是看到就会想起来的。 洛小璃不知道，就在她忍不住在寒冷中微微搓了搓手的时候，江城直视着她发白的手，就在想怎么让她好受一些了。 别怕冷，这个冬天，有我在。 走过这条街道，来到他们经常路过的长椅旁。 这时天际线显得灰蒙蒙的，不知道是不是云太过纷杂，还是远方乍起一片迷蒙的雾，抬眼望去一切都显得朦胧且不真实，似乎这个世界是虚幻的，有另一个真实在对其进行压迫。 逼得此类现实越来越稀薄。 长欢江边，数十棵垂柳迎风却无法招展，因为它们的叶片已经完全枯萎，只剩下光秃秃的枝。 洛小璃眺望着偶尔漾起波澜的长欢江。 她忽然说，“哥，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 这声音响在耳边，江城微微一愣。 “不然呢？” 洛小璃转过头来，眼眸中含着无数的情意，她没有说话，但嘴角勾起来的笑已经说明了一切。 去经历吧，从光芒万丈的十八岁一直到垂垂老矣。即使两鬓斑白，也牵着对方的手，做大街小巷中门口站着的古井无波的老头老太太。 河对岸有着盘旋的飞鸟，一片广阔的平台上建着木制的长亭，旁边是健身器材，那里没什么人，可能是因为还没有到出来散步的时间。 江城紧紧的盯着那个飞鸟，他很沉默，现在需要沉默。他知道身边的洛小璃在想些有的没的，随她去想吧，自己需要做的只是安静的陪着。 “你冷吗？”洛小璃忽然问了一句。 “有点。”江城抽动了一下鼻子，他出门的时候穿的就不多，由于比较瘦削不是很抗冻。 小璃听完这句话后把围巾松了一下，他以为做出这个动作是要把围巾给自己戴，可事实上她并没有。 洛小璃不由分说的拉过来江城的手，在他意外又疑惑的眼神中，她扯了扯自己白色毛衣的脖领处，小心翼翼的把江城冰凉的手放进里面。 这个动作瞬间让他大脑空白，近乎在这刻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小璃会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暖一些，江城在下一秒就感觉到一份难以置信的柔软，他的手被放到一个非常不合适的位置。 几乎，直接驱散了自己有些不堪忍受的严寒，手渐渐恢复了知觉。 洛小璃一开始的表情有些难受，因为在这空气中裸露了好长时间的手如同冰块一样，她打了一个冷颤，但依旧坚持着。她的性格就是如此，倔强又执着。 待到几分钟过后，大概是适应了她的温度，异样的感觉随即传达过来，江城有些尴尬，洛小璃在这个时候也是羞红了脸。 虽然今天的黄昏很暗，没有晚霞，但是晚霞出现在了她的双腮上。 这个少女，是命运赐予江城最珍贵的礼物。 他们站在岸边，身后的长椅上趴了一只歇息的鸟雀，它扑腾着灰色的翅膀，似乎也在看这美好的画面。 洛小璃轻声对着江城说，“你触碰到了吗？再往里面一点就是心脏，这是我身上最温暖的地方了。” 第162章 损失数亿 漂亮国的清晨，步入冬季的俄亥俄河上面的飞鸟越来越稀少，它们为了避免这个凛冽的季节，开始迁到更温暖的地方，于是在黑塔外围的盘旋阶梯上看不见同往日一样美好的场景。 戈林望了一眼消失在天际线的那些飞禽，步履变得更加轻快了，他没有想到自己休闲了十几年的人生会在前几天发生巨大的改变。 从布施院长暴露出他之前曾经是个十分优秀的天文研究者的时候，就代表他不能安此一隅了。 好像这个世间的道理就是这样，只要你有能力，就不能够“摆烂”，而是要为奋发为人类伟大的进程努力。 戈林一直觉得摆烂这词挺恶心的，他一直在过自己想要的人生，能够在假期放松游山玩水，领着付出了劳动获得的薪资，有幸福的家庭有一个绿草如茵的庭院。 他选择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却不被理解，难道非要把自己当成时间长河中的科研炮灰贡献一生才算对吗？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戈林亦是如此。 人生短暂至极，他年轻时越研究天文，越发现人类引以为傲的文明在浩瀚宇宙中的渺小，甚至整个地球对于宇宙来说都微不足道。 根据科学家的推测，在未来仙女座星云与我们进行碰撞的时候，我们现存的一切都将会寂灭，届时不光是地球，这个星系已不再适合人类生存。 悲观的猜测充斥整个科学界，从宏观来说，人类只不过是浩渺星系之中偶然诞生一种碳基生物，然后又偶然产生了意识而已。 诚然，我们可以改变一个星球的外貌，占据21%的大陆，在上面发展我们蓬勃的文明，但人类依旧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可戈林依旧觉得人类只是沧海一粟。 他活不了太久，他没有危害社会，他只想安然度过余生。 在整个阶级社会之中，庸庸碌碌的普通人，有很多其实不想了解大至整个星系的宏观，无论从时间还是生命来说，似乎这东西都距离的太过遥远。 “别说了，明天还得还房贷呢，看多了天文科普视频就不愿意还贷款了。” 这句广为流传的话，是一个现象的缩影。 没办法，既然有了任务，戈林只好收拾好行李，把黑塔中所有用得上的材料带上，远赴天文研究院。 布施院长很看好他，给了他远高于现在有着重要科研地位的艾锦程的待遇。他和老者布施曾经有过一段渊源，也算是恩师吧，所以组长的名头落到了他的头上。 除此之外还有总院观测部门的部长，担任副手，整个科研团队的配置很精良，但这可不是高射炮打蚊子一样简单。 戈林向来悲观，他已经预测好了最坏的结果，就是带领着这群高精尖的小组，结果狗屁都研究不出来，花掉资金然后以计划失败告终。 他就可以被贬回黑塔，继续过自己轻松自由的人生，岂不爽哉？ 戈林坐在车上，景色飞速从窗边掠过，他越想越乐，似乎已经把失败当成必然。 信誓旦旦的众人，预料不到自己的组长有这样的想法，他们都把回收卫星想的太简单了。 而这时所有人都想不到，由此将引出一个足以威胁人类文明的重大问题。 俄亥俄河的飞鸟远去，终有回来的一天，戈林此去，却再也没有再留在黑塔的机会了。 ······ 类脑计划研发成功，江城不负众望攻克了这个代表世界最顶端的科技水平的难题，在通过申报之后，一发布就引爆了世界范围内的科研资讯网站。 两个月，一个奇迹，一场西北之旅。 远在大洋彼岸的漂亮国研究所里面，发生了这样一副景象，马洛里教授在电话详谈关于投资最新研究材料然后垄断市场抬高价格的问题，这是他一贯用的手段。 他花大笔资金购置一大批制作量子计算机CPU的材料，用来未来的电子元件市场，和这个领域的大规模公司做好配合，把其他端着碗来吃饭的小老板们挤死。 之后进行出口，翻倍价格，一下子就能够赚得盆满钵满。马洛里六十多岁，光论身价来说，在整个科研界都是排的上号的。 他在三十年前就会用这样的手段来谋取利益了。当然，他的家世显赫，是有原始的资本积累的，普通人想要走到这个高度很难。 马洛里把玩着手上那个昂贵的戒指，嘴角勾起，他已经铺设好了局，资金也流入了市场中，和大规模公司的战略意向达成之后，只等着运营后收钱就可以了。 这时候一个科研工作者在电脑上浏览着科研咨询网站，恰巧看到刚发布没几分钟的类脑计划理论，以及成功后的报告，和超越目前已知计算速度五倍的夸张数据。 他恍惚间眨了眨眼，摇了摇头，继续定睛去看，待到确认那是真实的数据，并且是由华夏生物科技院发出，根本作不得伪的时候。 这个科研者懵了。 “**！”他直接爆了粗口，回过神来的时候慌忙转载到他们平时讨论科研内容的群聊里面，许多不明所以的科研者们点开之后。 大多数和他的反应一模一样，呆了几秒钟之后开始怀疑人生。 在此起彼伏的惊讶声响起的时候，坐在偏僻的角落打着电话的马洛里烦躁的皱了皱眉头，挂掉电话之后站起身来，“发生什么事了？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让我看看！” 马洛里来到那个科研者的工作位置，接过来鼠标认真的浏览了一遍。 然后他又看了一遍。 又看了一遍······ “啪嗒”一声，握着的鼠标掉到工作的桌子上。 马洛里的教授的脸颊在科研者的目光注视下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几乎是“唰”一下，他有些疑惑就算震惊也不会有如此奇怪的表现吧？ 类脑的研发对整个科研界来说是一个重磅炸弹，对量子计算机市场更是毁灭性的打击。 马洛里深切的知道，就在几分钟前他刚刚斥巨资介入的计划，一下子就变得一文不值。 电子元件市场会因此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他手中握着的大量材料，正在以每秒数个百分比在贬值。 “**！这是谁研究出来的！” 这则资讯早发几分钟，他就会少数十亿的损失。 可待到马洛里眼睛放到论文的署名，以及类脑计划的总组长的时候，他明白了一切。 世间能做到这件事的大概只有一个人，“江城。” “又是他！” 第163章 昙花一现的灿烂 环球时报、时代周刊、华夏资讯等各大媒体报道了江城类脑计划研发成功的新闻。 各国在极度震惊之后的几个小时之后，他们进而发现了一个极其让人惊恐的事实。 那就是江城每次沉寂一段时间后，也不能说是沉寂，就是每消失一段时间，再回归的时候必将携着足以震撼整个世界的研究项目。 还是以一种王者的姿态。 从人类基因组到类脑计划，多少科研者穷极一生也难以完成一项成就，他一声不吭的就攻克了。 华夏在这方面的保密自然是做的很好，所以才会给人这么大的冲击感，突兀也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 大国的领导们思虑的很多，仅仅以可控核聚变来说，带给华夏的资源就优厚到难以想象了，更别说生物医疗，能源领域江城全部都有涉足。 所以，他们把目光从这些项目上艰难的移开，放到江城的身上，长远来看，拥有这个人才是最关键的。 曾经江城攻克人类基因组的时候他风光无限，有些人说一辈子能有这一样成就，足以受用终生。 可是江城二度发布项目，带给人们的感受是见识到了一个绝顶天才的出世，他的才华并没有衰竭，这才刚刚开始。 如果任由他这么继续下去，恐怕在未来的某一天，华夏的位置将慢慢变得不一样。有很多人在害怕这些事情，越是身在顶峰的人，越怕摔下来，因为会尸骨无存。 一个人，可以改变世界的格局吗？ 当然不可以。 但在有雄厚的力量为他撑起一片天让他茁壮成长的时候，概念就大不相同了，因为再坚实的土地都会被笋尖刺穿，无限拔高的树能穿透苍穹。 江城可不可以？没人敢去赌，因为代价实在是太过沉重，他们承担不起。 这个代价是大国的明天。 在类脑计划发布后几个小时，有多个领导下令派人去接触江城，他们的目的不加掩饰。 只是，这些人能够跨越华夏的版图走到江城的面前？ 毫无可能。 要说现在心情最为复杂的，就是天文研究院里面的艾锦程了，他有些烦躁的盯着类脑计划的资讯铺天盖地的充斥各大网站，手里握着鼠标，却没有一点动作。 艾锦程身上的一切都静止掉了，除了他的表情。 他原来觉得，江城是和他同处在一个时代，可以同他争一争世界舞台上的光彩的人物，而且江城很年轻，傲气如艾锦程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优秀的。 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 江城根本不需要他的承认，两人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划开了一个难以逾越的鸿沟，他失去了争锋的资格，连做配角的机会都没有了。 讽刺的是，之前有很多人认为江城只是昙花一现。 艾锦程说自己输了都已经不配，荧芒难以与皓月争辉，往后，大概不会再有人把两人强行凑在一起相提并论。 往日里天才对峙的画面也不会再出现。 他在垂头丧气。 艾锦程也算是比较优秀的科研者，即使他有很多缺陷。对名利的追逐或者是自傲并不能否决他的科研成果，可成大事者，心态是很关键的一环，这决定了人生的上限。 如果他的心态能够再好一些，也许还能够在现在的基础上更进一步吧。 可惜这个假设不成立。 目前艾锦程所处的位置是天文研究院的办公室，他参与进了一个重要的计划。 科研精英们将齐聚这个办公室，在戈林的领导下探讨关于计划进程的几个问题，未来的数天这将成为艾锦程手底下的唯一一个研究项目，他必须郑重对待。 他只是计划中比较关键的一部分，负责物理领域与推进火箭的能源等等，具体的天文研究还要组长和副组长来。 叹出一口气，艾锦程关闭了电脑，他打算去窗边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以此来缓解郁闷的心情。 此时他不知道，戈林已经整理好了文件。 这个作为统帅的，来自匹斯堡黑塔的中年人。将毫不犹豫的毁灭科研成员们的自信心，这是他一贯的风格，毒舌而又悲观。 汽车驰骋在宽阔的公路上，两侧长满高耸的树木，即使在这个季节枝叶依旧茂盛常青，乍一看给人一种夏季的错觉。 这辆车掠过一栋红顶的低矮建筑，好玩的是两个房子簇拥着一个半扣的鸡蛋壳一样的屋子在中间。 这片地方是极为开阔的丘陵，抬眼就可以看到三四架观测设备，天空一碧如洗，露天的观测台比比皆是。 戈林穿着灰色西装下了车，迈步往研究院里面走去，他的方向正对着电梯，要去的是第七层楼的会议室。 现在的他丝毫没有面对那些科研大佬的紧张感，无形间有一些冷厉流转在眉目间。 不一会儿，戈林站在了会议室的门前，握住了黑色门的把手，他从容不迫的推开门，站在了最前端的位置。 众多科研者已经到场，氛围有些肃穆，没有人说话，大家共同看向他。 戈林把准备好的文件放在一旁，打开自己的电脑，目视前方。 副组长马克的手中握着一只笔，他的头发剪得很短，身材壮硕，看上去不像一个科研者反倒像个从监狱里放出来的悍匪。 但实际上在天文学研究中，他是公认的细腻。 戈林开口了。 “布施教授交给了我们一个光荣且艰巨的任务，H-012观测卫星五年前被发射到太空，在十二月三日晚间一直处于正常状态，但那夜过后与地面失去了链接，所以我们要做的是收回这颗卫星。在避免它成为无用的太空垃圾的同时，也希望能解开H-012为何失联的秘密。” 大屏幕上视频开始播放，文字浮现出来，戈林拿出一支笔，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伸出手来放在第一段文字上面。 “如大家所见，我们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假设卫星是被大体积的人类遗留垃圾所撞击，且观测摄像没有捕捉到物体的位置，那么大概率它是从后方被击中，因为预留摄像不会观测地球这面。” 戈林侃侃而谈，从撞击角度来判断方向，就可以利用排除法缩小侦测的范围。想要回收卫星，首先要发射几个有足够推进效果的设备，准确寻找到位置之后，再用标准的对接设备使拉回器械与H-012嵌合。 许多科研者点头表示赞同，戈林清晰明了的把第一个关键问题解释清楚，回收卫星的一切前提都建立在找到卫星上，如果找不到，那他们的计划就是瞎扯淡，直接宣告失败。 在对于这件事情上能有多少的把握？没人知道，连提出计划的布施老教授都不清楚。 对于太空里的事情，我们很难去预测，因为穷尽了多少年，才堪堪了解了一点。 走出我们的星球后，会有太多未知的事情出现。 谁能保证探测器飞出去，负责观测的观察员紧紧的盯着画面的时候，会不会偏离航线意外闯进了宇宙跳跃度？“歘”一下到了M78星云，结果大屏幕上出现了迪迦奥特曼。 也不是不可能，因为有好多科研者相信光。 即使H-012遭受到撞击，脱离轨道后的飞行速度也不会太快，尽快发射探测器去寻找的话，找到应该不算困难。 戈林手指下滑到第二个问题，这时看了一眼在认真聆听的马克，这个五大三粗的天文研究院块头太大，实在有些引人注目。 “接下来就是技术性问题，目前人类可以实现在宇宙中进行推进器与卫星的对接，这要建立在计算准确的基础上，哪怕出现几微米的偏差，就有可能导致对接失败。对于在场的大家来说，这一点不用我多解释了，为了解决掉它，我们会在未来付出大量的时间，艰巨程度你们自己思考。” “第三个问题就是嵌合器的研发，材料选择以及动力系统，由我们的副组长配合目前能源学最优秀的科研者之一艾锦程教授，一起负责。” 戈林陈述完了所有之后，开始分配给这些科研者们任务，他们将进行为期数个月的漫长研究，最后的结果是否会是一个好的结局，没人知道。 第164章 死士 不同于漂亮国出现了大事件，不同于华夏正在蓬勃的发展，在数千里之外的一个岛屿上存在着一些疯狂的人类。 为何说他们疯狂，是因为这些人向来不忌惮于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永远以死亡为最雄厚的资本，这是自他们诞生至此流传下来的悲伤基调。 霓虹代表他们的颜色，虚无代表他们的文化。常读芥川龙之介，川端康成或者是太宰治的人，能够从大片大片意识景象的描写与留白中体会到这种虚无的美感。 霓虹的文学性格是纤细的，内容是含蓄的，不同于我们的大气磅礴，“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他们与我们对比，从平安时期的“物哀”，镰仓时期的“幽玄”，江户时代的“闲寂”，死亡是他们文化中极其重要的一环。 在北海道一隅边陲的小镇上，身穿着粉色樱花服装的少女踩着木屐步履缓慢的往前走，她穿梭在寂静无人的街道。木制的屋檐下带着委婉的弧度，好像美人翘起来的足尖，在下面挂着风铃，每当有微风吹过来，交织的悦耳声音伴随着樱花少女的脚步响了起来。 奇异的是这个少女在闭着眼走路，她当然不用去看清前方的石板与拐角，因为这条路她走了无数遍，形成了一种肌肉记忆，她喃喃自语，“第三十五步······第三十六步，好了应该左拐。” 然后她有些笨拙的走过去，头上没有任何发饰，就那样随意披散下来的青丝垂到腰部，然后这黑发消失在一栋建筑的墙壁外。 即使穿着厚重的衣服，少女也显得太过薄弱，无形中一种寂灭的哀伤在她的身上流转，她没有睁开眼睛，若是看到那双眼眸，恐怕带给人的是更具有死亡感觉的哀。 待到走过狭隘的宛若墙缝一样的小巷子，前方的一切变得豁然开朗起来，在少女眼前的是从江户时代现存至今的老建筑，黑色的瓦片与宽阔空地上栽着的两棵树木互相衬托，和这个季节一样冰冷。 上次进入这个门是四年前，少女困顿的脑子想起来那副模模糊糊的场景，从德川那时制定的暗武士条约的一切都清晰明了的记在心中，除此之外她忘掉了大多数事情。 甚至连今天过来穿的服装，都是别人帮忙系的。清晨那个面无表情的女子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把她整个人转过来，对不明所以的她说，“去吧，今天不用跪了，老板在等你。” 于是她来了。 推开厚重的门，她刚要继续往前走，又猛然间想起来妈妈的安排，“哦，应该要把木牌挂上去的。” 这个偶尔流露出凌厉感像一把锋利的武士刀一样的少女显得智商不是很高，笨笨的，好像是颗发育不完全的蛋，一般我们称这种蛋为坏蛋。 她将自己腰间的木牌摘下来，挂到墙壁卯着的一颗黑色钉子上，木牌上的名字是：九月。 “杀了他。” 九月在客厅中长跪不起，她没有抬起头来，只听见一个磁性的声音响在耳边。 老板的声音挺好听的，虽然没有用眼睛看，但九月的心里已经在幻想一张刀削面一样的脸颊，哦·····不对，不是刀削面，那个词怎么形容来着。 刀削一样的坚毅面庞。 九月思绪飘着，在想那些有的没的，她漂亮到极致的脸上显出一丝迷茫，内心默默想着赶紧告诉我杀了谁。九月可不敢抬起脸来看这个喜欢隐藏自己的老板，据说见到他的真容就会被戳瞎眼睛，说不准他真长得像刀削面。 一张轻薄的照片飘飘悠悠的落了下来，出现在九月的眼帘中，她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照片中的那个年轻男生，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面貌很清秀。 “他的名字叫江城，华夏的科研者，你要做的就是杀了他，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不同于你以往的简单任务，这个人处于层层保护之中，会有人在华夏接应你，杀了他之后你也回不来。可懂？” “遵命。” 九月的耳朵听着地板上有一些轻微的震动声音，想来应该是老板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然后脚步声清晰后又渐渐远去，她伸出纤细的手来把照片抓过来，仔仔细细的端详。 然后她做出一个常人无法预料的举动，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轻轻舔了一下照片的边角，然后咬掉一块下来咀嚼，一种油墨的味道顷刻间在口腔中蔓延。 原来照片是这个味道的······她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又把照片放入腰间的带子里面妥善放好。 她没有察觉到隔墙的阴影中，刚刚离去的“老板”恭敬的站在一位老者旁边。 苍老的声音轻声说，“我记得她是我们培养出来最优秀的那个了吧。” “是的，九月在那一帮孩子中是最强的，帮我们做了很多事，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看出来了······能从那个地方走出来的人，也不奇怪，总有点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 他们知道，九月这一去就不可能再回来，尸首都可能不复存在，要暗杀的那个人没那么简单。 但无论如何这是一次尝试，哪怕有些过于阴暗，如果能一换一那便是血赚，因为死士可以再培养无数个，而江城只有一个。 无数人在策划让华夏失去这个天才，只有霓虹第一时间付出了行动，事实上在各个地域各个领域，大国之间都在彼此渗透。也许就是某个人文领域的大佬，或者坐拥无数粉丝的自媒体，他们在受人追捧的背后，实际上心脏不是华夏的红色。 很多阴暗我们无法想象，海过于深，从表面的平和难以看清底部的汹涌，我们庞大所以我们复杂。 九月在听到自己这趟可能是生命中最后一次任务的时候，她并不哀伤。 从幼年期被灌输的概念就是为了老板去奉献一切哪怕自己的生命，这是她们存在的意义。 实际上这种死士文化在霓虹的大家族里现存至今，他们的方法变态且独特，从欲望、性格、训练三个方面扭曲人原本的意志，像九月这样的人完全是傀儡。 把欲望降到最低点，也就是只存果腹之欲。 人最鲜明的一个特点就是对欲望的追求无止境，我们一开始想吃饱饭，然后满足了这个标准我们想吃些好的，再满足之后想吃些稀奇的。由此可以代入物质社会的所有，包括穿着，物质条件，居住基础。 九月每天吃米团，白肉，喝也只有清水，不吃就饿死。 这是一种控制手段，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大街上见到别的东西不吃，因为丧心病狂的驯养死士人员会把他们幼年期所有见到的食物加上毒药，吃了就死掉。 所以九月对所有的食物都敬而远之，只吃驯养者提供的东西。 性格上的扭曲条件在于服从，无条件的服从，他们随时会要求同在一个院子里封闭的死士杀掉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两人只能活下来一个。 我们生，他们便要死。 由此来祛除掉毫无用处的情感，他们只需要对一个人产生五体投地的感情，即使死士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训练就更为简单了，九月曾经被放在各种险恶的环境下厮杀，她虽然今年刚成年，但手底下的人命已经不计其数了。所以她的身上除了呆滞存在的还有无意识流露出来的杀气，她尚年幼不能完全控制这份气质。 在一个漆黑的房间里面，十几个死士只能活下来一个，而无数驯养者守在外面，这样的环节他们经历了无数次。有时候需要等待一天一夜才能出现结果，有时候则需要一个时辰。 待其中的响动消失的时候，木屋的门会被打开，里面存在的最后一个生者，就是死士的人选。 他们收养的幼童无数，流失掉再多也不心疼。 驯养者们记忆最深的一次，只用了十五分钟，木屋中消失了所有的声音。他们打开之后惊讶的发现，九月坐在墙角最边缘的位置，在一片漆黑之中她跪坐在地上，衣衫已经完全被染成血色，她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刀，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嘴角的血迹。 九月看到人之后小心绕过尸体走了出来，跪在木屋的门口，手放在额头前，掌心下是粗粝的地面。 她长发披散开来，宛如一朵盛开的黑色妖艳花朵。 第165章 终点的天国 “妈妈，老板让我去杀个人。” 在庭院里的役木下有个灰色的仿中式假灯，石墩子很厚重，粗糙的石灯罩上有一层薄薄的冰已然融化，蓄了一些积水。 役木下有个蚂蚁窝，它们看来是这里的老住民了，凭借敏锐的触觉开辟出一条道路，终点是九月脚下的几粒米捏成的一小团食物。 “老板不是每次都让你去杀人嘛，这就是你存在的意义。” 坐在廊前绝对称不上美丽的女人，刚进入中年，但脸上的皱纹已经很多了，她不是九月的亲生妈妈，而是一个圈养者，监督者。 九月心里明白，但她依然把乔木舞香这个监督者当成母亲看待，以弥补心里缺失太多的爱，这样才能够让她更温暖一些，寻找些存在的意义。 因为大家都有妈妈，她也想有一个。 “可这次不一样，我有可能回不来了。”九月又说，她依然蹲在地面上，全神贯注的盯着蚂蚁努力的爬到自己的脚下。 “那好。”廊前的乔木舞香舀了一瓢清水，细致的淋在面前的盆栽上，面无表情，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好像转瞬间就接受了九月这句话其中的含义，一点也不在乎。 “尸首都带不回来哎。”九月鼓动了一下两腮，牙齿润着自己的舌头，挤出来一些唾液，“tui”的一下子吐在辛苦赶路的蚂蚁身上，顷刻间就把猝不及防的蚂蚁淹没掉。 她很有兴趣的看着它在粘稠的唾液中挣扎，然后拿出个树枝把它拯救出来，再站起身。 九月慢慢的迈步到庭院最中央的位置，行了一个大礼，额头紧密的贴在地面的鹅卵石上。 她站起身来，脸颊上彻底没有了任何表情，越过乔木舞香，从墙壁上拿下来一把横躺着的黑色武士刀。 九月窸窸窣窣的脱掉身上的衣服，露出一具满满都是疤痕的肉体，这些已然痊愈的伤口看起来仍旧可怕，最长的一道从后脖左侧至右侧的腰下，她当时被砍之后表层的皮肤都翻了出来，露出粉红色的肌层，流血差点致死。 九月凭借顽强的生命力活了下来，她至今不知道自己干嘛要那么努力的活着，因为最终结局都是要死的。她自幼年被灌输的概念就是为了老板慷慨的赴死，到达生命终点的天国。 那里没有痛苦，没有哀伤，不会孤单，终日有人陪伴，是永恒的乐园。 这种扯淡的精神控制，扎根在每一个死士的心里。 明白了，我是为了到达生命的乐园，才活了下来。 九月这样想着。她不敢丢弃掉这个概念，哪怕是错的，人生需要信念才能活下去。 她离开了庭院，朝着远处走去，北海道边陲小镇的门外，有人在等她。 院里的木门大敞着，乔木舞美依旧在浇花，她不为所动。 远在数千里之外，江城不知道有着一批人正蜂拥跨过辽阔的华夏版图朝着岚京悍不畏死的前进，他们要以生命的代价换取大国的明天，也许这种观念错到离谱。 可站在这群死士们的立场，他们是对的。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有时候是一道精致的灰色，这灰色中蛰伏着无数等待振翅飞起的昆虫，他们信仰这灰色如同珍爱自己的生命。 所以这场争斗不分对错，只有赢家和输家。 九月目前在乘坐飞机从北海道的机场腾空而起的时候，她并不知道暗杀江城的人有很多，她只是其中一个，这个傻的要死的霓虹姑娘脑子里只有杀与被杀的概念。 与从大洋彼岸吹来的寒风扰乱温暖的洋流一样，江城安稳平静的生活至此被彻底终结掉。 这是他生命中最后平淡温馨的几天，往后这个世界的风雨终于如同巨兽从地底窜出来亮出锋利的獠牙一般清晰可见，而且永不止歇。 他要面临一个和爱因斯坦一样的决定。 在上个世纪的某一天，曼哈顿计划被提上日程，在某位总统的授权之下，大国企图用核裂变来制造原子弹。有个著名的科学家被尊为“原子弹之父”，他的名字叫做罗伯特·奥本海默。 世界上第一颗原子弹在新墨西哥州阿拉莫戈多的沙漠地带试爆成功，同年发生了记录进整个世界史的爆炸事件，在此不多做赘述。 此后，奥本海默的名字被整个世界所熟知，但他并没有感觉到光荣，而是陷入了深切的自责与羞愧之中，饱受负罪感的折磨，他认为是他的研究导致了几十万人的丧命。 奥本海默竟然公然在重要会议上说：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世界上最著名的学者爱因斯坦，他奠定了原子弹的基础理论，那个公式举世闻名--E=MC²质能转换公式。 他一开始的初衷并不是打造一个让世界都惧怕的毁灭性武器，只是为了让物理科研走上一个新的阶梯，当爱因斯坦在某个宫殿声情并茂的朗读“铀元素”的战略意义的时候，他不会想到在未来这会改变世界的格局。 武器。 天子的手中握着武器，足够锋利，让任何人都忌惮，所以天子才是天子。 江城在山谷中观看那些闪烁着光芒的果实的时候，没有注意到除去那些促使华夏发展的能源、生物科技、探索宇宙的东西外，其余的全部都是武器。 等离子炮，天基武器，外骨骼机甲，激光设备，纳米武器，光环阵列等等。 这无形中昭示了世界的发展最后会趋向于动荡不安。 岚京这个城市，短短时间内成了无数暗处们的大佬目光所聚集的地方。 旅途中，九月穿着纯黑色的风衣，她坐在飞机上，精致的小脸望着窗外，风景很美。 机翼划过纯白的云，翱翔到上空，这是她第一次坐飞机，往日里都在霓虹国内执行任务。 她久久的被这广阔的天地所震撼，同时心中无端的多出一些惧怕，娇小的身子不断的往座椅里缩，好像要把整个人都裹进里面才安心。 大概需要夜晚，九月才能够抵达目的地，无数杀手尚且没有预料到，整个岚京都在严密的监视之中，来者即是死者。 第166章 机械人 “大家好，欢迎收看天气预报，今天是十二月十五号，星期三，今天夜间到明天白天，阴转多云，最低温度-7摄氏度，有可能迎来小幅度的降雪······” 当晚间天气预报的节目开始播报的时候，江城在岚京学院的门口接到洛小璃，她班级里有些事情所以来的晚了一些。 打开车门江城顿时感觉到一阵寒风涌了进来，洛小璃在外面待了太久，穿的也不算太厚，浑身都带着一股冷气，小巧的鼻子也被冻得通红。 江城抓过来她的手放在自己怀里，洛小璃立马就化身成为粘人精，在同学视野里的她高冷且不苟言笑，但在江城面前她极尽所能的做一只乖巧的小猫。 她不断的用脸颊蹭着江城的肩膀，在他宠溺的眼神中笑的极为灿烂。 坐在司机位置的顾清婉开着车，似乎对在一个空间里存在的其他两人熟视无睹，她的眼神平静却有些异于常人，透着一种很奇怪的生硬感。 顾清婉的一切动作都标准到可怕，在后座的洛小璃不经意间瞥了她一眼，她注意到开车的顾清婉手肘呈一个斜角，无论经过减速带还是转弯都丝毫不为所动，这个斜角的角度永远存在。 这个细节让洛小璃大吃一惊，她有些警惕，可耳边出现江城的声音之后，她给予回应，没有再继续观察，只是把这个念头深深的压在了心底里。 冬日的白昼短暂一些，晚上七点多，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小区里亮起了一盏盏灯。透过窗口，里面是一幅幅人间常俗。有夫妻在吵架，有孩子在哭闹，有女儿在照顾中风的老爸。 江城下了车之后，朝着楼门口走去，他步履轻快，手牵着洛小璃。 这是极为平常的一幅画面，然而在即将步入楼宇的那一刹那，洛小璃一反常态的转过头来，盯了一眼开车离去的顾清婉。 助理当然是不在这里住的，为了方便保护安全，她在另一个相邻的小区，离得并不远，江城到现在连顾清婉住在哪一栋楼都不清楚。两人在相处过程中，江城习惯需要的时候叫一声，不需要的时候她就是空气。 顾清婉做到了一个助理所能做到的极致。 驱车驶离环江小区之后，她来到了另一个小区的楼底下。 今天的顾清婉穿着一身职业OL装，上身是小西服搭配蓝色衬衫，下面是西裤，脚上蹬着黑色的高跟鞋。 “嗒嗒嗒”的声音是鞋跟踏在瓷砖地板上，顾清婉走到电梯的位置按下按钮，她今天化了很淡的妆，只是口红的颜色有点鲜艳，衬托的她光彩照人。 电梯里已经有些人了，应该是在她所居住的楼层更高一些位置的住户吧，人不多所以空间不算拥挤。有个二十来岁的小男生似乎常常看见顾清婉回来，现在他偷偷的用余光打量着这个惊艳的女子，不管是从身材还是容貌来说，这个楼下的住户都显得惊艳。 他很想鼓起勇气来要个联系方式，从此开启一段缘分，但内心里的怯懦与自卑让他觉得配不上这个看起来就很优秀的女人，这样的想法有过好几次，他始终没有做出实质性的行为。 小男生不知道，好在他没有勇敢，因为百分之百会被顾清婉冷淡的打量一眼之后回绝掉。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相应的楼层，她走出去，消失在走廊里。 打开厚重的暗色防盗门，屋内一团昏暗，看起来空旷而恐怖，在黑暗中一切事物都显得模糊，原有的轮廓感变得越来越淡。 随着门“砰”的一声被关闭，她彻底遁入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顾清婉面色平静，在原地站了一会，并没有想要打开灯的意思。她就这样往前走，没有碰撞到任何东西，似乎对这房间里的东西熟悉到了一定程度。 不，不是这样，因为这间房子······床、沙发、空调、餐桌，相应的生活设施一样都没有。 在客厅本应该摆放着沙发的位置，有着一排兑在一起的桌子，上面是大大小小的屏幕，给这昏暗的房间增添了一点光亮。而屏幕上所呈现的东西更为惊悚······竟然是环江小区周围所有的监控，甚至江城家中的客厅里那一份都有。 顾清婉平静的看着画面上江城的背影在厨房里忙活，洛小璃光着脚穿着睡衣在嚼薯片。 也就是说，不仅白昼时候江城全天都在顾清婉的视线里，就连晚上他也在其注视下，每一分，每一秒。 她晚上并不需要睡觉。 客厅中，监控前，顾清婉严谨的解开衬衫的扣子，脱下来小西服叠成一个四方块，直到把所有的东西都蜕干净，在角落位置里，竖着一个两米多高的空间舱。 她走过去，打开舱门，站在里面，眼睛依旧看着屏幕。 本该是血肉之躯的光滑脊背，却诡异的开始浮动，像是皮下住了什么生物一样，“噗噗······呲”的声音有些让人头皮发麻。 顾清婉的后背，竟然钻出来两个机械臂，它们切割开来并没有痛感神经的肌肉，牢牢的嵌合进空间舱那个凹槽的位置。顷刻间，整个屋内变得亮彻，圆柱形的舱体两侧发出富有科技感的蓝色光芒，随后变得黯淡。 她在充电······ 此日。 此时。 曾经细节性的一切因为不合理的真相得到了合理的解释，一个人之为何能做到情绪、工作、状态、智力、人格的完美？答案是她不是人。 顾清婉不需要进食，不会有情绪的起伏，不会有睡眠的时间，只因为她是个机械人。 官方为了她的身份，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的全部东西代入到这个机械人的信息录入程序里，世间真的存在顾清婉这个人，她也真的是个黑客，有着高学历，不过她早已消亡在漫漫时间长河中。 这样以假乱真的东西，世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分辨出来，除非朝夕相处。江城确然是和她朝夕相处了，但他从来没有在意过那些细节性的东西。 这个代表了现代最高科技水平的机械人，不可思议的是被研发在数年前，出生于一个超级大国的科研者手下，被赠予华夏，用来保护领导安全。 只不过那个大国已然解体。 由此可一窥曾经这个庞然大物的恐怖，纵然到了现在，能够超越顾清婉的机械人，仍旧不存在。 这个秘密，就连陈老的级别都无从得知，其中错综复杂，难以解释，非常深远。 江城被蒙在鼓里，也许要很久很久之后才能明白。 那些别国来的杀手，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一个怎么样的怪物······ 第167章 猎杀时刻 夜又深又远，好多人安眠，酣睡在静谧的城市中。 放荡不羁的男女青年在酒吧霓虹色的灯光下扭动着腰肢，凌晨三点头栽到垃圾桶里吐。 光芒褪去的时候，一个城市里的污浊才刚刚涌上来，相较于白天的理智，这个时间点总显得模糊而真实，黑暗不仅能笼罩住建筑还能笼罩作恶的人类。 几个小混混在酒吧门口无所事事等待捡尸，他们的目标是那些不省人事的漂亮且傻的女孩。蹬着高跟鞋穿着黑丝，即使在严冬也暴露着长腿的嫩模坐上富二代的豪车扬长而去。 坐着出租车路过长欢江边的几个男人迎风“噼里啪啦”的吐，司机淡定的说吐车上二北。 小区边狭窄的胡同里藏着一个人，一点亮光在这个位置闪烁，实在是太过不清晰。这光芒有可能是反射皎洁月光的烟盒锡箔纸，可能是随意被丢掉的塑料薄膜，可能是小玻璃的碎片， 实际上，这是一个精微的望远镜。 长相有些粗糙的男人身穿淡蓝色的工作服，上面沾染了一些油漆，他看起来就像是存在于岚京无数普通装修工人的一个，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凌晨三点的这里。 他在岚京潜伏了一个多月，鬼鬼祟祟的看上去就不像个好人，望远镜正对着的方向是环江小区*号楼的六层，也就是江城的房间。 男人在这里踩点过几次，他做了一个周密且详尽的计划，能够避开所有的监控录像，从小胡同的死角绕过去，走坦荡荡的大道是不可能的，用屁股想都知道江城这样的科研学者身边有怎样的戒严。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杀手，他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看似普通的解放鞋里有着一把刮眉刀一样的毒刀，只要碰到人体上满淬的毒就能顷刻间杀死一头壮硕的牛。 这种来自热带雨林，属濒危物种的乔木叫做“毒箭木”，别名见血封喉，一旦融入血液之后可使内脏变黑黏连，直接秒杀。 除此之外他腰间绑的绷带中有一把M1906袖珍手枪，为仿勃朗宁产物，有效射程仅三十米，但杀手有把握在看见江城的一瞬间将他射杀。 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杀手轻盈的跳跃，在跳起来的刹那间双手撑住狭窄胡同的两侧墙壁，向上攀爬着，直到手臂抓到一层楼阳台边缘的防盗窗。 他明明是个成年男子，身体却轻若无物，纤细的空心钢管不但承受住了他的重量，还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杀手腰腹用力，使自己的双腿往后荡，惯性使得他整个人往前一甩，他宛若在丛林中树杈间灵活的猿猴。 不过，是城市中钢筋混凝土铸就的“树木”。 杀手站到一间屋子的空调外机上，夜色太暗看不清他的表情，就在窗户里面，一个普通上班女白领在卧室床上睡熟了，她丝毫不知道就在隔着一层玻璃的地方，穿着破旧工作服的男人盯了他一眼。 这极其惊悚的一面，隐藏在层层遮蔽的夜色中。 是的，杀手用来躲避监控的方法，就是爬上天台，在一栋栋紧挨着的建筑中跳跃，然后落到环江小区里面，借助楼层的阴影把自己隐藏起来，故技重施。平日里手上戴着的手套是个高科技设备，可以帮助他如同壁虎一样牢牢攀附在墙上，他要硬生生的爬到江城的窗外！ 杀了他！ 完成这个艰巨而具有伟大意义的刺杀任务！他可以安稳的度过后半生，金盆洗手，并且业界会流传着他的传说，一个改变了世界格局的杀手！ 光是幻想一下，长相丑陋的男人眼中就闪烁出了狂热的神采，他已经感觉到兴奋了，沉醉于来日荣光带给他的馥郁之中。 这是一种怎样的美妙······如同刺客专诸杀吴王僚，燕丹派荆轲刺秦王，约翰·威尔克斯·布斯潜入歌剧院。 将坐在王座上的领袖头颅斩下，鲜血铸就他的荣光！ 杀手努力的深吸几口气，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平静下来，迫使发颤的手稳住，他在天台上后撤几步，然后猛地向前奔跑！ 皎洁的月光下，高耸的楼宇上，这个男人迈开步伐，双臂呈一个诡异的幅度挥舞着，他浑身的肌肉绷紧，在宽阔的缝隙中跳跃，宛若一个飞人。 看似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分毫不差，就连路线都细致到丁点不错，江城的陨落似乎已成为必然，蜂拥而至的杀手每个人都是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人物。 然而，男人落到环江小区的一瞬间，他的衣角掠过两栋楼之间相对的车库遥遥呼应的位置，两道隐藏起来的光线骤然被遮挡住，在半秒后重新恢复链接。 杀手隐藏于高楼的阴影中，他却没有料到，整个环江小区遍布着一条条相连的“新型无光红外线”，触发的刹那间！在另一个小区里面，空旷的屋子里，舱内的顾清婉后方充电的机械臂猛然收缩。 她径直从舱内踏了出来，蓝色的科技光芒亮彻客厅，顾清婉察觉到了外敌的入侵，有人在朝着江城所在的位置逼近。 顾清婉面无表情的走到窗口处的位置，一跃而上蹲在窗沿上，她张开双手，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然后闭上眼睛，直直的从十七层楼摔下去。 仅仅在一秒后······这让人头皮发麻的高度，夜间的半空中多了一个背生银色机械双翼的女人。浅色的翼展三米有余，蔚蓝色的前端射出来一道钢线，指甲盖一般大的勾爪牢牢的嵌合到对面高楼的天台边缘。 她直直的朝着江城所在的位置飞掠过去，机动设施帮助她越过这数百米的距离。 今夜，没有人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顾清婉是这个世界上顶尖科技的集合体，她从被二次激活开始，接收到的指令就是无条件服从江城，并且在威胁到他人身安全的任何情况下拥有杀戮的权限。 而眼下，正是猎杀时刻！ 环江小区的背面，杀手仰望了一下六层楼，这个高度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他需要做的就是通过一个个空调外机的凸起处往上攀爬，借助塑料管外部到达六层楼的窗外。 眼下已经是凌晨三点十二分，再有几个小时就要天明，他不敢再有任何耽搁，因为迟则生变。 杀手深吸一口气，小腿肌肉猛地用力，他跳跃到一层楼防盗窗的位置，手臂牢牢的抓住了那个棱角。 一次性成功，让他脸上多了些欣喜，只不过这个棱角的边缘太过锋利，让他手掌心有些尖锐的刺痛感。 男人强忍着疼痛，咬牙、用力、向上攀！ 一气呵成！ 他站在防盗窗的铁皮上，脸颊上多出了一些欣喜，眼下只剩下五层楼了，似乎成功就在眼前······ 由于是冬天，还是有些冷的，杀手穿的并不多，破旧工作服很薄。可紧张的飞跃层层楼宇让他额头上竟然有了一些汗珠，他低下头来看向七点钟方向挂在环江小区墙壁上的监控，正如他所料根本照不到背面的位置。 他握紧了拳头，又抬眼往上看，准备一鼓作气完成任务。 可是，就在眼睛转过方向的时候，杀手的余光中竟然模模糊糊的瞥到自己身边的位置有个朦胧的影子······他恍惚间以为自己看错了，于是疑惑的扭过脸颊看向右边窗口处。 那里······站着一个女人。 她手中横着一把刀，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颈旁两寸的位置······ 第168章 时间线中的多个事件 蹲伏在阳台空调外机上的杀手，在这一秒内经历的震惊，如同亲眼目睹深信不疑的现实世界在支离破碎。他的脑海中顷刻间一片空白，嘴巴失去肌肉的管理微微张开，瞳孔猛缩。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旁边······作为顶尖的杀手，他的知觉敏锐到恐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还是通过余光一撇才知道身边有个人。 月色的照耀之下，架在他肩膀上的那把剑锋芒毕露，他的汗毛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刺痛的切割之感。也许这个女人只需要稍稍一用力，他马上就会身首异处。 在杀手的视野里，顾清婉什么都没穿，膝盖挡在胸前的位置，整具躯体如壁玉一般无暇又美丽，只可惜他没有欣赏的雅兴，他毫不怀疑自己将要死了。 一切都显得诡异而不真实，杀手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是不是恍惚间产生了幻觉，他犯下的罪孽太多，所以影响了心神。闭一次眼吧，也许再睁开的时候，眼前这个女人就会消失不见，他继续执行任务。 杀手乐观的想着，他也这样做了，闭上眼睛之后好整以暇的睁开。然后，顾清婉依旧看着她，眼神冰冷，没有一丝人类的感情。 “小姐你好，我是来修空调的，不要误会。”这个男人的声音沙哑，在进行苍白无力的解释。 凌晨三点十六分，蹲在环江小区一楼的窗户外面，像个壁虎一样趴着，他说他是在修空调。 真是个敬业的工人。 寒风呼啸着，顾清婉一句话也没有说，从她出现落到这里开始，杀手的结局已然是注定了，她在精密的计算用哪个角度把刀刃推进对方的脖子，会让血迹溅射的近一点。省的居民早晨醒来的时候，看见墙壁上一大滩血迹会恐慌。 她并不是在聆听杀手说话，而是在这短短几秒间完成了计算。 合金制成的短刀在下一刻瞬间捅进男人的脖子侧面，在另一侧的位置刺出来，刚刚好把整个脖子贯穿，杀手在瞬间就感受到了一阵凉意争先恐后的窜进他的气管，冷风和伤口处的麻木烫热形成鲜明的对比。 鲜血呈迸射喷出，月光下影子在一楼外围下水管道的凹槽处显出来，男人活像个被叉起来的大虾，脖子缓缓歪了下来，眼中彻底失去神采。 他死了。 半秒钟之前，他尚且是活着的，肉体是温热的，心脏是跳动的。 顾清婉光洁的脊背处生长出两个机械臂来，牢牢的钳住了面前这个杀手的身体，钢线“咻”一声射出，卡在相邻的一栋楼的天台上。线在收缩，她整个人在缓缓的上升，脱离这个沾满血污的楼板凸起处。 她大脑中的信号已经一个信息处理好，在这个深夜发给岚京警方，天亮之前会有专业人员登上这栋楼的顶端将尸体包裹起来带走。这个杀手的名字和身份无人知晓，他本来就是寄生在阴暗里的虫子，他的消逝不会激起任何的波澜。 倒是有些省事。 “杀手潜入岚京市环江小区，意欲对江院长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胁，目前已被清除，尸体请尽快回收。” 这条消息不管是从语气还是叙述来说，都平淡到让人难以置信，好像是在某个平常的日子，顾清婉拍死了一只蚊子。 其实，她在夜色中穿梭，脱离小区，回放置自己的充电舱的时候，脑子里在计算一个缜密的数据，然后顾清婉被设置的应急指令在重重反射之后被打开了。 第一次刺杀江城的事件，这昭示着有些势力已经足够重视这个华夏的科研领袖了，他们要不计一切代价派出威胁。明面上自然不会怎么样，但暗地里会用多少手段没人能猜得到。 当初她被二次激活派发到“老板江城”的身边，就是为了他的人身安全。第一次任务是保护领导，距今已经隔了好几年了。 顾清婉是站在暗处的一把刀，她蛰伏在江城的身边，是墙壁上不显眼的伪装起来的蝴蝶，是地面上没人会去注意的枯叶，但她拥有杀死一切的能力。 在这个略显得有些沉寂的夜晚，一切都显得很平静，人类在安眠，做着奇幻的美梦。江城睡的很熟，他在昏暗的房间里平躺着，呼吸很平稳，他身边的洛小璃四仰八叉，把一条长腿架在江城的身上。 在这个略显得有些沉寂的夜晚，除了一层楼外楼板上的血迹昭示着发生了什么，顾清婉回到了休眠舱，继续链接上设备开始充电，她眼睛依旧盯着监控，洞悉环江小区发生的每一件事情。 在这个略显得有些沉寂的夜晚，九月刚刚到达了这个陌生的城市，她的身份是从别地来岚京亲戚家游玩的少女，本该摆在纸面上确有其事的一家三口居住的屋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她沉默的组装着一把Chinese M99狙击步枪，黝黑的枪身流转着光泽。 在这个略显得有些沉寂的夜晚，漂亮国天文研究院里的戈林刚刚和副组长马克落实了探测器的研发图解，递交给了上面，加快速度造出来，然后发射到H-012的行转轨道上寻找消失的观测卫星的影子。 杀戮、探测计划、监视、安眠、机械人。 这个时间线上承载了太多人太多事件，它们综合起来显得纷杂而又多变，事件需要一个完整的终结，时间线永远不会归零但会归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哪怕是宇宙的对接，戈林的计划。 这个人，是江城。 “报告，九月已抵达目标地点，预计在二十四个小时之内对暗杀对象动手。”一则简短的讯息通过加密传输到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岛屿，代表了来者最高水平的霓虹国死士已然准备就绪。 她组装好了M99狙击枪之后，拿过摆在枪械旁边的一个黑色小包，拉开拉链。那里面有个白色的小药瓶，装着的是治疗胃痛肠溃疡或出血的普通药物“奥美拉唑”，至少表面上看上去是这样的。 九月拧开瓶盖，从里面拿出来一个极小的胶囊，又取出来黑色小包里的镊子和小镜子。她打开镜子摆在桌子上，直视着自己那张精致的小脸。 九月张开嘴巴，镊子夹住胶囊，“啊~” 她把胶囊贴到后槽牙的一个凹陷处，其中饱含着可以让一个人瞬间毙命的致命毒药。 不管成功与否，死，已经是必然的。 九月很平静，她等待这一天很久了，哪怕在二十四小时内，她即将面对自己生命的终结，使自己并不绚烂······反而有些肮脏的人生破碎，去往虚假的天国。 她也不惧怕了。 第169章 隔了一个世界 远道而来的杀手们似乎都没有像第一个男人一样的觉悟，这给顾清婉带来了一点小小的麻烦。事实上藏于阴暗中的一切都无论多么骇人听闻，都比浮在表面上的更雅观。 世界只会让人们看到他们想要看到的，比如泛不起波澜的湖面。 他们如果都选择在夜间作案，那么顾清婉大可不必各个都亲自出手，等岚京警方布下天罗地网，等待他们一个个钻进来就足够了。 杀手们也是挺悲哀的，除了莽撞的撞进这个必死的蛛网外，他们别无选择，后退更不可能，接到这个任务要么成功要么死。霓虹国的死士部门更绝，九月即便成功也要死，消除掉一切的证据，包括杀手本身。 为了不引起当地居民的恐慌，制造一个祥和的假象，警方拜托顾清婉悄无声息的解决掉选择白天出手的杀手们，而夜间的那些人将会在数以百计的特警包围中慢慢被困死。 有些负隅顽抗的杀手活活被打成了筛子，而居民听到枪声后，官方给出解释是在进行城市反恐演习，短短十八个小时的时间内，已经有三十二名杀手被击毙。 甚至有很多倒霉的人，尚未至岚京就被捕获，然后转移到监狱中盘问他们的后台。能够跨越辽阔的华夏版图到达这里的人，都是杀手中的精英。 菜逼连入驻这个城市的资格都没有。 晚间八点。 一条街。 江城在凤阳路上走，他听说这条街的末尾拐角处有一家卖的很火热的糕点店，陪伴洛小璃的时日不多，再过几天他就要回京都正式开始繁重的工作，偶然间听小璃说了一句想来这家店。 他默默的记在了心里，今天便带她过来了。 下午江城走出单元门的时候，并未抬眼向上看。如果他看一眼一楼的阳台处，就会发现那里有着一些未擦拭干净的红褐色血迹，长长的一道大概有两米左右，只有脖颈处的动脉血管才能溅射出如此壮观的血迹。 这还是顾清婉经过计算之后的结果，如果是直直的砍下去，恐怕会出现喷泉一样的景观，洋洋洒洒的血像雨一样飘下来。 是夜，又是夜。 只有这样昏昏沉沉，在萧瑟的冬季意味着山雨欲来的天空，才适合一个杀戮的故事应该有的背景。站在这样的夜空下，仰首看不见云端，只有北斗星如此清晰，像一双眼睛。 高耸楼宇站在两侧，宛若沉默的无情的巨人，俯瞰着地面上灯火通明的一切。摆摊的小贩，挂着彩灯的面包车，五光十色的小饰品；透明的气球，亮着光芒的内部，小贩的叫嚷声；开直播的网红，跳着荒诞的舞蹈，扯着嗓子喊“感谢大哥的宇宙飞船”。 烟火气十足的人间，每一个楼顶的天台，不约而同的站着窥探街上行人的杀手。 他们来自不同的国界，或是人迹罕至的边境，或是战火连天的前线，现在他们的目的是共同的，只有一个。 爆掉江城的头，世界将迎来短暂的沉痛，然后欢欣鼓舞。 江城什么都不在乎，他要去往尽头的那家店，买到招牌的糕点，哄自己牵着的洛小璃。即使他已经站在世界的聚焦点，稍有不慎就会让人类史发生改变，在无限的壮阔之中，在波涛汹涌的时间长河里，他默默前行，哪怕一把狙击枪已经对准了他的头。 他从来不需要怕，因为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足以阻挡所有风雨的庞然大物，江城坐在巨人的肩膀上，他可以云淡风轻的观望世界。 “一号警备队已准备。” “二号警备队已准备。” “三号警备队已准备。” “注意保护居民安全，事后官方会作出解释，第一时间回收尸体。” “报告给顾长官整条街的监控情况。” “不，不需要了······” 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女人站在最高耸的那栋楼的天台，她的眼睛淡蓝色的摄像头在收缩，大脑中显现出街道的三维地图和每一个杀手的确切位置，用红色的标记上，热成像设备把他们站立的地方，用何种姿势在瞄准都清楚的显出来。 顾清婉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内确定了最优的方案，然后她歪了歪脖子，本来白皙的手臂惊悚的浮起指甲盖大小的片状机械片，皮肤被隐藏下去，从手肘处的位置，本来的肉体组装成一把刀。 足足有三米的机械双翼顷刻间舒展开来，她面无表情，遥遥对准了数个方向中的其中一个。 惊艳的面容丝毫不能掩盖住她身上的杀气，翼中猛然射出一道钢线牢牢嵌在对面天台的位置，然后顾清婉一跃而下！ 钢线在收缩，她在急速朝着目标靠近，与此同时指令也在瞬间发布而出，隐藏在岚京凤阳路各个角落里的特警忽然就涌了出来，他们手中举着防爆盾牌，宛若电影一样出现在懵逼的群众眼前。 人流如织的街道上，热闹的景象之中，这一秒钟，江城低下头来问，“小璃，前面就是那家店了。” “我看到了，好大的招牌！” 站在一层台阶上，玻璃窗里的糕点店装扮的像是童话世界里的面包屋，里面有好多客人，服务员都忙不过来了，打包一个个糕点。 “我们进去吧，待会要关门了这家店。” “好耶！” 两人踏过一层层阶梯，明明在同一个街道上，几十米的距离。 江城和顾清婉，却隔了一个世界。 天台上的狙击手，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的面容干涩，胡茬都没刮，看起来邋里邋遢的。然而就是这样其貌不扬的男人，有着无比光辉的战场功绩，他瞄准镜下的江城似乎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他拥有绝对的自信一枪爆头。 再等一秒，只需要一秒，江城踏上那个台阶，就到了绝佳的狙击位置，子弹会穿过他的脑壳，豁出一个大洞，红白之物瞬间就会溅在他前面的玻璃上，像一朵盛开的花。 脑花。 他的手扣在扳机上，然而脖颈处却忽的传来一阵刻骨的寒意，还未等杀手抬起头来，一把刀直直的插入了他的脊柱旁边，一声闷响······ “噗呲”一声，刀捅进了皮肤下层，狙击手感受到一种难以形容的剧痛，让他浑身都开始痉挛，大脑在颤栗，肌肉绷得紧紧的。 令人牙酸的切割声音响在耳边，刀在不断的下滑！下滑！下滑！ 沿着他的脊柱，犹如剥皮一样，顺着割到他的尾椎骨。 这把刀是顾清婉的刀，她生生把这个杀手的后背分成两半。 这个男人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好像是想要侧身看过来剧痛传来的那里，但就在这短短一秒钟的时间，他就彻底失去了生命，浑身浴血。 血液还在不断的冒出来，打湿他的衣衫，缓缓流淌在粗糙的水泥天台上，沾染大片楼沿。 他的眼睛死死的瞪着。 顾清婉一脚把尸体踢开，用左手拿起狙击枪，对准了东南方向，瞄准镜里，已然出现了另一个杀手的身影······ 第170章 掉落的樱花刀 单手持狙击枪，对于常人来说已经是极为恐怖的事情了，更何况顾清婉在狙击镜内出现身影的那一刹那，她就想要击发，将东南方向的那个杀手击毙，这更是天方夜谭。就算是一般的小手枪都会有明显的后坐力，更不用说这种大口径狙击枪了。 当枪管内火药爆炸气体向前推进子弹的力产生，相反的沿枪管向后的反作用力产生，导气管内活塞向后作用的里被枪口处的消焰器分流。 “砰”一声巨响！ 这昭示着杀戮正式开始的讯号，瞬间就让那些集中注意力盯着暗杀目标江城的杀手猛然间抬起头来，而顾清婉视线中的另一栋楼的天台爆出一团血雾，那个倒霉的杀手半边身子直接被打的稀烂，顷刻间就失去了生命体征。 她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消失在楼顶上方，在杀手们迷茫的眼神中，钢线牵扯着她从较低的位置飞跃上来，层楼的窗户上有穿着黑色紧身衣的顾清婉飘逸的身影。 刀反射着皎洁的月光，散发着森森的寒意，每当它落下的时候，就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说是凤阳街在此刻变成了屠宰场也不为过，这些平日里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变成了随意被砍死的猪仔。 顾清婉在灵动的跳跃，丝毫不带犹豫的执行着自己计划的最优解，只需要两分钟，她就能够了解掉所有的敌人，无论对方的经验有多么丰富，抑或者实力有多么强劲。 在绝对的智能面前，在不知道痛觉的机械人面前，在将每一个肢体动作都执行到完美的顾清婉面前，他们如同纸糊的一样薄弱。 几秒钟的时间不够做任何一件事情，甚至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语，但对她来说已经足够杀死一个人类。 当她杀完第八个人，站在天台的栏杆上，下面即是星星点点的人类，还有火柴盒一样的汽车，这让人窒息的高度并不能使她去看一眼。 顾清婉的目光里只有一个人，热成像仪器中她趴在一个阴暗僻静的角落里，是隐藏的最好的那一个。 地面上的人抬眼往上看，举着防爆盾的特警似乎想要知道在什么时间能够去往天台把尸体回收，警戒解除。慌乱的群众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在防爆盾的庇护下彷徨不安。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难道这条街有危险吗！？ 为什么突然涌现出这么多的特警，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盾牌像一道墙，牢牢的护住了人民群众。 顾清婉站在寒风中，她的发丝被吹的很凌乱，高处的风似乎尤为放肆。鲜血滴滴答答的从她右手的短刀上落下，刀身上的凹槽余留血细胞，锋利而又光滑。 终结掉最后一个人的生命，就可以结束掉这场闹剧。 江城跨越每一层阶梯的时间，就意味着有人在死去，在同一个时间线里，不同的镜头里，代表了两个世界。 正在狙击的九月，听到第二个杀手被枪声击毙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一咚咚楼的天台上，还有别的来客。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心无旁骛，执行过那么多次任务，她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是霓虹国所圈养的死士里最优秀的那一个。 九月的心理素质极高，她不会有任何的游移，但在即将击毙江城的那一刹那，敏锐的直觉让她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似乎······自己在瞄准江城的时候，有一把枪已经瞄准了她。 必须闪躲！不然就会立即毙命！她感受到这种潜在的巨大威胁，指尖一阵颤栗，近乎本能的做出了反应，朝着一旁猛地翻滚过去。 “砰”一声，她旁边栏杆闪出一片耀目的火花，一颗子弹不偏不倚的击穿生锈腐朽的铁皮钢管，把她刚刚所在的楼沿打出一个洞来。 顾清婉冷酷的扔掉枪支，披散的头发在狂风中纷乱的飞，她荡向那个偏僻的角落，和九月进行最后一场决战。 九月的心胸在起伏，她紧紧的贴着天台供电箱的边角，双手贴着冰冷的铁，这冰凉的触感似乎能让她变得更清醒一些。 不出她所料，江城的身边果然有着实力强劲的保护人员，然而刚刚那个射击的角度，若不是她凭借多少次生死中的直觉，恐怕现在早已死于非命。 正当九月这样想着的时候，“咔擦”！巨响声在耳边！她微微偏过头，瞳孔猛缩，不知何时一个身影已然从电箱上方翻越下来，而一把合金刀已经插进了铁皮里面，朝着她的咽喉靠近。 无比坚固的电箱表皮，就像豆腐一样被随意的切割，豁出一个大口子来，这样的力量在九月看来有些不可思议，如果刀是插在她的身上，恐怕下一秒她整颗头颅都会被砍下来。 九月微微偏过头的时候，看到了那双让人颤栗的眼睛，不带一丝感情，好像精密的仪器一样，其中的瞳孔在收缩，画面极其惊悚。 她的心跳在刹那间静止，可她不愧是最优秀的杀手。仅仅在下一秒，九月就抽出了背后那把精钢打造的樱花刀，顺畅流利的刀身同样闪着寒芒！ 顾清婉抽出深入电箱的刀，整个人一跃而起，右手高高的举起来，不带任何迟疑的劈砍下来，她的臂膀好像鞭子一样甩出，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 抽刀、提刀、上挡、腿部肌肉绷紧。 九月在瞬间完成了这一系列的操作，她使出了平生中最大的力量，面对死亡的威胁，她不敢犹豫，求生的意志迸发出来。 然而，当顾清婉和她接触的那刻，她立马就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下压的气势、力量根本不像一个人所能拥有的，她觉得自己在和庞然的生物在对抗，掌心被震得发麻，刹那间被撕裂，鲜血涌了出来。 这一刀似乎劈的九月整个人矮了三寸。 她在极度的震惊之中，脑袋陷入了半秒钟的迟缓之中，随后就感受到持刀的右手处传来一阵火热又有些麻的感觉，鲜血呲出来，不要命一般的往外奔涌，脱离了皮肤的束缚。 “啪嗒”掉在地上的，是九月的右手臂，半个被削了下来，与手臂一同落下来的，还有樱花刀。 两击，她失去了反抗能力。 冷风的吹拂之中，九月才意识过来，自己此刻该做什么，她恍然间明白了，自己是没有可能战胜眼前这个女人的，于是她张开嘴，后槽牙猛地一用力。 “砰”！ 她倒飞而出！ 顾清婉的两条长腿摆出一个标准的直角，一个直踹，九月在天台上打了好几个滚，意识模糊之间看向穿着黑色紧身衣······平静的把腿缓缓放下的对手。 九月的下巴被踹脱臼，连咬合都做不到了。 她成了待宰的羔羊。 这时，江城刚刚步入糕点店。 “老板，要两份蓝莓的，两份桃酥，一份蛋黄酥。” 他说。 第171章 展信如见吾 许多人想到这个季节的时候，想去描绘的时候，脑海中会出现一个词语--苍白。 冬日能让一切消逝，失去原本的颜色，地球上的大地多数被染成破败的灰白，数千里外的冰川亘古不变，它们期待世界也永久冰封。 唯有挂在天上的暖日，不会被影响，这个季节的阳光更显得弥足珍贵，午后的时候为岚京市区披上一层金色。 距离凤阳街的暗杀事件已经过去了两天，顾清婉用强悍的实力证明了，凡是江城所存在的地方，没有外界势力能够染指，这是个强力的警告，是回音不断的送钟声。 杀手近乎全军覆没，在两分钟的时间内变成天台上萧瑟的风中的一具具尸体，他们眼中失去了神采。 然而，唯有一个人留下了性命，只不过她失去了右手的半截手臂，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中途，九月大概是带着模糊的意识，睁开了一次眼睛。 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的，是空洞的房间，长方形的铜墙铁壁泛着冰冷的银色，角落都锋利尖锐，带给眼眶一阵刺痛感。 她抬头望上去，看不清晰的天花板连灯都没有，于是嘴巴处传来疼痛感，麻木感，九月张张嘴却呜呜咽咽的喊不出声音来，她感觉自己的下巴消失了。 九月想动动自己的手臂，她干涸的嘴唇已经有了死皮，脸颊也失去了血色，异常的虚弱。当她有所动作时，从右手传来剧痛，她低下头，看见扎眼的白色绷带。 她确认了自己活着，因为痛觉尚在，那些纷杂的记忆渐渐清晰在脑海中。顾清婉冷酷的眼神，一脚踹出时的样子，像个怪物一样的长着刀刃的那只手······ “我······我没死。”九月在心中跟自己说了一句话。 这无疑是最坏的结局，她以为睁开眼会看见鸟语花香的天国，到处都是纯白色的建筑，蝴蝶和鸟雀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中飞舞。雾气氤氲之中，上帝坐在树冠上，朝她伸出慈爱的手。 幻想破灭了。 死，意味着结束掉现世的折磨。魂升九天，魄落九渊；生者悲苦，死者平安。 眼下九月对自己的处境有了判断，她整个人被牢牢的绑在了一个圆盘上，手脚皆被束缚住动弹不得，她的骨骼由于控制的太久都有些酸了，这个姿势挺难受的。 九月很疑惑，为什么那个怪物一样的女人不杀她，她也知道。 活着，将要继续痛苦下去。 后槽牙凹槽中的毒药已经被摘除，她歪了歪头，忽然感觉好累，于是又昏死过去。 不知道这样睡了多长时间，整个世界都开始变得混沌的时候。 有一道强光，打在了她的脸上，九月不得不苏醒过来，面对这种光线她有种瞎了眼的感觉，不住的畏缩把头偏移到没有光线的地方，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这是她这辈子听过最没有感情的声音。 “你的姓名叫九月，来自北海道，于十天前接到霓虹国高层德禅家族的命令前来暗杀江院长。你的养母叫乔木舞香，迄今为止你已经执行了四十八次暗杀任务，甚至击毙过焊国的检察官。” “对于你的年龄信息，我们并不能详细得知，于是让医生给你测了骨龄，17岁，结果有些令人意外，这个年纪就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死士，霓虹还真是有够变态的。” 光线并没有敛去，九月朦胧中看到一个身影，她几乎可以确信，这就是那天天台上一脚把她踹废的女人。 下一秒，世界骤然变得昏暗了，九月在适应了一会之后，也真的看清了顾清婉，她今天穿的是办公装。不怕冷一样，她的下身是包住完美弧线的包臀裙，上身是个衬衫加小西装，还戴着一个黑框眼镜，耳垂上一个精致的吊坠闪亮。 对于她所说的，九月只能用沉默应对，她唯一好奇的一点是十七岁这个事情。因为就连她自己也忘了自己短暂又可怜的人生究竟过了多少年了。 言多必失，纵然她是不太聪明的，可也懂得这个道理。华夏留下她的命，无疑有更大的图谋，不管来者说的是对是错，她都不打算回应任何一个字。 可在下一秒，九月就破防了。 因为顾清婉继而说，“你应该好奇我们为什么知道这些，做了调查？一点点吧”，她一边说着一边从上衣的口袋中拿出来一张照片，光线打在上面，九月看到的一瞬间瞳孔就缩了。 那张，是她存活于现世的证据，十七年的人生中，唯一一张照片。 九月，是代号，她早晚要死。所以身份、名字、年龄等等对于普通人来说缺一不可的东西对她来说都不怎么重要。即使哪天她横死街头，也不会有任何人关心，就像她从庭院中走出来的时候，跟妈妈说的那一句话，“连尸体都带不回来。” 但，她还是自私的留了一张合照，放在那个有着高耸役木的院子中左边第二个老房间抽屉里，被一本书压着。 反射着光泽的这张照片，可以清晰的看到，在院落的树木下，她特意穿了与平日风格不符的粉色长裙，拘谨又尴尬的站在那里，似乎很恐惧从来没尝试的在镜头。乔木舞香在一旁，脸上难得的涌现出慈母一般的笑容，她垂下的手很粗糙，是干过很多活的妇人的手。 舞香的一个手指，轻轻的勾着九月的手指。 这张合照只余一份，被珍藏。 这张合照，证明她活过。 九月摒弃掉了所有的欲望，食欲、肉欲、贪欲、爱欲。可她唯一摒弃不了的，是生欲。 并非求生的欲，而是“存活过”的欲。 一个十七岁的少女的追求，挺可笑，又挺可悲的。 那又能怎么样呢，她依旧沉默，德禅家族的训诫依旧在脑海中回荡，“即使死不掉，就当一个哑巴、木偶、苟活着。直到被认为失去利用价值，带着诚挚的永不背叛的信念，这信念足够把灵魂送往天国，反之则要下地狱。” 九月不想去地狱，她想看看上帝是什么样子的，十七年的悲惨已经承受了，她意欲得到一些安静的、清楚的、幸福的生活。等到了天国她要给自己取个名字，像乔木妈妈一样美好的。 她认为自己的意志无坚不摧，一次次生还，一次次训练铸就了她永不背叛的信念。 但，顾清婉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真正能摧毁一个人的不是肉体的苦痛，而是对精神的摧残。 顾清婉用了另一种方法，她说，“乔木舞香死了。”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下来，让九月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看向她，“你杀了她！” “不，她死在你来之前。” 这个冬季的十二月十三日，怀着誓死的决心走出庭院的少女，她不会知道就在自己坐上飞机，好奇的看向窗外的云流动汇聚绵绵连成一大片的时候，自己名义上的养母被德禅家族杀害。 生前，乔木舞香在这个家族贡献了半生，她年轻的时候是和九月一样的杀手。伤病之后，家族给了她活下来的机会，可仍要榨取剩余的价值，于是她开始将一身技艺教给年龄不大的九月。 为了消灭所有的证据，这个能证实杀手隶属于霓虹国德禅家族的老妇人，尽心尽力却没有得到一丝怜悯，她平静的接受了死亡，好像早已经预料到了结局。 “当我们的经过层层侦查，剥丝抽茧，找到你曾经居住过的那个院子的时候，里面已经空了。我也不用说什么，你知道你服务的家族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做得出来这种事。” 九月的脸颊带着一种颤栗的感觉，她浑身抖了起来，好像痉挛一样，好一阵子才恢复平静。 顾清婉说的一点也不错，她的面庞在晦暗的房间里依旧没有感情，这样的怪物是不屑于撒谎的。联系江城身边的警备力量，来之前的叮嘱，必死的局，不难联想到本家将事情做绝。 九月嘴上咕哝了几下，她依然没有说话，反而在心底里不断的告诉自己，一定不要背叛！一定！ 现在别无所求了，失去掉所有的挂念了，她活着所能追求的是什么，在死亡来临前漫长的等待并不可怕，梦想中的天国也许近在眼前了，这是她压倒一切情绪的绝对追求。 太可笑了，没有人告诉这个单纯到有些傻的姑娘，即使世界上有天国存在，也不会容纳一个手中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德禅家族长达十几年的洗脑，已经把少女的脑皮层回型沟变成直的了。 活都活的他妈的这么辛苦，死了能好到哪去啊······这是有些人不愿意直言告诉九月的。 “喂，还是不打算说话吗？” 顾清婉平视着她，高挑的身材站立着，黑色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她所处的位置是岚京收押犯人的地方，解决掉一切的事情之后，九月大概会被送往京都，当然这建立在她愿意和盘托出配合官方的情况下。 拜托，她可不会用一些下三滥的逼供手段。于是，闭着眼睛的九月，感受到这个怪物一样的女人走过来了。 终于要来了吗······我做好承受的准备了，再痛其实也能忍住的······ 顾清婉的手指伸出锋利的小刀子，挑在九月穿着的衣衫袖口处。那里空荡荡的，鲜血已经干结，所以黑色的袖子变得有些硬，有些褐色。 袖口被割开，九月睁开眼睛来看，她有些意外。本以为对方会在她剧痛无比、还未愈合的伤口处捅上几刀，拿小刀子慢慢把那里的肉割成网格状再撒上盐的。 奇怪的是，她被割开的袖口处，竟然有东西，里面，是一张被鲜血浸透的纸条······ “我在扫描你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奇怪的东西，也分析、翻译了里面的内容，署名是你的养母。” 顾清婉把整张纸舒展开来，摊在九月的面前，她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去看，阅读这份内容······ “女儿，展信如见吾。 我写下这封信的时候，庭院里的役木刚好落下几片叶子。冬季来临，连这最后几片枯黄的叶都留存不下来了。 请允许我用这样的称呼，尽管以前从来没有叫过，可我在心里已经叫过千次万次了，我终不能把心里的话挂在嘴上，怕即使在无人的时刻，我们依旧处在的家族的监视中。 无疑我们的命运是悲惨的，纵然不忍心让你深切的失望，我仍要告诉你天国不复存在，那只是家族杜撰出来哄人的。 我知道你常常喜欢啃着衣角，发呆思考某些事情，想来这封信你应该很快就可以发现吧。 逃吧，逃的越远越好，世界很大，去任何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在那里存活下去，体验真正的人生，平淡且庸碌的活着，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我是你的养母，也看着你长大。 在你执行完任务回来坐在役木下玩弄蚂蚁的时候，呆呆的抬起头来仰望阳光下的叶片的时候，闭上眼悄然酣睡的时候，把自己的黑发转成一个又一个小卷缠绕在指尖的时候，妈妈都在看着你。 大概你会疑惑为什么我对你总是如此冷淡，给你单纯的情感方面带来了很多困扰，你叫我妈妈我也从未应答过。 可，你喜欢在院子中。 我也常在廊前坐着，浇那并不惹人怜爱的盆景。 那是为了看你。 世界不是你认为的这个样子，也不是家族所描绘的那样，你应该亲身体验一番，才不算白活。我的人生已然成了惨剧，直到中年才幡然悔悟过来，可已经失去了挣扎的机会。 我常常陷入纠结之中，一方面感谢有你的到来给我陪伴，一方面又为你要重复我悲惨的命运而感到哀伤，作为一个妈妈我不愿做自私的决定。 记得八年前，你第一次执行完任务，手中沾着鲜血，拿着院中的皂角狠狠的搓着自己的手，我就知道你打心底里厌恶这样的生活，只是你不愿说。 奥美拉唑瓶子中的毒药，我换成了真的肠胃炎胶囊，即使你咬下了也不会死。 我没为你做过什么，你依然如对待母亲一样待我，错的不是你我，而是这个不分对错只分黑白的世界。 女儿，当你看到这封信，我已经死了。 不要怕，努力活下去。 庭院中的役木明年还会郁郁葱葱，记得老了回来看看，生命终结前，体验一下这光怪陆离又绚烂异常的世界吧。 不要怕。 --乔木舞香十二月十二日留。” 房间里面，阅读完整封信的九月，平生第一次流下了泪水，她的坚不可摧已不复存在。 顾清婉把鲜血浸透的纸张叠好放在地上。 她并没有说话，深深的望了一眼对方。 随后这个房间里面只剩下十七岁的九月，这个少女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哭泣。 把整个世界都哭的昏死过去。 第172章 全球会议召开在即 “组长，吃点东西吧。” “嗯。” 天文研究院一个职员把订来的外卖和咖啡放在戈林的桌上，他正看着文件随意应了一声，思绪有些乱，都忘了刚刚的饥肠辘辘。 打开外卖的包装袋子，他啃了一口，庞大的办公室中，各个工作台前面，大家都没说话，一边处理着事务一边吃着东西。 当九月被关押起来，和顾清婉进行对话的时候，远在大洋彼岸的漂亮国在紧张的筹备着一个大事件。 探测仪器已经发射进H-012的行进轨道，观测小组在全天候的研究着传来的数据，由于飞行速度并不快，大概在十几分钟之后，探测器能到达预定的位置。 Observers 1以下简称O1，是第一个作为先锋去探查消失的定位的探测器，它带来的数据无疑是至关重要的，所以戈林不敢去休息，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同样是这个想法，起码在到达预定位置前，大家都要绷紧精神。 慢慢长夜并不孤单，好在有众人陪伴，戈林抬眼望了一眼聚精会神仍旧在努力的大家，心中不由得暖了一些。 他向来讨厌社交，在黑塔待了那么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好在面对的这些科研者没有官僚或者阶级那些繁琐的习惯与作风，这可以让戈林好受一些。 屏幕上探测器依旧在不断的前进，虽然看起来有些缓慢，但已经到达了现代飞行速度所能至的顶峰，如果要在增加一些，恐怕只能靠二次推进了，只不过那个速度会不断的衰减。 到达轨道之后，倒是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因为引力会成为唯一的作用力。 戈林的手指不自觉的扣着桌子，他吃几口东西总是不自觉的想把烟点燃，老烟枪就是这样的，哪怕肺部已经完全熏黑，时不时就得咳嗽，还是烟不离手。 他从烟盒中抽出一支来刚刚要点燃，那边忽然出来了一个科研者的声音。 “族长，即将达到预定位置了！” 戈林一愣神，看向屏幕，O1已逼近指定方位，到了尤为关键的时候。 “各观测员把所有的数据全部记录下来，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能忽略掉！”他盯着画面，同时下达了指令。 等了这么久，制定了多少详细的计划，关于H-012为何突然失去链接的秘密，终于是要揭开了吗？ 科研者们都是屏气凝神，和戈林组长的表情完全一样，他们不敢有丝毫的走神，因为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能够决定整个计划的走向。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探测器稳步向前进，在浩瀚无垠的太空之中穿梭，在它前方的位置是曾经代表人类顶尖天文技术的观测卫星所在的位置，在这一刻时间的流逝仿佛变得尤为漫长。 星空瑰丽，绝美，难以用普通的话语去形容，更确切的特点是空旷又寂静，O1在其中前进，显得很渺小，不值一提的渺小。 戈林看着屏幕上，探测器终于接近了观测卫星消失的位置，他愈发紧张，眼睛眨也不眨。 探测器通过信号传输给予到天文台的画面上空无一物，只有灿烂的星河，它在不断的推进之中愕然停止，就在那一刹那中，探测器仿佛融进了某个空间之中。它穿透了一层薄膜，戈林和天文学者们所看到的，是变得极为模糊的画面，一切都显得不清晰了！ 刚刚还在整个规定的位置，嵌合进观测卫星H-012所在的方位的时候，地对空的信号瞬间被中断。宛如一张大口，把探测器囫囵吞了下去，连渣都不剩。原本确确实实存在的质量物体，就好像气体一样蒸发掉，不复存在。 H-012方位······ 戈林猛然间从椅子上坐起来，双手撑着桌子不敢相信的看着开始泛起波纹图纹的屏幕，他皱着眉头问：“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 “组长，我们的信号被切断了，和O1完全失去了联系，就像······就像之前的观测卫星一样。” “这怎么可能？难道这个方位存在某些磁场？” 科研者们纷纷露出了迷茫的神色，从刚刚看到的东西来说，没有任何异常，这证明信号是被突然中断的，在进入那个方位的一刹那就受到了影响，关键是他们要怎么证实这一点。 太空不像是地面，想怎么探查就怎么探查，人类对太空相知甚少。 现在就连第一个派出的探测器都被“吃掉”了，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难道H-012方位如同诡异故事中的百慕大三角一样，藏着一个不同维度的空间？那也太匪夷所思了。 戈林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马上把情况上报给当局，等待领导们做决定。 天文研究院里的这些人，脸上都弥漫着凝重的神色······从观测卫星奇异消失开始，事件就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的越来越快了。 而在华夏，那封信最终说服了九月，她答应说出来德禅家族交给自己的任务，和暗杀江城的准备工作，以及“老板”的安排，详细的流程和死士的内幕。 只不过，她仍然存留着一些疑惑，有天她朝着顾清婉问出了心底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不杀我，赴岚京的杀手那么多，他们都死了，只有我活着？” 顾清婉不屑于在这件事情上撒谎，她平静的回答。 “我在准备一刀捅死你的时候，辨别出了你隶属于霓虹国，而我们未来要进行的一个计划中，首要的针对对象，就是它们。所以你的暗杀是一个契机，一个理由，能挥发出最大的价值。想一下吧，为什么德禅家族要消灭掉所有的证据，甚至要你的养母去死，而你也不能活。” “因为······我不知道。”九月思考了一下，却说不出来。 “我替你说，因为他们害怕，恐惧被抓住把柄，在这个舆论愈发紧张的时间段，一个为推动人类进步做出贡献的科研者，仅仅被一些自私自利的高层不满而谋杀，这样的性质有多恶劣？他们想让我的老板死掉，但又不想让别人发现是用自己的手。江城是科研领袖，站在世界的最高峰，谋杀他等于谋杀人类的未来。” 人的自私与阴暗，是无法想象的，他们宁愿世界科技的进步停滞，也不愿意其中一个国家变得更加突出。 如果遭受灾难，一个人死掉，那么他一定会愤愤不平，可是假设这场灾难是世界性的，大家全部都要死，有些人忽然就接受了，心底平衡了。 他们宁愿所有人都碌碌无为，也不愿看见自己所熟知的人忽然富足，那会产生七宗罪里最可怕的一种情绪。 嫉妒。 然而，现实的荒诞不经总能让人讶异，费尽心思想要在江城的脖子上捅上几刀的大佬们，仅仅隔了几天就心力交瘁，再也无暇去管那些琐碎的小事。不是因为暗杀江城的计划没有成功，而是他们失去了杀掉他的理由。 漂亮国的一号探测器进入预定轨道后失去链接，当局决定立即发射二号。 三日之后Observers 2抵达H-012方位，惊悚的是，它的身上发生了和前辈一模一样的反应。似乎，探测器真的进入了一个不同的维度，一个可以屏蔽人类信号，吞没掉一切的死亡维度······ 探测器的造价昂贵，即使是富贵的漂亮国也不想进行这种肉包子打狗式的浪费行为了，布施教授近乎就要宣布计划终止，所有科研者回到原本部门的时候。 就在戈林听说了消息，知道自己不日便可以回黑塔开始欢欣鼓舞的时候，异变陡生！ 对接计划被推向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大高潮，迫使他们站在深渊前面，退后一步都万不可能。 这件事是什么？ 十二月二十二日，鹅国卫星，在赤道上的三架“飞翔袋鼠”与地面天文台失去链接，信号被屏蔽，湮灭在了宇宙之中。 当日中午十一点，霓虹国卫星，樱花1号，2号情况相同，在运行的时候突然被中断信号，完全呼应不上。 又是当日！ 八点！九点！深夜十点！ 阿三国，锐士，影······强盛的国家所发射的观测卫星，都出现了同样的情况，一团黑色在宇宙中蔓延，所至的地方，卫星皆被腐蚀掉······ 诡异······ 这是科研者们的第一感觉，在二十三日全球通报之中，预计有二十四台卫星断联，囊括了几乎所有我们用来探视宇宙的眼睛。 有东西，在试图蒙蔽我们的双眼。 这件事情短暂的时间内就掀起了惊涛骇浪，整个天文界，不，整个科研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群众们都参与进了讨论，没人能理解其中的匪夷所思。 还能用科研界里一开始的说法去解释吗？什么样的太空垃圾能够如此精确的对各国观测卫星进行打击？许多人心中浮现出了一个想法，尽管真相再难让人接受，可当种种线索指向一个事实的时候，再荒诞，那也是真相。 我们对头顶上的苍穹所知甚少，现在更是失去了唯一的观察宇宙的手段。也许，有另一个文明发现了地球，它们在用一种别样的方式入侵，想要温和的屠戮掉一个星球，那便先蒙上它的眼睛。 众说纷纭，官方迟迟不敢站出来辟谣，他们连稳定人心都做不到了，或者可以说他们甚至说服不了自己去把这件事情合理化。 璀璨辉煌的人类文明，在时间长河中发展了无数年，终于要迎来第一次面对全体人类的挑战了吗？ 大国联合，准确的说是先由那些首当其冲失去观测卫星的国度召开了一次天文会议，华夏虽然尚未遭受坎坷，但作为极具有话语权的那个，也同样派人去参加。 临行前几天，艾锦程拒绝了和戈林、马克一同前去。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次全球性的会议，仅仅是为了一个人而开的······ 说起来更是荒诞，全球的视线都放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经漂亮国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商议，最终得出了一个结果。 地球赤道附近究竟存在入侵者吗？最关键的就是要确定这一点，这代表了地球是否进入全员戒备，为生存而战的问题！ 都市尚在繁荣，乡村还在发展，人类尚致力于环保，如何延续地球的寿命，大国们还在勾心斗角，都想着当世界第一。忽然有一天，地球要完蛋了，这样荒诞绝顶的事情使所有人都放下了仇恨。 依然是那个方法，探测器。 但这次不同的是，他们打算做出一个返航设备，在彻底进入“死亡维度”之后摸清楚里面的情况之后回归地球带来最重要的信息的返航观测器！ 那么要如何使探测器确切的将画面捕捉下来呢？机器不是人类，在无法操控的情况下，只能提前设置好指令，它们只有反射没有思考能力，在那个维度里面没人能猜到会发生什么，一切都要靠探测器自行来办。 这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几天几夜的讨论中反对的声音很激烈！现世不存在这样的智能，看到外星人会拍下来然后落荒而逃的这样人类化的行为，纯纯扯淡。 “不，并非扯淡，在之前是不可能的，现在已经实现了。”这句话让所有人大惊失色。 一份文件，被漂亮国参与讨论的所有大佬阅读详尽。 这份文件，是江城的类脑计划，和成功的报告！ 就是在冬季的末尾，在人类即将面临入侵的前一个月！宿命一般，类脑计划研究成功······如果能实现类脑和探测器的结合，那么刚刚提出的天方夜谭的拍摄入侵者图像的计划就绝对可以实现！ 看似和可控核聚变这样的超级研究无法相提并论的类脑，这一刻竟能决定人类的未来！ 这是江城都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事情。 所以，全球会议的召开，数国联合邀请了江城，他们要诚恳的祈求，要致以最诚挚的问候。 说这次会议仅仅为他一个人召开，不为过。 艾锦程不愿意前去的原因，他无法面对曾经的竞争对手，无法卑躬屈膝的去央求华夏配合几国联合的计划，因为他背叛过自己生长的土地。 他不敢再直视一次陈老的眼睛。 搞笑的是，几天前，一些高层领导阴恻恻的想要用悍不畏死，前赴后继的杀手终结掉这个科研领袖的生命，他们在策划一场世纪谋杀。 可现在，他们的嘴脸却比任何人都要诚恳。 第173章 我是全人类的曙光 “那我走了啊，在家自己照顾好自己。”江城有些不敢看可怜巴巴的洛小璃，在自己还未开口的时候，她眼中就出现了氤氲的雾气，现在更是要直接哭出来了。 她泪眼汪汪的看着江城，纤细的手拉着他的臂膀，缓慢的摇头，小嘴已经撅了起来。 洛小璃的整个身体呈向下的趋势，好像要凭借自己柔软的身体的力量把江城困住，亦或是凭借这种竭尽全力的感觉让他体会到自己不舍的心情。 江城怎么会不知道呢，这短暂的十几天的假期，两人如胶似漆一般的相处共同享受的那份回忆，无论怎么样，要从这种氛围中脱离出来，是有一些困难的吧。 可他总是要脱离出这片安然的天地的，为更伟大的人类事业而奋斗，在有限的认知范围内，男人应该是这样的。心怀鸿鹄之志，岂能久久困于一隅之中。 “再待几天嘛······你都那么大的领导了，还没有自己多放几天假的权利······”洛小璃眨巴着星星眼央求道。 江城无奈的抿了一下嘴角，越是身居高位，越不能放任自我，普通的科研者可以休息的情况下他也不可以休息，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其实这段古井无波的生活，他已经产生某些负罪感了。 他冥冥中觉得自己是带着使命来的，这个想法让他压力很大，一天的懈怠，罪恶感就开始爆棚。 “过段时间我还会回来，乖。”江城伸出手来，摸了摸小璃的头，像安抚不懂事的孩童一样，眼中满是宠溺。 “那好吧。”洛小璃这才撒开了紧紧抠住他衣袖的手，眼眸中浮现出一些失望。其实她知道自己留不下江城的，这段时间算是不可多得的，还去乞求更多吗？人的贪念是无尽的，得到了这些就会去想那些。 这只是一个心中装满了爱人的小女生微不足道的想法罢了。 他最终还是离开了环江小区，在路边上了等待许久的助理的车。 江城关闭车门，长长舒出一口气，他还真的挺怕面对这样短暂分别的场景，那会让自己心里难受好久，洛小璃大概是他人生中唯一无法割舍掉的东西吧。 “老板，行程我已经规划好了，还是之前的路线，我们到达京都之后第一时间会去能源科技院，陈老有些事情想找你商讨。” “嗯，可以”，江城调整了一下坐姿，抬起眼来，从前排上方的镜子里看了一眼顾清婉的眼睛，“怎么最近你有些忙？好几天没有看到你了。” 他说着，习惯性的扭头看向窗外的景色，岚京的一切在轿车的驰骋中飞逝，那些熟悉的东西在后退。 “忙着杀人。” 顾清婉平淡的话语让江城一愣，愕然转过头来。 假若老板不问，她绝对会保持沉默，把在岚京发生的一切都埋起来，因为没有任何必要让专心搞科研的老板接触到那些繁琐又恶心的陷害桥段。世界的阴暗与参差每个人都有一定的认知，但亲身介入其中的话，又是一种全然不同的感受。 顾清婉，不可能违背老板的意志，只要问，她便会说。 “在前几天，老板您在凤阳街的时候，有别国杀手试图暗杀你，我配合岚京警方解决了这些人，还有一个霓虹国的小姑娘被逮捕，已经关押起来了。” 她用如同被蚊子叮咬了一口的语气，陈述着险象环生的暗杀事件。 江城伸出手来抚弄了一下刘海，皱了皱眉，“就在前几天？这么恐怖的吗？” “是的。” “你没有受伤吧？” “谢谢老板关心，没有。” “开车吧。” 出乎意料，江城并没有做出任何应激的反应，他的表情都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摆弄了一下额前的碎发，低下来的眉目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他向来是不在意这些小事的，既然顾清婉已经解决了，那么这一篇就揭过去，到此为止就好了。 在江城的内心之中，那些勾心斗角与大国之间的互相算计，埋藏在光明下的阴暗，他是比常人更能够理解的。 越是向上攀爬，他的认知就越来越清晰，与其说是平淡，不如说他的心里只装着科研一件事。 霓虹在想的是利益，为此他们不择手段。即使同一个立场上的自相残杀，偷偷研究被严令禁止的危害人类的武器，实现强盛，便可不受外敌掣肘，甚至欺压其他人。 它们的格局也就那么大点。 江城的心中，装的是整个华夏，或者说是全人类。 当认知观念上升到一个无可比拟的高度，那么这些阴暗自然无法影响到他，自行避退掉了。 在到达机场之后，顾清婉与江城同处一个位置，她踏到舱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座椅调整到他平常习惯的角度，然后在桌上摆了一杯温水，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齐整的放在旁边。 江城坐下之后，顾清婉和他面对面。 “老板，这次去见陈老，有个文件需要你提前阅读一下，是关于近期天文界发生的一件大事。” “天文？” “准确的说是观测卫星出现了问题，在你度假的这段时间，有二十多个观测卫星统统失去了信号。” 江城眉毛一挑，有些疑惑的打开了这份文件，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何从未涉足的天文界会和自己产生联系？ 然而，当十几分钟后，他把整份报告都看完，心中就掀起了层层无法平息的波澜。 是的，如同众多科研者的猜测一样，太空垃圾完全无法做到让所有的观测卫星失去作用，能实现这一点的只有骇人听闻的外来文明！ 江城第一时间，心中也有了这样的怀疑。 他几乎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件事有多么的严重，也许会是漫漫时间长河之中人类面对的最严峻的一次挑战。 那为何陈老要和自己聊这个问题？ 江城压下了心里的疑惑，飞机已经起飞，他望着外面的绵绵云雾，一颗心始终无法彻底平静下来。 ······ 至华夏能源科技院外，江城刚一下车，聚在门口讨论着什么的科研者一眼就看见了他，虽然戴着口罩，但这些人仅仅分辨了片刻就认出来了。 原因无他，江城由于年龄比较青涩，在一众能源科技院的领导们中属于独一份的，十九岁的院长放在世界范围内也是头一个！并且他身边那个身材高挑，长相美艳的顾清婉也是标志性的景观。 “江院长！你回京都了！”有科研者直接表达出自己的激动心情，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崇拜，在世界范围内，已经有不少人把江城当做了努力的目标。 一年内完成三个超级计划，研究出颠覆宇宙认知的理论，这样的成就很难让人不钦佩。 江城面对他们炙热的眼神，儒雅的笑了一下，点点头便往里面走去，他要去位于科技院主楼的陈老办公室。 原本，他以为此次前来是商讨有关于可控核聚变两个基站建立的工程问题，可在飞机上看过那份文件之后，江城知道并非如此，他也愈发好奇了起来。 这个观测卫星失联事件和自己一个生物科技以及能源科技领域的科研者产生什么关联？ 乘坐电梯步行到办公室外，江城还不知道此次事件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自己，于是他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正在沉思的陈时院长抬起眼来，看见他的一刹那，脸上就涌现出了喜悦的光芒。 “你可算是来了，小城，我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上午，只为等你了。” “究竟是什么事情？陈老。”他开门见山的询问，面对这个相处良久的老人不需要任何繁琐的寒暄。 大家都了解江城的性格，知道他不喜欢拖拖拉拉，干净利落的办事最好。 陈老的面容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本来这个工作该由老钟来的，但他公务在身，脱不开，我代他传达领导的意思。” 能作为钟老和陈老的上级，江城当然知道他口中的领导是谁，也立马正色，侧耳倾听。 “相信清婉已经给你看过那份文件了，这是一件史无前例的大事，目前所有大国的观测卫星近乎全军覆没，好在我们华夏是最后遭殃的那一批，除了一个小型科学卫星，其余观测设备全部撤回来了。联合准备召开一次会议，而你会是这个会议中最受关注的那个人物。” “我？” “是的，根据漂亮国传来的讯息所示，要想确认这件事的根本性质，或者对于人类的危害程度，我们必须派出探测器进入死亡维度之中，获取里面的信息。而目前的科技水平是完全无法达到这一点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你的类脑计划，RBN实验体和探测器相结合，让四号实验体代替我们的眼睛，去窥探一下是否有入侵者的存在。” 江城听完陈老这段话，顷刻间明白了这次全球会议的根本目的！ 原来，RBN实验材料才是他们所求之物，正如漂亮国的报告所陈述，目前人类无法做到在没有信号遥控的情况下控制机械设备，而江城的类脑突破了这个瓶颈，可以让RBN代替这一步骤。除此之外，唯一的方法是发射载人航天飞船进入死亡维度里面，但这显然不可能完成。 首先回不回得来是一个问题，让谁去又是一个问题。 谁提出来这个载人飞船意见，谁就会被建议进入死亡维度之中，不然谁愿意做捐躯者，这无疑是送死行为。 把人类送到外星人的老巢，送去干嘛呢？进行切片研究吗? 所以有很多人即使有这个想法，也是不敢说出来的。 漂亮国的方案，其实正和江城在研究类脑计划的初心不谋而合，他曾经说过，类脑除了帮助人类更好的计算海量的信息之外，它的战略性意义就是在某些人类所不能为的场合，代替人类。因为它们本来就是无生命的，所以不会违背伦理与道德，例如进入太空，侦查敌情。 以此来减少不必要的牺牲。 而且在某些领域里面，一个超越了量子计算机的设备，比人体不知道强了多少。 由此引出来另一个问题，那些别国科研者们说的话都是放屁，想的再好有什么用，RBN四号实验体是江城的研究成果，类脑理论是他的专利。在江城不同意的情况下，他们把计划研究的事无巨细，天花乱坠都没有用，计划的前提要建立在“江城愿意”四个字上！ 为什么说江城站在了人类的顶峰，这个意义并不是说他实现了伟大的进化，或者可以说是权与财有多夸张，那些都太俗。 原因是他一念之间，便可以决定数国对于宇宙探测的未来。 他拒绝，那么无论是漂亮国、霓虹、影、锐士，从此失去了发射卫星的权利，一旦进入死亡维度，等待的就是空中设备的断联。 这是多难以想象的一件事。 将科研做到需要全人类来仰望，古往今来能做到的人很少，怕是只有爱因斯坦、普朗克这样的巨佬，才可以决定未来的人类文明发展吧。 可眼下江城无疑成为了这个人，代替人类做决定的人。 之前可以说他是无私的，现在，不可以。 陈时的面容苍老，皱纹清晰可见，这些纹路是岁月变迁的见证。他的目光深邃，直视着自己面前这个无人能出其右的后辈，大概这一刻陈老用了平生最温和的语气。 “小城······我听说了岚京的暗杀事件，代替领导我向你致以关切，没事自然是最好，这也是最初领导把清婉安排在你身边的原因。现在的话，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领导都不会持反对意见的，他们切切实实要杀你，不管是为了利益还是别的，谁都不会否认事实。若你介意，拒绝了他们的请求，我持双手双脚赞成，若你不介意，以德报怨，那我打心底里敬佩你。” 这句话，瞬间让江城愣了。 以德报怨······ 多荒诞啊。 前几秒要杀你的人，忽然转过头来要奉你为座上之宾，大谈人间道义，人类未来，伪善的笑容显得那么诚挚。如果他没有研究出类脑计划呢，还会以这样的诚挚笑容来对自己吗？恐怕杀手会源源不断的，如飞蝗一般前赴后继吧。 人呐，表面上和背地里用的不是同一张脸。 江城犹豫了。 拒绝这次全球会议吗？ 第174章 又蠢又坏 十二月二十五日，全球会议召开在即，多国联合发出邀请，希望科研领袖江城能够赴约，他们将致以最诚挚的问候。 江城未回复。 十二月二十六日，全球会议召开前八个小时，几乎天文领域的所有科研者，动力学领域，探测器研究领域的大佬陆续到场，他们在紧张的心情中等待着。 江城未回复，于是会议官方决定推迟会议，先安顿好了一头雾水的科研者们住下，时间改为第二天的清晨，继而致电华夏国官方，语气诚恳至极。 官方以江教授事务太过繁忙，身体抱恙为由拒绝，挂断了电话。然后原定为清晨的会议继而推迟到晚上，生生把那些科研者们搞晕了，他们强压下心中的烦躁，继续等待。 致电从来没有停止过，差不多每隔五分钟就要来一次，与此同时别国的使者登门拜访无数次，更有甚者直接把生物科技院和能源科技院当成家，说什么也不走了，要完成上级给自己的任务。他们一定要见见江院长，这样才能有说服对方的可能，然而见到他的机会实在是渺茫。 江城现在是一昧良药，一把救命的稻草，联合起来的大国们不想放弃，他们在寻求一个可能。 其实全球会议陷入了两难的困境之中，一方面核心人物江城不到场根本没法召开，另一方面科研者们已经开始了抗议，大家都很忙，没有闲心在这里漫无目的的等下去，更何况这会议一拖再拖。 再无可奈何，那些大国也不敢暴露出一丝一毫的怨气，因为有求于人，总要拿出来一个恳切的态度来，在此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联合起来的这些人发生了分歧。 大概是手段用多了，有些人就喜欢用走捷径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当走惯了羊肠小路，坦荡光明的罗马大道似乎对一些人来说没有吸引力了。德禅家族办了一件巨蠢无比的事情，蠢到让漂亮国的高层扶额怒骂。 在迟迟得不到江院长回应的前提下，德禅家族花钱买了一批水军、自媒体账号、以及粉丝量出众的资讯官媒。准备大范围的宣传世界末日，外敌入侵言论，将事情添油加醋的加工了一下。本来就是一传十，十传百的恐怖事件，再一包装的话，散播出去更了不得了。 似乎人类马上就要彻底毁灭，文明毁于一旦，将迎来纪元的终焉。 而江城，是世界范围内唯一一个救世主的角色，只要他能参加全球会议和联合起来的大国们共同磋商探测计划，那么还有一丝拯救人类的希望。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在华夏的江城隐藏于科技院中，闭门不出，并不愿意担此重任。 如此一来，好像在谋害全世界人类性命的人不是入侵者，是江城！他犯了罔顾性命之罪！ 由此可引发的舆论，根本无法想象，这招又蠢又毒，一下子把江城放在了全世界的对立面。 纵观霓虹历史，他们从来都是破釜沉舟，极端主义，德禅家族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奇怪，他们准备用无人能承受的舆论压力彻底使江城屈服。 现代战争，早已不像冷兵器时代一样拿着刀剑上去就砍。战争的分类有很多，舆论战，信息战，闪电战，甚至网络战争。每当发生一些大事，人们总是急切的占领道德制高点。占领了之后干什么呢？当然是站在那里对着下面的人指指点点了！ 只可惜，还未开始发酵的舆论，在德禅家族计划开始的初始阶段，直接被漂亮国察觉，之后封住了他们的嘴，那些发声的自媒体以及官号，也是第一时间被禁言。 德禅家族的傻逼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愤怒的漂亮国高层，近乎指着鼻子骂了他们长官三个小时。 江城本来是有成为一条战线上的可能，如果真的雇佣水军推动浪潮，接下来的局面根本没人控制的了，那将是一场网络海啸。江城会彻底的被逼向联合的对立面，别说帮助他们了，反过头来做永恒的敌人都有可能！ 现在还搞不清楚局势吗！？ 这是高层对德禅家族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毋庸置疑，以现在的局势来说，人类可能会迎来无法预料的漫漫长夜，白昼什么时候来临，没人知道。 可如果白昼来临，晨曦里的第一缕曙光，只能是江城也只会是江城，世界范围内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帮助大国摸清楚地球外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我们究竟处于一个怎样的处境之中？ 唯此人，不可更改，不可复制。 有求于人，口蜜腹剑可以，可但凡显出一点点丑恶的嘴脸，事情就彻底失败了，另求他计？ 不！无计可施！ 也幸亏漂亮国的知觉敏锐，第一时间就察觉出了霓虹的心思，不然真的掀起了舆论战争，以江城的性格，绝对不会施以援手。本来就对你爱答不理的，你还反咬我一口，那就变成了彻彻底底的仇人。 一次致电！ 二次致电！ 三次致电！ 来使堵住生物科技院的门口，堵住能源科技院的门口，在京都范围内到处走访，只希望能见江城一面，表达领导们殷切的期盼。 那些被困于联合会议部的科研者们，此时也渐渐回过味来了，有睁眼看局势的人做出判断，这次会议主角不到场，那他们面临的是无期限的等待。 作为视线聚集的焦点，江城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也陷入了犹豫与挣扎之中。 曾经，一念之间可以决定一个科研项目的成败，决定人类是否开启新纪元。此刻，一个决定意味着人类是否进入联合时代，对抗无法预测的入侵者。 他真的觉得很难，事情的发展有些太出乎意料了，总让他做这些背负了太多附加条件的决定，他也会迷茫。 子非圣人，做不到以德报怨的事情，冷眼旁观，他不是那样的性格。 国界是一条鸿沟，清晰可见，无法逾越。 人类是命运共同体，在一个文明中或兴盛或衰落。 鸟语花香的山谷，江城再次叩首在科技树前，他要听听未来文明的答案······ 第175章 战争与和平 江城数次抵达这个山谷，巍峨伫立的科技树，代表了他的精神世界。每一次观望科技树，他都能获得新奇的感受，可能是因为他太过瑰丽宏伟，同时蕴含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词汇：未来。 通过此次的暗杀事件，江城明白了一个摆在台面上的事实。 敌强我弱，便受尽欺凌。 如果华夏不够强大，那么他生为这片土地上的人，做出了成就，在虎视眈眈的别国眼里，他就成为了一只待宰的羔羊，砧板上的鱼肉。因为华夏强大，这次暗杀事件他们无功而返，以后也不会有可乘之机。 他原来一直在研究民生，能源，企图用这样的方式帮助家国走向更好的未来，可纵观时间长河中，无数国家起起落落，兴盛又衰败，有的甚至已然消逝，不复存在。有一个绕不开的问题，怎么样的国度才算的上强？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俗语说：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现代武装就是大国们的拳头，核弹是带有爆炸性质的拳头，细菌武器是附魔的拳头。 江城在这一刻才围绕着科技树开始走，他在细致的观察，既然绕不开，那就攻克它！ 暗杀事件让他下定了决心，在人类基因组，可控核聚变，熵增定律以及类脑计划后，开始第四个项目的研究！ 正式伸出手去触碰现代武装！ 作为科研领袖，他深刻的理解了一件事。 之前为什么对武器从来没有过研究的热忱？那是因为他误以为世界的现状是和平的，既然已经拥有了和平，那制造一些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岂不是本末倒置？ 他并不是丧心病狂的好战派，甚至可以说江城在某些方面是仁慈的。 可，暗流的涌动时时刻刻在告诉他，和谐只是表面上的假象，其实内里的东西盘根错节，十分复杂。 在超级作家托尔斯泰所著《战争与和平》一书中，他交叉描写了人类的两种生活，构筑了一本壮阔的史诗，这本书的主题是肯定鹅国人民正义的抵抗行动，赞扬他们表现出来的爱国热情和英雄主义。但作品的基调又是人道且慈悲的，同情之语遍布全篇。 我们并不赞扬战争，但这是获取和平最有力的一种方式。 引用托尔斯泰的一句话：一个人为他自己有意识的生活着，但他是全人类达到的历史目的的一种无意识的工具。人所做出的行为是无法挽回的，一个人的行为和别人的行为同时产生，便有了历史的意义。 这句话是宇宙对接，整卷的概述。 细致的观察科技树上的果实，江城这时奇异的发现！他原来从没有注意过，整个科技树上所挂着的果实，竟然有超过半数是有关武装的！ 他顿时陷入了极大的震撼之中，眉宇紧皱开始思索，这代表了什么，是否关于未来的走向是极端并且荒诞的世界大乱呢。 如果真的如此，那江城应该做出怎样的准备？他昂首，目光紧紧的盯住了光芒愈发盛大的那颗果实，在一众武器当中，它是如此的独特并且有震人心魄的能力。关于这重型武器在世界范围内已经有了诸多理论与猜想，科幻作品中也绕不开它，可从未有人真正把它做出来过。 它的名字是：等离子炮。 这武器的基础理论非常容易理解，把它拆分开来，等离子是物质四态的其中之一。科学中有清晰的阐述，物体分为固态，液态，气态，等离子态或电浆态。由正电荷和负电荷离子组成的流体，杀伤力极大。而炮更好理解，就是一种发射形式。 为什么有了基础理论却无法付诸于实践。 因为等离子的性质极其不稳定，比任何现在已知的武器都要危险，包括核武器。 它能带来的杀伤力是巨大的，甚至可以对宇宙战舰类型的物体造成威胁，也是现代武装所能用大脑想象出来的顶峰，更让江城动心的是，不同于核，等离子炮是不存在辐射。仅对生物造成毁灭，但不对地球生态造成毁灭，不会影响环境的发展造成数百年都无法治愈的地面创伤。 比较可控核聚变来说，这种经济上能源上的打击，武装显得更加实际且更有震慑。 假以时日华夏拥有等离子炮，那么就是较核武器的第二张底牌，最最重要的一点是，不会违背已经签署的战争条约！ 江城更愿意把它成为“可以使用的武器”。 华夏有一把天子之剑，但剑只能悬于头顶，如若落下，就打破了世界默认的平衡。 真正能出鞘，带起一涟血的，是第二炳剑。 江城决定了，他要获得科技树的等离子炮制造图纸，把想象中的武器变成切实存在的。要真如心中所判断的，未来有可能发动战争，那就让二营长把等离子炮拉出来轰！谁不服就轰谁，谁作祟就轰谁，谁动了歪心思就轰谁！ 这也是一种寻求和平的方式，粗暴、有效。 一念至此，他也不再犹豫，伸出手来，遥遥对着果实的方向。顷刻间山林中有风簌簌，吹动科技树翠绿的枝丫，哗哗作响好像交织出一首乐曲，在这微风吹拂中，果实好像感受到了呼唤，飞到江城的手中，沉甸甸的感觉在他手中消逝，最后化为一个标记。 一架炮，两侧是拥抱姿势的手。 江城凝视着这个图案，他知道这是科技树给予自己的提示，炮自然是等离子炮，那拥抱的姿势是什么意思呢？ 冥冥之中，是不是在告诉自己，要用博爱的心去拥抱这个世界，对应陈老告诉自己的以德报怨，难道全球会议自己真的该去参加吗？ 江城思索了一下，几分钟后赫然抬起头。 他明白了！ 世间存在绝对的阈值，控制人走向善与恶的极端，但不乏有善恶并存的人。黑白的地带同样有灰色，施威的同时也可施恩，这就是图案的真正含义，枪炮可以征服人类，可征服不了人心，他从来不想做个烂好人，也不想做个大恶人。 在枪炮与博爱中，才能实现真正的和谐。 这恐怕也是《战争与和平》一书，托尔斯泰想告诉别人的真理吧。 第176章 参加全球会议 如果有一个消息可以牵动无数人的心，如果他们期待了无数次见到那个面孔，那么愿望成真的那一刻，一切等待都变得值得。 前来科技院里的这些来使，说是背负了领导的殷切希望，责任重大也不为过。他们陷入了短暂的迷茫期，在科技院里面无所事事的徘徊，成了科研者们日常观察的独特风景。 院内站在楼宇上往下看的，身穿着白色院服的几人在谈话，他们盯着焦急的来使，手靠在玻璃围栏上，镜片反射阳光。 “这是派来的第十几个了？” “不知道，反正快超过二十个了。” “院长那边怎么说，有知道消息的吗？他会不会去参加全球会议。” “我觉得够呛，哪有人心胸如此宽阔，被人算计还帮助别人。” “什么？” “你不知道啊？听陈老说有人在暗中使坏恶心我们江院长，所以在这次邀请之中他犹豫了，眼下天文界出现了那样的事，需要江院长的研究成果来解决问题。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啊，说难听点就是在想屁吃。” ······ 他们有些鄙夷的审视了一眼焦急的来使，之后返回办公室内，不再看了。 江城这边，他做出了决定之后就去面见了领导，协商之后得出了一个权宜之计，驱车重新回到科技院，这些说客们似乎心有所感一般，目光聚集在这辆黑色的车上。 会是许久都没有露面的江院长吗？他们在殷切的期望着。 江城透过车窗，直视着这些人脸上的神情，他心中已经决定好了，再也没有必要避而不见了，所有事情都将迎来一个结局，他的答案已然清晰。领导告知江城的想法，更稳固了他的心。 于是，消失了几天的江城，再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面，而他下车的这一秒，将在几分钟内传遍几个洲际，无时无刻都在关注的高层们，会第一时间得知这个消息。 终于······终于是见到了！ 这是来使们此刻的心情，他们深深吸了一口气，生怕是自己的错觉一样涌上前来，要把江城紧紧的围住。他们要迫不及待的问出那个憋在了心里好几天的问题！但是并未有近身的机会，顾清婉就已经拦在了众人脸前，眼神凛利如刀，表情冷峻异常。 似乎再上前一步，他们就会遭受到这个女人毫不犹豫的枪击。 “保持安全距离，任何人不准再靠近！”冰冷的声音响起，让来使们停住了脚步，却制止不了他们急迫询问的心。 “江······江院长！我代表漂亮国，来自天文总院，您是否能前去参加环球会议，我们的领导殷切期盼你的参与！江院长！”在数人的拥挤之中，那个精瘦的戴着眼镜的老者问出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作为一名长辈，他用的甚至是敬辞。由此可见，江城在他们心中的分量。 其实，别说用敬辞了，只要他能够参加，再多溢美之词都不为过。 大家的心里更是清晰，这次会议就是为了江城一个人单独开的，之所以请了众多科研者，就是为了把“江城能解决这次危机”的概念推广出去。 在炙热的眼神之中，江城没有犹豫，没有卖关子和拖泥带水，他对着来使们严肃的说，“我已经决定在半个小时后前往漂亮国天文总院，请诸位告知自己的领导吧。”说完之后，他扭身即往科技楼中走去，再没有多说一句话，他要做临行前最后的准备。 “真······真的？”精瘦的老者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恍惚间竟然愣在了当场，簌簌的风吹动他满头白发，在一阵大脑空白之后，他的心瞬间开始了无法抑制的狂跳。 老者猛然转过身来，看向即将消失在楼内的那个背影，“江院长！谢谢你！” 不知怎么，他忽然有一种哽咽的感觉，鼻头一酸赶忙躬下身来，似乎是为了不让别人看见他的窘相，又似乎是心悦诚服的想要行礼。 以德。 报怨。 这四个字真切的发生在了江城的身上，本来来使们已然失望，他们心中有了最坏的预料，就等待江城露面后给予最终的审判，这样即使失败了他们回过头去也能给领导一个交代。 可这个科研领袖，十九岁的年轻人，给予了来使一个无法想象的惊喜。 不管这些人背后代表的高层如何肮脏，如何龌龊，可罪责不殃及每一个人。在科技园中徘徊了无数天，虔诚的对着院内那颗生长了无数年的银杏树祈祷的来使，他们无疑是诚挚的。就像那个老者，在人类要面对真正的危机的时候，他自告奋勇飞来华夏京都，希望能够见一面江城，求他施以援手，没人能批判老者的罪。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回复高层！”在短暂的震惊之后，众人回过神来，立马给自己所属的势力致电，每个人都是一副极其紧张的样子，他们有的甚至嘴唇都在颤着。接通之后更是迫不及待的重复着那几个字，“成功了！江院长同意了！” 这个信息无疑令整个科研界振奋！那些高层们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电话之中满是对说客们的夸赞，虽然他们并未在这件事上起到任何作用。 两分钟之后，在京都等待了三天的别国客机接到了起飞通知，护送华夏科研领袖--江城安全抵达漂亮国天文总院。 五分钟之后，消息散播出去，没有任何一家粉丝量庞大的媒体错过这条消息，它们争先恐后的报道着，一时间充斥各大资讯网站，传播量是极其恐怖的。 在短时间内就冲上了热搜，成为国际上热度最高的一条新闻。 江城的一个决定，似乎冥冥中决定了人类文明的未来。 在此之前，还有很多人仅仅把他视为一个科研者，一个能够推动人类进步的人而已。可现在，江城毫无疑问的成为了能够比肩古往今来任何一个青史留名的大科学家。 昔日岚京科技学院里默默无闻的少年，成长为了一个巨人，他要朝着辉煌的明天迈进，世界是一个宏大的舞台，也是一个阶梯。 天文总院中悻悻的霓虹德禅家族不会想到，江城此次前去，要让他们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 命运中的任何馈赠，其实都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第177章 唯有你，只能是你 二十八日的夜晚，春节即将要到来的前夕，江城却处于一种紧张的气氛之中，虽然他本人并不紧张。这个春节和往年不太一样，大概是他十九年来唯一没有在华夏度过的一次吧。 翘首以盼的众多科研者终于是等到了全球会议的召开，会议的主角江城在晚上七点抵达天文总院，经过短暂的休整之后，大家被告知八点正式开始。 这次总体的规格很高，但不能简单的以规格来判断，按照科研界约定俗成的规则，G10无疑是最大的盛事，可以参加的高层领导来判别，全球天文研究会那可厉害太多了，毕竟是商讨有关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级别的事件。 两个核心主题--探测器、类脑计划。 江城从休闲装换上了正式的服装，从顾清婉的手里接过来那份文件，走出门，在宽阔的走廊中缓步前行，没人知道这一刻，作为科研领袖的江城脑海里在想些什么。 也许他在想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那些大国的高层。 又或者他什么也没想，在看眼前的路。 外面是深夜，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天空，今天更清朗一些，夜间没有那么多的云，繁星点缀着天空，整个天文院会议楼灯火通明。 耀眼如白昼。 在这样的灯光之下，全球会议开始了。 来来往往共同步入这层楼的人，他们在科研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名气，没点成就也受不到官方的邀请。除了科研者以外，剩下的都是一些“高层人士”了，不用说也都了然。 可以这样说，如果一架飞机试图在此刻以自毁的方式冲进天文研究院的十四层楼，那么世界格局将会在几秒钟之内乱套，这就是今天这个场合的含金量。 江城作为压轴人物，自然不可能最先出场，研究院官方早在前几天就把场地安排妥当，现在只需要解决一些细节性的问题。此次会议的结构是环形，中间留出一个大展台，展台上方是吊柱，四个巨大的屏幕镶嵌在吊柱上，方便进行视频的演绎。 环形阶梯会议室有不同的国度分区，再往后的外围位置，就是不以国度为单位来旁听的科研者，江城自然隶属华夏分区，由于这次会议仓促，钟老和陈老都不能脱身，再加上他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 所以，华夏出面的最高领袖，就是江城，他的随行人员是顾清婉还有一同在西北进行过研究的李鲤、万兴言几人，都和类脑计划有关系，官方人员自然不必详谈。 漂亮国这边的代表自然是布施教授，天文领域的大佬，还有负责探测器的戈林小组成员，遗憾的是艾锦程没有来参加，据说他的病又犯了。 当所有科研者和各个专区的人都进入了会议室，坐到指定的位置，江城在万众瞩目之中登场，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汇集在门口处。 和里面的气氛截然相反又极其明显的是江城这伙人，非常年轻！ 他们平均年龄大概在二十几岁左右，将后起之秀四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再看其他分区的科研者们，五十岁起步。其实岁月的沉淀确实很能证明一个研究者的水平，就像去医院看到地中海主治医生就会莫名的安心。 华夏分区很年轻，这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个很不好的信号，年轻就意味着他们老一代的科研者已经有了继承人，也代表了现在华夏的科研生态是健康的，如雨后春笋一样的。 放在平时肯定会有很多人预感不妙，但如此危急关头，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逝了。 江城落座，平静的望向前方，在他桌上摆着的是姓名牌，他的名字，已然成为了华夏科研的代号，这未尝不是一种荣光。 看到全部到场，天文院官方第一时间宣布了会议的开始，在这种肃穆的氛围之中，有人要把整个事件的背景以及里面的秘密都和盘托出，详细的介绍一下。 这个人当然是从H-012卫星失联到探测器进入死亡维度开始就全程参与的戈林。 其实他曾经也在国际上崭露头角，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因为性格原因最后泯然于众人，现在又颇让人唏嘘的再度回归担当大任。 很多时候，大家会发现，人的所作所为，在时间长河里是微不足道的，与其说我们在推动着历史的发展，倒不如说历史也在推动人。好像国与国的命运总是惊人般的相似，一直在重蹈覆辙；好像我们总是在打破宁静，寻求变革；好像文明一直在湮灭，之后获取新生。 大到星系宇宙，小到社会里的人，皆是如此。 一切的终焉，似乎只是因为我们总在追求更好的，所以一直在作茧自缚又破茧重生，应该是这样的吧······ 戈林把视频文件准备好，深吸了一口气，用流利的语言开始介绍事件的整个经过，在所不知道的时间线中，在并存的事件点中，他的视角所阐述的，大概是这样的： H-012卫星某天突然失联，在黑塔中值班负责二组观测卫星的两个年轻人见证了这一切，之后戈林进入了房间。 他们无法确定发生了什么事故，以为是地面出了问题，申报给了领导。 小会议召开，漂亮国非常重视这次事件，布施教授开始计划，点名让戈林担任组长。 制定计划，探测器研究，O1O2全部失联，之后飞翔袋鼠，樱花号，影子号全部失联，世界震动。 由此得出了并非太空垃圾撞击的定论，现在要做的是被捂住了眼睛的我们，如何判断在地球的赤道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戈林用平静的语气讲述了这惊悚的一切，接下来说到整个事件最重要的地方！ 他的目光看向江城。 这是戈林第一次在公开场合亲眼看见华夏的科研领袖，之前他只在资讯网站上看到过江城的照片，当时他的感觉是：真年轻啊。 现在他的感受比之前还要强烈，江城的年纪对于他来说，应该用惊艳两个字来形容。 自己和他一样的年纪时候在干什么呢？好像在斯坦福大学参加学校里的小型科研会，还是个到处跟女孩子显摆自己研究成果的混小子。 戈林盯了一眼江城的脸颊，两人对视了一下。 江城同样看到了这个来自匹斯堡俄亥俄河流旁边黑塔的四十岁中年男人，对方的眼睛是蓝色的，身上带着一种寡淡的不求名利的随性气质。 戈林的声音响彻全场，虽然不大，但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在各国卫星失联这些日子里，我们从没有放弃过寻找破局的方法，可很遗憾······” “想要实现对赤道上情况的观测，唯有江教授的类脑配合探测器，方能做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可能。” 第178章 落幕（上） 戈林终于讲述到了整个计划重中之重的地方，一个伟大而又离奇的可能，用江城的类脑计划配合探测器，实现不用人为操控的观测活动，交诸所有东西给RBN四号实验体，让它进入死亡维度成为假象人类。 当然，这仅仅存在于理论之中，未经过实验之前，没有人能够盖棺定论的说这件事一定能够成功，但对于现在的人类科技来说，在这样的危急关头，唯有这一种可能实现的方法。 他们又怎么能够不抓住这救命稻草一样的东西呢。 人类的文明向来是进取的，坚韧的，不甘于屈服的。我们不愿意做笼中的困兽，戈林讲到的“破局”两字也正是反映了这种精神。 被围困住的局面，总要迎来一次改变。 戈林看着江城，他的视线同样代表了万千科研者乃至整个人类文明的视线，那是一种殷切的期盼。 一片寂静之后，气氛变得更加紧张，没人说话，视线在戈林和江城之间徘徊。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那日H-012，第一起卫星失联事件的录像，这是漂亮国从来没有透露的秘密，在今日他们打算公之于众。 曲线的波浪，信号被干扰，画面愈发的模糊，这些不同寻常的事情都代表了整个视线其中蕴含着不可想象的诡异与惊悚，时至现在漂亮国的科研者们依然不能判别赤道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它们”又是以怎样的方式把那个维度的磁场改变的？ 江城在思索中同样明白了事态的艰难性和严重性，恐惧的一切来源都是因为未知，这也是漂亮国如此惶恐的原因所在。 之后探测器的失联事件，同样被戈林展示出来，整个灯火通明的会议室，众人开始了讨论。交头接耳之中，他们阐述着关于自己的观点，以及对这次危机性质的判别。 十几分钟之后，戈林挥挥手，让大家停止了讨论，会场之中再度安静了下来。 会议的核心，也将在几秒钟之后被推介出来，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目光忽略了重重科研者，只停留在华夏专区的江城身上，江城心有所感，这个目光意味着，接下来要说的恐怕与类脑计划有有关了。 万籁俱寂，只有戈林磁性的声音响起。 “任何一个科研者的心血、成就，汇聚起来所呈现的，都是已经接近完美的实验成果。江院长不愧为世界科研的顶峰水平，我在观看了那份类脑实验的论文之后，钦佩之情难以表达，惊为天人。这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研究，巧合的是，正与我们现在所面临的危机构成一种矛与盾的概念。如何破重围？我代表漂亮国天文总院，请求江教授担任探测计划的组长，总院的精英随你调遣，共同研究类脑计划结合探测器，化解这次危机！” 戈林对着江城深深的鞠了一躬。 江城的目光平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着躬下身之后又复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恳切的他。 二十多个卫星失联，不是一个国度的责任，华夏专区后面，有人突然站起身来，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人代表了鹅天文院“飞翔袋鼠”号的观测组。 这人的脸上皱纹奇多，是个不折不扣的老者，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沟壑。 “我同样代表鹅天文院，请求江教授担任大国联合探测计划的组长，我们会将最优秀的精英人才贡献出来。这是我们很多领导在到达总院之后商讨了很久一致确定的结果，破重围之任，非江教授不能胜任。” 眼看着会议被推向第一个大高潮，影国那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被誉为“最理性的外交官”--安德夫人，也同样站起身来，她要代表了是自己背后的国度，表达殷切的期盼，这也是领导的意思。 “如派恩教授所说，我们的意见是一致的，江教授要是有需求，我们无条件提供资金和技术支持，请求江教授担任联合探测计划的组长！” ······ 众多科研者被这阵仗和突然发出邀请的场面搞得一脸震惊，在各国度专区之中，樱花国德禅家族的康次郎，目光里闪烁着什么。 他死盯了一眼那个坐在华夏专区首位的年轻人的背影，纵然再不情愿，可今时不同往日了，他同样要解决危机，有求于人自然要把态度摆出来，原本阴暗的表情登时就变得阳光灿烂，好像对江城仰慕已久的样子。 把那些刺杀事件完全抛诸脑后，好像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德禅康次郎脸上带着温润儒雅的微笑，他站起身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江教授无疑是这个时代中最顶尖的科研者，我谨代表樱花国，请求江院长接替戈林组长的位置，挑选人才，一同赴任，解决卫星失联的难题！” 继而，前端的国度表达了自己的态度，那些小国紧跟其后，会议室里的场景就是不断有人站起，重复着同样的话。 原来，戈林的发言除了介绍卫星失联的情况以外，也代表了一个暗号，漂亮国天文总院早就安排好的暗号。 他们要真诚，要恳切，要展现出一副与以往决然不同的态度。漫漫长夜，遥遥无期，这不是他们所追寻的，人类最终要寻找曙光，而江城是晨曦到来前的第一把火。 这把火，必须点燃！ 面对如此宏大，足以震掉整个世界眼球的场面，江城手轻轻扣了两下面前的桌子，低下眉目思考了大概几秒钟。 既然打算来，他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样的场面虽然不在预料之中，可依然能够掌握。确切的来说，不管他们的态度如何，有些话都是要说的，而且是毫不客气的说。 要接任计划，万人之上的组长位置他肯定是要的，笑话，没有绝对的话语权还谈什么共同搞研究，他自科研伊始，从来就没有过副组长的位置。 资金和人才当然不必多说，帮的是你们，所以尽心尽力是应该的，别摆出一副大义的样子，遭到卫星入侵的又不是华夏。 他要的东西，只要会议官方给得起，那一切都不是问题。 戈林距离江城不远，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用手做出请的姿势，然后主动退避到展台的一角。 万众瞩目之中，江城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台前，转过身来对众人。 第179章 落幕（中） 他环顾四周，往下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坐下。 随后，声音响起，清晰在大家的耳畔。 “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以及科研水平的肯定，戈林教授传给我的文件我已经看过了”，江城没有多做寒暄，三两句直接开始了正题，“RBN实验是我两个月前进行的研究，也确实能够配合探测器，进行观测计划。我当初萌生想法，所进行这个项目的初心就是，让非生命体代替人类去做难度极高的事情，况且刚才大家也看见了，赤道上究竟是维度还是磁场的问题我们判断不清楚，人体不能够承受的，RBN是一定能承受的，因为它们没有知觉，没有情绪。” ‘知觉’'情绪'‘承受’‘能够配合’，这几个词语中蕴含的信息，在大国的科研代表们心中无疑是绝好的！ 如果江城都确信，两者可以实现交融，那么希望又增加了不少。 他们心中暗自振臂狂呼，心情都开始激动了。 “其实能和各国顶尖的科研者们共同解决危机，对我来说是莫大的荣幸，这个星球是我们共同的家园，领导也来之前也叮嘱我，一定要尽力帮助计划，将我所学切切实实用在观测研究上面。”江城继续说。 这番话说的是很漂亮，听在众人的耳朵里，他们的笑容都灿烂了不少，没想到江城的态度这么温顺。 领袖级别的人物不都是桀骜不驯的吗？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但是！”这两个字犹如把人从梦境从现实中呼醒的板砖！江城说了但是！ 众人的心中猛地一惊。 “但是，作为华夏的科研者，我尚有报国之志，所以我的安全是个问题，准确的说我想活到老死，再多贡献一些自己的力量。” ······ 一时间，整个场馆因为这句话鸦雀无声，会议室里面的众人哑然，不知道江城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没有在开玩笑吧？ 霓虹国的德禅家族，不知道为什么，浮现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们知道江城暗有所指。 “啪啪！”江城拍了拍手，坐在椅子上的顾清婉走上前了，将一份文件递到了他的手中。 在疑惑的目光之中，江城打开文件，将其中的一份录像文件拷贝到电脑上，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一个视频。 早在来之前，他就已经准备好的视频，而其中的主人公，是九月······ 众人盯着屏幕，不知道江城究竟要表达什么，既然是大国联合的计划，那安全性还用考虑吗？谁敢对这个计划中的“江组长”有任何的忤逆之心，不就是和联合起来的国度们作对？那会死的很惨的！ 而当德禅康次郎看到画面中闪烁出那个长相很漂亮，脸色有些苍白，穿着黑裙坐在审讯室椅子上的九月的时候，他顿时感觉到大脑一片空白！这个人物的出现昭示着什么不必多说，他惊恐的是九月怎么没死，让华夏逮捕了？他们明明为了消除一切证据甚至把乔木舞香都处理掉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卦······德禅康次郎更想不到，江城这么敢，他居然把一份口供带到今时今日这样的场合之中公开播放。 “我的名字叫九月，我的身份是霓虹国德禅家族的死士，十二月二十号那一天我接到任务暗杀华夏岚京的江城，之后我乘坐国际航班飞往华夏，用的化名是清子，伪造身份是······” 一句句话，那些事实犹如刀子一样狠狠的扎在了霓虹国这些代表人员的心上。 大事不妙！ “计划失败，我被岚京警方逮捕，使用的枪械是M99狙击枪，时间为夜晚八点左右。我衷心的忏悔，不该听从德禅家族的命令，对江教授有所图谋······” 人证，物证。 那张照片，在北海道的庭院役木前九月与乔木舞香的合影。 一份口供，杀手九月的忏悔录像。 一个巴掌，响亮的拍在了德禅家族的脸上。 江城透过层层科研者，目光停留在霓虹专区康次郎的脸上，他看着那张由于惊慌失措，罪行被全部揭露所导致的国度苍白的脸颊。 短暂的寂静，没人知道，会议室里面接近千名科研者在想些什么。 所有人，地球上每一个具有生命和思考能力的人，都知道世界的阴暗是切切实实存在的，可让这份污浊穿过深达千尺的陆地显现在光明下，太难。听闻一个丑陋的现实很容易，尚能叹息一句说世事皆如此。可当丑陋切切实实，大大方方的展在人的面前，那恶心的程度足以让人作呕。 阳光下一片欣欣向荣的科研景象，数以万计的资讯网站上来自各国度对江城交口称赞，那些都是虚伪的。 伪善的面容之下，要你死的那颗心，才是真实的。 刚刚那些虔诚与恳切，共同站起身来的画面，只是在利益面前暂时的低头罢了。 在世，虚伪是活下去的必要标准，这是时代的悲哀也是人类的悲哀。 “骇人听闻！” “罪大恶极！” “难以置信！” 几分钟的寂静过后，代表们给出了自己的评价，然后就摸摸鼻子装死人。他们义愤填膺的指责过后，偷偷藏起来观察着江城的脸色，然后再准备说话。 漂亮国的代表出言，“德禅家族，我希望你们就这次事件给予一个答复！为什么会对江教授有如此阴暗的想法，他作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科学家，你们这样做不觉得太卑鄙？” 德禅康次郎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恍神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不······不是这样的，一定是我们家族之中有利欲熏心，失智忘神者雇佣人潜入华夏做的这件事，并不代表家族的态度，这是个人行为，家族里有叛徒！” 有人听到这回答，立马暗自松了一口气，好在这个康次郎是个有脑子的人物，直接把事件的性质从难以想象的恶劣变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个人行为，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江城有些嘲弄的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不承认没关系。 “不必多说，那既然安全都不能保证，这计划恕我无法参加，清婉你马上准备启程回华夏的事务。” 众人一听这话，瞬间就急了！马到功成的事情，怎么能够允许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败，这打击也太大了！ “不！江教授的安全，我们当然可以保证，而且还是以整个天文总院的信誉来保证！我担保绝对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再发生！” “保证？” 江城笑了，眼中那份情绪，谁都可以看出那是鄙夷。 第180章 落幕（下） 他不想拖拖拉拉，既然想要他参加这次计划，就一定要拿相对等的代价来换取，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和领导早就商讨好了条件。 江城呼吸缓慢且平静，好像并没有因为这个场面而有任何情绪的起伏，现在他已经完全获取了主动权，接下来，就是把那些施予他本身的恶，尽数还回去。 “我不需要那些虚无缥缈的保证，希望，会议官方能给我更切实一点的。” 官方的负责人听到这句话算是结结实实的松了一口气，他怕的就是江城不需要任何东西，那两者之间的协调合作会达到无法商讨的地步，继而这次谈判就会崩溃。 在这样的危机面前，又有什么是不能够协调的呢？ 江城对于安全的要求并不过分，科研者们拥有一个无上的智慧大脑，但他们不是泰森也不是施瓦辛格，算了，就是泰森恐怕也扛不住M99对着脑袋来一枪。 “当然，只要江教授要求的，我们能够尽所能来实现，只期望计划能够顺利进行。” 漂亮国的代表依然很有诚意，语气如他脸上的表情一样诚恳。 众科研者们侧耳倾听，他们想知道江城究竟有什么样的想法。 于是，江城不疾不徐的声音响起，传入大家的耳朵当中。 “为了计划百分之百能够顺利进行，和排除一切隐患，要求空*······” 此言一出，宛如惊雷炸在德禅康次郎的耳畔，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空*······这意味着什么？ 获得了制空，意味着从机场起飞的每一架飞机，每一个乘客都会被记录在案，这也从根本上杜绝了他们暗杀的想法，是如此简单吗？ 不，不是的。 资源与武装交汇在一起，民生与经济交汇在一起，才仅仅能构成空*的一小部分。 可以这样说，如果他们答应了这个要求，就代表他们名存实亡，因为哪天一个心情不好的导弹飞过来，他们只能等死，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你在开什么玩笑？”德禅康次郎刚刚坐下不久，此刻忽然站起身来，直视着江城的眼睛，他觉得对方在痴人说梦。 整个会议厅因为江城的要求掀起了轩然大波，在场的高层们可不是三岁幼童，他们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个要求蕴含了什么样的企图。 “德禅先生杀我是开玩笑嘛？”江城冰冷的话语吐出来，让康次郎兀自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从江城脸上看到了认真。 是的，他们想要致人于死地，无疑是恶，用更恶的方法来掣肘，那又有什么错呢？ 况且，在利益争斗面前，从来都没有对错，这是亘古不变的永恒真理。 “要想从根本上杜绝安全隐患，唯有此方法，再厚实的墙壁隔绝不了有心之人，再坚固的堡垒阻挡不了暗处蛰伏的刺客，我想这个道理在座的各位不会不懂得。说的难听一点，商讨多么伟大的拯救计划，观望多么美好的文明前景，都不如珍视自己的生命更符合实际，若连我的安全都无法保证，那一切免谈。” 一段话，掷地有声。 江城冷冷看着众人，斩钉截铁，未留任何反驳的余地。 漂亮国也没想到，江城的胃口居然如此大，他的脸色同样不好看，好在要的不是漂亮国五十年的空，他稍稍宽慰了一下内心。 “我绝不可能答应你！”德禅康次郎一拳锤在面前的桌子上，脖子上青筋已然显现，由此可见他现在有多愤怒，刚才还是青红不接的脸，现在变成了愤怒的红色。 他当即就要愤然离席。 江城看着他的表现，丝毫没有犹豫，立马给了顾清婉他们一个眼神，几人站起身来做了和德禅康次郎一样的举动。 他们当即就要返回，观测计划就此作罢！ 不同意，一切免谈！ 可就在江城即将要踏出会议室的门，官方负责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呼唤让江城停住了脚步，同时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亲身经历过H-012以及探测器失联的漂亮国，比任何人都知道观测计划的重要性，为此他们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来博取一个光明的未来，即使牺牲一些东西。 负责人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视线看向江城，又转过头来与鹅代表--那名老者，以及影国安德夫人对视了一眼，大国不愧是联合的，他们默契的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江教授仅此一个要求吗？完成就能如约进行计划？” “当然。” 德禅康次郎未迈出后门，他赫然转过身来，不可思议的看着负责人的发言。 “那，我们投票决定，您看如何？”安德夫人小心翼翼的问。 “好。”江城微笑了一下，回到最初的位置，安然坐下，等待联合起来的大国们做决定。 在偏僻角落的康次郎一阵错愕，他不懂，为什么众人在讨论的事情，是他的生与死，这不是他应该决定的吗？凭什么？ 但仅仅几秒钟之后，他就明白了。 一个恐怖的事实随即摆在了眼前。 用一个比喻来说明现在的形势，在海上航行一艘船，船损坏了，必须要丢弃掉一个人才能够继续航行，否则大家就要一起死。而当船长说出来丢弃掉哪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的生命就不属于他自己了。 这挺讽刺的。 仅仅在几分钟后，决定就被商讨出来，大国联合声明制裁樱的暗杀行为，口头谴责一百遍，同时将樱五十年制空权转移。 德禅康次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次前来参加会议，丢掉了自己的明天。 还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明天······ 他有反抗的可能吗？ 众人已经将他绑起来，即将丢入深海，为了换取接下来的平稳航行。 反击，至此落幕。 第181章 宇宙对接 观测计划几乎是立即就被提上日程，而实施计划的地点不在漂亮国天文总院，在江城想要寻求一个僻静的地方进行研究的要求下，原本打算做观测二台的新建大楼暂时被征用。 这个地方毗邻河畔，晚上月朗水清，不见城市的喧嚣，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能够入选此次计划的精英人员，比江城原来任何一个计划都要严格，而且挑选的规模也更大，不可否认的是，世界范围内还是有很多优秀的科研者的，仅从教育来说，排名靠前的始终是西方的国家。 可能是因为他们的科研环境与氛围比较好。 除去原类脑计划的万兴言教授，陈昂部长之外，其余几个人都被剔除了，他们虽然是生物科技的人才，但深入观测与天文方面，还是差了一些。 戈林作为原组长，他将所有的文件都整理好，包括之前漂亮国所进行的探测文件以及方案坦诚的摆了出来，供江城查阅。 可以说，联合起来的大国们，愿意在此次计划中倾注所有的力量，帮助江城来完成观测宇宙解决失联卫星的壮举。 眨眼之间三天就过去了，在这个时间之内，所有的准备工作已然做好，江城也了解了计划的全部核心点，他要重新规划一份蓝图，写就一份理论。 这份理论是关于RBN实验材料如何与探测器进行融合，说来也巧，他本来想的是要在类脑上在扩展，唯一的方向就是机械与类脑相结合，这正对应了他之前的想法，也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这无疑是个极其艰巨的任务。 被应征来的科研者们，戈林与副组长马克负责探测器这一方面，陈昂与万兴言负责RBN实验材料这一方面，统归江城筹措。 华夏的科研者们自然是有丰富的经验能够跟紧江城的脚步，但那些新人们就不一定了，要适应江城的节奏，恐怕他们要付出一些努力。 他们都在等待着，等待计划正式宣告开始的那一天，终结掉这份漫漫长夜所带来的恐惧，让蓝色星球再度睁开眼睛，为此，大家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个新年刚过，在异国他乡，潺潺流淌的河流旁边，观测大厦的气氛紧张而肃穆。明月依旧清朗，风继续在吹，只不过，江城开启了人生当中的第四个计划。 清晨！ 顶层会议室之中！ 联合起来的各国科研者们，早早的就到来，这是计划开始的征兆，也是江城要求召开的第一个全体会议。 一阵无言，他们翘首以盼，走廊中脚步声响起，走来的年轻男人身后跟着顾清婉，他的手中拿着两份文件。 推门而入。 江城的身影映入大家的眼帘。 他将文件放下，看了一下等待的众人，十九岁的少年面容青涩，按理说应该在读大学的年纪，这样年轻的科研者在任何地方都是独一份的风景，可没有人敢对这个组长有轻视之心。 因为，仅仅以他两个字的名字，就代表了这个世界最顶尖的科研水平。 “让大家久等了，这三天我阅读了戈林副组长的报告，以及之前所有的失联事件，初步规划了我们要进行的研究方向，以及类脑与探测器结合的基础理论，为大家详细介绍一些。” 他刚一说话就让众人直接震惊，短短三天的时间，戈林以为他只是在了解观测方面的知识，毕竟这不是江城所擅长的领域，但没想到，自己这个组长已经凭借出色的科研敏锐度将大体的研究方向完全写好了。 “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对死亡维度的判断就是那里存在外来入侵者，所以，我将驳回最初那个仅是观测之后让探测器返航的计划。把H-012卫星从它们的手中夺回来，让探测器与卫星嵌合，然后返航。” “由于我对RBN实验材料有着一定的信心，确保它能够完美的执行任务，我们要把嵌合器做到极致，即使在太空中也能够和H-012链接无误。” 科研者们听到这些，顿时感觉天方夜谭，如果赤道上真的存在入侵者，它们会眼睁睁的看着卫星被拉回地球吗？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但紧接着江城又说，“首先充分发挥类脑计划的特长，嵌合之后，四号实验体会第一时间读取卫星观测数据，并不会惊扰它们，之后四号会独自完成返航，我们也能清楚的知道，二十号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经过他的解释，科研者们方觉得合理了许多，不过，RBN材料能做到如此完美？很多人暗自心惊，他们还不够了解类脑，不知道这东西的思维如何趋近完美。 陈昂与万兴言看着别国科研者的表情，微微笑了一下，假若亲眼见证过西北发生的一切，就绝不会对这个仿水庭由美思维的四号产生任何怀疑了。 这东西，可是差点侥幸成为屠戮全人类的进化终端。 “大体的研究方向就如此简单，然而我们不知道要用多少时间才能够做成这件事。诸位，我们的任务很艰巨，并且不能沿用戈林副组长之前计划中的探测器方案，要制造一个全新的东西！接下来分配研究项目，我手中的这份文件为你们每个人都分配好了。” 江城从两份文件中取出来一份，放到戈林的面前，让他来宣读具体的职位以及细节。 待一切事务完备之后，众人陷入了思索当中。 他们原来从未在一起进行过研究，彼此之间也了解，光这个磨合的过程就需要多加努力。 唯一值得庆幸的一件事，就是通过这次会议，切实的让科研者们了解了江城的实力，他们不是没有信心去解决这件事。 往大了说，他们在揭开夜幕，将曙光重新引回大地。 “那，江组长，我们整个计划的代号定下来了吗？”这时陈昂出言问道。 他问及了一个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 代号，意味着他们被载入史册的时候，处在一个什么样的计划当中。 “当然，我已经申报上去了，计划的名字就叫：宇宙对接！” 第182章 类脑结合武装的想法 许多人在期待着严寒过去之后，匹斯堡河流旁边的黑塔再度恢复工作，那就意味着江城的宇宙对接计划成功，星球被遮蔽住的眼睛将再度睁开，捱过寒冬，迎来的将是春日的新生。 对接计划仅仅在前几天的时候，由于科研者的不适应导致速度有些慢，但很快大家就懂得了自己的组长在科研方面是要求如何严苛的怪物，他们暗暗咂舌的同时也在努力适应。 因为对任何一个参与计划的人来说，这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进步机会。 科研者一生所能做出的成就是有峰值的，有些人的天资就到了那里，便无法再进步了，他们渴求再往上一个阶梯，这就需要远远苛刻于平常的锻炼，江城无疑给了他们一个进步的机会。 进行完这次宇宙对接计划，相信很多人的科研水准会更上一层楼，他们求之不得，虽然痛，但也很快乐。 万兴言对于这一点有着深刻的体会，因为他是唯二从人类基因组每次都入选计划的人，他有强烈的感受。自己的进步是飞快的，这对于科研者来说是多幸福的事情？ 可以说这一段时间每个人的神经状态都是紧绷的，曾有天文总院的官方前来探望江城（实则观察实验情况），他们在实验室外围参观的时候，发现科研者们连抬起头来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布施教授想和后辈马克打个招呼，但他足足等了半个小时，马克却连一次头都没有抬起，完全的沉浸在了研究之中，根本察觉不到仅仅一个玻璃之隔，自己的老前辈观望了许久。 布施教授先是感觉到意外，随后又有些释然的笑了笑。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何江城的计划总是进行的如此之快，从人类基因组开始突飞猛进，一年即完成三个计划。 原来他的研究规模与方式是这样的······每一个入选者，几乎都把自己放空成了机器人的状态，除了吃饭睡觉和研究，不关心其他任何事情。 恐怖，但也高效。 戈林在这段时间过后，终于是对黑塔说再见了，他一开始非常适应不了这种节奏，因为从他脱离了科研领域之后进入观测台之后，一直处于一种很放松的状态。他本身就是一个洒脱不羁的人，先前的研究探测器也没有把自己逼到一个很紧绷的状态，但仅仅三天，他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废寝忘食四个字，来形容宇宙对接中的科研者丝毫不为过啊。 最让人讶异的是，作为组长的江城比他们付出的艰辛不知道多了多少倍，他指定整个计划的研究方向，敲定RBN和探测器应该怎样融合，把理论和实践过程分解成片面的形式讲述给大家，其中的工作量是难以想象的。 于是戈林在恍惚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彻底进入了状态之中，他尤其注意到，不光是江城。从华夏带来的那两个科研者，陈昂和万兴言，完全和组长一样的坚韧性子，对研究的偏执达到了疯狂的地步，作为同事他先是内疚，随后奋力追赶。 其实戈林很怕自己的才华被发掘出来，那样官方就不会放任他做俄亥俄河岸旁一个小小的观测组长，但时也命也，难以摆脱束缚，戈林只好顺其自然。 夜间。 进行完一天的研究工作的科研者们身心疲惫，九点才用完晚餐的人大有人在，他们回到休息的地方洗漱完毕，之后迫不及待的把自己摔到床上，眼睛已经开始打架，困意蔓延到整个脑海里。 他们顷刻间就进入了梦乡。 有科学实验表明，智商越高的人越需要充足的睡眠。 但是二十一世纪的青年俊才们或大学生们，睡十二个小时第二天吃饱然后继续睡的大有人在，也不知道是高智商惹的祸还是单纯的懒。 江城躺在床上，他感觉到有些许的疲惫，可睡不着。他在想，是否要把RBN换一个形式来展现，例如把四号改变成一个能够与科研者进行对话、服从指令、查阅信息的多线程工作智能。虽然工作量很庞大，但他相信四号完全能够胜任。 诸如此类的智能在很多小说中都有展现，但现代社会还未有趋近完美的系统，《龙族》一书中的诺玛，能覆盖整个学院区域，同时和学子们构建精神链接，通过相应的等级来获取相应的权限。 如果研究出来，对未来科技是大有裨益的。 类脑，就可以成为江城的第二个大脑，他不用再去脑动计算那些纷杂且繁琐的数据，全交给四号就行了。 想想，一个可以做独立个体，臣服于拥有最高权限的自己的智能，通过对话的形式来进行指令，无时无刻都有精神链接，这有点酷。 如此一来，宇宙对接计划，不只是为了解决面前的危机，还可以对华夏本身获得更强大的智能，同时换取了樱花国······ 一石三鸟。 不，应该是一石四鸟，江城继续想着。 要知道，他在前些日子解锁了关于等离子炮的制造图，既然RBN理论上能与探测器进行结合，那现代武装是不是全部可以与之结合，包括等离子炮？ 答案是当然的。 届时，江城即可以通过一个指令，来让等离子炮释放炮击。 嘶！ 这个想法让江城有些兴奋了，科技领域彼此之间果然是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类脑作为生物和人工智能两个领域的结合产物，竟然还能喝现代武装相结合。 一条路打通之后，前方是百条千条宽阔的大道。 江城现在更加能理解，为什么人脑是最精密的结构，并且能够对应科技树的树冠。 因为网格状链接的神经元，无形之中隐隐在告诉他一个道理，科技是相连相通的，如同人的思维方式一样，牵一发而动全身，由此可以展开无数方面来阐述。 一个神经元的开发，意味着堵塞的道路被疏通，思维的清泉开始流向别处。 这即是科技树，也是脑！ 第183章 你好 “你们觉得这个设想怎么样？” 江城看着阅读文件的万兴言与陈昂，平静的问出了这句话。 他俩共同阅读着一份新的文件，由陈昂手执，万兴言在他肩膀处聚精会神的盯着纸张上的文字。 可以观察到的是，陈昂的喉结不停的动着，嘴唇也在嗡动，似乎心情有些激动，好半晌他还缓过神来，好像听到了江城的话。 “太完美了！江组长你的设想在类脑上又拓宽出了一条新的路！” 江城挑了一下眉毛，继而问万兴言，“你能不能实现类脑与人类进行沟通，输入我们的语言语种，在原有的芯片基础上制造一个声音模组，这样就能够实现对话。” “当然可以。”万兴言一口答应下来，这个任务对他来说不要太简单。 江城讳莫如深的凑过去，脸上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两个老组员很少从他不苟言笑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一时间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东西私下里进行，懂否？” “私下······好！”他们点了点头，江城安排好了一切，随即走出门去。 第二天依旧无事发生，好像夜晚的谈话从来没有发生过。 只是，在进行完研究准备休息的晚间，小组里的华夏专研者悄咪咪在加班。 一天，一个小时，一分一秒。 在眨眼即过的时间里。 流淌的河流始终得不到冰封，但温度却日渐降低下来，冰冷是这个季节独有的特征，街道上的行人裹在围巾和针织帽子里面，呼出的白雾缓缓上升，消逝在雾蒙蒙的天空。 异国他乡，科研者的心中带着挂念，可惜在别国吃不到饺子，也看不到日渐繁荣的十方烟火。 道路两旁的白桦树站在冷风里，倔强且执着，它已经经历了无数次这样的冬天。 只不过，这一季比往年更冷一些。 风继续吹吧，尽早拂过这个星球的每一寸土地，为即将破土而出的嫩芽们昭示考验的来临，在美轮美奂的蔚蓝之中，文明的发展愈来愈兴盛，似乎人类所面临的危机只是一个假象，如果那样该多好啊。 没有人会珍惜现有的平静生活，他们更不会想到有一天，连这种生活都会成为奢望。 假若，城市被封闭，人与人之间即使擦肩而过也不能沟通，必要时候连家门都不能迈出，把自己的呼吸用口罩遮起来，只透出一双无神的眼睛，看向阴沉的天空。 假若，世界被按下暂停键，昔日灯火通明的都市，彻夜彻日不停的喧嚣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栋栋空旷的商业楼，日常活动成为了遥不可及的梦，孩子不可以上学，工人不可以上班， 异地的情侣不可以上床。 那将是一副怎样悲哀的场景。 没有人能够想象，但愿它也永远不会发生。 人很奇怪，总是怀念过往，嘴中说着想回到几年前的夏天，却不珍惜一个逝去的今日。为电影里面爱人的离别，长辈的去世而痛哭，回到家中却给勤劳的妻子一张冷脸，在宿舍打游戏时父母弹来一个视频电话立马挂断。 如果留不住过往，也看不清未来的方向，那请······牢牢把握住这一分钟。 江城夜以继日的进行研究，仿佛不知道疲惫一般，白天要进行宇宙对接计划，晚上还要观察“实现与RBN材料的交流”的进展情况，他的每一天都过的很充实。 在一月十五号，华夏的元宵节，极其具有纪念意义的一个夜晚，江城独自一个人进入了实验室。 他给科研者们放了一天的假，最近小组里的成员实在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对计划的进程也无妨。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万兴言已经制造好了模组，只差最后一步，那就是嵌合进类脑的芯片之中，江城决定亲自来进行这个步骤，于是他打开了实验室的灯。 “啪嗒”。 用来放置类脑的实验室顷刻间变得灯火通明。 角落里，那个罐子被放置着，透明的培养液中，导管牵连着的类脑好像一个粉色的水母，安静的漂浮在中央，江城在看着他，也许它也在感受着江城。 他平静的注视着这个从西北去往京都，如今又被带到观测大楼实验室的四号。不知道为什么，江城觉得它身上有一种美感，并不是视觉上的，而是精神上的，可能是因为四号倾注了科研者们太多的心血吧。 江城缓缓靠近玻璃罐，将机械臂移到一旁，从兜里拿出来一个小瓶子，倒在手中，那是可以将震动转化为声音的模组，由此可以类脑发声。他将其安装到机械臂里面，然后输入指令。 做完了这一切，他并没有立即进行实验。 而是就站在那里，眼神牢牢锁在四号上，西北的计划中一共有四个实验体，前三个全部为了能够留存下来一个可能而牺牲，生与死的博弈，是一种伟大的艺术。 他取得了最后的胜利，类脑计划也宣告成功。 如果，模组真的管用，四号第一句话会说什么呢？ 江城很好奇，但也有一种不切实际的虚幻感，他先是赐予了类脑存在于世界的权利，如今更要赐予它开口说话的可能，这种感觉，对一个科研者来说无疑是值得感慨的。 那么，现在便开始吧。 他按下了机械臂的按键，透过玻璃罐子的孔洞，它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类脑的位置，分析芯片所存于何处，模组元件应该嵌合在哪里，然后用一个小镊子，轻轻放到芯片上面。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点失误。 然而，机械臂收缩回来，类脑却没有给出任何应有的反应。 好像模组是无效的，它并不能够准确的发声，又或者类脑陷入了一种沉睡状态，就连培养液都静置，没有漾起任何的波澜。 失败了吗······ 江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出现，其实失败也没什么，再精进一下第二次复装就可以了，多花费一点功夫。 他又在那里站了一会，手指在下巴上蹭了蹭，有些无奈的抿了一下嘴角，顿时感觉疲惫从四肢百骸涌上来，此时夜已经很深了。 外面是繁星点点，从高楼的窗户里可以看见远方的灯火，以及路灯下模糊的流淌的河流，在寒风下起了涟漪。 他不由得把衣衫裹得更紧一点，实验服之下穿的有些少，江城已经感觉有些冷意了。 现在应该回到温暖的被窝，睡一会······ 江城这样想着，他走到门口处的位置关闭了实验室的灯，顿时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 可就在他即将要踏出门的那一刹那，一个中性的声音从玻璃罐中传来。 “你好。” 第184章 举世瞩目之中 大抵是几十秒钟之后吧，江城站在门旁边，走廊里是明亮的灯光，而他的背后一片黑暗，僻静的角落里RBN好像卡顿了一样，喃喃的重复着两个字。 它说，“你好······你好······” 好像永不会停止一样，呢喃下去，如同夙夜的梦魇。 江城勾起嘴角，缓缓扭转过身来，迈着沉静的脚步来到玻璃罐面前，他富有少年气的声音响起，在对中性声做出回应，“喂，你是不会第二句话了吗？” RBN好像被他噎了一下，它好像一个从没有张开嘴说过话的哑巴，总不熟悉，所以腔调有些怪异。 在如此沉寂的夜里，一个被创造出来的非生命产物，和一个男人在实验室里面一问一答，他们敛身在黑暗之中，皎洁的月光也不能窥见全貌。 ······ 在宇宙对接的前进过程中，把这些科研者们形容为英勇进击的将士也挺符合，因为披着甲胄的人便不再是人，他们是冷血的推进机器，眼睛里只有目标地点，再无其他。 戈林常常觉得江城是不真实的，因为他在科研过程中所展现出来的人格魅力、研究敏锐都完美的不像话。 他坚信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人类。 每当遇到一个新的难题，江城总能够在短暂的思考之后，提出一个新的方向，而他们照着命令往下进行的时候，发现计划的路途再一次被扩宽，这无疑是极大的增进了对接计划的进度。 江城果断、不摇摆、不犹豫、不拖延。他在科研中永远带着一股悍不畏死的冲锋气势，做出的让任何一个“将士”冲锋的决定，都是正确的，近乎不存在失误。 当宇宙对接计划进行到二十天左右，大家都完全适应了他的节奏之后，许多人都开始庆幸江城是本次计划的组长。 他们明白了一点，目前的世界范围内，没有一个人可以比江城做的更好。 戈林觉得，在某一个领域做到完美，那是惊为天人的，他的组长就做到了这一点。 于是，短暂的时间内，探测器被研究出来，采用目前最先进的材料以及能源技术，在之前的推进速度上有了很大的提升。 再然后类脑结合探测器正式开始，他们引入了新的课题。 而同在一个实验室中，大家都不知道，江城与RBN建立了某种精神上的链接。 这意味着江城在脑海中随时都能够呼唤他，发出指令让四号RBN计算一些必要的数据，它生来就是为了处理庞大而纷杂的信息，本来没有类脑计算机的江城就很恐怖，有了这样随时随能够进行计算的四号协助，他如虎添翼。 江城在低头思考的时候，事实上他在与四号沟通，然后得出一个新的数据。 简单来说，他拥有了一个外挂。 又过了一段时间，当实验的进程已经能够让类脑与探测器进行匹配，新制造的探测器是躯体，那四号就成为了这架钢铁之躯的大脑。 它精确的熟悉了钢铁之躯的任何一个部位，接下来，只等装填燃料，申报上去，获批之后即可起飞。 说来过程简单，可其中付出了多少艰辛，只有科研者们自己知道，他们用不眠不休见证了计划的任何一点微小进步。 雀跃的心情，期盼的眼睛，日夜的牵肠挂肚······大概这是他们内心的情绪吧。 一个彻夜。 在观测大楼，异国他乡的一个彻夜。 天边飘着漫无边际的晦暗，月光悬在山峰上面，在一抹鱼肚白泛起的时候，可以看到群山的朦胧。 江城没有睡，实验室里的每一个科研者都没有睡。 长达二十二个小时的测验终于宣告成功，探测器已经达到了可以发射向太空的标准，实验室中大家都瘫坐在椅子上休息，没有人说话，他们都在发呆。 可能是因为长时间高度紧绷的状态猛一下放松了下来，让他们的神经有些不适应，疲倦开始涌入身体， 但是没有人动，科研者们都沉浸在一个奇妙的氛围之中，好像在享受这一刻的静谧。 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发呆就好，没有步步紧逼的恶魔组长在催促，没有高悬于头颅上的任务，没有放心不下的异常数据。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忘了是哪个哲学家说的话······他说人生来就是享受痛苦和快乐的，因为我们不是空洞的个体，我们有生命，眼中有色彩，窥见这个世界的一切，同时也在感受它。 何必惧怕苦难呢？纵然人人都明白，那个过程痛苦又煎熬，从来不值得歌颂。 但，走过这层地狱，人就有可能成就更好的自我。 这句话用在宇宙对接计划中的科研者们再合适不过，一个没有人情味的组长，一个遥遥无期的科研计划，他们走过来了。 哪怕脚下只有单足才能立身的岩石，而岩石旁边是滚烫的、冒着火泡的岩浆，是触目惊心的地狱。 黎明缓缓到来了，天边泛起第一缕光辉，群山之下掩着的太阳露出脸来，光芒毫不怜悯的泻进大楼的窗户，扑在科研者们的脸上。 戈林眯着眼，马克也眯着眼，陈昂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一滴惺忪的泪来。 他们好困啊······ 三月刚开始，环球时报发表了一篇让所有人民兴奋的消息！ “由江城带领的宇宙对接计划小组已成功攻克类脑探测器，这代表我们人类的科研水平继续被拔高，同时震惊整个世界的H-012卫星失联秘密将被解开！” 一时间，江城小组举世瞩目！ 在第一手消息被贡献出来之后，漂亮国也不再藏着掖着，当大街小巷都开始疯狂的飘舞各种小道消息的时候，联合大国公开承认了消息的准确性。 得到官方的肯定之后，消息更加铺天盖地。 更加兴奋的无疑是华夏人民，因为江城的名字后缀除了那个耀人的“组长”之外，用黑色字体标注着：华夏。 这就是脸面！ 没有人可以实现只存在于幻想中的计划，但华夏的科研者可以。 陈昂，万兴言，两个人被环球时报重点提名，他们在计划中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时至今日，人们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的科研水平已经增长到让整个世界都侧目，并且叹为观止的程度。 华夏一直在秘密培养科研人才，曾经不敢声张，可国力愈发强盛之后，这突兀的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的人才，便不必再隐藏。 在坚不可摧的保护伞之下，青年在茁壮成长，他们未来的舞台广阔，势必要有面向世界的那一天。 另外，在进行探测器发射之前，要照例开一次新闻发布会，江城作为组长，要代表“宇宙对接”计划中的全体科研者致辞。 等到那日，一定是全球瞩目。 三月三号，许多人在心中默念着那个日期，华夏领地各个大学之中，应领导要求在晚间召集所有学生，共同观看江城致辞。 可是，在成功递交上去报告之后，江城却消失了接近两天的时间，没有任何人看见他，他憋在自己的小房间里面。 探测器是研究成功了，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由于之前太过繁忙，等离子炮的图纸他已经拿到了，只是还没有实质性的绘制出来。 在江城的观念中，这件事是重中之重的！ 他现在不能够把这件事暴露出来，先绘制出图纸，然后回到华夏之后，和领导协商一下，把现代武装领域的大佬们集合起来，秘密研究等离子炮！ 将此作为未来乱世中的一张底牌，也未尝不可。 这两天江城闭门不出，全是在搞这样东西，没人敢去打扰他，天文总院的人觉得是对接计划耗费了太多他的心神，更加心有愧疚，很多事情都交由顾清婉转达给他。除去顾清婉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进到江城的寝室。 两天的时间是远远不够的，江城甚至没能预想到等离子炮应该采用什么材料才最合适，发布会召开已经在即了。 前一晚，他被迫停止了手上的工作，开始休息，顺便给洛小璃打了个电话。 晚上，江城熟睡过去，他需要一次安然的睡眠，来弥补损耗的精神。 第185章 长夜将至 充满科技感的会馆里面，江城在后台，他看了一眼时间，此时是早上九点。 台前已经坐满了人，大都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有什么商人存在，除了科研者就是政客，他们西装笔挺，脸上带着精英的神采。 陈昂和万兴言他们，接到了来自华夏的人员，一同坐在前排的位置，小声商讨着关于这个计划的某些细节。 这场发布会无疑是很重要的，至少从观看人数来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多。 其中的原因大家都清楚，要面临的问题是有关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问题，宇宙对接计划的成功，就像一剂强心针打在了大家身上。 几十年的动荡不安与颠沛流离，暗潮涌动之中世界的格局是乱的。 只有在对这样影响到共同命运的问题上，人类才能够团结一致。 江城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要进行的演讲，是说给每一个人听，告知他们：不要怕。 就算有一天，危机真的到来，天塌了，永远会有人身先士卒的顶上去，那些人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保护人民。 媒体的摄像机遍布整个会馆，他们全方位、无死角的对着演讲台，漂亮国的天文学代表人物布施教授正在讲述宇宙对接计划的前身，以及目前我们所面对的境遇。 有些人在沉思，想象有关于未来的问题。 虽然已经年迈，但布施教授说话依旧中气十足，他举着话筒说出那句，“我言尽于此，再没有什么能说的了，这此对接计划的组长是你们熟知的科研领袖江城，有请他为我们讲述整个计划的前景吧。” 台下顿时响起了极为热烈的掌声，那些新闻媒体人也打起了精神，眼睛都不眨，聚精会神的关注着从后台位置迈出的人，他们要捕捉江城的画面。 在岚京，在京都，在华夏。 纽约的时代广场，世界的十字街口，同步直播着画面。 在埃菲尔铁塔伫立的战神广场上，有好多人驻足观看。 只要是信号能够触及到的地方，就有人在关注着会议的进程。 人类的心中浮现出来一些疑惑，一个问题。 江城，你是否能告诉我们，被信仰了无数时代的“光辉的未来”还会到来吗？ 在这个蓝色的星球上，恐龙在三叠纪，侏罗纪，白垩纪兴盛，之后遭遇了一场无法预料的毁灭，它们同样智慧且勇敢，但终究逃脱不掉死亡的命运，身影彻底消逝在这里。 古巴比伦，古埃及，古印度，一个个兴盛的文明，在这片广阔的大地上征战，冲锋！罗马帝国的诞生与衰败，湮灭在时间长河中的无数帝国，至今仍能感受到它们的光芒。 现代文明，蒸汽时代，世界大战，核公式！我们的文明愈发趋向灿烂，且朝着浩瀚的宇宙伸出了手，想要去触摸苍穹中存在的明天，在人类文明愈发蓬勃的今日。 这不会是纪元的终焉吧？ 江城缓缓走上台，平静的看着大家。 会馆之中灯光夺目，黝黑的演讲台背后有一块帘子，似乎所有的光都照耀到他身上，江城对着镜头，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在注视着整个世界。 他在看着广袤大地上，殷切的等待着他的回答的人类。 无巧不成书，江城一步步向前走，跨越层层阶梯，从华夏再到世界，最终站在这个中心点。 似乎是命运，似乎是历史的阴差阳错，总要有一个先知者睁开眼去看，他将成为扛鼎之人，承载这大任非他不可。 人类基因组、拯救白血病男孩耀耀、放弃所有荣誉、将柯冰带离深渊同时抓出间谍、可控核聚变、拉普拉斯妖、宇宙对接，无数考验前赴后继的涌过来的时候。 无形中，在告诉江城一件事，“你是领袖。” “你是领袖，所以你要承受千万人所不能承受，庸俗到极致的名与利都不是人生的最终追求，当变故陡生，星战来临的时候，那些血泪与炮火，你要最先去承受。” 科技树的存在，是为了他，待江城能成长到代表人类向入侵者宣战，他加冕为王，即使是死。 也要横尸于王座之上。 江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历史是一艘巨轮，它会倾轧这世界的轨道而过，那些渺小的微不足道的都将被碾碎在身下，就连粉尘都无法在巨轮上停留，所有能在上面留下一丝痕迹的无不是伟大而贤明的豪杰。能够在历史的长河中跃出须臾的，都是可以跳至龙门的鲤鱼，不必轻视资治通鉴或者是史记中那些只被提及一句的人，他们虽然仅留下了一个姓名，一个故地，但在那个时代他们是英雄。江城知道，自己也将在这艘巨轮上刻下一道长长的痕，他的名字将拓进后辈的脑海，成为时代的记忆点。 江城开口了，用平生最诚恳的语气！ “如刚刚布施教授讲述的，宇宙对接计划是我们文明想要延续下去，绕不过的一道坎，在现代科技发展如此迅速的今天，我们不能够接受封闭的概念。这个封闭不是家的封闭，国的封闭，而是一整个星球的封闭。” “困于池塘里的水尚为死水，更逞论我们一个蓬勃发展的文明体系，所以我们一定要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住家园的周围，以防偷盗者或入侵者。原来曾有很多人认为，存在于地球的碳基生物是孤单的，浩瀚的宇宙中只有偶然产生了意识的我们在喃喃自语。” “也有人说我们可能是庞大星球中的尘埃，毕竟几万年的文明寿命对于百亿星系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须臾，但无论怎么样，我们一直在努力，活的更好一些。先辈给了我们延续下去的可能，现在轮到我们给予后代生存的权利。” “我很荣幸成为宇宙对接计划的组长，走出华夏，和众多科研者们共同攻克难题，这是一段不可多得的经历。” “在今天，我要宣布的是对接计划彻底成功！一切准备就绪，三天后我们即将在全人类的见证下发射类脑探测器。” 这句话说完，会馆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感受到了大国联合起来解决难题的迫切，谜团也即将被解开，这如何能让人不激动？ 镜头直直的对着江城那张清秀的脸庞，他坚定，坚韧！严肃的表情好像在告诉每一个人类不必担忧，一线很急迫，科研者们在努力，高层们也在努力，大家不必关心则乱。 身在华夏那些没能入选计划的科研者们握紧了拳头，他们相信江城的能力，更知道对接计划的标准有多高。 人才无数，可只有寥寥十几人才能够覆身在命运的齿轮上。 江城的父母，他的爱人，同学，朋友，都看到了他的脸颊，他们不能做什么，只能牵肠挂肚。 纽约时代广场的大屏幕上，江城的目光犹如在平视整个世界。 “发射了探测器之后，我相信我们对于解决这次危机，会有更大的把握。” “大家尽可以放心，每天吃早餐、多睡觉、多读书，一切如常。” 江城握拳在自己的胸口，他说，“我不相信长夜将至，因为火把就在我的手中。” 第186章 不要温和的走进良夜 “已经提前了多少天让你们准备测验基地和发射台，结果你告诉我现在还不能完工？” “不······不是的，江组长，我们已经完工了好一段时间了，但是又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问题。” 面对这个表情无比冰冷的青年，五十多岁的建设总工程师竟然支支吾吾的，有些紧张，发白的鬓角都沁出一滴冷汗来。 “你存在的目的是什么？”江城扭过身去，背对着他，忽然问出这一句不明不白的话来。 “我？啊？”中年男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在出现问题的情况下解决问题！” “明白！”建设总工猛地站直，再不敢有丝毫的拖延，直接走出门去。 ······ 时至最紧张的时刻，整个天文总院没有一个人歇息，全部被发调出去用来观测数据，只因为一件事，类脑探测器即将发射。 天气数据的侦测，冰冷的天气是否会影响能源的燃烧利用，探测器的飞行周期。 无数的问题涌上来，等待他们一个一个的去解决，戈林忙的不可开交，更逞论作为计划组长的江城了。 戈林急匆匆的上了顶层，获取第一手的数据，怕助理传递信息太慢，自己一个人又亲自送去下面，取得反馈，再复返。 严冬，他的额头上有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在此之前他们解决了近乎所有技术上的问题，现在只差临门一脚，当然不可能停歇下来。 一鼓作气，把紧绷的状态持续到探测器彻底发射，然后众人才有喘息的机会，他们需要撑到那一刻。 到时候，努力已经没有用了，科研者们尽力了，把能做的都做到了最好，是非成败只看命运了。 ······ 万兴言在反复的测试类脑与探测器的结合情况。 纵使每一次给予他的反馈都是完美，可他依旧在测试，因为发射到太空中，那里的环境自然不比陆地上的优渥。 科研者们甚至在观测二楼设立了一个仿太空环境的舱进行实验，生怕出现任何一点意外。 先不谈类脑进入死亡维度之后能否找到H-012，也不谈它是否能突破重重阻碍，小心翼翼的取得录像，更不论他取得录像之后能否返回。 起码，得先发射到赤道上吧？ 如果连这最简单的一步都做不好，那他们这些天的努力真是用到狗身上了。 其实类脑和探测器结合是比较难的，可以想象用一个人类的大脑，躯体设为钢铁之躯，两样东西很难相融。 万兴言和江城最怕的就是类脑产生排斥反应，幸亏现在是没有出现这个情况 “万教授，这次的测试结果依旧是完美，可以申报给江组长了吗？” 有科研成员试验完之后问了一句。 万兴言沉思了一下，“再试一次！” ······ 布施教授手中拿着一份又一份的文件，他不断的阅读之后签字，申报上去。 文件中的任何一个细节他都不会放过，可以说读的极为认真。 最终审核的那些人，是大国联合的高层，经由布施教授的手，应该是最后一道流程，毕竟总共也没有几层。 在这种事情上，自然不存在拖延或者是官场的推诿流程，高层们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尽快的解决这件事。 纵使各国都在安抚人心，告诉大家没有事情，大可以放心。 江城也在公开演讲的时候，诚恳的告诉大家，他不相信长夜会来临。 媒体的舆论在控制，严禁宣传世界末日的危急言论，上上下下统一口径，团结起来共同度过这次难关，可以说各方面都在努力。但人心还是慌的，毕竟这是文明诞生以来的头一遭，而且是官方确认的言论，在几个月前还一筹莫展，江城到来后才有了阚璇的余地，让他们怎么能不担心呢？ 有不少民众还打着工，累的要死要活，第二天睁开眼就要还房贷，上有老下有小。有不少人还在展望未来的美好生活，浑浑噩噩的度过每一天，觉得岁月还长久，结果突然大家有可能都要死了，那会发生什么？ 现代文明社会的一切规则都将被打破，如果死是不可避免的，那么他们会在死之前，将以前从没有做过的事情，将人性的险恶展露到极致。 事实上，在这两个月的时间内，各国的警备力量一直在往城市中抽调，生怕发生恐怖事件。 ······ 一个个镜头，代表着科研者们处在何等紧张的状态之中，每个人都在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在庞大的机械中充当一个齿轮，在蚂蚁帝国中充当一个工蚁。 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时候，个体是单薄的，但人类真的联合在一起的时候，那力量会让我们自己都惊叹。 再忙碌，总要有个结束的时候，时间线渐渐趋向于终点，镜头中的人汇合到同一个地方的那刻，毋庸置疑！ 类脑探测器，要发射了。 江城仍旧沿用了“四号”的名称。 时间：早上五点钟。 地点：漂亮国北部偏僻的平原。 人员：宇宙对接计划小组全体，布施教授，以及几位高层，忽略一众工程人员不计。 冬日的肃杀，仿佛给这次的计划铺上了一层冷寂的氛围，清早五点，天地仍旧是一片昏暗，好像所有的事物都没有苏醒，在沉睡之中。 地面上的青草挂着一层白霜，叶尖的位置甚至有些冰晶，吹来的风劈头盖面的，灌进厚实的衣服里，原本褐色的大地一片白茫茫。 遥望天际线的时候，可以看到目光所至最远的地方，灰色与浅蓝色互相遮盖，透着大片大片紧凑的亮光，让人总想伸出手来把这些云全部拨开，让天光照下来。 坚硬厚实的靴子底踩在青草上，有轻微的“嘎吱”声音，不少工程人员缩着脖子，呼出几口白雾，朝着最中心的位置缓缓靠近。 那里伫立着一个极为庞大的发射台，泛着生猛的钢铁颜色，与寒冬的天空一样冷峻，带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江城站在栏杆旁，平静的看着发射台。 没过几分钟后，工程人员把数据传输了过来，旁边有人在报告，简短的那些数字，进入他的耳朵。 他听完之后低头看了看表，吐出一口热气，顷刻间白雾弥漫在江城的眼前，在他身边站着一排人，皆是紧张的看着他。 只需要江城的一句话，宇宙对接计划将彻底迎来终结，数日的紧绷终于能够喘一口气，一切的终焉，就在这几秒钟，数月的努力，就在这几秒钟！ 成败，也在这几秒钟······ 江城手握着栏杆，这坚硬又冰冷的感觉让他的大脑无比清醒，他冷静的宣布了第一道命令，“一切测试完毕，探测器按预定轨道进入发射系统中！” “明白！” 沉重的探测器宛如一个钢铁巨人一样，在滑轨中缓缓接近了预定位置，类脑被放置在核心中，它像是宝贵的心脏。 “已进入预定位置！请江组长发布指令。” 江城再度抬起眼来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第二道指令，报告发射台以及探测器的全部数据，是否正常！” 一时间，十二个部门，几百个工程人员，紧紧的盯着手中的数据，然后上报，汇总。 当呈到助理手持的屏幕上的时候，他只给出了几个字。 “报告江组长！全部正常！” “时间！温度！风向！气压！” “六日，清晨五点十二分，降雨概率10%，湿度64%，北风，体感温度-11摄氏度，气压1017百帕！能见度16.1公里！” 话尾，是沉默的几秒钟，没有任何人知道，江城正在和建立了精神链接的四号沟通。 接下来，你将代替人类去往遥远的赤道，太空之中所有的事情都无法预料，你是否做好了准备，完成这个光荣而伟大的任务，将H-012的情况带回来。 老板，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你是否明白，一旦你进入死亡维度，我们将无法再为你提供任何帮助，甚至连沟通都可能被切断，你只能凭借自己的判断来行事。 老板，我明白。 那，去吧······四号，我等着你的归来。 江城心中生出一道凛然冷气，猛的一拍栏杆！ 他宣布了整个星球都在期待的两个字。 “点火！” 接收到总指挥的命令之后，发射台第一时间按下了按钮！ 刹那间，苍茫的大地之上，一片晦暗的世界猛然间闪出来一道耀目的光芒！ 那是火！ 绚烂犹如世上最盛大最美观的烟花一样的焰火，带着熊熊燃烧的燎原味道，将置于尾焰下方的土地变成黝黑色，没有人能在直视着它的时候睁大双眼，有人在用手指遮挡住浩瀚侵袭而来的热烈光辉，指缝间观察着它冲天而起。 震耳欲聋的声音回响着，滚滚浓烟好像灰色雪崩一样瞬间就铺满了整个平原，口鼻之间呼吸的是犹如炮火连天的战场上那种呛人咽喉的焦糊味道，音波在疯狂的抖动着，把空气都连带着扭曲。 地面的震动在持续，栏杆在疯狂的抖动，站在平原上的工程人员站不稳摔倒在地面上，仿佛钢铁巨人剧烈的踩着地面，朝人类奔袭而来。 类脑探测器冲向太空，冉冉升起，尾焰燎动着整个夜幕，似乎要撕碎这片灰白。 它不仅仅是一个飞向赤道的探测器，它是沉寂良久的世界点燃的第一个火把，是默剧中蓦然闪现的一抹艳丽色彩，是无可比拟的希望之光辉。 它不断的向上攀着，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带着悍不畏死的气势，同时也带着江城守护家园的热血！ 去吧······四号，我等着你的归来，江城在心中喃喃说着。 科研者们紧张的盯视着类脑探测器愈来愈高，愈来愈小，到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消逝在天空之中，地对空的信号显示探测器按照预定的发射路线分毫不差的飞行着，直到突破外大气层。 直到它脱离了星球。 这段珍贵的发射影像被拍摄下来。 这天，也被誉为人类第一次尝试与入侵者进行对抗的历史记忆点。 ······ “即使死神明天将至，我们依旧咆哮不屈，我们不会温和的走进良夜。” 第187章 火锅 "我应该不会疲倦吧，至少在我死之前。"江城调笑了一句。 在他的旁边坐着万兴言和陈昂，他们围着一张小小的桌子。 由于天气过于寒冷，屋里很热，落地玻璃窗上有着一层湿气，水珠不断的滑落下来，造就一条条泪水一样的线。 整个餐馆里面，弥漫着一种让人食指大动的香气，还有······辣味！ 这是一家中式火锅店，冬天的标配。 在遥远的故地，几乎每个城市，冬季都会有满大街的火锅店开张，那个味道伴随了无数人的出现与离开。 江城特意在不太熟悉的街道，让顾清婉寻了这么一家华夏人开的店，目的就是想尝尝家乡的味道。 金牌助理被用来干这种事情，多少有点大材小用。 作为宇宙对接如此宏伟的计划中的人员，万兴言他们平时想吃中式菜当然很简单，可怎么说呢，漂亮国的那位大厨是不得精髓的，江城他们吃饭的时候总觉得少了某种东西。 所以，现在计划结束，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 他们便相约来到这家火锅店。 桌子很狭小，空间很紧凑，三个人在科研上是上下级，但此刻是朋友，他们有说有笑，江城也没有任何架子，提及到了刚刚那一句。 他是对着陈昂说的。 “人和人到底是有差距的，这个计划两个月的时间，我却觉得比之前的任何一次经历都要累，回寝室的时候真是沾床就睡，也不知道江城你哪来那么大的精力。”陈昂叹了一口气，双手放在椅子后面，十指交叉，脸上带着些许慵懒。 “还是年轻，院长才多大。我三十，你四十，迈入人生中期了。” “不服老不行啊！”万兴言和陈昂颇为唏嘘感慨。 想当年他们上大学的时候，也是整宿整宿的搞研究，根本不知道累，可现在站一上午腰腿就累的不行。 这两三个月的紧绷，对他们来说着实是个挑战。 正说着话呢，服务员把汤底端了上来，由于三人口味不大相同，所以要了个鸳鸯锅。 当置于桌子上的微波炉开始加热，火红的汤汁上漂浮着辣椒与花椒，还有红枸杞等东西，另一侧则是雪白的菌汤，泛着独有的香气。 仅仅是温度上升，辣意就开始在半空中弥漫，江城他们也久违的闻到了独属于自己家乡的那个味道。 说来也奇怪，漂泊在外，可这熟悉的味道，仿佛他们置身在家乡。 江城忽然漾起一些哀愁，这在以往从没有出现在他坚硬的心中的东西，是想念。 他想家了。 洛小璃现在在做什么呢？自己距离她有着很远很远的距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去。 虽然不相信宿命论，但江城知道他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不同的，必要时候他需要抛弃一些情感来完成大业。 为自己热爱的事业所奋斗，大概是男人独有的浪漫。 服务员推着推车走过来，她询问了一句，“是先摆桌上还是你们自己拿，占不占地方？”因为桌子是比较小的，点的食材很多，全放上来会放不下。 江城说，“那就先放着吧，我们自己取就可以。” 刚刚进门的时候，他们戴着口罩，服务员没有认出来。点菜的时候江城侧着脸，服务员小妹也没有仔细看。 可这刻她忽然觉得江城有些熟悉，仔细的辨认了一会，发现他是前几天出现在时代广场大屏幕上那个举世闻名的科研领袖，瞬间服务小妹就愣了。 “你······你不是那个？？”她当即就要惊讶的喊出声来。 “嘘······”他把手放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怕引起其他包间里的人注意，到时候场面估计又会朝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 江城继而又说，“我们就吃个饭，吃完就走了，不要声张。”他的态度很温和。 服务小妹见到只存在于传说中，电视上的人物，恍惚了好几秒钟才回过神来，之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在异国他乡看到华夏人本来就亲切，更逞论江城是华夏的骄傲，她的心情愈发的激动了。 待服务小妹走出去之后，江城松了一口气，拿过来食材下到冒着滚烫水泡的锅里面，这火锅彻彻底底的勾起了他的食欲。 陈昂和万兴言的脸上也多出了微笑，这大概是他们近一段时间以来最放松的时刻了。 类脑探测器发射到赤道之上，已经进入死亡维度，也将他们的心沉了下去，他们在等待。 江城也在等待，结果怎么样没有人能知道，信号已经彻底的消失了，从进入死亡维度开始就完全失去了和四号的联系，无法判断具体的位置。 答案要在探测器恢复信号，脱离维度，返航星球地面的时候才能揭示出来。 似乎一瞬间，他们失去了任何可以做的事情，那就懒上几天吧，从那个压抑又肃穆的氛围之中脱离出来。 科研者也要生活，当他们褪下服装的时候，是亿万普通人之中不起眼的那一个。 火锅冒着热气，食材被煮熟之后，捞出来，香气弥漫整个小包间。 江城把牛肉放到油碟里沾了一下，随即放入口中，烫热和鲜味瞬间点燃了味蕾，汤汁也溢出来，他忽然觉得很满足。 这个冬天原本是没有温度的，现在有了。 狭小的桌子上，陈昂和万兴言有说有笑，打开易拉罐，痛饮一口啤酒，难得的放松让神经感觉到舒适。 江城很喜欢这样温馨的时刻。 也许，四号的命运是从此迷失在死亡维度里面，也许，他会带着江城以及人类的信念回归。 一切都是未知的。 假设，四号真的从浩瀚的宇宙中归来，带着茫茫的希望，江城会从那一刻开始，再度投身到自己的事业当中。 时间不说话，却在缓缓在画卷上书写出历史。 寒风呼啸过后，将迎来新生。 那是触手可及的春季，万物复苏的时节。 待柳叶抽出嫩芽，梧桐开始拔高，人们褪去厚重的衣衫。 所有离去的，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第188章 回归 科研人员近乎是目视着类脑探测器进入死亡维度之中，他们心中的心情无比忐忑，就好像亲手把自己制造出来的东西扔进了黑暗巨兽的嘴里面。 而它一口吞没，没有任何犹豫。 信号毫无意外的被切断掉了。 他们之前还在大屏幕上透过类脑探测器的摄像观看浩瀚的宇宙，在前进的过程之中遥望那个方位。 用比较直观的话来说，那就是赤道上存在一个个小黑点，它们是庞大星系画卷中的墨水，这东西吞噬掉原本画卷的颜色，任何东西沾染了这滴墨，就会顷刻间消失不见。 科研者们常常震撼于那一颗颗闪烁的星辰，群星交相辉映的时候，与空洞寂寥的太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它们散发着一种迷幻的美感，对于爱好天文的人来说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但同时，任何人注视着遥遥无边际的宇宙的时候，纵使是通过信号传输的摄像方式，都能感受到一种恐惧。 对于庞大的恐惧，因为它们对应出了人类的渺小。 更多的，是对于未知的恐惧。 当你知道在半夜家中有一个窃贼翻进来，手中持着凶器，准备把你客厅中的冰箱、电视机、所有值钱的器物，甚至连半盒打开的奇趣妙妙饼干都不放过的时候，你可能会有一些害怕，但不至于两股发颤。 可如果一个未知的生物，发出奇怪的声音，在客厅里面嚎叫，这像是野兽又像是精怪一样的生物，它可能会寻到人的气味破门而入把你吃掉，也可能游览一番之后逃出，恐怕是个人都会大小便失禁。 即使不用眼去看，想象那个怪物的样子，就足以让人恐惧了。 曾经有人做过很有趣的实验，那是一个小游戏类型的设施，把玻璃水缸用黑布包裹起来作为一号，而另一个全透明的作为二号。 两者共同让实验者亲自触摸，可显然人们将手伸进第一个箱子的时候满脸都是苦涩，碰到滑溜溜湿乎乎的东西，恨不得当场跳起来抽出手臂就逃跑。 江城这几天白昼的时候寸步不离观察室，仅仅是几天的等待，却让一众人都心中慌慌的，关键在于大家都不知道类脑探测器什么时候能够返航。 或许遥遥无期，或许那日期近在眼前了。 夜间，观测室是有科研人员轮流值班的，三月十四号的夜里，同样如此······ 江城由于忙着准备等离子炮的事情，在四号面对沟通仍旧没有任何回应的情况之下，早早下班了。他一下午都呆在自己的寝室，用完晚餐之后更是继续研究。 深夜十二点的时候，外面很安静，河流缓缓流淌，观测二楼上只亮着几盏灯，值班的人员不可能睡去，他们要时刻盯着类脑探测器的情况。 硕大的屏幕面前，坐在椅子上的科研人员是个年轻人，他端了一杯咖啡，手中握着一本书。 真正热爱学习的人，一生都不会停止追寻知识的脚步，这可能是科研者和普通人的差别。 他轻轻的缀了一口苦涩的咖啡，抚了一下黑框眼镜。 “在看什么？”旁边的同事刚上完厕所回来， “哦······看的芥川龙之介的短篇。” “这夜真漫长啊，才刚刚十二点，要等明天早上才能下班。” “我倒是觉得不漫长，白天没有这么安静的时候。”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说了一句后继续开始阅读。 观测室里面顿时静了下来，只有偶尔端起杯子、放下杯子的声音，还有“哗啦”的翻书声。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另一名科研人员百无聊赖的盯着大屏幕，他期待着一片漆黑中浮现出一个小红点，那代表类脑探测器成功脱离了死亡维度。 可是······可是这画面似乎永远不会发生，因为太空像一滩死水一样沉寂，只有漫无边际的空洞，久远而永恒的存在着。 看着看着，他都有些困了，打了一个哈欠。 为什么，翻书的声音和这黑暗的屏幕都这么催眠，他真的有点眼皮打架了，闭上眼睛几秒钟之后······又恍然睁开，好像已经睡过一觉一样。清醒了片刻，困意的“虫子”又爬到脑子里。 当困顿到极致的时候，对于现实的感知会变得模糊，一切声音都变得很远很远，身体往下越来越沉，眯着眼的科研员，恍惚之中看见一个红色的光点闪烁了一下。 随后立马就消逝在屏幕上。 几秒钟之后，又闪烁了一下······ 可恶，是幻觉吗？ 坐在看书的人旁边的观测员用模糊的意识想着，他的眼神从迷离的状态渐渐的恢复到清醒，瞳孔聚焦到那个真实的在闪烁的红标之上。 观测员感觉到脑子“轰”的一声，直接脱离了椅子站起身来，指着那个光标，另一只手拽了一把身边的同事说，“探测器！探测器信号恢复了！” 同事被拽的一个趔趄，他书本都掉在地上，站起身来以同样震惊的表情看着屏幕。 是的！全体人类都在期待的四号探测器，历经数天的时间，终于从死亡维度之中脱离了出来！它在进行返航，准备回归星球！ 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四号完成了吗？ 在如此沉寂的夜里，观测员一声大吼，“快去通知江教授！” “我马上就去！” 一分钟之后，观测大楼的那一整层的灯全部都亮起来，在黑暗的夜里无比显眼。 江城在睡梦中被顾清婉敲开了门，他穿上衣服，心中升起一种预感，因为极少的情况他的睡眠才会被打扰，平常顾清婉是绝对不会这样的。 一定是出了事！ 继而，宇宙对接小组中的那些教授，也都被惊扰，苏醒过来，穿上衣服就往观测大楼狂奔而去。 一个个房间里的灯亮起，他们都无比紧张。 江城迈出门的那一刻，顾清婉就用简短的话语报告了情况，“十二点二十八分，观测员捕捉到类脑探测器的光标，它已进入返航路线，成功脱离了死亡维度。” 听到这句话，江城猛然捏紧了拳头，整理了一下脖领，瞬间就进入了工作的状态之中。 终于是等到了······ 四号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孤身一人从死亡维度光荣的回归，这个消息对殷切期盼着的科研者来说，实在太过振奋人心。 消息惊动了年迈的布施教授，他在天文总院，赶来还要一段时间。 江城赶到观测室之后，里面已经有了好多组员，但大家看到他之后，非常自觉的让出来一条道路，于是他走到最前端的位置，眼神死死的盯住那个红点。 “四号······”江城在脑海中呼唤着。 “我在，老板。” “怎么样，找到H-012卫星了吗？取没取得录像？” “已完成任务，在死亡维度中实现与H-012卫星的对接嵌合，正按照规定路线返航。” 一句话。 那中性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在江城听来宛如天籁一般，他不知怎么的，心中突然泛起一阵酸楚······ 长久的努力，迎来了回报，所有信誓旦旦的承诺，不只是说说而已，他真的做到了为人类驱散眼前的乌云。 这种感觉之前没有出现，是因为谁都不能保证计划百分百的成功，就连江城自己都不能够保证。 可最后挺过来了不是吗？ 带着必胜的信念在这条道路上冲锋，江城一个人站在万人之前，他和他的组员，成为第一批直面入侵者的勇士，要用悍不畏死的心态迎接面前的风暴。 这是男人的一种浪漫，并不是英雄主义。 宇宙对接计划的难度，在科研水准上，超过了原来的任何一次，江城和这批全世界最优秀的科研者勉强之下才能做到。 此时，他默默的站着，不知道为何，没有说话，只是红了眼眶。 大家都不知道为何，但也没人出声，齐齐的沉默着。 他们也许是体会到了江城的那种情感吧。 许多人站着的房间，表面上没什么特别，看似平常，可是有一种汹涌的情感，在不同象性的世界表现出来的，是澎湃的情感从每一个人的身上迸发出来，溢出体表。 如果这种成功到来时的情感是水，那么现在已经淹没了整个房间。 处在这样的氛围之中，恐怕只有深深的吸上几口空气，才能缓解逐渐哽住的咽喉里的难受吧。 大家共同盯着那个红色的光标，眼中闪烁出来炙热的神采。 “从现在开始观测人员不准离开，密切关注着探测器的情况，任何人不得透露出去类脑返航的消息，给我守口如瓶！布施教授来了之后，也要把这个信息说给他，任何泄露机密者将按照签署文件里的内容处置。” 江城冷酷的声音响在观测室里里面。 “等到类脑返航之后，所有人按照原定计划回归岗位，我们准备迎接它回来。” “明白！” ······ 第189章 战争生物 当探测器那宏伟的身影出现在天际线上，正如它离开的时候一样，在灰蒙蒙的苍穹中落下，宛如稍纵即逝的流星，拖着一抹绚丽的尾焰往下滑落。 它回归的时机恰好在黎明来临之前，这时候天空和大地都昏睡着，只有渺小的一些人类在平原的边际注视着，他们醒着。 江城裹在一条风衣里面，刘海被风吹的很乱，他盯视着落在广阔大地上的探测器成功回归发射台，心中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一开始就安排好了，平稳落地之后，科研者立马走了过去，他们要把四号带出来，同时将对接之后的录像也拿到观测台中。 本来伸手不见五指的大地，在发射台亮彻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发白，是沉寂的白色，影子映在地面上，忙碌的科研者们身影走动着。 江城扭转过头来，大步朝着那里走去，他知道，秘密即将在几分钟后被揭开。 走廊里有着脚步声，此时他的心情说不清楚是紧张还是什么。 镇定如江城，也不由得开始幻想，四号带回来的录像，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画面。 只存在于科幻电影中的生物是真实存在的吗？ 死亡维度又是怎么产生的，假若那些生物存在，它们将以什么样的面貌出现······ 该不会真的像个大头娃娃，有着墨绿色的皮肤吧······ 步入观测室之中，里面已经有了很多人，他们安静的坐着，录像就摆在桌子上，可没有一个人敢动。 他们都在等江城，没有他的命令，这份绝密的录像不可能被播放。 开门的声音传来，大家齐齐转过头去，有人立即出声，“江组长······” 江城挥手制止住了他想说的话，“我知道，小组中的成员都来了吗？” “回江组长，无一缺席。” 布施教授坐在最前排的位置，也回过头来望，他苍老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样的表情，但眼中是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意味的。 江城的目光放在录像带上，走到最前面，伸出手指来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这东西，然后看向大家。 “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开始播放吧。”他坐下。 顾清婉纤细的手指捧起来录像带，虽然踩着高跟鞋，但步伐稳健，小心的把录像带置入其中。 科研者们无法形容这一刻的心情，从H-012失联卫星，这第一个事件伊始至现在，他们无比迫切的想知道死亡维度或为何失联的秘密。 但，当答案真真正正的摆在了眼前，且立马就要揭晓的时候，反倒有些虚幻的感觉。 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心跳声也很清晰，所有人都在缄默着，眼神死死的盯着屏幕，有人的手掌心已经沁出了冷汗。 江城安坐。 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 录像开始播放，是继进入死亡维度之后的画面，震撼的是，果然如同之前的猜测一样，那内里的环境完全符合“第二维度的概念”。 所有的景物都没有变化，但磁场是完全不同的。 严格意义上来讲，它依旧是那片空间，只不过被刻意制造出了屏蔽信号的区域。 画面中，四号一直在前进，朝着H-012的方位，科研者们在这一刻变得极为耐心，他们不敢忽略任何一个细节。 整个观测室连落针的声音都可以听见，就是如此的寂静。 他们像是围观一场葬礼一样肃穆。 出现了！ 终于出现了！ 不知道录像带播放了多久，H-012，依旧存在于那个方位，它消失在大众的视野中几个月的时间，虽然距离还很远，显得渺小，但着实让科研者们激动起来了。 随着不断的逼近，这颗集结了现代科技许多智慧的卫星变得逐渐清晰了，江城的目光猛然一凛。 科研者们的面色也渐渐变得震惊起来！ 有人甚至露出了极为夸张的表情，瞳孔开始收缩，微微张着嘴，心跳骤然加快了。 他们看到了什么？ 消失了那么久时间的H-012 ，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它不复曾经靓丽的银色，浑身都变得腐朽，且浑身粘附着一些黑褐色的液体，露出来的地方也是锈迹斑斑。 要知道曾经这颗卫星的材料虽然用的不是最为坚硬的，但结构稳固性还有耐腐蚀性都是远超其他金属的，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 类脑探测器距离它只有咫尺之遥的时候，科研者们发现了一个更为惊悚的现实，那就是看似黑褐色的液体其实根本不是液体！那是真实的、存活着的生物······ 密密麻麻，像是蚂蚁一样的东西，有着触角和锋利的口器，浑身呈褐色，长相奇丑，它们飞速的在卫星表面攀爬，像是在进食一样。 那些锈迹也根本不是锈，是被啃掉的大块大块的伤痕，最恐怖的是，这身体极小的东西，似乎能够找到卫星连接的最薄弱的地方。 然后它们用口器撕咬之后钻进去！ 恐怕就是用这样的方式，破坏了卫星的信号传输系统，迫使H-012彻底失联。 昔日这集结了人类智慧的观测设备，现在已经变得伤痕累累，惨不忍睹，被当成食物一样吞入那些虫子们的腹中。 江城一脸不可思议，其他科研者们也是这样，虫族竟然能够存活于太空之中，属于另一种生命个体，这简直匪夷所思。 此时他有些庆幸，自己彻底封锁了消息，不让机密泄露出去，不然录像带里所呈现出来的内容，可能会让全球掀起风暴。 录像带应该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类脑录制的，第二阶段是从H-012中取出来的它在遭遇袭击之前的画面，那个显然更加重要。 因为，即使这些虫子是生命个体，那它们是以怎么样的方式到达了星球赤道呢？ 怕就怕这东西不是人类面对的真正敌人，而是被饲养的······一种战争生物。 正看着，突然！ 江城站起身来，立即暂停了录像！ 他转过身来对着全体科研者说了一句。 “马上去查看类脑探测器上有没有这种生物的踪影！它们如此微小，有可能跟着一起来到了平原上！” 一句话，所有人的脑袋“轰”然一声！ 出大事了！ 第190章 入侵！入侵 “马上让警务人员封锁整个发射台，穿上防护服去探测器上面看一下什么情况，暂停观测二楼的一切事务，特级警戒！”江城当机立断发布了命令。 一些科研者在房间里面等待，也有人跟着江城一起步入走廊之中，朝着发射台那个被静置的探测器走去。 跟在众人后面的那个年轻人，心里像是打鼓一样，“咚咚咚”个不停。 他刚刚参与了观影，自然明白江城下达命令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江组长提出来的这个问题，犹如劈头盖脸浇在诸位科研者头上的一盆冷水，类脑探测器成功脱离死亡维度将录像带回来的喜悦也完完全全的被冲淡了。 心潮起伏之中，大家都无法保持完全的平静。 那个如蚂蚁，又如天牛，又具备一些蟑螂的特征的虫子到底有没有跟着探测器一起来到了星球表面的可能？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人类将面临第一次外来生物的入侵，这无疑是极为可怕的一件事。 脚步声“砰砰”的响起，观测二楼的警备力量当然是十分充足的，因为这里有着太多优秀的科研者了，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一开始漂亮国就配置了相当有强度的一批警员。 此时他们来到地下一层的枪械室之中，有条不紊的进入然后将喷火器以及自动步枪，狙击枪，手榴弹等武装装配上，一刻不停的赶往地面。 江城的特级警戒命令无疑是传达的极快的，整个观测大楼都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一些还在工作的科研人员被严辞告知不准离开房间，安静的待着。 他们倒是可以通过窗口的位置看到下面的景象。 从一楼的出口处，涌出了大片的警务人员，他们谨慎的守在两侧，开辟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而这次计划中重要的几个首脑人物在道路上走着。 可以看到他们的表情极为肃穆。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警报响起来了？” “不知道啊！你看下面！” “江组长，我看到江组长了······” “不是类脑探测器才刚返航不久吗？” 疑云瞬间就萦绕在了这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的科研工作者的脑海中。 江城从一楼走出的时候，一眼就望着如同钢铁巨人一样耸立着的探测器，他的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他现在在为最坏的情况做打算，如果那东西真的攀附到了探测器之中跟随着一起进行返航，那将启发出一个极为惊悚的事实。 这虫子无疑是能屏蔽探测器信号的，可它们却没有这样做，这代表什么？ 代表它们有可能是有意识的，有智慧的生物。 目的就是为了放探测器归来，以此来达到进入地球表面的目的。 一大批穿着防护服的漂亮国警员手持枪械站在最前端的位置，他们训练有素，面容肃穆，只等着江城一声令下。 “一定小心行事，有情况立马进行报告，派几个人去侦查一下。” “是！”警务人员里的长官应到。 他使了一个眼色，接近两百人的队伍立马呈一个圆圈形状将探测器完全包围在了其中。 类脑使用过的躯体--这个探测器，就在这里安静的站着，没有任何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安静的可怕，它原本就是死物，里面也像没有藏着任何东西一样。 只不过，这死一般的沉寂······显得有些诡异。 一众科研者加上小组的高层人员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警务人员的动作，布施教授年近八十，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此刻他竟然有些紧张。 毕竟这次事件对于全人类来说，都是史无前例的。 布施老教授也从来没有处理这样事务的经验啊。 在这间隙之间，有人握了一下拳头，这才恍然发觉，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手心已经全部都是冷汗，小组中不乏年轻人，他们更加紧张。 紧张到······不由自主的看向站在最前端的中心，他们习惯性的望向整个观测大楼的主心骨。 江城就站在那里，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很严肃！ 望见他，这些人不由得心安了一些。 事实上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只要统领不倒下，那他们依旧是一个整体。如果统领倒了，那队伍立马就溃不成军。 古往今来，这个道理 没有人不懂得。 警务队长给属下使了个眼色，大概是配合了无数次，他旁边的那两个人立马会意。大批警员站在原地的情况下，只有这两人小心翼翼的往前探去。 他们步伐稳健，眼神凛然，如临大敌。 观测大楼的窗口处，那些工作人员紧张的盯着这一幕。 探测器的周围，有着二百多名警员。 而在距离一百多米处的楼层入口，滑轨旁边，江城和一众科研者同样望着。 全部视线的焦点都集中在这两个人身上。 如果有人拍下来这幅场景，恐怕就连观看的后人，都能体验到在反入侵最前线的这些人、这个画面中的紧张氛围吧！ 于是，两个穿着防护服的人员悄悄的逼近了，直到他们一步步踏入探测器的舱门之中！ 紧张的氛围在这刻达到了顶点！ 几秒钟的等待犹如数年一样漫长，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他们只可以听到自己如同雷声一般的心跳，如此清晰······ “克里！报告情况！”透过对讲机，队长急促的呼喊了一声。 “报告队长，未发现任何情况！请求撤回！” “允许！” 警务队长猛然松了一口气，目视着自己熟悉的警员的脸颊出现在舱门处，虽然带着防护面罩并不清晰，但他这刻还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真是的，搞得那么紧张。” 克里正要脱下防护面罩，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报告江组长，没有发······”队长报告的声音还未结束。 就在这刻！变故陡生！ 就在克里的左手边，猛然间窜出来一个拳头大小的生物，有着灰褐色的坚硬表皮，振翅而飞，扑到了他的面罩上，顷刻间就刺穿了薄弱的防护！ 它钻入到里面，咬住了克里的脸。 这名警员瞬间感觉到一阵剧痛，他本能的张开嘴哀嚎，痛呼一声，同时手朝着脸颊抓过去！ “啊！！什么东西啊！！” 最恐怖的事情就在这半秒钟之间发生！ 由于克里张嘴呼出热气，虫子感觉到了气流的波动，刹那间就钻入到了它的口中！ “呃！”呼喊声被堵住，虫子蛮力向下，冲进咽喉，刺入肠道！ 克里浑身都开始了异常的颤抖，他开始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将整个防护服都沾染成刺目的红！ 恍惚之间，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只虫子已然完成了对克里的杀戮，它啃噬了人类体内器官之后，钻入直肠中！ 身上带着血迹，从下体中探了出来，落地！ 一滩红褐色的鲜血，浇在地上······ 克里倒在地上不断的抽搐，还未绝息，不断的发出极其悲惨的哀嚎，刺破了原本寂静的夜空！他的血流出来，几秒钟的时间就将地面浸湿了一大片！ 所有人都懵了！ 他们看着警务人员的惨状，目中只有那一片绚烂的红色，耳边萦绕的是非人般的惨叫！ 克里旁边的同伴目呲欲裂，直接就冲了过去，作为经历了无数次生死的兄弟，他此刻的焦急可想而知。 惊悚的是！ 原本没有任何动静的地面、探测器的缝隙处、掩藏于阴影下的角落，顷刻间密密麻麻的虫子或是爬出，或是振翅而起。 如同一大片灰褐色的雾，占据了人们的视野！ 它们何止是准备入侵，更是要举大军前进！要是有密恐的人，此刻一定会被恶心到头皮发麻！ 因为这虫子有接近数万，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 “射击！保护江组长！不要管任何机械设施，以科研人员的安全为第一标准！” 不愧是能被调来保护宇宙对接计划人员的队长，他的反应实在是太快了，警员们得到命令之后，枪火的声音响了起来，震耳欲聋！ 江城站在原地，看了一眼克里的尸体，又看了一眼数以万计的虫族。 一切似是而非的暗示都有了答案，科技树上的武装，未来百年的科技研发，原来都是为了这一刻！ 外来种族，要入侵我们的星球！ 一张张嘶吼的脸颊，握着枪械的警员们，迷茫失措或是惊惧大叫的科研者，慌乱的布施老教授，开始杀戮的虫子！ 血色！喊叫！枪声！ 它们充斥着江城的耳朵，汇聚成一幅奇乱无比的画作，它与整个世界都开始匹配起来。 原来，是有厮杀的，并且开始浮出水面了。 原来，血与诗歌，是要在厮杀完后才能铸就诗歌。 江城缓缓闭上了眼睛，此刻他的心情很复杂，种种情绪在心中徘徊，最后一丝柔情也溜走······ 仅仅是为了这一秒种吗······ 也许是的······ “全体警员护送科研者有序离开观测二楼！送往市区！全面封锁此片区域！上报官方调来兵力！把这虫子给我灭在城镇！” “一只也不许放出去！” 江城大吼一声，发布命令！ “是！！” 第191章 抵抗 他听见枪声的绵延不绝，心潮也在这刻起伏。 整个观测二号大楼的出口处，布施教授慌张的走出去，他上了来时的专车，旁边更是有数个警务人员保证他的安全。 科研者们在进行有序的撤离，幸亏江城早在观察录像后的那刻就通知了官方随时准备接走这些科研者们。 事实上这个西北方的城镇地处偏僻，且拥有绝对强度的安保力量，但此时这个区域也成为了最危险的，因为处在与入侵者对抗的第一线。 在录像画面暂停的观测室，陈昂第一时间将未观看完的录像收了起来，交给了万教授，他说，“保存好，你先带着录像，我去看一下组长那边什么情况。” “我明白了。” 在警戒灯不断闪烁的走廊里面，陈昂走出门，大踏步朝着一楼的方向走去。 楼前楼后完全如两个世界，江城所处的第一线，已然开始了高强度的对抗。 警官们手持枪械，不断的从枪口中喷出火舌，准确的击在铺天盖地涌过来的虫子上。 可让他们极为震惊的是，子弹打在这些虫子们的腹部尚有伤害，能够彻底把这东西击成残骸，但打在头部或是背部的坚硬壳甲上，却丝毫不能造成伤害。 反而在半空中闪出耀目的火光，“铿锵”的金石交击之声如同魔音一样不断绝，充斥耳中。 “砰砰砰砰！！”极为激烈！ 即便是这样，他们仍旧不敢退！纵使这些枪火只是杯水车薪！根本抵挡不了虫子们前进的步伐！ 它们扑到警务人员的身上，轻而易举就能撕碎防护服，然后强迫性的进入人身上的任何一个孔洞！ 鼻子！耳朵！嘴巴！ 被拳头大小的虫子硬生生的塞进去，实在有些阻碍的话，它们就用锋利的口器豁开一个大洞，扯烂皮肤表面的肌肉组织，让本能收缩的洞口失去弹性！ 警务人员们绝不会退！纵然死亡已经不少，鲜血染红了整个地面。 因为江城的命令就是把虫子封锁阻绝在这片区域，如果它们飞出去，进入城镇，进入市区，所造成的恐慌伤亡将完全无法估计！ 即使是死，他们也要用血肉铸成一道不可突破的人墙，如此才算完成了命令。 警务队长不时的吼着！声音极其粗犷！ 每个人心中都知道，只要他们再撑一会，那强力的援军马上就会到来，人类的武装力量远远没有那么薄弱，灭掉这些虫子再简单不过，他们需要争取时间！ 封锁的不仅仅是虫子，还有入侵者到达星球表面的消息！ 枪火响彻过后，仍旧是一片平静，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才是江城的目的！ “喷火器呢！操他妈的给我往死里烧！”队长骂了一句！ 有一个带着塑料面罩的人员回应了一声，不顾地面上躺着一个同伴的尸体，此时鲜血的刺激，脑海中激素的分泌，已经彻底让这个人员的血性被激发了出来，它举起喷火枪的头部，一脚踢开尸体。 枪口遥遥对向口中！ 按下保险！打开气体通道！扣动沉重的扳机！一气呵成！ 火焰瞬间就涌了出来，占据了很多人的视野，整片区域都变成了红色，如同一条盘踞在天空的如龙一样的云脱离了束缚冲出去！ 范围可达到一整个观测室的烈焰！它灼烧着飞虫！ 虫子柔软的腹部当然是承受不了如此的高温，它们猝不及防，瞬间就变成了焦糊的尸体从空中落到地面上！ 于是这些东西开始有意识的躲避，朝着没有温度的范围退去，举着喷火枪的那人哪里会放过绝佳的机会，他深刻的明白自己是为身后的伙伴们争取射击和喘息的空间！ 他一个人便是一道防线！ 喷火枪杀伤力巨大，且非常不人道，所以在现代人类的战争中是被禁止的！可面对这些入侵者，它焕发出了禁武的威力！ 然而这武器有个弊端！那就是长时间的输出超高温度，纵使是用极其耐温的合金铸就的枪口，也会承受不住！手持的人员在持续了一会之后，那沉重与高温的共同压迫下，他放下枪急促的喘息了几下。 几秒钟的停顿，是致命的······ 一旦没有了焰的阻隔，那些虫子有意识的蜂拥而至，扑到站在最前方位置的火枪手身上，他整个人完全被覆盖在其中，白色的防护服完全看不到了，密密麻麻的虫子趴在他身上！ 许多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场景。 惨叫的声音持续了半秒钟就戛然而止，飞虫冲天而起，只留下一具被啃噬的干干净净的枯骨“啪嗒”倒在地上，连同枪械。 “马伦！”四十多岁的警务队长肝胆俱颤！ 火枪手再也不会回应他了，因为他的生命已然消逝。 “去你妈的！”他从身上拽下来一颗手雷，拽下来保险，心中默数了几秒之后，猛然朝着空中甩去！ 一道漂亮到极致的弧线！ 一楼的露台处，江城在那里站着，神情复杂的看着这一幕，他在心中为这些牺牲的人默哀，但无论如何，指令一定要贯彻到底！ 为了人类。 一切都为了人类！ 顾清婉悄悄附身上前来，双手作并拢状，她从来到江城身边就是寸步不离，现在也依然如此。她用手掌轻轻捂住他的耳朵，轻柔的说，“老板，闭一下眼睛。” 下一秒！ “砰！”一声，手雷在空中爆炸！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整个观测楼，那耀目的光如同幕布一样的天空中最绚丽的焰火！整个北部的小镇，如此偏僻，却都切切实实的听到了这爆炸！ 弹片四溅！ 火药味弥漫在江城的鼻腔中，如此生涩、肃杀、带着灼烧的气味······他感觉到一阵热浪扑面而来！ 生命四散而飞。 复睁开眼，地面上多了许多残骸，如此近距离的爆炸，不仅让虫族们损伤惨重，更让警务人员们出现了短暂的失聪，他们恍惚中盯视着这冒着滚滚硝烟的区域，再拿起枪来，颤颤巍巍的瞄准，射击！ 顾清婉放下手掌，江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些虫子们。 他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终结这些入侵者们的时间。 一切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 既然已知，那再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第192章 轰 “江组长，我们先走吧，这里交给警务人员就行。” “不用。”江城一挥手，打断了旁边的观测二楼负责人的话。 “可是你如果有了危险，我们没办法跟高层交代啊。” “这个你别管，我的安全问题有助理来保证，对了，科研人员疏散完了没有。” “大部分都已经走了，陈昂教授还在这里。” “资料呢？宇宙对接计划中的资料带走了没有。” “有专门的人员整理了。” 两人对话的间隙，江城抬起手来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清晨九点多钟。 楼下的枪火依旧在倾泻着，不断有人横尸当场，飞在半空中的虫族也一直在落下，警务人员们明白了腹部是这东西的弱点之后，明显使对方的群体肉眼可见的减少。 可是失去了喷火枪之后，纵使是手雷也没有那么大范围的持续性杀伤，并且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森森的白骨十分刺眼，他倒在那里，大腿骨上还黏连一些血肉，火枪就横在他身边，没有一个人敢过去捡起来。 因为这些带着智慧的东西，一旦发现有人靠近，就会先蜂拥飞过去啃噬试图捡枪的人，那片区域完全是隔开的。 警察们也只有保持一个距离，才能用枪火对其输出！ 这是一个十分经典的案例，等同于战争中的一个名词--叫做围尸打援。 在一场战役之中，狙击手会隐藏于山林之间，他们精准的打中对手的腿部，迫使对方无法走动，成为一具假义的“尸体！” 那敌人的同伴自然会很着急，想要把伤者救回来。 可瞄准镜死死的盯着尸体的区域，谁要过来就会挨枪子。 在战场上，同情心泛滥也是一种罪，如果你打算去救人，那么正中了狙击手的下怀。 情感是生物天生的优点与弱点，由围尸打援引起的惨剧不胜枚举。 队长当然是知道这个道理了，虽然非常心痛，但他仍旧没有试图让人把喷火枪拿回来。 其实他们已经成功了一半了，虫子的数量巨大，可在密集的枪林弹雨中无法突破，离开发射台的区域 时间缓缓的流逝，这第一批入侵者的末日也即将到来。 江城最后吩咐了一句，“让陈昂教授在门口处等我一下吧，马上过去，我们坐同一辆车走，三分钟后听到我的命令之后，警卫员也撤退。” “明白！” 江城再度垂下眼帘来，看了一眼堆积在地上的尸体，还有那扎眼的白骨，心中升起一种悲悯的情绪。 他转身离去。 留在如此危险的区域，有三个理由。 首先他要近距离的接触自己未来将要面临的敌人是怎样的一种生物，对于它们的攻击方式和弱点有一定的了解，这种亲眼目睹的机会很少。 其次是科研人员们都可以第一时间撤离，他不能，作为主心骨，他要时时刻刻处在战火连天的一线，这样警务人员们才有誓死抵抗的决心。 再然后江城也可以借此机会了解一下真正的战场，锻炼自己的心性，看一眼尸体，吐出火舌的枪械，那些残忍的画面。最终，都是要去面对的，不如让它来的更早一些。 既然是撤离，那便是已经有了终结这些生物们的方法。 人都走了，资料也整理好了，那么入侵者聚集的观测二楼，已经没有留存下来的必要了。 实际上，这片区域最重要的东西只有三个！ 一是科研者们，他们是宝贵的财富！ 二是类脑和资料，江城的科研成果。 三是人类的生命。 这些建筑，没有留存的必要，不值一提。 负责人紧张的看着下面的画面，冷汗不断的从额角上滴落下来，他很紧张，非常紧张！除了度日如年一般在此地煎熬，他别无选择。 警员们死伤过半，火力已经开始疲软，假若再没有增援，接下来的死亡速度无疑会加快无数倍。 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灰绿色的平原之上，有着一大批穿着特警服装的士兵涌过来，他们行进速度非常快，迅速的包围了整个观测二楼。 并且，“嘎达嘎达嘎达”的车声响起，数辆越野车后边，跟着一个墨绿颜色的火箭炮，庞大的载体拉着它缓缓前进，它带着一种别样的魅力走过来，如此的震人心魄。 看一眼，就决然忘不掉。 M142自行火箭炮，代号海马斯，射程可达42千米，战术导弹！轻型行进队的标配！ 顾清婉开着车，带着江城和陈昂来到平原的最高位置，他下车，站在边缘处。 “报告江组长，增援已至！” “那好，我通知他们撤离。” 露台上，煎熬着的那个负责人终于等到了通知，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直接对着楼下观测台中的警员呼喊道，“速度撤退！接下来要轰炸了！” 队长第一时间还没有听到这句话，他的耳朵被炸的有些失聪，负责人喊了好几句，才堪堪入了他的耳朵。这个四十多岁的队长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经历过厮杀如此惨烈的战场了，他平常负责景物保护工作，此刻猛然松了一口气。 心中的那块大石头，落了下来。 “小队听我命令，二十人一个小组，缺的自行补上，有序撤离！” “是！” 得到应答之后，从前至后，他们圆圈形式的防卫墙变得越来越薄弱，人员正在朝着大楼外流失，到最后只剩下队长带着其他一些老队员。 “听我口令！撤！”他宣泄怒火一般打出最后一梭子，吼了出来，随后往后飞奔而去！ 虫子正要如跗骨之蛆一般追上来，可就在一楼的门口处，在队长窜出去的一瞬间，两个人堵住了门。 他们脸上带着冰冷的身材，肩上扛着一个火箭筒！ 轻型M72-750！ 一颗硕大的子弹被推入单筒之中！ 然而，这两个人却没有对准虫子打出这发火箭弹，而是对准了出口处的墙壁，没错！他们的目的是要阻隔这片区域！ 之后在平原上的火箭炮，会彻底把这个建筑夷为平地，进行毁灭式的打击！ “砰！” “砰！” 随着扛枪火者的身子猛然一颤，两声巨响后，火箭弹斜斜的飞出，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交叉，带着一股呛人的白烟和难以忍受的火药味，瞬射而出！ 观测二楼这一层的狭窄墙壁顷刻间被击碎，火流通在这个通道里面，远在平原边缘的江城都禁不住捂住了耳朵，从他的视角可以看到火光冲天而起！ 部队封死了口子，如同机器人一样有秩序的往外扩散，又是环形的包围模式，牢牢的堵住了这片区域，这便是现代武装的力量。 “请求进行射击！” “轰！” 警务队长撤出一个安全距离后，和他死伤过半的组员好像从尸山血海之中爬出来一样，气喘吁吁，再也坚持不住倒在冰冷的草地上。 他们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有着劫后余生般的清醒，有着恍如隔世般的不真实。 蔚蓝色的天空飞过一颗带着尾焰的火箭，它的目标是整个大楼里的入侵者。 只需要“轰”一声。 一切将回归平静。 第193章 破卵而生 “喂，什么啊，那东西怎么会存在啊······” 队长看着天空，喃喃自语，他脸上有一些血污，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样貌，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弄掉了，灰烬沾在他的头发上。 应该是离虫子太近的时候被咬了一下吧，或者被枪托撞到了头，它头上流下来一道鲜血，划过左侧的脸颊，滴在地上。 队长感觉不到疼痛，只有种梦幻般的不真实感，如同他嘴上说的，“那东西怎么会存在啊。” 梦幻，不现实，从未见过。 人们原来只能用乏味可陈的想象力来推测星球外存在别样的文明，可当它们切切实实的展现在眼前，大概才能感受到那一份不可思议吧。 死了好多人啊······ 队长如同迎接宿命一般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他脑海中不由得闪出来那一幕幕画面，他让克里去侦查一下舱里面存不存在那些东西，于是克里被咬烂了内脏，拿着喷火枪的马伦，被啃噬成一具枯骨。 数不清的，原本活着的，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曾经叮嘱过他们的这些后辈，如今笑颜再也不复存在了。 有些难过啊。 队长今年四十多岁了，有家庭，有个可爱的孩子。当队长年数不少了，警备队这几个人，和他也是多年的好友。 可眨眼之间，他亲眼目睹兄弟倒在自己的面前，这钢铁一样的汉子，抑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不会嚎啕大哭，性格所致。 无声无息的，一滴眼泪从队长的眼角滴落下来，滑落到破败的草地上，顺着枯萎的叶片落下去，浸到土壤里面，消失不见了。 他们刚刚甚至来不及伤感，因为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没有多少反应的机会。 即将落幕的时候，有了喘息的机会，所以，悲伤凶猛的席卷过来。 如同汪洋大海，让人窒息。 江城亲眼目睹火箭炮连发出去，在这个清晨里，在蔚蓝色的天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拖着烟雾的尾巴，“咻”的破空之声中，没入观测台之中。 然后，一双纤细的手伸了过来，又如同上次一样放在他的耳朵上，江城有些无奈，他知道这是顾清婉的手。 眼眶之中的视野，先是出现灰与红交织起来的火光，它冲天而起，如同怒龙一般，咆哮着！躯体越来越大！ 滚滚浓烟顿起，刹那间就把整个观测二楼的建筑包围，那原本高耸的大楼在这毁灭性的打击之中层层断裂，垂垂危矣！ 看样子顶部的位置马上就要坠落下来！ 玻璃也齐齐破碎掉了，承受不了这恐怖的颤意，连带着其中的器物一起被掀翻掉！ 地面一阵猛烈的颤抖，好像在为那些逝去的人悲鸣。 这之后才传来了震耳的声音！ “轰！！” 骤然的烈焰，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两连发，将整个观测楼彻底粉碎。 只歇息片刻，便再瞄准方向，进行打击！好像不仅仅是把大楼摧毁，更要让它变成粉末，把原本这存在建筑的地方彻底变成一整块的空地！ 江城看着这火光，内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地面一下一下的抖，象征着此日有何等的不平凡。 远方城镇岛屿显然是感受到了这些震动，居民们陷入了恐慌之中，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到连绵不绝的枪声，再然后是炮！ 军备力量非常充足，在这样密集的炮火之下，观测二楼所有的生命个体非生命个体都不会幸存，那些虫子将和勇者的尸体一起陪葬！ “窸窸······” 在大家都观看着这震撼的画面的时候，队长把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不顾手上的鲜血与污渍，因为他的脸也不怎么干净。 粗重的喘息，哽住的咽喉。 他似乎是要掩饰自己的软弱一般。 耳边充斥的，是给逝者送行的“晚钟”，硝烟的弥漫，似乎在平息他们心中的怒火。 他好似没有听到这“窸窸”的声音，如同粗糙的手抚了一下枯萎的草地的声音。 悲哀，彻底贯穿了队长。 他额头处的伤口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流着鲜血，但却丝毫不疼痛，失去了知觉一般。可声音响起的时候，忽然又有了知觉，而且是一阵难以抑制的痒意！ 好痒！好痒！实在是太痒了！深入骨髓的痒！ 队长立马伸出手去挠，可是挠了两下，伤口处却没有一点感觉，好像这感觉是在自己的头皮里面，他的指甲很脏，可现在完全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个男人甚至把指甲探进了自己的伤口处，死命的抓着，他根本不在意鲜血的流淌，只想止住这比捅他一刀还难以忍受的感觉！ “啊！！什么东西！”他猛然坐了起来，整个额头上都是鲜血，血哗哗的涌出来，漫了他满脸！他又猛烈的锤着自己的额头，又喊又叫。 这一刻，队长就像是疯了一样，咬紧了牙关，舌头都在颤抖。 旁边的警务人员似乎是注意到了这个情况，急切的窜了过来，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 “你怎么了？医务兵呢？快来包扎伤口！” “队长？” “队长！” 其他几个人也赶忙围了过来。 但是此刻，他猛地甩开同伴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死命的嚎着，锤着自己的头！ 一下！一下！又一下！ 好像要把自己砸烂，把脑袋锤成一个烂西瓜，他才甘心！ 突然！ 队长的所有动作都停止了，瞳孔开始涣散，手无力的落了下来，叫声戛然而止，他直直的往草地上仰了下去！ 死了······ 他的头皮还在动！有什么东西即将要破皮而出一般！这极其惊悚的一幕吓呆了刚刚还抓住他手的同伴，他微张着嘴看着那鼓起的部位。 “哗啦！” 一只虫子窜了出来，身上带着一些红白之物，好像是队长的脑···浆，它体型尚小，锋利的口器如它那些“长辈”们一般，现在，它将要振翅冲天而起！ 这些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在队长的伤口处，不知道为什么种下了一个虫卵，它仅仅在几分钟的时间内就被孵化了出来，且屏蔽了队长的感知。它从卵里钻出来之后，就在人类的脑子里啃啊啃，把能吃的都吃掉，饱腹再钻出来。 真是令人作呕······的画面啊。 原本以为是劫后余生，没想到，他的死亡已然被注定了。 大概是从被咬破了皮肤的那一刻起。 “有虫！！有一只未死的虫子！”警务人员一边双手并用往后退，一边睁大了眼睛又惊又惧的喊着。 这立马吸引了一众人的注意力，江城更是从哀嚎开始就把视线转了过来，他也理所当然的看到了。 士兵们立即将枪口转了过来，想用火力把幼虫打的支离破碎！ “等等！谁也不准开枪！” 一声命令，让所有人愣在当场！ 他们是精悍之师，所服务的人非常少，只有寥寥几个高层，不过江城因为签署了文件，命令可以让这些人无条件去服从。既然是他说了话，自然没人敢开枪。 江城当然不是怜悯这条臭虫的性命！ 他转过头来对着顾清婉说，“你能把它杀掉，但留一个完整的虫躯吗？” “明白了，老板。” 顾清婉走上前去。 江城要留下它的躯体，研究一下它们到底是怎样的生物，为何能够屏蔽信号，并且拥有如此坚硬的外表？ 因为覆盖打击，所以观测大楼中的那些虫子全都变成了飞灰，自然没有了研究的价值。 抓到这只虫子，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结构，能够生命力达到如此非凡的程度。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第194章 镜（1w） 这个北部边陲小镇上的人们很恐慌，但是官方给出了他们的答案。 枪声和炮火声只是演习，为了测验最新的武器设备，大家尽可以放心，完全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这不明不白的糊弄，虽然引起了人们的疑惑，但官方既然出台解释了，那么人们也只好相信，于是这片本就远离喧嚣的小镇再度恢复了平静。 只有昔日进行宇宙对接的那个平原，被彻底的封锁起来，铁丝网将此地牢牢的阻隔，还派有重兵把守，从外面根本看不清内部的情况，只透露出两个字：神秘。 当初那个宏伟的发射台，如今已然被夷为平地，只有一片焦糊的地面，泛着硝烟与呛人的火药味道，走近了甚至要捂住口鼻。 打扫战场的时候，甚至看不见残骸，只有灰烬一样的肢体，碰一下便碎掉了······这就是现代武装的力量，轻松便可以使一片区域里的东西彻底消失在物质世界中，化为粉尘，随风飘扬。 时至今日，暗流也开始涌动了起来。 一间昏暗的房间里面，除了首脑级别的科研者，就是各国的大人物，他们相聚此地，没有人说话，在一片死寂之中盯着大屏幕。 他们观看的，是从观测二楼带回来的录像，除去类脑探测器的前半段，还有H-012的后半段视频。 江城表情肃穆，在前面坐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录像。 所有人的心中都弥漫着一种难言的情绪，这氛围甚至充斥了整个房间，压抑的要死。 屏幕上的画面转到H-012卫星安然处在赤道上，和之前预想的不同，它根本没有经历撞击。 在黑暗空洞的宇宙之中，星海依旧那么迷人，可以用“静谧”两个字来形容，仿佛一切都是亘古不变的，在浩瀚中沉寂、存在、且永远不会死去。 不需要其他色彩，深邃是星系最原始的样子，这也是它的迷人之处。 人类所歌颂的时间，从始至终都存在的流逝，一切赋予此的定义，在星系中全部都变得模糊，因为百年、千年、万年，对星系的寿命来说也不过是须臾。 死亡维度之中，H-012卫星缓缓漂浮，宛如徜徉在河流中的一条鱼儿。 忽然，这条鱼儿仿佛被一双大手给控制住了，它的镜头在录像里的一秒钟内定格，观看的人顷刻间明白，那存在于幻想中的生物要出现了。 江城的猜测，那入侵星球外围的生物绝不只是虫子那么简单，这东西给人类带来不了那么大的危机，仅凭现代科技水平的火力就可以解决的东西，是不会带给科技树如此之大的威胁的。 于是，画面猛然一转，惊悚到极致的事情出现了。 什么宇宙飞船，战舰，之类的东西全部都不存在，在卫星的面前，出现了······另一个卫星。 它完全是H-012的复制体，银色的光辉，镜头与外表全部都相似，没有任何的不同！ “这······怎么可能？” 有人喃喃震惊出声。 继而，那定格的卫星画面再度转变，变为了一个舱门之中的情景，观全貌，它上方的位置竟然存在着一个江城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东西，他瞳孔猛的一缩。 “类脑！” 画面继续往下转，大家的震惊也逐渐加深。 因为那个死去的克林，面貌忽然闪现在大屏幕上，他蓝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房间里的人，里面没有任何生气，粗糙脸上的胡茬清晰可见。 “这不是已经死去的那个警务人员吗？？他怎么会出现在画面里面？这根本不可能！” 一个惊讶到极致的声音响在房间里面，语气之中充满了惊悚。 克林看着镜头，仿佛在透过遥远的距离，眼神扫过每一个人的脸颊，他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好像控制不了自己的肌肉一般。 “你······你好！你好！你好！”他用怪异的腔调重复着这几个字，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却如同魔音一样，超越现世的死亡，克林活在了虚幻的世界里。 江城也陷入了震惊之中，他不知道这个诡异的画面究竟是怎么实现的。 可，录像带给大家的震惊远远不止如此。 克林在类脑探测器的舱里面往后撤退了几步，露出来另一个人影，是在观测二楼里举着喷火枪勇猛杀敌的马伦，他像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肌肉一样，斜着肩膀，吐着舌头。 “你好！” 镜头再次偏转，斜向右方，画面中又出现了被虫卵活活啃噬了大脑的警务队长，他头上依然存在着那个伤口，鲜血漫了整张脸颊，“滴滴答答”的从颌角滑落到地面上，在银白色的探测舱里面格外的刺眼。 “你好呀！你好！” 观看录像的房间里，已经有领导赫然站起身来，怒骂了一声，“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他只能凭借怒气来驱散心中的恐惧，因为现在他眼中看到的东西实在是太过惊悚，死去的尸体怎么可能会复活？ 这些逝者明明尸体被送进了温度极低的太平间里面安然的躺着！ 观看的不是H-012在两三个月前遭遇信号失联的录像吗？和另一个时间维度中的逝者怎么会产生关联？ 画面再次闪烁。 江城、陈昂、万兴言、领导们，他们的脸颊都出现在画面中，大家仿佛照镜子一般看见自己，在一种惊悚的氛围之中对视着，对方着了魔一样重复着那两个字。 “你好！你好！你好！” 这如同恶作剧一样的录像，要无休止的响下去，永远也不停止，显得荒诞离奇，又有些疯疯癫癫，像马伦吐出的舌头一样怪异。 “马上给我关闭录像！我受不了了！”有领导吼了一句，拳头已经捏的紧紧的，下一刻就要暴怒！ 科研者慌忙上前，要把录像关闭掉，可是这东西直接坏掉了，无论怎么摁暂停键，关闭键，都无济于事，那两个字依然在重复着，要听得大家直接吐出来。 有数位领导直接站了起来，愤然离席，打开门，迈入走廊里面，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了。他们被一种窒息的氛围包裹着，唯有脱离这个晦暗的房间，才能够得以喘息。 人在陆续离开，只有江城和顾清婉稳稳的坐在座位上。 江城托着腮，眼神淡漠的和画面中的人对视着，对方那死鱼一样没有生气的眼睛，张开又闭合的嘴，都显得荒谬至极。 就这样时间过去了五分钟。 他已然听得麻木。 录像蓦然停止了下来，画面中一排排站着的人类面孔都停住，他们的鼻孔中，耳朵里，嘴巴中统统爬出来虫子，把他们整张脸都覆盖住。 然后自顾自的开始了啃噬，从脑袋一直往下啃，把血肉都吃掉，只留下莹白的骨骼，上面还带着一点血丝。 “吧唧吧唧”的进食声音，听起来让人作呕。 “好吃吗？”江城询问了一句。 这些虫子们进食的动作猛然停住，转过头来，用黑色的豆粒大的眼睛看着他。 “傻逼。”江城骂了一句，摆了摆手起身离开。 顾清婉抬起手来，“嘭”一枪把录像带打烂，大屏幕瞬间变成黑色，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了。 ······ 窗口的位置，江城在那里站着，手交叉支撑住上半身的重量。 吹来的风挺清新的，虽然不足够吹散内心的阴霾。 他这一刻有些烦躁，但是江城向来不喜欢用大吵大叫的方式来抒发自己的情绪。 没人敢在这时候烦他，更何况大家都在努力忘掉刚才的一幕，将那些画面从脑海中抹去。 顾清婉安静的站在身后。 江城吐出来一口气，白雾在窗口外显现出来，在冷气中上升，他垂下来眼眸。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从虫子跟着类脑探测器来到地面开始，我就该意识到这是一个阴谋，录像带被人动了手脚。它们的真实目的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玩弄我们的心，一颗挣扎又寻求破局之路的心啊······” “可能从类脑进入死亡维度开始，它们就有所察觉了，非但没有摧毁探测器，反而将计就计让类脑带着虫子返回地面。” “不过这样也好，我们最终的目的不是达到了吗？确认了赤道上有着敌人的存在，只不过对方全然不在意我们的文明，反而明目张胆的挑衅，可能是觉得我们太弱了吧。” 顾清婉默默的听着，也不说话。 江城在观看录像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离开，因为他在想全部的来龙去脉，他的思维是在不断的变化着的。 除去“它们在用这样的方式挑衅我们”这件事以外，在这里还要阐述江城想到的另一件事情。 从一开始的大方向就是错的。 死亡维度并非是死亡维度，虫子也并不能够屏蔽信号，它们只会释放一种类似于麻醉的东西，来让人类失去痛觉，这没有什么值得吹嘘的。 让人啧啧称奇的是，入侵者用来屏蔽信号与玩弄人类的方式。 在这里引入一个概念：镜。 镜子是日常生活之中随处可见的东西，它能够帮助人类看清楚自己的样子，装束或者脸上有没有瑕疵，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样东西。 镜子可以映出外貌，当然也可以反射光线，入侵者制造的维度，正是用了这一概念产物。 它们映照出人类的样子，制造出虚幻的假象，把卫星所在的维度隔绝，那层类脑探测器进入维度时的薄膜，就是镜。 同时，这个薄膜把那个区域全面覆盖，所以人类无法看到镜子之后的东西，只能看到映照的产物。 它们映照类脑探测器，于是就出现了另一个相同的探测器。 它们通过虫子的眼睛看到进入舱内的克林，于是镜子捏造出了另一个虚幻的克林形象。 亦真亦假，从物质概念上来说，虚幻的即是假的，可为什么虚幻的产物也能够具有血肉呢？它们是可以真的用手触碰到的吗？它们也具有质量吗？ 江城不知道。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总有东西是它们不能通过镜来映照的，例如江城的本人，以及他的脑袋。 就像苹果手机和平安手机，长得像，但实际上完全是两个东西。 比之更深奥的，应该是它们用此来阻绝维度的方式吧，在一个维度中创造一个假象维度，无法看到，无法判断。 如此一来，为什么卫星被吞噬的谜团便可以解开了，它们只是被藏起来了，包裹在一个全面的镜子之中。 江城越来越好奇，那些入侵者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至少现在看来，它们的文明是超越现代科技的。 “老板，到饭点了。”顾清婉忽然提醒了一句。 江城回头看了自己的助理一眼，“没胃口，我去休息一会。” 他抿了抿嘴角，忽然感觉很疲惫，肩头上的担子又加重了许多。 这几天，将是动荡不安的几天。 人类彻底确信了敌人的存在，接下来便要应对，在面临入侵者的时候，大概所有人都会抱着同仇敌忾的心情，接下来只能看那些大国的领导们如何决定。 仅以虫来到星球地表，且造成了人员伤亡来说，就足够让他们惊恐了。 苦难从来都是不值得歌颂的，虽然人类常常把历经艰难险阻到最后成就辉煌大业作为故事的标准模板，但是，苦难只是苦难，它永远让人煎熬，难过，心底里直觉得烦。 如果可以安安稳稳的过一生，享受平淡且温馨的生活，这未尝不是一种意义，不是所有人都在追求攀爬高峰的过程，那样很累，站在山顶也并不值得让人欣喜若狂。 大概是不攀爬，便活不下去，这才是很多人去进取的理由。眼下是泥石流，稍稍一不注意就会被淹没，脆弱的肉体承受不了山崩跌下来的尘土，所以只能往高处走。 人们常说身不由己，命运在推着人前进，这并不是一句空话。 在面临足以吞噬掉自己的泥石流的时候，人类便迈开了脚步，躲避毁灭，成就新生。 现在人类文明所面临的处境，也和这句话中的一样，只有寻求解决入侵者的方法，才能够不灭绝。 如果没有苦难该多好呢？ 可，“如果”是最无用的词语，因为它不存在，不发生，无意义，把它比喻成濒死前欺骗自己的幻想，也挺合适。 在人类之间尚且不能够相融，彼此针对的时候，来了更强大的敌人，这有点像某块土地上的部落之间争抢领地，还没有确立王的诞生，忽然更凶猛的野兽来袭了！ 这年的春季，世纪其中的一个冬日湮灭在时间长河后，水里的冰冻开始消融，死寂的野草生长出新芽，绿色取代灰白重回大地，寒流被冲散溃不成军的时候。 大国们做出了一个极其重大的决定。 联邦纪元开启！ 短暂的团结，为了更美好的明天而战！ 大国之间丢弃掉彼此的仇恨，共同作战，抽调精英人员进入联邦之中，研究如何应对入侵者。 在这之前，数轮的会议，无数次决议。在惶惶不可终日的紧张气氛中，人类终于意识到了目前的困局有多么的可怕，虎视眈眈的敌人不会放任我们文明继续蓬勃的发展，虫子的入侵是一次有力的警告。 现在，大家再也不能像原来一样为了星球原本的资源争破头颅，大可以放到以后再争。 江城回归华夏京都之中，在大佬们开会的时候，也在紧张的与领导商讨这次的事件，整个宇宙对接计划之中的细节，都被申报给了领导。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一句无可反驳的真理。 人类的历史似乎总是这样的，有无数的理由迫使他们结合在一起，赢得短暂的和谐之后，人心便开始变异，生出别的想法，继而分裂，乱斗之后再次归于平衡。 时间不说话，却诠释了所有。 联邦确立，其中的复杂性根本说不清，但唯一可以确信的是，各方都在紧密的促进这件事的进程。 卫星失联是事件的开端。 宇宙对接计划是事件的中段。 虫族入侵是事件的高潮。 变化莫测之中，所有人的想法趋向于一个终点。 联合起来！ 这件事实质上打乱了所有计划的进程，突兀又难以理解，本来江城是打算以科研方面的力量促进华夏的发展，之后人民会应该更加安定的生活和更丰沛的资源。 如果不发生变故，未来的某一天，幻想中的一切都将变为现实。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放弃所有促进发展方面的研究，全面进攻现代武装领域。 就连等离子炮，也不能够私藏起来，而是要为全人类研制这一秘密武器。 华夏生物科技院里面，江城看着玻璃罐里面的那个死去的小虫子，它很完整，大概有着婴儿的拳头那么大，浑身呈黑褐色。 虽然还是幼态，但它背部的壳甲在破卵而出的那一刻已经完整，带着无法摧毁的坚硬，当然它腹部极其柔软，承受不了任何的攻击。 江城在这几天的时间内，对虫子进行了全面的研究，他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东西。 这种拥有多种昆虫特征的东西，除了坚硬的背甲之外，口器也硬度极高，它的脑袋下面，嘴巴上方有一个可以分泌液体的腺。 这东西成分复杂，可以麻痹神经，同时带着一种致命的毒，且不是针对肉体的毒。这东西可以疏离一切分子结构，即使是钢铁，也能够被其破坏结构的稳定性，这也是它能够啃噬卫星外表的原因。 破坏了结构之后，本来坚硬的东西就变成了粉末一样的东西，用手指就可以碾碎。 江城还发现，这东西是双性的，所以能够自主繁衍，且它的卵是存在与腹中的，啃噬东西的时候，它将物质转化为能量，然后供给给卵。 正常生物吃掉东西之后产生能量，是输送给全身的，但它只为自己的卵而工作，胃部系统和卵是链接的。也就是说，它只要把卵生出来，就代表着自己的生命同时被终结。 由此可以想到，警备队长被种下卵之后，仅仅几分钟的时间，卵里的虫子就钻了出来，它其实早已在上一代的肚子中就已经成型，并不需要任何的发育过程。 而在啃噬掉警备队长的脑子之后，它的肚子里产生了一个新的几个卵，由此往复，繁衍。 也就是说，从它产生的那一刻开始，死亡的命运就已经注定，它的存活是为了种族的繁衍而存活，在获取能量之后立即进行产卵，之后胃部破碎，直接死去。 柔软的腹部，就是放置卵的地方。 这种极其奇异的繁衍方式，有点像人类星球上的蜉蝣。 蜉蝣朝生暮死，且只存活在水源干净的区域，它们是最原始的昆虫，和蜻蜓是同一类生物。 蜉蝣的体型细长且柔软，复眼发达，成虫不取食，胃部只用来盛放空气。由此它们蜕皮之后，消化道和胃部便充满了空气，成为了一个气球状的东西，这使得幼虫能够轻易的浮上水面，然后去寻找伴侣，进行繁殖。 它们出生，然后跃出水面，在蔚蓝的天空之下飞翔，水塘上面可以看到它们的身影，由于寿命极短，它们迫切的交尾，之后雄性死去，雌性带着卵飞往上游，将繁衍的任务完成，之后也终结掉自己的生命。 短暂到仅有一天的时间。 这便是朝生暮死的由来。 每年夏季，在乌克西南部蒂萨河流上，可以看到数百万的蜉蝣，它们如同流动的云一样出现在河面之上，场景相当壮观，像整个河流开出了一朵朵花一样。 江城给入侵的虫子取了一个类似的名字：虫蝣。 虫蝣的脑子里长着一个很奇怪的东西，细微的几乎不可查，肉眼是看不见的，这东西的组织结构有点像科技的产物，可以实现透过虫的眼睛实现与镜的结合，也就是说虫蝣看到的东西，便可以让镜来复制。 唯一让江城感觉到恶心的点就是，虫蝣就是个啃噬的器具，没有任何的思想，宛如被遥控一样，存在于一片地方即开始进食，吃掉可以看见的一切东西，然后成倍的繁衍，由于它们的生命力顽强极其难消灭。 如果上百万的虫蝣存在于星球表面，那将是灾难性的一幕，它们会吞噬掉土壤、河流、建筑、生物，以供自身的繁衍、 假想它们无限制的扩张下去，那么吃掉整个银河系都是时间问题，因为繁衍实在是太快。 好在，这也给予了它放置卵的部位不可以承受打击的弱点，在成虫之前的那段时期，可以终止它们这种恶性的循环。 江城正在实验室里研究虫子，忽然，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他思考被打断，正疑惑着是谁。 紧接着，一张熟悉的面孔就映入了他的眼睛。 正是阔别多日的钟老--钟英哲。 由于江城赶回来的时间点正好钟老去开会，所以几天了也没有得一次见面的机会，江城立马站起身来以表达自己的尊敬。 他和这个老人的关系早已经不能用单纯的科研概念来形容，对方俨然把他当成了亲孙子一样对待，生物科技院的交椅，也肯定是要江城来做的。 “小城啊，回来了。” 虽然江城仅仅离开了几个月，但是钟老仿佛变了个人一样，之前还是精神矍铄，步履生风，现在走路却异常的慢，脚下也没有那么稳定了。 人的衰老总是来的异常的快，潜移默化之中，早晨醒来的时候，发现没有如此充沛的精神了，器官不断的在衰败，不复年轻时的光泽。 钟老已经接近八十岁了，现在才感觉到时光的力量，已经把他从当初意气风发的小伙子变成了步履蹒跚的老人。 两三个月，他老态尽显。 江城赶忙过去搀扶着他坐下，一老一少对望着。 “这次宇宙对接任务的具体情况我都已经知道了，没想到我们会走到这一天，真是让人唏嘘啊。”他叹了一口气。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这些变故我也预料不到。”江城回答。 “我是老了，你看走路都走不稳了，不知道还有几年可以活，现在胸膛以下的位置都已经埋入了土里，就剩下头颅还在呼吸，苟延残喘吧。” “钟老别这样说······” “生物科技院我原本就是打算交到你手上的，可是现在这样的变故，事情只好延迟了，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大任要靠你们后辈的肩膀担起来了。” “明白。” 钟老忽然抬起眼来，释然的笑了笑，苍老的手拍了一下江城的肩头，“前几天的时候，领导和我商讨了一下这次的事件，我来是有些话想对你说的。” 他垂下眼帘来，“我搞了一辈子科研，自然了解我们这些科研者的心态，一旦介入这个领域之中，其余的很多东西都要丢弃，唯有一心一意才能够摘得科研界里的明珠。所以我本质上也是很讨厌纷杂的事务的。” “可是，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钟老顿了一下继续说。 “现在人类要建立联邦，下一个时代的记忆点是什么？大概率会是战争，我相信你也清楚。你之前是隐藏在实验室里的科研者，不用去关心任何的事情，只搞好自己手中的东西就可以了，今日，却不同于以往了······” 这句话引来了江城的疑惑，他不解的看着老人。 “按理说，是有点强求人了······但是没办法，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目前你的地位在科研界是独一无二的，但，领导有意让你有一些别的地位。” “不同领域的地位。”钟老补充了一句。 江城的瞳孔猛地一缩，“战争？” “是的，看来你明白了我话中的含义，就是战争。战争时代不可或缺的是指挥官，可现在没有人能站出来接过这个位置，不管是谁来，都难以服众。并且这个人不可以是高层里的，不可以是别的阶层中人，唯有你，清清白白。” 江城恍惚之间愣了。 他并不是不愿意去接受钟老话里话外透露给自己的信息，而是他不觉得自己能做好这件事。 战争两字，是严肃而神秘的词汇。 它存在于人类文明的每一个角落，历史书中的任何一个篇章。 它是人类追求和平，获取资源，解决矛盾的方式，是永恒不变的最终话题。 有生命的地方，就会有战争，看得见的，看不见的，皆是如此。 不说人类，即使是一座山中的两只猛虎，它们会为了自己的领地大打出手，为了一只雌性以命相搏，这就是鲜明的战争缩影。 为了追求什么，而开启战争，得到了便可以结束，得不到便是永无休止。 这样东西是残酷的，是血淋淋的，它不是实验室里的器材，不是惊心动魄的研究过程，不是江城的某一个科研题目。 会有人死，横尸于天地之间，在野草丛生的地方消亡，在浩瀚的宇宙中湮灭。 一如被啃噬成一具枯骨的马伦，一如内脏破碎下体被贯穿的克林。生命的破碎要以百万、千万的数字来计算，枪声与炮火、几千度的高温、各种恐怖的现代武器、断裂的残肢与骸骨，将躯体抛向蔚蓝的天空，这是战争。 江城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科研者，他深切的明白，战争和科研是两样东西，虽然都需要用脑子，但天差地别。 可以打一个很形象的比喻，来表达为什么他会犹豫。 战场上有许多勇猛的将士，他们来自都出自祥和的家庭中，或是岚京一个普通工薪的男孩子，或是匹斯堡河流旁金发碧眼的少年，他们怀着为了人类共同体命运而努力的信念，壮烈的高歌着，举起手中的武器向入侵者宣战。 指挥官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便是替他们选择了“生与死”，而且这不是一个人的生死，而是一群人，乃至数个家庭的悲剧。 这代价，没人承受得起。 江城够果敢，够智慧，但他的心太软，其实指挥官的职位对很多人是苛求。因为能够坐到这个位置的，全都是心如铁石，坚不可摧，无论什么样的轰炸都不会让这颗心动摇。 当无可逃避的选择来临的时候，他扪心自问，自己的心足够坚硬吗？ 警备队长在让克林前去舱内的时候，他替这个年轻人做了宿命中的决定，于是克林死了。队长看到这个平日里自己视若孩子的队员口中“哇哇”吐出鲜血的时候，他的心里会有愧疚吗······ 没有什么东西是不付出代价就能够得到的。 和平需要尸骨来堆积。 而这也是战争的意义，它是一种方式，追求某些东西的必经途径！ 千百年来，人类用血与泪铸就光辉，他们追寻的是什么呢？ 权利？天下？百姓的安居乐业？ 这些显而易见的不去谈，现在人类发展到这个阶段，要追寻的更加简单也更加艰难。 我们只要和平。 江城先抛开能力不谈，只是这份责任，他不认为自己能够承担的下来。 毕竟，他今年十九岁。 别人的十九岁在做什么呢？可能在谈恋爱，在绵绵的情话之中勾起嘴角，揽着爱人的肩膀坐在天台看清风明月。或者在电子厂打工，幻想着未来有车有房，可以有一个圆满的家庭，在冰冷的城市中有个安身之地。也可能在浑浑噩噩，睡醒了就是吃，吃饱了继续睡，在茫然中失措，也在失措中茫然。 妈的，他的十九岁不仅要解决世界范围内的难题，在宇宙中实现类脑探测器和观测卫星对接，现在甚至被要求站出来争取指挥官的职位，像奥特曼一样保卫星球。 江城忽然觉得有点难受，窒息的感觉，一桩事接着一桩事，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这种压抑的感觉从心底里蔓延出来之后，就开始充斥他的整个身体，渐渐爬到脑袋里面，宛如催眠一样迫使他的情绪不断的变消极。 “我······觉得我做不到。”江城扭过头去。 硕大的房间里面，实验室的墙壁纯白，只有他们两个人，显得很空旷，也有一种寂寥之感。 他这句话不光说给陈老听，也是对自我的否定。 钟老看着江城的侧脸，第一时间没有说话，他当然明白这个少年心中的犹豫与彷徨。别说是他了，就是自己这七老八十的年纪，也绝对不可能马上就接受这件大事，使情绪平缓起来。 那样的人是超人。 比起普通人来说，对江城的苛求已经很多了。 他又伸出手来安慰似的拍着江城的肩膀，“没人要你现在就接受，指挥官也不是一撮而就的，如果你接受，肯定也要不断的去学习，当然不接受也没人会强迫你。” 钟老说完这句话后又开始了沉默，两人就这样坐着，彼此的心中都有着复杂的情绪在翻滚，沸腾，像烧开的水一样活跃在心里，冒出一个一个带着不安的小泡泡。 江城当然可以研制现代武装，并且为此付出自己绝大多数的时间，这同样是一种努力。但如果在此基础上再加一条“做指挥官”的附加条件，其中的难度显然是数倍。 在影国，西南地区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市郊外有宽阔的一片土地，那里是闻名的公园。穿过层层绿色的障壁，走过阳光斑驳的叶下，在安静的鹅卵石小路上踏步，之后来到最里端。 视野会猛然变得开阔，因为最中心的地方是一片如茵的草地，还有一排排灰白色的墓碑。 由于风吹日晒，墓碑上坑坑洼洼的，顶端的位置还会趴着很多睡着的七星瓢虫，在阳光下略显慵懒。 淡黄色、淡紫色、深蓝色的小花星星点点的绽放，同时在很多墓碑前，有横着的一大束鲜花，有些是刚放下不久，有些已经失去色泽，变得枯萎。 碑上写着很多陌生人的名字，他们逝去的年纪是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 这是战争中牺牲的英勇士兵。 而如这般景象的陵园，在世界各地都随处可见，他们酣睡于祖国的土地之中，带着深深的疲倦，虽不见音容笑貌，但活在大家的心中。 孩童们常常在公园里游玩，偶尔会闯到陵园里面来，摘一朵花，追一只蝴蝶。纵然在夜里，他们也不害怕，在这些幼小的孩子们心中，这些墓碑代表着守护。 也许只有成林的墓碑才能把孩童们的恐惧隐藏起来，只有先人灵魂与尸体安然沉寂的世界安能够无限包容这些幼稚的孩子。 后代是赐予沉睡的灵魂最优厚的礼物，因为他们厮杀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后代活在更好的明天之中。 “我再想想吧，现在给不了你答案。”江城这样回复钟老。 “江城，其实真的挺感谢你的。” “感谢我，为什么？”他为钟老的这句话而错愕。 “因为你让我有了接班人，让我看到了华夏越来越繁荣，这个时代有你，是这个时代的幸运。” 钟老蓦然垂下眼眸，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带着无限的希翼，他又抬起眼来，沉静的注视着这个年轻人。 一代人老去，一代人正年轻。 这就是最值得欣喜的事情。 江城默默在心里说：我只做了我应该做的。 此时正值黄昏，窗外可以看到火烧一样的晚霞存在于天边，橘红的光辉笼罩着整个城市，这色彩有着无限的温柔，怜爱的抚摸着街道上的人们。 这个季节没有严冬那么寒冷，也不压抑，凛然的冷意全然被抹去，春风吹散了冷。 不多时，落日贡献完最后的余晖，也将掩藏起来，晚霞的朦胧会敛去，模糊的光亮会被黑暗取代。漫漫长夜将至。 江城伸出一根手指来，撩动了一下霞光，又默默的把手收回来。 “孩子们明天依旧看得到朝阳，对吧？” 钟老说完这句话，起身，缓缓走向门口。 “啪嗒”，门被轻轻关闭。 房间里，空留······ 江城一人。 第195章 指挥官 时常幻想，宇宙是浩瀚的海，星球是在海中畅游的一条大鱼，它不会说话，只会通过偶尔的山呼海啸来表达自己。人是生活在鱼儿皮肤上的细菌，迫切的发展着自己的文明，砍伐土木，兴建领地，尽可以让鱼带着我们游，在海中呼吸。 它无疑是美观的，动人心魄的，飞往数万米之外，在星球外对着它拍下一张照片，这湛蓝色的不规则球体映入我们的眼帘。 于是我们给它加了一个新的定义：家园。 这是我们生存的地方，所以，在其他文明试图有入侵的想法时，我们顷刻间便从坐卧的状态站起来，露出自己的爪牙，发出示威的声音，敌人再前进一步，我们便会发起攻击，以此来守卫自己的领地。 江城深刻的明白我们的武装力量是强大的，那些器具是一把把锋利的刀，汇聚起来的人类文明是站立在城墙外的巨人，它手持剑，在劈砍。 他要打造一把绝世的好刀，剑气纵横，百里之外都能听到嗡鸣，只要出鞘就能让对手胆寒。 江城在研究虫蝣的时候，钟老走了进来，两人谈论了“指挥官”的问题，这个老人也将领导的意思准确的传达给了他。 但很遗憾的是，江城即便拥有了一切符合指挥官的条件：地位、头脑、科研方面的加持、对入侵者的了解、以及背后的支持力量。 他却没有过自己心底的那一关。 指挥官的上任在此同时又是迫在眉睫的，所以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给予他思考，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江城拒绝了领导的好意，且向联邦表明了自己打造这把“绝世好刀”的决心，于是等离子炮的研究被提上日程。 当然，指挥官三个字代表了无上的权利，如果江城坐上了这个位置，他将成为在历史里绝不会褪色的伟人，品尝那比红酒还要醇厚芳香的权利的味道，这很让人兴奋。 这是古往今来最伟大的事业，比科研还要惊心动魄。 因为我们从没有面对过外来者，因为指挥官的职务是守卫人类的河山。 他肩膀上的责任已经够多了，至少，江城现在的想法是这样的。 他打算将整个人都浸入科研的湖泊之中，等离子炮的图纸已经绘制完毕，也邀请了现代武装领域最有实力的几个专家，包括能量与物质等等这些方面很有成就的大科研者。 江城近乎是抱着一种急切的心情去做这件事的。 所有人都不能断定在未来的哪一天，以“镜”为代称的入侵者会动手，也许是明天，也许是许多年后，也许就是现在。 所以，早一日研制出来等离子炮，我们反制的手段就变得更加有效。 在他醉心于研究的时候，联邦确任指挥官的会议也在召开，他放弃了提名，于是九位指挥官提名人选，就变成了八位，分别是来自各国的优秀领导人才。 他们无一不拥有强大的战略经验，对大局的揣测和对战争的判断都很准确。 以年纪来说，有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有五十多岁的政治家，有男性也有女性。 数次会议之中，他们通过演讲的形式来说明了对当下局势以及未来局势的判断。 应该怎样做才能在这场与入侵者的战争中胜利，且战略的大体方向如何，就“是否主动出击”这一点的想法。 会议开了数轮，最终将以投票的方式来决定谁能够在这场角逐中胜出，华夏当然也派出了人选参加，只不过相较于别国的有力竞争人选，显得有些孱弱。 也有一些其他方面的原因吧，比如江城身上的光辉实在是太过耀眼，他放弃了位置，那华夏自然是有点退而求其次的感觉。 这庞大的联邦还是要有人来领导的，最终，人心所向是一位来自鹅国的五十岁战略家，他以一半票数的压倒性优势取得了指挥官的位置。 下面是他在投票当日发表的演讲。 “诸位，似乎现在已然到了火烧眉毛的境遇之中，我请求成为联邦总指挥，为反抗入侵者的大业做出一份自己的贡献。 如大家所见，我的履历十分丰富，但我也知道这次面对的是与之前大相径庭的敌人，没关系，我会做切实的改变，根据当下的境遇来判断我们的未来侧重的方位，请求大家给我一个机会。” 这名来自鹅国的指挥官，名字叫做塔利，有一双湛蓝色的瞳孔，虽然岁月在他的眼角勾勒出了一道道痕迹，可谁都不能否认从他身上流露出的一份王霸之气。 可能那是长时间的戎马生涯，以及数年身居高位所培养来的气质吧。 塔利成为总指挥之后，迅速部署了反入侵的阵型，并且让科研者研究了可以监测是否有入侵者进入星球外围的监控仪，一旦发现情况就会立即报告给联邦总部。 他也和江城进行了会面，详细的了解了一下等离子炮的研究，并且信誓旦旦的承诺资金绝对不是问题，对于未来的战略大方向，两人讨论了一下彼此的见解。 总的来说，江城对于这个指挥官还是比较满意的，因为那些联邦里的高层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的眼光挑剔且毒辣，选出的人自然也不会是庸庸碌碌之辈。 现在所要面临的问题是，等离子炮的研发并非是一日之功，有可能成功做出来会在数个月之后，其实这个超级武器的概念存在与现代武装研究着的脑海中很久了，为什么一直没有做出来呢？ 大概是因为这武器的稳定性一直不能够完美的解决，即使做出来的相应的模型，能否使用还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一个武器除了杀伤力之外，稳定性也是极为重要的，就像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那些枪械，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的实验，才能够真正的投入战场之中使用。 如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那么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江城从科技树上得来的等离子炮研究图纸，就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去解决这个问题，即便如此，他预计的成功时间也在数个月之后。 所以，如果真的被入侵者攻击，我们的反击手段以及策略，依然要基于现代武装的基础之上。 塔利也在此和江城达成了一致。 等离子炮，只能作为最紧要关头的必杀技，一张不会轻易暴露出来的底牌。 第196章 为数不多的浪漫 季节的更替是显而易见的，因为我们可以用眼睛看到冰雪的消融，野草的疯长，河流旁边的柳树抽出嫩芽。 大地再不复灰白色的寂寥，反而多出一份生机盎然的感觉。 电视台上所播出的动物世界栏目上，又可以说出来那句话，“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 无论联邦内的形势有多么的紧张，人们的生活依然该怎么过怎么过，在刻意控制的舆论氛围之下，纵使人们人心惶惶，但有关于对目前局势分析的发言全都被禁止了。 所有人能睁开眼睛看到现在的境遇是不好的，但嘴巴里却不能蹦出来有关的词汇。 事已至此，该吃饭就吃饭，该睡觉就睡觉，似乎这是联邦给大家传达的观念。 虽然控制愈发的严格，可不可否认的是不管是消费环境还是城市环境都有了一定程度的畸形。 似乎所有人名副其实的在生活，可内里却陷入了一种空洞之中。 江城在历经数个月的分别之后，也开始愈发的想念洛小璃了。 恋爱始终都是这样的，在一起的时候会有争吵有彼此相看两厌，一旦分开，立马就会想念，更何况这次的分别实在是太久了。 在晚间的时候，江城给洛小璃弹了一个视频电话。 其实在平常他们也会经常打电话，只不过异地以这样的形式来倾诉彼此的情意，总归是有些乏味的。 电话拨通之后，江城一脸认真的看着屏幕，待到画面上闪出小璃的那张脸颊。 她宛如一个小猫一样满脸期待，很惊喜的样子，看到江城笑容立马就出现在了嘴角上。 “怎么突然打过来电话了啊。” 江城也不由得笑了起来，“今天忙完了。” “那你有没有说好什么时候回岚京一趟，是不是快要回来了！” “这个······还没说好。”江城脸上露出了一点尴尬，抿了抿嘴角。 可以看到画面上洛小璃的眼睛里的神采猛然间一黯，过了几秒钟之后她又强装起笑容来，“那等你有空的时候一定要快点回来哦，我自己一个人在这很无聊。” “嗯嗯，一定会的。” “你现在在哪里呢，有没有吃晚饭。” “在车上，还没吃饭呢，你呢。” “我在我们常去的那家餐厅，今天他们搞活动，很热闹的样子。”洛小璃举起手机来，调转摄像头，拍摄店里的画面。 于是江城就看到了这家西餐店里有好多穿着古怪的店员，打扮的像中世纪的女巫和吸血鬼一样，手里端着餐盘来来回回，装饰也变得大不一样了，有好多地方都贴上了城堡的壁画，看起来非常新奇。 画面再往下一转，江城看到了洛小璃的桌子上摆着一杯白开水，旁边蹲着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它一脸慵懒的趴在桌子上，似乎那些喧嚣与来往的人群都不能使它抬起头来去看一眼。 它眨巴着眼睛，带着一种迷蒙的睡意，好像马上就要低下脑袋睡着。 小比。 洛小璃伸出纤细的手来，摸了一把它的头。 在江城不在的日子里，幸好有小比的陪伴，才使她平常没有那么无聊，说是一人一猫相依为命也不为过了。 大学生活也是挺丰富多彩的，不然洛小璃真的会每时每刻想念江城。 她一直在期盼着江城回来，只可惜那个日期似乎遥遥不可及，但没关系，总会回来的不是吗？ 只不过，这个等待的过程，有一点太煎熬了些。 并不空旷的餐厅里面，随处可见尘世的喧嚣，来吃饭的人不是夫妻就是情侣，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还会带着一个可爱的宝宝，欢快的笑声充斥在这片空间里面。 并且，那些情侣们的绵绵情话，偶尔的调笑声音，还有食物的芳香，一直在走动的服务员们，还有下班聚在一起吃牛排的同事的说话声音，这些极具感官冲击性的东西一直在袭击着洛小璃。 在这样的环境里面，安静的坐着，白皙的手指握着一杯白开水的她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不由得让人生出一种爱怜的感觉来。 她清丽的容颜上有着一丝伤感，一直在心里默默的安慰着自己，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在和江城进行告别。 “那一定要记得早点回来哦，我会在家里等你的，来的时候记得要提前说，什么都不用带，我只要你人回来就好了。在外面也要按时吃饭，照顾好自己，我也会好好吃饭的，你不用担心我，那就这样哦，先挂了。” “嗯，晚上再给你打。” “爱你。” 洛小璃笑意满脸，挂断了电话的一瞬间，表情凝固在脸上后，嘴角不自觉的抿了一下，一抹落寞随即爬上脸颊，其实她也很想拥有江城的陪伴，只是，说出来大概会在无形中给他一些压力吧。 江城搞科研已经很累了，自己还是不要在其他的方面给他增添忧愁了。 洛小璃放下手机，有些艳羡的望向西南方向的那一张桌子，一对年轻的情侣在笑着，好像有说不完的情话。 小璃百无聊赖的拿出手机来，翻着相册里自己和江城的照片，只能以此来慰藉自己的心了吧。 而在岚京市郊，离这家餐厅不远处的位置，惊现一辆黑色的轿车，江城四平八稳的坐在后座的位置，手里还拿着手机，刚刚给她打完电话。 是的，他不仅回来了，还没有告知洛小璃，刚刚是在刺探军情，想知道她到底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好给她一个猝不及防的惊喜。 今天晚上的月亮很圆，虽是春季，但昼夜温差依然存在，晚上会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想必在这样的天气之中，她的思念会来的更加浓烈吧。 江城抱着这样的想法，转过头去望旁边飞逝而过的道路，还有两侧熟悉的景色。 岚京，一切都那么记忆深刻，这是他生长的地方，也是魂牵梦绕的故乡。 就在几分钟之后，他就会出现在那家餐厅的门口，出现在毫不知情的洛小璃面前。 大概，这是他能给予的，为数不多的浪漫了吧。 第197章 想你 江城在街角就下了车，步行在人流之中，他走在熟悉的街道，过了一会抬眼看到了熟悉的那个牌子。 这家西餐厅有着落地的玻璃，隔着道路，江城清晰的看到，在玻璃后面坐着一个女孩子，她穿着灰色的羊毛衫，头发扎起来，露着半边脸颊。 桌子上趴着一个猫，略显慵懒，眼睛眯着。 江城瞥见她的刹那，呼吸猛地一窒，然后喉咙处有一些难受的感觉，鼻子也有点发酸。 喧嚣的西餐厅里面，服务生来来往往，客人们说说笑笑，洛小璃托着双腮，有些落寞的看着他们。 然后，奇装异服的服务生端着一份牛排走到她旁边，好像是询问了一些什么，只见洛小璃做出了“哦”的嘴型，轻轻的推了一把小比。 小比很识趣的往旁边滚了两个身位，打了一个哈欠。 于是盘子被放到桌上，洛小璃侧过脸去，应该是说了一句谢谢，她转过头来很期待的直视着盘子中的食物。 江城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稍微平复了一下心中的起伏，迈开脚步朝着店门走去。 洛小璃恰巧在此时转过眼来，透过玻璃看了一眼他刚刚待的位置，似乎是心有所感一般，微微的歪了歪头。 她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吧。 好啦，吃完饭回去还要写作业，洛小璃笑眯眯的摸了一把小比，拿起手中的叉子。 “叮铃”一声。 江城推开门走进餐厅之中，戴着红鼻子的服务生立马就走过来，刚想开口询问一下，“先生想吃······” 但他还没有说完就被江城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靠窗的位置，洛小璃的背影很显眼。 服务生了然，缓缓向后退了两步。 从他的视线里可以看到，洛小璃今天大概是没洗头就出了门，慵懒的低着头，一边举着叉子，一边想着什么。 江城刻意在控制自己的脚步，蹑手蹑脚的走过去。 他掠过洛小璃的身边的时候带起她的衣角，灰色羊毛衫和西裤接触了一下，之后他假装很平淡的往她对面的位置一坐。 洛小璃在前一秒还注视着自己叉子上的一块牛排，这家餐厅的酱汁一直都是一绝，借此能抚慰一些自己伤心的情绪 她恍然间瞥到自己对面多出一个人影，抬起头来看。 于是，她的动作猛然停住，脸上的表情凝固，叉子悬在半空中，脑袋里“轰”的一声，直直的盯着那张熟悉的面孔。 是幻觉吗？ 她在这懵了头脑的半秒内这样想着。 “你好，小姐，牛排好不好吃？” 洛小璃做梦都想听到的声音响在了耳畔。 “我是这家店的口味调查员！很高兴认识你。” “小姐，你怎么不说话，你长得真漂亮，能做我女朋友吗？” 江城托着腮，嘴角带着笑容问。 洛小璃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动作静止，只有汹涌澎湃的情绪瞬间就冲击到了脑子里。 一种近乎把她淹没的委屈铺天盖地的涌了过来，把她的呼吸都遏制住。 海浪在勇猛的拍打着岸，天际线上划过带着长长拖尾的流星，海鸥视死如归的冲进寒流之中。 情绪在壮大，包裹一切事物，裹挟着这世间最凶猛最具有冲击力的情感。 她的心中宛若有一场海啸，可是表现出来的时候，只有她的脸颊上带着愕然，之后眼圈开始发红。 肉眼可见的，江城看到洛小璃的眼睛里有了泪光，并且在不断的上涨，攀升，进而把整个眼袋都溢满。 这张美好到可以得天神垂怜的脸颊，划过一滴眼泪。 她瞬间就变得哽咽。 “你······你怎么才回来啊。” “刚刚······还骗我！说你不回来······你这么坏啊。” 洛小璃弯下嘴角，几秒钟就哭成了一个泪人，断断续续的说出不完整的话。 有些人的末日是山崩地裂，人类灭绝，到处都是城市废墟，断壁残垣，尸体横在大地上，入侵者虎视眈眈。 有些人的末日，是见不到你。 对于现世生存中的人，拥有的一切即是全部。 对于洛小璃，江城是全部。 他慌忙扯出一张纸巾，坐到她身边，擦着落下来的眼泪，轻声安慰着，“好了，别哭。” 洛小璃一把将他抱住，手臂在不断的收紧，好像要把他整个人勒进自己的生命里。 哭声在江城的耳畔环绕，她低声的说着，“我好想你，好想你啊，真的······” 他拍着洛小璃的后背。 尘世中他们拥抱着，是无数平凡的情侣中的一对。 此时外界所有的喧嚣与他们无关。 趴在西餐厅桌子上的猫看着这画面。 第198章 在我眼中，你是永恒的英雄 不知道安慰了多长时间，洛小璃的手才堪堪松开了一点，江城趁机长舒一口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肩膀都湿透了，那一块地方可以看到明显的水渍。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这一点果然不假。 小璃也太能哭了，从她抱住自己开始，大概哭了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江城通过她喃喃的不清晰的说话声，知道了她真的很想念自己。 那些水渍就是清晰的证明。 女人大多是感性的动物，她们的思维方式和男人是不一样的，所以更容易情绪化。 虽然江城看到自己的恋人眼眶逐渐变红，表情也凝固，他的心中也说不出的伤感，但是他远远表现不出来这种泪水掩盖整张脸的感觉。 大概，情绪最混乱的时候，也只会表现为说话走音，指尖轻轻颤抖吧。 同时，江城心底里也多了一丝愧疚，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过了三个月的时间，从新年至阳春，才寻觅一丝得以回家的机会。 其实他可以不把科研计划看的如此重要的，喘息的机会仍有，但是那份该死的责任感与事业心涌现出来的时候，他抛弃了另外的那些情感，说是封闭住心底的想念也不为过。 在必要的关头，江城是这样选择的，所以他感觉到了愧疚。 他在两个选项前面选择了为人类的明天所奋斗。 他并不后悔，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的恋人。 在现实中生存，责任感这东西很复杂，儿女对父母有赡养的责任，作为科研学者，他在计划当中有对信赖自己的成员们的责任，对洛小璃，他有恋人的责任。 总之，顾全所有的方面是很难的一件事情。 哪怕恋人再怎么哭，抱的再紧，他都无法有怨言，因为他知道洛小璃在宣泄，将自己憋在心里长久的那份情感释放出来。 原来有一道堤坝，是她自己建立的，牢牢的把脑海中的那些东西阻隔起来，让它们安分守己的待着。 可江城的突然出现，无疑让这份堤坝彻底被摧毁，那些洪水奔涌而出，彻底将理智冲垮。 这表现很像处于幼年时期的人类，被该死的幼儿园恶霸抢走了自己的棒棒糖，紧紧的捏住拳头，无论被怎样欺负都不会哭出来。可一旦见到了自己的家长，见到了可以保护自己的那个人，委屈的感觉骤然就涌上了心头。 没人保护的孩子当然要坚强，因为他们背后没有依靠，只能生生造出来一道防御的障壁，将软弱阻隔其中。 哭，是很耗费体力的一件事情，哭了这么久的时间，洛小璃都有些饿了，她最后只剩下轻微的哽咽，江城再度哄了几句，他叫来服务生又要了一份牛排，告诉洛小璃说，“好了，别哭了，我们吃饭吧，吃完饭还要回家呢。” 她点点头，带着委屈的腔调“嗯”了一句，但举起叉子仅仅几秒钟之后，突然又问：“你这次回来待几天啊？” 江城一下子被问住了，他来的路上根本没有想好这件事情，现在临时说不出来让她满意的答案。 他只能回答，“我也不知道，我会尽量多呆几天的。” 洛小璃的眼神顷刻间就变得非常幽怨，他赶忙摆了摆手换了个话题，算是把这一茬对付过去了。 小比趴在桌子上，抬着圆圆的脑袋在两个主人的脸庞间徘徊，水灵的大眼睛里看不清是怎样的情绪。 春季的白昼依旧短暂，从江城到了岚京也有半个多小时了，天色缓缓的晦暗了下来，今日没有霞光，反倒是远方的天际线蒙上了一层雾蒙蒙，宛如薄膜一样，让人感觉世界开始变模糊。 不同于白昼的一切，在夜晚理智和清醒都会被膨胀的情绪所取代。 他们享受着这顿温馨的晚餐，并打算在用完晚餐之后，回到那个无论如何都让人感觉到心安的小家里面。 那里并不豪华，不同于任何奢靡的文章里面描述的那种梦想中的安眠之地，可给人的感觉，如同处在温润的洋流之中，哪怕是闭上眼睛自此消逝掉，也不会感觉到遗憾。 车子驶过岚京的街道，江城和洛小璃踏上了归家的路途，他望向窗外的时候，那些景物在飞逝。 他看平平无奇的梧桐树，看绿化道旁围着的石台阶，看那些地标性的建筑，明明之前从来不去注意的事物，现在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江城在沉默了好久之后，才缓慢的明白，这种感觉叫：归乡。 他远赴数千里，去匹斯堡的黑塔取得数据，看俄亥俄河流静静流淌，在偏远的北方小镇中执手宇宙对接计划，做无人能出其右的决策者，仅仅三个月的时间，江城没有感觉到时光流逝的有多慢。 换言之，他并不煎熬，因为全身心都投入了进去。 可现在注视着这些熟悉的景物，他真的蓦然涌上来乡愁，他心底里对这片自己生长起来的地方有着割舍不掉的情感。 生命本身是无意义的，我们存活着，也不是为了寻找意义，反之，在生命中我们所经历的，感受到的一切，赋予了我们意义。 这可以延伸到时间长河与人类文明，碳基生物的诞生与人类文明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它是一切的伊始。 三体中有一句话，给岁月以文明，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 在此，江城理解到了，原来以生命承载意义，而不是以意义来承载生命。 我们果腹，我们谈山海，谈诗歌理想，谈草长莺飞。 打造一个温馨的房间，将文明记录在书籍上，和爱人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醉酒了站在大街上疯疯颠颠，被喜欢的女孩子拒绝后哭的鼻涕满脸。 生命，包含这一切的东西，所以存活在尘世间是多么奇妙的事情。 纵使人类文明是存在糟粕、漏洞的。 纵使人性是有阴暗、变态、自私自利的。 纵然这个色彩斑斓的世界有好多东西都让人失望透顶，可依然要劝告那些对糟糕的生活失去信心的朋友们说：依然有一些东西是值得歌颂的。 江城和洛小璃回到家，他们进行着曾经熟悉的那些事情，按部就班的洗漱，丝毫没有陌生的感觉，纵然这对情侣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共处一室。 但是他们默契的发指。 夜晚九点钟的时候，外面的万家灯火亮起，由于多云，天空中看不到万千繁星。 洛小璃的房间里开着灯，她躺在床的一侧，举着手机。 江城在打电话，是那些忙不完的事务，虽然他离开了自己的岗位，但仍旧在远程遥控着等离子炮的研究进度，有好多事情被顾清婉整理好然后上报过来，他需要一一点头，亲自授意，计划才能够完整的往下进行。 说是在玩手机，洛小璃的眼睛却并没有停留在手机屏幕上，她反倒一直在看着江城，略带眷恋的看着他认真安排事物的样子，视线聚在他的眼上、眉上、慵懒趴在额头的湿漉漉的头发上。 洛小璃舔了舔嘴唇。 “对了，我听学校里好多人说，现在我们面临的局势很紧张，还建立了什么联邦来解决这次的危机，搞不好大家都要完蛋了，这是真的吗？” 她算是问对人了，身处于这个恐怖漩涡中的最核心的人物，就是江城。 洛小璃喜欢的人，已经相处八个多月的男朋友，睡在一张床上的家伙，就在前段时间还在考虑要不要做联邦总指挥官的人。 说对局势的了解，没有人比江城更多了。 稍微犹豫了一下，江城扯下来身上的浴巾，擦着头发，洛小璃眼中的目光猛然间变得极有光彩，随后马上就变得暗淡，因为他没看到自己想看的，对方从浴室里出来又穿了大裤衩。 江城这样说，“目前的局势，确实不是太乐观，说是所有的势力方都如临大敌也不为过，人类进行了数千年的斗争，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血流成河，马革裹尸，都没有这次的危机来的严重。我们紧张的大多数原因都来源于不够了解，进攻手段、存在方式、文明发达程度，哪怕只有一成，都不至于难受成这样。” 他顿了顿继续说，“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整个世界范围内最有能力的人已经集中在了联邦里，我们付出的努力，现在的警惕性防御性，都在飞速的往上攀升，已经做到现代文明能到达的极限了。要是这样还无法面对入侵者，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江城把浴巾搭到阳台上，转过脸来，耸了耸肩，“那只能说明我们文明的灭亡是必然，就像冷兵器国家对阵热武器国家，不是一个量级，那样再多的担心也是白费。” 洛小璃似乎理解了一些，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她刚才在听江城打电话的内容，虽然顾清婉已经把那些琐事整理到了极简的程度，可在她听来依旧是天书一样的复杂。 她疑惑的问道，“那你现在忙到这种程度了吗？”语气中含着一些心疼的意味。 江城坐到床边，“是啊，还好我没有做联邦的总指挥官，不然忙到程度要比现在多十倍，即便如此，作为联邦科技总组长，依然忙到不可开交，今天还算是比较好的了。” “啊······这么辛苦。” 洛小璃只见过江城废寝忘食搞研究的样子，那已经是她能够理解的一个人能做到的极限了。 如果她知道江城负责的联邦全部科技供给是什么概念的话，应该会被震惊到无以复加。 “指挥官？”她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口中的关键信息，“你被要求做指挥官了？” “对，不过我弃权了。” “就前些日子电视上播出的那个鹅国人，他出任了总指挥官，你弃权的是这个位置吗？” “不然呢。” 洛小璃忽然说不出话来了，手机直接从手中掉落，摔到了床上，她微张着水润的小嘴，眼睛里全都是不可置信的光采。 她知道哥哥不普通，很受重视，搞科研很厉害，但根本想象不到，江城已然走到了这样的程度，实在是太耸人听闻了。 那是平头小民可以想象的到的吗？ 洛小璃的反应还算是好的了，要是被江爸江妈知道，儿子获取了联盟总指挥官的提名，可能会直接激动的要昏过去。 “放弃？为什么呢？” “很简单啊，我觉得我做不到。”江城哂然一笑。 “世间，有你做不到的事情吗？我从来不觉得。” 她忽然凑了过来，漂亮的脸颊上满是认真，狠狠的在江城的嘴上亲了一口。 第199章 心性 在第二轮的入侵之前，一切都显得很宁静，除了那些曾经冲击到头条的联邦建立新闻，以及种种恐怖的猜想假说，甚至谣言。 人类的生活依旧如同平常一样，一如既往的生活着。 让有些人不由得怀疑，自己当初所看到的那些会不会是假象，如同梦一样，完全不真实。 对于人民来说，尚不明白情况的紧急性。 那那些科研工作者，和进入到联邦进行任职的精英人员，则是时时刻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就像是一把刀顶在自己的脊梁上。 稍微有所松懈，肺腑就会被整个贯穿，这样的感受让他们夜夜难眠。 在这样紧绷的状态之中，如同江城一样，作为指挥官的塔利，他唯一用来放松的方式只剩下回一趟家中，和自己的妻子说说话，以此来缓解自身的焦虑。 塔利生在鹅国的边陲，一个四季都如同寒冬一样的小城镇，他拥有狭长的高耸鼻梁，嘴巴很薄，眼神像老鹰一样锐利。 传闻他年轻的时候就很刚强，能和野狼周旋斗争，在零下数十度的夜里，穿着熊皮大衣蹲在雪堆里，猎杀迷路的野猪。 他的性格如同几十年前边陲人家里墙壁上挂着的那杆老猎枪一样是，生硬而又冷厉，多数人对他的评价就是天生的领导者。 临危不乱，思维缜密，甚至有时候显得略微冷血，这就是塔利的性格。 这样的人，也拥有一个温暖的家庭。 他在工作到深夜，早晨五点钟的时候，被助理叫醒，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回到家里和自己的老婆孩子相处一段时间。 塔利期待已久，穿上外套就出了门。 他回到家之后，妻子早早已经醒来，准备好了面包牛奶，十几岁的儿子小塔利还未从睡梦中醒来。 塔利制止了妻子去叫醒孩子的做法，他坐到椅子上，开始享受这难得的在家中的早餐。 他的妻子很漂亮，比自己小了十几岁，是个温润如玉的妇人，在之前能够照料他所有的生活起居，干任何事情都井井有条。 但，她不是塔利的第一人。 说来这是个伤心的故事，这个五十多岁的指挥官，尚年轻的时候，有着伟大的理想与抱负，所以选择入伍，他那时候就有女朋友了。 女朋友是他学校里的同学，长相很漂亮，眼睛是湛蓝色的，有一头亚麻色的头发，垂到腰间的那种。 指挥官大人很爱她，她同样也很支持对方的理想。 两人约好，在塔利有了一定的成就之后就结婚，和对方的父母坦白。 塔利刚进入军旅生涯就表现出了出众的才华，他不仅在训练体能方面厉害，战术思维也很强，在两年后就被破格提升，负责重要的边防事业。 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塔利足足呆了三四年，刻苦的条件锻炼了他的心性，也让他变得更加成熟。 终于，两人结婚了，有了一场很幸福的婚礼，仅仅度过了十几天的蜜月，塔利就回到了部队之中，分居两地，直到十年后，他才被调任回城市之中，做当地的管理工作。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他的锋芒太盛，又没有像现在的江城一样雄厚的后台，所以在一次权利的争夺之中，沦为败者，妻子也成了牺牲品，这个消息近乎使他就此放弃自己的人生，差点动了自杀的念头。 辗转多少年，塔利从阴霾中走出来的时候，他也获得了新生，仕途之路畅通无阻，也娶了新的妻子，开始了新的生活。 现任妻子是他的第二任，还给他生了个男孩，老来得子，塔利非常珍惜自己的家庭，珍惜现在的生活。 他常常说，他生命中只愿意做好两件事情，一是钟情于自己的事业，二是醉心于家庭的温馨。 幸福是很简单的，塔利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他更是在人生的鼎盛时期，当任了联邦总指挥官。 在北部边陲猎杀野猪的青年，到如今这一步，一路走来，他感慨良多。 塔利在和自己的妻子交谈着一些什么，作为指挥官他非常忙，好在妻子也非常的支持和理解，是他最坚实的后盾和最忠诚的支持者。 两人不可避免的谈到了江城，因为指挥官大人说，“我吃完早餐就要回指挥中心，和我的科研总负责人谈论一下空间站的事情。” “是吗？总负责人是江城吗？” “除了他还能是谁，目前世界范围内也只有江城能够担任这样的职位了，他的才华是公认的可怕。” “你们的配合做的怎么样？” “以目前的局势来说，整个联邦之中，最为权重的人就只有两个，那就是江城和我，他这个人我特别欣赏，尽职尽责，从不干涉科研之外的任何事情，而在我提出合理的要求的时候，他在全力的配合我，能力和心性都让人惊叹，要知道，之前我和他可是竞争对手！” “之前，他是放弃了指挥官的提名吗？你知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这个我不是特别了解，听说是他自己有些问题吧，实际上他的支持者，在整个联邦里面数量是最多的，说是人心所向也不为过。” 塔利的妻子有些不可思议，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丈夫从没有在自己的面前夸赞过别的人，江城竟然能获得如此之高的认可。 “你可能会疑惑，为什么他一个科研人能够拥有如此之高的政治地位，除了无可比拟的才华之外，他的支持程度也非常的高，如果不是主动放弃提名，那毋庸置疑，总指挥官的位置一定是他来做。我可以这样去解释，他拥有了不符合这个年纪所拥有的心性，才华不是最为重要的。这就是别人常常评价我的，领袖气质，现在我用这四个字来评价他。” “心性。”妻子的心中不断琢磨着这两个字。 其实，不管是塔利还是其他人，疑惑这一点没有什么奇怪的，别说他们这些不太了解的人，就是说钟老和陈老，这样和江城接触最多的人，也会偶尔有疑问。 这就不得不提到那个坑人的科技树，进行的种种考验了。 不管是荣誉还是名利，这些东西对江城来说，已经属于过眼云烟，根本不需要去在意了。 塔利吃饱了之后，站起身来，悄悄的朝着儿子的房间走了过去，他小心翼翼的打开门，站在门口处看了一眼儿子熟睡的面孔，心中泛起一丝温情，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他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处理，自然不能在这里呆太久的时间。 出了门，坐上车，他告诉自己的助理，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江城，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探讨。 第200章 质子 江城在会议室里坐着，屋里很是空荡，偌大的房间里面只有他一个人，他聚精会神的看着一份文件。 没过多久，门就被推开了，那人径直的走了进来，能够不用礼节不敲门的人，身份地位一定是起码和江城相当的。 那整个联邦之中，也只有塔利会这样了。 他走到很快，来到江城的身边直接坐了下来，拍了一份文件在桌子上，脸色异常凝重的问，“这是我和其他几位高层磋商之后的计划，江组长你看一下有没有可行性。” 江城把文件拿了过来，放下自己手中的那份，没有说话，认真的翻阅着。 片刻之后，他紧皱的眉头解开了。 并且塔利一直在旁边看着，从他脸上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他非常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这是谁提出来的？”江城询问。 “是华夏的一名科研者，名叫陈昂。” 江城一拍大腿，他就知道，如此天才的主意，也只有陈昂能够想出来，可以说这一步对于目前的困境来说有极好的效果。 文件的内容是这样的：由于现在观测卫星被屏蔽，在星球上的人类无法知道外界确切的样子，之前也提到过这个情况，眼睛被蒙蔽的情况之下，我们如何能够知道敌人什么时候会发起进攻，示警怎么能够足够及时呢？ 陈昂希望，在星球的苍穹之中，不脱离我们气体表层的情况之下，制造无数微小的空间站，通过信号传输技术将他们链接起来，一旦有敌人进入表层，我们便能够第一时间知道，有充足的时间进行反应。 但于此同时，陈昂又提出了一个问题，想要江组长去解决，以目前这些科研者的手段来说，很难实现，也只有江城有这样能力了。 虫蝣有能屏蔽信号的效果，所以空间站链接的网格如果被突破了，或者哪一个环节被麻痹，无法进行准确的预警，到时候做的全部都是无用功。 于是塔利想要知道江城有没有好的解决方法。 在思考了半个多小时后，江城猛的站了起来，转过头来对塔利说，“指挥官大人，我有方法了，接下来我去跟陈昂他们敲定一下计划的具体事项，然后提交给你，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我们立即开始执行计划，刻不容缓！” 这么快？？ 塔利一愣，然后他就看到江城的身影匆匆远去，在门口的位置一闪而逝。 只留下他自己一个人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懵了好久。 这样速度的找到解决方案，对于一个科研外行来说，极其不可思议。 好吧，对于内行来说同样也不可思议。 比如陈昂，他提出了计划，可他也没有完好的方案。 江城的科研敏锐度和大脑，已经进化到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程度。 时间飞逝而过，整个联邦之中忙碌的程度让人咂舌，汇集了世界优秀人才的这个大集体，在几方巨头的领导之下变得愈发成熟，如同一个巨大的机器，一个齿轮嵌着一个齿轮，在疯狂的运转着。 晚间，联邦总指挥官塔利还没有去休息，他处理着事务的时候，一份加急文件被送了过去，由助理亲自转交到了他的手中。 他瞬间就明白，这是江城的计划已经商讨好，拟定成功了。 要知道，才过了几个小时的时间，这速度真是恐怖。 塔利迫不及待的就打开了，想要知道江城究竟想出来了什么样的点子，如何解决当下棘手的难题。 “质子”两个大字映入了他的眼帘。 古时候，战败国把自己的储君送到地方国家来换取和平，以此来表示自己绝不会谋反，他的名称就叫做质子。而这个未来的君王，也作为一个监控一样的设备了解着强盛的敌国。 秦王嬴政，就曾在赵国当过质子，他对着赵国有着巨大的仇恨，并且对其了如执掌。 江城想要在空间站设立一个质子，因为入侵者到来是迟早的事情，到时他们势必会用虫蝣来麻痹空间站，致使我们不能够了解苍穹中的情况。 有了质子，那空间站即使沦陷，我们也能够第一时间知道情况，从而做出反击。 由此，也能更了解，它们到底是什么样的生物，如何制造薄膜，除了虫蝣之外是否还有其他攻击手段。 如嬴政一样，以短暂的牺牲来换取信息。 相当于把空间站送给你去毁灭。 塔利看完文件的全部资料，直呼天才，目前的形势危机，这下子不仅能够解决防护的问题，还能够加深对入侵者的了解。 一举两得。 江城其实一个小时就可以把计划的内容全部完成，可为什么拖了几个小时。 因为这个计划的核心不够人道。 只要是被发射到苍穹之中的人，不可避免的要面临死亡的几率，他们用自己的死亡来为下层人民换取信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谁会愿意去跳进这个可能是必死的局面里呢？ 假设天空中有五百个空间站，将苍穹封死，那一片区域中的几个，将会用壮烈的爆炸声来警示人民！ 入侵者来了！拿起手中的武器，将枪口和炮台对准那片位置。 塔利手敲着桌子，这份文件签署之后。 意味着空间站计划实施，要挑选出一批人来做勇猛的赴死之士。 保卫家园的计划，迎来了一次不可避免的牺牲，纵然大家都有心理准备，可真正下这个决定，为那些优秀的青年们选择最后的解决的时候，他的心情很复杂。 塔利看向窗外，目光望着最远处的天际线。 作为一个指挥官，他的嘴角扯了两下，深吸一口气，在文件上签署上自己的名字。 为了结局的美好，即使这条路要用尸山来填补，那我们也在所不惜！ 第201章 空间站 世界是一个轮回，万物从复生走向蓬勃，河流中的浮生物种还有鱼儿愈发的活跃起来，夏季的时候，朝阳会无比的热烈，带着一种把人吞噬的病态情感。 有时，江城常觉得，太阳是多么伟大的东西，它给予很多生命生存下去的权利，但这并不是它意欲想去做的，只是在尽情散发自己余晖的时候，被微小的碳基生物所利用起来。 它无意之间造就了很多生命，它也从未说过需要任何生命的感恩戴德，这是最让人沉迷的一点。 它只是单纯的做自己，去永恒的存在，在不断聚变之中存在，在宇宙中占据一席之地。 我们依附太阳生存。 江城一直想成为如同它一样的东西，不带着任何目的性，可仅仅是存活着，自由的选择任何一种方式，都能够给予极多生物以庇荫。 然而他不能，他只是个渺小到不能再渺小，凑巧在星系之中的一个小星球里突然拥有了意识的碳基生物。 人类最伟大的地方不是基因进化，因为这东西是每个物种都会有的，只是取决于进化程度的不同。 在华夏西南的横断山脉，大地在经历板块撞击之后形成几道巨大的皱纹。隆起之后的地面被风雪摧毁，岩石碎裂成为一块一块的，走过雪坡之后，看到一片碎石滩。 石滩上走动的时候，偶尔会惊起一片蝴蝶，这些蝴蝶突兀的出现在半空中，那是因为在这之前，蝴蝶的翅膀几乎和石头融为一体。 这是它们历经数万年的进化。 石滩上的植物、苔藓、都有自己为人称道的伪装色，它们迫切的寻求着生存，开辟出存活的空间。 这其实与现如今在困境中的人类，完全相似。 人类最伟大的地方在于创造，会使用工具。 并且会举起手中的工具，博取更优渥的生存条件，工具偶尔会演化成武器，所以我们在这个创造的过程之中，时常会发生拿着武器对着同类的头颅亦或是敌人的头颅的画面。 用文字来描述时间推移是很无力的，大多数人只能用“春去秋来，白驹过隙”这样的成语来形容。 又或者，三个月没见异地恋女友，她甚至都怀孕了，这样也能表达时间的飞逝，只不过掺杂了一些戏剧性。 且不管谁的异地恋女友怀孕了，这件事又跟在座的各位有没有关系，抛开不谈，接下来要讲述的是一个极为离奇惊悚的故事。 有时候为了烘托故事氛围，有些作者甚至足足会水八百字！这是何等丧尽天良的一种行为？ 江城成功的做出了等离子炮，在他将这个消息申报给联邦之前。 入侵者对于星球的进攻，突兀的······开始了。 在我们所居住的星球高空，也就是联邦称之为“第一防线的地方，那里有着已经建立成功的网格状空间站，与之前所预计的一样，铺满整个天空大概需要五百个左右。 它们成为了守护神一般的存在，将整个半空牢牢的封锁起来。 星球最北端的地方，极寒之地，那里有着万年不会融化，亘古不变的冰川。 冰蓝色的固体里面，有非常多的生物是星球的原住民，它们的进化之路走的极为缓慢。 这片地方被成为北极。 在十几年前，华夏建立了黄河站点的地方，几个中年观测者在这里坚守着，它们和原住民是很好的朋友。 北极狐，北极熊，海象，猞猁······ 在一个寂静的深夜里面，刻骨的风刮着，如果不被生厚厚的容貌，这风就会像锉刀一样，狠狠的锉进肉体里面。 苍穹中，目光所及的最远处，白色的山脉透出隐约的轮廓，它们是沉默的巨人，躯体是一道墙。 墙头上，可以看见极其震撼的景观，荧光在苍穹中汇聚成一片一片的，它们不规则的身体中包裹着闪烁的星辰，这色彩像湿掉的果冻，注水太多，在画布上不断的下滑，最后掩藏在白色山脉的另一端。 高力浑身包裹在厚实的衣服下，他斜倚着墙壁，旁边是一扇圆形的窗，天气很冷。确切的说是每天都很冷，但今天比以往更冷。 嬉闹的熊察觉到风雪越来越盛，它们放弃了捕食的想法，回到自己温暖的雪穴，狐狸在白色的薄雪上站起身来，眺望了一下远方，然后继续埋头走路。 他们都不清楚，在正上方的高空之中，一艘巨大的战舰正在缓缓逼近。 如果把天空比作海洋，那么战舰是一艘航行的船，它没有桅杆，但带着绚丽的尾焰，甲板呈菱形，表面被刀削过一样平整，上面有着一个个圆柱形的象白设施。 它平静的不断向下落，还未接触到云层，整个穹顶都是灰暗的是，似乎它行走在诡异的世界当中，是神话故事里的“幽灵号。” 依照它飞快的下落速度，恐怕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就能够接触到星球的第一道防线。 空间站里的人，全神贯注的盯着数据，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在这十几个人当中的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长着一张极其有魅力的脸，黄色皮肤，头发乌黑。 “田阴，帮我拿杯咖啡，多糖。” 在观测台前忙着的同伴说了一句。 中年男人田阴应了一声，继而越过舱门，往位于中断地带的休息室走去。 今天轮到他和同伴执勤，其余半数都在其他岗位，有几个人在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坚守后，已经进入了梦乡，等到醒来后再次回归岗位。 田阴手腕上戴着一只表，他穿着蓝色的工作服，胸前的衬衣口袋里有新婚妻子的照片。 在泡咖啡的时候，他在想着，什么时候能够把空间站的任务结束，自己好完成跟新婚妻子蜜月的约定。 这件事情如果不履行的话，恐怕以后要被自己的妻子埋怨好久。 即使是他来之前，自己可爱的妻子也露出了极不情愿的神情。 田阴叹了一口气，端着两杯咖啡，往观测台走去。 可，没走两步，他忽然顿在了原地。 整个空间站里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熟睡的人发出鼾声，脸上挂着微妙的笑容，嘴角也勾着，似乎在做不可多得的美梦。观测台前的人表情凝固，抬起的手失力后放下。正在走动的田阴，脚下“啪嚓”一声，热腾腾的液体泼洒在地上，溅出一大片，连富有科技感的银色墙壁上都沾了一涟水渍。 假若有人从外围观看，可以看见，整个空间站的上方全部被阴影笼罩，它们头顶有一艘巨大的船，在船的对比下，空间站像高耸树木下的草芥。 而空间站的金属外壳上，密密麻麻，附着数以万计的虫类，它们与虫蝣的外表并不相似，甲壳是纯银色的。 整个空间站里的人类，陷入了怪异的梦魇之中。 第202章 病变 观测台前的那个人，他睁着无神的眼睛，恍惚之间，自己已然不在冰冷的空间站里面。 他先是在灰暗的海洋里面遨游，如同一条不知道归途的鱼儿，顺着大海的洋流迁徙，海水涌向那里，他就奔向那里。 于是男人想起来，自己想去哪，他记得自己从来都不是无目的的，他有心之所向的地方。 整个空间站里面，和他一样失去了神智变成无意识的个体的人比比皆是，可以看到他们眼里的神采猛然间消逝，随后微微张开嘴巴，口水在舌头下蓄积，蓄满了便流出来。 大家顷刻间成为了痴痴傻傻的儿童。 在整个空间站最前侧的那个人陷入梦境变得尤其快，银白色的甲虫在整个密闭的环境里面营造出一种奇怪的磁场。 他终于想起来了，自幼年起，他有一个狼王梦。 钢筋混凝土的世界不如土地，不如草原，不能给人内心以真正的宁静，人类常常觉得自己特别浮躁，可能是快节奏的社会进程导致了这样的原因。 人们总是追求快一点，更快一点，以此在短暂的时间内取得更多的享受。 在看剧的时候也要刷着短视频，刷着短视频的时候还要吃着东西，偶尔切出去和朋友聊天。 总觉得一个寂静的夜晚不应该早睡，要把之前所想体验的快乐全部加倍，之后赋予自己，于是开始报复性的熬夜，企图沉迷在短暂的快乐之中，让音乐充斥在脑海里面。 这种极有刺激性的东西，把感官的糊起来，乍一看我们好像很忙很充实，其实内里一直在空虚的环境之中。 童年的时候，玩泥巴，造秘密基地，和朋友们一起烤红薯，那时候的快乐很简单，晚上的时候睡的很香甜，没有那么多对于感官的冲击，即使是等待红薯被烤熟的孩子，也远比现在的年轻人更有耐心。 这个男人在幻想的世界中遨游的时候，他梦见自己在草原。 许多年前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向往在草原上的生活，抬头望见的是蔚蓝的天空，他看过一本书中的场景：祭祀在遥远的高坡上举行，周围环绕篝火，包括大君都只能跟牧民们一起在远处遥望。高坡上大合萨唱着远古的拜歌，浑身披着银饰，头顶巨大的犀角，手持战刀起舞，冥冥中似乎唤来了天神对人间的垂顾，于是所有人都伏地而拜。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心里的空缺，那些远未实现的东西，观测台上的那个人走下来，把双手放在头顶做祈祷状，虔诚的跪拜，这一刻他的信仰不是人类，而是自己。 他张开嘴巴，要吼出智慧的生灵最深远的声音，努力的把舌头伸出来，银色的甲虫侵蚀空间站的缝隙，从外面钻进来，落到这人的嘴里，悄悄的爬进他的肺腑。 这人头部又往下，紧紧的贴着冰冷的铁壁，他浑身痉挛一般颤抖，像是癫痫一样，整个人抖成了肉筛子。 生命之所以被人长久的歌颂、珍惜，是因为短暂。 所以我们尽可能的使其变得丰富。 这人在颤抖的过程中，仿佛觉得自己得到了天神的眷顾，生命线被无限的拉长。 细胞在不断的分裂过程中会有一个最终阈值，然后走向衰老，而人类的机能彻底耗尽，就终止了呼吸。 这人的脖颈处突然长出来一块肉瘤，如同被吹着的泡泡一样飞速壮大，直到蔓延他的整个脖子，变得如同头颅一样。 他的脚踝、小腿、手臂、面部。 那些让人作呕的肉瘤突兀的出现，然后一直在生长，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已经看不清它原本的皮肤，只有烂肉取代好肉。 甲虫并未吞噬他的生命，反而赐予了他真正意义上的永生。 这是祷告给予他的优厚福利。 空间站里面，人类的踪影渐渐消失不见，他们全都陷入昏迷之中，然后甲虫爬进口中、鼻孔里、耳洞里。 它们使细胞病变，开始无限分裂，疯狂的吮吸养分，于是人类灵动的生物变为会蠕动的一团烂肉。 田阴昏倒在地上，脸浸在刚刚摔下来的咖啡里，他的手指猛烈的抖，浑身如同白纸一样苍白。 田阴的脑海中涌现出跑马灯一样的回忆。 从县城里的优秀学生一直往上走，他不断的考试，不断的晋级，想跳跃无数台阶，给予自己一个不被浪费的人生。 这样活着也许很累，也许很充实，谁知道呢？ 田阴其实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进步，只知道，他在学习那些自己并不太喜欢的知识的时候，半生的时间没有被蹉跎，他为自己赢得了更多机会。 不是所有人都像江城一样试图去改变些什么。 主角很少，起码不会是他自己。 他只不过在努力生活，从贫寒的学子一直走到制度内端着铁饭碗的工作人员，有了妻子，也有了可爱的女儿。 田阴陪着女儿在狭隘的都市一隅玩耍的时候，笑的很灿烂，虽然每天晚上他都会计算除去这月的房贷还能有多少花销。 多攒一些。 待她度过无忧无虑的童年，可以在京都上学，不必像自己一样从底部往上爬。 追寻的过程啊，如此劳累。 好多人说田阴成功了，他回到乡下的时候，街坊邻居变着法的夸，都说自己有出息。 到头来，所有人都免不了世俗功利。 大家都这样活着，有什么值得惋惜的呢。 女儿告诉田阴，她长大后要做个画家，因为她喜欢画画。 孩子真好啊，知道自己爱什么，成年人懂得一切，却不知道自己爱什么。 在成为质子的前一天，田阴亲眼看到了江城，和他说了几句话，那时候房间里还有好几百个入选者。 这个只存在于媒体报道上的天才，亲口许诺，无论如何，反入侵的战争胜利之后，女儿的人生会走得坦坦荡荡，能源科技院会负责她生活的所有费用。 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空间站里的所有人都睡去，趴在咖啡里的田阴却挣扎着站了起来，他身上有好多银色甲虫，但没有一个能侵入他的肺腑。 毋庸置疑，江城是个天才，他仅用数天的时间，就找到了应对这种诡异磁场的方法，并且运用到了质子身上。 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他看着屋里这些可怖的肉瘤，人彻底成为癌细胞的载体，永不会消亡。 田阴又扒着窗看向高空下的地面。 这是他热爱的土地。 他沉默几分钟，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自己的下巴。 从这个角度射杀自己，可以瞬间死亡，不必承受痛苦。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大概能听到他此刻的呼唤。 “神啊，让我们赢得这场战争吧······” “砰！” ······ “北极上方空间站！质子田阴死亡！入侵已然开始！全球戒备！” “第一梯队，第二梯队进入指定方位！给我把那鬼东西轰下来！” “重复！” “北极上方空间站！质子田阴死亡！入侵已然开始！全球戒备！” “第一梯队，第二梯队进入指定方位！给我把那鬼东西轰下来！” 第203章 人类的旗帜 “已准确掌握具体方位。” “接北极地表观测站，将镜头转给联邦指战中心。” 联邦特设的办公室里面，工作人员非常忙碌，大大小小的画面被监控着，情报员们随时把最新的信息传递给指挥官塔利。 质子死亡的那一刻，督战中心直接响起了警报声。 江城坐在椅子上，前面黑暗的屏幕倒映出他清秀的模样，他的眼睛里有着一丝不忍。 田阴的生命监测已然失去反应，化为一道永恒的不会波动的直线，无法限制一般往后面延伸。 江城对于虫蝣的研究并不是一无所获，他从在地球生存了无数年的老住户蜉蝣身上获取了信息，有一条河流，无论生命有多么蓬勃，蜉蝣都不会去光顾。 因为那里不适宜它们的后代幼年期到成虫期的生存。 虫蝣无疑进化更加迅速，超脱了蜉蝣无数倍，但只要他们同属一个根源，存在相近性，那么通过改变人类的身体，让其和虫蝣产生排斥，它无法寄生。 那么空间站里的质子就可以第一时间用死亡的方式来警告地表。 遗憾的是，这能改变人体的东西是一种慢性毒药，注射之后根本活不下来，在短短两个月之内细胞会不断的衰败，提早迈向死亡。 江城在面见几百名入选者的时候，没有任何隐瞒，他们和联邦签订了条约，从注射的那一刻起，死亡就已经是注定的。 这些人来自各个国家，大多数人唯一的要求是希望联邦照顾好自己的家人，有一个江城印象还挺深的，那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陈昂有好多次提议要换掉他，可少年坚决不同意，他在条约上毫不犹豫的摁下了手印。 “你有什么想要留下的。”江城这样问他，盯着他的眼睛。 “我没有什么可以眷恋的，孤儿院长大，没爹没妈的，如果可以的话，记住我的名字吧。” 他叫夏天。 说来好笑，这个名字是同在幼儿园的一个女孩给取的。 最早之前少年叫“喂！” 院里的朋友都这么叫他。 前十八年的人生没留下很值得他回忆的东西，他像个野草一样蛮横的长大了，如今要以最大无畏的方式死去。 有些遗憾的是，少年看不到，今年的夏天了。 因为注射了药剂，田阴在空间站里好多人都变成一团烂肉的时候，可以独自醒过来。 北极上方的天空并不澄净，云雾缭绕。 观测台获取情报之后，将导弹对准了高空方位，画面转给指战中心，江城的目光也从面前那道屏幕上移开。 最前方的塔利指挥着所有的人，事无巨细，他把一切都做到完美，黝黑的炮一寸也不偏移，厚重的合金炮管直直的指向苍穹。似乎要一击把层层叠叠的云轰散，将迷雾驱散开来。 当火舌从黝黑炮管里喷射而出的瞬间，牺牲会变得有意义，所有我们失去的，会以另一种方式强硬的拿回来。 塔利死死的攥着手，他在等待，眼睛眨也不眨，牙关咬的很紧。 刀削一般的坚毅面孔，下颌高高的鼓起来，可以看出现在的他有多么的紧张。 塔利转过头来，看向江城。 江城缓缓的摇了摇头。 所有的人，无一例外，手心里都冒出冷汗，他们知道延误一秒，错失一厘，都有可能导致计划全盘失败。 好在，联邦拥有两个大脑，一个是参与战争数十年的硬汉，一个是严谨到不会犯任何失误的科研顶峰学者。 数万米的高空上，那巨大的船舰逼近空间站，阴影笼罩着它，像巨鲸身旁的小鱼儿。 这样的压迫之下，似乎空气都变得凝结，它向下的气流吹的空间站摇摇欲坠，要从高空坠下来。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银色的甲虫飞在数团肉瘤之间，它们无用的脑袋里，不会想到一场酝酿已久的爆炸即将来临。 在田阴的心跳声结束的时候，前方观测台，一个红色的数字开始倒数。 “3：00， 2：59， 2：58······” 当巨舰距离空间站咫尺之遥的时候，倒数显示为0，一股庞大的热气从空间站底层直往上冲，将薄弱的下方板块直接掀翻！ 地板四分五裂，顷刻间变成碎片，连同那些不断往外流着粘液的恶臭细胞，他们一瞬成为飞灰，与空间站一起消亡，在天空中炸裂。 为什么空间站的外壁如此薄弱，并不是为了更好的在天空中存活，而是它要努力的降低自己的质量，下方和上方的夹层中全部埋藏着TNT。 这东西链接着每个质子的心跳，所有的空间站无一例外是这样的结构。 在观测台前的工作人员要喝咖啡的时候，在他们谈笑风生的时候，轮班换岗打个哈欠要去睡觉的时候。 每个人心里都明白，一旦入侵者进入自己的方位上空，它们选择的位置，就是自己的坟墓。 生命的终结随时随刻会来临。 火焰绚烂而又夺目，猝不及防！ 这样毫无预警的冲天而起，带着褐色的飞灰，蒸腾的热气，要把一切都吞噬掉的无情焰浪，它带着无数联邦人员悍不畏死的勇气，勇猛的朝着巨舰扑去。 纵使知道这样足够努力的打击不足以致使入侵者受到惨痛的伤害，可冲锋的号角已然吹响，从大陆北端的极点冰川上，一直到南部渺无人烟的荒漠！ 河流上！丛林上！山峦上！ 任何生灵都听得到这饱含悲壮，永不屈服的号角！它代表我们一定会用最凶恶的样子反击，呲起自己的獠牙，撕下敌人的血肉！ 爆炸声如雷鸣，在苍穹中传播，亘古中回响！ 将云雾驱散，将凝结在一起，波澜壮阔的白色海洋劈开一条可怖的裂缝，漾出一道生命的波纹！ 这里的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在灰烬肆意飘荡，粘附到巨舰的外表的时候，地表中的指战中心，画面中映出了这艘不速之客的模样。它的甲板、外壳、一个个鼓起来的设备，庞大的身影，无穷的压迫感。 在办公室里的每个人，都抬起眼眸来，沉静的注视着他。 这一刻没有人说话。 这艘巨物在震撼着所有人。 陈昂吞咽了一口唾沫，放在兜里的手指轻轻的颤着。 塔利在几秒钟的时间内脸颊上出现了错愕，有一些不敢相信的神情。 无数科研者微微张着嘴。 冰洋里的暖流还未如期涌到人们赖以生存的海岸，季风的吹拂愈发显得薄弱，可西伯利亚北极圈上，洋洋洒洒的飘洒着灰色的雨······这场景如同画一样，漫天的碎片落了下来，碎裂的银色甲虫外壳倒映着远方天际线与山峦连绵的雪景。响雷之后，雨如期而至，带着科研者们的信念、血肉、骨骼；带着虫蝣的外壳、肢干、触角······ 带着知道世界并没有善待自己，但依然要把全部的爱倾注在这片土地上······十八岁的少年的目光。 我们一直在等此刻，人类的旗帜会像笔直向天空鸣击的炮管一样，永不倒下······ 第204章 自毁命令 天空蓦然变得澄净之后，几秒钟的时间，塔利下达了炮击的命令，这时爆炸的声音才刚刚从苍穹中传过来。 风急速的呼啸，在北极地表的人感觉到寒风猛然变得凛冽起来。 黝黑炮管内壁的材料加厚了无数倍，所以在重氢被加热到百万度的高温的时候，内部依旧巍然不动，包裹着弹药进行反应。 重氢彻底变为等离子态，电磁技术将粒子包裹成球状，砰然发射出去！ 这个被寄予了厚望的现代重型武器，代表了热武器顶峰的等离子炮，它的危险性超越了人类目前的认知。 纵使是江城解决这个问题也用了如此之久的时间，最终赶在入侵前把这个重型武器研制了出来。 虽然依旧达不到完美的效果，但攻击的目标不是太远就可以，运用在现代战争之中，无疑是一个大杀器。 它能最直接，最强硬的对入侵者造成打击。 这极电光束以无法想象的速度朝着北极方位冲过去，它的目标是巨舰的船侧，飞灰过后，庞然大物中的生物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它们感觉自己被牢牢的锁定了。 可是，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它们甚至来不及让这个巨舰往高空上升，俨然落入了人类精心准备的圈套之中。 球状粒子不断被发射！ 狠狠的轰击砸船侧，撼动这个沉重的东西，仿佛要在空中将它掀翻！ 纵然是极其厚实的合金材料，人类尚不了解的东西，也抵挡不住这类大杀器的接连炮击！ 办公室里清晰的画面中，显出一团炙热的光芒雷霆一般撕开了巨舰外壁，打出一道口子！ 而余下的球状粒子，无一例外，毫厘不差，精准的摔到口子中，一层层的渗透进去！ 入侵者决然预料不到，它们眼中轻而易举就能够碾碎的文明，居然在第一次试探中就摆出了强大的反抗能力，巨舰摇摇晃晃，往侧边掀，差一点就要被掀翻！ 江城从未见过如此美妙的景观，似乎人类真的可以操控雷霆，那炙热的白光，跗骨之蛆一般侵蚀着庞然大物，鸣炮声似乎永不停歇！每一次炮击，都让大地震颤一下，似乎地表升起一次次惊雷。 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画面。 入侵者的反应也是极快的，让人预料不到的画面出现了。 巨舰上面那一个个白色的圆柱状设施突然被打开，从里面飞出来数以万计的银色甲虫，这些虫蝣聚集起来是耀眼的云朵，反射着球状粒子后面的尾焰。 它们发疯一样冲到被击溃的船侧，躯体链接着躯体，将外壳对准了地表，反应的速度让人难以置信。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在下一次鸣炮之前，一面巨大的银色盾牌横亘在了巨舰的外表。 虫蝣外壳的硬度，江城早已经见识过，看到这一幕，他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等离子炮轰击在上面，打出一个十几米的缺口，然后蜂拥而至的虫蝣再次用躯体堵住了漏洞。 它们的数量太过惊人，源源不断，从船舰甲板上的白色圆柱体里飞出来。 这一刻，江城也猜到了，原来甲板上的那东西，是养蜂人的蜂房，它们有独立的生态结构，被虫母所操控。 虫蝣在“蜂房”里面服务虫母，虫母繁衍更多的生命，以此不断的生长循环！ “该死！”塔利痛骂了一句。 办公室里的人都沉默下来。 归根结底我们对入侵者了解太少，不知道它们的生态结构和文明程度到底有多发达，如果一开始的攻击方位不设定在船侧，而是直接对“蜂房”进行打击，那是不是能够直接消灭虫母，起码破坏一个圆柱体中的循环？ 它们建造生态结构肯定也需要时间，繁衍的时间！ 可现在，入侵者还会给这样的机会吗？ 那盾牌牢不可破，等离子炮又能够轰击多少次？ 炮管的内部壁垒再坚硬，也承受不住一直在往上叠加的高温，它需要休整，需要降温。 关键，等离子炮现在还没有批量制造的能力，紧赶慢赶才做出了三台，江城需要太多时间，巨舰显然不会给他机会。 这下子陷入了困境之中。 没有人会在此刻想放弃，因为北极方位的空间站已经爆炸掉了，做出了牺牲贡献警惕地表的同时，缺口也完全被打开。 如果在这时候让等离子炮恢复常温，那么这个时间，虫蝣会疯狂的从缺口涌进来，届时这分散的目标，人类要想进行打击，难度可想而知。 塔利现在心里很清楚，一定要争取时间，等离子炮降温之后，再看看是虫蝣的数量多，还是我们的火力足。 漫天银色碎片落下来，在北极上空缓缓降下，飘到冰川上。 那个方位躲在观测台里，最一线的科研者，颤颤巍巍的缩在房间的角落，它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办公室里的画面就是来源于这里。 科研者从窗口向高空看，眼睛盯视着银色雪花，他此生没见过这样的景色，说不清楚内心是怎样的复杂。 在所有人都一筹莫展之际。 塔利猛然转过头来，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江城，这个中年人的目光对上少年的目光。 他眼里带着询问的意思。 于是，大家都不由自主的转过头来，不再盯视画面，而是看着他。 从来镇定，从来不会有太大感情波动的江城突然低下了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感觉到喉咙里有些难受，呼吸被堵住了一样，鼻子也有些酸。 总要有一个人要做出决定，踏上这条路就没有回头。 遍布天空的五百个空间站，那些勇猛的战士们啊，用自己的躯体，为人类搏取一个明天吧······孩子们会永远铭记你们的姓名，将故事编织成人人传唱的歌谣，回响在土地上。 “空间站立即赶往指定方位，启动自毁，为等离子炮降温争取时间！”江城下达了命令。 塔利重复一遍。 指挥台传来一声声坚定的回复。 “一号空间站收到！” “二号空间站收到！” “三号空间站收到！” “······” 待499个声音回复完毕，江城忽然瘫坐在椅子上，无数生命在他和塔利的命令中死去。 这种感觉，就像魔鬼攥住了自己的心脏，死命的收缩，挤压出血液······ 第205章 入侵生物的真实模样 “我用我的手制出了飞出去的碟，那上面承载了好多东西，多到我数不清，然后它们瞬间就陨灭了······我坐在办公室里，画面被余波弄得一直在颤，我的心也在颤。” 江城后来这样对钟老说，他觉得那场景像飞蛾扑向火。 空间站里的操控者将尾焰喷射到最极限，朝着银色的盾牌撞过去。 “砰”的一声······又一声。 伴随着天空中的热烈，地表上的等离子炮管温度在猛烈降低。 指挥官问了无数次热武器的情况，他心急如焚，希望降温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口子不断的被撕开，虫蝣扑过去弥合。 攻势来的如此猛烈，一定剂量的TNT在高空爆炸能造成什么样子的景观？ 整个北极都弥漫上了火药味道，硝烟从高空铺下来，轰击不止打在了虫蝣上，也打在了人类的心脏里。 远在匹斯堡的黑塔，岚京科技学院里的学子，京都的钟老。 大家似乎都在同一时间抬起头，望向北方的天际线。 降温的时间很短暂，但在这样的爆炸声下，一分一秒都变得极为漫长难熬，塔利觉得自己犹如被放在热锅上煎炸。 他一直在告诉自己沉住气，闭上眼睛，不再去看这样的惨状，咬着牙关。 “怎么样了？” “还需要一分钟，等离子炮就能再度发射。” “给我朝中心点打！射穿之后提升两倍的速度，最好能够穿过虫蝣落到甲板上，不然我们就是坐以待毙！” “可是······长官，那样会降低很多准度。”重炮手的声音带着一些犹豫，他怕自己做的不到位，导致费尽心思争取来的时间变成无用功。 “你只管做，我信任你，命令也是我下的。” 塔利背水一战，他不想坐以待毙！ 在雷鸣声将大地的耳朵都震得麻木的时候，等离子炮终于降温完毕了。 几人调整好角度，随即向指战中心请求射击！ 空间站的壮烈举动暂时被终止，通知第一时间传达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砰！砰砰！” 激光把重氢加热到百万度的高温，球状粒子被射出去，这种超级武器比刚刚的打击要凶猛许多，几乎是一瞬，就将银色盾阵击穿。 巨大的豁口出现，这是绝佳的机会！ 再两发炮弹轰出！ 将薄弱的，还没有及时补到足够厚度的虫蝣甲壳打的支离破碎，漫天的银色碎片倒映着难得一见的焰火。 蒸腾的热浪滚滚，宛如朝逝之水。 操纵员手心里全都是冷汗，这可能是他此生面临的最重大的事情，前赴后继的一切，都在为他下一发轰出的炮弹做铺垫。 没有人能够帮他，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判断。 即使是办公室里的指挥官也不能。 冷风吹过来，让等离子炮的操纵员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他顷刻间就从迷茫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目光落到远方，自己将要打击的那个目标上。 他能看到浓烟滚滚，能看到落下的碎片，旁边的转接画面，有被撕开口子的盾阵。 瞄准！ 操纵员深深吐出一口气。 射击！ 接连不断的电浆被射出，黝黑炮管在猛猛的颤抖，所有人都在盯着球状粒子降落到的地方。 高空中，电浆在极速的飞行，穿过层层云雾，突兀的出现在了北极方位，之后朝着那个豁口飞行。 往前一步！冲过去！ 无数人内心在期盼。 它在目光的注视中毫无阻碍的通过了刚刚打出还未弥合的口子，朝着上端巨舰的甲板砸下去！ 一个完美的线条！ 地面上的操纵员喘着粗气，心跳剧烈到自己都害怕，他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忍不住的头晕目眩。 可以吗？真的能做到吗？ “嘭！！” “嘭！嘭！” 甲板上响声顿起，大片大片的白色蜂房被一股无可阻挡的力量连根拔起，再坚硬的东西都被扯开，崩成一块块的碎片，在巨舰上起飞，抛向空中。绿色的汁液大概是虫母的血，刚刚溅出来就蒸发掉，连同它的身体一起变成了灰烬，再也不复存在。 这鼓动人心的盛景，让无数观看画面的人屏住了呼吸，有人甚至浑身都颤栗了起来。 接二连三的炮击，将接近半数的蜂房以及可以繁衍的虫母循环破坏掉，人类真正意义上实现了对入侵者的重创！ 轰然升起的大雾消散掉之后，满目疮痍映在大家的眼中，江城攥起来的拳头松开了，他感觉到大脑“嗡”的一声。 还在原地站着的操纵员，对讲机里听到塔利暴吼一声，“好样的！” 他浑身忽的瘫软无力了，直直的摔在了地上，脸颊磕到了石头，眼泪从操纵员的眼角里流出来，浸湿了下方的鹅卵石······ 他呜呜咽咽的哭，也不知道在哭什么，总之有一种无法言喻的难受从心头升起。 前一刻，尚在背负全人类企盼的压力。 这种感觉，终身难忘，大概，哭泣能够把一切情绪都宣泄出来吧。 银色甲虫组成的盾阵，停止了扇动翅膀，它们意识到了自己赖以生存的东西被摧毁，直接调转过头往回飞。 如同银色云朵一样漂浮，落到甲板上，用自己的身躯补充着那些被等离子炮轰碎的地方，它们勤勤恳恳，抓起碎片，似乎想要把自己的家园恢复到最开始的样子。 是啊，怎么忽然之间，它们成了无家可归的虫子了。 巨舰在不停的上升，入侵者们想不到这块骨头居然那么难以啃下来，它们想要离开这地方，再做更精密的筹备。 无数空间站漂在空中，摄像头对准甲板。 江城在办公室里缓步走向前。 惊悚到极致的画面出现了······ 从船舱里面，走出来一个菱形的生物，它通体银白，十分光滑，像敷了一层薄膜一样，可以反射光芒。这生物没有眼睛，没有嘴巴，全身上下唯一值得注意的地方是下身静静漂浮着的好多触须，密密麻麻，看得让人直恶寒。 那些触须支撑它从船舱走向甲板。 菱形生物有所感觉一般，转过头来，对着空间站，仿佛在注视这个星球的原住民。 隔着屏幕，江城也在望着它。 此前的数次交锋，明中暗中。 这时入侵者终于显出了自己真实的模样。 再然后，好多生物一样从船舱里走出来，游到巨舰上，它们长相全部一样，只不过有大有小。 它们共同转过脸颊，沉默的注视着人类。 数目有数万之巨。 这就是“镜”，入侵生物的名字。 第206章 降落地表 沉默的愤怒。 江城能感觉得到。 似乎穿越了层层阻碍，他和苍穹中巨舰上这些下身长满触须好像水母须一样的生物对视着。 从那种肃穆的氛围之中，他察觉到了严阵以待的敌意。 水母怪整齐的排列着，丝毫不动，只有须在不断的摆动，细密到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防守与反击的互动，人类与入侵者的对抗，难道在此刻就要结束了？ 江城不知道，他只看见巨舰在不停的往上升，渐渐的脱离了空间站和等离子炮可以攻击到的范围。 “他们，要逃离？” 陈昂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不一定，给他们造成了这么惨痛的伤亡，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那他们要干什么？” 陈昂的疑问，也是大家的疑问，只可惜没有人能猜得透这些入侵生物的想法，它们的行为和他们黏腻的外表一样难以让人琢磨不透。 在注视下，巨舰渐渐变得没有那么庞大，身影也越来越不清晰，最后变成一个看不太清的小方块，如遨游在天空中，小孩子放上去的纸船一样迷你。 它已经快要脱离了地球高空，处于一个绝对安全的位置。 在大家都以为它是真的要离开，人类赢得了这场攻防战的时候。 预料不到的事情陡然发生了。 “纸船”在高空稍稍一停顿，滞留下来，它们裸露着巨舰的下体，看起来就极其厚重的舰尾缓缓的······缓缓的朝两侧拉开，如同在打开一道诡异莫测的门，这扇门能直通未来与现在，是撒旦的礼物。 塔利露出了紧张的神情，他不明白入侵者是要搞什么幺蛾子。 画面中，巨舰后方拉开门，其中的一切都笼罩在阴影之中，根本看不太清楚，光芒从里面亮起，照射银色的墙壁，不断的折射，内里的空洞与朦胧越发清晰可见。 几只水母怪从里面走出来，它们漂浮在天空之海，悬在众生灵的头顶。 似在跪拜，似在祈祷，要将真正的神灵从宇宙的远方召来，给无知愚昧的碳基生物以震慑，让它们知道深远的恐惧到底是从何而来。 它们并不披着华贵的服饰，唱着在苍穹中回荡着歌，只是无声的缄默着。用最光洁，无一丝污染的身体，用反射着云朵与星球郁郁葱葱的外膜，彰显自己的虔诚。 古老而神秘，从过去直到未来，每一次对神君的祈祷。古埃及人们在炎炎烈日下趴在漫天黄沙之中口中的默念，雅典城中站在演讲台上高呼自由的先哲，三骑四辇周游列国的智者，江城感受得到水母怪心中的默念。 巨舰蒸腾而起，将祈祷的生灵抛下，带着绚丽的尾焰消失在了高空。 这些东西是被它们的同类抛下了吗？ 带着触须的生物极慢的向下落，周围的一切，驻足观看的无数空间站，翻涌的云。 一切都与它们无关。 它们，要落到地表。 “别让这东西得逞！空间站装配的炮呢？给我轰！” 塔利一声令下，这些空间站里的人们终于醒悟过来，忙不迭的回应，然后调整位于侧方的炮管。 这些炮管从嵌合的侧面伸出来，庞大的机械臂将其举起，遥遥对准了目标。 “嗒嗒！嗒嗒嗒！” 枪火声毫不停歇，暴雨一般朝着目标倾斜，密集程度恐怖到没有任何生物能够躲过。 再强大的东西都得被打成筛子。 然而，诡异的事情在下一刻出现了，人类亲眼目睹，空间站里的人顷刻间被震惊。 子弹距离变异生物仅仅是咫尺之遥，立即就要洞穿它的身体，要把那层看着就恶心的薄膜打透的时候，迅猛的子弹突然失去了力量，好像陷入了泥潭之中。 空间站的人看见星星点点的火花，皱起眉头来在想怎么回事的时候，前方密闭的玻璃突然被洞穿，砰砰砰犹如冰雹砸在车窗上一样，坚硬的外壁与子弹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 “有东西在攻击我们！” “不······不是的！这是我们刚刚打出去的子弹。” “这怎么可能？” 无数由空间站的枪械射出的弹药，在接触了那些生物之后，突兀的返回来，原模原样，带着一样的火力，迅猛的攻击着空间站外壁。 某个空间站的驾驶员一脸懵，他大脑在经过短暂的空白之后，无法言喻的恐惧升上了心头，冷意从他的脊梁传达而下，浑身都在颤。 “停止射击！马上停止射击！”它在共同联络的对讲机里大吼。 “空间站外壁以内，里面全都是炸药！再射击我们全都要死！” 然而，他的话还是晚了一秒。 在144号空间站外，子弹狠狠地嵌在了合金上，打出一道凹痕，难以计数的，刚刚才倾斜出的其他弹药，暴雨一般扑过来，将那个痕迹穿的再透一点······再往里一寸！ “嘭！” 火焰冲天而起，内壁瞬间被冲击的粉碎，地板包括两侧的墙体被挤压，如一团攥住的纸猛烈的收缩，之后再无法保护人们。 柔软的血肉之躯怎么能够抵挡这样的爆炸，刹那就被撕碎，血液飞溅，蒸发在空中！ 爆炸的余波震的旁边空间站里的同仁们站立不住，摔倒在了地上，耳鸣让大家失去了听觉，眼中也只看到一团耀眼无比的火在绽放，愈燃愈烈。 “空间站报告情况！为什么产生了爆炸？到底怎么回事！” “我再重复一遍，有没有人能告诉我！为什么产生了爆炸！” “指挥官······我们攻击的目标，好像能对子弹进行反射，144号自己射出了子弹，将内壁里的炸药引燃······他们牺牲了。” “这怎么可能？” 塔利失声说出来这句话，震撼到久久无法言语。 高空一线俨然是有聪明人在的，停止了攻击之后，没有再次爆炸的事情发生。 但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镜”生物落下，朝着地表降落，束手无策。 江城赫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所有人停止攻击，这就跟H-012的情况一下，它们能用外界的薄膜制造一个独立存在的空间，任何攻击与窥视都是无效的！” 第207章 那里面有活物 它们围成一个圈，每个生物都站在固定的支点，形状很像一个六边形，在无数注视中下落，最后终于落到了地表上。 降落的地方是北极，表面永远存在蔼蔼的雪，白茫茫一大片。从远方看上去，任何目光都饱含敬意，从内心钦佩这片神圣的土地。 冰川亘古存在，经历了多少岁月，它们不会融化，不像花，也不像雨。 那些短暂而又热烈的永不能和凝结的相提并论，它们只存在于一瞬之间，而冰川久至延年，用身体承接着风那头刮过来的雪。 这是一种别样的温柔。 入侵者如愿来到了地表，它们圈定了一片区域，触须像树根一样往下延伸，牢牢的禁锢住冰川，扎了根。 “找到它们的落点了吗？” “已经侦测到了，我在朝着它们走。”对讲机的声音传到办公室那里，方位也传送了过来。 在雪地里，几个带着枪械和信号传输设备的科研者行走，映入眼帘的是看不尽的白茫茫，直让人眼晕。 幸亏入侵者从高空落下的时候，在人类的密切监控之下，要不然从如此景观之中，发现体表颜色和雪色相差无几的入侵者，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江城注视着屏幕，从北极那里传输过来的画面，一个高大的欧洲人举着设备，一步步向前走着。 他心中已经有了想法，知道自己接下来看到的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银色的微芒从地表升起，水母怪的上方绽放出一朵很难用语言形容，接近透明的花。 这光芒不断的向上攀爬，根本不会停止，距离还有一公里，行走的科研者视线已经附在了上面。 那是一层薄膜，磨砂玻璃一样的东西，将空间封锁起来，直通往天际，没多久就贯穿了整个苍穹。 恐怖的是，越来越靠近之后，科研人员发现，入侵者扎下根的那片土地，已经彻底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好像土地的灵气被吸收，给予它们供养。 一种看不太清的物质在这个空间中播撒，如同种子一样。 它们，竟然在人类星球的土地上播种！ 拍摄的画面传到办公室之后，塔利的眉头瞬间皱起来。 那所有科研者，联邦的工作人员，迄今为止做的努力又算是什么呢？最终入侵者还是如愿到达了地表，以它们的方式开始征服这片土地。 无法用任何物理手段攻击，意味着子弹，等离子炮，热武器失去了作用，即使扔过去一个匕首，“镜”依旧会把相同的力弹射回来。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阻止灭亡的悲哀，让它们继续吸取这片土地，夺取我们的家园，又能撑多久呢？ “北极观测站的工作者，听我说，不要对那片区域开枪，根本没有作用，先观察一些，有任何情况直接撤退。” “好，我明白！”夹杂着急促的呼吸声，工作人员作出了回应。 举着设备的欧洲小哥在努力的靠近一点，把一切清晰的传达回去，他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危险，只知道，自己必须身先士卒。 好在，没有任何恐怖的事情发生。 水母的触须不再摆动，消失在了体表之下，牢牢的扎进了冰川，吸收着能量。 它安然的开放着自己头顶的花，和高山上的雪莲别无二致，甚至能给人带来一种异样的美感。 江城在捕捉到画面之后，内心也已经了然，知道一旦踏入整个区域，就相当于进入了一个独立的密闭空间，在其中一切信号都会被切断，彻底失联。 现在依然存在于高空中的H-012卫星，不就是如此情况吗？ “怎么······这片区域是黑色的，那里面在动的是什么······”举着设备的人疑问的对同伴说。 “我怎么会知道。” “等等！好像······它在扩大，真的在扩大！”设备猛地一颤，画面也抖了两下。 在办公室里看的大家焦急万分，不知道那边具体的情况如何。 塔利的声音也从对讲机里传了过去。 “我刚刚脚下踩的这片雪地，被空间所吞噬掉了，这个六边形区域在扩张，虽然速度极为缓慢，但一定在往外延伸，没错的。” 许多科研者听到这句话呼吸猛地一滞。 它们会无限扩张下去吗？直到把整个星球都占领？ “别慌，它们没有那么强大的能力，不然我们星球外围早就被吞噬完了，扩张一定是有限度的。”江城的一句提醒，稍稍让大家安下心来。 江城走到最前面，伸手拿过了塔利手中的对讲机，他吩咐道，“暂时不会有危险出现的，入侵者好像在进行某种仪式类的东西，派个人进去看一下，其余的人在外面等着。” “是！” 北极工作人员们面面相觑，最后一个年轻人猛地咬牙，举起手中的枪械。 “我去，你们在这里等着我。” 这位勇猛的战士直接迈开了步伐，朝着六边形空间走去，他眼前出现那层薄膜，触手可及。 于是他伸出手来，轻轻的用手碰了一下。 波纹立马就漾了出来，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进了一个石子。 并没有任何特别的感受，他只觉得柔软，于是也不再那么恐惧，将脚迈进其中。 万众瞩目之中，它走了进去。 观看着画面的众人陷入了寂静之中，陈昂咽了一口唾沫，静静地等待着，似乎连呼吸都静止住了。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今天大概是许多人生命中最胆战心惊的一天了。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这人还是没有出来。 举着设备的欧洲小哥手心溢出冷汗，在空间区域外等待的人，他们的心情无疑更加沉重，因为走进去的，是他们朝夕相处的朋友。 可，仅仅是看不清晰的膜。 阻挡住了世间的一切。 目光、枪火、信号······任何东西都不能穿过，呼唤也不能。 好像，从踏入进去，那个人就已经死了。 在所有人都感觉到绝望的时候，突然从空间里伸出来一双手，然后是头颅，随后他整个人摔了出来，跌坐在雪地上，急促的大喊着。 “有生物！里面有生物！活着的东西！” 第208章 远古生物 刚刚进去的那个工作人员，好像经历了一阵狂猛的奔跑，出来的时候气喘吁吁，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脸上的表情也是极为惊恐，不知道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别人听见他说的话更加紧张，短短“活物”两个字让所有人心头一冷。 “不要着急，喘气，你叫什么名字。”塔利在帮他梳理思路。 “长官······我叫聂风。” “好，聂风，把刚才的话讲清楚，不要慌张，把刚刚进去见到所有的一切原模原样的形容出来。” “我举着枪······我走了进去，里面的土地是褐色的，但只有淡淡的痕迹，像是被泥水泼上的玻璃，透过一些缝隙可以看到底下埋着东西。” “范围一直在扩大，根本不会停止。里面的空气也很稀薄，我感觉喘不过气来，只能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微弱一点。入侵者的触须，细细密密的在地底下缠绕，纵横交错，像头发丝一样，长度极其恐怖。它们短时间内就构划出一片地底的世界······” “而在触须包裹起来的地方，我趴在地上看，那东西简直太庞大了，我在它眼前像一只蝼蚁。一路顺着地面走，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直到到达中心一些的位置，我往下看······看到了一个头颅！冰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侵蚀一空，像是子宫一样，孕育着那东西。它在有意思的颤动着，咚咚的声音如雷鸣！” “我终于察觉到了，那是······那是它心脏的跳动声。” 聂风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将刚刚巨大的震撼导致的头脑模糊抛却，它慌忙从兜里掏出来手机，“对了，当时我还拍下来了。” 不愧是能入选前往一线去北极的优秀科研者，他在那种世界观被刷新的情况之下，还没有忘掉自己的任务，为人类拍摄下了最关键的情报。 那个欧洲人举着设备走过来，将摄像机对准了手机。 于是，隐藏在冰川下的东西，毫不遮掩的展现在了人类的面前。 这一刻所有的言语都显得匮乏······ 它长着庞大的菱形头颅，细密触须包裹着的皮肤，有些缝隙可以看到，它通体都是破败的灰色，那是一种病态的颜色。一如贫瘠的土地，被风化后的废墟。 虽然不能窥见全貌，但是可以粗略的判断，仅仅是一个头颅，就有着楼房那么大，它把整个冰川都蛀空了，身躯还在飞速的增长，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 并且，江城瞥见了一抹光······ 陆陆续续，有其他的科研者也发现了，这一抹寂静灰色世界里的异样颜色，如此的显眼。 它，刚刚在面对窥视的时候，微眯着眼睛，浊黄色的瞳孔里，眼神有一丝警惕。 宇宙深处，来自于远古的生灵，身体如同山一样庞大，拥有神明一样的智慧，寿命和古河一样漫长，皮肤上的沟壑是破败的残痕。 拍完照片之后，整个办公室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塔利在对讲机里，告诉了北极科研者们先行撤退，更重要的战略要等之后再颁布。 苍穹之中，受到损伤的巨舰已经潜入赤道，回到了那片不被人类觉察的世界，如鱼儿进了深海，再也无法窥探。 它们虽然付出了代价，但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这一招确实很狡猾。 江城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略显烦躁的走出了办公室，塔利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也不由得叹气，他心里何尝不难受呢？ 作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可依然没有取得一个好的结果。 这几个月的时间，一众科研者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样说也不为过，但结局却来的太过悲伤。 所有人心里的清清楚楚的明白一个道理······ 失败，总是贯穿人生始终。 再强大的人也不可能永远胜利。 可，关键在于人类接受不了失败。 一旦崩盘，那么我们的文明、家园。建立在地表上的所有建筑，留下的辉煌印记，全要变成一文不值的东西，永恒的消失在沉默的宇宙之中，不复存在。 昙花一现······ 入侵者的狡猾在于，它们在人类的土地上建立了一个独立空间，任何外界的攻击都是无效的，想要终结掉这个区域，只能进入其中，和那个孵化出来的生物进行对抗。 将等离子炮推进去一阵狂轰，也许进去的一瞬间，操纵员就被拍死，沉重的设备也被掀翻了······ 何等卑鄙的手法。 入侵者使用这种招数应该不止一次，所以如此的娴熟，它们不知道用计侵蚀了多少文明。 迄今为止，原来虫蝣只是试探，消失的卫星也只是一个开头。 它们隐藏了更深刻的雷霆手段。 江城在房间里站着，看着窗外的景色，顾清婉在他后面站着，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人。 他需要冷静的思考，需要独处。 想了好久，末了却只剩一句叹息。 怎么就到了如此的地步呢。 曾经打算好的一切人生轨迹，全然被改变，变化总比计划快，他闭上了眼睛，感觉到心情莫名的沉重。 等到走出这个房间，江城要强装起坚强，他的表情要一直绷着，背要挺的直直的。 万众期待的那样，自己不会被压垮，反而能够在短时间内想出新的解决方法。 这才是一个救世主真正该有的样子。 所有人都忘了，只有他自己没忘。 “今年，我十九岁，走到这个位置，我觉得好累。” 江城的嗓音中好像含着无数的疲惫。 真实的救世，科研。 哪有那么简单。 每一样成果都浇筑着心头最柔软的地方挤出来的血液。 他疯了一样透支着自己的精力，最后将等离子炮做了出来，可无法预料，最后的失败。 实验室里江城不是没有过失败，他的实验过程崩溃过无数次，凭借着毅力硬生生挺过来了。 能量，似乎要耗尽了。 江城好想睡一觉，什么都不管了。 醒来之后，自己依然是岚京科技学院平平无奇的一个大学生，随着时代的洪流迁徙，被淹没或是拍到岸上，成为一条渴死的鱼，那都无所谓。 因为弱小的生物本身就无法和洪流抗争。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高高在上的位置成了一种压力，荣誉的累积也变得沉重，他曾经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纵情恣意。 现在，却要成为托举起文明的巨人。 第209章 机甲时代 江城在提出这个方案之前，没有任何人能够想到，他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一切都显得匪夷所思。 听完之后，周围人头都大了一圈。 世界的格局都要被改变，江城带给大家的，比入侵的生物都震撼。 烘着暖气的房间里面，可以伸展手脚，常年在冰冷地域的塔利甚至觉得有些热，他脱掉了外套搭在椅子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窗户外面，刮着瑟瑟的冷风，屋内的温暖与外面的严寒，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 在这样的环境中好像一切都安逸下来了。 大概可以放空脑袋一秒，不去想那头疼的入侵者，应该闭上眼睛小小的休息一会，把这次会议当成根本不重要的领导讲话，那该多好啊。 可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在抖，他们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江城放出一张图片，夺走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就是我应对入侵者‘古灵’的方案，那个躺在冰川里的生物。人类若想不灭亡，唯有此路，绝无其他可能。” “我们应该从此，迈入机甲时代！” 没错，江城在大屏幕上展现的，是一个三位的立体机甲图，它精美的像一件艺术品，背生庞大的机翼。胸前的位置是托卡马克装置，人类所掌握的最纯净的能源。 头部装置着类脑，可以和操纵者实现沟通，来协助庞大的合金躯体，把每一个零件发挥到极致，人类的智慧再配上类脑的计算能力，能够将机甲发挥到完美。 并且还可以实现多语言沟通，类脑现在已经是极为成熟的技术，可以接纳联邦里的任何一个人成为操纵者。 机甲躯体高达三百四十四米左右，浑身用的都是现在科技所能够达到的顶峰配置，最关键的能源问题完美解决，操纵问题也完美解决。 江城在经过了好几天的独处思考之后，他得到了解决问题的最优解。 并且肩膀上会配备两架等离子炮，击发数目能够达到上千次，只不过中间需要短暂的降温。 江城这些年来的辛苦钻研，集大成，所展现出来的，全部在此地了。 他再不能把机甲再往前研发任何一步，因为它完美到窒息。 “除了我所讲述的这些以外，目前热武器的许多轻型装备，都可以择优添加，把它打造成一个战争机器。并且，这个机甲可以捕捉空气中的水分子，放入背部的储舱之中，喷发的时候可以瞬间把温度降低至冰点，这是别样的一种攻击手段。” “我给她取名，雪女·战姬。”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没有一个人说话。 华夏的科研者，曾经和江城朝夕相处的伙伴，他们的震惊不比那些不了解江城的人少。 如今在大屏幕上映照出来的东西，他们连目光都移不开。 因为在场的大多数，除了联邦军官以外，都是科研人才。 他们凝视着这东西，仿佛在看世上最美的艺术品，江城最厉害的成就，全部都运用在雪女身上了。 见过艺术家面对梵高画作时的那种狂热吗？ 见过好战分子对于领袖的顶礼膜拜吗？ 他们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变缓慢了，喉咙也被堵住，一阵阵难捱的情绪巨浪一样翻涌上来，在意识的海洋里造成旋风，席卷一切。 雪女。 一个圣洁的名字······ 困境已经彰显出来，若要在“古灵”地底生物的空间中作战，我们不能依靠自己的血肉之躯。 机甲在人类的想象中，影视作品中屡见不鲜。 可从来没有人真实的去尝试，做出一个高达三四百米的巨物。 江城已经和塔利进行沟通，现在要做的，是争分夺秒，召集全球范围内对这方面有所了解的人才，尽快把雪女研发出来。 那空间依旧在扩张，古老的生灵复苏迫在眉睫。 要杀掉它，把它碾成残渣，捍卫我们的土地。 热血已经涌了上来，怎么能够平息心头的怒意。 人类要用最暴力的方式解决问题，狠狠地扼住入侵者的喉咙，将它的头颅扯下来，把它的眼球轰碎。 一向冷静的江城，他在绘制雪女三维立体图的时候，心中总有猛然窜上来的躁狂。 没办法，最终，他还是走上了自己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杀器不会因为原因是守护和平就变得温和，杀器永远是杀器。 江城自从在科技树上接过等离子炮的果实，他就再也没有了退路。 “现在我要讲述的是一个很难让人接受的事情，光靠我自己的努力是做不到的，整个星球都要做出改变。” “我们现在的教育制度趋于完善，文明的传承一直在进行，包括我之前自己，也是华夏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 “雪女很强大，毋庸置疑，所以她需要一个适合的操纵者。” “这个操纵者不仅要像熟悉自己每个器官一样熟悉机甲，还要具备相当优秀的知识，能够熟练使用等离子炮，和类脑沟通，建立精神桥。” “之前，我们从联邦里千挑万选，才找到了三个操纵员，其中的余周，来自能源科技院，是我的同事。他在最艰难的时刻，成功用等等离子炮命中巨舰体表，立下战功！待会指挥官塔利会为他办法特级荣誉奖章。” “所以，雪女操纵员的挑选要求非常严格！我们将在全球范围内，找到一批人选，由类脑先行测试，它认可之后才通过初步。然后系统化的学习机甲知识，建立一个学校。” “最后能够完美符合的人，才可以成为雪女的操纵员。” 江城说完之后，大家都明白了。 为什么说这是世界格局的一次改变。 因为全球范围内二十四岁以下的男女，他们都有望参与到这次计划当中，而不是作为一个只能担心却帮不上忙的普通人。 这个年纪，正青春，拥有最优秀的反射神经。 机甲时代的来临。 就在今朝！ 就在此刻！ （备注：好，到此为止，这一卷圆满写完。诸位应该想到了后续的发展，我为此书注入了机甲元素，当然很多人会说我瞎写，哈哈哈，挂羊头卖狗肉什么的，那都无所谓，主要是脑洞嘛。接下来我爆更，爆码！新的一卷要开始了！另外，赵雪柔和柯冰，洛小璃，全部都要返场了哦！） 第210章 岚京的她们 第五卷 战姬 岚京。 一辆车行驶在道路上。 天气乍暖还寒，由于是早晨，路两旁的冬青上还挂着些寒霜。 倚着车窗，有个很漂亮的女人，她外面穿着羽绒服，秀气的长发倾斜而下，披散在衣服上。 红润的嘴唇，眉目间有些清冷，细看的话，又有些情意流转。 一双长腿叠在一起，黑色的牛仔裤，长筒靴。 她是岚京科技大学的上一任校花，名字叫做赵雪柔。 提起来这个名字，大学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关于她曾经和科研领袖江城的一些事情，也是在论坛上广为流传。 不过，那都是过去式了。 赵雪柔本人并未露面做出过任何回应。 她确实是个很漂亮的人儿，许多人都讨论过，要是当初她真的和江城在一起，现在还会在这个小地方，怕是直接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吧。 当初，赵雪柔不够成熟，很是青涩，接受的虚荣太多，容貌给她带来的便利太多，她自觉是个公主，带着骄傲活着。 可，那个人把她的骄傲击的粉碎。 时至今日，江城离开岚京好久好久了，不知道有多少日子，赵雪柔都数不过来了。 两人就像交叉线条，在某一个点相会，然后人生道路彻底岔开，她自己确实是这样以为的。 如今，她每天都可以看到江城，不过不是面对面，而是在电视上。 赵雪柔卧室里的梳妆台上，摆着一张照片。 那是她和江城唯一一次同框。 毕业的照片。 当时，清秀少年江城在后排的位置，赵雪柔站在他的前面，两人靠的如此之近。 后来，江城变得越来越优秀，她原本不在意这张照片，现在也翻了出来，每天早晨化妆的时候都能够看见。 她以为时间是能够治愈一切的。 但现在看来，这份青春里的伤痛没有得到任何治愈，赵雪柔甚至觉得，伤口会永恒的存在下去，直到她老去的那一天。 他的名字，是自己的意难平。 此行要去的目的地是岚京科技大学。 本来赵雪柔今天是没课的，她是为了一件特别的事情。 联邦就在不久前，颁布了法令，在高中大学范围内，寻求人员，只要进行报名，就可以专车带往京都，和类脑试着建立精神桥，被认可之后便可直接在本校毕业，前往机甲院校学习。 赵雪柔当然不是为了什么毕业证。 她想离江城近一点，哪怕不是那样的关系，只要靠近一些，和他共同奋斗，为人类保卫自己的家园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想想就让人心潮澎湃。 如果江城是月亮，她甘愿做夜幕中的星辰，只要和他共同悬挂在同一片天空。 这不也是一种别样的浪漫吗？ 机甲学院的院长，正是江城本人。 十九岁的年纪，他肩负两院副院长加联邦副指挥官位置，现在更是位机甲学院校长。 如果成功入选，那么起码赵雪柔能够亲自听到江城讲课。 正当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思绪被打断，出租车停了下来，前面的师傅问了一句，“美女，我顺路搭个人，没事吧？” “行。” 赵雪柔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之后她侧边的车门被打开，一股冷风从外面钻进来，直吹得脸颊冰凉。 一个带着冷风味道的人坐了进来，随后说了一句，“师傅，岚京科技学院。” 赵雪柔好奇的看着她的侧脸。 仅仅几秒，她便诧异的叫了一声，“柯冰！？” 是的。 刚刚坐进出租车的人，正是她在学院里的死对头加同学。 好巧不巧。 “呦，这不赵公主？” “呵呵，我记得你今天没课，为什么要去学校？” “你不也没课吗？” 两人一见面就针锋相对，瞬间也明白了对方心中的想法。 她们共同的目的都是战姬计划！ 仇敌见面，分外眼红。 恨不得马上就掐起来。 吵了几句之后，赵雪柔一脸烦躁的转过头去，“靠旁边一点，你这女人屁股怎么那么大！把座位都占光了。” “身材好，没办法，你酸了？” “你凭什么值得我酸？” 后排的空间本就狭隘，两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都能闻到彼此身上的香水味道。 “你去学校肯定是为了战姬计划吧。” “你不也是？” “还没放弃啊，江城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他根本不喜欢你这样的。” “你又知道了？难道他非得喜欢胸大无脑的？” “先别说这么死，能不能过类脑测试还不知道呢，到时候我们公平竞争。” “谁怕谁！” 其实无论什么时候，两人都在暗中较劲。 赵雪柔可没有当初那么不懂事了。 她为了这次的类脑测试，不断的在家中锻炼自己的反应速度，学习有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做了非常多的准备。 付出了很多的努力。 向上攀爬的道路很艰难，但她一点也不怕。 因为有想得到的东西，也愿意为家园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纵然她只是岚京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大学生。 柯冰看了一眼车窗外飞速消逝的风景。 如果说江城对赵雪柔来说是意难平，那么对于自己来说，就是救赎。 她永远记得那个温暖的午后，阳光从天边洒下来，身后是波光粼粼的长欢江。 自己站在一堆盛放的鲜花里面，跟对方说自己真挚的欢喜。 永远记得原来在深渊之中的痛苦，混沌的黑暗之中，射进来一道光，伸出来一只手。 生生，将她拉出了深渊。 柯冰才能够有现在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如果，要为自己定一个目标，那么，请让我和你一同奋斗。 她很了解江城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对方身上背着的沉重的担子。 战姬计划非同小可，这两人还没有清晰的认知到。 一旦被选中，要与怎样恐怖的东西战斗！ 第211章 江城，你不要那么自私 大清早的。 江城在和洛小璃打视频电话。 两人罕见的发生了争吵，相处的画面和之前的和谐天差地别。 好多情侣都是这样，磨合过程中会产生分歧，争吵是为了解决这个分歧。 吵架的原因，跟战姬的事情有关。 自从各大高校的负责人紧急开会，将机甲学院的事情传达下去之后，身为科研领袖所在学校的岚京，响应的算是最为积极。 学校的领导说了好多次关于这方面的知识，鼓励大家能为联邦尽一份力量就尽一分。 在她听到了这件事之后，心中便产生了，“自己也想尽一份力”的想法。 在大是大非面前，人类还是保留有一些热血和温情的。 这一点从岚京科技院里，排成一条长龙的队伍就可以看得出来。 人山人海！ 单人队一直从五楼排到下面的花园，浩浩荡荡接近一千人。 还有很多是身体素质不符合要求，平时除了上课拿外卖根本不运动的肾虚小子，体检过后直接被淘汰了。 刷过一轮之后，还有一千多人。 不说其他学校里的情况了。 由此可见一个科研领袖的号召力。 在这一段时间内，有很多人已经把江城当做了自己偶像一般的存在。 机甲学院，保卫家园，听起来也很酷。 年轻人，应当有一分热发一分光。 校领导站在五层楼维持秩序，他望向楼下的队伍时，有些恍惚。 好像，其实不用他怎么劝说，只单单“和江城一起共建科研世界”一句话就足够燃起大家的热情了。 多年之前，那帮远渡重洋学习新时代科研技术，之后回到华夏，回报这片土地的一代目科研者们。 会不会想到如今，多少学子在迷茫困顿之后，再次焕发了为伟大事业奋斗的热情。 洛小璃、柯冰、赵雪柔。 三个人都在岚京科技学院。 她们在大排长龙的队伍里格外显眼，是形态各异，但又同样惊艳的花。 洛小璃有些烦，她咬着唇沿，身旁的朋友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 她没有听进耳朵里，反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洛小璃跟江城打视频的时候，当她说出自己的想法，却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男朋友的笑颜。 “我是这样想的，既然大家都可以报名参加，那我当然也可以，只要能通过体检，这样便可以离你更近一点，以后也可以天天见到你了······” “不要吧······小璃，你已经为了我放弃了好的大学，来到了岚京，现在又要为我来机甲学院，你这样让我觉得我很自私。” 洛小璃看到视频中江城无奈的转过头去。 继而江城又说。 “况且，这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搞不好会有很多人丢掉性命。我们估算过操纵员的死亡率，接近百分之八十，正面跟‘那家伙’战斗，我没有任何信心保障操纵员的安全。这一点，应该校领导也传达下去了。” “我知道，可你也在第一线不是吗？你不怕吗？” “我身边有多少人保护，当然安全，操纵员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你懂不懂？” “我知道。” “你不知道！这件事小姨会同意吗？姨夫会同意吗？他们把你交给我照顾，我就这样照顾吗？” “可是我已经成年了，我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利。江城，我们共同为一件事情努力，我也可以见到你，陪伴你，替你分忧，这不好吗？我以为你会开心的······我以为······” “我不同意，你安心上大学吧。” “江城，你知不知道，你的世界很大，可我的世界只有你。” 说完之后，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江城杵在原地，愣了好久。 洛小璃则是直接来到了学校准备体检。 她向来是一个执着的人，尤其在有关于江城的事情上，从来没有任何迟疑。 当初敢横跨数百公里来岚京，就能说明她的性格了。 病娇最让人觉得难受的一点就是，一旦她考虑事情的角度加上了感性，那作出的行为，常常是无法让人理解的。 她根本不明白，战姬的驱动能源是核，江城目前还没有顶尖的技术，完全解决核辐射，只能通过一些防护措施，尽可能的降低被辐射的强度。 换句话说，即使不死在入侵的冰川生物手里面，若是长时间的战斗，那核辐射也足以将操纵员致死。 但事情往往是多面性的，如果从大义的角度讲，大家都明白危险性，可还是毅然决然的想要奔赴第一线。 那，洛小璃又有何不可呢？ 仅是因为她是江城的爱人，就可以安然上大学，对发生的一切熟视无睹吗？ 于公于私。 洛小璃确确实实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 江城甚至可以直接通报岚京校领导，取消掉她的资格。如果她无法通过测验那皆大欢喜，如果她通过了，那也可以随便找一个理由把洛小璃刷下去。 只是，这不符合江城的性格，这样做未免太过自私，太自以为是。 你虽然是科研领袖，但你不能剥夺任何一个人的自由。 队伍一直在向前走。 华夏无疑是有先见之明的。 它们早在之前就发现了类脑的价值，花了重金培养。 只是没有想到，还没有到把类脑应用到科技市场的那一天，人类就面临了可怖的危机。 这第一批类脑实验品，已经被空运到各个城市，用来测验报名的学子是否具有资格。 而科技学院的五层楼，中间摆放着类脑，它处在一个玻璃罐中，是“四号”的复制品。 第212章 瞬间绿灯！直接过关 113是这个类脑的序列号。 它长得异常迅速，已经是成熟状态，表面泛着富有光泽的颜色，静静躺在一个胶囊形状的培养罐中。 “下一位，姓名夏尔，二十一岁，男性。”教导主任符姝喊出姓名，高高大大的男生随后走入屋子里面。 房间里很干净，除了一张桌子一个胶囊罐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 地面上倒是用贴条封出了一个站立的位置。 夏尔走过去站好，依照符姝的指示，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贴在了培养罐上面。 只是如此简单，只需要几秒，113号类脑就可以判断出测验者的反应速度，思维能力，以及网格状神经元的活跃程度。 这是成为操纵员最基本的条件。 然而，就是这最基本的一项，近乎淘汰了绝大多数人。 符姝在这里呆了一个多小时，目前没有见到一个可以达到要求的人。 她只看见一个个学子走进来了，然后带着失望错愕的表情，走出去。 虽然是教导主任，但是她也不太明白，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够过关，这些都是那些科研者们才了解的事情，那些曾经他以为完全可以的，几秒钟就被刷下来了，那些她觉得不行的，反而停顿了好久。 教室的后面有一块公屏，上面只会出现“允”，“否”。 符姝还没见过“允”。 由此可见过关难度。 红光，又是红光。 仅仅三秒钟的时间，教室里的玻璃上倒映出一个字，夏尔愣了一下，迅速低下了头，抿了抿嘴。 “别灰心，继续加油吧，来下一个。” 教导主任安慰了一句，又招进来一个小个子男生。 “主任好！”这个男生是小圆脸，长得还挺可爱，看面相很稚嫩，有种高中生的感觉。 她翻了一下资料，“祝一白，大一新生，男性。” “对的，主任，这就是我的名字，接下来该怎么做。” 祝一白有些活跃，笑起来很可爱，有种邻家弟弟的感觉。 “你站到这里就可以了······对，不用往前走了，好，把手贴上去。” “哦哦。” 祝一白把手贴到冰凉的罐体上，他什么都没感觉到。 并且，113号好像没有出现任何反应，久到让符姝都抬起头，有些疑惑的看向屏幕，以为链接出了错误，坏掉了。 两分钟后。 荧绿色的字体出现，符姝微微张开了嘴巴，眼中满是惊讶。 第一个通过的人！ 竟然是个满脸稚气的大一新生。 “这是怎么回事？允是通过的意思嘛？” “对······对的。”教导主任赶忙低下头来在他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勾。 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叮嘱，“收拾一下你自己的东西，生活用品什么的尽量简略，先去京都，然后接受安排，那里什么用品都有，明早八点，校园内专车接送。” “哈哈，谢谢老师。” 祝一白可能也是没想到，一脸兴奋，说完之后直接就跑出去了，大概是跟同学们炫耀去了。 随即教导主任就听到了门外开心的欢呼声，排着队的学子开始张望，交头接耳，看向这个大一新生满眼的羡慕。 ······ 一上午的时间，嗓子都快喊哑了，又过来了一个老师，负责配合符姝的工作。 “下一个。” 一个穿着灰色羊毛衫，下身毛绒裙子，长筒靴，长相极为清纯，让人过目不忘的女生走了进来。 “洛小璃，大一新生，女性。” “在。” “站到这里。” 洛小璃乖巧的伸了一下手，迈开步伐，进入教室里面。 可是，让人根本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她刚刚走进明亮的教室，窗明几净，外面飞过一只麻雀。 屏幕上直接亮起了一个字，“允！” 配合工作的老师一脸懵，愣神之际看向符姝。 “这怎么回事？” “等下，我看看，可能是屏幕链接的地方出问题了。” 她起身去检查，不一会儿，疑惑的声音出现，“这也没问题啊，严丝合缝。” 洛小璃漂亮的脸颊上出现一丝错愕。 符姝歪了歪头走过来，将自己的手贴在了培养罐上。 “否。” 她移开。 “允。”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师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 过了好半晌，两人的目光锁定在了洛小璃身上，自从她走进来，异常的状况就发生了。 “同学，你先出去一下。” “好。” 洛小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退出了门外。 屏幕立即恢复了正常。 一个让人无法相信但又不得不信的事实，显现了出来。 这个叫做洛小璃的女生，不用经过任何测试，直接绿灯亮起，毫无难度的通关。 符姝直接拨通了电话，反映给了上级领导，几分钟后就得到了回答。 类脑的测验范围其实非常大，能够将整个房间包裹起来，其实从测验者走进来开始，计算就已经开始了。 但是，为了更好的方便老师记录，113号不得已，经过步骤才给了答案。 洛小璃，成功通过测验，她被告知了明早八点，专车搭乘，前往京都，这也是继祝小白之后，第二个通过的人，可喜可贺。 连她自己都想不到。 这里面，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113号是根源4号的复制品，那个曾经带着人类的希望前往死亡维度的第一批类脑。 而4号是从那个女人脱胎而来。 这里要谈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除了那些基础条件之外，还有一些隐性的东西江城没有说。 那就是通过这一轮测验之后更重要的“亲和度”。 类脑机甲和操纵员的亲和度！ 只有足够高的亲和度才能保证往后战斗中绝佳的配合！ 而洛小璃，她是由美的女儿，比这方面，没有任何人能够胜过她。 第213章 解决修罗场的方法 测试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一直到黄昏日落时分，天边云霞显现后又敛去，昏昏沉沉的夜幕笼罩下来的时候。 这些学子们才全部测试完毕。 教导主任符姝浑身疲累，桌子上摆着好多已经喝完的空矿泉水瓶，她吞咽口水的时候感觉到喉咙一阵阵的胀痛。 可是，手中拿着的这一份长长的名单，上面却没有多少标记的符号。 一千多个人，仅有十几个符合要求。 值得一提的是，有两个极为漂亮的女生，她们来自同一个班级，是江城曾经呆过的，这让符姝有些意外。 难道，那个生物科技系真的有些魔力吗？ 柯冰和赵雪柔，两个人的名字后面都打了符号。 如果说，柯冰是有些天赋的，那么赵雪柔则是差了一下。 因为113号审核的过程用了非常之久的时间，整整五分钟才给出了允许的答案，她过关极为勉强。 在这之前，赵雪柔还去找过学院的领导，也就是生物科技系的主任，知道了测验的某些标准， 她回家之后就是废寝忘食的锻炼自己的反应能力。 也一直在看生物科技院发下来的有关于机甲的说明。 赵雪柔甚至可以通篇的背下来。 她知道自己各个方面都是普通人，想要离江城近一点，只能通过异于常人的努力达到。 虽然她不够天赋异禀，但是赵雪柔足够细腻。 纵然完成了这一切，可是，在真正把手贴到玻璃罐上的时候，赵雪柔仍旧感觉到一阵阵的紧张，她怕遭遇失败，自己瞬间就被否决掉。 那么，这个难得的机会，就要从指缝间溜走。 换句话说，连老天都不想让她接近常常仰望的那颗星辰，而是迫不及待的要让她离得远一点，再远一点，最好永远不要出现。 如释重负。 赵雪柔走出教室之后，忍不住的捏住自己的衣角，手心沁出了汗，她想笑可是又笑不出来，反而有种鼻子一酸哭出来的冲动。 就这样！ 她更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如此不断努力下去，才是正确的喜欢江城的方式，要让他看到自己付出的一切。 招生的活动在各大学院举行的如火如荼。 晚上十点多钟的时候，正在和顶尖的工程师商讨事项的江城受到了一份各地汇总的报告。 这是所有已经审核过后的学子资料。 江城粗略的看了一下，直到标注着“岚京科技学院”的那一份，他停止了掀页的举动，而是沉默了一小会。 他知道，自己打开之后，如果看到洛小璃的名字，那么一定会头疼到晚上睡不着觉。 直到现在，江城还没有完全想好，怎么完美的解决这件事情。 他多想什么也不管，直接滥用职权，把洛小璃永远除名，好让她安然过平静的生活，不要掺和到这种危险的事情中来。 可是，他做不到，那样是愧对于自己的内心。 江城更预料不到，这份名单带给他的惊讶，远远不止于洛小璃······ “江工（总工程师），后背隔板的厚度要不要再加厚······”一个戴着安全帽的科研者刚要询问，突然看见了江城身后的顾清婉，制止的目光。 他愣了一下，住口，在原地等江工忙完在询问。 江城打开了名单，几秒种后，一拍额头！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名单上赫然存在着洛小璃的名字，而且还是第二个通过的，极为显眼，烦躁的感觉刹那间就涌上了心头。 正当江城想要立即把名单放下，平复一下心情的时候。 他犹豫几秒，还是继续看了下去，不想让这些情绪影响了自己原本的工作。 再往下看。 江城头都大了！ 因为除了洛小璃以外，底下还有两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柯冰······赵雪柔！ 不是冤家不聚头。 这三个自己生活中有过交集的女人，竟然全部通过了测验······ 怎么可能？ 要不是他现在无比清醒，真的怀疑这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为之。 但普天之下，哪有人敢在联邦一等一重要的事情上做手脚？ 他一拍额头，满头黑线。 这要是她们三个人都来机甲学院，那很多东西都是由自己来亲自授课的，同处一个空间里面！ 一个是现任，一个是曾经追求过的，另一个向自己表明过心意。 修罗场······ 一旁的科研者，还从没有看过科研领袖江工有这么烦闷的表情，一时间也不敢开口了，慌忙回头忙自己的事情去，之后再打算问。 “这是什么巧合啊，玩我？”他把名单朝后一丢，隐隐约约感觉到头一阵阵的疼痛。 顾清婉灵巧的接住了名单，之后小声的说了一句，“老板如果不知道怎么办，那就顺其自然吧。” 她的声音轻柔，在某些时刻，总能给江城莫大的慰藉。 不知不觉，两人一起度过了好多岁月。 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无时无刻有这个助理的存在。 大多数时候，江城都要保持一个科研领袖该有的模样，自己情绪化的一切，都展现给顾清婉了。 她总能在恰当的时候，让江城冷静下来。 所以，听完这句话。 江城心中冒出来一个特别的想法。 “我事务繁忙，回头把部分课程授给你，你帮我处理机甲学院的一些事情，麻烦了，顾助理。” 他一挑眉，走开了。 顾清婉没说话，默默的接受了“事务繁忙”这句看起来就是说谎的话。 好，解决修罗场，江城的方法是，再加一个女人和她们周旋。 第214章 故意说出你的名字 早上八点，柯冰仅仅带了一个小的行李箱。 她的东西不多，数量最多的是那些化妆品，以及平时穿的几套衣服。 因为自己是衣装模特，平常出去工作的时候，有时候需要自己给自己化妆。 柯冰现在还没有到登堂入室的模特级别，只是接一些网店的拍摄单子，薪资还可以，完全够她生活。 甚至还有不少富余能够积攒下来。 教导主任明确说了好多遍，一定要少准备东西，带多了到了那里也没用，可能化妆品都用不到。 但是女孩子吗，有些东西是必要拿的。 她到了学校之后，在校门口就看到了专车，只有一辆大巴，符姝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柯冰礼貌的问好了一下就走上了车。 上车后，她一眼就看见了两个女生，一个左侧，一个右侧。 两人相隔甚远，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道。 柯冰是真的没有想到，赵雪柔居然也通过了测试，还有另一个她看一眼就能叫出来的名字。 现任岚京科技大学的校花洛小璃。 至于为什么有火药味，柯冰以为是两人之前论坛上争夺校花的事情。 可实际上，是因为江城。 柯冰可不想淌浑水，她看了一眼富余的座位，随便找了个位置做了下来。 在前面的司机问了一句，“人都到齐了没有。” 总共就这些人，符姝甚至不用查一遍，粗略的用眼睛扫了一下。 “全到齐了。” “那好，用不了几个小时我们就到岚京了，到时候有专机带你们去联邦内部，那是别人的工作了，注意一下自己的行李，下车的时候别忘带。” 司机稍微叮嘱了一下，直接发动了汽车。 大巴中。 可以听见嘻嘻哈哈的男生在说话，是祝一白，他在和另一个学长攀谈，预想联邦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像科幻电影中一样到处都是高精尖的器材。 话语中满是憧憬。 祝一白的性子还是比较活泼的，其他人显然没有这个小男生话这么多。 柯冰喝了一口水，从兜里面掏出来耳机，戴到耳朵上，放了一首舒缓的曲子，正要点击播放。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在后座不远的位置响起。 洛小璃低头看了一下来电提示，不出意外，江城······给他打过来了！ 昨天他就知道了洛小璃入选的事情，只不过昨晚两人冷战，说了句晚安就再没有发消息了。 她按下了接听键，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冷淡一些。 其实······江城这个电话，让洛小璃很开心，只不过她不能表现出来。 “喂，怎么了？” 与此同时，她的声音也清晰的响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面，入了其他学子的耳朵里。 赵雪柔立即就把视线投了过来。 她随即又扭过头去假装在看窗外飞逝的野草，但耳朵已经警惕的竖了起来。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洛小璃和江城的关系，但赵雪柔，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从未忘记。 “我现在已经坐上大巴车了。” “不用，跟着老师一起就好，她把我们送到联邦之后再返回学校。” “好了，江城，见面我好好跟你说。” 突兀的人名响起，让在场所有人愣了，只不过他们心境不同，想法也不同。 呼吸声粗重一点都能够彼此听清的车内。 洛小璃把电话放了下来。 “果然，她在和江城打电话。”赵雪柔暗暗捏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手心，咬紧了唇沿。 当从她嘴里吐出来这两个字的时候，说不嫉妒，是假的。 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别人随随便便就能够见到。 这怎么能让她冷静的下来呢？ 赵雪柔猛的偏过头去，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江城？是我听错了吗？还是重名的那位。”祝一白一脸懵的跟旁边的学长讨论。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重名的吧，毕竟科研领袖怎么会随意给岚京的学生打电话，之前也没听说过这位和江城有关系啊。” 其他人，也抱着同样的想法。 只不过，柯冰把耳机塞到耳朵里的动作顿了一下。 女人的第六感让她心头闪过一丝警惕。 洛小璃确实是故意的，她根本没必要说出来和自己通电话的人名字的。 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一种宣示主权的意思。 江城是她的人。 她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柯冰和赵雪柔都是潜在的威胁，此行去到联邦，几人和江城势必会产生联系。 到时候她不仅仅要学好机甲知识，尽自己的本分。 还要努力把这两个姿色娇艳的女人防住。 要知道，女人是最会耍花招的，欲擒故纵或是装得楚楚可怜，很容易把男人拿捏住。 自己要是不提前准备好，万一出现差错了怎么办。 大巴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 四周的景色渐渐变陌生，离家越来越远。 一车人装着不同的心思，表面上却是无比宁静，好像没有任何事情会发生。 大家如同一起去进行考试或者参加比赛的那类人。 只是，这一去联邦，再回岚京，不知道要多久了。 满载希望的青年俊杰们，他们每个人都很优秀，最好能够带着完整的肢体，健全的人格，以及不会消逝的生命，再次出现在这条公路上，一去万里，归来仍是少年。 多少人站在命运的交汇口。 华夏各地，无数辆车奔赴京都。 世界范围内，一群被选拔出来的人，带着无限的憧憬，以及一腔热血。 要奔赴真正的战场。 第215章 见证比泰坦龙还要庞大的东西 “有点冷。” 江城搓了搓手，又将手拢起来，往里面吹了一口热气。 清晨是一天最冷的时候，他起了个大早，并不觉得困，即使只睡了几个小时，反倒觉得有些兴奋。 脚下踩着已经复苏的青草，薄薄的一层，上面沾着露水。 空气挺湿润，挥一挥手的话，会感觉到有水分子粘在了上面。往远方看去也看不太清楚，一片白茫茫，到处是稀薄的雾气。 即使天色还不够明，但眼前的灯光把整片区域都照的很亮，连同江城本人笼罩在内。长长的器材桥横在头顶上，有不少工作人员在安装着东西，金石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接近三百米的庞然大物，伫立在天地之间，往上看，它似乎和天际线连在了一起，头颅高傲的昂着，身上遍布科技的美感，这是鬼斧神工打造出来的绝美之物。 它通体银白，正面与灯光接触的地方，反射着刺眼的光，胸部的位置有一个巨型的凹槽，还未安装壳甲，可以看到里面错综复杂的线路，密密麻麻的机械设施。 这是整个星球造价最昂贵的东西--雪女。 方圆几里，集结了学识最丰富的科研者、能力最强的工程师、地位最高的联邦领导。 他们拿着从世界各地运过来的合金材料，仓库里放着华夏独有的类脑以及纯净能源，握着大国日夜兼程送来的机械技术，只为给雪女打造一个完美的身体。 雪女背生的双翼，遮蔽相当一块范围的天空，毫不遮掩的扬起来，好像马上就要扇动，直去往苍穹之中，和无数翱翔的鸽子一样，优雅的滑动。 它的整个身体瘦削苗条，但坚硬的外表透露出来的那股钢铁之气，让无数人看向它，皆是心头一凛。 工程师们穷尽心血，日日夜夜的坚守，已经将战姬的身体构建完成，基本骨骼构造以及关节处的连接到位，剩下的就是“灵魂”的填充。 具体方案要等江城下达命令之后才可以。 这件事不着急，能源装置和类脑，江城要在最后再添上去。到时候，战姬才算真正的活过来，从一个不会活动的死物，变成能前进的钢铁洪流。 他冷静的指挥着工程师把细节完善，轨道延伸以及动态捕捉等许多科技，现在还没有完全安装，江城费尽了心思和众多科研者们研究，目的就是为了赋予战姬一双有神的眼睛。 它可以正确的帮操纵员捕捉可视范围内任何有用的情报。 这会为将来战场上操纵员的存活提供极大的保障。 任何人类都要做到的一件事就是“珍爱生命”，不管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生命是很昂贵的东西。从降生活到老死，经历短短的一生，才对得起远古时期碳基生物觉醒意识那个惊心动魄的瞬间，我们拥有接近完美的躯体，精密的器官构造，每一个细胞都在协同，为了让你更好的活着。 换言之，现世存活着的每个人都不是废物，它们都诞生于伟大。 江城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让操纵者们受到无妄之灾，它更希望机甲成为防护的壁垒，让人类变成虫子一样拥有保护自我的壳。 在汹涌的风暴肆无忌惮的刮过来的时候，在接天连夜的沙砾狂猛的击过来的时候，身处在驾驶舱的英雄可以无畏无惧，发起冲锋，抛弃一切杂念。 机甲挡在英雄面前。 而英雄，自始至终都要挡在民众面前。 忙忙碌碌，几个小时眨眼就过去了，江城出现在高空的天梯上，周围机器响动，敲击凿击，叮叮当当不绝于耳。 他说话只能吼着说，不然旁边的人听不见。 顾清婉接到了消息，悄悄走过来，附在江城的耳边，“老板，到时间该下去了，从世界各地选拔的学子已经来了。” “好，我知道了。” 江城拍了拍旁边工程师的肩膀，转头下了扶梯。 远方临时搭建的停机坪，站着无数年轻人，他们浩浩荡荡，脸颊上带着喜悦。 光是看一眼，就能够感受到青春的气息。 他们的脸庞尚且稚嫩，身材也都很曼妙，睁着不同颜色的眼睛，好奇的朝着四周张望，有些人甚至未长出胡茬，还有的穿着小熊样式的可爱毛绒衣服，分辨不清是大学生还是幼童。 天边吹过来清冷的风，拂过带着寥寥绿色的草地。 这时候，学子们终于看到了那样东西，他们仰起头来，脸上无不带着震惊的神情。 虽然嘴里说的是不同的语言，但表达的，只有一种情绪。 柯冰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眼前是环形的天桥，横在半空之中，它高数百米，像绕着星球的光圈，而处于最中心，处在所有人视线焦点处的。 直至目前为止未泄露任何情报的东西。 战姬！ 它一个人就象征了空中楼阁，是真正举手就可以触摸到苍穹中弥漫依稀白雾的巨人，高傲的头颅扬起，似乎永远不会低头向下看。 银色的外表反射着刺眼的光，流畅的肌肉线条，完美的身体构造，深深陷进土地表面的脚。 迄今，这数千名学子们才了解到，它们未来要操纵的东西是怎样的宏伟壮观。 这就是江城在研究的东西吗？ 一时间，洛小璃也陷入了错愕。 她在生物科技院待过，知道男朋友每天都要处理很多的文件，忙碌好像永远不会结束。在知道他处于第一线时时刻刻和入侵者进行斗争的时候，内心也有过担心。 可当眼睛实实在在的落到这宏伟躯体之上的时候，她产生了一种梦幻般的错愕，以往只存在于想象中、科幻电影中的机甲如今就摆在了自己面前。 它极致的一切，全部都是江城赋予的。 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震惊情绪凶猛的涌了上来，将她的脑袋冲击的一片空白。 她才知道，电话里江城所说了，“你不懂这一切。” 到底是什么含义！ 什么样的怪物，才需要人类竭尽全力，甚至不惜造出这样比数个世纪前地表上的巨物泰坦龙还要高十倍的东西。 而它们，如果入选，要驾驶着这样的机甲，用拳头轰碎入侵者的骨骼。 “所有学子，依照之前颁发的序列号集合，不要乱动，接下来我带你们去战姬的脚底下！江副指挥官，在那里等着你们！” 扩音设备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第216章 只看这一眼，也值了 说不激动是假的。 不知道有多久了，赵雪柔都数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少日子没见过江城了。 不过，她倒是觉得扩音设备里传来的声音有一点耳熟。 是个男人的声音。 沉静、富有磁性、且给人一种雷厉风行的冷漠。 如果说赵雪柔是即将见到心上人的那种激动，其他人则不是这样，这些青年学子们大多是出于对顶尖科研者的仰慕，这一点尤其在见到了机甲之后体现的更加明显。 能够造出这样惊心动魄，鬼斧神工的东西，且坐拥无数科研界明珠的男人，即将亲自和他们见面，并且以后还可能成为他们的老师。 这是怎样的一种幸运。 偶像的力量是巨大的，华夏当初做的那一步极为正确，现在街头巷尾，妇女老少，很少有不知道“江城”这个名字的。 由此带来的深远影响，是大家又重新燃起了成为科学家的那个梦想。 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从旁边的建筑拐角走出来，他扶了一下眼睛，头发被打理的一丝不苟。 赵雪柔眯着眼睛看过去，她有点近视眼，一时间没看清是谁。 她的衣服上卡着一个胸针，上面的序列号是74，与她一同从岚京过来的人分别是祝一白72，洛小璃73，柯冰75，依次往下排列。 每个人都要自己独一无二的序列，和类脑一样，纯用数字命名，这是为了统一管理。 大家依次按序号站好。 排在第一位的是来自北美安的列斯群岛的少年，这个地名可能大家会陌生，但提起那片海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以这么说，他来自加勒比海。 少年穿着黑色的冲锋衣，下身一个宽松的裤子，脚上登山靴，亚麻色的头发散乱，快要把他的眼睛盖住。 拂开刘海，可以看到湛蓝色的瞳孔，深邃迷人。 刚才命令大家站好的男人，站在队伍面前，环视所有人，他犀利的眼神很有压迫感，身形瘦削的像一把刀。 “我是你们的长官，尤立轩，来自华夏，也是全权代表江城负责机甲学院事务的总管理者，你们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我的办公室就在面前这栋楼的顶楼。” 赵雪柔呼吸一滞。 她终于知道刚才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熟悉了。 没想到，江城把这个管理人才从京都请调过来，全权管理事务。 不仅有校长的身份，手底下还全部是自己可以信任的人，江城在无形之中，下了一步很长远的棋。 事实上战姬虽说是为保卫人类和平和诞生的，但归根结底还是江城个人的专利，他将第一个机甲学院作为试验田，以后便可以在华夏开展专项，大力培养人才，也有了教学经验。 往后尤立轩以及学院里的老师，都可以成为整个庞大机构的骨干。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眼看着呜呜泱泱窜动的人头，尤立轩并没有说什么，他等着所有人集结完毕，遥遥指了指踩在大地上的战姬。 “我们到那里去。” 众人跟随者他的步伐，向前走，浩浩荡荡的队伍在这寒冷的区域如此显眼。 ······ “对，再往上点，绑好了没？” 宽阔的托架上，陈设着刚从仓库里拉过来的可控核聚变承载装备，上面有粗壮的传输能量管，可以和战姬内部进行链接。 工程师将它放在电梯上，实体嵌架已经禁锢住了还不放心，又用绳子捆了好几遍。 江城过来检查，确认没有任何脱落的可能，才让众人缓缓启动了机器。 早晨清冷，可是来回跑的江城头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他也不觉得像刚到来时那样遍体生寒了。 扭过头来，他往后看。 队伍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最前方的是尤立轩。 终于······要见面了吗？ 江城说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期待······或是有些反感？ 也许两者都有。 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还是出现了，那个自己渴望永远藏在美丽古堡中的女孩，还是按捺不住对爱人的思念，对外界的好奇，伸出了自己的手。 待学子们整整齐齐的站到江城面前，他们微微喘着气，大家口中吐出白雾，在这片区域里上升。 似乎能落到天空中，形成云彩。 人群中的女孩们骤然僵住了，透过前面的层层缝隙，见到了自己最想念的那个人。 柯冰紧紧的凝视着江城的脸颊、睫毛、嘴巴。 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平淡且充实的生活，自己尚且可以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专注于工作和学业，将心底里莫名的情愫封印起来，夜深的时候情绪才跑出来作祟。 柯冰以为自己完全可以客服的。 她有时候甚至会对自己说，“看吧，其实江城也没有那么重要的。” 然而，现在这一幕，视线落到对方身上的时候。 谎言的泡泡不用戳就直接破掉了。 柯冰的情感转瞬之间就冲击到了脑海，她身边没有如织的人流，没有吹来的冷风，只有一片草地和站着的清秀少年，一切都被她忽略掉了。 在她身边，赵雪柔踮起了脚尖，前面的那个高个子男生实在是太烦，死死的挡住了自己朝前看。 队伍又没有那么整齐，也就是说朝前看的位置连缝隙都没有留，她就和柯冰差了几公分的身高，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就经常因为这个原因被对方鄙视，现在更是显出劣势来了。 赵雪柔气鼓鼓的看了一眼柯冰的反应，看那痴情的样子，恨不得眼睛眨也不眨了，她更是干着急了。 情急之下，赵雪柔拍了拍前面高个子的肩膀，“小哥哥，你能不能往后撤撤。” 她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一点。 然而前面的大兄弟扭过头来并不能正确理解华夏语。 赵雪柔都认不清这小子是哪国的，语言交流更是用不上了。 她推了推旁边的人，“稍稍，听得懂不，往旁边稍稍。” 温顺的小哥没说什么，测过身来，大概是明白了。 这下子，赵雪柔终于是看到江城了，巧合的是。 在最前面一脸严肃的江城，正好也朝着华夏区这边看过来，大抵是要找洛小璃在哪个位置。 洛小璃比赵雪柔还要矮一公分，彻底被淹没在人海里了，且她性子又没有赵雪柔那么说得出话，只能在原地迷茫。 江城在这一刻，和自己曾经喜欢过的女人，好久好久都没有见面的她，对视了。 赵雪柔的呼吸一滞，片刻后眼圈就红了。 多少天的努力，深夜里下的决定，从岚京到京都再到极北部，日夜兼程。 看这一眼，也值了啊······ 第217章 忠诚的臣服 江城收回目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不想有情绪化的表现。 因为在这群从天南地北过来的学子们的眼睛里，他看到了崇拜，看到了欣喜，这些人殷切的想知道只活在电视上的科研领袖，传说中百年难遇的超级天才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他的眼神是否深邃而睿智，或是像爱因斯坦那样时而沉静时而古怪？ 青年们有太多想知道的东西了。 尤立轩走到另一侧，预先说好的。 江城微微一笑，“你们不要紧张，略微散开一点，我要每个人都能抬起头的时候看见战姬。” 队伍有序的朝旁边散了一散。 洛小璃在人群中冰清玉洁，楚楚可怜的样子也露了出来。 江城不自觉的朝着那边看，然后清了清嗓子。 “如大家所见，这是我们抵御入侵者的新发明，之前你们的身份，不足以知道太多的机密，所有人应该都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机甲长什么样子吧？入侵者给我们带来的威胁，联邦未曾向民众透露，但在这里我要说，任何有远见的指挥官，都不会把恐惧的情绪施加在民众身上，所以有关入侵者的话题，之前从未被正面提起过。” “看到机甲你们就应该明白，它的对手，是和战姬同级别的，粗略的估计躯体应该在百米之上，也就是一栋二十五层的楼。” “那为什么我们不用等离子炮去轰，而是舍近求远，贴身肉搏呢？这不是更危险吗？” “答案在以后的课堂上，我绝不会有所隐瞒，要让你们深刻意识到成为操纵员的危险性。并且，在授课的过程中，有任何人想要退出都可以，联邦会派专车把你们送回自己的家乡。” 江城没说太多好听的话，直接把最核心的东西摆在了大家的面前。 他更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一腔热血的少年们，想要捍卫和平，实现理想，要付出的有可能是自己的生命。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愿意坚持，那才是真正的英雄。 江城说完之后，沉默了一小会，观察着学子们的表情。 他们毕竟年轻气盛，脸颊上不仅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畏惧，反而更加兴奋，眼神也变得愈发坚毅起来，望向战姬的时候，丝毫不掩饰想要操纵的欲望。 那样的表情，就像是孩童见到了自己最喜欢的玩具，恨不得立马用手去抚摸，熟悉它的每一个零件。 “那，江指挥官，你可以让它动起来吗？” 人群中传来一声兴奋的喊叫，他直截了当的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不然你以为，我让你们过来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为了看一眼吗？” 江城笑容满面，与此同时，顾清婉迈动着大长腿走了过来，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工程师已经安装完毕，可控核聚变能源成功进入里舱。” 他点了点头，高高的抬起手来，手指对着战姬胸膛处的位置。 “我能让它现在就动起来，大家将和我一起见证，机甲第一次在星球上被驱动的过程，但在这之前，需要你们牢牢记住它的名字。” “什么？” “雪女。” 伫立在天地之间的宏伟机甲，它右侧的肩膀上刻着两个华夏文字。 这时，环在雪女周围的超级机械臂启动了起来，带着上面的工程师往一旁撤去。 不远处的路上，有着一辆吉普车，正急速驶过来，那上面载着整个联邦的首脑人物塔利。 众多科研者从舱里面走了出来，与学子们一同抬起头，共同观看这次盛景。 一群身穿着白色教授服的人中有陈昂，有万兴言。 “你说第一次能动起来吗？要是失败了，江组长得多尴尬。” “我没见他尴尬过，如果能见识一次，那我很乐意。” 两个人在打趣。 当初第一个成功的类脑研究，是四个类脑的最后一个，江城和它建立了精神链接，随时可以用四号处理纷杂的信息，四号也成为了之后复制体的母体。 而现在，它被移植进了战姬之中，正在努力的适应操纵这个巨大的机甲。 能源、大脑、肉体。 除了那些细节性的东西未装配以外，现在的雪女完全有了动起来的能力。 “四号，向前走一步，注意别把我踩死了。” "明白，老板。" 四号并没有理会江城的毒舌，而是努力用自己的神经元调配密密麻麻无数的零件。 由于日光出现，天际线的白雾愈发的稀薄了，红日变得越来越清朗，像个没有煮熟的荷包蛋一样，升起来，它旁边还围绕着翱翔的飞雁。 北部地区的阳光并不稀少，但无论如何都温暖不了这片常年被冻结起来的土地，不过看到阳光也许能温暖人心。 无数人在这样的清晨里，在这块区域里抬起头来，仰望巨人。 而巨人丝毫不为所动，纵然它拥有震撼的外表，流畅的线条，坚硬的骨骼，可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死物的事实？对吗？ 江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歪了歪头，依然没有说话。 他信任四号就如同信任自己一般。 “喂，怎么回事，机甲怎么不动，这都几分钟了。”祝一白问旁边的同学。 “我不知道，可能是失败了吧。” 话音刚落，一阵足以让人耳朵聋掉的巨大响声传来，银色的战姬外表包裹的里面，似有着无数的刀剑！在交锋！在砍击！ 它们突兀的相撞后又瞬间分开，频率高到脚下的大地都颤起来！ 仓库前面坐着的老人，他手中举着一个面包，端着一杯水，却迟迟不能将面包塞入嘴中，他自己都快因为剧烈的抖动而摔倒了！ 人群中传来一声声惊呼。 可是，战姬不像是战姬，它辜负了钢铁之物的本质，如同活了上千年的远古生灵在包裹下复苏，它聆听神灵的召唤之后彻底觉醒了意识，要突破外表，死命的钻出来，刀剑交击之声是生灵急切的挣扎与嘶吼。 在瞩目之中战姬缓缓的抬起脚来！它终于动了，以极快的速度朝前跨了一步！美丽的合金巨足从地底抽出来，又狠狠的踏在地面上，大家感觉到地震一般，险些栽倒，脸上无不是惊愕的表情。 它又往前跨了一步，日光乍现，朝阳缓缓从山的另一侧爬出来，刹那间推散了天地之间所有的朦胧，白雾散去，空气也变得温和起来，那阵凛冽的风似乎都不见了。 战姬的胸膛之上，对应着天边，那里有一个耀眼到让人无法直视的圆圈，泛着炽热的红色，像滚烫的金石融化后的液体！ 翻涌！滚动！ 可控核聚变能源，人造太阳对应着天地另一侧的自己！ 它带着俯视世间一切的高傲，丝毫不犹疑的向前走，过程中直接把一旁的机械臂推歪，仅仅是一个动作，那坚硬到地对空导弹都轰不碎的机械臂直接弯曲成了U型，在此之后，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够束缚住它。 好像，战姬失控了，它再往前走一步，就是黑压压的人群，抬脚便能够碾死一片。 惊恐的尖叫声不绝于耳！学子们终于认识到了这个庞然大物的破坏力，一个三四百米的巨人站在眼前，并且朝着自己奔过来，那是一种怎样的恐惧。 连尤立轩都有些慌张，喊叫着让大家后撤的远一点，他声嘶力竭，连扩音设备都忘了用，死命的喊着但声音被淹没在尖叫之中。 唯有江城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带着欣慰的微笑，迷离的眼神······看着这个绝美的艺术品。 战姬走到江城面前。 让无数人震撼的一幕出现了，学子们甚至忘记了逃跑。 因为，这个巨人单膝跪地，展示着自己曲线，完美的设计，它缓缓的垂下来头颅，伸出一只手。 对江城表示······ 臣服。 第218章 刀光剑影的生活 江城面前跪伏着战姬的躯体，它在清晨的阳光中熠熠生辉，精致的像天外来物。 又如数日前在苍穹之中停驻的巨舰一样，每一个弧线与壳甲都让人惊叹科技的美感。 每个人都清楚，眼前这东西的完美，是谁赋予。 起风了。 春日气息愈发蓬勃，这时候吹来的风温暖舒适，侵入不了薄薄的外套，反而能让人感受到舒适的凉意。这风吹起江城的黑色刘海，像妇人温润的手一样撩了一下他的睫毛，然后不带一丝留恋的离去。 江城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笑意越来越盛，他转过头，面对如织的人流。 这些学子们撤出了一个相当安全的范围，生怕被刚才像失控一样的战姬误伤，此时它们的眼中看到的是天地，以伏下的头颅致敬的庞然大物，以及在天地中的少年。 江城遥遥看向身后的无数人，他掠过倚在越野车旁的指挥官塔利，掠过眼中带着无限憧憬的科研者，在人群中搜索着一个身影。 他左顾右盼，又皱起来眉宇。 最后，忽的皱着的眉头平和了。 他找到了人群中的洛小璃，那个带着茫然神情的身影。 江城目光和洛小璃对视着，他尽力的展现着自己所创造的一切，将这些时日所付出的所有努力，从决心要做出一番成就来至现在的功绩，没有丝毫隐藏的展现出来。 如同，幼稚的少年造出了一个能盘旋在半空，翱翔好久也不落地的纸飞机。 他举着纸飞机，对自己喜欢的女孩说，“你看，我厉害吧。” 那时意欲炫耀的少年，他的所有情感一定是诚挚而纯洁的，不沾一丝的虚伪。 不一定需要夸奖，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爱的人，不是唯唯诺诺的弱者，不是朝生暮死的天地蜉蝣，而是个很厉害的人。 江城从来不知道，他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自己，因为他已经证明了无数次了，也不会有人怀疑他。 但是，他就是想把一些东西回馈给洛小璃，这是每个有梦想的人会对自己爱人做的事情。 喜欢诗歌的人会跟妻子谈诗歌。 喜欢文学的人会跟妻子谈文学。 喜欢猫猫狗狗，两个人就要养一堆猫猫狗狗。 这样的爱情才算是爱情。 洛小璃和江城不是大街上偶然遇到于是色心顿起的男女，也不是酒吧里想要一醉方休什么都不管的动物。 他们从幼年时见到那只蝴蝶一直到现在，种种故事，无数次奔赴，才换来的彼此。 女人是敏感的动物，大多数人看不出来少年少女的柔情蜜意，但在洛小璃旁边的赵雪柔和柯冰，迅速的捕捉到了这些，她们同样对于江城做出的东西感到欣喜，发自内心的敬佩，可是某些洛小璃拥有的东西，她们却分不到半点。 赵雪柔别扭的转过头去，她从来都不是个大度的人，也不否认自己的无数缺点。 她活的无比鲜活，无论是之前爱慕虚荣还是后来崇拜优秀，过度骄傲、常常嫉妒、凭借自己的美貌获得了很多别人没有的东西，不管是物质层面还是精神层面。 可这就是人类。 负面与正面加于其身，才是真正的人。 她在错误的时机做了错误的事情，想要挽回，这条路艰难又危险，九死一生。 往后，进入到机甲学院之中，不仅要面临各种艰苦的训练，还要和自己的仇敌冤家共处，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由于学院招生的地域制度，大多数来到这个陌生地方的学子，他们默契的以类而聚。 华夏的人自然想和说华夏语的在一起。 再往里细分的话，岚京的几个人以后会被分配到同一宿舍，只不过男女之别。 作为唯三的女生，洛小璃、江城、赵雪柔要在一起生活。 往后的日子，不说腥风血雨······也是刀光剑影啊。 “我一定要变得更加优秀，这样起码能让你看到我。”赵雪柔暗暗在心中给自己打气，她面对这些艰难，反而没有任何怯懦，而是生出了一种越难越要无畏向上的感觉。 赵雪柔看着眼前的机甲，她注意力完全转移到战姬身上了，不禁开始幻想，如果能坐到驾驶舱里面，平视高空中的层云，俯瞰整个大地，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江城曾在各校园颁布的机甲手册里说道，如果想真正成为一名驾驶员，就要把自己当成是机甲的一部分，和它产生灵魂之间的沟通，不仅仅是把战姬当成一个死物，一个用来宣泄火力的工具。 赵雪柔觉得，这句话说的很对。 她想在人类胜利，很久很久之后，操纵着机甲来到悬崖边，眼前即是长河与落日，橘色余晖洒下来，自己坐在这个庞然大物的肩头。 那应该是一副极美的场景，一生难以忘怀。 多数人和赵雪柔一样，深深的被战姬吸引了。 他们在心里默念着战姬的名字，“雪女······雪女。” 听上去，就如同高山上的莲花，圣洁高冷。 江城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他在脑海里操纵者类脑机甲，让战姬缓缓站了起来，地面伴随着她的动作又是一阵猛烈的颤动。 “如大家所见，这就是我们完成度达到百分之九十的机甲，未来你们当中，也许有人能成为它的操纵者，届时你们将冲上一线，用血肉之躯为人类争取明天。这是一份光荣且艰巨的任务，我希望你们以驾驶机甲为荣，努力学习知识，学校的老师们也会倾尽全力把你们打造成优秀的人才。” 江城坚定的对着学子们说出这番话。 冰川上的六边形死亡领域已经不再扩张，镜生物占据了相当一部分的北部领土。 而在死亡领域旁边，每天都有人进去勘探远古生灵的复苏情况，古灵从一开始只有十几米的躯体，现在已经长到了一百多米。 它半睁着眼睛，看着窥视它的人类。 联邦不敢轻举妄动，指挥官知道，一旦有差错，就有可能导致北部无数的居民丧生。 很多时候，对待生命，需要一个万全之策，因为任何的死亡，给人类社会造成的影响都是巨大的。 这片如茵草地上，尤立轩用扩音设备，宣读着为大家分配的住所，每所房子都是尽可能给予优厚的条件。 最终念到了洛小璃的名字，她和其余两个女生，入住14号宿舍。 “好，你们贴着编号的行李，已经被运到了宿舍里面，接下来好好休息，明天，正式开始课程！” 第219章 奇怪的胜负欲燃起来了 尤立轩好久没找到江城，他起初是不想拨通这个电话的，后来左询右问，得不到这位副指挥官的下落，才给顾清婉打了电话。 他有事要找江城，虽然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顾清婉接通电话之后，直接告知了他，江城在新建学院基地的实验室里，搞那些明天要用的新设备。 尤立轩正想过来，忽然又有了新的事情，他只能问对方能不能把电话给江城，自己和他简要的说一下。 顾清婉转过头去，清朗的眸子注视着弯腰在舱内摆弄着什么的老板，“好，你等一下，我过去给他。” “好，麻烦你了顾助理。” 江城伸手在暗灰色的舱内拨弄了一下那些链接管道，和工程师说道，“这已经是最接近战姬舱内的状态了吗？” “是的，江指挥，因为真实的战姬驾驶舱的造价太高了，我们如果原模原样的复刻下来无数个，要花费的资金无法估量，并且时间也根本不允许。” 这位工程师说的很对，雪女的材料运用的是这个星球上韧性最足的合金，光是打造一个适应人类躯体的舱，就用了几百名科研人员数天的时间。 要做几十个一模一样的用于学生们的训练，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们费心费力，做的这个次一些的训练设备，算不上完美，但也竭尽全力了。 江城从里面探出头来，吐出一口如释重负的气，“还可以，应该不会有多大差别，微小的东西只能让他们自己去克服了。” 他刚说完，顾清婉就走了过来，把手中的东西递了过来，“老板，尤主任的电话。” “什么事。” “是这样的，江指挥，据我所知，新来的华夏入选者们，有一批是从岚京过来的，其中还有你的同学，你是知道这个消息的吧。” “知道。” “咱们校内的专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们希望我和江指挥沟通一下，将这个消息隐瞒一下，以防别的地域学子心理上产生不好的东西，岚京的同学也不会有压力。” 尤立轩说的很简要，寥寥几句话，其中的意思却让人沉默。 往后，机甲的训练过程，江城会和这些学生们接触很多，最后要淘汰掉很多人，留下来的少数，才能够成为驾驶员。 如果让这些年轻气盛的学生们知道，自己的同学中有些人和江指挥官有特殊的关系，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由此产生的很多负面情绪，不言而喻。 他们可能会怀疑黑幕或是别的。 大家都知道，江城是绝对不会搞这些东西的，要是他真的想利用一些特权，那么洛小璃连来联邦都来不了。 总的来说，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就是专家的意见，希望能够把特殊关系隐藏起来。 除了尤立轩和一些内部人员，有谁知道，江城的女朋友也在这一批学生当中呢？ “好，我知道了。”江城被迫无奈，接受了这件无聊且操蛋的事情。 有很多时候，他都需要妥协，科研以外，他妥协的越来越多了。 这可能就是进入到一个制度当中的悲哀吧。 他不是孑然一身，没什么牵挂的科学家了，当初那个躲在自己房间里对着新发现畅快狂笑的少年也渐行渐远了。 撇了撇嘴，江城离开了新建基地，他出了门就给洛小璃打了一个电话。 “在哪？” “在宿舍。” “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有事情跟你说。” 江城挂断电话之后，鬼鬼祟祟的朝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什么人，就面朝墙壁。 别误会，他不是要随地大小便，因为墙壁边还站着顾清婉。 江城把自己外面的科研工作服脱掉，扔给了她，又戴上了卫衣的帽子， “有口罩吗？” 顾清婉沉默的注视着老板，这套装扮，以为是在隐藏自我，实际上这一眼看上去很难不注意到，欲盖弥彰。 她顺从的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来口罩，递给了江城。 “老板你要去偷什么？” “偷人······呸！偷什么偷，我去小璃宿舍里跟她说正事，不能被人看到。” “让她戴上口罩来办公室不可以吗？非要老板你亲自去。” “吵架了，女人就是这样，麻烦的很，要哄的，你懂不懂。” 顾清婉听了江城的吐槽，心中涌现出自己不是女人的错觉，“那你要勇闯女生宿舍······” “我准备好了，反正柯冰和赵雪柔我都认识，正好一块······把尤立轩告诉我的事情说一下。” 她点了点头，即看见江城一切准备完毕，大步朝着学生居住区走去，她在后面远远的跟着，不敢靠得太近。 与此同时，14号宿舍里，一种极其尴尬古怪的氛围弥漫着。 各有姿色且特点不同的女人，单拎出去每个都能成为校花的女人，一言不发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洛小璃拿着手机，看着刚和江城的通话记录。 赵雪柔在铺床。 柯冰在收拾衣服。 怎么办啊······待会他来了，岂不是要和我们共处一室，不想让她们俩看见江城，还是在这样的环境里。 真是的，早知道自己先跟哥哥说去找他了。 洛小璃很烦，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在原地紧咬着水润的唇沿。 另外两个人完全不知道，待会一个戴着口罩酷似小偷的家伙，要直接闯入领地。 床铺甚至还有一个剩余，总共四张，上面可以用来放东西，下面则是睡觉的地方，旁边还可以摆书。 整个屋子的空间很大，容纳这几个女生绰绰有余。 联邦给予的很多条件，都和顶尖院校差不多，它们不希望这些优秀人才们去考虑除了机甲之外的任何东西，只需要全神贯注在反侵略事业之上。 可就是一个这样的空间，两个冤家还能够碰到彼此，之后避免不了的就是唇枪舌战。 柯冰首先憋不住发难，“你能不能把你的内衣放到阳台上去，挂在这里干嘛。” 赵雪柔羞于将自己低于对方的一方面展示，她最多只有C，而小冰已经是D，并且还有继续变大的趋势。 不知道这个女人成天吃什么！ 她常常怀有这样的嫉妒心理。 听见她俩吵架，洛小璃更烦了，她只有B啊！ 该死！什么奇怪的胜负欲出来了！ 第220章 你尽管说，我冷静冷静 江城溜到了学生宿舍旁边。 虽然他的装扮很怪，但大家都挺忙的，再加上语言不通，一看不是同一地域的也不会上去搭话。 只是有个女生，在晾晒自己衣物的时候，透过窗台看到了他的身影，于是扔来了警惕的目光，好像担心他是喜欢偷什么东西的变态男。 顾清婉在后面跟踪，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她时常扶额，老板的表现实在是不正常，想不引人注意都难啊。 江城眼睛飞速掠过不少宿舍门牌，一小会就找到了14号宿舍。 他上前敲了敲门，同时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门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在收纳柜旁边站着的洛小璃猛然抬起头来，她知道除了江城，几乎没有人会在这个时间点敲门的，更何况刚刚江城说自己要来。 她正想上前开门，没想到，和柯冰互相讥讽的赵雪柔被某句话刺激到了，甩手就朝门外走过去，似乎和柯冰共处一室真的让她有点烦躁。 “啪嗒”一声，门应声被打开。 “你这样的女人是真烦啊，我真是受够你了。”边回头骂边往前走的赵雪柔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眼前有一个穿着灰色卫衣的身影，她走得极快，一下撞进了江城的怀里，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错愕。 洛小璃瞳孔猛缩，她刚才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现在更是心脏猛地一抽。 江城！你在干什么！ 洛小璃的脸颊顷刻间就涨红了，不是别的情绪加持，而是生生气出来的。 赵雪柔脚步顿住，迷茫的抬起眼来，便看到了戴着口罩的男人，对方除了眼睛以外的东西都藏了起来，额头也被刘海拢住。 从这个角度抬眼向上看，可以看到他的睫毛很长，并且眼神莫名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谁啊？为什么出现在我们宿舍门口？”她警惕的朝后退了一步，两人也失去了身体的接触。 仔细端详了好几秒，赵雪柔的大脑从刚才吵架的郁闷转变为思考，眼部获取的信息不断的告诉她，“这个人我一定认识！” 大眼瞪小眼看了一分钟。 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之中，可怜又骄傲的小笨蛋柔柔终于想明白了，她近乎就要脱口而出，“江······” “喂，别说！” 江城一步跨进屋里面，然后直接把门关上，用手指在嘴巴上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制止了赵雪柔的喊声。 洛小璃一甩手，坐到床上，扭过脸去，耳垂都气的通红。 江城摘下来口罩，他的脸颊映入了其余两人的眼帘。 “你怎么过来了！”柯冰又惊又喜。 “这还不是有正事要告诉你们吗······”江城看了一眼洛小璃，对方别别扭扭的转过头来，只不过眼睛不去看他，还在生闷气。 赵雪柔涌上一抹娇羞，不好意思的垂下来眼睛，嘴角勾着若有如无的笑意。 “有事就说，说完赶紧走。”坐在床上的少女酸溜溜的说着。 “嗯，是这样，我没想到会是你们仨女生能通过类脑测试，按理说通过了也没什么，是你们的本事。只不过联邦有些老家伙，担心你们和我来自同一地域，我和洛小璃又是情侣关系，让其他学生知道了会产生不好的影响，所以我特地乔装打扮过来说一下，往后的生活中尽量避免我们认识这件事情，装一装，维持表面的平衡。当然，我也不会给你们任何优待，所以有这层关系，还不如没有。” 柯冰听完，她感觉江城说了一大堆，她一个字没记住，只捕捉到了两个关键的字眼。 “情侣。” 并且这两个字不断的在她的耳畔回响，重复。 情侣······情侣······情侣x10。 柯冰痴呆了。 她愣了数秒，忽然出声，“等等，你说什么？你和谁？” “喏，就她，我女朋友。” 江城歪了歪头指向那个双手摁在床侧，长相清纯到让多数女人艳羡，青丝倾斜而下，纵然是生气也让人觉得好看到冒泡泡的洛小璃。 她咬了一下唇，嘴角抽动，刚才的怒气，竟顷刻间消了大半，莫名的开心涌上来了。 洛小璃舔了舔自己的嘴角，皓腕不自然的抬起，装作若无其事的抓住自己的一缕头发，在指尖上盘旋，转啊转。 真是的，直接说出来，这种行为也太有男友力了，并且他说的时候，好像带着某种炫耀的意味呢。好像在说，看，我拥有一个这么好的女朋友。 天下最猛最快的球永远是直球。 江城无意之间一发直球，不仅化解了之前和她的冷战氛围，更让洛小璃对刚才的事情不太在意了。 是啊，他都明明白白，不带一丝隐瞒的告诉其他女人了，自己还生什么气呢。 洛小璃在这几秒钟的时间，心中万千思绪，越想越开心了，自己活生生把自己劝好了，甚至有点想笑。 但憋住了。 赵雪柔一脸冷嘲热讽对柯冰。 知道的人很少。 起码柯冰不知道。 还傻傻的从心底里掏出来一份炙热的情意，想要不顾一切的让别人看到呢。 还要奔赴千里而来，无论如何都追寻皓月而去，哪怕做无谓的点缀，只要在同一片夜幕中就足够了呢。 傻不傻，小冰冰，你好可怜哎。 赵雪柔幸灾乐祸，挑眉以示挑衅。 等等！ ······ 赵雪柔笑到一半，忽然表情僵住了。 刚才的形容，好像也能用在自己身上。 她不笑了，她有点想哭。 “总之，你们要和谐相处，未来的训练过程异常的艰难，有任何的不适都要及时上报，退出计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估算的淘汰率是非常高的。即使被淘汰了，也不要心灰意冷，该背负使命的人总会出现的。不如把这段过程，当成难忘的经历，以后可以拿来回忆，这也很好。” 江城体会不到她们的心情，一本正经的说着正事。 “我真的挺开心，从岚京我的故乡，能有你们一同来参与计划，这让我感觉走在这条路上，其实不孤单。” 江城微微笑了一下。 不知道是说可怜，还是说羡慕，他这种人，纯粹到让人看不下去。 在这样的氛围之中，脑子里装得全都是机甲计划。 你觉得她们听得下去吗？ 柯冰摆摆手，“江城你先别说，让我冷静冷静。” 唉，小冰冰，此刻已经快从D气成E了。 第221章 机械人不会心动 江城还有非常多的事情要忙，因为过了今天晚上，课程就要彻底开始了，他也没在14号宿舍里多做逗留。 把自己的意思传达到，就可以了。 看到洛小璃没有太生气，他也就放下心来，可以专心的搞其他的事情了。 江城走出了宿舍区域，拐过一道墙的角落，那里站着顾清婉，她倚靠着墙，什么也没有干，只是望着一棵没什么特别的树。 她一直在等，当自己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顾清婉抬起一条穿着高跟鞋的腿，反踩在身后的墙上。 小腿的曲线很好看，一点也不丰腴，恰到好处。 这里是北部，四月的天气还都挺冷，江城不知道助理为什么此刻还穿着包臀裙，恰巧遮在膝盖上方。 “你不冷啊。”他接过来顾清婉手中的外套，然而却没有披上，反而是转过了外套的衣领，随意盖在了她的肩头。 她甚至都没回答自己冷不冷。 这女人真有够奇怪的，除了公事以外，几乎没有看到过她有任何私生活。 没有朋友，没有和其他人的交流，没有抱怨工作辛苦，天南地北的跟着江城飞来飞去。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七个月了。 华夏历新年的那一天，由于江城在研究新计划，没有回岚京的时间，顾清婉也理所当然的陪在他的身边，一句不开心的话都没有。 拜托，自己作为科研领袖还有假期呢。 江城心中叹了一口气，是不是该找机会让顾清婉休息一段时间了，长时间工作那还是人类吗？岂不是变成机器人了。 顾清婉端庄的站着，忽然感觉到肩头上传来的一点重量，随后他嗅到了外套上很清新的一种味道。 毛茸茸的衣领，压着她大波浪的头发，酒红色的发丝被掩藏起来很多。她带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出现一些错愕，愣了好久，才转过头，看了一眼在前面缩着脖子向前走的江城，又看了一眼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 风太微弱了，恰巧在此时吹过来了。 把江城的头发撇向另一边。 把顾清婉身上外套的衣角也吹起来。 旁边直挺挺的针叶树摇摆了两下回归平静。 机械的心脏不会异常的搏动。 永远维持在正常的65-80每分钟。 所以即使面前站着泰坦巨兽，一个拳头砸下来，顾清婉的心跳都不会突破到81。 她继续往前走了。 作为机械唯一的好处就是，她体验不到让人糟心的爱恨情仇。 不过，真是奇怪，刚才她充电的地方，怎么突兀的渗出来了一些润滑内部齿轮的液体呢。 百思不得其解。 （作者ps：我在这里郑重声明！不要去纠结什么谁最后跟江城在一起，谁收获了遗憾，纠结这个有什么意思呢？你只需要看，他这一生所经历的，所喜爱的被喜爱的过程，去享受不好吗？人这一辈子本来就不会只遇见一个人，你年少时候遇到的每一个人都能跟她孤独终老吗？我写的是一个群像剧，人物我都要刻画好，我喜欢洛小璃也非常喜欢赵雪柔，因为她们活灵活现，她们的人生同样也会波澜壮阔，不只是为了情情爱爱而活着，这只是其中一个因素而已。非要为一个结果而看书，那挺无聊的。） 第222章 你种玫瑰，我种苹果核 洛小璃非常烦。 烦的原因非常恐怖。 她真的不喜欢合宿生活！！ 要疯了啊啊啊！ 等等，但在疯之前，要阐述一下为什么疯。 十分钟前，战意愈发旺盛的两个舍友忽然休战了，并且有一方率先示弱。 柯冰在一边收拾行李箱，小柔在一旁啃苹果，同时妒恨的望着柯冰拿出来一件件匪夷所思的衣服。 “不是，冰姐，你这么多性感衣服不穿，天天把自己包的里三层外三层，僵尸粽子一样，图什么？” “要你管。” “哎呀呀，不会是为了某人守贞洁吧，连身材都不让外人看捏，真是贤妻良母典范捏，可惜了，别人有女朋友了捏，可怜捏。” 小柔一嘲讽阴阳，一边"咔嚓"一声咬下来一块苹果。 "是啊，我是挺可怜的，不过小柔你连手机壁纸都是被主人抚摸的小狗狗，你的嗜好更加变态，整天在幻想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你！你偷看我手机？？” “我可没有，你自己忘了锁屏扔在床上。哎对了，是不是你平常还申请了某些私密账号，整天发一些小狗文学呢？啧啧。” “别胡扯！我哪有······” 柯冰站起身来，叉着腰反击完毕，又低下头来，从行李箱里掏出来一个塑料袋。 然后她在洛小璃和赵雪柔的注视之下，揭开了一层，又揭开了一层，又又揭开了一层。 露出了里面的土，还有一束在路途的颠簸中受尽折磨，已经快要凋零的花，连鲜萃的叶片都要彻底萎缩，从脆弱的枝干上面落下来了。 柯冰看着这束花满眼心疼。 她养了好久的玫瑰，这次远行也没有忘了把它从盆里挖出来带上，想着在联邦里种起来呢。 可是，14号宿舍里的阳光并不是很好，在窗台上肯定养不活。 她忧愁的望了一眼窗外的空地，想着，要不要把它种在外面，这样兴许能够活下来。 人有千百种嗜好，柯冰独爱养花和绿植，浇灌一方土地，让心爱的东西在土地上千姿百态，是一种绝好的体验。 可是，她对这个地方很陌生，贸然过去栽花，真的觉得有些尴尬。 到时候，得面对宿舍区多少同级学生们的眼光啊。 柯冰还真的挺怕这个的。 她小时候发育就比较好，身材各方面很夸张，因为这事情，受到了不少歧视，还有男同学们调戏的目光，所以她总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 长此以往，就算现在成熟多了，观念也健全了，知道这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可还是不自觉的去在意别人的目光。 现在要她盯着无数人的注意去做怪异的栽花举动，心里有些不敢。 怎么办啊，柯冰皱了皱眉头，一缕忧愁从心底里泛出来，让她有叹气的冲动。 女生是这样的，很容易被感性的想法影响，她们本来就是感性生物。 思来想去。 柯冰的目光，望到了自己的另外两个室友身上。 一个人丢人很可怕，但是如果有人陪着自己一起丢人，就很容易接受了。 相信不少人有这样的经历，身边有朋友的时候，总是会变得更勇敢一些。 “咳咳。”她咳嗽了两声。 洛小璃坐在床上，也不打开自己的行李，看模样很是拘谨，有些奇怪。 柯冰这声咳嗽，吸引了赵雪柔的注意力。 “干什么？” “小柔~”柯冰带着楚楚可怜的模样，走过来，要依附在她的旁边。 “有事说事。” 赵雪柔还没来得及躲避这个忽然变得异常的女人动作，对方已经抓起了她的手，饱满在手臂上，沉甸甸的感觉。 她头皮忽然有些发麻。 “停停，你直说，别蹭，我受不了。” “也没什么，你看到我带来的花了没，宿舍里养不活，我想种在外面的空地上。” “大白天的当着无数人的面挖坑？”赵雪柔看了一眼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我可不想去，你自己去吧。” “哎呀，一起吗？我也受不了那么多人的目光，你帮帮我~嗯？” 洛小璃敏感的捕捉到了两人的对话，她不合时宜的插了一句，“我觉得可以，在外面不比岚京，还是互帮互助的好。” “啊？” “啊？？” 另外两人猛地转过头来，异口同声的表示错愕。 从岚京到此至今，这是洛小璃和她们交流的第一句话。 竟然如此猝不及防的表示了善意。 这是两人绝然想不到的！ 看外表以及平常的表现，洛小璃都是冰冷到让人发指的，几乎不会给予外界事物表情。 这是怎么了？ 赵雪柔沉默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半晌才说了句，“那好吧，陪你丢人。” 她恨恨的啃了一口苹果，带着一脸高兴的柯冰走出门去。 不过，在两人走出门的那个刹那，紧绷的洛小璃盯着两人的背影，突然松了口气。 她当然有不为人知，不能暴露的秘密！ 等到要疯了才等来了这个时机。 她来之前根本没有想到会是合宿生活，以为起码是一人一个房间，来联邦能够和江城在一起了，自己带了好多奇妙的东西。 洛小璃警惕的从门内探出头去，看到没人，“嘭”的一声关上了门，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掏出来一个小袋子······ 里面装得各式衣服，都不可以展示出来。 这丝那丝的，她都准备穿给江城看的。 怪不得刚刚坐在床上那么拘谨。 这东西要是存在自己这里，往后一定会被柯冰她们发现。洛小璃把东西装入一个隐秘的，原来用来装电子产品的箱子中，密封了起来。 同时给江城发了个消息，“我有东西给你，待会来拿。” 做完这一切，她长舒一口气，这才轻松起来。 而外面。 小冰和小柔别别扭扭的走到空地上，随手从旁边找了个树枝，苦兮兮的开始挖土。 “我说真的，柯冰，我们不能再像以往这么吵架了，我们应该联合起来，形成两面包夹芝士。” “夹谁？”柯冰一脸懵逼。 “傻啊你！你是不是真没有脑子。”赵雪柔恨铁不成钢，“还看不清现在的局势吗？我们共同的敌人是洛璃啊，要把她拉下来，你我才有上位的机会，到时候再共同竞争你懂不懂？” “啊，这样不太好吧······” “我没说用什么卑鄙的方式，就是用你我的魅力，遮掩住她的魅力，尽力留下来，到时候她回了岚京，江城身边岂不是你我的天下？” “有道理。” 柯冰醒悟了过来，把自己的花栽了起来。 她的道行跟小柔还是没法比，什么大什么无脑，那句话还是很有哲理的。 但是，挖完一个坑，这人又挖了一个坑。 “你挖两个土坑干什么，我只有一朵玫瑰？” “哦，我吃的苹果核，种一下，看能不能长出来。” 赵雪柔一边说着一边把土掩埋上，期待这棵树能够长出来，结满沉甸甸的果子。 第223章 今天少吃，训练要求的 晚上，江城忙完之后回到自己的宿舍，他看到桌子上的小纸箱，突然间想起来，洛小璃发消息让自己去拿什么东西。 当时他正忙着，没什么空，就让顾清婉代替自己拿过来了。 江城走过去，随手拿了个水果刀，小心翼翼的把随意粘连的胶带划开。 于是，各式各样折叠起来的衣物映入他的眼帘。 其中还有好多根本称不上是“衣服”的东西。 他呆在原地愣了好久，有些脸红的把纸盒再度叠了起来，摇了摇头清醒一下。 “真是的，小璃这都买的什么衣服啊······” ······ 天空圆月高挂，夜幕万千繁星，不远处地面上的柔弱小草，截留从身边吹过的水分子，给自己也裹上了一层衣服，等到明天它的叶片上会沾满水珠。 宿舍区旁边空地，一株刚栽上不久的玫瑰柔软的随着风摆动，看起来有点可怜。 而它根部植株旁边，有一个被啃掉的苹果核，昆虫悄悄从泥土里钻到仅剩的果肉身上，用口器切割下来一小块，含在嘴里。它晃晃悠悠朝着刚才来的时候的土壤里通道而去，要把食物带回去给自己的昆虫妻子。 世间万千生物，栖息在同一片地方，在宿舍里躺着的学子们有人在抽烟，有人在看书，有人在想千里之外的家。 撅着屁股，嘴里叼着小块果肉的甲虫，也有自己的牵挂。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随着无数生物的忙碌，夜越来越晚了。 好多人睡不着，大家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学院测试，到底是怎么样的。 新建基地里灯火通明，那些工程师还在忙碌着，他们一刻也不敢休息。 因为整个科研计划的总工程师江城从凌晨四点直到晚上八点才回宿舍。 他硬生生的陪了两茬工作人员，一直在场馆里。 领导都这样拼命，希望能够给予学子们最好的训练环境，工程师们自然大受鼓舞。 这新建基地里的无数设备，一个个从他们的手里被打造出来，环顾四周，大家总觉得有种无法言喻的成就感在攀升。 再快一点，在天亮之前，仿驾驶舱一定要建设成功。 其中一个驾驶员抹了把头上的汗，又投入了工作之中。 辗转几时，夜褪日出，温度越来越低，工作人员越来越饥肠辘辘，但在身体消耗愈发加深的时候，七十九个驾驶舱，已经完全建立完毕！ 此时，天已大亮。 ······ “叮叮咚咚”的闹铃声把睡梦中的赵雪柔吵醒，她往侧面翻了一下，眼睛都没有睁开，准确无比的从枕头下掏出来手机，盲按关闭键，然后满意的酣睡。 可一分钟后，脑袋里的念头猛然让她睁开眼。 她直直的望向自己上方的床板，意识开始渐渐清晰，也觉察到了这里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 环顾四周，昨日到达联邦，以及发生的一切，一幕幕······ “靠！开卷！我要第一个去基地！” 赵雪柔努力那么久才来了联邦，她深刻的知道自己在天赋上面的不足，自然要偷偷努力，把其他人甩在后面。 要是被淘汰了，岂不是白来了。 纵然万般不愿，起身的时候更是感觉到冷风嗖嗖的钻入自己的被子里，热气散出来，冷的直起鸡皮疙瘩。 但她瑟瑟发抖之中涌上来一种“这点困难就像吓倒我”的勇气，爬了起来！ 然后披上衣服，打开阳台的门，拧开水龙头，赵雪柔捧起来凉水，“哗啦”一声洒在脸上。 瞬间清醒！ 柯冰被声音吵醒，浑浑噩噩中睁开眼，朝着阳台的位置看了一眼，之后叹口气，拿被子盖住自己的头，“疯女人······” 伴着清晨里远处的电子钟声，一阵莫名有些悲情的音乐，婉转悠扬之中，无数学生，睁着各类颜色的瞳孔，从宿舍里走了出来。 他们来到食堂里面，准备吃点东西之后去基地集合。 但是，食堂门口竖着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幕。 “总管理尤立轩提醒，今早尽量少吃，训练所需，多吃后果自负。”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面，赵雪柔从驻足观看的人群里走出来，好奇的打量了一下。 怎么，这训练任务还有饭量要求吗？ 她感觉莫名其妙，然后走进了食堂里面，随便吃了点。 之后，她来到一栋超级大楼的门前。 这应该是这片区域里除了指战中心那栋巨楼以外最高的建筑了，且占地面积极大，一楼是打通的大厅，除了隔了数米就有的柱子，再没有其他东西。 一个个训练室间，只有透明的玻璃隔着。 左侧的提示牌，已经有不少人前往，那里是“机甲驾驶舱”训练馆。 上午的首要任务，就是起码在舱内呆上三回。 赵雪柔步入其中，顿时被密密麻麻七十九个巨大的球形舱体震惊到了。 它们全部悬浮在空中，旁边有一个地球仪支架一样的东西托着，且舱下面有着扶梯。 一个球型舱大概有着三十平方，高四米，内部可以看到是银色的，有着数不清的线路，还有一个看不清是什么材质的座椅。 无数科研者就站在房间的后面，中间有着一道玻璃，像是围观手术的医生。 他们待会要观察学生们在驾驶舱内的反应，以及获取他们的身体数据，呈报给领导。 每三十个人，按照序列号，排队进行训练。 赵雪柔站在了自己序号的那个球型舱前，她是华夏专区的第一个人。 过了一会儿，祝一白也来了，一见面就“学姐学姐”的喊个不停。 她没搭理，嗯啊随便回应了几句。 此时她的心全在这个驾驶体验上面了，很好奇待会进入的训练过程到底是怎样的？ 陆陆续续，学生们全部到来，柯冰也站在了她的后面。 洛小璃脸颊有些憔悴，可能是没有睡好，来到新环境能理解。 自己昨夜也辗转反侧了好久。 另一间屋子，玻璃观察室里面，忽然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科研人员们齐齐后退，给新进来的那位人物让出位置，并且这人后面还跟了个穿小西服的大美女。 “江组······” “江指挥！” “嗯，我来看看学生表现。” 江城站到了最前面，抬起眼来，脸颊上的表情很平静，望着华夏专区这边，但是心里满是忧愁。 赵雪柔她们几个也注意到了江城，只不过全当没看见，生怕自己紧张。 “好，我是华夏专区的负责人，我叫万兴言，现在第一位先进入舱内，后面的人保持三米左右的安全距离，等第一位结束之后再进入。” “第一位，赵雪柔。” “到！” 赵雪柔深吸一口气，往前一步，抬眼看着高高悬浮的球体，她站上扶梯，一步步向前走。 攀升越来越高。 此时她根本不知道，模拟驾驶舱到底是什么······ 待她彻底进入里面，坐到了那个王座一般的高大椅子上，下面的人要仰首望她。 “扣好你的安全带，一定放轻松，你准备好了我再关闭舱门。” “明白。” 她一边回应一边把旁边超级宽的安全带扣到身上，整个人除了手其他的东西都像是绑绷带一样绑了起来。 震撼的事情发生了。 旁边无数透明的链接管，似乎察觉到了驾驶员，自发的往这里靠拢，贴在了她的头颅上，手臂上，每个神经高度集结的位置。 “好！我准备好了。” 赵雪柔有一种特别奇异的感受，她意识的海洋之中，存在着另一个个体，她能够察觉到对方的存在，随时可以沟通。 并且，正在反馈的，自己完全了解这个巨型驾驶舱的所有零件，哪怕一个微小的螺丝。 那些信息庞大复杂，但被梳理的有条有理，一点也不乱。 另外一个个体是类脑，被静置在舱后，后面讲课的时候科研人员会提到。 当她说出这句准备好了的时候。 万兴言摁下启动开关，合金扶梯被收回，银白色的舱门向下，缓缓被关闭。 赵雪柔坐在王座上的表情，也彻底无法被其他人所看见。 之后，让人头皮发麻的事情出现了······ 球型舱渐渐开始转动，逆方向，且速度越来越快，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柯冰一脸懵，她觉得这种速度根本不是人类能承受的时候，它又突然停住了，接着朝反方向转动，速度变得更快了。 左翻！右侧滑！上下颠簸！ 空中三百六十度急停！ 一个个无法形容的高难度动作，球型舱不断的活动着，那个频率快到下面的人都担心这支架会不会直接承受不住而裂开！ 不知道多少次侧翻之后，它还在循环这个周期。 这场景让人感觉无比害怕，因为站着的学生们不知道这是不是人类能接受的！ 惊讶的声音在场馆内此起彼伏，无数学子都是一样的心情，他们看着球型舱怀疑这东西是不是坏掉了，怎么如此疯狂。 江城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机甲的一个缺点啊，任何一个驾驶者都要和它同呼吸，共命运，它所承受的飞翔与摔落，要原原本本的反应给舱内之人。 这样才能够让死物与活物同为一体。 五分钟过去了······ 待球型舱缓缓停下。 门被开启。 露出一个披头散发坐着的女人。 赵雪柔目光呆滞，俨然魂魄已经丢失，脸上有着死一样的苍白颜色。 第224章 杀了你 这种情况，纵使是早就对驾驶舱有着了解的万兴言，也是一脸的不忍。 他是深刻的明白，筛选出来一个各方面都足够优秀的机甲驾驶者，要求有多么的苛刻。 毕竟，雪女集结了全世界最优秀科研者以及工程师的技术，它当然不会成为庸碌者手中的武器。 只可惜，种种残酷，在场的科研者知道，江城知道。可数以千计的学生他们不知道。 现在的痛苦是为了战场上的存活，为了无数人类的未来。 没有人希望看到，昔日里绿草如茵，成林叠嶂的大地满是骸骨，文明毁于一旦。我们希望听到孩子们的欢笑，依然能够对着群山唱起童谣，咿咿呀呀，从古时便响彻，一直响彻，直到星球寿命应有的终结。 希望宇宙，铭记住这刹那间存在的碳基生物，把自己的脚步印在星河之中。 这是江城和无数人永远追求的东西。 我们来过，不仅如此，还留下了璀璨。 再微弱的光，也应算是光。 所以，万兴言用严厉的声音说道，“74号，现在自行解开身上的束缚，走下来，让下一个学生上去！” 可是，话音落下，坐着的赵雪柔没有任何反应，仍旧和木头一样，眼神都无法聚焦。 她的眼睛被披散的头发挡住，浑浊而无神。 “74号！解开束缚！走下来！”他又重复了一遍。 这喊声惊醒了赵雪柔，她身子猛地一颤，看的下面的人直害怕，因为想到了待会自己也要进行训练。 赵雪柔手抖了一下，颤颤巍巍的把手扣到旁边的按键上，明明很容易就能触碰到的东西，她却用了好久才摸索到。 “啪嗒”一声，束缚带朝后面收缩，将她释放。 她尝试着站起身，双手扶着两侧，可第一次用力，竟然没有站起来，反而是跌坐了回去，脸色苍白的吓人，没有任何的血色。 这一刻，江城沉默了。 这是必须要经历的考验，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她，只有她自己，凭借顽强的毅力走出一步，才有之后的无数步。 连驾驶舱都适应不了，何谈操控数百米的雪女？ 赵雪柔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她感觉到整个世界是旋转的，脚踩着的并不是坚实的合金板，而是让人踏一脚就陷进去再无法脱身的沼泽，这种感觉泥潭一样箍住了她的起身。 不要这样，冷静一些，站起来，你可以做到的！ 一定可以！ 她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 要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看你的表现，那么多天的努力，现在到达了联邦，你不想留下来吗？这一步都踏不过去，你的决心就这么脆弱吗？ 先前在心中重复了无数遍的坚定呢？ 先前二十年未经历过任何挫折的软弱和突兀生出的勇气疯了一样发起斗争，站在她的意识海洋里彼此对望，歇斯底里的朝对方咬过去。 唯有杀死其中一个，才能彻底的站起来。 没有人知道这时候赵雪柔有多么的痛苦与煎熬。 她蓦然间红了眼圈，双手发力，站了起来。 虽然晃晃悠悠，虽然看起来马上就要跌倒，可她依旧努力适应着，强忍嗓子里往上涌的酸意，咬着牙。 无数年长的工程师都不一定能够克服，更何谈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少女。 赵雪柔站稳之后朝前迈了一步，她眼前只有窄小的舱门，以及下落的扶梯。 恍惚之间可以看到好多人影啊，那些人用或好奇、或怜悯、或惊讶的眼光看着自己。 当自己往下走，你啊······江城。 应该能看到我的坚强吧。 我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你会发现我的转变吧······ 为了你，我能做好多好多。 不再是那个不懂事的女孩了······ 赵雪柔泛出一个苦笑，略微弯腰，双手也放在腰上，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又深吸了一口气。 她似乎什么都看不见了，世界都变得模糊了。 她往前走，这无疑是生命中最艰难的一段路，仅仅有几米，却漫长到不可思议。 每走一步，意识就迷离一分。 终于赵雪柔来到了舱门口，她触碰到了扶梯，底下无数眼神望着，她站的好高，手攥着自己的衣角。 有了支撑的扶手，往下的阶梯变得好走了许多。 手心里的汗水，几乎要把衣角浸湿了。 玻璃观察室里的江城，忽而皱起了眉头，抿了一下嘴角，直视着赵雪柔的身影。 “嗒···嗒···嗒。” 往下一步又一步，没有人催促，她用了好久，才站到坚硬的地面上，伸出手。 排在第二位的柯冰，出于本能般的走了过去，扶住了她。 不管两人吵了多少次，可此刻她依然想施以援手，甚至有钦佩的心情。 两人的手臂攀在一起，虚弱的声音从赵雪柔口中吐出，“停，我歇一会。” “什么？” 由于太过微弱，柯冰愣了一下没有听清。 “我说我······呕！” 一句话未说完整，赵雪柔攥住柯冰的手，突然间吐了出来，后面的所有学生都预料不到这个场面。 前面的柯冰忽的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铺满了自己的前身，并且夹杂着某些难闻的味道。 这个自己扶着的女人不管不顾，撕心裂肺的吐着！ 好像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猝不及防的她直接正面接到了全部，从上衣到裤子沾了个满。 她的大脑忽的空白！ 柯冰足足愣了一分钟，直到赵雪柔吐的都要跌坐在地上，旁边站着的科研者才走上来将赵雪柔扶住，带到旁边的椅子上。 柯冰在原地站着，双手发僵，凝固像雕塑。 哭声响彻场馆。 “臭女人！我杀了你！！” “先别杀，让我歇会再杀。” 赵雪柔虚弱的回应着。 第225章 幼稚鬼，你也变了 “祝一白！” “到！” “该你了，准备一下，上去吧。” 正望着柯冰和赵雪柔呕吐事故的小圆脸男生祝一白，听到万兴言的呼喊忽然站的直挺挺的。 就像是军训突然被教官点名一样的感觉。 他刚看完赵雪柔的惨状，脑海里还在回想着，那翻来覆去的驾驶舱，一开始步入场馆的时候给他的感觉非常科技。 祝一白当时很兴奋，有跃跃欲试的感觉，他昨天晚上都没睡好，目睹了战姬朝着江城臣服的一幕，也做了一个心潮澎湃的梦，内心对今天的训练期待已久了。 可是，训练的难度超乎了他的想象。 现在他有些胆战心惊了，兀自吞咽了一口唾沫，有些不敢上去。 一旁，万兴言的目光严肃而锐利，带着一种无法违抗的意味，仿佛他再拖延一会，这个导师直接就要发怒了。 紧张的攥了攥拳头。 既然小女生都敢，自己还有什么畏畏缩缩的理由。 他朝前一步，手搭在扶梯上，缓缓向上攀爬，目光落在那个宽厚的驾驶椅上。 而万兴言此刻转过头来，对着还晕的七荤八素的赵雪柔说，“你和柯冰一起先回宿舍，换套衣服过来，过一会还有第二轮的训练。” 柯冰叹了一口气，看着虚弱的赵雪柔，强忍住要掐死她的冲动，不情不愿的伸过去一只胳膊把她架起来。 “肘，跟我回屋。”她的语气很不耐烦。 像是早已经厌烦了原配糟糠之妻的丈夫。 当赵雪柔被她搀扶起来的时候，柯冰更是给了一个白眼。 两人是连吵架的心情都没有了，慢慢悠悠的朝着宿舍区走过去。 在这期间还有不少人跟着她们一起往外走。 一共七十九个建设完毕的驾驶舱，源源不断的学生进入其中，在恐怖的颠簸之中脑子被晃成散黄，也吐得到处都是。 直到现在，大家才都明白，为什么学院的总管理者尤立轩会在食堂门口提醒“少吃点。” 原来是吃了也要吐。 江城有点不敢看了，他知道待会洛小璃也要经历这个残酷的训练，到时候她会百般难受的从驾驶舱内走出来，也可能会出现强烈的不适反应。大多数学子适应这个过程都需要好久好久，小璃肯定也例外不了。 这个时候，在队伍里站着的洛小璃，扭过头去，望向玻璃观察室之内。 两人的目光接触。 江城有些错愕。 因为纵使在观看了前面那些人惨烈的状况，洛小璃的眼中却没有一点害怕，相反，她很平静。 带着一种无论如何，自己都会坦然接受的平静。 相识多少年，从小巷子里踩在躺倒电线杆上的孩子，直到岚京的恋爱故事。 她从未展现过的，你也从未见过的，那份独自奔赴千里的勇气，独自踏上旅途的时候的坚定。 见群山抬首，疾风也呼啸，一样去你身边，入你的怀。 可离开你的怀抱，我即是山，一般毅然。 无数同江城站在寒冷的草地上望苍穹巨舰怡然不惧的勇气，毫不吝啬的迸发出来，充斥着整个场馆。 摇摇晃晃的如老头老太太一样蹒跚离开的赵雪柔与柯冰。 咽了一口唾沫心中大喊一声我怕什么的祝一白。 叫不出来名字，吐得七荤八素依旧擦干净嘴等着下一轮体验的部落青年。 为什么那么多的人，凭生出了巨大的勇气，他们一点也不畏惧，激流一样涌起，被礁石劈开也不停下。 江城终于明白了。 他昔日里错误认为的大多数平庸的人，其实并不平庸。 哪怕是宿舍里不合群沉默寡言的学生，大街上冲着美女吹口哨的小流氓。 他们在沉默之时做灰烬，也能在硝烟弥漫时做星星点点的火。 以前总有人说，新一代的年轻人怎么怎么样，吃喝拉撒睡，有艰苦奋斗的老人精神吗？ 可，时代决定人，人不能决定人。 他生在和谐中是庸碌平民，生在战争中即是举刀吹角的勇士。 跟随洪流，直到成为洪流。 原来他江城没有什么特别的，他身后站着的千千万万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江城看着大吐特吐的这群年轻人，他的眼圈变红了。 为什么不能赢？ 凭什么不能赢。 连一个热衷于养鱼，曾经爱慕虚荣，要做全班级最漂亮女生的幼稚鬼，都在改变。 江城心里念着两个字。 重生。 之所以重生。 命运给了他这样一次机会，究其根本，竟然在这里。 大刀昨日待斩！斩的那些放肆喊叫的发声者。 历史中无数以头颅掷地，要使你心都一颤的先驱！ 他们要年轻人心中全燃起一团火焰！ 无数年的文明，勾心斗角！互相厮杀！为金钱为名利刀剑相向！ 故事的最后，手却握在一起了。 做先驱亦或是领袖。 江城在心里对自己说，哪有那么重要呢。 他现在的境遇是行走在破旧的桥上，脚下是深渊，一步步的向前探，踢落一个石子渊内也不见回响。 好多同伴在一起走。 这感觉真好啊。 死了也甘愿了。 ······ “助理，帮我准备一下，下午的机甲知识课程，我就不在这盯着了。” 江城说完这句话，身后的众多科研者让出来一条路，他微笑着走出观察室。 步履，愈发轻快。 第226章 勇士，你在为爱冲锋吗？ 江城觉得这种身份的转换非常奇妙。 昔日里的同窗，坐在一起上课的人现在竟然成了他的学生。 而他自己要站在讲台上，教会她们关于机甲的知识。 更让他觉得怪怪的一点是，自己的女朋友也在下面，到了自己讲课的时候难免要产生互动。 基本上大家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所以对视都只能偷偷摸摸的对视，还挺······刺激的。 并且，表面上他还要佯装平静，不能有心绪的起伏。 江城对于讲课的经验是很足的，按理说不应该有特别感触，但之前是面对一群不太熟悉的人，放开手脚尽管教，要让他教自己的女朋友，有点紧张。 不过倒是可以让洛小璃没事的时候来自己房间，补课，咳咳。 正经补课。 不是什么“我的家教老师“”用知识灌···满我”之类的剧情。 江城手里拿了个笔记本，收拾好，此时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实际上清晨的训练只持续了两个小时就结束了。 之后全部的时间里，千名学子都躺倒在远处的草地上，还有人一边歪着头一边吐，翻着白眼恨不得当时就抽风。 医护人员走过来走过去，拿着药物抹在少年少女们的唇珠上方，减缓他们的呕吐感。 离宿舍很近的一块草地上，三个超级美女头抵着头，表情痴呆，洛小璃的口水从嘴角流下来。 小冰和小柔的表现也不算好，整体的表现来说，有一丝像脑瘫患者，时不时的抽搐一下，猛然坐起身来，“噗”的吐出一口酸水，然后继续瘫痪在地。 这些人足足休息到下午两点。 胃口肯定是没有了，校方考虑到了这一点，特意准备了些五谷杂粮。 到了什么都吃不下去的时候，吃点玉米、稻谷、粗面包，以此果腹。 她们从草地上站起身来失魂落魄的回到宿舍，手脚酸软的朝教室走过去。 由于学生太多，华夏特区的接近两百名学生在同一个教室上课，陈昂负责另一特区的下午课程。 而江城，已经准备好以新的身份面对这些年轻人了。 命运总是充满各种机缘巧合，错综复杂的元素构划了很多看似薄弱却牢不可破的结构。 本应该相看两厌的三个女生，因为对其他学生不熟悉，长相过于美貌时常被打量，还有人吹口哨等等原因。 她们坐在一起，以寻求安全感。 这让步入教室后的江城悚然一惊。 阶梯状的教室，她们坐在最中心的位置，各有特点的脸颊非常吸引目光。 这怎么你们仨还关系挺好？ 江城强压下心中的疑惑，把笔记放在桌子上，推开黑板露出荧幕。 他并没有注意到细节的一点是，虽然柯冰她们坐在一起，但氛围是十分别扭的，这一点从彼此之间始终有着一条缝隙，避免身体接触就可以看出来。 科研领袖的名望还是在的。 很快学生们就安静下来。 江城也投影了他今天要说的内容，那就是整个雪女战姬的结构图解，他的要求是所有人必须了解雪女的每一个零件。 即使是没有工程师，也能做到自主维修的程度。 要像熟悉自己的头发丝一样熟悉战姬。 赵雪柔立马进入了战意昂扬状态，掏出来纸笔就是记笔记。 猛猛的学习。 她要淘汰全部的人，唯有此决心，才能战无不胜。 课堂内的气氛出奇的好，只有沙沙的记笔记声，在江城讲完课后，提问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 由此我们得出了一个奇葩的观点。 大多数人并不是不爱学习，而是讨厌规定成章程的学习，来到联邦的每一个人都对机甲科研有着浓厚的兴趣，他们自然不用别人强迫。 找到了自己热爱的事情，这点尤为值得庆幸。 “这个等离子炮的原理是什么来着，刚才忘拍下来了。” 赵雪柔记笔记的速度毕竟有限，她正苦恼问题的时候，发现前桌的女生掏出来了手机，打开了一个聊天八卦的论坛习惯性的刷着。 当时她的眼睛就瞪直了。 小女生喜欢八卦这一点非常具有特点性，她往前探了探身子，很想知道前桌女生在吃什么瓜。 但几秒钟之后她猛地甩了甩头。 不行！这是上课！我要认真我要专注。 她继续把头埋下来阅读笔记上的内容，最下方的江城在喝水，给大家理解讲课内容留出来了部分时间。 正当她立马就要沉下心来的时候，前面一声轻笑声，彻底让赵雪柔破防了。 手机就在她的口袋里，她有无数可以聊天八卦的地方，学校里的小姐妹群整天分享，来到联邦之后她直接屏蔽了群聊。 啊啊啊！好想知道她们现在在聊什么啊！ 哪个明星又塌房了！ 据说前段时间某个岚京科技学院的女生绿了男朋友十个月，还是结婚的那种，别人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来到学校要个说法，自己刚到联邦就从刘梦珂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 现在好想知道事情的后续。 可是，自己怎么能懈怠，说好了要认真学习留在联邦的。 赵雪柔用笔顶着下巴，心思又神游到天外。 世间八千字，情字最伤人。以前她总把这句话当说到烂俗的语录，可现在想想，其实有些道理。 不论是暗恋，还是明恋。 被喜欢或者是喜欢别人。 养鱼亦或者当舔狗。 劈腿反被劈腿。 归根结底是伤神费力的事情啊。 当你很喜欢一个人，就变得不太理智了，关心则乱。原本所有理性的思维皆被抛诸脑后，想把整个世界都给她。 可，对方是不是以同样的态度来对你呢。 是不是她在假装爱你，其实左右逢源，满面桃花呢。 当你在感情中受伤害，又会对平淡的人生造成哪些冲击。 以往不懂事的赵雪柔，现在在看到街边烧烤摊坐着一个失意的男人大醉趴倒在桌上的时候会心疼。这年冬天在岚京，半夜下起鹅毛大的雪花，漫天飞舞，一个提着行李箱的女孩子走在路上，裹着围巾。 她从对方身边路过的时候，听见微弱的感叹声，“分手啦，以后再也不谈恋爱啦······” 世界上的人分为两种人。 一种躲在自己安然的城堡里，厌倦那些炫耀自己结缘过哪些异性的人。他们有健全的爱情观，想遇到一个可以相携相伴走过一生的伴侣。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的爱情好畸形，他们害怕付出真心后被伤害，更害怕一个新的人进入生活会打破之前的安然。一边觉得孤单，一边又享受孤单。 另一种则是以结识异性为乐，常年蹲在夜店酒吧，往返也许宾馆包间。逢人大肆吹嘘我又拿下了谁谁谁，身材怎么样，长相多美艳。你问他为什么这样做，还能为啥，大家都这样做。哦，原来文明社会不用脑子驱使行动，用下体。真正享受这种生活，就不会在清晨醒来茫然失措，看见身边的陌生人顿感空虚了。 赵雪柔深层剖析过自己为什么放不下江城的原因。 因为年月的积累，有着太多的回忆。 也因为，她心中的江城是一个很好的人，不会招摇炫耀自己被多少人钟爱，反而把此当做一种荣幸，真心的致谢。 更重要的是，除却五官，只要有健全的三观，活着是为了享受生活，贡献价值。 那么，你是一个熠熠生辉的人。 “啪沓。” 旁边传来扣上笔帽的声音，打断了赵雪柔的走神。 洛小璃已经记完了笔记。 赵雪柔朝旁边看了一眼，不再多想，专心致志的学习。 嘴中还念念有词，“等离子炮的原理是······” 第227章 可爱的小兔子 “又是机甲驾驶体验课，我真不想上了。” 不知不觉，日子愈发的温和起来，北部天冷，四月中旬，才泛出来一点暖意。 学生们不用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了。 由此对应的一件好事，起床变得容易了一些，纵使房间里有供暖设备，有热水，早晨起来的时候掀开被窝，让美妙的肉体接受空气分子亲吻的时候还是会冷。 赵雪柔今早起来，挣扎的程度小了一些。 她依旧是最早起来的那一个。 每天上午雷打不动的机甲体验课，已经成了众多学生们的噩梦。 在这其中，赵雪柔只能感受到微小的进步，不会出现走出驾驶舱立马呕吐的反应了，但依旧需要几个小时才能够缓过神来。 这几天的前半夜，洛小璃和柯冰也睡不好，她们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倒在宿舍的床上，会皱起眉头。因为在梦境中，未进入深度睡眠前，脑袋在还原进入驾驶舱的感受。 颠簸、旋转。 那种忍不住的呕吐感，久久不能褪去。 这是极其痛苦且折磨的一件事。 后半夜的时候，情况才稍微好转一些。 眼下，已经是清晨，她们两个还未起床，赵雪柔坐起身来，长腿依旧包裹在被子里面，她背后枕着枕头，百无聊赖的朝着洛小璃那边看去。 对方的表情透着一种恬静，睡的很沉。 她的长相当然是十分漂亮的，精致而小巧的鼻梁，薄薄的嘴唇透着一点红润，皮肤白皙，秀发披散。 怪不得，能在江城的心里占据那么重要的位置。 赵雪柔不知道深层次的原因，也不明白两人之间一起经历的种种，只觉得她真的很好看。 有种动漫中天降少女的感觉。 这个长相无论怎么都让人讨厌不起来，更何况小璃安安静静的。 可惜了，如果自己再好看一点，起码和洛小璃在一个平行线上，会不会更加有竞争力呢。 赵雪柔不曾想到，自己已经够漂亮了，不然也不会成为岚京科技大学的前任校花。 她翻身下了床，穿上拖鞋，踱步到阳台。 小柔脚上涂了粉色的指甲油，天边阳光微弱，穿过层层云雾，照在她的脚指甲上，反射着柔和的光。她捧起清水洗了一把脸，这响动惊醒了宿舍里的其他两个人。 洛小璃迷茫的睁开眼，从枕头下面掏出手机。 时间是早晨八点二十五分。 她眼睁睁的看着赵雪柔回到床上，掏出一个小镜子，给自己化上淡淡的妆容。 有什么必要，洛小璃转过头去，今天她不打算化妆，因为下午的课程，是五公里障碍跑体能训练······赵雪柔不会忘了这件事吧。 ······ 八点四十五分。 洛璃穿了一件灰色的外套，里面一件绒毛卫衣，宽松的裤子，率先出了门。 其他两人紧随其后。 很快，三人组吸引了巨多男生女生的目光。 她们很拽，也可以用表情冷淡来形容，完全不在意周围的屡屡侧目。 洛小璃专注的玩着手机，有时会抬起眼来看前面的路，她在和江城聊天。 柯冰歪着头寻找自己种的玫瑰有没有被人踩踏。 赵雪柔还在给自己穿的黑色风衣系蝴蝶结，不过，弄了好久总是不满意，且那个蝴蝶结在右后侧方的位置，她脖子弄得巨痛也没弄好。 有不少人从开学就注意到华夏特区这三位了，看起来像是关系很好的姐妹，总是混在一起。 没人知道她们之间的恩怨情仇。 “柯冰，帮个忙，系的好难看。” “你是真笨啊。” 小冰一脸嫌弃，走过来扒拉开她的手，低下头三两下便弄好了，且规规整整，极其好看。 要不说女人善变，赵雪柔看到这么完美的技术，连恨意都消退了，张开手就要给她一个拥抱。 只不过被柯冰摁住了头，让她死远一点。 值得一提的是，往场馆走得区域，有个地方是导师居住区，条件和学生们差不太多，不过是一人一间的标准，且分配了工作区域。 在一个独栋小屋的门口，放了个笼子。 里面装得不是猫猫狗狗，而是一只白色的红眼兔子，下面的那块区域已经被啃秃了。 兔子长得非常肥硕，看样子养的时间很久。 不知道是哪个导员有这样闲情雅致。 洛璃抬眼看路的时候，恍惚间眼神的余光瞥见了这只兔子，她立马就停下了脚步，眼中涌现出光彩。 “哇，好可爱。” 它通体雪白，安静的趴着，耳朵乖巧的俯下来，靠在身上，毛绒绒的一团。 洛璃立马就走了过去，少女心直接就开始泛滥了。 她走到笼子旁边蹲下身来，伸出白皙的手，柔情蜜意，一脸的惊喜。 手触碰到兔子的那一刹那，洛小璃立即感受到了暖意以及极其难以形容的触感，还有正在搏动的心脏，让它的皮毛都微微的抖动。 她的心都要融化了。 可是，这之后，猝不及防的，兔子猛然转过身来，红色的眼睛盯着她的脸，张开嘴！ 一口！ 狠狠的咬在她的手指上。 顿时剧痛从手部传过来，让洛小璃大脑空白，浑身一颤，条件反射一样把手缩了回来。 指尖上，已经有了一个口子，沁出鲜血。 咬人的兔子非常狂躁，在笼子里直打转，看起来尤为愤怒。 洛小璃看着手指，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蹬了兔子一眼，起身离开。 ······ 上完驾驶舱体验课，中午的时候，赵雪柔才突然意识到，昨天通知了五公里障碍越野，锻炼体能。 她直接就崩溃了。 体能向来不是她的强项，动脑子的活她尚可以努力，这个是真的办不到啊。 在岚京的时候，她最激烈的运动，是跳健身操。 洛小璃俨然和她一样愁。 柯冰倒是大口大口的吃着东西，一点没有担忧。 她的身体素质好一点，起码比另外两个人强。 吃完东西之后，要统一去操场草地上领取五公里越野的衣服，三人自然是一同前往。 这边赵雪柔刚刚到了草地，却突然被一个女生蹭了一下，对方的力量俨然比她强太多，仅仅是稍微的用力，她险些摔倒在地上。 等到抬起眼来，阴影笼罩住了她。 对方很高大，挡住太阳，亚麻色的长发高高的束起，脸上有点点雀斑。 “哼。” 这人连句道歉都没有，冷淡的看了她一眼，直接扭过身去。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赵雪柔哪受过这种委屈，追上去就要讨个说法，小脸已经气的通红。 可她还未走出两步，就感受到牵扯的力量，有人拽住了她的手。 “别去了，我提醒你，这女人是个刺头，待会给你揍哭了。” 赵雪柔转过头来，柯冰在她的后面说着。 第228章 我看你是找揍！敢欺负三魔女羁绊 “你没看到，她那个嚣张的态度？那个居高临下的神情？她分明就是故意找事！” 赵雪柔非常激动，手遥遥指着那个女人离去的方向，嘴里说着。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我听祝一白说过那个刺头，她本身就是北部地域的，身材高大，孔武有力，像个熊一样。已经欺负了很多人了，就连男生也被打过。” “那为什么没人跟尤立轩举报她！” “举报了啊，所以她现在才有所收敛，不然，刚刚她就直接推你而不是蹭你了。” “不是，我又没招她惹她。” “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小妞，她嫉妒了。” 柯冰一挑眉，手往下，猛一用力。 屁股上“啪”的一声脆响，让赵雪柔呆立当场。 柯冰抱臂向前走，还扔下来一句话，“以后跟人家吵架前先打听打听情报，别人恨不得一拳就给你揍哭了，你看你瘦的。” 她说完这句话直接去领服装了。 待会要回宿舍换掉衣服，休息一会再来草场集合。 赵雪柔咬了咬嘴唇，一脸的委屈，环顾四周······ 她看见北边的山，连绵成一片，和天际线融合在一起，上面是常年不融化的雪，下面则是火山灰的颜色，视线落到最底下，才有一些淡淡的青色。 人来人往的，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些同伴，而是睁着各色瞳孔的别国人，她们嘴里说的叽里呱啦的语言，雪柔也听不懂。 有时候会有打量的目光扫过来，其中包含的并不是善意。 她蓦然意识到，这个地方对于自己的陌生。 心里一下子没有了安全感，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像冰天雪地里察觉到狐狸的雪兔，警惕起来。 赵雪柔小碎步朝着柯冰的方向跑过去，嘴里还喊了一句，“等等我，别跑那么快。” 待两人打开宿舍门，洛小璃已经坐在了床上，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服装也整整齐齐的摆在旁边，还没有换。 她正在撕开创可贴，包扎一下自己的手。 赵雪柔自然没有搭话的意思，倒是柯冰随意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事，碰到了而已。”洛璃懒得解释，敷衍了一句。 随后大家脱掉外套，开始换衣服。 值得一提的是，每当夜晚三人洗漱好准备睡觉的时候，先脱衣服的一定是柯冰，而景象也非常统一的变成，两人静静的注视着她，手中拿着衣服，眼里全都是不敢相信。 她们心中的想法也非常一致。 “为什么？这么大？这不科学······” 前日柯冰尚没有察觉到两人的目光，但昨日可是感知到了，她警惕的捂住自己的胸口，嘴里嘟囔了一句，“看什么！” 然后转过身去。 褪去了略显臃肿的外衣，所有的学生穿着都变得干净利落，防风外套加上一个可以束起来的宽大裤子，共同汇聚在操场的时候，给人一种极其一致的美感。 另外鞋子也是特制，可以保护脚掌和脚踝。 尤立轩站在前面的位置，锐利的眼神扫视着学生们。 江城并没有出现，可能是在忙别的事情。 “相信你们也知道了，接下来的五公里越野跑步，锻炼体能是，这个任务有多艰难。对于体育生来说可能比较友好，但对你们其中平时养尊处优的那部分是个极大的挑战。学院对大家一视同仁，你们每个人都必须完成任务，不管用时多少，爬也得给我爬到终点！” 尤立轩说完，低头看了下自己手腕上的表。 “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全程我都会进行监督，遇到任何危险不要怕，随行的人员在意外情况下会给予帮助。以后这样的体能训练每三天一次。想要驾驶机甲，除了出色的头脑，还要有强健的体魄！” 洛璃眯了眯眼睛，她当然知道所谓养尊处优指的就是她自己。 她属于吃不太胖的类型，也没有减过肥，恐怕在岚京进行的最大运动就是拎着两个塑料袋子回家。 一个袋子里装得是菜。 另一个装得是小比。 “下面由阿加莎导员统计一下人数，完毕之后，训练正式开始！” 在队伍侧面，站着一个同样亚麻色长发的女人，她的皮肤也很白，鼻梁高耸纤细。 赵雪柔在缝隙中瞥见她的面容，心里直觉得和那个欺负自己的女人有些相似。 不过，她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待导员喊下向后转之后，摆在面前的是大片如茵的草地，远处的树林中被开辟出一条宽阔的道路。 学生们要绕整个针叶林，走过半条河流，再从另一条曲线回到这里。 赵雪柔搓了搓自己的脸。 求求了，让这场折磨结束的更快一些吧。 “嘟！”一声急促的哨声！ 最前方的学生直接开始了快跑，朝着树林的方向冲了过去。 赵雪柔深吸了两口气，正准备冲的时候，她看见人群中有个高大的身影。 又是她！ 那个身高接近一米八的女生。 对方走得极缓慢，可以看到她的侧脸，以及一抹阴森的目光。 洛小璃和柯冰已经跑了起来，和自己拉开了些距离。 而那人好像在刻意等待，直到······洛璃距离她仅仅只有一个身位，可以说是咫尺之遥，稍微歪一下就能碰到。 赵雪柔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事实也正如她所预见的，洛璃在全神贯注盯着道路跑的时候，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这个陌生人，而对方眼里闪过阴险的光，猛地用右肩撞去！ 小璃娇小的躯体哪能经受这样的冲击，直接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脸上出现吃痛的表情。 好在脚下是柔软的草地，不会有什么擦伤。 赵雪柔愣了。 先是自己，再是洛璃。 这女人好像对长相漂亮的女人有着天然的敌意！ 还未等摔倒的洛小璃站起身来，对方已经扬长而去。 大脑空白的洛小璃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左臂传来一些温暖，有人在支撑她站起来，她侧过来脸，竟然看到了一个绝对意想不到的人。 赵雪柔竟然把她扶了起来。 扶起来之后小柔一句话也没说，反而是拉过来柯冰，嘴里嘀咕了一句，“欺负到我头上了，今天姐必须弄她！” “啊？怎么弄？” 柯冰有些不理解。 第229章 阴谋还没开始，似乎就要败露 洛小璃疑惑的看着那个身材高大的女人离开，她站起身来尚未翻涌起愤怒的情绪，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平白无故对方会这样对待自己。 摔在草地上并不会使她受多大的伤害，手臂的位置传来的疼痛也很轻微，但突兀的恶意使人感到茫然。 这时候赵雪柔招了招手，喊了她一声，洛小璃走过去，静听对方说话。 “这女人，看来是要给她一些教训的。” “到底怎么了？” “几个小时前，我领衣服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撞了我一下，我甚至都不认识她。对了，柯冰，她叫什么名字来着，你有没有问过祝一白。” “阿黛拉。” “我们要反击。” 赵雪柔脸色非常严肃，一点也没了平时笨蛋女人的样子，她的坏心眼可多着呢，真正算计一个人的时候，狐狸尾巴顷刻间就露了出来。 “有些话我不想多说，你们两个也应该明白。我们只想安安静静的留在联邦里，学习机甲知识，最后凭实力获取驾驶资格。在这个过程之中非要有人招惹我们，打破原本的宁静，我不知道她凭什么？是觉得我们弱小善良好欺负吗？那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来我们头上踩一脚。” 赵雪柔竖起一根手指在其他两人面前摆动了一下，然后左手握成拳状包住了手指，抿了抿嘴角。 “我一个人可能打不过她，但我们仨联合在一起就不一样了，要给她一点教训看看，也让其他人知道我们根本不好惹。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我们甘愿当小白兔，到时就会发现外面全是大灰狼，决不能这样。” 洛小璃在这一刻察觉到，原来她什么都没做，就承受了来自他人的恶意，没有具体的原因，只是因为别人想，所以干了。 这种事情真的让人厌烦。 她皱了皱自己的眉头，“那你想怎么做。” “阿黛拉跑完五公里障碍的时间大概在一个小时左右，以她的身体素质肯定是佼佼者，我们现在追是追不上的，不如在终点的地方埋伏。” 小柔还未说完柯冰就摇了摇头，“正面她以一敌三我觉得不是问题，也许她揍趴你只需要一拳。” “笨呐！脑子呢？小冰！”赵雪柔踮起脚尖来戳了戳她的脑壳，“埋伏你懂不懂，我们不正面打团，先挖好陷阱掩盖起来，派一个诱饵去勾引，等她被绊倒之后一拥而上。小冰你在我们里面最丰满，坐在她身上限制行动，到时候我准备绳子绑个死结，限制住阿黛拉的行动之后······嘿嘿嘿，岂不是你我为所欲为？” 赵雪柔脸上显示出一个狡诈的微笑，挑了挑眉毛。 “好吧，计划确实是可行的，不过你怎么确定，随行的这么多工作人员以及终点处会不会有监控设备，也许计划还没开始我们就被逮回去了。” “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就之后另寻计划，先试一下总没错。” “好。” 洛小璃也点了头。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的进入针叶林，朝着另一侧的终点处走去。 复仇计划从这一刻，正式开始。 ······ 一分钟后。 空地上的小屋之中，大大小小十几个屏幕，监控设备已经捕捉到了柯冰她们的身影。 工作人员认真的打量了一眼，确认悠哉悠哉的三人穿的衣服确然是学员，他举起对讲机，给随行人员通报了一句，“通往终点的树林里，有学员想走捷径，给她们捉回来。” “收到！” 这人刚想放下对讲机，可突然一个身影，站在了他的身后。 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也从后面传了过来，那是悦耳的女人声音，听一下就可以幻想出一个长相极其漂亮的御姐。 她说，“收回你的命令。” 这人错愕了一会，以为自己幻听了，转过头去才发现自己后面有一个人影，他登时就愣了。 是谁啊，脸这么大？不知道这是学院里的监控重地吗？门口写着非工作人员严禁入内的牌子是看不见吗？ 可当他瞥见女人的脸颊，怒意顷刻间消散了大半，兀自吞咽了一口口水，恭敬的说了一句，“顾校长，你怎么来了。” 确然，来人是江城的唯一助理，也是整个机甲学院指定的副校长······ 他也只能乖乖听命，通过对讲机通知刚要动身的工作人员。 “好了，不用去了，随他们三个去吧。” “为什么？”那边传来疑惑不解的声音。 “要不我把对讲机给顾校长，她和你讲······”这人颇为无奈的说了一句。 那边，也沉默了。 顾清婉看了一眼监控画面里赵雪柔鬼鬼祟祟的样子，面无表情的走出门去。 其实从阿黛拉把洛小璃撞倒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了。 顾清婉的脑海链接着这整个地域所有的监控，她的处理器接收者庞大纷杂的信息，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捕捉，理所当然她也把这件事报告给了正在忙的江城。 江城听完之后人都傻了。 脑海里涌现出的一个想法就是：这也太勇了？校长女朋友都敢动是吧？ 他后知后觉，隔了一会才想到，学员们根本不知道洛小璃的身份，在别人的眼中，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华夏学生，没有什么特别的。 然后江城说，“让这个阿什么黛离开学······” 话还未说完，他又意识到这样做不对，属于徇私舞弊，私权开除。 身居高位，做事就是这么的麻烦，一举一动都在瞩目之中。 江城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 他最后给出的命令是，“那就让赵雪柔带着小璃去折腾吧，你给予一些方便，以你的名义哈，别用我的，让她们公平公正公开的打一架，我不掺和了。” 说完他又去忙了。 说句难听的，尤立轩是总管理，顾清婉是副校长，他是校长。 多数导员，是华夏科研者指定担任。 江城可以秒秒钟让阿黛拉滚。 但他一个联邦数一数二的人物下场针对，总归是不太好看的。 话分两头。 这边顾清婉密切关注着三人的动静。 终点处的林荫之中，有小柔的说话声。 她不知道从哪里顺来了两个工兵铲，让其他两个人在地面上挖坑，自己则是从林中扯了个巨坚固的藤蔓，一头拴在了参天的树木之上，另一头则想做个收束结。 她问，“柯冰，你知不知道那个越挣扎就收束的越紧的结怎么系的？” “我怎么知道。” “那怎么办啊，我也不会系。” “百度。” 对啊！赵雪柔醒悟过来。人类较之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会使用工具，于是她掏出来了手机，青葱一般的手指在屏幕上飞舞。 她搜索的关键词是，“狗都挣脱不开的结。” 很快，小柔得到了具体的教程方案，她眼前一亮。 只要把阿黛拉绊倒限制住，自己瞬间扑上去，将这藤蔓绑在她的脚上，计划就成功了。到时候来来往往的人，都可以看到她犹如困兽一般跌坐在地上挣扎不开，那羞耻感······ 赵雪柔勾起一个阴谋的笑容。 第230章 激活boss boss开始追赶了 柯冰伸出一只手，把鬓角散下来的头发挽到了耳后，同时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修整着下面的坑洞。 她和洛小璃并没有挖出一个多大的坑，只不过深度上面多下了点功夫，足够把一只脚陷进去。 实话说，这三个女人还是有良心的，不是什么邪恶到令人发指的那种人。 柯冰还刻意的趴在地上，把那坑的底面部分铲成平整的，如果她们有心想伤害阿黛拉，估计下面就直接弄成锥形的，这样最低踩进来的人脚踝会挫伤，严重到甚至影响之后的课程。 她们只是想让阿黛拉吃一点苦头，不要再去做无谓欺负同学的事情了。 更准确的说，她们只是在反击。 弄完了之后，洛小璃站起身来，拍打了一下身上的泥土。 “等下，我去弄些落叶铺在上面，把这坑盖住。” “那我去把土倒掉。” 刚刚柯冰去河流旁折了一块脸颊大的叶子，新鲜的泥土全部都倒在了上面。 三人分工合作，计划进行的非常之快，并且在这边忙碌的同时，机智的赵雪柔已经把藤蔓编织完毕，藏在了树后面。 来一个简要的捕捉图。 A女将成为诱饵，前去寻找阿黛拉，找到之后用各种手段挑衅，达到激怒对方的效果。 然后A将撒丫子狂奔，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奔跑到终点的位置，这个时候由三人中唯一的重量级选手B柯冰（她也不胖，相对于其他两人来说）藏在陷阱附近，伺机而动。 而另一个C，则是手中抓住藤蔓。 在阿黛拉恼羞成怒，失去理智，冲到陷阱附近，一脚踩空并大喊一声，“啊！我中计了！”，摔倒在地上之后。 柯冰得到信号，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一屁股坐在对方身上，并且反控住对方的手，将其牢牢的锁住。 C从树后出来，像一只灵动的兔子，脸上有着邪恶的笑容，将藤蔓的结套在阿黛拉的脚上，束紧！ 柯冰站起身来，届时阿黛拉脱离了束缚，从摔懵的状态清醒过来，怒上加怒，挣扎着站起身，如同疯狗一样朝着最近的人冲去。 然而她会发现自己在半空中被拽了回去，迷茫的跌坐在地上，眼看着三个女人对她做出各种羞辱性的鬼脸，不屑的扬长而去，背影沾满了胜利者的光辉。 而朝阳初起，十点左右，那迷蒙又温暖的阳光，会更给她们增添一份昂扬。 来来往往的学生那时候陆续到达了终点，他们会看见困兽一样的阿黛拉，同时嘴里感叹，“真是三个天才般的女人，和她们作对，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从此以后，魔女三人组就是我的偶像！” 事后，阿黛拉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自量力，哭着跑到赵雪柔面前，抱着她的腿，惨兮兮的说道，“小柔姐，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你了。” 而赵雪柔会叉着腰，猖狂的大笑三声，笑声回荡在联邦的建筑之间，让无数人闻风丧胆。 好，后半段全都是赵雪柔的脑补，她侧着身子，柯冰和小璃刚忙完，一脸疑惑的打量着笑容邪魅的她，不知道这女人又抽了什么风。 “那么问题来了，谁去诱饵。”小冰问了一句。 “我不行，有点累了，跑不过阿黛拉的，那样计划就失败了。” “那我也不行，身上的负担太重，速度上已经输了。” 她和小璃交谈了两句，于是目光共同放在了赵雪柔的身上。 “我？？没搞错吧？我是智力型选手，不是体力型选手。”她浑身都充满了抗拒，连连摆手。 “少数服从多数，现在你去是两票，就决定是你了。” “喂，这不公平！我要抗议！” 五分钟后，赵雪柔哭丧着脸，一个人踏上了去寻找阿黛拉的路······ 没想到的是，这群来联邦的学生里，有不少是体力型选手，仅仅四十分钟的时间，就有人出现在了离终点不远的地方，看那个男生的身影，应该是常年运动，并且对北部地域非常熟悉，一路上畅通无阻。 女性的体力和速度就稍微差了一点，阿黛拉算是其中顶尖的一列了，不过她在复杂的地形里耗了非常多的体力，再加上本来就强盛的好胜心，一路上她的速度并没有减缓，想起码挣个女子第一的名号。 快要接近终点的时候，她口鼻共用，急促的呼吸着，额头上全都是汗珠。在有些清冷的树林中，头上升起了薄薄的白雾，看不太清晰。 再努力一点，胜利就在眼前了。 阿黛拉狭长的眸子闪烁，亚麻色的长发束起，像鬃马的尾巴一样甩着，鞭挞着空气。 她在树林中穿行，眼前即是平阔的道路，最后一段不知道还有没有冲刺的体力，但无论怎样，这都将是和进入针叶林一样最轻松的小段路途了。 忽然，路上闪出一个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阿黛拉一怔，缓下来脚步打量着对方。 待她看清脸颊，心中生出一丝惊讶。 怎么会？这个华夏的女人跑的这么快吗？居然会领先在自己的面前······不对！自己明明一路上没有看到她，一定是走了捷径。 阿黛拉也不客气，轻蔑和傲慢的情绪瞬间便涌了出来，她冷冷的吐出一句，“滚开。” 然后就直直的朝着赵雪柔冲撞过来。 她眼看着这个身材娇小的漂亮女生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闪烁，像小仓鼠一样，继而好像深吸一口气，鼓起了勇气。 缓缓的，伸出手，对着她竖了一个中指。 “听得懂我说话吗！你是笨蛋，垃圾，蠢女人！” “？” 赵雪柔状起胆子，恐吓似的朝前踏一步，另一只藏在背后的手伸了出来，那是一片宽大的叶子，其中包裹着稀泥。 抬手，后仰，跳投，正中靶心！ 她糊了阿黛拉一脸，然后不带任何犹豫的转过身，拔腿就跑，脸上全是惊恐。 因为就在三秒钟之后，这个女人将会化身为一头愤怒的野猪，不管不顾的朝着她冲撞而来。 赵雪柔发誓，自己高考的时候体测都没有现在更努力。 她一边“啊啊啊”的喊着，一边连回头看都不敢，边喊边跑。 这个北欧的女人，在被糊了一脸之后，犹如被点燃的火箭，先是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之后痛骂了一句脏话，开始了追赶。 你追。 我跑。 这时候太阳也出来了，余晖撒下来，照在平阔的道路上。 数个监控室里的大屏幕，坐在随行车中的透过无人机观看画面的尤立轩，藏在暗处的顾清婉。 好多人观看着这场别开生面的赛跑。 “听到了吗？小柔的鬼叫声。” “听到了，准备好。” “OK！” 洛小璃和柯冰，掩藏在树木后面，心情非常紧张。 第231章 合体必杀技 小柔一边跑一边急促的喘息，她很害怕自己万一被抓到，看后面那个疯女人的样子，要是被抓住了，还不知道有什么惨痛的后果。 阿黛拉一定不会轻饶她的。 赵雪柔恨不得自己长四条腿，这时才后悔起来，自己平常为什么不多锻炼锻炼，那现在也不会如此惊慌了。 "给我站住！"后面传来尖利的喊叫声。 话说这种追赶的戏码，为什么老是会有一方说出这种无用的话来，就像电视剧里的大反派开始杀人前一定要喋喋不休一样，小柔当然是不可能站住的，她被吓到，跑的更快了。 陷阱近在眼前了，她可以看到有些熟悉的路途，眼睛前面那个高耸的树木，柯冰就藏在那个后面。 坚持一下，马上就要成功了。 赵雪柔往前走的时候特意往左边侧身了一下，避免踩到陷阱，并且这个动作极其轻微，没有被追赶的阿黛拉察觉到。 她这个动作完了之后，自己直接越过了陷阱，那层层叠叠的落叶，如同柔软地毯一样覆盖了一大片区域，旁边甚至有伪装起来的露水痕迹。 这地面的样子，如同前几天联邦的工作人员清扫落叶，特意堆在了一个地方，很有那种留存几天的感觉。 阿黛拉没有注意这件事，在洛小璃的盯视之中，一步就踏了上去！ 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她感觉到了脚下落空，忽的就用不上力气了，腿部大概在空中停滞了半秒，猛的往下坠去，这给人的感觉是非常的吓人了。 下一秒，她就重重的摔倒在了地面上！ 这个角度一定是往前仰，而且会脸部着地，幸亏千钧一发之际阿黛拉本能的用手撑了一下，这是人类的应急动作。她调整了摔倒的侧身位。 “嘭”的一下，下巴碰到了地面，那个地方顷刻间变得麻木，失去了所有的感觉，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叫出声来，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赵雪柔还在跑，由于过于害怕，甚至往前又窜了一段，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回过头去，她听到了沉闷的摔倒在地的声音，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成功了吗？” 在她转过头来的同时，藏在树木后面的柯冰和洛小璃几乎同一时间就跑出来了。 她眼看见柯冰跑上去之后，阿黛拉还未来得及反应，然后，一屁股，柯冰坐到了她的身上。 “呜！”的通呼声响彻林边。 凶猛的柯冰抓住了阿黛拉的手，摁在对方的脖子上，而洛小璃手拿藤蔓，就要往她的脚上套去。 一切俨然都在顺理成章的进行，好像下一刻计划就要完美的成功。 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都有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赵雪柔她们忽略了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常年生活在北部严寒，且民风彪悍地区的女人，她的力量有多么的可怕。 摔倒之后，大概只有几秒的时间，阿黛拉的脑子是混沌的，一片空白的，她在回过神来，恢复了思考能力之后，感觉到了有人抓住自己的手。 优秀的荒野猎人势必知道，在猎物濒临绝境的时候，它的挣扎往往猛烈到难以想象，在那个紧要关头，才应该使出全部的力量，打起十分的警惕。 可小冰没有什么优秀猎人的经验，她觉得自己已经很用力了，可是阿黛拉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头凶猛的兽，身体里藏着野蛮的力量，当这个力量爆发性出现的时候，无可阻挡。 柯冰一声疾呼，扣住她的手直接被挣开，阿黛拉强撑着顶起腰部，这直接把柯冰掀翻出去，她一屁股摔在地上，侧着身躺倒。 洛小璃手中的绳结也未套紧实，因为这些动作发生的太快了，形容很多，但实际只是一两秒，情况急转直下。 阿黛拉站起来，她高挑的身影几乎把阳光都要挡住，168cm的洛小璃整整比她矮了半个头，她只感觉到阴影笼罩了自己。 “你们竟敢这样算计我！” 她眉毛竖了起来，由于过度愤怒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狰狞，此时她完全顾不得什么联邦里的规定了，血液淤积在头脑，已经开始沸腾了。 话刚说完，她高高扬起手掌，直接就朝洛小璃扇了过去。 如此危急时刻，阿黛拉动作出手，清脆的声音下一刻却并未预料般响起，而是腰部传来一股力量，将她往前冲撞的一个趔趄。 小柔出场了！ 她复返而归，阻止了残忍的暴行！ 柯冰眼见情况危急，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她也不懂什么拳法脚法，只是张开手猛冲过去，像小孩子打架一样抱住了阿黛拉的腰部，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手脚齐锁！ 以此来限制对方的行动。 “快！把她打晕！套上绳索！”柯冰喊了一句。 小柔慌忙点头，焦急的四下寻找，可是只找到了一个脆弱的不能再脆弱的树枝，她颤颤巍巍的高高举起，心里满是祈祷。 “求求了，让我打晕她吧。” 洛小璃向后跑去，她想起自己高中时候后报的跆拳道社团，入团两个月学会的唯一一招就是跳起来踢别人一下，简称飞踢。 不过，杀伤力极低。 她向前跑，助力，高高的跳起！ 举树枝的女人。 要飞踢的女人。 树袋熊女人。 她们的合击一幕简直美成了一幅画，任何艺术家都描绘不出来的那种独有芳华，从今往后绝不可能再有。三人为数不多的共同回忆。 微风乍起，簌簌的吹动针叶，摇摆树木。 郁郁葱葱的林间泛起绿色的浪，地面上安静趴着的落叶也卷起。 可否记得武林大侠的一招一式，他们静静站在竹林之中，拔剑出鞘，乱舞剑花，竹林嗡动，长叶哗哗落下。 那些场景，和现在的画面不谋而合。 躲在暗处的顾清婉，她知道自己再不出手，可能待会三位魔女就要被阿黛拉暴打一顿了。 她粗略的估计以这个北欧女人的身体素质，这些攻击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的。 小顾弹出一颗石子。 未曾有人觉察。 宽阔的道路之上，挣扎的阿黛拉忽然浑身一僵，仰面栽倒在地。 只剩下三魔女气喘吁吁，一阵恍惚。 第232章 通报批评，全部检讨 在树林中穿行的学生们终于陆陆续续的到达了终点。 这场体能训练对他们来说是一场考验，只是不算太难，相比之下，还是机甲驾驶舱训练更难一些。 他们满头大汗，呼吸着早晨十点的空气，脚已经有些酸，内心在不断的鼓励着自己。 快了，马上就要到终点了，再坚持一会吧。 可是即将要抵达针叶林的最外端，学生们无不是惊愕的停在原地，侧过头去打量一旁的风景。 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就连冲刺的脚步都慢了下来。 在宽阔的空地上，针叶林的前方，阳光撒下来，把这段路铺的金碧辉煌，而三个风姿绰约的女人站着，她们或昂扬或冷漠的注视着跌坐在树木旁的人。 这一幕实在是太吸引人了，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给人一种画中景色的感觉。 那个好似困兽一样的北地女人，脸上沾了一些干结的泥土，拍一拍就能掉下来土渣的那种。她眼中带着一丝倔强，还有些许屈辱的目光，看起来神情也很疲惫，好像是试图反抗挣扎，已经用光了力气。 她是失败者，而胜利者就在面前。 风吹起这几个女人的头发，她们纵使在优秀人才遍地都是的联邦，姿色都可以拿出来称上前几名，更何况整齐的在一起。 目光逼视着坐在地上的阿黛拉。 顾清婉藏在暗处，饶有兴趣的看着这画面。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 走到空地上的人，有好多是认识阿黛拉的，明白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就因为如此，他们才显得更加惊讶。 因为从表面上看上去，不管是小柔还是小冰，体积上都显得太柔弱了，不知道她们是用什么样的方式逮住了猎物。 阿黛拉的脚踝上拴着坚固的藤蔓，此时她除了用凶狠的目光来对几人造成伤害，再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洛小璃或是柯冰，她们心里都明白，这场争斗，虽有波折，可最后的胜利者还是自己。 三人昂首走过终点，留下背影，让沉默的阿黛拉注视。 这场争斗的结局并不美好，一场小小的波折，倒是让所有人认识了她们。 最后还是随行的工作人员，用刀子将藤蔓劈开，给她解开了束缚。 尤立轩也在随行当中，他想假装没看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这件事还是做的太过于张扬了，那么多学生和导员都看到了，想隐瞒是不可能的。 尤立轩知道，不管是洛小璃还是柯冰，赵雪柔，都和江城有一定的关系，最起码也是朋友。以他混迹官场的油滑程度，自然不是那种吃干饭的行政人员。 于是他给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处罚，那就是召集了一次会议，让阿黛拉和赵雪柔她们公开在学生们面前认错，握手言和。 并且要保证以后决不能再发生类似的事件，不然就要直接失去在联邦进行机甲训练的资格。 这样的处罚直接断绝了阿黛拉之后想要寻仇的可能。 检讨这种东西大家都知道的，形式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之后，未完成训练的三人，还要重新跑一次五公里，由尤立轩本人亲自监督，不准再偷懒。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 无数学子在草地上集合，他们累的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不过目光却望的是同一个地方。 那里站着犯错的赵雪柔她们。 个个桀骜不驯，哪有认错的态度。 洛小璃更是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思根本不在检讨上。 她们的道歉更是毫无诚意，全是表面文章。 诸如，“我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保证不会再犯，发自内心的拥护学院的规则，珍惜留在这里的机会。”等等。 江城忙完之后，在维修机械臂的三层环楼上，他刚出了门望向不远处的草地，就看到了黑压压一片坐着的学子。 还有三张熟悉的面孔。 扩音设备传来“我保证，绝不再犯”，洛小璃毫无感情的检讨声音。 他控制不住的笑出声来。 似乎从几人被选中一起来联邦的那天开始，就预示了日子会变得不平静，给他原本枯燥的生活增添一点乐趣。 江城忽然觉得，洛小璃的决定没有错误，无论是从哪一点出发。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私心在作祟，想要让她离战争远一点，安静的做个不谙世事的姑娘。 为期时间并不长的特训计划，已经进行了三四天，再有二十几天的时间，最后的胜者将角逐出来，成为最终驾驶机甲的人。 除了雪女之外，另一套机甲的研发也提上了日程，这一点属于联邦机密，暂时还没有公布出来。 平淡而温馨。 这样的词语来形容这段时光，很合适。 往往危机来临前，都会有一段古井无波的日子，联邦的训练日在她们人生中的占比极为短暂。 一个月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这段经历，无疑会成为她们人生中最深刻的，纵使过多少年，想起来的时候还是感慨万千，并且觉得自此就改变了人生的轨迹。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整整七十分钟的时间，夜幕都降临了，看不清天际线的时候，赵雪柔才堪堪走到终点。 没错，是用走的。 最后那段路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奔跑的力气了。 连洛小璃都比她快了十分钟。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宿舍，她甚至连饭都不想吃。 赵雪柔打开宿舍门，行尸走肉一般来到床边，栽倒下去，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好像死了一遍，现在才真正的活过来。 她能感觉到自己脚上绝对起了泡，火辣辣的痛感很清晰。 原本干掉了阿黛拉，赵雪柔预想之中周围人的顶礼膜拜幻想还没有实现，她振奋的心情已经被消耗殆尽了，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柯冰揉着自己的肩膀。 门外，传来“咚咚”的声音。 洛小璃扭过头去，起身打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顾清婉的脸颊。 “你来一下，有事情。” 洛小璃意识到了什么，脸上忽然就有了光彩，随手带上了门。 “啪嗒”一声，在寂静的宿舍里很响。 五秒钟后。 赵雪柔猛地抬起眼来，和柯冰对视着。 顾清婉是江城的助理，她来叫洛小璃，肯定是带她去找江城了！ 如此一想，两人的心瞬间就不平静了。 第233章 拍了照片给你用 “你觉得他们会干什么？” “情侣还能怎么样，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咯。” “？？？？你在说什么？” 赵雪柔的柳眉直接竖了起来，“你一个妇道人家，整天污言秽语成何体统！” 她斥责完之后别扭的转过头去，不再看柯冰，心里那种感受，就像被针扎一样，痛一下······再痛一下。 与此同时，她又很无能为力。 这种感受是最难受的。 著名的心理学家曾经担保过，这个世界上最会胡思乱想的生物就是女人，她们只要察觉出一点端倪，脑海中会自动生成复杂到极致的感情大戏。 事实也许并不可怕，脑补才是最可怕的。 “人家是男女朋友，做什么都很正常啊，你也管不了，我也管不了，难道你还能跑到江城面前委屈的大喊，哎呀你们不要在一起？别做梦了。” 柯冰说这番话，狠狠地刺痛了赵雪柔，同时她也在说给自己听，所以语气显得酸溜溜的。 至此，宿舍里面没有了说话声，赵雪柔将头埋在被子里面，柯冰眼望着宿舍外面空地上的玫瑰花。 这朵玫瑰的生长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好，可能是这片土地或者温度不太适合吧，总是一副娇弱的样子，好像来一阵狂风，就能将它连枝带叶的吹散。 反而是旁边生出了一小簇绿叶，看起来颇为旺盛，长势喜人。 柯冰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哦，这是小柔种下来的苹果核······ ······ “来嘛来嘛，快点。” 江城休息的宿舍里面，沙发旁边，洛小璃蹲在旁边，翘起自己的腰，摆了一个极其魅惑的姿势，扭过头来这样对他说。 她趴在地毯上，背对着江城。 屋里很安静，除了两人再没有其他的活物，还是比较有生活气息的，茶几和沙发上凌乱的摆着一些衣物，都是她刚刚换下来的。 长相漂亮，皮肤白皙的少女，脸上带着微笑，她期待了好久和男朋友的独处。 在江城的视野里，她带着黑色的猫耳朵，小裙子上还有毛茸茸的尾巴是，光洁的小腿露在空气中，膝盖弯曲到一个完美的角度，肌肤莹润。 她的脚很白，指甲涂成了粉色，腿又细又直，非常吸引人的目光。 江城举着手机，在为她拍摄cos的照片。 这当然是洛小璃比较独特的要求。 之前洛小璃带来的好多衣服，放在了他的寝室里面，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动漫人物的服装，还有一些不可言说的东西。 原本她是想穿那些给江城看的。 但被严辞拒绝了。 理由是把持不住。 废话，谁来谁都把持不住，哪个男人能经受的了身材极好的女朋友穿着几片布料在自己面前晃啊晃，有些事情他想好了要在结婚之后再去做的，万一控制不住上头了，可就彻底完蛋了。 江城可不想战后结束，自己和洛小璃去探望小姨的时候，小姨说，“你可把她带回来了。” 他说，“是的，还带回来俩，另一个是我们的娃。” 那不得被小姨一巴掌扇出门。 话说洛小璃的这个独特癖好，她喜欢买好多平时根本穿不了的衣服，然后一个一个的试给江城看，似乎要展示自己的完美一样，将所有的一切呈现给他看。 眼下，他咔咔咔拍了好多照片。 各种角度。 然后站起身来，把她的手机递了过去，“给你，拍好了，你看看拍的怎么样。” 江城如释重负的坐在沙发上，好像从巨大的折磨之中解脱出来一样。 “你的手机呢？” “我的？”他疑惑的从兜里掏出来，塞给了她，虽然不知道小璃用来干什么，可还是乖乖照做了。 她也坐到了沙发上，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头躺在江城的腿上，脸对着天花板，举起手机，将照片全部传输过去，然后保存了下来。 “呐，给你。” “怎么全部存到我这里了。” “给你用啊，省的你一个人的时候想我。” “用······” 江城沉默了一会，抬头望天。 自己的女朋友，某种程度上来说，贴心到让人发指了，连这东西都考虑进去？ 喂！你这觉悟为什么要这么高？ 江城轻轻咳嗽了两声，移开目光并没有看满脸认真的洛小璃，脸颊微红。 毕竟好久不见了，突然一下子进入到这种亲密程度，还是有些不适应的，若是他一直待在岚京，两人在那个小房子里，那么自己现在应该有坐怀不乱的功力，脸红是不至于了。 几分钟之后，洛小璃换回了比较平常的衣服，她走了过来，站到江城的身边，然后伸出一条腿，跨过他的身体。 之后，伸出手来，环住了江城的脖子，坐了下来。 这个姿势显得尤为亲昵，江城甚至能够感受得到，她胸前微微的鼓起。 她跪坐在沙发上，和他拥抱着。 江城能闻得到她身上久违的香气，能感受到到她的温度，以及炙热的呼吸扑在肩膀上，脸颊贴着脸颊，自己的肩膀托着她的下巴。 洛小璃轻轻的在他耳边说，“别动，让我抱一会，好久没抱你了，很温暖。” 江城愣了一会，之后也自然的垂下头，手环着她的腰，落在柔弱的背部，又重叠。 他没说话，往上移了移手。 洛小璃也伸出一只手来，将束起的发绳拽了下来，青丝顷刻间就落了下来，轻柔的跌在他的手上，最后将手覆盖。 没有任何形容能够诠释此刻的感觉，当她毫无顾忌的全身心的没入自己的怀抱，世间的一切都变得不太重要了。只能感受得到怀里的人，37℃的体温，疲累却又满足的叹气声······ 她等这个拥抱，等很久了。 外面，灰色渐渐笼罩建筑，地面上有着楼宇折射下来的光影，灯火亮着，繁星也亮着。 高耸的针叶林中松鼠在穿行，行走在黑暗里，拾取掉落的果实，存在树洞里面，它们的爪子抬起一片落叶，黑色的小眼睛寻找着。 困顿的人渐渐睡去······ 晚安。 第234章 日常 “等到来年花开的时候。” “什么，那会怎样。” “来年春天，这朵花开，到时候我们必定度过这次危机了，开心的回岚京啦，还可以提前毕业。我要把这朵玫瑰挖回去，它再开新芽，再开花，我要好好生活。” 她说完，将目光从连绵的山收回来，低下头，手放在膝盖上，又伸出手大展开臂弯，躺倒在柔软的草地上。鼻腔里充斥着青草的芳香，耳边是傍晚的虫鸣。 赵雪柔扭过头来，看了一眼笑靥如花的柯冰，她扣了扣自己的手指头，有些犹豫，眼神也收回来了。 “身上的疤······”她顿了顿，还是启齿了，“怎么回事啊，没听你说过，”问完她又补了一句，“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 柯冰躺在自己的手臂上，侧过身来，并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反而笑的越来越开心了。 “以后告诉你，赢了我说给你听。” 联邦历第一年的四月二十九日，傍晚五点四十二分，没有晚霞，天很昏沉。 两个女人坐在如茵的草地，身边是轻柔的风，背后是数十层银色楼宇，柯冰说到自己养的那朵玫瑰。 我们会赢。 她们坚信这一点，没有任何怀疑。 小柔记住了这一分钟，她要等柯冰告诉自己。 她们拉钩，等一个未到来的明天。 昨日晚上，赵雪柔拿出一包薯片，荒芜的地方这东西挺稀奇，柯冰搂住了她的腰，伸出了自己罪恶的手。 小柔说她感觉现在很像高三那段时间，等待考试，人生要面临一个重大的结果，似乎很仓促又似乎很郑重，突兀的要决定大事情了，明明自己还是个孩子。 每天的生活都很充实。 训练、吃饭、睡觉。 再没有心情做别的事情，闲下来的时候只想闭上眼睛休息，松弛一下自己的神经。 柯冰把罪恶的手从薯片袋里伸出来，放到嘴里，“咔擦”一声，嗯嗯了两句算是回应。 小柔又说她一定要留下来，但是对自己没什么信心，那些体能训练她不太擅长啊，跑五公里的时候，后半段的每一步自己都想放弃。 可是看别人也在跑，于是机械一样迈动步子，向前走等一个遥遥无期的终点，心里想着怎么还不到啊还不到啊，累死了，真不想跑了······ 她说着，手里举着薯片都忘了吃，瞪大眼睛认真的让柯冰别笑她，跑步的时候她真的在咒骂前面的人，干嘛跑那么快，衬托的自己多么废物。 到终点的时候，自己要急的哭出来了，很想让江城看见，让他知道爱意深厚到这种程度了，你快抓紧感动一下吧。 柯冰附和了一句好女人，赵雪柔立马就扬起笑容了，她说自己也这么觉得，这个时代好女人不多见了。 她没注意到自己得意忘形的时候，柯冰又啃了好多薯片。 赵雪柔挽了一下鬓角的头发站起来，她说自己真想当个钢铁侠，横冲直撞的完成体能训练，在驾驶舱更是根本不晕，每个训练项目都是无敌，一步能跑八百米。 说到一半她伸出手来做了个俯冲的姿势，觉得失态，又收回了手，故作矜持。 哎呀其实也不用那么强了，现在的自己也收拾的阿黛拉一句话不敢吭，都怪那个尤立轩非不让打架，要不然非得把那女人打的满头都是包。 她挑眉，柯冰认同，一边吃一边竖起大拇指。 赵雪柔说，小妞，你不如跟着我一起研究个新东西，最近想练练太极，瞒着洛小璃，咱俩偷偷练。 等到打那个大boss的时候，一手太极拳给远古生物锤懵逼了，那不是拯救世界手到擒来，这就是古武术。 柯冰说了句有道理，看着小柔施展狗屁不是的虎鹤双形。 薯片吃了一会终于吃完了，柯冰也不装了，站起身来把袋子扔到桌上，回自己床上休息。 赵雪柔不满的看着她，说自己还没演示完呢，怎么就走了。 柯冰让她滚远点。 小柔一瞪眼，叉着腰就问她会不会说话。 柯冰扭扭脖子，活动一下筋骨，抓过来她的手摁倒就是一顿揍，证明了她的虎鹤双形或太极一点用都没有。 几分钟后洛小璃从外面回来了，进了门就看见柯冰在锤赵雪柔的熊，赵雪柔痛骂，别再锤了，本来就没有，再锤就要凹了。 她沉默了一会，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纸，放在宿舍的桌子上。 让这俩人先别打了，最新的淘汰名单，还未公布，她从江城那悄咪咪拿过来了。 来的一千五百人已经走了接近一半了，那些人全然适应不了高强度的训练，更重要的是驾驶舱眩晕太过严重，完全没有成为战姬驾驶员的潜质。 赵雪柔趁柯冰不注意挣脱束缚，拿起纸张研究起来了。 她面色极度认真，时不时皱皱眉头，嘴里啧啧有声。 另外两个女人凑过来，陪着她一起看了好久，可赵雪柔还是不说话，只顾着研究。 两个人沉默的等待着，觉得小柔似乎有什么高见。 深吸一口气，赵雪柔抬起眼来，把名单扔下，严肃的对着她们说，“我想吃火锅。” 洛小璃走到一边，柯冰闭上眼睛，搂过来小柔，在她惊恐的尖叫声中继续揍。 夜晚十点十九分，三个人泡完了jio，上床睡觉，都很累了，没怎么说话就进入了梦乡。 凌晨一点五十三分，柯冰说梦话，吵醒了剩下两位。 赵雪柔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起来，微张着嘴巴，烦闷的走到她床边，扬起手掌想要狠狠给她打醒。 她想到自己可能打醒对方后，可能会打不过，于是怨恨的脱下了自己为了保暖，睡觉穿的毛袜子，甩到了柯冰脸上。 满意的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睡了个安稳觉。 次日早上，七点五十九分，柯冰睡醒了，懵逼的拿开脸上的袜子。 她穿好衣服后，走到阳台，拿着袜子质问赵雪柔，这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赵雪柔说没有，可是她说没有的时候，只有一只袜子在脚上。 柯冰看着她赤着的那只脚，沉默了。 “你觉得我傻逼？”柯冰问。 “你怎么知道？”赵雪柔大惊失色。 几秒钟后赵雪柔嘴里叼着牙刷跑出了宿舍，她跟导员说同宿舍的舍友要杀了她，请求调和。 联邦历第一年的四月二十九日，傍晚五点四十二分，没有晚霞，天很昏沉。 两人和好，在草地上坐着聊天。 柯冰说赢了之后给她讲自己的故事。 她们起身回宿舍，傍晚的晚饭准备开小灶，吃火锅。 第235章 你也生长出了尾巴 北纬78°55′、东经11°56′的挪威匹次卑尔根群岛，寒冷的国度，站在蔼蔼白雪上，抬头便能看见光怪陆离的极光。 再往北面走两公里，爬上丘陵，在雪地上留下自己的脚印，一步一步，攀到最顶端。 届时可以看到奇迹一般的雾气笼罩，以及一层横亘在天与地之间的薄膜，它如幻梦的泡泡，如临近深渊的结界，走到其中便与尘世隔绝，静瞰宇宙瑰丽。 被放置在这个方位的科研人员，躲在城堡一样的空间站中，坐在窗台前，裹得像个熊一样，观看外面的景色。或是大雪纷飞，或是冷风呼啸。 他们这时候才觉得更温暖一些。 出去之后更要缩着脖子，去为指战中心求得最精确的观测数据，以及北极地表死亡维度之中的情况，古灵的复苏程度。 这里的科研人员平均每两天就要进死亡维度一次，穿过幻梦一样的薄膜对他们来说已经不算是稀罕事了。 甚至有人为进入这个维度而感到兴奋。 纵使是极光、白雪皑皑的山峰，高山上的雪莲。如此景色也会被人看到腻味，而从没有见过的维度内生物不同，它们如此的穷奇。 科研人员带着颤栗的肉体走进去，耳边随即响起“咚咚”如远古战场上击鼓一样的沉闷心跳声，灰色大地也在抖，他们趴在地面上拂去尘土，薄薄的冰面下数百米的躯体如此刺激眼球。 见到这场面他们会从心底里升起一种恐惧，禁不住想要跪拜下来臣服的欲望，不敢看又总想眯起眼睛看，内心在不断的说服自己。 古灵的躯体怎么能够那么吸引人，它们拥有龙一样的脊背，异化的触角，岩石一样的牙齿，还有浑浊的眼球中竖起来的瞳孔。 即使是世间最凶猛的战士 手持天神赐予的宝剑，在吼声震天中怡然不惧，披荆斩棘像童话一样来到它面前，也会被吓到丢盔卸甲，跪拜不止。 它沉在深渊之中，苏醒之日，唯有王与王的战争才能排遣它的寂寞。 凡人从来没有选择，他们只有臣服的权利。 一种奇妙的感受从欧奇第一次进入死亡领域，跌跌撞撞的跑出来，就如跗骨之蛆一样，他怎么样甩都甩不了。 那感觉好像一条游魂入了他的体，让欧奇夜不能寐，就算睡着了也会在梦中见到黑暗中的那双瞳孔，而自己被沉默的注视着，无地自容，想要找条缝钻进去，成为蛆虫。 可他无所遁形。 欧奇在半夜猛然惊醒，一身冷汗，觉得自己度过了无数个漫长的年月，可打开手机，发现只睡了半个小时。 他站起身来，裹着衣服，离开温暖的被窝，推门而出。 在走廊里，欧奇坐着，仰首望窗。 外面色彩斑斓，天空是一块幕布，流光在上面伸展，星芒也变幻形状。 耳边是冷风呼啸的呜呜声，有时夹杂着鹅毛一样的雪落下来，淋在窗台的边沿上，等到明天成为冰霜。 大片大片的白茫茫，一眼看去看不尽。 他从兜里掏出来打火机，又叼了一根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他叹口气，烟随着叹气声一起飘出来，上升后散开，消失在走廊的顶端。 这样，抽了一支又一支，直到彻底平静了下来。欧奇返回寝室，裹好被子，再度闭上眼睛。 又是那双眼睛。 惊醒。 夙夜不眠，折磨到天亮。 无精打采的起来，外面已是清晨，继续工作。 长此以往，他愈发憔悴，眼睛也无神，对同事的呼唤爱答不理，多是坐在椅子上发呆。 唯有轮班到进入死亡维度的前几分钟，欧奇凝固的血液会再度流淌起来。 他觉得嗓子变得好干，禁不住的咽口水，无时无刻不觉得渴，内心升腾起欲望，想要跪伏在地上，用目光从上至下抚摸古灵的躯体。 他觉得任何一个灰白的鳞片，都美好到无法形容，那是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不知不觉间，欧奇越来越期待它的苏醒，期待它扬起双翼，展开躯体，站在苍穹之中俯瞰北极，宛如神明。 期待它一声吼声把沉睡的天地叫醒，撕碎存在了数万年的冰川，暴怒的巨兽一样肆意冲撞！ 它要遥遥看向东方，威严的目光穿越层层空间，落在站在机械环臂上的那个清秀少年身上，迫使对方也臣服。 这是，王的宣战！ 离开死亡维度的那一刹那，欧奇便觉浑身冰冷，他再也不是那个一头撞进维度中为人类探寻真相的年轻人，失去魂魄是从头到尾，眼里的光也黯淡了。 “观测的数据怎么样？” 在外面接应的人员总会这样问。 “很好······很好。” 欧奇迈开步子，沉默的匆匆远去，也不等后面疑惑的同伴。 先前举摄像机的欧洲小哥一直是他的搭档，后来被调去二组，轮流观测数据。 同样类似的情况也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随着时间的积累，观测站最中心那个平日里最热闹的饭桌，再也不见欢声笑语。 这群年轻人们奇迹一般的缄默着，闭口不言，默默吃东西，然后离席。 诡异的东西在同化着每一个人。 并且，这些人进入死亡维度的频率开始变高，从一天两次变成一天三次、四次、五次。 最后变为除了汇报数据从维度中出来，其余的时间都呆在里面。 联邦对此一无所知，他们更想不到，十几天的时间，留在北极寒冷国度的人，已经变成了王的奴隶。 他们穿过那层薄膜，摇摇晃晃向前走，跪在地面上。一件一件，将衣服从身上剥离，呆滞着向下看，赤身裸体。 身上，开始浮现灰白的鳞片，它们从皮肤中挤出来，蚕食掉表面的血肉，啃噬着鲜血淋漓的脸颊。 二十多个人无一例外，都怀着无比虔诚的情绪，维度中漫天的灰色粉末飘洒，落在他们的肉体之上，鳞片接受尘土的浇灌活了过来疯狂的生长，吃掉原本的细胞。 点点灰芒，聚集在一起，似飞舞的甲虫。 落在“人”身上，落在他们的······ 尾巴上。 第236章 雪地征程（一） 现代的人类并不会拥有尾巴，这东西早已经在数百万年的进化之中被割舍掉了，更不会生长出粗壮犹如蜥蜴尾的东西。 说不清楚长尾巴算是进化还是退化，假如我们把站在地面上昂首挺胸作为高端，那么跪伏在地上用鼻尖触及尘土，确实挺不符合智慧生物的表现。 人类进化到至此如此富有智慧的程度，他们不会向向任何人或是任何生物表示歇斯底里的崇拜。如蜂房里所有工蜂围绕着一个蜂后而生存吗？那是不可能发生的。 人只会臣服于一种东西--那便是自己的信仰。 当北极工作站的人员将头颅贴在死亡维度地面上的时候，抱歉，他们已经被剔除进“我们”的范畴，现在他们只能是敌人。 维度中飘散的那些灰尘，放在显微镜下，它们是有生命的个体，是通过孢子繁衍的菌类。 每一次欧奇进入其中，他喘息的时候，走动的时候，这些灰尘进入他的体内，附着于他的体表。 欧奇跪拜在地面上，偷偷窥视正在生长的古老生物，对方摄人心魄的眼神微微睁开。 实际上，他一直在被渐渐的同化，只是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所以欧奇彻夜不眠，他已经迷失在幻觉的海洋中了。 他愈发爱强大的宇宙生物，想心悦诚服的为对方做一些事情，归于王的麾下，做一只工蜂。 二十多个北极工作站人员，无一幸免。 他们连上报的数据都开始作伪，内心装着让人类死寂，让古灵统治这片土地的欲望，已经彻彻底底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 与此同时，指战中心之内。 最新的古灵生长线状图已经被打印了出来，在会议桌上传阅观看，平常是不需要这个繁琐的环节的，只不过今天，江城特别要求大家这样做。 塔利环顾四周，几乎精英科研人员都看完了生长图，他心中多了一抹不祥的预感。 江城这样做，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难道是古灵那边出了问题？ “都看完了吧。” “怎么了？江指挥。” “古灵的生长图在前十几天内一直是平稳递增的，只不过有快速与缓慢之分，然而昨天却出现了负增长，你们不觉得可笑吗？” “这······” 江城把文件摔在桌上，“这么明显的漏洞，明显是骗傻逼的！” 众人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愣，面面相觑。 江城随后又补了一句，“当然我不是针对大家啊。” 尤立轩尴尬的笑了一下，他当然知道江指挥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话说出来，让他们心里有点懵。 江城给了在一旁的顾清婉一个眼神，对方立即会意，点开了身后的投影。 上面竟显示出了五百多个编号的数据图解，还有数十条波状图，看起来十分复杂。 正当众人疑惑这到底是什么的时候，江城清了清嗓子，用手指向其中一个人的波状图，“我想每个人应该都记得这个在空间站英勇牺牲的质子田阴。其实我有一个尚未告诉大家的绝顶机密，只有我和总指挥官知道。”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塔利，然后又继续说。 “这个秘密就是在质子身上，我们安插了可以监控脑部网状神经元的东西，是我之前研究类脑的时候做的伴生品。” 江城一直怀疑入侵生物具有能够蛊惑人心的力量，它们善于制造一种幻觉，并且这种幻觉对于人类来说是致命的。当你分不清现实与幻境的时候，自身就变得非常危险了。 例如前方是深不见底的地狱，幻象却让你觉得那里横着一道宽敞的桥梁，你踏过去，活生生的摔死了。 还记得在观看四号从赤道外围带过来的录像吗？ 房间内的江城在观看录像的时候，竟然能够奇迹般的吸引虫蝣们和他对视，那并不是真实的景象，而是通过某些特殊方式营造出来的幻觉。 江城在会见选拔出来的那一批质子的时候，除了链接的芯片，还安装了可以监测脑部神经元活动的设备。 “我从田阴身上，发现了他在虫蝣入侵空间站的时候，脑部活动急速活跃，而他的身体却没有任何动作，这说明他当时处在心神被影响的阶段。” “这更让我断定了，正面接触外星球生物，一定会对人类脑神经造成影响。” 江城再度把那文件从桌上拿起来，“所以，这份数据，是假的！” 北极科研工作人员也处在接触第一线。 那他们······ 塔利听到这里，猛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抽调人手，小组制赶往北极观测站！立马进入一级警戒！除去机甲学院有课程的导员，其余人全部等待命令。我们要出征极点，将科研人员带回来！” 可是正当要塔利指定作战计划的时候，物资部的一个年轻人突然站了起来，“指挥官，我有事情要报告！” “说！” “在之前一直有个人负责为北极观测站供应物资，因为它的前身是天文研究站。联邦接手之后，为了方便，负责供应物资的人我们也没有换掉，眼下正是每月一次送物资的时候。” “那人是谁？出发了吗？把他拦回来！” “昨夜，已经出发了······” 年轻人说完这句话，嘴角变得苦涩，他默默坐了下来。 负责送物资的是个老头，一直生活在北部，对去天文站的路途非常熟悉，他走了无数次那条路了。 老头的名字叫做克洛宁特，长相慈祥，身体壮硕，还有灰白的长胡子。 “给他打卫星电话，不是配资人员都装配了卫星电话吗，叫回来。” “指挥官······我们的卫星，早已经不能用了。” 年轻人张了张嘴，吐出这样一句话来。 塔利一愣，这才想到，从H-012坏掉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失去了使用卫星电话的权利。 并且，到达北极点有一个盲区，车辆是完全无法使用的，只能通过雪地摩托前往。 想必现在，特老头已经在雪地之上，朝着观测站出发了。 天知道他到了那里，看见科研人员，会发生什么事情······ 当急促的警报笛声音通过扩音设备，传输到联邦内每个角落里的时候。 正在吃东西的人，在玩手机的人，在长椅上坐着和同事讨论文件的人，无一例外站起身来，面色紧张，匆匆朝着指战中心那里走去。 这等一级警戒状态，一定是出了事。 还是需要精英人员联合起来解决的那种。 洛小璃和赵雪柔她们正在长椅上坐着，身后即是如茵的草地。 洛小璃抬头看了一眼指战中心的方向，刚刚夹起的一块花菜停滞在半空中，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有些紧张，心里想着千万不要是坏事。 柯冰举着饭盒，垂下眼来，继续专心吃饭。 她们的级别太低了，机甲学院的学员是不可以参与到类似的活动中的，只能静静的看着别人去指战中心。 “怎么回事？警笛声响起来了。” “我怎么知道。” “小璃你问问江城。”赵雪柔的眼里闪出来了好奇的光芒。 洛小璃将菜花一口吞下，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晚上吧，估计他现在忙得很。” 说的也对，副指挥官在这等境遇下，一定是最忙碌的几人其中之一。 赵雪柔点了点头，她们吃完东西之后，准备回宿舍休息一下，不知道下午的课程还会不会进行。 这时候指战中心门口的空地前已经集结满了人。 身穿白色研究服的科研者，从各国zf之中抽调过来的指挥人员，刚刚从职位上脱身出来的监测者等等。 站在台阶上的塔利在和江城小声商量着什么。 他们两个职位最高的人，备受下方的科研人员瞩目。 “你确定真的要这样做。” “我当然确定，不亲临一线怎么才能够准确的了解它们？华夏古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江城的语气很坚定，清秀的脸上涌上来不容拒绝的神色。 “那好吧，我明白了。”塔利点了点头，满是胡茬的脸瞬间变得严肃，在朝着科研者们转头的那一刹那。 “全体通知，现抽调一组六名，二组十名，四组十名，以及物资部二十八名人员配合作战中心人员，跟随江副指挥一起前往北极。另外未选中人员在指战大楼配合我进行指挥，下面宣读名单。” 随着高昂的点名声音，肃穆的氛围中一个个人出列，随时准备好和江城一起出征，开启关于雪地的征程。 在联邦一片忙碌的时候。 荒无人烟的北极雪山上，白茫茫之中，有个骑着雪地摩托带着一堆物资的人，在冰天雪地之中穿行。 他的胡须变得更加白了，呼出的雾气凝结之后变成冰凌粘在上面，厚重的帽子上有着零零散散的晶体。 特老头突兀的就像是完美无瑕的脸上长了一块斑，他黑色的雪地摩托在这个世界中是如此的显眼，天大地大，他却孤独的留下一条死寂的纹路，且在不断的延伸。 “嘶！” 猛吸了一口凉气。 特老头慢慢的降下来速度，前面是一个高坡，他抬起眼睛向上望。纵然已经老去，可常年生活在北部地区，闲时打猎，老头的眼睛依旧像鹰一样锐利。 这个坡实在是太过陡峭，且积雪深厚，穿行异常艰难。 特老头拿出一根烟叼到嘴里，护住火，“嚓”的一声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同时俯下身子。这样让摩托的重心靠下，防止万一侧翻。 如果发生那样的情况，将是一次不能接受的失败。 他明白自己艰巨的任务，给等待投喂的科研者送去宝贵的物资，他们就指着这些东西存活。 而在零下数十度的环境中侧翻，特老头自己根本没有整理物资重新出发的能力，只能原路返回。 好在他拥有丰富的经验。 有惊无险的爬过高坡，往下就变得异常顺利，速度也快了几倍不止。 特老头从昨夜出发，先是开着越野车来到最近的站点，那里存放着他的雪地摩托，工作人员亲切的打了招呼之后，帮他把东西卸了下来。之后的路程车辆不能够通行，只有经验丰富的本地人才能畅通无阻。 若是没走过几次这条路的，不仅会在白茫茫中迷失掉，还会由于各种失误丧失生命。 北极的严寒，是造物主为了让日新月异的星球多出来一个进化暂停的地方所创造的，这里的生物有着自己的生存法则，克洛宁特尊敬这片土地，也钟爱自己的工作。 准确的说，他能从这份工作中找到自己的价值。 先前自己的儿子陪着自己来过不少次，不过这小子已经有了成就，可以在联邦的物资部任职了，他很满意。 谁不希望自己的后代过的更好呢。 特老头属于是老来得子，儿子才刚刚二十一岁，他不希望儿子陪着自己踏入荒无人烟的雪地，就让自己承受这份孤独吧。 吐出一口烟，他沉静的望着天际线，不出意外的话，再有几个小时就要到监测站了。 特老头的拳头攥的更紧了一些。 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待会要面对什么。 整整十八个小时的时间，才能从指战中心带着物资，走到观测古灵的一线。 冰洋是蓝色的，存在于活力的热土，远离风暴的正中心，这块白色的土地显得格外的温柔。一簇簇冰晶凝结在一起，成为极美的景色，只能看得到大片大片的茫茫。 46亿年的岁月，星球俨然划分出了不同的区域，不管是沙漠还是冰川，我想都是对文明的馈赠。 一方水土有一方资源，多荒凉的地方也会有人类的脚印。 我们钟爱这片土地，难以割舍。 看到北冰洋，看到海峡，看到凛冬，看到北极熊在浮冰上奋力一跃。 摩托的轰鸣声中，特老头的眼中看到，一个薄膜空间，竖在天地之间，硬生生的在星球上再造出一个不属于人类的东西。 他眯了眯眼睛，走完这段人生最后的征程，停下车。 面前是堡垒一样的空间站。 特老头坚信人类会将入侵者赶出这片土地，驱逐它们就像自己驱逐花园旁的恶狗一样，而自己的儿子会和所有年轻人一样，勇敢的活着，直到老去。 “出来接物资了，小伙子们！”他扬扬手，大声喊着。 同时松掉了绑着物资的粗壮麻绳。 解开这绳结着实废了他好大力气，也正因为粗壮，所以物资一路颠簸，几乎没有任何掉落损害。 可······ 往日小伙子们算好日期，听到声音会早早跑出来，先给他一个拥抱，脸上涌起期待已久的笑容。 可现在并没有。 堡垒一片死寂。 往日总有一个叫欧奇的年轻人，喜爱坐在走廊里，静静的看着窗外雪景，他总能第一个发现自己。 可现在并没有。 特老头踏着雪，疑惑的向前探了几步，走上台阶，站在了堡垒的门前。 “喂，人呢！” 他边说着边推开了门······ 第237章 雪地征程（二） “吱呀”一声。 沉重的铁门应声被推开，并没有上锁，特老头好奇的朝里面望去，里面没有开灯，一片昏暗······ 真是奇怪，平常这个时间，所有的科研学者都应该在客厅等待物资的，他们吃用的东西都所剩无几了，为什么连灯也不开。 特老头摸索着往里面走去，昏暗中什么都看不清，他只能用手触碰墙壁，找到灯的开关。 由于戴着厚厚的手套，摸东西会感觉不到，他把手套摘了下来，触碰到门的时候，感觉到了墙壁的温热。 北极观测站里面是有热力供应的，不然外面零下几十度的天气，科研者们怎么活。 就算是这样，在屋里平常大家也裹得厚厚的，如此物资奇缺的地方，生病了可不是小事。 黑暗之中，传来“窸窸”的呼吸声，微不可查，可特老头侧耳敏锐的捕捉到了。 “真是的，有人啊，喊你们还不应。” 他啪的一下拍了开关，客厅里顿时灯火通明。 而接下来的景象，让克洛宁特睁大了眼睛，直接呆立当场，完全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他目视前方所看到的，整个客厅里全部都是人，他们有的站在桌子上，有的趴在地面上，有的甚至就粘附在自己旁边的墙壁上！ 没错，绝对是粘附！ 那个欧洲小哥像一只蜥蜴一样，粗壮的尾巴摆动，脖子伸长到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弧度，歪着头，口中吐出黑色的信子，眼中是竖瞳。 他脖子处的鳞片几乎积满，可以看到“流动”的皮肤，一层薄膜在皮肉下蠕动，尖利的爪子让他牢牢附在墙体上。 此时变异的欧洲小哥，眼睛眨也不眨，死死的盯着克洛宁特。 如一条带毒的爬行动物。 这个科研者完全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特老头无法相信这幻梦一般的场景，桌子上蹲坐着的人张开嘴巴，涎水不断的往下滴落，口中可见尖利的牙齿。并且这人手指完全变成了黑色，愈发的粗糙，长舌探出口来。 他惊愕的往后退了一小步，感觉到大脑一片空白。 自己，是不是误入了吉普赛人的蛇人魔术里······像风一样的民族囚禁忤逆父亲的子女，他们面对神的惩处化为肮脏的蛇类，一百五十年内的每天晚上头颅都会被斩下。 朦胧的灯影，照在地面上，这影子摇摇晃晃，似要从地上钻出来，越拉越长，直拉到克洛宁特的脚下。 他浑身一颤，抬头望去。 曾经那个喜欢抽烟，坐望雪景的忧郁年轻人欧奇，倒吊在灯上，地面上就是他的影子。 “你们······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吼了一声，实在忍受不了这冷血动物注视的冷意，脊背直发凉，在相信这确然是现实的一刹那，特老头从背后掏出一把枪，对准了倒吊着的欧奇，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巨响，白烟乍起，蜥蜴人欧奇敏捷的跳了下来，迅猛的扑向克洛宁特！ 那巨大的力量根本不是一个老人能够抗衡的！ 他直接被冲撞倒在地上！ 而尖利粗糙的黑色爪子，牢牢禁锢住他拿枪的那只手，指甲抠穿了脆弱的衣服！特老头感受到剧痛，整块小臂上的肌肉顷刻间被揭了下来！ “啊！！”痛苦到极致的呼声。 鲜血如泉流一样涌了出来，浸透了肩下的衣服，流到地板上，血腥的味道溢满整个正厅！ 欧奇的竖瞳死死的盯着特老头的眼睛，逼迫对方和自己对视，它黑色的舌头吐出来，蛇一样盘旋挥舞！ 最后探入了正在死命吼叫的特老头口中，并不断往下延伸！ 从食道游进肠胃，箍住他的脏腑！ 它的嘴巴大张着，向下咬去，啃在对方的头上，洞穿了坚硬的头骨！ 克洛宁特剧烈的挣扎着，整个人抖成了筛子，他想脱身出来可是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力量，被锁死在了地面上， 血液一刻也不停的涌出来，沾湿了地板、欧奇的嘴巴、厚重的帽子。 温热的液体，溢满了地面，充斥竖瞳蜥蜴们的眼球。 克洛宁特痉挛一般的抖动着，直到体内的液体几乎流干，身体里的热度失去，眼睛也没有了神采······ 他经历了一个无比痛苦的过程。 接近十五分钟的时间，肉体不再挣扎。 冷风呼啸，涌进监测站的正厅之中，甚至吹动厚重的铁门，吹拂在了克洛宁特的脸上。 他血色的头发上多了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这风宛如天神的送葬，北部的山中响起歌谣，亡灵安然飞向天空。 克洛宁特死在了白色的世界里，他被欧奇拖着向外面走去，背后跟着爬行的二十多个蜥蜴人。 血染红了雪，留下一条长路。 ······ 远在接近千里之外，江城坐上了车，在他旁边的位置，坐着一个神情迷茫的年轻人。 他略微有些慌张，显得很不安，东张西望。 江城轻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不知道，我只觉得心里很乱，难受。” 这人扶住车杆的手都在颤。 江城没有说话，而是转过头去望向远方的停机坪。 年轻人是克洛宁特的儿子，几个小时前通过管控物资的职员，江城找到了他。 此行去北极路途遥远，一路上风暴冰霜，极为不易。 如果没有熟悉的人带路，耽误的时间可能会很长。 江城务必要求速战速决，将已经失智的科研学者们带回来，并且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北极工作人员现在是何情况。 找到年轻人克洛博之后，他让顾清婉讲述了一下情况。 听完之后，克洛博久久没有说话。 虽然时间紧迫，江城给足了他时间缓一缓。 并没有任何隐瞒的状况下，儿子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有可能已经遭遇了不幸。现在更是要他本人上场，带领重装精兵前往北极。 这条路只有他们爷俩最熟悉。 克洛博首先感受到了肩头上的重担，他在不断的告诉自己冷静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到了极点再说。 同时心中也抱着一丝侥幸，希望父亲安然无恙······ 车子缓缓启动，带着浩浩荡荡的车队去往停机坪，重装精兵且配备等离子炮，电缚网等一系列武器，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极点，同时观测古灵的生长情况。 这是江城自接任副指挥官以来的第一次出征，近距离的接触外星生物。 王与王的交锋。 从雪地出征开始，江城将彻底介入武力征途，他绝对想不到未来有天自己会亲自披甲上阵，而不是隐藏于幕后。 疾风，骤然起了。 第238章 雪地征程（三） 日暮低垂时江城抵达前往北极的物资站点。 守站的人员只看见天空中的直升机翱翔，数十架飞过来，落下来，浩浩荡荡。 他们慌忙把站长早就安排下来的物资拉出来，七八十辆雪地摩托，以及御寒用的装备。 近乎把这个小站给掏空了。 江城从直升机上下来，走到诚惶诚恐从没有见过什么领导的站点工作人员面前，他从雪地摩托上拿下来一个大衣披到自己的身上。 冷风吹动毛茸茸的衣领还有江城的发梢。 顾清婉走了过来，替他紧了紧前面的衣服。 这时候她发现，江城又长高了一些，比起那个初出茅庐从岚京科技学院走出来的青涩少年，现在终于是有点成年人的样子了。 他站的笔直，目光没看顾清婉。 她的头大概到了江城的左脸颊旁，差了几公分。 紧好之后，终于感受不到冷风灌满全身了，厚厚的大衣衬托他的身体更加笔挺。 这是个站在人类所能伸手触碰到的最顶峰的男人。 而不再是昔日的男孩。 他眼望白茫茫的雪地，视线穿过了层层空间，落到隔绝连绵山海的小堡垒上，他似乎看到了悲哀在那里发酵。 江城感受到，宿命中那里有个东西在等待着自己。 他心有所感。 等到再低下头来的时候，站长已经走了过来并且推了呆愣站着的工作人员一下。 “江指挥官！”他低下头来，不敢直视。 那个才反应过来的傻小子，也赶紧低下了头，不敢再用肆无忌惮的目光打量。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江城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 除去塔利外，联邦内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比他的地位更加崇高。 “好，不用这么拘谨。” 江城随便说了一句，又从雪地摩托上拿起来一个大衣，盖到了顾清婉的身上。 “你不冷啊？”他说。 同时也如她帮自己整理衣服一样，收紧了下衣领，之后扭过头就忙别的事情去了。 顾清婉在原地站了一会，感受到身上大衣的沉重，抿了抿嘴。 随行人员抬着一个超大的箱子，几个小时的时间，要把人员和物资全部运去雪漫天漫地的西港口，那里有一艘破冰船。 开船大概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可以深入北极腹地，来到山脉脚下，爬上丘陵就是死亡维度。 很快，他们带着物资，到了破冰船前，这个庞然大物拥有坚硬的外壳，以及褐色前端钢板加固，长度为一百多米。 登上了船，箱子也被打开了。 大家终于得愿，知道了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 合金箱子里装得是一套套防护服，可以用来隔绝死亡领域中的一些东西，江城在猜测它们传播用的方式，应该是用一种飘散在空气中的分子进入人的体内。 那些微小的生灵能够改变人的意识形态，造成各种幻觉式的东西。 过度吸入的话会导致心神被影响。 北极的工作人员应该就是进入了太多次，所以导致了事故。 甲板上。 江城哈出一口热气，白雾缓缓上升，他身边的克洛博目光中满是担忧，一直在看前行的路线。 他很想安慰一句，但又不知道要跟克洛博说什么。 说你父亲没事？应该还活着？ 说出来一定会是无稽之谈，不过是强行稳定克洛博心情的假话罢了。 纵然心情不稳定，克洛博还是规划出了一条最简单的路线。 一路破冰，江城裹了裹衣服。 第239章 王与王的对峙（一） 破冰船到达北极腹地，时间在早晨五点钟，天边刚刚涌上来亮光，那些光怪陆离的极光从视线的最远端敛去。 江城和工作人员一起下了船，皮靴踩在雪地上，“嘎吱”的声音很悦耳。 周围的一百多号人，呈圆圈形状往外扩散，他们手里握着枪械，自从踏入雪地就警惕了起来。 眼睛看到的正前方就是一个高坡，江城在缓慢的往上走，他身边跟着顾清婉。 重装精兵外面穿的是白色的防护服，戴着防毒用的面具，脚下的靴子把防护服的最下端收缩进靴子里，他们身上穿着防护甲，是最轻的那种合金锁子甲。 他们膝盖微曲，将重心放在下面，爬坡的时候更是要格外注意。 江城走到高处，他站上去往下看的时候，一眼就望见了那个椭圆形的堡垒，像眼睛一样嵌在雪的世界里。 而脚下，有一条长长的沟壑，大概是雪地摩托经过的时候留下来的痕迹。 这个清晨还没有开始下雪，痕迹未被掩盖。 再走近一些，一两百人全部停了下来，对望着堡垒。 克洛博俯下来身子，伸手在地面上抓了一把，“是我父亲留下来的。” 他再看向堡垒的时候眼神有些复杂，虽然没有靠的太近，但是看得到厚重的铁门开着，狂风吹的一些雪痕沾在门前。 克洛博已经感觉到腿肚子有点发颤了。 因为在短暂的来路途中，他幻想过无数种可能，连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更可怕的无异于死，自己的父亲光荣捐躯。 可真正距离事实真相一步之遥，他却有点害怕了。 那能怎么办呢，路就摆在眼前，周围的人都在向前走，自己停下来该是多么懦弱的表现。 一狠心，克洛博跟上了江城的脚步，众人试探着，终于站到了堡垒前。 堡垒最顶峰的位置旗帜依旧飘扬着，前段时间这里已经换成了联邦的新旗，风裹挟并不沉重的薄雪，和旗帜一起招展。 克洛博呆愣原地，离得太近了，近到可以看清一切，他浑身都开始发颤了，嘴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 江城也沉默着。 因为就在铁门入口处的位置，有一顶带着鲜血的帽子。 还有未干涸的血，沾湿一大片的地板，红的刺目，将门前的那片地方牢牢覆盖。 有打斗的痕迹，挣扎所导致铁门上沾着脚印，还有从动脉处飚射出的血溅在那里。 毫无疑问，这是父亲的帽子。 克洛博两眼一黑，直接就跪坐在了地面上，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滩鲜血。 他说不出话来，嘴里出现辨识不清的哀嚎，且声音愈发的凄厉痛苦，响彻整片雪地，直惊了天空中的北极燕鸥。 士兵向前一步，趴在地面上，枪械摆在一旁。 他判断着痕迹的走向，最后站起身来跑到左侧的位置。 “报告，人被拖走了，这个方向，绕过建筑再往后走。” 江城往前走了几步，踏上台阶，越过斑斑血迹。 客厅里面一个人影都没有，东西七零八散的扔着，还有观测记录数据用的仪器，直接被砸在了地板上，已经碎了。 顾清婉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江城一把揭掉客厅正中央黑板上记录数据的纸，皱眉看着。 “衣服。” 随行的一个士兵立马将防护服递了过来。 江城利索的脱掉了自己外面这件大衣，将衣服套上，但是没有戴帽子，只有头部裸露在外面。 他搓了搓自己的脸颊，清秀的脸上涌上一抹忧愁。 穿上这防护服后，行动有些不便，江城迈步出门动作更加慢了，只不过异常的坚定。 “跟我一起去，北极的工作人员一定在死亡维度里。” “可是！来之前没有说过江指挥你要亲自进入死亡维度，这种事我们代替就好了，那里很危险的。”在江城右手边那个职位稍微高一点的人立马着急了。 但凡江城出一点意外，他根本没法交代，以死谢罪也不会被接受啊。 来之前塔利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一切以江城的安全为基准。 “他说得对，正面接触外星生物隐患太大了。”顾清婉也出声劝阻。 江城转过头来，脸颊上的表情逐渐变冷漠了。 “这是命令，不是协商。” 说完这句话后他直直的朝着之前克洛宁特被拖走的方向走过去，独自一人往上攀爬。 身后的所有人都愣了。 几秒钟之后那位长官喊了一声，“保护江指挥，出一点差错直接毙了你们！” “是！！” 重装精兵一拥而上。 训练有素的他们瞬间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江城向前走的步伐是如此坚定，他眼中什么都没有，只有横在天地中间的那层薄膜，由于过度认真，在他脸上看不见一点多余的表情。 这一行浩浩荡荡的队伍，火力可以媲美一个四千人的军团，他们手中拿着的是最顶尖的热武器。 如果单以兵种来说，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同级别军团能够突破包围圈伤害到江城。 顾清婉手中拿着一把伞。 半个小时的步行时间，江城终于站在了那层薄膜面前，一步踏入，立马就会进入新的维度，不属于人类的领域。 这里面有什么，他从来没有亲眼看过。 是不是有一条巨型的外星生物，如同恶龙一样立着，虎视眈眈的等着他的到来，它的利爪已经高高扬起。 要把江城攥在手心，高高的举起来，眼中满是鄙夷。 一切，他未曾得知。 终于要来了。 江城吐出一口气，有些无奈又有些释然。 他无数次在梦中想到这个场景，自己披甲称帅，举起长矛，抬起头遥遥对准恶龙的咽喉。 一个小男孩永恒的屠龙梦。 只不过，童话故事里的龙成了凶恶的古灵，而他成了那个勇者。 顾清婉撑起伞，一把黑色的伞，罩在江城的头顶上方。 江城跨入薄膜之中。 顷刻之间，奇异的感受涌现出来，他感受到温度在急剧上升，空气愈发的稀薄，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漫天灰色的尘土落下，像雨一样，飘在伞上，落在他的肩头。 他站在伞下。 他是这个世纪之中唯一唤醒宇宙古老生物的人。 冰面之下，“王”赫然睁开了眼睛！ 第240章 王与王的对峙（二） 江城走进来之后。 耳边立即响起犹如战鼓一样的心跳声，“咚咚”不绝于耳，像是在永恒星河的另一端，有个侏儒矮人站在无数生灵皮肤撕裂之后弥成的鼓面上。 它举起比自己身体高无数倍的战锤。 一下一下敲击。 这沉闷的轰鸣随宇宙长河流淌。 回响不断。 黑伞下的江城稍稍把呼吸放缓了一些，里面的空气太过于稀薄了，不过勉强适应一下还可以。 整个空间里都溢满了灰色的尘土，避无可避，它们掉落在白色的防护服上。 江城知道，这些微小的生物是活的，依附着它们的王苟活，潜移默化的感染每一个进入空间的人。 他现在有些明白了。 身处这样一个环境里。 耳边的心跳声，遮蔽视线的灰雾，以及冰山下的庞然大物。 这些景色都是不属于地球的。 它们穷奇、瑰丽、强大。 所以给北极科研者的印象无比深刻。 让他们只看几次，便彻夜不眠。 甚至达到能背叛自己信仰的程度。 “看到了吗？十点钟方向。” 江城伸出手来遥遥指向那个位置。 跪伏在黑雾之中，如果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太清楚的“人类”。 他们匍匐在地面上，狂热的对冰川下的生物顶礼膜拜，原本独属于现代人类的皮肤，已经变成了褐色的鳞片。 变异的科研学者们摇摆着自己粗壮的尾巴，对王的新生展现出了莫大的喜悦。 这景象让江城有些心酸，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和他同属于科研学者的同类，那些为了家园不顾一切的人，如今竟变成了摇尾乞怜的怪物。 本不该是这样的······如果自己再更了解入侵生物一些······也许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悲哀能够再减少一点点。 “我看到了。” 顾清婉这样说，同时把黑色的伞再度往下低低垂了一下。 此刻，无论是经过多少训练的铁血士兵，目光落到跪伏的科研者身上，也呆滞了几秒。 透过防护服的面罩，他们看到了这一幕。 举着枪械的手一颤。 呼出的白色雾气，打在了面罩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 克洛博骤然红了眼眶。 在那里的最前端，陈着自己父亲的尸体。 父亲的头颅已经被啃下来了半个，红白之物混合着流淌出来，浸在灰色的冰面上。衣服也被撕扯的破破烂烂，手臂处经受了尖利的爪牙，皮肤被扯掉，莹白的骨骼是如此刺眼。 克洛博伸出手来死死的摁住自己的脸颊，怕自己过于悲痛喊出声来，他用指甲抠住额头，疼痛感传来，远不如心脏疼痛的万分之一。 一滴泪，划过他的脸颊，滴落在地上。 沉默的空间里，没有任何人说话。 只有冰面下的“战鼓”在敲。 “数据仪器。”江城说了一句。 旁边随行的长官立即招呼，让士兵们抱过来一个头颅大小的东西，放置在了地面上。 一阵独属于机械的“嗡嗡”声响起来。 屏幕上，红色的数字一直在闪烁。 江城看了一眼数据，做出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脱掉了自己的面罩，扔在了地上。 脖子下面白色的防护服上全都是灰色生物，点点荧芒，附着衣表。 而此时江城的面部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之中，他清秀的脸颊上出现一抹哀意。 穿着防护服的他，摘掉帽子，不管不顾的往前走。 身边的长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全都如临大敌，牢牢的靠在举着黑伞的顾清婉身边，一起向前走，严密的保护着。 从高空往下看，无数人围着一把伞，向前移动。 慢慢朝着那群变异的科研学者走去。 江城似乎进入了一个特别的世界之中，他不在乎身边的东西了，也看不见保护自己的人。 眼中只有举着伞的顾清婉，以及冰川下那只大睁着的眼睛，宛若深海迷航船只之中的灯，将一方的天地彻底照亮。 那眼睛在死死的盯着他。 好似下一刻，这个身躯长达数百米的生物就要从下面钻出来，歇斯底里的嚎叫。 你是主宰一方的神。 那又能怎样。 你依然不敢从下面出来，杀掉手无寸铁的我。 也许你横断半个星球，拥有遮天蔽日的战舰，伸手指向一个地方就要侵蚀那片地方，屠戮掉原住民。 可我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依旧要平视我。 江城觉得自己是凡人。 可凡人依旧可以坐在王座上。 江城的悲意纵横在胸膛之间，搅烂了他的心，这时的苦痛与挣扎让他每往前走一步，神经都在被撕扯。 他终于站在那群被感染的科研者面前了。 欧奇扭过头来，欧洲小哥也同样，这群人共同回头看昔日的同类。他们的竖瞳猛的收缩着，脸颊上的沉醉与凶残渐渐的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有关于人类的意识。 时常被同事调侃为忧郁男青年的欧奇，此时嘴角带着鲜血，老人克洛宁特的鲜血。 懵懂与鲜血交织在这个年轻人的脸上，是如此的讽刺······ 冰川下的眼睛，在看着这一幕。 战鼓一样的心跳声愈发激烈！宛如疾风吹动叶林，哗哗声不绝于耳。 每时每刻！每分每秒！ 激烈到让人肝肠寸断！ 让变异科研学者们刚刚清醒一点的神智又重新被抛诸脑后！ 他们呲起了獠牙！ 江城依旧不管不顾的向前走，视线扫着趴在地上的每一个科研学者的脸，然而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对他伸出爪牙。 这是曾经他们无比崇敬的那个人，奋力奔跑想要跟其站在一起的那个人。 他是人类中的王。 负责保护的重装精兵们举起防爆盾牌，挡住猛扑过来的科研者们的攻击，他们用电击枪束缚网制服这些人，不想用子弹贯穿失去神智的同类的头颅。 江城越过人群。 这无数步，正对应着他带领人类对抗入侵的长路。 身后嘶喊声，怒吼声不断。 灰色尘土飞扬，无风却胜似有风。 江城弯下嘴角，看着脚下克洛宁特的尸体。 对方依旧睁着眼睛，屈辱不甘，表情带着惊悚与疼痛。 江城跪下来，跪在他身边，伸出手靠在他的脖颈下，膝弯下面，将老人抱起来。 生命啊。 它苦涩如歌······ 泪水划过他的脸，以后他决定，再也不要哭······ 第241章 王与王的对峙（三） 这场争斗从一开始就趋向混乱，半人半兽的科研学者们身上还余一些破碎的布料，他们的思想却比肉身斑驳一百倍，比破碎的衣服还要不堪。 背叛这种事情一旦做出就没有挽回的余地。 不管是不是出于自愿。 当他们崇拜新王的时候，与人类的对立已经无可避免。 带来的人足够多，火力程度可以毫无悬念的碾压。 吼声让天地中除了凄厉以外又多了一丝悲哀。 而悲哀的基调是同类的自相残杀。 铁血之师在交锋开端就显示出了淋漓尽致的果决，制伏变异科研学者的动作是如此的狠辣，他们将足以让一个成年大象腿部痉挛的电击弹射在试图反抗的人身上。 一声声惨叫和摔在地上挣扎的不甘怒吼。 在一开始进入死亡领域的时候，江城就提出了将所有变异者活着带回去的想法。 他们生而为人，即使现在已经失去了做人的资格。 最终的处置决定依然要慎重决定。 牺牲已经很多了，每个生命都该被珍视。 活着将变异者带回去要耗费一番很大的气力。 所以重装精兵才显得如此束手束脚。 他们只能用防爆盾牌或者冷兵器将其按在地面上，几个人共同用力抑制住力气极大的挣扎动作。 变异科研者哪里还有之前羸弱的样子，肌肉隆起壮的像一头牛。 固定好之后他们才将电击枪打入其腿部，以免伤及骨髓，造成永久性的损害。 之后再注射麻醉剂，使他们昏睡过去。 所以战场显得格外的乱。 重装精兵们往往要四五个人才能解决一个。 江城这边却是如此的平静，连飘荡的灰尘在这里似乎都是静止的，几米之隔是两个世界，未有一个反戈的同类试图伤害他。 他怀中抱着尸骨已寒的老人，血污短短片刻就沾湿了纯白的防护服，腿部和胸前已经全都是血迹。 刺鼻的血腥味冲进江城的鼻腔，更使他的心情压抑。 黑伞、血色、灰雾、黄瞳。 喊声、枪声、哭声、鼓声。 混乱的天地啊，太多东西交织在一起。 江城站起身来，抱着怀中的尸体向后走。 他并没有凯旋，而是经历了一次彻彻底底的失败，有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心脏死命的攥，胸膛里一抽一抽的痛。 他要亲自把老人带回去，让克洛宁特的儿子将他厚葬在雪的世界，生在北部的严寒之中，死也要死在自己的故乡，那样才能得以安息。 这些科研学者也同样要一起走，无论这个过程多么艰难。 江城带他们回去，一如当初随意一指就将他们送上前线，身处拯救人类的最前端。 他这个时候想起自己和钟英哲的谈话，那时候自己尚在华夏，还没有被推到副指挥官的位置之上。 那时候自己就知道，作出的每一个决定，便是替无数人选择了生与死，纵使他们牺牲的时候会伴随着壮烈的高歌，可死终究是死，残酷到让人心酸。 真正经历这些，避无可避的时候。 自己真的知道了有多痛苦。 所有的变异人，已经被士兵们束缚住，他们被绑着举起来，陷入了昏睡的状态之中。 江城抱着尸体走在最前面，顾清婉跟着，举着伞。 在他身后是长长的宛若送葬一般的队伍。 没有人看到一个微小的细节。 那就是身子并不在伞下的顾清婉，任凭灰雾漫天飘洒，却沾不到她身上一点。 这些依附王生存的微生物，像是极度恐惧这个女人一样，一旦临近到一个距离，就自动退避开来。 她同样穿着防护服，不过和别人不同的是，上面一点灰尘都没有。 这场景很像大雨倾盆时，站在雨中的人衣角都未湿。 离开死亡维度之际，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变故却陡然发生。 争斗已经结束，厮杀维持片刻，空间之中平静到只听得见心跳声的时候，忽然地动山摇！ 维度仿佛要破碎一般开始猛抖。 飘散的灰雾狂乱的朝天边涌起，地面开始震颤，冰川层层破碎，咔嚓咔嚓的裂纹出现。 士兵们脚踩着的厚度极高的冰块骤然崩碎，从一个很远的方向朝这边蔓延过来。 长官大吼一声往后撤，士兵举着昏睡的变异科研学者往后疯跑，以免掉入裂开的冰川之中。 沉睡了好久的王早已苏醒，一直在窥视着时机，此时它好像要破土而出，伸展自己纵横百米的身躯！ 震耳欲聋的破碎声音，让人类恍然感觉整个世界都要烂成一滩泥，无法忍受，只能捂住自己的耳朵，努力保持身体平衡。 他们终于是露出了惊惧，害怕古老的宇宙生物从地面上窜出来。 只需一张嘴，便把所有人吞噬。 江城扭过头来，静静看着冰面破碎的地方，伸出来灰褐色的甲片。 那光泽宛如最轻薄最坚硬的钢铁都无可比拟的防御材料。 完美却又粗糙，毫不违和的出现在这种生物的身上。 巨龙一样的头颅，如此突兀！毫无准备的从下面探出来！ 睁开楼宇般大的眼睛，望着他，瞳孔死死的锁定他。 它庞大到只能被仰望。 炽热的鼻息，扰的灰雾崩散，空气流窜。 它的触角直冲苍穹。 斧头一样的头颅，尖利的牙齿，宽鼻上方有一块突兀生出的白色骨齿，看起来恐怖森然。 莹绿色的涎水从它的口中流出，滴下，腐蚀冰面。 溶出一个个大洞来。 这个在宇宙中拥有一艘巨舰，屠戮了无数文明的王，看向江城。 它只需要一个动作，伸出巨手，拍下。 也许就能将人类文明的希望毁于一旦。 可是它没有。 只是望着，用看不清意味的眼神，一下也不挪移开。 江城和它对视，脸颊上全是平静。 他刚进来的时候安插在地面上的仪器，上面的数据显示出古灵并没有完全复苏，它尚且需要一些时间。 无论如何，这东西都不可能钻出来伤害到人类，脱离维度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 江城有绝对的把握，所以他一点也不在乎。 王和王的对峙，帷幕已然拉开。 第242章 最艰难的困局 江城他们走出了死亡维度，带着已经变异的科研学者，还有沉重的心情。 他将克洛宁特的尸体交给其儿子，落寞的朝着科研堡垒走过去。 士兵们紧紧跟在他的后面，大家也都一声不吭，被刚才的景象深深的震撼到了。 亲眼目睹一个比泰坦巨龙还要庞大的东西出现在自己面前，不过数米的位置，甚至能感受得到这生物炙热的鼻息，对于渺小的人类来说恐怖到头皮发麻。 他们好似现代人梦回白垩纪，站在苍茫的大地上，看到无数奇异的景象，是这种程度的震撼。 江城依旧未脱掉防护服，他静静的坐在堡垒前的雪地上。 长官指挥着士兵们把堡垒中的观测仪器和文件都带回去，这个临近入侵生物最近的地方也将成为一片死地。 未来一段时间，江城打算让联邦派人过来，在这里建立一个机器制的无人观测场景，来避免继续有人为此牺牲。 其实根据江城亲临死亡维度的判断，古灵的复苏应该要不了多长时间了。 届时真正的决战，将是战姬和古灵的以命相搏。 长达如此之久的压抑也在那时被终结。 江城的内心想让这个过程变得更快一些，早点结束，他深切的感受到生命流逝的痛苦，这种痛挨上几刀还要切实千倍万倍。 如果最后不能够带领人类胜利。 那即使死，他也原谅不了自己。 背后的士兵们在忙碌，把堡垒内的仪器装到箱子里，文件妥善的放起来，科研学者们的生活用品弃在此地。 长官指挥着这些。 顾清婉站在铁门前，看着江城坐在雪地上的背影，也不敢上前。 其他人更不用说了，都是走出门后看见江指挥，然后迅速低下头来，心中只能叹息一声。 待收拾好所有的东西，长官将沉重的铁门锁上，这趟惊心动魄的北极征程也要彻底结束，他们要原路返回。 好多人站在雪地前，身边是大大小小的箱子，还有被捆起来昏睡的变异科研者。 他们都不说话，视线望向顾清婉。 这阵诡异的沉默持续了一会，最后还是长官走出来，小声对着她说了一句，“顾助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在凌晨的时候应该能回到联邦，抓紧时间走吧。” 顾清婉会意，点了点头，挽了一下鬓边的乱发。 她朝着江城走了过去，站在他的身后，俯下身来，附在他耳边说，“老板，该走了。” 江城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淡淡“哦”的一声。 他此时才察觉到，自己的手已经冷硬的像一块冰块了，浑身的温度也在流失，坐在雪地里实在是太冷了。 他裹上大衣，朝来时的路走去。 登上破冰船，绑起来的人得到了安置，士兵们回到各自的岗位，没有活干的围坐在一起靠着船舱墙壁休息。 船上升起了炊烟，条件简陋，只能喝鱼汤回一下身上的温度。 锅里的白色鱼汤“咕咚咕咚”冒着泡泡，热气蒸腾出来，飘散在船上方。 庞大的破冰船缓缓启动。 往南走一些，信号恢复，指令发送回去。 “雪地征程小组已完成任务，准备返航，预计凌晨0点前到达联邦。” “收到。” 联邦那里，情形一点也不比这边放松。 数个小时的时间，塔利大概问了十几次江指挥这边有没有消息，搞得一众接受信号的职员也心惊胆战。 他们对任何信号亮起的闪烁灯都极为敏感，收到立马就提起一颗心观看。 发现不是江城的消息，然后继续等待。 好在，安然无恙，江城没有任何危险。 塔利第一时间就进行了回复，他没有问情形如何，要等小组回来之后才知道。 他心中想着但愿吧，北极的科研者不要出现什么事情，任何的牺牲对于现在的联邦来说都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破冰船上。 江城揉了揉乱发，裹得像个熊一样，坐在桌子旁，连手都没有露出来。 顾清婉非要这样，她细心的用手指剥着鱼刺，连江城自己弄都不让。 理由是看出了他这一趟雪地征程后状态急转直下。 还是别操心这些小事了，放空大脑好一些。 平常江城还会和她说两句，但是现在没有争辩的心情，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只是安静的坐着，话也不想说。 空旷的船舱里铺着地毯，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除了偶尔的吹气声，和挪移碗筷的声音再无其他。 外面破冰，浮沉，冷水四溅。 鸟类停靠在甲板上，用不太聪明的眼神注视着忙碌的人走来走去。 江城忽然说了一句，打破了两人间的寂静。 “我觉得不行。” “什么不行？” “我觉得科研人员从变异的状态下变回来是不可能的事情，这种基因的改变从来都是不可逆的，往后还有可能会恶化。” 俨然，江城刚才安静的坐着，就是在思考这件事情。 顾清婉想了想又说，“那，老板的意思是说，带他们回了联邦之后，变异的进程依然不会终止？他们会越来越趋向怪物，最终成为一个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江城扭过头去，“所以，他们的死亡是必然的，避无可避，我们还是要解决他们，并且是亲手。” 小顾一愣，嘴里堵着半句话，说不出来。 她知道江城不是在说给自己听，只不过现在需要倾诉交流一下，心里才舒服一点。 将这些科研学者带回联邦，观测数据，记录身体变化，让他们像怪物一样被囚禁吗？ 昔日的同类，这样做实在是太过残忍。 并且他们之所以变成了这样，都是为了身后千千万万的同胞。 这是个难到发指的问题······ 江城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解决。 如果他丧心病狂，冷血无情，甚至可以将科研人员解剖，让他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样无异于让联邦对了解入侵者方面更上一层楼。 可是真要那样做了，他绝对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杯碗碰撞，江城仰头喝了一杯水。 顾清婉刚要以跪坐的姿势站起身来，突兀的一句话，却让她整个人呆立当场，端着东西的手也颤了。 “你有事情瞒着我，对吧？” 江城这样问。 第243章 希望永远没有那一天 他从大衣里把手伸出来，围在杯子旁，水很热，握了一会，有些烫人。 身边顾清婉僵直了好一会，刚才准备离开房间去拿新的水。 却因为这句话，停住脚步，把端起的餐盘又放下，坐了下来。 她的手放在桌子上，半握着，干净的指甲反射着头顶灯泡的光亮。 她微微低下头，说不出来话，看不清表情，只能看见漂亮的侧脸。 有些事总归是要被提出来的，江城一直憋着不说，他在等顾清婉哪天情愿主动说出来，然后他说“好”。 没有隐瞒。 之后她依然是他最好的助理，亲如家人，朝夕相伴。 无条件的信任。 可是她不说，这有点烦。 江城嗅着鱼汤的鲜味，抽动了一下鼻子。 他越来越有一个成熟男人的样子了，下颌线变得很坚毅，弧度完美，嘴唇越来越薄。眉毛像是画上去的一样，很粗，下面的眼睛有神，睫毛很长。 当他下达命令的时候，嘴巴一启，语气毋庸置疑。 说出关心的话的时候呢？例如“多穿点，外面冷。”“你也披上外套，我们该走了。” 他这样说的时候表情一定是冷淡的，眉目之间却有柔情，且视线不会低下来，好像在说很随便的事情。 这点倒有些少年的青涩模样，关心也要装作无所谓。 顾清婉依稀还记得，两人初次相遇的时候，她要帮江城做很多事情，可无论怎么说，有些东西他就是不愿意撒手，非要亲力亲为。第一次穿很正式的服装去演讲也是，拘谨却强装不在乎。 她那时在江城身后，在所有科研者的目光都聚焦到这个少年身上的时候，她转过头去，微微勾起了嘴角。 秋去，冬去，春又来。 不愿意去数清的日子，无数个夜晚。 就这样惊心动魄的过来了。 时间有独属于自己的波澜，漾来漾去。 至今日，其实，我也不想瞒你的。 顾清婉在心里说，脸上却不露声色，只是低着头安静坐着。 “不想说？” 终究江城开始开口了。 “抱歉，老板，我不能说。” 顾清婉咬了一下嘴唇，头低的更深了。 “不想说就算了，你最后还是会告诉我的，对吧？” 她在心里默念“不会有这一天的，希望不会。” 然后再度端起来东西，出门去了。 江城越来越具上位者的威严，刚才给顾清婉的压迫感非常强，虽然他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话。 吃了点东西，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往地毯上一躺。 叹息随即从口中飘了出来。 早在继任院长职务之后，前往联邦之前，他和领导有一次谈话，接受谆谆教诲的说话间隙之间，他看到了客厅里摆放的一个相框。 极其惊人的是······ 上面是领导的童年时期，大概十几岁，他身边角落的位置站着顾清婉。 江城当时就懵了。 那时她和现在一模一样，容颜未有任何改变，只是发型不同。 十几年的岁月，对她来说仿佛弹指一挥。 那所谓简历上的年龄，是谎言吧······ 他不露声色，什么也没问，回来之后一样也没说，深深的埋进了心底。 睡会吧，他告诉自己。 回到联邦之后还要将难题解决，这些变异的科研者究竟怎么处置，要在开会后才能决定。他已经预见到了头疼的以后，现在烦恼也没有用处。 看来培养驾驶员的速度要再加快一点，多给学员们一些压力。 据自己的推断，古灵的复苏已经迫在眉睫了。 要彻底将它杀掉，除掉这一块心头病，他才能彻夜安眠。 江城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就连梦里都萦绕着联邦里的各种事情。 现在，恍然觉得，在两院之中奔走忙碌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至少比现在好得多。 想着想着，困意渐渐涌了上来，他闭上眼睛，四肢放松，呼吸声渐渐平稳。 江城睡着了······ 破冰船依旧在劈波斩浪的前进，并不安静的环境，士兵们的心却很放松，可能是这趟跋涉任务所去往的环境太恶劣了，几个小时就让人筋疲力尽。 联邦里的人翘首以盼小组的回归。 他们还不知道，科研者们变成了什么模样。 等到真正见到，一定会大惊失色。 变异的科研学者将何去何从，没人知道，这件事也将成为联邦里一些人永恒的遗憾······ 第244章 一言不发的夜晚 凌晨，月朗星稀。 进入联邦北域之后，温度越发的适从起来，从北极归来的人员坐在越野车上，不再那么束手束脚。 已经是很晚的时间了，联邦之内却灯火通明，没有人去休息。 据预估的时间差不太多，十一点的时间，堪堪到达了联邦区域内，江城坐在车上，抓了一把头发。 风还挺大的，迎面吹过来，直让人眯起眼睛。 周边的景物在飞逝，林中的鸟雀在车辆经过时惊起一片，在发动机轰鸣声中，落叶间松鼠跑动，从底部窜向树冠。 在两公里外的湖水很是静幽，岸旁有小动物在喝水，有时警惕的抬起头，望向四周。 归来的人们唱着本土语言的歌谣，声音沙哑却悠远，回荡在这沃土。 联邦里的科研者还有指挥官塔利翘首以盼，除了学生宿舍，其余的人全都在等。 车队过了关卡，驶入层层楼阁的夹缝中，沉默且肃穆，周围有好多人，他们本来面庞上是充满喜悦和期待的。 可是，等见到这归来车队里的氛围，那股直冲天际的哀伤，让人们的表情缓缓凝固了。 车停靠在大楼外，有人为江城打开车门，他走了下来。与此同时来了数十个人手握担架的士兵，集结在后面那辆大卡车车厢后面。 他们把担架摆放在地面上。 好多人围过来了，他们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出现在人们的心中，紧张的视线统统聚焦在车厢尾部。 江城上前，塔利背着手，两人见面，随即就交谈了什么。 大家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声，但可以看到江城摇了摇头，眼里微芒闪烁。随后塔利脸色铁青，扭过头去，任谁都可以看到他心情跌至了冰点。 大楼上方的汽灯猛然打开，照的下方灯火通明，卡车车厢，缓缓被打开······ ······ “怎么回事？外面这么吵？” 学生宿舍里面，刚才数十辆车子经过的声音吵醒了赵雪柔，她睁开眼，迷茫的坐起身来，看到了洛小璃也醒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一点四十二分。 为什么深夜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她思考了一下，通过窗外看向远处的大楼亮起炙热的光。 又转过头来和洛小璃对视了一眼。 心中顿时就有了答案。 是不是江城回来了？ 温暖的宿舍里有均匀的呼吸声，柯冰仍旧在熟睡状态，一条雪白的长腿调皮的伸出被窝，长发披散，脸上的表情很恬静。 洛小璃坐在床上，套上外套，然后掀开被窝穿上了拖鞋。 “你去干嘛？” “当然是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心里无时无刻不牵挂江城的洛小璃此刻不愿多说话，只想出去，于是丢下这句话打开门就走了出去。 她靓丽的背影在门那里消失，拐入走廊，倾斜下来的发丝披散在肩后，转瞬就消逝了。 赵雪柔咬了下嘴唇，犹豫了两秒，穿上衣服也下了床。 她出门的时候还不忘看了柯冰一眼，最后还是没有吵醒她，跟着洛小璃就往外面跑去。 等她俩到了外面，跑到楼前，正巧几个士兵一步踏上黑暗的车厢，在里面一阵忙活。 她们不敢离得太近，只能远远的观看着，被科研人员逮住肯定会把她们带回宿舍。 周围人同样，紧张的注视着车内的动静。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两个人从里面走下来，另两个士兵再上去，下来的人抬着担架，上面多了一具被绳子包裹起来的躯体。 这躯体眼睛瞪着，却无神，看样子进入了半昏迷的状态，浊黄的眼睛在灯光中非常恐怖，尤其是其中的竖瞳。 围观的人全部都傻了，大脑一片空白。 哗然声顿起！ 并且还有一条长长的褐色尾巴，从担架上那人的尾部垂下来，直落到地面上，随着担架晃动摇摇摆摆，投下来一条阴影。 这宛如蜥蜴人一样的东西手脚全部被束缚住，可它带给人的心理冲击太震撼了。 这些科研学者只听说过入侵者的恐怖，可哪曾亲眼所见，就这样毫无掩藏的暴露在眼前的时候，直逼的人发愣！ “这······这东西是什么？” “江指挥把外星生物抓回来了？” “看起来像一条粗壮的蟒蛇······又像是蜥蜴，奇怪。” 议论纷纷。 不知晓太多情报的人，现在还完全猜不到，这是可敬的北极科研人员，在第一线观测古灵的勇敢者。 那些心中了然的高层，知道江城为何前去北极的人，现在心里别提有多压抑了。 尤立轩站在台阶上，目光掩藏在眼镜后，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怎么会变成这样？ 人真的能够变异成这种形态？彻底退化。 他摘掉眼镜，搓了搓自己的脸颊，吐出一口浊气。 这样的震惊与哀伤充斥在每一个人的心间，江城目光闪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个担架上的躯体被运走，消失在大楼入口处，它们全部被运往顶层，江城通知人早早准备好了实验室，先把它们妥善放置。 远处的洛小璃和赵雪柔，早已经呆立当场，她们模糊的看到了······尾巴。 这场深夜里的震撼还远未结束。 待车厢内所有变异科研者统统被运下来，从北极归来的士兵们回去休息，江城转过头来对台阶上的众人，下达了命令。 “全体长官，各个部门的领导，全部来顶层，紧急会议！” 两个指挥官走在最前面。 他们身边的氛围冰冷至极，没人敢靠近。 在这样的古怪氛围之中，大家乘坐电梯向上去，一言不发。 第245章 划时代的领袖 顶层的大厅灯光极度亮彻，如白昼一般。 且下方数十个轻钢化玻璃罐子从内加固，其中还设置了束缚带，十几个成年人的力量也挣脱不了，士兵们将变异科研人员投入其中，罐底部留有气孔。 天花板上的机械臂垂下来，抬起一个个人员的胳膊，将束缚带系牢固。 盖上顶盖，解开原本的粗绳。 他们原原本本毫无遮掩的，将变异的部分展示出来，褴褛的衣衫下触目惊心。 细小的鳞片遍布。 江城身后站着无数沉默的人，他们用或悲悯或恐惧或复杂的眼神看着罐中的人。 曾经这些人和他们同属一类，拥有健全的四肢，柔软的皮肤，性格温柔驯良。 现在竟然成了这般模样。 塔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他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情况远比想象之中的糟。 在楼下台阶上，第一面见到江城，他问的话是，“科研者还有变回来的机会吗？” 然后江城摇摇头，否决了可能。 顶层的大厅里人很多，可一点声响都没有，鸦雀无声。 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一团迷茫，只能把期望倾注在领导身上。 江城和塔利走到一边，小声协商着什么，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们说了很久，显然谈的事项非常的多。 十五分钟后。 江城清了清嗓子，复返回来，站在大家面前。 “好，这次紧急会议要宣布的事情很多，我们一桩一桩的来。” “首先要说的我们这样去北极的旅程。接到古灵观测数据传过来，发现造假之后，我们就对北极科研者的现状非常担心，加急赶了过去。在到达堡垒之后，发现了送物资的克洛宁特的血迹，他是个好职员，不幸逝世了。” “整个堡垒空无一人，于是我们去了死亡维度。” “如之前所想的那样，克洛宁特正是被变异的科研学者杀死的，而变异的原因与维度有关，其中飘着一种可以侵入人体的微小生物。整个变异的过程我们不得而知，还需要研究。” “我们确然见到了古灵······”江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一停顿，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脸上，认真倾听，“它很庞大，给人的压抑感很强，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什么，古灵已经复苏了吗？”万兴言震惊的询问出声。 “没有，我们只见到了半个身子，并且虚拟数据我让顾助理记下来了，待会再说这件事情。” 江城又说，“说一个很遗憾的消息，凭我的经验来说，基因一旦发生逆转，这种情况短期之内是无法恢复的，使一个基因进化之后再退化需要几十万年，也就是说这些科研者的命运，到此为止了······” 话至这里，高层们齐齐看向玻璃罐中，眼圈在几秒钟的时间里蓦然变红了，沉痛的感觉溢满在每个人的心间。 光亮之下，蜥蜴人的鳞片是那么的刺眼，刺入每个人的眼球里，他们不忍再看。 塔利甚至烦闷的扭过头去。 而尤立轩则是错愕，想要习惯性去扶眼镜的手都停在了半空中。 江城抿了抿嘴唇，此时却显出超出常人的冷静，“既然出了问题，我们就应该吸取教训，作为副指挥官的我首当其冲，我会发表一则声明告知联邦内全体成员，同时在本周末亲自到逝者家属那里赔罪。” 这话一出，尤立轩感觉江城疯了。 在无数人心中他是偶像一般的存在，且代表了全体联邦科研人员，全球范围内科研爱好者的精神支柱。 这声明一发，会对于他的声誉产生多大的影响？ 更要命的一点是，作为副指挥，他毫无顾忌的将责任揽下，那总指挥官塔利呢？他将处于一个怎样的位置？ 按照官场上的默认规则，塔利只能用更具有诚意的表现来回馈，不然千夫所指。 副指挥都这样了？你个总指挥还能高高挂起，事不关己？ 要是换个浸淫官场数十年的人，肯定会心生怨气，不管是从哪个方面，绝对不满。 可是，塔利非但没有愤怒，反倒是看向江城的目光变得更严肃。一段时间的相处，他看的很明白，江城这个科研界的神不是那种无情商的人，他这样办事，只有一种可能。 江城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了愧疚！并且为了弥补，维持人心，不顾一切。 他真正想要渡过这次难关，全然不顾外界的看法。 大义面前，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全都没用！ 什么声誉、脸面、为官之道，统统不在乎了！ 好！你小子是个男人！ 塔利站起身来，铁血面庞冷冷扫过每一个人，“届时，我将与江指挥一起，亲自发表声明，并且向北极科研人员家属道歉！” 这回，轮到尤立轩懵了。 他坐了这么些年的位置，从一个小城市的领导走到京都，再被提拔到联邦，地位疯涨。 左右逢源，天下交好，这样说丝毫不为过。 每从一个单位里出来，领导同事多有夸赞，说，“你小子行，是个材料，懂事。” 为官十一载。 他尤立轩从不逾越上司，不敢做有损声誉之事啊。 现在，江城给他上了一课。 他害怕刚刚道歉的话说完之后，塔利心中颇有微词，在认知之中，这件事做的并不对。 如今看表现。 两个领域中截然不同的杰出者，亲如兄弟，哪管那些叽叽歪歪的小事。 其他人也都被震撼了，内心涌上来一种无法形容的感动。 指挥官尚且如此，他们这些人又怎么脱得了责任，内心越来越坚定一定要为联邦尽力！ 不管如此，这段经历将是他们人生中最难忘的。 江城继而又说，“此去死亡维度，我决定了三件事。 第一，训练学员之事迫在眉睫，学员总管理出列！古灵虚影的投影制作我马上下达命令，接下来制作出来要让所有学员试验，凡不能生出对抗之勇气反倒畏怯退缩者全部淘汰！连对抗都不敢何谈战斗！同时搏击训练考试，射击训练考试，剑术训练考试，自适应驾驶舱训练安排在一个月后的四天，挑出来一批精锐中的精锐！” “第二，制造无人观测数据设备，科研部副工程师出列！加急研究，务必在十天之内赶工出来，依我预料四十天内古灵必将破土而出！我们要精准的捕捉它的生长轨迹，绝不允许出半点差错！” “第三，决议这批变异科研者，它们何去何从！所有高层必须发表意见，不可弃权，现在开始！” 铁血！无情！镇定！ 江城字字珠玑，面庞坚毅。 划时代的一个领袖，在此刻熠熠生辉，真正意义上出世！ 他耀目到任何一个在场的高层无不口舌干涩，感受到了极强的压迫感！ 第246章 依旧没有结果 一夜的讨论，只听见顶层骂声四起，吵声不断，持不同意见的人争的脸红脖子粗。要不是指挥官在场，非得打起来不可。 持保守意见者嘴中怒斥，指着对方的鼻子，口水四溅，恨不得扬起来扇对方一巴掌。 持激进意见者几番冷笑，斜着眼睛全然不顾别人看法，据理力争。 市中乡井之中无意讨论哲学伦理，但这看似遥远的“哲学”两字，任何时候都存在，且与人类息息相关。 江城之所以纠结，是因为陷入了一个怪圈之中，现在他把所有人都拖入了这个怪圈里。 毕竟，能决定变异科研者命运的人，不只是他一个。 在距今数十年前，伦理学家菲力帕·福特发表了文章，其中提到了“电车难题”。 这个实验的具体内容是电车轨道上被绑了五个人，而它的备用轨道上被绑了一个人，又有一辆失控的电车飞速驶来，而你身边正好有一个摇杆，你可以决定电车去往一人的轨道。 这与变异科研者的现在的处境何其相似。 江城可以选择将他们解剖、生物实验、控制起来以供学院学员训练，这样能实现科研人员的价值最大化，还能够帮助我们完全的了解变异的原因以及方法。 这对人类来说至关重要。 江城此时正坐在椅子上，外面的夜愈发的深，争吵已经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再有几小时天就要亮了。 耳边的骂声很犀利。 “我想你知道他们是为什么而成为现在这样的”，说话的人用手指向后面的玻璃罐，“就是为了身后的我们！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不能给他们一个好的归宿，还要实现价值最大化，你这样的人我真是恶心啊，我绝对不同意研究的决定。” 这人骂的当然不是江城，是持解剖研究意见的部分理性派。 理性派认为事已至此，什么道德伦理先放一边吧，古来无有胜利不是用流血牺牲换来的，特殊时刻特殊决定。 有人站出来提出另一种方法，“我建议全体联邦人员放弃做决定的权利，而是让科研人员的家属来决定，他们比我们有这个资格。” “我不同意，本来告知他们消息之后，家属就处于极度哀伤的状态，你再提出解剖方案，让别人怎么看我们联邦？一群冷血动物？什么馊主意。” 辩驳是你来我往啊。 塔利坐在一旁抽烟，吞云吐雾的，表情隐藏在烟雾后面，看不太清楚。 想必他也厌倦了争吵的过程，谁也不想面对这样的难题。 江城逐渐有些不耐烦了，他知道今天是讨论不出来个所以然了，再吵怕是要打起来了。 于是，凌晨两点四十九分。 江城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行了散会，到这吧，回头我们继续再谈。” 他率先离席，塔利随即也起身离去，可会议室里依旧在吵。 几分钟之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寝室里面，身心俱疲。 长途跋涉到现在，除了破冰船内休息了一会，江城已经接近二十个多个小时没有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了。 他很困，又不是特别困，静静的倚在床头，也不想躺下来。 动弹的力气，是没有了。 脑袋里一团很模糊的东西，导致他思考不了，整个人处于一种呆滞的状态。 懒洋洋的起身，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江城趴在床上，就这样睡着了。 他连被子都没有盖。 一个多小时之后，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走廊里的灯光渗进来，照在地板上，书架上。 顾清婉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虽然房间里一团昏暗，但是以她的敏锐感知，没有碰触到任何东西，走到了床边。 江城睡的很熟，还穿着衣服，只不过脱了外套。 窗没有关，顾清婉走了过去，替他拉上了因风不断被鼓动的窗帘，也关上了窗。 再次站到窗侧边，她跪坐了下来，小心翼翼把被子从江城身体的内侧拽出来，盖在他的身上，压在胸口上方一点的位置。 做完了这一切。 黑暗中，顾清婉并没走，而是静静的看着他的脸颊。 她心里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有些话埋在胸口里出不来。 如果可以选择，她想把自己真实的一切都说出来，坦诚相待，因为江城就是这样做的。 他这样的人，不隐藏自己，在一个并不是家人的人面前展露了所有，一种莫大的信任。 大多时候，人都没得选，只能随波逐流。 在每一个选择题上，强者才有能力抉择，强者也抉择不了所有，更何况一些被当成棋子的人了。 难将心事和人说，说与青天明月知。 顾清婉趴在江城的床边，长长的发丝慵懒的垂在美貌的脸颊旁，她的嘴角向下弯，眉毛也是。 这等冒犯的举动持续了很久，大概十几分钟的时间，她意识到到时间了，自己该回去了，让老板好好休息一会。 顾清婉直起腰来，高跟鞋轻轻的踏在地板上，她拿起杯子倒了一杯水放在江城床头旁的桌子上，将文件夹上书签合上。 她的房间在江城旁边，回去大概还要处理部分文件，速度够快的话半小时后应该就能去充电。 挽了一下鬓边的头发，顾清婉离开，关上门时，不忘透过缝隙，看一眼睡的正熟的老板。 ······ 至清晨的时候，天气骤然又转凉了，天边积满了灰色的云，层层叠叠。 没过多久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让天明更晚了一些。 雨声很治愈，滴滴答答落下来，沾湿联邦境内的伫立的建筑，泼在天台上，淋在草地上。 这场雨很突然，让本来开始温暖的气候又复凉意。 大部分人都在熟睡之中。宿舍里的洛小璃和柯冰，疲累的科研人员，无一不是。 或许下雨天更适合给人一个舒适的环境进行休息，江城意外的睡了一个好觉，他短暂的放下了所有的事情，彻底的在梦中遨游，睡的天昏地暗。 顾清婉早晨的时候又过来了一趟，看见老板睡的这么熟也没有打扰。 从遥远北极归来，他确实是太累了。 一直到中午十一点钟的时间，江城才堪堪醒转过来，睡醒的第一感觉就是饥饿。 他甩了甩头掀开身上的被子，习惯性的拿起旁边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看了眼时间。 坏了，自己睡了这么久？ 江城穿上拖鞋迅速起床洗漱，他知道这段时间正处于联邦最忙的时候，自己这样歇息简直是罪过。 第247章 制作古灵全息影像 昨日他安排下的事情，清晨就已经开始着手实施，联邦里淘汰学员选拔驾驶员的事要越来越紧了。 这些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学生们还察觉不到异常紧张的氛围，只知道江指挥短暂的出征之后回来了。 这对洛小璃，柯冰以及赵雪柔都是很好的消息，她们沉浸在开心之中，丝毫不明白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昨天晚上凌晨三点。 在意国，南部一位科技人才接到了顶头上司的电话，要他乘坐私人飞机马上前往“某个地方”，并且还有国际刑警陪同。 于是这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不得不爬离舒适的被窝，惊醒了梦中的妻子，短暂了解释了几句，十几分钟收拾好行李搭车前往机场。 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清晨九点钟落地之后，负责接待的人员告诉了他。 你脚下这个地方，就是联邦，位于大陆极北，遥望极点。 而召他过来的人，接待的人说出名字之后，中年人阿朗浑身一僵，随即过后便是狂喜！ ······ “喂，老婆，我下飞机了。” “嗯嗯，知道是什么原因了，江指挥官有事情要和我商讨。” “没错，就是江指挥官，江城！” 阿朗坐在车上，满是胡茬的脸上全都是兴奋，连西服的外领都在颤抖，说出这个名字来说对他是莫大的荣幸。 他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能够亲眼见到科研天才，还能够一起合作搞研究项目。 消息来的如此突兀，半夜的飞机，跨国的长途跋涉，如今他上了去联邦的车。 报完喜之后，阿朗挂断了电话，忍不住搓着手，还沉浸在如梦如幻的状态之中。 想象一下最钦佩艳羡的偶像，突然要和自己会面，他是无数科研者的精神支柱啊！ 准确的来说，阿朗并不是一位科研学者，而是科技领域内的人。 他专门研究全息影像，并且为许多重大活动的开幕做过露天全息，技术极其高超。 现在他仍旧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能够得到江城青睐的。 和他一样是全息影像领域大佬的人，正从全球各地赶来，目的正是为了复原“古灵”的影像！ 大概十点多钟的时间，阿朗到了联邦内，坐在七层的办公室里，他先是见到了传闻中那个超级神秘，只要她出现必定江城就在周围的“助理”。 一个绝世大美女。 顾助理很客气的告诉阿朗让他等一会，江指挥官马上就会过来。 阿朗点点头没说什么，心情仍旧处在紧张之中。 事实上，无论偶像让他完成什么任务，他都一定会竭尽全力。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人进来了办公室，他们的面孔都很陌生，有男有女，国度不同，甚至肤色都有差别。 有人甚至对阿朗表示敬意，主动过来握手。 怎么说，他也是全息领域的大佬，行业内的知名度还是挺高的。 11.21分，随着门“啪嗒”一声打开，这几人期待的人终于走了进来。 清秀的青年带着善意的微笑，举止从容，身上有一点上位者的威压，穿着一件薄薄的外套，下身是很宽松的裤子，打扮的很休闲。 可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旁边负责安全的士兵立即就低下了头，以表尊敬。 没错，来人是江城。 阿朗“蹭”一下就站了起来，可支支吾吾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加紧张了，还是江城率先伸出手来和他握了一下，才得以缓解他难以言表的心情。 这个年近四十的人，握手的时候手心都出汗。 江城将几份文件递到几人的手上，“这是我们工作人员连夜赶制出来的方案，之所以把劳烦各位长途过来，就是想让你们还原一段真实的影像。要求是1：1还原，真实度最好能做到完美。” 几人翻开文件，看到了要制作的影像要求，158米的真实影像······ 完美的概念就是每一个细节都要做到，毛孔都要高度还原，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阿朗他们几个专家，还想不到，自己要做出来的影像是怎样一个东西，捕捉的半个古灵体型资料，就在顾清婉的手中。 制作古灵全息影像，让它虚拟的呈现在露天的草地之上，难点在于，它的眼神，以及那份无可模拟的压迫感。 准确的来说，最难的是王的气势。 所以江城叫来了全球范围全息影像领域最有水平的十几人，他们陆续到了联邦，开始日以继夜的工作。 时间非常紧张，他想要在几天之内就做出来。 可阿朗他们看过了真实的录像之后，整个人都傻了。 这种掩藏在冰川底下的生物竟然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科幻电影中的造物。 它确然存在于一千公里外的极点，且随时有可能破土而出。 制造出虚拟影像，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江城要的就是，学员们站在这样一个庞然大物面前，站在一个王面前，能够毫不畏惧的举起手中的兵器朝他劈砍，那样才算是一个真正的战士。 这一点的难度过高。 他心里非常清楚，除了自己以外，跟随着一起在死亡领域中的那些重装精兵，恐怕没有几个人敢鼓起勇气来进行射击。 这是一种天然的恐惧，就如同有人看见深海中的黑暗不由自主的浑身发冷颤抖一样。 克服它，需要很大的勇气。 经过了多少年训练的重装精兵尚需要锻炼，那何谈那些二十来岁的青年们了。 可以说，虚拟影像考核，能够淘汰大多数学院，最少得八成以上。 他们不辞艰辛训练，来到联邦，站上这片希望的土地，残酷的淘汰却已经在等待着他们了。 时间过得极快，眨眼就是几天······ 考核的场地，最终是定在了那片学生们经常歇息的草地之上。 那天，不管是塔利还是江城，绝大多数高层都会亲临现场，看一看学员们的表现。 筛选来的如此之快，这群呆了短暂时间的青年们，终于要体验真实的恐惧了。 江城心里也有些担心，不知道那几个女孩子能不能撑住······ 第248章 终于看到我了吗 娇弱不能成为失败的借口，失败从来只是失败。 无能者才会为失败辩驳，用各种假设因素来解释安慰自己。 柯冰亲自种在空地上的那朵玫瑰，娇艳到让人忍不住驻足观赏，它同时也弱的可怕，若是一阵狂风吹过来，可能它就片片花瓣纷飞，甚至被连根拔起了。 这几个女生从不觉得自己比较其他的精英学员有着多大的优势。 可是她们依旧咬着牙一路坚持过来了，并且直到现在表现都很优异。 训练不够残酷是一方面的原因。 意志力也是一方面的原因。 同处一个宿舍，且彼此之间有着情敌的关系，她们竟然奇迹般的相处还算融洽，至少没有发生大的摩擦，小摩擦不断但不值一提。 在大是大非面前，她们表现出了异常的默契。 遗憾的是，江城在全息影像即将制作完成之前，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这个坏消息，是对于赵雪柔而言的······ 联邦里的导员会对各个专区的学生数据以及表现进行记录，负责华夏专区的万兴言，特别找到了江城，提供了这几人的观测数据。 江城接过来一看，意外颇多啊。 排名在最前面的是祝一白，这个小年轻天赋异禀，在每一项小测试中表现都很好，且反应速度快到让人头皮发麻，迎面从前方射过来的东西，只要速度不接近子弹，他都能迅速躲过，这对于人类来说非常可怕了。 他身体素质也还不错，如果在接下来的各类大考之中能过关的话，应该是个种子选手。 接下来这人就更让江城皱眉头了，他期望的洛小璃淘汰的可能又降低了不少。 因为小璃竟然在华夏特区之中排名第二，无论是体能测试还是反应速度，抑或者和类脑的配合程度，这点就不提了。毕竟有水庭由美的因素在里面。 一个这么强的老妈，她能有此表现也说得过去。 这要是让水庭由美把洛小璃养大······那真不知道她要进化成什么样子。 继续往下是一名大四的男生。 再往下，是柯冰。 剩余的好几位男生，江城没有细细的看，他们的表现虽然不算平庸，但也绝对算不上好。 可怜的小柔啊······在接近七十多位的名单里面，排的也是倒数。 虽然不是倒数第一，但是也没眼看。 也不能怎么怪她，甚至不能失望，因为本来人家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柔弱校花，能走到这一步还未主动放弃退出联邦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万兴言等江城看完名单之后，直接说，“我也不说什么避不避嫌的话了，这上面有几位和你关系不浅，尤立轩是告诉过我的。华夏人出门在外你是懂的，人情礼往互相照顾是延续了几千年的传统了。” “所以？”江城没太懂他是什么意思。 姓万的是从类脑开始就跟着江城了，没有平常的下属那么拘谨，他接下来的话说的······有点难听。 “所以我觉得要是玩一玩，体验体验，那到此为止吧”，万兴言站起身来，“死非同儿戏，战争非同儿戏，和古灵对战你心中也懂，失败的代价就是死，劝劝她们。” 万兴言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起了身。 他知道，有些人生来就是战士，而有些人生来就是被守护的。 江城应该有自己的考量，那么他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他走之后，房间里变得安静了下来，顾清婉去处理事务，隔了几分钟才回来。 这期间，江城一直在思考，不知道是不是触动了心里某个柔软的角落，他挠了挠头。 “你通知一下，让赵雪柔来一趟，过会再让柯冰和小璃过来，以公事召。” “是，老板。” 顾清婉点头，然后踏着高跟鞋出了门。 ······ 薄暮时分。 微凉的风不断吹着，天边多是灰云，阴阴暗暗，阳光透不下来。 这连着几日，都是如此的天气。 机甲学院扩充了好多项目，搏击训练和短剑训练都加入了其中，一天原本六个小时的训练变成了十个小时。 常常在夜晚时，累了一天的学生们还要集中起来学习机甲类的知识。 等到回宿舍，已经是深夜了。 这样发展的结果就是，休息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学生们都格外珍惜。他们在疲劳之后回到宿舍唯一想要做的一件事就是上床睡觉，往往睡不醒，已经到了第二天清晨了。 赵雪柔还真觉得有点回到了高三那时候的时光。 为了考一个好的大学，早晨五点钟起来，晚上十一二点入睡，撑了好几个月。 她本来成绩就不算好的那一种，考上岚京科技学院就不错了。 她属于是那种笨蛋美女的属性，情商还说得过去，智商就很一般了。 下午在搏击训练之中，她正挥洒着汗水，一段时间的高级训练以及饮食的控制，弱不禁风的她也有了一些肌肉，起码能够做出标准一些的攻击姿势了。 然而，正当她奋力挥出左拳的时候，门口处传来了一个声音，吸引了大家。 “赵雪柔，停止训练，过来一下有公事找你。” 听到呼唤的赵雪柔扭过头来，漂亮的脸颊上一脸意外，“我？” “没错，就是你。” 她摘下圈套，头上还带着束发用的头巾，满头大汗的朝着导员万兴言走了过去。 “什么事，导员。” “顾助理找你。” 赵雪柔一愣，随即出了训练场馆的门口，她看到了这个带着颇多神秘色彩的女人，属于是江城的左膀右臂。 她根本想不到，这个助理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情，一般要找不也是找正派女友洛小璃吗？ 带着怀疑的眼神打量了一下。 顾清婉说了一句，“跟我来，江指挥官公事传唤你。” 然后转身就往联邦的大楼走去。 赵雪柔错愕了好几秒种，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首先她是不敢相信，毕竟从江城从岚京学院挂学籍休学之后，两人就失去了任何互动，几乎没有在私下场合说过一句话。 对方成为了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可现在，自己竟然有被传唤面对面交流的机会。 她的心中瞬间起了波澜。 深呼吸了几口，赵雪柔赶紧跟了上去，同时内心愈发的期待起来。 江城会对自己说什么？为什么只叫了自己而不叫别人？ 她有太多想知道的事情了。 不过这所有的疑问，都要等去了办公室才知道。 你这一颗在天际线上的星辰啊，我在晦暗的夜晚追逐了多久，如今，你终于看到我了吗？ 第249章 劝退？可我不听劝 赵雪柔跟着进了大楼，这里是重兵把守的地方，大厅一尘不染，每隔几步都有士兵。 还有穿着科研服装的人员走来走去。 可以说在这栋楼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身居高位，平常学生根本无法接触到的。 说不定撞倒一个端着茶的老头，这老头就有可能是自己国家里的国宝级科学家。 赵雪柔极其好奇的打量着四周，诸多科研设备闻所未闻，科技感十足，还有很多悬浮着的球体，里面陈设着研究材料。 江城的办公室在十层，那一整层楼里没有别人，还有个独立的研究室，办公室在出了电梯往右拐的位置。 就在电梯唯一的出口处，有六个简装持械的士兵。 电梯里，空间还可以，上方有监控摄像头，她离顾清婉很近。 站得越近，越能感受到直接的差距。 对方的从容不迫，以及身上那份无法言说的气质，还有比自己高出好多的身高，完美的侧脸······都让赵雪柔有点自愧不如的感觉。 高学历，高颜值，长相好看身材好气质好······ 不行，自己待会进办公室的时候要和她有时间差，不然一前一后很容易让江城形成对比的感觉，这无疑是对自己形象的损害。 女生的心思就是这么细腻而奇特。 赵雪柔暗暗打定了主意。 出了电梯更是让她吓一跳，持械士兵几乎一瞬间就警惕了起来，并且对她的身份经过了仔仔细细的确认，寻常人是不可能进入这一层办公室的。 陈昂和万兴言这样在大厅里挂牌，有肖像展示的科研者进这层还需要出示唯一身份牌。 唯有顾清婉能来去自如，不用接受检查。 检查完了之后，赵雪柔跟着来到了这层中间的位置，眼前的木门，就是她和江城之间的唯一一道屏障。 想到这里，她的心不由得“砰砰”的跳了起来，心情也开始复杂紧张。 数不清有多少日子了，她也不愿意去回忆那段日子里又伤感又想念的片段。 自己一路追啊追，跑啊跑。 如今终于跑到你的面前了。 她甚至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更是有一百句、一千句话要说。 千言万语化作一个直接的动作，那就是顾清婉开门走进去的一瞬间，她就忘了之前在电梯里的想法，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 她想见江城心是如此迫切······ 进门之后，高大的书架造就的玄关随即映入眼帘，一本本书像是围起花园的栅栏，上面还有一些摆件，透过缝隙能看到一个男人安静坐着的身影。 他在查阅文件，微微低着头，听到开门的声音才抬起头来，移过来目光到玄关侧边，赵雪柔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之中。 两人的目光接触。 已经不太记得当初高中校园时的片段了，江城那时候懵懂无知，像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上课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看向赵雪柔所在的前排。 她不是在那里发呆就是打盹。 毕竟是个爱美的姑娘，她会在两侧书的夹层中间藏上一个小镜子，看无数遍自己的脸颊。 还有每年冬天的时候，她都会穿一件白毛衣，外面褐色的毛呢风衣。 有次课堂间隙，赵雪柔跟自己的好朋友说，“好期待去上大学啊，到时候我就可以染头发了，亚麻色的头发配褐色风衣一定好看，像韩剧里的女主。” 她挺喜欢看韩剧的，江城也知道。 这些细小到不能再小的细节，早就随时间葬在风里了，江城觉察不到，他在发呆的时候从不会想起来有关于自己年少时做的那些蠢事。 因为近年的变故太大，大到他根本没时间去想起来曾经了。 短短几个月内发生的事情，已足够改变他的一生，也彻底让他和懵懂划开了一条深不可测的沟壑。 由此带来的更痛苦的事情就是，那个他追寻所不得的清纯女孩，做梦都会望见的故人，连这张脸颊也彻底消散了。 有很多人谈及朋友时，总会提起一个大情种来，这人怎么怎么样，喜欢一个女孩喜欢了七八年还不放弃，不打扰对方的生活但每次喝醉了总念叨。每个人也许都有一个这样的朋友，可真是要问他自己的内心，那沉寂了七八年的感情算爱吗？答案不确定，或许，爱早已变成了执念，换了一份性质······ 现在他看赵雪柔的第一反应，是机甲学院一个普通的学员，洛小璃的舍友。 江城连这份执念，都没有了。 目光接触的瞬间，赵雪柔的心猛地一悸，兀自吞咽了一口唾沫，她慌忙移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朝着另一边看去。 她愣着往前走了几步，由于紧张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懵了好一会她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旁边顾清婉的目光，这才恍然大悟一般赶紧低下头来。 “江指挥官。” 联邦内人员守则第十条，见到指挥官，立即问好。 坐在她面前的，是联邦内近乎所有工作人员的顶头上司，两人的身份已经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他不再是那个高中坐在后排腼腆的男生。 而是拯救人类的新王！ “坐吧。”江城微微点了点头。 这是一种极其怪异的感受。 因为他变得温文尔雅，身上带着无法让人忽视的气势，举手投足特别轻松。 赵雪柔观察着这些东西，内心涌上了一抹失落，从这些地方可以看出来。 自己特别在意这次见面，而对方根本不太在乎。 她坐在了江城面前，抿了抿嘴，低着头。 “来到联邦之后感觉怎么样，有什么提议或者不满吗？”江城问。 “挺好，不错的，除了有点累有点苦，制度什么的很完善。” “为什么会想来联邦？据我了解你不是这样的性格。” “我······”赵雪柔张口两下，但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她当然知道自己来的原因是什么，可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义呢？ 自取其辱？ 她是真的在心里自嘲的笑了几声，扯起一个僵硬的笑容回答道，“总要做些事情，像你一样。” 江城点了点头，由此也进入了正题。 “但很遗憾，我要告诉你，赵同学。你在数次测验中和记录的数据里排名非常靠后，据导员推测你是完全达不到驾驶机甲的要求的，接下来的测试会更加艰难，甚至会对你自身造成一定的伤害。我劝你，放弃吧，回岚京去，客观来说这是你最好的选择。” “啊？放弃？” 她整个人都呆了。 苦苦坚持，好不容易走到了现在，现在你跟我说让我放弃？ 昨天晚上她甚至还在盘算怎么用脑力优势弥补体力优势，在接下来的各种大考中保住名次。 为了脱颖而出忧愁了好久，整天记挂这这件事。 赵雪柔“蹭”一下站了起来，“不行，我绝对不会放弃的。” 她俯下头，用手撑在桌子上面，很认真的看着江城，脸上的神色很坚定。 "对于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女生，从岚京考核一路到联邦，两个月的试训，六十多天地狱一样的日子我都挺过来了！ 往后，我也一样能挺下去！” 她说着说着由于太过激动眼中已经有了泪光。 江城是没有想到她有那么大的反应。 他沉默片刻，扶住额头，偏过脸颊。 “好，这可是你要坚持的，我不会再说劝告的话，是淘汰还是留下来，全靠你自己。” 咬着唇沿的女人，用倔强的目光盯着他，安静的房间里好久再没有说话的声音。办公室后面的落地窗开着一条缝隙，微风从外面渗进来，吹过赵雪柔美貌的脸颊，撩动她的发丝。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能面对困境如此勇敢。 ······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江城劝不动赵雪柔，随她去吧。 而这也更让他有些担心，既然平日里最脆弱的赵雪柔都是这样，那柯冰和小璃呢？ 接下来的劝退过程，江城心里有了一点点的预感，他不期望看到那样的事情。 这个时候，柯冰也被士兵带过来了，只不过她并没有人陪同，而是自行心惊胆战的上了电梯，按下了十层的按键。 柯冰进这层楼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待守卫过来说例行检查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缓缓走出了电梯，内心对联邦的严密又多了几分认知。 说不激动是假的。 不过可以清晰的发现一点，她和赵雪柔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可能是因为人生的境遇不同，她对于处事和生活的态度都很佛系。 很多事都不愿去争，不愿意去抢，顺其自然。 她很享受当下的生活，只憧憬那些美好的东西，而不去伸手抢夺。 你问柯冰，希望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吗？一起三餐四季，温饱冷暖。她当然是希望的。 可现在江城有了一个好的归宿，再期盼，她也可以控制住自己不往前走一步，安分的呆着。 从地狱里出来的人，走再苦的人间路，都觉得是天堂。 相思之苦，其实也没什么的，总要活着不是？ 如果说洛小璃这样的女友是人间理想，那么柯冰则是人间安然。 再庸俗一点，她很适合做情人。 能在任何时候给你恰当而温暖的照顾，能准确的体贴你的内心，守己且没太多的占有欲。 这样的女人，很难不爱。 若是放在古代，那她一定是帝王后宫中最受宠的那个妾室。 挥袖舞龙袍，张弓射星月。归吾夜夜庭，楼阁片片冰。 可惜，这里已没有亭台楼阁，只有钢筋混凝土了。 此时赵雪柔刚从办公室里面走出来，心里五味杂陈，她来到电梯处，碰到了被例行检查的柯冰。 “小柔，你出来了？见到江城了吗？” 第250章 小冰被震撼了 “见到了。” 本来柯冰以为赵雪柔会是非常开心，心情雀跃，因为从来联邦她就念叨了无数次想见江城的事，还因为洛小璃可以随意见到自己想见的人闷闷不乐了好久。 可现在她说话时候的神情落寞，眼圈还有些红，像是刚刚哭过。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柯冰心里有些疑惑，但当着守卫人员的面也不好意思多问，只能和赵雪柔擦肩而过。 她走到拐角处那里，还不忘回过头来看。 电梯门即将关闭，而透过那一条小小的缝隙，她看到的最后一幕是，赵雪柔伸出一只手来捂住嘴，眼泪已经涌了出来······ 柯冰愕然。 在电梯门关闭以后，她依然看了好久，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目光看向不远处，楼层最中间的那个房间。 上面的牌子挂着“联邦副指挥办公室”。 收拾了一下心情，柯冰深吸一口气，走过去，站在门前。 她刚想敲门，却犹豫了。 自己要用什么样的身份来和江城对话呢？ 朋友？上下级？还是岚京的同学？ 真麻烦呐······柯冰想了想，这真是一件伤脑筋的事情。 算了，不管了，她敲响了门， 几秒钟后，门打开，顾清婉的脸颊映入眼帘。 “进来吧。” 她步入门中后向周围看了看，有些好奇，没有赵雪柔那么拘束紧张。 江城对待她的态度也没有那么严肃。 柯冰走入办公的正室之后，她和江城相视一笑，便坐了下来，氛围顷刻间就变得轻松了起来。 朋友永远是神秘而伟大的词汇，它包含了世间一切关系里所能做的所有事情，随心所欲无所顾忌，不用彼此束缚。 这种关系美好到让人难以置信。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人想要把这样的美好变化成恋人，作茧自缚，然后捆绑对方也捆绑自己。 大概是因为占有。 期待拥有一段悸动的回忆、一个让自己开心的人并不可以满足。 因为他可以给任何人回忆，让任何人满足。 那要他独属于自己，填满他的世界，再不容许有其他人的介入了，自己才满足。 占有是恋人关系里最要命的一环。 柯冰深深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她活的自由，从不逾矩。 “你的表现不错嘛，小看你了，排名很靠前。”江城笑着说。 “是嘛？让我看看。” 柯冰从江城手里要过来名单，在上面找寻着自己的姓名，待看到自己的数据之后她蓦然绽开了笑颜，眼角都弯成了月牙。 柯冰伸出一个大拇指，“我得给自己点个赞，来之前我可没想到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没想到我还是蛮有天赋的嘛！” 江城陪着她一起笑。 “对了，在宿舍那边没什么问题吧，还有课堂怎么样？” “都还好啦，比较辛苦而已，还能坚持。” 柯冰说着说着，竟然站起身来，朝着窗边的位置走了过去。 十层的高度，她趴在窗户旁边，好奇的朝下张望，从这个角度能看到那一大片如茵的草地。还能看到来来往往的科研人员，天际线与山峰交接，景色很美。 “你这里······环境真的不错。” 废话，都当指挥官了，条件能多简陋。 不说别的，整个联邦的资金支持是所有大国合并的资本作后台，雄厚程度无法想象。 光从食堂里召集了全球范围各个地方的厨师就可以看出来。 务求学生们除去专心训练以外，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 江城没说话，反而是从桌上拿起来一份文件仔细的查阅着，而他座椅后面的柯冰自顾自的欣赏，气氛倒是安静，谁也不急着说话。 这种相处确实很有意思，不用去费尽心机想说什么，大概对方也都懂彼此内心的想法。 看了一会儿，柯冰终于想起来正事，她转过头来问，“对了，怎么小柔出门之后还哭了，你对她说了什么？” 小柔？江城从文件中脱神出来。 他是真没想到，这对见面就掐架的冤家能处成如此亲昵的关系，别称都用上了。 “也没说什么，就是劝她放弃而已。” “为什么？” “因为上了前线的后果比较可怕吧，生生死死即在一念之间，不是儿戏，更何况她不是最佳选择。” “那你也要劝我放弃吗？” “对的，所以你的选择？” “我当然不会走，也没事啦······”柯冰摆了摆手，“反正我觉得应该接下来的考试就给我淘汰了，那就回岚京呗，顺其自然，这段经历也挺值得回忆的。” “你倒是洒脱。”江城抿了抿嘴，没再多说什么。 不知怎么，短时间内，问答的双方竟然改变了，两人更像是老同学叙旧，场面一点也不严肃。 柯冰复坐回来，盯视着他的脸颊，直看的江城发毛，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 他警惕的往后退了退，不习惯柯冰热情快要溢出来的目光，“怎么了······” “不可思议”，柯冰啧啧有声，又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托着腮好一阵打量。 “我在很早很早，跟你相识不久的时候，我知道了你很厉害，少年有为。但是我从没有想到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坐在这么高的位置上。还记得你在岚京的时候嘛，还是个青涩到不能再青涩的小男生，一转眼变成现在这样了，变得大不一样了。我现在看你，虽然说话依然和原来一样，可是语气、给人的感觉、包括这张脸......你越来越成熟了，江城，”她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变化太大，所以我觉得不可思议，谁能想到那时候偷偷爬我家窗户的你，现在可以上决浮云，下绝地纪......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能告诉我吗？” “没有太多感觉，只有无穷大的压力与责任，为了一些东西努力罢了。” “为什么东西？” “为......天下苍生。” 柯冰不多时，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坐电梯，下了楼在大厅内，又走出楼门，眼前一切豁然开朗，清凉的空气灌入口中。 她的脑袋依旧是懵的，脑海中不断的念着那几个字，确实给她震得不轻。 天下苍生。 压力确实足够了。 第251章 科研界的神 “老板，那洛小璃还用叫过来吗？” 顾清婉在柯冰走后问江城。 “算了，等到晚上的时候我自己跟她说吧。” “明白了，老板。” 江城说完之后，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他觉得问也是去走一个流程罢了，因为就连最软弱的赵雪柔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都无比坚定，更何谈事事都很坚持的小璃呢？ 他低下头来继续翻阅手中的文件，心中一声叹息。 眼下是多事之秋，关于变异科研人员的事情没有解决，考试迫在眉睫，学生们明显能够感受到训练的压力陡然上升，比平日里累了无数倍。 本来经过相处已经温和一些的导员们，再度挂上了六亲不认的那副模样，对待他们从没有好声好气。 不懂事理的学生对老师多有埋怨。 稍微懂一些的，默默咬牙坚持着，他们心里想必也是懂的，就是因为想让他们变得更加强大，之后上了前线才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 现在的仁慈，说不定会成为日后亲手造成的残忍。 赵雪柔从江城的办公室走出来之后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这两天很少和柯冰嬉笑打闹了，话也很少。多是沉默的吃饭，沉默的训练，晚上回到宿舍倒头就睡。 每天下午训练结束到晚上课堂知识之前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柯冰常看见赵雪柔默默的坐在草地上，望远方的群山。 薄暮时分。 黄昏余晖撒到赵雪柔身上，为她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色。 一切，她们都看在眼里，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应不应该去安慰······ 柯冰走到赵雪柔身边的时候，试图挑起一些话题来，或者同往日一样两人去打打闹闹。 可是，她的回应越来越冷淡了，似乎她需要无限的独处的时间，以此来抚慰自己内心的悲伤。 又似乎······她想用更直接的努力，来证明自己可以留下来。 个中滋味。 无法向他人说······ 这日的晚间，江城来到了这个自己平日里不愿意过来的地方，他一个人上了顶层，乘着电梯，身边连顾清婉都没有跟着。 来到顶层之后换上那一身白色的科研服装。 印象中他有好多天没有穿了。 也是，出征前后他一直在忙联邦政务，哪有时间钻进实验室里搞那些喜欢的东西。 现在想想，在岚京学院里那个简陋的实验室里搞些无关紧要的小实验，那样的生活真的很快乐。 江城弯下嘴角，松了一下肩膀。 算了，自己想这些干嘛呢。 历史的车轮永远都会逼着人走的，只能向前进，无法向后退。 他推开了门，走进了实验室里面。 顶层的整个大厅都很明亮，里面有几个科研人员在来回忙碌。 取得变异人员身上的数据、检查束缚带的情况、检测变异人员的身体情况，心跳以及血液流动······ “怎么样了？” “不太乐观，据我们了解的东西来说，变异人员的情绪很不稳定，在偶尔恢复意识和狂暴的情况之下来回，比较惨痛的一点是一旦人类的意识稍微回归一些，他们就陷入了极其痛苦的状态。那种哀嚎声撕心裂肺，常听的人皱眉头，感同身受。” “操控机械臂调转欧奇的身体。” “明白，江指挥。” 机械臂缓缓启动，束缚带往右侧拉，下方托盘转动，欧奇睡眠的整个身体转过来，露出来粗糙的脊梁以及在垂在地上的蜥蜴尾巴。 隔着玻璃。 江城伸出手来，贴在罐子上面。 他有所思考，眼神中有光芒在闪烁。 “我一直有猜测，怎样的影响能够将人彻底变成另一种生物，现在我有答案了······被吸入人体的微虫进入了血液的循环之中，在脊柱的位置停留依附，然后再造血液，从而影响细胞变异······” 答案，也许就在这条脊柱之上。 “真的吗？”留在顶层的科研人员，也是世界范围内生物科技学的超级教授，他的层次很高，听江城这样一说，脑海里顿时想出了许多可能。 “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意识的弥留不过是回光返照，拿过来数据让我看一下。” “在这里，江指挥。” 结果递到手中的文件，江城仔细的研究着每次人类意识回归占据躯体的时间记录。 他的大脑开始了思考。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从杂乱无章的数据图中看出来了一个极为怪异的循环过程。 江城从自己科研服口袋里抽出一支笔来，黑色笔记在纸张上写写画画，划出了一个不规则的形状，然后递还给了那个教授。 “验证一下。” “明白！” 超级教授清楚江城的意思，他让工作人员将所有变异人的报告全找了出来一一对比。 又过了十几分钟，按照江城的方法，科研学者划好了所有的不规则图案。 奇迹发生了。 所有的循环图，无一例外······和江城递过来的那张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这个挣扎和苦痛的过程不会太久，变异人的嘶吼也不会持续太久，等到人类意识彻底消失的时候，那么所谓欧奇的灵魂将彻底被吃掉，留下来的······ 是一个全新的生物。 很多人都听说过铁线虫，他们并不具备控制螳螂精神的能力，而是寄生在对方体内，然后吃掉对方的器官。用自己长长的躯体伸入螳螂的肢体，控制它走动。 一层皮之下，原本的生物早已不存在。 这种比喻也许不太形象，因为微虫的手法是更高级的。 他们可以控制意识，躯体就更简单了。 欧奇等人，现在进入了死亡的过程之中，也许不用几日，即被蚕食殆尽。 身后的科研人员惊讶于入侵生物的高级，同时更惊叹江城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能够判断这样匪夷所思的蚕食手法，他凭什么能够做到？ 神。 科研界的神。 那个超级教授愣愣的注视着江城的身影，那些声誉和夸赞自己早已经听过无数遍，可真正接触并且见识过他的神奇之处，他才彻底明白。 江城，的确是天才。 眼下，这个穿着白色科研服的男人就站在玻璃罐前，他的躯体和二十多具丑陋的变异躯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一幕深深的刺激着在场几位观测数据的人。 悲、叹。 不知道什么情绪才能够抒发这种压抑。 江城低下头，他很想问。 到底······到底怎么做才能够拯救你们。 第252章 给我带来一点温度吧 下午时分，呆在观察室的江城见识到了科研人员口中所说的“歇斯底里”的状态。一开始他在思考着有关于脊柱造血影响细胞的事情，后来不经意之间，面前的变异人欧奇状态突然就变化了。 江城还没有把目光放上去的时候，欧奇从沉睡的状态苏醒过来，大概是药的效果过了。它的太阳穴在疯狂的跳动，血管像要爆掉一样，这说明心脏在疯狂的挤压血液，而他处于一种情绪极其不稳定的状况中。 手，也在颤。 颤了好一会，欧奇猛然抽搐！ 同时扯了一下身上的束缚带，发出来尖利的吼声，这吼声把屋内所有的人吓了一大跳！ 上方灯光明亮，玻璃罐子反射着江城的脸颊，他的状态也从低着头深思变为抬眼震惊的看着欧奇。 粗重的喘息声响起，变异欧奇胸膛在不断的起伏，身体在以一种诡异的幅度颤抖着，痉挛一样。 不多时，顶层大厅之中充斥起古怪的声音，像野兽受伤之后蜷缩在地上用喉咙挤出来饱含悲凉的呜咽。 随后呜咽慢慢的变大，调子也扯的很高，他的脸颊上出现了狰狞的神色，瞳孔在疯狂的收缩，甚至变成了针眼大小。凄厉的嚎叫突兀的从欧奇的嘴巴里传出来，他宛若经历凌迟的痛苦一样，又好像有人在用一根针扎入他的脑袋里搅动脑髓。那种直入耳朵的声音让人觉得很恐怖，心惊胆战。 一般在疼的时候，人都会握着一种东西，或者咬紧牙关用力，用这种方法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变异人被束缚住，没有自由活动的权利，所以欧奇只能小范围的转动爪子。他在用尖利的指甲死命的挠着自己的腿部，那里也有坚硬的鳞片，但经过不知道多少次挣扎已经有脱落的迹象，且渗出了血迹。 血的颜色，很奇怪。 江城注意到了，那是绿色的······ 失衡状态之下，科研人员看的很紧张，生怕罐子被打破，变异人脱离了束缚之后应该会开始屠杀。显然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可那狂躁的表现总让人觉得有些担心。 看了一会儿，江城有些不忍心了，他无法感同身受这些人所经历的，只觉得心里憋闷的难受。 争夺意识的每分每秒，也许这种感受就像做一个噩梦······身体在悬崖上，脚下是无尽的深渊，你手指用力扣在崖壁上，可总会脱力掉下去，摔落的惊恐如此真实······可当你觉得全身血液都要变冰冷的时候，恍然间又出现在崖壁之上，手指又要脱力了······ 如此循环，地狱一般。 “给他注射一些镇定的药物吧，剂量不要太大。” 不得已，江城下了命令。 为了使这些变异科研者不再如此痛苦，镇定药物是必备的，每隔几个小时就要进行注射，可是注射太多会使人体产生抗性，且有不可逆转的伤害。等到药物彻底失去作用，这些人的躯体也将脆弱的如同纸一样，更加剧了意识被蚕食的速度。 可谁又能忍心任由他们在地狱的关卡里往复呢······ 工作人员走过来，将药液注入机械臂中，隔几秒后，持银色针管的机械臂探入罐中，扎在欧奇的静脉血管上，他的身体再度猛颤几下，顷刻安静了下来。 任何人都明白，这不是赋予他解脱，而是加剧对他身体的伤害。 江城一言不发的离开，身后的科研人员注视着其离开的背影，彼此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大家看得出来，江指挥官的心情很低落。 这次来顶层，他更加了解了变异人员的情况，情绪因此也更压抑了，由此甚至涌出了早点让他们结束痛苦的罪恶想法。 不过亲手终结同胞的生命，手上染上此等鲜血，怕是一辈子也洗刷不干净。 江城下午至傍晚再没有做任何事情，呆在办公室里看文件，也可以说是对着文件发呆，因为他一页也没有翻······偶尔顾清婉过来的时候和他汇报一些事情，江城才从思绪中脱离出来，淡淡“嗯”上几声。 暮色苍凉。 “今天先就到这里吧，我想休息了。”他告诉顾清婉，自己走回寝室，一言不发。 ······ 十点。 路灯下有斜影。 苍穹中点缀着星。 今夜是个不可多得的晴夜。 洛小璃从课堂里走出来，四下查看，没有人。她是下了课就匆匆抱着书本跑了出来，一点时间都没耽搁。 朝旁边转身，她步入漫漫夜色之中，朝着江城寝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沿途巡逻的士兵对一个朝着指挥官宿舍逼近的女生熟视无睹，大概是得到了某位领导的默许吧，不用想就知道是善解人意的清婉安排的。 来到这独立小屋的楼下，洛小璃看到了二楼并未开灯，心中更是多了一些担心，因为六点多钟她发的消息江城也没回，很少会出现这种情况，大多数时候他还是一个很称职的男朋友，这导致小璃课也没上好，一直担心着。 打开门，她步入楼梯，上了楼。 进了江城的房间，门外的光涌入里面，其中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见，把门再敞开一些。 在地毯上坐着，抱着腿的江城蜷缩在沙发旁，这一幕映入她的眼帘。 洛小璃抿了抿嘴，她根本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好像瞬间有一把刀子插在了上面，鼻子在下一秒就酸了，红了眼圈。 怎么······我的男孩子变成这样了······ 她把书扔到一边，走进去，这动静竟然没有让恍惚的江城回过神来，直到洛小璃就站在他面前，还未感觉到的······一双带着夜风凉意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江城一愣，抬起眼来。 娇美的脸颊映入他的眼，很漂亮，比窗外天空中的繁星夜幕还要漂亮。 “你来了······” “我不找你，你就不回来找我是吗？” 洛小璃带着些嗔怪的语气。 “哪有，最近忙。” “忙的连你的女人都忘了是吧。” 江城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弧度，也没说话，伸出手来环绕在她细嫩的腰间，搂的紧紧的。 他们抱了好一会，享受着彼此带来的温暖，连门都忘了关。 抱着抱着，就拥吻在了一起。 第253章 我生命里的大英雄 “累了？” “有点喘不过气了。” 亲吻了好一会，两人都有些累了。 这类友好亲密的活动带给人的滋味很甜，他们也觉得彼此的嘴唇都很软，有种舍不得分开的感觉。 接吻多是一件美事啊。 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能看到彼此眼里的柔情，温暖的气氛有种自己要被融化的感觉。肢体碰触肢体，指尖落在对方的身上，有个人缓缓闭上眼睛，那么另一个人就能够趁机端详她此刻的羞怯······以及由于紧张一直在颤的睫毛。再近一点，炙热的呼吸就扑在了脸上，长发落在自己的肩膀上，探入领口，痒痒的感觉。 唇沿相撞，顷刻间便感觉到温软。 之后狠狠的啵啵！ 过了几分钟，洛小璃坐在沙发上，而江城侧着身子，头枕在她的腿上，白皙的手替他轻柔的抚弄着刘海。 可恶，竟然是传说中的膝枕。 江城稍微偏转头向上看，便能够看到微微的一点起伏，他冷不丁的说出来一句，“看来换了地方你适应的还不错，胖了一点点。” 混账直男不知道怎么说出来夸奖的话，这哪里是胖，分明是经历了如此之长时间的潜伏，终于要胖应该胖的地方了！ “最近是感觉有点不一样，你试试手感？”洛小璃很认真的说。 “我的手有点凉······” “没事，都这么长时间的男女朋友了，你别害羞。”小璃捉住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脏上方。 江城一阵惊叹，嘴巴里发出了不敢相信的声音，“乖乖······变化这么大。” 洛小璃的眼中有了一丝狡黠的神采，也因为异常的触感而轻声嘤咛，这样的行为作为一个女孩子怎么能不羞怯呢，她的脸顿时变成红色，愈发的滚烫了。 “今晚，我不走了”，她挽了一下鬓角的发丝，娇滴滴的说，“你的助理告诉我你心情不太好，我看你消息也没回，急匆匆的就赶过来了······江城，有些事情你不要自己去承受嘛，你的身后还有我呢。不管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告诉我，我安慰你，和你一起承担。我们是男女朋友，未来还要结婚，我们是现世之中最亲密的两个人，是彼此独立但永远分开不了的一部分，我们的人生是贴合在一起的。” 你是我的男孩子，是我生命中的大英雄。 洛小璃抿起来嘴角，薄薄的嘴唇水润且富有光泽，“如果能有让你不再忧愁的办法，我愿意奉献我的一切，作为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女孩子，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江城感受着手中的温热，他察觉到了一颗炙热的心脏在跳动······拥有一个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爱到做什么都甘愿的女朋友，他真的很幸运。 迄今为止，自己又给过对方什么呢。 曾经他做过一个梦，醒来时无比难过，好似真实发生过······ 梦中他不是光彩照人的科研领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挣着很微薄的工资，还时常要无偿加班，被无良公司老板压榨却话都不敢说，彻彻底底的普通人。 五千块钱的薪资要付租房的费用，水电和吃喝，过冬添一件衣服······日子过的紧巴巴的。 可即便是这样，他依然拥有一个世人艳羡的好女朋友，小璃不图他什么一直跟着他，吃个麻辣烫都很开心，七夕的时候收到一朵玫瑰花都开心的狂亲他的脸。 他在梦中发誓要对这个女孩子好，可看不见的虚无缥缈的未来在那里呢，自己不过是一个小职员而已，再努力也只能找一份兼职。 有天，向来不客气看不起穷鬼的房东告诉他们房租涨价一千块，这蛮横不讲理的要求让自己怒了，本来出支就很紧张，平白无故多出来一千块自己哪里去挣！ 受不了这个鸟气！他直接准备搬家，市区的房子租不起，那就去更远一些的市郊，大不了再多转几站公交车！ 可是，租车搬家的费用好高，还是省下这笔钱吧······他犹犹豫豫的告诉了小璃，对方欣然同意，陪着他提大包小包去公交车站，全然不顾周围人的目光，手也被勒出了一道道印子。 漂亮的小璃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还主动笑着安慰他，“累不累，快到了，坚持一会。” 他内心愧疚的要死。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去市郊的公交车，下一趟要多等一个小时。 阴郁的天气恰好在此时下起了雨，淋在本就空间不大的站牌上，那狭小的遮雨顶那里容得下那么多行李，两人拼命把被褥往中间堆，怕淋湿了发霉，由此导致半个身子都在雨中，淋的透透的。 越是穷人越看不起穷人。 空间很小，那些等车的人看着这么多行李，自己险些被挤出去，冷嘲热讽，句句针一样的扎进他的心里。 有个黄毛小子甚至对自己的女朋友恶语相向，话中满是调侃！ 一个忍不住，自己和他吵了起来！却被这混账家伙推的一个屁股坐在地上。 对方做了个鬼脸，把他的包裹举起来，恶狠狠的扔到马路中间，然后冒着雨逃掉了！ 车流如织，他看着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以及锅碗瓢盆，着急的要死。 疯狂的捡啊捡啊······ 小璃也跟着一起，护犊子一样护着那些唯一的价格低廉的器具······ 疾驰而过的车碾压衣服，撞碎热水壶，把东西撞得七零八乱，扬长而去。 江城茫然的望着一地杂乱，天空中的雨毫不怜惜的落在他身上，体表的湿凉不敌内心的悲凉。 自己不过是普通人，什么都没做错，生活为什么偏偏要给他如此多的折磨。 他发了疯一样的把被子踢走，把烧水壶踹向路边，嘴里也骂着。 小璃看着他生气的样子，慌忙跑过来，从背后抱住他，嘴里还说着，“丢吧······都丢掉，只要不丢掉我就好。” 那一刻江城觉得悲伤贯彻心脏，恍然！ 梦醒了。 “喂，小璃。” 寂静黑暗的房间里，月光柔和的洒在地面上，江城枕着小璃的腿，想起来这个梦，忍不住张口叫出声。 “嗯，怎么了？” “没什么······” “没什么嘛？” “有。” “那就说。” “要一直陪我，我永远爱你。” “我也爱你，江城。” 第254章 我不活了，小冰 洛小璃留在了江城的宿舍里面，时间已经很晚了，稍微交谈了一会就到了凌晨，不太宽阔的床，挤着两个人。 江城坐在床上，下身盖着被子，斜倚着床头柜，他手上拿着一本书，旁边则是躲在被子里的女朋友。 “窸窸窣窣”几声，从被子里探出来一只白皙的手，手上还挂着一件衣服，扔到了被子的表面。 她从里面伸出头来，观察着自己扔衣服的位置，确认没有掉到地下才放宽了心。 洛小璃好一阵折腾，有时候躯体会碰触到江城的腿，这给人的感受好像旁边趴着的不是女朋友，而是一条疯狂扭动的虫纸。 “怎么不在外面脱。” “太冷了，我要在被子里脱。” “那好吧。” 一边说着，她又钻了进去。 虽然床很狭小，但至少被子很大，所以不管怎么扭动她整个人仍旧在严密的包裹之中，美好的躯体不会暴露在空气里，夜间的温度实在太低，说不好在外面冻一会可能会感冒。 她有时候的行为很奇怪，江城自己是无法理解，女生嘛，本来就是奇奇怪怪的生物，她们的思维和男生差的太多。 江城也无暇顾及，只专心看自己的书，随便她怎么去折腾吧。 不过，几十秒后，被窝里传来猛然的一声叹息，她幽幽的感叹了一句，“累死我了，终于脱下来了。” 其实她不在外面脱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虽然躯体美好，但在江城面前展示终究还是有点羞涩，在家里她一向是穿着吊带睡衣，好歹有薄薄的屏障，能够产生些朦胧的美感，真实的赤着实际上并不如遮遮掩掩来的更美一些。 “啪嗒”。 一件衣物被甩到了床另一侧，江城瞥了一眼。 他瞬间就愣住了。 只因为那样衣物不是什么正常的衣物啊喂！ 好几秒钟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震惊的问洛小璃： “你一件也不留啊？” “对啊，穿着睡觉太累了，你是没体验过，在宿舍里我也不能脱······真舒服，感觉释放了。” “原来在家的时候也没见你负担这么重啊。” “原来是原来，现在是现在。” 她说完这句，江城才恍然想起。 他伸出来自己的手，作虚空抓握状，用自己聪明的小脑瓜想了一下，确然是这样，胖了整整一圈是有的，怪不得会觉得累。 “还差最后一点，我就要成功了。” 探出来头深呼吸了两口，洛小璃打气似的给自己鼓励道，今天她穿的还是浅色牛仔裤，紧绷的很，更要废好一番力气。 她复钻回去，传来一阵不可描述的声音······ 彻底，将江城看书的心思全部抹除干净了。 他真看不下去了。 “你先忙，我去倒杯水。”他感受到身体有些异样。 废话，什么样的男人都把持不住。 因为近在咫尺就有一具接近完美的躯体，并且淡淡的体香时不时的就从里面散发出来，萦绕在鼻尖上，温润如玉的肉体带着恰好的温度，不经意间碰触一下，还有一些东西撞击在手臂上······ 让人抓狂。 “停，别去，你走了这里面就冷下来了。” “啊？” “我自己暖不了这被窝，再坚持一会，我马上就要好了！” 江城怀疑人生一般在床上坐着，侧过身去一脸的痛苦，这种只能看到但不能触碰的感觉更是折磨中的折磨。 “完事！累死我了。” 他转过头去，从那个伸着的手里接过来浅色牛仔裤，叠了一下放在旁边的书桌上，还问了一句，“我这里还有备用的睡衣，男款的，你要不换上吧。” “干嘛，我不都说了穿着睡很累。”洛小璃疑惑的问。 “可是······” “哦，我明白了。” 她一挑眉，竟然坐起身来，顷刻间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香肩半露，用被子裹住了，极具美感的锁骨很吸引人的目光。 眼看着脸红的男朋友，她的心情愈发的好了。 大概是知道，这种挑衅是让人很难受的行为，洛小璃并没有继续做危险动作，接近深夜，她更想说说话。 因为她真的憋了太多的话要告诉江城了。 在外她又是比较高冷的形象，有些心事，只能告诉自己的男朋友，还能告诉谁呢。 “真的，一开始跟赵雪柔分配到同一个宿舍的时候，我的那种心情，无法言喻······” 洛小璃开始讲自己的心路历程。 “我发现吧，她这个人特别喜欢小聪明，是那种以为自己智商很优越，但总做傻事的笨蛋女人。本质上倒是不坏，甚至傻的有些可爱，我们还做了一件大事，你知不知道。” “有个混蛋女人无缘无故的冲撞我们宿舍的人，她长得很高，超级壮，像一头熊一样，我们三个联合起来用计谋把她给困住了，过程非常艰险，倒是赵雪柔出的主意。” “还有还有，柯冰不是你也认识吗？她简直是太大了，我觉得比我的头都要大！每当她换衣服的时候，我都看到赵雪柔望向她的目光里含着深深的自卑······” “过了两个月，我们之间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莫测，关系还渐渐的好起来了，这太奇怪了，我一开始就想跟她们形同陌路的。” “柯冰这人真的不错，比赵雪柔顺眼多了，她像个大姐姐一样，要是做好朋友应该会很有趣。” 洛小璃喋喋不休，一会说这件事，一会说那件事，没个准确的叙事方向，总之就是想起来什么就说什么。 江城一边听着一边淡淡的‘嗯’两句，就当是回应。 他知道女朋友这是在习惯性的告诉自己内心想法云云。 这种情况只要认真听就好了，任何意见都不要发表。 如果说洛小璃说自己觉得赵雪柔还行，他附和一句“确实”，那彻底完蛋了，恐怕她会瞬间止住声音，然后带着怀疑的眼神打量他。 哦？你说确实？你是不是对人家有好感。 江城心中了然这些危险词汇，避之不及。 说着说着，身边没了声音，反倒是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 江城转过头来温柔的注视了一眼，然后关闭了灯。 一夜安眠。 ······ 而在学生宿舍里面，凌晨两点。 辗转反侧的赵雪柔突然坐起身来，抓狂的挠着自己的头发，眼里全部都是血丝。 “要死啊，还不睡！”柯冰今天晚上被吵醒了无数次，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 “小冰！她还没回来！她住江城那里了是不是？我不活了小冰！” 第255章 前一天晚上 第二天，临近课堂开课，一个身影悄咪咪的从外面溜了进来，她带着口罩，秀发披散，看起来气喘吁吁，走进来之后才摘下来口罩。 一些注意到她的人，顿时看到了绝美的脸颊上尚带着红润的气色。 彻夜未归，前方的赵雪柔正要进入机甲驾驶舱进行训练，她心有所感般扭过头来正好看见匆匆赶来的洛小璃，眼中出现一抹复杂的神色，冷着脸进了驾驶舱。 柯冰什么也没说，看样子对这件事有些淡漠，不想展现自己的态度。 这些萦绕身边挥之不去的烦心事，以往会让小柔抓狂，昨天晚上她就是这样的状态，可当醒来之后她一言不发的洗漱，出了门，戴上了一顶帽子，整个人都变得冷酷了起来。现在她不会抓狂了，而是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去训练，情绪不好也不会让它表现在脸上。 还有谁比她的处境更加严苛呢。 昨日晚间洛小璃还未回来的时候，小柔自己坐在床上，无精打采的扣着指甲，双目呆滞。 柯冰知道她还在为被劝退的事情烦忧，这都几天了还没从阴郁的情绪中走出来？ 于是她出言相劝。 “好了好了，你这状态我看着真有点害怕，不就是倒数吗，看的淡一点行不。” 听到说话声音的小柔抬起头来，嘴角向下一弯，皱着眉头，“哪有说的那么简单啊，你知道我多想留下来······从小到大我没做过什么事，也没什么坚持下来后能够告诉外人的故事，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结果却是这样。不为了江城，哪怕是为了自己，也足够我伤感一阵了。” “我看的倒是挺淡的，要是留不下来就收拾行李滚回岚京呗，依旧还得好好生活不是吗？”柯冰好言相劝，话语间满是真诚。 小柔有些被打动，带着希翼的眼神问道，“江城告诉你，你的名次排到多少位，也是倒数吗？” “我？我看名单了，前五。” 柯冰一脸无所谓的吐出来“前五”这两个字后，她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对，这不是在小柔的伤口上撒盐吗？ 视线可以看到，她说完小柔的脸色错愕了一会，然后顷刻间变得极为难看。为自己无能的难堪，尊严轻而易举的痛击成粉碎，数天的努力到最后不过是一个笑话。 每天早起，前几名到训练场馆，夜里做着留下来成为驾驶员得到江城青睐的美梦。 可笑啊，自己在费什么力气······到头来还是一滩烂泥。什么骄傲的小公主，自己只不过是个废物罢了。 赵雪柔低下头来，鼻子一酸，忍不住就要落下泪来。她红了眼圈，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这倔强的样子显得尤为可怜。 真正要落泪的时候，又怎么能够忍得住呢······ 她没有再去问洛小璃所评测的成绩怎么样，要是知道了又是一次对身心的重击。 一句话也不再多说，小柔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衣服也没脱，任由泪迹打湿枕头。 这，到了第二天，她又以不屈的面目，继续进行驾驶舱的训练。 舱门······缓缓关闭，小柔闭上了眼睛，沉浸在驾驶的体验之中。 翻转！ 侧斜！ 周期旋转！猛然停顿！ 感知类脑的存在······ 这一系列自己重复了无数遍的动作，晚上睡觉前都要模拟一遍，看自己有没有进步一点点。 她驾轻就熟的完成了，从驾驶舱里走出来的时候，面对着无数目光，旁边就站着导员万兴言，她没有去注意对方眼里多出来的一抹惊讶······而是纵使脸色苍白，但依旧面带微笑的扶着扶梯走了下来。 很好！极好的成绩！ 虽然对比那些天之骄子，一开始测验就哗然众人的佼佼者不能比，但万兴言看着自己手里的数据，这样的进步对于赵雪柔本人来说，已经算很不错了。 他惊叹于这短时间内的进步。 不自觉的看了这个脸颊苍白但容颜依旧美的不可方物的女孩。 她强撑着装无所谓，压下喉咙里的呕吐感，在和所有人证明或者可以说在跟自己证明。 我，也不算是最差的吧，至少我有在努力！ 接下来便是其他学员一个个的进行驾驶舱训练。 按说往日里早已经对这样的训练波澜不惊的学生们，现在面色却都有点紧张，整个大厅中的氛围并不轻松，倒是有点严肃压抑的感觉，有些导员都不明白怎么回事。 万兴言的级别挺高，算是兼职做学院的管理了，他的重心还是在科研那边，他心里清清楚楚这帮小崽子为什么压抑。 不知道哪个嘴边没溜缝的，或者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啊，江城带回来一批状态不对的科研者，北极那边防线的形式非常紧张，整个科研大楼都忙碌了起来，为了建设无人的观测场地。 情势一旦变得不对，仅有的那几种可能很好猜，学员们知道一点消息之后，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古灵的复苏越来越接近了，战事也许马上就要开启，接下来挑选出驾驶员的事迫在眉睫。 连天颁布的各大考试日期倒数更说明了问题。 坚持了这么多天，每个人都牟足了劲想要留下来，不想成为离开的那一个。尤其是亲眼见识过庞大的机甲在地平线上奔跑，一举一动引来大地震颤，它身上的线条与壳甲又是如此的精美，倘若真的能够坐进去，成为它的主人······那该是一种怎样的殊荣。 为人类家园而奋战，成为领袖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 仅是想象一下，浑身的热血就已经沸腾了起来。 近乎来到联邦的每一个人，对江城都有着敬意，他们渴望与其并肩战斗，就像伟大的无产阶级战士为了信仰奋斗不屈致死，生命无价信仰也无价。 就连那个身材壮硕的阿黛拉，私下里谈到江指挥官的时候也是一脸的花痴，她已然把留下来当做了人生的终极目标，和她抱有一样想法的人大有人在。 可淘汰制度终究是残酷的，经过阿朗几个全息影像界的大佬日以继夜的研究，接近完美的古灵影像图终于被做了出来，这勇气实验也定了档。 第二天的清晨，当天际线上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测验将正式开始。 据几个领导和江城会议上的粗略估计，起码要淘汰掉八成以上的人。 这次考试最要命的地方就在于，无论你成绩有多么好，之前的表现有多亮眼，都不能成为过关的条件。 要想赢下来，很简单，昂首挺胸的站在天地之间，举起手中的枪，对着影像扣动扳机，如此简单！ 而那些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彻底被一个影像的威压吓到无法自控的人，很抱歉，提前离开这段旅程。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各个分区的导员也在晚上的课堂上三令五申讲述了如何运用自己的勇气，以及这一关的操作有多简易。 但是在他们说完之后，转身离开教室，又是一脸的苦笑。 若真的是这样的程度，那便不会有八成的人要走了。 又是一个深夜。 万兴言处理文件到很晚，才关闭了实验室的们，站到了走廊之上，他打开窗透透气，将手架在透明的玻璃栏杆之上。 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他放松了一会。 脑海里此时想的是什么呢。 是今日傍晚薄暮时分江城召开的会议，全体高层一起观看了那份在北极死亡维度里面捕捉到的影像数据。 伫立在天地之间的猛兽啊，带着远古气息的王，它的眼神，它身上的气息，给人的威压······ 让万兴言这个时候想起来，仍旧感受到一阵阵的胆战心惊，汗毛倒立。 接近现在，七八年前的一天，万兴言那时候还是科研小分部的部长，他特别喜欢去潜水，尤其是和一众爱好者一起，充分体验海洋的乐趣，在深海中观察物种的奇妙。 有一次他准备玩个大的，和朋友坐海船来到一片陌生的海域，带着潜水设备往下钻。 没过多久，身上即被一片阴影笼罩，同时感受到身体有一种被推动的力量，无法准确的控制游的方向。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身边出现了巨大的海洋生物，它带动了这片水域的水流方向。 回过身来，万兴言朝后望。 他看到了什么······一只鲸鱼。 对方的躯体庞大到让人难以置信，在电视上看都极为惊人了，更别说如此近距离直观的感受，他距离这只鲸鱼顶多有几十米，能清晰的看到附着在其身上的藤壶。 此生他都无法忘记那个感受，深刻的体验到了人类的渺小。 巨鲸从他身边游过，俨然对他没有一丝兴趣。 可就是带给人如此深海恐惧的生物，不及万兴言所看古灵之影像的百分之一。 他扪心自问，就算是作为十几年的科研者，走过半生逐渐成熟的男人，面对古灵尚不能有悍不畏死朝其冲锋之勇气。 更何况那些年轻人呢？ 万兴言抽了一口烟，吐出来，摇了摇头，将带着火星的烟头碾灭在地上。 湖水微凉，夜色愈深，寝室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赵雪柔睁着眼，怎么样都睡不着······ 第256章 小柔的胡思乱想 熬了好久，其实她也不知道干嘛要熬，明天就要全息影像考核，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可无论怎么样，赵雪柔就是睡不着，满脑子的心思啊，让她闭上眼就开始胡思乱想。 夜越来越深，柯冰这个没心没肺的倒是睡的挺熟。 洛小璃就不用多说了，人家成绩又好，感情生活还美满，有什么理由失眠的。 原来失眠的多是生活不平顺的人。 种种忧虑泛上心头来，她不能无所顾忌往床上一躺就进入梦乡，干瞪着眼，心里想着自己会不会就这样愣到天明。 她隔了一会开始想远在岚京的家。 妈咪前段时间还和自己打了电话，她说这里一切都好，吃的住的全都不缺，只是气候和家那边差的较多，不过勉强可以适应。 打电话的时候说的大多数都是那些重复了无数遍的话题，苦不苦自己也不能全说实话，让妈咪知道自己在这边每天都要进行六七个小时的体能训练，负重越野跑什么的岂不是要心疼死。 说了没一会果然听筒里传过来的话是那句：老老实实在岚京上学多好，非要去这么冷的地方干啥，你一个小女生就不要想那么多，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嘛。 她嘴上说着知道了知道了，敷衍过去挂断了电话，唯一履行着好好吃饭的那个叮嘱。 人总要成长的。 赵雪柔叹了口气，翻身到床的另一侧，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继续乱想。 这段不可多得的经历对于她平淡的人生来说很宝贵。 以后她是要嫁人的吧，宝宝肯定也要生，做个上班族算了。 穿着高跟鞋在都市里无忧无虑，不用想天塌的事，挣点钱买菜回家放冰箱里，开着车去幼儿园接孩子。 届时做好菜一起在客厅里吃饭，电视里播报着关于联邦反抗入侵的纪录片， 她生的小男孩指着屏幕里穿戴盔甲的士兵，问“妈妈这是什么，好酷。” “哦，这是一个负心汉造出来的防御武器。” “白色的是什么？” “北极冰川，很冷的地方”，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勺子递到小男孩嘴边，“啊~张嘴。” 小男孩乖巧的吃完这一口，含糊不清的说，“妈妈好厉害，什么都懂。” 听到这话，她会面露笑容吧，心里想我不只懂······还亲眼见过呢。 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自己现在算是成长很多了吧，已经成了那个“个高的”，在联邦前线坚守着。 等到自己成了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容颜不复，牙都掉光了······穿个花衣服，戴个金耳环，晚上坐着看电视就恨不得直接睡着的那种。 那时肯定会在梦中想起这段战争。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倒是有点这种境界。 赵雪柔还觉得乱想挺有意思，凌晨三点了，温度越来越低了，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抬起头来捋了一下散乱的头发，揉揉眼睛。 倘若高中时期自己答应江城就好了，那得是多美好的一段恋情啊，腼腆的男生追到了班级里最漂亮的姑娘，两人携手考上同一个大学。大学后他发粪涂墙，搞上了科研，走上人生巅峰，战争随后开始，漂亮姑娘坚守故地，等待将军凯旋，胜利之后在校园门口求了婚。 婚后过上了让人艳羡的甜蜜生活，下崽不断，生了八个宝宝。 在婚前婚后总有无数绿茶姐姐，奶茶妹妹，少妇寡妇勾搭江城，而他坚定不移，从不理会。 一心只想工作完回到家里和自己亲热。 更过分点的还有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千娇百媚。 江城却转过头对女人说，“请你离我远一点，我已经有了小柔了，她是全世界最好的。” ······ 幻想到这里，赵雪柔笑的人都晕了，大半夜的，被窝一直在颤。 小柔经常会记起来一件事，她原来是特别不喜欢柯冰的，后来发现这个女人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差，反而在很多时候，这个人处理问题和对人生的态度都很值得人学习。 她总会去问柯冰为什么不像自己一样去好好争取江城。 柯冰烦不胜烦。 后来有次她终于说了，很严肃的那种。 她说，“小柔啊，我告诉你，人生会遇见很多人，有人就是不能够在一起。命运阴差阳错，像是故意难为你一样，那你能有什么办法呢。可即便是这样，我仍旧很感激遇见，因为人生的餐桌上，每个错过的心爱之人都是一道必不可少的配菜······” 什么嘛，小冰这家伙，总搞得很哲学的样子。 自己才不会去想这些。 既然喜欢那就去争去抢喽，万一抢到了呢。 一念至此。 终于，赵雪柔打了个哈欠，抹了抹眼角边由于太困但睡不着挤出来的两滴泪。 她闭上眼睛，在凌晨三点二十分，进入了梦乡。 第257章 测验正式开始 清晨的饭堂门口。 刚踏上台阶的学生们闻到一股微苦的味道，夹杂着一些米香，和在草地上的走动的时候的感受很相似，清新扑鼻。 大多数人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散发出来的，心里多了点疑惑，轻轻用鼻子嗅了嗅，有些好奇。 有些华夏地区的学生，却在第一时间就判断出了这味道的散发来源，熟悉与亲切的感觉瞬间就涌上了心头。 冲进饭堂，来到玻璃窗口前，打饭阿姨身穿白色的衣服，早已经在等候。 她旁边的餐盘上有一样食物摆的整整齐齐，外皮泛着青色，用细细的麻绳捆着，一股非常独特的糯米香气飘荡在半空中。 粽子。 独属于华夏的节日食物。 看到粽子的华夏学生们有些惊讶，要知道这个地方完全不适合艾叶生长，并且运送物资的渠道都是联邦军用道路，根本不作商业用途。那只有一种可能，这艾叶是从远方偏温暖的地区运过来的。 联邦鱼龙混杂，大概华夏人只占十分之一，饭堂没有那么大的权利要求物资部动用人力物力，只为了给大家做次粽子，别国人也没见过这玩意，更别说吃了。 也不可能是哪个做菜阿姨是隐藏的神豪，兵王，特地令管辖物资的人跑来献殷勤。 这又不是写小说。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拥有那么大的权力还如此细心的华夏官员，非江城不可了。 站在玻璃窗前面的学生们心中涌起别样的感受，好像除了钦佩敬仰之外，又对这个青年领袖多了一点点认知。 吃过这顿粽子，经过这次考核，可能有许多人明天就不会出现在饭堂门口了，而是该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再不会出现在联邦中。 回归生活，做个平凡人。 可能江指挥的意思，是为多数人饯行吧。 无论如何，有欣欣向荣的学子们被召，义无反顾的前来，也想有一分热发一份光，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让江城开心好久的事情。 又是一年端午了。 时间飞逝，白驹过隙啊。 学生们剥开墨绿色的松软粽叶，看见里面晶莹剔透的糯米，原本如临大敌的战战兢兢之感也平缓了一下。 无论留不留的下来，至少......他们不负韶华，这就够了。 ······ 八点三十分！ 联邦内部响彻阵阵急促的哨声！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幸免。 听到的人无不精神振奋，抬起头来遥望领地的最西侧的地方。 哨声是在告诉所有人，严谨肃穆的考核即将开始，这也是学子们第一次面临大型的考核。 机甲学院里有名有姓的领导几乎全部都在场，以示对学生们的鼓励，江城也在观众席。 其实这考核将大部分的科研人员都叫过来，还有一点深层次的原因，古灵的全息影像至今只有部分高层看过。踏入前线之时，这无数人员会成为战姬强力的后盾，他们当然有职责分担这份恐惧，并且要更了解对抗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能战争来临前连自己打的是猫还是狗都不知道吧。 出于此点考虑，这次围观者真的很多，都是按领导要求务必到场，谁也不敢缺席。 在最前端的尤立轩手里拿着长长的一个名单，上面记录了接近八百多人的姓名。 原本来到联邦的人有一千多位，但他们在艰苦的训练之中退却了，或者由于身体素质实在不符合要求被强行谴回。 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在站着的学子行列中间穿梭，分发强隔音耳塞还有眼罩，并且为他们亲自佩戴，又走到末尾处的位置监督。 各班级的导员也紧张的安排着注意事项。 万兴言一直都是冷面科研者，仁慈一般不会出现在他的脸上，这位严师此时表情看着更加恐怖，眼神中饱含冷冽。 “我再重复一遍，没有命令，戴上之后谁也不许摘下来眼罩和耳塞，如果你们摘掉了出现意外情况，将直接失去考核资格！前面，看到没有，那个武器箱里有很多手枪，只要在五分钟内完成装填，举枪射击！哪怕是对着天空飞过的鸟打一枪就算考核通过！” 五十人一组的情况，华夏专区大概要分成两个组。 柯冰和赵雪柔分到了一组，洛小璃则是另外的那组。 “有任何不适，可随时放弃考核资格，双臂举起示意弃权，工作人员会立即赶过来，务必以自身安全为第一目的，决不能逞强。” “让你们摘掉耳塞的时候，一定记得留一个别摘，这东西能让在监控室里的观测员查探到你们体内的血压还有心跳，发现不对会立即联系警备人员。” 这番话，万兴言已经重复了接近十遍了，每隔一会他就要讲一次，生怕学生出事。 周边临时搭建的看台上坐满了身穿白衣的科研学者，最前面即是正副指挥官，无数士兵在场中，随时出动什么。 左右两侧的巨大灯架上面架设着数十台投影机，阿朗和其他几个专家做好了最后的准备工作，只等指挥官一声令下。 “汇报情况。” “报告，全息影像设备一切正常，底片正常，电波正常。” “好，等我命令。” 江城从看台上站起来，手中捏着一个椭圆形的话筒，他低下头来看嚼着口香糖的塔利，“时候不早了。” “可以开始了。” 江城这一刻，竟然也有一些紧张，他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学生们的目光集体转向他这一边，聚焦在他的身上，这数百道目光里各含着不同的情绪······ 远山尽入眼帘，今日天气也很好，温度正适宜。 苍穹晴空尽露，微风吹拂。 江城和那些重装精兵们亲耳听到如同战鼓一样的心跳，灰色的冰川下充满威严的视线，漫天飞舞飘飘悠悠的晶状生物······他毫不畏惧的注视着王高傲仰起的头颅的时候，心里有一把无形的巨剑。 剑落，万物生，荣光尽在。 他伸出来一只手，向正对着自己的那侧摆了摆手，顾清婉在那里待命。 她接收到指令之后，白皙的手指抓住了控制机械臂的手柄，顷刻间拉下！ 继而。 天地之间出现一声诡异的声音，非常低沉，清晰的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咚！咚！咚！” 学生和科研人员们无不惊讶的抬起头来，四下搜寻，却找不到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能随着这声音中传来的搏动，一起心跳。 如同有人在远方敲鼓，声音空旷遥远，饱含苍凉与寂寥。 越强劲的心脏搏动的时候，中间的间隙也就越长，仿佛在进行一次极其缓慢的呼吸。 听这这鼓声，在场的人员们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慢了，情不自禁的跟随着节奏把自己代入其中。 也就是说，每一次跳动都在改变着他们原有的节奏。 江城想要把古灵全息影像这件事做好，求得最真实的体验，这对于以后他们上了战场真正面对敌人的时候能够分寸不乱。 所以他就连当日在死亡维度里听到的动静都模仿了出来。 用机械臂击鼓来代替那个庞大生物的心跳声。 “全体机甲学院学生，立即戴上眼罩，塞住耳朵！” “是！” 数百人齐齐喊道，声音在这片空旷的天地中回荡，不禁让人精神一震。 他们极度整齐的共同戴上耳塞与眼罩。 江城等了十几秒钟，确认所有人都动作完毕之后，下了第二个命令。 “阿朗，开启仪器！” “明白！” 开关按下，一卷画徐徐在大地之上展开，将宇宙中强大的未知生物通过这样的技术展现出来，无疑是一件难事，这效果之前他也测试过了，不愧是他亲自挑选的专家，技术非常的高明。 塑造全身的影像，一个数百米的生物拔地而起！从头到脚的细节无一不完美，它的头颅直冲着苍穹，似乎有着无限生长之趋势，根本不会停下来。 用神兽称之，也丝毫不为过。 它真真正正通过虚影的方式出现在科研人员面前的时候，带给人的震撼是巨大的！ 有许多人直接感觉到呼吸一滞，仰起头来看向高空，影像的塑造却一直未停止！ 第258章 让人失望的表现 存在于宇宙深处的王将自己的躯体展现在科研人员的面前，它高傲且带着垂怜的目光显出上位者的那份漫不经心，似乎连看一眼低等生物的兴趣都没有。这个蓝色的星球是王选中的墓地，它要将冰川做成自己的墓碑，大地成为陵墓，一切富有生机的东西都要湮灭在身体上方，变成孤寂的灰色。 独属于它的颜色。 生长在树上的松鼠找到树洞之后会用牙齿啃噬粗糙的内部，如果它有能力也许会改造整棵树，把它从上而下贯穿做成自己的寝宫，闲时可以直通最顶部在树冠上晒太阳。 它住进了树洞，即代表对这棵树的宣判，那这星球与古灵生物的关系也类似，它如此讨厌星球上的原住民。 物种的高级与低级从来不是错误，任何生命都有存活的权利。 唯有一点。 在强大的生物面前，弱小即是错误。 向上仰望的科研者们觉得头脑发昏，一片空白，思维犹如凝固了一样停滞不动，微张着嘴巴。他们开始自动的忽略身边的东西，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去，耳边只听得见战鼓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击着，仿佛敲在他们的内心里。 记不记得古时君王登基，长毯从门外直铺往祭坛上方，周边全是低着头的官员，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汗珠从额头上滑落滴在地上。 继位的年轻帝王就踏上这象征着权利与地位的路，旁边还要跟着两个低头奉祭礼的人。 华贵的长袍拂在毯子上，一步一步的跟随着脚步，烈阳下龙袍的金线与头顶的珠帘顶冠熠熠生辉。 特定的人，你处在周围的时候会产生特定的磁场，也有可能是心理因素。 看古灵的时候，科研人员就身处在一个备受威压的状态中，他们仿佛看到了新王登基，也听到了肃穆的鼓声。 恐惧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即使身上有力量，在恐惧过度的情况下，连怎么反抗都忘了。 全息影像终成之际，阿朗站在下面抬起头来望着这个自己做出的艺术品，他和这么多技术人员通力赶工，终于把这堪称是他这一生做过最完美的东西展现了出来。 恢弘宛若神明。 尤立轩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将目光移开，大声叫醒周边的警备人员，让他们醒悟过来，当务之急是维持测验的秩序。 耳朵里的耳麦传来领导指挥的声音，大家也迅速回过神来，严阵以待。 不知道为什么，纵使听着舒缓的音乐，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的赵雪柔依然很紧张，手心都出汗了。 她不断的深呼吸着，等着自己的耳麦里传来声音，届时就是她进行考核的时候。 “各组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开始考核！” 尤立轩看了一眼周边的警备人员，屏气凝神，切换频道，“一组出列！” 最前端的学生们整齐的踏出一步。 “现在，可以摘掉你们的眼罩了，记得留下一枚耳麦！” 这第一批即将面临考核的学生们忍受了一下喉咙的干涩，他们在这种压抑的氛围里摘掉眼罩，光线猛地涌入了原本一片漆黑的世界。抬起手来，稍微适应了一下，他们仰起头来，正要再朝前走几步，彻底将自己置入随时可以拿枪进行射击的境地。 然而，当他们抬眼终于看到传说中的古灵的时候。 压抑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面传了出来。 他们瞪大了眼睛，微张着嘴巴，眼中满是不敢相信！ 灰褐色的外表，巨型的背甲，山丘一般隆起的背部骨骼，头颅上长着斧头，下方即是眼睛。 它口器中的利牙每一颗都如同山洞中悬着的钟乳岩。 淡黄色的竖瞳中全是对低等生物不屑一顾的淡漠。 真正的巨人！ 百米的身高要让人竭尽全力去仰望，直插入云霄！ 然而全息影像只模拟出了上半身，真正隐藏在下面的躯体并未展现出来。 尤立轩紧张的大吼一声，“别愣在原地啊！计时开始！五分钟的时间！” 他的声音清晰的透过耳麦传达到学生们的耳朵里，可，他们却宛如被梦魇魇住了一样，神色逐渐变得呆滞，只听得到天地间唯一的鼓声，其他的全部都不在乎了。 几米的距离！ 武器箱就摆在那里，那里面有手枪和澄黄色的一粒一粒的子弹······ 时间一秒一秒的减少，而根据科研人员的推断，完成拿枪、装弹、举枪、设计只需要五秒钟的时间。 任何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都能够极速完成。 可这批学生全部都愣在那里，直看的领导都替他们紧张。 对于第一次见到入侵生物的人来说，心中的震撼真的难以言表。 他们想不到世界上会有这种东西，对于这些养尊处优的孩子们来说，看一次场面壮大的科幻电影都会对心灵造成冲击，更别说百米之高的虚拟影像就站在眼前，举手投足之间就能够毁灭一片陆地了。 风不停止，吹动人们的头发。睫毛也不颤动一下，直到眼睛干涩。 这一块小小的绿色草坪上，方圆也就几千米的距离，却有着数万人屏住呼吸认真的看几十人的动作，哪怕是往前走一步，这走的第一个人，也就象征着面对外星生物怡然不惧的初始第一了。 大家希望看见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再没有一个人可以向前，他们只是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像是田里的稻草人一样傻傻愣愣的，未从冲击之中痊愈。 青年的心性啊，还是差的太远。 若是心境饱经沧桑之人，不管年龄大小，应该表现的会好一点。 也还有一类人，生下来就有无畏的一份气质，那样的人，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就算是战舰在眼前，黝黑的炮管对着自己的头颅，也能够清晰的表达出自己想说的话。 江城看着旁边不断减少的时间，心里也并没有太过失落，这早已经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若是入侵生物并不可怕，路过的老太太都能吐口唾沫，将鞋子脱下来朝它扔，那人类也不用如临大敌了。 五分钟眨眼间即过。 草场之上一片寂静。 难捱的沉默过去之后，计时器归零，吹动草地的风没停止，第一批学员也没有一个人动，或者说他们根本从内心里忘记了考核这件事，进入了一种虚无的状态之中。 如同沉浸在海洋里的鱼，头顶着波光粼粼的海面，阳光透下来，但是身体却始终处在压力当中，思维被困住无法有效的动起来。 尤立轩有些失望，招招手让警务人员过来，因为那些学生们甚至开始听不到耳麦里的声音了，动弹也不动弹，更严重者更有人浑身颤抖，痉挛一样。 “下一组！” 他的声音再度响起！ ······ 一组又一组，尤立轩的喊声不断在空地上响起，学生们的表现却非常让人失望，前面两三百人没有一个亮眼的，全部被淘汰掉了。 另一边的医务休息室已经是人满为患了，有好多医生忙碌了起来，为了稳定他们的情绪。 稍微清醒过来一些的人，忍不住捶胸顿足，痛苦流泣，他们俨然低估了考核的难度，努力了那么久，却倒在了最后一刻。 这怎么能不让人懊恼。 如果，那个时候心理准备再足一点，那么结局会不会不同呢？ 人生终究没有后悔药。 面对入侵者的时候应没有任何的摇摆，毅然决然的决定反抗，即使成功的几率是万分之一也要去博取，而不是站在原地等死。 江城知道，这要是在真正的战场之上，这些人已经全变成肉酱了。 避免无畏的牺牲，让他们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顾全他们的性命。 还留在场中未进行考核的那些人，他们要经历的折磨还尚未开始。 “再下一组！北部边境的出列！” 尤立轩的声音响起，入了这群骁勇善战的边境民族的耳中，他们声势高涨，且往前一步走的时候，领导任谁都可以看出来，这些人从体型角度来说和平常人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男生接近两米，女生也有一米八以上。 腰圆膀粗，鼻梁高耸，这是常年在严寒地区生存的面貌特征。 据说这个民族的人自十五岁开始就能独自在荒山中和野狼搏斗且不落于下风，面对群狼也能够成功逃脱，是切切实实的战斗民族。 这个地域由于太过偏远，没有受到太多现代化的普及，还保留着很多原始的东西，例如孩子会跟着父亲进行打猎，十几岁就会用猎枪，胆子奇大。 野生动物资源也非常丰富。 江城和这些领导的视线，也牢牢的锁定在了他们的身上。 善于使用勇气者必定会受到嘉奖，在尤立轩一声令下之后，这群北境青年男女摘下眼罩，直直的视线望向苍穹之中，脸上全是视死如归的神色，让人惊叹。 更引人注目的是，阿黛拉也在其中。 如果说以分区制来确定名次，那么各个分区都有佼佼者，但要是去除这样的筛选方式，那么阿黛拉的各项数据都足以进联邦学子前三！ 优秀的身体素质以及那份寻常人没有的勇气，都让她在训练中大放异彩！ 短暂的震撼，平湖投石，巨大的古灵在他们心里激起一层层的涟漪，北地青年们咬紧牙关，似乎在努力克服着恐惧。 阿黛拉更是如此。 第259章 第一个通过考核的人 她懵了好一会，只觉得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升腾而起，贯穿她的脑海，使血液的流通都变的缓慢了，无形中竟有一种想要跪下对神圣而伟大的生物祭拜的感觉。 她深切的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在宇宙中的微不足道，甚至不如一粒缥缈的尘埃。 事实确实是这样，正是因为我们是有思想的碳基生物，脑中时常闪烁智慧的光辉，所以才会产生各种情绪，难过或者喜悦，或觉得自己卑微贱若蝼蚁。 不过是任人踩踏反抗不了的蛆虫罢了。 阿黛拉的心绪在缓慢的受到影响······旁边的科研人员无不紧张的盯着衰减的计时器，他们很渴望看到第一个人敢于反抗古灵的人出现，这将带给人类无限的希望。 看起来越简单的事情常常越难以完成。 直至时间减少到两分半，未有一个人向前走。 被人们寄予厚望的北地青年们，也终究不能幸免于在恐惧中消亡吗？ 答案显然不是的。 阿黛拉在恍惚之中垂下眼眸来，双手轻轻颤着，她在努力使自己内心变得平静一下，那不断漾起的一层层波澜在影响着她的情绪。怎么可以平白无故的认输，从小到大她父亲教与她的道路从来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人生总要去面临无数的选择，选错了自然是光采无限志得意满，选错了踏错一步即落入深渊，可不去选永远只能做畏缩在别人后面的弱者。岔道口总有人毅然决然的冲过去，之后他们成就了一番事业，亦或是变成了时间长河里微不足道的浮尸，死并不可怕，有力量却失去了勇气最可怕。庸人实在太多，想要超脱其外，理想化一点，没有任何人生来愿意做庸人，他们只不过在磨难之中面对生活的压力失去了搏取的希望。 她闭上自己的眼睛，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吸引了所有科研人员包括江城的目光。 北地青年中的大姐头，不服于规矩总想挣脱出来的野兽，眼神中闪烁着不羁的光芒，在她身上看不见庸人所谓的谨小慎微，只有一如既往的狂放，山呼海啸亦不退步，做航海船只里最凶悍的那个水手，手拿着三叉戟眼神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猎物。阿黛拉专注的可怕，一如十几年前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满脸络腮胡子的父亲站在他身后，大吼一声惊动山林中的动物，而她要在转瞬之间抓住扣动扳机的时机。 那时她的心情和现在一样紧张，她从不愿意看见父亲充满期望的眼神逐渐变为失望，那是一种酷刑。北地的血统永远是充满着原始与野性的，她作为族长之女，平日里的表现更在族人的注视中，任何微小的细节都会被放大，阿黛拉不想听见别人说，“族长的女儿不像北地人，她更应该拿着针织娃娃在领地里跑来跑去，用低劣的技巧讨好卖乖。” 这是一种无法容忍的侮辱。 还记得五六岁的时候，她被同族的几个孩子欺负，对方撕烂了妈妈亲手给她织的娃娃，扔在地上，把线扯出来绕着树缠绕一圈又一圈。阿黛拉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东西解体，从腿部到头部，扯肠子一样全部拽掉，袖口做的眼睛掉在地上。她哭唧唧的回去找父亲给自己报仇······然而父亲只是冷冷的看了自己一眼，拿过来毛巾擦干净她脏兮兮的脸颊。 “你应该学会自己守护自己的东西。” 这句话刻骨铭心，扎进了她的脑海里，从此再也不敢忘记，所以她愈发刚强，也在以后的日子里更加注重身份。她成了大姐头，揍得那群欺负自己的孩子哀嚎连天，其他的父母也冷眼相看，似乎默认弱肉强食的规则。 这次连联邦参与训练，有两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阿黛拉希望自己能够多加历练，她在北地青年中的领袖地位根深蒂固，父亲作为族长日复一日的老去，以后要继任他的位置，为族人谋求更好的发展，联邦的经历就像是一枚勋章，成为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如果哪天没有了家园，那么何谈族人呢，这同样是守护。 另一个原因就是江城。 由于所生存的地方实在太过于偏僻，阿黛拉的小镇上只有一家学院，教语言、地理、数学等课程，上了几年认得字后基本就可以毕业了。她对学习是一窍不通，对于健硕的体格正相反，她感觉到自己知识方面的贫瘠。 在去年，唯一的送报员从远方送来晚了一个月的报纸，上面的新闻过时好久了，阿黛拉在上面看到了江城的名字。标题是“一个拯救数亿遗传病儿童的天才少年”，“一个实现可控核聚变的能源巨子”，这对于知识素养非常欠缺的小镇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她将这个人和部落古老传说中的世界之子联系在一起，添上了神秘的色彩。 他并不强壮，身形略显瘦削，长相清秀。却凭借自己的知识获取了绝大多数人的尊敬，做了很多善事。 对于相距一万多公里，素未谋面的这个男生，她心底里产生了一些模糊朦胧的情感，可能是好奇，也可能是钦佩。 再听说他的名字，已经是联邦时期了。无论从大义还是从私人的角度，阿黛拉都觉得自己应该参与到这次历练之中，所以她来了。 来到外界，见到许许多多的陌生人，听到各个地域不同的语言，对她来说都是极为新奇的体验！还记得初到联邦的时候，她抬眼看见几百米即将完工的战姬，那流畅的线条，精美的壳甲，简直像是一件艺术品，让人惊叹世界上怎么有如此鬼斧神工的技艺。她当时就觉得自己宛如在梦中。 初来联邦，阿黛拉亲眼看到江城，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拨开前面的人，向前张望。对方比照片中显得成熟多了，有些男人味，状态很是放松，脸上有微微的笑意。她目睹百米机甲狂奔而来，大地震颤，随后对那个各方面都很普通的江城俯下头颅······这场景实在是太过壮观，永生难忘。 现在，阿黛拉再度睁开眼，她身处在考核的现场，旁边有正在注视的无数领导以及同样接受考核的许多族人。 “领袖就应该有领袖的样子。”在心里，她这样告诉自己。 随后，再一步踏出，她咬紧了牙关！由于用力过猛，甚至下颌的咬肌都凸了出来，脸上的表情更是狰狞。 走出的每一步都是在战胜自己，她精神中的煎熬犹如身在火海，浓烟滚滚，一呼一吸心脏跟着抽搐！ 衰减到最后一分钟，考核的草地上方首次出现了让众科研者和领导们振奋的场景！身材高大的阿黛拉双目赤红，疯了一样向前奔走，嘴中念念有词，大踏步直奔向武器箱，她身觉在迷雾之中无所为安，往前走随时可能心绪崩溃掉入悬崖，可只有抓住那把枪，她才能真正脱离险地，找到自己的安全感！“报告长官，167号北地选手阿黛拉心跳超过130！体内状况接近极限，当处于崩溃值时，警备人员将立即停止她的考核！”这句话响在尤立轩的耳朵里，可他一句话也没说，死死的盯着奔跑的阿黛拉。 全场的瞩目，亦在她身。 阿黛拉冲至武器箱前，顾不得喘息，甩出手猛地插入箱中，抓住一把手枪扔向空中，同时弹夹落入另一只手，澄黄的一粒一粒子弹嵌入其中，在半空中停滞的手枪落下来，她干净利落接住同时将弹夹摁入！几秒钟，动作一气呵成！ 迎风举起枪来，直对着天空中数百米的庞大虚影！ 风动，人不动。 举枪的手在颤抖一会后，归于平静，她心中再没有一丝波澜，犹如已走过荆棘之路。 阿黛拉凝神注视，看着这古灵浑浊的竖瞳。 “嘭！” 如茵草地上的第一声枪响！脱离枪口的子弹飞向空中！ 没有击下任何东西，却让无数科研者以及领导觉得······击在了自己的心上。 第一个通过测试的人员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她身上人类看到了新的希望，再强大的生物也不能磨灭人类不屈的意志。骁勇善战，是北地人民的标签，他们在极寒中锻炼自己的体魄，在荒野中做野兽的梦魇，在反抗入侵的伟大征程中做先驱者。 这枪声几乎是让所有人精神一振！心中的战鼓彻底被敲响，血液几近沸腾，呼吸都变得粗重了。 阳光下，阿黛拉褐色的头发闪耀出了金光，起伏的胸膛代表她做完这些后的心情并不平静，到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前一刻还尚凭自己的意志活动。 高耸入云的虚影，在她眼里，在扣动扳机之后，已经不再那么可怕。 她将那个不可违抗的威压生生打出了一道缺口，压抑顷刻间被瓦解，分崩离析，勇气筑起一道高墙，抵御洪水般源源不断涌来的远古气息。高墙不倒下，她人就站立着，天地中再无能压垮她的东西。 高台上的尤立轩，张了张嘴想要出声，他错愕了好久，似乎也沉浸在阿黛拉那种挣扎后得以解脱的状态之中，好久才反应过来。在一片寂静之中，他应当宣布第一位通过测验的人选，“阿······”，吐出一个字，尤立轩声音如同很多年没说过话一样沙哑，原来······是他太过激动有了哽咽的冲动，所以从嗓子眼里挤出来这句话的时候走音了。 “阿黛拉，167号！成为第一个通过测验的人！” 这句话通过扩音设备响彻整片草地，也清晰的传入那些还未进行考核，对眼前状况一无所知，仍旧蒙蔽在黑暗中的学生们的耳朵里。 掌声刹那间如同雷鸣一样响了起来！这些人的激动完全溢于言表，不少人欢欣鼓舞，神色振奋。 刚才的烦闷似乎都一扫而空了！ 江城的眼中也闪出了欣慰的神色。 所有视线的焦点锁定在这个气喘吁吁的女人身上，那些和她同处一个地域的伙伴们看到了大姐头的表现备受鼓舞，纵使心里仍旧有惧怕，可也开始向前走了，这便是领袖所带来的效应，她的勇气同时感染了好多人。 北地青年原本就带着狂放不羁的性子，他们在这次考核中给予领导们的震惊远不止此，先前二百多人未有一个通过考核的，可自从有阿黛拉这第一位出现之后，在倒计时最后三十秒内，这些人在浑身颤抖中向前走。就算手哆嗦着装子弹都有些困难，但还是一直在坚持着，江城他们见证了奇迹的出现。 尤立轩宣布的声音也不断的响彻在空中，清晰的传入人们的耳朵，这一幕简直太振奋人心了！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青年们挣脱着恐惧的束缚，努力甚至可以说疯狂的奔向更远的地方，他们踏出的每一步都象征着反抗，枪声一次次······响彻在高空之中，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后方的人员积极的录入这些通过考核的名字，阿黛拉高居首位，这对她而言是一种无上的荣光。 当考核进行的如火如荼，那些戴了隔音耳塞与耳罩的人，心中在想些什么呢？赵雪柔本来在漫无目的的乱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自己紧张的心情，等了好久仍旧没有听到自己开始考核的消息，反而是听到了曾经发生过争执的阿黛拉的名字，她心里不由得一紧。本身小柔就是一个比较要强的女生，这个特点可以通过她高居岚京校花位置被抢走的时候那不忿表现出来，还有被欺负的时候记在心里，只等着寻机会报复。 眼下连仇敌都通过了，还是第一个，她的心情莫名的变得很怪。距离戴上眼罩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直到这几分钟才陆续有通过考核的通知，这足以说明难度。 她轻咬贝齿，脸色红润，被气得心胸起伏，暗暗握紧了粉拳。既然阿黛拉能做到，那自己肯定也可以做到，不然得多丢人啊，万一失败了离开的时候还要看到这人耀武扬威的样子，胜利者对失败者的鄙视目光，想想都让人抓狂了。 小柔另一只手捏着衣角，包括不时伸出舌头来润湿一下干燥嘴唇的动作，无一不说明她的紧张。 再看她旁边，华夏专区的那些人，柯冰倒是轻松，过不过考核对她来说不是必要的事情，如果能留下来是最好，留不下来，她真的要回岚京好好的做自己的事业。因为从那件事情过后，有了新的生活，她想未来自学设计，穿上一件件好看的衣服，自己又是兼职模特，对这个行业很了解。对于以后生活的规划，柯冰一直有一套自己的打算。她深切明白，依赖任何人，都是一种慢性自杀。 人生当中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洛小璃此时身边有种风平浪静的感觉，她甚至在享受耳机里舒缓的音乐，思绪完全没有放在考核上面。也许是遗传的镇定吧，任何无关于江城的事情，她大概都是不会有情绪起伏的。 第260章 最快纪录！神之少女！ “下一个，华夏专区一组。” 赵雪柔的心脏漏了半拍，身体一僵，就要上前一步走，可她这一步还未落下，又猛的想起来自己并非是一组的人员，祝一白和洛小璃才是该进行考核的。 她停住脚步。 随即，一直在亢奋状态中，没有一刻是平缓心情的祝一白着急的伸出手来，把自己的眼罩扯下，摘掉了一侧的耳塞。悠远空灵的鼓声进入耳中，牵扯着心脏的跳动。 他抬起头，脸上顷刻间弥漫上了震撼的神色，惊的眼睛都睁浑圆，口舌瞬间变得干涩，从嗓子里挤出来不敢相信的压抑声音来，一瞬的错愕······ 一些哲学家常认为，生命的部分意义可以诠释为理解世界的壮阔，观看宇宙的无穷，在浩渺中体会自身所处的位置。换言之，入侵星球对人类来说绝不算一个好事，但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件事也让他们看到了超脱于星球之外的生命，这些生命以怎样的形态存活？是否拥有自己的文明？ 精神的碰撞，感知的冲突，文明的交锋。 祝一白先前并不多的人生经历构筑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摧毁，之后再度重建，他也需要像阿黛拉一样筑起一道防御的高墙，抵挡庞大生物带给自己的冲击。 惧怕吗？其实并没有。 好在他的生命过程一直以来都如同最新鲜的血液一样，其中的细胞都在欢欣鼓舞的跳跃，对于任何新事物的接受都比平常人来的更快一些。还记得高中时看过的热血漫画吗，初中放在桌子洞里一页一页的玄幻小说，小时候在电视机前守着的动漫。那些数不清的故事，一个个面对困境仍旧不屈，浑身浴血还在进化的男主。 祝一白喜欢海贼王，火影，爱一生行事从不需向他人解释的陈北玄，也爱始终坚信彩虹海存在，要前往那片奇迹之地的星游记。 他时常幻想自己是找寻彩虹海的那个麦当，历经千难，看过千帆，哪怕所有人都说彩虹海是世纪里最大的谎言，根本不复存在，他也为之努力着从来没有怨言。 每个人都是自己生活中的主角，这个十九岁刚步入大一的中二少年，觉得自己也是。 他年若我为青帝，报与一处桃花开。 面对身躯百米的巨大生物，他当然不会屈服。 浑身一颤之后，他向上仰望的目光愈发坚定。 考核已经正式开始，在衰减的倒计时中，祝一白朝前一步走，他并不觉得古灵是多么让人恐惧的东西，只不过惊叹于它的强大。哪个动漫主角会听闻下个小镇有挡路boss后会怕到不敢前行呢？那反而会让它更兴奋，因为他明确知道自己战胜这个敌人之后会变得更强。身边的人常常疑惑，“你不明白boss有多强，他无恶不作，你去了一定会死的！”而他会耸耸肩，“啊，没事，无所谓，我会出手。” 地球要被入侵了。 无所谓嘛，我会出手······ 祝一白不断的向前走，他建起内心高墙的速度远比阿黛拉要快，华夏特区之中比他成绩更好的人屈指可数，少年的心气永不会被压倒。他成功吸引了在场无数科研人员的目光，视线的焦点聚集在了其身上，一步又一步，无论前路有什么都不能再阻挡他的脚步。 还有三分钟，祝一白已经走到了武器箱前，伸出手来，要破了最快纪录了吗？为华夏建立无上荣光？指尖碰触到冰冷枪身，感受到沉重质感的一刹那！ “嘭！”枪声响彻苍穹，让所有人为之一愣，他震惊的扭过头去，看向自己右侧的位置！ 那里，站着一个女生，击枪向天空！ 一分五十四秒！迄今为止面对古灵摘掉眼罩到反抗的最快记录！ 比北地最优秀青年阿黛拉整整快上一倍的速度！ 祝一白甚至刚刚才摸到枪，这人就完成了。 她的身影很吸引人，容貌惊艳，数不尽青丝散在肩上，表情冷酷，红润的唇勾起一个弧度。 “洛小璃，华夏特区第一位！成功通过考核！” 江城愣在当场，一阵恍惚，看向场地中央那个平静的她，自己的女朋友······他对于别人的判断从来没有太过深刻，除了两人的相处片段以外，江城不太能清楚洛小璃的生活片段，也不了解她在学校里的成绩，他只知道考大学的时候小璃考的不错，在联邦华夏组中表现也非常好。 洛小璃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刻意收敛，才考了六百八十分，她还可以更进一步······ 她也没说过自己随便做一份国际上的测试题，得到的结果是ss级智商级别。 她非常开心的扮演着小女友的角色，从来没想过要去登上更大的舞台，对她而言人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和江城生活在一起，结婚生子。自己就做一个家庭主妇，每天煮煮菜，玩玩小游戏，把家里装扮的很温暖，出门的时候买可爱的布娃娃。不想去做，并不是意味着她做不到。 优秀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一种概念。不过对于天才来说，是一种本能。 洛小璃冷眼相看天空中的古灵，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她将枪放回武器箱，很淡然的转过头来，却没忘在走到侧面的时候偷偷转了一下视线，看向看台领导区的位置······在那里，江城目瞪口呆，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瞥见江城的表情，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心中有了些得意。 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 身为华夏导员的万兴言，作为总考核官的尤立轩，他们都是知道洛小璃身份的人，在此刻，更是不由自主的朝着江城看过去。尤立轩想的更加简单一些，他单纯的惊讶于洛小璃目前全联邦第一的成绩，同时也对这对情侣有了新的认知，江城带给人的恐怖已经不止一次了，这次就连她女朋友都这么夸张。万兴言想的则是他之前和江城的对话，劝告这些亲信最好离开，免得面对牺牲的悲剧。那这洛小璃轻而易举考核成功，成绩又优异到这种程度···从某些方面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怪异的是万兴言从江城的神色中也察觉到了震惊，这说明作为如此亲近关系的人，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若要复述一遍洛小璃的心路历程，她从摘下眼罩看见天空中庞大古灵的那一刻，所衍生出的情绪，根本没有寻常人那种惊骇的感觉。她记得喜欢窝在自己怀中的小猫，畏畏缩缩，用毛茸茸的尾巴拍在她白皙的手上，故意讨好。其实猫本来是不怎么会去讨好的动物，但她发现自己所平静下来发呆的时候，身上有意无意的会出现冰冷的氛围，同时给猫释放危险的信号。 猫在害怕她，所以会有意无意的做出讨人喜欢的动作。 世间的绝大多数事情都是不公平的，从平时洛小璃的种种表现来说，她并不是一个慈悲为怀的人，这点倒是有些像水庭由美。如果说母亲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那洛小璃把利己中必须要危害他人的一点给淡化了，所以她能够在人类社会中好好生存。但她仍然利己，准确的说是只关心江城和自己。其他的，根本不需要去在乎······人生中转瞬即逝的风景？走过一段时光创造许多回忆的朋友？为天下苍生扛起的责任？ 就连这立于苍穹之中的怪兽，也不过是一只稍大些的宠物。 如那个缩着身子摇尾巴的猫咪。 两者对比，洛小璃觉得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她今天穿的挺好看的，由于天气转暖，阳光和煦，厚重的外套早已经脱了下来。黑色的学院风上衣，白皙的脖颈处有短领带，下身是及至膝盖的JK裙。轻巧的鞋子拂过草地，露珠沾湿鞋子表面，恰巧此时微风吹过来。 惊动裙摆。 洛小璃常写日记，哪怕是在联邦的这段日子，晚上不太方便的时候，她在被窝里也要拿出来手机，点亮屏幕。 她自己的账号上，记录了非常多自己和江城的日常。 “今天下了一点雨，空气很清新，上专业课的时候好懊悔没有往后看，后来听同学们的惊讶声才知道你刚刚偷偷来了一次，以监督的名义。其实我知道啦，你是专门来看我的。” “又临近端午了，一年眨眼即过，现在想见你，缠绵悱恻。” 呼出的热气打在屏幕上，她伸手拂去，满意的关上屏幕。 闭上眼睛睡着，就连梦里，都是对他的遐思。 微风吹动，此时草地上一片寂静，华夏专区带给人无限的震惊，因为就在洛小璃成功通过的半分钟后，祝一白愕然反应过来，装弹完毕，一枪打响！继而又有人出现在了武器箱前，似乎源源不断。如茵的绿色中，天与山峦连绵，肃穆的场中，裙摆飞扬的她突然转过头来，借枪响为由向后看，视线却落在了江城身上。 “和你在一起，很开心，江城。” “你是我戒不掉的瘾。” 第261章 泪眼模糊中看不见山峦（考核终章） 华夏一组进行完考核之后，接下来马上就要轮到赵雪柔这组，一组一共有四人晋级，虽然只是十分之一的概率，但对比其他地区来说已经很惊人了，因为考核难度过高，最终也许百人都剩不到。也许是出于民族自豪感吧，这些年华夏突飞猛进，无论是哪个方面给人的感受都是越来越强横，再加上要对得起江城的心理，他们训练都格外的努力。 现在也是见到了回报。 这一声声响彻在联邦里的考核通过，算是对努力的人最美好的褒奖了。 五分钟结束之后，稍加休整，等这批人次离开，终于是要轮到小柔和小冰考核了。 先前就说道，尤立轩声音提到华夏两字的时候，赵雪柔一阵紧张，足以说明她现在的心情，有点像高考临夕，数个月的高压过后，终于到了决胜的时刻。 虽然不足以决定人生，但也能决定成败。 作为胜利者的阿黛拉和祝一白等人，自然以胜利的昂扬姿态高高在上，那她要是失败了，该怎么面对这份耻辱，岂不是要被阿黛拉那个臭女人的眼光凌迟无数次？ 以小柔好强的心理，绝对不能接受这个结局，她不仅要赢，还要赢的光彩。 连洛小璃······都考核顺利成功了吗？看样子成绩好像还不错，原来之前小冰的欲言又止，堵在喉咙里的半句话是，“江城的女朋友真的很优秀，比你我都厉害。” 她尚处于一种复杂的心情之中，突兀的，尤立轩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麦里面，“请华夏专区二组做好准备，考核即将开始，下一次通知即是摘掉耳麦！” 小柔大脑“轰”的一声！终于，终于是轮到自己了，这一刻要到来了，她原以为自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且一直在做心理建设，可临到头来还是慌乱的不得了，心跳陡然间加速，出现了短暂的耳鸣。 她精致的脸颊出现一丝错愕，微风吹过，黑色发丝随风飘舞......声音入耳，打破所有的淡定从容，她甚至觉得这是自己生命中最恍惚的刹那。 “请华夏二组摘下眼罩，进行考核！倒计时，3......2......1！” 小柔颤颤巍巍摘下眼罩来，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向天空中看开始考核，而是去望另一侧小柔的位置。人在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去寻找能够带给自己安全感的东西。远在异国他乡之地，她并没有什么熟悉的人，唯一能够倾诉想法的人是曾经校园里的冤家，见面就冷眼相待的柯冰······ 看到对方的脸颊，小柔的唾液艰难的咽入嗓子内，且在不断的告诉自己，“我可以的，一定可以做到！” 她猛然抬头向上望！ 身躯百米的古灵······斧颅，壳甲，瞳孔。它的外貌可以用狰狞恐怖来形容，白色骨齿与褐色龙脊的交融，细节逼真到可怖，仿佛这远古生灵真切的存在于大家的面前，若是低下头来注视人群，那即代表它要落下粗糙的爪子，狠狠的拍击在这渺小如蚂蚁的人身上，届时血肉横飞，人躯化为一滩滩烂泥，以鲜血滋润草地。 看到古灵的獠牙的时候，她怀疑这森寒牙齿中所蕴含的一定是剧毒，重达三千吨的血肉，带给人的压迫感可以想象······如果不是草地过于开阔，没有任何建筑，如果是在雾霾缭绕的城市中央，那可真的还原成雾中半具躯体在动，根本看不见直插入云霄的斧首。 虽是阳光和煦，赵雪柔却突然感觉到浑身一阵冰冷，她呆在原地无法动弹了。 命运带给人莫须有的枷锁，安排好你只能成为一个平凡人，不可有任何闪耀光辉的时刻，庸碌如同湖中的一滩死水。除非别人投石，否则无法产生涟漪，寂静如尸。 赵雪柔就算不自认普通，可家境或是姣好的容貌在联邦这群天才里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更别谈智商等先天性的东西了。作为小笨蛋，付出的努力自然要比平常人要多太多，可关键在于有很多事情即使努力，也不会得到想要的结局。因为努力对于人生来说，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 她才此刻更觉得自身渺小，站在这天地中，只是朝生暮死的蜉蝣。 难与皓月争辉。 她白皙的手指一直捏着衣角，没松开过，浸出的手汗把那卫衣一角湿了，高高的马尾被风吹动，睫毛在颤着。 小柔很想很想完成任务，在这场竞技之中，任何人都有不能输的理由，她也渴望自己考核成功的消息传遍联邦，与胜利者站在一起。她比谁都渴望这份荣誉，也渴望留下来。从小到大她没有坚持过任何事情，这是唯一一件付出最多努力的，要是失败了，该是多么悲惨······ 她从内心产生了一种自卑的感受，在这群怪物中，自己普通的像石子路上最边缘的那颗小石子，灰扑扑的，没有一丝特别，也不会有任何人驻足停下来看她一眼。天资优越她不占，以往最擅长的以容貌取胜，结果无论是柯冰还是小璃都有比她更吸引人的地方。这强大的古灵屹立天地之间，心跳节奏影响世间万物，它高贵如帝王，而自己卑贱如草芥。 是啊，我这样的人，就不要自命不凡了吧······凭什么有信心留下来，又凭什么去做那个拯救世界的大英雄？根本就不是这块料嘛······ 小柔本就脆弱的内心忽然被击碎，这些天建立起来的信心荡然无存，鼻头一酸竟然蹲了下来，在原地畏畏缩缩的哭泣。泪水从她泛红的眼眶里漫出，划落在脸颊上，顺着白皙的颌角落到草地上。 远处的万兴言，盯着蹲下来浑身颤抖的赵雪柔。 果然，还是太强求了嘛？一个成绩本来就该被劝退的学生强行留了下来，在这种状态下硬要她去完成考核，对她自身肯定是一种莫大的损害啊。普通人哪能在面对身躯数十丈古灵的时候泰然自若，颤抖才应该是正确的表现吧。不说她会有畏惧的心理，就连自己也不能长时间的注视古灵的瞳孔啊。 心底一声叹息，作为导员，万兴言把目光转向另一侧，去看其他学生了。 二组的表现总体来说没有一组的好，起码没有那种显而易见的克服恐惧表现，不得不说这些日子里记录的数据从侧面反映出了很多东西，凡是成绩优异者面对古灵的表现都不错，柯冰即是如此。 她摘下眼罩的那瞬间，真切看到古灵，这有些刺目的恐怖生物，确实能带给人难以形容的震撼。只凭想象，即使是在梦中也绝对出现不了这么狰狞的幻想，因为穷奇古怪的梦追根溯源，也是与现实有所关联的。柯冰终于明白了人类为何如此紧张，大动干戈，且训练过程艰辛到难以想象。她以前理解不了，现在全都理解了。 跟这样的怪物作战，要挑选出万中无一的勇者，不然送上战场就只能成为炮灰。驾驶战姬的人死了，那么接下来要死的就是战姬背后千千万万的人。 人类文明承受不起这样的代价。 柯冰的反应其实不错，完全没有到小柔那样夸张的情绪起伏程度，这很大一部分原因与她个人的经历有关。受过伤害的人，本身警惕性和心理建设就比一般的人要强，可以说很少有人能介入小冰的内心，她也训诫着自己时时刻刻保证理性的思维，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 生活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曾经她在那个城堡一样的别墅里，坐在窗台旁望门外偶尔疾驰而过的车子。有时候柯冰会想，自己宁愿成为一个流浪孤儿，不被领养，有了一定的生存能力之后，哪怕去到大街上做最辛苦的工作，餐厅里当服务员也好，后厨刷盘子也好，都比困在别人的掌控之中挣扎来得更幸福。现在好不容易被解救出来，她清晨醒来的那一刻，都觉得朝气蓬勃，宛若新生。 大概这一生不会再有另一个人走进她的内心世界了。 柯冰租住的房子是一千块钱一个月，她兼职每个月能挣三千多块钱，偶尔四千多，付学费日常开销加房租勉强够。两室一厅的房间，另一间是她的书房，柯冰常常伏在台前，点亮台灯，深夜里给一个人写信。 只是写出去的信，从来没有寄出去过。写完之后她密封起来，放到抽屉里，里面已经有了几十封。 信中全是对某个人想要倾诉的话，喋喋不休说着自己的日常生活，平时感悟。 很多时候，当一个人已经达到了目前自己认为满意的生活状态，她就很不愿意去接受新事物的到来，不想另一个人掺进古井无波的生活里，没有激情，倒也平淡殷实。 这次来联邦，她鼓足了勇气，从做决定的那一刻起，从上了前往联邦的大巴车。 她便再没什么好畏惧的了。 这古灵，再狰狞也不过地狱里的怪物，再丑恶也不过人的阴暗面。 柯冰见过人最丑恶的状态，她自在天地间撑起一把伞，任狂风呼啸，暴雨倾盆，不能击破这把伞。 她向前一步走，再是一步。越走越淡定从容，无所顾忌，平视怪兽的躯体，恐惧与压抑顷刻荡然无存！ 直至到了武器箱前，伸出手来，捏住一把黑色的格洛克手枪，将澄黄色粒粒子弹压入弹匣，抬手向天空，如此流畅，对准了庞大的虚影！ 枪响！ 尤立轩的声音也通过扩音设备传到了联邦的任何一个角落里。 “华夏二组柯冰，第一名，通过考核！” 用时三分钟······也是接近怪物的成绩！ 而蹲伏在草地上，依旧颤抖的赵雪柔，似是在充斥耳洞，无所不渗的战鼓声中，捕捉到了一丝丝声音，她赫然抬起头来！泪光使视线变得很模糊，可她朦胧中看到小冰的背影，对方那样平静，立在苍穹下的微风里，发丝飞舞。 柯冰有所感觉一般，转过头来，看到楚楚可怜的小柔，她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被抢走坚果的松鼠，找不到回家路途的狗狗。 在原地茫然失措...... 小冰嘴唇嗡动，想说些什么，但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干预其他学生考试的权利，只能作罢，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向侧边。她现在成为了一个观众，是非成败，只能靠小柔自己了。两人一路走来，虽然性格不对付，但是也有了一些感情，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对方也能过关，一起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时间仅仅有两分钟了，柯冰之后还有另一个人在向前走，一脸的痛苦，脚下步伐确实不停。 而赵雪柔还在原地与自己做着挣扎。 一切都好像来不及了，她注定要做那个失败者，甚至赵雪柔的内心在徘徊犹豫突破恐惧的时候，已经有了退缩的念头，她在告诉自己，已经努力过了不是吗？那还有什么好遗憾呢？既然争取过了，那结局是否尽如人意，那自己也不需要在乎。在原地等完这煎熬的两分钟，或是举手表示自己撑不住了要退场。 你啊你。 她冷言冷语的讽刺自己，苦笑两声。 终究只是个普通人罢了，没有那份拯救世界的心，也肩负不起什么责任，回到岚京乖乖做个单纯的学生，为以后做打算吧。 要为之努力的理由是什么呢？说起来可笑，自己只不过是为了一个人来，想让他注意到，即使做皓月旁边的微星也心甘情愿，只要身处在同一片天空之上。来到联邦的时候还开心的不得了呢......在从温暖的故乡脱身而出朝着北城以北接近极点的位置靠近的时候，还在欢欣雀跃呢。是啊，那时自己想着，终于可以见到你了，时隔这么长时间。 思念，快把她裹成一个茧了。 自己这么舔，好像摇尾乞怜的狗狗，可怜......又可悲啊。 小柔都快抑制不了悲伤的情绪，想法出来之后，那股让人窒息的氛围从每一个角落涌出来，对她围追堵截，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该死，放弃吧！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干嘛非要乞求人生相交，这样做是图什么啊？ 自己真的喜欢，所以愿意这样做，但有什么用？憋在自己心里的时候感受那份压抑和自卑？大声喊出来接受他人的冷眼与嘲笑？人生为什么总是这样，爱所不得，徒增艳羡...... 她颤颤巍巍的举起手来，大口的喘息着，脸色涨的通红，泪水混着鼻涕，狼狈不堪。额头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浸湿，紧紧的贴着，种种负面情绪在身体里肆意冲撞，要把这副躯体撕的支离破碎才能满意。 “报告长官，华夏二组成员赵雪柔身体情况已接近临界点，在通知警备人员，有情况立马终止她的考核。” “允。” 尤立轩推了推眼睛，无奈的吐出这个字。 坐在看台上的江城忽然觉得，有一股难受的感觉在冲撞着自己，他不由得紧皱起眉头，看肆意蓬勃如山呼海啸一般的情绪在场地中央壮大，看她好似经受着全世界最悲伤的瀑布的冲刷，他不明白。 那些早已忘却的，藏在赵雪柔身后千千万万个失意者，以及她身后的影子。 影子是曾经的江城。 最后十五秒钟，一切都要尘埃落定......侧边看台的阿黛拉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这个娇弱的华夏女人，她同样不明白。 洛小璃也不明白。 万兴言也不明白。 唯有柯冰，她知道小柔在坚持什么。 苍穹下再无风，寂静之中，时间仿佛停住，没有人再说话。肃穆的氛围包裹着可怜的她，抽泣哽咽的声音从这个几乎就要摔倒在地面上，抱住双膝痛哭不止的女人口中传出，她身体以极快的频率颤抖，马上就要临近崩溃。 明明是如此和煦的阳光，温柔中带着娇艳，为什么自己却感觉到冷意遍布全身，心脏都要被冻住了。 好冷啊。 好想趴在地上好好睡一觉，不要去管这些烦人的东西了，真的有点累了...... 小柔缓缓闭上眼睛，紧抱着双膝的手也要松开。 临界值已经达到，旁边监控数据室里指令在一瞬间发出，警备人员接到通知后立即就要向前冲去，终止考核！这也是第一个因为身体临近崩溃还没有放弃的人，如果再不阻止，对她的精神将造成永久性的损害！ 在她意识的世界里，什么都变得晦暗起来了，山川失去颜色，自己从高空跌落，坠入深渊一样的谷底。她张开双手什么都不去在乎了，只想陷入昏睡，古灵的狰狞样子缓缓消逝，那个钟爱的男生的样子也原来越远了，摸不到了，看不见了。她深入永恒的寂静之中，发丝拂过脸颊，弯下嘴角。 要再见了，江城。 她在坠落的意识世界里转着身，要迎面摔在黑暗中。 可，一声呼喊响彻天地！如同箭矢从天际线飞来，直直贯穿她的心脏！粉碎了她朦胧的意识海洋，将她从谷底一把拽出来！ 熟悉的声音......小柔慢慢睁开眼，那张急切的脸颊映入瞳孔之中。 在侧面观看的柯冰用手聚拢在嘴边，高声喊着，“赵雪柔！你忘记自己为什么而坚持了！你这就要放弃！醒过来啊臭女人！别让我瞧不起你！” 是啊，一路走到现在，自己依靠着什么？ 小柔赫然睁开眼。 她靠的是满腔孤勇爱意，对一个人炙热而诚挚的爱！这份感情盛至可以疯涨直插入苍穹！ 倒计时最后八秒钟，小柔站起身来！她在全场的瞩目之中朝前疯跑着，风又起了，最后的一舞，还没有落幕！ 临近中午的阳光灿烂到了极致，照在这个奔跑的身影之上，她走至武器箱前，甚至甩开了后面准备终止考试的警备人员。 握枪，高高抛起！ 那个在训练室模拟过无数次的填弹过程，夜晚吃完饭后偷偷跑去加练然后再参加晚间课程的人，是她啊。 流畅装弹完毕，弹匣嵌入手枪尾部。 “砰！” 最后一秒钟，尤立轩的声音嘶哑，说出的话却让所有人感动。 “华夏二组赵雪柔，通过考核。” 场中央。 小柔转过身来。 泪眼婆娑之中她看不清远处山峦。 只看到了一个坐在看台上的身影。 少年如春风，还是如之前那样让人心动。 “喂，江城，我真的做到了，只凭对你的爱意。” “我......是不是很勇敢，你就别再生我的气啦......” 第262章 一张银行卡 一辆辆军用越野车，带着学生们从联邦前往机场，车速很快，距离很短。这些学生坐在车上迷茫的看着风景，频频回头向后望，望向那片魂牵梦绕却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虽然这里只是人生长路里不值一提的驿站，可这驿站对于青年们来说太过难忘，等他们去往家乡，见战争开启，也许会想起，自己曾经也是这里的一员。只不过......没能成功留下来。再等七老八十，坐在摇椅上，再回想起奋斗的短暂时光，心中的怀念自不必说。 他们被淘汰了，收拾好不多的行李，即刻就离开了联邦，名字也从名单上划去了。有人成功就会有人失败，无论心中有多么遗憾都毫无办法，大概这就是人生。失意存在于路途中的任何一个阶段。 原本的一千多人，最后只有七十多名留了下来，成为第一战备小组中的人员。这些人不会再被淘汰，就算不成为驾驶战姬的人，也能够在联邦一线指战中心内负责其他事务。 人去楼空，那些学生原本居住的宿舍也成为了一间间空房子。小柔在考核过后力竭，晕倒在了草地上，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很晚了，睡了有七八个小时。醒来先看见桌子上摆着的带着温热的饭，应该是柯冰给他带来的，推开门，宿舍里空旷到难以想象，连个人影都没有，安静至极。 这时候她才回想起来白天时的惊心动魄，无数人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宿舍才会有落针可闻的可怕氛围。 她准备去到外面看看，随意披了一件外套，将散乱的头发梳了梳。其实她现在挺难看的，在考核的时候哭的稀里哗啦，妆都是花的，照镜子时看见自己弯曲的眼线，不均匀的粉底。 算了，不管了，反正晚上也没人看见。 赵雪柔抱着这样的想法来到外面，坐到宿舍另一边空地的长椅上，这地方后面就是她和柯冰种的苹果还有玫瑰，前面是科研人员的宿舍。 一般早晨起来去上驾驶课的时候，无数学生会从这条路上走，像岚京科技学院的林荫大道。 晚风轻轻吹着，她抱着膝盖，整个人蹲在长椅上，嘴里还哼着歌，听着像是艺人阿伦的可爱女人。小柔很喜欢这样的做姿，啊不对，是坐姿，能给人一种安全感，像被包裹起来的一只熊。 记得十八岁的时候，她许下的生日愿望，前些年的时候还比较幼稚嘛......生日愿望是是什么呢？希望有天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晚上的时候一起去散步，就这样坐在长椅上。那时候她可以脱下高跟鞋，穿着小熊袜子，把腿放在男朋友的身上，无忧无虑的当个可爱女孩。 她百无聊赖的朝四周看，这个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今天没什么课程，再十几分钟学生们就要下课了，小冰和小璃也要回来了。 此刻很宁静，她很享受。 再不用去担心古灵考试的事情，全身心的放松下来，至少能一直留在这了，即使以后的考核失败了也不用被踢走。她真的很开心，因为自己没做成过什么事情，也从来不像别人一样能高谈阔论自己的伟大理想。连柯冰这个女人都有想要做的事，知道怎么度过短暂的一生，去享受生活。而自己都快要大学毕业了，连以后找什么样的工作都没考虑过，大概要托妈妈的关系去找个事业单位每天喂小白鼠，挣些工资，整天想着吃什么怎么打扮。 赵雪柔惊叹于自己的成长，她觉得不可思议，同时心里的满足感已经快要溢出来。 这种快乐是穿什么样的漂亮衣服都不能比拟的。 事实上，无论是通过努力考上了大学，还是研究生......还是花光积蓄投资一个小店眼看着小店红火起来，还是去写小说。看着长路漫漫，但都一一走过，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好。 摆烂躺平是一种人生，通过努力站上更高的舞台也是人生。 倘若天下每个有远见卓识的青年都能够站上舞台，那么华夏势必会精彩纷呈。 她双手插着兜，哼完了一整首艺人阿伦的曲子，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恰巧此时到了接近九点，舒缓的音乐铃声从扩音设备中响了起来，小柔的眼神望向那条路。不多时，三三两两的人从那个略显阴暗的拐角处走了出来，和之前一大堆一大堆下课的联邦学生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现在人少的可怜。 她先是看到了阿黛拉的身影，这个一米八几的女生在人群中实在是太显眼，想不注意到都难。昔日仇敌，小柔别扭的扭过头去，撇了撇嘴。等到阿黛拉的身影走过，昏暗中她仔细的辨识着过往的同学，想找到自己的舍友，她竟有些翘首以盼等待丈夫归家的怨妇一样，这感觉真怪。找了一会，她看到有两个身影从拐角处转过来，上方建筑的灯光离得太高太远，只能模糊看到前身的位置，小柔眼前一亮，因为她看到了其中一个女生胸有大志，走起路来，那一抹高耸非常吸引人的目光。而另一个在身边的，平的可怕，小柔脸色一喜，离着老远就挥了挥手，果然，那两人在看到她之后朝着长椅这边走了过来。 她辨认特征确实是有一手的...... 柯冰走到她面前，挑了挑眉，“醒了啊，大小姐。” “我醒了都半小时了，一直在这里等你俩呢。” “饭吃了没有。” “没胃口，待会再说吧。” “行。”柯冰一边说，一边走到她身边，让赵雪柔误以为她是要看自己的气色怎么样了，是不是恢复到正常水平了，心中顿时一阵感动，凑过身去就要给她来个抱抱。 “起开。”没想到柯冰是嫌弃的把她扒拉开，径直越过她，而去看身后的那朵玫瑰花了。 赵雪柔错愕的站在原地，尴尬了好一会，眯了眯眼，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恨不得现在手里拿把刀给这个冷落自己的女人一刀。难道自己还没有一朵平平无奇的花重要吗？ 她求助一般转头看向洛小璃。 没想到对方面色冰冷，在兜里摸了摸，确认似的拿出一个东西，递给她。 朦胧光影之中，可以看清，那是一张卡，银行卡。 赵雪柔一呆，进行头脑风暴，各种韩剧国剧通俗狗血情节哗哗涌进了脑袋里面，她浑身抖了一下，如临大敌一样警惕后退。 “买通我？你想用钱让我放弃江城？洛小璃你想的太简单了，我可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我明确的告诉你，不管你给我多少钱我都不会放弃的。没想到你竟然妄图用这种方式来玷污我纯洁的爱，tui！” 第263章 今夜不眠 洛小璃听见她这样说，顿时眼神变得很古怪，脸色也变成了和柯冰一样极其嫌弃，内心越来越担忧赵雪柔是不是一场考核考傻了。她挽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歪歪头很是无语。 身后探望玫瑰花的柯冰直起腰来，走到赵雪柔面前，从自己兜里也掏出了一张卡，亮给她看。 “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啊柔姐姐，脑袋里成天装得都是什么狗血废料，我怀疑你天天在手机上看什么总裁爱上我，傲娇狼狗爱上我的小说。” 她说完这句，旁边洛小璃一愣，努了努嘴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出来，沉默了。 小柔看见柯冰手里摆来摆去一模一样的卡，再度头脑风暴，低下头来经过缜密的思考之后再度抬起眼来，郑重其事的说，“小冰，虽然之前我很讨厌你，但是现在这份讨厌在相处中已经变淡了，没想到你这么没有骨气，真这样的话作为姐妹我要跟你划清界限，没想到一张卡就给你收买了.......你我之前大声密谋，海誓山盟要一起勾引舍友男朋友的伟大理想呢？” 她一把拉过柯冰的手，语重心长的劝导，“钱真的重要吗？跟纯洁的爱相比，真的一文不值，我最唾弃的就是钱了，别被她收买，不然我真的会孤单。” “啊我······”小冰指了指自己。 “你不用说，我都懂的，一时被金钱蒙蔽双眼没关系，及时醒悟好吗？” 柯冰被说的一愣一愣的。 小柔抓住她的肩膀，使劲的摇晃着，“你清醒一点啊！清醒点！我们不要她的钱！” “停停停！都什么啊，这是联邦给学生们发的福利，今天你没去上课我代导员转交给你。明天后天要放假，我们可以拿着这张卡去最近的城市消费，不是什么收买金。” “真的？”赵雪柔知道真实情况之后，头都大了。所以自己刚刚在说什么鬼话。 “我骗你干嘛？有那么无聊吗？” “那卡里有多少？” “每个人10w。” “10w？？？？”小柔倒吸一口凉气，“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零花钱。” “以后每周都有，算是在联邦服役的工资。” 她听完过后更觉得脑袋有些晕了，伸伸手让柯冰扶住自己，头塞到她的怀抱里面蹭了蹭，有点怀疑这是真的现实还是在做梦。哪里还有刚才那个视金钱如粪土的大无畏精神，两眼放光的从洛小璃手里接过来银行卡，宝贝一样揣进兜里，嘴里还念念有词，“以后有钱了，上流社会了，那还不得顿顿疙瘩汤。” 事实确实如此，联邦有无数大国作为后台，给这些服役学生每周十万刀的工资根本不算什么，九牛身上的一根毛而已。因为她们通过考核，已经拥有了和入侵者作战的基本素质，切实的成为了联邦中的一员，意味着从见习生变成了正式员工。 柯冰又跟赵雪柔说，“还有明天一早，我们起床后找导员去签文件，这份文件很重要，结束联邦工作之后回到华夏，可以凭此合同获得除京都以外任何一家单位的入职资格。如果不想要入职资格，那边可以要一套房产。也可凭此直接获得大学毕业证，提前毕业。” 是的，这是早在来联邦前，大学里招收学员中“种种优厚条约”的其中一种。 联邦秉承着“从不画大饼”的原则，考核结束的当晚，就开始发送福利。 那些喊着“为社会努力，为公司努力，实现自我价值”口号，进行精神PUA的风气，绝不是联邦的作风。 ······ 这天，无异于是赵雪柔人生中最为开心的一天，她真真正正的感觉到了自己的价值，得到了通过努力实现收获的满足感。还记得曾经的她，以通过美貌折服男同学，让他们对自己疯狂追求，嘘寒问暖获得虚荣感，享受众星捧月的待遇。这种养鱼经历对于现在的经历来说，所收获的根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生总要有为之去追求的目标，精神维度也可宽泛可狭小，格局决定人生，也决定自我。沉溺于虚荣，对于心中有皓月平湖的人来说，未免太过幼稚可笑。 她也在进行自我的破茧，渴望成蝶。 回到宿舍之后，面对空旷的宿舍区，小柔觉得有些过于寂寞，柯冰和洛小璃都去洗漱了，空留她一人来回踱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心情始终无法平静下来。抱着银行卡不断的确认着，时不时发出惊叹的声音，觉得一切太不可思议。 她嘴里啧啧有声，在床上盘腿坐了下来，又猩奋的站起，眼中光彩十足。 等到小璃和柯冰回来之后，她迫不及待的凑了过去，“你们说，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们要不要纪念一下？” “纪念什么？” “怎么纪念？” 两人皆是满头问号。 “就是做点平常绝对不会做的事情咯，这样才更有意义嘛！” 柯冰挠了挠头，指向宿舍里厕所的方向，“平常绝对不会做？那你去站着拉shi，保证会终身铭记。” “歪！我说正经的！我们明天没有课，难得的休假哎！这不得好好放纵一下？” 洛小璃听到之后在凝神思考小柔所谓“放纵”两个字的含义。 “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提议，我们喝酒，来一场宿醉！” “不要，我不喜欢喝醉的感觉。”柯冰连忙摆手，浑身写满了拒绝。 洛小璃一脸的淡漠，她对酒也没有太大的兴趣。 “哎呀，又不是让你喝多少，小酌两杯，开心一下咯~就当陪陪我，好不好嘛~冰冰姐~” “咦，你别这样。”听到这诡异的撒娇音调，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可是赵雪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摇来摇去，用自己的高耸蹭着她的手臂。 “好好好，我答应你，别擦边了，受不了”，柯冰烦躁的抽出来手臂，一脸正色的说，“那么问题来了，联邦是严令禁酒的一线战备地区，连高官都不敢在宿舍里放酒，我们难道要以矿泉水代酒？” 听到这话，赵雪柔顿时泄了气。 说得对啊，谁敢在明令禁酒的一线放酒啊！食堂里倒是有料酒······除非那个人是谁都管束不了，一等一的大人物才可以，拥有所有特权的那种。 哪里去找这样的人啊。 就算有这样的人，也不可能和她们扯上关系。 是吧？ 两个人绞尽脑汁想了一会，突然默契的转过头来，看向洛小璃。 “他！” 第264章 你要说真心话 “什么？” 正在玩手机的小璃感觉到了奇怪的目光，扬起小脸，看到了两人那灼灼的目光，其中含着的炙热甚至让人感觉身上都发烫。她颇为不适应的发出疑问，皱了皱鼻子。 “江城那里......一定有酒对不？”赵雪柔问了一句。 柯冰接住话继续说，“他那里肯定是有的，一般企业高管或者是稍微大点的官员，家里都少不了别人献殷勤送的酒，哪怕是撑面子也一定要摆上几瓶。江城就算不喜欢这个，装饰也用得着吧。” 洛小璃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裙，长腿白的发亮，脚上是一双灰白相间的运动鞋，她此时撑着下巴，脸上出现了思考的神情。 “好像是有的......”她想了一下，“我去的时候余光瞥到过。” “那就万事大吉了！呕吼！”赵雪柔振臂欢呼，“你现在给他打电话呗，让他派人送过来，不是我说啊，你们这样的关系，平常时候不图些便利真是匪夷所思。男朋友是联邦高官，你不应该搁这里横着走吗？” “横着走的是螃蟹吧？”柯冰挠了挠头。 “比喻你懂不懂，别在意这些细节。” 没想到的是，这俩活宝说话的时候，洛小璃轻咬水润的唇沿，眼中出现了很认真的神采。宿舍里的气氛顷刻间也变得不对劲起来，赵雪柔笑了一会看到她的反应，突然有些发愣，“怎么了？” “我觉得这样做不好。我喜欢江城，跟他在一起，如果他有才能去做一番事业那很好，他没有的话，哪怕现在是在路边摆摊我也愿意跟着他。只要他在做自己愿意做的事，在实现自己所认为的人生的价值，那么他一定开心，我也开心。他是联邦高官没错，只不过我不想用江城职位去谋便利，更不想当螃蟹。” 说着说着，洛小璃垂下眼帘，声音变得有些低，“在我这里，他只有男朋友这个职位。” 或许，无数位面的不同世界中，有不止一种可能存在。 这个位面中的江城，有爱着他的小璃，他重生于此，改写人生。另一个位面里，可能是原本的轨道，他直到三十岁还庸庸碌碌，为赵雪柔的事情牵肠挂肚，久病未愈。那再一个位面呢？说不定他一样平凡，但和洛小璃结了婚，做着朝九晚五的工作，拿着不高的薪资......两人的宝宝出生，薪资已不够付奶粉钱，他被迫摆了个炸串摊子。傍晚啊，冷风吹着，洛小璃盖着毯子坐在小板凳上，他热火朝天的炸着串，油腻热气遍布空气，而冷风吹动洛小璃的发丝，露出她惊艳的面容，微笑看着他忙碌背影的样子。 人生也许是一部部电影，我们存活于位面电影里，而有更高等的生物嗑着瓜子吃着爆米花看我们生活。 生活中的悲剧同样如此，一个父亲遭遇车祸，母亲四处筹钱，小男孩攥着妹妹的手在家里恐慌不安，但仍旧强装镇定安慰妹妹，“别怕，别怕”。高等生物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会不会撇撇嘴，一笑了之呢？ 宿舍里面，听到小璃的话之后，赵雪柔明显错愕了。 她确确实实从这番话之中感同身受到了那份深重的爱意，女人的直觉向来是很准的，她心中泛起一层一层的涟漪，并且判定江城和洛小璃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是偶然相遇之后相爱的普通情侣一样简单。有些时候，爱确实需要时间来累积，这东西就像酿酒，年份越久越醇香。那尚在高中时期江城喜欢的人是自己，这两人怎么会有如此深厚的情感？ 其中原因，赵雪柔想不明白，暂时没有去细想。 她伸出一根手指，同样很认真的对洛小璃说，“就用这一次特权，下不为例。” 犹豫了几秒钟，看着她坚持的样子，小璃好半晌泄气似的放弃了坚持，“好吧。” 于是，夜晚九点多，在灯火通明的宿舍里查阅今天考试文件的江城，收到了一条语音。他听到了消息提示音，但并没有立即打开看，而是停了一会喝了口水，才把文件放下来，掏出手机。 宇宙无敌超级可爱女朋友：哥哥，你那里有没有酒❛‿˂̵✧ 江城：？ 他发了问号，又补充了一句，“医用酒精吗？你受伤了？” “不是，喝的酒。” 喝酒......江城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她搞得是哪一出，甚至有些怀疑给自己发消息的这人到底是不是女朋友。他打字发过去一条消息，同时抬头看了一眼身后摆书的架子上，那里真的摆着装饰用的两瓶红酒，他连牌子都不太清楚，只知道这是塔利所珍爱的一款，之前塔利来北部的时候一定要去那个酒庄订上一批。那时候他托着木制的酒盒子说了一大堆，还告诉自己一定要尝一尝。他走后，顾清婉把酒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摆在了格子状书架的两侧。 这酒挺贵，只是他不知道价格，也从没将视线停留在上面过。 “我这里有两瓶，但联邦禁酒的。” 这条消息发过去之后，有了好一段的停顿时间，江城等了等并未等到消息，在另一侧的宿舍已经商量起来了。 洛小璃把消息界面给另外两人看，然后愁眉苦脸的说，“我说不出口啊。” “撒个娇你不会吗？很简单的，没有男人受得了撒娇。” “我不太会。” “这你怎么能不会？女孩子必备的技能啊，甚至你连话都不需要说。”赵雪柔满脸不敢相信。 “你演示一下。” “来，我教你，就这个坐在床上的姿势，把一只腿蜷起来，另一只放在下巴的位置，手托住腮，眼神可怜一点，微微向上看。再注意嘴部的动作，下嘴唇往外一点点，弯下来嘴角，轻皱眉头。” 赵雪柔摆好了姿势，直惹的柯冰眯起了眼睛，她觉得小柔这个动作太有女人味了，把楚楚可怜那一套玩明白了。海王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当的，就这个动作对于男人的杀伤力不说了，连柯冰这个女孩子都有点受不了。 这一看就能学会的动作，配上洛小璃的美貌，大概是随便绝杀江城的。 可洛小璃当着这两个人的面，真的做不出来，她的性格比较含蓄内敛。 索性，她直接说了真话。 “赵雪柔和我同宿舍你是知道的，她想庆祝一下，顺便放松放松，因为明天也不上课。联邦禁酒，她俩出的主意是只有你那里有，所以让我找你，这就是事情的原委。” “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喝什么酒，难不成还要开篝火晚会。” 江城很方，不知道赵雪柔想搞什么幺蛾子。 “她很坚持，我也不好拒绝。” 洛小璃很无奈。 可能是察觉到了女朋友的情绪，这一个宿舍里的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点小要求也没什么。要是高官他肯定要把禁酒令贯彻到底，学生吗就不讲究那么多了。况且在江城看来，华夏的每一个人都是自家人，在条件上尽量给予最优越。 他只得答应了请求，连什么嘱咐的话都没说。 江城心里明确知道洛小璃不会乱来，更何谈喝醉酒，小酌两口气氛到了也就休息了。 他叫过来顾清婉，安排下了这件事，再次拿起手中的文件。 学生们有休假，江城自己可没有休假。 这几天里，关于无人监测设备笼罩冰川区域的事情抓的很紧，独立的科研器材他都要审批然后交给后勤资源部，走过一系列流程。还要盯着变异科研人员这边，学院那边。 他看着看着文件，有时候会分神想，自己要是会忍术里面的影分身就好了， 不需多，十个八个就够用。 已经开始有些理解钟老的感受，在以前还未有接班人出现的时候，这位老人忙碌的时候是不是也在迫切的想寻找一个接班人，怕自己无力支撑之后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科研体系土崩瓦解。所以对于大国来说，培养人才非常关键，要如雨后春笋一样的后辈冒出来，强盛才会源远流长。 他出现的时候，钟老那份喜悦，历历在目。 慰之后秀，叹之前竭。 影分身这件事只不过是开个玩笑，以后倒是可以克隆一个江城二号出现，只不过这种事情在当今的人类社会不可能被允许。 有悖人伦。 亮彻的灯光下，带着清秀面容的少年搓了搓脸颊，顾清婉刚刚取酒的时候，熟练的给他倒了杯温水。此刻他举起杯子喝了一口，翻过一页。 ······ “对三！” “要不起。” “搞什么，对三你都要不起？” 女生宿舍里支起来的简易桌子上，散着很多撕成小方片的纸张，而柯冰和赵雪柔的脸上已经贴了好几张条状纸，尤其是赵雪柔妆都没化，面色苍白，再贴了纸看起来跟孤坟旁游荡的野鬼一样。 她们显然是动了一些奇思妙想的，居然把纸撕成扑克牌状打斗地主。 几局下来，洛小璃战无不胜，一次也没输，这把轮到另两人当队友，憋着一股气要把地主斗赢。但是以小柔本就不高的智商来说，她只知道有什么压什么，打到最后手里只捏了两张三一张四，已然是死局。 “走了。”洛小璃扔下最后一张牌，挑了挑眉。 赵雪柔的脸立马苦了起来，撒开手中的牌，“又输了。” 她自觉的撕了一条纸，蘸水后贴到了脸上，似乎很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一次都赢不了。旁边的柯冰白了她一眼，嘴里低估，“可恶，真是猪队友啊。” 小柔听到，又无力反驳，撇了撇嘴在心中说，“反弹，臭女人，反弹反弹！” 赢不了的对局自然让她兴趣缺缺，直到听到敲门声，才瞬间从椅子上弹起身子，眼中出现炙热的光采，直望向门那里。 “来了！” 半夜到访，一定是她们心心念念要的东西过来了，这敲门声不是顾清婉还能是谁？ 打开门，刚刚亮起的走廊里，一脸平淡的顾清婉映入三人的眼帘。柯冰赶紧将自己脸上的纸条摘了下来，喜悦的小柔也变得很拘束，只不过以她的猪脑丝毫意识不到自己脸上有东西，笑脸也收敛了一些。 顾清婉对外给人的形象，可从来不是温润如玉，她更有一种上位者的气质，再加上常人难以比拟的绝美容颜，她至少是跟洛小璃一个级别的超级大美女，并且身高很有压迫感。 她穿着高跟鞋站在小柔前面，高出了一个头。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顾清婉是学院里的副校长，联邦总指挥官的唯一助理，还是联邦科研部门的行政总长官，以及一系列的挂名职位。 这样一个超级大佬，竟然晚上屈尊降贵来给她们送酒。 这样的事迹可以拿来吹嘘好多好多年，明目张胆的违反校纪，还有副校长帮衬着。 几秒钟的错愕，赵雪柔甚至忘了让开身子，让站在门口的她进来。 此次顾清婉过来，手里不只拿了一瓶红酒，还有专门配备的醒酒器以及高脚杯。 因为经常见面，洛小璃倒不是特别惧怕，她先点了点头说了句，“顾助理好。”这才缓解了一下空气里尴尬的氛围，站在门口的小柔也跟着反应过来，问号之后让开了身子。 顾清婉走到桌前，十分熟练的用酒刀沿着瓶口凸起的下边缘切割开，将开酒器对准木塞的中间钻下去，螺纹没入其中，找到支点。她莹白的玉指微微用力，“啵”的一声将塞子拔了出来。 一股奇特的香气顿时就从里面散发了出来，分子洋溢在空气里，短时间内充斥了不大的宿舍。这味道有点像果香，又带一点发酵后的酸甜味，让人忍不住多嗅几下。 她将暗红色如血一般的酒沿着杯壁缓缓流入醒酒器之中，可以看到那水流在下方汇集，气味也越来越芳香。 做完这一切，顾清婉垂下眼帘，一句话也没说，平静的离开了宿舍，还不忘把门带上了。 “啪嗒”沉闷的门关闭声音响起，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柔的嘴角立马勾了起来。 现在是属于她们的......狂欢时间！ 外面晚风吹着，星空很明亮，圆月高挂在夜幕之中，旁边点点繁星不断的闪烁着。偶尔有一只飞鸽从天空中掠过，身上披满皎洁。 在这里抬头看，会比华夏更觉得月儿圆，可能是因为更接近极点。 远离故乡，异国地域，三个都很漂亮的女孩闻着酒香，时不时透过窗看一眼夜色，一眼望不尽的连绵草地，近处的高楼大厦里科研人员忙碌的走来走去，有灯火，也有连绵不绝的山峦，也想家。 等待醒酒需要一段时间，她们无意抓来西风当菜下酒，彼此也不像闺蜜一样无话不谈，没有说不尽的八卦，性格也不太合适。 这时候，需要最简单粗暴的游戏，赵雪柔提了出来。 “我们玩个游戏”，她神秘的伸出手，见其他两人都认真在听，补充了一句，“不比拼智力的那种，这方面我比较欠缺。” 柯冰一个无语，这女人是怎么坦坦荡荡的承认自己脑有缺陷的。 “那比什么？” “纯靠运气，我们来比拼大小，玩真心话大冒险，可以吧？” “这深夜玩什么大冒险，输了之后去野外露？总不能这样玩。”柯冰皱眉。 “哇，小冰你这么变态。”小柔大惊失色，什么日韩情节专区。 “我举个例子拜托，你把我当什么人！” “那我们就只玩真心话，无所顾忌的那种，挑狠的问，不愿意回答就喝酒！” 赵雪柔说完之后，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同时给了柯冰一个眼色。纯靠运气的游戏，她俩丝毫不落于下风，洛小璃的聪明派不上用场，她能够打听更多的私密事件，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孙子兵法，兵不厌诈，出其不意必自......必什么来着，小柔忘了。没关系，那个不重要。 游戏玩法已经提出，紧张刺激的氛围立马就弥漫开来，要知道女人心海底针，她们的狠辣程度可是比男人多上几倍不止，问的问题也势必刁钻狠辣。 拿出纸做的扑克牌，赵雪柔宛若赌神在世，目光炯炯，成竹在胸，抿着嘴角一脸认真的洗牌。 “剪刀石头布决定顺序，我数3,2,1，出招！” 洛小璃迅猛的伸出握紧的拳头，半秒不到直接干碎了其余两人，由她俩再去争夺后续抽牌。 “没关系，第二也可以！”小柔暗自给自己大气，利落甩出巴掌，毫厘之间！就输了。 摸好牌之后，赵雪柔已经迫不及待的偷偷弯下腰，侧过身子来观看自己的牌面，她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眼睛瞪大，满怀希翼...... “我是A！我晕了！” 她一口气差点没厥过去，翻了个白眼等待审判。那么当这张绝杀的A（相当于1）出现之后，已经没有比拼的必要了，另两张牌随便就拍死了她，失败者小柔将接受辛辣尖锐的两个问题。 “你问吧。” 赵雪柔颓然坐在椅子上，用楚楚可怜的目光望向小冰，隐有泪光闪烁，竟然是用上了那一套轻咬嘴唇的撒娇技能，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迷惑对手心智。 “十月十一号晚上七点十二分，你参加文艺汇演，穿了个淡青色抹胸的长裙，化了很漂亮的妆，告诉我那天是不是垫了！垫了多少！”小冰犀利发问！ “无耻！你竟然质疑我！好啊，问这么狠的是吧？”小柔大惊失色，一脸不可置信，自己真心相待的冰儿一点情面也不留，要直接揭穿她的假面，太可恶了。 “回答我！要不然你就喝。” 真心话，自然不能作伪，她别扭的啃着手，目光闪动，用飞快的语速说出了真相。 “垫了......” “几个！”铁面无私柯审判官不会放过定点细节。 “仨......” “好啊你个赵雪柔，苹果变菠萝是吧？我说你那天怎么突飞猛涨，就知道有猫腻。” 几句言语，如同锋利的刀，将赵雪柔狠狠的捅伤，她暗下决心，你不仁我也不义，都别想好过！ 她期期艾艾的看向洛小璃，正经如小璃，应该不会问太过分的问题吧，那些有没有逃过课，是否去过网吧，体重多少的小问题柔柔都是可以接受的，尽管来嘛。柔柔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这些事情都真诚的说出来的，绝对不会撒谎哦。 想着想着，小柔泛起微笑，希望以自己的诚挚打动对方。 可谁能想到，对方直接开了霸体，丝毫没受影响，一脸冰冷的问道，“你，对江城做绯色之梦的时候干了什么。” “？？？？？” 顷刻间赵雪柔脚趾扣紧，头皮发麻，大脑空白！她整个人直接裂开，呆滞在当场了。这问题尖锐到让人吐血三升，浑身战栗！ 甚至都没问有没有对江城做过梦，有没有做过绯色之梦，而是直截了当的问干了什么！ 她真梦见过，并且场面非常非常难以形容，是绝对绝对不能说出来的私人癖好，是那种宁愿被一刀斩掉头颅都不能公开的惊天大秘密！在凌迟千刀和公开这个之间，柔柔选择凌迟千刀x10。 她什么也没说，默默举起酒杯，一口干掉。 “下一局！” 第265章 睡着了 赵雪柔用冰冷的杯壁接触自己嘴唇的时候，酒的芳香刹那间就扑上脸来，她将暗红色的液体吞入口中，尚有两滴沾在唇沿，给原本就红润的唇多了抹艳色。她其实不太会喝酒，不过还是用舌尖品出了涩感，她甚至感觉出了重量，咽下去之后，整个嘴巴连同鼻子里都泛着一种清新的味道。 擦了擦嘴，她吐出一口气，不觉得好喝，只觉得有种别样的“刺激”。 再次抽牌，按照上一轮数字大小，洛小璃先拿出一张，她们随后抽牌。 小柔想赢的心愈发的坚定，她要对其余两人复仇，内心已经在想什么样的问题能让柯冰感觉到彻底的羞耻，至少也要和刚才对方的发问同一个量级的。她要进行残暴的杀戮，撕裂对手虚伪的外衣，露出最真实的那一面，无所顾忌。 而当她弯下腰偷偷看自己的底牌的时候，不像任何数字的上班牌面露了出来，她心里顿时一跳。 如果是K，自己将战无不胜。 苦心人终不负，她确认了自己手里拿着的这一张确认是场上最大的牌的时候，感觉一念就到了天堂，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赵雪柔带着挑衅的目光看向柯冰，脸上的笑容已然有些掩藏不住了。 “揭牌吧。”她迫不及待的搓了搓手。 柯冰还没看牌，但心里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伸出来纤细的手指掀开手里这张纸，一张小小的4映入眼帘，她顷刻间掩面，满头黑线。 另一张洛小璃手中持牌是8，虽然不大，但败者已有，她哪怕比小冰大一个数字都不用被折磨。 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柯冰挽了一下头发，姣好的脸颊上出现一丝红润。她明知道自己一定不能幸免，该来的总会来的，自己刚才折磨赵雪柔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既然关系摆在这，女生实际上不太会顾及面子，这样才会变得更好玩。 那些柔弱不堪丝毫不刺激的问题，肯定不会登上今日醉酒的舞台。 赵雪柔清了清嗓子，勾起一个邪魅的笑容，“冰儿啊，我要问的真心话，你听好了。” “你来。” “你平常看动作电影的时候，最钟情的元素是什么？” “什么电影？”她一愣。 “我说的你肯定懂，装什么傻，快点回答。” 某些热烈的动作片，常常饱含某一种元素，并且在影片中将此元素贯彻到底，以此来博取关注量。有人钟情街边，有人钟情天台，有人钟情温柔可爱的邻居。 这就是小柔所指的元素。 别以为看这些影片的只有男生，其实女孩子的观影经验丝毫不比男生少啊！ “我......”小冰支吾了半天，才如同蚊子哼哼一样说出来，“我喜欢捆的那种，束缚元素。” “好啊！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哈哈哈哈哈，我真笑死了小冰。” “有什么好笑的？你不看啊？” “我真不看。” “死鸭子嘴硬。” 柯冰白了正在狂笑的赵雪柔一眼，气的咬牙切齿，根本不愿意看她前仰后合笑的简直要从椅子上掉下去的样子，冷哼两声。 轮到另一个人问。 洛小璃倒是没有太多的敌意，她很好奇的一点是，柯冰很难让人不得不注意的尺寸到底是怎么来的，于是她问，“你这个有什么秘诀？需要吃什么补一补还是怎么。” 洛小璃眯着眼睛，手指暗自指向对方宽广的胸怀，致使赵雪柔的目光也很好奇的看了过去。 柯冰低下头，“你说这个啊，其实我小时候在这方面就比较天赋异禀了，吃东西也很正常，别人说的什么木瓜牛奶的我也从来没搭配过。我真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走起路来老累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要注意，尤其是跑步的时候，duangduang的，巨烦。你要我移植给你。” “不不不！”洛小璃连忙摆手拒绝。 “得了，问完我们就再来。” 柯冰也被点燃起了兴致，原本今天喝酒纯粹是为了敷衍小柔，可现在几番交锋后，她自己也觉出了趣味。 在抽牌的间隙之中，她的眼神看向洛小璃，对方刚刚的问题有些出乎意料。 柯冰本来以为像洛小璃这样标准的成功人生模板，有颜又聪明生活又好，应该不会有什么渴望的事情，没想到她也对自己身体上某些不足之处烦忧。原来天下之大，人无穷尽，却都觉得自己不完美。 殊不知，以你洛小璃的优越条件，无忧无虑的生活，我艳羡了多少次。 柯冰心里叹息了一下，掌中托着那一张纸，扬手一看。 “Q！” “我是9。” 她和赵雪柔都报完牌之后，目光也共同落到了小璃身上，在瞩目之中，她掀出自己的那张5来。 赵雪柔眼中立即闪出了热切的光芒，她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很明显，那就是从洛小璃的嘴里知道一些东西。 “你输了，我要问你。” “你问吧。” “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你会离开江城。” 她的目光在问出这个问题的刹那后立马就变得犀利起来，薄如蝉翼的嘴里吐出这几个字让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冰冷。 没想到洛小璃浑不在意，很轻松的回答，“没有任何一种可能让我离开他。” ······ 之后，又问了好多问题，三个人喝了不少，躺在床上便沉沉睡去了。 第266章 签署条约，正式入职 从连绵的山峰处有只鸟飞掠而来，落在联邦某座高楼顶层的天台栏杆上。 它俯瞰下面的一切，眼睛里带着自由的光采。 这双眼看尽了北部地区的风雪，看尽了冰洋里的白色浪花。它翅膀里甚至带着沙漠里的沙砾，夹杂着雨林中飘荡的风。现在，它呼吸的是城市上方的空气，带着人类味道的那种空气。 柯冰率先醒转过来，一夜她没有做任何的梦，昏昏沉沉的，夜晚就过去了，一睁眼已经是第二天。 桌子上摆着一瓶塞上木塞子的酒，她嘴里仍旧有微甜的味道，牙缝里残留果酒的涩味，脑海中泛起昨晚一幕幕的场景。三人说了好多的话，举着玻璃杯对天空中的明月，透过两层杯壁的朦胧看闪烁的星辰。柯冰记得喝得有些迷离的时候，赵雪柔在唱走调的歌，咿咿呀呀的听不清是哪一首，旋律歪的像苦命之人的命运线条。 之后呢。 不悦耳的歌声戛然而止，柯冰转过头去看，赵雪柔还未唱完就睡着了，脸蛋趴在桌子上，被挤压的嘴都嘟起来，像鱼的嘴巴。再过几十秒，晶莹的口水成丝线从她的嘴里流出来，落在桌面上。 她奋力把醉的像死猪一样的赵雪柔推到床上，倒了杯水放在桌上，自己的脑子也开始晕了，有种使不上力气的混沌感，思维也变慢了。 柯冰很少喝醉，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某些樱花国电影之中痴汉一定要把女生灌醉再实施行动了，这样喝多了的状态体验过的话就会知道，真的很难控制自己啊。 那她更想象不到为什么岚京科技大学里面有那么多的学生彻夜不归去酒吧里宿醉，女学生喝醉了真的会安全吗？这岂不是对自己的一种不珍视。 只有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她才会适量的喝一些。 她实在太困了，原本想去洗漱一下的想法也消失掉了，倒头在床上，脱掉衣服就睡了。 柯冰摸索着手机，晨间的光芒已经进入窗户照进来洒在酒瓶上了，在门处的位置照出一道红光来。看了一眼时间，早晨八点二十分，还尚早。 她再度闭上眼睛，并没有睡着，而是在想今天应该做的事情。 两天的休假，学生们可以自由支配时间，但是在那之前，上午要把联邦员工的保密合同签署一下，他们就算正式入职了。接下来的十几天要进行实战练习，体能考试，以及试驾驶等项目，任务沉重程度光是想下就觉得浑身疲累。 说起来重，可十几天，不过短短一眨眼，她们中会角逐出真正的胜者，战争一触即发。 柯冰想让这喧闹又冰冷的日子结束的快一些，早些回归平静，去过古井无波的生活，那对于生命来说是一种难得的享受。虽然大多数人早已厌倦了尘世中的日子，巴不得在种种压迫与烦恼中脱身，从高耸的楼台上跳下去结束才满意。但是柯冰不这样想，她暗自觉得活着的每一天都像偷生一样快乐，这生活对于曾经每天夜晚抱着双膝坐在窗边地板上拿着刀子贴紧肌肤的自己来说，宛若小天使唱着圣歌欢欣鼓舞的天堂了。 “额......咳咳。” 窸窸窣窣几声，再加上咳嗽，打断了柯冰的思绪。 微微抬起头来，她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原来是赵雪柔睡醒了，觉得嗓子干的像贫瘠的裂谷，吞咽口水的时候直发痒，所以咳嗽了两声，她睁着眼睛直望向侧边。柯冰却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迷茫，眼无实物，也就是说小柔人是清醒了，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 这咳嗽声音也把洛小璃吵醒，她也缓缓醒转过来。 几十分钟后，三人的身影出现在了一栋大楼的里层房间里。 这房间里站了很多持械的士兵，还有坐在桌子旁的导员，柯冰的身影就面对面的和万兴言导员对坐着，她手中捏着一支笔，手掌下面是一沓厚厚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文字。纵然万导员说了很多次让她逐条阅读，可看完估计要好几个小时，她读了一页头都大了，赶紧翻到最后签了名。 也就是在前天，华夏特区的学生们才知道，平日里冷着一张脸仿佛从没笑过的铁面导员万兴言原来是华夏植入生物芯片领域最牛逼的那个人，目前他的技术在世界上也是一只手能数得过来的顶尖。之前大家虽然知道联邦的人都不一般，却没想到只是一个分管特区的导员身份都那么高，这要是放到某个研究院里，三十多岁的老万怎么也是个副院长了。 柯冰对着他报以微笑，万兴言接过来签好的文件仔细看了一下，然后才点了点头。大概也是对经历了考核的诸位没必要再那么严格了，他饱含善意的说了句，“去吧，好好休息两天，接下来的任务更重了。” “是，导员。” 她起身之后，赵雪柔坐了下来。 万兴言拿出来一份新的文件，递过来，同时挑了挑眉，用很欣慰的语气对她说，“昨天你的表现不错，领导们都很意外。” “是吗？嘻嘻。” 赵雪柔这人最听不得的就是夸奖，脸上顿时就乐开了花，成功的喜悦无论何时都像最丰腴的蜜糖一样让人沉醉，她越来越感谢这些天努力的自己，连文件都没怎么看，反正联邦也不会怎么坑大家不是。赵雪柔直接签了名字，然后蹦蹦跳跳的去门外找柯冰。 而在门外，洛小璃和柯冰已经在等着了。 她们可以去领一辆军用车还有一名司机，带着她们行驶一个半小时去最近的城市，一座不太繁华但也应有尽有的北部小城，权当去旅游了。 待三人坐上这辆越野的军用车，江城这边，也开始了筹备良久的一件事。 那次的彻夜会议并没有讨论出一个合理的结果，和重要的几个科研领导讨论过之后，江城布置下来了新的任务，制造一个仪器用来对变异学者实现净化。基本原理就是用仪器来检测变异者体内的细胞，斟除“坏死”的那一部分，保留人类完整源类细胞，通过此来强行恢复人体斥体系统，激活自我保护程序，来与变异体进行短暂的对抗。 如今这仪器早出来了。 于是接近中午，待所有去签署文件的导员都到了另一间大厦的顶层，一架一人多高的仪器摆在正中央，万兴言来的有些晚，但也无妨，他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而前面江城的身影在忙碌着。 “一定要确认好束缚带绑的没问题，要不然待会他反应剧烈挣脱了要出事。” “指挥官您放心，我已经再三检查过了。” “行，现在欧奇是什么状态。” “依旧昏睡中，几个小时内是醒不过来的。” “你们又加了剂量？”江城有些疑惑，语气中带着一些质问，问刚刚的研究员。 “我们也不想加，可是一旦苏醒，他那种状态实在看的让人不忍心，似乎要自己将自己从头颅至尾部从头撕裂一样凄惨，苏醒的每一秒都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也许在非特定的环境中，他们和脱离了水的鱼一样挣扎，接近濒死。” 一直在顶层进行监测的科研人员说的一点也不错，他们也是迫不得已才不断加大药量，为欧奇去延缓痛苦的时间，而这幅躯体在用药量持续增长之中抗性越来越高，进入了一种恶性循环之中。不加大剂量，这幅躯体苏醒的会越来越快，而加大又会对其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其实，已是必死之局。 江城预料到的结果是人将死，可以准备后事了，但联邦千千万万的人在看着，自己总归是要做出一些努力来抚慰他们的心情，这不是去争什么莫须有的虚荣面子，而是给活着的人一个交代。 费时费力，再费资金做出来这个净化仪器，从某种方面来说，也是无用功。 “时间差不多了，把人推出来吧。” “是！” 江城说完之后，守在一旁的机械臂操纵者将指令输入到了设备中，底下坐着的人无不用紧张的心情看着被封锁了数日即将暴露在空气中的变异躯体......罐子缓缓打开，粗糙宛若鱼鳞一样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它们鳞片的夹缝里甚至带着黏腻的液体，正顺着皮肤不断的往下滑，看起来很恶心。不少科研人员吞咽了一口唾沫，缓缓的眯起了眼睛。 好在，变异科研人员欧奇如同在襁褓之中的婴儿一样安静，什么动作都没有，闭着眼睛睡的很熟。他整个人被推到仪器前，竖着立在束缚带中，牙齿突兀的从黑紫色的嘴唇边探出来，看起来像是未被驯服的猎狗，站在草原上对任何生灵进行挑衅。 “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明白。正在输入指令......正在进行变异基因检测......分析细胞内成分......结果出来了。” “怎么样？” “变异细胞从脊骨处出现，污染造血细胞，跟随血液运满全身，使原生命细胞坏死，目前身体污染程度达到百分之八十一，由此得出结论......江指挥官，如果我们要进行净化，得到的结局只会有一种。” 房间内雅雀无声，大家竖起耳朵听科研人员接下来所说的话。 “结局就是，我们会得到几块干净的骨头，以及一滩位于颅骨里的血液。” 这就是所谓的，净化。 江城在几个玻璃罐前来回踱步，得到答案之后和他预想的差不太多，前几天故意隐藏起来的烦躁呼之欲出，与他预料的头疼状态也差不太多，任谁面对这样的情况都会骂上几句，正如陈昂数日前的灵魂发问。 “这他妈怎么办啊？” “我他妈也不知道。”江城是这样回答的。 面对死局的唯一解答，从古至今向来只有一种，且穷尽先人之智慧，夺尽先人之贤才，最后老子在自述卷尾答，“若天地为诛，那便诛。” 面对死局的唯一解答，就是死。 “万兴言到了没？” 江城走了好久，最终坐回了一个椅子上，搓了一把脸，躬身，手臂压在膝盖上，手掌搓在脸上。 “指挥官，我在。” “让你做的芯片做了没。” “已经弄好了。” 万兴言一边说着一边拿过来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取出来一个合金的精致盒子，站起身来放到了江城面前。 江城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来一个玻璃片，最中间的位置，嵌着一块芯片。他盯着芯片细细的看了好久，随后展示在大家的面前。 “这是我让万教授秘密研发的，可以刺激人类的大脑神经，从而让思维变得强健，相当于给人的思维打上一阵强心剂，但是效果很短暂。用这种方法大概可以帮助变异患者在与自身恶化的另一意识个体斗争中实现胜利，既然会议得不出结论，并且由我们决定他们的去留太过于不公平，那就让他们亲自来回答吧。” 说着，江城将芯片取了出来，放入了机械臂的前端。 ······ 不同于联邦研究大楼顶层观察室里的肃穆氛围，刚刚经历过考试迎来休假的学生们显得格外轻松愉快，她们走过了风景如画的旅途，领教了北部地域生机勃勃的自然风光。 行程一个多小时，一路乘着风，过环山公路，下如茵草地，见清风徐徐的小镇。 临近最后一段路，兴奋的柯冰却突兀的沉默下来，坐在车上一句话也不说，直到大赏风景的赵雪柔转过头来问怎么了？ “嘘，别吵，我在想这钱怎么花。” 洛小璃就显得轻松许多，女孩子哪有那么多想买的东西，不过买买衣服以及生活用品罢了，带走一些北部的纪念品也很好。 阳光和煦，照的人暖洋洋的，晴空无云，风景如画。 不远处，一座久违的城市，映入了三人的眼帘，高楼大厦，亮起的灯火。路上也有了来往的车辆，上面载着许多陌生的面孔。 第267章 见花店老板 进入城市内圈之后，街道上这辆带着联邦标志的车很显眼，引得行人频频侧目，毕竟联邦刚刚成立不久，并且从来都是以“对抗神秘”的名义存在。虽然距离很近，但是平常见到联邦的车都很困难，更别说这车上还带着三个很漂亮的美女。 审美这种东西，因为地域的差别从来都存在不同，就像最北部靠近冰洋的山峦脚下，身体素质普遍很高的群镇中，人们都认为阿黛拉这样的是美女。可不管这种细微的差别存在与否，洛小璃等人身上的东方美都是不可忽略的。 她们的额头，嘴巴，鼻梁，在别人看来，很有点古典美人的意思。 和金发碧瞳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柯冰以外，洛小璃带点三无少女的感觉，她没有去注意别人的目光。 赵雪柔呢，可能是习惯了别人的注视，她对成为人群焦点这件事也不太在意。 三无少女泛指那些平常沉默寡言，且面无表情，很难窥见其内心世界的女生，和喜形于色的女孩子是鲜明的对立面。 接近中午，阳光尚可，洛小璃将联邦发放的地图平展在自己的腿上，旁边的柯冰伸出手指，摁住了地图上其中一个点，“对，这个位置，我们要去的第一个地方。” 洛小璃点了点头，刚才柯冰所指的是一家贩卖花卉与种子的小店。 她平常很少种东西，但对于这种爱好完全能理解。在有些人的眼里，花盆里种植的东西从来都不是死物，它们是有生命的个体，且能在短时间内让主人观察到自己并不平安祥和的生命起伏。发芽，生长，跃出花盆，长叶，某个寂静的夜晚刹那间绽放，第二天清晨里给予睡眼惺忪的人类一个惊喜。 柯冰在岚京自己租住的房子里种了好多花，她就是这种人，来之前还特意把屋子钥匙给了朋友，让其有空的时候过去浇浇水，搬花去阳台晒晒太阳。 所以短暂旅途的第一站，定位了这家种子店。 “司机叔，我们去这里。”柯冰递过手里的地图，塞到前边。 载三人出行的司机是个不善言辞的中年人，胡茬满面，眼神忧郁，不过他视线一直锁定在道路上。他身上穿着灰白色的联邦工作服装，留着茂密的长发，看起来就很可靠的样子。 司机仅仅是看了一眼地图，就熟练的拐过了街角，朝着目的地而去。 绕进城不久，穿过两条长长的路，在半空中看见乱飞的白鸽，它们划过优雅的弧线，漫无目的在城市上空游走，时而有落下来站在路边，对行人还有车辆熟视无睹，丝毫没有惧怕。洛小璃往右侧看，好奇的注视着这些鸽子，看了没一会，视线猛然变得开阔起来，路旁多了栏杆还有许多拱起来的桥，潺潺流淌的河流映入眼帘。 她突然一愣，精致的脸颊上出现错愕，因为就在河流岔开的终点处，那里有着一栋圆顶建筑。 建筑沐浴在阳光下整体呈金色，实际上凑近看它所用的石板是暗淡的白色，穹顶上挖了好多凹槽用来放装饰的灯玮。 明明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洛小璃却觉得好熟悉，她甚至觉得自己看过千次百次这圆楼。 车速并不慢，她并没有足够注视的时间，心里突生的疑窦也说不出任何缘由，这更像是一种无根的错觉，犹如湖上的浮萍。 风一吹，即散了。 过了这河流，洛小璃还在皱着眉头扭头向后看，她这举动惹得赵雪柔一阵疑惑，和她一起去看，但她什么细节都没看出来。 “怎么了？” “我......我好像来过这里。” “不可能吧，这里距离华夏七八千公里。哦，我知道了，这是一种错觉，很多时候人都会觉得眼前看到的东西，自己曾经绝对见过。” “也许吧。” 洛小璃说完这三个字，看后面的眼神也收了回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完这条河流，距离柯冰想去的地方越来越近了，司机甚至提醒了一句没有几公里了，柯冰点点头，心里期待起来。 终于在一个陌生的路，司机停车靠近路边，她迫不及待的下了车，还带了个背着的小包，脸颊上满是喜悦，洛小璃都没来得及跟上，柯冰的身影已经到了那个小巷子口。 “等等啊，你急什么。”赵雪柔喊了一声。 柯冰转过头来，掩饰不住不断上扬的嘴角，停住脚步，但是眼神却不断的飘到小巷子里面，“快点快点，我看到那家店了，就在里面。” “知道了！” 另两个女生小碎步赶忙跑过去，三人一起进入到小巷的最里端，而等待的司机也下了车，不慌不忙的朝里面走去，他负责保护这几位学生的安全，这是重中之重的事情。 站到那家传说中的花卉种子店前面，赵雪柔没想到这家店如此的不起眼，小小的褐色木牌，上面浓墨重彩的画着几朵花以及种子的图案，和破旧木牌形成一种反差。而店铺的名字是一长串英文。 推开店门，悦耳的铃声响起，三人走入其中，立马就闻到了一股并不难闻的淡淡土腥味。 这土腥味其中还夹杂着让人心神愉悦的种种不同香气，是无数花的花香。 外面的毫不起眼，让人根本难以想象这家小店别有洞天，内里的绚烂开了满屋满墙，所能看到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摆着颜色不一的花盆，有很多还是一个骨朵，头上照着模拟阳光的灯。 一切都湿漉漉的，好像是露水与土壤的王国。 三人好奇的打量着这些，女孩子果真都是爱花的，她们眼中泛出的神采都是喜悦，只不过柯冰的更盛一些。 “老板？”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同时往前走，走到里面很狭窄的楼梯上，就连扶手旁还有墙壁的凹槽处，都摆了根本叫不上名字的花。 究竟要多浪漫的人才能打造出这样的国度。 上了二楼，真实阳光的气息铺面而来，原来这个二楼被切割开了屋顶，是一块超大的露台，琳琅满目，无数种色彩冲击着眼球。 就在无数花卉的凑起来曲径通幽的小路后，一个小小的堆满了各种杂物的吧台，那里有一个躬身忙碌的身影。 柯冰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敲了敲木制吧台，而那个纤细瘦弱的身影猛地一下抬起头来，还不小心撞到了架子上凸出来的那块托瓷盆用的托盘。 老板吃痛，小声痛呼，“哦......嘶啊。” 第268章 弥天大谎 这个看起来有些笨手笨脚的老板露出自己的脸颊来，她站在无数花的簇拥之中，是王国里的真正掌管者。看到她的第一眼，没有人会觉得惊艳，因为她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普通。无论是身材还是容貌。 老板，更准确的说是老板娘，她身后是灰色木板一层层架起的超大橱柜，里面摆着好多瓶瓶罐罐，还有数不清的托盘，正是托盘里的其中一个刚才碰到了她的头。 与巨大的货架相比，她实在小的太可怜了，身材娇弱，仅有一米五几的身高，还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下面是紧密包裹其腿部的浅蓝色牛仔裤。老板娘还戴了一个黑色的圆框眼镜，耳垂挂了一个闪闪发光的耳坠。洛小璃看见她的相貌，几乎顷刻间就能确定对方是个华夏人，虽然乍一看并不是什么绝世美女，却给人一种十分恬静耐看的美感。像路边的无数野花，不足以让人驻足惊叹，却是这世界永不可缺少的东西。 “你们好，买些什么？”老板娘揉一揉自己的头，脸上涌现出有些懊恼的神情，大概不是第一次托盘碰到头了。即便如此，她脸上还是挂上了招牌式营业的微笑，左脸出现一个酒窝来，看上去特别可爱。她年纪不小，三十岁是有的，可凭这个酒窝依然能称得上老少女。 她望过去，看见这三个突然到来的华夏人，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可能是在这个地区很少看到华夏人吧，还是如此漂亮的几位女孩。 “老板娘，我买优质的花菱草种子，有没有已经培育过的？”柯冰赶忙出声问道，已经迫不及待了。 “识货啊”，娇弱的老板娘挑了挑眉毛，“整个北部地区只有我这家店能买到变异培育的花菱草，我想你应该是带回家乡那边种吧。” “对！” “等着，我给你拿。” 老板娘说着就转过身来，在货架上寻觅，不过她因为人不是很高，用手去够摆东西的位置的时候要踮起脚尖。同时，她脑后竖着夹起柔顺长发的抓夹，上面有个很可爱的小猫图案，发尾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充满成熟少女的知性美感。 柯冰悄悄凑到洛小璃旁边，小声在她耳边说，“这个女人好有气质，你感觉到了吗？” “我也觉得。” 老板娘身上，有和少女完全不一样的味道。 柯冰眼中满是希冀，这样的生活就是她梦想的。开一间花店，她在这些植物的簇拥之中静坐在吧台，阳光温柔的洒下来，和煦且充满暖意，在光芒中她认真的做着设计之类自己喜欢的东西，花店活着她便活着，在万千楼宇中得此一隅，蓬勃的绽放生命。 如此安静又如此热烈。 像爬了满墙的藤蔓，古老的躯干开出一万朵。 “找到了，只有十小包了。” “没关系，就这些吧，也够我种很久很久了。” 花菱草是这一地域中的独有植物，当地人特别喜欢，还为它专门设立了一个节日，以及种植了相当规模的一块花田，除了观赏价值以外它还有药用价值，闻到它的香气能让人短暂的镇定下来。 柯冰接过来种子之后，从小包里掏出来自己的卡，递了过去，见老板娘明显有着短暂的愣神，她补充了一句，“能刷卡吗，我没有现金。” “额......能。” 老板娘接过来卡。 买完柯冰需要的东西之后，几人又看了一下其他的花卉，因为这家店种植的东西实在都太漂亮了，所以三人每人都搭配了一大捧花束，抱在了怀里，走出了店门。 柯冰的欲求仅仅如此，她唯一心心念念的东西已经到了手，心情格外的开心。 上了车，赵雪柔问，“接下来我们去哪？” “去看看刚才经过的那个圆顶建筑吧，我有点好奇。”这时候洛小璃说了话，她的心思还是被刚刚路过的东西所牵动着，想要去看一看，究竟为何自己会有那样真实而又熟悉的感觉。赵雪柔歪着头想了一下，“那行吧，也不知道那到看起来就很有文化氛围的楼是干什么的。” 司机缓缓发动了汽车，原路返回，朝着那条河而去。 总有一些瞬间，洛小璃会恍惚，偶尔偶尔，这偶尔如同鲠在喉咙里的一根刺。她在某日清晨突然醒来的时候会错觉般看到一幅幅流淌的画，梦中会见到光影交错下如同小盒子一样的楼宇，她站在世界的高峰，俯视脚下的一切。她想起一双温柔的手，在触及天台边缘的时候牵扯着她，将她护在后面。吹冷风的时候，洛小璃又想起冷硬重合的线条，存在于抬眼即可看到的某处。 正如她现在下了车，眼前出现的这些线条一样，真实而又细腻，如石膏的雕像，这些线条存在于建筑的任何一个边缘，它们托举起穹顶。 直至今日，洛小璃知道自己触碰过的任何一双手都不是曾经那个放在肩头的手。 她也不止一次的在心底说，别去在意这些，人生中终有千百虚妄，要记住活着的真正理由，所以她从来没问过交错的梦境为何会出现，自己又为什么能够随笔勾勒出一副没见过的画来。 那活着的理由是什么呢，是爱一个人。 和这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天下的一切都无关紧要，世人该死死，该生生，受难的受难，自己应对这些画面的表情只有漠然。 她想在江城强大的时候做依附在旁边的一条蛇，攀附在他的王座旁。 若他不够强大那自己要去做美杜莎，让他做豢养在城堡中病恹恹的虚弱少爷。 她想在都市里和他有个小窝，现在已经有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一直在小窝里的地毯上缠绵。 她想要漂亮且妖艳，或者如一朵青莲，再让全世界迷恋自己美貌的男人知道她已心有所属，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是为他而生。 她想坐最高的摩天轮，在顶端停滞的那几秒钟对着天空许愿，希望世界上的人都死光光，而两人永远相爱，灵魂也依存。 五月里的日子，面对这仿德式的建筑，洛小璃抚摸着建筑的墙壁，她面对的是一个弥天大谎，而撒谎的人正是自己喜欢到极致的人。 江城从没有告诉她，洛小璃原本的姓氏叫水庭。 她本应该叫水庭璃。 第269章 江指挥官，救救我吧 “怎么了。” 大概是见到了洛小璃表情不太对，赵雪柔走过来，出言问道。 赵雪柔刚才瞥见她一脸深思，抚摸着冰冷的墙壁，眼睛里有很多情绪。 很多时候，人的眼睛具有别样的魅力，在凝视伸缩的瞳孔的时候，它简直像是一条长长的时光隧道，透过隧道能看到前世今生的所有，以及命运在人身上造就的所有。 或悲伤或沧桑，或者饱含希望。 但洛小璃没有说话，她摇了摇头，瞳孔中只能看到无尽的雾气，掩埋了一切，那是她的疑惑。 她向来是很聪敏的，能够感受得到也许自己身上并没有那么多机缘巧合，构筑前十几年人生的平凡，也许只是一种虚妄的假象。如同眼前白色的墙壁，厚厚的无数层，藏住里面的洞天。 “这好像是个歌剧院啊，门口的文字有写，但是我不太认得。”柯冰在不远的地方喊了一声。 “行了，看到这里就可以了。”洛小璃很突然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朝着河流旁边的围栏处走去，赵雪柔跟着她，两人一起站在象牙白的围栏旁，看着流淌的河水。 柯冰费劲巴拉的看了一会，她用手机上的翻译软件找到了地图上这家歌剧院的名字，扬扬手一边喊一边走了过来。 还没等到，她就听见了小柔的感叹声。 “真放松啊，很久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感受了，这些日子感觉像被拴住的驴一样，围着联邦这个磨盘转啊转，紧绷起来没有一点歇息的空间。好想一直这样呆在河边，哪怕是只看看风景也很好唉。” 柯冰回了一句，“要不说你成不了大事，真正的强者是以天下为己任，懂不懂啊。” “我才不要做什么强者，累死了，这辈子我就干这一件勇敢的事情，离开了联邦我要一直平凡下去，除了吃喝睡不想其他的......”赵雪柔苦着脸，眉毛和嘴角都弯下来了，说着还叹息着，不过她的声音却突然停止了，没接着去说接下来的话。 欸......好像自己觉得累的事情，有人一直在做，这段艰辛看不到终点的路途，也一直有人前赴后继。他们凭借的是一种什么样的信念，去换来盛世以及一份安康呢？ 她正想着。 可这两三句谈话，让柯冰把自己刚找出来歌剧院翻译出来的名字这件事都忘了，她把手机放回到自己的兜里，没有后续了。 人常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她们暂且没有去思考后一段话的意思，而是想在难得的度假中，好好逛一下这里的商场，去买好多好多的新衣服。 从岚京家里带来的那些，已经穿了无数遍了，每天清早醒来面对的就是这些衣服，对于爱美的几人来说这简直是难以忍受的事情。 三人上了车，在几声欢呼中，奔向这个城市里最大的商场。 ······ 与城市中的欢欣雀跃不同，联邦的顶层观察室里充斥着的氛围很是肃穆，没几个敢说话的，连呼吸都放的平缓了。 这些眼中饱含睿智与热忱的科研者，正是刚刚赵雪柔所想那些凭借信念向前走，去换取身后人安康的先驱。 而部分失去光芒的先驱，已经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他们尚处于沉睡之中。 从玻璃罐子中被推出来的欧奇，浑身绑着束缚带，歪着头，紧闭眼睛，尖利的牙齿从唇沿的一角呲出来。他身体的惨状，无一不在使注视着的江城感觉到压抑。他还记得好久之前在岚京，自己看到被打断双腿沿街乞讨，甚至会面临失去作用拿去贩卖器官的小女孩......那时的心情与现在何其相似。 让人不忍看。 万兴言研发的芯片，已经嵌到机械臂的前端，江城挥手示意侧边的科研者可以动手，那个人按下了机械臂的操纵开关。 从顶部垂下来的冰冷机械，缓缓移动到欧奇这个变异人的脖颈后面，待如十二月里湖底深冰一样的刀片从合金刀鞘中伸出，贴紧了他异化的皮肤，精准的伸进鳞片与鳞片微小的缝隙之间。 刀够冷，甚至可以冻住神经，也可能在深度沉睡之中的欧奇体验不到任何痛觉。 如此轻易的一个上下动作，它脖颈处的皮肤被划开，露出粉嫩的血肉与其包裹着的跳动着的神经来，真实到刺目。 再往里几毫米，便是森森的脊柱骨，连接头颅。 芯片被置于颅骨之下与脖颈骨的凹槽之中，并且银色亮刀的两旁喷出一种温度极低的液体，滴滴血水还未来得及流下，形成了水泡一样的结膜，转动着凝结。 打开......缝合。 这个过程在精准的操作下仅仅持续了几秒钟，机械臂便收回，芯片牢固的镶嵌在了欧奇体内，科研人员们的心情从这时变得更紧张起来，因为在指令输出之后，他们会见到真正的欧奇！那个掩藏在层层混沌意识之下一直在痛苦挣扎的真实个体。 他仍然活着，只不过拖着残躯，在深渊里面爬行。 残躯下面流淌的并不是血液，而是透明好似粘液一样液体，那也许是正在不断流逝的意识。 就这样粘在粗糙的地面上，拖出长长的一道。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他们知道变异人员所经历的必然是生命不能承受之痛苦，却想象不到其实这些人正在经历的，更甚之。 所以，在江城往芯片中注入微弱的电流，刺激被束缚住的欧奇更深层次的意识的时候，他的脸颊近乎一瞬就变得扭曲，沉睡的效果刹那被剥夺掉。倘若包裹着他生命的那层皮肤是拥有麻痹效果，致使他可以在痛苦中得以自我保护偶尔喘息的，那么，唤醒他无疑是生生把皮剖开，露出夹杂着血丝的白色骨骼那部分，露出跳动着的裸露心脏那部分，惨不忍睹。 欧奇浑身的肌肉猛然绷紧，眉头皱起要把眼皮扯开，可都扯出最薄弱那部分的毛细血管了，仍旧睁不开眼睛。他面部的鳞片层层皱起，死死咬住牙关突出颌角的骨骼，伸直了双腿极其缓慢的张开嘴巴，粘液拉成丝，牵扯住上下口腔里的嫩肉。 他想要疯狂的喊叫出声，表达心脏爆裂，油煎火烤一般的巨大痛苦。可临到头来，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一下一下声带颤动所扯出的嘶哑。 原来痛到极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生命的歇斯底里，无法付诸笔触。 在场所有的科研人员，已经难以维持正常的表情，他们攥起来的拳头可以表达内心情感的紧张，手心里沁出了汗水，有的人呆若木鸡，有的人在均匀的发抖。 人的面部，怎么可能扭曲到那种程度？欧奇仿佛不再是人类，成了日式屏风上的一副画，而屏风的名字叫做地狱变。在烈焰炙烤的情境中皮肉一再的褶皱收缩，最后成了人干。 据说看到那副屏风的人，无不两股战战，掩住双目，夺路而逃。 心境不够坚韧的，哪怕看现在变异科研者的情况，也会忍不住掩目吧。 极其突兀。 在场这些人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欧奇赫然睁开了眼睛，宛如濒死的鱼急需水一样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嘴里扯成丝的粘液被这样急促的呼吸冲击出来落在胸前的鳞片上。他大睁着双目，其中竖着的瞳孔不断收缩，浑黄的眼白包裹着瞳仁，似要夺眶而出。 观测人员的心完全提到了嗓子眼，那个人站在实时监测的数据图前能听到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声。因为在他眼下，波状图开始攀升一个又一个高峰，欧奇的心跳已然到达了普通人的四倍有余，体内的激素疯涨，血压也在高升。 观测人员很怕欧奇撑不住当场暴毙。 就连经过精密计算很有把握的江城，看到鳞片下蒸红虾一般的血液状况，也不由得有些担心。 急促的喘息充斥着整个房间，好像永远不会停住，牢牢的箍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直到好几分钟后，这呼吸声才渐渐的变缓，取而代之的情况是欧奇的目光也变得越来越涣散，其中时不时闪过一丝清醒。 清醒转眼即逝。 “呼吸和心跳都慢慢变得平稳了，科研者欧奇的人类意识在恢复，这是一个好消息。” 旁边传来喜悦的说话声。 用这样的手段无疑对人体是有极大的损害的，这像是使生命回光返照的强心剂，江城深知这一点，于是他抓紧每一分一秒的时间，待欧奇状态稍微好一点了，立马走上前去。 江城盯住他涣散的瞳孔，轻轻伸出手推了推他的身子。 被绑的像粽子一样的欧奇，他的竖瞳很吓人，江城试图从里面找寻一些东西，作为他彻底清醒的证明。 欧奇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他的眼神虽然在和江城对视，但内里却是空洞的。 这份空洞维持了好久好久。 直到，他咧开的淌着涎水的嘴巴合上，凸起的颌角收拢，鳞片下的血色也消失......眼中，出现了江城清秀模样的倒影。 说来残忍，事实上这是欧奇第一次看见货真价实的江指挥官，这个他打心底里崇拜的科研偶像，第一次见面却是以这样的方式，似天人永隔一般遥远。 他生锈的大脑开始转动，思维如同生涩了数年的磨盘一样恢复工作，神经的跳动如常。此时，才真正短暂恢复成了一个人类。 “啊......额。” 张了张嘴，他没说出话来，眼睛却能够聚焦了，很认真的盯视着眼前的这个人。 再度张张嘴，只不过欧奇没有看江城，而是艰难转动头颅，扫视自己上方的天花板。 他察觉到了身上的束缚，感知完全恢复。 于是，欧奇低下眼睛，凝视着江城。 他的嘴唇颤动着，已经发紫没有血色，被束缚带绑着，手指还在颤啊颤。 虽然脸颊上带着鳞片，但无论是谁，都从他脸上，看见了人类该有的形象。 话未说。 一行清泪，顺着粗糙的脸，滑落下来。 随后无法抑制一般，漫了欧奇的满脸。 谁能够想象从变异到今日，他经受了多少折磨，憋在肚子里的一千句“我痛苦死了”，又能对谁说...... “江指挥官。”他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想要伸伸手去握住江城的手，却发现自己丝毫动弹不得，这才左右转头看将自己捆绑的死死的束缚带，先是有了一些错愕，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像实验品一样被这样对待。短暂的迷茫过后，他想到了什么，神情陡然变落寞。 欧奇不再试着动弹自己的手了。 可能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江城的目光落到了他那双长满鳞片的爪子上。 江城动了动手，似乎想握住他的手给予他一些温暖，但很突兀的一声咳嗽从背后出现，在寂静的房间里如此刺耳。致使好多人都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是顾清婉的声音。 江城动作一顿，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观察室里的好多人也同样如此。 从关怀的角度来说江城做出这样的行为毫无错误，可是触碰这已经和人类划出明显界限的“变异物种”，会危险到无法想象。事实上即便捆绑如此紧密，刚刚工作人员还是要求江城和欧奇隔出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醒了就好.......”江城停了一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宽慰对方的内心，好像说什么都没用，他垂下脸来将脸上的哀意隐藏在阴影里，声音低沉的补了一句，“辛苦你了。” “我很怕，太难熬了，江指挥官......求你了，让我的意识永眠吧，太难熬了，真的。”欧奇连任何复杂的考虑都没有即决绝的说出这样一段话，他甚至有些急迫的要求。 静的只听得到呼吸声的屋子里，灯光亮彻。 打在一张张脸色惨白的脸上。 那是联邦科研者们的脸。 苦痛蔓延到了每一个人身上。 “先别急”，江城抿了抿嘴，先说话去安抚他，“告诉我们发生的一切吧，在北极工作站里面，你们怎么变成这样，以及这些时日里的过程。我知道回忆起来很难熬，但你能理解吧......” 要死。 这两个字犹如魔鬼一样控制住了欧奇，他的表现即是背后仍在沉睡的无数变异者们所想的，只不过他们保持不了清醒的状态。 如若能够醒来，那他们说的第一句话应该都是“给我一个痛快，求你。” 之后，在无数联邦高层与科研人员的聆听中，欧奇缓缓讲述了他所经历的一切。 “初次进入死亡维度的时候，我还察觉不到古怪的东西，我只感觉得到心神战栗以及面对强大生物产生的天然恐惧。我很怕，想不顾一切逃出维度再也不愿意回来的那种怕。可仍有一种信念支撑着我，我深刻明白自己身上的责任。作为第一个进入地表维度的人，勇敢战胜了我内心的惊惧，在漫天飘舞的灰色物质之中，我伏下身子，贴在冰川上，透过那薄薄的一层望见不断生长的古灵，它切实给我一种王的感觉，仿佛生来在宇宙中就比蝼蚁一般的生物高贵。那种感觉，就像我是被命运规则所左右的游魂，而命运规则是为了它那样的生物而缔造。那时窥见它的盔甲与鳞片，混沌阴暗的瞳孔，斧首，爪牙......观测完数据后我离开，丝毫没有意识到灰色物质透过呼吸进入到我的血肺腑之中，被血液循环到体内。在北极工作站里，我常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有些地方突兀的发痒，我挠了挠没有太过在意。因为那个时候正是一年内冰洋寒流乱窜，涌往角落的时候，漫天都会飘大雪，人本能的会出现各种不适。我有些困顿，工作得时候会打哈欠，背部的痒意在夜晚越来越盛，抽烟都变得没有味道，并且我的眼睛一直很恍惚，经常会走神。后来的每一天我都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困越来越困，站立着就能睡着了。开始讨厌和同伴的交流，甚至觉得他们面目可憎，唯一能让我感到兴奋的是他们身上的温热，那温热来自于何处？一直在思索，我一直在思索......我终于明白了那是流淌的血液在溢出芳香，我渴望这种芳香变得喷薄，涂染墙壁，沾湿每一个角落。我想杀了他们。” "于是，我的意识越来越迷离，反倒是一种疯狂逐渐占据脑海，我不能再像人类一样思考，思维也变得呆滞麻木。我逐渐渴望到达死亡维度，身边的所有都变成灰色，只有存在真正灰色的维度中我才能看到色彩，跪伏在冰川之上我反倒感觉自由，对王......对它顶礼膜拜我才能感觉到活着。仿佛我是为它而生，我是依附者，我是可有可无的片片枝叶，我是虫母旁边兢兢业业的工虫，我活着是为了它更好的活。这便是我，这些意识组成了我，我成了一定要扑火的蛾。" “江指挥官，我明确感觉到自己要死了，这是一种衰老般的感受，亲眼目睹生命从自己的身体里流逝。包裹着自己的滋养自己的水分渐渐的蒸发，整个人都成为了干瘪的尸体，细胞在死去被取而代之。死对我而言成了一种时间问题，求你给我个痛快吧。延续我残缺的生命，对我而言是一种残忍。你知道溺水的感受吗？我的五感变得模糊，意识被扯的变形，浑身开始无力，挣扎都变成奢望。恶魔在我耳边低声引诱，告诉我放弃抵抗，一切苦痛都会烟消云散，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可是，我的躯体开始涌现本能，大脑在疯狂的求救，歇斯底里的哀嚎，逼迫我伸展手脚，让我抽搐着也要挣扎。我被扯成了两半，神经在断裂又重组，生与死的抉择挥之不去。相信我，极致的痛苦不是被剁成碎片，而是......清醒着被剁成碎片。” “救救我吧，江指挥官。” “别让我这样活，我也不想再经历苦痛，别让我的家人知道我这副惨样，让我在他们眼里做个英雄。” “我，想要睡着了，好累啊。” 第270章 欧奇之死 江城听完欧奇的话之后，他沉默了，和他一起沉默的是房间里的所有科研者。大家无不觉得喉咙干涩，鼻子发酸，有忍不住想要落泪的冲动。 看着虚弱的欧奇，悲伤的心情泛滥在整个房间里，任谁都能透过欧奇的眼神，看到其中那一抹绝望与悲哀。 他的心已经是死了，对活在人世间已经没有了任何眷恋。 甚至连去问江城有没有通过科研手段让他们恢复过来的可能性的想法都消失了。 可能作为科研者，他自己心里无比清楚，一旦身体发生了变异，那么逆转这个过程对于现在的科技来说天方夜谭。 退化比进化所需求的时间要多出来无数倍，因为基因变异是具有不可逆性质的。 江城不知道说些什么，很懊恼的搓了搓自己的脸颊，从联邦纪元开启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会有亲眼面对无数惨状的一天，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 “很感谢你，北极工作站观测小组副组长，欧奇，我会记住你的名字......往后人类也会记住你的名字，所有身先士卒的人必将进入人类的史书中。你放心，我们会尽力给予你的家属优越的生活，其他人也同样，他们的孩子会是英雄的孩子，以后会受到最好的教育，我以我副指挥官的名义保证。” 刚刚，说完那长长一段话的欧奇，已经很难保证自己的意识完全清醒了。他明明是在凝望着江城，可是眼神却偶尔会变得涣散，之后再度恢复清醒，周而复始。 大概现在他尝试着控制自己这副躯体已经感觉到很吃力了。 “谢......谢谢。”欧奇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来，他继续说，“那我就要结束苦痛了吗？真好，我等这一刻很久了，终于要解脱了。” “如果你想的话，我马上安排。”江城猛地垂下了头。 他的身后是最精英的一批联邦科研者，为地球而奋战的中坚力量，江城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视线里面。 领袖从来都不好当，江城在压抑的情绪之中，仍要保持头脑的清醒，绝对的理智，他任何失态的举措都不许有。 欧奇已经闭上了眼睛，隔了一会后又缓缓睁开，在这段沉默的时间里面，房间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之中，似乎每一个人都知道，他还有道别的话要说。 但是，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呆呆的望着白色的天花板，那里的灯泡很亮，在他的眼前交织出一片纯白的光芒，他从光芒里看到了梦中的城市，那里也许是没有任何痛苦的天堂。 朦朦胧胧的一切。 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想睡一会了。 “江指挥官，申请注射镇定药物。” “注射吧。” 说出来这三个字后，江城默默的回到了众科研者面前，随意拉了个凳子坐下，他的视线却并没有去看注射的过程，大概目睹这样的场面，无论是对生者还是死者，都是一种残忍。 神圣与肃穆的氛围之中，镇定药物通过机械臂的前端，缓缓注射到了欧奇鳞片的缝隙之中，进入他的血液循环里。 欧奇闭上眼睛，再也醒不过来了。 闪着寒光的手术刀再度出现，刚他脖颈后面的芯片取出来，那上面尚且带着一抹血色。 这样的沉睡过程，并不会有太多痛苦，这应该是在欧奇最后的生命过程里，江城所能够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完成了这些，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然而气氛的压抑已经接近的负值，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出去透口气了。 于是江城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 有不少科研者在这时转过头来，看向这个年轻领袖的背影。 他的背影，有些落寞。 第271章 最累的事情就是逛街 远在联邦一百多公里的城市，其实这是一座偏到不能再偏的小城，它连四线五线都排不上，在世界范围内更是籍籍无名，本国内知道的其实也不多。 好在，全球的经济都在发展，所以即使是这样一个小的城市也有各类基础设施。 这里不缺少各类店铺，甚至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小店，比如柯冰去的那家专卖各类贵重花卉与培育种子的店。 据说，在城市河畔流淌的最终点，很靠近郊外，还有一家用古老仪式实现占卜的店，占卜师是个七老八十的巫婆，长相特别吓人，褶子盖着褶子的那种，名气非常大。 她占卜出的结果很准，赢得了无数人的信服与夸赞。 老巫婆信仰一个全知全能的神明，那家伙像只兔狲，据说能推演出宇宙中的所有，透析过去，现在，还有将来。 不过这只像兔狲的妖在半年前被江城干掉了。 洛小璃三人就在这座安静的城市里享受着难得的假期，她们不了解现在联邦中正在发生的事情。她们吹拂着微风，阳光这个时间段也不太热烈，正好是能让人感觉到舒适的程度。司机带着她们去了本地最大的商场，要直奔专门卖衣服的四层楼。 不过，在进入商场之前，发生了一些小小的意外。 在这里并不是特意夸赞三人的容貌，只是对于大多数平凡人来说，她们的确算得上是超级美女的行列了，属于一个城市中只能有一个的那种形象大使，并且风格迥异。 单个拎出来好像没有那么惊艳，但扎堆放到一起，可真是引得不少人侧目了。 这样的美女从身边过，很难不去看，男人看的目不转睛，就连女生也驻足细细打量了。 商场门口，正是人流量极高的地方。 洛小璃她们引起了一些小小的轰动。 东方美女，在世界范围内，都是独具特色的。 这不，有个不长眼的家伙，从瞥见洛小璃的那一刹那，登时就愣在了当场。 这人有个二十七八，留了一些胡子，长相偏北欧人，眼窝很深邃，腕上戴个表，穿一身淡紫色的西服。 他在一辆豪车的边上停靠着，另一侧开着的车门旁边，有个丰满的女人低头找着什么东西，可能是包包里的化妆品掉在了车座上。 两人可能是情侣的身份。 但这个北欧人瞬间被漂亮女人吸引，大脑空白过后完全忽略了女友的存在，男人的本能驱使着他向前走去，他的嘴里一张一合大概在说着见到了天使之类的话。 身后刚找到东西直起腰来的女友，转头一看身边没人了，在商场前方广场上四处找寻，好一会儿才锁定了直直走向那边的男友。 她脸上闪现出了不敢相信。 因为男朋友已经走过去准备搭讪了。 只可惜，还未到靠近可以说话的程度，还记得那个司机大叔吗？他警惕的眼神就扫了过来。 顷刻间，大叔摸向自己的腰间，那里挂着一把上膛的手枪。 他神色冷漠，身边冰冷的氛围使得这个穿紫色西服的家伙停住脚步。 而后，近乎是在一瞬，看起来川流不息满是行人的商场门口，忽然几辆车子打开了门，那些低调的停在路边的黑色越野车，上面坐着一个个身穿灰色服装的男人。 每个人的手里，都抓着上了膛的枪械。 眼神更是危险。 无疑，他们在对靠近的西服男发出警告。 最贴身保护的那个司机大叔，用对方能听得懂的当地语言作出一个口型，他分明说了三个字，“离远点。” 西服男无比惊讶，完全不知道这三个女生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身旁跟着如此严密的防护，任何一个手持枪械的保护者都能够将他打成筛子，或者做成漏水的浇花花洒？ 他伸出手来连连表示自己并没有恶意，嘴里答应着往后退去，而身后已经站了一个气势汹汹的女朋友，准备给他两个耳光吃吃。 这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洛小璃她们完全不知道，三人正站在商场的指引牌前辨认着几楼是卖服装的。 最后她们将目标锁定在四层楼。 进了商场，乘坐电梯。 女人对于逛街的兴致是非常足的，至少八成的群体提起逛街的时候会两眼放光，有哪个女人不爱美不想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呢？这点就连是洛小璃也不例外。她们一出了电梯门拐过拐角，看见琳琅满目的衣服，大眼睛忽闪忽闪已经要冒出星光了。 这些日子穿带来的那些衣服，早就穿腻了。 赵雪柔喜悦已经溢满了整张精致的脸，她眨着眼睛，睫毛弯弯，和一旁的柯冰对视。 爱漂亮的女人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她们可以划分成无数种类，平常打扮的风格决然不同。如果你有坐在热闹的十字街口静静观察来往人流的经历，那么你一定会觉得她们的风格真是千奇百怪。 一些人偏爱成熟的风格，装扮的完全是个御姐，画着不太浓艳但很有诱惑力的妆容，身上散发出的气场让人望而生畏，只凭观感就觉得是个姐姐。 实际上她们的年纪并不大。 另一些人呢，不管年龄，就是喜欢可爱的衣服，穿的卫衣都会有两个兔子耳朵，小裙子也是那种风一吹就褶皱连连飞扬起来的款式，鞋子上的蕾丝，腿上的膝袜也很能说明少女心。 还有些人独爱让自己看上去时刻妖艳魅惑的服装，她们天生要做一个魅魔，引得众生频频侧目，将自己别样的美感展露无疑。 按理说，洛小璃三人之间相差最多不过两岁，可她们平日里的风格却有很大的差别。 洛小璃时常给人一种漫画女主的感觉，穿衣打扮像邻家的妹妹，透着一种清纯的味道。在学校里常穿个宽松的卫衣，下面配黑色直筒裤，或者白色毛衣配淡蓝色的笔直牛仔。她很少扎马尾，就披散着自己柔顺的长发，让其散在肩头。穿裙子从来只穿极简风格的那种，纯黑或米白，她不需要任何图案装饰自己的裙摆，那双又白又直的腿是最完美的艺术品。 私下里她喜欢的那些东西暂且不谈，生活上洛小璃无疑是个学院女神，也难怪她一进岚京科技大学就取代了赵雪柔的位置，成了新晋的校花，毕竟穿着jk，长相清纯的邻家妹妹，黑长直的三无少女，有哪位学生能够拒绝呢？ 柯冰则是偏向休闲的风格，她穿的好多都是阔腿裤或者是黑色牛仔喇叭裤，再搭配上一双黑色的鞋子。夏天的时候要不是身着半袖白色T恤，要不是非常显身材的紧绷白色衬衫。 有可能是因为她是衣装模特的原因，挑选衣服的眼光非常好，风格也会变化多样，可无论身穿哪一类衣服，最不可让人忽略的就是她的身材。如果她愿意穿成熟一点的衣服，那么将是绝杀。 记得有一次，柯冰穿着极简的条纹浅蓝衬衫，配下面白色短裙肉色丝袜走在学校里，那可谓是众生惊叹，路过之人无不回头。她从来不走甜美风格，这与内心的成熟脱不开关系。 对了，那次穿肉丝的时候，她还戴了一个黑色半框眼睛，搭配她眼角下那颗独有的泪痣，给人魅惑十足的观感。 真有些奇怪，明明是简约些的风格，条纹衬衫配裙子怎么会让人感觉她魅惑如狐呢？大概是因为她怎么掩藏都掩藏不住的天生尤物之感吧。 最值得一提的就是赵雪柔，她风格随心情千变万化。 这几天是穿着黑色小西服或者是黑色连衣裙，戴着耳环，妆容冷酷的女人，过了几天又变成了身穿碎花裙摆，笑容甜美可爱的少女。她对妆容独有一番理解，什么样的衣服配什么样的妆容。 上一次端午，江城尚在岚京科技学院的时候，那一次公开课，赵雪柔主动坐到他身边，当时她画的妆容配上了腮红，描了很淡很淡但能一眼瞥见的眼线，嘴巴看起来很水润，因为涂了唇釉。 身上的衣服，也是她深谙江城喜欢的那个邻家妹妹风格，她还特意把平日里都扎着的马尾披散了下来，配上干净简约的小白鞋。 那一套可谓是斩男神技。 海王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够当的。 好在现在赵雪柔回心转意，不再追求那些虚荣的爱意，被人高高捧在手心的离谱感受了，要不然不知道有多少男生要心碎。 商场里，出了电梯，离三人最近的店铺就是一家专卖简约宽松服装的牌子店，这正巧是柯冰和洛小璃平日里会穿的风格，说真的，牛油果色或者粉色的宽松卫衣配上冰肌如雪一般的皮肤，给人的观感简直不要太好。 洛小璃就白到发光，她们决定先朝这家店进攻。 之后的一整个下午，三人都在四层楼未曾离去，近乎要把所有的衣服店都逛一遍，完全的攻陷商场衣装区。 三个半小时之后，已经逛到有些麻木的柯冰提着打包小包，和其余两人共同站在了一家店的门口。 幸亏这些日子锻炼了无数次负重五公里越野跑，要不然就这逛街的工作量，足以把她们活活累瘫。 眼前的这家店，吸引了她们的目光，眼睛都黏在了橱窗上，没有一个人舍得离去。 她们看见了最吸引女人的一样衣服。 第272章 能放一百年的婚纱 这家店的招牌上，用字体勾勒出了一个女人穿着蓬蓬裙的模样，而那个英文单词，一直被世界上的人所熟知，它蕴含的含义是：婚纱。 橱窗里，站在玻璃展柜里面，没有灵魂的模特身上穿着一件绝美的婚纱，白色的流苏顺着裙摆褶皱向下延伸，抹胸处包裹的并不严密，露出勾魂夺魄的弧度，然这弧度并不让人觉得轻浮，只觉得很优雅神圣。 这就是婚纱给别人的感觉。 除了这件流苏白色婚纱以外，还有其他样式的很多件衣服，有偏中式一些的凤冠霞帔，大红色的衣服加上梯形的裙摆，华贵的首饰和挂坠一同垂下来，大家闺秀的气质呼之欲出。 女人但凡看见婚纱，内心都会产生强烈的情感，眼中涌出一份希翼。试问有哪个女孩没有憧憬过自己的婚礼呢？ 站在舞台之上，耳边放着悦耳的音乐，和自己对望的是眼神温柔的所爱者，下面坐着的是衷心祝福的亲朋好友。大概一生只有这一个场合穿上这件衣服给大家看一次的机会。 一个穿着婚纱的新娘，这件衣服对她的意义重大，婚纱是在爱情的路上奔波所披荆斩棘的战袍。 穿上这件象征着荣誉的战袍，意味着自己得到了幸福。 可能有人会说，为彼此戴上戒指发誓要永生永世相爱，无论贫穷或富有都不离不弃的一对新人，誓言有可能是不虔诚的......或许只是在逢场作戏，或许心里还装着一个爱而不得的人。 但是这与婚纱赐予的意义无关。 创造出凤冠霞帔，纯白婚纱的人，最初的祝愿一定是让每一对爱人都沉溺在幸福之中。 无论是洛小璃还是柯冰还是赵雪柔，她们都渴望一份纯洁的爱情，相伴相守，走到白头。 只是有人已经得到，有人还在苦苦追寻的区别。 她们自然而然的被婚纱吸引，驻足观看，没人说话，也没人愿意离去。 直到洛小璃小声的感叹了一句，“真的很美啊。” “我也觉得，不知道未来我穿上它的时候好不好看。” “哪有不美的新娘啊，穿上一定会很好看的。” 说着说着，赵雪柔往前走了两步，身旁两人心里生出疑惑，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过了一会她都走到店门口了才转过头来，背后即是展示婚纱的橱窗。 “来都来了，你们俩肯定也没试过婚纱吧，不如我们也去试一试？” “这......这不好吧，人家都是带着男朋友一起来，要结婚的新人才来挑选婚纱，店员一看我们就是只试不买的那一种。”柯冰有些犹豫，似乎觉得决定太突兀了。 “哎呀，这有什么不好的，她们挂出来就是让人看让人试的嘛，我们先进去参观一下，正好小冰你不是未来想学习服装设计吗？你不想知道婚纱的设计理念是怎样的？再说了，我们又不是没钱，不行直接买一件！”赵雪柔拿出来自己闪闪发光的银行卡。 她们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前段日子还是乖乖抬起脸颊上课人畜无害的大学生，现在已经能够通过职位获取联邦的薪资了，并且有每周10w美金的工资。 换算成华夏币就是一周70w，一个月280w！ 彻彻底底的富婆！ 有钱就很有底气，小柔的出身也不错，只不过要分清家庭资金和自己凭本事赚来的钱的区别，她们赵家是个大家族，虽然她只是旁系分支，但从小也没有缺少过钱财。 只是像这种几十万几百万的薪资，她也觉得很遥远，归根结底原来只能算是小康家庭罢了。 这个世界上多数人欲望没有那么膨胀，只是想拥有普通但幸福的家庭，不需要大富大贵的生活，只餐餐不需要愁，可以偶尔穿新衣服，不用羡慕别人，知足便可长乐。 眼看着洛小璃和柯冰有些犹豫，小柔走过来拉住两个人的手，风风火火的闯进了婚纱店里面，而她们刚一走进去，迎面就走过来了一个店员。 这店里放着很舒缓的音乐，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那种，悠扬而轻柔，让人很放松。 走过来的店员，看样子是二十多岁的一个O洲小妹，她很客气的问洛小璃她们好，需要什么帮助。 幸亏她说的是英文，要是本地的小众语言，那几人真听不懂。身处异国他乡，交流是个大问题。 “你好，我们想看看婚纱，你为我们介绍一下吧。” “好的，三位，你们可以先把买的商品放到这侧的沙发上，我为你们带路。” “好的好的。” 柯冰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洛小璃听懂了已经朝着沙发椅那儿走去，柯冰也正准备提着购物袋过去，只有赵雪柔站在原地很懵懂，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满脸写着学渣两个字，这略带一点加州口音的英文，她真的听不太懂。 也难怪负责交流的是成绩素来很好的柯冰，因为洛小璃不爱说话，赵雪柔是个笨蛋。 小柔拉住走路的柯冰，一脸神秘，小声的凑到她的耳边，“刚刚......店员说了什么？” “啊，姑奶奶你别管了，跟着我走就是了。” “切。” 将购物袋放下之后，店员领着三位朝着右侧摆放婚纱的地方走去，那里有好多人形的模特，身着的婚纱大多纯白，只是款式不同，中式的寥寥可数。 “女士你们看”，店员拿起一副裙摆很大的婚纱，托举起它下半部分的袋子，放在眼前让她们仔细端详，“我们作为本国知名的品牌，用的料子除了最适合的就是最好的，务求美观的同时还能够长久的保存，目前已知卖出去的婚纱保存最久的已有百年之久，主人是南部一家庄园的小姐，她虽已去世，但那件婚纱还存再庄园里，可见我们对待婚纱的做工有多么用心。” 柯冰连连点头，她虽然没有听说过这个品牌，但看这做工确实很精致。 一旁洛小璃凑近仔细打量。 而赵雪柔问了一句，“她说了什么？” 柯冰回答，“店员说衣服好，能放一百年，比你活的都久。” “啊？” 第273章 万一，没有穿婚纱的机会了怎么办 洛小璃看了一会，转过身来，轻声用华夏语和两人加密通话。 “我觉得这个款式我不太喜欢，看看其他的吧。” “很平凡的一种吧，一般般。”赵雪柔表示赞同。 她们挑选衣服的品味一直是很高的，那件婚纱只能算得上是很平庸的款式，没有太让人惊喜的地方。这种一生穿不了几次的东西，只怕对质量的追求没有那么夸张，美艳动人才是最直接的标准。 几人继续往前面走，这个婚纱店的店员也是挺热心的，滔滔不绝的介绍着摆放在正厅右侧的几款婚纱，说了一大堆，赵雪柔勉强听懂了一点，不过她看洛小璃还有柯冰的眼神。 好像······都不是特别满意。 纵然这几件婚纱偶尔有做的出彩的地方，也并没有让这几位感觉到有想要穿在身上的欲望。 看了一会儿，洛小璃在店员介绍的空隙再度往里面看，这个正厅右侧往里有个长廊一样的设计，走进里面可以闻到一股好闻的薰衣草味，而就在长廊靠中间的位置，有件婚纱一下子吸引住了洛小璃的目光。 她不由自主的朝着里面走去，忽略了还在说话的店员。 柯冰还在认真倾听其讲述当初设计师做手底下这件婚纱时的理念。 洛小璃已经走到了那件衣服的面前。 映入她眼帘的这件婚纱真的很漂亮，尤其是长长的头纱，甚至垂到了腰部，前面竟然是白色头纱盖住脸颊直到胸前的设计，将整个新娘的头部包裹起来，如果再配上一些首饰，那毫无疑问亮闪闪的钻石和朦胧的头纱配合起来的效果，会很美。 往下则是白色柔软布料缝起来的裙摆，一点也不臃肿，不带长长的拖尾，给人一种很干净利落的庄重之感，像是含苞待放的百合花。 这让洛小璃禁不住伸出手来，去感受一下衣服的手感，似乎透过这衣服看到了自己在许多年后一席白纱结婚时的样子。 到时候，她也想戴上这样的头纱，让江城在给她戴上戒指的时候掀起来。 大概是取得一个拨开云雾即见你的美好氛围。 柯冰她们注意到了洛小璃不在身边，也朝这边走了过来，她们一眼望见了那件衣服。 “欸，这款式还不错，比前面我们看过的都要好。” “真的很漂亮，哇。”赵雪柔同样触摸了一下，感受感受。 “女士们你们太有眼光了”，店员的眼睛立马就弯了下来，勾起一个恬静的笑容，“这件衣服是出自意大利的设计师马斯托的手下，他在设计方面一直很有自己的见解，最让人觉得特别的就是对于头纱的理解，相信你们也注意到了。” “确实，这件头纱搭配起来会有很多不同的感觉。” “对的，女士们，不过这件衣服的价格......有一丁点贵哦。” 贵？她们从来都不在乎贵，只要好看，花光银行卡里面的钱去买也甘愿，这就是女人。 “你先等一下，我和我的姐妹们说句话。”这个时候赵雪柔拉过来其余两人，告诉店员，三人共同弯下腰来。 赵雪柔悄悄说，“我觉得这家店肯定还有更好的款式，只不过她们没有拿出来，有些好的婚纱都是给懂行的人挑选的，摆在外面的我总觉得差一点，没有想试的欲望，我问问吧。” “那行。”洛小璃点了点头。 赵雪柔直起腰来，对店员说，“你们还有更贵更好的吗？” “更贵的？”店员一愣。 似乎有些怀疑，这样年轻的女孩子，能不能消费的起店里那些真正贵重的婚纱，要知道，那样的衣服每一件都是要五位数美元起的。 “你们......确定吗？” “我们当然确定。” 赵雪柔非常认真的告诉对方。 “那好吧，我请示一下店长。” 她微笑着表示暂等一会，然后踏着黑色的高跟鞋往另一侧走了过去，大概是要打个电话。 待店员离开后，柯冰开了口。 “小柔，我觉得只是看看就算了，我们也不一定真的买，连对象都没有呢你就连婚纱都挑选好了，是不是没这个必要，我觉得有点太早了。很仓促的准备好的话，未来怎么样不一定呢。” 柯冰其实只是打算进来长长见识，没有真的想买的想法。 可，小柔却嬉笑着对她们说，“哎呀，现在就挑好也不迟，我觉得这家店真的挺好的，万一有我们心仪的婚纱呢？真正缘分到了，试试也无妨嘛，就当是消遣了。小冰你年纪也不小了，和我是同岁，都是二十吧？而且......不是我说丧气话哦，你没听江城说嘛，战场上很危险，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万一这一生没有穿婚纱的机会了怎么办，我真的想试一试嘛。” 她脸上满是开心，这番话，却饱含悲伤的意味。 看似漫不经心，平日里最古灵精怪的赵雪柔，其实早在通过审核的时候就做好了某些准备。 更何况，今早签署的入职联邦条约，其中第三十二条，恐怕柯冰没有认真去看吧。 那里清清楚楚的写着：凡入职联邦的成员，须知在前线工作死亡率极高，开战在即做好心理准备。战场上，须以守护家园为目的，战斗至最后一秒钟，绝不退缩，有悍不畏死的精神，抱视死如归的信念。 在地球领地问题面前，绝不偃旗息鼓。 这第三十二条语气之严肃，话语之沉重，让人不由得错愕从而陷入沉思。 读到的那一刻赵雪柔真真正正的意识到自己在做的是一件什么事情，而江城又为什么找自己谈话。原来生与死的抉择离自己那么近，她当时甚至想到，或许现在自己退缩还来得及。 算了，只有懦夫才会偃旗息鼓。 当时想完，赵雪柔毫不犹豫的签了入职条约。 想必，现在的洒脱都是因为已经慎重的考虑过了，决定既然做了，就没什么好后悔的了。 “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听完这句话，柯冰沉默了一会，又说，“那......还是试试吧。” 第274章 我们的婚纱合照 几人就这件看起来不错的婚纱讨论的时候，没过一会，店员就走了过来。 “女士们，我已经和店长请示过了，他说完全可以，我们店里的确是有更名贵的款式，平日里是不会拿出来的，你们要看的话就随我来吧。” 赵雪柔立马两眼放光，拉着她们跟随店员走过这条带着柔和灯光的长廊，一直到了更深处，最里面的位置。 在这里有一扇特别大的门，看起来像是城堡的那种两扇可以推开的，两侧有着非常多精美的浮雕，大抵是讲述一个公主和骑士结婚的故事，内容虽然很老套，说的是骑士历经磨难，越过了满是恶兽的森林，打败了魔王将囚禁公主带回王国。非常有童话的感觉。这幅画让三人看了好一会儿，其中那梦一般的浪漫让人感动。 这扇门平常应该很少打开，旁边堆了很多很多沙发箱还有纸盒子，大概到人腰部的位置，店员屈下腰把这些箱子一个一个的移开，柯冰还想去帮忙，但是被店员婉拒了。 她说这些都是空箱子，一点也不重，让尊贵的客人动手帮助自己会有些不合礼数。 不一会儿，所有的箱子被移开，店员示意她们在两侧一起用力，将这扇三米多高的大门推开。 赵雪柔点点头，和洛小璃在左侧，手贴到了冰冷的铜门上，稍微一发力，随着“吱吱呀呀”的推动声，两扇门被推开了。 一团黑暗映入了她们的眼帘。 还未等她们产生反应，店员就率先走了进去，由于实在是太黑了，她们站在原地都没有敢走进去。 直到“啪嗒”一声。 内里展厅的灯被打开，瞬间灯火通明，展厅里的一切映入了大家的眼睛里。 该怎么形容这样的画面呢？这是如梦如幻的一个场景。 硕大的玻璃柜子反射着上方强光灯的光线，这些玻璃像一层一层的冰晶，下面还刻着繁复的花纹。 而柜子里面，装着极为漂亮的婚纱！每一件都堪称是艺术品，上面挂着一颗颗细小的钻石，还有的甚至镶嵌了其他颜色的宝石，有长长的带子将腰部束缚起来，美洲独有的特色花卉颜色染成的长带。 这些婚纱各有自己的特色，无一不光彩夺目，绚丽迷人。 尤其是在不断反射的灯光下。 她们宛如走进了公主私人的收藏馆，眼睛睁开，难掩其中的惊讶，小柔更是被惊得美目中光采连连，这一切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三人没有说话，默默的参观着这里的婚纱，店员也只是站在一旁，不打扰客人进入这种意境。 即使是在这里工作了很久的她，无论是哪一次进来，心中也会漾起波澜，这是对于美应有的反应，若不心动那才是夸张。 洛小璃，柯冰，赵雪柔。她们被不同的婚纱所吸引了。 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才是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上应该穿的衣服。” 想象一下画面吧，手里捧着最喜欢的花，芳香一阵阵向上溢，自己脸上挂着感动，挽着爱人的手，身着的是一件让众生惊叹的婚纱。 那是多值得铭记的一幅画面。 洛小璃很快被一件婚纱吸引，目光再也无法从上面移开，那衣服摆在正中央的位置，是切切实实公主应该穿的衣服，和浮雕上面那件尤为相似。 头纱一直垂到臀下，将模特整个人笼罩在里面，而饱满上面的位置，用了特别轻柔的一种透明纱制，看起来像是一层膜，里面有颗玻璃制成的假首饰，棱形的外表反射着灯光，如炫目琉璃。而下面的裙摆更是一点也不赘余，层层叠叠往下延伸，光是看见这套衣服就让人想到唯美的场面了。 这件婚纱像艺术品，带给人朦胧如梦的美感，尤其是侧面两条可以看见光洁小腿的设计，除去所有的臃肿加上了一点轻快洒脱，若乘风而起，弱水三千。 洛小璃太喜欢它的设计了，像自己的名字一样，透明澄净，不含一丝杂质。 三个女人的目标不同，审美不同，她们挑选衣服的眼光也大相径庭。 柯冰走了好久，在这展厅里的每一件似乎都很漂亮，或优雅或华贵，但她总觉得这些里面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那个。真正看一眼就心动的，才是她心仪的。 直到，她来到最里面的位置，这个偏僻的角落里，独有一盏灯，照到玻璃展柜里，如此独特。 并且这婚纱裙摆下面，摆了无数的贝壳，还有一大滩金色的砂砾，最重要的是这个玻璃竟然是双层设计，中间隔出来的空间里面真的有涌动的水，被下方供氧机器的气流向上吹，冒出一个个的小泡泡。活的鱼儿在里面游泳，最底下甚至生长出水草。 在这样精巧的设计中，那件婚纱更显得耀目，它不是纯白色，而是如海洋一样湛蓝，清幽到让人移不开目光。一涟一涟的褶皱好像奔涌的洋流，从胸口向下到腰部镶嵌着蔚蓝的宝石，最下面的裙摆宛若白色浪花，这像是冰冷海水里女王穿着的那一件。活在亚特兰蒂斯久远传说中的神秘婚纱，女王带着王冠，摆动鱼尾，让众生臣服，登上王座。 赵雪柔从一进展厅，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她连别的看都没看就确定自己想要的就是这一件。 她挑选的最为夸张。 是那种拖尾需要三四个人一起托着，整个大裙摆张开怀抱也拥抱不过来，象牙白的颜色衬托她的肤色，每一个褶皱的设计都极为精心，这样的婚纱应该出现在世纪里最华贵的婚礼上面。 那时她得天地独宠，世界没有能超脱她美丽的人存在，拥有神明都嫉妒的爱，在破败的道路上奔跑，头戴着公主王冠，身边的一切都迅速凋零，而她只顾着朝日落的方向逃跑，长长的拖尾拂过地面上的尘土。 这件婚纱的寓意是私奔。 纵使拖尾沉重，裙摆庞大，除了华贵之外满是赘余，可她仍然要穿着婚纱去跑，找到日落下自己的爱人。 店员帮忙将这一件件婚纱取下来，连本来都没打算购买的柯冰也真正动心了。 拉上换衣服的帘子，过了几分钟，这是宛若一生般漫长的几分钟。 帘子又被再度拉开。 她们拖着裙摆，出现在展厅的正中央，彼此对望，能看到对方眼中不可思议的惊讶。 身穿这样的婚纱，涌出来的字眼应该是圣洁和高雅，偏偏世人用爱来形容它。 可能因为爱在人生当中的位置，实在沉重吧。 “真的很好看，太美了。” “你也是。” “我决定了，我要买下来！” “店员，你能帮我拍下来吗？我想先留下来我穿婚纱时候的样子。” “一起拍吧，我们三个人。” “好。” 柯冰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她们站在一起，脸上带着些许娇羞美艳，脸颊红润，嘴角带笑，提起自己的裙摆。 “3，2,茄子！” 第275章 断臂少女 五月二十一日。 从昨夜开始，天空之中就阴云密布，月光稀薄的很，只有偶尔才能透过流动的云拂下一点光来。 直至清早，依旧昏昏沉沉的，不一会儿便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从连绵山峦的朦胧黑影至宿舍的旁边，都可以听到微弱的雨声。联邦的大楼上方，有团厚重的黑云。 一些瓢虫在草地的缝隙里避雨，脚下的泥土逐渐湿润。 一架飞机，没有被这场雨耽搁，落到了停机坪上。 这时候联邦很多人都未醒来，在熟睡当中。 可有几位早些便在停机坪旁边等候，最前面的那个撑着一把黑伞，在这样阴湿的天气里，伞下的人依旧穿的很薄，衬衫配包臀裙，脚上踩了一双高跟鞋。 雨滴顺着伞落下来，地上巴掌大的水洼被滴水溅起，有些水分子沾到高跟鞋的鞋跟上，顺着黑色圆柱滑下来。 穿着这鞋子的人是顾清婉，此时她表情冷艳，眼神也很淡漠，盯着刚停靠的飞机舱门，长发在凉风中微微飞扬，又落回到肩上。 她接到任务来这里等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名罪犯，由于对方的身份实在不一般，危险性很高，她必须亲自来监督。把这件事交给其他人的话，顾清婉放心不下来，并且当初这个人是由她逮捕的。 飞机的舱门打开，在她旁边的士兵走了过去，手中持着枪械，严阵以待，守在舱门阶梯的两侧，丝毫不敢放松。 一个稍显瘦弱的女人身影，出现在了那里。这女人穿着深紫色的紧身衣，身材孱弱，长发被束起垂在脑后，额前是很齐整的刘海，她的特点是眼睛很好看，里面的疏离淡漠之感能觉察的出来。 即使她断了一只手臂，可身边的氛围，有一种淡淡的......杀气。 两位护送的士兵，紧密的贴在她的身边。 下了飞机，连伞都没有举，她就这样暴露在飘飘洒洒的雨里面，紧身衣不一会就沾上了些水渍，只不过她全然不在乎。 可以看出，这个女孩并不是华夏人，只不过长了一张亚洲面孔，看起来年纪也不大。 周围士兵如此戒备，自然是因为她是职业杀手，还曾经接到过刺杀当时身居两院院长位置的江城的任务。 九月，这是她的名字，樱花国德川家族死士。 曾经在全球会议上公然暴露那个暗杀阴谋的证人。 随着她走下阶梯，哗啦哗啦的锁链声音，有些刺耳。 士兵拿出钥匙，弯下腰，将九月的合金锁链打开，又接过来另一个人递过来的圆环，套在了她的单手双脚上。这个圆环的遥控器在顾清婉的手里，只要按下，九月顷刻间就会被炸断手脚，成为走动都费力的人棍。 听起来似乎有些不人道，可对待别国杀手，向来都不需要仁慈。 九月抬眼，在淅淅沥沥的雨幕之中，看见了缓缓朝自己走过来的这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她顷刻之间瞳孔猛缩，甚至忍不住身体猛地变僵硬。 昔日夜凉如水的皎洁月光下，那个能在高楼大厦之中随意穿行，浑身可以出现机械触手的恐怖女人，噩梦般的回忆涌入脑海。 九月短短十几年的人生没有害怕过什么东西，自己从尸山血海之中爬出来，不知道割断了多少同伴的咽喉，又刺穿了多少大人物的心脏，经历考验无数。可唯有这个非人类的产物，让她面对起来浑身发颤。 这一刻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华夏敢放任她离开冰冷监狱，重回人间。 因为这个机械女人在监视着自己。 但凡自己露出一点违抗的意向，恐怕立即就会身首异处。 只不过，在之前的一次审讯之中，顾清婉非常明确的告诉过九月，既然留下她的命，那么她就要学会乖乖闭上自己的嘴，关于机械人的事情决不能够外露，一旦九月有说出去的意思，顾清婉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不管他躲到哪个地方，都逃不脱死亡的命运。 这话听起来口气很大，九月却不敢有任何的怀疑，她心里隐隐觉得顾清婉绝对能够做到。 作为世界范围内顶尖的杀手，德川家的死士作战素质非常高，她那次在凤阳街挑选的刺杀江院长的位置更是万无一失，可偏偏一瞬就被发现了。作战之中，她更是毫无还手之力被砍断了一只手。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顾清婉的实力高出了她无数个层次。 这次九月还不知道，自己被特招来联邦，是为了什么。按理说像她这样的杀手，是要处以死刑的，顾清婉许诺让她出席全球会议的话能保全一条性命，但也要在监狱里呆到死。 九月一直觉得自己不怕死，可是啊，临到死亡面前，她还是抓住了生的机会，哪怕是终生监禁呢？ 死，多可怕啊，什么都没有了......再也见不到任何景色了......成为了一具脸色苍白的尸体，散发尸臭，进了焚烧尸体的炉子，皮肤骨头都燃烬成了灰，灰再成为滋养花卉的肥料。 最让九月心酸的是，她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唯一的身份标识是德川家的一员。这个世界上唯一记得她的养母也死了。 世上真正的死亡从来不是失去生命体征，而是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也死掉，那你会彻底湮灭在历史长河里。 这个樱花国少女，不想连座碑都没有。 顾清婉走到了她面前，身边的士兵自动往后退避，雨丝落在黑色的伞上，九月感觉到了一丝庇荫。 “这次叫你来，为了执行一项任务，做好了，你可以提一个要求。当然，不要试图有任何违抗，尽心尽力一点我尚且会给你好的待遇。”充满御姐味道的磁性的声音响在九月的耳畔，她却一点也不觉得温柔。 “什么任务？” “对你来说，并不难。也不是......叫你去卖命。” “我的命对你们来说一文不值，你想要拿去我也没办法，对吧。” “很好，你能这样想我很开心。” 顾清婉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继而九月又说，“那我想要自由，可以吗？” “这要求有点过了，重新想一个吧，不急，你有时间慢慢想。” 被毫不留情的拒绝后，九月并没有太过意外，她也只是说笑而已，世间就算有奇迹发生，她也逃脱不了被众生监禁的命运。 说着，顾清婉转过身来，向联邦内部走去，九月在后面跟着她，而最后则是几名士兵充当尾巴。 “要你来给几个年轻人当老师，教教她们樱花德川家的武士刀技，据我所知，流传几百年的德川家刀是现在已知最精巧的最有杀伤力的，我们一时间也找不到足够强大技艺又纯正的老师，你刚好是合适的人选。这个任务不难吧。”她一边走一边说。 而九月，听着，同时怔怔的望着前面这些高楼大厦，充满科技感的一切让她有些在梦中的不真实。联邦的城池像未来产物，盘旋攀附楼宇的天梯随处可见。抬眼望......那个直插云霄看不见头颅的巨大战姬，更让人肝胆发颤。 她屹立在天地之间。 这一幕带给九月震撼，甚至让她忘了回答顾清婉的话。 “嗯？”冷冷的眼神扫过来。 “不难......确实不难。”她慌忙回答。 “另外，你的身份要对那些年轻人保密，她们无论问什么，除去刀技问题，都要缄口不言，泄露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两人说着，顾清婉领她到了一栋小楼前，她从自己的兜里掏出来个胸针，看起来蛮有科技感的样子，亲自替她卡到了紧身衣上。 继而，她温柔如恶鬼一样的声音轻柔响在耳边，“现在，你暂时是联邦的一员了，准备迎接你的学生吧。” 早晨九点十分，九月在异常宽敞的正厅里跪坐着，她屁股底下是散发着好闻木材味的地板，远处有着几个特殊材料制成的假人，墙壁上悬挂的一把把精工武士刀，闪着寒光。她非常感兴趣的打量着这无数把刀，真不知道联邦是个怎样神秘的存在，这个组织的财力支撑应该要比她之前效忠的德川家族高出无数倍。 悬挂着的每一把刀，都是来自世界各地名家打造的好刀，并且看程度全部都是崭新的，也就是说这是在短时间内赶工做出来的，且全部未开刃。 什么样的力量能够驱动这些名刀锻造者不辞劳苦，日以继夜的做刀？ 要知道，凡是名家，都是有自己特殊的脾气的，做出来的刀也是有价无市，看心情工作。 最右侧的那一柄，九月认得，樱花国北海道著名的一个铸刀老头的工艺，他向来不认钱也不认人，只为有缘人赠刀。 这悬挂的几百柄，价值怎么说也得论亿来估量了。 九月的面前摆着一些切片面包，一杯水，几颗水煮蛋。 她慢条斯理的掰开吃了一点点，把餐盘撇到了一边。 挥刀前不可以吃太多东西，要保证最佳的状态，人一旦吃的太饱身体机能便下降，困乏之感上了脑，动作就做不到完美了。 九月作为职业杀手，有很多本能一直保持着，比如时刻让自己处于战斗状态，只要拿起武器就可以厮杀。 她尚且不知道自己的学生是谁，静坐在原地，大脑放空，竟是进入了一种很安静的打坐状态。 其实九月算不上美，脸颊很普通，五官凑在一起说不上惊艳，可她给人的感觉却是很耐看，身上的气质更是有种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疏离，挺吸引人的。 而就在这武器厅的外面，不足两百米处，已经有十几位学生走在路上，跟随导员过来了。 这些人中为首的导师是芯片领域世界第一人万兴言，他从华夏特区的导员现在已经升职到了管控所有特区留下来这部分人的导员，总共也就十几个人吗。 性格比较活泼的祝一白在语言都不太通畅的情况下，竟然结识了不少朋友，现在正和其他专区的人聊着。 洛小璃几人有意的和另一边的阿黛拉，拉开了距离，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们一有空便眼神交锋，要不是出了明文规定不许内斗，不然她们真的要三天一大闹，两天一小闹。 眼下，赵雪柔和柯冰聊着什么。 “哎，你说这个新课程的老师是男是女啊，会不会很凶？万一喜欢骂人怎么办。” “柔大小姐，拜托你搞搞清楚，喜欢玩刀的那部分人哪个不是霸气侧漏，杀气四溢？说不定不止骂人，还要体罚。” “啊，持武士刀的不一般都是风流倜傥，或是动漫中那种又丰满又漂亮的女人吗？很酷很飒的那一种！抽刀断水水更流。” “你动漫看太多了，我有预感，我们这新课程的老师绝不会是善茬。” 赵雪柔听完之后倒吸一口凉气，又把目光看向洛小璃，“万一真的体罚怎么办，小璃。” “不犯错不就可以了。” “是人哪有不犯错的啊，唉......” “我倒是对这武士刀挺感兴趣的，想象一下自己持刀搏杀的画面，有点意思。”洛小璃眼中闪出一点危险的光芒，忍不住勾起嘴角。 她的病态基因蠢蠢欲动。 等到自己学会这刀技，岂不是任哪个狐狸精前来都能一刀削首！届时谁敢靠近江城，先要问问她同不同意。 那势必是很爽的一种经历。 走着走着，即到了武器馆门口，这四四方方的正厅周围全用的是落地窗一样的设计，站在门前已经能看到琳琅满目无比精致的几百把刀悬挂着，对于喜欢收藏武器的人来说简直是天堂。 哥萨克骑兵刀，尼泊尔刀，苗刀，日式钢刀，仿版妖刀村雨。 应有尽有。 万兴言转过头来对着学生们说，“行了，我领你们过来任务就完成了，自行认识一下新课程的老师吧，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在武器厅周围，有无数士兵把守，出了任何事情它们都会汇报给上级，并且学生上课时的一举一动也会报告上去，根本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这些学生可是宝贝一样的存在，更不用说现在身处联邦之内了。 可惜，万兴言说的话没太多人听。 学生们此时的目光，共同落到了那个跪坐在地板上，闭着眼睛，极其安静的断臂少女身上...... 第276章 如何使用妖刀 这些人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个少女就是所谓的“老师”。 人群中，阿黛拉向前走，推开了雕着花卉木材与玻璃双夹层做成的古香古色的门，先一步进了正厅里面，她没有先跟断臂少女说话，而是环顾悬挂着刀的墙壁，一步步走，一步步找。 直到，阿黛拉的视线锁定在了一把角落位置的一把刀上。 这件武器来自北地，也是联邦细细考虑到的一点，北地不算刀文化兴盛的地方，可为了学生他们还是找到了这个地方的老师傅，做了未开刃的兵器。 北地阔刀，这是兵器的名字。 盯着刀身上至简的花纹，阿黛拉很满意，她认得出来连刀柄都是用的家乡特有的木材。 后面学生也相继进入到了正厅里面，四处打量，有不少人的目光落到了九月的身上，洛小璃就是其中一个。 她悄悄跟柯冰耳语，“喂，你看她少了一只手。” “是哎，不知道这女生是什么身份，看起来年纪好小，这么年轻就断臂了。” “有点可怜。” 柯冰心里甚至生出来了怜惜之情，她丝毫不知道九月的真正身份，以为对方只不过是年龄相仿的学生罢了。 “话说，我们的老师呢？” “不知道啊，万导员不是说老师已经在等我们了吗？人呢？” “可能还没过来？” 这些人一时间没见到新课程的老师，愈发的放松了起来，在正厅里面四处蹦跶，还用手去触碰冰冷刀身，嘴里啧啧称奇，一脸好奇的样子。 直到，几分钟后，九月静坐完毕，站起身来。 由于看起来她太像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身材又娇小，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所以这些学生的注意力没有放在她身上。 九月也未说话，而是抬起头来，挑选着琳琅满目的刀。 她静静走，脚上穿着一双白袜。 袜子很透明，薄薄的，在她足部稍稍用力踏在木制地板上的时候，可以看到珠圆玉润的脚趾贴紧了袜尖，白皙的脚趾下是粉红色的脚底，看起来像小猫的肉垫。 九月的目光落到了那把仿版的妖刀村雨之上。 只可惜，以她的身高，很难够到。 此时赵雪柔注意到了这边，转过头来，寻刚刚坐着的断臂少女没有寻到，视线四下搜索，刚巧找到准备踮起脚尖摘下妖刀的她身上。 看起来断臂少女一米五几的身高完全够不到，就算是自己也要踮起脚尖跳跃才能摘下来，要不然自己帮帮她吧？赵雪柔心里这样想着。 继而，她刚准备走过去，就大睁着眼睛愣在了原地。 因为，断臂少女仅仅轻轻一跃，跳起来的高度就刚巧到了摘刀的位置，她将未开刃的妖刀摘下来，又轻盈的落到了地上。 灵动如猫。 且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仿佛她的脚下真的有肉垫一样。 赵雪柔猛地一恍惚，心里觉察出了不对劲，她反应过来一把拉过柯冰，手指指了过去，“不......不对劲。” “啊？哪里不对劲？” 正厅之中。 由于天气原因，上方的灯亮着。 学生们很散漫，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对着墙壁上这没怎么见过的新奇冷兵器指指点点。 而就在靠近墙壁的位置，手持妖刀的九月，脸上闪过一丝满意。 她感受着这柄武器的重量，刀身上面的工艺做的几近完美，花纹和博物馆里放着的那一把没有差距。虽然未开刃，但已有了精妙的气质，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冷铁的幽蓝色彩。 一个整日与刀为伴，连睡觉都抱着自己的兵器的人，至死也不可能忘记怎样挥舞刀。 九月屏气凝神，单手握住村雨，可以看到刀尖从轻轻颤抖的状态，逐渐变为稳定，最后像固定住了一般一动也不动，她的手如同铁钳一样，任什么状态，也不能打扰她的动作。 她持刀缓缓向上划，动作极慢，撩出一个规则的半圆，此时刀尖正指向天空，随后落下。速度不断加快，似乎借助惯性甩出，在接近胸膛位置的时候，又猛然停住，不往下落分毫，不往上移一寸。 别以为这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日式钢刀的重量一个成年男性不经过锻炼很难随意停顿住，会有下劈的惯性在。 九月手腕翻转，妖刀的尖部甩出一个极为漂亮的剑花，她稍微一用力，整个刀身又从胸前的位置转过来紧贴着光洁的下巴朝天空飞舞而去，转出精妙绝伦的一圈脱离手掌，又稳稳的被她接住。 挑刺，下劈，内剖，旋转，下剜。 一个个标准宛如教科书一样的动作从九月的手里使出来，流畅如水，衔接成一套完整的刀技。 迅猛时如无意奔雷，静逸时如三月春水，该精巧时引线穿针，该粗粝时狂沙扑面。 挥刀如乘风，挑刀如逆翎。 九月此时仿佛在跳一支足够惊艳的舞，足尖在地板上灵巧的转动，刀斩乱灯光照下来的微芒，闪闪烁烁，连周遭的气场都突然变的紊乱。 更准确的说是周边气息随她挥刀的一招一式而动。 正厅里的学生，目光接连落到了九月的身上，由迷茫转变为惊讶，禁不住被震撼的头皮发麻，愣在原地。 懂行不懂行的，都能看出来她的技艺精湛，连舞刀都能够如此优美。 可他们又何曾知道，这看似灵动婉转的一招一式，其实招招都是杀人技。 这些杀人技也不过是德川家族道法之中最基础的招式。 别的人尚且不能正确感知，但阿黛拉望过来的片刻后，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份流动在空气中的......杀气！ 绝对不会错的，这样危险的气息，像寂静山林之中撕扯过无数生灵咽喉的野狼，那些狼满含杀气的尖锐目光，以及身上生涩又浓重的血腥味，和眼前这个断臂少女何其相似。 那是喷薄而出的杀气。 九月一声不吭，如此安静，只是手里的冷兵器泛着寒芒，搅乱空气，她的精神专注于妖刀之上，不会有片刻挪移，甚至完全忽略了旁观的十几个学生。 忽然，她势大力沉的甩刀而出，钢刀猛颤发出“嗡”声，继而飞掠而出，如同离弦之箭，根本看不清的残影在半空中飞逝，“嘭”的一声！ 众人极度震惊的朝着声响传来的位置看去！ 他们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未开刃的钢刀，竟然直直的插进了十几米外的特制假人头颅之内，且从另一侧穿了出去。 要知道，没开刃的刀和钢条差不太多，没有尖端的穿刺力，那等阻力可想而知。 显得如此孱弱的少女，竟有这般恐怖的力量，震撼的学生们久久无言，这时才开始正视她。 正厅之中，刹那间寂静了下来。 “我是你们新课程的老师，名字叫九月，现在，大家坐下来吧。” 第277章 现在，用你的刀，砍我 可能是被她刚刚这一手震慑到了，许多学生直接盘腿坐了下来，还时不时回头望一下仍在嗡颤的深入假人头颅的妖刀，内心愈发惊骇。 他们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眼前这个看起来和邻家妹妹一样的断臂少女，真实面目可能比他们以为的更加可怕。 而高中生一样的邻家妹妹，居然是他们新课程的老师？ 无法理解。 洛小璃的目光有些疑惑，但没有说什么，安静的坐了下来。 九月的目光，扫视着这十几个学生，她视线落到洛小璃这里的时候，微微一顿，脑海中顿时闪现出她的名字来。 曾经德川家族给予的那一份材料，上面清清楚楚写了和江城亲近的几个人的关系，洛小璃那个女朋友的身份自己当然记得。 九月想不通，为什么江城的女朋友会混在一堆联邦的学生堆里，也想不通这个突然成立的组织到底要去做什么，更不知道屹立在天地之间的机甲又是什么...... 机甲，几百柄极其贵重有价无市的钢刀，如同未来城市的建筑，一切都说明“联邦”这个组织的强大。 她甚至觉得樱花国完全没有和联邦对抗的能力。 真是没想到，短短数月，她负责刺杀的江城已经成长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看来德川家族的害怕是正确的，想要除掉他的想法更是无比英明。 对于野心家来说，江城毋庸置疑是一根扎在喉咙里的毒刺。 然而，九月很快就释然了，这些跟自己都没有关系了，德川家怎么样也无所谓了。 她不如想想顾清婉答应给自己的要求，还是那个来的更实际一些。 微微摇了摇头，九月用标准的樱花国女姿跪坐了下来，手放在自己的腿上。 “大家看到了这些悬挂的刀，想必也感受到了它们做工的精美，我最初学刀的时候，师傅告诉我每一把冷兵器都是有灵魂的，在战场之中它们是你最值得依赖的同伴，可以将死境变为生境。它可以轻易取走敌人的生命，也能让你们在失败过后不丢失尊严。你们可以自行挑选适合自己的同伴，熟悉它的握刀姿势。之后，我会教给你们刀技，能学多少我不管，看你们的本事了。” 九月说着，复站起身来，穿着白袜的足部轻轻一用力，飞掠一般跳到了假人处的位置，这动作快到学生们都看不太清楚。 “人体所锻炼能到达的极限”。 这个引号里面的标准，就是德川家族对于死士的要求标准。 九月作为顶尖杀手，身体机能已经达到了很极限的水平。 她伸出自己唯一的手，抓住刀柄，一把将深陷假人头颅的妖刀村雨拔了出来。 不管是力量还是跳跃起来的轻盈，都看呆了学生，连尤为强壮的阿黛拉都吃了一惊。 鸦雀无声之中，九月作为老师，正式开始了自己的教学。 “现在，所有人往侧边撤，找到合适的观摩位置。” 众人一愣，慌忙按照要求往旁边挪移。 “你们当中，有没有稍微会用刀的，站起来。” 一时间，没有人应答。 阿黛拉眼神闪烁，有些犹豫，片刻后她还是鼓起勇气，站了起来。 “报告九月老师，我会。” “那选好你的刀。” 阿黛拉迅速走到角落的位置，将她心仪的北境阔刀摘了下来，提在手里，熟悉的厚重之感，让她感觉尤为亲切。 她又走到九月的面前，两人中间隔了几米的距离，旁边的学生心情有些紧张，不知道老师接下来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教阿黛拉。 并且两人站着的话，有一种很怪异的喜感，九月老师实在是太矮了，阿黛拉又尤为壮实，九月堪堪到她胸膛处的位置，这对比太明显了。 然而，下一句话却让众人乃至阿黛拉都愣住了。 九月说，“现在，用你的刀，砍我。” “砍？” “对。” 阿黛拉一脸懵，可就站在对面的九月却已经屈膝，整个身体重心往下，俨然是摆好了防守的架势。 “怎么砍......我只砍过野狼，没有对人出过手啊。” “那你怎么对野狼出手的，用在我身上，别墨迹。”九月俨然有些不耐烦了，眯了眯眼睛直接闭上了，连看都不去看。 阿黛拉犹豫了一下，她也不是泥人一样的性格，登时气势就上来了，双手握住阔刀，横在身前，后腿一用力，极其迅猛的扑了出去。 她的气势真挺唬人的，想想一个一米八几手持阔刀的女汉子，肌肉绷紧直接隆起，嘴里一声低吼就冲过来了。 在场之学生无不惊得往后挪移，生怕被误伤到。 可九月却动都不动，云淡风轻，阿黛拉马上就要眼前了还未睁开眼睛。 飞扑过来的同时，阔刀在阿黛拉胸前划过一个半圆，已不能算是劈砍。 反倒是有种凭借刀本身的重量加上惯性甩出去的意味，劈斩空气的时候，由于速度过快，音爆之声都响了起来，气势十足！ 未开刃的刀像厚重贴片，这抡过来的力量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被击中脆弱的位置应该是当场飞出去，骨头折断，严重点可能伤及肺腑脑袋。阿黛拉一点也没有留手，如果这老师连自己的攻击都承受不住，那更别谈教学了。 底下的学生看的比场上的两人还要紧张，听到音爆之声更是心里一紧。 阿黛拉身子未到，但是长阔刀已然先到了，距离九月的头颅只有很微小的一段距离，似乎已经撩到了她的发丝，猝不及防就要砸在她的脸上，这一下要是砸实了，九月的脸一定会颧骨骨折，直接凹陷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九月稍微偏移了一下头部，这个动作简直小到不能再小了，就好像是睡懒觉醒来的时候稍微歪歪头弯弯腰的状态！可阔刀就这样贴着她的脸削了过去！ 洛小璃看到这一幕甚至都怀疑九月的脸颊已经触碰到阔刀的冰冷刀身了。 阿黛拉手持阔刀甩出一个绝佳的弧度，可这还未完，她做了极其诡异的动作，如同拉住失控的野马一样硬生生用臂力停住了刀继续甩出的势头。 要知道，本身刀的重量她可以轻松挥动，但是再加上惯性的力量，那个程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控制的了。 看样子阿黛拉在那几秒之间，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压力，她的肌肉瞬间绷紧，臂膀上的紧身布料凸起一个弧度，面目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龇牙咧嘴！ 同时嗓子里出现了压抑的吼声！ 生生将武器顿在了空中之后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劈砍下去！ 瞄准的目标正是九月的头颅！ 这个角度，阔刀的刃正对着她的鼻梁，一个刚猛至极的下劈！ 阿黛拉说自己会用刀，这话绝对没有假，寒冷北地流传下来的刀技讲究的就是大开大合，以势推势，不防守的话，这攻势只会如浪潮一般越来越汹涌，直到力竭或是另一方被击中为止。 可每一击都是朝着要害攻过去的。 就算野狼被砍中，只怕也会顷刻间颅骨碎裂，脑浆四溅。 力气再大一点，直接给劈成两半，从中间裂开了。 九月手腕翻转，妖刀猛的一甩，将村雨架在自己的肩膀之上。可能是由于她失去了一臂，单手去挡这刚猛的招式太过托大，所以她选择偏过头去用肩膀架刀分担重量，只是这脆弱的骨架看起来根本承受不住。 “锵！” 清脆的冷兵器交锋声音响彻整个房间，震得人耳朵发麻，脑中一阵嗡颤。 想象之中九月受伤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反倒是阿黛拉痛呼了一声，阔刀顷刻间脱了手，朝着另一侧崩飞出去，妖刀依旧稳稳挂在肩膀上，九月的神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如此淡然。 “啪嗒”一声，刀落在地上，弹起又复摔了下来。 场中。 阿黛拉怔怔朝后退了两步，手掌一阵阵的发麻，已经失去了感觉，她脸上有不可置信的神色，而正厅里一片寂静。 大家和他一样，呆呆望着九月。 收刀，入鞘。 外面依旧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连绵不绝，滴答的水珠落下屋檐，在地上的小水洼里漾起微微的涟漪。 阿黛拉是如此的错愕，她低下头来，手恢复知觉，出现了火辣辣的痛感，大拇指下面的掌缝已经破裂，渗出了殷红的点点血迹。 九月的声音入了学生们的耳朵里。 “真正的拼杀，一招一式就足以致命，向来拼不了多少个来回，所以你们要会躲开攻击，反应要够快，这是第一点。面对避无可避的攻击的时候，要学会挡，借她的势打她的势，学会感受刀技产生的气流，做出准确的判断，这是第二点。学好这两点，再学如何攻击。两两一组，一人攻一人防，现在开始练吧。” 学生们愣了片刻，反应过来，赶紧去挑刀，不敢再对新课程的断臂少女老师有一点点的轻视了。 第278章 凤羽 人类对于危机的应变能力会随着时间的改变不断进步，智者总是在思考，为了文明更好的延续下去而思考，而每一代都有这样的智者。 那从古至今经历的磨难究竟有多少呢？ 实在是数不清。 战争、变革、饥荒、瘟疫、水灾、天灾。 这些折磨与苦痛加持在人脆弱的躯体上面，迫使脆弱的骨架支离破碎，血液冲出血管流淌在贫瘠的土地上，被太阳晒成黑褐色。 我们咽下了沾染红色锈迹的铁水，咽下了寸寸分裂的山石，咽下了亲人死去的尸体，咽下了泛滥的污浊之水。 坚强的生存到了现在。 前些日子，江城还在看关于雅典古代历史的书，他在不多的闲暇时间里翻开那本厚重的旧书，上面写着曾经遭受瘟疫的城邦有多惨烈。 死人堆满了路面，流淌的河流里到处是烂掉的器官，随处可见吃多了死人的野狗。 野狗的眼睛都成了红色，嘴巴里还含着血。 所以我们坚强的活到了现在，咽下了无数的东西，所以我们躯体变得越来越强壮，曾经那些瘟疫不能再使我们大面积大面积的死亡，对于天灾也有了预测。 现在新的挑战出现，面对它，联邦也给出了自己合适的答案。 时间眨眼即逝，科研人员争分夺秒的做研究，而在从不让人进入的大厦中层，里面“活着”一样秘密的东西。 它不会说话，躯体也并不如数百米的战姬一样庞大，并不能带给人心理上的层层震撼，可它确确实实是江城交出来数份答卷其中重要的一份。 中午时分。 顾清婉在和江城一起吃饭。 准确的来说是她默默的看着江城吃饭。 在这个时间段里依然不断的有人走过来，在饭堂里找到他，然后去汇报一些事情，说研究又出现了新情况巴拉巴拉的，决定性的问题江城一天要做几百个。由此不难看出当管理者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依赖自己的主见，判断实际情况之后下达命令。 所以有那么多的王侯将相习惯了做决定之后成为刚愎自用的人。 他们后来会变成只相信自己的恶龙。 江城吃了一口饭还未来得及咽下就又来了人，还是他极为熟悉的科研下属，年龄真的算不小了，应该有个五十多岁了。 地中海，络腮胡子，说着不太流利的中文，不过中文其中夹杂的那句“恶心”倒是很标准。 他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一边说话，用的力气极大，头也在摇着。 江城真的很怕这家伙把胸脯都拍凹陷，这人真的很愤怒。 “我真的不想再和他合作了，不管是决议还是研究，我们没有一样能统一的，他永远不会听我说话，只会端着一杯讨厌的拿铁装聋，他根本没把我当人。开会的时候我们永远在吵架，说不完的脏话，他还老是用听不懂的乡下脏话骂我，一个纯粹的混蛋，恶心死了。指挥官，让我单独主持这个项目吧！我真不想跟他合作下去了，再这样下去要疯了。” 这络腮胡口中的“他”是在轻型武器研究部门的一位大佬。 而络腮胡本人也是轻型武器研究部门数一数二的存在，他和另一位大佬不和这件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也因为这件事找过江城，但被他三言两语打发掉了。 眼下，矛盾又激化了，到了一个非散不可的地步。 由于两人的职位真的太高，他们的直系领导就是江城，所以才敢这么冒失的冲过来要说法。 有本事的人都是有脾气的。 江城也很无奈，手底下这一百多个超级天才乃至怪才，他都只能哄着对方做研究，逼得太紧了可能有人甩膀子走人。 到了超级科学家的层次，钱已经完全不能吸引他们留下做事了，只有更高标准的研究才能让他们兴奋，另外还有一份责任的加持。 这些怪才甚至不能算是联邦的员工，只能说是合作者。 听江城的安排，很大一部分上是心理上的崇敬，愿意接受领导。 两个人性格不合，完全无法在同一个项目里面使劲，这会耽误效率，也会使科研者本身产生反感。 想一想，这跟在职场上一样，每天早晨起来开开心心的去上班，一走进办公室就看到笑的跟朵菊花一样的同事拍领导的马屁，那谄媚的样子看的让人直反胃，这同事得了领导欢心还要居高临下，利用领导的欢心打压其他人。明里一套暗里一套，弄得你贼反感，晚上想起来第二天还要面对那张小人脸颊，顿时对上班失去了兴趣。 确实会影响工作的积极性的。 江城眼见这俩科研大佬命里犯冲，彼此不服，也生出了调整的想法。 “行吧，你先回去，”江城摆了摆手，“明天一早我就给你合适的安排。”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指挥官。” 五十多岁的络腮胡笑逐颜开，转过身去，步履轻快，不一会就消失在了门口处。 江城终于是能有了休息的时间，他赶忙扒拉了两口饭，喝了口水。在举起杯子的时候他朝着顾清婉伸出手，喝完水呼的吐出满足的叹息，“轻型武器的研究到了那个阶段，现在能分割开吗？让他们两个人主持不同的项目，中间再排个懂事的家伙进行协调，怎么样。” 顾清婉点了点头，深以为然，手不自觉的托住了一侧的香腮，很认真的看着江城。 “完美的处理方案，老板。”她这样说。 “按照我的估算，轻型武器中和机械臂的联合部分让他去做，然后设计方面全由那个怪才来办，他的尘封冰刃方案给了我很大的震惊，怪才这个称号当之无愧。对于这样的人我们要给予极大的自由，充分的信任，这样他才愿意尽心尽力抛弃所有成见为联邦搞研究，我从来不会去过多的限制他。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整个世界范围内也没有几个能够实现的，所以尘封冰刃方案拨款给了那么多。” 顾清婉心里浮现出了一个数字，十位数的预算，任由那个冷兵器怪才进行花销，想怎么搞怎么搞，并且江城还给予了如此之高的评价。 尘封冰刃的项目，拨款大概是其他研究项目的三四倍。 “老板英明。” “不止如此，”江城的声音忽然变得小了一点，虽然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他用餐的地方不会有几个活人出现，想要透过层层防护进来的人也只有几个高层，并且顾清婉这边会有提示，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关于机甲载装现代冷兵器，所有的设计方案我都派人备份了下来，每个研究项目都安插了我们的人，等到战争结束，这将会是我们一笔巨大的财富。” 他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话音是那么的平静，可这一段话近乎能改变以后世界的格局。 星球地表，国家无数，这些国像棋盘上的一颗颗棋子。 联邦一城，精锐无数，他们同样也是一颗颗棋子。 科研精锐，华夏心腹，这些人是棋阵上冲锋杀敌的悍将。 作为智者，每走一步，不止要看到眼前，还要看到以后的几十年。 更神的，能看到今后百年的历史变化。 如“三国”一书中的第一句话，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真是出神入化的理解。 江城前些日子过了身份证上的日子，他二十岁了，成了端坐在棋盘上的那个执棋人。 顾清婉越来越惊叹于一个男孩变成一个男人的成长速度了。 这种成长可能在一瞬之间，一个鼻涕抹在袖子上，大大咧咧，丢三落四，羞怯腼腆的的男孩就变了。他不再在意那些虚无的东西，不再沉浸于短暂的快感中，不再去依赖别人，不再轻易冲动愤怒，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面对陌生人能侃侃而谈，在社会中左右逢源，适当的保持沉默，内心有一个宏伟的世界。 这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样子。 顾清婉很佩服老板，他只是一个肉体凡胎的人类，却敢做神都忌惮的事情。 神何尝不忌惮做一个领袖呢？因为大家全部都心怀鬼胎，妄想以船覆水，争名夺利还恶贯满盈。如果吃了神的肉可以无灾无病，那明天就有人开始造天梯。 神只能独善其身，无法心怀天下。 吃完了东西，江城坐在椅子上休息，他问顾清婉，“已经持续两天了，新课程的情况怎么样，那个刺客有没有异常的举动？” “并没有，她很听话，安分守己的教授课程，学生们的反应也还可以，她们对于新课程的热衷比之前的文化课要高许多。由于这些人是我们千挑万选留下来的，不管是学习速度还是反应速度都算得上超优，我相信很快她们就能够学会基础的刀技，更高深一些的，就要看悟性了。” “行，我们去大楼中层吧，上午我看凤羽差不多了，待会试一下能不能启动。” “好的老板。” 两人起身，准备离开吃饭的地方。 很快，便到了联邦科研大楼的中层。 出了电梯，眼前这密不外宣的一些都让人震惊，在钢筋混凝土的楼宇正中间，这些灰色建筑包裹的最里面，竟然是完全镂空的。有几根极其粗壮的银色柱子，从下至上顶到了大楼的天台，柱子整体光滑，上面有许多凹槽，整体呈环抱状，而在其里面，有个硕大的圆形平台。 那上面放置着一个新的战姬。 名字叫凤羽。 准确的来说她并不算是雪女的同类，因为凤羽能够在陆地上走动的空间非常小，她的能源配置完全不是为了灵活游走的，她真正的战场是天空。 凤羽一共有两种形态，由江城和一众科研者共同设计，一种是仿人体学设计，另一种是飞行状态，有两个极其宽大且动力十足的机翼，展开的时候宽余五十多米，速度更是可怕，可以和世界上最小的蜂鸟相比拟。 在这种速度加持下，它的能源消耗实在是太恐怖了，每飞行一分钟所使用的能源相当于发射一发等离子炮，可以让一个万人左右的城市生活用十年，让一个工厂日以继夜的工作四百多天。 且为了追求极致的速度，凤羽抛弃了所有的负重，所用的材料是世界上最轻盈的材料。科研者找了很久也不能做到稳固和轻盈并重的方法，所以她的防御极为薄弱。 机翼上的重火力无数，机甲两侧各有一架自适应等离子炮，由类脑进行控制，和驾驶员沟通后可实现锁定目标追踪发射。 轻型武器更是有多达四种，人类形态和飞禽形态各两种。 凤羽是切切实实的必杀技，只为了杀戮而生，为了完成重伤敌人的任务造出来的，她的毁灭性还有危险性算得上是顶级！ 驾驶凤羽的人，要配合雪女完成致命一击，它是直插进怪兽心脏的一把匕首。 为了对抗入侵，联邦做出的准备真的非常完备，穷尽整个世界的智慧，他们将呈现精彩绝伦的一场反入侵表演！ 圆形平台的六个位置各有嵌合银色柱子的凹槽，它被动力托着缓缓的上升，直到江城所在的这个楼层。 科研者操纵着机器，江城也走了过去，踏入平台上，他面前站着整体呈灰褐色的凤羽，具有完美的隐匿性，每一个弧度都能适应空气中巨大的阻力，全身流畅程度真的像一只飞鸟。 那为什么会叫凤羽呢？真正凤凰的羽毛不是应该极度艳丽，炽红炽金吗？ 江城把骨节分明的手伸入机翼里的炮管中，这里有一个伸缩的设置，里面铺设了一层非常特别的材料，可以承受高温，且炮弹入膛加热的时候会呈现一层艳丽的赤金色，和传说中浴火重生的凤凰羽一样。 褪掉这层外壳防护，它的速度会再涨一些，这是那个鬼才设计师提出来的双层设计。 不知道说是巧合还是什么，无形之中和古老传说有了不谋而合之处，江城心里“凤羽”的名字也就突兀出现了。 只不过，这架战姬是一把双刃剑，在驾驶舱里坐着的人，要比在雪女驾驶舱里的人危险百倍不止。如果操纵不当，被入侵者当做苍蝇一样随手拍到，那将是毁灭性的，毫无生还机会。 驾驶技巧比较高超的话，面对的也是九死一生的危险局面。 危险与机遇往往是并存的。 这时候的江城处于一个振奋的状态，毕竟时隔了很久，第二个机甲终于成功造了出来，他丝毫不知道，就在几分钟后，一个让他如遭雷劈的消息将传过来。 他仔细的检查着凤羽内部的每一个组合部位的状态，身后的顾清婉安静的站着，过了一会儿，她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了震动的声音。 掏出手机，她凝视屏幕，电话显示的号码名称却很让人意外，竟然是尤立轩打来的。 可是尤立轩早在古灵考核结束之后直接被派去北冰洋监察，难道是他那里出了什么事？ 一念至此，顾清婉不敢拖延，直接走到了大楼中层的走廊处，接通了电话。 刚一按下接听键，那边焦急的声音就传了出来，“顾助理，出......出事了！你现在和江指挥官在一起吗？” “别着急，慢慢说。我现在和老板在一块呢，他在机甲内部检查东西，我在走廊里。你说哪里出事了？北极那边吗？”顾清婉一边安抚着他的情绪，一边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尤立轩一向冷静，能让他慌张的必然是大事！ “不是！是岚京！就在几分钟前岚京的领导给我打了电话，江指挥官的父亲在重症监护室里！” 顾清婉猛的一愣，皱了皱眉头，片刻后才问，“你确定？” “确定！之前我在岚京高层的直系领导给我打的电话！” “具体情况。” “要说的话只是一场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故，毕竟江指挥官的家人身边都有重兵保护，他们亲眼目睹了一辆喝了酒还骑摩托车的染发小青年把出门买东西的江爸爸撞了，要命的是人飞出去碰到了菜市场旁的四棱柱，伤到了头部。卫兵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开车送去了医院，现在的情况还不知道......” 他说完，顾清婉的心沉到了谷底，她寄希望于江爸爸没有什么事情，但伤到了头部确实很揪心。 只是，这真的只是一场意外事故吗？ 以江城的身份，还敢有人对他的家人动手？ 那不是举国震怒的程度！ 并且现在他的职位已经成了联邦指挥官，手握重兵，不可能有人这么大胆的吧······ “行，我现在去告诉江指挥。”顾清婉立即挂断电话，踩着高跟鞋朝凤羽机甲的内部走过去。 那里，江城背对着他，身影还在忙碌着...... 第279章 走进这座山，走出这座山 “这里没什么问题了，但是武器的击发要多测试几次，确保一定要万无一失，我总觉得流畅程度不够......” 江城和工程师还在说着话，顾清婉就走到了他的身边，伸出手来扯了扯他的衣袖。 “老板，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情要说。” “怎么了？”江城正在忙的时候，被打扰稍微有些不开心，皱了皱眉宇，他更想在这里盯到深夜，彻底将凤羽的测试做完，了结心头的这些忧虑，那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更加安然了。 不然，总觉得心头压着一点东西。 “很重要的事，老板！”顾清婉脸色极为认真，扯着江城就到了无人的走廊里面，这里非常安静，没有来往的科研者。 一尘不染的地板，窗户上镶嵌的灰色玻璃能看到外面的情形，外面却看不到里面，江城和顾清婉面对面的站着，两人的身影倒映在玻璃中。 “老板，我说这件事的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岚京那边......出事了。” “出事？”江城顷刻间就错愕了，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大脑中刮起一阵迅猛的风暴。 岚京是他的家乡，父母都在那里，如果说出事，那很有可能...... “到底怎么了？” “你父亲出了车祸，被骑摩托的小青年撞了，伤到了头部，第一时间送去医院了，你看接下来要怎么安排。” 此话一出，江城如遭雷劈。 他感觉到耳朵一股嗡鸣声响了起来，短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怔怔往后退了两步。 等到反应过来之后，江城的第一个念头是立即回岚京去看一下。 不过，坐专机直飞也要数个小时，等到他到那里又能做什么呢？ 不行，即便如此，他也一定要回去看看。 江城几乎本能般的踏出了脚步，慌忙向前走，在寻找电梯的位置，走了十几步猛的停顿下来，看了一眼承载着凤羽的平台，垂下眼帘，咽下一口唾沫，声音从干涩的喉咙里传出来，“现在专机飞岚京，我立即过去，另外我不在的这数个小时内科研所有项目的指挥权交给陈昂！让他全权代表我！把报告打给联邦总指挥官那边，说我有急事去岚京。还有，凤羽今天一定要测试完毕，让陈昂先放下手里的项目，还有陈鲤，一起过来盯着，做到万无一失。冷兵器的击发我觉得有问题，测试加多十倍，失误率达到千分之一就拆掉重装，让科研者加班加点。能抽调的人手全部拉过来凤羽这边，建立一个专线，尤立轩那边监测设备要亲自报告给我，不用通过陈昂，先安排这些。” 江城边走边说，乘电梯到了一楼，朝着停机坪的方向赶过去，步履匆忙。 顾清婉默默记住，跟着一起走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住脚步，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江城无暇顾及这些了，机长紧急接到命令也在往这里赶。 他不一会儿就到了停机坪，这时候才想起来应该给老妈打个电话，于是赶紧从兜里掏出手机，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禁不住闭上眼睛，深呼吸让自己更冷静一些。 找到通讯录里的号码，他才发现，最近一次和家里人通话是两个月之前了，由于太过忙碌，忽略了家人。 蓦然一股自责愧疚涌上了心头来。 拨号，第一次还没有拨通，等到第二次的时候，电话才打通了，那边传过来了很焦急的一声，“喂，小城！” “妈，是我！现在我爸怎么样了？” “哎呦，小城，可吓死我了。我刚刚才到了医院，你爸爸已经进了手术室了，送到医院送的特别的快，我在家里甚至都不知道，还是有几个年轻人来敲的门，跟我说老江出事了，他们开车送我来的医院。这里还有好多士兵，院长也刚刚见过我了，我们现在在岚京最好的医院里。” “没有送去京都治疗吗？” “院长告诉我，他们这里的设备完全可以支持，京都那边的医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派过来了，再送去京都可能有别的危险情况。” “那也行，妈，你别着急，听领导的安排就可以，我现在马上坐飞机赶过去，你等我啊，一定别着急。” “会没事的吧，小城，我有点害怕，毕竟伤到头了。” “没事，你放宽心，先就这样，到了我们再说。”江城怕在说下去自己就稳定不住情绪了，虽然他一直在安慰老妈，但实际上自己也不知道老爸能不能度过这次危机。 挂断电话之后，他脱力一样垂下自己的手掌，此刻清秀的面庞上出现了一丝茫然，抬抬头像天空看，湛蓝的天空飘着棉白的云彩，澄净的可怕。 微风也吹起来了，抚动他的发丝。 江城此刻好想祈祷一下，向神求助保佑父亲平平安安，度过这次危机。 可他一直是个无神论者，是科学的坚定信徒，那又该向谁祈祷呢？ 假若世界真的有上帝，有因果循环，一生没有做过任何坏事的老爸为什么要遭受命运的重击。 江城暂且不要脸的给自己加上“伟大”两个字，那么在他心中的父亲，比自己更配得上这两个字。 小时候江城特喜欢听老爸讲述过往年代的事情。 很久很久之前，江爸才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那个时代的大学生还很罕见，属于谁考上了大学就要满街满巷放鞭炮庆祝的事情。 在那个时代，好像上大学，就意味着注定要光彩一生，因为成了知识分子，总比种地的爷爷奶奶强。 江爸上的是医药大学，学的是不愁饭吃的好专业，毕业了大家都等着他找个好工作呢，奶奶翘首以盼他进了事业单位，自己好能在巷子口里吹嘘一番，被别人捧一手教子有方。 但是吧，江爸被同宿舍的一个朋友糊住了心，硬是不去单位找工作，反而偷偷回家打包了行李，还跟江城的爷爷奶奶要了三百块钱，谎称要去外面旅游一番见见世面。 行吧，给了钱之后，老两口喜滋滋的等着儿子旅游回来。 没想到啊，这一去就是四个月，杳无音信！他们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好大儿跟着同学去了山区支教，非要在那里当两年老师，读了点书总要做做贡献。 五百多里地外的山沟里，江爸是真的敢去！ 知道了后，这一下子给江城爷爷气的，恨不得当即坐火车去找他甩他两个大嘴巴子。 辛辛苦苦供你上学，就是让你去山沟里大发善心去的？ “我看啊，他是读书读傻了！”江城爷爷骂了一句，“天底下穷孩子那么多，你一个个教？自己都吃不上饱饭还得考家里给呢，倒是慈悲，什么乐山大佛！” 他托人带了口信，让儿子赶紧滚回来。 可没想到过了俩星期口信传回来。 怎么着？ 回！两年教完就回来！ 忍不了了！老爷子挎上包就去坐火车，立非把那个小子逮回来！ 七拐八拐，中途转了两趟车，到了土路入山路的时候老爷子拦了辆农用破三轮，要散架的那种，一路飙车进了大山，最后的路是用走的，走了整整三小时。 好悬没给老爷子累死。 到了小山村一打听，“江老师？江老师在村尾那里住，这会应该在休息，学生们下学了。” “村尾？”江老爷子又挪动了脚步，点上烟卷，一路折腾让他愈发的烦躁了，此时脸上跟阴天了要打雷似的。 到了地方，他首先看见了一栋又矮又破的房子，砖瓦都没用多少，有些地方还是用土堆的，墙下方的缝隙里有四五个老鼠洞没堵上，院里零散的摆着很多农用品，墙上挂着一串干辣椒，看起来灰不拉几的。 他在屋里寻觅了一圈，没找到儿子，又跑到屋外面那片地方，有块很小的菜地，那里有两个蹲着的身影。 俩人都穿着藏青色的土袄，上面沾了不少灰，人头发也乱蓬蓬的，跟个野人一样。 他走过去，想问一下路，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结果那人正在地里摆弄地瓜秧子呢，吓了一跳猛地站了起来。 灰头土脸的人，脸上还有冻得干裂的疮口，皮肤很黑，倒是不矮，穿的牛仔裤已经看不出原本的蓝色，老爷子隐隐觉得这条裤子有些熟悉，定睛一看！ 这不就是自己从城里托人带来给儿子的牛仔裤吗？老贵一条。 再一看，眼前这高个就是儿子！ 好家伙，老爷子的无名火登时就窜起来了，抄起来旁边的铲子就要打，江爸顿时也慌了神，撒开腿就跑！跟个兔子一样。 一边跑，一边追，缠斗了十几分钟两人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而老爷子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混种，跟我回去，我种地供你读了十几年的书，你跑这来种地是吧！” 江爸一梗脖子，“不回！” 后来啊，老爷子第二天自己回去了。 原因无他。 大概是住了一晚，第二天看到了来上课的小孩子，课堂上这些孩子七零八散的，有板凳的站着，没板凳的坐着，手里最多有支铅笔，连纸张都没有，找的草纸写东西，把整张纸写满了字一个缝隙都不留。 屋里站不下人，窗户外面还趴着七八个，笔不够分了，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刚开春，天气还冷。 学生一个个冻得跟个刚从地里刨出来的土豆蛋一样，脸上的皴洗不干净，隔几秒种就吸溜吸溜鼻子，穿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 有好点的套的是家里人的大袄，有三四个补上的洞不妨碍暖和，差一点的穿的是一层层单衣，外面套个烂了半边的挡风外套，更差的就冻得手脚发青，两个烂袄缝拼起来凑成一个。还有把家里女人衣服穿过来得，大红衣服，看起来怪喜庆。 然而这天寒地冻，不妨碍他们笑。 不妨碍他们课间一拥而上询问老师问题。 不妨碍眼里藏着一抹热切的光。 那抹光，是对于上学的渴望。 “爸，我进来这座山，是为了他们将来走出这座山。” 老爷子听了这句话，沉默良久，抽了口烟卷，扔给了儿子两百块钱，自己走了。 江爸找了村里唯一一个家里有二手自行车的，沿着山路送老爷子出去，临行前最后一句话。 那时候老爷子坐在车后座上，江爸慌忙走过来。 他以为儿子要说什么感天动地的话呢。 没想到江爸问，“哎，爸，你种过地，教教我。我轧下的地瓜苗子怎么秧子疯长，根茎不长呢？这块地我夏末等着给学生们开伙呢。” 时光荏苒。 后来江爸回了岚京，找了事业单位，去医院当了医生，两年的支教生涯他经常提起，颇为唏嘘感慨。 没有学生来拜访过他，二十多年了，也不知道那些小孩走没走出大山。 算起来年纪，应该比江城还要大个五六岁。 所以，江爸一生没做过坏事，兢兢业业在医院干了二十多年，当了个小主任。 勾心斗角，陷害他人的事情没做过。 曲意逢迎，阿谀奉承的伎俩没使过。 为什么这样的人不大富大贵，反而要有所灾难呢？ 这个命。 要怎么悟透呢？ 江城心里有些麻木，漫无边际的乱想着，他将目光从澄净的天空收回来，结束这段回想。 机长来了，跟着一起上了飞机。 他坐下，心绪杂乱。 顾清婉姗姗来迟，手里拿了两件衣服，坐到了江城的对面。 原来她刚刚调转路线，是去了江城休息的地方。 “联邦驻地和岚京温差太大，到了那你可以换上薄一点的衣服，省的热的透不过气来，我还给你带了两本书，你最好待会困了睡一会，我们要飞好久。” 顾清婉整理了一下头发，又去旁边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江城面前的桌子上。 “实在烦的话，到了天空中看看窗外吧，有事情我会提醒你处理的，尤立轩那边的专线我已经安排好了，待会他会把信息发过来，你亲自查阅。” “好。”江城回应一声。 声音里，无限疲惫。 第280章 洛小璃和阿黛拉的对决 飞机起飞前，江城编辑了一条消息，给洛小璃发了过去。 “小璃，我有急事要回一趟岚京，家里出了问题，我爸爸现在在医院里，所以我紧急让专机带着我回去。你在这里好好训练，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跟万兴言导员说，他会帮助你解决，等我回来，会很快的，希望爸爸没事。” 这条信息很简短，也很仓促，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未到岚京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好在，这突兀的消息传来已经过了半个小时，此时他稍微镇定了一些，只是觉得空气变得越来越沉闷，无形中多了些压力。 飞机要准备起飞了。 洛小璃没有回复。 江城也不意外，这个时间点，她应该还在训练中，无暇顾及手机。 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只能寄希望于最好的结果，那就是到了岚京之后爸爸并没有什么大碍，自己陪伴一段时间就可以回到联邦，继续接过反入侵的大任。 这件事如果只是一个插曲，那真的要谢天谢地。 随着飞机引擎的声音传来，舱门缓缓关闭，飞机在跑道上疾驰，之后向天空中冲去。 江城透过窗，看见天空，又看见远方的飞鸟，之后穿过对流层来到平流层，将云踩在脚下。 他心中覆盖着种种忧虑，顿时感觉非常的疲乏，不想说话，宽厚的椅子将他整个人包裹，而他自己倚着靠背发呆，什么也不愿意去想。 生老病死，人间常事。每个人都避免不了。 所以活在人间并不算是一个简单的事情，要被种种情绪围绕，被无数生活里的挫折洗刷。 那些挫折像钢丝球，人躺在洗浴的床上，绑住手脚一样接受钢丝球的洗刷，疼痛难忍也反抗不了，只能扯着嗓子吼叫，嘴里嘟囔着“疼死我了，轻点......轻点。” 在江城已经奔赴岚京的时候，联邦的冷兵器馆里面，可是一番极其热闹的景象。 说真的，这一部分人训练真的挺努力的，他们好似知道自己肩头上担着的责任，眼下也走到了最后几步，再没有什么懒惰的理由，便发了疯一样训练。 群体是有磁场性的。 情绪也是会传染的。 这跟在学校班级里上课一样。 如果一个班里面全都是好学生，他们早晨卷，中午卷，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要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看书，那么不努力的人很容易被排斥在外，那他就会主动的开始学习。 同理，如果全是坏学生，他们在课桌上刻清明上河图，上课睡觉，下课疯跑，晚上逃课去网吧，闲着没事拽女孩子的肩带。那所有人都没了心思学习，想共同参与进去揪女孩子的肩带。 冷兵器馆里面，训练最努力的阿黛拉还有祝一白两个人，常常是在课程还未开始前半个小时就到了。 他们发现九月老师平常不会去别的地方，吃饭在这里吃，晚上睡觉也睡在场馆内，随便抱床被子就席地而睡，可真是个怪人。 所以，早早过来，这两人争相询问老师关于刀技方面的问题，反正她白天黑夜都在这里。 阿黛拉是崇拜强者，她经过那次切磋之后被一刀崩裂虎口后，就极度崇拜九月，真真正正的从内心将九月当成自己的良师，希望能学到受用一生的高超刀技。 祝一白不同，作为男生，他对冷兵器非常感兴趣，持刀的时候嘴里甚至会默念一些中二台词，最想学习的招式是拔刀斩，不过以他现在的层次根本到不了学习那样难度技能的程度。 在这两人疯狂内卷的情况下，其他人也不甘落后。 于是，还不等课程开始，前半个小时所有人就已经到了冷兵器馆准备切磋热身。 这天下午，洛小璃正和柯冰进行切磋，她丝毫不知道江城给自己发了消息，一番对练之后，小璃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她选的这把刀叫落樱，是一把传统的日式钢刀，和妖刀有些相似，细微之处有所偏差。 洛小璃训练的过程中，没有注意到，九月老师正在盯着自己。 明亮的剑道馆内，九月正坐在前端位置的中央，她背后即是墙壁，此刻她正持刀盘腿坐在地上，手反握住刀柄。 九月看了一会洛小璃的表现，缓缓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停一下，大家。” 向下落的刀猛然间停住，有人侧过头来朝着九月的方向看过去，祝一白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脸上显出疑惑的神情，怔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刀。 刀尖触碰到地面。 “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听老师怎么说吧。”和他进行对练的那个人回答道。 九月环顾众人，伸出手来点了点洛小璃的位置，“我看你们练的差不多了，基础的刀技掌握的可以，其中还有几个比较优秀的，现在你来我这边。” “我？”洛小璃指了指自己。 “对，还有那个高个子。”九月又唤阿黛拉过来。 两个人疑惑的走过来，各拿着自己手里的刀，同时警惕的打量着对方，氛围一下子就变得不怎么对劲了起来，隐隐之间似有刀光剑影在两人间闪现。 赵雪柔和柯冰知道小璃和她不对付，好奇的往这边打量，想知道九月老师会下达什么命令。 “我看你们两个，都练的不错，不如切磋切磋，”九月先是向前几步走，然后到了洛小璃的身边，未断的那只手从宽大的袖管里伸了出来，托起落樱的刀身，然后又走到阿黛拉身边，将她的阔刀也举了起来，两者贴在一起，“一点余地也不要有，尽可朝着要害砍，必要时我会出手。” 众人大惊。 谁都知道她两人是敌，平日里话也不说，就连走路都要在道路的两侧上走，并且冷兵器场馆里面，两人一头一尾，连训练也离得远远的，彼此之间冷硬的像隔了冰川。 让她们打。 确定不会出现失控的情况吗？ 比之其他人。 柯冰更为担心。 她清楚的知道，阿黛拉撞的像一头熊，浑身都是肌肉，根本不是个女人嘛！而洛小璃瘦瘦弱弱的，比她矮了一头，从力量上就输了，这样打下去岂不是要受伤？到时候不说别的，江城那边又该怎么交代？ 不管从那个方面去说，这场战斗都没有继续的必要，不知道老师怎么考虑的。 然而，九月确然是知道洛小璃的身份的，她依旧不管不顾的做了，丝毫不在乎她是指挥官的女朋友，这是公报私仇吗？ 当然不是，她可没有那么无聊。 作为刀技大师，九月的眼光毒辣，她看出来洛小璃的进步飞快，天赋绝佳，短短时间内训练程度已经超了其他人一大截。 并且，在洛小璃和柯冰对战的时候，洛小璃明显有留手，根本没有用全力，而是游刃有余的去训练，这样下去是不会有丝毫进步的。 刀技归根结底来说是杀人技，留有余地那就失去了进步的权利。 现在场中十几位学生，能做她的对手的，也就只有之前有阔刀功底的阿黛拉了。 所以她才这样做。 九月转过身来面对大家，“你们先不用练了，一起坐下来，看她们两个如何切磋的，好好观摩一下。” “可是！老师！这明显不公......”柯冰心急，站出来就要制止，可是，她话说一般却突然顿住了，原因是站在正常中，以落樱对阔刀的洛小璃伸出了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示意她别往下说。 “好，我愿意和她切磋。” 平静的话语声，从洛小璃的口中传了出来，她美艳绝伦的脸上，一点也没有畏缩，而是满满的冰冷。 这话，顿时惊了所有人！ 没有人想到她主动迎战，娇弱的身躯站在阿黛拉面前，这对比像粗壮树木前一朵娇艳柔弱的花，风一吹便倒了。 柯冰从她的语气里，听出来了满满的自信。 那么洛小璃是怎么想的呢？她不知道自己已经练到了何种层次，只觉得手持落樱，自己在飞速的跨越一个又一个阶层，从一开始跟柯冰打不相上下，到躲避她的攻击轻而易举，她很想知道现在能不能战胜阿黛拉。 还有一点。 那就是曾经阿黛拉故意欺负过她。 那一推之仇，她没还回来。 洛小璃从来没觉得自己大度，她很记仇。 那么，当初你犯的错，今日要你还回来。 她后退两步，眼神闪烁，俨然摆好了应敌的架势。 柯冰见此也没有再阻拦，只是暗暗捏了一把汗。 “呵，那好。”阿黛拉很是轻蔑，她觉得自己随便一招就能砍翻眼前的“小萝莉”，就像成年人殴打小孩子一样，胜券在握当然轻蔑。 不只是洛小璃，在场所有学生，有几个能跟她过过招的？ 毕竟这些人都是养尊处优在城市里读书的乖宝宝，而自己呢？七岁就跟着父亲打猎，八岁就能跟野狼搏斗了，这有什么可比性。 “准备好了？” “好了。” “我也好了。” “好，那直接开始。” 九月和众位学生一起盘着腿坐了下来，只不过她手里依旧握着那把妖刀，好像随时准备出手的样子。 阿黛拉扬了扬下巴，“让你先出手。” 洛小璃一翻白眼，手腕翻出一个灵巧的腕花，刀瞬间侧了过来，她一声也没吭，纤细的足部蹬了一下地面，整个人直接飞了过来，那速度快到让人惊讶。 数个月的体能训练，在这一刻显露了出来作用，这群学员的体质已经远远超出平常人，更逞论天赋绝佳的洛小璃了，要知道她的成绩一直是排第一位！ 阿黛拉本来用余光瞥着她这边的方向，没想到速度这么快，瞳孔猛的一缩，立即就要提刀来挡，她心里刹那间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手死死抓住刀柄。她提刀防住自己左侧，那正是对方攻过来的位置，右手翻腕左手扶住，牙齿一咬。 “叮”的一声，两刀相交，一股巨大的力传了过来，阿黛拉根本没有想到，她的手腕清晰的传达过来震感，甚至让之前九月老师震裂的虎口都隐隐作痛了。 她大皱着眉头，狠下手来用力，要把洛小璃的刀挑出去，自己占据主动权。 在对拼刀技的过程中，主动权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 然而，对方却如同察觉了她的想法一样，落樱贴着阔刀往外走，她根本没用出太大的力气，有种挥刀落入棉花里的不痛快之感。 落樱轻盈的往上走，洛小璃神情在一秒后猛然一凛，身体翻转带着刀朝右路攻去，目标直至阿黛拉的耳朵。 要是打实了这一下，少说对方的耳朵要被生生撕裂，纵然这是未开刃的铁片！ 阿黛拉切切实实感觉到压力了，再也不敢有丝毫的轻视，脚下动了起来，要躲过这一击，步伐朝后退了一步，让落樱右路侧劈的招式空掉，刀尖几乎是贴着她肩膀甩了下来，已经触碰到了。 这对用刀者来说是奇耻大辱！ 刀本身锋利，贴到任何一个地方都是鲜血四溅，如果这是真的拼杀，她已经挂了彩，从肩膀往肘上这一块已经削去了血肉！ 阿黛拉出离愤怒，猛地一咬牙，扳起阔刀，再不让洛小璃更进一步，直接势大力沉的一个下劈，舞的虎虎生风，连空气都被扭动了。 风动人也动，洛小璃不与她正面相击，知道阔刀主打的就是大开大合，她灵巧闪开臂膀，单手握刀，顷刻间一个上挑，攻的就是对方城门打开，中路失守。 阔刀被抽回来，只差毫厘便要被挑开肚子，她及时挡住了这次上挑，躬身如虾，同时双臂猛的发力，将落樱推下去，要借势把洛小璃甩开，拉出一个合适的空间。 然而这样的心思哪能不被察觉，洛小璃洞悉了她的想法，步步前逼，对方使力她便顺着走，留力她便向前猛攻，不留一点喘息的缝隙，贴着阔刀打，如影随形。 这是力量弱一些的人对用蛮力者的打法，原来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让阿黛拉用阔刀连击。 没有距离，持阔刀者只有防守，根本无法进攻。 这等应接不暇的攻击让在场所有学生都看呆了，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对决会以洛小璃占据主动，更想不到两者对决的层次远远超出想象，会如此精彩。 第281章 人间惶恐 不得不说，洛小璃快攻的速度，对于进攻时机的把握，对于攻击频率的自信，都超出了在场学生一大截。这些优点看在九月的眼里，让她眼中神采闪现，频频被惊艳到。 练刀非一日之功，多少人三五年才入了门槛，十年八年才算得上刀客。 天赋卓越者刻苦训练，数年才能大成。 九月与刀为伴，抱刀入眠，她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要做到洛小璃这样要花费多长时间。 除洛小璃以外，房间里的其他人，没一个是笨蛋。 九月依稀记得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和一批死士共同训练的时候，那些人的天资比在场这些人差的远了，也不知道联邦是怎么挑出来的这些学生。 她的心中，这个组织的神秘色彩又增添了不少。 樱花国的断臂少女不太了解自己从坐牢到现在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她从对德川家族失望，在全球会议上说出真实内情之后，就被囚禁在了一个沿海三线城市的监狱里，顾清婉有远见特别吩咐不要搞残她，未来留做大用，所以九月的处境还算可以，有吃有喝，每天活在监视中。她唯二排解寂寞的方法是透过房间的窗户看窗外的白云，以及偶尔掠过的飞鸟，另一个方法是每周二四六可以去监狱的书房看两小时的书，那个书房很破，书的种类奇多，名著也有小说也有。 她一般看言情小说，还有玄幻的，中文她一知半解，所以看的有些勉强。在来联邦前九月还读着一本异火萧炎的书，刚好看到精彩的情节。 没想到，被召出来之后，世界就变了模样了，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觉如此陌生，恍若隔世。 她目光落回洛小璃身上，此时场中战局正酣。 如影随形的攻势让阿黛拉疲于招架，落樱在空中飞快的舞动，洛小璃将自己在这些日子里所练的大部分基础刀技轮换着用了出来，一开始还有些生涩，对方可以从间隙中找到喘息的空间，但越往后她的速度越快。 阿黛拉左挡右防，手控制住刀柄与刀身位置的肌肉从麻木变成了刺痛，甚至用力时偶尔会有脱力的状况，在对拼中发生这种情况是很致命的，假若掌握不了自己手中的武器甚至出现被迫丢失掉的情况，那她将成为不合格的剑客。 回想初开始的轻蔑，她是有多么的天真。 学生们盯着看的都很仔细，赵雪柔就观察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开始的时候洛小璃的刀技都是很基础的，衔接起来也不够流畅，凭借速度来压制对方。 但随着攻击的进行，她很快的适应了节奏，也将节奏完美的融入到了进攻与闪避里。 这是一种很无形的东西，需要个人去体会，去掌控。 进攻愈发流畅的情况下，阿黛拉乱了阵脚，没有及时调整好状态应对，落入了下风后完全失去了对垒的资格，被迫的防守，偶尔的进攻，整个人的势头乱的像杂草。 伴随着落樱和阔刀交击的清脆声音回响，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阿黛拉已经被逼退至狭小的角落，反击难以奏效加上手上传来的痛感，让她整个人愈发的烦躁了。 因为明知自己必输无疑，那种悔恨还有愤怒的种种情绪都涌了上来，迫使她再也无法静下心来调整。 洛小璃也当然不会给她机会。 在最后，阿黛拉决定搏命一击，再不要坐以待毙，她想奇招致胜，在防守上面的心思更薄弱了。 这个局面维持下去也是慢性死亡，还不如咬牙反扑结束更痛快一些，说不定还能找到对方的破绽。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在对方迎面一个正劈砍过来的时候用脚猛踹旁边的墙壁，借助这股力量朝侧边飞掠过去，眼神死死的盯着洛小璃，“咔”一声落樱砍在墙壁上，整个刀身震颤起来。 就是这个对方动作僵住的机会，如果能把握住，那么她能一挽颓势。 刀客过招，胜负常在一两招之间就有了定数。 抽身出了角落的那一刹那，她单手甩起阔刀，十分勉强用最后的力量划向洛小璃的头部，由于这股反向甩出力量过于强大，她整个人都在朝另一边挪移，似要被推出去一样。 有一股力量从阔刀身上传递了出来，而刀柄处，不知道何时已经沾染了丝丝血迹。 不得不说，这最后一击的力量有些骇人，速度也相当可观，在场的绝大多数人看到的瞬间皆是瞳孔猛缩，他们认为洛小璃危险了。 以平常人的速度，是绝对躲不开的。 野兽将亡之际，那股搏命的劲是极狠的，阿黛拉给人的感受就是这样。 可没想到，洛小璃不仅反应过来灵巧的躲过了攻击，还模仿了阿黛拉的动作，她胜在敏捷，同样借助墙的惯性朝对方飞掠过去，同时阿黛拉阔刀出手，再无防御的手段了。 几秒钟过后，场中彻底安静了下来。 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雅雀无声。 他们的视线全都牢牢的锁定在了一把名叫“落樱”的刀上，而这把刀，架在阿黛拉的脖子上。 阿黛拉眼中饱含不敢相信的神采，她直至现在还恍如梦中，接受不了自己输给了一个柔弱小女生的这件事。 ······ 良久，窗外一棵树上的叶子落下来了，飘飘悠悠躺在地面上。 冷兵器馆中响起一声掌声，继而是两三声，再然后愈鼓愈烈。 洛小璃挑一下眉，收回自己的刀，后退了几步，朝着坐着的那群学生走过去，自顾自的盘腿坐了下来，低下头拿过一个手帕擦拭着冰冷的刀身。 她赢了。 九月用刀支撑着自己站起来，缓缓到了众人面前。 这些掌声对于呆立在原地的阿黛拉来说，是一种莫大的羞辱，她眼神复杂，咬着嘴唇，耳边的掌声越来越清晰，也逐渐刺耳了起来，让她有种不敢抬起头的羞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回人群的，坐下后，也一直在发呆。 连九月老师后续说了什么都没有听见。 “你们，也看到了两人的对拼，感觉怎么样？” “精彩！”柯冰率先出声。 “看着挺惊心动魄的，一点失误被抓到了就会无限扩大，会很紧张。” “如果是我，我觉得要被秒杀。”众人纷纷给出了自己的观感。 九月点点头，很认同他们的发言，“不错，由于时间紧迫，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教给你们更高深一些的东西，只是基础的劈砍刺挑，这些你们平日里重复了无数次的动作，已经够用了。在对敌的时候如何用这些招式灵活的应变，这要看你们个人的思维敏捷程度，现在我跟你们复盘一下她们对拼的所有细节，以及阿黛拉失败的真正原因......” 虽然对于浸淫刀技数十年的九月来说这些学生训练过后的程度还是太菜鸟了，但她依旧认真负责的去教，推进着原本课程规划的内容。 从单纯的挥刀，两两试练，变为了真正实战的对拼。 九月让他们每个人都挑选对手进行挑战，对决之后复盘所有的细节。 这件事重复了整整一下午，直到晚上八点所有学生都饥肠辘辘，已经饿到发昏才结束。 可当他们走出场馆。 用餐时间，晚上的洗漱时间，躺到床上闭上眼的时候。 脑海中无不回想起来九月复盘时所说的问题。 这一下午的课程让他们受益良多。 可能是受到了刺激，赵雪柔疯狂的训练自己，她渴望变得和阿黛拉一样强，起码这样有和洛小璃对拼的能力。一次次的训练，数不清的对垒，直到和她对练的柯冰都筋疲力尽。 柯冰终于忍不住提出要休息，结果气喘吁吁的赵雪柔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转头去找另一个人继续对练。 她在要如入睡的夜晚里，闭上眼睛，脑海中自动播放刀与刀相击的画面。 在联邦这边正紧张的时候，一架飞机飞过洲与洲之间交际的地方，在浩瀚的夜空里穿行，直奔向岚京...... ...... 江城坐在飞机上，他睡的混混沌沌的，脑海里有无数破碎的画面，让他即使闭着眼睛休息眉宇依然皱着。 他说不清楚这些交织的梦有什么意义，只知道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睡眠。 于是，江城恍惚睁开了眼睛，他抿了抿嘴唇，感受到喉咙的干涩。 意识渐渐变清晰，这个过程伴随着那些画面的遗失。 刚刚还乱糟糟的一切，睁开眼的刹那，似乎就全部忘掉了，好像被梦纪元里的神刻意抹去了。 江城看了一眼面前桌子上的水，坐在他对面不远处的顾清婉没有休息，正端着一份文件仔细的看着。 他端起水来，一饮而尽，转过头望窗外。 外面是一层稀薄的雾气还有连绵的夜，天际线看不清，晕成了泡影，像画面不清晰的旧照片。 江城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是怎样，他的思绪和模糊的天际线一样，开始变得迟钝，或者说是刻意的不去思考事情，将自我放空。 这种状态不是走神去想别的事情，而是变成一个痴呆弱智，以此来虚度珍贵但难熬的时间。 事情太多，如理不清的线团。 家里养猫的同学应该会知道，把几个线团放到猫猫面前，十几分钟后再过来看，线团混在一起，多出一个又一个缔结。 江城面对眼下事情的感觉，大概像看到了线团一样。 他百无聊赖盯着窗外一成不变又变幻万千的景色，托着腮，好看的眼眉倒映在玻璃上，只不过眼里没有情绪。 “窸窸，”轻到不能再轻的一声翻页声，触动了江城的神经，他转过脸来看还在工作的顾清婉。 对方微微低头，白皙的脖颈下衬衫扣子有一颗未系，露出极具美感的锁骨来，浅蓝色西装的肩头有一缕未被束缚住的发丝垂下。 细看她的背后，青丝被随意的发绳系住，额前有一绺头发悬着。 未画眼线，但她的眼角很有冷艳的感觉。 小巧而精致的鼻梁，以及很淡很淡有些粉的口红。 顾清婉很专注的在看文件，并不知道老板在看自己，她时不时翻过一页，终于是看到末尾。 于是她取下夹在文件夹上方的笔，握住，流畅签下名字。 再抬起头来，她看到了江城，“老板，你醒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她站起身，转过头，拿起杯子，一连贯的动作没有任何的多余行为。 江城最后盯视着自己面前冒着一点热气的水，他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 你也太不像个人类......因为人类绝不会如此完美。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江城横跨洲际，又走过大半个华夏，这些时间是他从研发人类基因组以来最空闲的一段时间，可他本人并没有任何休息的感受。 反而很累。 越接近岚京，他就越害怕。 直到落地前的一个小时，这种情况仍没有任何好转，他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最后一小时，只知道自己每隔几分钟就看一次表。 岚京的机场，专门空出来的一个停机坪，士兵无数，好多身穿西装的领导，站在春日的风里，安静的等待着。 他们没有任何不满，纵使已经很多年没有等过人了。 但这些领导的心中谁都知道即将到来的人是何等地位。 此时是上午九点，江城乘坐的飞机安稳的落了地。 舱门打开，他焦急的身影闪现出来，走下阶梯的时候，一个岚京的领导赶快迎了上去。 这位领导带着眼镜，看样子应该有五十多岁了。 见面的第一句话，江城问，“怎么样？” 他眼中闪烁着一些期盼，一些惶恐，甚至有些害怕。 “京都来的医生，技术很高明，您父亲的意志也很顽强，现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江城猛地闭上眼睛，身体在刹那间就松了下来，咽下一口唾沫，连握紧的拳头都松了。 岚京领导拉着江城，旁边黑色车辆门已经打开，“具体情况我们车上详谈。” 上了车，系好安全带。 领导面色凝重，直截了当的对江城说出了情况，“具体的我还是要再跟您说一遍，令堂在出去买菜的路口被喝醉酒的年轻人骑摩托给撞了，摔倒的过程中头部受伤。这个年轻人我们从里到外查了无数遍，他的爸爸爷爷也没放过，这绝对不是一场恶劣事件，而是纯粹的巧合。由于事情发生的太仓促，保护的士兵根本没法拦截一辆时速过百的疯摩托，他们只能第一时间送往医院，且在过程中包扎了伤口防止失血过多。送到医院我们处理了伤口，等京都的专家飞过来第一时间进行了手术，等待过后手术成功了，但是......受伤的是头部，专家讲明有可能出现后遗症，具体还要看恢复情况。” 他讲完，江城懵了好久才问，“后遗症？” 心乱如麻的江城甚至都忘了自己所学的那么多专业知识。 头部受伤严重，即使恢复过后也可能部分神经元损坏，恢复不好可能会出现行动不便，左右不协调，控制不了面部肌肉或机体其他部分肌肉等等。 更坏，甚至成为植物人。 黑色轿车在公路上疾驰，如离弦之箭奔向医院。 他担忧了一路，临看见这栋第一人民医院的大楼的时候，却更加害怕了，和父亲相见的心也没有那么迫切了。 可能是因为江城第一次处理家人之类的事情，他真的有些茫然。 要是状况不好怎么办...... 老妈哭成了泪人问他是不是一定没事的时候，又该怎么回答…… 到了医院楼下，他掏出手机，还是打了一个电话。 短暂的拨号声音过后，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不过话音很是疲惫。 “喂，小城......” "妈，我到楼下了，现在马上去找你。" 江城匆匆挂断电话，跟随领导还有医院的主任做楼梯朝着楼上赶去。 但是他刚刚迈动步伐，却被顾清婉拉了一下，他扭过头来看着顾清婉清丽的脸，有些疑惑。 “老板，戴上口罩吧，省的造成不必要的影响。”她小声跟江城说。 略一犹豫，他戴上了口罩。 这要是在别的地方还好，可是在岚京，现在本地的贸易大厦巨屏还有他的照片，这要是被人认出来出现在医院，造成拥堵了可不好。 乘坐电梯，几人到了六楼重症监护区域。 江城跟随医生去另一个无菌室里换好防护服，做了全身消毒，戴着面罩和脚套，急匆匆的赶往重症监护室。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 他心都碎了。 一个苍老的背影背对着他，发丝凌乱，用一个发夹随意的夹着，同样穿着防护服，坐在椅子上。 而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插满了管子，尤其是头部，链接着一根又一根刺激神经的线。 呼吸罩上面一时沾着白雾，一时又掩去。 听见开门的声音，江妈转过脸来，她眼眶红肿，眼里满是血丝，嘴唇微微颤了颤。 一场变故，竟像是老了十几岁。 江城走上前，强行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压低声音问，“现在怎么样？” “你爸他醒过来了，刚跟我说了难受。” “我看看。” 他迈步到老爸跟前，看着父亲紧闭着的双眼，鼻子顷刻间就酸了。 “爸……”江城轻轻唤了一句。 隔了一小会，江爸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瞳孔在聚焦，努力的看清旁边的人儿。 直到他认出了自己儿子的面容。 “你……” “爸，你说......怎么了？” 江城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到他的嘴边，这才听见极其微弱且模糊的说话声。 “你......生日吃蛋糕了没......” 没忍住，他的泪水奔涌而出。 第282章 世界忽而便烂漫 江城不忍让老爸看见自己流泪，在外面站了良久。 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坚持住的，但那句“吃蛋糕了没”问出来，他彻底泪崩。 老爸清醒后的第一时间，没有诉说自己的痛苦，也没说什么思念的话，甚至连江城的名字都没叫。 这近乎本能一般的关心，也许他在心里铭记了好久好久，甚至于在半昏迷的时候，脑子里依然在回想这件事，所以他张开嘴第一句话就说了出来。 每年生日，最能记住这个日子的人，不会是朋友，不会是恋人，连自己都可能因为太忙而忘掉。但父母一定会记得这个日子。因为某一年的某一日，他们期盼了好久的生命降生在了世界上，带给他们无限喜悦，给予他们一个新的身份，所以这个日子永远值得纪念。 江城捻着自己的手指头，在医院冰冷的走廊里面坐着，空气中有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他心情很复杂，可无论怎样都要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江城不断捻着手指，愈发用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旁边的顾清婉适时的递过一张纸。 他接过来，擦了擦自己的脸，将刚刚过度揉搓脸颊弄乱的头发理好，等情绪平静下来。 江城又走进了病房。 他待了好几个小时，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安慰的话。 说最难的一关已经过去了，手术成功了没有什么好怕的，他还信誓旦旦的保证以现在的医疗水平，一定不会有什么大碍，后续的康复要去京都最顶尖的医院进行，好好配合医生，好起来是迟早的事情。 类似的话重复了好几遍，江妈的眼神才变得不再那么慌张，里面有了一些安心，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在去厕所的时候，江城从洗手间里出来，他这样告诉顾清婉，“联邦那边事情紧急，我这里也脱不开身，晚些我跟塔利通话，沟通一下远程处理事务的事宜。今后这两天，你让医院在病房旁辟一个办公室，我在那里指挥联邦的科研进程。过了这两天，情况稳定至能送去京都，我就赶回去主持大局。” “明白，老板，我这就去找院方。” “你去吧。” 江城把手伸入烘干机里面，随着“嗡嗡”的热风吹出来，他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联邦公务如此繁忙，岚京出事的这个时间点，要是再出点什么事情那可真是要命。 偏偏，命运就是这样，它像一个点燃了建筑后又复返回来的凶手，趁所有人都在救火之际，又浇上一桶燃油，带着残忍的微笑看着火势愈来愈大。 江城所遭遇的这个凶手更恐怖，它不仅加了燃油，还放了一颗炸弹。 在他抵达岚京的当夜，处理完事务之后又去病房里看了一眼昏昏沉沉的父亲，他确认没有什么情况之后又一再和医生嘱咐，这才放心回去休息。 他十几个小时的航班，到了这里也没有睡觉，反而一直在忙，按理说身体很疲乏，应该倒头就睡才是。 可，躺到床上，江城感觉到四肢百骸都酸痛，眼睛也很生涩，闭上了却睡不着。 他索性支起枕头，随意拿过来一本书，安安静静的看着。 看到二十七页的时候，江城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彻底宕机了，于是他把书往旁边桌子上一放，歪下枕头，闭上眼睛没几秒钟就睡着了。 连被子都没有盖好。 只亮着台灯的房间里，听得到均匀的呼吸声。窗帘半拉着，有缝隙，外面是故乡的圆月，皎洁的月色一点一点探进来，很小心。 似乎温度在上升，如果睡意实质化成蝴蝶，那房间里到处飞着蝴蝶。 十几分钟后，门“啪嗒”一声被极小心翼翼的推开，握在门把手上的手很白皙，嫩如玉脂。 顾清婉悄悄走了进来，看见在床上熟睡的江城，她将高跟鞋脱下来放在一边，光着脚走了过来，一根手指摁灭了台灯。在黑暗中，这个发丝倾斜而下的女人如此美丽，她尚穿着工作时的包臀裙和衬衫，右耳挂着闪闪发光的半月状耳坠。 如同今晚一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这几乎成了一种习惯。 每当江城入睡，顾清婉就会进来，看看需不需要关掉台灯，或者做点其他的。 只不过今日有些不同...... 在这个风姿绰约的女人，眉目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柔情走过去的时候，她突兀的顿了一下，但还是靠近床边下了手，将没盖好的被子稍微掖了一下。她做完这些，却没转过头来，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没隔几秒钟，门口传来士兵和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 虚掩着的门便开了。 走廊里的光亮照进来，一个有些瘦弱的妇人身影映在地板上，她略显好奇的朝一团黑暗里张望，惊讶的看到站在床边的身影。 顾清婉这刻没转身，却将门旁景象洞悉的一清二楚。 她挽了一下头发，没有任何慌乱，依旧平静的回头朝门外走，还没忘了穿上高跟鞋。 这一切都在那个女人的注视中完成。 “阿姨，我来关灯，老板他睡着了。” 她出了门很有礼貌的对那个妇人问号，补充了一句以免对方疑惑。 原来，这个半夜准备来江城房间的人，是江妈妈。 “我也来看看小城，他平常在家里睡觉就盖一半被子，怕他着凉。” “好，那阿姨......你进去？我去忙。” “算了，我不去了，他睡着就行，你刚刚过来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被子都掖好了，”江妈妈说，“你有空吗，我们说说话。” 顾清婉正准备踏出的脚步停在半空中，她有些意外，反应过来立马答应，“当然，那来我房间吧，阿姨。” 五分钟后。 在江城休息的房间对面，门关着，两个女人对坐。 江妈妈的手里攥着一杯温水，刚进来的时候，顾清婉就殷勤的倒上了。 现在她正观察着这个身份与众不同的女人，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老板的老板”，客气一点总是没错的。 江城的父亲是南方人，但母亲明显是北方女子的长相，眼睛很大，眉毛未经任何休整，浑然天成的英气，虽然岁月蹉跎，但她依然算得上漂亮。身上并没有几分柔弱的气质，反而落落大方。 江妈妈带着一丝笑意，先开了口，“在那个冷地方肯定遭罪吧，不如我们这边，气候温和，阳光也好。去外面就是吃苦的，你和小城在那边很不习惯吧？” “还可以的，阿姨，警备人员多，在华夏的条件在那绝大部分能实现，吃的住的安排的很妥当。” “那工作呢？” “工作的话......”顾清婉还没整理好措辞回答，对方就又提问了。 “我听小城说他职位挺高，科研毕竟他在行嘛，忙一点应该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是不是每天要工作很长时间？” “嗯，要从早忙到晚的。” “这样啊……”听到了回答江妈妈并不意外，只是有一些身为母亲该有的心疼，这一点点情绪从她略微低头的动作就看得出来。 这种心情是矛盾而复杂的，既为江城成器而喜悦，又为他成器过后太过繁忙而难过。 顾清婉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沉默。 “那在异国他乡的，辛苦你了，我看你甚至在意她生活上的小事，助理可不容易......有你在她身边我放心多了。” 这屋子里的灯开着，收拾的很干净整洁，除了一些必备的生活物品摆着，桌上有个笔记本电脑，基本上什么都没有了。 听了江妈妈明显半是客气半是夸奖的话，顾清婉她竟然不知道如何回复了。 她的心情蓦然如三月里春风又暴雨过后青蛙居住鱼儿畅游的池塘一样，满池的清澈浑浊交织一起，蛙声和池水都溢出来了，最中心刚开始生长的荷叶都醉倒歪起头来，草也长莺也飞了。 一抹弧度，出现在了这张靓丽无比的脸颊嘴角处。 “我的职责……” 她极其克制住雀跃的心情。 她明知是恭维。 顷刻之间，不知道多少年的冷静淡然，像河堤被汹涌的洪流冲垮一样，荡然无存，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顾清婉从没有如现在这样，抑制不住的想抿着嘴笑。 她真的要控制不了自己了。 好在，江妈妈没有说过多，就打算告退了，走之前她用意味极其深长的眼神瞥了一眼。 顾清婉客客气气的送她出门。 关上门的一瞬间，她整个人的生命犹如静止，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直到几分钟已过，走廊里的脚步声消失好久好久了。 她伸出白皙的玉指挡住脸，一步步走回椅子旁边，透过指缝，分明有抑制不住的笑容，如花一样绽开了。 好长时间，这笑容都未敛去，回味无穷。 顾清婉觉得这句话能把电池的电量盈满，能让她展开双翼飞向平流层，朝着地表俯冲。 一种任何诗人都无法形容的心情。 世界忽而便烂漫，眼见之处即花开。 大概，是这样的感觉。 ······ 凌晨，两点。 遥远的北极，有片巨大的区域被牢牢的封锁了起来，周围全部都是铁丝网，上面挂着严禁进入的牌子。其实这牌子没有任何意义，这里人迹罕至，唯一存在的科研人员能够进入铁丝网内，那些北极熊还有狐狸更不会过来，它们对这地方有着恐惧，早在数十天之前就逃离，远远搬了家。 在这极寒之中，铁丝网上面竟然挂着一个个球形的物体，它们像眼球，窥视着区域里面的景象。 再往里，又有十几个眼球，一直蔓延到看不见的朦胧里面。 这是科研人员专门研发的无人监测设备，用来观察古灵的情况。 说是无人，其实隔得远远的，尤立轩在这里镇守，除了他以外还有十几个科研人员。 那次被感染的事件过后，江城深切的明白了最前线的危险性，他不能在罔顾同伴们的生命，不得已将这个重任交给自己的绝对亲信去办，要不然真的要被联邦里其他人诟病。 于是，尤立轩前些日子，正式兼任北极前线总指挥，他来到了这边白茫茫的陆地上。 他站在堡垒的窗前，好奇的注视着天际线处的极光，这带给尤立轩强烈的震撼，在之前他只从书上或者网络上的风景图看过拍摄下来的极光。 有人说极光是地球外边缘燃烧的大火，有人说它是夕阳西沉之后，天际映射出来的光芒，还有人说，是地表上的冰雪在白天吸收阳光之后，夜晚放出了能量。 不过这种种猜测在科技发达的今天有了合理的解释。 电磁风暴现象。 它也被成为旭日东升前的黎明。 尤立轩抱着一杯热咖啡，时不时喝一口，他打扮的像一只熊，穿着极厚的衣服，身上并不冷，只不过有种离故地太过遥远的茫然之感。 或者说是孤单。 人尚不能离群索居生活，是因为他们需要群体。 他越来越期盼早日完成任务，自己回到官场之中。 那这任务何时才是个头呢？ 古灵没有让他等待太久，就在这个夜晚，异变竟然陡生！ 尤立轩在观察极光的时候，观测室里的几位科研人员正在吃夜宵，他们一边交谈一边挑起碗中泡面，正欲往嘴里塞，余光却瞥见屏幕上的数据出现了异常！ 愣神之际，他们只见得古灵的温度急剧上升，从恒温变成了数百度，同时体型在以很夸张的速度增长！ 在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阈值过后，屏幕上的数据在刹那之间归零！ 没有了任何响动。 科研人员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操纵着观测仪器，然而，这东西就像坏掉了一样，失去了所有的反应。 原来不是古灵的温度归零，而是所有的仪器都在刚刚的那个瞬间被损坏！ “快去通知指挥！出现情况了！” 也是随着这一句话，星球上最恐怖的一场战争，正式拉开了帷幕。 江城，尚且在熟睡之中。 第283章 突然被叫醒的江城 很久以前，尤立轩初入官场的时候，他还不会抽烟，先前也一直拒绝成为一个烟鬼。 他想象不到这白烟含在嘴里，冲进肺里，再吐出来。 那感受能有多美妙？ 况且他又不是没闻过别人二手烟，那个味道真的是要绝了。 除了他本身的排斥以外，还有一件事特别重要，那就是尤立轩的妈妈患有哮喘，闻不得呛人的烟味。 但，当尤立轩摆摆手跟那个有意培养他的领导说：“对不起，我不抽烟，”的时候。 领导笑了笑。 “没关系，那从现在开始学。” “为什么？”他怔了怔，没有能领会意思。 至于为什么，往后十几年的人生路告诉了他。 北极的工作站里，尤立轩抽着烟，打发着漫漫长夜的无聊，忽然有些想念自己早早离去的母亲。要是她能看到现在如鱼得水，直上云霄的自己，想必是会很欣慰的。 然而，还没等他回忆太多，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的冲进走廊里面。 这响动在寂静的夜里如此刺耳，那个人影正是观测室里的工作人员，此时他脸上的表情格外惊恐。 “出事了！出事了指挥！” “慢慢说，怎么了？”尤立轩眉头一皱。 “刚刚监测器上数据暴涨紧接着失去反应了，你快看看是怎么回事？” “朝东为教授呢？你去叫醒他！” “是！我现在就去！” 两人一前一后，在拐角处分开，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尤立轩急匆匆的到了观测室的门口，一脚将虚掩着的门踹开，进门就看见了表情紧张的观测员在想尽办法重启机器，这整间屋子里的二十多台屏幕成为一片灰白色，没有了任何信号。他冲到机器前，看那个年轻科研者奋力拍打着启动键。 敲了几十次，科研者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他抬起头来，眼神惊恐，一边说一边摇头，“不行！估计是古灵那边的设备损坏了，我们链接不到信号，要真这样的话维修都维修不了！” "再试试！再多试几次！" 尤立轩的心咚咚的跳，紧张的捏住了拳头。 他寄希望于这只是一次普通的事故，千万不要发生那噩梦一样的事情。 在联邦身居高位，他当然知道现在反入侵准备的还不够完善，最好再多一些时间！ 虽说他是一个合格的管理者，但是科研上的事情还得教授过来。 没过一会，那个人去请的朝东为教授过来了，他年近五十，江城钦点来配合尤立轩的科研学者。 “情况怎么样？” 连衣服都还没穿好，刚从睡梦中醒来不久的老朝直截了当的问今晚监测的小组组长。 “非常不好，现在我无法确定是设备出了问题，还是死亡区域里出现了变化。” “你把情况发生时的所有细节都告诉我，一点也不要遗漏。” “好，是这样......” 几分钟过后，经过一番商议，朝东为老教授的面色彻底沉了下来，他转头对尤立轩说，“怕是真的出事了，通知联邦吧。” 尤立轩良久没说话，转头出了观测室的门。 要知道，这报告一经发出，联邦将彻底进入战时状态！数以千计的装甲车随着士兵将前来北极，雪女也要激活随时准备迎战！ 他在准备拨通卫星电话的时候心情是极为忐忑的。 电话一经接通，“喂，我是北极无人检测项目总指挥尤立轩！请求报告两位总指挥，北极异变！” 北极异变！ ······ 岚京的深夜，尤立轩报告后过了十五分钟，顾清婉推开江城房间的门，将他从睡梦中推醒。 江城从昏昏沉沉的状态里睁开眼睛，先是看了一眼她，随即又闭上了眼，舔了一下有些干的嘴唇。 安静的一分钟后，他从床上坐起身来，拿起旁边的白开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什么事？” “北极异变！” “噗！” 刚喝下的水被江城歪着头一下子喷了出来，他赫然站起身，“什么？？” “联邦那边刚来的报告，两分钟前我接到的消息，过来开门的时候我安排了飞机，老板......”顾清婉面色严肃，从半跪着的姿势站起身来，“你要立即赶回联邦，主持大局。” 江城摆摆手，示意自己先冷静一会，他整理着思绪。 其实所有准备都是为了这一天，他终日担忧也是因为这一天。 好在......虽然进度条没有到达完美，但也完成了绝大部分，现在要做的就是战时的部署。 这是一样极辛苦的工作，塔利不可能独自完成。 一念至此，江城忍不住看向墙壁，隔间即是躺在病床上的老爸。 第284章 拥旄为大将，汗马出长城 家庭变故，联邦公务，北极剧变。 所有事情都赶在了一起，江城身在岚京，心里却牵挂着一线的那些科研者们。 尤立轩，洛小璃，赵雪柔，陈鲤，他们都在为守卫和平而努力着。 他要是现在处在联邦，那反过来可能就会牵挂医院的父亲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手术成功，后续稳定了就要送往京都。 江城不能不回去，那这趟来岚京，满打满算也只待了十个多小时，说实在的，他挺愧疚的。 挪动了一下脚步，他犹豫着，在想如何措辞对妈咪说，脸上也罕见的出现了烦躁的表情。 “那......”他沉吟片刻安排道，“我现在去安排一下，之后跟你去乘飞机，到时候再说联邦的部署，等我一下吧，十分钟。” “明白了，老板。” 顾清婉点点头表示知道，紧随着江城一起走出了房间。 医院的走廊里灯亮着，照着惨白的墙壁，混杂着消毒水，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清冷味道。 江城敲响了陪护室的门，一连敲了几次那边才传来了应答声。 “妈，是我。” “小城啊……” 半个小时过去，深夜接近四点，一辆车疾驰在公路上，去向机场。 车上坐着的江城甚至都不知道刚刚是怎么说出那番话的，他连着说了好几个对不起，又说实在没办法一定要回去，治疗的事情不用担心都安排好了。 老妈很体谅，让他有事就尽快回去，这边有她陪着老江。 可她越是通情达理江城越感到难受。 “要不等到联邦的事情结束后，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陪陪家里人......”江城暗自下定了决心。 人总是这样的，欠缺了东西想弥补想还清，用“今后我一定要如何如何”的语式来宽慰内心。 但事实上谁都预料不到以后。 一件事情只有做了才知道对错。 然而不管做什么，人都免不了后悔。 这是人类文明的通病。 江城打开了车窗透口气，街道两侧的风景在飞逝，四点的深夜连过夜生活的人都消失干净了，他一路上几乎看不见人。 顾清婉又把电话递过来，江城接过。 在手指触碰到手机的那一瞬间，他清空掉了脑子里所有的想法，脸上烦躁的神色重新回归成平静。 古时有个将军出征，他的母亲站在府内相送，年轻将军身上尚穿着长袍单衣，但踏出府门的那一刹那，两侧士兵呈上铠甲，他弃袍穿甲，翻身上马。 只踏一步便从儿子变成了将军。 拥旄为大将，汗马出长城。 电话那边的万兴言全权代表江城，他在会议上将手机的声音调大外放，周边坐着的全是联邦的大佬级人物，塔利端坐在首。 “具体情况我已经了解，现在要以最坏的情况打算，通知北极前线人员派出一名身穿防护服进入死亡领域查探情况，同时联邦军队三千余名精锐进攻北极腹地待命，人体骨骼机甲万兴言你亲自去大厦一层解锁，跟随装甲车做第二批部队。等离子炮的运输我相信指挥官已经做好准备，同时死亡领域周围三百公里设观测区域，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汇报，明白吗？” “明白！江指挥，那雪女的事情怎么办，还有凤羽，我们的驾驶员尚在训练之中。” “没时间了，等我回到联邦，雪女将立即前往北极，这件事由我亲自操作。” “考核要加速进行吗？” “不，现在考完全来不及了，四名替补，两位首选，让类脑四号决定。” “那我们就等前线人员的消息？” “嗯，三个小时后，如果没有消息，拥军入北，让塔利总指挥先行一步。” 随着电话的挂断，塔利眼中精光闪烁，他站起身来指向巨大屏幕上的路线图，直接开始了战时的部署。 总体这场战争的分为五道防线。 第一道是单独的雪女战姬，它将硬扛古灵庞大的躯体将他围困在领域中心位置。 第二道防线是接近一万名人体骨骼机甲士兵，他们全部配备杀伤力巨大的热武器，分为防御兵种，陆地兵种，远攻兵种和协助凤羽进行攻击的天际线兵种。 第三道防线是十二台等离子炮架设在六边形的边角处，一旦古灵突破至这道防线将会进行无差别攻击，将那片冰雪覆盖的区域变成废土，不过等离子炮需要预热，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无法用这种极不稳定的杀招。 第四道是死亡区域十倍有余范围的“冷墙”，它借鉴了“镜”生物围困卫星的概念，如一个巨大的碗将这片区域扣了起来，一旦启动之后布满了罩内的电浆将会杀死任何试图逃离区域的生物。不过它的威力能不能杀死古灵尚不知道，只是针对那些依存的蜉蝣生物。 第五道没什么意思了，大国联合起来布控的防线，一旦联邦失败，这北极区域里所有地方，都将成为废墟，连同这里的人类在内。他们会动用文明中杀伤力最大的热武器。 第285章 发现异常的学生们 临上飞机前。 北极前线派出的人员已经出发，去探寻到底死亡维度之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江城一边等起飞，一边迫切期盼前线传来消息。 分秒必争的局势之下，如果死亡维度中复苏情况没有那么紧急，那么联邦便有更多的时间应对，临战之期的充足准备最能提高胜利的几率。 可是他没等到联邦的消息，却等来了一个让他颇为意外的电话。 江城坐在座椅上，手中拿着一支笔，正在计算二三防线之间的最佳距离，看要不要做出适当的调整，这时顾清婉却走了过来，脚步匆匆，手里拿着通讯用的电话。 “怎么样？消息传过来了？” “不是，领导打来的。” 江城神色一凝，接过来电话，那边传来了极具有上位者威严的磁性声音，“小江，北极的事情我这边接到报告了。” “我现在就在前往联邦的飞机上，和塔利已经在做战备部署，请领导放心。” “好，我会放心，决定让你去联邦的时候，我便知道你是唯一的人选，那我们做个约定可好？” “领导请讲。” “下次你回来的时候，在家中吃个便饭吧，不聊其他的，只说日常，我知道你读书很多，刚巧我有些话想和你交流。” “荣幸至极。”江城说着话忍不住挺直了腰，内心充满了敬意。 领导也如此确信他能凯旋归来，那他一定要做好。 “你有几成把握？” 面对电话那边的询问，江城沉默了片刻，然后压低声音说，“十成！” 久久未言，电话那边好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决心，倒是在停顿了一会后，忽然吟出两句江城发愣的话来，“班固言骠骑冠军，飚勇纷纭，长驱六举，电击雷震，饮马瀚海......” 这三两句古文，让江城怔了好久，电话那头没了话语声，江城思索片刻又接上，“封狼居山，西规大河，列郡祈连。” “你便是我的封狼居胥，他十九岁功冠全军，做了将军，怒杀折兰卢侯。” “谢领导，我尽全力去做。” “那说好了，等你来家里吃饭。” 打完电话，飞机也准备起飞，他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 来匆匆，去匆匆。 江城却并不想当霍去病。 因为封狼居胥霍去病二十四岁就英年早逝了。 他还想成就一番伟业之后好好活在人世间，风还没吹够，河山还未看全。 江城恋恋不舍的看着窗外，他遥望其实看不到的医院方向，看着自己离那个方向越来越远，渐渐失去了色彩的都市夜色，那些闪烁的灯啊变得越来越模糊，直至看不清。 窗外彻底成了无尽夜色，倒映着他清秀的面容。 江城看着他这张脸，他愈发平静。 随着位置越来越高，与爱的人在同一条路上奋斗......随着爱他的人殷切期盼，生活也还算安定。 他愕然想起前世的自己，那时他几近抑郁，醉生梦死。想要的一切皆不可得，是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人好矛盾。 好像可以选择无数种生活的方式。 好像......又没得选。 原来啊，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狗之间的差距都大，有的选的前提条件是手握权柄，那才能安天下，那才能......为理想而活。 江城的理想很昂贵，他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从重生到现在玩命一般努力。 捱过这一关，那么华夏必如龙腾！ 等离子炮！核聚变动力机甲！外骨骼人体机甲军团！ 这些集资研究出来的东西，华夏大手揽过，这世界又当换一片天。 与此同时。 联邦之内，还未睡醒的众多学员们不知道一夜之间发生了怎么样的大事。 外面车辆飞掠而过，无数士兵整装待发，人来人往，走过这扇窗到了那扇窗，被夜色裹挟。 这声音太过密集，最终还是把洛小璃她们吵醒了，她起身下了床 穿上拖鞋，头发还很散乱，一脸疑惑的往外看着。 清晨四点多，外面的天空泛着奇异的青色，看不太清楚，只觉得天际线像青鱼的腹鳞。 “嗯......怎么了？” 洛小璃望着外面情况出神的时候，安静的房间里多出一个闷闷的说话声，她转眼一看赵雪柔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睡眼惺忪的问，半边脸被长发遮住。 “出事了，好多装甲车，士兵也在成群结队的往外走。” “啊？？” 赵雪柔猛然从床上坐起身来，慌忙穿上拖鞋披上衣服，揉着左眼，另一只眼瞪得圆圆的，探视着外面走过的部队。, “真的出事了，联邦的士兵几乎全部出来了。” 洛小璃再度撩了撩窗帘，让缝隙露的更大一些，她又说，”联邦作为军事重地，对于自身区域的保护在世界上首屈一指，这样几乎自毁防御式的空城策略……只有一种情况。” “什么情况？” “联邦要开启反入侵战争，要开始部署军队了。” 赵雪柔听到之后，大脑突然一阵嗡鸣，她脸上带着震惊，愣愣的看着小璃，似乎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情况。 或者说，她想象中的战争还要好久好久才会开始。 如此猝不及防，怎么可能？ 观看了一会儿，两人也没有了再睡的心思，躺在床上兀自想着什么 ，清晨很快就到来了，外面渐渐有了一些光亮。 七点左右，宿舍里的学生都起来了，原来临近清晨被吵醒的人不止一个。他们没有先去吃早餐，可能是察觉到了联邦里的氛围不对劲，原来人员密集的岗位现在都变得很空旷，所以直接来到了冷兵器馆门口。 出乎意料，冷兵器馆没有开门，九月老师早已站在了门口等待。 她一如往常一样平静。 “今天的课程先暂停，大家回去吧，什么时候恢复课程我再另行通知。” “出什么事了老师？” “这个我不清楚，只是接到了暂停的消息。” 说完她转头就走，没有逗留，只剩十几位学生站在原地迷茫，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呆呆的看着近乎被整个掏空的联邦。 大楼依旧伫立，战姬屹在天地之间，那些如梦如幻一般的设施仍旧存在，连楼宇里房间的灯都亮着，悬浮球体在环形带上上升。 所有东西都没有改变，只是看不见以往走走停停，满脸思索的科研者。 好似这些学生成为了世界的遗孤。 最后的种子。 他们生出茫然失措的情绪来。 事实上，因为科研者们真的太忙，兼职机甲学院管理的那部分人更是位高权重，现在忙的不可开交，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学生，只是发布了暂停的通知就撒手不管了。 战时指挥中心里面。 万兴言正和一众领导焦急的等待着什么，他低下头，不停的翻阅着手中的文件，可旁边的没处理的部分依旧堆成了小山。 塔利在侧边的位置，用一根笔在荧幕上写写画画，标注部署军队的防线距离。 整个战时中心近乎集结了联邦所有的人，排着队要请授命令的物资部部长、部队行进规划官、重甲小组组长，伸着头看前面处理完了没有。 大楼正厅内文件纷飞，七嘴八舌，人来人往。 没有一个人闲着。 “报告指挥官，北极那边传过来消息了。” 听到这句话，埋头划线的塔利猛地抬起头，额前眉心处的皱纹挤在一起，“说！” “派遣去往死亡维度之中的人员已经两个小时二十分钟没有出来，据北极人员判断应该是出事了！” 这名情报官报告消息的时候并没有掩饰的意思，他的声音出来之后，嘈杂的大厅内一瞬间寂静下来了，尤其是当“出事了”这三个字脱口而出，一根线在大家的脑海里顷刻间绷紧了。 塔利攥了攥拳头，认命一般的闭上眼睛，仰起头。 这时候，窗外的太阳终于露出头来了，炙热刺眼的光芒照耀在大地上，一道强而有力的光线穿过大楼正厅的窗户，在地上留下不规则的光斑。 有趣的是，这道光线正好在塔利仰起头的上方。 看向他的科研人员可以清晰的看到有些尘土在空气中飞扬，掠过光线，落到人的肩头。 太阳犹如一个巨型放映机一样，在地上描出一场蜉蝣穿过光阴的电影。 “那我们拥军北上，布控防线，通知所有部门，准备……开战！” 第286章 我的血要燃起来了 “我刚接了卫星电话，北极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传递过来，进了死亡纬度的人生死不知，接近三个小时了还没有出来。”飞机上顾清婉向江城报告着信息，江城就坐在她对面，用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听见这些仍然没有抬起头来。 “塔利已经带部队准备进入北极了吧？” “命令已经下达了，除了和战姬有关的项目还在赶进度，重甲士兵，陆地武装等已经在去北极的路上了。” “他当然不会动我全权负责的东西，”江城用笔画出一条笔直的线，思考着，同时又说，“等我回联邦之后再动战姬也不迟，防御部署已经商讨了十几次了，改动趋向完美， 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些人。” “哪些人？” “我们优秀的学员们。” 江城这时终于画好了他的图，抬起眼来，扣上笔帽，“现在几点？” “老板，七点二十一分。” “是时间了，我们的学员们已经起床了，通知万兴言，让他的下属部门将人召集起来，直入机甲内部，我通过精神链接已经告诉了四号。” 我马上去安排。 顾清婉说着就离开了座位，不在这个房间里打扰江城的思考。 等到他走后，江城一直坐着，望着一个并没有东西的方向出神，手中转着笔。 他说不清心中的感觉，和预想之中的完全不同，他没那么紧张，也并不惆怅，反而心跳逐渐加快。这些动作虽然没有表现在脸上，但是转的愈来愈快的笔包括眼中的神采，都说明了问题。 半天，江城回过神来，他开始意外。 这种情绪到底是什么呢？ 害怕？恐惧？被压力折磨到难以安定？ 不！都不是！ 他想明白了，心底里升起的这种情绪是兴奋，让他开始分泌激素，心跳加快，目光炯炯有神。 多少日夜的坚持只为这一场战争，等啊等，漫长的等待，身体里的某些因子潜伏着，日常里根本看不见端倪。 直到今天，这些因子复活后龙腾虎跃，侵入江城的血管，流淌到身体里的每一个部位。 他期待浓缩了人类最高科技的战姬在大地上飞奔，手中持着冷冷的冰刃，一刀将入侵者的头颅砍下，让头颅从高空落下在大地上翻滚漾起片片尘土。 那是多么美妙的场景，让人心都醉了。 许多许多天前，在京都的时候，江城和钟老谈话，说到有关于研发现代武装的内容，那时候他很怕自己会后悔，万一自己亲手做出来的东西成为收割无数生命的杀戮机器怎么办。 现在他确信了，自己不会后悔的。 终究江城和爱因斯坦不是一类人，他并不够纯粹，不沾染一丝污垢，他也不能脱离权利与名望的怪圈，全身心浸泡在科学里。 从他成为科研领袖的那一天，一切都有了定数。 科研就是科研，哪来的领袖？ 只有一个保证人民安定，保证国度安康，再试图带领家园走向更强的权谋者，才称得上领袖。 权谋者无所谓对错，他们的道德准线是跟这个世界岔开的，准确的说他们有自己判断对错的方式。 能够达到目的就是对，不达目的便是错误。 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冷漠了，最初江城以为大家都善良一点，那么世界迟早会变好的，结果呢，只要摆出一点点好欺负的样子来，立马就有人站在头上拉屎，连蔽体的衣服也要给他夺了去，原来人类文明是这样子的。 华夏从始至终就只有一条路能走，那就是从强国变为最强国，不然便要时时刻刻受别人的胁迫。 像寄人篱下看亲戚脸色的孩子。 畏畏缩缩，整日担惊受怕。 江城也知道，从研发未来武装开始，他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军备所需要的资金是一个天文数字，各式新型武器的开发，每一个项目都需要斥资几十亿乃至百亿。 这些钱要从自家口袋里掏吗？ 不。 已经有强国给出了答案。 它们在各地挑起战争，唯恐天下不乱，售卖武器，干涉别国内务，倒卖军需，趁机发财。 于是研发新武器的钱就来了，自身越来越强盛，同时别国越来越衰弱。 这样下去，走到“天下第一”只是时间问题。 去年冬季，地球被入侵，卫星失去联系，人类组成联邦。斥巨资支持联邦政权，研发物资的钱如同流水一样进了这个组织，江城如虎添翼，短短时间内搞出了多样武器。 冥冥之中，这是一个契机。 入侵结束，这些趋向成熟的技术会全部被带入华夏。 届时世界的格局，与以往再也不相同。 顾清婉通知下去后，那些学员们在一头雾水里集结了起来。 这件事暂且按下不谈。 在十几个小时后，经过了跨洲际的飞行，江城到达了联邦区域。 他掠过黑夜，穿过云层，炙热的阳光烘烤着机翼，透过窗抚摸着他清秀的脸。 到达联邦，飞机落到停机坪上。 舱门缓缓被打开。 有好多联邦的科研者在等着，他们接到了副指挥官今日回来的消息，未被排遣随军队入北极的这部分是机甲组的心腹，早早提前两个小时就赶了过来。 处理着事情，同时翘首以盼江城的到来。 他们探着头望向舱门处。 几位士兵率先出现，穿着防弹服，浑身上下呈黑色，走下来在扶梯两边站立，手中持械，挺直了脊背。 再然后江城的身影缓缓出现，他尚穿着有些薄的西装，刘海慵懒的趴在额头上，表情平静的走下楼梯，抬眼看了看科研者们。 顾清婉跟在她的后面，抬了抬手。 这边等待着的万兴言会意，立即带着两个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士兵手中拿着大衣。 联邦与北极隔雪山相望，温度极低，不披上大衣会遍体生寒。 顾清婉从来人手里接过来衣服，披到了江城的肩头，微风拂过衣服上的毛领，绒毛躺倒一片。 万兴言走到江城的旁边，悄悄俯过身来。 江城眯着眼，仰望屹立在天地间的战姬，战姬脚下是无数他设计的未来建筑。 一场庞大的战争要开启，而江城终于回归联邦，引领这场战争走向胜利。 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兴奋，那是一种挥师百万，运筹帷幄的成就感。 “我的血……要燃起来了。” 江城狠狠握了一把由于激素过度分泌导致微微颤抖的拳头，他这样对万兴言说。 第287章 我真有点恐高！ 再将时间线拨回到七八点左右，江城在飞机上下达了用四号测试学员的命令。 联邦地表上，万兴言在办公室里，他接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起身，站了起来询问旁边的助理。 “那些学生现在在哪里？” “冷兵器馆附近，需要我去叫过来吗？” “不用，你直接用扩音设备喊，让他们去战姬下面集合，我在那里等着他们。” 说罢，万兴言收拾着文件，带上东西就走出了门外。 他步行穿过楼宇之间，坚定的朝着数百米的战姬走过去，那周围有着层层低矮的房子，做战姬日常的修缮测试等工作。 设备里，清晰而有磁性的声音也传了出来，使得不远处冷兵器馆门口徘徊的诸多学生猛然间抬起头来，侧耳聆听。 “机甲学院万兴言班级的十三位学生，现在立即到战姬脚下的空地处集合！重复！机甲学院……” 这些学生们彼此对望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喜，从早晨醒来开始，他们就处于一头雾水的状态，没有任何人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当然会让人很慌乱。 现在终于有人想起来了！ “我们赶紧过去吧！再这样漫无目的的徘徊下去我简直要疯了！”祝一白拽了拽自己旁边的同学，已经踏步开始向前走。 其余的阿黛拉等人也迅速跟了上去。 洛小璃和柯冰并肩向前走，不知怎的，赵雪柔却没有立即跟上去，她落到了最后面。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的心里挥之不去，赵雪柔总觉得联邦有种风雨欲来的架势，每个脚步匆匆的士兵脸上都带着严肃。 “小柔，快点，去测试房的路你不知道，待会跟丢了怎么办。” “哦……来了！” 前面柯冰招了招手，在呼唤她，打断了她的思绪，赵雪柔赶紧小跑过去。 不一会儿，学生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万兴言也早已在这里等待，他握着文件来回踱步，有些焦急，嘴角更是由于紧张一抽一抽的。 说来也是，这么多天的训练，这一刻终于他的学生们要上战场了，作为导员，他和这些学生待的时间最长，自然知道前线的危险。 几个小时后，他们的命运要被决定，究竟要走向怎样的路途。 二十多岁的人，鲜活的生命啊，朝气蓬勃之际。 万兴言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朝着前面的空地看过去，从低矮房屋的拐角处走出这群学生，他们的面庞如此稚嫩。 他们的血，尚且温热。 “老师！”隔得远远的祝一白就打起了招呼，他跑的更快了，几乎是冲了过来，到了跟前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老师，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了？一觉醒来怎么联邦什么都变了，怎么回事？” 在以往，这么冒失的行为肯定会被不苟言笑的万兴言训斥一顿。 可现在他什么话都没说，平静的看了这个小年轻一眼。 “马上，人齐了我就告诉你们。” 等其他人都走了过来，这些学生交头接耳了几句，然后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列队站立，纪律性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已经完全成为了习惯。 从高到矮，阿黛拉站在了最前面。 万兴言扫视了一圈大家的面庞，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文件，然后高高扬起。 在这块空地上，清晨阳光洒下，落在他手举着的白色文件上，学生无不抬头看，将视线落在了上面。 “这是昨日凌晨四点左右，北极发生剧变后塔利总指挥官和江城副指挥官联名发布的部队入驻北极声明！短短几个小时，现在这份文件已经被送到华夏首府，影国首府，漂亮国首府等。整个世界都知道了这个消息，那就是古灵复苏在即，联邦要提前部署军队，停止所有的研发项目，正式开启地空作战！相信你们早晨也发现了，人来人往，课程全部停止，联邦军队撤离此区域。” 万兴言说话的语气严肃又冷酷，如同一根凿子狠狠的扎进了大家的耳朵里，令他们心神俱颤！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从世界各地坐车到达联邦的那天，就应该知道迟早要上前线，如今副指挥兼机甲学院校长江城已经下达了测试的命令，也就是说本应该进行了剩余几项考核全部作废，直接由雪女战姬内部的类脑四号进行测试！” 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彻底让学生们心神大乱！ “十分钟准备时间！测试立即开始！乘坐云梯进入雪女驾驶室！获得资格后立即编入机甲正式部队，成为一号驾驶员，24小时内前往北极！” 十分钟？？？ 一觉醒来，联邦变了天，迷迷糊糊的被告知课程暂停，徘徊良久终于有人想起来他们的存在，然而到了指定地点之后立马被告知考试提前，战争要开启了。 这庞大到难以置信的信息如汹涌澎湃的江河水，狠狠的灌入了众人的脑子里，冲刷的神经都冰冷麻木。 错愕万分。 “什么情况啊？我……现在该怎么做？” 赵雪柔方寸大乱，焦急的扯了扯柯冰和洛小璃的袖口，皱着好看的眉头，她甚至早晨起来的时候过于在意外面发生了什么，连妆容都没画，头发也没洗。 整个人就是很迷茫的状态。 结果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考试要开始了！ 这跟忘记了高考的日子，突然某天醒过来被告知还有十分钟进考场一样。 有些学生和赵雪柔的反应一样，人都傻了。 柯冰稍微平静了一会，伸出两只洁白的手，托住赵雪柔的双腮，使劲的往上托了托，将她脸部的嫩肉压成一团，“我的大小姐，放轻松，平常的模拟驾驶舱训练是什么样的状态，现在你就调整到那个状态，剩下的交给命运，好吗？” “模拟驾驶……”赵雪柔恍惚了一会，抬头望向数百米直插云霄的战姬躯体，这机甲如此恢弘，如此高傲，带着唯我独尊的冰冷气质，傲视天地间的一切。 这东西，能和模拟驾驶舱一样吗？？？ 洛小璃把自己的头发往后梳理了一下，恰好吹起的微风使发丝飞扬，她看向赵雪柔，“你恐高吗？” “有点！我感觉我的心脏要蹦出来了！” 第288章 链接成功！一号学生洛小璃契合度？！ 洛小璃低着头，系上鞋带。同时脱掉了自己外面这件防风的灰色外套，露出来里面穿的那件战术背心，她的背部匀称光滑，尤其是低头的时候肌肉绷紧，背美的像一幅画。 快入夏季的温度并不算低，洛小璃此时并不觉得冷，她把套在手腕上的发绳撸了下来，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天鹅般优雅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 戴上练刀时的手套，她扭转脖子，活动筋骨，在地面上做起俯卧撑来。 远处，和她差不太多，阿黛拉更为夸张，脱掉衣服直接开始了引体向上，要把浑身的肌肉都舒展开来，达到平日里最佳的状态。 学员们得到命令立即进入状态，一点也不拖延，都开始了准备工作。 平日里练刀，赵雪柔她们联邦给准备的衣服，轻薄并且防护性强，吸汗能力更是优秀，有点类似于运动背心。 不一会儿，这些女生的额头上有了薄薄的一层汗珠，顺着脸颊滑下，滴到脖颈或者进入神秘的缝隙里。 万兴言看着手腕上的表，掐准时间，小小等待了一会后，他扬起手。 “十分钟到了，谁先第一个！” “我来！” “我！” 同时喊出声的两个人偏过头来，正是洛小璃和阿黛拉，她们目光对视，顷刻间迸出火焰，谁都不甘落后。 “我点名，洛小璃先来，先上云梯，驾驶舱打开后你进入，和四号建立精神链接，试着操纵机甲，如果五分钟内精神链接还没有建立，定为考核失败！” “明白！” “来，云梯准备！” 万兴言朝着后面吼了一声。 在机甲测试房里的工作人员听到声音，立即放下了梯子。 洛小璃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她背后是无数盯视着的目光，目光中的情绪有担心，有艳羡，也有不服气。 踏上云梯之后，栏门关闭，轨道上的自适应滑索带着她上升，并且速度越来越快，站在正中央的洛小璃，甚至耳边能听到“呜呜”的风声。 她没有低头向下看逐渐变成蚂蚁一般大小的人，估计那些房屋也会变成一个个小火柴盒，然后变得越来越小，直到看不清。 洛小璃现在心里其实并不平静，她很想很想看一下战姬内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因为这个看起来如此恢弘的机甲出自她心爱之人的手下，它应当是十分完美，和江城这个人一样。 有个如此优秀的男朋友，她感觉到荣辱与共。 所以现在她全部的心思都在与云梯几米之隔的战姬上。 转过身，正对着它的钢铁之躯。 沿着线路她迅速的上升，同时看到这百米机甲上任何一个线条的流畅，简直像艺术家的雕塑一样。 这是来自未来的科技之美。 战姬的内部应当是什么样呢？ 她越来越好奇，此时俨然已经上升到了胸膛处的位置，距离地面有了接近两百米的距离，她甚至能看见远方连绵的山脉了，那是北极最高峰的雪山，上面一片纯白，偶尔有巨大的灰色岩石裸露出来，也许是风雪的杰作。 “报告，一号测试学员距离舱门还有不足三十米。” “收到！” 地面上，万兴言接到消息之后给予回应，这报告里的声音也清晰的传到了其余学生的耳朵里，他们盯着导员手里握着的对讲机，不自觉的，心情紧张了起来。 “报告，一号测试学员已经到达了驾驶舱门外，请求控制舱门。” “允许！” 洛小璃刚刚到了战姬咽喉下面的位置，这里有一个接近三米的凹槽，周围有明显切割出来的线条，没几秒钟的时间，舱门迅速朝里凹陷，一个长方形类似门一样的空间出现，最上方的传感器检测到云梯上有人的存在，冰冷的机械声音响了起来。 “请一号测试学生抬起眼，四号要确认你的身份。” 洛小璃乖乖照做。 “检测完毕，联邦机甲学院一号学生请进入！” 舱门底下延伸出来一个通道直接搭到云梯上方，怀着有些忐忑的心情，她走进了战姬的驾驶舱里面。 进入的一刹那。 洛小璃无法形容心中的感受。 她头顶上有个炙热的泡状物体散发着光亮，这光亮与她曾经所见的一切人造光线都不同，反而给人“太阳”的感觉！对，就是这种带着微微暖意的光。 空气中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带着一些冷意的机械味，加热过后又极寒，杀死一切细菌的干净味道。 环顾四周。 机械管道错综复杂，镶嵌在透明的薄钢玻璃里面，像是这架钢铁躯体的血管一样，能源驱动之时，淡蓝色的点点光芒会穿过管道，输送到它身体里的每一个地方。 最中间的位置，算是战姬最核心的部位，它采用了仿生技术，由类脑协助人体一起完成那些高难度的动作，人在驾驶舱里做什么，战姬就能够一丝也不差的模仿。 大大小小十几条神经线，能够链接人脑的神经元，还有一个粗壮的吸盘与脊柱附和。 这驾驶舱里的所有东西，都充满着未来科技感，并且还有紧急迫降的逃生舱，在最紧要的关头将驾驶舱里的人弹射出去，坚硬程度也算世界范围内最顶尖的了。 战姬甚至能够做到，和人类共同呼吸。 这也多亏了一个介体，不然钢铁之物永远无法像人类一样灵活，这个介体就是江城的专利“类脑。” 洛小璃眼中，那个巨大的王座上方，浮起透明色的泡泡，这个泡泡是江城研发出来最顶尖的技术，它与类脑的意识相链接。 其中的神奇更不必多说。 洛小璃走过去，用手接触那个软软的泡泡，她猝不及防，立即被吞噬进去，同时要跌倒在这个不知道往哪里踩的悬浮泡泡里的时候，忽然浮起一部分将她半个身子托举了起来。 她坐，底下便自动升起小型的王座。 她伸手，一把刀即在手内形成。 堪称奇迹！ 原来，这个泡泡是类脑的外向表现，是人造神经元板块的延伸！ "察觉到一号学生进入，报告姓名，是否准备链接。" 机械声音响在耳畔。 她深吸一口气。 “洛小璃，开始链接！” “正在搭建神经线！正在接触驾驶员神经元！正在链接脊柱！四号与洛小璃契合度99.99%！链接完成！” 第289章 难以想象的力量 力量…… 难以想象的力量…… 可以轻易将一座城市摧毁，将山峦劈开。 抬头向上望高不可攀的苍穹，随随便便就能到达。 她可以感受到风的呼吸，远方的飞鸟，脚下阿黛拉在做俯卧撑，汗滴在石头地板上。 风由南吹向北，时速六米每秒，体感温度7摄氏度，湿度36%，气压1026百帕中高水平。 北极山峦上有只雪狐在跳，转而又藏在石头后面，不见了踪影。 链接过后，洛小璃觉得雪女战姬是个奇迹。 它使人类超越自身的障碍，达到难以形象的巅峰，天突然变高，海突然变阔，世界从此清朗，一扫阴霾。 只因她掌握了力量。 这种感觉实在太让人沉醉，它甚至能扫除内心所有的自卑，像王坐到了应有的王座之上，抬眼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洛小璃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战姬的每一个部位，它作为一个庞然大物，却精巧到让人惊叹，内里武器的设备十多种，冷武器热武器皆有。 说有屠城的力量绝不过分！ 突然，洛小璃睁开眼睛，她眼前出现机甲两三公里的可视范围，同时握了握自己的拳头。 伫立在苍穹之下的战姬蓦然动了起来，曲起单臂，握紧硕大的拳头，齿轮与机械调和碰撞之声震耳欲聋，让下方的无数学生争相后退，本能的生出对巨物的一种恐惧来。 洛小璃绝美的脸颊上瞬间挂上明媚的笑容，如同小孩子得到了最最心爱的玩具，她从未有过这样新奇的感受，身体里的血似乎都热起来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其中也有江城研发的加成，她爱屋及乌，突兀的生出难以想象的欢喜来。 “动！动了！洛小璃通过考核了！” 在战姬脚下的测试房旁边，众人慌忙退避，同时听见柯冰惊讶的对着赵雪柔说。 “她居然真的做到了！” 赵雪柔也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其余学生的反应也差不了太多，感觉到自己的大脑被炮击了，瞬间就变得空白。 截至今日为止，只有江城一个人利用类脑四号的精神链接让雪女在大地上狂奔，只有他一个人做到过。 而洛小璃成为了第二个。 一个几百米高的巨物动起来是什么样的景象？ 这一幕带给人的震撼，宛如平静的海洋中横生滔天巨浪。 无数科研者，皆抬头向上望，目光中带着憧憬。 战姬是他们的心血，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日夜的研发，它是集世界上最优秀的一批科研者的智慧打造而成，作为对抗入侵最有力的工具，它的存在带着一些象征意义。 或者可以说，这是他们共同孕育出的生命。 看到它能够彻彻底底的活过来，在阳光下舒展钢铁之躯。 这是多美的一幅场景。 一向平静的万兴言嘴唇都在发抖，他望着遮挡住半片天际的战姬，愣了好久才合上了苍白的嘴巴，血色复涌上来。 良久，他闭上眼睛，喘出一口长气，嘴角上挂上难以抑制的笑容。 可惜啊，江城，你尚在飞机上，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幕。 此时，万兴言这样想着。 “那我便代替你见证吧。” 他在心中喃喃自语。 而就在万兴言的手中，有着一份数据，他并不意外洛小璃成功与战姬链接，因为无论从哪项数据的展现来看，洛小璃都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她属于是第一梯队。 不过，这里有个顾虑的点。 那就是她是江城女朋友的身份。 可既然江城没说什么，洛小璃又是心甘情愿，那么他又能怎么说呢？ 尚在驾驶舱之中。 洛小璃不断的熟悉着战姬的功能，武器的击发，等离子炮的预热时间，她顿时觉得这架机甲里的知识浩瀚如海，自己根本学不完。 往日里大家最讨厌的就是机甲知识课，那些繁复的理科知识让人头皮发麻。 这些学生自认不笨，可努力学也只学到了不足十分之一。 洛小璃现在知道了，就是千分之一她也没掌握！ 看来，要是像了解自己的手脚一样了解机甲，必须要一段时日下苦工。 然而时间紧迫，过不了一会下一个测试者就要上来了。 洛小璃目光灼灼的盯着泡泡内其中一个虚拟按键，她闭目，心中想象自己在冷兵器馆之中手持落樱时的画面，同时手虚空向旁边一握。 顿时，战姬宽大手掌上的缝隙向内收缩，层层钢铁延伸出来，不断攀爬，合金互相覆盖，无数小方块涌出，叠成了一把巨型刀刃！ 银色巨刀倒映着阳光，熠熠生辉，竟给人刺目之感。 锋芒毕露！ 洛小璃在驾驶舱内双臂合拢，机甲也动了起来，缓缓用双手握住银刀做劈砍状，一股势不可挡的气势冲天而起，让观看者无不头皮发麻。 如果挥出这柄刀，远处山峰也能削下。 万兴言眼看众人表情不对，立即通过对讲机告诉机甲测试房内的科研者，“好了，让她下来，下一个人测试。” 同时他转过头来对震撼到无以复加的其他学生说，“你们上去的时候也要记得，链接成功试着动一下拳就可以了，千万不要做危险动作。” 如此庞大的钢铁之躯，真要动起来，分分钟就把联邦的设施毁掉了。 测试房内部的科研者通知洛小璃，他的声音响在机甲内部。 她正沉醉之时，突然接到暂停的命令，有些失落。 但是没办法，联邦的第一条令就是服从上级。 她只能恋恋不舍的告诉类脑停止测试，断开精神链接。 几秒钟后，洛小璃从泡泡之中脱身而出，美足踏在合金的驾驶舱地板上，她回头看了一眼，前面的舱门缓缓打开，云梯正在外面等待着。 抿了抿嘴。 她一步踏上云梯，出现在阳光普照之下，深情的看着驾驶舱里纵横在透明墙壁管道内奔涌的能量。 这是战姬的血。 这也是江城开启核聚变时代，为人类文明续上的“新鲜血液”。 “阿黛拉，你来吧。” 云梯缓缓下落，万兴言点了第二个人的名字。 眼见洛小璃成功建立了精神链接，阿黛拉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又上来了。 从小到大她都是同龄人中最优秀的那一个，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光芒被别人遮盖！ 在联邦这些天，她没从华夏特区这几个女生里讨到一点好，这份恩怨倘若是报不了，她起码要脸面上要找回来。 于是一号洛小璃刚落下来，还未走下云梯，阿黛拉立马走了上去。 这两人擦肩而过，彼此未看对方一眼，火花却是瞬间碰撞出来了！ 万兴言看着气势汹汹的她，忍不住在心里笑了一下，他做导员这么长时间，自然知道几人之间有仇怨，不过他从未出面说过这件事。 良性竞争，有什么阻拦的必要？ 看着这些人有了摩擦反而更加努力要把对方比下去，做导员的他反而感觉到欣慰。 万兴言想了想阿黛拉的成绩，他隐隐觉得，雪女的驾驶对她来说应该不算太大问题。 此时此刻。 跨洲际行进的飞机上，江城看着文件突然抬起头来，说了一句，“小璃通过考核了，她的契合度是99%，我不希望看到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在他对面坐着的顾清婉笔尖顿了顿，扬起美貌的脸颊。 “啊？” “四号告诉我的，接下来要另一个学生进行测试了。据我看过的成绩，这十三个学生能通过的不在少数，你觉得凤羽应该怎么安排？” 顾清婉没有犹豫，平静回答，“最锋利的杀器当然要最优秀的人来驾驶，我们隐藏起来的长矛将决定这场战争的最后走向，要慎重选择。” “洛小璃不行，”江城忽然偏过头去，“不是我自私，而是她和雪女的契合度太高，没有比她更加合适的人选了，凤羽只能换人。” “那我们……看接下来的成绩？退而求其次？” “只能这样了。” 江城放下手里的文件，伸展了一下有些酸的筋骨，无聊的盯着外面飘过的片片白云，他内心越来越企盼回到联邦了。 第290章 我要当人类的英雄！ 阿黛拉如愿经过了考核，在此不过多赘述，她的成绩也是非常优秀，仅仅比洛小璃差了一丝丝，契合度方面也有所不及。 不过这种情况在江城的预料之中。 与类脑契合方面，洛小璃本来就占据天然的优势，不能以此来对比其他学生，要不然就有失公平性了。 从云梯上下来后，阿黛拉颇有扬眉吐气的感觉，她走路都变得轻快了许多，没有了那么多压力，很像考试成绩宣布过后的优等生，脸上看不见一点慌乱了。 她内心多了几分自信，重新恢复了那飞扬跋扈的样子，将年轻人不服输的冲劲诠释的淋漓尽致。 阿黛拉踏上地面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洛小璃，赵雪柔和柯冰这边，目光中带了些许挑衅。 这目光被赵雪柔察觉，迅速反瞪了回来。 这边，洛小璃说着进入驾驶舱的感受，她不太能描述这种奇迹，只能像模像样的安慰着压力极大的赵雪柔，让她放轻松一点，平日里怎么模拟训练，到了舱内如常一样就行了。 她着重强调了，“等你考核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赵雪柔点点头，可心情却没有轻松半分。 看到两个人都通过了考核，其他学生跃跃欲试，尤其是较为活跃的祝一白，立即就要求第三个测试，连着跟万兴言央求了好几遍。 云梯下来，祝一白直接就迎了过去，他不住的张望着战姬，内心的期待如涨潮的海水。 带着几分盼望，几分畏怯，祝一白努力将内心怀疑自己的情绪祛除掉，一直深呼吸着。 其实，华夏特区的学生在联邦的成绩非常不错，他更是能进前三之列的人才，他身上带有“中二少年”的气质，看着傻傻的，实则灵动异常。 随着云梯越来越高，他竟生出了伸出手来轻轻抚摸一下战姬胸膛处钢甲的欲望，离得越近，这份科技美感便越来越真切。 华丽到惊心动魄。 不知怎的，他现在的想法很可笑，他想掏出来手机录下来缓缓上升离战姬躯体咫尺之遥的场景。 祝一白的手机里已经存了无数张这样的照片了。 包括江城操纵战姬臣服的那一幕他也拍了下来。 屹立在天地之间的场景。 侧面的线条照片。 他甚至跑到老远老远的地方为了拍一张半身的机甲图。 然后，这所有的照片，祝一白没有发给父母，而是发给了一个从来不回复他消息的人。 这人不是他暗恋的对象什么的，而是一个朋友。 他的朋友很小很小，大概十岁，上五年级，住在岚京郊区，现在那片地方已经被拆掉，建成开发区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祝一白就跟这个朋友一起玩了，俩人爱好相同，性格都很活泼，好的简直要穿一条裤衩。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英雄梦。 相信自己并非生来平凡，而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时刻都有摄像机对准他们，一言一行都被映在大屏幕上，生活的镜头被千千万万人所看见。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大概是因为所看动漫的每一个主角都是这样的。 他们永不服输，性格大大咧咧，身边围着一群伙伴，在逐梦的道路上无畏狂奔。 遇到什么事都不会畏缩，不知道害怕是什么。 他们坚信自己生来就带着使命，身上有未发掘出来的超能力，随意抬手气波就能打出使旁边的树木簌簌落叶。 大雨倾盆之前的狂风大作，这些异象是上天给予他们的考验。 只可惜，手拿着笔直木棍在乡下杂草道路上胡乱劈砍的英雄还未开始书写历史的篇章就死在了意外里。 那天下午。 跟随爸妈去城里玩的祝一白回来，只看到哭的呼天抢地的阿姨，还有掩面悲恸的叔叔。 邻居众多，聚在客厅。 自己的爸妈也上去安慰。 他年纪尚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幅鲜活的画逐渐变成了黑白色，而他在这出默剧之中茫然失措。 这天，朋友定格在了五年级，埋葬在了他的童年里。 再也不会长大。 往后，他好像没有朋友了。 稍微大一点的学校几千人，一个班级四五十个同学。 像他这样的人很少。 哪有人会随意抄起一根树枝就当圣剑，对着远方茂盛树木施展剑技，动不动要呼风唤雨，还要成立组织赐他人官职呢？ 祝一白被视为异类。 没有人愿意跟他玩。 再也没有人能像那个人一样，和他一起发疯。 他找不到那个“派大星”了。 直到现在，祝一白学会了收敛自己的“中二之魂”，他也能和其他人相处良好了。 “朋友啊朋友……”他在心里说了几千遍，“我真的一步一步走到神秘组织里了，距离英雄也只有一步之遥，做英雄这个可笑的梦我即将要实现了，你看得到吗？这华丽的战姬，这科技城池，这直上云霄的阶梯！要是你能和我一起，那该多好……” 他最终没有掏出手机，无奈的笑了笑，云梯恰好也在此时停止。 舱门就在眼前，且缓缓朝内凹陷，露出一个三米多高的入口来。 无数光亮在管道里纵横的画面映入他的眼帘。 悬浮在空气中的泡泡。 几十根链接神经线。 可控核聚变的能源输送。 等离子炮的预热按钮。 这些，如梦如幻。 “第三位学员，祝一白，请求精神链接！” 他走入舱门之后跌进泡泡，闭上眼睛，全身心的去感受类脑，这是另一个个体与人类意识的叠加。 第291章 成王败寇，历来如此 “祝一白精神链接成功！与类脑契合率81.99%！” 他的成绩让万兴言吃了一惊。 没想到一贯第三名的这小子实现了弯道超车，在最终考核之中以零点几的数字超越了阿黛拉，现在站到了第二名的位置！ 下面的学员们也知道了他成功的消息，顿时精神一震。 难道说这最终的考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上去的几个人无一例外全都通过了！ 这种想法一出来，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来了喜悦。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本来就不够自信的他们驾驶机甲的可能又多了一分！ 科研者们也极度开心，优秀的驾驶人才越多，战争胜利的可能就越大，因为这种斥巨资培养的人才，短时间内找不出来多少。有更多的替补，那机甲就能够源源不断的进行修复，哪怕与古灵的作战旷日持久也不怕了。 其实像雪女这样要求极高的机甲，未来并不适用于人类作战，它只能作为反抗外来生物入侵的大杀器。 也许战争过后，这屹立天地之中的战姬便要雪藏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 真正能运用到现代战争的，是那些小型的单人操纵机甲，只要素质优良一点的士兵就能够驾驶，他们与战姬的区分是有没有特别配置的类脑。 类脑才是核心关键。 按照江城的思路，如果有足够的时间，他还可以把单人重甲士兵做的更大一些，去掉等离子这样的重炮，多添加些轻型武器，未尝不能作为杀器纵横战场。 东西做的越小，所需要的技术就越精良，至少集结现在科研者的智慧，是无法将雪女再缩小任何一点点的。 就算减少了，也意味着拆东墙补西墙，要去掉一些轻型武器才能够实现。 所以，战姬总高度333米，一寸不能多，一寸不能少。 并不是江城和科研者想把她做那么大，而是只能那么大！ 科技的进步需要时间，江城还很年轻，他需要时间。 题外话暂且不谈，祝一白此时不知道下面学生和科研者们的种种情绪，他和前两个女生一样，被浩瀚如海的机甲内部给震撼住了，正在努力的多了解一些，几乎瞬间就沉浸其中了。 脱离的时候他同样是恋恋不舍。 走出舱门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想在这里多待上一秒，哪怕是多一秒。 这种拥有力量的感觉，太让人沉迷了。 力量，权力，金钱。 这些东西可以归类为一种，一旦沾染，立马就会上瘾，用尽毕生力气去追求，掉入欲望的漩涡里面。 只不过有欲望从来不是坏事，有多少人因为欲望而迫切的寻求变强，因为穷困潦倒所以拼搏向上。 任何东西都有正反两面，力量也同样。 下了云梯，即将与下一个学生错身而过的时候，祝一白脸上带着笑容，看着迎面向自己走来越来越近的学长。 这个学长在联邦训练的日子里算是和他关系不错的人了。 怎么说呢，学长有点像尤立轩的风格，身材高挑且瘦削，带着一个黑框眼镜，有着干净利落的短发，只不过身上的气质差了一些。 也没有老尤的那份冷峻。 毕竟年纪摆在这里。 离得足够近了，祝一白很小声的说了一句“加油”，同时伸出拳头，想要和眼镜男触碰一下以表示鼓励。 一段时间的相处，对方显然明白他的意思，同样握拳伸出手来，会心一笑。 两个男人拳拳相撞，一切尽在不言中。 从上了云梯的刹那，这人就一直在深呼吸，他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不断的给自己加油打气，暗示一定可以顺利通过。 随着他的缓缓上升，底下的人个中滋味，也不相同。 赵雪柔活动了接近半个小时的手脚，汗珠流淌下来，顺着脖子往下滑，她机械式的重复着动作，进行的忘乎所以。 这绝对是紧张的表现。 她试图通过行为麻痹自己，达到足够冷静的状态。 眼看着第四个眼镜男也去了，她寻求慰藉一般的朝着柯冰那边望了过去，两人对视。 相处良久，瞬间柯冰就懂了，也走过来出言安慰道，“没事的，接二连三的有人通过，证明并不难，我们一样可以通过。” “那我们什么时候上去比较合适？” “再等等吧，看看于聪表现。” “那好。” 赵雪柔朝上面望着，心里开始觉得，这战姬真是遥不可攀，只是观望便让人遍体生寒了。 好在有人陪着她一起等。 说来奇怪，在共同的命运以及朝夕相伴面前，昔日见面就掐架的人逐渐变得亲密无间了，现在连上厕所都要手拉手一起去，有知心的话也从不隐瞒。 也许，讨厌一个人，只是因为不够了解一个人。 不过，可惜的是，从古至今流传的道理，那便是成功从来不能轻易获得。 如果轻易获得，那么命运也会在另一个时刻收回赐予幸运者的一切。 拥有，即代表了你配得上它。 天不遂人愿，漫长而煎熬的等待，悬浮气泡之中。 于聪的表情开始变得茫然，他简直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无意识的伸着手摸着鼻子，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下方万兴言猛然抬头向上望，皱了皱眉宇，然后吐出一口气，他的声音引得数个学生脸色顷刻间苍白。 “于聪，未能成功建立精神链接，远远不够条件，考核失败！” 第292章 带着我的那份走下去 第一个未能通过的人出现了，这让等待考核的学员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也就是说，难度依然存在，哪有想象之中那么简单。 这些学生忽略了一个问题，科研者们也是。 只有万兴言知道，所以他嘴角带着苦涩的笑。 最先进行考核的三个人，也是最自信的三个人，他们日常的成绩哪项都是碾压其他学生的，根本不是一个层级。 通过考核这么轻松，源于自身条件的优越，和难度没有任何关系。 失魂落魄的于聪从悬浮气泡中脱离出来，他怔怔的望着这透明色的泡泡，说不清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只觉得眼前有些恍惚，如潮水般涌来的压抑情绪将他顷刻间包裹了起来，让人喘不过气来。 环顾四周，这精良的设备，散发着光亮的能源在流窜，这幻梦般的场景与他无关了，他甚至都没能体验到何为力量。 根本不知道驾驶战姬是怎么样的感受。 这是怎样的失落啊。 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败了，这考核的标准是什么？为什么万导员从来没说过。 类脑又是基于什么情况下了判断。 于聪还未来得及更难过，立即通过云梯回归地表的命令就下达了，他恍恍惚惚的站到云梯上，连怎么下来的都忘记了，整个人处于一种被梦魇住的状态里。 到达地表后，从云梯上走下来，他也忘记了怎么回归人群，如同一具没有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样，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摘下眼镜，低着头看地面。 连祝一白此刻都不知道该不该去安慰了，隔得并不远，他望着眼镜学长的身影，又是一阵沉默。 没能通过审核的案例，对于等待良久的人来说同样是莫大的折磨。 赵雪柔终于忍不了了，她想着就算是要死也要死的痛快一些，要不然一直待在地表等着，锐气要被消磨干净了。 一时间没人主动请缨。 她直接站了出来。 “我！我想进行测试！”寂静中极其突兀的悦耳声音引得众人侧目，连测试房里的科研者都透过窗望过来了。 众人正意外是谁有这样的勇气，看到这个略显柔弱的靓丽身影更是悚然一惊。 “赵雪柔？？” “她不是一向心态不稳吗？成绩也中等偏下，怎么这时候上了？” “不知道，我不觉得她能通过。” “我也觉得。” 交头接耳的讨论声中，赵雪柔向前走了几步，站到了万兴言的面前，“下一个我来吧。”她平静的对其说。 “嗯，那你上，云梯准备！” 科研人员在愣神中赶忙摁下了按钮。 他们不太了解这个看起来很漂亮的女生到底是何实力，不过，能留到现在，从几千个人中脱颖而出的，绝不只是简单的花瓶。 就这样，赵雪柔先柯冰一步，开始了测试，临脱离地表前，她还朝着好友那边看了一眼。 “加油！”她看到小冰作出了一个这样的口型，同时握拳曲臂向下。 我一定行的。 同时，赵雪柔在心里对自己说。 一样的舱门打开情景，一样的震惊，她在走入驾驶舱后，嘴巴就没有合拢过。 她惊奇的看着这充满科技感的一切，美目中光采连连！还伸出白皙的手来，小心翼翼的用手指碰了一下透明的墙壁，她感受到了温热。 仿佛，这战姬的“皮肤”下，流淌的真是血液一样。 朝泡泡那边望过去，赵雪柔更是被惊到无以复加，“难道说这个就是驾驶的座位？” 由于是第一次进入，其实她也不太确定，原本还以为是一个平常的座位来着，这设计也未免太过超前了一些。 现在看来只有这一种可能，因为内部空间里面，再没有一个能摆放驾驶位的地方了。 出于好奇，赵雪柔贴过身去，轻轻的触碰着悬浮气泡的外壁，没想到刚接触到的刹那，吸力就产生，将她整个人纳入进去。 几乎可以用摔来形容，她直接失重了。 未等慌乱，她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内壁中在赵雪柔跌落的腰部位置产生了托举的柔软垫子，承受了重量，将她扶了起来。 同时毫无感情的中性声音响了起来。 类脑四号。 “检测宿主，第五位测试学生，赵雪柔，是否开始精神链接。” “等等……我准备一下！” 她赶紧深呼吸了几口，让一直在加快的心跳稍微缓缓，同时挽了下散乱的头发，不过状态却并没有预想中的那样好转起来。 这点可以从她不断颤着的指尖看出。 “好，链接开始吧！” 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她没有拖延的权利，无奈之下，紧张也只能进行测试。 又是漫长的等待，她如同被小贩摊在铁板上煎的鱿鱼，每时每刻都是烈火焚身，从没有像现在一样紧张过。 如果今日不能通过测试，那么所努力的一切都前功尽弃，即使能留在联邦做别的工作，也弥补不了不能驾驶战姬的遗憾。 可是，世间之事，如果努力就能做到，那也不会有这么多不完美的故事结局了。 这一次，赵雪柔未能压哨绝杀，她在心里倒数着五分钟的时间，一秒过去，又一秒过去。 直至归零…… 直至中性机械声音响起。 “赵雪柔，未能建立精神链接，考核失败！” 可能，从一开始她的命运就注定了，再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相伴走过这段岁月，是合适的答案吗？ 没人知道。 她自己也不知道。 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那么悲伤了，似乎那道可以将她拦腰截断的闸刀早已经落下了，她没有被杀死，上一次考核给予了她坚强的理由。 败者仍生。 下了云梯柯冰已经走过来安慰，但两人相望，柯冰却愣了。 她竟然从小柔的脸上看到了释然的笑。 没看错，柯冰仔仔细细的端详，一再确认那个笑容并不含有一丝丝悲伤，只是点滴遗憾。 “行，待会到你，如果你通过了，带着我的那份走下去。” 她悄声在小冰耳边说。 第293章 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一样的，一模一样的，这点倒是挺有趣。” 江城端坐在座椅上，说出这一段话来，引得顾清婉抬起头。 由于建立精神链接，他对于联邦测试的结果了如指掌，预想之中的通过名额，其实和他猜测的没有多大的出入。 赵雪柔能留到现在，已经是超出他的认知了，最后这一关差了点意思，也足够江城对她刮目相看。 不过，有个人竟然没有过考核，她的成绩更是奇异，让江城着实有些懵圈。 所以才说出有趣的评价来。 这个人的名字叫柯冰，是江城的故交，她仅是差了一点点便与四号建立了精神链接，倘若真给她多一点时间，说不定进度条都到达了百分之百。 可惜，现实没有如果。 考核失败的结果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 真正到了战场之上，延误一秒钟或者是链接的时候出现了信极微小的波动，对于联邦整个反入侵计划来说都是致命的。 有个俗套的故事口口相传，相信大多数人都听过。 一个给马钉铁蹄的铁匠疏忽漏了一颗钉子，结果上了战场，这马奔跑的过程中铁蹄不牢固，脱落了，跌了个大跟头！一个萝卜一个坑的防线因为士兵从马上摔下而被敌人成功突破，从而死掉了一整列冲锋军。又因为冲锋军阵亡，敌人部队如入无人之境，打赢了整场战争。 现代战争的严谨更是夸张，不容许有一点的疏忽，这样的连锁反应更是不可能让它成为现实。 只不过，柯冰和赵雪柔的链接进度竟然出奇的相似，类脑对于两人的判断如出一辙，线条的波动，神经元的反应速度……如果不仔细看，很有可能错认成同一个人。 这样的景象，江城还从未见过。 远在千里之外的联邦，柯冰回到了地表，她的心情要比其他失败者要好上很多，连考核她都是顺位进行的，一直到没人了才顶上去。 这正跟她的性格有关。 赵雪柔知道了她没有通过的消息，打算过来安慰，但被柯冰摆摆手拒绝了，她说，“没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了。走到这一步，你不赖，我也不赖。你说让我带着你的那一份走下去，现在看来是不能了，让小璃捎带上吧。” 说着，两人的目光共同朝洛小璃看了过去。 柯冰处理事情的态度一向佛系。 有机会就去争取，倘若没机会，那就顺其自然好了。 她来联邦也是因为测验通过了，那便来一趟，就当是旅游散散心，一直在岚京，有空看看外面广大的世界当然是好事。 结果很重要，好像又不重要。 正如人生中的每一段旅程一样，走到终点当然是好事，要是走不到，那多看一看沿途中的风景。 目标是抵达彼岸。 目标，也可以是在人世间经历、感受。 观花未必摘花。 这不是一道必选题，朝哪里走，哪里就是路。 轮到柯冰测试结束，其实联邦的这仓促的最终考核，已经接近了尾声。 十三个人，还有最后两个等待上云梯进入驾驶舱。 那成绩究竟如何？ 除去之前通过的三个人，学员们可以说全军覆没，只有一个戴眼镜齐刘海其貌不扬，总是躲在角落的一个文静女生成为了第四个。 其余，再没有能让科研者侧目频频望过去的人出现。 一切都很合理，没有什么奇迹出现。 这证明了联邦的成绩考核是非常科学非常有效的。 成绩优异的人都经过了考核，差一些的就散落到其他部门，发挥特长，成为前线的科研协助。 对了，由于那个文静女生太过不显眼，连一块训练的祝一白都经常交错她的名字。 汪静鱼，和她的人很配。 听起来就想起来一幅画，四月天里荷叶下有只安静吐泡泡的鱼儿。 最后两个人上了，最后两个人败了。 考核最终结果！ 四人通过，其余全部失败！ 万兴言手握的那份资料由类脑提供，除去江城只有他这个做导员的知晓众人考核的数据情况。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失败者里，赵雪柔和柯冰的成绩竟然并列第一，都是差了那么一点，时间仓促再加上心态不够好，与驾驶资格失之交臂。 这不得不让他感叹，从岚京来的学生，努力程度比其他人多了不少。 几个月的日子，他也都看在眼里。 无形中，岚京成为了一个代名词，那里是江城的家乡，从这里过来的学生，也共同沾一份江城的脸面，她们总不想懒惰懈怠，让别人去看笑话。 那么，驾驶资格尘埃落定，考核的一幕到此算结束了。 万兴言和一众科研者，殷切的期盼着江城的到来，唯有他来了，机甲项目才能正式结束。 雪女与凤羽运往北极随部队一起的命令才能够下达。 两幅机甲，是联邦部署计划里，最最重要的防线。 有成功者，就有失败者。 成王败寇，没有什么好说的。 世界上从来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就算祝一白这样热心肠的人跑来跑去，安慰完这个学生又去安慰那个，那又有什么用处呢？ 尚不能给失魂落魄的人带来一点点心理慰藉。 这口浊气需要他们自己去咽下，然后消化，才能成为人生中最宝贵的经验。 这份经验的名字叫做：接受失败。 或者，叫接受平凡。 第294章 驾驶机甲像和一个人恋爱 “一份香菇牛肉面，在这吃。” “一样。” “那我要一份猪脚面。” 昔日里热闹非凡的食堂现在已经看不到多少人，来来往往的科研者也不见了，只有食堂阿姨依旧守在岗位上，笑容还是那么招牌。她干净利落的做了三份面，洛小璃她们几个端了过去，热气腾腾的面被摆在了桌子上，上面泛着点点油花。 这是她们的晚餐。 现在整个联邦都和食堂一样，已经变成了无人之地，尤其是已经到了晚上，寂静的可怕，亮灯的房间没有多少。 食堂还算是比较有烟火气的地方了。 上午进行了最终考核，中午几个人就分道扬镳了，除去四个通过的学生，其余人都被万兴言科研小组中的人员带走，编入协调机甲的部门，搬了一下午的文件。 直搬得柯冰和赵雪柔腰酸背痛的，像是提前进入了职场。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连给她们悲伤的时间都没有，日子就这样继续下去。 大概在搬文件的过程里，赵雪柔提早释然了，她忙到没空去想仅仅几个小时前自己被淘汰的事情，只有偶尔停下来喝口水的时候，思绪神游天外，才后知后觉，“哦，上午的考核我没通过。” 还没来得及再往下想，那边科研者又抱着文件过来了，她只能放下手里的水杯赶紧去接过来。 而就在数米之隔，一道窗户外，万兴言在监督祝一白和洛小璃进行训练，他们一直待在战姬驾驶舱里面，熟悉战姬的每个功能，每柄武器。 偶尔像地震一样，测试房里灯光闪烁，文件从桌上跳下来摔的到处都是……赵雪柔就知道，外面的雪女动起来了。 她在震颤之中险些摔倒栽个跟头的时候祈祷，“希望这两个人操作好一点，别抬脚把她们的测试房踩烂了，那科研工作者还有自己只能一命呜呼了，跑也来不及跑。” 直到晚上，工作差不多结束，到了饭点。 她们才一起来吃饭。 柯冰边转动着手腕，边对洛小璃说，“下午的训练你们怎么样，还适应吗？是不是比我们在模拟舱里那种辛苦多了。” “累确实更累一点，不过很有趣，一刻也不想停下来的那种有趣，待会吃完饭我还要去加练。” “是吗？这么努力。” “你们要是通过了考核就知道了，和机甲的共处是极为难得的奇妙体验，就像……大概是和一个同性的恋人刚开始相处的感觉，懵懵懂懂，特别喜欢，很想去了解她的一切。又或者像打开了一个百宝盒，不知疲倦的搜寻里面的宝物，将头都埋进去，眼前是流光溢彩，璀璨无比。反正很迷人就对了。” 柯冰和赵雪柔听着她的形容，被吸引，缓缓沉浸进去了，好像眼前真的出现了宝盒，她们在脑补那样的画面。 可惜，想象完之后，遗憾愈发深重起来。 她们终究没有体验的机会，且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 洛小璃接着又说，“所以，我一点也不算努力，反倒是祝一白争着抢着加练，到饭点了我过来了，他还在驾驶舱里，等到吃完饭我再去替他。” 柯冰看了一眼赵雪柔，颇为意外，没想到通过测验的学生是这样的心境，和她们想的完全不同。 “那你们呢？”洛小璃挑了几根面条放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 “我俩？搬了一下午的文件，累成狗了！” “对，更高深点的又参与不了，只能帮干点体力活，没想到这么长时间的体能训练，到头来干的真是体力活，”赵雪柔没有胃口，抬了抬筷子又放下了，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们四个人时间安排的过来吗？” “没有……没有四个。” “其他两个呢？只有你和祝一白。” “万导员差遣人给带走了，汪静鱼还有阿黛拉从过了中午我再也没看见，也好，省的她老早我面前晃悠，烦心！” 带……带走了！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难以解答的疑惑。 事实上，汪静鱼和阿黛拉成为了凤羽的1号2号驾驶员，在进行秘密特训。 半个小时的用餐时间，吃完后说了没多久的话，洛小璃稍微收拾了一下就表示自己要走了。 “不行，我得赶快回驾驶舱，明天江城要回来了，说不定机甲到时候要跟去北极，没有多少训练时间的。” “江城要回来了？” 赵雪柔瞬间放下了刚刚搭在椅子上的腿，激动的一下子就要站起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你这么开心？”洛小璃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眼，心中冷哼一声，扭头就走了。 所有人都在期待江城回来。 赵雪柔得知了这个消息后，胃口立马就好了起来。 至此，两条时间线殊途同归，来到次日上午，江城飞机抵达。 第295章 在你面前我唱走调的歌 江城轻声跟万兴言说完这句话，他向前走，身后很多科研者跟着，朝战姬所在的方向赶过去。 万兴言不知道为什么，凝视着这个年轻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安定了许多。 有他在就好了，不用自己再去拿主意，作决定，只需要照命令做事，这样的日子可真是轻松。 大多数科研者的能力范围和管理并不互通，准确来说，很少有搞科研的还能搞管理，万兴言是个人才，又是江城的亲信，这几日算是委以重任。 有时候做被管理的人，日子反倒轻松了不少，他现在就是这样觉得。 “她们人呢?” 万兴言正想着的时候，江城突然发问。 “洛小璃她们一大早起来就去了雪女驾驶舱，凤羽那边也在训练。” “那好，”江城点了点头，环视联邦四周，他不由得感叹了一句，“挺安静的，留守在这里的人不足一成吧。” “食堂卖饭的，物资部等命令的，打扫卫生的，机甲部的，再没有其他人了。” “那我们也收拾收拾吧。” 江城说完这句，万兴言脚步忽然一顿，他张了张嘴，“干什么去？” “驾驶机甲前往北极，一秒钟都不要给我耽搁。” “可是……洛小璃她们才训练了一天不到！” “类脑告诉了我进度，它觉得可以就可以。”江城云淡风轻，用一根手指点了点太阳穴。 他这几天不在联邦，可是一切都在类脑的监控之下，甚至江城还秘密链接了这个区域内的部分摄像头，那些重点的计划他全部都盯视着。 没有人能在科技的冰冷瞳孔下搞鬼。 一个优秀的科研者，通常来说，对于手中的项目，常常有变态的掌控欲，它们不会容许任何人破坏应有的进度，如果发生这种情况，那么科研者绝对会抓狂。 终于走到了战姬脚下，江城抬头向上望，几百米的高空，他并不能看见战姬的全貌，太过庞大的躯体有部分冲入了云霄。 不过，他到了这片空地的刹那，就有无数双眼睛盯住了他。 有些科研者没有去迎接，但是不代表他们不知道江城回来的消息。 在这众多目光里，有两双眼睛里的情绪是含情脉脉，她们透过窗口，视线牢牢的锁在了这个身穿大衣的年轻人身上。 茸毛扫过江城的脸颊，他期待了好久回来，脸上自然带着笑容，是如此的意气风发。 测试房里的两个女人，连大衣毛领茸毛在晨风中飞舞偶尔抚过他脸颊的细节都不放过，她们咬着唇沿，有些一丝畏怯，但更多的是盼望。 “你终于回来了。” 如此的默契，她们心中共同浮现出这一句话。 所以，这份心情太理所应当了，当初是为谁来，那么现在的期待就是为了谁。 测试房里，不止她们，科研者们也共同停下。 放下了敲打键盘的手，搬弄箱子的人也停在窗边，刚从门外走进来的人门还没关。 “指挥回来了？” “来了，你看，在万部长旁边呢。” 连晨风也停了。 “望远镜呢，给我。” 江城知道洛小璃在驾驶，他仰着头，伸出手来，顾清婉将一旁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望远镜放在他手上，江城抿了抿嘴接过来。 不知怎的，战姬刚刚在动，现在也停下来了。 原来啊，洛小璃早就知道江城今天清晨就到，她早早起来训练，过程之中一直在盯视着停机坪的方向。 由于战姬三百多米，视野开阔，望的也远，在这么细致的观察下，飞机刚从天际线露面，她就看见了。 脸上立马染上了一层笑意。 她操纵机甲转头的时候，也是有些留恋的扭过头去，隔了一会再看回来。 这不，江城刚下飞机走到了，洛小璃立即暂停了精神链接，打开舱门，站在这里向下望。 只可惜，她忘了失去战姬视野，只凭肉眼朝下看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她视线里白茫茫一片，有比指甲盖还小的灰色房屋罗列在地表上。 凭借记忆，她一个小房子一个小房子的查着，最后确定在距离自己最近的两个建筑中间，江城就在那站着。 这个惊艳绝伦的少女，身上穿着利落的战术背心，下面一条短裤，长腿又白又直，脸上的表情多是憧憬期盼，看得人心都醉了。 她弯曲下长腿，让重心向下，不知道怎么想的，伸出手朝向天空用力的挥着，好像想让江城看见，笑容愈发灿烂。 这个高度让人头晕目眩。 不如这份爱意更让人头晕目眩。 这时候江城手里拿着望远镜刚好看到了，他控制不住的勾起自己的嘴角，脸上出现一个好看的笑容，下颌的线条是那么明朗，胡茬刮得很干净，微微泛着男人的青色。 才刚刚几天没有见面，却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他真的觉得好久好久没有看到洛小璃了，这让他生出一种很迷幻的错觉来，尤其是凝视着那张好看的不像真正人类的脸颊。 她怎么能美成这个样子。 飞舞的发丝，白皙的手指，明眸皓齿，唇红齿白。简直和雪山上突兀的生出了一朵雪莲一样，而这朵雪莲绽开朵朵花瓣之中，内里是一抹娇艳的红色。 “这真的是我的女朋友，我们相处了一年多，经历了好多事情，睡在同一张床上，连梦都彼此交融。她吃草莓的时候会喂给我，不打扰侧边的我在看书，灯光安静她也很安静，她这么漂亮又这么乖巧，全天下鲜有人能比她更爱我。这个爱人永远不会背叛，将全身心就都交付过来，她甚至说她的生命都为我而存在。她真的不是我做的一个梦。” 江城看着看着她挥手的样子，那么清晰，不带有一丝梦中的模糊感，每一个动作都自然而有力，他蓦然红了眼圈，在心中默默想着。 有谁不渴望拥有这样一个爱人。 有本书里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她存在，你在她面前可以唱走调的歌，扣自己的脚趾缝，展现虚荣又愚笨的一面，内心的自卑和阴暗不用隐藏。来欲望了就告诉她，想跳舞了马上就跟鸭子一样左右摇摆，沾了一点小便宜立马去到她面前沾沾自喜。她是你的妻子，知道你的一切，也接纳你的一切。” 如果她存在，你找到了她，那么你的一生都很幸福，单独相处的时候能摘下面具，展现真实而丑陋的自我。 如果她存在，你拥有了她，然后失去了她，那么她将你真实的自我一并带走了，你一生只能戴着面具生活。 可惜，很多人找不到妻子，只找到了一个同屋檐下的陌生人。 江城觉得他无疑是幸运的。 外人眼里科研领袖完美无瑕，可他自己知道，有时真实的自我幼稚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他将这些幼稚一一分享给了洛小璃。 而洛小璃说，“幼稚的你，我也很喜欢。” 那一瞬间，他的心要融化了，感受到被一整个世界拥入怀中的安全感。 而在战姬之上，挥舞双臂的洛小璃想到了什么，她立即暂停了动作，朝着舱门里走了过去，重新进行了精神链接。 她熟练的操纵着几百米高的钢铁之躯在这片天地间转身、走动、跳跃，握紧手中的巨刃，高高举起再收回。 她将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努力都展现出来，一并给男朋友看，像是给大人炫耀自己得了奖状的小孩子，从幼儿园的校门口走出来，在阳光下用力的甩着金灿灿的荣誉。 第296章 我们“飞”过去！ 江城既然已经回来，那么机甲迁入北极的事情事不宜迟，只是这个机甲如何过去的问题让众人有些疑惑。 机甲有飞行功能，不过所需要的能源动力非常巨大，且在天空中的时间很短暂。 地球上目前没有能让这个重量的机甲持续飞行的方法。 原本大家所想的方案是机甲自动导航至北极防线区域，剩下机甲部的成员乘坐破冰船过去，同时带上这些繁琐的文件以及设备，他们都做好了长途跋涉的准备，有人甚至兜里装好了晕船的药。 只是江城否决了这个方案，满脸的神秘。 大概，现在联邦的人，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他们怎么过去，万兴言是其中一个，不过他也神神秘秘的。 直到临行前几分钟，江城才下命令把所有人都召集过来，其中就包括赵雪柔和柯冰，大家一起聚集在了战姬脚下的空地前。 只是到了这儿，却没人看到他的身影，只有万兴言一直在检查手中的材料。大家不由得交头接耳，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里站着，不是该收拾收拾去坐飞机吗？ 赵雪柔双手抱胸，左顾右盼，寻觅江城的踪迹，只不过她等了一会没有等到人过来，却在不远处的道路上看到几辆物资部的卡车慢悠悠的行驶了过来。 不是，不会让我们坐卡车后备箱里一坨带去破冰船上吧？那得多遭罪啊！ 她心中蓦然生出这样的想法，不敢相信的瞪视着卡车就这样开了过来，停到了众人的面前。 最前面的一辆车打开门，江城的身影闪现出来。 他穿了一身特别干练的衣服，是墨蓝色的，看起来有点像维修的工人，手的袖口处还有脚踝处全都有束紧的带子，衣服前胸两个用了放笔的口袋。 要不是他的气质出众一点，脸上也没有油污，否则大家真会把他误认成物资部的职工了。 “别愣着了，动手搬吧，把测试房里的文件还有设备全部挪到卡车上去。” 江城走下车要往屋里走，又回过头来摆摆手示意在原地发愣的众人一起干活。 “生搬啊？这么多设备？”赵雪柔目瞪口呆。 “物资副部长去驾驶机械臂吊车了，我们先收拾一下散碎的东西，从屋里弄出来，喏，车上有小推车。” 说着江城率先进了屋里，而最让人吃惊的一幕才刚刚开始演绎。 在他进屋的那一刹那，数百米的战姬突然动了起来，两步跨越到了距离众人极近的位置，几米之隔，一个庞大的阴影就这样笼罩了下来，可把大家给吓懵了，连跑的想法都没萌生出来，之后战姬背对众人，粗壮如同龙柱的脚部甲片向内凹陷，一个巨大的储物空间就这样展现了出来，像联邦大厦的半个正厅一样大！ 原来，早在初步设计的时候，江城就准备好了物资迁徙的计划，全部打包，由战姬飞行状态把他们机甲部的成员一起带过去。 这可真是现代意义上的“空中机甲”，一个机甲即是一个缜密的军团。 眼见江城已经动手开始收拾东西了，发愣的众人缓过神来，纷纷进了房间。 搬家这件事，不管从什么时候都是极为麻烦的，尤其是科研者没有军队士兵那么统一化管理，他们的文件放的到处都是，要整理出来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这一忙就忙了几个小时，人力机械力全部都用上了，才勉勉强强收拾完毕。 测试机甲的设备很贵重，路途中万万不能有损坏，幸好机甲内有容纳舱。 等到忙完，江城和其他人都累的满头是汗，身上也多了许多灰尘。 只是，赵雪柔敏锐的发现了一点。 该去北极前线的人都在这里了，那通过考核的阿黛拉还有汪静鱼怎么迟迟没有看到，像是从那天中午，她们就彻底消失，再也没有见到过了。 她越发的疑惑，却找不到答案。 他们将所有的东西搬上去之后，江城靠在车边，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咽下去之后遥遥朝着万兴言喊，“凤羽那边准备好了吗？” 万兴言听到后，高高举起右手，摆出了一个完全OK的手势。 再然后，江城抬起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战姬却像是跟他有心灵感应一样，从驾驶舱下面，也是胸膛处的心脏处，缓缓拖出一个巨大的平台，那上面亮着红光，看上去竟和小规模的停机坪一样精良。 这很奇迹。 关于类脑与江城有精神链接的事情，这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也就是说战姬完全是他的私人物品，只要他想，可以让战姬拒绝任何一个人的驾驶，同时能够完成许多简单的动作。 但这些画面在别人的眼里看起来，就有点神乎其技了，驾驶舱里根本没坐人，他只需要一个抬眼就能让平台托出，舱门关闭。 科技可以让一个手无寸铁的血肉之躯成为神明，这也是科技的一种魅力。 更让人震撼的事情随后出现了，离这里很远的地方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机械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竟然是联邦总部的大厦，它的中段楼层正在缓缓的朝上剥离，内部的东西暴露出来，一双朴实的灰黑色机翼，一个竟和人的五官有些相似的前端，一艘像机甲又不是机甲，反而和飞禽形态差不多的东西暴露出来。 它后方的喷出湛蓝色的火焰，刹那间点亮了尾翼后面的黑暗，把中段的大楼平层当成了起飞的跑道，直愣愣的朝着战姬这边飞过来，由于离得很近，这机翼划破空气的声音很刺耳，低频的音波让众人忍不住捂住耳朵。 直到这架凤羽安安稳稳的落到了雪女的平台上，它随即收回，像是将其放置在了心脏里。 江城走入储物仓，带着总共七十多个人乘坐内部飞梯进入雪女的观察舱。 他站在最前面，看着从没进过观察舱四处打量的学生们，科研者倒是安静一些。 “集合一下！” 众人听到声音，立即有序的站到了一起，列成一个方阵，有官职最高的几个人在最前面。 “我们现在前往北极，大概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就能够到大部队后尾，万兴言发报告给前线的指挥官，航行路线已经定制。洛小璃？”江城突然点名，“出列！” “是！” 洛小璃随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脸色平静，只不过眼睛里带了一点点狡黠的笑意。 两人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你去驾驶战姬飞行，多熟悉熟悉。” “好！” 洛小璃被委以重任，立即去了驾驶舱，由类脑协助她进行飞行，也不会有太大的难度。 江城带着一众人，就这样踏上了征途，目标正是联邦最前列的第一防线！ 这时，早早到了北极的塔利接收到了江城这边的消息，他正在电话中跟江城进行交流，“好，那计划我先跟你这样说个大概，等你到了之后开会一起敲定，把高层们叫来。” “可以，但是我觉得无论通不通过这个计划，你都先把等离子炮备好，如果敲定立即就开始实施，既然决定要打就不能等到它完全复苏，趁其不备。” “我知道了，先这样。” 塔利说着挂断了电话，他目露精光，面庞铁血，大手一挥就朝着帐篷外走，同时还吩咐着一旁的助理，“江指挥一到，立即召集会议，而且要马上通知我，别耽搁时间！” “是！！” 助理跟了塔利多年，当然知道他做事有多雷厉风行，接到命令第一时间就往下传达了。 第297章 把等离子炮给我拉过来！ “长官，江指挥到了！” “其他高层通知了没？” “一并通知了，五分钟后，28号营帐内，我已经以自己的名义发了通知。” 塔利听到后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笔，跟一旁的士兵说，“那先这样，你照我的安排往下实施，我去开个会。” “是！长官！” 说着塔利披上自己的大衣就出了帐篷，朝着28号营帐走了过去，步履轻快，风风火火。 他到了地方，助理极有眼色，能给联邦最高官职的人当亲信，自然也不是庸碌之辈，他先行两步直接把帐篷厚重的防风帘掀了起来。 进了里面，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刚才在外面的寒风呼啸之感也消逝了。 众人已经落座，纷纷站起身来朝指挥官问好，只有江城一个人在地图处站着，好像在思索什么问题。 “坐就行。”塔利摆摆手招呼了一下，朝江城那边走过去。 “来了？” “嗯，刚到的。” “家那边情况怎么样。” “还好，已经脱离了危险，多事之秋啊，我们先开会吧。” “好。” 两位指挥面对面坐在会议桌的两侧，并且都是首位。 其实，从落座的这个顺序就看的出来，有一番讲究，在塔利这边的全是军官，江城这边呢都是科研超级大佬，不过负责的部门不同，官职大小大差不差。 自古文武不分家。 在江城和塔利的协调下，联邦的部门高层各司其职，倒没有争论过什么事情。 唯一有一件，是欧奇当初变异被运回来的那次会议。 令人感叹的是，欧奇等一众变异者同属科研部门，可会议上一直强调研究他们的变异躯体可以获取更多资料，对了解入侵生物大有作用的是科研部门，他们显得有点冰冷无情，人都在苦痛的折磨中还在想着科研科研！ 唱反调要求伤者死者为大的人反倒不是一个部门的军人们，他们更有感情，根本理解不了为什么人都已经牺牲成那样了还被用来搞研究，这也太铁石心肠了，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 科研者根本不在乎这些，他们只知道这是一次难得的寻找真相的机会。 只有这一次，其余的计划中，大家配合的都不错。 回到这件事情来讨论，两方都没有错，只是一方更加理性，一方更加有感情。 塔利招了招手，点了个名字，“格罗特，你上去讲一下计划的大致安排，让我们了解一下。” 被点到名的人立即从帐篷的角落处走了过来，他是重武器组的组长，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那次击中外星巨舰的士兵就是他手底下的。 格罗特走到前列，伸出手指点在地图上，“经过最前线士兵的探测，我们找到了进入死亡维度的那个人的尸体，他死于虫蝣的攻击。同时古灵的复苏非常迅速，现在已经有整个脊背浮出了灰色冰面，我们的计划是趁它完全钻出地表之前，用等离子炮来一次试探性攻击，中断它的复苏进程，炮火响起之后士兵带着等离子炮立即撤出死亡维度，如果成功使它离开地面，那么死亡维度便交由雪女，如果不能，我们将二次攻击，打到它出来为止。” “以等离子炮的架构，我们能够瞬间撤离，避免伤亡吗？”江城发问。 “如果只有一台，那么完全可以，再多就不行了。” “为了避免入侵生物已经附着地球地表的消息扩散的厉害，我们所挑的士兵都是各国部队里精锐中的精锐，他们有丰富的知识，智商和能力都是一等一的，死一个都是损失，尽量以安全为第一前提吧，这也是我们造机甲的目的不是吗？”塔利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江城。 江城一挑眉毛，似乎听出来了对方的语气里有点别的意思，但还是没有表现出来自己的情绪，反倒是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这确实是我们最初的目的，那这个计划我是同意的，已经将死亡维度团团围住的情况下，拖一秒金钱和精力都多燃烧一秒，人类的担忧就多一份，不知各位怎么看？” 江城转头，看向两侧的科研者，他的眼神里带着询问，众人感受到了之后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计划很粗糙，但是很直接，我同意，做事就该这样。” “有什么协同我们物资部全权配合，其他的我是有心无力。” “我同意。” “我也同意！” 看到没有一个人反对，塔利摸了摸下巴，那里有着粗糙的胡茬根，他坚毅如铁的面庞上浮现出微微的笑意，“那就……给它点颜色看看。” 塔利瞬间站起身来，“一个小时之内，做好协同！轰一炮试试！同时电告各大国，我们要动手了。” 江城侧过神来，同时安排着机甲的事宜，旁边的人不住的点头。 在所有的部门动起来，监测设备准备完毕，等离子炮即将推入死亡维度，塔利在前线紧盯进度的时候。 原本应该在指战中心的江城，却不见了踪影。 好多人过来找他，但都被顾清婉告知，“暂且等一等，十几分钟就回来了。” 他去干嘛了呢？ 江城出现在了机甲部那堆学生的帐篷里，他的到来着实让祝一白他们吃了一惊。 当时的情况是祝一白跟其他人嘀嘀咕咕的诉说着自己的兴奋，他手舞足蹈着面前的眼镜男学长却突然起立，其余的人也赶忙站了起来，面容肃穆。 祝一白发愣然后有些好笑，“怎么？干嘛这么紧张？” 其他人不说话，还是于聪好心，指了指后面。 祝一白疑惑的转过头来，就看见了江城，他吓了一大跳，赶忙跳开，赶忙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不再吊儿郎当的，“长官！” 也不怪这小子慌成这样，毕竟两人的官职差了十几级。 江城假模假样，清了清嗓子，“咳咳，有关于雪女的任务，那个谁，洛小璃，出来一下。” 洛小璃轻快的喊了一声“到”，紧跟着他出了门。 只留下祝一白还有其他人一头雾水。 祝一白等脚步声消失在白茫茫的风雪里，帐篷帘子关上，他才小声跟于聪说，“不对啊，我也是雪女驾驶员，虽说是替补，怎么不把我一起叫出去。” “那谁知道。” 这一群人中，唯有赵雪柔和柯冰知道。 小柔她冷眼旁观，心里不由得酸溜溜的，真恨不得把俩人的事情说出来，好好的阴阳一下祝一白泄泄愤。 哼了一声，她坐到椅子上，不住的翻白眼。 柯冰看在眼里，一阵无语。 第298章 而你，是我的王兄 江城和洛小璃两个人穿的很厚，这里的温度太低，风又刺骨，跟刮骨刀一样，不穿防风的衣服，留不住一点温度。 那样血液循环不了，几个小时就休克了。 他们出了帐门，一前一后，在雪地上踏了一个又一个脚印，也不说话，很默契的往前走。 飘下来的雪花一片片，落到头发上，粘在衣领上，不一会儿就把头发变白。 从口中呼出的白雾顷刻间在空气中消散，两人的鼻子没一会就冻得红红的。 终于走到了稍微偏移联邦驻扎方向的地方，这里是一个小雪丘的高处，江城脚下有个挺高的崖，下面是白茫茫一片雪，看起来很厚像棉花被一样。 掉下去可能会知道雪到底厚不厚。 也许会摔个碎尸万段。 他扭过头来，从兜里掏出纸巾，唤过来洛小璃，小心翼翼的擦着她衣领上的雪，两人靠的极近，他轻声说，“姨夫和小姨要是知道了我同意你做这些危险的事情，可能我永远都不能见他俩了，见一次就要打我一次。” 洛小璃仰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脸颊上的神情非常认真，她轻启嘴唇说，“你爸爸妈妈要是知道你身居前线，离足以威胁地球安危的怪物仅仅咫尺之遥，而我呆呆愣愣装傻安稳上自己的大学，那我也永远不能见他们了。” 她说完，江城擦她头发的动作猛的一顿，像是被噎住了，他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他想要带些责怪的意思，不愿洛小璃一意孤行到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造成今日的局面。 她应该被训斥。 不过，刚说了第一句，对方的反驳他就无法接招了。 江城想说，“那不一样，我是男人……算了，男人女人又有什么区别。那不一样，我身居高位……算了，家园的安危每个人都有义务。” 所以江城没话说了，他抿了抿嘴，烦闷的吐出一口气。 沉默良久，他忽然有些生气。 “这么危险的情况下，你出了一点事情，我都无法接受，这代价太昂贵了。” “那我就站你身后看着，永远看着对吧？没有那把剑，你一样可以歼灭敌军？” 江城突然被洛小璃嘴里飘出来的这句话逗笑了，他想起来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的场景，龙葵对王兄说，“龙葵宁愿和王兄一起流血，一起死！龙葵也不要一个人守在这王宫里……” 龙葵纵身跳入炉火中，她并不悲伤，反而微笑着说，“王兄，我们来世再见。” 多凄美的一个故事。 等等。 江城蓦然呆了，他大脑中猛的想起来一幅画面，那年洛小璃被小姨带来自己家，正是暑假，两个人时时刻刻待在一起。电风扇开着，买了冰棍两人一起吃，看电视剧刚好看到这一集。 洛小璃当时哭的稀里哗啦，整整两个小时，眼泪没停过，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当时正处于看感情片段就尴尬的时期，根本理解不了女孩子的心思，只觉得怎么了就开始哭了，还泪眼汪汪的瞅着自己。 江城那时候默默吃掉冰棍，偏过头去，看龙葵溶于烈焰，那场面还挺炫酷的。 “王兄，龙葵好开心能见到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不要丢下龙葵。” “很开心，我来到了哥哥所在的城市，以后我们可以呆在一起，再也不想分开了。” 十几年弹指一挥间，龙葵和王兄的故事，她从未再提起过，直到今天，直到这一刻。 所以，江城明白了。 洛小璃为什么会念念不忘。 没有一个树苗是凭空产生在土地上的，它一定有种子，经历了时间的浇灌后生长发芽，最后越来越茂盛。 原来，这个故事是这样的。 江城忽然有些感动，他作为一个越来越成熟的男人，很少有事情能引起情绪的波动，更别说产生想哭的冲动，好多年他没有哭过了。 现在鼻子却有点发酸。 这一世，他是王兄，那你可千万不要是龙葵。江城不想上演什么悲惨戏码，他要朋友和家人都好好活着，顺利战胜古灵，以后还有更伟大的事业要做。 人生的坎说难听点，千千万万个，大坎接着小坎，这一个都迈不过去那还得了？ 那往后鸿篇巨制还写不写了，蓝图还画不画了？ 江城对研制的机甲很有信心，对洛小璃也同样如此，他越研究入侵生物越发现这东西是个什么混账，已经软弱到要随便找个资源充沛点的星球寄生苟发育了，它能是什么boss？ 从一开始的心惊胆战，到现在他已经把古灵视为一种工具了。 一个可以促使华夏走向更伟大的明天的工具。 天赐的良机。 江城帮洛小璃挽了挽她的发丝，动作很温柔，漫天风雪都没有那么冰冷了。 “再有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就要动手了，你准备准备去雪女驾驶舱吧，可能这是一场恶战，要加油。你不是我的剑，是我的爱人……” 洛小璃感受着对方隔着手套的手指触碰自己的脸颊，她突然笑的很甜，因为她知道江城确实听懂了王兄的故事，想起来了曾经的一幕。 你知道就好。 那我就很幸福。 洛小璃嘴角向下，抑制不住，赶紧踮起脚尖来环住她的脖子，在飘飘悠悠落下来的雪幕里用有些冷的唇沿轻轻贴了一下她的唇沿，之后满意的将脚尖放下，往后退了几步。 “那我先去了。” 她边说着边往后跑，像雪地里的精灵，消失在营帐前回头看了好几次。 每一次她回头江城就和她对视一眼。 第299章 进入地狱的前站 “余周，本次计划主炮手。” “到！两位指挥官好！” “前线机动长官，TEWF防线负责人，古灵研究组负责战场实时记录的两位，机甲部六位科研大佬，负责协调的三位炮手，四十九名单兵作战机甲人员，还有负责保护高层安全的重甲士兵二十个。雪女驾驶员洛小璃，替补祝一白。凤羽驾驶员阿黛拉，替补汪静鱼。剩下零散的协调人员暂不登记，具体我们推进死亡维度的人就这些。” “名单拿给我看一下。”塔利没说话，但他旁边的助理很仔细的要过来名单检查了一遍。 在他检查名单的同时，塔利上前，有些让人意外的走到了余周的面前，他盯视着这个华夏的“年轻人”。 说是年轻也得有三十多岁了。 余周被他盯得有些害怕，止不住的头皮发麻，因为塔利的目光无论何时都显得很凶悍。 没想到，指挥官塔利却是伸出手来，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视线落到他胸前的那枚勋章上，“我记得你，你小子的炮打的很准，心理素质也过硬，那次击中巨舰就是你。” “谢长官！” 余周紧紧的抿着嘴，嘴角向下弯，他感受到难以抑制的激动，毕竟以他的官职极少能够和指挥官面对面的交流，更何况长官还如此欣赏自己！ 作为军人，他感觉受宠若惊。 目前，整个联邦，只有一枚勋章，而这一枚就是余周胸前所佩戴的金灿灿的这枚！ 过了几秒钟，江城也走过来了，他就比塔利更温和，微笑着说了句，“好好表现。” 余周愣了片刻，他真的感受到了莫大的殊荣，两位指挥官都在临战前和他一个小小的炮手进行交流，还鼓励他，这让他身体里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不管怎么样！这次一定要好好表现！绝对不能让指挥官失望！ 余周重重的点了点头，用尽全身的力气，甚至连脖子上的青筋都凸显了出来，喊了一句，“保证完成任务！” 他将其他所有的想法抛诸脑后，转过头来神情的注视着旁边沉重的等离子炮，银灰色的长炮管直冲天际，杀气扑面而来。 他眼中只有这一架炮，要用它立下汗马功劳！ “差不多也到时间了，名单你检查完了没有，我们要进军死亡维度。” “报告长官，我检查完了。”助理将名单递回，表示没有任何问题。 塔利眯了眯眼睛，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薄膜，咫尺之遥的距离，他身处风雪之中，而一镜之隔就是两个世界。 这层薄膜挡住了人类向外窥探的眼睛，使文明的发展停滞，带来了巨大的威胁。 往日他只是有所耳闻，却从没有亲身进过死亡维度。 这个铁血军人，今日就要看看，古灵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死亡维度又有何奇妙之处！ “重炮计划小组所有人！准备！” “是！！” 早已列好队的重甲士兵，单兵机甲作战小组，以及一众科研文官，整齐的按照事先安排好的队列，站到了单兵作战小组的后面。 而最前排的位置，雪女在那里站着，其中的驾驶员洛小璃和祝一白首当其冲，为等离子炮开路。 江城环视着身后的这些人，他目光扫到某一处却突然停顿，有些意外。 因为在机甲部负责协调的几个人之中，万兴言作为部长后面竟然跟了两个女孩子！ 赵雪柔和柯冰不知道用了什么诡计说服了老万，混了进来，正是那不记名的人员中所属。 他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胡闹，刚想阻止。 但又看到，赵雪柔似乎注意到了自己的目光，有些畏畏缩缩拉着柯冰不住的向后躲，好像在默念“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算了，随便她们吧，反正重炮小组计划里的每个人都面临同样的危险，就算她们是自己华夏的同学，自己也不能太过有私心。 要真想见识一下古灵，那就好好看一看，联邦一直在对付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听我命令！”塔利暴吼一声，“进军死亡维度！” 命令下达，最前面的雪女虚空中单掌紧握，手中立即出现了一个合金钢刀，背后的引擎现出湛蓝色的光芒，推动着它飞掠而去，直直的冲进了死亡维度！ 身后的等离子炮手指挥着协同人员紧随其后！ 之后是单兵作战小组和TEWF防线负责人，以及保护着身后人员的重甲团！ 身后的数千个营帐，前面都站着守帐的科研人员还有士兵，他们用肃穆的眼光注视着小组的推进，内心饱含崇敬，直到最末尾的记录人员也消失在了那层薄膜了。 引擎启动，重甲推进的瞬间天地轰鸣，大地震颤！好似龙啸！ 顷刻间，所有的声音消失，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仿佛被一头怪物吞进了腹中。 “一定要回来！”无数人在心中祈祷！ 而死亡维度，小组进来的那一刹那，共同戴上防护面罩，他们的眼前骤然变得灰暗，刚刚还是光明无比的世界，白茫茫。 现在阳光忽然消失，进入了灰蒙蒙的夜。 一切都变得模糊，看不太清楚。 只有四散而飞的灰尘泛着发瘴的荧光。 这里看上去像是地狱的前站，像是一出没有颜色的默剧。 第300章 将炮管塞入你的嘴巴 这就是死亡维度。 塔利看着四周的风景，无处不在的灰尘在维度中乱窜，没有风的存在它们却“随风而动”，落到人的肩膀上，依附在面罩的镜片上。 在落到了镜片上的那一刹那，人们就能看清这哪里是什么灰尘，而是有触角有爪子的虫蝣幼虫，还未发育成型所以显得很小罢了。 它的面孔已经初具成年虫蝣的模样，有些骇人，面部的器官扭曲在一起，带有一个长长的口器。 和日式地狱屏风里的小恶鬼一样，有一双苍蝇一样的翅膀，身体却是长条形状的，尖锐的口器能刺入后脑勺处的软肉搅入脑髓。 啊……真是让人作呕的东西。 塔利伸出手来将面罩镜片上的小虫子碾死，掏出纸巾来擦了擦，他低头往下看所谓灰色的冰川，耳边是“咚……咚”一刻也不停止的心跳声，还真有点战鼓的意思。 让人忍不住，随着它的心跳声而呼吸。 所以自发的朝着强横的生物靠近进化是生物的本能吗？ 从这不由自主的跟随就能说明很多东西。 江城就在塔利的身边，所以塔利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指向不远处那个凸起的小山丘，它是灰褐色的，像是乱石陡峭的山岗，到处凹凸不平，偶尔还会有微妙的起伏。 “那个就是古灵吧？” “是的，它的整片脊背已经浮出了冰川，只是头还埋在下面，不知道这家伙有没有屁股，也不露出来，不然我们就能用等离子炮从后方轰入，可能能从口中贯穿出来，给它的脏腑来个小烧烤。” 塔利看着江城比划了一下炮击的轨道，被他突然的幽默逗的笑出声来，他勾起唇角之后对其说，“我觉得这家伙有点像鳄鱼，你知道鳄鱼吧，那东西趴在沼泽里面，会游到有太阳光的地方，然后露出来自己的脊背，吸收温度，懒洋洋的晒太阳。因为沼泽中多是浮萍，它能够很好的隐藏自己的身体，不知道的人远远看上去还以为是一块半腐烂的木头飘在水里。” “很形象，”江城说了一句，“好像它察觉到我们来了”。 因为就在两人的视野中，古灵的脊背有所感觉一样往内部缩了缩，不过它依旧没有探出头来。 江城一边招手将负责测验的科研人员叫过来，一边对塔利说，“那证明我们的判断是正确的，他现在正真处于复苏的关键时刻，为了防止我们的检测，它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毁坏了我们的设施，以此来秘密进行活动。这个阶段关键到即使我们已经赶过来了，它也不能够立即探出头来，而是要和即将破茧的碟一样，再忍受一段时间。” “那就趁它病，要它的命，绝好的机会。” “英雄所见略同。” “报告指挥官，数据检测结果出来了，古灵的各项数值现在都高于平均，并且温度比平常高了好几个百分点。” “我知道了。”江城看向塔利。 “到点了吗？” “一分钟。” “和我们预计的推进时间只差了几秒，挺精准的，那就开炮吧。” 塔利点点头，伸出一只臂膀来，直直的冲向天际。 他怒吼一声，声音响彻到让在场所有人员精神一震。 “炮手！报告情况！” 这不存在什么阴谋阳谋，因为无论是古灵还是人类都心知肚明，咫尺之遥的对峙着。 现在，联邦就是要给你一个响亮的嘴巴子，要当着你的面开炮重击你的躯体，你能够怎么样呢？ “等离子炮状态稳定，预热已经完毕，主炮手余周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击发！” 塔利抬起另一只手，眼神紧紧的盯着自己的表盘，沉默了一会没有说话，然后声音又突兀的响了起来。 “我倒数！ 5！4！3！2！1！ 开炮！” 等离子炮银色的炮管之中骤然闪现出蓝色的光芒，再加上内部的光线反射，它的炮管出口处简直如同太阳一样耀眼。 激光将重氢加热，顷刻间达到几百万度的高温，从炮管处飞射而出的电浆包裹起来球状粒子。主炮手青筋爆起，瞄准的正是数据中提供的脊背处。 它既然敢把背部漏出来，这说明这是它全身上下防御最强的地方。 只可惜，等离子炮这种武器比核弹的威力都要大，且电浆只要附着就如跗骨之蛆。根本不是能轻易承受，会持续进行内部反应。 一道耀目到让人无法直视的光线从炮管中射出，这一刻将晦暗的死亡维度彻底点燃，世界蓦然变得灯火通明，连地表灰色的冰川，远处被虫蝣幼虫附着，全都是虫卵恶心冰山都清晰可见。 射进漫漫黑夜里的一道强光，将这个世界穿刺。 余周的炮果然是准的，他不偏不倚的打中了古灵的背部，刹那间一阵让人耳朵根本承受不住的电浆爆炸声响了起来，噼里啪啦，闪天击地！且内部一直在产生爆炸，似乎永远不会停止一样，这维度宛如蕴含着雷云闪电，止不住的轰隆轰隆。 肉眼无法观看。 连炮手都需要佩戴专业的护目镜才能狗=够准确的判断自己到底有没有击中。 这种护目镜的研发非常昂贵。 霎时间浓烟四起，一阵巨响过后，被捂住的耳朵都有些发麻了，这些科研人员不知道浓烟之中内里的情况究竟如何。 只是，本来缓慢而沉静的心跳声忽然就变得急促了起来，并且冰川地表开始猛烈的颤动，甚至表面出现了碎裂！ 第301章 脱离冰面，古灵出世！ 一开始什么都看不清，所有人都死死的盯住了烟雾里面最中心的位置，他们耳边的心跳声愈发的急促，并且伴有粗重的呼吸，碎裂的冰川瞬间延伸到了观测人员的脚下。 使得他连连退步，有些慌乱。 “长官，要是脚底下的冰川裂开了怎么办，我们会不会掉下去，毕竟底下是中空的。” “没事，这点我早有准备，将防线设置的离薄膜这么近就是为了能够随时撤离。” 一阵猛烈的颤动之后，忽然天地间出现了撕心裂肺的长嚎，那根本不是生物能够发出的声音，仿佛一座山被巨斧劈裂，乱石纷飞，频率高到人类根本无法承受。 训练有素的重甲士兵们迅速用机甲上的设施扣住自己的耳朵，其他人也赶忙将战术背心后的避音耳机戴上。 纵使这样，他们从腿肚子到头都在猛颤，浑身发抖，随时都要跌倒，只能弯曲下腿来用手撑着地面。 不远处，遍布虫卵的冰川，灰蒙蒙一片的卵似乎也受不了这声长嚎带来的刺激，开始溃烂碎裂，从空中掉落到了地面上。 这声音极为漫长，过了好久好久才停下了，彼时浓烟也散尽了，露出被电浆爆炸无数次后的焦黑地面，完全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是那种把荧光全部吞噬，宛如黑洞一般的色彩。 江城心中知道，宇宙这个神炮手准确无误的打中了，给予了古灵难以想象的痛击。 作为这个星球上目前杀伤力最大的热武器，它的威力绝对不可小觑。 江城复戴上护目镜，和塔利等高层一起朝着那里看过去，没想到，浓烟散尽之后，没有露出脊背那边所谓的伤口。 而是，一个巨大的头颅，探出了地表！ 这是第二次江城看见古灵的样子。 阴影笼罩在它头颅下的地面上，宛如天地间突兀的落下了一把斧头，灰褐色的皮肤上凹凸不平，鳞片像是饱受风雨摧残多年的石林，不仅丑陋还有大大小小的孔洞。 斧首两边，浑浊的暗黄色眼球和半间屋子差不多大，由于太过庞大，人们甚至能看清里面竖瞳的每一下伸缩。 它的目光很像毒蛇，带着阴冷与狡猾，下一秒似乎就要窜出地面露出獠牙。 众多科研者与士兵，其中包括塔利，他们是第一次看见古灵的真实模样，不能说丑到惊世骇俗，起码是光凭观感就能让人心生畏怯，觉得恐怖的。 等离子炮的操纵者余周，甚至觉得心脏骤停了几秒钟，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这是未知生物带来的最真实的恐惧，它无法形容，但直击心灵。 塔利作为指挥官，心理素质果然过硬，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在爆炸声和嘶吼声都消失，天地变得一片安静的时候，戏谑的对着江城说了一句，“这东西比我见过的最丑的东西都丑。” “那你见过最丑的是什么？” “我小时候奶奶家养的斗牛犬，不仅丑陋，而且臭不可闻。” “还不出来，下令继续轰吧，彻底激怒它。” 塔利点了点头，重新又举起臂膀，这时候余周反应过来，敏锐的接收到了信号，“等离子炮主炮手准备完毕，炮管降温还差四秒！” “四秒后，继续给我打，每次降温之后就开炮，直到它不再像缩头乌龟一样躲着为止！” “是！” 余周凝神盯着眼前操纵台上的荧光，在倒计时最后剩半秒钟的时候，手已经举起重重的拍了下去！ 炮管再度被加热，激光点燃重氢，这耀目的光线重新闪亮在晦暗的夜里。 江城可以清晰的看到，古灵浑浊的眼球里倒映出了等离子炮的光芒，并且它眼神中带有了一些情绪，还和之前一样阴冷。 不过阴冷中，多了一丝……愤怒！ 见识过山林中的老虎被激怒时的样子吗？凶威四射，龇牙咧嘴，择人而噬。 虽然古灵没有毛，但是江城感觉它的鳞片都要炸开了。 可即便如此，它仍旧做出了让在场所有人有意料不到的行为。 古灵依然没有离开自己视为巢穴的冰面，而是急速的转过身体用体表坚硬至极的鳞片来阻挡这一攻击，它山峦一样大的躯体转身时候带给人的震撼非常强烈，如此凶猛的巨兽存在于地球上，这是让人无时无刻觉得胆寒的事情。 必须杀死它，让它沉尸于冰川下。 不然在场的人，必将夜夜不眠。 江城紧紧的皱起了眉宇，依据他的判断，等离子炮带来的伤害绝对不是挠痒痒，是能给予它实质性的攻击的，那为什么不躲开？即便受伤也要完全复苏吗？ 完全复苏，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那拖着一副残躯，和破茧而生未完成又有什么区别，一样的道理！ 并且，透过护目镜，江城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余周的第一发炮打在了它脊背靠下的位置，那里已经是一片焦黑，鳞片被剥离无数，炸开了一个惨不忍睹的伤口！在转身的刹那那里还在冒着电浆反应的闪烁光芒。 这东西真是有够好笑的。 行，只要你不出来，联邦就永远保持安全距离，永远只用一架等离子炮，从今天轰到明天。 第二发炮霎时轰出，极为迅猛的朝着目标冲了过去，带着刺目的光线，贯穿了一整个维度，将这个小小灰色世界里的所有东西都照亮。 而江城身后的顾清婉，伸出白皙的手来，重新为他戴上了耳罩。 这一刻的人类显得冰冷而无情，他们成了俯视着，冷漠的观看着被热武器折磨的庞大生物。 躯体从来不是决定文明软弱的标准。 就像西方故事里的侏儒工匠，能够让一整个帝国成为世界霸主。 在古灵的眼中人类如蝼蚁。 可是现在，人类看它却像再看渔网中垂死挣扎的大鱼。 电光闪烁，雷霆乍起，光芒太过刺目导致大家看不太清楚击中后是怎样的情形。 但是他们可以想象得到在这样的轰击之下，无论再坚硬的鳞片都会片片剥离，四分五裂从它的躯体上落下，而电浆的反应持续，将它的血肉崩散，如跗骨之蛆，带给它地狱般的苦痛。 那让人觉得耳膜发颤，浑身发麻的吼声又响起来了，古灵简直愤怒到极致了，它仿佛要把嗓子里的血液都吼出来，要把斧首下的上下颌都撕开，森森寒气从它的口中吐出，和漫天的灰雾融合在一起，半个维度顷刻间变得什么都看不见了。 战鼓此刻真正响起来了，维度之中的心跳声急促到让人难以呼吸，很难想象有生物的心跳能快到如此程度。 在巨响之中，冰面也在“咔嚓咔嚓”的碎裂，如蜘蛛网的裂纹一样朝外面蔓延。 冰屑飞到空中，和灰烟混合在一起，不断上升，随后又飘飘悠悠的落下。 这些小针一样的冰屑，给这片被剥离出北极的土地带来了一场雪。 好久没下过雪了。 “检测到烟雾之中有巨大物体，目前判断躯体在191米。” 四号的机械声音响在驾驶舱里，同时也响在江城的脑海。 古灵，彻彻底底从下面钻了出来。 “TEWF防线向前推一点，单兵作战机甲掩护等离子炮和主炮手撤出领域。余周！你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交给战姬！” “明白！” 顾清婉和一众重甲士兵掩护着联邦的高层，尤其是首脑塔利和江城在最中心的位置，他们朝着防线边缘靠近，距离薄膜仅仅一步之遥，等到必须撤离的时候一秒都不能耽搁。 江城一边向后走，一边眯起眼睛冷静的盯着浓烟之中。 烟雾逐渐变稀薄，电光也不如刚刚那么强烈，庞大到难以置信的阴影越来越清晰，古灵钻出了地表，这就是它的躯体。 它傲立于天地之间，显露了真容。 准确的说，它不太能用生物来形容，因为全身上下那种坚硬的质感，又像石头又像青铜器，如果再有一些绿色的苔藓生长，那它趴在地面上，就算有人从上面踩过，也根本发现不了这是个活物。 受到了痛击，怨恨的目光透过浓雾狠狠的盯视在了联邦众人的身上。 凡是经受它目光的人，无不感受到从心底直升起寒气。 唯有江城，是用那种厌恶的眼神和它对视着，像在看邻居家动不动就吠的恶狗。 他并不蔑视世间，反而依存世间而活，两者同根同源，这才是一个王。 丝丝寒气不断从古灵的口中吐出来，它在用呼吸平息自己脊背上的痛苦，被鳞片覆盖的胸部也在不断的起伏着。 雪女站在死亡维度的苍穹下，她是唯一一个能够俯视古灵的“人”，因为高度比其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它脱离了冰川的那刻，真正的龙争虎斗才刚刚开始。 洛小璃操纵着机甲向前一步，双手握住合金巨刃，遥遥朝着古灵的斧首，内心蓦然生出凛冽之意。 她感受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一种无法形容的肃杀感从心中直升而起，面如寒霜。 数日坚持只为这一刻，砍翻眼前这个怪物，重归和平，按部就班过接下来的生活。 第302章 火海与尘封冰刃 它一动不动的站立着，宛如雕像，只有空中吐出的寒气还有瞳孔中的冷漠能证明它是个活物。 雪女手中握着钢刃，冷然望着它斧首下的眼睛，它眼中怒火滔天，缓缓张大嘴巴，鲨鱼一样的巨齿呲出来，竟是密密麻麻长了满嘴。 被这样锯齿状的牙齿咬一下，那痛苦程度肯定难以想象。 古灵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它凶狠的瞪视着人类，微微摇摆着自己有些扁的斧首，看起来像是摇头，又像是陷入了某种癫狂的状态，在维度中翩翩起舞了起来。 怪异的事情发生了，随着它摇动斧首，不远处冰川上的那些未碎裂的虫卵得到了某种催化剂类的产物一般开始飞速孵化，短短片刻时间就要破卵而出。 这维度之中无处不在的幼虫更是如此，身上坚硬的壳甲迅速生长，体格迅速变成和成熟虫蝣一样茁壮，扩大了几倍有余，并且漫无目的的游荡行为停止，似乎正在半空中接受某种感召。 斧首的摇动停止，这维度里已经多了数以千万乃至亿计的虫蝣，它们共同调转触角，用针眼一样大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联邦众人。 亿万虫蝣共同飞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 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看得人直觉得恶寒，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联邦中更是有密集恐惧症患者呆立当场，痉挛一样抖动，最后直接俯下身子撕心裂肺的吐了起来。 在这成了一片灰雾的虫蝣身后，是斧首冷漠而残忍的神情。 如此狭小的维度，亿万虫蝣转瞬即至，数量之多让联邦众人惊骇万分。 “重甲团！单兵作战机甲！按照事先安排的协同进行配合！保护指挥！” 万兴言怒吼一声，彻底点燃了这场战争的烽火！ 重甲士兵举着巨盾往前，挡在了最前面，银色盾牌犹如一面镜子，彼此严丝合缝的贴合起来，形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合金墙壁，呈拱形贴合在死亡维度的薄膜上！保护的正是这些联邦首脑人物。 虫蝣最夸张的一点就是腐蚀分解宇宙中绝大多数物质，直至现在联邦科研人员也束手无策。 不过这种腐蚀需要一定的时间。 这就给了单兵作战机甲反应的机会，他们每个机甲上都设置了喷火器！ 虫蝣发疯一样扑到了银色盾牌之上，坚硬的甲壳与金属的碰撞“叮叮”声不绝于耳，频率之高简直人体无法忍受，幸亏是重甲士兵，要是人手握盾牌，那肯定没几分钟整条手臂都废掉了。 单兵作战机甲和重甲做好协同，在它扣动了机关，齿轮转动的刹那，盾牌上突然出现拳头大小的一个凹槽，它们链接管道，从中喷出雾状的东西，霎时间将外面这片区域里的虫蝣沾染。 之后拔掉管道，塞入枪口。 扣动扳机！ “嘭”然一声，银色盾牌之外变成了火海！白雾俨然是一种助燃液体，沾染到了每个扑过来的甲虫身上，遇火即燃，且附着在体表根本无法祛除。 一个点燃两个，两个点燃三个。 无数虫蝣身上冒出火焰，连成了一片。 这是多么壮观的景象，整个维度都被这耀目的火光映红了，连同站立着的雪女，包括雪女手中握的那把钢刀都倒映着火光！ 世界被染成了火焰的颜色。 空中的虫蝣迅速的倒下，变成了一具具焦黑的尸体，有趣的是它们表面的壳甲在这样的烈焰之中仍能保存完好，像是金色沙滩上星罗棋布的贝壳一样，落到灰色的冰面上。 一时间浓烟四起，呛的让人睁不开眼，一蓬一蓬的黑烟像是怒放的花朵一样，不断炸裂开来朝着外面疯涌。 雪女机甲转过头来看这边防线应对手段极其凶悍，也微微放下了心来，转头重新对峙斧首。 战姬心念一动，顿时从肩部位置“咻咻”射出蜂窝一样的无数小型导弹，往前迅猛射出，碰到任何东西立即爆炸，前方鞭炮炸裂一样响声不断，转眼间就请开了一条路。 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背后湛蓝色的火焰喷出，引擎推动她如离弦之箭一样冲了过去，钢刀高高举起，势大力沉的勇猛下劈！ 千米距离秒速即至，只听得天地间一声清脆的“锵”声！ 合金钢刀嗡鸣不断，结结实实的砍在了斧首的手臂之上，陷入了极高频率的颤动，可却连一点伤痕都没能够造成。 连驾驶舱的洛小璃都感受到了震动。 身体一阵晃动。 斧首仰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了不少的机甲，眼眸中有一些惊讶，但更多的是蔑视，它猛地抬起灰褐色的手臂，将合金巨刃掀翻出去，后退几步。 它的外甲实在是太过坚硬了，这种冷兵器很难给它造成伤害，和等离子炮那种立竿见影的效果根本没有办法比。 战姬与斧首拉开了距离，斧首它还在不断的后退，像是要寻找到一个刚刚合适的地方。 战姬犹豫中，不知道自己是该追击还是固守原地，因为人类对入侵生物的了解实在是有限，贸然攻击很有可能中了这阴险家伙的圈套。 在它后退之时，虫蝣也在疯狂向前奔涌，如同潮水一样没有停歇之势，渐渐的拧成了一股，如同鞭子一样抽打过来。 战姬肩膀之上的蜂巢导弹再度飞射而出，为其清开眼前的视野，否则，过不了一会她就捕捉不到古灵的身影了。 可是，爆炸声让黑烟四起，也撕裂了虫蝣的躯体，如同落雨一样这些碎片不断往下，还是一定程度上遮蔽了视线。 驾驶员洛小璃操纵机甲正欲赶紧将这些烦人的东西彻底清除的时候，类脑四号的机械声音突然响起。 “检测到有飞行物体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穿过烟雾，请及时躲避！” 战姬猛然在半空中一停，钢刃划出一个完美的半圆正在侧劈之际，哪里收的住力气了，她眼睁睁的看着黑雾中果然有一团液体射过来了，带着幽幽的绿色，目标正是自己的头颅之处！ 洛小璃脑海中“轰”然一声，近乎人类本能一般的向后仰下自己的身子，类脑在飞速判断液体飞行的轨迹，在0.0091秒就给出了答案，让她做出了应该有的动作。 可，哪只是一团绿液穿过了黑雾濛濛，它铺天盖地，犹如城池之外万人大军射来的箭矢，数量之巨令她根本避无可避。 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之下。 洛小璃的心脏都要停止了！ 类脑无法隔着距离去检测液体中所含有的成分，不知道被沾染过后会有什么后果。她深切明白自己身上所担着的责任，万兴言曾经说过，驾驶战姬与不了解的入侵生物进行作战，万事都要谨慎。 作为现在科技文明最顶峰的战姬，输了一步就意味着输掉了人类的明天。 她在千钧一发之际，猛然想起了一个办法。 她记得阿黛拉和九月老师决斗的时候，阿黛拉用了北域阔刀，这种刀施展当地的刀术有一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急停，要通过不断的练习才能够利用巧劲急停，避免伤害。 她好奇此种招数，练过几次但不得要领就放弃了。 现在看来，只有停住自己圆月侧劈的合金巨刃，挡住这飞射而来的液体，才能够脱离险境。 毕竟，一个冷兵器损伤了就损伤了，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一念至此，洛小璃轻咬银牙，凝神闭目，用了十二分的气力，手臂上的肌肉猛然绷紧，像拉住即将要奔下悬崖的烈马一样拉住了巨刃侧劈的动作。 由于实在太过用力，她面部的下颌线都咬出来了。 更是不用自主的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整个身体朝后方仰倒，死死的握着拳头，一寸也不敢松。 侧劈的动作本来速度极快，在力的相互作用之下变得愈来愈缓慢，竟真的被她抑制住了架势！ 翻转手腕！ 恰好在这致命液体到来的半秒前，她极快的甩出来一个刀花，合金巨刃在战姬的操纵下轻若无物！这场景实在是让人惊叹！ 旋转起来的巨刃挡住了绝大多数泛着幽光的绿色液体的前进，它们迸射在刀身之上。 下一秒，坚硬无比的巨刃刀身竟然直接被腐蚀，变成了液体滴落在冰川之上。 这还没完，掉落的液体将刀身腐蚀完毕之后，连地表的冰面都不放过，一直向下溶解，造出一个深不可见的坑洞来。 洛小璃急忙将自己的手松开，将刀扔在了地上。 辛亏她的判断是正确的。 斧首也着实阴险，刻意拉开距离让悍不畏死的虫蝣前赴后继，被炮弹炸出的烟雾遮蔽了视野，它利用此射出剧毒的液体，来摧毁战姬的防御。 真要是没有挡住，那么战姬完全无法判断以表面的防御是否能够抵挡溶解，若是抵挡不了，那机甲本身要遭遇重创。 这么多年的研发，功亏一篑。 今日之战将彻底败北。 洛小璃眯着眼睛望向斧首，弯下身子来，战姬的手直直的插进了冰川之中。 对方完全不知道它在干什么，浊黄色的眼球里漏出警惕的情绪来。 在数日之前，有个不堪忍受同组成员的科研大佬求助江城劈开冷兵器研发小组，让他和另一位混蛋彻底分开，再也不要一起研发。 他“口中”的混蛋正是武器部门的超级天才。 “尘封冰刃”的设计者。 斧首眼下，战姬将手插入冰川，再拿出来之时，手中已经多出一把凝结的冰刃，冒着森然的寒气，并且无论是大小还是威慑力，都比之前那把合金钢刀要高出无数倍。 更让它想不到的事情是，这尘封冰刃能够万次凝结，只要捕捉到空气中的水分子，便能铸就一把冰刃！ 源源不断！ 第303章 重创斧首，真正的战场妖孽！ 寒气从刀尖处、刀身处不断向上攀升，突然又消失在空气中，看上去一眼就觉得冷意扑面而来。 不止如此，那个怪才科学家除了给予尘封冰刃源源不断的设计，还在机甲手臂内部添加了一种特别的药剂。 这种液体只在零下的环境里对固态物质有效，使原本分子与分子之间的疏离变小，更紧密的贴合在一起，密度更大的情况下，它的硬度丝毫不弱于合金钢刃。 更重要的一点，还要在实战里才能施展出来。 这尘封冰刃出来后，斧首的视线立即就牢牢锁定在了上面，良久都未移开，似乎在辨认这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 随后，它张开嘴巴，一阵很奇怪的声音从它的口中出现。 晦涩难懂，沙哑低沉，像是呢喃一样，直入人的脑海。 洛小璃在战姬驾驶舱中，听到了斧首的呢喃，她微微皱了皱眉头，根本无法辨认这到底是不是语言，还是特定的咒语？亦或者是它奴役虫蝣与其沟通的方式！ 不只是她，只要是在死亡维度中的人，全部都听到了这声音，联邦的科研者还有士兵们微微一愣，但也没有任何异常的感觉。 江城快速反应了过来，在脑海里立即与四号进行沟通，让它一定记录下斧首所呢喃的一切，往后这对研究入侵生物有巨大的作用。 如果……如果真的是它的语言。 那么斧首刚刚所说的是什么？ 江城来不及细想，燃烧的火海持续了好久，已经清开了视野前方的阻挡，他可以看见战姬的钢刃丢在了地上，上面还沾了一些绿色的液体。刀身已经被腐蚀大半，只剩下了半具残躯。 他盯着那绿莹莹的东西思考着，考虑这和虫蝣肚子里能分泌的液体是不是一种东西。 但，看起来斧首比虫蝣高出好几个进化级别，完全不是一个类别的生物。 战姬的尘封冰刃铸就完成，她一刻也不耽误，引擎后面的湛蓝火焰狂喷而出，让她庞大的躯体迅猛无比的朝着斧首而去，主动出击！ 她心中想着，既然从斧首口中吐出的液体对机甲本身有着巨大的威胁，那么就一定要贴身打，绝对不能给它远程攻击的余地。 将战场中的一切先机都把握在自己的手中，这样才能够无往不胜。 于是，战姬欺身上前，像一头根本拉不回的野马，速度快到能看见其身后的残影。 斧首似乎没有想到，手握冰刃后的战姬决断如此快速，瞬间就找到了应对的方法，它扬起手臂，张大嘴巴从口中喊出撕裂的吼声，同时手臂下边缘的位置竟然突兀的生出了一个斧状的东西，看起来极为锋利。 谁都没想到，它居然还有能够改变自己身体的能力。 战姬在半空中舞出来了一个极其漂亮的刀花，犹如旋风，毫不迟疑的劈砍下去，而它用斧结结实实的挡住了这一击！ “锵！”一下的金石交击声音无比清脆，震得洛小璃耳朵发麻！ 然后她感受到了一股强横无比的力量，几乎就要把它三百多米的躯体掀翻出去，就从那个看似单薄的斧上迸发出来。 那种力量是炸裂的，是猝不及防的。 一下子就让它连连后退了几步。 斧首顷刻间把握了主动权，浊黄色的瞳孔里出现了残忍的光芒，龇牙咧嘴，搂圆了胳膊几乎是甩砍出去，目标正是战姬的头部！ 如此势大力沉。 要是被击中，众人不敢相信，以机甲外部材料的硬度能不能抗住这一击！ 洛小璃是根本没有想到战姬重到不可思议的身体能这样被推出去，她以为占据一次主动接下来会越来越得心应手。 这就导致她陷入了险境中。 被逼无奈只能提起冰刃，想硬抗下这一击，挡不住的话也就作罢，起码延缓对方的进攻，不让机甲外壁结结实实的承受下这一击！ 疲于应对虫蝣的士兵们有时候会突然抬起眼来看一下战姬这边的情况，当看到机甲在面临险境的时候，他们的心也不由得揪了起来，脱离险境时，他们也共同跟着松了一口气。然后在气喘吁吁之际又吼出几声，死死的攥住盾牌，保护着背后的长官。 这虫蝣真是源源不断，火海已经烧了十几分钟，连有减热功能的盾牌都开始变得烫手，要不是戴着手套根本握不住。 可飞来的银色甲虫却丝毫没有减少的趋势，不论大火怎么烧，它们都前赴后继的冲入火海。 定睛一看，原来，不远处的冰川上密密麻麻的虫卵一直在孵化，好像一个供应器一样，随便杀多少都能够再繁衍无数。 江城在盾牌后面，眯着眼睛，用手指点了点冰川处，同时跟塔利说，“我怀疑那里有虫母，疯狂的产出虫卵。这样下去我们永远杀不完，更给战姬造成了负担。” “这样的话必须破坏掉冰川，轰上几炮？” “运过来中程导弹吧，爆炸产生的高温足以杀死虫母了。” “好，我下命令通知外面的人，”塔利说这话扭过头来，怒吼一声，“传令兵过来！” 由于死亡维度中没有任何信号，联邦被迫采用最古老的方法，那就是用待命的传令士兵来视线两方的沟通。 在他们计划搞几枚中程导弹的时候，远处又传来一声巨响！ 这响声来空中飞舞的小小虫蝣都震飞了不少，偏离了原本的轨道，跌跌撞撞栽向地面。 再一看，战姬将细长的尘封冰刃横在胸膛前面，用来阻挡攻击，而斧首灰褐色的手臂上，边缘变形武器锋利至极，毫不留情的砸在了冰刃之上。 它预想之中这晶莹的刀寸寸碎裂，直接化为齑粉的场面并没有发生，浊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理解。 虽然没有直接破碎，但冰刃最中心的位置承受的力度可不小，直接出现了几道裂纹，如蜘蛛网一样迅速朝着旁边扩散，力度也是直接传达到了握刀的人身上。 战姬猛然朝后平移了一段距离，合金脚掌下雪花飞舞，溅起了几米高，像是冰刀划过。 本该极其刺耳的“吱吱”声，被巨响给掩盖住了。 随后战姬稳固躯体，下方的膝盖瞬间往上，结结实实的抵在了斧首的鳞片之上！同时脚下射出一道湛蓝色的光线，她竟然发动了腿部的引擎，借此弹射了出去，如流星一般。 斧首受力，踉跄两下。 它却来不及追击，因为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被丢弃的尘封冰刃，它脱离了战姬的手掌，直直的朝着自己甩了过来！ 冒着森然寒气的刀尖部闪着光芒，看起来就极为锋利，它想躲开，侧过身来。 却没想到，这刀哪里是冲着劈砍来的，反倒是在即将擦肩而过的刹那爆裂开来！ 天空中乍现一片白雾，在这晦暗的维度里面极其明显，无数分子四散到空气里，在寻找依附，而最直观最接近的生物正是斧首，它贴的实在是太近了，也没有想到为战姬打的是这样的算盘。 雪女，雪女。因为这个名字给予的灵感，那个冷兵器设计天才给予了它随时爆裂随时凝结的能力，神秘物质一旦接触空气，几乎在零点几秒里就能够化成实质的冰，且温度低到难以想象。 无论是热还是冷，在到了一定阈值的时候，对任何物质都有毁灭性的打击效果。 不多时，白雾飘散后落下，粘附到鳞片缝隙中的水分子凝结，一层冰出现在斧首灰褐色的体表上，亮晶晶的，像是给破旧的椅子刷了一层油。 斧首可没时间为穿上了新衣服而高兴，它竖瞳顷刻间收缩，因为就连这发亮的冰衣都反射着亮光。 这抹亮光……是拉开了足够距离，甚至还在弹飞的途中未落下的战姬抬起左手射出来的一炮！ 它的掌心内部收缩，手臂直直的抬起，银色的炮管从掌心连接到小臂，那里面出现湛蓝色的光芒，是激光在将重氢点燃！ 怎么可能？一群怎样的人能够在战姬内部设置等离子炮，难道不怕离得如此之近的驾驶舱，因为分子状态极其不稳定的球状粒子爆炸而自毁吗？ 事实上，发射的那瞬间，洛小璃在球状泡泡里也感受到了难以想象的热度，可这个泡泡像是有种奇异的魔力，隔绝了大部分的热度，人体堪堪能够承受下来！ 她在驾驶舱里，看到周边透明色的墙壁里光芒在疯狂的乱窜，给这具躯体输送不可或缺的“血液”！ 能源炸裂般涌入，为等离子炮的发射预热！ 她处在一个很奇异的世界里，这像是个梦境，宇宙里的中心点，往左侧看……右侧看，两条相望的银河中流淌着无数行星，带着不真实的朦胧，又有苍茫浩渺，自己只是一粒尘埃的感触。 从掌心处射出的光线，刹那间将所有昏暗斩杀殆尽，带着赤金色的光晕，中间是耀目的白，将前进过程中的空气撕成粉碎，扭曲空间！ 倒映在冰川上，倒映在无数人的眼睛里，使人慌忙抬起手来，不敢直视！ 连同冰衣都闪烁起了光。 因为，光线直直的朝被冰层覆盖的外甲射过来，目标正是斧首的体表防御！ 半空中还在飞舞的虫蝣，湮灭在炮火途径，连粉末都没留下，爆裂成了极细小的分子散在空气里。 转瞬即达，距离控制的恰到好处！ 致命的球状粒子狠狠的砸在了斧首外甲冰层之上，瞬间爆炸，碰撞引起了数百万度的高温反应，本来就极其不稳定的粒子疯狂碰撞，之后裂开产生能量！ 冷热交替，极寒与极热，再坚硬的防御也要被撕开！ 斧首喉咙里一声凄惨到极致的哀嚎声响了起来，鳞片剥离体表，血肉横飞，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槽，焦黑一片。电光持续的闪烁，粘附在上面，如同潮水般一波又一波的带来痛感，折磨的它生不如死。 这闪光使维度中时暗时明，似乎永远不会休止！ 战姬和洛小璃的配合几近完美，战术安排上更是天才中的天才，本是用尘封冰刃阻挡斧首悍然一击的被动之举，她却能够想到利用引擎的巨型动力来使自己撤离出安全距离，并且用破碎的冰刃成雾状让斧首避无可避。它本就错愕之时，冰层形成，撤出的距离刚好足够，分毫不差！ 在引擎产生动力的半秒钟内做出反应，使核聚变能源爆涨，狂涌进炮管周围进行预热，且用激光点燃重氢推出球状粒子，射在斧首身上。 这精妙绝伦的计算，非绝顶智商的妖孽绝对做不到！ 化险为夷，借力打力。 直接给斧首造成威胁其生命的伤害，破坏掉了体表坚硬防御，将内部的血肉裸露了出来。 雷声的爆裂结束，无数人在喘息的间歇中望向战姬所在的方向，视线焦急的寻找到底发生了什么，当他们看到机甲原原本本的站在原地，身上未有任何创伤，而千米之隔的斧首身上电光闪烁，身上有一大片伤口的时候，他们惊呆了。 战姬居然占据了上风，将对手逼的重伤退避，这实在太令人惊喜了。 霎时间就鼓舞了气势，让士兵们的心脏狂跳，望向密密麻麻虫蝣的眼神也更坚定，再也没有慌乱和疲惫了。 只这样下去，战争的胜利指日可待，他们只需要撑住，多争取一些时间，不给另一侧的战场添加麻烦就好。 重甲团的长官看到了这场面，大大小小的战争他打过无数次，立即就反应了过来，扯着嗓子，脖子处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嘶吼道，“给我撑住！争取空间让单兵作战机甲的兄弟们发挥！” “明白！长官！” 一声声回应此起彼伏，响在厚重的银色巨盾后。 莫名让人感觉到无比的热血。 其实无论是现代战争还是古代战争，协同都是极其重要的一点，各兵种之间进行配合，长官与士兵沟通无阻碍，每个部门各司其职，才能算得上顶尖的军团。联邦就这点在备战过程中做了无数次的模拟训练，力求把指挥官的每一个战术都执行到完美，所有士兵的纪律性提到最高，方能无往而不利。 缜密！ 严肃！ 这是联邦的基调。 这不，在战姬和斧首以命相搏的时候，重甲团和单兵机甲作战队配合亲密无间，数据监控师在硝烟弥漫的混乱战场里不断寻找位置监测斧首的数据，机甲后勤小组在防线内跑来跑去……江城和塔利等高层协商着每一个命令。 当等离子炮从战姬掌心的银色炮管射出的时候，传令兵跑出了死亡维度，他大声吼道，“联邦总指挥有令，从驻扎物资里运出一批中程导弹，12号队伍长官呢？” “我在！”一个矮个子中年人立即从翘首以盼的人群中走了出来。 “带人运送十架发射器还有导弹十枚进维度中！” 传令兵说完，一众队伍的长官立即投来了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他们何尝不想一起进入死亡维度，任由指挥差遣，发挥作用，立下功劳！在这里干等着，内心真是焦急万分，又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望眼欲穿啊！ 只可惜，军令如山，谁也不能违反，没等到命令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守住营帐，在寒风与冰雪中任由一颗心自燃。 仅仅几分钟过后，导弹就被运进了死亡维度，这浩浩荡荡的队伍被薄膜吞入大口中，彻底不见了踪影。 开着车的12号队伍成员里，一进维度，顷刻间就感受到了两个世界，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这里是真正的战场，硝烟弥漫，爆炸声不断，眼前即是一片炙热的火海，简直要把半个天空都点燃，映红了每个人的双眼。而在把空气都烧至扭曲的火焰后，隐隐约约能看见两个“巨人”屹立天地之间，剑拔弩张，激战正酣！ 第304章 杀戮的欲望正在高涨 他们被这一幕惊到怔住，呆呆的望着远方不断的碰撞，听到两个巨物搏斗时足以震溃耳膜的声音。 “轰！”“砰！” 不时有一朵朵蘑菇云在维度中膨胀，四散开来，席卷最边缘防线处的人类。 这确实挺奇迹的，一个薄膜，几毫米之隔，两个世界。 还是长官率先反应了过来，痛骂了几句。 “还发什么呆！总指挥就在那里等着，那不成要我把导弹和反射器生生抬过去吗！？都给我醒醒！” 他们这才缓过神来，急忙驱车赶了过去，停在了银色巨盾的后方。 矮个子长官跳下车子，一路小跑，未敢有任何耽搁，到了塔利的身边。 “指挥官！我是12号战时小组组长苏兰宿！请吩咐！” 塔利朝着另一边伸出手，老鹰一样的锐利眼神死死的叮住了另一侧的冰山，他从容不迫，身边的助理立马反应过来，抽出一根烟，又“啵”的一声推开金属打火机的盖子。 点燃。 塔利将脸凑过去，有些暗的空间里，这火苗照亮他坚毅的面庞。 他深深吸了一口，“炮手呢？” “按照您的指示，一并带过来了！” 旁边又有一个人小跑过来，手中呈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图，是由飞在空中的无人机拍摄下的画面。 “按这份图，让炮手准确无误的将中程导弹击在所有的冰川上，能不能办到？” 苏兰宿捏着图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心中大定，他信心十足的吼了一句，“绝对能！我马上去准备！” 对于有现代科技加持的重型热武器来说，去瞄准一个固定的方位，且距离不远，那简直是手到擒来，一个不会活动的死物不就是活靶子嘛。 队长拿着图去找炮手，沟通一下，迅速架设好发射台，等到合适的时间指挥官下令，数发导弹将同时从发射器内推出，将隐藏在冰川中的虫母湮灭在火焰之中。 江城望着远处和斧首缠斗在一起的战姬，正如他所预料的，联邦抓的这个时机非常好，在与入侵生物的博弈之中，双方玩的都是阳谋。无人监控设备的假设斧首绝对能察觉到，它知道地球上的生物密切的观察着它的一举一动，所以在复苏的关键时刻使这设备失灵。 维度外的人类迅速反应了过来，江城也从万里之外的华夏岚京赶了回来，马不停蹄。 按照早已准备好的防线安排，即刻就开始了战争，几乎没有任何耽搁。 所以，现在的情况，这战场中联邦不能说占尽优势，但也看不出落入下风的样子，更是在洛小璃关键一击中给予斧首创伤。 接下来，只要稳步的缠斗，给防线里的军队一些时间，解决掉这密密麻麻的虫蝣，腾出手来支援，那把对手活活困死完全不是问题。 只要没有变数发生，局势已然非常乐观。 江城缜密的思考着，一切要以最坏的方向打算的话，目前斧首仍没有任何抛出底牌的迹象，战姬带来的威胁不够大，也许要等到防线内重火力支援，届时它才会以命相搏。 后方的观测员盯视着斧首的一举一动，当这些人察觉到不对的迹象，立即就会通知防线反应。 这是一个不知道怎么输的局。 进可攻，退可守。 突破维度后，仍有数道防线，那就是战姬和人类全军覆没的情况，斧首依然很难逃出北极。 人类时刻也不忘，这是“我们的星球”，它们可以任意在家园里进行改造，设立陷阱，占尽天时地利。 所以，大多数时候，入侵生物想要攻陷其他文明，取得胜利是很难的。 只有文明超越原星球数倍的情况能够轻易做到，例如热武器打冷兵器的情况，可以完全碾压。只要是文明程度稍微发达一点，那胜利就成了极难的事情，付出的代价也会无比惨痛。 它为什么会选择地球这样一个正在蓬勃发展的文明进行入侵呢？江城想，大概是它原本的星球已经不足以支撑生存，别无他法，无奈下把眼光锁定在了这里，降落在蔚蓝色的星球。 那个“镜”生物所驾驶的巨舰，或许像播种一样在这个星系里穿梭，遇到合适的栖息地就进行入侵，等到斧首之类的“士兵”将星球攻陷后，它们就有了继续文明的可能。 再牵扯到一个比较哲学的问题，江城常常会想，换位思考站在镜生物的立场下，弱肉强食，为了自身的发展毁灭其他文明，绝对不是错事。假如未来有天地球不适合生存，而紧迫的燃料情况只能支撑巨舰到星系的某个角落，而那个角落恰好存在原文明。它们不可能欢迎外来者，一起分享资源。 那，江城也会选择入侵。 这无关对错，只是一个选择，是黑白中那道精致的灰。 况且真到了那种地步，没有人会大谈道德…… 餐桌上盘中那道足以果腹的鸭腿，才是生存的真谛。 战场这边，破碎的冰刃在战姬手触碰到冰面的刹那间重新凝结成型，她背后引擎推动，极速朝着斧首飞过去，用的是最基础的刀技，最简单的刺，由于冰刃的威力变得锋利至极，迫使对方不得不单手化斧抵挡住。 战姬一击不成，翻转躯体，毫无犹豫，第二招已经砍了出来，寒气在空气中四散，在这一半火海一半昏暗的维度中如此显眼。 斧首明显感觉到雷霆般的攻势变得越来越盛，狠辣至极，刀刀冲着要害。 疾风骤雨一样，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它疲于应对，左挡右防，拉不开一个合适的距离获取喘息的空间，如果能有机会，它便能有各种方法应对，不至于这样被动。 战姬察觉到了这一点，永远贴身去打，疯狂缠斗，如影随形。 这对于斧首来说实在是莫大的折磨！刚才的奇招已经破坏了他胸膛下方的防御，腹部的伤口在本就鲜血淋漓，狰狞可怖，现在更是在战斗中不断的“二次撕裂”，疼痛先不说，光对于肉搏状态的影响它就有点吃不消了。 褐色的血液不像是血液，反倒和一棵老树流出的汁液一样，呈半黄半褐，泼洒在灰色的冰川地表。 正当它想故技重施，用疯狂孵化的虫蝣来制造空间的时候，突然听得“砰砰砰”的爆炸声响彻了！在整个维度里蘑菇云升起，火焰蒸腾，热度瞬间上涨。这灰黑色爆炸的烟雾太过密集，形成了一片，就在他脚下的位置已经是看不太见其他东西了。 它目呲欲裂，愣神片刻。 没想到联邦判断力如此惊人，直接找到了虫母的位置，从根本上抑制了虫蝣的源源不断。 立竿见影一样，火海的燃烧持续，虫蝣的数量一直在衰减，且没有后续的补充，它这时候想去操控，已经晚了。 战姬的驾驶舱里，洛小璃握住刀，眼神坚定的看着敌人，她不会再给对方机会，轻咬银牙，欺身上前猛攻。 她甩出平日里在冷兵器馆练习了无数次的招式，那时候挥洒汗水，柔嫩的手也被磨出了一个又一个血泡，钢刀没有想象中那么轻巧，以寻常女大学生手无缚鸡之力挥舞都有些费劲，更别说拿着它整日的练习。可联邦机甲学员里没有一个人放弃过，只是平常发发牢骚喊几句累算了，第二天仍旧争着抢着早去训练室。 再握住自己心仪的刀，挥出一招接着一招。 她性格坚韧，较上真来从不服输，心里更是有信念支撑着，天赋绝佳的情况下进步飞快。 九月老师很欣赏她，私下里曾经对她说过一些话。 她说现在所练习的技巧，其实到了战场上根本用不出多少，能使用简单实用的基础招式就已经足够了。多少人只练几招，重复十年，便成了大师。原因在于真正的厮杀和训练实在差别太大。 一个完美的刀客，手中必然是沾染过鲜血的。 她品尝过与以命相搏的对手互相劈砍的滋味，不是未开刃的刀，而是实实在在的，只要划过皮肤便能隔开一个狰狞伤口的刀。利器之所以是利器，那就是只要触碰到便能够给人造成伤害。 九月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她在争取活下来的机会的时候毫不留情的划开了昔日同伴的咽喉，脸上被动脉喷薄而出的血染红过，她明白那种惊心动魄的感受，输一招即命陨当场的窒息感。 那种境遇中，想要活下来的欲望和逐渐蓬勃的杀戮欲望交织，眼睛里看到的地方无一不是赤目的红，鼻子里嗅到的是血液的腥气。 感官被无限放大，宛如身处尸山血海，那会使一个正常人扭曲，丧失情感。 “只要握住刀，无论何时心中都要保持蓬勃的杀意，那样不管你面前站着什么，你都有劈开它的信心。” “有嗜血之意，狭路相逢才能是胜者。” 洛小璃脑海中想起一贯冷漠的九月老师吐出来这两句话，字字珠玑。 她真切的感受到了何为“蓬勃杀意”！ 怪不得九月说真实的搏杀和训练相差太多，原来差别是在这里。 无数次挥刀，到最后只能成为一个庸碌的刀客。 在真正的拼杀里锻炼自己，才能做顶尖刀客。 战姬手持冰刃，舞出极漂亮的刀技，在空中闪转腾挪，起跳后重重劈下，气息狠辣至极。她灵动如飞燕，奔走如雷霆，每一击都极其危险。 层出不穷的攻击让斧首节节败退，要命的是它用坚硬的边缘变形武器数次抵挡过后，冰刃崩碎，白雾弥漫，它不得不疯狂往后撤退，以防止躯体结冰。 还没等喘口气，只见战姬伸手向下，狠狠砸入冰层，再抬起时又是一把冒着寒气的新武器。 它终究是活物，没办法和不知疼痛，不知疲倦的机甲缠斗到天昏地暗。需要喘息的空间，需要搏取其他的机会。 此时再看向另一边，更要命的事情出现了。 导弹源源不断的运入了维度中，发射器一刻也不停，炮手瞄准地图上侦查到的所有冰川，爆炸声过后虫蝣的巢穴遭受到重创，现在举着银盾的重甲压力很小，已经能够腾出手来做灵活的阵势转变了。单兵作战机甲制造的火海燃烧也变得不再那么热烈，用不了几分钟，虫蝣完全对人类造不成威胁了。 那么接下来，等离子炮再被推入维度，形成火力压制，加上一个鬼影迷踪，穷追不舍的战姬。 斧首凶悍的浊黄色眼眸中多出了一些忌惮，它明白这样发展下去，形势极为不利。 不知怎的，它看了一眼巢穴，冰层地步的那个温润巢穴，它已经离的很远很远了，没有再回去的机会。 况且，回去了也是瓮中之鳖，等离子炮对这片区域进行毁灭性打击，它绝不能幸存。 眼下，战姬又动了，引擎推着她转瞬即到达了面前，划出一道精致漂亮的圆月，从下至上，空气都被斩的扭曲，寒气毕露！ 斧首猛踩地面，凌空跃起，挡住这一击，心中发狠正要双臂变斧凶猛回击。 却没想到，从战姬的口中，突兀的喷出来一大片白色的烟雾，四溢在空气中，片刻便将这片区域变的不可视，它巨大的躯体也隐藏了起来。 几近半个维度都变得雾气蒙蒙，本就湿润的空气更加阴冷了。 它不知道对方打的是什么算盘，难不成还给它制造逃离的空间吗？ 不！绝不是！ 谨慎的斧首在原地站着，觉察四周，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可不可视的白雾里，两者的行踪同样隐匿，战姬又怎么判断位置。 答案自然在刚才数次的挥击上！那些在空气中炸裂喷薄的分子，含有能让战姬觉察到的物质，它的攻击一直在为此做铺垫，已经到了合适的时机。 战姬伫立天地间，科技眼眸中准确判断出斧首的虚影，说时迟那时快，引擎推动她爆飞上前，手中大刀高高举起，怒劈下来！ 等斧首感受到周遭的白雾蓦然散开已经晚了！疾风裹挟着森然冷气已然到了它的头顶！生生砸下！ 它目呲欲裂，在这几乎无法反应的零点零几秒内霎时偏移了一下头颅！机甲势大力沉的一击果然奏效，洛小璃在驾驶舱里都感受到了让人心悸的颤抖，维度中一声巨响让所有人头皮发麻，连冰面都在微微的颤抖，险些有人站不稳直接摔倒了。 人群中，赵雪柔和柯冰紧张的望向白雾里面，她们也知道刚刚武器与斧首再度交锋，只是不知道是谁胜谁负，可不管是哪一方接下来这攻击，都是无法承受之重创！ 白雾中。 冰刃击碎它的体表防御，狠命往下，从它脖子处的位置一直触碰到肩颈处，那里凝结了一层白色的霜，褐色的血液还未来得及涌出就被冻住，刀嵌入了它的身体，如果不是体表防御，那斧首真要被劈成两半了！ “赢……赢了吗？” 洛小璃在片刻的光影里心中浮现出了这个想法。 战姬低下头看着这个狰狞怪物急剧收缩的眼眸。 未收刀，驾驶舱里的她双手泛青，还再用力，想要杀戮的欲望是那么的强盛。 想要胜利…… 那样就可以一起回家。 维度里刹那间变寂静了，再没有了其他声音，人类的耳朵尚且嗡声不断，他们望向逐渐稀薄的雾气内部，两具巨大的身躯缓缓浮现，这一幕映入大家的眼睛里，简直要把心脏跳动都暂停。 第305章 战争转折，驾驶员负伤 斧首也不敢相信的侧着头，目光紧紧的盯着砍入肩膀的这把剑，战姬双手握住，还在不断用力，冷漠的雾气从她双掌之中散出，从肩膀位置的伤口处散出。 好奇怪，为什么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深入骨髓的冷意，它感觉从脖颈往下直到臂膀和胸膛上方这块肉体都冻住了，想用一些力气挣脱却用不上，要发抖了……寒霜还在不断的凝结，快要蔓延到面部了。 “凭什么杀死我呢？”斧首这样想着。 它浊黄的眼眸里顿时闪过了种种情绪，有疑惑也有痛苦，甚至夹杂着几丝烦闷，唯独没有即将面临死亡的害怕。它又转过眼来看着战姬，这个角度需要仰视，它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在原来星球上被大家伙欺负的日子，那时也跟现在的画面相似。在承受伤害的同时斧首还要卑微可怜的抬头去望，拜托，仰首的样子无论何时都像是乞求，那时的它萌生出狠意，直接甩动脖颈切掉了大家伙的头颅。沉重的头“咕噜咕噜”在地面上滚，这时候它就可以低头看对方了。 远处的人类很烦，跟自己缠斗的这个硬块头也很烦，他们阴险而缜密，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机会，判断出了它倚仗的大多数东西。 斧首低下头又看了一眼冰面，它像是渴望回到池塘的鱼儿。再抬起眼睛的时候，那抹凶狠再度出现了。 防线里的人类在紧张的看着这一幕，洛小璃也是，她期待着这具入侵生物的躯体缓缓的倒下，可是这家伙的生命力实在有些顽强，承受了这么多的伤害后依然稳稳的站着，它困兽犹斗，眼中涌出了更疯狂的情绪来。这刻江城从心底里感觉到不祥，可战场瞬息万变，事情的发生在眨眼之间。 不断承受攻击，被逼的节节败退的斧首身上突然有了巨大的力量，它晃动身体，如一条摆尾的虎鲸，将嵌在肩膀处的冰刃掰断，那力度让握刀的战姬都往一侧倾斜。 斧首猛踹战姬的身体，借此倒飞而出，撤离出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没有做任何停顿动作直接朝后跑，引得防线里的众人心中疑惑。这维度就那么宽广，你还想去往哪里，难不成逃回地底吗？这不是好的选择，人类对此乐见其成，瓮中捉鳖罢了。 没想到，斧首直直的奔着一座冰山跑去，那里表面尚且弥漫着灰色的雪，没有虫卵，距离极为遥远。 战姬立即反应过来重新凝结冰刃，引擎推动，开始追击。 只是这东西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又借助了惯性的力量，眼看着就跑到了冰山底下。 它甚至没有回头看追击的敌人一眼，用手掌边缘化成斧头，牢牢的嵌在上面，开始向上攀爬，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就冲到了最顶上。 洛小璃看着这些动作，根本不明白敌人想要做什么，但是心底的声音告诉她，一定不能让对方得逞。 但是这毫无防备的举动确实太快了，只见斧首登上冰山后纵身一跃，出现在了维度的高空里，它硬生生的在半空中停滞，伸展躯体，连伤口被撕裂都不管不顾了。从它的口中突兀的出现了一个墨黑色的半圆，还在往外冒，直至露出一个完整的黑色球体来，斧首往下落，那个球体却停留在了空中，像一个被黑暗笼罩的小太阳，在暮色中悬挂。 直觉告诉江城，这个球体极度危险，他眼神锐利，死死盯着黑球，这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物质，不是属于地球的文明产物，很可能与外星生物有关。 在这片刻里。 没有一个人知道，除了江城的眼神，还有一个女人的眼睛盯住了球体。这双美丽的眼睛里有着惊骇的情绪，她似乎知道这是什么，来自哪里。 “我们必须马上撤离！老板！一秒钟都不能耽搁！”顾清婉急切的拽住了江城的胳膊，口中吐出这样一句惊人的话来。 江城转过头来，看着一向冷静沉着的助理脸上竟然出现了焦急的神情，他皱着眉头问了一句，“为什么？” 一旦联邦发布撤退命令，从开始到现在所做出的努力几近功亏一篑，已经被重创的斧首又会有休养生息的时间，说不好还会继续进行未完成的复苏，那对人类来说是极其不利的局面。况且，战争不是由一个人决定的，出现决策性的失误，影响的是整个军团，所以下命令前指挥官要在心里斟酌无数遍，不可能因为助理的一句话就改变想法。 江城不知道，这几秒钟的犹豫，让联邦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一旁的塔利注意到了顾清婉说的话，也转过头来，神情冷漠的扫视了一眼。 “我观察到了黑球里存在某种极其不稳定的物质，接下来很有可能会爆炸！” 爆炸？迄今为止，死亡维度里的爆炸还少吗？光中程导弹就炸了无数枚。 江城依然没有下命令，但是他心中对顾清婉说的话有了一些在意，立即通过类脑通知洛小璃往后撤一些，不要再操控战姬进行追击。 稍稍愣了一下，洛小璃朝着人类方向这边过来，但目光还是紧盯着斧首的动作。 它遍体鳞伤，灰褐色的体表，肩膀处的那道白痕很显眼，左腹部的位置有一个大洞，血液在流出，随着它的身体滴落到灰白的雪上。它的胸膛在起伏，用力的喘息着。 斧首从口中吐出来绿色液体，像箭矢，射向暮色苍穹上的球体，众人几乎是目视着液体到达，随后被球体吞噬。 顾清婉清脆的喊声又响在了江城耳畔，“快离开维度，再不走来不及了！” 与此同时，死亡维度里除了这声清脆声音外，再听不见其他了，所有人都被球体吸引了过去，这东西有种奇异的魔力一般。 遭遇“箭矢”攻击后它依旧如常，没有变化，只是片刻后…… 一种毁灭的气息席卷了天地！ 从黑球中爆裂出来纯白色的光线，无死角的朝着天上地下射出，威力恐怖到让人窒息，一瞬间所有人脸上都染上了浓浓的惊骇！光线最先接触到冰面地表，轰出一个巨型的坑洞，深不见底！又有一道炙热纯白的光线飞向联邦银白巨盾防线，负责保护指挥官的士兵下意识的抬盾挡住，可极度震撼的一幕出现了！光线接触到物质的那一刹那，几乎能用融化来形容，根本看不见碎片连同人带着坚硬巨盾成了灰烬，四散而飞。举着盾牌的四位士兵就像在空气中蒸发一样消失不见了，他们脚下的位置多出了一个深坑。极致毁灭的气息席卷了大地，但凡被余波波及的人顷刻间炸成了一团血雾。 联邦的人类瞬间就懵圈了，爆炸声中听不见任何人的呼喊，人的声音在这种响声里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分明可以看到塔利在怒吼，看口型是在喊撤离。 银色盾牌重甲士兵还有其他人死死的护住指挥官，朝着防线后的薄膜跑去，他们现在什么都管不了了，装甲车还有运送的物资全部扔在了原地，最让人目呲欲裂的是有一道光线扫到了中程导弹那里，蘑菇云刹那间在地表上升起，周围的人连尸体都留不下来，化为了空气中的一缕飞灰。 江城大脑一片空白。 他被顾清婉还有几个士兵拽着往后走，距离薄膜仅有咫尺之遥，可他还在不断的回头往后看，眼神在纯白光线刺穿一整个灰暗世界的画面中寻找着什么。 江城在找战姬，在找洛小璃，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慌张，来不及悲伤只有莫大的恐惧在瞳孔中放大。 “战姬呢！战姬在哪里！”江城用力的推着旁边的士兵，暴吼出声。 只是，他的声音彻底被爆炸声掩盖，身边士兵的耳朵可能也已经聋了，疯了一样架着他往后走。 这场战争极突兀的转折点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预料得到。 一股害怕的情绪在江城的心中弥漫着，他生命之中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渴望看到战姬的身影……那样就可以确保洛小璃撤出。 在这种惊慌中，他甚至忘了跟类脑沟通确认洛小璃的情况。 直到，快被带出死亡维度，他看到了从爆炸的黑色硝烟里出现一个庞大的身影，引擎推动着战姬如离弦之箭一样撤离，这画面在江城的眼睛里不断的放大放大，直到占据了他的整个瞳孔，他的眼圈骤然红了。刚刚懊悔的情绪已经占领了他的脑海，江城甚至觉得自己以死谢罪也不足惜，为什么要允许洛小璃参与战争，自私一点不好吗？葬送了她的生命，永远也偿还不清，几乎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好在，她没出事！ 但是天不遂人愿，在战姬即将接近撤退人类防线的最后一刻，纯白的炙热光线如一道闪电乍现！出现在了战姬的背后，直接贯穿了它的腿部，击毁了整个引擎，甚至于将她的钢铁之躯都炸的摔向另一侧，瞬间失去了平衡动力，摔倒在冰面上，削出无数的冰屑来洒了漫天。后方的炙热光线已然到了，苍穹之中的黑色球体就像是主宰一切的魔鬼，它要毁灭死亡维度中的所有，冰山也碎裂，地面也爆开！ 它如此让人恐惧，是人类完全无法对抗的力量。 江城双眼通红，甩开周遭的士兵，就要不顾一切的朝着战姬冲过去，可一个人哪里抵挡住十几个士兵，他顷刻间就被摁住抱离此地，无论怎么狠命的打骂架住身边的士兵都无济于事。 战姬没有放弃，一直在试图点燃其他的能源引擎，可没有平衡又跌跌撞撞摔倒下来，飞向空中更不可能实现。 脱离维度前的最后一眼，江城的眼泪涌了出来，漫了满脸，他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失态。 下一秒世界忽然变纯洁，安静如死亡后的地狱静室。 他出现在了维度外，脚下是纯白的雪，身边是气喘吁吁的士兵，后方是无数翘首以盼的人。 医务人员直接涌了上来，给受伤的士兵处理伤口，两个世界里，这些等待的人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多么震撼的景象，他们懵懂而又迷茫，看着满身飞灰的士兵们，他们身上带着灾难的味道。 江城一把推开身边的士兵，疯了一样朝着薄膜走过去，无数士兵又涌了上来，由于爆炸声他听不到身边的助理在说，“阻拦指挥官，绝对不能让他再回去！” 有人死死的抱住他的腿，不让他再前进分毫。 江城疯狂的辱骂着，让脚下的人滚开，他甚至喊出了，“谁再拦我按照联邦军法处置这样的命令，让脚下的士兵直接怔住。” 接收到联邦最高级的两个指挥官其中一个的命令，小小的士兵怎么敢继续阻拦呢，他只知道服从命令，放开了手。 江城冲向薄膜，却在即将进入的最后一刻被顾清婉拽住。 “滚开！” 顾清婉跑到她面前，固执的伸开双臂阻拦，眼中的神采无比坚定，有种死也不会有任何动摇的姿态，她从没有违抗过老板的命令，这是第一次。 她深切明白，进去就是必死无疑，没有任何生物能够在那种“物质”的爆炸下幸存，只要身处同一个空间内。 江城完全进入了暴怒状态，连塔利此刻都不能阻拦她，眼下除了顾清婉也没人敢去拦副总指挥。 可是，下一秒，离江城数百米的位置，死亡维度的左侧，突然摔出一个庞大的影子，狠狠的砸在地面上。这让无数呆呆望着江城的士兵感觉地面猛的一颤，有人还被震倒在了地面上。厚达几米的雪被砸起一片，雪花飞扬到空中跟随着冰屑一起，几秒后又簌簌的落了下来，飘到机甲的躯体上…… 江城脸上涌上狂喜之色，泪水随即也落了下来，他跑向战姬，终于想起了类脑的存在，在脑海中呼喊着。他现在极希望能得到一声回应，他如同在海洋之中溺水的人，挣扎着窒息着，只渴望眼前出现一条绳子将自己拽出来。 “驾驶员洛小璃无生命危险。” “内部凤羽驾驶员阿黛拉无生命危险。” 直到得到这条绳子。 窒息感如潮水一般退去，江城如释重负。 雪女的舱门打开，洛小璃已经昏迷，躺在悬浮的泡泡里。 她面色苍白，很安静。 整个北极的联邦防线，无数人看着宏伟磅礴的机甲伤痕累累。 而在它的左臂膀上，副指挥官江城抱着一个女生在哭。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第306章 你是我另一个世界的曙光 天光渐亮，晓气迷濛。 一抹光照进了一楼某个房间的窗户里，抚摸在白色的床单上，有不规则梯形的光斑映在高高翘起来的腿上，而这只腿被绷带裹得紧紧的，看那僵硬的样子里面还打了石膏。 洛小璃静静的看着自己的腿，耳边偶尔传来“哗啦”一声翻动书页的声音，她眯起眼来，勾起嘴角，脸上多出笑容，本来就精致的面庞变得更好看。虽然她左脸颊贴了两个创可贴，但是这并不能影响她的容颜，皮肤还是那么白皙，眼中的窃喜之色变得明显。 江城专注的看着文件，从旁边的小桌子上拿起来一支笔，在最末尾处签上名字，然后放下。 他从很多水果中挑选了草莓，洗的很干净，现在正摆在篮子里，个个像红宝石一样，阳光下晶莹剔透。 眼下江城正用水果刀切除上面的绿色缔结，然后伸出手来，递到洛小璃的嘴边。 她张开嘴，微微仰头，“啊呜”一口吞下，抿着嘴用右腮咀嚼，因为用左脸的话会牵扯到伤口，很疼。 如此江城耐心的喂了好多颗之后，洛小璃眼里的情绪越发欣喜了，很享受这个安静的过程，她甚至想如果能得到男朋友这么专注且认真的陪伴，那个隔三岔五体验体验疼痛，受个小伤，也绝不是坏事。 这一幕十分温馨平淡，似乎他们只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情侣，在许多医院里都能见到这平常的场景。 只可惜，他们不是。 在医院病房外走廊里士兵无数，整个一层也没有几个病房，所以显得那么安静。 这里是联邦战备临时医院，洛小璃是从无数优秀学生中挑选出来的驾驶员，珍贵无比。而她身边的唯一陪护是联邦指挥官，就在昨天，他刚刚指挥了一场反入侵大型热武器战争。 死亡维度中，那个黑色的球体爆炸，射出的光线让占尽了上风的联邦大败而归，驾驶雪女的洛小璃也受了伤，好在最后一刻成功脱离维度，避免了失去生命，只是腿部骨折。 这是次日。 江城经历此事后，觉醒了什么一般，从昨夜就一直呆在病房里，办公也挪到了这个地方。 “你能不能再讲一遍当时的场景。”洛小璃嚼完嘴里的草莓，说出了这句从昨天到现在已经说了十遍的话。 江城没有不耐烦，而是把手中的草莓放下来，耐心的说，“当时我很害怕，一直在耳鸣，不知道是因为爆炸声还是生理反应，走路也很漂浮，似乎要一脚踩进棉花里摔倒了……暗涌的潮水包裹了我，浑身上下都冰冷彻骨，心脏也被冷水冲刷逐渐要停止跳动，我感觉要呼吸不过来了。直到看到战姬的身影摔出维度，砸起一片雪花，”他说着抬起眼来看着洛小璃，然后又垂下眸子，睫毛落在眼睑上，“那一瞬间潮水褪去，我得以大口喘息，也有了力量奔向你的方向。打开舱门我看见脸色苍白的你，安安静静的躺在泡泡里，尚且握着拳，很用力掰也掰不开的那种，随后我控制不了眼泪了。感觉就像在生命淡薄苍白要逝去之际突然活过来，风声也有了，色彩也丰富起来，晦暗的世界冲进来一道光，照耀在跪拜祈祷的我身上。” 江城拉近椅子，紧紧靠着已经眼圈红了的她，每讲一次她似乎就要哭一遍，也不知道怎么变得这么脆弱了，泪水不要钱一样的滴在床单上。 她示意江城贴过来，由于行动不便，她只能用一个很僵硬的姿势抱着对方，使劲用鼻子和身体蹭着他。这很像一只迷路的小猫很久才找到家，打开门看到主人，用力的去蹭，像是要把人类的身上蹭的全是它的气味才罢休。 哭哭唧唧了有一会，她跟江城对视着，突然破涕为笑，弯下嘴角，皱起小巧的鼻子。 “那……那是所有人都看到了你抱着我吗？” “应该吧，大部分人都看到了。” “大家都知道了，你那个表现肯定会让人怀疑的，可能现在已经有消息在流传了。”洛小璃睁着眼睛，带着询问的意思跟江城说。 “没关系，知道就知道了，瞒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江城满不在乎，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一句话正对了女朋友的心意，没有注意到她听完之后立即就窃喜，眼角都笑的往下弯了，但还是强装着不表现得太过明显，这小心思实在是可爱。 “你不去处理事务，一直在这陪着我不合适吧。” “一直有在处理，你休息就行，或者刷刷手机，没有重要会议我就在这待着。” “好~” 她现在已经将恐怖的斧首抛诸脑后了，昨日让人肝胆具颤的大型热武器战争似乎在她的脑海中销声匿迹了，硝烟的弥漫，连天的炮火这一切都隐形，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短短一夜她被男朋友这三个字填满了。 恋爱脑确实可怕。 只不过江城却不能忘，他不断的回想着这场战争的细节，最后导致失败的原因，那些安排有哪些不合理的地方，如何安抚士兵的心，又如何鼓舞起新的战意。 他不可能跟洛小璃交流这些，因为现在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昨夜想了好久，江城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下次围困斧首的计划刻不容缓，塔利和我的意见统一，都不会让它有喘息的机会。不过……你的驾驶资格暂且被剥夺了，从今天开始你的任务只有休息。” “什么？？”洛小璃不敢相信，脸上满是错愕的表情。 “这是命令，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 “这分明是你一个人的意见！” “已经经过协商了，”江城从文件堆里掏出一个，放到她的手边，“这项提议高层也通过，命令也下达完毕，板上钉钉的事情，我负责通知你。” 洛小璃抓过来文件，仔仔细细，逐字逐句的阅读了一遍。她尤为气愤，转过头来有些凶的看着江城，而江城装作看不见她的目光。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想让我驾驶机甲，参与任务，你只想让我安分守己的呆着，危险的事情全由你来做，联邦的命令哪有那么快下达，肯定有你推波助澜，力排众议！” “可别说那么离谱，你的身体状态不是完美，还不如让整装待发的祝一白来，联邦严谨缜密，经过了重重考虑，你现在确实不如他。” 江城看着生气但毫无办法的女朋友，他死死的拿捏着对方，早已在她醒来之前就把所有事情安排好了，“我一直坚定我的意见，从一开始我就不想让你参与，这点你是知道的。” 她偏过头，将那张盖着印章的纸扔到一边，话也不说了。 生起了闷气。 江城早就预料到了洛小璃会是这个反应，他不动声色的继续翻阅文件，就这样时间滴滴答答的走过，过了半个小时，当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吓了一跳。 洛小璃盯了他好久了。 “哼。” 两人对视着，她冷哼一声。 江城拿起苹果来，慢条斯理的用水果刀削着，平静且富有磁性的声音响在安静的病房里。 “原来我不懂，现在我懂了。” “懂什么？” “我知道了你对我而言是什么……”江城成功吸引了女朋友安安静静的听他解释，“人活着常常感觉到痛苦与挣扎，大多数人都是如此，那是因为他们仅仅只有一个世界。现世中的同类虚伪，群体也冷漠，钢筋混凝土的城市无趣，生活也庸碌，所以我们无时无刻都感觉到累。那什么时候不再觉得累呢？发掘另外一个世界的时候。诗人去追求诗，作者去追求书籍，机械师去追求齿轮，年轻人去追求二次元。他们乐此不疲，在平淡的生活里发现了美好，这对他们而言是现世之外的另一个小世界。也许在别人看来，坚硬的合金，转动的齿轮和会说话的纸片人没有任何趣味，不如可爱的小动物也不如一件奢侈的衣服，但它对于追求者而言是独特的，是一片瑰丽神秘的星空，沉浸其中方能感受到活着。追求爱也是如此，从小到大我没坚持热爱过什么东西，唯有科研和你，两者组成了我的小世界。你是其中的太阳，如果我失去了你，那世界从此变灰暗，我也成了行尸走肉。答应我，别让我失去你。” 江城凝视着洛小璃好看的眼睛，内心泛起无限的温柔，他从来没觉得自己不幸福，因为有对方的陪伴，岁月绵长悠远越发值得期待。 大概是这番话，她真的听心里去了，气消了大半，决定不再责怪对方了。 正当两人柔情蜜意，准备亲亲的时候，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让洛小璃顷刻间满头黑线。 到底是哪来的不速之客，坏了他的好事。 江城轻声应了一句，走向病房的门，打开，顾清婉映入了眼帘。在其身后，还有两个靓丽的身影。 竟然是柯冰和赵雪柔。 她们目睹了死亡维度中的一切，也知道洛小璃受了伤，担心了一夜清晨起来就来了战备医院。 江城和她们都是老熟人了，自然也不用怎么寒暄，直接放手中拿着果篮鲜花的她俩进来了。 “没什么事吧？”柯冰很从容的问了一句。 反观赵雪柔，有些拧巴，不知道怎么跟江城说话，沉默着，视线也有些躲闪。 “还好，腿部骨折了，大概要修养一段时间才能下地走路。” “那就好。”柯冰松了一口气，朝着病床过去了。 而门口，顾清婉轻轻的唤着老板，江城一看就知道是有公事，他没急着出去，而是回头叮嘱了一下，“你们先聊着，小璃，我有点事出去处理一下。” “哦哦，你去吧。” 江城点点头，关上门，到了走廊里。 “老板，联邦高层开个会，挺重要的，我们一起过去吧。” “塔利也在吗？” “在的。” “我知道要讨论什么，这次计划前期进行的极为顺利，进行到后期却损失惨重，根本原因还是人类对于入侵生物的不了解。在战场上每过一秒，如同将纸币扔进火海里燃烧，大国们知道了情况，自然心急如焚，肯定是给塔利还有其他高层施了压，接下来的目标就是不顾一切代价提速，解决斧首。” “老板判断的对，今天领导已经给我打过来电话了，说昨日半夜大国首领们视频会议磋商这件事，明里暗里意思都是给联邦再加一点压力，花了这么多钱不是让我们吃干饭的，要有实际的回报拿出来，不然财政那边没办法交代。” “行，昨天的死伤报告出来了没有？” “已经统计完毕了，死亡数过半，生还的人受伤的不多。” 说着说着，两人乘坐电梯到了会议室门口，江城即将推门进去，回过头来小声跟顾清婉说了一句，“今天的会议我有考虑，让我们的人尽量少说话，不要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塔利不是推脱责任的人，但他手底下的那群老家伙最擅长转移责任重心。” “明白了，我现在就发信息。” 江城点了点头，推门而入。 又是那些熟知的已经看厌的高层面孔，齐齐转过头来，他们到的都特别早，看样子江城应该是最后一个。 不过也没人敢憋个坏屁放出来对他这个副总指挥有什么意见，毕竟全联邦没几个比江城更有责任心的了。 这些日子的埋头苦干大家都看在眼里。 更何况，经历了一次失败，现在是最需要稳定军心的时候，如果有人敢在这时候试图激化矛盾，分裂联邦，那塔利第一时间就军法处置，不会任由其蹦跶的。 江城依旧坐到侧首位，平心静气，看看哪一方率先发言。 “好，现在人都到齐了，会议正式开始。我先说一下，今天不谈责任，只说安排。”塔利冷冷的甩出来这句话。 “不，长官！我有责任！如果我们单兵作战团能够尽快的解决虫蝣，不让战姬孤立无援，那争斗结束的会更快一些，不至于拖延到它使出诡计，大败我军，我羞愧难当！”塔利那边坐着的一个老者“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声情并茂，老泪纵横，直接就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江城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你搞这一套。 第307章 与顾清婉之间的隔阂 “不，我也有责任！未能让两个兵种间的协同做到最好，科研人员已经给出了完美的方案，我们却没有执行完美……” 另有一个长官也站了出来，满脸都是内疚，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真切的在为这次失败感觉到痛苦。 跟前一位相比，他的感情就真挚多了，这点从微表情就能够看出来。 他们不是江城的亲信，江城也不想说的太难听，他把玩着手中的笔，微微皱着眉头看了这两人一眼。 “你们听不到总指挥说的话？战争还没结束呢就开始分锅了，这点志气，不会说话就闭上嘴老老实实听别人的发言，坐下！” 这两位长官忽然觉得被江城看的心里发寒，赶紧坐了下来。 尴尬的是，两位士兵坐下了，却没有人敢再发言了，大家都看得出来谁当这个出头鸟谁就得挨批，闭上嘴低眉顺目的缄默着。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行，不说我就点名说，”江城活像那个高中初中课堂上的老师，这些人是装死不回答问题的学生，“万兴言，说说你的想法。” “咳咳……我们的战术安排是很完整的，在死亡维度里执行的时候相信大家也感觉到了，并没有任何不妥。对虫蝣和斧首，我们准备了无数种方案，前段一度占据了上风。为什么最后失败了呢？因为我们准确判断了斧首的下限，却无法估计它的上限。人类文明的上限是核武，等离子炮，热武器集合机甲。而以我们对入侵生物的了解，这个上限完全是模糊的。” “正如万组长所说，让我们损失惨重的是斧首爬上冰川后从口中吐出来的那个黑球，其中射出的光线温度高达数百万，且呈球形朝周边范围扩散，我们大可以将其理解为一个被激活的炸弹，它不需要预热，内部状态极其不稳定，可以随意击发。”另一个科研者接过万兴言的话继续说。 “还有什么发现？”江城点点头示意它继续说。 “负责记录战场数据的几个人很值得信赖，他们直到最后逃命的时刻也没有忘了本职工作，据他们的资料提供，斧首在黑球爆炸之际缩回了冰川，并且用建造死亡维度的方式制造了一层新的薄膜，也就是说死亡空间中又多出了另一个空间。如此判断，斧首控制不了黑球的力量，它只能引爆，而不能使用，所以在这个上限里我们要换个定义。再一个，因为有了二层空间的存在，现在不能再用之前对着冰川发射大炮的方式逼它出来。” 在场所有人都默默听着，某些塔利手下的人心中顿感清晰，这就是科研者的作用，把当前的形式分析出来，内心不由得有些佩服。 江城听了，脑海中一直在思考，那个黑球到底是什么物质？为什么里面能够含有如此巨大的力量，目前人类所知道的物质里，没有一种是能够迸射出这样光线的。 “那我们先要制定一个新的计划，不要给斧首释放这种物质的机会，它需要时间，而我们要扼杀它需要的时间。” “如果再有新的物质释放呢？” “那就执行第三次计划，第四次，第五次！”塔利冷漠的扫视了一圈，“直到在场的人全部死掉，由新的人来接任联邦。” 塔利说完，会议室顿时陷入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肃穆，这氛围在宽敞的屋子里弥漫，箍住了每一个人的心。 “接下来，我会从士兵里抽调新的人手，副总指挥安排机甲的修缮工作，一刻也不停的赶工，准备好我们立即就进入联邦。不给它一丝喘息的空间，穷追猛打。” “明白！” ······ 会议结束，该走的人都走了，去为刚下达的命令而忙碌，唯有两位指挥官还留在会议室里。江城很耐心地等待着，他方才听塔利说了一句会议完了单独聊，便拿起文件平静的看着。 现在这正厅中只剩下了四个人，分别是江城和他的助理，还有塔利及助理。 不过，接下来塔利说的话，却让他们都愣了。 “你们两个先出去吧，我和江指挥单独聊。”他点了点两个助理，下巴朝着会议室的门那里扬了一下。 说完，却没人反应过来，顾清婉甚至很错愕的指了指自己，“我？” 江城也很疑惑，作为最亲密最心腹的存在，无论大事小事，助理都被带在身边，很少有这种连他们也回避的情况。不，准确来说从来没有过。 另一名助理挠了挠头，思索几秒钟立即就往门口处走了过去，顾清婉做不了主，只能将目光看向江城。 “出去吧。” “好吧老板。” 随着会议室的门被关闭，塔利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你也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吧，在那个黑色球体被斧首吐出来的时候，顾助理曾要求我们立即撤退，当时说了什么我不太记得，不过我想知道她是做出了什么判断。亦或者顾助理其实知道一些信息，那我想分享出来，万一有用，会对我们剿灭入侵生物有帮助。计划能够完善一点点，那就会少死很多人。我不希望看到我们可爱的部下殒命。” “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了，那单独谈谈是为什么？” “江指挥，我一直都很敬佩你，发自内心的，绝不是恭维，我比你年龄大上许多，但这不妨碍我把你视作朋友。顾助理的级别和我的助理级别是一样的，他们在联邦的职务并不具体，多是兼任，也不属于我的下辖，我想贸然问可能有些不合适，还是由你来吧。” 江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觉得塔利真的心细如发，连这方面都考虑到了。可能对方浸淫官场多年的原因，能注意得到这些细节。 他答应后，起身准备离开。 到了门口，顾清婉在那里乖巧的等着，等到江城的身影出现后，默默的跟了上去，两人一起往洛小璃的病房处赶。 这期间，江城回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顾清婉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其实他知道一些东西，关于顾清婉的身份，不只是一个服务于华夏科研事业的人才那么简单，原来看过的那份光鲜亮丽的履历也绝对是假的。那东西，只要华夏想，分分钟就能捏造出一个来，连出生证明和曾读过的小学初中高中都能安排好，决不能信。 朝夕相处的过程中，以江城的敏锐发现了太多太多不对了。 只是，他不敢往一些更深层次的方面想。 也没有那个必要。 他对于华夏是百分百的信任，深究顾清婉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她还能是个间谍不成。 那更不可能。 隐瞒肯定有隐瞒的理由。 只是现在事关乎联邦，他不得不问上几句了。 上了一辆吉普车，顾清婉负责开车，江城一反常态坐到了副驾驶的位子，往日里他都是坐在前面的。 发动机启动，车子行驶起来，两人的头发被风吹散，道路两旁的建筑飞逝，空气有一些冷冽。 “开慢点，不着急。” “明白，老板。” 江城扯了扯自己刚才为了正式场合系紧的领带，放松又惬意的躺在座椅上，幽幽问出声，“你记得你在死亡维度里说的那句话吗？当时为什么说要撤退。” 一阵寂静无声。 她沉默了。 好半晌才回答，“直觉……当时心里有极其不祥的预感。” “是吗？”江城忽的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何种意味，反正在顾清婉听来挺刺耳的，她抿了抿嘴，侧过脸来不敢看老板这边。 又是好大会的寂静。 耳边只有呜呜的风声。 清晨挺清朗的天气，到了中午不知怎的，层层叠叠的云涌进了天空。 “我在想，是什么样的情况你会对我撒谎，以我的级别也要被瞒着，你被授予的命令看来真的很重要啊。” 谎言。 顾清婉的瞳孔猛地放大，她感觉到情绪涌上脑海，忽然有一种愧疚感，她在不经意间竟然对老板撒了谎，以往她极少出现这样的情况。 说了一个，就要以无数个来弥补。 “抱歉，老板，”她低了低头，“我真的不能说。” “事关乎我们联邦剿灭入侵生物，身前是用躯体挡着虫蝣的士兵，身后是千千万万的同胞，你不知道其中的重要性？”江城一皱眉宇，语气已经变得有些烦。 这让顾清婉忽然很害怕。 她在怕什么？ 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她怕的是失去江城的信任，怕两人之间产生隔阂……或者，她怕江城从此以后厌恶不肯坦诚相待的自己。 那种情况，光是想想就让她握住方向盘的手开始颤了。 挺奇怪的，不过是一个助理，做好本职工作，像机器人般执行命令，照顾起居就足够的的助理，老板的厌恶和喜欢有什么重要的。 她的心顷刻间变得很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低着头把江城送到医院，在后面默默的跟着。 让顾清婉最难过的是，进医院大厅的那个瞬间，她分明从江城眼里看到了失望。 之后她心如刀绞。 有些痛苦是无法言明的，她并不可怜，江城觉得自己才是可怜。 明明把她当最心腹的存在，不管什么场合什么秘密都没有把她拎出事外，从察觉的那天起也给了足够的时间让她坦白，可顾清婉权当没事人一样缄默着，一直到今天还不肯说实话。 他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 无奈明月。 往后的两三天，江城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他厌恶穷究不舍。 联邦的二次进攻，也一直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 这期间江城一直待在病房里，陪着洛小璃的同时远程遥控公务，观察她的伤势恢复的怎么样，好在骨折情况不严重。 祝一白作为替补驾驶雪女，一刻也没有闲着，疯狂训练。他带着已逝朋友的意志，坚定不移的继续走下去。 清风拂过联邦的每一个角落，摔碎在高耸入云的建筑外表，吹干机甲修缮人员脸上的汗水，如此进入暮色昏沉里，再换新的一天。 机甲部将新的腿部与雪女下肢的轴体嵌合，把损坏的甲片拆卸，检查所有的问题，完备之后再进行几轮测试。 日以继夜的赶工。 这天临近晚上，正在满头大汗训练的祝一白突然接到通知有上级找他，他放下手中的东西，上了一辆越野车，这样一路到了联邦右侧的小雪山。 下了车，四周空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人影。 士兵领着他往雪山峭壁上走，领到一半就停住了步伐，这时候祝一白才知道，等他的所谓长官是江城。 他望着穿着大衣的瘦削背影，内心不免有些紧张，因为两人间级别鸿沟太深，没有过什么交流，面对面说话的机会更少。 更何况，今天只有他们两个人。 在原地踌躇了一会，祝一白还是走了过去，在江城身边轻声喊了一句指挥。 “来了？” “指挥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想问问你明天就要亲自操纵机甲和斧首对抗了，心情怎么样？” “额……有点紧张，还很兴奋，估计晚上睡不着觉了。”祝一白挠了挠头，没有隐瞒自己真实的心理状态。 “紧张在所难免，毕竟斧首长那个样子挺有威慑力的。不过要放稳心态，你应该感觉到压力，但不要压力太大，尽力去做就可以。哪怕你独自一人坐在驾驶舱里，也应该想旁边站着的是无数同伴。有我，有塔利，有你的导员，我们和你的肩膀是靠在一起的，我们的使命是共同且唯一的。” “我明白，一定尽力做到最好。” “嗯，先前一起进了死亡维度，你也对斧首有了一些了解，”江城指了指远方的清晰可见的雪山，“它并不是一座不可翻越的高峰，甚至有些平庸。昏沉暮色中发生的一切都在你的眼睛里，那么……由你的手揭幕新的明天，如何？” 祝一白抿了抿嘴，忽然给了江城一个阳光的笑容。 他挠了挠头，“由我揭幕……当然好。” “那我期待阳光涌进来。” 江城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第308章 将军我等你凯旋回来 由于形势太过紧张，大国们三番五次来电询问情况，给予压力，联邦不得不做出了一个抉择。 他们必须像死士一样前赴后继的猎杀斧首，尽快解决入侵生物。 研发机甲，支撑联邦运转的钱财数目实在太过庞大，养士兵倒是小事，大国们养得起，但江城申报上去的每一个项目所需金额太惊人了。科研这东西确实是一个吞金兽，仿佛漩涡一般将拨款消耗掉了，然后继续申报。 没完没了一样。 持续了这么久的时间，大国们看不到实际的成效，心里有了成见。 还不如直接引出斧首核弹摧毁北极地域，用自断一臂的方式迅速了结这场战争，为何建造联邦就是希望通过接近完美的方式解决问题。可进展实在太慢了，他们渐渐失掉了耐心。 一个国家需要运转，每一笔钱都是有作用的，不怪他们苛刻，实是因为长此以往，民生会出现问题。 最显而易见的就是医疗以及薪资方面，再这样下去无法保障自国居民的生活安定。 塔利在即将进攻死亡维度的前一天晚上接了视频会议，几位领导的态度很是强硬，给了塔利最后时限，再完不成联邦就要立即脱离北极，牺牲雪女，引出斧首，在北冰洋上方引爆洲际导弹。 他挂断了电话后脸色铁青，第一时间找了江城协商。 最终的进攻计划就在这种情况下成立。 这一次，联邦出动了较上一次二十倍的兵力，编成十个小组，按时间前赴后继进入死亡维度中，直到解决斧首。联邦打算殊死一搏！ 命令下达了。 无论是高层还是士兵，都被紧张压抑的氛围包围了，他们坐在一起，一言不发的擦拭着自己的武器，科研人员照往常一样加紧测试，领导们跑来跑去安排事宜，一车一车的物资被拉到维度前面，江城也不在病房里陪洛小璃了。 在阳光分外热烈的上午，四周的冰雪反射着光，天地变得很亮彻，看的太久会有头晕目眩的感觉。 战姬雪女站在众人前面，她身后是重甲士兵，再后面是单兵作战部队，重火力炮手跟总指挥一起，大部分准备进军的小组都是这个安排。 塔利看着手腕上的表盘，他在等时针指向九点。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专注的盯着死亡维度，只要塔利一声令下，第二次对于斧首的进军便迅速开始，要知道只经过了五十多个小时的休养生息，联邦就卷土重来，这个效率也是真的恐怖。 战姬已经换了驾驶员，现在由祝一白负责驾驶，第一梯队的人全部由顶层领导亲自挑选，除了炮手余周，几乎没有上一次的成员。 远远的，隔着厚厚的数层机甲，攒动的人头，整齐的队列后。 赵雪柔和柯冰推着轮椅上的洛小璃，在阳光下站着，她们穿着雪地靴，脚踩着洁白的雪，期期艾艾的望向前方，心不由自主的染上悲伤，莫名觉得有想哭的冲动。 她们没有被编入进攻队列，只能在后方等候消息。 赵雪柔深知死亡维度里的危险性，上次进去的人消失大半，连具尸体都没有留下，直接成为了维度中的飞灰，飘落到灰色的冰面上，音容笑貌不再，只留下了姓名。 她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一天。 曾经，高中那个傻傻站在走廊里，等她下课装模作样跟其他男生谈话时候偷偷看她一眼的男孩子，现在站在万人前面，成为了身披铁甲手持冷刀的将军，他在烈风啸啸中冷漠的告知属下们不死不休，却绝不回头看一眼翘首以盼等他凯旋的女子一眼。 他变了太多，离岚京的大街小巷很远很远，和那个籍籍无名的普通高中更是隔了长河，明明没有过多少时间也没有风吹日晒，存在彼此脑海中的记忆却变得那么陈旧。 陈旧到模糊看不清，失去了颜色。 像旧桌子玻璃底下压着的一张老照片，上面映下的是再也回不去的岁月。 赵雪柔深情的凝望着江城的背影，一小会儿就红了眼圈，鼻子一酸没忍住，眼泪顺着脸庞划了下来，她多希望一切只是一场梦，哪怕彼此间没有过多的联系，只在岚京。 寂静庸碌的生活里，江城和自己是纠缠不断的都市男女，没有太多的烦恼，整天围绕着海王和鱼儿的事情吵架，莫名的情愫忽闪忽灭。 赵雪柔心想着，生命的轨道好奇怪，不知道哪一天就偏离了原本的方向，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延伸，一直到看不见的深处，漆黑一片。 谁都不知道那是光明的未来还是深渊。 她甚至不想争风吃醋了，只希望江城回来就好，往后哪怕彼此的人生线短暂的相交之后永远平行她也心甘情愿。 如果在夜幕里悬挂的那颗明星始终不能触碰。 那赶夜路的人仅仅想要抬头看它闪烁，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想着想着赵雪柔已然泣不成声，她有不顾一切跑到江城面前告诉他“一定要回来”的冲动，这呼之欲出的情感卡在她的喉咙，压的她气咽不下去也喘不上来。 柯冰紧紧搂着她的肩膀，在一旁小声安慰着没事，说江城会安然无恙归来的。 洛小璃一言不发，她目光虔诚而坚定，她永远相信江城作为她的爱人能够打赢每一场战争，纵使荆棘之路满是鬼影，左手是撒旦右手是路西法，堕落的天使展开双翼，也不能遮蔽神的光辉。 有信仰的人永不会感觉到恐惧，她有她心中的神。 “时间到了！第一梯队准备！”塔利的声音传遍冰雪覆盖的每一个角落，士兵们握紧手中的武器，视死如归的望着前方，紧紧抿住嘴。 “按原计划，分批增援进入死亡维度，听清楚了没有！” “明白！！” “好，第一梯队，随我进军！” 祝一白凝神，他操纵雪女傲立天地间，右手握住风中飘散的冰雪，一把冒着森然寒气的冰刃骤然出现，映射着热烈的阳光。 “杀！”他大吼一声，作为前锋，背后引擎蓝色光芒乍现，冲入维度之中！ …… 硝烟。 这是江城以及其他人最直观的感受，刚一进入，刺鼻的战场味道便疯狂的涌入了众人的鼻腔，凭借味道就可以想象出两三天前在这里进行的战斗有多么夸张。用眼睛所看到的东西更不用多说，地面上密密麻麻被烧成残渣的虫蝣，坚硬但依旧焦黑的甲片，远处分崩离析的冰川，冰面上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坑洞，实属惨烈。 维度依旧晦暗，重甲士兵脚下踩着的，不知道是虫蝣的残骸还是人类化成的尘土，他们不由得缩了缩脚，内心多出了一抹悲壮。 牺牲的人用生命换来了更多的信息，为后面的人铺了道路。 进入维度了，防线立即开始铺设，雪女站在众人最前面，祝一白的驾驶非常娴熟，这和数日以来的训练脱不了干系。不过，和上一次不一样的是，雪女的肩膀上多了一个筒装的物体，这是重火力部特意制作的。 不远处的脚下，斧首休养生息的地方，巨大的坑洞处已然多出了一道薄膜，正如记录战场情况的人所说，斧首控制不了黑色球体的爆炸力量，连它也只能躲起来避免被无差别攻击。 战姬要做的，就是深入二层薄膜里，入冰川巢穴，将肩膀上的导弹发射，逼迫敌人正面应敌。 在众人忙碌着搭建防线的时候，负责记录战场的科研者不知道发现了什么，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附在江城耳边小声说，“指挥，你看这个。” 他递过一个透明的袋子，还有一个高倍放大镜。 江城接过来，袋子里装得是一些灰尘，不知道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但他知道自己手底下的科研者肯定不会没事找骂，于是用高倍镜仔细看了一下。 这一看可不得了。 袋子中装得是虫蝣的尸体残渣，可以清晰看到被火焰灼烧的不成样子的肢体，江城有印象这是之前研究过的触角部分。除了残渣以外，还有一个晶体微芒，小到肉眼根本看不见，混在焦黑的尸尘里，如此刺眼……简直像是蒙尘的蓝宝石。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晶体结构，不仅复杂而且神秘，这绝不是江城所知道的任何一种物质，也就是说，发现的这晶体微芒在地球上绝对不存在。 江城脑中突然想到了什么，郑重其事的对这名科研者说，“把这个袋子立即送出维度，交由科研部的李鲤部长，让他详细研究一下。” “明白！”记录战场的这人脸上难掩兴奋，他知道了自己发现了极为重要的东西，匆匆朝薄膜处赶去。 谁也没有看到，跟在江城身边的顾清婉，眼神很复杂的盯着那个袋子，脸上的神情很不安，低下头沉默着。 第309章 斧首躯体碎裂 “联邦战姬驾驶员祝一白，靠近二层薄膜，将斧首从地底下逼出来，我们将会在合适的时机给予重火力支援。” “明白，长官。” 引擎推动着手持尘封冰刃的祝一白飞往那个深不见底的坑洞，战姬落在离薄膜咫尺之遥的峭壁上，它冷静的低下头看着二层空间，扬起左手粗壮的小臂上延伸出一个合金巨盾，挡在自己的身前。 “战姬准备完毕，请长官下达命令，请求进入。” 祝一白充满少年感的声音响在总指挥官塔利的耳朵里。 “出发！” 战姬凝神巨盾，高高飞向天空，右手持刀左手持盾，瞄准了下方的二层空间薄膜，缓缓向下落。 科研人员和士兵们紧张的注视着战姬的每一个动作，他们所有人都凝神以待，只等斧首被逼出来的刹那，发动攻击给予增援。 可是，还未等进入维度，薄膜竟然开始消失，从最中心的位置呈波纹状朝两边散去，如同有人在平静的湖水表面投进了一颗石子，洞口慢慢扩大，能看到深不见底的模糊灰雾充斥其中。联邦没有任何动作的情况下，二层空间自行瓦解，根本没人能预料到这是什么情况。 观察到有变故的指挥立即通知了战姬驾驶员，“祝一白，现在你退回崖壁，计划变更，我们再做商议，清楚吗？” “好，我马上退回。” 他应答过后，凝神操纵着机甲，蓝色光芒出现在苍穹中，核聚变的能量持续提供着。 接下来，从灰雾中猛然探出一个巨大的头颅，它浊黄色的眼眸死死的盯着上空，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冲向天空，快到在空气中留下残影，如此猝不及防让人始料未及，最尖端如同生锈铁斧一样的头颅尖锐，戳向战姬的下方。 电光火石之间，江城他们这些遥控战场的人心脏骤停。 要是被斧首坚硬的头颅击中，战姬绝对会受致命伤。 没想到，祝一白的反应神经如此敏锐，不愧是类脑选出来最合适的两个驾驶员其中之一，他直接甩过银色盾牌，在空中荡出一个美妙的弧度，挡在了身体下方阻挡斧首的攻击。 战姬不闪不避，正面迎击，这抉择同样惊人。 半秒钟过后，如同彗星撞地球一般，一声巨响让整个维度都颤了三颤，斧首与银盾撞击，擦出耀目的火花，闪电一样在半空中炸开！斧首冲击的力度太大，盾牌接住了攻击，但整个合金巨盾从中间扭曲，几乎就要折断，裂纹铺满了两侧半甲。 战姬仿佛炮弹，被撞的倒飞向维度的高空，无数的灰尘朝四周弥漫，转瞬间它庞大的身影被遮住，联邦众人也捂住眼睛抵挡飞灰。 斧首也好不到哪去，朝下如陨石般坠落，狠狠的摔在冰层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凹陷。 不过它皮糙肉厚，想必是没有受什么伤害。 一阵咳嗽声过后，江城再度把视线转向高空，皱着眉宇有些紧张的寻找着战姬。只是，一阵寂静无声，它的影踪就此消失，再也寻觅不见了。 “四号，祝一白，听得到吗？”他呼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联系被切断了吗？ 江城心中正疑惑着，突然，极为耀目的一道光线穿过灰雾，将路线中的空气搅的粉碎，把尘土从中间轰出一个撕裂的旋风，粗壮犹如龙柱，伫立在维度中央！ 等离子炮！ 噼里啪啦的电光闪烁，将冰面的坑洞完全覆盖，球状粒子疯狂进行反应，爆裂在空气中，漾出圣洁的光晕，余波震得冰面不断颤动。 战姬从天空中扔下扭曲的不成样子的盾牌，悍不畏死的朝下面冲去，它手持冰刃宛若从天而降的神明，引擎三度加速，衰竭又爆冲，上一个残影还隐隐约约留在原地，战姬的钢铁之躯已然到了另一个位置。 江城眼中闪过惊艳之色，他从没有想过核聚变能源引擎还能这样使用，祝一白的巧妙心思开发出了新的东西，真是让人感叹。 尘封冰刃如一轮弯月，带着凛冽的气浪朝下方斩下，目标所指正是慌忙躲避电浆爆裂的斧首，它在数百万度的高温中左闪右避，可这雷霆一击袭来的太让人意外。 刚才的攻击没有对祝一白造成任何影响，他展开了凌厉的反击。 斧首双臂交叉，切割下一块巨大的浮冰，用手托举而起，腿部像青蛙一样弯曲，在原地旋转几圈把浮冰甩上半空。同时又从口中吐出绿色的液体，射向战姬。 这脆弱的冰层哪里挡得住弯月的下落，一瞬之间被切割开来，碎裂成无数冰屑漫天飞舞，只是这随后而来的绿色毒箭着实阴险，如跗骨之蛆沾染到冰刃之上，腐蚀至白烟乍起。 刀最讲究的是势，这弯月击从天而降，所携之势雷霆万钧，只是刀已然残缺，这势又如何继续呢？ 祝一白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他用出了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招数。 沾染幽幽一抹绿色的冰刃怦然碎裂，与刚刚所斩落的浮冰交织混杂，成为了带着一团白蓝之色的雾，气浪转眼间就要消失的刹那。 战姬穿过雾气，单手虚空一握，手中再多出一把冰刃，竟然把刚刚斩下的气浪接住，丝毫没有颓势，重重的劈了下去！ 这表演太让人眩晕，联邦的这些人都怀疑是不是看错了，只因他悟出的刀技有些神乎其技。 斧首也未料到，半臂接下了这半轮弯月，“轰”的一声，它的小臂砸在冰面上，伤口处褐色血液还没奔涌而出，一层晶莹的冰便凝结。 “重火力支援！战姬往后撤！”反应敏锐的塔利当然不会放过这绝佳的机会，暴吼一声，让愣神的炮手霎时间反应过来。 余周应下命令，赶紧预热等离子炮管，其余的人也迅速调整瞄准轨道，数十架导弹发射器已经遥遥对准了斧首的方向。 祝一白在驾驶舱中语气急促的说道，“接下来我跟炮手进行配合，提供一份合适的落点，再进行撤离，这个落点就是重火力要攻向的轨道终点。” 正说着，战姬猛然抬腿，一脚踹在了斧首的腹部。 不得不说他的手段狠辣，攻的地方正是伤患之处。 由于联邦二次进攻的征程飞快，斧首在这数十个小时里根本没有时间舔舐伤口，它的躯体上依旧有鳞片剥离，血肉模糊的肉洞，看起来狰狞可怖。 战姬刚巧就踹在了那个腹部的伤口上，悍然一脚将其轰出。 战姬腿部的引擎闪出湛蓝色的光芒，能源从其中喷涌而出，直接将对方百米躯体轰飞了出去。 “类脑根据力度以及方向计算落点方位，发送给指挥官。” “明白。”机械中性声音在驾驶舱里响起。 斧首的躯体尚且在半空中未坠落的时候，强大的类脑就计算出了它的落点，这也跟祝一白踹出的力度还有引擎所释放的能量度相关。 得到了方位后，这些优秀的炮手、发射手也预热完毕，毫不犹豫直接轰出了导弹，顷刻间耀眼的光线响彻在维度中，照亮了晦暗阴森的角落，射向远方！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几秒后响起，十余发导弹交织在一起形成的蘑菇云翻涌蒸腾，炙热的气息从那里传了过来，直扑向江城等人的脸颊。硝烟一层层的向外扩张，遮蔽了人类的视线，让人无法确定现在斧首的情况究竟是怎样。 战姬手持冰刃，滚滚炙热气息冲撞到钢铁之躯然后自行分散开来，这个巨人横在黑雾前，只等斧首露面的一刹那。 整个死亡维度，如今满目疮痍，到处都是焦黑的冰川，地面上巨坑无数，失去了原本的苍茫之感，现在透着破败残缺。 爆炸导致的气流，打着旋摔来摔去，砸到那些分辨不清是敌是友的灰尘碎片上，将其卷起抛向天空，让这些分崩离析的垂微生命进行最后一次歇斯底里的狂欢，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葬礼。从这些细小的尘埃里，能看到生命的所蕴含的绚丽色彩嘛……大概是看不到的。人死了与现世的一切再不相关。无论是丰富的碳基生命，无穷广大的意识，还是或空洞或深邃的灵魂，炙热的血液跳动的心脏，这些都无法映现了。风往哪吹，灰往哪里去。不对，也不对，哪怕是活着的我们，拥有上述所说的那些，也在随波逐流的生活，被推动着往前走，看不见终点，落在哪就野蛮的生长，几乎没有选择的权利。 活着的灰尘和死去的灰尘并无差别。 那央求风将我们吹到天空中吧，至少可以飘飘悠悠的落下，像无知的孩童乘坐过山车一样进行最后一次游乐，等待落到地上。 听，灰尘在窃窃私语，它们在说什么？ “再带我飞一次吧。” 冒着森森寒气的冰刃，上面沾着好多黑色的灰，像是无数士兵的英魂附着而来一样，组成了武器的一部分。 似乎要随他而战！ 烟雾散去。 斧首已无法站立，它身体的一部分已经碎裂，左腿不知飞往哪里去了，只凭另一只腿站着，身上的伤口已经透体，连坚硬的斧颅也出现了裂纹，褐色的血液和粘液粘再一起从它的嘴角不断滑落下来。只有眼神依旧凶狠，但也无法聚焦了。 第310章 燃烧的未知分子 它木讷的看着地面，好似筋疲力尽了，再也没有了挥舞手臂迎接敌人的力量。 可是无论是站在它面前的战姬还是不远处联邦的士兵，他们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放松警惕。在斧首的生命特征彻底消失之前，摆好的队列永远不会乱，重甲士兵的方阵是一个无情的推进机器，夷平死亡维度中所有活着的敌人，征程才算结束。 观察着斧首的一举一动，时间在分秒中流逝，江城内心有些紧张的倒数着，他心中有一个清晰的数字。 这个数字是等离子炮的降温时间，等到这个时间过去了，便可以进行第二次爆裂打击。 降温过程是非常久的，毕竟数百万度的高温，即使经过一些特别的手段，也没那么轻易恢复到最佳状态。 也就是说，斧首拖延的越久，反而对联邦这边越有利。 祝一白在驾驶舱中站着，也接收到了指挥官的命令，他站在原地严阵以待，不敢轻举妄动，警惕一刻也没有放松过。 “再等等，还需要一些时间。” 江城告知塔利，塔利临场发布命令。 伫立在苍穹下的庞大生物和联邦，就这样站在维度中的两侧，剑拔弩张的对立着。 其实江城非常清楚，任何生灵在死亡前，都会迸发出惊人的求生欲，这种欲望会推动孱弱的本体，控制已经没有力量的躯干，使其在激素的短暂作用下实现新生。落水的人是如此，所以经常听人说，一个在水面上剧烈挣扎的人，不要轻易靠近，因为不只是吞噬肉体的水，挣扎的人在大脑下达求生指令的情况下也变得非常危险。 生物会不惜一切代价让自己活。 这也是困兽犹斗的由来。 祝一白没有那么多科学依据，他谨慎的理由很简单，打过网络游戏的人都知道，一般在boss即将被斩杀的时候，有个机制会让boss进入暴血状态，在此种情况下它的战力会翻上好几倍，玩家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活活拍死。实力强一些的人能选择硬扛，弱一些的则是选择周旋，等到它的气血消耗的差不多了再给予致命一击。 在网络游戏还不成熟的早期，有非常多的人死在暴血之下，渐渐的，岁月变迁，这几乎成了游戏圈诸多人口口相传的必备经验之一了。 祝一白十分谨慎的看着斧首。 他明显能感觉到，对方的状态在不断地变化着，身边的气压也越来越不同，最清晰的是斧首那浊黄色极有标志性的眼睛。 现在，其中的神智在缓缓的流逝，颜色也变成了赤红色，竖瞳在其中疯狂的收缩着，迅速变成针眼大小又扩大。 它虽是倚靠着残肢艰难的战力，带给人的感觉却是越来越危险，甚至几近疯狂了。 以往，联邦对于斧首的认知是狡猾且阴险，它看向人类的时候，凡是接触到它目光的人，都会有一种被毒蛇盯上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心神备受震慑，极不舒服。斧首在反抗的时候也是这样，事事谨小慎微，联邦需要非常注意才能避免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可现在，它眼中的谨慎全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愤怒。 如同一个真正的君王受到了蝼蚁的攻击，感觉到王的尊严受到侵犯，进入了暴怒的状态。 塔利赶紧下达了命令，让祝一白和联邦士兵们打足十二分的精神，又第一时间派传令兵走出维度，呼叫增援。 接下来屏气凝神观察着斧首的反应。 “丧尸”，江城心里浮现出这样一个词汇。 失去了神智，沦为地狱中魔鬼的仆人，见到任何活物都会扑上去张开血盆大口撕咬的堕落者，完全不能用生物来定义的东西。 它们的灵魂已经死亡，只有肉体还在机械的运作。 现在的斧首俨然就是这个状态。 “吼！！”死亡维度中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斧首宽扁的头颅直冲天际，龇牙咧嘴，森森黑气从它口中吐出，似一只扩大无数倍的乌鸦一样冲向天空。 同时它身体的数个部位多了一团团墨色，随着气流疯狂的摇摆着，看起来极其怪异。 江城大皱眉宇，仔细分辨，耳边传来观察员的急切声音，“指挥官，监测到斧首的温度急剧上升，现在已经是原来温度的数十倍！” 江城脑海中“轰”的一声，这才明白，那不是墨团也不是雾，而是某些人类不熟悉的分子接触空气开始燃烧造成的黑色烈焰。 与此同时，联邦的增援进入了维度里。 大家都知道，即将要进行最终的决战了。 第311章 几近癫狂 其实在进入维度前，指挥官就安排了，一旦见到那个所谓的黑球就立即撤离，在斧首仰天长啸的时候，江城他们真的很怕再经历和上次同样的场景。整个维度都变成人间地狱，到处是躯体化为的飞灰，那场面实在是太具有冲击力。 幸好，江城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个能产生超级爆炸的东西是很珍贵的，且斧首无法操控，即使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它依旧没有祭出这张底牌。 也可能，它已经失去了这底牌。 此时斧首所踩的地面上阵阵白雾蒸腾而起，因为温度太高，冰面被融化，水一层层的往外涌，漾出波纹，朝外面延伸。 在视线被遮蔽的情况下，战姬和联邦却能够准确判断它的位置，热成像下，斧首的轮廓非常清晰。 可是，在雾气弥漫越来越大，将三分之一个维度都盖满的时候，战姬有些发愣的盯着刚刚雾气最中央的位置，数百米高的斧首身影竟然直接消失不见，人间蒸发了！ 联邦也发现了，立即进入了高度警惕状态，寻觅着斧首的踪迹。 维度总共就这么大，它能逃去哪里。 江城想着，难不成又和上一次爆炸一样，它自行扯出了空间薄膜，然后将自己彻底隐藏起来吗？ 目前看来，消失的可能性只有两种。一种是二层空间，另一种则是深入冰川内部，通过冰的裹壁来躲开热成像，造成蒸发的假象。 江城用靴子踩了踩地面，迫使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思考，他观察着灰色的雪，在原地来回踱步。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认真，同时高呼向联邦防线的某一个方向，“检测设备给我对准脚下的冰面，我怀疑它的攻击目标是战姬后的我们！” 话刚刚说完，冰面一阵颤动，塔利不顾最高指挥官的身份，直接趴在冰面上，用心倾听地底的声音。 他顷刻间感受到了震耳欲聋的冲击。 “能不能锁定斧首的位置？” “长官，不能！冰面太厚了！” 联邦这边紧急的交流中，身在驾驶舱里的祝一白用力的呼吸着，他看着脚下的冰面，凝神想着什么，灵光一闪般，声音响在了联邦众高层的耳朵里。 “我知道了，无人监测！” 祝一白立即与类脑进行沟通，肩部的合金壳甲打开，从中飞出二十几架无人机向天空分散。同时战姬抬高了拳头，狠狠砸在了冰面上，本就坑洞无数的巨大冰层，更是在“咔擦咔擦”的碎裂声中崩开，出现了蜘蛛网一样的裂纹。 肩膀上出现数十台人头大小的机械蜘蛛，沿着战姬的臂膀往下，进入了冰面的缝隙里，疯狂向下钻着，通过最底下微小的颤动来判断斧首的位置，接近斧首。 片刻之后，祝一白惊呼一声，“找到了！距离防线咫尺之遥！” “撤！！” 纵使交流和协同配合完美，联邦众人的速度也非常快，可最前端的重甲士兵作为第一道人墙还是遭受了攻击，他们在感觉到了脚下冰层颤动的一瞬间大脑空白，下一秒巨大的头颅就从底下探了出来，随着极为刺耳的冰爆声音，斧首伸出手来横扫眼前的人类。 还未接触到黑色焰火，只是离得很近，人类体内的水分子就被迅速蒸发，鲜活的肌肉变萎缩，皮肤肉眼可见的发皱，血液在血管里干涸，直接成了一具可怕的干尸……蕴含着无数神秘的眼睛也脱落，变成焦脆的薄片，随气流飞舞。 战姬从远方狂奔而来，湛蓝色光芒在天空中闪烁了一下，它转瞬到达了斧首上方，手持冰刃狠狠的砸下，激起一片雪幕。 空气中的气味极为难闻，原来人体被焚烧会产生这样的味道。 江城看着死去的重甲士兵，面色阴沉，内心的愤怒已然到达了顶点。 斧首纵使遍体鳞伤还断了一条腿，生命力还是极为顽强，丝毫不见颓势，跟战姬肉搏依旧有来有回。可祝一白也不是吃素的，几番缠斗过后，他已然将一柄冰刃插进了斧首的腹部，毫不留情从脊背上穿过。 被这样重创，斧首怒吼着，战斗反而更加勇猛。 江城知道，这歇斯底里的表象，代表入侵生物已然是强弩之末，它现在就是绷得死紧的一根弦，只要进攻足够锐利，便能立即切断它的生命线。 于是，江城通知类脑，他说了这样一句话，“告知凤羽准备最后一击，马上就要结束了。” 第312章 牺牲换来了胜利 斧首的手部边缘成斧状，上面带着黑色的焰火，凶狠的朝着战姬抓过来，炙热的温度将空间都扭曲。 仅仅是咫尺之遥，江城和防线里一众士兵蜷缩在防线薄膜的角落，盯着两个巨物争斗，巨盾在长官们面前竖起，一旦斧首有想要攻击人类的举动，他们立即就会掩护指挥官撤出维度。 由于离得太近，导弹和等离子炮没有办法发射，贸然射击的余波可能会导致人类也受波及。 这种情况下，塔利下令让单兵作战部队分散开来，呈弧状在侧面用大口径枪械进行射击增援战姬，“哒哒哒”的枪声不绝于耳，斧首坚硬的体表上闪出一个又一个火花。 暴血后的斧首战斗力比以前何止强了一个层次，它在和动力全开的战姬争斗时，偶尔朝旁边甩臂攻击，拍苍蝇一样拍在单兵作战机甲的身上，坚硬的小型机甲立马就变成了一团扭曲的金属，内里的人更是血肉模糊，已没有了人形。 红色的血浆从弯曲的铁甲中流出来，滴在灰色的冰面上，鲜艳的有些刺眼。 江城看着这一幕幕，他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冷静下来，眼睛死死的盯着斧首一眨也不眨，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纷乱的场景里，两个数百米的巨物互相攻击，让冰面碎裂颤动，枪声和吼声交织，耳边的信号电报声音“滴滴”，塔利青筋暴起怒声喊着，不远处防线队长拿出小型射炮架在肩膀上将火箭弹“咻”一声射出。 江城对这些不管不顾，它只看着斧首，在等待一个足以致它为死的时机。 战斗到最激烈的时候，斧首朝着她的右肩膀处抓过来，手上带着焰火，锋利的尖部瞬间刺穿了战姬的整个臂膀，从另一面穿出来。 左臂受创，机甲均衡损坏，坐在驾驶舱里的祝一白面前漂浮的淡蓝色荧幕忽然变红，出现了一整串的感叹号，报告损坏的十余个部位。可他什么都没管，反而提着冰刃以命搏命般刺向斧首腹部，“刺啦”一声捅入它的肚子里，由于过度用力，祝一白的手都有点发白，失去了血色。 两者打红了眼，谁都不愿意轻易放手，就这样在苍穹下钳制着对方。 远程支援的士兵们也暂停了火力，战姬和斧首重合在了一起，这样的情况下不知道怎么不误伤机甲。 唯有江城瞳孔收缩，他知道，机会来了！ “凤羽驾驶员，听到了吗？！就是现在！打开开关，推动引擎，杀了斧首！” “明白！” 阿黛拉应下，同时摁下了驾驶舱里最重要的那颗启动按钮，类脑控制着雪女将自己的胸膛处的停机舱打开，随着一阵机械运转的声音，对峙的两个巨物中间，突然多出一抹灰色的色彩。 它像是黯淡无光的麻雀，极速飞入战场，从面对面的战姬和斧首缝隙里窜入天空。 然后身上的灰扑扑的甲片逐渐剥落，露出里面艳丽无比的赤金色，像烈日一样的颜色。凤羽的翅膀庞大，速度快到难以想象，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就消失在了苍穹中，偶尔闪过的一抹赤金彰显着它的踪迹。 继而，飞行到一定高度，它双翅合在一起，变成了一把巨大的刀刃，俯冲向下，劈向斧首的头颅。 这时候，意识到不对已经晚了，斧首想要挣脱雪女的钳制，可无论是插入对方肩膀处的手还是那一柄紧紧捅入腹部的冰刃，都让它无法挣脱。 已经是必死的局面，它深切的感受到了，即将落在头顶上的金刀锋芒有多么的锐利，依靠体表的防御支撑完全是天方夜谭。 它瞳孔猛然收缩，电光火石之间，低下头来看了一眼远处的冰面，那里是它的巢穴。 斧首吐出一口寒气，仅仅是一瞬，眼中就闪烁出了疯狂的光芒，血红的竖瞳转过头来死死盯住了江城。 它大张巨口，上下颌要脱臼一般分开，吐出了一个黑色的球体，缓缓朝着天空浮起。 又是这个未知物质！ 可离得这么近，爆炸后斧首绝对避无可避！ 江城心神一凛，对方难道是要……以命换命！ 明知自己绝无生还机会，那死也要让人类付出代价。 “未知物质！大家快撤退！”塔利猛然吼出一声。 可从天空降下的凤羽依旧在毫不畏惧的劈砍，直冲着斧首的头颅，钳制着对方的雪女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在这一刻……他们在想些什么？ 江城几乎刹那间就要脱口而出，“不要！” 来不及说，没人听他的命令了，顾清婉和士兵拽着他往维度外走去，江城依旧转过头来盯着天空中机甲的最后一击。 他们不畏惧牺牲，刀已出鞘，不杀了敌人绝不会收回。 凤羽赤金之刃划过斧首的躯体，褐色的血液沾染了机甲全身，喷涌而出溅到雪女身上，它庞大的躯体顷刻间碎裂成两半，可极具腐蚀性的液体随着血液从它的体内射出，像一道道箭矢，将机甲的躯体融化，合金的甲片上出现幽绿色的浓烟。这箭矢也射到苍穹下悬浮的黑色球体上。 “砰！” 让人肝胆俱颤的爆炸声响起，那纯白的光线依旧如此恐怖，疯狂的扫射着整个维度，重甲士兵举着银色盾牌掩护众人撤退，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筑成了一道坚实的墙壁。 虽然下一秒他们就变为飞灰。 江城在脱离维度前看到了耀眼到极致的火光冲天而起，雪女从胸膛处寸寸爆裂，甲片纷飞，和斧首一样几乎是被炸成了碎片摔到灰色冰面上。 他大脑一片空白。 耳鸣，眼睛下一刻被白色光线刺到什么都看不见，在这一秒心脏仿佛都要停止。 恍惚间，他被拽出维度。 缓过神来后，已然到了维度外。 身边的所有士兵的都喘着粗气，几个高层茫然的看着眼前这层薄膜，塔利释然的喘出一口气。 所有人都知道，在这样的爆炸下斧首绝不可能幸存。 同样的，操纵雪女和凤羽的祝一白和阿黛拉也是。 “总指挥！情况怎么样？”在外面等待的高层焦急的问道。 “再等十分钟，进入维度确认斧首的死亡……这场战争，我们赢了。” 片刻后，冰雪下，营帐旁。 欢呼声骤起！ 第313章 昭告全球我们的胜利 白雪覆盖的山峦上疾风呼啸，冷冽的气息却一点也不影响联邦众人在欢呼。 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努力，终于翻过了这座巨山，让大家怎么能不感到兴奋？ 可是和营帐旁欢呼着的这些科研者与士兵不同，从死亡维度中出来的人并没有多欣喜，尤其是两位指挥官的面庞，看起来依旧严肃。 在数声高呼后，众人看着灰头土脸，眉毛上都沾着飞灰来不及擦的塔利……缓缓收声，维度外平静了下来。 “还没完全确认斧首的死亡，别高兴那么早。”塔利还是很严肃，冷冷的扫了一眼众人，一点也不顾形象的坐到了地上，旁边助理适时的递过来一支烟。他点燃后深吸了一口，紧绷着的脊背稍微放松了一些，另一只手戳进地面的雪里，无意识的抓着什么。 按理说，是该开心的事，可怎么开心不起来呢…… 大概是因为牺牲的人太多了吧。 那些万里挑一的优秀士兵，正值青春年华的大学生，鞠躬尽瘁的科研者就这样成为葬在了维度里，成为了一捧灰。也许肉体和钢铁混在了一起，皮肤与齿轮互相渗入进对方的缝隙，再也分离不开。 江城不抽烟，坐在车上发呆，他一点也感受不到喜悦，反而脑海中蜂拥上了许多想法。 这惨痛的死伤，以命换命的结局……是不是因为他计划做到不够好，对斧首的判断有误才造成的，所以其实很多人都不用死的。如果他可以做到完美，那又有许多人可以从死亡维度里走出来，回家去。 想着想着，他弯下嘴角，无意识的伸出手挠着头发，落寞溢满了眼眶。 “没事的。” 愣神之际，江城耳边突然传来轻飘飘的一句话。 声音很小，语气很柔和。 他分辨出来这是清婉说的，但他依旧没有抬起头来。他现在失去了交流的心情，要不是战争还未完全宣告结束，江城真想一个人躲起来静一会。 “老板，你赢了却很不开心……” “因为死了好多人。”江城回答她，声音有些闷闷的，好似情绪郁结在喉咙里。 “战争，牺牲无可避免，每个人都知道。老板感觉到难过是因为你背负着责任，掌握至高无上的权柄，你感觉你为他们选择了命运，其实不是这样的……他们自愿为人类去做一些事情，用自身的代价来换取。在西方的暗黑故事里，山羊恶魔告诉人类，想要一份东西就要拿相应的东西换取，可这些勇敢的人不愿意和山羊恶魔做交易，他们自发成为了神，自己伸出手获得了光明且守诺的交出了最为宝贵的性命。哪怕是死，他们灵魂沐浴在阳光里，后代也永远活在阳光下，”顾清婉说着，用柔弱的身躯挡住他人的视线，伸出白皙的手来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江城的头，这行为对于老板来说太不敬了，连江城都有些错愕，她又继续说，“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人，老板会伤心是因为老板太过侠骨柔肠，这也是善良的你备受大家尊敬的原因……老板你真的很好，做到了人类无法企及的事。如果没有你，那我们又该怎么办呢，实在无法想象。” 她轻轻的摸了两下后赶紧收回了手，江城抬起清秀的脸颊，看着顾清婉认真的神情，内心的压抑被驱逐了部分，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那好吧，干完这最后一件事，再躲起来发牢骚吧。” 江城甩了甩自己的头发，爆炸产生的飞灰余烬粘在上面，这一甩导致碎片“簌簌”的落了下来。 他大踏步朝着塔利那边走过去。 “我们多叫几组人过去吧。” “怎么？” “待会将斧首的躯体切割一部分带回去研究，碎裂的战姬和凤羽也需要回收，最重要的是我怕它还没死绝。” “好，就依江指挥说的办。”塔利看到在这种情况下，江城还能保持淡定从容，将情绪压制在心底，头脑清晰的商议接下来的事情，内心也不由得被鼓舞。 他重新焕发出总指挥官的光采，大手一挥，十分钟已经过去，带人再度进入死亡维度。 一辆辆战车，载着警惕性极高的士兵们朝着满目疮痍的维度进发，枪械已经上了膛，等离子炮也假设在巨型装甲车的后舱，两位指挥官带着几个高层，就跟在战车后面。 刚一进入维度。 他们就被迫带上了防护面具。 浓烟滚滚，黑雾遮天，远方连成了一片火海，上方的空气被灼的扭曲，呛人的焦油洒在灰色冰面上，时不时响起“砰”一声合金甲片温度过高爆裂的声音。 这里不像是战场，反倒像是地狱。 目光所及，几乎没有一片可以称得上“完整”的地面了。 江城看到，战姬和斧首的躯体倒在了一起，横亘在冰面上，是这维度中最惨不忍睹的一道风景，它们的躯体绝不完整，七零八碎，分成数十个部分散在各处，找不到一个完整的器官。 他不由得悲从心来，喉咙一堵，不忍再去看了。 江城知道那一堆废墟中有祝一白的尸体，这个年轻的华夏驾驶员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那么近的距离，那种规模的爆炸……更重要的是，类脑四号已经失去了联系。 这个去过天空维度探测卫星，在西北诞生，被复制无数个体延续，代表江城顶尖技术之一的现代发明完成了任务，就此消失。 重甲士兵在最前面，手持高射炮的轻甲士兵在后面，保护戴着面具的科研者们在维度中扫荡。 记录战场的人负责收集有用的东西。 一些士兵在回收同伴的尸体还有损坏没有那么严重的武器。 江城和塔利径直朝着斧首倒下的地方走去，他们要亲自踩在其躯体上看看，拍下照片，发给后台的大国，昭告全球，以此鼓舞人心。 纵使死去，斧首被切割成两半的巨大头颅依旧十分吓人，它眼中的光采已经逝去，竖瞳再也不会收缩，可近距离观看依旧让人胆战心惊。 简直如梦一般，联邦战胜了这样的怪物！ 江城和塔利一起攀爬上这座像小山一样的半个头颅，往下望，心中尽是悲情。 “唉。” 随着一声叹息，江城的眼睛，看向斧首暗淡的浊黄色瞳孔…… 第314章 维度中尽是飞灰 江城看着这个小房子一样的眼球，他观察的很细致，还伸出手来感受一下，用手触碰到的刹那感觉到湿漉漉的，大概是某种保持湿润的黏性物质。 有个很奇怪的点是，死物的眼睛和活物的眼睛是不一样的，它不仅仅限于神采和活动，而是感觉。 一条在岸上渴死的鱼，它的眼睛和死气沉沉的鳞片没有任何区别，作为万物生灵情绪的窗口，眼睛一直是最为神秘的存在。 现在江城却感受不到任何神秘，反而觉得庸碌平常像一块随处可见的浮冰一样，失去了值得让人探索的意味了。 他又看了一会，正准备将目光移开的时候，却在刚转过头去的瞬间眉头一皱，脑海中闪现一个景象，他猛然转过头来，继续凝神看着斧首的眼睛。 “头颅的另一半在哪里？” “老板，在维度右方，离这里挺远的。” “带我过去。” “怎么，发现什么了吗？”正当江城抬步往另一个方向走的时候，塔利开口问了一句。 “我有一个疑惑，也可能是阴差阳错的巧合，这些疑惑需要找到斧首的另一半头颅才能解答，指挥先等我一下。” “好，”塔利点点头，大手一挥又招呼身旁的组长，“带一组跟着江指挥去，保证他的安全！” 江城看了看立即跟在自己身后的数十名士兵，没说什么，快步朝另一侧走去。 不一会儿，这小队伍就到了爆炸过后的另一侧，这里也横亘着半个被凤羽切开的头，江城手脚并用奋力爬了上去，目标明确，直直走到斧首的眼睛那里。 他顷刻间怔住了，内心的平湖宛如投入了一颗巨石，泛起波涌的涟漪。 从战争开始，入侵生物斧首，极为迫切的想要回到巢穴，而且极其紧张的战斗过程中，也不忘了把目光放到冰面上，深情如望着故乡一般，现在就连死去了，两只眼睛都在朝着那个方向…… 江城顺着它的眼神望过去，落在了那个深不见底的坑洞上。 “那里绝对有问题。”他像是在对身边的顾清婉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在生命结束的最终时刻，生物的本能远远大于它本身的理智，它眼神所停留的那个地方，对它而言一定非常重要。 “多叫一些增援，准备机械臂悬架，通知塔利长官来这边，我倒要看看底下是什么东西。”江城眼神锐利的往深不见底的坑洞里望，下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投石无声。简直像是通往地狱的深渊，带给人不可名状的恐惧。 隔了一会儿，塔利也走了过来，江城和他交流了一下情况，同时数百名士兵增援了过来，维度外也拨出了一些人。 他们立即就在坑洞旁边开始架设机械悬臂，用合金绳子将机甲投下去，链接上方的屏幕，探测一下底下到底是什么东西。 同时有科研人员操控无人机，飞向下面。 无人机的速度非常快，但是隔了好久仍旧没有到达底部，由于太过黑暗，上面探照灯的灯光太过微弱，根本看不清有什么东西。 在即将触底的时候，一众高层围在屏幕旁，他们瞪大了眼睛，望向突然变得明亮的屏幕，蓝色光芒几乎要遮蔽无人机的全部视野。 之后，一瞬间什么都看不见了。 “江指挥，失去信号联系，没有反应了。” “行，起码我们知道了底下有东西。”江城的判断果然正确，也和他预料的相差无几，想要凭无人机探索底下的东西是有点痴心妄想了。 他走向另一边，带着顾清婉一起去安排机甲下去探测的事宜，背对着坑洞，表情极为认真，和忙碌和士兵们混在一起。 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无人机，好像是激活了底下的某个按钮，亦或者是惊醒了一个怪物，坑洞中点点蓝色光芒越来越多……看起来就像是机甲驾驶舱里飞窜的可控核聚变能源一样，如同潮水一般往上涌，晦暗的维度里，这些光芒如此显眼。 第一个发现的士兵惊诧的瞪着坑洞说不出来话，手不断的颤抖着，努力想要喊出声来，却奇奇怪怪的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他指向下方，转过头来脸上是难以想象的焦急。 “怎么了，你这个样子。” 同伴有些不解，顺着它指向的方向看过去。 等到这光亮将整个维度都照耀的如同白昼，如一道粗壮的射线直冲向天际的时候，什么都晚了。 纯白色如同阳光一样的东西，照耀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却并不能使人感觉到温暖。 塔利、万兴言、防线小组的组长、主炮手余周、重甲部队的队长。他们全都沐浴在这圣洁的光线里面，随后血肉开始剥离，头发变成飞灰，或惊或惧的面庞上的表情彻底消失，露出森森的白骨，最后连坚硬的白骨也被焚烧成灰烬。 天地间一阵风，人类无影无踪，全都消散了。 死亡，来临的是如此突然。 人类以为自己已经胜利，可以慷慨悲歌，凯旋着回归故乡，将斧首巨大的躯体带出维度昭告天下的时候。 这些身居一线，成为英雄，做了无数事情的人就这样湮灭在了死亡维度中。 他们的死亡没有痛苦，没有哀伤，连恐惧都只有短短的一两秒，一个活生生的人就破碎掉了，变成无数细小的分子，裹挟着破碎的灵魂在这片不属于地球的空间里游荡，永远也回不去，受尽无边无际空旷的折磨。 无法想象。 荒诞离奇。 生物还是死物，血肉还是机甲……连同被劈成两半的斧首躯体，这片战场上所有的东西，都经过了洗礼，再也看不见了。 江城这一瞬间感觉到神经有些错乱了，他大脑一片空白，瞠目结舌的望着消失的同伴们，瞳孔地震一样颤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顷刻间眼圈就红了。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这是梦吗？ 还是自己已经晕眩了，这一切都是幻觉。 他感受不到光线的照拂，愣愣的转过头去，却发现，有个身影挡在了前面，她如同巨人一样，无数机械臂从身后涌出，结结实实的嵌合在一起，形成了秘不透光的一道盾牌。 “机械人……清婉，原来你不是人类……” 第315章 位面相撞理论 一生中的某些瞬间里，尤其能感受到生命的鲜活。 如果说平庸的日子是缓缓流淌过干涸地面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不下任何印象的水，那这些瞬间就是刻在古埃及巨大石头上的壁画，历久弥新。 江城在这短短两三秒钟的时间，见证了无数同伴的死亡，他目光所至的地方，所有活物都在片刻中化为飞灰。 一抹蓝色的光藏在耀目的纯白光辉里面，上升到苍穹中，扫射在巨盾上。 光波与光波进行对冲，彼此消逝，疯涌而上的能量让江城感觉到带有“宇宙”意味的无穷，碳基生物在这种力量面前显得如此浩渺。 顾清婉无数“蜘蛛”一样的机械腿部壁合在一起，形成厚实的壁垒。 她的面部现出一条条蓝色的条纹，从眼部朝脸颊的各处蔓延，瞳孔也如正在燃烧的引擎一般收缩，毫不畏惧的盯视着天空中那道隐藏在光芒里的生物。 一个身躯庞大的菱形生物露出来，它浑身上下都长满了触须，透明的粘液附着在体表，有层层叠叠的黏膜，眼睛奇小无比，简直像两个蓝色袖珍纽扣嵌在了脸上。 它冷冷的看着机械人顾清婉，两人一个在天空中，一个在冰川地表上，彼此对峙，寂静中江城能感受到生命的鲜活了，因为除去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死掉了。 他以为自己能预料得到一切，却没想到，关于入侵生物的事情自己一错再错，最终导致了这样的结局。 错愕中，江城从顾清婉的身后走出来，目光阴沉的盯着这个罪魁祸首，反应过来短短片刻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他痛骂出声。 “你以为你能走出这个维度？现在就算是你杀了我，这个区域也只能成为你缩闭起来的壳子，这种程度的入侵根本就不能使人类文明大动干戈，废物！永远躲在这个维度中，等待我们的讨伐，妄想夺走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别做梦了。” 江城用极其厌恶的眼神看着它，这个菱形生物和他对视了好一阵子，忽然嘴部奇异的鼓动起来，像是一个年久失修的风扇一样“嘎吱嘎吱”。 又像是深海的蝙蝠鱼浮到了水面上用力的呼吸。 看样子很是滑稽可笑。 带有一丝丝的戏谑，江城看出来了，它的眼神里明显有嘲弄的意味！ “语言”，它的声音突然响在江城的脑海里，又像是从维度的四面八方传了过来，如魔音灌耳，“我可以轻松掌握你们的语言，但却一直没有尝试进行沟通。因为你们的文明太过低下，比我们落后数万年之久。现在负责指挥这场反入侵战争且受到保护的你更是可笑，不过是宇宙中浩瀚如海的文明随意就能将其碾压的那一类，迟早都会灭亡。” “凭什么？就凭你这被我用几个月时间研发出来的战姬轻松碾压的士兵吗？”江城毫不退步，眼神对更是对狐假虎威的菱形生物更是鄙夷！ “不对。我和我的种族已经接近衰败，即将灭亡，也只剩下一艘巨舰带着仅剩的老弱病残在星系中航行，你不懂我说的意思，”菱形生物说到这里，忽然抬头望向晦暗维度的顶部，似乎要透过这层薄膜，看到伫立在天空的城池，那是所有生灵渴望到达的圣地，是梦想中的栖息地，“况且你说这里是你们的家园，早在数千万年前我们就降临过这里，留下了踪迹，似乎作为原住民我们要比两脚羊更早一些，那时我们正鼎盛，可现在也在星际战争中成为炮灰了，几近凋零。星系偏僻角落中的碳基生物，不费吹灰之力就被那些强盛的文明抹去了，你明白吗？” “不是你曾经降临过，这个星球就是你们的，开什么玩笑，”江城冷漠的回复，“况且地球的资源与寿命并不是丰沛到让人叹为观止，在开发中已经进入了末期，我们并不具备被大肆入侵的条件，可能就是你们这种要烂掉的族群才会盯上刚开始蓬勃发展的人类。” 菱形生物又开始笑了，它不再高高在上俯视着江城和顾清婉，因为它知道这个地表上的机械人可以轻取它的性命。 再缓缓靠近了一些，它对着江城说，“你确实很聪明，能拥有‘微芒’的人不能以常理度之，如你所说，地球在开发中进入了末期。但真正让无数文明觊觎的不是你们，而是她。” “她？”顺着它的视线，江城看到了瞳孔中燃烧着蓝色烈焰的顾清婉，“什么微芒？” “命运真是可怕啊……”菱形生物浑身的触须在空气里抖动，像是水母的足晃晃悠悠，它似乎在用外象化的动作表达内心的感受，“一些妄想着扩大族群，不惜一切代价让文明走向顶端的群体费尽心思也只能拥有点点微芒，而衰败落后的角落却隐藏着瑰丽的宝石，这不可怕吗？”它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江城。 大概是已然放弃了生的希望，它预料到不久的将来，孤单航行的舰队燃料用尽坠落到某个烈焰蒸腾的星球上引起爆炸，而自己入侵失败也成为了一颗弃子。 它想，人类的文明也是如此，被碾压然后取走宝石只是时间问题。 一个垂死的暮年老人，一个即将被扼杀的新生儿， 它哪怕说些什么，带着一起死亡的幸灾乐祸，告诉人类这个消息，欣赏它们的绝望，岂不是一件乐事？ 于是菱形生物接下来说了，让江城震撼到世界观碎裂的事实，关于宇宙的真正奥秘……这一庞大的生命卷轴徐徐展开。 “如你所见，在这个薄膜维度里产生爆炸致使你们士兵全部死亡的黑色球体，它里面蕴藏着‘宇宙之心’的碎片，又被称之为微芒。这东西是宇宙之心每几亿年进行进化过程中掉落的碎屑，一粒碎屑产生的能量相当于你们现在所掌握的最夸张的热武器的十倍，我携带两粒碎屑，引爆两次，造成了你们的伤亡。你也拥有一粒碎屑，人类战争的领袖，我知道你不属于这个位面，我看到你脑海中生长着一棵茂盛的树，它之所以能够存在且储存科技就是因为汲取了碎屑的能量，为你提供智慧、能量、超脱。宇宙之心也正如它的名字一样，象征着宇宙的心脏，无数文明在浩瀚如海的星系中争霸，只要拥有这颗宝石就能成为最强盛的文明，大概数亿个文明所争抢的宇宙之心只有五颗，掌握它们的人霸占一整个星系，巨舰数万艘，族群遍布各个星球，奴役其他文明，是贵族中的贵族！而现在第六颗竟然出现在了这个银河系偏僻土著星球上，真是不可思议。你发现她的神奇了吧，适应性！就是适应性！它可以让一个机械拥有情感，拥有意识，拥有不死不灭的能力！它可以变为脑，变为碳基生物，变为一草一木，变为一颗星球的驱动能源，这就是宇宙之心。君子无罪，怀璧其罪，既然我们这样即将衰败的文明都能够发现，将来无数强盛到难以想象的文明共同前奔赴，这里就成为了星际战争的一片战场！你们轻而易举就会被灭族，连蝼蚁都不如。任何一个种族都是斧首之类的万倍以上，你们如何承受？灭亡已经是必然的结局。” 它接着又说： “生命，卑微而又伟大的存在。你不属于这个位面，但你重生到了这个位面，在位面相撞理论的某个重合点上，正是因为你有微芒长成的科技树。或许你常常疑惑为什么自己穿越而来的这个位面后面发生的事情全部与之前不同，这并不是因为蝴蝶效应，而是这里根本就不是你原来的世界。位面相撞理论我解释一下你便可以理解，星球在数次爆炸中使得空间折叠，不管是生物还是死物被迫扭曲折现虚影，意识在时间中分散存活，如同蜂巢一样早就了几个或者几十个几百个位面。另一个位面中也有你的存在，也有这些死去士兵的虚影，他们是一个个体又貌合神离，偶尔意识重叠之时便有了‘似曾相识’的概念，也许你在某一个瞬间看到一个人，你觉得它特别熟悉，那就是另一个世界的碰撞。或许你会疑惑有蝴蝶效应的存在，这些位面怎么会统一发展，根本不可能。位面相撞理论就存在于此，因为所有的位面时间发展都是统一的，个体不统一，但时间流逝亘古不变，它不是一条直线，而是一个正反躺倒的S，两个S的交汇点，就是位面相撞点，不管蝴蝶效应如何变化，结局都会趋向于这个交汇点，然后重新变化再重新统一。如果你是一个乞丐，由于个体想法的不同你成为了富翁，但在交汇点你依旧会败光所有的财富成为乞丐，继续‘正统’的生命线条。主位面是地球空间未曾扭曲前的初始空间，也就是现在这个空间，你可以理解为一个现实世界与数不清的梦世界。你被迫重生到了主世界里，这是命运的安排，让你来承受星际战争的洗礼，最后消亡。想一想你重生的那天吧，那便是位面相撞理论的交汇点……” 菱形生物说完，江城恍然想起，买好早餐的那一天。 他在女生宿舍楼下，看到打完晨球路过的同学。 原来……是这样。 “我会缓缓消亡，连同这个薄膜维度，我期待你们的文明同我一起赴死。” 它看着江城，透过他的眼睛，似乎看到了星际战争之时地球的爆炸，无数文明争相厮杀，为了夺得宇宙之心又有多少种族陨落，彻底消失…… 历史是亘古不变的。 不管是人类历史还是宇宙篇章。 强者生，弱者死。 这是永远的主旋律。 （战姬卷结束，这一卷大概写了三十万字，拖拖拉拉终于弄完了。接下来的一卷叫做梦世界。） 第316章 老板你不可以这样做！ 梦世界前序： “诚然，我确实没有做到最好，导致了许多同胞的牺牲，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窗台旁，朝外望我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我下意识想要伸手去触碰，他们全都离我原来越远，最后全部消失。我常感觉到自责与痛苦，这种感觉折磨着我，让我夙夜不眠。在此，我将对所有联邦参战牺牲人员的家属表示歉意，背负的罪孽永世不能还清，让我深感无以生命为继，在此我打算卸任所有职务，安安静静的呆上一段时间，在北极冰洋公园陵地告慰他们在天之灵，请求大家同意。反入侵战争胜利了，我的存活却让我感到作呕，加诸在我身上的罪名，逐一复述……” 一则视频，冲上了各大新闻网站的头条。 三天，一百多亿的播放量，不知道多少人重复观看。 热度经久不下。 这则视频的主人公是个面貌清秀的年轻人，他年龄和许多刚上大学的大学生差不多，表情很平静，但眼睛里的血丝还有多日未眠导致的熊猫眼让他整个人都很憔悴。 一个年轻人为什么能够有如此高的热度？又凭什么大放厥词说自己犯了“重罪”？ 因为，在一个月前，他作为反入侵战争的副指挥官，在北极指战中心操纵联邦这个巨大的战争机器将入侵生物猎杀致死，从那天起死亡维度开始瓦解，人类卫星信号重新恢复，遮蔽我们眼睛的灰雾被驱散开来。 人民的生活回归正轨，压抑的氛围被消除，联邦里的存活者也都回到了自己的故乡，被授予一枚泛着银辉的机甲勋章，代表他们在联邦服役过。 他的名字叫“江城”。 身份是最年轻的华夏能源科技院院长，最年轻的华夏医疗科技院院长，各大国赋予“保卫者”的名称，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同时担任全球机甲联合研发总工程师。 他20岁，成了无数人心目中的神。 那“罪孽”又从何谈起呢？ 有战争就必有牺牲，这次联邦协同反入侵的牺牲更为可怕，战后数据显示被抽调过去的各国精英人员，死伤接近半数，时任总指挥官的塔利在联合大国中官职更是不低，他也成了维度中的亡魂。 凡是进入死亡维度进行二次战争的人，只有两个活了下来，一个是江城，一个是顾清婉。 剩下的人，连残渣都没留下。 那天，死亡维度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大国们也不想再探究这个秘密，他们要的只是胜利的结果，这俨然已经是他们满意的结局。 死了多少人，并不重要，虽然说来有些冷血，但是人类这个文明最不缺少的就是人，再培养就是了，无非是花费多一些的钱财。 这和战争所进行的消耗相比，可谓是九牛一毛。 江城发表了这则视频，表达自己的歉意，同时也宣布了反入侵战争胜利的消息，借此解散联邦。 江城想引咎辞职，这是一个幌子，走到他这一步，已经不是想撒手就撒手的了，辞职是一个形式。 没过几天，关于这则新闻的回复量已经爆炸了，评论是清一色的反对江城辞职，反而让他去担任更高的职务，继续为“球防”，已经不能说是国度防御，得说为地球防御做贡献。 这年，他大学还未毕业，已经走到了一个人类在文明中所能走到的地位顶峰。 但江城深知，他有更重要的责任，扛在了肩头上。 同时，他也掌握了人类文明发展至今，没有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外面满城风雨，战争胜利的信息爆炸一样使各大网站瘫痪，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参与过反入侵战争的赵雪柔、柯冰、尤立轩……回到故乡之后第一时间被重兵保护起来，包括他们的父母，在没有任何官方提示的情况下不能够出面发言，整个联邦试图销声匿迹，假装从没有出现过。 而江城，在秘密构划一个超级计划。 计划的核心，只有他一个人…… …… …… 正文： “老板，你正在试图掩盖掉命令的最高权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超级隐蔽的地下实验室里，空旷的房间，只有江城一个人。 他面前有着一个银色的轮盘，头顶上的灯并未打开，所以整个地下实验室显得暗暗的。 周边显示出机械的诸多轮廓，有长达数十米的精密机械臂，有未启动的可控核聚变装置，有正在培养的类脑，有新式热兵器的图。 不过它们全都藏在幽暗里，衬托的氛围有些恐怖。 轮盘上生出十几个束缚的手环，扣住了一个女人。这些环状的银色磁性装置箍住了她的手、脚、腰。 看起来像是控制罪犯用的高科技合金，其实要更精深一些，这东西能够屏蔽女人所发出的所有对外信号。 江城坐在一个很舒适的椅子上，脸上带着友善的微笑，静静看着被绑起来的顾清婉。 她的身体可以说不着寸缕，只有重要的部位被挡了起来，露出白皙的肌肤，完美到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头发披散，脸庞微微低下，上面没有了往日的沉着冷静，带着微微的潮红，有些羞怯又有些气恼。 在十几分钟前，江城说要做个小实验，把她带到了地下室，绑到了轮盘之上。 然后她惊愕的发现，这个装置凭借自己人类文明顶峰的科研躯体，竟然无法挣脱，且用不出任何能力，只能够平常的说话，也做不了动作。 换句话说，她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将她绑好后，江城看着她，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操纵机械臂脱掉了多余的西服、小西裤、鞋子、连头绳都没有放过。 他开始陆陆续续的准备一些东西，机械臂来回的运作，顾清婉这时候还不知道老板他要做什么。 现在好整以暇坐着的清秀男人，眼眸中带上了一丝嘲弄的情绪。 他盯着羞恼的顾清婉，冷漠的说，“我给过你无数次机会，可你始终没有向我坦白过。” “坦白……菱形生物说的那些吗？不对，老板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宇宙之心，它说的时候我也很惊讶，你相信我。” “不对，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江城冷哼一声，从后面的操纵台上拿过一份文件，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这些天里，我派遣你去做其他事情，没想到啊小顾……作为机械人的你竟然在全方位监视我的生活，虽然不是为了害我，但我非常不喜欢这种感受。为了蒙蔽你的视线，我做出了极大的努力，在秘密调查关于你身份的事情。一百多年前，苏WER2计划，以蓝色宝石为驱动能量，研发出来的机械人，这份文件连我在华夏的级别都不能够阅读！还是以全球机甲联合制造总工程师的身份从别国间谍部抽调出来的文件！你作为苏WER2的研究成果，未来得及测试功能就遭遇变故，被秘密赠予华夏，随后这些年一直以伪造身份在高层活跃，直到成为我的保镖，负责保护以及监视我的所作所为。” 眼见被戳穿了身份，顾清婉脸颊更红了，没有衣物的安全感更让她在江城的视线里避无可避，感觉快被锐利的视线刺穿了。 她默默的看着落在地上的文件，上面盖着鲜红的“机密”红戳，一句话也不说。 “作为你左一个老板，又一个老板的我，竟然不是你最高服从的对象，不能执行全部的指令，甚至连知晓你真实身份的权利都没有！真是让人心寒！我预测了你的机器运转程序，指令执行方式，预判了你呈出报告的时间，就在明天！但是你没有这个机会了……”江城托着自己的腮，用一种很戏谑的眼神看着她，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哪里还有两人初见时那个清澈少年的样子，完全成了一个“邪恶”的谋略家。 诸多事情，让他成长太多。 “你怎么算出我的执行方式的……经过了十二层加密。” “十二层加密怎么了，再来十二层我也能破解，”江城看着一旁的预热按钮从loading缓冲变成百分之百，他又对着顾清婉说，“原谅我，宇宙之心的事情关乎太大，拥有它的人可以实现不死不灭。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哪怕是传到领导那里……都会产生无法预计的后果。秦王追求长生的故事不用我再多讲了，为了避免人类内斗，激起腥风血雨，进入死亡维度的人全都死了，我必须成为唯一的知情者。在这种情况下，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让你丧失记忆，另一个是修改你经过加密的程序，让你只臣服于我一个人。毕竟，我要为将来的星际战争做准备，瞒着全人类……拯救我们的文明。” “老板，你正在试图掩盖掉命令的最高权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把我变成了你的私有物品。” “别说的那么丑恶，还不是为了整个天下。爱因斯坦能确保自己纯洁污垢，他能保证其他战争领导者吗？公式一经出世还不是用在了战争中。放心，我不会抹除掉你的记忆，只是，从现在开始，你将永远成为我的属下，这是一份不能违反的契约……” 江城站起身来，怜爱的摸了摸顾清婉的头。 他真的很不舍得顾清婉，更不想让她背叛自己，那么，这样做是唯一的选择。 第317章 新生 从地球人文跨越到宇宙领域，这一条路有些铤而走险。 表面上江城依然如那般，面貌清秀，待人友善，有条不紊的处理着职务内必须的事情，看不清入侵战争结束后他有任何的变化，没有人对固有印象有所怀疑。 仍旧认为他是一个清澈的科研者，从未有过改变 除了……最近其实没太见到过他，大概一天中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能够见到他在办公室里。 其余，更多的时间江城在陪家人和女朋友，戴着口罩，在大街上自由的来往，没有人能发现。 他出现最多的地方，极为隐蔽，是郊外一个极偏僻的别墅，江城在京都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花了积蓄买下了一栋小楼，又斥巨资掏钱买了许多机械制品，他打造出了一个私人的实验室，这是他的秘密基地。 说实在话，江城搞研究所需要的机械设备金额实在太昂贵了，也不算公费私用吧，他用全球机甲联合研发的基金买了好几份设备，一份就放到了自己的秘密基地里。 动辄十几亿的装备，他要掏自己的兜，还是太肉疼了。 他要在这里独自研究宇宙之心的奥秘，以防备未来时间长河里所可能发生的剧变。 那日死亡维度中菱形生物所说的话回荡在他的耳畔，让他每每深夜入眠的时候思考良多。 这是一条没人理解的孤单道路，江城不能告诉任何人，他表面平静，内心早已波涛汹涌，独自背负着压力前行。 洛小璃知道他最近在忙一些特别的事情，但究竟是什么，她没有过问，依然很开心的过着平淡的生活，只是，偶尔习惯性的看向江城的身后。 她发现，这几天，形影不离的保镖顾清婉，失去了踪迹…… 对外，江城也宣称，助理被派遣去执行秘密任务，用不了几天就可以回来。 …… 而在别墅的地下实验室里，幽暗中，江城操纵着银色转盘，侧面的光影朦胧，映照的女人的脸也有些模糊。银色转盘的后方有个圆形凹槽慢慢上升，露出了顾清婉极具美感的光洁美背，肌肤白嫩柔滑，看不出一点机械的影踪，太像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江城走过去，用搞学术研究的眼神仔仔细细的看，没有半点亵渎的意思，伸出手指来轻轻点了一下某些部位，感受了一下弹性，跟人类并无二致。 “额……嗯。”前面传来一声微微的嘤咛，她微微低头，脸颊更显潮红。 “后壳的启动开关在哪里，有手动设施吗？” “老板……你这样问我，我怎么回答。” “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我暴力拆卸，另一个你自己说。”江城一边研究一边用无所谓的语气说着。 “在……背扣下面，有个圆钮，按一下。” “哦。” 江城说着，用手掀了一下她黑色文胸的背扣，轻轻一戳，柔嫩的肌肤奇迹般的向内收缩，数十个机械臂失控一般伸展出来，简直像是蜘蛛女的数条腿肢，肢干链接的地方使用了巧妙的结构，展开的时候十分庞大。几乎占满了整个圆盘，且影子倒映在地面上，更显得阴森恐怖了。 这场景，仿佛科学怪人在改造妙龄少女。 “没想到苏和华并合的机械研究已经到这么顶尖的层次了，也可能是宇宙之心的潜移默化的改造进化，这工艺超脱了现代科技好些层次。” 江城念叨着，随手扯下来一个湛蓝色的管道，在数十个机械臂中心的位置摸摸索索，找到了嵌合位置，塞了进去。 顾清婉感觉到背后有异物，轻咬唇沿，眉头蹙的更紧了。 链接完毕后，他拍拍手回到座位上，好整以暇，喘了口气。 银色转盘也转了回来，两人面对面，眼神对视。 “你不是一直想执行命令将信息汇报给拥有最高权限方的人吗？现在发送吧，我给你这个机会。” “啊？”顾清婉美貌的脸颊上出现一丝错愕，恍惚后赶紧接触自己体内的信息汇报权限，竟然真的被江城打开了，再没有任何束缚，她顷刻间不知道老板究竟想干什么了，指令也犹豫到底该不该发出。 这种感觉就好像被恶魔束缚囚禁在地下室的少女，有一天，恶魔突然打开地下室的门，告诉少女，“你现在就可以逃，”然后窸窸窣窣的解开了她身上的束缚。眼看着……少女眼看着光亮涌进来，外面即是梦寐以求的广阔天地，她不敢想象有逃出去的一天。她看着旁边的恶魔，却不敢挪动一步了。 顾清婉极认真的盯着昔日的“老板”，她仍肩负使命而存在，即便不知道老板究竟想干什么，她还是第一时间将早已准备好的信息汇总成报告发出。 霎时间。 地下室这个房间里灯光亮彻，甚至有些刺眼，明晃晃的照在了她身上，最侧面的位置红色警报灯亮起。 信息被轻而易举的拦截下来，根本没有传输的机会。 在她激活了体内最高权限的时候，一股强横到无法阻挡的执行命令，宛如病毒入侵一样，开始在她缜密的程序里端开始破坏，将所有疏通管道连根拔起，重新组装。强盗一样蛮不讲理，致使顾清婉大脑一片空白，目光逐渐变得痴呆。 “你！”她吐出这一个字，机械之躯就开始痉挛，忍不住往上翻白眼，双拳紧握，滴滴晶莹的口水从嘴角流下来落到地上。 江城收起脸上的笑容，没想到效果这么强烈。 “我既然让你发出指令，肯定有百分百拦截的能力，也正是你激活了隐藏起来的最高权限，我才有趁虚而入的机会，将病毒植入篡改你的程序，你权当我钓鱼执法吧。如我所料，被指定的程序缜密到可怕，修改是一个大工程，你忍一忍。” 然而，顾清婉已经不能够回答他的话了，在对抗篡改程序的过程，她的体内正进行着一场冰冷的……没有硝烟的大战。 两个小时后。 江城再回到实验室里，苍白虚弱的顾清婉连头都抬不起来，大喘着粗气，满头香汗。 他知道，在帮助下。 她获得了新生。 第318章 肉体飞升，奴役机械 江城无法向任何人描述“宇宙之心”的神奇之处，它不愧对于菱形生物所言，对宏观宇宙来说意味着心脏，其中澎湃的能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对于一个族群来说，能源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它代表着供应族群生命继续下去的食粮。 它可以是核聚变反应了上亿年储存起来的能量，可以是宇宙缩小成宝石大小的微观世界。 这个世界中包含了万有引力、因果律、开普勒定律、熵增与质量互变。 同时它具有折叠性，适应性。 无法用物理科学的角度去解释这所谓的“适应性”。 甚至可以把它理解为魔法，可以赋予一个冰冷机械生物觉醒碳基生物应有意识的可能，又或者让人体内不可改变的氧化延迟，加速大脑的开发减缓衰老的速度。 可以让一个死去的生物重新复生，在折叠的梦世界里焕发光彩。 如果它被一个猫所拥有，那么猫便能根据宇宙变化的定律来判断未来一个人的命运，街道两旁的树木何时被狂风吹倒，年久失修的房子几个月后会倒塌。 它可以让一种物质进化成另一种物质，可以实现人与机械的离附性结合。 江城待在地下室里，他日以继夜的用眼睛去观察这颗湛蓝色的宝石，宇宙之心的奥妙，远远超乎了人类的想象。 …… 江城画了一个图，简要的分析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在不知多少多少年后，亦或者是明天，在宇宙之心的吸引之下，航行在星际里的探索船舰会发现地球这颗偏僻的星球。 飞船上的人会如草帽海贼团一行人发现了One piece一样惊呼，然后迅速将信号发回母舰。 贪心的外星生物立即派遣浩浩荡荡的队伍前来，想要夺得宇宙之心同时将地球变为殖民星，奴役人类，横行霸道。 说不定船舰的甲板上还会坐着一个曼妙的外星舰娘，她可能美到让人流淌口水，也可能浑身长满触手好似章鱼。 如果幸运，人类付出惨痛的代价后能将对方击退，在苟延残喘之际，第二个族群已然占领了人类的天空，高举旗帜，船舰黑压压一片如同乌云一帜，阳光再也透不下来。 打退了第二个，第三个随之而来。 只要手握宇宙之心，那便只有两种选择。 一个是成为无数文明仰望的超级文明，人类站在宇宙生物序列的顶端。 另一个便是在无止境的被征伐中毁灭。 …… 面对这些威胁，江城唯一能够做的是用宇宙之心实现文明阶级的跨越，不过，首先他要跨越的是“肉体”这道坎。 不同于所谓的肉体苦痛，机械飞升。 江城要做的是肉体飞升，奴役机械。 像是科幻电影中的钢铁侠一样。 他不想在别人的保护下凭孱弱的肉体拯救人类。 起码，要让自身变得强大，配得上生长着科技树的大脑。 于是，某一日。 地下实验室里。 对于顾清婉的改造终于完成。 昏暗的房间里…… 第319章 “我们意念合一” 地下室的房间依旧昏暗，除了江城微微的呼吸声，只剩下机械臂运作的声音还有大型科技设备齿轮嵌合的“嗡嗡”声，这声音好像离现世极远，从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传过来，连同这些机械的实物，都存在于模糊的光影里，让心底生出不愿触碰的畏怯情绪。 银色转盘光辉流转，上面的束缚带散开，已没有了顾清婉的踪迹。 整个房间静的可怕。 江城垂首坐在椅子上。胳膊架在双膝之上的同时，掌心相对交合，用指关节托住下颚。他的视线锁定在正对面、静静躺在银色转盘旁的顾清婉。 在程序结束后，他已经将她身上的所有束缚解除，也将她妥善的安置在了操作台上。 顾清婉不着寸缕的雪白肌肤上泛着点点银光，似乎是有什么未知的能量在她皮肤之下涌动。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盖住身上大多部分。双眼紧闭，黑鸦羽般的睫毛覆在眼下，在颊上透出斑驳的影。 看着顾清婉还是没有丝毫生气的脸，江城只是微微往后靠了些身子，将肩膀倚靠在冰冷的椅背上。 他并不着急要顾清婉醒来，他有的是时间。 整个房间并未开一盏灯，所有物件只是笼罩在一阵湛蓝色的澄澈光芒中。而这光芒的来源，则是顾清婉的左胸处。 江城的眼神挪到光芒处。 虽然这是一个较为隐私的部位，但江城并未回避视线，却只是静静地盯着那颗透蓝的宝石。 这就是“宇宙之心”。 光是望着它，就能感受到无数空间在其内部折叠，晶体结构里的每一个分子世界大至无穷，沉重且瑰丽。它仅仅拳头大小，内部却装着狂风与大雪、波澜壮阔的海洋、不断爆炸反应的气层、参天的古树簌簌落下叶子。 感受着这一切，他眼神中没有贪婪，只有无穷的求知欲。 宝石静静地悬浮在顾清婉的胸口皮肤处，闪烁着的光芒照亮她安静的面庞，也让整个地下实验室陷入了一种奇妙的气氛中。 蓝色，本是能让人的内心安静下来的颜色，但一直被笼罩在其中的江城心绪却波澜不断。 他期待着顾清婉的转醒，也期待着和宇宙之心的接触。这未知的一切，都宛若一个巨大的黑洞般，拽着江城往里深入，而面对着这深渊，江城也甘之如饴。 虽然此前的顾清婉也很好，只是…… 她并不以江城为首要服从目标。 所以他一定要将她改造。 他要的，是一个完全忠于自己的顾清婉。 无论要付出多少的努力，他都不在乎。 与此同时，湛蓝宝石微微开始闪动，光芒也比之前耀目了不少，甚至都把江城的眼刺的有些微痛。 可他并不愿意将视线挪开分毫，只是径直起身，缓步走到了操作台边。 时候到了。 在这几步路中，他的脑海中翻江倒海般的涌入大量感情和思绪。 喜悦。 是为顾清婉的重生而欢。 惶恐。 是为陌生的她即将到来而忧。 坚定。 是为开展宇宙的探索而毅。 最后的所有，都归于了平静。 他再次长吸了口气，在肺充盈几秒后才缓缓吐出。似乎是将肺部的浊气排空后，江城的眼神也和缓了许多。 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的心，也不可能再变了。 伸手触碰到顾清婉身体的那一瞬，江城惊觉，她的体温正在缓缓上升，脸上的血色也逐渐恢复。慢慢的，顾清婉从一个毫无生气的机器，逐渐恢复成了江城记忆中的那人机械人助理。 只是，她身上多了几分让江城极其陌生的感觉。他也说不上来，顾清婉具体是哪里变了，但就是不一样了。 怀揣着几分紧张，江城面色紧绷的在意识中低唤道：“该醒了。” “噌——” 顾清婉身上的光亮忽然绽放，甚至映照的整个实验室都明媚无比，宛若地下盛开出的第二个蓝色太阳。 “啧。” 江城微微眯眼，后退半步的同时，将操作台上的护目镜随意抓过带上。 顾清婉猛地睁开了双眸，与平日里不同的是，她的眸中不带一丝情绪，就好像是空洞的假人一样，呆呆的凝视着前方。　江城缓步上前，轻轻将手指点在了顾清婉的眉心，闭眼的同时，将意识交融进了她的躯体内。 就好像是一台电脑的格式化程序一样，此时的顾清婉处于刚开机的状态，所以并无自主意识，江城作为她的最高执行标准，触碰到她的瞬间，自然激活了全新的程序。 顾清婉身子开始微微颤动，发热的同时，雪一般的皮肤上出现了几分大片红晕，她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清明，逐渐恢复到了江城最熟悉的状态。 下一瞬间，她的瞳孔骤然锁紧。 江城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她的眸间溢出的颜色吸引住了目光，顾清婉瞳孔收紧又放大的同时，万种光芒喷薄而出，宛若引擎启动时点燃的火光，直击江城的灵魂。 “砰！” 最后绑着的那根弦，也松了。 那清丽卓绝的声音再次出现在江城脑海中。 “老板，我回来了。” 顾清婉微微闭眼，唇角向上勾起，再次睁眼，七彩流光消失，只剩下了江城最熟悉的那道目光。 “……好。” 江城深吸一口气，平复着激动的心情，也闭上眼，感受着新生的顾清婉。 他只要稍微感应一下，就能发现，脑海中与他共生的顾清婉。 这和之前的感受完全不同。 以前的顾清婉大约是个独立的个体，但现在的她，已经成为了江城的附属品。 说他们是同生关系也毫不为过。 江城要的，也是顾清婉对他的百分百服从。 “你……感觉怎么样？” 等了这么多天，江城迫不及待的想要探索一下宇宙之心的奥秘，所以眼神重新严肃起来，沉声问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老板，我感觉，很轻盈，仿佛是解开了诸多的束缚和牵绊，我现在很好。” 顾清婉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周身，眉眼弯弯的从操作台上起身。 虽然身上没有任何遮挡，但呈现在江城面前的顾清婉，圣洁的让人提不起邪念。 她神色坦然的点地，迈出一步，将葱白般的手指点在了江城的肩头：“老板，辛苦你了。” 她从唇间虽然只是吐出了六个简单的字眼，但眼神中的感激和服从，已经让江城感知到所有的改变了。 这下，他想要的结果终于达成。 顾清婉，只独属于他江城了。 现在的他们，再也不需要语言的交流，只是意念一动，就能感知到彼此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 似乎是探知到了江城的思绪，顾清婉将手指顺着他的肩膀下滑，一路来到了他的手臂。 江城也顺势翻过手掌，接住了顾清婉嫩白的小手。 他们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就好像互为影子的契合。 两人十指相扣的同时，顾清婉朝前一步，拥进江城胸膛。 奇迹在此刻出现，地下室里忽的多出一阵阵朦胧的光辉，冷白的光芒充斥房间里，照耀在悬而不落的机械臂上，而江城的身体和顾清婉的机械之躯开始发生反应，整个人蓦然破碎，变成无数细小的分子，朝着老板的身上覆盖。这些泛着冷意的分子转化为层层鳞片，落在江城的脖颈上、手臂上、后背上，向其他部位攀爬，组成了另一层坚硬的皮肤，看样子就像是战姬雪女的合金甲胄 顾清婉消失了，她变成了一副铠甲。 江城再次睁眼。 从眼前镜子中看到自己时，他若有所思。宇宙之心的适应性果然是极强的，与机械相结合再植入与宿主离附的物理概念，他造就了这样一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超级机甲。 顾清婉给他带来的，不仅是外形覆盖的这层银白鳞片。 他用手轻轻抚摸着冰冷且坚毅的鳞片，脑海中也浮现了顾清婉温柔的笑颜。 “老板，你可以感受一下。” 她引导着江城闭上眼，朝着远方开始感知。 在顾清婉的指引下，江城的脑海中宛若涌入了无穷无尽的环境感知，澎湃的力量不断地拥入江城的体内。 宇宙的无穷浩瀚，正在他的眼前一一闪过。比之神秘的星系，偏僻角落里的地球实在太不值得一提，它在人类的眼里足够瑰丽，给予了碳基生物觉醒意识的机会，可生物何止千种万种，人类意识不过是无数奇迹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他似乎是从人类起源，一路狂奔到了当下的时间。 宇宙大爆炸，起源，灭绝…… 在某些已灭绝的种族面前，人类脆弱的不堪一击。 越感受这一切，江城就越是恍惚。 “刷”的一下，周围所有的时间仿佛停在了原地。 他的感官脱离了本体，朝着远方奔去。 即使江城站在地下实验室内，也能清晰地听见远处别墅区一个男人打电话的所有内容。 “嗯，你晚点给我发文件，我回去处理的……” “哒！” 同时，猫咪轻巧落地的踩踏声吸引了江城的注意。 他只需要集中精力，就能知道小猫准备越窗而出，到外面去探索下后院。 “哗啦啦——” 一阵水声将江城的思绪拉走。 一公里外的护城河，水流湍急的冲刷着河堤。 “老板，你看。” 顾清婉轻笑一声，示意江城继续感受。 “那是，一条鱼……” 江城只是稍微分出了些许注意力，就捕捉到了大鱼追小鱼的全过程。 前方逃窜的小鱼尾巴甩起，将河道底端的淤泥掀起，搅得河水浑浊不堪，后方的大鱼疯狂追击。江城能明显的感知到，尖利的牙齿伴随着一张一合的鱼嘴，差一点点就咬住了惊恐万分的小鱼。 第320章 超级人类 “呼……” 江城继续闭着眼。 再次深呼吸后，他的意识又蹿升了出去。只是这次，是朝着辽阔的天空奔去。 只一瞬，一只扑闪着翅膀的麻雀就进入了他的视野。坚韧的羽翼在空中划过，麻雀豆大的黑眸在空中张望着，似乎是在找寻一个合适的落脚点。 看着麻雀畅快飞行的身影，江城随之心念一动。 细小的机械摩擦声忽然出现在他的背后，鳞片也悄然从他的背部褪去。这些鳞片化成的金属分子涌动着，朝着他的肩胛骨方向攀升。聚集，重组。几秒后，一对巨大的机械羽翼凭空而现。 “唰！” 泛着银白冷光的合金羽毛在空中铮然的立着，寒意昭然。 双翼流畅的线条展示着符合流体力学的功能，似乎只要轻轻扇动这对羽翼，他就能翱翔于天际。 伴随着他心意的回收，机械羽翼也不再一直保持着绽开着的状态，而是缓缓地折叠在了他的背后。感受着羽翼覆盖在背部的冰凉触感，江城缓动心神，控制羽翼微微在背后张合。这顺畅的体验，就宛若这对机械羽翼一直就长在他身上，从未分开过。 昏暗的地下室，也被这硕大羽翼上的光芒照亮。 和“宇宙之心”的幽蓝光芒不同，合金甲胄的光芒更多的是杀意和凌然，是一种直冲入人心的胆寒。此刻，这种光芒直接笼罩住了整个地下室，晃得人根本睁不开眼。 江城收回神思，缓缓睁眼的同时，他从镜中看到了此刻的自己。 与其说他是个额外装载了机械盔甲的人类，不如说，他是个超级人类。从最开始的全身甲胄，到现在的有了银白色机械羽翼加持，都让江城的内心越发充盈。 和顾清婉融为一体后的江城，已然超脱了人类的范畴。 再加上刚才的一系列感知…… 江城本还想感受更多，却忽然感觉大脑一阵眩晕，腿也一软。整个人如同脱了力般的跪倒在了地上。 “咚！” 单膝砸在地面上的瞬间，并未让江城感到一丝丝的生理疼痛，反而是给了他更大的精神冲击。同时，他身上的银白鳞片也开始层层剥离，破碎成泛着蓝色荧光的粒子，轻飘飘的飞到了他的视线前方。 下一瞬，所有粒子猛地朝着中心聚拢，重新恢复成了原本顾清婉的模样。 她温柔的噙着嘴角的笑意，稳稳蹲下身子，将江城扶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老板，你的身体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 她的这番话说出，江城的身子也微微一滞。 承受不住…… 坐回到椅子上后，江城的整个后背还是在不断地冒汗，苍白的额头上也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即使地下室的冷气开的已经很足了，但此刻的江城还是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的胸膛不断地上下起伏着，疯狂喘粗气的同时，他依旧死死地盯着镜子当中的自己。 和刚才的状态完全不同。 此刻的江城面貌苍白，身体无力，已然到了非常孱弱的状态。 面对着如此脆弱的肉体，亦或是如此虚弱的自己，江城皱起眉头，不顾头上滴滴汗珠落下，他镇定的思考着。 人类的身体无疑是精妙的。 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人体之上的那些赘余之物早已被摒弃，留下来所有器官，没有一样是无用之物。 然而，生物的进化和环境息息相关。如若没有发生很大的环境变化，或者是剧烈的气候运动，人类自然不会持续进化。加之在地球上，人类已经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那么进化自然而然的就暂停了。 到现在，距离上一次人体大幅度的进化已然过去了数千年了。在此段时间内，人类再也没有出现过更加直观的变化。 换句话说，如此羸弱的肉体，是不可能足以承载人脑这个未经完全开发的“超级CPU”的。 到现在为止，人脑的开发程度最高不超过10%，对于普罗大众而言，6%都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 古往今来，有那么多的科学家因为痴迷于研究机械而走火入魔，原因大抵不过如此。 大家都清楚，只有用机械取代了肉体，只保留人脑这唯一一个器官，才能做到他们想要的“飞升”。 可在历史的长河中，没有任何人能做到这一点。 想到这里，江城的目光也更加深邃。 他紧紧地盯着顾清婉，脑海中的思绪越发复杂。 他想寻求一个办法。 一个在不抛弃肉体的情况下，去承载“宇宙之心”能量的办法。 他并不想将自己的肉身完全替换成机械。虽然现在可以达到这样的技术了，可要是抛弃了肉身，对江城而言，无异于抛弃了自我。 只留存一个人脑的“人”，还是人吗？ 这样的亘古难题，一时半会儿江城根本无法解答。所以他只是将自己关在了地下实验室中，静静地思考着这一切。 星云斗转，时间一点点过去。 在顾清婉的陪伴下，江城只是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在椅子上想了很久。沉浸在思考中的他几乎忘却了时间。 晚霞逐渐沉入地平线，夜色覆盖住了整片平原。 而身处地下室的江城自然注意不到这一切，只是闭着眼，靠在椅背上，默默的在脑海中回溯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宇宙，地球，人类。 这些让人痴迷又沉醉的元素，占据了江城所有的思考空间。 而顾清婉则一直都静静地立在他的身后。 阴影将她大半的容貌覆盖，但依旧遮不住她傲人的五官。长发依旧是垂落在身边。此时的顾清婉只穿了一条贴身剪裁的黑裙，布料紧紧裹在她曼妙的身躯上，几十颗珍珠围绕点缀一圈，显得她那盈盈一握的腰肢更加纤细。 说句实话，用“美的惊心动魄”来形容顾清婉绝不为过。 她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却多了几分紧迫感。 毕竟，现在顾清婉和江城的思绪已然连接，她能感受到所有江城正在思考的东西。在江城遇上瓶颈之时，她自然也会多上几分忧心。 不知过了多久，江城再次睁眼。 此时的他，眼中多了几分清明。 虽然没有寻找出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但经过今天的思考，他对这一切的认知也打开了一个全新的领域。 就在江城打算稍微起身活动一下，再继续思考这一切的时候，他忽然惊觉，今天他答应了要和洛小璃去吃晚饭的！ “糟了！” 看到墙上的挂钟短针已经指向了数字“8”，江城顿时拽起外套往外走。 不需要他的吩咐，顾清婉随之而动，径直走到后排，为江城拉开车门后，她才回到了驾驶位。 顾清婉开着车，风驰电掣的驶出地下实验室，疾驰在京都的公路上。 地下实验室并不在市中心，所以刚开出来的时候，路上除了路灯和偶尔擦过的几辆车，没有任何的光亮，只有远方的高楼闪动着点点微光。 直到驶入内环公路，夜景才终于点亮了江城眼前的世界。 靠在舒适的后座上，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京都。江城降下车窗，感受着微凉的夜风拂过发梢。万家灯火在他的瞳内投射出一个好看的倒影，但目视着这一切的江城却依旧不带一点表情。 他的思绪已经被占满。更别提还有要迟到的烦心。 攒动的人群和络绎不绝的车辆在繁华区的入口处涌动着，但佳江城根本没心思去欣赏这一切。 感知到江城的急切，顾清婉更是一脚油门到底，伴随着发动机的低沉轰鸣声，她在二十分钟内，就把江城送到了一栋写字楼的楼下。 “老板，口罩。” 江城刚打算开门下车，顾清婉的声音随之响起。 “啊，对。” 实在是太心急，江城差点忘了戴口罩下车。要是被人发现他晚上在这里出现过，那就麻烦了。 声名鹊起随之而来的负面作用，就是太引人注目。江城现在每次出门，都得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要摘口罩吃饭的时候，都只能躲在角落。 他转身从副驾驶靠背的小袋子里抽出口罩，勾在耳后的同时，拉上卫衣帽子，才缓步下了车。 等他走进写字楼的大厅时，顾清婉的声音在脑海中浮现：“老板，我在一楼等您。” “知道了。” 江城心意一动，也在意识中回复了顾清婉。 不得不说，在重置了顾清婉的系统，他们意念合一之后，确实是为江城省去了不少的麻烦事。再也不用多说话沟通，心中闪过的念头也会被顾清婉及时捕捉到，做事情的效率大大提高。 这样的助理，堪称完美。 江城穿过纷纷扬扬的人群，赶在最后一个挤进了电梯。 不得不说，在实验室和基地呆久了，江城乘坐的大多都是独立电梯，最多里面也只会有上个三五个人。现在忽然跟这么多人一起挤电梯，真可以说上是……挺难得的体验。 一出电梯门，众人鱼贯而出，江城也跟着他们的脚步往前走。 顺着走廊直走，到了尽头右转…… 他在心底默念着路线，终于，赶在下课前最后五分钟，江城紧赶慢赶的来到了画室的门口。 “呼……还算没迟到。” 他在心底默念一句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老板，不会迟到的，相信我。” 顾清婉的声音随即传来，温柔且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 听着她的话语，江城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她的面庞。 无障碍随时交流。 不错，就是需要适应。 站定脚步的同时，江城在帽檐下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走廊中有着不少人，或站或坐，大多都是来等待画室下课的学生的。有年纪较大的父母辈，也有跟江城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还没等他把气喘匀，悠扬的下课铃声从顶端悬挂着的小型音响处播放了出来，教室门也在几秒钟后打开了。 来画室上课的众人纷纷背着画板走了出来。男男女女都有，大多都是二十上下的年轻人。 但洛小璃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不仅是男人的眼光锁定在了她的身上，女人的视线也多有被吸引。 只不过，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目光。 男人的多是感叹和贪婪，而女人的多半都是羡慕或嫉妒。 毕竟洛小璃实在是太漂亮了，是那种放在人堆当中都不会被湮没的出尘气质。白皙的脸上不带一丝青涩，那双漂亮到让人心悸的大眼睛里却只是闪过一丝寒光。 和外貌看似清纯干净的气质截然不同的是，她的眼神很冷。扫过走廊上每一人的时候，没一人敢跟她对视超过一秒。 她的白裙只是拂过空中，顺着她大步向前的步伐贴在大腿上。 直到她看到站在右边办公室门旁、戴着口罩的江城的霎时，她的脸上顿时绽放出了如盛夏繁花般的笑颜，灵动乌眸中的冰霜也瞬间融化。 “你来了！” 她雀跃的朝着江城的方向跑来，而她路过的每一个男人都怔在原地，浑身肌肉僵硬，脑子也不在转动分毫。 站定脚步后，洛小璃直接伸手抓住了江城的右手，梨涡浅浅，勾着唇角开口道：“哎……你看我这里弄得，新裙子都脏了！” 她这番撒娇，更是融化了每个男人的心。 明明刚才还是个冷面御姐，现在却又软的像之小猫。 简直就是所有男人的梦中情人。 江城顺势接过了洛小璃手中抱着的笔刷颜料，再将她背上的画板取下，挂到了自己的右肩之上。 他低头看到洛小璃白裙上沾染的点点颜料，也伸手将她揽进怀中：“没关系，你要喜欢这条裙子，再买就是了。” “嗯……也还好啦。” 靠在江城的胸口，洛小璃撩开耳边碎发，低头查看着自己的裙摆：“其实……好像这样也还挺好看？算了，不重要！我快饿死了，你是不是也等我好久了。” “我刚到没多久。” 江城如实道。 “那就行！” 洛小璃才不会因为江城没有提前来等她而耍小孩子脾气，随即愉悦的笑着，着抱住了江城的左臂：“快快，电梯来了，我们去吃饭！” 第321章 转眼已是盛夏 战争结束后。所有的一切都归为了平静，似乎那日在死亡维度发生的一切都荡然无存。 不过，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大家只是不愿意提起那一天。 毕竟，那一场战役实在是太惨烈了。 从死亡维度归来的洛小璃因为身披赫赫战功，从而直接获得了大学毕业证。 即使学业进程比别人快了这么多，洛小璃却不愿意继续在科研技术领域深耕。 她自己也清楚，她一开始决定去报名成为战姬驾驶员，只是为了江城。 既然现在战争都已经结束了，她还有什么必要留下呢？ 回家后的起那几天，洛小璃整日闲来无事，甚至都快无聊的发霉了。加之江城经常一连很多天把他自己关在那个阴冷潮湿的实验室，说什么科研需要。她实在是无聊透顶，干脆把闲置了很久的爱好捡了回来。 她报名参加的这个绘画班，授课教师都是些名校退休的老教授，大多数学生也都是在高校里学习的专业学生。 但即使这样，洛小璃上起课来依旧毫不费力，甚至比那些专业课学生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的天分，无人能敌。 出电梯后，江城牵着洛小璃缓步走出写字楼。 从大厅走出时，一阵凉风从东而过，微微掀起洛小璃的裙角。 “呀！” 她讶异的轻呼一声，赶紧低头按住了裙角。 就这个简单的动作，又是将周围人群的目光吸引。 洛小璃却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只是轻轻握住江城的大手，嘴角绽开好看的弧度：“天气也凉下来了，你以后出门，记得多穿件外套。” “好。” 江城俯身为洛小璃拉开车后门，很绅士的抬手挡住门框。 这一系列的动作，他已经做了不知道多少遍，早已成为肌肉记忆。 可每一次他所做的一切，都会在洛小璃心中留下一个影子。 这一点一滴堆积起来的，就是洛小璃对他的爱意。 上车后，洛小璃一抬头，忽然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驾驶座的顾清婉，她的确是好久没见到了。 张了张口，本想问些什么，洛小璃还是把话又全部咽了回去。 看着身侧坐着的、微微偏头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的江城，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一向都相信江城，自然不会在这时候有什么突如其来的改变。江城做事也一向都有分寸，她只要清楚这一点就好了。至于其他的，她什么都不管。 一路沉默，两人到了西餐厅。 顾清婉下车，为二人分别打开车门，顺手为洛小璃送上一件毛呢大衣：“外面风大，穿上件外套吧。” 洛小璃微笑着接过，跟在江城身边进了餐厅。 位置是江城提前定好的，绝佳的江景位，同时也处于餐厅的角落，昏暗的灯光并未直射在客人的面庞上，也能为他们提供一些隐藏身份的便利。 这位置，简直就是为江城量身定制的。 落座后，江城示意服务员将餐单交给了对面的洛小璃：“你先挑你喜欢的，我还是跟之前一样，五分熟的菲力。” “那我吃西冷吧，七分熟就好，我们都是黑椒酱汁。” 洛小璃微笑着合上菜单，继续交代道：“哦，对了，给我们开一瓶唐培里侬。” 听到洛小璃加的酒的时候，江城微微挑了下单边的眉毛：“怎么今天想起来喝香槟了？看来你今天心情很好？” 洛小璃粉白的小手托在香腮之下，身子微微往前伏了些，加上她略微下垂的睫毛梢，她身上与生自来的那股清冷感却因为眉骨的微挑，自然的转变成了清媚。 但这种媚，却绝对不俗，只是衬的她眉眼如画。 她的这双眼，本就是利器。 在暗黄摇曳的灯光里，更是勾人心魄。 “就是想喝了。” 洛小璃定定地看了好久江城的脸，又靠回了椅背上，顺势将两条长腿交叠在一起，慵懒的倚靠在一旁的扶手上：“对了，你知道吗？今天有人非要来指导我勾线，我本来还以为他是助教，结果画了几笔之后，我发现那家伙还不如我呢！” 她傲娇的哼了一声，把玩着乌黑的发丝，眉眼弯弯的看向江城：“你说，他是不是单纯的想要跟我搭上话啊？这么拙劣老土的搭讪手段，我都好久没见过了。” “可能吧。” 江城从不在意这些小孩子的手段，只是微微勾了下唇角：“他都有决心装成助教来帮你了，看来信心不浅，只可惜，手段太低，自身素质还不够硬。” “切！” 洛小璃更是冷漠的“哼”了一声，撅着粉嫩的唇瓣，转过话题道：“诶对了，我是不是还没给你看过，我最近一直在画的作业？” 一边说着，她一边将手机拿了出来，在屏幕上不断地滑动着：“这也算是我们的一个期中考试作业吧，我觉得，一定得给你看看。” “没有，怎么了？” 江城看着面前这个小女孩一般活泼的洛小璃，也耐着性子听她讲着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就他们现在这个身份，还经历了那么多，能够像现在这样坐下来聊聊天，实属不易。 看她找了好久还没翻出来，江城也只是垂了下眼皮：“没找到就算了吧，等你画完了成品，直接拿回来给我看也行。” 与此同时，穿着笔挺西装的服务生走了上来，礼貌的朝着二人鞠了一躬：“二位客人好，我来上一下香槟。” “砰！” 瓶塞从酒瓶口起出来的时候，一阵令人愉悦的芬香和密集的气泡破碎的声音，填满了江城的所有感官。 还没等江城品尝到有号称“香槟王”的唐培里侬的馥郁的香气，洛小璃的声音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找到了！” 洛小璃眼神一亮，随即将手机递了过去：“你看！” 她的语气极其兴奋，似乎是把什么珍宝捧了出来。 江城自然不会拂了她的分享欲，放下手中的香槟，接过洛小璃递过来的手机。 接过来的瞬间，只是瞥见了屏幕上的画作一角，江城的眼神瞬间凝固了。 “这是……” 一场炮火连天的战争销声匿迹了，各个城市里人们的生活依旧如旧，他们甚至不知道维度中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只有经历过的，亲眼看过的人，硝烟仍旧在心里弥漫，久久不曾散去，这一定是他们人生中最鲜明的一段记忆，永远无法忘却。 所以，在眼神瞥到的那一刹那，江城就愣了。 这画作何其熟悉，是一架美到惊心动魄的战姬伫立在苍穹下，她的脚下浓烟滚滚，冰川碎裂，合金外壳上粘附着飞灰，被掩藏起来的银白外壳看起来锋芒若隐若现。纵使之前看了那么多次，江城依旧惊叹于这份科技美感。 雪女战姬身上所流转的那份气质，都凝聚在了这份画作里，真如记忆中没有褪色的那副场景一模一样。 “画的真好。”江城看着这幅画眼中满是感情，由衷的赞叹道。 同时他心里想到，也只有亲自驾驶过战姬，领略过战姬的那份风采的人，才能作出来这样的画吧。 因为雪女代表了现代文明可以到达的一个顶峰程度。 “我总觉得要留下些什么，用这幅作品来缅怀那段记忆吧。” 听洛小璃说完，江城恋恋不舍的把手机递了回去，脸上浮现出微笑，“大概我一生中见过的最漂亮的两类事物，一个就是雪女战姬，她实现了我长久以来的梦想。” “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是你，集世间所有美好而存在。” 洛小璃俏脸微红，“切，今天嘴那么甜，晚上就奖励奖励你吧。” “奖励什么？” 洛小璃托着腮好好想了想，然后灵光一闪似的悄悄凑过身去，在他耳边吹拂热气，小声说道，“一起洗澡怎么样。” “咳咳。” …… 吃着吃着饭，洛小璃突然问出一个问题，她问江城雪女破损成那个样子，到底还有没有修复的可能。 江城回答说，当然有修复的可能，不过要耗费好长好长一段时间。 这场晚饭在温馨平淡中结束了。 第二天，江城就投入了紧张的科研工作中，他在搞一个非常私密的研究，这个研究和所谓“梦世界”有关联，也将决定江城是否能成为超级人类。 之前江城在地下室里接受顾清婉离附性结合的时候，他脆弱的人类人体承受不了宇宙之心的蓬勃生命力，由此，江城通过数次精密的计算得出了一个结论，宇宙之心之所以能够在空间里存在，这庞大的生命力无法将空间压垮，就是因为地球在数百次爆炸的时候将空间压缩成了蜂巢样式，梦位面与主位面共同分担这份压力。 如同鸡蛋一样，它的受力是均匀的，摊到了每一个梦位面里，造成无数次重叠，即使是宇宙之心也不能将这些重叠起来的纤薄空间摧毁。 从高空落下一颗石头，下面有无数薄膜，石头可以穿透一个，穿透十个，但一定会有势头怠缓的时刻。 于是江城诞生了一个想法，他准备制造一个位面穿越的机器，寻找那个"S"位面碰撞的时间点，到梦位面去借那里的自己一份重叠空间的力量，在主位面的自身体内制造无数薄膜，这样便能够承受宇宙之心的力量，变为超级人类。 一个江城不够把持这份力量，数个一定可以。 但是，这项实验关键的一点是，进入梦位面后一定要保持清晰的意识，不管其中的世界多么美好或是多么可怕，他都要在下一个位面碰撞的时间点脱离出来，不能及时做到，那可能要困在其中几年，甚至几十年…… 谁也不知道那个位面中有什么故事，在蝴蝶效应的变化之下早就了怎样的景观。 江城非常好奇，这是一项人类好奇了很久但从未成功过的实验。 不过，他相信以自己坚定的信念一定能够做到不被迷惑，回到主位面。 生命本就是一场伟大的实验。 为了今后能够抵御那些高级文明的冲击，他必须兵行险招。 时间，缓缓流逝，这段时日尚且平静。 洛小璃偶尔跟江城一起去医院看看江爸，只可惜情况不太好，医生带来了一个沉痛的消息，江城的爸爸由于头部受伤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症，逐渐开始遗忘身边的一切，清明的瞳孔越来越浑浊，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只可惜以现代人类的医学并不能够将其治愈。 洛小璃也一直在画室里专注自己的爱好，有时间了江城就去接她放学，两人在京都的小别墅里居住，日子很是快乐。 柯冰和赵雪柔在岚京安安静静的生活，柯冰租了一个商铺，忙的热火朝天，准备搞成想象中的那种花店，赵雪柔偶尔会来帮忙……小柔很怕自己闲下来，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并且，她在花店里坐着的时候，或是吃着吃着饭，眼不由自主的看向窗外，走神了。 经常性这样的行为，柯冰每当看到这一幕，就知道闺蜜在想什么。 尤立轩的事业蒸蒸日上。 偶尔，李鲤和陈昂等一众科研者会去万兴言下葬的陵园看看。 江城除了忙院内事物，大多时间都呆在实验室里，和顾清婉一起着手位面机器，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缓缓有了规模。 转眼已是盛夏…… 第322章 空旷的床 这一年盛夏的蝉鸣似乎更加聒噪，绿荫下的枝桠疯长，却怎么都挡不住高照的烈阳。直到第二个周末，才终于有些许凉风出现。这习习的凉风，并未吹走众人炙热的焦虑。 江城靠在阳台上，微微眯眼，看着远处橙色的黄昏和地平线相拥。 就在今天，他成功制造出了位面碰撞离附仪器。 “呼——” 深吸一口新鲜空气的同时，江城将长时间弯曲后略显僵硬的脊背向后伸展，彻彻底底的给自己来了个放松，又重新回到了地下实验室。 顶端的几十盏灯同时工作，照的整个实验室明亮无比。 他缓步走到了位面碰撞离附仪器旁，轻触胶囊仓上安装的每一个零件，乃至是每一颗细小的螺丝。这冰凉的触感，都让江城心中更增添上一分激动。 这台外观看起来极其简朴、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简陋的灰白胶囊仓，却是江城苦心大半年的杰作。 其中蕴含的科技力量，简直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概括的。 就连亲手制造出这台机器的江城，面对着它的时候，心中都是充斥着快要溢满的震撼的。其实也正因为这机器是由他亲手创造而出，所以它的价值，江城比谁都清楚，比谁都要更加看重。 位面碰撞离附仪器，顾名思义，它可以通过能源与重叠压合双重爆炸，来创造出位面缝隙，最终在合适的节点上，使得当下处于胶囊仓中的宿主进入新的位面。 离附仪的成功诞生，也代表着江城准备好进入梦位面了。 目光缓缓停留在了胶囊仓侧面的触控板上，江城伸出右手，犹豫了很长时间后，还是将手缩了回来。 不急。 他缓步绕到了另一边的桌旁，将一份牛皮纸袋密封着的文件拿了起来。拆开牛皮纸袋，江城将其中的一摞文件抽了出来。文件封面上，极其显眼的一行大字出现在江城眼前。 “8月13日” 这是十二天后的日期。也预示着，江城将在那天进行位面碰撞，撕裂缝隙进入梦位面。 他的目光愈发深邃。 江城重新将文件塞回了纸袋中，随手往后一递，顾清婉适时地伸手从他手中接过文件，并温柔的开口道：“老板，你准备好了吗？” 她感受到了江城心中的激动和隐藏极深的紧张。 为了安抚江城，她微微伸手，白嫩的手指触碰在江城的肩上。指尖从他耳后划过，还带上了一丝酥麻。 “没事的，老板，你只要处理好所有的身后事就好。” 顾清婉的这句话，也提醒着江城，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处理好。 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转身点头：“知道了。” 再次回头凝视了离附仪一眼，江城转身走出了实验室。顾清婉缓步跟上。 两人的步伐出奇的一致，甚至摆手的幅度都类似复制粘贴出来的动作。从走廊的尽头看去，却并不瘆人，反而极其和谐。 这段时间的研究，作为他最忠诚也是最默契的助理，顾清婉一直陪在江城的身边，两人之间的羁绊也越来越深。 走到门口，徐徐晚风吹过江城的额发。 他的目光望远处看去，只是意念一动，顾清婉就走上前来，轻轻递上电子屏，上面的时间表显示着今天江城还需要处理诸多杂事。 江城接过平板，顺势坐进了后座：“回家吧。” 他今天实在是没精力继续留在实验室了，还有诸多事宜等着他回家去处理。 “好。” 顾清婉上车后，顺势将准备好的两根蛋白棒递给了后座上的江城：“老板，你今天摄入的蛋白质含量和糖分都不够，你可以先吃点补充一下，晚饭我也更改了菜谱，为您调整了下饮食结构。” 江城只是沉默的接过了顾清婉递过来的蛋白棒，咬了口的同时，微微闭眼。 甜腻在舌尖绽开。 他平日里很不嗜甜，偶尔吃到这种口感单调的东西，不由得皱起眉头。 顾清婉也感受到了他的不悦，略带几分抱歉的偏头道：“对不起，老板，这是最不甜的口味了，我下次还是给你准备正餐吧，代餐还是不太适合你。” “没事。” 江城也不是很在意，只是随意咀嚼了两下，就将口中之物咽下。他并不是个很在乎口腹欲的人，这些小事，并不重要。 匆忙吃完蛋白棒后，江城拿出手机给洛小璃报了个平安。 “忙完了，半小时后到家，一起吃饭吗？” 而一直在家翘首盼望江城的洛小璃终于等到了他的消息，开心的从床上跳了起来。手指在屏幕上翻飞着，洛小璃很快编辑好了给江城的回复：“好！我等你！” 一连两个感叹号，全都在证明着洛小璃的喜悦。 这段时间，江城忙的脚不点地，她也很久没有机会跟他多说上几句话了，更别说是坐下来好好吃次饭。 在洛小璃的记忆中，上一次两人安安静静坐着吃饭，还是上次去吃西餐的那天。在那之后，再也没有了这样的温暖时光。 江城就算回家来吃饭，也只是匆匆掠过复杂的菜式，随意找点东西填饱肚子，又一头扎回了书房。顾清婉还会跟上他的脚步，直接锁住书房门。 洛小璃无数次面对着那关上的冰冷房门，失落也从心中溢出。 可她也清楚，江城忙。 她从成为江城女朋友的第一天就知道，未来独守空房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多。所以即使她很沮丧，她也从来没有在江城面前抱怨过一句，只是一直给足了他奋斗的时间和空间。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亲密接触，洛小璃也越来越依赖江城。可她也清楚，自己又必须得懂事，因为江城要的，绝对不是个会耍小脾气的事精。 这样的纠结，每天都在洛小璃的心中上演一次。 她无数次的路过江城紧锁着的房门，都必须强行将心中那种想要上去敲门的欲望压下。 直到今天，得知江城会回来陪她吃饭，洛小璃才稍微好受了一些，心中的那个疯狂尖叫着“去找他！”的小人也才终于安静了几分。 路上，江城只是静静地靠在后座上闭着眼，脑海中闪过着明天还得处理的诸多事宜。 自从陈时院长和钟英哲院长半退休后，能源科技院和医疗科技院的文件都需要他亲自过目，所有的决策也都需要江城一手把控。 如果后续他需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这些事情自然是要找人去代理的。最合适的负责人选，自然就是将两位原本的院长请回来了。他们对所有的事物都很熟悉，也能够快速接手，江城和他们都彼此绝对信任。 把两个科技院重新交付给两位院长，是最优选。 这是一件大事，另一件大事则是全球机甲联合研究院的项目。 想到这里，江城就一阵头痛。 能源科技院和医疗科技院的一应事物都已经步入正轨了，但全球机甲联合研究院的项目则是刚刚起步，他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托付给谁。 “呼……” 看着车辆缓缓停在了院内，江城暂时将心中的烦闷搁置。 坐在餐桌旁等上菜的时候，他却一直都集中不起注意力，即使洛小璃在旁边喋喋讲述着以前的趣事，江城依旧提不起一丝兴趣。 他只是默默的吃完餐盘中的东西，转头对洛小璃道：“我先上楼了。” 洛小璃先是一愣，而后眼中的光芒顿时熄灭：“你……好吧，那你先回去休息，有事叫我。” 又是这样。 算了，她早就习惯了。 这段时间以来，她无数次从梦中醒来，翻身却不见了身边的依靠。最开始的那几次，洛小璃还感觉心中空落落的。但往后又发生过好多次同样的事情，她似乎都已经麻木了。 今天也是一样的。 黑沉沉的夜，只有东边几颗明星乍现。大地也融入了一片温馨的夜色。月色迷蒙，似乎只有一点点空洞的底色在空中点缀，柔弱的光线似有似无的铺在阳台的地砖上。 洛小璃赤脚踩在地毯上，看着墙上挂钟指向十一点，困倦感也不断的袭上脑中，她在书房门口徘徊好几步，终也是没有过去敲门。 编辑了条“我先睡了”的消息，洛小璃将自己裹进被中，沉沉睡去。 等她再次一觉睡醒，白嫩的藕臂往旁边一摸，空荡荡的冰丝床单无疑又是在告诉着她，身边从未有人光顾。 失落，难过。 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洛小璃叹气起身，将碳一般的长发拢在脑后。 盛夏的夜晚并不冷，即使有丝丝凉风，也只会让人感觉舒适。 她只穿了一条吊带睡裙，黑色绸缎裹在身上，显得她身型更加曼妙舒展，身侧的蕾丝边却将她不足以一握的细腰展示的极为分明。后背的绑带蝴蝶结，衬的洛小璃蝴蝶骨越发精致。 长长的睫毛下，琥珀色的瞳中不带一丝情绪。 她只是穿着拖鞋，缓步走到了江城的书房门口。 正如她所料，江城又工作到了现在。 之前，偶尔江城陪她一起睡下，也总是会在她熟睡后起身，伏案工作至第二天清晨。 看到他如此辛苦，洛小璃心中的所有负面情绪也一扫而空。 他这么劳累，她要是还过去耍小脾气的话，就太不合适了。 她只是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垫着瘦弱的肩膀，微微将身子斜靠在了门框上。 对面的江城眉眼冷峻，高挺的鼻梁和削瘦的下颌更显坚毅。他只是微微的抿着唇，整张脸看起来更加清冷漠然。 洛小璃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心中思绪翻飞。 直到过了好长时间，江城似乎是忙完了手上的一部分工作，才再次抬头，微微吐出一口浊气。 他抬头的同时，眼角的余光正好捕捉到了靠在门口的洛小璃。 “你……” 江城眼中尽显错愕。 他刚想要开口解释什么，洛小璃却轻飘飘的走到了他的身边，伸出白玉般的食指，点在了他的唇边。 做完这一切后，洛小璃顺势坐在了江城的身边，笑意中还带着几分心疼的开口道：“你忙，我就是来陪陪你，我……” 她环视了一圈周围，干脆搂主了江城不这么需要的左胳膊，更是小声的蹭在他的耳边道：“我就抱着你睡会儿，应该不会影响到你吧？” 听着洛小璃如此懂事的话语，江城心中也是一阵悸动：“不会，你坐着吧。” 为女朋友整理好椅子后，江城只是伸手拉她坐下。洛小璃也很自然的趴在了他的背上，将下巴枕在他的肩头，充满幸福的闭上了双眼。 感受着背部那轻轻的一点重量，江城心头的温柔和愧疚同时出现。 这一切的情绪，既是感激着洛小璃对他的体贴，也是爱意的昭显。 微微侧头，看着洛小璃裸露的大片后背和瘦弱可见骨的肩头，江城微微皱了下眉头，顺势将椅背上搭着的那条毛绒毯盖在了洛小璃的身上。 他马上就要走了，现在洛小璃还感冒就不好了。 做完这一切后，江城再次将注意力投回了工作中。只不过，他的动作也轻柔了很多。 他尽可能的控制着身体的平衡，不让左边的洛小璃被惊醒，大部分的事情也只是用右手处理。即使单手回消息比较麻烦，他也不在意。 直到处理完手头上大部分的工作，江城才微微松懈了些身体。 这时候他才忽然感觉，左半边身子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微微的有些僵硬住了。 这应该可以姑且称之为，幸福的烦恼吧？ 他微微的挺起了些许身子，而后顺势将马上滑下来的洛小璃揽进了怀中。 “唔……” 睡眼朦胧的洛小璃在江城的怀中自然的换了个姿势，更是睡的舒服，甚至还呢喃着说着梦话：“唔……蛋糕，想吃蛋糕……” 这一切，都被江城默默的记在心中。 他回身搂住怀中娇躯，抱着她回到了房间中。 江城本想放下洛小璃后，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一番再上床睡觉，可他回到卧室才发现，洛小璃抱他抱的极紧，根本就没有一点点松开的空隙。 “哎……” 江城半带着无奈和宠溺的摇了摇头，只得抱着洛小璃睡下了。 第323章 准备离开的江城 晨光熹微。 一夜的寂寥在太阳初升时全然消散，城市也恢复了车水马龙的景象。 朝东的卧室沐浴在一片金色的晨光当中，阳光透过玻璃洒满地，落在洛小璃大片雪白的背上，显得格外诱人。 江城缓缓睁眼，稍微清醒了脑中混乱的思绪，就准备坐起身。 可只是微微一动，他忽然感觉到右胳膊一阵酸麻。 顺着看过去，她的侧脸静静地靠在他的肘间，樱唇微张，睫毛附在脸颊上投射出点点灰影，更是衬的她玲珑可爱。温柔的气息一直在江城的胳膊上附着，就似轻柔的羽毛划过心尖。 香软在怀，江城只能重新躺回床上，顺势为她盖上些被子。 或许是刚才江城的一系列动作唤醒了洛小璃。 她只是娇憨的翻了个身，顺势将脸贴在了江城的胸口，微微蹭着他的脖颈，小声嘟囔：“你怎么醒的这么早啊？” “这还早？” 江城低头，伸手把娇躯搂紧。 他说话时的气息顺着她的后颈滑落，一阵酥麻传遍洛小璃全身。 “唔。” 嘤咛一声，洛小璃后撤了些身子，脸红红的低头：“我还以为现在才八点多呢，那你还不起床？” “我这不是在等你？” 两人躺在床上耳鬓厮磨的时间，几乎少之又少，所以今天江城也格外留恋这份温情。 洛小璃被江城调侃的有些不好意思，再一次将脸埋进他的胸口，闷闷的开口：“我最近每次醒来，都看不见你，今天你居然在，我还真是挺诧异的。” 江城听出洛小璃语气中的酸涩，也有些不忍的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叹道：“对不起，我……最近真的很忙，是不是忽略你了？” “没关系。” 洛小璃笑笑，抬头勾住江城脖颈。 她微红的眼眶，衬得她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而嘴角的那一抹弧度，却在江城心湖间绽开了圈圈涟漪。 与此同时，洛小璃也贪婪的盯着面前的男人，仿佛只要漏看他一眼，就会错过一段重要的会议。 她盯着江城，看着这个沐浴在倾城阳光下热烈的少年，宛若云开见山容，雪化竹伸腰。 她越看江城，心中的忐忑就越深重。 洛小璃一直都知道，在青春年少之时，名为“喜欢”的感情，就好像是……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是原本平静的湖面上忽然掠过一群水鸟，它们的翅尖和脚蹼划过湖面，只需要微微加快速度，就能带来满腔的悸动和波澜。 江城就总能在她的心间留下这一捧肆意成长的花。 就在洛小璃恍惚之时，江城轻轻将她再次拥入怀中，语气带上了几分沉闷的开口道：“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怎么了？” 洛小璃听出江城语气的转变，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略带紧张的攥住他的手指：“你说，我听着。” 江城虽然不舍，特别是面对着洛小璃如此谨慎的小动作，但还是直接开口道：“我……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了。要去多久，我也不知道，但事情很重要，我一定得去。” “一定要去吗？” 洛小璃眼中闪过一丝失神，只是喃喃的重复了一遍他最后的那句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从来不愿意在江城面前耍小女生脾气，即使这样只会为她带来难过和失落，她也只是把所有情绪咽进肚子里。 江城虽然不舍，但还是点头：“嗯，一定要去。” 两人就这样相拥躺着，彼此沉默着。 谁也没开口说下一个字，仿佛开了口，就再也抓不住对面的那个人了。 日光缓缓从窗帘上爬下，落到地上的时候，洛小璃才轻叹一口气：“哎……算了，我知道，我都明白，你去吧。” “嗯。” 江城依旧是没有解释。 这个任务，他没法开口。 看着洛小璃满眼的失望，江城还是有些不忍的皱了下眉：“我……尽快回来。” “一定。” 洛小璃忽然伸手抓住他前胸的衣服，或许是太急切，她手指间的力量极大，衣服都被她抓的皱皱巴巴了。 紧盯着江城看了几秒钟后，洛小璃的语气又重新恢复了常态，只是依旧多了几分愁绪：“你不用跟我解释，我也不会逼你，你只要记得，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就好，好嘛？” “一定。” 江城学着她的语气，给了她最想要的承诺。 起床后，江城将所有繁杂的思绪收入心底，重新投入了高强度的动作中。 儿女情长就到此为止吧，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收尾。 首当其冲的，就是处理好全球机甲联合研究项目的后续工作安排。 昨天晚上，江城已经连夜将所有的项目文件整理好了，也都打包成了一个文件。 彼时，这个高度机密的文件正静静地躺在茶几上的亮银色U盘中。 他今天就是要去把这个U盘交接出去的。 穿好衣服后，江城来到书房，给尤立轩打了个电话。 静静地等着电话接通，江城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刚才让顾清婉给你送了点东西过去，现在应该已经到楼下了，你记得收一下。” “什么东西？” 尤立轩坐在餐桌旁，听着江城极其严肃地语气，不由得愣了一下，转而皱眉追问道：“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与此同时，门铃声响起。 尤立轩拉开门，看到站在门口脸色淡然的顾清婉，只得无奈伸出手：“要给我什么东西？” 顾清婉轻轻伸手，将设计简约的小巧U盘放置在了他的掌心，而后微微低头：“尤先生，我的任务已经完成，那我就先走了。” 江城并未直接回答尤立轩的疑惑，在意识中得知顾清婉离开后，继续在电话这头说道：“U盘里存放的是全球机甲联合研究项目的所有资料，你记得这几天抓紧看一下，以后的项目，你全权代理。” “啊？！” 尤立轩本来是刚坐下，在沙发上摩挲着U盘细腻冰凉的外壳，听到江城的这句话后，他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上写满震惊的反问道：“你什么意思？你、你要去干嘛？” “我有点事情要去办。” 江城早就猜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所以很平静的解释道：“我接下来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联邦，具体什么时候我能回来，我不知道，不确定，所以我现在得尽快将手上的所有事情交接出去。” 顿了顿，江城的眼底闪过一丝眷恋：“全球机甲联合研究项目的重要性，我不用跟你多说，所以交给除你之外的人，我不放心。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我……” 尤立轩愣住了。 他停顿了很长时间后，语气中重新出现了平日里的自信和坚定：“我知道了。你放心的去忙你的事情吧，这一切，我会给你守着呢。” “行。” 江城心中的大石头也落了地，继续交代道：“那几个高层我已经给你引荐过了，到时候你就和他们一起配合着，继续推进所有的项目，千万不要怠缓，切记，时间不等人。” “我明白的。” 尤立轩心情极为复杂，本想要继续追问几句，却还是把所有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算了，江城要是想说，不用他问，江城也会说。 现在他却只是这么轻描淡写的带过了，说明，这件事情他谁都不会说。 尤立轩作为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朋友，自然对江城的性子极为了解。 他有些哀伤的叹了口气，语气中也浮现出了点点留念：“你放心去忙你的吧，这一切有我呢。” “知道了。” 江城挂断电话的同时，顾清婉也从门口走了进来。 “老板，车准备好了。” 下一站，是能源科技院。 昨天晚上，江城已经把自己离开后，各院事物如何展开的计划简单起草好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根据这份计划，去跟每个科技院进行交接。 出门后，顾清婉照旧做到了主驾驶的位置上，打开轻音乐的同时，温声细语的提示着后座的江城：“老板，我们现在去能源科技院，陈时院长刚才发消息来问过，我回复的是半小时内到。” 在拿到江城的计划后，顾清婉适时地去跟每个院长进行了预约，准备和他们做当面的交接。 “嗯。” 最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江城几乎没有什么喘息的空档，也只有每天在路上的这些碎片时间能放松一下心神。 他靠在后座的靠背上，微微闭眼。 顾清婉发动车子，疾驰在高速公路上。 等江城再次睁眼，一杯冒着些许热气的拿铁静静的在旁边的杯架上放着。 顾清婉也感受到了他的疲惫，语气中的担忧越发明显：“老板，咖啡加了糖，补充点糖分应该会有助于舒缓你的情绪，午饭我也订好了，等会议结束时间，应该刚好。” “嗯。” 江城依旧是用一个单音节回复了顾清婉的一应安排。 这样的相处方式，他真的感觉很舒服。 不用照顾别人的情绪，也有人能为他安排好一切杂事。 走进会议室，江城微微抬眼，恰好看到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朝着他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老师。” 江城停住脚步，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的同时，朝着陈时的方向微微点头：“好久不见了。” 他目光伴随着陈时的脚步，也在面前这个老人的身上打量着。 不得不说，没有了工作的操劳，陈时的状态反而是比一年前好上太多了。 彼时的他，每天都是佝偻着背，声音也是因为疲惫而嘶哑。 但现在出现在江城面前的陈时，却是红光满面、精神极佳。 江城也由衷地为陈时的变化而开心，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 “哈哈哈！” 陈时开心的走到了江城的面前，一边爽朗的笑着，一边拉住了江城的胳膊：“你小子，居然这么久不来看我，我真是记挂死你了！” “对不起，老师，我这段时间太忙……” 没等江城开口解释，陈时只是很坦然的摆了摆手，笑着继续道：“我当然知道你最近在忙什么了，不用给我一老头子解释，我都明白。” 说着，陈时的眼中也多了几分欣赏的目光：“你还真是够厉害的，我听说你做的那些事情后，我真是……在家里都给你担心死了，现在见到你完完整整的站在我面前，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了。” 看着陈时状态如此之好，江城也越发放心，引着他坐到了会议桌旁：“老师，先坐。” “嗯，说说吧。” 坐下后，陈时只是笑着看向对面的江城，非常放松的问道：“你这次着急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的帮助吗？” 能源科技院和医疗科技院的两位院长，陈时和钟英哲，已经是处于半退休状态有一段时间了，他们也算是在惬意的提前享受退休时光。 这次江城忽然把他们召回，的确是有些出人意料。 “的确是有些事情。” 江城将起草好的计划书拿了出来，递给陈时一份的同时，目光炯炯有神的说道：“我准备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了。” “怎么了？” 陈时接过计划书，听到江城的话后，倒也没有很惊讶。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这个得意弟子是个惊才绝艳之人，绝对不会被这点小小的眼前事物牵绊住前进的脚步，所以他要离开，也没有太出乎陈时所料。 江城只是微微的垂了下眉眼，带着笑意的说道：“我打算去潜心研究了，现在诸多事务总是会影响我的工作状态，我觉得，做研究还是专心、纯粹一些比较好。” “也好。” 陈时并未对江城的决定做出干涉，反而是非常坦然的放下手中的文件，笑着开口问道：“所以，我猜你把我叫过来，就是要中断我的退休时光，是吧？” “对不起了，老师。” 面对着如此坦然的陈时，江城也就没有多说那些客气话，只是镇定自若的说道：“我看您现在的状态这么好，其实也就不过分担心了，您就当做帮我一段时间的忙，等我回来，一切照旧，您到时候也可以正常去办理退休，彻底的放松下去，这样可以吗？” 第324章 来陈老家里作客，热情的招待 “没问题！” 陈时没有丝毫推脱，直接一口应了下来。 他慈祥的笑着，顺势上前，搭住江城的肩膀的同时，缓缓开口道：“我就知道，你不可能被困在这一方天地。不过，有朝一日能看着你成长到现在这样，我真的是很欣慰了！” “不敢当。” 江城微微一笑，并未应下老师的夸奖。 虽然老师说的没错，他绝不可能止步于这一点小成就，但也没必要过分自满炫耀。这些想法，他自己清楚就好。 两人简单交接完手上剩余的工作后，江城就准备起身离开了：“那，老师，我还有些别的事情，就不跟您闲聊了，我先走了。” “等等！” 陈时也慌忙起身，追了过去。 挡在江城面前的同时，他还是满眼骄傲的笑着：“现在你已经决定好要离开一段时间了，再怎么样，我也得留你吃个饭的。你总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虽然陈时话语中并没有太强硬的态度，但言语中的殷切，江城也是能听得出来的。 “这……” 面对着老师的热切邀约，江城有些为难。 他的确手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时间相当之紧迫。在距离出发梦位面不到十天的时间内，他要将手上的所有项目交接出去，已经是一个很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了。此刻的他，几乎可以说是一丝一毫都不能松懈。 但这又是陈时的邀请…… 一时间，他陷入了很深重的犹豫中。 不过，陈时对江城是何其了解啊？跟了他这么久的得意门生，他还能摸不清江城的性子了？ 他一眼就看出来江城的纠结，也是非常坦然的笑了笑，轻拍着江城肩膀，非常和蔼的劝说道：“我知道你忙，但你总不能一顿饭都不跟你老师我吃吧？别担心，就是吃个午饭，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 “走吧走吧！” 说着，陈时直接上手搂住了江城的肩膀，半推着他的背：“你越在这里犹豫，就越是浪费时间，要是早点答应的话，我们或许都到家了。” 这小老头笑的红光满面，他明显就是清楚，江城会不好意思拒绝他的邀请，所以干脆就催促道：“开你的车，走吧。” “……好。” 听着老师都已经把话说的这份上了，江城自知不能推脱，无奈的笑着低头：“我的确也是好久没有跟您吃过饭了，今日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可还没等江城说完，陈时却直截了当的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中并未有半分感怀：“干什么？怎么开始伤春悲秋了？你又不是不回来了！别说这些伤感的话，走，吃饭去！” “好。” 两人走出会议室，顾清婉已经在车边立着了。 她发丝被风拂过，飘落的搭在肩膀上，衬的她皮肤更加白皙。睫毛微微颤动，远看起来，眉目中似乎比以前更多了几分英爽之气。 “老板，陈时院长，请上车。” 两人刚一走到路边，顾清婉就适时地打开了车门，微笑弯腰：“车内的空调已经开好了，如果温度不适宜，陈院长，请直接告知我。” “好的，谢谢。” 陈时点头，顺便讲一个地址递给了顾清婉：“顾助理，麻烦开车送我们去这里吧？” 上车后，看到手边的那杯温水，陈时也不由得赞叹道：“江城啊，不得不说，你这个助理真是相当全能，工作上能帮你不说，生活还给你照顾的如此妥帖。” 江城只是闷闷的“嗯”了一声，垂眸继续工作。 陈时见他如此忙碌，也就不再多说什么，静静地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一小时的车程后，顾清婉将车开进了一个环境优雅的别墅区内。 “到了。” 陈时睁眼，看到满目的葱郁，随即坐直身子，笑着转头对江城道：“我是不是还没带你来过家里啊？哎呀，之前真是太忙了，居然一直忘记了带你来家里坐坐。怪我，怪我……” “现在也不迟。” 江城打量了一下周围。 这别墅区似乎是稍微有些年头了，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什么特别新的房子。墙壁上都已经爬满了翠绿茂密的爬山虎，风一吹过，满墙的叶子就宛若绿色波浪一样，在暖白色的墙面上连绵起伏。 青白色调的欧式洋房矗立在道路两边，泛黄的墙漆无疑在告诉所有人这些房子的年岁不小。 陈时伸手指了指远处的一动房子：“这边。” 他引着江城往那边走的时候，顺便解释道：“我太久没搬家了。在这边住了太多年，也已经习惯了，看着房子可能有点旧了，你别在意，家嘛，住起来安心、舒适就够了，你说是吧？” “确实是这样的。” 江城却并不在乎这些细节，只是跟在陈时身后进了家门。 一开门，客厅里的主灯闪动着暖白色的光，照的江城有些恍惚。他迈步往前，低头恰好看到实木地板透出来的烤栗色，心里顿时生出了一种暖融融的感觉。 这跟外面的骄阳盛夏的暖不一样。 这应该就是刚才陈时强调的“家的感觉”吧？ 对，就是家里的温暖。 这样的温暖，江城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所以在忽然被暖意涌上心头时，他也不由得愣了。 顺着旁边的墙看过去，引入江城眼帘的是数张装裱精美的全家福。 陈时注意到江城在看他的照片，也笑着走了过去：“我八十多岁了，也算得上是儿孙满堂，这一大家子人，到头来，反而只有个儿媳还在我身边。” 他这番话说的极为落寞，让江城也有些难受。 心绪复杂的点头，江城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陈时叫走了：“快来，吃饭吧。” 一回头，江城恰好闻到了从厨房那边飘来的满屋香气。 “来了。” 他转身想要走过去的时候，恰巧看见，在众多全家福的包围簇拥中，有一张单人黑白照正静静地悬挂在正中间。 照片中的女人年纪颇大，满头银发，皮肤也有些许松弛。但即使这样，她的眉眼依旧温和如冬日般的暖阳，像是在温柔的抚慰着每一个人的心。 陈时见江城许久没有跟上来，随即又从餐厅转头过去看。当他看到江城的视线定格在他妻子的遗像上时，眼眸中的落寞更显：“那是我妻子。” “……嗯。” 长久的沉默后，江城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餐厅。 他知道，悲伤早已过去，就没必要旧事重提。他现在无论是说“节哀顺变”还是“人死不能复生”，都只是废话。而且，陈时也不一定想听这些。 看着陈时虽然有些落寞但依旧清明的目光，江城只是笑了笑：“老师，有什么好吃的？” 听着江城询问的声音，一个身材略微有些肥胖的女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边单手解着腰上的围裙，一边端着一条鱼往桌上走：“这不，松鼠鱼，清炒百合，炖肘子……主要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准备都是我爸爱吃的菜，可能照顾不周，你多担待。” 妥善的放下手中的盘子后，女人才撩了下额前的碎发，抬起头，冲着江城和陈时的方向招呼道：“快过来做吧，菜都快要凉……” 她的“凉”字还没有完全落下，转过来的眼神就顿时停滞在了江城的脸上，手也呆呆的悬在了半空。 女人看起来约莫六十出头，虽然有些发福。但一看就知道，她是个很爱生活的人。穿着打扮素净优雅，头发也梳的非常利落。 江城此时也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陈时说的儿媳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状态如此怪异，但江城还是保持着应有的礼貌。 只见他微笑着向前一步，朝着女人伸出了右手：“您好，我是江城，我是陈老师的学生， 今天叨扰了。” “你是江城？！！” 女人的语气顿时激动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城。 她刚想要伸手过去和江城相握，却又猛地缩了回来，用力地在围裙上擦了好几下，才小心翼翼的双手握住了江城骨节分明的右手。 虽然两人年纪差异极大，女人也是江城的大长辈了，可她的态度依旧非常谨慎小心，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过分客气了。 在女人的眼里，现在的江城，就是全世界最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忽然来家里做客，她的确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握住江城的手后，女人眼神中更是迸发出了几分惊喜。她努力的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确定了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之后，更是提着嗓子的惊呼出声：：“天哪……爸今天就只是跟我说了，有朋友要过来做客，让我多准备些菜，我真是没想到是你！” 说着，她的语气也变得絮絮叨叨了起来：“你知道吗？小江……哦不对，不不不，我唐突了。我还是得叫你江院长。江院长，我们家小孙子最崇拜的就是你了，他从小就把你当做榜样！” “是吗？” 面对着女人的无限夸奖，江城也有些恍惚。 他这些年，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基本上投入到了科研当中，从未在意过别人对他的评价。 现在忽然听到如此接地气的夸奖，他甚至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回神后，江城也是冲着女人客气的笑了笑：“您不用叫我江院长，叫我小江也好，叫我江城也行。” “那我还是叫你江城吧！” 女人也是好脾气，十分爽朗的笑道：“毕竟你是这么大个人物呢，我一直小江小江的，也不合适。” 陈时也在一旁慈祥的笑笑，冲着女人和江城挥了挥手：“小敏啊，你带江城去楼上看看吧，那小子屋里的东西，可一定要让江城参观一下，到时候，还能把这件事告诉他，让他开心开心。” “好，好！” 王敏赶紧点点头，带着江城往楼上的房间走去。 一边走着，王敏一边给江城介绍道：“我孙子小乐，一直把你当成努力的目标，从小就跟我们说，长大一定要成为和江城一样的国家栋梁，他这一整个屋子啊，都快变成天文馆了。” 笑呵呵的说着这一切的时候，王敏眼中都是骄傲。 同时，她的脚步也停在了最东边的一个房间门口。 “这里，就到了。” 王敏转身推开房间门，只是朝着江城摆了摆手：“江城，进来看看吧，这就是我们家小乐自己布置的房间了。” “好。” 江城也没有推脱，只是漠然的跟在王敏身后，走进了这方小小天地。 整个天花板都被刷成了墨蓝色，和上面的点缀之物交相辉映，就好像真的把星系搬到了这间屋子内。窗口处摆放着一架巨大的反射式天文望远镜。另一面墙上，挂着一副放大后的星系图，江城仔细一看，上面的星象都是带有十字衍射纹的。 他微微有些惊讶，回头看着王敏问道：“这幅图，应该是小乐自己拍摄的照片放大的吧？” “哇！江城，你还真是厉害！我爸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他最聪明的学生！” 王敏听到江城的话后，由衷的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其实我也都不懂这个，只是在我爸和小乐身边待久了，才稍微听来些皮毛。这张照片是小乐自己采集到的第一张星象图，很有纪念价值，所以我爸后来就干脆放大打印出来，挂在这了。” 说着，她轻轻伸出手，抚摸着上面的图案的同时，继续对江城道：“江城啊，可能你自己是不知道，你对我们家小乐带来了多大影响的。平时我们说，让他早些休息，他不听，但一说江院长以前也是这样学习的，他立马就躺下了，甚至还催着我们关灯。” 说到这，王敏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虽然这样的教育观念和方式有些老套，也很俗，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在孩子们的心中，是无量的大英雄，而且对于我们而言，你也是很厉害很厉害的英雄人物了。” 江城先是一愣，而后微微低头：“我只是……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 第325章 佝偻老头，鞠躬尽瘁的钟老 但是王敏却异常认真的摇了摇头，郑重其事的继续说道：“江城啊，其实这些事情都不是你应该做的，相反，没有任何人必须要去承受着一切，但只有你站出来了，你配得上‘伟大’二字。” 听着王敏的一番话，江城更是恍然。 “伟大”二字太重，他背上的瞬间，只感觉浑身的担子更多了些。 不过王敏并没有太注意到江城的神色变化，只是笑着往里面走了两步，从小乐的书桌上拿起一个木质相框，递到了江城的面前。她眼中闪动着欣慰，更多的还是自豪：“这是小乐珍藏的一张照片，天天放在桌上反复擦拭，从没有落一点点灰尘上来，这相框甚至都有些发亮了，你应该能看得出来。” “什么照片……” 江城接过相框，看清里面的一切的下一秒，一阵汹涌的情绪顿时涌入心头。 “这是你当时接任能源科技院院长，在给台下所有人做演讲时的照片。” 王敏眼神中充满回忆的继续说道：“当时小乐哭着闹着要去现场看你，我爸才勉强答应带他去。我第一次见，小乐能这么专心的去听一次演讲，即使里面的很多内容他都还听不懂。我还记得，他看你的时候，满眼都是崇拜。等你演讲结束后，他就央求着我们，把当时报道上最常用的这张照片答应了出来，就这样，珍藏到了现在。” 听着王敏的讲述，江城眼前也似乎回放了当时的画面。 他在台上演讲，有一个小男孩扒着最前排的栏杆，使劲儿的往远处看。因为身高不太够，所以很难看清楚站在演讲台上的他。小男孩的眼中满是崇拜，口中还不断地喃喃道：“我以后，一定要成为江院长这样的大英雄！” 想到这里，江城心中感触颇深。 他手指轻轻地拂过相框上的每一个纹路，就好像要将这一切深刻于心中一样。 而后，江城转头看向王敏，轻轻开口问道：“有签字笔吗？” “有，我去给您找！” 江城这问题，也已经把他的想法展现的明明白白了。王敏自然激动的不行，在笔筒里找到了一支黑色签字笔，双手递给了江城。 在右下角签上一个自己的名字后，江城妥帖的将相框重新放回了桌上。 做完这一切，他转头看向王敏，嘴角带着隐隐的笑意道：“虽然小乐现在不在家，没有机会见我一面，但，希望这个签名能让他开心一点吧。” 稍微顿了顿，江城继续对王敏道：“对了，小敏阿姨，能不能麻烦你，等小乐回来之后，转告他，我在联邦等他。” “好的！一定！” 面对着小孙子的偶像，六十好几的王敏也是激动的不行，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等王敏平复好心情后，两人重新一前一后的回到餐桌旁。 陈时笑盈盈的看着江城，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米饭推过去的同时，很随意的问道：“怎么样？我这小曾孙，还是很可爱的吧？他那些天文装置，都是我好不容易给他弄来的，还好，没有荒废我一片苦心。” “老师，你费心了。” 江城也带着几分感慨的开口道：“我刚才也跟小敏阿姨说了，小乐这孩子很像我，将来也一定会大有作为的。到时候，我在联邦等他。” “一定！” 陈时眼中闪过了几分期待，还有些对江城的不舍：“哎，江城啊，虽然我一直都说，你先去忙你的事业，但再怎么样，面对着你的离开，我还是……” 他这话没说完，就赶紧转头去擦了一下眼角。 可陈时并不愿意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江城，赶紧假装乐呵的解释道：“哈哈，怎么眯了下眼睛啊？赶紧，吃饭吧，别聊天了，耽误你太多时间了。” 江城知道，离别一向让人伤怀。 但这也是没法避免的。 所以他只能将所有话咽了回去，低头扒着碗里的米饭。 一顿饭的时间就是这么的短暂。 轻轻放下手中的竹筷，江城坐直身体的同时，很礼貌的看了一眼对面的陈时和王敏，这才沉声开口道：“老师，小敏阿姨，我得先走了。” 他没有重复解释自己有多忙，因为江城知道，陈时会明白他的。 简单道别后，江城就离开了陈时家。 陈时和王敏都十分不舍的出门来送。 “江城啊，以后有空了，经常到家里来吃饭。” 王敏站在他的车窗旁，依依不舍的挥着手，“等你下次来，我给你做醋鱼吃，顺便你提前说一声，我们好让小乐在家等你。要是能见你一面，他估计得开心坏了……” 这絮絮叨叨的话语，并未让江城感觉到一丝厌烦，反而是在他心中种下了一片温暖。 江城微笑着点头，神情坚毅道：“小敏阿姨，一定。” 而后，他将眼神放远，看着台阶上有些许伤感的陈时，缓缓开口道：“老师，我先走了。” “去吧，”陈时努力扬起一个笑脸，冲着江城挥挥手，“一路保重啊。” 这个须发百白的老人，只是依旧挺拔的站在楼梯之上，炯炯有神的双眸在浓眉之下闪动着慈祥的笑意，让江城心中充斥着亲切和温暖。 再次启程。 顾清婉的语气依旧温柔：“老板，我们半小时后到达钟先生家楼下，您需要稍微休息一下吗？后排座椅我已经开了半小时的冷风，现在温度应该正合适，助眠香氛也打开了，跟家里使用的香型一样。” “嗯。” 江城甚至都不需要多嘱咐什么“到了叫我”之类的废话，闭眼直接入睡。 半小时的车程飞速过去，江城也算是睡了一个质量还算可以的午觉。 睁眼看到面前的小洋房时，江城嘴角的笑意也更加明显了几分。 虽然他是陈时最骄傲的学生，但说起来，钟英哲才是他第一个恩师。 要是当年他没有遇上钟英哲，他也绝对不可能达到今天的成就。 说钟英哲是他的伯乐，绝对不为过。 车辆缓缓停在前方一栋楼下之时，江城原本温和的面容却忽然僵住了，眼神也顿在了楼下老人的身上。 “钟老师，您怎么……” 江城甚至都来不及下车，就语气急促的问道：“您怎么这么憔悴了？” 说着，他急忙推开车门，拖住钟英哲的肘部，扶着他往楼梯上走去。 而对面的钟英哲也是缓缓地下了楼梯。虽然身躯依旧和当年一样，并不是特别单薄，但他的背却已然挺不直了，脚步也是十分虚浮无力，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极为沉重。似乎钟英哲已经失去了对自己的身体的控制力。伴随着他一步步的靠近，江城更是清楚的看到，他额头和脸上布满皱纹，眼眸更是暗淡无光。满头白发在风中微微晃动，眉宇间更是尽显黯然之色。 看着面前这个沧桑老人，江城心中不由得生出一阵酸楚。 钟英哲却不是很在意的笑了笑，转手搭在江城的肩膀上，带着一股岁月的沧桑感的开口道：“哎，没事的，就是现在年纪大了，状态不如之前了，没什么大问题的。” 说着，他就亲切地拍了拍江城的肩膀，拉着他走进了家门。 跟在钟英哲身边，江城更是清晰地看见，他神色黯然的双眸中布满了血丝，暗黄的脸颊上更是透出无限的憔悴和疲惫。 明明，他现在年纪还不到八十，比陈时还小上几岁。 明明，几年前的钟英哲不是这样的，他怎么…… 忽然就成这幅模样了？ 回想几年前，钟英哲可以说得上是医疗科技院的唯一顶梁柱。他在一群不成熟的科研工作者之中，显得是极为格格不入，他大权在握，带领着所有的科研人员创造辉煌。只要他们下定决心要去做的事情，在钟英哲的指挥之下，就没有完不成的项目！ 当时钟英哲有多意气风发，现在他就有多垂老沧桑。 这样的反差，才是让江城最为难过的。 看着江城一直低着头的样子，这个佝偻着身躯的小老头也是感慨的叹了口气，半带着欣慰的开口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好了，我明白你的心意，我也感谢你对我如此上心。其实你不用多想，我这就是……” 努力的组织了一下语言后，钟英哲才满脸苦笑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开口的。我当时的工作强度巨大，每天甚至都只能睡上四五个小时，其余时间全部投身于工作当中。但自从退休下来之后，我就感觉，整个身体就像是被抽空了精气神一样，再也无法回复到当年的状态中了。” 说到这里，钟英哲也是万分感慨的看着窗外渐入云层的太阳，语气缓和的继续道：“我当时也尝试过，重新去找些事情做一做，希望能找到以前工作时的状态，起码不要让每一天的日子都那么难熬，但，人只要从绷紧了的弓弦中松弛下来，就再也绷不回去了。” 钟英哲随手拿起旁边的一根橡皮筋，使劲崩大后又松劲，展示在江城面前的同时，略带自嘲的说道：“你看，我就好像这跟已经被使用过度的橡皮筋一样，无论现在是绷紧还是放松，都再也回不去当时的那个状态了。可能，这辈子，也就这样过了吧。” 面对着钟英哲的低落，江城眼中也是浮现出了深深地自责。 他面前的这个老人，是为了华夏医疗事业贡献了自己的一辈子的人。可现在因为他的好意而衰老异常，江城怎么可能会不心痛？ 想到这里，他重重的握住了钟英哲的右手，低着头，极其愧疚的开口道：“对不起，老师，当时我要是不着急劝你半退休的话，您或许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当时我应该再多拦你一下的……” 但还没等江城把道歉的话语说完，钟英哲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并且笑着摇头道：“不是的，你理解错了。我跟你说这些事情，只是想给你解释，我变成这样是必然的，跟任何人、任何事情都没有一点点关系，你千万不要给我道歉，我们谁也不亏欠谁的。我也能理解，你让我休息，是为了我好。” 稍微停顿了一下，钟英哲也是很坦然的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我后来检查过身体，我要是再继续以之前的的工作强度工作的话，可能我都撑不到现在。所以啊，虽然我现在是憔悴了些，但起码还活着，你说是吧？” “……好。” 听着钟英哲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江城也只能点头应下。 可心中的酸楚，依旧在渐渐发酵。就好像一杯苦咖啡一样，难以下咽。 钟英哲为江城倒上一杯飘着清香的普洱茶后，温和的考在一旁的沙发靠垫上，缓缓开口道：“对了，我听说全球机甲联合研究项目已经开始进入正式研发阶段了，你应该很操心吧？” 他不想让江城继续关注他的身体，索性就转移了话题。 江城知道钟英哲的想法，也努力的平复了一下心情，挤出一个微笑的同时，开始给钟英哲讲解最近的一切。 与此同时，他也将心中原本的打算放弃了。 江城此行，为的就是将这两位已经半退休的院长请回来，在他前往梦位面的这段时间里继续坐镇两大核心科技院。 可刚才钟英哲也已经亲口说出了现状，加上他的憔悴苍老，都让江城不忍心再把这一切交给他去支撑。 他好不容易安稳下来，要是江城为了自己的私欲，再次将钟英哲推回工作岗位上，到时候没事还好，要是致使钟英哲再也没机会回家，江城恐怕得愧疚后半辈子的。 所以，他干脆也就直接放弃了这个想法，只当自己是单纯过来跟钟老师告别的。 想到这里后，江城的心绪也变得平和了几分，笑着对钟英哲道：“老师，你午饭吃过了吗？” “吃过了，我本来还想请你过来吃饭呢，但听顾助理说，你中午已经有安排了，所以我就自己先吃了。” 钟英哲眉目慈祥的看着江城：“江城啊，无论工作有多忙，都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记住了吗？” 第326章 梦世界，苏醒在一张床上 从钟老家里出来后，江城回到了车上。 “嗡”的一声汽车发动。 “怎么样？” “看来是不行了，钟老的身体状况不如我想象的那么乐观，想要请他回去坐镇太勉强，另想一个法子吧。” “生物科技院的院务是重中之重，除了老板你鲜有人能够胜任啊。” “嗯，我知道，这也是钟老几十年了都不退居二线的原因，目前没有这个领域里的超级大能出现，除了能力问题外底下的人服不服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点，”江城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要是老万在就好了……” 顾清婉顿时和他共同沉默。 死亡维度一战，无数精英牺牲，万兴言这样的医疗芯片领域的天才消失了，对华夏医疗此领域来说如失一臂，更让人惋惜的是老万在管理方面也很有天赋。 等他的资历再老一些，是能够做副院长的！ 这样的人才可遇不可求，不是说花多少钱就能培养出来的。 若有一个后辈出生后学习成绩优异，又有健全的价值观，领导能力出众，还在科研方面有出众的天赋，再走上一二十年的科研生涯，忍受枯燥与自我怀疑的过程，不被名利场拉下水。 走到最后，才是一个万兴言！ 江城叹了口气，“那唯一的人选就只有陈昂了，让他和院内高层配合一下，先代管事务。” 他拿出手机，找到陈昂的号码，拨了过去。 …… 十多天眨眼即过。 流逝的光阴欢快的淌走，江城也迎来了整个科研生涯中最重要的一天。 他安排好了一切，终于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位面碰撞计划当中。 在江城电脑保存的一份绝密文件上，计划的标题是三个大字，“梦世界。” 凌晨。 小别墅里洛小璃睡的深沉，做了一个很甜的梦，无意识的抱住怀中的枕头。 昏暗的地下室里，江城在椅子上坐着，正对着那个胶囊状的位面碰撞机械舱，许多设备堆叠在一起，它们的轮廓并不明显，因为灯没开，全部都隐藏在一片朦胧里。 但它们都在动着，一刻也不停。 处理文件，调试测试，检查舱内每一个零件是否能够正常运作。 顾清婉就在江城身后很安静的站着，她一半的侧脸藏在刚染不久的酒红色波浪长发里，而另半张脸颊美的惊世骇俗，只不过她的眼睛一直落在江城身上，移也不移，眸中带着看不清的意味。 江城当然没有发现这一点，他并不会时时刻刻窥探下属的想法，那样的行为显得很变态。 地下室的氛围很安静，“嗡嗡”的机械臂运作声音响着，除此之外再没有了其他声音。 没有了后顾之忧的他更显得心平气和，清澈的双眸看向散发着淡淡微光的位面碰撞舱。 场景显得肃穆。 只可惜，没有人记录下这个画面。 事实上，无数人类都对位面或时间有过无穷无尽的幻想，并且有不少科幻电影拿位面理论做过剧本，向人们展示那个奇迹般的另一世界。 但是，真正的尝试远没有那么简单。 江城这一步，算是以人类为代称的生物第一次迈出步伐。 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一秒一秒的时间过去，离最上方的凌晨十二点还有一小段距离。 他耐心地等待着，同时不断的给自己做着思想准备。 “根据老板的研究表示，我们进入舱内之后，命令一旦下达，宇宙之心的能量立即就会被驱动，从而使碰撞舱出现在位面重合叠线上，在剧烈的空间活动中老板会进去位面间的缝隙，那里的分子状态也极其不稳定，一切都是未知的。 我们无法判断会到达蜂巢一样的梦世界的哪一个，也不明白那个世界的和主世界的变化有多大的区别。 为了安全起见，老板，我们只能呆一周，否则会影响空间稳定性，使原本的时间走向变混淆，那样的话就无法判断下一次位面相撞的时间点，你会被永远困在里面。”顾清婉悄声在他耳边说。 “我明白，就依照之前安排的，进入舱门开始运作之后，你附着在我的体表用来抵挡不稳定的分子活动，保护我的意识安全，不被数个空间堆叠起来的重量压碎，位面缝隙中的事情无法预测，但只要我的大脑没事，它也困不住我。” 江城的安排可谓是万无一失。 进入梦位面的决策无疑十分冒险，如果他留在了那里，那么主位面中的这具躯体从此以后便再也苏醒不过来了，这样会影响他的家人，影响华夏，影响全球的格局。 可是他没有办法不去做这件事情。 他别无选择。 散发着柔和光线的碰撞舱瑰丽无比，映照出的光芒撒在江城清秀的脸颊上。 这一刻，他的内心彻底安静了下来。 他在心里倒数着，“10，9,8……”同时伸出手来。 顾清婉将白皙的手与他的手紧握，她的躯体附着而上，变为银色的小光点，一下子将整个房间映的亮彻无比，成功覆盖在了江城的身上。 他打开舱门，缓缓躺进去，同时内心中的倒计时也只剩下三秒。 “四号类脑复制体，执行命令！” “砰！” 整个位面碰撞舱里亮起湛蓝色的光辉，耀眼到让人无法用肉眼观看，将机械臂和无数材料包裹，层层叠叠！ 舱体开始了剧烈的颤抖，震动的频率足以让一具钢铁之躯的分子碎成一片又一片。 江城感觉到大脑猛然间变得混乱，根本无法正常思考，他的大部分感知也失去了作用，形体开始变得模糊，认知完全被屏蔽，不知道过了多久，如同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他才有下坠的失重感。 好像，掉入了一个悬崖，下方是无底的深渊。 黑暗将他吞噬，从头到脚，他彻底消失在了主位面中…… 时间，首先是时间，江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了，他甚至连之前安排好默数秒数来保持意识清醒都做不到了，立即就进入了一个混沌的大状态，不管怎么歇斯底里的唤醒，可头颅依旧被镶嵌在泥潭里，那些黏糊糊的如同墨汁一样的液体塞进他的口腔，鼻腔，耳眼里。 他睁不开眼睛，只能等待着。 这种等待，才让江城知道，当一个人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他会有多么的慌张以至崩溃，只有坚定的意识在不断的阻挡着这种割裂之感。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他都有些麻木了，坠落的感觉才消失掉。 江城感觉自己停下来了，他大脑中“嗡”的一声。 狂喜的情绪涌了上来。 已经到了位面缝隙中了！ 江城十分激动，因为他是一个科研学者，从始至终都是，这是他唯一且永生不会摒弃的事业，他还记得第一次得到人类基因组奥秘的那天，求知欲如同狂潮一般涌了上来，让他极度兴奋。 现在，面对人类从没有到达过的新世界，一个完全位置的领域，他更无法拒绝了。 带着一丝期盼，一丝害怕，他先是在脑海中呼唤了顾清婉，清丽卓绝的声音响在脑海里面，“老板，我在”，之后他才敢睁开眼睛。 人眼作为接受信息来源的一个器官，江城很怕自己接下来看到的东西会冲击太大，让本就薄弱的意识遭受攻击，在现在顾清婉已经激活开始保护的情况下，他才能无所顾忌。 睁眼的刹那！ 奇迹映入江城的眼帘。 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浑黑的区域里面，他看不见自己的手脚，只能用过手来触碰，只有在身体猛地向前游动的时候，清秀的脸颊才在重叠的空间中凸显出来。他有过许多次的幻想，但真正目睹，他还是觉得想象力有些太贫乏了。 前后最遥远的尽头，在这个黑色世界里，有两道看不清楚的光团，它们很庞大，可相隔实在远到让人畏惧，给人的感觉就像泪眼朦胧时候望向天空，皎洁的圆月变成了波光粼粼的倒影，在湖中安静的带着，连成一片一片。 而就在周围，有无数道光线，从一个尽头链接向另一个尽头，它们多如牛毛，根本数不清，填补了整个世界，散发着微光。在不断的上下左右摆动，彼此缠绕在一起，又如紧绷的弦一样蓦然松开，穿透了江城的身体，又从另一侧脱离出来。 这个世界很像上帝的婴孩，在无聊时玩弄五光十色的线团，随意扔来扔去后就不管了，所以才显得那么杂乱无章。 江城感觉到十分震撼，他在黑暗中站着想了许久，不住的望向这些线。 才明白，每一个空间都有负责维持流逝秩序的线，它们不止一条，从X线，Y线，U线，Z线，N线，再到M线。构建出一个基本的规则，和其他世界泾渭分明又貌合神离，走向永远不会变化，相同！但过程大不一样，它们又在该进行碰撞的点重合，再分开，变成平行的状态，等待下一次的相遇。 那么，该选择哪个空间。 江城不知道，但是他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他在位面缝隙中呆不了太久，于是便随意的伸出手来，握住了其中一条。 “砰！”在握住的一刹那！ 江城整个人感觉到灼热，开始止不住的发抖，感觉身体被四分五裂了，连同意识一起，被切割成一块一块的，连眼球也是从中间劈开！ 无法形容的刺痛感占据了整个脑海。 意识顷刻间就模糊了过去。 幸好有顾清婉。 在江城的意识海洋中，有个透明色的薄膜保护着淡蓝色的光团，任由海浪怎么拍击，或者潮水将它送往深海，抛向天空，其中的光团都巍然不动，似乎陷入了……长久的安眠中。 他感觉自己像一条鱼。 处在无边无际的深海里，周围好浑浊，无数水里的蜉蝣生物飘来飘去，随着潮水走向共同奔涌，追逐不知道目的的方向。 生物穿透它的躯体，对它视而不见，鼻腔可以清晰的闻到腥臭味，足以让他作呕。 深海的压力也同样，仿佛数千万吨的大石头盖在他的身上。 他太累了，期盼一样朝着头顶望去，那里有着一片光，好像是海面，是深海的尽头吗？游到那里便可以摆脱压力呼吸新鲜的空气吗？ 江城游动躯体，出于生物本能朝着光赶了过去。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飞蛾会扑向火焰，那灼热的好似烈焰一样的东西，只要眼神看到就无法拒绝，全然忘了自己脆弱的躯体究竟能不能承受。 “哗啦”一声。 他跃出水面。 猛然惊醒！ “啊……呼呼！”江城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眼睛半睁着，还没有适应新世界，费力的用迟钝的大脑辨别着到底看到的是什么。 重叠的天花板，朝着一侧倾斜，又逐渐变为整体，开始不再晃动。 他感觉耳朵一阵嗡鸣，听不太清楚声音，头巨沉，且有痛感，就像宿醉，一整夜没有好好休息，睡了一两个小时就被强行叫醒的感受。 天花板，未亮的灯，江城在躺着，这是一个昏暗的房间。 窗帘拉着，露出了一条缝隙，清爽的风从窗户缝里吹过来，掠过帘子抚在他的脸上，这让他一阵舒爽，尚且觉得自己活着。 江城此时躺在一张床上，鼻子抽动，鼻腔里萦绕着一股特殊的香气，他觉得极其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闻过，同时这气味里还夹杂着淡淡的柠檬味。 对了！柠檬是床单的味道，加了洗衣液洗好的那种。 稍微清醒了清醒，江城试着坐起身来，他用一只手撑起上半身的重量，瞬间感觉到臂膀和胸前又痛又酸，跟被人用大锤轮了几下一样。 “等等，这是什么？”他手触碰到了一个极柔滑的东西。 好像是长头发…… 江城随即带着疑惑的目光朝着旁边看过去，在另一侧的枕头上，还躺着一个女人，她的脸颊很精致，同时也熟悉…… 他几乎刹那间大脑就一片空白，比在空间中经受了切割那种感受还要震撼。 第327章 待我看清你的模样 江城的手顿在半空中，表情逐渐僵硬，缓缓抬眸的过程中，似乎脸上的肌肉都在隐约间抽动。他的心脏也如同被一只大手无情的攥住，剧烈的震惊转化为心脏内部的疼痛感。 他用力的吞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的同时，他转头环视着周围的一切，刀削般的侧脸写满惊诧，还有额间挥散不去的剧烈疼痛一直在提示着江城，这一切都真实的可怕。 但同时他也非常清楚，这一切都是假的，都只是梦位面中存在的影子。 那，这就更可怕了…… 最终，江城还是将视线转回到了身边女人的身上。 白嫩如玉的肌肤，体态绝美轻盈，容姿艳绝，和他印象里的那个赵雪柔别无二致。唯一就是有一点不同，但……江城一时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太一样。他暂且只能用“感觉不同”来概括心中的想法。 她锦缎般的黑发如瀑般铺在床单上，还有几缕就宛若有自己的生命似的，轻轻缠绕在江城的手指和胳膊之间，就好像勾人心弦的小手，轻轻的在他的心间挠动着。 即使赵雪柔一直都在沉睡中从未睁眼，但她眉目间的妩媚含情，也从上挑的唇间泄露出几分。 真真是个天生的尤物…… 可江城却完全不在意这一切。 他只是将神思专注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脑海中的剧烈疼痛却让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江城只能难受的捏住自己的鼻梁两边，半带着焦虑的用另一只手按摩着额顶的穴位。 这样的剧痛，他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感受过了。 房间极其昏暗，所有的家具都沉寂在墨色的夜中，唯独有几分金属部件还稍微泛出一些微微的光芒。 江城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不只是身体难受，他也暂时没想吵醒身边女人。 倒也不是没做好面对赵雪柔的准备，只是，他得花点时间来消化所有的一切。 现在他脑子中容纳的信息量，就类似于防洪大坝上忽然被凿开了一个小口，巨量的洪水涌入干涸的水库，差不多就将他冲垮了。 要不是江城的承受能力足够，这样的信息量足以撕毁他的思考能力。 想到这里，他转身在床头和枕头下摸索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中显得有些突兀。 “唔……” 就在江城找着什么东西的时候，身边的赵雪柔忽然翻了个身，手指尖擦着江城的大腿划过。 他心里一紧，正想往后退去一些，不和她有过分亲密的接触，赵雪柔却只是换了个姿势睡得更为踏实。 “呼……” 江城轻轻在心中沉了口气。 再怎么说，他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不合适。 与此同时，他的手指忽然摸到了一个硬硬亮亮的小方盒子。他顺手就把这个触感熟悉的东西拿了过来。 果然就是他正在找的手机。 点亮屏幕，江城看到屏幕上显示的“03:22”时，再次陷入沉思。 这……这就是梦位面吗？ 首先，江城非常确信的一点就是，呈现在他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假的，无论这一切给了他多大的冲击，或者是多么让人震撼的真实感，归根结底，都还是假的。 因为梦位面只是主世界折射出来的影子，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又或是发生了什么，和赵雪柔躺在了同一张床上，姿势还如此的亲呢，他都不会在意，也不能在意。 他必须要在保护自己的情况下，去适应这个有些诡异的世界。 再次在心中确定好这一切后，江城微微闭眼，再次睁眼时，一道微光划过他的眸间。 他蹑手蹑脚的起了床。 赤脚落在地板上时，冰冷坚硬的触感，让他更为清醒。 在刚才，他打量整个房间的时候，就已经把房间的布局记在心里了，所以江城径直朝着房间门走了过去。握住门把手轻轻下按，房门应声而开。 还好这低调的实木门并不算重，也没有发出什么刺耳的开门声，所以江城在没有吵醒赵雪柔的情况下，很轻易的就来到了客厅。 走出门后，江城一边环视着这个极其陌生的房子，或者是一个称之为“家”的地方，一边缓步往前走去。因为赤脚，他很容易感受到地面上的一切状况。这湿滑的触感，江城大约也能猜到，地面时刚拖过的。 可这都深夜了，为什么要临时起来拖地？ 他心中存有疑惑，继续往前走。 客厅的的陈设还算简洁，唯一比较繁杂的装饰，也就只有吊顶上那几个装饰灯了。整个客厅的主色调偏灰，无论是柜子还是墙壁，都是偏沉闷的色调，但沙发却用了个不太合时宜的米黄色，可以算是房间中唯一的一抹亮色。灰白羊毛地毯从沙发一直延伸到最顶的落地窗前，铺设出了一条晨起舒展身体的专属通道。 江城面对着这陌生的一切，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同时，他忽然感受到了喉间的酸涩和一阵难闻的酒气。 原来……头疼是酒精作用？ 或许是喝多了酒吧。 此时，江城也只能暂且这么猜测。 想到这里，他转身摸索着找到了卫生间。 手在墙壁上毫无目的的寻觅一番，按到开关时，一阵强烈的白光照的江城几乎睁不开眼。 “啪！” 镜前灯精准的打在了他的脸上，江城只得堪堪捂住眼睛，皱眉侧了些身子，才终于有余地睁眼。 出现在镜子里的那个他，依旧还是如故的模样，除了比之前憔悴了些，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的变化。 江城将双手撑在镜柜上，把身子往前探了不少，这才看清了自己的面貌。 酒精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只能靠这样的办法，他才能把所有的视线集中在自己的脸上。 看到镜子中那个眼窝深陷的自己，江城有些难受的皱起眉头。 这么憔悴吗…… 就在他还在琢磨，梦位面中的自己到底是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时候，一个细小的声音出现在他背后，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谁？” 江城有些神经过敏的回头，眼神中也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 毕竟这是一个他完全未知的位面，高度警惕是时时刻刻都必须保持的。 赵雪柔被他的这一声“谁”吓了一跳，肩膀一耸，猛的往后退了半步。 他们就这样僵持着，一个在卫生间门内，单手撑在墙上，发丝凌乱，眼窝凹陷。一个在卫生间门外，手指因为过于用力，关节处都泛出了点点清白，低头抱胸，紧张的肩膀内扣，眼眸却还是倔强的抬着。 就这样，谁也没有说话，两人只是静静地对视着。 江城不说话，只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他面前的赵雪柔是什么身份。他自然不会轻易的开口。 可为什么赵雪柔也是这样的沉默？ 而且，从她眉间透露出的情绪，他大概也能够看出，她似乎是有些害怕？ 过了好长时间，赵雪柔才怯怯抬头，从唇间硬挤出了三个字：“你、你醒了？” 甚至就连着简单的三个字，她都说的有些结巴，更加证实了江城的猜测。 她确实害怕。 可江城对于她的“害怕”根本没有头绪，更别说作出相应的反应了。他只能闷闷的用单音节回应了赵雪柔：“嗯。” “我……”赵雪柔愣了一下，赶紧解释道，“我就是听见你醒了，所以起来看看你的状态，我……你渴吗？我去给你倒水？” 没等江城做出任何的反应，赵雪柔直接就小跑到了饮水机旁边，似乎就是为了逃避和江城的接触。 “滴滴——” 饮水机启动，赵雪柔明明可以不用守在旁边，她却只是抱着肩膀蹲下，静静地等着指示灯的跳转。 江城虽然看到了这个细节，但他也没有精力多想，毕竟此时额间的剧痛一直未曾消散，他只能堪堪记住这一切，等情况稍好些了，再分析也不迟。 他也没有继续站在原地不动，而是转身去了客厅的沙发坐下。 柔软的内陷感，终于让江城感觉舒服了几分。 他微微闭眼，将整个脊背和肩颈都靠在翻毛皮的沙发靠背上，伴随着脊柱的伸展，他终于感觉到头疼减缓了几分。 “呼……” 深吸一口气，又再次全部呼出。 江城感觉，肺部的那种粘腻和滞怠感在缓缓减退。 这诡异的沉默，终于在饮水机的第二次“滴滴”声中结束。 赵雪柔似乎是没有了逃避他的机会，缓缓起身，用光洁的陶瓷杯接起一杯滚烫冒热气的热水，端着杯子走到了江城的身边。 她细嫩的手指微微有些发红，似乎是被热水熏烫所致。 可赵雪柔就好像感受不到这一切一样，极其恭敬的将杯子递了过去，而后低头怯懦道：“喝点水吧，喝点热水可能就好点了。” 江城不咸不淡的接过杯子，感受到炽热的温度后，转而将杯子放下。 赵雪柔一看到他的动作，顿时就有些紧张，绷着肩膀问道：“我是不是弄的水太烫了？对不起，我去重新给你接……” 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江城却轻轻摇头：“不用。” “……好。” 赵雪柔依旧是低着头，不再跟江城对视，并且刻意的跟他保持了不近的距离。 她粉白的脚趾头踩在拖鞋中，带着几分犹豫的搓着衣角。 江城看出她的局促不安，随即朝着旁边的沙发微微转了下头：“坐吧，别站着了。” “好。” 赵雪柔犹豫了一下，挑了个侧边的单人沙发坐下。 她并没有将整个身体坐进去，反而十分拘谨的将身子前倾，顺势抱住自己瘦弱的肩膀。 明明房间中的温度并不低，穿着衬衫的江城还感觉后背一直在发汗，为什么赵雪柔却是一副这么怕冷的样子？加上她保持距离的那个小动作，都让江城觉得有些古怪。 不过，他并没有过多关注，只是顺势将眼神转到了窗外。 今天的天气应该还算晴朗，起码夜空中的繁星依旧明显，并未有什么大片的乌云。 江城一直都觉得，夜色是迷人的。 天上那些一颗颗的幽蓝小星星，神秘的朝着他们闪着光，感觉离地球是那么的遥远，又那么的吸引人。之前抬头的每一次，江城都在思考对星系的探索。 又是好一阵沉默，直到江城将杯子拿在手中，微微抿了一口杯中温热的液体后，赵雪柔才半带着试探的开口道：“我……你饿了吗？我给你下点面吃？” 江城此时才忽然惊觉，自己已经饥肠辘辘了。 自从醒来后，他所有的精神力就集中在了周围的环境和面前的女人身上。要不是赵雪柔的这番话，他可能还是不会很快的专注到自身的状况中。 他并未过多犹豫，只是点头：“好。” 赵雪柔随即起身，径直走进一旁的开放厨房中。 随着她缓步离开，江城的眼神也随之跟了过去。 最后，他的目光伴随着赵雪柔的脚步，停滞在了灶台边。 一身酒红吊带丝绸吊带裙只靠两根细细的肩带，松松的挂在她的肩上。也不知道是买大了，还是她瘦了，猛的看过去，江城只觉得不合身。但正因为吊带裙的不合身，她大片的雪白也暴露在了空气中，不堪一握的细腰，雪藕般的小臂正在灶台上活动着，还有浑圆的臀部和光滑的小腿……无一不是男人心驰神往的。 等等。 江城的视线微微上抬，重新凝视着她光洁细嫩的小腿。 内里处那一块明显的淤青抓住了他的注意。 “嗯？” 刚才他只是草草一瞥，还以为只是裙摆投射出来的阴影，但细看来，他才发现，这是一块青紫伤。 看颜色，应该是刚受伤没多久，甚至还没有开始恢复。毕竟淤青边缘还没有出现黄色斑块，也就是说，血红素还没有开始释放铁离子和铁蛋白结合，也就还没有开始形成含铁血黄素。 此时，江城也猛的将视线收了回来。 他不该看这么久的。 还是要注意身份啊…… 第328章 极尽卑微的赵雪柔 收回目光后，江城只是低头凝视着自己的脚尖。 房内的布局他已了然于心，再多看也没什么用，反而是自己…… 江城顺着踩在地上的脚往上滑动视线，发现他穿的并不是家具类型的服装，反而只是黑色的西裤，搭配款式最不容易出错的丝绸白衬衫，但服装的面料手感极佳，明显价值不菲。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想到这里，江城又忍不住的将视线移到了厨房内的赵雪柔身上。 尽管赵雪柔很美，但，他却一点都提不起那方面的兴趣，只是用一种求知欲极强的眼神盯着她。如果江城的眼神能实体化的话，恐怕他现在已经把赵雪柔幼嫩的背盯出个洞来了。 与此同时，灶台边的赵雪柔忽然惊呼一声。 “啊！” 她慌张往后退了几步，而后眉头紧皱的掐住了自己的指尖。 下一秒，关火，开水龙头，将手指放到冷水下冲洗……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这些动作的流畅程度，只能证明，赵雪柔是习惯了做饭的。 这就更让江城疑惑了。 她这种天之骄子、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凭什么还要自己亲手下厨做饭？ 但江城也并未起身。 虽然他有过那么一丝的动容，但想到洛小璃的时候，脚步还是顿在了原地，他甚至还略带逃避的转移了视线，只是盯着反方向墙壁上的钟发呆。 直到赵雪柔关闭了水龙头，他才微微回过来了一丝视线，颇具遮掩的清了清嗓子：“咳咳，做好了吗？” “哦哦！好了！” 赵雪柔甚至忙不及处理好被烫伤的指尖，扔下锅铲就跑到了碗柜边，急急忙忙将煮好的面盛了出来，而后强忍着手上的刺痛感，小心翼翼的端到了江城的面前。 伴随着一阵沁人的香气，江城终于有了视线聚焦的点。 他低头一看，一碗奶白色的汤被赵雪柔嫩白的小手端了上来。 不合时宜的是，此时她的右手指尖处整个全部红肿，甚至还有些隐隐要冒出水泡的趋势。 赵雪柔第一时间关注到了江城的视线，极其慌张的将手藏到了身后，低着头，怯生生的说道：“面好了。” “嗯。” 江城见她有所逃避，也就不再多看，将视线重新放在了面前这碗从未见过的清汤面上。 看起来，整碗面的食材用料都很简单，只是卧了个荷包蛋，再加了四五片鲜翠欲滴的青菜，汤底还有几片托在面条底下的西红柿。虽然还没吃，但江城已然感受到了一道菜的色香俱全。 那就尝尝味道吧。 他低头，先是抿了口浓汤，一阵馥郁的香味顿时侵入舌根。 江城惊讶抬头，看着赵雪柔：“这还是鱼汤？” “嗯，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喝鱼汤吗？我就多做了一点，留下来给你煮夜宵的时候吃。” 赵雪柔不知道江城这份惊讶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更是忐忑的在桌下抓紧了裙摆，死死地在手中搅动着：“要是你觉得不好喝，我给你重做。” 说着，她就要起身。 江城赶紧拦住她，顺便拿起了筷子：“不用，很好。” 赵雪柔这才如释重负坐下，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丝毫不敢从江城身上离开。 江城虽然被她这过分关注搞得有些难受，但依旧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低头开始吃起面来。 他身在梦位面，就一定不能表现出异常。 过了一会儿，江城实在感觉周身诡异的气氛越来越浓重，随即微微抬了些眼皮，和坐在桌子一角的赵雪柔对视上了：“你先回去睡觉吧，不用等我。” “不不。”赵雪柔慌慌张张的摆手，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反而还把小脸憋得透红。 江城更是疑惑，随即就着这种寒暄的方式，继续往下说道：“那，你要是不睡的话，也给自己下一份面吃吧，不用光看着我在这吃。” “不不不！” 这次赵雪柔的拒绝更是激烈，摆了好半天的手，才从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字：“我不饿……” 要不是家里极其安静，或许江城都没办法听清楚赵雪柔说的是什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没打算逼迫她去做什么，干脆也就点点头，闷头继续吃面了。 而对面，被江城猛地关心了两句话的赵雪柔却是一脸的紧张，甚至比刚才还要更迫切的盯住了江城。 这种氛围，他也吃不下多少了。 感觉饱腹感差不多超过了七成，正好是睡眠的最佳状态，江城就放下筷子，站起身来，轻轻用纸巾抿了下嘴唇：“吃饱了。” “好，那回去睡觉吧。” 赵雪柔也跟着他的脚步往卧室走去。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在家中走着。虽然气氛极其尴尬且诡异，但还好，这套房子据江城估计，也就只有不到七十平米，从最远端的餐厅，几步路也能回到卧室。 回到房间后，江城刚坐到床上，一回头，发现又没了赵雪柔的身影。 “人呢……” 他刚在心中发出疑问，卧室旁的卫生间内就传出了一阵水声。 “哗啦啦——”的水声短时间并未停下，江城只以为赵雪柔是在洗漱，就并未多想，自顾自的躺到了床上。 可他刚闭上眼、脑海中的思绪都还没有停止波动的下一秒，赵雪柔就从门口走了进来，江城明显听出她的脚步有些晃悠，似乎是身负什么重物导致的…… 抬头的瞬间，他正好对上了赵雪柔蹲在他的床边，和他躺着差不多高度的一双眼眸里满是哀切。 她放好洗脚盆后，忽然看到江城的目光，赶紧低头后退，将身体尽力的蜷缩了几分。 “怎么了？” 江城看到她这明显是在防备的姿态，干脆皱眉问道：“那么害怕干嘛？” “没有！” 赵雪柔却还是一口否决了江城的话，并伸手抓住了他的脚踝，虽然因为着急，她的动作幅度有些大，可她手上的力度依旧十分温柔：“我给你洗脚。” 这一连串事情发生的流畅程度，都让江城深知，赵雪柔给他洗脚，一定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或许是每天都会进行的。 “不用！” 但在江城一听到赵雪柔要对他做这么亲密的动作时，顿时就有些绷不住了。他确实也担心太反常的行为会担心梦位面崩塌，索性就将自己的情绪寄托在了怒火中，仰头呵斥道：“你松手，我自己来就好。” “对不起！” 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但赵雪柔的第一反应却还是低头认错，并且迅速蹲到了更远的角落：“我、我试过了，水温刚刚好，要是你觉得冷了我再去换一盆。” “我说了，不用。” 江城再次蹙起眉头，找了个借口道：“你……我头疼，你去给我拿点药过来。” “好！” 赵雪柔就好像得到了特赦令一样，长出一口气的同时，起身往外小跑离开。 为了不让赵雪柔再回来跟他抢洗脚这件尴尬事，江城就急忙将脚放进了洗脚盆中。在听到赵雪柔回来的脚步声时，即使热水让他很是舒服，头疼也得到了一定的缓解，江城还是硬扛着剧烈的头痛，把脚从热水中拿了出来。 同时，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片药剂和一杯温水的赵雪柔走了进来。 她看到江城的脚已经离开水面，就赶紧俯身蹲下，单膝跪在光洁的地面上，非常妥帖的将他的脚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这个动作，即使两人已经异常亲密的有了肌肤接触，可江城依旧没有在他们之间感受到一点点情欲的流动，甚至只有一种别扭的生疏在慢慢浮现。 难道…… 他猜错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对，不可能。 江城迅速将心中的想法否定。 她们都已经躺在同一张床上了，还能有什么别的关系？ 他不会是那种人吧！ 而半跪在地上的赵雪柔丝毫不在意腿上湿漉漉的感觉，反而流畅的顺手从旁边拿过一条早已准备好的毛巾，轻柔的覆盖在了他的脚面上。 伴随着她温柔的擦拭，江城也放松的往后靠了些身子。 不得不说，是很舒服。 但，心理上的那种怪异，依旧让江城再次睁开了眼睛。 他借着往后坐了一些的姿势，顺势将脚从赵雪柔的大腿上挪开。 赵雪柔的手在空中一顿，却也没有抬头，更没有发出任何疑问，只是将毛巾随意搭在白嫩的小臂弯处，端着洗脚盆再次回到了卫生间内。 “哗啦啦——” 这次的水声响起，就好像是江城心中倾泻而下的思绪。 但并未让他通透，反而是堵得更加难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雪柔窸窸窣窣的打扫好了所有的卫生，甚至还反复拿着拖把将卧室门口可能会溅上水渍的地砖拖了好几遍，直到地砖在月光下都能反出微微的光泽后，她才终于停手，呼吸声有些重的回到了江城的身边。 她似乎是担心自己的呼吸吵到已经合上眼睛的江城，迟迟没有坐下的同时，努力的用最小的声音，调节着呼吸的频率。 直到一切都归于平静后，赵雪柔才小心翼翼的再次开口：“我……我能关上灯吗？我明天还得上班，想休息的好一点。” “嗯。” 虽然不理解赵雪柔为什么连这么基础的事情都得征得自己的同意，但此时的江城也只能将所有的一切隐在心中，等明天睡醒了再去慢慢查明。 他只是平躺在床上，假装这一切都稀松平常。 赵雪柔见今天的江城如此好说话，也是赶忙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着的背部也有所松缓，蝴蝶骨的弧度也变得好看了几分。 她急忙小跑到开关边，按下灯光控制按钮。 “啪！” 卧室重新归于黑暗。 似乎两人都没有拉窗帘的习惯。所以在赵雪柔关闭了卧室的主灯后，昏暗的月光一下子就明显了起来，稀疏的星光也在墨色的夜空中闪烁。 等身边的女人缓缓安睡下来，江城感觉又是一阵别扭，但也不想把对赵雪柔的排斥表现得太过于明显，他只能往反方向微微侧了点身子。 “我……” 沉寂了很长时间后，江城久违的主动开了口。 可只是在说了个“我”后，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这一切到现在为止，还是很别扭。江城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赵雪柔。 在梦位面中，他的投影，也就是原本和赵雪柔朝夕相处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他要是不想让梦位面崩溃，就必须要扮演好投影的角色。 但若是一点信息都没有，他该如何开始？ 硬着头皮往下走，总有一点细节没照顾到，就会导致全盘皆输！ 江城绝对不希望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只因为信息掌握的不够全面，就功亏一篑。 他接受不了！ 就在江城万分纠结的时候，赵雪柔的声音忽然柔柔的在背后出现：“对了，你明天不上班，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你说。” 正好江城不知道从何开口，他干脆就直接接上了赵雪柔的话。 虽然总这样接话，也不是个办法，但应急情况下用一用，总不会出错。 求稳，才是江城目前最需要做的。 赵雪柔赶紧翻了个身，轻轻搂住江城左臂的同时，将自己的胸前柔软完全贴到了他的后背上，小口呼着气在他耳边道：“你要是不忙，或者是不太累了。就去售楼部那边看看吧，问问他们，咱们看中的新楼盘，就是那个商品房什么时候开？” 说完后，她十足期待的眨了眨眼，半带着渴望的继续说道：“房东今天跟我联系了，我们这的房租可能明年又要涨了，我攒的那点钱，现在还够付个六十平左右的商品房的首付，但要是明年再交一年的房租，手上就太紧张了……” “好，我知道了。” 江城感知到背上那片温柔乡时，只是绷紧了背，妄图用肌肉的锁紧来屏蔽对外界的感知。 听到江城的回应后，赵雪柔猛地伸手搂住了他的脖颈，用力的在他的颈后啄了一口，语气中满是惊诧：“谢谢你！” 第329章 小职员赵雪柔 江城微微一愣，心中略带上了几分排斥，所以只能不动声色的往前挪了几分。 赵雪柔却并未感受到江城的冷淡，或者说，她早已习惯这样的冷漠，她只是开心的转过身子，将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笑着看着天花板，继续喃喃道：“我现在虽然只是个每天熬夜画图的小职工，但我的工资也还可以！辛苦一点，一个月七八千是稳稳定定的能拿下来，到时候，我们先把二十万的首付还了，月供一个月四千，我还是能还得起的。” 说完后，赵雪柔再次回过身子，她本想要贴近江城，却在最后一秒将手缩了回来：“我、嗯……你明天随便去问问就好，不用太在意别的。” 说这话的时候，赵雪柔的眼中闪烁着几分光芒。 似乎，从一开始，她对江城提出请求的时候，就从未想过他会答应，所以早就已经做好了面对最差结果的打算。 可现在，江城居然十分反常的答应了她的要求，反而搞得赵雪柔有些不知所措了。 可回过神来后，她现在心中溢满的，全然都是雀跃的欢喜。 只要被他施舍那么一点点的好脸色，就足够她开心上好长一段时间了。 这样的生活，还真是够讽刺的。 “知道了。” 江城闷闷的应下赵雪柔的叮嘱，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靠在另一边静静思索着一切。 而赵雪柔在开心了一段时间后，俨然也是太累，靠在柔软的鹅毛枕上，没过多久就熟睡了。 温热均匀的呼吸声在江城的身后渐渐平缓下去，他也终于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眼下的困境中来。 “只有七天时间了……” 这个念头在江城脑海中划过之时，他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这次在梦位面中，他最多能停留的时间上限就是七天。超过七天，不仅是梦位面会崩塌，他也会葬身于这里。 而在这七天时间内，他必须找到因为自己到来而隐藏起来的那个自己的“投影”。毕竟只要主世界的他通过位面碰撞离附仪而来，梦位面的“投影”就会自行退让并隐藏起来。而且，为了保证自己还有机会活着回到主世界当中，江城必须得让梦位面的世界，平衡地运转下去。同时，他还需要兼顾好扮演“投影”的任务，绝不能让梦位面提前崩塌。 只有在七天时间结束之前，他成功平衡住了梦位面，并且找到了隐藏在某个角落的“投影”，成功让“投影”和“自身”结合，他才能折叠本我，也才可以开启本体第一次与宇宙之心的交融。 要同时做到这一切……绝对不容易。 所以，按照眼下的情况来看，他只能从生活中获取更多的信息了。 江城从醒来开始，就一直处于的是醉酒的状态，所以现在花精力来想这些事情，也是让他头疼加剧。 “嘶——” 有些难受的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江城换了个侧躺的姿势，才感觉稍微好点。 就在这朦朦胧胧和隐约间的疼痛中，他也终于承受不住的睡了下去。 第二天清晨。 晨光熹微，朝阳东升。 一抹柔和的阳光从窗帘缝隙中透入，伴随着太阳越升越高，屋内被照的一地金黄，仿佛是洒落了满地的温馨。花树间啾啾鸣叫的小鸟和挂着露珠的树叶在薄雾间渐渐展露。 江城睁眼时，就发觉身边空无一人。 “嗯？” 他微微皱眉，疑惑地环视了一圈屋内。 空荡、安静。窗帘在微风中摇曳。 一套干干净净的西服放在床头柜上，甚至连领带和袖扣都已经按色系搭配好了，衬衣扣子也已经全部解开，可以说，赵雪柔照顾江城的体验已经到了极致。 看着墙上挂钟只是指到了“7:30”的位置，加上厨房方向传来的烹饪声，江城眼中莫名的闪过了一丝懊悔。 默不作声的起身，换好衣服。 做完这一切，江城缓步来到厨房时，正好看到赵雪柔将两个喷香的鸡蛋盛入碗中，顺便从微波炉里拿出刚热好的牛奶面包，再将一碗依旧在冒着热气的燕麦粥摆放在桌上的同时，语气充满歉意的对江城道：“对不起啊，我想着让你多睡会儿，六点半起来收拾洗漱化妆，结果现在还是把你吵醒了。不过也好，你能趁热吃上早餐，吃完你要是困的话，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她拎上一旁的手提包，穿鞋的空隙间，看了一眼江城的袖口方向，笑着道：“今天的袖扣很搭你的瞳色，真好看，我上次买的时候就觉得很适合你，你应该也很喜欢吧？” 可还没等江城回答，赵雪柔恰好看到了挂钟的长指针转向了“45”的位置，惊得赶紧从冰箱中抽出一片面包胡乱的捏在手中，同时一路小跑着往卧室内冲去：“我来不及了！我要赶紧去上班了！你别忘了去楼盘那边问问信息！” 就这一句话的功夫，赵雪柔完成了“梳头发、去卧室拿包、顺带拿上厨房垃圾和关灯锁门”的整一系列动作，看的江城愣在原地的同时，心中的愧疚之情更甚。 明明昨晚是他折腾赵雪柔到将近四点钟的，今天也是他不用上班，赵雪柔还六点多起来给他做了早饭…… “啧。” 他有些不爽的砸了下嘴，坐在餐桌边。 面对着满桌琳琅，江城却下咽的艰难。 不知道是心中的愧疚在作祟，还是昨晚的酒精还未完全消散，最后江城只是随意的塞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了。 “算了。” 他屏住气，将最后一口牛奶喝下，就皱着眉头套上了外套准备出门。 不过说句实话，这早餐的口味，跟他平日里的饮食习惯几乎可以说是百分百的贴合。不仅是甜度，还是样式，都是江城喜欢吃的，面包也是烤的刚刚好，微微带一点脆皮，内陷却依旧是软乎乎的。燕麦粥里没有红枣这一点更是直戳他的内心。 若是没有长时间的相处和相知，赵雪柔怎么可能会清楚江城这么细微的特点？ 一想到这里，江城就更加觉得对不住赵雪柔。 明明她已经很用心了…… 刚走到茶几边，他打算把手机拿上就出门的时候，一张名片却吸引住了江城的注意力。 “XC6制图公司 赵雪柔” 上面的一行字吸引了江城的注意力。 显然，这是赵雪柔的名片。 拿起来随意的翻了两下， 江城就直接打开手机，在浏览器里搜索着“XC6制图公司”这个名字。 词条内并未优选出这家公司，显然，不是什么特别知名的企业。 他干脆又打开了地图搜索了起来。 很快，一个符合他查找名录的公司地址就跳了出来。这家制图公司距离他们现在所居住的地方有三十多公里的路程。 这也就是说，在刚才的早高峰中，赵雪柔去上班，需要先走路十分钟到地铁站，乘坐十六站地铁后再换乘八站的公交车，最后还得走十几分钟的路，才能到公司。这一路上，最快也得需要五十分钟左右，再碰上个堵车或是没赶上地铁，那不就远远超过一个小时了吗？ 所以赵雪柔即使六点半起来收拾做早餐，也赶不上在家里吃一口热乎的，只能自己叼着一个冰冷的面包片，小跑着出门去赶地铁…… 这，就是江城他在梦位面的生活，是吗？ 越想这一切，江城的脸色就越发阴鸷的难看，甚至那张朴素的不带一点暗纹的名片被他在手中捏的皱皱巴巴的，他也没有发现，反而是继续沉浸在这份情绪党总。 清晰的面对上这份生活，得知这一切后，江城的确是……很惊讶。 正当他心中即将要出现更多的想法的时候，一个绝尘脱俗的声音忽然在他的意识中浮现：“老板，这一切都是假的，你不能太在意的。” “假的……” 江城先是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而后闭上眼，等他再次睁开眼之时，眸底的情绪也重新归为平静。 没错，顾清婉的提醒正是时候。 他绝对不能陷入到这种情绪当中，否则，只要一陷进去，或者是真的沉迷于梦位面的生活当中，他或许就真的会回不去了…… 坐在沙发上平静了一下情绪后，江城想好了接下来要求做的一切。 他既然今天已经答应了赵雪柔要去那个什么楼盘看看，他肯定就是得去的，而且正好在这期间，他也能花点时间去找找投影。 “老板，研究整合结束了。” 与此同时，顾清婉的声音再次适时地出现。 她毕竟是完全和江城的思维合二为一的，所以自然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说。” 江城重新坐回餐桌前，将最后那两口已经完全凉掉了的煎蛋草草塞进口中。 倒也不是处于对赵雪柔辛苦的愧疚，江城只是单纯不喜欢浪费东西的感觉。 “根据此前的所有研究可以证明，梦位面中的投影，在主人物出现的时候，便会第一时间藏身于陪伴主人物身侧的物品之上，而且不能是随便一件物品，最起码也得是和主人物朝夕相处的。” 听着顾清婉给出的信息，江城眼眸一亮，顿时在屋内环视着：“所以，按照你的意思来说，这投影，现在就在家里的某个东西上待着？” “没错，而且这件东西大概率和您的羁绊非常之深刻。” 顾清婉继续解释道：“您可以现在借助我的眼睛进行扫描。或许效果会更好一些。” “有道理。” 江城稍微眨动了几下眼睛，眸光中顿时闪过一道银白色的波动。下一秒，他的整双眼眸就被蒙上一层灰雾，要是此时有人在江城身边，一定会觉得这画面极度诡异的。 但对于江城来说，他此时的视野里就好像是开了辅助扫描，每一件物品在他的视线锁定后，都无从遁形，更别说是在里面藏任何的东西了。且同步被顾清婉分门别类的归纳进了一个“档案”中，下次在想从家里找什么东西出来，只要在这个“档案”中稍加搜索，就会有答案了。 但是，即使在这样高强度的缜密扫描之下，江城也没有得到任何的答案。 “呼……” 他忽然身形一晃，顾清婉赶紧提示道：“老板！您的身体有些承受不住，先暂停吧！” “好。” 江城也没有勉强自己，只是闭了下眼睛，缓缓往后坐在了沙发上。 等他再次睁开眼，眸间的那份灰雾已然全部小时，他的眼神也恢复成了平时的清明。 “为什么找不到呢……”江城有些烦躁的起身，虽然略微有些能量消耗过度的虚弱和难受，但他还是强撑着在房间内转了一圈。 不得不说，扫描一圈后，江城才发现，这看起来最多八十平见方的小房子里，居然能放得下这么多东西！顾清婉刚才整理的那个档案里，密密麻麻的写上了诸多物品的清单，差不多算下来，得有个十几二十页了。 不过，即使有这么多东西在家里，将家中的空间填充的十分拥挤，看起来整个房子还是井井有条的。 江城心里很清楚，这一切，只能归功于赵雪柔。但他也没有多想片刻。 恰好视线转到了墙上的挂钟，江城这时候才惊讶发现，短针已经越过了“12”的位置，朝着数字“1”无限逼近。 “这就中午了？” 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窗外，发现的确是已经日过正午了，他才懊恼的起身穿外套，顺便喃喃的吐槽着自己：“这一早上也过得太快了吧，赶紧出门了。” 按照顾清婉的指示，江城硬着头皮挤了两趟地铁和三趟公交车，才终于来到了一个十分荒凉的车站。 下公交车的时候，一阵黄土直接拍的江城睁不开眼。 “呸！” 他用力的啐了一口，眯着眼睛在狂风中找了一圈，才发现在路口东南角还有一栋装修还算精美的房子，正静静地矗立在围墙边。而围墙的背后，自然就是一大片还未建好的新小区了。 拿着纸条上的小区名和围墙上的广告进行了一番对比，江城确定自己没有来错地方后，才大步的往对面走去。 第330章 我们有新家了 推门一进入屋内，江城顿时被人山人海的景象惊住了。 外面看着安安静静的，怎么进门会有这么多人！ 这房产销售中心并不是特别大，看起来整个一楼大厅也不到一百平方，但里面塞着最少有两百号人，全都手握传单在柜台处蜂拥着，甚至有些人手中的银行卡都快挥断了。 “我要一套！快快快！直接刷卡就行！” “我也要一套！现在就付定金！赶紧的！” “别催了！懂不懂先来后到啊！我早上六点就已经在这里排队了，你跟我抢什么？” 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在付款柜台边挤得那叫一个激烈，甚至马上就要开始动手推搡起来。 保安赶紧来到了他们的身边，将两人堪堪分开，而后无奈劝告道：“兄弟们，和气生财，都别挤了，今天是开盘的第一天，也只是交定金而已，大家应该都是能买到心仪的房子的，你们就别急了。” 可穿着蓝色衬衣的男人一听保安的话，顿时就不乐意了：“谁说的都能买到心仪的房子？我那栋楼都已经快要被订空了，我最想要的楼层也都没有了！净剩下些采光一般的，要不是这楼盘真的特别好，我才不想要呢！” 另一个男人也是摆出副无奈的样子，深深叹了口气：“是啊！现在好楼盘可一天比一天难买了，要是今天我这定金付不上，我老妈真的是要骂死我的！” 江城听着他们这番有些虚假的话语，心中大概也有了结论。 全是托。 房产销售的惯用套路。 就是用他们的话来刺激消费者本就不清醒的头脑，加上销售再忽悠几句，刷卡掏钱一气呵成。 与此同时，一个穿着黑丝高跟鞋的女人走到了江城的面前，非常鄙夷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而后语气轻蔑的问道：“您好，先生，欢迎来到滨江雅苑售楼中心，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说完后，她的视线还在往江城身后瞥着，似乎是想要找找还有没有更有购买潜力的客户进门。 江城看出面前女人是个看人下菜碟的货色，所以也懒得跟她多说什么，径直将自己的目的亮出：“我是来买房的。” “买房？！” 女人一听江城不是来随便看看的，神色顿时变得殷切了几分，朝着江城热情一挥手：“您请跟我来！您是想先看看楼盘，还是先看看样板间啊？我们的样板间都是精装修的，如果您到时候购买装修服务的话，也可以验收到和样板间一模一样的房子呢！” 说着，她从旁边的台面上端过来一杯有些凉了的花茶，极为热情的塞进了江城的手中：“先生您喝茶，跟我来这边吧。” 转入售楼中心的后方大厅后，江城一眼就看到了放置在最中间的一个大型岛台，上面也就是整个小区的微缩景观图了。 “先生怎么称呼？” 女人微笑着递过来几张宣传彩页，顺便将自己的工作手机拿出，熟练地在上面建立着新用户的存档：“我先给您建一个vip客户专属的账户，到时候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直接联系到我，无论什么时间我都会第一时间回复的！二十四小时管家似的贴心服务，一直陪在您的身边，这也是我们物业主打的服务风格。” “我姓江。”江城冷漠回应，低头看着宣传单上的内容。 来之前江城就简单搜索过，这小区位置很一般，也就是三年以后可能会通一条地铁。 就这条件，居然就敢写自己是“立体交通”？ 果然都是虚假宣传的套路…… 江城眼底浮现出了几分不耐烦。 “好的，江先生，您现在住在哪儿呢？想要购置一套多大的房子？家里几口人住啊？我的建议是最好买三室以上的房子，这样以后成家了也方便……” 江城对于女人热情的服务并不是热别感冒，他更在意的反而是这楼盘的具体配置。 所以他只是回过头，打断了女人对自己查户口般的询问：“带我去看看楼盘吧？” “没问题！” 女人拿起激光笔，就带着江城来到了中央岛台附近，为他介绍了起来：“您看，我们这小区吧，直接告别城市的喧嚣和雾霾，让您足不出户就可以体会到山水之间的快乐，园林般的设计，给您最佳享受。” 江城顺着她激光笔点过去的方向一看，发现她口中所说的“山水园林”，不过就是一条臭水沟和几排面积极小的绿化带。 而且从他来，他就发现，这小区的路段已经都快来接近城郊了，所以所谓的“告别城市的喧嚣”，就是地段极尽偏远呗？ 这些销售，还真是能说会道。 他顿时沉了下脸色，但也没有太在意，只是继续听着女人的讲述。 江城对于现在这房子，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要求，只要能住就行。 “您顺着这边看。” 女人重新转了一下激光笔，指着另一个方向，继续笑着说道：“我们在规划滨江雅苑的时候，一直考虑的就是严格控制空间面积，并且紧跟潮流，打破了传统的规划，那什么，思源方正、坐北朝南，都已经过时了，现在新时代的年轻人，讲究的不都是个个性吗？您说是吧？” 江城大约也听懂了。 这小区的房子，户型小不说，设计还可能很奇葩，为了尽量缩减套内面积，估计会有各种“跑道房”、“圆角阳台”、“十八角车位”的出现。 他无奈的低头笑笑：“你还真是挺会说话的，不错，还有呢？” “那就不得不跟您说说我们配套的增值服务了！” 女人以为江城是被她的介绍所吸引，就开心的继续说道：“我们这亲水豪宅可不多见，您看，一整条的护城河贯穿整个小区不说。还有这千亩大盘，您只要买下来了，不就是坐拥升值空间了吗？” “亲水豪宅？”江城听到女人对这小破楼的描述，实在是有些绷不住的勾了下唇角，“一套不到六十平的房子，也能称为豪宅？而且这一条小……人工河流，叫‘护城河’，实在是有点夸张了吧？” 他本来都已经想直接说“这一条小臭水沟”了，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都是打工人，工作不易，没必要这么强硬的拆对方的台。 女人却十分认真的摇摇头，继续笑着道：“当然是了！我们这小区其实是非常适合居住的，您在这里，没有了城市喧嚣的烦恼，自然可以享受一下静谧的人生，拥抱健康的同时，安享生活，多好啊？” “拥抱健康？” 当江城看到女人的激光笔停在一家小得不能再小的诊所的标志上时，真的失语了。 这都是什么破玩意啊…… 他实在是有些接受无能，只能无奈摆摆手：“算了，先不说这些了，配套设施都是次要的，主要是价格。” “您要是现在就下定金，那我们的价格简直不能再合适了！” 售楼小姐以为江城已经被她的宣传所折服，顿时开心的对他摆了个手势：“您跟我这边请，我们去隔壁的VIP室聊一下价格的问题。” 两人来到旁边的一个小间坐下后，江城只是双手插兜，缓缓靠在了沙发靠背上：“最近的优惠力度你给我讲一下吧。” “我们的每平米价格……优惠……前两百名付尾款的购房者送配套的车库……” 女人详详细细的将最近的购买政策给江城讲了一遍，他一开始也是有些云里雾里，后来在脑海中整合了一下所有的信息，才开口道：“按照你的意思就是，我只要现在付定金，每平米也就是不到一万块钱，我看中的边户，加上车位和所有的公摊面积，全款也就是65万左右，对吗？” “没错！江先生您好聪明！” 女人赶紧冲着江城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满脸堆笑的说道：“如果您还需要我们配套的装修服务的话，我还可以给您减免一年的物业费和公共面积电费，非常合适的！” “行，我知道了……” 江城本想直接说“他回去考虑一下”，然后暂时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售楼中心去透透气的，却被一阵铃声打断了思绪。 “稍等一下。” 看到是赵雪柔发来的消息，江城就对着售楼小姐比了个手势。 女人也很会看眼色的闭了嘴，并且笑着为江城再次到上了一杯花茶。 这次的花茶，滚烫且香气馥郁。 明显就和江城刚进门时喝到的不是一个等级。 江城打开手机，看到赵雪柔发来的消息的时候，不由得愣住了，表情也变得极为僵硬。 “老公，你去看我们的新家了吗？如果有现房的照片的话，你记得发两张给我看看，我好期待啊！” 在末尾的地方，她还配上了一个可爱的笑脸表情，就如同她平时呈现在江城面前的状态一样，可爱，温暖，和煦。 而消息中的“新家”二字，也宛若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江城的心脏之上。 “轰！” 只一下，他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家”这个遥远而又亲近的词，让江城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这一切，似乎都包含着赵雪柔对他无限的憧憬和爱。 这种感情，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在了他的心脏之上。 他捂着心口的位置，狠狠的喘了两口气，才终于将自己的意识拉回到面前的世界中。 “呼呼……” 售楼小姐也敏锐的察觉到了江城不太对劲的状态，随即紧张的跑了上来，慌张问道：“江先生，您没事吧？” “……没事。” 江城沉默许久，抬头笑笑：“对了，能麻烦你再带我去看一下样板房吗？我刚才忘记跟你说了，我太太想看下样板房的照片，我发几张给她。” “没问题，您跟我来吧！” 女人虽然疑惑江城为什么忽然会出现这么大的反应，但处于职业素养，她还是没有多问，只是带着江城往样板间的方向走去。 第331章 原来我是个酒鬼家暴男 两人刚往外走了两步，售楼小姐就很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拿着手机匆忙来到江城身边：“不好意思啊，先生，刚才我们经理在群里发了消息，说是样板间的参观已经排满了，今天可能没法带您过去了。” 江城微微拧了下眉，语气也充斥着几分不悦：“那怎么办？” “这样吧！” 女人看出江城确实是有购买意向的，也不愿意房企手中的这个单子，半带着犹豫的说道：“我现在跟经理去汇报一下，我带你到小区那边去实地考察一下，这样你也能看到整个小区全貌，您觉得合适吗？” “现在小区已经开放参观了吗？” 江城眉峰微挑。 要是能去小区那边参观，还看什么样板房？ 女人赶紧拉着江城往旁边走了两步，十分为难的说道：“是这样的，先生，我也不瞒您说，小区工地那边正在进行最后的收尾阶段，并没有开放参观的所有安排，但是这不，我看您确实是想买，样板间今天又参观不了，索性我给您安排一下，您要是觉得合适，今天也下个定金，我们互相方便一下，好嘛？” 女人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了，江城自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参观完，合适了，就交定金，也不枉费她这么多时间。 江城倒也没有直接答应，只是微微转了下脖子，带着几分疲惫的跟售楼小姐打着太极：“要是房子合适的话，我肯定是会下定金的，毕竟我确实是想买。但要是你们宣传吹嘘过渡，我肯定没法看上，这个你能理解吧？” “呵呵呵……” 听到江城的这番话，售楼小姐也有些心虚的笑了笑。 可都已经到这一步了，她难道还能诋毁自家楼盘吗？ 努力稳定了一下心神后，售楼小姐温和的笑着起身，对江城摆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那江先生，我们走吧？希望我们的设计和匠心能带给您家一般的体验。我们的楼盘离这边还稍微有点距离，我安排了辆车带我们过去。这边请。” “走吧。” 心想着能将这些麻烦事一天解决，江城就径直起身跟了过去。 等日常中的大多事解决完，他应该也就能安心去找“投影”的存在地了吧？ 与此同时，赵雪柔见江城半天没有继续回复，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就赶紧打了个电话过去。 “嘟嘟嘟——” 一声声的忙音摩擦在她的耳膜上，让赵雪柔更是焦心。 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喂？” 直到江城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那头时，赵雪柔心下的忧虑才减轻了不少。 “呼……” 她轻轻出了口气，赶紧提起了个笑容：“啊，我打电话来就是随便问问，你看完房子了吗？因为我记得你说晚上要去喝酒，我想着，别耽误了你的事情。” 电话这边的江城也听出了赵雪柔的局促不安。 不过是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为什么她的语气中充斥的只剩忧虑？ 怎么回事…… 而且赵雪柔还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他晚上跟人约了喝酒。 但江城也没心思多问，只是机械的回应着她的询问：“啊，我在看，我打算去实地看看你发给我的那个户型，到时候我会给你发照片的。” “好！” 赵雪柔的眼神瞬间欢欣了起来，雀跃的点头道：“那太好了！就是别耽误你的事情就好。” “嗯，知道了。” 随意的敷衍了两句，江城就挂断了电话。 他生怕再跟赵雪柔多说两句，他一问三不知的情况就会暴露。 现在他还什么都没有调查到，绝对不能这么早的暴露出这些情况。 合上手机后，江城沉吟几秒，转头对售楼小姐问道：“这边到新楼盘，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售楼小姐听出江城晚上还有别的安排，赶紧急促的说道：“很近！这里拐个弯就到了，而且到时候，我们小区的规划路线还会更加清晰，这些封闭着的道路都会开启使用，以后都不用走这么多路……” 江城也没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只是心不在焉的环视着周围的绿化环境。 其实来到这边实地考察，江城才发现，这小区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破旧，其实绿植覆盖面积也还可以，而且路面和周围门廊的设计都还算比较有艺术感，整体都是一个园林风格的设计。 还行，起码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下车后，正当江城跟着售楼小姐往内里走的时候，他的思绪再一次被手机铃声打乱。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李孟坤”三字时，江城愣了一下。 这谁？ 在脑海中搜索一番，他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也来不及问顾清婉了，只能硬着头皮接了起来。 随机应变吧，反正现在他处理事情大多都是以这个为基准的。 “喂？” 江城接起电话，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了一阵极其繁杂的环境音。 有音乐声，有嘈杂的车流声，还有些不明所以的女人笑声…… 他不悦的皱起眉，并顺手将手机拿远了一些。 “江城啊！你小子在哪儿呢！” 电话那头的李孟坤开口了，言语间尽显痞气：“哈哈哈！昨晚上那个穿黑丝的娘们给我打电话了，说叫咱俩再去喝两杯，等喝完了，我就给她办了！哈哈哈哈……” “啧。” 江城无声的砸了下嘴，烦躁之意更是跃上眉梢。 听着江城没有回应他的话，李孟坤更是大着舌头的问道：“喂喂？你特么听我说话呢呗？哎呀……行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晚上再给你叫俩妹妹，肯定不会让你看着我吃肉的！” “我晚上还有点事，不去了。” 江城本想直接挂断电话，但担心行为太反常导致梦世界崩塌，只能强压着心头的那股子难受，哑着嗓子的对电话那头的“朋友”说道：“你自己玩吧。” “那怎么行？！” 一听江城不来了，李孟虎顿时就急了：“不是，你这可太不仗义了啊！哥们好不容易给你交的娘们，你说不来就不来了？” “有事，下次吧。” 不给李孟虎纠缠自己的机会，江城径直就挂断了电话。 他眼神有些阴鸷的盯着已经暗了下去的手机屏幕，手指也紧紧地扣在两边。 这一通电话，算是让江城彻底明白，自己在这个梦位面是个什么混蛋东西了。 “呼……” 他长叹一口气，将眼神转向远方。 这样的进展，他还真是没想到。 在小区里兜兜转转也没什么特别要注意的，简单拍了几张照片后，江城就再次低头拿出了手机。 先将照片发给了赵雪柔，看着对话框顶端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江城鬼使神差的又打上了一段话，发了过去。 “晚上不去喝酒了。” 他发完这条消息后，觉得自己的语气稍显生硬，又补充了一条。 “我先去看看房子，要是合适就定下来了。” 过了没多久，一个带着可爱表情的回复就发到了江城的手机上。 “好！辛苦老公了，晚上我回去给你做好吃的！爱你爱你~（爱心符）” 只是此时的江城已经在售楼小姐的招呼下，坐上了电动游览车，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这条消息。 他坐在后排的位置上，全无心思关注小区内的陈设，反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从今天得到的所有信息组合来看，梦位面中的发展，已经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了。 这个实际当中，似乎并没有洛小璃的存在，所有的生活都是围绕着他和赵雪柔展开的。 他今早在家扫描的时候正好还找到了一本尘封已久的相册。里面的照片大多都是赵雪柔给他拍的，很少有二人的合照，唯一的几张也都被江城找了出来。 一开始在大学的时候，合照里的二人都笑得很开心，满眼的爱意不说，还有很多的亲密接触，亲亲抱抱都是常态。 江城也大概明白，应该是他在大学的时候追求到了赵雪柔，成功的和她在一起了。 可慢慢的步入工作，合照中两人的眼里就少了许多光芒，江城也不再爱笑，赵雪柔的神色也开始充斥着紧张和小心，仿佛时时刻刻都在照顾着江城的感受。 为什么会这样…… 他还找到了他们的结婚证。领证的时间是大学毕业后没多久，应该也是他们刚开始在同一座城市工作的时候。 所以，一切都越发明了了。 在婚后，他并没有如婚礼誓言上所说的“无论顺境还是逆境、富有还是贫穷，都坚定不移的钟爱她一生”，反而是将生活中所有的琐碎和不如意，都加诸到了她的身上。 所以，赵雪柔身上的那些伤，应该都来源于他。 怪不得他那天晚上醉酒醒来，赵雪柔会刻意的和他保持这么远的距离，还小心谨慎的照顾了他一晚上。 醉酒后的家暴，是男人最不堪的证明。 想明白这些事情后，江城心中的疙瘩越发的沉重了起来。 为什么，他在这个梦世界中会是这样一个肮脏、下作、人品低劣的家伙？ 又是为什么，赵雪柔居然就舍得一辈子守在他的身边，即使他已经坏透了，她依旧心甘情愿的陪在他身边。就算花光自己所有的积蓄，也想要为两人添置一套新房子？ 与此同时，售楼小姐也带着他走到了一栋白色的小洋楼面前。 她带着礼节性的微笑，往后一指的同时，为江城介绍道：“江先生，这栋小洋房就是您看中的户型了。不同于C区的那几栋高层，洋房虽然没有电梯，但是采光极好，也很安静。” “嗯，我看看。” 江城回过神的同时，有些虚浮的抬起头。 引入眼帘的是一栋白色的小洋楼，欧式的设计让整个园区都显得十分贵气。新粉刷的墙面一尘不染，甚至在阳光下闪着点点光芒。 顺着院子往里走，江城一眼就看到了正中心的小天使喷泉。喷泉还未通水，散发着石膏味静静地立在郁郁葱葱的灌木丛之间，周围的灌木丛都是新栽的，焕发着无限的生命里。 江城一抬头，正好看到了小洋房侧面的倒L型窗台，就好像是年代剧里常见的公馆风格，刷着做旧的仿古红油漆，在这小区中也算是一抹较为明显的点缀了。 售楼小姐看江城的目光还算柔和，就主动走过来，半带着骄傲的问道：“江先生，我们这新房，您还算满意吗？” 江城并未着急回复，而是继续问道：“我能去看看里面的精装房吗？这边应该是已经装好了的吧？” 他此时所有的心思都还在刚才的回忆中，所以并没有太在意售楼小姐说的话。 至于他说的想进去看看房间的装修内容，也只是机械的完成着今天的任务而已。 但售楼小姐却根本不知道他心里的一切思绪，只是笑眯眯的完成着自己的工作：“当然可以了！这边就是倒时候交付到业主手上的房子了。平时是从来不开放给业主们参观的，要不是今天我们聊的投缘，我也没权限带您来参观。” 女人讲话说得很好听，带着江城往里走去。 “因为还没到交房的时间，所以装修也只是进行了一半，家具和所有的软装还没进家，只能看个大概。”开门后，女人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下头，“您就大概看看吧，到时候每家的的装修风格，还得您自己来决定，您不是还得跟太太商量一下吧？女孩子嘛，都很想要吧新房布置成自己梦想中的家的。” 两人简单的参观了一番，江城随意拍了几张照片后，就收起了手机。 这房子比他心中的最坏预想要好上挺多，这就足够了。 而且听着女人说的关于“梦想中的家”的事情，江城心中的思绪也微微有些动摇。 他都已经是这么烂的一个人了，赵雪柔还想和他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家吗？ 为什么？ 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独自一人苦撑了这么久…… 第332章 虚幻与真实的交替 正当江城发愣的时候，售楼小姐缓步走到了他的身边，眼眸中洋溢着几分期许的开口问道：“江先生，您看……这房子您还满意吗？要是合适的话，我们回售楼部付定金？” 江城猛然回神，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着女人笑了笑，扬了扬手机解释道：“不好意思啊，这事情我还得跟我太太商量一下，我刚已经把照片什么的都发给她了，但是她暂时还没回消息。” 为了避免继续被售楼小姐缠上，江城赶紧开口道：“啊这样吧，我就先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我留你一个电话，到时候我跟我太太商量好了，第一时间通知你，好吗？” 虽然心中有着百般的不甘心，但江城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售楼小姐也只能是无奈的点头答应了：“那好吧，江先生，这房子真的是特别的抢手，你千万不能再继续犹豫了，不然到时候，连小洋房这边都买不到了，剩下最不好的那些，白天都晒不到太阳的！你想想，那生活多憋屈啊！” 江城知道，这也只是些刺激消费的手段而已，所以并未把售楼小姐的话放在心上，勉强的笑笑：“行，那今天就先这样，我到时候考虑好了，会联系你的。” 售楼小姐见今天已经没什么可以继续努力的空间了，索性直接上了回售楼部的车，甚至都没有招呼江城跟她一起回去，扔下他一人留在小区门口。 “这也没有车啊……” 江城环顾了一圈周围，才发现自己被看人下菜碟的售楼小姐扔在了荒郊野岭之外，有些无奈的苦涩一笑。 果然，在这世上，有钱才是王道。 像他这样的人，自然会被各种人所轻视。 可他也没法说什么，更没有抱怨的空间，只能在地图上稍微搜索了一下回家的路径，转身朝着空挡的公路走去。 毕竟这还是个建筑工地，所以只要一刮风，就有大片的黄沙裹挟着尘土而来，吹得江城几乎有些睁不开眼。 他撩起衣领，堪堪挡住口鼻之处，眯着眼一步步的往前走。 就好像他这操蛋的梦世界人生，根本没有什么可挣扎的方向，却还是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与此同时，手机铃声再一次突兀的响起。 “叮铃铃——” 江城恰好走到了一个通了车的公交车站，他索性站住脚步，等公交车的同时，接起了电话。 反正也走不动了，就先在这里等等车，进了城再说。 “喂，老公。” 电话那边，赵雪柔的声音极尽甜腻温柔，就好像是春日里的蒲公英一样，轻轻的划过江城的心间：“你看完房子了吗？我刚开了一个会，经理表扬我昨天的活做的不错了！可能月底会多给我发二百块钱的项目奖金！” 听着赵雪柔因为区区二百块就愉悦不已的声音，江城更是感觉到了一阵心酸。 他并不想把现在经历的一切告诉赵雪柔，不然她估计又该担心很久，所以只是平静而坦然的说道：“那挺好的。我刚看完房子，现在准备回家去了。” 一听到江城已经看完房子了，赵雪柔顿时更加开心，话音末尾的所有音调都极尽上扬：“啊，你看完房子了！怎么样啊老公，跟咱们梦想中的家是不是一样的！是不是一推开阳台门，就能看到满眼的绿树和好看的喷泉？” 江城略微有些沉默，最终却还是笑笑：“嗯，还可以，我觉得这房子还行。虽然地段稍微差一点，但是等通了地铁，或者以后我们买了车，一切就方便了。” 即使赵雪柔深知，以他们俩现在的经济状况想要买车，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她也没有拂了江城的好心情，欢欣的回应道：“嗯！那就好！既然老公喜欢，那这里就是我们未来的小家了！真是太好了！” 稍微停顿了一下，赵雪柔似乎是窸窸窣窣的在翻着工作日程。 过了一会儿，她更是愉悦的说道：“老公！我今天晚上好像不用加班了！那到时候我多买点你爱吃的菜回去，给你做一顿大餐，也算是犒劳一下你今天的辛苦了！” 她的语气中更是增添出了不少的幸福：“我知道那个新楼盘交通非常不畅，你今天奔波这一天，肯定也是辛苦了。” “……好。” 江城生怕自己多说的拒绝，变成莫名其妙的关心，所以还是闷闷的应下了赵雪柔提出的一切。 这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他不断的在心中提示着自己，才将心头的那一份浓重的愧疚压制了回去。 而顾清婉似乎也感应到了江城不太对劲的状态。 所以在电话挂断的第一时间，她的声音也出现在了江城的意识中：“老板，你不能沉醉在这所有的一切当中，你要记得，这些情感都不是真实的，甚至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是你梦中存在的场景罢了。” “好，我知道了。” 江城深呼吸了一口气，再将肺里的所有浊气排出，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稳定住自己的状态。 正好，破旧不堪的公交车缓缓靠站，他也就三两步瞪了上去。 投币，找座位。 来到靠窗的位置上，江城直接伸手将车窗推开了。 伴随着徐徐的晚风拍打在他的脸上，江城的眼神更加沉重。 为什么…… 顾清婉说，这一切都是梦。 而世间万物，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存在价值的。 那这个梦世界的存在价值是什么？ 是为了让他体会到另一种不同的人生？总不可能是单纯的让他难受吧？ 思来想去，江城却并未得出一个较为合理的答案，反而还让自己的额间又产生了几分酸胀的痛感。 “呼……” 他长出一口气，顺势把繁杂的思绪排了出去。 不想了。 先回家去找找所谓的“投影”再说吧。 到家后，江城开门，发现家里还是诡异的寂静后，他索性将顾清婉白天陈列出来的那个单子找了出来，对应着那些还没有扫描到的角落翻找起来。 万一那个东西，就藏在某个尘封已久的角落呢？ 虽然投影需要附着在一件和江城朝暮相处的东西上，但万一出现了什么变故呢？又或者这个梦世界有什么奇怪的隐藏规则呢？ 这一切的一切，江城都说不清楚。 所以要想找到“投影”，最简单也是最安稳的办法，他必须得一一排查。 “先从客厅找起吧。” 正在江城犯难的时候，顾清婉的声音适时出现：“客厅堆积的东西是最多的，好多收纳柜一层叠一层，光扫描的话，肯定会遗漏不少的细节。” “好。” 江城看了下放在玄关处的两个顶天大置物柜，也就按照顺序开始翻找了一圈。 但，依旧是一无所获。 然后是卫生间和厨房，所有能装东西的柜子都被他打开翻找了一遍，可除了一些正常的生活用品，江城再没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他顺势走进了卧室，将梳妆台的每一个抽屉都打开看了一眼，甚至连摆放化妆品的透明玻璃柜他也没有放过，找的极尽仔细，争取不留一点遗漏。 只剩衣柜了。 江城走到衣柜旁，先是把放自己衣服的那边打开看了一下，确定还是和早上出门时一模一样，而后拉开了旁边的一个衣柜。 让江城极为惊讶的是，这本就不大的两门衣柜之中，甚至只有一半摆放的是赵雪柔的衣服，还有一半都被换洗的床上四件套和沙发套填满。 他大概扫了一眼，赵雪柔四季的衣服加在一起，总共不超过十套，还都是纯色系为主，一看就是很好搭配的基础款，可以反复来回穿。 要知道，赵雪柔上高中的时候可是眼高于顶的傲娇校花，每天穿的衣服从来都没有重样过，甚至鞋子也都是配着衣服一样一双的 ，怎么可能会像现在这样，十套衣服过一年？ 这变化也太大了…… 江城实在是没想到，赵雪柔一个最爱打扮的女孩子，居然还没有他的衣服多。 伸手触碰了一下那几件衣服的面料，江城顿时眉头紧皱。 这些衣服的面料都很不好，甚至有些刮手。还有几件已经被洗的起了毛球，领子也有些变形，似乎都是上了年头的旧衣服了。就算是新买来的，也应该是打折后的次品。 这么看来，江城心中的不安就更加深了一些。 他只得逃避似的关上了衣柜，随意拉开了旁边的两个床头柜。 看到里面摆放的都是些内衣之类的东西，江城立马尴尬的别过了头。 他草草结束了在卧室里的翻找，空着手的回到了客厅。 他心绪烦躁，随意的坐在了沙发上。 做完这一切事情之后，墙上的挂钟短针已经指到了“8”，而长针早已超过了“9”。 江城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这都马上九点了，答应跟他吃饭的赵雪柔还没回家，不是说今天不用加班了吗？ 正在江城有些疑惑的时候，赵雪柔的电话也打了进来。 “喂？” 他并未流露出什么异样地情绪，只是捏着自己的鼻梁骨，毫不在意的接起电话。 刚才翻了这么半天的东西，还列了那张单子，说实话，是有点累了。 而电话那边的赵雪柔声音就非常焦急了。 她躲在楼梯的转角，一边看着周围有没有人忽然的路过，一边着急忙慌的对江城解释道：“对不起啊老公！我不是故意要爽约的，我只是临时被老板抓着加了个班，而且他一直说这个活非常着急，都不让我多看一眼手机，所以我一直忙到现在才找了个机会出来给你打电话，对不起啊，要是你一直在等我的话，我真的对不起……” 话说到最后，赵雪柔甚至都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了。她似乎很担心惹怒江城。 江城大约也能猜到以前他是怎么对待赵雪柔的，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没事，我还不饿，你慢慢来吧。” 虽然在长途跋涉回家后，他早就已经饿的肚子咕咕作响了，可他并不是很在意口腹欲。再说了，他也正好可以趁着赵雪柔的不在的时间里好好找找家里的东西，即使找了一圈没有结果，他总不能真的就直接放弃了吧？ 赵雪柔听着江城还算平和的语气，赶紧长长的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拍着胸口：“那好，老公，你再稍微等我一下下就好了，我已经很尽力的在做这个图了，大概还有个收尾就能结束！那我先挂了！” 等赵雪柔的电话挂断后，江城又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 他有些无所事事的在家里转了几圈，恰好看到满是书本的书架，干脆就走了过去。 刚才在找东西的时候，他并没有在意这个书架上裸露在外的内容。毕竟是一眼就望到底的东西，没什么好花精力去细看的。但现在这么无聊，也算是打发一下时间吧？ 翻找了一圈里面的书籍，江城随便挑了两本虽然看过但依旧有兴趣的书坐回到沙发上，却在途中被旁边的一个小箱子吸引了目光。 “嗯？” 在扫描的时候，他好像没有太注意到这个箱子。 江城放下手中的书，转而半蹲到了箱子旁边。 打开一看，一阵陈年旧土喷涌而起，呛的他有些难受。 他掩着口鼻咳嗽了几声，用手在空气中煽动几下，而后低头皱眉往里看去。 满满一箱，全是照片，还有很多碎掉的相框。 估计也都是吵架的时候他摔得吧？ 此时江城也注意到，其实电视柜上有很多摆放过相框的痕迹，只是他一直都没有注意到。 为什么要藏在这里？ 他费力的伸手进去，小心的掏了几个还没有完全坏掉的相框出来。 这几张照片和他昨天在相册里看到的非常类似，但又有些细节不太一样。 显然都是当时一起拍的，只是有些摆出来了，有些还在相册里躺着。 他的手指顺势拂过照片上两人的笑容，心中也晃过了一丝不真实的虚幻。 这种感觉……真是有点怪。 梦世界发生的一切，明明都是假的，可看着照片里的一切，江城又感觉，这一切似乎还历历在目。 第333章 温馨的晚餐 把所有的照片翻出来后，江城心中也多了几分深思。 但他最终还是将这份感情压了下去。 拿起那个装照片的小箱子，江城把所有的照片，连同相框的残片都倒了回去，妥善的盖上盖子，假装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就在他弯腰，准备把箱子放回原位的时候，他的身边忽然闪过一道蓝光，下一秒，半实体化的顾清婉出现在了他的右手边。 她蹲在一旁，长发从肩头滑落，盖住她的脊背，只露出几分雪白却又有些透明质感的肌肤。 顾清婉毫不在意的撩了一下头发，顺势将指尖搭在了江城的肩头，另一只手则轻轻把箱子推到了沙发的更深处：“老板，你记住，这一切都是假的，你千万不能被影响到情绪。” “我没有。” 江城坦然起身，毫不在意的瞥了一眼已然完全隐没在黑暗中的箱子，转身看向表情冷淡的顾清婉：“怎么，你担心？” “老板，我们的意识是连通的。” 顾清婉没有多言，只是微微低头的同时，靠在江城的右边肩膀上，语气依旧和之前一样，不带一丝情绪的说道：“没关系，只要你觉得，自己没有被影响到就好。” 说完后，她重新破碎成带着光晕的粒子，一阵风似的回到了江城的身体中。 下一秒，门锁外传来了“咔哒”的开门声。 赵雪柔回来了。 江城也收敛心神，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你回来了。” 听到江城的招呼声，赵雪柔满脸受宠若惊的抬起头，顺势回身关上门，愉悦回应道：“啊，回来了，你是不是都等急了？我就是去城南的那个菜市场买了点你爱吃的虾和海鱼，那边不是比较便宜嘛……你先去洗洗手，去沙发上坐着吧，我去给你洗点水果，你先吃着，我很快就能做完饭！” 说完后，赵雪柔甚至都来不及将工作时穿的紧身制服换下，就匆忙拎着一大堆食材进了厨房。 在她转身的一刹那，江城看到她已经被重重的塑料袋勒红的手掌，有些不忍的上前，准备为她接下手中的东西：“我给你拎吧。” 她本身就一米六出头的个子，胳膊细的不行，以前拧个矿泉水都费劲，现在居然能一个人拎着这么多东西从城南回家。 即使顾清婉一直在意识中敲打着江城，刚才甚至都化形来警示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在这一刻，江城还是难免的对赵雪柔多生出了几分不忍和愧疚。 但江城的手还没有触碰到塑料袋，甚至离赵雪柔都还有好几十公分的时候，她就猛然的一个后缩。 条件反射般的蹦出去了两米远，赵雪柔手中的袋子掉落在地，几个红彤彤的苹果滚落出去，而她则是将身子紧贴着墙壁，慌张不已的抬头，紧盯着江城顿住的动作，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怎、怎么了？” 看着她这可怜兮兮的动作，江城心里猛然一顿。 巴普洛夫曾经做过一个摇铃小狗的实验，用铃声刺激小狗，直到最后，形成了“吃饭，摇铃，吐舌头”的反射。简而言之，这种学习形式，是要通过条件刺激同事或者近乎同时的多次反复呈现才能得到的。这种条件反射，明明是用于孩子们的正向习惯培养。 可此时，他一伸手，赵雪柔就往后退开不知道多远。她眼神中的那份惊恐，无异于在告诉江城，她已经对他的伸手形成了极恶劣的条件反射。 江城不知道，也不敢想，他到底对赵雪柔动过多少次手，才会让她这样的恐惧和害怕。 看江城迟迟没有开口，也没有了接下来的动作，赵雪柔随即压下了心头的担忧和崩溃，微微靠近了他一些，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忽然想到什么事情了？” 可即便她这样靠近江城，也还是保持着几十厘米的安全距离。 似乎只要江城一动手，她就能快速逃开。 江城不愿意面对着这样不堪的他和赵雪柔，只能轻轻叹了口气，摆摆手，往后退出了厨房：“没事，你先做饭吧。” “……好。” 看着行为反常的江城，赵雪柔虽然心中有所困惑，但还是没有再多问。 在江城身边这么多年，她早已学会了“不该问的事情不要多问”。 看着江城回到客厅坐下，赵雪柔这才匆忙回到了灶台边，开始忙碌着今天的晚饭。 赵雪柔动作非常麻利，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内就已经把好几个菜式端上了桌子。 番茄炒蛋、芹菜炒牛肉、油焖大虾…… 虽然都是些毕竟家常的菜式，但是在赵雪柔的发挥下，都是很色香味俱全的。 真好。 江城坐在沙发上，也被这沁人的香味所吸引。 他微微歪头，看到桌子上的诸多盘子后，不由得在心底感叹。 赵雪柔的厨艺确实是不错的，每一道菜都做的恰到好处。甚至这些很平常的菜式都被她加上了一些好看的点缀，番茄炒蛋上面的葱花翠绿细腻，油焖大虾旁边甚至还放着雕刻成爱心的胡萝卜雕花。 看得出来，她很用心。 江城有些恍惚的看着厨房里忙碌的那个身影。 难道这就是生活吗？ 把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逼”成了现在这样，什么都会做，也什么都愿意去干。 这，真的是好事吗？ 他不由得皱眉低下了头。 就在江城回顾着生活中的一切时，赵雪柔端着最后一个辣牛肉汤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小心翼翼的捧着这个硕大的锅子，顺便透过层层雾气，开心的朝着客厅的江城呼唤道：“老公，吃饭吧！” 她的声音中并没有出现任何一点负面情绪，就好像照顾江城的饮食起居，是让她开心的因素一般。 面对着这个特殊称呼的江城，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只是沉默的起身，迎着赵雪柔欢欣无比的眼神往餐桌的方向走了过去。 坐下后，江城只是打量了一下他已经明了了的桌上一切，就端起饭碗沉默的吃了起来。 饿了一天，这顿饭让江城吃的极为满足。 而他吃一点，赵雪柔就往他的碗里补充一点，甚至吃到现在，他都还没有扒上一口米饭。 “老公，你尝尝这个虾，很新鲜的，我去市场买的时候，人家都说，是当天刚上的货，只是我下班实在是太晚了，没有买到头一批，你要是喜欢的话，等哪天我休息，我早上就过去买！” 赵雪柔笑的眉眼弯弯，顺便指了一下厨房里的大盒子：“而且我还给你泡了捞汁小海鲜，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入味，放冰箱腌一晚上就最好吃了，等明天，我给你蒸一锅杂粮饭，配着吃。” “嗯，好。” 江城只是简单的回应了赵雪柔的话，更多时间依旧是低头吃着饭。 看着江城埋头吃饭，赵雪柔终于松快了几分，顺势往自己的饭碗里舀了一勺番茄炒蛋，伴着米饭吃了起来：“哎……我今天真是累的够呛，我也不知道老板怎么想的，非要留我加班，明明大家都还在，她就非要留我一个。” “哦对了，我们同事送了我一个郁金香球，我放在办公室养起来了，你不是不喜欢家里有别的香味吗，我就没带回来。到时候等开了花，我拍照给你看。” “我新买的那个杯子到了，就是我跟你说，抢了优惠券以后，只要三块钱的那个玻璃杯，很好看，就是不能喝热水，我可要小心，不要再把杯子摔坏了。” 絮絮叨叨的跟江城讲述了很多今天上班的事情以后，赵雪柔忽然想是想到什么的，起身小跑进了厨房。 而后，她端着一盘草莓走了出来。 轻轻将盘子放在江城的面前，赵雪柔更是温柔的说道：“我去市场的时候，我看见有人在卖草莓，只是这个季节的草莓实在太贵，我也没买太多，尝尝鲜吧。” 说着，她又将盘子往江城的方向推了点，并且满眼希冀看着他道：“你快尝尝，甜不甜。” 听到赵雪柔的话，江城抬头看向了桌面上的那个小盘子。 不看到草莓，他或许一直想不起来这件事。 但现在，汹涌的回忆忽然就用现在了他的眼前。 上学的时候，也正是江城刚开始做追赵雪柔的时候，他就知道，赵雪柔最爱吃的水果就是草莓，没有之一。而且她还有个小怪癖，相比起冬天刚上市的草莓，她更爱吃快入秋时的反季草莓。 那会儿，气温已经开始满满降下来了，风也很大。 江城为了买到新鲜的草莓，跑遍了整个岚京，才终于知道有一个水果商那里供应着草莓。 所以他就每周末都去给赵雪柔买草莓。剔除掉那些不太好的，清洗干净，甚至还要把叶子和杆收拾干净，他才捧着一筐珍宝似的草莓送回到女生宿舍去。 只不过现在，一切都反过来了。 赵雪柔舍不得买贵价草莓，还将唯一的一盘往江城面前推。和当时，跑遍全城才买到的最后一筐草莓的江城，又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江城的心中也略带多上了几分阴郁。 恰巧，赵雪柔又夹着一只虾塞进了他的碗里，江城就微微叹了口气：“你不用一直给我夹菜，你自己吃好就行，我已经差不多吃饱了。” “嗯，我知道，但是……” 赵雪柔放下筷子，托腮看着对面的江城，笑的眉眼极为好看：“看着你吃得开心，我就很开心，这种心理上的满足感，我自己吃饭是完全不会有的。” 听着赵雪柔这番话，江城有些沉默，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最终，他只是叹了口气，重新低头吃饭。 看着江城兴致乏乏的样子，赵雪柔又忽然起身，小跑去了储藏柜那边，打开翻找了一下，拿着一瓶骑士酒庄的拉戈夫列级庄红酒回到了餐桌旁。 她眼眸亮晶晶的展示着手中的酒瓶，半带着依恋的看向江城：“这瓶酒是我存了好长时间的，就想着，有一天能拿出来跟你一起喝，要不今天我们就开了这瓶酒？” 赵雪柔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事实就是如此，似乎从那天晚上，江城喝的醉醺醺回家，又莫名醒过两次后，他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好了，也不像是之前那么容易情绪化了。说话虽然依旧平淡冰冷，但最起码没有对她动辄打骂。 此时的江城，完全契合了赵雪柔心中的“好男人”形象 所以，她就好像要庆祝一般，将这瓶珍藏许久的酒拿了出来。虽然这一千多块钱的酒并不算是什么特别好的东西，但对这个时候的赵雪柔和江城来说，已经是一份奢侈的享受了。 看着面前这个眼神冷淡的男人，赵雪柔的心中也不由得多上了几分思绪。 其实，当初赵雪柔选择嫁给江城的时候，几乎是排除了万难的。谁都看不起江城，甚至她的父母都很不看好这个男人。但她却一心觉得，江城是一个很有上进心的人。她那时候就盼望着，他能做出一番事业来。而赵雪柔要的也不多，只是在两人工作的闲暇之余，和他去享受一下温馨的生活。 他们可以去旅游，去一起走过祖国的大好河山，去看每一次的日出和日落，去肩并肩跑过金色的沙滩，去游历每一处美妙的景色…… 这样的生活，应该会很浪漫吧？ 与此同时，赵雪柔也忽然回神。 她嘴角的笑容从期待转变成了自嘲，微微低头，用耳边落下的发丝掩盖着眸中的失落。 女人还真是够可怜的。 只要稍微看到一点点男人的好，就能把他之前所有的作为抛之脑后。 女人啊女人，还真是好打发。 难道，她对于男人的要求，真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吗？明明江城之前对她动不动就是拳脚相加，甚至还把所有的生活中的不满都发泄到了她的身上，就好像这一切都是赵雪柔带来的灾难一样。 可赵雪柔再次抬头，和江城那略带忧郁的眼神对视上的时候，她就真的别无所求了。 只希望，他能一直这样温柔下去，就好了…… 第334章 我们之间，也拥有一些回忆吗？ 而江城却并未注意到赵雪柔满脸的柔情，他只是心不在焉的低头吃着碗里的大虾。 他并不在意赵雪柔说的那些话，他只是在想投影的事情。 忽然，他抬起头，看着喋喋不休的赵雪柔，冷不丁的开口问道：“对了，我……我们有没有从大学就保留至今的东西啊？” 赵雪柔先是被吓了一跳，手中的筷子应声落地。 她本以为是自己的碎碎念，把江城搞烦了，所以下意识的后退了一些，顺势闭上眼睛，迎接着那可能会到来的巴掌。 但是在听到江城的问题后，赵雪柔再次睁开眼睛，半带着疑惑的开口道：“嗯？怎么忽然问这个？” 还好，她对江城的改观没有变，只是生理性的条件反射，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江城也注意到了她的恐惧，只是微微低头，将这一切从心中抹去，假装不经意的继续问道：“就是随便问问而已，没什么的，你要是想不起来也不用跟我说。” “当然想的起来了！” 赵雪柔自然不想放过每一个能跟江城亲密接触的时光，所以努力的回忆着之前的所有，笑着开口道：“怎么说呢……我这犹豫，不是因为想不起来，就是因为太多了！” “哦？” 江城也难得的笑了一笑，低头把嘴里的芹菜咬的嘎吱作响，闷闷的问道：“那你跟我说说吧，我都有点记不得了。” “记不得……” 听到江城的一番话，赵雪柔眼中闪过了一丝失落。 但她很快将这份失落压了下去，继续转为开心的笑颜，顺便把海豚刀捏在手中，转而打开了那瓶红酒，语气轻快的说道：“没关系！你记不得，我都记得很清楚，我给你回忆就好啦！” “诶，对了。” 赵雪柔没有着急说以前的一切，只是将旁边架子上一个都已经落了灰尘的分酒器拿下来，转身进了厨房：“嘿嘿，这当年你送给我的分酒器，终于是用上了，这瓶酒也终于是开了！这个你还记得吗？” 赵雪柔脸上的笑容十分明媚，朝着外面餐桌旁的江城展示了一下手中的分酒器：“这是我们结婚第一年，纪念日的时候你送我的红酒，我本来打算等升职了，拿出来庆祝一下，不过现在喝也还是很合适的。” “嗯，纪念日……” 江城心中闪过一个小小的念头，但他脸上依旧不动神色。 “来，你也尝尝。” 擦干分酒器上的水渍后，赵雪柔也从架子上取下了两个高脚杯，一个放在自己面前，一个放在江城面前。 酒液灌入分酒器中，晃动的液体在玻璃上留下点点光晕，湛红的颜色衬的赵雪柔脸色格外娇嫩。 赵雪柔鼻尖微微耸动，嗅闻着这芬香的液体，有些陶醉的闭了下眼睛：“确实好香啊，口感应该也会很好吧？” “尝尝。” 江城只是吐出了简单的两个字，也顺势接过了分酒器：“我来吧。” 看着面前男人难得的为自己做了些事情，赵雪柔的脸上也是满是诧异，这种诧异，瞬而转化为了满腔的柔情，让赵雪柔开心得不得了。 她直接端起酒杯，笑着朝江城的方向举了举：“来，我们一起喝一个吧？” 平日里，赵雪柔对江城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少喝点”，像这样主动劝江城喝酒的时候，少之又少。 看得出来，她今天是真的很开心了。 腥红的酒液顺着她好看的唇齿流入喉间，嘴角还不小心渗出了两滴。这两滴红酒，顺着她的光洁的脖颈一路滑到胸口，看起来诱惑万分。 可江城只是默默的转移了视线，朝着另一个方向饮下了杯中酒。 不得不说，这酒确实不错，入口柔而不涩，甜而不腻，充斥着浓郁的果香，还有些微微的玫瑰香气。 喝完一杯酒后，赵雪柔的神情变得更加温和。她随手扯起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角的痕迹，而后坐回到了江城的正对面，笑靥如花：“诶，对，你记得那个相机吗？就是你大学时候兼职两个多月才买的那个。” “啊，相机，怎么了？” 江城只是随着她的话题往下应和。 赵雪柔似乎有些酒精上头，起身动作夸张地比画着：“哈哈哈，你不会忘记了吧？当时你花了整整两个月的兼职工资，咬着牙才买了那台相机，你当时说什么，要培养摄影爱好，让我当你的终身模特，走到哪儿就拍到哪儿！” 说着，她还比划了两个拍照的姿势，笑的更是眉眼如画：“哎呀，想到当时你那副认真的样子，我就觉得，年轻真是什么都敢想，好玩死了……” “那后来呢？拍了吗？” 江城放下筷子，微微晃动着杯中液体，眯着眼的看向赵雪柔的方向。 在灯光下，她精致小巧的脸蛋好看的不得了，喊着水光的杏眼更是明艳动人。所谓的“灿如春华，姣如明月”，不过如此。 江城看得有些出神，却也猛地回神。 不能多看，注意身份…… 他不断地在心中告诫着自己，转而将眼神逃避的更远。 “拍了啊！” 一想到当时的场景，赵雪柔更是笑得停不下来，她前仰后合的站在客厅，描绘着当时的场景：“当然拍了，你有多轴，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啊？只不过，拍的是真丑啊……” 说着，赵雪柔捂着通红的小脸跑到江城面前，嬉笑着托腮：“你看，我就算长得不是特别好看，但起码也算是普通人当中的中上游了吧？当时在你的相机下，我简直就跟个鬼一样，一百张照片都挑不出一张好看的，真的是，全是废片！” “……好。” 听着自己的大段黑历史，江城也没办法直面一切，有些逃避的垂下了眼眸。 赵雪柔则是咯咯地笑着，在客厅里一边转悠，一边喝着红酒：“哦对，还有，有一个小包，在我卧室梳妆台的抽屉里一直放着。” “什么包？”听到新的东西出现，江城也稍微打起了些精神。 虽然这样找东西的效率极慢，但再怎么也能获取到一些线索，也算聊胜于无吧。 “就是你给我亲手织的啊！”赵雪柔歪头，笑意盈盈的看着江城：“当时你说，你花了好几个通宵，在宿舍里熬夜给我织出来的，虽然说你笨手笨脚的，织出来的成品基本上不能看，但我知道，心意才是最贵重的，所以我一直珍藏到了现在！” 说着，她直接小跑进了卧室，把那个丑丑的小包重新拿了出来，视若珍宝的捧在手心：“没关系，就算不好看，我也不在意，当时我跟我身边姐妹全部炫耀了一圈，她们还说我是恋爱脑，让我去买保险，哈哈哈！” 赵雪柔的脸色越发通红，甚至连脖颈和前胸都粉红一片。 看到她这幅不太清醒的模样，江城赶紧开口道：“你是不是酒精过敏啊？你少喝点……” “没事！” 赵雪柔大大咧咧一挥手，眯缝着眼睛笑着道：“今天开心！肯定是要多喝一点的！嘿嘿……” 说着，她就径直跑到了沙发旁，赤脚跑过的瓷砖上留下一排小小的水汽。 赵雪柔看都没看，直接就倒在了沙发上。还好没有摔倒在地，只是重重的栽进了柔软的沙发中。 “你慢点。” 江城看她这幅小女生般的撒娇模样，有些无奈的扶了下额头：“别摔到了。” 他不想上前去干涉她，可赵雪柔一直搞这样的危险动作，还是让江城有几分担忧的。 不过，赵雪柔躺下后，也安分了不少，只是继续晃悠着手中的红酒杯，喃喃的开口道：“还有，我记得，那年在科大樱花树下，你送我的第一支口红，虽然不贵，颜色也不是很适合我，但你说，那是你做了很多功课、跑了好多家专柜才买到的颜色。” “还有我们的第一对戒指，虽然不贵，也只是普通的银戒指，但是我偷偷在内圈刻了我们的名字缩写，不知道你最后有没有发现我的小心思。其实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就算最后你连个钻戒都买不了给我，我也愿意嫁给你。” “还有还有！我给你买的第一条领带，到现在还好好的收着呢！你总说不喜欢太张扬的颜色，所以很少戴。但那条领带的金线其实是我手织进去的，为此，我还给手指头戳了好几个伤，哈哈，之前不想告诉你，是怕你心里过意不去，但我现在只想帮你回忆起我们的所有！” “哦对，还有我床头柜里放着的那个纪念币，那是我们结婚以后，度蜜月一起去的天文展览馆。当时我说很喜欢飞马座，你就给我搞了这个纪念币。” “还有好多，好多，都是我们的回忆……” 说到这里的时候，赵雪柔的眼皮已经撑不住了，开始缓缓往下耷拉。 不知道是一天的工作让她身心俱疲，还是酒精的催化作用，她躺在沙发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江城还以为赵雪柔睡着了，就蹑手蹑脚的走进卧室，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小毛毯，轻轻搭在她的肩头。 路过那扇不大的落地窗时，江城恍惚间看到，外面的灯火阑珊。 此时，夜色已深，只有东边的几颗明星还在乍现着光辉。大地伴随着融融月色，缓慢地悄然沉入一片温馨的夜色之中。而灯火明亮之处，正是家家户户都在其乐融融的繁华都市。一排排的路灯点亮，布满在满是行人的大街周围。 这城市似乎浸泡在了光的海洋中。 而诸如江城赵雪柔的青年男女们蜗居在一个个小房子内。他们互相慰藉取暖的时候，会相拥在一起，抵挡着钢筋混凝土架构中传来的冰冷。 要是一个人生存在这世界上，该有多孤独啊…… 也不知为何，江城拿着毯子，站在昏暗的阳台中，看着远处的一切，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莫名的孤独感。 但他重新回过神来，也不再忧虑这些莫须有的情绪，只是拿着毯子回到了赵雪柔的身边。 刚才赵雪柔所说的一切，他都已经记在心中了。等明天空闲下来，且赵雪柔不在家的时候，他会一一进行排查的。找到投影这件事，已经刻不容缓了。 他拿着毯子回到沙发边，刚打算给赵雪柔盖上的时候，却被她忽然回过身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赵雪柔的浅瞳里似乎带着丝丝水汽，为她那张红扑扑的小脸上添了几分楚楚可怜。她只是伸手捉住了江城的手腕，眼眸如丝般在他的身上纠缠，最后，樱唇缓启，带着酒气的吐出了几个字：“老公，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她躺在沙发上，正面朝上，双腿交叠在一起的同时，掩住了身姿的绰约。头顶的白炽灯明亮的打在她原本瓷白的皮肤上，更是让酒精催化下的透红的血色昭然。 听到赵雪柔的问题，江城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低下头的同时，不动声色的将她的手从胳膊上扒拉了下来。 他把手缩了回去，有些叹息的默然开口：“什么日子。” “……没事。” 赵雪柔也是一愣，好看的眉眼间闪过一丝恍惚，最后变成了十足的失落，流进了眼底。可即便她难过的想要哭出声，也最终是自己消化掉了所有的情绪。 今天还是挺开心的。 她不愿意扫了所有的兴致。 再说了，江城记不住这些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不能因为他稍微有了一些改变，就开始对他要求这要求那的，不显示。 再退一万步说，人的改变本来也不是在一朝一夕之间的，他就算在朝着一个好的方向去改变，也得需要一些时间吧？ 想到这里，赵雪柔只是将脸转了过去，用毯子包裹住自己的同时，偷偷的抹去了眼角的一丝晶莹，再强打起精神对江城道：“我好像有点点不舒服，我得……稍微躺一下。” “嗯。” 江城没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的坐在一旁，眼神放空的看着远方的高楼大厦。 过了会儿，他忽然起身，朝着阳台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第335章 她的脸颊红透了 “怎么……怎么了？” 看到江城的动作，赵雪柔也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身，眼底通红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犹豫的开口：“老公，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我去做。” 说着，她踉跄着爬起身，想要跟着江城走过去。 可酒精的效用让赵雪柔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只能趔趄着跌倒在地毯上。 她难受的紧扣着沙发边缘，眼神疑惑地看着在阳台上窸窸窣窣的江城的背影。 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所有话咽了回去。 算了。 他做什么一向有分寸，她还是不多问了。 过了一会儿，江城直起腰，空手走回到了赵雪柔的身边。 在看到她坐在地上的时候，江城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明所以的疑惑，伸手把她拉到了沙发上坐好，他顺手把灯关了。 “啪。” 所有的光芒熄灭，屋内只剩一片黑暗。 江城的眼眸被对面楼上的光影映衬的亮晶晶。 看到这一切的赵雪柔只是愣在原地，半天都不知所措。 她心底总有一抹期待，似乎，江城真的为她准备了什么惊喜。 “你坐着。” 江城轻轻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而后缓步走回到了阳台。 再次出来的时候，他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方盒子。这方盒子是透明的，赵雪柔也一眼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蛋糕？！” 她眼圈瞬间就红了。 江城也没有开口，只是捧着这个点燃了两根蜡烛的小蛋糕，缓步往前走着。昏暗的房间中，他一步步靠近坐在沙发上的赵雪柔，虽然脸色如常，也没有太多的笑意，但赵雪柔知道，这男人终于对她上心了。 也不知道是这画面太感人，还是赵雪柔被江城的柔情击碎心理防线，她眼眶越来越红，泪水也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江城慢慢端着蛋糕走到了沙发边，小心翼翼的将蛋糕托盘连同着外面的透明盒子放在了茶几上。直到蛋糕落在桌子上，他才松了口气。 “呼……” 早知道就不藏在阳台了，这一路，他万分小心，生怕一个趔趄把这蛋糕摔碎。 因为江城清楚，这蛋糕承载的，不单单是它本身的价值，还有……赵雪柔的梦。 赵雪柔眼眶的泪水也不断的在上涌，即使她拼命的咬住唇沿，努力的撑住自己内心的最后一丝情绪，甚至跟孩子似的呜咽下去，可最终，这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还是从眼角砸了出来，扑簌簌的落在她的胸前，然后滚落到腿上、地板上，最后在地毯上晕开，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实在是忍不住哭泣，只能用双手紧紧地捂住嘴巴，满脸写满不敢相信。 江城将蛋糕外面的小塑料罩取下，也顺势将蛋糕往前推了推。他皱眉，发现蛋糕上的图案不太正后，江城又伸手把图案的正面转到了赵雪柔的眼前。 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孩站在蔼蔼草原正中，虽然只有个背影，但赵雪柔也已经把自己的面容带入了进去。她只是一闭眼，就想到自己当年和江城去看花海的场景。 这蛋糕很小，只有四寸大，放在盒子正中逼仄的可怜。图案也不够精致，已经因为长时间的摆放，奶油也开始有微微融化的趋势，但这都不影响这个蛋糕在赵雪柔心中的地位。 江城看着这可怜巴巴的小蛋糕，有些尴尬的摸了下鼻子。 实在是他订蛋糕定的太晚，这已经是离小区最近、也还在接单的蛋糕店能做出来的最好的蛋糕了，实在是没办法再努力了。 凑合凑合算了，反正，他也只是想要意思一下。 与此同时，赵雪柔终于将泪水憋回去了一部分，一边抽着红红的鼻尖，她一边在脸上绽开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老公，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呢……” 说着，赵雪柔就抽了张面巾纸，擦去眼角的泪痕：“去年的纪念日你就忘记了，我还以为今年你也会忘记，没想到，你居然还给我准备了个蛋糕。” “啊，哈哈。” 江城极敷衍的笑了笑，低头不再言语。 他当然不记得了。 只是，今天在家里翻找相片的时候，他忽然找到了那两本红封皮小册子，结婚日期上赫然显示着今天就是他们结婚两周年的纪念日。 他在家里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 到底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还是稍微的准备一下，最起码也得纪念一下这个日子。 在纠结了不知道多久后，江城最终还是咬牙起身，匆忙下楼去找了蛋糕店，定做了这个不太好看的小蛋糕。 他其实还有足够的时间再去买花，但，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毕竟，这一切都只是梦境当中的虚幻存在。 顾清婉无数次告诫他，不能太当真，江城自然要照做。 准备太充分只会让赵雪柔更加感动，她越是情绪饱满，江城就越容易深陷其中。 所以，意思一下就足够了。 赵雪柔却还是被感动的稀里哗啦。她没有再继续强忍住心中的冲动，而是猛地起身，凑到江城身边，搂住他后脖颈的同时，将粉嫩的唇瓣凑了过去。 江城吓得瞳孔骤然缩紧，在赵雪柔的脸距离他只有不到十公分的瞬间，他猛地转了下脸。 最后，赵雪柔的唇只是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赵雪柔也一愣，苦笑低头：“怎么了？你是……不想让我亲你吗？”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甚至还把身体往江城的怀中凑了凑，和他亲密接触着。 江城只是歪着头，不正视赵雪柔也不和她互动，只是假装出一副难受的样子，瓮声瓮气道：“不是，我喝了酒，嘴里味道很苦，不想熏到你。而且我也不太舒服。” 说着，江城就轻轻推开赵雪柔，有些尴尬的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偷偷的和她保持着距离。 刚才猛地香软入怀，真是让他惊慌万分，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这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不用在意……” 心中不断念叨着这些给自己洗脑的话语，江城也顺便转过头，忽视了赵雪柔炽热的眼神。 他知道自己的借口极为拙劣，赵雪柔信不信两说，但他一定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总归，不能算他出轨吧！ 是她先主动贴上来的！他只是避让不及时而已！而且，再怎么样，他也及时止损了！ 想到这里，江城赶紧冲着赵雪柔摆了摆手，点着茶几上的蛋糕：“先吃蛋糕吧，这蜡烛都已经快要烧完了，而且奶油放这么久，实在是有点塌了。” “不着急。” 赵雪柔却只是轻轻伏地身子，将蜡烛吹灭后，环着他的脖颈就坐到了江城的大腿上。 黑暗中，她的眼眸亮晶晶的，澄澈晶莹的好像颗璀璨的宝石。但或许是因为刚刚哭过，此刻赵雪柔的眸子里，如同染上了一场刚下完的烟雨，雾蒙蒙的一层，掩盖住了她赤城的爱意。 江城浑身肌肉紧绷，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直接把赵雪柔丢下去？那肯定不现实！ 让赵雪柔伤心难过都是小事，万一因为太不符合人设的作为出现，从而导致了梦位面的全然崩塌，那才是真是出大问题！ 但他总不能一直让这女人坐在自己大腿上吧？ 这也太煎熬了！ 就在江城心中翻江倒海的时候，赵雪柔却只是轻轻把头枕在了他的肩窝处，呵气如兰的开口道：“老公……其实，我一直都希望，也盼望着，能和当年那个尚还穿校服时就被我选择的人，安安稳稳的走下去。” 江城听着她的这番话，沉默了。 赵雪柔也没有强行要求江城给出什么回应，反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不在乎前方有什么困难，哪怕是航行中的小船总会遭遇各种各样的颠簸和风浪，我也不在乎，总归，什么都不能覆灭我们的小船。我只是希望……我能陪着我身边的这个人，从一个稚嫩青涩的大男孩，一步步的成长为一个肩膀宽厚、能为我遮风挡雨的男人。他不需要做太多，只需要承担起属于他的责任，成为我的依靠，陪伴我到老，就够了！” 她抬起头，神色清亮的紧盯着江城，语气中也多出了几分怅然：“我们不需要变得多么的有钱，或者是权利多么的昭然，这都不重要，只要能够让我们安稳的生活下去就够了。我更不想要什么大房子，只要有你有我还有孩子，只要有一个能容纳下我们一家人的小天地就够了。生活嘛……” 她环在江城脖颈上的手更加紧了一下，凑近他的耳边，温温柔柔的说道：“生活可以从平静、平淡一步步走向平庸，但，江城，你记住，感情永远要汹涌。” 说完后，赵雪柔的眼底再次涌出大片晶莹，哭的江城胸前的衬衣完全湿透，她也不在意，只是紧抓着他的衣襟，瘦弱的肩膀因为剧烈的哭腔而上下颤抖。 江城的手只是僵硬的垂在身体两侧。 感受着怀中娇软的一切，江城却无动于衷，又或者说，他不能也不敢动。 黑暗中，对面楼房中的光扫到了阳台的地面上，在整间屋子中泛出唯一的一点光彩。赵雪柔也借着这唯一的光彩，轻轻的抚上了他的面庞，眼波流转的同时，微微启唇，想是要说些什么，又像是……要做些什么。 江城看清楚赵雪柔这喝多了的样子，顿时心中警钟长鸣。 “不对！不对劲！这女人……动情了！” 他紧张的不行，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该干什么的，但又很清楚，自己不能一直这样坐以待毙。 忽然，他的眼角余光扫到了旁边的客厅开关，顿时，他心中就有了主意。 伸手过去，“咔哒”一下，客厅恢复一片光明。 赵雪柔楞在原地足足有十秒时间，江城也没敢有任何的动作，两人只是尴尬的面对着面，直到赵雪柔脸忽的红透，像是只煮熟了的虾子一般跳起，又羞又恼怒的锤了一下江城的胸口：“没情趣！” 撂下这句话后，赵雪柔也起身，整理了一下稍微有些杂乱的领口和衣服下摆，重新坐回到了沙发的角落。 “呼……” 江城在赵雪柔转身的瞬间，头埋在另一边的沙发空隙中长呼一口气，似乎是将胸腔中的浊气全然排空，也让他紧绷着的全身放松了不少。 还好，他没有犯下“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 心有余悸的搓了搓手，江城重新整理好表情，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微微笑笑，将一次性的蛋糕盘拆出，顺势把塑料小刀递到了赵雪柔的手中：“切蛋糕？” “哼！” 赵雪柔虽然不满意刚才江城所做的一切，但也不会跟他计较太多，只是傲娇的哼了一声，将刀叉接过来。 在这小小的一声鼻音中，江城恍惚间看到了上学时那个傲娇的校花。 透过灯光下赵雪柔本身和在墙上透出的重影，江城也有些恍然。 他眼前的这个赵雪柔，确实是变太多了，变得都有点让他快要认不出来了。 与此同时，赵雪柔也为难的皱了下眉头，迟迟不知道怎么下这第一刀。 江城看出，她似乎是不愿意破坏上面的图案，就主动将刀又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将那个小女孩和草地完整的分离开。 看到这个细节的时候，赵雪柔再次温柔的笑了，眼中满是情愫，倔强而缓慢的在江城的身上缠绕。 其实这蛋糕也不过只有四寸大小，所以两人也就是一人一口的事。 江城只是抿了一口，就发现这家蛋糕店做的很一般，甜的发腻不说，果酱还都是罐头的，质量非常差。 可赵雪柔却很给面子。 她先是大大的舀了一勺塞进嘴里，十分满足的晃着脑袋，含糊不清的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真好吃！这味道比我上次在超市楼下买的好多了！还是我老公会选地方！” 说着，她又用自己的叉子给江城挖了一块，顺势递到了他的面前，眼眸闪闪的邀请道：“你快尝尝！好吃呢！” 第336章 酒精起了作用 “不，不用了吧……” 江城浑身僵硬的后退了一些，脸上的表情也写满了尴尬。 冲着他伸过来的叉子上不仅有松软的蛋糕，甚至还……沾上了几分赵雪柔晶莹的口水。 面对着这样粉红气息爆棚的场面，江城真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不敢表现得太过于嫌弃，但是也不敢有丝毫的回应，只能硬着头皮假装没看见，顺势起身准备去厨房：“哦，我记得我还买了点喝的，我去拿过来……” 可赵雪柔却压根没给他起身的机会，在江城刚抬头准备动的下一秒，她再次揽住了他的脖颈，笑着撒娇道：“你干什么呀？这么不想跟我接触的嘛？我又不是鬼，难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不，呃，不是这个意思。” 江城尴尬到了极点，脸色也非常不好看。 不仅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赵雪柔的甜腻语调，江城更多的是怕酿成更为严重的后果。 即使这一切，他眼前的所有都是假的，那他也绝对不能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城猛地坐直了身子，脸色怪异的将赵雪柔推到一旁。 “你干什么！”赵雪柔不满的伸手，想要继续跟他亲密接触。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此时的赵雪柔脸色酡红，力气还大的出奇，一把抓住江城就不愿意放手。看得出，她的确是很想要跟江城亲近。 这当然让江城更加慌张了。 不过他并未表现出来十足明显的紧张，只是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窘迫的样子：“我就是，有点想上厕所，你稍微等我一下，肚子好痛！” 说着，他直接就往卫生间的方向跑去，根本顾不上在意赵雪柔的表情。 而江城的演技虽然有些拙劣，但看着他如此之着急的模样，赵雪柔也不好的多说什么，只能有些无奈的低下头。 眼中的失落逐渐加深，慢慢的溢满了隐瞒。 可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自己的肩膀，将身子尽可能的缩成了一团。 是有些难受…… 而另一边。 一溜烟儿冲进卫生间中的江城反手就锁上了房门，十分忧愁的看着镜中略显憔悴的自己。 这都是什么事啊…… 非得让他犯错才行？！ 生怕外面的赵雪柔怀疑他只是在卫生间里逃避，所以江城顺手打开了水龙头。伴随着“哗哗”的水声，他似乎才开始放松了下来。 心里乱糟糟的，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江城干脆鞠了一捧清水，随意的拍打在脸上，希望这样能让他稍微清醒一些。 的确，经过几捧清水的洗礼，江城混乱不堪的大脑终于降了温。 他大约知道赵雪柔是想要干什么了。 从卫生间里走出后，江城脸上的表情依旧和之前没有太多的差别，只是微微抚摸着小腹的部分，有些夸张的说道：“哎呀……真舒服，还好解决了一下，刚才我真是差点没绷住。” “哈哈……” 赵雪柔的笑并不是特别的明媚，抬头看向江城的眼中也还是有些许幽怨之意，只不过，她最开始的那份失落已经被自己很好的隐藏住了。 她一直都是这样。 在梦位面中的江城面前的时候，赵雪柔十足懂事，简直就是“贤妻良母”的典范，从来不会有什么负面情绪的出现，就算真的是伤心到了极点，也就只是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偷偷的哭上一场。甚至都用不着江城的安慰，哭过之后，赵雪柔就能把所有的一切埋葬，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睡上一觉，第二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而这样的赵雪柔，却给此时的江城带来了不小的心理压力。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尽量逃避了。 想到这里，江城又是一阵头痛。 看着桌上已经吃的七七八八的菜肴，他主动起身：“好了，我看着这顿晚饭吃的也差不多了，要不我们就先到这里了？” “行。” 赵雪柔的性质被打断两次后，也基本上消散的差不多了，她无奈的轻叹了口气，习惯性的起身就开始收拾着桌上的一切。 看到她这幅任劳任怨的模样，江城心中又是横生出一股愧疚，再加上他一直在琢磨着点别的事情，他就心怀鬼胎的起身，主动将面前的几个空盘子拾掇了一下：“等等，今天这些……就我来收拾吧。” 一边说着，江城一边从面色古怪的赵雪柔手中接过了她已经收拾起来的两个盘子。 “你……” 赵雪柔似乎是被江城的勤劳吓到了，满脸无措的盯着他问道：“你为什么今天……” 没等赵雪柔把话问完，江城又是直截了当的打断了他的话：“你去休息吧，我就是看你今天都累了一天了，加班不说，回家还开始做饭，一直到现在都没停过，你肯定很累了。” 说着，他伸手指了一下刚待过的卫生间，继续叮嘱道：“对，我刚才在卫生间里解决问题的时候，已经顺手烧上洗澡水了，你现在要是去的话，估计正好能用上第一锅热水，你先去洗澡吧，一会儿我也还得洗个澡呢。今天出去跑了一天，身上肯定脏兮兮的。” 听着江城如此贴心的一番言语，赵雪柔脸上的神情并未释然，反而是涌现出了更多的纠结和困惑。 要知道，自从他们结婚以来，江城是从来都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家务的。哪怕是简单到“垃圾袋满了，只需要把垃圾简单收拾一下，打个结拿出去，再套上新的垃圾袋”这样的事情，江城都没有动过手，更别提今天这样的收拾碗筷了。 看着面前这个宛若被夺舍了的男人，赵雪柔心中并没有任何的欣慰，反而是觉得极度的不可思议，和满腔的不适应。 她并没有着急放下手中的一切，反而是很紧张的抓住了江城的手腕，仔仔细细的盯着他的面庞看了许久，才疑惑地松开了手。 “怎么了？”江城哑然失笑。 赵雪柔却还是困惑摇摇头，咬着唇沿，提高了一些音调道：“我就是……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忽然会主动做家务了。你以前可从来不会帮我的。” “这不是觉得你辛苦了吗？” 听着赵雪柔这番直接的讽刺，江城只觉得老脸一红。 即使梦位面当中的那个投影并不是他本人，甚至都算不上是他的一个分身或是剪影。但毕竟他们是一模一样的碳基生物，甚至连基因排序都没有分毫差别。从宏观的理念上来说，他们还真就算得上是同一个人。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解释的语气也变得更加不然和心虚了起来：“好了好了，你别跟我纠结这些了，还不让人有点改观了？难道我帮你，你不开心吗？” “我当然开心了！” 赵雪柔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就给出了内心最为真挚的那个答案：“我怎么可能会不开心呢？” “那不就行了？” 江城不再跟赵雪柔辩解，而是假装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你先去洗澡吧，别浪费时间了，本来就已经很晚了，你明天不是还得早起上班吗？” “哦，好吧……” 听着江城又有些恢复如初的语气，赵雪柔只觉得心里一阵恍惚。 可他说的确实没错，现在已经很晚了，他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不然，她明天绝对起不来。 想到这里，赵雪柔再次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卧室：“那我先去洗澡，这些剩下的善后工作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 江城躲避开了赵雪柔炽热的眼神，只是低头收拾着桌上飞溅上的一些油渍和餐后剩下来的一些小垃圾。 进了卧室后，赵雪柔似乎是在换衣服，不断地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吸引着江城的注意力。 可他也同时在脑海中告诫着自己，不要太过于关心梦世界中的一切，赶紧打发了赵雪柔去洗澡，他才有时间完成自己的目的。 过了一会儿，赵雪柔的拖鞋声踢踢踏踏的从房间门口传来。 “我……你不是也要洗澡吗？要不我等等你，我们一起洗？” 这番暧昧十足的话，从赵雪柔的嘴里说出的时候，还是是让心如止水的江城心中“咯噔”了一下。 他略显诧异地回头，正好对上了赵雪柔害羞情动的眼神。 她现在身上已经不是那套略显呆板的工作制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蓝色的真丝水群，肩带和领口处的蕾丝花边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了赵雪柔的白嫩肌肤，盈盈不足一握的腰部有几处镂空，更是显得她整个人娇媚无比。 江城不敢多看她此时的装扮，只能尴尬的把视线转移到了她踩在毛绒拖鞋里的白嫩小脚附近。 这女人也太诱惑了吧…… 即使江城一向自诩定力十足，在看到此时杀伤力极高的赵雪柔的瞬间，他的心还是有所动摇。 江城紧绷住全身，如临大敌般的扭过头去，同时语气僵硬的开口：“额，咳咳，没事，不用了，我这还没收拾完，一会儿还得洗碗什么的，你要是等我的话，不就太晚了吗？而且家里这热水器确实不大，每次只够一个人洗澡，别冻感冒了，你先洗吧。我等等你，不着急。” 这番话一结束，江城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这都说的是什么胡话啊！ 什么叫“我等等你，不着急”？ 等什么？ 等她一起睡觉？！ 江城烦躁的转过头，在赵雪柔看不见的角度上扶了一下额头，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也稳定住状态。 但赵雪柔也没有太在意这一切，只是关注到了她被拒绝的处境，难受的点点头，也把自己关进了卫生间里。 似乎，只有这个小小的卫生间，才是他们逃避一切的避风港。 等花洒的水声响起后，江城才终于缓了口气。 强行回避了心头的那份折磨，他赶紧端着一片狼藉的碗筷盘碟等进了厨房，但是江城并没着急洗碗，而是又返回了客厅。 “刚才赵雪柔说的都是什么来着……” 他迅速回忆了一下那些东西的名目，在顾清婉的提示下，继续开始扫描了起来。 “照相机……” “亲手织的丑丑的小包……” 可是一番搜寻过后，还是一无所获。 为什么？ 那该死的投影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江城这一番动作，也是花费了不少的时间，等他扫描完手头上的最后一个东西后，卫生间里“淅淅沥沥”的水声也戛然而止。 他赶紧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做，快步回到了厨房，打开水龙头，心不在焉的洗着脏兮兮的盘子。 赵雪柔也开门走了出来，伴随着滕旋而起的雾气，她歪头擦着湿漉漉的黑发，顺势将浴巾裹在身上。她雪白的肩膀裸露在空气中，也在告诉着江城，那浴巾之下，大概率空无一物。 她也听到了从厨房里传来的水声，疑惑的在门口伸头一看，发现江城还站在洗碗池旁的时候，赵雪柔眉眼间更是写满了疑惑：“嗯？老公，这都已经快一个小时了……你还没洗完碗？” “啊，没有，我……” 江城毕竟也是刚忙完手头上的事情，没有空余的时间想明白怎么给赵雪柔解释，于是尴尬的环视着周围的所有物品。 正巧，一个空空荡荡的洗洁精瓶子吸引到了他的注意力，江城赶紧随手拿起瓶子，尴尬的冲着赵雪柔笑笑：“就是这个洗洁精吧，按了好多下都按不出来，我用冷水又不太好洗掉盘子上的油污，所以多浪费了点时间。” “哦，这样吗？” 听完他这番看起来还算合情合理的解释，赵雪柔也紧捂着胸前的浴巾，非常自然的走进了厨房。 她将脚步江城身边的同时，俯身去橱柜的最下层翻找着什么：“这洗洁精确实是用完了，上次我忘了换……你从来没洗过碗，肯定不知道备用的在哪儿……找到了！” 赵雪柔从柜子顶头位置拿出一瓶新的洗洁精，笑意盈盈的递到了江城手中：“给，用这个吧。” 第337章 洗澡拖延时间！ “好。” 江城从赵雪柔手中接过那个小瓶子后，转身继续开始收拾着水槽中的脏碗。 赵雪柔愣了一下，主动伸手过去：“我帮你吧？” “不用！” 江城在感受到手臂上赵雪柔的触碰时，第一时间往后退了几分，脸色也同步呆住了、而后他迅速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些过激，随即尴尬的笑笑：“我就是看着你刚洗完澡，这就又要把手弄脏，不好，我都说了你去休息，就不用来我这里辛苦了。” 说着，他顺势将赵雪柔推出了有些逼仄的厨房：“好了，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能处理好的。” “真的吗？” 虽然赵雪柔也还是对江城有些担忧，但毕竟这男人也终于开始主动承担家务了，再怎么样也是件好事，她也就没有再继续执着，点头道：“那我先回房间了，你赶紧洗完这些碗，然后去洗澡，我已经给你烧好水了。” 说着，她还更加含情脉脉的回头看了一眼江城，脸上的情绪已然表明了她心中的所有想法。 江城只能假装没看懂她的暗示，恍惚的点头。 目送着赵雪柔回到房间后，江城甚至都没有心思继续洗碗了，只是偷偷的趴在门口，确定着赵雪柔关上房间门后，才长舒了一口气：“呼……” 这女人，简直了！ 好像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天不拿下他绝不罢休，所以赵雪柔的句句话中都是满腔的浓情蜜意，不断地明示暗示着江城。 江城有些烦躁的关上厨房门，靠在门背上抓着头发。 “怎么办啊！” 他一时间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赵雪柔逼得这么紧，他又不可能直接拒绝。太过于明显的异常行为都会导致梦位面的崩塌。就目前而言，江城还没有找到投影的存在，就绝对不能做出任何反常行为。 想到这里，江城眉宇间的难受和困惑更加深了几分。 同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在他的意识中出现。 “老板，你在担忧什么？” 顾清婉的声音适时出现，让江城心中的忧心也稍微减少了几分：“正好，你快帮我想想怎么解决目前的状况，赵雪柔好像已经打定了主意，非要跟我……咳咳咳，你就赶紧帮我想想怎么办吧！” “老板，你一定要守住底线啊。”顾清婉却没有说出什么解决办法，只是含糊不清的说了个大概。 江城更是无奈：“你以为我不知道要坚守吗？我问你的是，怎么办！” “坐怀不乱就好。”顾清婉一如既往地冷峻。 “怎么不乱！” 江城无奈扶额：“你这话说的简单，但是做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怎么才能不乱啊！” 就在此时，刚关上门没多久的赵雪柔却又催促了起来：“老公，你好了没有啊？怎么我听着你还是在厨房啊？你要真是不会洗碗的话，放着我明天收拾好了，你别浪费时间了，我真的已经很困了。” 赵雪柔这番话，已经把想要的一切表达的极为明显了。 “……好，知道了。” 江城实在无奈，只能草草冲刷干净水池里的几个空碗，擦着手上的水渍出了厨房门。 路过卧室的时候，江城的视线还是被背对着他、坐在梳妆台边梳头发的赵雪柔吸引了。 她背上大片裸露着的雪白和乌黑的长发相得益彰，看的他是内心根本平静不下来。 赵雪柔似乎也是听到了背后的动静，随即回头看去，发现是江城站在门口后，有些嗔怪的开口：“老公，你在门口发什么呆呢？赶紧去洗澡吧，我头发都已经快干透了。” “哦、好。” 江城假装木讷的转身，拿着浴巾走进了卫生间内。 “咔哒”上锁，本以为自己在卫生间内能逃避一会儿，也能让内心安宁片刻，却在花洒水声打开的一刹那，让江城心绪乱到了极点。 “哎……” 江城无奈的站到热水下，伴随着水流冲刷在皮肤上的通透感，闭眼叹息。 快想想，到底该怎么办…… 可即使他头脑风暴了将近半个小时时间，也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合适的对策。 刚才在饭桌旁，其实江城的反应已经非常不对劲了，要是他还继续一味的拒绝赵雪柔，恐怕就真的会引起梦位面的崩塌了。 可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拒绝的没有那么明显呢？ 想了很久，江城也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后，热水已经被用的七七八八，江城在感觉到花洒里的水温骤降后，才不得已关上了水龙头。 低头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因为长时间接触潮湿的环境而开始变得皱皱巴巴的，江城忽然记起，这是一种身体的自然反应。当皮下神经发现身体长时间处于水下或潮湿环境中行动时，为了增加皮肤的摩擦力进行自我保护，神经就会自动发出指令，让手指脚趾的皮下组织血管收缩，减少体积，导致皱纹的出现。 明明神经都能根据所处环境，自然而然的作出相应的反应，为什么他思考了这么久，却连眼下一件小小的状况都处理不了…… 难道真的只有“拖着”这唯一的一种办法了吗？ 洗碗拖了一个小时，洗澡又是一个小时。 要是再继续在这里拖着，赵雪柔再不怀疑，就真的不合情理了。 想到这里，江城只能硬着头皮出了卫生间的门。 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间门，再擦干脚上的水分，不让拖鞋和瓷砖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嘎吱”声。做完这一切后，江城才蹑手蹑脚的往房间走去，顺便在心中祈祷着赵雪柔已经睡着。 还好，事情真的如他所愿。 走到房间门口后，江城发现，独自躺在大床上的赵雪柔虽然背对着他，但均匀的呼吸声还是让他看出，她已经沉入了甜蜜的梦乡中。 缓步走到床前，江城的目光也划过她眉眼间聚拢着的云雾般的忧愁。她狭长的睫毛如同两把小小的扇子，在透红的脸颊上投射下两片均匀的阴影，红润如海棠般的唇瓣紧抿在一起，似乎有诸多心事难以忘怀。裸露在外的香肩和大片雪白如牛乳的肌肤在月光下更加明艳动人，熠熠生辉的肤色让江城看的实在是有些动容。 他甩甩头发，从她的身边迈过，秉着呼吸来到衣柜旁，小心翼翼的开始换上睡衣。 为了不惊醒熟睡中的赵雪柔，江城每完成一个动作，都要谨慎的回头看一下床榻之上的赵雪柔是不是还在睡梦之中，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她吵醒。 好不容易煎熬到的现在，江城绝对不允许因为一点点的小失误，从而前功尽弃。 收拾完后，江城再次回头，确认她还在静静熟睡，这才长松了口气。 蹑手蹑脚的撩开一半被子准备爬上床，但动作刚做到一半，江城忽然看到旁边的赵雪柔身形一动，猛地就朝着他扑了上来。 “糟了！” 他在心中暗叫不好，可还是猝不及防的被赵雪柔扑倒了。 “唔！” 趁着江城愣怔忘记动弹之时，赵雪柔抓住他的胳膊，勾住他的脖子，迅疾的吻上了他的双唇，灵巧的撬开牙关，炽热而缠绵的热吻了起来。 此时的江城脑子就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的影碟机，根本无暇反应，定格在原地也没有做出太多的反应。反而是赵雪柔，即使没有被江城回应，也还是用力的将柔情包裹住面前这个男人，直到占有他的一切。 辗转留恋，试探性的轻触让两人都不由得迅速升温，等到两人都快要喘不过气了，江城才伸手推开了面前脸颊绯红的女人。 “呼……” 他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这才让浑浑噩噩的脑子冷静下来。 仔细看着面前这张似曾相识的脸，江城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回忆。 曾经，他对面前这个女人爱慕至极，疯狂的追求了她不知道多久。 可后来，这段单一付出的感情还是破裂了。原因有许多，细细想来，江城甚至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赵雪柔一直都是他的心头的那一抹白月光，直到这段感情割裂以后，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高中的时候，江城偷偷存过赵雪柔的照片，甚至还打印出来夹在书里，一直藏在书柜最顶端，不愿分享给任何人，就好像他一直都把赵雪柔藏在心底最深的那个角落一般。 她喜欢的歌，江城会去听，会去努力的记住每一句歌词，为的就是等有机会能跟她聊上几句话之时，稍微和她有些共同话题。她偶像的一切江城都会去了解，生日、应援色、代言产品……这些本不是男生会做的事情，江城都去关注。只要是她感兴趣的事情，他都会去尝试，甚至摔的遍体鳞伤他也在所不惜。 其实，他对赵雪柔，远比他表面上显示出来的感情要更加真挚，只是他从来没有认真的说过而已。 这份感情，早就已经被他深埋心底了。 但是面对着面前这个和之前大不相同的赵雪柔，这所有的一切感情，再次被激发。 就好像是有个小人举着一把小小的银色铲子，伴随着他们的一天天相处，偷偷的跑进了江城心里早已尘封的那个角落，一点一点、一铲一铲的把那些已经深埋起来的感情又重新挖掘了出来。然后在刚才的那个吻中，小人终于把所有的一切都挖了个干净，并视若珍宝般的捧到了江城的面前。 “看！这些就是你曾经十分眷恋、现在却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小人高举着手中的珍贵回忆，洋洋得意的在江城面前晃悠着：“无论你多么想要无视这一切，我还是会挖出来还给你，因为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的。” 小人脸上的表情写满了自豪。 他才不管江城想不想要做这份回忆。 面对着对面那双熠熠生辉的好看眸子，江城难受的垂下头。听着黑夜当中，对面女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他久违的开了口。 “我……我之前，应该是做了不少伤害你的事情吧？” 赵雪柔身体一怔，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她不知道为什么江城会忽然说到这样的事情，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疑问。 说句难听的，他自己做过些什么事情，他应该比赵雪柔更加清楚。 现在问这个，到底是处于什么心理？ 还没等赵雪柔做出任何的回应，江城的语气变得更加沉闷和悲凉。 “我是不是承诺过，会一辈子对你好，可我还是没做到，对吧？” “这柴米油盐的一切，真真是毁了你的所有温柔，也没有我想想中的那么容易。你……跟我结婚，你一定很后悔吧？” 他低着头，刚洗完的头发还有诸多水汽，只是软趴趴的贴在他的额头上，更是显得江城憔悴苍白。 此时的他，就好像是个做错了事情，且在很长时间之后才终于认识到了自己做得不对而满心内疚的孩子。 而此时的江城，就好像是面对着刚被爱神阿芙洛狄忒赋予灵魂了的伽拉忒亚的皮格马利翁。只不过，他面前的赵雪柔并不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完美情人”，反而是在错误条件下，误打误撞塑造出来的错误版“伽拉忒亚”。 皮格马利翁的象牙雕塑伽拉忒亚，是他一辈子的追求，他们结为夫妻理应幸福一辈子。 可江城面对的梦位面赵雪柔，却只会让他悲伤。 说句更加现实的，他根本就不想成为皮格马利翁，他也不想让赵雪柔为他去做出任何的改变，他只想要看到赵雪柔自由自在的活着，幸福快乐就够了。可现在他们的生活，完全没有一点点幸福的样子，更像是一种畸形的互相慰藉。 这样的生活，他根本就不想要，也不希望赵雪柔被困于其中。 可江城在想要说些什么悲凉的话的时候，赵雪柔却忽然将一根手指轻轻的按在了他的唇上，并且温柔的笑着摇摇头：“不，你错了。” 第338章 赶快抱一下吧 “啊？” 江城感受到唇峰处的一抹温柔，不由得愣在原地。 而赵雪柔却只是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像一只瘦弱的小猫般窝进了他的怀中。 昏暗的灯光下，她格外好看。 江城只一低头，就看到了她白皙的面庞和细软柔嫩的皮肤，在没开灯的房间里显得她浑身上下的肌理更加柔顺。修长而温婉的双眉似乎有些愁绪，但双眸却依旧闪烁如星辰般耀眼，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中，晃动着江城的心。薄唇唇角微微上翘，带着几分忧愁的笑意，此时的赵雪柔，就好像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精致完美至极。 她开口的语气十分平淡，声音中却存着两分温柔：“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答应你的请求吗？” 赵雪柔这番话，也恰好戳中了江城内心深处的那一份一直未曾开过口的疑惑。 他并不知晓梦位面中发生的一切，但是在看到身边女人是赵雪柔的时候，心头自然是有着颇多的疑惑。只是出于对身份的尊重，和对梦位面的谨慎，他不能问出口。 不过现在，似乎这个问题真的能够得到解答了。 毕竟，是赵雪柔主动开的口，他只要迎合着她的话往下说，应该就没问题了。 “为什么？” 江城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只是轻轻的搂着怀中女人的肩膀，用一个他能做到的最礼貌的绅士手搭在她的肩上，尽可能的避免和她肉体的亲密接触，低沉的问道：“你……为什么会答应我？” “你记得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们偷偷逃了宿去看庙会吗？” 赵雪柔的眼眸中闪过了几分期许，更多的是溢满的怀念。 江城并未言语，只是用手掌轻轻地在她肩膀上拍着，好像哄小孩般的慰藉着赵雪柔的情绪。 赵雪柔倒也没有在意江城的回应，只是把他当成了一个最好的倾听者，继续自顾自的讲述着当时的情况。 “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是个冬天，我们马上就要放寒假，大家都忙着期末考，但你却还是每天都陪在我身边。我记得，那天晚上的街上，人很是热闹，有带着小朋友出来赶庙会的一家人，有相拥在一起的情侣，戴着厚厚的手套和帽子，买一根糖葫芦两人一起分着吃……” “那次的庙会规模虽然不太大，但是可能因为马上就是过年，大家也都会出来稍微走动走动，所以整条街都挤满了人。张灯结彩，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赵雪柔在江城怀中似乎是窝的不太舒服，顺势将左边的胳膊搭到了他的脖颈后，将自己的上半身支了起来，聊了下睡裙的裙摆，赵雪柔一迈腿，就反身坐在了江城的大腿上。 两人就这样暧昧的相对而坐。 感受到体温的微微上升，再加上这如此之暧昧的环境，江城也有些难以把持的低头咳嗽，似乎只有通过这样的小动作，才能暂时让他喷张的血脉冷静些许。 赵雪柔虽然感受到了江城的体温正在变化，抬头也正好看到他微红的脖颈皮肤，可她并未有任何的想法，只是将下颌放在了他的颈窝处，靠在他肩头，闭眼回忆着过去。 “那天，我们吃了碗热热的鸭血粉丝汤，你还给我买了杯奶茶，带着我在街上溜达……哦对了，说起那两杯奶茶，那是我第一次觉得你这么会说话！” 赵雪柔的眸子清澈且晶莹，在江城面前晃动时，他看到水盈盈的表面荡开了圈圈涟漪，就好像是那尘封已久的感情在原本平静的水面上投下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撞得他心头一颤。 赵雪柔轻笑着揉了揉江城的额发：“当时你问我，喜欢喝什么奶茶，其实我清楚，你早就知道我所有的喜好和习惯，我当时还有些不明所以的回答，芋圆奶茶就好，结果你又问我，再挑一杯喜欢的。我只能硬着头皮选了个生椰拿铁。” “结果你进了奶茶店，一样买了一杯，给了我芋圆奶茶后，我才看到你的生椰拿铁上有两根吸管。我知道，这样你就能让我一次性喝到两种饮料，还不会因为咖啡因摄入过高，搅和的晚上睡不着觉了。我以前的确没发现过你有这么的贴心……也是那一次，我对你的好感满满。” 虽然这件事在赵雪柔的描述下也很动人，但江城却觉得，这并不足以让赵雪柔彻底爱上他。 这也算是一种有些悲哀的自知之明吧…… 江城微微抿了下唇，低沉的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一转过古城门角，我们就看到了那个摆摊卖发簪的老爷爷。” 赵雪柔这话一出，她眼中简直都快要溢满的柔情让江城瞬时间就确定下来，这，一定就是他们定情的主要事件了。 他集中精神，仔细的听着赵雪柔接下来的讲述。 赵雪柔本想要跟江城一人一句应和着说完那天的所有经历，可她却没有得到江城的半分回忆，反而从始至终就是她一直在说着一切。 要说她不失落，那绝对是假的。 但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一切，就好像是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一样，此时的赵雪柔反而越说越开心，仿佛掌握到了生活中的那一抹阳光。 是她……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触碰过的温暖。 此刻，生活中的光彩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即使整间屋子都沉在黑暗中，她也不觉得阴暗了。 反手抱住江城，两只手在他的身侧用例交握，赵雪柔的所有动作，都好像是要把面前这个男人推进自己的身体里，像是要和他合二为一一样。 与此同时，她继续说道。 “我记得，当时我一看到那个摊位，眼睛就放光了。没有女生会不喜欢古色古香的发簪的。所谓‘若君为我赠玉簪，我便为君绾长发’，自然是最美好的寓意了。所以当时我一眼便看中了那支乌木的簪子，只是当时我们还没有确认过关系，我也不想自己去买，毕竟……女孩子嘛，总是放不下一些所谓的身段，你应该懂得。” 赵雪柔微微笑着低头，重新靠在了江城的肩头：“但是你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心思，趁着我弯腰系鞋带的时候，三两步就过去买下了那根簪子。后来我才知道，那根簪子用料不凡还是纯手工打造的，直接一下子花了你将近一个月的生活费，可你从来没跟我说过半句抱怨，只是为了满足我的小小愿望，付出了你能给我的所有。” 赵雪柔的语气中充斥着柔情和感动，她轻轻地用脸颊在江城的耳鬓蹭着：“我真的，很感动。” 没等江城反应过来，赵雪柔径直起身，缓步走到了旁边的梳妆台前，站定，看着镜中自己的乌黑长发。 “当时，我就站在人潮涌动的街上，老爷爷见你买下了那根簪子，也看到你满心欢喜的跑过来送给我，就朝着我们俩挥了挥手，让我们过去。他跟你说，送给女孩子的簪子，一定要由你亲手为我带上，就拉着我坐到了旁边的小椅子上，手把手的教你，如何为我挽起长发。你的手真的很笨，扯得我头皮好痛，但听着你那小心翼翼又充满歉意的‘对不起’，我也没法说半句不是。” 赵雪柔无奈的笑笑，转头看着江城：“可我还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学会了，当时摸着插在我脑后的簪子，我只觉得，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喧闹的街道上似乎只剩下了你我二人，就仿若你在世俗中，为我们辟出了独属于我们二人的小天地。你能体会我当时的感受吗？” 说着，她伸手拉起江城的手，缓缓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你知道吗？当时我的心跳，绝对不比现在慢分毫。” 手下细腻的触感，让江城心神不宁。 可他最终还是没有挣脱开赵雪柔的手，只是默默的感受着由皮肤和骨骼之下传来的“砰砰”心跳。 这心跳，一下，两下，如重锤般砸在江城心头，砸的他快要失去正常思考的神志了。 “那只簪子，我留到了现在。” 赵雪柔的声音打破了夜空中的寂静，江城也顺势把手放了下去，静静地看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似乎是有什么无形的作用力出现在了空气中，有些扭曲的磁场也显示在了江城的眼前。 他知道，他一直在找的东西，终于出现了。 但此刻的江城眼中没有半分欣喜，只是默然的陪伴在赵雪柔身边。 无论是他心里的愧疚，还是无尽的回忆，都重重的压在他的肩上，让他无法喘息。 赵雪柔弯腰，从梳妆台最底部的一个小红妆匣中取出了那支乌木发簪，重新递回到了江城的手中：“你……再为我盘一次头发吧。” 赵雪柔这次开口，不像是之前一样，为了让江城不受到任何的限制，她总是会用疑问句来询问他的态度，但这次，赵雪柔的态度却极为坚定，眼眸中也是闪烁着满满的情动光芒。 江城自然不会拒绝赵雪柔的请求，沉默的接过她递过来的发簪，一边感受着上面温润的触感，一边伸手撩起了赵雪柔海藻般的长发。 “年华灼灼艳桃李，结发簪花配君子。”赵雪柔背对着江城，喃喃道。 江城自然明白这句诗的意思，却还是抿唇不语。 这只簪子，就是梦位面的“投影”所俯身的地方。 在接触到簪子的第一刻起，江城就已经开始和投影慢慢结合。 盘完头发后，江城也感受到了结合的进程，随即哑着嗓子开口道：“我们……抱一下吧？” 似乎是刚才久未开口，嗓子实在是粘稠的很，所以江城说话的嗓音也是极尽沙哑，但其中蕴含的无限情愫，却让许久未感受到温暖的赵雪柔眼眸一亮。 可即使非常想念江城的怀抱，赵雪柔依旧心中闪过一丝困惑。 他怎么这么反常？ “怎么了？”她一边回身，一边疑惑开口。 江城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低垂着眼眸：“现在就抱一下吧。” “到底是怎么了？”赵雪柔甚至都有些后怕了，伸手抓住江城的胳膊肘，紧张问道。 他这语气，怎么忽然变得这么阴森了？ 江城一边抬起眉眼，一边喃喃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因为，梦要醒了。” 赵雪柔眸中闪过一丝忧虑，下一秒，却转为坦然。 她并未朝着江城伸开双手，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地，回眸看着面前的男人。 而江城眼里的世界，也开始慢慢的支离破碎。 所有的物件都像是动画中的定格片段，在狭小的房间中，光粒子一点点的从各处四散开来，像是一只只璀璨的小蝴蝶般落在了空间的每个角落，最后迸溅在了江城的眼前。 梳妆台、床铺、衣柜乃至是赵雪柔最喜欢的落地窗，都破碎成了一个个五彩斑斓的光片，光片逐渐从框架上剥落，缓缓落入无尽的深渊。 最后，是赵雪柔。 她脸上的疑惑和失落都尽数消失，在光粒子最后破碎的时候，她笑的十分温柔，就好像早已遇见了这所有的一切。 明明…… 她只是个梦世界中的人，只是“投影”之下的产物，为什么在某个瞬间，江城却觉得如此之真实？ 下一个瞬间，所有的粒子猛地朝着房间的正中心汇聚，逐渐覆盖在了江城的身上，最终，粒子开始放出巨大的白光，闪耀的人根本睁不开眼。 直至尽头。 再次睁眼，江城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片巨大的白色之间。周围没有任何的东西存在，也没有任何的人或者物，只是一个毫无边界的白色空间。 江城的双手无力地垂落到身边，失神的看着远方，即使那边什么都没有。 这个结果，他早就知道，却也不清楚。 正因为所有的一切都这么真切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才让江城莫名的觉得，所有的遗憾，似乎到这一刻也轰然冲击到了心头。 就…… 这么结束了吗？ 一点征兆也没有，就这么突然。 甚至…… 连最后的那一个拥抱，他也没有赶上…… 第339章 狂风骤起 “唰——” 所有的一切，归于平静。 江城先是缓缓闭上眼，却感受不到任何能量在他周身的涌动。 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梦。 “这不对劲……” 江城刚开口说了不到半句话，就忽然被一阵强大的吸力裹挟而起，重新将他卷进了另一个纯白色的空间内。 “呃啊！” 江城有些难受的转动了些许肩胛骨，看着面前空旷的白色空间，赤脚站在了半透明的白色地板上。 脚尖点地的瞬间，一阵刺骨的冰凉从足底传入，而后转变成了猛烈的炽热，最后停留在他的胸前。 似乎就好像一个小型核动力发电站，停留在了他的心口。 这个“小能量站”一直在呼呼转动，将舒适的温暖灌入江城的四肢百骸，等到所有的能量集结完毕后，最终才化为光粒子，消失在了周围的墙面之上。 但这种消失，或许说成是“融入”，会更加合适一些。 江城感受着身躯当中的热量传入，舒适的眯起了眼睛，而后长叹了一口气，将肺部的所有浊气排空：“啊……好美妙的感觉……” 顾清婉略带几分机械的声音出现在他的意识之中，甜美的恭喜着江城的收获：“老板，你成功了，你找到了投影，也和它成功融合了。恭喜，我们的第一步，就这样顺利的完成了。” 顾清婉的这番话，无疑就是在提示着江城，之前的那所有回忆，他和赵雪柔之间的所有接触，以及那些莫须有的过往，都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他恍然的睁眼，看着视野中无边无际的白色，神情中也出现了几分异样。 “老板，别多想。” 顾清婉的声音适时出现，打断了江城对于赵雪柔的所有回忆和念想。 江城只是勉强的笑了笑，低头抿住唇角：“没有。我……不说了。对了，你的声音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从他进入到这奇怪的白色空间后，顾清婉出现说的第一句话，就好像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提示，虽然语气和节奏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但总是多了几分陌生感。 似乎，就是那种诡异的电子频段在作怪。 顾清婉当然明白江城的疑惑，随即温柔的笑笑，幻化出一个半透明的实体，静静立在江城的面前：“老板，我在这空间中，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你可以理解为全息投影，或者是中控电脑，总归，我不在这里，所以我的声音一定会存在一定程度的改变。不过，老板，你可以放心，没有任何介质可以中断我们的沟通，我们是永恒的共生。” “嗯。” 江城听完顾清婉的解释后，也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微微点头，顺势抬起自己的右手，缓缓地左右转动着。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在这白色空间中，他的皮肤被映衬的也有些苍白，甚至还有些……莹润，就好像是聚乙烯醇和硼酸钠通过络合作用形成的交联网状结构，再在网格中聚集一个个的水分子。似乎只要他用力握拳，皮肤中的水分子就会被挤出。可要是不用力，皮肤的刚性却又过强，在外表现的伸展性极差极脆，稍有不慎就会破裂开来。 顾清婉似乎也注意到了江城的忧虑，她顺势将眼神投射了过去，仔细的端详着江城嗯对周身。 过了许久，顾清婉缓缓开口道：“老板，你的确发生了一些变化，你可以尝试使用，感受一下身上的一切转变。” “是吗？” 其实从最开始到现在，江城也只是感受到了四肢百骸有种热热的感觉，很是舒适，别的更多的变化也就没有了。 在顾清婉的提示下，江城开始尝试着使用自己身体内的那股能量。 他先是闭上眼，仔细的感知着身体里的一切，而后微微往上翻起手腕。 瞬间，一股强烈的能量从心脏处直奔手腕而来，直到指尖又猛然折返，最终在心脏处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江城略带一丝诧异的睁眼，转头看向顾清婉：“这、这就是我和投影交融后的结果吗？” “没错。” 顾清婉也感受到了江城身上的变化，微笑着朝着他伸手。 两人的手指在虚空中点在一起。 顾清婉似乎也受到了江城身体中的能量影响，随即，透明的身体渐渐变得鲜艳了许多，最后落成为原本的她，从半空中缓缓落下， 站定在江城面前。 “老板。” 再次开口的顾清婉，声音中的那种电子波段也完全消失。 似乎她又成为了原本的她。 江城眼中的喜悦越发明显，笑着握住了顾清婉的肩膀。 感受着他的触碰下有血有肉的顾清婉，江城满意的点点头：“原来，这所谓的融合能量，还有这种作用？” 顾清婉先是摇头，而后也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的周身：“老板，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还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她似乎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抬头看向江城：“老板，你感受一下，你对宇宙之心的承受能力有没有提升。” 这其实才是重中之重。 只不过，刚才江城一直在关注着周围和身体里的变化，居然都把这件事忽略了。 他赶紧点头，而后体会着对宇宙之心的应收能力。 不得不说，在和第一个梦位面的“投影”结合之后，他对“宇宙之心”的融合承受能力有了巨大的上升。 如果说，之前刚对顾清婉进行完改造的江城几乎是无法承受“宇宙之心”，那此刻的他，或许就能接受10%左右的能量了。 再次睁眼，江城的眸中闪过了一丝极为明显的坚定，最后，这份坚定极为清晰地停留在了他的眼底：“这，就是我的所有变化。” “我感受到了，老板。” 顾清婉的面容虽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可眉眼间藏不住的喜悦，也在昭示着她因江城而感受到的开心。 这一切，都让江城更加坚定接下来去探索其他宇宙的计划。和“投影”的融合，给他带来的不仅仅是体质上的增强，更多的，还有对他开拓未来的畅想。 “太好了，我已经迫不及待准备开始下一场梦位面之旅了。” 江城满心欢喜的伸出右手，指尖所到之处，空间中有些许奇妙的扭曲，就好像是维度发生了几分小小的转圜，而伴随着他右手的前探，诸多梦世界线条也从虚空幻影中扭转而出，带着夺目绚烂的光，停留在空中。 “呼……” 江城看着面前这繁复的线条，一时间还有些不知如何选择。 此时，顾清婉也缓缓伸出右手，贴在了江城手背上的同时，指引着他往前方探索：“随便挑一根就好，老板，去那儿都一样，你只要去，就行……” 她越发用力的握住了江城的手，嫩滑白皙的肌肤也在江城的后背上紧紧蹭过。 她似乎已经准备好了再次与江城合二为一，进入下一个梦世界了。 “叮。” 就在江城手指接触到梦世界线条的刹那，一声不易察觉的细小碎裂声忽然出现，然后逐渐扩大，就像是在整个空间中的震荡冲击般，越发震得江城的耳膜剧痛。 “哗啦啦——” 只一瞬，不知从什么地方忽然吹起一阵大风，似乎是从那完全看不清的模糊尽头吹来的，又好像是从江城背面袭来的。这阵风，裹挟着烈烈的呼啸声，瞬间将江城的周身拥住。 这空间中本市空无一物，但在大风刮过的瞬间，周围的墙壁，或者说是界限更为准确的白色物质上也被冲击下来不少的小碎片，同江城一起在风中凌乱。 江城只是微微低头，眉眼冷峻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的发丝被风吹得极乱，甚至在空中飘荡的东摇西晃，可江城的身子却依旧没有丝毫的晃动，只是稳稳地立于脚下的冰冷地面上。 地面也开始慢慢消融，原本是凉而滑的触感，此时江城却感觉到了一阵陌生又熟悉的粘稠，还有几分温热，正从脚底蔓延至他的脚踝。 可江城根本无暇低头去看，只能死死地盯住眼前的一切，似乎想要辨明方向，又想要看穿这风到底从何而来。 愣神之余，一前一后的两股狂风忽然将江城包围，瞬间以不可阻挡之势将他推至高处。他脚底的粘稠液体也瞬间被吹散，成为奶白色的小分子在空中飞扬。他的足底挣脱了束缚，整个人也飞了起来，在两股完全相反的作用力下被推得前仰后合。 江城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轨迹，收紧核心，全身用力的顶住四面八方传来的撕裂感，这才在呼啸的狂风中保持住了平衡。 可这根本没有用。 他的身体是稳住了，可眼眶却被强风撕的剧痛，眼泪止不住的想要从眼角分泌，却在出现的瞬间，就被狂风包围着卷走，最终和奶白色的小分子一起，环绕着江城旋转。 他苍白的皮肤被风吹得有些变形，像是嶙峋的水面不断的在骨头上波动，衣服也被吹得在空中闪动，外套被后扯的宛若一件纯黑披风，又或者是高塔之上的旗帜。 可无论怎么样，他都只是在风中停滞，根本无法有一丝一毫的动作出现。 似乎只要一抬手臂，狂风就会将他的肩胛吹的断裂。 风越来越大。 周围的小分子开始疯狂地旋转，可江城根本睁不开眼去观察着一切，只能被动的承担着所有。 他没有衣料遮挡的手关节处青白色的皮肤已然开始爆裂，瞬间被撕了一块下来，幻化成微小的分子，离开他的身躯。而全身上下的衣服也开始慢慢消散，灰蓝色的布料往后飞不到一毫，就会被狂风卷走。 痛。 撕裂心肺的痛开始出现。 这种狂风，已经不是人体可以负荷的程度了。 江城只感觉，自己的皮肤在一块一块的破碎，然后被风再次吹散，宛若沙尘暴般的席卷在他的身侧。 下一瞬，他全身的皮肤爆裂开，一阵剧烈的冲击冲上界限边缘。 “轰！” 爆裂的巨响让顾清婉瞪大了双眼，她猛地蹿到空中，努力的用指尖勾住江城的脖颈，顶住狂风的袭击，想要幻化成银白色的铠甲，来为江城抵挡一些身体上的痛楚。 可不知道为什么，顾清婉就是无法化形。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城的皮肤爆开，下面的细小血管开始飞溅血液，然后是粉红色纹理清晰的肌肉…… 血肉翻飞，此时的江城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人”了。 “啊啊啊！！！” 顾清婉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慌乱地情绪，以及无以复加的崩溃。她被风重重的退开，直到一掌将她拍进地面，她只能无力的跪在地上尖叫出声，却还是无法做出任何的动作。眼前的景象已经快要让她焦虑致死了，可她却根本无法动弹，甚至连眼神都不能转动分毫，只能死死地盯着狂风包裹之下的江城。 似乎…… 好像是有种诡异的力量，在拒绝她的接近，也拒绝她的附着。 但这力量，绝对不是这股莫名出现的狂风。最多只能说，这狂风是被这力量催化而来的。 想到这里，顾清婉开始在空间中慌乱的寻找着，眼神闪烁，想要知道这股神秘力量的来源在哪儿。但即使她已经用尽了所有的能量，还是没有丝毫结果。 “不……不要……” 顾清婉双手紧紧的握在身侧的衣角上，目光所及之处净是狂乱飞扬的分子。 她喃喃的话语，自然不会落入江城的耳中。 此刻的他，已经快要被无尽的痛苦吞没了。 生生被剥下全身的皮肤，再到血肉，乃至是开始逐渐裸露的森白骨骼…… “啊啊！” 他痛苦的嘶吼声，被风吹得极尽变形，最后落入顾清婉耳中的，宛若末世海妖的哭声，更是让她慌了神。 狂风撕裂了江城身体表层的所有肌肉，裸露出脆弱的经脉。大动脉被剥落的下一秒，猩红色的血液飞溅至白色空间的每一个角落，铺满了整个空间。 大量的血液被狂风吹得四散开来，宛若一幅诡异的泼墨山水画绘制在了这里，顾清婉就如同其中的一件装饰品，静静地钉在地面上，眼神空洞而又绝望。 到底…… 是怎么回事？ 第340章 狂风渐熄后山谷上的少年 终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狂风的肆虐好像终于慢慢有所减小，对顾清婉的压制力也少了几分。 她感受到身上那股巨大的压力有所减缓后，顿时着急起身，扑到了江城的背后，死死地搂住他的脖颈，任凭粘稠温热的血液挥洒在她的全身也绝不撒手。 “老板，撑住！” 顾清婉美丽的眸中尽是绝望。 即使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大概明了这一切是必经之路，但看到江城如此之痛苦的样子，她还是心痛的无以复加，就好像是被一柄极钝的小刀剜在心头。 “啊啊！！” 江城痛不欲生的嘶吼在整个空间中回荡，即使顾清婉一直在用力的鼓励着他，但当肌肉纤维、血管壁组织，乃至眼球的无色透明胶状玻璃体被一寸寸剥离身体时，他还是撑不住的快要发狂。 这种痛，太可怕了。 比任何他听说过的极刑都要恐怖一万倍。 而且，在这种状况下，江城的神志是完全清醒的，甚至有一刻，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抽离出肉身的范畴，只是在空中静静地凝视着这一切。但那种痛苦，还是分外清晰地在他的神经上摩擦着。 他快疯了…… 要是再不停下，他可能真的要被逼垮了…… 风逐渐停下。 他的躯干上不剩分毫生物组织，只有一具森白的骨架静静地悬浮在红白相间的空间里。 空间的界限又开始诡异的扭曲，从江城身体内喷溅而出的血液宛若有了自己的灵魂一样，在墙壁、地面和天花板上扭曲爬行着，最后都冲着房间东南角汇聚而去。一滴、一股，最后是一条鲜红的小溪，冲着角落的远方奔去。 最后，这空间又恢复了那副纯白无瑕的模样。 正中间的森白骨架，也不显得违和了。 血液全部消失的下一瞬，一个漆黑的旋涡忽然浮现。 一开始只是一个手指大小的黑点，而后伴随着旋涡的流转，一圈圈扩大，一圈圈泛开，闪动着诡奇的光泽。空间中也因为这旋涡的出现，开始有七彩的光芒乍现，好看的不得了。 只不过，此时的江城看不见，也听不到。 顾清婉焦急的环视着周围，依旧死死地抱住已经骨化了的江城。 她刚想拉着他从空中先暂时落下，寻找一下离开的契机，却在心神刚动的下一秒，被墨色的旋涡猛地吸了进去。 “啊！” 顾清婉脚下一滑，瞬间被强大的吸力拽住，而骨化的江城更是不可能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两人，或者已经说不上是两人，顿时就被旋涡吞噬。 “嗖！” 旋涡瞬间关闭，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未出现过。 刹那间，空间中最后仅剩的几缕微风也全然消逝，安静的一根针落地都能激起回响。 就好像…… 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里的纯白，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在疼痛消失后，江城只感觉，他睡了很沉、很安心的一觉。 这一觉，比他以往睡过的都要安稳，让他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全身大大小小所有的肌肉也在逐渐松解，不在需要做任何的事情。他的大脑也放空了，不用去思考任何一件费心费力的事情，现世的所有一切，都和他无关。 计划。 科技。 科技树。 乃至他脑海中存在的所有一切…… 在此时，都与他无关了。 “呼……啪嗒。” 伴随着一阵轻轻地风刮过，他坠落在地，化身成为了山谷中的一颗小小石头。 周身都是泥泞的土，湿湿的，凉凉的，裹挟在江城的身边，让他感觉有些凉飕飕的，但这种凉意并不难受，只是虚虚的附在他的周身，甚至……并没有那种真实的凉意。 有点怪。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并不属于活物的范畴，所以所有的感知才会发生如此之不真实的变化，和之前完全不是同种感觉。 江城正想要努力的体会一下身体附近发生的变化，天空忽然一声轰鸣，阴云伴随着闪电满满堆积，在他的上方暗沉下来。 雨滴开始渗透云层，往下滑落。 一滴，两滴。 然后是暴雨骤落。 “哗啦啦——” 雨点冲刷在江城的“身上”，激荡的周围泥土溅落，甚至还有隐隐要将他埋入地下的趋势。可他并不能动，只能被动的承受着这一切。 好在，他现在的感知并不敏感，这一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只是状若游离的环绕在他周身。 感受着风吹雨打的江城忽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平静。 这绵软的细雨只是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如丝如缕，将天地间的所有笼罩在其中，似乎是要把江城身上的前尘浮华洗净。 此刻，江城只感觉到了此前生活二十年来从未感受过的安定和心平，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从他脑海中剥落开来，不止是烦恼，还有所有的一切思考量。此刻的江城，就只是一块毫无用处的小石头。 周围的风声、雨声都只是背景音，花香、鸟语，也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存在。 他静静地躺在地上，等待着雨停。 濛濛细雨还在沙沙的下，就好像是一根根透明的银针从天空中直插入泥土，装点着千山万壑。等雨点慢慢小下来，有宛若是万千珍珠纷纷而落，将不小的山谷填满，镶嵌着整片绿野。 云飞雾起，云中的变幻多端，正如人生莫测。 但这一切，都跟江城没关系了。 没过多久，天空终于放晴。 微风拂过山岗，乌云散去，阳光也开始洒落在整片山谷中，暖意渐融，晒得江城浑身酥麻，舒服的感觉溢满心头。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的周遭开满了不知名的小野花，青草如茵，空气清新如洗，点点艳色落在绿茵茵的大片草地上，好看的不得了。 一阵风拂过，草地如浪花般摇曳不止，泛起层层波涛。 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江城的心上抚慰，让他感觉好不惬意。 似乎，没有再多比安安稳稳躺在这里还要舒服的事情了。 转眼却又是盛夏。 没等江城缓过神来，赤日忽然高悬，空气也猛地升温，炎热似火，烤的裸露在外的泥土上泛起了层层热浪，尘土被碾压成细碎的粉末，腾空而起，似一片矮矮的尘埃落的到处都是。那些被植被覆盖着的地方也没好到哪儿去，高大的树木被晒得叶片翻卷，草地软趴趴的躺在地上，娇弱的花甚至被晒的失去了身体中储存的绝大多数水分，蔫蔫的歪倒在一旁。 蝉鸣声从高大的树木枝丫间传出，高亢、单调、不绝于耳，吵的江城烦躁不堪。 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即使现在他只是一颗小小的石头，可这种热浪的冲击还是让他难以承受。 此刻的炎热却又那么的真实，不像是之前的感官钝弱，江城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每一股热浪恶毒的袭击，就好像要让他从内到外的爆裂开来。 这种炽热经久不衰，仿佛要让他活活被蒸烤而死。 可他只是一颗石头。 他能怎么办？ 不行了…… 灵魂都快要化为齑粉了…… 他只感觉到浑身无力，还有着绵绵不绝的痛苦包围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江城觉得，下一秒他就要被这无尽的痛苦折磨而死时，一阵彻骨的凉风忽然袭来，日头也瞬间藏进了黑沉沉的云朵之后。天色猛地安沉了下来，平地上狂风呼啸，漫天尘土扬起，潮湿的气息再一次浮现。 又…… 又要下雨了吗？ 这场雨明显和上一场春雨不同，如果说春雨是沁人心脾的属实，那夏天的雨就是在闷热中浇上一瓢滚烫的开水，更让人难以呼吸。 树叶在空中横飞，眼看着暴雨将至，浓淡不一的雾气忽然从远处飘来，好像是江城完全感知不到的天边开始有缭绕之气。这片山谷其实不算大，几个呼吸就被大片的白雾灌满，湿润的空气落在江城的“身上”，或者说是他的表皮上，让他感受到了轻微的湿润感，也终于让他从无尽的炽热中抽离了出来。 下一秒，一阵极其强劲的冷风呼啸而过，将江城已经被炎热烘烤成齑粉的灵魂裹挟而去。 他只感觉自己轻飘飘的飞了起来，至于飞去哪儿，他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 “嘶！” 江城的灵魂忽然醒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冷风灌醒了他的脑袋，还是灵魂重新回到了身体里，江城只觉得周围出现了巨大的轰鸣声，还有极其恐怖的寒冷，仿佛他整个人被冻进了冰窖里。 他分不清这轰鸣声是外界传来的还是他脑子被冲击的有些恍惚，只不过，他很清楚，他的身体回来了，绝对不是之前那块小小的石头了。 “呃、嘶——” 江城试探性的想发出些声音，但最终所有的音节都回归进了喉咙中，化为一个不太像人类能发出来的单音。 他只能再次尝试着去睁眼。 发不出声音，但眼睛应该是可以挣开的吧？ 可努力了很久，他的双眸还是死死地合在一起，就好像是有什么人用强力胶刻意的封住了他的眼皮。但越是这样，他就越不服气。江城感知到自己额头上青筋已经根根暴起，却还是用力的睁着眼。 忽然，一股湿湿的感觉从他的眼角涌出，顺着鼻唇沟滑下，最终地落在他的手背上。 “吧嗒。” 水珠破裂的声音被江城敏锐的捕捉到了。 这是个好兆头。 只要他还能流眼泪，那就说明眼睛能睁开，被润滑些许或许更有利吧？ 与此同时，江城忽然心神一动，在意识中开始呼叫起了顾清婉。 “顾清婉……你在哪儿……你还在我身边吗……” 既然说不出话，换一种沟通的方式应该是可以的吧？ 可江城一边努力着睁眼，一边在意识中的倾尽心力的呼唤却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这意识中全然的寂静，就仿佛，他的意识从未和顾清婉联通一样。 江城有些慌了。 难道他现在所处的梦位面，又或者是什么奇怪的维度，是不可以和顾清婉连通的吗？ 不会吧…… 就在他心中想法混乱的时候，一丝隐隐约约的光亮忽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有了！”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闭着眼，又或是因为他刚灵魂归位，这一道刺眼的光芒让江城难受的闷哼了一声，但他却硬生生的顶住了这一瞬间的生理反应，硬撑着将眼皮上抬。 慢慢的，他的眼睛终于睁开了。 可呈现在他面前的世界，确实一片血红，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 江城微微抬手，费力低头，想要观察着自己的躯干是否还完好。 这时候，他才发现，刚才眼角流出来的湿滑液体，并不是眼泪，而是…… 血。 粘稠的血液落了他满身，斑驳的点滴装饰着周身，还有些溅射出去的小血点子，落在他身边的草地上。 “唰——” 一阵凉风吹过，他止不住的打了个哆嗦。 扶摇直上的风窜升到了云层之间，吹散开了密布在天地之间的隔层。 只见天地之间，只有一个陡峭的悬崖将空间生生撕裂成两半。往左一步，是绿荫如画的山谷，往右一步，却是深不见底的陡峭黑坑。 而在这悬崖边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跪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低头盯着自己的左手。 这个清秀的少年不着寸缕，但身上却覆盖着一层破碎的颗粒和尘土，这些尘土在湿润空气的作用下形成了一层严丝合缝的“壳”，又或者是从他体内衍生出来的“盔甲”，将他的各处紧密包围。 草地上净是点点嫣红，远看还以为是盛开的野花，走近才知道是已经风干了的血斑。 少年负手垂头跪在地上，一柄锋利的长刀由前至后的贯穿了他的胸膛，最终刀尖深深没入地面，将他钉在了原地。贯穿伤处早已不再流血，甚至没有一丝痕迹，只是被尘土包裹的严密。被钉在悬崖上的他，丝毫动弹不得。 此时的江城就宛若一个诡异的雕像，存立于这荒无人烟的世界正中。 第341章 不要死！！ “呼……” 在刚才的低头视线中，江城虽然能看到自己苍白的左手，却完全感知不到四肢的存在，而且他视线中忽然出现的那把古朴的长刀，也完全掠夺走了他的思考空间。 “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一把近乎两米长的刀贯穿前胸，而且……好像还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只有种异物入体的钝感，很怪，但也没有那么难受。 努力的转动了一下头颅，江城才将有些涣散的视线集中在了胸口的那柄长刀上。 这柄长刀十分特别，无论是造型还是材质，都不像是江城以前曾经见过的，而且也没有一个特别的制式可以归纳，没有仪刀那么华丽的装饰，也没有横刀那么霸道，更不像是野太刀那么豪迈。 刀身是呈现着通体的暗红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诡异而又危险的耀眼光芒，看上去很是狰狞，靠近他胸口的部分还镌刻着不少细密复杂的花纹，就好像是什么咒语一般…… 仔细看来，这刀身并不是极其的锋利，甚至还带上了不少的细小裂痕，似乎很是陈旧和破损。 这是什么时代的物件？ 江城心神微动，顺着往上看去。 他抬头有些费力，伴随着颈椎骨“咔咔”的弹响声，好不容易才看到了刀柄尽头的装饰。 这漆黑的刀柄上绑着几根朱红色的流苏，在微风吹过的时候，不停的在风中轻轻晃动着，而最末端那个有些古怪的骷髅头泛着微微的青色，似乎……跟刀身不是同种材质。 不重要。 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后，江城却只是漠然的将眼神往远处投去。 苍穹之下并不是蓝天白云，而是无数宏伟的巨像，在半空中俯瞰着整片山谷，他们的头顶是数不尽的繁星，是那不知道在多少光年以外的光芒。 江城似乎有这么一瞬，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书写着整个宇宙的历史，所以他凝视自己的时候，也就只是在凝视宇宙的轮廓。 下一个瞬间，所有繁星的光都熄灭了，天际的昏橙和哀紫也全然消逝，剩下的只有无穷尽的黑暗。但仔细看来，这黑暗不是因为光芒的熄灭，而是半空中那些巨像在疯狂的膨胀，以至于他们的身形遮天蔽日，将所有的亮点都遮了个严严实实。 “唰——” 再下一秒，一个巨大的半透明菱形生物从巨像的身后浮现。他有着无数盘根错节的触须，宛若水母般环抱着一个苍老的巨像，它的身体仿佛大部分都是水分，张弛之间饱满又轻柔，却还带着一丝诡异的浮在寰宇之中，俯瞰着整片山谷。 江城记得，水母的移动频率和人在心情平静温和时的人脑阿尔法脑波极其相似，所以在人眼观察到水母后，会非常被动的调节脑波频率，以达到一个物理平衡。 所以…… 他现在极度平和的心态，是因为这巨大菱形生物的动作轨迹吗？ 可还没等江城看清楚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生物，它的形态猛地开始了变化，身形朝着苍穹边际膨胀的同时，触手也朝着两边挥起，激荡的空间微微有些扭曲。下一瞬，它的下半身变成了人形，一袭白色长袍落在肩头，盖住它大片透明的身躯。两只不大却威严的眼睛忽然从它诡异的头顶浮现，视线死死地锁定在江城的身上，怒意昭然。 他得罪过它？ 江城还没想明白眼前的状况，另一个硕大的巨像从右边飞身而来，停在他的目光尽头。 是一个苍白的女人。 优美、高傲、孤独的身影矗立在天地之间，在半空中虚虚的浮动着，如冰雕雪琢般的肌肤，长睫盖住剔透的双眸，并不凌厉的面目甚至还有些恹恹欲睡的样子。 只一眼，江城就被这女人身上的圣洁光芒所吸引。 她脖颈上带着一个巨大的花环，可定睛细看去，这一朵朵的“花”，却是一个个森白见骨的头颅，静静的躺在她半裸的胸口。而她头顶上的的点点殷红，却又只是些散发着腥赤的脏树果实串成的“王冠”。 冷漠、厌弃的目光从她低垂着的眸间散发而出，她仿佛是沉睡了一个世纪，此时才堪堪醒来。满身的藤蔓裹挟着墨蔚的浓烟在她的身体上交织，最终汇集成一片图腾似的花纹，逐渐衍生往下，隐没在了一片纯白中。 她的眸间只有一片空洞的白，没有黑眼仁也不影响她的视线定格在江城的脸上。 面对着这样毫无感情的视线，他心头却莫名的涌上了一阵悲凉。 这是怎么回事…… 这种怪异的情绪冲击着江城的心，让他不得不尝试着挪开视线，往下看去。 可下一秒，江城的目光再次呆住。 这女人的下半身……为什么只有无数扭动着的触手？ 空中的巨型章鱼触手在不可名状间席卷上了诸多浅灰色的骨骼，摆动出极尽诡谲的诗篇。 江城只感觉无穷尽的压迫感自女人的视线中奔袭而来，将他狠狠地碾在地上，始终无法大口呼吸。 接下来，不等他主动的转过视线，更多的巨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宛若壮阔的画卷在他面前一一展现。 身披铠甲、高举刀刃的古代士兵，上身赤裸，下体却是一匹油光发亮的马身。它宏壮的手臂紧紧握住绑着粗绳的刀柄，如鱼一般无神又呆滞的极为突出的眼眸死死地锁定在江城身上。 下一瞬，一颗泛着绿色星星点点光芒的大树猛地移了过来。它的正中似乎有一个……勉强能称为人形的部位。江城定睛一看，发现那似乎是嘴的部位挂着一个极其怪诞的笑容。盘根交错的树根，就好像是互相交错在一起的死蛇，或者是黏腻湿滑的炽热肉团拧作一团。但，这“人脸”之上，并不存在任何眼睛的位置，只是在树干上有着无数珊瑚礁般的空洞。 他面对着这一切，心中并不存下任何慌张，甚至只有无尽的…… 震撼。 没错，用震撼来形容江城当下的心情，最为合适。 举目四望，空旷，荒芜，唯有空中的几个巨像在无尽的压迫着他，一瞬间，星际的浩瀚无穷，生物的古老苍凉全都涌入了他的脑海中，灌的江城几乎无法正常思考。 “不要跪！！！” 过了不知道多久，江城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回荡在山谷中的嘶吼。 回音一声声接踵而至，在江城的耳边回转。 他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别人的，终归，这种感觉极尽癫狂，让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身体。他也尝试着想要站起身，却因为身躯前那柄横贯到底的长刀而动弹不得。 只因为他是个渺小的人类吗…… 他只能跪在这里，看着半空中的这些巨大雕像…… 额间被细密的汗珠盖满，青筋暴起，就在江城马上要昏迷的下一秒，身边却忽然出现了无数的幻影！ 大地也开始疯狂颤抖，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江城茫然的举目再看，发觉身下的山谷已然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烟尘四起、震天喊杀的交锋战场。 明亮的银色铠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泽，参差的刀剑直指天际，泛着冷冽寒光以不可阻挡之势头奔涌而来，整个旷野间充满了刀剑相向的刺耳鸣泣，满目血肉横飞，暴雨般的箭矢飞驰着掠过战场，穿透一个个银铠士兵，血雾在空中腾升，不散的英魂却还在阴霾密布的半空嘶吼助威。 天空中硝烟弥漫，大地上尸横遍野，血流汇聚成一股狰狞的溪流从泥土间划过，最后落在江城的脚下。尸山血海，触目皆是残肢断臂，还有些狰狞而不屈的不瞑目的头颅…… 最终，战争结束了。 灰暗的苍穹下，浓重的乌云黑压压的趴在山顶，几只食肉飞鸟也从半空中俯冲而下，盘旋几圈后，落在了血雾斑驳的尸骸之上。诸多折损的武器只是堪堪落在地上，半掩在潮湿而又墨染的泥土和蚀骨之间，在昏暗不见天日的天光之下，闪烁着骇人的光泽。 越来越浓的血腥气充斥灌满了江城的鼻腔，他难以遏制的开始咳嗽，也开始猛烈的作呕。这种感觉实在是难受的不行，他也无暇再去思考眼下到底是什么一个状况。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从他的背后猛地传来。 “不要死！” 尖锐而又高亢，瞬间将脑海浑浊的江城从古战场中拽了出来，最后拖着他来到了一个高塔之上。 “呼……” 他还没站稳脚步，就被那个声音逐渐环绕。 慢慢的，江城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发出来的声音，而是由无数个哭喊声、惨叫声、气若游丝的哀求声混杂在一起，最终落在了他的耳膜之上。 一击重击，把江城的思维硬生生的拽了回来。 他目视前方，看到在泥泞的土地上跪着无数人，却并不是刚才在战场中厮杀的幸存者，而是…… 是几个眼中还带着微弱希望和光芒的年轻士兵，死死地咬着牙，看着远处的山巅，目光所及之处遍地尘埃废土，还有众多同伴的尸体躺在地上。 年轻士兵只是痛苦的站在原地，双腿颤抖的不成人形，似乎再迈出一步他就会直接跪倒在地，但他依旧渴望着胜利。 他努力的朝着同伴们伸出手，却看到自己的手背上已然皮肉翻卷，血肉横飞，狰狞且恐怖。一瞬间，这年轻士兵忽然被冲击的呆愣，傻傻的呆立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要死！” 抱着丈夫染血头颅痛苦的妇人，疯狂的仰天嘶吼着，苍白无力的手用力抹去丈夫脸上的血污，却只发现无济于事，甚至那血越擦越多，汩汩的往外汹涌的冒着，似乎要将他们两人全部淹没。 而男人瘦弱而苍白的脸，只因为现在承受的巨大痛苦变得扭曲变形，嘴角处不断的往外涌现着咸腥的鲜红血液，顺着他骨瘦嶙峋的下巴流淌到了旁边的衣襟上，最后把他的衣服染的一片猩红。 血腥气味瞬间腾升而起，将两人包裹的死死地。看到用力搂住自己的妻子，男人眼中却不带一丝释然，反而是更加的惊慌失措，还添上了一分难以掩饰的绝望与悲凉。 “不要死……” 一个身着褴褛的老人一寸寸的往前挪动着虚浮的脚步，两只深陷在眼窝中的眼睛空洞且无神，还透露着深深地麻木和绝望，不剩几颗完整好牙的嘴巴嚅喏着突出了一句不太清楚的呢喃，而后是颤抖不安的呻吟。 她将枯槁的手伸到了愣怔在原地，不知道何去何从的孩童的面前，可孩童再看清楚老人那双布满老年斑的鹰爪似的手时，却茫然的躲避，嚎啕大哭了起来。 惊慌失措的明亮眼眸中，只是写满了深深的绝望，哭嚎之下，孩子的瞬身的肌肉不由得痉挛起来。 “不要死啊！！” 身披白色科研服装的科学家猛地冲上前去，却只是不断的在泥泞的路上绊倒又爬起，最终绝望的朝着远处伸出手去。 而那手指的方向…… 是江城。 他目睹着眼前的这一切，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身，一步步的向前趔趄着，想要从这个溢满绝望和痛苦的地方离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般无助，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城的周身被一阵难以琢磨的冰冷包裹的紧紧地，根本没有丝毫可以喘息的空间。下一秒，一股难以名状的剧烈疼痛忽然席上他的全身，就好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透明野兽撕咬着，他只感觉，四肢百骸都快要被扯成碎片了，而且他根本就无法反抗，也做不出一点点动作，只能硬生生的承受着这份痛苦。 四肢痉挛…… 快要死了…… “唰！” 又是在他快要昏迷的刹那，整个世界忽然昏暗了下去，所有的颜色都在瞬间消失，世界，好像只剩下了黑白二色。 下一秒。 房间。 两人相对而立。 他低头，发现一柄刀顶在胸口。 第342章 恭喜你靠旁门左道活了下来 而手持短刀顶在他胸前的这人，江城虽然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却没想起来，之前到底是在哪儿见过她。 是个很娇小的女生。 他微微低头，却只能看到她圆润头顶上的乌质长发，经过利落的剪裁后齐齐趴在她的肩头。 女生似乎也是感受到了江城的目光，随即微微抬起头，和他的视线撞击在一起。 她皮肤白皙毫无瑕疵，甚至可以说是带着几分透明感，青紫血管在这晶莹的皮肤下微微呈现着流淌之势。伴随着她抬头的动作，齐刘海和耳鬓的发丝微微晃动，衬得她整个人更是苍白。而她下颌处展现出来的轮廓线条极尽凌厉美艳，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观感。面若寒冰，眸若星河，不笑也有些骇人，带着些许与现世极尽疏离的冷漠和通透。似乎，这是种在她骨子里透着的尖锐张扬。 江城并未有任何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女生接下来的反应。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总有种直觉。即使这女生已经用刀顶住了他的命脉，甚至下一秒就可以将他刺死，可她并不想杀了他。 所以，他没打算躲。 齐刘海女生只是死死地用视线锁定着江城，手腕操控着手中的短刀在他胸前拧了一圈，但力道控制的极好，这一个反转，除了划破了江城衣服上的几根装饰线条，并未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 此时，江城忽然看到在女生发丝掩盖中的脸颊处划过了几滴血，缓缓滴落在地面上。空旷的房间中瞬间激起一阵诡异的反响。 “吧嗒。” 女生听到血滴落地的声音，也哑然的抬手，拂去脸上剩余的血渍。 看她那云淡风轻的架势，这血，大概率不属于她本人，又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自己受不受伤。她眼中凌厉的杀意，确实是极度恐怖的。 江城心神流转，不断地思索着眼下的状况。 这似乎是个新的梦位面了。 他在经历了无数的痛楚后，终于成功落入这个维度当中，但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趁着娇小女生并无任何动作的空隙间，江城开始用视线扫过这个不大的房间。 昏暗的房间中，唯一的光线从屋顶角落闪烁不定的灯泡中发出，江城并未看清楚远处角落黑黢黢的东西是什么，却被一阵浓郁的血腥味吸引了注意力。 同时，他关注到，这房间中满地都是沾满血污的冷兵器，短刀长剑随意堆叠在一起，在昏暗的灯光中依旧闪烁着寒光，它们的主人呢？ 他收回视线，这才发现他的脚边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多具尸体，每一具尸体的死状都极为惨烈，头破额裂、肢体残缺不说，甚至还有一人的脖颈正面有一条深可见骨的新鲜伤口，正在汩汩往外喷涌着粘稠的血浆。血水横流之下，滴滴血水在地上汇聚，泛出诡异的黑红之色。他眼眸中的惊恐溢于言表，但更多的却是不甘和悲愤。 江城再次将视线锁定在面前这名娇小女生的身上。 她似乎根本不在意脚下成堆的尸体，只是静静地立在江城面前，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指令般，随时准备将他一刀送走。 “呼、呼……” 同时，一阵剧烈而痛苦的喘息声吸引了江城的注意力。 此时，他的眼瞳终于适应了房间中的昏暗，这才看清楚角落那团黑黢黢的东西，是个金色短发的女生。 她努力的昂起头，眸中写满倔强的看着江城和他面前的这个娇小女生，疯狂的喘了好几口粗气，将自己的呼吸尽可能平息后，才一字一顿的开口道：“没必要再厮杀了……只要，只要剩下三个人，我们就都过关了。” 江城心中微微异动。 她说的…… 是樱花国的语言？ 喘着粗气说完这句话后，金发女生努力的撑着身子，在粗粝的墙壁上蹭着站了起来。可这个动作却将她好不容易按住的伤口挣开了，没等她迈出第一步，她胳膊上原本被她紧紧握住的伤口开始汹涌的往外流血。 但金发女生好像完全不在乎似的，只是一瘸一拐的走到了一旁的门边。 在走过去的途中，她不断地在路过各式各样惨烈的尸体，但她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只是干脆利落的飞起一脚，将这些残破不堪的躯体踹离自己的路径之中。 她的眼中也没有半分怜悯，只有…… 只有极尽的蔑视和不屑。 江城能看出来，她眼中的这份蔑视，是来自胜利者对于失败者的嘲讽和鄙夷。 生死搏斗之下，只有生者才为王。 在金发女生慢慢走到门口的途中，江城面前的这个娇小女生也有了动作。 她冷漠的盯了江城几秒钟后，才在极其稳定的呼吸中抽手回刀，收刀入鞘后，转身往门的方向走去。 江城依旧没动，还是静静地站在门口。 他并不太清楚这里是个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他现在只能知道，他们三人，是在场仅存的活人了。 金发女生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走到门口后，烦躁不安的冲着门顶大吼道：“喂！结束了！放我们出去！” 江城顺势看向她视线的方向，这才发现，原来房间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只是这些摄像头只是偶尔闪几下微弱的红光，似乎故意想要隐藏住它们的存在感一样，所以才让江城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房间中的异样。 他微微蹙紧眉头，顺着摄像头的方向看去。 盯着那黑洞洞的镜头的同时，江城恍惚间看到了躲在监视器后、一直看着这房间中厮杀的幕后主使。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他们会被关在这样一间逼仄狭小的房间中，还要以命相搏，疯狂厮杀至最后三名幸存者才为止？ 看着地上那些人狰狞的面容，江城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多。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熟悉的电子嘈杂，下一秒，顾清婉的声音缓缓响起。 “老板，刚才站在你面前、想要杀了你的那个女人，是九月，樱花国德慕家族的顶级杀手。” “九月？” 听到这个名字，江城才恍然想起，他为什么一开始对这个女人觉得有些熟悉了。 虽然他之前是没见过这个所谓的樱花国顶级杀手九月，但听顾清婉说过不少次，当时九月还被顾清婉带到联邦，为洛小璃她们教授刀技。 这一切的回忆汹涌的回到江城的脑海中，也大概为他捋清楚了当下的情况。 江城顾不上开心能听到顾清婉的声音，而是继续思索着这次的梦位面的情况。 按照九月的身份和刚才那金发少女开口所使用的樱花国语言，江城大概能够猜到，自己现在是所处在樱花国。 只不过，他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除了九月，那个金发少女是什么身份？ 这一切的一切都还没有得到个完整的答案，他也只能暂且继续闭口不言。 就在江城低头思索着这一切的时候，沉重昏暗的大门处忽然传来了一些金属摩擦的“嘎吱”声，极尽刺耳，在他们三人的耳膜上用力的剐蹭着。 金发少女难受的皱起眉头，本想用手去堵住耳朵，却因为胳膊上的伤势而堪堪作罢。九月却压根没有任何的变化，面色依旧平静如水，就好像她根本没有听到这些杂音一样。要不是刚才她对金发女生的话做出了回应，江城或许真的会怀疑，她压根听不到声音！ 没过多久，似乎是大门的外围有一根沉重的铁链被抽了下来，伴随着一阵巨大的轰鸣和巨响，“怦”的一声结束后，那扇腐朽陈旧的大门，终于开了。 一丝光亮从门缝处涌现，逐渐将昏暗的房间照亮。地上那些死尸的面部表情更加狰狞，在明亮的光下仿佛一个个不安的鬼魂，却毫无动弹的可能性。 金发少女先是往前迈了一步，却没有着急出门，反而是靠着门柱缓缓转过身子来，捏着左臂上的巨大伤痕，满脸鄙夷的盯住江城。 江城虽然疑惑，但也没有畏惧她的视线，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 他当然能看得出来，这女人有话要说。 金发女生倒是也没有犹豫，只是冷哼一声后，缓缓开口道：“恭喜你啊，又靠着那些……旁门左道活了下来，呵，希望下次你也这么好运。” 她非常刻意的将“恭喜你”和“好运”咬的极重，似乎是在故意强调着些什么。 江城却并没有听懂她的意思，只是在心中腹诽着：“旁门左道？什么旁门左道？” 在金发少女鄙夷的嘲讽江城的同时，九月也微微转头，用漠视一切的眼神盯了江城一眼，她紧抿着的薄唇中似乎也多了几分不屑。 等金发少女说完话后，两人才并肩一起离开，只留下江城僵硬的站在原地。 同时，在门的另一头，一个有些苍老却依旧气势如虹的声音响起。 “考核通关者，三人！” 听到这句话，再目送着两个女生逐渐消失在光芒中的背影，江城自然也不会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而是用手撑在膝盖上，努力的直起腰后，一步步的往外走着。 在迈出第一步后，江城忽然感觉浑身被一阵剧烈的疼痛感袭击了，就宛若一柄巨大的铁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额间，让他的四肢百骸都酸麻无比。要不是他努力的绷住了核心，用最后的一丝神智撑住了身躯，恐怕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他就会直接栽倒在满地的血水当中，和那些已经死透了的尸体躺在一起。 不过还好，从他站定的地方到门口，路程不算太远，他努力的挪着步子，也还是在力气耗尽前走到了门框边上。 伴随着身形晃动之时，江城赶紧伸手抓住了门框，手指紧紧地扣住那冰凉的触感，才在跪倒在地之前勉强稳住了自己。 “呼！” 他长出了一口气，头脑中的眩晕感猛烈上升，加剧，甚至让江城有些看不清面前的一切了。 有点像低血糖，也像体力耗尽后的虚弱感。 不过这都不重要。 他已经出来了。 努力的在原地停滞了一会儿，直到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恢复到常态后，江城才缓缓睁开眼前。 因为一直弯着腰，江城逐渐感觉到一阵浓浓的暖意在他背上和头顶升腾而起。等头晕目眩的感觉减轻后，江城才抬头看向远方。 和屋内的昏暗血腥完全天差地别的景色，伴随着他抬起的眸子，缓缓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远处，山峦巍峨耸立在苍穹之间，只见东方天际挂着一轮旭日，阳光倾洒而下，照的江城周身暖洋洋的。近处，林立的树木也环绕在整片旷野的周围，晨雾迭荡四野，空气中满满都是清新的草木香气，温暖的阳光也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绿草如茵的地上投射出斑驳的光影。 而这间似乎上了些年头的黑色屋子，正静静地坐落在整片旷野的正中间。 不过，说是屋子，不如说这是一个“监狱”。 江城一边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边回首看向自己走出来的地方。 这是一间四面都被铁板层层包围着的屋子，四面墙壁上只开了一扇高窗，还被拇指粗细的铁栏杆封的极为牢固，剩下不大的缝隙正往外涌着浓重的血腥味。 怪不得在大门关上之后，屋内会晦暗之深。 当时江城一个恍惚，还以为现在已是深夜，所以在走出来，发现屋外如此明亮之时，他也才会受到如此中的冲击。 观察清楚周围的一切后，江城再次将思绪拉了回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装扮，微微抬起右手活动了一下，心中也在不断地回味着金发少女和那个苍老声音说过的话。 “什么考核……旁门左道又是什么意思？” 在这个梦位面当中，江城，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为什么他会忽然出现在樱花国？ 这金发少女又是谁？ 九月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 一个有些怪异的思绪浮现在了江城的脑海中。 第343章 厮杀过后浑身没有受一点伤害 难道，这是九月在去联邦之前经历的一切？ 可他又为什么会被嵌入到这里？ 这一切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就在江城无比困惑之时，先行从房间中走出的两个女人缓步走到了空地中央。 他视线跟随而去，看到一张小小的原木色方桌被放置在了一片树荫之下，上面有不少还算精致的食物和大批量的药品。看这桌上物资的供应量，江城觉得，这所谓的“考核”应该不是第一次进行了，所以才会将物资准备的如此之充分和妥帖。 金发少女非常熟络的走到了桌边，首先跳过了琳琅满目的事物，反而是拽起一卷绷带，拆开包装咬在口中，而后直接拧开大瓶装的酒精，“哗啦啦”的倒在了左臂的巨大伤口处。酒精倾泻而下，将她伤口处的血污冲刷干净，但同时，酒精吸收细菌蛋白水分、使其脱水变性从而凝固带来的巨大痛楚，也让金发少女皱紧了眉头。 “啧。” 也不知道是因为口中咬着好大一卷绷带，还是她刻意的闷住了声音，金发少女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声哀嚎，只是死死地皱着眉头，看着伤口处翻卷的血肉不再污浊，她才反手用绷带缠住了自己的半条胳膊。 一只手给自己包扎的确显得有些别扭，金发少女却完全没有求助的意思，而一旁的九月也只是冷漠的瞥了她一眼，当做没看见似的，径直走到了桌子的另一边。 除了脸上的那几滴血渍，九月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受伤，那一身墨蓝色的丝绸和服由上至下包裹住她的全身，除了腰间的橙红色腰带，不再有任何的装饰物。她稍微低头整理了一下留袖上的褶皱，而后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个饭团，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虽然刚才的“考核”中，九月应该是流失了大量的体力的，但她依旧姿态优雅，慢条斯理的吃着桌上预备好的食物，牛排、饭团、炸物一一下肚。江城看着她和胃口一样好的脸色，不由得在心中多了几分忌惮。 刚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大约都会受到一些影响，最起码胃口不会那么好，但如此之娇小的九月，却还能吃下这么多东西，显然，她的内心根本没有被影响半分。 她是见怪不怪了吗？ 江城眸底多了几分阴霾，紧盯着桌边的两个女人。 与此同时，金发少女最后给胳膊上套上一层透明的防水薄膜后，也算是处理好了左臂上的伤口。她微微撩了一下耳后的碎发，也开始了进食。 不得不说，这女人的吃相…… 不是那么的雅观。 即使金发少女的左臂受了很严重的伤，她在吃饭时却丝毫没有被影响到，左右开弓往嘴里填充着食物，并且江城观察到，她好像根本不在乎这些食物的口感，只是挑选着高热量、高蛋白的食物，三下五除二的吞咽下肚。即使牛肉上的酱汁已经不小心溅在了她的脸上，她也只是毫不在意的用袖子一抹，继续大快朵颐起来。 在金发少女这里，吃饭俨然变成了一件索然无味的事情。似乎她吃这么些东西，只是为了保持最高的体能，让她的下一场考核更加游刃有余。 看到这里，江城似乎有些明白了。 房间里的那些人……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是什么由来，但只有在“考核”中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联系摄像头后，安安稳稳的站在这里，享用桌子上被不知名人士提前准备好的食物和药品。 他好像明白了。 如果江城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九月身处的德慕家族培养死士的考核现场。 樱花国的变态，不多赘述，远近闻名。 江城曾经在主位面时就听说过，樱花国的每个大家族，都会培养一批经过特殊训练而产生出来的特战杀手，称为“死士”。 这些所谓的“死士”，一定都是在大家族内部从小培养起来的，挑选条件和培养手段都极尽严苛。在即将成年之时，同一期的死士们会进行一次内部拼杀，最后活下来的一个或是多个，就是当时要为家族荣耀效忠一辈子的死士。 从幼年到死亡，死士是绝对不可能脱离家族的禁锢的，且地位也非常之低下，就好像……是家族内最为忠诚的犬兽，只要主人一声令下，杀伐果断，眼皮都不眨一下，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可贡献如此之大的死士地位也是家族内最为低下的，主人随手往桌下扔的一点残羹冷饭，就是死士们一天当中的美味佳肴了。 他们执行着最为凶险的任务，却遭受着非人的待遇，主家仿若养宠物一般对待他们，从不在意他们的生死，只在意他们是否完成了任务。 可以说，待遇是非常之凄惨了。 想到这里，江城也微微低下头。 他不是同情这些死士，只是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 同时，他也被刚才那间小黑屋内浓重的血腥味冲击的十分难受，胸口处也有一种不顾他死活的绞痛感，就好像是有一只大手死死地捏着他的心脏，用力的攥紧，在他快要承受不住之时又放开，还没等他缓过气来又使劲儿握住……如此反复几次下来，江城额间的冷汗越发大颗往下坠落，闷闷的砸在土地之中。 而随着呼吸的新鲜空气，他已然麻木了的意识变得逐渐清醒了起来，虽然身上没有任何的痛感，可他手脚却在不断地痉挛抽搐，仿佛下一秒就要直接坠倒在地。要不是他将膝盖拼命地锁死，可能他已经可悲的跪在草地上了。 他看着桌旁两个女生依旧在吃着东西的模样，却感觉到胃部翻涌上一阵作呕的感觉。即使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饿得不行，肚子里也有一种热灼灼的恐慌，他还是吞咽不下任何一点东西。 算了，喝点水吧。 江城明显感知到，自己已经开始脱水。毕竟从小黑屋内走出来时，他的喉咙里就好像被人塞了一把干柴火般焦渴，再不喝点水的话，随时就要冒火了。 往前迈步之时，江城也在不断地检查着全身的体肤。 让他自己都很惊讶的是，经过了如此惨烈的厮杀拼斗后，他居然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怪不得在刚才，他只觉得体内难受的发紧，可身上却不存在任何的痛感。 奇怪…… 在心中无限疑惑之际，江城缓步走到了桌旁，从桌角拿起一杯清冽的水，直接仰头灌进喉中。 一阵凉爽过后，江城只感觉四肢百骸被抚慰的舒服。 看着身边一左一右两个极为危险的女人，江城也不打算和她们继续待在一起，再拿起一杯水后，他缓步走到了旁边的一个大树下，靠着树干坐到了有些潮湿的地上。 虽然这种阴冷的感觉让他略有些不适，但江城实在是没有体力继续站着了。 坐在地上后，他微微翻起手背，看着自己苍白且不带血色的皮肤，不断地拼凑着眼前的所有线索，想要得出一个所谓的结论，可就在此时，袖口处一个冰冷的触感将他的神思收回。 “嗯？” 江城微微一愣，顺势将袖口翻开。 他浑身上下的衣料都是比较丝滑的材质，可能也因为现在是盛夏，穿着必须要尽可能透气些。所以袖口处这两层的剪裁就更引起了他的注意。 但在伸手触摸的同时，江城还是很谨慎的转过了些身子，避开那两个女人的目光。 虽然不清楚她们会不会在意他的小动作，但总归谨慎些，有百利而无一害，特别是在现在这种，他不清楚自己处境的情况下。 就在江城伸手翻开袖口处的小夹层后，一个冷冷硬硬的物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 似乎是个袖箭？ 江城大约有印象，袖箭是我国古代就已经出现了的一种著名暗器。相传有记载：“袖箭者，箭短而簇重，自袖忽发，可御敌三十步远。” 按照印象中文献上的描述，他低头看着绑在手腕处的这小型击发器，不由得喃喃重念了一遍：“箭短、簇重……” 看来，他手上的这袖箭，是经过改良的。绑在胳膊上的箭筒，或者说是击发器中装载的一支箭矢并未使用过，只是静静地躺在发射仓内，宛若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随时准备将敌人一击必中。 毒蛇？ 江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古怪的想法，但顺着视线看去，这箭矢的金属头还真流动着些七彩寒芒的光辉，显然是被淬了毒的。而且，箭杆中有一个小小的液体仓，也是存放着一些流动性并不强的液体，大约也是有毒的。 看着这设计精巧的袖箭，江城不由得神色一凛。他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腕，迅速感受到袖箭即将被触发，只得赶紧停了手。原来，这袖箭的发射装置还不是传统使用的“蝴蝶片”，在改装之下，可以直接通过肌肉的反应进行快速触发，杀人于无形之中。 这样改造过得袖箭威力自然要比之前更大，近距离内，轻易钉穿一个人的咽喉显然毫不费力。 与此同时，江城全身的感官也慢慢的恢复到了常态，他也察觉到了浑身上下藏匿的诸多暗器，撒菱、吹矢、手甲钩、闻金、八方苦无……一应俱全，甚至他全身的每个关节处都隐藏着大大小小的八方手里剑，似乎只要有人敢和他近身一瞬，立马就会被斩杀于无形之间。 “呵呵……怪不得。” 他嘴角浮现出了一抹有些尴尬的笑意。 这应该就是之前那个金发女生所说的“旁门左道”了吧？ 江城其实曾经研读过一段时间樱花国的历史，他知道，正统的武士都看不起使用暗器的武士，他们从不认为暗器是上得了台面的东西，甚至苦无一度成为了一部分忍者的自杀武器。所以，他身上携带着如此之巨量的暗器，只能被称为“下三滥”的招数，他也就成为了大家眼中的众矢之的。 这还真……挺尴尬的。 顺着这个方向，江城重新低头，审视了一下现在的这具躯体。显然，他擅长的是用技巧和外物取胜，并不像是九月和金发少女那种贴身肉搏。而且他多次检查过自己的手心，连一点茧子都没有，那更加证明了，他连德慕家族死士最引以为傲的刀技都练得非常一般，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上不了台面。 这也难怪他只能靠数量众多的暗器保命了。 就在江城低头思索着情况的时候，一个全身隐没在宽大黑袍中的身影缓缓从一棵巨大的参天古木旁走了出来，一步一顿的来到了桌旁。 江城眼尖的发现，九月和金发少女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毕恭毕敬的看着佝偻的黑袍身影过来的方向，他随即也站起身来，缓缓往桌边靠了过去。 毕竟他现在还不清楚这到底是些什么情况，自然不能做出太引人注目的行为。 这也是江城在上一个梦位面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从黑袍人佝偻的身影和虚浮晃动的脚步来看，江城判断，这应该是个年纪颇长的老人，身体素质或许还很是一般。 黑袍人一直慢悠悠的来到小方桌前，才缓缓抬起头，用那双浑浊不堪的眼睛在江城、九月和金发少女的身上扫视了一圈，停顿许久后才开口道：“差不多了，就回村里吧。” 是个女人。 江城并没有看清楚在黑袍掩盖之下的那人的全部面貌，但从她开口的语调和声音，他大致能判断出，这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妇人。 同时，她也是在监控后，看着他们厮杀结束的人。 这老妇……是个什么身份？ 与此同时，老妇也将黑袍兜帽摘下，微微梳理了一下花白斑驳的头发，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她的长相极尽阴暗，消瘦黑黄的皮肤上满是斑点，凝寂死板的表情未有一丝变化，只是在转身前，再多看了三人一眼。 那眼神，甚是古怪。 第344章 梦位面的仓鼠囤积症 江城满眼怪异的盯着老妇远去的背影，也在心中埋下了一个疑惑。 同时，九月和金发女人也重新抬起了头，等年迈老妇远去一段时间后，她们才缓步跟了上去。看到两人已然远去的背影，江城虽然不知道自己眼下应该去何处，但也还是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就算不知道要去哪儿，他也总不能留在这里吧？ 同时，江城回想起，刚才老妇在离开前说的那番话。 “回村子去吧。” 村子…… 是个什么地方？ 看着周围，江城愈发不解，自己到底身处在一个什么地方。 时间过去的很快。 江城只记得，他们从小黑监牢中走出的时候，大约还是个极尽燥热的下午，但现在，他抬眼望向远处，却发现夕阳的余晖透过旁边层层叠叠的树荫，落在了远处红砖青瓦的农舍屋顶，透出一片极为温馨的画面。 农舍？ 江城这才发现，顺着刚才的那条小路。不知道在转过了多少个弯路后，他们终于走出了那片有些阴郁的树林。 此时的三人，他们似乎回到了一个小小的村落附近。 两个女人一言不发的、一前一后在他前面走着，反而还给了江城观察周围的机会。 看着远处烟囱中冒出的缕缕炊烟，江城心中的疑惑更加深重了几分。 这应该就是老妇口中的“村子”了吧？ 江城看着面前瞬间开阔起来的景色，自然也是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在这个不大的村落中，似乎每一个建筑都是依照着同样的图纸建造出来的，甚至连旁边的木质栅栏高度都一模一样，要不是门前有不同的门牌，走错门估计是常有的事。 等等，门牌？ 江城心神一动，将视线集中在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门牌之上。虽然看不清楚上面写的是些什么，毕竟距离还稍微有些遥远，但他大约也能辨别出来，那是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现在只要他找到自己叫什么，大概率就能回到属于他的那间小木屋去了吧？ 想到这里，江城赶紧开始在身上四处翻找着。 趁着现在还没有完全走近到村落之中，他要是能找到自己的身份是什么，那自然不会因为产生怪异的行为而被两个女人怀疑。 此时，梦位面的稳固是最重要的。 江城一直谨记这一点。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江城终于在后腰处的一个隐藏暗斗中找到了一个硬硬的小木牌，取出一看，“明陵野”三个字赫然之上。 这应该就是他的名字了吧？ 此时，九月和金发少女也已经走进了村落当中，并且分别转头往两个不同的方向而去，江城随即也硬着头皮挑了一条岔路，走进去，寻找着是否有门牌是“明陵野”的。 不过，还好。 江城本来还有些担心，自己胡乱到处闯的行为会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但是九月和金发少女甚至都没有多看他一眼就离开了，而和她们分道扬镳之后，江城甚至没有见到一个人出现在村落中。 虽然安静得有些诡异，但江城现在并不在，他只想要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尽快找到属于他的房子，并将这一条路线熟记心中。 不被人发现身份的异样，才是重中之重。至于村子中的诡异之处，他有的是时间去调查。 顺着鹅卵石铺的小路缓缓往里走，江城也看到，这不宽的土路旁净是些栽种稀疏的树木，排列无序不说，树种还十分混杂，什么品种的都有些，好像根本就不是规划后栽种的，更像是随便往地上撒了一把混合种子。而树木们疯长的树冠，自然也是证明了这一点。低头看去，草丛中无数繁星般的无名野花反而吸引了江城的注意力。 似乎，有些有毒？ 想到自己的袖箭上也是淬了毒的，江城自然将此事记在心中。 根据门口的木牌，江城终于在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圈子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又或者说，是属于“明陵野”的家。 他反复确定了一下手中的木牌和门牌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后，才缓缓推开了一人高的木栅栏。 举目望去，引入江城眼帘的是一座不算宽大的四方小院子，四周都是被泥土糊的死死地土围墙，甚至连原本的木质栅栏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 怪不得他刚才在土路上伸头想要看看院子内的一切，什么都没看到呢…… 踏入院门后，江城发现，迎面而来还有一座有些古怪和破落的红砖影壁墙，再次阻断了他的视线不说，还带着一股陈年的酸臭味。这影壁墙的存在极其尴尬，就好像是要把所有从正门进来的人直接熏出门一样…… 江城有些无奈的捂住鼻子，转过墙的同时，更是被一阵浓烈的腐败味道熏的脑子都不太清醒了。 这到底是什么啊…… 就在他满心都是疑惑和无奈之时，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一方天地，却结结实实的震撼到了江城。 和外院凌乱堆放着众多垃圾完全不同的是，内院被一条碎石铺就的小甬道笔直的贯穿了，甬道的尽头则是一间低矮的砖土砌筑的房舍，虽然窗户狭小不堪，但这窗户的角度却设置的极好，将日光最大程度的收进了屋内，所以从正门看去，较为逼仄的小屋反而还不阴暗。 好几棵不太常见的树木排布在周围的墙边，还有一个小小的花圃在房舍之前，异草丛生、奇花绽放，里面的物种更是江城始料未及的。不过，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都有毒。 确定自己种的不是什么善茬后，江城继续缓步往前埋去。 接下来呈现在他面前的一切，才真的叫人眼界大开。 几个木头架子东倒西歪的靠在最东边的院墙上，紧挨着泥土糊的土墙，也让架子上众多瓶瓶罐罐没有倾倒下来。 数不清的化学试剂、各种实验器具，还有些破破烂烂的机关设施，虽然一看就是废料堆成的，但看起来还挺像模像样。 这小院的一角，简直就是一个发明站点，又或者说是个小型的化学实验场所！ 江城不由得愣在了原地，仔细的看着货架上的一切。 原本他从小黑屋内刚出来、看着周围所有的一切时，还以为这是一个有些落后的小山村，甚至可以说是荒无人烟，没有任何的科技可言。要不是看见了那个摄像头，他可能都会怀疑这里没有通电。 但现在展现在他面前的一切，却真真是震撼到了他。 江城回想起自己很早之前看过的一本书，书中提到过：所有的金属都是汞与地球的烟雾排出物中升入其中的矿物硫凝结而成，而金属之间的不同仅仅在于其偶然性，这也取决于进入其组成的硫的不同形态。这就是炼金术的最早由来。 在炼金术的范畴中，最为精细、纯净和平衡的硫是金的硫，这种硫完整而均衡的和汞结合在了一起，正是由于这种均衡，金才耐火，在火中可以完整地保持不变。 想到这里，江城的视线瞬间被架子上的众多硫粉吸引而去。 所以…… 梦位面中的他，是个炼金术师？ 他能被归纳进炼金术的范围中吗？ 江城随即摇了摇头，暂时不在考虑这一切，而是先走进了那间有些落魄的小屋内。他想看看自己的生活环境到底是何种状态。 推门进入后，房间里的四周是有些粗糙的白墙，显然是江城自己用不知名物质涂抹出来的、便于书写的大画板。而在这几米见方的“画板”上，他写下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化学配方，只不过，在现在的江城眼里，这一切都跟天书一样。 唯一有一面墙上的东西，他大概是能看懂的。 看样子，应该是某个老鼠样式的炸弹。在墙上展示出来的操作思路大约是通过某种有些不可思议的手段，把一个数额庞大的炸药包压缩成老鼠的大小，最后装填在一个巴掌大小的机械鼠体内。届时，只要按下开关，凝动发条，机械鼠就会冲撞开所有的阻碍，疯狂地往前跑。计数器设定大约只有十几秒的时间，倒计时一结束，机械鼠直接原地爆炸。 按照梦位面中的江城，或者说是明陵野在墙面上的计算来看，如果这机械鼠被成功的研发了出来，那么它的爆炸将会摧毁两间阁楼大小的房子。 “啧啧……” 江城看完上面所有的一切后，不由得啧了啧嘴。 没想到，樱花国梦世界中的他，还真是有点奇思妙想在身上的。 他暂时在心中，把这个梦位面命名为了“樱花国梦世界”。毕竟此前已经有过一次梦位面的经历，江城也清楚，之后一定还会有更多个，所以简单取个名字，也方便自己记忆。 想到这里，江城重新踱步来到了那些装满稀奇古怪东西的架子前，认真的审视着上面的东西。 他记得，亚里士多德曾经说过，任何事物的最基本性质都是“热、冷、湿、干”，当这些性质成功地与“质料”相结合后，就在自然界中产生了“火、气、水、土”这四种元素。 他记忆中的印象有些模糊，但大概能够回想起，应该是“热和干结合产生火”、“冷和湿结合产生水”、“冷和干结合产生土”以及“热和湿结合产生气”。 而相对应而言，人体中也包含着四种和“四元素”极其接近的体液：血液、粘液、黑胆汁和黄胆汁。当四种体液处于恰当的平衡时，人就是健康的。但随着饮食、活动、季节乃至是位置的变化，四种体液都会发生一定量的变化，体液失去平衡后，就很容易产生疾病。 而他面前的架子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跟着一切息息相关的内容物。有的是腥臭的黏液，有的是动物身上的块状腐肉，有的是奇奇怪怪的自然物，甚至还有大批量的金属块。 这木架子上存放的一切，恰好组成了所谓的“四元素”。 不过，即使江城大概有点这方面的基础，一时之间也猜不到梦位面中的自己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算了，不想了。 江城本来就很是疲惫，加上之前在小黑屋里经历的一切还历历在目，他干脆就放下了手中一罐塞得满满的老鼠尾巴，转身进了房中，打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途中，即使江城的精神力已经疲惫到了顶点，他还是一直在不断地思索着。 看样子，在樱花国梦世界中的“明陵野”，是个比较擅长动脑的人，而武力方面稍弱…… 不，应该说，他和九月那帮死士来说，武力稍弱，但要是跟普通人比的话，江城还是有自信一招制敌的。 经历了这小半天的时间，他也算是大概的了解了自己的身体状况。略显消瘦但绝不孱弱，行动不算敏捷但绝不会落后过多。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是江城对梦位面中的字迹最中肯的判断。 “咔哒。” 就在他走进门的瞬间，脚尖直接踹飞了一个小小的铁皮易拉罐。 铁罐在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而后“咕噜咕噜”的滚到了房间角落，和一堆莫名其妙的垃圾再次碰撞在了一起。 江城的视线也被这堆杂乱无章的东西所吸引。 正常人谁会在家堆这么多的……垃圾啊？ 他实在是想不出一个较为友好的形容词来描写眼前的一切。 昆虫尸体、动物骨骼、金属片、凌乱的胶皮甚至还有些味道刺鼻的粘稠液体…… 看到梦位面中的自己积攒下来的“财宝堆”，江城心中也颇为无奈。 这是什么，仓鼠囤积症？ 甚至现在他都不好意思把自己身处的这间屋子成为“化学实验室”了，改名叫“垃圾中转站”可能都合适些。 说实话，江城还是有几分强迫症和洁癖的，他只能别扭的从那一大堆垃圾旁侧身走过，视线却忽然被深处的一堆泛着金属光泽、还被整理的整整齐齐的片状物吸引了注意。 虽然极为不愿意，他还是蹙着眉头，蹲下身子伸出了右手。 第345章 突然到访的疯侍女 指尖轻触到那堆有些冰凉的金属片上，江城翻动了几下，发现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后，略带失望地把手收了回来。 他还以为，能找到什么特别的试验品呢。 要不然，按照梦位面中自己的邋遢性格，怎么会把这些东西整理的如此之精致整齐？ 在这里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后，江城也略带失落的转头准备离去。 可就在他往后小步的退着，想要从面前这个垃圾堆暂时离开时，却不小心踹倒了一个放在角落处的小桶，里面丁零当啷的掉出了一堆各式各样的小东西。 “叮当——” 一个镀金小盒子从桶底滚了出来，缓慢的在江城的脚边停住，而后吧嗒一声，小盒子缓慢打开，最顶端的镜子静静地躺在地上，反射着点点光芒，同时也把江城的容貌映了出来。 他看到沾满灰尘的小镜子时，也缓缓将视线收了回来，顺势蹲下身子，弯腰看着面前镜中的自己。 这就是梦位面中的他吗？ 看着镜子中并不清晰的画面，江城有些发愣。 镜中的自己，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极为阴冷的感觉。中长发软软的垂在耳边，盖住了一半的脸颊，露出的部分虽然棱角分明，却恰到好处的俊美异常。细长却蕴藏着深邃的眸子，眼窝中满是憔悴后的深陷，加上高挺的鼻梁和微微抿住的薄唇，所有的一切组合在一起，却有种……阴郁的美感。 没错，就是美。 江城之前从不用“美”来形容男性，可现在用在他身上，却并不显得违和。 “呼……” 看清楚自己的五官轮廓后，江城才缓缓起身。 站直身体的瞬间，一阵眩晕感袭上心头。 “嘶！” 他一把撑住了旁边的墙壁，才堪堪稳住身形。似乎是低血糖导致的头晕眼花，瞬间让江城失了方向，在原地站了好久后，眼前的那片白才终于有了颜色，慢慢恢复神智后，江城才缓步往前走去。 不过，为了不让自己狼狈的摔倒在地，他还是尽可能地降低了迈步的频率。 尽头的那扇小木门后似乎就是他的卧室。 江城走过去，轻巧推开门，看到一张简陋的小木床静静靠在窗边后，才确定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呼……” 他再次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已经疲惫的撑不住自己这具身躯了，也似乎是被一天的经历折磨的够呛，现在的江城，只想要直接躺下睡觉。 缓步来到床边，江城伸手摸了下上面的几床被子。 明明是不冷的天气，梦世界中的他还铺了这么多层被褥，难道是体质不好，很怕冷？ 但就在他掀开被子的同时，木头小床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嘎吱”声，似乎是因为他的动作太大，也可能是房屋年久失修，已经经不起他这样大的动作了。 江城莫名有些疑惑。 刚才床板发出的声音中，好像……有些空洞？ 想到这里，他直接伸腿踩了一下床下的地板。 果不其然，床底空空荡荡，明显是有什么空间存在。 江城也完全没有迟疑，直接伸手在那块有些腐朽的木板上敲击着，想要谈查一下是否有机关存在。 毕竟樱花国梦世界中的他，可是个浑身暗器的家伙，在这种储存东西的小隔间内安置保护装置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轻轻敲击几下，确定这搁板之下东西不多，且大概率没危险后，江城才伸手操作几下，拎住隐藏在两块小木板间的黄铜色的金属拉环，将整块盖板掀了起来。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是极尽谨慎，生怕有什么莫名其妙弹出的武器伤了他。 这可是刚进入梦位面，他可不想受伤，更何况是伤在梦位面之下的自己手里。 “宇宙之心”对他的吸引力不言而喻，所以江城一定会尽可能的去完成每一场试炼，自然也极尽的谨慎。 还好，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发生任何的危险，他轻而易举的就拉开了那块不算沉重的隔板。 一股独属于木头的潮湿气味从搁板下迎面而来，灌满江城的鼻腔，不过这种味道并不难闻，没有让他产生什么负面情绪。定睛往里看去，是一个皮质的小箱子，木头框架镶嵌着几颗金属铆钉，看起来应该是有些年头了。江城顺势将箱子打开，翻看着里面的所有物件。 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金属戒指、项链，还有些不知道镶嵌了什么宝石的小手串，总归都是些属于女人的东西正静静地躺在小皮箱的底部，闪耀着经年不朽的光泽，但显然已经很久没见过天日了，在灰尘和潮湿的催化作用下，这些首饰的表面都呈现着浓郁的暗淡。 江城将箱内的所有东西一一扫视完后，只是漫不经心的关上了皮箱，顺手将搁板合拢。 经过上一个梦位面的试炼，江城大约也已经知道了“投影”的藏身之处会在什么地方，所以这些看起来就跟他毫无关系的首饰自然不会进入他的视野中。就算到时候，投影真有可能在这些首饰中藏着，再返回来找也不迟，反正他已经心里有数了。 说到“投影”…… 江城的眸底出现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樱花国梦位面中的“投影”，又会藏到什么地方去呢？ 一阵思索后，江城觉得自己现在完全没有头绪，要开始找的话也只是如同只无头苍蝇般乱碰。与其这样一直浪费时间，他还不如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精神力恢复后，再开始做正事。 想到这里后，江城心神一动。 下一秒，一个曼妙的身姿出现在了他的旁边，闪烁着金属光芒的粒子慢慢组合在一起，将虚幻的顾清婉拼凑成了一个实体。 “嗖。” 一阵银光晃过，顾清婉白嫩的小手也搭在了江城的身上。 手指轻轻在他肩头划过，她微笑着坐到了江城正对面那把略有些陈旧的椅子上，顺势将两条覆盖着丝袜的长腿交叠在一起，微微歪头，看向面前的男人：“怎么样啊，老板，这一天的体验，感觉还好吗？” 其实顾清婉对于江城在进入梦位面之前的那些经历很是感兴趣，但是她怕自己问起，反而会让江城回忆起那段极为痛苦的经历，所以也就闭口不谈了。 要是江城愿意说的话，她一定会有机会听到的。 她不着急。 “体验一般，不过……” 江城若有所思的往后靠了一下，将酸痛不已的背部靠在了冰冷的墙面上，顺便把藏在身体各处的各种暗器妥善的摘了下来，一一排布在桌上的同时，缓缓开口道：“我觉得，这个梦位面会非常有趣的。” “哦？” 顾清婉已经好久没见到江城眼中闪动的光芒与兴奋了，随即好奇的追问道：“老板，是什么让你产生了如此的兴趣呢？” 江城先是指了指桌上的暗器：“如你所见，在这个梦位面中，我不是一个纯靠体力取胜的死士，反而更像是死士中的异类，我靠计谋和外物，在每一场格斗中占据上风。” 稍微顿了顿，他眸中的深意更加明显了几分：“而且，我也大约猜出来了，目前这个世界对于我的意义。” 顾清婉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江城，就好像一个极为尽职尽责的倾听者。 虽然他们俩现在只需要一年一动，就能明白彼此心中的所有想法。可江城还是愿意开口进行交流。这种有些别扭复杂的心态，他一时之间也解释不通。不过还好，面对顾清婉的时候，他根本不需要有一句解释。 “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应该是一个对心境的考验。” 江城此话一出，顾清婉眼中的迷惑却更深了几分：“心境？老板，你说的这个心境，指的是……” “主位面中的我，是个超级科研天才， 但是在拥有宇宙之心，我的体质也只是堪堪和普通人齐平，甚至都做不到太多的超越，可以说，我是完全靠着我的大脑成为了领袖，没有加任何一点武力值。虽然处境和身份有所变化，但本质上，和我现在所处的樱花国梦位面基本上一模一样。” 说完后，江城最后补充了一句：“当时在小黑屋中，那个金发少女说我，完全是依靠着外物活下来，大约也就是这个意思吧？” 顾清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瞥眼看到江城略微有些佝偻的肩背，随即转身也坐到了那张脏兮兮的床上，伸手开始为他揉捏着肩膀上的酸涩之处，顺势捶一捶僵硬的背部。 “嗯……” 江城舒服的眯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切：“好多了，右边可以加一点力气。” 顾清婉一边为他捏着肩膀，一边问道：“那，老板，既然你确定了这个梦位面的存在意义，接下来，你想要做些什么？”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在顾清婉的按摩下，江城的精气神也松懈不少，喃喃开口道：“现在很多情况都不太清晰，我就算知道了梦位面的大概存在意义，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还是得有更多的线索。只能随机应变吧。” 忽然，他睁开眼，带着几分期待的看向窗边的夕阳：“说归说，我还真是有点期待作为死士，或者说是杀手的生活呢。” 毕竟这一切都是主位面中完全没机会体验过的，全当做是副本打一打了。 应该没有男人不喜欢游戏通关时的那种成就感吧？ 顾清婉感知到江城的想法后，也只是轻轻的笑了笑，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忽然转头看向门口那边，紧张的起身：“有人来了，在门口！” 下一秒，顾清婉瞬间破碎成众多淡蓝色的小分子，如怀抱般融入进了江城的身体中。 还没等江城反应过来，一阵巨大的踹门声响彻整个小院。 “砰！” 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从门口冲了进来，直奔江城的实验室而来。 江城面色淡然的盯着她，掩藏掉了所有的疑惑目光，只是静静地坐在床上。 不清楚情况，绝不能轻举妄动。 女人头戴一个巨大的黑色立乌帽，上挂木质头冠，虽然不精美，但也能看出女人极其爱惜，带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说，每个转角处都还被她擦拭的干干净净。她身上是一件拖地的艳红色衣裙，内衬纯白，外里还有些白色的纱质外披，整个人看起来艳丽无比，这也是古代日式侍女最常见的装扮。 可她的死鱼眼却和这艳丽的一切格格不入，甚至可以说她的面目有些过分狰狞，死死的盯着坐在床边的江城而来。 “脏死了，脏死了……” 从一进门，女人嘴里就不干不净的吐着些冷嘲热讽，还带上了诸多的不悦：“这是个什么垃圾地方啊，垃圾人，蛆虫般的家伙，简直有病……” 江城也蹙起了眉头。 即使他很想隐藏住自己的所有情绪，可面对着女人这莫名其妙冲进门就开始的数落，论谁都不会太开心的，他面目上也漏出了几分不想控制的烦躁。 而女人在看清楚江城的表情后，更加暴躁的在原地转着圈，狠狠的用木屐踩踏着每一个可能会破碎的小东西。 瓶子、碎料，甚至是诸多的半成品机械，都难逃女人的摧残，瞬间化作了满地的狼藉。 还好，此时的江城并不是明陵野，所以在看着这些“心血”被摧毁时，他心中没有太多的波澜。 但要说他完全不恼怒，那是不可能的。 女人在疯疯癫癫的发泄完一通后，血红着眼的转头，又盯住了坐在床边的江城，尖锐的开口道：“你怎么还坐着？！懒死你算了！你简直就是块碎肉，比厨房砧板上的死鱼还不如！” 又是一通难听的人身攻击。 就在江城即将爆发的前夕，女人终于停了嘴，阴郁的上下打量着江城，十足不愿意的从口中吐出了一句话：“你，走，嘉贤小姐找你！” 女人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江城，只是自顾自的夺门而出，仿佛身后的江城会跟不跟上，她丝毫不在乎。 第346章 樱花式宫殿，戴着面具的怪人 虽然江城心头郁结着一股满满当当的怨气，但在听到女人的指示后，他还是只能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的怒火压了下去。 这女人显然只是个传话的侍女，真的跟她生气，也没有任何的作用，反而还只会给他带来无穷的麻烦。先去看看她口中的“嘉贤小姐”是什么人吧。 听起来…… 似乎是个挺重要的角色？ 不然，这女人猖狂至极，怎么会有心思称呼别人为“小姐”呢？ 他缓缓的长吸了一口气，再将肺中的全部浊气吐出，而后睁眼。 再次睁眼时，江城眼底的暴躁和阴郁全都消失，转而只剩平静。甚至可以说，他的眼中只剩下一潭死水，轻易不会被掀起波澜。 起身跟着女人往外走，越过郁郁葱葱的小灌木和野花，侍女和江城一前一后的来到木质栅栏的门外后。 景象瞬间开阔。外面的洗砂碎石铺满甬道，再加上一些叠放有致的岩石所堆成的日式园林景观中，还包含了一些苔藓和绿植。和江城私有的小院子完全不同的外界环境中，一个木头轿子静静地停在路边。 出现在江城面前的这顶轿子，并不像是普通轿子那样华丽和显眼，反而格外朴素。从上到下只是用普通的黄杨木条支撑着，没有任何的雕花和图案，甚至连轿帘也只是普通的棉麻白布。只不过，轿顶和周围的四角却悬挂着铃铛和纯黑色的流苏，在郁郁葱葱的绿色中穿梭，总让江城心底毛毛的。 怪异，却又说不上是哪里怪异，江城琢磨了很久，也只能归结成是画面和色彩的不和谐。 红衣侍女直接钻进了木头轿子，完全没顾及后方的江城。 而江城也没有着急上轿子，只是仔细的观察着轿子周围的四个轿夫。 其实，比起这个完全无鲜艳色彩的轿子，江城更感兴趣的反而是这几个戴着面具的轿夫。 这四人身高基本都是两米出头，但却有着和身体完全不相匹配的纤细四肢，甚至手腕和脚腕处的骨节都极为分明，只有一层苍白如纸的皮肤包裹在上面。 其中领头的一人带着生剥鬼的面具，红面竖眉，獠牙外露，蓬乱的头发遍布面具四周，鼻子如鹰钩般尖锐，从上到下套着一整件的蓑衣，脚下踩着一双脏兮兮的木屐。江城依稀记得，“生剥鬼”是一种类似恶魔的生物，会挨家挨户的索要酒食，但本意却很是善良，剥皮只是为了惩罚懒惰而长了红疹的男人。 而另外三人，则是带着日式能剧中的“弱法师”的面具，站在领头“生剥鬼”的身后。面具上的弱法师目光中写满了虚弱和无力，只是虚虚的长这一点点嘴，几根碎发从额头上耷拉下来，弯眉已经看不太清楚了，江城猜测，是在岁月的风沙中弱化了不少。 这四人的面具，和他们的身形完全不相符。 江城之前是看过几部日本传统能剧的，有一个形象他印象极为深刻。“法性寺僧都俊宽”，是一个因为密谋反叛本家而被流放到了鬼界岛的角色。失意和眼中的营养不良让他衰朽至极，面具上的形象也是极为消瘦，面部骨骼突出，皮肤凹陷，眼中充斥着愤恨和填不满的欲望，还有无限的消沉之色。 似乎只有这个面具，才跟他们的身形较为匹配。 但，江城忽然瞥见一个古怪之处。 这四人脸上的面具，按照日式能剧中的设定，应该嘴角都是朝下的。可现在他面前的四人的面具，明显都被做成了似笑非笑的样子，配合着他们背后的那个轿子，更是被诡异非常。 江城还没来得及多想，却忽然听到一阵平地惊雷从木头轿子内部炸起。 “明陵野！走不走！你怎么敢让嘉贤小姐一直等着你！” 红衣侍女气愤撩开轿帘，鲜红的长指甲掐在木门框上，江城同时也看出，她不仅在脸上涂了苍白的粉底，甚至连手背都被覆盖满，衬得她的红唇和红衣更为鲜艳异常。 她目眦欲裂的瞪着面前的江城，继续嘶吼道：“我最后给你三秒钟！要不我就让他们把你拴在轿后，你跟着跑上山去！” “上山？” 一听红衣侍女说，接下来他们要上山，加上江城记得，从小黑屋出来的时候，他看见过唯一一座处于东南方向的山包。当时他目测估计过，从小黑屋到那座山，最少还有十几公里的路程，“明陵野”这具身躯又是极为孱弱，让他跑着去的话，怕是半天命都断了。 他也不敢再浪费时间，硬着头皮钻进了轿内。 同样是白色为主色调，但两边的软垫上却多了几处用金色绣线缝制的花纹。江城也不客气，迎着红衣侍女要杀人般的眼神坐了下去。 红衣侍女在江城钻进轿内的同时，伸手撩开头侧、面朝着前方的小遮光帘，冲着外面的四个轿夫，极为诡异的语调吩咐了一句江城听不懂的话。 下一秒，江城甚至都没坐稳在软垫上，就感觉一阵巨大的冲力从轿前而来，差点让他摔倒在红衣侍女前。 这四人……怎么走的这么快啊！ 这简直不是正常人的速度！何况他们还抬着一个承载了两人的轿子！ 虽然江城和红衣侍女体型都很适中，可两人加一起最少也有一百二十公斤，再加上木头轿子…… 这是什么恐怖的体力？ 想到四个轿夫极为瘦弱纤长的四肢，江城对这地方的疑惑越来越深了。 真是个极尽古怪的地方…… 他勉强扶住旁边的窗框，稳住身形后，自然也注意到了红衣侍女眼中的鄙夷。但他早已知道这女人对他没有丝毫善意，干脆无视了她的眼光，从被风扬起的帘缝中观察着外界的一切。 此时，太阳已经落了。一片极为艳丽的明霞染红了天边，边缘还有一丝薄雾，衬的整片晚霞异常绚烂。落日为深山镀上了一层黄金，荒林中，老鸦声声悲啼。光线慢慢变淡，一天似乎马上就将要终结。 须臾之间，落日完全壮丽沉没与山林之下，唯一留下的几缕霞光，也跟此前的绚丽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萧条。 整个过程不过半小时。 江城也发现，即使四个轿夫的速度极快，他们也已经在山野中奔波了半小时了。周围佳木葱茏，奇花灼耀，花草深处的小径在轿夫们的脚下被踩成一条较为宽阔的小路，俨然是走过很多次后的结果。 还没到吗…… 顺着绯红的山林往远处看去，一座极尽奢华的宫殿落入了江城的眼中。随着黄昏沉入地平线，宫殿的灯也全部点了起来，这才让江城看到了它的完整全貌。 坐落在树丛深山中的宫殿，宛若一座金黄色的岛屿，真真假假的浮在中间，空灵虚幻不说，美景就宛若花隔云端。江城仔仔细细的眯眼看去，这才看出，殿顶是由金黄的琉璃瓦所构成，嵌着不知是什么宝石的红剪边，正中还有一尊镶满火焰珠的宝顶，奢华至极，周围还有八条铁链牵着宝顶，将它牢牢地固定在宫殿顶端。 每一个庭柱和宫灯都辄悬在空中，泛黄的流光将整片水殿云房照耀的通透无比，将周围的玉树琼枝也衬的如若烟萝。雕栏画栋的旁殿上挂着些许通透的峭纱，江城看不清上面绣的是花还是画，只能看到这薄如蝉翼的轻纱在空中微微摆动，将宫殿深窃处的种种装饰和装饰露了出来。这宫殿的大红正门紧紧闭合着，似乎一座巨兽在深山老林间蛰伏，等待着“幸运者”自己送上门来。 这种极为不真实的没敢，让江城只觉得分外古怪。 星沉月落，鸟雀在江城的耳边叽喳低语，伴随着他收回视线，江城目光中被宫殿灯火映照出的光彩也逐渐的黯沉了下去，最终只剩一片平静。 江城了解过建筑学方面的内容，他当然清楚着宫殿修建起来是有多么的费劲，依山而建，就光是前期的物料准备和工人们所要耗费的时间精力，就已经是普通建筑的十好几倍了。再说建筑难度，江城只是随随便便看了几眼，心里就很清楚，这宫殿的耗材有多恐怖、堆料有多奢华。 伴随着轿夫们的脚步，越来越靠近宫殿， 江城也看的越发清晰。这间宫殿的规模，远比他想象中恐怖太多太多，基本上可以说是占据了整个山头，偏殿和角楼还顺着山腰延伸出去了好大一截，甚至有几间殿宇已经不再江城的视野范围之内了。 如此之奢华的用料，如此之磅礴的殿宇，如此之恐怖的施工难度…… 再联想到白天见到的九月和金发少女，以及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历练，江城似乎明白了。 这宫殿，应该是德慕家族居住的地方。 而山脚下的村庄，也就是那些小院落所在的地方，则应该是是他们这些死士以及下人们所居住和生活的场所，所以才会修建的如此规整。毕竟，用不到他们这些下人的时候，没必要让他们和主家待在一起。 “啧……” 江城轻轻的在意识中暗叹一声，表情也变得阴暗了些许。 眼前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要复杂太多了。 首先，他不清楚红衣侍女口中的“嘉贤小姐”是什么身份，跟他又是什么关系。再者，他只不过是一个刚刚通过试炼、任人宰割的小小死士，这位“嘉贤小姐”找他，会是什么好事吗？ 他并不这么觉得。 一股无尽的忧虑从他的心头升起，同时也多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但，他又能怎么办呢？ 眼下，他已经上了轿子，且周遭还有这么多人看着，眼看着就要被轿夫们径直送入宫殿之中，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所以即使他再担心，也只能是白担心。 只能做好准备，应对接下来要出现的情况了…… 想到这里，江城暗暗的在意识中呼唤了一下顾清婉：“准备好了吗？” “老板，我一直在。” 顾清婉婉转动听的声音下一秒也出现在了意识中。 “那就好。” 不过，江城肯定也不会希望梦位面随随便便破裂的，毕竟他很需要和“投影”进行融合。 叫顾清婉准备好，也只是最后的保全之策。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一定不会动用最后的这道防线。 没过一会儿，江城感觉，座下的上山路逐渐变得平缓了起来，轿夫们的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是到了吗…… 轿子被四个面具轿夫直接抬进了宫殿内，不过，他们走的并不是江城一开始看见的那道紧闭的红色大门，而是旁边的黑色逼仄小门。四人抬轿而过的时候，江城明显听到了木头栏杆和小门的金属门框的摩擦声。 道路两旁灯火通明，江城只是微微一瞥，就看到了周遭的路边全是半人高的石灯，烛火正静静地在灯油中晃动。 路边还出现了一条小小的溪流，顺着人为挖出来的曲线，引到门口的大池塘后，陡然通过一个巨大的缺口，往山下奔袭而去。 同时，从黑色小门进入宫殿后，江城也关注到，只要经过大约二十米的路程后，一个面无表情的侍卫就会从旁边闪过。但他们甚至都没有多抬眼看一下轿中的情况，似乎早已对这一切司空见惯。 他经常来吗？还是这轿子经常在宫殿中出现？ 此时的江城捕捉到的信息和元素实在是太多太多，所以他一时半会儿并不能将这一切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地图”。江城只能暂时将这一切藏在心中，等他完全休息下来之时，再去好好的琢磨这樱花国梦世界的构成。 轿子终于停下。 江城甚至觉得脑子已经被颠的失去了思考能力，还隐隐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他脸色难看的强忍住了这种反胃的感觉，同时跟在红衣侍女的身后下了轿子。 红衣侍女只是表情阴鸷的瞥了他一眼，冷笑着朝旁边招了招手：“还愣着干什么？！” 第347章 待宰羔羊 江城还以为红衣侍女是在跟他说话，刚想皱眉开口询问，却忽然看到两个装束怪异的女人从廊柱后走了出来，赤脚来到了江城的身边，一左一右的将他夹在中间。 她们先是朝着红衣侍女行了个有些诡异的礼数，而后立马转头看向了江城。 这两人的脸就好像被人按进了面粉框中一样，白的吓人，江城一眼看出，这并不是她们本来的肤色，而是通过涂脂抹粉达到的结果。毕竟她们脖颈和脸的衔接处稍微还呈现了些许血色。 起码像个人。 江城眼神古怪的盯着身边的二人，并未有任何的动作。 同时，他发现，这三人虽然穿着大同小异，都是红白为主色，可明显，带他上来的红衣侍女身上服饰的布料要更为精致，绣花也较为繁复。也只有她的头上有着一个奇怪形状的木冠，低着头的这两人的长发只是被一根材质普通的簪子堪堪挽在脑后。 似乎，她的地位要比后来出现的这两个侍女高上不少。 “去，带他去洗洗。” 木冠侍女只是满眼嫌弃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江城，而后从宽大的袖口下伸出一根擦满白粉的手指，冲着远处划了划。而两个发簪侍女看到她的指示后，迅速一左一右的伸手架住了江城的臂膀，拖着他往走廊的尽头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江城一跳不说，还差点把他直接拖倒在地。此时他也发现，身旁的这两个女人，虽然身高比他矮上半个头，但在宽大侍女服下隐藏着的，是她们极为精壮的身躯。从两人拖住江城腋下的力道，他就能感觉出来。这两个侍女，绝非等闲之辈。 德慕家族在江城的眼中，越发神秘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家族，随随便便出现的两个侍女都如此身手不凡，更别说是那些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死士了…… 想到这里，江城脑海中多了几分神思。 如果九月只等类的死士都如此之强悍，他能通过所谓的那些“旁门左道”在这些人中杀出一条血路，那其实也还挺厉害的？ 就在江城心神动荡的时候，顾清婉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从他的意识中浮现：“老板，你一直都很厉害，不用妄自菲薄。” 顾清婉似乎是感受到了江城的焦虑，所以特意在意识中出言夸奖，也确实稍微抚慰了些许他的情绪。 江城微微低头，嘴角浮现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还好，在这梦世界中，顾清婉一直会陪在他的身边，即使不用为他做什么实质性的帮助，顾清婉为他提供的情绪价值，也是一般人完全给不了的。 调整好步伐后，江城终于跟上了两个侍女的脚步，也不再是被她们拖着狂奔，反而是越发清晰的掌握了主动权。 两个侍女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江城，也看了一眼彼此，不过她们并没有开口说任何一句话，只是沉默的架着江城，继续往宫殿内部而去。 曲拐八绕后，江城也在心中简单绘制出了面前这宫殿的小地图。虽然他还没有进入到主殿之内，但外围走廊的大致情况他已经摸清楚了。 暂时将路线记在心中后，江城也被两个侍女带到了一间有些潮湿温热的房间门口。这一路上过来，所有的房间都是大同小异的木质推拉门，门口贴着少许透白装饰，偶尔有几面鲤鱼旗挂在转角处，这些古早的日式风格占据了江城的所有视线。 站定脚步后，江城看出有不少迷蒙的水汽从门缝中渗出，再感受到靠近房间后迅速上升的温度，加上最开始带他上山来的红衣侍女和他分开时说的话，他似乎猜到这里是干什么的了。 “呼……” 江城微微低头叹了口气，不由得在心中腹诽：果然是大家族，见面时还有这么多流程。 他也没有开口疑问或是反抗，只是静静地跟着两个侍女，在她们拉开两道门后，江城走进了一间开阔的浴室中。 一个不大的浴池静静立于房间之中，两个严肃站定、双手叠放在身前的灰衣侍女目光平静地看着来人，她们的身边还有个一米见方的桌子，上面排布着诸多洗漱工具，除了肥皂毛巾外，还有许多是江城认不出来、也不知道做什么用的物件。 他疑惑的看向带他进来的两个木簪侍女，却并未得到任何的回应。 她们只是自顾自的走上前去，绕过放置在门口的一个木质屏风，和灰衣侍女同时开始准备了起来。 此时，江城只能呆滞地站在门口，仿佛案板上待宰的鱼肉。 四人稍微准备一番后，两个木簪侍女重新回到了江城的身边，一左一右抓住他的衣襟，只一下，就把他的上衣拽下了一大半，露出他精壮的肩膀和胸口。 “嘿！” 江城迅速反应过来，尴尬的想把衣服重新拽回来，可其中一名木簪侍女反手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刀，伴随着破空之势，顶在了江城的咽喉之处。 “别、动。” 她一字一句的从牙缝中吐出这句威胁。 江城感觉得到那锋利匕首在皮肤上划过的杀意，只能缓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与此同时，一列侍女从另一个入口处鱼贯而入，依旧是鬼一般的苍白妆容，手中捧着许多不重样的东西，花瓣、小瓶子装的精油、长柄木刷……都是用来洗澡的东西。 没过几分钟，这间原本还算宽敞的浴室，瞬间就被二十几人填满。不用任何人指挥，进入后，侍女们就开始井然有序的坐着手下的工作，而两个木簪侍女则三下五除二扒光了江城的衣服。 “嘶……”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头脑发胀，拘谨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了。 面对着这二十多个陌生女人，且自己身上不着寸缕，无论是谁都会慌张的吧！ 局促不安的环视着周围，江城还没做出任何反应，就被木簪侍女和灰衣侍女同时架起，不由分说的扔进了刚好能容纳一人的浴池当中。 “噗通！” 水花四溅，江城落入池底。虽然被窒息感紧紧包围着，但他烧红的脸也稍微得到了缓解。 起码，这也算是一方躲避处，能让他不被二十多双眼睛死死地盯着。 可下一秒，他忽的就被两只铁爪般的手拽了起来。 要不是眼见这两只手的主人是木簪侍女，江城或许都会认为，这是两个极为健壮、身手不凡的男人！这力度也太吓人了！ 被捞出水面后，江城还没等看清楚周围的状况，只感觉无数人涌在水池边。两个木簪侍女只是紧紧地扣住他的肩膀，让他卸力的同时，也控制着他的一切行为。接下来，二十多个侍女一拥而上，有的用大刷子刷洗着他的皮肤，有的用小剪刀修剪着他及肩的头发，有的还用刮刀将他体表上的毛发刮得干干净净…… 他想要挣扎，却根本无从下手。 这到底是干什么啊！！ 江城好不容易从两个抱着他头、为他打理胡茬的侍女手下挣脱出来，深吸了一口浑浊的热气后，哑着嗓子道：“我自己可以的！我自己来就好！” 可他这句“反抗”并未得到任何的回应，甚至侍女们手下的动作更加用力，把他原本还算白皙的皮肤搓的都泛起了大片的血色。 “呃呃呃……” 酷刑终于在半小时后结束了。 侍女们停手后，匆匆朝着两个木簪侍女行了个礼，转而从她们进来的后门原路离开了。两个灰衣侍女重新回到了角落处，还是保持着之前的站姿，静静立在那边，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事情的发生。 同时，刚从浴池中踉踉跄跄迈步出来的江城则是面如死灰。 这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被如此之多的女人看光，还被这帮妆容恐怖至极的女人搓洗了全身，甚至是每一个私密部位…… 这不是享受，这就是实实在在的酷刑！ 可还没等江城反应过来，房门忽然被两个从另一边走进来的侍女推动，大敞而开。 “别！” 他依旧是不着寸缕。 想到这两道门后面对的就是空旷的走廊和庭院，甚至可能还有更多人在外等候时，江城慌了，伸手向着旁边的架子上，想要拽过两件衣服、甚至只是一块布头挡挡隐私也好。 但两个灰衣侍女动作却比他还要更快，瞬间踢开了桌子，让江城扑了个空。 他脸色涨红，只得堪堪回身，暂且遮蔽一下。 这都是什么事啊…… 江城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无限加速，大脑也失去了指挥自己的行动的能力，只能像块木头似的原地愣着。 木簪侍女走到门边，在另外几个侍女的帮助下，从门口推进来一个超级大的木桌子。 江城微微回头，用眼角的余光瞥见门口没有其他人后，也是稍微松了口气。 同时，他也关注到了这张巨大的桌子。 这桌子甚至比他刚才洗澡的浴池还要大，四条木桌腿比人的大腿还要粗壮许多，上面雕刻着许多花纹图腾，都是江城没见过的样式。桌腿之下安装了暗轨道的滑轮，这才让侍女们能推着桌子走过来。而桌面上十分光滑，并不像是桌腿似的刻了花纹，只是中间多了一个人形的凹槽。 淡淡的木头香气在浴室中水汽的蒸发下，逐渐在整间浴室中弥漫开来，将江城脑海中浑浑噩噩的思维冲击的越发清醒。 可他依旧不知道该做什么。 直接逃跑肯定不现实。 那两个木簪侍女的身手他也算是见识过了，想要毫发无伤的从她们手下离开，简直是天方夜谭。而且就算他真的从这浴室中逃脱，光着身子往外跑像什么话？且这宫殿离村落远的要命，他就算真的离开了宫殿，也绝无下山的可能性。 看来，真的只能被迫承受着这一切了吗？ 江城无奈的苦笑，转头看向两个木簪侍女：“然后……” 他话音甚至都未落下，两个木簪侍女和两个灰衣侍女用一种极为诡异的身形，猛地冲到了他的身边，两人复杂上半身、两人负责下半身，瞬间将赤裸的江城抬了起来。 “喂！” 江城感觉自己腾在半空，惊慌的低吼了一声，却并未起到任何的作用。 四人顺势把江城放在了那个巨大桌子的人形凹槽中。 江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是把他当什么了！待宰的猪羊吗？！ 刚才他已经完全配合着完成了所谓的“洁净”，现在还要把他放在这桌子上，连一句解释都不给他，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虽然死士地位确实低贱，但江城也不允许有人如此羞辱她！ 巨大的耻辱和出离的愤怒瞬间充斥他的内心，他猛地开始挣扎了起来。 而两个发簪侍女显然已经猜到了江城可能会做出来的行为，瞬间反应过来，一左一右的扣住他的肩膀，死死地将他按在桌面上。 “别、动！” 还是那个曾经威胁过江城的木簪侍女，只不过她此时的表情更为狰狞，在可怖的苍白妆容下，简直就像冬日里出现的索命鬼。 江城却完全不理会她的威胁，只是自顾自的想要起身。可能是在浴池内呆的时间太长，他身体中缺氧的症状越来越明显，头也重不得行。他已经无暇思考整件事情的利弊关系了。 说实话，相比起两个木簪侍女来说，这两个灰衣侍女虽然力气也很大，但明显就不如木簪侍女难对付。江城也在心中琢磨着，要从她们下手的计划…… “别，老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清婉的声音适时地出现了。 她似乎是感知到了江城接下来的行为，所以急匆匆的在意识中出言提醒道：“老板，撑住！此时你绝对不能做出太过激的行为！” “为什么？” 江城过热的头脑也在顾清婉的声音出现后，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努力的甩了下头，依旧用五分力和四个压制着他身体的侍女对抗着。 顾清婉却只是急切的提醒道：“老板，再忍一忍！” 第348章 我是个有温度的盘子 “呼……” 顾清婉的这番话，宛若一针强心剂，狠狠地扎进了江城的胸口，终于让他安心下来。 既然顾清婉都给提示了，他就不反抗了吧…… 但即使这样，江城依旧是略带不安的扭头看着周围的一切。他忽的感觉自己被人七手八脚的举了起来，而后安置在了那张巨大的木头桌子中间的凹槽处。 发簪侍女缓步走到了江城的头附近，用冷得像一汪死水似的目光注视着他：“别、动。” 她的这两个字咬的很生硬，也溢满了怒气。 江城略显烦躁的转过身去，不再和她对视。不过他也不再挣扎，只是非常别扭的躺在了木桌之上。 隐私部位的完全暴露，新鲜空气的冷冽透骨，旁边围着的众多侍女，以及未知状况的不安…… 这每一点，都让江城无比心慌。 顾清婉也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变化，随即在他们的意识中再次开口道：“老板，没事的，请你安心，最起码，我还在。” “……知道了。” 江城深吸一口气，尽可能的将意识放空，而后闭上了眼睛，不再去关心身边的喧闹。按着他四肢的四个侍女看到他这样的反应，也终于才放开了质押他的手。 下一瞬。 江城忽然感觉自己开始向前移动。 他印象中，这张沉重木桌的桌腿下是装载了轮子的，显然是有人在推着桌子穿越走廊。 一想到自己现在正在宫殿中穿梭，江城就再次睁眼，平淡的看着周围的景色变化。 果然，不出他所料。 木桌在侍女们的推动下，缓缓朝着宫殿东南角而去。 发簪侍女一直大步流星的走在江城的身边，跟着他亦步亦趋的往前行进着。 不过江城也知道，她所处的这个位置，正是他身上要害之处的附近。只要他做出任何不合时宜的举动，都会被这个身手不凡的女人瞬间解决。 “呵……” 江城本想再次闭目养神，却发现周围的环境再次发生了变化。 此时，他被推着进入了室内。 一股温暖的干燥空气侵袭了他的身体，将他因为寒冷而略微有些战栗的毛孔抚平，同时也让他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 室内的温暖和昏黄的灯光，造就出了一个极为温馨的气氛，江城也感觉到，自己的躯体缓缓开始困顿。 从他进入这个梦世界到现在，他好像还没有完整的休息过。 虽然他的精神力是完整进入了樱花国梦位面的。但这具躯体，也就是梦位面中的“明陵野”，一直在梦位面中进行着周而复始的生活。他接管躯体的同时，也自然是承接了身体上的一切。 痛楚、兴奋、疲惫、困厄…… 这一切，都是他需要完整消化的。 此前，因为不断的发生着各种各样的变故，导致江城神经一直紧绷到了最高点，他根本就没发现这具躯体已经劳累的不是一点点了。直到现在他主动放松了精神，这才忽然感受到了身体上澎湃的疲惫。 要不是他周围还不断地有各种嘈杂的声音，他恐怕真的会在闭眼时睡着。 “这可不行……” 江城感觉到身体上的负面情况后，也赶紧睁开了眼睛，用视觉感官来刺激着自己的神经。 同时，他也被墙面上的通篇的浮世绘吸引了注意力。 江城了解过樱花国的文化，他自然知道，“浮世绘”都是用来描绘当代风貌的作品。 所以显然，他眼前的浮世绘，一定就是在记载这座大庄园内的主人的世家传承。 不过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十分尴尬，视线也很是局限。江城只能通过有限的时间，简单观察了一下墙面上的木版雕刻。 有手擒小鬼的精猛武士，有无数和鬼面具拼凑起来的大幅地狱图，有衣着朴素、在溪边工作的浣女，甚至还有满身华丽配饰，歪靠在石柱旁的美人艺伎…… 最吸引江城注意力的，则是在另一侧墙面上、以时间顺序描绘的樱花国历年皇朝更迭的浮世绘。 “那就错不了了。”江城在心中默念道。 这间气势磅礴的宫殿，一定是樱花国皇室的宫殿了！ 此前他还不是很确定，只以为是什么名门贵族的山中庄园。但现在连皇室更迭的浮世绘都出现在了墙面上，那这里必然就是樱花国皇室的私人寝宫。 他正在脑中思考着这一切，忽然，一股热流再次轰然袭来。 伴随着这股潮湿热流的出现，侍女们拉开巨大铁门的“嘎吱”声也摩擦着江城的耳膜，刺的他越发生理不适。 “好热……” 他本能的打开了一直紧扣着的肩膀，眉眼间也逐渐出现了诸多的烦躁和不安。细密的汗珠开始浮现在他的额前，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单纯的因为温度的上升。 同时，兵兵乓乓的刀和案板的碰撞声也震得江城有些头晕脑胀。 这是…… 厨房吗？ 江城抬头往周围看了一圈，却只捕捉到了几个匆忙从他身边经过的白袍男人。从他们的穿着打扮大概可以看出，这里应该就是宫殿配备的厨房。 “歘——” 伴随着锅开水沸，食物的香气猛地在空气中弥散开来，伴随着房间中本就浓郁的水分子，更是让整间屋子的温度升高了几分。 闻到这阵馥郁的香气后，江城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不是太好的猜想。 “这不会是把我当成食材了吧？！” 再回想起刚才，那帮侍女对他的所有动作，又是清洗又是洗刷，恨不得把他身上的皮肤都搓下来一层。更加坚定了他心中的猜想。 江城顿时略有些慌张的想要坐起身，可脑海中又再次浮现出顾清婉刚才的话语。 为什么都到这种节骨眼上了，顾清婉还是让他别慌张…… 为什么？ 可还没等他做出任何的反应，四个皮肤惨白的侍女又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身侧，迅速用塑料的透明扎带捆住了他的四肢。 江城想起顾清婉的话，只能强行压制住了反抗的本能，顺从的让他们将自己捆了个结结实实。 等四个侍女离开后，江城稍微感知了一下自己身体上的状况。他发现，这些透明扎带并不是绑的特别死，他甚至还有一点余地可以挪动，只不过，他如若想用力的挣脱开束缚，定然会被这些看似纤细、实则极为坚韧的扎带勒的血肉模糊。 “行了，可以开始摆放了。” 发簪侍女走过来，稍微检查了一下江城身上的绑带后，依旧是冷漠的转头，对旁边的侍女们吩咐道。 同时，木桌缓缓降下，一张不锈钢的操作台出现在了他的视线范围内，还有几个身强体壮的白袍厨师，正在操作台的另一头忙碌着。 江城的身体此时于巨大的操作台平齐，静静地裸露在众人面前。可大家就好像是见惯了此场景一般，并未有任何人朝这边多看一眼，只是忙碌着手中的工作。 这样的待遇，自然也让江城心中稍微好受了几分。 同时，灰衣侍女从白袍厨师的手中接过了几个巨大的、盛满事物的托盘，缓步走到了江城的身边。 发簪侍女伸手拿起一双木质筷子，满眼敬畏的从托盘上夹取食物，再缓缓放置在了江城的身上。 “嘶！” 江城不由得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双手也在身侧紧握成了拳头。 不仅是因为身体和冰凉食材触碰到的瞬间的刺激，更多的是他被发簪侍女的动作惊到了。 这什么鬼？！ 他只呆了瞬间，就忽然反应了过来！ 他被当作的不是食材，而是…… 容器。 或者说，只是个带有温度的盘子。 很早之前，在本世界的时候，江城就听说过“女体盛”这个概念。 所谓的“女体盛”，就是以少女的身躯作为食物的容器，宛若一张巨大的洁白瓷盘，一般都是装盛寿司等樱花国特征食物。这种现象，是樱花国极端大男子主义的产物，也是将女性物化到了极点的表现。 而此时，他却成为了这个所谓的“容器”，也是就在樱花国，所称呼的“盛体”。 江城即便是现在已经浑身难受到了极点，却也只能默默的承受着这一切。 因为他知道，事到如今，已然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再说了，他的确是很好奇，这位所谓的“嘉贤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要用他的躯体来做这些事情。 在发簪侍女一筷子一筷子的动作下，江城的身体上下逐渐被各种食材所覆盖，有各种各样的生鲜薄片，也有被分割成各种花样的蔬菜水果。 一开始，感受到每一片食材被放置到自己身上时，江城都会难以遏制的绷紧相应部位的肌肉，来抵御着这种极为别扭的触感。 而只要他一动，或者是身体微微有些晃动，发簪侍女都会毫不留情的用木质筷子狠狠地敲打他的锁骨处一下，似乎是在警告着他不要乱动。她的力道掌握的又是非常精准，虽然让江城疼痛不已，却又不会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任何伤痕，甚至连击打下留下的轻微红肿，也在片刻后消散的无影无踪。 她一定是经常做这样的事情…… 江城一边在心中下着结论，一边死死地咬住后槽牙，对抗着身体上的不适和疼痛。 见江城将所有的闷哼都压回了胸腔之中，发簪侍女的眼角明显流露出了几分不屑和讽刺。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勾着唇角，将诸多食物按照顺序，覆盖在了江城的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没有放过，直到将他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才终于结束了。 江城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他只感觉，这是一场漫长的酷刑和折磨，不仅是肉体上的“钝刀割肉”般的不安，更多的还是对他心神和尊严上的碾压和折磨。 不过还好，这一切暂时也结束了。 发簪侍女从上到下打量了将成一圈，确定自己的手艺完美无瑕后，才转过头去，冲着站在门口等候的侍女们挥了挥手，眼神中不带一丝情绪的开口吩咐道：“送他过去吧。” “是。” 侍女们再次走了过来，围着江城一顿操作，将桌子重新推动了起来。 离开厨房，冰冷的空气再次冲击在了江城的皮肤之上。 而此时，他的眼眸已经被两块不知名肉类覆盖住了，他根本无法看清楚周围的一切，只能从眼皮之上微弱的光线中判断，他是再次回到了走廊之上。 微风拂过他的每一寸皮肤，或者说，现在是拂过了他身上的每一块食物，让他对外界的所有接触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 “啧。” 江城趁着所有侍女们都在忙碌推桌子的时候，努力地控制着脸上的肌肉，缓缓推开了一点点左眼上的肉片。这样，终于让江城能微微睁开一条眼缝，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些外界的变化了。 不过，他也在担心被旁边的发簪侍女发现他的小动作，只能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偷偷的从缝隙中看着头顶的一切。 这女人刚才的表情他看得真切。 她简直就是把江城当做了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来对待。 要是他现在“不小心”破坏了身上的食材，说发簪侍女会暴起杀人，一点都不为过。 与此同时，一道剧烈的亮光出现在了江城的眼前。 “嘶！” 这光线出现的突兀，他完全无准备，被刺的严某一阵酸痛，只能赶紧闭眼。等缓解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再次撑起几寸眼皮。 引入江城眼帘的，是一盏古色古香的顶灯，充满樱花国特色的同时，还镶满了金子和宝珠。 怪不得会这么耀眼…… 同时，江城也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虽然还是在宫殿内不假，但所有的装饰都变得更加奢华了，用料也是极尽豪靡，尽显皇室风范。 “殿下，晚餐准备好了。” 发簪侍女那完全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出现在他身侧，只不过，这次她压抑的嗓音中明显带上了恭敬和畏惧。 想必，他马上就要见到那位大人老板？ “嗯，下去吧。” 一个清朗的女声响起。 江城猛地心中一颤。 等等！ 这是…… 第349章 樱花国贵族 他下意识的觉得这声音熟悉，可思索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到底是什么时候听过这声音…… 感觉，似乎是在他意识深处封存已久的一段记忆，但细想之下却又没有丝毫头绪。 难道真是他的错觉？ 江城本能的想要转过头去看一看，说话的人到底是谁，是不是他的判断出错。 可下一瞬，他却还是压制住了内心的探究欲望，只是静静地躺在桌面上，岿然不动。 不仅是之前顾清婉对他的提醒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重复着，更多的还因为他知道，在梦位面中，他不能做出任何有违背原本角色的行为，必须保证梦位面的正常运转。 所以，他绝对不能动。 直挺挺的躺在硬木板上的江城，恍惚间觉得，自己就好像一具毫无生气的…… 死尸。 虽然这么形容自己有些古怪，可江城心中唯一的想法，也只有这个。 与此同时，发簪侍女也将桌板下方的滚轮锁住，不让木桌继续挪动的同时，恭恭敬敬的朝着斜对面行了个礼：“小姐，晚餐送到了。” “嗯。” 还是那个熟悉的女声。 江城从眼角的余光处恰好瞥见了一袭红装款款而来，步履轻盈，如踩在云朵上般脚下生花。 女人身上的华贵长袍拖地摇曳，如若地狱河畔的彼岸花开遍在整个房间之中。斜襟领口下，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此时的江城依旧看不清女人的样貌，只能看清她身上略带光泽的红金提花织物和她苍白如雪的皮肤在灯光下交相辉映，就好像让她整个人都开始往外散发着一圈金色的光芒似的。 发簪侍女看见女人缓步走来，随即再次将腰弯得更低了一些，冲着女人一低头，随即迅速离开了房间，并未回头多看一眼桌上躺着的江城。 似乎她们都已经看惯了这样的场面，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发簪侍女退出房间的关门声，将外面所有的嘈杂都隔绝开来，只剩下无尽的寂寥和沉默。 但江城却敏锐的捕捉到了，房间中除他和红衣女子以外的第三个呼吸声。 “还有人……” 江城控制着表情的僵硬，却在心中无限思索起来。 为什么发簪侍女只冲着红衣女人行了个礼，却直接忽略了房间中的第三人？ 江城按照那人的呼吸频率和肺活量来判断，猜测那人大约是个女人。 难道，房间中的第三人，只是个红衣女人的贴身侍女？ 和发簪侍女同属于一个等级，所以她无需行礼也不多言？ 可这一切，都只能成立为江城的猜想。 毕竟他现在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靠着这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信息量来组合周遭的一切。 与此同时，木质椅子轻微的晃动，也让江城再次将注意力放到了身侧。 是那个红色长袍的女人坐到了他的身边。 江城同时感受到了一阵略带几分炽热的眼神锁定在了自己的面庞上，下一秒，女人缓缓将视线转开，身体也惬意的向后靠去，十分放松的看着躺在桌面上的江城。而那个呼吸较浅的女人则是温顺的跪在地上，深埋着头的同时，弓着腰驼着背，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用一个十分恭敬的姿势面对着红袍女人。 就这样，一人躺，一人坐，还有一人低眉顺目的跪在冰凉的地面上。 如此之诡异的画面，实在是让江城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死死地崩住全身的肌肉和神经，静静地等待着女人接下来的动作。 “呼……” 过了不知道多久，红袍女人忽然轻轻舒了口气，带着几分笑意的开口道：“呵……又活下来了。你还真是……幸运啊。” 她开口的语调中带着十足的调侃，甚至还有些讽刺的意味。 可话语中又是在庆幸着江城活下来。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城自然不做任何反应，依旧是安生的躺在原地，等候着女人接下来的“发落”。 只不过女人越是说话，江城就越觉得她的声音熟悉的不得了。可无论怎么想，他都想不起来这声音的归宿…… 女人似乎也没想要江城做出任何反应，只是撩起袍子，露出雪白的大腿的同时，悠哉的翘着二郎腿，瞬间还将一只踩在木屐中白嫩的小脚抽了出来，搁置在了低头跪在地上的女人的肩上。 这让人血脉喷张的一幕落在江城的余光里，却没有让他有任何的反应。 女人似乎是觉得有些无聊，随即打了个哈欠，托腮前倾身子道：“我还以为，这次我终于是需要换个餐盘了，但……你还挺让我惊讶的。” 说着，她用指尖轻轻地在江城的腹部扫过。 感受着那尖利指甲穿过食物的缝隙，虚虚实实的接触到他的皮肤，江城有些不适的皱紧了眉头。这个动作同样导致了他脸上食材的移位。 为了不引起梦位面的崩塌，他赶紧调整了情绪，迅速将身体和心绪都压至平稳的状态。 不过还好，红袍女人似乎没有在意他的这些小动作，只是更加暧昧的往前靠了靠，微笑着撩动她垂落在肩上、海藻般的墨黑长发：“不过也无所谓，换不换餐盘的……终归都只是个容器罢了。不是你就是他，翻来覆去的，也是无趣。” 她随即将足尖点在跪在地上的女人肩头，借力站起身来，拉好稍微有些滑落的领口，再漫不经心的冲着跪在地上的女人使了个眼色。 同时，江城心中划过一抹极其荒唐的猜想。 他好想知道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他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随即开始努力的睁眼，想要通过控制脸上的肌肉，将覆盖在他额头和眼皮上的食材推走，可还没等他的努力产生结果，跪在地上的女人就站起身来，走到了他的面前。 而后是一阵餐具碰撞的清脆响声。 下一瞬，一直覆盖在他眼睛上的生鱼片被女人用筷子挪走。 明亮的光线和清晰的画面重新回到了江城的眼前，他稍微适应了一下，就忙不迭的转头过去，想要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只一眼，他如遭雷击。 此时，江城的理智宛若被一记重锤砸的七零八碎，他瞳孔中也逐渐升起了快要溢出来的森寒晦涩，更多的，还有无尽的困惑。 耳畔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 江城只觉得，自己所有的思考能力在这一刻都彻底作废了。 因为…… 站在他面前的两人，都是几位熟悉的面孔。 那个半躺在椅子上，身着红色樱花国制式华服，脸色淡然、甚至还有些嘲讽和调侃的女人的脸，和柯冰的容貌一模一样。要不是她的神情过于讥讽，江城或许真的要脱口喊出她的名字了。 而那个拿着木筷和餐盘侍奉在侧的女人，是赵雪柔…… 只见她神情淡漠，眉眼恭顺的站在木桌侧边，微微弯着腰的同时，眼神中全是对柯冰的毕恭毕敬。 赵雪柔同样穿的是樱花国的传统服饰，只不过材质和样式都较为简陋，甚至还不及最开始带江城过来的那个木发簪侍女。加上她卑微恭顺的态度，江城大致也能猜到，她的身份很是低微。 这就有意思了…… 他很快将眼眸中的震惊压了下去，但即使这样，江城的神思依旧没有回归正轨，只是呆呆的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精美繁复的木雕，思索着当下的状况。 本以为暂时是见不到赵雪柔了。 结果…… 还有久违的柯冰…… 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一根根长针，狠狠地扎在他的脑中，刺的他无法正常思考。 柯冰甚至没有多看一眼江城，只是自然地从赵雪柔的手中接过了餐盘和筷子，在暖黄的灯光下缓缓张开樱桃小口，抿着新鲜的食材，甚至因为鲜嫩的口感而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的划过。 尴尬的氛围终究还是被柯冰打破。 她微微抬眸，看了一眼躺在桌上的江城，语气冷漠的开口道：“怎么不说话？” 江城姿势别扭的转头，也是用不带情绪的眼神扫了她一眼：“说什么？” 柯冰手中动作一滞，而后仿若听见什么巨大的笑话般抬起头，挑着单边的眉毛，饶有兴致的托腮看向江城，半晌才开口道：“还是这个样子……呵呵呵，丝毫没有作为玩物的自觉。” 自顾自的说完这没头没脑的一番话后，柯冰又再次转开了视线，只是专心的吃着盘中的食物。 江城张了张嘴，最终却也没开口说出个什么话。 毕竟他现在…… 心头的复杂，已经远远超乎了他的思考上限了。 不说是上一个梦位面刚发生过纠葛的赵雪柔重新站在了他的面前，且还是这样的尴尬场景下见的面，再说这柯冰…… 无论见谁，江城都只觉得尴尬。 他还是浑身赤裸的躺在桌子上，作为一个“容器”存在。 看着这两张同样美貌，神情却完全相悖的脸…… 江城吞了口唾沫。 当下这情况，他总有种在玩cosplay的感觉，跳戏的不是一星半点。 即使他清楚，这只是在梦位面，这两人也并不是他认知中的柯冰和赵雪柔。 可即使这样，只要看着这两张脸，他脑子就快要炸了…… 第350章 变脸怪 过了不知道多久，神情淡漠的柯冰再次开口：“行了，我吃完了。” 江城还以为这场钝刀割肉般的刑罚终于就要结束，自己也会被那些侍女原路退回去，甚至都有些释然的闭上了眼睛。 可一直乖顺的候在旁边的赵雪柔只是点了点头，缓步走到柯冰身边，收走那些用过的餐具和不多的食物残渣，再恭恭敬敬的碰上一盆水为柯冰净手。 做完这一切后，她再次转身回了旁边的角落站定。 在整一个过程中，赵雪柔都没有抬头看一眼柯冰，也没有看一眼江城，只是宛若一个行将就木的机器人般，完成着这一切被预设进程序的事情。 江城发现并未有人进门来将他推走后，却也是带着几分烦躁的扭了下头，不再去关注坐在旁边的柯冰。 柯冰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微微皱了下眉头，而后缓缓起身，再次走到了他的身边。 指尖和散落的发丝都在江城的身上撩动着，似乎是有意想要影响他的状态。 江城不清楚柯冰到底想要做什么，只能压制住心中的万千杂念，看到柯冰朝自己靠了过来，江城干脆闭上眼睛，不去在意她的任何一个动作。 “呵。” 江城这极其不恭顺的态度却并未让柯冰恼怒。 她只是用尖锐的手指甲轻轻地顶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眼神中充满讥讽的，缓缓开口道：“你记好了，你是承诺过我，一定要活下来的，所以，你必须要遵从你的誓言。否则，亲口说出的誓言不是诺言了，一定会遭报应的。” “嘶——” 感受着皮肤上的冰凉触感，江城也是有些不满的皱起眉头。 柯冰观察到他的表情变化，更是干脆利落的将指甲顶在了他的喉咙处，戳着他呼吸的通道，咬着后槽牙的开口道：“你要是再拿这种表情看我，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但下一瞬，她的表情又再次转为柔和，只是笑着抚摸着江城微微有些发凉的皮肤：“好了，我知道你不高兴，但你之前说过想用的东西，我不是都已经找人给你配齐了吗？只要有你熟悉的那些旁门左道，你肯定是不会被他们比下去的，放心吧，你只要好好的活着，就行了。知道了吗？” 这女人变脸实在是太快太快。 快的江城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他眉目微怔的看着面前的柯冰，琢磨了半天，却还是从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字： “不知道。” 从刚才柯冰跟他说的那些话里，江城大约也判断出来了，他这具身体，也就是之前的“明陵野”对柯冰的态度大约是什么样子的。 莫不过就是没个正眼，受尽威胁也不愿低头。 “呵。” 他在心中暗暗的笑了一声。 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不错，这小子的性格，他很喜欢。 所以江城也就延续了明陵野的态度，只是用冷若冰霜的三个字敷衍了柯冰，就再不说第二句话。 柯冰自然是被他这种漠然的态度惹的暴怒，美眸中满是烦躁的低吼道：“你还要我给你重复多少次？！你只有活到最后，才有那所谓的自由！你给我听清楚了！” 说着，她本想扬手教训一下江城，却最终还是收回了手，语气依旧冰冷，甚至多了几分厌恶：“你只不过是我捡回来的一条狗罢了！你别以为你的命对我来说很重要！甚至我告诉你，我什么时候要你死，你绝对活不过第二天！你凭什么自作聪明，以为你能反抗我？！” 她眼中也满是戾气，死死地盯着江城，咬着唇沿的往后一靠，重新坐在了原本的座椅上后，言语尖利的骂道：“你总是试图反抗我……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找存在感？还是以为在我面前蹦跶久了，我就不忍心收拾你了？” 江城默然，再次闭上眼。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故意做出些什么额外的情绪，只是冷静的合上了眼皮。 柯冰看到他这幅样子，也是恹恹的合上了眼皮，十分嫌弃的朝着旁边摊开手掌。 赵雪柔赶紧上前，用一条温热的毛巾擦拭着柯冰的右手，仔细的把每一个关节处、每一寸皮肤都清理的熠熠发光。 不过江城并不在乎这两个女人的动作。 因为此时，他的意识中满是顾清婉的声音。 “老板，正好，趁现在我为你补充一下德慕家族的事迹。” “在这层梦位面中的樱花国，和你认知里的樱花国环境大同小异，但政治立场却完全不相同。” “在这个樱花国皇朝中，是由帝王掌权，对应到主世界，大概可以理解为天皇的存在，但是梦位面中的樱花国，是帝王完全掌权，没有任何第二个人可以干涉帝王的决定。” “当朝帝王是整个樱花锅中权柄最为强大之人，这个位置，也同样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位置。血拼暗斗，层出不穷。” “德慕嘉贤小姐，也就是你认识的柯冰，是德慕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下一任女帝就是德慕嘉贤小姐了。” “当然，我说的是，如果一切顺利。” “你的身份……我应该不用多说了吧？” 顾清婉这一番补充，也就顺利地把江城脑海中原本留存的那些碎片化线索串联了起来。 德慕家族，就是梦世界中樱花国的皇室。而他眼前的柯冰，或者说叫她德慕嘉贤更加合适，是皇室顺位继承人。 他，江城，又或者说是明陵野，则是皇室德慕家族培养出来的死士。 那么…… 他就一定是柯冰登帝路上最好用的那一把刀。 此时的江城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柯冰一定要求他活下来，并且愿意纵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抗。 想到这里，江城不由得笑了一下，缓缓开口道：“可，你让我活下来……在测试中，我或许能杀掉所有人，活下来，可最后呢？” “什么最后？” 柯冰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江城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了。 她不由得一愣，抬眼时，满是疑惑和茫然。 第351章 你必须要活下来 “我是死士，我很清楚。” 江城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面色淡然的继续道：“等你坐稳帝位之时，也正是我的死期。我就算完成了所有的任务，助你登上宝座，难道我真的能安稳的活下来吗？” “为什么不……” 柯冰刚想开口解释，却又被江城冰冷的话语打断：“你不用跟我说那些没用的，我比你清楚我的处境。我生来就是为了赴死，活这一遭也是受罪。那我为什么要这么努力的活下来？我图什么？” 说完后，江城径直往后一靠，再次闭上眼，不再搭理柯冰的任何一句话。 看着他如此丧气的样子，柯冰也很是恼怒，可她却说不出半句反驳。 他说的一点没错。 死士本就是她们踩着上位的工具，等什么时候她坐稳了皇位，死士也必须安然赴死。 因为他们做过太多太多龌龊之事，手中也沾染了太多太多的人血。没有死士可以在执行完最终任务后，依旧活下来的。 这是皇室贵族中最阴暗的惯例。 也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不成文的规矩。 正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没人会将此事放在台面上来诉说。 但此时的江城，却狠狠地一脚踩中了她的雷区，并且毫无顾忌的在上面反复碾压。 这真的让柯冰无法接受。 她气的不行，华服掩盖之下的胸腔因为愈发剧烈的呼吸上下起伏，面色也颇为潮红。 一旁侍奉的赵雪柔看出柯冰的情绪即将崩溃，赶紧上前，伸出两只白嫩的小手，在柯冰的太阳穴附近轻轻揉捏，想让她暂时的安定下来。 可柯冰却一把打开了她的手，径直拍桌起身，细长的手指差一点就戳到了江城的额头上：“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你只不过是跟我有了几次肌肤之亲，你真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了？还敢跟我在这里犟嘴？！” “……” 江城现在满脑子浆糊。 可他表面上根本不敢有丝毫情绪波动，只能依旧紧闭着眼皮，将慌乱的眼神压在了心底。 这都什么剧情啊…… 梦世界的人设、故事，怎么都如此之诡异？ “肌肤之亲”这四个字，就宛若一记重锤，轰然落在江城心上的同时，也将他原本准备好的话语全部砸碎，甚至都没有给他什么思考的余地，理智也被炸的七零八碎。 唯一残存的几分理智，也只能在潜意识中告诫江城： 这里是梦位面，他不能太过于惊诧，也不能表现出任何的过激情绪，只能把所有的一切都压在心底去消化。 与此同时，在柯冰和江城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被一巴掌甩开后、怯生生低着头收拾地上的食物残渣的赵雪柔，眼神忽的变得阴暗无比，写满了“嫉妒”二字。她的表情也瞬间晦涩如深，紧咬在一起的下唇满是痛苦。 她似乎也是发现自己无法控制住情绪的外泄，随即更是深深地埋着头，用两边一指宽的额发挡住了厌恨无比的眼神。 不过柯冰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江城身上，江城更是紧闭着双眸。 所以，并无人注意到角落赵雪柔的变化。 柯冰气的头脑发胀，瞪得滚圆的眼眸中满是恼怒和暴躁。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再次冷静了下来，表情也恢复如常。 朝后看了一眼，确定好位置后，柯冰才撩着衣袍，缓缓坐在了原本的位置上。 依旧是歪靠在一旁的姿势，只不过，现在的柯冰少了几分刚才的从容，明显能看到她紧皱在一起的眉眼间，增添了几分驱散不了的阴云。 “呼……”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慢的将肺部浊气排空。 终于缓和好了情绪，才开口对江城道：“那些废话，我就不跟你说了。我最后跟你重复一遍，我需要你活到最后，拿到那个原本就属于我的、亲自觐见的名额！” 说到这里的时候，柯冰猛地起身，一边在原地踱着步，一边烦躁不已的咬着唇沿：“我现在的竞争对手，真的很让我头疼！明明我才是长公主，明明我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偏偏家主就是喜欢泾川！凭什么？！就因为我是女人？！” 她忽的挥了一下宽大的袖袍，满眼都是不忿的怒声斥责道：“女人为什么不能称帝？我就要做女帝！德慕泾川就是个伪君子！表面上装的客客气气，对每人个都是笑眼有加，背地里光会使阴招！要不是他这么下作，我也不至于动用如此之非常的手段！” “至于德慕平崎……” 柯冰的眼中浮现了一抹嘲讽，挑着眉的冷哼一声：“那就是个蠢货，有勇无谋，我从没把他放在过心上！跟泾川相比，他弱的不是一点点！” 稍微顿了顿口风，柯冰也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满眼焦躁的看向平躺着的江城：“只要处理了这两人，我登上帝位就是必然的结果。听明白了吗？！” 江城睁开眼，正好和眼底血红的柯冰对视上了。 这女人的眼里多了无数复杂的情绪。 焦躁、崩溃、笃定、炽热…… 还有诸多的怒火和无尽的贪婪。 江城能看得出来，她眼中透露的贪婪，是对至高无上权力的渴望，是对皇威的企图，是她每每入夜都会梦寐的东西。 此时江城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柯冰口中所讲述的一切，是樱花国皇族之间的厮杀和搏斗，是普通人完全触及不到的黑暗往事，也是他们现在深陷的泥潭。 虽然两人之间有嫌隙，也有怪异的过往。 但通过柯冰的一番叙述，江城也终于明白了。 他一定是柯冰非常之信任的手下，是那种所谓的“心腹”。 要不然，柯冰刚才说出的这些计划一旦被他泄露，后果…… 不堪设想。 他活不活的了还两说，但柯冰一定会被她口中的两个竞争对手啃噬的血肉都不剩。毕竟她的夺位之心昭然，就一定会成为那两人的头号竞争对手。如果那两人的特征和她描述的无差…… 江城稍一思索，大概也能猜到，如果柯冰的夺位计划泄露出去。那个所谓的两面阴阳人“德慕泾川”，一定会先利用愚蠢的“德慕平崎”将柯冰干掉，再反手捅了同盟，最后自己坐上帝位。 他作为柯冰的亲信，也一定会被第一批清理掉。 这也正是皇室的残忍之处。 与此同时，一直在他意识中静静陪伴的顾清婉也再次开口：“老板，还有，关于死士的晋升，以及德慕嘉贤刚才说的最终觐见，我也为你补充一下世界观。” “德慕家族中的死士，分为‘天干’和‘地支’两种等级。十天干，即为我们熟知的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二地支则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老板您现在所在的分组，是天干中的癸组。在您睁眼后的那场测试中，癸组只剩下了您和您曾经见过的那两个女人。只剩三人的情况下，互博厮杀会暂时停止，你们也能咱是修养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剩下的所有组别，都会进行同样的多轮厮杀，最终每个组的三名精英级死士，会被打乱组合再次厮杀。最终，只有一名活到最后的死士，才会获得殊荣，成为这一届中最强的死士，也会获得一个觐见的机会。” “德慕嘉贤刚才一直反复强调的觐见，就是这样一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毕竟，平日里，即使是她们这些有机会的继承人，都鲜有和家主面对面的机会，更别说是和家主说上两句话了。但若是亲信死士拿到了这样一个机会，那就完全不一样了。会获得多大的好处，您应该清楚了吧？” 江城此时也将世界观补充的差不多了，不由得在心中感叹： 樱花国的这个梦位面，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就这无数次刀刀见血的厮杀，就已经能在心里留下不小的阴影了。 想起自己刚睁眼时看到的那些场景，此时江城都还有些反胃和生理不适。再想到往后可能还要经历很多次，他更是一阵厌倦。 看来…… 真是得赶紧找到这一层梦世界中的“投影”了。 只要找到“投影”，并成功结合，这场噩梦也就终止了。 反正死士也只是皇室贵族的走狗，至于当谁的狗，重要吗？ 江城略有些麻木，阖着眼皮的同时，在心底叹了口气。 还是得抓紧时间了…… 与此同时，一直在旁边站着的柯冰表情越发难看。 她说完话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江城还是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柯冰真的急的不行了，光洁的额头上也冒出了不少细密的汗珠。她上前两步，紧紧抓着自己的宽袖的同时，哑着嗓子的冲江城吼道：“我问你话呢！你到底听见没有？你现在装死，只会让我们一步步落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你必须给我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