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暴君的彩虹屁精[穿书] 作者:多金少女猫 文案: 宋普穿了一本古言狗血小说里,成了反派暴君身边的小炮灰。 原著小炮灰会因为被人设计以侵犯后宫嫔妃之罪名,被暴君五马分尸挂城墙风干。 为了保命,宋普各种吹暴君彩虹屁将其顺毛,势做暴君身边第一人———— “陛下武艺超群,百步穿杨矢无虚发,臣发自肺腑的敬佩!” “陛下乃人中龙凤,天选之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伺候陛下是臣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陛下握了臣的手,臣这手以后都不洗了!” “陛下赐臣的珍宝那是普通珍宝吗!那是陛下对臣的拳拳爱护,臣自当当传家宝供奉起来代代相传!” ……… “陛下……”卧槽? 暴君将他掳上龙榻,愉悦道:“孤准你再说几句好听的话给孤听。” 宋普:“……mmp,fuck your mother ok?” 暴君:“何意?”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 阅读指南: 1.主受,人前彩虹屁人后mmp痛觉神经超敏感的美少年受x神经病天气脸霸道幼稚自恋的力量系美人攻 2.小甜饼,主恋爱,不虐,一个敢吹,一个敢信,天生一对,绝配! 3.攻受都只有对方,无感情史,不生子 4.作者没什么文笔,架空朝代,考据党慎入!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普,澹台熠 ┃ 配角:预收《我养成了暴戾魔龙[穿书]》求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靠吹彩虹屁赢得圣宠 第1章 狗皇帝 “少爷,该起了。” 婢女青梅的声音透过厚厚的床帏传到宋普耳里。 宋普翻了个身,当做没听见。 青梅走近了些,轻言细语道:“少爷,再晚,陛下那边不好交代。” 宋普听到陛下俩字,鲤鱼打挺一般坐了起来。 青梅透过床帏,看见他起了床,紧绷的精神也微微松懈了许多,脸上堆上了笑意,柔声道:“二少爷,厨房已备好了早膳,马车也备好了,就等少爷了。” 宋普揉了揉眼睛,不情愿地下了床。青梅要替他穿衣,被他拒绝了。 他自己穿好了有些复杂的衣袍,最后系了一条镶嵌着一块温润白玉的红底金丝边腰带才算穿戴整齐。 此时才寅时,天还黑着,但宋普就得起床准备去上班了。 说是上班,也不准确,他这是提着脑袋陪那暴君消磨时间。 这暴君前头刚生了一场病,即使病好了,也没有上朝的打算,成天在后宫里玩乐,还唤了几个大臣子嗣进宫做三陪,原主“宋普”就被选中了,被迫去暴君身边伺候,又因为暴君当着他的面,差人活剐了一个小太监,“宋普”被吓得六神无主胆裂魂飞,被人从宫里抬回来,就生了一场大病,人就直接没了,他穿了过来。 这暴君的名讳也是鼎有名了,宋普记得清清楚楚,也知道自己是穿了书,穿成谁不好,偏偏穿成了最大反派暴君的身边人。 “宋普”这个名字他有印象,“宋普”在挺早期的时候,就因为被人设计侵犯后宫嫔妃而惹怒了暴君,被暴君五马分尸挂城墙风干成腊肉了。“宋普”上头有个嫡出的亲兄弟,将来袭爵了就跟着原书男主合谋,里应外合送暴君c位出殡,替弟弟报了仇。 数数暴君c位出殡的日子,也还有九年的时间。 刚来的时候,他每天晚上都焦虑恐惧得睡不着觉,连做梦都是梦见自己以千奇百怪的方式死掉,即使精神劲头很差,但身体却不听主人使唤,比之前病恹恹的样子,好上了很多。昨天上头就传了几道旨,让他病好了就进宫伺候,宋普想找借口不去都找不到。 他这身体的老爹宋国公要上早朝,跟他差不多时间起床,早就用好早膳,精神抖擞地在马车里等他了。 宋普上了马车,觑着老爹的脸,想先卖个惨,说自己压力有多大,每天都吃不下饭云云,还不等他开口,宋国公抢先开了口,道:“南境小国送来了一支舞娘,前几天刚入宫,听说这几日陛下心情不错。你乖顺点,在陛下身边伺候,少说少做,万事不出头,你爹我在陛下面前还有几分薄面,他不会太为难你,明白吗?” 宋普小鸡啄米似的点了头,又小心翼翼地问:“那万一陛下为难我呢?” 宋国公年纪不大,三十有八,面如冠玉,眼神明亮有神,是个十足十的美男子,只是美男子唇上留着两撇胡须,下巴还续了一撮美须,看着就有点违和感了,但宋国公似乎无甚感觉,说话的时候不自觉会抚摸他那续了好久的胡须,做出一派郑重威严的模样。他听了宋普的话,沉思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无须担心,为父会为你准备好身后事的。” 宋普:“……” 宋国公这么一说,宋普情绪更担心了,他虽然是个男孩子,但痛觉神经意外的很敏感,轻微的疼痛在他身上都会放大很多倍,有时候只是撞伤脚趾,都能让他痛得无法自已,嚎啕大哭。 这样的体质,这样的处境,真是让他愁死了。 虽然穿到了别人身体里,但这种对于疼痛的敏感也如影随形,问过一直在他身边伺候的婢女青梅,才知道“宋普”也是这个体质,加之“宋普”和他长得一样,身体上的一些痣的位置也一样,让宋普十分怀疑他是不是身穿。 就是年纪不太对得上,他现实里年纪有二十岁了,但现在才十七岁。 宋普忧心忡忡,撩开厚重的帘子,看见了缘微微泛着光亮的天穹边缘,目光一转,便能看见不远处皇城巍峨庄严的轮廓。 “爹,皇帝都不上朝了,你为什么还要上朝?在家里休息不好吗?”宋普随口问。 宋国公说:“为臣子者上朝是本分。” 宋普一愣,明白过来了,老板不上班是老板的自由,但员工总不能罢工吧。 父子俩通过城门,到达皇城脚下,就该分道扬镳了。 宋普一直都挺独立的,有事儿也不麻烦家里人,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但到了这个世界,他就没法和以前一样了,他能做的事情微乎其微,像宋国公说的那般,要是真惹恼了那皇帝,他能做的事情就是尽量不牵连家里人,毕竟在古代,诛九族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而记忆里,那暴君做事也没有章法,完全就是个暴戾恣睢的神经病,可以因为小太监手抖倒漏了茶水,就差人活剐了他,也可以因为心情不愉快鞭挞宫女太监,即使惹他生气的是重臣嫡子,也少不得一番鞭挞。 在“宋普”生大病迟迟未好的这段时间里,兵部侍郎的嫡子就被鞭打了一顿,听说有一鞭正好打在脸上,因为鞭上还带着倒刺,直接被剥下一块皮毁容了。 总之,那位就是个名副其实的暴君。 如果这是电视剧,他可能都活不过一集吧…… 无论脑子里怎么想,怎么恐惧,宋普在那位身边伺候也是铁一般不可更改的事实,他能做的也只有小心点,别被那位注意到了。 一开始,他明明就是这么打算的,但事与愿违,也许病太久了没在狗皇帝面前晃,狗皇帝想起来他来了。 狗皇帝正常的时候,还挺像个人的,他年纪也不大,二十出头,又有异族血统,显得高鼻深目,肤色过于白皙,有一种透明的质感,瞳孔也和常人不同,是宛如烈日一般浓艳的浅金色,他身材并不粗壮,肩宽腰细,比例很好,因而显得比旁人都要高大些。 此时,狗皇帝澹台熠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问候宋普,“宋卿歇息了数月,现在身子骨好些了?” 宋普胆战心惊地躬身,毕恭毕敬地回答道:“谢陛下关心,臣已经好多了。” 澹台熠颔首,“既如此,宋卿陪孤去比武场练练罢。” 宋普想说不会,话到嘴边又骨碌地吞回了肚子,顺从地跟着他一块儿到了比武场。 三陪少爷们也来齐了,在澹台熠面前没有半点声息,努力地低着头,尽量不让澹台熠注意到自己。 周围伺候的太监也都低着头,不敢直视冒犯圣颜,气氛十分凝滞古怪。 但澹台熠像是没什么感觉,脸上轻松的表情,身边是大太监曹喜和几个小太监,他们手里有一把大弓,看起来应该很重,即使几人合力抬起,露在宽袖之外的手腕都在轻微颤抖。 澹台熠伸手,十分轻松地接过了那把包裹了一层兽皮防滑的大弓,弓身上还镶嵌着金玉,在阳光下闪动着闪耀夺目的光辉。 比起他手里的那张两米长度往上的大弓,宋普的弓便小巧了许多,握在手里也不觉得吃力。 澹台熠拉起弓弦,又松开,弓弦弹起的声音如玉碎一般清脆,还带着回声,他掂了掂手里的弓,对宋普说:“听闻宋卿骑射绝佳,今日孤和宋卿较量一番,希望宋卿尽全力,孤不想被让,明白吗?” 他讲这个话,还挺温和的。 宋普唯唯诺诺地答:“臣明白。” 他倒是会弓,他家家境其实不是很好,但父母是很乐于让他有些兴趣爱好,所以他从小就参加弓箭部,还拿了全国青少年组的三连冠,只是到了高中,学业为重,就没怎么练习了,但打小练起来的手感还在,他握着弓,放好羽箭,摆出标准的姿势,全神贯注,目光集中于一点,对准了靶子。 不过……澹台熠说不要让,是不是真话啊?万一只是客气话,他成绩太好,岂不是要惹他不高兴? 宋普想到这里,心境气息都乱了。 澹台熠还要在旁边语气又轻又慢地说上一句,“宋卿,箭不可在手上逗留太久。” 宋普手指一抖,羽箭立即离弦而去,“咻”地一声,正中靶心。 宋普:“……” 他惶然地看了一眼澹台熠圣颜,见他眼睛一眯,嘴角微翘,还挺高兴的样子,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澹台熠摆好姿势,拉起那张比他人还要高的大弓,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暴戾凛然的气息,紧接着,羽箭飞射而出,巨大的力道直接从中间破开了宋普射在靶心的羽箭,甚至还射穿了靶子,射到了靶子之后又百米开外的树上。 “宋卿,看来你远不及孤。”澹台熠道。 宋普目瞪口呆,听了澹台熠的话,回过神来,由衷且敬佩地轻轻地拍了一记马屁,“陛下武艺超群,百步穿杨矢无虚发,臣自当拍马不及。” 狗皇帝朝他看去,目光微凝,忽然笑了起来,“宋卿。” 他突然喊了一声,宋普微愣了一下,也不敢抬头看他,“臣在。” 澹台熠从旁边小太监手里托盘重新拿了一只羽箭,拉开大弓,刚对准靶子,忽然又转移了方向,将箭头对准了宋普。 宋普察觉到了什么,微微抬眼,正好对上了那泛着冰冷寒光的尖锐箭头,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陛……陛下?” 第2章 彩虹屁 大梁如今的君主澹台熠的身世在贵族上层之中其实不算一个秘密,他生母乃是来梁的北域异族公主,传闻北域人个个身强体壮,力大无穷,无论男女老少,都是天生的战士。 虽不知道传闻真假,但带了异族血统的澹台熠却如的确如传闻的北域人一般拥有巨力,他身材高挑略显单薄,相貌浓艳昳丽,很容易被人小瞧,但见识过他武力值的人,都不会轻视他。 更何况他刚刚在宋普面前露了一手,宋普毫不怀疑,他的箭会将他的脑袋射爆,可能还会跟车祸现场一样,被那支羽箭带飞个几米。 他实在害怕,两条腿都是软绵绵的,也担心他要是躲了,反而会惹恼他,因而战战兢兢,宛如受了寒风的小鹌鹑,微微缩着脖子,惊恐又卑微地开口:“陛、陛下?” 澹台熠瞅着他,宋普长得唇红齿白,一双乌黑的瞳仁像黑曜石一般,在阳光底下散发出熠熠光辉,澹台熠喜欢晶亮的事物,平日珍藏了不少琉璃玛瑙珠玉宝石,现在一看,宋普这双含着惊恐的眸子倒是和那些琉璃玛瑙不遑多让。 澹台熠盯着宋普,浅金色的细长眼眸微眯,含着几分灼人的光芒,“宋卿可是怕了?” 狗皇帝!神经病啊! 宋普想心里怒骂,面上却仍旧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甚至额头有一滴冷汗悄然滑落。 不知道何时,他背后都冒出了一层冷汗,沾湿了衣衫。 面对澹台熠的回答,他还不知道如何作答,就见对方偏移开弓箭,下一秒,羽箭“咻”地一声破空而去,和上支箭一般射穿了靶子,将第一支羽箭破成两半,死死地钉在树干上。 这一箭只在顷刻之间,甚至澹台熠的目光还落在宋普身上没有移开,却还能做到如此精准地射穿靶心,这等武力和掌控力叫宋普忍不住惊叹。 ……这皇帝狗虽狗,但也的确有些本事,不上战场可惜了。 “宋卿数月不见,胆子倒是越来越小,以后可得多练练。”澹台熠说着,随手丢了大弓,大太监曹喜赶忙接住,想来那大弓挺重,曹喜都差点抱不住,还是旁边两个小太监帮扶了一把,才将那大弓立住,不至于摔落在地。 宋普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挤出笑容,毕恭毕敬地说:“陛下所言极是,臣以后一定多多练胆,不叫陛下失望。” 澹台熠脸上的表情收敛了些,盯着宋普低垂的脑袋看了一会儿,道:“孤见宋卿一直盯着孤那把弓,可是想试试手?” 澹台熠的声线很华丽,带着几分慵懒,反而显得有几分温柔,容易叫人生出松懈之感。 但宋普可没敢松懈,他在脑子里极快地组织了一番言语,小心翼翼地道:“臣只是在想,普天之下,恐怕只有陛下才能拉开那把宝弓,臣要是上手,大概筋脉崩断也不一定拉得开那把大弓。” 澹台熠唇角翘起,露出了一抹含着愉悦的笑意,他伸手从曹喜手里捞过那把弓,放在手里轻轻颠了颠,嗓音低哑道:“这把弓名曰射日,乃北域国国宝,需二十九石的气力才能拉开,有了它,据说天上的太阳都能射下来。普天之下,的确只有孤一人才能拉开射日弓。” 宋普察觉到他嗓音里的愉悦,脑子里白光闪过,隐约抓到了点什么,还来不及细想,嘴巴就自己动了起来,“这说明陛下天赋异禀,并非凡人,乃天选之子。有陛下在,乃是我大梁之幸,大梁之福啊!” 澹台熠瞳孔深处划过一丝惊异,又忽地笑了起来,露出森白的白牙,“宋卿当真觉得孤是大梁之幸,大梁之福?” 宋普额角有冷汗滑落在眼睛里,他微微眯了眼睛,却也不敢伸手去擦,只顺着澹台熠的话继续道:“当真,比真金还真,有了陛下,有朝一日他国来犯,陛下持此弓在手,千里取敌方首级,敌方群龙无首,必定不战而败!既无需耗费一兵一卒击溃敌方军心,又使百姓免受征战之苦,这般的陛下又为何不是大梁之幸运,大梁之福气?” 没人不喜欢被人拍马屁,饶是原著里残暴无道的暴君澹台熠,也被这一通马屁拍得心里极为舒坦,“宋卿所言极是,要是朝堂那些臣子都像宋卿这般善解人意,孤也不用在后宫消磨时间了。” 他说着,垂眼看着脑袋低垂的宋普,轻声道:“宋卿病了数月,口齿倒是伶俐了许多。” 宋普再次躬身,压低了身段,言语之间的诚恳几乎要满溢出来,“臣所说的都是肺腑之言,绝无夸张的成分。” 澹台熠笑道:“宋国公教了个好儿子。” 他多看了几眼宋普,又道:“宋卿以后可抬头直视孤,孤要看宋卿的眼睛。” 看眼睛?为何?宋普心里疑惑,面上倒是乖顺地抬起了脸,与澹台熠对上了眼。 澹台熠看着他清澈如水的双眸,脑海里又泛起一阵鲜活的愉悦,他唤道:“曹喜。” 曹喜赶忙上前,“陛下有何吩咐?” 澹台熠说:“准备酒宴,孤要请众卿赏舞。” 曹喜忙应下了。 澹台熠最后看了宋普一眼,道:“今日宋卿说的话,孤且记在心头上,日后再叫孤看看你的肺腑罢。” 言罢,便抬脚离开了。 宋普见澹台熠离开,松了一口气,方才一直紧绷的身体也因为突然松懈而失力,一下子跌坐到了地上。 一直在旁边守着的三陪们快步凑了过来。 为首的三陪是将军府嫡子李宗义,年纪最大,也有十九岁了,他胆子是最大的,武艺也好,仁帝平常和他玩的比较多,俩人经常比武切磋,当然,战绩都是败,可能他也不敢胜过仁帝。不过他看起来表面受宠,却也惹过仁帝不悦,领过杖刑,在家养病卧床了几日。 可以说在场的三陪们几乎没有一个不受过罚的,但是比起那些生生被打死的宫女太监,他们还算好的,至少没死。 倒是“宋普”,一直安安稳稳的,在狗皇帝身边伺候了一个月,竟只是被吓病了,身体上倒没有受什么损伤。 李宗义年纪大,也颇有老大哥的风范,他先是把宋普拉起来,又进行心理上的慰问,最后才道:“你怎么敢和陛下说那么多,少说少错,要是惹恼了陛下可如何是好?” 宋普点点头,脸上露出笑来,“我也是慌了,嘴巴说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幸好今天陛下心情不错,你说错了什么,大概也不会与你计较。”李宗义他们离得远,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担心也很正常,“前几天南境送来了的一批舞娘,舞艺超凡,十分了得。陛下这几日天天泡在后宫赏舞,你今日来,可以一饱眼福了。” 宋普哪有什么心情赏舞,不过澹台熠设宴,他不想参加也得参加,容不得他拒绝。 没一会儿,便有小太监来请,李宗义他们许是参加过很多回了,也轻车熟路了,知道宋普是第一次,还特地给他找了一个前排好观舞的位置。 宋普看着自己的座位离前座只差了几步距离,忍不住看了李宗义一眼,他怀疑李宗义是不是想搞他,但三陪们也一一在前排坐下,这点怀疑也随风而散了。 虽然是酒宴,但事实上只有他们几个人。随后不久,澹台熠也进场了,此时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好像还洗了个澡,从宋普身边经过的时候,宋普能闻到一股带着水汽的幽香。宋普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乐师团拉吹弹唱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这阵乐声,一支打扮火辣的蒙面女人从帘子后边流水般涌进来,开始她们的表演。 这支异域舞娘们扭动着细瘦的腰肢,平坦小腹上点缀着晶亮的珠片,一展一收之间带着张扬热辣的异域风情。其中有一个舞娘纤细修长的手臂轻展,红色的薄纱飞扬,随着鼓点一点点朝席上的少年逼近,手指轻点少年酒杯,媚眼如丝如电,旁边尚青涩的少年很快就羞红了脸,眼神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比起李宗义他们的不知所措和羞涩,宋普一脸镇定不为所动的模样反倒突显出了存在感。 其实这些舞娘的舞蹈也算出彩了,但太柔太软,他接受了太多现代韩流女团的各种舞蹈,反而更喜欢那种A到爆的帅气台风,每个举动都充满了力量感,是那种很帅气的性感。 当然他也没有说舞娘们不好的意思,她们也算是人民艺术家了,只是他不会欣赏罢辽。 三陪们羞于应付的青涩模样一一映入仁帝眼底,他漫不经心地看着场下的舞,忽然开口道:“曹喜,斟酒。” 曹喜立马应了,他端起一壶酒,澹台熠却伸手轻轻按住,细长的眉眼瞥了曹喜一眼,低语:“拿春日醉过来。” 曹喜听了,马上又换了一壶,为澹台熠斟了一杯,便听他道:“曹喜,为宋卿斟酒。” 宋普听到了他的话,扭头看了一眼,恰好对上了澹台熠的目光,澹台熠朝他微微一笑,端的一个温柔体贴的好领导模样。 但宋普知道,都是假的,狗皇帝就是个神经病,变态!! 他只看了一眼,就避开了视线,假装喝酒似的举起了酒杯,古代的酒度数都不高,可能比啤酒高那么一点点,宋普喝了两杯,也没有明显的反应,见曹喜过来给他斟酒,他举着酒杯也就应承了。 曹喜给他倒了满满一大杯,他双手举杯,朝上座的澹台熠示意,十分礼貌恭敬道:“谢陛下赏赐好酒。” 澹台熠瞥了他一眼,修长白皙的手指攥着酒杯,轻轻摇动,嗓音一如既往的华丽低哑,宛如上好的乐器弹奏出来的乐章,“宋卿倒是知晓是好酒,这酒还是先帝窖藏,在地底封存了二十余年,现如今气氛正好,拿来与君共赏再好不过。” 澹台熠与宋普说话也多了几分宽和随意,此等态度的改变,叫身边伺候的曹喜看在眼里,不免对这个以前存在感极低的少年人刮目相看。 宋普自然也感觉到了这种和以往大不同的关注,不免有些头大,他胆子也是大,竟吹了澹台熠那么久的彩虹屁,就差跪下喊天佑大梁,皇帝陛下万岁万万岁了。 太羞耻,太狗腿了,不仅得到了对方的关注,对方还说以后再看看他的肺腑……天哪,他这是要往彩虹屁精方向发展吗? 不能想了,越想越羞耻,脚趾头都要缩起来的那种羞耻。 曹喜替他斟完酒,又得澹台熠示意,又去替其他少年斟酒,也知道宋普称了澹台熠的心,还叫了一个小太监在宋普身边伺候斟酒。 在座的少年郎们都被斟了春日醉,有人已经当水一般咕噜咕噜喝下了肚,曹喜眼尖,见有人喝完了,就及时斟满,看样子像是要管够的样子。 宋普一杯下肚,很快就感觉胃热了起来。 澹台熠慢悠悠地说:“这春日醉,后劲颇大,常人一杯就倒,看来众卿酒量都不错,常卿已喝了三杯下肚,还不见醉。” 他说这话,配合嘴角含笑的模样,像是在赞赏对方,被澹台熠唤为常卿的常江明顿时激动的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臣还能喝!” 澹台熠语气宽和地道:“那便喝个够罢,曹喜,斟酒。” 曹喜听话地继续给常江明斟酒,剩下的人也有小太监伺候,宋普不知不觉地就喝了好几杯。 这酒一开始没有什么劲头,越到后头劲越大,宋普感觉自己快醉了,小太监再来斟,他也不肯再喝了,接着宽大的袍子,往铺了毯子的地面泼了几杯。 他酒量还行,但酒品很不好,他高中毕业参加班级聚餐,喝了个大醉,把教导主任当成了暗恋的女生,抱着对方哭哭啼啼的表白,末了还要摸摸教导主任的秃顶,懵逼问:“xxx,你怎么秃了?”出了个大糗,还被死党拍了视频传播,将他一世英名都毁了。 从这儿可见他酒品有多差了,在现世他就不敢随便喝醉,到了这陌生的动不动就会被砍头的世界,他更不敢喝醉了。 要是喝醉了,他恐怕会欺君犯上,到时候他可能当场就去世了。 他倒酒做的很隐蔽,谁都没有发现,他又故意喝的很慢,因而状态还好。 但那个被澹台熠夸过的常江明已经醉的脸脖子都红了,有舞娘去勾他,反被他抓住薄纱,轻轻扯了过去。 李宗义眼神还算清明,见常江明不清醒,低声提醒了一句,常江明也只是傻笑,反而和舞娘捏起了手。 不止是常江明,除了李宗义和宋普,其他人也酒壮狗胆,悄悄地和舞娘们摸起了小手,惹来舞娘娇俏的笑声。 对此澹台熠似乎没有多大的反应,甚至目光看都不看场下,微微改变坐姿,侧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喝酒。 许是在场的氛围越来越火热的缘故,有大胆的舞娘轻巧地转了几个圈,脚腕上的铃铛清脆作响,花蝴蝶似的朝澹台熠靠近。 离得近的宋普嗅到一股浓艳的香味,他看着这名身材高挑的舞娘上前,心不在焉地想会不会和电视剧演的一样,这名舞娘表面是舞娘,其实是个莫得感情的杀手,只等狗皇帝一时松懈取他狗命。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再去看上座,只见澹台熠已经捏住了舞娘的纤纤玉手,嘴角含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眼底流露出明显的兴趣。 这神情壮了舞娘的胆,她越过案台,朝澹台熠柔媚地倚去。 然而这男人嘴边的笑意扩大了几分,轻轻捏了捏舞娘豆腐似的手指,盯着看了一会儿,道:“你的手挺漂亮的。” 说罢,他眉眼忽地就冷了下来,“曹喜,给孤滚过来。” 澹台熠发脾气发的很突然,像是一下子给在场火热的气氛按了暂停键,连乐师都暂停了手下的表演,常江明他们也俱清醒了,反应过来额头都冒出了冷汗,往地上一跪,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曹喜叠着碎步赶过来,只一眼就清楚了情况,他尖着嗓子喊了俩小太监,将那舞娘扯开,“你这厮不要命了,陛下的龙体也是你能近的?” 舞娘来梁之前,学了几日梁国话,再观此番情景,也明白自己犯错了,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着大家听不懂的异族语言求饶,身体瑟瑟发抖。 澹台熠的细长的眉眼侵略感十足,长相却又是浓艳昳丽的,笑起来的时候宛如春花绽放,有通明耀眼之感,又似夏日的太阳,能轻易给人带来灼伤之痛,此时他又笑了起来,若无其事地对着众人说:“且让孤想想……嗯,大理寺卿白大人最擅长千刀万剐,听说刑法结束,人还活着,孤向往已久,今日孤便请众卿观刑罢。” 言罢,目光又落到宋普身上,语气轻柔道:“宋卿这会儿可得争气些,若再和上次那般昏死过去——” 他脸上宽和纵容的表情收敛了,盯着宋普一字一顿道:“孤可要罚你了。” 宋普:“…………” 作者有话要说: 宋普:狗皇帝的脸说变就变! 这章彩虹屁量过大,就差下跪喊陛下万岁万万岁了(捂脸) 第3章 观刑 澹台熠三言两语,就定下了那舞娘的下场。 在场的人听到观刑二字,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 宋普脸色也白了,千刀万剐之刑他是听说过的,千刀万剐就是凌迟的俗称,具体行刑过程是用一张渔网将犯人紧紧裹住,用小刀将从网格突显出来的肉整整齐齐的割下来,割到皮肉尽无只剩下白骨。手艺好的行刑官是不需要渔网也能切割出薄厚大小一致的肉,甚至对犯人凌迟结束的时候,犯人都还留有气息,还能发出呻。吟声,其残酷程度比斩刑、绞刑、五马分尸更甚,是最痛苦的死法之一。 宋普目光落到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舞娘,这时候她脸上的面纱早已掉落,露出了很是青春貌美的脸,看着也不过十八。九岁,在现代还是高中生差不多的年纪,因为南境的长相,倒和大梁人相差不多,只是眸色偏淡,眼底含泪的时候,反而更显得楚楚动人。 没有男人会不怜惜这样的女孩子的,宋普很不忍,很想为她说情,但这种气氛下,他自身都难保,又怎么帮她说话? 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舞娘被侍卫拖了下去,带往黑牢。 而澹台熠心情也似乎不是很好,一直跟面具似的挂在嘴角的笑也消失不见了,他带着宋普等人一块儿前往黑牢。 澹台熠在前,宋普他们都落后了几步,李宗义忽然拉了他一把,宋普回头看他,只见他从宽袖里拿出了一白玉瓶,在宋普耳边低语道:“这是静心丸,观刑的时候有大用。” 宋普感谢地收下了,他心情很不好,脸颊烧灼,连耳朵都是滚烫的,让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女孩子受那种刑法痛不欲生地死掉,他真的能做到吗? 宋普扭头看了李宗义他们一眼,显然他们也一副惶惶不安面如金纸的模样。 宋普压着声音问:“……要不要一起劝劝陛下?” 李宗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地摇了摇头,“劝你还是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万一惹怒了陛下,大家都不好过。” 宋普听了,没有说话。 也不只是他怕,所有人都怕。也正常,别人的生命又怎么比得上自己的重要?为了别人犯险是一件很不理智的事情,轻则白白受罚,重则触犯了狗皇帝的威严,惹怒了对方,直接被搞死也说不一定。 道理都明白,但真到了现场,看见大理寺卿白岱磨刀霍霍向舞娘的时候,宋普情感先于理智一步开了口:“等等!” 这一声宛如夜中惊雷,一下子就打破了在场肃穆阴冷的气氛。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宋普身上,宋普脸色涨红了,余光里瞥见狗皇帝眸光幽深危险地看向他,精神立即紧绷了起来。 澹台熠声音轻柔道:“宋卿,你有何高见呐?” 宋普声音哆哆嗦嗦的,“就是,那个……” 他说着说着,脑子里忽然有一道白光闪过,他浑身一震,挺直脊背,口齿都清晰了起来,“臣以为,只是凌迟太过便宜她了!” 众人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出来,澹台熠听了,仿佛来了兴趣,问:“此话怎讲?” 宋普咽了一口水,说:“陛下宅心仁厚,只赐这舞娘凌迟,她顶多受两天疼痛就可以一了百了,而且臣听说疼痛到极致便不会再觉得疼,臣以为这法子起不到惩罚她的目的,她敢垂涎冒犯陛下龙体,实在死不足惜。或许换种方式惩罚她,效果会更好。” 这话实在太过胆大了,宋普心里也明白,他也不知道自己胆子怎么会这么大,但他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个女孩子就这么死掉。 要是放任不管,午夜梦回,他想起这件事,都会难以入眠吧? 澹台熠似乎被他说服了似的道:“宋卿说的有理,那宋卿觉得,换什么方式惩罚她更好?” 宋普飞快地看了瘫软在地的舞娘一眼,吸了口气,继续道:“臣以为,不仅要折磨她的身体,也要折磨她的精神。普天之下的女子皆爱美,爱净,又如花朵一般娇弱,经不起攀折。从她对我等不看一眼,只来冒犯身份最为尊贵的陛下,便可以看出她还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女子,如此,对症下药,便可以达到让她痛不欲生的惩罚目的。” “所以,陛下,不如罚她去扫宫里的茅厕吧。”宋普下了最后的结论。 李宗义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让一个漂亮女人扫茅厕也太狠了吧? 但比起凌迟,还是太过温和了,陛下怎么可能会答应? 所有人都忍不住瞥向澹台熠,行刑室里安静的落下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澹台熠听了,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宋普,直到看的对方额头冒汗,才眯起浅金色的细长眸子,慢条斯理地道:“宋卿所言极有道理,只是凌迟的确太过便宜了她。” 又表情略带一点困惑地看向白岱,“白卿,宋卿所说人疼痛到极致便不会感觉到疼痛可是真的?” 白岱谨慎地回答:“据臣所知,受刑之人只在前中期疼痛难忍,越到后头,反应越小,想来的确是对疼痛感到麻木了。” 澹台熠思考了几秒,道:“如此,便按宋卿说的办,让这女子去扫茅厕罢。” 宋普松了一口气。 澹台熠又转了个话题,说:“孤还想看看白卿的手艺,这般岂不是要扫兴而归?” 又笑吟吟地说:“不如宋卿取而代之,如何?” 宋普:“……” 见宋普脸色惨白,那双黑亮的眸子里闪动着细碎的惊恐的光,澹台熠眼神幽深了些许,神情颇有些亲昵姿态地伸手,拍了拍宋普的肩头,嗓音里含着几分愉悦地道:“孤开个玩笑,宋卿莫怕。” 澹台熠天生巨力,虽只是轻轻拍宋普几下,奈何宋普天生痛觉比常人敏感,被澹台熠拍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叫他疼的白了脸,眼底也腾起了一层水雾。 如此这般,他还要强忍下想哭的冲动,勉强地挤出笑容,道:“女子体质弱,白大人手艺再好,也难以发挥其高超卓越的水平,臣以为,不如下次找个身体强壮的男子,再来观刑,如此这般,不仅能让白大人尽情发挥,我等观赏体验也会好上许多,陛下觉得呢?” 澹台熠盯着宋普轻蹙的秀气眉头,泛红的眼圈,眼底划过一丝疑惑,忽然说:“宋卿。” 宋普睫毛微微颤抖,抬起眼睛看了澹台熠一眼,又飞快垂下。 澹台熠望着他的脸,道:“宋卿倒是出乎孤意料。” 宋普嘴唇动了动,还没想到如何作答,便见澹台熠移开目光,对立在身后的曹喜道:“曹喜,你替孤安排。” 言罢,又不满意似的,唇角挑起,怀着一份浓重的恶意,语气轻柔道:“再将她碰孤的那只手废了。” 曹喜躬身应道:“是。” 澹台熠扫了在场的人一眼,最后道:“行了,回宫罢。” 宋普听了澹台熠的话,垂下了眼眸,虽然他能做的不多,但好歹将那女孩子的命保住了。 * 宋普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天穹边缘夕阳橙红的光芒染红了大半边天,连云彩都是红色的,有一种瑰丽壮美,夕阳之下红墙黄瓦的皇城也独有一种华贵的美丽。 宋普回头看了一眼皇城,手上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只这一天,他就已经频繁心悸、浑身都冒冷汗,在这种环境呆下去,他一定会短寿的吧? 他吸了一口气,正要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宋普!” 宋普回头一看,是李宗义他们。 他顿了一下,从怀里摸出了那白玉瓶,递给李宗义,道:“谢谢宗义哥,我还没用,所以还是还给你吧。” 李宗义没接,只道:“你拿着用吧,平常服上一粒,也可以达到清心静气的效果。” 宋普听了,也就没有再推辞了,“谢谢宗义哥了。” 李宗义说:“之前还在陛下面前伺候,我找不着机会与你说,你以后还是少做投机取巧的事情吧,万一惹恼了陛下,谁都救不了你。” 宋普明白他这是为他好,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自己都怕得要死,却还是忍不住站出来为那舞娘说话,现在想想,也许正是因为他生活在和平的人人平等的年代,才会这么在意一个人的生死。就像新闻里经常出现的那些见义勇为的英雄,即使明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死,但也还是义无反顾地去救人,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像是流淌在血液里,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有人去做。 他对此倒是不后悔,但和李宗义也不好说什么,便微笑着点头,说:“宗义哥教训的是,我以后会注意的。” 李宗义缓和了语气,望着他,又笑了起来,“虽如此,但你今天那番行径,委实一鸣惊人,病了一场,胆子倒是大了许多,敢和陛下叫板。” 宋普一本正经地说:“不是叫板,我是合理建议,陛下容颜俊美,身份高贵,酒量也俱佳,诸多种种皆在我等之上,那舞娘越过我等心悦陛下也情有可原。毕竟谁都不会见过明珠之后,还喜欢石头吧?但这舞娘竟然直接越过我等,肖想陛下的龙体,妄图一步登天,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实在气人,我看凌迟都不够,罚她扫茅厕,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娇美的容颜、年轻的身体,在一日一日劳作之中衰老,甚至还被茅厕的味道腌入味……” 宋普仰天长叹,“太惨了,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但对于这种心高气傲的坏女人,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李宗义等人目瞪口呆,许久才道:“我竟无言以对。” 甚至开始觉得他说的极有道理。 宋普吸了吸鼻子,铿锵有力地道:“所以,我是真的为了陛下好,陛下这等身份,这等武力样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能那么随便叫人冒犯,有了那舞娘的例子,看还有哪个女人还敢不知天高地厚地冒犯陛下龙体。” 言罢,宋普对李宗义等人一拱手,道:“我母亲还等着我回家吃饭,我先告辞了,宗义哥,江明哥,明日再见,古德拜!” 说完,立马开溜,留下李宗义等人面面相觑,“古、古德拜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 …… 第4章 肺腑之言 宋普回到家,青梅已经让厨房备好了晚饭。 三陪少爷们都是臣子们嫡出却又不是特别重要的孩子,就像李宗义,虽出身奉国将军府,但因为上头有两个哥哥支撑门户,他倒显得没那么重要。而常江明等人皆是如此,连宋普上头也有个亲哥继承国公府。 陪那个狗皇帝无疑是让人胆战心惊的差事,宋国公夫妻也俱是心疼这个幺子,甚至让他单独用一个厨房,补品如流水一般送进宋普所在的云清小筑,每日的膳食也颇为丰盛。 宋普用完膳,他亲哥宋凌云过来了。 宋国公年轻的时候也是京城闻名的美男子,然而宋夫人相貌只是清秀,甚至家世也不如何,只是某偏远县城县令的女儿,俩人地位虽天差地别,但这么多年来是少见的琴瑟调和如胶似漆,宋国公甚至也无其他妻妾,因而他们这一脉男丁略显得单薄了许多。 而宋普的这个哥哥宋凌云,他皮肤偏白,剑眉星目,身材高大,很完美地继承了宋国公俊美的容貌。宋凌云大了他五岁,兄弟俩感情很好,他总怕被这位哥哥看出些什么来,因而对他比宋国公等人都要仔细一些。 “哥,你找我有事?”宋普一边问,一边给他沏茶。 “无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了?”宋凌云随口道。 宋凌云和宋普不同,他虽出身国公府,却有一身好武艺,如今担任火骑营千户,正五品的官职,未来又有国公府的爵位在身,前途一片光明。 而之前的宋普,是个小书呆子,一心扑在读书上,企图从科举,博出个一官半职,但天赋不佳,十几岁了,也只考中个秀才,宋国公见他以科举入仕的可能性不大,便给他谋了一份詹士府府丞一职,也算是正经的朝官。也因为仁帝年轻,并无太子,詹士府一直空虚,宋普才能这般清闲,每日陪仁帝玩耍就算是工作了。 “那倒不是,你想来就来呗。”宋普说。 宋凌云关心地问:“陛下没有为难你吧?” 宋普想跟宋凌云吐槽一下那狗皇帝,但是又不太敢,毕竟人言可畏,隔墙有耳,万一狗皇帝有暗卫什么的趴屋顶偷听呢? 也不怪他脑洞大开,存在即合理,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整理了思绪,宋普义正言辞地说:“哥,这种话你以后不要说了,陛下宅心仁厚,体恤臣心,又怎么会为难我?” “……”宋凌云伸手去摸他额头,担忧道:“又被吓到了?” 宋普差点绷不住大义凌然的脸,他好想抱宋凌云的手,好好控诉一番哦! 但是他不敢,他今天算是亲身见识到了暴君的恐怖之处了,只能在诸多方面小心些了。 “……你别胡说,我很好,没有被吓到。”宋普说。 宋凌云垂眼,说:“陛下登基三年,已有暴君之名,真是不配先帝替他取的尊号。” 宋普差点就想点头了,但又马上忍住了,板着脸说:“哥,这种话你不要再说了!臣子怎么可以乱议皇帝是非,你这样传出去可是要杀头的。” 宋凌云瞥了他一眼,道:“你读书读傻了,若是皇帝不仁,臣子当然可以换个君主辅佐。” 你说的对!说的太对了!宋普心里啪啪啪狂鼓掌,面上完全一副我忠君我爱国的表情,“你再说这种话,我要告诉爹了!” 宋凌云伸手弹了他额头一记,听见他捂住脑袋痛呼出声,再抬头时眼圈都泛红了,才道:“你这般娇气,怕疼怕痛的,若是惹恼了那昏君,被他赏板子,你也要忠君?” 宋普说:“爹说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宋凌云是当代青年少见的有叛逆心理的,仁帝澹台熠不行,他就想让他下台,换个人当皇帝,这种思想也不是后来才突然有的,一开始,他心里就有这种火苗,待未来弟弟惨死,小小火苗才燃成了燎原之火。 宋凌云听了宋普的话,笑了起来,小弟单纯,他也乐于见他这般单纯,有这般忠君的情感,到了那暴君面前,也不会露出马脚,不像他,要是他在那暴君身边伺候,准会被对方瞧出些端倪,“我过来是与你说,我有办法让你回来,你可愿意?” 宋普一惊,追问:“什么意思?” 宋凌云说:“之前你生大病,我就已经说服了宋少谦,他愿意代替你去陛下身边伺候,只是那小子临时反悔,又不肯了。“他说到这里,眉眼微蹙,很不悦。 宋普想了会儿,想起来宋少谦是已故四叔的嫡子,上头还有一个寡母,下头两个弟弟两个庶妹,年纪倒是比他大了几岁,但比他争气多了,如今靠自己考取了去年的探花郎,留在翰林院担任论撰文史的工作。 宋普也轻蹙了眉头,说:“人家一个单亲家庭,下面还有几个弟弟妹妹,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宋凌云冷漠道:“四叔故去七年,这七年都是大房供养他们,如今到了他们偿还恩情的时候了,你再坚持几日,我定让他答应。” 宋普:“……” 宋凌云可真是个弟控,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占了他弟的身,还不得被他搞死。 宋普声音微微哆嗦起来,“哥,你这样爹知道吗?而且陛下不放我走呢?” 宋凌云说:“我们祖父给陛下当过两年老师,让祖父上前说动,换个人伺候再简单不过,宋少谦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才讨喜,你又笨又娇气,陛下怎么会喜欢。” 宋普不服气了,“那你也别说,今天我和陛下说上话,他还怪高兴的。” 宋凌云一愣,“你说什么了?” 宋普有些羞耻,不过还是复述了一遍他吹的彩虹屁,末了又道:“哥,你还别说,我觉得陛下真的武艺高超,你没看见,事后我去摘那只羽箭,四尺有余有余的羽箭没入树干二尺左右,你能做到吗?还有那个射日弓,要二十九石才能拉开,你能吗?我记得你好像只能拉开八石的弓箭吧?说起来陛下和我比箭术,我拿在手里的弓箭刚好合适,陛下真贴心,还知道我没什么本事。” 宋凌云看他这么激动的样子,眼底流露出几分狐疑之色,以往宋普从宫里回来,都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这次倒是显露出了和以往大不同的活力,言语之间仿佛没有了对那暴君的恐惧,反而一副推崇仰慕的模样。 很怪异。 宋凌云心里虽然有些想法,但也没有表露出来,见宋普滔滔不绝的说着那暴君有多厉害,也待不下去了,只说:“我还有事,我先去办事了,你好好休息。” 宋普犹豫了一下,说:“哥,你不要逼少谦哥了,他也很不容易,一直寄人篱下,如今也算出头了,再攒些钱,出去住都行,若是让他去伺候陛下,若是言语不当受了罚,婶婶也要埋怨我们。” 宋凌云很不解他为宋少谦说话,他问:“你不怕?” 宋普左右看了看,有点担心被人听见,但宋凌云方才说了那么多大不敬之语,他说几句应当也无事?不过还是保持了几分谨慎,小心翼翼地回答:“我当然怕,毕竟我笨,还很怕疼,但这一开始就是我的事,生死由天,若是出事,我也认了,但让人替我去,我做不到,我想问心无愧。” 宋凌云还是不理解,但他都这么说了,他勉强点了点头,说:“那好,这事暂且放一旁,我不提,你以后改变主意了,再告诉我。” 宋普听了,唇角翘起,道:“我知道的,谢谢哥这么关心我。” 宋凌云说:“你心里有数就好。” 和宋凌云聊天就到此为止,宋普说了那些话,也不后悔,反正他是做不到让别人替他伺候那个狗皇帝的,出了事,他心里也会遭受良心的谴责,既然如此,不如继续由他来面对那个狗皇帝。 怀着这种想法的宋普,翌日去宫里,刚和澹台熠碰上面,就听对方用着柔和嗓音亲昵地问候:“宋卿,孤都不知道你这一片赤诚肺腑随时随地都能袒露在外。” 宋普有些懵逼,抬眼对上澹台熠细长眉眼,又有些悚然,难道他和宋凌云说的话还是传到了澹台熠耳里? 然而澹台熠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愉悦的,浅金色的眼底好像都散发着细碎的光芒,宛如太阳一般,有种明艳的美,他伸手握住宋普肩头,嘴角含笑低语:“宋卿,以后那些话,只可对孤说,明白么?” 啊? 啊??? 作者有话要说: 暴君:当面夸我,懂? 第5章 很好哄 宋普很快意识到澹台熠说的是傍晚出宫那会儿他和李宗义他们说的那些话,也不知怎地传到了澹台熠耳里。 他咽了一下口水,心里那点心虚总算是消散了,他脸上一边挤出点笑,一边恭敬地回答:“臣明白。” 澹台熠今日心情不错,他朝曹喜示意,曹喜赶忙上前,他手中托着一物,上面盖着绸布,宋普隐约听到了些许呼噜声,他有些好奇地看了过去。 澹台熠注意到他的目光,唇角含笑道:“宋卿猜猜这里头是个什么玩意儿,嗯……猜到了有赏。” 宋普下意识地问:“那猜不到呢?” 澹台熠收敛了唇角的笑意,认真地思考了几秒,道:“猜不到,宋卿以后就不必来了。” 宋普心里一喜,天底下竟有这种好事!? 然而他又很快冷静下来,感觉没那么简单,也许澹台熠说的不必来=你去死吧,那就不太妙了。 宋普想到这里,精神立即紧绷了起来,“陛下,臣可以靠近看看吗?” 澹台熠看了一眼曹喜,曹喜心领神会般地叠着碎步走到了宋普跟前。 宋普仔细听了听,里头还只有呼噜声,又因绸布盖着的物体并不大,像只笼子似的,他便也猜到了些许,又轻轻地敲了敲笼子,似乎惊醒了里头那物,一只爪子似的东西从笼子里伸出来,被宋普捏了个正着。 宋普刚捏了两下,就听笼子里轻轻地“喵”了一声,他精神一震,扭头对澹台熠道:“臣知晓里头是何物了,是猫。” 澹台熠颔首,“宋卿猜对了,如此这猫便赏给宋卿罢。” 曹喜揭开绸布,果然是个笼子,笼子里果然是一只通体雪白、还有一双蓝黄异瞳的猫咪,看起来也不过三四个月大的样子。 宋普十分爱猫,见了这只猫,心里的欣喜便表现了出来,以至于他唇角止不住地上翘,颇有些雀跃地道:“陛下,这猫真要送与臣?” 澹台熠道:“孤金口玉言,宋卿要怀疑?” 宋普连忙收起几分散漫地心神,小心地道:“臣只是太过高兴,一时失言,还望陛下恕罪。” 澹台熠看着他眼睛不时地盯着那只牲畜看,眼底都泛起了晶亮的光,以至于越发夺目。 怎地以前没发现他有这样一双晶莹剔透的漂亮眼珠子? 澹台熠移开目光,忽地开口道:“宋卿可喜欢这畜生?” 宋普将目光从猫身上移开,“臣很喜欢,也很欢喜,谢陛下赠与这猫,臣必当当传家宝一般代代相传。” 澹台熠被他说的话逗得唇角微翘,“只是一只畜生罢了,如何代代相传,看宋卿平日说话伶俐,这会儿倒是蠢笨。” 宋普被他说的微微红了脸,也察觉到澹台熠极喜欢听拍马屁的话,因而努力地舌灿莲花起来,“虽只是只畜生,但它乃是陛下赠与,沾了陛下的恩泽,自当能代代相传。” “哦?”澹台熠心情舒畅,“宋卿真这般想的?” 宋普道:“当然!臣所言皆是一片赤诚的肺腑之言,绝无半分虚假!” 澹台熠每个毛孔都被这一通马屁拍得舒坦了起来,他身边伺候的人倒是多,却没有一个有宋普这般有本事,叫人看了生厌,叫他如何不动怒,“既如此,这猫便交于宋卿好好伺候着,要是少一根寒毛——” 他眼睛一眯,故意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恐吓道:“孤便拿你是问。” 宋普连忙应了下来,这番下来,他额角又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他忍不住擦了擦汗。 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宋普也没想到这次过来,还得了一只宠物,趁陛下不在,曹喜掐着嗓子对宋普道:“宋大人,这小畜生是陛下特意从百兽园里抓出来的,乃是波斯国进贡,名曰波斯猫,整个大梁也不过四只,你可得好好珍惜。” 宋普回答:“我明白的。”他看着那懒洋洋躺在笼子里翻肚皮的小猫咪,心里软乎乎的,“这猫断奶了吗?” 曹喜有心和宋普打好关系,也愿意与他多说几句,“自然断奶了,这波斯猫长得娇,也粘人,不像寻常猫一般爱拿爪子挠人,你且好好伺候,待以后陛下问起来,也好有个交代。” 宋普自然道:“我必定尽心尽力地伺候他,绝不马虎,它以后就是我儿子。” 又伸手握住小奶猫从笼子里伸出来的小肉爪子,十分真情实感地呼唤:“儿啊,爹爹爱你!” “……”曹喜听了,感叹自己确实没对方的胆子和功力,若早知道陛下喜欢听好话,他这个掌印大太监机会更多不是么?现在已有宋普占得先机,他也得徐徐图之了。 这日澹台熠也依然不上朝,然而后宫里头也无甚可以玩的,澹台熠和李宗义在比武场消磨了一会儿时间后,脸色就很不妙了。 “李卿,你武艺没有任何精进,孤倦了。”澹台熠甩开手里的宝剑,昳丽逼人的脸流露出一股阴冷的神情来。 澹台熠身怀巨力,和他对招都是一种煎熬,李宗义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手心湿黏,喉间也漫上了一股血腥味,听到澹台熠说的话,他惶恐地抱剑半跪道:“是臣愚钝。” 澹台熠道:“李卿出身将军府,武艺便只有这个程度么?还是说,你在让孤?你怕赢孤?” “……臣不敢。”李宗义苦笑,他就算想赢,也要赢得过啊。 澹台熠冷漠道:“既如此,李卿便拿出所有实力,若是伤了孤,孤也不怪你,但若是伤不了孤,孤便要狠狠罚你。” 李宗义咬咬牙,应道:“臣不敢。” 澹台熠说:“孤倒是不知道将军府的人胆子都这般小,连赢孤都不敢,这样的李卿,如何上战场保卫国家,如此这般倒不如做个废人苟且偷生,李卿觉得呢?” 在旁边观战的宋普都觉得这番对话极为不妙,澹台熠怕不是想废了李宗义罢? 也不是不可能,连兵部侍郎嫡子沈雍和都被毁容了,本朝朝官也是有各种要求的,其中一样就是相貌端正无缺,即使脸上有一点疤痕,都是不会录用的,狗皇帝那一鞭子,便直接毁掉了沈雍和的未来。 宋普在旁兀自担忧着,只听李宗义依然耿直地道:“臣不敢。” 宋普:“……” 太老实了吧! 见澹台熠要眼睛一眯,要发怒,宋普连忙上前,道:“陛下,臣有话说!” 澹台熠目光一转,落到他身上,没有言语。 宋普能感觉到从澹台熠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悦,他硬着头皮道:“陛下息怒,臣以为,整个大梁能赢过陛下的人少之又少,即使李大将军与陛下对阵,也绝对会败下阵来,虎父犬子,既然父亲不能,做儿子的又如何能,而且陛下乃人中龙凤,虎和犬又怎能和陛下做比较?臣认为李大人赢不过陛下乃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澹台熠道:“孤有让你说话吗?” 宋普:“……” 狗皇帝! 他连忙跪下,诚惶诚恐地道:“是臣逾越,请陛下恕罪。” 澹台熠拿起被他甩得深、插在地里的宝剑,手指抚了抚锋利的剑刃,道:“不过宋卿说的有道理,孤习武十余年,诸多老师都败于孤之手,李卿年纪不过十九,能在孤手里顶过数十招,已然天资过人,孤不该强求。” 宋普觉得狗皇帝说的话只能信一半,故而没有停下吹彩虹屁的嘴,“臣斗胆,臣还有话要说。” 澹台熠翘起了唇角,盯着宋普道:“宋卿有何话要说?” 宋普道:“虽然李大人天资过人,但比起陛下,李大人资质实在过于平庸,武艺未曾精进也是铁一般的事实,臣以为陛下再和李大人比武,也只是徒增倦怠,不如叫李大人回家好好休养生息,待武艺精进了再请陛下来验收成果。” 澹台熠不悦道:“孤又不是他老师。” 宋普诚恳地道:“陛下,有句话叫做三人行必有我师,陛下武艺超群,李大人和陛下比武,想必也是获益良多,虽李大人资质不若陛下多已,但经过陛下的操练,李大人日后必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超过其父李大将军成就也指日可待,如此这般,便是陛下为大梁操练了一名猛将,真乃大梁之幸,大梁之福。” 李宗义:“……” 澹台熠听了,嘴角的弧度又翘了起来,难掩愉悦,“宋卿所言极是。” 怎么宋卿讲话就那么好听? 看看宋卿,再看看只会说臣不敢的李宗义,澹台熠啧了一声,“李宗义,你听到了吗?既然宋卿为你说情,今日便算了,明日你便不用来了,待孤唤你,你再来。” 李宗义看了宋普一眼,抿了抿嘴,道:“臣明白。” 澹台熠道:“孤今日没什么心情,你们都给孤散了。” 李宗义道:“臣告退。” 宋普也跟着道:“臣告退。” 然而澹台熠喊住了他,“宋卿。” 宋普疑惑地抬起眼,又极快地垂下,避免和澹台熠对视,“陛下有何吩咐?” 澹台熠微笑着道:“宋卿且留下。” “你与孤来。” 宋普心里疑惑,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只乖乖地应道:“是,陛下。” 澹台熠走在前头,宋普跟在后头,两人相差了几步的安全距离。 也因为在澹台熠后面,宋普才敢抬起眼睛,有几分放松地看着澹台熠的背影,这一看,也发现澹台熠的个子委实高挑,脊背挺直宛如白杨树,身着有些贴身的常服,也显露出对方肩宽腿长的好身材来。 不说别的,单单澹台熠的个子相貌,也是宋普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因为带着异族血统的缘故,他的相貌既浓艳昳丽又因过于白皙通透的肤质显得有些清雅,两种风格交叠混杂,反倒突显出了对方独此一份的魅力。 说起来,狗皇帝虽已二十出头,宫中也没什么伺候的女人,以前好像有过几次选妃,好像都无疾而终,莫非这狗皇帝有什么隐疾? “宋普”之前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也不太了解朝廷的事情,到这会儿,宋普才发现,自己对狗皇帝了解并不是很多。 不过,他没想到他会喜欢听别人吹彩虹屁,难道以前这么久都没有去拍他马屁? 真奇怪。 宋普胡乱想着,便听澹台熠那独特的慵懒声线开腔道:“到了。” 宋普抬眼一看,心头一跳,澹台熠为何将他带到寝宫来? 作者有话要说: 狗皇帝:干你(不是) 现在狗皇帝的心情:说话好听的小东西 第6章 传家宝 这狗皇帝不会是个基佬,想搞他吧? 澹台熠似不知他的慌张,笑吟吟道:“宋卿口才这般伶俐,不若帮孤一个忙。” 宋普战战兢兢地问:“陛下请讲。” 澹台熠道:“你与孤过来。” 宋普便跟着他继续深入,幸好澹台熠没有带他去龙床那边,而是领着他到了诺大的书房里头。 澹台熠坐到了椅子上,将案台之上叠得整整齐齐的奏折推翻,望着宋普,微微压低了嗓音,道:“宋卿,帮孤批阅奏疏罢。” 宋普:“……” 宋普忍不住道:“臣愚钝惶恐,陛下此举似乎有些不大好。” 澹台熠听他说这话,嘴角的笑便冷了,“宋卿不愿?” 宋普冷汗又冒出来了,他一个无名之辈,代替澹台熠批阅奏疏? 这狗皇帝想一出是一出的,也不想想这种责任他担待得住担待不住。 但他如今也明白了和澹台熠说话就是得顺着他说,不然会惹他不高兴,宋普整理了一下思绪,艰难地开口:“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恨臣太过愚钝,怕耽误了陛下。” 澹台熠道:“孤信你,宋卿舌灿莲花,为人也机灵,惹人喜爱,批阅奏疏也必定手到擒来,来吧,宋卿,来孤身边坐。” 不犯病的澹台熠看着好像就是一个普通人似的,但宋普也不敢马虎大意,他坐到了澹台熠身边,澹台熠忽然鼻子动了动,嗅到了宋普身上一股淡淡的幽香,问:“之前离得远倒是不知,现在倒是闻到宋卿身上有股香味儿,可是用了什么熏香?” 宋卿“啊”了一声,有些窘迫道:“臣也不知,许是家中奴婢随意熏染出来的味道。” 澹台熠凑近了他嗅了嗅,声音轻柔道:“味道很好闻,很适合宋卿。” 凑过来什么?gay里gay气的! 宋普硬着头皮道:“谢陛下夸奖。” 澹台熠忽然问:“宋卿可怕孤?” 宋普疑惑地抬眼看他,澹台熠对着他微微笑,浅金色的眸子像晶石一般通透,带着洞察人心的暗芒,“李宗义等人都怕孤,宋卿你呢?” 宋普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道送命题! 因为澹台熠正盯着他看,他也不好想太久,因而只在脑子里思考了几秒,便慢吞吞地开口道:“臣怕。” 澹台熠眼神微闪,“孤想也是。” 宋普小心翼翼地回答:“因臣的一片赤诚之心,绝对无法容忍臣对陛下撒谎,但臣虽怕,但也更说明陛下确实为天下共主,具有龙之威仪,寻常人等不敢直视,自当心存敬畏。臣也只是凡夫俗子,俗不可耐。” 澹台熠咧嘴笑了,突显出了他此时美妙的好心情,“宋卿说话这般好听,怎地以前不见宋卿开口?” 宋普窘迫道:“以前是臣没放开,如今和陛下熟悉了,才忍不住袒露真心。” 澹台熠道:“宋卿的真心,孤是极其喜爱,以后便保持这般罢。” 宋普毕恭毕敬道:“臣遵圣旨。” 澹台熠笑得开怀,“既如此,宋卿快快帮孤批阅这些奏疏吧。” 宋普听了,只好拿起一本奏疏,翻开看了起来。 他有着原主的记忆,看这些奏疏倒不是很难,但总归有些吃力,才念一行,旁边的澹台熠已然扫完了奏疏内容,他眉眼冷凝,冷哼道:“那些臣子张口闭口先帝如何如何,孤列祖列宗如何,好似孤不顺着他们的话就是大逆不道天理所不能容,呵,要是他们都有宋卿这般嘴甜,黑牢牢房也不必那般紧缺了。” 嚯,这狗皇帝,当真一副暴君做派。 宋普赶紧说:“陛下大可不必与他们计较,有些臣子标榜忠臣,本身无什么本事,又想着青史留名,才会执意顶撞陛下,陛下若是生气,反倒着了他们的道。” 见澹台熠仍然眯着细长的眸子,一副不悦至极的表情,宋普咽了一口水,又道:“他们既然如此感怀天下苍生,陛下倒不如重用他们,让他们去做实事,反倒好过张嘴批评陛下,陛下以为呢?” 澹台熠依然不悦,言语间已然有着阴恻恻的味道,“孤为何要那么做,既然对孤不满,又那般想念先帝,孤倒不如成全他们,叫他们在阴曹地府相会。” 澹台熠言语之间,对先帝好似也没什么恭敬和孺慕,好像不是父子,反倒是仇敌一般。 宋普:“……” 宋普感觉手里都出汗了,他心里骂骂咧咧,面上却一派诚恳之色,“但是日后只要说他们是死于谏言之下,那无论是谁都要道一声大忠大义之臣子,青史也俱留名,对于一个文臣来说,这已是莫大的荣幸,死不死倒也无所谓了。陛下这般做,反倒顺了他们的心意,就像打蛇要打七寸,对付人也要看准其弱点下手,臣以为,不若让他们各司其职,委以重任,若是有了差池再问罪,陛下站得住理,也叫他们无话可说。” 澹台熠目光熠熠地注视着宋普,语气轻柔了许多,“……宋卿当真叫孤惊喜。” 宋普知道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已经是逆毛撸了,澹台熠生气都是正常的,因而他很是小心地抬眼看了澹台熠一眼,嗫嚅道:“只是臣一点微小的建议,但陛下乃大梁君主,整个大梁俱是陛下的,陛下想如何便如何,人生在世,还是要自己开心最重要,若是连自己都不开心,那做再多也无用。” 宋普低着头,都不知道此时的澹台熠眸中异彩连连,他望着宋普,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见宋普漂亮柔顺的侧脸。 之前就知道宋国公年轻时候的美名,宋普年纪虽小,但眉眼也都长开了,皮肤白皙,唇红齿白,一派的漂亮秀致,眼睛虽低垂,但那纤长浓密的睫毛却一颤一颤的,那张不断吐露出好听话语的红唇,此时也轻轻抿着,显露出了几分主人不平稳的心绪。 澹台熠忽然伸手握住了宋普放于桌面的手,声音低哑道:“宋卿,孤也是这般觉得,孤既拥有了天下,那便想如何就如何,孤坐到了最高的位置上,若是不能随心所欲,那这高位又有何意义?但孤现在才发觉,即使做了皇帝,也有诸多烦恼,宋卿,你可懂孤?” 老子不懂谢谢! 宋普被他握着手,脸皮都有些抽动起来,他哆嗦了一下,道:“陛下,您想臣懂您吗?” 澹台熠说:“宋卿可以懂。” 宋普十分感动,“陛下当真?” 澹台熠道:“当真,孤从不说假话。” 宋普说:“那臣斗胆,以后便做陛下的知己,陛下有何烦心事,都可以与臣说,臣竭力为陛下分担。” 澹台熠捏着他的手用力了几分,语气诚恳道:“孤也是这般想的。” 宋普被他捏的脸都微微涨红了,这狗皇帝力气甚大,捏得他指骨都剧痛了起来,他眼底腾起一些水雾,疼得肩膀都微微哆嗦了起来,他很委婉地开口:“陛下英武不凡,必定可以徒手碎石罢?” 澹台熠微微皱眉,道:“孤没试过。” 宋普差点就要哭了起来,“……那陛下,陛下可否松手,臣的手要碎了。” 澹台熠恍然,他松开宋普的手,才发觉自己将他那只雪白漂亮的手捏得通红起来,再看宋普的脸,那清透漂亮的眼睛竟还滚了晶莹泪珠子,有几分可怜可爱。 澹台熠心里微微发痒,面上却眯着眼睛,说:“宋卿这般柔弱,孤握个手都淌泪珠子,倒像个女人似的。” 语气又带着几分怀疑似的道:“宋卿不会是个女人吧?” 呸,你才是女人! 宋普捧着红通通已和猪蹄有几分相似的手,一记彩虹屁穿胸而出,“是陛下太过神武,臣一介凡人,自然遭受不住,但这只手被陛下握过,带了陛下的气息,臣决定以后这只手不洗了!” 澹台熠听了,嘴角翘起,难掩愉悦,“宋卿不洗手是打算将这只手当传家宝?” 宋普一个机灵,反应过来,生怕他张口来句“那剁了吧”,他小心地说:“那倒不是,只是臣可以十分自豪地对他人说,这只手陛下握过……请陛下恕罪,臣愚钝,竟还有这样的炫耀之心。” 澹台熠望着他,道:“孤不怪你,只是你这般会说话,有炫耀之心倒不是坏事,孤可以再赏你。” 言罢,有捏起了宋普的手,连带另一只手,将他双手合住,拢在手心,轻轻抚摸,细长的眼睛瞥了他一眼,含着春日融融般的明耀笑容,“如此这般,宋卿两只手都不用洗了。” 宋普道:“……谢陛下隆恩。” 澹台熠没握他多久的手,便松开了,他语气慵懒地道:“既然手被孤捏疼了,今日便不必替孤批阅奏疏了,嗯……这样吧,宋卿便留与宫中,陪孤一块儿用膳吧。” 宋普:“……” 咋地,狗皇帝还舍不得他了? 宋普突然有些后悔了,他似乎太招摇了,无论心里怎么想,但面上却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道:“谢陛下恩典。” 宫中的御膳自然都是外头难见的珍馐,只是恪守了少食多餐的宫规,每样菜肴都偏少,只是很多样。 宋普举起曹喜替他斟的酒,厚着脸皮喟叹:“这是陛下赏赐的美酒,臣真的舍不得喝,陛下,臣可以带回家喝吗?” 曹喜掐着嗓子道:“大胆无礼,陛下赏赐的酒,怎可带回去?” 宋普眸光闪动,皆是一派真诚,“既是陛下赏赐的美酒,臣实在舍不得一下子喝完,若是带回家,臣便可以一天抿一点,剩下的还能存入酒盅,当传家宝——” 话还没说完,澹台熠便宽和地说:“曹喜,去酒窖里取酒,送到国公府。” 曹喜掩下眸中的惊讶,轻声道:“是。” 澹台熠吩咐完,便对宋普微微笑道:“宋卿可大胆喝,这酒孤多得是。” 宋普:“……” 失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攻:宠妻.jpg 宋普:莫得感情的彩虹屁精.jpg 第7章 艳福 宋普从宫中出来的时候,已经半醉了,但好歹没有醉到失态,他带着澹台熠赏赐的美酒,还有一只漂亮的小猫咪回到了家。 “青梅,帮我、嗝,帮我照顾好我儿子。”宋普将装着猫咪的笼子交给婢女青梅,脸颊红扑扑的,走路都差点跌倒。 青梅赶紧接过来,听了宋普的话,也只以为醉了在说胡话。 他这次留在宫中用膳早已有人通知了国公府,因是头一遭,所以引了府里诸多人关注,就连一直都很忙碌的宋国公也赶过来看望宋普。 “真没什么事。”宋普打了个酒嗝,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还好,没有太难闻。 青梅送过来一杯解酒茶,宋普喝了几口,又打了几个酒嗝。 宋国公很不解,“为何陛下会留你用膳,你不知?” 宋普认真道:“许是太喜欢我了,所以就留我吃饭了。” 宋国公也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皱眉,“你喝了多少酒?” 宋普哼哼唧唧道:“没喝多少,陛下让我喝,我才喝的,我也不想喝,我酒品不行,太烂了,要是说了胡话,惹恼了陛下,要砍我脑袋。” 宋国公说:“还说没喝多少,你现在就在说胡话了,酒品不行还敢和陛下喝酒。” 宋普说:“啊,我耳朵听不见了,我要沐浴,我要睡觉。” 宋国公拿他没办法,吩咐青梅好好照顾宋普,又听见有细微的猫叫声,便问了一句,宋普笑嘻嘻地说:“是陛下送我的,嘿嘿。” 宋国公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好像第一次认识宋普一般多看了他几眼,“……你先好好睡一觉,等酒醒了,咱们父子俩好好谈谈。” 宋普哼哼地应着,一边脱自己衣服,一边朝宋国公道:“爹 ,我要洗澡了,你快回避,快。” 宋国公无奈了,他走出房门,还能听见小儿带着几分软糯的嗓音:“青梅啊,我自己能洗澡!不要你伺候,你出去,快出去,你不害臊我还害臊呢!” 宋国公忍不住摇摇头,回去了。 * 宋普醒后头还有些晕,但好歹昨晚的记忆都还在,他确定自己在狗皇帝面前没有说错什么话,心里放松了许多。 青梅进了屋子,给他端来了洗脸水,宋普起床穿好衣服,洗了脸,刷了牙——刚来的时候他实在不习惯用什么柳枝刷牙,干脆自己自制了牙刷,用的是猪鬃的毛,倒还挺好刷的。 “青梅,我儿子呢?”宋普洗漱完毕,问青梅。 青梅愣了一下,“少爷你哪儿来的儿子?” 宋普挠了挠头,“……我昨天带来的那只猫呢?” 青梅脸上露出笑来,她还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猫,心里也喜欢的紧,不用宋普特意吩咐,她也伺候的好好的,她说:“那只猫在偏房呢,奴婢给它做了一个窝,现在在窝里睡觉。” 宋普说:“我去看看。” 他到了偏房,很快就看见了趴在小窝里睡觉的猫咪,小小只的,毛还没长齐,但已经很美貌了。 先不说狗皇帝为人如何,他送这猫算是送到宋普心坎里去了,他凑过去,捏了捏猫的肉爪子,轻声细语道:“说起来我还没给你取名字呢,我想想,诶,叫二狗怎么样?” 然而这话刚出口,他又赶紧摇摇头,“不行,太难听了,若是以后陛下问起,我倒不好意思说出口。” 想了一番,就给它定下了豆腐的昵称,宋普笑嘻嘻地捏捏豆腐的爪子,说:“豆腐西施!” 他这番闹腾,倒是将豆腐给闹醒了,它打了一个哈欠,漂亮的异瞳看着宋普,软绵绵地喵了一声。 “诶!我听见你喊爸爸了,儿子乖,让爸爸亲一个。”宋普抱起豆腐,吧唧一口亲在了它额头上。 青梅进来,就见到如此画面,她睁大了眼睛,忍不住道:“少爷!你怎么还跟猫亲起来了?它还没洗澡,脏死了!” 古代虽然也有宠物的观念,但猫这种动物,其主要作用还是用来捉老鼠的,即使当做宠物,亲吻什么的,还是过了。 宋普放下猫,讪讪道:“不脏啊,而且猫还小,洗澡会生病的。” 青梅说:“那少爷也不能去亲它啊,要是生病了可怎么办?” 宋普没有与青梅争辩,青梅年纪和他相仿,长得小家碧玉,心思也纯良,相处起来很舒服,他还是蛮尊重她的。 像之前,他一穿过来,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光是伺候的丫鬟,就有八个!再加上外头扫地的粗使丫鬟,足足十来个女孩子伺候他,那些丫鬟里还不乏有长相很漂亮的…… 那些漂亮丫鬟里有些心术不正的,一心想着爬床,叫宋普整个人头都大了,费了好些功夫才送走她们,只留下了青梅和几个粗使丫鬟伺候。 青梅说:“少爷,早膳已经端过来了,去用膳吧。” 宋普应了一声,将豆腐也带了过去,亲自剥鸡蛋喂给它吃。 青梅无言,但作为下人,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随他了。 今日休沐,不用去宫里伺候,因而宋普优哉游哉的,心情十分不错,还特地找工匠给豆腐打了一块戴脖子上的铭牌,上面刻着国公府豆腐五字,又觉得突显不出豆腐高贵的身份,干脆又让工匠刻了御赐之猫四个大字。 工匠手艺精湛,宋普也舍得花钱,用的是上好的羊脂玉,项圈也用了好料子,给豆腐一戴,瞬间显得它珠光宝气起来。 宋普抱着它,故意在府里走了一圈又一圈,这下府里都知道陛下送了他一只猫,纷纷过来看热闹。 前任国公爷宋老太爷膝下有六子,除却宋普所在的大房,其他几房都拼了命似的开枝散叶,到如今,国公府也是一个热热闹闹的大家庭,加上伺候的丫鬟奴才,足足有四百多口人。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国公府也是如此,仁帝澹台熠当时下旨要请三陪的时候,“宋普”征召在列,当时宋母就哭了,去求到了宋老太爷头上,其他几房明踩暗讽的,让宋老太爷烦不胜烦,干脆闭门不出,也不管这事,气得宋母几天都吃不下饭,这仇可算是结下了。 宋普听青梅叨叨过,二房叔叔宋之明娶的老婆赵氏嘴最毒,当时就是她以一嘴之力,将宋母给气哭了。 而赵氏的儿子宋渐也完美地继承了赵氏的性格,见宋普那般嘚瑟,十分嫉妒,低声嘟囔道:“一只畜生罢了,高兴什么。” 他嫡亲妹妹宋婉玉年纪尚小,却也被其母养的嚣张跋扈,“哥,我也要猫!我要他手上那只!” 宋渐便大声对宋普道:“我妹妹想要你手里的猫,你给她抱抱。” 宋普还没回答,宋婉玉就上来抢了,她抓住了豆腐一只腿,使劲往前扯,惊得豆腐喵喵乱叫,使劲在宋普怀里挣扎,宋普伸手捏住她的手,说:“不能抓它的腿,你先放开我再给你抱。” 宋婉玉才不听他话,反而更使劲起来,扯得豆腐整只猫都挂在了宋普的手臂上,声音也变得凄厉凄厉,“我不管,我就要!你快给我!” 宋普生气了,他对女孩子一向温和,很少有发火的时候,虽然宋婉玉年纪小,但这会儿他对她也没法摆出温和的姿态,他伸手拍开了宋婉玉不听的手,因为很急,所以力道很大,一下子就给她的手给拍开了。 宋婉玉年纪小,皮肤嫩,被打了这么一下,怔了一下,立马哭了。 因为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宋普也被这一下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垂眼一看,他手心也迅速涨红了。 宋婉玉哭得仿佛肝肠寸断一般凄厉,泪珠子说掉就掉,一下子整张小脸都湿了,她喊:“堂哥打我!我好疼!我要猫!呜呜呜呜。” 宋渐跳出来生气地喊:“你怎么可以打人?不就是想抱一下你的猫吗?你就打人?”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方才什么情况他们也都看在眼里,倒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也因为都是小孩子,宋普在里头最大,宋婉玉哭声又大,很快就引来了别人,来人正是宋凌云还有另一个年轻人。 “发生什么事了?”宋凌云看了一眼宋婉玉,皱着眉问。 宋婉玉看见了是宋凌云,想来是怕这位堂哥的,哭声都小了一些,有些萧瑟的样子,但身边宋渐捏了她一下,她又立马嚎啕大哭起来,嘴里还是喊哥哥打我之类的话。 她哭得那么凄惨,搞得宋普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刚刚她那番粗鲁的行径,叫他如何不急?幸好豆腐性格温和,经过刚才那一遭,也没有从宋普身上跑开,而是往宋普衣服里钻去,因为小只,很快就整只都钻进了宋普衣襟里。 “没什么事,就是刚刚她要抱猫,我不想让她抱。”宋普对宋凌云说。 宋凌云冷哼了一声,喝道:“宋婉玉!” 宋婉玉被他吓到了,打了一个哭嗝,噤声了。 宋凌云说:“那是陛下御赐的东西,你也配伸手?不过你既然喜欢,我便去向陛下说道,把你也送进宫去,如何?” 仁帝残暴的名声在世家贵族之中也不是秘密,之前宫里每天往乱葬岗丢弃的死尸都有不少,也因为如此,仁帝也是一位能止小儿夜啼的人物。 当初宋普进宫,其实也都明白宋普死是不大可能死的,毕竟是臣子,不是可以随意弄死的奴才,但若是惹恼了皇帝,还是少不得打罚,像之前沈雍和被毁容的事情,也闹得满城风雨,兵部侍郎在宫内跪了一天,皇帝也没见他,兵部侍郎回去就病倒了,如今据说也是病入膏肓,半截身子都入土了。 皇帝是残暴的,是不仁的,像一只吃人的野兽,宋凌云此话一出,瞬间就吓到了宋婉玉,她脸色一白,也不敢哭了,怯怯地道:“我不要猫了,我也不要进宫,我不要了!” 宋凌云说:“可是我看你还是想要,明日我便与陛下请愿,我家婉玉妹妹倾慕陛下已久,不肖想旁物,只为宫婢能在陛下身旁伺候便以心满意足。婉玉妹妹,你觉得如何?” 宋渐宋婉玉两人的脸色都惨白了起来,即使年纪还小,也明白宋凌云这招非常毒,这是要逼宋婉玉去死啊! 宋普有些不忍心,说:“哥,你别说了。” 宋凌云微微笑道:“别在阿普面前晃,我想要捏死你们,就跟捏死蚂蚁一样 ,懂吗?” 宋婉玉吓哭了,也不敢说什么,转头径直跑了。宋渐也赶紧追上去,一眨眼就不见人影了。 宋普对宋凌云说:“你干嘛吓唬她?” 宋凌云瞥了他一眼,“吓唬?我认真的,宫里宫女死了一大批,如今正缺人,由皇太后牵头,要在民间以及七品以上官员家眷之中选入108名未婚少女,宋婉玉今年也有十二了,刚好可以进宫。” 宋普:“……” 他听宋凌云这番话,第一反应是——狗皇帝好有艳福哦! 作者有话要说: up:108?狗皇帝你能行吗!? 阿狗:对你108我可以 第8章 猛虎 曹喜将皇太后的旨意传达给澹台熠的时候,心里怕极了,轻声细语地说完后,头重重地低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曹喜之前是前任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曹正严的干儿子,曹正严在去年初冬之时,便因为触怒了澹台熠,被活活杖毙,他现在升上来,也不过半年不到的时间,自觉得还并不是很了解仁帝澹台熠,因而一直活得小心翼翼,只求少说少错。但到底在仁帝身边伺候了半年,他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仁帝的一些事情。 比如这诺大的皇宫之中,有一说不得,那便是北域国大公主,仁帝的生母。 宫中之前死了那么多太监宫婢,其中便有不少是先帝和大公主身边伺候过的人,俱被仁帝灭口而消失在宫里的。 如今的皇太后却并不是仁帝生母,而是大公主的胞妹,也是澹台熠的小姨,但现在到底占了皇太后的名头,澹台熠明面上都得喊她母后。 显然澹台熠和太后的关系并不是多亲密,他听见太后要充盈后宫,那张昳丽漂亮的脸蛋立即冷凝了起来。 然而那股冷凝之色又很快地消失了,他捏碎了手里的笔,看着手里碎屑泄落在地,低声说:“母后倒是手长,伸到朝堂不说,还想管孤的后宫。” 事实上,宫中无皇后,后宫权柄由太后执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在澹台熠嘴里,便是皇太后逾越了。 曹喜能察觉到他的不悦,正想效仿宋普拍记彩虹屁之时,又听澹台熠道:“如今宫里人是少了些,孤杀太多了。” 曹喜冷汗顿时就下来了,头不禁埋得更低。 澹台熠说:“罢了,人多也热闹些,曹喜,按太后说的做。” 曹喜道:“是。” 澹台熠瞥了一眼曹喜,心里厌烦,不禁又想起了宋普,他那张嘴叭叭叭的,说的又多又好听,怎么都听不厌。 澹台熠收回思绪,抄起桌上的砚台,朝曹喜砸去,“给孤滚。” 曹喜头被砸得流血也顾不得擦,他心惊胆战地应了一声,连忙低着身子出去了。 * 又到了上班的日子,宋普也不肯委屈自己,每日的早膳都极其丰盛,也特别的营养均衡,毕竟在狗皇帝身边伺候,又费脑又耗体力,吃好点,也有精神工作嘛。 照样和宋国公一起出门,宋国公说起了昨天的事,“你二叔找我说道,我都给挡回去了,那是陛下赏你的猫,你供起来都可以,怎可随意让人把玩。” 哇,他这个老爹,也有彩虹屁精的潜质呢。 宋普点头如捣蒜,“儿子也是这般觉得的。” 宋国公也说起来太后要充盈后宫的事情,他说:“咱们家没女儿,倒是可以放心些,只是婉玉、清婉还有碧羽都到了年纪,怕是要一块儿进宫了。” 宋普想了一想宋婉玉的年纪,还有她的性格,很委婉地说:“婉玉要是进宫,怕是会惹恼陛下。” 宋国公道:“为父也这般以为,只得尽快给她找个夫家,总比进了后宫好。” 宋普又想起狗皇帝的年纪,他那空虚的后宫,便好奇地问道:“陛下这三年不曾选妃吗?” 宋国公说:“陛下……怎么说呢,你祖父曾经说过,陛下年纪尚轻时,便总爱和先帝作对,先帝说这个对,他便说这个错,先帝让他往东,他偏往西,有一手气死人的好本事。他不选后妃,想来也是因为朝堂选妃声浪逼得太紧,倒激得他反其道而行之。如今朝堂不逼他选妃,反而容易成事,若是情况好些,陛下明年恐怕就能抱上孩子了。” 言罢,瞥了宋普一眼,道:“你再坚持些日子,待陛下在后宫里头消磨时光,脾气也会好些。” 宋普:“……” 槽点太多,他竟不知从何处开始吐槽。 这意思不就是说狗皇帝是个大龄叛逆儿童嘛! 宋国公又说:“陛下年轻那会儿偶然展现出来的才智还叫先帝赞扬过,也不知是否这个缘故,他才越发耽于朝政,留下残暴的恶名。先帝征战数十年,如今的梁国尚且强盛,只是缺少君主统治,久战数十年的弊端又逐渐显露出来,为父觉得再过不了多久,梁国恐怕就要出乱子了。陛下留你用膳,又赏你御宠,想必对你另眼相看,为父觉得你有这个本事,叫陛下浪子回头金不换。” 宋普说:“爹,我觉得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宋国公微微笑道:“我听你哥说了,你有这番口才,以前倒不见你展露,想必是到了陛下那边,你也得到了极大的锻炼,若是在陛下身边再伺候几年,你也可以做一个顶天立地独当一面的大丈夫了。” 宋普:“……” 我的彩虹屁功力恐怕是遗传您的吧? 与宋国公分道扬镳,宋普到了仁帝澹台熠身边。 如今的三陪们,少了主心骨老大哥李宗义,其他人越发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比起第一次见澹台熠的宋普还像小鹌鹑。 所幸澹台熠对他们也不甚在意,见宋普来了,唇角倒是先露出一丝笑意,“宋卿今日来得这般晚?” “……”哪里晚了,明明是准时准点到的。虽然心里这般想,宋普面上未曾表露,他惶恐道:“请陛下恕罪。” 澹台熠道:“孤没有怪罪你,宋卿过来。” 今日陪玩地点是澹台熠的书房,澹台熠此时立在案台边,案台上有一卷白纸铺展开来,宋普还没走进,便闻到了浓郁的墨香味。 宋普听话地走近一看,原来是澹台熠画了一副猛虎下山图。 澹台熠说:“孤画了几幅,俱不满意,不知宋卿可看得出问题出在哪儿?” 宋普仔细端详,很快就明白过来了,澹台熠画的这幅猛虎下山,形神俱在,栩栩如生,站在画前,都能感觉到猛兽的凶狠气息扑面而来,要说有什么不妥的话,恐怕只能是猛虎的眼睛了。 宋普知道吹彩虹屁也不能忽略客观事实去吹,半真半假地吹反倒更容易打动人心,既然澹台熠都不满意,他如何也不能说没问题,因而恭敬道:“臣以为陛下所画的猛虎威猛霸气,栩栩如生,只是虎乃王者,猛虎下山为觅食,所以眼神应该带着杀戮之气、血腥之气,陛下这幅猛虎图,问题所在,恐怕是猛虎的眼神不够有杀气。” 余光里瞥见澹台熠轻皱了眉,宋普又赶紧道:“陛下妙笔丹青,这般缺陷,只是吃了没有见到真正的猛虎觅食模样的亏,若是看见了那番情景,陛下一定能画出更好的猛虎图来。” 澹台熠道:“宋卿说的有理,百兽园倒是养了几只猛虎,只是未曾有宋卿说的什么杀戮之气。” 宋普听了,立即道:“陛下神武不凡,乃人中龙凤,即使猛虎乃森林之王,也未必敢在陛下面前露出杀戮之气来啊!陛下,要怪只怪猛虎在您面前宛如病猫一般,倒是辱没了它森林之王的名号了!” 澹台熠听罢,唇角翘了起来,有几分得意,他道:“也不必如此,孤与百兽园的虎王比试,也被它伤过。” 见宋普露出震惊神色来,澹台熠越发得意,他面上不显,但那浅金色的眸子越发闪亮,嗓音轻柔道:“不过孤更胜一筹,将那虎王折断四肢,剥皮拆骨,做了一锅补汤给先帝喝。” 宋普哆嗦了一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天哪,陛下可真是……英勇不凡,竟敢徒手和猛兽比试,臣震惊到语无伦次了。” 澹台熠道:“如今的虎王是上代虎王之子,只是它见到孤掉头就跑,倒如宋卿所说,宛如病猫一般。” 宋普:“……” 您这是给人家虎王一家子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呐? 作者有话要说: 脑斧:我不是真的人,但你是真的狗 阿狗:哼! 第9章 谴责 宋普倒是没有怀疑澹台熠说的话,澹台熠天生巨力,武艺超群,手撕老虎也不是不可能,而且澹台熠这般高傲的人,想来也不屑撒谎。 也正因为如此,宋普再次对澹台熠有了一个深刻的认知——只要澹台熠想,他一只手就能把他弄死! 大概被宋普说的心理舒坦,澹台熠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宋卿,孤送你的那只猫如今可好?” 宋普慎重地说:“陛下且放心,臣拿它当亲子一般对待,绝不会亏待于它。” 澹台熠被他逗笑了,“亲子?宋卿未免夸张了,那猫虽金贵,但到底是畜生,不必太惯着。” 宋普心里腹诽,上次说要是少一根寒毛就拿我是问呢,现在又是畜生不用惯着了。 他心里怎么想,脸上也没显露出来,他小心翼翼地道:“怪臣孤陋寡闻,从未见过如此可爱迷人的小猫咪,难免神魂颠倒,只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它面前。又因是陛下所赠,臣见它,又难免心生欣喜,倍感荣幸,诸多原因加持,叫臣情难自禁,因而拿它当亲子一般,取小名为豆腐,待它长大了,臣还要给它娶老婆,一个还不够,再给它娶几个猫小妾。” 澹台熠唇角的笑意深了许多,浅金色的眼眸中闪动着愉悦的光彩,“宋卿这般用心,孤倒是放心了。” 又道:“那波斯猫通体雪白,毛发蓬松柔软,叫豆腐倒是名副其实,宋卿取了个好名字。大名的话,孤为豆腐取一个如何?” 宋普作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声音含着几分激动,“谢陛下!若是陛下为豆腐取名字,臣都想磨磨臣家里人,让豆腐的大名上个族谱!” 澹台熠再次被他逗笑了,他头一次见说话这般有趣的人,“宋卿这般,宋国公还不得打断你的腿。” 宋普肩膀抖了一下,语气带了几分萧瑟,“怪臣太激动了,难免异想天开。” 澹台熠道:“宋卿异想天开也是讨喜的,孤很喜欢。” 宋普听了,忍不住抬眼看向了澹台熠,两人目光在空中对上,澹台熠眸里含笑地看着他,似乎不觉得他方才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宋普涨红了脸,说话都有些结巴了,“陛下……谢陛下。” 澹台熠一直见宋普小嘴叭叭叭的,头一次听他还有结巴的时候,看他脸颊泛红,便知道他是过于激动才这般,他顿了一下,转移话题道:“……孤看大名的话,就叫琉璃,如何?” 宋普乍一听,还有些失望,这名字还不如豆腐好听呢,不过面上还是作激动的表情,“谢陛下赐名!琉璃琉璃,流云流云漓彩,美轮美奂,这名字当真动听!陛下实在高见!” 澹台熠轻轻咳嗽一声,道:“既如此,宋卿也喜欢,那便叫琉璃罢。” 言罢,伸手从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了一块碧玉色的琉璃石,澹台熠垂眼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重新摸了一会儿,摸出了另一块琉璃石,不过比起先前那块,小了许多,不过手指大小,但颜色格外纯净,紫中带粉,格外的晶莹剔透。 澹台熠捏着细细的挂绳,将那块琉璃石送到宋普面前,轻声道:“这是孤给琉璃的见面礼,宋卿收好。” 宋普没看见他那番小动作,不过他倒是想起来这个朝代压根没有琉璃产业,有市无价,比上好的玉器还要珍贵。但凡某地出现了琉璃石,俱会送进宫里,不敢私藏,怕引来杀身之祸。 这么一小块琉璃,放到外头,估计能换不少黄金。 思及此,宋普又有些受宠若惊了,虽然这点东西对澹台熠来说都不算什么,但能从他手里拿东西,也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了,“臣惶恐,谢陛下赏赐,臣必定让琉璃随身携带,有陛下庇佑,琉璃必定长命百岁子孙满堂十世同堂!” “如此甚好。”澹台熠浅金色的眸子里光芒细碎,带着几分明艳如春日般的笑。他还从未送过东西给别人,饶是臣子的赏赐,俱是从国库里出,别想从他的小金库里要去一分一豪,现如今倒是破例,予宋普一块小小的琉璃石。 这般破例,也没有影响到澹台熠的心情,见宋普耳朵尖都泛着粉色,一派激动的神情,连手指都微微发抖,他心里有一种澎湃的感觉,愉悦、喜悦,又或者是满足感?难以言喻的情绪,但是感觉不坏。 书房里伺候的人俱是眼神惊异地看着这番景象,常江明等人头一次见到宋普和澹台熠这么轻松惬意地说话,陛下还频频情难自控般的发笑,和以往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相差甚大,这种变化俱是因为宋普! 曹喜也再次感觉到了宋普那张嘴有多能说了,他恐怕是没那个胆子在陛下面前说话的,而且那般溜须拍马的话,从宋普嘴里说出来也显得格外情真意切,他这个旁人听着都觉得心情轻松舒畅,更何况陛下呢? 曹喜心里唏嘘哀叹,将目光收了回去,他额头的伤口都还没好,可不敢再在陛下面前犯错了。 三陪们在宫里还有个停脚休息的地方,可以午睡外加吃个午饭,午饭倒也还丰盛,也不必太恪守宫规,因而份量挺多的,有鱼也有肉,能让这几个少年吃到饱。 宋普拿着澹台熠赏赐的琉璃石放在阳光底下看,澹台熠都看得上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这颗琉璃石是难得的纯净,颜色格外梦幻,被人磨得十分圆润,放在掌心里冰冰的泛着沁人的凉意,在阳光下也能折射出漂亮的光彩。 常江明等人走了过来,小声问宋普:“宋普,你怎么敢和陛下那般说话啊?” 宋普回过神,回答道:“为何不敢?陛下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吧?” 常江明本性还是活泼的,他也是家里娇宠的孩子,只有在宫里才那么小心翼翼,连话都不敢大声说,此时不在澹台熠面前,他倒是恢复了几分活泼,他戳了戳宋普的胳膊,说:“你都被吓病了,还说陛下不可怕呀?” 宋普咳嗽了几声,有点尴尬,“别提那件事了,我有画面了。” 常江明眉头拧着,仍然心有余悸,“我一直记得,还是在纯合宫殿外行的刑,血好像都将那块地给染色了,即使之后下了雨,那块地板都还泛着粉色,闻着也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常江明说:“那些奴才也是人,陛下仅仅因为倒茶倒空了,就差人活剐了他,实在是……” 他话还没说完,宋普就严厉地打断了他,“慎言!” 常江明被他吓到了,顿时闭了嘴。 宋普见吓到了他,又柔和了语气,说:“我看陛下没那么残暴,许是有别的原因,看事情不能单单只看表面。” 宋普知道他说的话有点刻薄,但在狗皇帝面前,不可心存埋怨,不可存质疑,也不可存异心,这是想活得久的秘诀。 总之一句话,吹狗皇帝彩虹屁就对了。 宋国公对他期望那般高,其实他也是无可奈何,若是有能全身而退的法子从狗皇帝面前消失的话,他倒是乐意,但没有,连宋国公都没法子,不敢出头,他还能有什么法子?惹怒了狗皇帝,一鞭子打过来,他也毁个容……也许那样就不用进宫伺候了,但他怕疼。 疼到极致,还有可能导致休克,死亡几率并不比继续在狗皇帝面前伺候的小,倒还不如抓牢了狗皇帝的心,叫他舍不得对他动粗。 现在宋普就是这个想法,既然都到这个地步了,他干脆就做狗皇帝身边的第一人,叫他舍不得打他,舍不得弄死他。 想法的改变,导致他对澹台熠越发上心,如此这般,心里的那些不满俱不能说出口,因为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他要做到连自己都相信对狗皇帝的一片赤诚之心,自己都动容了,才会叫澹台熠也动容。 想到这里,宋普循循善诱地洗脑之:“真的,陛下一定有什么苦衷,你们想想,他平日有为难你们吗?江明哥和陛下的舞娘玩,陛下都纵容了,没有怪罪。而且我们之中,除了宗义哥,都没有什么本事,我读书不行,江明哥你只会吃喝玩乐,糯玉读书虽好,但屡次参加科举都不中,于家族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人,在陛下身边伺候,咱们不是还得了个三品侍卫官职嘛,说出去也算有头有脸了不是?” 常江明迟疑了一下,“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沈雍和都被陛下打得毁容了……” 沈雍和惹恼陛下的缘由他们都不清楚,只记得澹台熠那会儿很生气,拿着一条粗长的鞭子抽沈雍和,只抽了他十鞭左右,沈雍和就浑身血淋淋地昏死了过去,饶是这般,澹台熠似乎还不解气,对着昏死的沈雍和又抽了一鞭,这一鞭直接将对方俊秀的脸皮给抽没了。 事后几人去沈府探望,想问缘由,沈雍和也不肯说,因此到现在,他们也都不清楚沈雍和怎么惹恼了澹台熠。 他们都不知道,宋普更不可能知道了,常江明说起这件事,宋普也卡壳了,他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法昧着良心说沈雍和不对,在他记忆里,沈雍和是极聪明的,还是家中独子,沈家实在没别的儿子了,只能硬着头皮将他送进来。要说李宗义是稳重靠谱的老大哥,那沈雍和就是理智的那种妈妈型人物。 李宗义负责武艺上陪玩,沈雍和琴棋书画能和狗皇帝来一套组合拳。 就是这两个扛鼎人物,将狗皇帝应付得周周到到,他们这剩下的几个小废物才能过得没那么忐忑。 “宋普”进宫那般久也没受什么苦,也是受了对方照拂,到他这里,他也不可能去说什么忘恩负义的话。 过了许久,宋普才有点尴尬地开口:“这个陛下的确过分了。” 即使吹彩虹屁,也不能忽略基本法,错的东西,他可不能昧着良心吹。 但这话一出口,他就莫名的觉得心惊胆战。 而身后忽然传来的华丽嗓音更是印证了他的直觉,“孤哪儿过分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狗:鞭刑警告! 第10章 胆大包天 宋普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后背顿时泛起了一阵燥意。 他慢慢地转过头去,微微抬了一下眼,便正好对上了澹台熠的目光。 虽是中午,但澹台熠明显一副洗了澡的样子,甚至换了一身常服,他身着与早上不同的绛红色常服,上面绣着浅金色的卷龙和日月海潮等图案,常服底色和花色搭配得有点内敛,但无奈他那张脸实在漂亮,眸色那般明亮,皮肤那般白,唇色那般红,反而有了一种强烈的视觉反差。 他身材又那般挺拔,即使不说话,单单站在那里,就像天上那轮耀眼的太阳,夺目耀眼到让人不敢直视。 事实上,这么久了,宋普单知道他长得好看,却未曾敢仔细地去看狗皇帝的容貌,到这会儿,他薄薄的眼皮轻撇,余光里便能看见狗皇帝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脸。 他嘴唇抖了抖,又尴尬又惶恐地垂下了眼,小声道:“臣……臣不知。” 他不清楚澹台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又是从哪里开始听的,这时候若是没回答对,恐怕要翻车了。 宋普怀着几分希翼,就盼着澹台熠只听到了最后一句,那样他还有机会胡诌。 澹台熠淡淡地道:“宋卿说的话孤听在耳里,怎的宋卿又说不知?” 宋普额头冷汗顿时就流了下来,澹台熠这般不动声色,他都不知道他到底听到哪里了。 他不是傻子,沈雍和能差点就被打死,惹恼澹台熠的事情肯定非同小可,他若硬为沈雍和出头,反倒有可能自己都折进去。 虽然狗皇帝好像的确对他另眼相看了,但宋普潜意识就觉得,他说的话都只能信一半,因此他不能得意忘形,还得继续陪着小心。 心思百转,面上却不过半秒的功夫,宋普头低了低,恭敬道:“臣不是不知,是不敢说,还望陛下体量则个。” 澹台熠静静地看着他,宋普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压力越发大,额头的冷汗顺过脸颊滴落在地,形成了一片暗色的阴影。 他都这般,常江明等人也是慌得不行,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就这般僵持了几秒,常江明忽然踉跄了几步,上前来了。 澹台熠的目光从宋普面前移开,落到了常江明身上。 常江明盯着澹台熠目光的压力,喉头哽咽,俨然又被吓哭的征兆,只是他强压了哭意,战战兢兢地对澹台熠行礼,语气虚弱囫囵地道:“陛下,是臣胡言乱语,不关宋普的事,请陛下息怒,要罚便罚我好了,饶过宋普吧。” 草! 宋普暗骂,他还不知道澹台熠听到了什么内容呢!常江明这个傻子,倒是一口一个认罪请罚了? 不管了,豁出去了! 宋普道:“陛下,臣有话说!” 澹台熠说:“说。” 他的声音依然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宋普忍不住抬起了眼睛,更是大着胆子直视了澹台熠的眼睛,像是考生企图从监考老师的表情变化选出考题的正确答案一般想从他那双浅金色的眼里看出点什么来。 只是一眼,他便觉得澹台熠似乎没有发火的意思,他细细地吸了一口气,说:“陛下,臣前段时间一直生病,也不了解宫里的情况,方才常江明与臣说沈雍和的事情,臣觉得是陛下过分了。” 他一口气说出来,心里反而轻松了些,他固然想胡诌,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透露出去了,澹台熠心里难免会有疙瘩,恐怕只会觉得他单是说话好听,其实满嘴谎话。他不能让澹台熠有这种印象,因而他主动坦诚了。 澹台熠听了这话,却好像也不觉得诧异,语气仍然平静,“所以,宋卿觉得孤哪儿过分了?” 宋普察觉到了他语气里的淡定,心里忽然明悟,恐怕澹台熠听到了不少,不然情绪不会这般淡然,幸好他方才没有心存侥幸,对着澹台熠胡诌撒谎,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如此这般,他反倒还轻松了些,前头他还说了不少狗皇帝好话呢,如果一记彩虹屁解决不了事情,那就两记,三记,吹个彩虹海出来。 宋普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小心翼翼地道:“臣不知缘由,难免管中窥豹,单单听常江明那般说,难免心疼沈雍和,也的确觉得陛下过分了。但若是沈雍和确实做了冒犯陛下的事情,臣认为他应该受罚,但……臣觉得,陛下的惩罚还是有点过了,陛下宅心仁厚,未曾为难过臣等,不知有何缘由对沈雍和那般?” 澹台熠语气凉凉地说:“宋卿好大胆,竟敢质问孤?” 之前高兴的时候握他的手各种抒情文艺,现在他只是说了一句他过分了,他居然就要翻脸! 果然是狗皇帝! 宋普一听他这话,心里也有些凉了,他就知道狗皇帝的话不能信! 宋普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面上却越发恭敬,“臣不敢,臣只是好奇,因而僭越,望陛下恕罪。” 澹台熠看着他,说:“你抬起脸来。” 宋普听话地抬起了脸,眼睛却还不太敢看他,薄薄的眼皮微微垂着,窄窄的视线里边只剩下澹台熠衣摆之下绣着的各色花纹。 澹台熠又说:“抬起眼。” 宋普微怔,不过反应极快,依然顺从地抬起了眼睛,目光与澹台熠对上的时候,微微闪动了一会儿,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 澹台熠的长相即使浓艳昳丽,也难掩他相貌上的攻击性,像是灼、热的太阳,直视都恐会灼伤双眼。 澹台熠说:“孤过分?孤看宋卿才过分,为沈雍和鸣不平,怎地也未曾见宋卿去探望他哪怕一次?” 他字字诛心,却不见得生气,反倒将宋普说的羞愧难当。 他的确没去看望过沈雍和,即使身体好了,也都忘记了这事,他想着讨好澹台熠要紧,哪有心思顾得上别的,现在想起来,怪羞愧的。 澹台熠见他薄薄的脸皮顿时泛起了一层红色,连眼底也闪动着难堪的光,浅色眸光略深,但神色依然淡淡,“说孤是非的人,都被孤投进黑牢,至今都未放出来,孤器重宋卿,却也不想听见宋卿指手画脚,先帝都不敢训孤,宋卿倒是胆大包天,若再有下次,孤必重罚于你。宋卿 ,你明白么?” ……mmp,狗皇帝!!! 宋普心里狂草一通,面上诚惶诚恐地道:“臣明白了,谢陛下提点。” 澹台熠看起来只是随意逛到左德殿的,只是遇到这事,似乎也没了继续逛的兴趣,很快就带着伺候的随从离开了。 他离开后,宋普等人俱松了一口气,糯玉甚至直接跌坐到了地上爬不起来了。 比起谢糯玉,宋普倒好了很多,没有和第一次那般瘫软在地,但他面对澹台熠的压力也大,即使没有瘫软,这会儿他腿也软了。 常江明战战兢兢地道:“阿普,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提的。” 宋普挥了挥手,怏怏地说:“好兄弟,你还出来为我说情,我一辈子感激你。” 常江明闻言,有些尴尬,更是羞愧:“方才是糯玉推了我一把,我才……对不起,我太害怕了。” 宋普一怔,笑了,“没事,反正都过去了,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害人害己。” 常江明狂点头,“我晓得了,我以后都不说了。” 宋普没有再说话了,刚刚那一遭,他心情也未平复,心脏还跳得厉害,全身的血液好似都往脸上涌去一般,散发着滚烫热意,叫他觉得躁得慌。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是真的没错,他到现在都摸不清楚狗皇帝到底生气了没有。 他也不敢去摸狗皇帝的底线,连一句“过分”都说不得,果真是暴君做派。 但转念一想,好歹没罚他,好像也不是很不讲道理。 ……完了,他居然也有因为澹台熠不罚他而感到感动的时候。 宋普兀自忧愁着,又因为下午不得澹台熠传唤,因而到了下班点,就要和三陪们一块儿出宫回家去了。 只是刚走到玄武门附近,曹喜携着小太监快步走过来,见到宋普,嗓子顿时尖利了起来,“宋大人留步!” 宋普一愣,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曹喜,问:“曹公公有何事?” 曹喜露出了一个笑来,“陛下有请,劳烦宋大人移步。” 宋普:“……” 哦豁! 作者有话要说: 阿普:呵,男人 第11章 海口 常江明和谢糯玉都有些担心他,问曹喜:“曹公公,我们能去吗?” 曹喜面上仍然带着笑,道:“陛下未曾吩咐。” 常江明愧疚地对宋普说:“都怪我说了不该说的,你要是有事……”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宋普有这一遭,完全是无妄之灾,都怪他这张嘴。 宋普说:“不必担心我,陛下胸襟宽广,当时不曾惩罚我,这事便是过去了,想必是有其他事来寻我,你们先回家吧。” 好说歹说,将他们劝走了。 人都走了,宋普若无其事地和曹喜攀话,“曹公公,您在陛下身边伺候多久了?” 曹喜也愿意配合,“奴家在陛下身边伺候也有半年了。” “哇,那您也是宫里的老人了,不知您知道陛下有没有什么喜好?”宋普毫不顾忌地来了一记直球,不等曹喜回答,他便满含愧疚地说:“我对陛下说了冒犯之言,陛下生气也理所当然。现在要是能弥补,也能教陛下心情好些。” 曹喜窥了宋普一眼,此时他脸上的表情依然情真意切,也不见有什么不满,他斟酌了一下,才道:“奴家虽在陛下身边伺候半年,但也未曾知陛下有何喜好,陛下心思难以捉摸,旁人自不敢妄自揣测,不过宋大人对陛下一片赤诚之心,陛下许是最看重这个,这般奴家反倒要向宋大人讨教一番。” 宋普谦虚道:“不说别的,陛下那般伟岸,吾等臣子自当憧憬崇拜,怀揣一片真心只求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曹喜:“……” 曹喜挤出笑脸,道:“宋大人这般就足够了,陛下观之也会心生喜悦。” 说话间,两人便到了澹台熠休息的纯合宫。 曹喜将他送进门后就退下了,还顺便关上了门。 虽还是傍晚,但宫殿里的烛火却早早点上,整个宫殿通明如白昼,将宫殿里的一切都照的格外清晰显眼。 宋普是第二次过来了,但前头那次由澹台熠领着,注意力全然跟着澹台熠,未曾注意过纯合宫里的景象,现在有了空闲,随意瞄了几眼,便发现纯合宫的装修并不如何奢华,简单的兽皮铺地,也不曾镶金铺玉,非常朴素,简直不像是帝王的寝宫。 案台上放着的六角鎏金雕花铜炉里升着袅袅的白雾,将周围的空气沾染着带上了一股幽幽的香味,令人闻着有种精神一振之感。 “宋卿,你过来。”坐在案台之后的澹台熠撑着脑袋看他,语气里有几分漫不经心。 宋普对澹台熠叫他过来,心里其实是有几分猜测的,见他坐在案台之后,心里的猜测便增到了八分。 “快过来帮孤批阅奏疏,内阁那几个老家伙天天催,扰得孤烦不胜烦。”澹台熠说。 宋普心道:我就知道! 他走了过去,澹台熠自觉地让出了半个座位。身边伺候的小太监为他磨墨,大气都不敢喘。 “陛下,臣以为——”宋普话还没说完。 澹台熠就不悦地微皱起了眉,道:“宋卿,你又有何异议?” 这是不想听他废话的意思了。 宋普心里明白,虽中午的事狗皇帝没罚他,但心里恐怕也有不悦了,他低下头,恭敬道:“臣没有异议。” 澹台熠说:“如此,便快点为孤做事罢。” 宋普听了,认命似地拿起了一本奏疏,慢吞吞地看了起来。 澹台熠上位三年,基本没有理过朝政,国家大事也不仅仅靠内阁就能够解决的。梁朝无丞相,君权最大,国家大事虽基本由内阁处理,最终的批红权是在澹台熠手上,但澹台熠这个皇帝的所作所为也可想而知,现在累积下来送到澹台熠案台上的奏疏,不仅仅有普通臣子的奏疏,还有内阁送过来的请示文件。 宋普看着看着,突然很慌。 澹台熠是皇帝,出了事,谁也不能怪到他头上,但他就很难说了,谁敢给皇帝批阅奏疏,这不是嫌命太长吗? 宋普战战兢兢地瞟了一眼澹台熠,小声道:“陛……陛下,这上面说禹州水灾饥荒,请求赈灾,这可如何是好?” 澹台熠正撑着脑袋,百般无聊地看着他,听见他说话,眉毛一抬,道:“国库空虚,叫他们自己想办法。” 宋普:“……” 这个回答他竟无言以对。 任谁都知道梁国国力强盛,先帝征战数十年,从其他国家掠夺的矿产资源数不胜数,又经过了十来年的休养生息,国库也许略有缩减,但绝称不上空虚,澹台熠这般,完全是睁眼说瞎话。 宋普很想委婉地说些什么,但又觉得没什么必要,这些话,澹台熠恐怕在其他臣子那听了无数遍了,他万万不能冒这个险的。 但宋普也不想批阅这种奏疏,这是要紧事,救命的事,他不能瞎做决定,他放下手里的奏疏,拿起了另一本。 只是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他放下奏疏,仍然没有批阅,而是换了另一本。 澹台熠见他这般,开口道:“宋卿为何不批?” 宋普不知如何作答,只是低垂的脑袋感觉到了来自空气中紧绷的不容忽视的视线,他才抬起眼来,一脸愧疚地道:“恕臣愚钝,看这些奏疏,臣脑子乱糟糟的,生怕毁掉陛下的一世英名,完全不知如何是好,请陛下恕罪。” 澹台熠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凉凉地道:“孤还有什么英名,孤都知道,他们都说孤残暴不仁,哼,孤若是残暴,若是不仁,早就诛他们九族了,怎么可能只是送他们进黑牢。” 你倒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黑牢那是人能呆的? 宋普心里腹诽,面上毫无异样,他听到澹台熠这话,还略微表现出几分激愤之情,道:“那是他们不了解陛下,陛下武艺高超,心怀天下,怎可以一言蔽之。在臣心里,陛下是值得效忠的君主,臣放在内心深处敬佩尊敬,辱臣君主者,虽远必诛!” “也正是因为臣太过憧憬崇拜陛下,为陛下批阅奏疏实在有违臣的初心,请陛下宽恕!” 澹台熠看着他,情绪不明,“宋卿对孤一片真心,孤看在眼里,但有一点宋卿看错了,孤心里,没有天下。” 啊? 宋普抬起眼看他,眼里难得有呆愣的情绪。 澹台熠看着他那张懵逼的脸,不知为何,有点心虚。 宋卿对他说的那些话,他倒是都往心里去了,也因为宋卿吹彩虹屁时闪闪发亮的双眼,也未曾觉得是表面话,他是真的崇拜自己的,他怎能让一个崇拜自己的人露出失望的表情? 这种古怪的情绪一闪即逝,他都没抓住品个明白,嘴里便顺着自己的心意继续说了下去,“孤心里,没有大梁的天下,孤也不屑拥有这天下,因而,大梁未来如何,与孤无关。” 宋普:“……” 小老弟,你这样我很难搞啊。 偶像在粉丝面前自爆是很容易掉粉的,你得保持你的人设,我才好继续吹啊! 宋普心里腹诽刷成了弹幕,但面上还是慢吞吞地做出了反应,“天下苦陛下久矣。” 澹台熠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低落,心里微妙的不太愉快,寒着脸说:“孤不是什么值得效忠的君主,宋卿若是这般希翼,恐怕孤要叫宋卿失望了。” 宋普立即道:“陛下何必妄自菲薄!陛下拥有君主之威仪,君主之气度,又有君主之才智!臣这般崇拜陛下,也俱因为如此,臣从一开始就觉得,只要陛下愿意,自当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成为比先帝更让人发自肺腑臣服的君主!” 澹台熠浅金色的眸光泛着光,轻声道:“宋卿当真如此觉得?” 宋普铿锵有力地道:“那是自然!青天可鉴!臣对陛下所言,皆出自臣肺腑,绝无半句虚假!若是有作假欺哄陛下之嫌,臣甘愿受天打雷劈之罚!” 澹台熠表情柔和了下来,“宋卿……” 他似不知道说什么一般,卡顿了一下。 宋普见他成功被他带偏,心里忍不住一喜,虽然狗皇帝十分叛逆,但好像城府并不是很深,也有几分天真,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多少让宋普能摸到一些他的心思。 他悄咪、咪地道:“所以臣尊贵又聪慧的陛下,可否亲力亲为批阅奏疏?臣还从未见过陛下处理国家政务的英姿,如今却是斗胆想开开眼界,不知陛下可否愿意实现臣这微小的心愿?” 澹台熠眼睛一眯,冷哼道:“孤不批,孤若是批了,要宋卿何用?” 宋普:“……” 宋普眼珠子一转,小心翼翼道:“陛下若是亲自批阅奏疏,臣便亲自下厨,为陛下做一样陛下从未吃过的点心。” 澹台熠眼里划过一丝异彩,“君子远离庖厨,宋卿出身国公府,竟还会下厨?” 宋普难免骄傲地挺起了他的小胸脯,“不是臣说大话,臣会的东西远超陛下想象。” 澹台熠听了这话,忽然笑了起来,道:“如此这般,孤倒是好奇宋卿手艺了。” 宋普脸上也迎合似的露出了笑,他脸小,唇红齿白的,笑起来还有两颗小虎牙,看起来多了几分活泼和生气,是一张很容易讨人喜欢的笑脸,用这张笑脸说话,更添了几分真诚,“陛下若批阅奏疏给臣开眼,臣便用尽臣这灼灼热血,为陛下制一份天底下只有陛下才能吃到的点心,保证陛下吃了一次还想吃第二次!” 澹台熠却道:“孤若不批,宋卿便不打算为孤做了?” 宋普连忙摇头,又小心地道:“但陛下满足了臣的愿望,会叫臣心生雀跃。不知陛下可听过一个道理,那便是心情美妙的时候做出来的菜肴会格外美味,若是心情苦闷,那做出来的菜肴也是苦的。当然!臣不是说为陛下做点心会心情苦闷,但有了陛下的恩典,臣自当抛头颅洒热血,做出来的点心自然是平时无法媲美的美味!” 他这句大话放出来,倒真的叫澹台熠来了兴趣,“如此这般,孤倒是来兴趣了。” 他沉思片刻,见宋卿那双漂亮的眼珠子里满是希翼般的晶亮,心中倒好像有把火在烧,叫他胸膛里也滚烫起来,但脸上却露出了几分尖锐,似笑非笑地望着宋普,低声道:“好,孤便应了宋卿,只是宋卿也别叫孤失望才好。” 还隐约有几分压迫性的威胁感。 宋普在他这样凉凉的语气之中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脸上又露出了讨好的笑来,“请恕臣斗胆一问,陛下可有喜欢的口味?” 澹台熠眉毛一挑,凉凉道:“宋卿对孤的口味都不清楚,倒是敢夸下海口。” 宋普痛心疾首道:“若是在日夜在陛下身边伺候,臣定当以陛下为首!可惜!一天里只有三个时辰在宫中,饶是臣想日夜陪伴陛下,却也无从下手!都怪臣不争气!请陛下恕罪!” 澹台熠唇角一勾,愉悦道:“宋卿不必如此,孤可许宋卿入宫常住,日夜宠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阿普之我坑我自己2/2 阿狗得分2分,再接再励! 第12章 入宫 澹台熠此话一出,宋普顿时就愣住了。 澹台熠见他一脸呆滞,不免觉得有几分好笑,但面上不显,反而微微眯了眼,刻意压低了嗓音,不悦道:“宋卿为何如此表情,难道方才说的话都是哄骗孤的?” 宋普回过神来,白皙的脸皮顿时涨红了,“不是……臣只是受宠若惊!陛下如此恩典,臣自然欣喜,但……但这不合礼数,臣是外臣,怎可入住后宫?” 澹台熠道:“有何不可,孤的后宫可没有女人,即使宋卿想冲撞后妃都无机会,孤没有顾忌,宋卿也可放心。” 宋普听到冲撞后妃这几个字眼,眼皮一跳,心头一紧,连忙道:“陛下对臣如此信任,臣十分感动,然而臣真的入宫常住,恐怕会影响陛下声誉,还望陛下三思!” 澹台熠浅金色的眸子紧盯着宋普,语气之中已经暗含不耐和危险,“怎地刚刚宋卿说那般真情实意,孤邀宋卿入宫陪伴孤却又百般借口推辞,宋卿对孤当真一片真心?” “……”宋普咽了口水,诚恳道:“请陛下恕罪,臣只是担心传出去会有不好的传言,毕竟本朝从未有臣子入住皇城的先例,臣怎敢破例,这般倒是给了他人随意揣测陛下的理由,臣只是担心陛下会被人口舌污蔑,一旦想到那番场景,臣实在痛心疾首!” 他这话一出,澹台熠的表情倒是好看了许多,他情难自禁地又伸手握住了宋普的手,低声道:“宋卿倒是真心为孤着想。” 宋普手指被捏的生疼,脸顿时白了几分,因为是澹台熠握他,他也不敢挣扎,只得忍耐。 然而澹台熠不曾注意,依然用力握着他的手,语气也变得低沉阴森起来,“若是有人嚼舌根,孤便剪了他们的舌头,再削掉四肢放入酒缸泡酒,我看谁还敢嚼舌根。” 宋普疼的勉强挤出笑,“请陛下三思,臣相信陛下一片赤子之心,今日冒犯陛下,陛下也不曾罚臣,陛下对臣的心意臣心里明镜一般,只想为陛下献上满腔热血,为陛下上刀山下火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若是因为臣使得陛下名誉扫地,倒不如叫臣去死了好!” 澹台熠似乎从来不觉得自己力气有多大一般,反正宋普被他捏的手指骨钝痛的厉害,因为疼痛刺激,他眼底升腾起稀薄的雾水,说话都带上了些许哽咽之声。 这般配合着他说的话,反而十分应景,显出了一百二十分的真挚。 澹台熠也注意到了他声音里的哽咽,他一顿,伸手过去捏住了宋普的下巴,使其抬了起来,见他秀气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黑白分明的眼里仿佛含了一汪春水,带着融融的水光,触动人心。 宋普眨了一下眼,清透的泪水瞬间压过下眼睑纤长的睫毛滑落下来,本人也有几分难堪似的微微撇过了脸,解释道:“陛下,可否松手,臣有些疼。” 澹台熠恍若,垂眼一看,自己又将宋卿那双白玉似的双手捏的通红了。 他不似上次那般嘲笑对方,反而压着唇角,微微有些愣神了。 宋普轻轻地揉了一下自己的手,仍然十分尴尬,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对疼痛太过敏感,实在是十分轻易便能突破自己的极限,叫他毫无男子气概。 在现世,他爸就总是嘲笑他,若是他生在古代,被人用刑,肯定不出一回合就什么都招了,哪像现在能生在家里那个福窝里。 他爸说好的不灵说坏的灵,要是能回去,他早晚都得把他的嘴缝一下。 “臣……臣怕疼的紧,才会这般,请陛下勿怪。”宋普声音沙哑着说。 澹台熠盯着他,过了一会儿,看的宋普有些不安地挪动了一下屁股,才开口:“孤不怪,宋卿这般娇气,倒不知国公府如何养出来的。” 宋普一时没听出他是随口一说,还是讽刺,他低了低头,悄悄地抹掉了脸上的湿痕。 被澹台熠捏的手还是很疼,但缓了一会儿,倒好了许多。 澹台熠道:“既然宋卿顾虑这般多,入宫一事日后再说。” 不知想到了什么,澹台熠皱了一下眉,自言自语般道:“再过些日子,宫里又要热闹起来了。” 宋普听了,稍微提起了些精神,道:“陛下龙虎精神,今年选妃,来年必定子嗣满堂!” 澹台熠细长的眼微微眯起,看他,“孤何时说了要选妃?” 宋普一愣,赶紧说:“那陛下的意思的是?” 澹台熠冷冷的笑了一下,道:“太后老人家许是觉得寂寞,诏令民间朝堂臣子家眷之中的少女入宫陪伴,孤自然得遂太后的意。” 宋普隐约知道些皇室秘闻,列如澹台熠不是太后亲子,他们俩关系似乎也并不亲密,只是表面母子,再具体的却也不知道了。 但看澹台熠这样,宋普就猜他们俩关系应当是不好的,因为澹台熠满脸的“孤要给太后找麻烦”的小表情。 入宫的话题到此结束,澹台熠不再提,宋普也松了口气,入宫常住就是让他加班,加班不说,还让他直接住公司里。 他一个清纯男大学生,为何早早体会到了社畜的艰辛!淦! 又将狗皇帝哄了一通,见他终于开始自己批阅奏疏,宋普脸上难得露出了轻松的笑。 澹台熠看了他一眼,说:“宋卿如此高兴?” 宋普由衷地说:“陛下批阅奏疏的姿势特别英俊,特别霸气,臣看得激情澎湃,实在情难自控,打扰陛下,还望陛下见谅。” 澹台熠嘴角微微翘起了一丝弧度,他垂眼看着奏疏,慢条斯理地道:“孤喜欢吃甜的,但不要太甜。” 宋普一听,顿时精神一振,甜的?这感情好啊,他家就是开蛋糕店的,他也颇有天赋,他爸还想让他继承衣钵做蛋糕呢!当然,除了甜的,他还会其他小吃,又因大学食堂不好吃,经常偷摸在寝室做饭,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当然,他厨艺和宫里的御厨比起来,实在毫无亮点,也只有小吃和甜点能让狗皇帝大开眼界了,狗皇帝的口味还刚好嗜甜,当真是巧! 宋普喜滋滋的,声音都温柔了许多,“陛下放心,只要陛下好好批阅了奏疏,不被内阁重新送一遍,臣就给陛下一个大大的惊喜。” 澹台熠看着奏疏,注意到了宋卿柔和了许多的音色,不知为何,心里微微泛痒,还想再听他再多说几句。 又察觉到对方好似忘了距离一般,微微倚靠过来,温热的呼吸铺洒在澹台熠耳边,有些发麻之感。 澹台熠忽略这股麻意,不悦地冷哼道:“宋卿这话,倒像是把孤当幼童哄。” 宋普一窘,虽然他心里的确有将狗皇帝当大龄叛逆儿童的意思,但也没想到澹台熠这般敏感,“……陛下说笑了,臣只是沉浸在陛下批阅奏疏时那独一无二的威仪中无法自拔,难免贪心,想再多看看,所以……” 澹台熠看了他一眼,倒不觉得他夸大其词,他年幼时去先帝书房,见先帝处理政务时,也觉得异常威严肃穆,他在他身边,竟是连话都不敢说,生怕扰了他做事。 不愉快的回忆,澹台熠心里突然暴躁起来,想丢开手里的奏疏发脾气,然而察觉到旁边专注的目光,他又忍住了。 “孤饿了。”澹台熠开口道。 作者有话要说: 阿狗:孤要摸鱼! 阿狗朝您丢出了【调虎离山】,您的选择是? 阿普疯狂暗示:一边吃一边摸不妨碍工作go! 第13章 鸽 宋普听到澹台熠这句话,顿了一下,反应过来,“那先用膳?” 澹台熠微微抬眼,看了他一眼,“宋卿不是说要下厨?” 宋普抠了抠手指头,羞赧地道:“陛下现在就饿的话,臣来不及做了,不如就明天?臣在家里做好后带进宫来,给陛下尝?” 澹台熠听了,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也好。” 宋普见他半天没有挪过位置,不由得疑虑,“陛下?这本奏疏说了什么?” 宋普此举实在僭越,他虽有君臣观念,但到了这会儿也因为俩人距离的拉近,澹台熠心情也被他哄顺了的缘故,他也变得松懈了。 澹台熠想出口训斥他,然而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漫不经心地回答:“李尚书递上来的折子,他和恭王府过节甚大,隔三差五和孤说道,以为孤厌憎恭王,便能替他出头。人还算圆滑,但到了这会儿委实蠢笨,恭王好歹是孤弟弟,替他教训弟弟,打的是皇家的脸面。” 宋普困惑地问:“李尚书和恭王府有何过节?臣怎地没听说过?” 澹台熠瞥了他一眼,“宋卿两耳不闻窗外事,自然不知道。” 宋普一愣,当即十分感动地道:“陛下竟还知道臣的情况,臣受宠若惊。” 澹台熠哼了一声,凉凉道:“孤要找玩伴,自然得找单纯些的,若个个都像沈雍和那般聪慧……” 他说到沈雍和,顿了一下,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宋普听到这个名字,小心翼翼地窥澹台熠的脸,也没敢开口。 气氛忽然凝重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了曹喜的敲门声,“陛下,晚膳已备好,是否用膳?” 澹台熠听了,顺理成章地放下了手里的奏疏,对宋普道:“宋卿,陪孤用膳罢。” 宋普有点迟疑,但澹台熠也不是询问他的意见,而是命令,他起身,浅金色的双眸居高临下地望着宋普,嗓音是能让人沉浸其中的柔和华丽的音色,“孤和宋卿一块儿用膳,胃口都要好些,宋卿功不可没。” 宋普道:“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荣幸!” 澹台熠听了,嘴角一翘,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如此,孤便应了宋卿,宋卿以后午膳和晚膳可在宫里享用。” 宋普:“……” 澹台熠道:“宋卿为何不说话?可是不愿?” 宋普连忙道:“没有没有!既然臣能叫陛下胃口大开,也算对陛下有些用处,只是陛下恩宠之甚,叫臣实在受宠若惊,因而难免失态,请陛下恕罪!” 澹台熠语气宽和了许多,“孤没怪罪宋卿。” 澹台熠酒量很大,吃饭也有要喝酒的习惯,宋普挺怕喝醉失态,但幸好澹台熠不会劝酒,所以他做做样子喝一些也不会失礼。 澹台熠抿了一口酒,眼神里似乎都沾染了些许酒色,带着几分灼人的暗色,他直勾勾地看着宋普,唇角还含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有什么能叫他开心的事情一般。 宋普注意到他的眼神,有些坐立难安,不过脸上还是露出乖巧的笑意,小心翼翼地道:“陛下为何一直看着臣,可是臣脸上有什么东西?” 澹台熠道:“无事。” 他能叫宋普一块儿用膳,也是有生以来头一遭,前头还能是他一时兴起,现在……倒也不客气话,他可不会说什么客气话,这宋卿不像世家那般格外恪守礼仪,一举一动都像精心计较过一般,他吃东西的时候虽然很斯文,虽然还是泄露出几分随意,连表情都是享受的,好像在吃什么绝世佳肴,连眼角都微微眯起,在眼下留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澹台熠的目光忽地落到了宋普那因为捏着银箸的手突显出来的指骨头泛着白,反而显得周遭皮肤还泛着一片红色,那淡淡的红色分明还是手指印的形状,他眼眸微动,开口道:“宋卿的手可还疼?” 宋普和澹台熠同桌吃饭,澹台熠不动筷子,他就不敢动筷子,只能趁澹台熠不注意的时候去夹眼前的菜肴,吃的很不自在,听他问话,他吞咽下嘴里的东西,又有些噎到,捶了捶胸脯,再喝了一口清酒,才控制住没有在澹台熠面前失态,“回陛下,臣好多了,手不疼了!” 澹台熠若有所思,没说话了。 饭毕,宋普要回家的时候,曹喜又追上来,“宋大人请留步!” 宋普真的怕了澹台熠了,怕他又改主意让他留宿,因而听到曹喜的声音,他吓了一跳,脸上的表情都差点控制不住。 曹喜对宋普这幅惊慌的表情可太感同身受了,也隐约觉得对方没表面那般爱戴澹台熠,因而有了些同路人的感觉,对宋普态度那是十分温和,几近谄媚,“宋大人莫慌,陛下差老奴过来送一副金玉膏,此金玉膏活血化瘀止痛,用处颇广,宋大人用得上。” 他掀开托盘上盖着的红布,上面有一小小的矮圆壶小罐子,分量看着不大,也就手掌大小,宋普当真受宠若惊了,“陛下送我的?!” 曹喜笑吟吟地道:“正是,奴听陛下的吩咐,也吓了一跳,宋大人不知,陛下即使对太后都无这般贴心,宋大人得了陛下的心,以后怕是少不了盛宠。” 宋普心情十分古怪,竟真的有些受宠若惊了,之前猫也就算了,现在加上那琉璃石,这金玉膏,狗皇帝送他的东西可不少了。 曹喜道:“宋大人拿好,陛下还吩咐奴提醒宋大人记得明日的点心,别忘了。” 宋普接过那金玉膏,揣进袖子里托住,对曹喜道:“曹公公请代我转告陛下,请陛下放心,明日他便能吃到点心。” 又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曹公公可否提醒一下陛下,让陛下批阅奏疏?” 曹喜脸色顿时变了,面带恐惧地道:“……陛下不爱听这些话,若奴去提醒,怕要掉脑袋。” 宋普见他脸色,又注意到他额头还未好全的伤口,明白了大半,“是我疏忽了,曹公公请勿怪罪。” 曹喜憋了一会儿,似乎想说些什么,又顾忌着周围的人,又闭上了嘴,只道:“如今天色也晚了,宋大人快回去吧。” 宋普应了一声,趁着夜色上了自家的马车,回家了。 * 翌日,宋普都不用青梅叫起床,便提前一个时辰穿好衣服。 他抱了抱豆腐——他不太喜欢琉璃这个名字,所以在家里还是叫猫小名豆腐。那块紫中带粉的琉璃石被串在了铭牌旁边,衬得豆腐越发、漂亮。 豆腐也的确粘人,对宋普亲的很,宋普抱它,它就知道撒娇似的喵喵叫,让宋普心情十分愉悦。 他和豆腐玩了一会儿,便去了自己的小厨房。 他娘体谅他,特地在他院子里建了个小厨房,配置了两个厨娘,一个为他准备膳食,另一个便是为他做糕点点心的。 点心师傅的手艺不错,所以过来给他打下手,因为宋普年纪小,脾气也是少有的温和接地气,点心师傅和他说话都没那么毕恭毕敬,“少爷你那什么风糕要怎么做?你看我能帮你什么吗?” 宋普煞有介事地说:“材料都准备好了吗?” 廖师傅说:“准备好了,你来看看,还有什么缺的?” 宋普扫了一眼,就知道都齐全了。 戚风蛋糕是比较容易上手的那种蛋糕,在古代也能做出来,材料用得不多,他在大学寝室也能用电饭煲做出来。 他一回来就从外边请工匠过来做面包窑。面包窑在国外的很普及的,他在农村老家的时候,闲的无聊,跟着老爸一起捣鼓过,所以原理和步骤都还记得。但工匠对此一头雾水,他还花时间去画了图纸,然后和他们沟通,折腾了有三个时辰,才完工。 完工后他还试了试,看能做出面包,才舍得放他们走。 只是这一晚上他睡的也少,才睡了三个小时,现在不停的打哈欠,眼下都浮现出淡淡的黑眼圈。 宋普拒绝了廖师傅的帮忙,自己开始动手。 青梅也早早起来,过来厨房凑热闹。 宋普年纪虽小,但也是读书人,从来不进厨房的,这次听说他要给陛下做点心,还大费周章请工匠过来做东西,整个国公府都鸡飞狗跳起来,连宋母宋凌云都过来问,宋普将他们一一打发了,也没多说什么。 现在他上手开搞,一厨房的人都紧张地看着他动手,就等着他不行,赶紧过来接手。 但出乎意料的是,宋普动作十分娴熟,像是做过无数遍一般,也没有喊他们帮忙,让他们无用武之地。 幸好宋普出身国公府,底蕴丰厚,他想要的白砂糖牛奶等材料唾手可得,因而让他的进程变得容易了许多。 蛋糕并不是很难,难的是用面包窑烤制,万一火候不行,就毁了。 虽然狗皇帝应该不至于因为吃不到点心就罚他,但昨天他送了他金玉膏,宋普还是藏了些想叫他惊喜开心的想法,因而卖了十二分的力气。 到成品出来,宋普见颜色十分漂亮,也不禁松了口气,他还制了少量的奶油,因为量不大,所以单独放到了一旁,可以让狗皇帝尝个新鲜。 他时间把握的刚刚好,成品出窑,便让人准备了食盒放好,和宋国公一块儿进宫。 待宋普见到了澹台熠,他一时没忍住,问:“臣做好了点心,不知陛下是否……” 他没有说完,但瞥向澹台熠的眼神里充满了暗示。 一开始说好了的,他要批阅好奏疏,他才给他做点心的喔。 然而澹台熠若无其事地说:“宋卿既做好了点心,还不快送上来让孤尝尝。” 绝口不提奏疏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阿狗:孤的鸽,能叫鸽吗?嗯? 阿普牌彩虹屁:叫皇恩浩荡,体恤臣下,劳逸结合懂得享受(bushi) 第14章 脸红 宋普望着澹台熠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无语,但这会儿也不敢说什么。他将食盒交给了曹喜,由曹喜从食盒拿出来,进行一番必要的膳前检验,再小心翼翼地用小刀切好,放入小碟,递给澹台熠。 澹台熠尝了一小块儿,细长的浅金色双眸微微睁大了些许,眼底闪过惊异,半响,他才开口道:“这糕点格外松软可口,糯云糕与之相比都略逊一筹,这糕点真是宋卿做的?” 宋普诚恳道:“千真万确!臣对陛下岂敢说一句不实之言。臣在家里折腾了四个时辰,才做出来的,臣那些叔叔婶婶还笑话臣瞎胡闹呢!” 澹台熠又吃了一小块,旁边的曹喜见他喜欢,赶忙将剩下的糕点都整齐切好,摆放在一旁,方便澹台熠食用。 澹台熠目光落到了旁边用小碗盛着的奶油上,问:“宋卿,这是何物?” 宋普笑道:“这是奶油,陛下你尝尝,味道很是绵软甘甜,臣很喜欢吃,可惜时间不多,臣只弄出了这么点。” 澹台熠半信半疑,用勺子舀了一点,尝了尝,金眸瞬间亮了亮,声音都提高了几分,“不错。” 宋普见他表情,心里松了口气,脸上的笑也带上了几分松懈 ,“陛下喜欢吗?若是喜欢,臣以后天天给陛下做。” 澹台熠矜持地放下勺子,“还好。” 虽是这么说,但还是给予宋普高度的肯定,“宋卿手艺如此精湛,孤宫里的御厨都比不过。” 宋普不好意思地说:“臣也只会做些糕点,若是让臣做菜,怕是拿不出手的。” 余光里见澹台熠伸手去捻了几块蛋糕吃,心里想笑,忍住了。 过了一会儿,宋普问:“陛下今日可有什么打算?” 澹台熠清了清嗓子,思考了几秒,才道:“孤打算出宫看看。” 宋普很委婉地开口:“陛下还记得与臣说的话吗?” 澹台熠微眯了眼,“孤让宋卿入宫?” 宋普:“……” 宋普小心道:“陛下再往后想想?” 澹台熠道:“孤不记得了,宋卿说的是何事?” 宋普:“……” 宋普咽了一口水,试探性地开口道:“不瞒陛下,这样的点心,臣还会做好几种,保证陛下都没尝过,不知陛下可否有兴趣?” 澹台熠瞥他,“宋卿没下过厨房,但能亲手做出如此可口的糕点,如此天赋异禀,说做就能做出来,着实叫孤惊讶。” 宋普挺了挺胸脯,慷慨激昂道:“因为臣取悦陛下之心胜过一切,想叫陛下对臣另眼相看,因此卖了十二分的力气,这糕点浸透了臣的真挚热血,寄托了臣的醇醇厚望,因而才如此可口。若陛下满意,臣也死而无憾了!” 澹台熠信了,他眼神蓦地软了许多,昨日他也差了身边的黑龙卫摸去国公府蹲了点,知道宋普说的句句真话,甚至厨娘都没帮得上手,俱是宋卿一人做的。 他顿了一下,语气也软了,“孤有些想起来了。” 宋普眼睛一亮,小声说:“陛下您再想想?臣满腔热血真不知往哪儿洒!若是陛下吃的开心,臣愿意天天近庖厨,只为陛下展颜一笑!” 澹台熠笑了,“宋卿这般,宋国公还不得怨孤蹉跎他的娇儿。” 宋普道:“臣父亲和臣一般对陛下一片赤诚之心,饶是知道,也不会有任何怨言,没准还会催臣多多益善,陛下无需有此困扰。” 澹台熠听了,嘴角的笑意收敛了些许,目光落到了远处,低语:“孤想起来了。” 宋普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澹台熠,“陛下当真想起来了?” 澹台熠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喟叹道:“想起来了,宋卿当真是孤的克星。” 这话说的有些无奈的样子,但纵容的姿态一览无余,叫周围的人看呆了。 再看宋普,只见他脸上露出了丝毫不加掩饰的喜滋滋笑容,欢快地道:“陛下对臣之恩宠,臣铭记于心,只盼日后有更多机会为陛下尽心尽力!陛下今日还有什么打算?” 澹台熠与他对视,看着他那水亮含笑的双眸,眯了眯眼,慢悠悠地道:“回纯合宫,今日除了宋卿,孤已无事传召,其他人可先行离去。” 常江明和谢糯玉两人实在无法理解宋普在澹台熠面前竟这般如鱼得水,一时也无话可说,听了澹台熠的话,连忙和谢糯玉一块儿告了罪,提前回家。 宫里人虽少,但耳杂,常江明已不敢在宫里多言,待出了宫门,到了马车里,他才和谢糯玉说道:“阿普以前有那么能说吗?” 那张小嘴叭叭叭的,从一开始就没能停下来,还能惹得陛下露出真情实意的笑容,着实厉害。 谢糯玉沉思片刻,才道:“你和他关系最好,我和他不熟悉,你都不知,我又如何知道?” 常江明说:“我和阿普是玩的好,但他现在在宫里都不怎地和我说话,反而和陛下说的多,没想到他病好以后,胆子这样大了,能和陛下谈笑风生。” 他语气有些低落,如同俩人都是差生结果有朝一日其中一个成绩突飞猛进直逼榜首一般,他有种被狠狠抛下的失落感。 谢糯玉叹了一口气道:“宗义哥不在,雍和也不在,陛下那脾气,谁伺候得起,有宋普顶上,咱们俩也能安生些。你也别想太多,上次你差点害惨了宋普,他没和你绝交都算他脾气好了。” 常江明惭愧道:“我知道错了,以后都不会乱说话了。” 谢糯玉道:“回去吧,今日回的早,不如一块儿去探望一下雍和罢?” 常江明说:“嗯,阿普好像还没去探望过沈府,下次咱们再带他一块儿去。” 谢糯玉应了一声,马夫呦呵一声,驾着马车往沈府的方向驶去。 另一边宋普跟着澹台熠进了纯合宫,因为殿中只剩他们俩外加两个伺候的小太监,宋普心情也松懈了些,大着胆子问澹台熠:“陛下,臣有一问不知当不当问?” 澹台熠说:“问。” 宋普道:“陛下乃一国之主,为何寝宫如此简陋,实在有违陛下尊贵的身份。” 澹台熠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纯合宫是孤母后的寝宫,孤懒得修整了。” 宋普不着痕迹地改口:“原来如此,难怪此宝殿透露着一股高洁典雅的气质。” 澹台熠瞥了他一眼,微微笑了起来。 宋普被他这一笑搞得有点慌,他眨了眨眼,小心地问:“陛下为何发笑?” 澹台熠道:“宋卿果然一无所知,这样也好,在这宫里,知道得太多,孤不喜。” 宋普有点懵,但听澹台熠的意思,他也通悟般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奏疏上。 “陛下,臣陪您一块儿批阅奏疏吧。”宋普轻柔地说。 澹台熠“嗯”了一声,拿起一本奏疏看了起来。 宋普悄悄凑了过去,看了这奏疏的内容,比起前头的重要政务,澹台熠手里的这本只是臣子问候君主的奏疏,还说了一些歌颂的话语,例如今年天气很好,农户庄稼颇有收成,想必是陛下的庇佑等等。 宋普看得一呆,才知道这些臣子也惯会吹屁的,再去看澹台熠,果然见他眉头舒展,愉悦了。 宋普:“……” 宋普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就将澹台熠拿起朱笔龙飞凤舞地批示:孤知道了。 随后又拿起了一本,也是地方臣子在吹澹台熠彩虹屁,将一些莫须有的“祥瑞”安在澹台熠头上各种歌颂,又或者是观热闹的街市有感,因为在有陛下统治的梁国,百姓才能安居乐业等等。 宋普看得是目瞪口呆,与这些臣子一比,他的彩虹屁好像都差了一点味道。不过看澹台熠批了十来本折子,俱是吹屁歌颂的内容,宋普也看出了问题。 感情这批奏疏都事先被处理过了,吹屁的奏疏放一堆,重要的国家政务放在另一边,宋普单看他一直拿左边的奏疏,右边的动也不动。 他有些无语凝噎,趁皇帝不注意,将右边的拿了一本,放到了左边。 澹台熠再拿起一本,便是宋普送上来的那本奏疏了。 宋普探头一看,还是他之前第一个翻开的奏疏,是禹州的水灾而引起的难民潮,据禹州知府上奏,禹州俱被淹没,三成百姓被洪水冲走不知所踪,剩下的七成也有了大半没了家,已成难民不知如何安置,因此向朝廷要赈灾之钱粮,并列举了所需物资,保守估计要三十万银两,三百石粮食。 澹台熠一看,眉头就皱了,下意识要盖起来看下一本。宋普突然出声道:“陛下,为何不批赈灾之钱粮?” 澹台熠动作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道:“宋卿一介书生,孤与宋卿说了也不会明白。” 宋普不服气了,“陛下不与臣说,臣怎么会懂?赈灾之钱粮万万不可省,臣实在想不出陛下不肯批赈灾钱粮的理由。” 澹台熠听了宋普的话,不悦道:“宋卿这是在质疑孤?” 宋普秒怂,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在臣心中的形象一直英明神武,臣需要仰视才能望到陛下的膝盖,许是臣太过愚钝,不解陛下深意,不如陛下为臣解惑?” 澹台熠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奏疏边缘,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先帝励精图治,在百姓这块儿费心颇多,知晓禹州边界怒江每年涨一次潮,差人修了水坝,为了以防万一,更是在胶州设立了粮库,以备不时之需。粮库由驻军驻守,胶州也是南境一国与周遭十三小国遥望的要塞地带,若他国来犯,胶州的粮库也可立即支援。然这禹州落陷,禹州知府竟提都不提胶州粮库,便跟孤要粮要钱,其心可诛。” 宋普听呆了,他没想到澹台熠还能说出个人话来。 澹台熠难得说了这么多话,不见宋普回应,不免有些不满,回头一看,便看见宋普两眼泛着亮晶晶的光彩,满眼的钦佩敬服,就差五体投地了,“陛下果真是陛下,臣都不知其中有这番关窍。” 澹台熠像是被他格外尽晶亮的眸子烫到了一般,视线闪躲了一下,不知为何,脸皮也微微发烫,泛起了淡淡的红。 他皮肤那般白皙,仿佛透明一般,有点颜色都格外显眼,他佯装冷硬地道:“所以孤才说宋卿不懂!” 宋普说:“现在陛下与臣说了,臣就懂了,陛下的意思是,禹州知府在趁机发国难财?” 澹台熠顿了一下,道:“胶州粮库之大,足够整个禹州百姓吃半年,此时又正值立夏,无需棉衣棉鞋等物件,待洪水褪去,再安排难民回城建设,半年的时间,难道还不够他们重新建一个禹州城吗?这禹州知府无非是欺孤不理朝政,不懂政务,不知情况罢了。” 宋普见澹台熠肯和他多说,胆子也大了许多,“那陛下不理也不是事,不如下旨让胶州驻军开放粮库?” 澹台熠说:“若禹州知府有心为民,早就可以先斩后奏,先令驻军开放粮库,再请奏请罪。这种情况特殊,饶是先帝也不会怪罪。” 他说到先帝的时候,眼神都变了,宋普也感觉到了他对先帝复杂的态度,被气氛所感染,一时竟不敢说话。 澹台熠回了神,又道:“上月末的洪灾,胶州知府无本上奏,禹州知府也俱是请赈灾钱粮的奏疏,孤倒要怀疑胶州粮库出了什么事了。” 宋普振奋了,“莫非是倒卖了粮库之粮?” ……等等,重点不是这个,狗皇帝怎么知道胶州知府无本!难道……? 作者有话要说: 普:阿狗你……? 阿狗:孤不是孤没有你住口! 第15章 染指 宋普一想到某种可能,看向澹台熠的眼神都变了。 他心里仔细地想了想,书里全程以女主的视角来展开,毕竟原书也就一本女性向狗血小说,多半集中在女主跟男主恭王搞事给暴君戴绿帽——没错,女主还是暴君的嫔妃。 他当时的注意力全在女主和男主偷偷摸摸背着暴君谈不伦禁忌之恋了,也没注意暴君到底如何惹的人天怒人怨。但有一点他还是记得的,女主出身燕京五大世族中的林家,本来也算是天之骄女,然而澹台熠上台后,孜孜不倦地搞倒了一大批的世族,单单燕京的五个世族,皆被澹台熠诛九族,兔死狗烹,叫人胆寒。 宋普虽然是理科生,但也学过些历史,现在回过味来,除世族和推恩削潘一般,都是为了实现中央集权的手段。 只不过澹台熠的手段实在过于伤筋动骨,但不可否认,澹台熠敢除世族,说明他还是有政治野心和抱负的,不仅仅是单纯的残暴,如今的不理朝政,也不知道是处于何种考量。 回忆到一点有用的细节后,再看澹台熠表面看着不理朝政,其实已经偷偷看完了朝堂递上来的奏疏,宋普总觉得有些微妙的——违和感。 怪可爱的? 不不不,不能这么想,一旦有这种印象后,再看狗皇帝就越发难保持警惕之心了。 宋普一瞬的时间里想了许多,澹台熠却若无所觉,他淡淡地道:“胶州粮库每年都会开仓,以旧粮换百姓手里的新粮,然而天高皇帝远,孤也不知具体情况如何,若是随便拨款,那国库早就空了。” 宋普瞅着澹台熠的表情,小心地道:“天灾又逢饥荒,多耽搁一日,百姓便多受苦一日,恕臣愚钝,竟怎么想都想不出合适的办法来,陛下爱民如子,臣相信陛下一定心有对策,不知可否与臣说说,让臣开开眼?” 澹台熠微微扭头,与他对视。 宋普有些被他那过于夺目的昳丽面容闪到眼睛,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眼底有些忐忑,“陛下?” 澹台熠道:“孤只想过几天快活日子,宋卿为何总要为难孤。” 他这话听不出责怪的意思,宋普也就大着胆子道:“臣哪敢为难陛下,陛下若觉得为难,那臣真的惶恐,臣该死,陛下,咱们不批了,咱们出宫玩?臣知道有家酒楼,那里说书先生特别逗趣,保管您龙心大悦。” 澹台熠哼了一声,不悦道:“说书先生能说什么新奇事,无非是男男女女,庸俗。” 宋普:“……” 他最爱男男女女的事情了好吗!多刺激! 这澹台熠还是个恐女的?也不像啊。 宋普挠了挠脸,有些无措,“那陛下想如何?” 澹台熠沉默了几秒,拿起朱笔,道:“听宋卿的,孤批完奏疏,写下圣旨,差人去禹州一趟,宋卿觉得如何?” 宋普一呆,顿时激动了起来,“陛下此举,既能及时处理禹州洪灾遗留难民,又能探查胶州粮库之事,着实一箭双雕,实在英明!臣能伺候如此勤政爱民的陛下,一定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臣简直语无伦次了!不知臣可否有机会看陛下亲手写圣旨?臣还从未见过,实在好奇!” 澹台熠唇角微翘,“圣旨有什么好看的。” 宋普激动地道:“臣没见识,臣父从前接的圣旨,可都放在臣家族祠堂里供奉着,臣从小就想看,臣父不让!如今有机会,臣也想看看圣旨是怎么写出来的,陛下可否成全臣这微小的心愿?” 澹台熠没想到宋卿这般大了,也一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样子,不禁有些诧异,不过他这样的表情格外的取悦了澹台熠,他心情颇佳,十分纵容地满足了他这个愿望。 他差了人去取了崭新的空白圣旨过来,明黄色的蚕丝绫锦织成的圣旨摸上去手感极佳,内里绢布上印满了银色的祥云图案,黑色的牛角轴两段有翻飞的暗色巨龙做防伪标志,逼格甚高。 宋普没忍住伸手摸了摸,送圣旨过来的太监想呵斥,对上澹台熠望过来的目光,目光顿时一刺,脸一白,顿时将头低了下去。 澹台熠收回目光,垂眼看着宋卿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又收回了手,脸上带着有些呆傻又兴奋的表情,十分有意思。澹台熠微微笑了起来,道:“宋卿可大胆摸。” 宋普不好意思地道:“陛下恕罪,臣没摸过圣旨,没想到手感这么好。” 旁边的太监实在听不下去了,宋普好歹也是国公府出身的,怎地这么没见识?! 澹台熠笑道:“宋卿若真这么喜欢,这圣旨便送给宋卿罢。” 宋普一愣,抬眼去看澹台熠,不太明白澹台熠说的意思。 澹台熠直视着他的眼睛,笑容不变,眼神若有深意,又稍纵即逝,“这张空白圣旨,孤便给予宋卿,若日后有需要,宋卿可自行填写圣旨内容,若是要求不过分,孤会考虑。” 宋普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他声音顿时结巴起来,“陛下这是何意?臣不懂。” 澹台熠说:“宋卿总说自己愚钝,孤都不以为意,以为是宋卿过于自谦,现在宋卿的确有些傻。” 宋普一个激灵,道:“臣惶恐,臣僭越,臣该死,臣对陛下一片忠心,绝无谋取圣旨之意,请陛下恕罪!” 之前都没有跪过狗皇帝,现在宋普倒是吓得扑到了地上,赶紧告罪。 澹台熠见他反应这么大,薄薄的绯红色从脸蔓到了脖子,微微一顿,压着嗓子道:“孤喜爱宋卿,也不曾赏赐宋卿金银珠宝古玩玉器,不知怎样表达孤的喜爱之情,如今给宋卿一张空白圣旨,也算聊表心意。” 宋普腹诽:你倒还不如给我金银珠宝古玩玉器,我就爱那些! 但面上却不敢说,只战战兢兢道:“请陛下恕罪,臣不敢收,若是被臣父知道,臣的两条腿都得被他打断,求陛下怜惜,饶了臣吧!” 澹台熠见他如此害怕,眼睛微眯,道:“宋卿何必如此惶恐,宋卿敬爱孤,孤也信任宋卿,宋卿这般……”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语气明显地低沉了下去。 宋普抬起了脑袋,看了澹台熠一眼,又飞快地垂下,闷声道:“陛下对臣太过恩宠,臣自觉没为陛下做任何事,若是接受了陛下的圣旨,委实有违臣的本愿,臣只觉得受之有愧,羞愧难当,陛下对臣的心意,臣铭记于心,只求日后有更多机会让臣为陛下殚精极思肝脑涂地,有朝一日臣若是能为陛下而死,陛下能用这张圣旨为臣哀悼,臣也死而无憾了。” 澹台熠听了,浅金色的眼底泛起光彩,唇角也勾起了一抹笑,他伸手扶起宋普——这次倒是注意了力道。“宋卿才十七岁,何必张口为孤死,闭口为孤死,孤没那么容易死,宋卿也没那么容易为孤送命,孤不准宋卿再说这种话,否则孤倒要怀疑宋卿咒孤了。” 宋普还真的没有想到这点,他又惶恐地拜服,“臣绝无此意,是臣疏忽,请陛下恕罪。” 澹台熠笑着,显然心情极佳,“既然宋卿说了,孤就不强求了,孤给宋卿留一道圣旨,日后再用。” 宋普听他改口,松了一口气后,又是一阵狂喜,这特么,不是相当于免死金牌吗?这感情好啊! 他那双宛如松鼠一般的黑亮圆润双眸顿时泛起了晶亮的光彩,有着不加掩饰的喜悦和惊喜,“谢陛下,陛下待臣真好,臣真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才能来到陛下身边,陛下以后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臣去做好了,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望!” 澹台熠左右看看他,道:“宋卿这般娇气文弱,孤一时想不出吩咐宋卿做何事才好。” 宋普正想说话,就听澹台熠继续道:“宋卿这张嘴,孤极爱,以后便用这张嘴,来取悦孤罢。” 宋普:“……” 这么直白的吗? 宋普自然露出一副澎湃的表情,“臣对陛下一片热忱,也就只有句句大实话这个优点,陛下不嫌弃臣便是臣最大的荣幸了!” 一番折腾,总算看着澹台熠做完了作业,甚至还超额完成,普妈妈.宋普十分满意,自觉胸前的红领巾越发鲜亮,红光满面地功成身退。 他离开后,一个老太监不知何时出现在澹台熠身边,沙哑道:“太.祖皇帝也曾封过男妃,陛下若喜欢那孩子,不若封他个妃位,虽不能有子嗣,但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儿,大公主在黄泉之下也会安心了。” 这个老太监年纪颇大,看脸如枯木树皮似的,但眼里精光湛湛,有种十分违和的感觉。 显然他与澹台熠关系颇为亲密,澹台熠在他面前也放下了架子,听见他说的话,华丽好听宛如乐器鸣奏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恼意,“什么男妃?孤不好男风!” 老太监有些诧异,“陛下对那孩子那般另眼相看,竟不是对他有意思?” 澹台熠冷哼一声,道:“孤不好男风!就算好男风,孤也不会染指他。” 作者有话要说: 阿狗:孤拿宋卿当知己,绝不会染指于他! 后来: 阿狗:我想我可以:) 第16章 探病 老太监听他这么说,便也信了,道:“看来是奴眼拙了。” 澹台熠说:“不说他,孤那弟弟现在如何?” 老太监道:“恭王自是安分,只是太过安分,如今朝堂之上,人人都道恭王礼贤下士温和谦让,待人温和,毫无亲王架子,民间也皆是恭王的赞言,陛下,如今恭王年纪才不过十六,便有如此城府,奴看不如送他出京罢?” 澹台熠道:“孤为何要送他出京?孤看这般造势,是要釜底抽薪,替了孤去。孤要看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若是只有这点小把戏,孤便送他和那女人到黄泉之下向孤母后赔罪。” 如今宫里曾经伺候过北域国大公主和先帝的旧宫人都被澹台熠杀绝了,即使有留用的,也都割了舌去,不叫当年的秘闻泄露一丝一毫。燕京那些贵族也有些捕风捉影的猜测,见澹台熠这般做派,也俱不敢言。 只是当年最有嫌疑的女人如今坐到了皇太后这个位置,是澹台熠心中的一根刺。他想弄死她想得太久了,只是那女人也聪明,这么多年也不曾露出什么马脚,在他面前依然一副慈母做派,连她的亲子恭王也都比不过他去,待他宛如亲母,甚至逢年过节,她还亲自给他缝制鞋袜送过来呢! 说到这里,澹台熠难得流露出几分真情,他望向老太监,声音轻柔了些许,“秦叔,孤只有你一人可信任了。” 老太监伸手想像从前一般去摸他的脑袋,然而思及他如今身份已非比寻常,手到半途,又缩了回去,“陛下安心,奴就算死了,也要护住大公主唯一的血脉。” 这话说的不太妥当,但澹台熠却安心了,他微微笑道:“有秦叔这句话,孤就放心了。” * 几日后,又到了放假时刻,宋普却还是很早起床了。 青梅为他端来早膳,见他愁眉不展,便多嘴问了一句。 宋普回道:“早上我要去探病,青梅你帮我到库房里拿些补品,要好的。” 青梅一怔,问:“是去看沈少爷吗?” 宋普应了一声,青梅赶紧应承了下来,“少爷放心,奴婢一定给您拿最好的。” 她办事快,宋普吃个早饭的时间,她就让几个小厮搬了几个箱子,里头都是上好的药材和膏药。 宋普一看,惊了,“这么多吗?” 青梅笑了,“少爷病久了不知,沈少爷出事后老爷已经差人送了一回,就等少爷病好了再去看一次。” 宋普一听就懂了,这是宋国公又给他备了一份,让他亲自上门。 宋普带着人到了沈府,也是凑巧,常江明和谢糯玉还有李宗义三人也刚到,四人就这么碰了个面。 李宗义有好些日子不见了,看着精神反倒好了不少,见了宋普就笑着打招呼,宋普也笑笑应了,又问:“宗义哥这几日有好好练习吗?” 李宗义一听,苦笑了,“一力降十会,我练得再好,也不一定赢得了陛下。” 宋普心里同情,面上安慰道:“没事的宗义哥,你是将才,行兵打仗才是你的长项,而且赢不过陛下太正常不过了,陛下是什么人,那是神仙,咱们是什么人?就一凡人,凡人怎么可能赢得过神仙嘛,所以不要自卑,不要气馁,你好好在陛下手里多磨炼,没准以后真能比你爹爹厉害。” 李宗义听了,眉眼舒展了,说:“我听江明说你在陛下面前颇得青眼,我还不信,如今是信了,阿普你这张嘴,死的也能被你说活了。我还真的要谢谢你,如今我心情好多了。” 宋普想说什么,常江明就跳脱急躁地说:“你们在门口说什么呀,先进门,去里面说话。” 宋普便住了嘴,和他们一块儿进了门。 替他们领路的小厮轻声细语地与他们说话,“少爷近日好了许多,只是还出不得家门,在静养,也要忌口,什么都吃不得,人消瘦了许多,不过近日少爷们过来探望,他心情好了许多……” 小厮将他们送到了门口,体贴地开了门,待他们都进去后,才将门关上。 沈雍和寝房里有些昏暗,窗户都没开,宋普一进门,便闻到了有些浓郁的药香味。 沈雍和的温润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来了。” 常江明说:“雍和哥,你猜我带谁来了!” 沈雍和声音里含着笑意,“是阿普?” 常江明说:“果然瞒不住你,他这几日一直在陛下身边伺候,如今是找到时间过来了。” 说话间,几人走到了沈雍和面前,沈雍和坐在床上,脸上蒙着纱布,看不见丁点的皮肤,只露出了一双形状美好的眼睛,这双眼泛着温润的光,只望一眼,便叫人心生好感。 宋普记忆里的沈雍和是极俊秀的,但始终不是自己亲眼所见,记忆里沈雍和的形象并不清晰,单单知道他长得好,却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的相貌,现在望着这双漂亮的眼睛,他心里忽然十万惋惜起来。 这样漂亮的一双眼睛,整张脸又会差到哪里去呢? 沈雍和望着他,说:“阿普好似和以前有所不同。” 宋普对上他的眼,听见他说的话,心里一惊,脸上却露出无辜又无害的表情,“何出此言?” 沈雍和笑道:“感觉,比起从前,阿普变得更从容,更淡定,更像大人,能独当一面了。” 常江明说:“雍和哥,你是不知道,阿普在陛下面前胆子变得多大,能和陛下说说笑笑,还不会被责罚。” 宋普镇定地说:“我那一病,倒是堪破了许多事,陛下也没有想象中的可怕,反而,是个很值得爱敬的人。” 常江明等人:“……” 要不是他们在陛下身边伺候,他倒要信了他的鬼话。 沈雍和望着他,温润的眼底浮现出淡淡的忧愁,然而这抹情绪稍纵即逝,也没叫他们看出什么来,“陛下……性子的确没有传闻中那般残暴,你们尽兴在陛下身边伺候,左右不会失掉性命,只是……你们在口舌上要万分小心,不要说不该说的话,也不要僭越,恪守君臣之间那把尺,如此,才不会像我这般。” 常江明急了,“雍和哥,你和陛下到底有什么事嘛,现在阿普也在这里,你不如说出来,好让他警惕啊!” 沈雍和笑了,“你们不怕被罚?若是让陛下知道了,小心他割了你们舌头。” 他这么说,常江明才悻悻地闭了嘴。 沈雍和道:“陛下待我已够亲厚仁善,左右不过一张脸,毁了便毁了,我爹对我期望过大,如今也让他看清现实,我根本不是入仕的料子。” 他此时看起来已经释然了,眼眸中依然温润,没有对澹台熠不满,没有怨恨,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宛如清澈的湖水。 宋普见了他这般模样,心里越发感觉到一种真实的惋惜了,“雍和哥,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 沈雍和思考了一会儿,有些茫然地道:“这个,我倒还没想好。” 他们这样出身的人,多半身不由己,要不就入仕,要不就守成,然而守成也是守父辈的成,他如今脸毁了,入仕是不可能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未来还能如何。 宋普替他想了想,竟也是想不出来,古代规矩多,有上九流、中九流和下九流之分,沈雍和出身上九流,人都要往高处走,断然没有往低处走的道理,沈雍和这脸一毁,直接断送了往上走的可能。 这么一想,狗皇帝真的是作孽,打人不打脸,他居然还打脸! 宋普想到这里,忽然心虚起来了,饶是他嘴会说,此时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沈雍和好。 不过沈雍和也不用他安慰,他心态是很强的,微微笑了起来,又道:“我不急,若是想不出来,我便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吧,毕竟我也没什么大志向大抱负,人活在世间,若是能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也是一桩幸事了。” 也因为沈雍和这良好的心态,宋普等人还在沈府吃了一顿午饭,等到要走的时候,沈雍和却单独将宋普叫住了。 李宗义等人走了,只留下宋普一人在沈雍和房里,他对沈雍和也不觉得生分,对他印象也很好,因此被单独留下,他也不慌,很自来熟的将窗子打开,让外面清凉的风涌进来,吹散了一屋子的药味。 注意到沈雍和的目光一直没离开他,宋普淡然自若地道:“房间还是要经常通风好,呼吸新鲜空气,精神也要好些。” 沈雍和含笑道:“你说的对。” 宋普在他面前坐下,柔声道:“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啊?” 沈雍和颔首,“有些话,如今也只能和你说了。” 宋普凑了过去,“你想和我说什么?” 沈雍和道:“李宗义常江明他们性子都过于耿直、天真,不知变通,经常惹恼陛下被责罚了都不知道自己问题在哪里。如今你得陛下青眼,我希望你能多照顾他们,多提点,多帮衬。” 宋普道:“他们对我来说,但共事这么久,不是亲兄弟也胜似亲兄弟了,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说罢,也忍不住感慨沈雍和老妈子的脾性,又不免对澹台熠生了几分警惕和谴责。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压着声音,极小声地问:“雍和哥,能否透露一下,你到底为什么会惹陛下生气啊?” 沈雍和歪头看他,“也许,是我太聪明了。” 又道:“或许,你不会有这个困扰。” 啊? 宋普茫然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普:感觉你在内涵我说我蠢quq 阿狗:孤喜欢你蠢蠢的样子,比心.jpg 第17章 臣望陛下 宋普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你……你是不是在说我笨啊?” “我的意思是,太聪明不是一件好事,懂的多,猜的多,就越危险,你这样懵懵懂懂的,反倒是件好事。”他笑着,声音如同他的眸子一般也还是温温润润的,像是被泉水浸透过一般,带着点清凉之感。 宋普虚心请教:“您再提点我几句?” 沈雍和望着他,说:“你不怕陛下?” 宋普很谨慎地说:“陛下威武不凡,常人自当对他怀揣敬畏,我也是如此。” 沈雍和说:“这样便好,多的我也不能说,你日后小心些,即使听到他情难自控地说了什么话,都要赶紧忘掉,绝对不能留在脑子里,最好也不要问。” 他说着,垂眸道:“其实有些事情算不得秘密,但陛下……听不得别人提起,宋国公想必也不会与你说那些事情,你日后小心些吧。” 宋普若是和从前一样存在感弱小怯场,他倒是不担心他有事,澹台熠让他们进宫,也并不是单纯的折腾他们,若是和从前一样,顶多惹得澹台熠烦躁,受些不轻不重的皮肉伤罢了,但如今听常江明等人提起,宋普竟变了个人似的,能对澹台熠舌灿如莲……虽不至于和他这般,但嘴上没把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让他担心。 宋普听出了他有意无意的透露,默默地点了头,感觉如果是这个原因,好像也不足为奇,狗皇帝的确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只能他说,别人不能说,又要自己情难自控地透露,逼人家听见,反应过来又恼羞成怒把人打成毁容…… 啧,太狗了! 宋普再看沈雍和,便自带了受害人光环,怎么看他都觉得格外惋惜。 然而他也不可能为沈雍和讨回公道的,沈雍和和狗皇帝关系其实还算不错了,还不是被他搞成这样,他也就一张嘴把狗皇帝吹舒爽了,要是惹恼了狗皇帝,他不敢想。 他真的超级怕痛的! * 这日阳光颇好,宫里也开始热闹了起来。 在澹台熠登基之前,这座皇宫之中,总共有两千多名宫女一千多名太监,到如今只剩下了五百来名宫婢,对于一个诺大的皇城来说,委实过于少了。 不过因为澹台熠至今没有立妃,也宫里的主子实际上只有他和皇太后,还有几名太妃,因而伺候的宫婢也并不多。不过澹台熠身边,也没有女人伺候,大小事务,皆是曹喜一手操办。 如今这座皇宫,要迎来108名少女,能为这座暮气沉沉的皇宫注入新鲜的血液和活力,或许还会有人成为皇帝的嫔妃,这样剩下的宫女太监也机会到嫔妃面前伺候,因而多少都能感觉到空气中浮动着的活泼气氛。 宋普从玄武门走进皇城,看到路过的太监宫婢脸上都带着红色,那是轻松喜悦的,眼里也有了泛泛光彩,像是有了新的盼头。看了这些年纪也不大,顶多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女,宋普对如今的处境再次有了深刻的认知。 现在这个世界的规则是残酷的,有着明确的阶级划分的,而且阶级之坚固,即使是再拼上几代人的鲜血,都不一定能打破,毕竟现世历史上也都是花了两千多年才推翻了封建制度。 到了如今这个不可控也不存在与任何历史里的朝代,宋普连个预知未来的金手指都没有,虽然看了书,但他这种庸俗之人,只盯准了嫂子文学那层狗血皮不放,其他背景都是一眼扫过,如今他竟是连女主的名字都给忘了,只记得叫林什么,倒是记得男主恭王喊女主叫卿卿,怪肉麻的。 宋普收回了乱七八糟的思绪,心情动摇了一会儿,又忍住了,如今他可是上了狗皇帝的贼船了,但若是日后有机会,他观望一下恭王这条船怎样,若是不错,时机也确实合适,他便踹了狗皇帝,另谋高就,这样便不用再对狗皇帝绞尽脑汁地吹彩虹屁了。 心里有了计划,宋普也觉得人生好像有了盼头,与那些宫女太监一般脸泛红光,眸光晶亮,看着心情好似十分不错。 到澹台熠跟前,澹台熠一眼便察觉了他的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喜悦,微微挑眉,问:“宋卿家中可是有什么喜事,为何如此开怀?” 宋普对澹台熠粲然一笑,十分自然地说:“是因为臣又可以见到陛下的缘故。臣待陛下那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只是一天休沐,便觉得挠心抓肺,迫不及待的想进宫见到陛下。今日臣还特地来得早了些,就盼着能第一个见到陛下,此时看到如此光彩照人的陛下,臣便发自内心的喜悦。也幸好臣来得早,新一天英武不凡的陛下,由臣第一眼望进眼里,臣十分欢喜,只想终生珍藏。” 澹台熠:“……” 他背过手,一双细长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宋普的脸。他比宋普高太多了,宋普也不知道他具体多高,但他站在他身边,能目测估计是有一米八七八八的样子,只是澹台熠长得也并不粗壮,身材偏薄,因而越发显得高。而宋普这身体八成是没有发育完的,到现在也才一米七几,他也摸不准具体多高,他并不是很在意身高,所以也不曾量过,但如今澹台熠这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让宋普有种自己矮了澹台熠很多头的感觉,不由得就紧张了起来。 “陛下为何一直看着臣?可是臣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宋普忐忑地回望了一眼,便低下了头,语气里有些委屈。 澹台熠没有回答,他还在回味宋卿方才那句话,若是之前他不会多想,但秦叔与他说了那番男妃的话,又听见宋卿如此真情的告白,便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尖上狠狠地挠了一把,叫他背后都泛起一阵战栗的感觉。 甚至有些很荒唐的反应。 他咬了一下舌尖,让疼痛转移了注意力,很缓慢地回道:“孤只是很意外宋卿说的话罢了。” 宋普都没感觉到刚才自己撩了什么火,听了澹台熠说的话,他很无辜又茫然地问:“为何?臣说的句句真话,陛下可是不信?” 澹台熠道:“孤信,只是孤让你入宫,你又不愿意,为何如此折磨你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阿普:又疯了一个.jpg 有一说一,历史上好像蛮多君臣都怪基的,但的确清清白白君臣情。所以说啊,直男的骚,杀人的刀(。) 第18章 钦佩 宋普听了澹台熠说的话,略一呆,反应过来后,小心地说:“……远香近臭,远亲近仇,臣若是入宫,离陛下太近了,陛下必定会知道臣的缺点,保持合适的距离,陛下看不见,不知道,才会觉得臣好。臣心存私心,臣还想在陛下面前尽量保持最好的自己,因而才不愿进宫,请陛下谅解。” 他这般讲,澹台熠方才轻皱的眉头才展开,他望着宋普,语气轻柔了些许,“宋卿何必如此小心翼翼,孤喜爱你,即使知道你的缺点,也不会厌弃你,你如今是孤最喜爱的臣子。” 狗皇帝的嘴,骗人的鬼,宋普才不相信。 然而表面还是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陛下仁厚,使臣动容……不知陛下今日有何打算?” 澹台熠思考了一会儿,慢声道:“出宫吧。” 这几日宋普一直给澹台熠送吃的,无论是小蛋糕,还是别的什么小点心,只要有现成的食材,能做出来的,宋普都尝试了,频繁的送吃食的结果便是澹台熠老老实实地批完了奏疏,宋普回家后,宋国公拉他问情况,才知道是他将澹台熠哄上头才干事的,因而高兴起来给了他不少零花钱——还是金子!足金的!宋普很开心,他平生就没独有过那么多金子! 如此,听澹台熠要出宫玩,宋普也没有异议,皇宫就这么大,狗皇帝又不沉迷女色,也没有酒池肉林,如何呆得住,出宫看看倒是不错的选择。 澹台熠今日换了一身黑底绸红滚边锦袍,头发半束半批,仅银色镶玉玉冠点缀,已是一副泯然于众人的装扮,只不过他那张脸实在是夺目的漂亮,又浑身浑然天成的贵气,这般模样走出去,实在打眼。 宋普看着看着,颇在意地抿起了唇,流露出几分忧愁之色。 不知为何,澹台熠的注意力一直若有若无地往他身上飘,又十分敏锐,察觉到了什么,微微挑起眼皮看过去,又几分威严气度,“宋卿为何愁眉不展?可是不想孤出宫?” 宋普有些纠结地道:“陛下如此耀眼夺目,出宫的话难免招人注意,不如陛下可否考虑戴个面具遮掩一番?” 他纠结着又觉得是不是没什么必要,梁国如今已十分强盛,诸方小国皆拜服,又因燕京是梁国的首都,所以经常有异族人来燕京通商,也不乏好看的异族男人,澹台熠这标志性的金眸也并不是独此一份,即使出去了也不怕有人多想。 他思及此,又改口道:“燕京乃天子脚下,应当没有不长眼的人来打扰陛下,也是臣多虑了,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澹台熠微微笑了,“宋卿考虑周到,不过孤不爱戴面具,也不怕人,宋卿大可放心。” 宋普只觉得他此刻笑着好像比之前还闪耀夺目些,略吸了一口气,头都有些晕了。 ……别的不说,狗皇帝长得可真的一等一的绝。 稍缓了一些时间,澹台熠就带着几人出门了,此番他带了七个人,除了宋普等人,还有曹喜和另一个太监,最后是两名侍卫,虽是一时兴起的游玩,但私底下还是有几名黑龙卫跟着。 先帝对他已是十分爱护,黑龙卫乃历代帝王私军,虽只有三十人,但每个人都能以一敌千,每个人拿出来都是天底下一等一的高手,只听拥有龙符的帝王号令,龙符和帝位,两者缺一不可。 这两样,先帝都给了澹台熠。 也正因为如此,澹台熠对梁国情绪颇为复杂。 “陛下,你看,那里有人表演喷火,要不要去看看?”宋普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兴致勃勃地说。 曹喜压低声音道:“宋大人,声音小点。” 澹台熠看了他一眼,对宋普道:“这儿不是皇宫,宋卿可唤孤元煜。” 曹喜一惊,忍不住道:“陛下不可!” 宋普等人也都吓到了,还是宋普反应快,连忙说:“……不如臣喊陛下叫少爷?” 澹台熠顿了一下,“也好。” 宋普便改口道:“少爷,要不要去前面看看喷火人?” 澹台熠微抬下巴,“去看吧。” 宋普便欢欢喜喜地快步走了过去,靠身体挤出一条道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显得有些谄媚,然而他长得清秀精致,脸又带着喜悦的笑意,反而让人觉得他有些小孩似的活泼可爱。 “少爷快来看,现在表演正精彩,咱们赶上好时候了!”宋普喜滋滋地道。 澹台熠背着手走过去,其实他并不感兴趣,只不过看宋卿那张好奇的脸,才勉为其难地纵容了他。 燕京之繁华,体现在这里有各国各族在贸易上的互通有无,因而在这里能见到许多金发碧眼的异族人,还有诸多能人异士聚集于此。 就像现在,在此表演喷火的,也不仅仅是喷火,他还顺带走钢丝喷火,走钢丝喷火也就罢了,还要在钢丝上翻跟头,钢丝距离地面起码有个六米,也没有任何安全措施,表演的猛男倒是面无惧色。 倒是宋普看得一直张嘴,差点就要叫出来了。 旁边的曹喜瞥他一眼,都觉得对方实在没什么见识。 而澹台熠注意到宋普这番情态,却不太愉快起来了。 怎的宋卿对谁都能露出这副钦佩的表情? 澹台熠忽然深深怀疑起来,宋卿那般仰慕他,或许是读书读傻了,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缘故。 如此一想,澹台熠越发不悦,他开口道:“孤累了。” 周围人都在尖叫,宋普一时没听见澹台熠的话,反而是曹喜听见了,连忙道:“陛……少爷,那边有个酒楼,咱们过去歇息?” 澹台熠昳丽的脸色倏然阴沉起来,曹喜一见,心脏顿时缩紧了,他在澹台熠身边伺候久了,哪能不知道这是澹台熠发怒的征兆,他连呼吸都开始疼了起来,一时嘴唇都白了,战战兢兢地道:“少爷?” 澹台熠没说话,脸色越发难看,他和曹喜之间凝重的气氛感染到其他人,常江明、谢糯玉也发现了澹台熠的异状,连忙推了推注意力还在杂技上的宋普,在他耳边低声吼道:“阿普,你再看,陛下要发怒了!” 宋普这才回过神来,扭头一看,果然见澹台熠脸色凝沉,一副不悦至极的表情。 他当即收心了,小心翼翼地问:“少爷,可是这杂技表演不好看?” 澹台熠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重复了一遍,“孤累了。” 宋普一愣,连忙道:“那我们去歇息,我看看,啊!那边有个酒楼,陛……少爷,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的酒楼吗?那儿有个说书先生,说的故事特别好听,如今还早,说书先生肯定来了,正好可以赶个场。” 澹台熠见他那黑亮的眼又落到自己身上,心里满意了,只是脸色仍然很不好看,“孤怕脏了孤的耳朵。” 宋普露出为难的神色,“那少爷想如何?” 澹台熠微抬下巴,淡淡地说:“既然宋卿喜欢,孤便勉为其难听听看罢。” 宋普这才笑了起来,“少爷也许也会喜欢。” 澹台熠脸色终于好看了许多,唇边也隐约带上了些许笑,“若孤觉得不好看,孤可要罚你。” 宋普冲他讨好地笑,“请少爷怜惜,我怕疼,若要罚,罚我端茶倒水吧,我一定将少爷伺候得周周到到。” 澹台熠瞥了他一眼,笑了出来。 宋普见他笑了,心里才真的松了一口气,望了一眼身后还乌压压热闹非凡的人群,颇为可惜的收回了目光。之前他出来几次,都未曾见到有人卖艺,没想到陪狗皇帝出来,倒是撞见了,可惜没能看完。 宋普口里的酒楼,实则他都没来过,只是记忆里知道这家酒楼的说书先生乃是酒楼一绝,口才好,说故事的本事强,能引得观众或哄堂大笑或齐声叫好,又或是潸然泪下,着实有本事。宋普神往已久,只是这么久,一直都没有过来看看,如今倒是逮到机会了。 到了酒楼,酒楼里的老板还记得他,又见他旁边还有好些人,除了几个侍卫和奴仆模样的人,其他俱是一副公子哥的打扮,顿时热情万分,“宋公子倒是好些日子没过来了,怎的现在来空了?” 宋普礼貌地道:“前些时候身体不适,家里不让出门,说起来黔先生如今说到哪了?” 老板笑眯眯道:“宋公子好些日子没来,前几天鬼面将军已经说完了,如今黔先生说的故事叫做蓬莱求仙,您来的还正是时候!” 说着,老板将他们引到了二楼靠围栏的座位,此地视野极佳,又离说书先生近,能清楚地听见说书先生的声音。 “宋公子可要吃些什么?”老板问。 宋普看向澹台熠,“少爷,您饿吗?” 老板只看澹台熠一眼,见他肤白金眸,虽不是异族人,但也有些异族人的高鼻深目的轮廓,又满身贵气,不由得便暗暗吃惊,有了些猜测也不敢说,只将身子低得更低,屏息。 澹台熠十分满意宋卿事事以他为先的态度,语气也宽和了许多,“孤不饿,宋卿若是饿,便自己点些吃食罢。” 他不曾改过自称,如此坦然的态度,也不禁让老板为之侧目,但只是一眼,他就战战兢兢地垂下了眼,他这般自称,倒是坐实了老板的猜测,此时老板额头都沁出了一层汗水。 宋普当然注意到了老板的异状,也很快转过弯来,若无其事地问澹台熠:“少爷喜欢桂花糕吗?又或者是红枣糕?盐水花生?还是凉菜?” 澹台熠眉眼俱是笑意,“宋卿想吃便点,不必在意孤。” 宋普便对老板道:“老板,给我们上一碟枣糕,几样凉菜,一壶热茶。” 老板吐出一口气,连忙应了,他看着脸色有些不对,宋普快速点了单就让老板下去了。 老板走后,宋普脸上露出笑来,对澹台熠道:“我们来得早,这会儿人还不多,有些大老爷娇少爷们早上都起不来,因此早上人最少。” 澹台熠道:“宋卿常来这酒楼听说书的说书?” 澹台熠不曾改过称呼,如今身边又没什么人,宋普也改回了自称,“因为臣闲来无事,总是到处走,燕京好玩好吃的,俱被臣走遍了,臣以为这酒楼的黔先生是很有能耐的人,臣很是钦佩他,因而经常过来。” 只要是黔先生的场子,这酒楼都是座无虚席,“宋普”也一场都没有落下,可算是黔先生的忠实铁粉。 然而宋普说的这些简简单单的话,听在澹台熠耳里,却是十分刺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海王翻车现场(bushi): 阿狗:宋卿,孤没想到你见一个爱一个:) 阿普:???别给自己加戏! 第19章 冒犯 宋普没意识到他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他回忆了一下,说:“黔先生说书百无禁忌,颇具个人风格,十分有魅力。臣敢肯定,他必定是全燕京最会说书的说书先生,陛下来这儿听一回,肯定会喜欢的。” 澹台熠声音凉凉的,“宋卿对他赞誉如此之高,孤倒是十分好奇了。只是孤如此期待,若他叫孤失望——” 澹台熠略拉长了嗓音,有那么些漫不经心的慵懒,但再次出口的话语却是带着森森的冷意,“——孤就差人砍了他。” 宋普听前面的话正要笑,结果澹台熠一说后面的话,他脸上还没绽开的笑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他眼珠子慌乱地转了转,咽了咽口水,说话都结巴了起来,“陛下要砍、砍了他?” 澹台熠金眸微垂,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酒杯杯口,皮笑肉不笑似的说:“宋卿没听清?那黔先生若是叫孤失望,孤便砍了他。” 宋普:“……” 他噤声了,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澹台熠掀起眼皮,凉凉地朝他看去,“宋卿为何不说话?既如此喜欢他,不向孤求情?” 说罢,声音又轻柔了些许,接道:“孤喜爱宋卿,若是宋卿向孤求情,孤会放过他。” 他们俩人说话的时候,旁人是不敢插嘴的,因而此时的气氛,宋普独自尴尬,不知道狗皇帝突然彪个什么劲。 狗皇帝问话,宋普是不能不回话的,因而他喉结滑动了几下,整理了一下语言,才开口:“……陛下,喜爱黔先生的人很多,说明他的确很有本事,不如待陛下听完他说书再做判断?” 澹台熠笑意顿时冷了,他盯着宋普,说:“……宋卿当真喜爱那黔先生,一而再再而三为他辩解,想必除了父母亲人,宋卿只对那黔先生有一颗赤子之心罢?” 不等宋普反应过来,澹台熠又笑了起来,“既然黔先生如此能说会道,不如让他到孤跟前来说道说道,看他能否用那张巧嘴说动孤改变注意。” 说完,抬起手臂,就要招侍卫过来。 到这个节骨眼上,宋普可算跟上他的脑回路了,这特么是吃醋了? ……不对,应该是见他吹别人彩虹屁不爽了。 反应过来的宋普,简直大写的懵逼,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想过狗皇帝居然还想独占他的彩虹屁! ……虽然他也没怎么吹黔先生,都是实话实说而已。 他见侍卫走近,头皮一紧,立刻开口道:“陛下,其实黔先生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能耐,只是臣一直读圣贤书,对世间的见解甚少,才会觉得黔先生了不起。陛下不爱俗男俗女之间的事情,听黔先生说书难免污了陛下耳朵,也怪臣见识少,思虑不周,叫陛下为难,还望陛下宽容,饶过黔先生吧。” 澹台熠凉凉道:“宋卿方才还对黔先生百般赞誉,如今却是改口了,难道不是怕孤伤了黔先生性命?” “……” 澹台熠见他不说话,脸色微凝,白皙到通透的脸庞好像都笼罩了一层暗色,“宋卿怎地不说话?可是孤说对了,宋卿才哑口无言?” 宋普嘴角泛起一阵苦意,他心里又急又燥,后背都沁出了一层冷汗,心里再次对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有了深刻体验。 不过心里怎样想,他面上没有表露出丝毫,脑子在极速转动后,正要继续进言之时,酒楼老板和几个伙计将他要的糕点凉菜还有热茶都端了上来,这比宋普点的还要多,也丰盛许多,甚至装盘也格外漂亮,老板和伙计毕恭毕敬的将菜送上,正要退下时,澹台熠忽然开口道:“将你们那说书的黔先生给孤叫过来。” 老板愣住了,趁这个空档,宋普马上开口道:“陛下,臣一颗真心都是陛下的,又怎能容忍旁人,臣的确对他钦佩,却也仅仅是钦佩。臣对陛下之情,苍天日月皆可鉴,臣是身心都想献给陛下,臣可以为陛下生,可为陛下死!” 他缓了一口气,又道:“但黔先生,臣想起来便去捧他的场子,想不起来便不去,这些日子臣都没过来!但臣要是一日见不到陛下圣颜,臣就寝食难安、形销骨立!且黔先生在臣心里是萤火,陛下是日月,区区萤火之光,又怎可和日月争光辉!即使萤火多如牛虻,也俱比不上太阳的闪耀,陛下又何必和区区萤火计较?” 这一通彩虹屁吹下来,叫澹台熠眉头舒展了,唇角又翘了起来,流露出一丝愉悦来,“宋卿说的有理。” 宋普见他脸上是拍到爽的笑容,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却也还怕澹台熠要砍了那黔先生,不由得继续提起精神,对澹台熠道:“陛下方才所言,当真叫臣伤心。” 他这话一出口,便感觉有人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他也不知道是谁,余光扫了一眼周围,不动声色。 澹台熠听到他这话,笑容微微收敛,“宋卿何出此言?” 宋普道:“陛下说臣对黔先生有一片赤子之心,臣为此伤心,臣以为陛下懂臣的心意,毕竟臣对陛下的景仰爱敬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而且古往今来,书中所道帝王将相,臣只在陛下身上看到帝王之威仪,帝王之风采,并深深为此折服,能在陛下身边伺候 ,已是臣一生荣幸,臣之心,恐怕臣未来的妻儿也占不得一分去,又怎能为一说书先生丢了去!” 澹台熠动容了,大庭广众之下,甚至情难自控地再次握住了宋普的手。 宋普:“……” 所以说动不动就握手是什么坏习惯? 他还来不及喊疼,就发现他手上根本不疼,原来这次澹台熠控制了力道,没有去用力地捏他。 澹台熠道:“是孤错了,孤随口之言,没成想伤了宋卿的心,待回去,孤好好补偿你。” 他的注意力显然已经从黔先生那里转移了,他那双金眸泛着光,又如太阳一般带着灼、热,仿佛能将人的目光燃烧,“宋卿也可提要求,孤……都会答应你。” 宋普惊喜地笑了,“陛下此言当真?” 澹台熠道:“当真,若宋卿没有要求,孤便自作主张罢。” 宋普不好意思地道:“陛下所赐之物,都是陛下的心意,臣……臣还是想陛下赏赐,若是提要求,臣怕自己说出冒犯陛下的要求来。” 澹台熠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笑了,“既然如此,那孤都予了宋卿,孤会亲自为宋卿挑选赏赐之物,宋卿也可再向孤提出一个要求,孤都答应你。” 宋普诧异道:“若臣提的要求冒犯到陛下,陛下也答应吗?” 澹台熠眸光微闪,笑容仿佛和煦了几分:“当然,孤金口玉言,决不食言。” 作者有话要说: 阿狗:孤甚至有点期待宋卿如何“冒犯”孤。 这章有阿普的渣男语录:他们都是逢场作戏,只有你是我最爱的陛下(男朋友) 虽然很渣,但阿狗莫名吃了这一套 #也许我们阿狗是个傻白甜单纯的狗子 ps.滔滔江水的那个彩虹屁出自鹿鼎记,引用一下 第20章 衣物 那黔先生都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在众人期许的目光下翩翩然走上台,喝了一口水后,就开始说书,他看起来年纪竟也不大,面白如玉,眉眼清隽,看着面嫩,他还刻意留了胡须,平白多了几分成熟,嗓音倒是浑圆厚实,讲话中气十足。 澹台熠往楼下看去,看见了那个说书先生,淡淡地说:“不过如此。” 宋普道:“陛下见多识广,是臣想当然,以为陛下会喜欢。” 澹台熠道:“来都来了,孤倒要听听他有如何本事 。” 说罢,便不再说话了。 宋普感觉袖子被谁扯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是谢糯玉扯他,他看向谢糯玉,眼里蛮是询问,谢糯玉对他摇摇头,还给他在桌底下比了些手势,宋普看了好一会儿,没看懂! 谢糯玉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了。 虽然宋普对这黔先生都只有模糊的不真切的记忆,不曾真的来过酒楼听他说书,但他的确很有本事,即使是中途来听,也能听出其故事的妙趣,宋普很快就沉浸进去了。 然而没一会儿,桌底下又有人踢他,吓了他一跳。 澹台熠察觉到他的异动,扭头看他,关切地问:“怎么了?” 宋普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脚下又有人踢他,宋普忍住了低头去看到底是谁踢他的欲望,面对澹台熠的询问,他无辜道:“臣刚刚看到一只虫子飞过来,便往后躲了一下,让它飞过去了。” 澹台熠听了,笑了起来,“宋卿怕虫?” 宋普不好意思道:“是有些怕,而且从小就怕,臣娘亲为此还道我胆子跟姑娘家一般针尖小。” 澹台熠听着都觉得有意思,脸上的笑便真切了许多,“此言差矣,谁都有害怕的东西,即使是孤也不例外。” 宋普正想问,又忽然想起来沈雍和的话,马上憋住了,他微微涨红了脸,道:“……陛下如此理解臣,臣甚是喜悦。” 澹台熠静静地望着他的脸,轻声道:“时候不早了,回宫罢。” 回到宫中,澹台熠才记得问宋普:“孤许宋卿的一个要求,宋卿可想好要什么了?” 宋普涨红了脸,眸光闪烁,一派心虚又窘迫的样子,“臣……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澹台熠道:“有何不能讲的,宋卿想要什么,孤作为一国之君,难道还给不起吗?” 宋普听了,也就信了,鼓足了勇气道:“不知陛下……可否赏赐臣一件衣物?” 澹台熠:“……” 身旁的曹喜很想跳出来喊放肆,但刚伸出去的脚又慢慢地缩了回去,如今这宋大人在陛下面前已是恩宠不断,他去说道反而惹得两人都恼他,还是缩着脑袋看着吧。 澹台熠微微挑眉,金眸泛着淡淡的光彩,带着几分探究,“宋卿要的是谁的衣物?” 既然要持久的吹狗皇帝彩虹屁,他也得假戏真做,至少拿狗皇帝当爱豆追吧……所以要个衣物好像也不算太过分吧……? 宋普红着脸道:“陛……陛下的,臣想要一件陛下的衣物,这般在见不到陛下的时候,臣也可以睹物思人,一解思愁。” 澹台熠看他睫毛微颤、满脸羞红的模样,不知为何,脸颊也腾起了一股热意,口舌干燥起来,只是面上不显,依然淡淡的,不动声色般,“宋卿这要求果然大胆。” 宋普深深地低下头,“臣也不知为何,情不自禁地有了这个念头,若冒犯到陛下,请陛下恕罪,臣只是……只是……” 他好像羞愧到说不下去一般,消声了。 澹台熠喉结滑动了几下,才道:“宋卿既想要,孤便予了宋卿,只是……宋卿对孤的衣物,不可做大不敬的事情,孤若知道,孤、孤定会狠狠罚你。” 宋普听了猛地抬起眼来,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满是惊喜,因而闪烁着闪耀夺目的光芒,“谢陛下恩赐!臣必定会好好爱护,绝不会叫陛下失望!” 澹台熠道:“宋卿先回去罢,孤会差人连同孤的赔礼,一块儿送到国公府。” 宋普又是感激地拜谢了,才和谢糯玉他们一块儿出宫。 到了外头,宋普才敢去问他们俩,“之前在酒楼,你们谁踢我?” 谢糯玉低头道:“是我。” 宋普问:“你干嘛踢我?” 谢糯玉才抬头看他,“你在陛下面前还做出一副沉迷黔先生说书的样子,叫陛下看见了,又要砍了那黔先生,你前头说那么多,岂不是白费了?” 宋普听了,这才明白谢糯玉的深意,他窘迫了一会儿,才叹气道:“我倒没想到这块儿。” 他脸皮厚,当着谢糯玉和常江明面前对狗皇帝吹屁也不觉得羞耻,但事后再面对他们,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若无其事地道:“陛下心胸宽阔,想必已经不计较了,也幸好,若是真叫他砍了黔先生,我身上就要背一条人命了。” 常江明想到当时那个场景,还心有余悸,他道:“阿普,如今陛下对你格外恩典,对你数次破例,我是真的明白了,苟富贵无相忘!我爹从江南带了不少的桃花酿,我也送你几坛,你不要推辞,我嘴笨,还不会说话,以后多得你帮衬,就让我尽尽心意罢。” 宋普问:“为什么送酒?不能送一些话本之类吗?” 常江明一愣,随即笑了,贼兮兮地说:“我倒是有好多话本,还有那个……那个图,你知道的,都是我的珍藏,我都送你吧。” 宋普回以贼兮兮的笑,“江明哥懂我!” 常江明刚想说什么,谢糯玉忽然伸手,紧紧握住宋普的手道:“阿普,求你,以后不要再陛下面前夸我们。” 宋普:“……” * 宋普走后,澹台熠回到书房,伺候的小太监为他添了一杯热茶,没想到很快就被他喝完,又战战兢兢为他添了几次,俱被一口喝完。 澹台熠的表情此时看上去也说不上好看,曹喜战战兢兢地问:“不知陛下有何烦恼,若不嫌弃奴,可与奴说说,奴竭力为陛下解忧。” 澹台熠道:“你懂什么!给孤滚,都给孤滚。” 这次倒是没随手拿什么东西砸曹喜,曹喜隐约觉得澹台熠心情不悦应该和宋大人有关系,然而宋大人走前还好好的,为何这会儿又不好了?曹喜不解,却也想不出理由,只能心惊胆战地带着伺候的小太监一块儿离开了书房。 老太监的声音响起,“陛下有何烦恼?” “秦叔,孤觉得奇怪。”澹台熠闷声开口。 老太监神出鬼没,这会儿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澹台熠身边,“可是为宋大人?” 澹台熠没言语。 老太监道:“陛下若喜欢,便封为妃子,这般便可让他常伴左右,陛下的烦恼也迎刃而解。” 澹台熠道:“秦叔,孤不好男风!孤喜欢女人。” 老太监道:“陛下何必自欺欺人,三年了,陛下也不曾纳妃,后宫空虚,也不曾有子嗣,如何是喜欢女人的模样?” 澹台熠冷哼一声,道:“那些女人居心不良,当孤不知道?孤在她们眼里不过是梯子,不过是跳板,她们看重的不过是孤座下的龙椅,孤的帝位,谁了解过孤,都当孤是傻子,孤不会如她们愿,她们想要什么,孤都不会给。” 他在老太监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无理取闹。 老太监问:“那陛下总要有立储君,陛下不纳妃,何来储君?” 澹台熠道:“孤不知。” 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细长金眸微眯,凉凉道:“反正这帝位不该是孤的,孤不稀罕,有无储君,孤也不在乎。” 老太监道:“陛下慎言!” 澹台熠语气软了些许,“这些话孤只与秦叔说,秦叔便当孤胡言乱语罢。” 老太监叹了一口气,才道:“陛下的烦恼,是宋大人吧?” 澹台熠顿了一会儿,才道:“孤……孤不知。” 他修长的手指笼住脸,只露出一双浓睫微垂的金色眼眸,“孤喜爱宋卿,孤觉得他很了解孤,对孤的敬爱也不似作伪,孤的确有些不该有的反应,甚至想入非非,但不该,孤不好男风,究竟是为何?” 老太监听着他的话,也不知如何回答,过了一会儿,才道:“陛下……从心吧。” * 待宋普回到家不久,宫里的赏赐也下来了。 国公府顿时沸腾了,由曹喜亲自送过来的礼物。 宋普一看赏赐,除了各种书法大家的孤本字帖,还有各种古书,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想必是重礼了,但对于爱财如命的小市民宋普来说,……没什么卵用。 再看,澹台熠还送了一副他亲手所画的猛虎下山图,有题字,还有玉玺盖章,若是卖出去,想必……想必卖不出去。 最后,是曹喜托盘里的衣物,曹喜心情格外复杂,然而脸上依然一副和蔼可掬的笑容,“宋大人,这是陛下赏赐的旧衣,宋大人可得好好爱护,都是尚衣库绣娘夜以继日织出来的,陛下虽只穿了一次,但用料极为名贵,还望宋大人好好珍惜爱护。” 宋普道:“这是自然!” 待曹喜走后,宋凌云翻看了那些古书,惊讶了,“陛下竟还送你这么多孤本,你到底给他灌什么迷魂药了,能从他手里捞东西?” 这话一出口,宋普好奇了,“为什么这么说?” 宋凌云说:“也没什么说法,只是没什么人能叫他赏赐罢了,这几年,你还是头一个。” 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有些不满地对宋普道:“你又何必出这些头,现在倒好,他如此看重你,我怎好从中斡旋,捞你出来?” 宋普低下头,小声道:“那就不必捞我出来了,我觉得我们皇帝陛下挺好的,我喜欢在他身边伺候。” 宋凌云伸手点他额头,“你被灌了什么迷魂药,竟觉得他好?之前被吓病的人是谁?” 宋普心情复杂地看着宋凌云,宋凌云如此看重的弟弟早就不在了,也正因为如此,宋凌云对他越好,他就越心虚,“……哥,你不要担心我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现在的我,是钮钴禄宋普,一定不会再发生那种事了。” 宋凌云气得没话说,兄弟俩僵持了一会儿,宋凌云先开了口:“陛下不是还送了你一样东西,你打开看看。” 宋普听了,这才把注意力放在那盖着红绸的托盘上,他伸手,将红绸掀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宋凌云一看,面露迟疑和惊愕,“……这是什么?” 宋普也看的一愣,他伸出两指,夹住衣领慢慢提起来,呆呆地道:“……亵衣、亵裤?” 作者有话要说: 阿狗:还是孤刚脱下来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21章 表里如一 宋普简直惊呆了。 不说他,宋凌云也惊呆了,“陛下送你这个做什么?” 宋普咽了一口水,“……是我斗胆和陛下要的,陛下仁厚,二话不说便答应了我,只是,只是没想到……”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 手里的布料质感极好,上手便是非常柔软滑溜的触感,白色的底色上还覆盖了一层漂亮的银色祥云纹,虽然只是亵衣亵裤,但做工实属上乘。 宋凌云看向宋普的眼神变了,“……你为什么和他要这些东西?” 宋普在别人面前可以毫无负担地吹彩虹屁,但在宋凌云面前,他却难得的脸皮薄,吭吭哧哧地说:“就、就要了啊,你看啊,我不要什么赏封,只要陛下贴身之物,不是显得我很独特吗?这样陛下也会觉得我很清纯不做作,和外面的人不一样。” 宋凌云说:“……” 他深深地望着宋普,过了一会儿,才道:“阿普,我担心你,那皇帝给你送这种东西,难道不是一种试探吗?” 宋普呆了一下,虚心请教:“什么试探?” 宋凌云说:“对你有想法的试探。” 宋普又一愣,“啊?” 宋凌云看他这样呆呆傻傻的样子,心口就是一窒,他深呼吸,又吐气,道:“……陛下称帝三年,后宫无嫔妃,成天和太监侍卫厮混,外边早有流言蜚语,说他好男风,甚至……阳衰,不能人道。你入宫去,对你名声也有碍,现在他还送你这种东西,分明就是居心叵测。” 宋普严肃道:“都是流言!陛下那般英武,怎么可能阳衰?就算后宫无嫔妃,也只是宝剑蒙尘罢了。好男风就更不可能了,沈雍和长得那么好看,也不见陛下怜香惜玉,我长得也不是国色天香 ,陛下怎么可能对我有想法?而且……而且就算有想法,难道不应该是我狼子野心吗?是我先开口求的衣物,还说什么睹物思人,说起来难道不是我馋陛下身子吗?” 见宋凌云变脸,宋普一怂,又赶紧接了一句,“当然,我对陛下之心日月可鉴,绝对没有肖想陛下的肉、体,想必陛下对我也是如此,哥,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心里有注意的。” 宋凌云眼皮垂着,又轻又慢地道:“你也知道我是你哥哥,我只有你这个弟弟,若是你有事,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宋普心虚地撇开眼,看着手里滑滑的布料,忽然低头嗅了嗅,嗅到了有些冷冽的松木香气,情不自禁地长叹:“啊……好香,这是陛下的味道。” 宋凌云:“……” * 今夜的月色怡人,也格外凉爽,澹台熠坐在御花园喝酒。 曹喜回宫后到澹台熠面前复命,隐约感觉到澹台熠有些心不在焉的,难得心思澄明,小心翼翼地道:“……宋公子看了礼单后格外高兴,说要将陛下赏赐的丹青笔墨挂到了寝屋,以便每日观赏。” 澹台熠终于有了些精神,“胡闹,怎可挂在寝屋,宋卿没有书房么?” 曹喜愣了一下,才道:“宋公子说这般睁眼便能看见,奴便也没劝,不然奴与宋公子知会一声?” 澹台熠唇角微翘,“他既喜欢,那便随便他罢。” 曹喜可是头一次见他私底下露出这种愉悦又开怀的笑,脑里仿佛有灵光闪过,叫他胸膛里的心一下子就扑通扑通跳的厉害,白白的面皮也微微涨红了起来,他恭敬地低声道:“陛下仁厚。” 澹台熠喝了半坛酒,又吹了一会儿风后,才慢悠悠打道回宫。 到了纯合宫,小太监要伺候他沐浴,被他挥手打发出去了。 浴池的水汽蒸腾下,他的面容也看不太清楚,有一道风吹过,一个人影毕恭毕敬地半跪在地上,澹台熠也没扭头去看,只问:“如何?” 那人便将宋普和宋凌云说的话一一复述了一遍。 尤其到了宋普那边,他的语气格外活灵活现,将宋普演了个真切。 澹台熠听到后面,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打断了那人,“……继续。” 待他说完,澹台熠才挥手让他离开。 若说之前澹台熠的心情可以说的上焦躁,如今却不好说了。 有些喜悦,但又有些烦躁。 喜悦是因为宋卿的反应。烦躁是因为自己。 那宋凌云胆子倒是大,表面和宋国公一样对他忠心无二,私底下却敢议他是非,言辞之间毫无敬重。倒是他的宋卿,即使没有面对他,也依然一颗赤子之心,表里如一。 “孤的宋卿,可怜可爱,对孤果然一片真心,也未曾欺骗过孤。”澹台熠自言自语道。 不知想到了什么,澹台熠白到通透的脸颊微微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他略微低头,便看见水雾蒸腾的池水里的大好风景,他金眸微暗,慢慢闭上眼睛,满脑子却莫名出现了宋卿那白皙娇嫩又脆弱,好像一捏就会碎的双手。 啧。 * 宋普向狗皇帝要衣物,也无非是效仿现代职粉追爱豆那一个路子,既能表达自己将狗皇帝视为偶像之意,又能刷一把好感度。 他本来想的是狗皇帝能送他一件外袍什么的,若能选,他还想选澹台熠那身绛红色作底的锦袍,那就跟艺术品似的内敛华美,他还怪馋的。 结果狗皇帝给他送的是亵衣亵裤,他怎么办?还真的拿着别人穿里面的衣服天天睹物思人啊? 宋普先是将这两件衣服挂在屏风上,又嫌不够尊重,规规矩矩地折好,放在了自己床塌里边,没一会儿就觉得不自在,又爬了起来锁到了柜子里。 又在柜子外面加了一把大锁,他才放心了,还特地拉了青梅过来,告诉她:“这里面可是皇帝陛下送我的重要宝物,以后这柜子你帮我看着,不要随便开了,知道吗?” 青梅赶紧应下,又好奇地问:“不知陛下送了少爷什么?” 宋普一本正经地说:“是皇恩浩荡。” 青梅肃然起敬,既然少爷这么说,想必是一件了不起的宝物,“少爷放心,奴婢会好好看管,不叫别人动去。” 宋普这才安心,他又问起了豆腐,青梅说:“少爷等着,奴给少爷抱过来。” 这些日子,豆腐越长越快,如今都有六斤重了,对于一只还没有成年的小猫咪来说,可谓是肥胖如小猪。 宋普实在忍不了自己的一腔喜爱,接过豆腐吧唧吧唧亲了它好几口,豆腐特别温顺的反亲了几口宋普,将他逗笑了,直呼我儿真乖。 青梅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 宋普和豆腐玩了一会儿后,便洗漱入寝了。 翌日,他精神奕奕地入了宫。 照例是最早一个入宫的,见到澹台熠,照例吹一发彩虹屁。 澹台熠心情十分不错,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愉悦之色,他金眸泛着灼人的光,看着宋普道:“宋卿对孤的礼物可满意?” 宋普道:“陛下所赐之物,即使是石头,都是有意义的,可以珍藏一生。更何况陛下所赐都是绝世孤本,天底下独一无二,臣喜不自胜,必定好好研读,不辜负陛下美意。” 澹台熠笑容微收敛了些许,盯着宋普看,又柔声道:“孤说的是宋卿提的那个要求,宋卿可满意?” 宋普脸微微涨红了,直言道:“臣本是想向陛下讨要一件外袍,玉带银勾也颇具含义,臣没想到陛下会赠臣……那个,臣甚是恐慌。” 澹台熠道:“宋卿为何恐慌,若是想要孤的衣物,当然是贴身衣物最好,沾染了孤的气息,宋卿见之,才能睹物思人,宋卿以为呢?” 澹台熠到这会儿,依然觉得自己甚是贴心。 宋普呆了,顿了一会儿,才道:“陛下……所言极是,是臣想岔了。” 澹台熠循循善诱道:“宋卿心系一处,杂念俱无,孤予宋卿的,便是宋卿的,宋卿想如何处置,孤都不会过问。” 宋普有些茫然,但还是拜谢,“谢陛下恩典。” 澹台熠伸手,捉住了宋普的手。 宋普抬眼去看,有些疑惑,“陛下?” 澹台熠垂眼望着他那双漂亮的,宛如白玉一般的手,微微笑了起来,“宋卿对孤一片真心,孤总算明白了。” 宋普盯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嘴里道:“陛下若能明白臣的心意,臣死而无憾了。” 言罢,他微微有些毛骨悚然,他能感觉到澹台熠轻轻地揉了一下他的手指。 力道不重,却擦得他后背汗毛直立。 所幸澹台熠只握了一会儿,便松开了。 澹台熠道:“宋卿,孤从明日起,便要去太庙静守七日。” 宋普一听,心里大喜!七天假期!!! 面上十分低落痛惜,“这般臣要七日见不到陛下了么?臣……臣一日休沐便已是度日如年,七日岂不是要七年见不到陛下了?但陛下去太庙,臣也不好跟着。陛下安心去罢,臣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努力不让自己消瘦,翘首以盼待陛下回归。” 这次他可是学聪明了,绝不会让澹台熠有机会说跟我一起去这种话。 嘻嘻。 他心里暗喜,已经开始幻想美好的假期生活。 没成想,便听见澹台熠柔和嗓音在耳边响起,“宋卿这般舍不得孤,那孤与列祖列宗告罪,延后些时日再去太庙。这几日宋卿也不必休沐,陪孤吧。” 作者有话要说: 阿狗:粘人的小猫咪,宠溺.jpg 阿普:生生把七天假期作成了延期还加班!我恨! 第22章 上花楼 待澹台熠终于去太庙时,已是十日之后了。 宋普连着十日在澹台熠身边伺候,已是心神俱疲,不过有了七日假期,也足够叫他开怀了。 常江明送来的桃花酿醇香丝滑,入口带着桃花的香气,又有几分清甜,成了宋普最都喜欢的饮品,而且酒劲不大,并不担心喝醉。 他喝了些酒暖胃,又去抱着豆腐玩。 宋母过来,便看见他这幅玩物丧志的模样。 宋普见宋母过来,乖乖地叫了一声娘,宋母脸上露出笑来,又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道:“你都这般大了,天天玩猫玩得起劲,也不想想以后怎么办。” 宋普听见她这话,就有些怏怏,“娘,你想说什么?” 宋母如今也有三十又七了,但保养得很好,看上去像二十出头,格外年轻美貌,不过毕竟是当家主母,她的妆容和衣着都很端庄成熟,因而显得有那么几分威严,但这份主母的威严,对着儿子的时候,是荡然无存的,她脸上露出忧愁的表情,对宋普道:“你如今也有十七岁了,是是时候成家了,只是……如今也没有合适的女儿家,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宋母说的宋普其实明白,以往来国公府的夫人们大多对宋普兄弟俩有些心照不宣的意思,然而自从宋普入宫后,他的行情就差了许多,毕竟狗皇帝名声是真的差,去他身边伺候,都是高危行业了。身份高贵的门户也不再提相看的事情,倒是小门小户,一窝蜂的上来,但国公府什么地界,宋普还是嫡出的,妻子家世再次,也不可跌出五品之外。 因而他现在的婚事也没个着落。 宋普对古代早婚的事情,其实是很抵触的。他家里那些破事,也叫他对婚姻也没太大的期待,甚至有些恐惧结婚,他爸也没逼过他,他也乐得自在。 没想到到了这里,还要面对早婚这种事情。 宋凌云已经有未婚妻了,只是还没过门,现在还在孝期,要再守两年孝才能嫁过来。 而他,宋母也早早担心起来,现在还在懊悔去年错失的良缘,“当初尚书府的何润姝一眼就相中了你,你倒好,一心想着考学,说什么女人耽误你考试,如今倒好,没能考入仕,何润姝也嫁为人妇,听说持家有方,将夫家料理的周周到到,如此贤妇,白白便宜了别人。” “若是当初成了,娘今日都已经抱上孙子了!” 宋普抱起豆腐,往宋母面前送,“娘,这就是你孙子,叫豆腐,你来抱抱。” “胡闹!这天底下有谁会将一只猫当孙子!”宋母瞪他。 宋普笑嘻嘻道:“豆腐是我娇儿,当然也是娘的孙子,娘,你真不来抱抱吗?” 宋母说:“不要!” 豆腐十分聪明地朝宋母伸展开双爪,嗲声嗲气地“喵喵”叫了起来。 宋普见宋母表情松动,便上前一步,将豆腐塞到了她怀里。 豆腐也着实不怕生,入了宋母的怀,依然嗲声嗲气的叫,还生出软乎乎的小爪子在宋母双臂之间踩奶。 宋母顿时溃败了,她抚摸着豆腐,道:“陛下送你的这只猫倒是玉雪可爱,如今多大了?” 宋普说:“快四个月了吧,是个男孩子。” 宋母怜爱地瞅它,有些爱不释手,“长得真真好,瞧,这眼睛还是双色的,我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猫咪。” 宋普道:“既然娘也喜欢,我让豆腐去您院子里玩耍些时日?” 宋母嘴里说:“不好,我忙的很,哪有时间看着它。” 宋普道:“豆腐爱睡觉,您给它布置个软乎乎的床,它就喜欢的,它的吃食我也教青梅送去,不劳您操劳,这样如何?” 宋母被这只柔软的小生灵搞得心驰摇曳,哪还记得去念叨宋普的终生大事,听他这般讲,半推半就地从了,“这般也好,我带豆腐去我那儿玩些日子,过些时日再送过来。” 宋普自然答应了,他有七日假期,跟着常江明谢糯玉他们出去浪啊!断断不会缩在家里呆足七日的。 当初豆腐来国公府,家里的人俱来见过,宋母也是喜爱的,如今豆腐去宋母那里,他出去浪多久回来,宋母都不会念叨,这也算两全其美。 将宋母应付走,他伸了个懒腰,当即换了一身衣服,又准备了些银钱,带着一名小厮出门了。 到了和常江明他们约定好的地点,却发现只来了常江明,谢糯玉倒是没来。 常江明道:“得再等会儿,糯玉他爹管得严,要考他功课,只盼着他能在今年秋闱考中举人,若是功名加身,陛下也断断没有将他继续留在后宫的道理。” 宋普腹诽,那狗皇帝还管你有没有功名啊? 按他对狗皇帝的了解,即使谢糯玉有功名在身,跻身朝堂,也不一定能摆脱三陪的命运,毕竟狗皇帝应该不喜欢被“道理”逼,也很难走寻常路,若是期盼靠这个来解脱,恐怕难。 他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又听常江明问:“阿普,你还考不?若是要继续考,可以让糯玉给你补补功课,你应该有数月没看书了罢?” 宋普一个激灵,当即摆手,拒绝三连:“不要,不会,不想。” 常江明一愣,“你当真不读书啦?” 宋普想想当初被文言文阅读理解支配的恐惧,眼里差点含泪,“我……我实在不是念书的料子,就算了吧。” 常江明感同身受,“也是,你如今都十七岁了,连秀才都没考中,也着实没天分。” 宋普点头,“我觉得我的天赋是吃喝玩乐。” 常江明笑嘻嘻起来,小声问:“我给你的那些话本画册,你都看了吗?” 宋普咳嗽了几声,朝天看,“……就还行吧。” 古代的色、情业他是欣赏不了了,话本不说,都是用淫词浪语写的,还配一堆的诗,看得费劲。春宫图就跟别说了,和抽象画有一拼,他看得心如止水,坐地成佛。 常江明道:“那些都是我的珍藏,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我再给你送些,你看完可都要还我。” 宋普怜悯地瞅他,“别给我送了,再看下去我要出家了。” 常江明不懂他的眼神含义,听他拒绝,微微有些诧异,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谢糯玉的身影出现了。 他今天穿了一身鲜亮的锦袍,因为年纪还未到弱冠,因而墨色的长发是披着的,仅仅在脑后扎了个髻,过来他们身边的时候还蹦跶了一下,一派少年鲜活气。 想也知道蹦跶得不太合适,他又赶紧恢复了慢慢走的姿态,颇矜持地走到了宋普他们跟前,“今日我带你们去马场走动走动,若你们有别的想法,也可以说出来。” 常江明微微涨红了脸,道:“我想去花楼。” 谢糯玉一呆,眸光闪动起来,也意动了,“这个……我还没去过,若是被我爹知道了,要骂的。” 常江明道:“我们偷偷去,就我们知道,你不说,我不说,你爹不会知道的。” 谢糯玉立即妥协了,“既如此,那就去花楼看看,不过我身上没多少钱,你们别想着点太多姑娘,我怕我付不起。” 常江明说:“我有钱,我娘给了我二十两银子,够点十个姑娘了!” 又去看宋普,笑着说:“阿普应该还没去过花楼,我请吧。” 宋普犹犹豫豫地问:“去花楼做什么?” 常江明说:“自是去长长见识,阿普不想去?” 像是知道宋普的顾虑,常江明在他耳边道:“只是去长长见识,不做什么,放心啦,平常也没什么机会和女孩子说说话,去花楼和她们聊聊也开心啊。” 听他这么说,宋普才放下心来。 他还怕这俩小伙伴是花丛老手,去花楼睡姑娘,这般的话,倒显得他格格不入。虽然不想太早结婚,他多少还是有些自觉的,希望自己是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人,若是未来有老婆,他也想做到自觉点,别惹未来老婆生气,沾花惹草也不必。 不过只是去看看的话,他没什么问题。 活动便定了,三人立即动身,到了燕京最大的花楼——醉春阁。 此地有大梁各地的貌美女人,甚至还有金发碧眼的异族人,也正因为高品质,高逼格的服务,三人发现集了他们所有的银钱,也只能点个二等妹子一个时辰的陪酒时间。 只是吃饭的话,也足够了。 常江明活泼的很,和那漂亮姑娘有来有往的聊天,宋普一门心思在饭菜上,还喝上了醉春阁的酒。 漂亮姑娘见他喝水一般喝酒,忍不住提点道:“这是楼里最劲的酒,常人喝几杯就醉,公子可省着点喝。” 宋普抬眸,哼哼道:“我酒量好的很,一杯可醉不了,再给我来一壶,我能喝两壶!不,三壶!” 即使是古代,也有卖酒抽提成的潜规则,漂亮姑娘听了,立即扭头给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心领神会地退下,没多久,就端来了三壶酒。 宋普见她当真送来了三壶,不由得哽了一下,正要推辞,常江明这愣子欢快地道:“阿普你这么能喝?我看你能不能喝完三壶,要是你都喝完,我、这钱我付,我有钱,嘿嘿。” 宋普听了,眉开眼笑道:“当真?” 常江明道:“当然是真的,我不唬你!” 宋普撸起袖子,道:“你给我等着,这酒度数能有多高,哼,我老白干都喝过,还不信干不动这什么酒!” 漂亮姑娘顺势宣传这酒,“这酒叫一杯倒,公子好酒量,已经喝了两杯,都不见醉。” 宋普微抬下巴,其实仔细看,他那白皙的脸已经有些涨红了,“这叫一杯醉啊,不瞒你们,我有个外号,叫千杯不倒!” 说罢,便仰脖子,直接抱着酒壶喝了起来。 常江明在旁边鼓掌叫好,漂亮妹子也十分有眼色又送了一壶到宋普手边。 他们这边热热闹闹,远在太庙的澹台熠接到禀告,却是捏碎了杯子。 作者有话要说: 阿普,珍惜你现在的时间 第23章 狗皇帝 宋普全然不知狗皇帝已经知道他上了花楼,事实上知道了也不会太在意,就算是领导,也没理由干涉他私生活啊。 他此时已经喝了整整一壶,打了一个酒嗝,那双黑色的眸子也湿润润的,闪烁着晶亮的光彩,“看,我喝完一壶了!” 常江明和谢糯玉两人噼里啪啦给他鼓掌,“厉害!没想到阿普酒量如此惊人,想必在家偷偷练过吧?” 宋普尾巴都差点要翘了起来,“怎么可能,这是天生的!我血脉里有着千杯不醉的基因!” 然而这一壶酒喝得他脑子都有些发昏发胀了,他也知道自己醉酒当真会误事,因而又有些退缩,他晶亮的眸光从常江明和谢糯玉两人身上划过,嘴角翘起了一抹狡黠的弧度,道:“怎地就我喝,你们不喝?来,你们也要喝!” 说完,就抱着面前的酒壶,给常江明和谢糯玉两人倒。 常江明抵着酒壶壶口,尽量让他少倒些,“我酒量不行,之前陛下的春日醉我喝两杯就不行了,这酒好像比春日醉还要烈,阿普少倒些,我喝不了。” 宋普道:“不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来,给我喝。” 常江明看他直接倒满了,苦着脸道:“当真不行!” 宋普严肃道:“是男人,不能说不行!” 常江明改口:“那不要,不要给我倒了!” 宋普接道:“我就要,嘿嘿,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常江明:“……” 他和谢糯玉对视一眼,深刻怀疑宋普此时已经醉了。 但此时宋普目光还算清明,说话也口齿清晰,一时也无法证实自己的怀疑,常江明被他喂了酒,只能仰着脖子喝了下去,一杯下去,他的脸顿时就红透了。 谢糯玉也被迫喝了一杯,和常江明一样的反应。 旁边的漂亮姑娘有些无言,没想到这世上当真有人上花楼就是为了喝酒的,这酒喝得也忒贵了,她心里不免怜惜几分,将剩下的一壶酒放回了丫鬟手里的托盘上,省的他们醉的不省人事,倒还要送他们回去。 只是两壶酒,也足够将他们喝趴下了,最后连酒钱都没付个全,是醉春阁老板娘看他们衣着华贵,看着就是公子哥,才让他们赊了账,还差人送他们回了家。 只是这一着,整个国公府都知道他去花楼喝酒了。 宋母气急了来瞧他,见他连话都说不清,已是醉得稀里糊涂了,又心疼了起来。 回去的时候便和宋国公说起了这事儿 ,“阿普如今也有十七了,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孩子都有了,哪像他,现在喝醉了,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宋国公无奈道:“这事不急,现在阿普在陛下面前也有几分脸面,若实在急,让陛下赐婚也使得。” 宋母美眸泛着忧郁,“你想的那么简单,还赐婚,陛下不搅和阿普的婚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宋国公讪笑,“陛下怎会搅和阿普婚事,你别多想了。” 宋母心道是她多想了,但不知为何,冥冥之中就有这种忧虑,若是不将小儿的婚事早日定下来,或许以后都难成的忧虑。 俩口子说了好一番话,正要睡下的时候,宋母的贴身大丫鬟银娇急匆匆地敲门,喊道:“夫人,老爷,皇帝陛下亲临,此刻在大厅候着,如何是好?” 屋里的两人都是一愣,赶紧起床穿衣服。 宋母帮他穿好衣服,道:“陛下找你想必是有急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出面,你去罢。” 宋国公应了,好不容易穿戴整齐了,赶紧去了大厅。 澹台熠此时面色微沉,心情可算不上好,旁边伺候的曹喜满身大汗,对澹台熠此番行径仍然感到惊疑,暗暗猜测,难道陛下离开宋大人一天便已受不住了吗? 若是这般……曹喜心里怪羡慕的。 宋国公到了大厅,便看见满脸不悦之色的澹台熠,他越发郑重,到了澹台熠跟前行礼,问:“不知陛下亲临,是有什么急事吗?” 澹台熠扯了一下唇角,道:“没有急事,孤便不能来国公府吗?” 宋国公咳嗽了一声,才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自然可来去自如,是臣口误,望陛下原谅。” 澹台熠紧紧盯着宋国公,道:“这话宋卿也说过,宋国公教子有方啊。” 宋国公谦虚道:“臣幺儿年纪尚轻,腹中无甚笔墨,性子也一派单纯烂漫,宛如稚子,臣并不如何教导,任他自由生长,便长成了这般模样。说来也是臣之罪过。” 宋国公心里明白澹台熠应是为了幺儿来的,因而言语之间隐晦地开始先告罪,他的确没怎么教导幺儿,若有事,子不教父之过。 澹台熠听了,表情似乎好看了些,“宋国公何罪之有,宋卿这般,才是宋卿,若被条条框框框着,失去单纯烂漫的本性,孤怕是一开始就厌了他。” 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只是宋国公身为人父,该管教的,还是得狠狠的管教,孤竟不知道上花楼是什么值得称赞之事!” 宋国公:“啊?” 他这把年纪,难得怔忡起来。 澹台熠冷笑道:“孤还听闻宋卿是被花楼的人送回来的?想必在花楼里醉生梦死,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宋国公:“……” 他茫然了。 难道这皇帝是为了他幺儿喝花酒的事儿来的? 不能吧? 澹台熠越说,脸色越难看,那双金眸里已是流动着怒火的盛焰,“若宋国公不尽人父的职责,便交给孤来管教罢!” 说罢,便对旁边伺候的丫鬟道:“带孤去宋卿居所!” 丫鬟吓了一跳,哀求地看向宋国公,宋国公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道:“陛下,此时臣那幺儿已醉得不省人事,不若改天再?” 澹台熠目光刺骨,若仔细看,他胸口都有些急促地起伏了,“醉得不省人事?好啊!当真是醉生梦死,想必孤去太庙之后,宋卿心思活泛了。前些日子与孤说的那些话,全都是欺骗孤的,孤倒要问问他,今日去喝花酒,明日是否就要娶妻妾了!他还能将孤放在眼里!?” 宋国公:“……” 不是,我儿娶老婆跟你有什么关系? 只是心里炸天的乱想,面上却只能跟着澹台熠思路走,“这般……陛下若想见,那便去见见吧。” 澹台熠背手,气势凌人地朝宋普院子所在方向走去。 待进了院子,见到了青梅,眸光一冷,对宋国公道:“孤竟不知国公府家风如此,这么多女人,是担心宋卿身体太好了?” 宋国公:“……” 他麻木地道:“陛下有所不知,臣幺儿尤其洁身自好,前头时候老夫人塞了不少漂亮丫鬟给臣幺儿,皆被幺儿拒之门外,只留下一个伺候起居的丫鬟。” 并没有他嘴里说的“这么多女人”。 澹台熠看着青梅的目光里满是挑剔,将青梅吓得瑟瑟发抖 ,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所幸澹台熠听进去了宋国公的话,尖锐的话角顿时收敛了许多,“一个丫鬟都多了,宋卿油嘴滑舌,担不住有心思的女人前仆后继,宋国公,这丫鬟你随意处置,不得留在宋卿身边。” 宋国公:“……” 青梅当真哭了出来。 澹台熠再无眼神在青梅身上,抬脚就进了宋普屋里。 屋里酒气还有些浓郁,宋普被青梅伺候着洗了澡,换了衣服,又喝了醒酒汤,只是喝太多酒,醒酒汤没有什么作用,他还醉着,躺在床榻里嘟囔着说梦话。 澹台熠拉开帘子,垂眸看他当真醉得不省人事,眼里的怒火又多了几分,他伸手去捏他下巴,低声道:“宋卿,你还认不认得孤?” 宋普吧唧了几下嘴,拍了几下他的手。 宋国公难得心惊胆战,“陛下,臣幺儿当真说不了话,不若改天,臣再让幺儿向陛下赔罪?” 澹台熠冷笑道:“看来宋卿当真无边快活,看看这满身的酒气。” 说罢,掐着宋普下巴的手多用了几分力气,没一会儿,就将宋普掐醒了。 是下巴那不容忽视的疼痛叫他强行醒了,他还醉着,双眼朦胧,带着几分酒色,看见了澹台熠,宛如投掷下一颗惊雷地嘟囔了一声—— “狗皇帝。” 作者有话要说: 引用评论区【亲亲】的评论—— 阿狗:想好怎么死了吗? 第24章 珍馐 鸦雀无声的死寂。 曹喜和宋国公两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止是他们,澹台熠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虽然宋普言语间有些含糊黏连, 但澹台熠耳力绝佳 ,不至于他说什么都分辨不出来。 正因为听得真切, 澹台熠连糊弄自己听错了都做不到。 他一时竟不知做何反应, 只感觉羞恼、不可置信, 质疑等情绪交织成了一团浓烈的怒火, 在他胸膛里熊熊的燃烧。 宋国公顿时跪了下来, 声音微颤道:“陛下, 犬子醉得不省人事,他现在说的话,陛下万万不能往心里去!” 澹台熠呼吸略显得急促, 脸皮紧绷, 削薄的唇因为怒火好像越发显得红艳, 他听了宋国公的话, 讥笑道:“宋国公难道不知,酒后才能吐真言吗?” 宋国公呼吸一窒, 将头埋了下去,“请陛下恕罪!犬子对陛下忠心耿耿, 如今只是失态失言, 还望陛下看在以往的情分, 饶过犬子!” 澹台熠捏紧了宋普的下巴, 金色的双眸像是要在宋普脸上剜下一块肉一般, 带着几分狠意, 声音却又柔和了起来,带着几分诱哄,“宋卿,方才你叫孤什么?” 宋普被他捏得疼了,双眼泛出了泪光,“疼……你松手。” 澹台熠略微低头,因为姿势,他肩头的几缕发丝掉落,若有若无地扫在宋普脸颊和脖颈上,“宋卿再喊孤一次,孤便放手如何?” 我儿,万万不能再叫了! 宋国公心惊胆战地朝床上看去,后背已沁出了一层冷汗。 “狗、狗皇帝。”宋普泪汪汪地又叫了一声。 完了! 宋国公冷汗如瀑,心如死灰。 澹台熠再次听见宋普喊他狗皇帝,胸膛里怒火烧得更甚,他捏着宋普下巴的手无意识地松懈,反而慢慢往下,停在了宋普那纤细的脖颈上,微微收紧…… 宋国公急促的声音响起,“陛下!不可!犬子当真将陛下放在了心里,此次只是意外,他、他醉得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陛下万万不可放在心上!” 澹台熠暴怒,他起身随手操起青梅放在床案上的碗,朝宋国公砸了过去,“闭嘴!孤有耳朵!给我滚!都给我滚!再不滚孤诛宋家九族!” 宋国公低伏着身子,不肯走,曹喜连忙将他搀扶起来,硬拉着他出了门。 “国公爷,陛下待宋公子不薄,宋公子何故如此?”曹喜实在想不明白,谁都可以骂皇帝,但宋普不行。 宋国公哪还有精神去听曹喜说些什么,澹台熠那一下直接砸在了他脑门上,力道又不曾收敛,他此刻已是脑袋嗡嗡作响,连耳朵都听不太清楚了。 室内,澹台熠胸口剧烈起伏着,他那白皙通透的脸皮已经涨得红彤彤,金眸里因为浓烈的怒火而显得越发炽亮,他垂眼看着半眯眼睛醉得昏昏沉沉的宋普,一字一顿问道:“宋卿,孤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喊孤什么?” 宋普实在醉的糊涂,澹台熠方才那么大仗势都没有让他清醒,听了澹台熠此番话,更不可能做出反应。 澹台熠见他不说话,便伸手去掐他的下巴,很快叫让他有了反应,“疼,好疼,你松手,不要掐我。” 澹台熠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松开了手。 宋普晃了一下脑袋,睁开了那双黑亮的眼睛,澹台熠的脸清晰地映在了他的眼瞳之中,他嗅了嗅鼻子,呢喃道:“好香啊。” 他说着,手指撩起脸边澹台熠垂落的长发,放在鼻间嗅了嗅,脸上露出了点笑,嘟哝道:“这味道好香。” 宋普看着眼睛清明,实则因酒色而视线模糊,连眼前人的面容都看不清晰,不过也知道眼前有个人,他伸手摸了摸澹台熠的脸,含糊道:“好滑,哈哈。” 澹台熠被他这般打岔,心里的怒火倒是消了几分,他定定地看着他泛着潮红的脸,声音轻柔了起来,“宋卿,是不是一直在骗孤?” 宋普大着舌头,“宋卿?哦哦,我是宋卿。” 他说着便笑了起来,支撑着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呆呆地看着前方,又扭头,看向了澹台熠,忽然傻笑起来,“我是宋卿,你是……你是陛下。” 澹台熠皮笑肉不笑地道:“陛下?不是狗皇帝吗?” 说着,他的手慢慢扶上了宋普的肩头,往脖颈那边挪去,若是他再敢吐出那三个字…… 宋普却嗅到了澹台熠身上的香,他抓住了澹台熠的手,嘀咕道:“臣对陛下痴心一片……” “但是为何陛下身上这么香?和陛下的衣物一个味道,即使放在柜子里,锁到了箱子里,房间里还能闻到香气……” 说罢,还要嗅嗅澹台熠的手指,将自己的脸贴上去,深嗅,轻轻蹭动,嘟囔道:“好香啊。” 澹台熠见宋普这番痴态,金眸中的怒火又消了几分,他不动声色地坐到了床上,静静地看着宋普越靠越近,逐渐和他贴在了一起。 一双手摸上了澹台熠的脸,宋普跪坐在澹台熠身边,眼睛仿佛清明地看着他的脸,犹疑道:“难道我对陛下当真如此思念,只是一日未见,就做梦梦见陛下了?” 宋普盯着澹台熠的脸,嘿嘿傻笑起来,含糊不清地嘀咕:“我长到二十岁,都没有见过比陛下还好看的男人,陛下是吃盛世美颜长大的吗?” 澹台熠见他又改口叫陛下,一时怀疑他清醒了,又怀疑他没有,权衡再三,没有动作。 宋普也察觉到了眼前人一动不动,好像任他作为一般,那双黑眸顿时泛起了晶亮的光彩,含着喜悦的笑意,欢快道:“果然是梦,若不是梦,狗皇帝怎地不说话!” 又听见那三个字,澹台熠金眸顿时流出了火气,他正要发怒,却被宋普突然的动作给打断了。 只见宋普双手往下,扒了他的衣襟! 澹台熠有些错愕,却仍然没动,垂眼看着他将自己的衣服扒了一半,而后,他腹上便感觉到了一双柔软又温热的手。 宋普道:“做梦嘛,怎地连腹肌都这么漂亮!身材真好哦,让我数数有几块腹肌,嘿嘿嘿。” 他说着,当真数了起来,“一、二、三……八?八块腹肌!狗皇帝身材这么好的啊!” 他嘴里一口一个狗皇帝,澹台熠眼皮跳了几跳,拳头握了握,又松开,又握紧,反复几次,便看见宋普低伏在他腿间,手越来越往下,最终握住了他的命脉。 “我看看你唧唧大不大!”宋普说。 澹台熠心脏跳得厉害,压抑着怒气道:“松手!” 宋普抬脸看他,迷瞪瞪道:“竟说话了……不准、不准说话!难得梦见你,我要看看你本钱有多大。外边说你阳衰,你怎地不澄清?你长得高,鼻子那么挺,手指又长,怎么看都有一柄绝世宝剑!那群俗人,不如我慧眼识鸡!” 手上摸了摸,有些迟疑,“石更了啊?” 又撩开了澹台熠的外袍,拉开他的亵裤,脑袋低伏下去,眼睛都快贴到了跟前似的盯着看。 澹台熠被他这一番动作弄得心如擂鼓,后背激上一层酥、麻之意,怒火不知何时已经消了个干净,转而变成了另一种火气,又因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宋普像是在给他做那什么……不禁又刺激到了他。 “……阳峰傲立、一柱擎天,日破苍穹!一个字,好大,巨、根,我输了。果然是一柄绝世宝剑,出鞘即能伤人……” 宋普嘴里嘀嘀咕咕,皆被澹台熠听在耳里,白皙漂亮的脸颊顿时泛起了一层浓重的红色。 澹台熠见宋普要松手,咬牙切齿地握住他的手,恨声道:“宋卿,你若松手,孤就诛你满门!” 宋普愣愣地道:“诛我满门?” 澹台熠一字一顿道:“对,诛你满门!” 宋普脑子里浑浑噩噩的,这四个字却像是雷霆一般将他劈得浑身一颤,口齿顿时结巴起来,“不要,不能诛臣满门,臣对陛下忠心耿耿,为陛下上刀山下火海,什么都使得,臣都愿意做!陛下不能诛臣满门啊!” 澹台熠见他这般,倒是忍不住笑了,只是笑了一会儿,又收敛住了笑意,声音沙哑起来,“宋卿若不想孤发怒,便……便给孤摸摸……” 宋普愣道:“摸?” 澹台熠压低嗓音,恐吓道:“宋卿不愿?果然宋卿一直骗孤,还叫孤狗皇帝,想来早有谋反之心,孤不但要诛你满门,还要诛你九族!” 宋普吓得一哆嗦,“臣知道了,臣给陛下摸,臣当真对陛下忠心耿耿,狗皇帝……狗皇帝是臣对陛下的爱称,臣只在心里叫,不曾对外人说,陛下,臣知道错了,饶了臣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听从澹台熠的话,两只手奋力为他效劳。 澹台熠呼吸急促起来,他如愿享受到了宋普那双柔软温暖的手,这叫他头皮发麻。 “手疼。”宋普可怜兮兮的嘟囔。 澹台熠却不留情面,“……继续,若停下,孤诛你九族。” 宋普听了,吸了吸鼻子,只得继续,只是时间太久,他手是真的很疼,手心隐隐都破皮般的刺痛,叫他眼泪都出来了,“……真的疼,陛下,我不用手了,用嘴可以吗?” 澹台熠光是听他这番话,金眸都喷出火来,他抓紧了被褥,低声道:“随宋卿喜欢,只要、只要别停……” 宋普听了,便欢喜地换了一个地方为澹台熠效力。 如此半个时辰过去,宋普着实疲惫地倒在了床榻之间。 澹台熠穿好衣服,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宋普的脸,伸手为他盖起了被子,听见了他软乎乎的抽气声。 宋普如今已睡熟了,只是那双丰润的唇红肿十分,连嘴角都有裂痕。澹台熠望之,心里有几分复杂,然而想起宋卿满口的狗皇帝,心绪又平复了下来。 待他走出门,见宋国公和曹喜都还在门口待着。 澹台熠脸上露出笑来,若无其事般地道:“孤待宋卿如知己,未免失了几分理智,宋国公放心,今日之事,孤当没发生过。只是孤暂时不想见到宋卿,若是再见宋卿,孤怕会忍不住砍了他,毕竟当着孤辱骂孤的,全天下只有宋卿一个。” 宋国公冷汗泠泠地道:“是臣教子无方,陛下宽宏大量,不予计较,是犬子之幸,待他醒后,臣一定好好教导!” 澹台熠说:“宋国公看着办罢。” 言罢,抬脚就走,曹喜连忙跟上,宋国公送澹台熠离了宋府,又赶紧跑回宋普院子,见宋普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不禁松了口气。 他也没仔细看,将青梅叫进来,组织了一下言语,竟不知说什么,最后只艰难地嘱咐道:“等少爷醒来,立即告诉我。” 青梅擦着眼泪,怯生生地问:“老爷,奴婢还能在少爷身边伺候吗?” 宋国公顿了一下,道:“夫人院子里缺人,你去那儿吧。” 青梅抹了抹眼泪,委屈地应下了。 这一番波折,宋普都不知,他睡得香甜,再次醒来,已是翌日中午了。 宿醉的苦楚,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他挣扎着从床铺里爬起来,正要喊青梅,却被嘴角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弄得生抽了一口气。 他伸手摸了摸嘴角,“嘶”了一声,差点哭了出来,他对疼痛实在太过敏感,若普通人,只嘴角上一点撕裂,断断不会多疼,但于他而言,却像是有无数根又密集连绵的针扎一样持续又成倍的疼,一时连说话都不太敢了。 除了嘴角的疼痛,他还感觉鼻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浓重又好像随时要飘散一般,若有若无地勾着他,他略加思索,便能想出来这股味道是什么了,他下意识地扒开自己亵裤,果然有些痕迹。 他有些羞赧,正要褪下裤子,青梅捧着水盆进来了,见他醒了,脸上露出笑来,道:“少爷醒了?” 宋普因为嘴角的伤痕,只能从喉咙里低低地“嗯”了一声。 青梅道:“少爷来洗漱吧。” 宋普因为身上的不便,只缩在床上,微红着脸,细声细气道:“青梅,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青梅看他这番模样,略一思索,明白了,她脸也微微泛起了红,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奴婢去给少爷拿干净的裤子,少爷将脏裤子挂在屏风上便好。” 宋普:“……” 你怎么这么懂! 她这般坦荡,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接了她给的干净裤子,又见她人离开了,他才换好裤子,下床洗漱。 只是手捧起水去洗脸时,宋普又闻到了那股味道,他呆了一下,犹豫地嗅了嗅手掌心,果然有一股浓重的麝香气味,不止是手,他甚至感觉满头满脸都有那股味道,怎么洗都洗不去,好像被那股味道兜住了一般。 他到底多淫、荡,才能搞得满头满脸! 宋普实在受不了,又让青梅给他准备了热水,打算洗个澡。 青梅站着没动,对宋普道:“对了,老爷让奴婢叫少爷去他那里一趟,还有……”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奴婢以后不在少爷这儿伺候了。” 宋普嘴角有伤,说话也实在是艰难,听了她这番话,只疑惑地盯着她看。 青梅也注意到了宋普嘴角上的伤痕,她紧张道:“少爷嘴角怎地了?您先别动,等奴婢去拿药膏。” 说罢,扭头跑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拿着药膏回来,要给宋普上药,宋普拿过她手里的伤药,示意自己涂。 青梅便松了手,看着他摸索着给自己上药,“还有,奴婢忘了说,昨天傍晚,陛下过来了。” 宋普一愣,声音有些含糊地问:“陛下来了?” 青梅垂眸,低声道:“少爷醉成那样,想必不知,但奴婢在院子外头,都听见了陛下的怒吼声,应当是谁惹他生气了。” 宋普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此时他实在不便,就没有多问。 等洗了澡,终于将那股味道驱散,他才起身前往宋国公的院落。 宋国公此时心情不佳,他长着一张俊美的脸,却偏偏要留胡须,平白显得老成了几分,此时皱着眉,额头上又挤出了几条皱纹,显出了几分憔悴。 他见了宋普,压着嗓音道:“逆子!” 宋普愣住了,格外茫然,“爹?” 宋国公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爹!” 他朝旁边伸手,旁边的丫鬟立即送上来一支竹鞭。 宋普眼皮一跳,“爹你要干啥?” 宋母立即上前阻拦,“算了算了,陛下都不计较了,又何必为难阿普!” 宋国公推开她,“这是陛下计较不计较的问题?宋普再这般行径,整个国公府都要毁在他手里!” 说罢,他丢了竹鞭,喊了人,“开祠堂,请老夫人和老太爷过来。” 宋母脸白了,“宋靖容!你当真要如此!?阿普才几岁,你让他去祠堂!?” 宋国公道:“他已十七岁,应当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以为他懂,没想到他竟还是这般模样,没半点长进,若不是陛下恩典,传出去说我们宋家有谋逆之心,砍头都少不了去!” 宋母垂泪,道:“那……那阿普是喝醉了,醉话哪能当真?” 宋国公冷笑道:“陛下还道酒后吐真言,醉话当不了真,难道平常他那花言巧语能当得了真?” 宋普终于慌了,不再顾忌嘴角的疼痛,嘶哑道:“我、我到底说了什么了?” 宋国公道:“你自个想!你心里应当有数!” 宋普的心七上八下,见如今这副场景,其实心里也的确有了些底子了,然而他对昨晚发生的事情毫无印象,实在不知自己到底过分到了哪种程度。 他也不算太笨,若自己当真说了什么,澹台熠又不计较的话,宋国公肯定也是要表个态的,因此这顿责罚极大可能逃脱不了。 他想到自己的体质,腿都软了,那竹鞭还没打到身上,眼眶就红了。 宋母也是心疼他心疼的紧,当即搂住他道:“我不管!陛下都不计较了,你又何必紧盯着不放,阿普从小娇气,夫子教他读书他不会读,打手心都能让他哭背过气去,你若是开祠堂,让人来打他,你不怕打死了他!你若要怪他,打他,你怪我、打我好了!是我没生好,将他生得病了,娇了,一点疼都受不住。” “我们阿普本来就不是什么能讨好人的性子,你送他进宫去伺候陛下,你也不心疼,我去求老太爷,你也不帮我,赵氏欺我辱我,你也不在意,你何曾在意过我和阿普!你眼里只有国公府,就只有兄弟的那些孩子,你顾得了他们,你顾不了我们儿子?” 宋母说到委屈之处,泪珠子当真不要钱似的掉落。 宋普也红了眼眶,伸手抱了抱她,将脸抵在了她肩头处。 宋国公被她的指责弄得十分窘迫,“清绫,此事不能不了了之,陛下当时盛怒,都说要诛九族,你觉得他的性子,真能咽下这口气吗?他说不计较,你以为他便真的不计较么?若此番不表态,以后被陛下视为眼中钉,到时候当真满门覆灭……这就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宋母一哽,说不出话来。 宋国公道:“阿普是我儿子,我能不心疼?只是他错了便错了,错了便该受罚……开祠堂后,我会让他们轻些,顶多再卧床一个月。” 宋普也不想让宋母感到为难了,他挣脱了宋母的怀抱,道:“虽我没印象了,但爹如此生气,想必是我闯了大祸,爹,你开祠堂吧,我不怕疼,你别让他们省力,让陛下知道了,难免觉得你有包容之心,反而又生了芥蒂。” 宋国公见他如此懂事,也觉得酸楚,“阿普,你这……你以后别喝酒了,若是再喝酒……再有下次,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保得住你。” 宋普惶惶然,都有些心神恍惚了。 而后便是跟着宋国公去了祠堂,因为宋国公早有吩咐,因而祠堂里聚集了不少人,在这些刺探、幸灾乐祸的目光之中,宋普褪了衣衫,露出白皙光洁的脊背。 仔细看,他的肩头都在微微发抖。 宋婉玉愤愤的声音传到了宋普耳里,“我就道二哥无甚本事,还能叫陛下送这送那,如今倒好,惹恼了陛下是小,要是牵连到我们,那真的罪该万死了。” 宋渐啐道:“读书也没见他考个秀才举人,惹祸的本事倒是不小,打,合该好好打一顿,若不是生在国公府,陛下岂能饶他!” 宋少谦立在他们身边,听见他们恶毒的话语,皱了皱眉,往旁边站了站,远离了他们。 随着老太爷的一声令下,两个小厮上前,他们手里都握着一根圆润的粗大的棍子。 宋普余光里只瞥了一眼,心里都恐惧了起来。 很快,小厮一棍子重重地打在了宋普脊背上,剧痛袭上他大脑,顿时让他软倒在地,浑身都抽搐起来。 宋母泣不成声,立即上前挡住了他,“够了,他哪儿受得了疼,别打了!” 老太爷摇摇头,“还有二十九棍,不能不打。” 来祠堂受罚,意义非同小可,既对他人有训诫之意,也有叫受罚之人牢记今日,不可再犯。 宋母道:“那便打我好了!” 宋国公要去拉她,宋母怒道:“别拉我!你也给我跪下!子不教父之过,你也有错,为何只有阿普受罚!” 宋普疼得一直抽气,若是细看,他脊背上那一道红痕已红肿起来,渗出了鲜红的血,足以看出,打他的人没有收半分力道。 只打这一下,他就疼到意识模糊了。 老太爷差人拉开了他们俩,见宋普当真快晕了,犹豫了一下,给了小厮暗示,叫他们轻些力,继续打。 俩小厮便又在宋母的哭声中打了他十来棍,正要继续的时候,宋凌云到了。 他拨开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群,厉声道:“陛下对阿普那般恩宠,你们若是想打死他,叫陛下动怒,就尽管打,若不想再惹陛下动怒,剩下的我来领罚!” 他疼爱弟弟是出了名的,甚至都有些疯魔了,老太爷见他双眼泛红,流动着怨恨的怒火,便知他心里不满,也知他满身逆骨,心下已是十分不喜,然老夫人也疼爱孙儿,一直扯他袖子,叫他如何都开不了下面的口。 最后还是老夫人上前一步,道:“智云如此有心,那便替普哥儿受罚罢。” 这一番闹腾,到了快中午才算结束。 宋凌云身子骨比宋普强健太多,受了剩下的十几棍,还跟没事人一般,抱着宋普回房。 宋普此时已经昏迷,脸色惨白一片,脸颊脖子都是凉凉的汗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宋母双眼红肿,早已差人带来了大夫,给他把脉开药。 宋凌云问宋母:“阿普被罚,到底因为何事?” 宋母哽咽道:“昨日他喝醉了,陛下来探望,结果、结果他见了陛下,说了胡话,喊陛下为‘狗皇帝’。” “……”宋凌云皱眉,过了一会儿,才道:“难怪,我以为阿普为何改变心意,原是心里计较。” 他裸着上身,后背虽也血淋淋,却也觉不出疼痛,丫鬟给他上药时,他又道:“阿普那般纯良性子,被他蹉跎,心里有怨气也实属正常,又何必怪罪他如此。” 宋母道:“陛下也道不计较了,你爹满嘴的大道理,硬是拉他去受罚。” 宋凌云自言自语道:“无非我们是臣子,总要揣测上意罢了。” 他说罢,眼里已有戾气,他闭了闭眼,心里暗自计较,总该做些部署,若那昏君当真要对他们下手,不若覆了他,另寻明主。 * 澹台熠自国公府出来,重返太庙。 只是来太庙静守,他却静不下来。 他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宋卿。 那句“狗皇帝”,他是暴怒的,当时就想掐死他,然而……发展到最后,他也不知怎会发展到那番境地。 他不仅用了宋卿柔软嫩滑的双手,还用了他红艳艳的嘴,还逼他全都吃了下去。 醉酒后的宋卿格外乖巧,讨饶时湿润的双眼也格外好看,嘴里发出的声音也软乎乎的,仿佛乐章一般,轻易地拨动他的心弦。 若他故意恐吓他,他便会做出十倍的诚意,将他当做世上绝无仅有的珍馐一般从上到下左左右右伺候周到,即使弄破嘴角,疼得眼泪汪汪,都恳切地趴着,拉都拉不走,格外卖力。 事后,还会仔细地用嘴继续给他做清洁,怕弄脏他的衣服,被他“诛九族”。 怎会如此……如此令他着迷。 澹台熠光是想到那番情景,脸色泛红,身体也火热起来,底下也有了几分抬头的趋势。 他深深吸了口气,将那股热气压了下去,在列祖列宗面前想这些事情,当真大不敬! 只是,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了自己继续想。 狗皇帝那事,他如今已不在意了,酒后吐真言是没错,但酒后都能那般卖力伺候他,将自己的男子尊严折在他脚下来为他效力,这样的宋卿,又能不是表里如一吗? 澹台熠想到此处,心境已是豁然开朗,有种说不清的得意,宋卿那些夸奖之词他还记得。虽然显得很放浪形骸,却也无比真诚,对于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言,已经是最大的夸奖。 酒后的宋卿,没有君臣之礼,对他倒是显得亲近了许多,连夸奖都那般大不敬,深得他心意。 越想,心思越荡漾,唇角也翘了起来,流露出几分愉悦来。 曹喜为他端来茶水,见他唇角含笑,看着心情不错,一时犹疑起来。 澹台熠注意到曹喜打量的目光,心里不喜,露出了几分不耐。 曹喜察言观色,连忙道:“陛下可是在想宋公子?” 澹台熠微微眯眼,虽没有看他,却也不怒自威,曹喜心惊胆战地道:“宋公子那般冒犯陛下,陛下宅心仁厚,不予计较,已是天大的恩典,只是陛下不罚他,叫别人知道了,难免心生轻视,久而久之,岂不是纵容了此等风气?” 澹台熠终于看向他,唇角微微挑起,道:“你的意思是,让孤罚他?” 曹喜小声道:“毕竟宋公子犯了大不敬之罪,陛下应当稍稍惩戒,以示警告。” 澹台熠道:“孤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孤需要你来教孤怎么做吗?” 虽他声音柔和,但那语气和内容散发出来的不悦的味道却叫曹喜汗毛都竖了起来,当即跪下告罪。 澹台熠道:“曹喜,你若一直乖乖的办事,孤倒能容忍你几分,如今你胆子也大了,敢对孤指手画脚?” 曹喜忙不迭的告罪,“是奴僭越,陛下恕罪!” 澹台熠道:“你近日心思倒好像不在正事上,孤忍你一次两次,你竟全然不知。让孤想想,你是听宋卿说话好听,也想效仿,博孤欢心?” 曹喜心惊肉跳,浑身发汗,脸色惨白如鬼,“是奴异想天开,是奴异想天开,求陛下宽恕奴罪过,奴必定尽十二分的心来伺候陛下!” 澹台熠轻声细语道:“你若想博孤欢心,见孤时不要这般害怕,孤倒还能信几分,毕竟宋卿与孤说那些话的时候,脸上都带笑,无畏也无惧,一言一行皆像孤表明仰慕之心。” “而你,于孤并无仰慕,有的无非是害怕,怕孤杀你。” 曹喜冷汗泠泠,耳朵轰鸣,心知今日恐怕就是他的死期。 然而澹台熠并没有动怒,虽不喜曹喜,但身边也的确没有伺候的人了,他也懒得再计较,因而曹喜逃过一劫。 他敲了一下桌子,忽然道:“你去国公府一趟,为孤送去伤药,孤的国库里,这类伤药总要多许多,宋卿受了苦,孤也该怜爱心疼几分。” 曹喜呆愣,未曾想过澹台熠这般重拿轻放,顿时有劫后余生之幸,忙不迭地应下,重重磕了几个头,下去了。 只是退到了门外,曹喜才回过神来,他竟也没问陛下是要送何种伤药!不过想起来陛下离开国公府说的那些话,心里也有了些计较,带人去国库库房,取了不少外伤药膏,亲自送去国公府。 果然,宋公子被打得下不了床,至今还在昏迷之中,没能醒过来。 若陛下亲自施下惩戒倒还好些,陛下不罚,这不是逼国公府表态,事态就变得严重了起来。 只是陛下这般恩典,又送来了药膏,应当没有再计较的意思了。 曹喜见宋普被打的那样惨,心里多少有些怜惜,回去复命时,便也小心翼翼地提了提。 澹台熠听了,错愕道:“你是说,他如今还在昏迷?” 曹喜小声道:“听闻宋国公开了祠堂,带宋公子领了三十家棍,如今宋公子至今还在昏迷,陛下赏赐的药膏正好有了用处。” 气氛忽然死寂了几分,过了一会儿,外头伺候的小太监,便又听见了皇帝暴怒的声音—— “该死!谁让他们打的!孤说不计较了都听不懂人话吗?!” 第25章 回报 宋普这一昏就昏过去几天,待他醒来后, 鼻间都是浓重的药味。 “青梅……”他喉咙很干涩, 浑身乏力,头也很晕。 青梅迟迟不过来, 宋普口干的很, 努力舔了舔嘴唇, 酝酿了一下, 又喊了几声丫鬟的名字。 然而噔噔噔地从外面跑进来的不是青梅, 而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 不过十二三的年纪,满脸的青涩,“少爷你醒啦!” 他惊喜地叫了一声,见宋普一直舔嘴唇, 赶紧从桌子上倒了一杯水过来,递到宋普手边。 宋普就着他的手喝了大半杯水, 待喉咙湿润了,才问道:“青梅呢?” 小厮道:“青梅姐姐去夫人院里伺候了,奴婢是老爷新派来伺候少爷的。” 又小心地道:“少爷, 你身体还没好, 得静养。” 宋普能感觉到身上仍然疼痛,那开头几棍子棍棍到骨到肉, 因而脊背的骨头都还在钝痛, 只是身体过于乏力, 这股强烈的疼痛反倒被缓解了不少。 “青梅在我院子里干的好好的, 为什么要调走她?”宋普只觉得事事都不顺心意起来,说话的语气难免有些不好。 小厮犹豫了一下,才道:“听说是皇帝老爷吩咐的。” 宋普:“……” 狗皇帝,我跟你什么愁什么怨! 他躺了回去,睁眼看着顶上的帘子不说话了。 小厮关切地问道:“少爷要不要吃点什么?奴婢去让厨房做。” 宋普躺了有些时间了,领罚后甚至还发起了高烧,闹得大房鸡飞狗跳,这事他都没什么印象了,只知道自己很累,说不出来的虚,动动手指都没什么力气,好像也不觉得有多饿,不过他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要了一碗青菜面。 小厮风一样的跑出去后,宋普又闭上眼睡了一会儿。 小厮还没回来,宋母过来看他了。 宋母坐到宋普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松了口气,说:“总算退烧了。” 说着,又笑了起来,“阿普从小娇贵,打不得骂不得,但若是得什么风寒,发起热来,都好得很快,可见身体还算好的。” 宋普见到宋母,总算有了些精神,问出了他一直以来都很疑惑的问题,“……我到底在陛下面前说什么了?” 宋母觑着他的脸色,说:“现在先不说这个,等先吃饱肚子,身体再好些再说。” 宋普心平气和地道:“娘,你不用顾忌我,就算你说我在他面前骂他狗皇帝,我都可以做到心如止水了。” 宋母一怔,攥着帕子道:“……我儿,你还真的口不择言,辱骂陛下那几个字眼了。” 宋普:“……” 他艰难地眨了一下眼睛,“当、当真?” 宋母道:“自是真的,你以后可别喝酒了,喝酒误事,当真误事,若不是你哥替你受了剩下的十八棍,你怕是得去半条命。” 宋普脸烧得一片红,仍然不可置信,“我竟然当着陛下的面,骂了他?” 难怪了,难怪他爹会那么生气,硬是开了祠堂来罚他,这事往小了说是大不敬,往大了说,是欺君,他表面对狗皇帝各种仰慕敬服,私底下喊他狗皇帝,这放在谁身上都不能不气啊!尤其狗皇帝那唯吾独尊的性子,更不能容忍欺骗,当场弄死他都是可能的,这次竟是不计较? 他心里惶惶然,大脑一片空白,他一贯脸皮厚,也不觉得心里叫他狗皇帝有什么不对,结果喝一次酒,倒是什么都倒腾干净了 。 宋母道:“陛下虽不计较,但也说过不想见你,你静心修养,宫里那边倒是不着急了。” 宋普脸色惨白,有气无力地问:“陛下这是何意?以后都不要我去身边伺候了?” 宋母也觉得疑惑,“你受罚后陛下还差人过来送伤药,那曹公公还颇关切你,知道你发热后,还去太医院请了太医过来为你医治,这般重视你,许是还要你去伺候的。” 宋普听到还有太医过来,心里泛起一阵疑惑,狗皇帝并不是那般心胸宽阔之人,在他骂了他、欺骗他的情况下,还送伤药,请太医过来? 怎么想都有些古怪。 正好一丫鬟端着宋普要的面条来了,宋母便住了嘴,安心看他吃面。 宋普本来不觉得饿,但经过方才的惊吓,平白了多了几分断头饭既视感,只是简单一碗青菜面,被他吃得连汤底不剩。 宋母看他胃口这般好,脸上露出笑来,“还饿吗?要不要再吃些?” 宋普放下碗,沉重道:“饿,非常饿,我还能吃。” 宋母听了,欣喜道:“好好好,我让厨房去做,你多吃些,好得也快些。” 就这般,宋普吃了好些东西,吃到肚皮圆滚滚了,才停下来。 他这会儿其实能下床,不过略一动,慢慢愈合的皮肉就绽开,痛苦难忍,也因为天气越来越热,给他包扎的布条并不是很透气,所以还要频繁的换药,换新的布条。 宋凌云给他送来了祛疤的药膏,让小厮给他涂上。 宋普扯了扯嘴角道:“我一个男人,身上有点疤痕又没什么,没必要这么麻烦。” 宋凌云道:“你身上留疤,我心里也不快活,为了让我快活些,心里舒坦些,你乖些,好好上这祛疤药,一点都别浪费了。” 宋普“唔”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小厮上药的动作很轻巧,也没叫宋普多疼,他多看了几眼这个年纪还小的小厮,问他:“你叫什么名儿?” 小厮欢快地回答:“奴婢叫灯笼。” 宋普又问:“多大啦?” 灯笼回答:“奴婢已经十三岁了。” “识字吗?” 灯笼眨了一下眼睛,说:“不识。” 宋凌云说:“你无聊至此,不若和我说说话。” 宋普问:“说什么?” 宋凌云看了灯笼一眼,灯笼立即退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他们俩人后,宋凌云才道:“我过来之前,娘已经过来了一趟,你也知道原委,如今我再问问你,你还想去陛下身边伺候吗?” 宋普没说话了,他一想到这件事,着实有几分难堪,他这也算在澹台熠面前崩了人设,他以后要如何圆回来? 若是继续吹彩虹屁,那声“狗皇帝”至始至终都像如鲠在喉,恐怕澹台熠都会觉得他虚伪至极了。 若是改变人设,那又是欺骗了澹台熠,待日后澹台熠想明白,恐怕他死期也不远了。 当真进退维谷。 宋凌云见他一脸难色,也知他心里顾忌,他冷静道:“你们之间也有些情分,陛下那脾性,既不计较,送来伤药,又让太医上府,便代表这事已经过去了,你若想继续在他身边伺候,也未必不可,再说些好话,想必也能糊弄过去。” 宋普听他说话当真心惊胆战 ,“哥,你不要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宋凌云笑了一下,说:“阿普万事小心,怎地喝醉了就露底了?” 宋普没说话了,宋凌云语气软和了些,“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也不是你的错,只是你心太软,我也不知你有什么打算,硬要在他身边伺候,若你改变主意了,我还能帮你。” 宋普愣了一下,“怎么帮?” 宋凌云说:“我送你去渝南外祖那儿,对外称你重病,去渝南求医,天高皇帝远,若他急诏要你回来,我也可以说你重病不治,人海茫茫,他无从查证,自是我说什么便是什么。”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宋普想。 宋凌云见他表情有了几分动摇,心里一松,道:“不着急,你慢慢想,左右还有时间,三日之后给我答复,我立即准备。” 宋普问:“那你和爹娘说了吗?” 宋凌云道:“未曾,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娘性子单纯,怕叫人诈出来,不如不说。” 宋普垂眼道:“让我想想。” 虽言语之间尚有犹豫,但他心里其实有七分意动了。 只是他犯了错,要让宋凌云替他兜底,他还有些过意不去,“若陛下知道我重病是托辞,会不会发怒,再牵连宋家?” 宋凌云笑了,“你傻了,我们家好歹也是国公府,有爵位,有老太爷这三朝元老坐镇,不至于为你一人为难国公府,放心吧。” 宋普听了,松了口气,“哥,你再让我想想。” 宋凌云听他这么说,脸上也没有不耐之色,他知道宋普已经动摇了,不出意外会答应他的。 澹台熠在太庙也待不了太久,一早便回宫了。 这几日他心神不宁,连常江明等人都未曾召见。 这天日中,澹台熠喝了甜汤,心情依然烦躁,在比武场打伤了几个侍卫后就开始发脾气。 曹喜低着头进了比武场,向他禀告了宋府的情况,“宋公子巳时便醒了,如今好了许多。” 澹台熠金眸微亮,怒容顿时收敛了许多,“当真醒了?” 曹喜道:“宋公子体弱,受了罚伤口还未好,虽醒了,也还不能下床。” 澹台熠将手里宝剑插在了地面上,心情豁然开朗,“曹喜,宣宋国公进宫。” 曹喜微愣,“是。” * 宋国公进了宫,心中还有些打鼓,这几日宫里动静他也听闻了几分,道澹台熠在宫里发了不少脾气,可见心情并不好,现在叫他进宫,莫非回过味来,越想越气,要罚幺儿了? 他心事重重,那张脸上越发显露出了几分忧愁来,但随着曹喜到了养心殿外,他立即整理好了表情,绝不叫澹台熠看出一点所思所想。 曹喜细声道:“宋国公请在此稍候,奴去请示陛下。” 说罢,便进了养心殿。 只是这次进去了,却是一直没能出来,宋国公逐渐等的心焦,顶上太阳又热烈,没一会儿便晒的满脸通红。 直到头顶上的烈日从左边挪到了右边,曹喜才从养心殿里出来,他满脸歉意,道:“请宋国公移步养心殿罢。” 宋国公想问为何耽搁这么久,然而日光也没将他脑子晒没了,微转一下脑子,就明白是皇帝有心折腾他了。 他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了些,而后便进了养心殿。 养心殿乃历代帝王处理政务与接见大臣之地,颇为肃穆冷清之地,若没有帝王特意赐座,来此的臣子皆要下跪。 宋国公身份也算斐然,理应赐座,然而澹台熠不赐座,宋国公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跪在地面上。 只是他略微抬头朝上看了一眼,并没有看见澹台熠的身影,如今这养心殿,只有他一个人在。 宋国公不禁苦笑起来。 待到日暮西山,曹喜才姗姗来迟,对宋国公道:“陛下贪杯,如今醉得不省人事,未能来养心殿,宋国公可先行离去,不必在意。” 宋国公跪了整整一下午,都察觉不到有两条腿在了,听曹喜这般说话,他也不能有怪罪之意,只能道:“既如此,臣便先行告退。” 他站都站不起来,还是曹喜有所准备,喊来了两个侍卫将他抬了出去。 送宋国公出了宫,曹喜回去复命,澹台熠冷哼道:“宋卿至今都下不了床,宋国公既是他父亲,自当有难同享。” 曹喜心知澹台熠这是怪罪宋国公开祠堂罚了宋公子,但这般折磨宋国公也委实过分了些,不过这种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面上是决计不敢说出口的。 再看澹台熠,他心情果然好了许多,唇角也泛起了淡淡的笑,自言自语道:“孤为宋卿出了口气,待他来见孤,孤也能好好与他说道。” 曹喜心想,这算什么出气,结仇还差不多。 * 宋普一直卧床,也不曾出门,自是不知道宋国公被人搀扶着回来的。 宋国公先是宋家的脸面和顶梁柱,才是大房的人,如今这样一副被皇帝打罚过的样子,叫其他房都沸腾了起来。 梁国的袭爵制度是传嫡长子的,因而国公府的爵位只能是宋家长子宋靖容继承,宋靖容之后,又是他儿子宋凌云,总之和其他几房都没什么关系。 这种投胎投的好的不平衡感在老二宋之明这一房中发挥了个彻底,丝毫不介意露出丑恶的面孔。 虽天色尚早,但宋之明已和赵氏上了床,总有笑声响起,似是说闺房话,只是走近了听,才知道他们俩在谈论大哥宋靖容的事。 “大哥那一房当真惹恼了陛下,不仅那混子老二被罚,连大哥也逃不脱。”宋之明格外愉悦地说。 “你大哥是投胎投的好,若他不是嫡长子,岂能袭得国公府?无论才智还是本事,他都不若你,我当真为你不平。”赵氏语气之中满是嫉妒。 宋之明深以为然,“若娘一开始就流掉他,我便是嫡长子,整个国公府都是我的,我也不会如此不得志,都是大哥误我。” 赵氏道:“再过七日,便是陛下后宫选妃之时,不如我们送个闺女进宫,若是能得几分荣宠,也能吹吹枕头风,叫陛下开个先例,夺了宋靖容的国公爵位,换封你。” 她说到此处,心里立刻打起了如意算盘,宋之明当真将开枝散叶视为己任,这些年不断往家里娶小妾,如今他都有了三个儿子,五个女儿。其中两儿三女都是庶出,若是要送女儿进宫,他那几个庶女着实有几个长得不错的。 宋之明却不知她心里的小算计,听了这番话,嫌恶地瞪她,“你一个妇道人家,岂懂这里头的是是非非,本朝爵位无子国除,大哥底下有儿子,若他不做大逆不道之事,陛下断没有理由剥他爵位!” 这才是让宋之明嫉恨生怨之事,有些事情,当真打一出生就决定了,明明都是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为何地位天差地别! 赵氏被他嫌弃了一番,心里也有了气,“是是是,我是妇道人家,我什么都不懂,江清绫什么都懂,一个江南贱商之女,嫁给了宋靖容便能做宋家当家主母作威作福,还能将叔叔迷得神魂颠倒,我自是比不过的。” 宋之明一哽,扇了她一耳光,骂道:“你这张嘴再不收敛,我不动你,我那大哥都饶不了你。” “我也是郡王府出来的,若不是你长得还算人模狗样,我看得上你?敢打我,不怕我把你龌龊心思捅出去?”赵氏气得直接和他掰头打了起来。 两人闹得不可开交,宋渐和宋婉玉也听到了动静,从屋里探了探头,细细听了听,便知道那两人又在打架了。 也都没进去劝,而是鬼鬼祟祟地又回了屋。 “哥,这畜生真是犯贱,我给它吃的,它不吃,还挠我。”宋婉玉十分委屈,望着笼子里那只猫的眼睛淬着毒汁一般,已生了些杀心。 宋渐忙问:“伤哪儿了?” 宋婉玉道:“幸好我收手收的快,不然我这手都要留疤了!” 宋渐仔细看了看她的手,道:“这畜生认主,你何必执意养它。” 宋婉玉说:“我就要养,为何宋普有,我没有,他凭什么有这么好看的猫!” 宋渐还有些担忧,“到底是皇帝赏赐的,若是查到我们头上怎么办?” 宋婉玉拿了一根棍子捅了捅那只白猫,听见它凄惨地嚎叫了一声,心里总算解了些气,笑嘻嘻道:“只有我们俩知道,你不说,我不说,不会有人知道的。” 宋渐放了些心,“也是,不过放在这里养,爹娘会知道的,得将它藏起来。” 宋婉玉不乐意,“若是藏到别处,我还怎么玩它,我不要。” 宋渐踢了踢笼子,见那白猫在笼子里瑟瑟发抖,浑身雪白的毛发都炸成一团,格外惊恐的模样,心里不禁生了厌烦和恨意,“这等贱畜,只不过跟了宋普几日,便认了主,我们逗它都这幅模样,惹人生厌。” 宋婉玉道:“多打几顿就好了,就像我们那几个姐姐似的,对她们坏十分,再对她们好一分,就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如此对它。最多三日,它就知道谁是主子了。” 宋渐脸上露出赞许的笑来,“还是妹妹聪明。” 宋婉玉得意道:“娘都说我合盖是当家主母的料。” 宋渐拊掌道:“那便按妹妹所说的办吧。” 宋普还不知自家豆腐下落,但宋母是知道的,这几日宋普都在生病,她一直在跟前照顾,身边的丫鬟也都来来往往,豆腐不见时,竟没有第一时间察觉,等到反应过来,豆腐早已不知所踪,差人到处唤它,也不见它出来。 伺候豆腐的丫鬟叫细珠,一贯的伶俐性子,将豆腐伺候的周周到到,她只是去了一趟宋普院子拿了一次猫食,再回来时,窗户被拨开了,豆腐不见了。 如今找遍了院子,都不曾找到豆腐,细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跟宋母告罪。 宋母待下人都还宽和,见细珠这般,也只能先安抚一下,而后差人去院外找找。 虽是贵人们放在手心里宠爱的珍贵猫种,但也到底是猫,逃不开那矫健的身手,院子围墙又不高,自然能轻易跳出去,倘若不在主母院落,也只能在外头了,总之决计也逃不出国公府的,毕竟国公府那高耸的围墙不是说笑的。 宋母底下的一群奴婢寻猫的动静将国公府吵闹了起来,待寻到二房院子里,那声势之大,吓得宋婉玉和宋渐两人脸色都白了。 “怎地派这么多人来寻?不会进屋找吧?” 宋婉玉也害怕了,拿着棍子又捅了几下那猫,“别叫,再叫我打死你!” 猫被打得疼了,哀哀地“喵喵”叫出了声。 宋婉玉急道:“还叫!你还叫!” 宋渐赶忙抓住她的手,说:“你不打它,它怎地会叫,先把它藏起来,别让他们发现了。” 宋婉玉丢了棍子,匆匆拿了一块破布盖住了笼子,又怕它叫,扭头对宋渐说:“哥,你想办法别让它叫了,它叫得那般刺耳,要是他们进来,准能听见的。” 宋渐听见外边脚步声渐近,一时心惊肉跳,听宋婉玉的话,张口就道:“弄死它算了!” 宋婉玉愣了一下,立即道:“我都没玩够,不能弄死它!” 宋渐实在没办法,说:“我抱它翻窗出去,若他们问,你就说我有事出去了。” 宋婉玉觉得这办法好,便同意了,宋渐赶紧抱了笼子翻了窗户出去了。 宋婉玉刚关好窗户,细珠一行人闯进来了。 【二十七章】 宋普在床上躺着,实在无聊,便拿起常江明送他的话本继续看。 也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古人开车都是意识流,乍一看全都是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什么流水、小径、九浅一深方见通明之境,你说他在描写景物也莫得问题,要往那方面想,也莫得问题,可以隐晦也能很直白,实在不好说。 反正都无聊,他也能看下去。 灯笼进了屋,要给他换药,顺便和他说了宋国公被人搀扶着送回来的事情。 宋普一愣,有些不可置信,“还有什么消息吗?” 灯笼挽了换下来的布条,又洗净了手,听宋普的话,他眨巴了一下滚圆的眼睛,笑得有几分天真,“奴婢不知,不过外边倒是热闹了起来,好像是什么东西丢了,主母那边差人到处找呢。” 宋普一时没多想,全心神都在宋国公在宫里发生了什么,竟会被人搀着送回家,难道是受罚了? 他心里烦躁,心情也低落了几分,“换好药,我要去静云小筑看看。” 静云小筑是宋母居所,宋国公自然也是住在那儿。 他要去问问清楚。 灯笼道:“少爷伤未好全,还是不要出去了罢?” 宋普说:“我等不及了。” 灯笼也无什么主见,听他这般强求,便没有再劝,替他换好药后,又给他拿了衣服,伺候他穿上。 伤口到现在都未曾好,穿衣服于宋普而言,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不过磨蹭了一会儿,总算是穿好了。 走路也会磨到伤口,宋普只能在灯笼身上借力,灯笼虽不过是十二三岁,但这会儿的十二三岁也是半大小伙子了,撑起宋普的身体也绰绰有余,因而两人便这样磨磨蹭蹭地往静云小筑过去。 只是途中要经过一个中庭,中庭有一片足球场大小的池塘,蜿蜒走廊,假山点缀,格外幽翠,若平时来这里散步倒还赏心悦目,只是有伤,还有急事,这般长径,反而成了一种折磨。 两人在走廊里走了一段,灯笼忽然道:“少爷,你看那边有人。” 宋普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便看见了不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此时天色还未黑全,接着几分余晖,他也能看清那人的面容,是二房宋渐。 他对宋渐没有什么好感,因而不打算再看,他收回目光 ,正要对灯笼说走吧,灯笼却突然提高了声音,有些急促地道:“少爷,宋渐少爷手里捏着的,不是少爷的猫吗?” 宋普一愣,猛地扭头看过去,宋渐手里果然捏着他的豆腐! 宋普呼吸急促起来,声音有些撕裂一般的尖锐沙哑:“宋渐!你在干什么!” 宋渐听到宋普的声音,吓了一跳,立即将手里的猫丢进了池塘里,掉头就跑。 宋普眼睁睁看他将豆腐丢进了池塘里,目眦欲裂,当即甩开灯笼要跳下去,灯笼连忙拉住他,“少爷不能跳!你还有伤,我去!” 说完,先宋普一步跳下去了。 豆腐是不会游泳的,毫无章法地在水里划,嘴里发出凄惨的喵喵叫,任何一个人听了都没法坐视不理,宋普当真不知道这世上竟有人残忍至此,能将猫丢进水里意图溺死。 他呼吸连同背后的伤口一起钝痛了起来,连心口都烧灼起来,叫他无意识地抓住了旁边的红木柱子,指甲都抠出了血来。 所幸灯笼水性很好,没一会儿就游到了豆腐身边,一把将它捞起来,往岸上游。 待上了岸,灯笼抱着湿漉漉的豆腐跑到了宋普身边,十分高兴地举起了猫,对宋普道:“少爷你看,奴婢将猫救回来了,它真聪明,也不曾对奴婢动过爪子,像是知道奴婢是来救它的一样。” 宋普紧绷的身体慢慢松懈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了点虚弱的笑,道:“豆腐自是聪明的,知道谁对它好,谁对它不好。” 豆腐见了宋普,对他伸出了爪子,像是在向他索取拥抱,连叫声都轻了许多,仿佛在向他诉说委屈。 宋普差点就哭了,也不管豆腐身上湿漉漉的,伸手就将它搂进了怀里,只是这一抱,他便察觉出豆腐身上的异状,前爪竟是软趴趴的垂着,像是骨折了。 他心一凉,仔细检查了一番,不止前爪,它身上竟也有不少淤青,甚至还在渗血。 宋普当真是气着了,手指都颤抖了起来。 灯笼小心地说:“少爷,现在先不急着去静云小筑了罢?带豆腐回去收拾一下比较好,省的着凉。” 宋普勉强道:“先回去!” 去宋母院子的事情暂且推后,猫主子的伤势比较重要。 他将豆腐带回了院子,又让灯笼去外头找了个大夫过来。 这一动静,自然没能瞒过宋母,很快,宋母便知道了宋渐干的好事,她也很生气,当即去二房质问去了。 然而赵氏言之凿凿,道:“不过就一只猫罢了,若这只没了,我送你几只都使得,更何况还没死呢!我儿贪玩,不知轻重伤了他,你难道还想为一只猫来责罚他吗?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宋母嘴笨,说不过她,气道:“那是陛下赏赐的御猫,宋渐伤它便是对陛下大不敬,若让陛下知晓,你以为宋渐能讨得了好?” 赵氏略虚,仍逞强地讥讽道:“如今陛下对你们大房什么态度,我可是看在眼里的,陛下若喜爱他,那猫便是御猫,若是不喜,那猫便是只畜生,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总拿陛下赏赐的小物什来扯大旗啊!” 宋母气死了,人没脸没皮起来,连胆子都不是一般大,这赵氏干脆叫赵大胆得了! 她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便传来了一个悦耳动听的嗓音,“谁说孤不喜宋卿的,你说的?” * 宋普抱着豆腐气苦,抹了一轮眼泪后,灯笼终于将大夫请过来了。 宋普赶紧抱着豆腐对大夫道:“它前爪骨折了,您看看能不能帮它上个夹板?” 大夫说:“我手段粗浅,你若不嫌弃,我给它看看。” 宋普说:“您也是我们家老大夫了,我信您,求您给它看看吧。” 大夫家离国公府近,本领也的确好,因而国公府上下惯爱请他,这次也晚了,匆匆赶过来,连鞋袜都未穿好,见宋家少爷态度这般谦逊,心里也舒坦,也不说什么废话了,当即动手给它上夹板。 “都说猫有九条命,想死都难,放心罢,只是折了腿,只要上好夹板,再上些化瘀的药膏,一个月不到就能好全了,不过得小心照顾,别让它到处跑。”大夫一边给豆腐处理爪子,一边对宋普叮嘱道。 宋普自是应下来了。 豆腐也是真的乖巧,虽大夫是生人,却也知好坏,乖乖地躺在大夫身边,任他动作。 灯笼突然跑了进来,脸上有些喜色,对宋普道:“少爷!皇帝老爷又来了!” 宋普浑身一颤,脸都白了。 灯笼却不知他已恨不得魂飞天外,依然喜滋滋地道:“刚刚青梅姐姐过来跟奴婢说的,陛下突然过来,正好撞见了主母找二房夫人算账,在那儿耽搁了一会儿,现在正往这边过来呢!” 宋普:“……” 现在装重病还来得及吗? 理智告诉他,还来得及! 宋普立即让灯笼将大夫和豆腐带去旁边厢房,自己缩回到了床上,所幸屋里药味浓重,还能糊弄一二。 灯笼传话已是有些晚了,等宋普刚好卧趴在床上,门外便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宋普实在不敢面对他,因而将脸埋进被子里,努力催眠自己已经睡了。 而门外的澹台熠在门口顿了一下,也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去了。 他一走进门,就嗅到了浓郁的药味,这药味混杂着浓香和苦涩的味道,闻着十分熏脑袋,他只闻了一下,便觉得有些难以忍受,正要去开窗户的时候,曹喜在后边小声道:“听闻宋公子还发了热,今日好不容易病愈,不宜见风。” 澹台熠听了,这才收回手,只是被曹喜说出此事,倒显得自己对宋卿很不关切似的,不免不悦,他回头不轻不重地扫了曹喜一眼,道:“你出去。” 曹喜听了,低低地应了,随即转身出了房门,还将房门给带上了。 此时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宋卿,澹台熠心情愉悦,拿起桌子上的火折子点了蜡烛,室内顿时通明一片。 “宋卿,你可是睡了?”澹台熠一边问,一边坐到了宋卿身边。 见宋卿趴在床上睡,也知是背后的伤口所致,不免怜惜,若说那日从宋卿屋里出来,他还存了几分晾晾他的意思,到如今,先按捺不住的却是他了。 他又想起了那日的情景,身体热了几分,伸手过去,摸了摸宋卿的脸,“那日孤送宋卿的膏药,是给宋卿擦嘴的,毕竟宋卿那般卖力,孤也不计较了,只是没想到宋国公那般小题大做,还带你领了罚。孤对宋国公,已小惩大诫了一番,为宋卿出气,只是不知宋卿要如何回报孤。” 宋普闭着眼睛,感觉他那只手不断在他脸上摸,最后摸到了他嘴唇上,又听他这番话,心里懵懂,全然不知他说的是何意。 但澹台熠语气这般轻柔,好像当真不在意他那日的胡话一般。 实在是太奇怪了,狗皇帝竟是这般心胸宽阔之人吗?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宋普伸手拉住澹台熠的手,故作迷茫地睁开眼,扭头含糊地看了他一眼,又闭上,而后猛地睁开,从床上坐了起来,将初醒后见到澹台熠的情态演绎了个十成十。 澹台熠也道他是被他吵醒,也没有什么愧疚感,那双金眸有那么几分柔和地看着他,道:“宋卿见到孤,竟这般惊吓?” 因为豆腐之事,宋普眼眶都还是红的,眸子因惶恐而显得有些动人的水光,看着着实可怜可爱。 不知为何,澹台熠见到如此脆弱可怜的宋卿,胸口越发有一团火在烧他,烧得他骨缝皮肉都有了几分焦灼之感,叫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捏住了宋普的下巴,语气轻柔含笑:“宋卿,不若再用你这张嘴,来报答孤罢。” 第26章 圣恩 澹台熠这话,宋普没想太多, 只以为他还想听自己吹彩虹屁, 一时惊讶于他的自恋程度。 只是他自觉自己吹的彩虹屁并没有惊才绝艳到皇帝都恋恋不舍的地步,因而又有些疑惑。 不过宋普也遇到过像澹台熠这般自信自恋的人, 自诩还算了解这类人的心理, 疑惑刚生, 便已经消散。 澹台熠松开了宋普的下巴, 继续道:“不过宋卿身子还未好, 待养好了身体, 再来伺候孤罢。” 宋普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问:“陛下,不介意臣醉酒胡言?” 澹台熠微微眯起眼,“宋卿一时失言, 孤可以当做未听过,只是若还有下次, 孤决不轻饶。” 自己烦恼许久的困境竟这般轻而易举的解决了,难免又大大的松了口气,宋普拘谨又惶恐的情绪顿时弱化了许多。 他在床上给澹台熠行了一礼, 道:“陛下仁厚, 臣不胜感激,日后自当谨言慎行, 绝不沾酒。” 他也不敢说太多, 怕澹台熠回过味后羞恼起来又来治他。 澹台熠却说:“宋卿醉酒模样格外得孤心意, 孤许宋卿在孤面前醉酒。” 宋普微愣, 他酒品那么差,烂醉后还当着澹台熠的面骂他,他竟还许他喝醉? 宋普兀自疑惑,澹台熠却跳过了这个话题,“宋卿脱衣服,让孤看看你的伤。” 宋普想起来宋国公的事情,便委婉地问出了口:“陛下是为了替臣出气,才惩戒臣父吗?” 澹台熠理直气壮地道:“孤当日明明白白与宋国公说就当没发生过,他倒是胆大包天,替孤来训你,孤倒要问问他,身为宋卿父亲,怎地如此狠心,孤怜惜宋卿,自然为宋卿出这口气。” 当然,澹台熠内心也知有自己的过错,在宋国公说好好教导之后,回个看着办,人家自然得好好“办”给他看。 但澹台熠那个性子,又怎会承认是自己含糊不清,让宋卿受了罚?身为帝王,就算有错,也只能是旁人的错,他总是要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纯然无辜的。 宋普:“……” 虽然澹台熠逻辑好像没什么问题,甚至差点被他带偏,但仔细一想,就知他这一行为有多窒息了。 宋国公是他父亲,父子一体,罚宋国公又何曾不是在罚他?若不是略微了解澹台熠自大的性子,他都要以为澹台熠在整他了。 宋普艰难地道:“宋国公是臣父亲,自然有训诫臣的权利。也的确是臣一时失言,是臣犯错,陛下可以不计较,但臣身后是国公府,臣得为他们负责,因而受罚是应当的,陛下怜惜臣,臣深感羞愧,也为陛下的仁心折服,陛下当真有千古一帝的气魄。” 澹台熠言语间有些甜腻腻的轻柔:“宋卿对孤心意,孤都明白,又岂会因宋卿一时醉话便惩戒宋卿,孤待宋卿,总是旁人没有的宽待,宋卿对孤也不必惶恐,就像从前那般待孤就好。” 宋普诚惶诚恐道:“陛下荣宠,臣受宠若惊,以后定当好好伺候陛下。” 澹台熠说:“宋卿记得今日说的话,若是忘了,孤也不饶你。” 宋普应下了。 澹台熠道:“让孤看看伤,孤说第二次了。” “臣惶恐。”言罢,宋普褪掉了衣服,露出了肩背。 澹台熠看上面缠满了布条,甚至还在渗血,微微皱了皱眉,道:“宋国公当真狠心,竟伤宋卿至此,看来孤罚他还罚得轻了,若宋卿心里还有不满,孤再罚罚宋国公,虽不能叫他伤筋动骨,但与宋卿一般卧床几日,孤还是做得到的。” “……” 别了吧。 宋普道:“陛下体恤臣,臣感激涕零,但臣父是无辜的,请陛下不要为难臣父。” 澹台熠道:“宋卿竟还为宋国公求情?” 其实澹台熠哪里不明白其中道理,无非是回忆起当初被先帝蹉跎的日子,自己那时咬牙切齿要以牙还牙的情绪太过强烈,见宋卿如此遭遇,也难免被激起了几分感同身受,一时私情大过了理智,才出手罚了宋国公。 澹台熠还暗暗得意,自以为无限体贴,没想到宋卿竟如此不领情。 这一下又冷静了,不等宋普说话,便哂笑道:“宋卿和宋国公父子情深,倒是孤做了恶人。” 言罢,又无端有些恼意。 宋普对澹台熠察言观色的本事已达臻境,自然感觉到了他语气的变化,连忙道:“陛下怎会做恶人,陛下此举虽有不妥,也的确是为臣考虑,事无巨细,又是送伤药,又是请太医,甚至还惩戒臣父为臣出气,皆是陛下对臣关怀之意,这样的陛下,又怎会是恶人?陛下何必妄自菲薄,道叫臣羞愧难当,恨不得当场去世。” 澹台熠爱听他说话,只是也感觉他现在说话,语气都压抑了几分,不像当初那般慷慨激昂铿锵有力,便有些说不出来的烦躁,竟觉得比之前疏远了许多,“……宋卿明白就好。” 他心情也不大好了。 两人相顾无言之际,门外边传来了吵闹之声,曹喜呵斥的声音传了进来,宋普微微探头,说:“不知外边是谁在吵闹?” 澹台熠忽然笑了,道:“孤来宋府时,未曾让人禀报,只想给宋卿一个惊喜,没想到见到了一两个有意思的玩意儿。” 宋普一愣,顿时想起来灯笼说过澹台熠撞见了他娘和二房,心里也明白了几分,忍不住道:“陛下,是臣疏忽,没照顾好豆……琉璃,叫琉璃受了伤。” 澹台熠道:“孤知道,宋卿要知道,孤甚少给人赏赐,在孤记事起,宋卿是第二个被孤赏赐的人,孤予宋卿的赏赐俱是孤的心意,若是孤的心意被欺辱,即使是先帝,孤也饶不了他。” 又冷笑起来,低声道:“后宅妇人眼界粗浅,让孤大开眼界,现在倒好,还闹到孤跟前,怕是觉得自个命太长了。” 说到后边,他言语之间泛着冷意,已然有些暴戾肃杀之感。 见到这样的澹台熠,宋普才想起来他就是个暴君,开头来时还动不动就要凌迟砍人的。 是他被一时的恩宠宠傻了,竟总忘记这个事实。 澹台熠顷刻变了脸,对宋普笑吟吟道:“宋卿,那女人欺宋卿如此,若孤为宋卿出气,宋卿可会高兴?” 宋普谨慎地问:“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出气?” 澹台熠道:“孤将她投入黑牢如何?只要在黑牢关上个把月,这女人身子就毁了,到底是宋卿亲眷,孤若是砍了她,宋卿日后后悔,倒要怨孤。” 宋普一时没说话,澹台熠见他表情似有不忍,一派软弱模样,也不觉得面目可憎,依然是可怜可爱的,如此单纯天真的性子,唤他一声狗皇帝又如何,左右听着也的确像是爱称。 澹台熠替他开了口:“她冲撞圣驾,即使不替宋卿出气,孤也要治她,宋卿不必开口,孤已有决断。至于那宋渐、宋婉玉,孤也不轻饶,辱孤赐物,就是辱孤,将孤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孤扒他们一层皮都是轻的。” 宋普想起来也的确是生气,听澹台熠这番话,私心怒火作祟,便当真没有说话。 外边曹喜将来求情的宋之明和宋国公等人打发了回去,见澹台熠迟迟没出来,也恪尽职守地充当门神,尽量不叫任何人打扰。 澹台熠和宋普说了一会儿话,天已经大黑,澹台熠便道:“孤懒得回宫,不若在宋卿这里睡一晚罢?” 宋普惊讶了一瞬,“臣寒屋陋舍,陛下若要住,臣怕委屈陛下。” 澹台熠漂亮的金眸深深地望着宋普,语气柔和万分,“有宋卿在,孤岂会委屈。” 委屈的该是宋卿罢? 不过澹台熠也知宋卿一时烂醉,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因此没有多说。 既澹台熠决意要在他院子里歇息,宋普便让灯笼去给他准备厢房。 然而澹台熠拒绝了,道:“孤想与宋卿共眠于榻。” 宋普微讶,小心翼翼地道:“臣感染风寒,尚未好全,若陛下与臣共眠,怕有传染陛下之嫌,若陛下因臣龙体受损,臣倒不知如何谢罪了。” 澹台熠道:“孤身强体健,从未生过病,若宋卿传给孤,便能好全,孤反倒无所谓了。” 澹台熠说到此处,再次感觉自己已是万分体贴温柔,从记事开始,除了生母,谁人还能独得他如此温柔体贴,也只有宋卿能如此了。 他倒真的盼着宋卿好得快些,待身体好全了,他才好再叫他伺候他。 宋普见多说无益,也只能应允了。 澹台熠看来早有准备,甚至还带了换洗的衣服,用了宋普的浴桶洗了澡,穿着亵裤,亵衣半披在身上,露出了大片的漂亮腹肌。 他像公孔雀求偶一般,有几分刻意地在烛火旁边不同角度地展露了一下他的身材,金眸轻轻地瞥向宋普,果然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澹台熠唇角翘起了几分弧度,难掩自得,愉悦地问道:“宋卿为何一直盯着孤?” 宋普双手交握,不知为何有种脊背发凉的紧张之感,他谨慎又小心地回答:“臣只是见陛下身体健康美好,难免羡慕。也怪臣没什么见识,少见多怪,请陛下恕罪。” 然而这话正好戳到了澹台熠的爽点,他唇角的笑意一下子扩大了几分,声音轻柔道:“宋卿既如此羡慕,孤便允宋卿摸摸孤的腹肌。” 第27章 共眠 澹台熠此言又有了另一个信号, 那便是他们的关系竟可以亲近到让宋普伸手去触碰龙体的地步。 宋普也接收到了这个信号,难免有些惊吓, “陛下不可,臣怎能触碰陛下龙体?” 澹台熠道:“为何不可?” 心里却在暗想, 宋卿烂醉的时候,不止触碰了龙体,还尝过他的雨露呢! 这种隐秘的愉悦快意叫他喉头干涩,声音也低哑了几分, “孤也握过宋卿几回手,怎地孤能碰宋卿, 宋卿不敢碰孤?” 宋普略显苍白的脸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色,明亮的光线下, 显得有那么几分羞意,“那如何能一样, 陛下是陛下,臣是臣,臣不敢僭越。” 澹台熠却有些发恼了,“宋卿,孤让你摸你就摸,怎地这么多话?” 宋普只得伸手过去, 快碰到澹台熠那漂亮紧实的肌肉时, 又往后缩了缩, 澹台熠干脆坐到了他身边, 握住他的手腕, 放到了自己腹上,“如何?” 宋普不知澹台熠发什么神经,又是留宿,又是让他摸肌肉,在听到澹台熠那本该柔和华丽的嗓音变得低沉发哑,呼出的气息滚、烫地洒落在他耳边…… 宋普竟有种战栗之感,连心跳都加快了几分,他咽了咽口水,低垂的浓睫颤抖着,已有几分慌乱,“……很好。” 澹台熠见他只吐露了如此简单的字眼,不禁心生不满,“宋卿再好好感受一下。” 之前醉酒,宋卿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但对他的身体十分着迷似的摸来摸去,满口夸赞,如今清醒了,竟这般拘谨,赞美之词竟只有一个“很好”? 简直就是在敷衍他! 宋普只得按他说的话做,心里做好陈词总结,酝酿了一下惊讶的语气,开口道:“也不知陛下身材如何练就的,竟有这般漂亮的腹肌,简直是臣平生所见过最漂亮的肌肉!这腹肌恰到好处的排列组合,沟壑不深也不浅,既没有武夫的肌肉虬结,也不似文臣那般文弱,不仅野性且充满了力量感,任何一个女人见了都会为之倾心,恨不得立马为陛下诞下一后宫的龙子龙女。天哪!陛下竟还有人鱼线,当真性、感,即使是男人,恐怕都会为陛下的魅力所折服!” 狗皇帝,满意了吗狗皇帝? 宋普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喊了澹台熠狗皇帝。 澹台熠的所作所为,实在没法让他轻易改变口癖。 澹台熠喉咙里溢出了笑声,他捏住宋普手腕的手不禁往下,再次捏住了宋普的手,“宋卿说即使是男人,都会折服于孤,宋卿呢?” 怎么了,你要gay我吗? 宋普终于感觉到了为何方才脊背骨一直有种发凉打颤之感,原来是这种异样感。 但古代君臣抵足而眠你基我往的例子数不胜数,即使在现代,直男们骚起来也没基佬什么事儿,他也不应当将澹台熠的话过分解读,因而他忽视了这种异样感,诚心地道:“臣自然也是如此。” 澹台熠遗憾道:“可惜宋卿不是女子,若宋卿是女子,孤愿意让宋卿怀上孤的子嗣。” 宋普:“……” 宁还真敢想。 澹台熠那双炽亮的金眸望向他,“宋卿是不是想问孤为何宫里至今没有后妃?” 宋普今日大惊大怒过,到现在已是十分疲惫了,后背的疼痛还一阵阵的涌上来,恨不得马上睡觉,这会儿也有些注意力不大集中了,听了澹台熠这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神游天外地说:“臣是挺好奇的。” 话音刚落,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马上缝上自己的嘴,沈雍和告诫过他的话,他竟又忘了! 然而不等宋普出口阻止,澹台熠便开口道:“因为孤觉得那些女人不配与孤站在一起,因而不想立妃。” 宋普听了,隐约松了口气,幸好不是什么不能听的秘密,他扯了扯唇角,胡扯道:“陛下有此想法实属正常,臣也是这般想法,若对方没有天仙之貌,臣便不娶,说出来都怕陛下笑话,臣这般肤浅,爱看脸。” 这话反而隐隐取悦到了澹台熠,他蠢蠢欲动想将纳宋卿为男妃的话说出口,又忍住了。 他是帝王,自是要什么有什么,万万没有放下身段去索求的道理,一旦开这个口,便会平白低宋卿一头。既然宋卿对他如此仰慕,他便慢慢给他机会,叫他先开这个口才好。 思及此,澹台熠微微一笑,道:“看来宋卿与孤兴趣相投。” 宋普忍不住打哈欠,“陛下,天色已晚,我们歇息吧?” 澹台熠应了一声,宋普拉起被子,盖住了澹台熠形状漂亮的腹肌,“陛下盖好被子,不要着凉了。” 澹台熠躺下来,见宋普还体贴地为他掖被角,唇角翘了起来,“宋卿也是,莫要着凉。” 宋普笑道:“谢陛下关怀,臣风寒未好,自会小心些。” 他说罢,越过澹台熠下床去吹灭了蜡烛,折返回来,摸索着上了床,终于窝进床里,他疲惫的神经一下子就松懈了许多,几个呼吸间,便已熟睡。 澹台熠问:“宋卿,可睡了?” 没听到回应,便知对方睡熟了。 他也闭上眼,在宋卿独有的馨香中沉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宋普醒了。 此时已日上三竿,身边也自然没了澹台熠的身影,他哑着嗓子喊了一声灯笼。 灯笼噔噔地跑过来,“少爷?” 宋普刚睡醒,嗓子哑得很,他润了润嗓子,才开口问:“陛下何时走的?” 灯笼道:“皇帝老爷寅时走的,走之前还吩咐奴婢让奴婢好好照顾少爷呢!” 说罢,不知想起什么,两眼泛着光彩道:“少爷有所不知,如今府上可是闹翻天啦,皇帝老爷前脚刚走,后脚便来了一队金甲卫,把二房夫人少爷小姐都带走了!二老爷去求老太爷出面,老太爷发而将二老爷训了一顿呢。” 宋普听了,心里一松,澹台熠倒是言而有信。 他倒是不觉得澹台熠真的会弄死他们,只是受些折磨的话,他是没什么心理负担的。 若他们当豆腐是畜生,便随意欺辱,那这种欺辱折磨落到他们身上,也别太委屈。 这日常江明和谢糯玉两人也上门来探望他了,事实上他昏迷那段时间,他们也来看望过,这次知道他醒了,便挑了礼物上门了。 三人见面相顾无言,还是常江明先开了口,说:“阿普,又是我害了你。” 宋普虽不至于将这次事故怪罪到常江明身上,却也隐约感觉常江明体质奇妙,怎的一次两次都能被他带着拐向不太好的方向? 不过心里漫无边际的乱想,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他笑着说:“怎会是你害了我,是我贪杯不说,还自大逞强,细数起来,是我自己的问题,这一顿罚是值得领的,以后我不会再喝醉了。” 常江明挠了挠脸,说:“你以后就算要喝,我也会拦住你,不会再让你喝了。” 谢糯玉说:“以后也不能上花楼了,都说寻花问柳误事,没想到这次误到你受罚。” 他说起这事,宋普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澹台熠理应在太庙静守七日,怎地会突然在那天晚上来宋府? 他后背泛起一阵冷意,心里慢慢浮现出一个猜测——狗皇帝知道他在干什么。 其实宋普对此也不是很惊讶。自古帝王皆多疑,狗皇帝首先是个帝王,才是澹台熠。若是真信了他说的所有话,反倒真的显得傻气了,即使本身是个大龄叛逆儿童,也不见得单纯。 这样派人监听他的一言一行,反倒合情合理。 想是这么想,之前也有过怀疑,但事实摆在眼前时,他又难免有些齿冷心堵。 刚刚因为对方帮忙教训了二房而产生的感念心绪顿时消了大半。 之后便到了和宋凌云说好的日子,宋普心里仍在挣扎。 他不知澹台熠是否时刻在监视他,若是一直都……那宋凌云和他说的话,他是否也听见了? 或者……或者昨晚澹台熠过来,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过来暗示敲打他? 宋普越回忆,越觉得如他所想的那般。 他当真要冒这个风险,去欺骗皇帝吗? 宋凌云不知他复杂的心情,他凝视着宋普的脸,轻声问:“阿普,如今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宋普一时没有立刻回复他。 宋凌云眼里本还带着几分希翼期盼,见此,也慢慢冷却了,“……可是陛下又对你说了什么?” 宋普艰难地说:“没有。” 宋凌云知道那昏君夜宿了弟弟院子,问过灯笼,知道没有什么动静,只是简单的大被同眠,也深知昏君居心叵测,对他已是反感到作呕的地步,又看宋普从之前的意动到现在的难以启齿,胸膛之中已是烧起了熊熊怒火。 宋凌云压抑着情绪道:“阿普,你当真不去?” 宋普垂眼道:“哥,宋婉玉和宋渐折磨了我的豆腐,陛下帮我出了气,他待我……真心换真心,我不能走。” 宋凌云眼睛都泛起了赤红之色,“那我呢?我为你谋划,为你下半辈子思量,只要你答应,我便不用再担心你。日后接你回来荣华富贵,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阿普,我只想你好好的,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第28章 宫婢 宋凌云的脸色几乎都有些狰狞了, 真的是气极了。 宋普知道他一身逆骨,倘若知道澹台熠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恐怕是在为他心里那颗蠢蠢欲动的念头添柴加火。 若表明自己是自愿的, 宋凌云顶多是恨铁不成钢和不甘心,至少不会觉得是皇帝逼迫他。 他如今不愿走, 自然也是怕天子之怒,如果昨晚当真是暗示警告他……他不敢想后果。 其实澹台熠原谅他喊他狗皇帝一事就已经让他有十分的不真实之感了,或许真的靠彩虹屁在澹台熠心里有一席之地,但他不觉得澹台熠特别重视他, 他们之间的关系和感情也脆弱,单纯靠他表演出来的忠心赤诚来维系。 当然, 他也的确得到了皇帝的宠爱,又是送他药, 又是请太医,还帮他出气, 对他没话说。 但澹台熠那高傲自恋自大又叛逆唯我独尊的性格注定了他们的相处模式始终都会是他捧着他,小心翼翼的谨言慎行,唯恐惹他厌弃。 这种相处,宋普的确假戏真做,当真能对皇帝无比的钦佩仰慕,这样也能自欺欺人的乐在其中。但他怎么可能不觉得累, 带着一张傻兮兮的单纯面具累, 绞尽脑汁花式赞美讴歌皇帝累, 将他那张脸精细到眼角都做出一派惊喜受宠若惊等情绪的表情控制也很累。 甚至还要揣测皇帝的心理, 对症下药。 这些都是非常让人疲惫的事情, 他来这个世界后饭量越来越大却未曾胖过便是铁一般的证明。 他太累了,做这么多,都是为了活下去,他怕疼,也怕死。 他并不觉得怕死是什么丢脸的事情,生物都有求生的本能,他这种求生本能因为神经敏感而比别人都要强烈。 除了讨好帝王,他还能做什么?逃跑?他不敢冒这个风险。 虽然很不要脸,但他觉得澹台熠对他还是有几分在意的,若当真一点不在意,在他喊了他狗皇帝那一刻,他估计就被他弄死了,就是因为在意,所以舍不得,只能装作没发生过一样。 这般想,他又觉得皇帝还没那么不可救药,心里也软了很多,有种不该有的期盼——万一他能将他掰回来,好好做人呢? 总之,各种因素叠加在一起,让宋普心中的天平偏向了不走那一边。 只是这样,对宋凌云也着实残酷了些。 宋普看他这个模样,心里也实在愧疚,软了语气轻声道:“哥,你对我好我都知道,只是陛下当真没你想的那么糟糕,我被打也是因为爹会错了意,所以才……昨天爹进宫不是被罚了吗?陛下昨晚和我说,说是为我出气……” 宋普说到这个都觉得皇帝有些过于幼稚了,“……他也怜惜我,所以哥,这事先不提了好么?” 宋凌云气极反笑,“你被他迷了心智,自是觉得他哪儿都好,你可曾想过他选人进宫一开始便是内里定下的?他早就盯上了你们,你娇小可爱、沈雍和清俊温和、常江明活泼单纯,便是那李宗义,都是翩翩少年郎,正是一派万事不知的单纯时候,好哄骗,又干净。若只是想找人玩耍,怎地不找我?我有身份,有地位,人也比你知趣,怎么着都比你好,凭什么找你不找我?” 宋普被他炮弹似的话轰炸得有些懵,反应过来,见他眼眶都微微泛红了,不禁有些慌,“哥,陛下没对我们做什么,你怎会这么想?” 宋凌云恨声道:“你既然决定了,我也不多说,我不会再劝你,反正你也从来不听我的话!只是你这般倔强,日后受了委屈别找我哭!” 说完,便一脚踢翻了凳子,扭头离开了。 宋普:“……” 宋凌云这一出,搅得他心里越发愧疚。 只不过宋凌云也不知吃了哪里的洗脑包,竟会觉得陛下对他们图谋不轨。 宋普不知,心思越深的人,越不会将事情往简单了想,宋凌云也正因为心思深,反而觉得皇帝对宋普的荣宠并不像表面那般简单,毕竟皇帝本身便有那种传言,容不得他不多想。 宋普和亲哥闹了这么一出,之后的日子便逐渐感觉到了对方的有意疏远,平日无论多忙,总要来见见他,陪他说说话的,如今也有三天没来了。 宋普让厨房厨娘熬了些汤汤水水,送到宋凌云院子,没多久又被送了回来,完全不打算接受他的示好。 宋普只能教厨娘做些别致的糕点吃食,即使会被送回来,也要一次次地继续送。 这样坚持了半个多月,宋普背后的伤口已经好全了,也许是宋凌云给的药膏的确有些作用,他后背既然也没留下什么疤痕,就像从来没有受过伤一般。 而宫里那位也第一手得到消息,立即诏他入宫了。 宋国公和他一起去宫里的路上,一直忧愁着脸,宋普看他感觉他都老了好几岁,“爹,你有心事?” 宋国公瞥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道:“无事,你自在陛下身边好好伺候,别再贪杯了。” 他如今也明白过来澹台熠嫌他多事,才折腾他的,但他十分疑惑的一件事是,当时澹台熠暴怒,都想掐幺儿了,为何最后却又不计较了? 他和曹喜出去的那一段时间里,皇帝和幺儿在屋里干什么? 或许又是幺儿一顿龙屁,拍得皇帝龙心大悦,这才不予计较。他也的确隐约听到了些说话的声音,本不应当擅加揣测,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哪里遗漏了。 不过现在倒不是愁这事,他愁的是幺儿喝醉后一张嘴着实没把,什么话都敢说,若是被人知道了,恐怕会加以利用。他也只能多叮嘱他,让他别再喝酒了。 宋普自是不知宋国公的担忧,他和宋国公分道扬镳之后,便朝澹台熠经常呆的比武场走去。 澹台熠擅武艺,也爱锻炼,早上一贯要锻炼身体,去那里总是没错的。 如今这宫里也热闹了起来,前些日子大开宫门选妃,入住了108名花季少女,只是宋普听常江明说澹台熠未曾册封任何一名少女为妃,因而这108名少女全都充当了宫婢,分配到各个地方工作。尤其太后的长清宫,澹台熠足足分配了40名少女过去。 许是因为注入了这新生的活力,这偌大的皇宫也多了几分鲜活生气。 宋普一路过来,也能见到几个步履匆匆的宫女,能进宫的女孩子自然长相都不俗,年纪又十分鲜嫩,即使穿着宫婢的服饰,那样子也是极为惹人注意的。 宋普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梁朝讲究男女大防,风气其实是偏向保守的,在大街上很少能看到年纪小的女孩子,男人也的确没什么机会能见到同龄的女孩子。 宋普到底也是个男人,看到好看的异性当然会忍不住看,这一频频分神,到澹台熠跟前的时候,比先前都晚了些。 当然,现在也没手表等记时的事物,宋普也不知他晚了,但和澹台熠一照面,便听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宋卿怎地比平时来得晚了些?” 宋普略一顿,刚要回答的时候,就听澹台熠继续道:“宋卿可是看孤的宫婢看花了眼,忘记了时辰?” 宋普一愣,心里觉得荒唐,不至于到了宫里,狗皇帝还要监视他吧? 有这个必要吗? 他这次倒是误会了澹台熠,这种事情,澹台熠稍微动了动脑子就知道了,往日宋卿都第一个到,如今自伤好第一次来宫里,便迟了,只能是看宫婢看花了眼才迟到的。 思及此,澹台熠又凉凉地道:“说起来,孤还未问宋卿那日去花楼玩得可尽兴,花楼姑娘可漂亮?孤的宫婢与之相比,是否略胜一筹?” 第29章 心机狗 宋普觉得他这话有些离谱, 不是,你这么关心属下的私生活干什么? 但到底底气不足, 宋普便故作懵懂地道:“臣不知。” 他还记得澹台熠似不喜他夸别人,因而也不说宫婢有多漂亮。 然而这回答让澹台熠不满, 他微微眯眼,说:“宋卿既能上花楼喝烂醉,又能因看宫婢晚到,孤以为宋卿是多情浪子, 怎会不知花楼姑娘与宫婢孰美?” 宋普:“……” 他认真道:“陛下误解臣了,臣去花楼不是为了看姑娘的, 就像臣来宫里不是为了看宫婢一样,女人都是虚浮幻影, 过眼便忘,唯有陛下在臣面前是真切的。不过臣迟到是的确是因为宫婢, 因为臣在想陛下若迟迟遇不到适心意的女子,这后宫便一日无后,不知何时才能诞下龙子龙女。” 澹台熠听了宋普前面的话,眉梢上凝聚的一点不满消散了,正要唇角翘起,露出点笑来, 便听到宋普后面的话, 他不知为何, 心里微恼起来, “宋卿怎地和朝堂那些臣子一般无二?宋卿是不是也觉得孤得为梁国留下储君血脉?孤若要孩子, 那必定是孤想要,而绝对不是为了江山社稷!孤以为宋卿懂孤,没想到也落了下成,跟那些臣子学了这些无用的!” 讲道理,那些臣子说的也没有错,为了稳固皇权,帝王子嗣是不可缺少的,家族式的世袭制帝位也能有效地稳定国家,尽大可能的减少不稳定因素。 澹台熠也的确挺叛逆的,这种事情也不仅仅是他的事,还是这个梁国的大事,他必须先是帝王,然后才是他自己,然而现在他明显只顾自己的感受了。 不过宋普也能理解,这么高傲自恋的澹台熠,被按头封妃生子想必也是一件极其屈辱的事情。 想到这里,宋普不仅想起了原着里的一些细节。 原着是一本极为狗血的嫂子文学,现在的时间线大概是剧情开始前四年,后宫开放选妃是三年一次,从澹台熠登基为帝算起,第一年本该就有第一次选妃的,可澹台熠不干,因而告吹,这次是第二次,而女主林某人便是第三次选妃进宫的。 女主当时家族还未灭,因而品级还不错,是林淑妃。后宫无皇后,澹台熠对她似乎也有那么几分另眼相看,因而让女主掌了凤印,统领后宫。 但有个细节,女主进宫一年,被恭王强取豪夺之时,还是处子,暴君澹台熠未曾碰她,甚至当时宫里没有任何人怀孕。 也就是说,这个高傲大公鸡皇帝当真做到了他说的那些话,即使四年、九年之后,都不曾觉得有谁能配得上他,甚至连子嗣都不愿留下。 虽然能细推出些皇帝的心理,但宋普仍然觉得他十分让人捉摸不透,为何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坚守? 难道当真自恋到以为自己是天神下凡,凡夫俗女都不配和他共结连理? 如果是真的,这得多自恋才能有这种宇宙毁灭都要保持单身的觉悟? 宋普想得深了,一时分神了,被澹台熠察觉,心里更恼,音量都提高了几分,“宋卿,孤与你说话,你竟神游天外?!半月未见,宋卿是越发不将孤放在眼里了!” 宋普立即回神,赶紧道:“请陛下恕罪,臣只是在想陛下的事情,因而分神了。” 澹台熠重重地扫了他一眼,语气逐渐矜持,“在想孤?” “臣惶恐,听陛下方才所说,难免自惭形秽,是臣着相,入了俗套,陛下高风亮节,所思所想皆是不是臣等凡夫俗子可以参透。方才臣之言,陛下请务必不要往心里去。”宋普神色十分认真地说。 澹台熠脸色柔和了几分,“宋卿方才所言,孤忘记了,不过——” 他微微眯起了金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宋卿那张清秀的脸,放缓了声音,道:“有些话,孤还是得与宋卿说明白,宋卿日后的婚事,只能是孤指定。” 宋普一愣,“……陛下,这是何意?” 澹台熠道:“宋卿日后嫁娶,皆有孤做主。宋卿如此善解人意,这普天之下,又有何等女子能配的上宋卿?孤也是为宋卿好,宋卿不会觉得孤手长罢?” 宋普:“……” 他喉头攒动了几下,艰难地说:“自是不会,陛下操心臣的婚事,也是臣之荣幸,臣竟不知古往今来,有哪位帝王能体贴如此。” 澹台熠微微笑了起来,流露出几分愉悦之意,“孤不封妃,宋卿自然也得效仿于孤。日后宋卿可得把握好分寸,若是孤知道你与女辈之流交往过密,孤可要恼了。” 宋普一时迟疑,竟摸不准澹台熠何意。 澹台熠见他不说话,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了些许,语气也沉了几分,“孤视宋卿为知己,孤希望宋卿洁身自好,勿沾花惹草,沦落庸俗,宋卿可是不愿?孤以为宋卿理解孤,也知道孤心意,难道不是?” 哦,这是fff团的愤怒。 只是若真要配合澹台熠的步伐,恐怕他有生之年都没办法娶老婆了。 虽然他对此也没什么热衷,但被皇帝限制的那种感觉还是让他有些不爽。 我不娶老婆是一回事,你不让我娶老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皇帝对臣子的占有欲能到这种地步吗?当真是前所未闻。 虽然不爽,但宋普还是违背心意回答道:“陛下所言极是,沉沦男女情爱的确庸俗。大丈夫者,顶天立地,成家不若先立业。即使陛下不说,臣也暂时不考虑娶妻生子。陛下大可放心,臣自以陛下马首是瞻,若陛下不封妃,臣下又岂敢先一步娶妻生子共享天伦。” 澹台熠听了,眉梢终于浮现一点难掩的愉悦,“既如此,那便说定了。” 说罢,他拿起旁边太监合力托住的射日弓,笑吟吟地朝宋普看过来,“宋卿虽文弱,但骑射却不错,孤今日便再与宋卿比试一番。” 宋普说:“陛下武艺超群,臣与陛下比试,难免黯然失色。” 虽这么说,他还是接过了旁边太监手里的弓。 澹台熠矜持又暗含高傲得意地道:“宋卿也道孤天赋异禀,不必强求比过孤,就算站在旁边看着孤也好。” 他那双琉璃珠子似的漂亮眼睛最好只看着他一人。 宋普说:“臣远不及陛下,且也有些时日未碰过弓箭,若是状态不佳,请陛下勿笑话臣。” 澹台熠道:“孤怎会笑话你,尽力便好。” 说罢,便拉开射日弓,咻咻咻地射了好几箭出去,每箭似乎都是千钧之力,每一箭都破开靶子,射到了尽头的宫墙,毫无意外地死死地钉在了上面。 他射完这几箭,金眸暗含炫耀之色,又带了几分期盼地望着宋普,嘴上却说:“孤今日手感也不佳。” 宋普再次看他表演这手绝活,差点开口叫好,勉强忍住了,却也难免再次感到震惊、叹服,情绪也被带动着,叫他那张脸都泛起了激动的绯红色。 又听澹台熠的话,没察觉到他眼神里的炫耀,凭本心感慨道:“陛下这次表现比上次还要出彩,臣望之,当真觉得陛下乃是天神下凡!否则怎会如此神武?” 要是去参加奥运会,澹台熠妥妥的金牌常客,这身体素质,也太好了! 看着他形容昳丽甚美,身材也不威猛,为什么身体里有那么大的力量? 宋普实在太不解了,正因为如此,他对此怀有二十分的惊艳和心悦诚服,这种时候,他对澹台熠的崇拜感不需要伪装,便能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人都是有慕强心理的,天生的强者自然能引起弱者的憧憬崇拜。也因为那份强大,而显得无比耀眼,就像飞蛾扑火一般,人也是如此,很难不被闪耀夺目的人吸引。 而澹台熠除了拥有帝王的身份,他个人的本事也的确卓越。 澹台熠再次看到了宋卿眼神变得晶亮,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惊艳、崇拜之情,甚至因为激动,连脸色都浮现出漂亮的粉红色,像成熟的桃子一般泛着股勾人咽口水的甜意,澹台熠望之,也的确觉得口干舌燥起来,喉结都滚动了几下。 宋卿长得的确好看,但他身边何曾缺过好看的人,不伦男女,轮长相,沈雍和都要比宋卿长得出众。 但宋卿是不同的,他笑起来那弯弯的眉眼,俊秀干净,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纯粹柔和,像水一般包容万物,润物细无声,说话也是十二分的坦荡真诚,那般合他心意…… 澹台熠也不知自己到底着了什么魔,竟怎么看都觉得宋卿好,就连那晚那声惊雷一般的“狗皇帝”,也透露出几分可爱来。 越这么想,越觉得当时暴怒想掐死他的自己有些过分。 ……得找宋国公警告一番,别说漏了嘴。 澹台熠心里荡漾,面上却不显,只笑道:“今日孤状态不佳,手生了些,只发挥出平日的三分功力,宋卿倒是大惊小怪了。” 宋普说:“陛下三分功力,臣用尽十分、二十分,都不一定能比的上陛下一半,臣便不和陛下比试了,也实在是比不过。” 澹台熠见他眼神还若有若无地落在射日弓上,便笑了起来,语气愉悦又宽容地说:“宋卿一直看孤的射日弓,孤允宋卿摸摸它。” 宋普微愣,“陛下此言当真?” 澹台熠道:“自是真的,不过常人拿不起射日弓,宋卿又这般文弱,摸摸便也够了。” 宋普便放下手里的轻长弓,走到澹台熠身边,伸手过去,轻轻地碰了一下射日弓,“……触感好似并无神异。” 澹台熠被他的话逗得金眸微眯,流露出几分笑,“触感能有何神异?只是射日弓用材是由北域国供奉的通天神木上取下制成,这世间再难寻第二份,世上宝弓并不只此一把,但唯有射日弓意义非凡,乃北域重宝。” 宋普忍不住说:“臣可以上手试试吗?” 澹台熠本能地要拒绝,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笑着改口道:“宋卿既想上手试试,那便试试罢,孤没那么小气。” 说罢,便将射日弓递给了他。 宋普知道它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用两只手去接,只是弓落到自己手里,那重量还是压着他重心不稳,差点跌倒。 当然他没能跌倒,因为澹台熠上前一步,手臂自弓下穿过,双手掐住了他的腰,将他扶住了。 宋普站稳脚跟,便听澹台熠在他耳边,嗓音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愉悦快乐,“宋卿无事吧?” 第30章 共枕 宋普被澹台熠半抱着,脸蛋顿时憋红了, 吭吭哧哧地道:“陛下果然神武, 如此桀骜巨弓都能驯服, 臣实在汗颜……” 他还憋着气,感觉到手上压力轻了许多, 原来是澹台熠替他承担了大部分的重量。 宋普顿时轻松了许多, 却也反应过来他们的距离太过亲密,面上不仅露出惶恐的表情, “陛下,臣的腰恐怕要折了,请陛下怜惜,收回射日吧。” 澹台熠微眯金眸,低头看着宋卿,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 只能看见对方白皙又光洁的额头,再往下便是挺翘的鼻子, 睫毛浓长, 无端惹人心尖发痒。 他听了宋普的话, 声音仍然愉悦, “宋卿难得有此机会, 不若再试试, 孤可在旁帮衬, 助宋卿驯服射日。” 宋普听了, 不禁抬起了眼, 那双糅着细碎光芒的漂亮眼睛已流露出几分哀求,连声音都软了几分,“吾等凡夫俗子触碰神弓已是莫大荣幸,若强行驯服,恐怕臣要折寿了,若陛下怜惜臣,便请收回神弓,好叫臣将腰板直起来。” 只这一会儿工夫,他手心都疼痛了起来,已是快拿不住了,又害怕拿不稳射日弓落了地,磕坏碰坏了哪儿,叫澹台熠不悦,因而一直在强撑。虽有澹台熠帮衬,却也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哀求的声音也变得急促了几分。 澹台熠自然知道他拿不起来,因而也没继续说那些废话,故作遗憾地轻“啧”一声,将手从宋普腰间恋恋不舍地收回,一只手便拿起了射日弓,看着竟真的毫不费力,“宋卿以后若再想试试射日弓,也可与孤说,孤不会吝啬。” 弓箭宝剑都是比较私人的东西,澹台熠肯给宋卿这个权利,自然是重视他的表现。 话音刚落,澹台熠便又一次觉得自己对宋卿有着无限的宽容,也当得起宋卿对自己一片真心了。 宋普一直都是很厚脸皮的,毕竟吹彩虹屁这种事情,脸皮薄的人实在不太能做得出来,他能做到如此地步,不仅脸皮厚,心脏自然也是强大的,澹台熠不再提那件事,他除却一开始的忐忑慌张,便也当真能做到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毕竟澹台熠这时对他的态度也摆在这里,因而宋普仍然能和从前一般吹他的彩虹屁,两个人都有心照不宣的表面君臣情,“谢陛下恩泽,然而臣力量微薄,此生都无可能驾驭此等神弓。且宝剑配英雄,陛下如此英武不凡,宛如神人,自然也只有神弓才能与陛下匹配。想必神弓也只愿意叫陛下触碰,臣还是莫要污神弓的声名才好。” 澹台熠看着他,那双金眸泛起了淡淡的光彩,显然又被吹得舒坦了,嘴角翘起的弧度也加深了几分,“可惜,宋卿这般娇弱,无福消受射日弓的美妙。” 他言罢,不知想起什么,眼神微微闪烁了起来,看着宋普的目光里含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说起来,宋卿的伤可好些?” 宋普恭敬地回答:“谢陛下关怀,臣已好全。” 澹台熠道:“宋卿,你抬头看孤。” 宋普便听话地抬起了脸,一双黑亮的眼睛露了一丝怯意,也并不敢在澹台熠脸上停留太久,因而眼观鼻鼻观心地盯着澹台熠干净的下颌看。 澹台熠看着他白生生的小脸,伸手过去碰了碰他的嘴角,道:“孤送去国公府的膏药宋卿可曾用过?” 宋普微微有些惊讶于他这一举动,仍然不曾多想,老实地回答道:“陛下所赠伤药皆是上品,千金难求,臣自然好好用过,且只要思及陛下对臣之恩宠,臣便忍不住泪沾满襟,暗暗发誓一定要早日痊愈,早日来宫里伺候。” 不说伺候还好,一说伺候,澹台熠那双金亮的眸子越发落了几分热意。 澹台熠是不屑于在别人身上发泄需求的,但这种不屑,并非因为没有需求,他少年时期便过早地展露出某种潜质,到如今,也越发天赋异禀,需求甚至很强烈。也的确是因为太过高傲,有自己一套理论,因而一向都是自己满足自己,不曾开那个口子,便也觉得这般就够了。 但如今,宋卿是与众不同的。 未曾有人三言两语便能叫他心绪激荡,甚至有那般荒唐的反应。 到最后,他竟还去用了宋卿那张惯会说漂亮话叫他心情无限愉悦舒坦的嘴。 这天底下最快活的事情莫不过于此,又开了那个口,需求便如洪水一般倾泻。 但他到底是帝王,若是那般重欲,便又沦落庸俗,他自是要矜持些,不能辱没了身份。 思及此,澹台熠唇角又翘起了几分弧度,看起来心情无限好,“宋卿伤好,孤便放心了。” 当真一副对臣子关怀备至的模样。 不过在场伺候之人任谁都知道,澹台熠这般只对宋卿,也只独此一份的恩宠。 中午时分,澹台熠单独请了宋普去纯合宫伺候。 宋普以为又是批奏折,本没有放在心上,被曹喜领着去了纯合宫后,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纯合宫作为帝王寝宫,自然拥有卧室、浴室、书房这几样设置,然而书房在中殿,曹喜却领着他去了偏殿。 偏殿是帝王沐浴的场所,其中有个用白玉石砌成的浴池,哗啦啦的热水自龙头嘴里吐出,倾注满诺大的浴池,水里应当是调进了香料,宋普能嗅到从水面蒸腾起来的热气带着一股香味。 是澹台熠身上惯有的冷香。 宋普望着这一池清澈的洗澡水,一时竟不知做如何反应。 就在他疑惑之时,澹台熠自身后的屏风走了出来,他身上披了一件灰袍,袍子很宽松,他人又长得很有异域风情似的高贵漂亮感,因而突显出一种肆意又风流的吸引力,但凡这里有个女人,这殿中估计都满是她“哥哥我可以”的鸡叫声了。 宋普身为男人,也难免被他此时慵懒的姿态晃了一下眼睛。 他每每对着澹台熠,都不太敢直视对方的脸,因为对方长得实在太过漂亮了,这种漂亮并不是纤细娘气的,而是一种完全可以彰显出男子魅力的漂亮,皮肤那么白,五官又那般完美无缺,好像殿堂级艺术家雕刻出来的艺术品,拥有让人为之神魂颠倒的吸引力。 若澹台熠生在现代,恐怕会是艺术创作者的缪斯,即使生在现代见过无数俊男美女明星的宋普,也不觉得有谁能比得上他。 他这种漂亮其实也带着股攻击性的,金色的眼眸也毫不夸张地像某种掠食者,盯着人的时候会叫人背脊发凉。 “宋卿,陪孤沐浴一番如何?”澹台熠金眸若是含笑,便会减少几分尖锐,配合他那天生华丽又略显轻柔的音色,便好似有了那么几分浅薄的温柔。 只是但凡在他身边伺候久了的宫婢太监,也从不曾觉得澹台熠具有“温柔”的特质。 宋普收回快黏在澹台熠衣袍下若隐若现肌肉的视线,面上依然恭恭敬敬道:“臣来伺候陛下沐浴罢。” 他言罢,撩了一下衣袍,端端正正地跪坐在浴池旁边,伸手拿起柔软的棉布,放进水中浸湿后,对澹台熠道:“请陛下纡尊降贵进浴池吧。” 澹台熠走过来,褪掉袍子,坐进了浴池,“宋卿在外头站了一天,孤许你下水,陪孤一起沐浴。” 宋普一愣,没想到他说的陪是这个意思。 他有些为难地道:“臣怎能污了陛下的浴池,便让臣伺候陛下沐浴罢。” 澹台熠却霸道地说:“那是奴才的活计,宋卿怎可沾手?宋卿快脱衣罢,孤不爱讲道理,宋卿也莫惹孤生气。” 宋普听了,手指落到腰带上,有些犹豫,也难免有些羞赧。 澹台熠身为男性,先天条件太过优越,对他简直是降维式的碾压,他这时候倒真的自惭形秽,觉得自己的身体远不如澹台熠好看。 澹台熠还有八块腹肌,他却是一副柔弱的身体,肚子一片平坦,实在没什么看头。 澹台熠见他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不免拢了拢眉梢,“宋卿怎这般磨蹭?莫非是嫌弃孤?” 宋普是不会放弃任何机会吹彩虹屁的,即使是此刻也不意外,他诚恳地道:“自然不是,臣只是觉得陛下的龙体太过完美无瑕,连世间最美的珠玉都难以与陛下龙体之光辉相比较。臣与陛下都是男人,却天壤之别,臣望之,也很难不生出羞耻之心,怕在陛下面前展露躯体,污了陛下的眼。” 澹台熠翘起了唇角,金眸总闪烁着愉悦的光彩,整个人越发显得光彩夺目,“宋卿多虑了,孤……又何曾是以貌取人之辈,孤是重视宋卿的才华,对这些不曾在意,宋卿又何必庸人自扰,徒增忧愁。” 宋普挤出笑来,“陛下言之有理。” 言罢,便开始脱衣服,到底是羞赧的,他脸颊都泛起了一层粉红色,垂着眼睛都不敢看澹台熠,衣服也不敢脱光,还留了一条白色亵裤在身上,他迅速地滑落进浴池里,与澹台熠隔了一段距离。 流水的声音哗啦啦地响着,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澹台熠打量着宋卿白皙如玉且有几分瘦弱的身体,轻声道:“宋卿怎地不脱亵裤?” 宋普有些尴尬地道:“臣不敢污陛下眼。” 澹台熠却微微一笑,道:“宋卿与孤,也是有同床共枕的情谊,况且,孤也不是不曾看过,宋卿又何必这般放不开?” 宋普呆了,瞬间涨红了脸,手足无措道:“陛下何曾……怎会看过?” 第31章 浴池 宋普:“……” 确定了, 是熟悉的狗,他放松了语气, 道:“臣尚未恢复元气, 恐怕无法陪陛下锻炼,待以后有机会, 臣再陪陛下锻炼吧。” 澹台熠道:“如此也好,宋卿那般娇贵,遭了杖刑恐怕也是伤筋动骨, 才将过半个月, 是得好好养养。” 宋普听了, 脸上露出欢喜之色来, “谢陛下体恤,不知陛下待会可有打算批阅奏疏?臣实在怀念, 若是能领略陛下那番风采, 或许臣还能好得快些。” 澹台熠眉头微拢,道:“宋卿有所不知, 孤既已开放后宫, 充了108名女子, 朝臣都盼孤立妃诞子,如今案台上的奏疏,皆是此等奏疏,又何好看的。” 宋普又忽然想起来之前那场洪灾饥荒, 如今也过去一月有余, 不知情况如何。 心里想着, 便问了出来。 澹台熠眉头轻轻展开,嘴角却扯起了一个讥讽的弧度,道:“孤的揣测又何曾出过错,胶州粮仓之粮皆被换成了细沙碎石,整整一仓库的粮食竟无一袋米粮!驻军也全都一群酒囊饭袋,还欺哄孤派过去的巡抚,简直不将孤放在眼里!” 他说到此处,那双金眸满是凌厉的光,即使坐在浴池里,那慑人的气场也随着情绪的涌动而扩散开来,叫宋普感受到了浓重的压迫感,心里也不禁敬畏起来,他到这会儿,突然对“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这句话,有了一种很深刻的认知。 即使澹台熠再幼稚叛逆又霸道小学鸡,他也是梁国的帝王君主,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能轻易惩治任何人,“既如此,陛下是如何解决此事的?既然他们胆敢欺瞒陛下,说明根本不怕陛下,臣听了也甚是气愤!陛下是真龙天子,他们一群小虫子竟也敢在陛下面前蹦跶,若不惩治他们,长久以为,恐怕都以为陛下是虫不是龙,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了!” 宋卿这番话,果然激起了澹台熠的怒火,“他们既然敢骗孤,就要做好被孤问责的准备,宋卿放心,孤已派人将他们全都送到燕京,如今还在路上,再过几日,便能到燕京,孤的黑牢又得空上一空,到时候也可再看白卿的凌迟绝技。” 宋普:“……” 宋普问:“不先审吗?” 澹台熠瞥了他一眼,道:“这便是审。” 哦,原来一上来就凌迟是审啊? 宋普又马上想起来他本意是问禹州百姓如何,怎得被带偏到如此地步,他咽了咽口水,润了一下嗓子,又赶紧问道:“那禹州流民百姓又如何处置?” 澹台熠道:“新任禹州知府早已上任,既然情况查明,也不用孤费心。孤只下诏赐物,补贴了粮食和银两,一分一厘,皆用到实处,不叫那些蛇虫鼠蚁贪墨。” 宋普听了,对澹台熠又有些看不透了,他明明能做得很好,却一直不做?那这三年若有什么自然灾害,他都无视了? 思及此,他胆子也的确大了,没忍住,又问了出来 。 澹台熠凉凉道:“若朝臣不气孤,孤做些好事也未曾不可。毕竟先帝留给孤不少东西,无论是人,还是重臣,即便是坐镇西北塞外手握百万大军的淮南王永安王,皆因先帝对孤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但……孤不信他们,孤仍站在先帝的肩膀上,这里一分一毫都不是孤一个人的……” 他说到此处,忽然停住,眼睛微眯看向了宋普。 然而宋普未曾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仍然一副专心聆听的模样,见他不说,还疑惑地抬眼看他,眼底满是询问之色。 澹台熠忽地笑了,声音慢了起来,“先帝励精图治,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也的确心宽以容天下,胸广以纳百川,很善于招揽人心,即使是孤,追根究底也是敬重他的。但孤与先帝不一样,宋卿别看孤杀了不少人,但这些人里,从未有孤不该杀之人,这深宫之中,阴私甚重,一旦有什么流言,便传得飞快,成为了攻击他人的利器。既然他们不想做人,孤倒不如成全了他们,送他们去阴曹地府做一只无根鬼。” 宋普听半天,都没听到重点,简直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了,“然后呢?” 澹台熠在水中轻轻踹了他一脚,“宋卿好大胆子,当孤在跟你讲故事吗?” 宋普回过神来,脸上露出羞愧来,“请陛下恕罪,是臣僭越了。” 澹台熠笑了,他看得出宋普当真一心一意听他说话,做到了心无旁骛,不像沈雍和,实在太聪明,凭他三言两语就猜中了某些事情,他讨厌太聪明的人,幸好宋卿并不是那等聪明人,“……孤想说的便是,先帝积威未散,孤登基这三年里也算风调雨顺,宋卿大可不必担心民生民计,若孤真的置之不理,几位王叔早就从塞外赶回训孤了。” 说到此处,他眉头微拧,一副不太愉快的样子。 宋普道:“臣恐慌,臣没有怪罪陛下的意思,请陛下恕罪。” 澹台熠含笑道:“孤这些天也确实乏了,宋卿近日不必再提奏疏一事,孤于明日要去清泉国寺住几日,宋卿陪孤一起去罢。” 宋普自然应了下来。 澹台熠说这么多话,也有些累了,靠在池边闭上了眼。 他这样,宋普自然也安静了,池水温暖,又飘逸着让人心神安宁的香味,他只觉得四肢都松软下来,泛着有些舒畅的暖意。 因为是在澹台熠的浴池里沐浴,宋普也没怎么敢动,只轻轻撩着水,洗一洗脖颈,洗一洗脸,将一天的燥意慢慢压了下去。 龙头口里不断有热水涌出来,因而浴池里的水一直都是热的,也不必担心水凉这一问题,但泡久了总归不舒服,宋普便小声地开口说话:“陛下,该起了。” 澹台熠微微睁开眼,轻轻地瞥了一眼,从鼻腔里颇具撩、人质感的“嗯”了一声。 即使宋普是男人,也有一种被他这一声撩到的感觉,不说别的,澹台熠声线也是极好听的,日常说话的时候便像紧绷的琴弦被轻轻拨动的声音,清冽又柔和,带着震颤的回响,颇具磁性,是一种很是华丽的音色,让人记忆深刻。压低了声音便显出了几分圆润,显得无端温柔。 若这般带着点鼻音稍稍拉长调子的声音,就更让人心尖发痒,有一种被羽毛尖轻轻扫过的麻意。 宋普收回发散的思绪,又轻声唤了一声澹台熠,终于将他喊醒了。 “陛下该起了,若再泡下去,皮肤就该皱了。”宋普压着声音,格外轻柔地喊澹台熠,生怕他有起床气。 虽不知澹台熠为何特地喊他过来一起泡澡,但宋普自己揣测了一通,便觉得有一种女生必定要手拉手一起去上厕所的既视感,因此也坦然接受了。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有些超乎宋普的意料了。 今日澹台熠沐浴,身边并没有伺候的太监。 澹台熠从浴池起身,露出了他比例极好的身、体,宋普很有眼色地跟着起身,拿起旁边托盘里放着的干布,要去为澹台熠擦身体。 宋普不说特别会察言观色,也做到了处事圆滑,只有澹台熠和他的时候,也顾不上是否过于狗腿,便非常自觉地去伺候澹台熠。 澹台熠就是见他几乎没有思考就跟上来,唇角翘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柔声道:“宋卿又何必如此,孤会传唤人伺候。” 宋普一边给他擦身体,一边恳切地道:“这都是臣该做的。” 他一直都没太仔细看澹台熠,如今轻轻地、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顿时僵在了原地,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两只眼睛顿时发直。 宋普确认了,狗皇帝他不是人,他真的不是人! 宋普以为他轻轻的瞥,已经十分隐蔽,然而还是被澹台熠发现了。 澹台熠能看见宋卿的手都微微颤抖了起来,心里自得,只是脸上十分若无其事,“宋卿怎地不继续了?” 宋普咽了咽口水,鬼使神差地开口道:“……臣是被陛下惊到了,陛下果然乃天神下凡,素质都远超常人,非凡人所不能及,臣以为全天下都不会有比陛下更神武的人了!臣简直叹为观止。” 澹台熠十分得意,连眼底都流出几分得色,因而显得越发耀眼,“宋卿当真如此觉得?” 宋普连连点头,“臣之所言绝无半句假话,皆是臣肺腑之言,陛下不愧是真龙天子,坐拥重器宝刃,如今虽未开封,但已光芒万丈,臣实在自行惭愧,恨不得自插双目。” 说罢,微微扭过头去,似是被澹台熠光芒刺伤了双眼,不敢再去看。 然而又听澹台熠道:“宋卿自插双目倒不必,孤如此伟岸的原因是每日锻炼,与身高一块儿长大,宋卿这般娇小,孤倒是为宋卿未来的妻子担忧。” 第32章 赏赐 宋普:“……” 狗皇帝, 敲里吗!听见了吗!敲里吗! 他也是正常男孩子的size好吗?! 似也知道伤了宋普的心,毕竟这种事情, 乃是男子的尊严, 即使他很神武,也不能以此来贬低别人, 澹台熠格外愉悦地道:“宋卿如今年岁尚轻,还有的长,孤十七岁到至今, 也多长了一寸半, 宋卿体质较弱, 又不常锻炼, 恐怕长不了多少,但半寸应当是可以的。” 一寸也就是大概三厘米的样子, 一寸半差不多4.5, 真有人还能从17岁之后再飙个4.5吗? 宋普是不知道的,但这种东西应当是看基因的, 澹台熠有异族血统, 也算是天赋异禀, 而他就算怎么长,也不可能长到澹台熠这种程度,这他妈能是人? 狗皇帝果然只配充气娃娃和飞、机杯,还是别祸害女人了! 宋普心里刷了无数弹幕, 面上依然无辜无害, “陛下所言极是, 不过也并非是臣娇小的缘故,而是陛下太过神武,简直非人哉!臣自然比不上陛下,臣以为无论是谁,站在陛下面前,都会被陛下衬得格外娇小。” 澹台熠难掩自得,“的确如此,即使孤未曾看,也知道孤傲然于世。” 宋普:“……” 看把你美的。 宋普为他用干布吸干净发梢上沾染的水分,又替他拿了衣服过来,伺候他穿上,才去穿自己的衣服。 澹台熠也未走,看着他更衣,“宋卿果然娇小可爱。” 任谁被夸娇小可爱,都会是一种奇耻大辱,宋普屈辱地背过身,连反驳都做不到,还要羞赧地道:“陛下说笑了!” 敲里吗! 他再也不要和澹台熠一起洗澡了! 换好衣服,澹台熠便道:“既然宋卿已经沐浴过,便替孤批阅奏疏罢,如今也没什么事,想必宋卿都能够应付,内阁那边三天两头派人来催,也有孤少年恩师来进谏,孤疲于应付。” 宋普听了,犹豫地问:“那陛下呢?” 只听澹台熠嗓音愉快地道:“南境国新送来一批贡品,孤要去看看。” 宋普:“……” 澹台熠愉快地走了,宋普只能去帮他写作业。 这一写就写到了傍晚,澹台熠未回,宋普也不能走,只能继续坐着看那些奏疏。 坐得久了,连肚子都开始咕咕叫,宋普难掩几分焦躁,忍不住喊了殿外候着的曹喜。 “曹公公,陛下何时回来?”宋普问。 曹喜道:“宋大人稍等,陛下在沐浴,很快就过来了。” 又沐浴? 宋普其实怀疑他有些洁癖,一天里洗两到三次澡,好像也不怎么流汗,身上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香香的,是一个精致的Boy。 幸好澹台熠没让他等太久,能看出他心情确实愉悦,连唇角都一直带着笑,显得格外和蔼可亲。 “宋卿,孤来迟了。”澹台熠语气柔和地道。 宋普窥着他的脸色,道:“不知陛下有何事这般愉悦?” 澹台熠道:“宋卿,孤给你带了一样东西。” 说罢,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块蓝宝石,这块宝石当真清澈剔透,像是一片海洋一般深邃湛蓝,应当有人好好打磨了一番,手掌般大小,显得格外漂亮。 宋普惊呆了,“这是……?” 澹台熠道:“南境一国虽小,但宝玉矿石诸多,孤向往已久,若不是南境身处瘴林泥沼之势,三年前便会成了孤的领土,这块宝石便是南境送来的一块珍品,这么多年,孤从未见过如此硕美的宝石。” 宋普看得太馋了,就差流口水了,“这等珍宝,陛下是要送与臣吗?” 澹台熠含笑道:“宋卿说笑了,孤要赏赐宋卿的,是这块。” 说着,从袖子里又摸出了一块,与澹台熠手里的相比,这块蓝宝石便显得小了许多,只有小孩拳头那般大,却也格外漂亮了,成色透明度若放在现代,恐怕都要值个上千万,澹台熠这是随手送了他一套北京的房! 宋普激动起来了,他开始尝到做皇帝走狗的甜头了,这谁能遭得住啊! 国公府底蕴也算丰厚了,他娘又或者是老夫人,都不见得有这种成色的宝石做饰品,他今天真的能拥有吗? 宋普激动道:“这宝石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着实闪耀,犹如陛下对臣之宠爱,陛下真的要赠与臣吗?” 澹台熠见他如此激动,也不禁有些好笑,“孤何曾说过假话,这便当孤犒劳宋卿为孤枯坐半天的赏赐罢。” 宋普道:“臣不累,臣还可以,臣以后都愿意为陛下批阅奏疏,让陛下解放双手,愉快玩耍!” 他这是典型的要钱不要命了,当初的顾忌都不知道抛到哪儿去了,那双眼睛紧盯着那颗蓝宝石,眼里的馋都快化为实质了。 澹台熠觉得有些新奇,他还未曾见过宋卿这般贪心的样子,若是别人,恐怕会让他很不适,但在宋卿身上,这股贪心反倒有点小孩似的可爱劲头。 反正宋卿何时都是可怜可爱的,单他唤他狗皇帝那会儿不是,澹台熠一想起这事来,又有些介意了。 面上却还是含笑道:“既如此,那这颗宝石便先放在孤身上,等宋卿帮孤批阅一年的奏疏,孤便将这颗宝石赠与宋卿罢。” 宋普:“……” 他为何、为何又要多嘴?! 淦啊!!!! * 宋普从纯合宫,殿外曹喜候着,见他出来,赶紧凑过来,笑道:“宋大人辛苦了,由奴送宋大人出宫罢。” 曹喜虽然是澹台熠身边伺候的大太监,但也因为澹台熠积压过重,活的小心翼翼,对宋普的态度也好得过分。 宋普自然也是明白的,都是可怜人,可怜人抱团取暖还比较暖和,因而也不拒绝他的示好,两个人友好地交谈到了宫门口,曹喜笑吟吟道:“宋大人回去路上小心,奴盼宋大人早日来宫伺候陛下。” 宋普朝他摆摆手,上车了。 回到家后,他看见二叔宋之明在他院子门口,想来是专门来逮他的。 见到他,宋之明呼吸急促了一下,声音立即提高了起来,“普哥儿,算二叔求你了,你去求求皇帝陛下,让他把我儿子放出来,宋渐也是你弟弟,你怎么能忍心让国公府闹出兄弟阋墙的闹剧!?这传出去好听吗?你还读书人,你不要名声吗?你不知道这一出国公府被多少人看了笑话,你让其他兄弟怎么办?你这一害就是害了府上所有兄弟姊妹,你要是有点良心的话,就赶紧去求求陛下,让他将我儿子放出来!” 宋普还未说话呢,宋国公和宋凌云就赶了过来,两人一块儿拉住了宋之明,宋国公虎着脸道:“老二你别闹他,我也舍了脸面求了情,陛下金口玉言,又岂能是你说放就放的?” 宋之明愤怒道:“二房和大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哥你怎如此糊涂,如此无用,连侄儿都保不住,国公府交给你简直就是大错特错!” 宋国公听了,也烦躁了起来,他给宋凌云使了个眼色,宋凌云心领神会,抬手一个手刀,将宋之明给劈倒了。 劈倒之后,宋凌云一脸冷漠神色地伸脚踢了宋之明一脚。 宋国公看见了也当做没看见一般扭开了眼,“……你今日怎地这么晚?” 宋普回答:“便是陪陛下玩耍,误了时辰。” 宋国公:“……哦,这样。” 宋国公又与宋普多说了几句话,便让人将宋之明搀着要带走,宋凌云自然也跟在其后,只是没走出多远,便听到宋普在唤他,“哥,你等等,我有话要说。” 宋国公一向有些游离,也不知这兄弟俩发生了些小矛盾,听宋普开口,便对宋凌云道:“你今日也休沐,便陪陪你弟弟吧。” 说罢,也不顾宋凌云何种反应,和侍卫一块儿走了。 宋凌云只好站在了原地,远远地望宋普,又移开了视线。 宋普赶紧小跑过来,有些讨好似地喊:“哥,你今日看上去格外丰神俊朗器宇不凡,想必又迷倒了一条街的姑娘罢?” 宋凌云绷着脸,语气并不是很好,“不用对我说这些话,我不吃这一套。” 宋普拍了拍他的脊背,“别生气了,你生气我也感同身受的难受,这半个多月也实在不好过,我们是亲兄弟,亲兄弟哪有隔夜仇的啊?没必要对不对?” 宋凌云眉眼稍微软化了一些,但依然不作声,见宋国公的身影已不见,才抬脚继续往前走。 宋普赶紧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的说话:“我知道你生气,我也知道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我辜负了我哥哥对我的付出、对我的期待,我简直不是人,我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宋凌云忽然扭头瞪了他一眼,那一眼颇为凌厉,吓了宋普一跳,随后便终于听他开口:“不要骂自己。” 宋普心里顿时软了,为何会有这种弟控哥哥,他脸上露出软乎乎的讨好笑容,“我哥极为疼爱我,想必一点苦头都不愿让我吃,若是能得到哥哥展颜一笑,我即使心里有苦,也会消散无影了罢。” 宋凌云停住脚步,驻足盯着他看。 宋普仰着脸,脸上依然是讨好又有些小灿烂的笑,“哥。” 宋凌云“噗嗤”一声,笑了一下,然后道:“这样行了么?” 宋普惊喜道:“哥,你还真笑了!” 宋凌云道:“你心里有何苦?今日陛下如何折磨你了?” 宋普见他眼神沉沉的,又有些怒火似的痕迹,赶紧说:“今日陛下并不如何折磨我,只是我多嘴,让自己徒增烦恼。” 宋凌云道:“既心中有苦,定然是受了委屈,又何必辩解。” 能给弟弟委屈的人,也只有那人,想必是那人做了什么过分之事。 想到这里,宋凌云脸色又不太好看了。 宋普道:“陛下今日要赠我宝石,哥,是蓝宝石,蓝的!有这么大!” 他用手指和拇指比了一个圈,“你知道这种宝石多值钱吗?” 宋凌云道:“你读圣贤书读傻了,这种大小的宝石并不多难得,你若想要,我都为你寻来,何必这般大惊小怪。” 宋普说:“因为这是陛下赏赐的,哦对了,还没赏赐下来,我还得努力工作一段时间,哥你看,我辛苦陛下都是看在眼里的,陛下当真仁厚,我能去他身边伺候简直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宋凌云眉一拧,直接掉头就走。 宋普:“哥——” 宋凌云这次没给他讨好的机会,脚步快得一会儿就走得没了影,宋普追都追不上。 宋普吐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我真不是人。” 第33章 恭王 宋普算是和他哥宋凌云和解了, 正好翌日宋国公有事告假,没有出门, 还是宋凌云送他去的清泉国寺。 21 沿途路过一家酒楼, 宋凌云让马车停下,去酒楼里买了只叫花鸡回来。 宋普说:“你饿吗?” 宋凌云道:“我听灯笼说你起晚了, 没吃多少东西,这儿离清泉国寺远,到了寺庙里也都是素斋, 沾不了荤腥, 左右先吃点肉。” 宋普忍不住笑了, “只是去一天罢了。” 宋凌云便坐到他旁边, 拆开了那只叫花鸡,用干净的小刀割了, 送到他嘴边, “吃吧,我喂你, 省的弄脏了手。” 宋普张嘴接过了他送过来的肉, 眼睛忽地亮了起来, “好吃!” 宋凌云笑,“这叫花鸡是悦来的招牌,十几年了,一直都是这个味道, 你小时候很爱吃的。” 宋普心虚地说:“我不记得了。” 宋凌云说:“不记得也正常, 是你很小时候的事情了。” 他言语间, 手上的动作也没停,陆续给宋普片了不少鸡肉,给他垫了肚子。 宋凌云看他吃得差不多了,又拿出一条帕子,要给他擦。 宋普赶忙说:“我自己来吧。” 宋凌云便将帕子给他,让他自己擦擦嘴边的油。 宋普好好整理了自己,又喝了一杯清茶,润了润嗓子,才道:“哥,等送我过去后,你就回去吧。” 宋凌云却说:“我也要请香,便与你一块回来吧。” 宋普听了,有些担心。 宋凌云见到狗皇帝的机会并不大,但宋普知道他心里恐怕是极其不满的,若是见到澹台熠,没准还会给脸色,这样不行。 想到这里,宋普委婉地提醒道:“哥,待会儿若是见到陛下,你莫要失礼。” 宋凌云笑了起来,道:“阿普说什么呢?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 宋普也觉得宋凌云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他也是聪明人。 到了清泉国寺,两人下了马车,此时天色还尚早,但李宗义常江明等人已经到了,澹台熠还未到。 也因为澹台熠没来,几人都不敢先进寺庙,见到宋普过来,脸上都露出笑来,“宋普,你这次倒不是第一个来的了。” 说话的人是李宗义,他如今重新进宫伺候,但澹台熠已将他忘在了脑后,并不怎么找他比试,他如今也松了口气,精神劲头也好了许多。 宋普道:“你们何时来的?” 常江明叽里呱啦道:“只比阿普早一会儿。” 谢糯玉倒是先注意到了宋普身后跟着的人,他一时惊讶,笑了,“是你哥哥吗?” 宋普笑道:“是我亲大哥,宋凌云。” 又扭头对宋凌云道:“这是谢糯玉,常江明,还有李宗义。” 宋凌云当然知道他们,他也不怎么端架子,因而俊美脸庞露出了和煦的笑,“我年长你们几岁,你们都可以喊我哥。” 谢糯玉望着他,笑着道:“宋大哥。” 剩下的几人也纷纷叫了一声。 说话间,一辆豪华精致的马车缓缓朝他们这边驶来。 宋普等人立即整理了表情,翘首以盼等着马车的主人下车。 只不过待马车行至他们身边,一阵微风袭来,单薄的帘子飞翘开一角,被一只漂亮的手抓住,随后帘子便掀了开来,马夫停好车子,拿出凳子,以便让贵人下车。 随后宋普便看见一个高贵明艳的少年下了马车。 他穿着一身刺柏锦袍,肤白如玉,唇红齿白,眼眸是琥珀色的浅色,长相也是让人过目不忘的惊艳,不过这张脸,着实有些像哪个人。 宋普本还没想起来,待这少年转头,瞧见他们,朝他们走近时,宋普瞧见他眼稍往下的一枚泪痣,才忽然有了些印象。 “智云,这么巧,竟在这儿遇上了。”少年矜持又不失温和地笑。 宋凌云拱手,“恭王殿下。” 宋普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便是恭王了。 恭王和澹台熠乃同父异母的兄弟,又因母亲是亲姐妹,长相有六分相似,只不过澹台熠偏太阳一般闪耀夺目的漂亮,恭王便是明艳又俊美,眉眼里都浸满了温柔,像是一个翩翩贵公子。 如今的恭王也有十六岁了,身形拔高了许多,看着比宋凌云还高些,他对宋凌云很亲切,但宋凌云对他却有些不冷不热的样子,只维系了表面的恭敬。 但恭王好像并不在意宋凌云的冷淡,他笑吟吟地转过视线,看见了宋普,道:“这便是你弟弟宋普?” 宋凌云道:“是的,这是我弟弟宋普。” 许是知道宋普还未见过恭王,便压低声音对宋普道:“这是恭王殿下。” 宋普赶紧问好,“恭王殿下安好。” 恭王温和地道:“你还未有字,本王便与智云一般,喊你为阿普好了。” 宋普道:“不胜荣幸。” 恭王还欲多说几句,另一辆马车驶了过来,这辆马车更为豪华,有六匹骏马驾驭,车身上有金银玉器点缀,尽显皇家的尊贵气派。这次众人不会再认错了,这般规格的马车,也只有皇帝才能乘坐。 果然,这次才是真的澹台熠。 澹台熠下了马车,一眼便见到了恭王,他脸上顿时浮现了一种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看来孤出门没看黄历,好事倒变成坏事了。” 恭王微笑道:“兄长安好。” 澹台熠道:“孤记得与恭王说过,再见孤不准喊兄长,恭王看来还不长记性。” 他说罢,金眸眯起,浑身已发散开一股刺骨的冷意,“曹喜。” 曹喜连忙站了出来,“陛下有何吩咐?” 澹台熠道:“把孤的马鞭拿来!” 曹喜立即转身,将澹台熠的马鞭拿了过来,澹台熠甩了甩马鞭,朝恭王轻柔的笑,“恭王,这马鞭赏你,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恭王笑意消散了,慢慢地叹了一口气,“陛下又何必如此?父皇若是知道了,怕不是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息。” 澹台熠呼吸顿时急促了几分,他将马鞭掷在地上,笑了,“恭王,孤与你说了那么多次,你仍不长记性,看来是被孤打上瘾了,孤再予你一次机会,若再不乖觉些,孤便送你去黑牢住几日。” 恭王望着他,又看了看脚边的马鞭,顿了一会儿,才在众目睽睽之下捡起了那根充满侮辱性质的马鞭。 他捏着那根马鞭,扭头朝宋普他们看了一眼,便走了过来,“智云,可否劳烦你帮本王完成?” 宋凌云沉默了,恭王温和地笑了起来,“本王带来的下人都是温软性子,怕不敢下重手,若打得轻了,怕陛下不满。” 宋凌云压低声音道:“已是第二次了。” 恭王垂眸,眉眼温顺道:“智云与本王平辈相交,本王自是信你的。” 宋凌云没有再多说什么,伸手接过了马鞭。 鞭刑的场所便就在清泉国寺之外,宋普又想说话,被宋凌云狠狠瞪了一眼,又胆怯地缩回了脚。 在佛寺面前这般肆无忌惮,纵是宋普,都觉得澹台熠有些过分了,但他也看得出澹台熠很生气,浑身散发着一股紧绷又压抑的气息,因而也不敢乱出什么头了。 想必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恭王熟练地褪去上衣,露出白玉一般的健康体魄,奴仆替他拿来一个软垫,铺在他膝下,随后宋凌云便开始鞭打他。 一鞭、两鞭、三鞭……每一鞭都是十足的力道,能打得恭王往前倾倒一些,又勉强立足身体,继续接受鞭挞。 如此到二十五鞭的时候,澹台熠才给了曹喜眼神,让他喊了停。 经过这一次鞭挞,澹台熠心情也好了,他看着恭王后背血淋淋的鞭痕,唇角翘起,道:“孤心胸宽广,这次便不计较恭王冒犯,只罚恭王二十五鞭便足以,若是再犯,就是五十鞭,一百鞭,恭王可懂?” 恭王恭恭敬敬地拱手:“谢陛下教诲,臣自当铭记于心,不敢再犯。” 澹台熠笑意收敛,“恭王上次也是这般说的,只是一次一次都不曾长记性。” 澹台熠也并非傻子,他又何曾不知道这个弟弟是在故意激他,激他当众折辱他,他每次都知道,却也每次都毫不犹豫地鞭打他。 比起忍,他更愿意用让他吃些苦头。 也不欲再与恭王多说,他背着手从恭王身边走过,走到宋普跟前,脸上又露出笑来,道:“宋卿,快与孤进去。” 宋普不仅痛觉敏感,对疼痛的联想和共情能力也很强,他刚观看了那场鞭刑,感同身受一般,浑身都觉得疼了起来,脸色更是白如雪,有些萧瑟。 澹台熠看了看他,忽地压低声音道:“宋卿莫怕,孤舍不得这么打你。” 第34章 学艺 但是你吓到我了! 宋普声音都虚了, 道:“臣不胜感激涕零。” 澹台熠唇角翘起一丝弧度,“走吧。” 清泉国寺还是先帝册封的国寺,乃是燕京最大的国寺,香客非常多, 甚至很多王公贵族也会到这儿来。 皇帝要过来, 是提前告知的,因而国寺会特地请客,保持佛门净地,以免冲撞皇帝。 因而这次上香的一行人里,只有澹台熠这边的人和恭王。 恭王没有跟在他们身后 , 而是等澹台熠等人进了国寺大门后,才慢慢穿上衣服,往国寺走。 澹台熠鞭挞过恭王之后, 便对他不再理会。 清泉国寺方丈亲自出来接待澹台熠,为他讲经,澹台熠这种时候倒是正正经经的,表情变得肃穆起来, 一副全神贯注聆听的模样。 皇帝都这样, 其他人自然也是做出一副非常认真的表情。 好在方丈讲的佛偈佛理都通俗易懂, 因而宋普还听的挺认真。 讲经结束后, 澹台熠请了香, 焚香上香, 一套流程做下来, 十分熟练。 宋普才知道, 原来澹台熠还真的信佛。 这一切都结束后,大师为他们准备了休息用的禅房,素斋也准备妥当,会送到他们各自的禅房里。 宋普和宋凌云是兄弟,因而禅房临近,宋普吃饭也和宋凌云一块吃的,忍不住问了恭王的事情。 宋凌云似不太愿意说起恭王,只说:“大人的事情,小孩不要好奇,也不要多问。” 宋普可是知道恭王是什么德性的,因而也没有被他瞒过去,只压低声音,几乎用气音地问:“恭王和陛下关系是不是不太好啊?” 宋凌云觉得他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怪有意思的,唇角也不禁流露出点笑来。 宋普见他不说话,就笑,也急了,“你跟我说说,我又不说出去!” 宋凌云道:“有什么好说的?” 宋普说:“我就是好奇,好奇死了。” 宋凌云只好道:“就你看到的那样,陛下不喜恭王。” 宋普问:“就这样?” 宋凌云说:“就这样,你若是一心一意想要伺候陛下,就莫与恭王接触。” 宋普现在自然不会,但以后就说不准了,毕竟恭王造反也的确成功了。 宋普又用气音问:“你和恭王关系好吗?” 宋凌云微微拧眉,说:“我已是尽力避开他,毕竟你在陛下身边伺候,我不便与他交好。” “这样啊。”宋普也不便多说些什么,毕竟他还怕澹台熠监视他,因而时刻谨言慎行。 宋普又道:“他和陛下长得蛮像的。” 若不是恭王眼型是圆润的桃花眼,也是琥珀色的浅色,便几乎和澹台熠长得一模一样了。 两个人都长得好看,看得出来皇室的基因有多好了。 宋凌云不欲在恭王这里多说什么,因而只顾沉默着吃饭。 清泉国寺的素斋做的很好 ,即使都是青菜萝卜豆腐,也做得十足的美味,宋普本也是无肉不欢的那种人,但现在吃这个素斋也吃得很起劲,吃了四碗饭,肚皮都撑圆了。 宋凌云在看佛经,宋普瞄了一眼,也没兴趣,正要起身回自己禅房的时候,忽然有人在外面敲门。 宋凌云有所预料一般抬起头来,对宋普说:“你先回去。” 宋普打开门,果然是恭王,因为受了鞭刑,流了不少血,他此时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脸上带着好像没事人一样的温和笑容,对宋普道:“阿普,你哥哥在吗?” 宋普道:“自然在的,恭王请进。” 他将房门打开,让恭王进来后,自己才退出去,将门给带上了。 在门口也能听到恭王十分温和的嗓音,这两兄弟声音都相差不大,不过恭王不徐不缓的声音宛如溪流一般,轻而易举就能俘获人心。 宋普也没在门口偷听他们说什么,转身便回了自己房间。 只不过回到自己禅房,屁股都还没坐热,曹喜又过来请他了。 宋普赶紧喝了几口茶润喉,才和曹喜一块出门。 “陛下经常来国寺上香吗?”宋普忽然想到,问。 曹喜道:“陛下每个月都会来一次。” 宋普道:“没想到陛下竟这般虔诚礼佛。” 曹喜思及此,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这种事情,他隐约有些猜测,但也不敢深想,怕想的多了,知道多了,脑袋也就没了。 两个人又随便聊了些什么,便到了澹台熠禅房门口,曹喜为他打开房门,宋普走进禅房,看见澹台熠手里也拿了一本佛经在看。 宋普小声唤了一声:“陛下。” 澹台熠看见他,唇角露出一丝微笑,道:“宋卿,你来了。” 宋普道:“陛下这般虔诚礼佛,心中所求漫天诸佛想必都会听见陛下的心声。” 澹台熠道:“孤为佛祖塑了金身,又如此虔诚,也不求漫天诸佛都听孤的,只求佛祖能听见孤的诉求,满足孤的心愿。” 宋普笑了起来,“陛下放心,一定会的。” 只不过他居然也会信佛礼佛,真是让他吃惊。 佛教以慈悲为怀,又不提倡杀生,这些澹台熠可都没有。 不过他是不敢质疑的。 澹台熠放下佛经,道:“这几日孤又做了几个好梦,想必佛祖已听见孤的诉求了。” 他一边说着,唇角翘起,露出了一丝真心实意的微笑。 宋普道:“恭喜陛下,心想事成。” 澹台熠笑道:“宋卿过来坐。” 宋普坐到了对面,澹台熠要给他沏茶,惊得宋普赶紧伸手抢过了茶壶,道:“怎敢劳烦陛下,臣来就好。” 说完,给澹台熠沏了一杯热茶,又给自己沏了一杯。 澹台熠端起热茶,只垂眼看着,没喝,“宋卿今日看见恭王,心里可有什么想法?” 宋普心里一跳,道:“臣往日竟是从未见过恭王殿下,如今一见,却是感觉恭王相貌不如陛下出色,连身量都不如,实在看不出来有何处能比得上陛下。” 澹台熠笑了起来,“人人都道孤恶鬼模样,唯孤那弟弟是端方君子,温良如玉。宋卿你说,一对兄弟,怎能相差如此之大?” 宋普义正言辞道:“陛下万万不可如此听信他人谣传,群众是盲从的,智商也都是由最低的那个人决定的,因而人一多,就容易犯蠢,但就臣而言,陛下简直比恭王殿下好了不知道多少倍!陛下犹如日月一般光芒万丈,恭王顶多就只有这么一点——”他比了一个指甲盖,“就这么一点的萤火之光,又何曾比得上陛下!” 澹台熠道:“孤不会听他人谣言,但凡传谣之人,皆被孤剐了,孤自然也未曾将恭王放在心上,不过跳梁小丑罢了。” 宋普:“……” 澹台熠忽然凑近过来,那双金眸宛如太阳一般熠熠生辉,“宋卿可不要怜惜恭王,我看宋卿惯爱为他人说情,若今日宋卿为恭王说情,孤会恼的。” 宋普肩膀抖了一下 ,“臣怎会为他说情,陛下乃天子,恭王是臣,竟敢胆大包天唤陛下为兄长,如此冒犯,陛下只将罚他二十五鞭都已是宽容。” 澹台熠又道:“宋卿兄长和我那弟弟走得近?” 宋普赶紧道:“陛下明鉴,臣兄长刚与臣说了,恭王殿下性情温润,爱结交友人,因而对兄长示好,想要平辈相交,臣兄长是不愿的,因为臣已经是陛下的人,他已尽力避开恭王殿下了!” 澹台熠笑了起来,“宋卿何必如此激动,孤自然知道国公府对孤一片忠心,又怎会对宋卿兄长有半分怀疑?” 宋普:“……” 澹台熠这么说,他反而更害怕了。 澹台熠道:“恭王上蹿下跳,难成火候。”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宋普,问道:“宋卿可信佛?” 宋普小心回答:“臣自是信的。” 澹台熠道:“佛理有以众生心平等故,则能成就大圆满。以大悲心随众生故,则能成就供养如来。都在说众生平等,要怀有慈悲心,孤许是对佛理浸透太深,因而多了些儿女情长。” 宋普迷茫道:“恕臣愚钝,不懂陛下所言何意。” 澹台熠道:“若是以前的孤,恭王断断活不到现在,孤太良善了。” 说对恭王不在意,看澹台熠这个样子,大约还是很在意的,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表情都不太好看了。 宋普这时候倒是很敏感地感觉到他表情里有故事,因而安静如鸡,都不敢大气出声。 又盼着澹台熠可别情不自禁地透露出来,有沈雍和前车之鉴,他实在不敢听澹台熠说这方面的事情,怕知道多了,也消磨了澹台熠对他的好感。 幸好澹台熠也不再说恭王了,他喝了茶水,对宋普说:“下午还要做一场法事,做完法事才能回宫,孤无聊得紧,宋卿可会下棋?陪孤下棋吧。” 宋普卡壳了一下,才道:“臣棋艺不佳,恐怕会扫陛下雅兴。” 澹台熠听了,金眸反而更亮了,“如此,孤与宋卿反倒旗鼓相当。” 宋普:“陛下怎会与臣旗鼓相当?陛下琴棋书画皆超绝,臣在陛下面前,简直如草履一般,着实没有上得了台面的东西。” 澹台熠摆手,“宋卿勿谦虚,孤相信宋卿可以。” 宋普:“……” 完全不听他说话,真是个以自我中心的皇帝。 他苦笑道:“陛下等会儿别对臣大失所望才好。” 澹台熠差曹喜拿来了棋盘棋子。 而宋普哪里是棋艺不佳,他是根本就不会!这时候还是围棋,现代虽也有围棋,但古代的围棋和现代的围棋也有些诧异,更别说宋普不会,只以为将对方棋子圈起来便够了。 没下一会儿,澹台熠叹气道:“宋卿竟这么……” 他苦恼似的拧起了眉,竟不知如何说。 宋普尴尬地道:“陛下,臣当真棋艺不佳,叫陛下失望,是臣之过错。” 澹台熠舒展开眉头,说:“不会便学罢,若每次不出半刻,便赢宋卿,也无甚意思。” 他下定了决心似的,接着道:“孤会为宋卿寻一名名师教导棋艺,期望宋卿学有所成,再与孤博弈。” 宋普:“……” 第35章 图谋 宋普万万没想到, 陪澹台熠上香,还给自己上出了一个棋艺兴趣班。 他万分痛苦,却也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臣在棋艺一道上委实无天赋, 不瞒陛下, 臣也只是在弓箭一道有些天赋,因而才敢斗胆与陛下比试。但下棋,臣实在怕无法跟上陛下的脚步,反倒平白惹陛下不悦,若真如此, 倒是臣的罪过了,请陛下收回成命。” 澹台熠听了,也觉得有道理, “宋卿看沈雍和与孤下棋,耳濡目染这么久,竟还是这个水平,看来的确没什么天赋。” 宋普忽然灵光一闪, 道:“臣不会下棋, 但能在别的地方让陛下开心, 陛下若有想法, 臣不如给陛下讲故事如何?” 澹台熠道:“宋卿想讲什么故事?若太庸俗, 孤也是要恼的。” 宋普道:“臣要说的便是男人的故事, 陛下且听。” 他从脑子里搜刮了一番, 最后从脑海里翻出了斗破苍穹来。 斗破苍穹这本小说也是经典中的经典了, 他当年也是极爱的,反复看了无数遍,到如今,剧情也是清晰的,因而能有条不紊地讲出来。 澹台熠本来对此不抱期待,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杯口,甚至还有些走神,但随着宋普逐渐展开了那段传奇故事,澹台熠也慢慢集中了注意力,甚至前倾了身体,做出了一副专心聆听的模样。 宋普见此也更卖力地卖弄他那张嘴,说到主角萧炎面对未婚妻退婚,立下誓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时,澹台熠甚至隐隐激动地拊掌,道了声:“好!” 又生气道:“若是孤,孤一定要剐了那女人的皮!” 宋普见他还真情实感地生气了,不免有些好笑,心里也难免有些小小的得意,他虽然身无长物,但知道的不少,若是讲故事,他都能每天不重样的给澹台熠讲。 澹台熠轻轻催促:“宋卿继续!” 宋普又赶紧继续讲,直到口干舌燥,也只敢小小的抿一口茶润喉,然后继续说。 说到最后,嗓子都快哑了,澹台熠意犹未尽地道:“宋卿嗓子都发哑了,便下次再与孤说吧,这个话本写的真好,虽孤不懂‘斗气’为何物,但应该与内力相差不远罢?这话本作者是谁写的?孤要请他入宫,专门为孤写话本。” 巧了,他从前追更新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宋普道:“此话本作者不在梁国,恐怕难寻。” 澹台熠回味道:“这个故事的确精彩。” 宋普长着一张巧嘴,既会吹彩虹屁,又会讲故事,很会调动气氛,因而轻易吸引了澹台熠的所有注意,否则换个不会说故事的人来,怕早惹澹台熠不耐烦了。 宋普道:“陛下若喜欢,臣还有许多,定能叫陛下满意。” 澹台熠金眸轻轻瞥他,“宋卿竟看了这么多杂书,难怪年纪十七岁了连秀才都未考中。” 宋普:“……” 他尴尬地挠脸皮,道:“也是臣贪玩,又愚钝,恐怕在读书一道上也无甚天赋。” 澹台熠又紧接着可惜道:“那孤送宋卿的孤本岂不是牛嚼牡丹?” “……”宋普道:“陛下说笑了,臣虽愚钝,但孤本还是喜欢看的,也能看得懂,怎会牛嚼牡丹?” 澹台熠:“如此甚好,孤也放心了。” 见宋普嗓子沙哑,澹台熠便让他回去休息了。 宋普从澹台熠那边回来,又想起了宋凌云,好奇地过去寻他,这时候恭王也走了,宋凌云坐在床上还在看佛经。 宋普坐到他身边,小声问:“恭王来寻你说什么呢?” 宋凌云感觉他对恭王格外感兴趣,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言语间带上了几分警告,“阿普,若以后恭王来寻你,你便拿陛下作推,能推便推,他若是来寻你,便是害你,你不要犯傻。” 宋普觉得他好像还挺了解恭王,顿时心生不少疑惑,但宋凌云断然不可能害他的,因而便乖觉地点头,道:“我会的,毕竟我是陛下的人,总该避嫌的。” 宋凌云说:“这样就好。” 宋普问:“所以他来找你干什么?” 宋凌云无奈道:“无非是无聊找我说说话,他母后贵为太后,即使陛下不喜恭王,恭王的身份也尊贵,我推脱不得。” 宋普说:“这样啊。” 也没什么好说的,如今的恭王也太年轻了,才十六岁,毛都没长齐……也说不准,澹台熠十七岁就非人哉,恭王想必也不遑多让。 宋普感觉自己越想越歪,赶紧给自己掰了回来。 宋凌云道:“不过恭王性子的确比皇帝陛下好,若……” 宋普赶紧捂住他的嘴,“哥,你可别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我害怕!” 宋凌云笑了,闷闷地说:“我还未说什么,你怎如此紧张。” 宋普说:“你刚才就要说了,你别说。” 宋凌云忽然神色认真起来,他拿开宋普的手,低声道:“你若无事,我永远不可能大逆不道,你若有事,我便不是我。阿普,为哥哥考虑,凡事小心罢。伴君如伴虎,君心也难测,若不是当时我不在家,我也断断不可能就你进宫,现在都晚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宋普听了,难免有些心虚,他承了宋凌云的情,但他也根本不是宋普,他何德何能让宋凌云如此待他,因而他只能用力点头,“放心吧哥,我不会有事的。” 就算造反,也是八、九年之后的事情了,在那之前,若他不像书里那般被人设计侵、犯澹台熠的嫔妃,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事。 原先的“宋普”能在澹台熠身边撑过四年,也的确有些本事了,但也耐不住人家刻意设计,他既然知道这部分剧情,也不能再上当了。 但若是没有这部分剧情,宋凌云也不会造反,而宋凌云的确是一名得力猛将,不仅擅谋略,武艺也高强,恭王对他是很看重的,有一些计划也都是交给宋凌云才能妥当办成,可以说是恭王的重要心腹。 宋普到如今也依然有些纠结,虽说要一心一意地伺候澹台熠,也的确有还不错的待遇,但在澹台熠身边,其实是没有什么安全感的,若以后真的有机会,也不知道是否真的要踩恭王这条船,风险太大,他不敢轻易尝试。 且日后没他挂墙头这个既定未来,宋凌云想必也不会和恭王一起造反了,变数反而变得更大了。 宋普暂时不想去想这种事情,因而很快就抛到了脑后。 下午法事结束,宋普一行人便各自回去,宋普正要上自家马车时,曹喜突然过来,笑眯眯道:“宋大人,陛下请您去龙辇一聚。”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宋凌云,宋凌云没什么表情,“看我做什么?陛下请你过去,你便过去吧,莫要耽搁。” 宋普应了一声,下了马车,上了澹台熠的龙辇。 澹台熠见了他,便道:“宋卿嗓子好些的话,便与孤继续讲那个‘斗破苍穹’罢。” 因表现的太好太积极,而被老板叫去加班是什么体验,如今他宋普也可以回答一二了。 宋普心里腹诽,面上却依然露出笑来 ,道:“是,陛下。” 被澹台熠揪着说了一路的故事,待回到燕京,澹台熠才允他下车回自己马车。 临走前,澹台熠还送了他一碟宫廷糕点,松软可口,是皇帝自己喜欢的口味。 虎口掏食,也只有宋普有此一遭了。 拿着糕点,宋普还对宋凌云献殷勤,以示自己在陛下身边甚是得宠,还得了一碟糕点。 宋凌云看着并不高兴,只说:“陛下仁厚。” 很是敷衍。 宋普正要放下糕点,却眼尖地看见了茶几上的一个红色小盒,“哥,这是什么?” 宋凌云没有说话。 宋普伸手要去拿,被宋凌云拍开了手,道:“莫碰,碰坏了,我们家赔不起。” 宋普第一次见他这么说话,不由得更好奇了,“是恭王送的吗?” 宋凌云瞥他,“你竟也聪明了一回。” 宋普吐槽:“明摆着的,我当然知道了。” 宋凌云犹豫了一下,伸手打开了盒子,那里面竟然躺了一块儿很大的蓝宝石,未经打磨,呈现出最原始的姿态,也颇为巨大了,只比澹台熠手里的那块小一些,若是打磨了,恐怕会再小一些,但也弥足珍贵了。 宋普惊呆了,“我天!” 他捂住了嘴,待震惊的情绪过去后,才压着声音细细地道:“恭王竟……竟这般大方?” 宋凌云垂眸道:“我见你喜欢,便私下找了商队,若是去南境,便给我带一块儿,谁成想恭王知道,便送来了这一块。” 又严肃道:“你也知这物价值连城,他随手便赠我,我未必还得起这个人情。” 宋普点了点头,“我知道的,那这是要送回去吗?” 宋凌云道:“自是要送回去的,所以你小心些,莫碰坏了。” 宋普道:“我不碰,回家后你便赶紧让人送回恭王府。” 他忽然一顿,犹疑道:“恭王今日送你的?” 宋凌云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笑了起来,慢声道:“是啊,今日送的。” 第36章 博君欢喜 宋普脑袋瓜难得灵光了一回, “那便是说恭王今日是知道我们来清泉国寺了?” 宋凌云将盒子盖上, 道:“皇家的人总要比我们多一副心眼,你我还不够他们玩的。” 宋普捧着那碟糕点吃了起来,含糊地道:“反正, 我不和恭王玩就对了。” 到了家, 宋普回到自己院落,从丫鬟手里抱过了豆腐。 如今豆腐的前爪也好得差不多了,已经能立起来跑几步了, 只是宋普还心惊胆战的, 不太敢让它下地。 灯笼到底是男孩,没有女孩子那么细心,宋普又去央了宋母,让她将青梅送回来伺候,结果宋母不肯放青梅, 只道青梅伺候她也伺候得极为舒服, 又送来了另一个丫鬟,年纪也不过十二三岁,扎着两个小髻,脸蛋圆圆的, 一派天真浪漫。 宋普看看小丫鬟,又看看小厮,深感自己院子成了雇佣童工的罪恶之所。 也不好太使劲使唤, 但照顾一只柔弱的小猫咪, 这两个小家伙还是能办到的, 而且小丫鬟银翘也颇为乖觉细心,虽然年纪尚小,但做事还算细心周到,宋普也就放任了。 豆腐是很亲宋普的,一旦被宋普抱在怀里,就会用两只前爪按着宋普有些肉嘟嘟的脸颊做出踩奶的动作,指甲也收得好好的,未曾抓挠过他。 宋普亲了它脑门一口,豆腐娇媚的“喵”了一声。 宋普被逗笑了,说:“你是男孩子,怎么这么嗲声嗲气的?” 豆腐又喵喵了几声,连眼神都有些媚媚的,特别可爱。 宋普高兴得又逗了他一会儿,抱它一块儿睡了一个香甜的觉。 古代的夏天也是炎热的,到了这个时候,宋普就巴不得脱掉一层一层的衣服,光着膀子才好。 只是有时候被灯笼瞧见了,也是要被说的,宋普不耐,也就只在自己屋里脱个精光,穿个改良版的大裤衩躺在床上乘凉。 澹台熠说关赵氏还有宋渐宋婉玉一个月,也就真的是一个月,一天不差,一天也不少,刚好是最后一天期限将他们放了回来。 这一个月的黑牢生活明显是外人难以想象的残酷,赵氏回来后已是疯了,宋婉玉也是疯癫痴呆了,倒是宋渐情况还好些,只是很怕人,嘴里总说胡话,看着受了很大的打击。 这样的惩罚,倒是比直接赐死要来得残酷,这是把人的后半生都给毁了。 宋婉玉如今正好十二岁,但怕是找不到婆家了,她这辈子是真的毁了。 宋普听了灯笼的回报,忽然起了些说不清的情绪,很复杂,只知道心里并没有很痛快的感觉,甚至有些沉甸甸的。 灯笼问他:“少爷要不要去二房看望看望?” 宋普犹豫了一下,说:“不了,你去帮我挑些礼物,送去二房就够了。” 话音刚落,又改变了注意,说:“算了,现在二叔怕是不想见我。” 说起来他二叔也不见得对赵氏的疯有多在意,他有很多女人,但只有宋婉玉和宋渐这个嫡出兄妹而已,名头到底要好听许多,也好找亲家,如今是都毁了,怕是恨他恨得紧。 他想的果然没有错,宋之明当天就过来找他了,他不敢朝皇帝发火,就只能对他撒气了,不过如今国公府的主人到底是宋靖容,也就是宋普亲爹,他上头还有一个护短至极的亲哥,宋之明很快就被他们联合挡了回去,甚至还因为总闹,宋老太爷也发了火,关了宋之明一个月的紧闭。 总之,这场闹剧时隔一个月,也算落下了帷幕。 宋普再去宫中的时候,又给他做了一些面包,但澹台熠现在嘴挑的很,显然已是吃腻了,“宋卿日后不必麻烦给孤做这些吃食,吃个新鲜倒还不错,吃得多了,孤腻了。” 他不想吃,宋普还不想做呢,这都是花时间的,天气又热,他能晚些起床,又何必早起做热乎乎的面包给澹台熠吃? 听他这么说,反而欢欣鼓舞起来,但面上必定流露出惋惜之色,“这吃食皆是臣的心血之作,浸透着臣对陛下的赤诚,如今陛下腻了,臣倒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看来日后已无臣用武之地了。” 澹台熠道:“宋卿何必如此,孤还等着宋卿与孤讲‘斗破苍穹’,若不是宋卿这张巧嘴,孤是万万不可能看这些庸俗话本,未曾想也有明珠蒙尘,若孤找出这个着者,孤一定要好好赏他。” 显然对这个故事满意至极,甚至可以说痴迷了。 宋普总算发现了,澹台熠对这种日天日地的点家小说格外青睐,他如今也不去练武场了,就叫宋普给他讲故事,有时候谢糯玉他们也跟着沾光,一块儿听,皆是全神贯注,唯恐听漏了一字一句。 这无疑让宋普有点膨胀,只不过也未曾表现出来,他讲的口干舌燥,澹台熠甚至还会给他递茶水过来,宋普一时没多想,待喝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将澹台熠的茶喝光了。 然而澹台熠还未曾察觉,他那双金眸闪闪发光,含着催促之意,“宋卿快继续讲!” 宋普心虚地将空掉的茶放回原地,小嘴继续叭叭叭起来。 直到暮色将至,澹台熠才意犹未尽地道:“怎地时间过得如此快。” 宋普声音很是沙哑,“明日臣再与陛下讲吧。” 澹台熠也听出他的声音很哑了,他思考了片刻,便差曹喜去让御膳房做甜汤,转身便对宋普道:“宋卿待会儿再回去,孤还想与宋卿说说话。” 说罢,眼神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李宗义等人,他们到底还不算笨,立即请辞。 澹台熠道:“回去吧。” 等他们人都走了,澹台熠才看向宋普,笑道:“宋卿可在宫里用膳。” 也不是第一次了,宋普轻车熟路道:“谢陛下恩典。” 澹台熠想喝茶,刚拿起茶杯,却发现没茶水了,“孤都未曾喝过几口,怎地就没了?” 他拧起眉,十分不悦,立即瞪向旁边伺候的小太监。 小太监吓得立马上前,“奴去为陛下倒。” 澹台熠道:“如此没眼色,竟还是伺候孤的奴才,自觉去敬事房领罚,明日也不必再来。” 宋普赶紧道:“陛下,这茶水……是我喝了,一时口干至极,竟也未注意,是臣之过错,请陛下息怒!” 澹台熠朝小太监刚发火,面对宋普却又稍微收敛了几分,“宋卿胆子好大,竟敢喝孤的茶水。” 虽这么说,却也听得出来语气并没有恼火。 宋普腹诽,这还不是你递给我的,如今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虽然心中这么想,但表面却不敢表示出来,只恭敬道:“也怪臣迷了心,只一心想将这个精彩绝伦的话本极尽详细的转述给陛下,博陛下欢心,竟也未曾注意到喝了陛下的茶水,难怪臣当时觉得茶水格外甘甜,原来是沾了陛下的恩泽。若陛下不悦,也是臣的过错,切勿怪罪奴才,他们在陛下身边伺候得久了,对陛下而言也是用得趁手之人,若是轻易换掉,新人恐怕没法一下子适应,若是又惹恼了陛下,反倒无穷尽也,不若给他们一次机会罢。” 澹台熠那双金眸深深地看他,“宋卿如此良善,竟为一个奴才求情。” 宋普咽了咽口水,道:“的确是臣之过错,陛下若想罚,便罚我好了。” 澹台熠故作生气,“宋卿这是觉得孤不敢罚你?” 宋普厚着脸皮,露出讨好的笑来,“陛下仁厚,臣沾了陛下的恩泽,又独得陛下宠爱,已是荣幸之至。若陛下罚我,反倒能提醒臣戒骄戒躁,切勿恃宠而骄,于臣而言,反倒是一次磨砺。” 话音刚落,又怕澹台熠不上道说要揍他,赶紧接道:“陛下不若罚臣日后再给陛下讲几个话本故事,臣还知道好几个精彩绝伦,与斗破苍穹不遑多让,绝对能叫陛下满意。” 澹台熠却说:“这算什么磨砺。” 宋普道:“臣甘愿废了这把嗓子,也要博陛下展颜一笑。但臣还想长长久久在陛下身边伺候,这把嗓子,有的是用得着的地方,因而对臣而言,也的的确确是一次磨砺,陛下觉得呢?” 其实澹台熠已经被他说服了,甚至慢慢想起来是自己将茶水递给他,让他喝的,但此时听了这么一番溜须拍马又诚恳至极的话语,他心里也变得十分舒坦起来,也没说想起来是他递的茶水,就这么默认了宋普的说辞。 也因为如此,小太监逃过一劫,他感激地朝宋普笑了一下,又赶紧低下头去。 也就是这一眼,宋普发现他长得很嫩,又一张娃娃脸,恐怕顶多十五六岁的样子,还很年轻。 曹喜送来了雪梨银耳枸杞甜汤,似乎还加了蜂蜜,十分润喉。 宋普小心翼翼地喝了几口,还有些烫,他轻轻吹了口气,却感觉到澹台熠似乎一直盯着他,他抬头望向澹台熠,露出乖巧的笑容,“谢陛下赏赐,陛下赏赐的甜汤果然十分甘甜,比臣过去十七年喝的甜汤都要美味,臣内心欢欣鼓舞,只想日后更加尽心尽力地让陛下,让陛下如今日一般展露笑颜。” 澹台熠看着他,道:“孤的茶水既被宋卿喝了,孤也要喝宋卿手里的甜汤。” 第37章 共枕 宋普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滞住了, 不过很快, 他马上开口道:“陛下,这不好吧?臣喝过的甜汤怎敢入陛下之口?” 澹台熠笑了起来,说:“孤见宋卿喝得香甜, 也觉得馋了。” 说罢, 手掌朝上,轻轻勾起,态度不容拒绝。 宋普只好将甜汤递给了他, “陛下小心烫。” 澹台熠接过甜汤, 曹喜赶紧从托盘又取了一个汤勺给他。 澹台熠说馋,也没有多喝,只喝了两口,便放下了,金眸微眯, 笑道:“孤本以为这甜汤和之前并无差别, 但宋卿这碗,似比孤喝过的甜汤都要甘甜清爽。” 宋普微愣,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有几分羞赧道:“陛下又说笑了。” 他捧回了那碗甜汤, 安静地喝了起来。 而澹台熠也不作其他事,只撑着下巴静静地看他。 宋普顶着他的目光,硬着头皮将甜汤都喝完, 才道:“臣喝完了, 谢陛下赏赐, 臣不胜感激。” 澹台熠道:“宋卿不若夜宿宫中,与孤继续讲后面的内容。” 宋普:“……” 澹台熠见他表情不对,微微蹙眉,“宋卿不愿?” 宋普道:“臣自然是万死不辞。” 澹台熠说:“宋卿张口死闭口死,孤听着晦气,以后不必再说。” 宋普顿了一下,改口道:“臣在所不辞。” 澹台熠笑了起来。 他长着一张昳丽的脸,其实脸部棱角分明,不会有人将他认成是女人,但这皮囊,比很多女人都要美丽,眼眸又是金色的,便有了格外加成,笑起来更有一种阳光绚丽之感,很是闪耀。 因为气氛适宜,宋普现在倒是敢直视澹台熠的脸了,即使心里都知道澹台熠长得好看,再次结结实实的面对他,眼底还是不免流露出惊艳之色来。 宋普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 澹台熠问:“宋卿可是眼睛疼?” 宋普真心实意地道:“臣是被陛下圣颜的万丈光芒刺伤了双目,陛下这般神武,不知又能有谁可以直视陛下圣颜。” 这话逗得澹台熠一直笑,连曹喜都能感觉到从澹台熠身上散发出来的愉悦,“孤给宋卿这个特例,宋卿以后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直视孤之圣颜,只是宋卿若要看,便好好看个清楚,将孤之圣颜牢牢刻在眼底才好。” 澹台熠其实是很霸道的,他真要宋普做什么的话,言语态度之间便会流露出那种不可拒绝的强硬,这种时候单是宋普的嘴炮,也很难扭转。 因而今晚便真的夜宿在宫里了。 宿的还是澹台熠的龙床。 作为帝王的寝宫,自然有帝王的排面,即使殿中一派朴素,到了休息的寝宫里,便能看出明显的差别。就说那龙床,便是由金玉制成的,甚至顶部还镶嵌了一颗成人男子手掌大小的明珠。龙床之大,睡几个成年男人都不是问题。 宋普由曹喜领着去沐浴过,换上了崭新的衣服,到了澹台熠的寝宫后,难免拘谨,待澹台熠在小太监的伺候下脱去了衣袍,解下头发,坐到床上,对他拍拍旁边的床时,宋普才敢坐过去。 澹台熠道:“宋卿放松些,孤第二次与宋卿共枕,宋卿该习惯才是。” 宋普紧张道:“陛下恩典,臣才有如此机会,试想这古往今来,还有哪等臣子能与帝王共枕龙床,臣实在忐忑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澹台熠古怪地笑了起来,声音也有几分揶揄,“宋卿少见多怪,就是先帝,也请过首辅叶大人夜宿龙床,一夜畅聊。不过于孤而言,的确是有生以来头一遭,孤只对宋卿有如此恩典。” 宋普见他笑了,也觉得自己的确有些少见多怪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是臣着相。” 澹台熠道:“孤喜欢睡外头,如此宋卿便睡里头罢。” 宋普应了,他躺到里面,鼻间都是澹台熠身上独有的味道,幽幽的冷香,带着苍劲的檀香余味。 反而是让人感到心安的香气。 即使吹灭了烛火,也因为头顶这颗硕大的夜明珠在散发着淡白色的光芒,所以也不显得黑暗。 虽是同榻共枕,但他们是分被子的,因而肢体也接触不到一块儿去,这也让宋普松懈了些。 澹台熠道:“宋卿嗓子好些的话,便与孤继续讲斗破苍穹罢。” 宋普其实都有些倦了,但澹台熠要求,便只好继续讲了起来。 澹台熠听得认真,也不再出声,只是听着听着,便能感觉到宋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卡顿越来越多,直至最后,便消了声。 澹台熠扭头一看,果然见宋卿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宋卿好大胆。”他轻声道,却也没喊醒他。 只是澹台熠还很清醒,睡不着,因而再看枕边人,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脸。 这一捏,澹台熠微微顿住了,又捏了捏,手里触感之柔软叫他有些不可思议,“宋卿是男子,怎地皮肤这般柔软?”他心里细细考量起来。 长发从肩头滑落,澹台熠也不甚在意,伸手反复捏了好几次,都未曾吵醒熟睡的人。 澹台熠手掌慢慢往下滑,最后落到了宋普那纤细的脖颈上,他能感觉到他脖颈上散发出来的热度,若是轻轻收拢手掌,便能轻易地将他脖颈握在手中。 如此纤细、脆弱、不堪一击。 澹台熠笑了起来,轻轻地收回了手,低声道:“宋卿如此疲惫,是该叫他好好休息。” 言罢,躺了回去,也闭上了眼睛,似是有了宋卿陪伴的缘故,这一夜澹台熠竟也睡得无比香甜。 翌日,宋普还未醒全,便感觉到自己身上压着的重量,不由得“嗷”了一声。 他睁开眼睛,便看见了澹台熠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他有些惊吓,身体顿时都僵住了。 身上的重量,是澹台熠的手臂,正牢牢的压在他锁骨上,连带着肩膀,都压了过来,还有被子底下,也能感觉到澹台熠的大腿勾在他腰上。 甚至不知何时,他们俩的分被混了,澹台熠竟是睡到了他被窝里。 宋普睡相自是极好的,晚上以什么姿势睡去,第二天便是什么姿势醒过来,连翻身都甚少,睡相规矩又好看,睡得也香。这也是他敢和澹台熠一起睡的重要原因,至少不会因为睡相冒犯到澹台熠。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 宋普甚至都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澹台熠浓密的睫毛颤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略有些轻飘飘地望了一眼宋普,手臂收紧了些,将他往自己怀里又按了按,随后便闭上了眼。 宋普没敢喊他,只是睁着眼睛望着顶上那颗夜明珠,浑身越发紧绷。 似乎澹台熠也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感,他重新睁开了眼,声音还含着几分睡意浓浓的沙哑,“宋卿?” 宋普紧张道:“臣在。” 澹台熠顿住了,一时没有言语,但宋普能感觉到他视线压了过来,似乎在看他。 过了一会儿,澹台熠才道:“宋卿胆大包天,竟敢与孤同被而眠。” 第38章 补身 宋普:“……” 他头一次见这么倒打一耙的人 , 心里顿时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面上却惭愧道:“是臣之过错,臣睡相不佳,冒犯陛下, 还望陛下恕罪!” 澹台熠怀里还抱着宋普, 脑子里却划过了“温香软玉”这个字眼。 怀中人浑身都软绵绵的,也没点肌肉,因而抱着他像抱了一团热乎乎的棉花, 触感很好, 澹台熠一时竟舍不得松手,“……孤明白宋卿情难自禁想亲近孤之心意,既如此,孤便不怪罪宋卿,再陪宋卿睡一会儿罢。” 他敢认错, 澹台熠也就真的敢顺坡下。 宋普心里腹诽, 面上却作一副感激涕零状道:“谢陛下恩典。” 澹台熠便安然自若地闭上眼睛,继续睡。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如今澹台熠又不上朝,大可不必太早起床, 不过他有固定时段的安排,比如早起晨练,又或者画画写字等等, 总有事情做的, 像现在这样赖床的时候可算少见了。 只是宋普哪儿还睡得着, 他感觉到身体上的重量,简直有苦难言,他又不是抱枕,怎么可以连腿都勾在他腰上,狗皇帝也不要点面子的吗?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他身上还有腰上的手臂和腿忽然收了回去,澹台熠翻了一个身,背对了他。 这般宋普身上的重量顿时消失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左右见澹台熠真的又睡了过去,宋普也跟着闭上眼睛,努力再补个觉,这一补,还真的重新睡过去了。 外头曹喜早已穿戴整齐,候在门口等传唤了,只是这平常皇帝起床的时间,寝宫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望了一眼朦胧天色,只好继续候着。 宋普再次醒来,还是被热醒的,他有所预料地睁开眼睛,果然看见澹台熠的胳膊腿又挂在了他身上,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怀里。 狗皇帝睡相是真的差!!!! 宋普很无语地看着头顶的夜明珠,这次是真的睡不着了,他被搂得浑身都冒汗,额头都凉凉的,显然是出了汗又泛凉了。 只是慢慢的,宋普的脸色忽然变了,他身体也随之紧绷了起来。 澹台熠没睁眼,但被子里的身体却轻轻动了动,搂着宋普的手臂也收紧了些,将他往自己怀里按。 宋普被这番举动弄得毛骨悚然,咽了几口水,眼神都有些发直了。 都是男人,底下的感觉是什么,他能不清楚吗? 澹台熠显然没能清醒,竟轻轻地在被子里动了起来,在宋普皮肤上擦出一连串的火花,叫他头皮发麻。 他也不敢说话,只能抬头继续盯着夜明珠看,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所幸也没有蹭多久,澹台熠便醒了,他声音还十分沙哑,若无其事道:“宋卿可醒了?” 宋普十分尴尬地回答:“……臣醒了。” 他不曾提起底下的东西,澹台熠却有些舍不得退出来。 宋卿那般温软,又如此仰慕他,他亲近他,他应当高兴才是。 宋普不知道澹台熠是怎么想的,只知道澹台熠醒来后,都不曾松开他,又感觉底下肆意跳动,头皮再次发麻,冷汗再次浸透了后背的衣襟,“陛下……是否松开臣,臣浑身发汗,怕会熏了陛下。” 澹台熠闭着眼睛,含糊又沙哑地道:“宋卿身上好闻,是香的,怎会熏到孤。” 宋普:“……”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难道不是你o起的绝世宝剑吗?! 宋普翻了个白眼,也没再出声了。 也幸好澹台熠没有再蹭他了,就这样在他腿间消停了一会儿,才慢慢退了回去。 宋普彻底松了口气,“陛下,该起了。” 澹台熠睁开眼,“嗯。” 他那双还残留着几分睡意的金眸还有些朦朦胧胧的,他收回了霸道的手和腿,声音沙哑地唤了曹喜,很快曹喜就进了门,身后跟着好几个小太监,分别捧着澹台熠的衣物、发冠、洗漱用具等,当然,因为宋普在,也多了他的一份。 曹喜亲自为澹台熠穿衣,宋普就由小太监帮衬。 待穿好衣服,洗漱后,又陪着澹台熠用了早膳,宫廷的饭菜到底比外头精致美味了许多,有些东西也只有在宫中才能吃到。 只是宋普饭量大,在宫里到底有些束手束脚,不太放得开,因而吃的也不是很多。 澹台熠见他放下筷子,不欲再吃,便道:“宋卿一向吃的多,怎地到了宫里吃这么少?可是宫里膳食不合胃口?” 宋普略惊,却也不觉得意外,毕竟澹台熠有监视他的重大嫌疑,知道他情况也实在正常,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毫不掩饰自己监视别人这种恶劣行为的人,心里有些气,到底还是忍不住,面上作出一副吃惊的样子,“陛下竟知道臣胃口大?” 澹台熠顿了一下,高深莫测地道:“宋卿的事,孤都知道。” 宋普:那你知道我想揍你吗? 面上感动道:“陛下对臣竟如此在意关怀,臣实在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又道:“宫里的膳食皆是臣在外头吃不到的珍馐,怎会不合胃口,臣反而是极喜欢的。也怪臣在陛下面前想保持君子之风,若是吃得多了,难免显得粗俗,惹陛下不喜,还望陛下谅解。” 澹台熠道:“宋卿既喜欢,便多吃些,孤见宋卿吃得多,胃口也要好一些。” 言罢,轻飘飘地看了曹喜一眼,曹喜心领神会地走到宋普旁边伺候他,为他布菜。 宋普感激地道:“若臣能让陛下胃口好些,也算臣对陛下尽到了绵薄之力,臣自当鞠躬尽瘁,在所不辞。” 说完,就真的开始重新进食。 他胃口的确好,虽然早上不宜吃太饱,但在澹台熠身边用脑的地方多,他自然要吃得饱一些,否则中午未到,他便肚子空了,到那时候惨的还是他自己。 澹台熠见他胃口当真好了起来,唇角也不禁流露出几分笑意,与他的体格一样,澹台熠的饭量也很大,也不拘束于宫规,吃得也多,厨房为他一人准备膳食,便要以寻常人两倍到三倍的量,才能让澹台熠吃到八分饱。 不过到底在喜爱的臣子面前要几分面子,也刻意地保留了几分,没有吃得太多。 早膳结束后,宋普和澹台熠一块儿去了练武场,只是澹台熠还未拿起宝剑,便突发奇想地道:“孤也有好些日子未去百兽园了,今日便过去看看罢。” 说到百兽园,宋普便想起了很早之前,澹台熠说的那只虎王。 他忍不住,小声问道:“陛下,臣有一问不知当不当问。” 澹台熠看他,“宋卿有话便说罢。” 宋普道:“臣有些好奇,不知百兽园里,是否还有虎王?” 澹台熠听他这么说,也想起来之前与他们说的那回事了,他微微笑了起来,道:“宋卿对它如此好奇,孤便带宋卿去见见它罢。” 说罢,也不拖延,直接带着宋普还有其他三陪们前往百兽园。 帝王的百兽园里是举国之力修造出来的动物园,里面也和动物园一样分了区域,确保食肉动物不会内部消化掉食草动物。 这儿的物种也着实丰富,宋普随澹台熠一路走过去,能看见花豹、火狐狸、长角鹿、大鳖等等,只要能叫得出名字的,他这儿几乎都有。 到了最后一个园区,便是那虎王所在之地了。 虎王的居所到底与其他动物不太一样,这儿有假山,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子,环境十分好。 伺候虎王的太监知道皇帝是特地来找虎王的,因而爬上围墙,将手里的一只活鸡丢了进去。 不一会儿,众人便听到了虎啸声,虽还未见到虎王,心里便已生出胆怯之心来。 澹台熠对太监道:“将门打开。” 太监脸一白,却也不敢劝诫,倒退几步,将门打开了。 澹台熠就这么走了进去,进去后还要扭头看宋普他们,脸上含着笑意,道:“宋卿莫怕,那虎王之父是孤手下败将,若它胆大包天,敢对孤动爪子,孤便拆了它熬一锅汤,给宋卿补一补男子气血。” 那倒也不必,老虎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吃老虎是要坐牢的。 宋普心里腹诽,面上却还不等他说话,林间就走出来了一只毛色鲜亮又漂亮的大老虎。 这只老虎是真的大,而且肉眼可见的四肢强健,一步一顿之间俱是王者风采,他还未去捕杀那只格叽格叽叫的活鸡,就先和澹台熠照上了面。 之后的一幕,宋普觉得即使过个十几年,他都未必会忘记。 只见这只刚刚还霸气外泄的森林之王,在看见澹台熠后,迟疑了一会儿,似是想起了什么,竟“嗷呜”一声,弓着强健的脊背做出威胁的姿态,四肢爪子撑地,连连往后退去,不一会儿,便掉头钻进了林子,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宋普:“…………” 原来澹台熠还真的没说大话,还真的给这虎王造成了童年阴影了啊? 澹台熠被虎王的一系列举动逗笑了,脸上自然地流淌着自得自大的神情,朝宋普看过来,眉眼也俱是闪耀的光芒,“看来这虎王有生之年也不敢与孤对上,宋卿的补汤怕是没着落了。” 宋普道:“谢陛下惦记臣,不过臣身子骨还算硬朗,无需补汤补身,陛下还是放过虎王罢。” 澹台熠道:“既然虎王不肯与孤玩耍,孤便打一头鹿给宋卿带回去,如何?” 不等宋普说话,又道:“鹿身上都是宝贝,无论是鹿茸、鹿肉还是鹿鞭,对男子气血都有助益,宋卿身子弱,还是得补补才行。” 宋普不知道他为何总说这个,他都能感觉李宗义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大对劲了,“劳烦陛下费心,只是臣不爱吃这些补物,也自觉身子骨还算硬朗,用不着这些补物,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澹台熠见他再三拒绝,不由得有些不悦,“孤也是为宋卿好,今日孤便知宋卿身虚,宋卿这个年纪,应是气血最旺盛的时候,该补的也得补,否则日后用时方恨少,也岌岌晚矣。” 第39章 宠爱 宋普:“……” 他现在终于确定了, 澹台熠应该还是在意早上的事情, 他在意的点,恐怕也是他先o了,而他没有o。 澹台熠本来就是这种人, 就算在臣子面前o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用了臣子的腿也没问题,总之就是没问题。 而作为臣子,宋普今日没有出现那种晨间状态, 没有跟他同一步调, 在澹台熠看来,便是他身虚,身体不好的表现了。 宋普只好道:“陛下关心臣身体,是臣十辈子修来的福气,臣又怎敢推脱呢?只不过臣当真不爱吃野物做的补汤, 臣吃一次便要病一次, 有说不出的苦衷,所以只能辜负陛下美意。” 澹台熠听他这么说,脸色反倒好看了些,“宋卿吃野物会生病?” 宋普道:“不瞒陛下, 臣的确不宜吃太过补气血之物。” 澹台熠听了,眼底划过了一丝怜惜,道:“既然如此, 也难怪宋卿如此娇弱。” 宋普:啊呸!你才娇弱! 澹台熠道:“如此便算了。” 思考了一会儿, 又道:“既来了百兽园一趟, 总不能空手而归,若宋卿有看得上的畜生,大可与孤要。” 宋普道:“陛下仁厚,臣无甚想要。” 澹台熠从虎园出来,声音也变得懒洋洋的了,“宋卿真难讨好,既如此,摆驾回宫吧。” 言罢,便要回去,只是走到半途,宋普余光里瞥见了一物,嗓子眼里禁不住地溢出了“啊”的一声。 澹台熠回头一看,便看见他满脸通红,眼底满是兴奋的神色,“……宋卿?” 宋普咽了咽口水,伸手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园区,问:“陛下,那个黑白之物,臣一见倾心,可否赏赐给臣?” 澹台熠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眼里露出一丝惊讶之色,“宋卿可知这是何物?” 宋普心里尖叫,他怎么不可能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那他妈是国宝大熊猫啊!!!大熊猫!!大熊猫啊啊啊啊啊! 宋普都快疯了,他努力压抑住狂喜的情绪,装作一派天真单纯的样子道:“臣只看他白白胖胖,甚为可爱,实在喜爱的紧,不知陛下可否忍痛割爱,赐予臣下?” 澹台熠道:“这物凶悍至极,可与花豹虎王争锋,宋卿若想养他,恐遭反噬。” 宋普生怕他拒绝,赶紧道:“此物如此可爱,怎会那般凶悍?” 澹台熠眯起眼睛,道:“宋卿不听孤所言,小心日后哭诉无门。” 虽这么说,又见他的眼睛根本没法从那黑白物收回来,心里又有些不太愉快,他还从未见过宋卿如此激动如此欢喜的样子。 但到底晨间冒犯了他,作为帝王,总该给他些补偿才对,若他真喜欢,送他也无妨。 思及此,澹台熠道:“大的太过凶悍,孤可抓一只幼崽给宋卿。” 然而这句话便让宋普回过神来了,大熊猫一贯难养,既然百兽园能将它养的好,说明也知道如何去养他,自己贸贸然将它要过来,若是不会养,岂不是白白害了它性命? 想到这里,宋普一下子就冷静了,“……谢陛下隆恩,只是臣思考后,以为此物还是在陛下的百兽园才能安然无恙,若被臣带回去,恐怕委屈了它,陛下便当臣胡言乱语,从未说过此话好了。” 澹台熠笑了,“宋卿既喜欢,孤自然要满足宋卿,不过一只畜生罢了,宋卿想要多少只,孤都可以满足你。” 说罢,便真的差人去抱那只大熊猫的幼崽。 宋普赶紧道:“陛下且慢,臣现在不想要了,臣的确喜爱它,觉得它乃世间少有的可爱之物,只是正因为臣喜爱它,臣更愿意放手,让它在百兽园自由自在。若是随臣回了宋府,府上地界小,实在过于委屈它,且它父母双全,臣也不忍心它与父母分离,更愿意它留在父母身边共享天伦之乐。” 澹台熠眸光闪动,一时失语,过了一会儿才缓慢道:“宋卿竟如此豁达,实在叫孤惊讶。” 谁都能看出澹台熠此时情绪不太对,宋普自然也看出来了,他回忆方才说的话,也不曾觉得有哪里说的不对,见澹台熠如此,不由得有几分忐忑不安。 澹台熠忽地微笑起来,道:“宋卿既不想要了,那便算了,若是宋卿日后改了注意,可再向孤讨要它。” 宋普自然感激道:“谢陛下荣宠,臣铭记在心,绝不敢忘。” 从百兽园出来,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赶过来,见到澹台熠,匆忙下跪,战战兢兢地对澹台熠道:“陛下,太后娘娘有请。” 澹台熠表情阴郁了几分,又很快若无其事一般从小太监身边走了过去。 宋普他们也跟了上去,走出一段距离,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小太监还跪在那儿呢。 当日散了回家之时,常江明压低声音在宋普耳边道:“陛下和当今太后关系很僵,之前你还卧病在床,未曾见到陛下发火,道太后若想见他,自当亲自来见。” 宋普一听就明白了,澹台熠这意思分明就是太后如果想见他,就亲自过来上门见他,以她尊位,万万不可能请得动皇帝圣驾。 这事若是传出去,澹台熠脊梁骨恐怕又得被戳烂了。 其实宋普对宫中的事情是有好奇心的,只是如今这种情况,明显是知道得越少越好,他也只能尽量少听多做了,因此,他对常江明道:“日后这种事情,你也勿提了,若是传出去,叫陛下知道,恐怕要拿你是问。” 常江明捂住了嘴,闷闷地道:“我自是不会说出去的,只跟阿普说,阿普也不要说出去。” 宋普道:“我当然不会说出去,我嘴最严了。” 这之后的日子,可算越来越难熬了,即使宋普院落所在,被一片竹林包裹,微风吹来,也算阴凉清爽,但对于宋普而言,还是过于炎热了,如今这个时代,没有风扇,也没有空调,降暑方式,除了人工摇扇,还有用冰块解暑的。 因为所学专业的缘故,宋普倒是知道如何制造冰块,只要用硝石便可制冰。这时候也没人知道这点,都是采用最朴素的冬季采冰,存入冰窖,夏天再取用这种方式。国公府也有冰窖,只是冰块储量并不是很多,毕竟现在采冰也需要资格,不能多采,而国公府上人也多,宋普每日能取用的冰块也不过一小盆。 只是一小盆,也实在不够用,更何况宋普嘴馋,还要用掉一大半的冰块拿来炮制冰果汁喝,不然就是缤纷沙冰,吃下去透心凉心飞扬,简直爽到天灵盖都要炸起来。 思来想去,便偷偷托宋凌云帮他找来了硝石,如今硝石在这个时候被人叫做墙霜,也不算多难得,因而宋凌云替他找来了一小袋,用两铁盆盛水叠加,再将硝石放置于大盆之中,因为硝石遇水吸热之缘故,盆中的小盆水便会结成冰块。 这招叫宋凌云也难掩吃惊之色,“阿普,你怎会知道这样便可制冰?” 宋普难掩得意,哼唧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便是多读书的好处了。” 宋凌云难免吐槽道:“阿普你若是将这种心思放在考学上,又怎会连秀才都考不上。” 宋普:“……” 实在不必再提这种事情了,真的。 宋凌云也有点激动,但激动过后,又冷静了下来,虽制冰算不得什么,只是这种东西过于紧要,传出去也不太好,因此便让宋普悠着点,自己在家里搞搞就行了。 宋普自然知道,每年采冰都需要花费很多人力物力,甚至有时不慎,还会出现意外伤亡事故,有制冰的技术,日后便不必花费太多时间在采冰上,这反而是打破了这其中的一种心照不宣的平衡。 本来也就是造福自己,宋普也不想惹麻烦,因而很乖觉地答应了下来。 待再去宫里,宋普便给澹台熠制作了缤纷沙冰,碎冰上浇着葡萄桃汁,口感清甜又凉爽,入口即化,沁人心脾,着实是解暑佳品。 澹台熠吃了一口,那双金眸便亮了起来,很矜持地道:“宋卿果然长着一副七窍玲珑心,这般奇思妙想,即使是孤,也是心悦诚服的。” 宋普脸颊涌起一层兴奋的红色,语气也难掩激动,“陛下对臣如此厚爱,臣自然要使出浑身解数,以博陛下欢心。既然陛下满意,臣也心满意足了。” 澹台熠作为帝王,实在不好一口气全都吃完,只能很矜持地吃了一小半,便放下了,“宋卿事事以孤为先,孤心里都记着,如今孤打算去避暑山庄避暑一个月,宋卿便与孤一起去吧。” 宋普嘴角的笑容猛地僵住了。 澹台熠眼神一直盯着他,因此很快发现了宋普表情的变化,“宋卿怎这幅表情,难道是不愿?” 宋普努力整理了表情,才道:“只要与陛下在一起,去哪儿臣都是愿意的,只是一个月是否太长了?臣还未离家这么久,心里有些担心害怕。” 澹台熠听了他这话,忍不住唇角一翘,笑了起来,“宋卿怎和孩童一般,还舍不得离家?若宋卿实在担心,那便陪孤半个月,自可先行回来,不必与孤同行。” 虽这么说,但他那双眼睛紧紧盯着宋普,显然有种口是心非的意思在里头。 宋普察觉到如此信号,自然道:“陛下说笑了,臣既然陪陛下去避暑山庄,能与陛下共处多些时日,于臣而言,也是荣幸之至,又怎会抛弃陛下 ,先行回来?” 如此,澹台熠才愉悦起来,“那便说定了,听宋卿道,斗破苍穹也快结束了,去避暑山庄后,宋卿日夜与孤相对,不日便能将它讲完,孤很期待下一个话本。” 宋普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特么,日夜加班,全年无休! 第40章 深不可测 平日里做六休一已是十分辛苦, 若是陪澹台熠去了避暑山庄, 日夜兼程,风雨无休, 怎是一个“惨”字可以概括的。 他如今也才十七岁, 放在现代就是清纯男高中生,正是无忧无虑尽情玩耍的时候, 结果过早地承担起了社畜的煎熬和痛苦。 其实宋普觉得如今和澹台熠相处的时候, 倒没有一开始紧绷着的感觉,但澹台熠还挺敏感,他也还是要时刻控制着表情管理。 宋普有时候都觉得他不应该在这里,他应该在奥斯卡领奖台上领奖。 不过心里再怎么不情愿,面对澹台熠的强硬,他也没办法再说什么不情愿的话了。 宋普对澹台熠说的那些话也并不是假话, 他的确没离家这么久, 因而将此事告知家里人的时候,宋母担心得不得了,“怎地要去那么长时间?” 宋普脑子里都在想要带些什么,应当将豆腐一块儿带过去才是, 但也没和澹台熠提, 还是得先问问澹台熠, 听见宋母担忧, 便说:“陛下去避暑山庄避暑一个月, 作为臣子, 自然得跟着。” 宋母道:“可以带人吧?你把灯笼带去, 他之前在你哥身边伺候,也算能干了,让他跟着你我也放心些。” 宋普闻言一愣,“灯笼伺候过我哥?” 宋母道:“你不知道也正常,往日你一直埋头做自己的事儿,其他的事情都不闻不问,哪能知道你哥身边有哪些人。我让青梅来我院子里,本来是想从我院子里挑个机灵点的奴婢给你,你哥知道了,就让他院子里的灯笼过来了。” 宋普“哦”了一声,道:“难怪我看他办事还挺利索的,原是我哥调、教的好。” 宋母笑了起来,“你哥也是十分关心你了,他对自己都没那么上心。” 宋普说:“我哥对我一贯是最好的。” 宋母语气认真道:“所以你也乖觉些,勿惹陛下发恼,以后万万不能再喝醉了,若是出事了,你哥那脾气,我真怕他做错事情。” 看来宋母对宋凌云的脾性也清楚。 宋普道:“不会的,以后不会再发生那种事情了。” 反正他以后都不会再碰酒了。 这时候已是六月末,正要进入一年里最炎热的时段,宋普也不知皇家的避暑山庄是怎样的,因而准备了许多,自制的驱蚊水、雄黄粉、驱虫粉、金疮药金玉膏都准备了一份,可算是武装到了牙齿。 但真的随澹台熠到了避暑山庄,才发觉只是一个看起来还挺普通的庄子,此庄子建立在山脚下,因为地势气候的缘故,一进去就能感觉到凉爽的清风拂面,叫人打心底里觉得凉爽惬意。 因为是帝王的避暑庄子,所以平日里也就十来个人守着,得知皇帝要来,里里外外都修整了一遍。宋普才知道自己带的什么驱蚊水雄黄粉等等都是白带了,因为庄子的人都已经做好防虫防蛇的准备工作了。 这种事情事关他们的性命,自然做的很周到,也不用宋普担心了。 澹台熠此行带了不少的人,有一整支军队,伺候他吃穿住行的人,然后再是三陪们。 宋普这次过来,也问了澹台熠,将豆腐和灯笼带了过来,有猫的话,也算有个精神慰藉了,至少压力大的时候,撸撸猫还能缓解一下。 曹喜将宋普带到澹台熠隔壁房间,轻轻咳嗽了一声,笑道:“宋大人如今独得陛下盛宠,陛下特意吩咐奴将宋大人的居所安排得近些,因此奴替宋大人安排了此处,宋大人先看看,若有不满,可提出来,让奴家想想办法。” 宋普哪敢有什么不满啊,自然笑着回答道:“曹公公说笑了,陛下恩典,让我有近水楼台之幸,我感恩戴德都尚且不够,又何曾会有不满。” 曹喜道:“如此便好,奴也觉得宋大人会喜欢,因而自作主张替宋大人安排在隔间,陛下虽喜欢清静,但如果是宋大人,陛下必定会满意。” 宋普:“……” 感情是你自作主张给我安排在了隔间? 曹喜还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宋大人若有其他需求,都可寻奴,奴定会安排妥当,此刻若是无其他要紧事,奴便告退了?” 宋普道:“曹公公慢走。” 曹喜回去后,迫不及待地向澹台熠邀功去了,“陛下,奴将宋大人安排到了隔壁,陛下若想见他,只需要敲敲墙,宋大人便能听见。” 澹台熠唇角微微翘起,道:“孤想见他,敲墙做什么,唤他来见孤便是。” 曹喜见他心情不错,胆子也大了些,道:“奴看宋大人情绪高涨,想必也十分欣喜于陛下的安排。” 澹台熠虽没接话,心中也觉得应当如此。 此时天色也晚了,便叫厨房奉上晚膳,虽是避暑庄子,但厨房规格也都是御膳房的规格,因而并没有什么委屈的地方。 常江明等人住的地方离宋普远,皇帝就在他身边,他也不好意思去找常江明他们一起吃晚饭,真到了用膳的时间,澹台熠果然差人过来请他过去。 宋普对此也见怪不怪了。 他和澹台熠也就隔了一面墙壁,走出门便能看见坐在凉亭里的澹台熠。 夜风凉爽,月明星稀,周围又蝉鸣和蝈蝈等虫子的叫声,反而突显出了夏夜的静谧美好。 如此夜景下,澹台熠的身影也变得朦胧美好起来,叫宋普短暂地忘记了澹台熠的身份,他脸上不禁露出了真情实意的惬意笑容。 澹台熠瞥见了他这抹轻松松懈的笑容,不知为何,竟觉得有种轻微的目眩之感,叫他忍不住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随后便盯住了宋普的脸。 宋普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嘴角轻松的笑意微微凝固了几分,掀起薄薄的眼皮去看他,“……陛下为何一直看臣?可是臣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月色如莹莹白纱一般,倒是将宋卿的脸映照出与平常不一样的美景,澹台熠也不知为何刚刚竟为他那抹微笑晃神了一瞬,甚至有种心尖被什么东西轻轻抓了一把的感觉,那种感觉可不太妙,却叫他的心情也愉快了起来,“孤只是看宋卿此刻精气神十足,想必心情与孤一般愉快罢?” “……”宋普微笑道:“臣当真愉快得快要坐地成佛了。” 澹台熠道:“坐地成佛?” 宋普道:“欢喜佛,非常欢喜,靠欢喜愉悦就能成佛 。” 澹台熠唇角勾起了一个弧度,像是被他逗笑了,“宋卿这张嘴,总能给孤带来无限喜悦。” 大傻子。 宋普心里怒骂,脸上依然微笑。 这一整天的舟车劳顿,没把他颠到阴曹地府 ,已是前辈子修了大福大德,他到现在,屁、股还痛得要死,估计是撞伤股骨了,连坐都十分疼,需要往前倾,来将压力分摊到大腿处,才能减轻这种苦楚。 说来也是一脸泪。 澹台熠自是没发现他的坐姿不对,他给了曹喜一个眼神,曹喜便凑过来,给宋普斟酒。 宋普一看酒,脸都有点发白,他道:“陛下,臣如今已经戒酒,恐怕不能陪陛下尽兴。” 澹台熠看他的眼神略有几分深意,“之前还能喝,现在就要戒酒了?宋卿怕什么?” 宋普咽了咽口水,道:“臣真的不能喝,臣一喝酒就误事,若是惹恼了陛下,反倒是臣之过错。” 澹台熠语气淡淡道:“如今月色大好,孤请宋卿陪孤一块儿赏月,不饮酒助兴岂不是失了几分味道?孤都不介意宋卿喝醉误事,宋卿怎地还担心起来?” 澹台熠看起来风轻云淡的,但明里暗里都有种强硬的姿态。 宋普沉默了一会儿,笑道:“陛下既要求,臣自然在所不辞,只怕臣喝醉了叫陛下不悦。” 澹台熠怜爱道:“孤对宋卿一向宽和纵容,宋卿即使欺君犯上,孤都会当做无事发生,宋卿又何必耿耿于怀,莫非宋卿不信孤?” 宋普听到“欺君犯上”这个词,心里就是一紧,赶紧道:“陛下对臣之恩宠,臣一直感怀于心,怎会不信陛下?” 他说完,立即端起眼前的酒,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喝他、妈的! 澹台熠眼底流露出赞许,“宋卿虽娇气文弱,但也有男子气概,孤也不能输,曹喜,给孤满上。” 曹喜连忙给他斟满了一杯酒,澹台熠也一口气喝光。 也不知道何时,两人竟是拼起了酒。 曹喜一看一壶酒快见了底,连忙让旁边的小太监又去取了几壶过来。 宋普一杯杯入肚,白皙的脸已是红透了顶,眼神也含了几分水光,看人朦朦胧胧的,不太清晰。 只是这时候还未醉,他恳切地称赞道:“陛下好酒量,臣自愧不如。” 澹台熠喝得和宋普差不多,只不过比他要好多了,比宋普还白的皮肤只泛着一点点粉红色,金眸依然炯炯有神,“宋卿何必妄自菲薄,孤与宋卿喝的酒可不是庄子里的杂酒,是孤的春日醉,之前孤看着宋卿喝了半壶,还尚且清醒,可见酒量如江海。” 宋普心里一凛,额头冷汗差点流下来,“……陛下又何尝不是量如江海?臣恐怕要甘拜下风。” 澹台熠微微笑了起来,道:“宋卿深不可测,恐怕孤才是那个鞭长莫及之人。” 第41章 恐怖如斯 宋普和澹台熠俩人商业互吹了一个回合,便又开始喝起酒来。 春日醉的酒劲的确比寻常酒都要劲猛, 但比起现代的白酒, 总要稍逊一筹。宋普也是从大学里拼酒拼出来的狠角色, 酒量自然不错,但澹台熠也不遑多让,又一番喂酒下去,宋普开始先支撑不住地趴到了桌子上。 澹台熠此时脸也泛起了一层薄红,眼神却依然很清明, “宋卿可是醉了?” 宋普含糊地道:“臣没醉,臣应当还能喝。” 澹台熠听了, 便微微笑了起来, “如此,曹喜便给宋卿继续斟酒,今日务必不醉不休。” 宋普努力支撑起来,突然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酒嗝, 他伸手捂住了嘴,略显圆润的眼睛微微眯起,虽看不见他的表情, 澹台熠也知道他在不好意思的笑。 宋卿如此率真,看来果然还未醉。 宋普又喝了四五杯左右, 便轰然倒下,杯盏菜肴都被他的手臂扫落了几样下去。 澹台熠放下酒杯,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唇角泛起了一丝得逞的笑容, 他轻轻地瞥了一眼曹喜,曹喜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道:“奴告退。” 虽还未了解帝王心意,但到底在帝王身边伺候了半年,曹喜也多少读懂了些澹台熠的一些眼神含义。 曹喜带着身边太监全都散去之时,澹台熠才起身,坐到了宋普身边。 “宋卿可是醉了?”澹台熠也喝了不少酒,此时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烫的。 “臣、臣没醉,臣还能喝。”宋普脸朝下,深深地陷在了臂弯之中,说话的语气都是含糊不清的。 澹台熠道:“没醉的话,孤陪宋卿再喝罢。” 宋普却又没吭声了。 澹台熠从身后搂住他的肩背,手掌慢慢地抚到了他的胸口,“宋卿起来,若醉了,孤送你回房歇息。” 宋普努力撑起身体,此时他满脸都是酒色沾染出来的红色,嘴唇也如花一般嫣红鲜嫩,“臣没醉,臣可以自己走。” 他说着,还真的起身,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差点要跌倒的时候,被澹台熠扶住了身体。 “宋卿果真醉了,如此便不要勉强,让孤送你回房吧。”澹台熠语气也温和了起来。 宋普便嘀咕道:“那便……便劳烦陛下。” 澹台熠力气大,单手抱他都使得,更别说只是搀扶了,也没花太久时间,就将宋普送到了房间。 只是刚让宋普坐下,澹台熠便冷不丁地开口,问:“宋卿醉了,怎不叫孤蔑称了?” 宋普愣愣地看着他,那双含着酒气的眼睛也带着莫名又茫然的光,“陛下何意?” 澹台熠笑了起来,道:“孤只是觉得醉酒后的宋卿更显几分真诚,如今想再看一次罢了,宋卿倒也真敢醉给孤看,看来也无所顾忌。” 宋普:“……” 澹台熠道:“宋卿可有话想对孤说?比如平日里不曾对孤说过的话,如今醉了,都可与孤说说。” 宋普怯怯地道:“说了陛下要发恼,臣不能说。” 澹台熠道:“孤也醉了,孤不会发恼,宋卿但说无妨。” 宋普捂住嘴,摇摇头,“臣真不能说,臣说了……要被陛下砍脑袋。” 澹台熠眯起那双清明的金眸,紧紧地盯着宋普,嘴角依然含笑,“孤对宋卿一片真心,宋卿对孤也是如此,可谓是同心相亲,肝胆相照。孤又怎会因宋卿一时醉言就降罪与宋卿呢?宋卿莫非是不信孤对宋卿的真心?” 他说到最后,几乎是用诱哄的语气在对宋普说话了。 宋普似是被他哄傻了,眸光都混沌了起来,“陛下……陛下对臣自是疼爱,臣心里一直都记得,正所谓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陛下对臣的恩宠,臣这辈子恐怕都还不清……” 他嘴里叽里咕噜,都是对澹台熠的溢美之词,澹台熠却听惯了这些,不太想听了,“宋卿应当还有未说的话,想与孤说罢?” 宋普愣道:“未说的话?” 澹台熠轻轻地捏了捏他的下巴,目光低垂,落到了他那张殷红的沾染了几分水色的红唇上,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泛起了一层痒意,叫他手指悄然上移,轻轻地揉了揉宋卿丰润的下唇,触感之柔软,叫澹台熠眸光微微暗了几分,“宋卿藏在心里的话,不曾对孤说的话,怕孤听了恼火的话,趁孤此时喝醉,明日也不一定记得的情况下,宋卿难道不想倾吐一二么?” 宋普沉默了,他垂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着,似在努力思考中。 澹台熠心思却慢慢飘了,他轻轻揉了揉宋卿的唇,修长漂亮的手指更是无所顾忌地陷入了他的唇角,触碰到柔软濡)湿的内里。 宋普的嘴角很快被他扯得有点变形了,眼底不禁冒出点了水光,“陛下轻些,臣疼。” 澹台熠心思慢慢回归,嘴上却道:“宋卿怎会如此娇贵,这般便疼了?” 宋普诚恳道:“疼的,陛下得轻些才好。” 澹台熠却不松手,“宋卿若想孤松手,便将宋卿藏着的话说出来与孤听听,否则孤可不会松手。” 说罢,他手指还有越来越深入的趋势,宋普咬紧牙关,鼓起了脸颊,硬是困住了他的手指,如此便惹得澹台熠发起笑来,“宋卿好好说话,孤便不进去,如何?” 宋普这才松了嘴,含糊地道:“陛下……陛下总爱欺负臣,前些日子臣与陛下同榻而眠,是陛下睡相差,钻了臣的被窝,醒来后倒还要训斥臣。” 澹台熠笑容微敛,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严肃道:“好啊,宋卿面上告罪,心里原来还在埋怨孤。” 宋普嘀咕道:“臣、臣只是觉得委屈,臣规规矩矩睡觉,生怕冒犯陛下龙体,结果陛下让臣功亏一篑,臣也是人,也会觉得委屈,陛下谅解。” 虽是醉了,但他说话口齿还算清晰,也有些黏腻之感,平白增添了几分娇气憨傻,澹台熠深深地看他,“宋卿可是真醉了?” 宋普懵懂道:“臣未醉。” 澹台熠又笑了,那双金眸在烛火之中显得越发炽亮,“孤也觉得宋卿醉了,看来两壶的量便能叫宋卿喝得烂醉如泥。” 又伏下身子,在宋普耳边低声道:“宋卿可还有未说的话与孤说?” 宋普做出一副努力绞尽脑汁的样子,又道:“陛下怎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臣……臣不行?臣虽是男人,但在陛下面前,又怎敢显露出那副污浊之态?臣将陛下视若神明,又岂敢亵渎陛下?臣……当真委屈。” 澹台熠靠宋卿极近,鼻间都是他温热皮肤散发出来的肉体馨香,他身上的香味反而是寡淡的,若有若无的,不像是刻意浸染上去的香料,而像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体香。 头一次让他替他批阅奏疏之际,澹台熠便嗅到了宋卿身上这股香气,是他很喜欢的味道,却不曾忆起有任何一种香料与宋卿身上这股气息匹配。 也就是说,恐怕这股味道还是宋卿的体香。 一个男子,怎会如此娇气,又如此……温香软玉,当真前所未闻。 “宋卿不在孤面前,便能正常了?”澹台熠漫不经心地问,身体却又稍稍往前倾了些,手指撩起宋普肩膀上的一缕长发,置于鼻下轻轻嗅了嗅,毫不意外嗅到了那股香气。 宋普吭吭哧哧道:“自是正常的……臣虽年少,却也正是血气方刚之际,怎会不行?只是唯恐冒犯陛下,不敢在陛下面前显露罢了。” 澹台熠问道:“除此之外,宋卿便没有其他话与孤说了?” 宋普犹豫了半晌,才道:“其实……那日陛下将臣磨伤了,臣还未好意思向陛下讨要膏药。” “……”澹台熠声音轻了些许,道:“孤赠与宋卿的膏药数不胜数,宋卿都用完了?” 宋普委屈地道:“臣怎会嫌弃伤药多?陛下伤了臣,就该给伤药,可陛下未给。” 澹台熠将手收了回来,“看来宋卿当真醉了,竟醉到敢跟孤讨要伤药的地步。” 宋普固执地道:“陛下该给的。” 澹台熠语气温和了几分,“孤应允宋卿,明日便送宋卿伤药,如何?” 宋普这才松懈般,脸上露出笑来,道:“谢陛下恩典,臣不胜感激 。” 又讨好地在澹台熠耳边嘀咕道:“陛下威风凛凛,神武不凡,宝剑出鞘既能伤人,也是臣太过娇弱,才受了伤,陛下若能怜惜臣下,也是臣这辈子享用不尽的福分呐!” 澹台熠本想赶紧揭过此事,但听到他这等夸张之言,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自有种澎湃自得之情充斥在心头,“宋卿对孤一片真心,孤自是看在眼里……那日之事,孤不甚在意,宋卿也不必放在心上。” 宋普点点头,含糊地道:“臣已经忘了,臣不记得了。” 澹台熠见此,唇角仍泛着淡淡的笑,低声道:“宋卿既然没有其他话要与孤说,那便好好休息罢。” 宋普轻轻地拍了拍旁边的床榻,乖觉地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小声说:“陛下可愿与臣再次同榻而眠?” 澹台熠看了看这张小床,拒绝了,“孤回去睡,宋卿好好休息罢。” 说罢,贴心地替宋普盖起了被子,便转身离开。 待听到关门的声音后,宋普浑身猛地松懈了下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而走回自己寝房的澹台熠,忽然顿住脚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因刚从宋普唇间抽出来,还有些濡湿的凉意,他也不知为何,鬼迷心窍般地嗅了嗅指尖,而后,又鬼迷心窍般,伸出舌头舔了舔。 并没有什么味道,却有一股醇香的酒气。 意识到自己做什么的澹台熠,心底翻滚起一阵羞恼情绪来,顿时手指紧握成拳。 宋卿喝醉,竟恐怖如斯,害他也不正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斗破后遗症: 阿狗:宋卿竟如此恐怖如斯! 啊噗:陛下恐怖如斯! 第42章 七尺男儿 翌日,宋普头还疼的很, 身子也不太爽利, 不过倒是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心里哼唧一声, 心想:昨天狗皇帝那个劲头,傻子都看得出来想灌醉他,他怎么可能没有准备? 幸好澹台熠只见过他喝半壶都未醉的样子,应当是也不知他酒量深浅。不过澹台熠一直诈他,他也不知如何应对, 生怕露出马脚,只好提起了那天同榻而眠发生的意外。 当然他也未曾娇嫩到那般地步, 被他c腿间蹭一蹭就弄破皮, 但提出来也能叫狗皇帝尴尬一番,如此便达到了叫他别再盘问的目的。 被他那么简单糊弄过去也着实让他庆幸,因而心情格外明朗。 他唤了灯笼过来为他准备沐浴的热水,因为与澹台熠一个院落, 所以厨房的人很快送了过来。 灯笼在屏风外头对他说话:“少爷,要奴婢为少爷擦背吗?” 宋普一向自力更生,因而拒绝了, 他脱光衣服,泡进了浴桶里, 问:“灯笼,豆腐早上吃了吗?” 灯笼说:“自是吃了,奴婢给他喂了煮鱼和鸡胸脯,它胃口越来越大了, 奴婢怕它吃撑着,所以没给它吃太多。” 宋普说:“是不能吃太多。” 洗好澡,灯笼便将豆腐抱了过来,豆腐渐渐活泼了起来,两只白爪子去拨动宋普从肩头垂落下来的长发。 宋普自言自语道:“想剪头发。” 灯笼一惊,道:“少爷想出家?” 宋普还未说话,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宋卿要出家?” 宋普回头一看,果然是澹台熠,他如今过来,竟也不敲门了。 宋普还未对他解释,便看见澹台熠眉头微拢,道:“宋卿怎连衣服都不穿好。” 宋普一向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因而亵裤都被他改成了宽松的短裤,上衣也被改成了短t,都是自己手动剪开又缝补在一起的,大片胳膊腿都露在空气外,当真磕碜。 灯笼是习惯了他如此邋遢至极的打扮,索性也只是在屋子里头穿穿,不会穿出去,他也就没有多管了,如今被皇帝老爷看见了,可是吓到他了,他连忙道:“少爷,衣服在奴婢这儿。” 他手里果然拿着衣物,只是宋普习惯性忽视,都是磨磨蹭蹭到快要出门的时候才会穿。 此时被澹台熠撞了个正着,宋普也是窘迫至极,道:“是臣太过怕热,所以才……是臣之过错,陛下能否回避一会儿,待臣穿戴整齐后再与陛下相会。” 他说罢,便要掩面往屏风走去,但澹台熠唇角一翘,道:“宋卿如此打扮,孤望之便觉得清爽非常,反倒十分新奇,孤允宋卿如此打扮,倒也不必更换。” 宋普:“……” 他面色依然有几分窘迫,“陛下当真觉得清爽?” 澹台熠道:“孤何曾说过胡话。” 他说着,金眸上下扫视了一番宋普,笑容里带上了几分意味深长,“往日宋卿身着宽松锦袍,孤也不曾看见宋卿身体,如今望之,竟也白白嫩嫩,好似豆腐一般一捏就碎。” 又顿了一下,吐出四个大字,“秀色可餐。” “……”宋普被雷到消音。 倒是手里的豆腐听到自己的名字,撒娇似地“喵喵”叫了两声。 宋普本来恨不得越清爽越好,不去穿那繁复的衣袍才好,但这会儿被澹台熠看戏似的盯着,又觉得脊背寒毛直竖,巴不得赶紧拿件袍子遮一遮他那胆敢侵、犯皇帝眼睛的该死肉体。 然而皇帝开了尊口,他也只好继续这身大不敬的打扮。 澹台熠想起方才听到的话,开口道:“方才孤听到出家,宋卿还未回答孤。” 宋普解释道:“是臣的奴婢误会了,臣只是觉得头发太长,打理恼人,想剪短些,未曾想过出家。” 澹台熠听了,表情却严肃了起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宋卿怎敢随意动刀?” 宋普能感觉到他的不悦,连忙道:“是臣想当然了,臣只道天气太热,头发汗湿了难受,也未曾多想,因而……” 澹台熠道:“宋卿也是读书人,这个道理应当比孤还懂,下次不可再说这种话,若是叫孤听见,孤便送宋卿去出家罢。” 宋普额头冷汗冒了出来,“陛下教训的是,臣必定牢记在心,不会再有下次。” 澹台熠看他消沉起来,唇角勾起,笑了起来,道:“宋卿不必紧张,孤不是怪罪宋卿,孤只是觉得宋卿与佛有缘,才有此说。” 宋普甚少听人夸他,即使是觉得他与佛有缘,心里也是快活的,忍不住问:“陛下为何如此觉得?” 澹台熠笑意深了许多,道:“宋卿的坐地成欢喜佛,宋卿可知欢喜佛是何佛?” 宋普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嘴角的笑容隐隐有维持不住的倾向,“臣……臣不知。” 澹台熠道:“欢喜佛是佛教密宗的欲天、爱神,男女双修,以欲制欲,并非宋卿以为的‘欢喜’之意。宋卿不知欢喜佛出自何处,却能出口便是欢喜佛,看来的确与佛有缘,宋卿若想剃去一头青丝,孤也不介意为佛祖增添一名忠诚信徒。” 宋普:“……” 他脸上的笑容崩塌了,以他对澹台熠的了解程度,竟一时不知他是讽刺他,还是真心实意地觉得他“与佛有缘”。 宋普勉强维持住了从容淡定的表情,十分僵硬地转移了话题,道:“不知陛下有何事来寻臣?” 澹台熠见他眼角都泛起了羞耻的红色,心里倒是十分愉悦,也宽容大量地绕过了他,语气轻慢地道:“孤在隔壁听到宋卿动静,知晓宋卿应当清醒,因此来唤宋卿给孤讲话本。” 可是他连早饭都没有吃啊! 宋普:“臣与陛下只一面之隔,若是想唤臣,让曹公公来便是,怎可劳烦陛下纡尊降贵?” 澹台熠却道:“醒酒后的宋卿,孤想第一个望进眼里,铭记于血肉。” 说罢,眼神突然凉凉地看了一眼灯笼,微笑道:“看来孤来晚了。” “……”灯笼顿时瑟瑟发抖起来。 宋普赶紧道:“陛下放心,臣一直在沐浴,灯笼一直在屏风外头,未曾看臣,如此说来,陛下的心愿已实现。臣也是如此,比起常江明他们,新一天仁慈宽厚、神武不凡的陛下,仍然是由臣第一眼望进眼里,臣真是欢喜透顶!只恨不得每日都能将陛下圣颜牢牢印在心里,终生珍藏。” 澹台熠胸膛略有些激荡地起伏了几下,又顿了一下,才感慨般地道:“孤真爱听宋卿说这句话,宋卿这般会说,便再多说些,孤爱听。” “??”狗皇帝这是赶早来听彩虹屁的? 不能吧? 虽然心里不可置信,但宋普还是酝酿了一番,道:“臣每每望陛下,都会觉得实在是臣上辈子修了大德,这世才能修成人在陛下身边伺候……” 他还未说完,澹台熠就打断了他,说:“宋卿不必勉强,左右孤现在想听宋卿讲话本,倒也不急着向孤表忠心。” 宋普:“……” 来,凑近些,看看我拳头大不大。 他嘴角笑出尖尖的可爱小虎牙,道:“陛下既如此迫不及待,便移步到凉亭,臣慢慢讲给陛下听。” 澹台熠善解人意道:“宋卿还未用早膳,孤给宋卿半刻时间,用完早膳再过来罢。” 说完,便背着手施施然地离开了。 宋普见他离开了,才猛地吸了一口气,微笑着自言自语道:“陛下对臣当真恩宠至极,臣这辈子都感怀于心。” 灯笼咽了咽口水,担忧地看他道:“少爷,赶紧换衣服吧。” 宋普将一直乖乖呆在他臂弯里的豆腐移交给灯笼,赶紧将身上一身破烂换掉,穿好了灯笼为他准备的雪白衣袍。 “今日怎给我准备这么白的衣服?要是弄脏了多难洗。”宋普勤俭节约的毛病犯了,忍不住轻声嘀咕起来。 灯笼诚恳道:“在这般颜色惨绿的庄子,少爷穿一身白,反而显得洁净出尘,翩翩如玉,定能在一众少爷们脱颖而出,博得陛下青眼。” 宋普忍不住瞥了他一眼,道:“灯笼你这话,说的我像是后宫嫔妃争宠来的。” 灯笼挠了挠头,格外羞涩地笑,“奴婢觉得左右不离差。” 宋普吐槽道:“差好多好吗!” 也不用灯笼去拿早膳,澹台熠身边伺候的小太监便已经端着早膳过来请他用膳了。 如此贴心周到,叫宋普也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感动了,倒也没法弥补方才澹台熠对他幼小心灵造成的嘲讽伤害。 用完早膳,宋普便出门了。 待到澹台熠面前,还未讲话,便听澹台熠喉咙间溢出点轻笑,语气轻柔又慵懒地道:“宋卿今日这身打扮,反倒更像一团娇小可爱的白豆腐了。” 宋普挤出笑容,道:“陛下说笑了,臣堂堂七尺男儿,又怎会娇小可爱?” 然而他话音刚落,便听澹台熠含笑道:“宋卿说笑了,宋卿顶多六尺半,又怎会是七尺男儿?” 作者有话要说:  啊噗:狗皇帝怎么做才好吃,急,在线等! 阿狗:坐上来,自己动。这时候的孤最好吃:) ps.一尺27,阿普现在175,阿狗目测还是很准的23333 第43章 小金库 旁边侍立的常江明甚至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噗嗤”笑声。 宋普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这狗皇帝,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让他丢脸?啊啊啊啊啊?? 心中都想好了狗皇帝一百八十道家常做法, 面上却还要恭敬道:“陛下体、贴细致、观察甚微, 竟还知道臣之身量, 臣真是感动得不知要如何是好。” 澹台熠微微笑道:“宋卿不必感动,今日努力讲完斗破苍穹,便是对孤最大的宽慰。” 宋普艰难地道:“今日讲完恐怕有些困难……” 澹台熠道:“还有一个月,总能讲完的。” 说罢,他拍了拍旁边的座位, 对宋普温和地道:“宋卿过来坐,今日天气不错, 孤心情也十分明朗, 若是再有宋卿话本作陪,孤也算自在惬意。” 宋普一日的好心情却被澹台熠败了大半,面上却还要装作开怀轻松地坐到了澹台熠身边。 澹台熠给他准备了清茶,就置于宋普手边, 方便他随时取用。 其他人都是没这个待遇的,常江明他们好歹也是重臣之子,此时却只能和曹喜等人一块站着伺候, 不过他们也习惯了,都知道宋普那张巧嘴能将陛下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走, 他们身上的压力也少了大半,对此明显的差别待遇都没什么不平衡之感。 宋普一直都觉得澹台熠很有些大龄叛逆儿童的风范,如今却又逐渐有了一种中二少年的既视感,他如此真情实感地沉浸在斗破苍穹之中的样子倒和他中学那会儿是差不多的。 只是斗破的剧情太长了, 他说了小半个月,都未曾说完,剧情也还只到了中期左右,他一心想结束,因而骗澹台熠说快要结束了,然而澹台熠在这方面多敏锐,只幽幽道:“孤觉得这话本还有些讲头,倒不知道宋卿要如何‘很快结束’。” 这一句话直接堵死了宋普悄咪(咪砍掉后面的剧情直接囫囵完结的企图。 待早上讲完,宋普的嗓子都哑了。 澹台熠还未丧心病狂到他嗓子哑了还要让他继续讲的地步,他让曹喜去厨房端早就备好的甜汤给宋卿润喉,“宋卿如此卖力,孤也不能吝啬。” 他将手伸到袖子里,摸了一会儿,又拿出来,手指紧握成拳头放在宋普面前,笑了起来,“宋卿猜猜这里头是什么,若是猜中,孤便赐给你。” 宋普舔了舔刚被茶水滋润过的嘴唇,目光落到澹台熠伸到面前的拳头,心神稍稍神游了起来。 澹台熠长得并不粗壮,可以说哪里都不粗壮,手指指节分明,修长又白皙,手背上的青色血管虽若隐若现,却也不影响其通透的光泽,在阳光下握成拳头时,像是一块儿洁白温润的绝品玉石。 但也并非易碎品,那因为握姿而凸现出来的骨骼明显充斥着力量感。 他真的哪儿都长得绝妙,毫无破绽和瑕疵,若硬要找一处瑕疵,那便是他身上那柄绝世无双的宝剑了,那样一个大火鸡实在不应该长在一个美人身上。 但他又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长得又十分高挑,要说多违和其实也没有。只是宋普见过之后,再和澹台熠这穿上衣服的正经样子联系在一起,便觉得怎么看都十分违和了。 等等,他总是想澹台熠那大火鸡干啥? 宋普连忙将思绪拉扯回来,再看向澹台熠,他唇角虽含笑,却又带着几分克制,“孤还以为能与宋卿心有灵犀一点通,未曾想宋卿还要想这么久。” 宋普生怕他后悔,赶紧道:“让臣想想,……难道是陛下之前给臣看的那颗蓝宝石?” 澹台熠唇角勾起的弧度也真切了些,“宋卿猜对了。” 他拳头朝上,朝宋普打开了拳头,他那洁白通透的手掌心里,果然躺着一颗熠熠生辉的蓝宝石。 此时阳光正好,照射在澹台熠手掌之中,将那块蓝宝石晶莹剔透的光芒尽职地折射出来,更衬得它绝非凡品,价值连城。 宋普呼吸都屏住了,他倒是不像女子一般那么喜爱晶莹闪亮的事物,他更看重宝石身后的价值。即使家没了,带着这颗宝石去当铺也能换不少银两,下半辈子的生活起码是够了。 想得更夸张一些,若是能回去现世,这颗宝石也能跟着他回去,他还回家继承什么破蛋糕店啊,卖了这颗蓝宝石买他妈几栋楼做包租公快乐收租一辈子不好吗? 这才是潇洒肆意的人生啊! 宋普眼睛都红了,“陛下待臣当真无限宠爱,臣实在是受之有愧!但陛下美意,做臣子的又怎敢不受?” 他伸出爪子,搭上澹台熠手掌,脸上露出笑来,尖尖的小虎牙很难控制着不冒出头,“臣收了这颗代表陛下荣宠的宝石,日后更会尽心尽力地伺候陛下。” 然而澹台熠却重新握住了拳头,顺带将宋普的手指也裹夹在手掌之中,“宋卿这话,莫非孤不送你宝石,你便不会尽心尽力伺候孤?” 宋普:“……” 我的好陛下,你可真他妈是个大钢筋! 宋普挤出诚恳的笑容,道:“陛下说笑了,若说臣之前对陛下是殚精竭虑在所不辞,如今陛下一而再再而三对臣施下恩泽雨露,臣只恨自个没长三头六臂,不然就可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陛下伺候周到,再则,臣更是盼着人还能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这般臣倒可以向佛祖祷告,无论有多少辈子,臣都希望可以再陛下身边伺候。” 澹台熠却伸出手指竖在唇间,轻轻地“嘘”了一声,含笑道:“宋卿慎言,举头三尺有神明,宋卿所言,若被佛祖听见,恐怕宋卿魂魄永生永世都得困在孤身边。” 说着这种话,他的一双金眸却像野兽盯着猎物一般盯着宋普,企图从他表情里看出任何一点退缩。 但宋普是谁?他可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他不信仰任何宗教,他只相信科学力量! 因而听了澹台熠此等迷信之言,他心里淡淡哂笑,面上却无任何退缩,“臣所言皆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绝无半点虚假!若真有生生世世,臣倒是毫不后悔许下此等诺言,只盼佛祖当真能听懂臣之诉求,让臣能一直在陛下身边伺候。即使不做人了,臣也盼着能做生在陛下身边的花花草草,若能为陛下贡献因一丝芳香一角美景而生出的愉悦,臣也心甘情愿了。” 澹台熠听了,脸上流露出一丝动容之色,喉头也跟着攒动了几下,过了一会儿才道:“宋卿对孤之心,满天神佛可都听在耳里了,倘若人真有轮回之道,便允了孤的宋卿,让宋卿一直伴在孤身边才好。” 说罢,又微微笑了起来,脸上流露出来的情绪变得异样的柔和,“只是宋卿这般好,这辈子是人,下辈子也要是人,这般孤才能一直享用宋卿这张巧嘴。” 宋普的手指还被澹台熠握在手心里,他轻轻地动了一下手指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澹台熠,道:“陛下放心,臣下辈子即使是草芥之命,也会因为沾了陛下的真龙恩泽而一跃成人,如此说来,陛下对臣倒还有救命之恩呢!” 澹台熠能感觉到宋卿细嫩又柔软的手指头轻轻地挠了挠自己掌心,心里也好像被羽毛轻轻划过的微麻痒意,叫他心头也跳了一跳,有种淡淡的热意涌上脸颊。 他不禁更用力地握住了宋卿的手指头,不让他继续挠自己的掌心。 宋普却被他握得手指发紧发疼了起来,喉咙里不禁溢出了“啊”的一声。 这一声格外的娇,有一种异样的情、色感,他一出口便羞耻地泛红了脸,都不大敢看周围人的脸色,只垂着眸,隐忍地小声道:“陛下神武非凡,臣手指快被陛下握碎了,求陛下怜惜些,饶过臣罢。” 澹台熠听见了他那一声娇喘似的声音,眼睛微微眯了眯,似没有察觉到他的尴尬,听他开口,便微笑着松了手,“……宝石拿去罢,孤方才也只是与宋卿开个玩笑罢了。” 宋普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垂下目光,落到澹台熠摊开的手掌心上的宝石上,慢慢伸手,握住了那颗宝石。 那冰凉又沉重的手感叫宋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声音都变得慎重了起来,“陛下当真要赏赐给臣?” 澹台熠道:“孤金口玉言,又何曾跟宋卿开过玩笑。” 宋普脸上这才露出笑来,欢喜十分,“谢陛下赏此重宝,臣一定日日携带在身,将其当成陛下一般珍重于心。” 澹台熠也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无限喜悦,看来当真对那颗宝石满意至极。 如此的宋卿,澹台熠也不免愉悦起来,只是又难免去想,若他将那颗更大的蓝宝石赠与宋卿,宋卿恐怕会更高兴。 察觉到自己想什么的澹台熠,轻轻皱了一下眉,那颗宝石他也满意至极,万万不可能送与宋卿的。 作者有话要说:  日后: 阿狗:孤的小金库都是阿普的:) 阿普:下次再藏私房钱,罚你跪榴莲:— 第44章 打洞 宋普得了宝石,心情十分美妙, 小蓝宝石已经被澹台熠差人打磨好了, 成一滴水滴状, 像把一片海洋都凝聚在了其中,放在阳光下格外的璀璨夺目。 常江明等人是不大理解他对蓝宝石的执念的,“阿普你家也是鼎食之家,怎会对宝石这般痴迷喜爱?” 宋普认真道:“这不是没有这么大的嘛!” 他家其实也有这种蓝宝石,他娘之前便是商户女, 家里其实还蛮有钱的,外祖也就只有她一个女儿, 她的嫁妆自然也丰厚, 首饰头面也多得很,只是用料都未有这种色泽的宝石,甚至也没有这么大。 这么大块的蓝宝石,也是有价无市的珍宝了。南境这样的一个小国, 送上来的也一定是最好的,不然澹台熠也不会这么愉悦了。 当然,宋普有一点其实想岔了, 澹台熠的确是愉悦的,但愉悦过后心情就复杂了, 南境能拿得出来这么大的蓝宝石,说明国内还有更多,正因为想到此处,他又开始懊恼于没法将南境国纳入版图, 南境国的那些矿产也没能纳入自己的小金库。 想的越多,他反倒越没那么开心。 说来可笑,作为帝王,澹台熠对金银没多少热衷,却唯独痴迷晶莹剔透的闪亮之物,无论是琉璃石,还是珍珠玉器,又或者是宝石,通透之物得他青睐,被他小心翼翼地划为自己的小金库,甚至在衣服里藏着,在无人的时候,拿几个温润细滑的玉石放在掌心轻轻的盘。 这种行径和癖好,宋普不知道,若是知道,恐怕又会将澹台熠与西方的恶龙联系上。 宋普之前便发现澹台熠不仅将这颗蓝宝石打磨得圆润了起来,甚至还在最顶上打通了一个穿绳的小孔,如今拿在手里,他便开始认真的思考要不要做个吊坠,吊在脖子上。 想到便做,他还真的找了一根细绳,穿了那颗蓝宝石,挂到了自己脖子上,又很妥帖细致地将宝石收到了衣服里,财不外露。 脖子上吊了一颗宝石的感觉是不大好的,很重,但却重的让宋普很踏实,他这是把首都一套房戴在了脖子上,怎么能让他不傻乐? 也因为这颗蓝宝石的缘故,宋普喉咙好些后,也不用澹台熠来请,主动地去见澹台熠,要开始上工。 澹台熠也没想到一颗宝石便让他如此积极,自然求而不得。 这一讲话本,便讲到了晚上。 避暑山庄的天气比起燕京来讲,是清凉的,是冷的,尤其到了晚上,阴风阵阵,都得盖上厚厚的被子才行。 澹台熠来过不少次,因而早有准备,但宋普带的衣服却不多,夜幕降临,他一被冷风吹,就忍不住打起了寒颤。 澹台熠自然发现了,“宋卿可是冷了?” 宋普摸了摸手臂,讪笑了起来,“这庄子的天气怎么这么反复无常?晚上有些太冷了。” 澹台熠微微笑道:“这样才舒服些,燕京皇宫里多少有些燥热,即使到了晚上,也是燥热的凉,不如这里清爽。也是孤之错,竟未提前向宋卿告知。” 宋普听了澹台熠的说辞,有些诚惶诚恐了,“陛下怎会有错?是臣未曾想过有次情况发生,竟也未准备,是臣愚笨的过错。” 澹台熠道:“如此,宋卿便披一件孤的衣服吧。” 他说罢,看了曹喜一眼,曹喜立马告退,去澹台熠房里拿澹台熠的衣服。 澹台熠说:“孤听不到结局,也无甚要紧,倒是宋卿这把奶嗓子,得好好养养,孤听着倒没以前那么悦耳好听了。” 宋普一呆,很不好意思地道:“那……那臣便歇一段时日,等养好了,再向陛下效力。” 澹台熠嘴角的笑容深了许多,“那便等宋卿好些再说吧。” 他话音刚落,曹喜便拿来了澹台熠的披风,澹台熠道:“庄子的被褥也有些单薄,宋卿这件披风拿回去压在被子上添添重,夜里也要舒坦些。” 澹台熠都递到他手边了,宋普也断断没有再推拒的道理,只好收下,轻声道:“谢陛下。” 澹台熠看了一眼天色,继续道:“天色也晚了,孤要歇息了,宋卿也早些歇息。” 宋普应了。 与澹台熠分开,走回自己寝房,发现灯笼已经趴在矮床上睡着了,豆腐倒是胆子大,爬上了他的床,窝在床榻里面睡得正香。 灯笼睡得浅,他朝内室走了几步,便将他吵醒了,这半大小子揉着眼睛,含糊地道:“少爷,奴婢给你打热水来洗脸。” 说罢便利索地起身出了门,不一会儿便端来了热水。 宋普洗好脸,又泡了脚,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上了床,到了床上,他手里还捏着澹台熠的披风。 他低头仔细地看了看,澹台熠给他的披风是灰色的,上面依然印着银白色的暗纹,基本是以祥云为主,颇具重量,手感也十分不错。 宋普看看也就罢了,又是手痒,忍不住拿起来凑到鼻间嗅了嗅,嘴里“啊”的一声,发出感慨,“是陛下身上的味道。” 澹台熠身上一贯是那股冷香气,有松木的那种苍劲幽香,也有柔和的一种余调,倒也说不清是何种香气,就是闻着格外有种安心感。 他正要放下披风的时候,墙壁处忽然“咚咚咚”地响了几下,澹台熠的声音十分清晰地传了过来,“宋卿在做什么?” 宋普:“……” 他僵在了原地,心跳都差点停止——曹喜说的隔壁,竟只是隔了一面墙?隔音效果还如此之差? 宋普木了,一时之间不敢说话。 澹台熠声音里含了些许稍纵即逝的笑意,“宋卿为何不说话?” 宋普咽了咽口水,声音紧巴巴起来,“臣在……臣刚刚在和豆腐说话。” 澹台熠那边顿了一下,道:“但孤好像听到了宋卿在叫陛下,原来琉璃改名字叫陛下了?” 宋普噤声了。 澹台熠道:“孤说过,不要对孤的衣裳做出格的事情,看来宋卿不仅做过,恐怕还不止一次。” 宋普艰难地道:“臣没有做出格的事情,臣只是……只是闻了闻,闻到有陛下身上的味道,就……很好闻,而且就闻了两次。” 澹台熠那边没说话。 宋普紧张了起来,“……陛下?陛下生气了吗?” 他咽了咽口水,继续道:“陛下若是生气,罚臣吧。臣愿意受罚,只求陛下莫恼,若是恼坏了龙体,反倒是臣这个做臣子的罪过,来世做牛做马都偿还不得。” 宋普话音刚落,“咚”的一声巨响,面前的墙壁猛地震动了一下,紧接着,宋普面前出现了一个大洞,澹台熠洁白如玉的拳头顺着那个大洞穿了过来。 他竟是将他们两人之间的墙壁打穿了。 宋普被墙灰扑了个满脸,简直目瞪口呆,木若呆鸡。 澹台熠倒还好好的,他收回拳头,那张漂亮的脸在洞口出现了一下,又露出了他那双细长的金色眸子。“这个洞太小,孤看不到宋卿的脸。” 说罢,似乎又要打洞,宋普回过神来,急了,“陛下这是做甚?” 澹台熠道:“孤想看你。” “陛下若想见臣,直接唤臣便可,为何要打穿墙壁?”他顿了一下,又疼惜地道:“陛下手可伤着?若是陛下手被伤到,这堵墙即使挫骨扬灰一万次恐怕都无法解臣心头之恨!” 澹台熠伸过手来,摊开,言语间淡淡地道:“宋卿可帮孤看看。” 宋普见他手都伸过来了,只好伸手握住,心里却在想着幸好昨日装醉也未曾说醉话,就这样的隔音效果,被澹台熠听见三言两语醉话,恐怕又要恼。 心里想着别的事情,面上却有一心二用地查看澹台熠的手,这墙壁本质也就几块厚实的木板加叠的,澹台熠一拳头过来,手指依然光洁,只是略微有些泛红,却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宋普可算是非常仔细认真的查看了一遍,确保没有任何伤痕出现,才小心地道:“陛下手未曾受伤,实乃大幸。” 澹台熠却反手握住了宋普的手,“孤既看不见宋卿,便让孤与宋卿肌肤相亲一会儿,以解忧愁罢。” 宋普听了,有些惊讶,“陛下……有何忧愁?不若与臣说说,万一臣能为陛下解忧呢?” 澹台熠却哼哼道:“孤比宋卿年长五岁,孤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宋卿又如何能解决?” 宋普:“……” 宋普不好意思道:“陛下说的也是,只怪臣过于愚笨,没法为陛下解忧。” 澹台熠问:“孤送宋卿的蓝宝石,宋卿放哪儿了?” 宋普笑了起来,声音里也多了几分活跃,“不瞒陛下,臣将其用细绳穿起来,挂在脖子上了。” 澹台熠一听,语气就柔和了起来,“宋卿有心了。” 宋普道:“陛下所赐之物,臣能带的,都带在身边,陛下听,豆……琉璃在臣身边打呼噜呢!” 澹台熠自然听到了那轻微的猫呼噜声,只是他唇角还未勾起,便又想起了一件事,“那孤赠与宋卿的衣物呢?” 作者有话要说:  啊噗:羞耻,带不出来! 第45章 男妃 澹台熠不提此事还好,一提宋普又觉得浑身毛躁了起来, 他吭吭哧哧地道:“臣……唯独陛下的衣物……未带。” 澹台熠没说话了。 宋普有些心虚, 牵强地辩解道:“臣只是觉得, 陛下的贴身衣物, 若带在身上,似乎有些大不敬,所以臣给藏在了家中,妥帖保管。” 澹台熠这才开口,道:“宋卿既妥帖安排,孤也不做多问。” 言罢, 便不再出声了。 宋普手还被他握在手里, 垂眼看去, 便能看见澹台熠修剪得干净又圆润的指甲, 他皮肤白,连手指指节都是白的, 唯独指尖指甲是带着粉色的, 格外好看。 相比起澹台熠修长又充满骨感男人味的手, 宋普的手便显得肉了许多, 手指也不如他修长, 能被他完整地包裹在手掌之中。 这时候温度并不是很高,反倒因为此处的气候特性, 夜晚反而是阴凉的, 宋普悄悄地将被子拉高了些, 盖住了腿, 那件披风也被他压在了被子上,增加些厚度,省的晚上睡觉冷。 “陛下。”宋普做完这些,才轻轻地喊了澹台熠一声。 “嗯?” 宋普小心翼翼地问:“天色晚了,陛下是否入寝?” 澹台熠道:“宋卿疲了?” 宋普当然否认:“臣是怕陛下累着,不若早些休息。” 他又看了看他们交叠的手,感觉手心都发起汗了,心里觉得别扭,却也不敢抽出手。 澹台熠道:“孤不累……宋卿的手,湿了。” 宋普羞赧道:“臣紧张,陛下松手罢,臣一手手汗,若是熏到陛下,就不大好了。” 澹台熠却道:“孤倒是觉得宋卿连出汗都是香的。” 宋普:“……” 他嗓子眼紧了紧,干笑起来,“陛下说笑了,汗怎会是香的?” 澹台熠道:“汗不是香的,宋卿是香的。” 宋普:“……” 妈妈我怀疑这个人在撩我。 宋普干巴巴地道:“陛下也是香的。” 澹台熠笑了起来,这个时候他连笑声都是无害的,平白显得有几分温柔,“宋卿刚刚说的话,孤听到了。” 宋普被抓包的时候惊慌失措占大部分,怕澹台熠觉得冒犯,但这会儿,不知为何,却觉得脸热,尤其澹台熠还用这种嗓音说话,大抵也知道他不在意,宋普努力镇定起来,若无其事地活泼起来,问:“臣是真的觉得陛下身上的味道好闻,陛下可否告知臣陛下用的是何种香料?” 澹台熠懒洋洋道:“宋卿若喜欢,孤回去后差人送宋卿一些。” 宋普欢喜道:“谢陛下。” 两人又安静了一会儿,宋普便听到有阵响动,他低头看过去,是澹台熠另一只手,在掰墙。 澹台熠力大无穷,掰墙也都跟掰饼干一样,只一会儿的功夫,那个只比拳头大点的洞口就突然增大了一倍还多。 宋普:“……” 他嗓子眼又有点堵,“……陛下?” 澹台熠道:“这堵墙颇为碍眼,孤拆了它,宋卿没有意见吧?” 宋普看床榻边缘落下的点点碎屑,咽了咽口水,“臣怎敢有意见?” 澹台熠掰墙的动作顿了一下,声音凉了些许,“孤想见宋卿之心倒是比宋卿亲近孤的心意来得更多些,若不是宋卿一无所知,孤倒要怀疑宋卿给孤下了迷魂药了。” 说罢,语气又带上了些许怀疑,“宋卿不会真的给孤下了迷魂药罢?” 宋普有些哭笑不得,“臣不敢,陛下你小心些,勿伤到手,若觉得这墙碍眼,不若明天让曹公公差人拆除,今日便忍耐一晚上,可好?” 澹台熠觉得自己方才所言也实在荒谬,不免觉得有些没面子,悄悄将手收回去,也没再吭声了。 宋普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压低了声音道:“臣不见陛下便有如隔三秋之嫌,且挠心抓肺,差些便会思念成疾。陛下想见臣,也是人之常情,又怎会是臣下迷魂药所致?陛下这般,反倒叫臣受宠若惊,臣还以为只有臣想日日夜夜都能与陛下相对,未曾想陛下也如臣一般,臣十分感动,若陛下不介意,臣来陛下房里睡吧?” 澹台熠矜持道:“宋卿莫要孟浪,这儿的床不如龙床大,容孤一人便已勉强,怎容得下宋卿。” 宋普一听,心里一松,面上遗憾道:“那没办法了,总不能委屈陛下。” 澹台熠顿了一下,道:“宋卿身形娇小,倒也不是不能容下,宋卿若是过来,怕要与孤肌肤相亲,孤自然不会嫌弃宋卿,只怕宋卿嫌孤。” 宋普干巴巴地道:“臣怎会嫌陛下?臣自然是巴不得与陛下亲近的。” 澹台熠松开了他的手,声音里带上了些许的笑意,“如此,宋卿过来吧。” 宋普甩了甩被澹台熠捏的湿乎乎的手,有些想叹气,不过还是忍住了,他未穿袍子,直接单衣外边儿披了那件披风,要去澹台熠那边。 未曾想灯笼还未睡,见他要出门,便问:“少爷可是要如厕?奴婢将夜壶放在了柜子旁边。” 宋普心不在焉地说:“不如厕,我去陛下那边睡,你也早点睡吧。” 灯笼眼睁睁见他出了门,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疑色。 宋普卧室离澹台熠卧室很近,就隔壁,宋普走几步路便到了,门口的侍卫想必早得了令,见他过来也不阻拦,直接开门,请他进去。 宋普进了门,走到了内室,“陛下?” 澹台熠身着雪白的单衣坐在床上,见他过来了拍了拍床里的位置,“宋卿过来睡。” 宋普的个子比起澹台熠,的确矮小了些,澹台熠看着起码有一米九往上,身材又高瘦,反而显得越发高挑,他的披风给宋普,其实也是不大合用的,宋普都要往手掌心里团一团,才不至于沾到地面弄脏。 他此时提着披风下摆往澹台熠方向走去的时候,澹台熠忽地勾起唇角,笑了起来,道:“宋卿果然娇小,若是穿孤的衣服,恐怕会穿成衣裙。” 住嘴吧你。 宋普挤出笑脸:“陛下说笑了。” 他也不和他多说什么,怕又被澹台熠那张嘴气出个好歹来。 他解下披风,搂在手臂里,然后爬到了床里,只是一坐下,他就有些懵,“陛下,今日不分被?” 澹台熠道:“宋卿想分被?” 宋普乖巧地将被子拉起来盖住了腿,“臣不想分被。” 澹台熠笑了起来。 宋普低头看了一眼,澹台熠打出的洞就在他旁边,想来刚才澹台熠躺的地方就是他现在坐着的地方,因而底下的温度还有些热乎,“陛下,我们歇息吧?” 澹台熠轻轻地“嗯”了一声,和他一块儿躺了下来。 这张床的确不大,甚至有些窄,澹台熠身体条件又好,满满当当地挤着宋普,宋普都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温度,烧着他的皮肉。 明明是这样阴凉的夜晚,宋普却觉得有些热了。 “宋卿睡不着?”澹台熠忽然开口道。 宋普悄悄将脚趾头伸到被窝之外,又觉得冷,没一会儿就缩了回去,“臣是有些睡不着,陛下方才说有忧愁,臣实在好奇,陛下既然也睡不着,不如和臣说说?没准臣真的能为陛下分担一二。” 澹台熠不吭声。 宋普扭头去看他,“陛下?” 因为月光明亮,宋普倒也还能清晰地看见澹台熠的脸,自然知道他还未睡。 澹台熠过了一会儿,才道:“孤只不过是在想宋卿之前说的话,未免觉得不真实。” 宋普小心翼翼地问:“陛下何意?” 澹台熠语气淡淡地道:“孤说出来,宋卿也不会懂。” 明明是个小学鸡,还装上文艺男青年啦? 宋普声音温柔地道:“陛下若不说,臣自然不会懂。” 澹台熠顿了一下,才道:“孤若是说,孤想纳宋卿为男妃,宋卿待如何?” 宋普:“……” 宋普怀疑自己听错了,“陛下可否再说一遍?臣似乎没听清。” 澹台熠自然知道他听清了,心里微微有些羞恼,削薄的嘴唇抿直了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重复了一遍,道:“孤想纳宋卿为妃。” 宋普:“……” 宋普想要说话,却发现嗓子有些哑,赶紧咽了咽口水,等嗓子润了,才开口道:“陛下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澹台熠淡淡地道:“孤自是喜爱宋卿,若宋卿能在宫中长久陪伴孤,倒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宋普松了一口气,这种理由反而在意料之中,毕竟澹台熠还想让他入住皇宫呢,“陛下若想臣长久陪伴陛下,纳臣为男妃反而是下下策,毕竟古往今来也没有哪位君主将臣子纳为后妃的例子,陛下需三思而后行,以免落人口舌,若是让臣玷污了陛下的声名,臣也要以死方能谢罪。” 澹台熠冷哼了一声,道:“孤是皇帝,自是说什么便是什么,旁人若敢置喙,孤会一一拔了他们的舌头。况且,孤都不怕,宋卿倒怕玷污孤的声名。” 宋普感觉这次他居然还挺认真的,不由得有点慌,“陛下……陛下可知后妃是何意?若将臣纳为男妃,难道只放在宫中观赏吗?” 澹台熠道:“孤待宋卿为知己,自是之前如何,以后便如何。” 你这说法,不太对啊。 但宋普勉强也能理解,毕竟皇帝的思维,勉勉强强可以和小学鸡等同,恐怕也是真的喜爱他,才会生出让他常伴左右的心思。 他吸了一口气,咳嗽了几声,压低声音道:“但男妃到底不同,陛下若将臣纳为后妃……难道能忍受与男子亲近吗?” 澹台熠道:“孤和宋卿同榻而眠过三次,宋卿应当知道孤自是不嫌弃宋卿的。” 宋普:“……” 他抿了抿唇,感觉嗓子都有些沙哑起来了,“……臣不是这个意思。” 他实在也羞于去说,只觉得浑身都发起汗来,弄得后背都有些黏糊起来。 澹台熠语气凉凉地说:“宋卿若不愿,孤也不勉强。” 宋普在他身边伺候久了,一听他这个声音,便知道他要恼了,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将手伸了过去,“……臣的意思是,若将臣纳为男妃,陛下能接受这种程度的亲近吗?” 他也不知道心中是何种情绪,只知道脸上滚烫发着热,若是澹台熠看他,便能看到他整张脸都红了个彻底。 随后,他便听见澹台熠声音有些紧绷的响起:“……孤能。” 第46章 烧火 宋普伸到澹台熠胸口的手就那么僵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提高了音量,“臣这么冒犯陛下, 陛下当真能接受?” 澹台熠感受了一下,说:“宋卿的手真软。” 宋普:“……” 他菊花一凉, 脊背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行,他还不能输, 他咽了咽口水, 将手往下移,“……那这样,陛下能接受吗?” 澹台熠道:“孤让宋卿摸过孤的腹肌,为何不能接受?” 宋普一哽,一狠心,隔着薄薄的布料抓住了澹台熠的重器宝刃,感觉自己紧张的连手指都是软绵绵的,毫无力道, 差点抓不住滑出去,“……若臣这般, 陛下也能接受?” 澹台熠沉默了。 宋普也跟着沉默了。 因为他能感觉到, 宝剑逐渐开刃、生机焕发起来的过程。 气氛顿时十分尴尬。 宋普像是被一棒子打中了脑袋, 瞬间清醒了起来,澹台熠竟真的、真的对他……? 他这个时候骑虎难下, 勉强笑道:“陛下龙虎精神, 是臣疏忽了。” 说罢, 正要松手,澹台熠抓住了他的手腕,他那华丽又轻柔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起来,“宋卿,不准松手。” 宋普:“……” 他头皮发麻,结巴道:“陛下,不妥……” 澹台熠音量提高了几分,“宋卿若松手,孤真要恼了!” 宋普口舌干燥起来,连后背都沁出汗水来,他没有再说话,澹台熠也安静了下来。 被迫替澹台熠冲了一把,宋普整个人都懵了。 澹台熠拿出丝帕将他的手擦干净,声音慵懒,又带着浓郁的事后的磁性性感,格外撩人,“宋卿的手心很软,孤很喜欢。” 宋普:“……” 澹台熠道:“宋卿若指这种亲近,孤也是喜爱的,宋卿还有什么想问的?” 宋普木然地想,他现在哪还敢问,本来是想让澹台熠知男而退,结果他倒好,迎男而上了。 若是他说男人和男人干那事,是走后庭的,虽然有一半几率能恶心到澹台熠,但从澹台熠方才的表现看,反倒大几率会变成“孤可以”,甚至可能当场试试这种情况。 那种尺寸的玩意儿,要是钻他后庭,他估计整个人都要对半裂开。 光是想象,宋普就已经开始肢体假性疼痛起来,连脚趾头都忍不住蜷缩在一起。 澹台熠丢掉了湿乎乎的丝帕,叹了一口气道:“孤为敬佛守身,如今因宋卿破戒,将积了数月的元阳泄了,宋卿得给孤一个交代。” “……”狗皇帝倒打一耙的本事宋普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他强颜欢笑道:“是臣孟浪,竟敢冒犯陛下龙体,又害陛下破戒,臣甘愿受罚。” 他这句话说的其实有点不走心,甚至有那么点怨气浮现翻滚。 但此时澹台熠似乎也没发现,他表现虽然矜持,但语气里的愉悦毫不掩饰,甚至有种说不出来的得意,“孤待宋卿如知己,宋卿想亲近孤之心思孤也都看在眼里,若孤封宋卿为男妃,之前如何,以后便如何,除了入住后宫一直陪伴孤,与之前并无差别,宋卿如何想?” 宋普感受着手里火辣辣又不乏黏腻的触感,心情激荡,当然是想骂人的激荡,他面上自然不能有任何表露,只酝酿了一番,才诚恳道:“臣不愿——” 不等澹台熠发恼,他又马上接道:“臣好歹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虽的确满心敬仰陛下,但像女人一样被困于后宫,实在非臣所愿。希望陛下三思,切勿冲动。” 他仍然不太敢相信澹台熠真的能接受男人,前不久还说要百依百顺以他为天的女子做妻子,怎的一下子跳跃到要将纳他为妃了? 宋普勉强去揣测了一番澹台熠的心理,觉得他可能也不是真的喜欢男人,只是他们关系比旁人都亲近,说句难听的话,他也的确对澹台熠百依百顺,几乎以他为尊、以他为天,差不多和他的择偶标准重合了,让他觉得异常舒适,才会产生这种离谱的念头。 宋普倒是想打消他这个念头,若一开始两人关系平等的话,他倒是可以毫无心理障碍地改变形象,“叛逆”一把,但这种地位差距,也注定了他要哄着皇帝,让他别气恼,若是恼羞成怒,恐怕什么情分都不会留下。 冲别人的大火鸡,他倒是没有太反感,只是被那种气氛感染得头昏脑涨,自己也有了些难以言喻的变化,叫他实在不愿意相信。 他说的这个话其实并不中听,澹台熠不出意料地微恼起来,但他语气还是平静的,“宋卿这番话说的倒是有意思,莫非在宋卿眼里,孤的皇宫是什么囚笼吗?” 宋普浑身都发起了汗,终究忍不住将俩脚丫伸到了被窝外头,“……臣不是这个意思,臣的意思是臣作为后妃入住后宫,实在不妥。能被陛下当做知己,实乃臣此生之大幸,但常言道,远香近臭,距离产生美,臣离陛下这样的距离刚刚好,陛下自然会觉得臣哪儿都好,若进了宫日夜相对,陛下反而会看到臣一堆的缺点,随后肯定会厌恶臣。臣待陛下一片赤诚之心,自然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单单是想到有这个可能性,臣都觉得心如刀绞胆肠寸断。”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觉得应当再来点眼泪应一下景,因而眼泪说来就来,眼眶立即湿润了,声音里都带上了哽咽的哭腔。 他一贯脸皮厚,能忍耐着给皇帝冲,自然也能卖弄他那合盖站在奥斯卡领奖台上的演技,滚几滴泪珠子。 澹台熠自然也听见了他声音的变化,语气倏地软了下来,“宋卿何必如此,孤也是随口一提,宋卿既有顾虑,那便当孤从未说过罢了。” 左右他还在秦叔面前信誓旦旦的不要男妃,这时候改口,也有些下不了台。宋卿既不要妃位,他反倒要松口气才是。 想到此处,澹台熠语气便更温和了几许,“只是宋卿破孤戒,又拒了孤的妃位,合盖给孤一个交代,否则孤日夜惦记,忧虑成心疾可如何是好?” 宋普没想到他竟这么好说话,不由得惊了,松口气之余又意外的有那么点不舒服——他怎地这般好哄,也不坚持一下?? 无论澹台熠本心如何,能提出这个要求,都隐秘地满足了宋普那虚荣的男子尊严,“看你这个皇帝那么狗,还不是拜倒在做臣子的我的西装裤下”这种隐秘自得感让他胸膛里那颗小心脏膨胀了起来,只是还来不及品味,澹台熠又立即放弃了。 这般宋普反倒有点点怅然若失,澹台熠这样反倒真像是随口一说了。 他呼出一口气,压低声音问:“陛下想臣如何交代?” 澹台熠唇角翘起,露出一丝向往的表情来,“宋卿浑身皆绵软似水,孤想……” 他停顿了一下,宋普却汗毛都竖了起来,果不其然,他听见澹台熠道:“孤想宋卿像方才那般伺候孤。” 宋普:“……” 他咽了咽口水,小声道:“陛下当真要如此?” 澹台熠不悦道:“宋卿不愿?” 宋普感觉自己都有些被他绕进去了,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才好,顿了好一会儿,感觉到澹台熠浑身散发出来的低气压,他才吭吭哧哧地开口道:“但臣这般冒犯陛下,叫陛下破了戒,已是臣的罪过,怎敢让陛下一直破戒?毁陛下敬佛之心?” 澹台熠淡淡道:“孤随意守身以示虔诚之心,佛祖大慈大悲,又岂会将孤的破戒放在眼里?既已破了戒,不如一破到底。孤都未曾放在心上,宋卿也不必在意。” 哦,薛定谔的虔诚敬佛,反正都随他高兴,是这个意思吧? 宋普无言以对。 澹台熠伸手将宋普的手捏在了手中,声音都温柔了几分,道:“若是旁人冒犯孤,拒孤,无一例外被孤砍了。就像那个舞娘,安分守己便罢了,竟敢对孤动手,简直不知死活。普天之下,孤也只有宋卿一个知己,也只有宋卿能这般亲近孤,孤看重宋卿,宋卿也应当明白孤的心意。” 都没想到他那些暴君行径上,他一说,宋普想起来,心就凉了。 提起那舞娘的事情,是威胁他?若是他不听他的话,就砍了他? 不能吧?宋普心跳得厉害,听了这句话再去看澹台熠,之前存的动容好感顿时跌到了负值。 澹台熠却不知他说的话有多坏气氛,他甚至都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威胁人的话,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本来孤心里思虑便罢了,宋卿要孤说,孤说出口后,心里反倒欢喜起来。” 他说罢,忽然翻了个身,整个人直面了宋普,声音隐约沙哑了几分,低声道:“孤起初无意让宋卿伺候,但宋卿在孤身上烧了一把火,宋卿需负起责任,将孤的火气熄灭才是。” 说罢,稍微往前♂了一记,♂得宋普灵魂出窍,他十分错愕的惊呼:“陛下怎的又——?” 澹台熠声音里有隐藏不住的自傲,“孤守身颇为不易,宋卿那般娇小体虚,应当体会不到孤的苦处。” 第47章 美色 一而再再而三被澹台熠说娇小, 就算是泥人也都会有火气, 更何况宋普。 他一贯觉得自己吉尔还挺好的, 当时在同龄人之间也被比较过,一直名列前茅,从未垫底,结果在澹台熠面前, 竟然被冠以娇小之名, 实在叫他无法忍受,要笑不笑地回敬道:“……毕竟臣只是凡夫俗子, 自当体会不到陛下的艰难。” 他只是普通人, 但狗皇帝不是人! 宋普也只敢悄悄内涵, 娱乐自己, 澹台熠是不知道他在骂他,只是捏着宋普的手, 移到了自己极乐之所,语气轻慢道:“宋卿快些, 继续伺候孤罢。” 当代男寝那些男生也不是没有互帮互助的行为,抛去后庭之忧帮帮澹台熠也无所谓, 只是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无数次, 底线一旦放开,恐怕就回不来头了。 宋普不想沦落到那种地步,他是想在澹台熠身边站稳脚跟没错, 但他想靠的是才华, 不是美色, 更何况他青春期的性幻想从来没有男人这个选项,证明他是一个毋庸置疑的笔直直男,就算澹台熠位高权重,也休想让他以身饲虎! “宋卿?”澹台熠语气逐渐危险起来,捏着宋普的手也用力了几分,太过敏感的痛觉叫宋普立即回了神。 宋普疼得一个哆嗦,满脑子的补救之言滑到嘴上,却变成了另外一种说法,“陛下放心,臣手活一绝,定当让陛下器满意得四体通泰。” 这般,却越发骑虎难下,进退两难了,只得咬咬牙,硬着头皮上了。 澹台熠平常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要说感觉也是有的,但没有一次比得过宋卿那双柔软的手,不一样的体验叫澹台熠觉得无比新奇。 而宋普当真是哪儿都软,又有恰到好处的技巧,打磨抛光通体按摩一套流程下来,简直娴熟到做过无数次一般,应付一个没什么经验的澹台熠完全不在话下。 最后出来,也是两刻钟之后的事情了。 澹台熠力道强劲,兜了宋普满头满脸。澹台熠睁眼看见这般邋遢的宋卿,即使脸厚如城墙,也稍微觉得有些抱歉了,但抱歉之余,看着这副场景,又觉得心头火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原始躁动,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他这些日子面对宋卿时常有这种熊熊心火。 他压下了这股躁动,若无其事地哑声道:“……宋卿怎不躲躲?” 宋普满鼻子都是澹台熠的气息,浑身气血都往上涌,差点就想掐死手里的鸡脖子,但本能又让他控制住了这股冲动,怒火也像烧不起来的小火苗一样“噗嗤”一下灭掉了。 “……臣未曾预料到陛下龙虎精神,气力如此强劲,犹如陛下手挽射日弓,百步穿杨矢无虚发,臣闪躲不及,自然溃不成军。” 宋普张嘴说着这些话,唇上的都滑落到唇间,被他吃到了嘴里,他僵住了,反应过来,赶紧低头到处找东西擦,还是澹台熠递过来一团丝帕,“宋卿快擦擦。” 宋普接了过来,赶紧擦了擦脸,却又发现丝帕有些眼熟,顿时想起来是之前擦冲的那次的丝帕,“……” 澹台熠问:“宋卿怎不擦了?” 宋普冷静地继续动作,擦干净了脸,“臣想去洗洗。” 澹台熠便唤了曹喜提热水过来。 宋普用了热水反复洗了好几次,才觉得鼻间口里澹台熠的气息没了。 再躺到澹台熠身边,宋普整理了情绪,很吸了口气,对澹台熠道:“陛下可舒爽?” 澹台熠回味了一下,唇角泛起了笑,“宋卿果然手活一绝,孤很满意。” 宋普道:“臣听说关系甚好的兄弟好友之间也会如此,陛下视臣为知己,以知己之恩相待,臣自然要滴水之恩涌泉报,若陛下喜欢,臣也可一直这般伺候陛下。” 澹台熠皱了一下眉,语气顿时凉了许多,“宋卿还伺候过宋凌云?” 宋普微笑,“陛下误会了,臣和兄长之间还未到这种程度,也只有陛下才能让臣尽心尽力地伺候了。” 澹台熠听了,眉头舒展开来,唇角勾起,语气轻柔,又带着些许危险的警告道:“宋卿可记得,孤不喜宋卿将心思放到别人身上,若宋卿敢去伺候除孤之外的人,孤定不饶你。” 宋普道:“陛下说笑了,这种事情自是臣与陛下两人之事,就像陛下只待臣如此恩宠一般,臣自然也只待陛下如此殚精竭虑,此乃臣与陛下之间的秘密,不知陛下可否保守这个秘密?若叫人知道,臣怕是无地自容。” 澹台熠金眸略深,“宋卿何必如此,孤是皇帝,即使纳了宋卿为妃,也无人敢说三道四。” 又来了! 宋普立即哽咽起来,道:“陛下若一意孤行,臣也难辞其咎,陛下也知晓臣是读书人,若叫天底下人知道臣以美色侍人,恐怕唾沫星子都要将臣淹死。” 澹台熠皱眉,“孤又岂是那种以貌取人之辈,况且以宋卿之姿,又何曾到了以色侍人的地步,宋卿无需多想。” 宋普:“……” 他冷漠地擦了擦眼泪,问道:“陛下既不觉得臣有美色,那陛下是看中了臣哪里?” 澹台熠矜持地道:“宋卿性格单纯,对孤赤子之心,处处合孤心意,容貌孤反倒不甚注意。” 宋普觉得被他绕进去了,但看他这般理直气壮的模样,也知道他恐怕的确如他一开始所预想的那般,并没有太多其他想法。 即使冲了两次,他们也依然是清清白白的好直男。 宋普思及此,心里又雀跃了起来,言语之间便更有真情流露,“臣的手心都快破了,陛下是否赏赐些伤药与臣?” 事后的男人总要好说话些,更何况平时就对宋普有求必应的澹台熠,他语气温和了许多,对宋普道:“孤没那么小气。” 他撑起身子,到床上暗格里拿了一只药瓶出来,对宋普伸出手来,“宋卿手给孤。” 宋普伸出手,他两只手果然通红一片,还有好几条淡淡的白色磨痕,看着有几分凄惨,澹台熠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语气矜持道:“孤平日里要半个时辰,这般麻烦,孤便修了静心禅,宋卿两刻钟便让孤泄了口,劳苦功高,孤应当给宋卿一些赏赐,宋卿想要什么可与孤说,孤会允。” 宋普此时只感觉到手心十分刺痛,心思顿时纷杂,便随口道:“作为臣子,臣伺候陛下当是理所应当之事,又怎敢要赏赐,陛下也无需放在心上。” 澹台熠多看了他几眼,微笑起来,“宋卿喜欢宝石,孤便允宋卿到孤库房里任意挑选一颗宝石如何?” 此时烛火之光明亮如白昼,他也能看见宋普低伏身子时从领口处滑落的蓝宝石坠子,看来与他一般,都是爱极了这些通透之物。 澹台熠如今看宋普,竟没有一处不合心意的,只觉得他千好万好,若是能常伴他左右,也不失为一件人间乐事。 宋普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陛下此言当真?” 澹台熠不悦道:“宋卿应当知晓孤从未食言。” 宋普欢喜道:“谢陛下!陛下待臣如此恩宠,臣内心十分欢喜,只想一心一意再对陛下尽绵薄之力!日后陛下还想破戒,尽管唤臣,但凡臣还有气力,绝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澹台熠沉默了一会儿,笑道:“无需日后,宋卿若有余力,再伺候孤一次罢。” 宋普:“…………” 他低头一看,无语凝噎——禽兽啊! * 终于结束,澹台熠心满意足道:“孤积攒之久,难免意动,委屈宋卿了,回宫之后,宋卿可从孤库房里随意挑两样东西。” 宋普背对着他,双手捂脸,羞耻得满脸通红,实在不知说什么话才好。 他到这会儿才发现,其实自个是没什么底线和节操的,听见澹台熠要给宝石,顿时就五迷三道走不动道了,什么都交代出去了。 他简直愧对列祖列宗,愧对他爸的硬汉教育! “宋卿怎不说话?”澹台熠还要逼他说个话。 说什么话说个屁话,宋普声音细若蚊呐,“谢陛下隆恩,只是臣累了,想歇息了。” 澹台熠听了,纵容道:“宋卿既累了,那便好好歇息罢。” 宋普浑身都是汗,轻轻地说:“臣睡了,陛下也早些歇息才好。” 说完,就立即将被子裹上了头顶,开始闭眼睡觉。 许是情绪起伏过大,他一安静下来就觉得困意阵阵上涌,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澹台熠躺在他身边,发泄过后的身体爽利,心情也格外愉悦起来,他歪头看了看裹成一团的宋卿,低笑道:“宋卿这般,倒也不热?” 宋普自然没有回答他,澹台熠侧了身,将手伸过去,搂住了他,将他往自己怀里按了按,感受着怀中的柔软充实,澹台熠唇角的笑容深了些许,在宋卿耳边轻轻道:“孤方才说岔了,宋卿之姿,当得上孤心头第一位。” 第48章 侍寝 翌日清晨, 宋普醒过来, 身边已经没了澹台熠的身影, 他躺在床上还有些懵,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脑子慢慢清醒,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宋普嗓子眼里发出了一声黏糊的嘤咛声, 勾起脊背捂住了脸, 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缓了一会儿,坐起身, 扭头看见了旁边的墙壁, 竟不知何时, 被拆除了。 宋普:“……” 当今皇帝当真雷厉风行, 说干就干,这还分什么房啊, 干脆拼床睡得了。 他也不用回自己房间拿衣服穿了,直接从澹台熠的床滚到自己床上, 再下床去屏风处拿衣服穿就好了。 他穿好衣服,看见灯笼捧着水盆在一旁看他, 脸上挤出了点笑, 说:“看我干啥?” 灯笼的眼神一直往他身后飘,“少爷,这墙壁……?” 宋普:“墙它自己塌了。” 灯笼:“……” 他将水盆放下, 又拿出宋普惯用的牙刷等物, 递到他手边, 开口道:“少爷起的晚,皇帝老爷和其他少爷们去林子里打猎了,少爷得抓紧,没准还能赶上他们。” 经过了一晚上,应当也有澹台熠药膏的作用,宋普的手心好了许多,但还是有些陈旧性的疼痛,他回忆了一下,觉得其实自己亏了。 但要让澹台熠帮他,他也万万不敢,如此这般,又算什么互帮互助,分明是他单方面扶贫! 宋普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洗漱好,也懒得去看他们打猎,因而陪豆腐玩了一会儿。 豆腐到这会儿,也长大了许多,整个身子都敦实浑圆起来,说它胆子小,又不是,在宋府的时候,就经常跑出去,院子里的一颗杏树便成了它越狱的工具,所幸经过那次事件后,整个宋府对它都看得重,看见它便会差人告知宋母,由宋母将它带回去。 说它胆子大,这会儿换了个新环境,它又害怕,顶多匍匐在门槛下伸长脖子张望,并不敢踏出房门一步。 宋普将它抱在怀里,伸手去捏它的肉垫子,它一贯乖巧,也任由他蹉跎,甚至在他将脸埋进它肚子里猛吸的时候,还伸手去勾他的脖子,当真温柔如水。 宋普很喜欢豆腐身上的猫味,不会臭,也不是人给它染上去的香料的香气,而是自己带的那种气息,闻着都觉得心里的压力得到了极大的释放,心情也变得舒缓了起来。 每日吸猫是宋普的必修课,如此这般,才能能量满满地开始新一天。 待他吸了猫,用了早膳,澹台熠和其他人才回来。 这次显然大丰收,澹台熠的侍卫们抬着猎物回来,宋普一看,都是一些小型的动物,有野兔、獐子、还有羽毛色彩斑斓的山鸡等。 常江明等人手里也拿着几只野兔,看见宋普,便说:“阿普,你怎的越发懈怠了,竟日上三竿才起来。” 宋普尴尬的目光都漂移了一会儿,转移话题问:“这都是你们打的?” 常江明有点得意,“自然,这山里活物倒是多,打一两只还是轻松的,听庄子里的人说还有老虎,幸好没遇上。” 澹台熠踱步过来,目光凉凉地看了常江明一眼,常江明顿时就歇了声。 澹台熠对宋普微微一笑,语气轻柔道:“宋卿歇息得可好?” 宋普回答:“谢陛下关心,臣歇息得极好,只是起来得晚了,未赶上和陛下去狩猎,是臣之罪过,请陛下恕罪。” 澹台熠道:“宋卿劳累,晚起也应当,孤又怎会怪罪于你。” 他说完,看了一眼常江明等人手里满满当当提着的猎物,眉头微拢,竟有些不悦,但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只低声道:“孤今日猎了不少猎物,宋卿可去挑选,若有看上的,孤便赐与宋卿。” 他打的猎物,可比常江明手里的多不少。 宋普失笑道:“谢陛下恩典。” 虽这么说,却没有要去看澹台熠打了哪些猎物的意思,毕竟他对野物的肉没什么兴趣。 不只他没什么兴趣,连澹台熠他们其实也都是没兴趣的,他们都是吃惯了精细食物的贵族人家,舌头都娇贵得很,这些野物的肉又腥又臊,自是吃不下去的,因而只为打猎而打猎,打来的猎物全丢给管事,便不做理会。 中午时分,宋普就收到了从宋府送过来的信,他拿到手里一看,是宋母的亲笔信,问他在外头过得可习惯,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些琐碎事,可见对他有多紧张。 宋普拿了纸笔,回了信,让灯笼送回去,便坐在椅子上发呆。 这庄子虽凉爽,却也的确无聊,不若燕京有趣,他只呆两天,便有些呆不住了。 但澹台熠好像乐在其中,早上去打了猎,下午便继续听宋普讲话本。 宋普这才发觉,常江明等人顶多就一个陪玩罢了,他倒是不知何时,竟发展成了澹台熠的陪吃、陪玩、陪、睡,当真是名副其实的三陪。 累自然是累的,他只能盼着回去到澹台熠库房里挑两件珍宝。 也不说和澹台熠那个手掌大的蓝宝石一般大,至少得比他脖子上这颗要好一些才行。 毕竟也算是他的工资,他的奖金,他的福利了,他不会和澹台熠客气的! 想到这里,心里有了期待,宋普的心情才活泼了起来。 宋普讲话本讲到喉咙沙哑了,才算结束了今日份的故事。 澹台熠给他递了一杯茶水,眸光金亮,显然情绪上头了,“宋卿既无法持久为孤讲此话本,不如写下来,孤自己看罢。” 宋普刚喝了几口茶水,听见他此言,差点将茶水喷出来,要是写下来他要写到猴年马月啊,“陛下若要臣写下来,臣估计要十几年才写得完,到时候陛下恐怕也早已没兴趣了。” 澹台熠皱眉,“宋卿不是说很快就结束了?怎地写还要写个十几年?” 还没等宋普回答,便接着道:“罢了,宋卿还是说吧,左右孤也喜欢听宋卿说话,若让孤自己看,反倒没意思了。” 宋普松了一口气,将手里的茶水慢慢地喝完,润透了沙哑又干巴的嗓子。 这一晚上的月光格外明亮,也十分的圆,宋普看见月亮,才想起来这日已是六月十五号了,他来这个世界都已经三个月了。 其实古代的娱乐活动还是很多的,有一游戏,叫做投壶,澹台熠设宴请他们用晚膳的时候,便差曹喜拿来了投壶专用的壶。 此壶到人的膝盖那么高,壶口有俩耳朵,都只有小孩拳头那么小,很细的口,投进去的难度很高。 澹台熠此时的兴致看起来颇高,笑吟吟地对众人道:“今日孤便请大家玩投壶,暂且为两丈之距,若投中壶口连续三箭,孤有重赏。” 他是极少说这种话的,也很少和他们玩这种娱乐性质浓郁的游戏,李宗义几人都有些拘谨,不太能放得开,倒是宋普小声问:“那要是投不中呢?” 澹台熠看了他一眼,还真的思考了一下,笑道:“若连续三箭不中,孤是要罚的。” 他虽然笑着,但此时的笑容其实是有些皮笑肉不笑的那种感觉在,让几人后背都是一凉。 李宗义道:“臣先来罢。” 他武艺高超,但也只是在剑术上,投壶这种讲究精准度和技巧的游戏,他一开始并不能很好的上手,三箭下去,只投中了两箭,没能拿到全中,但已经很好了。 第二个常江明畏畏缩缩地拿着箭站到了红线之外,被许多人盯着,他满脸通红,紧张无比,两箭下去,都未投中,俱撞在壶口上掉落在地。 澹台熠语气凉凉道:“孤现在才发觉常卿做什么都不行,吃饭胃口倒是最大。” 常江明脸都白了,眼圈都红了,被澹台熠这一打岔,第三箭自然也未中,投壶游戏被他玩得畏缩,但跪地倒是跪得很快,“臣无用,请陛下责罚。” 宋普和澹台熠坐得近,扭头便对澹台熠讨好地笑了起来,说:“既是酒宴,不若罚他喝酒,陛下觉得呢?” 澹台熠微微笑道:“孤本就打算罚他喝酒,宋卿操什么心,难道觉得孤会罚他板子吗?” 宋普有些惊讶,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些,“陛下仁厚。” 在场的人都不太敢相信,澹台熠真的就只罚人喝酒,但在常江明喝了澹台熠让人端过来的酒后便放过他后,也都信了。 最后轮到宋普玩投壶,他比李宗义差些,只投中了一只箭。 澹台熠轻笑道:“宋卿骑射不错,投壶却屡屡不中,孤真是大开眼界。” 给点面子,好歹不是垫底。 宋普心里腹诽,面上汗颜,“是臣学艺不精,让陛下笑话了。” 澹台熠起身,拿起了曹喜递过来的箭,轻轻一扬手臂,那只长箭便“咻”的一声投进了正中央的壶口,手上的动作也未停,不一会儿,三支箭便都被澹台熠投进了壶口。 他勾着唇角,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愉悦的气息,那双金眸轻轻地看向宋普,道:“看来孤远胜宋卿矣。” 宋普觉得他这个表情好贱,好想打他,但不能,他努力露出笑来,说:“臣怎能和陛下相比,若一定要比,臣自然远不及陛下。” 澹台熠道:“看来孤的赏赐只能由孤受了。” 宋普本也无意去问澹台熠是什么赏赐,但澹台熠显然得意忘形,大庭广众之下便直接道:“既如此,宋卿今晚便继续侍寝罢。” 第49章 叛逆 宋普刚挤出的笑顿时僵了,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看着还在得意洋洋的澹台熠, 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这么随便的说了这种话。 一时之间,宋普感觉周围看他的目光都不太对劲了起来, 他胸脯剧烈起伏了几下, 脸色浮现出一种类似于羞愤的红晕, “……陛下说笑了,臣只是与陛下同榻而眠罢了, 侍寝一词是万万不能用到臣身上的。” 澹台熠道:“都一样,孤对自己的奖赏便是宋卿,宋卿应当不会在意罢?” 宋普:“……” 他在意, 在意极了了!! 他当真气到了,本来狗皇帝流言蜚语就多,说这种话也不避讳着别人, 居然当着常江明他们说,他不要面子的吗!? 梁朝风气也算保守了, 虽也有贵族人家养娈童, 但从不敢摆在明面上, 更何况他们俩还只是同榻睡过几次但没有半点不正当男男关系的普通君臣关系!本来这点就要瞒着了, 生怕传出去坐实狗皇帝当真好男风的流言,结果他倒好, 走位风骚操作感人, 自己给自己抹黑! 宋普气得耳根子都红了, 也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 澹台熠也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变化, 他停顿了一下,眼底流露出一丝困惑,但只是一瞬,仿佛有所明悟,眉头微拢,不太愉悦地开口道:“宋卿又不是孤的嫔妃,自是不能用侍寝一词,是孤说岔了。” 旁边曹喜小声接道:“陛下若想找人侍寝,不若回宫封个妃子,倒也好充盈后宫。” 澹台熠眼神微凉地看了他一眼,道:“孤礼佛敬佛,嫔妃除了让孤破戒让孤烦心,别无他用,曹公公若这般操心孤的事儿,也要叫孤烦了。” 曹喜颤声道:“是奴失言,请陛下恕罪。” 三言两语,将方才得意忘形的失误给揭了过去。 常江明等人也松了口气,刚刚听皇帝那般说,他们俱吓了一跳,因风俗保守,一时之间都在怀疑自己听错了,幸好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宋普听了澹台熠这番补救之言,再去看常江明等人,面色也都无异样了,才放下心来。 晚宴结束后,宋普本还想再和常江明等人解释解释,但话到口中,又觉得没必要,越解释反而越可疑,不如什么都不说。 回到自己房间,灯笼殷勤地跑过来给他倒热水,又压着声音问:“少爷,那墙塌了,皇帝老爷不让人来修一修吗?或者换间房子也好啊?” 灯笼睡在外室,有小门遮掩,隔音效果也好,估计是没听到澹台熠打墙的动静,还真的信了他的胡话,宋普微微一笑,道:“不用了,左右不碍事。” 灯笼嘀咕道:“怎会不碍事,皇帝老爷就睡咱们隔壁呀。” 墙倒了,他才知道原来自家少爷的床和皇帝老爷的床都靠在了一起。 宋普忽然有些心虚,“……反正不碍事,你别躲管。” 灯笼见他语气严肃了起来,便也真的不再说什么,他帮他拿了脏衣服,又将新衣服挂到了屏风上,便出去了。 宋普洗好了澡,穿好了衣服,才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虽澹台熠说要一起睡,但回自己房间更方便些,他也就没有出门了。 他躺到了自己床上,刚盖好被子,澹台熠便过来了。 中间的墙没了,两人的床榻都是靠在一起的,澹台熠坐到自己床上,扭头看他,“宋卿怎地不过来睡?” 宋普得了他的话,才抓着被子滚到了澹台熠的床上。 澹台熠垂眼看着他,笑了起来,道:“宋卿这般,倒像一只毛虫子。” 烛火散发出来的光辉之下,澹台熠的面容倒是显得越发昳丽无暇,又因为姿势的缘故,脸颊的棱角稍微模糊了些许,便显得柔和了许多,反倒有一种雄雌莫辩的魅力。 他当真长了一张像太阳一般耀眼刺目的漂亮脸蛋。 宋普经常会想,若是他生在现代,先不说那臭屁的性格,就这张脸,当明星准能圈一大票的颜粉。 他一想,就走神了,澹台熠嘴角的笑容消融了些许,轻慢地道:“宋卿莫非在生孤的气?” 宋普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回答道:“陛下误会了,臣怎会生陛下的气?” 澹台熠却觉得他敷衍,冷哼一声道:“宋卿若不生孤的气,怎地今晚一句话不说?” “……”宋普道:“陛下多虑了,臣方才是想别的事情走神了。” 澹台熠逼问道:“宋卿在想何事?竟连孤都不理?” 他语气里隐隐有些危险,那双金眸都紧紧地盯着宋普的脸,企图看出一点异样来。 宋普对他有几秒钟的烦躁,但面上不显,只老实道:“臣刚刚是看陛下的颜容走神了。臣方才心里便在想,陛下当真是臣从出生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臣甚至觉得当今世上最好看的女子恐怕都不如陛下相貌出众。陛下之颜容,胜过在世所有的男男女女,如烈日一般熠熠夺目,无法直视,若是能被更多人看见,恐怕陛下圣颜美名会流芳百世。” 澹台熠却道:“宋卿没见识,先帝和孤母后的相貌在孤之上,宋卿若见过,必定不会这么想。” 说澹台熠自傲又自大,这时候倒是谦卑起来了。 宋普觉得有些惊奇,却听到先帝和皇帝生母心里一凛,也不敢多问,只道:“臣只看见陛下,自然只觉得陛下颜容绝世,恐怕千年才有一位能与陛下媲美左右,不,恐怕得万年才能有一回,臣倒真的觉得陛下乃天神真龙下凡,不然凡人又何曾能如此神武?” 澹台熠被他一番吹嘘,又忘了刚刚的针锋相对,唇角立即翘了起来,语气带着股甜意的轻柔,道:“宋卿这张嘴,当真会说,孤极爱。” 他垂眸看着宋普那陷在被子里白皙的小脸,身上像是被谁倒了几只蚂蚁一样,泛着噬骨的痒意。 宋普见他语气变轻柔了,心里也安定了几分,他正要说陛下歇息吧,就听澹台熠声音微微发着哑地道:“不过,孤倒要问问宋卿,是不是不愿与孤大被同眠,竟还裹了别的被子过来。” 宋普呆了一下,回答道:“陛下龙体格外火热,臣近之便汗流不止,着实有些脏污,若是沾染了陛下,反倒不妙。” 澹台熠低伏了身子,凑近了宋普,在他脖颈间嗅了嗅,道:“宋卿洗澡了?” 宋普感觉他靠近过来,就有些拘谨,再见他脑袋都凑到了他身边,温热的呼吸也浅浅的喷洒在他敏感的耳侧皮肤,不由得更紧张,声音都紧绷了起来,“……自是洗了,臣与陛下同睡,自然要打理干净,省的冲撞陛下。” 澹台熠嗅着这股堪比上品安神香的气息,紧绷的心神都松懈下来,他也不知为何宋卿身上的气息这般好闻。 他很有几分可疑地停顿了一会儿,才道:“皂角的味道,还有宋卿身上的味道。” 说完,便退开了些许,也跟着躺下了,如此,便沉浸在宋卿独有的气息之中了,“孤不在意宋卿流汗……左右孤也觉得好闻,不过宋卿既如此在意,便随意罢。” 宋普道:“谢陛下宽容。” 他说完,便没有再说话,澹台熠等了一会儿,却不适应起这股子异样的安静氛围了。 他憋了一会儿,终究没憋住,开口道:“宋卿无话与孤说?” “陛下想听臣说什么?” 澹台熠不悦了,淡淡地道:“宋卿往日小嘴不停,如今倒还要提醒?” 宋普往日都是主动又积极地先和澹台熠说话,今日的惊吓过重,导致他对他的怨气也有些大,但毕竟的皇帝,他不可能甩脸色,思考了几秒,便道:“要不然臣继续给陛下讲斗破苍穹?” 澹台熠顿了一下,语气淡淡地道:“孤今日不想听斗破苍穹。” 宋普拉了拉被子,轻声问道:“……那陛下想听什么?” 澹台熠隐约在宋卿身上感觉到一丝忤逆感,却也抓不住那缕思绪,因而独自暴躁,语气反倒冷淡了下来,“孤也并非不通情达理,宋卿既累了,那就休息罢。” 宋普道:“谢陛下体恤。” 澹台熠:“……” 他扭头去看宋普,他这个时候竟闭上了眼睛,居然当真要睡了。 澹台熠心里烦躁,面上不显,“宋卿睡着了?” “回陛下,臣还没有睡着。”宋普轻声道。 澹台熠忍了忍,终究没忍住,道:“宋卿回去睡,孤今日不想与宋卿同榻共眠。” 宋普睁开眼睛,扭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是臣冒犯陛下了,臣马上回去睡。” 说罢,真的起身,双膝跪床,要往自己床的方向爬,不一会儿便躺回到了自己床上,还好好地掖了掖被角,双手交叠在腹部,一派乖巧安定的睡姿,临闭眼睡,还要扭头看看澹台熠,格外乖巧甜美又无辜地笑了起来,柔声道:“臣先睡了,陛下也早些休息。” 澹台熠:“……” 他气笑了,手指捏了捏,竟将床榻边缘都给捏碎了。 第50章 切磋 宋普这一晚上也没睡好, 他半夜醒来, 便发现自己又被澹台熠抱住了。 澹台熠长得高大, 睡相奇差, 能从他那张床上滚到他的床上, 然后四肢都缠住他的身体。 本来庄子里是一贯清凉的, 到了夜间便更显得阴冷,结果宋普生生被热醒了。 他很无语地看着澹台熠的睡脸,却又不敢推开他, 只能生生受着, 顶多努力从澹台熠双腿之间伸出脚, 放到被窝外边凉快凉快。 如此这般, 也半梦半醒, 到了第二天清晨。 澹台熠醒来后,便感觉到自己怀里满满当当的, 低头一看,入目的是宋卿那顺滑又柔软的发丝,他眼睛微眯, 手臂轻轻动了动, 发觉宋卿还没醒,便不动声色地收紧了手臂, 将他又往怀里带了带。 感觉到皮肉相贴的那种充实感, 他唇角正要翘起, 又忽地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翘起的唇角又慢慢地落了回去。 澹台熠不开心了, 他不开心,自然不能叫他一个人不开心,因此他推开了宋普,坐了起来。 宋普睡相好,睡得也香,一般不太能吵醒他,但因为这一晚上都不太安稳,他入睡得也不深,因而澹台熠这个举动,很轻易地将他吵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看见了澹台熠,“……陛下?” 澹台熠冷冷道:“宋卿竟还睡得着。” 宋普呆了一下,也跟着坐了起来,故作无知地道:“陛下怎地睡到了臣的床榻上?” 如今两人很明确的分了床,再怎么厚脸皮,澹台熠也没法说出与上次一样的话来,宋普心里有点小小的得意,只等着看澹台熠窘迫,结果,他听见澹台熠一副理所应当的口气开口道:“孤倒要问问宋卿昨晚为何拒绝孤,宋卿若是总是口是心非,孤也要厌烦了。” 宋普:“……” 狗皇帝当时不发作,现在翻起旧账来了? 宋普道:“臣何时口是心非拒绝陛下了?” 澹台熠冷哼了一声,道:“宋卿一贯机灵,怎地昨夜便愚笨了?孤说不想同榻共眠,你倒敢真的一个人睡?” 他的逻辑听着有些混乱,但宋普心里是明白的,澹台熠一直被他捧着,一时没被他捧了,心里不舒服了,朝他口是心非的发脾气,他当时也顺坡下了,结果反倒惹恼了澹台熠。 昨晚未发作,大抵也是因为澹台熠有着比常人还高的高傲和自尊心。 宋普态度依然不太能挑的出错来,他恭敬地道:“臣的确愚笨,只以为陛下厌了臣,便也没多想,没想到陛下只是随口说说。” 澹台熠眼睛微微眯起,有点危险地看着他,“宋卿这是何意?难道是在怪孤?” 宋普矢口否认,“臣怎会怪陛下?陛下英明神武,所有的决策都是对的,臣又岂敢左右?” 虽还是吹捧的话,但澹台熠却觉得听起来有点不大对劲,他又不傻,稍微转一下脑袋,便能感觉出来宋卿话语里的不满。 他眼睛微眯,周身的气场顿时将降低了几个度。 宋普也感觉到了澹台熠平静表面下潜藏的波澜,到底靠澹台熠吃饭,虽自觉得有几分情谊,却也不敢在澹台熠头上拉屎,立即又扬起了营业款微笑,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可要起了?” 澹台熠没说话。 宋普巴巴地看着他,眼尖地察觉到了澹台熠底下的起伏,犹豫了片刻,伸手抓住了。 这时澹台熠表情才有了一丝变化,“宋卿这是做什么?” 宋普道:“臣在伺候陛下。” 澹台熠嘴硬道:“宋卿一而再再而三破孤戒,若是影响了孤的祈愿,孤饶不了你。” 宋普立即松手,“是臣孟浪,臣知罪。” “……”澹台熠懊恼,又咬牙切齿地道:“宋卿心志如此飘摇,真当孤说什么便是什么了?若是这般,孤倒是看错了宋卿!” 宋普:“……” 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些想笑,昨夜的气到这会儿倒是消了个全,“……臣明白了,请陛下谅解臣想要为陛下纾解欲望的恳切之心。” 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没那么抗拒了。 宋普还问澹台熠要了药膏做为润滑,以缓解手掌心一直摩擦产生的痛楚。 如此这般,宋普半弄半歇,也过了两刻钟才好。 这次他倒是有所准备,在感觉到手掌心震动的时候,便偏头错开,将那滔天浪潮给避开了。 只是脸避开了,头发耳朵还有脖颈都粘上了些许,宋普擦了擦,对澹台熠笑,“陛下可舒爽了?” 澹台熠胸口剧烈起伏着,听了宋普的话,勉强做镇定的口吻作答:“宋卿手艺绝佳,可是平日里经常自己作弄?” 宋普一个大男生,对这种问题自然是不避讳的,“不瞒陛下,这种事情无他,唯手熟尔。” 澹台熠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带着事后般舒爽的微红脸颊一下子冷了起来,语气凉凉地道:“孤怎没想到,宋卿是读书人,对这种奇技淫巧当然精通。” 咋地,还看不起读书人了? 宋普微微笑道:“陛下说笑了,臣也只懂这点而已,再多臣怕是不懂了。” 澹台熠逼问:“宋卿这一年十七,往日可曾碰过女子?” 宋普觉得这个画面场景都有些眼熟,像是之前常逛的八卦贴里吐槽自己女友的楼主,第一次接吻就因吻技太过熟练而被女友质疑不是处男,因此引发了争吵。 一旦有了这种既视感,宋普再看澹台熠,眼神便诡异了起来,“……陛下说笑了,臣与陛下一样洁身自好,只会碰臣未来的妻子,又怎会随意碰女人。” 澹台熠听到这种回答,却并不觉得高兴。 其实之前他光是想到宋卿会娶妻便觉得难以忍受,到现在听宋卿说,都觉得有一种无名怒火在胸膛里燃烧了起来。 他冷笑道:“那若是宋卿有妻子,便要碰她了?” 宋普听到这种问题,都觉得有些荒谬,然而他也不是那种傻愣愣,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澹台熠的眼神越发诡异,“陛下不会在吃醋吧?” “吃醋是何意?” 宋普也不知如何解释,因为内心恐惧,倒也不敢说明白,装作糊涂地道:“是臣失言了,臣的意思是,臣现在还不曾想过成亲,陛下不知,如今臣在各位夫人眼里已是下下之选,暂且不会有姑娘愿意嫁给臣。” 澹台熠听了,眉头反而舒缓了许多,“这是为何?宋卿相貌虽平平,但人还算活泼可爱,怎地那些人还嫌弃宋卿了?” 宋普心道还不是因为你? 又听他说他相貌平平,不由得有些发恼,他长得哪里平平了?在学校他都是校草级别的帅哥好吗?好多女生追他,可惜他当时只想着考个好大学,完全没有那个心思,不然他早就不是单身狗了! 当然,若是参照物是澹台熠的话,那另说。 “陛下不知,外边儿都在传陛下黑白不分,动辄杀人取乐,夫人们估计觉得我活不长,所以才不敢将姑娘嫁给我,省得当寡妇。”宋普试探性地开了口,眼睛紧紧地盯着澹台熠的脸。 如今他倒是敢看澹台熠的脸,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越发觉得澹台熠这张脸长得实在闪耀夺目,其他人完全没有可比性,若是跟这张脸相比,他称作平平无奇倒也没错。 “一派胡言!”澹台熠看着还真情实感地恼了,“孤再无聊,也不会刻意打罚宋卿,若孤当真有一天这么做了,定是宋卿做了让孤无法忍受之事。” 宋普听了这话,脸一僵,小声道:“陛下说过不会打罚臣。” 澹台熠微微一笑,对他颇为温柔地道:“孤自是说话算话,只要宋卿不惹恼孤,孤自然将宋卿如珠如玉一般捧在手掌心。” 不打罚他倒还是有个前提的,宋普想。 然后又听澹台熠语气轻柔地道:“孤还是通情达理的,那些长舌妇倒是面目可憎,竟这般抹黑于孤,宋卿可记得名字?孤要好好惩戒一番,省得她们再胡言乱语!” “……”宋普面对澹台熠,时常有这种无语之感,如今也的的确确能感觉到澹台熠的确非常自我,反正道理总在他身上,他是不可能有错的,一旦看清他的真面目,宋普都觉得自己之前刻意冷淡,就像是在给自己挪坟,语气不由得放柔了许多,“陛下勿恼,臣也不知是哪些夫人,只知道如今高门之上,臣已沦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倒是小门小户蜂拥而至,臣家人也看不上,因而短时间内臣恐怕成不了家了。” 澹台熠还在气恼,这时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好事吗?若他不赐婚,他也别想成亲,当然若是能直接进宫,占个男妃的头衔,便能永除后患。 他一开始的想法便是对的,只是这会儿也不好再提了。 澹台熠的气消了,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唇角微微翘起,道:“孤还道宋卿身体羸弱,以至于阳起不能,没想到宋卿还有重振雄风之时。” 第51章 名列前茅 宋普一僵, 微微看了一眼, 果然是支棱的, 但他一直也没注意, 听澹台熠先点破了这点,心里倒有几分耻意, “……陛下不用管它, 随它自己消下去吧, 臣身体未长成,还是守住元阳为宜。” 澹台熠盯着看了一会儿, 看得宋普羞耻至极地夹住了双腿, 挡住了他那无端让人羞恼的视线。 澹台熠看不见他那小小的帐篷, 微微眨了一下眼睛,突然道:“宋卿帮孤纾解了几次,孤也应当礼尚往来。” 宋普登时一个激灵, 说到这个他可就可以了啊! 他羞怯地道:“陛下当真要……?” 他的手已经放到裤腰处, 已经预备脱裤子了, 结果就听澹台熠道:“只是宋卿羞于在孤面前袒露身体,孤也不勉强,孤会回避, 宋卿自己解决吧。” 说罢,澹台熠对宋普微微一笑, 下床离开了。 宋普:“……” 狗皇帝, 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挺善解人意的啊?啊?? 宋普气得捶了一下床, 又被床板反弹得拳头生疼, 抱拳默默流了几滴眼泪。 他没给自己撸一发,一滴精十滴血,若是因为cb就纾解,那他恐怕当真要如狗皇帝所言身虚体弱了,他可不能如了狗皇帝的愿! 他忍了一会儿,等小弟弟自己消下去后,才从床上爬起来。 澹台熠这时候不知道去哪里了,不过既然没有唤他们,宋普也就和常江明等人随意了。 避暑山庄背靠着一座巍峨的山,听管事的介绍这是望月山,月亮升起的时候便是在山顶,近得好像能徒手摘星月,因此得名。 庄子内有一条自山上下来的溪流,格外清凉清澈,宋普便唤了常江明等人去玩水。 常江明嘟囔道:“都不是小孩子了,水有什么好玩的。” 宋普道:“去看看能不能钓鱼。” 他借了李宗义的剑,削了一根细竹子,然后栓了一根细线,再用一根绣花针烧红了扭弯,做成了钩子的形状。 最后在新鲜的泥土底下挖出了几只蚯蚓,一只切半穿到了钩子上,剩下的几只蚯蚓都装到了竹筒里备用。 李宗义拿回自己的剑,格外在意地拿着帕子擦了好几遍。 宋普见了,才想起来李宗义爱剑如妻,见他拿宝剑去切蚯蚓竟也没打他,不由得心里歉然,对李宗义说:“宗义哥,不好意思,我没想太多就用了。” 李宗义摇摇头,收回了帕子,道:“无事。” 旁边的常江明倒是一脸的难言,“阿普,你何时学来了这种手段?” 他更想说那东西那么恶心,他也敢伸手去抓? 一直以来都还熟识的小伙伴从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无惧无畏的样子,常江明花了一刻钟思考。 直到宋普当真从溪流里钓出一只食指长的小鱼后,常江明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兴奋。 不多时,四人一字排开,手里都持着钓鱼竿,坐在岸上钓鱼。 钓鱼,是男人的浪漫! 宋普他爸就特爱钓鱼,就算是刮风下雨,他都要戴个斗笠去河边钓鱼,即使被雨淋到发高烧,第二天也要继续出门钓鱼,因为这个可被他妈骂过无数次,就是不改。 宋普长到现在,其实和他爸像得更多,从生活习惯又或者是爱好上,都随了他爸,因而很多时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也顺带被他妈骂一通,家里经常都是鸡飞狗跳的。 这边的溪水清澈,想来也没什么人过来抓这些鱼虾,因而都长得格外肥美,宋普轻轻松松地钓到了好几只手指长两指宽的鱼,对于这样一条小溪来说,能有这么肥美的鱼已实属难能可贵了。 待钓的鱼都积攒了一小盆后,他才停下来,春夏的鱼虾都很肥美,但也不能一口气钓完了,要可持续发展。 野味他是一贯不吃的,闻到味道就难受,但鱼虾这种东西,都是唾手可得的美味,随便做做就足够鲜了。 他分配了几个人去拿柴火,竹签还有油盐辣椒粉等。 所幸这个世界是有辣椒粉胡椒粉之类的东西,辣椒是作为正常调味的东西,但胡椒粉是做药用的,要拿也能轻易到手。 之后,垒灶台,将开膛破肚清洗干净的鱼用竹签串好,插在石块之外的泥土里卡住。 常江明等人眼巴巴地看着这一幕,“阿普,什么时候能吃了?” 宋普道:“还早呢。” 他一边说,一边往鱼上面撒了盐胡椒粉辣椒粉,又给鱼一只只翻了个身,继续烤。 李宗义深沉道:“我已经闻到香味了。” 谢糯玉抽了抽鼻子,笑了起来,道:“我也闻到了。” 宋普看了看,说:“还早呢,你们注意看着点,别烤焦了。” 谢糯玉应了,主动伸手去将鱼翻了个面继续烤。 宋普拍拍手,坐到岸边去泡脚了。 这溪水从山间流淌而下,自是清凉无比,脚放下去的时候简直透心凉,心飞扬。 宋普舒了一口气,终于将这几日憋在心头的郁气给吐了出来。 他没泡一会儿,就见常江明拿了一只鱼过来,说:“阿普,好像烤好了,你尝尝。” 宋普拿过鱼,问:“你怎么不尝?不敢吃吗?” 常江明不好意思地说:“香是很香的,就是不敢吃。” 宋普哼了一声,说:“你这是不信任我!” 他说完,低头咬了一口,这种小鱼没什么刺,吃到嘴里都能感觉肥美的混合着辣椒粉的辛辣还有胡椒粉的鱼肉在舌头上融化的感觉。 “好吃!”宋普由衷地夸道。 “真的好吃?”常江明问。 宋普说:“真的好吃,我能骗你吗?” 常江明信了,赶紧回去拿了一串吃了起来,见宋普快吃光了,又过来给宋普送了几串。 宋普道:“别吃完了,我给陛下送几只鱼过去。” 常江明听了,一怔,道:“这种粗食我们吃吃就够了,怎么还给陛下吃?要是闹坏了肚子……” 他哆嗦了一下,不太敢想后果。 宋普道:“我看陛下的身子骨比我们都要硬朗,你们吃了没事的话,陛下吃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常江明笑了,“感情你拿我们试毒呢?” 宋普否认,“怎么可能,什么试毒不试毒的,都是能吃的,左右就是练练手,看看能不能好不好吃吧。” 常江明忽然凝住视线,左右看起了宋普来。 宋普感觉到他眼神不太对,扭头看了他一眼,“干嘛这么看我?” 常江明很虚假地咳嗽了几声,问:“之前时机不对,都忘记问你了,你和陛下当真同榻共眠啊?” 宋普平静地说:“是啊,陛下晚上都要听我讲话本,所以干脆一起睡了。” 常江明说:“我想也是,陛下虽然没有纳妃,也一直有不太好的流言,但是吧,如果那些流言是真的话,我觉得陛下怎么都不会对雍和哥那张脸下手的。” 宋普努力回忆了一下沈雍和的长相,到底不是他的脑子,怎么回忆都有些困难,只能想起来“沈雍和长得非常好看”的这个印象。 常江明越说,宋普倒是越来越好奇了。 他严肃了表情,小声问:“你说,我和雍和哥谁长得好看?” 常江明一愣,很委婉地说:“你们各有特色吧……雍和哥是那种属于让人第一眼就惊艳的人,阿普你呢,像是大人都会夸的那种人。” 又说:“我倒希望陛下喜欢男子,若真的如此,我也不用这么提心吊胆了。” 宋普:? 宋普被他逗笑了,“你的意思是,陛下要是喜欢男人,你就不会害怕了?” 常江明理直气壮地道:“若陛下喜欢男人,对我们肯定也会怜香惜玉吧?” 宋普被他逗得咯吱笑,“少年,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常江明见他一直笑,恼了,“我说真的,你笑什么?” 宋普笑完了,想对常江明说狗皇帝那话超级大,看他还不敢说这种话,但话到嘴边,忽地心里一跳,又囫囵地吞了回去。 一个真正的直男,怎么可能知道男人和男人怎么干事儿,尤其梁国风气保守,他这种话要是说出来,百分百惹人怀疑啊! 他嘘了一下,庆幸自己收话收得及时,他改口道:“我只是觉得,你要庆幸陛下不喜欢男人,不然你现在就不是朝臣,而是陛下后宫里的男妃了。” 常江明还真的幻想了一下,结果还是被和澹台熠朝夕相对的画面吓得哆嗦了起来,“不行,不行,我不可以。” 宋普被他逗笑了,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够傻了,结果常江明也是个憨批。 宋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顿住了,他擦干净湿漉漉的脚,穿好鞋子,又洗了手,坐回去将鱼串全都吃掉了,没给澹台熠留。 常江明倒是没多问,这种粗鄙的东西他们自己吃吃无所谓,真要拿去给皇帝吃,吃坏了肚子遭罪的还是他们,能少一事还是少一事比较好。 吃完了烤鱼,几人身上都出了一身汗,宋普开口提议道:“不如在这里洗个澡吧?” 李宗义思虑比较多,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过常江明比他先开口应和了,“洗啊!我身上都是汗,热死了。” 说罢,就带头脱衣服。 李宗义和谢糯玉也只好跟着开始脱衣服。 宋普贼眉鼠眼地看着他们,果然见他们不肯脱裤子,便哄道:“你们裤子不脱怎么行?洗澡就是要全脱的,都是男人,忸忸怩怩的像什么样子,都脱掉吧,省的还要穿湿裤子回去,你看我都脱了!” 他说完,身先士卒地脱掉了亵裤,当真全果了。 被他这一番鼓动,几人都稀里糊涂地脱掉了裤子。 宋普扫了一眼,顿时心满意足。 果然,他还是名列前茅的好吉尔,该死的狗皇帝,凭什么跟他比,他才是正常水平! 还没宽慰几秒,身后就传来了澹台熠清凉的声音,“光天化日的,宋卿当真好雅兴。” 第52章 生气(修) 澹台熠总是神出鬼没, 这点宋普是明白的, 但他现在自认没有做出格之事, 因而除却一开始的惊吓, 情绪倒是很快稳定了下来。 “陛下安好。”宋普问候了一声,因为全身果着, 只好将身体沉进了溪水里。 其他人也都是如此。 只是都比宋普更紧张, 更尴尬。 澹台熠要笑不笑地道:“宋卿如此, 孤简直大开眼界。” 宋普对澹台熠道:“庄子里的溪水凉爽, 臣等刚出完一身汗,所以干脆就在这里沐浴一番,省的大汗淋漓,冲撞陛下。” 常江明等人都赞同地点点头,方才他们当真出了一身热汗,也沾染了烤鱼的气息, 若是直接回去, 也怕不妥。 其实在何时何地洗澡也算一种自由, 即使是皇帝都不能对他们太过苛责, 因而常江明等人虽然紧张尴尬, 但也不觉得澹台熠会因此责罚他们。 只是澹台熠到底不是这么讲道理的人, 他的视线穿过前面的李宗义他们, 直接落到了宋普身上, 此时他脱掉了全部的衣服, 直接暴露出了他那洁白又纤细的身体, 此时阳光正好, 不热烈,是和煦又温暖的那种程度,因而光线也恰到好处,为他皮肤晕出了一层柔和的光芒,像一块温润的羊脂玉一般通透细滑。 虽有一半浸没于水中,但这样清澈的溪水之中,又能遮挡住什么? 澹台熠眼力极佳,从他这个角度看,都能看到水下宋普的身体,更何况和他那样近距离的常江明等人? 澹台熠莫名觉得恼火起来,他也不知此时的怒火源自于何种心情,只知道宋普此举着实让他暴躁,语言顿时含了一股讥讽来,“岂有此理,宋卿满口怕冲撞孤,将孤庄子当成男汤来使便不是冲撞了?” 宋普还未反应,眼前的李宗义等人便低着头上了岸,在澹台熠面前跪下了,“臣等知罪!” 宋普只好也跟着上去跪下告罪,“是臣想当然,请陛下恕罪。” 澹台熠道:“恕罪?孤看宋卿胆子是越来越大,是不是觉得孤疼爱你,便不敢罚你了?” 宋普声音紧绷了起来,“……臣从未有此想法,只是臣脑子愚笨,不知此举犯了陛下忌讳,臣知罪,只求陛下怜惜,从轻发落。” 他当真觉得澹台熠这顿火气来的莫名其妙,甚至有些委屈,只是洗个澡而已,倒还真能犯他忌讳?有时候,他都不太能看得懂澹台熠到底在想什么。 澹台熠冷笑道:“宋卿脑子是不行,但李宗义,谢糯玉还有常江明,孤莫非只是看你们长了一张好脸才让你们伺候的吗?” 李宗义一向老实,闻言只干巴巴地道:“臣知罪,是臣没有带好头,未曾劝阻他们,理应受罚。” 宋普想说什么,谢糯玉在背后拉扯了他一下,让他住嘴。 这一打岔,便错过了说话的时机,只听澹台熠道:“孤不罚宋卿,但若是谁都不罚,恐怕你们不会长记性,既李卿有此觉悟,孤便罚李卿三十大板,以示惩戒,日后不可再犯,李卿可有异议?” 李宗义听了,倒是松了一口气,道:“谢陛下恩典。” 只罚三十大板而已,李宗义往日时不时地受一次,舒服了这些日子也够了。 李宗义穿上衣服,跟着侍卫去领罚,其他人没有澹台熠发话,还坚挺地跪在地上。 澹台熠不轻不重地扫了宋普一眼,见他还低着头,心里发恼,冷冷道:“宋卿还不穿上衣服,当真将孤的庄子当成男汤,恨不得天天裸着才舒坦?若真如此,孤以后便罚宋卿不穿衣服可好?” 宋普听了澹台熠的话,道:“臣失礼了。” 他脸皮是厚,但也是有羞耻心的,本来都觉得无所谓,被澹台熠这样郑重其事地教训,反倒生出些耻辱感,方才心里的喜悦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澹台熠看他穿上了衣服,又道:“日后宋卿不可再犯随地沐浴之错,若还有下次,孤定饶不了你。” 宋普低着头,回答:“臣对陛下的教诲铭记于心,不会再有下次。” 澹台熠听了,火气消了些,只是看宋普一直低着头,他看不见他的脸,不免又有些烦躁,“宋卿抬起头来。” 宋普便抬起了脸,很安静地看着澹台熠。 澹台熠不见他脸上那融融的活泼笑意,微微眯了眯眼,想说什么话,扫了一眼周围其他人,又止住了,“……宋卿好好反思罢。” 说完,就背过手转身离开了。 宋普见澹台熠人走得没了影后,才站了起来,将地上的衣服递给了常江明等人,很有几分愧疚地说:“是我考虑不周,连累你们了。” 常江明眼圈泛红,左右看了看,没看见有人了,才哑着声音说:“我还以为陛下改性子了,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 谢糯玉敲了他一记,听见他痛呼也没有动容,“你这张嘴给我小心些,若是被陛下听见,能有你好受的?” 常江明这张嘴的确容易惹事,他委屈地抿住了嘴,不再说话了。 谢糯玉对宋普说:“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只是洗个澡而已,谁能想到陛下这般在意,只是陛下真生气的时候,你就不便再说什么了,这种时候越说越是火上浇油。” 皇帝真正生气的时候其实不是很多,谢糯玉伺候了这么久,虽不如沈雍和聪明,但脑子好使,也的确敏锐,他只要稍一琢磨,便能琢磨出皇帝各种语气代表的情绪,往日皇帝打罚他们,都没有大动肝火,这一遭倒是气恼非常。 宋普觉得心里头很有几分沉重,他跟着谢糯玉等人去看李宗义,他这个时候已被打了十几板子,是澹台熠的亲卫动手,板板到肉,李宗义雪白的亵裤上都沁出了血色,待到三十大板打完,他倒还能站起来。 谢糯玉给他拿了药,宋普也拿了一些药,还都是澹台熠赏他的那些,品质自然上佳,李宗义一一谢过了他们,笑着说:“执行杖刑的侍卫与我交好,力道也拿捏的好,没有伤筋动骨,我养个三天就好全了,无需太过担心。” 杖刑这里头也是有讲究的,同样是三十大板,有时候甚至能直接将人打成两截,有时候就只是养几天就好的皮肉伤。 他们到底不是奴才,皇帝也只是小惩大诫,身边的亲卫揣测上意,当然也不会刻意为难李宗义,但若轻了也不好交差,所以其实也没有李宗义说的那么轻松。 宋普心里是明白的,因而越发愧疚,心情也更沉重了几分。 用完晚膳,他洗了个澡,躺到自己床上的时候,又爬了起来,搬了自己的几个箱子垒到了他和澹台熠床榻之间,代替了之前的那堵墙壁。 澹台熠回来,便看到了他和宋卿的床榻之间排成一排的红漆木箱。 他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坐到了自己的床上。 此时澹台熠也洗过了澡,头发也湿漉漉的,没有擦干,他张口道:“宋卿,过来帮孤擦头发。” 宋普爬了起来,应道:“是。” 他起床穿衣服,澹台熠见了,眉头微拢,道:“宋卿这是做什么?” 宋普严肃道:“臣在穿衣服。” 澹台熠道:“孤让你帮孤擦个头发,你穿什么衣服?” 宋普道:“臣怕冒犯到陛下,自然要衣冠整齐,才能见陛下。” 这话说的没毛病,但他们俩这种关系,再说这种话,平白疏远了许多。 澹台熠沉默了一下,才道:“孤不准你穿,直接过来。” 宋普便停住了手里的动作,直接往外室走去。 澹台熠憋了一下,没能阻止他,等到从大门进来,已过了好一会儿了。 澹台熠再见他,便恼道:“宋卿明明能直接过来,竟还大费周折,是不是觉得孤太闲了?” 宋普认真道:“臣只是怕冲撞陛下,自然要恪守礼法。” 他今日竟连澹台熠的床榻都不肯上了。 澹台熠自然不会以为他无缘无故就如此,他冷笑了起来,金眸蕴着淡淡的恼火,因而在烛火光之中显得有几分炽亮,“宋卿好大胆,孤都未曾罚宋卿,宋卿倒好,竟先给孤甩脸色了。” 宋普压低声音道:“臣怎敢给陛下甩脸色,陛下不曾罚臣,已是对臣最大的恩宠。只是臣如今想起来往日种种,发现臣脑子的确愚笨,忘了祖宗言传身教君臣礼法,竟敢近陛下龙体,对陛下大不敬过那么多次,臣着实惭愧,也亏得陛下宽宏大量,不曾计较,不然臣死几百次都是不够的。” 这些话他说的也没有毛病,只是澹台熠听在耳里,却觉得格外刺耳。 宋普手里拿着干布,上前要给澹台熠吸干长发的水分,澹台熠伸出手臂,挡住他,“宋卿当真这般想?” 他的语气已是极冷,看向宋普的目光也带上了一股阴沉。 宋普虽然怕死,但也很容易有那么几分莫名其妙的胆气。 他本身不是那种想太多的人,到了这个世界,被逼着去多想,面对狗皇帝,他如今的心情多么复杂。 他其实不否认这时候有那么几分恃宠而骄的心情,因为澹台熠的确对他和旁人不一般,又因为“狗皇帝”一事,他很认同他和澹台熠之间有几分情谊,这份情谊或许比他想的重,也或许比他想的轻,他的胆气倒也不是莫名其妙,而是建立在澹台熠的确对他有情谊的基础上。 但澹台熠当真冷了脸,宋普怕死的本能便又冒出来作祟,导致语气又战略性地软了一些,“……臣愚笨,陛下莫非生气了?” 澹台熠冷冷道:“孤怎会生宋卿的气。” 第53章 比赛 宋普一听这个语气, 就知道他的确在生气,但他也生气, 除了生气也有一种憋闷的感觉,堵在心头里, 让他浑身都难受,“……陛下大德。” 说完,便沉默了。 澹台熠见他不说话,心中更恼, 语气也更冷, “孤身边能人众多,多宋卿一个不多,少宋卿一个也不少, 左右宋卿也不是伺候人的乖觉性子,既不愿近孤龙体,那便回去好好反思今日之罪罢。” 话语间都是大写的“我不稀罕你”。 他说这个话就重了,宋普听了, 没由来的委屈, 也很是齿冷, 或许他和澹台熠之间的情谊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轻,竟然因为他轻慢了些就不要他伺候了。 好嘛, 当他稀罕吗?要不是他是皇帝,他能在他身边伺候? 谁还不是个宝宝了, 他一个清纯男大学生已经够卑微了, 简直就差在脸上写个奴颜婢膝四个大字。他虽长在普通人家, 老爸老妈都不靠谱,但也是将他宠大的,到了学校也因为长相帅气被女生们宠着,可以说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苦。到了这里,说跪就跪,说告罪就告罪,接连不断地吹彩虹屁,日夜兼程的加班,薪资还不多,还要面对一个说刮人就刮人说罚就罚毫不含糊的皇帝,可以说他的人生直接从普通模式快进到了地狱级别的困难模式。 这些他都接受良好,甚至没有给自己过多的缓冲时间,有时候都快忘记自己从前还是一个社会主义接班人了。 这该死的封建制度,该死的等级制度,果然不能相信皇帝能对他有什么感情。 宋普这时候当真太委屈了,要是一开始的他,或许还能厚着脸皮说几句彩虹屁挽救一下,但这会儿浓重的委屈和怨气冒头,让他梗了梗,道:“臣遵旨,陛下早些休息,臣告退。” 对澹台熠行了一礼,便往后退去。 澹台熠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表情却更难看了。 有红漆箱子做堵,他们也看不见对方,但能感受对方的存在,都有些睡不着。 只是宋普睡相一向很稳,也不曾有翻身,而他仔细去听,就能听到澹台熠在床上辗转的声音,不过也没有维持多久,澹台熠便起身下床了,之后宋普就没有再见他回来。 翌日清晨,宋普听见一个不太好的消息,狗皇帝发话让他去住南边的厢房。 这地方有些远了,离狗皇帝的距离远,离李宗义他们住的地方也远。 宋普竟也不觉得意外,狗皇帝那个狗脾气,的确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也就没说什么话,当真让人收拾东西,滚去了南边的厢房。 这样也好,他还乐得自在清闲呢。 只是这种乐观的情绪还未持续多久,澹台熠便唤了三陪们陪他打猎。 宋普这才发觉往日澹台熠的确对他宽容了很多了,这一次只是较其他人晚了几步,就听澹台熠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前几日宋卿未到,孤还不曾训诫,如今倒是养成了宋卿这一身傲慢脾性,倒也不知是孤对宋卿太过宽和所致,还是宋卿对孤生了怠慢之心。” 宋普在这方面一向守时,迟到的那次还都是给狗皇帝撸了几次,弄到了深夜,身心俱疲,才起晚的,现在倒好,狗皇帝这个也能倒打一耙,况且他这次来晚了,还不是因为澹台熠将他安排的住所太远了,走过来都已经费时间了,只迟到几步,还是他小跑过来的结果。 宋普当真如鲠在喉,面上也只能毕恭毕敬地告罪道:“臣怎敢对陛下生出怠慢之心?只是臣的确来晚了,还请陛下恕罪。” 澹台熠道:“这次孤心情好,便算了,若还有下次,宋卿心里掂量吧。” 他的态度变化,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等他揭过此事后,常江明才偷偷问宋普:“陛下今日怎么了?” 宋普摇了摇头,不太想说话。 常江明还要问,被谢糯玉敲了回去。 李宗义负伤在身,今日便没跟了,只有他们三个弱鸡在,澹台熠身后跟着五个亲卫还有曹喜和另外一个小太监。 澹台熠颠了颠手里的射日弓,扭头对他们微微笑了一笑,说:“今日天气甚好,想必也有不少野兽出没,不若来一场比试,尔等如何想?” 常江明下意识地看向了宋普,宋普感受到他的注目,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开口道:“不知陛下想如何比试?” 澹台熠面对他的时候,嘴角那轻浅的笑容便又敛了许多,看着倒像是面无表情了,“你们作一队,孤一人一队,谁猎得的野物多,便是赢家,反之便是输家,如此尔等可有异议?” 比试条件也不算苛刻,他们有三个人,澹台熠只有一个,就算他武艺超群,狩猎这种事情还是有那么几分运气成分的,宋普想到这里,心情便轻松了许多,对澹台熠道:“臣等没有异议。” 澹台熠嘴角翘了翘,又抹平了笑意,表情严峻地道:“既然是比试,自然也要有赌注,若你们赢了,孤便有重赏,若孤赢了……” 他说到此处,又露出了那种让人背脊发凉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们三人都赢不了孤,孤会很失望。” 他没说输了会怎么样,但这样反而让常江明等人更害怕了。 澹台熠别的没什么,吓人他倒是很有一手,他也的确有这种震慑力。 他恐吓完他们,便施施然地离开了,留下宋普和常江明、谢糯玉三人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还是谢糯玉先开了口,说:“陛下骑射之能远超他人,上次狩猎便是如此,我们三人恐怕难赢。” 宋普给他们打气,“莫怕,我们有三个人,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结局还说不准呢。” 谢糯玉道:“我骑射平平,常江明也是如此,上次能有那般佳绩,还是宗义大哥力缆狂澜,如今他负伤在身,只有我们三个人,着实有些困难。” 常江明倒是有着很天真的乐观劲,“糯玉,你怎么总是泼冷水,我骑射还好吧,上次我可是打了三只野兔一只狍子,也不算差吧?” 宋普被他们带进了沟里,现在回过神来,又想到自己还从没杀过生,连老爸杀鸡都不太敢看,当真能将箭矛对准那些小动物吗? 这样一想,也愁了。 曹喜这时候过来,手里托着一把弓,对宋普依然笑容可掬地道:“宋大人,这把弓是您在比武场上惯用的,陛下让奴给您送来了。” 澹台熠拿出来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宋普身上的弓箭是自家带的,他试过手感,的确不如澹台熠给他的那把弓好。 只是澹台熠送弓过来,倒有些让宋普惊讶,他伸手接过,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出口说些什么。 倒是曹喜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地开了口,道:“陛下心情从昨日开始便不大好,不知宋大人可有头绪?” 宋普摇了摇头,“曹公公说笑了,我能有什么头绪。” 曹喜苦笑着摘下巧士冠,露出了额头上鲜红狰狞的伤口,“奴在陛下身边伺候了半年之久,陛下情绪一直不大好,因而奴受这些伤也是常事。自从宋大人得了陛下荣宠,陛下性情也温和了许多,已许久未发作打罚奴等,昨日里却是大动肝火,将奴打骂了一顿。奴一阉人,寿命本就短浅,托了宋大人的福,能继续在陛下身边伺候,奴合该叩谢宋大人恩德,只求宋大人想想法子,奴日后再给宋大人立长生牌。” 说罢,便朝宋普跪了下来,当真给他叩起了头。 曹公公如今的年岁也有二十五六了,比宋普还大上许多,因为阉人的特殊性,他长得面白清秀,有点阴柔美,澹台熠身边其实真的没丑人。 宋普见他给他磕头,当真吓了一跳,往旁边错了一步,避开了,“曹公公何必如此,快起来。” 曹喜道:“请宋大人想想法子,救救奴吧。” 宋普也要哭了,“曹公公,你先起来,起来说话行吗?” 曹喜听他语气,就知道有机会,便抬眼看了看他,“宋大人可愿意帮奴?” 宋普去扶他,“你先起来,起来我们再说。” 曹喜便起身了,他将帽子戴回去,遮住了那狰狞的伤口,语气感激地道:“宋大人仁厚,奴回去后给宋大人立长生牌。” “长生牌就不必了。”宋普犹豫了几秒,才道:“陛下心思那般难琢磨,圣意难测,曹公公是陛下身边人都尚且不知,我又如何能知晓。” 曹喜道:“宋大人自是比奴更得陛下恩宠,奴虽不知陛下为何心情不佳,但奴知道定和宋大人有些关联,宋大人舌灿如莲,定能哄得陛下龙心大悦。” 宋普:“……” 现在不是能不能哄的问题,是他现在不想哄的问题。 只是这种话说出来恐怕要让曹喜怨念,宋普觉得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谢糯玉在这个时候开口道:“……这种事情之后再说吧,已过去半刻钟有余,再不开始,我们恐怕要输了。” 宋普这才想起来,他们现在还在比赛中啊! 第54章 阿狗 宋普暂停了和曹喜的谈话, 和谢糯玉常江明等人开始去找猎物。 宋普对于狩猎是完全没有经验的,更何况他练习的一直是定靶, 而不是活靶,因为狩猎对于他来说, 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但他看过几期贝爷的野外求生节目,知道在水源附近总会有一些动物栖息,干脆就和常江明等人一起去了溪流附近。 也是运气好,正好有一头小鹿在低头喝水, 宋普举起弓, 上了箭,却又不太忍心射死,因而又放下了弓箭。 常江明小声问:“你干什么?” 宋普说:“它怪可爱的……” 常江明:“……可爱是可爱, 但你不杀它我们就要输了。” 他恐怕对澹台熠很有几分心理阴影,光是说到输这个可能性,声音就已经开始颤抖起来了。 宋普想了想,改了注意, “不然就别射杀了, 做陷阱吧。” 常江明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你傻啦,我们哪还有时间做陷阱啊?” 宋普说:“做陷阱还是很快的。” 有些底线还是不能破的, 一旦破了,就真的彻底融入这个残酷的世界了, 他私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是现实世界的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所以心理跨不过那个坎, 在他那个世界,这些动物可都是国家保护动物,他怎么下得了手。 常江明依然不能理解,倒是谢糯玉赞成了宋普的想法,“你毕竟没试过,下不了手我也能理解,你和常江明做陷阱吧,我用弓箭。” 宋普认同了这个决定。 其实打猎没那么容易,这些深山老林里的野物虽然没见过人,但因为有一个完整的生态圈子,所以都非常警惕敏锐,稍微靠近了些,就会吓跑它们。而他们三个人打猎的本事并不多高超,若是转来转去找猎物,和澹台熠比,是会输的。 谢糯玉说:“陛下眼力超群,配合他那射日弓,百丈之外便可射杀野物,我们和陛下比,其实没有胜算,好歹我们人多,也确实说不准谁会赢。” 这会儿已经耽搁了好一会儿,他们也不多说什么废话,立即开始行动。 谢糯玉往南边去了,宋普便让常江明去拿了网、绳索、锄头,还有各种饵食。 澹台熠总说他文弱娇贵,其实他除了痛觉神经过于敏感之外,到底还是有男人的力量的,因而挖几个陷阱轻而易举。 陷阱底下挖得挺深,形状也刻意地挖成了野物不好借力跳上来的圆弧状,在陷阱上面铺一层干草,又在干草上面放一块新鲜的肉、用叶子盛好的米粒还有糕点,就算完成了一个陷阱,总体来说,还算完美。 常江明也挖好了一个,又做几个绳套陷阱,花的时间也不过两刻钟出头。 做完了这些,两个人才开始拿起弓箭,打算将猎物赶到陷阱区域。 宋普觉得自己大概是被幸运女神眷顾了,不然他一扭头,就又看见了那只小鹿,他觉得和刚刚在喝水的小鹿应当是同一只,它看见他倒也不怕,就站在那里望着他,宋普都觉得自己能清晰地看见它那双很漂亮的大眼睛,又黑又润,睫毛还特别长。 这是一只眉清目秀的鹿。 他怎么忍心射它! 宋普心都化了。 正当他放下弓箭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咻”的破空声,宋普的视野里便出现了一支利箭,刺穿小鹿的后腿。 小鹿一声哀鸣,想挣扎着爬起来,结果因为那支箭射的太深太重,竟是将它钉死在了泥土里,它站都无法站起来。 宋普短促地叫了一声,猛地回头去看,果然是澹台熠射出的这一箭。 澹台熠骑着马,慢悠悠地过来,到了宋普跟前,停下,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那只鹿,现在是孤的了。” 宋普回头看了一眼那只鹿,心里涌起一股气恼的情绪来,“……陛下怎会在这儿?” 澹台熠语气凉凉道:“哪里有兽类,哪里就有孤。” 宋普走到小鹿身边,握住了那支箭的根部,用力拔了拔,才将箭头从泥土里拔了出来。 澹台熠眯起眼睛,看着他的背影,说:“宋卿莫不是想抢孤的猎物?” 宋普闷声道:“臣怎敢和陛下抢猎物。” 澹台熠弯起唇角,露出几分讥讽来,“已过了三刻钟,宋卿竟一只猎物都未猎中,孤都不知宋卿除了一张嘴伶俐之外,还有什么能拿的出手。” “……”宋普真情实感的生气了,“臣愚笨,也确实没有任何东西能拿的出手,这次比试臣赢不了陛下了,陛下想罚便罚吧,臣绝无二话。” 澹台熠脸上的讥讽稍稍僵了一会儿,又道:“宋卿可知孤想怎么罚你?若是知道,孤看你还敢不敢说出这种窝囊话。” 宋普说:“陛下无非就是打罚臣,虽然臣怕疼得紧,但只要是陛下赏罚,臣到底也能接受,只盼下辈子还能在陛下身边伺候。” 宋普这话也针锋相对似的尖锐,听在澹台熠耳里,也格外刺耳,他抿直了唇角,细长的金眸微微眯起,浑身都冒出了冷气。 澹台熠不说话,宋普也不说话,只低着头撕了一块布料堵住了小鹿那只受伤的腿。 澹台熠冷眼看着他这番行径,开口道:“一只畜生而已,宋卿倒心疼上了。” 澹台熠也不知如今到底是何种心情,他有时候都搞不清自己想要什么,但宋普这般行径,着实让他心里堵得慌。 心疼一只畜生,也不肯看看他? 他怎敢对他甩脸色,怎么敢? 澹台熠举起弓,搭箭,对准了那只小鹿,冷冷开口:“那是孤的猎物。” 宋普这才紧张开口:“这只鹿已经没法站起来了,陛下不如放过它,左右它还小,毛皮都未长成,陛下也不会吃它的肉,白白杀了它,有伤天和。” 澹台熠道:“宋卿竟还为它求情?” 他脸色不悦,又带上了股讥讽,“宋卿为这畜生求情倒是肯开口,怎地孤让你开口你倒是跟哑了一样?” 宋普对他实在没办法,怒气有,怨气也有,更有委屈,“左右陛下用不着臣在身边伺候,又何必和臣置气,若是因臣而龙体有碍,臣万死也抵不过这等罪过。” 他恭敬有余,诚心不足,言语之间还是透着那股不肯服软的倔强。 澹台熠气笑了,“岂有此理,宋卿胆子越来越大了,宋国公就是教你这么跟孤说话的?真当孤不敢治你罪吗?” 宋普听了,鼻子不受控制地一酸,眼眶更是红了,他觉得很丢脸,赶紧低下了头,不着痕迹地接着擦头上汗水的机会擦了擦眼泪,稳定了情绪才低声说:“陛下乃帝王君主,臣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臣子,除了家世和一张嘴,的确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地方,陛下若厌弃臣,也是理所应当,臣不求别的,只求在陛下看臣在陛下身边伺候了这么久的份上,将臣放回去吧,臣愿意一辈子不入仕,这样陛下也不用见到臣了。” “陛下若想治臣,便用这个来治臣吧,对于臣来说,这个惩罚已是残酷,想必臣一辈子都会懊恼不已,悔恨终身。” 澹台熠笑不出来了,他抿直了唇,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大步走过来,走到了宋普身边,伸手强硬地抬起了宋普的脸,见他闭着眼睛,不肯睁开,冷冷地开口道:“宋卿睁开眼睛,孤要你看着孤。” 宋普只好睁开了眼睛,因为刚流了眼泪,他那双黑瞳里是还未消去的水光泛泛,因为皮肤白,眼眶周围泛起的红也未曾消下去,连睫毛都粘湿在了一块儿。 澹台熠语气忽然软了下来,“岂有此理,你怎么敢说出这种话,你真的……你真的要气死孤了!” 虽说着这种话,但语气里多的是一种无奈又无力的恼恨。 澹台熠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擦拭了一下宋普湿润的眼角,又捧着他的脸,居高临下地盯着看。 宋普被他那股视线刺得眼睛晕眩,微微眯起,余光里只看见了他那张薄薄的唇在轻轻的动,连语气都变得柔和起来,“宋卿虽不算聪慧,但有时候也还算机灵,当是孤知己,怎的这时候倒是这般木讷耿直,倒是和李宗义越来越像,若你说些软话,孤又怎会怪罪你?” 澹台熠说着,微微笑了起来,“你这张嘴,不该用的时候,倒是毫无顾忌,该用的时候,便惯会说这种气人的话。孤怎会如你所愿,你想孤治你,放你回去,孤反倒不乐意,孤要你一生一世、甚至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在孤身边,这可是宋卿自己说的,宋卿难道要反悔么?” 宋普听着澹台熠这番话,不知为,心跳突然加速起来,甚至有一种头晕目眩之感。 第55章 怒火 “……臣不知。”头晕目眩中又伴随着几分呼吸困难, 他有几分艰难地回答了澹台熠的话。 澹台熠手指轻轻地捏了捏他脸上的软肉,低声道:“孤都低头了,宋卿还要跟孤犟?” 宋普声音仍然带着些许的鼻音,“臣怎敢和陛下犟,臣是认真的, 若是陛下嫌弃臣, 不如放臣回家。” 他觉得脸很烫,不知是澹台熠那双捧着他脸颊的手的温度沾染的,还是因为情绪激动, 叫血液都往脸上涌所导致的。 澹台熠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 才放开了宋普的脸,道:“宋卿说这话说上瘾了?” 宋普方才委屈怨恨的情绪未消, 即使澹台熠语气软了, 也没有改口。 若是能借此从澹台熠身边脱身便好了。 当时宋普鼻子一酸,后背激出一身汗, 热意涌上头时,这个念头是分外清晰的。 到如今,澹台熠低头, 他再有这种想法仿佛就很不应该似的,澹台熠退了一步, 讲道理, 他也应该退一步, 就当从没发生过哪些矛盾, 恢复到以前的亲密关系。 澹台熠释放出来的便是这个信号。 但宋普哪里真的能当做什么事情没发生过,澹台熠口口声声说拿他当知己,他倒是信了,毕竟梁国风气保守,男子之间都不会轻易赤诚相对,他又是伺候他,又是给他撸,关系应当要比其他人都要近一些。结果澹台熠气他都不带眨眼的,哪有对知己的体贴,这倒还能说他是直男行径,没情商,随时发傲自大,但之前那些事情又算什么?就因为他和常江明等人在溪里洗澡,便罚李宗义三十杖? 这多让他难做,李宗义平日也照拂他,算是他来这个世界上不多的朋友,他却害他受罚,三十杖,若是落到他身上,他的命大概也没了。 宋普现在恐惧的是这种未来,澹台熠口头上说不会打罚他,但始终给他这种恐惧感,让他没有安全感。 他害怕了,他到如今,终于觉得自己不能拿捏住澹台熠的性子,即使知道他大龄叛逆自尊自我自大又如何,他又不能改变他,即使再亲近,恐怕也会有翻脸的那一天,到那时候,他这条命恐怕说没就没了。 如果能借此脱身就好了。 宋普心里又浮现出这个念头来。 但澹台熠这个表情,分明是不会放他走的表情,之前他还感念澹台熠对他有几分情谊,勇于蹬鼻子上脸,到现在却有一瞬间懊恼于他们这份不上不下的情谊。 让他进退不得。 澹台熠见他不说话,只垂着眼,任那粘湿的睫毛轻轻颤动,表露出主人的胆怯和不安似的,叫澹台熠心也软了,“孤待你这般好,你舍得孤?” 宋普怎么会舍不得澹台熠,或许……或许真的有那么点舍不得,但这微末的不舍,也源自于澹台熠偶尔表露出的温柔,就像此时。 宋普承认,澹台熠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魅力到连他偶尔都会为他的相貌感到晕眩,若是配合那温柔的语气,杀伤力便翻了好几倍,叫他一个男人都生出些不一般的反应。 但这种温柔,又能维持多久?等他对他不耐烦了,是不是就会像对待李宗义他们一样对他? 宋普不觉得自己那么有魅力,能让一个暴君一直喜爱他。在现代社会成长到二十岁的他,不算很聪明,看问题也过于耿直,不太会弯弯绕绕,过于心软,过于单纯,很容易相信别人,别人说出的话,大概率都不会怀疑,他知道自己这个缺陷,就像澹台熠说不会打罚他,他便真的信了,还真情实感的开心了。后来澹台熠改口说自己不惹恼他,他便不会打罚他,他又失望。 这种喜怒哀乐都被澹台熠掌控的感觉也不好。 与对未来的恐惧,还有对上澹台熠的憋屈感,对他的不舍反倒成了其其次了。 澹台熠见他还是不说话,终于又恼了,他在一瞬间想朝他发火,但话临到嘴边,又被他强行吞了回去。 这种时候再说那些话,恐怕宋卿又要让他治他,放他归家,这怎么行,他顶多就是晾晾他,他竟敢生了要归家的心,真是岂有此理,他难道真的治不了他了吗? 澹台熠贵为天子,此时也难掩焦躁烦闷,他低头一瞥,瞥见了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鹿,抿直了唇,而后若无其事地开口道:“你若想要这只鹿,可跟孤讨要,只要你要,孤便赐你。” 宋普这才抬眼看他,“陛下此言当真?” 澹台熠见他终于说话,心里一松,随即又为自己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感到有些懊恼,面上倒是不显,“孤一言九鼎,又何曾骗过你。” 宋普说:“臣看这小鹿颇合臣眼缘,请陛下割爱,让给臣吧。” 澹台熠道:“宋卿方才不理孤,现在倒是为一只鹿开口,难道孤在宋卿心里的份量还比不过一只畜生么?” 他没忍住又嘴贱了一下,便又得到了宋普的沉默以对。 “……”澹台熠只得又和缓了语气,道:“宋卿既讨要,孤便赠你了。” 宋普这才道:“谢陛下。” 他抬起脸来,看向澹台熠的目光含着十二分的认真,他道:“陛下,臣方才所言,俱是真心话,看在往日臣与陛下还有些情谊,陛下也曾将臣当做过知己的份上,若当真厌弃了臣,便放臣归家吧。” 澹台熠见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这件事,一瞬间怒火焚心,叫他无法控制地挥臂,往旁边树上拍了一掌,那棵树顷刻间便轰然倒下,惊出了满天的飞鸟。 这动静之大,吓得宋普心跳骤停,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澹台熠胸膛剧烈起伏着,看着宋普的那双金眸隐隐带着几分赤色,但看宋普吓得不轻,坐在地上与那只鹿一块儿瑟瑟发抖,又捏紧了拳头,勉强止住了胸膛里那不断往四肢百骸里蔓延的怒火,“……宋卿要孤说几遍才明白,孤何时说过厌弃你了?孤没说!孤待你如何,你看不明白?孤就算说了,你像往常那样说些软话,孤又何曾会捏着不放?你究竟为何一直说这种话?” 他紧紧盯着宋普,那双金眸几乎要喷出火来,又刻意压抑着怒火和暴躁,因而显得表情有些扭曲,“算了,孤不想听你回答,你要归家,孤也不拦着,孤身边伺候的人彬彬济济,宋卿走了,也有的是人前仆后继伺候孤,孤岂会在意你,你要走便走,今日就走,现在就走,孤给你写个旨,你以后都别出现在孤面前,这样宋卿满意了么?!” 宋普吓得脸色都惨白了,然而听他这番话,脸上有些不可置信,因为恐惧,舌头还有些撸不直,说话都是结巴的,“……陛、陛下此言当真?” 澹台熠咬牙切齿道:“宋卿一直质疑孤,连孤说的话都不信?孤何曾说过假话!” 又冷笑道:“宋卿这一遭,以后别再求到孤面前来!” 他放下这等狠话,便看也不看宋普,扭头就走,连马都不要了。 宋普瘫坐在地上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常江明和谢糯玉听到动静跑过来,看到的便是他脸色惨白,像是丢了魂的凄惨样子,“……这、这是怎么了?刚刚那个动静……?” 那棵残树就倒在宋普跟前,差一点就砸中他,而谢糯玉蹲下来仔细看了一眼,便能看出是人打的,再回头一看,站在不远处的那匹汗血宝马,便知宋普这般模样和皇帝脱不了干系。 还不等宽慰他,便有侍卫寻来,说皇帝有旨,狩猎比试取消了,让他们几人速速回去。 谢糯玉制住了蠢蠢欲动想问宋普的常江明,伸手去扶他,“陛下既取消了狩猎,恐怕是有别的事耽搁了,你回去后好好洗个澡,睡一觉罢。” 那只小鹿倒是很乖巧地伏在宋普脚边,见他要走,又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想要跟上,宋普低头看了一眼,说:“常江明,你将这只鹿带着,等它腿伤好了,你再送它回来吧。” 常江明想说你怎么不送,话到嘴边,又默默地吞了回去,谢糯玉总叫他少说话,这话他也还是不说比较好。 他听话地抱起了那只小鹿,这头鹿还不轻,常江明一个娇贵公子哥都有些不太抱得动,不过到底安安稳稳地抱回到了庄子里。 他们一到庄子里,澹台熠就又发旨了,让宋普收拾收拾,以后不用来伺候了。 初始谢糯玉和常江明等人还没明白皇帝这是什么意思,看宋普脸上没什么表情,还以为没什么大事,直到看见皇帝亲卫跟着宋普进了南边厢房,帮他收拾东西,才知道皇帝这是要赶宋普走。 一时之间谁都不敢说话了。 宋普从方才的惊吓之中回过神来,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澹台熠当真放他走,他心情反倒活泛了起来,有几分轻松劲。 只是他要离开澹台熠身边,感觉很对不起李宗义他们,但这次李宗义受罚,也是他出的馊主意所导致的,或许没了他,他们也能自在些。 宋普心里歉疚,最后去探望了李宗义,只道:“宗义哥,是我的错,我不应当哄你们下水洗澡,害你受了罚。” 李宗义听了,反倒关怀起他来,“我听糯玉说了,陛下待你还是看重的,虽不知陛下为何迁怒你,让你归家,但这事对你来说反而是好事。” 宋普连忙捂住他的嘴,小声道:“宗义哥,这话你以后可别说了。” 李宗义沉稳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再说了。 李宗义和常江明两人都过于耿直,不知变通,谢糯玉倒是真的少做也少说,平日里也挑不出错来,这么几个三陪,除了待人处世颇为青涩直白,其实品性是没得挑的,都是良善的好人。 宋普难免有一种自己先逃离的背叛感,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顾一顾自己了,“宗义哥,以后你在陛下身边伺候,务必少说话,陛下耳根子软,若是迁怒你,你便说几句好听的话,哄哄他,大抵能哄回来的。” 宋普凑近李宗义,在他耳边很轻地说完了这句话。 但李宗义摇了摇头,笑道:“我不如你嘴甜,有些话到底说不出口,而且,我觉得陛下只对你……” 他有些苦恼地拧了一下眉,似是不知如何去说,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觉得,你对陛下是不一般的,自从你病好来宫里伺候后,陛下脾性也好了许多,这两个月都未曾动火,也没有像以前那般琢磨不透,我在他身边伺候,竟也觉得有几分轻松自在。这都是因为你,倘若我也效仿,恐怕也只是东施效颦。” 说罢,他又笑了起来,最后道:“不过我心里也有数的,你莫要担心了。” 从李宗义房间里出来,宋普便径直地离开了。 他来庄子的时候带的东西也不多,因而马车也轻便,庄子里的马也都是好马,恐怕一天不到便能到燕京了。 在宋普上车后,曹喜便去禀告了澹台熠。 澹台熠捏碎了手里的狼毫笔,脸色一片冰寒,心里怒火再一次焚心。 宋普竟真的走了? 他真的敢走! 第56章 归家 宋普不知澹台熠如何想, 若是知道, 恐怕又要气笑了,澹台熠还特地给他写了个旨, 若他服软,那不是抗旨吗? 澹台熠又惯爱倒打一耙, 就算当时心里熨帖心软, 日后怕又要拿出来说事,这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 宋普也不是真的非常想留在澹台熠身边。 当初是想着澹台熠迟早要弄死他, 不如和澹台熠处好关系, 让他舍不得对他动手, 但现在……这条路有多难走,宋普可算知道了。 既然能脱身,他自然不应该犹豫。 他回到宋府的时候, 都已经是深夜了。 宋府门房看见是他回来了,惊了一下, 赶紧让人通知宋国公和宋夫人, 然后招呼了好几个人帮忙抬箱子。 宋普坐了一天的马车,脸色惨白,一下车就扶着门口的榕树一直呕吐, 除了一肚子酸水却是什么都呕不出来。 古代坐马车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即使马车里铺上了厚厚的毯子, 也止不住那一路的颠簸, 几乎要将宋普的五脏六腑都给颠出来,除了胃部翻滚恶心,他的屁股也痛得很,似乎是颠到了骨头,这会儿往地上走一走,都疼痛非常。 宋国公知道他回来了,很有几分不可思议,和宋母还有宋凌云都过来了。 “你怎么就回来了?”宋国公问。 倒是宋母先注意到他难看的脸色,嗔怒道:“阿普舟车劳顿了一天,让他吃些东西,好好歇息才是,这种事情晚些再说。” 宋国公反应过来,说:“对对,你先歇息,有事明日再说。” 虽是如此,在宋普去沐浴的之际,宋凌云还是招了灯笼询问情况。 对此灯笼也是迷茫的,只道:“皇帝老爷说要狩猎比试,只是不知为何,又取消了比试,将少爷赶回来了。” “赶”这个字眼委实有些严重了,宋国公和宋母顿时就心惊胆跳起来。 不过灯笼也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妥,赶紧补救道:“不是赶,皇帝老爷的意思是让少爷以后不用去伺候他了,还下了旨,旨在少爷的箱子里。” 宋母惊呼,“当真如此?” 她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还有这种好事?!” 宋国公和宋凌云却比她想的要多一些,都皱起了眉。 待宋国公和宋母离开后,宋凌云盯着灯笼,说:“你把少爷去避暑山庄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和我说一遍。” 灯笼乖顺地应了一声,当真事无巨细地和宋凌云说了一遍在避暑山庄发生的所有事情。 宋凌云听到半夜皇帝还让自家弟弟去他寝房里,甚至一夜未归后,脸色都变了。 灯笼看见宋凌云骇人的脸色,一时吓到,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噤声,惴惴不安地低下了头。 宋凌云冷声说:“你继续说。” 灯笼这才缓了声音,说:“少爷的寝房就在皇帝老爷隔壁,少爷第一天住进去,皇帝老爷就让他过去他寝房,少爷当晚没回来……奴婢第二天去伺候的伺候,便看见少爷床榻的墙壁没了,皇帝老爷的龙榻便在少爷床榻旁边挨着……” …… “少爷和其他少爷们在庄子里洗澡,被皇帝老爷看见了,然后皇帝老爷便罚了将军府的李公子三十杖,再之后少爷便被皇帝老爷赶回来了。” 灯笼也不是随时随地跟着的,知道的也就只有他一亩三分地里的事情,再多却是不知道了。 就像这次少爷被赶回来,他也是真的不知道为何,但看少爷情绪还不错,未曾有沮丧之类的情绪,可见也许还是好事。 但听在宋凌云耳里,却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他脑子弯弯绕绕多,想的自然比旁人多,他觉得弟弟应当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至于是何种委屈,他不敢想,光是想到那种可能,就觉得心里有把火在烧,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你好好看着你家少爷,把他每日做的事,心情如何,都一一禀报给我。”宋凌云哑着嗓音对灯笼说。 他的目光不曾看向灯笼,眼神却格外阴冷,看的灯笼心里一颤,赶紧应下来了。 待宋凌云走后,灯笼才松了一口气,他是宋府的家生子,父母皆是宋府的奴婢,父亲做的较好,已是宋府的管事,母亲也在老太太身边伺候,都是宋府的老人,他从父母口中得知了一些事儿,自然也知道宋凌云对弟弟为何这般在乎,也正是因为知道缘由,便觉得宋凌云这个主子是少有的重情义真性情,心里憧憬崇拜,恨不得为他肝脑涂地,因而对他的话唯命是从,奉若圣旨。 只是对不起二少爷了。 * 翌日,因为不用早起,宋普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醒了之后也缩在被窝里不想起床。 赖床、不吃早餐、在床上刷微博知乎bpa站,这才是清纯男大学生应该过的日常生活。 最后那个因为条件限制无法实现,但是赖床和不吃早餐,他终于可以了。 宋普当真觉得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轻松感,身心都像是卸下了沉重的包袱,让他满心都愉悦起来。 他竟真的回来了! 而且以后都不用早起,不用去上班了!不用面对阴晴不定的领导,不用无底线无薪资的加班了! 上面有宋国公老爹和大哥罩,就算当不了大学生,在古代当个米虫纨绔也是绰绰有余,生活突然变得十分美好起来。 只是,宋普摸了摸脖子上的凸起,心情有稍稍低落了,狗皇帝还欠他两件珍宝,这会儿估计也拿不回来了。 算了,有一块蓝宝石就够了。 也许当真是因为在澹台熠身边伺候久了的缘故,他确认自己当真回来,不用再去澹台熠身边伺候这个事实后,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无法抑制的怅然,只不过终究还是抵不过彻底放假的愉悦感,因而很快就被抛到了脑后。 宋普说赖床,就当真赖到了中午才起,灯笼唤了好几次,都没能将他从床上唤起来,因而转头告知了宋凌云。 等宋普穿好衣服,要吃午饭的时候,就迎来了宋凌云。 宋凌云也是刚刚回来,身上还穿着银色的轻甲胄,显得十分英姿飒爽,俊美非常,宋普也是头一次见他穿甲胄,不由得被帅了一脸,忍不住伸手去摸,“哥,你穿这个重不重啊?” 宋凌云见他一脸好奇,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点笑来,“自是不重的,你要不要试试?” 说罢,便要脱下身上的甲胄。 宋普赶紧道:“算了我不试,我就看一看。” 宋凌云对他道:“昨日你回来的匆忙,我也不好问,现在你好些了,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陛下竟还将你赶回来。” 宋普顿了好一会儿,才道:“说来话长……” 宋凌云说:“那你便长话短说,我听着。” 宋普说:“就……不好说,陛下估计厌烦我了吧。” 宋凌云脸色微变,这种话听在他耳里,又有另一番意思,他控制住自己不去多想,也不敢问出口,只是心里越来越急恼,反倒嘴角扯起了一个弧度,道:“怎会这么突然?” 宋普没注意到他脸色的变化,只道:“是很突然,不过也正常,圣意难测,迟早都会有这一天,现在只是提早了而已。” 宋普说到这里,脸上也难免流露出几分伤怀低落的情绪。 这些都被宋凌云看在了眼里,他伸手握住宋普的手,嘴唇微动,反而笑了起来,“这是好事,你现在不在陛下身边伺候,也许可以先成家,我让娘为你多相看一些好人家的姑娘,日后也不用你去做什么官,只要待在家里好好的过日子便够了。” 他说到这个,脸上也难免露出了几分期待,“娘的意思是想让你娶个高门女,但我看,你的性子太过绵软,那些贵女性情难免矜贵,温柔体贴的少,不若取个小门小户的女子,你也拿捏的住,如此选择便也多了,你若有意,今年恐怕就能成家,明年大概就能有孩子了。” 这样才是他所期望的宋普的未来。 不用波澜壮阔,只要安安稳稳幸幸福福的过日子,这样他便能安心了。 宋普却道:“我不想成亲。” 宋凌云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为何?” 宋普垂眸,语气认真地说:“太早了,我觉得再过十年,再成亲也不迟。” 他还没有那种觉悟,他家里父母时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导致他对婚姻也有几分抗拒,他父母往日也是俊男美女,各种恩爱,他是在他们充满对对方爱意的情况下诞生的,但随着年纪的增长,再恩爱的夫妻都变成了一对怨偶。 他对这样的未来实在没信心,也暂时没有能做一个好丈夫好爸爸的觉悟。 也许他对这种事情幻想太过美好,以至于不敢接触,生怕幻灭。 但这种心情,宋凌云是不会理解的。 燕京是梁国的都城,是全国的中心,成亲年龄比其他地域都要高许多,其他地方女子十五岁都未嫁出去便会成了昨日黄花,燕京却可以晚许多,十八九,甚至二十出头都是可以的。 男子也是如此,燕京男人普遍十八九左右成家,而宋凌云如今已是二十三岁了,还未成亲已经有些晚了,宋母三番两次想找机会退亲,不然等他未婚妻守完孝,宋凌云都二十五岁了,在整个燕京,也算大龄男青年了,但宋凌云愿意等,谁都拿他没办法。 只是他这种情况也属稀少,宋普十七岁也是应该定个亲了,但他却说再过十年成亲也不迟,又是用这般认真的语气说的,可见他也的确是这般想的。 宋凌云脾气也算不错了,但每每遇到宋普,却总是像被点了炮仗一样,一触即燃,他压抑住了满腔的郁燥,低声问:“你是因为陛下,才不想成亲么?” 第57章 当局者迷 宋普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才道:“和陛下有什么关系?” 他脸上的错愕和迷茫不似作假, 宋凌云紧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道:“当真和陛下没有干系?” 宋普道:“能有什么干系?” 又道:“哥, 你不要多想,我就是单纯……不想耽误人家好姑娘。” 他是想谈恋爱的,结婚对于他来说就有些太快了,只是这个时代, 又怎么可能让他和谁谈谈恋爱,基本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恐怕结婚前一晚都还是陌生人, 试错率太高, 成本也突然高了许多, 他就更没什么心思了。 宋凌云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心里却是半分都不信,只是也没再追问,道:“我也有这种想法,我想去永安王麾下做事,阿娴如今也有十八岁,若我真的去永安王麾下,与她而言恐怕也不是有个好归宿。” 宋普心里却一个咯噔, 他听宋凌云这话, 倒是想起来一些事情, 澹台熠江山易主, 宋凌云是出了大气力的,他将一直忠心耿耿的永安王策反了,恭王也因此如虎添翼,筹码大增,有了和澹台熠叫板的能耐。 宋凌云这般,难道还是如原着一般,有了谋反的心思? 宋普一想到这里,心情便格外复杂,他到底在澹台熠身边待久了,虽然畏惧他,但也和他亲近过,要看着狗皇帝如原着那般C位出殡,他心里也不好受,又因为爱逃避的性格,他又努力不再去想这件事,左右都是好几年之后的事情,他现在担心也没用。 他心神不属,宋凌云看在眼里,唇角弯起,笑了起来,问:“你在想什么?可是舍不得我离家?” 宋普回过神来,说:“哥,你为什么要去永安王麾下做事?永安王远在塞北,听说塞北干旱严重,缺粮少水,你过去多受罪。” 宋凌云道:“男子当有凌云志,燕京到底是温柔乡,呆得久了,恐怕骨头都软了,不若去塞北守疆土,倘若能挣个军功……” 他望着宋普,声音低沉了些许,带着浅薄含蓄的温柔,“也能更好的护你一生逍遥。” 宋普听得眼眶莫名一热,有种想哭的冲动,宋凌云是真的好哥哥,但是他又何德何能呢? 说他运气好,却穿了书,顶头有个狗皇帝各种压榨,说他运气差,他在这个世界却有一对好父母,一个好哥哥,他身后有依靠,到底不会沦落到孤立无援的地步。 总之,到底是动容的,感激的,声音里也禁不住带上了几分鼻音,“谢谢大哥,我能有你这样的好大哥,当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宋凌云被他逗笑了,笑完声音都轻了许多,道:“我也只盼着你这辈子幸福安康。” 这种煽情的话语,从宋凌云口里说出来,都是真挚无比的,宋普心头一热,也不知说些什么话才好。 不过宋凌云也没想他回些什么话,他恢复了平静的语气,继续道:“你和陛下的事情,我也不多问了,左右你也不再去他身边伺候,我也不用担心你,可以放心去塞北了。” 宋普问:“你当真要去塞北吗?” 宋凌云对他笑,“自然是真的,不过要缓一段时日,总该跟父亲母亲说一声的。” 也就是说他这个决定如今还瞒着父母。 宋普觉得自己的人生都理不明白,左右他是享受党,宋凌云是顶天立地要做出一番事业的男子汉,个人追求不一样,他也不好对他说什么劝诫的话。 和宋凌云谈心结束后,宋普立马动身去酒楼听黔先生说书,听完书后又去找了三房的小三儿,大名唤做潜渊的,他惯会玩乐,古灵精怪的,为人也活泼,笑起来有两个大大的酒窝,有几分甜,是个十足的美少年。 宋潜渊是很喜欢豆腐的,偶尔会过来撸猫,自己院子里也养了几只在宋普眼里像是狸花猫的猫,也很漂亮,听说也很宠,给猫吃各种精贵的东西眼睛都不带眨的。 对宠物温柔宠溺的人,性子到底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因而宋普对这个弟弟还怪有好感的。 宋潜渊听他问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发时间,瞬间就来劲了,“二堂哥,你要说这个我可知道好多,你会打牌吗?会摇骰子吗?会斗鸡斗蟋蟀吗?你要都不会,我教你!再不济,咱们上花楼啊,花楼里的姑娘比醉春阁的要好看多了,也花不了多少钱,我一个月二十两零花都能去好几次,听她们弹弹琴唱唱曲儿,还能摸个手,亲个嘴,一下午的时间就消磨过去了,好不快活!” 宋普:“……” 他对宋潜渊清纯美少年的滤镜是彻底碎了,还是初中生的年纪,摸什么手亲什么嘴!该死的古代社会,小小年纪都这么轻浮好色吗?! 古代年轻人的娱乐活动都这么无聊的吗? 宋普发现不去宫里伺候后,他反倒变得无事可做了。 宋普抑郁了。 * 避暑山庄里,澹台熠今日没有出门,呆在自己的寝房里发呆。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 澹台熠脑子里一直循环响起这句话。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怎么会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一开始只是晾晾宋卿而已,怎么就写旨让他回去了。 当然,他到现在都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他贵为九五之尊,已经决定不计前嫌了,不等宋卿来说软话,就先低头释放了和好的信号,他倒还敢端着,怎么能让他不恼火? 就算恼火,他也还留有几分余地,虽然写了圣旨,但只要他来求他,再和以前那样说些软话,他就收回圣旨,左右也没盖章,他收回来也没有心理负担,纯粹吓吓他罢了,结果他竟真的走了? 不,再给宋卿一些时间,等他拿起圣旨暗自垂泪之际,便能发现那圣旨上根本没有盖章,还有回转的余地,他还能回到他身边伺候,到那时候,他再求上门,他也会再给他一个机会。 只是,澹台熠仍然难以消除心头的恼火和急躁———他怎么敢真的走? 他知不知道这一走以后就不能再他身边伺候了,以后就不能见到他了?! 他当初说的那些话,难道都是假的吗? 澹台熠越想越气恼,他也很愤怒的发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是他,他只是一日未见宋普,就已经心气浮躁,难以平静。 他对这样的自己十分唾弃,要是以前的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这么急切,会这么……这么思念一个人。 是的,已是一日未见,他便开始想他了。 但他绝对不会再主动了,他是帝王,不应当一而再再而三对臣子低头,即使关系再亲密,都不应当! 澹台熠想到此处,终究气恼,不禁紧握了拳头,重重的捶了一下桌面,将桌面顿时捶得凹进去一大块。 如此动静,在外面伺候的曹喜阻拦了刚换班还不清楚情况的小太监,对他摇了摇头。 皇帝这般动静,明显是因为离开的宋大人。 既舍不得,又何必赶他走呢? 只是这种事情他心里清楚就好,曹喜也不会去提醒澹台熠,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还是要遵循一条准则,莫要多想,也莫要多问,如此才能活得久。 第58章 逍遥 宋普最后还是跟宋潜渊去打牌了。 不过打的不是宋潜渊说的那种升官图纸牌戏, 而是现代的扑克牌。 他用竹片制了一副扑克牌,跟宋潜渊科普了规则后, 两人便来了一轮,宋潜渊彻底来了兴趣, 不多时,他的那一圈狐朋狗友便也开始玩了。 这种游戏自然要来点赌注才有意思,因而小赌怡情,宋普占了手熟的便宜, 赢了不少银钱,脸都兴奋得红了。 宋潜渊哀嚎道:“堂哥, 你手轻些, 我一个月也就二十两的零花啊!” 其他公子哥也都输了不少, 但都没有气馁, 挽挽袖子,囔囔道:“继续继续,我就不信我还赢不了了!” 扑克牌能流行那么久,甚至老少皆宜,自然有它自己的无边魅力。 很快,不止他们这一圈的公子哥学会了打扑克牌,甚至整个燕京都开始流行这种新型的纸牌游戏。 一时之间,宋普成了燕京众所皆知的人物, 因为宋潜渊非常得意地宣扬:“这个扑克牌, 是我堂哥搞出来的, 他特别聪明, 我跟你们说,我堂哥打扑克牌就没输过!” 因为宋潜渊,宋普很顺利地挤进了纨绔子弟们的交际圈子,天天换桌打牌,小金库日益丰盈,逐渐乐到找不到了北。 随后他又把麻将给搞出来了,燕京的流行娱乐项目逐渐变成了打扑克牌和打麻将。 这两种娱乐都是可以多人参加的,因而可以非常热闹。 宋普不怕输,他其实也蛮有钱的,东宫那什么詹事的工作也是有俸禄的,再加上爹妈大哥的补贴,他小金库其实也蛮多的,更何况他几乎没怎么输过。 他爸爸也爱打麻将,家族人又多,逢年过节总要去牌桌和麻将桌上斗上一斗,他得了老爸的真传,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更何况麻将和纸牌都有些运气成分,他运气也不差,因而屡战屡赢。 这样一来,也逐渐打出了些名气来。 宋国公倒是很担心他这样玩物丧志,宋母却道:“智云有出息就够了,阿普这个年纪,若没有其他想做的事情,便随他去吧。” 宋国公叹了一口气说:“我不知道他是为何惹恼了陛下,心里难安。” 宋母顿了一下,说:“我怎么都忘记让阿普将圣旨拿出来瞧瞧了。” 宋国公也忘了,赶紧让人去找宋普,让他将那旨拿出来。 宋普正在屋子里和宋潜渊他们打麻将,听到宋国公要圣旨,本想张口唤灯笼去拿,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对牌友们说:“我去拿东西,你们老实点,别偷看我牌。” 宋潜渊笑得两个大酒窝浮现,显得特别甜,“堂哥你快去,我帮你看着他们!” 宋普却不信他,他这些天和宋潜渊玩下来,明白他是最爱耍赖的人,能有偷看牌的机会,是决计不会错过的,因而对其他公子哥说:“你们帮我看着他,别让他偷看我的牌。” 其他人点头如捣蒜,“宋家哥哥,你放心,我们一定帮你看着他!” 这几个小孩虽爱玩,但比宋潜渊端正很多,宋普信得过,所以很放心的走了。 他从箱子里拿出了那张圣旨,说实话,自从拿到手里后,他就放到了箱子里,都没看上一眼,现在心情平和了,倒是敢展开看了。 澹台熠写下这张圣旨的时候,心里应当是有气的,因而圣旨上的字都显得有些冷冰冰的,没夸他,也没贬他,就是说皇帝体恤他云云,也就两行字。 宋普仔细看了一眼,好好地卷起来,送到了宋国公手里去了。 宋国公一看,迟疑了一下,道:“怎没有玉玺章印和陛下的私印?” 梁国圣旨是有两个盖章手续的,一个是代表至高权力的玉玺盖章,一个是代表皇帝个人意志的印章,这两个章印宋国公都没有在这张圣旨上看到,可以说,这是废纸一张。 宋国公确认了这张圣旨真的没有这俩章印,不敢置信地问:“这真是陛下给你圣旨?” 宋普没注意那么多,听到宋国公说没有盖章,一时之间没想太多,“自然是真的,怎么了?” 宋国公翻到背面看了看,说:“不对啊,陛下怎会犯这种错误。” 宋普问:“什么意思啊?” 宋国公看了他一眼,说:“这圣旨没盖章就和废纸一样。” 宋普迷茫了一瞬,很快就懂了宋国公说的意思,他也迟疑了,“……怎么会没盖章?” 宋国公语气意味深长起来,“是啊,怎么会没盖章。” 宋普:“……” 宋国公将圣旨收了起来,对宋普笑了一笑,说:“看来陛下是吓吓你,老太爷倒是没说错,陛下这般大了,还是少年心性,倒也不是无药可救。” 宋普:“……” 您何必说出口,让他再快乐几日不行吗? 宋普再次坐到牌桌上,就开始心神不属了,不过也勉强能将注意力放到牌桌上,他看了几眼几个小孩,问:“没看我牌吧?” 几人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宋普心里了然,说:“继续吧。” 这一把果不其然输了。 大概因为偷看了牌,宋潜渊倒也不敢得意,连收宋普的钱都有些不太好意思,只道:“堂哥我都没赢过,让我赢一回我下次还和你玩嗷。” 宋普愿赌服输,硬是给了他钱,却没心情再玩了。 他满脑子都是宋国公说的那句话,什么叫吓吓他,他说要归家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吗? 宋潜渊看他不玩了,给几个小伙伴使了个眼色,一个少年说:“宋家哥哥,今天西街有灯笼诗会,你要出来玩吗?” 宋普回过神来,问:“今天有吗?” 少年说:“对啊,就是今天,听潜渊说你应当没怎么去过这么热闹的地方,我们就寻思着带你去看看,你若是有意,晚上我们约出来玩吧。” 宋普自然应了。 这些小孩普遍比他这具身体的年纪小一两岁,兴趣爱好也算一致,有共同话题,因而能玩到一块儿去,再加上这些时候的牌桌上的交集,关系自然逐渐融洽了。 当晚,宋普用了晚膳后,就跟着宋潜渊一起出了门。 燕京其实是很繁华的,虽有宵禁,但在这种特殊节日里,还是会通融推迟到晚上十点,因而他们有五个小时在街上晃荡的时间。 也只有这种特殊的节日,云英未嫁的姑娘们才能在丫鬟嬷嬷的陪同下出来。 不过本朝的风气便是以大家闺秀抛头露面为耻,所以这些姑娘们出门,也要以面纱遮面,不叫陌生男子将脸看了去。 宋普倒是见了几个不遮脸的女子,不过发髻都梳了妇人髻,不算做姑娘了。 宋普个子差不多175左右,其实也算高挑了,但这些少年们大约是出身好营养也跟得上的缘故,长得都比较早熟,最小才十四岁,就已经到宋普耳边高了,连宋潜渊都和他差不多高,但到了大街上,才知道其实身高一米六几的男人还是很多的。 西街是燕京最繁华的一条街了,燕京最大的市集便在西街,很多异族商队便会驻扎在西街,贩卖从各国收来的特产,若平日里来玩耍,总能淘到不少新奇的玩意儿。只是现在因为节日的缘故,所有商贩都会在自己的摊子上放精美漂亮的灯笼,以谜和诗做引,引来游客驻足。 宋普是不会诗的,也不太懂这些谜语弯弯绕绕说的是什么鬼,因而只能看看宋潜渊等人去猜谜。 宋潜渊倒是运气好,当真没他猜中了一个谜底,赢来了一个非常小巧漂亮的六角飞檐宫阁灯笼,他捧着灯笼,喜滋滋地对宋普道:“二堂哥,我今日的确偷看了你的牌,我太想赢你了,实在对不住,这个灯笼就当给你赔罪,下次我们还一起打麻将。” 这小孩也真诚,宋普本就没和他计较,听他这么说,倒是也不客气,直接接过了那盏灯笼,“那便谢谢了。” 宋潜渊见他受了,脸上的笑容又大了许多,俩酒窝显得特别甜,“二二堂哥你看着,我再去给你赢几盏好看的灯笼,让你放院子里摆着玩。” 说罢,便兴高采烈地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去挤摊位了。 宋普呆在原地观赏手里精美的像是工艺品一样的灯笼,还没看多久,耳边就传来一阵喧闹声,肩膀被人撞了一记,叫他一时不察,踉跄几步,仍没站稳,往后倒去。 这时候一只手扶住了他后背,将他揽住,帮他稳住了身形,“你没事吧。” 随之而来,便是有些耳熟的温润嗓音。 第59章 回宫 宋普一边回答“没事”, 一边扭头看过去,却是恭王站在他身后。 宋普一顿, 恭敬地唤道:“恭王殿下安好。” 恭王垂眸望他,微微一笑, 道:“阿普也来逛灯会?” 宋普被宋凌云警告过,对恭王自然是敬而远之,但这会儿也不敢甩他脸色,只求挑不出错, 因而对他也露出了一个妥帖有礼貌的笑容,道:“在下是陪家里弟弟出来的, 这会儿他还在前面摊子那儿猜谜。” 恭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果然看见几个少年挤在一个摊位面前一派热闹, 他温温和和地道:“既然如此, 阿普要不要与本王一块儿逛逛?” 宋普正想找措辞拒绝,就听恭王立刻接了一句说:“智云这几日忙,本王几次给他递帖子都被拒了,阿普既然也是独自一人,不若代替智云陪陪本王。” 宋普:“……” 这个时候宋凌云和恭王关系应当还没那么好吧,他倒是好意思把宋凌云搬出来。 不过恭王这么一讲,他倒没法拒绝了,只好微笑着道:“恭敬不如从命。” 恭王伸出手, 指了指前面的摊位, 道:“陪本王去那边走走可好?” 他手指的地方是河边, 那边没什么灯光, 较为阴暗,不过河面上有很多荷花灯,烛火飘在河面上,映照着粉色的荷花纸片,显得格外璀璨美丽。 宋普能看到好几个妇人男童在放河灯,也不认为恭王带他过去会对他做什么,所以便答应了。 恭王走到河边,有侍卫给他拿来了几盏荷花灯,恭王捧起一个,递给宋普,微微笑道:“听说将愿望写在河灯上,任其飘进河水之中,河神娘娘便会听到放灯人的愿望,替他实现。” 宋普接过他手里的河灯,低着头看,不知恭王想做什么,有那么点茫然。 恭王从侍卫手里拿过了已经蓄好墨汁的毛笔,对宋普道:“你若是有什么愿望,可以试试,也许河神娘娘会实现你的愿望。” 宋普回过神来,道:“在下的愿望恐怕河神娘娘实现不了。” 虽这么说,还是提笔开始写,也不避让恭王。 他不避恭王,恭王便也看了一眼,只看见宋普写的毛笔字歪歪扭扭,毫无笔锋和风骨,说的好听的字,说的难听就是一堆毛虫。 恭王:“……” 他如何也想不到宋家二少爷竟能写出一手连五岁稚童都比不过的字,不由得闭了闭眼睛,扭过了头,没有再看。 宋普在河灯上面的纸条上写的字便是不工作不加班六个大字,又写了一下自己的名字,才收笔。 他也知道他毛笔字烂,虽然他毛笔字写的难看,但是他钢笔字写的好啊,无奈这个时代不给他发挥的空间,当真是生不逢时! 宋普将荷花灯点燃,学着那些妇人,将荷花灯放到了水面上,再用竹竿将其慢慢推远。 做完这些,他扭头去看恭王,便看见他也执笔,开始在上面写字,他本无意看,但恭王写完了,却要递给他,对他很温和地笑,“劳烦阿普帮本王放一下罢。” 宋普迟疑了一下,接了过来,并没有去看恭王写的是什么,便将河灯放到了水面上,推远。 恭王笑道:“阿普怎地不看看本王写的是什么?” 宋普道:“许愿这种事情,只有自己知道才会灵验,若是叫别人知道了,便做不了数了。” 恭王道:“本王倒是没听说过这种说法。” 宋普道:“殿下不知也正常,许是很多人都不知道,所以愿望都未曾实现。” “原来如此。”恭王说。 宋普说:“既放了河灯,殿下不如与在下一起去赏灯,在下那几个弟弟若是见不着在下,恐怕也要着急。” 恭王颔首微笑,“如此,便走罢。” 宋普刚走了一步,脚下突然打滑,顿时整个人都往河里倒去,他短促地叫了一声,倒是恭王眼疾手快,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将其拉了回来。 宋普吓了一跳,脸色都白了。 恭王轻声道:“阿普没事吧?” 宋普咽了咽口水,回过神来,立即发现自己还在恭王怀里,甚至恭王那只强健的手臂还搂着自己的腰,夏天他穿的衣服薄,恭王也是如此,他只感觉对方热烈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烫着自己,顿时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他清了清嗓子,道:“在下没事了,谢殿下救臣一命。” 他声音都有些急促,暗示的意味很明显:赶紧松手,松手! 恭王顿了一顿,微笑着松开了手,退开了几步,道:“阿普如此马虎,本王倒要时刻看紧你才好,不然叫智云知晓,恐怕要与本王闹了。” 恭王无时不刻提醒宋普他和宋凌云的关系有多好,若宋普当真无知,恐怕就信了,但宋普知道剧情,知道恭王没那么单纯,稍微恶意地揣测一下,便知他此举是为了消除他对他的戒心。 只是究竟为何要来接近他? 宋普有些迷茫,但面上却半分不显,只道:“的确是在下马虎大意,也多亏殿下在身旁,否则在下就要变成落汤鸡了,如此回家也会被家母责骂,殿下之大恩,在下定有所回报。” 他可不想欠他什么,回去后就备份薄礼当做谢礼便好。 恭王笑了起来,道:“不必如此客气,本王与家兄是至交好友,本王待你也如亲弟一般,只想与你亲近一些,若是感激本王,这几日便陪陪本王吧。” 宋普:“……” 他对自己擅于给自己挖坑的本事绝望了。 到底地位有差,宋普没法拒绝恭王,便很勉强地应了下来,恭王一向艹着温柔的人设,见他一脸为难,自然要温和地开口道:“莫非阿普有其他事要忙?若真有事,也不必勉强陪本王,待你哪日有时间再说罢。” 消息稍微灵通一些,都能知道他这几日一直在各种打牌打麻将,哪有什么正事,若真的拿这个拒绝了恭王,尴尬的也是他自己,到底不敢得罪原着里的男主角,宋普只得道:“在下并无要事可忙。” 他突然反应过来,这狗比恭王代替了狗皇帝让他上班了。 还是没有薪资的那种白工。 宋普对恭王的好感直接跌破到了负数。 之后便又说了几句话,宋普见宋潜渊来寻他,便借此脱身,赶紧和宋潜渊他们溜了。 恭王目送宋普离开,直到看不见了,才朝旁边侍卫伸出手去。 侍卫赶紧递上来一块沾了清水的湿帕子。 恭王拿过那湿帕子,将搂过宋普的那只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拭了过去,脸上一直带着的笑容已然收敛到面无表情的程度。 无才无德,只有一张脸能看,皇兄竟会喜欢这样一个男子,让人发笑。 * 与此同时,避暑山庄里的澹台熠,也收到了黑龙卫的来报,说是宋卿回燕京后制了好几样新奇的游戏,名声大噪,引领燕京娱乐风潮,和那些公子哥玩的浑然忘我,好不快活,断然没有露出半分失意的模样。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澹台熠气炸了。 黑龙卫恭敬地递上了一封信,道:“这是统领予陛下的信。” 澹台熠听到这话,情绪勉强稳定了几分,他接过黑龙卫手里的信,拆开一看,是秦叔给他的亲笔信,左右也无事,只是和往常一样汇报朝堂之中的情况。 澹台熠看完就完了,他并不想理会朝堂之中的事情。 他忍住怒气,问黑龙卫,“宋卿有无悲痛垂泪?” 黑龙卫愣了一下,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才道:“回禀圣上,宋公子没有哭过。” 澹台熠:“……” 澹台熠问:“宋卿这几日胃口如何?” 这么几日,他应当瘦了罢? “……”黑龙卫道:“宋公子这几日胃口极佳,听宋夫人说,他脸胖了许多。” “不可能!”澹台熠拍桌,力道之大,案台都被他拍塌了一大块,他盯着黑龙卫的目光都变得危险了起来,“十二,你当真看清楚了?” 代号为十二的黑龙卫咽了咽口水,低声道:“回禀圣上,卑职看得很清楚,这几日宋公子吃的好睡的好玩的好,也交了许多朋友,脸色精神俱佳。” 澹台熠呼吸急促起来,他白皙的脸颊都泛起了一阵羞恼的红,“岂有此理,离了孤,你竟这般快活?!” 不可能,他只是强颜欢笑罢了。 澹台熠稳了稳情绪,再次问道:“他可有看孤的圣旨?” 十二回道:“宋公子今日才看。” 澹台熠金眸微亮,身子微微前倾,“他作如何反应?” 十二回忆了一下,记忆已经替他美化加工了一番,“宋公子与国公爷一块儿看的,两人俱是眉开眼笑。” 澹台熠往后靠去,身体也松懈了下来,宋国公为人严谨,总能一眼看出圣旨的问题,如此两人还都笑了…… 澹台熠唇角微微翘起,故作成熟稳重地自语道:“孤心系朝堂,委实不该离宫太久,明日启程,孤要回宫。” 他这次提前回宫,只是为了梁国,为了江山,并不是为了宋卿。 第60章 想念 宋普还不知道澹台熠要回宫, 他此时正看着恭王递过来的帖子发愁。 他一点都不想去恭王府上。 其实宋普一开始是有抱恭王大腿的心思,但他又不是铁石心肠,在澹台熠身边伺候了那么久还能立马转入恭王阵营。 更何况狗皇帝也没怎么他,他更不能做出抱恭王大腿这种不仁不义之举。 现在这个情况, 宋普想知会宋凌云一声, 但宋凌云这会儿还在上班,他干脆就给他写了一张纸条, 放到了宋凌云房间的桌上,便去恭王府了。 恭王亲母是当今太后,虽皇帝不喜,但到底也些能量, 宋凌云可以推拒, 但宋普是推拒不得的, 到底是皇族子弟, 一而再再而三被下面子,恐怕也会记恨在心。 宋普看过原着,自然知道恭王有多两面派, 原着女主虽不算古板, 却也端庄保守, 被他搞得也挺崩溃的, 宋普回忆了一下, 鸡皮疙瘩又冒了出来。 他想着原着里的剧情, 不知不觉便到了恭王府上。 想来门房早有准备, 见到是他, 脸上立即挤出了笑容,对他非常恭敬,“王爷已等候多时,宋公子快快进来。” 宋普过来,是带了灯笼的,灯笼年纪小,身量也不高,这样的小厮一般人都不会太放在眼里,就跟隐形人似的,所以宋普带着他到了恭王的会客厅,守门的侍卫也没有拦下他。 恭王果然已经在等他,见他来了,脸上溢出点温和的笑容,琥珀色的眸子也微微泛着亮光,“阿普,你来了。” 身为男主,恭王自然长了一张出众的脸,异族血统在他身上表现得不是很明显,五官不如澹台熠那般深邃,脸部线条稍显得要柔和一些,但也是刀削斧凿一般的俊美,眼眸是琥珀色的浅淡,是很温柔的眸色,因而笑起来也有很大的加成,能让人轻易地放下防备。 只是他长的俊美出尘,与哥哥澹台熠相比,却要逊色几分,即使他们是不同类型的帅哥,但宋普明显更吃澹台熠的颜,自觉得对恭王的脸有高防,应当不会轻易被迷惑。 “恭王殿下安好。”宋普问候了一声,就见恭王拿出了一副竹牌,对他笑,“本王今日才知最近流行的扑克和麻将都是阿普所制,未曾想阿普竟如此多才多艺,奇思妙想,本王也不禁为阿普心折,不知今日阿普可有时间教教本王如何玩这扑克牌?” 宋普:“……在下自然有时间。” 恭王便将扑克牌递给他,“那便劳烦阿普了。” 宋普接过扑克牌,用薄薄竹片制的扑克牌手感很扎实,不过周遭都打磨得很圆润,甚至上了蜡,因而手感还不错,就是洗牌的时候很难耍帅了。 不过对恭王,他也懒得耍这种帅,他开始仔细地跟他讲规则。 只是讲到一半,便感觉恭王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脸上,宋普顿了顿,实在忍不住,开口问:“殿下为何一直盯着在下的脸?可是在下脸上有什么污物?” 恭王眸光微动,嗓音如春风拂面一般温润,“并非是阿普脸上有污物,只是本王还未好好看过阿普的脸,所以一时看入了神,若冒犯到阿普,还望见谅。” 宋普:“……” gay里gay气的。 宋普听他这么说,便忍着不适,不做理会,“……如此,殿下可听懂了?” 恭王微微笑,“本王听懂了,不过还有不解之处,恐怕还要阿普多多提点才行。” 宋普想了想,便道:“那先来一局罢。” 和恭王打的是玩法没那么复杂的斗地主,适玩性和普及率也很高,寻常人玩一次大约就会懂了,很容易上手。 他分好了牌,对恭王露出了一个笑,道:“殿下,只我们两人是不够的,若殿下不介意,在下让家奴也来参一局?” 恭王自然道:“本王不介意,游戏自然是人越多越热闹。” 如此,灯笼便上前来,倒也不敢坐,只站在宋普身后拿过了牌。 “殿下,这局便由殿下做‘地主’,在下与灯笼做‘农民’,只要谁先打完了手里的牌,谁便是赢家。” 恭王道:“本王很期待。” 而另一边,澹台熠也赶到了宫里。 他随从多,行李也多,心里又端着事儿,没让下边人急着赶路,底下人自然以他坐车体验为重,因而回来竟比宋普回来多了一倍的时间。 如此一遭,他精神竟还不错,一回宫先焚香洁净身体,又唤了另一个代号是十三的黑龙卫过来。 其实澹台熠也不是天天都让人监视宋普,只是有时候想了,才会差人去看看,一般都是让他们汇报一下宋卿休沐这一日做了什么,这次气急了,派了两名黑龙卫轮班去看着宋普,十二先汇报了一次,十三便能补充剩下的这一日。 “回禀圣上,前天晚上宋公子在灯会遇到了恭王。”十三屏息了一瞬,果然听到澹台熠语气充满厌恶地开口,“恭王果真阴魂不散。” 十三继续道:“宋公子和恭王相谈甚欢,此时宋公子便在恭王府。” 黑龙卫的职责毕竟是保护帝王,做人耳目这种事情毕竟不太熟练,尤其十三还是黑龙卫里最不善言辞之人,如此话语不清,便惹了澹台熠怒从心起,“你说什么?宋卿在恭王府上?!” 十三道:“回圣上,宋公子此时在恭王府与恭王打牌。” 澹台熠气笑了,金眸越发灼亮,“岂有此理,孤告诫过他,他竟还和恭王亲近!” “陛下为何发怒?”殿里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十三听到他的声音,便悄无声息地退下。 澹台熠没有回头,只勉强压抑住了怒火,说:“自然是宋卿,他现在越发不把孤放在眼里了!” 老太监道:“陛下为此发怒,委实不值,恭王再不得势,也是皇家子弟,太后亲子,贵有亲王身份,宋公子如何能拒绝恭王相邀?” 这话说得澹台熠怒火消了几分,“……秦叔说得有理,宋卿胆子小,自是不敢拒绝孤那弟弟。” 又道:“恭王心机深沉,宋卿落在他手里,怕是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说到这里,便有些坐不住了。 老太监道:“陛下且慢,奴听说了避暑山庄发生的事,不知陛下对宋家小子究竟作何想法?” 澹台熠捏了捏龙椅扶手,成熟稳重又矜持端庄地道:“宋卿仗着孤对他的宠爱,恃宠而骄,不把孤放在眼里,孤又怎么可能让他爬到孤头上,所以罚他归家,以后都不用在孤身边伺候,但孤念在他对孤忠心耿耿,真心一片,若他低头,求孤,孤自然也不会赶尽杀绝,会为他网开一面。” “……”这种话骗骗别人还行,又何必来骗他? 老太监摇了摇头,也不揭穿,只道:“陛下若如此想,又何必主动寻他,不如等宋家小子按捺不住,先来求见陛下才好。” 澹台熠道:“孤怎么可能主动寻他!孤只是许久未见恭王,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去会会他。” 老太监:“……” 他叹了一口气,道:“陛下,奴一直都教您从心,如今一看,可见您还未学会。” 澹台熠瞬间有一种被揭穿的羞恼感,若是别人,他恐怕都要拔剑了,但是老太监,他的秦叔,他身边唯一的亲人,他不能对他发火,因而掩饰了羞恼的情绪,克制地开口:“孤一直都在从心,从没有不从心的时候,秦叔不要多想了!” 老太监便不开口了,熠儿相貌和大公主很像,而性格脾气是像了先帝,果然是那两人的孩子。 但熠儿应当不会再重蹈父母后辙,他父母都是无比骄傲的人物,绝不肯先对对方低头,因而酿造了悲剧,而他的熠儿,虽一样的口是心非,却比先帝好了太多太多。 他也不欲多说,有些事情,只能熠儿自己想清楚,旁人提,他是不会懂的。 * 宋普和恭王打完一局,因为占了优势,这一局是他赢了。 宋普一边洗牌,一边问恭王,“殿下应当知晓怎么斗地主了罢?” 恭王温和地笑,“有阿普亲自教导,本王就算不会也得会了。” 宋普也适时地露出了笑来,“既然如此,殿下还要玩吗?” 恭王眸光闪动了一下,声音轻了些许,道:“本王听说这游戏还有赌注的玩法,阿普若不介意,我们也来些赌注可好?” 宋普直觉他可能又要坑他了,因而主动开口道:“那便用钱做赌吧。” 恭王不愧和澹台熠是亲兄弟,听到宋普开口,眼睛眨也不眨地道:“用钱做赌未免俗气。” 他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盯着宋普的眼神格外灼亮有神,“若本王赢了,阿普未来一个月可否都陪本王?” 宋普:“……” hetui!你还真敢想! 他笑容勉强了起来,正要说话,就听到门外一片嘈杂之声,还不等他疑惑,房门便被用力推开,晨间最和煦的阳光照射进来,与之一起的,便是澹台熠那高大夺目的身影,“孤许久未见恭王,甚是想念。” 第61章 低头 恭王亲卫在澹台熠身后, 明显是没拦住他,一脸的忐忑为难。 恭王听他说这种话,眼皮抽搐了几下,微笑道:“陛下竟会想念臣, 臣惶恐。” 澹台熠皮笑肉不笑地道:“恭王好歹是孤亲弟, 孤自然会想念,恭王若是惶恐, 倒要反省自身是否做了对不起孤的事。” 恭王:“……” 澹台熠不等他再说什么,目光落到宋普身上,笑容收敛了几分,像是没想到宋普会在这里一般地道:“……宋卿怎会在此?” 宋普对他行礼, “陛下安好。” 澹台熠盯着他, 没有说话, 心里却在想, 十二委实眼神不好,宋卿明明瘦了,他倒是睁眼说瞎话。 宋普顶着他灼灼又颇具重量的目光, 心里又忐忑了起来, 他不知他怎会提前回来, 难道是因为他……?这种想法一出现, 就被宋普按回去了。 不可能的。宋普很坚定地否认了这个可能。 澹台熠冷淡道:“孤给了旨让宋卿归家, 不用在孤身边伺候, 宋卿倒是闲不住, 上赶着来伺候别人?” 宋普虽还和澹台熠没法好好说话, 但这种立场问题还是要解释清楚的,他压低声音,很恭敬地道:“草民只是和恭王殿下打打牌,恭王殿下待草民是客,草民自然尽心尽力,陪恭王殿下消遣。” 澹台熠听他自称草民,心里又恼了,声音越发冷,宛如寒风,有那么几分刺骨,“孤让你归家,可没革你职务!” 宋普一愣,有些茫然,他以为那张圣旨算是让他彻底归家了,没想到还不算? 随即想起来,自己是身兼两职的,即使东宫詹事,又是皇帝陪玩,皇帝的意思应当是他的正职还是保留的。 只是这样不是和他当初说的相差甚远了吗? 他不说话了,澹台熠却不放过他,“宋卿仍是孤东宫之人,却与恭王相谈甚欢,莫非是觉得恭王能做东宫之主么?”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惊得宋普赶紧道:“臣当真只是与恭王殿下随意消遣,不曾有过度之举,还望陛下明鉴!” 澹台熠见他被吓到了,自知言语过火,也有些懊恼,但也不知如何缓和,脸色变得有些僵硬。 倒是恭王不紧不慢地开口道:“陛下何必如此,阿普对陛下忠心耿耿,即使与臣消遣玩乐,也恪守本分,绝无僭越之举,陛下若是怀疑,倒不免寒了阿普的心。” 澹台熠见他一口一个阿普,显得和宋卿多亲密无间似的,心中不由得更是恼火,“孤和宋卿说话,哪有恭王插嘴的份!孤教训恭王这么多次,你仍旧不长记性,竟还是恭王,不如孤给你改掉恭之封号,唤你愚王如何?” 言罢,还对恭王露出个阴恻恻的笑容。 恭王:“……” 他琥珀色的眸子暗了下来。 澹台熠手里握着至高无上的皇权,即便是太后,也无法动摇澹台熠的权力,他是真的有为恭王改封号的权力,凭他肆意妄为的性子,也的确做的出来。 而恭王是断断不会让澹台熠如此肆意,倘若真叫他改了封号,于他的名声也会有碍,愚一字,当真不是什么好字。 恭王思及此,姿态不由得放得更低,谦卑万分,“是臣僭越,臣甘愿领罚,请陛下息怒。” 澹台熠盯着他,道:“孤屡次对你网开一面,你却一而再再而三顶撞孤,当真以为孤不敢重罚你吗?不过既然恭王甘愿领罚,孤自然要满足你,来人,带恭王下去领五十鞭。” 当真一点情面都不给恭王留。 宋普真是受够了他动不动就罚人的坏毛病,但这时候正与澹台熠生分,他也没法再说些求情的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恭王跟侍卫出了门。 这下厅堂里就只剩下澹台熠和宋普两人。 宋普对他又行了一礼,道:“既恭王去领罚,臣也不好在王府久呆,臣想先行告退,请陛下谅解。” 言罢,低头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澹台熠出声,不由得心里忐忑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澹台熠才开口道:“你抬头。” 宋普愣了一下,将头抬了起来,只是还不敢看澹台熠,目光像一开始那般落在了澹台熠下巴上。 几日不见,确实生分了许多,也好像没法像一开始那般充满激情地吹皇帝彩虹屁了。 他都能感觉生分,澹台熠自然也能感觉到,他比起宋普,心里更有种无所适从之感。 这是不应当的,他和宋卿,不说亲密无间,至少不应当像现在这般,相顾无言。 他缓和了表情,“宋卿可有话与孤说?” 宋普屏息道:“回陛下,臣无话与陛下说。” 澹台熠那双细长的金眸微微眯起,“宋卿当真无话与孤说?” 宋普说:“臣当真无话与陛下说。” 他顿了一下,有些迟疑,澹台熠捕捉到了他这一瞬的迟疑神色,胸膛里的气恼微缓,“宋卿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开口。” 宋普窥了一下他的表情,觉得他心情似乎还可以,便小心翼翼地道:“臣看陛下给臣的圣旨上……似乎没有盖章?陛下应当不会出此纰漏才是,不知是何原因?” 若是忘记盖了,能不能重新写一张好好的盖一下? 他在心里哔哔了一句,却不想澹台熠听到他这句话,反而愉悦了起来。 他终于问了! 澹台熠唇角微微翘起,却做漫不经心之态,语气淡淡地道:“孤怎会出这种纰漏,宋卿莫不是记错了。” 宋普只盯着他的下巴看,自然能感觉他微翘的唇角,似乎心情越发不错,心里有些疑惑,“……陛下给臣的圣旨,当真没有盖章,许是陛下忘记了。” 澹台熠鼻腔里“嗯哼”了一声,微微笑起来,没有说话。 宋普只听到这一声在他耳朵里作怪的性感撩人的“嗯哼”,却没听到他再说些什么,愈发费解,只是澹台熠不表态,他也不知如何下去,只好傻愣在原地。 澹台熠还等他说软化来求他呢,结果等半天,都没等到他将软话说出口,心里又腾上了几分急恼不耐,垂眼看过去,便看见了宋卿那一副呆傻的样子。 ……显得颇为可怜可爱。 澹台熠心软了,他嘴唇动了动,不由自主先开了口:“宋卿可曾后悔过?” 这又是一道送命题,宋普若是毫不犹豫地说没有后悔,反倒显得往日的各种真情表白都是假的,大概率会惹恼澹台熠,若是说后悔……倒也违心。 宋普思考了几秒,便避重就轻地道:“陛下待臣恩重如山,臣也时刻铭记在心,如今臣不在陛下身边伺候,也会时刻为陛下祈福,希望陛下龙体安康,一生顺畅。” 这话听在澹台熠耳里,便是“臣后悔极了”,瞧瞧,即使不在他身边伺候,也日夜思念他,希望他过的好呢! 澹台熠心情突然就飞扬了起来,“既如此,孤可再给宋卿一次机会,宋卿只要对孤认错,孤便许你回来,重新在孤身边伺候。” 他还从未对别人如此开恩过呢。 宋普呆了,不知澹台熠为何突然又提起了让他回去重新在他身边伺候的事情,再一听澹台熠还想让他认错,之前消下去的委屈和气恼又涌了上来,语气都显得有些硬邦邦了,“陛下金口玉言,臣又怎敢毁陛下声誉,陛下既放臣归家,臣也心甘情愿赋闲在家,还望陛下谅解。” 绝口不提认错的事情。 澹台熠刚飞扬起来的心瞬间就跌落了下去,到如今,他还在跟他犟么!! 虽然对秦叔也口是心非地撒了谎,但是澹台熠心里很清楚自己来一趟恭王府是为了谁,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第二次低头了!宋卿倒好,几次都不领情,还跟他犟! 就算是恃宠而骄,也没有宋卿这样的骄法!他是当真不把他放在眼里了还是怎样?! 澹台熠胸膛剧烈地起伏了起来,又一次被宋普给气笑了,他是还想发火的,捏了捏拳头,往身边的茶几上砸去,又在即将碰上桌面时卸了力道,变成了轻轻一碰,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他贵为皇帝,连自尊心远超常人,高傲无比,又无比的自尊自大,因而早已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低头觉得耻辱,不过只要掩耳盗铃,倒也没那么重的耻辱感。 但是,也正因为他是皇帝,若是低头成了寻常之事,那宋卿以后还会将他放在眼里吗? 他更不会将他放在眼里了! 澹台熠冷笑道:“看来宋卿过的十分舒坦自在,孤倒是小瞧了你。” 说罢,也不欲再多说,再说他怕冲过去揪宋卿的衣领质问他,平白辱没了帝王的身份。 他没有再看宋普一眼,转身便摔门而去。 宋普见他人已经走了,才从地上起身,他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便起身出门。 只是刚一出门,就看见澹台熠健步如飞地朝他走来,长臂一伸,扯住了他的衣襟,道:“你还未跟孤讲完斗破苍穹,孤要听到大结局!” 第62章 魂牵梦萦 宋普万万没想到澹台熠还会来这一招。 他顿时就哽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迎着澹台熠那双慑人金眸,软了声音道:“陛下答应了臣, 让臣归家的。” 澹台熠眯着眼睛盯着他的脸道:“孤不是放你归了家吗?若不是孤放你回来,你现在都还在孤的避暑山庄。更何况斗破苍穹宋卿应当给孤讲完,否则孤魂牵梦绕, 思念成疾,如此宋卿也觉得无所谓?” 宋普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儿,才道:“臣怎会觉得无所谓, 陛下放心,臣会跟陛下讲完斗破苍穹, 以保陛下龙体无恙。” 澹台熠听了这话,揪着宋普衣襟的手才松了, 甚至还自觉体贴万分地替他扶平被自己揪出来的褶皱, 语气都温和了许多, “宋卿早该如此。” 他一边说着, 一边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笑来。 他离宋普这般近, 宋普一仰头便能直面他那张如太阳一般耀眼夺目的昳丽面容, 此时见他笑,便越发有一种头晕目眩之感。 他哥宋凌云长相也是十分俊美的, 恭王也是, 讲道理, 宋普身边的美男子不少,就宋家,也不缺皮相上佳的男孩子,甚至常江明谢糯玉李宗义等人,都是不同类型的帅哥,但唯独只有澹台熠,会给他这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连直视都怕被他的容颜灼伤。 他皮相当真是太过出众了,五官拆开看每一个都是绝美,组合在一起就更绝了,宋普都看不到他脸上有任何瑕疵缺陷,甚至凑近了看,连毛孔都不太能看见,皮肤比女人还要细腻光洁。 这样的澹台熠,若是笑起来,那杀伤力恐怕能将颜控患者的血条彻底清空。 宋普虽不是颜控,也不想承认,但内心里的确很吃澹台熠的颜值,有时候被他气到,看看脸,再被他说几句话软和的话,便会气消许多。 无论是同性,还是异性,都会对美人宽容许多,尤其还是澹台熠这种皮相的,不得不说,宋普屡次被澹台熠气得声音哆嗦,还能保持高昂的热情吹他彩虹屁,澹台熠这张脸委实占了很大的便宜,不然若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他恐怕也没法那么热情。 澹台熠为他抚平了衣襟上的褶皱,微笑着说:“今日已是来不及了,宋卿明日便进宫吧。” 宋普心里像沉了一块石头一般沉甸甸的,但面上没有显露出分毫,“臣遵旨。” 宋普走出恭王府的时候,都不知为何会演变成如今这个局面。 明明赋闲在家,大可做个米虫吃喝玩乐了,结果澹台熠神来一笔,让他继续工作? 一时之间也不知是怪自己非要给澹台熠讲大长篇斗破苍穹,还是怪澹台熠没事找事。 他心情有那么几分沮丧沉重,回到自己院子里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只是还没坐一会儿,就听到灯笼在外面喊大少爷的声音。 紧接着,房门便被敲响,灯笼在门口道:“少爷,大少爷过来看你了。” 宋普说:“进来吧。” 灯笼开门,宋凌云进了门,一开口便是:“恭王找你做什么?” 宋普想起自己又要去宫里工作,再面对宋凌云,便有几分心虚了,“……恭王找我打牌,让我教他怎么打牌。” 宋凌云皱了皱眉,说:“打牌就和赌坊里的投骰子一般,恭王若要消遣,断断不会选择这种玩物丧志的玩意儿。” 这话虽不好听,却也是事实,宋普因为制出了扑克牌还有麻将的玩法,让这两种消遣风靡燕京,也因为这个出了很大的风头,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正派人士批判的声音,扑克牌和麻将这两样一现世,就被正派人认定是和骰子一般是会让人玩物丧志的玩意儿,如此,宋普虽在燕京纨绔二世祖里打开了圈子,但名声却是不大好听了。 古代名声还是很重要的,沉迷这些东西,也会容易被人认为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但到底家底撑着,父母也疼爱,也没人在宋普面前说,宋凌云这时候说起来,他也不生气,“恭王说给哥你递帖子,你总拒绝,所以才要我陪他消磨时间。” 宋凌云冷哼了一声,道:“你装傻不会?下次再给你递帖子,你便装病,回拒了便是。” 恭王自诩贤王,自然不会跟这些东西沾上边,找宋普让他教打牌,简直就差把别有用心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宋凌云很清楚恭王什么人,都是聪明人,有些时候恭王其实也不跟他遮掩他的心机和用心,毕竟有时候向人展露自己的野心,也是一种橄榄枝。 宋凌云倒是不反感他这种野心的展露,但他对恭王接近自家弟弟这种行为很反感,心知恐怕是想通过阿普来达到拉拢他的目的,但阿普不应当牵扯进这种事情里来。 若有机会,得找他好好谈谈才行。 宋凌云想到此处,忽地一顿,择日不如撞日,他现在就去罢,日后去塞北,也得让恭王收敛些。 宋凌云心里有了这事儿,也没和宋普说太多话,便离开了。 宋普松了一口气,洗了个澡窝到床上去抱猫了。 许是天气太热的缘故,豆腐也懒得动弹,不怎么越狱了,基本躲在宋普房间里睡觉,因为有用玩不完的冰块,因而房间里也凉丝丝的,很是舒坦。 宋普抱着猫,让它趴在自己胸口上,闭眼还没一会儿,又觉得被豆腐那胖墩墩的身体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又默默地把它抱下来,放到身边,不过豆腐不乐意了,硬是支棱着四肢,重新爬上了宋普的胸口,趴了下来。 宋普被它逗乐了,抱着它猛吸了起来。 每天吸猫是他最轻松快乐的时候了。 吸着猫,枕着柔软的枕头,宋普慢慢地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睡,也没睡多久,他是被吵醒的,睁开眼睛,便看见了宋凌云那张放大的脸,他迷糊地揉了揉眼睛,问:“哥?你怎么又来了?” 宋凌云呼吸急促,但还强忍着,生怕吓到他,努力用平静的声音说:“我不来,你是不是都不打算与我说陛下的事情。” 宋普一个激灵,清醒了。 他讪讪地道:“什么陛下的事情?” 宋凌云说:“恭王与我说了。” 他皱了一下眉,盯着宋普,眸子里有着浓烈的火光,显得有几分迫人。 宋普被这样的目光逼视,不禁紧绷了声音,忐忑又怀疑地问:“恭王和你说什么了?” 宋凌云缓了一会儿,才开口:“只说陛下去了恭王府一趟。” 他自然是撒谎了,恭王的手比他长,知道的事情自然比他多,或许有意,又或许是无意,他向他透露了自家弟弟在避暑山庄发生的事情。 狗皇帝竟当众开口让阿普去侍寝! 侍寝! 阿普一个男子,如何能……! 宋凌云呼吸都觉得疼痛了起来,他伸手捏住了宋普的肩头,哑声道:“你告诉我,他到底有没有逼你?” 他胸膛里怒火燃烧,似是失了理智,却还记得自家弟弟怕疼的体质,捏宋普肩头的力道收敛了八分,只是将他控制在面前,不让他刻意逃避而已。 宋普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缓缓打出了一个“?”。 他眨了一下眼睛,“你说的是恭王?还是陛下?” 宋凌云说:“陛下!” 宋普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说:“虽然不知道恭王是怎么知道的,但是陛下只是让我去讲完之前未讲完的话本而已,陛下金口玉言,自然不会轻易更改他之前的旨意,哥你不用太在意。” 宋凌云呼吸一窒,也有几分难以启齿,“我说的不是这个。” 宋普看他,“不是这个?那是什么?” 宋凌云对上他的眼睛,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宋普有着一双黑的很纯粹的眼睛,从小便是这样,眼神这般澄澈,性子那般软和烂漫,一直都需要他好好保护,好好呵护在掌心之中。 弟弟是需要保护的,这是宋普出生前,母亲给他灌输的东西,他奉为信条,从小都在恪守这个信条,在遇到那件事,他那时候未能护住他,是他的过错,是他的责任,他去死都是应当的,而到如今,他已成长到现在这般高大,已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难道还护不住自己的弟弟吗? 宋凌云心口泛起了浓烈的酸楚感,叫他眼睛都赤红了起来。 宋普被他吓到了,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看见宋凌云会在他面前红了眼睛! “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哭啊,你这样我我害怕,真的,我害怕了。”宋普慌张极了,手忙脚乱地要给他擦眼泪。 宋凌云伸手挡开他的手,哑声道:“我后天便启程去塞北,阿普,你好好保重罢!”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宋普的房间。 宋普蒙了,随即怒了,定是恭王和宋凌云逼逼赖赖了不好的话,才害得宋凌云这样的! 弟控有多难哄他到底知不知道!!恭王简直就是搅屎棍! 生气! 第63章 灵韵 宋凌云说一不二, 从宋普这里出去, 就去找宋国公了。 宋普听到消息,赶到宋国公院子里,还没进门, 就听见宋国公训斥宋凌云的声音。 “简直胡闹,在燕京呆着不舒坦,非要去塞北那种地方受罪吗?!你若是想吃苦头, 我也不拦你,但你看看你娘, 你忍心看她为你受累吗!?”宋国公在儿子面前还是很有威严的, 即使是宋凌云,在是老老实实的, 他很平静地说:“爹,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我是告知你和娘一声。” 宋国公当真气到了,手指指着宋凌云,还想训斥他的时候,宋普赶紧拦住了他,对他说:“爹, 让我和大哥说说话。” 宋国公见他来了,表情缓了一会儿, 道:“你劝劝你哥哥, 这都是什么事儿, 做他的火器营千户做的不好么!以后也能当个将军, 又何必去塞北受苦受累!” 宋凌云听到这句话,难免有几分讥讽,“在燕京做将军又什么好的,日后给皇帝守城门么?” 宋国公怒道:“你说话放尊重些,就算是守城门,也是重职,你简直心比天高!” 宋凌云知道无法劝说宋国公,便不再多话。 宋普伸手扯了扯宋国公的袖子,宋国公才气呼呼地停下,放轻了语气对他说:“你去劝他。” 说完,转身就出了门,还给他们俩带上了门。 宋普看了看宋凌云,压低声音道:“你真的要去啊?” 宋凌云没说话。 宋普说:“哥,你也知道恭王那个人心思深,你不要信他的话,他是不是挑拨你了?” 他说完这句话,宋凌云才挑起眼皮看向他,“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老实回答我。” 宋普乖巧地坐到了他面前,“你说,我肯定老实回答。” 宋凌云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艰难道:“恭王说皇帝让你侍寝,这一事,是不是真的?” 他说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宋普,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宋普错愕地睁大了眼睛,立即否认:“当然不是真的!” 宋凌云没有说话,仍然在盯着他看。 宋普还以为恭王和宋凌云哔哔了什么,结果就这件事?? 他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但仍然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哥,你认真点想,陛下那是口无遮拦……”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屋顶,心想澹台熠应当没有再监视他了吧?但又不敢马虎大意,又委婉了几分,继续说:“陛下那时候是口误了,只是让我陪他睡觉——” 他说到睡觉这两个字,便发现宋凌云眼瞳里似乎要喷出火来,赶紧解释道:“只是很普通的睡觉,真的,陛下那是开玩笑,不然你问常江明谢糯玉,他们都知道陛下只是说了一句玩笑话,我倒是不知道恭王安的什么心,连这种玩笑话都与你说,你信他,难道还不信我吗?” 宋凌云声音仍然紧绷着,“当真如此?” 宋普一直点头,道:“自然是真的,哥,你怎么老是觉得陛下好男风,只是外边传的流言你便信了?” 宋凌云紧紧地看着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确认道:“那陛下为何让你与他同榻而眠?” 宋普道:“他让我与他同睡,这样便能继续听我说话本故事,是因为喜欢我讲的故事,不是我。” 宋凌云嗤笑道:“又不是稚童,还要听故事才能睡着么?” 宋普赶紧“嘘”了一声,“小声点。” 宋凌云见他这样紧张兮兮的样子,愣了一下,笑了起来,说:“你还怕有人偷听我们说话么?” 宋普讪讪道:“小心一点总没错的呀。” 宋凌云见他这么活泼,眼里也未曾有半点阴霾,心里的怒火退了大半,心情也稍微平静了下来,可以心平气和了,“就算没有这事,我也是要去塞北的,你若是想劝我,大可不必,我意已决。” 宋普说:“我没打算劝你,我觉得你去也挺好的,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我相信你去一趟塞北后,肯定会有很大收获,所以我不劝你……不过我得跟你说一件事,你……” 他有些犹豫,左右看了看,伸手往茶杯里沾了些茶水,在桌面上写了几个字。 宋凌云看到这几个字瞳孔一缩,嘴唇动了动,盯着宋普,没有说话。 宋普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哥,不瞒你说,迄今为止,我都过的很好,很快乐,你不要冲动,你也有自己的人生,不要太在意我。” 即使是亲兄弟,也不应当背负其中一方的人生生活,宋凌云是好哥哥没错,但未免有些过于着魔了。 而且现在这种情况,宋普并不想让他真的和原着那般反叛。 因为与澹台熠的情分,他不会站恭王,但站澹台熠,澹台熠又一直这样不理朝政,随意打罚人,他又觉得是助纣为虐,要不就改变他,要不就谁也不站。 宋普试过了前者,现在已经知难而退了,所以他觉得现在自己的阵营应当是中立阵营。 虽然还是难免因为与澹台熠的情分而偏袒他。 宋凌云惊诧于弟弟的敏锐,久久都没有缓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病好后,脑子当真机灵了许多。” 宋普不止一次听到他说这种话了,不由得好奇地问:“难道我以前很笨吗?” 宋凌云回忆了一下,语气轻柔了起来,“你应当不记得五岁之前的事情了,你很早慧,抓周的时候,抓的是父亲的官印,都说你以后官运亨通,会有大出息,你也的确如此,满周岁便会念诗,会画画,画的还很好,我记得你只在市集上见过野兔一面,就能将它画出来,娘夸你说你画得好,你便拿着石头在门上画满了兔子。你年纪小,胃口却大,还贪吃,娘总要你忌口,控制你少食多餐,你便到处骗吃的……” 他说着这些话,脸上便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 宋普光是听着,都觉得十分有画面感,再以看宋凌云脸上的笑容,心里不由得更虚了。 宋凌云却没有注意到他脸色不对,继续道:“只是五岁那时候……你出了点事儿,在那之后,人就显得很呆,眼里的灵光俱无,再也没有最初那伶俐劲,那时候大人都说你是被魇掉了魂,还给你找法师招魂,却没有用,不过好歹会说话,会认人,会自己吃饭,和普通孩童无异,这事便过去了。我始终觉得你念书不行,大约是因为那时候魇掉了的魂没有回来。” 他怀念的目光落到了宋普脸上,便凝聚了几分专注,“你知道吗?自从你病好后,你这双眼睛,总会让我想到小时候的你,有灵韵,有光彩,也很漂亮。” 之前的宋普和现在的这个虽是同一个人,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两者的不同,之前的宋普眼神是呆的,现在的这个,眼神是灵动的,有光彩的,容貌好似也多了几分很大的变化,变得漂亮起来。 他的弟弟,如今倒是像明珠拂去了尘埃,散发着夺目的光彩。 当年或许是真的被魇掉了魂,如今,是他记忆最开始的那个弟弟回来了。 而宋普听到宋凌云说的这些话,心里顿时跟惊涛拍岸一般有着无法控制的错愕。 不能吧,宋普心里想。 但若真的是他想的那样,一开始的疑惑,恐怕都能说通了,为什么“宋普”和他长得一样,怕疼的体质是一样的,连身体的痣的位置都一样。 除了他们俩是同一个人这个理由之外,真的很难解释得通。 他的三观破碎了,世界上当真有如此神奇的事情吗? 不,他一开始都穿书了,这种事情能是正常的吗?他应该习惯了。 宋普想到此处,释然了。 除却这段小插曲儿,他总算安抚住了宋凌云那颗蠢蠢欲动的心,而后便功成身退地回去了。 翌日要去宫里给澹台熠讲故事,也怪这几日实在懒散,都是早上八点多才起床,又回到早上四点起床未免有些不适应,因而宋普差点都没能从床上爬起来。 他急匆匆地洗漱后,用了早膳,再出门,就见到宋凌云在门口等他,他微微有些诧异,问:“哥,你要和我一起进宫吗?” 宋凌云对他勾唇一笑,道:“我去兵部办事,和你顺路。” 宋普一听,便知是他要去塞北的事情。 他低声问:“你要白身过去?” 宋凌云道:“自然。” 宋普惋惜地噫了一声,宋凌云在燕京好歹是京官,到了塞北又要重头开始,不可谓不难,他能做出这种抉择,便已经不是一般人,换做是他,他是万万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 宋凌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容愈发温和,道:“我以后不在燕京,你要小心些,我给你留了人,日后出门都带上他们,还有,皇帝若是敢逼你,你就写信告诉我,日后我总要从他身上讨回来的。” 宋普听到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只含糊地应了一声,“哥,你放心吧,倒是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千万不要亏待自己,若是实在受不住,你便回来吧。” 宋凌云道:“我可不是你,浑身娇皮嫩肉,比公主都金贵。” 宋普就知道他怕疼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对此也只是惭愧地笑了一笑。 宋普和宋凌云分开,便进了宫。 他许久未来皇宫,忽然发现皇宫变化实在是有些大,应当是有人重新粉刷了宫墙,颜色是很新鲜的红色,空气里也飘散着湿润的味道。 再往前走,便到了澹台熠的练武场,这个时候他一般都会晨练,即使到了避暑山庄,澹台熠也未曾落下过一天,因而他的体魄一直都格外矫健美好。 这个时候,澹台熠果然在跟亲卫比试,他脸上的表情是漫不经心的,因而便显得亲卫的攻势很猛烈,只不过他武艺也的确高超,纯粹只守不攻,都能叫亲卫大汗淋漓,气息紊乱。 宋普走到了常江明身边,定住,常江明见到他眼睛亮了起来,小声问候他,宋普心不在焉地应了几句,目光隔空落到了澹台熠身上,正巧澹台熠也看了过来,两人目光在空中蜻蜓点水般的一个轻触,下一秒宋普便看见澹台熠挥手,将亲卫里的长剑打落在地,紧接着,大步朝他走了过来。 第64章 孤舍不得 澹台熠快走到宋普面前的时候, 又稍微缓了缓脚步, 一派淡然之色,他挑剔地看着宋普,矜持道:“几日不见, 宋卿看着黑瘦不少。” 宋普嘴角抽了抽,他在家天天吃得好睡得好,也没晒过太阳, 怎么就黑瘦了,狗皇帝这张嘴惯会气人, 他也习惯了, 以德报怨地回道:“陛下倒依然丰神俊朗、气宇轩昂,宛如天神下凡。” 澹台熠挑了挑眉, 唇角弯了弯,道:“孤吃好睡好,自然于从前无异。倒是宋卿,莫不是茶饭不思才黑瘦至此?” 宋普小小的脑袋上有大大的问号,他犹疑了一下,也懒得辩解,只由得澹台熠的说法应了下来, “臣确实有些茶饭不思,陛下远在千里, 竟还关心臣的状况, 臣委实感动。” 澹台熠听他承认, 心里愉悦, 只是又一想他这般仍然未曾主动开口回到他身边,那股子愉悦又降了降,正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便又听宋普放柔了语气,对他说:“臣已经准备好了,陛下现在要听臣说话本吗?” 其实之前讲斗破苍穹宋普也没有特意卡情节,澹台熠都有些忘记了剧情,这会儿也没那么想听宋普讲这个话本。 比起听话本,澹台熠更想拉着宋普说说话。 但他一开始让宋普进宫的理由便是讲话本,若是贸然改了主意,倒显得他对他多上心在意似的。 澹台熠已经低头过好几次了,事不过三,应当不会再有下次了! 因而澹台熠脸色不变,淡笑道:“去孤的纯合宫再讲话本。” 一旦澹台熠回纯合宫,常江明等人是不能跟着的,因为是寝宫,而只有宋普去过澹台熠的寝宫,不得不说这也是旁人没有的殊荣。 宋普对他这个决定也没有想太多,他已经去过很多次了,那么多次的经历也叫他发现,澹台熠在寝宫里会更随意自在许多,性情似乎也会稍微温和一些。 他跟着澹台熠回纯合宫,依然是澹台熠在前面,他跟在后面,这个时候抬头去看,依然能看见澹台熠那高挑的身影,目光稍稍往下,澹台熠那倒三角的肩背还有公狗腰便映入了眼帘。 澹台熠长得很美,身材却不会纤细单薄,但也不会过于厚重,正处于一种很性感的中间值。这时候正好是夏天,他穿的衣服应该也不多,从背后看,便能看见他肩背的肌肉撑满衣服,却没有留有太多的空隙,充满了一种坚韧的性感。 宋普自觉的是纯粹欣赏的目光,是没有带一丝邪念的,因而显得有些肆无忌惮。而澹台熠五感都很敏锐,很快就感觉到了宋普那灼热的目光。 他忽然回头一看,将宋普逮了个正着。 宋普被他突然扭头吓了一跳,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就听澹台熠嗓音愉悦地问:“宋卿为何一直盯着孤看?” 宋普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时候倒是再次赤诚起来,“臣只是看陛下的身姿如此飘逸又如此伟岸,一时看着了迷而已。” 今日宋普的彩虹屁技能其实有点被动,要澹台熠先开口才会触发被动,但总归是听到了,澹台熠心里舒坦至极,眼睛只看着他,嘴上说话也好听的宋卿,才是他熟悉的宋卿。 澹台熠心情愉悦,笑容便也肆意绽开,“孤之前便说了,宋卿若是羡慕,可与孤一起晨练,迟早也会变得如孤一般。” 这个话题也不是第一次提了,宋普轻车熟路地回答:“臣愚笨,就不浪费陛下的时间了,左右臣身子骨也就这样了,再练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澹台熠听到他这句话,嘴角的笑容微微收敛了几分,这话虽然说的没什么问题,但……总归生分了。 澹台熠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 从前宋普和他说话的时候,表情和语言大多都是活泼又轻松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说的话听在澹台熠耳里也显得极为真诚。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在澹台熠面前溜须拍马 ,从前的大太监曹正严便是走的这个路子,但……到底惧怕他,加之又查出来和恭王有过密信,被他杖毙。 曹正严能做到大太监这个地步,他的那张嘴出了不少力气,只可惜没能走到最后。 但宋普和曹正严不一样,澹台熠可以处死曹正严,但无法对宋普下手。 澹台熠在清泉国寺对宋普说的话,都是他的真心话,到底实实在在地被他当作知己过,那时候澹台熠心里的的确确是想着就算有一天,宋卿当真让他恼极,就凭着往日的那些情谊,他会放过他。 后面当然也的确改口了,但也是出于几分警告性质,他的心意从未改变。 宋卿应当是不一样的,澹台熠一直如此觉得。 但现在的宋卿,和他说话生分了这么多,着实让他有些不悦。 因而脸上便表现了出来。 宋普对澹台熠的情绪也算很敏感了,因而马上便能发现澹台熠的表情变得冷淡了很多,他顿了一下,回忆了一下自己方才说的话,应当没有哪里说错,澹台熠这样,难道是因为他拒绝了他吗? 宋普想到此处,再看向澹台熠那神颜,还是难免软了语气,哄小孩似得开口:“陛下莫要怪罪,陛下身材优美有型,臣就算怎么锻炼都无法达到陛下的境界,臣没锻炼,还能自欺欺人告诉自己,是因为臣过于懒散,有朝一日只要臣肯悉心琢磨,便一定可以达到陛下这般高度,光是这般想想,臣便觉得很满足了。若是臣当真和陛下一起操练,那日积月累,臣还是这般模样 ,便再也欺骗不了自己了。” 澹台熠听他说这些话,便知他是误会了他释放的信号,他只是觉得宋普和他说话的语气生分而不悦,并不是因为他拒绝了他。 澹台熠从来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被婉拒而生气,他生气的从来都是对方的姿态语言还有表情而已。 但是他听到宋普重新用这种软和的语气和他说话,不悦感便稍微减轻了一些。 他微微笑了起来,说:“孤怎会怪罪你。” 到了纯合宫,曹喜为他们送上上好的热茶,又提前备好甜汤,只要澹台熠需要,便能立即呈上来。 如此,宋普便开始讲起了话本。 他讲话本的时候,情绪调动还是很快的,也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敷衍澹台熠,因而澹台熠很快就忘却了刚才的不愉快,开始专注地听宋普讲那个斗破苍穹的故事。 宋 普这次来宫里讲话本,不是因为陪玩才做这种事情,因而应当是可以提前回家的,所以他特地卡了一个点,又装作喉咙痛,果然澹台熠注意到了,做了一个手势,让他停下来了,“宋卿既然喉咙痛了,就不用再讲下去了。” 宋普本来心志就不坚定,对澹台熠多少都有些留恋不舍,但也仅限留恋不舍,他把握不住澹台熠的性子,所以才会退缩。 但他看见澹台熠这般细心,竟然能注意到他喉咙痛,心里也难免有些动容,他垂着眸,压着声音道:“谢陛下体恤。” 澹台熠那双金眸静静地盯着他,听到他软和的声音,眸光微动,声音轻柔了几分,“宋卿在孤身边,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宋普一顿,谨慎道:“臣自然是开心的。” 澹台熠幽幽地道:“为何孤总觉得宋卿并不开心?” 宋普哑口无言。 澹台熠没有继续追问,他扬声唤了曹喜一声,让他上了甜汤。 宋普开始觉得如坐针毡起来。 澹台熠也没有再说什么话。 两人就这么沉寂了一会儿,澹台熠伸手拿起了一本奏疏,忽然道:“孤答应过宋卿,要送宋卿两件珍宝,宋卿如今可还要?” 宋普终究还是馋的,因而听到澹台熠这句话,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但理智还记得他现在现在还在和澹台熠有着矛盾,因而软了软口气,轻声道:“臣何德何能,能再让陛下赏赐珍宝,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澹台熠语气依然轻柔,“孤那块蓝宝石,宋卿也不想要么?” 宋普猛地睁大了眼睛,十分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澹台熠。 澹台熠眸光专注地看着他的脸,见他看他,唇角微翘,脸上带上了如太阳一般闪耀的微笑,低声道:“只要宋卿开口,孤便赐给你。” 宋普记得澹台熠应当是极喜欢那颗蓝宝石的,他替澹台熠卖命批改奏疏的时候,总能看见澹台熠在旁边观赏蓝宝石,但他现在说什么?说要将那块蓝宝石赐给他?? 宋普声音都有些干涩了起来,“那块宝石,不是陛下珍爱之物,怎能随意赐给臣?” 澹台熠望着他,勾起的唇角微微收敛了几分,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看的宋普垂下眸不敢与他对视了,才轻声开口道:“宋卿难道还看不出来,孤在讨好你么?” 这种话对于澹台熠来说,到底是羞耻之极的,他白皙到通透的脸庞漫上一层淡淡的红,说完便紧紧地抿住了唇,只一双金眸紧紧地盯着宋普,眸光如烈日一般炽亮。 而宋普听了,果然抬起了脸,嘴唇张了张,似是不知道说什么一样,脸颊也跟着红了。 这种反应无疑鼓舞了澹台熠,他努力压下心头的羞耻,这一次,他选择了从心,“宋卿看着对孤并无半分留恋,但孤……舍不得宋卿。” 第65章 和好 澹台熠这句话, 彻底攻破了宋普澹心理防线, 他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撇开目光, 避开了澹台熠灼灼的对视后,才小声地道:“陛下身边彬彬济济道人才,能前仆后继地为陛下效力, 又怎会缺臣一个人, 陛下又怎会舍不得臣?” 这是当初澹台熠对宋普说的气话,现在宋普又送回给他了。 然而这种羞怯又有些争锋相对的语气,反而证明了宋普当初很在意他说的那些话。 澹台熠感觉道了这一点,心里的燥意总算平息了许多, 更是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清甜之感, 这叫他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真情实意。 澹台熠固然高傲自大,也非常多自我,但是他发现宋普也当仁不让的顽固和倔强, 他是如何做到对他如此思念又能倔强着不肯回到他身边的……澹台熠始终不知。 不过这样的矛盾, 始终太久了,久到不应该出现。澹台熠虽高傲耐力却实在是没什么耐心,他没有宋普那样可以持久地保持“我就算没有你我也会快乐”这种状态。 既然他思念宋卿, 宋卿也思念他, 又何必因为那些小事而僵持这么久? 澹台熠有时候出奇的顽固, 有时候也能出奇的想通, 虽如今的做法和之前的想法完全相左,澹台熠出口的时候也觉得羞耻难堪和烦躁,但是捕捉到他想要的那种反应后,反而有一种奇怪的情绪涌上心头,也说不清是什么,但澹台熠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他挑了一下唇角,矜持道:“宋卿难道怀疑孤说的话吗?孤说过很多次,孤都拿宋卿当做知己,若是宋卿应允,孤甚至能纳宋卿为男妃常伴孤左右,孤对宋卿这般真心,宋卿倒是敢置之不理。” 宋普不知为何,觉得脸热不已,澹台熠无疑是光芒四射又遥不可及的那种人物,而他说这些话,更会让宋普产生一种自己是特别的,甚至可以独占如此光芒的错觉。 也或许不是错觉,宋普心跳跳得厉害,脸颊也遏制不住浮现出了淡淡地绯红色,他开口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有那么几分无措一般的沙哑,“臣自然不敢怀疑陛下说的话。” 宋普自觉得有几分了解澹台熠,也正是因为如此,才隐约能感觉到澹台熠说这种话的重量。 澹台熠那种高傲的性子,又怎会轻易地说舍不得他这种话,但是一旦说出口,便应当是真心的。 宋普觉得不可思议,甚至很有几分不太真实的感觉,“臣何德何能能叫陛下惦记臣。” 澹台熠道:“宋卿何必妄自菲薄,孤能惦记宋卿,自然是因为宋卿有大才,孤怜惜宋卿的美德,自然舍不得宋卿离开孤身边。” 即使到这个程度,他还是轻轻地挽了一下尊,他即使惦记宋卿,舍不得宋卿,也都是有因为宋卿的美德和才华。 这是他的高傲自大,最后的坚持。 宋普的确感觉到了澹台熠的诚意,但回头看过去,他休假的日子多么多愉快舒爽,再看澹台熠,始终都没办法真正的松懈下来。 只是澹台熠都做到了这种程度,做臣子的自然也应该表示到此为止,无论之前有多少怨念不满,到此都该一笔勾销,若再说那些话,恐怕就要被澹台熠认为是真拿乔了,既然真的有这样的情谊,又何必消磨殆尽? 宋普吸了口气,终究没办法就那么简单的顺着澹台熠给的梯子爬下来,他忍住了心里头的热意,睁圆了眼睛,努力地直视起澹台熠的脸,随即又又些被他那张脸刺痛了眼睛,便退而求其次地落道了他那形状优美宛如天神杰作似的红唇,“……臣一直想问,之前在避暑山庄,陛下惩戒臣等,当真是因为臣等在溪里洗澡,冲撞了陛下么?” 宋普一直放不下的就是这件事,或许他真的是被澹台熠放在了心上,但是澹台熠随意惩戒别人的这种行为,让他觉得十分没有安全感,甚至有种朝不保夕的危机感。 总是被澹台熠气反倒是其次了,毕竟看看澹台熠那张脸,慢慢的总是能消气的。但是澹台熠这点,当真是他心里的结。 澹台熠听到了宋普这句话,目光落到了宋普的脸上,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慢慢掉了下去,“孤与宋卿说了这么多,宋卿竟还在在意那件事?” 宋普感觉到了他嗓音里的紧绷,语气软了很多,“臣怎会不在意,既然陛下要与臣说体己话,臣自然也该敞开心扉,若陛下想听,臣便斗胆,若陛下不想听……臣也可以无话可说。” 澹台熠盯着他看,宋卿“斗胆”的次数很多,看起来并不是很惧怕他,这也是他喜爱他的一个原因,寻常人不会有那个胆子在他面前斗胆直言,但是宋卿敢。 从一开始为那个舞女求情,黔先生,身边的小太监,很多次,都是如此,从最初,澹台熠便能感觉从前那个木讷胆怯的宋普变了,开始变得热忱却又不庸俗,宛如海浪,激越纯粹,像春天里肆意生长的花草,生机勃勃,像夏季的细雨,沁凉清爽,滋润心脾。 澹台熠不能否认自己对这样的宋普是极其中意的,他今年也有二十二岁了,从出生到成长的这二十几年里,澹台熠没有交心的好友,他的所思所想,虽有人揣测 ,却从未能踩到他的心上,而他对着宋普,时常有那种心脏酥麻微痒的感觉。 宋卿和他人不一样,他不应该就那么放手,任他归家。 他如今的想法便是这个,若他一定要在那件小事上纠结,他和他谈谈也无妨。 想到此处 ,澹台熠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淡淡地道:“宋卿既一直在那件事上纠结,孤便和宋卿好好说道说道。” 宋普洗耳恭听。 谁知澹台熠伸手过来,捏住他的脸,理直气壮地道:“孤原本就是想将宋卿纳为男妃,宋卿拒了不说,还和别人赤身裸体共浴,若宋卿是孤的妃子,宋卿觉得自己所作所为,孤怎可能只罚一个李宗义?” 宋普:“?” 澹台熠继续道:“若要孤说,宋卿和他人一块共浴,而孤如此在意宋卿,李宗义等人合该是一众奸夫,都罚以杖毙都是应当的,孤只罚李宗义,难道不是宽容大量么” 宋普:“……” 他惊呆了,“陛下……?”你这是强词夺理啊! 澹台熠道:“宋卿以为呢?” 宋普词穷了,他万万没想到澹台熠会说这种话,问题是他也不是他的男妃啊!两人压根没那种关系,还扯什么奸夫不奸夫的,澹台熠这是要给他上男德课吗? 宋普气急反而觉得很搞笑了,这算什么破理由,“陛下当真如此想?” 澹台熠颔首,“孤心胸宽广,又怎会因为你们在离孤居所如此遥远的地方共浴气恼,而是因为宋卿这般不检点,孤才重罚了李宗义,宋卿或许不懂,但李宗义为人稳重,又怎会和其他人一起赤裸相对,定是对宋卿不怀好意,孤只罚他一人已是法外开恩。” 宋普:“……” 他艰难地道:“又怎会是他们不怀好意,是臣诱哄他们脱去了全部的衣裳,与臣全裸相对。” 澹台熠眯起了眼睛,盯着他看,过了一会儿,才道:“宋卿看孤的身体没看够吗?竟还敢哄骗他人脱衣给你看?孤没想到宋卿如此放荡。” 狗皇帝如今化为男德课导师重拳出击,叫宋普无言以对,“陛下……”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竟只觉得好笑,一时没忍住,还真的笑了出来。 澹台熠见他笑了,质问道:“宋卿为何发笑?难道是孤很好笑么?” 第66章 皇后 宋普看着澹台熠, 止住了嘴角的笑, 轻声道:“臣和陛下是君臣关系,并非陛下所说的男妃,陛下若是因为这个理由惩戒李宗义, 臣……自然会想发笑。” 澹台熠目光落到了他的脸上,也跟着笑了起来,淡淡地说:“宋卿若觉得好笑, 那便笑罢, 左右孤是认真的,也不惧你笑话。” 他这话一出,宋普笑不出来了,他自诩直男, 觉得澹台熠应当也是直男, 但这家伙,倘若真的因为看见他和李宗义他们一起裸泳便发脾气,那问题其实已经很大了。 宋普还不至于他在吃醋这种情绪都分辨不出来。 宋普暗自琢磨了一会儿, 先按捺下了心里的毛躁, 再去看澹台熠,便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咳嗽了几声, 低声问:“陛下若想臣常伴左右, 不觉得做男妃很委屈臣吗?” 澹台熠挑了一下眉, 道:“宋卿莫非还想做皇后?这不可能, 宋卿想的真美。” 宋普:“……” 虽然他不是这个意思, 但澹台熠这种话说出来真的是扎心,他如果喜欢他,让他做皇后怎么了!?一点诚意都没有! 宋普深吸了一口气,装作好奇,“为何不能?” 澹台熠听他一心想图皇后之位,竟也没有不适之感,反而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愉悦。 不过为何不能让宋普做皇后,澹台熠也有些迷茫,其实也没有不能做的理由?但这会儿,澹台熠才发现了一个从前没有注意过的盲点。 他当初,是为什么要让宋普做他的男妃? 是了,是因为喜爱宋卿,偶尔看着宋卿那张糯米似的白皙小脸,总会产生一种想咬一口的欲望,想去揉捏他那双漂亮又柔软的手,想将他那娇小的个子搂进怀里,想……他想做很多事情。 再就是能和那天清晨一样,能做那种事情就好了。 澹台熠忘性大,平日里也并不会想到那种滋味,但一旦想到,便能回忆起那种舒坦劲,和自己动手是完全不一样的。 澹台熠并非不知情欲为何物,在他十四岁的时候,先帝便差鲜嫩的宫婢为他纾解欲望,当然那时候他忤逆的不可开交,对先帝的一切决定都反其道而行之,所以至今仍是元阳未泄,但到底是男人,更年少的时候,也看过些春宫图,对欲望的事情,并不算陌生。 而他对宋卿,是有着那种欲望的,在很早之前,他听着宋卿那些好听的话,心脏便有过短暂的加速,心尖都是一片酥麻,以至于有了更荒唐的反应。 一切都是有预兆的。 澹台熠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原来他是想对宋卿做那种事情吗? 他之前说要纳宋卿为男妃,却从未想过这件事,当真荒唐,他竟也有这么荒唐的时候。 但宋卿是男子,他又能进到哪里去? 宋普没等到澹台熠回答,掀起眼皮,朝澹台熠的脸上看过去,却恰好对上了他那双比从前都要炽热又灼亮的眼眸,他后背忽地一紧,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陛下为何……为何要这么看臣?” 他这句话都说得有些结巴,这他妈什么眼神啊,又像是审视,又像是猎人看着落入罗网之中的猎物的眼神,叫他胆颤心惊起来。 澹台熠的目光扫视到了宋卿那张小小的嘴,全身上下,恐怕就只有这一张嘴…… 他白皙昳丽的脸都泛起了一层红晕,那眼神越发炽热,像是烧了几把火似的。 宋普也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后脖子一紧,脸上表情都勉强了起来,“陛下?” 澹台熠捏了捏椅子扶手,声音突然变得很沙哑,“宋卿做皇后也不是不能,但这样,孤与宋卿便是夫妻了,宋卿,你可懂夫妻之间都要做些什么?” 宋普:“……” 他听到这句话,脑子里总算能找到一个词来对应澹台熠如今的情况,发情,澹台熠这是发情了! 宋普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地冒出来,后庭都开始幻痛了起来,他嘴角挤出点笑来,说:“男人和男人如何能做夫妻?陛下贵为九五之尊,后宫之主自然要能母仪天下才行,陛下是万万不能开这种玩笑的。” 澹台熠颔首,道:“孤也从未听说过男子做皇后的例子,不过宋卿若想,孤也不是不能许你后位,若是这般,宋卿全身上下都是孤的了……” 他说到此处,眼眸中隐隐闪烁起了几点兴奋的光,看着宋普的眼神有几分凶狠,似要将他衣服都扒了一样。 宋普心里狂刷mmp,手指都紧紧地抓住了膝盖上的布料,“陛下说笑了,方才臣也只是开个玩笑罢了,臣又怎敢肖想后位。” 其实之前澹台熠说要纳他为男妃,宋普在一开始的惊吓,之后都没有将这个事情当一回事,因为澹台熠说这种事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孤没有肖想你的肉体”的正直气息,一般来说,真的是gay的话,肯定会想将他往床上带的,结果澹台熠没有,即使是手冲,也都是意外发生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这样,宋普才会放心自己再与澹台熠同床共枕,但……但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一介直男,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弯了? 宋普当真不敢相信澹台熠弯得这么彻底,这次倒是将之前的别扭忘得一干二净,此时他心里全都是如何保卫他作为直男的贞操和尊严。 澹台熠伸手握住宋普的拳头,低头看了一眼,唇角勾起,一点点将他的手指掰开,然后握在手心,“宋卿有想要的东西孤才放心,宋卿想要后位,朝堂之上定会阻挠,但孤不在意,孤是皇帝,孤想立谁做皇后,就立谁做皇后,谁敢阻挠,孤便让他去地下见先帝。” 他说得倒是十分的理直气壮,宋普听到这种话,心里倒是半分感动,只剩下惊吓,因为澹台熠又接了一句,“但宋卿这般娇小,孤倒是担心要如何行房?宋卿可知道如何行房?孤要从哪里进去?” 宋普吓得脸色一白,“臣不知,陛下怎能想这种事情?纳臣为男妃也便罢了,陛下又怎能想与臣行房?” 澹台熠倒是气定神闲,“为何不能?难道宋卿不愿?” 宋普觉得他能问出这种问题来,也是很厉害,正常人都不会愿意的,哪个直男愿意和男人行房?就算他长着一张神颜也没有让直男献出后庭花的这个道理啊。 但根据他对澹台熠的了解,他觉得澹台熠在这方面天生就缺一根筋,思维也很跳跃,让人完全琢磨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不过宋普觉得他还能哄哄,因而开口道:“陛下又是为何想与臣行房?” 澹台熠微微皱了一下眉,又松开,愉快地道:“若让孤与别人行房,孤自是不愿,甚至那些人敢随意碰孤,孤都要狠狠惩戒他们,但宋卿不一样。” 他还记得自己之前还与宋卿冷战,因而不想透露他想与他亲近这种事情。 宋普却不放过他,追问道:“臣与他们哪里不一样?” 澹台熠见他不依不饶,笑容微微收敛了几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道:“宋卿有一张好嘴。” 宋普以为他说的还是他会吹彩虹屁,而澹台熠却在想,男子和男子行房,当真只能从这张嘴里进去么? 第67章 开眼 澹台熠天赋异禀, 他只是看, 都觉得不大可能,宋卿长得秀气,嘴唇丰润红艳, 但只有那么一点,估计他伸几根手指就能将他的嘴塞满,又如何能容纳得下他? 澹台熠皱了皱眉, 男人之间做那种事情, 是不是过于困难了? 澹台熠满脑子黄色废料,而这些宋普都不知道,听他说嘴什么的,只以为他太喜欢他吹彩虹屁了, 所以才会有此一说, 心里也不免对澹台熠的臭屁程度有了一个更深刻的认知。 只是这天底下,究竟还会有谁因为别人须溜拍马的话而弯成蚊香圈?恐怕往上数个几百年,往后数个几百年, 也只有澹台熠这朵绝世奇葩了。 他想到此处, 目光又不免落到了澹台熠握着他的双手的手上,若说之前还不曾多想,现在再看, 忽然觉得澹台熠这样动不动就摸他的手这种行为, 能是一个正经直男做出来的事情? 虽然澹台熠长得比很多女人都要美, 但宋普还是忍不住冒出了鸡皮疙瘩, “陛下……可否松手?” 澹台熠轻轻地捏着他柔软的手掌心, 薄薄的眼皮掀开,金眸分外明亮的看着宋普的脸,道:“孤不曾用力,宋卿便受不住了?” “……”倒也不是疼,就是害怕,他怕被他捏手捏着捏着,就被他带到床上去了。 到了那个时候,是个男人都会无师自通……宋普简直不敢想那画面有多惨烈。 他生在现代,现代网络上信息十分发达,他也是见多识广,知道男人和男人算什么回事,如果澹台熠硬要折下他这朵笔直娇嫩的鲜花,他恐怕也没法拒绝。 他回忆了一下澹台熠的size,光是想想,脚趾头都忍不住抓地,甚至开始心悸起来,若当真走到了那个地步,他恐怕会直接死在龙床上,那样比原着里的五马分尸更惨,更没有尊严。 而澹台熠这时候还要用一副认真的表情问他:“宋卿见多识广,又看了不少情爱话本,竟不知男人和男人如何行房吗?” 宋普这时候哪还记得之前和他发生过的冷战矛盾,现在全部心思都虎口逃生上了,他强笑道:“臣不好男风,又怎会知道男人和男人行房?但臣凭终生所学判断,男人和男人应当是没法行房的,毕竟阴阳调和才是人间正理。” 澹台熠听了这句话,顿觉得有些扫兴,倒是想和宋卿试试嘴如何,却又基于一丝顾虑,忍住了。 宋普是没想到他如此肆意妄为,竟当场动了试试的心思,他只知道今日总算蒙混过关。 只是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澹台熠若对他有意,放他归家根本就是一句屁话,看那没盖章的圣旨就知道他没打算放他走。 但坐以待毙也不是他宋普的风格,他得想想办法! 宋普从宫里回到自己家,就让灯笼给常江明送去了一封信,不多时,常江明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他手臂里还夹了一大包的包裹,里面都是他的珍藏,“阿普,你怎么这么突然要看这些了?” 宋普也不多说,直接拿起常江明的珍藏看了起来,常江明见他动作粗鲁,还十分心疼地道:“你轻些,笑人居士如今都六年没有出春宫图了,这些可都算得上是孤本了!” 常江明嘴里的笑人居士的春宫图画风竟然还挺好,宋普打开一看,就被吸引住了,线条柔美,符合人体比例,女人前凸后翘,男人强壮健美,交合的部位都很清楚,没有马赛克,很有几分韵味。 他忍不住称赞道:“这才是大家手笔!你有这种好东西,为何以前都给我那种简笔画的?” 常江明吸了一口气,道:“要不是你今日说看不到刺激的春宫图就要没命了,我怎么舍得拿出来,我哥跟我借我都是不给的,要是我拿出去卖,都能卖到五百两白银的高价,可见它有多珍贵。” 宋普拿书的手微微颤抖,“五百两白银?” 常江明点了点头,道:“这都是笑人居士六年前所着,如今笑人销声匿迹,市面上再无他的笔墨,所以他的春图价格越来越高,到现在,已是有价无市了。” 说到此处,常江明警惕地看了宋普一眼,道:“这本我就在这里看着你看,你不要带走。” 宋普说:“你先借我,我拿去给陛下掌掌眼。” 将皇帝搬出来,常江明就噤声了,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替陛下操什么心啊,皇宫里的春宫图比笑人居士画得还好好吗?你若还能在陛下面前说几句话,你去跟陛下借,都比跟我借来得划算。” 宋普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宫里的春宫图比笑人居士好?” 在他看来,这个什么笑人的画风,已经很贴近现代插画的画风了,结果宫里的春宫图质量比笑人还好? 常江明道:“对啊,宫里有御用画师的,哪个不是丹青高手,还有人给穆帝和他妃子画春宫图,你若去和陛下讨要,没准还能要到穆帝的春图。” 穆帝是上上上任梁朝皇帝,也就是澹台熠的伯父,先帝的大哥,穆帝相较于先帝还有澹台熠,作风是非常放荡的,不过在政事上并没有大错,是一个守成的皇帝,宋普有着原来宋普的记忆,因而也对这个皇帝有印象,听到会要到穆帝的春图,他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有时候梁朝保守得令人瞪目结舌,有时候又开放得让人大跌眼镜,这得是什么恶趣味,自己做黄图男主角,让别人画下来留给子孙观赏? 宋普忽然索然无味起来,再看手里的春图,便也没有了胃口。 不过还是和常江明借了笑人还有其他珍藏,打算翌日进宫带给澹台熠掌眼,以求澹台熠对他失去兴趣,去祸害女人才好。 而澹台熠那边,在宋普离宫后,也还在思索这件事。 老太监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陛下又有何心事?” 澹台熠注意到他来了,皱了一下眉,道:“秦叔,你出现的时候先告知孤一声也好。” 老太监默然,过了一会儿才道:“陛下和宋家小子可是和好了?” 澹台熠道:“孤从未和宋卿生分,又何来的和好之说?” 老太监:“……” 老太监道:“既然如此,陛下又为何烦恼?” 澹台熠双手叠放在案台上,十分矜持地道:“孤和秦叔说了,秦叔也不会懂。” 老太监道:“奴年轻时也是草原里迷倒万千少男少女的勇士,又怎会不懂陛下的心事?” 澹台熠顿了一下,回头去看老太监,好奇地问:“秦叔年轻的时候,还有男子喜爱你?” 老太监微微笑道:“草原之上,强者为尊,只要够强,男子都会心甘情愿地臣服在男人脚下,奴当年连续拿了三年的鹫之战的首冠,身边男男女女都心悦与奴,甚至连男人都想与奴一度春宵。” 澹台熠听到眼睛都迸出了光来,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那秦叔和男人……行过房吗?” 老太监缓了缓,道:“陛下好奇?” 澹台熠矜持地道:“孤只是问问,说起来,孤对秦叔的过往一无所知,若不是秦叔今日提起,孤都不知你还拿了鹫之战的首冠。” 澹台熠虽没有去过北域大公主出生的国度,但因为是由大公主亲自抚养的缘故,他对北域国的风俗是一清二楚的。 北域国在草原上、马背上建立起来的国家,在这个国家出生的人,都拥有一身巨力,而百姓对自己孩子的教育方式也是骇人听闻的严苛残忍,将孩子丢进狼群、山崖任其自生自灭都算是最轻的试炼了,而最严苛的便是老太监嘴里的鹫之战。 鹫之战是北域国每年都会举行的一场只有获得勇士荣耀的人才会参加的试炼,其试炼方法便是开始一段马拉松长跑,赛程路上有不少猛兽猛禽的栖息地,要通过那么长的路径到达终点,说明已经拥有了完全可以征服草原的潜质。要获得首冠,体力、耐力、智慧、还有心性都有很高的要求。 而北域国的皇位并不严苛的保持皇族的血统纯净,他们崇尚强者为尊,鹫之战的胜利者能成为下一任国主几乎是心照不宣的规矩。 因此一旦获得鹫之战首冠,便也拥有了争王的资格。 虽也有国主不退位,胜利了一次也不代表一直胜利,甚至可能会因为比不过新人而落败这种情况发生,但老太监拿到过三次的首冠,已经证明了他诸多方面都十分优秀,完全被草原承认,可以成为这个草原的王者。 澹台熠想到此处,又不免回头盯住了老太监看。 纯合宫只有他们俩,但老太监依然保持着佝偻着脊背的苍老模样,而澹台熠小时候见过的老太监,他还很年轻,风华正茂,身量也十分高大,应该比澹台熠现在的个子还要高大一些,脸自然也是十分英俊,完全不是现在这时候的苍老模样,澹台熠知道他应当用了什么法子遮掩原来的容貌。 老太监被澹台熠一直盯着看,倒也不慌不忙,“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奴也垂垂老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陛下若是好奇,奴以后再与陛下说罢。” 澹台熠见他还未回答自己的问题,眯了眯眼,道:“秦叔还未回答孤的话。” 老太监道:“陛下说的是男子和男子如何行房这个问题?奴虽未和男人行房,却也知和女人行房无异,陛下若是好奇,奴可以为陛下寻些秘戏图来。” 澹台熠心里有几分难堪,面上努力做一副正色,道:“孤就是问问,秦叔何必当真。” 老太监微微一笑,“陛下可是打算和宋家公子行房?若是如此,陛下得提前做些准备,那小子身量太小,恐怕承受不住陛下的宠幸。” 怎的他的心思和算盘在秦叔面前都瞒不住? 澹台熠自觉丢了面子,冷声道:“孤就是好奇问问,秦叔何必扯上宋卿!孤没有那个意思。” 老太监:“……” 过了一会儿,老太监又听澹台熠说:“孤是有些好奇,秦叔既一心要为孤开眼,孤也不忍心辜负秦叔心意,秦叔尽快去寻秘戏图罢,晚了孤便没兴趣了。” 第68章 裂开了 翌日宋普赶了个大早, 他心里有事, 宋国公和他说了几次话,都见他“嗯嗯啊啊”的敷衍回应,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你心神不属,可是有什么烦恼?” 宋普回过神来,回道:“儿子并无烦恼, 爹不用担心。” 宋国公说:“我看你不像是没有烦恼的样子, 可是陛下又对你做了什么?” 圣旨都没盖章,那也算不上圣旨了,宋国公将圣旨递交上去 ,也不见澹台熠再写一张下来, 看样子就是当做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了。 宋凌云执意要去塞北, 打也打过,骂也骂过,都不顶用, 宋国公为这件事愁得都额头上多了几条皱纹, 再看幺子重新去宫里伺候,也是一脸愁容,猜是前些日子太过懒散, 如今又要赶早去宫里, 应当有些不平, 想到此处, 宋国公劝慰道:“你以后再在陛下身边伺候, 还是和以前一样少说话罢,爹也不求你得什么盛宠,只要安安分分的便也够了。” 宋普心说现在不是他安安分分就够了的事情,现在是他的后方要失陷的问题,若澹台熠图他这张嘴也就算了,若是图谋到他后方去,他这条命可算交代在这里了,他得好好为自己筹谋一番。 心里想的多,面上也一点都没有显露出来,只低声应了一声,便又开始神游。 而宋国公看见马车里茶几上放着一个诺大的包裹,一边伸手过去,一边问:“你怎还带了东西去宫里,是给陛下的?” 宋普一直神游,也未曾注意宋国公的话,只是余光里瞥见他伸手过去,顿了一下,立即回过神来,阻止道:“爹,别碰!” 只是已经晚了,那包裹已被宋国公打开了。 宋普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原地。 宋国公看着扉页上的双龙戏凤四个大字,脸上露出了蜜汁表情,“这是……” 宋普尴尬地道:“不是我要的……” 宋国公看到了扉页上的题名,“是笑人居士的书啊,儿子好眼光。” 宋普:“……” 父子俩说到这种话题终究十分尴尬,不过宋国公到底是稳重的成年人,他咳嗽了几声,道:“笑人居士的着作,为父也有不少,你若喜欢,今日回家你到书房里找我。” 感情还是笑人的老粉了。 宋普尴尬地笑笑,道:“不是我要的,是陛下托我给他找的。” 宋普给皇帝讲话本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宋国公也是知道的,但问题不是这个,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感慨道:“陛下好眼光。” …… 宋普红着脸抱着小黄图到了宫里。 他心里有事,又急的很,这次倒是第一个到了宫里。 只是澹台熠出奇的晚起了。 曹喜将宋普领到了澹台熠的寝宫外,低声道:“宋大人,陛下昨夜发热,到这会儿还未起,陛下吩咐若是宋大人到了,便让您过来。” 宋普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只是还未曾细想,怀里的包裹被门口的侍卫又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携带什么凶器,才放他进去。 如今还是早上五点半,虽然还很早,但外边的天已是半亮,而澹台熠的寝宫里亮着灯,明亮如白昼,倒是减少了几分宋普心里的不自在。 他走到了澹台熠的龙床附近,抬眼轻轻地瞟了一眼床上的澹台熠,厚重的床帘垂下,也看不清澹台熠到底如何,他只看了一眼,就将头低了下来,对床上的澹台熠行礼,“陛下安好。” 澹台熠伸出一只手,对他招呼,“宋卿你过来。” 那只手格外漂亮,修长白皙,又充满了男人的力量美感,短暂地吸引了一会儿宋普的目光,只是宋普很快就从澹台熠那只手上回过了神,他注意到皇帝的嗓音还有些沙哑,有些滚烫的热意,还真的像是发高烧了的样子。 若是生病,倒也不好将小黄图拿给皇帝看了。 想到此处,宋普便放下包裹,从地上起身,走到了龙床边上。 结果澹台熠那只漂亮的手很快就抓住了宋普的手臂,用力一扯,宋普便整个人都往龙床上扑倒,直接跌进了床帘之后。 “陛下??!”宋普难免有几分惊慌失措,惊呼出了口。 澹台熠抱住他扑棱的双手,道:“别怕,孤在呢。” 宋普被他抱得很紧,眼前一黑,呼吸一窒,差点没能喘过气来。 “陛下……你能否松手?臣快窒息了。”宋普说。 澹台熠听到他如此说,才慢慢松开了手,“宋卿怎如此娇气,都禁不起孤随手一抱。” 宋普被他松开,才觉得呼吸顺畅了起来,再听到澹台熠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澹台熠没看到他脸上作怪,只伸手揪着宋普的后脖子领,将他跟小鸡崽子似的提溜起来,低头看他未脱鞋,想伸手过去给他脱鞋,却在快碰到的时候顿了一下,嫌弃道:“宋卿走过了哪里?这鞋这么脏,快点脱掉,若是弄脏孤的床,孤让你赤着脚回去。” 宋普被他提溜着后脖子领,又是呼吸一窒,撑着身体才让呼吸顺畅起来,听到他这句话,心里又烦躁了起来,不过还是依着他的话,脱掉了鞋子,跪坐到了床榻之上。 澹台熠放开了他的后脖子领,坐在床上对他弯唇一笑,眉眼里俱是闪耀的星光,“孤今日带你见见世面。” 他说罢,从背后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大册子。 宋普一看见那个厚得跟砖头似的大册子,眼皮就狂跳了起来,似有预感一般,赶紧开口道:“陛下,臣有宝贝想请陛下掌掌眼。” 澹台熠一听,来了兴趣,矜持道:“既宋卿有宝贝,那便由宋卿先开这个头吧。” 宋普赶紧下床,将地上的包裹拿了过来,知道澹台熠爱洁,便在床下去除了包裹,将书拿了出来,再脱去鞋子,重新爬上了床榻。 “陛下请看,这些都是臣借来的珍藏,陛下一定会满意的。”宋普对澹台熠毕恭毕敬地道。 澹台熠伸出手,从宋普手里拿了一本,恰好是宋普觉得画风很飘逸的笑人所着的戏凤图。 宋普抬起眼睛,颇有几分期待地看向澹台熠,企图从他脸上看出心动亢奋之类的神色,然而,他失望了。 澹台熠拢起眉,道:“宋卿要给孤看的便是这个?” 宋普忐忑地问:“陛下觉得如何?” 澹台熠将那本书砸在了宋普跟前,眉间笼罩出不悦的暗色,“孤还当是什么宝贝,不过是春宫图而已,孤十来岁便看过不少,早就看厌了,宋卿怎还和小孩似的拿出来献宝?” 宋普:“……?” 宋普呆在了原地,谁知澹台熠又眉开眼笑,声音柔和了起来,道:“孤明白宋卿没见识,今日孤便带你开开眼,让你长长见识。” 说着,他将宋普捞了过来,搂进了自己怀里,“宋卿过来坐,这是孤心腹送来的太祖皇帝遗作,另一人是太祖男妃,孤仔细看,似乎还和宋卿有些像呢。” 说罢,手臂绕过宋普捧起了那大册子,就那么在宋普面前摊开来。 宋普只看一眼,就觉得……自己裂开了。 澹台熠在他耳边轻柔道:“孤看了一晚上,也才看了几十页,既然宋卿也不知男子之间如何行房,便与孤一起看罢。” 宋普能感觉到他言语之间还有些亢奋的成分,靠着澹台熠的后背汗毛都竖了起来,“……陛下当真不看看臣送来的春图?若不喜这本,臣这里还有其他书,陛下总能看到自己喜欢的……” 他还未说完,脖颈之后就感觉到了一阵温热的气息,他身体一僵,竟是澹台熠在他耳朵上轻轻地咬了一口。 濡湿的、微痒的感觉,让宋普头皮都炸裂了。 而澹台熠松开他的耳朵,一本正经地问他:“宋卿舒服吗?” 第69章 研究 宋普裂开了, 他不敢相信澹台熠敢做出这种事情来。 澹台熠见他不说话, 微微皱了一下眉,说:“不用骗孤,宋卿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便可。” 宋普这才哑声开口道:“陛下这是做什么?” 澹台熠理所应当地说:“孤这是在和宋卿一起学, 待学成了之后,宋卿便可侍寝。” 宋普觉得不可理喻,这狗皇帝想一出是一出?? 他紧张得头皮发麻, 努力咽了咽口水, 润了润嗓子,才艰难地问:“陛下既看了春图,可知男子之间如何行事?” 澹台熠将脸埋进他的肩头,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 哑声道:“孤只看前面二十来页 , 便觉得浑身发热,若是全看了,孤昨晚怕是要睡不着了。” 这时候澹台熠对宋普说话的语气都是轻柔又黏腻的, 虽依然动听, 却还是不免叫人鸡皮疙瘩冒了出来。 不过宋普听了,眼睛却亮了起来,趁着澹台熠没注意, 极快地翻了一翻。 这本大册子足有砖头厚重, 宫廷画师的笔墨的确超群, 简单几笔的线条就能勾勒出性感男躯和柔美少年的躯体, 太。祖皇帝征战沙场数十年, 身体自然健壮,皮肤有些黝黑,而那男妃身段纤细皮肤白皙,画师将两点都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以至于视觉上十分具有冲击性。 而从第一页开始,还都是前戏,宋普趁澹台熠不注意,多翻看了几页,前面最出格的地方便是口,往后几页也都是口口的内容,真正的内容都到了半本左右,只是这么一翻,宋普才发现这么厚的一本春图,若是快速地翻阅,这里面的人物恐怕是能很连贯的动起来。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一本简单的春图,这是极为耗时耗力的g、v! 这他妈,澹台熠这些祖宗是怎么回事?怎么都有这种让画师把自己doi画下来的嗜好?不觉得羞耻难堪吗? 宋普在心里疯狂吐槽,忽然感觉胸口一凉,低头看去,竟是澹台熠开始解他的衣裳了。 不行,他还能苟! 宋普抓住了澹台熠的手,努力做出一副轻松的表情,说:“陛下,此时天已大亮,我们还是下床吧?陛下还没用早膳,不如先用膳?” 澹台熠柔和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孤不饿。” 他的手持续作怪,宋普捏他的手捏得紧紧的,十分用力,“陛下即使不饿,也得好好用膳,不能亏待自己的身体。” 澹台熠停住了动作,微微笑了起来,“宋卿这是担心孤?放心,孤昨晚只动了一次手,身体尚无不适之处,宋卿若担心,可以亲手试试。” 宋普反复裂开,“……陛下,臣就不瞒您说了,其实臣一点都不觉得舒服,甚至有些难受……” 澹台熠停了动作,“宋卿为何难受?” 宋普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忤逆他,但只在心里想了几秒,还是开了口,“陛下可还是处子?” 澹台熠顿了一下,淡定道:“孤自然不是,宋卿问这个作甚?” 宋普听了这个,顿时惊了,“陛下竟不是处子?” 澹台熠高贵冷艳道:“孤作为皇帝,怎可能这个年纪都还是处之之身?宋卿未免太小瞧孤了。” 宋普追问道:“那陛下初次是和女子还是和男子?” 澹台熠卡了一下壳 ,才道:“宋卿怎这么多问题?” 宋普从他怀里退开,目光也并不直视澹台熠的脸,只小声问道:“陛下若与女子行过事,臣倒要问问那女子是生是死?” 澹台熠眼睛微微眯起,“宋卿这是何意?” 宋普说:“陛下威武不凡,臣这等身躯,陛下若执意要叫臣侍寝,那真是比处死臣还要叫臣痛不欲生,陛下若当真拿臣当知己,又岂能眼睁睁看臣死在龙床上?” 澹台熠一听,皱起了眉,他从昨日就在想这个问题,宋卿那小小的一张唇究竟如何行事,只是看祖宗传下来的春宫图,那男妃唇也和宋卿一样娇小,却依然能全纳入。 他去年就很爱去大理寺观刑,知晓人的潜力无限,看似不能,c练一些日子,总归是可以的,因而也勉强接受了这般行事。 但宋卿现在说他会死在床上,怎么可能? 澹台熠是不信的,面上却已经开始无师自通地哄了起来,“宋卿的能耐孤知道,必不会有宋卿说的这种事情发生,宋卿不必多虑,若是不信,现在便可试试。” 宋普听他说这种话,就有种无名怒火,这话跟渣男哄女友不带套有什么两样,都是图自己爽快,反正痛的不是他,真是可恶至极,“……陛下想如何试?” 澹台熠伸出手,他的手指依然修长,似乎因为情绪高涨的缘故,温度都是滚烫的,他将手指放在了宋普的唇上,轻轻地按了按,温润的指尖便陷进了宋普的唇角里,他感觉到其中的温暖柔软,金眸显得很亮,有几分跃跃欲试,语气却又是矜持的,没有显露半分急色,“孤想入这儿,宋卿不妨对自己多几分自信。” 宋普:“……” 宋普终于觉得这狗比有多可怕了,一上来就想让他口?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就算他长得貌比天仙,铮铮铁骨的直男如他,都不会为他口的! 宋普有点火大,但还记得澹台熠是谁,因而表面还能稳住表情,开口道:“陛下若执意如此,不若还是放臣归家吧,臣……不能和陛下行房,陛下若真的好奇,可以与别人试试。” 澹台熠听到这种话,眼里的热切便消融了些许,“孤都说了可以让宋卿做皇后,证明孤是认真的,宋卿为何还推拒?” 这话说的,好像就是他给的,他就不应该拒绝似的,宋普吸了一口凉气,“陛下是九五之尊,是帝王,是臣的君,而臣只是一介草莽,并无多大美德,也只是陛下的臣子,陛下又何必强求臣做皇后?陛下此举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传出去恐怕会被天下人耻笑。” 澹台熠浑身的浴火一下子就冷掉了,“孤会在意那些?还是说宋卿怕自己被耻笑?” 说到这个,他眼里就冒出了点火气,“宋卿竟是那等会在意他人眼光之人?” 宋普见他就跟炮仗一样一点就炸,反而无奈了,“陛下不知名声会杀人吗?陛下是陛下,天下人的风言风语影响不到陛下分毫,但臣不同,臣有家人,有家族,本朝风气又保守,若陛下让臣做了男妃,又或者是做了皇后,那臣的名声就烂了,到那个时候,臣的家族也会被牵连,男女嫁娶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若真的这般,臣倒真的不如以死谢罪才好。” 澹台熠吃软不吃硬,这番话一说出来,他听进去了,眼里的火气“噗呲”地灭了,“若谁敢说你,孤便拔了他们舌头,以儆效尤,久而久之,自然不会有人再非议宋卿。” 宋普问:“那臣家族男女的嫁娶又如何解决?” 澹台熠皱了一下眉,“宋卿只要告诉孤,你究竟愿意不愿意,若是愿意,其他人如何,关宋卿何事?宋卿也何必管他们那么多,自己过得快活就够了。” 宋普不止一次感觉澹台熠是没有同理心的,到此时,这种感觉便更加鲜明了起来,“……陛下这般,倒真的不如让臣死了算了。” 澹台熠见他总是扯到死不死的,心里烦躁非常,但这会儿还记得前头和他吵架的后果,便忍住了想发怒的冲动,问:“那宋卿想如何?” 宋普道:“陛下没有完全准备,就想对臣做这些事情,在臣看来,是很不负责任的表现,且若陛下真心待臣,自然不会让臣蒙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和耻辱。” 他说着,掀起眼皮看了看澹台熠,欲言又止。 澹台熠目光落到了他那张白嫩嫩的脸上,忍了忍,哑声问:“所以宋卿想孤如何?” 宋普卡壳了,正为难之际,忽地灵光一闪,小声道:“陛下不若从今日开始上朝,只要陛下在文武百官面前展露比先帝更甚的威仪和风度,成为比先帝更贤明的帝王,陛下立臣为后应当也不会有人再说些什么。” 澹台熠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一时也没理出个头绪,只皱眉道:“宋卿这个算盘打得真好。” 宋普脸上露出点笑来,手捧住那本大册子,小声说:“若陛下能做到,臣也心甘情愿侍寝,陛下就是要臣这张嘴,臣也自当尽心尽力。” 这话挑动了澹台熠的神经,“……宋卿此话当真?” 宋普低声道:“臣自然和陛下一般,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澹台熠却往后一靠,冷傲道:“宋卿说的轻巧,孤如今在后宫懒散惯了,宋卿一句话就想让孤去朝堂听那些人直谏惹孤不悦?” 宋普问:“陛下对臣当真喜爱到想立臣为后么?若当真想,可否让臣看看陛下君临天下的风采?往日臣也自可以无比骄傲地对家人道贤明堪比先帝的陛下待臣一心一意,臣在陛下身边伺候,荣幸之至,死而无憾,也无畏他人流言蜚语,左右不过嫉妒臣罢了。” 澹台熠此时都被他说的有些晕头转向了,“宋卿言之有理。” 宋普见他表情松动,还不等松口气,又听澹台熠道:“宋卿无知,不知朝堂又多处艰辛,三言两语将孤打发了,孤也是要恼的。” “……”宋普见他还有几分清醒,不由得又紧绷了起来,顿了一下才说:“既如此,臣先为陛下疏解一番罢。” 许久之后,澹台熠嗓音慵懒地道:“宋卿手艺似乎退步了不少。” 宋普忍着龇牙咧嘴的冲动,低声道:“……下次臣下次再努力。” 到底还是因为澹台熠不再直了,他对此感到变扭,才导致了技术直线下降。 他已经没办法用这只是直男们惯用的把戏来说服自己了! 因为宋普心累的缘故,所以跟澹台熠告了假,澹台熠虽不情愿,但事后的男人总要好说话一些,便应允了。 宋普临走前手里还抱着那个大册子,舍不得松手似的,澹台熠皱了一下眉,说:“宋卿既身体不适,孤便一个人看罢。” 宋普认真道:“陛下可否将此春图借与臣,臣好好观摩,也好日后按着图里的姿势伺候陛下。” 澹台熠一听,金眸泛起了光亮,矜持道:“宋卿既如此有心,孤便借给你,你好好研读,争取日后做一个好皇后。” 第70章 淦啊 宋普抱着太0祖皇帝和其男妃的g、v出了宫, 待到了家, 才想起来自己从常江明那里借来的春宫图忘记带出来了! 一时犹豫起来要不要回宫拿,但想起澹台熠,他又退缩了。 狗皇帝那脑回路, 他都能想象的出来他对他说:“孤竟不知宋卿这般饥渴,能有这么多春宫图,难怪体虚至此。” 越想越觉得澹台熠那张狗嘴真的会吐出这种话来, 宋普虽未真的听见澹台熠对他说这番话, 却已经提前生起气来。 他一点都不虚!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孩子而已。 灯笼对他早归显得有些惊讶,忍不住问他:“少爷今日为何早归?” 宋普心不在焉地说:“陛下体恤,让我提前归家罢了。” 灯笼听了,笑了起来, 道:“皇帝老爷体贴入微, 是少爷的福气。” 宋普让他去提热水,他要去洗澡。 灯笼乖顺地应了,又道:“少爷, 大少爷后天便要前往塞北, 你可有什么话要与大少爷说的?” 灯笼提了,宋普才想起来宋凌云启程的日子将近,便又顿住了, 先去探望了一番宋凌云。 宋凌云这会儿还在宋母庭院里, 给宋母捏肩, 见宋普过来, 也有些诧异, 问:“你今日怎么早归了?” 宋普见他表情微变,赶紧道:“是我身体不大舒服,陛下让我提前回来歇息了。” 宋凌云不欲听到有关那位的任何好话,因而剑眉微拧,没有说话。 宋普看了看宋母,嘴甜道:“娘,你今日怎的格外娇嫩清丽,若不梳姑娘家的发髻,跟儿子走出去,定会被人当成一对姐弟。” 宋母许是不久前刚哭过,眼圈还有些红,听到宋普说这番话,倒是被他逗笑了,“胡说八道,你娘我都多大了,怎么还能跟你是姐弟。” 宋普诚恳道:“娘就是发型显得老气了些,若是将发髻放下来,穿上和那些姑娘一样娇嫩的衣衫,娘未必会比不过她们。” 他倒也不是睁眼说瞎话,宋母保养的很好,脸颊白皙光滑,只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些细细的笑纹而已,看起来最多也就二十出头,只是作为主母,终究要稳重大气,因而衣衫都穿些暗色,平白显得老气。 宋母摸了摸头发,笑着道:“小孩子家家的。” 到底被他哄开心了,脸上嘴角都洋溢起了笑意。 对此,宋凌云对他投去了感激的一瞥,宋普也对他笑了一笑,又对宋母说:“我也会按摩,按得比大哥好,也让我给娘尽尽孝。” 说罢,走过去将宋凌云拱走,接手了宋凌云的活计。 宋母道:“你那般娇气,可别最后捏得手疼,还要叫娘给你揉揉。” 宋普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他是怕疼,但也不是娇气,给宋母捏捏肩头,还能让他手断了不成? 只是他手刚放上宋母的肩头,就想起来在宫里还给澹台熠做了一次打磨抛光,手都已经被磨得红肿了,虽即使用了药,疼痛感降到了最低,但也受不住继续用力。 不过也只是犹豫了一下,便若无其事地继续给宋母捏肩。 宋母从小娇生惯养的,到了这把年纪,浑身的肉也都是绵软的,只是这几日看整个宋府的账本,看得肩头酸涩异常,由宋凌云先动手,已经缓和了许多,再由宋普接替,便能感觉到这两个儿子的不同之处。 大儿更没有技法,只凭借蛮力,将她酸涩的筋骨捏软,很痛,却也舒坦。 而小儿力气倒是没有大儿那么足,但更有技巧,兼顾了后勃颈、肩头、肩胛骨等处,力道恰到好处,将她捏的浑身都舒坦了起来。 宋母稀罕道:“奇了怪了,阿普你这是从哪儿学的?” 宋普正要说话,就听宋凌云语气冷冰冰地道:“你儿子娇生惯养着长大,何曾学过这种伺候人的技法,要我看,怕是在宫里练出来的。” 宋母尴尬道:“捏个肩,还有什么伺候人不伺候人的。” 她倒是知道宋凌云对上头那位有不满,但这种事情,就不说宋普,放在其他人身上都正常,也不能因此对上头那位有什么怨言。 宋凌云缓和了语气,道:“没力了,就不要捏了,左右我也给娘捏了许久了。” 宋母便接道:“那就算了,娘也舒坦了。” 听到宋母开口,宋普才松开手,而宋凌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道:“你手怎么了?” 宋普垂眼一看,他皮肤实在是白,因而手掌心有点红都能显得很明显,更何况现在的确是红得有点过火了。 仔细看,还能看见丝丝白痕,像是摩擦过多划出来的痕迹,因为涂了药,宋凌云还能闻到一股子药香味。 宋普有些说不上来的慌张,但很快镇定下来,回答道:“没怎么,就是不小心弄红了,上了些药。” 他也没撒谎。 宋凌云按了按他略虚浮的手掌,“痛吗?” 宋普道:“涂了药,还好,不会痛。” 宋凌云盯着看了一会儿,道:“我去塞北照顾不了你,你自己注意些,别总是受伤,每个月给我写信,再忙我都会给你回信的。” 旁边宋母听了,又流起眼泪来了,“你这孩子,在燕京好好的,偏要去那种地方,你真的是……” 宋母这一打岔,宋凌云注意力便全到了宋母身上,“娘,你别哭了。” 宋母道:“我怎么能不哭,父母在,不远游,你倒好,去塞北那么远的地方,我以后都见不到你了。” 宋母私下对两个儿子还是很随意的,此时也顾不上宋普在,声音越发哽咽起来。 宋凌云脸上有些无奈,放开宋普的手,安抚性质地抚了抚宋母的脊背,眼里却不曾有过动摇,“永安王已给我回了信,到了塞北那边,我也并不是从头开始,娘只当我在燕京一样,待我去那边,每个月也给娘写信。” 这般总算将宋母安抚好了。 宋普和宋凌云两人从宋母院子里一块儿出来,宋普问道:“你后天何时出发?” 宋凌云低头看了他一眼,道:“很早很早,阿普不必送我,我怕我舍不得你。” 宋普挠了挠下巴,觉得这个时候应当说些煽情的话,但到了嘴里,又觉得有些难为情。 宋凌云倒是先开了口,问道:“陛下平日里都让你在宫里做什么?怎地回来一趟,手这样红?” 宋普道:“也就讲讲话本,手是我自己搞的,和陛下没什么干系。” 宋凌云淡淡道:“我看你给娘捏肩倒是很熟练。” 宋普讪讪道:“这种活计不是一看就会吗?” 宋凌云道:“是吗?” “……” 宋凌云此时给他的感觉当真像极了教导主任。 宋普小声说:“是啊。” 宋凌云不说话了。 待走到了中庭,宋普一时犹疑要不要开口和宋凌云告别,就听宋凌云说:“我好久未和阿普同榻而眠过了罢?今日我想与阿普一起睡。” 宋普愣了一下,笑道:“自然可以。” 宋凌云垂眼看着他,唇角翘起了一个弧度,眼里似乎有星光闪闪,格外夺目。 宋普与他对视,心里再次感慨,他这个哥哥当真俊美无双。 宋普先回到了自己院子,因为宋凌云要来,他准备收拾一下他的卧室。 他拿起那本大册子,脸忽然红了一红,之前脑子一片慌乱,也未曾细看,这会儿倒是想起来当时的惊鸿一瞥。 不不不,他是铮铮铁骨的直男,不能被这种东西污染眼睛。 宋普很坚定地将这比砖头还厚重的册子放到了柜子里。 只是刚关上柜门,表情又变得犹豫了起来。 他还从来没有看过这种东西,拿来长长见识……也没什么吧? 宋普摸了摸柜门,犹豫了好一会儿,贼眉鼠眼地看了看内室门口,又喊了一声灯笼,好的,灯笼不在,估计还在厨房等热水,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 至此,他才打开了柜门,将那本厚厚的大册子拿在了手里,闭了闭眼,又睁开。 他就是好奇看一眼而已,真金不怕火炼,一个真直男,是不会因为一个区区g、v就弯的! 宋普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才理直气壮地将册子稍微对折,开始快速翻阅起来。 “哗啦哗啦”的翻页声在安静的室内响起,阳光从敞开的窗户里投射进来,落到了宋普的脸上。 可以看到,他的脸颊逐渐漫上了殷红的颜色,像潮水一般蔓延至脖颈,耳尖,整个人都红成了一颗大草莓。 他快速地翻完,心里都被“草草草”刷屏了。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他缓缓低头看下去,看见自己…… 淦啊!!!!!!! 第71章 黑心 宋普脸红得跟猴子的屁股一样, 迅速地将大册子放回到了柜子里,用力地拍上了柜子的门。 他深呼吸了几次,低头看去, 仍然是……犹豫了一会儿, 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对自己伸出了魔爪,开始给自己做打磨抛光局部护理。 一边护理,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对这种东西有反应也是正常的, 毕竟是黄图, 正常男人对黄图有反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即使是男男黄图…… 哪个直男对同性春宫图啊!!啊啊啊!! 宋普都二十岁了,已经过了青春期迷茫的时候,对自己的心理生理不说一清二楚,至少也有了了解。 他二十年来从未对同性有过过多关注,即使有关注,也只是比比吉尔大小这种程度, 绝对没有到垂涎同性肉体的地步,但现在算什么?他居然!居然看同性黄图了!! 宋普十分懊恼刚才的手贱,但这会儿懊恼也没有用了, 他刚刚看到的东西一直在脑子里循环播放, 即使闭上眼睛都没有用,眼前还是那生香活色的gif,他脑子发起热来, 四肢百骸都流淌着一股说不清的热意, 叫他浑身都冒出了热汗, 脑子里也闪过了一阵阵的白光。 忽然,他听到了一声动静,因为正好到了紧要关头,他也没有睁眼,直到结束了,缓过来了,才睁开眼睛。 这一睁眼,刚刚还泛着潮红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几分,结结巴巴地道:“……哥,你怎么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极为羞耻地扯过旁边的被子遮住了自己。 宋凌云也有几分尴尬,他默默地收回了踏出门槛的脚,将薄薄的房门给关上了,“你……收拾一下。” 宋普恨不得穿会半刻钟前给自己一棍子。 花了一会儿收拾完,他红着脸去开门,宋凌云站在门口,手里还抱着一个玉枕,两个人对视了一下,都有些尴尬地移开了目光。 最后还是宋凌云先开了口,说:“我敲过门了。” 宋普隐约想起似乎是听到了些响动,但当时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的东西太多了,一时也没有注意。 他拿过宋凌云的枕头,放到了床上,又问:“你用过午膳了吗?” 宋凌云面色如常地笑了一笑,说:“还没有,我过来与你一起吃。” 宋普说:“那得让灯笼和厨房说一声多加几个菜了。” 厨房上菜快,没多久,灯笼便提了两个大食盒过来了。 府上有份量的主子并不是很多,所以厨房对每房的口味都一清二楚,几乎不用宋普特意吩咐,上来的菜都是他和宋凌云爱吃的。 宋凌云问:“要喝点酒吗?” 宋普赶紧摇摇头,说:“我就不喝了,我酒品不好。” 宋凌云笑了一下,说:“喝点吧,我看着你,不会让你喝醉。” 宋普想了想,答应了。 宋凌云便让灯笼去拿酒过来。 宋普不算很喜欢喝酒,但不得不说,有时候喝点下酒,再加几个下酒菜,那滋味悠悠闲闲,格外自在。 灯笼拿来酒壶,宋普接过来先给宋凌云倒了一杯,问他:“哥,你酒量怎么样?” 宋凌云回答:“应当比你好一些。” 宋普说:“怎么可能,你没和我比过,怎么知道比我好?” 宋凌云见他不服气,说:“至少我还未醉过。” 这话一出口,宋普哑口无言,他低头抿了抿酒,又觉得有些不带劲,便唤了灯笼,让他去酒窖去拿澹台熠赏给他的春日醉。 宋凌云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你还私藏了好酒?” 宋普没敢说是澹台熠赏的,含糊地应了一声,待灯笼拿来了春日醉,他给宋凌云换上,期待地问他:“这酒怎么样?” 宋凌云眉头松缓了起来,含笑道:“的确是好酒。” 宋普便说:“哥哥喜欢就多喝点,我还有三壶。” 不过宋凌云没有多喝,“午膳过后还要去一趟营里,喝几杯就够了。” 许是到了临别时候,反倒无话可说,这一场午饭,兄弟俩都没有过多的话。 甚至夜幕降临,宋凌云到了宋普院子里,陪宋普又用了一次晚膳,喝了点春日醉,洗漱后躺到同一张床上时,兄弟俩都有些相顾无言。 宋普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宋凌云忽然开口,“阿普?” 宋普被他这一声惊得瞌睡虫都跑了,“……什么?” 宋凌云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对未来有过打算么?” 宋普愣了一下,回答:“哥,你也知道,我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所以对未来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不缺衣少食不吃苦就够了,家里已经满足我这个要求了。” 虽然这里没有网络没有手机没有电视剧之类的消遣项目,但他的出身让他极大的减少了对此的不满,有的吃有的喝,爹疼妈爱还有个弟控大哥,除了要给皇帝打工,没太大缺点。 宋凌云笑了起来,平静地说:“这个要求很高了。” 宋普总觉得宋凌云好像有着很多的心事,虽然面对他很多时候都在俊美又爽朗的笑,但若是面对其他人,那张脸上多半是没有什么表情的。 宋凌云也就和他聊了这么一小会儿,便没有再说什么了,宋普这次便真的睡着了。 日子过得是很快的,一个不留神,几日的时间就从指缝间流过了。 宋凌云去塞北的那天起得很早,三更都未到,便骑了一匹快马走了,连让家人送送他的机会都没给。 而让宋普苦恼的另一位,他居然真的开始上朝了。 宋国公说到这件事,简直喜极而泣,对宋普说:“你祖父总说陛下只是年纪轻,太过贪玩,等时间到了,便会浪子回头,我还不信呢,没想到有生之年还真的能看见陛下上朝。” 澹台熠老爹给他留下的班底委实过硬,分插到各个部门里,使部门都能正常运转,到了皇帝这一环,即使他不上朝,也不批阅奏疏,给出工作指示,但大方向由内阁紧紧地捏在手里,若真有急事,叶首辅还有其他两朝元老亲自进宫对澹台熠说些软话,求着他做,澹台熠总归会卖些面子的。 这也是他这么久没有上朝,梁国都没有出过太大纰漏的主要原因。 听宋国公说到这里,宋普才知道,即使当初他不劝澹台熠去赈什么灾,那些重臣总会找上门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毕竟皇帝不上朝,很多事情都没法沟通,有消息延迟。 这样想,澹台熠工作也不是很复杂,他倒好意思一直玩。 梁国皇帝上朝的制度是天天坐朝制,先帝当时便是天天坐朝,若要比先帝还贤明,自然得从这些小细节开始。 澹台熠现在是明白过来当时为什么觉得有哪里不对了,他竟是被宋普三言两语劝到了失去了玩乐的时间,仅仅被他用了几句话! 澹台熠不免深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好哄骗了,而且当时他是想和宋卿一起看春图的!他才看了几十页,怎么就被他借走了? 只是被宋普借走春图,澹台熠也拉不下脸面让他还回来,但要是再去和秦叔要,他也觉得没面子,因而便耽搁了下来。 他上朝了几日,那些直谏的臣子少了许多,因而体验还算不错,没坏他的心情。 宋普官位太过低微,因而连踏上凌霄殿的资格都没有,便在后宫里等澹台熠下早朝。 常江明实在觉得无聊了,对宋普咬耳朵,“阿普,要不要去那边池塘里钓鱼?” 宋普瞪了他一眼,“这在宫里,你还想钓鱼?” 常江明讪讪道:“我就是太无聊了。” 宋普说:“来打牌吧。”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副竹牌。 常江明眼睛亮了一亮,笑道:“我会这个,我哥带我玩的,还跟我说是你搞出来的,你真厉害。” 宋普问了小太监时间,知道澹台熠下早朝还有好一会儿,总能玩几局,因而便找了一处凉亭,跟常江明谢糯玉两人打起了斗地主。 还没打一会儿,宋普就看常江明和谢糯玉两人站了起来,对他身后唤了一声:“恭王殿下安好。” 宋普回头一看,果然是恭王,他还未走近,宋普就发现了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那漂亮的唇也没什么血色,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宋普回过神来,和常江明他们一块儿站了起来,问了一声好。 恭王走到他们面前,看了桌子上的竹牌一眼,唇角翘起一个弧度,满是温和的笑意,道:“本王只是路过,并无打搅之意,你们继续玩,不用在意本王。” 他脾气温和,从容有度,又长了一张十分俊美的脸蛋,因而十分容易让人产生好感,虽和澹台熠长得有六七分想象,但完全是不同类型的人,他笑起来能让人感觉到是有温度的,真诚的,不像澹台熠那样皮笑肉不笑,仿佛下一秒就能砍了你。 常江明对澹台熠恐怕都有心理阴影了,见到这样温和的恭王,也不见得能放得开,十分拘谨地坐着,出牌连续出错,最后都打不下去了。 宋普见常江明这样,又去看了一眼若无其事一样坐在旁边的恭王,开口问:“恭王殿下伤势可好些?” 恭王笑道:“谢谢阿普关心,本王伤势已痊愈。” 又转过眸,仿佛有些深意地看着宋普,轻声道:“陛下如今开始坐朝,阿普可曾想过脱离后宫?” 宋普捏着竹牌发愣,过了一会儿才说:“陛下待我恩重如山,在下怎会有这种想法?” 恭王看着他,又扭过脑袋,对常江明和谢糯玉说:“本王有话想单独与阿普说,不知两位可否回避一下?” 谢糯玉和常江明齐声道:“恭王请便。” 话音刚落,便一起起身,往凉亭外走了几米远,给恭王和宋普两人留下了充足的空间。 宋普很想说你这样总凑到澹台熠的地盘上来,是觉得身上的伤不够重吗?但又说不出口,只能望着恭王,说:“殿下有何话与在下说?” 恭王琥珀色的眼眸深深地盯住了宋普,那双泛着温润光芒的眼睛浮现出了些许克制的情愫,他低声道:“我和令兄乃至交好友,对阿普你,也无比在意,若是你想离开陛下身边,我会为你斡旋。” 宋普有些吃惊,同时有十分警惕,“……恭王为何为在下这般尽心尽力?” 恭王苦笑道:“阿普你也看见了,陛下一言不合便惩戒下人,即使是我,也照罚不误,陛下性情难测,身边伺候的人换过好几轮,从没有一个能活的过一年,阿普若继续在陛下身边伺候,恐怕也……”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蹙了蹙眉,望着宋普的眼睛含着几分欲露不露的情愫,更带了几分怜惜。 恭王的相貌和澹台熠像了六七分,只是轮廓更加清晰明朗,因而显得俊美非常。更别说他看着宋普的眼神实在是有点露骨,若真的有那方面倾向的人,当真会被触动,然而宋普自诩直男,纵然前几日出现了小小的意外,他也顽强地保持住了自己直男的人设,所以对着恭王的眼神,也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更警惕了,“……殿下何必如此,陛下待在下极好,断断没有殿下说的这些事情发生。” 抛媚眼抛给了瞎子看,恭王脸上的表情收敛了几分,他听了他说的话,微微挑动了一下眉,声音更温和了几分,“那是我多虑了,智云如今远在塞北,你是他视若珍宝的亲弟,我自然也要多加照拂,若以后有什么麻烦,只要我能帮得上忙,阿普尽可找我。” 宋普说:“或许在下不会有那个机会。” 站队这种事情是不能马虎的,因而他十分谨慎,没有给自己留什么后路。 宋普到这个时候,才发现恭王对彼此的称呼已经换成了“我”和“你”了。 在这个时代,用“我”和“你”这种称呼,都是极其亲密的关系才会说的,恭王倒是这么放得下身段改变称呼。 他对恭王虽没什么恶感,但同样也没什么好感,对他这种小心机也有点抗拒。 恭王见他如此油盐不进,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还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宋普好奇地问:“恭王进宫可是来见陛下?” 恭王便临时改了口,道:“本王是来见太后的,太后昨夜受了凉,今日有些发热,因而本王进宫来探望。” 宋普道:“恭王殿下如此有孝心,太后娘娘定会安然无恙。” 恭王笑道:“借阿普吉言。” 宋普道:“陛下要下早朝了,恭王也知道陛下那性子阴晴不定,动不动就发脾气,实在不好伺候。恭王伤势才刚刚好一些,莫要再与陛下碰上面才好。” 恭王沉默了一会儿,微笑道:“本王要谢谢阿普关心了。” 宋普起身要送他,只是膝盖突然一软,整个人又跌到了恭王怀里。 恭王立即扶住他,温声道:“阿普怎如此马虎大意,今日已是第二次了罢?” 宋普也懵,他赶紧从恭王怀里挣脱出来,对恭王道:“谢殿下帮衬。” 恭王叹了口气道:“阿普这般不小心,智云怎会放心将你送到宫里伺候陛下。” 宋普:“……” 他无话可说,将恭王送出凉亭,恭王还想与他说些什么,一个小太监走过来,与他说了些什么,他顿了顿,对宋普说:“本王得回府了,日后再请阿普去府上一聚。” 也不等宋普说些什么,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谢糯玉走到宋普身边,对宋普说:“你刚刚和恭王殿下是怎么回事?” 宋普摇摇头,不大想说话。 谢糯玉欲言又止,待重新入座后,重新摸起了竹牌,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低声道:“我刚刚,看见什么东西闪过,而后你便跌倒了。” “啊?”宋普一时没懂他的意思。 只是还不等谢糯玉说什么,就听见曹喜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喊道:“皇帝陛下驾到。” 几人回头一看,便看见澹台熠意气风发地朝他们大步走来。 “宋卿,你和孤去纯合宫。”澹台熠人一到宋普跟前,便开了口对宋普说。 宋普神经顿时紧绷了起来。 澹台熠看了谢糯玉等人一眼,眼里透露出几分不耐烦,对他们说:“从今日起,常卿和谢卿还有李宗义都不用再进宫,待孤什么时候要用到你们,再传唤你们。” 此言一出,常江明和谢糯玉两人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 宋普却是眼前一黑,脑子开始嗡嗡作响。 第72章 痛痛痛 宋普脑子里想过很多想法, 无一例外都是别人带薪休假, 他不能!!他要一个人面对澹台熠, 一个人! 澹台熠说出这个话,谢糯玉和常江明两人都非常积极地应了, 只是未曾见澹台熠提宋普,便由谢糯玉问了一嘴。 若说之前说常江明等人是奸夫是澹台熠强词夺理, 如今再看他们,已经有了一种自己都没明白的天然敌意,对他们更加不耐烦甚至反感, 他淡淡地道:“宋卿自然与汝等不同,他要常伴孤左右。” 宋普听了,都觉得他能给澹台熠现场表演一个360度托马斯旋转哭泣。 又想起澹台熠说要立他为后, 虽然宋普觉得不现实, 但如果真的有朝一日,澹台熠要如此行事, 反倒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了。 这说明他要全年无休地伺候澹台熠。 宋普光是想到这个可能,头皮又是一阵发麻。 常江明和谢糯玉两人对这种圣宠估计是敬谢不敏,听到这种话, 一点脾气都没有,反而对宋普投向了抱歉的眼神, 他们要先逃离皇帝身边了! 接收到这种信号的宋普苦笑了一下, 没有说话。 这次他跟着澹台熠到了纯合宫, 已经不像之前那么从容了。 澹台熠一坐到龙椅上, 便含笑问他:“宋卿观摩得如何?可有学到什么?” 若是四下无人, 澹台熠与他说的话,总是这一句。 宋普梗了一下,又回忆起那美丽的画面,脸皮顿时浮现出一抹绯红,他没敢看澹台熠,只低声道:“图册里的东西实在博大精深,臣即使学也只是学到了些皮毛,还是不在陛下面前献丑了。” 澹台熠笑容收敛了几分,“宋卿怎会如此愚笨,太、祖和其男妃亲自演示,你竟还未学会。” 这种黄暴话题,多亏澹台熠能这么若无其事地说出口,他就不觉得难堪羞耻吗? 宋普实在是无话可说,只能重复道:“的确是臣愚钝了,不过臣听臣父夸赞陛下坐朝时比往日更具明君威仪,臣心里也为陛下高兴,若陛下不介意,臣仍然用手伺候陛下。” 澹台熠已经不满于宋普那双手了,他淡淡道:“孤难道看起来像个傻子?宋卿莫不是以为孤很好打发?” 宋普:“……” 宋普问:“那陛下想如何?” 澹台熠卡了一下壳,回忆了一下画册里前二十来页的内容,感觉浑身都热了起来,不过他身处高位,自然没有主动提什么要求的道理,他盯着宋普,高傲又矜持地说:“宋卿既有心,想必也有诚意,不是孤想如何,而是宋卿能做到何种地步。” 宋普很不喜欢他这种等他主动伺候他的模样,总觉得很欠打,这种事情按理说,应当有来有回,现在倒一直是他单方面扶贫。 先不说直不直这种问题,就算是手冲,也不应该是单方面的,要两个人都舒服,两人都满意,才算是一次不错的体验,但澹台熠一次都没有给他过。 宋普心里有些愤懑不满,胆子一大,声音反倒轻柔了起来,“陛下待臣恩重如山,反倒助长了臣的胆子,叫臣忍不住恃宠而骄,陛下可会为此厌烦臣?” 这话说的委实矫情,宋普都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还是要保持微笑,眼巴巴地瞅着澹台熠。 澹台熠被他这双漂亮的黑眼睛一望,还未说话,心就绵软了几分,不过姿态还是端得有些高,“左右孤待宋卿为知己,宋卿日后还会成为孤的皇后,与孤成为夫妻,再娇气些也无事。” 宋普继续眼巴巴地瞅着澹台熠,做出一副娇羞的姿态,小声道:“那臣有一个不情之请,怕说出来叫陛下生气,不知该不该说。” 澹台熠金眸微眯,“宋卿想说什么?” 宋普用手指了指自己,脸上显露了几分娇羞和期待,显得双眼都像星星一般明亮,“陛下能否纡尊降贵……为臣也纾解一次,这样臣也好有精神伺候陛下。” 澹台熠明悟过来,脸上立即露出了一副不怒自威的表情,“宋卿好大胆,竟让孤做这种事情!” 宋普:“……” 他眼神黯淡了下来,别过了脑袋,说:“果然是臣痴心妄想,也罢,就当臣从未提过吧,请陛下恕罪。” 他看起来真的好失落,不止眼神,连脸色都灰暗了。 澹台熠:“……” 他伸出了手,往桌沿上轻轻地敲了一敲,语气轻柔了下来,“不是孤小气,宋卿娇气,孤怕宋卿……” 他还未说完,手指轻轻一捏,桌角便像豆腐似的被他轻易地捏成了碎末。 宋普:“……” 他几把痛了。 第73章 烧了 澹台熠继续道:“这种事情礼尚往来孤倒是不以为如何, 宋卿若真的想, 孤便开一次先例罢。” 说罢, 用放在旁边的丝帕擦了擦手上的碎末木屑, 朝宋普伸过手。 宋普下意识地捂了捂私家重地,避开了澹台熠的手,连连摇头道:“陛下的心意臣心领了, 是臣疏忽大意,竟不曾想到陛下力大无穷,并非凡人,臣又怎敢劳烦陛下为臣操劳,请陛下当臣从未说过吧!” 澹台熠道:“宋卿若是真想要, 孤可轻一些,断然不会像方才那般,宋卿大可放心。” “……”这要是一着不慎就能让他断子绝孙, 他怎么敢放心?宋普摇头都快把脑袋摇掉了, “陛下对臣体贴入微,臣十分感动, 只是陛下刚下完朝, 必定身体疲惫,还是叫臣来伺候你罢。” 宋普再三拒绝, 澹台熠却一反常态地翘起了唇角,好整以暇地往后靠去, “既如此, 宋卿开始吧。” 宋普瞥见了他嘴角得逞一般的笑容, 不禁有些憋,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对澹台熠伸了两只爪子过去。 他这到底是图啥呢?这都还不如继承他老爸的衣钵回去做蛋糕,至少手不会受累,自己当老板还轻松,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放假,哪像现在,一眼望不到头的007,还要出卖色相哄老板工作。 宋普想起来澹台熠答应给自己的两件珍宝,便小声开口问:“陛下答应给臣的两件珍宝,可还算数?” 澹台熠喉咙间溢出了性感的闷哼声,听见宋普的话,闭气的眼睛都没有睁开,“自然……算数,孤问你要不要,你还给孤端着,哼。” 宋普生气生得快,消得也快,也实在是心软,其实之前的事情都还未真正的解决掉,宋普回想起来,当时虽觉得好笑,但澹台熠脑回路奇特,终究还是因为莫须有的事情惩罚了李宗义,即使不为李宗义讨回公道,他也要为自己争取一些应得的权利。 澹台熠作为皇帝,他们作为臣子,从属关系上讲与老板员工这种关系类似,但澹台熠既不能给臣子应有的尊重,也不能保障其生命健康的安全,放在现代,妥妥的人人喊打。当然在这个时代扯这些也有些过于矫情了,宋普也不能要求能和他那个世界一样个,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膝盖下的黄金都给澹台熠跪碎了,他对此也没有多少不平,入乡随俗,到了这个封建社会,他自然也做好了融入进去的心理准备,但始终对澹台熠动不动打罚人感到生理心理上的不适应。 从这里边可以知道他即使再怎么努力融入这个时代,都还是与其格格不入的,心里始终存在不满和困惑的声音。 生命是高贵的,但在最高权力阶层澹台熠眼里,宋普看不到他对生命的尊重。 这样的澹台熠,就算真的喜欢他,又能喜欢多久? 皇帝的喜爱是不值钱的,伴君如伴虎也不是开玩笑的。 这些道理他明明也都是明白的,但像那些直谏的臣子一样去毅然决然地去忤逆澹台熠,他做不到,他的底线便是生命不受到威胁,因而在澹台熠再三开口让他回来,又最后一次低头说了软话后,宋普终究还是顺着梯子下来了。 既然妥协了,就要承受继续被澹台熠气的可能,但他应得的福利他也不应该放弃,他笑着小声说:“陛下对臣之慷慨,臣铭记在心,只是陛下当初只因为臣为陛下纾解了两次,便应允臣两件珍宝,那……前几天那次,还有今日这一次,是否也怜惜臣,看在臣劳苦功高的份上,再给臣两件珍宝?” “……”澹台熠微微掀起眼皮,金眸浅浅地望住了宋普,没有言语。 而宋普近距离看见他那充满了侵略性的昳丽脸蛋此时已浮现出了淡淡的潮红色,就连眼神都带着朦胧撩人的眸光,如此美景,竟又叫宋普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厉害起来。 澹台熠轻轻地闷哼了一声,道:“宋卿好大胆,谁让你掐孤的?” 宋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下意识地掐紧了手里的几脖子,连忙松开,继续用轻柔的力道继续给他打磨抛光上油,“是臣失误。” 澹台熠又闭上了眼睛,静静的享受。 完事儿,宋普拿刚刚澹台熠用过的丝帕擦干净了手,轻轻一瞥,手掌心果然都红透了,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扭头对澹台熠道:“陛下可舒爽了?” 澹台熠放下龙袍,给手艺人宋卿给予了高度的肯定,并给予厚望,“宋卿保持住,莫要像上次那般,上次看着倒是退步了不少。” 宋普将手伸到了澹台熠面前,大着胆子说:“陛下,您看。” 澹台熠低头一看,看见他掌心又红了,“啧”了一声,说:“宋卿怎会如此娇气。” 宋普叹了一口气,说:“明明臣也未娇生惯养着长大,倒也不知臣这身皮肉为何这般娇嫩,也是陛下宅心仁厚,未强行招臣侍寝,不然臣恐怕真的非死即伤。” “宋卿何必说的如此骇人听闻。”澹台熠一边说,一边心虚地移开了目光,他的确有动过那种心思,而且时不时都在动,但这般反而显得他很急色,像色魔一样垂涎宋卿肉体似的,他高傲的性子不允许他这么急切,所以一百次都按捺住了试试宋卿那张巧嘴的冲动。 只有毛头小子才会那么急,他这样成熟稳重的君主,自然不能表露出任何急切的样子。 澹台熠到底脸皮厚,又或者是自我,他淡定地对宋普道:“宋卿要相信自己,人的潜力无限,孤也相信宋卿一定能克服此等困难,与孤共度鱼水之欢。” 不,臣不能。 不过宋普也懒得和他多说什么,既然澹台熠要走那条道,他就先抓住能抓住的所有条件,继续往原来的目标探出jiojio。 他将自己的手往前送了送,装出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道:“臣这么疼,陛下不如为臣上上药?沾了陛下恩泽的药膏,一定能让臣更快的痊愈,这样成便能更尽心尽力地伺候陛下。” 澹台熠听了,并无不悦,唤了曹喜送来了药膏,亲自给宋普上药,“宋卿看着比孤矮上不少,手指倒是挺长。” 宋普听了,微微笑道:“是陛下太高大,衬得臣娇小罢了。” 又接着提了珍宝的事情。 澹台熠给宋普擦药的动作可疑地停了一下,这种时候的男人是很难去拒绝别人的,澹台熠也是如此,他第一反应就是答应,然而他又不笨,很快就反应过来,若是伺候他一次,就要给一件珍宝,他的小金库岂不是很快就要被宋卿搬空了? 澹台熠皱了皱眉,又松缓开来,皮笑肉不笑地瞥了宋普一眼,轻声道:“宋卿可知贪心不足蛇吞象?孤库房里的珍宝都价值千金,宋卿这般可不算与孤行房,如此便不算孤妻子,孤怎可能再赏赐宋卿珍宝。” 宋普立即噤声了。 不过就算他不说话,澹台熠也不放过他,他那只擦了馥香药膏的手指抚上了宋普的嘴唇,金眸闪烁着细碎的期望的光,嗓音略微低哑起来,“若宋卿今日便与孤行房,孤给你十件都可以。” 宋普:“……” 他竟然可耻的心动了。 不不不,千金难买后院花,他纵然出卖色相,也还是铁骨铮铮的直男,绝不会被诱惑到。 他委婉地说:“臣还未做好准备,请陛下恕罪。” 澹台熠在这种事情上不会太逼他,本也就随口说说,他可舍不得都给他。 不过还是带宋普去了他的库房,让他随意挑两件珍宝。 澹台熠作为富强之国的君主,他的小金库自然有无数珍宝,其中数珠玉宝石最多,还有不少是地方还有附属国送上来的珍宝,比如据说是鲛人所织的鲛绡,色泽是珠玉一般的颜色,放在光线稍明亮的地方还能看到有光在其中流动;从千年大蚌里生出的粉色大珍珠,足足有成人男子头颅大小,成色也是绝佳;一整支红宝石一样的珊瑚树;据说是从南海里打捞出来的蛟龙骨骸…… 而让宋普最叹为观止的,是用一整块寒冰玉雕刻出来的床榻,手放上去只能感觉到沁凉的冷意,若是躺在上面睡觉,夏天还用什么冰块? 或许是他孤陋寡闻,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一直冰冷的玉石。 澹台熠见他对那张冰玉床爱不释手的样子,眼皮跳了跳,淡淡地道:“宋卿喜欢这张冰玉床?” 也怪宋普在自己世界就是小市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珍宝,一时有些收不回自己的手,听到澹台熠这句话,也未曾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兴奋地问他:“陛下有如此珍宝,为何不用?这般便不用去避暑山庄了啊?” 澹台熠顿了一下,道:“那是孤母后的嫁妆,孤用什么。” 宋普一听,立即收回了爪子,“是臣僭越,请陛下勿怪。” 澹台熠见他如此谨慎小心,不免又觉得有几分好笑,“冰玉床连孤都舍不得用,所以也不会赐给宋卿,不过孤也不会小气至此,宋卿摸摸孤还是允许的。” 他不摸了,不摸了。 澹台熠见他不敢再碰,便转移话题道:“宋卿再看看,任意挑两件罢。” 澹台熠一说嫁妆,宋普才发现这个库房里还有不少女人存在的痕迹,澹台熠生母的嫁妆恐怕还不少。 如此,宋普也不敢再耽搁,选了一个用上好羊脂玉雕刻的佛像还有一块祖母绿翡翠才从库房里出来。 这两样都挺重,澹台熠还让一个小太监帮他拿着,省的他气喘吁吁的喊累。 到要出宫的时刻,宋普想起来自己来不及给澹台熠看的春宫图,犹豫了片刻,想到常江明催了他好几次了,还是忍着尴尬,问澹台熠:“陛下,臣有一事相求,不知陛下可否应允?” 澹台熠轻抬下巴,示意他说。 宋普才敢继续开口,说:“臣之前想让陛下掌眼的春宫图,不知陛下可否还给臣?” 澹台熠眸光微动,唇角勾了起来,道:“宋卿既要做孤的皇后,那些东西便是无用之物,孤已经替宋卿送去御膳房当柴火烧了。” 第74章 药势 宋普惊了, 顿时急道:“陛下当真拿去烧了?” 澹台熠看他如此紧张, 不悦道:“自然是真的,孤何曾说过假话。” “……”宋普咽了咽口水,“不瞒陛下,那些春宫图都是臣借来的珍品,陛下拿去付之一炬,臣要如何向借臣的人交代?” 澹台熠从容不迫地道:“宋卿便说是孤烧的,这样宋卿便不用还了。” 宋普:“……” 狗皇帝这是什么强盗思维?? 宋普深呼吸了几次,艰难地道:“既如此, 臣总该给些补偿,陛下可否有等值的春图, 臣也好堵他们口舌。” 澹台熠眯了眯金眸,冷声道:“宋卿借来的春图是珍品,孤的春图便不是珍品了?况且宫里的春图岂能流落到宫外, 宋卿此言委实胆大包天。” 宋普:“……” 他不说话了。 澹台熠见他沉默,有那么点可怜兮兮的样子,语气又软了几分, “不过是市井所着的春图,宋卿若是为难,按价赔偿便是, 作什么摆出这副丧气面孔?” 宋普看了他一眼, 很没精神地回道:“陛下有所不知, 那些春图都是有价无市的珍品, 其画师已经不再有作品流传于世, 其珍贵程度一点都不压于陛下给臣的春图。” 澹台熠冷声道:“胡说八道!孤祖宗的春图怎能与这些市井春图相提并论,宋卿要抬高其身价,也勿贬孤的春图。” 说罢,目光从宋普黯淡沮丧的表情滑过,顿了一下,语气又软了几分,“宋卿磨磨唧唧的,孤也烦了,左右图孤已经烧了,你再去库房里挑一件珍宝,就当孤赔宋卿的春图。” 这个结果也还是可以了,宋普也不可能真的让澹台熠赔他春图,看之前那本大册子就知道了,宫里的春图恐怕都是皇帝祖宗言传身教的玩意儿,的确不适合拿到宫外去。 宋普重新回到库房,在里面挑选了一枚打磨光滑温润的碧玉,打算赔给常江明。 只是心里还是忐忑非常,他都不确定告诉常江明,常江明会不会晕过去。 那笑人居士的作品的确优秀,即使放到现代,也能让人眼前一亮,和澹台熠给他的那个大册子画工风格迥异,却也不相上下,比起观赏度,宋普都觉得像是艺术品了,这样的珍品,竟然就这么被澹台熠烧了。 宋普实在没想过澹台熠竟然会烧,那可是春宫图! 正常直男会不喜欢看春宫图吗?他竟然说烧就烧? 澹台熠这般,宋普反而感觉他可能的确不是什么直男,他可能一开始就是个gay。 没有直男会嫌春图多的。 虽然心里再忐忑,再不安,回到家后还没坐多久,就听见灯笼来敲门,说是常家少爷来找。 今日是他送春图进宫的第四天,这之前常江明来找过几次,明里暗里都催他去找陛下要回来,可见他对澹台熠的确是没有任何信任。只是澹台熠从三天前便开始干正事,宋普找不到时机提,不过即使如此,宋普也不觉得澹台熠会对那些春图下手,没想到啊……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宋普看着那块晶莹剔透的碧玉,都觉得拿不出手,若是常江明能用钱打发,也不会一本春图出到了五百两的价格,都不见他卖了。 要是这件事不解决,他们这段兄弟情可能就…… 虽然也不至于那么塑料,但宋普设身处地换位思考去想,若是他价值十几万的手办被朋友借出去弄没了,他肯定也会无敌生气。 这么想,越发不敢去见常江明。 只是他忽然想到宋国公与他说的话,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他是没书赔给常江明了,但是他爹有啊!! 也顾不上尴尬,赶紧去找宋国公。 古代父子对这种事情还是比较内敛含蓄的,基本不会和孩子说什么性方面的话题,宋普以前倒是会和他老爸交流几句,主要两人都不尴尬,所以也坦坦荡荡,但到了这个世界,他到底还是受到了些影响,还是会有些尴尬。 不过也不用和宋国公多说什么,宋国公一听他来要,便亲自带他去拿。 宋国公的书架都是一些很正经的书,宋普扫了一眼书名,如何也想不到宋国公会看那种书,不过想想也正常,没有男人会不看那种东西的,没有人。 宋普专心致志地在书架上翻找,而宋国公问他:“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若是有那个想法,我让你娘给你找个干净乖巧的姑娘先凑合着?” 宋府上男人不少,老一辈的除了宋国公,几乎都是三妻四妾,多得不得了,到了宋普这横向的一支,竟还无人娶妻,倒是三房底下的老大和老二娶了一堆小妾在院子里放着,弄得府上有些乌烟瘴气的。 宋国公对宋母是一心一意,也没有小妾,对儿子们自然也有那么点意思,不太想俩儿子找太多女人,但儿子到底到年纪了,家里有条件,也没必要一直让儿子憋着。 宋国公自觉用心良苦,宋普却没有在意,他一门心思在找笑人的书好拿去赔常江明,对此也只是敷衍道:“我有什么想法,我什么想法都没有,女人耽误我工作,爹你别帮倒忙啊。” 宋国公:“?” 之前要给小儿找媳妇,小儿也是拒绝了,拒绝的理由是耽误他念书,如今倒是改口,变成耽误工作了,宋国公无奈地道:“你若一直这样,以后可别后悔。” 他倒是没有怀疑儿子的性取向,看这急不可耐的架势就知道他绝对没有那种可能。 宋普找了好一会儿,总算找到了。 宋国公将这些书藏得太深了,如今翻出来一看,竟有十多本。 宋国公难掩得意地道:“这笑人居士画工奇佳,为父纵横数十年,都未曾见过有如此奇异画技之人,也是为父慧眼识珠,在笑人一开始出这春图之时,便立即出手购入,每本不落,才攒得这么几本,如今笑人已有数年未出山,这些都是奇珍,倘若有天宋府败落,拿着这十来本春图,便不愁出不了手。” 若是那种学习上的孤本,倒真不好倒卖出去,毕竟书好也需要伯乐才行,但这种东西永远是男人的刚需,只要拿去卖,有的是富二代出大价钱购买。 宋国公说完,自觉威严扫地,又连忙收敛了得意的笑容,正经道:“我借你,你可不要弄丢了,珍惜些,比起那些不好带的金玉珠宝,这种东西还能藏一藏。” 宋普吐槽道:“爹,你说的好像咱们家下一秒就要被抄家似的。” 宋国公咳嗽了几声,道:“防患于未然知道么?你拿去吧。” 宋普犹豫了一下,对宋国公将自己借了常江明几本春图结果被澹台熠烧了的事情全盘托出了。 宋国公:“……” 宋国公再淡定,也难免露出肉疼的表情,“如此,你便还他被烧的那一册,其他再用别的补罢。” 宋普松了一口气,赶紧拿去还常江明。 宋国公很爱惜书,因而这些春图都还像新的一样,肉眼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因而常江明也没有怀疑,只懊恼于其他几本,那些也都是珍品,不过只要肯出钱,还是能买到的,宋普给他的碧玉也足以偿还了。 常江明对此还是满意的。 而澹台熠在宫里,想到今日出的那些东西,不免有些肉疼。 都是他一点点搜罗过来的珍宝,成色都非常漂亮,世间再难寻第二件,就说那羊脂玉雕刻出来的佛像,仿佛有佛光蕴在之中,显得宝相庄严,似都有几分灵活气了,宋卿想要,他头脑一热,竟还当真给了。 虽肉疼,却也没有打算要回来了,他是皇帝,金库珍宝千千万万,还没有到一两件就舍不得的程度,只是难免脸色郁郁,不太愉快。 曹喜小心翼翼地奉上了热茶,见皇帝看着奏疏,眉头拧起,脸色看起来并不好看,心里一凛,连忙低头退到了身后,也不敢说什么。 澹台熠心里想着事儿,却也讨厌身边有人在,抬头轻飘飘地看了曹喜一眼,“你给孤出去。” 曹喜心里一颤,赶紧应了一声,僵着身子退出了大殿,为澹台熠关上门后,他才惊觉,澹台熠这次竟没对着他发火。 殿内的澹台熠轻声唤了一声“秦叔”。 老太监悄无声息地落到了他身后,也不先开口说话,便听到澹台熠先开了口,问他:“先帝在时,可曾给过母后什么珍宝?” 老太监稳稳地回答道:“陛下像极了大公主,大公主当年爱极了珍珠宝玉,先帝便为她搜罗了无数的珍宝,俱堆在此殿,到了夜晚,宝物发出的光芒便能将殿内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澹台熠冷哼道:“先帝倒是阔绰。” 是你太吝啬了。老太监心里接了一句。 大公主和先帝都不是这般小气的人,皇帝这究竟像了谁?老太监实在费解。 老太监也不想和他在这种问题上纠结太多,便开口问道:“陛下可曾与宋家小子行过事?” 老太监很忙,他现在虽做了隐形人,却也身担重任,肩负着很多隐秘的任务,保护皇帝自然也是他的工作,但也不会天天跟在皇帝身边,因而有些事情他并不知道。 澹台熠语气淡淡地道:“孤怜惜宋卿,等他学有所成后,再伺候孤罢。” 老太监:“……” 他迟疑了一下,说:“不若先用药势温养一些时日,这样也好容纳陛下?” 澹台熠看向老太监,金眸闪过一丝疑惑,嘴也要用? 第75章 奸夫 老太监接收到了澹台熠那疑惑的眼神, 顿了一下, 问:“陛下有何疑问?” 澹台熠含糊地道:“这件事就交给秦叔去办吧。” 老太监自然是应下来了,又想起了一件事,谨慎地开口问:“陛下既会宠幸宋家小子, 可还打算将其纳为男妃?” 澹台熠听老太监这么说, 顿时就想起来当初自己说过的话,也惊觉自己不知不觉竟在秦叔面前泄了底,顿时觉得有些没面子,语气也紧绷了起来, “男妃就算了。” 老太监听了, 沉默了, 看着澹台熠的目光顿时诡异了起来,即使是男子, 也断断没有无名无实地跟在他身边的理由,他竟连个男妃的名号都不给? 这孩子到底像了谁?老太监心里再一次发问, 可惜没有人回答他。 老太监办事最叫澹台熠放心,当天两大盒用暖玉制成的玉势便送到了澹台熠面前。 澹台熠是知道这东西的, 只是没什么机会见识,这会儿打开一看, 白皙通透的脸颊顿时浮起了一层浅淡的绯红色,“这……怎弄成这样!?” 他以为顶多不过是圆柱状, 哪成想竟还有形状, 连脉络都清晰可见。 老太监稳如泰山, “最大的那只便是依照陛下的模样制成, 宋公子佩戴最小的十日,再戴第二只十日,第三只十五日,最后这一支一个月,用最好的灵药涂抹其上,温养两个月,即使是陛下,也能轻易地容纳。” 澹台熠脸皮更红了,金眸泛起阵阵光芒,实在想象宋卿要一直含着这种东西,若真要这样,岂不是都没法出门了? 他心里实在疑惑,便问出了口。 老太监道:“前两只应当无碍,还能在陛下身边伺候,但后面两只,恐怕只能在家温养。” 澹台熠到这时,终于琢磨出了一点不对劲,嘴里含着这种玩意儿,还能在他身边伺候?? 他轻轻地去瞥老太监,哑着声音问:“这东西……用在哪儿?” 老太监:“?” 他迟疑了一下,问:“奴给陛下找来的画册,陛下看了吗?” 澹台熠矜持道:“孤先让宋卿看了,待他学会,再来伺候孤。” “……”老太监脸皮抽动了几下,过了一会儿,才道:“此药柱是用在后庭处,男子行事,是走后边……” 怕澹台熠还不明白,老太监直白了一句:“用五谷轮回之地。” 澹台熠:“…………” 他再矜持端庄,到这会儿都忍不住露出了震惊错愕的表情。 老太监道:“陛下若还不明白,奴再去找些太祖皇帝的图册过来。” 澹台熠三魂七魄都好似去了大半,以至于整个人都有些缓不过来,“……怎么会用那种地方?” 老太监知他爱洁,体贴地道:“陛下不必太过在意,若要宋家小子侍寝,宫里自有经验老道的嬷嬷为陛下操劳。” 澹台熠没说话,他实在是有种什么东西破碎掉的感觉,他当真没想到会用那种地方。 他一边怀疑人生,一边想起来宋卿一开始便说什么会死在床上云云,他还当他危言耸听,若用那种地方……的确会有那种危险。 那么小的地方,当真能进去?信这个,还不如信用嘴。 老太监完全没想到此时的澹台熠满脑子想的并不是那地方脏,而是那么小究竟要如何进去。 他倒是尽心尽力地为澹台熠重新找来了画册,只一晚上,澹台熠什么东西碎掉了,又有什么东西拔地而起了,竟是说不出的煎熬。 而宋普是不知道澹台熠身边还有一个帮手,只知道他翌日进宫的时候,看见澹台熠批阅奏疏的桌上,又垒了几本大册子。 这熟悉的书封,还有扉页,宋普顿时就僵在原地了。 澹台熠说:“孤差人拿了新的画册,研读了一夜。” 宋普:“……” 澹台熠叹气道:“难怪宋卿说若是侍寝会死在床上,孤还以为宋卿危言耸听,原来是走五谷轮回之地。” 宋普再一次裂开了。 澹台熠说起来也觉得莫名的脸热,再去看宋普,见他也涨红了脸,一副羞怯不已的样子,心中顿时又滋生出些许不可言说的感觉来,但脸上又不曾显露出分毫,对他说:“宋卿应当早就知道男子之间如何行事,孤当初问宋卿,宋卿竟敢不说明白。” 宋普支支吾吾地道:“臣也不知。” 澹台熠拿起旁边的一个盒子,推送到宋普面前,“孤送你的礼物,宋卿与孤一样喜爱玉石,应当会喜欢此物。” 宋普脸热的不行,在澹台熠身边如坐针毡,见他送礼,仿佛也有直觉一般,不太敢收,“陛下已经送了臣好几样珍宝,还要送臣吗?” 澹台熠抬了抬下巴,语气轻柔道:“宋卿昨日伺候了孤,孤自然也要送些什么来犒劳宋卿的不辞辛劳。” 宋普还没有感动,澹台熠便主动地打开了那个盒子,宋普目光落到了盒子里那洁白通透的玉石上,表情又一次僵住了。 澹台熠清了清嗓子,声音仍然还有些沙哑,“这也是不亚于射日弓的绝品珍宝,用世间独一无二的暖玉制成,若是用得久了,便也是暖的,现在孤将其赠与宋卿罢。” 宋普真的有种想打人的冲动,“陛下当真要将如此珍宝赠给臣?” 澹台熠道:“宋卿既要学,便好好学,孤不介意宋卿见此物如见孤。” 宋普:“……” 他觉得自己已经裂到拼不起来了。 这种日子何时才到头,啊! 所幸澹台熠没有好奇到要直接试试的地步,又或者说他的确有些被行房的真相吓到,也就这一次,之后便没有再提了。 日子过得很快,澹台熠已经上朝有半个月有余了,他面对宋普时虽看着好糊弄,但到了朝堂之上,他眼睛里就容不得沙子了,除却一开始的风平浪静,黑牢又开始添人了。 宋普从宋国公那边听来了这些事情,也难免费解,去问澹台熠,澹台熠回答:“孤要他们是来给孤解决问题的,一个个都不成事,孤已经收敛了许多了!若是从前,早就差人砍了他们!” 他看起来也是真的生气,对宋普吐槽道:“孤就算半年没坐朝,也不是好糊弄的,孤既然选择了要上朝,他们就得拿出十二分的心思来对付孤,一个个没本事,还要将先帝拿出来堵孤嘴,简直岂有此理!” 他越说越生气,竟是伸手一拍,将桌子给拍塌了。 宋普被吓了一跳,外面伺候的曹喜也赶忙敲门询问,被澹台熠充满怒火的给打发了。 澹台熠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扭头看见宋普一脸惨白,头脑顿时清凉了几分,他努力收敛了怒火,光明正大地将宋普搂到了怀里,拍他肩膀,“你怕什么,孤又没对你生气。” 宋普被他抱住,只隔了几层薄薄的布料紧紧地贴在了一起,感觉到了他身上的热意,顿时鼻间都是澹台熠身上的冷香,顿时紧绷了身体,“陛下,放开臣吧,臣已经不怕了。” 澹台熠却觉得这样怀里满满当当的很是舒服,不太想松手了,“撒谎,宋卿还在怕,宋卿胆子怎会这般小。” 说完,语气里的怒火反倒少了些,手上更用了几分力气,将他搂坐到了自己身上。 宋普这下更是如坐针毡,“陛下,你手劲轻些可好,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澹台熠将下巴放在他肩头磨蹭了一会儿,才说:“宋卿不要动,孤想这样抱抱你。” 虽说如此,还是依着宋普的话,将力道放松了些。 宋普坐在他身前,也不敢动,只觉得心跳跳得厉害,不禁伸手捂住了胸口,像是这样,心脏就好像能不跳得这么快了一样。 他是喜欢女孩子的,到现在应该也是如此,这样的心跳恐怕是因为受了澹台熠的脸的影响,毕竟澹台熠长得的确有那么几分雄雌莫辩,这种情况也实属正常。 宋普努力催眠自己,心里慢慢地也舒服了,身体也慢慢地放松了起来。 澹台熠双臂环住宋普的腰,最后抓到宋普的手,捏在了掌心里,也不再说国事,反而声音里含了几分笑意道:“宋卿手指虽长,但孤还是比宋卿略胜一筹。” 宋普道:“陛下身量毕竟比臣要高许多,四肢自然要比臣要长一些。” 澹台熠若有所思,“难怪孤那儿也比宋卿长上不少。” 宋普脸顿时红了,他忍不住道:“陛下实在是天赋异禀,正常人,应当是没有陛下这么长的。” 澹台熠语气轻松地道:“旁人孤不知,孤只知道孤比宋卿长上两寸有余,啧。” 宋普:“……” 宋普努力为自己正名,“陛下不知,臣在男人之中,也是名列前茅,只比陛下差点而已,李宗义、常江明、谢糯玉他们可都没有臣争气!” 澹台熠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宋卿还仔细去看了他们那儿?” 宋普:“……” 澹台熠想起来了,“是那次洗澡?” 也不知他到底想了些什么,语气顿时带上了几分怜悯,“孤说他们是奸夫,看来是误会宋卿了。” 第76章 花样 宋普不是很明白澹台熠的意思, 但他能品味出来澹台熠那怜悯的语气, 胸口顿时有些憋,“陛下此话何意?” 澹台熠微微笑道:“孤委实没想到李宗义等人竟还比不过宋卿。” 宋普:“………” 为什么他说的话这么欠?为什么?! 澹台熠还不停,他喉咙里溢出了一点轻笑, 接道:“若他们比宋卿还娇小, 那李宗义他们应当没那个脸做奸夫了罢,孤误会他们了。” 又在他耳边道:“不过左右孤也未曾亲眼见过,孤又不会去验明真伪,自然是宋卿想如何说便如何说。” 宋普:“……” 宋普气笑了, “陛下不知, 这种东西并不是个子决定的, 还有比臣矮半个头的,比臣长这么多。” 他用手指比了一个两厘米的长度给澹台熠看。 宋普说的自然是他大学寝室的室友, 男生之间总是逃不过比较吉尔长短,他下铺的167的个子, 都有18厘米,而同寝的体育特长生185的个子, 还没他长,可见个子和那儿基本上是没多大关系。 而澹台熠本来还觉得有意思, 听了他说的话,顿时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 才道:“宋卿这又是看了谁的玩意儿?” 宋普道:“陛下不认识, 臣只是说臣知道的。” 澹台熠:“……” 过了一会儿, 他道:“宋卿何必频频与别人比较,孤自是信你的。”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说的话恐怕过于伤男人的自尊心,所以才会让宋卿频频与别人脱裤相比,这实在是…… 他都找不出词来形容,只觉得胸膛里顿时像被塞了一块石头一般憋火,不复刚才的愉悦,“宋卿日后不准再看人那儿,若再被孤知道,孤恼了一并当奸夫处置。” “……”宋普说:“臣日后都不会了,只是陛下当真信臣所说的话么?” 澹台熠道:“信了,孤以后都信。” 他寻思着日后应当不能再说宋卿娇小什么的才行,若因为这样,叫宋卿到处与人比大小,那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到现在,他才懊恼起从前对宋普说的那些话来。 澹台熠知道是自己的言行不当给了宋卿刺激,叫他男子自尊受了损,但那高傲自我的脾气又作祟,反而想对他再敲打一番,不知为何,又犹豫着没有说出口,怕敲打再过反倒适得其反,不由得软了语气,将心中所酝酿之词稍作修改,才对宋普道:“孤都信你,宋卿日后不准再和别人比较,这种东西都是身外之物,宋卿怎如此虚荣好攀比,孤也就打个趣,宋卿竟还到处去比,若是传出去,宋卿倒是不怕贻笑大方。” 来了,来了,熟悉的倒打一耙手法。 宋普稳如泰山地回答道:“陛下放心,臣也只是比了几个人罢了,倒是臣扫了一眼过去,再次确认,陛下不仅武艺超群,圣颜胜似天神,就连龙根也远超凡人,臣是错在了与陛下相比,自然被比到了尘埃之中,臣作为男子,也难免心生一种羞于不配生于这世间的想法,也多亏看了几人,臣心里明白臣不算小,心里才觉得舒坦,陛下勿怪,臣以后不会再如此行事。” 他这样的话一出口,反倒让澹台熠哑口无言,哪儿是宋普与他比呢,每每都是澹台熠先提起来,他也未曾察觉到自己那些话有多过火,如今一一想起来,都品出了点不太好的意思。 宋卿到底是男子,总被他说娇小,是个男人都会发恼……澹台熠不由得心虚了起来,金眸都开始闪烁起来,手指轻轻地捏了捏宋普柔软的掌心,道:“宋卿……的确不小,是孤言辞夸张了些,宋卿对自己应当再自信些,虽比不得孤,但整个皇宫大有不如宋卿的人在。” 宋普:“……” 他被澹台熠逗笑了,他干嘛和太监比这玩意儿?“陛下放心,臣已经自信了,不过臣还是恳请陛下莫要与臣比较了,臣自然远不如陛下,这是铁铮铮的事实。” 澹台熠心里的心虚被他扶平了些,“孤晓得,孤日后不会再说宋卿娇小云云之类的话了。” 不单单为了保护宋卿那男子自尊,就算为了他少看些别人的玩意儿,他也不能再说那些话了。 宋普努力将话题转移到了国事上,“臣父说陛下放狱的有兵部侍郎,不知陛下为何迁怒他?” 澹台熠眯了眯眼睛,道:“宋卿可知项王山一带有山匪横行?” 宋普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项王山离燕京并不是很远,坐马车大概两天便能到,也勉强算得上是天子脚下的地界了,“……臣不知,但是项王山怎会有山匪出没?” 即使宋普不通国事,到底之前读了些书,也不是睁眼瞎,他知道项王山地处梁国南北分界之处,有着军事上的战略地位,这样的一个重要之地,有山匪出没本身就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情。 澹台熠顿了顿,下巴抵在宋普的肩头上,宋普被他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弄得有些不舒服,却也不敢动,听他语气冷淡地道:“项王山的山匪一个月前便发展了规模,如今已有三千多人,呵,已是一支军队的人数。” 宋普一直都知道澹台熠是一个很复杂的人,到如今,他都不太明白,澹台熠到底是想统治好这个国家,还是不想统治这个国家,任其自生自灭。 他实在不懂,这会儿也不敢问,“山匪一事,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澹台熠道:“项王山的驻军竟眼睁睁看着那些山匪人数越来越多,此时归为兵部侍郎管辖,他倒是敢瞒报人数,对孤说只有几百人,真当孤是傻子。瞒报一事,孤让大理寺卿好好查查,先帝在时从未有这么多麻烦事,孤一上来就成天给孤闹,岂有此理。” “……”这还不是因为你不管么? 宋普感觉澹台熠简直简直个耙子精。 宋普含蓄地问:“那陛下对项王山山匪一事,打算如何处置?” 若是不管,恐怕真的会有农民起义这种事情发生。 澹台熠道:“自然是剿匪,项王山驻军全都打乱,送给淮南王永安王。” 又道:“左右这件事交给叶大人去做了,孤不管了。” 当皇帝就是这么轻松,有的是人帮他干活。 宋普从澹台熠腿上站起来,不等澹台熠发问,便主动地道:“陛下处理朝政委实辛苦了,让臣来给陛下捏捏肩吧?” 澹台熠一听,刚皱起的眉头顿时就松缓了下来,他舒舒服服地靠在了龙椅上,享受宋普的捏肩。 只捏了一会儿,澹台熠就忍不住说:“孤以为宋卿只有嘴巧,倒是不知宋卿这双手,能做的事情这样多。” 宋普认真地道:“臣是十分愿意为国家社稷效力的,臣身份低微,不能在朝政上对陛下有什么帮助,但陛下若是每天都这样处理朝政,臣倒是还能为陛下一解疲乏。” 他这番话,说的澹台熠心里委实熨帖,自然也能感觉到宋普比之前好像更尽心了一些,他眯着眼睛,懒洋洋地道:“孤竟不知宋卿也有为国家社稷操劳的心。” 宋普慷慨激昂地道:“臣作为梁国的一份子,自然盼着国家越发强盛,当初只是心疼陛下,担心陛下太过操劳,到底之前上过两年朝,只休息这阵子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重掌朝政,于朝廷,于梁国,于天下都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只是太过辛苦陛下,若臣能为陛下分担,臣自然在所不辞。” 他心里倒是还是有些希望的,若真的能改变澹台熠的话,他也没必要担心受怕了。 澹台熠是觉得天天玩乐也无趣,找些事情做也无妨,只是听到宋普这些话,顿时觉得自己为国家社稷委实付出太多了,他实在是太辛苦了!“宋卿可知朝政有多少,那些老头子有多啰嗦!还有些愚不可及的蠢货,孤看着都心烦,每日上朝对于孤而言,简直是……孤恨不得把他们都拖出去砍了!” “陛下辛苦了!幸好陛下都坚持下来了,陛下如今已经快追上先帝了,再加把劲,臣……臣就能给陛下做皇后了。”宋普在他耳边道。 澹台熠忽然咳嗽了一声,低声问道:“宋卿可用了孤给你的玉?” 宋普:“……” 宋普也压低了声音,说:“臣用了,但是臣放不进去……” 他自然撒谎了,他不可能用那鬼东西的,若不是御赐,又是绝世奇珍,他定要将其挫骨扬灰。 澹台熠脸热了起来,胡搅蛮缠道:“最小的都放不进去?怎会放进去?宋卿真是没用。” 这种话题实在是羞耻,宋普也忍不住脸红,只是仍然胆大包天的撒谎,“自然涂了,但真的……不行,若陛下体恤臣,能否不要催臣,臣真的怕疼。” 澹台熠停顿了一下,才道:“宋卿这般细皮嫩肉,要何时才能伺候孤?” 宋普道:“臣现在就在伺候陛下,那种事情,又何必急于一时?” 澹台熠最听不得“急”这种字眼,倒好像显得他有多馋多急和宋卿行房似的,他可是成熟稳重的男人。顿时就改了口风道:“孤何时催过宋卿,只是此事关系甚大,关系到宋卿做孤皇后,宋卿也莫要敷衍了事,每日都要试,明白吗?” 宋普自然是迫不及待地应了。 左右也不会试,就算澹台熠来监视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是绝对不会放的! 第77章 中秋节 时间是过得很快的, 一不眨眼, 一年之中最炎热的几个月便过去了, 这个时候正是最舒坦的时候, 宋普都可以不用冰块散热了, 不过沙冰倒是还吃的。 他做菜做的自然是没有御厨好吃的, 但胜在总有巧妙的心思,因而澹台熠还是会让他偶尔做些沙冰、蛋糕来吃。 这皇帝倒是越做越舒坦。 只是他突发奇想的开始上朝,苦了那些懒散惯了的人,宋普从宋国公那里得知,原来澹台熠旷工的那几个月, 民间不是水灾天灾就是人祸,早就有流言蜚语指向澹台熠,若要在这个位置上坐得稳当些,这次也不能是一时兴起才重掌朝政, 因此,宋普付出了不少,总算让澹台熠稳了快一个月。 今日正值中秋佳节, 宋普提前制好了黄蓉月饼还有咸蛋月饼还有皮蛋月饼, 送到了宫里。 澹台熠吃了黄蓉馅料的,很喜欢, 一整个都吃完了,这时候倒是并不吝啬夸奖宋普, “宋卿心灵手巧, 别出心裁, 做的月饼也比孤的御厨好吃。” 宋普脸上露出笑来,“陛下再尝尝这两种月饼。” 澹台熠伸出手指,指了指咸蛋月饼,“这是什么馅料的?” 宋普说:“这里头是蛋,陛下应该没有吃过吧?” 澹台熠道:“孤是没吃过,孤尝尝。” 说罢,修长有力的手指就捻起了一块,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只这一口,他眉头皱了起来,想来是味道不合口味,不过他还是吃了下去。 “陛下,味道如何?”宋普小声地问。 澹台熠瞥了他一眼,说:“宋卿喜欢吃这种味道的月饼?” 宋普眼观鼻鼻观心地道:“不瞒陛下,臣自然是极其喜爱的。” 澹台熠皱着眉,又咬了一口,实在费解,“宋卿莫要开玩笑,这种东西,你会喜欢吃?” 宋普说:“陛下不信,臣吃给你看。” 他说完,伸手也拿了一块月饼,几下就吃完了,还对澹台熠竖起了大拇指,“好吃!” 澹台熠:“……” 他放下了咬剩下的半块咸蛋月饼,伸手去拿皮蛋月饼,“这又是什么月饼?” 宋普回答:“这是皮蛋月饼。” 澹台熠听到“蛋”字,伸出去的手缩了缩,不悦道:“怎么又是蛋?” 宋普说:“这个蛋不一样,陛下你等等。” 他说完,从食盒里拿出了一盘切好浇上了辣椒油酱油的皮蛋。 澹台熠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这盘皮蛋,“宋卿确定这是吃的?” 宋普见他不吃,便主动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皮蛋,吃进了肚子里,还是对澹台熠竖大拇指,“超好吃,陛下相信我,你吃一次就会喜欢上。” 澹台熠看了曹喜一眼,曹喜极其上道地上前,开始验毒。 宋普见此也没有多说什么,皮蛋这种东西的确长得有点像黑暗料理,若是吃坏肚子,伺候的人也少不了责罚。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无毒的,澹台熠夹了一块,眉头紧皱着吃到了嘴里,吃着吃着,紧皱的眉头渐渐放松了下来。 “陛下,如何?”宋普小心翼翼地问。 澹台熠矜持地说:“尚可。” 说罢,又夹了一块,吃到了嘴里。 宋普这才将皮蛋月饼推到了他面前,澹台熠也十分给面子地拿起了月饼,吃了一口。 这一口差点没让他吐出来,不过好面子,即使想吐,也忍着没有吐出来,而是吃到了肚子里。 吃完,他才去看宋普,隐隐有些气恼道:“这月饼宋卿也喜欢?” 宋普很无辜地说:“臣自然也是喜欢的,就是想着臣喜欢,陛下应当也会喜欢,所以才给陛下尝尝的……难道陛下不喜欢?也怪臣想当然了,臣给陛下赔不是,请陛下原谅。” 澹台熠:“……” 澹台熠气消了,“孤理解宋卿有好吃的好喝的都想分享给孤的心思,只是这些稀奇古怪的吃食,孤从未吃过,孤怎受得了。” 宋普说:“那臣替陛下吃掉这个月饼吧。” 他拿过了澹台熠手里的月饼,蘸了蘸旁边的酱油碟,然后吃到了嘴里。 澹台熠看了,问:“这月饼吃法是这样的?” 宋普认真道:“对啊……啊,臣我忘记说了,这个皮蛋月饼就是要蘸酱油和辣椒油才好吃,陛下要不要再尝尝?” 澹台熠捏了捏手指,有几分狐疑,“宋卿没有骗孤吧?” 宋普重重的点头,“臣怎敢骗陛下,陛下再尝一次,若是不好吃,臣头割下来给陛下当龙椅坐。” 澹台熠:“……宋卿这张嘴,若总说这些,就是辜负孤的心意了。” 他到底又信了宋普一回,拿起另一个皮蛋月饼,学着宋普的样子蘸了酱油和辣酱,重新咬了一口,眉头顿时又皱在了一起。 “陛下,味道如何?”宋普问。 澹台熠金眸射出一点尖锐的光,直直地看向了宋普,却没有说什么,漂亮的喉结滑动了几下,将那口月饼吃到了肚子里。 “陛下?”宋普追问。 澹台熠皮笑肉不笑地道:“孤没想到宋卿会喜欢吃这种口味的月饼。” 宋普矜持羞涩地道:“想必陛下今日又了解了臣一番,臣甚是感动。” 澹台熠:“……”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隐约觉得宋卿变得有些奇怪。 他伸出手,去拿了一开始吃的那个黄蓉月饼,有了后面两个作衬,这种月饼顿时显得更加美味了。 宋普一看,说:“陛下原来更喜欢黄蓉月饼,巧了,臣也最喜欢黄蓉月饼。” 澹台熠说:“既然孤吃了宋卿的月饼,宋卿也尝尝孤的月饼吧。” 御膳房给澹台熠准备的月饼是鲜花咸肉馅料的,外面的皮是脆皮,吃的时候不如宋普那样包裹紧实,而是会掉些碎屑,吃的时候要分外小心。 宋普对这种月饼感受良好,因为月饼不大,他两口就能吃一个。 澹台熠问:“宋卿,味道如何?” 宋普认真地回答:“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澹台熠便笑了。 这时候有人来报,是太后身边伺候的宫婢,说是来请澹台熠去太后的永合宫一聚。 澹台熠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冷下来了,重新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冷酷帝王,“孤说过多少次了,孤是她能请得动的?若她想见孤,让她一步步自己走过来见孤。”让他去见她,想的倒是美。 那个宫婢吓得浑身发抖,匍匐在地上低声道:“陛下不知,太后身体有恙,不宜见风。” 澹台熠大怒,随手抄起一个杯子,砸向宫婢,吓得她尖叫了一声,往旁边倾倒,倒是避开了被砸得头破血流的下场,“太后身体有恙,还让孤过去,莫非是想染给孤,叫孤也生病?” 在旁的宋普听呆了,差点就想给澹台熠鼓掌。 “你给孤滚,回去告诉太后,让她好好呆在永合宫,若是出宫一步,害孤龙体有恙,即使是太后,孤也要重罚。” 如此,便将那个宫婢给打发了。 人走了,澹台熠心情才稍稍平复,对宋普吐槽道:“太后委实心思歹毒,身体既然有恙,还敢请孤过去,恨不得也将孤染上病才好。” 宋普:“……” 这狗皇帝还是个被害妄想症呢。 面上与他同仇敌忾道:“陛下英明,一眼就看出了太后的把戏。” 和澹台熠一起说太后坏话是出不了错的,左右太后都不是他亲妈,关系也的确不好,不会有修复的可能,因此宋普大胆地说了。 澹台熠不屑于给太后眼神,怒火来的快,去得也快,他伸出手,勾了勾宋普的小拇指,面上十分正经地说:“今日中秋佳节,孤想与宋卿一起度过。” 宋普却为难道:“臣家兄远在塞北,如今家父家母只有臣一个儿子在,此节意义甚大,恕臣不能陪伴在陛下身边。” 澹台熠表情冷了,他看了曹喜一眼,曹喜如今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炉火纯青了,只被澹台熠看了一眼,就心领神会地退下了,还未他们带上了门。 曹喜走了之后,澹台熠才开口道:“如今已半个月过去,孤想休息了。” 宋普:“……” 宋普说:“陛下让臣再想想,若是陪陛下,臣父臣母那边不好交代。” 澹台熠道:“有什么不好交代,孤是要你做孤皇后的,皇后就应该在孤身边。” 他说到此处,竟也是理直气壮的。 只是宋普还未做皇后呢,他就这么理直气壮地要求了,也是让宋普无奈,“……陛下,臣现在还未是皇后。” 澹台熠冷哼了一声,道:“迟早是。”说到此处,眼里又难免带上了几分火光,不轻不重地瞥了他一眼,说:“孤在朝堂上受累半个月,宋卿却只放进去最小一只,春图孤都全借给宋卿了,宋卿可得尽心些,莫要敷衍了事。” “……”宋普转移话题道:“陛下不如来臣家里过这中秋佳节吧?” 澹台熠听了,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光芒,唇角勾起,说:“也可以,左右孤在宫里也腻烦了,今日便宿在宋卿家里罢。” 宋普:“?” 他可没让他去他家里睡觉啊。 第78章 娇羞 宋普觉得烦恼, 澹台熠频繁询问药玉的事情, 他也不能一直用怕疼去唬他, 到如今, 他已经开始撒放进去一只这种谎话了。 这样不行啊。 撒这种谎话, 迟早会有瞒不下去的一天, 到那时候,他要怎么办?坦白吗?这样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坦白他其实是个直男。 到这会儿,宋普也明白过来自己无形之中又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当初只想到了拖,也没想到拖到最后, 恐怕真的要把整个人都赔进去的。 但澹台熠真的能那么儿戏地立他做皇后吗?宋普其实有些不太信,但转念一想,澹台熠好像还真的没说过假话,不由得又犹疑了起来。 到那时候, 总归不会那么顺利的,皇后之位关乎国家社稷,即使澹台熠再霸道, 这种事情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那些重臣应当都不会答应的。 想到此处,宋普飘摇的心又被结结实实地兜住了。 澹台熠说要宿在宋府, 宋普自然不好阻挠,只能提前告假, 先回去和家里人说一声, 叫他们有个准备才好。 他随曹喜出宫的时候, 恰巧又碰上了恭王。 恭王应当又是进宫看望太后的,他脸色不大好,见到宋普,才勉强露出了点笑来,道:“阿普,你回去?” 宋普点了点头,道:“殿下来看望太后娘娘?” 恭王道:“是啊,太后久病不愈,太医来了几轮,都没能治好太后。” 他看起来也是好忧愁,与兄长有几分类似的眉头轻轻地蹙起来,看着十分让人有一种扶平他眉心的冲动。 宋普也的确多看了几眼恭王的脸,微微走神,作为男主,他这张脸也委实出彩,倘若被现代那群女人看见,铁定又是此起彼伏的鸡叫声。 说帅哥,古代也委实不让分毫,看看这整个诺大的后宫,基本都是俊男美女,就连路过的一个小太监,长得也是一张唇红齿白的正太美少年脸。 不过要说谁长得最好看,澹台熠是当仁不让的,他的五官都凑得实在巧妙,这恭王五官明明和他相差不是很多,偏偏整体上就是远不如澹台熠,这也不得不叫人感慨造物主的神奇。 宋普走的这神有些久,恭王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太久了,他眉心微蹙,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反感。 这微妙的变化,却很不凑巧,被宋普看在了眼里,像是被针刺中了一般,叫他清醒过来了。 宋普眯眼再去看恭王,却已经不见他眼里的反感了,若不是在澹台熠身边伺候久了,宋普察言观色的本事也突飞猛进,定然会以为刚才那一瞬间是错觉,他心里犯着嘀咕,面上对恭王微微一笑,道:“太后福运双全,定然会安然无恙,恭王若是担心,不若为太后娘娘祈福,相信满天神佛一定会念在殿下一片孝心,庇佑太后娘娘无恙。” 恭王叹了一口气,笑道:“本王也只能如此了,希望对太后能有些帮助。” 顿了一下,又道:“阿普若要回家,本王送你一程吧。” 宋普婉拒道:“在下马车已候在宫外,还是不劳烦恭王殿下了。” 恭王道:“阿普难道看不出来本王只是想与你叙叙旧吗?本王已有许久未见阿普,心里甚是想念,不知可否赏个脸,让本王送你一程。” 这话说的和他多亲密似的,曹喜还在身边,宋普有些不适,但恭王都这么说了,他也没有可以拒绝的理由。 古代就这点不好,地位压制实在是太明显了,即使他心里不愿意,面子上也不能拒绝,这叫他多少有些苦恼了。 曹喜也有些搞不清恭王这个操作,又一贯的小心谨慎,怕回去禀报给澹台熠,会被澹台熠迁怒,忍不住开口道:“恭王殿下,陛下今夜要宿在宋府,恐怕不宜在路上耽搁太久。” 恭王一顿,叹了一口气说:“本王只是送阿普你一程,断断不会耽搁阿普多久,即使这样,阿普也不肯赏脸吗?” 他这话说的有些以势压人的味道,但语气又是十分软和的,显得有那么几分黯然神伤。 宋普一阵恶寒,他在这一瞬间,想起了许多事情,他对他流露出那种反感的眼神,却又锲而不舍地找他攀谈,甚至各种制造机会也要跟他单独相处…… 他这时候难得的灵光一闪,有一次想起来宋凌云当时气冲冲地质问他问他侍寝是怎么回事,说开了之后宋凌云才说是恭王说的,这分明表示恭王在澹台熠宫里安插了人手,而且已经知道了澹台熠和他有那种关系………… 综上所述,恭王这是、这是……宋普都说不出那个词,只在心里觉得万分不可置信——不能吧,这恭王对嫂子文学这么热衷的吗?即使是男的,也要迎男而上? 太敬业了吧!宋普都要感动了。 这么一想,他们俩简直是同病相怜啊,都是直男,却因为各种不得已的原因迎男而上! 宋普立即改口道:“殿下这是说笑了,殿下既然如此想在下,在下无论如何都要舍命相陪!” 他看向曹喜,道:“曹公公,你回去吧,恭王殿下会送我回去的。” 曹喜应了一声,看了宋普最后一眼,道:“宋大人路上小心,奴告退。” 宋普对恭王道:“恭王殿下,走吧。” 恭王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阿普如今今非昔比,已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本王这般要求,反而唐突了。” 宋普道:“怎么会!殿下还记得我,倒是让我感动非常。” 恭王听他不在称呼自己为“在下”,眉毛动了动,脸上笑容加深了几分,“我这些日子惦记起阿普,总想给宋府递帖子,只是苦于没有时间,反而耽搁了。” 宋普道:“日后有的是时间,殿下莫急。” 宋普要坐恭王的马车,因而还特地去和自家的车夫说了一声,这才折返到恭王的马车前,上了车。 恭王的马车自然要比他的宽敞很多,也更加的精致豪华,车里有暗格,里面有不少吃食,都是新放进去的,糕点甚至都还冒着热气。 恭王将茶点一一摆放出来,对宋普道:“这些都是本王爱吃的,也不知阿普喜不喜欢。” 宋普含情脉脉地瞅着恭王,轻柔地道:“殿下给我的,我都是喜欢的。” 恭王:“……” 他忍住不适,将糕点推向他,笑道:“阿普快尝尝。” 宋普伸出手,想去拿糕点,却无意间碰到了恭王的手,他猛地抽回手,用另一只手握住,垂眸娇羞启唇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碰到殿下的手的。” “……”恭王弯起的唇角抽搐了一下,说:“阿普何必和本王这般生分,阿普想亲近本王,本王也是求而不得的。” 他说完,主动伸手过去,牵住了宋普的手。 宋普抬起眼,含情脉脉地看向了恭王,万分娇羞道:“殿下的手真暖和,我好喜欢哦。” 恭王只感觉像是被汹涌浪潮淹没一般的窒息感,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眸,笑容都僵住了。 宋普坐得离他近了些,一只爪子胆大包天的摸到了恭王的胸膛处,掀起薄薄的眼皮凝视着他,轻柔地笑,“殿下胸膛也好紧实哦,好像比陛下还要强壮些。” 这句话触动了恭王的神经,叫他面色恢复如常起来,望着宋普温润地笑,“阿普说笑了,本王怎比得上陛下。” 宋普暧昧地在他胸口抚摸着,嗓音格外轻柔地道:“殿下何必妄自菲薄,您的身量虽不及陛下,但身材委实比他厚实太多,一看……就是很能干的人。” 恭王嘴角又抽搐了起来,眼底闪过一丝挣扎,还不等他做出决断,宋普就收回了那只乱动的爪子,正襟危坐起来。 恭王朝他看去,见他已经开始拿起糕点,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赞美道:“殿下的糕点倒是比殿下身边的还要好吃些。” 恭王松了一口气,微微笑道:“阿普若是喜欢吃,我便将王府的厨娘送到宋府,叫她专门做给你一个人吃。” 宋普嗔怪道:“殿下不懂,这糕点经过了殿下的手,才会美味,将厨娘送来有什么用啊,味道肯定不如现在我吃的这般好。” 恭王喉结滑动了几下,笑容差点有点维持不住,“……阿普说的是,既如此,我日后便多送些糕点给你……我亲手送,如何?” 宋普这才笑了起来,羞怯道:“殿下我们说好了哦,你可不要忘记了。” 恭王道:“……我当然不会忘。” 他说到这里,忽然凑近了宋普,低声问道:“阿普,陛下对你……好不好?” 宋普瞥了他一眼,拉长了嗓音道:“陛下对我……当然是好的。” 恭王琥珀色的眸子微微暗,他哑声道:“若是我对你比陛下还好,你待如何?” 宋普对他蜜汁微笑,“殿下不可能比陛下还好了。” 恭王听到此话,不悦,却还做出一副笑容,问:“此话怎讲?” 宋普道:“陛下未起之时便有五寸有余,起了之后更是擎天,我以为普天之下,应当没有人比陛下更威风凛凛了罢。” 恭王:“?” 第79章 亲如夫妻 恭王一息之间便琢磨过来宋普的意思,他看向宋普, 眼底划过了一丝耻意, 稍纵即逝,他勉强还能做出一派温和的姿态, “阿普, 除了这个,其他我或许都能做到比他对你还好,你信还是不信?” 宋普也温柔一笑,伸出手指, 重重的点了点他的胸膛,娇羞道:“我自是信的, 若是不信,我怎么敢上恭王殿下的车呀?” 恭王忍了忍, 伸出手要再次握住宋普的手, 却被他挡开,正疑惑之际, 便听到宋普开口道:“我到家啦,殿下, 来日方长, 改日再见罢。” 恭王撩起帘子往外看去,果然已经到了宋府外边儿,他便止住了想说的话, 看着宋普下了马车。 宋普往宋府大门走去的时候, 都还能感觉到恭王的目光一直看着他, 他扭头看过去,果然对上了恭王的视线,他对他粲然一笑,又撅起嘴唇,给了他一个放荡不羁的飞吻,下一秒便看到恭王放下了帘子。 宋普憋着笑,进了大门,才猛地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拍大腿,好不快乐。 他可是头一次感觉到这种膈应人的快乐,就恭王那个段位,还想gay他,真是笑死人了。 宋普本来心情平平,跟恭王这一遭,可把他逗乐了,乐到忍不住主动去和澹台熠说起这件事。 澹台熠一开始还没听明白,宋普便耐心的又复述了一遍,“臣的意思是,恭王问他和陛下哪个更好,陛下你听,恭王这么问臣,臣自然要好好维护臣敬爱的陛下,于是臣自然斩钉截铁地说是陛下更好,恭王又问臣陛下哪里好,臣便说陛下哪里都好,最好的便应当是陛下那未开封就已经光芒万丈的重器宝刃,臣一说,恭王脸就白了,那是连想比较的心都没有,臣估计他肯定远不如陛下 。” 澹台熠听明白了,唇角勾起了一个矜持的弧度,得意道:“他自是处处都比不上孤,也只能靠这些小手段恶心人了。” 又突然反应过来,盯着宋普看,“孤三番四次警告宋卿,宋卿竟还敢上恭王的马车?” 宋普嘴角的笑一下子就僵住了,他认真地道:“不瞒陛下,臣这是为了探明恭王的意图,如今臣看明白了,恭王这是想要和陛下抢臣。” 澹台熠:“……” 澹台熠金眸眯了起来,看着宋普沉声问:“此话怎讲?” 宋普开始给他剖析,“陛下你不知,恭王之前三番四次地勾搭臣,想让臣和他亲近,甚至还问臣他和陛下哪个更好,又来轻薄非礼臣,定然是对臣有那种心思,当然,臣无才无德,并无稀奇之处,恭王执意如此,一定是因为陛下对臣荣宠有加,让他起了争夺的心思。” 澹台熠听了,气恼道:“岂有此理,这恭王当初在先帝面前装模作样,如今又起了这种鬼心思,真是年纪越大心思越多,若不是废了他代价太大,他岂能活在这个世上!” 宋普一听,心里惊讶,感情澹台熠还真的有过废了他的心思啊? 澹台熠继续道:“宋卿莫怕,等明日孤传他进宫,好好收拾他。” 宋普一听,心想这不成啊,他还没乐够啊!赶紧道:“陛下且慢!” 澹台熠目光落到他身上,有那么几分危险,“宋卿莫非还要替恭王求情不成?” 宋普委婉地道:“臣怎会为恭王求情,陛下只要知道臣一直都会站在你这边,即使恭王给臣世间上再多难寻的奇珍异宝,臣都绝对不会给他一个眼色!” 澹台熠:“……孤怎么感觉你再和孤要宝贝?” “哎呦!”宋普娇笑着拍了一下澹台熠的肩膀,“陛下说笑啦,臣怎么敢~” 澹台熠:“……” 澹台熠脸皮抽动了一下,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宋卿莫要作怪,孤不想打你。” 宋普:“……” 宋普恢复了正经的脸,道:“陛下,臣的意思是,恭王想追求臣,肯定是要付出些代价的,陛下若不管,臣就让他多出些血,出得越来多,日后臣表明态度,他便越觉得痛不欲生。” 澹台熠皱起了眉,“何必如此曲折,左右他欠打,孤寻个由头再抽他五十鞭,让他在床上继续躺着,少来在孤面前显眼。” 宋普道:“这只是肉体上的疼痛,挨过了就完事了,也不持久,叫他长不了记性,哪有被欺骗痛苦,陛下你能容忍旁人欺骗你,玩弄你的心吗?” 澹台熠顿了一下,才道:“孤怎能容忍,若是有人敢骗孤,岂止是大卸八块,就是五马分尸千刀万剐挫骨扬灰,都不能解孤心头之恨,孤还要诛他九族,和他有任何干系的人都要灰飞烟灭,即使如此,孤也不能解恨,孤会让密藏佛陀将其尸身埋进万凶万恶之地,让其永世不得超生……” 他越说越气,就好像真的被人欺骗了似的,抬起手就将亭子里的石桌给拍掉了一大块。 宋普:“……” 他忽然哆嗦了几下,感觉到澹台熠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他才勉强地露出笑来,道:“陛下息怒,应当还没有人有如此胆子,敢欺骗陛下。” 澹台熠气息平复了些,才冷声道:“孤懂宋卿的意思,此乃攻心之计,宋卿既有主意,这件事便交给宋卿去办,只是宋卿莫要触到底线,你是孤的人,断断不能和恭王有肌肤相亲,若是被孤知道……孤定要罚你!” 宋普赶紧应了下来。 得了澹台熠的首肯,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只是想起澹台熠方才说的话,莫名的脸颊发热,心跳加速,连与澹台熠对视,都不大敢。 不过澹台熠也没有发现,因为他们说完话的空隙里,宋国公便来请澹台熠入座。 皇帝亲临,自然是整个宋府都齐聚一堂,与澹台熠一起共食。 梁国说保守,也的确保守,说开放,也的确有那么几分与别的朝代不一定的地方,比如这个时代,女眷虽不能随意上街,却能和男人共桌吃饭,如此,整个厅堂便也显得有那么几分拥挤。 澹台熠扫了一眼在座的格外,唇角勾起,凉薄地笑,“怎地还少了几个人?宋国公没叫令弟还有其夫人出来用膳吗?” 宋国公尴尬地笑了一下,道:“回禀陛下,家弟还有弟媳感染风寒,如今却是不宜见人。” 澹台熠又转了一眼,说:“老的病了,小的也跟着病了?孤倒是没听说过一病一家的怪事儿。” 言罢,还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宋国公尴尬地接道:“都病了,一直没好,也不知何时才能好全。” 澹台熠还要说话,宋普赶紧拿起筷子,给他夹菜,“陛下来尝尝这米粉肉,臣是极其爱吃的,陛下应当也会喜欢。” 澹台熠便住了口,安心理得地接受了宋普的布菜,他尝了一口,眼睛微微亮起,含蓄地道:“味道尚可。” 宋国公尴尬稍微缓解了些许,对澹台熠笑道:“这米粉蒸肉还是犬子折腾出来的,也不知犬子是不是生错了性子,见天的泡在厨房弄菜式,不过弄得味道也的确好,臣一家都是爱吃的。” 宋母道:“陛下不知,这米粉蒸肉臣妇都还未吃过,是犬子今日刚折腾出来的,想必是因为陛下亲临的缘故,说起来也是托了陛下的福,才能叫臣妇一家吃到如此美味。” 宋普被他们说的脸都要红了,只是普通的米粉蒸肉啊,怎么夸他他怎么受得住啊! 到底是高兴的,因而脸蛋显得有些红扑扑的,看着澹台熠的眼睛都像是月光下的湖面,泛着晶亮又清凉的光芒。 虽最炎热的季节已经过去了,但偶尔还是会有燥热的时候,澹台熠方才便觉得有些闷热,但与宋卿的目光对上,心里便清凉了起来,隐秘的愉快,叫他眉眼都浸透出一股柔和来,“宋卿能有此巧思,令孤动容。” 宋普对他粲然一笑,“陛下喜欢便是臣最大的荣幸。” 用完晚膳,便有丫鬟送上来月饼。 澹台熠警觉地问了一句:“这是何种馅料的月饼?” 宋国公回答:“回禀陛下,这是咸肉月饼。” 澹台熠不爱吃咸肉月饼,因而放下了手里的月饼,宋国公察言观色,立即唤丫鬟拿来了另一盘月饼,道:“陛下,这是糖心月饼。” 澹台熠这才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他的吃相也是赏心悦目的,宋普跟他在一起吃饭,也会不自觉地收敛起自己那散漫的饿死鬼吃法,也变得斯文起来。 左右白天里都吃了不少月饼,澹台熠并没有胃口,只吃了半个便放下了。 宋国公见他心不在焉,时不时地瞥向宋普,心里纳闷,却也不敢多问,屏息伺候了一会儿,就听澹台熠慵懒地开口:“孤倦了。” 宋国公马上唤丫鬟给他安排房间。 澹台熠又瞥了一眼宋普,宋普接受到了他的信号,不敢吭声,他现在是没那个胆子再和澹台熠同床共枕了。 澹台熠使劲暗示都没有用,再看宋国公已经将房间都安排好了,不由得不悦,连脸色都阴沉了。 宋普依然没敢吭声,待随老爹将澹台熠送去歇息的寝房,没走多远,心里就咯噔了起来,他们走的是通往他那个院子的路。 随即便听宋国公笑着道:“陛下与犬子亲如兄弟,臣便斗胆,将陛下歇息的地方,安排在了犬子院子里。” 宋普:“……” 澹台熠金眸泛起光彩,唇角勾起了一个愉快的弧度,整张脸都散发出了光芒,“宋国公的安排深得孤心,孤与宋卿,又岂止是亲如兄弟,说是亲如夫妻,都不为过。” 第80章 男人都会犯的错 宋普听了这句话,心慌了一下, 强笑道:“陛下说笑了, 哪有亲如夫妻这么夸张。” 澹台熠见他否认,心有不悦, 宋普对他抛去了哀求的一个眼神, 顿时又被安抚了下来,罢了,谁让他那么宠爱宋卿呢,澹台熠想到此处, 便安静了下来,没有再胡言乱语。 宋国公倒是没有想那么多, 只以为澹台熠开玩笑。 待宋国公走了,澹台熠目光落到了宋普身上, 轻轻地哼了一声, 道:“宋卿往常眼界力不错,怎么今日领会不到孤的眼神?嗯?” 还嗯?嗯你妈个头, 宋普虚声道:“天色已黑,臣未注意到陛下的眼神如何, 请陛下恕罪。” 澹台熠声音里带了几分愉快, 看向宋普的眼神有着呼之欲出的暗示,“宋卿说的对,天色已黑, 该入寝了。” 宋普:“……” 他害怕了。 两个人洗漱完毕, 躺到了床上。 宋普不敢说话, 澹台熠倒是先开了口,“宋卿为何不脱衣袍?” 宋普小声说:“不瞒陛下,臣近日有些畏寒,还是穿上衣服睡觉比较好。” 澹台熠问:“宋卿不是怕热的紧么?这会儿又畏寒了?” 宋普:“……也不知是何原因,就是畏寒,不瞒陛下,这几日,臣都在里面多加了一件衣服。” 澹台熠道:“那或许是宋卿阳虚,才觉得冷罢?明日孤让太医为宋卿看看。” 宋普道:“谢陛下关心,臣只是轻微的畏寒症状,还没有到请太医的地步,臣还是不费那个心了罢。” 澹台熠叹了口气,道:“宋卿这般,倒叫孤如何放心放你一人在宋家,不若即日搬到宫里陪孤罢。” “……”宋普轻声道:“如此外人又要传些风言风语了,若是因此损害了陛下的名声可怎的好?” 澹台熠有些不耐烦,“宋卿想的事真多,罢了,孤随你开心。” 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扭头看向宋普,“宋卿药玉此时可还用着?” 宋普脸腾地红了,“……臣、臣自然是……” 澹台熠见他说不出所以然来,顿时明悟,“宋卿拿出来了?” 宋普:“……” 澹台熠闷声道:“那么小的东西,就孤手指头粗,宋卿都禁不住,孤要何年何月才能等到宋卿伺候孤的那一天。” 宋普说:“陛下,心急吃不着热豆腐……” 澹台熠听到“急”这个字眼,眼皮跳了一跳,道:“不是孤急,是宋卿跟不上孤的步伐,孤都上了多久的朝了?宋卿连最小的一只都未习惯放,等以后孤要怎么进去?” 宋普一哽,忍不住问:“陛下难道就不能不放么?那地方,怎么能做那种事情?陛下难道不嫌弃吗?” 澹台熠冷静地道:“太祖皇帝都做了,为什么不能做那种事情,宋卿的意思是太祖皇帝做错了?” 宋普又是一哽,对他倒打一耙的功夫实在是甘拜下风,“臣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臣想问问陛下,陛下究竟是因为喜爱臣,才想做这件事情,还是只是想在臣身上纾解欲望?” 澹台熠被他绕晕了,“宋卿此话何意?” 宋普叹了一口气,道:“陛下没发现,陛下对臣一直说这种事情,若是别人,定会以为陛下是色中饿鬼,殊不知这种事情,只能夫妻之间才能做,臣还未和陛下有夫妻之实,陛下又何必着急于一时。” 澹台熠否认:“孤哪有急了!若是孤急,早就对宋卿照着那些图册上的样子一一试过去,若是孤急,怎会让宋卿温养身体?” 宋普循循善诱道:“陛下若不急,便待臣慢慢来又何妨?” 澹台熠忽然眯起眼睛,道:“宋卿可不要欺骗孤,那四只药玉,宋卿一只都不能少,每一只都要放进去。” 宋普听到“欺骗”两个字,眼皮心脏俱是跳了一跳,讪笑道:“臣……怎敢欺骗陛下。” 澹台熠没有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澹台熠道:“孤辛苦上朝了这么久,宋卿也该犒劳孤了罢?” 宋普立即噤声了。 澹台熠见他不说话,放软了声音,道:“孤想了许久,此事也确实不该只孤一人快活,若宋卿答应,孤也礼尚往来,为宋卿纾解一番。” 宋普回忆起那次被澹台熠捏成了豆腐渣的桌角,几把隐隐作痛,“……陛下力大无穷,若是为臣纾解,臣怕是要断子绝孙了。” 澹台熠含笑道:“宋卿若做了孤的皇后,不也是断子绝孙?都是断子绝孙,又有何差别?” 宋普:“……”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OK? 澹台熠继续道:“不过宋卿放心,孤会放缓力道,绝不会伤到宋卿,宋卿意下如何?” 宋普还是要拒绝,只是澹台熠手快一步,顿时把住了他的要害。 宋普浑身都紧绷了起来,心慌得不行,“……陛、陛下?臣不行,陛下还是松手罢?” 他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澹台熠的衣袖,声音颤抖得不行。 澹台熠头一次听到宋普用这种语气说话,更能感觉到他浑身的颤抖,像无助的小动物一般紧紧依偎着他,抓着他的袖子,心里微动,不由分说地继续动作。 宋普伺候过他几次,澹台熠也天生有种一学就会的天赋,竟是将宋普那手艺学到了十之八九,顿时叫宋普头脑一片空白起来。 这种体验是非常奇妙的,澹台熠从未听见宋卿用这种说不出来的声线,浅浅的、软软的、又带着几分沉淀在嗓子眼里的沙哑,哼得他心尖发痒,痒得不行,呼吸也更加烫了几分,他喉结滑动了几下,发觉自己的声音不知何时,也变得低沉沙哑了起来,“宋卿可舒服?” 宋普没有说话,他只觉得头脑一阵发胀发热,澹台熠的声音听在他耳里,都像是天外之音一般模糊,听得不真切。 澹台熠见他不说话,也不气恼,收敛了他的十成的力气,只注重技巧地将宋普的那套打磨抛光程序反复地去运用,最后退了开来,朝着宋普笑道:“才半刻不到。” 宋普脑子晕乎乎的,眼睛都泛起了水花,看着澹台熠都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澹台熠看他双眼含泪,眼角泛起了一阵嫣红,竟是看得愣住了,只觉得宋卿八分的姿色,在此时也硬生生地又增了十二分,竟是好看得令他心脏狂跳起来。 宋普还晕着,便感觉眼前一黑,嘴唇上落下了一个柔软的触感。 他勉强睁眼去看,就看见了澹台熠放大的脸,这场景委实吓人,宋普睁大了双眼,满眼都是澹台熠近距离的脸,这样白皙的脸,睫毛也这样长,无处不美的五官,叫宋普顿时生出了一种晕眩的感觉,而唇上濡湿的触感,叫他极快地回过神来,他不是傻子,结合现在的情况,澹台熠这是……在吻他。 宋普僵住了,而在下一秒,澹台熠就已经无师自通地伸出了舌尖,更是在他唇间低喃道:“宋卿……张张嘴啊,孤要进去。” 宋普:“……” 澹台熠推了推,都不见他开门,轻轻地蹙起了眉,微微撑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普,道:“宋卿,礼尚往来,孤现在要进去。” 宋普回忆起刚才的滔天浪潮,迟疑地对着澹台熠张开了红唇。 澹台熠这才笑了起来,重新趴到了他身上,将唇印了上去。 宋普脑子顿时就被他搅得稀里糊涂了起来,满脑子都是“狗皇帝怎么这么会啊操……”。 两人都没经验,宋普更甚,他被澹台熠吻久了,脸颊憋得通红,溺水一般忍不住伸手去推澹台熠,澹台熠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他的唇,见他开始大口呼吸,不由得笑了,低声说:“宋卿果然愚笨,嘴被占了,还有鼻子,用鼻子吸气,这都不会?” 宋普吸了几口气,还未说话,便又见澹台熠压了过来,占住了他的嘴。 “这次记得,用鼻子。”澹台熠含糊地说了一句,便又开始搅动宋普的心湖。 宋普被吻得一塌糊涂,眼泪流得枕头都湿了,口水更是沾满了澹台熠托着他脸颊的手掌。 结束后,宋普被澹台熠搂在怀里,听见澹台熠餍足地在他耳边低声道:“宋卿既然畏寒,孤今夜便抱着宋卿睡罢。” 宋普眼角有泪滑过,他闭上眼睛,对自己说,他即使被澹台熠吻出了滔天浪潮,他也绝对还是个直男。 他只是犯了一个天下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第81章 痴迷 宋普不觉得自己和澹台熠接了一次吻就不是直男了, 这种事情, 是个男人都会喜欢的,毕竟男人其中一个脑子是吉尔。 所以也真的怪不得他。 但有一说一,接吻……还真的挺舒服的。 许是澹台熠也这么觉得, 嘴里说着要睡觉, 其实还是会时不时地凑过来去含宋普的唇,像是怎么都吃不厌似的。 宋普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后, 也自暴自弃, 反正都开了头, 这时候说这个不准那个不准有什么意思,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了吧。 因而次日醒来, 宋普的嘴唇都是红肿的, 而且因为被吮破了皮,导致他嘴唇疼得不行, 而始作俑者本人, 看见宋普这张嘴, 喉咙里溢出了一丝“噗嗤”的笑声,对他道:“宋卿这张嘴,怎的肿成这般模样?” 宋普:“……” 怎么肿的,你心里没个ac数? 澹台熠仔细地瞅了一眼宋普的嘴唇, 说:“怎还破了?疼么?” 宋普委屈地道:“自然是疼的,陛下亲归亲, 为何要将臣的嘴唇当成吃食一般啃咬?” 澹台熠道:“孤没有咬, 是宋卿太过娇嫩, 怎能怪孤?” 嘴上习惯性的倒打一耙,手上却是从袖子里掏出一瓶伤药要给他涂。 宋普见他从万能的袖子里拿出了那小盒子的白色药膏,不免有些吃惊,“陛下怎还随手携带这种东西?” 澹台熠道:“孤袖子大,想带什么就带什么,宋卿莫要多想,孤不是因为宋卿才带的。” 宋普听到他这句话,反而忍不住笑了,却又因为嘴上的伤口而发出了“嘶”的一声。 澹台熠打开盒子,用手指蘸取了一些,往他嘴唇上涂。 宋普忍不住说:“让臣自己来吧。” 澹台熠不肯,“孤来给你涂。” 宋普便没有说话,澹台熠动作尚且轻柔,也不至于疼得让人受不了,只是宋普觉得他温热且带着点薄茧的指尖在他唇间摩挲的感觉太过微妙,像是羽毛一样在他心里轻轻搔动,叫他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再掀起眼皮,便能看见澹台熠那绝美的脸,垂眼看他的那双眼睛,似乎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宋普攥紧了手指头,若无其事地问:“陛下之前当真有过那种经验么?” 澹台熠抬眼看他,“宋卿说什么?” 宋普说:“陛下昨夜亲臣,还挺千锤百炼的厚?” 澹台熠唇角勾起,道:“无他,唯手熟尔。” 宋普:“……” 宋普想问,他以前还亲过谁,又很敏感地察觉到自己这种心思不大对头,正常的直男应该不会问这种问题的吧?搞得像吃醋一样。 想到这里,宋普又将继续追问的欲望压下去了。 澹台熠将他唇上擦好药,收起了那个小盒子,问:“宋卿现在感觉如何?” 宋普感觉了一下,刚才唇上的刺痛已经被一阵清凉的感觉替代,疼感被降低到几乎没有,不由得有些惊奇,笑道:“陛下果然是陛下,总有这些奇珍异宝,臣还是头一次用这种用上就不会疼的药。” 澹台熠道:“这是特地为宋卿研制的药物,只要覆在伤处便不会疼,日后宋卿伺候孤也用得上。” 宋普:“?” 宋普问:“……这是特意为臣准备的?” 澹台熠微微笑道:“自然,太医院花了半个月才制成,孤已经让黑牢里的死囚试过了,效果显着,这般宋卿便不用担心疼死在孤床上了。” 宋普:“……” 宋普说:“陛下对臣体贴入微,臣感动得竟不知如何是好。” 澹台熠道:“宋卿当真感动的话,便尽快习惯入玉,宋卿担心,孤也不是不担心,毕竟宋卿只有这一个,若是真的没了,孤也会抱憾终身。” 这句话便说的动听多了,宋普心里有些说不上的触动,“……陛下对臣的心意,臣收到了,臣会努力,不辜负陛下对臣的期望。” 澹台熠那双漂亮的金眸里闪过一丝迟疑,过了一会儿,才道:“既如此,孤今日便亲自督促宋卿放入药玉罢。” 宋普:“…………” 他的脸顿时就涨红了,“陛下不可!臣还是黄花闺男,还未嫁给陛下,怎能让陛下看见那般腌臜的模样!?” 澹台熠本来也迟疑着要不要亲眼看看,毕竟光是想到那个画面,便会联想到那些图册上的内容,委实太过出格,叫人热血沸腾,他怕看了会更馋,但见他满脸通红,那双漂亮的黑眼睛也像湖水一样闪烁着潋滟的水光,心里难以抑制地涌动着一股连自己都不太明白的热潮,几乎是有些魔怔了,越发想欺负他,“什么黄花闺男,宋卿尽胡扯,宋卿是男子,还怕孤看光身子?况且孤还和宋卿共浴过,那时候宋卿倒是不说自己是黄花闺男了?快脱裤子,孤要看!” 宋普捂脸,“现在不比以前,陛下以前都没想过立臣为皇后呢!现在陛下要让臣当皇后,臣也算待嫁之躯,陛下难道不知成亲之前,男女之间都不能见面的么?陛下倒好,不仅强吻臣,还要看臣清清白白的身子,这传出去,臣没脸见人啦!” “……”澹台熠道:“谁敢传出去!这里就你和孤,你不说孤不说,谁会知道?” 宋普越不想让他看,他就越想看,“宋卿快些,孤就看一眼,等你把最小的放进去,孤就不看了!孤说话算话,宋卿难道还信不过孤?” 宋普捂脸道:“这不是信不信得过的问题,陛下,难道看不出臣在害羞么?” 他娇羞地跺了跺脚,“陛下真的要看,臣怕是羞都要羞死了!” 澹台熠自觉心灵如同他的力量一般强大,但见宋卿如此作态,竟发自内心地颤了一下肩膀,如鲠在喉,他捏紧了手指,说:“……宋卿是男子——” “哎呀陛下!臣虽是男子,但也是陛下的未来皇后,人家羞嘛!” 澹台熠:“……” 澹台熠感觉喉间都有些血腥味了,“孤不看,孤不看了!宋卿莫要做怪,宋卿是男子,不要做出这副小女儿作态,孤不喜欢!” 宋普立即正常了,他拿开捂脸的手,也不掐嗓子说话了,“刚才是臣的真情流露,陛下不喜欢?” 澹台熠笑容都没了,一字一顿地道:“孤不喜欢!宋卿保持原来的样子便好,方才那般,孤不想见到。” 宋普小心地觑着他的脸色,问:“臣问一个问题,陛下能否诚实回答?——方才臣真情流露之际,陛下是不是想打臣?” 澹台熠语气僵硬,“孤在忍耐,孤说过不打宋卿。” 宋普放软了语气,“臣也是情不自禁,陛下现在说不看了,是真的么?” 澹台熠道:“孤不说假话。” 只是终究有些不高兴,瞥了宋普一眼,金眸里的不悦几乎要化为实质。 宋普叹了一口气,“陛下莫要生气,这种事情,臣即使是男子,也是羞耻心的,若被陛下看到,臣当真会觉得难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说完,他主动地拖鞋,踩到了床榻之上,而后捧住澹台熠的脸,低头亲了亲他的鼻梁,“臣给您赔不是,陛下莫要生气。” 澹台熠嗅到了药膏的清凉香气,神色稍微缓和了些,随即又有些不悦,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道:“宋卿赔不是都这般敷衍?孤有嘴,宋卿还亲错地方?” 宋普顿了一下,又往下了些,唇贴唇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比起看他放药玉,亲一口算什么,他家豆腐嘴那块儿的毛都快被他亲秃了。 澹台熠却不满足,他舔了一下嘴唇,满嘴都是宋普药膏的味道,这药膏被太医院做出来其实是没什么味道的,但在宋普唇上,却变得有点甜。 澹台熠尝了嘴唇被沾染的药膏,伸出手,一把按住了他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宋普被亲得很用力,之前那种溺水感又漫了上来,他闭着眼睛,将注意力全都放在呼吸上,却还是止不住的身体虚软,直接跪坐到了床榻边缘。 澹台熠也相应地改变了姿势,他右膝盖半跪在床榻边缘,捧着宋普脸颊继续亲吻。 接吻这种事情,澹台熠之前只是在图册上见过,但真正上手,便是这般汹涌滂湃,仿佛真的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即使不曾用言语说出来,他都知道他很喜欢亲吻,这种唇齿相交的感觉,叫他痴迷不已。 只是亲吻而已,若是真的行事,会有多快乐? 澹台熠心湖荡漾,也不免对未来更多了几分幻想。 第82章 秋季围猎 大约快十月份的时候, 会有一个大型活动, 秋季围猎。 这个活动就跟现代校园的运动会一样,一年一次,乃是惯例。 澹台熠说起这个的时候, 眼里也有几分期待, 他对宋普道:“届时孤两位王叔会到场。” 澹台熠说的便是淮南王和永安王。 宋普对这两位还挺好奇的,问:“陛下和这两位王叔关系如何?” 澹台熠孤傲地道:“这两个老家伙一大把年纪了还为老不尊, 孤与他们关系平平。” 宋普无情地戳穿他, “若如此, 只是围猎,两位王叔怎会千里迢迢赶过来?臣以为他们和陛下关系应当不错吧?” 澹台熠耳朵动了动, 瞥他, “宋卿倒是王叔先叫上了。” 宋普捂嘴娇羞笑,“毕竟臣是未来皇后嘛。” 澹台熠嘴角抽了抽, 道:“宋卿正常些笑。” 宋普说:“臣是在正常的笑呀。” “宋卿以这副姿态面对恭王, 孤倒要可怜恭王了。”澹台熠现在终于懂了宋普的攻心之计有多歹毒, 他吐槽道:“宋卿这般,恭王都未曾想打你?” 宋普说:“陛下说笑了,恭王怎么敢打我,我是他放在心上的人儿呀~” 澹台熠:“……” 澹台熠抚摸自己的胸口, 冷静地想,恭王竟能忍受宋卿这般娇羞作态, 到底是有什么诉求?“恭王未曾碰宋卿吧?” 宋普自然道:“陛下放心, 臣不会叫他碰臣一个手指头。” 澹台熠自是信的, 他在宋普有这个计划之时,便叫十二去看着了,他们俩一举一动都在十二监视下,未曾有过肢体接触,只是恭王那表情,当真另人回味无穷,澹台熠虽未亲眼所见,但十二比十三会说话些,将恭王的表情变化一一描述给他,倒是把澹台熠给整乐了。 这种乐似乎要比直接抽他一顿更来得愉快,因而便放任了宋普去捉弄恭王。 秋季围猎那日,澹台熠的两位王叔到了。 按理说,这种坐拥百万大军还功高盖主的王爷,怎么都会让上位者忌惮,但澹台熠仿佛并没有此类情绪,他言语之间对这两位王叔的态度宽和的,像是对待普通长辈一般带着尊敬,又不免有些傲娇的嫌弃,因而在两位王叔上京之时,澹台熠给了他们最高礼仪的接见。 宋普因为澹台熠的私心,而得以站在澹台熠身边。 淮南王和永安王都是先帝同父同母的亲兄弟,眉眼都能看出来和澹台熠有些相似,不过澹台熠终究像北域大公主较多,因而那么点相似也若有似无,被冲淡了不少。 这两位都是身量极高的伟岸男人,淮南王所在之地比永安王要湿润些,因而肤色只是小麦色,虽上了年纪,却也难掩那俊朗英气的五官。而永安王所在之地就要严酷了许多,肤色黝黑,面容也要显得苍老几分,不过那从骨子里浸透出来的纯属于男人的冷硬坚韧是不变的,他双眼锐利,像是一把开封的宝剑,只是一个眼风,就能让人膝盖发软。 他们此次过来其实也不是参加围猎,而是走亲戚的那种性质,还带了各自的家眷和得用的干将,而让宋普惊喜的是,宋凌云竟也跟着永安王过来了。 宋凌云此次身穿银色铠甲,皮肤黑了些,但还是俊美出尘,又带着军人的冷硬帅气,反而显得更帅了。 他看见宋普,一直紧绷着的脸色便柔和了许多,对宋普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顿时从一个冷血军人回到了邻家大哥哥。 不过此时两人都跟着自己老板,都不好说话,只能用眼神交流交流,只是这样,似乎也够了。 两王按宫礼拜见了澹台熠,澹台熠也矜持地恪守了帝王不动声色的风格,按例询问了一番两王的近况,才开始布宴。 而这次太后倒是出场了。 宋普第一次见到太后,只一眼,眼里就难免流露出惊艳之色,这种变化被澹台熠看在眼里,他金眸微眯,冷冷地扫了宋普一眼,然而宋普并没有接受到他这个眼色,反而又多看了几眼太后。 说是太后,其实看起来就是很年轻的小姐姐,说她二十岁都还是她的妆容偏浓,遮掩了那眉眼的清透秀致,她的眼睛和恭王如出一辙,都是琥珀色,五官深邃,皮肤雪白,又一身华丽耀眼的宫装,发间彩凤珠玉点缀,更显得她绝美无双。 不过太后看起来大病未愈,一直掩嘴轻轻地咳嗽,又似乎是宋普的眼神惊扰到她,她掀起眼皮朝他看过来,见了他,对他礼貌一笑,端的是绝代风华。 宋普这时候倒是不好意思了,收回视线,余光里略过澹台熠时,顿了一下,朝他看去,果然见他冷冷地盯着他看。 宋普:“……” 他有些尴尬,更有说不出来的心虚,他移开了目光,低头猛喝自己手里的酒。 那边永安王已经和澹台熠聊了起来。 永安王道:“陛下如今也二十有一,臣听说选秀之后,后宫至今后位乃至妃位空悬,陛下这究竟是何意?” 也是永安王,澹台熠才耐得住性子与他说话,“王叔也要同朝堂那些臣子一般劝孤纳妃立后么?” 永安王叹气道:“陛下,此事非同小可,先帝在你这般大时,你都三岁了,就算不效仿先帝,陛下也得纳妃,以稳臣子之心。” 澹台熠听了,心里烦躁,他瞥了宋普一眼,忍住了不耐,道:“王叔不知,孤对后位已经有所决断,只待时机成熟,孤便要立后。” 此话一出,宋普一个没忍住,“噗”的一声,将嘴里的酒水喷了出来。 这一遭倒是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宋普放下酒杯,若无其事地伸出手,用袖子擦了擦面前的酒渍。 而永安王和淮南王看见宋普,都觉得眼生,问澹台熠,澹台熠正要回答,便看见宋普使劲对他使眼色,他眯了眯眼,回答道:“……宋卿是宋国公的幼子,王叔你身边的宋凌云,便是他亲哥哥。” 永安王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玉容的孩子。” 淮南王说:“本王也有三年未见到宋玉荣了,这孩子眉眼和玉容长得有六分相似,竟也没认出来。” 宋普一听,自家爹和这两位关系竟然还不错,顿时吃惊了。 澹台熠道:“他叫宋普,年方十七,相貌出众,活泼可爱,才德兼备,孤极喜爱他。” 虽是赞美宋普的话,但宋普不觉得欣喜,只觉得胆战心惊,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里,生怕澹台熠后面来一句“孤要立他做皇后”,这话若是出口,他要完蛋,澹台熠也要完蛋了! 他飞快地看了一眼宋凌云,果然见宋凌云蹙起了眉,一副凝重又不快的样子。 而澹台熠说完这句,轻轻地瞥了宋普一眼,没有继续再说什么。 宋普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实在是不知,人多眼杂,他这时候没绷住表情,倒是让上头的太后和对面的恭王看在了眼里。 太后与恭王对视了一眼,恭王对她点了点头,太后唇角便勾了起来。 她掩嘴角轻轻咳嗽了一番,倒是把永安王的目光吸引了过去,他见了太后,终究还是礼貌性地开口问:“太后娘娘这是身体有恙?可曾请太医看过?” 太后面有哀容,“哀家请过几轮太医,都无多大用处,恐怕也便这样了。” 澹台熠瞥了她一眼,眼里有着不加掩饰地嫌恶和烦躁,若不是眼前有这么多人,他都想往旁边坐坐,省的被她传染上。 永安王听了,便道:“臣来京带了塞北有名的神医,若娘娘不介意,臣过后让神医为娘娘诊断一番。” 太后眼睛微亮,语气难掩欣喜,“永安王有心了。” 对太后的关怀便到此结束,再多聊便不妥了。 永安王继续问澹台熠:“陛下方才所言,有立后的人选,臣能否知晓是哪家高门之女?” 澹台熠高深莫测地道:“王叔只要知道,孤的皇后一定是温柔娴淑,德才兼备,母仪天下,身份反倒是其次了。” 永安王说:“陛下,立后一事有关国本,陛下好好思量,万万不可轻率为之。” 澹台熠实在是不耐烦了,“王叔这是信不过孤?孤选的皇后自然是这天底下除孤之外最好的人儿,就是给孤当皇后都是委屈了他!” 永安王:“……” 他不是信不过,这孩子不靠谱在年少时期就是出了名的,王兄还在时就经常借醉酒和他吐槽,久而久之,他是真的不信他能选出什么靠谱的皇后。这次进宫又听了不少这孩子的流言蜚语,这不靠谱程度委实上升了不少等次。 不过听他这般情真意切地赞美那皇后人选,永安王倒是好奇了起来。 “陛下觉得好,那必定是好的,臣相信陛下……相信陛下的眼光。”永安王道。 宋普被澹台熠这样高调的赞美,脸都被他整红了,心脏更是“噗通噗通”跳得厉害。 原来,他在澹台熠心里竟这么好么?宋普又感动了。 澹台熠不再说此事,目光落到了永安王身边的人,问:“这便是冶瞳罢?” 永安王笑道:“回陛下,这是臣亲女冶瞳。” 澹台瞳个子娇小,完全不像她父亲永安王,她也是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但胆子很小,面对堂兄的询问,胆怯地开口叫道:“陛下安好。” 澹台熠对她还挺温和,他唇角翘起,温和地道:“冶瞳,你小一些的时候,孤还抱过你,你还记得么?” 澹台瞳哆嗦了一下,被澹台熠抱可不是什么好回忆,她小声道:“臣女不记得了。” 澹台熠道:“不记得也不打紧,只是孤与你年岁相差不大,你叫孤堂兄都使得,不用喊陛下了。” 澹台熠看向永安王,永安王对她点了点头,她才对澹台熠喊道:“堂兄。” 第83章 钓鱼执法 永安王发妻逝世也已有十年了, 遗留下一子一女, 其子唤做澹台越,其女是澹台瞳, 她原先的名字还是先帝替她取的, 唤做澹台冶瞳,只因为冶此字, 有熔炼之意, 有那么一丝摧枯拉朽之感,永安王到底怕折损了女儿, 便折去了冶一字。 如今冶瞳这个名字,也只有澹台熠和先帝会这么叫了。 永安王倒是不觉得如何, 当初先帝取冶瞳此名,也是对她寄予了美好的希望, 只可惜当年永安王妃生她之前伤了胎, 先天不足, 导致如今十七的年岁, 还是这般娇小体弱。 永安王千里迢迢将女儿带到燕京, 也自有他的算盘, 如今澹台瞳也到了婚嫁的年纪,他这次是特地将女儿带过来便是为了此事。 宫宴结束,永安王和淮南王都跟着澹台熠去说养心殿了,估计是有要事要谈, 离开之前, 澹台熠很上道地对宋普说:“宋卿, 孤堂弟堂妹三年未来燕京,劳烦宋卿带他们到处逛逛。” 永安王听了,轻轻拍了拍澹台冶瞳的肩膀,笑道:“跟这位哥哥到处玩玩,熟悉一下燕京的环境。” 澹台瞳也知父亲为何将她带过来,抿了抿唇,小声地应了。 澹台熠这边热热闹闹,太后那边倒是无人问津,她看着澹台熠和两王离开,才扶着身边太监的手臂黯然退场。 倒是恭王有几个熟人,不止宋凌云,淮南王永安王的部下竟都和恭王相熟,不过到底要避嫌,都只是随意地问候了几句而已。 而宋凌云此时得了空,才过来见宋普,而澹台瞳见了他,那张白嫩的小脸立即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粉色,双眼都明亮了起来,“凌云哥哥。” 宋凌云对澹台瞳不冷不淡,只对她点了一下头,便将目光落到了宋普身上,微微笑着,说:“阿普,我来的匆忙,还未向家里报信,你被吓到了吧?” 宋普看着澹台瞳眼里的光暗淡下来,顿时明悟,听了宋凌云的话,笑道:“我这是惊喜,数月未见,哥你越发英姿勃发闪耀无边,我眼睛都被哥哥的光芒刺瞎了。”他说着,还浮夸地用双手挡了一下眼睛。 宋凌云被他逗笑了,余光扫了一眼在旁边等候的几个少年人,收敛了笑意,对宋普道:“你带他们到处逛逛罢,我还要去安顿随行之物,便不多陪你们了。” 宋普应了一声,看着宋凌云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他才开口道:“宫里我也不是很熟,我带你们去看看陛下的练武场好不好?” 在场的除了永安王的子女之外,还有淮南王的幼子,都是十几岁的年纪,最大的澹台越也有十九岁,他身量也肖父,比宋普高半个头,目测185左右,身材厚重,偏长着一张娃娃脸,脸颊圆圆的,有种奇异的违和感,他声音倒是悦耳,他伸手比了一下宋普的个子,道:“你们燕京人都这么矮的么?一个个都这么点个子?” 一出口,宋普就明白这人果然和澹台熠是堂兄弟,他皮笑肉不笑地道:“我才十七岁。” 澹台越道:“我十七岁便这么高了。” 一边说,还一边摇摇头,对他十分可怜的模样。 宋普:“……” 他无语凝噎,不欲多说,自顾自地定了下来,“我带你们去看陛下的练武场吧。” 他掉头就走,后面几人连忙跟上。 走了一段路,宋普听到后面有细碎的说话声,扭头看去,是澹台越蹲下身来,让澹台瞳趴到他背上去。 澹台瞳羞得满脸通红,就是不肯,伸脚去踢他的屁股,澹台越没办法,只好站起来,对她伸出了手。 澹台瞳也不肯握,加快步伐越过澹台越走到了他前面。 淮南王幼子澹台钦月见怪不怪地对宋普说:“冶瞳这是有两个爹。” 宋普倒是不觉得惊奇,这怕又是个妹控,想必澹台越和宋凌云很有共同语言吧。 宋普领着他们看了澹台熠的练武场,澹台越胆大包天,一点都不忌讳,拿起兵器架上被澹台熠用过的宝剑挥舞了几下,砍到了旁边的树上,只几次,便嫌弃地道:“陛下的宝剑也这般钝。” 澹台瞳拉拉他的袖子,道:“你小心些,不要碰坏了陛下的剑。” 澹台越道:“若是坏了,我赔他便是,我们家多的是削铁如泥的宝剑,还有饮过千八百条人血的魔剑,怎么着也比堂兄这把烂铁要好吧!” 宋普:“?” 他看了一眼天,心里想,这真他妈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家伙比澹台熠还傻,还中二,真是绝了。 澹台瞳对他这个画风是已经习惯了,她细声细气地道:“还魔剑,你看话本看糊涂了罢?” 澹台越高深莫测地道:“瞳瞳你不懂,杀人越多,剑越带煞气和怨气,这种见了血的剑才是好剑啊,堂兄这把剑一看就没见过血,怎么比得上我们塞北的兵器。” 澹台钦月冷不丁地说:“你们没听说这三年这宫里都死了几千人了么?要说见血,陛下手里的人命定比你多。” “诶我说你,你不顶嘴是不是就不舒服?”澹台钦月此话一出,澹台越顿时就有些挂不住面子,“那些都是传闻,我说这世间当真有麒麟貔貅等神兽,你信么你?” 澹台钦月道:“你和我吵什么,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澹台越道:“你这算什么实话实说,你这是造谣!你这是诽言诽语,若是我告诉堂兄,看他不骂你。” 宋普:“……” 完了,澹台这一家子完蛋了,小一辈尽是这种大龄儿童,梁国危矣。 澹台钦月到底成熟稳重些,听了澹台越的话,不欲与他争辩,干脆闭嘴了。 他不说话,澹台越便觉得他是认输了,娃娃脸上顿时流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朝自家妹妹看去,企图求表扬。 澹台瞳小声道:“哥,你别大声嚷嚷,这是皇宫,不是我们家后花园。” 澹台越道:“怕什么,当今陛下是我们堂兄,小时候还在一起玩的,关系不说多好,那也是兄弟,亲兄弟,亲的!” 澹台钦月道:“只是堂兄弟而已。” 澹台越道:“这不是都一样么!分的那么清做什么。” 宋普不欲再听,他是发现了,这孩子脑子也是有泡的,先帝永安王都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怎么生出来的儿子都这个德性,真是不得不让人怀疑澹台家的遗传问题。 宋普带他们在皇宫里逛完,就打算打道回府,只是路上迎面碰见了澹台熠和永安王淮南王几人,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澹台熠见了他,眼睛微亮,道:“宋卿与孤心有灵犀,这般也能遇上。” 宋普看了一眼永安王和淮南王,低声道:“陛下这是要出宫?” 澹台熠颔首,“两位王叔三年未来燕京,孤带他们逛逛。” 又道:“宋卿既赶上了这一遭,便和孤一起出宫罢。” 宋普应了,于是这人数本不多的队伍便一下子扩充了一倍。 燕京之繁华,澹台越也是知道的,他只逛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在永安王耳边低语:“爹,我也想留在燕京。” 永安王瞥了他一眼,冷冷地吐出了俩字,“做梦。” 澹台越憋得慌,“我要在燕京照顾妹妹,要是她嫁人被人欺负怎么办?” 永安王道:“这就不用你管了。” 澹台越作为世子,日后也要继承父统,掌管那百万军权,但显然澹台越并没有这个本事,这也是永安王一直在愁的事情,从前这个儿子倒还正常,现在年纪越大,就越显得……蠢。 领兵打仗可以莽,但绝对不能蠢,若再不成器,永安王也只能放弃他了。 他多看了几眼澹台越,心里叹了一口气,若是王兄还在,恐怕此时他和他能有些共同话题了罢。 众人逛了一下午,将燕京之繁华都尽收眼底,到傍晚时分,永安王和淮南王才各自告退。 澹台熠看了一眼宋普,唇角勾起,道:“宋卿,现在你陪孤逛逛罢。” 宋普两条腿都快断了,听了澹台熠的话,斗胆地说:“臣好累,腿也快走不动了。” 澹台熠闻言,蹙了一下眉,道:“娇贵。” 差人遣了一辆马车,让他上去,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 澹台熠道:“宋卿觉得孤这两位王叔如何?” 宋普捶着腿,听了澹台熠的话,微愣,凝神想了一会儿,说:“都是人中龙凤,当代豪杰。” 澹台熠眯起金眸,盯着他看,“那宋卿觉得太后如何?” 宋普:“……” 来了,送命题来了! 澹台熠冷声道:“宋卿怎不说话?” 宋普讪讪地道:“太后被陛下的光芒所遮盖,因而显得逊色不少,臣对她没什么印象。” 澹台熠讥讽道:“没什么印象?孤看宋卿那两颗眼珠子都快粘到太后身上了罢?恐怕比起当孤的皇后,宋卿会更想当太后的入幕之宾——宋卿做什么瞪孤,难道孤还说错了?” 宋普道:“陛下说笑了,臣怎会想当太后的入幕之宾,她年纪都比臣大了一轮有余了罢?” 澹台熠听了,更气,薄唇翻飞,怼他:“宋卿此话之意,若是太后比宋卿小,宋卿便想了?” 宋普:“……” 他说的话的确有漏洞,也无怪被澹台熠杠,赶紧补救道:“臣当真没有这个意思,臣只是在想,太后都这个模样,那纯元皇后该有多么的倾国倾城,绝代风华盛世美颜啊,臣只是透过太后这张脸,想到了纯元皇后——也是臣娘,臣娘该有多美!臣当真没有对太后有不妥心思,若是臣说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也当真没有多想,只是凭着欣赏美色的本能多看了几眼而已,太后那张脸和澹台熠有些像,但也一样的没有澹台熠好看,只是占了化妆的便宜,显得整个五官都要明艳突出许多,若澹台熠也化个妆,那绝对能将她压得死死的。 也正因为他心里坦荡荡,所以发毒誓是一点都不带虚的,因而顺利地安抚下了澹台熠。 澹台熠冷哼一声道:“就她那张脸,怎能和孤母后比,孤母后胜过她千百倍,若不是凭着和母后有些相似的脸蛋,这女人连给先帝捧脚都不配。” 宋普一听,下意识地屏息了。 澹台熠这时候也愿意多说些,“宋卿记得,这女人吃人不吐骨头,若宋卿马虎大意,小心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宋普问:“即使臣马虎大意,这不是还有陛下保护臣么?若太后欺负臣,陛下会不会帮我?” 澹台熠道:“说什么瞎话,孤不帮你,难道还给那女人脸么!” 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宋卿若是被她欺负,孤便有由头惩戒她了,即使罚她禁足三年四年断然也无人说道。宋卿不若寻个由头让她欺负你,孤好帮你撑腰,宋卿觉得如何?” “……”宋普:“?” 第84章 开幕啦 澹台熠这话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 宋普问:“陛下当真打算如此?” 澹台熠道:“自然,宋卿如此聪慧, 定然不会当真被那女人欺负, 只要孤认为宋卿被她欺负了便足矣。” 宋普:“……” 其实之前他便发现澹台熠在这种事情是委实是直肠子,想不出那么弯弯绕绕的东西,即使现在想出了如此计谋,却也显得很粗暴。 澹台熠在此事上也未多说,很快就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永安王来京,也有个打算, 便是为冶瞳找一门亲事, 宋卿心里可有人选?” 宋普愣了一下, 才道:“臣不知, 永安王心里可有适宜的人选?” 澹台熠道:“永安王远在塞北, 对燕京已生疏多年, 他独有冶瞳一女, 说是捧在手掌心也不为过, 若要与其结亲……” 这件事委实为难到他了, 说着眉头都皱了一皱。 宋普回忆起那妹子看见自家哥哥布灵布灵闪的眼睛, 觉得难办, “永安王亲自求陛下帮忙么?” 澹台熠瞥了他一眼道:“自然,若是有孤的赐婚, 论谁应当都不敢欺负冶瞳的罢。” 宋普听了, 发觉澹台熠有时候还真的挺靠谱, 不过婚姻这种事情,到底说不好,外人还是少掺和为好,想到此处,宋普对他说:“陛下,永安王坐拥百万雄兵,想傍他这位岳丈的人应当不在少数,怀有如此算计的人恐怕对冶瞳也说不上好,结亲这种事情也是一辈子的事情,陛下先不用着急,先让冶瞳看看这燕京的公子们到底如何,若是她喜欢,陛下再做打算也不迟。” 澹台熠道:“孤也是如此想的,只是这偌大的燕京,孤也看不出哪家公子出彩,硬要说,沈雍和倒是不错。” “……”宋普听到沈雍和的名字,眼皮就是一跳,他顿了一会儿,才道:“可惜沈雍和已被陛下毁容,到如今还在家里养着不能见人。” 澹台熠听出了他语气的变化,表情不变,“孤记得宋卿和沈雍和的关系倒是不错,宋卿可有怪孤弄毁了他的脸?” 宋普哪敢说怪啊,不过这种时候,他出奇的想踩踩澹台熠的底线,忍不住便道:“臣怎敢怪陛下,陛下是君,沈雍和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要怪也只能怪沈雍和命不好。” 澹台熠也没有笨到连宋普说反话都听不出来,他金眸微眯,唇角微微扯了扯,道:“宋卿不知,这偌大的皇宫,孤的确杀了不少人,宋卿可知这些人为何被孤一个不留地杀光?” 这个话题就血腥了,委实有些吓到了宋普,那点试探顿时又缩了回去,眼观鼻鼻观心地屏息起来,细声细气地道:“……臣不知。” 澹台熠微笑起来,声音却显得无比凉薄,道:“因为他们在传播一个会动摇梁国根基的流言,宋卿,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你要明白,若当真懂了些什么,不要去查,也不要去问,不然即使是宋卿,孤也会恼。” 宋普听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听到后面,却只是他会恼,不由得小声问:“陛下不杀我?” 澹台熠盯着他,道:“宋卿要给孤做皇后的,自然得和孤上下一条心,就算宋卿猜到,只要宋卿不说出口,孤也只会恼一恼,怎舍得杀你。” 宋普忙摇头,“陛下放心,臣猜不到,也不敢猜,臣什么都不知道。” 澹台熠被他逗笑了,“宋卿莫怕,左右宋卿的脑子也想不到那块儿去,孤对宋卿放心的。” 宋普:“……” 又在内涵他笨呢? 既然澹台熠如此保证,宋普胆子又大了起来,问:“沈雍和被陛下毁容,也是因为此流言?” 澹台熠道:“当年传此流言的人都被孤杀光,沈雍和又如何得知,只是他太聪明,心思深沉,孤只说了几句话,他便眸光闪烁,慌乱执棋,孤便明白,他堪破了孤的心魔。” 澹台熠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孤只抽他鞭子,已是开恩,若是别人,孤会送他进阎王殿。” 他想到此事,心境便不平和起来,方才还含笑的嘴角立即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宋普听他说了这些话,还不知如何想法,见他如此表情,反倒有些好奇,只是他到底惜命,即使想试探澹台熠的底线,也断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试探,说穿了就是在揭人伤疤。 只是澹台熠事出有因,宋普还是不免为沈雍和惋惜,但已经不宜在此事上再多舌,宋普轻声道:“……陛下,不提此事了罢,围猎在三日之后举行,这名单陛下拟定好了么?” 澹台熠不在意地挥手道:“此事已交给叶大人和李将军处理,孤只需要主持便足矣。” 宋普听了,也就放心了,他看了那么多宫廷剧和小说,总是看到围猎的时候会出些意外,才有此担心,既然澹台熠都不担心,那应当是稳妥的。 宋普伺候完澹台熠后,回到家里,宋凌云还未回,他陪宋母吃了晚饭,才回到自己院落里,刚沐浴完,就听到灯笼大声道:“少爷,大少爷过来看你了!” 宋普忙穿好衣服,才去见宋凌云,宋凌云当真黑了不少,只一双眼睛,仍然明亮如初,他见到宋普,笑道:“我去塞北这几个月,阿普倒是胖了不少。” 宋普这些日子倒是胃口越来越好,主要是澹台熠总赏他些宫廷吃食,吃着吃着便胖了,他在家里享福,宋凌云倒是在吃苦,也难免让宋普心虚,“几月不见,哥倒是越发英姿飒爽,若是出去走一圈,对哥芳心暗许的姑娘定是多到能皇宫午门排到了燕京之外。” 宋凌云被他逗得眉开眼笑,道:“油嘴滑舌。” 宋普拉他坐下,两人聊了一会儿,宋普得知他在塞北过得不错,宋凌云也的确有本事,此次去塞北,是舍弃了所有才去的,永安王也未曾因为他之前的官职便高看他,因而宋凌云还是从最末等的小卒做起,短短几个月,便进了永安王的帐篷,可见他是当真有一番想要建功立业的心。 宋普想到之前澹台冶瞳,便委婉地问了一嘴。 宋凌云对此表现得有些冷漠,“永安王将女儿视为掌中珍宝,多少将她养得单纯了些,小女儿心性,不必放在心上。” 宋普道:“那也有十七岁了哦。” 宋凌云瞥他,若有所思,“她和阿普你同岁,性情也的确温软单纯,阿普若与她在一起,定然不会被欺负。” 宋普:? 他慌了,“哥,你可不要瞎点鸳鸯谱,我不行啊。” 宋凌云见他慌张,反而觉得有戏,“怎么不行?永安王不求家世如何,只求女儿未来夫婿乖顺些不会欺负她,阿普倒是完全吻合永安王的要求,若真成事,日后也有我帮衬,你们夫妻俩的小日子定然会过得好,说不准明年便能抱到孩儿。” 若是如此,皇帝看在永安王的份上,也不会欺辱自家弟弟了。 不过终究还是要自己弟弟喜欢,若是不喜欢,这种事情想想便也罢了。 想到如此,宋凌云盯着宋普看,企图看出些什么来。 宋普慌啊,这个算盘不能打,一打澹台熠恐怕会炸,他想到那个可能,心里就是一个哆嗦,“……哥,你也知冶瞳倾慕你,我和她算什么事儿,怕就不是结亲,是在结仇啊。” 宋凌云问:“你今日也见了她,心里可有心动?” 宋普摇头,“不心动!一点都不心动!” 十七岁的小女孩,长得还那么娇小,怕是一米六都未到,漂亮是漂亮,但他也是真的没有那个心思。 宋凌云惋惜道:“那便算了。” 宋普听出他的惋惜之意,对澹台瞳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可怜,想来宋凌云当真没将她的倾慕放在心上过,甚至还想撮合他们俩,只因为澹台瞳性情温和,不会欺负他。 兄弟俩又聊了一会儿,宋凌云才回去。 之后便是三日后的秋季围猎。 这是梁国每年都会举行的一个活动,和现代校园的运动会一样,是惯例,这日天气虽有些阴暗昏沉,但还是照常举行。 澹台熠今日穿着一身火红色的劲装,妥帖的劲装将他身体包裹得略显得紧实,他那绝好的身材也被勾勒了出来,肩宽腰细腿长,面容也那般昳丽,宛如太阳一般耀眼夺目,一出场便能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他作为皇帝装逼,未曾落过下风,更有暴君之名流传,在场的臣子和臣妇都是战战兢兢,毕恭毕敬,连多看他一眼都是不敢的。 作为古代特有的运动会,自然也是有奖项设置的,曹喜宣读了猎场上的规矩后,才让小太监们将奖品搬了出来,第一名的是极为稀少的云萝布料,此布料被宫妃们所钟爱,若是制成衣裳穿在身上,就好像将霞光披了身上,此布料一年只能生产十匹,而澹台熠后宫没有后妃,云萝的库存自然多,他此时一口气拿出了二十匹,瞬间让在场的女人们止不住惊呼,瞬间便红了眼睛。 太后也忍不住捏紧了椅子的把手。 她作为太后,却过得憋屈,做妃子时,先帝任何好物都堆到了大公主殿里,这云萝布,大公主多到能拿来做帘子,而她这么多年就只得了几匹,现在做了太后,却还是要看澹台熠脸色,空有太后之名,却任何实权都无,竟还会眼馋这云萝布料,委实可笑。 她按捺住了情绪,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澹台熠,脸上依然是端庄大方的微笑。 有云萝做比,之后第二名第三名的奖品,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但也惹起底下人议论纷纷,宋普耳力好,能听到有女人在说陛下竟这般大方云云。 宋普听了都忍不住笑,他是知道的,澹台熠小气至极,金银珠宝还有兵器之类是舍不得拿来当奖品的,也就只有对他而言无用的女人之物,能拿来打发,说他大方,当真是误会他了,他就是个吝啬小气鬼。 梁国虽保守,但有些时候又是能破例的,比如此时,女人也可以参加围猎,只不过终究和男人难以比较,获得第一名的可能性不大,但要知道,在场的女人们都有各自的男性家眷,澹台熠此举,却也误打误撞地调动起了气氛,在场的大半男性,为了博自家女孩子的欢心,也会在猎场上奋力一博,争取能拿到第一名。 至此,宋普来梁朝的第一届宫廷秋季运动会正式开幕。 第85章 乌鸦嘴 围猎的地点在于离皇宫并不远的皇家猎场, 此处周遭森林植被茂盛,动物资源非常丰富, 因为一年只有这么一次大型的围猎活动, 所以此处的动物都长得很膘。 围猎的规则便是谁猎的野物多,便是胜者,当然,也并不是全看数量,猎物多, 得的签子便多,但猎物的价值也是不一样的, 例如狐狸值三支木签, 黑熊则是凭体型大小会有二十到三十支木签, 因而不仅要猎得多, 还要尽可能地猎大型野物, 这样得到的木签便多, 木签等同于分数, 分数越高, 那得第一名的几率也高。 宋普手里拿得便是澹台熠赐下来的弓箭, 连箭头都是特制的, 非常锋利, 能轻易地刺穿猎物的喉咙。 宋普拿着弓箭先练了练手,今日他手感倒是不错, 不过他也没想猎杀野物, 他下不去手。 曹喜小步跑过来, 见了宋普,眼睛微亮,道:“宋大人,陛下说要你和他一起。” 宋普倒是不觉得意外,他应了一声,便朝澹台熠所在的方向走去。 澹台熠此时坐在高大的汗血宝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普,昳丽浓艳的容貌越发闪耀,宛如太阳一般夺目,他是众人的焦点,单凭这样的外貌,也不乏会有女人对他投来痴迷的目光,可惜他的名声并不好,没有女人胆敢接近他。 但这个时候,他脸上又的的确确存在着轻柔的笑意,那双漂亮的金眸望着宋普,眼里似乎也只看得见他一个人,“宋卿今日穿的衣服,倒是比平日都要飒爽些。” 宋普今日也穿了一套偏暗的劲装,腰腹和腿脚都收紧了,是可以在丛林之中快速穿行的打扮,他穿久了那种宽大的衣袍,对这种劲装反倒感觉有些别扭,听到澹台熠夸他,有些说不出来的羞意,“陛下觉得好看么?臣总觉得似乎有些丑。” 澹台熠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道:“自是好看的,都说佛靠金装马靠鞍,宋卿今日也算穿了一件金装,反正……孤是喜欢的。” 宋普听到这个话,心里的喜悦飞扬,“如此臣便放心了。” 澹台熠唇角勾起,笑了起来,“宋卿想不想与孤同骑?” 宋普一愣,看了看眼前这高大的骏马,有些退缩,“臣恐慌,恐怕会出糗。” 澹台熠道:“就算出糗也只是出给孤一个人看,宋卿怕什么?” 宋普迟疑地看了一眼周遭的侍卫和曹喜等人,澹台熠金眸微眯,目光也跟着扫了过去,那些人立即垂下了脑袋,如此,果然只有澹台熠一个人能看见宋普了。 宋普:“……” 澹台熠一边对他伸出了手,一边愉悦地道:“宋卿快些上来吧。” 宋普看着他伸到他面前的白皙掌心,犹豫了片刻,将手放了上去。 澹台熠唇角的弧度深了些许,对宋普道:“宋卿坐孤前面哦。” 宋普喉结滑动了几下,他踩着马镫,借着澹台熠的拉他的力道,顺利地坐到了马上。 而澹台熠第一时间便放开了他的手,将手掌转移到了宋普的腰上,紧紧地搂住了。 宋普顿时就僵住了。 此时尚且偏僻,应当没人看见。 宋普第一时间想的便是此事。 澹台熠也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不免蹙了一下眉,道:“宋卿自在些,是孤在抱你,又不是别人。” 宋普只好尝试着放软身体,却又还是觉得鸡皮疙瘩一直冒,忍不住道:“陛下……臣腰间软肉多,陛下弄得臣很痒。” 澹台熠哼了一声,道:“撒谎,孤往日碰你,不见你痒?这会儿倒是痒了起来。” 他不肯松手,宋普也没办法了,只能忍着腰上的炽热。 澹台熠在他耳边低声道:“林路颠簸,宋卿抓好。” 说罢,便扬起马鞭,轻轻地拍了马屁股一下,宋普身下的那匹骏马立即开始跑了起来。 这种体验也是少有,宋普从没有坐过这么高大的马,更没想过坐在上面疾驰的感觉会这么好,风在吹着他的脸,将澹台熠的呼吸也吹散了,宋普只能感觉到澹台熠坚实且散发着热量的宽厚胸膛。 很凉爽,也很畅快,马背固然颠簸,但大部分都被澹台熠分去了,宋普被他牢牢地护在怀里,反而不觉得有什么不适。 就是屁股有点疼。 不过这点疼痛说出来都会让人发笑,宋普尽量忽视了。 澹台熠显然不急着打猎,他是皇帝,参与不参与都无事,若是参与,估计也无人敢赢他,不参与才是正常操作,因而澹台熠显得十分悠闲,连带着宋普也悠闲了起来。 林间风景虽好,天色却十分败兴,有几分不大好的预兆,宋普在身下骏马缓步的时候,才道:“陛下,这天气,看上去会下雨啊。” 澹台熠不紧不慢地道:“若是下雨,那猎物更是难寻,也是增加了些难度而已,不打紧。” 宋普:“……那臣会淋湿吧?淋湿的话,臣会生病吧?臣若是生病,怕是不能伺候陛下了罢?” 澹台熠:“……” 他蹙了蹙眉,道:“宋卿真是扫兴。” 宋普委屈地道:“臣只是实话实话罢了,陛下觉得臣扫兴,那臣回去,陛下继续,不用管臣。” 澹台熠不悦道:“宋卿说什么瞎话,孤怎么会不管你。” 宋普问:“那陛下要回去么?” 澹台熠道:“若真的下雨,孤再带你回去也不迟。” 宋普觉得可行,便答应了。 此时有一只灰色的兔子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还是澹台熠反应快,第一反应将宋普的脑袋按了下去,伸手从后座拿出了射日弓,顷刻之间便已搭好弓箭,“咻”的一声,将那只灰色兔子射死在草地上。 身边的侍卫自觉地去拿那只兔子,抽出了兔子上的箭,递交给澹台熠。 澹台熠用细软布团擦了擦箭头上的血迹,对宋普道:“这林子还有虎熊之类的猛兽,宋卿得跟着孤,孤还能护着你。” 宋普惊讶,“还有老虎?” 澹台熠道:“宋卿不知道?孤百兽园的虎王便是此处封的,先帝当年把它们一大家子都抓到了百兽园,如今在百兽园大约生活的太过安稳,已少了几分血性。”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角翘起,露出了一丝笑意,道:“上任虎王由先帝拿下,却也是两败俱伤。” 说完,便等着宋普反应。 宋普看他停顿,便知道他在等他说话,即使自认为还算了解澹台熠,却也不解他此时是何意,因此有些迷茫地开口道:“那还是陛下厉害,陛下将上任虎王剥皮拆骨,却毫发未损,委实比先帝威风多了。” 澹台熠笑了,矜持含蓄地道:“孤都说了,那是虎王被养废了,不过孤对着它,的确不费吹灰之力,虎王都是如此,即使来了黑熊等猛兽,孤也定能将宋卿你护得万无一失。” 澹台熠在彰显他的力量,宋普心想。 但也莫名的有些可爱。 这种想法一旦浮现,宋普就觉得自己疯了,竟会觉得他可爱。 但的确有些可爱,他为什么这么好哄,为什么……在这种地方又这么贴心,明明不是那种会给人安全感的人,这时候倒是让他无比安心。 宋普心里泛起一阵异样的感情,搅得心里柔软一片,正要说些什么话的时候,前方深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咆哮声,震得天上满是飞鸟。 有经验老道的侍卫一惊,对澹台熠道:“陛下,不好,是熊的哮声!” 澹台熠:“……” 宋普:“……” 第86章 矛盾 气氛有些尴尬, 还是澹台熠若无其事地先开了口, “宋卿莫怕, 只是区区熊类, 孤自是能轻松应付。” 侍卫语气慌张地道:“陛下三思,以卑职之见, 这熊恐怕得有三百石左右, 猎场之中断然不会有如此之庞大的熊,应该是从深山之中窜逃下来的, 若是腹中饥饿,恐怕很难对付……” 澹台熠蹙眉,眼风一扫过去, 冷声道:“你们不能对付,难道孤还不能对付么?” 他自是自大无比,从来没有怕过, 被侍卫此话激到, 胸膛之中战意猛增, 眼里也有了跃跃欲试的斗志, “宋卿,可敢与孤上前瞧瞧?” 宋普委婉地开口:“臣知陛下武艺超群,区区熊类必定不在话下,但此时臣在陛下身边,多少会拖累到陛下, 臣以为还是暂时避其锋芒为好。” 澹台熠不悦地道:“宋卿这是不信孤?孤说能应付便是能应付, 就算带上一个宋卿, 对于孤而言,也不会有多大改变。” 他顿了一下,肯定地道:“孤说了能护住宋卿,便一定能护住宋卿。” 宋普虽然很感动,但也实在不赞成他此时的决定,他脑子飞快地转动了几下,“……陛下,臣就实话实说了,臣害怕,臣真的害怕,臣若是见了黑熊,恐怕会做噩梦,陛下,我们避开它好不好?” 澹台熠:“……熊有何好怕?孤都不怕。” 宋普说:“臣就是怕,陛下我们避开它,行么?” 这话几乎是哀求了,他是相信澹台熠的本事的,但能发出这种咆哮声的黑熊是什么概念,那是真的猛兽,澹台熠再厉害,也是人躯,若与熊对上,就算不死,也会伤筋动骨,若是如此,还真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避开就避开才好。 澹台熠不知何时开始,便十分受不了宋普这种口气,他金眸多了几分清明,盯着宋普有些无可奈何地道:“宋卿心肠又软,胆子又小,孤都不知拿你怎么办了!” 宋普听他语气有松动的意思,脸上露出了喜意,“陛下,我们快些走吧,等会儿多叫些人来对付它,这到底是猎场,被一只意料之外的猛兽侵入,倒是禁卫军的失职,叫他们驱赶走此熊将功补过,也好过陛下以身犯险啊。” 澹台熠听到他这个话,忽然回过味来,恐怕宋卿是害怕他出事呢! 他唇角一翘,眼里流露出愉悦之色,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几乎带上了一股甜腻来,“还是宋卿想的周到。” 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了一句:“孤果然没说错,宋卿这般贤淑,已然有了皇后之风采,孤甚悦,便依宋卿之言,暂且避开那只无名熊类罢。” 这话一出,宋普脸顿时就烧红了,下意识地往旁边看去,果然对上了曹喜诧异的目光。 澹台熠皇后之位的承诺,一直都是两个人私下的话,从未对外人说过,宋普知道澹台熠有口无遮拦的坏毛病,从来都不与他在外面说这种话题,也潜移默化地朝他灌输过这种事情是秘密,可如今,他是没想到,澹台熠竟就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了口。 宋普慌乱地移开了目光,什么话都被澹台熠说了,他去解释反而适得其反,宋普烦躁了起来。 澹台熠却因为宋普坐在他前面,也没有注意到他脸色的变化,当真下了命令,暂时避开此区域。 只是还未调转马头,便听到一阵高昂的呼声,“堂兄!堂兄救救我!” 宋普看了过去,却是澹台越和澹台钦月,他策马飞奔过来,身后灌木丛窸窸窣窣的摇动倾倒,一只硕大的大黑熊紧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地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声。 宋普眼尖,在此慌乱的场景之中,看见了澹台越臂弯里还夹着一只黑色的小小的东西,像极了……熊的幼崽。 他都能看见,澹台熠自然也能看见,他眼睛一眯,毫不留情地怒骂:“蠢货!” 熊跑起来自然没有马快,但是林子之中有不少障碍物,澹台越又处于慌乱至极的地步,因而频频被黑熊拉近了距离,只差几丈便能将其拉扯下马。 宋普看澹台熠提弓搭箭,已是打算射杀那只黑熊,他连忙开口道:“陛下且慢,世子手里的是熊崽子,那只大熊应当是其母亲,是世子先偷了它的孩子,它也是无辜的,让世子将熊崽放下,它定然不会再追赶世子,陛下莫要杀它,放过它吧?” 澹台熠迟疑了一瞬,澹台越急促又惊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堂兄!堂兄!快救我!我要被它拉下来了!堂兄啊!” 澹台熠被这急促的魔音搅得无法思考,手里一松,长箭立即“咻”的一声飞蹿了出去,只是这仿佛随意的一箭,便精准的射穿了澹台越身后的熊的咽喉。 熊凄惨地哀嚎一声,又往前走了几步,熊掌挠了几下脖颈后倒地,顷刻间便毙命了。 宋普看得红了眼,忍不住吼道:“我都说了不要杀它了!你怎么、你为什么要……!” 他胸脯急促地起伏了几下,抿直了唇,扭头不再去看。 澹台熠被他的吼声惊得手指微颤,道:“它都到孤跟前来了,孤为何不能杀了它?” 宋普还未说话,就听到澹台越喜悦的声音近到跟前,“堂兄这一箭真是救了我一命,我倒不知如何感谢堂兄才好。” 澹台熠并不高兴,他能感觉到宋普此时已是生气了,他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慌和烦躁,再见始作俑者澹台越,便没什么好脸色,言语饱含讥讽:“孤倒是不知永安王如何教的世子,在孤的猎场上乱来,还将熊往孤这边引,若是伤到孤,世子以为自己有命赔?” 澹台越脸上的喜色立即消弭了,他这般年岁,也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了,他诺诺地道:“堂兄力大无穷,一箭便将此黑熊猎杀,又怎会被它伤到?” 澹台熠寒声道:“放肆!你还有理了!?孤看你是命太长了!” 澹台钦月连忙下马,又伸出手臂,将澹台越也拉下了马,半跪谢罪 ,“陛下息怒,世子并非故意将熊往陛下这边引,只是恰好撞见了陛下,惊扰到陛下是吾等之罪过,还请陛下降罪!” 澹台越也跟着重复,“请陛下降罪。” 澹台熠问宋普:“宋卿想如何治他们的罪?” 宋普仍然撇开了脑袋,不想理他。 澹台熠恼了,“宋卿,孤问你想如何治他们的罪!” 宋普这才闷声道:“射杀熊的不是陛下你么?” 澹台熠气笑了,“宋卿若是因为此事便对孤这般态度,孤倒要问问你,难道孤还比不上一只野兽么?!” 宋普说:“臣说过了,不要杀它,它是一个母亲,任谁抱了它的孩子,都会发怒,这是母爱的本能,世子将它的幼崽偷走,陛下又将其射杀,这只幼崽便没了母亲,臣说过了,只要将孩子还给它,它必定不会再追赶世子,陛下不听,仍是射杀了它,臣说过了。” 澹台熠道:“那也是世子的过错,宋卿想如何治他便直说,饶他是永安世子,孤也定会治其罪。” 宋普没说话。 澹台熠烦躁了,翻身下马,将澹台越手里的熊崽夺过,对马上的宋普道:“宋卿何必担心它没有母亲,孤让宫婢饲养它,它也定能活下去,这样可够了?” 宋普还是不想说话。 澹台熠抿起了唇,过了一会儿,冷声道:“宋卿当真要因为此事与孤闹脾气?” 宋普回应道:“臣没有和陛下闹脾气。” 澹台熠道:“不是与孤闹脾气,那宋卿为何不看孤?” 宋普不肯扭头看过来,他此时是真的生气了,与之前避暑山庄里澹台熠当着他的面射穿了一只小鹿一样的心情,甚至更甚。 澹台熠却是不懂他的心情,他见他不看他,便绕过了马头,将熊崽举到了宋普面前,“宋卿,孤要你看着孤。” 宋普看了那只细微声音的熊崽,又极快地撇过了脑袋,仍然没有看澹台熠一眼。 澹台熠多么高傲的人,到此时也恼火了,“你既不想看到孤,孤也不想看到你,孤不管你了!” 他将熊崽丢下,连马都不要了,转身上了澹台钦月的马,最后看了宋普一眼,伸手一挥马鞭,往来时的方向策马而去。 而身后的那些侍卫也将那只黑熊用绳索套着,往猎场营地里运去。 曹喜倒是还跟在宋普身边,小心翼翼地问:“宋大人可要回去?” 宋普低头看了一眼曹喜,也没心思去想澹台熠当众官宣的事情,只想着方才那件事,委实闹心。 而始作俑者澹台越还在旁边嘘了一声,说:“我们这个堂兄脾气怎得变成这样了?好歹给我一个面子啊,多丢脸。” 澹台钦月无语道:“我都说了别去招惹那只熊崽,你偏要偷,现在还连累我,你这个害人精。” 澹台越道:“怎么能怪我!是这只熊崽自己跑到我跟前来的,这不是天意让我抱它走么?谁知道它还有个娘。” 又看向宋普,好奇地道:“你怎么敢和我堂兄那么说话?你不怕他?” 宋普不想理他,也不想给他眼神。 澹台越嘀咕道:“竟还不理我。” 澹台钦月看不下去了,“走吧,只盼陛下不要告到你爹那里去,就你爹那个脾气,揍你一顿都是轻的。” 澹台越闭上了嘴。 就在他们上马往回走了没一会儿的时间,视线里便出现了一匹骏马往他们这边跑过来,而澹台熠便坐在那马上,面容十分冷峻。 澹台钦月等人只感觉似有暴风骤雨一般的压迫感朝他们袭来,下意识地屏息,澹台熠的马还未到跟前,他有些冷硬的声音便先一步传了过来,“宋卿给孤一句话,你究竟想如何?” 第87章 心扉 澹台钦月和澹台越都未曾想澹台熠出口会是这句话, 目光不由得落到了身后的宋普身上, 带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八卦神情。 而宋普对他们八卦的眼神是看在眼里的, 也不想在他们面前和澹台熠说话, 便低声道:“陛下,有话回去再说罢。” 澹台熠拉扯缰绳, 将马稳稳地停在了他跟前, “回去宋卿便会与孤说话了?” 宋普低声地“嗯”了一声。 澹台熠便不说话了。 凭心而论,他才应该是委屈的那个人, 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此时做出低头姿态,也委实丢脸, 但若是就这样离去,他日后又要像上次那般,比起犟, 他远不如宋卿, 既如此, 不若一开始就解决了此事。 他压下了心里的烦躁和委屈, 倒是坐在马上安静如鸡起来。 回到营地,澹台熠惩戒了澹台越和澹台钦月,罚了他们三十鞭,永安王和淮南王知道事情原委,都无话可说, 甚至还主动加罚了三十鞭, 让他们脱去了衣服, 当众受刑。 在这之后,澹台熠才将宋普传唤到帐篷里,一开始,两人相顾无言,过了一会儿,还是澹台熠先开了口,道:“宋卿可有话与孤说?” 他口气还是软和的,宋普也松动了,“有。” 澹台熠说:“宋卿说罢,孤不会恼。” 他都有预感宋普说的话会让他生气了,此话不仅是说给宋普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宋普说:“臣不应该吼陛下。” 澹台熠没想到他第一句便是这个,微微有些惊讶,没有说话,只等他继续说下去。 宋普继续道:“陛下一定会以为臣妇人之仁,在那种情况下,竟还想让陛下手下留情,但是陛下,臣有很多想法都与陛下不同,臣甚至不敢说出来,怕陛下耻笑,陛下懂这种心情吗?” 澹台熠:“……孤不懂,宋卿究竟想说什么?” 宋普低着头,叹了一口气,“臣不敢说,若是说出来,陛下应当会生气罢?” 澹台熠金眸微眯,低声道:“宋卿惹孤生气的时候还少么?宋卿究竟想说什么,大胆说出来,孤……孤也不定会生气。” 宋普便也软了口气,轻声说:“若臣说陛下不好之处,陛下还会喜欢臣么?陛下只是喜欢臣对陛下说那些好听的话,陛下也是因此才喜爱臣,还是喜欢臣这个人?” 澹台熠卡壳了,他望着宋普那清亮澄澈的双眸,低声道:“宋卿想说什么?孤喜爱宋卿,自然是喜爱宋卿这个人。” 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当然,孤一眼相中宋卿,还是因为宋卿会说话,但也不止如此,孤如今已习惯了宋卿在身边陪伴。” 这个时候的气氛,似乎很适合说这些话,澹台熠也放松了,所谓的高傲自大自我都在此时变得不甚清晰起来,“宋卿,孤说要立你当皇后,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么?宋卿为何会觉得孤只喜欢宋卿这张巧嘴?” 宋普问:“陛下当真觉得如此?” 澹台熠微恼,“宋卿为何一次又一次的质疑?孤说的话宋卿难道不信?” 宋普轻声道:“即使陛下说要立臣为皇后,臣也不敢当真,不敢指望,臣不是不信陛下,是因为立后也是事关国本,臣不敢信,但陛下乐意,臣也只能奉陪,但现在臣想说的不是这件事——陛下,您是皇帝,臣只是一介臣子,臣要仰仗陛下鼻息,臣对陛下说话,要时刻小心,注意言行,不能说僭越之言,而陛下对臣却可以随心所欲,陛下可以随意伤臣的心,惹臣生气,臣却还要告诉自己,陛下是君,臣是臣,陛下说什么都是对的,臣不能有任何微词,即使有,也断然不能说出口,否则便是顶撞陛下,陛下,您觉得这样臣会快乐么?” 澹台熠还觉得冤枉,“孤何时伤你的心了?” 宋普道:“陛下贬低过臣,陛下不记得了?说臣娇小,说臣姿色平平,种种陛下都忘记了么?” 澹台熠一哽,道:“孤难道不是实话实说?” 宋普静静地望着他,抿起了唇。 澹台熠:“……” 他也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视了一会儿,还是澹台熠忍受不住了,“是孤过分了!孤以后都不说这些话了,宋卿这样可满意?” 宋普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地说出这句话,他微微一愣,反倒不知如何继续说下去了。 澹台熠道:“孤是明白了,宋卿这是要细数孤的罪状?孤倒不知孤竟做错了这么多。” 他口气还是有些不满,宋普刚涌起来的动容顿时又消弭了,“……臣不是在数陛下的罪状,臣只是觉得,陛下未曾尊重过臣,陛下当真将臣放在心上么?当真喜欢臣么?臣未曾感受到陛下的心意,陛下,你摸摸自己的心口,到底是真的想和臣走一辈子,还是将臣当做一个玩意儿。” 澹台熠胸口剧烈地起伏起来,“孤说的够明白了,宋卿为何还要问,即使宋卿再问孤一万次,孤都要说,孤是拿你当皇后的!” “宋卿不明白吗?这天底下只有一个皇后,是孤的妻子,孤只会喜欢皇后,孤只有宋卿,便不会再找别人,孤不要别的妃子,孤也不要最温柔服帖的女人,孤不要!即使如此,宋卿还不明白么?!” 宋普听了,心中涌起一阵异样的热潮,将他那颗心脏都涨满了,他张了张嘴,发现声音都哑了起来,“那陛下……是真的要臣走一辈子的?” 澹台熠那双金眸因为情绪而越发像太阳一般炽亮,他紧紧地盯着宋普,仿佛要将他深深地映进眼底,“宋卿要孤说一次又一次么?孤自是认真的,你为何总是不信孤?” 宋普道:“陛下还未发现么?不是臣不信陛下,是陛下一直没有给臣信心,臣不敢相信陛下对臣真的一往情深,毕竟臣是个男人,陛下之前还说喜欢百依百顺的女人,又如何会对臣痴心一片?若陛下当真喜欢臣,将臣视为心上人,又为何总不听臣的话? 澹台熠顿了一会儿,才道:“宋卿还是在为那只熊在跟孤生气?” 宋普摇摇头,几乎有些哀伤了,“臣与陛下的想法天差地别,臣已经尽臣所能来理解陛下,但是陛下可曾有过想理解臣的想法?若真的要走到一块儿去,陛下能接受真实的臣?臣平日都不去想这些事情,省的难过不自在。而且臣也并不是因为一只熊而生气,臣气得是陛下嘴上说喜爱臣,却未曾真的将臣放在眼里,若是真的喜爱臣,臣说的话,陛下听也不听,也从不放在心上,就像今日,陛下随随便便便说了臣有皇后风采,旁边还有侍卫和曹喜公公,陛下此言被他们听了去,陛下不觉得羞耻,臣会羞耻,陛下以为臣这样一个男人,雌伏于男人身下,会是什么好名声么?或许陛下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但对臣而言,臣会难受,陛下若真的喜爱臣,为何不能多为臣想想?” 澹台熠捏紧了拳头,低声道:“他们都是孤的人,宋卿做什么羞耻?若宋卿不想别人知道,孤把他们都砍了,这样宋卿可满意?” 宋普:“……” 他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澹台熠看见了他失望的眼神,这种眼神他在先帝那里看过不少,当时他倒觉得痛快,但此时,宋卿对他露出这种眼神,却是叫他心里一慌,“……宋卿想如何?你不说,孤怎么会懂?” 宋普没说话,澹台熠便又软了声音,“孤对你,还不够好?若是别人敢这么对孤,孤无论如何都不会理会的,也只有宋卿,你到底想如何?“ 宋普这才开口,“臣早就说了,陛下为何不能多为臣想想?陛下从未在意臣的想法,一意孤行,自己说的痛快便也够了,从来不理会臣的想法,陛下,这便是你对臣的喜爱么?臣如何能信。” 澹台熠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道:“孤怎么知道孤哪些话会伤到宋卿,宋卿这是要让孤什么话都不要与你说么?” 宋普说:“陛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想做的事情,别人不一定会想做,你不想听的话,别人也不一定会想听,换位思考,你以后对臣想说什么,你对自己说一遍,若是觉得不妥,陛下可以不用与臣说,或许臣还会更高兴一些,若是说出了口,臣脸上虽然还对陛下笑,心里却已是委屈至极,回去想到此事,恐怕都要躲到被窝里哭。” 澹台熠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说:“孤受教了,孤以后会注意,这样,宋卿满意了罢?不要再与孤闹脾气了。” 宋普说:“还有今日那只母熊……臣能理解陛下,母熊已快追到世子身后,陛下射杀它也无可厚非,要说错也应当是偷熊仔的世子错,陛下即使有错,也是臣之任性,想要陛下听臣的话放过母熊,是臣一意孤行觉得陛下有错,陛下可会怪臣?” 澹台熠低声道:“……是孤错了,又怎会怪宋卿?” 第88章 臣想… 也是这时候的气氛委实太容易叫人松动, 澹台熠这句话说出口时,便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情绪,这种情绪并不是很好,堵得他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但他能很清晰地看见他这句话出口后, 宋卿的表情变了。 有些时候, 澹台熠并不能够仔细地去关注宋卿脸上是何种表情,他的记忆里,宋卿大部分都是用着一副笑脸来面对他, 笑能遮掩一切的情绪,因而久而久之,澹台熠便觉得宋卿一直如此,但如今他真正地去看宋卿的表情,才知道他也会有如此……让人打心底心软的表情。 他心里涌动起一阵陌生的情绪, 这种情绪像是绵软温柔的水, 将他的心都给淹没了, 所有的不满和委屈也悄然消散。 若是认错能叫宋卿高兴, 认一次也不无不可。 澹台熠在心里对自己说。 而宋普是万万没想到澹台熠竟真的能认错,反倒有些说不出来的受宠若惊,他哑着声音道:“臣也错了, 臣不该吼陛下, 臣作为臣子, 也不该和陛下说刚才那么多的话。” 澹台熠道:“孤不知孤对你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 甚至还能叫宋卿躲在被窝里哭, 孤日后……日后会注意的。” 说完,伸手去捧住宋普的脸,低头在他鼻梁上亲了亲,又问:“现在孤能亲宋卿的嘴么?” 宋普睫毛颤动了一下,还没说话,澹台熠又压低了声音,对他道:“孤有句话一直没有和宋卿说,孤若作为一个外人,自是觉得宋卿姿色平平,但自从孤想过纳宋卿为男妃、甚至皇后那一刻,孤便觉得宋卿乃天底下独一份的漂亮可爱,宋卿的眼睛,鼻子,嘴,孤都极爱,白看而不厌。” 宋普抬眼,恰好撞见了澹台熠那灼亮的金眸,那像是吸进了所有光芒的眼睛,在注视着人的时候,也闪动着耀眼的光芒,宋普忽然明白,他是认真的。 宋普心里忽然有些慌,他的眸光闪烁着,想扭过头去,却又听见澹台熠再次问他,“宋卿,现在孤能亲宋卿的嘴了么?” 宋普低声道:“陛下想亲便亲了,还需要问臣么?” 澹台熠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他光滑细嫩的脸颊,轻声道:“宋卿若不想,可以拒绝孤,孤不会强迫宋卿,这样的话,孤便是将宋卿放在心上了罢?” 宋普没想到他会如此,不由得愣住了。 澹台熠看着他的眼睛,道:“孤做对了么?” 宋普动了动嘴唇,沙哑着开口:“陛下……做的很好。” 此时早已过了炎热的夏季,宋普却觉得浑身都发起热来,脸热,手热,脚掌心都冒起了汗。 更让他无措的,是胸膛里那颗一点都不安分的心脏,他好像都能听到它剧烈跳动的声音。 澹台熠问:“所以,孤能不能,亲宋卿的嘴?” 宋普闭上了眼睛,声音细若蚊呐,“……能。” 澹台熠听了,唇角终于弯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他捧着宋卿的脸,低下头去,吻住了他丰润的嘴唇。 这是一次极尽温柔的吻,宋普能感觉到澹台熠的唇舌比先前都要轻柔许多,也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弄得嘴角脖颈都是一片水迹。 一吻结束,宋普的脸越发潮红,望着澹台熠的眼神都带着水光,引得澹台熠又低头吻了吻他的嘴唇。 澹台熠道:“如此,宋卿便不计前嫌了罢?” 宋普被吻得嗓子眼里都被两人的津液浸透了,因而说话的声音都还显得有些沙哑含糊,“陛下以后若能听一听臣的话,臣便心满意足了。” 澹台熠沉默了一会儿,道:“今日宋卿所言,孤会好好思量,宋卿日后,莫要再与孤闹脾气。” 宋普没有说话。 他倒如今也惶然地惊觉自己的胆子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能与澹台熠说那些话的地步。 他是当真……失了警惕心而恃宠而骄了,而澹台熠面对这样的他,却还能一退再退,恐怕是真的……真的喜欢他。 这种喜欢太过真挚热烈,几乎要将他燃烧殆尽。 而他扪心自问,澹台熠对他做的那些事情,他也并不反感,仅仅是吻,便沉浸在其中,全身心都会因为澹台熠的举动而发生一些自己都想不到的变化。 他已经有些无法欺骗自己了。 * 澹台熠没有再参加围猎,但他射杀的那只黑熊体积委实庞大,得了总共三十四支木签,竟阴差阳错拿了个头名。 这叫在场的男人们惋惜不已,女人们有一小半的心思已不在云萝上,而是落到了澹台熠身上。 这无疑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身量高,身材极佳,相貌又如此耀眼夺目,更重要的是,他有着无比尊贵的身份,他是这个国家的皇帝。 虽都知道澹台熠名声不好,但他的身份地位便足以让一些女人心动不已。 一些高门女尚且还端着,但身份略低一些的女人,却开始盘算了起来。 澹台熠还不知这天底下多的是飞蛾扑火之人,他此时正差曹喜将那二十匹云萝送给宋普。 宋普不太想要,澹台熠便说:“若是宋卿不要,孤只能烧了,听说云萝布烧起来也会像霞光一般流光溢彩,孤还没见过。” 宋普问:“就算臣不要,陛下也可以给别人,为何要烧?” 澹台熠看着他,说:“孤还能给谁?左右放在库房里占地方,宋卿不要,孤也懒得搬回去。” 宋普犹豫了一下,想起宋母,便收下了。 这种布料女子穿起来会特别飘逸漂亮,想来,宋母会喜欢的。 他们正说着话呢,便听到了帐篷外头有人细微的哭声,澹台熠眉一皱,刚想呵斥,便听到曹喜先一步的呵斥了。 宋普对澹台熠说:“臣出去看看。” 澹台熠不满地道:“交给曹喜处理便可,宋卿不用在意。” 宋普望着澹台熠说:“臣想去看看。” 澹台熠顿了一下,道:“孤与你一起去。” 宋普对他笑了,“谢陛下相陪。” 澹台熠陪他一块儿出去,一出帐篷,便看见一个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无声的流泪。 而旁边的曹喜看见澹台熠出来,有些慌张,立即又厉声呵斥道:“还不快走!陛下的居所也是尔等能靠近的?” 曹喜能不明白这女子想干什么?之前开放了后宫,进了不少鲜嫩的少女,那些女孩子都是奔着成妃来的,又岂会甘愿做十来年的宫女?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曹喜便严防死守,断断不会让那些女子冒犯到澹台熠跟前来。 他是知道澹台熠并不是那种怜香惜玉的人,若是惹恼了他,再如何美貌、娇嫩,都会被狠狠的惩戒,没有例外。不仅如此,作为伺候他的人,他也难逃一劫,毕竟澹台熠十分容易迁怒他人。 而眼前的女子相貌非常之国色天香,美若天仙,澹台熠不会给她任何眼神,曹喜见澹台熠出来,即使看见了那女子的容貌,眼底也没有任何动容,便知自己的揣测是正确的。 他当真没有男人的那根筋。 那女子的丫鬟见了澹台熠,眼底满是惧色,战战兢兢地道:“小姐脚受伤了,我们、我们走不了,还望陛下恕罪。” 宋普低头一看,那女子裙摆处果然沾了些鲜血,都滴到了地上,显得有些刺目。 澹台熠金眸微眯,朝侍卫扫过去一个眼风,侍卫立即上前,一把扯住那女人,要将她丢出去。 就在此时,一个老者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对澹台熠道:“陛下,是臣没有管好女儿,陛下莫恼,臣回去后定会惩戒家女。” 澹台熠记性不错,一眼便认出了老者,“林偌征,你这把年纪了,竟也来参加围猎?” 林偌征受宠若惊,“陛下还记得臣?” 澹台熠乐了,“孤怎么会记不得你,参你儿子林右诚的奏疏早已堆到孤人这般高,你倒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林偌征面色不变,道:“臣犬子性子单纯,断然不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定是有人暗中污蔑诽谤,恳请陛下明察。” 澹台熠笑容收敛了,深深地看着林偌征,道:“孤心里有数,就怕你没数,不过今日围猎,孤不欲多说,尔等尽快离去,莫扰了孤休息。” 林偌征赶紧应了下来,伸手扯了扯那女人,将她带走了。 他走后,宋普才问澹台熠,“方才那位是谁啊?” 澹台熠眼眸满是凉意,唇角也翘起了一个讥讽的笑,道:“是一个老不死的罢了。” 宋普:“?” 他第一次听澹台熠口出鄙言鄙语,不由得好奇了起来,“此话怎讲?” 澹台熠低头看了他一眼,微笑了起来,“宋卿就不用明白了,你只要知道他是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就行了。” 宋普不乐意了,他望着澹台熠,小声地说:“臣想知道。” “想”这个词,是非常主观的词,他这是在表达的意愿,他的想法。 这是他很早就想做的事情,而澹台熠,也确实接收到了这个信号。 他停顿了一会儿,低声道:“孤真拿你没办法。” 第89章 臣有一言 梁国建国史说起来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当时压根就没有梁国这个国家,梁国这广阔的疆土,是属于六个国家的,分别是燕国、韩国、赵国、魏国、齐国、宁国,当时这六个国家为了土地和城池也是打得不可开交, 不说战火连天, 起码一年里有半年都在打战,当时无论哪个国家,都到了疲惫的地步, 因而签订了盟约,开始休战。 而这六个国家最弱小的一个国家便是燕国,此国国君荒淫无度,不仅宠妾灭妻,甚至还听信妖妃谗言, 将元后所生之子重明丢进蛇窟, 任其遭受百蛇啃噬之苦, 而重明也是福大命大之人, 在蛇窟里靠着这些蛇的血肉,硬生生地撑到了娘族的侍卫赶来,将其救下。 也正因为如此, 重明离开了燕国, 开始了他复仇的计划。 重明当时只是想颠覆燕王, 只是谋着谋着, 便成了一群人的首领, 又得了各方世族的投资,队伍逐渐扩大,到最后,已是一支十分强大的军队,不仅占领了燕国,甚至还有了与其他五国一战的雄心壮志。 便是如此,重明一路势如破竹,高歌猛进,短短八年时间,便将五国一一灭去,建立了当今的梁国。 而那重明,便是梁国的太祖皇帝。 这个梁国是在六国的疆土上建立的,而当初投资太祖皇帝建国的总共有十来个世家,燕京便存了七,其中林赵韩魏李东升五姓,便是如今的五大家。 这些世家将朝内上下把控得严严实实,虽有科举可为国家吸收新血,但要靠自己走到高位是极为困难的事情,因为上升的通道都被世家把控在手里,若真有真才实学,便投奔这些世家,成为其附庸,便能得到些许机会。 便是这样,朝堂之上那些臣子的喉舌便也牢牢地被握在了这些世家的手里,构陷、争锋、控制,被这些世家展现得淋漓尽致。 澹台熠说到此处,眉眼之中笼罩住了一层阴霾,“孤虽不管,但也不代表孤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世家世代积累的财富,恐怕比孤的国库还要多。” 宋普越听,越是心惊胆战,这个林家,不就是……不就是原着里女主的娘家么? 感情林家这么6啊,他还在感慨,就听到了澹台熠后面那句话,不由得一哽,感情澹台熠还在想那些世家的财富啊? “陛下既厌烦他们,为何不找个由头将朝堂的林派官员都罢免?”宋普问。 澹台熠瞥了他一眼,心想宋卿这时候倒依然很天真,他道:“孤不是一直在做这种事情么?孤的黑牢都快住不下了罢。” 宋普:“……” 宋普说:“这些太粗暴了,容易落人口舌 。” 澹台熠道:“孤不在意旁人如何评价孤,左右传不到孤跟前,但但凡孤能听见,孤都狠狠的惩戒过了。至于林家,孤不好动手,惩戒那些喉舌,也解不了恨。当初他们给了人和钱,孤祖宗也尽数奉还,还许以高位,到如今,他们手倒是越伸越长,干扰国政不说,甚至还因为一己私欲,将孤的朝堂沦为战场,把孤当傻子逗。” 他说起来,委实是厌极了,金眸都沁出了暗色,浑身的气息都变得凝沉了起来。 宋普小声问:“那陛下打算如何?” 澹台熠看着他,一时没有言语。 宋普顿了一下,轻声道:“陛下若不想说,也不用勉强,不过若是与臣说说,没准臣还能为陛下解忧。” 澹台熠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稍微用力捏了一下,疼得宋普“嗷”地一声嚎了出来。 澹台熠笑了,立即放松了手,将捏改成轻轻的握,语气轻柔地道:“宋卿真是娇弱。” 宋普:“……陛下,臣体质如此,陛下知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何要故意捏臣,让臣痛?” 澹台熠一顿,笑意顿时收敛了,一本正经地道:“孤想听宋卿叫,倒不是故意让宋卿痛。” 宋普:“?” 宋普心里腹诽,这是什么怪癖呢? 澹台熠道:“孤觉得宋卿从嗓子眼发出来的声音会好听许多。” 宋普:“……陛下这是不想与臣说林家的事情了么?” 他才明白过来,方才是澹台熠的转移话题之术。 澹台熠见他戳破,顿了一下,才道:“孤怕说了宋卿听不懂。” 宋普道:“陛下不说,又怎会知道臣不懂?” 澹台熠见他如此好奇,微微蹙了一下眉,道:“宋卿的好奇心怎会如此旺盛?” 宋普静静地望着澹台熠的双眼,低声道:“因为臣想了解陛下,陛下若不喜,那臣日后也不会多问朝政之事。” 澹台熠:“……” 他无可奈何地道:“孤想灭世家,无论是林家,还是赵家、韩家,魏家,东升家,孤都想灭掉,如此,宋卿可明白?” 此话对于一个稍微有些观念的人来说,都是非常骇人听闻的想法,但宋普听在耳里,却是一点都不意外。 在原着里,澹台熠还真的就这么干过了。 他真的是一点都不意外。 而澹台熠说出了方才那句话,那双金眸便紧紧地盯着宋普的脸,他的淡定和不意外也被他看在了眼里,澹台熠眸光微动,问:“宋卿怎如此平静?” 宋普说:“若是陛下,臣不觉得意外。” 澹台熠一听,动容了,将宋普的手拉到唇边,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挑唇笑道:“知我者,非宋卿矣。” 宋普被他这般行径弄得脸热,声音都变得虚软了起来,“陛下也不嫌臣手脏。” 澹台熠一听,下意识地松开了宋普的手,蹙眉问:“宋卿没洗手?” 宋普:“……” 澹台熠从怀里摸出了手帕,为宋普擦了擦手,又轻轻地捏了捏,道:“孤看宋卿的手还算干净,下次见孤一定要洗手。” 说罢,又低头亲了亲他白皙的手背,而后抬起头,精准地将唇印到了宋普的唇上,低声道:“不然孤与你一起脏。” 宋普近距离看着澹台熠那漂亮得用任何语言去形容都显得贫瘠的脸,又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他小声道:“臣、臣的手不脏。” 澹台熠笑了起来,忍不住又含住了他的嘴唇。 他们一个吻,便能吻很久很久,久到时间都好像凝固了一般。 一吻结束,澹台熠又想起了一件事,“今日围猎,宋卿没有戴药玉罢?” 宋普:“……” 他在纠结要不要与他说实话,但又潜意识地不想破坏此时的气氛,便含糊地道:“今日没有戴。” 澹台熠道:“孤想与宋卿行房。” 宋普没有说话,他此时备受良心的谴责。 澹台熠又问:“宋卿仍只能放进去最小的一支?” 宋普轻轻地“嗯”了一声。 澹台熠也沉默了,到如今,他更不能去催促他,只能尽量委婉地道:“宋卿……尽力而为罢,孤不急。” 此话他说的勉强极了,弄得宋普既心虚又愧疚,但那种事情,怎么可能,根本不可能。 他……他如今也不敢说自己是铁骨铮铮的直男,他没办法对澹台熠频频心动做出解释,他想逃避,却在澹台熠面前也是退无可退,他还没到那种眼盲心盲的地步。 但更多的也是茫然,他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子了呢? 日后若真的要被澹台熠那玩意儿搞,他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那种事情,那种事情…… 宋普实在没办法劝说自己真的去接受他的鞭挞,而心里此时又有了另外一种想法,他咽了咽口水,眸子看向了澹台熠,流露出欲言又止的姿态。 澹台熠自然能感觉到他欲吐不吐,问:“宋卿这是有话要与孤说?” 宋普连忙摇头,“臣没有。” 澹台熠觉得他这么慌乱的样子颇为可疑,轻轻蹙眉,沉声道:“宋卿有话便直说,不要用孤卖关子。” 宋普喉结滑动了几下,脸上涌动着如朝霞一般绚丽的红潮,连眸光都带上了几分水色,“陛下,臣有个想法,若是说出来,陛下别恼。” 澹台熠听他又说了这句十分耳熟的话,心里微颤,已有几分不想听,但面上还是说:“宋卿说。” 宋普话到嘴边,又实在是说不出来,他这个想法委实胆大包天,就算澹台熠真的喜欢他,听了也可能会恼,他不敢说。 澹台熠久久不见他说话,不免急躁地催促了起来,“宋卿有话便说,为何这般吞吞吐吐?” 宋普犹豫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若陛下愿意在下方……或许臣不日便能与陛下行房。” 澹台熠:“……” 他目光落到了宋普身上,语气冷静地道:“不是孤想的那样的吧?” 宋普见他第一反应竟不是生气,不由得觉得希望就在眼前,狗胆更甚,他压下心中的雀跃,小声道:“应当是陛下想的那般……这种事情,据说下边的更舒坦,反而是上边的累,陛下若不介意……” 澹台熠却道:“宋卿连最小的一支都放不进去,又如何能骑到孤身上?这样会让宋卿更痛,宋卿无需多言,左右孤不急,宋卿慢慢放吧。” 宋普:“?” 第90章 讨赏 宋普以为他没听懂, 又重复了一遍, 澹台熠金眸微眯,透露出无端的危险来,宋普一凛,讪讪地道:“臣……臣开个玩笑。” 澹台熠语气轻柔地道:“宋卿开的这个玩笑,孤很喜欢,孤见太祖似乎也很爱这个姿势, 想来是个好姿势,日后宋卿便陪孤一起试试吧。” 宋普:“……” 此事聊到此处,宋普也不敢说话了,而澹台熠也要重新出去主持围猎活动, 两人便暂时分开了。 秋季围猎将会举行三天,因为永安世子偷熊导致澹台熠受袭一事稍有耽搁, 不过还是如期进行下去。 第一轮的奖品被澹台熠收入囊中,后续还有五次机会, 倒也没影响其他人高涨的热情,因而气氛还是热烈的。 宋凌云此次倒也参加了围猎,只是一直心不在焉, 就捞了一个第三名, 第三名还是澹台熠的亲笔书画。 他拿着澹台熠的书画颇为无语, 但众目睽睽之下也只能毕恭毕敬的收下了。 宋普来找他的时候,就见到他慢慢地卷起那张字画放进了盒子里。 宋普对他说:“哥, 你怎么看着不高兴啊?” 宋凌云举了举盒子, 道:“陛下的墨宝, 你要不要?” 宋普窥着他的脸,小声说:“你的奖品,为何要给我?” 宋凌云道:“我听到些传闻,我以为你会很想要。” 宋普对他,也是实实在在地会感到一丝畏惧,宋凌云虽然对着他总是温文尔雅的,但认真起来,便会有那种学生时代都会惧怕的那种大家长的形象,“我为何会很想要?” 宋凌云没说话。 宋普问:“又是谁跟你说了什么?不会是恭王吧?” 宋凌云说:“我知道那些人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我不应当在意,我应该相信你,阿普,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是紧紧盯着宋普的,他的双眼锐利又黑沉,带着审视和探究,几乎要将宋普整个人看穿。 宋普心里一跳,“哥,你到底听别人说了些什么?” 宋凌云只是问:“阿普,你不会骗我的吧?” 宋普对他有些没辙,但也不难猜澹台熠说的话恐怕又传了出来,澹台熠身边是一定有别人的人,他们说些什么话,都能被传出来,可见也没有一点秘密可言,澹台熠也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哔哔,也是绝了。 但现在也不是气这个的时候,宋普知道澹台熠那人本来就很自我,恐怕都没把那些侍卫当人,压根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又或者是也不觉得那件事是一个该保守的秘密,他之前与澹台熠说了那么多 ,澹台熠也表露出要改的意思,他现在该怪的是将澹台熠一言一行都传出来的奸细。 宋普想到此处,开口道:“哥,你放心吧,我会一直过得很好的,说实话,我现在就很好,你也不用为我担心了。” 宋凌云看着他的脸,见他脸上依然是一副轻松的、从没有受过什么苦的表情,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总之脸上的紧绷是消失了,他轻声道:“如此便好。” 他微微笑起来,仍是将手里的字画盒放到了宋普手上,“这与我无用,你拿着吧。” 宋普接了过来,“之后的围猎你还要参加吗?” 宋凌云道:“左右陛下也只能拿出这些东西来当奖品,与我无用,我就不参加了。” 宋普听他这么说,也是一窘,澹台熠竟拿些自己的墨宝来当奖品,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抠门似的。 三日的秋季运动会算是安安稳稳地过去了,似乎也是这场围猎,将君臣的关系稍微缓和了许多,澹台熠再上朝,也没有执意去和臣子针锋相对,倒是融洽了些时日。 而来朝的永安王和永安王因为有要事要忙,围猎一结束,便回到了自己所管辖的地方,不过永安王带来的子女和淮南王的幼子都留在了燕京。 澹台越和澹台钦月被打了整整五十鞭,到现在都没有好全,还在床上趴着,澹台熠也没理,倒是花了几分心思在考虑给澹台瞳找个对象。 他对此事,都忍不住和宋普吐槽,“孤派人给冶瞳把脉,她竟一身毛病,也不知王叔是如何养的。” 宋普道:“那应当是塞北水土不行,才导致的吧?” 澹台熠道:“那也是王叔之错,冶瞳身体还要调养,太医说她日后恐怕孕育不了子嗣。” 宋普惊了,这个时代不能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没想到澹台冶瞳年纪轻轻身体竟虚弱至此,“那便先让她好好养身体罢。” 澹台熠道:“孤已经让太医院的人去她那边住着了,左右孤没毛病,一整个太医院倒是为孤那好母后立着了,分一些给冶瞳也省的她今日头痛明日伤寒。” 宋普听着,忽然笑了起来,小声道:“陛下对郡主倒是十分上心。” 澹台熠看他笑,抿起了唇,过了一会儿,才道:“孤好歹也抱过她,若是置之不理,那才是怪事。” 宋普从前一直觉得他很没有同理心,放在现代,恐怕都会被冠以反社会人格的标签,若是这种人,他应当不会在意什么王叔堂妹,但现在看来,也不是如此。 他不免对澹台熠越发好奇,这种想要深入去了解他的想法是最近刚冒出来的,或许是真的将澹台熠放在了心上,才有了想去了解他的冲动,宋普一时半会儿,也不知是放任还是制止,也有过纠结,但如今,这种想法还是压过了装模作样,忍不住小声问:“臣有一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 澹台熠对他这种开头已是熟悉了,他垂眸看他,低声道:“当不当问,宋卿还要问孤么?” 宋普睁着一双依然很澄澈漂亮的双眸注视着澹台熠的脸,“陛下,臣这次……是想再和陛下聊一聊。” 澹台熠其实不是很喜欢这种聊法,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底线在逐渐对宋卿放开,这种感觉让他无所适从,但也只有一开始会这样,若是习惯了,便会觉得如此宋卿会开心,这种体贴又想让对方喜悦的心情,也实在是说不好是何时又是如何在他心里萌芽的,等他发现,早已退无可退。 这种情况对于澹台熠来说,其实并不陌生,从前先帝对他生母纯元皇后便是如此,先帝对他生母的好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一个异族公主,竟能成为了梁朝的皇后,先帝纳了无数宫妃却又纯粹当做摆设,五大世族都在抗议,也用过不少阴私手段,都被先帝破解,将他生母护得严严实实,不仅如此,更是在他生母逝去之后,处理好了一切后事,随她而去。 这种感情若不是有那女人的掺和,本应当像宝石一般澄澈无垢,澹台熠向往的也是如此澄澈无垢的感情,所以才会有宋普嘴里那莫名其妙的高傲。 正是因为先帝做的还不够好,澹台熠心里早有计较,因而到如今,一个后妃都没有纳,他当初想的便是若真有那一人,他会比先帝做的更好,到如今,他的坚持仍然是如此。 澹台熠心中想了许多,却大多都是无可奈何的心情,“……宋卿想说什么便说罢。” 只要别在说像上次那般大逆不道的话,他都会认真的去听一听。 宋普窥着他的脸色,慢慢开口道:“陛下是因为永安王才对郡主之事这般上心的么?” 澹台熠微微眯起眼睛,轻声道:“宋卿此话何意?” 宋普道:“永安王和淮南王坐拥百万雄兵,陛下不怕他们……做那种事情么?” 这种事情应当是所有君主都忌惮的事情,但是澹台熠显然没有这种担忧。 澹台熠唇角翘起,笑了起来,“宋卿竟还担心他们会谋反么?孤那两个王叔不会是那种人,若是因为这种疑心而让他们交回兵权,那北域南境来袭,又有何人能挡?便是他们十年如一日地坚守,才有梁国的安居乐业,若他们要反早就反了,又何必等到今日。” 宋普听了,脸上流露出动容之色,“臣没想到陛下如此圣明,若是两位王爷得知陛下所思所想,必定会感动的。” 澹台熠笑容收敛了,道:“他们别逼着孤纳妃娶妻,孤就满意了。” 又不知想起了何事,唇角又翘了起来,金眸灼灼地看着宋普,低声道:“王叔昨夜问孤,孤想立的皇后是谁。” 宋普立即紧张了起来,“……陛下应当没有说罢?” 澹台熠语气带着一股慵懒又轻松的调子,十分悦耳,“孤说这是个秘密。” “在孤立宋卿为皇后之前,孤都不会轻易出口,这般,宋卿可放心了?” 宋普听了,松了一口气,“陛下如此,臣放心了。” 澹台熠道:“既然孤做的这般好,宋卿也没有些表示?” 宋普:“……” 他迟疑了一下,问:“陛下想要何表示?” 澹台熠微微顿了顿,对宋普流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来,“今日,便在孤寝宫歇息罢。” 第91章 吃醋 宋普又不敢说话了, 但澹台熠那双金眸委实明亮, 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几分期待,让宋普出奇的难为情。 他几乎能感受到飘散在空中的那种暧昧气息,他低声道:“陛下,只是歇息?” 澹台熠蹙眉,直言不讳地道:“自然不是,白日里总归不妥, 不若到孤寝宫里歇息,孤要亲你。” 宋普对他的耻度一直有深刻的认知,但听到他将亲这个字眼如此直白的说出口,也还是抑制不住的脸热, 他咽了咽口水,小声问:“……只是亲?” 澹台熠道:“不然宋卿能让孤进去?” 他说到此处, 又忽然反应过来,他当初只是一心想着宋卿是否只有嘴能伺候他, 之后知道用后边也行后,倒是把嘴忘到了脑后,立即改口道:“若是宋卿有能耐, 孤也可与宋卿试试用嘴进去。” 宋普:“……” 操, 更吓人了好不好! 澹台熠为何总能用这种一本正经的表情说出这么黄暴的话题啊!! 宋普委婉地道:“臣近日身体不适, 恐怕会扫陛下的兴致。” 澹台熠微微一笑,道:“孤太医院的太医都清闲得发福了几圈, 既宋卿如此体弱, 孤下旨让两个太医好好照料宋卿罢。” 又道:“宋卿药玉的灵药应当用完了, 孤也得让太医给宋卿再配一些。” 宋普:“……” 澹台熠在这个时候又显露了他那说一不二的霸道,“宋卿莫要再拒绝孤,孤想宋卿,宋卿难道不想孤么?” 宋普喉结滑动了几下,吞吞吐吐地道:“……臣自然是想陛下的。” 澹台熠听了,眉眼俱是流露出愉悦的神采,以至于那双金眸光芒更甚,他看着宋普,就好像要将他整个人都印进心里一般,声音都无端地温柔了起来,“那便说好了,……让孤想想,宋卿今日也不用归家,陪孤用膳罢。” 宋普应了。 此时也正好是快下班的时候,澹台熠要留他用饭,也是一句话的事情,便有人将饭菜端了上来。 宋普之前便知道有人会将澹台熠的言行举止透露出去,此时见身边还有曹喜等人伺候,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对澹台熠轻声道:“陛下,臣不喜用膳的时候有别人看着,陛下可否让他们都出去?” 澹台熠听了,自然应允,看了曹喜一眼,曹喜立即领着另外两个斟酒布菜的小太监退出了纯合宫。 没有斟酒的太监在,澹台熠便将酒杯推向了宋普,示意让宋普为他斟酒。 宋普便拿起酒壶,为他倒了一杯,又将自己的酒杯推向了他,眼巴巴地瞅着,甜声道:“不知英明神武的陛下可否为臣斟一杯酒?” 澹台熠道:“宋卿连自己倒杯酒还要孤来给你动手?” 宋普道:“陛下可听过有来有回?若是臣对陛下做过的事情,陛下都能对臣做一遍,那臣一定会日益敬爱仰慕陛下。” 澹台熠顿了一下,才瞥了他一眼,唇角翘了起来,矜持道:“宋卿若真能如此,那孤为宋卿斟酒也不无不可。” 他伸出了高贵的手,拿起了酒壶,正要替宋普斟酒,忽又顿住了,将自己专用的酒杯换给了宋普,“送用这个罢。” “?”宋普问:“陛下这是何意?” 澹台熠对他微微一笑,道:“孤的酒杯更大些,宋卿酒量那般好,应当也会更尽兴些。” 这想灌醉他的意图不要太明显,不会是想酒后乱性罢? 宋普顿时警惕了起来,面上柔声道:“陛下,适当喝些酒便够了,若是喝得多了,臣浑身酒气,反倒冒犯了陛下。” 澹台熠道:“之前宋卿可算是里里外外把孤冒犯了个遍,这会儿又怕冒犯孤了?” 宋普:“……” 他还当澹台熠改性了,现在看,果然还是熟悉的那个狗皇帝,但这会儿他语气很随意,宋普对他的胆子不知何时也越来越大,到如今也能很和他随意些说话了,“陛下硬要臣说白了,若是臣喝得浑身酒气,熏到陛下,臣也会觉得羞耻,毕竟臣当真只想在陛下面前展露美好的一面。” 澹台熠唇角翘起,笑道:“宋卿涎水流得满脖子都是的样子孤也不是没瞧过,宋卿怕什么。” “……”宋普眼皮抽了抽,道:“那是陛下亲得太猛,并非臣刻意流涎水。” 澹台熠听了他这句话,反倒得意了起来,他有两种情绪是隐藏不住的,一个是愉悦,另一个便是洋洋得意,他虽尽力地保持端庄矜持,那种得意之色却还是从他那双金眸之中流淌出来,以至于整张脸都给人一种欠打的感觉,“孤千锤百炼的吻技,也只有宋卿一人如此狼狈,宋卿日后还得好好与孤练练才行。” 他此话一出口,宋普脸上本来还带着的松懈笑意突然就消失了。 澹台熠自然也能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微微一个停顿,道:“宋卿又如何了?” 宋普听他说的那句话,心脏都抽搐了一下,有一种无法抑制的烦闷感涌上心头,其实之前也有这种感觉,但是没有哪一次像此时一般严重过,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己这种心理,便是他总是挂在嘴边的“吃醋”,他对澹台熠,竟也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他无法理解,虽每次和澹台熠亲近之后,自欺欺人过是因为太舒服,太爽了,才没有那么多的抗拒,但如今心里那种种反应,也证明了他也只是在欺骗自己而已。 宋普深吸了一口气,捏了捏拳头,才问:“陛下……当真和别人试过?若是真的,臣为何没有看到陛下纳妃?” 澹台熠微微蹙眉,一派渣男作风的高深莫测:“此事为何不纳妃便不能做了?孤还与宋卿做了。” “……”宋普脸色变了,“陛下竟和谁都能做?臣还以为只能和妻子做,原来不是?” 澹台熠察觉到他为此事不悦,眼里流露出几分迷茫,面上努力的从容不迫,“宋卿何必纠结,左右孤只与宋卿做而已,之前的事便让他如风散去罢。” 宋普逼问道:“陛下与哪些人做过?那些人如今又到了何处?——陛下勿怪臣究根问底,臣想了解陛下,陛下应当会理解臣罢?” 澹台熠:“……” 宋普又道:“陛下若不理解臣,便换位思考一下,若是臣以前不止与陛下接过吻,还与好一些男子接过吻,陛下待如何?” 此言一出,澹台熠金眸立即就清醒了,对自己头带绿帽的形象代入的十分之快,一下子就将手里的酒杯给握碎了,气冲冲地道:“岂有此理,宋卿竟还有奸夫!?是谁!孤要扒了他们的嘴皮子!” 宋普:“……” 他心里的郁气倒是消了一半,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般,陛下便懂臣之心意了罢?” 澹台熠反应过来,可疑地撇开了视线,“孤明白宋卿为何有此一言了。” 他取出丝帕,擦了擦手里的酒水,又将丝帕放到了沾满酒的桌面上,随意地擦拭了一下,才道:“宋卿既好奇,孤也不瞒你说,除了宋卿……” 他说到此事,白皙得几近通透的脸颊竟也无法控制地涨红了起来,很有些羞恼,地吐露了下面的话,“孤未曾和他人亲近过,如此,宋卿可满意了?” 宋普竟不觉得意外,他早看书就知道澹台熠应当是那种洁癖至极的人,不会是那种花中浪子,不然后宫那么多女人,怎的没有一个怀孕,就连女主,也都是处子之身,澹台熠吻技熟练,也有可能是无师自通、天赋异禀,这种事情对于男生来说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只是让宋普没想到的是,澹台熠竟还会撒谎。 他心里的所有郁气,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隐秘的欣喜和好笑,这叫他唇角也情不自禁地翘了起来,眼眸都亮了起来,“臣……很满意,陛下做的很好,臣不是说陛下一定要如此洁身自好,只是臣听到陛下将臣与他人比较,心里总归不开心,陛下说从未有他人,臣反倒欣喜非常,这般陛下便是臣一个人的陛下,臣也是如此,只会是陛下一人的宋卿。” 澹台熠听了,羞恼慢慢褪了下去,他声音沙哑道:“宋卿这张嘴,真是要气死孤了。” 他真的是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澹台熠想到此处,又觉得恼,但看见宋卿那盈盈的笑脸,却又气不起来了。 是童子身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他这是洁身自好!况且这天底下,除了宋卿又有谁能配得上他?他只是不让他们占便宜而已! 澹台熠如此想,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他如此好,宋卿也不能辜负他才行。 澹台熠想到此处,又伸手拿了一个酒杯,抓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抬起漂亮的细长金眸朝宋普看去,“宋卿,话不多说,快些与孤一醉方休罢!” 宋普心情也愉悦了,再看澹台熠,也真的是很莫名其妙的觉得很可爱,警惕性也不自觉地降低了些,他拿起酒杯,对澹台熠道:“陛下,臣先喝了。” 说罢,便扬起脖颈,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澹台熠又殷勤地给他斟酒,对他嗓音轻柔地道:“宋卿多喝些,喝累了,孤带你去歇息。” 第92章 袭人 澹台熠的酒度数的确高, 但比起现代酒精含量可以高达百分之八九十的酒而言,实在是有些不太够。 即使宋普也喝不了那么高度数的酒, 但对于澹台熠的酒, 接受度还是颇为良好的, 至少他喝几杯也只是毛毛雨。 澹台熠想灌醉他的意图也实在过于明显,宋普也不敢马虎大意,他的酒品实在是太差了, 又有上次的教训, 他怎么敢喝醉,因而给澹台熠面子喝下去的同时,还要去劝澹台熠喝。 澹台熠对着宋普, 耳根子总要软一些,也不知不觉地喝了不少酒, 喝得胃里滚烫,身体也跟着热了起来。 他盯着宋普喝完了手里的酒,又替他倒了一杯, 哑声道:“宋卿的酒量是何时练的?竟和孤不相上下。” “回陛下,应当是天生如此。”宋普回答道。 他反应还是比较大的,都还没到醉的地步,白皙的脸颊就已经烧红了起来,这片火烧云一般的嫣红色从脸颊漫上了耳根, 又将脖颈也沾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澹台熠一边说着这话, 目光不由得从宋普的嘴唇慢慢往下移, 往他略有几分宽松的领口流连。 宋普感觉到他视线一直落到他衣襟上,低头看了一眼,看见说有一块儿被酒沾湿了的湿迹,应当是喝酒的时候不小心漏到了衣服上,他也伸手擦了擦,澹台熠眸光也微微动了动,故作若无其事地道:“宋卿怎的喝到了衣服上?都弄脏了,孤让人给你拿一件新的过来,这件宋卿脱下罢。” 宋普不以为意地道:“无碍,陛下不用在意。” 澹台熠道:“宋卿脸都这般红了,可是醉了?” 宋普连半壶都没有喝到,又怎么会醉,澹台熠明明知道他的酒量还这么说,不禁让宋普疑惑了一下,不过他还是诚恳地回答:“臣没醉。” 澹台熠起身,坐到了宋普身边,声音有些沙哑了起来:“那孤要亲你了。” 宋普不懂他醉没醉和他要亲他有什么联系,不过在澹台熠凑过来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也没躲。 澹台熠顺利地捏住了他的下巴,调整成适合自己亲吻的角度,然后低头吻了下去。 只是刚吻上宋普的唇,他便听到他痛呼了一声,随后便被推开了,“陛下轻点,我疼。” 澹台熠有些迷茫地看着他,“哪儿疼?” 宋普指了指自己的下巴,就那么一下,他下巴就有了一个白色的印子一下子就变成了红色,与他涨红的脸色融合在了一起。 澹台熠道:“孤都没用什么力气。” 又道:“那宋卿主动些,不要等孤来伺候你。” 宋普心里腹诽,接个吻算什么伺候? 心里想着,却也有些拉不下脸去做那个主动的人,他心态其实到这会儿都还有些没能转过来,因而做这些事情变得有些困难。 而澹台熠是不懂他的心情的,见他不动,干脆又重新伸出手去,捧住了宋普的脸,而后便吻了下去。 醇香的酒味在两人唇齿间传递,澹台熠能感觉到宋卿嘴里的甜意,不仅仅是春日醉的微甜,还有他本身的味道,像是烂熟的桃子,流淌着源源不断的甜蜜汁水。 澹台熠很喜欢亲吻,很喜欢这种唇齿相交亲密无间的感觉,也很喜欢……掌控宋卿此时的情绪,只要用力一些,再用力一些,宋卿眼角就会泛红,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澹台熠也不知自己为何喜爱他那一双泛着泪光的眼睛,即使接吻,他也要睁开双眼,去注视着宋卿的眼睛,即使他闭着,只能看见他微颤的眼皮和睫毛,也能轻易地挑拨他脑子里最隐秘的那一根神经,叫他浑身都有一种战栗的快感。 许是喝了酒,理智也少了许多,有些被藏得好好的,连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恶趣味,在此时冒了头,他也更是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唇齿上作弄人的方法,舌尖在宋卿的口腔里不断作怪,更是往深处挤去,将宋卿捣得喉咙里都是呜咽的绵软调子。 宋普觉得喉咙里有咽不完的口水,再次从嘴角处满溢而出,往脖颈里流去,显得十分狼狈,再加之澹台熠捧着他脸颊的力道越来越重,叫他皮肉下的骨头越来越痛,以至于忍不住伸手去推搡澹台熠的胸膛。 澹台熠在此时,却是不肯他逃离的,更用另一只手干脆将他抱到了坐到了自己身上,绕到后边,压住了他的后脑勺,更用力地亲吻他。 宋普推他推不动,只能用舌头去推澹台熠那霸道的舌尖,从嗓子眼里发出含糊的声音,却迟迟说不出话来。 澹台熠也不想喝什么酒了,干脆将他抱起来,往龙床的方向走去。 这时候倒是留出了空隙,只是宋普被吻得眼神都有些涣散,没有第一时间说话,以至于到了龙床上,才猛然惊醒,大着舌头道:“陛下,你想干嘛?” 澹台熠金眸暗光流转,流淌出了男人都懂的情欲之色,他声音十分沙哑,说的话还一本正经,“宋卿又流了这么多的涎水,弄得衣服都湿了,孤怕你着凉,带你上床歇息。” 宋普:“……” 他舌头都被吸吮得红肿了起来,唇更是刺痛,只不过都还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因而他也开口说话,“陛下,现在歇息是否过于早了?” 澹台熠蹙眉道:“孤与宋卿呆在一起总嫌时间过的太快,怎的宋卿还觉得早?” 宋普眼睛往下看去,能看到让他害怕的东西,那一幕映入他眼帘,可把他整清醒了,他心里惊慌,面上还勉强保持了冷静,“陛下,你这可不是要歇息的样子。” 澹台熠低头看了一眼,对他粲然一笑,开始宽衣解袍,“孤与你一块儿歇息。” 宋普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和寻常不同,却又说不太出来,他抓紧了身上的衣服,活像一个被恶霸威胁的良家妇男,他咽了咽口水,对澹台熠说:“陛下,臣只放的进最小的一支,还远远没有到伺候陛下的地步,陛下可不能霸王硬上弓啊。” 澹台熠呵斥道:“宋卿未免太不了解孤了罢,孤在宋卿心里会是那种人?” 说罢,手上都已经脱到了最后一层屏障。 那画面实在太美,美到宋普菊花都开始幻痛了起来。 他深吸了口气,生怕晚了一步就被澹台熠强来似的主动开口道:“臣来伺候陛下罢。” 先献出了自己属于传统手艺人的双手,用一套标准的打磨抛光技法伺候了一遍澹台熠,以期待他赶紧结束。 然而澹台熠此次却格外的绵长,宋普千辛万苦坚持了两刻钟,却还是未能收功,不由得郁闷了起来,“陛下之前好像两刻钟便能……怎现在这么……” 澹台熠声音十分沙哑,本来悦耳的声线在此时也变得极其性感起来,“孤对宋卿的双手已经习以为常,若宋卿换个地方,孤或许便快了。” 宋普一听,哪里还敢吭声,继续埋头苦搓。 澹台熠无言,过了一会儿,又不动声色地给他指路,“宋卿若是累了,便躺下,孤为宋卿受累,如何?” 宋普喷洒出来的气息如同他脸颊上的热度一般炽热,他哑着嗓子小声地道:“臣真的还未准备好,陛下若想臣死在床上,那陛下便做好了。” 澹台熠蹙眉,“孤都说了孤不急,宋卿却一直提,难道对孤便是如此的不信任?” 宋普实在是不敢相信澹台熠作为男人的坚守和节操,男人和男人doi的途径,他第一次知道都吓了一跳,难免会觉得很不适应,这家伙之前明明都还不知道从哪儿进,结果就那么点时间,他就知道并且接受了那种方式,可见他在这方面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底线。 对于这种人,宋普也不太信他能说到做到,毕竟他也是男人,心里十分清楚的确存在“我就看看我不碰”到“我就摸摸我不进去”再到“我进去试试感觉马上就出来”到最后“进都进来了别浪费来搞一发呗”这种流程。 而就在他如此想的时候,澹台熠又继续道:“孤虽然不急,却也怜惜宋卿这一双娇气的手,这样罢,孤给宋卿出个主意,仿照孤给你的雨夜图三十六页的姿势试上一试,宋卿觉得如何?” 宋普也基本没看那些图册,一直锁在自己柜子里,哪能知道澹台熠说的雨夜图三十六页是何种画面,对澹台熠如此一说,澹台熠不满地道:“宋卿看了那些图册,竟还没有孤学的多?宋卿的心思到底放到哪儿去了?到底有没有好好学习?” 宋普被他一连三问问得十分心虚和愧疚,姿态也放得低了些,谦虚地问:“请陛下赐教。” 澹台熠压着声音对宋普说了一句话,宋普本就涨红了的脸顿时就更红了。 澹台熠却还要紧紧盯着宋普的眼睛看,他那一双漂亮的眸子,因为羞耻而泛起了淡淡的水光,垂眼下去,颤动的浓密睫毛也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难以言喻的秀美和诱惑。 这是让澹台熠心动不已的美景,他身体都热了几分,声音更显得沙哑,“宋卿可答应?” 第93章 看一眼咋啦 宋普垂眼, 只觉得视线里都是模糊的,整个人又像是被放在火上烤一般。 羞耻心就他的意志击溃, 让他只能将脸埋进了被褥里。 用直男的心理去面对, 好像也不觉得有什么, 也没有这般羞耻,但一旦转变心态思维,那种委身在同性身下的耻感便变得极其浓郁, 弄得他都没脸去看澹台熠是何种表情, 他只能听到澹台熠在他耳边的喘息声。 竟也非常无可救药地觉得他连发出这种声音都十分性感动听,简直病得不轻。 他什么时候对狗皇帝这么宽容了,竟还真的答应了他这种荒谬的要求! 妈的, 他在心里小声地骂,感受着腿间连串着的疼痛, 眼泪都冒了出来。 他干嘛受这种罪啊操! 待澹台熠微颤着退开,伸手去拉宋普,却是没拉开, 他餍足的愉悦和兴奋稍微压了压,微微蹙了眉,声音仍然是十分的喑哑,“宋卿?” 宋普没有理他,浑身都紧绷着, 脸埋在手臂里, 一直不肯抬头, 澹台熠便使了些力道, 轻松地将他拉了起来,正要说话,目光触到他满脸的泪痕不由得顿住了。 宋普还不想他看,衣袖滑落下去,露出稍显得白皙漂亮的手臂,他用手臂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两片颤抖的嫣红的嘴唇。 方才只是惊鸿一瞥,澹台熠也被他那泪光闪烁的模样给惊住了,以至于有些手足无措,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伸手往身上摸,摸出了那特质的药膏,对宋普说:“孤忘记宋卿这般娇气,是孤错了,宋卿来将腿打开,孤给你上药。” 宋普到这会儿便感觉,若不是澹台熠,若不是他,他又怎么会对一个男人纵容如此,手就算了,让他骑到自己身上来又算什么事,他总归有作为男人的自尊心,被压制掌控的感觉并不好,很羞耻,很让他有些崩溃。 他也不想哭,他到这把年纪,除了被整疼了哭和做戏哭,再怎么委屈都是不会流眼泪的,到这会儿却是绷不住了。 虽然是他亲口答应的,但他还是怨澹台熠这个始作俑者,怨他让自己失态,怨他动作蛮狠,弄得他火辣辣的疼,更怨他硬要在上面。 反正就是怨,这让宋普脾气也上来了,哽咽着对澹台熠道:“臣自己来就行了,怎敢劳烦陛下。” 说罢,用手臂抹了抹眼泪,飞快地朝澹台熠看去了一眼,伸手拿过了澹台熠手里的药膏。 澹台熠又伸手抢了过来,“孤帮你上药,你躺着便够了。” 宋普瞪了他一眼,撇开目光道:“那这般,臣不疼了,臣累了,臣要休息。” 说罢,就卷起被子,翻身躺了下去。 澹台熠如鲠在喉,方才的愉快顿时就消散了大半,他俯下身,在宋普耳边道:“孤帮宋卿上药为何不让?” 宋普没有说话。 澹台熠顿时烦躁了起来,但这会儿刚得了趣,也的确弄疼了他,是自己理亏,也不能对宋卿发火吧,他思索了一会儿,想出了个解决办法,“孤也来帮宋卿纾解一番,如何?” 宋普还是不鸟他,澹台熠便也没再问,直接上手了。 只是一下,宋普就弓起了腰,痛呼了出来,澹台熠顿时抽出了手,金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宋卿又怎了?” 宋普额头青筋都冒了出来,他咬着牙关道:“陛下是要把臣的几把给拧下来么?” 澹台熠道:“胡说,孤没有!孤已经收敛力道了!” 宋普疼得缓了好久,才缓了过来,想起来澹台熠的话,抬起眼去看澹台熠的脸,对他说:“陛下若再使点劲,臣恐怕就真的被陛下净身了!” 澹台熠道:“那也是宋卿太过娇弱所致,孤给自己用就是这个力道,孤行,宋卿怎的不行?” 宋普听了,顿时更气了,“臣怎么比得上陛下?若臣能有陛下这般厉害,臣还能唾面自干?” 澹台熠自觉再说下去就要吵起来了,只一下便软了口气,道:“是孤力道大了,下次孤轻些?” 他仔细地去看宋普,他脸上的红潮倒是退了许多,因为也是真的哭过,所以他那双眼睛都泛着很漂亮的红色,眼眸也格外清亮水润,显得可怜又可爱,澹台熠思及方才做过的事情,心里软绵得像泡在温热的水里,声音越发温软起来,“宋卿别闹了,孤给宋卿上药,宋卿乖一些……孤给你宝贝如何?” 说到这个,宋普心情顿时好了些,“陛下此话当真?” 澹台熠道:“当真,孤说的话自然当真,宋卿好好躺好,孤给你上完药,明日你便去库房选宝贝。” 他发觉宋卿也是好哄的好,给个宝贝就眉开眼笑了,这点倒是与他一般像。 宋普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听他这么说,便也稍微放下了,他躺好来,将宽松的裤腿撩了上去。 澹台熠借着如同白昼一般的烛光,将宋普那被蹭的通红冒出血丝的惨状看在了眼里,不禁更是心虚,他竟不知自己这般粗暴,能将宋卿弄出血来。 他是不知这种疼痛是多疼的,只是见宋卿能哭得满脸都是眼泪,那双泪眼看向他的眼神里都带着劲,他还没见过宋卿用这种眼神看他,应当是极疼了,才会怨他。 只是也不免觉得宋卿实在太过娇嫩,只是如此作弄了一番,便是这般惨状,真到了那时候,岂不是真的会血流成河? 澹台熠并不忌讳血色,甚至他经常去观刑,见多了血腥的场面,也不会有什么共情,但这种情况放在宋卿身上,他光是想想,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他也琢磨不出这是什么情绪,只知道他不想看见宋卿当真在他床上一副血流成河的样子,一点都不想,若是去想,心里便觉得疼。 这种感觉也并不陌生,澹台熠生母逝世的时候,他便也是这般心尖疼痛,有些无法呼吸。 澹台熠收回了思绪,将药膏拿起来,用修长有力的手指挖了很大的一块,然后往宋普腿上涂去。 许是喝了酒,又精神亢奋的缘故,澹台熠对力道的掌控力度也下降了几个档次,他手指上的药膏刚触碰到宋普,宋普便疼的叫了出来,“陛下,你轻点。” 他的嗓子绵软娇嫩,说出这句话来,也无端的让澹台熠脸红,他努力地镇静下来,故作不满地道:“宋卿当真娇气,孤都还未碰到宋卿,宋卿便喊疼了?” 宋普也不满他的语气,他现在这副惨状是谁造成的啊?他还这么对他说话,真让他生气,宋普回应道:“陛下可知道自己力大无穷,若不收敛些力道,陛下给臣上个药都像是在给臣上刑,久而久之,臣怎么敢和陛下亲近?” 这无疑戳中了澹台熠所担忧的事情,他出身在皇家,从小也是锦衣玉食,也未见有宋卿这般娇气的时候,他也不知其他人如何,单单看宋卿,便会觉得他实在是娇气至极,也多少有些气恼自己这力气,这般不对等,他们要何年何月才能行房。 澹台熠想到此处,抿了抿唇,对宋普道:“宋卿不日还是与孤一块儿多多锻炼才好。” 宋普一哽,才道:“臣不想锻炼……” 澹台熠道:“必须锻炼,孤陪你,宋卿再这样娇气,孤都怕宋卿会是天底下头一个因为行房血流成河的皇后,日后史书上记载下来,宋卿那便真的流芳百世了。” 宋普:“……” 他讪讪地问:“这种事情还会记史书?” 澹台熠道:“宋卿不知?皇室子嗣行房时,都会有嬷嬷记录下来,宋卿若是出事,流言也传的飞快,日后不仅正史记一笔,野史更会添油加醋,写尽宋卿不想听到的话。” 宋普:“……” 宋普头皮发麻,“这种事情还要记录??” 澹台熠笑了起来,道:“宋卿不是看了太祖的画册么?若宋卿与孤行房,孤也要找几个本领高超的画师将孤与宋卿的样子画下来,也做一些画册,叫后人看看孤与宋卿的风姿。” 宋普:“…………” 老天鹅!这一脉相承的神经病!!!! 宋普都要晕过去了,“陛下……您也舍得让别人看光了臣的身体?” 澹台熠蹙眉,道:“宋卿说画师?他们将此当做本分,断然不会对宋卿有非分之想,若宋卿介意,孤待他们画完,赐他们一杯毒酒,让他们自行了断,这样宋卿便不用担心了罢。” 宋普:“……” 他清醒了,澹台熠身上的毛病实在是太多了,到现在,他最大的问题都还没有改! 就在他心里凉透透的时候,忽然觉得身下一凉,整个人都机灵了起来,“陛下!你做什么!” 他猛地撑起身体,朝澹台熠看去,却是见他高挺完美的鼻子底下,流出了一点血色。 宋普:“……” 澹台熠伸手摸了摸鼻子,看见了手指尖上的血迹,一顿,从容不迫地道:“孤只是看了一眼。” 第94章 献身 宋普羞耻得浑身都燥热了起来, 声音因为情绪而显得有些哑,“……你看什么了?” 他一出口,就后悔了,能让这个变态流鼻血的,还能是什么! 澹台熠淡定地揩掉了鼻血,宛如流鼻血的不是他一般,完全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他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般地对宋普道:“孤看了宋卿的后庭花。” 宋普:“……” 一阵窒息感朝他袭来, 搅得他视线都模糊了起来, “你怎么能……!” 他说不出话来, 太羞耻了,那种地方连他自己都没看过,澹台熠就这么变态!?还去偷看,真的是、真的是……! 宋普词穷了, 心里恨不得伸脚踹他, 却又不敢, 只能憋着, 憋得脸都红了。 澹台熠看他脸都红了, 一副羞怯不已的样子,鼻腔又热了起来,他伸手握拳抵在了嘴唇之上,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地道:“宋卿的后庭花实在过于狭小, 难怪宋卿只能放最小的一支药玉。” 宋普匆忙地将裤腿放了下去, 卷过被子盖住了脑袋, 在被窝里闷声道:“陛下,臣倦了,请恕臣先一步歇息。” 澹台熠见他不肯见他,也没再说什么,他也跟着躺了下去,扭头看向旁边拱起的被子,道:“宋卿睡归睡,莫抢了孤的被子。” 宋普:“……” 他伸出脑袋,愤愤地看了他一眼,将被子扯给他一半,“陛下也睡吧!” 澹台熠顺利地躺进了宋普的被窝,伸手过去搂住了他,低声道:“孤要抱着宋卿睡。” 宋普没说话,澹台熠便将他往怀里拢了拢,紧紧地抱着,闭上了眼睛。 只是闭了眼,脑海里也一直出现那一副美景,澹台熠喉结滑动了几下,闭着眼睛低头,嗅了嗅宋普的后脑勺,在他柔软的发丝上嘬了几口。 他的好宋卿,哪里都是粉粉嫩嫩的,真可爱。 * 宋普自那天归家后,就向澹台熠请了病假,开始在家里自闭。 常江明和谢糯玉几人过来看他,李宗义送了他一个机关盒,常江明还是几本市面上最近最受欢迎的春图画本,而谢糯玉则是送了几样吃食。 他们休假已有一段日子了,澹台熠没有再传唤他们,让这几个少年精神气好了不是一星半点,简直容光焕发。 常江明上下看看宋普,说:“我还说你怎么病了,现在看脸色还挺红润的啊。” 说罢,贼兮兮的笑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阿普,你这是骗陛下的?” 宋普脸色是挺红润,他心里再犯难,食欲也不会掉太多,因而还是吃好喝好,他听了常江明的话,冷哼了一声,道:“你们这些叛徒,我不想和你们说话。” 常江明拿过春图,对他说:“莫气,我给你拿来了最新的春图画本,给你解闷。” 宋普无言,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给病人送这些东西?还怕我不够虚啊?” 常江明道:“我看你也不虚啊。” 不过宋普看着脸色红润,精神却不大好,常江明又看了看,问:“是不是陛下难为你了?” 宋普道:“没有这回事。” 他告假回来说是养身体,其实就是羞耻心爆棚,一见到澹台熠就会想起他偷看的事情,实在有些难以面对他。 常江明还想追问,谢糯玉拉了拉他的手,让他别说了。 宋普看了看谢糯玉,关怀地问道:“糯玉应当快考试了罢?可有准备?” 谢糯玉笑道:“不用在陛下身边伺候后,我也有了更多时间准备,心里也有了些把握。” 宋普道:“这般便好。” 常江明坐到他身边,忽地闻到他身上有股药香味,讶然道:“阿普你身上好浓的药味,你这是哪里受伤了?” 宋普一顿,看了常江明一眼,没有想到他鼻子这么灵敏,开口回答道:“我摔了一跤,擦破皮了。” 话音刚落,灯笼敲门进屋,对宋普道:“少爷,恭王殿下又给你请帖,想请少爷去恭王府一聚。” 宋普遛了恭王有一段日子了,这时候却没有心情遛了。 毕竟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直男了,对恭王那种感同身受的快乐也少了很多。 他让灯笼去回了帖子,说他身体不便,改日再登门拜访便将此事忘到了脑后。 常江明等人陪他凑一桌打了一下午的麻将,宋普赢了他们身上所有的零花钱,心情才好了许多,正要换场,打几轮扑克的时候,灯笼又过来禀报,对宋普道:“少爷啊,恭王亲自登门来寻少爷了。” 宋普:“……” 常江明等人听了,都有些疑惑了,“恭王怎对阿普你这般亲切?” 宋普还没说话,恭王便进了院子,他看见宋普,唇角顿时翘起了一个弧度,大步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阿普,本王听说你病了,便过来看看。”他对身后的侍卫点了点头,让侍卫将随身带来的箱子放到了地上,“这是本王为你寻来的一些补气血的药材,阿普可吃上一些,也好叫身体快些好起来。” 宋普眨了眨眼睛,道:“谢恭王殿下关怀,在下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倒是用不着这些药材,殿下还是拿回去罢。” 恭王听他说到皮肉伤这三个字时,笑容顿了顿,垂眸看他,“皮肉伤?阿普是怎么受的伤?可是本王皇兄……?” 宋普连忙道:“当然不是,在下只是摔了一跤,并非是陛下做的。” 恭王一听,叹气,又十分心疼地道:“阿普不必为本王节省药材,左右本王体魄强健,用不上这些,若是能让阿普身体好些,就算是仙药,本王也会为阿普寻来。” 宋普此时与之前的妖艳jian货形象完全不像,倒像是个端庄贤淑的良家妇男,“谢殿下,在下真的不需要这些。” 恭王也能感觉到他的冷淡,他看了常江明等人一眼,表情上有些抱歉,“本王还有话与阿普说,你们可否暂避一二?” 谢糯玉听了,对宋普道:“阿普,天色已晚,我们就不多叨扰,先行告退了。” 宋普喊了一声灯笼,“送客。” 灯笼连忙将常江明等人送出了院子。 整个院子里只剩下宋普还有恭王两人,连恭王的侍卫都退了出去。 他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含情脉脉地看着宋普,声音温润又不乏柔情,“阿普这几日未见,怎么对我冷淡了这么多?” 他要伸手过来去牵宋普的手,宋普自然不能让他碰到,毕竟这种时候澹台熠大概率会找人看着,虽然他没有证据,但澹台熠那自我的性格,总会不经意间透露出他知道自己和恭王相处的细节,以此让宋普知道了他又搞了监视的小动作。 恭王看着宋普躲开了他的手,眼眸微暗,脸上作出一副有些黯然神伤的情态来,对宋普道:“阿普怎么与我生分至此?” 宋普严肃道:“我想了想,为了避嫌,殿下还是别来找我了,若是被陛下知道,我也受累。” 恭王顿了一下,道:“那阿普便要忘了往日与本王的那些情分了么?” 他其实也能感觉宋普之前的妖艳有几分刻意的痕迹,不过各取所需,也尚且在他能忍受的范围内,但这宋普现在又是何意,他想抽身了? 宋普道:“我哥管得也严,若是被他知道我与殿下有苟且,殿下恐怕与我哥也做不了挚友了罢?” 恭王笑了起来,道:“阿普何需担心,也正是因为我与智云是至交好友,他一定可以理解我们的情不自禁。” 呸,胡说。 恭王说完,见宋普依然一副端庄禁欲的模样,心里像是被倒了一窝蚂蚁,在他心尖上轻轻地啃咬,往日都是他来撩拨他,还从未见过他这般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 恭王捏了捏拳头,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又瞬间消弭,他再抬起眼,又变成了那个游刃有余的恭王,他一派的从容不迫风轻云淡,眸光紧紧地锁定宋普,微笑道:“阿普,明日到望月楼来,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宋普看他这个模样,心里就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他道:“殿下也知在下还在养伤,恐怕不便赴约。” 恭王倒了一杯水,修长的手指往宋普那边推去,温柔地道:“是本王亏待了阿普,若明日阿普过来,本王会让你满意。” 他俯过身,压低声音道:“本王会做的比皇兄还好,让阿普欲死欲仙。” 宋普:“……” 他眼里流露出惊恐的神色,看在恭王眼里,却以为是受宠若惊,他心里瞬间安定了下来,“阿普想要的,本王也能给。” 他说完,站起身,对宋普又笑了一笑,道:“阿普明日过来望月楼,务必对任何人保密,毕竟我们做的事情,不能叫本王皇兄知道。” 恭王离开后,宋普还久久回不过神来,他是完全没想到,恭王竟、竟真的…………操,他说不出口。 宋普捂住了脸,气笑了,这一家子都是神经病变态啊! 而恭王那边回到了王府,吩咐了自己的管家,拿来了一摞资料书。 他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到了书桌上那一摞春图,迟迟未敢打开看,直到夜色降临,小厮为他掌了灯,他才手指微动,打开了最上面第一本的春图。 第95章 孤想看 宋普不知道恭王可是挑灯夜读了一整晚, 他在一开始的惊恐惊吓之后,便觉得这件事情极其好笑了。 恭王热衷嫂子文学他能理解,但面对他这个男嫂子,他也能迎男而上……是个狠人。 他或许是个假直男,但恭王应当是纯的直男,毕竟原着里他遇到女主之前就已经有一后院的女人了,完全没有好男风的倾向, 这时候竟说弯就弯了, 宋普是不信的。 究其心理, 宋普得出了结论, 恭王应当是想尽快拿下他了。 对此,宋普打算对他的邀约不予理会,于是翌日便放了恭王鸽子。 而恭王在望月楼等了两天,都未曾等到宋普过来, 从望月楼回到王府, 听管家说宋普有信过来, 顿了顿, 情绪未明, 待看了来信后,他将信揉成了一团,过了一会儿,又将那纸团展平, 夹到了平日常读的书页里。 * 宋普放了恭王鸽子也没带怕的, 他现在的靠山是澹台熠, 他胆子大了,飘了,膨胀了! 只是澹台熠也不可能真放他好几天假,宋普只在家里歇息了三日,宫里就来旨,让宋普进宫了。 宋国公这种时候也顾不上心疼宋普,只知道澹台熠这些时候委实干了些实事,朝堂里已经开始出现好的风向,心里也实感欣慰,对宋普也抱有了对他而言过于沉重的期待,对他笑道:“你不亏是我儿子,我之前便听说是你劝陛下上早朝的,你是梁国的大功臣,陛下定会记得你的好,这些日子便再辛苦你,多督促陛下罢。” 说罢,还要亲自送宋普进宫。 宋普有些漫不经心,虽然知道可能真的会有那么一天,但真的离那种事情近了,他便说不出来的别扭。 他对此的理解便是他并非是gay,对自己作为男人、雄性的认知是非常清晰的,可以屈服于快感,但在主动权上,被作为同样是男人的澹台熠侵入,他光是想想,都觉得自己作为男人的自尊心无法忍受。 连被澹台熠看一眼花花,都觉得羞愤非常,这样又如何能与澹台熠做那种事情? 当然,他做上面那一个,他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但澹台熠那个性格,是绝对不可能让他在上位的,恐怕这也是他最坚不可摧的底线。 这便是分歧了。 宋普沉醉于澹台熠那神颜,经常为他的脸产生头晕目眩之感,心脏的雀跃心动骗不了人,但他不想和澹台熠做那种事情。 光是想想澹台熠那size,他整个人都会有裂开一遍又一遍的恐慌感。 还放药玉,他一辈子都不可能放药玉的!这是他作为男人最后的底线! 宋普进了宫,见到澹台熠。 澹台熠此时在画画,宋普走过去要看,澹台熠却第一时间用另一张白纸盖住了画纸,没让宋普看到。 宋普顿了顿,问:“陛下这是画了什么?怎么还不让臣看?” 澹台熠镇定地道:“孤还未画完,待孤画完,再给宋卿看罢。” 宋普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可疑,“陛下画的是什么?能否让臣知道?” 澹台熠弯起唇角,望着宋普笑,“孤画的自然是宋卿。” 宋普眼皮一跳,“陛下画的是臣?” 澹台熠颔首,“孤给宋卿画了一副人像,不过还未画完,待孤画完,便赠与宋卿,宋卿可当做传家宝。” 宋普:“……” 宋普笑道:“如此,臣提前看一眼也无不可,陛下,还是让臣看一眼罢。” 说罢,就要去掀书桌上的白纸。 澹台熠压住他的手,道:“宋卿还是别看了,孤怕你会受不住。” 他越这么说,宋普越要看,他痛呼了一声,“陛下,你又弄疼我了!” 澹台熠的手顿时退开,“孤都没使劲,怎又弄疼宋卿了!?” 趁这个机会,宋普一把掀开了盖在上面的白纸,那底下的画顿时就暴露在宋普眼前。 宋普只看了一眼,眼前就是一黑,澹台熠这画的能是正经的人像?这特么是小黄图!小黄图啊!!! 还是那种不着寸缕暴光了所有重点部位的小黄图。 澹台熠还要在他耳边遗憾地道:“孤还未完成这幅巨作,便被宋卿看了,不能给宋卿一个惊喜了。” 宋普手指都颤抖了起来,羞耻感叫他脸颊通红,红到耳朵尖,他忍着耻意道:“陛下为何要画这种东西?” 澹台熠道:“孤也是新得了些灵感,宋卿应当还未见过自己的后庭花罢?孤画下来,宋卿也能对自己多些了解。” 我敲你妈,听到了吗,我敲你妈。 宋普挤出微笑,“臣应当不需要这个。” 他酝酿了一下,对澹台熠道:“不瞒陛下,臣不喜欢这样,陛下偷看也就算了,为何还要将其画下来?也未经臣的同意,还要送臣这种图,陛下如此轻浮,臣又怎敢将自己托付给陛下?” 澹台平日里虽好糊弄,但事关自己的利益,他又变得格外精明起来,“宋卿此言差矣,宋卿只差一步便能成为孤的皇后,宋卿也并非女子,又何必遵循女子那一套繁文缛节,宋卿还看光了孤的身子,孤也未说过什么,怎的孤看你一看,你反倒如此不满起来了?” 又霸道地说:“你的后x花迟早得被孤摘下,孤看一眼,画一画怎么了?宋卿若是不满,也可画孤的龙♂。” 宋普:“……” 他竟无言以对,差点就要给澹台熠鼓掌了。 他故作黯然神伤地道:“可是臣不喜欢这样。” 澹台熠蹙起了眉,“宋卿为何不喜欢?” 宋普捂脸,“臣害羞。” 他这话倒是没有做出一副娇羞的表情说,而是很正经的说出这种话来。 他的耻度看着是比澹台熠低了太多,至少他连主动去看自己菊花长什么样都做不到,更别说去看自己的小黄图,这种事情对他而言,实在过于羞耻,他虽然也有二十岁了,但自觉还是个孩子,不曾恋爱,也不曾有过性经验,结果到这边来,恋爱都没谈上,就要面对澹台熠的♂,实在是……接受不了。 澹台熠也能看见他羞红的脸色,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为他脸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也将他皮肤的薄红全都映照的格外清晰,这样整个人都红透了的宋卿,也格外可爱,澹台熠心驰荡漾,表情都有些心不在焉起来,“宋卿何必害羞,左右孤都要进去,早日习惯也好。” 又道:“宋卿若是在不喜,孤画了就不赠与宋卿了罢,孤自己珍藏便好。” 宋普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听他这么说,便住了口。 澹台熠将白纸盖了回去,问他:“宋卿这几日药玉可放了?” 宋普顿了一下,说:“因为身体不适的缘故,臣停了几日。” 这话一出,澹台熠不高兴了,他金眸微垂,语气都凉了起来,“药玉要每天都放的,停上一日,听说便会缩小原来的模样,那般宋卿前些日子的努力便都白费了。” 他说到此处,忽地抬眼去看他,眸光闪烁起来。 宋普看他这幅模样,心头便是一跳,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果然,下一秒便听澹台熠道:“孤前几日看,宋卿那般狭小,不像是放过药玉的样子……” 他的语气逐渐怀疑了起来,“宋卿实话实说,只是这几日未放?” 宋普:“……” 他服了,就那么一眼,澹台熠是怎么看出这么多的! 他挤出了笑容,道:“臣当然只是这几日未放。” 澹台熠喉结滑动了几下,端庄矜持宛如君子地问:“那日放了?” 宋普额头青筋跳了一跳,有些咬牙切齿了,“臣那日……放了。” 澹台熠道:“宋卿莫要骗孤,当真放了?” 宋普觉得此时的澹台熠像极了在性骚扰,忍不住怼道:“陛下若不信我,又何必问我,不若找人监视臣好了。 澹台熠不悦,理直气壮地道:“宋卿此话何意?孤又岂是那种人?” 宋普对他的脸皮叹为观止,明明监视了他不止一次了,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澹台熠不知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在监视他,他从容不迫地道:“孤只是随意问问,宋卿反应如此大,孤有怀疑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宋卿也知道孤每日上朝格外辛苦,宋卿若是有心,也应当不敢欺瞒孤罢。” 宋普:“……” 他这话一出,宋普又心虚了起来。 澹台熠这些日子的确做的不错,已经有了一个君王的样子,但是他却什么都没做。 不,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他也牺牲了那么多,就前几天那个晚上,他作为男人的尊严简直丧失殆尽,他就没想过会有那么一天,伺候一个同性。 他牺牲也很大好不好!而澹台熠只是做回了自己的本职罢了。 宋普将自己心里的心虚按了回去,对澹台熠道:“陛下放心,臣自然不敢欺瞒陛下。” 澹台熠盯着宋普看了许久,不知想到了什么,鼻子竟又流出了血。 宋普看得一呆,还不等他说话,澹台熠便发觉了自己的失态,他仍然非常的淡定,从袖子里拿出了丝帕,擦了擦鼻血,冷静地道:“孤近日火气过于旺盛。” 传唤了曹喜,让他去吩咐厨房准备一些清火的汤。 而后扭头对宋普道:“孤还未见过宋卿使用药玉,孤想看。” 第96章 败家 宋普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 整个人都惊呆了。 偏偏这家伙一边流着鼻血,一边说着这种话, 还一副非常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都不觉得他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宋普勉强地笑了一下,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澹台熠道:“自然是有好看的,孤才会想看。” 宋普:“……” 他很佩服澹台熠能用这种理直气壮的口气说出那么性骚扰的话。 他吸了一口气, 道:“陛下还是不要看了,臣本来就羞得不行,陛下若还要亲眼看, 臣倒不知以后如何再面对陛下。” 澹台熠蹙眉, 目光落到了宋普的脸上, 将他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顿了一下,开口道:“宋卿可知孤迟早要进到宋卿身体里去的?若是知道, 宋卿这就羞到以后不能面对孤,那孤真的与宋卿行房了,宋卿是不是永世不想与孤相见了?” “……”宋普一哽, 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陛下,这又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澹台熠静静地看着他,如同太阳一般闪耀的金眸里流露出“你忽悠,你继续忽悠”, 宋普目光一对上他这个眼神, 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觉得澹台熠傻, 但有时候又觉得他意外的精明,恐怕没有看上去那么好忽悠,但一次次的,也被他忽悠过来了,这时候的眼神,看着却不像是能被他三言两语糊弄过去的了。 澹台熠不知他在想什么,语气淡淡地道:“孤说想看一眼,宋卿便推三阻四,寻百般借口。宋卿觉得羞,伺候孤的时候倒是不羞,看孤的龙?也不觉得羞,孤想看看宋卿的后(庭倒是羞到不知如何面对孤。” 宋普:“……” 这能一样吗?啊!? 澹台熠道:“孤也摸过了宋卿的东西,宋卿那时候是不羞的,到了这会儿,又觉得羞了?孤怎么觉得宋卿就是不想让孤看。” 宋普:“……” 他发现澹台熠也是很能说了,他被他说的差点就有那么一点点羞愧了,但他要看他把药玉放进去?拜托,这是晋江文,不是海棠文,他怎么可能让他看,他不要面子的吗? 宋普是百般不情愿,又见澹台熠不肯退让,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开始抹眼泪,“……臣、臣就是不想让陛下看,若是这样,陛下还要执意看吗?” 澹台熠听他声音都哽咽了起来,立即伸出了手,捏起了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果然看见了他红红的眼圈,连睫毛都被沾湿了粘在了一起,他不由得心口一窒,“宋卿一个好好的男儿,竟说哭就哭?” 宋普道:“臣之前与陛下说过的话,陛下难道忘记了吗?” 澹台熠有些烦躁,但听到他这个话,语气下意识地软了下来,“孤没忘,但宋卿未免太过分,孤上朝辛苦万分,数月有余,宋卿只能放进去最小的一支,孤看不到宋卿的努力,别再说孤急,孤若是急,又岂会给宋卿送药玉温养,孤早就……宋卿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说到此处,也委屈起来了,他可是很认真的在做宋卿嘴里的明君,但他在干什么,他可是看过那地儿,就他手指头的一点,如何能纳入他?恐怕连最开始的都吃不进去,又如何能与他行房。 都一个多月过去了,宋卿还只能放进去最小的一支,这几日还都没有放,让他不得不怀疑之前也有过敷衍的时候,但这种事情,他又潜意识的不想让黑龙卫去监督,因而也不知宋卿到底做的如何,提出要亲眼看,宋卿又这般姿态,澹台熠也是有些恼火了。 这种事情,似乎就他一个人努力,宋卿拼了命似的拖后腿,让澹台熠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不想与他行房。 有这种怀疑也是正常,毕竟宋卿怕疼。 想到此处,澹台熠心顿时软了许多,连语气都变得轻柔了起来,“宋卿莫怕,有药玉做辅,再配太医院特制的药,到时候宋卿不会觉得有多疼,若还不够,南境小国去年有一批贡品,其中有一丸,有助兴之效,宋卿用在后庭之中,也不会觉得疼。” 宋普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没想到澹台熠还有这么多花招,后面那句话听起来就是传说中的x药,他受了现代科普文章洗礼,都说x药只是小说里杜撰的,他也信了,此时听澹台熠一说,他突然来了兴趣,问:“真的有这种东西么?” 澹台熠见他问,金眸微亮,道:“自然有,宋卿莫不是没见过?” 宋普点了点头,“臣还真的没见过。” 澹台熠笑了起来,道:“如此,孤便带宋卿见识见识。” 宋普:“……等等,臣只是想看看,不是想用。” 他警惕地看了看澹台熠,生怕他让他去用。 澹台熠唇角的弧度略微的掉了些,道:“孤是说让宋卿看看,莫非宋卿以为孤会马上让宋卿用?” 宋普松了一口气,道:“是臣多虑了,陛下心疼臣,臣心里明白,知道陛下万万不会逼迫臣用此物。” 澹台熠自然不会做出逼迫这种事情,他到如今还能保持这般慢悠悠的作风,无非是因为自己那高傲自大的矜持感,他不想表露出任何的急色,好像他很迫不及待要将宋卿带上床似的。 因而宋普此话,也说到了澹台熠心坎里去,他颔首道:“孤自然不会强迫宋卿用此物,若宋卿受不住,用此物缓解疼痛,会好上许多。” 宋普问:“陛下又如何懂这么多?” 澹台熠一顿,冷哼了一声,高傲道:“孤也不是少不更事之人,宋卿莫要小瞧了孤。” 宋普“哦”了一声,发觉话题已经扯远,心里暗喜,语气也松软了起来,“那陛下快带臣见识见识罢。” 澹台熠伸手过去,温热的拇指在宋普眼角处轻轻地揩了一下,道:“宋卿莫要哭了,孤见不得宋卿哭,以后若要哭,在孤的龙床上哭也好。” 宋普:“……”你在想屁吃。 澹台熠带他去见识了一下那传说中的x药,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放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大约婴儿拳头大小,呈现出黑暗料理一般的蓝色,看起来居然还有那么点晶莹剔透。 澹台熠轻轻地用手指头刮了一点粉末,戳到了宋普的嘴唇上,道:“此物还是甜的。” 宋普握住了澹台熠的手指,不让他继续送,“……陛下还尝过?” 澹台熠微微笑了起来,说:“宋卿可以尝尝,孤觉得是甜的。” 说罢 ,便又在他唇里送了送,他动作突然,宋普不可避免地吃到了一点,加之又的确好奇,便也没有吐,还真的吃进去了。 澹台熠问:“如何?” 宋普砸吧了一下嘴,回味了一下,惊奇地道:“……还真的是甜的。” 像是有蜂蜜的味道。 澹台熠笑了起来。 宋普看见他脸上的笑,顿时反应过来,“陛下你逗臣的?” 澹台熠道:“孤随口一说,宋卿竟也信了,宋卿当真稚子之心。” 宋普:“……” 澹台熠看他脸一下子就红了,眸光微动,忍不住低头下去,含住了他柔软的嘴唇。 “宋卿……孤也尝到了,此物的确是甜的。”澹台熠微微退开,说了这么一句,又低头含住了他的唇。 宋普眼睛下意识地眯了起来,仰起脑袋承受澹台熠这个吻。 澹台熠的嘴唇是温热的,柔软的,却又带着有些清凉的气息,让宋普有一种回到了夏天,坐在学校升旗台台阶上喝着橘子汽水的感觉,有一种松懈、甜蜜又全然欣喜的感觉。 宋普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很有活力地跳动着,只因为澹台熠的这一个吻,他整个人都浑身燥热了起来。 一吻结束,澹台熠伸手捏了捏他柔软的脸颊,道:“宋卿的脸红透了,孤批宋卿一天假,宋卿回家罢。” 宋普被他放开,眼里还有些迷茫,似不解他说什么,澹台熠笑了起来,低头下去,亲到了他的眼角上,尝到了他眼角分泌出来的泪水,声音又轻柔了几分,“宋卿,孤忘记告诉你,此物只用一次,便是长年有效,据说也是南境一国的重宝之一,宋卿还是回家歇息罢。” 宋普:“?” 很快他便懂了澹台熠所说何意,他只是尝了一点粉末,便全身都烫了起来,脚步虚浮,犹如踩在云端,他还以为是被澹台熠吻成这样的,没想到竟会是这种药物的作用。 他有些愤愤地瞪向澹台熠,音量都提高了几分,“陛下,这种事情为何现在才与臣说!?” 澹台熠眨了一下他那细长的金眸,无辜地回道:“宋卿也未曾问过。” 宋普:“……” 他真是无话可说了。 澹台熠道:“宋卿莫怕,只尝了一些粉末而已,不会如何,孤也不急,孤会让曹喜送宋卿回去。” 宋普也是跟火烧着屁股似的,迫不及待要回家了,“如此,臣便告退了!” 澹台熠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带着点哄的意味,道:“宋卿好好歇息,这几日吃些清热去火的膳食,总归会缓解,孤给你放几天假?再不济,孤再送你一些宝贝,喜欢珍珠么?孤还有一匣子南海粉珍珠,宋卿若喜欢,孤送你如何?” “……”宋普:“臣想要陛下库房里的那座彩玉貔貅,陛下能送臣么?” 澹台熠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柔声道:“宋卿喜欢,孤又怎会舍不得。” 第97章 得意 澹台越和澹台瞳从围猎结束后, 便是住在了永安王在燕京的府邸,太医来了几次, 也将澹台瞳的身体情况摸了个清楚,只不过未曾告诉她,只告诉了澹台熠。 澹台瞳还不知自己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这几日有不少高门世家给自己递帖子, 一来二去,也认识了不少同龄的姑娘家。 这日,澹台瞳又接到了茶会的帖子, 要去赴约, 澹台越缠着她, 让她陪他打麻将。 就这几日功夫,澹台越明显是被燕京迷得花了眼,什么游戏都上了手, 最叫他痴迷的还是打麻将,他能和澹台钦月几人打到三更半夜还不散伙,但澹台瞳很难有这种精力, 她连和那些姑娘家喝喝茶,说说话,都觉得累,这也怪她身体实在虚。 见澹台越缠她,澹台瞳也有几分无可奈何, “你都多大啦, 还缠着我, 我是你妹妹,又不是你姐姐。” 澹台越将背露了出来,他身体健硕,这几日其实也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为了有光明正大在家里打麻将的借口,他背上还缠着绷带呢,“我受伤了!瞳瞳,你忍心将我留在此处?” 澹台瞳无话可说,她一个娇小的姑娘家,被澹台越拉住,动都动不了,又生不起气来,只能脸颊鼓鼓地看着他,“你不要闹了,我要去茶会,会早些回来,等我回来,我再陪你打麻将?” 澹台越听了,心里一喜,道:“那好,你快快去,快快回来,我在家等你。” 终于将澹台越打发了,澹台瞳松了一口气,和嬷嬷一起上了马车。 她身份显赫,又从小在塞北长大,心性到底单纯了些,第一次情窦初开便是对宋凌云,但宋凌云是有未婚妻的,他那未婚妻据说十五岁便和他定了亲,但定完亲后便丧了母,守孝要三年,还未出孝,父亲又去世,便又加了三年,到如今,都未嫁到宋家。澹台瞳再喜欢,也断断没有去阻别人姻缘的道理,也知宋凌云到现在都未曾有妾室,那般洁身自好,真情痴情,当真是她理想中的夫君。 可惜也是的的确确没有缘分,她也尽量地让自己死心,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默许了永安王将她留在燕京的计划。 她也不知日后会嫁给谁,只知道应当没有再像宋凌云那般顶天立地又只对一人痴情的男人了罢。 澹台瞳抛开心中所想,与近日结交的好友见了面,此时茶会气氛稍有些凝重,她好奇地问了一下,好友道:“瞳妹妹你来燕京不过几日,应当不知一些情况,喏,你看到那处的人了么?” 澹台瞳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便看见了一个美貌至极的姑娘婷婷袅袅地坐在一旁,正符合了一首诗“瑟瑟罗裙金缕腰,黛眉隈破未重描”1,皮肤肤如凝脂,黛眉如山隔雾,明眸善睐,水光泛泛,一举一动充满了韵味,也是极尽秀美。 澹台瞳虽也漂亮,见的人却是不多,看到这个女子,却也难免生出些卑怯的情绪来,她小声问:“她是谁啊?” 好友道:“她是林家二房的姑娘,唤做林雪媚。” 她言语间有些不屑,拉着澹台瞳教她低了头,才附在她耳边道:“我悄悄和你说,这个林雪媚是不是林家的姑娘都还不好说,就数月前才被林家接了回来,有经验老道的嬷嬷一眼就看出她是个扬州瘦马,你知道扬州瘦马吗?” 澹台瞳摇了摇头,“不知道,扬州瘦马是什么?” 好友到底还是十几岁的姑娘家,说到此事也觉得羞耻,但咬了咬唇,还是说了出来,“哎,扬州瘦马就是……扬州那地专门t教出来专门伺候男人的女子,比青楼里的姑娘还差些,瘦马还生不了孩子,就是被男人当做玩物一般,若是用厌了,直接送人都算好的,若再差些,更是会卖到下等窑子里去。” 澹台瞳听了,脸顿时涨红了起来,“……这种事情,谁与你说的?” 好友见她脸色不对,讪讪地道:“我也是听说的,你不觉得她看起来就很像狐狸精么?” 澹台瞳难免有些不愉快,“你没有亲眼看见,你就信她是什么、什么瘦马?你不知名誉对于一个姑娘来说有多重要吗?” 好友被指责了,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但澹台熠身份高贵,她也不敢对她说什么话,只得缓了语气,道:“大家都这么说,也不是我一个人,瞳妹你何必如此在意?” 澹台瞳气恼道:“那你们便可以这般随意地污蔑一个姑娘的名节?” 好友表情冷了,“郡主莫气,是我错了,此事我再也不提了,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去歇息了。” 说罢,也不去看澹台瞳脸色,起身离开了。 她们俩人的争吵倒是没有别人注意到,但在好友离开后,那个被她口口声声说是扬州瘦马的姑娘朝澹台瞳看了过来,随后便起身,慢慢地朝澹台瞳走来,“你是一个人么?” 林雪媚弯起唇角,笑了起来,她相貌当真绝美,连一个笑容都叫人心驰荡漾,即使澹台瞳也是姑娘,也都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神,而且鼻间嗅到了她身上特殊的馨香,整个人都放松了警惕,“我是一个人,你也是?” 林雪媚笑容微微收敛,轻轻地道:“我也是一个人,既然如此,我们便一起作伴吧?” 澹台瞳傻乎乎地点了点头,林雪媚垂眸看她,唇角又漾开了一个温柔的笑意,端的是倾国倾城,绝代风华。 * 澹台熠这几日都有些魂不守舍,因为他的眼皮一直跳,“秦叔,孤给宋卿尝了些南境的药,孤也放了他三日假,只是才过去两日,孤为何眼皮便一直在跳,莫非宋卿在说孤的坏话?” 老太监忙得要死,还要听他放屁,“陛下多虑了,宋公子也是心胸宽阔之人,又如何会因为这等小事记恨陛下。” 澹台熠手指交叉相握,手指摩挲着自己的手背,有些矜持地道:“秦叔,孤想请教你一些问题。” 老太监问:“陛下有何问题?” 澹台熠道:“孤看了宋卿的后庭,但宋卿似乎不喜欢让孤看,寻百般借口糊弄孤,孤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放药玉进去。” 老太监迟疑了一下,问:“陛下是觉得宋公子未放药玉?” 澹台熠道:“孤都说了立他为后了,他心不诚,到如今都只放进去最小的一支,孤怀疑他骗孤。” 老太监:“……” 他惊疑地问:“陛下要立宋公子为后??” 澹台熠一顿,未曾想说漏了底,他道:“孤也不想瞒你,只是孤前段日子太久没上朝,送了那么多臣子进黑牢,若是立即立宋卿为后,孤那些王叔恐怕也不会答应,因此孤上了这么久的朝,做一个比先帝还圣明的君主,这般阻碍便也要小一些。” 澹台熠作为皇帝,权力的确是很大,龙符和玉玺都在他手里,永安王和淮南王手里的兵权,追根究底,也还是他的兵,他若要收回他们的兵权,两王即使不愿,也必须给,更何况这两王对先帝忠心耿耿,若要放权,也绝对是心甘情愿的。 更何况,在这个时代,讲究一个正统,澹台熠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即使是个暴君,也是上天承认的梁国君主,代表着梁国的气运。 只是如此遵循着正统之道,澹台熠也不能违背此道,因而宋卿的后位,实际上是非常难搞的,在宋普不知道的时候,澹台熠已经让人给他造了势,他是因为宋卿才会好好上朝的!是因为宋卿才好好和那些废物说话的,是因为宋卿才将黑牢里的那些废物放出来的。 如此一来,宋卿的名声便好听了许多,这些恐怕宋卿自己都不知道,毕竟他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之人。 做到如此地步,澹台熠也难免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辛苦了,如此,他看一眼宋卿的后庭花,竟还不能,实在叫他委屈。 老太监半响都没说话,他不知道澹台熠一声不响,就给他来了个大的。 他错怪孩子了,还以为他连个妃位都舍不得,结果不知什么时候,连后位都许诺出去了! 这倒霉孩子,老太监无语,过了一会儿,才道:“陛下难道不知,太祖皇帝对其男妃宠爱有加,也未曾将其立为皇后,陛下又如何敢……” 澹台熠听到此处,凉凉地道:“那是因为太祖皇帝受五大家制衡之缘故,孤看太祖皇帝未曾画过与女子的春图,都只有与男妃之图,想必与孤一般,同样是将那男妃当妻子看待,如此,还是孤比太祖皇帝要好上许多,孤敢将宋卿立为皇后,太祖皇帝不敢。” 言罢,表情里还流露出几丝洋洋得意来。 老太监:“……” 第98章 秀恩爱 老太监对此委婉地劝了劝, 当然, 是劝不动的,便也不说了, 只得道:“陛下若诚心要开这个先例立宋公子为后,恐怕要做到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才是, 单凭陛下为宋公子造势恐怕没有多大效用。” 老太监略加思索, 就明白过来澹台熠还为宋普造了势,但那又有什么用, 男子再贤明聪慧也万万不是做一国之后的理由, 若是传到其他国家去, 也会惹人耻笑,梁国一大国的形象也会遭到质疑。 基于各种政治上的影响和考量, 老太监十分不赞成他的决定。 澹台熠心里其实也明白的, 他从小就被立为皇储,接受的就是如何成为一个帝王的教育, 他自然是明白他立男后一事会动摇到梁国的根基,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他对制衡五大家并没有多大的热衷, 反而想拔除这些世家。他讨厌被威胁被制约,因而对立任何一个高门女为妃位后也没有任何想法, 他们越想让他立妃,他就越不立, 这么几年, 也都这么过来了, 但若是立后,便会打破这种平衡,到时候估计也会有一堆麻烦事。 澹台熠想到此处,又觉得有些烦躁。 但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日之功,他思量了一会儿,便道:“不急,孤心里有主意。” 老太监叹了一口气,道:“陛下若是执意如此,不如从民间造势才好。” 澹台熠也是想到此处,这般恐怕便要苦了他那娇气的宋卿了。 立后一事暂时放下,天气渐凉,永安王淮南王都各自来信一封,恳请澹台熠放开国库,将今年的防寒棉衣棉絮还有粮食增到去年的两倍以上。 这种事情自然要提前备好,澹台熠放旨下去,让相关的臣子去办理。下了朝,又将宋普唤到养心殿,将他抱到腿上与他说话。 宋普对这种姿势倒是接受良好,高中那会儿他也经常这样坐别的男生的腿,只是这样便能很清晰地看见澹台熠的脸,越看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滋润在心头,叫他嘴角泛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澹台熠见他笑,问:“宋卿为何发笑?” 宋普止住了笑,一本正经地道:“陛下恕罪,臣也不知为何发笑。” 澹台熠自信地道:“宋卿看孤看得一脸春心荡漾,可是想让孤亲你了?” 宋普:“……” 澹台熠望着他,也跟着笑了,“孤知道了,宋卿如此爱撒娇,孤真拿你没办法。” 说罢,也不管宋普什么表情,一只手按到了宋普的后脑勺上,将他往自己这边按了下来,很精准地吻住了宋普的嘴唇。 在养心殿做这种事情,无端的让宋普觉得很紧张,澹台熠蹙了一下眉,轻轻推开,道:“宋卿张张嘴,孤要进去。” 宋普这才张开唇,让他深入腹地。 这一吻又是吻了许久,澹台熠有些控制不住地动手动脚,两人都有些上头,尤其宋普,只是吃了那么点粉末,效果到现在似乎都还存在,他能感觉到自己比平时更容易燥热,仅仅是被澹台熠吻了,就升棋了。 多少有点难堪,尤其澹台熠有些不自觉地故态复萌,声音含着笑,对他说:“宋卿倒是先孤一步有反应了。” 宋普恼恨地扯了一下他的长发,低声道:“都是陛下给臣吃了那药粉的错,臣到现在都觉得药效未散。” 澹台熠道:“左右宋卿得了彩玉貔貅,怎地还怪孤?” 宋普:“……” 宋普说:“只是一个彩玉貔貅而已,臣的身体重要,还是彩玉貔貅重要?” “……”澹台熠金眸微微瞥了他一眼,道:“自然是……宋卿的身体重要。” 宋普道:“那是不是陛下的错?那种效用不明的药,陛下都敢给臣服用,送臣一座彩玉貔貅,就觉得能弥补臣的心理损伤么?臣回去后身体一直都有些不适,即使洗了冷水澡,身体都热得不行,又因为洗冷水澡,还感染了风寒,陛下也知风寒可大可小,一不小心,臣可就见不到陛下了,即使这样,陛下也觉得无所谓么?陛下对臣的心也就到这种程度么?” 澹台熠:“……” 澹台熠搂紧了他,“是孤错了,孤补偿宋卿,宋卿要什么?孤轻一些给宋卿纾解一番?” 宋普被他搂得差点窒息,“……陛下,你这力道也得改,臣胸都快被陛下挤扁了!” 澹台熠顿时又松开了手,“宋卿真娇气。” 宋普激情地数落他,“臣是娇气,但陛下这力道也从未改变过,若陛下真心将臣放在心里,自然会小心呵护,又怎会一次又一次弄疼臣?” 澹台熠也来脾气了,“孤已经很小心了,宋卿身体不强健,倒敢怪到孤头上来,若孤不呵护宋卿,上次宋卿的子孙根就被孤捏碎了,又岂会只疼上一疼?” 宋普没说话了,就那么看着澹台熠。 澹台熠无言,过了一会儿,才道:“孤会轻一些,但宋卿也得给孤锻炼,孤退让至此,宋卿也莫要恃宠而骄,对孤的话置之不理。” 宋普迟疑了一下,道:“好,臣会锻炼,陛下也得学会控制力道,不然真有一天臣与陛下在床上相见,不出一个回合,臣肚子都得被陛下给捣烂了。” 这话有点黄暴,澹台熠脸可疑地红了起来,“……宋卿竟担心这个,且放心,孤会小心一些,不会全部进去。” 宋普:“?” 宋普白皙的脸颊也蹭的一下子涨红了。 他刚才说了什么,竟对澹台熠说了那种荤话? 他心里不甚平静,却也看见了澹台熠泛红的脸色,澹台熠皮肤比他要白太多,因而只要一点红色,便显得格外明显,更别说他此时整张脸都涨红了。 宋普不由得有些尴尬和慌乱,尤其澹台熠看向他的金眸越发显得灼亮。 宋普一直知道澹台熠长着一张绝色的脸,他的那一双狭长的金眸,也是天底下独此一份的漂亮,看着人的时候,与他的外貌一般,会给人一种过于闪耀的感觉,到现在,宋普都不是很敢长时间的与他对视,生怕被其中的光芒灼伤眼睛,因而他避开了他的目光,垂眸看向了澹台熠的胸口。 澹台熠不知他心底的慌乱,他红着脸,眸光闪动,脸色却又保持了平静,好像脸颊红成了猴子屁股的人不是他一般,矜持地道:“宋卿放心,孤自制力也如同孤的武艺一样超群,到那时候,孤不会全进去,孤进去一半一半,宋卿也不会难受了。” 说荤话也很上头,澹台熠隐秘地接收到了此乐趣,眸子也更加灼亮,他底下头,附在宋普耳边,又无师自通地说了几句荤得不行的荤话,将宋普逗得浑身都颤了起来。 也是之前吃的药粉还在作怪,他竟崩溃得一塌糊涂,被澹台熠完全玩弄在鼓掌之中。 结束后,澹台熠用布团将他擦拭干净,在他脸上亲了亲,正要说话的时候,曹喜在外面禀报道:“陛下,郡主求见。” 澹台熠一顿,将宋普的衣服摆整齐,改口道:“宋卿,清醒些,冶瞳过来了,别被她看到宋卿如此模样。” 宋普眼圈红得一塌糊涂,眼角都变得尖锐了起来,他趁澹台熠没看他,重重地朝他瞪视了一眼。 不成想澹台熠扭过头来,对他说:“孤看到了。” 宋普:“……” 澹台熠勾起唇角,愉悦地道:“宋卿也知孤是习了武,视野也比常人开阔,宋卿偷偷瞪孤好几回,孤都看到了。” 宋普:“……是臣失态,请陛下恕罪。” 澹台熠道:“也是宋卿敢对孤如此,若是别人……” 他话还没说完,又生生地停住了,改口道:“宋卿亲孤几口,孤便恕了你的罪。” 宋普看他一眼,屏息了一下,才凑上去,重重地亲在了澹台熠唇上。 澹台熠脸上的笑容便更深了些。 澹台瞳进来看到的便是堂兄脸上含笑的样子,心情看上去十分不错。 澹台熠将目光落到了澹台瞳身上,笑容也未收敛,问她:“冶瞳怎么有空来找孤了?” 澹台瞳委实胆小,即使澹台熠对她表露出了亲近的姿态,也不敢大声说话,只小声地道:“陛下日理万机,臣女怕耽误陛下,因而一直未来见安,还望陛下恕罪。” 澹台熠道:“冶瞳唤孤堂兄便是,一家人,不用那么生分。” 澹台瞳一直以为澹台熠是因为永安王在才会有此言,未曾想只有她一人,澹台熠也依然如此和蔼,忐忑的心不由得落回了原位,也多了那么几分安定,“……堂兄。” 澹台熠问了她近况,知她在燕京适应良好,不由得放了心,其实黑龙卫也有禀报过此事,澹台熠听完就忘了,这会儿做起好堂兄的样子倒也是是模是样的。 关怀完毕,澹台熠才问她进宫是有何事。 澹台瞳有些不好意思,过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道:“我想请堂兄来永安王府一聚。” 澹台熠挑眉,“冶瞳进宫便是为此事?” 澹台瞳显然有些慌乱,她磕磕绊绊地道:“我哥哥想赔罪,因而设了一桌酒宴,堂兄可否纡尊降贵来一趟?” 澹台熠道:“冶瞳相邀,孤自然没有拒绝之理,不过澹台越伤势这么快就好了?” 澹台瞳点头,“谢堂兄关怀,我哥哥已经好全了,这几日都在府上呆着。” 澹台熠思量片刻,道:“既如此,孤便去一趟罢。” 澹台瞳松了一口气,也没有其他话要说,似乎真的就为了此事特意来宫里一趟。 她正要告退离开的时候,余光里见到了宋凌云的弟弟宋普正站在案台旁边,一只骨节明朗修长的手伸了出来,轻轻地捏住了宋普身侧的手。 还未看个清晰,澹台熠的声音响了起来,“冶瞳可还有话要与孤说?” 澹台瞳吓了一跳,磕巴着开口:“我没有话要与堂兄说了,堂兄,我先告退了。” 澹台熠应了一声。 澹台瞳退了出去,在身后的门关上之际,回头看了一眼,便见到了澹台熠将宋普搂在了怀里,叫他跌坐到他怀里的场景。 第99章 自作聪明 澹台瞳生怕自己看错了, 但想再看清楚, 门已经被关上了,她揉了揉眼睛, 觉得有些茫然, 问旁边的曹喜,“曹公公, 方才你可看到了什么?” 曹喜嘴角抽了抽,道:“回郡主, 奴没有看到。” 澹台瞳困惑地摸了摸脸, 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而曹喜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口,这养心殿隔音效果其实不是很好,他也能听到一些动静。 他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心中感叹,这御前红人, 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养心殿里宋普心惊胆战的, 声音都提高了几分,“陛下,你小心些,被郡主看到了可怎么好?” 澹台熠道:“看到了便看到了,冶瞳是自家人, 断然不会说什么。” 还自家人, 宋普可是记得永安王是真的反了, 只不过为什么反他倒是忘记了, 毕竟那时候也真的就一本狗血嫂子文学, 全程注意力都在女主和恭王身上了,对这些倒是睁眼瞎。 不过有一点宋普是清楚的,永安王此时对澹台熠也的确忠心耿耿,那他谋反,应当是有一个契机的,只是这契机是什么,宋普努力地去回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当真满脑子都是嫂子文学,可见他对权谋一道也委实没有半点的在意,当年看,都是跳过的,因而也没有什么印象。 澹台熠不满他走神,轻轻地掐了他一把,这一把顿时叫宋普痛呼了出来,“陛下……!你又弄疼臣了!” 澹台熠无辜地道:“孤不是故意的。” 宋普:“……臣怎么看陛下就是故意的。” 澹台熠转移话题,“冶瞳邀孤去府上一聚,宋卿跟孤一块儿去罢。” 宋普迟疑了一下,道:“陛下的家宴,臣怎好跟着去。” 澹台熠哼了一声,“宋卿日后是孤的皇后,跟孤一起去又有何不可?” 话是这么说,宋普仍然不太敢相信澹台熠会真的立他为后,他停顿了一下,问澹台熠:“陛下当真会立臣为后?” 澹台熠顿住了,他在想要不要与宋卿说说此事的艰难,但若是说出口,好像显得他很无能似的,这样不行,他在宋卿眼里是无所不能的皇帝,万万不能因此让他看轻自己,他想到此处,自然斩钉截铁地道:“孤说过的话,何时反悔过?况且宋卿也不能为妃,只能当孤的皇后。” 他很早之前是有过纳宋卿为男妃的打算,他也不太懂当时为何没有想到皇后,而是一心一意的在考虑男妃,到这会儿他也不懂当时的想法,只知道这时候若是立宋卿为男妃,他也会觉得委屈,这么好的宋卿,也只有皇后一位才能匹配。 此事其实也是宋普困扰过的事情,为何当时说要纳他为男妃,又突然跳到了立他为后一说,这两者澹台熠的态度相差都有些太大了,宋普一直觉得有些迷惑,之前其实也问过,但澹台熠到了那会儿,无师自通一般的只会说些甜言蜜语,到现在宋普都不知道为何。 其实这也与澹台熠一开始将宋普定为知己有关,他于情爱一道,终究是有些糊涂的,知己和枕边人,终究是不一样的,他一开始就不明白,但说他糊涂,他又委实打了好几发直球,以至于到了如今这个局面,但说他天赋异禀,又也远远没有到那个地步。 不管怎么样,澹台熠此言,又搅动了宋普的心,他心里不免又有些愧疚,澹台熠的确一言九鼎,他在别的事情恐怕会有含糊,但在立后这一事上,反而异常坚决,不像是骗他的样子,这也说明了澹台熠对他的的确确是真心的。 并且澹台熠也的确在为此事努力,反倒他,什么都没有做。 宋普在心里不免反省了一下,面上露出了一个笑来,对澹台熠慢吞吞地道:“有陛下此言,臣……也放心了。” 澹台熠唇角勾起,对宋普道:“如此,宋卿便陪孤一起赴宴罢。” 说是家宴,澹台瞳没有请太后和恭王,她年纪虽小,却也记得纯元皇后的好,当年纯元皇后对她也是极其亲切的,还给她做了毛茸茸的兔耳帽,这兔耳帽至今还被她保存着,未曾弄丢。也不仅仅如此,澹台一家其实多少都有些痴情种子,像先帝,后妃虽多,却也只有澹台熠和澹台明玙两个孩子,甚至说的难听些,澹台明玙还是意外得来的孩子,先帝未曾临幸过其他后妃,只对纯元皇后一个人痴情不改。澹台瞳父亲永安王也是如此,发妻去世十年,都未曾有过续弦。 这或许又是刻在血脉里的坚持作祟,以至于澹台瞳也是如此,她是向往她父母那种只有对方、至死不渝的感情,也正是因为这种憧憬和坚持,她爱恋宋凌云,却也止乎于礼,绝不会做出让自己看不起的事情。 同样的,澹台瞳也隐约的有些不喜当今太后,和如今的恭王,在她看来,太后和恭王本应当不该出现。 因此她也没有请太后和恭王,只请了澹台熠。 不过澹台熠过来,也并非只他一人,还带了宋普,澹台瞳回忆起之前自己看到的东西,心里犹疑,忍不住多看了宋普几眼。 这几眼很快就引起了澹台熠的注意,他有些不悦,却也知道澹台瞳胆子小,不想吓到她,因而挑起唇角,含笑道:“冶瞳为何看孤的宋卿看个不停?” “孤的宋卿”这四个字叫宋普眼皮跳了一跳,往澹台瞳脸上看去,正好对上了她的目光,吓得她立即缩回了视线,磕巴地回道:“我只是好奇,堂兄怎会带宋家哥哥过来。” 澹台瞳都没有注意到澹台熠嘴里那充满了占有欲的几个字。 澹台熠眯眼看她,“冶瞳觉得宋卿如何?” 澹台瞳呆呆地道:“我……自然觉得宋哥哥很好。” 宋普和宋凌云乃是亲兄弟,眉眼里都有几分相似,叫她平静的少女心思又活泛了起来,看向宋普的眼神都软烂了几分。 澹台熠感觉到了澹台瞳的目光,不由得更不悦,他开口道:“冶瞳若是要寻宋卿做夫君可是寻错人了,宋卿乃是孤的人,孤日后可是要……” 他话还未说完,宋普猛地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袖子,“陛下莫说胡话,若是吓到郡主可怎的好?” 澹台熠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又扭头对澹台瞳道:“孤与你说的话可明白?谁都可以,宋卿可做不了冶瞳的夫君。” 澹台瞳反应过来,脸顿时就涨红了,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想宋哥哥做夫君,堂兄你误会了。” 澹台熠却是不信,刚刚澹台瞳可是看了他的宋卿好几眼,“若真是如此便好。” 管家在此时走过来,对澹台瞳道:“小姐,林小姐过来了。” 澹台瞳听了,眼睛亮了亮,对澹台熠道:“堂兄,你先进屋,我哥哥在里面,要与你赔罪,我先失陪一下。” 说完,对澹台熠行了一礼,都顾不上形象,转身小跑出去了。 宋普道:“陛下你吓到郡主了。” 澹台熠蹙眉道:“孤怎的吓到她了?孤还未怪她一双眼睛盯着宋卿不放,宋卿反倒替冶瞳训孤了。” 言罢,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盯着宋普,道:“莫非宋卿想要冶瞳做你娘子?” 宋普:“……” 宋普道:“陛下不知,郡主倾慕臣的兄长,刚刚盯着臣看,应当是睹物思人罢了。” 澹台熠被他逗笑了,“宋卿是什么物什么?还睹物思人。” 他笑着,忽然一顿,金眸泛起了光亮来,“冶瞳竟倾慕宋凌云,既如此,孤便做主,给他们赐婚罢。” 又看向宋普,唇角弧度加深了些许,“孤要宋家一个儿子,又送他们一个媳妇儿,应当是这天底下最合算的买卖了。” 宋普惊呆了,慌道:“……陛下不知,臣兄长已有婚约在身,又岂能娶郡主?” 澹台熠蹙眉,道:“宋凌云不是没有妻子么?没有的话怕什么,孤做主,废掉此婚约,让宋凌云与冶瞳成亲。”又笑了起来,道:“冶瞳长得漂亮,性子也单纯,宋凌云也有福气,能娶到冶瞳。” “陛下不可!”宋普知道这种事情澹台熠是真的做的出来,又努力地打起了精神,要去劝他,只是话还未出口,澹台瞳便带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这女子有些眼熟,宋普还未想起来是谁,就听澹台瞳对澹台熠行礼,对他说:“堂兄,这位是我的至交好友,唤做林雪媚。” 第100章 孤要面子 澹台瞳话音刚落, 这名唤做林雪媚的女子姿态柔媚地对澹台熠行礼,“陛下安好。” 澹台熠看了林雪媚一眼, 金眸闪过一丝不悦, “冶瞳,你怎还请了外人?” 澹台瞳不知他已经有些不悦了,她犹豫了一会儿, 才道:“雪媚姐姐年纪与我相仿,我请了她作陪。” 澹台熠听了,便没有说什么。 待去了前厅,便见到了澹台越和澹台钦月,澹台越显然好了伤疤忘了疼, 见了澹台熠, 就嬉皮笑脸地凑了上来, 亲热地喊:“堂兄您来了啊。” 澹台熠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这几日伤势便好全了?” 澹台越笑道:“托堂兄的福,我已经痊愈了。” 澹台熠“啧”了一声,“看来孤罚的太轻,几日功夫就让你爬了起来。” 澹台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讪讪道:“堂兄还生气呢?那日是我做的不对, 我自罚一杯,不, 三杯。” 说完,就开始给自己倒酒, 当真一口气喝了三杯, “……燕京的酒过于绵软, 一点都不带劲,堂兄可喝过塞北的烧刀子?那劲可真足,堂兄要不要尝尝?我带了好几壶,够喝几茬。” 澹台熠淡淡地道:“若是塞北的酒也平平无奇,孤定要罚你。” 澹台越听了,眉眼反倒舒展开来,欣喜道:“堂兄放心,酒一定是好酒,就是不知道堂兄受不受得住了。栗子,快去拿酒来。” 被澹台越唤做栗子的小厮连忙去酒窖里将澹台越带过来的酒拿了过来。 这酒一揭开封口,一股独属于烈酒的辛辣气息便飘散了开,宋普嗅了嗅,嘀咕道:“还真的是烈酒啊。” 澹台越耳尖,听到了宋普的话,他得意一笑,道:“塞北冬天的时候便格外严寒,喝一口这烧刀子,身体暖得也快,这可是我们塞北的宝贝。” 澹台熠旁边的太监验了酒后,澹台熠才倒了一杯,只是自己没有喝,而是转手推向了宋普,微微笑了起来,道:“宋卿喝喝看。” 宋普也不推辞,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辣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酒如何?”澹台熠笑问。 宋普咋舌,过了一会儿,才道:“酒很烈。” 只喝了一口,胃就暖和了起来,但难喝也还是真的,不知塞北人用了什么法子,能做出度数这么高的酒。 澹台熠听了,也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没有表态,显然喝不太惯。 但澹台越却没有自觉,喝了一整杯后,胆越来越肥了,“堂兄你会猜拳么?咱们来猜拳啊,输了的罚酒怎么样?” 澹台熠自持身份,断断不会跟他玩这种酒桌游戏,听罢语气都凉了几分,“庸俗,孤过来就是为了与你喝酒的?” 澹台越一顿,挠了挠头,道:“嗳,堂兄是不会猜拳么?” 澹台熠不想理他,澹台瞳在这个时候磕磕绊绊地说话了,“这些时日堂兄一直请太医为我看病,我喝了几贴太医开的药,身体比之前好了许多,谢谢堂兄在我身上费心。” 澹台熠却不习惯说这些客套话,他点了点头,道:“药继续喝,莫要停。” 又微微眯起眼睛,笑着说:“冶瞳如今也有十五岁了,对未来夫婿心中可有人选?若是有,冶瞳大可说出来,孤可以为你赐婚。” 澹台瞳涨红了脸,摇了摇头道:“劳烦堂兄费心,我……暂时还不急。” 澹台熠蹙眉,正要说话,就听宋普抢先了一步,道:“陛下,吃菜,郡主府上的菜肴倒是做的比宫里的还好吃。” 说罢,他给澹台熠夹了几筷子的菜。 澹台熠听了,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道:“宋卿惯爱胡说八道,这味道还能越得过孤的御膳?” 宋普改口道:“是臣尝错了,不过这菜味道的确不错。” 澹台熠倒没否认。 澹台瞳其实也不大会说话,她憋了憋,也没话说了。 而澹台熠也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拿起酒壶,又给宋普倒了一杯酒,面上极其正经地道:“此酒既是塞北特产,宋卿也多喝些,过后恐怕就喝不到了。” 宋普不爱喝,面上也没表露出来,他伸手接过澹台熠手里的酒壶,又转而给他倒,“陛下也多喝些,总归陛下酒量也超群,区区烧刀子恐怕还伤不了陛下分毫。” 两人目光相对,似有电光激闪而过,两人开始干杯,直接喝酒。 澹台越愣住了,“我也一起啊,一起喝一起喝。” 他说完,也跟着将手里的一杯酒一饮而尽了。 宋普比澹台熠先一步喝完,待澹台熠喝完后,递上去另一个杯子,说:“陛下喝慢些,光喝酒肚子会不舒服,喝杯茶水垫垫肚子罢。” 澹台熠笑了起来,“宋卿如此关怀孤,孤也不会忍让宋卿分毫。” 说罢,接过杯子,只喝了一口,就顿住了。 宋普无辜地看他,“陛下怎的不喝?” 澹台熠皮笑肉不笑地道:“孤竟不知宋卿递过来的是酒还是茶水。” 虽说如此,还是将那杯“茶水”一饮而尽了。 宋普暗暗发笑,又趁此机会,灌了不少澹台熠酒,澹台熠竟也全盘收下。 待一壶干完,澹台熠伸手握住了宋普的手。 宋普僵住了,下意识地去看了一眼其他人,那个唤做林雪媚的还有澹台钦月都看见澹台熠这个举动了,心里不免紧张起来,“陛下,您醉了?” 澹台熠摩挲着他的手背,语气淡淡地道:“孤看起来像是醉了?” 澹台熠这时候倒是没捏疼他,但也意外地拿捏住了一个抽不开的力道,叫宋普没能抽出手,“陛下,可否松手?” 澹台熠道:“孤喝了大半壶了罢?宋卿满打满算只喝了五杯,孤要恼了。” 宋普放弃了从他手里抽出手来,问:“那陛下想如何?” 澹台熠道:“孤要宋卿自罚三杯……不,自罚五杯,若宋卿都能喝完,那此次便算孤输了。” 澹台越听了,插嘴道:“堂兄,你们何时开始的比试,为何我都不知?” 澹台熠没鸟他,澹台越也不觉得尴尬,絮絮叨叨的自娱自乐给自己解了围,看得澹台瞳都觉得尴尬,只是她看向澹台熠和宋普,或许还是之前看到的东西太过出格了,她睁眼是堂兄从案台之后去握住了宋普的手,一闭眼又是宋普跌坐到堂兄怀里的景象。 有了如此印象,再去看他们两个,总觉得氛围有些说不出来的让她脸热。 她都如此觉得,林雪媚便更有这种直观的感觉,她相貌自是绝色,从小到大都不乏男子的目光追逐,澹台越和澹台钦月的目光都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唯独澹台熠和宋普两人,除了一开始对她有所关注,之后便只有对方。 这种情况她也是前所未闻。 这边宋普听了澹台熠的话,嘀嘀咕咕地说:“只是五杯而已,臣不在话下。” 说完,就开始端起酒杯开始喝。 喝到第三杯的时候,就有些喝不大下去了。 这酒是烈酒,度数比澹台熠的春日醉都要高出不少,宋普觉得他半壶就得醉,这会儿喝得越多,他心里就越不安,担心自己真的喝完了这五杯酒,会真的醉了。 他若是醉了,那真的不太好收场。 澹台熠见他犹豫,唇角勾了起来,道:“宋卿怎的不喝了?莫不是怕了?” 宋普摩挲着酒杯口,微微笑道:“陛下说笑了,只是臣肚子饿了,一直喝酒也不好,还是多吃些菜垫垫肚子好了。” 他说罢,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放下酒杯,吃了几口菜,又吃了几口饭。 澹台熠便不去看他了,目光落到了澹台瞳身上,开口道:“冶瞳再好好思量思量,只要冶瞳想要,任谁孤都可以写一旨婚约为冶瞳求得佳婿。” 宋普手指一抖,猛地抬起头来,还不等他开口阻止,澹台越就先一步开了口,“堂兄!我知道,瞳瞳她倾慕宋凌云!” 澹台瞳脸顿时就涨红了起来,羞恼道:“哥!我没有!” 澹台越不知她心中所思所想,只图自己爽快,继续道:“瞳瞳别瞒了,我们都知道了,要不是宋凌云有未婚妻,爹也有意招他做瞳瞳夫君,我也看好他,可惜他有未婚妻,但现在堂兄要为你做主,那就简单了,让堂兄亲自赐婚,管他有没有未婚妻,他也只能娶你了!” 澹台瞳气得双眼都红了,硕大的泪珠子说掉就掉了下来,她站起身,哽咽到嗓子嘶哑,“我不要!这种婚约我不要!哥哥你这个蠢蛋,尽帮倒忙!我不想理你了!” 她说完,转身要走,却撞到了椅子,痛呼了一声,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不免更窘迫,推翻椅子一下子就跑得没了影。 澹台瞳跑了,林雪媚也起身,对众人福了福身,转身追着澹台瞳出去了。 澹台钦月也骂澹台越道:“蠢货。” 澹台越十分委屈,“我又没有说错。” 宋普气得将手里的酒喝完了,“陛下,臣都与你说了臣兄长有婚约在身,你为何还要一意孤行做这个主?” 他语气也不是很好,又引得了澹台越几人朝他投来了八卦的目光。 只是澹台越未看多久,澹台钦月就捶了他一记,道:“你妹妹都被你气哭了,你不去哄一哄,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澹台越这才反应过来,晕乎乎地站起来,说:“我要去哄哄瞳瞳,堂兄,我先失陪了。” 说罢,摇摇晃晃地走了。 澹台熠收回了落在澹台越身上的目光,转而落到了宋普身上,他轻轻蹙眉,道:“宋凌云那个未婚妻,孤也听过些传闻,短短几年功夫,父母先后去世,恐怕命格有克,哪有冶瞳来的乖巧可爱,宋凌云若得此贤妻,也是宋家的福气。孤一心一意为宋卿兄长谋福祉,宋卿竟还要怪孤么?” 说到此处,已有些不悦了。 宋普也是血液上涌到脑袋上,火气也跟着上来了,只是还有外人在,他又压抑了几分,忍着气道:“臣与陛下说过一次又一次了,陛下可听过?陛下是不是又不把臣说的话当一回事?” 澹台熠道:“孤何时未将宋卿说的话当一回事?” 宋普见他还狡辩,音量不禁提高了几分,“就刚才,臣说过臣兄长已有婚约,陛下还要为当那红娘,为臣兄长和郡主牵线,若将臣的话听进去,还会做这种事情?” 澹台熠拍桌,“大胆,宋卿竟敢与孤这般说话!” 宋普屏息,过了一会儿,目光直视他,惨淡地扯了一下唇角,道:“陛下与臣说的话又忘记了?也怪臣心思单纯,竟一次又一次相信陛下。” 澹台熠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他瞪了澹台钦月一眼,对曹喜说:“你给孤滚出去,没孤的吩咐不准进来。” 曹喜立即应了,临走前还很上道地将澹台钦月请走了。 整个大厅只剩下澹台熠和宋普两人,澹台熠语气才软了下来,“在外头,宋卿与孤说话的语气莫要如此欺君犯上。” 第101章 鸡飞狗跳 澹台熠此话一出, 也觉得气短,又有些恼, “宋卿胆子越来越大了, 与孤在一块儿说话自由惯了,孤也纵着你,在外头竟还敢对孤那么大声说话, 简直岂有此理。” 宋普也反应过来方才的语气不对,但那会儿又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他吸了一口气,道:“也是臣失态了,但陛下也有错, 臣一次又一次的阻拦了陛下, 陛下都不以为意, 看来还是没将臣放在心上,连臣说的话也都混不在意。” 澹台熠不悦地道:“宋卿说的话是错的,孤也要听?宋卿未免自我感觉太过良好。” 宋普:“……” 宋普沉默地喝了一口酒,才道:“陛下若执意如此, 那臣也无话可说了。” 澹台熠顿了一下, 才道:“宋卿看看冶瞳,她若真倾慕宋卿兄长, 宋卿倒是忍心拆散这天才女貌天作之合的婚姻。” “……”宋普如鲠在喉,他万万没想到澹台熠也有这种脸皮说出这种话来, 他这才发觉澹台熠不仅对自己自我, 对自家人也自我霸道的不行, 凭什么澹台瞳倾慕宋凌云,那便是天作之合了?凭什么? 他又真情实感的生气了,气上头来,脑袋都是发热的,不知不觉就将澹台熠给他倒好的五杯酒全都喝完了。 澹台熠见他不说话,反倒一直在给自己灌酒,心里不由得略慌,顿了一下,放轻了声音道:“宋卿,你怎地不说话?可是对孤说的话心服口服了?” 宋普道:“臣是心累,心累陛下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臣不想和陛下说话了。” 澹台熠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正要说话,突然有人在外面惊慌地喊,“陛下!陛下不好了,陛下!郡主落水了!” 这一声将澹台熠震了一震,立即站了起来,又垂眸朝宋普看去,看他满脸通红,眼瞳薄雾茫茫,似有些醉意,干脆将他拉了起来,低声道:“先不说此事,宋卿与孤去看看冶瞳。” 说罢,便拉着宋普去找澹台瞳。 澹台瞳本身就体弱,此时又正临冬,天气早已泛凉泛寒,澹台瞳那身体若是落了水,可不是一件小事。 澹台瞳此时已经被救起,被嬷嬷带去换衣服,澹台越守在门外眼圈红了。澹台熠看见他就烦,“一介男子还做女儿作态,哭什么哭?冶瞳好好的怎会落水?” 澹台越一个高大的男孩子,在这个时候勾着背低着头,明显一副做错事的姿态,“……是我的错,我哄她,她捶我,我下意识地挡了一下,她就掉水里去了。” 澹台熠:“……” 他气笑了,语气也重了几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若你妹妹出事,你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 此话一出,澹台越眼圈更红,硕大的泪珠子掉了下来,“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早知道我就不挡了,瞳瞳拳头又小又没劲,使出吃奶的劲也伤不了我,我怎么就是忍不住出手挡了一下。” 说罢,又抹起了眼泪。 澹台熠对这个爱哭的堂弟也委实没话说,到底还是关怀澹台瞳的,便多待了一会儿,从小伺候澹台瞳的嬷嬷出来,对澹台熠道:“郡主无大碍,只是受了凉,刚喝了些暖汤躺下了。” 澹台熠听了,面色一松,“既如此,叫冶瞳好好歇息,孤也不叨唠了。” 话音刚落,目光迟疑地看向澹台越,“孤记得冶瞳怕水,你身上未湿,不是你去救的冶瞳?” 澹台越哽咽道:“我都还没反应过来,林姑娘就跳下去救瞳瞳了。” 澹台熠蹙眉,“你是说,你没去救冶瞳,反倒让一个外人救了她?” 他气笑了,“澹台越,亏你还是冶瞳的亲哥哥,妹妹出事,你让一个外人救了她,要你究竟有何用!” 澹台越被他说的无地自容,头埋得更低,澹台熠看着这个蠢货,也实在没了和他计较的心,永安王将澹台瞳放在燕京也就算了,竟还将这等蠢货一块儿落在燕京,看着都叫他心烦意乱,他接着道:“孤也懒得说你,你好好守着你妹妹,孤回去派几个太医过来给冶瞳看看。” 说罢,拉着宋普就要走,这时候又听嬷嬷在身后叫了一声“林姑娘”,澹台熠扭头看去,便是那个有几分眼熟的女人从澹台瞳的房间里出来。 她头发还是湿的,脸色也有些苍白,然而她那绝色的脸上平白的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柔弱,她看见澹台熠,垂眼对他行了一礼,轻声唤道:“恭送陛下。” 澹台熠顿住脚步,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雪媚眸光微动,毕恭毕敬地回道:“民女唤做林雪媚。” 澹台熠微微蹙眉,“林雪媚?林偌征是你什么人?” 林雪媚一动未动,低声道:“回陛下,林偌征是民女祖父。” 澹台熠:“……” 他看向林雪媚的金眸光芒闪动,过了一会儿,才道:“你竟是比她这个亲哥还疼惜冶瞳,孤倒是未曾料到。” 林雪媚毕恭毕敬地道:“郡主待民女如亲姐妹,民女自然也投桃报李,不敢有所懈怠。” 澹台熠正要再说些什么话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宋普突然开了口,“你叫林什么?” 林雪媚一顿,看了宋普一眼,毕恭毕敬地回道:“民女唤做林雪媚。” 宋普一拍大腿,这一响亮的巴掌声惊得澹台熠抱住了他,“宋卿这是做什么?” 宋普却不理他,伸手一指林雪媚,道:“我想起来了!林雪媚,雪媚娘!你是雪媚娘,卿卿!” 这句话一出,澹台熠和林雪媚两人脸色都变了。 澹台熠怒气冲冲地道:“宋卿喊谁卿卿?!” 宋普还是不理他,捶胸顿足道:“我怎的忘记了,当初还说你咋取了个雪媚的名字,怪让人馋的,都怪恭王总是卿卿的喊,我都忘记你叫雪媚娘……不对,林雪媚。” 说罢,还努力地朝她看去,又道:“这不是还是小女孩吗?再长几年应当会更好看些。” 林雪媚脸更白了,嘴唇哆嗦了几下,都说不出话来。 澹台熠气得脸都涨红了,怒道:“宋普!” 宋普终于被他震的回了神,哆嗦了一下,喊:“陛下?” 澹台熠气得一拧他的脸,低吼道:“宋卿喊谁卿卿?还雪媚娘,岂有此理,宋卿年纪小小,竟如此饥渴?有了孤不够,还招蜂引蝶!?” 宋普疼的“嗷”了一声,“你轻点!疼!” 澹台熠被他一嗓子嚎得下意识轻了些,但还是气恼得不行,也不再给林雪媚眼神,一把捞过宋普,扛到肩头,愤愤地道:“孤不治你,宋卿是不是以为孤当真会对你一再退让?” 言罢,伸手拍了一下宋普的屁股,又成功地叫宋普疼的嚎了一嗓子。 澹台熠骂骂咧咧将宋普扛走了,留下都忘记哭哭啼啼的澹台越和林雪媚。 过了一会儿,澹台越抽了抽鼻子,小声问:“林姑娘,你和那个矮子什么关系?” 林雪媚面无表情,身体越来越软,需得扶住墙壁才能站立,听到澹台越的话,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心道你难道不应该问那个矮子和当今皇帝是什么关系么? 第102章 坐牢 澹台熠气死了, 扛着宋普出了府邸, 将他丢上了马车。 曹喜急匆匆地赶出来,小心翼翼地问澹台熠,“陛下,咱们这是回宫还是?” 澹台熠还在治宋普,他这会儿还能不知道宋普喝醉了,都敢爬到他头上来噼里啪啦打他,放在平常,宋普哪里有这个胆子, 他正要说话,宋普一爪子就拍到了他脸上,清脆的“啪”一声响起,叫曹喜一个哆嗦, 下意识地跪了下来。 澹台熠抓住他的手, 听他“嗷呜”一声痛呼,咬牙切齿道:“孤的脸也是你能打的?” 宋普不大的脸都皱巴了起来, 哽咽道:“痛痛痛!松手!快松手!” 他说话倒是中气十足,澹台熠扭头给了曹喜一个眼刀子,低吼道:“回宫!” 说完, 两只手并用,将宋普塞回了马车里, 自己也跟着上了马车。 曹喜擦了擦冷汗, 赶紧吩咐马夫打道回宫。 澹台熠抱着宋普, 提高音量道:“你还认不认得孤了!?孤的脸你也打?你不怕清醒过来孤治你罪!?” 宋普虽醉了, 却好像还能听懂人话似的,听到澹台熠说这种话,他便安生了些,睁着一双醉意朦胧的眼睛看着澹台熠。 澹台熠目光落到了宋普的脸上,与他那双醉眼对上,心里的火气稍稍降了降,嘴上却道:“简直岂有此理,没醉还跟孤装不认识那女子,醉了就什么都招了?宋卿给孤老实交代,你和那雪媚娘究竟什么关系!” 宋普眼眶泛着红,“敲里吗,你打我屁股,我屁股疼了!” 澹台熠:“……” 他方才为了叫宋卿安静,拍了他好几下屁股,那力道可都不算轻。 澹台熠装作没听见,语气有些急躁地又问了一次:“宋卿回答孤的话,你和那雪媚娘……不是,林雪媚,你和林雪媚究竟是什么关系?若敢欺骗孤,孤、孤——” 他一时竟想不出什么威胁之词,卡了好一会儿,金眸微亮,兴冲冲地继续威胁道:“宋卿若敢欺骗孤,孤在这马车里就办了你!” 怕宋普没听懂,澹台熠又在他耳边低声道:“孤的意思是脱了宋卿的裤子,与宋卿行房,让孤的进到宋卿的肚子里,宋卿懂了吗?” 这句话可算是吓到宋普了,“不行,不能行房,我不能与你行房!” 澹台熠虽本就有以此来威胁宋卿的意思,但说出口,便看见他哆嗦了一下,显然是害怕的。澹台熠对这种事情也是期待的,然而宋卿显然和他不是一个态度,这让他难免有些不快。“宋卿不想,便老实回答孤,你与那林雪媚到底是什么关系?” 宋普嘀咕道:“你还倒打一耙,我还要问你和那林雪媚是什么关系,她现在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过几年估计会更好看些,这样的漂亮妹子给你当后妃,我就不信你没心动过,要是没心动,怎么还把凤印给她让她掌管后宫,你个大猪蹄子!渣男、海王!” 澹台熠听糊涂了,蹙眉道:“宋卿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后妃凤印乱七八糟的,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宋普被他猛然提高的音量弄得耳朵都刺痛了一下,他捂住了耳朵,愤愤地道:“你才胡说八道,你听不懂就算了!不和你说话了!” 澹台熠气笑了,“岂有此理,宋卿一喝醉,便满嘴胡言乱语,竟连尊卑都分不清楚了?” 宋普捂住耳朵,不想听他说话。 澹台熠伸手扯开了他捂住耳朵的手,“宋卿可知孤是谁?可知你是谁?你若不给孤一一说明白,孤现在就脱了你裤子!” 宋普一听此话,顿时从刚才的愤懑变成了可怜巴巴,“……我知道,你是陛下,我是宋卿,你别脱我裤子,我都没塞那什么玉,你要是和我行房,我今天就能去投胎。” 这下可好,他这一句话,顿时又将澹台熠的火气炸了出来,“宋卿没塞玉是何意?” 宋普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浑噩的脑子似是清醒了一瞬,隐约感觉自己说了不能说的话,但肚子里热烘烘的,烧得他从里到外都热了起来,脑子又重新归于混沌,视线里的澹台熠都是模糊的,他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我说,我没有塞药玉,我放不进去,我不想放,我怕疼。” 澹台熠气得胸膛都急促地起伏了起来,他最讨厌被欺骗,而宋普此言,分明在说明一个事实,他骗了他不止一次,说什么已经放进去最小的一支,都是骗人的,他一次次问,他竟还能面不改色的欺骗他! 澹台熠气得脑子都发蒙了起来,然而深呼吸几次后,又稍稍冷静了下来,“……宋卿,你到底想不想与孤做夫妻?想不想做孤的皇后?” 连药玉都不肯放,这样的宋卿,又岂会是真心的? 澹台熠胸膛里便好像烧着一团火,叫他生出了一种滔天的委屈,他澹台熠,何曾有过这种时候! 难道往日的宋卿,全都是在花言巧语欺骗他? 澹台熠一想到这种可能,心态顿时就炸裂了,他一双金眸紧紧地盯着宋普,若是他胆敢说出任何他不想听到的话语,他就——就要他好看! 而被澹台熠质问的宋普,也不知他在澹台熠的底线上反复横跳,他听了澹台熠的话,手指头攥紧了自己的衣襟,停顿了一会儿,才小声道:“我不知道。” 澹台熠忍着怒气,提高了音量,“不知道是何意?孤的问题,就想与不想,宋卿回答一个不知道?” 他作势要扒他的裤子,宋普抓衣服的手顿时就挪到了腰上,不让他扒,“我想!我想与陛下做夫妻,陛下长得这么好看,做兄弟都是我沾光,做夫妻那是陛下天上的神仙专门下凡来扶贫的,臣当真羞愧到无地自容。” 他这句话说的混乱,澹台熠却奇异的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就有一种被春天的清风吹拂而过之感,胸膛里熊熊燃烧的怒火顿时平息了一大半,“……宋卿还敢骗孤?宋卿连药玉都不放,竟还会想与孤做夫妻?宋卿若不给孤一个合理的解释,孤不会再相信宋卿。” 宋普耻骨被澹台熠的大掌捏得很疼,眼底薄雾轻漫,水光泛泛,说不出来的惹人怜爱,“臣怎敢骗陛下,臣怕疼,很怕疼,臣不想放药玉,不舒服,而且臣是男子,又岂会喜欢体内被放入异物的感觉?若是陛下,陛下受得了么?” 澹台熠自大地说:“孤的情况又怎能和宋卿一样。” 宋普醉酒之中,脑子都是蒙的,能说出逻辑完整的话也都是他天赋异禀了,更别说吹几嘴彩虹屁,那都习惯了,听到澹台熠这么说,脑子懵了一下,不知作何反应。 澹台熠见他不说话,只顾着流泪,心又软了些,宋卿怕疼他也不是不知道,但欺骗他当真不可饶恕,他眯起眼睛,手指捏住了宋普的下巴,低头下去,盯着他冷声道:“孤是明白了,宋卿满嘴谎言,孤都要不知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宋卿说想跟孤做夫妻,孤让宋卿放,宋卿不仅不放,还骗孤,宋卿可知孤为宋卿做了多少事,孤并非是那种做了些实绩便跟宋卿邀功之人,但宋卿此举简直不把孤放在眼里,久而久之,宋卿还能将孤放在心上?孤又如何能相信你?” 他一长短说出口,宋普脑子都懵了,睁着一双眼睛迷茫又无辜地盯着澹台熠看。 澹台熠看着这样的宋普,都气笑了,“宋卿这会儿又给孤装听不懂了??” 只是气着气着,另一种火气又涌上了心头,叫他忍不住在宋普唇上啄了几口,愤愤地接道:“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宋普倒在澹台熠怀里承受着他越来越深入的吻,脑子顿时浆糊一片,只是再浆糊,也能感觉到身下一凉,有什么东西离他而去了。 此事恐怕一直是他的心理阴影,即使在醉酒,他也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强烈的求生欲叫他挣扎着握住了澹台熠的手,另一只手呜咽着退开他的脸,说:“不行!” 澹台熠见他这样,越发赌气道:“什么不行?孤说行就行!宋卿满嘴谎言,孤已经不信你了!孤偏要与宋卿在这儿行房,孤要在这里让宋卿做孤的人!” 这话囫囵地被宋普给理解透了,他顿时就像被掐住了鸡脖子的鸡崽子,在澹台熠手里扑棱了起来,“狗皇帝,你这是强奸!会坐牢的!” 第103章 赐婚 宋普此话一出, 澹台熠表情顿时就凝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道:“宋卿说什么?再给孤说一遍。” 宋普胆子也是真的大,听他这么说,还真的敢再说一遍,“你这是强奸,要坐牢的,我奉劝你到此为止,这样我不会报警的, 不然我将拿起法律的武器制裁你!” 澹台熠不听他胡说八道,眯着眼睛嗖嗖的放着冷箭,“前面一句,宋卿称呼孤为什么?” 宋普蹙眉, 努力地回想了一下, 诚实地道:“我不记得了。” 澹台熠说:“宋卿又喊孤为狗皇帝。” 宋普:“……” 他说:“我没说。” 澹台熠不想在这件事上与他扯皮,他深呼吸了几次, 安慰自己想,好歹宋卿是真的喜欢他,只是醉酒后实在胡说八道的话太多, 此话不能当真! 如此一想,心情又好了起来, 他抓着宋普, 又恐吓道:“孤耳朵不是摆设, 孤都听到了!孤说过这三个字宋卿不能再开口, 宋卿一次又一次地犯孤的忌讳,孤不治你又岂能做这一家之主,这一国之君!” 他说着,一只手就将宋普身上的衣袍给扯烂了,他震声道:“孤就是要在这马车上与你行房。” 说罢,抓着宋普啃了一通,再继续下去,就有些尴尬了,他只能趁这个机会多看了几眼那块儿粉嫩之地,鼻腔一热,又淌出了鲜红色的液体。 澹台熠伸出指尖沾了一点那液体,羞恼了,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会一次又一次的因为这儿流鼻血,简直荒唐至极。 虽羞恼,未曾放过药玉的地方又岂能容纳他,到底只是吓唬吓唬宋卿,真要他办,他也怕将宋卿整个人都捅穿了,若这样,一件美事反倒变成了人间惨剧,倒也不必如此。 只是这样翻过去,澹台熠又觉得不甘心,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宋普却是被他此举吓得魂不附体,眼里都淌出了眼泪,沙哑着开口道:“陛下,且慢,臣那里真的不行。” 澹台熠冷哼一声道:“宋卿不放药玉的时候怎没想过不行?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宋卿敢骗孤,是觉得孤不会与宋卿行房?简直岂有此理,宋卿当真以为孤是什么正人君子,能忍一辈子?” 宋普见他又来掰他的腿,顿时就慌了,口不择言起来,“那臣、臣用嘴,陛下莫要用那处!臣知道错了,回去后一定会用药玉,臣一定会用,若臣不用,陛下再治臣之罪,这次便让臣用别处来伺候陛下可好?” 澹台熠听到这个那可就振奋了,金眸都像是兽瞳一般闪动着莹莹绿光,但这时候反而还要端上一端,高贵冷艳地问:“宋卿可知自己说的什么话?” 宋普怔怔地望着他,虽是白日,马车里却还是有些昏暗,澹台熠又坐在窗户边上,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以至于他的脸都隐没在阴暗之中,看不清脸色。 宋普虽脑子混沌,却因为十分在意后方问题,在这个时候保持了难得的警醒,看起来似乎都和未醉一样,“臣、臣晓得,臣可以用嘴,陛下不知嘴的妙用,比那处干净也灵活,总之就是比那儿好,能用别处就用别处,不能走后方……” 他叽里咕噜地说着,生怕迟一秒澹台熠撞进来让他裂上一裂,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来到了澹台熠跟前。 澹台熠眼睁睁地看着他扯下了他的衣服,眼睁睁的看着宋卿那饱满又红润的嘴唇当真纳入了他那不可说之地。 澹台熠鼻腔里又涌出了一阵热意,他伸手擦了擦,果然擦出了些血色,他薅住了宋普柔软的头发,痛心疾首地道:“宋卿有如此口技,竟也瞒着孤,简直欺孤太甚!” 说是这么说,却也是真的舒爽,澹台熠头皮都炸开了。 有这一遭,竟也比平日更快些结束,澹台熠出于一种男人的本能,偏不让他退开,让他全都吃了下去。 如此也刺激得他金眸都泛起了红色,胸口剧烈起伏着,脑子都还是懵的。 只是很快,宋普哽咽的声音便叫他回过了神。 澹台熠这下气可算全消了,宋卿又是他的心肝宝贝了,他抱住了他,声音轻柔道:“宋卿哭什么?” 宋普嘴角都裂开了,疼得他泪花闪烁,大滴的泪珠从眼眶里滚了下来,“我疼啊,操,疼死我了!” 他越说话就越疼,眼泪便更止不住。 澹台熠听到此处,伸手抬起了宋普的下巴,果然看见了他嘴角裂开了来,都有鲜红的血液淌了出来。 澹台熠一只手伸到暗格里摸了摸,摸出了伤药,他也是有先见之明,虽不知会不会用到,但他所到之处,都会备上一份太医院特制的药,本来是做那事之用,这会儿也有了用武之地。 澹台熠挖出一点,给他上药,听他又嚎了一嗓子,在他怀里挣扎,干脆一只手紧紧地将他搂在了怀里,“别嚎了,宋卿也是文雅的读书人,怎的一喝了酒就鬼哭狼嚎的,孤的耳朵都快被宋卿嚎破了。” 宋普哪能忍得住不嚎,澹台熠急起来,低头下去,吻住了宋普的嘴。 一股淡淡的甜味药味在两人唇齿间弥漫开来,澹台熠搂紧了他,加深了这个吻,许久之后,才退开来,唇角勾起,对宋普笑了起来,低声道:“这样宋卿便不疼了吧?” 宋普脑子蒙蒙的看着他,嘴角上的疼痛果然被缓解了许多。 澹台熠笑着,再次给他上药,这次宋普倒没有嚎,就那么愣愣地看着澹台熠。 澹台熠给他上好药,说:“宋卿那舌头可别舔了,若是耽误了伤势,也别找孤哭。” 又掀起眼皮,看他,“宋卿看孤作甚?” 宋普嘶哑着嗓子,喃喃地道:“陛下待臣,当真温柔。” 澹台熠突然咂了咂嘴,说:“宋卿吃了孤的东西,嘴里味道可不算好,日后还是要洗漱一下再跟孤亲嘴。” 宋普:“……” 他撅了过去,“我要睡了,勿扰。” 澹台熠看着他躺下,还背对着他,也不生气,心中自有一番自己都不甚明白的春风得意和愉悦,他还伸手给宋普盖了一条毯子,自以为万分细心体贴地勾唇笑了起来。 * 宋普醒过来,已是翌日下午的事情了,他躺在床上睁开眼睛,一时之间还有些分不清何年何月,待躺了好一会儿,记忆回笼,整个人都从床上跳了起来。 灯笼听到了动静,赶忙过来,“少爷,你终于醒了!你都睡了一整天了!老爷还过来寻了你。” 宋普呼吸还有些急促,他脑子里的记忆还停在澹台熠说要给宋凌云和澹台冶瞳赐婚上,之后的事情他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但赐婚一事,关系甚大,宋凌云绝对不会愿意被这样安排,若澹台熠真的头脑发昏来个赐婚,宋凌云三分的反意恐怕都会被增加到六七分,这样对谁都不好。 宋普想到此处,不由得更急了,他冲灯笼道:“给我备车——嘶。” 他一开口,就感觉到嘴角上的像被撕裂了一般的疼痛。 灯笼听了他的话,愣了一下,赶紧道:“少爷你都一天没吃饭了,有事的话,先用了膳再说?” 宋普捂住了嘴,声音都轻细了起来,道:“我让你给我备车,你就去备车,我有急事要进宫一趟。” 灯笼还未见过他这么急切的样子,马上改口道:“少爷先洗洗脸,奴婢马上去办。” 说罢,就转身出了门,宋普抓紧时间洗了一把脸,又用剩下的清水擦了擦身体,只是还未出门,宋国公就赶过来了,一看见他就斥道:“你怎的又喝醉了?昨天还是陛下送你回来的,你可有在他面前说了什么?” 宋普顿住了,他不可思议地问:“陛下亲自送我回来的?” 宋国公想来想这件事也想了很久,眉头都皱了起来,看起来有些焦虑,“你不记得便也罢了,怎的我跟你说过那么多次让你别喝酒,你就不听,又喝醉了,若是又在陛下面前说些胡话——” 他想到那个后果,都忍不住摇头,“你怎么就记不住教训!” 宋普回忆了一下,也实在是回忆不起来他醉酒后与澹台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只是这嘴角的疼……不会是澹台熠扇他耳光了吧?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被宋普给摁了下去,不可能,若是如此,他恐怕整张脸都会浮肿起来,又岂会是嘴角撕裂疼痛? 他心里困惑,又有宋凌云的事情兜在心里,教他实在冷静不下来,随便敷衍了宋国公几句,便出了宋府,坐上马车径直朝皇宫行去。 不多时,便到了宫里,曹喜去禀报了澹台熠后,从纯合宫里出来了。 宋普问他,“陛下有说什么话吗?” 曹喜端着一张笑脸,压低声音道:“陛下让宋大人在此稍等一会儿。” 这还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宋普心里忐忑,忍不住去打探,“曹公公,你可知道昨天陛下送我回宋府之后,心情如何?” 曹喜回想了一下,道:“陛下心情应当是不错的,还喝了两盅甜汤。” 宋普听了,对于昨天醉酒之后发生的事情,心里也有了一些数。 只是澹台熠突然给他闭门羹又是何意? 宋普心里犯着嘀咕,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却也老老实实地等在了门外。 所幸也没有等太久,澹台熠便唤他进去了。 进了纯合殿,还未走到澹台熠跟前,便听到澹台熠的声音传了过来,“宋卿,你过来。” 他的语气还有些冷淡,宋普心里一个咯噔,慢慢地走到了澹台熠跟前。 澹台熠刚挥笔写了一张圣旨,对他说:“孤写好赐婚的圣旨了。” 宋普一急,“陛下!臣说过很多次了,若陛下执意赐婚,臣兄长岂不是成了背信弃义之辈?若陛下执意如此,臣的声誉也会受影响,即使如此,陛下也不在意吗?” 澹台熠冷哼道:“宋卿未免太过自以为是,孤何时说过是给宋凌云的赐婚圣旨?孤这是写的林雪媚和恭王的赐婚旨意!” “啊?”宋普懵了。 第104章 妥协 澹台熠此言实在出乎宋普意料,他懵了好一会儿, 也终于想起来林雪媚应当是这个世界的女主, 却又有些不敢相信, 问:“陛下怎会给恭王和林雪媚赐婚?” 澹台熠冷哼一声, 道:“孤为何不能给他们赐婚?难不成孤赐婚, 还让宋卿失望了不成?” 宋普哽了一下, 心想你知不知道直接把男女主都凑成了一对??这操作实在太骚了,即使过去了好一会儿, 宋普也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真的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个操作, 不知为何, 心里竟还挺喜闻乐见的,“……臣怎会失望?林雪媚容貌漂亮, 家世又好,与恭王实乃天作之合!” 澹台熠听得出他是真心实意的赞同这门亲事, 惊讶地看着他,“宋卿当真如此觉得?” 宋普不知他为何会这么说,他点了点头,真诚地道:“臣当然是认真的,只是陛下突然做此决定, 未曾知会恭王,恭王恐怕会心生不满。” 澹台熠道:“宋卿何必装蒜, 孤与恭王不和, 宋卿又不是不知, 且恭王对孤有不满也能耐孤何?” 说到此处,语气又凉凉地道:“宋卿忘记昨天醉酒后说了什么话了吗?” 宋普噤声,过了一会儿,不见澹台熠开口,才小心翼翼地道:“臣说了什么话了吗?” 澹台熠道:“宋卿果然忘了,宋卿每次醉酒,孤都是大开眼界。” 说罢,还对宋普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这个表情他可谓是做到了精髓,当真能把人浑身汗毛都给笑直了,宋普难免哆嗦了一下,才道:“陛下此话何意?难不成臣又冒犯了陛下?” 澹台熠淡淡道:“宋卿喊了那林雪媚叫雪媚娘,还喊她叫卿卿,昨天宋卿醉的一塌糊涂,孤也没问出什么来,现在宋卿可以回答孤,你和那林雪媚到底什么关系,若敢有一言欺骗了孤,孤就要你好看。” 其实昨天回来的时候,就让人去查了,知道林雪媚之前一直在江南,数月前才来燕京,与宋卿那当真是一点交集都无,但宋卿喝醉了,那样一副熟稔的样子,也着实可疑。 澹台熠的目光还是很有压迫感的,宋普被他那一双眼睛盯着,头皮都有些发麻了,他听他这么说,也知道自己口无遮拦,说了些可有可无的废话,他脸上挤出了点笑来,对澹台熠道:”陛下误会了,臣之前不是做过一样甜点吗?就雪美人,它原名便叫做雪媚娘,臣看陛下的御厨已经做的比臣好了,便没有再做过给陛下吃,但臣记得陛下原先不是挺喜欢吃的吗?” 说到这个,澹台熠想起来了,“宋卿说的便是那小小的糯米团子?” 宋普道:“对啊,林雪媚的名字刚好合了臣做的吃食,臣只是觉得有些亲切而已。” 澹台熠凉凉地道:“宋卿觉得亲切便能喊人叫卿卿,那宋卿怎不喊孤叫夫君?” 宋普:“……” 他还未说话,澹台熠便被自己恶心到了,挥挥手道:“不行,宋卿不能喊孤为夫君。” 他这样,宋普反而笑了,存着点恶趣味唤道:“夫君——” 宋普只觉得脸皮还算厚,但真听到自己把这个词说出口后,也觉得有些羞耻,逗澹台熠不成,还把自己给整脸红了。 澹台熠被雷得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宋卿莫要喊孤夫君,还是喊孤的字吧,孤表字为元煜,宋卿喊孤元煜便可。” 宋普有些磨磨蹭蹭的问:“臣真能喊陛下表字吗?” 澹台熠道:“说宋卿胆大包天,宋卿这会儿又小心谨慎了。” 他目光落到了宋普的嘴角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笑来,“宋卿可还疼?” 宋普愣愣地看着他,“陛下此话何意?” 澹台熠道:“孤问你现在可还疼?” 他伸出手,捏住了宋普的下巴,手指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宋普的唇角,“孤的药还是要比宋卿家里的那些要好上一些,只是一晚上,宋卿的嘴角便好了许多,相信不出一天,宋卿伤势便和愈合。” 宋普之前来的匆忙,生怕来晚一步,又让澹台熠办坏了事,也没太注意嘴角的伤,随便涂了点澹台熠送的药便出了门,这会儿危机解除,他倒是想起了嘴上的伤,他心里疑惑,忍不住问:“陛下可知臣这伤势从何而来?” 澹台熠金眸微微眯起,盯着他,不说话。 宋普也望着他,催促地喊了一声,“陛下?” 澹台熠道:“孤发现宋卿总是阳奉阴违,孤让你喊孤元煜,宋卿也不喊。” 宋普正要解释,又听澹台熠接道:“孤让宋卿放药玉,宋卿也不放,还欺骗孤,孤倒是不知道宋卿何时来的胆子,若不是宋卿醉后对孤坦白,孤还真能被宋卿瞒在鼓里。宋卿真以为孤不敢治你么?” 宋普没想到他醉酒后还会揭自己的底,顿时一惊,又尴尬又慌张,脸顿时都涨红了,“……臣醉酒后说的话都不能当真,臣放了——” 澹台熠道:“还撒谎?!” “……”宋普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到了,沉默了一会儿,头顶着澹台熠逼视的目光,实在有些顶不住了,才磕巴着承认:“臣……臣是没放,臣也是害怕……是臣错了,请陛下恕罪!” 澹台熠语气又软和了下来,对宋普道:“孤本来也怒不可遏,但宋卿的诚意孤也看到了,宋卿用这张嘴伺候孤,伺候的十分卖力,孤也就不予计较了。”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宋普懵了一下,心怀侥幸地问:“陛下说的用嘴……是何意?” 澹台熠挑眉,道:“孤忘了宋卿不记得了,孤换种说法,那便是宋卿替孤品了箫。” 品箫品箫品箫……这两个字在宋普脑海里循环播放了起来。 他的文学素养也还没到他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的地步,他大脑空白了一瞬间,脸顿时涨红了起来。 这于他而言,尺度未免太大了,他光是听,都觉得羞耻得不行,他竟然真的能做出那种事情?对一个男人的…… 宋普捂住了嘴。 澹台熠见他脸颊通红,眸光带上了几分羞意,也回忆起了昨天的事情,脸颊也热了起来,不过面上严肃又语重心长地道:“孤虽不计较,但宋卿骗了孤也是铁一般的事实,宋卿因为害怕便一直逃避,叫孤实在看不出你的真心,若再如此,孤便要对宋卿失望至极了。” 宋普对此也心虚过,此时听他这么说,便也没敢再说什么,只低声道:“臣……臣尽力而为……” 澹台熠道:“尽力而为?孤再给宋卿一个机会,宋卿重新给孤一个承诺。” 宋普咬了咬牙,道:“臣……臣会放的,不会、不会再欺骗陛下。” 他也委实没想过澹台熠知道他骗了他,事情还能那么轻轻揭过,不对,也不算轻轻揭过,他竟还给澹台熠口了,或许是看在这个的面子上,澹台熠才不计较。 只是这样的话,他也的确没有可以拒绝的理由。 他们这段关系要进行下去,那种事情是必不可少的,但他不想,澹台熠也不想,恐怕早晚都要闹起来,真到那个场面,又何必呢? 澹台熠待他已经不薄了,他什么都没做,也的确说不过去,在一段关系里,人总是要有牺牲的,他明明也都知道的,就是心怀侥幸,才到了如此地步。 宋普心里做好了决断,再次诚恳地道:“臣……臣今日回去便放。” 澹台熠说:“孤要检阅。” 宋普脸颊涨红了,望向澹台熠的眼神都带着羞耻,“陛下,此事不可!” 澹台熠道:“宋卿骗孤骗了多少次,孤不检阅,又岂能知道宋卿放了没放?” “臣这次不敢再欺瞒陛下——” 澹台熠打断他道:“宋卿有过无数先例,孤不信。” 靠! 他真的不能再喝酒了! 他当初就应该想到对澹台熠撒谎迟早会有翻车的一天,他怎么就还敢薅老虎屁股呢! 宋普肠子都悔青了,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也因为撒谎理亏,根本没脸对澹台熠嘴炮让他放弃这个想法,事情开始朝着他不可预料的方向策马奔腾而去。 宋普回到家,打开柜子,拿出了那一盒药玉,那最大的一支澹台熠还说是他的size,不免又裂开了。 这可真是把长剑,循环渐进个十年,他都不可能容纳进去啊! 他闭了闭眼,伸手拿出了那最小的一支玉。 第105章 奖励 恭王府,澹台明玙接到了赐婚的圣旨, 一脸“……”的表情。 他忍着怒意, 依然能保持温润的笑意, 问曹喜:“曹公公, 本王与林姓女子未曾谋面, 陛下为何会赐下如此婚事?” 曹喜眼观鼻鼻观心地道:“奴也不知。” 恭王捏紧了圣旨, 唇角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下去了,他给了旁边侍卫一个眼色, 侍卫上前往曹喜手里塞了一个厚厚的荷包,曹喜犹豫了一下, 才开口道:“……陛下昨天去永安王府赴约, 期间郡主落水,是这位林姑娘跳水救的郡主,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陛下才会给林姑娘赐婚。” 这个逻辑不对啊, 澹台熠要回报那林雪媚,想给她赐婚,可以给澹台越赐,为什么给他赐婚? 澹台明玙脸上的笑容已经维持不下去了,他面无表情地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圣旨, 低声对侍卫道:“送一送曹公公。” 侍卫应了一声,对曹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曹喜悄悄看了一眼恭王, 心想他若是恭王, 心里估计也不舒坦,便也没有多待,赶紧离开了。 曹喜走后,澹台明玙拿着圣旨就进了宫,他先找了澹台熠,但澹台熠有心晾他,让他在养心殿里跪了大半天才姗姗来迟,见了他,面上皮笑肉不笑地道:“恭王今日倒有空来看孤了?” 澹台明玙也不废话,开口道:“臣今日是为了臣的婚事而来,请陛下收回成命,臣岂能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为恭王妃?” 澹台熠道:“恭王此言差矣,此女子是林家二房的嫡女,配恭王绰绰有余,又岂会是恭王嘴里的来历不明的女子?恭王此话若是传出去,那些以为恭王温厚卑谦的凡夫俗子恐怕会大失所望。” 澹台熠看似和他好声好气的说话,但说的每个字又都是在轻贱他,澹台明玙如今十六岁,至今未立王妃,正是因为他的婚姻注定了会带上政治上的考量,他需要娶一个对他最有帮助的女人为恭王妃,他可以娶四位侧妃,十名妾室,这些位置都是给能帮他的人所留,但恭王妃的位置,是一个胡萝卜,他不能明确给任何人承诺,但只要这个位置还在,他就掌握了主动权。 但是现在澹台熠做了什么,他竟随意地给他指婚,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做他的王妃,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这就是帝权,可以随意支配他的婚姻,他的未来,乃至一生的命运! 澹台明玙唇角扯了扯,他也知自己对上澹台熠毫无胜算,澹台熠不会给他面子,对他也没有任何兄弟情,但赐婚一事,又委实在他意料之外。 他是了解澹台熠的,他脑子简单,并不会这么拐弯抹角的恶心他,这次赐婚,定然还有其他缘由。 澹台明玙磕了磕头,对澹台熠缓慢地道:“是臣失言,还望陛下莫要怪罪。” 澹台熠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恭王,唇角勾起,微微一笑,和以往截然相反的温和开口:“孤许给恭王如此美娇妻,恭王不满便也罢了,怎还一副孤会害你的表情摆出来?” 澹台明玙:“……” 如此伶牙俐齿的澹台熠他也是没有见过的,他捏紧了拳头,缓慢地道:“谢陛下赐婚。” 澹台明玙从养心殿里走了出来,又有宫女小桃匆忙过来,对澹台明玙道:“殿下,娘娘有请。” 澹台明玙顿了一下,调转脚步,跟着小桃前往太仪殿。 太后虽为国母,却因为不是当今陛下亲母备受冷遇,她住的太仪殿,甚至还没有其他太妃好,位置也实属偏远,要走好一段路才能到。 澹台明玙见到了太后,她脸上未施粉黛,也是倾国倾城之容,并没有一点夸张,她目光落到澹台明玙身上,叹了一口气道:“本宫知道陛下为你赐婚的事了。” 澹台明玙在太后面前,才敢表露出真实的自己,他表情阴沉,和之前的温润如玉的模样截然相反,“母后可知那林雪媚是何许人也?” 还不等太后说话,澹台明玙就将自己查到的东西和她说了,“这林雪媚确实是林家二房的嫡女,但八岁便被送到了江南,被人养成了和瘦马一样的玩意儿,到她十五岁又送回来,儿臣不知林家到底打了什么算盘,但这婚约简直欺人太甚,儿臣的王妃,如何能是这种腌臜玩意儿!” 太后捏紧了椅子把手,过了一会儿,才道:“陛下赐下如此旨意,本宫也不能左右。” 澹台明玙沉默了,母子俩对视许久,太后道:“陛下既已下旨,为了声名,玙儿,你也只能娶了那林雪媚。” 澹台明玙道:“儿臣不想娶,儿臣心里已有主意,母后不用操心儿臣此事,母后只要坐守皇宫,将陛下所有动向告诉儿臣便够了。” 太后咳嗽了几声,淡淡地道:“本宫收到密报,陛下赐婚一事,恐怕与那宋家的干系甚大。” 澹台明玙也有此猜测,但真的被太后说出口,他又觉得有几分难言的耻辱。 他等了一天一夜,都未曾见宋普过来,回去后更是被他一封信打发了。 他到底何处比不上澹台熠,到底何处! 若真的是那地儿,就他的尺寸,他都怕他死在床上,他竟还不满足? 澹台明玙此时心心念念的都是宋普,出宫后还正巧碰上了宋普。 他还未对他做出何种反应,便听宋普先开了口,“恭王殿下安好。” 澹台明玙看着他,轻声道:“阿普可知陛下为本王赐了婚?” 宋普脸色有点不大好看,“在下知道,在下也觉得吃惊,不过恭王殿下与林姑娘未曾谋面,也有此姻缘,可见是命中注定,殿下放心,在下见过林姑娘,她人美心善,定会是个好妻子。” 澹台明玙注意力却一直在他的表情上,他皮肤白,眼眸弧线圆润,眸底澄澈如湖水,但此时脸色红中带着青白,眸光闪烁,不敢看他,可见说的不是真心话。 澹台明玙心中泛起一种异样的情绪,叫他又是厌烦,又是心跳如擂鼓,他声音都有些沙哑了,“阿普竟也愿意本王娶妻?” 宋普道:“在下怎会不愿殿下娶妻?在下不仅要祝贺殿下得此娇妻,还要……”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脸色猛地涨红了起来,抬起手臂掩面道:“陛下有请,在下也不敢耽搁太久,殿下我们后会有期。” 说罢,也不等澹台明玙回应,便脚步匆匆地越过澹台明玙,和曹喜往澹台熠所在的养心殿走起。 澹台明玙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里不知作何感想。 而宋普不知恭王已自作多情地将他一切表情反应都归结于得知他要娶妻一事上,他走过了一个拐角,才停住脚步,扶住了墙壁。 曹喜不知他所受的折磨,看他脸色通红,大汗淋漓,担忧地问:“宋大人可是哪里不舒服?” 宋普羞耻得手指头都蜷缩了起来,听他问,矢口反驳道:“我没有不舒服!” 曹喜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到,还能保持得体的笑容,小心地道:“既如此,咱们快些走罢?陛下若是等久了,心情恐怕也要不甚美妙。” 宋普应了一声,直起身子继续往澹台熠所在的养心殿过去。 他如今心情也着实不平静,心底就像有无数浪潮拍打他的心口。 他一个直了二十年的清纯男大学生,当真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这个问题,宋普问了自己一晚上,他一晚上都在重复拿起玉,又放下玉这个过程,到快天亮的时候,才真的将那玩意儿放了进去。 老实说那个过程并不好受,可以说,非常难受,宋普都羞耻得落了好几回眼泪,忍不住又想欺君犯上骗骗澹台熠,但又不敢。 这种事情上,他委屈,澹台熠恐怕也很委屈,他欺骗他也是事实,若再骗他……那他也没有脸继续在澹台熠身边呆了。 宋普从前便觉得在澹台熠身边要吹他彩虹屁,要真假混着吹,这样才显得真诚惹人心动,在这件事上,也是如此,他已经被澹台熠发现了欺骗了他,若再骗,以后他再说什么话,澹台熠恐怕都不会信了,唯有此举,才能挽回些诚信。 他给自己做了多重建设,才能压下那种耻意,将那种玩意儿带出来,就一根半手指头的宽度,在一开始的艰难后,现在都有些习惯了,只是走动时,还是难免往外掉,这又是在他的耻度上反复横跳的一件事情。 澹台熠是不知宋普心情有多焦虑,他第一眼见到今日的宋卿 ,便觉得似乎与之前有所不同,他喉头滑动了几下,看着他红彤彤的脸,声音都哑了,“宋卿可放了?” 宋普忍着耻意,低声道:“臣……放了。” 澹台熠一听,金眸都灼亮了几分,他矜持地道:“宋卿快过来坐。”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旁边坐了坐,给宋普让出了一个位置。 宋普走了过去,姿势有些别扭地坐了下来。 澹台熠如今也是成熟稳重的男子了,此时更是没有显露出一点急色,仿佛谈论国事一般正紧严肃,“放的是最小的?” 宋普捂着脸,低低地应了一声。 澹台熠脸热了起来,喉结滑动了几下,眼底难免露出了一丝馋色,道:“宋卿做的好,孤要给你奖励。” 生怕宋普先开口跟他要宝贝,澹台熠捧起了宋普的脸,拿开了他遮羞的手,啾啾啾地在他脸上亲了好几口,笑着说:“这是孤的奖赏。” 不等宋普做出反应,又抬高了几分他的脸,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唇,含糊地道:“孤可以奖你更多。” 宋普能感觉到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愉悦,紧绷的身体也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第106章 传道解惑 说男人是食色动物也没有错, 宋普觉得自己到这个地步, 澹台熠这张脸功劳不小。 澹台熠和他亲近的时候, 他能嗅到他身上清冽的冷香味, 因为沾染了体温的热度, 飘进他鼻间的时候都好像带上了几分让人脸热心跳的暧、昧。 又因为之前吃的那些药粉似乎还存在些作用, 宋普只觉得身体热得不行,连指尖都开始发起烫来,整个人好像要融化了一样。 只是那么点药粉而已,他身体的敏感程度突然高了一些。 宋普脑子浑浑噩噩的想,那玩意用处当真有那么大么? 他不知道答案, 或许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从这个时候开始享受与澹台熠接吻,才会有了这不同的感觉层次。 一吻结束,澹台熠刚退开,又忍不住低头在宋普脸上亲了好几下,像小孩一样亲出了“啾啾啾”的声音。 即使是这样, 宋普也觉得有些难为情, 他忍不住挡了挡澹台熠的手,说:“陛下莫要再亲了, 再亲下去,臣脸上都是陛下的口水了。” 澹台熠轻轻地蹙眉,低声道:“孤又不是小孩,怎会在宋卿脸上留什么口水。” 说罢, 伸手拿开了宋普的手, 又“啾啾啾”地亲了宋普脸颊好几下, 舒展眉头对他弯唇笑道:“孤这是疼惜宋卿,宋卿怎么还不情愿了?” 宋普看着澹台熠那洁净的昳丽容颜,也凑了上去,在他脸上啾了一记,“臣也礼尚往来。” 说罢,也反击似的回敬了好几个亲亲,澹台熠金眸微眯,似乎还来了劲,“宋卿的唇很软,孤很喜欢,宋卿再来一次。”说完,还将另一面的脸颊凑了过来,示意宋普继续。 宋普顿了一下,在他另一边脸颊又落下了几个响亮的亲吻。 声音太响,逗得澹台熠笑了起来,“宋卿亲得这般用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宋卿在嘬奶。” 不似宋普的难为情,澹台熠说起荤话还有面对这种事情的反应,比宋普来的要坦荡多了。 这叫宋普又有些轻微的不服气,他说荤段子也是能面不改色的人,为何到了澹台熠面前,就总是被压制? 宋普不想承认,自己面对澹台熠始终有一份保留,这种保留其实也让他没办法彻底放开,他呼出一口气,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弯唇笑了起来,问澹台熠:“臣今日……放了,陛下还要检查吗?” 澹台熠金眸光芒闪动,脸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粉色,他清了清嗓子,一副端庄严肃的模样道:“孤自然要检查,不过孤还要批阅奏疏,处理国事,宋卿莫要孟浪,若是缠着孤不放,出了事宋卿可担待不起。” 宋普:“……” 他也没有想缠着他不放啊。 宋普说:“既如此,臣先告退?” 澹台熠说:“宋卿不是喜欢看孤处理国政的风姿么?你待在孤身边,看着孤罢。” 宋普听了,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这种东西他怎么可能戴一天,让澹台熠检查完,他就要找机会拿出来,做无事发生,结果澹台熠他还要让他等? 这种感觉并不是很好,宋普还是觉得有些难受,他为什么要用这鬼东西啊! 宋普坐着坐着,眼圈就红了。 而澹台熠说是批阅奏疏,其实都还有些心不在焉的,注意力时不时就跑到了宋普身上,宋普眼圈一红,他便发现了。 澹台熠顿了一下,放下奏疏,扭头看他,“……宋卿怎么哭了?” 宋普眼睛红红地瞪了他一眼,低声道:“臣不舒服。” 澹台熠问:“哪儿不舒服?” 宋普咬牙,“哪里都不舒服。” 澹台熠唤了曹喜,要让曹喜去请太医,宋普赶紧拦了下来,憋着气小声道:“臣除了……那地方,还能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宋普也知道他有些不可理喻,欺骗澹台熠在先,这会儿又觉得委屈上了,但理智和情感若能统一,这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 澹台熠眯眼看他,“……宋卿后庭不舒服?” 不知为何,后(庭这个词,比菊花要显得更色气一些,宋普听着,脸都红了起来,吭吭哧哧地“嗯”了一声。 澹台熠沉默了一会儿,抬起袖子掩了掩脸,确定自己没有鼻子一热,又流什么鼻血,才镇定道:“孤想也是,药玉终究是异物,一直在体内,总归不方便出行。” 宋普听了,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他没想到这会儿澹台熠倒是做人了,心底深处不免有些感动。 只是还没感动多久,便听澹台熠依然从容不迫地道:“孤看宋卿还是住在孤寝宫罢,孤也方便检查。” 宋普:“……”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狗,宋普竟也不觉得意外了。 只是想了一会儿,还是想再挣扎一下,“陛下,臣欺骗陛下是臣不对,只是臣也有内因,陛下也知臣怕疼,不若这样,臣日后……” 他终究是难为情,白皙柔嫩的脸颊浮现出了一种粉红色,像是成熟的水蜜桃一般,好像轻轻一戳,就能戳出甜蜜的汁水,他不知这种羞耻的情态,也是格外惹人怜爱的,澹台熠看得心驰荡漾,呼吸都炽热了几分,语气都有些漫不经心起来,“宋卿日后什么?怎的不说下去?” 宋普捏了捏手指,终于说出了口,“这样,臣日后可以一直用嘴帮陛下纾解,只是这药玉,不如徐徐图之,等臣再长些个子,身体也好些,也好伺候陛下。” 他这句话说出口,那本来只是有些粉红的脸颊顿时又漫上了一层更鲜红的血色,这股红色浸透了他的耳根,又将他细瘦白皙的脖颈染红了,轻轻看向澹台熠的眼睛,似蕴着一汪春水,微微漾着微闪的水光,又极快地垂下了眼,反而像个钩子一般勾得澹台熠眼睛都直了。 他的宋卿,怎的越来越可怜可爱了! 澹台熠伸手搂过他,用力地在他脸上啾啾啾了几口,又含住了宋普的嘴唇,极为霸道的吸吮了起来。 他这一系列的动作,整个就透露出一丝欲求不满的迫切和蛮横霸道,充满了掠夺的意味,几乎要将宋普吸进去的空气也给吸走,弄得宋普有些呼吸不上来,忍不住伸手去推搡他的胸口。 澹台熠不止要亲他,还将他胸口弄得一塌糊涂,力道又大,不出一会儿衣服就被他扯烂了。 宋普被放开的时候,连打理干净整齐的头发都被澹台熠那修长有力的手掌给薅乱了,完全一副被践踏过的凌乱模样,“……陛下你这是——” 他嘴唇很快就被弄得红肿了起来,望着澹台熠都说不出话来。 澹台熠放开宋普,又是一副成熟稳重端庄矜持的模样,“宋卿莫要这么看孤,孤是情难自禁。” 虽然澹台熠此时装的很端庄矜持,但宋普都能感觉到他这股子掩饰不住的急切了。 作为男人,他还是懂澹台熠的心情的,总是在嘴边又吃不上,难免会憋得慌。 宋普望着澹台熠那昳丽至极的脸孔,他这么近距离的看,都看不见澹台熠脸上有任何瑕疵,连毛孔都细得看不出来,比女人还光滑细嫩的一张脸,却又没有女人那么娇气,他是美和力量的结合体,这样一个美丽又强大的男人喜欢他,努力装出这样从容的表情,其实动作都掩饰不了他心里的急切。 宋普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一个昏头涨脑,便开口道:“陛下想不想看臣那儿?” 他这句话一出口,脑子轰鸣,刚刚褪色的脸颊顿时又涨红了,“臣不是——”那个意思。 话还没说完,澹台熠那双细长的金眸就亮了起来,语气轻柔地回答道:“既然宋卿这么想让孤看,孤就先放下国事,检阅一番宋卿的成果罢。” 宋普浑身都烧了起来,头晕目眩起来。 他疯了,他绝对是疯了,他再也不是之前的那个清纯男大学生了! 宋普心底疯涨着羞耻和狂躁,而他扭头朝澹台熠看去,出乎意料地又看见了澹台熠高挺完美的鼻梁下流淌出两抹血色后,很突然的,心中那浪潮一般激涌的复杂情绪很突然地消散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澹台熠羞恼地瞪了他一眼,动作又十分端庄矜持地掩住了鼻梁,镇定地道:“孤这是火气未消,宋卿莫要误会了!”他真不是看这个就会流鼻血!!! 这个理由宋普之前都信了,但事不过三,他这下终于明白,澹台熠这个反应,纯粹就是因为色字头上一把刀! 宋普这人就是这样,脸皮薄的时候又是真的薄,但是厚的时候也是真的厚,他发现澹台熠反应比他更来得搞笑后,心中所有的羞耻都化成了疯乐。 他还红着脸,又忍着笑,脸颊不免更红,故作无辜地小声道:“陛下检查完了,臣可以起身了么?” 澹台熠脸也红了,他只觉得口舌无比干燥,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沙哑艰涩起来了,“孤都还未检查,宋卿再等等。” 他还要怎么检查?宋普懵了,过了一会儿,便感觉到了一阵异样。 澹台熠俯身,在他耳边道:“宋卿欺骗了孤,春图也未看多少,但孤不一样,孤看了许多,也学了许多,如今孤也做一回传道解惑之师,让宋卿享受一下鱼水之欢。” 第107章 痛心 宋普出宫的时候, 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他在澹台熠手里……他在他手里, 竟然崩溃成那个样子! 那种事情, 竟那么容易叫人失去理智, 宋普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在澹台熠怀里崩溃得又哭又叫的样子, 又裂开了一次。 完了完了, 他是再也回不去当初那个清纯的自己了。 还在念大学的时候,室友去做过检查,回来分享经验,很不要脸的说搞到医生崩溃,他严重怀疑夸张化了, 如今……他终于明白了,真他妈有这回事!!!真的能后边冲啊!操! 宋普回到家的时候,都还是心神恍惚的,宋国公来找他说事,见他如此恍惚, 眉都忍不住蹙了起来, 他正要说些什么话的时候,又眼尖地发现儿子身上的衣服和出门的时候并不一致, 而他又是刚回来,不至于马上换了一身衣服。 宋国公忍不住拍了拍桌子,低声道:“阿普!爹与你说话,你在发什么呆?!” 宋普稍稍回了点神, 漫不经心地问:“爹你再说一次, 我没有听到。” 宋国公问他:“你做什么换了衣服?” 宋普一顿, 心虚地看了宋国公一眼。 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澹台熠那大力怪给撕烂了,因而穿的是澹台熠给他准备的衣服,很明显是澹台熠的旧衣,旧到穿在他身上竟是刚刚好,可见应当是澹台熠十几岁穿的衣服。 但澹台熠那鲜亮的穿衣喜好想来就是从小开始的,因而宋普身上这一身用金丝线绣满了繁花异草的锦衣便显得格外华美,但明显不是宋普本身喜好的风格,毕竟他为人比较低调,不太喜欢浮夸的衣服,不过身上这件衣服,他竟也穿的很好看,很有那么几分贵公子的味道。 宋国公初始还未注意,只觉得儿子今日看上去要耀眼不少,如今发现是衣服的问题,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只是几眼,便认出了这件衣服风格的主人,他迟疑着开口,又道:“这是陛下的衣服?” 宋普含糊地说:“我在宫里弄脏了衣服,陛下赏我的。” 宋国公未曾起疑,只感慨道:“陛下对你当真没有二话,你可要好好伺候陛下。说起来陛下如今的脾气也好了许多,朝堂之上有党系之争也实属正常,帝王一道讲究的是驭人与制衡,陛下先前动不动就投人进黑牢,着实欠考虑,如今也会些弯弯绕绕以制衡朝堂,隔山打虎,借力打力,委实妙,已有几分先帝的风采。” 宋普惊了,这是他认识的狗皇帝?? 听起来怎么这么陌生呢? 宋普追问:“爹,你继续说,这些我都还不知道。” 宋普的彩虹屁功底恐怕都是宋国公遗传的,宋国公说到这个可就来劲了,“你祖父当年是陛下的老师,当初就与我说陛下思想过于极端,若是不喜,便要斩草除根,然而帝王一道,这些陛下若要做,肯定也是能做的,只是他不想,因而便白白浪费了三年,但这会儿浪子回头,却是做的比当年表现出来的还要好上许多。你也知当今朝堂里有林赵韩魏东升五世家,朝堂之上除了有爵位功勋之人,其余臣子几乎都是五世家之人,党派勾结陷害之事也还是常有,而林家作为五家之首,所作所为着实……” 他不知如何与宋普说,因而只隐晦地提到了一点。 但宋普懂了,林系党派之人很爱谏言顶撞澹台熠,以换取美名,抬高了林家的身价和名望,以至于传出了林家专出品行高洁之人,而澹台熠凶名远播,又频繁投人进黑牢,名声自然越发不堪。 当然,澹台熠也确实凶残,这点暂时洗不了,但林系党派的人以此来换取名望之举,也着实阴险,而这些日子,澹台熠却一改凶残的作风,当真一副明君的做派,不仅重用了谏言之人,还亲笔写了个罪己诏,以示自己会改过自新。 这点宋国公都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梦幻,像是在做梦一样。 宋普听呆了,“爹,你确定陛下写的真的罪己诏???” 他不知道此事也很正常,一他来返于皇宫和宋家,并非朝堂之人,二来和澹台熠在一起,也都是黏黏糊糊小情侣的姿态,澹台熠几乎不和他说朝堂上的事情,因而竟完全不知道澹台熠做到了何种程度。 宋国公道:“我还会骗你?不过陛下不理朝政一事说到底也并非大罪,因而陛下写的罪己诏虽不痒不痛,但表明态度已是足够。罪己诏一出,再想借陛下之手滋事,那投黑牢都是轻的。” 罪己诏这东西,有时候比直接杀人能获得更大的政治效益,一旦能考虑到如何做能使政治效益最大化,那这个皇帝的形象便已经初见雏形了。 这一个举动,也挽救了他的名声,人的心理那是千古都逃不脱同一个道理,一个坏人突然做了好事,便会使所有人称赞不已,但若一个好人做错了一件坏事,那便会颠覆他先前所有的美名。 而澹台熠便是前者,这便是他与朝堂之上那些臣子关系看似缓解的原因。 宋普只听澹台熠说今日未有人气他,却不知其中还有这个缘故。 他不免更心虚惭愧,他对澹台熠,是不是太漠不关心了? 澹台熠的本性更爱直接的处理问题,比起迂回,更喜欢涂一时之快,这些宋普都是明白的,澹台熠为了立他为后,能做到这种地步,他究竟还在怀疑什么? 而这边宋国公未曾停下,还在吹嘘澹台熠,“陛下所做的还不止如此,他重新上朝后,颁布了几条法令,一是减赋税,二是大赦,我就说陛下真要当个好皇帝,那也是手到擒来,民以食为天,减赋税是利于民,陛下此举又博得了百姓的好感,着实妙!而大赦,虽突然,但也给了那些被投入黑牢的臣子一个机会,那些臣子岂能不感恩戴德?” 宋国公将澹台熠都吹出花来了,殊不知自己此举是将自己儿子往皇帝那边踹了过去。 至少宋普听了宋国公这些话,那心底是稀里哗啦的感动。 差点就想冲进皇宫对澹台熠说,我不怕疼了,来就来! 当然这也是一瞬间的想法,刚刚冒头,便被宋普强行按了下去,感动归感动,但直接做那种事情也是不可能的。 尺寸根本就不匹配啊! 宋普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继续将那药玉放进去了。 那药玉用的便是暖玉,进去之后便会感染上温度,变得很温暖,用久了似乎周遭都会变柔软,总会有些脱落,感觉一点都不好。 只是听宋国公讲了这么多,宋普都觉得自己再不做点什么,都实在是说不过去。 再见到澹台熠,他便格外主动地伸出手,拉住了澹台熠的袖子,吭吭哧哧地说:“陛下……让臣来伺候陛下吧。” 澹台熠金眸精光湛湛,却还是保持了他那蜜汁端庄矜持地道:“宋卿莫要孟浪,孤还要批阅奏疏,做个比先帝还要英明的皇帝,然后娶宋卿为后。” 宋普一听,那心里的惭愧简直是飞流直下三千尺啊,也顾不上羞耻,故作娇羞地道:“陛下,臣在你面前,你还看得进去奏疏?” 这话说到澹台熠心坎里去了,有宋卿在,亲亲抱抱都嫌时间不够,哪里还有心思批阅什么鬼奏疏,但他可是成熟贤明的皇帝,断断不是那种急色的人,听到宋普说,冷哼一声,又做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表情,对宋普道:“孤又岂是那种眼里只有宋卿之人?现在孤眼里只有奏疏!只有这梁国江山!” 宋普:“……” 卧槽了,还跟他装呢! 宋普忍不住笑了起来,主动地跪了下来,朝澹台熠伸去了魔爪。 澹台熠眼睛一眯,嘴里道:“宋卿放肆!宋卿怎敢在养心殿做出这种孟浪之举?” 宋普气笑了,还当他多正经,结果都红举了! 用这种红举的样子和他说这种话,他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狗皇帝脸皮厚的时候,也是真的厚。 宋普对此是服气的,只是现在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深呼吸了几番,对澹台熠笑了起来,轻声道:“陛下为江山社稷如此劳累,臣也不知能为陛下做些什么,只好伺候陛下,以解陛下疲乏,再者,陛下昨天教会了臣很多,臣需礼尚往来。” 说罢,就以舍生取义之姿垂下了脑袋。 澹台熠薅住了宋普的头发,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才道:“宋卿如此有心,孤便不拦着宋卿伺候孤了。” 说罢,他挪了挪位置,开始心安理得的接受宋普的伺候。 只是又难免想,醉酒后的宋卿和清醒的宋卿,难免还是有很大的差别,他之前是浪费了多少时间啊! 澹台熠想到此处,又不免生出些痛心疾首一般的情绪。 第108章 勾引 宋普清醒后, 重新再给澹台熠搞, 就知道澹台熠在这种事情上是个什么姿态了。 完全算得上半个野兽。 宋普喉咙都火辣辣的痛了起来, 嘴里更是难受,全都是那种气味。 事后的澹台熠总要显得温柔很多,他摸了摸宋普被他薅得一团乱的头发, 金眸亮澄澄的, 像太阳一样耀眼,“宋卿做的很好。”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了宋普的脸,仔细地看了看,惊讶地道:“宋卿此次嘴角竟未受伤?” “……”宋普声音都有些沙哑地说:“臣喉咙痛。” 澹台熠听了, 便唤了曹喜一声, 让他去厨房备甜汤, 又伸手给宋普倒了一杯水, 愉悦地道:“宋卿漱漱口。” 宋普有些无语,澹台熠在最后关头,硬要抱着他脑袋不让他走,导致他吃进去大半,嘴角和脖颈上也都一塌糊涂, 他不急着接过澹台熠手里的杯子,而是拿着丝帕擦了擦脸和脖子, 才接过了澹台熠推过来的水, 喝了几口, 清了嘴里的味道。 或许是因为澹台熠太过精细饮食, 那东西也并不难吃,反而有点淡淡的甜? 宋普被自己细品的变态样子雷了一下,赶紧将这乱糟糟的想法抛到了脑后。 在他漱口后,澹台熠才低头下来亲他,宋普伸出手指,挡了一下,才艰涩地道:“臣嘴里还有陛下的味道,陛下也不嫌弃?” 这么一遭,他喉咙也是被戳痛的不行,说话的声音变得有些难听,他又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难为情。 澹台熠顿了一下,才道:“孤怎会嫌弃宋卿。” 宋普听了,便拿开了手,只是澹台熠明明是冲着他嘴来的,在宋普说了那句话后,又硬生生地抬了几公分,亲到了他鼻子上。 宋普:“……” 这个改道很突兀,宋普怎么会不明白澹台熠的心思,他假笑道:“陛下怎的不亲臣的嘴?” 澹台熠一本正经地道:“宋卿这张嘴也受累了,孤怜惜它,不该对它过多折磨。” 这时候倒是会说话了。 但是宋普还能不明白他吗?这个死洁癖,还嫌弃上自己的东西了? 宋普笑吟吟地伸出手,勾住了澹台熠的脖颈,精准地对上了他的唇,啾啾地亲了几口,又伸出了舌尖。 澹台熠僵了一下,含糊地道:“宋卿怎的这般粘人,若宋卿一直这般,孤还要不要做皇帝了?” 说完,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反客为主地吻住了宋普。 宋普睁开眼睛,看见了澹台熠近在咫尺的漂亮脸蛋,心中噗通噗通跳的厉害,他从未在这个时候睁开眼睛,也未曾这么近距离地看澹台熠的脸,澹台熠这张脸,从任何角度来说都是完美无瑕的,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细长但弧线很完美有几分妖艳的美感,但他那双透彻宛如金子一般耀眼的金眸又平白显出几分纯粹之感,很奇异的组合,却又造就了独一无二的他。 宋普心脏紧了紧,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得意和自豪,这样美丽又强大的男人,是他的人,他只会和他接吻,只会和他说这些话,只喜欢他。 到现在这个地步,也不是他的错,虽然他曾经直过,但面对这样一个颜值逆天的男人,他弯了也太正常了。 若是没有澹台熠,他一辈子都不会喜欢男人,也只有澹台熠,能让他做到如此地步,也就只有澹台熠了。 之后便又黏糊了一段时日,宋普已经努力地将药玉放到了第二根,那玉上的药应该也是特制的,药效也格外神奇,宋普觉得这种东西压根就没有什么科学解释,就跟玄幻世界才会出现的东西一样,但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常理可言,他纠结这个也没有用。 这段日子也不太舒坦,宋普就趁着这个机会和澹台熠要了很多东西。 澹台熠库房里的宝贝玩意儿的确多,等宋普回过神来,竟不知不觉搬了一小房间的宝贝,他最近就新要了一个硕大的屏风,上面用五彩丝线绣了夸父追日之图,配色十分出色,其中的动物还有人都栩栩如生,还有一抹神韵在其中,在宋普看来,也是稀世奇珍,这世上估计也是独此一份了。 除了屏风香炉那些大小物件,他还要了不少的玉石宝器,晚上拿出来往床上一倒,都是闪闪发光的,让他心里愉快极了。 也正是因为从澹台熠那里要到宝贝,又看到澹台熠眼神痛惜又要装作从容不迫风轻云淡的模样,叫他将那些玩意放进去的屈辱感也减少了很多,反而变成了一种必须要做且觉得愉快的事情了。 秋季刚过,冬天便以迅猛的姿态来临了。 宋普跟宋国公一起进宫的时候,就听宋国公感慨道:“今年大寒,恐怕要比去年难捱一些。” 又看向宋普,道:“你多穿些衣服,可别受了寒。” 宋普应了一声,撩开帘子往外看去,发觉街上的行人似乎也比之前要多上一些,也都换上了厚实的衣服。 宋国公至今对宋普和澹台熠的苟且一无所知,他只知道陛下越来越看重他这个儿子了,赏赐了不少奇珍异宝,他随意地瞥上一眼,都能看见宋普有些细瘦的手腕上戴着一串极品沉香制成的佛珠,沉香木可算是稀奇事物了,这种品相的沉香便更是稀少,恐怕也就只有皇宫才能有这种极品沉香,宋国公都未靠太近,便能嗅到由那沉香佛珠上散发出来的幽香,十分的沁人心脾。 宋国公都有些眼馋,但他这个年纪,也不好去跟儿子要,只能时不时地多看几眼。 宋普倒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手里,问:“爹,你喜欢这个?” 宋国公矜持地问道:“这是陛下送你的?” 宋普点了点头,道:“我主动要的,因为一看就很值钱。” 宋国公:“?” 宋国公被他的说法逗笑了,“那你还挺有眼光,这个色泽香味俱是上品,若放到外边卖,也是千金难求的玩意儿,也只有陛下会这么大方赐给你。” 澹台熠库房里就没有不好的东西,而且这佛珠闻着香气满满不说,戴久了也叫人心情平和,因此宋普还挺喜欢的。 他倒是没察觉出宋国公的眼馋,听他这么说,更是珍惜地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将它收到了袖子里。 宋国公看不到那佛珠了,遗憾地吸了一口冷气,若无其事地道:“今儿天真冷。” 宋普和宋国公分道扬镳,坐在养心殿里等澹台熠上早朝回来,身边的小太监给他备好了热茶点心,还给他准备了一个手炉,让他暖手,服务特别体贴周到。 宋普觉得无聊,便拉着小太监聊天,只是没聊一会儿,就有人在外面说话,隔音效果又不是很好,宋普便听到了外面那人的声音,是一个宫女的声音,哀求外面的侍卫进来通报一声巴拉巴拉的,宋普也没有听得太真切,只是澹台熠不在,他便成了老大,胆子也是大的,便起身开门看了一眼。 这一眼便了不得了,那宫女见到了宋普,眼睛亮了起来,语气有些急促对他道:“宋大人,太后娘娘想请您来太仪殿一趟,她有要事与您商量。” 宋普听了,愣住了,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太后娘娘找我?” 宫女急促地道:“恭王殿下与宋大人相熟,在太后娘娘面前说尽了宋大人的好话,因而太后娘娘便想起了宋大人,想与宋大人商量些事儿,宋大人可否与奴婢一起去太仪殿一趟?” 宋普有些警惕了,“这事我还得告知陛下才行,陛下若知道我随意去见太后娘娘,恐怕也要恼。” 宫女顿时无言了,只过了一会儿,便红着眼睛软着语气道:“宋大人,娘娘寻宋大人也是有急事,陛下如此宠爱宋大人,又怎会因此怪罪宋大人?宋大人心善,整个宫人都是知道的,若奴婢请不去宋大人,娘娘定会迁怒奴婢……” 她话还没有说完,宋普便小声地打断道:“若我跟你去了太仪殿,被陛下知道了,恐怕对你就不是迁怒那么简单了。” 宫女:“……” 她立即噤声了,顿了一下,才对他福了身,道:“奴婢知晓了,宋大人莫要告诉陛下奴婢来过。”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宋普虽不觉得太后和恭王在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动作,但总归有些担心,待澹台熠下朝时,便忍不住和他说了。 澹台熠那直脑筋,第一个反应就是觉得自己脑门要绿,发怒拍碎了半张桌子,厉声道:“好啊,太后勾引了先帝不说,竟还想勾引宋卿!” 宋普:“……” 宋普一直都知道他脑回路清奇,现在倒是一次又一次的突破下限了,“陛下说笑了,太后娘娘怎会看得上臣。” 澹台熠眯眼,重重地扫了他一眼,语气充满了一家之主的威严气势:“宋卿这么说,那女人要是真想勾引你,你是不是就顺水推舟了?” 澹台熠捉漏洞的本事也如同他吉尔一样高强,宋普被堵了一下,才道:“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心里只有陛下,又岂会有他人的容身之地,若太后现在在臣面前,臣也绝对一个眼风都不带扫的。” 澹台熠凉凉地翻旧账,“孤看你先前看那女人倒是看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宋普有些受不住了,“陛下若这么说,臣也有话要说,这一年的状元郎那般风姿卓越,陛下一定十分欣赏罢?” 澹台熠蹙眉道:“宋卿莫要胡说,那个状元郎叫什么孤都忘记了,又岂会记得他的相貌!” 不过他倒是想起谢糯玉来,“谢糯玉看着倒是深藏不露,竟还考了个榜眼。” 宋普道:“谢糯玉一向聪明,如此也算出人头地了。” 澹台熠看了看他,说:“宋卿可是落寞了?不过谢糯玉再如何有出息,日后都得跪在你面前喊皇后千岁千千岁。” 宋普被他的话逗笑了,“各人有各人的福运,糯玉能考上榜眼,臣也有陛下宠爱,臣倒没有觉得不愉快。” 澹台熠听得眉开眼笑,整张脸都闪耀了起来,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宋普,低头啾了他几口,正要继续吻宋普的唇时,又忽地怒道:“太后那女人岂有此理,当年先帝看都不看她一眼,她借着和孤母后的情谊勾引先帝,倒真的被她得了手,此次也定是想勾引宋卿!这母子俩,一个比一个叫孤生气!宋卿起来,与孤一起去太仪殿!” 第109章 无理取闹 澹台熠的怒火没那么容易平息, 宋普劝了劝, 反倒让澹台熠更气, 言语讥讽道:“宋卿频频为那女人说话,可是怜香惜玉了?” 又道:“宋卿与恭王玩闹,孤都不予计较, 这次宋卿莫要阻拦孤!那女人就是太闲了!孤给她找些事做!” 说罢, 就拉着宋普要往门口走去。 只是他怒火中烧,力道难免没有收敛,又捏疼了宋普,听到宋普痛呼,理智才稍微回归了些, 立即松了手, “宋卿真娇气!孤都未曾使劲!” 宋普怒道:“臣手都红了!” 他将手伸到了澹台熠面前, 那白皙的手背果然被捏出了红印子。 澹台熠顿时心虚气短了一下, 他轻轻地抓住了宋普的手腕,拉到面前,低头在他红红的手背上亲了亲,道:“孤亲了,宋卿就不会痛了。” 宋普:“……” 其实这种话都很俗的, 但澹台熠用这张脸说出口,便显得格外让人心动了。 宋普脸红了起来, 故作气恼地道:“这样有何用, 臣还是疼的紧。” 澹台熠金眸不轻不重地扫了他一眼, 又低下头, 重重地在他手背上亲了几口,“这样还疼么?” 宋普没忍住,笑了出来,说:“好了,臣不疼了。” 澹台熠放开他的手,对他说:“孤控制不住力道,宋卿来握孤的手罢。” 宋普听了,摇摇头,说:“在外面,陛下还是与臣保持界限罢,若被人看见,影响也不好。” 澹台熠道:“宋卿此言差矣,整个皇宫都是孤的人,谁敢多说一个字,孤都是要割了他们舌头的。” 宋普无语,过了一会儿,才道:“陛下不是信佛么?为何总是动不动的要打杀人?不怕佛祖不悦么?” 这种话他很早之前就想问了,但一直没有那个胆子,这时候倒敢说出来了。 澹台熠看了他一眼,道:“佛祖又岂会管孤这些琐事,宋卿以为佛祖很闲么?” 宋普:“……” 他懂了,澹台熠这是薛定谔的礼佛信佛,有事找佛祖,没事就无事发生。 虽懂了澹台熠的脑回路,他还是忍不住委婉地劝道:“陛下,平日里你也少动些怒,这个皇宫已经见了不少血,冤魂聚集,放在外头都是凶宅,也是陛下鸿运滔天,帝王之气相压,才平安无事,若长久往之,恐怕会有损子孙福报。” 澹台熠垂眸看他,问:“宋卿你能生?” 宋普一愣,“啊?” 澹台熠道:“孤问你你能生孩子?” 宋普不明所以地道:“臣是男人,又怎会生孩子?” 澹台熠道:“你又不能生,孤哪里来的子孙?” 宋普:“……” 是哦。 但宋普回味这句话,心里涌起了一股甜意来,叫他脚步都轻盈了起来,“陛下……臣不能生,陛下就真的不要孩子了?” 澹台熠若有所思地道:“若宋卿能生,孤也不介意养个孩子。” 宋普说:“臣不能生。” 澹台熠道:“那就是了,宋卿既不能生,孤又如何要孩子?” 宋普道:“那梁国江山以后要能给谁继承呢?” 澹台熠道:“孤年少时便觉得澹台越不错,但如今却觉得他实在是蠢钝如猪,若将皇位给他,恐怕梁国危矣。” 宋普一听,见他还认真的去想过这件事,不由得惊了。 澹台熠到底想不想当这个皇帝,他到现在都不太明白。 或者说,他还没有了解到那个地步,澹台熠有很多秘密,他是知道的,但从来没有去挖掘,也不敢挖掘,有些事情,还是要他自己说出来才行,若仗着情谊去探问,反而会离心。 若是之前,他虽有好奇心,但也不会如此挠心抓肺,但现在到底身份不一样了,他觉得他们现在应当是谈恋爱,但他对于他有这么多不了解,不免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到底是不大舒服的。 但他也没有蛮横不讲理到让澹台熠自揭伤疤,只能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说了。 两人说话间,便已经到了太后所住的太仪殿。 宋普第一次来太后居所,如今已看,却不免惊讶了,太后所居住的地方并不是很好,地理位置就偏僻,而太仪殿也年久失修,牌匾的鎏金都掉了不少,有那么点破败的样子。 澹台熠不急着进去,低头对宋普道:“先帝也是绝世无双的男人,当年便有不少后妃倾慕先帝,即使未曾被临幸过,也俱是无怨无悔,先帝仙逝后,孤说过会送她们出宫,有四位都拒绝了,孤都以太妃之位好好的养着她们,当年先帝也不曾亏待她们,孤自然也不会亏待,唯独这太后,呵呵。” 宋普觉得这一声呵呵简直就是精髓了,“陛下既如此厌恶太后,她又为何是太后?” 澹台熠眉眼冷淡了下来,“还不是孤那个好弟弟。” 宋普不太懂,澹台熠看了他一眼,看到他一脸不解,便耐心地解释了几句,“宋卿不知,当年孤与先帝关系势如水火,恭王便成了先帝的好儿子,备受宠爱,因而先帝临去之前,便封了那女人为太后。” 宋普一听,心情顿时又复杂了起来,看向澹台熠的眼神里便带上了些心疼,“那陛下……可曾伤心过?” 他听澹台熠说了那么多,对先帝俱是好话,可见心里应当是喜欢这个父亲的,但不曾听他叫父皇,一直都是先帝这个称呼,便多了许多的距离感陌生感,实在有些违和。 澹台熠观察力多敏锐,一下子就能感觉到宋普情绪上的波动了,他抿了抿唇,孤傲地抬起了下巴,道:“孤为何要伤心?左右恭王也只能得到这些无用的东西,而孤拥有的是先帝的所有。宋卿不知,先帝给恭王取名叫明玙,明玙明玙,玙意为如玉君子,他告诉孤,他不会让恭王与孤争,他的江山和宝库都是孤的,而恭王也就只有这个名字。” 即使先帝再宠爱澹台明玙,也绝不会让他越了澹台熠,从名字到他的封号,都证明了一点,先帝从始至终都没打算让澹台明玙得到些什么。 甚至若不是那个女人突然出现插上一脚,澹台明玙这个人本来就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当年都是阴差阳错,当年澹台熠生母纯元皇后又重姐妹感情,到底被那个女人蒙骗了去。 澹台熠越想越烦躁,心情越发不好,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如此表情的宋普也是没有见过的,也顾不上几米开外还有曹喜等人看着,他凑进了澹台熠,悄悄伸出手,握住了澹台熠的手,低声抚慰道:“陛下沉湎于过去,不如放眼未来,陛下不是要找太后麻烦么?莫要多等,现在便进去罢。” 澹台熠一想也是,便回头看了曹喜一眼,曹喜十分有眼见力地跟上,余光里扫过他们俩相交的手,也不敢多看,慌忙越过他们走向太仪殿,用奸细的声音唱道:“皇上驾到!” 澹台熠也不给太后留什么准备的时间,便便背着手,像一只趾高气昂的大公鸡一般径直走进了太仪殿。 于礼于情,澹台熠都要喊太后一声“母后”,但澹台熠到了这份上,喊不喊都无所谓了,也不会委屈自己,垂眼看见太后那依然年轻漂亮的脸,皮笑肉不笑地道:“太后近来可好?” 太后见他表情,便知来者不善,她温柔地道:“本宫自然还好,陛下竟还惦记本宫,也是本宫三生有幸。” 此话有些不对味,澹台熠却是没察觉出来,他开门见山地道:“太后一把年纪,到如今也是人老珠黄,孤竟不知你还想梅花二度开,也是孤未曾对太后上过心,让太后眼睛望到孤身边人来了。太后若还有意,孤可为太后做主,送太后再寻门佳婿。” 太后:“…………” 她听到澹台熠说“人老珠黄”四个字时,脸就青了,再听后面他越说越过分,脸更像是打翻了颜料盘又红又青,难看至极。 她嘴唇抖了抖,强笑道:“本宫不知陛下在说什么。” 澹台熠凉凉地道:“太后怎会不知,太后来请孤的宋卿,难道不是看上了宋卿?” 太后:“…………” 第110章 流言 澹台熠一出口句句都在往太后心口戳, 太后将怒气忍了下去, 当做没有听到他这番话,语气柔和地道:“本宫请宋大人,是为了做一回红娘,撮合一段姻缘。” 她这句话一出,澹台熠才发现她旁边还站着一个女子, 看起来年纪不过十七八岁,此时正低着头站在太后身后, 不敢抬头看他们。 澹台熠冷笑道:“孤看太后是毁人姻缘的个中好手,竟还想做红娘?这是孤二十年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太后:“……” 她吸了一口气, 道:“皇儿,好歹本宫是你母后, 你何必如此?” 澹台熠不耐烦起来,“太后如此多管闲事, 看来也是太悠闲。” 言罢, 扭头看了宋普一眼,唇角忽然勾了起来,道:“太后与孤母后姐妹情深,再过些时日便是孤母后的忌日, 太后抄两百……不,三百卷金刚经给孤母后如何?” 太后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 澹台熠眯眼看她, 冷声道:“怎么?太后不愿?” 太后黯然神伤地道:“本宫与你母后乃是亲姐妹, 她走后, 本宫也是日夜以泪洗面,怎会不愿替你母后抄写佛经。” 澹台熠听她假惺惺的话,金眸微沉,冷声道:“如此便好。” 又将视线朝那女子身上落去,声音冰冷地问:“所以这女子是谁?” 太后捏了捏把手,道:“这孩子也是可怜人,她母亲早亡,父亲娶了续弦,在家里备受蹉跎,不瞒陛下,你应当也是见过她的,她姓卓,闺名心蜜,她母亲是陛下母后的闺中好友,秋映月。” 澹台熠听她罗里吧嗦一大堆,更烦了,“孤不记得这些事。” 又微微一笑,问:“太后一个月后能抄完三百卷金刚经罢? “……”太后说:“陛下不如再多给些时限。” 澹台熠道:“那便给太后二十天罢,左右太后清闲。” 太后:“……” 澹台熠看她吃瘪的表情心里实在乐,声音一改冰冷,变得轻柔起来:“孤还以为太后想梅开二度,原来是想当红娘。” 又对那姑娘道:“你将头抬起来,让孤看看。” 那姑娘抬起了脸,果然长了一张十分漂亮的脸蛋,澹台熠道:“太后做红娘,还不如孤来,这样罢,孤再给孤那好弟弟安排一门婚事。” 太后脸色顿时就变了,“陛下三思,恭王年纪才十六,已有一门婚事,若再来一门,恐怕会惹人非议。” 澹台熠顿时就笑了,“孤看太后一把年纪,应当很想抱孙子罢?如此,孤给恭王多些女人,好叫他为皇家开枝散叶,让太后儿孙满堂啊。” 说完,就对那姑娘道:“卓心蜜,恭王已有一名正妃人选,孤赐你做恭王侧妃,你愿还是不愿?” 卓心蜜迟疑地看了太后一眼,被太后定定的望了一眼,心中一颤,小声地问:“若民女不愿,陛下待若何?” 澹台熠道:“不能与太后做婆媳,那就做太后身边的洗脚婢,孤给你选择了,你怎么想?” 卓心蜜:“……” 她狠狠心,不管太后的眼神,对澹台熠道:“谢陛下赐婚!” 澹台熠唇角勾起,金眸璨璨,“你是个好女子,日后便好好伺候恭王罢。” 这一遭给恭王又送了一个老婆不说,澹台熠还派了一队亲卫过去,监督太后抄写金刚经,不仅如此,他还提点了亲卫统领,让他四点就叫太后起床抄写,时刻监督。 这一顿操作,唬得宋普一愣一愣的。 澹台熠回头便看见宋普那崇拜的眼神,心中膨胀,但面上端的是风轻云淡,“宋卿为何如此看孤?” 宋普不假思索地说:“臣是看陛下太厉害了,竟能将太后治得服服帖帖的。” 澹台熠谦虚地道:“孤只是随意给了她一点教训,她也是手伸得太长,竟还想给宋卿安排亲事,这定是看孤给恭王赐婚,她心里怨恨孤,才想出如此昏招。” 说完,突然低头看了宋普一眼,道:“方才那姑娘长得如何?” 宋普愣了一下,谨慎地回答:“臣没有看。” 澹台熠道:“孤看相貌应当比太后还漂亮些。” “……”宋普回答:“臣未看,不过陛下倒是仔细地去看了,还能得出比太后漂亮的结论。” 澹台熠道:“尘世间的女子除了孤母后,于孤而言都是粉红骷髅,孤当真未曾给过眼色,倒是宋卿年纪轻轻,又如此饥渴,除了孤之外,还会被女人吸引走目光。” 宋普觉得有些委屈,“陛下,臣只喜爱陛下,又岂会被其他人吸引?陛下对臣而言,犹如日月一般熠熠生辉,其他人都是萤火之光,而萤火又岂能与日月争光辉,臣看一眼这些萤火,如同臣看一个茶杯,一张桌子,一幅画,而只有陛下是真切的,对臣而言,臣只会和陛下……” 他停顿了一下,小声地继续道:“臣只会和陛下接吻,只会和陛下肌肤相亲,也只会和陛下行房,陛下若这般随意发醋,那以后臣当了皇后,陛下是不是还不准让别人来伺候臣?” 澹台熠语气柔和了下来,“孤与宋卿开个玩笑,宋卿倒是如此认真,孤知宋卿对孤一片真心,自然不会给其他人眼色。” 又道:“孤看今日太后撮合宋卿和那卓心蜜有些古怪,宋卿这几日可与恭王有什么交际?” 宋普回想了一下,摇头道:“回陛下,臣这些日子没有再见到恭王了。” 澹台熠给恭王还有林雪媚赐了婚,到真正成亲的时候也还有一段时日,毕竟还要遵循六礼,再寻个吉时。 这事澹台熠就没有再管了,全凭林家和澹台明玙操作,而澹台明玙显然很不情愿有此婚事,便有了大师算的吉日在来年春天,拖了足足半年。 恐怕也是如此,恭王这些日子才没了动静,生怕澹台熠再插一脚。 澹台熠听了宋普的话,也没有再说什么,只道:“孤浪费了三年时间,若是知道这样能叫太后吃瘪,孤能让她知道太后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宋普也知道,估计澹台熠之前三年对太后的冷落也只有待遇上的,再多恐怕就没有了,但现在不一样,他那看着软和其实夹枪带棒句句扎心的话,也叫太后好好的尝了尝。 总归不是他一个人被澹台熠气了,竟有那么点爽。 这一日,宋普刚回家,便感觉府上人看他的目光有些奇怪。宋潜渊跑到了宋普院子里,脸色有点不太好看,欲言又止。 宋普说:“你干嘛这个表情看我,有话就直接说啊。” 宋潜渊吭吭哧哧地说:“堂兄,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先知会你一声,这外头有些不太好的流言,说你……说你和陛下,有断袖之嫌。” 宋普脑子空白了一瞬,随即笑了起来,说:“谁说的?” 宋潜渊说:“我不知道,就是忽然有了这个流言,而且传得有些难听。” 宋普铿锵有力地说:“假的,外头流言还说陛下不举呢,你觉得可信吗?” 宋潜渊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我觉得这个比较可信。” “……”宋普问:“外面流言怎么说的?” 宋潜渊脸色涨红了,嘀咕道:“那些人都是什么人啊,一群比我还纨绔的公子哥,说到这种事情能好听到哪里去,你还是不要听了,反正都是假的,听听就算了。” 宋普摇摇头,说:“这种流言毁的是陛下的清誉,陛下刚刚勤勉起来,若是被此流言刺激到大动肝火,那便是前功尽弃了。” 他心情到底是不好起来,也不欲和宋潜渊多说,只想着宋潜渊都知道了,难怪那些下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想必这流言已经发酵到很多人都知道了。 这不是一件小事,若是那些捕风捉影的也就罢了,但他和澹台熠搞基是事实,他也还没有到做皇后的那个地步,这样乱传,反而于他和澹台熠的名声都有碍。 宋母当天就过来了,给了他一叠画册,若无其事地说:“这是娘给你找的年纪相仿的姑娘,你看看哪个好看,娘给你安排安排。” 宋普低声道:“不瞒娘说,陛下说了以后我的婚事由他来做主,他会为我赐婚。” 宋母道:“陛下日理万机,又岂会有心为你做主?” 宋普忍不住道:“娘,你可是听了外面那些乱传的流言了?” 宋母美眸看着他,“娘……的确听说了些,只是你这年纪,也确实应该娶妻了,你哥哥还要等个两年,娘只能盼着你早些成亲生子了。” 宋普道:“我还早。” 宋母道:“已经不早了,你马上也要十七岁了,若是这一年能定下,明年恐怕就能开枝散叶了,你不想要孩子吗?” 宋普对这种话题实在有些提不起劲,好说歹说,才将宋母给打发走了,只是这样,他也犯愁了。 他到底有些好面子,不太想听到别人非议他,他还没听到外面那些人怎么传的流言,只是听宋潜渊那么提了几嘴,心里就很难受了,若真听到那些流言,恐怕会难受死。 但他这种苦恼,澹台熠应该是不会理解的,宋普发现澹台熠从来都不在乎别人是如何说他,也不会为此不高兴。 而宋普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宋普翌日进宫,宋国公也未和他说流言的事情,和寻常一样跟他聊了几句,在午门分开之际,宋国公才拉着宋普的手,道:“阿普啊,你爹我也是过来人,那种流言听听也就罢了,当年还有人传我和永安王淮南王的流言,都是闲的没事干的妇人之言,你习惯了便好,莫要理会那些流言,好好伺候陛下。” 宋普:“……” 不是,我和陛下还真的有一腿。 第111章 赐婚狂魔 澹台熠今日心情倒是不错, 他见了宋普, 便说:“那些臣子又劝孤立妃,孤看他们一大把年纪,倒跟太后一般喜欢做红娘,孤便做主赐了一些女人给他们。” 澹台熠如今倒是越发往赐婚狂魔的方向狂奔而去,宋普问:“那些臣子都有妻室, 陛下此举会不会僭越了?” 澹台熠瞥了他一眼,道:“宋卿也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们倒好一直叫孤立妃。” 他不欲再说此事,拉过宋普的手轻轻地捏了一捏, 唇角勾起,道:“孤的宋卿今日倒和花一般娇艳欲滴。” 说罢, 捏过宋普的下巴,凑过去含住了他的嘴唇, 一边亲, 一边含糊地说:“宋卿早膳吃了些什么?嘴竟这般甜?” 宋普主动地舔了舔澹台熠的唇,一边笑,一边回答:“臣早膳喝了一杯蜂蜜茶。” 澹台熠道:“甜的,孤极爱。” 澹台熠的唇偏薄, 但宋普的嘴唇却是像玫瑰花一样粉红丰润,也很柔软, 十分适合接吻。澹台熠极爱他这张嘴, 因而接吻的次数非常多, 时常要将宋普那张嘴唇吸吮得红肿才肯放开。 宋普也对接吻这种事情有些痴迷, 虽事后总会疼痛些时日,但过程是舒服的,因为食色天性,他也放任了。 一吻结束后,澹台熠脑子又开始跳出了些黄色废料,他清了清嗓子,道:“宋卿今日不用回去,在宫里陪孤罢。” 宋普摸了摸发麻的唇,听了澹台熠的话,迟疑了一下,问:“陛下可听到了外面的流言?” 澹台熠金眸泛起一阵迷惑,问:“什么流言?” 宋普道:“便是臣与陛下的流言,有人说臣以色侍主,与陛下有断袖之嫌。” 澹台熠听了,蹙起了眉,“孤不知。” 又道:“若是此事,宋卿不用理会,孤会处理。” 宋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对澹台熠说了,“臣怀疑陛下身边有太后和恭王的人。” 澹台熠听了,笑了起来,“孤知道。” 宋普:“?” 他迟疑了一下,问:“陛下这是何意?” 澹台熠背过手,道:“宋卿不知,孤那弟弟心机深沉,当年便仗着先帝宠爱他,在先帝面前装模作样,先帝又是个软性子,便真的信了他的鬼话,叫孤多让让他,可笑,孤何曾给过他眼神,孤将他们母子当跳梁小丑,他倒是孜孜不倦地找孤麻烦。” 宋普如今听他说过不少先帝的事迹,趁澹台熠这时候还愿意多说些,又小心地问:“那陛下知道身边有恭王的人,为何还放任?” 澹台熠捏了捏宋普手掌心的软肉,低声道:“孤要看看他能做到何种地步,宋卿,不瞒你说,若有机会,孤想送太后进阴曹地府,恭王孤倒是可以网开一面,将他贬为庶民便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宋普惊了,“……陛下这是知道恭王做的小动作?” 澹台熠道:“如今都是小打小闹罢了,恭王掀不起什么风浪。” 这话倒是对的,恭王成事都得九年之后了,现在也的确掀不起什么风浪。 澹台熠亲了亲宋普的爪子,道:“流言一事宋卿莫要担心,孤知你好面子,不会让此事扰你心情。” 宋普听了他的话,心里安定了许多,澹台熠有些时候看着不靠谱,但要靠谱的时候还真的挺靠谱,他笑了起来,对澹台熠道:“陛下为臣做的努力,臣都知道了,反倒是臣,未能做些有成效之事,陛下若有用得上臣的时候,便直接开口罢,臣希望能帮得上陛下。” 澹台熠垂眼看他,问:“宋卿知道什么了?” 宋普道:“陛下不知,臣父亲如今对陛下赞不绝口,臣也才知道陛下做了如何多的壮举,依臣看,陛下做到如此贤明的地步,也着实不易,陛下应当也觉得委屈罢?” 澹台熠听了,风轻云淡地道:“孤为何会委屈?孤发觉做这皇帝也有不少乐子,以往孤一听到这些臣子频频将孤与先帝相比,难免心烦意乱,但现在孤想明白了,孤是先帝的儿子,有比较也在所难免,只是孤不认为孤比先帝差,孤能做到比先帝更好。” 宋普一听,振奋了,目光流露出些许崇拜来,“臣一直觉得陛下能做得比先帝更好,臣也相信陛下如此风姿,定会流芳百世。” 澹台熠望着宋普的金眸光芒湛湛,显得格外耀眼,“有宋卿信孤,这便够了。” 流言一事,宋普便当真交给澹台熠处理了,他也没有去问他如何处理此事,只知道没出几日后整个燕京出了一件新奇的事,说的是恭王将未婚妻的妹妹也给看上了,便由当今皇帝做主,又给他赐了一门婚事,顿时恭王又多了一个未过门的侧妃。 燕京稍微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知道恭王出身,他母亲便是皇帝生母的亲妹妹,亲姐妹共侍一夫对于皇室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于恭王一个王爷而言,未免显得有些荒淫了。 不说宋普心情如何,恭王得知后,待在书房里摔了好几个杯子。 有谋士劝他消消气,恭王难掩憋屈地道:“黔先生不知,澹台熠已给本王赐下了三门婚事,一个王妃,两个侧妃,本王竟不知他如此热衷于看本王为皇室开枝散叶。” 看那谋士的面相,赫然是宋普之前在酒楼里听过其说书的黔先生。 黔先生道:“殿下何必动怒,殿下得林家两女,林家一系便尽数归于殿下。” 恭王道:“本王也知,但本王实在不喜澹台熠为本王选的女人,那个林雪媚什么底细,本王岂能不知?林家为了魅惑澹台熠而调教的女人,本王看一眼都嫌脏,还有那个卓心蜜……” 他哽了一下,这是他亲娘给他挖的坑,他也不好说什么,直接跳过,说到了那个林雪媚的妹妹,“本王只是循例递个帖子于林右诚而已,林雪媚的妹妹本王只是看了一眼,怎会传出如此不堪之流言?” 黔先生道:“这恐怕是陛下作梗。” 恭王也知道,不知什么时候,澹台熠的思维变得更难琢磨,如今竟会这么弯弯道道给他搞几个女人不说,还将他苦心经营的好名声弄得一团乱。 他年纪不过十六,不说大,却也不小,府中没有女人也是为了表现他清正廉明品性高洁不好女色的作风,澹台熠一来就给他三个女人,其中两个还是亲姐妹,这是将他当成什么了? 恭王心烦意乱,问黔先生,“宋凌云可曾回信?” 黔先生道:“宋凌云还未曾有信,殿下不知,如今大寒,塞外情况恐怕更糟,而北域与梁国临近,大寒之天恐怕缺衣少粮,难免有要进犯边境,宋凌云这会儿应当没有太多时间。” 恭王犹豫了片刻,道:“黔先生,你如何看待宋凌云之弟?” 黔先生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宋凌云亲弟看着毫无城府,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公子。” 恭王道:“本王也是如此觉得。” 恭王挥挥手,对黔先生道:“黔先生,你先出去罢,孤要好好想想。” 黔先生应了一声,退出去了。 他走后,又有另一个人进了恭王的房间,低声问:“殿下可要行动了?” 恭王看着窗外,此时大寒天气,即使艳阳高照,也不乏寒风阵阵,他伸出手,将窗户关上,低声道:“再等些时日,本王不急。” 他耐心一直都很不错,万万没有如此简单就行事,澹台熠如今身居高位,手握生杀大权,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给澹台熠借口,他应当要再稳妥些,稳妥到万无一失的地步才行。 若宋普在澹台熠心里,当真到了做皇后的地步,他又如何能对他下手?不若再等些时日,将他彻底抢过来才是。 他想到如此,紧紧捏起的拳头,又慢慢松开了。 宋普不知道恭王心里的弯弯道道,他听到澹台熠洋洋得意地跟他说又给恭王送了个老婆,惊呆了都,“陛下,要臣说,送妻狂魔这个称号,陛下当之无愧!” 澹台熠孤傲又难掩得意地道:“孤看恭王精力旺盛,只是三个女人,恐怕还少了,孤再给他赐几个漂亮的宫婢。” 宋普深深怀疑澹台熠是不是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嗜好,他最近没少给臣子送女人,还给臣子赐婚,弄得朝堂之上一片寂静,不敢再对他立妃一事再多嘴。 第112章 你死了 这一日, 宋普又见到了澹台瞳,她这会儿身体已经好全了, 穿着一身厚厚的衣服,还披着一件白狐狸毛披风。 只是她体弱, 手里需一直抱着手炉,旁边站着澹台越, 这两兄妹都是记吃不记打的性子,到这会儿又是亲兄妹, 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俱是眉开眼笑。 澹台熠对宋普道:“宋卿留下来陪孤用个晚膳。” 宋普自然应下来。 澹台越好奇地看向他们,问:“堂兄, 你与这个矮……这个宋家弟弟, 是什么关系啊?” 他也听到了那些流言, 这会儿眼里可都是探究, 他看向宋普,虽然觉得他又矮, 脸也嫩, 像个没长大的半大小孩,而且没有抹胭脂水粉, 一点都不娘,看着真不太像那种人。 澹台熠看他眼睛一直盯着宋普看, 心情又烦躁起来, 伸手拿过一个杯子, 就想砸过去, 但又忍住了,对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孤用得着告诉你宋卿与孤是何关系?” 澹台越讪讪地挠了挠脸,道:“堂兄,我也就随便问问。” 澹台瞳这会儿有些犹豫,过了好一会儿,才对澹台熠道:“堂兄,我想问问林雪媚的事情。” 澹台熠对澹台瞳总要宽容一些,他松开茶杯,但听到林雪媚这个名字,又是不悦,“孤给林雪媚安排的婚事,已是她三生有幸,冶瞳你若是劝孤收回成命,孤要恼了。” 澹台瞳喏喏地道:“我只是好奇堂兄为何会给林雪媚赐婚,还是赐她与恭王。” 她不喜欢恭王,自然也不希望林雪媚嫁给恭王,若如此,她以后去看她要进恭王府的门,想想都觉得尴尬。 澹台熠高深莫测地道:“孤看林雪媚知书达理文静贤淑,又有救你之功,才特意给她安排的婚事,冶瞳你有异议?” 澹台熠一听,连忙摇头,“我没有异议。” 澹台熠道:“冶瞳放心,孤也会给你好好挑选夫婿。” 澹台瞳也是听说过他最近赐婚成瘾,下意识的心里一慌,连忙摆手道:“堂兄,我不急,我才十五,再过几年都是可以的。” 就算澹台瞳想,澹台熠也不会让她那么快出嫁,到底身子不行,燕京水土总归比塞北要好上一些,养两年也不迟。 这会儿也已经是凛冬了,外头很冷,宫殿里也要一直烧着地龙,从不间断,也多亏后宫里没什么人,财政上一点都不紧张,因而澹台熠的宫殿里是整天整夜烧着地龙和极品银丝碳,在外面能冷成冰雕,到这殿里,反而温暖如夏,不出一会儿,几人脸都开始热红了。 宋普胆子大,先将厚实的披风给接下来了,问澹台熠:“陛下,今日既无事,要不要一起打麻将?” 澹台熠对这个东西有些印象,这便是当初宋普没有对他低头的那段时间弄出的玩意儿,与麻将一起的还有什么扑克,他都知道,这会儿听到莫名的有些情绪了,“玩物丧志,孤日理万机,宋卿要耽误孤么?” 宋普:“……” 他赶紧道:“那臣陪陛下批阅奏疏罢。” 澹台熠看了澹台瞳和澹台越一眼,意思很明显,澹台越不会看脸色,兴冲冲地道:“麻将好玩,堂兄都勤勉了这么久,休息个一时半会儿也没事啊。” 而澹台瞳就几乎有一种直觉在了,她犹豫了一下,拉了拉澹台越道:“哥哥,陛下要处理政务,我们不要打扰他了。” 澹台熠顺势道:“冶瞳先在宫里逛逛,孤记得你喜欢去藏书阁看书,你拿着令牌,看到用膳时再回来。” 澹台瞳听了,便拉着澹台越出去了。 殿里只剩下宋普和澹台熠两人,澹台熠才道:“宋卿教了许多人玩这麻将,却从来未教过孤,还敢叫孤陪你玩?是想看孤出糗吗?” 宋普委实没想到这个,赶紧道:“臣没有这个意思,臣以为陛下会,没想到陛下竟不会。” 澹台熠冷哼一声道:“玩物丧志,孤如今全身心都在国家大事上,又如何会在这种玩物上分神。” 宋普惭愧道:“是臣之错,臣只是看世子和郡主都在,正好四个人,刚好凑一桌麻将,却未想到陛下还身负国事,不能为琐事烦心,是臣之错。” 澹台熠扭头给了身后侍立的太监一个眼刀,“给孤出去。” 小太监哆嗦了一下,赶紧退了出去。 澹台熠见殿里都没人了,才伸手抱住了宋普,让他坐到了自己腿上,“宋卿不知孤心意,孤如今见到宋卿,便想抱抱宋卿,亲亲宋卿。” 他低声说完,金眸闪闪发亮地注视着宋普,很快地低头含住了宋普的嘴唇。 宋普从前也坐过男生的大腿,但都是玩笑性质的,现在坐在澹台熠怀里,却能感觉到脸颊逐步攀升的热度,又因为殿里烧着的地龙,他后背都出了一层汗。 澹台熠发觉他一直扯衣服,轻轻退开,对他笑,“宋卿可是热了?” 宋普满脸通红,喉咙里溢出了一星半点的“嗳”,澹台熠便主动地伸手过去,扯开了他的衣服,宋普连忙拦着,“别,扯烂了我就没法回去了。” 澹台熠道:“你今晚可以留在宫里陪孤。” 宋普没有答应,但他很主动地将自己的上衣脱掉,全都堆在了腰间。 澹台熠伸手,轻轻地捏住了他纤细的肩膀,感慨道:“宋卿当真娇小,若不是长着把儿,孤倒真要以为你是个女人了。” 宋普故作气恼地道:“陛下又说臣娇小?臣哪儿娇小了?” 澹台熠道:“孤说的是你的个子,没有说你的子孙根,宋卿莫要多想了。” 宋普道:“臣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个子是正常个子,是陛下太过伟岸,才将臣衬的矮了些,但也万万没有到娇小的份上,再者臣也说过了,就这子孙根,李宗义谢糯玉等人都比不上臣,又如何娇小了?” 澹台熠卡壳了,过了一会儿,才愤愤地咬了一下他的嘴唇,含糊地道:“反正孤说不过你,随宋卿怎么说罢。” 两个人黏糊了一会儿,又尝试了新的玩意儿,宋普胸口都被澹台熠糟蹋的一塌糊涂,不过有药及时涂上,倒也不会很痛,就是穿衣服要受累,宋普干脆就先不穿了,只在身上披了一件披风。 澹台熠不要脸的搂着他低声问:“宋卿为何哪儿都是粉的?” 宋普被他问得脸颊通红,吭吭哧哧地道:“那是因为色素少,陛下身上色素也挺少的,不然皮肤也不会这么白。” 澹台熠亲了他几口,道:“宋卿说什么胡话,孤听不懂。” 宋普也不甘示弱地凑过去亲了几口澹台熠那漂亮的让人头晕目眩的金色眼眸,道:“臣的意思是,陛下皮肤白,所以哪里都白,陛下的xx也白。” 澹台熠皮肤比宋普还要白,也正因为如此,他哪儿颜色都是淡淡的,反正宋普只在白人身上看到过粉白色的几把,澹台熠也是如此,粉色的,颜色不重,反而有一种奇异的纯洁感,很有那么几分可爱。 而澹台熠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的说出这种话,哽了一下,眯起了眼角,道:“宋卿怎如此不知羞。” 宋普道:“臣如何不知羞了?” 澹台熠哼了一声道:“宋卿长的就不知羞,如今胆子也越来越大,竟敢撩拨孤。” 宋普心想,他还没撩拨他,他就敢说这种话,也是可恶,他伸手握住了澹台熠的重器宝刃,又听澹台熠脸色严肃地道:“宋卿莫要调皮,孤如今只想亲亲宋卿,不想做多余的事情。” 宋普:“……” 他惊了,澹台熠这种时候转性了?? 宋普不信,还要继续,澹台熠却伸手他,镇定地道:“到此为止,孤要看奏疏了。” 宋普:“……” 他委屈地问:“臣有一问想问陛下,臣好看,还是奏疏好看?” 澹台熠装的十分禁欲,也十分的成熟稳重,以大局为重,“宋卿莫闹,孤政务繁忙,亲亲宋卿已是忙中抽闲,若再多,那便是荒淫无度,宋卿要孤如何做贤明的皇帝。” 宋普琢磨着这话,总觉得不太对味,咋地,给你撸一发还耽误你当好皇帝了?什么逻辑? 但他也不确定澹台熠此话真假,便小声地道:“臣用嘴,陛下也不要?” 澹台熠目光控制不住地撇了撇宋普的嘴唇,又很快地挪开,伸手抽出一本奏疏,遮住了半张脸,语气淡淡地道:“宋卿莫闹。” 宋普:“……” 他自觉得口口更多的是自我奉献,对他本人是没有一点好处的,但这会儿澹台熠不领情,他不乐意了,“陛下既不要,那臣——” 他还未说完,就听外边儿曹喜在门外道:“陛下,宋国公求见。” 宋普吓了一跳,压低声音对澹台熠道:“陛下先别让我爹进来!” 他都没穿衣服! 澹台熠给却没看他,唇角翘了翘,扬声道:“进来。” 话音一落,目光终于看向宋普,眼底流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声音愉悦地道:“宋卿快躲躲罢,若是被宋国公看见,那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宋普:“……” 你死了! 第113章 自闭了 宋普最后还是躲到了澹台熠桌下, 这剧情很熟悉,如果这是一个黄片, 桌子底下肯定会有剧情,但无奈这是晋江文, 因而宋普老老实实地躲在桌底下——谢天谢地,这还是一个颇有空间的桌子, 用厚厚的帘子盖着,只要他不动, 澹台熠也不作妖,肯定是能蒙混过去的。 宋普听到自家爹的脚步声了,随即, 宋国公的声音响了起来, “臣叩见陛下, 臣有事要奏。” 宋国公一贯是工作劳模, 之前是没机会表现,现在澹台熠浪子回头了, 宋国公也是激情满满, 想要为澹台熠发光发热,今日休沐, 竟还要进宫来一表这劳模心。 澹台熠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也不知道办公室play, 见宋卿躲的好好的, 便将目光落到了宋国公身上, “宋国公有何事要奏?” 宋国公慷慨激昂地和澹台熠说起了国事。 宋普听着就犯困, 便靠在桌侧稍作休憩。 宋国公说完了来年春耕一事后,又提起了另一事。 “……之前禹州怒江已涨过潮,以至于闹成水灾,使禹州百姓流离失所,如今又大寒,臣听闻禹州又是大雪封城,恐怕寒冬散去,又会引起怒江大涨,臣建议陛下将怒江水坝重新加固一番,以备不时之需。” 澹台熠道:“此事孤会差人去办,宋国公可还有事?” 宋国公道:“臣还有事,陛下不知,西南之所遍地蛮夷,梁朝百姓反而退居三舍,饱受蛮夷摧残之苦,也不敢与之争锋,陛下可否想个对策,是驱逐蛮夷,还是将西南百姓迁回?” 澹台熠蹙了一下眉,按他的思维,自然派一支军队驱逐了那些蛮夷才好,但如今要做这皇帝,便处处受掣制,要考虑名声,要考虑政治效益,说实话,一点都不爽快,他厌烦上朝的便是这一点。 澹台熠慢悠悠地道:“此事孤会差人想办法。” 说完,他金眸炯炯有神地盯住了宋国公,“宋国公可还有事?” 他眼里已有些不耐烦了,现在他和宋卿能腻歪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宋国公突然插上一脚,叫他觉得很不愉快。 然而宋国公没有注意到他的不耐烦,他热情依然高涨,又絮絮地和澹台熠说了不少。 澹台熠心里的不耐顿时成次方增长,但宋国公现在身份不一般了,已经不是他可以随便甩脸色的人,毕竟待宋卿成了他的皇后,宋国公会是他的岳丈,到底不好发脾气,只能按捺在心里,面上依然做着一副贤明君主的模样。 宋国公没有察觉到澹台熠的不耐烦,倒是感觉出了澹台熠的好耐心,只觉得澹台熠当真是浪子回头,心里欣慰非常,决心好好的做一个好臣子,不能叫皇帝对他失望才是! 宋国公心中如此想,壁画也是成几何级数增长。 澹台熠的耐心逐渐告罄,手指紧紧地捏着,手背都冒出了青筋,微笑着咬牙道:“宋国公一心为国,孤十分感动,宋国公可想要什么奖赏?孤会满足你。” 宋国公被他打断,有些意犹未尽,“陛下说笑了,臣只是尽了臣之本分,又怎敢要奖赏,陛下若要赏,不若犒劳塞北为大梁恪守边疆的将士们,臣听说今年大寒,塞北粮食颇为紧缺。” 澹台熠道:“宋国公此话何意?孤今年的拨款是去年的两倍,左右是够的,孤王叔也在塞北,孤岂能亏待他们?” 宋国公改口道:“是臣失言。” 澹台熠道:“孤还未小气到这种地步……宋国公嫡子如今在塞北可安好?” 宋国公笑道:“谢陛下关心,臣犬子在塞北适应的不错,也是难为这孩子去塞北建功立业。” 澹台熠说:“宋国公可还有要事要说?” 他此话驱逐的意味很明显,但宋国公此时谏言太他妈上头了,一时半会儿脑子都是亢奋的,情商掉到了谷底,也没注意到澹台熠话里的驱逐意思,又开始说起了祭天大典的事情。 澹台熠耐心已然告罄,手指捏成拳头,忍不住捶了一下桌面。 这一下就惹上了大麻烦,他力气实在是大,又爱发火,这张桌子时常被他捶打,桌面依然脆弱不堪,此次一拳,顿时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听“砰”的一声,整张桌子都倾倒了下来。 而在桌子底下的宋普也是吓了一跳,惊得叫出了声音,从桌底滚了出来,刚巧不巧,滚到了宋国公脚边。 宋普爬起来,对上了宋国公的眼,顿时感觉时间都凝固了,他脸颊涨得通红,脚趾尴尬得能在地上抓出个三室一厅,自闭到能当场去世。 宋国公迟疑地看着他,“……阿普,你怎会在这里?” 宋普低着头,不敢看他。 澹台熠几步走下来,风轻云淡地对宋国公道:“宋卿进宫见孤,宋国公竟不知?” “不是——”宋国公的目光落到了宋普身上,目光仍然很迟疑,“你怎会躲在桌下?” 宋普吭吭哧哧的,还未说出话来,澹台熠震声道:“宋国公怎的如此多问题?孤让他躲的,怎么,宋国公有意见?” 宋国公:“……” 宋国公讪讪地道:“陛下误会了,臣怎会有意见。” 只是他也是真的疑惑,他又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人,听他来了,还要躲到桌子底下去? 澹台熠终于忍不住出声驱赶他,“今日休沐,宋国公还如此勤勉,孤之后会给宋国公安排些事做,宋国公如何想?” 宋国公自然道:“是臣之荣幸。” 他低着头呢,眼睛却是瞥见了宋普披风之下露出来的一块布料,他迟疑了一下,忍不住伸手去扯,竟是扯出了一整件单衣。 宋国公:“……” 宋普:“……” 宋普尴尬至极,胡言乱语:“爹,这里太热了……” 澹台熠道:“宋国公先回去罢,孤还有话要与宋卿说。” 宋国公呆呆地“哦”了一声。 澹台熠朝他伸出了手,“宋国公将衣服拿走宋卿怎么回去?” 宋国公将扯出来的白色单衣放到了澹台熠手中,表情还有些迷幻,“……陛下说的是,还是陛下想的周到。” 宋国公一脸迷幻地离开了纯合宫,整个宫殿便只剩下了澹台熠和宋普。 澹台熠捏着宋普的单衣,埋怨道:“孤听宋国公说了这么久的政事,宋卿在桌底下竟连个衣服都穿不好。” 宋普到现在都没有缓过神来,这种尴尬他这一辈子能受几次!!几次??! 听到澹台熠不知悔改的话,他本来就涨红的脸颊不由得更红,气恼得不行,“若不是陛下让臣爹进来,臣又何曾会遇到这种尴尬事?若不是陛下拍桌,臣又如何会滚出来!??” 澹台熠被他提高的音量弄得手指一抖,输人不输阵,金眸一眯,威严地道:“孤只是跟宋卿开个玩笑罢了,宋卿竟敢跟孤大吼大叫?” 宋普气得眼睛都红了,“此事是不是陛下错了?亏臣还一心一意想要伺候陛下,结果陛下便是这么对臣的?如今被臣爹看到臣这么衣冠不整的样子,臣还有什么脸去见他?陛下有没有想过?” “……”澹台熠道:“宋国公是你爹,从小就见过宋卿不穿衣服的样子,宋卿又何必如此较真?” 宋普听他如此不知悔改,强词夺理,气得差点撅过去,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眶一红,泪珠子顿时就下来了,他眼眸含泪地看着他,道:“这能一样吗?陛下一点都不考虑臣的心情,臣不愿被臣爹看到臣如此狼狈尴尬的样子,但陛下偏偏让臣被臣爹看到了,臣委屈不行吗?臣委屈在陛下嘴里便是较真了?陛下当真喜爱臣么?” 一个三连问,砸的澹台熠头晕眼花,他动了动唇,无奈地道:“孤当然喜爱宋卿,若不喜爱宋卿,孤又怎会让宋卿近孤的龙体?” 宋普知道他这自恋自大的毛病总是复发,这几乎都是本能了,就像大公鸡无法控制它鸣叫的本能,像雄孔雀无法控制他求偶时期开屏的本能,这种他一时半会儿是调教不好的,他也没有说要让他这种本能消失,狗皇帝自恋自大起来虽然气人,但有些时候也莫名的可爱。 宋普到现在,都在寻找与狗皇帝最恰当也最舒服的相处之道,到现在虽还未清明,却也有了些心得。 “陛下也就嘴上说说,该怎么欺负臣,还是要怎么欺负臣。”宋普夸张的哽咽道,“让臣伤心,就让陛下这么有成就感吗?陛下想让臣坐在陛下的龙椅上哭吗?” 澹台熠一哽,道:“孤何时总是欺负宋卿了?” 宋普泪眼相望,不说话。 澹台熠只对视了几眼,就没辙了,他喉结滑动了几下,闷闷地道:“宋卿不要哭了,宋卿在床上哭着还好看些,现在哭着委实不雅……是孤过分了。” 宋普道:“陛下以后还要这么欺负臣么?” 澹台熠:“……宋卿真是小题大做,这般便是欺负了呵——宋卿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竟又瞪孤?” 又道:“好好好,孤不欺负宋卿,孤不欺负宋卿,这般宋卿可满意了?” 宋普破涕为笑,娇羞地道:“陛下如此温柔贴心,臣也要投桃报李,陛下也莫要看什么奏疏了,来看臣罢。”说罢,挑开了披风,大胆勾引。 澹台熠顿时又做出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情,连语气都端庄禁欲了起来:“孤日理万机,政事繁忙,如何有空,宋卿莫要缠孤。” 第114章 恃宠而骄 装! 宋普心里冷笑, “陛下真的不要吗?” 澹台熠眼睛止不住的瞟了他几眼,淡定地道:“孤说了,孤日理万机, 万万没有时间陪宋卿胡闹。” 宋普道:“既然如此,臣便不叨唠陛下了,臣还想起家中有母亲等臣回家吃饭,陛下可否让臣归家?” 澹台熠眯起了眼睛,“孤让你在宫里用膳, 你现在跟孤说要回去?” 宋普道:“经刚才一遭, 陛下还觉得臣有心情待在宫里吗?臣要去和臣父亲解释, 免得他疑窦丛生。” 澹台熠一想,也是,顿了一下, 便道:“既然如此,孤便允许宋卿回家。” 宋普便开始穿衣服,澹台熠看得金眸泛起奇异的光彩, 喉结不自觉地滑动了几下, 矜持地道:“孤虽然日理万机, 但宋卿可知好钢要用到刀刃上。” “?”宋普眼里流露出明显的困惑,“陛下何意?” 澹台熠端庄如君子地道:“宋卿也知孤的作风,孤一向君子, 也不急于一时, 但宋卿从答应孤到现在, 已经有数月了, 宋卿还未将最大支的放进去,当然这也有宋卿骗了孤的缘故,孤既不怪罪宋卿,宋卿也该加倍努力……”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宋普总算明白他干嘛这么端着了,原来都是为了给这些话做铺垫。 ——他不急,他真的不急,但他想进去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这狗皇帝还会欲擒故纵这一套了。 宋普听了,微微一笑,道:“臣省的,陛下放心罢,臣会更努力的。” 澹台熠不悦地道:“宋卿总是给孤这种似是而非的承诺。” 宋普问:“那陛下想臣如何?” 澹台熠眸光微闪,从容不迫地笑道:“宋卿不如与孤约定个时间罢。” 宋普垂眸思考片刻,道:“那便一个月后的月圆之夜罢?” 澹台熠控制不住的唇角翘起,金眸难掩兴奋,面上却又勉强做出一副从容镇静的表情,语气淡淡地道:“一言为定,宋卿这次莫要哄骗孤,若到了那时候,宋卿要反悔的话,孤也不会再做什么君子了。” 清醒点,还君子,你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啊?? 宋普心里疯狂吐槽,面上依然微笑,“陛下放心,臣省的。” 又道:“陛下方才臣受了很大的惊吓,臣想要补偿。” 澹台熠金眸又亮了起来,若宋卿此时再说要他的龙根作为补偿,他便可以顺坡而下,再次享受一下品箫之乐,脑子黄料丛生,面上却依旧风轻云淡,依旧很端庄矜持禁欲,道:“宋卿说罢,这次的确是孤失误,孤应当给宋卿补偿。” 宋普道:“陛下龙床之上的夜明珠格外硕美,不知陛下可否赏给臣?” 澹台熠:“…………”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宋普,心里难掩失望,一失望,语气就露了马脚,“宋卿只要这个?” 宋普点了点头,澹台熠龙床顶部的夜明珠很大,大概有人脑袋那么大,被磨得很圆润,晚上便会散发出明亮的光,将龙床照的格外明亮,他只睡过一次,倒是对那颗夜明珠记忆深刻。 他从澹台熠这里搜罗了不少宝贝,金银都是其次,更多的其实是宝石类,澹台熠的宝库里甚至有一块成人那么高的金刚石原石,全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他搜罗的越多,心里就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遗憾,若这些放到现代,那他一家子都吃喝不愁了。 宋普一直都觉得自己家的那些鸡毛蒜皮,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没钱造成的,钱能解决大部分的不快乐,若是有钱,他妈的更年期没准都不治而愈了。 老实说,他现在对国公府也有归属感,这些宝贝放到这个时代,也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他现在也变得很富有,一辈子都吃喝不愁,能在宝贝堆里打滚,但就是会想念他那个世界的爸妈。 他想到此处,有些伤感,不过只是一瞬,他便将这种想法抛到了脑后,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无论身处哪里,遇到什么事情,都能让自己快乐起来。 他将注意力放到了澹台熠身上,很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失望,只是一瞬,便明白过来他失望什么,心里发笑,面上故作不懂,对澹台熠道:“陛下也知臣与陛下爱好相同,陛下喜欢的,臣都喜欢。” 澹台熠下意识地暴露了他的抠搜本性,“宋卿可知那颗夜明珠是孤龙床上的宝贝,如此澄明的夜明珠,堪称国宝,孤又如何能给宋卿。” 宋普道:“可是臣在陛下国库里看到了同一颗,似乎比龙床之上的还要大上一些。” 澹台熠:“……” 澹台熠便唤了人,去将龙床顶部的那颗夜明珠凿了下来。 宋普最后抱着那颗巨大的夜明珠满载而归。 只是回去,他就十分胆怯了,从桌底下滚到宋国公脚边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宋普光是回忆此事,便尴尬的脚趾抓地,满脸燥红不说,嘴里还忍不住发出了懊恼的声音。 本来应该很生气的,想着要好好冷落一下澹台熠才是,但对上了澹台熠那肆意绽放光芒的绝美脸庞,十成的怒气顿时会削减一半,剩下的澹台熠再服个软,心就软完了。 他怎会如此没出息? 宋普红着脸望着马车顶部,磨磨蹭蹭的不想下车。 车夫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在帘子之外发问:“少爷,已经到家了。”外头太冷了,他想快些回屋子里烧烧火炉,暖暖身子才是。 宋普也知道外面冷,不好意思继续呆在马车里让人家车夫受冻,掀开帘子,抱着夜明珠下了车。 脚刚踏进家门,一个高大强健的护院便出现了,对宋普拱了拱手道:“少爷,老爷请少爷去书房一聚。” 来了! 宋普头皮顿时炸了。 也许他半路过来的缘故,宋普虽然代入角色极快,能很轻松的喊宋国公和宋母为爹娘,但老实说,他对他们更多的是对长辈的尊重,当然,父子母子情也有,但始终隔了一层,水中探月似的。 也正是如此,他才会这么尴尬。 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跟着护院到了宋国公书房里。 宋国公此时端正地坐在书桌之后,他长得实在俊美,只是留着胡子,平白增添了大叔感,若是剃掉胡须,脸看着也显嫩,顶多二十五六的样子,和宋普站在一起,大约是不像父子,更会像兄弟。 不过留着胡须便也显得严肃成熟些,有大男人的感觉,看着才像是一个父亲。 他看见宋普来了,眉头拧在一起,心里的纠结都表现在脸上了。 宋普看他这个表情,实在是忐忑心虚,眼神飘忽,都不太敢看宋国公。 “我儿,你今日在陛下殿中……”宋国公语气沉重地开口,欲言又止。 明明刚从外面进来,宋普浑身都是冷的,但此时额头却是冒出了细密的汗,更有汗水从额角滑落,他尴尬又心虚地问:“怎么了?” 宋国公终于还是说下去了,表情流露出几分痛惜,“你太大胆了,竟在陛下面前衣冠不整,你要庆幸今日是为父去觐见陛下,若是碰到叶首辅或者是其他外臣,定要参你一本。” 宋普呆了,“啊?” 宋国公道:“你如今也十七岁了,在别的地方都是可以做爹的年纪了,怎如此不懂事?陛下宠幸你,那是你的荣幸,作为臣子万万不可恃宠而骄,陛下虽改过自新浪子回头,但脾性到底执拗,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之前被吓病了的教训还没受够?怎还如此不小心??” 宋普:“…………” 他忽然觉得自己标榜直男委实辱没了直男这个词! 但凡一个稍微有一点不正常的人,看到他在皇帝寝宫里脱掉了亵衣,又躲到了桌子底下,定会怀疑些什么,而宋国公他不!他就差左脸写个“浩然正气”,右脸写个“钢铁直男”! 他爹!才是真正的直男!而他,只是个虚假的深柜! 宋普为自己的虚假痛哭流涕。 宋普的尴尬到脚趾抓地症突然不治自愈,一脸受教的表情,“是儿子错了!儿子再也不敢了!爹您才是深谋远虑!儿子听爹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宋国公见他当真听进去了,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也多亏陛下这些时日脾气越发温和,不然你如何能如此放肆。” 他这时候才看见宋普披风里鼓鼓的,便问:“你肚子为何这么大?可是藏了什么东西?” 宋普将披风掀开,“是陛下赐给我的夜明珠。” 宋国公一惊,眼里流露出一丝惊羡,“陛下当真宽容大量,竟还赐你如此重宝?” 宋普道:“陛下说我受了惊吓,补偿给我的。” 宋国公一听,难免动容,“陛下如今真的是浪子回头,竟如此阔绰。” 宋普:“……” 看来宋国公也知道澹台熠很抠门。 宋国公收回了看向夜明珠的目光,语重心长地说:“你要好好的伺候陛下,谨言慎行,万万不能恃宠而骄,万万不能忤逆陛下,可听进去了?” 宋普慢吞吞地道:“我知道了。” 他看宋国公这个德行,好像都能看到未来澹台熠说要娶他当皇后,宋国公来句我儿不配的画面了。 第115章 飞鸽传书 因为宋国公的铁直, 宋普的尴尬症不治而愈,心情格外愉快地吃了一个饱饭,做了一个美梦。 翌日醒过来, 宋国公又找了宋普,给了他国公府库房里的钥匙,对他说:“你不知,陛下护食得紧,虽生在帝王, 但尤爱晶莹剔透之物, 我记得当年皇后也是如此, 陛下与皇后倒是一脉相承,他予你如此重宝,面上不说, 心中肯定不舍,你也要投其所好,有来有往才是。” 宋普拿着钥匙, 心里隐隐兴奋, 他还不知道国公府家底如何。 宋国公本来有事, 又怕宋普舍不得挑好些的东西,便跟着宋普一起去了库房。 国公府的库房只有宋国公有钥匙,也过了明路, 无论挑什么都是送给陛下的, 断断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因而宋国公对宋普说:“大胆些挑, 左右都是给陛下进贡,不搬空了库房,即使老太爷也断然不敢说什么。” 宋普听了,便开始挑了起来。 如此一看,国公府家底竟也颇厚,成斗的珍珠,满匣子的珠宝玉石,将昏暗的库房照耀得玩如白昼。 宋普挑来挑去,轻了拿不出手,重了又舍不得送,一时之间犯了难。 最后还是选了一做仙子登月的羊脂玉摆件,宋国公一看,满意地说:“你眼光不错,便将此物献给陛下罢。” 宋普左看右看,又舍不得了,只是对着宋国公没好意思说,待拿着那摆件进宫,见到澹台熠,将摆件献给他,便暗戳戳地开口道:“陛下,臣送了您一件珍宝,礼尚往来,陛下是不是应该也回赠臣?” 澹台熠刚刚看到进账还来不及高兴呢,便听到他说了这句话,伸过去抚摸的手指微微颤抖,“……孤不是送了宋卿一颗夜明珠了么?” 宋普道:“那不是补偿臣的么?” 澹台熠觉得自己乃是一国之君,总不好在宋卿面前表露出抠门的性子,但他心情不悦之时,前往库房观宝,发觉库房里晶莹剔透的宝贝越发少,夜深人静之时难免懊恼痛惜,如今面对宋卿,也确实两难。 他风轻云淡地道:“孤想亲亲宋卿。” 他使出了一记生硬的转移话题之术。 宋普也知道他在转移话题,也不说什么,主动凑上去亲了亲澹台熠的嘴唇,等澹台熠要深入之际,宋普又退开,郑重地道:“陛下日理万机,又如何能将时间浪费在臣身上?臣想要看到陛下成为千古一帝,流芳百世,只能忍痛牺牲臣与陛下相处的时光,陛下放心,臣待月圆之夜,一定会给陛下满意的答复。” 说罢,便对他行了行礼,震声道:“陛下,臣告退!” 澹台熠伸出手想挽留,却又无话可说,眼睁睁地看着他退出去了。 “……难道是孤不回礼,宋卿给孤甩脸色了?”澹台熠猜疑,随即又摇头否定,“孤的宋卿那般善解人意,又怎会为区区珍宝给孤脸色看。” 宋卿对他寄予厚望啊,他也不能辜负宋卿才是。 澹台熠想起刚才刚尝到还来不及细品的甜味,忍不住咂巴了一下嘴,舔了舔一下唇回味,空虚了。 这时候曹喜走进大殿,小心地在他耳边说:“陛下,太后又闹病,陛下您看……?” 澹台熠听到太后这个名字,顿时烦了,他冷声道:“请太医,无论什么病症,开最苦的药。” 曹喜一听,顿时明白了。 如今的皇帝也开始爱惜名声了,左右太医请了,做足了面子,外人也万万说不了什么。 他低着头推下去,临关门时,飞快地瞥了一眼座上,看见了澹台熠又开始柔和起来的表情。 曹喜关上门,心中想,这样的皇帝比从前委实好了许多,至少他再也没有被迁怒了。 * 天气越发寒冷,宋普早晨起来,打开窗户要透一透这满屋子的热气,便看见外头的花圃落满了厚厚的白雪。 一夜之间,竟是下起了大雪。 灯笼进来,看见宋普打开了窗户,着急道:“少爷,你穿这么点怎么行,赶紧多穿些衣服,莫要受凉了。” 他一边说,一边将窗户关上了。 宋普看了一眼灯笼,突然顿住了,他猛然发觉,灯笼这厮居然跟他一样高了!!!! 或许是宋普的目光太过炽热,灯笼回头一看竟是被吓到了,“……少爷为何这般看奴婢?” 宋普沉吟片刻,“你平日里吃些什么?” 灯笼迟疑了一下,微微红了脸,眸光闪烁起来。 “……”宋普说:“我只是问你吃什么,你做什么脸红?” 灯笼羞愧地低下了头,“少爷,奴婢平日里吃的是少爷的饭菜,但绝对是少爷先吃,奴婢再吃,绝对没有偷吃!少爷明鉴!!” 宋普:“……” 他深深地看了灯笼一眼,他吃他的饭菜,两人一样的伙食,为何他蹿高了二十几厘米,他原地踏步? 森冷的雪天,宋普忧郁了。 今天天气太冷,宋普飞鸽传书给澹台熠,上书:陛下安好,昨夜雪下三丈厚,甚冷,臣可否告假一日? 古代信鸽产业还是发达的,而且宋普手里的信鸽不是普通的信鸽,是皇宫里特地训练出来的信鸽,乃是信鸽中的战斗机,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澹台熠的信鸽便飞来了,宋普解开信筒,从里面拿出了小纸条,上面是澹台熠龙飞凤舞的小字,“孤勤勉到一日不缺,宋卿倒是敢告假。” 宋普痴笑起来,手握毛笔回信:陛下如此勤勉,臣也为陛下骄傲,大梁有陛下委实是大梁之幸,陛下再接再励,臣已经放进去了老二,日后定能放进陛下的龙根。 过了许久,都未看见回信,便知应当是上早朝了,他便等了两个时辰,澹台熠回信了,“宋卿说的话孤都记在了心里,待月圆之夜,便是宋卿破瓜之时。” 宋普看到破瓜二字,笑得花枝乱颤,这狗皇帝,乱用词语,瓜能用在他身上吗?他提笔写道:“陛下现在在做什么?” 澹台熠回信:“孤已坐到了养心殿,在批阅奏疏,宋卿当真觉得冷?孤为何一点知觉都无,还有,宋卿字实在太丑,孤都不敢相信这是读书人的字,看来宋卿没考上秀才也是情理之中。” 宋普看到来信,屏息了一瞬,又突然放松,心想这倒不是贬低,他字的确是丑,澹台熠是实话实说而已,他谦虚地又写了一张小纸条,“是陛下字迹太过飘逸,当世书法大家与陛下相比都是望尘莫及,臣与陛下相比,自然丑到了尘埃之中。” 澹台熠回信:“宋卿此话便过于夸张了,孤觉得宋卿的字像毛虫,倒有几分可爱。” 宋普看到来信,枝头花苞都颤落了,他也不知自己如今完全处于一种傻笑的状态,浑身都散发着愉悦,身边的空间都变得明媚和温暖了起来。 对此灯笼感觉是最明显的,他进来送茶,看到了桌上的信鸽,又看宋普笑得甜蜜,眉毛跳了一跳,小声问:“少爷这是收到了谁的信,心情这般好?” 或许是重新审视了灯笼,知道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半大小子,宋普对他也有了几分警戒之心,他努力地严肃了表情,道:“我交了个笔友。” 灯笼一听,顿时肃然起敬,他知道这东西,这是读书人之间文雅风流的交流手段,很有几分浪漫情怀,“少爷继续,奴婢退了。” 说完,就退了出去。 灯笼一走,宋普目光落到来信,嘴角又翘了起来,十分愉悦地拿起毛笔,沾了沾墨,上书:陛下如此夸赞臣,臣倒不知如何是好。 又等了半柱香,澹台熠回信了,“孤只是实话实说,宋卿的字虽丑,但在孤眼里也是可怜可爱的风姿。 空了一行,问宋普:宋卿半日未见孤,如何能忍受? 宋普笑着回信,“陛下半日未见臣,可能忍受?” 这次澹台熠回信要晚了半刻钟,信鸽被调教的很好,都是准时准点到的,若路上没有意外,便是澹台熠那边耽搁了。 澹台熠来信,“孤不能忍受。” 空了一行,有余墨落下沾湿了开头一笔,“孤想宋卿,宋卿可想孤?” 宋普顿时感觉心脏都麻痹了一下,脚趾头缩起,忍不住将脸埋到了臂弯之中,握紧拳头捶了捶桌,脸颊涨得通红,过了一会儿,激动的心情才稍稍平静了些,握起笔回信,“臣想陛下,臣的眼睛想陛下,想看着陛下的脸。臣的嘴唇想陛下,想和陛下亲嘴。臣的手也想陛下,想被陛下牵手。臣的心也想陛下,想被陛下填满。” 这次便过了许久,久到宋普心情焦虑了起来,他说的话也并不出格,没道理将澹台熠吓住啊? 他又抓了一只信鸽,写了一张纸条,“陛下怎的不理臣了?” 半柱香过去,依然没回信,宋普:“……” 澹台熠没道理这么纯情啊。 就在他渐渐忧郁的时候,灯笼突然跑了进来,扬声道:“少爷!皇帝老爷来府上了!!” 第116章 热恋期 宋普跑到前厅,果然看见了澹台熠。 皇帝亲临, 宋国公自然要亲自接见, 只是澹台熠看起来明显心思不在宋国公身上, 态度有些散漫, 对宋国公的话也有些敷衍。而宋国公滤镜太重,竟也没察觉出来, 语气欣喜地又开始拉澹台熠说国事。 只是澹台熠见到宋普, 表情微妙的变了, 他打断了宋国公的话,直言道:“孤是过来看宋卿的,宋国公有事也到凌霄宝殿里说罢。”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向宋普,宋国公表情有些呆滞, 又有些茫然,不过还是及时反应过来,跟着澹台熠走到了宋普面前,对宋普说:“阿普,陛下既来寻你, 你便陪陛下说说话。” 宋普自然应了, 他飞快地掀起眼皮, 朝澹台熠脸上看, 正好对上他熠熠生辉的金眸。 宋普心里泛起了浪潮一般的喜悦, 整张脸都明媚了, 对宋国公道:“爹, 我带陛下到处逛逛。” 宋国公至始至终都没有怀疑他们俩的关系,看着他们一同离去,还不免感慨自家小子能有如此盛宠,能叫陛下这般寒冷的天气还跑到宋府来瞧他,也不知道是上辈子积了什么福才能有如此机遇。 宋普不知道宋国公在想什么,他承认,听到澹台熠过来的时候,十分惊喜,如今真的看到他,心里的满足感也难以言说。 待身后无人之时,澹台熠才垂眸看向宋普,冷声道:“宋卿好快活,还要叫孤过来看你。” 宋普笑道:“陛下对臣的心意,臣都明白。” 澹台熠倨傲地道:“是宋卿说想孤,孤也刚好处理完了政事,才过来看宋卿的。” 宋普心里也发起笑来,“臣知道,陛下只是闲着无事才来看臣。” 他这么说,澹台熠又觉得有些不得劲,“……宋卿方才说的话可都是真的?” 宋普问:“陛下说的是哪句话?” 澹台熠从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了一张纸条,递给宋普,“宋卿这张信上说的可是真的?” 宋普拿过来一看,正是他写的长篇情话,他脸一红,咳嗽了一声,才说:“陛下便是因为臣说的这些话,才特地过来看臣的吗?” 澹台熠纠正道:“孤是刚好处理完了政事,才过来看宋卿,宋卿莫要会错意了!” 宋普便顺着他的话说:“是是是,陛下是顺便来看臣的,不是特意的。” 又道:“臣这里写的,当然是真的,陛下看见了吗?臣看到陛下的时候,简直心花怒放。” 澹台熠自然看到了,其实连他也是如此,看见宋普的那一刹那,唇角便情不自禁地翘了起来,而他眼中的宋卿,也同样的露出了一个和他相似的笑容,唇红齿白,眼眸璀璨如星辰,格外漂亮。 澹台熠语气便软了,“宋卿想孤,孤也想宋卿,也怪宋卿孟浪,说那些淫词浪语,宋卿想逼孤做不了君子么?” 宋普憋笑,“臣何曾说了淫词浪语?” 澹台熠语气淡淡,又格外显出了理直气壮,“宋卿说想要孤填满宋卿。” “……”宋普说:“呃,臣说的是臣这一颗赤诚之心,想要陛下填满,而不是……” 他脸红了起来,要不怎么说他怎么老被澹台熠压呢,澹台熠这种风轻云淡说荤话的本事,他也是望尘莫及。 澹台熠道:“宋卿都想孤摸你,想孤亲你,再来一句填满,孤还以为是暗示,竟不是?” 宋普一哽,忍不住抬头去看澹台熠,却是见到他那比玉石还要白皙漂亮的脸颊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红色,他肤色太洁净了,一旦落上一点颜色,都会变得格外清晰,宛如阳光下的影子,无所遁逃。 宋普忽然就顿住了,哑着声音小声说:“陛下机智过人,竟能看懂臣的未尽之意,陛下与臣当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澹台熠唇角止不住地翘起,要说话,又觉得嗓子眼有些痒,轻轻地咳了一下,才恢复了寻常的华丽柔和的声线,“孤能不知道宋卿,宋卿心里想什么,孤都知道。” 哇,给点阳光就灿烂了? 宋普本来还羞耻的不行,听他这么说,又觉得有些好笑,轻声问:“那陛下可知臣现在在想什么?” 澹台熠是大色鬼! 澹台熠端庄又一本正经地道:“宋卿想孤亲你,想孤摸你,想孤进去。” 宋普:“……” 他真的被逗乐了,这种快乐难以言说,或许这就是恋爱的威力。 两人到了宋普的院子里,一进门,便搂到了一起。 空气很冷,但澹台熠身上是热的,宋普被他握住手,便很真实地感觉他身体像个大火炉一样,很温暖,很舒服。 澹台熠要脱他衣服,宋普不让,“很冷啊。” 澹台熠道:“宋卿怎如女子一般柔弱。” 宋普说:“陛下又来,臣说过臣不喜欢陛下将臣比作女子,而且臣身体本来便不如陛下好,若是受凉,陛下不会心疼臣么?” 澹台熠捧起他的脸,亲了亲,含糊地道:“宋卿莫气,孤一时说顺口了。” 宋普接受了他这个带着些许讨好性质的吻,又逐渐深入,最后一块儿滚到了床上。 澹台熠体型要比他高大太多,站着接吻总要俯身,到了床上便好办些,宋普搂住了他的脖颈,情潮涌动,眼角很快就湿润了。 一吻结束,澹台熠退开,疯狂暗示:“孤觉得宋卿屋子似乎并不如何冷。” 宋普说:“陛下龙体康盛,自己就像一个火炉,臣呆在陛下身边也受到了照拂,身体也要暖和许多。” 澹台熠见他没懂,有些纳闷,顿了一会儿便直言道:“孤想看宋卿的胸。” 宋普:“……” 哇,狗皇帝好色,他好喜欢。 虽如此,他还是要忸怩娇羞一下,“陛下好坏,还想看人家胸,人家又没奶。” 澹台熠再见他娇羞,接受度倒是要比之前好许多,他抱紧了宋普,低头在他颈窝里深深地嗅了嗅,低声道:“宋卿,孤想看,孤千里迢迢来看宋卿,宋卿想要一个吻就将孤打发了吗?” 宋普听了,像第一次那般捂住了眼睛,脸颊通红,唇角止不住地翘起,小声道:“陛下也是,臣都在陛下怀里,还要问臣,陛下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罢。” 澹台熠见了,才伸出手开始造作。 过了许久,两人将脑袋埋在被窝里,宋普说:“天气这般冷,臣想每日多睡一会儿,陛下怎么看?” 澹台熠听出了他的意思,扯下被子,露出了脸,冷声道:“宋卿想每日都告假?” 宋普也扯下了被子,一张事后的潮红脸蛋便清晰地出现在了澹台熠面前,他很有那么几分漂亮可爱的冲澹台熠笑,眸光闪烁,像坠落的星辰,“臣没有这个意思,臣是说,臣想晚些去宫里,待陛下上完早朝,臣再进宫,便可以直接见到陛下。” 又补充道:“陛下的寝宫那般温暖,比臣这里要暖上许多,不为陛下,为这个,臣也要进宫呀。” 澹台熠挑眉,冷哼一声道:“宋卿竟只是贪图暖和才进宫。” 宋普道:“话不能这么说,臣也贪图陛下啊,臣馋陛下的身子。” 澹台熠一听,后如城墙的脸皮也泛起了淡淡的红色,微恼道:“宋卿天天如此孟浪不知羞,若不是孤并非常人,孤早就破了你的瓜。” 宋普又听到“破瓜”二字,真的是忍不住了,直接就笑了出来,“臣是什么瓜?陛下还要破臣什么瓜?” 澹台熠冷哼了一声,说:“孤不能破宋卿的瓜?宋卿这一口甜瓜,只有孤能破,宋卿不让孤破,还想让谁破?” 宋普听他胡言乱语,笑得花枝乱颤,“陛下你想笑死臣,继承臣所有的宝贝么?” 澹台熠看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也跟着笑了起来,带着些许无奈,他伸出手,捧住宋普的脸,声音带着些许刻意的冷意,装模作样的道:“宋卿敢笑话孤,孤要狠狠罚你。” 说罢,便惩罚性质地含住了宋普的嘴唇。 他的接吻方式一贯喜欢野蛮着来,能叫宋普觉得疼,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爽。 就像胸前的一塌糊涂,也叫他浑身发烫发热,所有的感官都被挑了起来。 也不得不说,男人当真是有两个脑子,大脑和下半身都各司其职,有时候能互相干扰,有时候便是由一方主导一方,而宋普感觉越来越有一种被下半身支配的感觉。 毕竟全身心沉浸到与恋人肌肤相亲的感觉,是真的很舒服,不止是生理的,也同样是心理的。 他那像化学反应一样随便一弄都能剧烈疼痛的体质,在这种肾上腺激素大幅度分泌的情况下,反倒有往另一种感觉演化的趋势,暂时还没有对他和澹台熠亲近造成太大的困扰。 但要做那种事情,宋普始终是怕的,他说的月圆之夜,也是一个给自己最后适应的时间。 他现在,倒是希望自己能顺利一些,否则临阵脱逃也很丢脸,他也不想看到澹台熠失望的表情。 第117章 绑架 这一年的确难捱,不知道是不是宋普的错觉, 天气似乎一日比一日冷, 冷到灯笼给他泡的热茶, 五分钟不到的时间, 冷透了不说,竟还结冰了。 他的手指头也经常被冷到发红, 别说出门了, 他连出被窝都不太情愿了。 不过到底还在热恋期, 一天不见澹台熠,心里又着实不得劲,思来想去,还是冒着严寒的天气和纷飞的雪花进宫了。 澹台熠也忙了起来,这一年太过寒冷, 打了很多州县一个猝不及防,冻死的人比往年要多上许多。 澹台熠一看财政,整个人都冒火了,但如今他装做贤明的君主还没装多久,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就朝那些要拨款的臣子发火, 只能憋在心里, 见宋普的时候, 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宋普惯会察言观色, 一眼看出来了, 便问他:“陛下怎如此表情?可是有人惹陛下不快了?” 澹台熠十分好面子, 一直觉得自己在宋卿心目中无所不能, 总不想与他说太多朝堂之上的烦心事,但宋卿先问起,他便忍不住一吐为快,“今年大寒,孤知道,孤要做那贤明君主,自然不能不管受冻的子民,但孤未看见那些要求孤拨款的州县官员有任何举措,跟孤要钱要粮倒是要的很凶,频频如此,这梁国国库恐怕能被搬空五分之一。” 宋普有些迷茫,“陛下这是……何意?” 澹台熠看他一脸傻样,忽然气消了些,“孤是觉得如此天灾,要钱要粮属人之常情,但他们要的太多了,孤这么说,宋卿可明白?” 他说到这个地步,宋普不至于还不懂,说起来澹台熠也是很神奇,说他抠门小气,他又只是喜欢晶莹之物,玉石珠宝乃是他珍爱之物,金银却不在此范围之内,宋普从未在他库房里看到过金子制品,他对金钱似乎没有太大的概念,但国库是“属于他的东西”的范围之内,所以终究还是会显露出几分抠门的本性,不过也远没有到视财如命的地步,拨款他倒是会拨,但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无关人士贪墨了,他就很会计较。 宋普想说些什么,脑子里却有灵光一闪,忍不住道:“如此天灾人祸,又岂能由朝廷一力承担,陛下可听说过众志成城这句话?” 澹台熠点头,“孤知道。” 宋普小声道:“陛下,不如这样,你用国库出一部分的拨款,然后你自己再出一部分的钱款。” 澹台熠垂眸看他,“宋卿何意?” 宋普义正言辞地道:“如此大寒,陛下心怀天下,开私库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有陛下做表率,文武百官自然也会慷慨解囊,共同抗灾。” 澹台熠听懂了,他金眸泛起连连异彩,拊掌大笑,“宋卿此招甚妙!孤明白了!” 又搂过了宋普,在他脑门上响亮地吧唧了一口,“宋卿怎会如此聪慧!果然合盖做孤的皇后!” 宋普被他毫不客气的夸奖弄得脸红,小声道:“臣也是随便想想,陛下觉得可行,臣便放心了。” 澹台熠笑道:“孤正烦恼呢,宋卿便献了这一计,当真是解了孤的烦恼,宋卿可想要奖赏,孤都会满足你。” 他说着,眼神幽幽地看向了宋普的唇。 宋普自然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他心里发笑,若真顺了澹台熠的意,倒也不知是谁得意了,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臣没有想要的,若是能为陛下分忧,臣便心满意足,又怎会要什么奖赏。” 澹台熠听了,有些遗憾,“宋卿再想想,孤觉得你应当会想要些什么。” 宋普摇头,“臣私库里已都是陛下赏赐的珍宝,臣总不能将陛下的私库搬空罢?” 澹台熠听到这里,顿了一下,道:“宋卿既如此坚持,孤也不强求了。” 宋普乐了,澹台熠抠门也抠门得如此可爱,叫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俩又腻歪了一下午,澹台熠留他用了膳,才叫曹喜送他出宫。 只是宋普上了马车,行到一半的时候,马车停了,听到有人说话,他掀开帘子一看,是另一辆马车,诺大的大道上,他们怼到了一块儿。 宋普对车夫说:“让他们先过去罢。” 话还没说完,那辆马车里就跳出了几个壮汉,一下子就控住了宋普的马车缰绳,一刀下去,将马夫砍翻。 宋普第一次见人被砍的场面,惊恐得眼睛都睁大了,叫道:“天子、天子脚下,你们是想干什么?” 那壮汉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带着凶光的眼睛,他恶狠狠地盯着他,低吼道:“不要出声,若是引了人来,我就弄死你!” 他此话一出,宋普立即就噤声了,壮汉见他如此识相,不由得愣了一下,他还以为这种娇贵公子哥会不顾威胁大喊大叫,没成想一句话就将他吓住了,眼里不免露出了几分轻蔑,冲他叫道:“给我滚进去。” 宋普听了,乖乖地放下帘子,坐回了马车里。 他不知他们想要做什么,但只有一点他是明白的,他们有三个人,个个身壮如牛,一巴掌就能打死他。 马车很快就动了起来,宋普呼吸很急促,明明很冷的天,他浑身发毛,后背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他脑子飞快地转动了起来,想着如何脱身,但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好像是有人跳到了马车之上,然后帘子撩起,一个男人坐到了宋普身边,目光紧紧地看着他,见他回望,低声威胁道:“给我老实点,要是敢耍什么花样,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宋普浑身都发软,他在现代平安的长大,从未遇到这种事情,没成想却在这里遇到了。 他努力扬起笑脸,小声问:“在下只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而言,要才无才,要貌……也就有小家碧玉,请问壮士为何劫持在下?” 宋普漂亮的瞳孔泛着恐惧,其实肩膀都是微微颤抖的,但脸上还能佯装出冷静的表情,不免叫男人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冷漠地道:“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 宋普在澹台熠身边伺候久了,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十足的,很明显地感觉出了他语气里的松动,心思微微活泛了些,更是努力地笑了起来,伸手从衣服里拿出了一颗蓝宝石,是澹台熠送他的那颗,婴儿拳头大小,格外澄明漂亮。 他双手捧起那颗蓝宝石,眼巴巴地看着男人,“若是求财,我这颗蓝宝石应该能保你们衣食无忧,定当做从未见过你们,也不会去报官,今年大寒,我能理解你们,但犯罪的事情不能做,一旦做了就回不了头了,你看……” 男人听了他的话,眸光微动,冷声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宋普道:“你若不是求财,那便是……为人卖命?” 这是他最不想要的结果,若是如此,他没命的几率也很大。 宋普口气更软,从所未有的低姿态,“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也不会想伤害我一个无辜百姓罢?” 男人说:“你不要套我的话。” 说完,扬起手,一个手刀将宋普劈晕了。 宋普意识陷入昏暗的那一瞬间,脑子里是三个大字:妈卖批! * 塞北,温暖的篝火旁,宋凌云与一群战友坐在地上喝酒。 一个年轻的将士与宋凌云关系交好,看他一言不发的喝酒,笑着问:“智云,你可是有什么心事?如此好日子,你倒一句话不说,只顾着喝闷酒做什么?” 宋凌云闻言,微微扯了一下唇角,还未说话,便听另一个将士道:“你不知,他天天盼着他弟弟来信,说来有意思,我看他天天拆旧信看,还以为是家中娇妻,结果一问,他说是他弟!我就说,智云你这般年纪,不去惦记未婚妻,惦记你弟做什么?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你操心啊?” 宋凌云听到此话,心中有些不悦,但仍然能笑出来,“那是我唯一的亲弟弟。” 将士道:“我家中也有弟弟,不过很闹腾,像个猴子似的爬上爬下,一点都不可爱。” 那个年轻的将士问宋凌云,“宋凌云,你弟如何?” 宋凌云顿了一下,道:“自然是可怜可爱,需要我一辈子好好爱护。” 年轻的将士哆嗦了一下,道:“你这话若是对未婚妻说,想必她会对你死心塌地。” 宋凌云闻言,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脸上虽笑,但眉眼之中笼罩着些许阴霾,他喝完最后一碗酒,站了起来,眺望远方。 他如今已做到游骑将军一职,身边已有不少追随他的将士。 若他有心,竟也能笼络不少人心,永安王也对他赏识,而且十分信任他,将他视为心腹。 今日本该是庆功宴,他却毫无喜悦。 宋凌云走进了自己的帐篷,从抽屉里拿出一叠信,这是阿普写给他的信,一个月一封,这个月,阿普没有给他写信。 宋凌云的手指从宋普的信划过,落到了另一垒信上,这是另外一个人给他写的信。 第118章 争分夺秒 宋普醒过来的时候, 人还在马车上, 旁边还坐着那个行凶的男人, 两人目光对上, 男人眼里划过一丝诧异,正要伸手再给宋普来一下的时候, 便听他哀哀地开了口,“能不能不要再弄晕我了,这一路颠簸,我若是被颠死, 你们岂不是前功尽弃?” 男人迟疑了一下, 收回了手,道:“你给我老实点。” 宋普爬了起来, 坐到了一旁, 燕京街道还是十分平整的, 现在这么颠簸,恐怕走了有一段距离了。 他在思考是谁对他下了手,竟能胆大的在燕京就对他下手,没有一点本事干不出这种事情。 宋普伸手想要去掀窗口的帘子, 感觉那男人眼神一直盯着他,回头看了他一眼,对他发誓, “我不叫, 我看看到哪儿了。” 男人开始觉得这个少年不一般了, 遇到这种事情, 虽然恐惧害怕,但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不多,他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便默许了宋普的行径,只是那一双眼睛一直没离开他。 宋普掀了帘子,轻轻的朝外面看了一眼,便放下了帘子。 外面显然已经不是燕京的地界了,他们已经出了燕京的城门。 宋普心脏跳得很快,目光落到了羊毛毯上的那颗蓝宝石,那蓝宝石就落在中间,那男人却未曾看上一眼,这便不像是求财了。 若不是求财,那问题就有点大了。 宋普脑子转的很快,脸上却又露出了点笑来,小声问:“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们会杀我吗?” 男人没有回答他。 宋普笑容保持不下去了,过了一会儿,就十分安静了。 马车越来越颠簸,宋普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也多亏车里铺了厚厚的羊毛毯子,不然宋普浑身都要青了,只是这样,他屁股也快裂开了。 那里还塞了不好说的东西,遇到这种事情,若真的死了,别人给他收尸,场面想必很美。 他想到这个场景,就尴尬得头皮发麻了。 “这位大哥,我能不能上个厕所?”宋普小声地问。 男人瞥了他一眼,依旧沉默。 宋普做哭丧脸,“大哥,我真憋不住了,你看你们有三个人,我只有一个,而且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没有什么本事,你若不让我上厕所,我尿了裤子,也折磨您的鼻子,你说是不是?” 男人这才低声用听不懂的话喊了外面赶车的男人一声。 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 宋普掀开帘子,看见了那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吓得脚打滑了一下,直接从车上跌了下去。 疼,浑身都疼,宋普的手掌心也被地上的石子磨破了,剧烈的疼痛袭上脑子,叫他眼眶瞬间就红了。 “快点。”身后的男人低低地叫了一声。 宋普只好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左右看了看,看到了一棵树,便小跑了过去,躲到了树后,开始脱裤子。 想必也是真的觉得他一个人跑不了,因而没有人跟他过来,宋普解决了问题,老老实实地回到了车上。 外面赶车的人和男人闲聊了几句,说:“这只羊还挺上道。” 男人没有说话,他一贯沉默寡言,壮汉也不以为意,见人上了车后,才开始重新赶车。 宋普其实有感觉,看管他的那个男人,应该是这几个人的小头目,毕竟气场看起来就不大一样。 他上了车,趁男人不注意,将那颗蓝宝石捡了起来,重新戴到了脖子上,又伸手过去,想拉开暗格,男人一把捏住他的手,寒声道:“你想做什么?” 他这力道用的很大,几乎要将宋普的手腕捏碎,疼的宋普冷汗都冒了出来,他艰涩地开口:“我、我拿吃的……” 男人听了,才松了手,宋普掀开袖子一看,手腕都被他捏青了,他深呼吸了几次,将这股疼痛压了下去,重新伸出手,拿出了暗格里的吃食,“你要吃吗?” 男人不理他,宋普讪讪地说:“那我吃了?” 没有得到回应,宋普开始吃起了东西。 他这次带的吃食不多,只有一叠酥饼,一盘点心,和一盘烧鸡,因为暗格底下有小火炉暖着,因而过去了半天都还是热的,吃到肚子里也正好熨帖。 茶水也是新换的,正好解腻。 吃到吃不下去的时候,他才摸出了丝帕,擦了擦嘴,对男人说:“我吃饱了。” 男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再理他,宋普努力地装做一副自己不害怕的样子,但那双眼睛还是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了浓重的焦虑和忧愁。 只是半天不到的功夫,他竟会如此想念澹台熠。 不知道澹台熠现在知不知道他被绑架了。 宋普想到澹台熠,心里不知为何安定了些许,澹台熠一定会来救他的,他想。 而此时养心殿里,澹台熠大发雷霆。 谁都没有想到宋普会在归府的路上被劫持,最后到宋府报信的还是那个被砍到只剩一口气的车夫,若不是这个车夫,澹台熠恐怕还要更晚些才知道。 这其中也有澹台熠的失误,他之前偶尔会让黑龙卫去监视宋普的日常,但如今已和宋普你侬我侬,又有飞鸽传信,便不再乐意去听黑龙卫禀报什么,因此将黑龙卫里的十二十三都召回了。 澹台熠此时不知道是怪自己,还是怪别人,他气得胸膛剧烈地起伏,很快下令关了城门。 而对于他此举,老太监摇头,对澹台熠道:“如今距离宋公子被劫持已过去了一个时辰,歹人恐怕早已离开燕京了。” 澹台熠道:“你怎知他们一定会离京?若还藏匿于燕京之中,又该如何?” 老太监直起身子,叹了一口气道:“陛下别急,奴已经派了人手去查了,相信不出一刻钟,就能知道是何方神圣。” 澹台熠眯起眼睛,道:“孤知道是谁!一定是恭王!他对宋卿图谋不轨,便出了如此阴招来掳孤的宋卿!来了!将恭王传进宫!” 老太监:“……” 他即使再不喜恭王,此时也忍不住为恭王说话,“此事恐怕与恭王没有什么干系。” 澹台熠道:“秦叔!你怎如此糊涂!恭王野心不小,平日里对孤有小心思便罢了,如今他对宋卿有心思,意图让孤做王八不说,还敢掳走宋卿,孤弄死他都是轻的!来了!传郭统领!” 老太监:“……” 澹台熠一意孤行,硬是让禁卫军统领将恭王带到了宫里,逼问他,“恭王从实招待,宋卿可是你掳走的!?” “……”恭王露出错愕的表情,“陛下明鉴,臣怎会知法犯法做出这种错事?” 澹台熠道:“看来不用点刑,恭王是不会交代了!来人,送恭王去黑牢!” 他挥手要让人带恭王去黑牢,叶首辅赶了过来,颤颤巍巍地劝道:“陛下且慢,恭王乃是亲王,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又如何能进黑牢?不如等有了证据,再做决定不迟。” 澹台熠那双细长的金眸里射出了一丝锐利的光芒,不知何时,叶首辅竟对恭王如此上心了! 他正要开口,一个小太监跑到了他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他金眸一亮,冷冷地扫了一眼恭王,厉声道:“先将恭王扣在此处,没有孤的命令,谁也不准来探望恭王!” 说罢,便大步地离开了养心殿。 恭王看着他离开,眼里震惊迷茫的神情慢慢消散,微微叹了一口气,唇角几不可见地微微翘了翘。 一个时辰之后,澹台熠带着一整支禁卫军出了燕京。 老太监跟在他身后,脸色不大好看,“陛下,有奴去,你为何还要跟着来?” 澹台熠道:“孤为何不能来?” 老太监道:“陛下千金之躯,又从未出过燕京,怎能涉险?若是出了事,奴如何向大公主交代?” 澹台熠不欲与他多说,狠狠地抽了一下马屁股,很快就越过了老太监,一骑绝尘。 老太监胡努尔赤紧紧地捏着马鞭,深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大公主,我实在管不了他,只求您在天上保佑熠儿,莫要让他出事才好。” * 这一趟路程是漫长的,宋普屁股都快颠烂了,实在疼得忍不住无声流泪。 他实在就没这么担心受怕过! 看管他的男人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便让赶车的壮汉慢一些。 壮汉操着一口方言,“还慢啊?再慢两天可到不了项王山。” 男人道:“若不慢些,我们这趟恐怕要白跑。” 壮汉一听,不情不愿地道:“行,我慢点。” 他们说的并非燕京话,但宋普却是听懂了,老实说,燕京话和普通话是很像的,而他们说的方言,也与客家话很像,因此宋普听懂了他们在说什么,甚至听到了一个有点耳熟的地名,他有些迟疑地问:“我们这是去项王山?” 男人一愣,看向他的眼睛顿时冒出了一丝冷光,“你听得懂我们在说什么?” 宋普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有些后悔了,他补救道:“我不知道啊,我是燕京人,怎么可能听得懂你们在说什么,我只是看我们去的方向是往项王山的……你们是那里的土匪?” 男人也不知信没信,冷冷地道:“给我坐好了,现在开始,一句话都不要说,不然我折了你的手。” 宋普立即噤声了,只是没过一会儿,壮汉突然道:“头儿!刚刚迎面过去的一队人马,现在突然掉头,在追我们!” 第119章 必死无疑 宋普一听, 下意识的想扭头看窗户,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男人的目光还落在他身上, 心里一凛, 马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头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男人移开目光, 坐到窗户边上,掀开帘子朝后面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了一队人马,他视力不错, 能看见为首一人身穿银色铠甲, 明显一副武将的打扮。 不太好办,男人心中涌起了一股危机感, 冲壮汉道:“甩掉他们!” 壮汉应了一声, 呦呵了一声, 将手里的马鞭都挥出了残影来。 而他们身后的人紧追不舍,为首之人的面容在明亮的月色下,显得格外清晰,分明是本还在塞北的宋凌云。 身后的将士喘着大气道:“宋将军, 既追不上便算了,我们时间不多啊。” 宋凌云并不回话,他全心神都在前方那辆马车上。 那是国公府的马车, 车壁之上还有姓氏家辉, 这样一辆马车, 又如何会出现在燕京之外?他直觉若自己不弄清楚, 恐怕会后悔一辈子。 旁人劝不住他,只能随他一起继续追那辆马车,只是那辆马车忽然加快了速度,又拐进了大道旁边的林子里,一副在逃避他们追赶的样子,所有人都愣住了,宋凌云吼道:“继续追!!!” 紧张感顿时弥漫开来,所有人都开始挥鞭,加快了速度,竭力去追赶前方那辆已经消失在林子之中的马车。 宋普不知道追他的人是谁,但预感可能会是澹台熠,他心里燃起了希望,但很快又回忆起男人和壮汉说的话,那队人马是迎面过来的,那是澹台熠的可能性便无限小了,澹台熠没可能还跑到他们前面去。 宋普想到此处,心里那窜希望的小火苗“噗嗤”一下灭了。 又因为马车拐进了更颠簸的林子之中,宋普只能站起来,伸手抓着车内壁的凸起,以减少肉体上的碰撞。 再看男人,倒是不动如山,好像都不知道痛似的。 男人不让他开口,宋普也不敢说话,只能屏息细细的去听身后的动静,或许是风声太大,又或许是已经拉开了距离,宋普没有听到身后有马蹄声,心里失望至极。 这块地界终究是壮汉一行人熟悉,只花了两个时辰的功夫,便将那队人马给甩掉了。 而被甩掉的宋凌云一行人,确认已经失去了那辆马车的踪迹后,都开始劝宋凌云先回燕京。 宋凌云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远方,道:“你们要回去便先回去,我若是不知马车上坐的是谁,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安然入睡。” 和他交好的将士忍不住道:“左右不会是你弟弟,你又何必如此在意?” 宋凌云喃喃地道:“若是呢?” 将士便不说话了,最后还是分道扬镳,由宋凌云一个人继续探查那辆马车的踪迹,其余几个将士一同回去。 路上,一个年级较大的武官道:“我真是想不通,宋凌云怎会对他弟弟这般疯魔?” 那个与他交好的将士道:“你们不知,我听他说过几句,他弟弟小时候因他出过事,我想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会对他弟弟如此紧张吧。” “他弟弟今年都有十几岁了罢?都是能成亲的年纪了,宋凌云还放不下他弟?以后成亲的话,岂不是更疯?” “他倒是说过要给他弟娶个温柔贤惠的女子做妻子,不过我们还是快些赶路罢,永安王就批了我们七天省亲,我已有一年未见我娘了,我想她想得紧。” 年轻将士此言一出,几人都不再说话了,专心赶起了路。 三日之后,宋普终于被带到了项王山。 宋普一下马车,就被蒙住了眼,这两日的颠簸,他实在是没有任何力气了,车上的差点点心都被吃完了,最后吃的还是男人的干粮,很干硬的饼子,吃的时候都得泡泡水泡得松软些不伤喉咙。 坐车体验不加,吃的也不好,宋普又是娇贵得不行的体质,遇到一点疼痛就忍不住掉眼泪,这三日过去,宋普小命都去了半条。 所幸男人对他还没有杀心,一到地方,就让人给他准备了热水热菜。 宋普不知道这伙人不图钱财,又不伤他性命,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过都到了对方老巢,也只能任他们宰割。 宋普一直觉得澹台熠肯定会像齐天大圣一样身披五彩圣衣,脚踏七色祥云来救他,因而身体不行,心理状况却还可以,他努力逼自己洗了澡,又吃了热饭热菜,吃到了肚子里暖暖的,疼痛和疲惫感缓解了一些。 他手里如今也有几样值钱的东西,一颗价值连城的蓝宝石,一块宋母送他的贴身祥云玉佩,最后一样,便是那支由暖玉制成的几把玉。 这玉不好拿出来,宋普想了许久,以防万一,还是将那支玉放回了体内。 要是那个男人想起来要搜他身上的珍宝,他也好有个准备。 只是事实证明,他想多了。他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寨子,那劫持他的男人名讳叫做段息,是这个寨子的二把手,而这个寨子和他想的不太一样,这里有老有少,也有不少女人,小孩追来敢去,女人揪着男人的耳朵打情骂俏,看起来其乐融融,宛如世外桃源一般和谐,完全不像是宋普印象中的匪类。 宋普十分不解,想找人套话,然而这些人见他过来,便满脸戒备,更有甚者,甚至转身就跑,好像他才是财狼猛兽一样。 宋普:“……” 宋普很无语,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可能是这寨子人自大了,反正也没有限制宋普的行动,饭菜也都是管饱,不会故意饿着他,搞得宋普越来越迷茫,不知道自己是被绑架,还是被请来做客的。 在这个寨子里的第三天,段息突然出现,一把揪住他的领子,道:“你该和我走了。” 宋普忐忑地问:“去哪儿?” 段息道:“有人来赎你了。” 他说着这句话,嘴角终于翘起了一个弧度,这次他没戴口罩,宋普才发现他是一个很英挺的男人,笑起来也平白多了几分文雅的气息。 宋普安静如鸡地跟在他身后,这次他依然被戴了黑色的眼罩,没能让他看到一点出路,走了有一会儿,宋普才被摘开了眼罩。 他此时站在了一个陡峭的悬壁上,睁眼看去,都能看见抖落的石头,不过他能看见底下有一支人马,为首之人,便是澹台熠。 宋普眼睛亮了起来,兴奋地朝他招手,“陛下!!臣在这里!!!” 澹台熠看到活泼乱跳的宋普,顿时安心了,“孤的宋卿还好好的,孤还说若宋卿掉一根寒毛,孤就要将这群人全都凌迟,如今孤可以网开一面,全抓起来腰斩罢。” 胡努尔赤道:“陛下,项王山此地易守难攻,之前派了三支军队都未曾将其歼灭,只我们这些人手,恐怕……” 澹台熠挺起胸脯,傲然道:“人少些又如何?孤自是能以一敌千。” 若是宋卿看到他如此威风凛凛,想必会更加崇拜他。 胡努尔赤:“……” 他对他如此自信的样子有些无言了,又恳切地开口:“陛下若对奴放心,便由奴一人过去问问对方到底想要如何,若能不费一兵一卒救出宋公子,倒也无需陛下以身犯险。” 胡努尔赤此时心中疑虑颇重,项王山的匪徒千里迢迢到燕京抓住了宋家小子,又大摇大摆地用了宋家的马车,分明是要叫所有人都知道宋家小子在项王山,而那马夫竟还被留了一口气回宋府报信…… 胡努尔赤如今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性子直白的莽汉了,在梁国多年,他的心思也弯弯道道的开始走一步看三步,这一路上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很多,到现在为止,他脑子已经有一种不太敢确定的猜想。 恐怕陛下如此自大自信的性格也被算在了其中,若真的纵容他进项王山,恐怕…… 胡努尔赤想到此处,他都不敢想那个场景,对待澹台熠的态度便显得强硬了些,“陛下,让奴先行,问他们一问,到底想要如何,若是要钱,我们便先给钱,若是要别的,也可酌情答应。” 澹台熠不悦地道:“秦叔,莫不是你以为孤会对付不了这些草莽之辈?孤一个皇帝,还要向这些草莽山匪妥协?” “……毕竟宋公子在他们手里,有宋公子做人质,我们便只能受制于人。”胡努尔赤头疼,“且陛下气力比当年大公主还略胜一筹,奴又怎会不信陛下,只是陛下万金之躯,若有一点损失,百年之后奴都不能向大公主交代,便由奴先行————” 他话还未说完,突然一阵“砰”的巨响,地动山摇之间,周遭陡峭的山壁有无数的巨石滚落了下来。 宋普看在眼里,脸色顿时惨白,失声道:“火药!!?” 段息在他旁边拊掌大笑道:“暴君此次必死无疑。” 第120章 狗子尴尬 宋普真的是被吓到了, 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 现在就会有火药! 澹台熠所在的地势也颇为特殊,周围都是一些陡峭的山峰, 虽与澹台熠都有些距离, 但从高处崩落的石头体积颇大, 若真的砸中,不死也要重伤。 宋普此时第一次有了失去在意之人的恐惧之感,目眦欲裂地紧紧盯着底下, 他还记得澹台熠那恐怖的实力, 因而怀有几分希翼。 而下边儿尘土飞扬, 一时之间也看不清情况如何。 澹台熠这边以一人之力撑起了一大块石头,他朝上看了一眼,推翻石块,金眸都泛起了淡淡的血气,道:“岂有此理,孤还说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孤真的恼了,你们都要死!” 除了澹台熠,胡努尔赤也安然无恙, 只是那些禁卫军,底子要差上许多,因而伤亡有些惨重, 但好歹还有十余人。 澹台熠气炸了, 不由分说就从背后拿出了弓箭, 飞快地搭箭,虽前面仍有硝烟滚滚,但他记忆力绝佳,自是知道段息他们站在哪里。 段息还在那儿笑,笑完了,又对宋普说:“等会儿,我们就去给暴君收尸,之后我们便会送你回燕京。” 宋普呼吸急促,一言未发,双眼都紧紧盯着下面,等待尘埃落定那一刻。 段息要拉他走,却听到一阵破空之声,随即,胸口一阵剧痛袭来,他低头一看,竟是一支箭射中了他。 宋普扭头一看,看见了在段息胸口上微颤的箭羽,惊喜地叫道:“陛下没死!” 他就知道,澹台熠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挂! 宋普发自内心的喜悦,看都没看一眼段息胸膛里不断流淌而出的鲜血,段息捂住胸口,对旁边的人道:“先撤!” 宋普被拉走了,走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下面,能隐约看见澹台熠那高大的个子。 宋普与段息一起回到了寨子,看见那些人忙前忙后的为段息弄断箭柄,拔出箭头止血包扎,等段息被包扎好了伤口之后,他才开口说:“我有话要与你说。” 段息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不过听到他这么说,还是轻微地点了点头。 其余人都走掉了,便只剩下段息一人和宋普。 宋普对他说:“你也看到了,皇帝陛下武艺超群,以一人之力便足以撼动山河,你们斗不过他的。” 段息眼底射出冰冷的光,“你就是要与我说这些话?” 宋普语重心长地道:“我看寨子里这么多老弱妇孺,想来你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这次没杀死皇帝,你知不知道你们会遭到更猛烈的报复?” 段息冷笑道:“项王山易守难攻,这三年都未曾被朝堂攻下,你以为暴君想攻就能攻下来?” 宋普道:“那也损失了不少人手吧?我看这寨子里已经没有什么青壮年了,这地方也没有土地,民以食为天,又以土地为根,你们若是没有土地,便只能一直当土匪,你想要一辈子当土匪吗?你想你的子子孙孙也一直当土匪吗?就算不为你自己想想,你也要为寨子里那些孩子想想。你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或许不知,陛下已经改过自新,不仅上朝参政不说,许多事情都亲力亲为,比如今年大寒,陛下还开放国库,誓与百姓共存亡,他之前再怎么不对,如今做到这个地步,你为何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宋普说着这种鸡汤,自己都有些腻,但想着要是能和解,或许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段息垂下眼,过了许久,才道:“暴君杀了我妹妹,他必须死。” 宋普一愣,顿时安静了,若是这样的血海深仇,他便更没有资格和立场去劝人家了。 澹台熠是皇帝没错,但他手上也的确有着多条人命,宋普无法为他辩驳。 段息听他没有再说话,不由得抬眸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宋普讪讪地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觉得你没有错,但我是陛下的臣子,我自是不愿意让你伤害陛下。” 段息听了,眸光微微闪烁了几下,忽然笑了起来,说:“你与寻常公子哥不一样。” 或许是气氛使然,让段息开了口,说起了他的往事,“我祖籍乃是江南人士,父母经商,家中还算富裕,我那妹妹生的极其漂亮,我母亲便起了心思,送她进宫伺候先帝,她相貌虽好,品性也温良,但先帝并不沉迷女色,因而到最后我妹妹也只是个宫女……。” 这个宋普是隐约知道的,他在澹台熠身边久了,其实也逐渐知道了一些事情,比如澹台熠当年弄死了很多宫婢,几乎都是在先帝身边伺候过的,又或者是资历甚久的宫婢,或许只是因为她们听了一些流言,又或许是说了什么话,才会如此,但也都是一条性命,若只是因为这些便要去死,也过于残酷了。 宋普对澹台熠这个行为无法说,他和澹台熠终究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他在这点无法赞同他,相处时即使有聊到,也刻意的回避了。 段息最后提到了几句家破人亡后便北上做了山匪,便消沉了。 宋普听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不如你放了我,我会让陛下将你们安置好,分些土地,做一个自食其力的农户?” 段息说:“我与你说这些多,就是想告诉你,我必定会弄死他。” 谈判就此破裂,段息与澹台熠有深仇大恨,他也不可能劝得了他。 只是宋普对项王山的感觉是不太乐观的,澹台熠亲临,恐怕没有他不能办到的事情,他骨子里还是有残暴的因子,若是真的被他攻了项王山,那这寨子里的人全都要死。 宋普回到自己的住所,饭菜还是照样送过来,但显然寨子里的气氛不一样了,变得很紧张,之前还跑来跑去的小孩子全都消失了,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整理包裹,往后撤去。 到第二天,已经没有人给他送饭了,宋普拿好所有的东西,开始找机会跑。 寨子里的人也真的不多,青壮年便更少,到这个紧要关头,或许都去对付澹台熠了,整个寨子就只有三四个壮汉守着,宋普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茅房,避开了他们的视线之后,钻了一个狗洞跑到了寨子外边。 宋普心里也明白没有人来看管他,是因为项王山地势复杂,若是没有人带路,恐怕很难跑出去,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啊,他咬咬牙还是先跑了再说。 当然没跑多远,回头一看,便能看见有人追过来了,他脚一软,跌了一个跟头,恰好一膝盖撞到了一根枯木上,疼的龇牙咧嘴,也顾不上检查伤势,站起来就继续径直往前跑。 这样不管不顾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很远的地方又响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吓得他一哆嗦,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了滚滚的黑烟。 这样威力巨大的火药,竟被一个土匪寨子弄出来了,宋普匪夷所思,但更多的是心急如焚。 即使是铁打的人,也抵不过火药啊,澹台熠千万别出事,要是他出事了,他、他要怎么办! 宋普第一次发觉自己可能比想象中的还要喜欢澹台熠,喜欢到都不愿意去想澹台熠会出事的可能性。 他心跳的很厉害,浑身大汗淋漓,也仗着后面没人能追上他了,他才敢坐下来休息。 又是一阵巨雷一般的爆炸声,宋普呼吸都急促了起来,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不想去听,也不想去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普忽然觉得有一丝异样,有预感似的抬起头,与此同时,一只手搭到了他肩膀上,吓了宋普一大跳,“谁!” “是孤!”熟悉的声音,惊得宋普“握草”了一声,“陛下!!!天!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很不可置信地盯着澹台熠,伸手摸了摸他的胸口,确认是真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你吓死我了!” 澹台熠捏住他的肩头,飞快地扫了一眼,将他重重地搂到了怀里,道:“宋卿哭什么,孤不是来救你了吗?” 宋普咳嗽了一声,艰难地道:“陛下轻一些,臣要被你搂断气了!” 澹台熠道:“孤已经很轻了。” 宋普也能感觉到澹台熠的喜悦,便对他如此重力的拥抱忍耐了下去,所幸只抱了一会儿,澹台熠便松开了宋卿,若无其事地道:“孤已经在这深山之中逛了一晚上了,幸好宋卿聪明,还知道跑出来,不然孤恐怕见不到宋卿了。” 宋普:“……” 宋普气笑了,“陛下怎么敢一个人潜进来,若是被他们发现可怎办?” 澹台熠金眸眯起,冷冷地道:“若他们敢来,孤一个个修理他们,简直岂有此理,区区草莽山匪,敢来绑宋卿!” 宋普左右看看澹台熠,伸手擦了擦他洁白脸颊上的黑污,之前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如今也浑身灰扑扑的与他一起坐在地上,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感动居多,他凑了过去,亲了亲澹台熠的唇,笑道:“谢谢陛下来救臣,是臣不争气,叫他们绑了去,只盼着陛下莫要出事,若出事,臣难辞其咎。” 澹台熠握住他的手,眸光微微闪动,正要说些什么话,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宋普:“……” 澹台熠蹙眉道:“宋卿肚子饿了?岂有此理,那些山匪怎敢如此虐待宋卿!若孤逮住他们,一定要好好惩戒他们!” 宋普尴尬地说:“陛下,是您的肚子在响,臣逃出来前已经吃饱了。” 第121章 电灯泡来了 澹台熠一顿, 眼睛一眯, 语速变得有快:“宋卿何需与孤见外,孤都知道的, 是宋卿肚子饿了, 宋卿莫急, 孤给你找些吃的。” 说罢,就站了起来,低头对宋普道:“宋卿在这里等孤, 不要走开, 孤去打一只猎物回来。” 宋普眼睁睁看着他拎着弓箭大步离去, 离去之前,他还能看见澹台熠脸颊上淡淡的粉色。 宋普不由得笑了起来,待他人走得没影之后,又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到肚子都疼了,才停下。 狗皇帝真的好可爱啊。 宋普心想,唇角也不由得翘了起来,再听见爆炸声,他也平静无波了。 澹台熠打了一只野兔回来, 宋普也下过厨,对处理肉食并不陌生,但对于除了鸡鸭鱼之外的东西到底有些不适应, 弄了好久才清理好, 然后生火开始烤。 这期间澹台熠肚子又叫了一次, 宋普屏息,主动地说:“是臣的肚子在叫。” 澹台熠微恼道:“宋卿快些烤好,莫要饿了自己的肚子!” 宋普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时候又一阵爆炸的声音响起,宋普止住了笑,问:“陛下一人绕后潜进来,那那些山匪打的又是谁?” 澹台熠道:“是孤的心腹和驻军。” 宋普问:“陛下昨天便进山来寻臣了?” 澹台熠矜持地颔首,道:“宋卿不知,孤一日见不到宋卿,便是烈火灼心,便先潜进来找宋卿。” 他原本计划便是一一人干翻所有山匪,未曾想一个人困在深山之中整整一夜都未寻到出路。 这话说来丢脸,他是绝对不可能与宋卿说的! 但宋普岂能不知道他在山里迷路了,不仅他迷路了,宋普也迷路了,左右看去,景色都一样,完全不知道往哪儿走。 宋普想了想,道:“臣知道如何辨别方向,在森林之中,树木的年轮在南面会显得距离更宽一些,朝北的那面会显得密集一些,我估计我们得向南面走,只要一直顺着南方走,一定能走出去。” 澹台熠听了,便走到一颗树旁边,一掌打下去,这棵一人腰粗的苍天古树便倒了下来,惊起了几只飞鸟。 宋普在旁边给他鼓掌,“陛下简直是天神下凡,臣为陛下感到骄傲!” 澹台熠高傲地仰起了他那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十分漂亮的脸,哼哼地道:“孤都未使出全力,只是随便打了一掌而已。” 宋普跑过去,跳到他身上,双腿勾住他的腰,给他来了一个甜哒哒的吻,冲他笑:“陛下超级棒的!这是奖励给陛下的!” 澹台熠微微红了脸,捧住宋普深吻了许久,才退开,低声道:“宋卿嘴真会说,孤也奖励你。” 宋普笑了起来,他从澹台熠身上下来,要去看那棵树,澹台熠也跟了过来,朝那树桩上看,他也不笨,只一眼,便指了指一个方向,道:“这便是南?” 宋普道:“是南,我们往这边走便能出去了。” 澹台熠道:“看年轮认方向宋卿是从哪里知道的?” 宋普不好意思地道:“陛下也知臣最爱看一些杂书,所以……” 他话还没说完,隐约能闻到一丝焦味,急了,“臣的兔子!” 宋普转身跑回去,将烤兔子拿了起来,吹了吹,松了一口气,“焦了一点点,能吃。” 澹台熠闻到了味道,蹙眉,“怎会如此难闻。” 宋普嗅了嗅,感觉气味还好,只是没有任何调料,难免有些腥臊,他吹了吹,伸手撕了一点肉,吃到嘴里,说:“味道还不错的。” 闻着不好闻,也比不上澹台熠吃过的那些美味佳肴,但兔肉油脂厚,中和了口感,因而味道还可以。 宋普撕了一个兔腿给他,“陛下吃这个腿,臣刚才试吃过,兔腿味道最好。” 澹台熠目光落到了兔腿上,喉结不自觉滑动了几下,矜持地道:“既然宋卿执意要孤吃,孤便勉为其难地吃一口罢。” 他爱干净,从怀里拿出了一块干净的帕子,隔着帕子拿住了兔腿,又盯着看,似乎不知道如何下嘴。 宋普拿他没办法,伸手拿过了兔腿,轻轻地吹了吹,用手撕了一块肉下来,澹台熠问:“宋卿可洗了手?” 宋普无奈地道:“陛下放心,臣洗过手了,您看,干干净净的。” 澹台熠这才吃掉了他送上来的兔子肉。 宋普问:“味道如何?” 澹台熠蹙着眉,艰难地道:“尚能入口罢了。” 宋普说:“也没有办法,陛下先填填肚子,莫要饿坏了。” 澹台熠一种难言的情绪落在他心头,叫他消了声。 宋普继续给他喂肉吃,看着澹台熠垂眸乖乖去吃他送上的兔肉,莫名有一种当年给幼儿园小侄子喂饭的既视感。 他想到此处,忍不住笑了起来。 澹台熠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宋卿笑什么?” 宋普说:“臣只是觉得陛下现在好像小孩子。” 澹台熠听了,恼了,“宋卿这是什么意思?孤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哪儿像小孩子?” 他目光落到了他手上的兔腿上,冷哼一声道:“孤又不饿,孤就是尝个新鲜而已。” 宋普憋住了笑,从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道:“我的好陛下,把这些吃掉好不好?臣还盼着陛下保护臣,臣可以吃不饱,但陛下一定要吃饱,这样才能带臣一起走出项王山啊。” 澹台熠听了,态度一下子就松软了下来,“如此,孤便听宋卿一回。” 不过他不要宋普喂了,自己拿过了兔腿肉,学着宋普的样子,一点点的撕着吃了。 一个腿下肚,澹台熠还未饱,他的食量一直都很大,自己都未曾注意自己又瞥了一眼剩下的兔子,而宋普也很自觉地将剩下的兔子肉送到了澹台熠面前,“臣已经吃饱了,这些给陛下吃罢?” 澹台熠道:“宋卿吃一点就吃饱了?” 宋普之前说的话也不是假话,今天寨子里没有人给他送饭,还是他自己找的吃的,也的确吃饱了,才跑出来的,也是跑得太急,没有带可以饱腹的干粮,“臣饱了,若臣饿了,也有陛下可以打些猎物吃,有陛下在,臣在这深山老林也饿不死,只是陛下万万不能饿着了,若陛下饿着了,谁给臣打猎物呢?” 澹台熠听了,端庄矜持又带着几分宠溺还有无可奈何地道:“宋卿若是没有孤在身边,以后可要如何是好。” 说完,才怀有一种使命感和满足感地将那只兔子全都吃掉了。 想来项王山的土匪对这个山里的活物都扫荡过几遍了,这般密集的林子,除了飞鸟鲜少有什么活物。 澹台熠打到一只野兔都是运气好了,之后再要打什么猎物,便很难了。 宋普也没有想到项王山会这么大,又这么绕,他们顺着南的方向走了一下午,都未曾看到出路,左右看去也全都是山。 宋普和澹台熠说起了话,“陛下可知昨天那地动山摇的动静是什么?” 澹台熠自然道:“孤不知,左右不过是那些草莽弄出的小把戏。” 宋普说:“那叫火药,陛下要警惕,那东西能将石头炸裂,人的血肉之躯又岂能抵挡?” 澹台熠高傲地道:“这又如何?孤也能轻易的劈开石头。” 宋普发觉他真的是很自大,见到了那个景象,竟然还觉得无所谓,他紧张了起来,不由得顿住脚步,拉住了澹台熠的手,严肃地道:“陛下,臣要很认真地与你说,陛下若对上那东西,不可能敌得过,陛下万万不能掉以轻心!臣知道陛下武艺超群,甚至能一力降十会,宛如天神下凡,但那火药,也是雷霆之怒,陛下若与其对上,只能两败俱伤,这天底下只有一个陛下,无论如何,请陛下保重自己的龙体,莫要以身犯险……” 他说到这里也顿了一顿,道:“陛下来寻臣,臣也是万分感动,但陛下亲自来找臣,岂不是给了那些企图谋害陛下的人可乘之机?” 澹台熠一听,顿时有些不悦,低声道:“宋卿是说孤亲自来寻宋卿,竟还寻出错处了?” 宋普语气松软了些许,道:“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说,项王山山匪明显是冲着陛下来的,这么多人不绑,偏偏绑臣,还坐了臣的马车大摇大摆地出城,留下诸多蛛丝马迹,这分明是故意要让陛下知晓臣在何处,陛下又对臣如此紧张,必定会亲自前来……种种迹象都表明此次臣被绑是因为想要对付陛下,陛下急匆匆地赶过来,若是出事了,臣要如何是好?臣未过门……未过门便要做寡夫了吗?” 澹台熠一听,动容了,伸手握住了宋普的手,语气轻柔地道:“是孤大意了,幸好宋卿无事,孤也无事,宋卿不会做寡夫,孤还未给宋卿破瓜呢!” 宋普每次听到“破瓜”二字都是要笑的,此次也不出意外地笑了起来。 只是笑了没一会儿,他便听到了一阵窸窣的响动,澹台熠先他一步警醒起来,一把将他推到身后,快速地搭起弓箭,对准了声音的来源。 很快,窸窣的动静近了,又近了,最后,一只修长的手掌拨开了树丛。 第122章 修罗场 宋普本来还躲在澹台熠背后, 只探出半个脑袋警惕地张望,然而看到来人露出了全部相貌的时候, 眼里划过震惊, 脱口而出:“哥!?” 来人正是宋凌云, 他眼神略过澹台熠直接落到了宋普身上,身形微微一顿,大步地朝他走来,一句话都未说, 就一把将他搂进了怀里。 他的力道也颇重, 宋普却没敢吱声。 澹台熠看到此情此景, 不爽了, “宋凌云, 孤在你面前,你竟视若无睹?你眼里还有没有孤了!” 澹台熠开了口, 宋凌云才松开宋普, 朝澹台熠半跪行礼,“叩见陛下。” 澹台熠对他的态度仍然不爽, 正要继续发难, 宋普抢先开了口,“哥,你怎会在这里?” 宋凌云起身, 看了澹台熠一眼, 又垂下眼眸, 平静地说:“我看见我们家马车, 所以追了过来。” 宋普一听,恍然大悟,“原来他们说的人就是你啊。” 心里动容,小声问:“哥,那你是何时进了这项王山?” 宋凌云道:“昨天早上,我在项王山不远处发现了马车。” 昨天早上,那宋凌云已经在这山里快两天了,宋普问:“哥你也没找到出路?” 宋凌云颔首,他看了澹台熠一眼,眼里一丝情绪也无,“我也要问问你,你与陛下怎会在此处?” 看他这个表情,宋普都觉得有些不妙,他想起来方才和澹台熠黏黏糊糊的事情,心已经先一步虚了,迟疑之间,澹台熠便先一步开了口,“孤是来救宋卿的。” 宋普扭头看了一眼澹台熠昂首挺胸莫名骄傲的模样,有些想笑,又忍住了,他现在还不想让宋凌云发现他们俩的事情,“就是哥你看到的这样,陛下是来救我的,可惜也被困在了此处。” 宋凌云沉默了。 宋普仔细看他,能看到他面容难掩疲色,眼眸都暗沉了下来,与之前的爽朗模样很有些差异,他小心翼翼地问:“哥,你饿了吗?” 宋凌云道:“我不饿。” 他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从包里拿出了几块干粮饼,“阿普你应当饿了,我这里有干粮,你先吃点垫垫肚子罢。” 宋普的确饿了,但澹台熠应当更饿,他接过饼,分了两块给澹台熠,“陛下,你也吃。” 澹台熠背过手,淡淡道:“孤不饿,宋卿吃罢。” 他对宋凌云感官并不好,也不想吃宋凌云的东西。 宋普却是不信澹台熠这番话,执意往澹台熠面前送了送,道:“陛下多少吃一点罢,臣还盼着陛下带我们出去。” 澹台熠孤傲地道:“既然宋将军来了,不如指望宋将军破局。” 他说罢,还要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宋凌云看。 宋普一直觉得他这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可谓是做到了精髓,一旦出现这种笑容,保准会出现噎死人不偿命的话,现在他听见澹台熠说这句话,立马就领悟了他对宋凌云是何种态度。 岂止他看不惯宋凌云,宋凌云也看不惯他,两人目光在空中对视,说是火花四溅也不为过,到底澹台熠身份尊贵,宋凌云先一步撇开目光,毕恭毕敬地道:“臣在此山中观察许久,心中已有注意,陛下若不嫌弃,可听臣一一细说。” 澹台熠摆足了架子,“说罢。” 宋凌云道:“臣认为项王山易守难攻除了地势优势,还有此地树木或者巨石山峰阴差阳错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天然迷宫的缘故,若想出去,恐怕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澹台熠听了,没有说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宋普,宋普接收到他茫然的眼神,唇角微微翘起,然而感觉宋凌云的目光投射过来,他又马上压住了唇角,严肃地道:“的确有这个可能,我们一直向南走,竟都未走出去,恐怕不知不觉已经受到了诱导和欺骗。” 澹台熠淡然地道:“既如此,还等什么,赶快寻找出路罢。” 他说完,随手一掌便拍断了旁边的一棵树,对宋普道:“这里树木诸多,孤随时拍一棵树来观方向,如此总能走出去。” 宋普觉得可行,宋凌云也没有说话,便就这么定了下来。 不过宋普和澹台熠已经走了很久了,天色也快暗下来了,便打算先休息一晚上。 树林里的冬夜特别寒冷,宋普衣服虽穿的多,但体质到底不是很好,脚总是冰凉的,如今走了大半天,倒是稍微热了起来,但坐下没一会儿,就又冷了。 澹台熠是知道他怕冷的,伸手握了握他的手,道:“宋卿的手怎如此冰凉。” 说罢,两只手要将宋普的手合进手心了,但宋普飞快地抽出了手,道:“谢陛下关心,臣摩擦一会儿就热了。” 说罢,双手放在一起哈了一口气,擦了擦。 澹台熠:“……” 如今有宋凌云在,澹台熠就不用去捡柴火了,他看了宋普一眼,又看了一眼埋头生火的宋凌云,满脸不悦,但也知道宋卿暂时不想让宋家人知道他们的事情,勉强压下了不悦,做若无其事状。 宋凌云似是没注意到他们俩说什么,将火堆生起之后,起了身,轻声对澹台熠道:“臣再去捡些柴火。” 澹台熠听了,金眸亮了起来,矜持地道:“宋将军既要捡,便多捡一些,孤怕冷,受不得凉,这火最好要生到三更之后才好。” 宋凌云应道:“臣知晓,陛下且等着。” 说罢,就要走,宋普叫住了他,“哥,我和你一起去捡柴火。” 宋凌云还没有说话,澹台熠就出声阻止了他,“宋卿比孤还畏寒,不与孤一起坐着取暖,去捡什么柴火?宋将军也是上沙场的铁血汉子,不至于捡个柴火都要宋卿陪,宋将军,孤说的可对?” 宋普:“……” 宋凌云微微一笑,黑色的眼眸中映出了跳跃的火光,显得有些灼亮,“陛下自然是对的。”扭头看向宋普,“阿普,你好好的呆在这里,等我回来罢。” 说完,拔起插在地上的剑,头也不回地林子深处走了进去。 待宋凌云离开后,宋普有些埋怨地道:“陛下,他是臣兄长,你能不能不要针对他?” 澹台熠一听,气恼道:“孤何时针对他了!?” 宋普一听他语气不对,又软了口气,哄道:“陛下不是针对臣兄长,是臣口误,臣的意思是,陛下对臣兄长的态度能不能好一些?毕竟他也是臣兄长,若陛下与他起了嫌隙,臣在这中间便很难做,臣帮陛下,便是伤了臣兄长的心,臣帮臣兄长,陛下又要伤心,这叫臣该如何是好?” 澹台熠很吃他哄他这一套,但听完他说的话,又不乐意了,冷声道:“孤与宋凌云之间,宋卿竟还想帮宋凌云?孤不准,无论发生什么事,宋卿只能帮孤!孤是你男人,宋凌云只是你兄长,宋卿帮他作甚?” 宋普:“……” 听听这不要脸的话,宋普心里呸了一声,面上依然温柔,“陛下此言差矣,臣兄长从小疼爱臣,臣怎能有了陛下就忘记兄长?陛下若不能理解,臣换种说法,若纯元皇后还在世,陛下是帮臣还是帮纯元皇后?” 澹台熠:“……” 他卡壳了,他眸光闪烁,过了一会儿,才坚定地说:“孤母后自然是爽朗心宽的女子,又岂会与宋卿争辩。” 宋普问:“臣只是假设,若臣真的与皇后有了分歧,陛下要帮谁?” 澹台熠:“……” 他伸手搂住了宋普,在他脸上啾啾啾了几下,又伸手握住了宋普的手,柔声道:“宋卿手真冷,孤帮宋卿暖暖。” 这熟悉的转移话题,宋普乐了,“看陛下都回答不出来罢?你看,臣也是如此,陛下若执意针对臣兄长,那臣在这中间便很难做,帮陛下也不是,帮臣兄长也不是,陛下若体贴臣,便不要为难臣兄长可好?” 澹台熠勉为其难地道:“孤何曾为难过宋凌云,有宋凌云在此,孤又何必纡尊降贵去捡什么柴火,宋卿身子又娇弱,自然也不能去,这差事自然就落到了宋凌云身上,孤难道还使唤错了?” 宋普道:“自然没有,只是陛下贵为天子,做臣子的难免要揣测圣意,陛下对臣兄长言辞严厉,臣兄长心里难免忐忑不安,恐怕会多想,若是为此夜难寐,那可如何是好?” 澹台熠回想了一下宋凌云那个样子,心说他看起来可不像是那种会因为他几句话就忐忑不安的人。 不过在宋普面前,他没有说出来,依然勉为其难地颔首,矜持地道:“既然宋卿开口了,孤便对他温和些。” 宋普听了,松了一口气,看了看四周,确定宋凌云没回来,才凑上去亲了亲澹台熠的嘴唇,“谢陛下,这是臣的谢礼。” 澹台熠忍不住将他抱着坐到了自己身上,修长漂亮的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只是没吻一会儿,宋普便伸手去推他,澹台熠松开他,不悦地道:“又怎么了?” 宋普吸了一口冷气,道:“臣兄长随时都有可能回来,陛下忍忍罢。” 澹台熠没有说话,脸色明显不太好看,宋普安抚性质地亲了亲他的脸,哄道:“待出去后,臣给陛下一个惊喜可好?” 澹台熠掀了掀眼皮,“什么惊喜?” 宋普道:“若是说出来,那便不是惊喜了,陛下若是信臣,便耐心等待吧。” 这样才将澹台熠安抚好了,宋普要从他身上下来,澹台熠却是不让,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颈窝里低声道:“孤让宋凌云晚些回来,他现在不会回来,宋卿再让孤抱抱。” 因为宋凌云还在周围,宋普的精神一直都是紧绷的,没法做到像澹台熠这般泰然自若,听他这么说,为难地道:“臣兄长就在身边,若是被他撞见,臣怕是要羞愧死了,陛下还是先松开臣罢,等出了项王山,臣再好好的让陛下抱。” 澹台熠不动,宋普伸手推了推他,哄道:“陛下……” 他话还未说出来,身后就传来了宋凌云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第123章 茶艺圣手阿狗 宋普听到宋凌云的声音, 顿时吓得从澹台熠腿上滚了下去,扭头看向宋凌云, 他抱着一大摞的柴火站在不远处, 脸色格外冷漠地看着他们。 宋普脸色顿时涨的通红, 支支吾吾地辩解:“我们没干什么——” 他话都还没说完,就听澹台熠理直气壮地道:“这些柴火还不够,宋将军再去捡些,若是孤受了寒, 宋将军能担待得了么?” 宋普:“…………” 感情刚才和他说那么多, 他都忘了。 宋普扭头瞪了他一眼, 只是被澹台熠这么一打岔, 又错过了最佳辩解的时间, 宋普很难续上去对宋凌云继续撒谎了。 宋凌云将柴火放到了火堆旁边,平静地对澹台熠道:“陛下不知, 这些柴火足够烧到天明, 再多也是浪费。” 澹台熠道:“孤觉得不够,宋将军再去给孤捡, 孤要生两堆火。” 宋普忍不住道:“陛下, 臣兄长说的对,捡多了也是浪费,这样便够了吧。” 澹台熠不悦, 语气却还是缓和了, “既然宋卿坚持, 那便听宋卿的罢。” 宋凌云往火里添了几根木柴, 眼里看着那跳跃的火光,开口道:“刚才臣看见陛下抱着臣弟,陛下此举何意?” 宋普又尴尬了,手指头都蜷缩了起来,眼神都不敢往宋凌云那里看。 澹台熠冷哼了一声,道:“孤腿冷,让宋卿坐着取取暖,宋将军有意见?” “……”宋普听了直呼内行,您还不如不回答啊!! 他一脸绝望地屏息,去听宋凌云如何回答,宋凌云却是一时半会儿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弯起唇角道:“臣怎敢有意见。” 而后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宋普脸燥得慌,本来还冰凉的手脚瞬间就热了起来,后背甚至都燥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他小声地解释道:“刚才陛下与我闹着玩的,哥你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宋凌云平静地说:“陛下乃万金之躯,到此地步已是万分委屈,臣又怎敢有意见,只是臣弟身子娇弱,断断没有臣体魄强健,陛下若是冷,臣也可以抱着陛下暖和陛下的龙体。” 澹台熠:“…………” 澹台熠眼里难免流露出几分嫌恶的情绪,语气冷淡万分地道:“孤已经不冷了,宋将军还是顾好自己罢。” 气氛尴尬起来,宋普也不敢说话了。 宋凌云从行囊里拿出了一件披风,递给宋普,道:“阿普,你身子弱,小心夜里受寒,且用这个当被子盖着睡罢。” 宋普问:“那你呢?” 宋凌云道:“我不怕冷,和衣睡一晚也无妨。” 宋普捏着手里厚厚的披风,难办了,就一件披风,让他一个人盖,他心里也不舒服。 宋凌云似知道他的想法似的 ,唇角翘起,莫名的有几分凉薄,“你若担心陛下,自可以与他共享。” 宋普听到他这句话,抬起眼来,又看见了宋凌云脸上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宋普竟莫名的心悸,哑口无言。 宋凌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低声道:“去吧。” 宋普一脸恍惚地拿着披风走到了澹台熠旁边的树下。 澹台熠看了看他,道:“孤不怕冷,宋卿自己用罢。” 宋普没有说话,他坐到了澹台熠身边,拿着披风盖住了身体,宋凌云的披风对于他来说,到底还是大了,堆在脚踝处还剩了许多,又看向澹台熠。 澹台熠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朝他看了过来,唇角微微勾起,小声问:“宋卿看孤作什么?” 宋普将脸埋进了披风里,“臣没看什么。” 澹台熠见他移开了目光,又将整张脸都埋进了披风之中,难免有些不悦,再看宋凌云,便更加不满了,若宋凌云不在,这会儿便只有宋卿和他两人,宋卿怕冷,他便能将他抱在怀里,用自己的怀抱将宋卿暖起来,但现在连多看一眼都不行!宋卿还不敢与他坐太近! 澹台熠第一次觉得宋凌云这般碍眼,不过他答应了宋卿,不为难宋凌云,此时倒也不好再说什么。 澹台熠想到此处,心里有烦躁了起来,只是这次他没有再说什么,抱着手臂,依靠在树下,闭眼睡了过去。 宋普怕冷,一件厚披风也难以遮住林子里的深寒,因而他脚趾一直都是冷的,睡的一直恍恍惚惚,不知为何,他忽然惊醒,迷迷糊糊地睁眼看去,火堆还烧着,但宋凌云却不见了,他混沌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一半,扭头朝澹台熠所在的方向看去,却是看到宋凌云站在澹台熠身边,面色冷凝地俯身看他。 宋普吓了一跳,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宋凌云发觉了他的目光,扭头朝他看过来,黑眸微微眯起,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唇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宋普噤声,眼睛紧紧地盯着宋凌云,生怕他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所幸宋凌云做完“嘘”的手势之后,便悄无声息地坐回到了火堆旁边,拿起树枝挑拨了一下火,又加了几根木柴进去,脸上全程没什么表情。 宋普没有问他刚才想做什么,却更睡不着了,他看着不远处那跳跃的火堆,从地上爬了起来,将身上的披风盖到了澹台熠身上,而后转身坐到了宋凌云旁边。 宋凌云低声道:“不去睡?” 宋普小声说:“我睡不着。” 宋凌云便没有说话了。 宋普也没有再说什么,刚才宋凌云的行为和表情都太敏感了,宋普不能问,也不敢问,只能当做无事发生。 过了一会儿,宋普才问:“我们能出去吗?” 宋凌云道:“能,放心罢,我会带你出去。” 宋普小声问:“哥,你怎么会回来的?” 宋凌云道:“永安王给了我七天的省亲假。” 宋普算了算时间,遗憾道:“都过去两天了,回家还要两天,岂不是在家里待不了多久,便要启程去塞北了?” 宋凌云眸光深邃地望着他,低声问:“阿普舍不得我?” 宋普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道:“我当然舍不得,我总想着要是你能待燕京该多好,爹娘肯定也开心的。” 宋凌云垂眸,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没有说话。 宋普对他这种姿态有点说不出来的心悸,总觉得他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种自己看不懂的气质,想再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又是说不出来了。 宋凌云淡淡地道:“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你再睡一会儿罢。” 宋普摇摇头,坚持地道:“哥,你去睡吧,我来守夜。” 宋凌云说:“不必,我不困,你去睡吧。” 宋普哪敢再去睡,刚才宋凌云看澹台熠的表情真的是吓到他了,让他误以为下一秒宋凌云便要弄死澹台熠,这种想法一旦袭上心头,便再难消去。 他倒是想对宋凌云说说澹台熠如今改过自新的事情,但现在这种气氛,他有预感,若自己真的说出口,恐怕会将事情越搞越遭。 难搞了,宋普想,若是宋国公知道,生不生气都难说,恐怕还要惋惜澹台熠这颗好白菜被他拱了,但宋凌云不一样,他真觉得宋凌云知道了,保不准会暴起取澹台熠项上人头。 这种事情是他最担心,也最不想面对的事情。 宋普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为难,又下意识的不想面对,因而一直逃避,到如今也不例外。 宋凌云坚持,宋普也坚持,两人便一起守夜,两个时辰之后,天亮了。 澹台熠醒来,发觉了身上的披风,唇角一翘,拿着披风还给了宋普,“宋卿给孤盖什么披风,孤又不冷。” 他对宋普将披风盖到他身上格外自得,他得意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宋凌云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炫耀——宋卿终究在兄长和他男人之间选择了他男人! 宋普也能感觉到他看向宋凌云有些得意且带着挑衅的眼神,不由得有些无语,“……陛下万金之躯,又岂能受寒,即使陛下不冷,也该保重龙体。” 宋凌云对澹台熠的眼神视而不见,只道:“陛下,请将臣的披风还给臣罢。” 澹台熠翘起的唇角微微敛起,凉凉地道:“宋卿给孤盖了披风,宋将军不会介意罢?” 宋普:“?” 第124章 弑君 宋普听到澹台熠这句话, 下意识的头皮发麻。 而宋凌云语气平静的回答:“臣怎会介意,这披风本该给陛下使用,然臣爱弟心切, 便给了臣弟, 臣也要感谢陛下宽容大量,不与臣计较。” 如此大气的回答, 让宋普不自觉地在心里给宋凌云点了一个赞。 澹台熠看他如此混不在意, 心里不爽,将披风还给了宋凌云, 若无其事地道:“孤对宋卿的喜爱可不比宋将军少, 又怎会与宋将军计较。” 宋普听澹台熠说话,就觉得有些尴尬和心虚,都不太敢去看宋凌云的眼睛, 他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儿,也不知道怎么处置,只好拼命插嘴转移话题,“时候已经不早了,陛下我们还是启程吧。” 澹台熠颔首,“是该走了。”便没有再说什么。 与宋凌云那无形的争锋也到此为止。 宋凌云带了不少干粮过来,能够撑三个人吃上一天,但一天之后,恐怕就要饿肚子了, 所以最好能一天之内走出去。 路上, 宋普与宋凌云说话, “哥,你在塞北过的如何?” 宋凌云言简意赅地回答:“尚可。” 宋普有意活跃气氛,笑着问宋凌云:“塞北的姑娘漂亮吗?” 宋凌云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宋普能感觉到他心情似乎不太好,讪讪地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我想应该很漂亮。” 宋凌云轻轻地“嗯”了一声,也不至于让他太尴尬。 倒是澹台熠,见他们俩凑一块儿嘀嘀咕咕的,心里不爽,轻轻咳嗽了一声,提高了些许的音量,“宋卿,你过来,到孤身边来。” 宋普听了,便上前几步,走到了澹台熠身边,“陛下有什么话与臣说?” 澹台熠道:“宋卿想不想摸摸孤的射日弓?” 他一边说,一边拿下了射日弓,用眼神示意宋普。 宋普摇了摇头,说:“臣没有那个体力,还是不摸了。” 有宋凌云在这儿,两人着实不好说什么话,但不说话,只是互相看着对方,也都能感觉到一股淡淡的甜蜜气氛萦绕在两人周遭。 宋普看着他昳丽又如太阳一般耀眼的脸,唇角翘了翘,压低声音小声问:“陛下,你肚子饿不饿?” 澹台熠一听,挺直了胸膛,从容不迫地道:“孤不饿。” 宋普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了半块米饼,“这是臣攒给陛下的,陛下吃吧。” 澹台熠蹙眉,道:“孤真的不饿。” 他到底还是吃了宋凌云的干粮,虽吃的不多,却也不会再有肚子响的尴尬情况了,这样便够了。 澹台熠执意不接,宋普只好收了回去。 天气还是很冷,不过临近中午的时候,澹台熠射到了一只野鸡,他提溜着野鸡的漂亮长羽,不太愉快地道:“如此大的林子,野物怎会如此少?” 宋普道:“天气冷,有些野物也要冬眠的。” 他还采了一些蘑菇,中午便吃了一顿蘑菇汤泡米饼,也管饱,就是不好吃,澹台熠嫌弃的要死,最后也没吃几口。 那只野鸡便做了最后的点心,当然澹台熠也还是嘴挑的吃不下去,最后还是宋普手撕着伺候他吃,当然这个过程宋凌云全程面无表情看着,搞得宋普压力很大,没撕几次就让澹台熠自己吃了。 大概下午三点的时候,宋凌云顿住了脚步,脸上露出了点笑来,开口道:“出来了。” 宋普一听,振奋了,“我们出项王山了?” 宋凌云拿起剑,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一块巨石,道:“我进来的入口便有这块儿石头,现在已经离出口不远了。” 又走了一会儿,眼前便蓦然开阔起来,大道就在眼前。 宋普喜悦地道:“终于出来了!这项王山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宋凌云道:“不远处便有一个小镇子,不如去那儿稍作休整。” 宋普听了,扭头去看澹台熠,澹台熠抬了抬下巴,淡淡地道:“听宋将军的。” 宋凌云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没走几步,宋普就发现了自己的马车,他爬上去翻了翻,翻出了一套新衣服和一小包的蜜饯,这是他当时来不及吃完,也忘记带走的东西。 他拿着蜜饯,抓了一把给宋凌云,又抓了一把给自己,剩下的小包便给了澹台熠。 宋普如此自然的姿态引得宋凌云幽暗的一个眼神,而澹台熠却小心眼的看了看宋凌云手里的蜜饯,觉得比他手里的还要多一些,不免有些不悦和危机感,“孤不吃蜜饯,宋卿自己吃罢。” 说罢,将蜜饯递还给宋普。 宋普愣愣地接过了蜜饯,纳闷:“陛下为何不吃?” 澹台熠抬起下巴,孤傲地道:“孤不想吃。” 宋普记得他喜欢吃蜜饯的,但这会儿也不知道为何不想吃,他将手里的蜜饯又放了回去,拿了一颗含在了嘴里。 蜜饯的果香和甜味在嘴里泛开,紧绷的情绪似乎都好上了许多。 项王山是土匪的聚集地,因而宋凌云嘴里的小镇,其实也只是一个比村子还不如的地方,在这里的人口估计不超过十户,倒是有一家破旧的旅馆。 宋普要了三个房间,又要了热水,打算好好洗个澡。 洗完澡后,他想了想,也就没有放那玩意儿,等会儿肯定要坐车回去,崎岖又颠簸的山路也不好受,放进去受折磨的也只是自己罢了。 收拾完,才下楼去吃饭。 这样一个小破旅馆,能吃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只有几个发黄的面馍,一盘青菜,还有一锅寡淡的肉饼汤,再多的就没有了。 很粗糙的晚饭,但比干粮饼还有没有任何调味料的野兔肉野鸡肉要好上很多。 即使是这样,宋普发现澹台熠也抱着手臂坐着,不想动筷子的样子。 宋普小声问:“陛下不吃吗?” 澹台熠就从来没有受过饿,也没有吃过这么磕碜的东西,这几天他都忍了,但最后一次,他反而忍不了了,“孤不饿,宋卿吃吧,孤要去休息了。” 说罢,起身头也不回地回房间了。 宋普看着他离开,又看了一眼宋凌云,说:“我去给陛下盛饭,多少都得吃点,不然到了晚上,陛下恐怕会饿。” 宋凌云颔首,“去吧。” 宋普端起澹台熠的碗,将碗盛满了,送到了澹台熠房间里去。 澹台熠心情似乎不太愉快,蹙着眉伫立在窗边往外看。 宋普进了澹台熠的房间,轻声说:“臣给陛下送饭来了,陛下看在臣的面子上吃几口呗?” 澹台熠道:“孤想今夜启程与禁卫军汇合。” 宋普摸了摸脸,说:“陛下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罢?脸色都不大好看啊,陛下不吃饭,那心疼的是臣啊,陛下想看到臣为陛下担心到形容枯槁么?” 澹台熠一顿,冷哼了一声,道:“宋卿竟还担心孤,孤怎么看不到宋卿的真心?” 宋普一愣,不知道他又在闹什么别扭,“臣当然担心陛下,陛下何出此言?” 澹台熠转过身来看他,澹台熠身形高挑,虽然只比宋普高约一个头,但从体型上看,要比宋普高太多,他看宋普的时候,都要低个几度才能看见宋普的脸,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金眸在烛火中微微发亮,“孤说什么,宋卿心里明白。” 宋普:“?” 澹台熠看他满脸迷茫,忍不住提示道:“孤说不吃蜜饯,宋卿便真的信了?” 宋普觉得澹台熠的心理比女孩子还难猜,他是万万没想到蜜饯还能惹他不悦,便道:“臣心里还纳闷,陛下明明嗜甜,为何不吃蜜饯,陛下不想吃臣给陛下的蜜饯……莫非是想吃臣嘴里的?” 澹台熠一顿,喉结滑动了几下,端庄又矜持地颔首,“知孤者,非宋卿莫属。” 宋普便笑了起来,他小声道:“臣蜜饯放臣房间里,陛下等等我,我去拿。” 说罢,便飞一般地跑回了自己房间,拿出了那一小包蜜饯,跑回到了澹台熠房间。 “陛下!”宋普朝澹台熠笑着,跳起来啾了一下他的唇,“陛下低头来。” 澹台熠便低下了头,吻住了宋普的嘴唇,清甜的味道在两人口舌之间弥漫开来,澹台熠不禁吻得更深了些。 两人吻着吻着就坐到了床上,澹台熠伸手要去脱他衣服,被宋普制止了,含糊地说:“不要。” 澹台熠便停下了,宋普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小声说:“陛下,先吃饭吧。” 宋普这样软和地和他说话,澹台熠还能有什么脾气,饭菜再简陋,到底还是吃了一碗下去。 晚上睡觉,宋普偷偷摸摸地从自己房间溜到了澹台熠房间里,澹台熠骄傲自得又带着些许无奈地道:“宋卿怎一晚上都离不开孤,不怕被你兄长发现?” 宋普迟疑了一下,起身又回了自己房间,将铺盖也拿了过来,对澹台熠乖巧地笑道:“臣睡地上罢。” 澹台熠:“……” 他不悦地问:“宋卿这是何意?” 宋普回答:“若是被臣兄长发现了,那倒也不好了。” 又是宋凌云,澹台熠烦死宋凌云了,听他的名字心情就有些不太妙,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这一晚上宋普依然没怎么敢睡,时刻注意着澹台熠房间里的动静,这般也迷迷糊糊地睡到了天明。 竟无事发生。 宋普小心地看了一眼宋凌云,还是没什么表情,宋普越来越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临上马车的时候,他私下找了宋凌云,吞吞吐吐地说:“哥,我有话要与你说。” 宋凌云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说。” 宋普小声说:“陛下待我很好,你不要有多余的心思。” 宋凌云垂眸看他,“你便只能看得到陛下对你的好?我待你的好,你可曾看在眼里?” 宋普:“……” 宋凌云淡淡地说:“陛下乃是皇帝,我们终究只是臣子,就像爹说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陛下真要做什么,我又岂能阻止?” 宋普刚要松口气,便听宋凌云低声道:“但他敢那么做,我便敢弑君。” 说完,宋凌云微笑起来,眸光深邃地盯着宋普,一字一顿地问:“阿普,你帮谁?” 第125章 夹心饼 “哥, 你不要命了?!”宋普声音急促,额头冷汗冒了出来。 宋凌云道:“你还未回答我。” 宋普呼吸一窒,哑口无言, 宋凌云盯着他, “回答我有这么难?” 宋普这才道:“哥, 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一些事情, 我——” 他话还没说完,澹台熠的声音就传过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怎么耽搁这么久?” 宋普猛地住了口,心惊胆战地回望, 便看见澹台熠站在他身后, 脸上微微带着些许不满地看着他们。 宋普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宋凌云,“……臣与兄长说几句话,让陛下久等了。” 宋凌云调整好马鞍,对澹台熠道:“请陛下上车。” 澹台熠看了宋普一眼, 关怀道:“宋卿与孤进来, 莫要吹风受寒。” 宋普还要和宋凌云说完方才未说完的话, 因而婉拒道:“臣与臣兄长已有数月未见,臣想与兄长聊聊家常, 还望陛下谅解, 准许臣陪伴臣兄长罢。” 澹台熠一听, 轻轻皱了一下眉, 道:“宋卿和宋将军回去之后也有的时间话家常, 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宋普:“……虽是这个理,但臣还是想与臣兄长说说话。” 澹台熠听他执意如此,顿了一下,语气淡淡地道:“宋卿既想与宋将军说话,那便说罢,左右孤也不用人陪。” 说完,将脑袋缩了回去,放下了重重的帘幕。 宋普这会儿也顾不上去顾着澹台熠的脾气,他坐到了宋凌云身边,回头看了一眼厚重的帘幕,压低声音说:“哥,我与陛下不是你想的那样,陛下对我很好,你不要犯傻。” 宋凌云轻轻地“驾”了一声,赶动了马,对宋普淡淡地道:“外面风大,你若不想着凉,便进去吧。” 宋普急了,“哥,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宋凌云扯了扯唇角,风声将他的声音吹的有些支离破碎,“我在听。” 宋普脸颊被寒风吹的通红,他这会儿的确冷的不行,脖子都缩着,只要有一点皮肤露出来,都会被这股风吹到皲裂,但这会儿被宋凌云这么一吓,身体上的苦楚反倒成了微不足道的事情了,“那你听进去了吗?我说的话句句是实话,没有骗你。” 宋凌云点了点头,道:“你的意思是帮皇帝是吗?” 宋普吓得伸手去捂他的嘴,“哥,你小声点,不要说出来啊。” 宋凌云伸手捏住他的手,压低声音道:“这条路绕过去 ,会有一个悬崖,陛下武功盖世,我自知不敌,但若是车翻进悬崖,陛下恐怕要插翅才能逃出生天。” 宋普吓尿了,宋凌云果真想弑君!他本来被吹的通红的脸颊顿时就惨白了几分,“哥!” 宋凌云看着他一脸焦急,唇角勾起,笑了,“阿普,你明白的,我从不开玩笑的,若要弑君,眼下便只有这个机会,你看我会不会把握住。” 宋普不知道!他现在都不知道宋凌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就算知道他和澹台熠有一腿,产生弑君的想法倒不出格,但真要将这种想法实践出来,这不是……这不是疯了吗!? 宋普知道他不该这么想,但此时心中震撼,竟只有这个想法。 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当,澹台熠撩开了帘幕,重重地道:“你们在外面说够了没有?” 宋普眼睛都快急红了,“陛下,臣还未说完,再让臣与臣兄长说一会儿话罢!” 澹台熠完全不知道有人想取他狗命,此时一心一意地吃飞醋,“宋卿对兄长倒是这么多话,到孤面前怎的就成哑巴了?” 宋普见澹台熠这时候还要胡搅蛮缠,头皮都要炸了,哀求道:“陛下先进去,若是被受寒了可要如何是好?” 澹台熠道:“孤体魄远比宋卿健朗,宋卿担心孤不如担心自己,宋卿快进来,孤纡尊降贵给你泡了茶,你若不喝,孤可要恼了。” 宋普:“……” 他窒息了,他都不敢看宋凌云是什么表情,他吸了一口气,对宋凌云说:“哥,你等等我,我先去喝杯热茶。” 说完,不等宋凌云反应,便钻进了马车里。 “陛下!你能不能给臣一点空间?臣与兄长说些家常话,陛下也要捣乱!”宋普对澹台熠道。 澹台熠听了,也恼了,“孤何时捣乱了?!孤都不知孤关心宋卿在宋卿嘴里便成了捣乱了?宋卿不爱喝茶便算了,还敢对孤大吼大叫!岂有此理!” 说完,将刚倒好的热茶喝到了自己肚子里,语气蛮含讥讽地道:“宋卿出去,孤一个人又有何关系,左右不如宋卿兄长重要!” 宋普:“……” 老天鹅!他快原地爆炸了! 宋普软了语气,哄道:“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只是想陛下体谅体谅臣,臣陪伴陛下的时间多的是,但臣兄长只请了七天省亲假,如今已过去了三天,再有四天他便要去塞北了,到那时候,臣想要再见他一面便难如登天,陛下,臣这么说,陛下可能明白?” 澹台熠冷哼一声道:“宋凌云只是宋卿兄长而已,孤是宋卿男人!有男人不陪,去陪哥哥,孤还能不明白?孤就是不如宋卿兄长重要罢了,可恨孤还将宋卿放在心尖上疼爱,终究是孤错付了!” 宋普:“……” 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低声道:“陛下不要再闹了,臣真的很累,陛下在臣心里一直是宽容仁慈的,不知为何一直揪着臣兄长不放,臣与陛下说的这么明白,陛下还要闹,臣真的很累,陛下乖一点,还记得臣要给陛下惊喜么?若陛下连让臣和臣兄长说话的时间都不给,臣也不知那惊喜还要不要给陛下了。” 澹台熠道:“……宋卿怎么敢反悔?” 宋普道:“陛下要闹得臣精疲力尽,臣便没那个精力准备惊喜了,若强撑着给陛下惊喜,恐怕也也不会尽人意。” 澹台熠一听,矜持地问:“宋卿说的惊喜是何种惊喜?” 宋普对澹台熠招了招手,“陛下附耳来。” 澹台熠低下头,宋普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澹台熠白皙的脸颊瞬间就红了,金眸之中闪过一丝兴奋与希翼,“是孤想的那样么?” 宋普压低声音道:“再多的臣不能说,说了便不是惊喜,陛下若能安静些,让臣与臣兄长说完话,臣才会有精力去准备这个惊喜。” 澹台熠喉结滑动了几下,端庄地理了理袖子,瞥了宋普一眼,柔声道:“像孤这般善解人意的人简直举世罕见,孤便允了宋卿陪兄长不陪孤这过分行径罢。” 你才过分好吗!宋普心里腹诽,却也松了一口气,终于将澹台熠安抚好,才转身又掀开了厚重的帘幕,坐到了宋凌云身边,开始换人哄,“哥……” 宋凌云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已经到了。” 宋普一听,扭头一看,才看见了他们这会儿已经拐到了一条更陡峭的山路,两马车宽的大道上,一边是山壁,另一边则是悬崖,目测还有几里路的样子,宋普一惊,急道:“哥,你要是敢,我、我便与陛下共生死!” 宋凌云眼眸中寒光泠泠,“你竟糊涂至此!” 宋普缓和了口气,“哥,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又是怎么想的,我只是想说明一点,我已经成人了,我所有的想法都是经过深思熟虑过才会有的,陛下待我很好,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必须的理由敢说出那两个字。” 宋凌云笑了起来,“我知道答案了,我与他你帮他是么?那你告诉他,我有谋反之心,让他杀了我如何?” 宋普:“……” 他又头皮发麻了,宋凌云此言,炸得他眼眶都红了,“哥,你何必如此?” 宋凌云看了他脸一眼,撇开视线,顿了一下才道:“我送你去外祖家修养,若是不答应,我会把握住这个时机。” 宋普深吸了一口气,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这样很卑鄙。” 宋凌云无所谓地道:“宋家满门忠烈,只出我一个逆贼,这个概率很小不是么?” 一旦出现了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用何种手段都变得无所谓了,他终究是走在了谋逆的异端,违反了君臣正道。 宋普觉得宋凌云是真的过分了,满肚子想劝阻的话,但到了这会儿都很苍白,因为宋凌云语言和表情都是无比认真的,他是真的觉得现在是杀掉澹台熠最好的时机。 前天夜里宋凌云恐怕就想下手了,但澹台熠武艺高强也不是什么秘密,若是没能第一时间让他断气,便极有可能被反杀,所以宋凌云才没有下手,直到现在,这一路上,也只有这个机会,若与禁卫军会面,那便再无可能了。 宋普不敢赌,他觉得此时的宋凌云已经走了极端,顺从是最好的决定,想到此处,他便软了口气,声音嗡嗡地道:“我答应你,我去外祖家修养,你不要犯傻了。” 宋凌云说:“是你不要犯傻,哥哥是为你好。” 宋普再次无言以对,这种自以为为他好的好,真的是为他好么?他心中怨怼,却又不敢说出口。 如此委曲求全,宋凌云才安分下来,带着两人与项王山的朝堂人马汇合了。 第126章 错付 澹台熠那一队禁卫军损失惨重,三十余人的队伍, 如今竟只剩下十来人, 胡努尔赤看见澹台熠回来, 气不打一处来, 都顾不上伪装, 直接冲到澹台熠面前吼道:“陛下!你怎么敢独自进项王山!若是出事了, 奴要如何是好?” 澹台熠心虚地道:“孤得神佛庇佑,又怎会有事?秦叔莫非不信孤?” 这是信不信的问题吗?!胡努尔赤呼吸一窒, 看着他一脸“那么聪慧的大公主怎会生出这种倒霉玩意儿”的表情。 澹台熠倒是没读懂他的表情, 问:“项王山那些草莽土匪现在如何?可都抓到了?” 胡努尔赤深呼吸, 左右皇帝没事,他也只能放下心来了,他沙哑着声音道:“奴已经抓到了为首的那个唤做段息的土匪头子和其余部下, 其他妇孺追随者也都抓到了, 正拘在军营之中。” 胡努尔赤眼里的疲惫都遮掩不住, 澹台熠也发现了,他思考了一会儿, 对胡努尔赤道:“秦叔辛苦了, 孤就知道有秦叔在,什么事都能解决。” 胡努尔赤显然很好哄, 听到澹台熠这么说, 心里对澹台熠擅自进山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 脸上露出笑来, “……陛下想如何处置那段息?奴以为他能制出那雷霆之怒一般的神物, 非同小可,不若将他招安为大梁所用才好。” 澹台熠一听,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他敢绑孤的臣子,孤不把他千刀万剐都是好的,秦叔还想招安?招什么安!孤要剐了他!” 宋普本来一直安静的听着,听到此处,忍不住了,小声说:“陛下,段息绑臣一路上都未曾对臣如何,甚至还在寨子里对臣好吃好喝的供着,也不曾为难臣,求陛下开恩,饶他一命罢。” 澹台熠金眸一眯,冷哼一声,“宋卿这替人求情的毛病这会儿能不能收益收,宋卿忘了,这人将宋卿绑到此处,还害孤差点殒命,饶是这样,宋卿还想饶他一命?” 宋普哑口无言,澹台熠继续道:“这弑君之罪,诛九族都使得,孤看他既然做了土匪,恐怕也没有家人,诛九族就诛他一个,都是便宜他了!” 宋普还想说什么,澹台熠阻止了他,“宋卿莫要多言,孤心意已决!” 宋普:“……” 此时周围人也很多,宋普也不方便再进言,便住了口,没有再说什么。 项王山被破得出乎意料的快,宋普听澹台熠说,才知道是那个高大太监的本事,只是澹台熠显然不想与他多说老太监的事情,因而一两句带过便没有再提了。 坐到了马车回程的时候,宋普才对澹台熠道:“段息与臣说他还有一个妹妹,之前是在宫里当差的,然后……是陛下杀了他妹妹。” 他说到此处,心里沉重,这个事情他一直都不想说,澹台熠手里人命很多是事实,放在现代都是人人喊打的杀人犯了,但在这个时代,却无人敢责罚他。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种话只是说出来好听些罢了,这个时代终究是皇权凌驾于一切之上,包括生命、尊严。 澹台熠身份如此尊贵,是这个国家的皇帝,拥有最高的权力,谁都没法责备他,一命偿命这种事情说出来恐怕别人都要笑。 宋普一直不太敢想这件事,若是想了,便会有一种从梦境跌入到现实的落差感和恐惧感。 他真的能拿捏的住澹台熠的性子吗?他现在所得到的会不会都是错觉?澹台熠有一天也会将刀尖对准他么? 宋普也很清楚的知道,喜欢你的时候你自然是千好万好,若是不喜欢你,那便百般都是错的,人心易变,而他们之间不平等的地位和关系便是在变心后增加了更多的风险。 宋普一直觉得现在这种关系去想那些事情很扫兴,因而一直逃避不愿意去想,但段息这件事,又将这个现实摆到了他面前,让他呼吸都难受了起来。 澹台熠是不太懂宋普的想法,他听到这句话,微微有些诧异,“孤何时杀了他妹妹?” 宋普说:“应当是三年前,臣问了,他妹妹叫做段心知,陛下可记得?” 澹台熠蹙眉,想了许久都未想起来,“孤怎会记得一个小小宫女的名字。” 宋普便不说话了,澹台熠见他沉默,又有些烦躁,他知道宋卿心软,恐怕已经被段息说软了耳根子,便道:“宋卿若是为此事不悦也大可不必,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孤都忘记了。” 宋普道:“陛下总是轻易夺去别人的性命,若当初陛下不杀他妹妹,那段息又何曾会做土匪,他不做土匪,臣又怎会被绑?” 这个逻辑弄得澹台熠哑口无言,“……你这是强词夺理。” 宋普说:“一切都是有因果的,若是陛下不随意轻贱别人的性命,那这世间便没有那么多人家破人亡,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被逼上项王山做土匪了。” 澹台熠恼了,“宋卿这是怪孤了?那些人做土匪竟也能怪到孤身上来?” 宋普道:“臣没有这个意思,不过段息做土匪肯定有陛下一大功劳。” 澹台熠气死了,“宋卿这是要惹孤生气?” 宋普道:“陛下要做这明君,这以前的账也要算清楚,陛下既已经夺去了段息妹妹的一条命,不若留段息一条命,给他段家留后罢?” 澹台熠突然冷静了,盯着宋普道:“孤知宋卿心软,但宋卿可知国法大于人情,段息害孤,又害了孤禁卫军那么多人,宋卿要让孤留段息一命?那那些被巨石砸死的禁卫军又要如何处之?” 宋普没想到这个,便沉默了。 澹台熠见他不说话,语气又软了下来,“段息必死无疑,不过宋卿求情,孤便网开一面,给他一个痛快,送他午门斩首罢。” 宋普没有说话,本身与宋凌云做了那样的约定,心里也乱的很,对澹台熠的话也根本没法静下心来好好思考。 澹台熠看宋普情绪还是十分低落,看都不看他,心里有些急了,“孤都让步了,宋卿为何还这个表情?宋卿不要太过分了!” 宋普说:“臣只是太累了,让臣歇息一下罢。” 澹台熠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怜惜道:“是路上累着了?孤就说你不要在外面吹风,与宋凌云有话要说,回去也有的是时间,还差那么几句话么?” 宋普忍不住道:“臣若是成了陛下皇后,那臣兄长便是陛下的大舅哥了,陛下为何还总是针对他?不怕他不喜陛下吗?” 澹台熠蹙了一下眉,道:“只要宋卿喜欢孤便好,宋凌云喜不喜欢孤又有什么关系?” 宋普一听,默默地扭过了头,闷声道:“那陛下也不能和臣兄长做仇人罢?这样臣多难做?” 澹台熠道:“孤何时与他做仇人了?孤平日里就那样说话,也不见其他人与孤做仇人,若宋凌云心眼这般小,孤倒是高估他了。” “……”宋普昏倒,这个态度,宋凌云怕是看一次炸一次,他低声道:“陛下,你听臣一句话,对臣兄长好些,臣也不用这么烦恼,要知道,臣对陛下一片真心,对陛下也是一日未见便有如隔三秋之苦楚,臣当真不想为臣兄长与陛下关系而苦恼。” 澹台熠语气软了,“孤对宋凌云已经够好了,宋卿难道不知,宋凌云对孤也是时常有所不敬吗?只是因为孤大度不计较,所以从未为难他而已。” 宋普一听,顿时噤声了,顿时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又怀疑他应当什么都不知道,因而只含糊地道:“臣兄长只是少年意气,陛下万万不能当真。” 澹台熠道:“宋卿对那段息那般心软,对宋凌云也是有万般柔情,只对孤如此不讲道理,孤若不是心胸宽广,定是要与宋卿闹的。” 宋普:“……” 你是不是对心胸宽广有什么误解…… 宋普深吸了一口气,捂住了脸,不想说话了。 澹台熠见他不说话,顿了一下,勉为其难地道:“宋卿要孤如何做?” 宋普顿了一下,扭头看他,“陛下这是何意?” 澹台熠忍着脾气道:“宋卿想要孤做什么?左右孤都许了他将军之位,再往上,孤给他一个兵马大元帅,在永安王之下掌管十万大军?” 宋普一惊,“陛下此话当真?” 澹台熠道:“孤说话何曾有假?只是孤看宋凌云傲气万分,断然不会喜欢孤这么做,恐怕还要与孤翻脸。” 宋普也不知道澹台熠是误打误撞地说破了宋凌云的性格,还是他们在某种程度上产生了共鸣,他说的这句话倒是没错,若澹台熠无缘无故给宋凌云放了权,宋凌云恐怕不仅不领情,心里没准更生气,因为这不是他以自己的本事拿到的功勋。 不过宋普也不赞成澹台熠如此做,宋凌云本来就一身反骨,若是有了兵马,以后他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宋凌云说反就反了,也不好。 宋普想到此处,刚跳到心口的心脏又落了回去,对澹台熠道:“陛下不如和他好好说说,将陛下一颗求娶臣的真心摆在臣兄长面前……比如陛下想立臣为后一事?” 澹台熠蹙眉,不情愿道:“为何不是宋凌云与孤说,而是孤纡尊降贵与宋凌云说?” 第127章 爱护 宋普听他这么说, 呆了一下, “臣兄长要如何与陛下说?” 澹台熠理所应当地说:“若他有所怀疑, 应当直面孤, 问孤要个说法,这般孤也可自然而然地说出孤待宋卿乃是真心的, 孤要立宋卿为皇后!宋凌云看孤如此真心,也断断没有拒绝的道理。” 言罢,还有些喜滋滋地瞥了宋普一眼,矜持自得地道:“孤说的这个法子比宋卿说的要好多了, 宋卿, 你以为呢?” 宋普木若呆鸡,过了一会儿,他鼓掌, “陛下当真是举世无双的聪慧,竟能想出如此绝妙的办法,那么问题来了,臣要如何让臣兄长来找陛下呢?” 澹台熠胸有成竹地道:“孤在宋凌云面前亲宋卿一口,他必定怀疑。” 宋普:“…………” 老天鹅,他对象怎么这么聪明绝顶? 他嘴角微微颤抖起来,“陛下难道就不怕臣兄长与陛下打起来吗?” 澹台熠听了,蹙眉,不可思议地道:“他敢!” 又松开眉头,对宋普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宋卿放心, 宋凌云打不过孤,孤到时候也会收敛力道,也不会伤到他。” 宋普不说话了。 谁爱伺候谁伺候得了,他不干了。 宋普躺平,闭上了眼睛。 澹台熠垂眼看他,“宋卿怎不说话了?” 宋普似看他一眼都累一般闭着眼睛开口:“陛下,亏臣是男子,若臣是女子,与陛下在一起后还要生子,臣不敢想臣与陛下的孩子画风有多美。” 澹台熠没怎么听懂,道:“孤不喜欢孩子,不过宋卿若是能生,孤愿意让宋卿子孙满堂。” 宋普:“……” 滚。 宋普彻底不说话了。 澹台熠倒也不至于蠢钝到看不出宋普心情不好的程度,他伸手扯了车宋普的袖子,“宋卿怎不说话了?” 宋普说:“臣累了,臣无话可说。” 澹台熠想想也是,毕竟操劳了几天几夜,宋卿不似他体格强健,他柔声开口道:“待回去之后,孤叫个太医过来给宋卿看看如何?” 宋普:“看啥?陛下还以为臣真的能生吗?” 澹台熠唇角一翘,故意道:“宋卿不知,西方有一狼牙国,供有生子丹,宋卿若真想生,这生子丹一吃,必定能怀上龙种。” 宋普被吓得坐了起来,“陛下莫要开玩笑!” 澹台熠见他终于有反应了,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许,“孤从不开玩笑,宋卿不信孤么?” 宋普还真的很好唬,他看澹台熠说的信誓旦旦,竟也没有怀疑,惊悚道:“臣是男子,臣不生孩子!” 澹台熠看他当真信了,不由得有些无言,但更多的是有种说不出来的熨帖——宋卿对他说的话竟是深信不疑!可见对他是十分信任的!澹台熠喜悦了,得意了,金眸都闪闪发光似的盯住了宋普,笑道:“为何不生?宋卿若不想断子绝孙,那便亲自生一个,也全了宋卿想要孩子的念想。” 宋普摇头,“臣也不想要孩子,臣自己都是个孩子,臣不想,臣也不想生孩子,陛下要是敢让臣吃那种东西,臣就——” 澹台熠说:“宋卿想怎么样?” 宋普盯着澹台熠,抿了抿唇,重重地说:“臣就远走高飞,走到一个连陛下都找不到的地方,臣以后都不想见到陛下了!” 澹台熠:“……” 他脸上的笑容尽数收敛,干巴巴地说:“宋卿何必说的如此严重,孤只是顺着宋卿的话说,又没有一定要宋卿吃那生子丹。” 宋普紧张地问:“陛下此言当真?” 澹台熠道:“孤方才的话都是骗宋卿的,这世间哪有什么生子丹,又不是志怪话本传说,孤与你说的狼牙国贡品实则是一颗金枪不倒丸,据说吃了能三天三夜都金枪不倒……不过孤是用不上的。” 宋普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重新又躺了回去,不说话了。 澹台熠这会儿出奇的寂寞,总去撩拨宋普,宋普烦的很,找了个借口下了澹台熠的马车,坐到了自己的马车里。 也是凑巧,关押段息等人的囚笼正好就在宋普马车旁边,宋普打开帘子便能看见那些面容有些麻木的妇孺,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又赶紧放下了帘子。 中午修整的时候,宋普捂着被颠得快成两瓣的屁股,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宋凌云与禁卫军好一些人曾经都是同僚,这一趟过来也死了不少人,因而气氛不是很好,宋凌云也去帮忙敛尸,一早上的时间倒也没有功夫去管宋普,到修整的时候,他便过来了,给宋普送来了肉食。 宋普一看,还是一整只烧鸡,不由得纳闷了,“哥,你从哪里来的烧鸡?” 宋凌云说:“和别人买来的。” 他问:“有热茶吗?” 宋普摇了摇头,宋凌云便说:“我去给你匀壶热茶过来。” 说罢,便撑了马车一下,进到了马车里面。 宋普本来安安静静地等着,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都白了,赶紧跟着上了马车,“哥!” 宋凌云刚从茶几上拿了茶壶,听到他叫,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睛微眯,“怎么了?” 宋普额头冷汗都要落下来了,脸颊涨红了,语气稍微有些急促,“……少倒点茶水,我喝不完。” 宋凌云看着他眸光闪烁的双眼,微微一顿,说:“好。” 又问:“茶叶在哪儿?” 宋普镇定地道:“在暗格里,我来拿。” 说完,就挤了过来,用身体挡住了宋凌云的眼睛,打开暗格,飞快地将茶叶罐子拿了出来,伸手打开罐子,抓了一小把茶叶,放进了宋凌云打开的壶里。 宋凌云低头看着,道:“我去匀热水,烧鸡你趁热吃罢。” 说完,便下了马车。 宋普瘫坐在厚实的羊毛毯子上,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打开暗格,那支温润光滑的药玉便出现在眼前,他当时拿出来随手用布裹了裹丢进了暗格里,也是想着根本没有人会看他的暗格,没想到还会差点翻车。 有了这个惊吓,他特别小心地将说药玉裹了起来,但是放哪里都不安心,还是下了马车,去找澹台熠了。 澹台熠此时正立在马车前与胡努尔赤说话,见他过来,金眸一亮,唇角已经先一步地翘了起来,语气淡淡地道:“宋卿怎又过来了?” 宋普看了一眼胡努尔赤,顿住了,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发现这人眼睛也是金色的,出奇的干净明亮,“……臣有话要与陛下说。” 澹台熠听了,手背到身后,看了一眼胡努尔赤,眼里有笑,“秦叔,你先退下吧,孤要与宋卿说话。” 胡努尔赤听了,看了宋普一眼,才低声道:“奴告退。” 宋普听到他说奴,眼皮跳了一跳,等人走了,才不可思议地问澹台熠,“陛下,这位大人是……是那个?” 澹台熠蹙眉,声音严厉了一点,“宋卿莫要看轻了秦叔,他可是孤的叔叔!” 宋普一愣,赶紧道:“是臣失误了,臣不知道,还望陛下谅解。” 澹台熠这才软了口气,压低声音对宋普道:“他是孤的长辈,与孤母后同出北域之国,能力非同小可,孤将其当做亲叔叔一般看待,宋卿日后也要尊敬他才是。” 宋普慢吞吞地道:“臣知晓了。” 澹台熠满意地点了点头,问:“宋卿找孤有何事?” 宋普道:“臣身上有一物,想放到陛下此处。” 澹台熠问:“是何物?” 宋普红了红脸,小声道:“是那个。” 澹台熠蹙眉,“哪个?” “……”宋普说:“陛下一定要臣说的那么明白吗?还是陛下早已将臣的事情忘在了脑后?可怜臣被绑还放着不曾拿出来,陛下倒是忘得干干净净,也是,受苦受累的又不是陛下,又何曾在意臣的感受。” 澹台熠被他一连串的话砸的头晕眼花,这会儿脑子终于灵光了一回,“……是药玉?” 宋普点了点头,说:“这东西不能叫臣兄长看见,臣便先放在陛下这儿罢。” 澹台熠颔首,应允了。 宋普将药玉放到了澹台熠车里,才放下心来。 也正是这个时候,有禁卫军来报,说项王山土匪头子想要见澹台熠一面。 澹台熠听了,不悦地道:“岂有此理,孤岂是他想见便能见的?驳了!” 禁卫军领命下去,宋普在旁边听着,开始觉得这一天莫名的燥热。 对于段息的命运,他已经无话可说了,毕竟弑君是真的大罪,又有那么多禁卫军人命在,他也不可能再说什么求情的话了。 只是不知道事到如今,段息还想说什么。 宋普有这个疑问,问了澹台熠,澹台熠冷哼了一声,道:“不外乎是求饶又或者控诉孤,孤不想听,孤只知道他弄出了那种奇怪的玩意儿来害孤。” 他说到此处,看了宋普一眼,道:“宋卿也莫要再替他求饶,若不是孤拖了孤母后的福,宋卿早就成寡夫了!” 宋普一哽,过了一会儿,才道:“臣不会再替他求情了,也并非臣妇人之仁,臣只是看不得人死。” 澹台熠薅了薅他的脑袋,不顾他的胆大包天的瞪视,将他头发薅乱,唇角翘起一个弧度微微笑道:“孤的宋卿日后还是个贤后。” 宋卿娇弱也心软至此,不说别的,日后他也要好好爱护他这颗稚子之心,让他永远如此真挚可爱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啊噗:日后对你就不贤了! 阿狗:? 婚前小家碧玉可爱噗,婚后老虎噗了解一下 第128章 钻地缝 回燕京的一路虽然颠簸, 但比上次要好了许多, 至少澹台熠的人驾驭马车技术要比土匪好很多, 又或许是精神上要好了许多, 反正最后到燕京,宋普只是抱着树吐了一会儿, 便缓过来了大半。 澹台熠将他送到宋府,便要回去处置犯人,宋普难受的不行,还是拉着澹台熠说:“那些老弱妇孺罪不至死, 陛下酌情处罚罢。” 澹台熠自然是应了。 要分别了, 澹台熠还十分恋恋不舍,他仔细地看了看宋普,道:“宋卿受惊了, 不如与孤一起进宫,孤好让太医为宋卿把把脉。” 宋普摇头,“臣离家多时,臣怕臣父母忧虑过重,还是让臣先归家罢。” 澹台熠一听,也没有理由再说什么,只好巴巴地目送他进了宋府。 与宋普一起归家的还有宋凌云,这下府上沸腾了,当天晚上便设了洗尘家宴。 宋母看到宋普回来,泪珠子掉了一串又一串,宋普听她说了车夫赶回来报信的事情, 便问:“马叔……现在如何?” 宋母抚着胸口道:“府上自然给他治到底的,如今命也吊过来了,只是以后不能再给你当车夫了。” 宋普听到此处,也松了一口气,亲自去探望了马叔,又送上了各种补品。 回到院子,宋母又对他说:“你哥与我说了,说你要去江南外祖那儿,你当真想去?” 宋普听到这个,又烦躁了起来,“……哥如何与你说的?” 宋母便道:“你哥说你这性子在江南会过的舒服一些,若在燕京,心眼不够恐怕会被人骗了去。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到底是我生的,不会被人骗,若是当真被人骗,咱们家里这个条件,还不能替你出头吗?若咱们家也不行,你在陛下那边也有几分薄面,告到陛下那边去,准也有话说,陛下应当不会这点情面都不给。你去江南,我和你爹是舍不得的,你哥要去塞北,说也说不听,若你也离家,我和你爹要怎么办?” 宋普一听,振奋了,捣蒜一般点头,“我的娘咧!儿子真的舍不得你!儿子不想去江南!” 说罢,一头埋进宋母的肩膀上,像个小孩似的摇着她的肩膀撒起娇来。 宋母顿时心软了,“我就说不准,你哥还敢跟我冷脸,不怕,他就是杞人忧天,才会想送你去江南,我和你爹在,决计不会让你走的。” 宋普听到此处,又叹了一口气,说:“若是他强行要送我去呢?” 宋母到这会儿也忍不住吐槽了,“你哥……我也不好说,当年的事你也不记得,也莫要埋怨他,他这个人,有时候钻了牛角尖,我也不知怎么说他。” 宋普一愣,追问道:“娘,你这是何意?” 宋母道:“你不记得便算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宋普这会儿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实在忍不住,继续追问道:“娘,你都说了,便说下去吧,若不说,儿子晚上睡觉想着这件事恐怕都要睡不着了!” 宋母经不起他缠,便松了口,“当年你也不过五岁,那时候很聪慧,缠你哥缠得紧,总爱与你哥玩,天天嘴里都是哥哥,哥哥的叫……” 她想到此处,脸上也是漾着笑容的,只是很快想到了后面的事情,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起来,“那时候宋婉玉出生,府上办了满月酒宴,请了不少客人,当时的兵部尚书李校的儿子是燕京出了名的混子,酒宴时也跟着过来了。你那时候有些怕生,人一多,反倒不肯往人前凑,你哥便陪着你这后院玩,你说要吃果子糖,你哥哥将你一个人留在了院子里,自己出去拿糖,他拿到糖,遇到他那些朋友,便耽搁住了。” 后面的宋母有些不太乐意说,秀气的眉头都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十分纠结。 宋普仿佛有了一种直觉,干巴巴地问:“然后呢?” 宋母这时候有些咬牙切齿了,“你好好的呆在后院里,乖乖巧巧的,那李校的儿子和他一群狐朋狗友闯进了院子里,拿你玩乐,你那时候多聪明,还知道跑出去找人呼救,但那会儿办着酒宴,府上奴婢不是在前厅忙,便是在后厨忙,又何曾能注意到你的呼救,你哥临时想起来要回去给你送糖,你哥那些朋友不肯,拉他说话,便又耽搁住了,回去后便找不到你了。” 宋普喉结滑动了几下,问:“……然后呢?” 宋母道:“那时候酒宴很快散场,都去找你,最后在偏远院子里一个废弃的井里发现了你。” 宋普:“……” 他有些窒息。 宋母道:“将李校儿子找出来,他说以为你是奴婢的孩子才会那般,我当时也打了你哥,骂了你哥,你事后又似是呆傻了一般,我心里恨啊,去李府闹,又让你爹跟先帝告状,给那李校捋了职,但没几天,那李校混儿便断了手断了脚,你爹一查,便查到是你哥做的。” 宋母道:“你哥当年也不过十岁,我那会儿说了不少话,恐怕伤了他的心,日后他与我也不再亲近,对你倒是越发好,恐怕心里也是有恨,之后便越发魔怔,弄断了混儿手脚不说,还要毒李校全家,你爹及时拦下来,没让他铸成大错,混儿那些狐朋狗友跟他们整个家,那些年也都没了消息,我和你爹都睁只眼闭只眼,也不想管,但这些事情又是瞒不过你祖父祖母,因而他们对你哥很不喜,若不是嫡长子才能继承国公府,恐怕他们都不会让你哥承了这国公府。” 宋普听得久久不能说话。 宋母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如何开解他,当年我也有错,你爹也有错,你爹从不打他,那时候将他打得下不了床,我这个做娘的也没了理智,说了很不中听的话,我们都有错,原来你哥性格多好,十岁的年纪温和又礼貌,因为那事,如今眼睁睁看着有些魔怔了。” 说到这些话,宋母心情也不好了,没多久就离开了。 只留下宋普一个人在发呆。 听了宋母这样的话,他对宋凌云如此弟控也有了另外一个解读,这恐怕是童年阴影太过沉重,导致了他控制欲如此强盛。 宋普能理解他这种想要弥补的心理,也能猜得到这么多年来宋凌云背负着害弟弟呆傻了的心理压力和自责,他的成长环境恐怕说不上多好。 宋普想到此处,犹豫了许久,打算再次找宋凌云好好的聊上一聊。 但对自己的德行很有b数,吹彩虹屁他在行,但是喂鸡汤又或者述衷肠什么的,就分外艰难。 他想到此处,一时之间犯了难。 也正是他想什么便来什么,不用他去找宋凌云,宋凌云这会儿倒是亲自来找他了。 他一进门,便开门见山地问宋普:“娘与你说了些什么?” 宋普回答道:“没有说什么。” 宋凌云仔细地看他,道:“爹娘虽然不同意,但我与他们说只是将你送江南呆一年半载,之后便会接你回来,左右外祖家有好一些文静贤淑的表姐表妹,阿普若在江南有良缘,我也便放心了。” 宋普没说话。 宋凌云见他沉默,黑眸微沉,“你难道不愿意?” 宋普欲言又止,“我……” 宋凌云语气淡淡地道:“你想反悔?” 宋普咬咬牙,重重地点头,“我想!” 宋凌云:“……” 他盯着他,黑沉的眸子里清晰地印着宋普的脸,“……你当真想反悔?” 宋普被他一盯,又怂了,过了一会儿,才吭吭哧哧地道:“我喜欢陛下,陛下说要立我为皇后。” 宋凌云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胡闹!!” 宋普被吓得一个哆嗦,后退了几步,有些害怕地望着他。 宋凌云胸脯剧烈地起伏,俊美的脸上盛满了怒气,但看见宋普被吓得后退几步,又勉强忍住了继续发作,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稳了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是什么人,是皇帝,你又是什么人?一个男人,就算你再娇弱可爱,也都是一个男人,你难道还信他喜欢你?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你以为我没听到,没看到?他将你当什么你不知道?当玩物!说什么破瓜,他在侮辱你,你听不出来?我在身边就敢抱你对你动手动脚,他在轻贱你!你一个男人,家里千娇百宠,你要去做这个玩物?” 宋普呼吸一窒,这他妈,原来宋凌云都听到,都看到了!!! 他此时当真巴不得地上有条缝能让自己钻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社会性死亡2/3 啊噗:为什么,要让我为你的无知沙雕买单?为什么?(双眼无神望天) 阿狗:? 宋凌云:没当场弑君已是我涵养高:) 第129章 怼 最后宋凌云是怎么走的, 宋普都没这个记忆了。 他整个人都放空了, 当天晚上连晚宴都没有去, 宋母来问, 也都被他敷衍过去了。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他当天晚上就病倒了。 也正是这个原因, 宋凌云想送他去江南宋母宋国公也是不让的,因而便耽搁下来了。 澹台熠听说了宋普病倒的事情,当天便过来探望他了。 在宋国公的陪伴下,澹台熠来到了宋普的床边, 他一见到他, 就伸手过去,握住了他的手,心疼地道:“宋卿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才与孤分开一天,竟就病了?” 说罢,又不悦地扭头看向宋国公,道:“只离开孤一天,宋卿就病了,孤都不知道宋国公怎么养的儿子。” 宋国公紧张地说:“怕是在路上吹了风,才会病了。” 澹台熠一听,又对宋普道:“那便是宋卿在外头吹风也要和宋凌云说话那时候吹了风,受了寒了,孤与你说不听,现在受累了罢。” 又扭头问宋国公:“宋卿可吃了药?” 宋国公道:“刚吃了, 陛下就过来探望了,陛下有心了。” 澹台熠对他说:“孤有话要与宋卿说,宋国公先退下吧。” 宋国公退下后,澹台熠才对宋普道:“宋卿为何一句话都不与孤说?” 宋普不肯看他,那股尴尬的余韵至今都未消去,叫他好像被什么东西拖住了一般,身心都觉得沉。 澹台熠怜惜地摸了摸他的手,说:“宋卿的手也好烫,孤放进被窝吧。” 说完,就将宋普两只手都抓住,塞进了被窝。 宋普这时候才开口嘟囔道:“热。” 澹台熠说:“热才对,宋卿要出汗,才能退烧。” 宋普瞥了他一眼,生起气来,若不是澹台熠那露骨的话,又放肆的动作,他何尝会这么尴尬! 澹台熠想着要分散宋卿的注意力才好,便与他说起了项王山土匪的事情,“孤将那些土匪投入了黑牢,老弱妇孺都充入了教坊司,留了他们一命。” 宋普“哦”了一声,澹台熠观察他的神色,见他粉红的脸颊,额头冒出了一层细汗,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张丝帕,给他擦了擦汗,道:“孤让人查了宋卿被绑的事情,段息那草莽是个汉子,上了诸多刑愣是一句话都未说,不过其他人嘴就没那么硬了。” 宋普来了精神,“陛下查出了什么?” 澹台熠想起此事,依然有些不悦,“孤觉得与恭王脱不了干系,但却没有证据。” 宋普一愣,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澹台熠道:“若是可以,孤都想直接手刃了恭王,但没有罪名,手刃血亲这个污名孤便背定了。” 澹台熠虽然有暴君之名,但真正会被史书诟病的事却未做几件,也证明他心中到底还算爱惜自己的名声,没有让自己到那种地步,也或许是因为身处正统之道,无缘无故手刃血亲这种事情他也确实做不出来。 他要杀,自然得有足够的罪名,无缘无故去杀自己兄弟,他自己那高傲的性子也是不乐意的。 宋普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这事情十有八九应当是恭王背后指使的,这还真的是恭王能干出来的事情。 宋普觉得难受,他忽然觉得也不能一直想着九年后澹台熠才会被覆权,毕竟蝴蝶效应这种事情谁也说不清。 澹台熠与他说完了案子,又道:“孤怎么感觉宋卿的身子越来越冷了?” 他唤了曹喜,让他去添了银丝碳,将整个屋子又烧得暖了几个度,然后就开始脱衣服。 宋普一看,呼吸一窒,咳嗽了几声,大声道:“陛下且慢!” 澹台熠都脱到里衣了,还有继续往下脱的趋势,听他阻止,便低头看他,金眸微微闪着光,很漂亮,且锐气全收的一双眼睛,“宋卿怎么了?” 宋普:“臣也要问陛下,陛下脱什么衣服?臣还病着,陛下不会那么禽兽罢?” 澹台熠一听,细长的金眸顿时睁大了,他又气又委屈,几乎是吼着出声了,“孤是要用孤的肉体暖和宋卿的身子,宋卿竟敢说这种话,孤在宋卿眼里就这么急色??” 宋普一顿,又想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了曹喜的声音,“陛下在与宋公子谈话,请宋将军止步。” 是宋凌云来了! 宋普心脏顿时跳的特别快,他哑着声音冲澹台熠道:“陛下快将衣服穿起来,不要让臣兄长看见了!” 澹台熠还气着,“宋卿还未跟孤说清楚!孤在宋卿眼里就是那种人?” 明明他已经很稳重了!都多久了!他就没急过!!!现在居然被宋卿这般质疑,澹台熠觉得自己受不了了。 宋普见他还不听,生气了,“陛下还听不听得进去臣的话了!快穿上衣服,若是被臣兄长看到可如何是好?” 澹台熠骨子里的叛逆又冒头了,“孤堂堂正正帮宋卿解病,宋卿怕什么?若不是宋卿自己心里有鬼,这会儿怎会害怕被宋凌云看见?” 宋普:“……” 他气得头更晕了,而门外的宋凌云也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便也什么都不管了,直接推开曹喜,猛地撞开房门,大步迈开直接进了房间,没出一会儿,就看见了澹台熠衣冠不整地坐在自己弟弟床边的样子。 宋凌云黑眸里满是凌厉的光,厉声道:“陛下在臣弟床边做什么?” 澹台熠眯眼看他,“宋将军好大的胆子,竟敢无视孤的手令直接闯进来!” 宋凌云呼吸急促起来,“臣倒要问问陛下,陛下为何衣冠不整!?” 澹台熠理直气壮地道:“孤为何要与你解释?宋将军莫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宋普在旁边听着,气笑了,“臣受了寒不宜再见陛下,请陛下回宫,莫要在臣这里耽搁,若是被臣传了病气,臣即便是以死也不能谢罪了!” 他语气急促,澹台熠听出些许的不妥,却也来不及细想,“孤刚来,宋卿就想着让孤走?” 宋普终于忍无可忍了,“陛下若继续呆下去,臣这三日便好的病,恐怕要直接让臣没了性命,陛下若一点都不在意臣,便继续呆着罢。” 澹台熠听了,蹙起了眉,目光从宋凌云身上划过,烦躁成倍增长,“宋卿此言何意?孤给宋卿守床难道还守出错来了?” 宋普绝望的想,你错就错在面对宋凌云还这么豪横,感情他前面和他说的话他全都给忘记了。 宋普将被子拉高,埋住了脑袋,不想理他。 澹台熠见状,抿起了唇,这会儿他没有台阶下,也不可能继续赖着,只好若无其事地穿好衣服,高贵冷艳地强行挽尊道:“孤日理万机,如今都是抽空来看望宋卿,宋卿既不要孤陪伴,那孤就回去了。” 说罢,高傲地一昂脑袋,目不斜视地从宋凌云身边走过。 宋凌云满眼都是不敬之色,但这会儿也只能压住,重重地道:“恭送陛下。” 澹台熠走后,宋凌云才扭头看向宋普,他还未说话,宋普便在被窝里闷闷地开了口,“哥,你不要与我说了,我要睡了。” 宋凌云情绪复杂地看了一眼被被褥遮得严严实实的宋普,念及他还生着病,也未说什么,低声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宋普在被子里憋了一会儿,便憋不住了,将脑袋探了出来,只是还没一会儿,他便听到了窗户“咯吱”一声,还以为是风吹的,正要喊人,就听见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心里一惊,爬起来伸出脖子去看,错愕:“……陛下,你怎么又来了?” 澹台熠轻轻地拍了拍身上看不见的灰尘,瞥了他一眼,扭头将窗户又关上了。 而后走到了宋普面前,孤傲地开口:“宋卿生着病,孤不与你计较。” 宋普:“……” 而后又开始脱衣服,要用自己灼热的体温让宋普出个汗。 宋普赶紧阻止,“臣与陛下说的,陛下都不曾往心里去?” 澹台熠冷哼一声,道:“孤宽宏大量,又岂会与宋卿计较。” “……”宋普说:“臣的意思是臣生病,陛下近着臣,不怕被臣传了病气吗?” 澹台熠道:“那孤更无所谓,孤从小到大,从未生过病。” 他唯一一次生病,还是初春那会儿被毒蛇咬了一口,伤了些元气才躺了一天,要说那些大病小病,他从未得过。 宋普便没了理由阻止他,眼睁睁地看着他脱掉了衣服,露出了雕塑一般强健又带着几分柔美的上身,而后便挤上了床,不顾他的抵抗,愣是将他抱了个满怀。 宋普感受着他像火炉一样的身体,身上热了起来,后背冒出了一层热汗,“陛下,放开臣吧。” 澹台熠道:“不放,被子不如孤有用。” 宋普便没了声音,兀自忍耐这种被火烧一样的热。 澹台熠垂眼看着他被汗水沾湿的脸,低声问道:“宋卿怎会突然生病?莫非又在夜里与宋凌云话家常么?” 宋普:“……” 宋普有时候觉得澹台熠虽不知事实发展经过,但偶尔说几句都莫名的真相。 他又想到了宋凌云与他说的话,心口一窒,将整张脸都埋在了澹台熠胸口里。 澹台熠抱着他,忽然问:“孤还未问,宋卿要给孤的惊喜打算何时给孤?” 宋普一顿,抬起脸来,冲澹台熠微微一笑,道:“陛下既然想要,臣便提前给陛下吧。” 澹台熠一顿,大掌薅了薅他的脑袋,声音都温柔了几分,“孤不急,宋卿现在还病着,等好全了再给孤也不迟。” 宋普道:“不用,臣可以给你。” 说完,他推了推澹台熠,示意他放开,澹台熠不明所以,却还是听话的放开了手,然后看着宋普起身,打开里床里的暗格,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笔筒似的玩意儿。 宋普微笑着将这东西往澹台熠面前一送,“陛下在里头塞些棉花和软布,用多少次都不会破。” 澹台熠:? 作者有话要说:  啊噗对阿狗耳语:臣会让陛下欲死欲仙 现在啊噗拿出了笔筒 阿狗:孤是铁几把吗,不对,孤这么好糊弄吗? 阿狗你就配个笔筒,hetui 第130章 孤要立后 澹台熠蹙眉:“宋卿这是何意?” 宋普说:“便是臣说的那样, 陛下用这个, 总比让臣用嘴伺候陛下要舒坦。” 澹台熠终于明白过来了, “……宋卿是让孤——” 他说不下去, 生气了,但又念及宋普还病着呢, 不太敢大声说话,压着嗓子道:“岂有此理,孤何曾沦落到用这种外物,孤早就说了, 宋卿身体为重, 孤又不急,宋卿做什么用这个来应付孤。” 宋普想说话,又咳嗽了起来, 澹台熠又气又憋,伸手给他顺了顺气,将他按到床上,给他盖起了被子,“宋卿想气死孤么?” 宋普躺下去,又咳嗽了几声,才说:“臣是认真的,左右陛下等不及,臣这等重礼便提前送了,臣还连夜请了工匠过来往上面镶嵌了珠宝玉石,十分匹配陛下尊贵的身份。” 澹台熠气道:“再镶金嵌玉, 再如何匹配孤的身份,孤都不要!” 他说完,夺过宋普手里的玩意儿砸到了地上去。 宋普听见动静,心疼地道:“臣还往上头镶了一块上好的碧玉,红苞绿叶出墙来,相映成辉,多有寓意!陛下若是摔坏了可怎么好?” 澹台熠:“……” 他深吸了一口气,柔声地道:“宋卿还是早些休息吧,孤陪你。” 宋普道:“陛下真不要臣这个惊喜么?” 澹台熠额头青筋跳了一跳,努力维持冷静的面孔,“孤不要,宋卿还是快些好起来罢。” 宋普听了,便闭上了眼睛。 澹台熠重新回到被窝里抱住了宋普,只是没抱一会儿,就听宋普开口道:“臣兄长那时候听到陛下说要给臣破瓜的话了。” 澹台熠一顿,镇定道:“宋凌云怎耳朵伸那么长,都不知道躲避。” 宋普道:“臣兄长也看见了陛下抱臣,亲臣。” 澹台熠:“……” 宋普道:“臣兄长打算将臣送到江南,让臣远离陛下。” 澹台熠怒道:“他敢!” 宋普从他怀里伸出了脑袋,因为发烧,他满脸通红,连薄薄的眼皮都浸透了红色,唯有那双眼睛是清亮的,“臣与陛下说,不是为了告臣兄长的状,臣兄长待臣十分关怀,以为臣在陛下这里受了欺负,说陛下用破瓜二字是在轻贱臣,陛下随意在外头抱臣也是如此,陛下,你如何想?” 澹台熠听了宋普的话,还有几分委屈,“岂有此理,孤何时轻贱你了?宋卿你听他说什么,孤待你如何你还能不知道吗?若是听信了他人的挑拨与孤生分,那孤将失望万分!” “……”这孩子脑袋瓜太……太难拗了,宋普呼出了一口热气,沙哑着声音道:“臣不是这个意思,臣的意思是,臣兄长会这么想,难道不是陛下的问题么?” 澹台熠孤傲地道:“孤有何问题?” 宋普说:“臣若与陛下结亲,那臣父亲便是陛下的岳丈,臣兄长便是陛下的大舅子,陛下甚至应当随臣一样喊臣父亲一声爹,喊臣兄长为哥哥,但陛下对臣父亲依然言辞严厉,也频频与臣兄长作对,陛下如此高高在上的态度,也无怪臣兄长对臣放不了心,臣听臣兄长一席话,也觉得陛下有些过分。陛下爱屋及乌,也要对臣家人尊重温和一些,若连臣家人陛下都要颐指气使,臣又如何能安心。” 澹台熠望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道:“宋卿就是因为这个才来气孤的?” 宋普与他对视,在他那片金灿灿的眼眸之中,他有片刻的晕眩,但很快又冷下了心肠,重重地点头,“若陛下还是如此,臣真的要考虑臣兄长的决定,远走江南,让陛下永远都找不到臣。” 澹台熠胸口剧烈起伏起来,白到几乎透明的脸颊涌起了一层情绪化的红,“宋卿敢!没孤的允许,宋卿不准走!” 宋普对他笑了起来,小声说:“陛下,臣敢和你先说,而不是和臣兄长偷偷摸摸的离开燕京,陛下还不懂臣是何意么?臣的心在陛下这里,臣也不想离开陛下,但若陛下一意孤行伤孤家人的心,又让臣为难,那臣的心会跑到谁那里去,便说不一定了。” 澹台熠一听,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孤知道了。” 他放开宋普,下了床,开始穿衣服。 宋普看他,“陛下这是要作什么?” 澹台熠道:“孤听宋卿的,孤要去孝敬岳父大人。” 宋普头皮一麻,以他对澹台熠的了解,直觉他会闹出乱子来,连忙阻止,“陛下也不用急于一时,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 澹台熠道:“如何还有时间,孤向来就是想到就做,从不拖延,宋卿等着吧,孤快去快回!” 说完,正好腰带系上了,便顺手薅了一把他的脑袋,就大步地朝外面走去。 “陛下!!”宋普惊慌地叫了一声。 澹台熠头也不回地对宋普道:“相信孤,只要孤想做,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宋普:“……” 他真的很难相信澹台熠啊。 再想说什么,澹台熠人都走没了影了,也只好将挤到喉咙里的话又给吞下去了。 他焦躁的躺了下去,只是没过一会儿,心脏跳得厉害,焦虑和忐忑的情绪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实在没办法将安心睡下去,干脆起了床。 都说古代风寒是难治之症,完全看身体素质,其实不然,只要有足够的钱,能买昂贵的驱寒药材,还是很好治的。宋普这会儿虽然发高烧,但喝了一帖药咳嗽好了一些,就是身体还是疲软的,走路都有一种虚晃感。 他多穿了一些衣服,由着灯笼将他扶出了院子,小声道:“少爷你现在不能吹风啊。” 宋普问他:“我爹现在在哪儿?” 灯笼摇摇头,他也不知道,正好路上又碰到宋国公身边的侍女,便问了问,知道宋国公在前厅。 事不宜迟,宋普赶紧去了前厅,他还没进门,就听到了澹台熠铿锵有力的道:“……因此,孤要立宋卿为孤的皇后!” 作者有话要说:  啊噗社会性死亡3/3 阿狗:孤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孤骄傲.jpg 啊噗:全家出柜:) 第131章 孤错了 宋普被他这句震天一般的声音吓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头晕目眩之感越发浓重。 而前厅里一阵沉默之后, 由宋国公率先开了口, 他迟疑地道:“陛下可否再说一遍?臣恐怕上了年纪, 听岔了。” 澹台熠便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孤看宋卿兰心蕙性, 贤良淑德,有母仪天下之风采,与孤十分相配,因而孤要立宋卿为皇后。” 宋国公:“……” 宋凌云硬邦邦地开口:“陛下三思, 臣弟一个男人, 如何做陛下的皇后?陛下放过他罢,臣弟曾经与臣说过想要温柔的妻子和聪慧的孩子,陛下此举岂不是剥夺了他做父亲的资格?” 澹台熠一听宋凌云这话, 下意识的发恼,一句岂有此理刚到嘴里,又忍住了,顿了一下,高傲地抬起下巴道:“宋将军此话差矣,宋卿与孤两情相悦,对孤十分痴迷,仅凭这点,便足以做孤的皇后,是男子又如何?宋将军也是心胸开阔见多识广之人,竟还对男子做皇后有偏见不成?再者, 宋卿与孤可不是这样说的,宋卿不喜欢孩子,孤也不喜欢孩子,若宋卿想当爹,从民间挑几个玉雪可爱的孩童当孩子也不错。” 宋国公如今缓过来,听澹台熠此言,又是一个惊吓,“陛下万万不可!立后事关国本,犬子无才无德,又如何能做皇后!?” 澹台熠霸道又蛮横地道:“孤说宋卿有才有德便是有才有德,岳丈放心,若朝堂之上谁敢反对,孤就砍了他。若他国敢有随意揣测质疑,梁国百万铁骑踏平一国又有何难。” 澹台熠这下连岳丈都叫了起来,吓得宋国公跪了下来,“臣何德何能!请陛下收回成命,立后一事不是小事,更何况陛下要立犬子为后!” 若是女儿便没有关系,但要是男人,宋国公简直不敢想澹台熠的风评,甚至梁国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澹台熠连岳丈都叫了,发现宋国公还是这么不上道,不免不悦,“宋国公何必如此,如今宋国公是孤的岳丈,以后都不用再跪孤,快起来。” 岂止宋国公跪,宋凌云也跪了下来,冷着脸对澹台熠道:“请陛下收回成命,家中还要臣弟继承香火,又如何能进宫?陛下若真的喜欢臣弟,又岂会愿意看到臣弟一个大男人被困在深宫之中,宛如笼中鸟没有自由,恳请陛下放过臣弟。” 澹台熠还是很讨厌宋凌云,听到宋凌云此话,更恼了,刚刚还柔和的语气顿时就冷了,“宋将军这是何意?若孤的皇宫是鸟笼,那孤又是什么?” 宋凌云还未说话,就被宋国公压着脑袋与他道歉,“是犬子失言,还望陛下恕罪!” 澹台熠斤斤计较的很,但这会儿还记得“爱屋及乌”呢,勉强地轻轻放过了,“总之孤来知会岳丈,何时嫁娶,由岳丈与岳母商定,选个良辰吉日,孤就将宋卿娶回宫。” 宋国公听到“娶”这个字眼皮就狂跳,压根就笑不出来,“陛下……” 澹台熠抬了抬手,道:“这便说定了,宋卿病着,孤再去看看他。” 说罢,便抬脚出门,这才发现宋卿就站在门口处,澹台熠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昂起了脑袋,眼神往天上飘,语气带着几分心虚,“宋卿怎么过来了?” 话音一落,又很快想起宋普有病在身,立即低头去看他,先发制人:“宋卿不要命了?发着高烧还敢出门,这是怕自己病得不够重?” 又冲灯笼开火,“你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主子受寒,你还敢将人往外带,宋卿身边竟有你这种蠢材!” 灯笼吓得跪下来告罪,宋普被他气得头晕,眼一黑,整个人都往前跌去。 澹台熠眼疾手快,赶紧抱住了他,气哼哼地道:“宋卿身子骨弱,在国公府孤不放心,还是随孤去宫里住罢。” 宋国公与宋凌云一起出来,见到这一幕,心里都抽痛了起来,宋国公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儿子怎么会与皇帝有一腿,而宋凌云万万没想到狗皇帝会有立后的心。 恐怕是以皇后之名来诱哄宋普。 宋凌云情绪变化极大,眼神都变得很欺君犯上起来,宋国公察觉,看了他一眼,吓了一跳,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只能扭头对澹台熠道:“立后一事,臣还有异议,不过此时不便明说,陛下明日可有时间,臣想和陛下好好谈谈。” 澹台熠淡淡地道:“岳丈何时来,孤都欢迎。” 宋国公真的是担不起他一声“岳丈”,听着听着,腿都软了。 宋普这时候强撑着从澹台熠怀里挣扎出来,忍着情绪对澹台熠道:“臣也有话要与陛下说!” 澹台熠又心虚起来,视线都往旁边漂移,他一边动作十分温柔地薅了薅宋普的脑袋瓜子,一边柔声道:“宋卿快进屋吧,莫要再受寒,孤想起来孤还有一堆奏疏未批阅,孤如今也是日理万机,恐怕没多少时间在宋卿身边耽搁,待孤处理完国事后,孤再来探望宋卿。” 言罢,强搂着他进了门,将房门关上,还拿起了一个奴婢烧好的手炉塞到宋普怀里,趁宋国公等人看不见,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语气急促地道:“孤先走了。” 宋普气笑了,他还能看不出澹台熠的心虚,只是现在连去吼澹台熠的力气都没有,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干完坏事跑路了。 现在只留下他来面对这个烂摊子。 宋国公和宋凌云都一脸沉默地望着他,让宋普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完全不敢抬头去看宋国公他们的表情。 不过也多亏他现在还病着,宋国公看他烫红的脸,也不好说什么,先让灯笼送他回了院子继续修养。 而后便是宋凌云和宋国公面面相觑,宋母也听到了风声,宋普前脚刚走,宋母后脚就过来了,“陛下说要立我儿子为后可是真的?” 宋国公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宋母气哭了,“胡闹啊,我儿子是男人,怎么当皇后?又不能生,陛下开玩笑还是真的打算?” 宋国公说:“陛下都喊我叫岳丈了……看着不假。” 宋母窒息了,忽然想起什么来,扭头去看宋凌云,“智云,你早就知道这件事?” 宋凌云唇角翘起一丝讥讽的弧度,也不知是对谁,“我早就与你说阿普在燕京不能呆,半年前就让你送江南,你舍不得,现在好了,阿普要当皇后了,真好啊,光耀门楣,列祖列宗要是知道我们家出了一个男皇后,怕是要喜到从棺材里怕出来。” 宋母气哭了,“你与娘说明白,娘又岂会不让!” 宋凌云冷冷地道:“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宋母是最情真意切伤心的,倒是宋国公现在缓过来了,难免有些遗憾——若是幺子是姑娘该多好。 宋普还真未猜错,宋国公还真有一种儿子配不上当今皇帝的想法。 宋国公见宋母哭的凄惨,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明日进宫再劝劝陛下。” 宋母擦擦眼泪,“阿普怎能进宫,他那个性子,本来陪在陛下身边,就够我心惊胆战了,如今陛下还要娶他当皇后,怎和过家家似的的,真这么做,阿普怕是要千夫所指,宋靖容,你一定要给我想办法,不能让阿普嫁到宫里!” 宋国公叹了一口气,皇帝口气那么坚决,恐怕他说再多也是垂死挣扎,他是不抱什么希望了。 宋凌云冷冷地道:“我有办法。” 宋母一愣,擦了擦眼泪,问:“你有何办法?” 宋凌云刚要说什么,又迟疑了一下,轻轻地摇了摇头,“再说罢。” 宋母又哭了,宋国公手忙脚乱地哄他,只有宋凌云一人目光冷清地看了一眼宋普院落所在的方向,轻轻地蹙起了眉。 宋普回到了床上睡了一觉醒来,被灯笼喂了一碗粥,而后灯笼小声地对他说:“少爷,有飞鸽过来,你要看吗?” 宋普一听,脸上难掩怒气,“不看!” 灯笼“哦”了一声,“那奴婢将飞鸽放回去。” 宋普没说话,待灯笼给他换了新被褥要走的时候,抿着唇语气梆硬地开口:“把鸽子给我拿过来。” 灯笼一听,应了一声,转身去拿了飞鸽回来,却因为宋普还在生病,也没有将飞鸽直接给他,而是在宋普面前拿出了鸽子腿上卷成了小小一根的信,递给宋普。 宋普气到狠处,心脏都是沉甸甸的,他捏着小筒纸好一会儿,才慢慢展开来。 澹台熠的字迹比往日多了几分端庄,仿佛落笔十分谨慎一般,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孤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鸽:我又出来营业了,自信一笑.jpg 阿狗:战略性认错,堵一下宋卿的嘴_(:3」∠)_ 啊噗::) 第132章 孤真的错了 宋普看着这三个大字,冷冷的笑了一下,撕掉了小纸条,躺了回去。 灯笼小声问:“少爷,不回个信吗?” 宋普道:“你看我能爬起来写字么?” 灯笼讪讪道:“也是哦。” 过了一会儿,灯笼又进来看了看,小声问:“少爷睡着了没有?” 宋普闷闷地问:“又怎么了?” 灯笼道:“又飞来一只鸽子,少爷你看……” 宋普吸了一口气,道:“拿过来。” 第二张小纸条上依然是澹台熠飘逸的字迹,“宋卿可还生气?” 宋普气笑了,感情他还知道自己会生气! 宋普将小纸条捏成一团,眼不见心不烦地丢了出去,闭上眼睛不作他想。 翌日清晨,宋普高烧转了低烧,又喝了一剂苦得让人皱眉头的汤药,精神劲头才好了许多。 灯笼伺候他吃了早膳,很有几分为难地道:“少爷啊,你给人家回个信吧,昨天一晚上飞来了十几只鸽子,院子里都快塞不下了。” 宋普呵呵了一声,“你给人家都放回去,干嘛全拘着?” 灯笼道:“奴婢也是想着少爷如今生着病,不好回信,让鸽子两手空空回去反倒会让人失望。” 宋普便没了声音。 灯笼看他不说话,便也不敢吭声了。 宋普又躺了一会儿,灯笼又噔噔噔地跑了过来,冲宋普道:“少爷,府上发生大事儿了。” 宋普问:“发生什么事了?” 灯笼道:“刚才来了一队金甲卫,将二房老爷给抓走了!” 宋普:“……” 他想追问,可惜灯笼只是一个下人,也不懂内情,因而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临近中午的时候,老太爷就过来请人了,宋普有些预感,也没说什么,便去了。 老太爷如今八十岁高寿,恐怕是严厉惯了,到老时,眉目依然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宋普与他从来都不亲,脑海里也没有什么和他相处的记忆,因而面对起来,很有几分尴尬。 不过还未等老太爷说话,宋国公就急匆匆地赶到了,冲老太爷说:“爹,此事与阿普又有什么关系?他还病着,若是受寒加重病情可如何是好?” 老太爷冷冷道:“那你弟弟便该去死了?” 宋国公无语凝噎,顿了一会儿才道:“此事应当是有什么误会,我下午会去觐见陛下,请陛下明察。” 老太爷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很有几分疲惫地道:“玉容,你是大哥,无论你二弟做了什么,都是一家人,宋家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你明白吧?” 宋国公脸色不大好看,“儿子自然明白。” 从老太爷那里出来,宋国公与宋普解释道:“你二叔被抓,说是他与项王山的土匪有过书信联系,陛下从项王山的土匪头子那里搜出了你二叔的亲笔信,又在你二叔那里搜出了土匪头子的信,证据确凿,恐怕……” 宋普一时迷茫,不知道说什么。 宋国公说:“老太爷找你,恐怕也知道你在陛下面前……因而来找你从中说和,求情。” 他想到澹台熠说的立后,就犯难,他昨夜和宋母一宿未睡,如今眼下都有黑影了,脸色看起来也不是很好看,他顿了一下,问宋普:“你与陛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普想到此事就来气,想到澹台熠干完坏事就跑,跑完了用飞鸽道歉,就觉得更生气了。 宋国公见他不吭声,便道:“不是你爹我不让,陛下那种人,你与他谈情说爱恐怕都是占便宜,但玩玩可以,万万不能让陛下当真,立后一事,若是传出去,对你能有什么好话?陛下若是一意孤行,你也要劝住他,我不管你和陛下的事情,你心里也要有些注意。” 宋普:“……” 宋普听到宋国公的话,无语凝噎,他竟然对他说出这种话并不感到意外。 “……爹,你就不在意我断袖吗?”宋普想撬开他的脑袋瓜子看看他到底是什么脑回路。 宋国公一哽,幽幽地道:“我在意有用吗?也难怪你说不想成亲,感情是喜欢男人,不过有句话爹与你说明白了,陛下能看上你,也是你的福气,若你是女子,陛下立你为后,那真是光耀门楣,毕竟我们家都还没出过皇后,但你是男子,真应了陛下,成了陛下的皇后,那名声也不好听,因而私底下谈情说爱,你爹我管不着,但放到明面上,弊大于利,我不同意。” 宋普说:“那这话你要与陛下说了。” 宋国公:“……” 他哪里敢。 项王山土匪牵扯到了宋普二叔宋之明,事情似乎明朗了起来,毕竟宋普与他也有些愁,宋之明报复他也是情理之中。 但问题是,宋普知道那些土匪并不打算伤他性命,段息亲口说过等结束后要放他下山,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若是宋之明,他能放过他吗?恐怕是不能的。 宋之明就是一个替罪羊。 宋普和澹台熠都心知肚明,但宋普以为澹台熠不知道,犹豫了很久,还是让灯笼将那些飞鸽的信拿了出来,一一看了起来。 第三张小纸条,澹台熠写道:“孤虽有错,但孤与宋卿的事情已过了明路,已证孤对宋卿的真心日月可鉴,且立后一事岳丈岳母迟早都要知道,孤也是提前些许,宋卿答应孤,只准气一晚上,明日便不准生孤的气。” 宋普气笑了,团了团这张纸,反手一丢,继续看。 第四张小纸条,澹台熠写道:“孤知道宋卿有病在身,不好回孤的信,但身边也没有一个会写字的奴才吗?给孤一个回信难道会累死那个奴才?” 澹台熠的气焰逐渐嚣张。 宋普没了脾气,面无表情地又丢了这张信,看了下一张。 待看完澹台熠所有来信,他决定继续晾着澹台熠。 这一晾便又过了三天,宋普终于又活蹦乱跳了。 而澹台熠也消息灵通,当天就召见宋普进宫。 宋之明与土匪一案似乎并不明朗,因而人到现在都还被押着,宋国公也无能为力,只能言语暗示暗示一下宋普,让他探探澹台熠的口风。 宋普便问宋国公之前觐见澹台熠结果如何,宋国公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圣意难测。” 他对澹台熠执意要立自己儿子为后这事岂是并不是很看好,但此事又暂时只是他们两家知道,作为臣子又岂能轻易改变澹台熠的主意,因而便这么耽搁了下来。 宋普倒是到现在都没有消气,或许是恋爱期也导致他敏感了不少的缘故,他对澹台熠明明都知道做什么会惹他生气还去做这一事感到无法言说的愤懑。 这归根究底,还是因为澹台熠不够尊重他,自己的意愿凌驾于他之上,可能也是因为他不敢对澹台熠发火的缘故,澹台熠也觉得他能轻易的被哄好,所以恐怕也没有太重视他的心情。 当然,宋普也知道澹台熠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很多,至少他还能说出“孤错了”这三个字。 但这也不能让宋普消气,宋普觉得他这句话,还带着隐含的意思——孤知道错了,孤下次还是会这么做。 也就是说,没有诚意。 不过宋普再见到澹台熠的时候,倒是能感觉到从他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委屈气息,他如太阳一般耀眼的面容此时微微凝着,金眸注视着宋普,声音都压轻了些,“今日宋卿脸色看起来好看了许多。” 宋普面无表情地道:“陛下也是。” 澹台熠欲言又止,顿了一会儿,干脆将人全都遣散了,待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澹台熠才伸手要去握宋普的手,“宋卿——” 宋普避开了他的手,凉凉地道:“陛下日理万机,怎能把时间浪费在臣身上,陛下还是好好的处理国政,造福梁国才好,臣可不想做祸国殃民的妖孽。” 澹台熠一哽,怒道:“谁敢说宋卿是祸国殃民的妖孽,孤要他好看!” 宋普道:“没有谁,只是臣这么一说。” 澹台熠看着宋普,伸手过去,捧住了他的脸,要去亲他,“宋卿啊,孤好想你,宋卿想不想孤?” 宋普伸手一挡,澹台熠那形状优美漂亮的薄唇便亲到了他的手背上,“臣不想陛下。” 澹台熠退开了些许,眼睛一眯,震声道:“孤不信,孤这么想宋卿,宋卿竟不想孤?!” 他一边说,一边不信邪,又凑了上去,势要亲到宋卿的脸。 宋普干脆两只手将脸捂得严严实实,绝不让澹台熠亲到一点皮肤。 澹台熠声音都委屈起来,“宋卿怎敢如此?” 宋普闷闷地道:“臣如何不敢?这是臣的脸,臣想让陛下亲,陛下才能亲,臣不想让陛下亲,陛下就不能亲。” 澹台熠沉默地捧着宋普的后脑勺,没有说话了。 宋普没听到他再说话,微微迟疑了一下,手指分开了两条缝朝澹台熠看去,却是看见了放大脸。 随即,他的手背便感觉到一阵温热的濡湿感。 “孤真的错了,宋卿要如何才能原谅孤?” 作者有话要说:阿狗:不能亲亲那真是要了孤的命 第133章 要侍寝 宋普拿开手,气道:“陛下也不挑?臣的手背有什么好舔的,不嫌脏?” 澹台熠却是趁他生气的这个机会,堵住了他的唇。 宋普:“……” 宋普捶了捶他的胸口,也没能挣脱开来,力气又没他大,逐渐就挣扎不动了,被澹台熠吻了好一会儿,才被松开,“宋卿莫要生气,生着气就成老。”澹台熠压低声音说。 宋普道:“陛下还知道臣在生气啊。” 澹台熠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只是一下,又转过目光,盯住了宋普,难免有几分委屈,“孤都道歉了,宋卿若还是生气,未免太过小气了。” 宋普道:“陛下未曾和臣商议,便将立后一事告诉臣家人,陛下若是觉得道歉便可轻轻揭过,那臣也无话可说。” 澹台熠一顿,“那宋卿想如何?” 宋普问:“陛下可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澹台熠道:“孤知道,孤没有与宋卿商议,便将此事捅给宋国公知晓。” 宋普道:“那陛下知道臣为何生气?” 澹台熠金眸微微眯起,低声道:“宋卿在怪孤先开了这个口,打了宋卿一个措手不及。” 若之前没看见澹台熠还好,现在宋普一望着他那张漂亮的不似凡人的盛世美颜,再有气都快消了,但若老是这样,他一个大男人恐怕都要被气得更年期提前,“陛下也知道本朝风气保守,连高门养娈童都不敢放到明面上,陛下将此事捅给臣家人……臣真的生气过,只是事到如今,臣也无话可说,但臣要陛下给臣一个保证,若以后再出现类似此事发生,陛下要如何处之。” 澹台熠迟疑了一下,眼里难免有几分痛惜不舍地道:“若再有此事,孤……孤赐宋卿几件宝贝,如何?” 宋普道:“……陛下不如写个保证书吧。” 澹台熠:“……要如何写?” 宋普便拉着他坐到了龙椅上,主动给他磨墨,“陛下就写,以后不会再一声不吭做臣不知道会惹臣生气的事情,若再犯,陛下就以十件珍宝给臣做赔礼。” 澹台熠捏狼毫笔的手指微微颤抖,“十件?” 宋普委屈地道:“陛下莫不是舍不得?臣难道还比不上十件珍宝吗?” 澹台熠喉结滑动了几下,才道:“宋卿自然比的过,孤又怎会舍不得。” 完了,这样下去,他的金库岂不是要被宋卿搬空了? 宋普道:“不过臣还是希望陛下不要意气行事,臣也不想和陛下闹脾气。” 澹台熠一听,心情开阔了些许,眉眼松展开来,笑道:“孤也不想叫宋卿生气,这一次孤也听宋卿的话,只是想孝敬岳丈而已。” 怕宋普又闹脾气,澹台熠转动手腕,龙飞凤舞地在白纸上写下了保证书,放下笔后,还四处看了看,拿起玉玺沾了红泥盖了上去,而后又从兜里摸出了私印,一样盖了上去。 “如此,宋卿看看可行了?”澹台熠问。 宋普看了看,发现澹台熠还真情实感的写了一下自己的错误,心里的气顿时消完了,“可以了。” 澹台熠这才丢了私印,一把将宋普抱在怀里,睁着细长漂亮的金眸,“宋卿现在可气消了?” 宋普慢吞吞地“唔”了一声,瞅着他,没说话。 澹台熠道:“孤认错了不说,保证书也写了,宋卿气还不消?” 宋普道:“臣……气消了。” 澹台熠这才欢喜地又吻住了宋普,一吻结束后,又问:“宋卿答应给孤的惊喜可还有?” 宋普摸了摸红肿刺痛的嘴唇,含糊地说:“没有了,陛下惹臣气了大半天,这惊喜也没了。” 澹台熠有些失望,顿了一会儿才道:“孤与宋国公说了立后一事,宋国公倒也不如何反对,倒是那宋凌云……宋凌云去塞北了没有?” “……”宋普想到此事就烦,宋凌云本来只有七天省亲假,这会儿七天早就过去了,也不见他去塞北,问他,他也不回答,恐怕被立后的事情气的不轻,他与他说再多话,都没什么用处。 不过宋凌云也知道澹台熠要立他为后,却还是对澹台熠不满,宋普也不知如何让宋凌云对澹台熠满意了。 澹台熠听他这么说,冷哼了一声,道:“他既无所事事,那孤给他安排个差事,省的他在孤面前晃。” 宋普本来喝水,听他这么说顿时呛了起来,澹台熠忙给他拍了拍脊背,“宋卿喝慢点。” 宋普匀完气,才道:“臣与陛下说过了,臣兄长对臣而言是重要的人,陛下爱屋及乌,也不该对他太过苛责。” 澹台熠听到这里,有些不满地道:“那孤呢?那宋凌云对孤也说不上好,你可知他说了什么,他将孤的皇宫比作鸟笼!若孤的皇宫是鸟笼,那孤是什么?岂有此理,孤没当众发火,都已经是孤爱屋及乌的结果,宋卿还要孤对他如何宽待?” 宋普:“……” 他也听到宋凌云这么说了,这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 澹台熠见他哑口无言的样子,不满顿消,反而乐了起来,他亲昵地拿高挺的鼻梁蹭了蹭宋普柔嫩的脸颊,柔声道:“宋卿没话说了罢?也是孤纵的宋卿胆子大了,总让孤退让,宋凌云对孤大不敬,孤却还要听宋卿的话爱屋及乌,这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宋普哽了一下,才小声道:“臣也会让臣兄长对陛下消除芥蒂,若实在不行,陛下以后与臣兄长少接触也……”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曹喜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在这里做甚?” 大殿与外面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宋普听到曹喜又对谁呵斥了几句,才敲了敲门,问:“陛下,早膳已备好,可要用膳?” 澹台熠让他进来,问他刚才在与谁说话。 曹喜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是陛下身边执笔太监,奴看他在门口傻呆着,便打发他去厨房给陛下端早膳了。” 澹台熠听了,眸光微动,扭头看向宋普,笑道:“宋卿可要与孤一起用膳?” 宋普吞回了想与澹台熠说的话,轻轻地点了点头。 用早膳的时候,宋普想起了项王山的事情,便与澹台熠说了段息与他说的话,澹台熠道:“孤岂能不知宋之明是替罪羊,只是全无证据罢了。” 宋普便问:“那恭王现在身在何处?” 澹台熠微微笑了起来,有几分凉薄地道:“孤送他进黑牢待了几日,又让他在恭王府紧闭,没孤的命令不准出门。” 虽然没证据,但皇帝对他有猜忌这便足够了。 只是澹台熠如今的名声比起之前已经好了许多,但比起恭王还是略显不足,恭王的拥趸颇多,不少世家都是他的支持者,朝堂之上,便更不用说了,因而这些天,澹台熠上班也不爽,为恭王求情的奏疏都堆满了整个案台。 澹台熠想到此处,又觉得烦躁了,他真去当起这个皇帝,整个朝堂上,真正属于他的臣子并不多。 澹台熠不爱被制约,也不爱受制于人,似乎被人抓住了这一点,没少发脾气,暴君之名越传越烈,到如今即使他改过自新,真正能为他所用的人也不多。 如今叶首辅恐怕都不能信了。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这代表朝堂之上最核心的两朝重臣都开始偏向恭王。 当然,澹台熠占着正统,是上天所承认的天子,恭王若真要替他,也只能阴着来,绝对不可能明面上谋反,但……所有臣子都是恭王的人的话,即使谋反,统一口径后也能蒙混过关,李代桃僵,反正只要将大梁百姓糊弄过去便够了。 澹台熠现在琢磨过来后,终于知道他那个弟弟如今有着什么能量。 这也让他烦躁。 明明他更优秀,这些人眼睛都瞎了吗! 澹台熠越来越想清洗掉朝堂那些党派之争,最好整个朝堂都是他的人才好,但若这样,世家也是非除不可。 宋普见澹台熠一副神游的表情,小声问:“陛下在想什么?” 澹台熠下意识地道:“孤在想你。” 宋普听了,脸热了起来,“……陛下想臣什么?不会是在想色色的事情吧?” 澹台熠回过神来,“什么是色色的事情?” 宋普红着脸,眸光闪烁,“陛下脑子里想什么,还要臣说出来吗?” 澹台熠见他这幅模样,心里也痒了起来,伸手扶住他的后腰,拉到了自己腿上,低声道:“孤想宋卿给孤品箫,宋卿好久都未给孤品箫了罢?” 的确很久没有亲密过了,宋普正要回答,澹台熠猛地想起什么,问:“药玉,宋卿可还用了药玉?” 宋普顿一下,小声道:“臣那会儿生着气,忘记了。” 澹台熠有些失望,“如此宋卿前几个月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是不是缩回去了?” 宋普心虚地道:“臣不知道。” 澹台熠沮丧了,那双澄亮的金眸都光芒黯淡了,“宋卿生气归生气,怎可以不用药玉,那宋卿答应孤的月圆之夜,莫不是要骗孤?” 他这样,宋普心虚更甚,“……还有十天便是月圆之夜,还有时间,陛下莫要担心。” 澹台熠放开宋普,扭转了一个方向,侧对着他,语气凄凄惨惨地道:“孤看宋卿好像不将月圆之夜放在心上,恐怕只有孤一个人在期待罢。” 宋普:“……” 他看着澹台熠轮廓绝美的侧脸,脑子一下子头昏脑涨起来,张口便道:“臣怎会不放在心上?若陛下不信,臣今晚便侍寝!” 澹台熠顿时看向他,金眸格外明亮,“宋卿此话当真?” 宋普望着他那双和狗狗有些类似的希翼双眼,想改口的想法顿时消融,大脑发胀着稀里糊涂地回道:“臣也不说假话。” 作者有话要说:阿狗: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孤要给宋卿破瓜了! 啊噗: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什么_(:3」∠)_ 第134章 破瓜 宋普此话一出,澹台熠那脸上绽放的光芒简直闪瞎了他的眼。 再想后悔,却是没有退路了。 宋普白皙的脸又红又青,一脸菜色,和澹台熠的喜悦成鲜明对比。 澹台熠是高兴的昏了头,也没注意宋普是什么表情,他声音都沙哑了起来,“也不要等晚上了,宋卿现在就与孤去床上罢。” 说着,他要拉宋普去隔壁寝房,宋普连忙道:“这光天化日之下,又岂能做白日淫喧之事,还、还是等晚上吧。” 澹台熠勉强压住了自己的欲望,点点头道:“宋卿言之有理,那便晚上吧。” 宋普浑身都发起烫来,望着澹台熠闪耀的脸,欲言又止。 澹台熠感觉到他的目光,顿了一下,道:“宋卿可还有话要与孤说?” 宋普顿时又憋了回去,他怎么舍得让澹台熠失望哦,心里哀嚎了一声,小声道:“陛下,不若让臣先回家准备准备吧?待到了晚上,臣再过来?” 澹台熠不假思索地道:“的确得好好准备。” 又唤了曹喜,宋普连忙拦住他,“陛下要做什么?” 澹台熠道:“孤让曹喜拿一些药过来,到时候也方便用上。” 宋普虽然知道曹喜知道了他们俩之间的事情,但要摆在明面上,又有些说不出的难为情,跟地下接头党似的小声道:“陛下收敛些,莫要太张扬。” 澹台熠道:“宋卿放心,孤身边也就几个人伺候。” 宋普便没话可说了,回去之后,也还是愁。 澹台熠问他会不会缩回去,宋普都觉得澹台熠问这种问题弄得他有点惨,搞基就搞基,偏偏他是下面那个,澹台熠几把又贼大…… 他真是太惨了! 做了一天的准备,晚上便要出门,宋凌云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身后,低声问:“你要去哪儿?” 宋普被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支吾着搪塞道:“我去找常江明。” 宋凌云比他高上十几公分,身材也比他要强健许多,因而站在他面前,整个人都被他的阴影给覆盖了,“去找常江明?” 他语气里有些不信任,宋普咽了咽口水,道:“对啊。” 宋凌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找他做什么?” 宋普做了一个搓麻将的动作,“三缺一,和他打麻将,哥你要一起吗?” 宋凌云安静地注视了他一会儿,才道:“我不去了。” 宋普心里松了一口气,又小声道:“那我出门了?” 宋凌云“嗯”了一声,宋普刚迈开脚步,又听到宋凌云喊住了他,宋普回头看他,“还有什么事吗?” 宋凌云扯了扯唇角,道:“陛下要立后,明年三月初三是个吉日。” 宋普不知他此话何意,有些忐忑不安地看他,“哥,你怎么不反对了?” 宋凌云道:“我看他是不是真的敢立你为后,若他真敢,便是我输了。” 宋普一愣,心底涌起无限的喜悦来,“哥,你说真的?你不要骗我啊!” 宋凌云道:“你与他说,让皇帝先下聘礼,他喜爱珠宝美玉,你便要空他所有的珠宝美玉,若他不愿,你便睁大眼睛看看,他到底拿你当什么。再者先帝当年娶后都有十里红妆,他若娶你,只能多不能少,你懂我的意思么?” 宋普听了,无言以对,感情澹台熠小气抠门还有喜爱珠宝美玉的喜好都让宋凌云知晓了。 如此也知道宋凌云恐怕不是真的支持他,只是在跟澹台熠打擂台而已。 但宋普也不太能有把握澹台熠真的能把金库里的东西全给他,毕竟给个一件两件,宋普都能感觉到澹台熠在肉疼。 不过在宋凌云面前,他还是全都应了下来,而后上了马车,让车夫先朝常江明家驶去,直到看不见国公府后,又让车夫绕了绕,朝皇城驶去。 而宋凌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跟着出了门,果然在宋家与皇城的必经之道上看见了宋普上的那辆马车。 宋凌云笑了一笑,眼神都凉了下来,直到那辆马车消失在他眼里后,他才转身,只不过这次没回家,而是朝着离国公府只有一街之隔的恭王府走去。 宋普进了宫,还是曹喜接见的,他怕是等了有一会儿了,白嫩的脸都冻红了,尖细的声音都有些含糊不清起来,“宋公子总算来了。” 宋普脸皮厚,面对曹喜说不上尴尬,却也有些不太自在,因而他都没怎么说话。 倒是曹喜小心翼翼地笑着,对他说:“宋大人可要再洗漱洗漱?” 宋普一听就知道曹喜啥都知道了,不免有些窘迫,不过再怎么窘迫,他面上也是一派平静,若无其事地道:“不用,我在家洗过澡了。” 咳咳,好羞耻。 宋普扭脸看了看漆黑的天,没再说话了。 曹喜察言观色也厉害了,知道宋普窘迫,只道:“这年冬天比之前要寒冷许多,殿里烧了足足的地龙,宋大人应当是不会冷的。” 便没继续说什么了。 如此便到了纯合宫,曹喜送他进了寝宫,替他关上了房门。 宋普听见身后“咯吱”一声关门响声,心里就是一跳,再抬眼看寝宫,周遭都点着灯,亮如白昼,地上铺着柔软的羊毛毯子,踩在上面都像踩在云朵之上,轻飘飘的,身子都软了。 澹台熠站在床边,手里捧着一本书,装作很正经的看书,宋普进来时,瞟了他一眼,淡定地道:“宋卿来了啊。” 宋普:“……” 他看着澹台熠这时候还装逼,心里的紧张感反而缓解了一些,“……陛下看什么书呢?” 澹台熠清了清嗓子,道:“孤在看水注经。” 宋普朝他走进,“陛下可看出了什么来?” 澹台熠端的是一代圣贤明君,坐怀不乱,从容不迫,“孤看出孤的梁国疆土果然辽阔,这大好江山,孤不能辜负。” 宋普鼓掌,“陛下说的对,陛下有此觉悟,简直是朝堂之幸!梁国之幸!” 澹台熠矜持地微笑,“孤也就是随便看看。” 他放下了书,看向宋普的金眸在这白昼一般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澄明,那白皙的皮肤在光线下也像是被镀了一层金色的柔光,让人情难自禁地将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那昳丽又勾人魂魄的脸上。 澹台熠看宋普的眼神逐渐痴迷起来,心里得意起来,他伸手搂过宋普,非常礼貌宛如君子一般地问:“孤现在可以亲宋卿吗?” 宋普刚点了点头,就被澹台熠有几分急切地捧住脸,吻住了。 澹台熠的唇有些凉,恐怕刚喝过什么东西,舌头都带着一股软糯的清甜,搅和得宋普嘴里也满是甜甜的味道。 澹台熠方才是装的很从容不迫,但上了嘴,宋普就知道他这冷静皮子底下装的是什么心,宋普口里的空气被他吸吮全都挤掉,身上穿着的厚实衣服也被他大力扯烂,很快,厚重的床帘落下来,宋普便像只白肚鱼一样躺到了柔软的床褥之间。 宋普被澹台熠亲得神智都涣散了,等稍微清醒过来,就能感觉……澹台熠要破了那个口。 宋普吓得伸手去推他,叫道:“陛下等等!” 澹台熠迟疑了一下,亲了亲宋普的嘴,小声道:“宋卿忍忍,孤觉得能进去。” 宋普顿时猛地睁大了眼睛,整个身子弓了起来,用尽自己最大的音量喊了一声,“我靠,好疼!!!!” 铺天盖地的疼痛之中,宋普终于有一种他裂开了的实质感。 作者有话要说:啊噗:我们分手吧!是我不配!猫猫头流泪.jpg 阿狗:孤委屈.jpg 第135章 七分熟 宋普能感觉到有一阵疼痛,疼的他张牙舞爪,将澹台熠挠了一个大花脸,“疼啊!” “宋卿——”澹台熠额头也冒出晶莹的汗珠来,因为被宋普挠破了眼皮眼角,一只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宋普倒吸着冷气,眼泪都下来了,“我疼,真的疼!!我靠!” 他一边闹,一边拍打澹台熠的脸,连脚也用上了,直蹬澹台熠。 澹台熠被他闹得没办法,只好依了他,只是难免有几分懊恼,道:“宋卿别哭了。” 宋普连忙滚开,和澹台熠拉开了距离。 澹台熠低头看看自己,有些沮丧烦闷还有急切地道:“孤刚刚都快成事儿了!” 宋普眼圈泛红,声音还带着哭腔,哽咽地道:“但是很疼啊,特别疼。” 澹台熠看他眼眶还有泪珠子淌下来,这股急切又无处发泄,只好凑过去抱着他,亲了他脑袋几口,“等会儿再试试,孤用了半瓶化膏,就快成了,再用半瓶,或许宋卿就不疼了?” 宋普还能感觉到那股强烈的疼痛持续地拍打着他的理智,疼的他现在都不敢动一下,听他这么说,神经又是一紧,但此事两人又是说好了,若是空手而归什么都不做,又未免不太好,因而他吸了吸鼻子,低声道:“那、那等会儿再试试。” 又忍不住埋怨道:“陛下为什么那般……”他这会儿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说,“这天底下有谁能受得了陛下?” 澹台熠这会儿也有几分懊恼起来,但听宋普这么说,又有些不服气,“孤刚才都破了宋卿的瓜了,若宋卿再忍耐一下,孤这会儿都已经与宋卿行完事儿了!” 宋普吐槽道:“陛下还想都入了,那臣还要不要活了?” 澹台熠道:“孤还没进去孤都要被宋卿挠死了。” 他这么说,宋普才想起来自己对他的脸动了手,心里一惊,连忙擦了擦眼泪,睁大了眼睛去看澹台熠,果然看见澹台熠白皙漂亮的脸蛋上被他挠出了不少血痕,有一条从脸颊到嘴角,鲜红的血痕刺痛了宋普的眼睛。 “臣罪该万死!臣给陛下擦药!” 澹台熠这张脸要是留上一点疤,便是毁了这张绝美的脸蛋,他就是这个时代的罪人! 宋普比澹台熠还恐慌,澹台熠看到他这个急迫的样子,颇为受用,最后看着他给自己处理伤口,又软了调子,低声道:“孤也给宋卿擦擦药,宋卿若实在怕疼,要不要用那个药?” 宋普一顿,“什么药?” 澹台熠说:“便是孤库房里那药。” 宋普明白过来,是那个蓝色大药丸,他哽了一下,道:“不用了。” 他收了药膏,看着澹台熠的脸,小声问:“此药有祛疤的功效吗?陛下这张脸若是留疤可如何是好?” 澹台熠蹙了一下眉,不确定地道:“应当是有的。” 宋普感受着屁股里的疼痛,已经有了退却的心,便试探性地问:“臣看天色已经晚了,不如陛下早些就寝罢?” 澹台熠不高兴了,嘴角的弧度都掉了下来,金眸肉眼可见的浮现出了一股失望的神色。 宋普:“……” 宋普小声说:“那便再试试罢。” 澹台熠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勾着宋普的下巴,啾啾啾地亲了几口他的嘴唇,而后才推倒他,“孤这才再慢些来,不会再叫宋卿疼。” 宋普吸了一口气,低低地应了一声。 纯合殿之外的曹喜看了一眼天色,正要打个哈欠,寝宫之中突然传出了一声比方才更高昂的惨叫声,吓得他一个哆嗦,随即皇帝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曹喜!给孤传唤太医过来!” 曹喜一愣,赶紧地应了一声。 两刻钟之后,宋普惨白着脸坐在龙床上,右手被太医妥善地用了药,包扎了起来。 澹台熠问太医,“这手伤要几日才好?” 太医一眼就看见了澹台熠脸上的伤痕,也不敢看太多,毕恭毕敬地回答道:“陛下不必担心,这位少爷手无大碍,应当是有些骨裂,养个把月便会痊愈了。” 澹台熠松了一口气,挥手让太医退下了。 再去看宋普,都不太敢说话,澹台熠倒了一杯热茶,送到宋普嘴边,低声道:“宋卿流了那么多眼泪,赶紧喝些水。” 宋普眼睛都哭肿了,他声音虚弱地道:“臣怎么感觉和陛下上床,迟早都得被陛下弄死在床上?” 澹台熠一哽,无法反驳,很无力地说:“孤只是太高兴了。” 宋普道:“别人上床是鱼水之欢,臣与陛下却会血流成河。” 澹台熠没声了,过了一会儿才说:“孤以后就下边碰宋卿,别的都不碰,宋卿觉得如何?” 这会儿上了药,宋普手腕上的痛感倒是降低了很多,只是觉得很累,“那便以后再说吧,等臣手好了再说。” 澹台熠道:“孤现在不急了,宋卿养好才是正事。” 两人大被同眠地躺在床上,宋普缓了过来,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话有些过分了,低声对澹台熠道:“刚才臣说过火了,陛下对臣已经很温柔了,是臣这身子实在太娇弱,一点疼都受不住,陛下被臣挠了大花脸都没有叫一声,臣自惭形秽。” 澹台熠道:“宋卿怕疼,孤不怕疼。” 说的宋普越发惭愧,两个成年男子,恋爱数月,连有效性行为都没有一次,传出去恐怕都没有人信。 澹台熠着实受委屈了。 他小声说:“陛下再试试吧。” 澹台熠道:“不用了,宋卿养好了再说罢。” 宋普道:“只是这一点小伤,臣现在不疼了,再试一次。” 他再娇贵,也是男人,不至于这点伤都受不了。 澹台熠说:“孤怕再弄疼宋卿。” 宋普过了一会儿,才道:“那陛下不要动,臣自己来。” 这句话出口,他也是破釜沉舟了。 澹台熠不吭声,宋普便坐了起来,另一只完好的手开始摸索了起来。 …… 事后,宋普趴在床上抽凉气,枕头都被他搞湿了。 他难受,澹台熠也难受,要说爽也没觉得多爽,又顾忌着宋卿是伤员,跟玩似的弄了一次。 不过这样也足够了,澹台熠披着衣服,去抱他去洗澡。 宋普出了一身冷汗,皮肤都是凉的,也多亏寝宫里烧着地龙,哪儿都是暖和的。 宋普落到了温热的水里,嗷嗷地叫了几声,跳到了澹台熠怀里。 “水烫吗?”澹台熠蹙眉,伸手摸了摸,水温刚刚好,并不会很烫。 宋普捶了他一把,“臣受了伤,怎么好直接坐进去?” 澹台熠:“那宋卿不洗澡了?” 宋普说:“臣要洗。” 他说着,放开澹台熠,慢慢地坐进了浴池里,时不时地“嘶”了一声。 澹台熠也跟着坐下来,忧愁了,“若宋卿侍寝老这样也不是办法。” 宋普缓了一会儿,才道:“陛下在床上老激动也不是办法。” 澹台熠金眸里难掩几分窘色,他强调道:“孤火气太旺,又岂是因为看了宋卿那地儿才那般?” 前几次他都刻意的不去看,省的出糗,结果宋卿主动的那一次,倒是把美景送到了他面前,他又如何能拒绝? 澹台熠想到这里,又气恼了起来,也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宋卿。 宋普听他这么说,反倒乐了起来,笑着说:“陛下就这样,当初还骗臣身经百战,让臣大牙都要笑掉了。” 澹台熠气得勾过他脖颈,努力做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来,“宋卿再笑孤,小心孤对宋卿不客气了!” 宋普赫赫笑道:“陛下要如何对臣不客气?臣现在可是伤号,陛下要打臣么?” 澹台熠一哽,冷冷一笑,“孤还治不了你?” 说罢,就堵住了宋普的嘴唇。 宋普被他吸得魂去了一半,整个人都软在了池水里。 过了很久,宋普才从澹台熠怀里挣扎着出来了,“是臣错了,臣不笑话陛下了。” 澹台熠松开他,唇角翘了翘,到底心情无限好,眼里好像有星星一般一闪一闪的,声音也像春日和煦的暖风一般,“水要凉了,宋卿起来吧。” 从池里出来后,澹台熠给他用了那太医院研制出来的药,信誓旦旦地说:“宋卿明晚便可痊愈,放心罢。” 宋普瞅瞅他,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陛下这次倒是没流血了。” 澹台熠脸一黑,冷哼了一声道:“孤都说了是上火,在宋卿身上去了火,又怎么会那般。” 说的也有道理,宋普便止住了笑,没有再惹他。 两人都躺到了床榻里,宋普忽然道:“陛下是把库房里那颗更大的夜明珠嵌上了?” 澹台熠心里一跳,喉结滑动了几下,若无其事地道:“是啊。” 宋普说:“真好看,看着似乎比臣家里那颗明珠光芒更亮一些。” 明珠这种东西类似萤石,在现代也说不上多稀奇,人工都能造出很多,但这时候明珠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也只有帝王才能如此奢侈地拿人头大的明珠镶嵌照明。 澹台熠心里在滴血,“……宋卿喜欢?” 宋普道:“挺喜欢的。” 澹台熠努力做出风轻云淡的表情,道:“宋卿既喜欢,孤赠与你,如何?” 宋普扭头去看澹台熠,果然看见了澹台熠眼底一闪而过的肉疼,心里顿时软成了一片,忍不住起身,亲了亲他那漂亮的金眸,“臣虽然喜欢,但陛下也喜欢,臣又怎能夺陛下所好?” 澹台熠听了,唇角不禁翘了起来,“宋卿喜欢便够了,宋卿今日受苦,孤还不知如何补偿宋卿,不若以这一颗明珠以慰宋卿。” 宋普将脸搁在他肩膀上,目光能看见澹台熠白皙漂亮的锁骨,澹台熠这个人无处是不美的,这种美不是柔软的,而是一种能让人感觉到皮肤之下流淌着的力量感的性感的美,恐怕无论男女,恐怕都会为澹台熠这身皮相疯狂,宋普就觉得自己被澹台熠这张脸吸引的太多,才总是很难生起气来。 宋普伸手去摸了摸他漂亮的锁骨,垂眸笑了起来,“不必啦,臣只是随口一说,陛下给了臣那么多宝贝,臣屋子里都放满了,陛下再给臣明珠,倒是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澹台熠听他不要,赶紧抱住了他,“宋卿既嫌明珠占位置,那孤便以孤代之罢。” 说罢,赶紧堵住了宋普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阿狗:孤小心翼翼保自己的金库,孤太难了 啊噗:都不忍心继续剥削了_(:3」∠)_ 第136章 修养 澹台明玙如今在恭王府禁闭,外边都是皇帝的亲兵卫,连管家下人都不能出入,当真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不过今夜,恭王府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宋凌云。 澹台明玙曾经对宋凌云给予厚望,可惜此人并没有什么野心,他有意接触了整整一年,到如今都没有什么成效。 再看他过来,心里已经有些不好的预感,面上却没有表露出分毫,只笑着给了管家一个眼神,让他去倒茶,而后才对宋凌云道:“本王如今被紧闭在此,智云倒还敢来见本王,本王十分感动。” 他是没什么架子的,表情和语气又一贯的温润,当真像他名字那般,像一个如玉君子。 然而宋凌云对他的好意并不是很领情,他问:“恭王为何会被陛下紧闭在此?” 澹台明玙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沉默了一下,才道:“陛下一向如此,本王又如何知晓陛下怎么想的。” 宋凌云紧紧地盯着他,说:“殿下在卑职不在燕京之时是否频繁接触卑职弟弟?” 澹台明玙镇定地说:“智云此话何意?莫不是在怀疑本王?” 宋凌云没说话,那双黑眸只是静静地望着澹台明玙。 澹台明玙见他不说话,便垂下眸子,语气淡淡又难掩几分哀愁地道:“智云怀疑本王也正常,毕竟智云也知晓本王想要什么,但本王有一句话必须要与智云说明白,本王行的端坐的正,本王的底线便是不伤害无辜之人去得到本王想要的东西。” 宋凌云态度松动了几分,“陛下已经与卑职父亲说了要立卑职亲弟为后一事,恭王可知道此事?” 澹台明玙震惊地抬起眼看他,“真有此事?” 宋凌云颔首。 澹台明玙喃喃道:“陛下怎会有这种心思?” 宋凌云脸色森冷地道:“卑职弟弟一贯软弱,自然是陛下说什么便是什么。” 澹台明玙感觉到他的怒气和怨气,不动声色地叹息道:“陛下恐怕对阿普是真心的,既如此,智云,此事与你国公府反倒是好事。” 宋凌云道:“的确是好事,光耀门楣,列祖列宗都要从地下爬出来的好事。” 澹台明玙道:“倒也不必如此,陛下能有立阿普为后的心意,应当是喜爱阿普至极,而阿普……应当也是如此。” 宋凌云冷笑道:“阿普懂什么?他什么都不懂,十七的年纪,被陛下哄骗了去,雌伏于男人身下,他不觉得丢脸,我都觉得丢脸!” 澹台明玙便做了知心人,宽慰了他一番,到夜深了,才目送他离去。 管家问澹台明玙,“宋凌云既送上门来,殿下为何还要将他往外推?” 澹台明玙没有说话。 此前一遭差点让他暴露,澹台熠都能明白过来的事情,宋凌云恐怕也怀疑了。 若是之前,澹台明玙会毫不犹豫地借澹台熠的手弄死宋普,这样宋凌云无论如何都会站到他这边,然而不仅仅澹台熠那边难以下手,就连他,对宋普也下不了手了。 澹台熠竟真的要立宋普为皇后。 澹台明玙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一般难受的紧。 * 宋凌云回到宋府,才知道宋普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不眠了一整夜,到第二日临近中午的时候,才得人来报,宋普回来了。 宋凌云去见他,眼尖地发现了他走姿略怪,去问,也只是得到一个撞到脚趾的回答。 宋普哪知道宋凌云等了他一夜,这会儿倒觉得心虚起来,左顾右看,说:“寒梅似乎开了,我好想都闻到香味了。” 天气依然冷,但冰凉的空气中的确漂浮着一股清新的香味,很好闻。 宋凌云却又仔细地看了看他,说:“你哭了?” 宋普说:“疼哭的,毕竟撞到脚趾真的疼。” 宋凌云便没了话。 下午时分,澹台瞳和澹台越两人来拜访他,又正好碰上了谢糯玉还有常江明等人,便干脆凑了两桌麻将,开始打起了麻将。 宋凌云也在,宋普也让他过来一起打,别看宋凌云许久未归家,燕京里流行的事物他竟都知道,打麻将也和宋普一样的手气好,只是看宋普一直站着也不动,眉头一蹙,眸光一转,随即又发现了一处不妥之地。 他伸手去抓宋普的手,刚触碰到,果不其然就听到他嗷的一声喊了出来。 宋凌云逼问:“这是怎么了?” 宋普讪讪地道:“摔到手了。” 宋凌云:“……” 此时人多眼杂,宋凌云没有再问,只是也没心情再打什么麻将,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待他人走后,常江明才问:“你这手怎么回事啊?真摔的?” 常江明好奇心旺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宋普含糊地应了一声,就听谢糯玉“啪”的一声,扣下一张麻将,冲常江明一笑,道:“我和了。” 常江明哀嚎一声,说:“我和你一起打麻将,就没怎么赢过,你小子运气太好了。” 谢糯玉笑了一笑,冲他说:“是你手气不好。” 常江明还想说什么,又委屈巴巴地住口了。 此时他们一桌还缺个人,宋普便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对他们说:“我跟你们打吧。” 打完几圈麻将,宋普倒是发现了一丝新奇的事情,谢糯玉看着似乎比以前更耀眼了一些,难道做官会让人一个人精气神变好吗? 或许是因为不在澹台熠身边伺候的缘故,宋普想。 似乎是他的眼神吸引了谢糯玉的注意,他看向宋普,又垂下目光,拿了一张牌,说:“阿普你屁股底下有针扎呢,还坐不住了?” 他随口的一句话,弄得宋普脸颊都涨红了,咳嗽了几下,努力地若无其事地道:“嗳,让世子过来打吧,正好凑了你们这一桌,我去休息了。” 说完,就跟火烧屁股似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溜走了。 留下谢糯玉几人面面相觑,常江明说:“还是阿普体贴,知道我口袋里没钱了。” 谢糯玉哼笑了一声,道:“你遇上我也一直输。” 常江明说:“郡主在这儿,你也好意思一直赢。” 谢糯玉看向澹台瞳,有那么点尴尬,倒是澹台瞳摇摇头,小声说:“没事啊,本来就玩玩。” 澹台越坐了过来,大咧咧地说:“玩玩是玩玩,但你要是继续赢,赢到我口袋空空的话,我要对你不客气了。” 澹台瞳无语道:“哥,你在说什么胡话!” 澹台越一顿,又改口道:“我开玩笑的。” 但他这话一出口,谢糯玉就没再赢了,反而喂了不少牌给澹台瞳,让她赢了不少次。 澹台瞳赢得脸蛋红扑扑的,眼里也都是兴奋,“我胡了。” 她难掩小女儿心性地拍了拍手,抬眼望向谢糯玉,不知为何,心跳突然加速起来,扭开头避开了谢糯玉的目光。 澹台越不知道这点,只知道他今天着实输了不少钱,不过左右都是到自己妹妹口袋里,便也没什么感觉,他一看天色,也不早了,便对澹台瞳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澹台瞳嗯了一声,澹台越道:“这宋普也真是好玩,留客人自己玩,自己跑去睡觉偷懒。” 他嘴巴一直很欠,少不了得罪人,澹台瞳低头踹了他一脚,扭头对一直在旁边伺候的灯笼说:“与你们家主人说一声,天色不早了,我们便先回去了。” 灯笼赶紧应了一声,又将几人送出了宋府。 澹台瞳有些踌躇,不过还是在谢糯玉等人告辞之前鼓起勇气说:“既然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不如我请你们吃饭吧?” 她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但这时候,更像是一腔的冲动让自己说出平日里不会说的话,“……毕竟我赢了你们那么多。” 常江明倒是想答应,谢糯玉婉拒了,常江明只好也跟着拒绝了。 澹台瞳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目送着他们远去。 澹台越对澹台瞳说:“瞳瞳,你今日能赢这么多钱,也是亏了我,要不然那小兔崽子能一直赢我们,这样吧,你就请我吃一顿好的,我听说那边长街那边有一家酒楼……” 澹台瞳心不在焉地应着,两人朝着澹台越说的那个酒楼走去。 * 太医院研制出来的那个药膏效果的确不错,到晚上,宋普就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了。 澹台越这个时候又给他写信,前面写了一堆废话,到末尾才暗搓搓地添了一句,“宋卿后庭可好了?” 宋普笑了起来。 只是他现在右手骨裂,也回不了信便也只是看看。 澹台熠家信鸽多,这只信鸽刚放回去,便又飞来了一只,拆开一看,澹台熠贱兮兮地说:“孤看宋卿后庭委实太过娇嫩,若是经常锻炼,习惯后应当会好很多。” 又飞来一只鸽子,上面写着:“那最大一支不如别用了,用孤的替上,孤的暖和,宋卿用了不会冷。” 第三只鸽子说:“孤是为了宋卿好,绝对不是因为孤想呆在里面才这么说,宋卿明白孤的心意罢? 宋普当真要被他笑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狗语重心长:孤是为宋卿好,绝对没有私心 啊噗:鬼信 第137章 先欠着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便到了新年。 澹台熠来催了几次,宋国公和宋母商议后,最终还是选好了三月三的婚约。 宋母哭过几回,愁的头发都白了几根,宋凌云又回来过新年,却是对此事一句话都没有再提过了。 宋普以为他释怀了,还拉着他谈了谈心,又促成了一次友好的见面会。 说是友好,那场面其实并不怎么好看,澹台熠一脸严肃,还端着,宋凌云自然也是冷着脸,看天看地就是不肯看澹台熠。 宋普忍不住在桌子底下伸脚踢了踢澹台熠,澹台熠才主动地开了口,道:“今年大寒,塞北又有北域国频繁来犯,永安王都未回燕京,宋将军倒是有时间频繁往来。” 宋普:“……” 宋普在桌子底下踩了澹台熠一脚,澹台熠屈辱改口,“大舅哥喝茶。” 还真的给宋凌云倒了一杯茶。 宋凌云持着君臣之礼,并不与他那般刻意拉近关系,嘴里依然唤陛下,黑眸之中满是浓稠又压抑的情绪,“陛下抬举了,臣怎担得住大舅哥这一称。” 宋普说:“哥,婚期既然已经定下来了,自然担得住陛下一声大舅哥。” 宋凌云却是看了他一眼,对澹台熠说:“陛下既真心要立臣弟为后,臣弟也心甘情愿以男子之身嫁给陛下,臣自然也无话可说,但婚期已定,陛下是否备好了聘礼?臣弟身为男子,陛下若是不下重聘,怕是会叫人看轻。” 澹台熠一听,觉得也是,便开口道:“孤自然会下重聘,以皇后之礼待之。” 宋凌云对宋普道:“你先出去。” 宋普一愣,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宋凌云说:“我与陛下好好谈谈聘礼之事。” 宋普:“……” 这熟悉的彩礼洽谈画面。 宋普给了澹台熠一个信任的眼神,他相信比起他,澹台熠应该能舍得下重聘,反正到时候真到他口袋里,他也能再还给澹台熠。 想到此处,宋普便听了宋凌云的话退出去了。 正好宋母在门口候着,见他出来,就拉着他说话,“你说陛下这般任性,若以后厌弃了你可怎的好?” 又道:“这事也没瞒着,外面都已经有消息了,最近也有很多夫人来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宋普:“……” 他如今也不用说什么话,因为他的想法在宋母面前显得太过纯粹了。 他其实也没想到其他太多的事情,澹台熠说要立他为后,他慢慢的也信了,而且被澹台熠说的多了,也开始觉得皇后之位应该是他的位置,当然并不是权力上的,而是因为皇后与皇帝而言,便是名副其实的妻子,是唯一的。 对他而言,更像是一个正牌男友又或者伴侣的认证。 但显然除了他,别人思考的东西就多了,政治上的效益,还有国家形象等等,要说严重一些,澹台熠带头搞基,还搞得理直气壮名正言顺,多少也会影响梁朝的风气。 也与当朝提倡的阴阳互补阴阳调和的阴阳学说相违背,但很多时候,上位者拥有的权力能够再最快时间改变百姓的认知。 若澹台熠真娶了一个男皇后,当然会有人抨击反对,但也只能打打嘴炮,也奈何不了澹台熠,久而久之,反倒上行下效,卷起男风的风气。 这些都是可以预见的,对于一个相对保守的国家而言,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澹台熠不管,宋普也不管,这些和他没关系,因而两人对立后一事都抱有非常乐观的心态。 所有人都愁,就他们俩在状态之外。 宋普正听着宋母说话呢,突然听到澹台熠的一声怒斥,而后澹台熠摔门而出。 宋普吓了一跳,赶紧起身,“陛下……?” 澹台熠气冲冲地道:“不必多言,孤先回宫了!” 说完,看也不看宋普,径直离开。 宋普满头问号,立即朝宋凌云看去,宋凌云走出来,面色很平静,见宋普看他,说:“恐怕是我提的要求太高,陛下接受不了吧。” 宋普:“……” 等等,这个丈母娘索要天价彩礼男方无法接受摔门而去婚事即将告吹的走向又是怎么一回事? 宋普吸了一口凉气,他倒是不为澹台熠发怒担心,毕竟澹台熠本来就易怒,尤其现在还对上了宋凌云,再怎么生气也不至于到没法挽回的地步。 只是宋凌云到底提了什么要求,才能让澹台熠这么生气啊?宋普心里想着,忍不住问了出来。 宋凌云瞥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道:“传闻先帝娶北域大公主时,花费无数珍宝作为聘礼,阿普虽为男子,却也是天底下独一份,我要求陛下应当以先帝双倍的聘礼娶阿普,这样才能叫世间人看明白他对你的真心,而不是当玩物,但我看他似乎接受不了。当然我提的要求是多,但他作为皇帝,应当能满足要求才对,既不愿,恐怕还是不舍得。” 隐晦地在宋普面前给澹台熠上眼药。 但宋普了解澹台熠的个性,觉得事实应当不是如此,因而不接宋凌云的招。 倒是宋母惊骇道:“智云!你怎么敢提出这种无礼的要求?若是被陛下记恨可怎么好?” 宋凌云淡漠地道:“那也正说明皇帝并非真心,只是一是见猎心喜罢了,若是如此,阿普,你日后可会后悔?” 宋普摇了摇头,低声说:“陛下若是不舍,又岂会给我那么多珍宝,哥,你不知道,陛下的私库都快被我搬空了,连龙床之上的明珠都被我给凿来了,我倒是没给过他什么。” 宋凌云一顿,道:“你不要一直替他说话。” 宋普见他不信,硬是拉着他去自己院子里,连宋母也跟着来了,两人到了宋普放东西的屋子,才知道澹台熠到底给了他多少东西。 所有宝物都用丝绸盖住,一旦揭开,便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有镶嵌着珠宝玉石的大株珊瑚宝树、一整个匣子每颗都有龙眼般大小的南海粉珍珠,有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彩玉观音相、有拳头大小的蓝宝石、羊脂玉观火玉璧、夜光琉璃杯、人头大小的夜明珠等等,宋母一数,整整有三十来件。 宋母惊骇又恍惚地道:“你怎么敢和陛下要这么多东西?” 宋普却瞅着宋凌云道:“陛下若对我不重视,又岂会给我这么多珍宝??” 宋普以另一种刁钻角度继续语重心长地道:“若我娶妻,我赚钱自然要养家的,财产全交给妻子以供家用,但如今我去给陛下做皇后,陛下的私库恐怕都要给我,又怎会像哥哥说的那样舍不得?” 宋凌云从澹台熠将立后一事直接说出来那时候开始,就已经无法坚持自己的想法了。 如今看到这满室的珠光宝气,更是无言以对。 最后只沉声道:“还不够!” 宋母都动容了,“这哪儿还不够,哎,你要是女儿,我肯定欢天喜地,也亏得陛下不嫌你男儿之身,但真要做这个皇后,以后孩子可怎么办?” 这也是宋母担心的事情。 宋普也想过这个问题,但大多时候都不太愿意去想,难免安慰自己,反正澹台熠应当是不会再去接触别人的,若真有这心思,他还能做二十一年的处男? 宋普在这件事上对澹台熠莫名的有信心。 宋普将宋凌云和宋母送走后,才去给澹台熠写信,他右手骨裂养了一个多月,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除非去捏那儿的骨头,否则不会疼。 他给澹台熠去了一封信,问他:“你生那么大的气做什么?” 澹台熠许久没给他回信,宋普又去了一封,澹台熠才回信:“孤娶不起你了。” 宋普:“……” 在丈母娘索求天价彩礼一事上,女方的态度也很重要厚。 宋普又给他去了一封信,说:“你在意臣兄长说的那些做什么?陛下按正常的聘礼来就行,左右臣的嫁妆和陛下的聘礼也对不上,又岂会在意双倍不双倍的聘礼。” 澹台熠回信,“宋卿善解人意,孤十分感动,宋卿放心,无非是双倍聘礼罢了,孤先欠着,孤把南境打下来再补给你。” 宋普:“……” 又心酸又好笑的。 作者有话要说:阿狗:宋凌云看不起孤,生气 头一个为娶老婆欠债的皇帝?(不是) 第138章 大婚 澹台熠明显是受刺激了, 他一向高傲, 最受不得质疑, 因而便是宋凌云要多少彩礼便是多少彩礼, 甚至还打上了南境的注意。 南境他倒是早就想纳入梁国版图,只是因为气候问题, 一直难行,这会儿又觉得势在必得,毕竟宝石矿产还是南境的多,若是能打下南境, 那就能啪啪啪的打宋凌云的脸了! 宋普也能理解他是怎么想的, 因而一来一回说了些体己话,澹台熠便气消了,开始暗搓搓地暗示起来。 自从真的行房后, 澹台熠便对那事儿更是积极,三两句都不离那事儿。 宋普也不知是他在这种事情上脸皮太厚,还是天赋使然,总之他的套路都跟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既能装模作样,也会欲擒故纵,最常用的便是倒打一耙当圣人君子,宋普只有好笑和无语的份。 澹台熠那地儿太大,宋普自觉也不是天赋异禀黑洞,因而磨合的很艰难,但一段时间下来, 可能真的是开发了些,已经能容纳许多了。 但若是澹台熠亢奋上头,宋普就比较遭罪了,参照第一次澹台熠为了压制宋普挣扎而将他手腕捏到骨裂,之后也不乏将宋普怼到床头撞伤脑袋、又或者是掰腿掰到抽筋这种意外。 很快便到了除夕年,今年国公府少了宋之明,老太爷和老太太也因为宋国公不帮忙的事情与大房起了嫌隙,因而这个年没有过处,让各房自己随便过。 宋母对宋国公道:“一个好年,你爹你娘还造,别人不知道的听了还不以为我们分家了。” 宋国公道:“这也没法。” 皇帝要娶他儿子的事还没宣扬开,若这时候传开了,这个年恐怕更不好过。 宋母看了一眼窗外,道:“又下雪了。” 除夕年,大房和三房四房的一起吃了一个年夜饭。 宋家人多,规矩倒是没别家的严,庶子庶女都是能上桌的,宋普也是这个时候,才将府上的兄弟姐妹认了一认,当然,宋渐和宋婉玉是不在的,这两人进黑牢之后出来,精神都有些问题了,怕惊扰到其他人,便在自己院子里吃饭了。 这是宋普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新年,没有鞭炮,没有春晚,也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吃完年夜饭便要回去睡觉。 宋普回院子,便叫灯笼挑灯,他拿起毛笔,便开始写字,或许是毛笔字写多了,现在倒有几分笔锋,连澹台熠都夸他字好看了许多,宋普也不太禁夸,澹台熠这么一说,他下笔便总要注意一下形象,别写的和以前那样毛毛虫字形才好。 到这会儿,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写了一句:“祝我亲爱的陛下新年快乐~” 放飞鸽子后总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急迫,若能住一起,那便是想见就能见到,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时不时得靠鸽子,还要等半柱香时间。 回信的鸽子很快就过来了,宋普拆开一看,澹台熠回道:“孤刚刚在想宋卿,宋卿便来了信,这便是心有灵犀了罢?” 宋普笑了起来。 倒是越发期盼着住一起的生活。 又难免有些担心会不会远香近臭,到最后相敬如宾。 宋普似乎有些婚前恐惧症。 今年的冬天很冷,但皇帝即将立后且未来皇后是宋家二少爷一事在上至王室贵族下至平民百姓之间飞快地传开,引起了轩然大波,为这个寒冷的冬夜驱散了几分冰寒萧索。 “我就说当时那流言无风不起浪,原来真有其事。”有从起流言开始便关注皇帝和宋家公子的世家女子听到这个消息,竟不意外。 闺中好友道:“还是舒妹妹有先见之明,我见过陛下,他相貌俊逸非凡,器宇轩昂,倒完全不像传闻中暴戾如恶鬼,而且听说那准皇后之前便是在陛下身边伺候,也未曾被陛下责罚过,现如今甚至还要立那男子为皇后,可见也是痴心人,想必传闻有误。” “之前之事未可知,我哥在宫中当差,却是与我说宫里这一年都未再少人,可见陛下也的确没有传闻之中那般,再则现在陛下已痛改前非,不仅早朝晏罢,还内政修明从谏如流,且听说陛下改变与那宋家公子有莫大关系,若是宋家公子叫陛下浪子回头,做皇后我看也使得。” 这倒还是落落大方贤女子的想法,也不乏听久了皇帝暴戾之名早已心生恐惧的世家女听到这消息,知道皇帝有断袖之癖,更不愿意听信父母的话入宫,对男后倒没有太多反对的声音。 只是男人们的说辞就严苛了,这几日的奏疏堆积如山,几乎都是反对的浪潮。 叶首辅亲自来见澹台熠,请他收回成命。 澹台熠自从听叶首辅替恭王求情,便不如何待见他了,此时听叶首辅话,便挑了挑眉,道:“孤以为叶首辅了解孤,未曾想也和其他人一样质疑孤的决定,孤时常怀疑,是孤是皇帝,还是你们是皇帝,难道孤还不如你们聪明?” 叶首辅如今也是知命之年,或许是操心的多,倒是比同龄人老的更快,满头白发不说,脸上也都是满是皱纹,他听了澹台熠与之前都不同带着些许嘲讽的话,略一怔,满是皱纹的眼角泛起一些苦意,道:“臣并非此意,只是立后一事事关国本,陛下又岂能草率决定?若实在喜欢宋家二少爷,纳他为男妃都使得,陛下又何必一定要立他为后?” 澹台熠道:“孤说了,孤要娶妻,不是纳妾,宋卿是孤的妻子,若是纳他为妃,岂不是叫他成了妾?孤缺妻子,并不要妾。叶首辅教导孤多年,总教孤果断决绝从一而终,孤听了,并当真对宋卿从一而终,叶首辅反倒训起孤来,当真可笑。” “……”他教的都是帝王之道,又如何能用在这种事情上,只是澹台熠对他口气如此严厉也是他未想过的,“陛下若执意如此,臣也无话可说,只是陛下皇后人选已定,臣看也应当再纳几名后妃为皇室开枝散叶才好。” 澹台熠又不耐烦起来了,叶首辅从未劝过自己纳妃,到了这个时候,也都入了庸俗,但对叶首辅还有些尊重,也不欲再喷他,因而兴致缺缺,已经不太想说话了,“孤决定的事情,叶首辅也莫要再劝,孤娶妻虽是梁国大事,却也是孤自己的私事,孤想娶谁做皇后便娶谁做皇后,叶首辅若是闲到要管这事,倒不如孤给叶首辅一个机会,让首辅荣休归乡如何?” 叶首辅一惊,越发无话可说。 澹台熠虚眼看他,不耐烦地道:“孤倦了,要歇息,首辅先退下罢。” 澹台熠从前便是担心叶首辅阻挠,如今对其心有隔阂,也不愿再给他面子,因而成亲比想象中的还要简单些。 叶首辅沉默着行了一礼,慢慢地退了出去。 叶首辅代表着内阁,如今内阁也没法阻止此事,以澹台熠的个性,以人命相逼恐怕也无法让他回心转意,因而澹台熠与宋普的婚约在发酵了几个月后还是如期举行了。 因为此次乃是梁国头一次娶男后,所以婚期当天,从宋府到皇宫的两条大道上挤满了观亲的百姓,连周遭的酒楼都座无虚席,就为了看看能将皇帝都迷倒的男人究竟长什么样子,可惜男后虽是男人,却还是遵循着礼法,坐在轿子里,未曾有人能一睹模样。 倒是有人好奇,见过宋普的人便说模样十分俊俏,久而久之便被人传成了人间绝色,也无怪帝王不顾对方是男人都要以皇后之位待之云云。 …… 澹台熠知道恭王的心思,这次甚至还将澹台明玙给放出来,请到宫中参加酒宴。 澹台明玙沉寂了数月,突然得知澹台熠要与宋普成亲,竟也不意外,反倒对此事有些说不清的情绪,是喜悦?还是失落?或许两者都有,他分不清,情绪却说不得多好。 他应期到了皇宫之中,只见四处张灯结彩,连威严的午门之外都贴着红字,再往宫里走,便能见到宫墙之内的桃树上挂满了黄色的喜灯,将冷寂孤冷的皇宫炒出了热闹的喜庆之色。 澹台熠的确很喜欢宋普,澹台明玙忽然有这个认知。 但澹台明玙不确定宋普究竟喜不喜欢澹台熠,毕竟他敢做出挑逗他的事情,便说明对澹台熠并不是真心的。 这种想法一旦成型,澹台明玙的心脏便躁动地狂跳了起来。 天底下没有比得到澹台熠都得不到的东西更让他心潮澎湃的事情了。 他此生仿佛便是为此而生,夺取澹台熠的所有,无论是父爱,民心,所爱之人,又或者是更多……比如那个位置。 澹台明玙见到了澹台熠,即使澹台明玙不愿去想,也不得不承认澹台熠相貌昳丽绝美至极,他这十几年来都未再见过容貌能与澹台熠媲美之人,如今人逢喜事精神爽,便越发显得他容光焕发,那张脸也越发闪耀夺目,只要一站出来,必定会夺去所有人的目光,无一例外。 澹台熠感觉到了澹台明玙的目光,朝他看来,只一眼,便翘起了唇角,带着些许嘲讽,“孤不计前嫌,提前许恭王出府,恭王是闭门闭傻了还是如何,竟都不知恭贺孤大婚,还傻看着孤?” 作者有话要说:  阿狗:孤今天结婚,发喜糖 第139章 萎了 “……臣恭贺陛下, 祝陛下与皇后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澹台明玙垂下眸, 对澹台熠道。 澹台熠道:“孤也给恭王赐了婚,恭王既能出府, 婚事也该办起来了罢?择日不如撞日, 便由孤做主,恭王下个月便成婚吧。” 他口气听着还好,但说的话却叫澹台明玙如鲠在喉,他一想到由澹台熠赐下的三名女子,心火便冒了出来, 但面上丝毫不显, 只道:“陛下费心,臣还未做好万全准备,恐怕还要往后推迟一些。” 澹台熠本还想再折腾一下恭王,但显然这个时候并不怎么适合, 便没有继续再和恭王说话了。 因为此次娶的是男后,宫廷酒宴上的臣子脸上都是有些勉强的喜意,祝贺澹台熠的话虽也能顺利出口,却不见得是真心的。 澹台熠本身就不纳后妃,以至于与朝堂臣子的关系也并不如何紧密, 再者澹台熠压根就不在乎臣子是如何想的,因此对这些臣子的勉强也视而不见。 喝了些酒, 澹台熠便撤了,大步朝自己的寝宫走去。 曹喜要小跑着才能跟上澹台熠的步伐,待他跟在澹台熠身后到了纯合宫门外, 已是气喘吁吁了。 澹台熠顾不上曹喜,推开宫殿大门,还不等曹喜替他关上门,他就已经开始脱衣服了,“宋卿,孤回来了!” 宋普没好好的呆在床上,而是坐在桌子上吃东西,看见他来了,赶紧拍了拍手,说:“先洗澡罢。” 宋普到底还是男子,因而在嫁娶上便有了很大的麻烦,澹台熠还不肯他穿什么凤冠嫁衣,言之凿凿地对尚衣局的人道:“孤娶的是男人,你们给他做什么女人嫁衣,给孤重新做!” 因而尚衣局的绣娘连夜改工了好几次,才改成了现在的款式,并非女人穿的裙装嫁衣,而是偏中性的分拆锦袍,上面仍然绣着繁密的花草和凤鸟,点缀着细细的洁白珍珠,头冠也改成了没有那么华贵的凤冠,脸上倒也还涂着些许的胭脂水粉,只是让他更有气色,嘴唇也描了红色的唇脂,以至于像樱果一般诱人。 这样的宋卿澹台熠也是没有见过的,只觉得第一眼看过去便是十分的明艳闪耀,衬得周围景色都黯然失色,澹台熠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大步走了过去,一把将他抱到了怀里。 宋普能感觉到澹台熠的亢奋,因为他抱他的力气都变得大了起来,叫他呼吸都困难了,忍不住叫了起来,“陛下,臣呼吸不了,快放开。” 澹台熠如梦初醒一般顿了一下,松开了宋普,感慨地道:“孤的新娘乃是这天底下独一份的漂亮。” 宋普眨了一下眼睛,笑了起来,“臣的陛下也是这天底下独一份好看的新郎。” 澹台熠此时都脱得只剩单衣亵裤了,听他这么说,又有些懊恼,“孤脱的太快了,否则还能叫宋卿看看孤当新郎的样子。” 宋普道:“脱便脱了罢,现在陛下要与臣去洗澡么?” 澹台熠自然飞快地点头,迫不及待似的。 两人便一块儿坐到了温热的水池里。 澹台熠将他拉到怀里,与他接吻,他唇上的唇脂被澹台熠吃了个干净,在他唇间轻声嘟囔:“宋卿的唇,甜的。” 宋普伸手便能触碰到澹台熠光滑温暖的皮肤,他搂住澹台熠的脖颈,坐在他身上继续与他接吻,随即腰肢便软了下去。 澹台熠在他耳边低声道:“孤想……” 宋普浑身都热了起来,那种事情就跟潘多拉的魔盒一样,一旦开始,便没有了尽头,澹台熠到底是太大了,前面适应了数月,就算宋普胃口大,也不可能吃太多,吃十来公分便已是极限,再多的便受不住了,但澹台熠这个人,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本来说好只能进去多少,他总要趁他不注意,往里面再进一些,弄得宋普呼吸都困难起来,才发觉他偷偷摸摸多进了一些。 但这种事情,澹台熠装无辜宋普也拿他没办法,嘴上说的再好,真上头了总要做这些偷偷摸摸的事情,屡禁不止。 宋普小声地道:“去床上罢。” 澹台熠道:“孤想在水里。” 宋普便迟疑了。 他也很好哄,澹台熠对他亲亲抱抱一磨,就同意了。 那种感觉很难说,到底也是舒服的,宋普便放任了。 是的,宋普到如今已经开始觉得舒服了,数月的尝试还是有回报的,至少频繁的容纳让他耐力变好了许多,菊裂这种事情,也很少发生了。 但若是全部,宋普光是想想,都觉得呼吸困难,因而在这上面把控的很厉害,只不过再厉害,真干事儿脑子总是迷糊的,就像现在,转战到了龙床之上,澹台熠又耍起了心机,用着可怜兮兮的语气对宋普说:“孤在外边儿冷,想都进去暖和暖和,宋卿应允孤罢。” 宋普纵然迷糊,却也下意识地回道:“怎会冷,臣很热。” 澹台熠道:“孤冷,孤很冷,宋卿摸摸看,孤如今是冰火两重天,宋卿若是可怜孤,便让孤都暖和起来罢。” 宋普摸不出什么差别,但澹台熠已经捧着他的脸啾啾啾地在他嘴唇上亲了起来,含糊地道:“宋卿不说话孤便当宋卿同意了!” 宋普被吻住了唇,浑身也疲惫,压根说不出反对之词,再者如今今非昔比,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他也应当宽容些才是。 便没有再做什么反抗,到结束之后,才追悔莫及。 那种被通开的感觉很恐怖,直到澹台熠出去后都还残留在他体内,叫宋普的眼泪止也止不住,澹台熠将他抱在怀里,十分怜惜地给他揩了揩眼泪,道:“若不是孤冷,孤是绝对舍不得这样对宋卿的,宋卿莫要哭了,宋卿哭,孤也想哭了。” 宋普伸手去捶他,痛声道:“我叫你停,你都不停,你还舍不得,你是巴不得淦死我。” 澹台熠心虚到眸光都闪烁了起来,连忙伸手薅他脑袋瓜子转移他的注意力,“孤也是太高兴了,孤怎么舍得淦死宋卿,孤疼爱宋卿还来不及。” 宋普抽泣的声音慢慢停了下来,或许是澹台熠的怀抱太温暖,还是事后的懈怠,叫他浑身都软绵绵起来。 头顶上是温暖明亮的烛火光芒,将澹台熠的脸照得格外清晰,宋普擦了擦眼里的泪水,待泪光散尽,才看见了澹台熠漂亮至极的脸蛋,连睫毛都比一般人要浓密粗长,浓浓地簇在眼睑上下,也并不如何纯黑,而是偏向浅褐色,更衬得那双金眸有种温柔的光芒。 澹台熠这张脸,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非常漂亮的,明明五官深邃,却又透露出一股雌雄莫辨的极美,此时光洁的皮肤上微微冒着细汗,便更有一种能叫人窒息的性感,宋普都能嗅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极致魅力的气息,那种气息使人微醺,也要沉醉于他那温柔的眸光之中。 宋普从前觉得自己多么的正直,正直到从不觉得会与澹台熠发生什么关系,到如今和他肌肤相亲,连最隐秘的地方都被他一寸寸破开,甚至洒下他的标记,将他整个人都变成了另一个人。 仔细品味,宋普却是不后悔的,反而有一种浓郁的感情焕发,像春天里轻摆摇晃的花枝,期待着含苞待放那一刻的喜悦。 他现在和澹台熠是夫妻了,还是合法夫妻。 宋普伸手摸了摸他浓密的睫毛,哑着声音问:“以后陛下还会娶妻吗?” 澹台熠回答:“孤不是娶了宋卿吗?孤还要娶谁?” 宋普说:“陛下给恭王赐了三次婚,恭王以后要娶三个妻子,陛下难道就没这个心思?” 澹台熠听了,有些说不出来的气恼 ,感觉自己的心意被侮辱了,又念及刚刚洞房,他便忍着气重重地道:“孤为何要有这个心思?若孤有这个心思,孤后宫早就三千佳丽了!” 又伸手捏住宋普的脸颊,不顾宋普的痛呼往外扯,“宋卿睁大眼睛看看孤!孤长成这样,和谁都是孤吃亏!也只有宋卿孤才没那么亏,若再纳什么妃子,孤能有那么多便宜叫别人占?” 宋普:“……合着陛下觉得和臣在一起陛下是吃亏了?” 知道澹台熠自恋,倒是没想到澹台熠会这么自恋。 澹台熠高傲地哼了一声,“孤这一朵天山上的雪莲,可只有宋卿能折了!宋卿以后再敢说这种话,就莫要怪孤发恼!” 宋普:“……” 虽说澹台熠自恋说的不太中听,但听在宋普耳里,也是变相的承诺了。 也暗自有一种喜悦,是了,说来也是他占便宜了,这样的美色,只有他能日夜看在眼里,澹台熠那劲瘦又漂亮的腰,只有他能搂,那整齐又诱人的腹肌,也只有他能摸,甚至那玩意儿,虽给他带来了不少苦痛和折磨,但只属于他。 宋普为这个认知而发自内心的喜悦,面对澹台熠却也不表露出来,只伸手薅了薅他的吉尔,故作凶巴巴地道:“这也是臣想对陛下说的话,若以后陛下敢负臣,臣便吃了陛下这玩意儿。” 澹台熠下意识地问:“宋卿说的是哪种吃?” 宋普便张了嘴,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而后重重地咬下,冲澹台熠一笑,“便是这种吃。” 澹台熠:“……” 心想,宋卿果然厉害,短短两句话便能叫他萎了。 第140章 夫君呐 宋普嫁给澹台熠后, 便成了后宫之主, 澹台熠将凤印都给了他。 有年老的老嬷嬷向宋普科普皇后的职责,宋普一听, 眼睛就木了, 他是来谈恋爱的,又不是来干活的,怎么比他没嫁澹台熠还要事多儿。 顿时有些后悔真给澹台熠做皇后了。 本来他就是个学生,之前天天在澹台熠这边儿上班就够他操劳了,如今与澹台熠见面也算不上上班, 不太有社畜的劳累, 结果和澹台熠同居后还要主事儿,他就一个头两个大了。 扭头去和澹台熠说,澹台熠说:“孤又没有别的后妃,单单这些宫女太监都有人管教, 宋卿应当很轻松,若实在不耐烦,宫里还有几位太妃,可以让她们与宋卿分担。” 随即又想到了宋普的男子身份,警惕道:“……孤给宋卿的嬷嬷都是经验老道的嬷嬷, 宋卿只管使唤她们便是。” 宋普讪讪地应了下来,随即安慰自己, 总归不算什么事儿,又问澹台熠:“臣既进了宫,是否要去拜见太后?” 他进宫之前, 还是了解了一下宫规,知道宫中嫔妃包括皇后都需要向更高一个级别的晨昏定省,若真要对太后晨昏定省,那真的是麻烦,他如今总是赖床,也不怎么能起的了床了。 澹台熠呵呵道:“是应当去见一见太后,不过她算什么太后,孤给她脸了,宋卿以后都不用去。” 宋普却担心对名声不好,“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若是别人说起,对臣还有陛下恐有非议。” 澹台熠道:“宋卿是男子,孤放话说男女有别,便能糊弄过去。” 对哦,他终究是男人,不太适合真的和太后那些人见面。 如此,便可以理直气壮地继续赖床了。 这种赖床的快乐还因为有澹台熠要早起惨兮兮上早朝做对比后翻了好几倍。 第三日,是惯例的回门,澹台熠要与宋普一起回去,宋普又怕他与宋凌云吵起来,便道:“还是臣自己回去吧,陛下日理万机,还是不要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了。” 澹台熠蹙眉道:“陪宋卿回去怎会是浪费时间?宋卿不要再说了,孤意已决,孤也要去。” 如此,宋普便不再说什么了。 之前宋凌云言辞严厉,要双倍的彩礼,澹台熠也是真的拿不出来,因为先帝当年娶妻正好是梁国最富有的时候,阵仗十分之浩大,即使过去了二十几年,要去问燕京年纪最长之人谁家给的聘礼最多,无论是谁,也都只会说是先帝娶后,可见当年十里红妆给了燕京百姓多大的震撼。 当然澹台熠十分好面子,他拿不出来这种事情是绝对说不出口的,因此阵仗不能输,除了纯元皇后的嫁妆还有聘礼未动,其余私库里的东西基本上全交代在聘礼上了,不仅如此,还用了不少真金白银充数,愣是整出了和先帝一样的架势,只有澹台熠知道其实并没有和先帝那般值钱。 出了这么多血,澹台熠不是不心痛的,简直心痛到一夜未睡,但后来想着,虽私库都交代出去了,但给宋卿的,宋卿还是要带着回皇宫的,四舍五入便还是落回他口袋里了,这么一想,倒是又开怀起来了。 只是将南境搞到手便显得迫在眉睫了,他无法忍受自己如此贫穷! 不过现在不想这种事情,他雄赳赳气昂昂地随宋普回了国公府。 当着所有人的面微微垂下了他那高傲的头颅,端的是十分亲切地唤了一声宋国公还有宋母:“岳丈,岳母,孤来看望你们了。” 好吧,儿子说当皇后也真的当了,皇帝也成了他们的“女婿”,担他一声岳父岳母也是应当的,但面对澹台熠那太阳一般几近刺眼的昳丽容颜,夫妻俩心里都是一颤,总有一种做梦的不现实感,怎么皇帝就看上他们儿子了呢? 归根究底应当还是欢喜的,宋母率先回应:“陛下快进来,臣妇已让人备好了一桌酒菜,就等陛下了。” 澹台熠觉得这个称呼不太应当,便道:“岳母唤孤元煜便可,若再叫陛下,便是生分了。” 宋母看了宋国公一眼,见他轻轻地点了点头,才笑着喊:“元煜。” 澹台熠听到宋母叫,才想起来什么似的,扭头看向宋普,宋普此时正顶着宋凌云审视的目光,颇有压力地避开其目光,澹台熠目光一落到他身上,他就注意到了,微抬起眼皮,四目相对,宋普眼里浮现出了淡淡的疑问,“陛下看臣做什么?” 澹台熠眯起眼睛,道:“宋卿当孤的皇后都当了三天了,怎还叫孤叫陛下?” 宋普一愣,道:“臣不是喊习惯了吗?再说陛下还不是喊臣叫宋卿?” 澹台熠:“……” 成亲三天,两人竟都未注意到称呼上有什么不妥当。 澹台熠也不管岳父岳母在此,努力做出了一家之主的威严,严肃地道:“以后宋卿叫孤元煜,不要喊陛下了,孤喊宋卿……” 他卡壳了一下,“……孤喊宋卿叫卿卿如何?” 宋普:“……” 妈呀,这个称呼,宋普忍不住笑出了声。 澹台熠恼道:“宋卿笑什么?” 宋普忍住了笑,一本正经地道:“臣没有笑什么,这事儿先不说了,咱们先进去吧,再嗑叨饭菜都要凉了。” 澹台熠便收了声。 倒是宋家人看见他们俩这融洽又随和的相处姿态,便知他们感情应当是极好的,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也亏澹台熠说是娶妻,实则没怎么将宋普往女人打扮,连婚嫁时都是改了嫁衣,做男子做派,博了宋母极大的好感,以至于现在一点怨言都没有了。再看澹台熠,便是真心实意地当做自家女婿了,上桌后,宋母首当其冲地对宋普道:“阿普,还不快点给你夫君布菜,当真在家里将你养娇惯了,连布菜都不会。” 宋普:“……” 他有些麻木地拿起筷子,给澹台熠夹菜,“陛下吃菜。” 澹台熠却是若有所思地瞅他,“或许宋卿可以叫孤夫君。” 宋普:“?” 他眨了一下眼睛,道:“臣当初这么喊陛下,陛下都巴不得把臣甩出去,现在叫臣喊,陛下是认真的吗?” 澹台熠道:“那你要用岳母的口气喊,若是掐着嗓子和女人似的怪声怪气,孤恐怕夜里都要做噩梦。” 宋普:“……” 宋母听了,目光越发慈祥,再看宋普,语气顿时严厉了几分,“阿普,你既与陛……元煜成了夫妻,便要好好伺候他,称呼也得快些改掉,若是叫别人听见你还喊自己夫君叫陛下,传出去可不是要叫别人笑话?” 宋普:“……” 妈开始不是亲妈了诶。 宋普只好改了口,“夫、夫君。” 这个时候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宋普话音一落,整张脸就烧了起来,赶紧低头喝了一口水,压了一下那涌上心头的燥热。 澹台熠开始觉得这一声“夫君”十分动听了,眸光闪动着愉悦的光彩,道:“以后你便唤孤叫夫君罢,孤唤你叫卿卿。” 宋普觉得别扭,这个时候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好沉默以对。 澹台熠道:“卿卿快给孤继续布菜,孤要尝那乌耳汤。” 宋普:“……” 他倒是敢逮到机会就使唤他。 宋普便听话地给他布了菜。 宋母高兴地眼睛都笑弯了,对旁边的宋国公耳语道:“我看他们感情好的很。” 宋国公也深以为然。 只有宋凌云目光沉沉,并不说话,更是坐了没一会儿,便放下筷子,平静地道:“臣有些不舒服,先退下了。” 宋母关怀地问了一句,“你哪儿不舒服?” 宋凌云敷衍了几句,最后看了一眼澹台熠和宋普,便起身离开了。 一人的离席并不会影响到什么,不过宋普还是有些担心,也找了个理由,跟宋凌云一起离开了。 澹台熠有些烦躁,但宋母拉着他说话,也不好走人,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远去。 那宋凌云,当真讨厌! 饭也没吃多少,便迫不及待地找到了宋普,一看见他,第一句话便是:“你去找宋凌云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与孤一一说清楚。” 宋普无奈地道:“臣还能说什么,自然是夸奖陛下,希望臣兄长也能和臣一样喜欢上陛下。” 澹台熠听了,神色一松,随即又冷哼了一声,道:“孤不需要他喜欢,宋卿何必费这个力气。” 宋普道:“以和为贵嘛陛下。” 澹台熠眼睛一眯,道:“你又喊孤为陛下?孤方才是怎么说的?” “呃……”宋普顿了一下,才道:“夫君?” 澹台熠满意地点了点头,“宋卿正常说话,喊孤夫君倒是十分悦耳,以后莫要怪声怪气喊孤便可。” 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喊夫君倒是没那么让人害臊,宋普听他这么说,眼珠子滴溜一转,唇角勾起一个带着些许狡黠的笑,捏着嗓子娇滴滴轻轻地唤道:“夫君?———陛下说的是这样吗?” 澹台熠:“……” 他竟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 第141章 波折 澹台熠回去后立即开始着手于攻打南境的事情。 他急需扩充私库。 只不过还未制定详细的计划, 就听闻永安王从塞北赶了过来。 燕京离塞北并不是太遥远, 但澹台熠娶妻的事情,并没有告诉永安王, 等永安王知晓后, 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无力回天了。 他赶到京城,并没有先去见澹台熠,而是先去了在燕京的府邸永安王府,从澹台越和澹台瞳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永安王气得脸都黑了, 澹台越看见他脸色不好, 小声问:“爹,你要去棒打鸳鸯吗?” 永安王看他这个儿子,显然凑热闹不嫌事大,他重重地说:“当初陛下放出这个消息, 你便应当通知我。” 澹台越却说:“通知你做什么,你还真的想棒打鸳鸯啊,你又不是陛下他爹。” 永安王顿时沉默了,这皇帝侄儿他一直都知道他不太靠谱,当年就总是和大哥对着干, 对他或许会给几分面子,但他也未必能劝得动他。 娶个男皇后这算什么事儿!简直太过儿戏。 永安王对澹台熠的不满顿时上升了些许。 再去见澹台熠, 便表现在了脸上。 澹台熠也不怵他,先是慰问了一番,再说起了自己有意将南境纳入梁国版图的事情。 永安王一听, 心口又是一堵,言语上便冷了几分,“南境地势气候都与梁国不同,这十年来也都安分守己,按时上贡,绝无不敬,也未曾侵扰边境,陛下为何有此念头?” 澹台熠也知道师出无名,倒是想过加双倍到三倍左右的朝贡,若南境不给,那便有借口了。只是南境那湿热的天气也着实是个问题,又处处丛林,毒物众多,还有瘴气,实在不宜交战。 他的金库,他的诸多宝贝,其中大部分的琉璃宝石都由南境进贡,梁国盛产铁矿铜矿与金矿之类,宝石类的矿石却是极其稀少,澹台熠想到此处,又馋了,听永安王问,也不好意思将自己的私心告知,便高冷地道:“南境总给孤送舞姬送那种药,其心可诛。” 永安王:? 他深吸一口气,道:“南境人口稀少,女人更甚,能给陛下送舞姬,已是对陛下的尊重,陛下又何必多想?再者若是要打南境,耗费的兵力必定比塞北多,或许花费了兵力钱粮,都未必能打下南境,陛下三思。” 澹台熠便顿住了,他听出了永安王的语气不对,心里也知道应当是对他娶妻有意见,心里不太愉快,本来还有交谈的兴致,到这会儿又不想说话了,便垂着眼睛敷衍地道:“王叔说的对,如此孤再考虑考虑,孤累了,孤要歇息了。” 他这句话一出,永安王本还想再铺垫一下说说皇后的事情,这会儿也无话可说了。 这次算是不欢而散,两个人都不大高兴。 澹台熠回去后又没忍住对宋普说:“南境地广人稀,到处都是宝矿,只要打下来,孤就能补足聘礼,孤与永安王说,他倒是一直泼孤冷水。” 宋普听了,思考了一下,才道:“陛下若是为聘礼才想去攻打南境,臣想还是算了吧,战争难免有伤亡,臣也不想自己的聘礼沾着亡者的鲜血,那多不吉利,臣还想与陛下百年好合,可不想因为这种不吉利的事情损了福气。” 澹台熠一听,顿时愣住了,金眸浮现出一丝迷茫来,“……孤倒是没想过这种事情。” 宋普伸手去抱他的腰,手里触及他劲瘦的腰部,忍不住多摸了几把,然后才道:“臣看啊,陛下也不必与臣兄长置气,左右他也要去塞北,陛下与他一年也见不到两回,又何必为他烦恼。” 澹台熠低头看了看宋普,道:“孤这不是置气。” 欲言又止,却又没说话了。 宋普亲了他几口,总算把他哄高兴了,两人窝在床里说了一会儿悄悄话,才闭眼睡觉——这天是两人商定好的休息时间,因而没有运动项目。 永安王在燕京呆的时间不多,却和澹台熠频频吵架,甚至在朝堂之上,都可以看见两人弩张剑拔的气氛,澹台熠破天荒的被永安王气到提前退朝。 而永安王情绪也十分不佳,肉眼可见的低气压,下朝的时候,几位臣子像终于找到了救世主一般,对永安王控诉澹台熠这数月以来的过分行径,随意给臣子赐婚,甚至连恭王都被赐了三名女子,又将太后禁足到至今,如今又不顾群臣抗议娶了男后等等。 永安王听了,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道:“陛下犯错,你们未曾指正帮扶,事后再道帝王长短,这便是梁国的臣子?本王倒是大开眼界。” 臣子们一听,顿时尴尬地闭上了嘴,有人还想说什么,永安王冷傲地道:“本王有事,恕不奉陪!” 说完,就大步地离开了,留下这些臣子们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有人说:“我看永安王面上和陛下闹不愉快,但到底一家人,又岂会生什么芥蒂。” “罢了罢了,都散了罢。” …… 永安王还未出宫,身后便传来了一个声音,“王爷,留步。” 永安王一扭头,看见身后之人,冷漠的脸微微缓了缓,道:“玉荣,许久未见了。” 宋国公大步走到他身边,听见他还叫自己的字,如从前那般亲切,那层因时间而生出的陌生与隔阂顿时消了大半,宋国公看看他的脸,感慨道:“是许久未见了,去年秋季围猎你从塞北回来,我也未曾拜访你,惭愧。” 永安王唇角微微翘起,道:“玉容有这个心便够了,见与不见,倒没有什么干系。” 宋国公有些尴尬,他咳嗽了几声,道:“……我儿子与陛下这事儿——” 永安王笑容便没了,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知你一向怕事,若陛下强硬,你也无计可施,我明白。” 宋国公顿时更惭愧了,“哎,我也反对过,陛下金口玉言,我实在是没什么办法。” 永安王便沉默了。 宋国公咳嗽了几声,心虚道:“我看陛下也并非玩闹,你也知道之前陛下不理朝政,如今倒是勤勉了许多,简直是浪子回头,我看他如今已有先帝的八分风采,只要再给他几年,必定超越先帝,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永安王叹气道:“陛下那个性子,不闹出乱子便不错了,先帝都不奢求他青史留名,将帝位坐稳,守成一世便够了。” 宋国公看了看天色,殷勤道:“天色不早了,既难得遇到,不如来我府上喝几杯?” 永安王面色稍霁,露出点笑意,道:“好。” 宋国公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笑。 他知道永安王对皇帝娶男妻一事怀有很大的不赞同,因而厚着脸皮攀旧情,也幸好他还认他这个兄弟。 昔日旧友攀谈了一宿,宋国公以他那三寸不烂之舌,终于将永安王开解完了,翌日永安王再见澹台熠,语气便好上了许多。 既然永安王都退了一步,澹台熠也给了面子,没有再说攻打南境一事,叔侄俩达成了和解,永安王也放下不满芥蒂,带着宋凌云一起回到了塞北。 看起来都像是往好的地方发展了。 然而某日突发意外,打破了这个平静——澹台熠被刺杀了。 当然刺杀没有成功,恭王当时在场,见刺客朝澹台熠飞驰而去,剑光即将掠过澹台熠时,恭王竟义无反顾地挡在了澹台熠省钱,并赤手空拳接了剑招,只是不敌,很快便被刺客所伤,而后刺客被保护澹台熠的黑龙卫一招击毙。 澹台熠看着胸口被戳了个透心凉一脸惨白倒在地上的恭王,神情变幻莫测,眼神似有触动,然而一开口便是刻薄至极的:“你以为你是谁?你看不起谁?孤用你挡?” 恭王嘴唇动了动,道:“臣未多想,便已经挡在了陛下面前,是臣错了,陛下武功高强,又何需臣救。” 澹台熠道:“恭王莫要惺惺作态,你不嫌恶心,孤还嫌恶心,这刺客来势汹汹,皇宫之戒卫森严,常人难以想象,竟还会有刺客混入其中,孤没怀疑恭王自导自演,恭王倒是在孤面前做起戏来。” “看什么?孤难道还说错了!?” 岂有此理,又装成这个破样子! 澹台熠尖锐冷漠地道:“恭王莫要让孤发现你与这些刺客有什么联系,否则即使你是恭王,孤都要将你千刀万剐!” 恭王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血气尽失,直接昏死过去。 黑龙卫出现,给他摸了一把脉,有些惊讶,对澹台熠禀报道:“……陛下,此剑伤到恭王心脉,恐怕命不久矣。” 澹台熠:“……” 澹台熠道:“赶紧传太医!” 恭王死哪儿都可以,就是不能死在他这儿!传出去这恭王的声势又得上一层,反观他,恐怕又是冷酷无情的皇帝。 澹台熠郁闷了,这种郁闷说都说不出口。 这场刺杀来的很突然,待尘埃落定之后,外边儿的人才听到动静,曹喜推开门进来,看见地上的死尸,吓了一跳,澹台熠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也没心情冲他发火,对黑龙卫传令下去彻查刺客一事,便看也不看地上的恭王一眼,转身去了纯合宫。 第142章 感恩 宋普还不知道澹台熠那边发生的事儿, 他正躺在庭院外面的贵妃椅上嗑瓜子, 脚搁在膝盖上一翘一翘的,十分悠闲, 见到澹台熠过来, 才坐起来,给他让出了一块儿地方坐。 澹台熠一顿,坐到了他身边,垂眼看他,说:“宋卿过的真快活。” 他凑近了, 宋普才发现他脸上沾着些红色的湿迹, “陛下你这脸是怎么了?” “什么脸?” 宋普伸手擦掉了他脸上的红点,给他看,澹台熠说:“应该是恭王的血溅到孤身上了。”  宋普睁大了眼睛,“恭王怎么会……” 澹台熠便和他说起了方才的事情。 宋普:“……” 有点突然, 他就问:“现在恭王怎么样了?” 澹台熠满不在乎地道:“据说是快死了,孤也不知道究竟如何。” 宋普看他不在乎的表情,便知道恭王这么搞也没让澹台熠心软。 宋普觉得恭王应该没那么容易挂,却还是被他这个操作搞迷惑了,他这是搞毛啊, 以为他是小言女主吗,还搞挡剑这一套?? 宋普目光落到澹台熠身上, 小心翼翼地问:“恭王如此,陛下可会对他另眼相看?” 澹台熠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道:“孤为何要对他另眼相看, 孤还怀疑刺客的来路与他有干系,他惯爱这一套。” 宋普一听,就感觉,澹台熠清醒过头了……不亏是他男人。 澹台熠开了这个口子,就忍不住话多了,“宋卿不知,这恭王从前就爱在先帝面前装模作样,如今先帝不在,便惯爱在孤面前装模作样,孤又不是先帝,还能给他什么脸面。” 宋普对他之前的事情好奇,从前不方便问,现在关系不一样了,总能问了吧,心里想着,便问了出来。 澹台熠听他问,又不大想说了,含糊地道:“那些破事,孤不乐意想。” 宋普便对他抱脖杀,缠着他说,必要时刻,还使出杀手锏,甜甜蜜蜜地喊澹台熠:“夫君~人家想知道嘛!” 澹台熠立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他如今被他这缠缠绵绵的“夫君”二字,搅和的叫宋卿什么“卿卿”都觉得有些不中听,便又强行扭回来,继续称呼对方旧称,心里也要舒服一些。然而也是这般,宋卿便将这事儿当做是他的弱点一般,稍有不对,便拿这个来对付他。 扪心自问,宋卿的声音宛如林间潺潺流水从石头上流过,有一种很清新透彻的美感,小声说话的时候便显得更为动听,但一旦掐着嗓子“娇羞”起来,那种清新之感便被破坏了,这是对澹台熠耳朵的折磨。 宋普被捂住了嘴,便眨着那双黑眼睛看他,眼里融融笑意,带着些许的揶揄。 澹台熠有些气恼地道:“宋卿总是如此,孤怎么说都不听。” 又道:“孤与你说,你不要再作怪。” 说罢,便松开了宋普的嘴,抬脚上了贵妃椅,一把抱住了宋普,叫他坐到了自己腿上,然而才开了话匣子。 说起恭王的时候,也难免提起先帝。 因为澹台熠与宋普的关系已经不似以往,因为澹台熠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将从前的事情全盘托出的倾向,即使未全盘托出,也少不得透露一些从前不会透露的事情。 比如他对先帝的态度。 澹台熠总爱与先帝反着干,有他天生叛逆,不爱听人训斥的个性有关,他的个性太过强烈,以至于与先帝频频发生矛盾。 先帝要让他往东,他偏偏往西,这些还是小问题,当时澹台熠生母纯元皇后是还在世的,只是那时候身体已经不大好了,她也时常和先帝置气,她还健健康康的时候,这两人脾气都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都骄傲,若是吵起来,谁也不肯先低头,只是先帝气性更大,这种时候少不得要去与别的后妃游玩吃饭去气一气纯元皇后,当然纯元皇后似也不为所动似的,最后还是先帝耐不住先来低头道歉。 这种事情发生过很多次,澹台熠说起来都要翻白眼,语气也不大好了起来,“先帝做皇帝是没话说,朝堂那些老臣都对他一片赞誉,但做人丈夫,委实做的差劲。” 又对宋普道:“孤要是与宋卿置气,就不会用别的女人来气宋卿,这点孤就做的比先帝好。” 说着,眼里少不得有些骄傲,他可是对妻子一心一意的人!与先帝不一样。 宋普没想到他说着说着还自夸起来,有些想笑,不过还是奖励性质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陛下做的好,陛下若是想先帝那般,臣恐怕会越来越不相信陛下,这夫妻之间啊,便有了嫌隙。” 澹台熠不欲对父母的感情再做什么评价,只是听宋普这么一说,也觉出了些味道,“宋卿放心,孤不会让宋卿与孤有嫌隙,就算要有嫌隙,也一定是宋卿的后庭被孤垦松软了……” 宋普:“……” 他小小地掐了他一把,恼道:“陛下继续说罢!” 澹台熠被他掐,反而还笑了,便继续说了下去。 先帝总和皇后吵架,澹台熠这个做儿子的也是帮母亲的,也有这个缘故,所以更爱与先帝对着干,他这嘴也是从小就有些欠,久而久之,先帝都有些躲着他走了,如此,恭王便有了可乘之机。 说起这个恭王,从小就知道甜甜的喊澹台熠叫哥哥,澹台熠知道他怎么来的,对他一直都不客气,也并不准他靠近,对他十分之冷漠刻薄。 恭王年纪再长一些,便几乎是与先帝天天在一块儿,整一个父慈子孝,看着就叫人来气,澹台熠性子也越发不好,偏那恭王还喜欢在他面前跳,说一些让他生气的话,澹台熠压根控制不住,总要揍他一顿,他年少时期力气就大,好几次都差点将恭王揍死,也惹得先帝发火,也揍了他几次。 如此下来,父子俩关系越发恶劣,势同水火一般。 说到这里,澹台熠忍不住对宋普说:“到孤母后仙逝为止,孤与先帝简直犹如仇敌一般,轻易不见面,见面孤必定要和他吵起来,他去了孤还以为这皇帝要给恭王做,结果他竟还是给孤,他这算什么,将孤母后气死了,拿这帝位来补偿孤吗!要给便给他疼爱的恭王,孤也不稀罕。” 其实只是说着来了气,澹台熠也见过先帝认错的时候,作为一个皇帝,还有过背着荆条去跪纯元皇后,请她打他出气这种荒唐的场面,他父母对彼此的喜爱是毋庸置疑的,但脾气都不太好,总是莫名其妙的置气,到最后那个地步,澹台熠没法怨纯元皇后,便只能将过错全堆到先帝身上。 因而在他嘴里,先帝在这种事情上处理的非常糊涂,澹台熠是很有怨气的。 再者纯元皇后去世的前几个月,也发生过一件大事儿,并不如何好,澹台熠对着宋普还是不想说,因而便隐去了。 该说的也都说完了,澹台熠的意思很明显,先不说恭王与他是生死之敌,他能确定的是两人都互相看不顺眼,绝对没有所谓的兄弟情,在这种情况下,恭王给他挡个屁的剑。 宋普听了一通皇室秘闻,心里却是在想,澹台熠对先帝也不只有怨气,应该还是有对父亲的那类情感,所以说多妻制度害人啊,把一个好好的三口之家整成这个样子,俩儿子都怪疯的,当然现在澹台熠不疯了,疯的是恭王。 这时候曹喜过来禀报,说是太医将恭王救回来了,只是失血有些多,到现在还没醒。 澹台熠与宋普对视一眼,澹台熠先开了口:“孤就说他没那么容易死。” 澹台熠的人办事儿快,没多久刺客来历也给整清楚了,是林家门客,会缩骨易容,剑术也超群,即使皇宫戒卫森严,三分钟便有一般轮换值岗,但也耐不住这位会的多,竟还能替了伺候澹台熠的太监前来刺杀。 澹台熠知道后有那么点懵,心想一个人就敢过来,孤看起来那么好刺杀? 宋普却是不由得道:“不会是恭王为了不娶雪媚娘使的计策吧?” 澹台熠没忍住,笑了起来,摩拳擦掌似的道:“孤本就想整治林家,这下恭王受了重伤,孤先放一放与林家之仇,叫恭王立即与林雪媚完婚,这便唤做‘冲喜’,孤良苦用心,恭王可要好好笑纳啊!” 说罢,事不宜迟,赶紧回养心殿,叫人拿来空白圣旨,挥笔写了个让恭王三日之后成婚的圣旨。 澹台熠如今学的多了,对恭王感情如何先不说,至少明面上知道做面子,圣旨上要写一写恭王对他这个皇帝有多好,他感念他舍身相博,便再次赐婚一次,叫三女与他一同成婚冲喜,以盼他早日康复云云。 写完之后,一通畅读,自己都嘴角翘起,一副孤要使坏的可爱表情。 宋普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称赞道:“陛下真聪明,不亏是臣的陛下。” 澹台熠自得地道:“宋卿不知,恭王今日见孤,是想自请去南通处理冻灾一事,孤觉得应该是想逃避婚事,没成想遇到了这事儿,孤十分痛心,只能留他一留,给他再赐个婚,这天底下能有孤盯着成婚的,也只有恭王了,待恭王醒来,孤要叫他好好感激孤。” 第143章 甜蜜 先不说澹台熠这安排旁人是如何想的, 至少澹台明玙醒来后发现周遭一派喜庆, 连头顶都贴着红双喜的时候心情是崩溃的。 他一醒来便有丫鬟出去禀报了,太后叠步进来, 看见他难看的脸色终于缓和了许多, “玙儿,你终于醒了。” 澹台明玙还能保持平静,问了她情况后,心情更崩溃了,之前三年因为澹台熠暴戾的名声, 他只要稍钓一些饵, 便有人朝他投投名状,宋凌云那种人其实还是少数,更多人还是为权利所迷,因而他年纪不大, 便拥有了一堆拥趸。 先帝去世后他便安分了许多,与澹台熠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但这一年他心气浮躁了,变得急迫了,而且看澹台熠一日一日变得勤勉, 也加剧了他焦躁的情绪,以至于急功近利。 项王山一事的确是他策划的, 澹台熠这个皇帝乃是名正言顺,他若是谋反,那便是大逆不道, 即使得到了帝位,也不会被承认,会被所有人诟病,这是澹台明玙不想要的,因而便只能用这种阴私手段。 澹台明玙对用那种神物除去澹台熠其实十拿九稳,也不知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竟让澹台熠躲了过去,并且毫发无伤地回来了。 太后见他不说话,哑着声音问他:“这次刺杀也是你的把戏?你简直糊涂!” 澹台明玙苦笑道:“怎会是我。” 这次倒真的冤枉他了,这事倒真的不是他做的,不过当时也是顺水推舟去护驾,只是没想到那杀手武艺竟是略胜他一筹,以至于落到现在这般地步。 太后道:“万事不可心急,本宫从北域那儿得了一副毒药,无色无味,单食无毒,若是一起吃了,日积月累,便成了一种心毒,发病时如万箭穿心之痛,只消三次,便回天无力,大罗神仙也难救。” 澹台明玙一怔,想起什么来,“纯元皇后……” 太后垂眼,艳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来,“当年这宫里伺候的人多,要下手方便了许多,只是你大哥上来后,杀绝了那些宫婢,身边也不留人伺候,竟也无处下手,如今他娶妻立后倒是方便了。” 澹台明玙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此计不可。” “有何不可?” 澹台明玙却没说出原因。 太后蹙眉,“究竟有何不可?” 澹台明玙道:“不可便是不可,母后,你打消这个主意罢。” 太后拧眉,又松开,“你既不与本宫说,应当还有其他主意,本宫信你,只是这亲,你如今是不想结也要结了,还是同时与三名女子成婚,澹台熠能想出这种昏招,便根本没将你看在眼里。” 澹台明玙胸口又是一阵钝痛,脸都惨白了。 太后见此,便也缓和了语气,道:“你好好休息,那三名女子本宫已说好了,不会来打扰你。” 太后走后,澹台明玙才闭上了眼睛。 太后问他为何不可,他心里想的便是,澹台熠若是以那种方式死去,那他算什么呢?他想与他争,却不想澹台熠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被毒药毒死,或许到他死的那一刻,他在他眼里也依然是一个无用且毫无威胁的废物弟弟。 再者,当年纯元皇后最后的日子他是见过的,形容枯槁,美色尽失,压根就不像是活人了,澹台熠若也是如此…… 澹台明玙心想,不可以,澹台熠就算死,也应该被他手刃,而不是悄无声息地被毒药毒死。 澹台明玙沉默的脸上,在此刻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这时候倒是透露出一股符合他年纪的天真来。 这几日一直很太平,宋普吃好喝好,永安王家的两个总过来跟他凑麻将打,倒也有说不完的话。 澹台瞳倒是沉默了许多,澹台越一如既往的话多,他正搓着麻将呢,想到一事儿,大咧咧地问了出来:“我现在得叫你皇后娘娘了吧?哎你说,你现在都是皇后了,也得劝劝我堂兄再纳几个妃子吧?” 宋普搓麻将的手一顿,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还看不出来世子还爱管别人家里头的事情哦。” 澹台越道:“看你这话说的,我堂兄嘛!我这个做弟弟的还不得多关怀关怀?我堂兄都一大把年纪了,是时候要个孩子了,你又不能生是吧?都是皇后娘娘了,也得劝劝我堂兄开放后宫,雨露均沾,为我们老澹台家开枝散叶,生几个胖娃娃,嫂子你说呢?” 宋普:“……” 在旁边走神的澹台瞳也被他这一番话吓得回过了神,伸手猛掐他,将他疼的叫了起来,“瞳瞳,你掐我做什么?” 澹台瞳磕磕巴巴地说:“这是堂兄和堂嫂的事情,你不要多嘴!” 又扭头对宋普道:“堂嫂,他脑子不好使,你莫要生气,等会儿我告诉堂兄,让堂兄教训他。” 澹台越叫道:“若是舅舅在,他也会与我说一样的话,我又没有说错。” 澹台瞳生气了,“你少说几句不行吗?” 澹台越还要说什么,门外传来了曹喜的声音,“陛下驾到。” 澹台熠大步地走进门,看见澹台越和澹台瞳还在此处,蹙了一下眉,说:“你们怎么总往孤这儿跑。” 脸上难免露出嫌弃的表情。 澹台瞳便主动地说:“堂兄,方才我哥欺负堂嫂。” 澹台熠一听,金眸登时盯住了澹台越,“你敢欺负皇后?” 澹台越一见澹台熠就怂,支支吾吾地还有几分委屈,“我说的也是实话,怎么都说我。” 澹台熠看向宋普,见他脸色还好,就问:“他与你说什么了?怎么瞳瞳说他欺负你?” 宋普看了一眼澹台越,也不客气地道:“他让我给你纳几个妃子,给你们澹台家开枝散叶。” 澹台熠笑了起来,此时笑也似乎没什么温度,目光重新落到澹台越身上,道:“孤的事世子也要管,看来是闲的不轻。孤有皇后便够了,倒是世子你,这般年纪都是孤身一人,孤今日便给世子做主,给你赐个婚,为澹台家开枝散叶的重任孤也托付给你罢。” 澹台越一听,眼睛亮了,脸颊微红,有那么点羞涩地道:“陛下真是我的好堂兄,既如此,我也就不推辞了,陛下要给我赐几个漂亮点的媳妇儿,最好像那恭王那样也来三个,我可以!” 澹台熠:“……” 他嘴角抽了抽,他头一次见赐婚还这么高兴的。 澹台熠是来见宋普的,澹台瞳有眼色,赶紧将澹台越给拉走了,只剩下了澹台熠和宋普。 澹台熠看了一眼桌上的麻将,道:“宋卿日子越过越滋润,可有赢钱?” 宋普笑着比了一个数,道:“你堂弟还蛮有钱的,将玉佩都输给我了。” 澹台熠才看到桌子上有一块儿晶莹剔透的玉佩,触景生情,想起了自己的小金库,心里又是一痛。 宋普似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让灯笼拿出了一盒东西,对澹台熠笑,“陛下,臣要送你一样东西,你猜猜是什么。” 澹台熠猜道:“莫非是什么宝贝?” 宋普夸张地瞪大了眼睛,鼓掌:“陛下果然神机妙算,一猜即中!” 灯笼适时地打开了盒子,里面果然躺着由粉蓝琉璃雕刻成的盘龙。 澹台熠看着此物,心里想的却是如今倒要宋卿来送他东西了,说来也怪有些不是滋味 。 宋普道:“陛下送了臣那么多东西,聘礼也下得那么重,臣也实在无以为报,只好以臣一片真心回报给陛下,陛下一定要收下这饱含了臣真情的宝贝,这样臣也开心。” 澹台熠微垂眸看他,也不知是宫里的膳食要比外头好还是其他什么缘故,他越发觉得宋卿长得唇红齿白,有一种如明珠一般温润明亮的风采,即使这大殿之中光线通明,也遮掩不住他的光彩,比起那些宝贝,他现在更想好好抚摸他柔软白皙的皮肤,亲亲那红润的嘴唇,再进一进那越发湿软的后庭。 澹台熠想到便做,已顾不上去看那盘龙,伸手就捏住了宋普的下巴,低头吻了下去。 黑色的长发从肩头滑落,形成的阴影遮住了宋普半张脸,他睁眼看过去,只能看见澹台熠浓密的浅褐色睫毛,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澹台熠掀起薄薄的眼皮,那双如太阳的一般澄亮耀眼的金眸便与宋普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即使未看见澹台熠的脸,宋普也觉得他是在笑,嘴唇上的温柔稍微退开了些许,澹台熠柔和的声音响了起来,“孤在亲宋卿,宋卿还分心?” 宋普还未说话,澹台熠便从鼻腔里发出了哼哼的声音,压着声音道:“孤要好好罚宋卿。” 声音里也仍然带着笑,宛如羽毛一样轻轻地撩拨着宋普的心脏。 这次宋普闭上了眼睛,与他好好接了一次吻,而后退开,宋普才想起来灯笼还在这里,脸顿时就红了起来,张嘴道:“灯笼,你出去。” 灯笼自然是不敢看他们的,听宋普开口,便赶紧应了一声,要出去。 澹台熠却是叫住了他,“你等等。” 灯笼疑惑回望,澹台熠眯着眼睛道:“你还在皇后身边伺候?” 灯笼愣愣地应了一声。 澹台熠沉吟片刻,道:“净身了?” 灯笼:“……” 他脸顿时白了,眼神带着求助看向了宋普。 宋普赶紧道:“他只伺候臣一个人,应当不用净身罢?” 澹台熠严肃地道:“这是宫规,寻常奴婢又怎能进宫?” 宋普只好道:“那臣送他回宋府罢。” 澹台熠又改口道:“一个奴婢,孤不与宋卿争,宋卿想留便留罢。” 宋普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笑来,“谢陛下恩典。” 澹台熠甜甜蜜蜜地道:“也只有宋卿能让孤屡次破例。” 说着,看了灯笼一眼,刚才还显得甜蜜的语气顿时变了一个调,“还不退下?” 灯笼赶紧放下宝贝儿溜了。 大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后,澹台熠才开始扒宋普的衣服,道:“孤对宋卿这么好,宋卿也应当投桃报李,今天便试试从后头…那叫什么?” 宋普被他急不可耐的样子逗笑了,听他这么说,便接道:“是推车式?” 澹台熠停下来想了想,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本正经地道:“此名粗俗,孤觉得应当改名叫苍龙布雨式。” 宋普:“……” 胡言乱语的。 第144章 发难 澹台熠这条苍龙不辞辛劳地布了一晚上的雨,将眼前这块肥沃的土地浇得泥泞不堪,宛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宋普能感觉到澹台熠贼兮兮地抬起了他的身体,在偷看他,却也没有力气阻止,也没心力去羞涩,反正他哪里都被他看光看透了,事到如今也算老夫老妻,没什么好羞耻的了。 他不止身上湿乎一片,脸上也都是眼泪,泪水染红了他的眼角,连眼里都覆盖着浓郁的水雾,烛光落在他眼里,也折射出细碎的光芒,看着就惹人疼。 澹台熠偷偷摸摸看完了想看的美景后,才看向宋普的脸,望见他眼里的泪光,又低头凑过去吻住了他的嘴唇。 宋普浑身细皮嫩肉,又特怕疼,或许也是因为如此,感觉也较为强烈,此时来了两轮,手指都不大抬得起来了。 可他也能感觉到澹台熠还有使不完的精力,不多时便又在蹭他,弄得他皮肤都黏糊糊的,不免有些后悔。 他们不仅实用性能不匹配,连忍耐方面都有着很大的差距,其实只要一次,宋普便累了,只想休息,但对于澹台熠而言,一次是不够的,这么久了,来俩轮已是勉强,但澹台熠还想再来一次,这就是问题了。 或许允了他三场,等习惯了又来个四场五场六场,那真是没完没了了。 宋普现在才明白,场次多这种事情,对于强壮男人或许是什么能说出口炫耀的事情,但对于他,委实不算什么好事,因为感觉一旦过度,便不是快乐,而是折磨了,他现在便有这种感觉,一场还能说是享受,但俩场便当真是折磨了。 果然,澹台熠开口了,他附在宋普耳边,压着声音沙哑着问:“宋卿不行了?” 澹台熠用过这招,当时宋普打肿脸充胖子回答是男人不能说不行,稀里糊涂又来了第二次,但现在宋普自暴自弃了,他要是行,能让澹台熠在上头耀武扬威? 他声音都叫哑了,也不见澹台熠心疼他停一停,可见男人一沾上这种事情就不是人了,是禽兽了。 还问他行不行,宋普气呼呼地掀起汗湿的眼皮,瞪了他一眼,道:“臣不行了,陛下再继续,臣就要散架了!” 澹台熠被他瞪了一眼,也心虚起来了,他赶紧抱着他语气温柔地道:“孤疼惜宋卿,宋卿既不行,便到此为止罢。” 宋普便又喊起疼来,澹台熠一看,宋普皮肤白,膝盖上的青紫一眼便能看见,不由得更心虚,披了一件衣服拿了药酒给他擦。 宋普皮肉娇嫩,也怕疼,澹台熠力气又大,在床上总能折腾出一些伤,就像此时的跪伤,即使床上垫着厚厚的床垫,也架不住长时间的跪姿。 更别说,他腰两侧也被澹台熠给捏青了。 澹台熠便连腰也一起擦,宋普这会儿耐力也变好了些,虽然觉得疼,却也没有疼到掉眼泪的地步,看着澹台熠给他擦药,还有心情开玩笑道:“陛下收敛力道已有成效,若是以前,怕不会把臣的腰给捏断了。” 宋普腰肢是不同于澹台熠的细,他较澹台熠更为纤细,那腰肢澹台熠两只大手竟能圈合过来,这样细的腰肢,他天天握,也握出把握来了,再亢奋上头,也不会在这上头使劲,至多在底下发力,苍龙布雨,浇湿浇烂那块儿肥沃的土地,享人间极美。 说来宋普不止这纤细腰肢,他还生着两团圆润柔软的肉瓣,大有浑身的肉都长在这地儿了。 澹台熠天天说破瓜,其实也没有说错,这样可爱美好的地儿,可不就像成熟香甜的瓜,甜滋滋,甜腻腻,尝一口还想尝第二口第三口,要是能一辈子都尝下去,那才美妙。 澹台熠觉得自己是最过日子的皇帝了,当机立断地娶了宋卿,每日听听宋卿那张巧嘴说话,看看宋卿那张秀气又漂亮的脸蛋嬉笑怒骂,又随时随地都能尝那口甜瓜,这世间又岂会有比他还快活的皇帝? 想到此处,澹台熠语气有些甜腻地刮了宋普一口,金眸熠熠生辉,“当初孤与宋卿第一次沐浴,就在想宋卿这身子长得娇小归娇小,却是该有肉的地方都有肉,还忸忸怩怩的,看着倒像是在勾引孤了,你说,你是不是早就打着勾了孤的主意,在孤面前装模作样?” 宋普本来舒舒服服地在他怀里被他伺候着上药呢,听他突然来了这一句,差点没喷出血来,“你胡说,臣没有!” 澹台熠不信,“宋卿总夸孤长得好看,难道那时候心里没有邪念?” “……”宋普诚恳道:“陛下,臣一开始不是断袖。” 澹台熠眯起了眼睛,“难道孤一开始是什么断袖?” 宋普:“……” 澹台熠看着倒比他更像断袖。 澹台熠见他无话可说,顿时得意起来,“孤从前可不是什么断袖,若不是宋卿,孤怎会断袖?” 宋普简直无语凝噎,再看他,就差背后有条狗尾巴欢快地摇动了,不由得无语,“……臣实话告诉陛下罢,当初陛下说要纳臣当男妃,臣吓了一大跳,因为臣当时喜欢的是女子,并不是断袖,臣回去后还辗转反侧了好一些日子,生怕不明不白的就成了陛下什么男妃。” 澹台熠一顿,唇角的得意消失了,“宋卿这是何意?” 宋普继续一脸诚恳地说:“臣的意思是,又岂是臣勾引陛下,是一开始陛下在勾引臣,陛下懂了吗?” 澹台熠抵死不认,“胡说!孤没有!” 宋普说:“那臣就不知道了,要说勾引,陛下还主动地在臣面前露了腹肌,又让臣给陛下纾解,即使是共浴,也都是陛下先主动,臣何来勾引一说。” 澹台熠一听,倔强地道:“孤从前便发现了,宋卿总是偷偷摸摸看孤,难道不是心悦孤的表现?” 这个宋普很老实地说:“那是因为陛下长得太好看了,臣从未见过比陛下还好看的人,因而时常忍不住看看陛下的侧颜,但若是叫臣直视陛下的容颜,反倒会有一种被烈阳灼伤的感觉,因而臣那时候都是能低着头与陛下说话便低着头与陛下说话,绝对不轻易直视陛下的脸。” 澹台熠自得地道:“宋卿这话倒是对的,孤也从未见过相貌比孤还出色的人。” 顿了一下,道:“孤母后除外。” 这自恋的脾气倒是一如既往。 宋普本来精力是挺不错的,不然也很难在澹台熠面前伺候,但现在总是被澹台熠折腾,体力倒是比从前消耗的还要快,尤其这事后,说几句话就累的慌,本还想与澹台熠聊聊,只是眼皮太重了,没说几句便两眼一阖,睡着了。 澹台熠再与他说话,没有听到回应,垂眼一看,宋普果然睡着了。 他低声道:“还没沐浴啊。” 但宋普都睡着了,也不好将他叫醒,干脆就不沐浴,直接搂着宋卿闭上了眼睛。 放了关口人总要懈怠许多,怀里又抱着温软的人,澹台熠没一会儿便沉入了梦乡,又是一夜好梦。 * 春季很快过去,转眼便到了夏天,澹台熠正式执政已经快有一年了,较去年而言,澹台熠多了一些亲信,也有了只忠于他的臣子,在民间也渐渐有了赞誉。 宋普和宋国公吃饭的时候,还能听到宋国公给澹台熠吹水,“你爹我当初就没看错人,若是陛下浪子回头,那必定比先帝也不差什么,现在果然不出我所料,当然我也不是因为如今陛下是我女婿才这么说的。” 宋普说:“什么女婿,你咋不叫他儿媳呢?” 宋国公听了,语重心长地道:“阿普啊,你也委屈了,只是这种事情就别与陛下争了,他是君,你是臣,如今自然也是他是夫,你是妻,知道吗?” 宋国公自从知道了皇帝要娶宋普,压根就没怀疑过他们谁是夫,谁是妻,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自然是皇帝做丈夫。 宋普:“……” 虽然是事实,但也怪悲伤的,他至少还想过反受为攻呢,宋国公倒好,毫无悬念地就给他定了性。 宋普便不与他说这个,宋国公又说起了宋凌云,有些忧愁地道:“你哥这几个月都未回信,也是奇怪了。” 宋普道:“应当是塞北很忙吧。” 宋国公道:“你哥如今也挣了不少军功,国公府的爵位估计都看不上了,等他回来问问陛下能不能临近给他建个将军府,到时候娶阿娴,也就他们两个人过日子,我和你娘也不掺和。” 宋普说:“到时候我会与陛下提的。” 宋国公道:“再过一年,你哥也要成家了,也幸好我和你娘也不急着要孙子。” 说到孩子,宋国公又愁了,忍不住瞥了宋普一眼。 宋普能感觉到他眼神的含义,有那么一点点烦躁。 当初澹台熠不纳妃,朝堂闹也闹过,澹台熠油盐不进,那便能按捺住,至少谁也占不到便宜,因而达到了一个平衡,只是宋普一进宫,便直接打破了这个平衡,宋普总能看见隐晦提子嗣的奏疏。 这个话题澹台越也说过,现在又听宋国公说。 回去之后,宋普一把揪着澹台熠吉尔,发难道:“臣是不是应当做一个贤惠的皇后,为陛下广纳嫔妃,再劝陛下雨露均沾,以盼早日诞下龙嗣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阿狗:好好说话,揪什么吉尔.jpg 第145章 风雨 澹台熠低头看了看,这明显的刁难姿态,一看就是从别人那儿受了气回来,“……谁又与宋卿说了什么?看孤不割了他舌头。” 又压着声音道:“宋卿快松手,扯坏了你还不得做寡妇啊?” 宋普却是感觉到手里慢慢梆硬起来,不由得无语,“陛下不回答臣的问题,臣便不放。” 澹台熠白皙漂亮的脸颊微微泛起了淡淡的红色,金眸中光芒闪动,越发显出他那浓艳昳丽的美貌,“谁规定皇后一定要贤惠,宋卿做自己便够了,且孤不喜孩子,若是宋卿能生便也算了,孤也不至于养不起,但宋卿不能生,孤还要什么孩子?孤可没钱给别人养孩子。” 宋普被他的逻辑逗笑了,语气也轻松了起来,“陛下真心这么觉得?” 澹台熠语气坚定道:“当然。” 宋普见他毫不犹豫,唇角弯起的弧度扩大了些。 作为皇帝,澹台熠面对的压力应该更大,他只是听澹台越和宋国公说了几句,就不自信起来,说实话他挺害怕澹台熠被说动。 即使了解澹台熠,他也总是被这种幻想而侵扰。 现在听到澹台熠又一次亲口说了自己的答案,宋普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如此便好。”他放开了澹台熠的吉尔,又安抚性质地拍了拍,想将他按下去。 澹台熠抽了一口气,眼眸一暗,握住他的手,没好气地道:“宋卿问便问,扯孤的宝贝做什么。” 宋普回答:“陛下一向耿直,臣担心听到臣不想听到的回答。” “……”澹台熠道:“宋卿这是在威胁孤?” 宋普对他露出了一个无害的笑,道:“怎么会,臣只是在给陛下一个暗示。” 澹台熠:“……” 回答不对就要人鸡分离的暗示? 他转移了话题,“下边儿送来了荔枝,宋卿可喜欢吃?” 宋普眼睛一亮,语气活泼起来,“臣要吃!” 澹台熠便笑了起来,差人从地窖里拿出了荔枝,往高脚陶瓷盘之中垒得高高的,送了过来。 “今日早上刚到的荔枝,一路上用冰块镇着,送到燕京也还是新鲜的,孤也爱吃。”澹台熠拿起一颗红彤彤的荔枝,剥了外皮,露出了里面雪白晶莹的果肉,澹台熠剥干净,两根白皙手指夹着,要往宋普嘴边送。 宋普刚张开嘴要吃下,澹台熠却又将手缩了回去,笑着看他,“宋卿吃不到。” 宋普无言,“……陛下怎如此幼稚?” 他说完,也不与澹台熠废话,伸手拿了一颗荔枝,自己剥了起来。 澹台熠将荔枝放进自己口中,刚捏过冰凉荔枝的手指伸过去捏住了宋普的下巴,使其抬起脸,低头吻了上去。 他口中也是清凉的荔枝香气,宋普下意识地张开了唇,澹台熠的舌头钻进来,那颗荔枝也顺着他的舌头滚进了宋普嘴里。 荔枝的汁水瞬间充斥着整个口腔,宋普吞咽了几下,舌头又很快地被澹台熠勾住,被对方重重的吸吮,都来不及吞咽,清甜的汁液从两人口齿之间溢开…… 与往常不一般的吻,充满了悸动的感觉。 一吻结束,澹台熠退开,又眼尖地看见了宋普嘴角的汁液,低头过来一一舔掉了。 宋普被吻得双颊泛红,眼底都带上了薄薄的水雾,看向澹台熠,哼笑道:“陛下真会玩。” 澹台熠高深莫测地道:“孤已今非昔比,如今孤学的东西比宋卿吃的饭还要多。” 给点阳光就灿烂,宋普继续剥掉了手里的荔枝,待剥出了雪白的荔枝果肉,掀起眼皮看了澹台熠一眼,唇角勾起,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而后便将那颗荔枝含到了嘴里,站起来一只腿跪在圆凳上,一手捧住了澹台熠的脸,低头下去有样学样的来了一次。 即使是接吻,接着吃荔枝,也能甜蜜温存一下午,直到宋普舌头被吸吮到有些大舌头,说话都有些说不清,才停止了这荒唐的举动。 临近傍晚,宋普问:“陛下在臣这里用晚膳吗?” 澹台熠本来要答应,然而曹喜敲门进来,叠步走到澹台熠面前,弯下身子对他耳语了几句,澹台熠目光一变,到嘴里的语气生生变了,“……孤还有事,明天再陪宋卿吧。” 宋普目送他脚步有些匆忙地离去,轻轻地蹙了蹙眉,最近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宫里巡逻的侍卫变得更多了,连他的大殿外都时不时地有侍卫穿行。 晚上似乎有下暴雨的架势,天边紫色蛇形电光闪过,同时发出振聋发聩的“轰隆”声,只是打了好一会儿的雷,也不见这雨落下来。 灯笼点了灯,又走到窗户边,要关上窗户的时候,忽然看见了外边儿一片火光,错愕了一瞬,扭头喊道:“少爷,外边儿好像走水了!” 宋普从床上跳了起来,几步冲到了窗户边,“哪儿走水了?” 灯笼蹙眉看了一看,不确定地道:“好像是太仪殿那边。” 宋普看着外边冲天的火光,紧绷的身体一松,左右不是澹台熠的养心殿走水。 灯笼道:“太后似乎住在太仪殿罢?” 宋普想起那个漂亮的女人,略微有些惋惜,却也大有事不关己的姿态,他看了一眼天色,道:“如此架势,应当过一会儿就能扑灭火势了,我去休息了。” 灯笼应了一声,又看了一会儿,看着火光越来越小,才缩回了脑袋,将窗户关上了。 * 太仪殿外,太后看着眼前一片熊熊大火,脸上露出了惊疑恐惧的表情。 她宫里婢女多,火势来的突然,竟有一大半都未逃出来,被吞没在了大火之中。 若不是她反应快,还不一定能逃出来。 她初始还以为是澹台熠对她下的手,目光一转,看见大殿旁边被雷劈得焦黑倾倒下来落在大殿旁边的大树,也明白过来是天灾。 走水一事干系颇大,本来澹台熠理应来看看,然而他人没来,只派了几个人过来,将太后和太仪殿的婢女安顿在旁边的临殿。 太后一看临殿旁边还有不少苍树,恐惧得脸上血色尽失,抓着曹喜的手,美目哀切地道:“曹公公,让本宫见见陛下,此处又怎能住人?若又走水本宫要怎么办?” 曹喜也是知道澹台熠对太后的态度的,虽软弱的性子没能叫他见风使舵落井下石,却也不敢与太后沾太多干系,生怕被皇帝知道了,又被他责罚————虽然皇帝如今已极少动怒,但曹喜依然不敢放松警惕。 曹喜假笑着道:“这是陛下的决定,娘娘应当知道陛下的脾气,娘娘见谅。” 太后指甲都陷阱了柔嫩的掌心,区区奴才,也知道看人下菜,她连见个皇帝都见不成,委实可笑。 太后便安静了下来,此时“轰隆”一声,紫色夹着银白色的电光闪过,在一瞬间照亮了整个大地,而就是这个时候,曹喜瞥见了太后骇人的眼神,他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再去看,太后依然是柔弱又哀切的表情。 曹喜心脏跳得厉害,却不敢再看太后的脸,匆匆地说了一句告辞便转身离开了。 他回到住所,刚好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凉风从窗户缝里灌了进来,吹的曹喜浑身发毛,他想起了那惊鸿一瞥似的几乎能与“恶毒”划等的可怖眼神,哆嗦了一下,赶紧滚上床睡觉去了。 * 几日后,一个小太监走进了厨房,看见了厨娘正好将一蛊甜汤装盒,甜笑道:“师姐姐,曹公公喊奴来端甜汤。” 厨娘见是他,笑了起来,“又是你来端呐。” 小太监点了点头,从厨娘手里接过了食盒,道:“奴先去给陛下送甜汤了,师姐姐待会儿给奴留些好吃食,奴感激不尽呐。” 小太监还是少年的模样,长得唇红齿白很是精致漂亮,很得御膳房众人的欢心,加之还在陛下身边伺候,厨娘对他还是上心的,听他这么说,自然笑着点头,“自然,我给你留着啊。” 小太监冲她甜甜地笑了一笑,拿着食盒出去了。 宫里戒卫越发森严,一路上总能碰到巡逻的侍卫,小太监面色如常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待走进一个长廊,他左右看了看,才停了下来,飞快地从兜里摸出了一小包纸包,掀开食盒飞快地倒了下去,再用调羹搅拌了几下,才将食盒盖子盖了上去。 做这种事情,小太监的手指都很稳当,因而时间都没有超过十秒,小太监额头只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神色却还能做到平常色。 待送到养心殿,便见到了候在殿门外的曹喜公公,小太监毕恭毕敬地弯着腰,将食盒打开,对曹喜道:“曹公公,奴将甜汤送来了。” 曹喜小心翼翼地端起甜汤,轻叩了门,得到了应允,才推门进去。 小太监呼出一口气,代替了曹喜的位置站在了殿门外,他屏息去听,听到了皇后的声音,只这一趟来回的功夫,皇后便来了。 养心殿之中,澹台熠与宋普说话,“孤如今是太忙了, 等孤看完这些奏疏,再去宋卿那儿。” 宋普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奏疏,已经被澹台熠批改了一大半,笑道:“陛下何必一看见臣便说这种话,臣难道还是什么会拦着陛下勤勉的祸国殃民的角色吗?” 澹台熠想说什么,曹喜的声音便到了,“陛下,甜汤到了。” 澹台熠唇角露出了点笑来,“孤不是这个意思,宋卿也莫恼,孤给你赔罪。” 他顿了一下,端起那碗甜汤,道:“孤用这碗甜汤给宋卿赔罪如何?” 宋普也跟着笑了起来,对他不客气地道:“那臣就收下了。” 正要接过澹台熠手里的甜汤,澹台熠却突然顿住了,瞥了曹喜一眼,说:“你出去。” 曹喜赶紧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宋普没在意,继续去接他手里的甜汤,却不见澹台熠松手,疑惑地看过去,却是看见了澹台熠经典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连那双细长的金眸都泛起了一抹锐利的薄凉阴冷神色,叫人打心底恐惧起来。 第146章 求情 宋普已经很久没看到过澹台熠这种表情了, 一时之间还吓了一跳, 连话都不敢说了。 倒是澹台熠先开了口, 道:“这碗甜汤还是孤喝了, 宋卿想喝,孤让厨房再给宋卿端一碗。” 宋普讪讪地应了, 澹台熠起身,将那碗甜汤倒进了案台旁边的装饰花瓶之中。 做完这些,也不和宋普解释,而是唤了曹喜进来。 曹喜赶紧进了门, 澹台熠道:“去厨房再端一碗甜汤。” 曹喜应了, 正要退下,澹台熠道:“让归砚进来给孤磨墨。” 曹喜愣了一下,低声道:“是。” 他出去后, 守在门口的小太监才低着身子进来了。 澹台熠面色如常地道:“孤虽日理万机,但宋卿来了,孤便陪陪宋卿罢。” 扭头对那个小太监道:“过来给孤磨墨。” 小太监应了一声,立在案台旁边,开始给澹台熠磨墨。 到这个时候,宋普也隐约明白过来了,他笑着道:“这种小事,陛下为何不让臣来做?” 澹台熠道:“磨墨虽是小事,却也是本事,宋卿磨的墨恐怕没有孤身边人磨的细滑。” 宋普不大高兴地道:“怎如此小瞧臣。” 澹台熠道:“孤实话实说罢了。” 宋普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并不如表面上的这般无谓,犹豫了一下, 才继续道:“陛下不是说要陪臣么?怎么还叫人磨起墨来了?” 澹台熠道:“孤想给宋卿画个像。” 宋普知道他画工不错,听他说这句话,顿时想起了很久之前澹台熠给他画的小黄图,脸立即就烫了起来,“……陛下是要画臣什么像?” 澹台熠本来心情不虞,目光落到宋普脸上,看见他白皙的脸上浮出一团红晕,连眸光都闪烁起来,显然想到了少儿不宜的内容,心情顿时就放松了些许,他唇角一勾,笑了起来,带着点暧昧,“宋卿想孤画什么像孤便画什么像。” 说着,他拿起了上好的狼毫毛笔,蘸了蘸磨好的墨汁儿开始勾勒线条,寥寥数笔,就能将宋普的脸颊轮廓勾勒出来。 宋普一看,差点就想鼓掌了,“陛下这等功力,臣叹为观止。” 澹台熠眯眼看着他笑,“孤先给宋卿画个脸,宋卿若想孤画其他姿势,孤还能改。” 宋普怂了,“……就画个正常些的,臣毕竟是端庄贤淑的皇后,是吧?” 澹台熠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宋卿说的是。” 言罢,便低头继续挥磨。 看得出来澹台熠画工的确好,也不用打什么草稿,一笔挥就,便能画出一个人体比例正常的画像。 他刚画好脸,曹喜便端着甜汤进来了。 之前澹台熠入口的菜都会由专门的试用太监试用,入口后安然无恙,澹台熠才会吃,但甜汤补品这些东西,便由曹喜来试用,毕竟澹台熠不喜人伺候。 之前一蛊甜汤曹喜已经试用过了,这一蛊自然也是由曹喜用小碟盛了一些,吃到了肚子里,才由蛊变碗,方便宋普喝汤。 宋普一时没伸手,澹台熠看了他一眼,道:“宋卿怎么不喝?” 他发话了,宋普才伸手过去端甜汤,“陛下可听过一句话,别人碗里的东西才好吃,陛下方才那一蛊甜汤,才是臣想喝的,一旦陛下重新叫了一蛊甜汤,那便没了滋味。” 澹台熠笑了起来,语气熟练地道:“孤还真的不知道,也难怪宋卿总爱与孤抢东西吃。” 宋普喝了几口甜汤,放下了,“臣没什么胃口了。” 澹台熠道:“那便放下吧。” 看了曹喜一眼,“将甜汤端走。” 曹喜应了,收拾了汤蛊,退下了。 说话之间,画稿已经成了,宋普伸长脖子去看,这次他穿着衣服,一只手高抬过脸,从垂下的花枝上摘下了一枝桃花,眼眸低垂,望着桃花露出微笑。 宋普看澹台熠将自己画的这么好看,心情也愉快起来,“陛下丹青一绝,竟能将臣画的这么好。” 澹台熠难免也要说一句荤话,“若是宋卿不穿衣服,孤还能画得更好。” 宋普:“……” 他看了一眼小太监,故作羞恼 ,“陛下!” 澹台熠笑了起来,“孤与宋卿开个玩笑,宋卿莫要介怀。” 说完,便开始上色工程。 古代的颜料都是些矿石磨成的粉蘸水调和而成,色彩很是浓艳漂亮,用这种颜料画出来的画,几百年都能保持这种鲜亮的色度,不会褪色。 这种颜料带着特殊的气息,说实话,也不算很好闻,不过很显色,最后一笔,澹台熠用红色的颜料,蘸了清水,在画像上的宋普脸颊上轻轻一扫,便扫出了淡淡的红晕。 很漂亮的一幅画,宋普情不自禁地道:“陛下画的真好看,简直栩栩如生,臣都不知道臣长得如此美若天仙!臣想要将它挂在臣的床头上,这样一醒来便能看见陛下为臣画的人像,如此一来,每天醒来心情都会十分美妙。” 澹台熠笑着道:“宋卿想挂,便挂罢。” 画完了画,小太监也就没有存在价值了,澹台熠扫了他一眼,不轻不重地道:“给孤出去。” 就像从前一样,小太监没有多想,低低应了一声,退到门口,即将关上门的时候,忍不住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宋普。 宋普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在大殿只剩下他们俩人的时候,他才压低声音,用只有他和澹台熠才能听到的声音道:“陛下方才是什么意思?” 澹台熠伸出手,展露在宋普面前,“宋卿自己看罢。” 宋普低头看,便看见了澹台熠那漂亮的手。 澹台熠长得白,哪儿都是白的,身高优势,他的手脚也都长,手也不例外,手掌和手指的比例堪称完美,虽然习武,这双手也没有显得毛糙,除了掌心之上有些薄薄的茧,其余地方都非常的光滑细腻,如此白皙漂亮的一双手,轻易就能吸引人的目光,宋普看着,嘴里啧啧啧着,上手摸了起来,手感也十分好,“陛下这双手长得真好看,又白又长,还好摸,臣又可以了。” 澹台熠喜欢宋普夸他,更喜欢他对自己露出痴迷的神色,一听宋普这么说,脸上露出笑来,反手擒住宋普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起来,“宋卿这双手才好看,肉多,孤喜欢捏。” 宋普被捏得情动起来,仰着脸就要索吻,澹台熠一看他嘴都撅起来了,那还不赶紧亲下去,因而稀里糊涂地吻了一通,差点连衣服都给宋普扒了,拱上桌办了。 还是宋普先清醒过来,将澹台熠推开,嘟囔道:“昨日刚搞完,现在要是搞,你明天不搞了?” 澹台熠一顿,伸手将宋普的裤子提上去了,“宋卿要勾孤,孤如何能忍住?” 宋普被亲得呼吸都不稳了起来,脸颊也是一派通红,眼底更是水光泛泛,更衬得他有无边春色,惹人流连忘返。 澹台熠看着,又没忍住在他脸上啾啾啾了几下,抱着他叫他坐到了自己腿上。 宋普想起来刚才的疑问,便咬着他的耳朵又问了一遍,“陛下的手怎么了?” 澹台熠一只手穿过宋普的腰线,展现在他的眼前,“宋卿看见孤拇指上有什么了吗?” 宋普仔细一看,才发现澹台熠拇指上有一点红色,红色边缘被抹出了一片划痕,差点就被抹没了,也亏澹台熠皮肤白,才能显出这点颜色,“这是什么?画画颜料吗?” 澹台熠道:“孤是在那汤蛊边缘沾上的。” 宋普扭头看他,一脸疑问,“所以?” 澹台熠唇角勾起,露出了一个凉薄的笑来,“这是孤心腹给孤的记号,那汤蛊被下了药。” 宋普眼里依然迷茫,澹台熠便与他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孤未和宋卿说过,北域人从小便健硕,孤母后也是如此,从小到大都未生过病,然而孤母后最后却是得了不治之症仙逝。当时太医都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孤母后身体衰败,孤不懂什么医理,却也相信孤母后不会得如此莫名其妙的病,因而怀疑是毒,然而即使是毒,也是前所未闻……” 澹台熠当时便怀疑,与先帝说了,先帝彻查下去,却也没查出什么来。 澹台熠不信这个结果,将负责纯元皇后膳食的宫婢都施以酷刑,也没得到有效的信息,仿佛真的是他多想了一般。 在先帝也跟着去世后,大部分的后妃都愿意出宫,只有几个愿意在宫里了此残生,也就是这个时候,澹台熠才怀疑起太后来。 都说越无害的狗发起疯来越凶狠,太后从前便非常低调,生下恭王后就很少在他母后和先帝面前博存在,也因为如此,先帝在临终前,才会想起他们母子。 澹台熠从那个时候便十分注意起太后,他拥有的不止是权力,还有一支办事效率极高的黑龙卫,因而整个后宫不说全部,至少有关太后的,全部都在掌控之中。 也就是说,他一开始便知道身边那个小太监是谁的人。 说到此处,澹台熠还露出了一个笑,道:“孤当初想惩戒他,宋卿还要为他求情,现在他对孤下毒,宋卿可有后悔?” 宋普一愣,“……臣什么时候为他求情了?” 澹台熠道:“宋卿不记得了?也难怪,宋卿在孤面前替许多人都求了情,一个小小的太监,记不过来实属正常。” 如此说着,附带一个堪称精髓一般的皮笑肉不笑表情包。 第147章 社会主义好 宋普记性不是很好, 但澹台熠这么说, 他努力回想了想, 终于想起来了, 不由得有些尴尬,“……臣那时候也不知道——” 澹台熠道:“现在知道了宋卿有何想法?” 宋普有些迷茫, 慢吞吞地道:“臣不知,陛下决定吧。” 澹台熠道:“假使孤赐死他,宋卿可还要为他求情?” 宋普看着澹台熠那张昳丽的脸庞,喉结滑动, 道:“他意图伤害陛下龙体, 死不足惜,臣又怎会为他求情。” 澹台熠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声音轻柔道:“孤知道你心软,但你也要知道斩草要除根,若是放过他,恐怕也要成为祸害,有些时候万万不可有这种妇人之仁,宋卿懂么?” 宋普顿了一下,小声问:“陛下没有立即发作,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澹台熠唇角弧度扩大了几分,语气带上了几分甜腻,“知孤者,宋卿也。” 宋普压低声音继续问:“陛下想如何?” 澹台熠道:“他们若是下毒, 定然不会用直接致死的毒药,因而必定和孤母后那般,是连太医都诊断不了病因的毒。” 宋普很快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他有些迟疑,“……那曹喜可怎么办?” 平日里的甜汤,都是曹喜给他试用的,若是有毒,那曹喜也会中毒。 澹台熠一顿,没有说话。 宋普望着他的眼睛,小声道:“陛下莫非要舍弃曹喜?” 见澹台熠不说话,宋普有些急,“毕竟曹喜一直尽心尽力地伺候陛下,若陛下弃他而不顾,日后陛下如何取信与心腹?如何让下属心服口服?” 澹台熠这才开口道:“孤在宋卿眼里便是这般不近人情?” 他压低声音道:“当年孤母后中毒,身边无人和她一般状况,想来幕后之人连这点都考虑到,放心吧,曹喜比孤还要安全。” 宋普听前面,还松了一口气,但听到后面,顿时心虚起来了,他冲澹台熠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来,轻声道:“臣也担心陛下,不过陛下连这点都考虑到臣委实没想到,果然陛下是一如既往的英明神武,臣甘拜下风。” 澹台熠金眸微微泛起光彩来,伸手捞过了他的腰,低头下去在他唇间吻了吻,低声道:“这段时间便麻烦宋卿,多多忍耐。” 宋普还不知是何意,但从那日过后,他渐渐明白澹台熠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从去年开始的水灾,大寒,到今年初夏又有某处山崩泥石流,将一县淹没了大半,死伤无数,农户牛羊鸡鸭家畜莫名死绝等等,这一件件的加起来,便开始有流言蜚语,乃是上天对皇帝的不满,才导致的天灾。 澹台熠越发忙碌起来,为了应对这次越演越烈的流言蜚语,内阁给出的解决方案是提前祭天。 这个时代的人都十分迷信,毕竟生产力低下,农民靠老天爷吃饭,若是老天爷不赏饭吃,那农民说饿死就饿死了,情况好点也就卖子卖女为人奴罢了。 也因为如此,这种流言在百姓之中流传的很快。 宋普听澹台熠说了,才知道外面发生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他对澹台熠说:“那个山崩,有没有可能是火药?” 澹台熠看他,“宋卿知道那是什么?” 宋普觉得这个时候有火药也不是稀奇的事情,毕竟这种东西就是中国发明出来的,这个世界虽然是架空吧,但作者肯定会用自己熟悉的东西来创造,因而火药出现,他第一时间虽然意外,待时间久了,也觉得太正常了。 宋普说:“臣没准会做这个玩意儿。” 火药配方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他不太记得比例,若要做,还是得试验。 澹台熠怀疑地看向他,“宋卿怎么什么都知道?” 中国火药是因为炼丹副作用产生的,久而久之便成了火药,那段息怕是对此有过接触,才会阴差阳错地把火药搞出来, 宋普没有在意他的怀疑,他自信地弯起唇角,笑容闪耀道:“陛下真是的,臣多才多艺,陛下还没有习惯吗?” 澹台熠:“……” 他恍然道:“孤忘记宋卿也是心思巧妙的人物了。” 宋普挺起胸脯,骄傲道:“臣会的可多了,陛下若是好奇臣为何会这么多,臣也只能告诉你,因为臣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澹台熠道:“什么接班人?” 宋普道:“社会主义接班人啦,九年义务教育让臣从初中就知道火药配方是什么惹。” 澹台熠:“……” 澹台熠蹙眉道:“宋卿癔症了?孤怎么听不懂宋卿在说什么。” 宋普收起他刻意做出的洋洋得意表情,叹息道:“臣跟陛下开玩笑呢。” 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心堵,干脆让灯笼回宋府去他院子里拿了一袋硝石回来,当场给澹台熠表演了一个制冰。 澹台熠:“……” 他好像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宋卿,虽知道他会做些新奇的糕点,但不知道他还会做冰,做火药。 宋普拿了一块冰块,“啪”的一声拍到澹台熠脸上,道:“臣会的还不止这些,臣还记得水泥怎么做的,水泥做的房子不透风,冬天会暖和很多,水泥做的路可以很平坦,也不会颠簸,不过啊,水泥路对马蹄不太好,伤马腿,就算再好的汗血宝马,也遭不住水泥路上跑几公里……” 宋普絮絮叨叨地说完,再去看澹台熠,就见他一脸懵逼,完全是听不懂的表情。 宋普看着看着,突然笑出了声。 澹台熠见他停下了,才缓慢地眨了眨金色的眸子,低声道:“宋卿笑什么?” 宋普道:“臣在笑陛下方才的表情。” 澹台熠有些气短,却也很诚实地道:“宋卿说的,孤都听不懂。” 他很少承认自己的不足和短处,若放在以前,他也要嘴硬说宋卿是不是发癔症了,但这会儿,他却是说不出这种话来。 火药的威力他其实明白,当时死了不少禁卫军,本来能进禁卫军的,也无家眷拖累,是属于他这个皇帝的私军,与黑龙卫的性质差不多,不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且能力比黑龙卫要差上许多,但也是一等一的好手,结果死了那么多。 他生气吗?当然是生气的,也很明白是自己太过狂妄自大才导致如此严重的伤亡,若连自己的错误都不承认,那便不算什么男子汉了。 也因此像那段息逼问过火药的来历,只是段息嘴很紧,百般酷刑轮番上阵,都未曾让他松口。 没想到宋卿轻易出口说自己能制………… 他知道宋卿不像他那么狂妄,若真的出口,那便是有一定把握的,若真像他说的那般,澹台熠就在想,他当初为什么装作混不在意的样子! 澹台熠想到此处,不由得更诚恳地道:“宋卿说能制火药是真的?” 宋普道:“臣只是知道佩服,忘记比例了,若给臣一些时间,臣便能捣鼓出来。” 澹台熠沉思片刻,道:“那宋卿便放手试试罢。” 宋普从前也没什么野心,只想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但现在坐在了这个位置上,也应该为澹台熠分担一些事情才好。 想到便做,澹台熠准备祭天事宜,给宋普安排了一个工坊,去做那所谓的火药,他说的那些材料,硫磺硝石炭等等,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澹台熠一看,都觉得若不是宋卿说出口的,他都觉得是唬他了。 澹台熠也忙碌,将此事安排下去,便很快将其抛到了脑后。 那下了毒的甜汤倒是每天都有,澹台熠也没有再倒,而是喂给了一只兔子吃。 在那只兔子渐渐失去活力的时候,也当机立断地开始露出了病容。 祭天大典还有几日,澹台熠干脆连早朝都不去上了。 倒是有个好消息,宋普还真的将火药给整出来了,澹台熠喜出望外,便差人去请了文武百官前往比武场。 宋国公也来了,与一群文官嗑叨,都不知道陛下此举何意。 有一人压低声音,对他们悄声说:“你们可知,最近陛下似乎身体不佳,我听说夜里请太医进宫几次,也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 说着,还给了宋国公一个眼神。 宋国公:“……” 宋国公自然能提出他言下之意,不由得一哽,心里不大舒服起来。 旁人露出了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唯独那开始说话的人又假惺惺地接道:“陛下年纪轻,头一次娶妻难免出格,哎,我倒是羡慕国公爷啊,有个好儿子,可惜我家那婆娘只会生女儿,这有什么用呢!陛下看不上呐!” 宋国公:“……” 好气! 宋国公板着脸道:“你这话若是让陛下听见,陛下能饶你?” 那人笑嘻嘻地道:“我和国公爷开玩笑呢,私底下说说,国公爷不至于告诉陛下罢?” 宋国公一哽,直接扭过脑袋,不欲与他再说些什么了。 那人还要再说写什么,就听陛下身边的大太监一声响亮的“陛下驾到”,顿时住了口,与旁人一块儿循声看去。 第148章 抱抱恙 不止皇帝来了, 连那所谓的男皇后也跟着来了。 也是这个时候, 众臣才知道宋国公儿子长得到底如何。 说实话, 与他们想象中的相差甚远, 也和传闻中不太相符,并不是如何绝色, 甚至也并不女气,应当是长辈们都喜欢的相貌,稍有些圆润的下巴,看起来肉嘟嘟的脸颊, 一派的少年气, 还长着一双猫似的圆润眼睛,看起来干净透彻。 尤其此时他穿着和澹台熠同一个色系的锦袍常服,色彩华丽鲜明的锦袍穿在澹台熠身上, 反而成为其陪衬一般,并不能压住澹台熠本身的耀眼光芒,但在少年身上,反而成了一个放大点缀的效果,也使其越发像一个富贵公子哥,看起来很无害。 的确是秀气漂亮的少年人,但燕京长得比他好看的人也不少,也不知是靠什么博得了皇帝的欢心,才叫皇帝执意立他为后。 就在众人心思纷杂之际,澹台熠清清嗓子,开了口, 道:“孤今日邀众卿来,是为了让众卿看看工坊制出的火器。” 众人一阵寂静,似乎没有听懂澹台熠再说什么。 澹台熠咳嗽了几声,也没有管他们在想什么,很干脆地让人将那所谓的火器搬了出来。 火药易燃易爆,便装在了一个铁制球体之中,再添上有一段距离的引线,便成了一个大杀器。 为了让众臣看清楚,澹台熠还让人托着球体给他们看了一圈。 众人议论纷纷,却都不知道皇帝此举何意,还是由叶首辅先一步发问:“陛下,臣斗胆一问,此物作何用?” 澹台熠昂首挺胸,一派淡然之色,“此物名为火药,犹如雷霆之怒,有摧枯拉朽毁天灭地之威能。” 他话音刚落,便有十来个侍卫,将一座一人高的假山搬了过来。 澹台熠望了一眼那假山,又扭过头来对他们淡淡的笑,“众卿今日便好好看着,孤是如何不废一丝力气,将那座石山炸得粉碎。” 说罢,不等群臣质疑发问,便让人将那火药放到了假山之中,点燃了引线。 有侍卫过来让他们往后退退,省的被炸飞的碎石砸伤,有臣子不信,与同僚嘀咕道:“真有这么神?我怎么就不信呢?” 他这么说着,对侍卫的警告也不以为意,还不信邪地往前站了几步。 就在此时,突然一阵巨响响起,那座假山顷刻间便被炸碎,因为威力巨大,那假山几乎是粉碎,灰白色的灰尘霎时间弥漫在整个比武场,有无数碎石被抛到空中,又洒落下来,重重地砸在了躲闪不及的臣子身上,登时就砸起了一个大包。 尖叫声、惊呼声、求救声混作了一团,而澹台熠早早就退开了,与宋普看着这一幕发笑。 宋国公与他们一起,看着这混乱的场面,震惊得无以复加,他张张嘴,几乎都说不出话来。 待硝烟散尽,澹台熠才示意曹喜让众人安静,“众卿看到了吧?这便是火药,此火药乃是皇后所制,此器毫无意外会成为本朝重器,有此器震慑,梁国何愁不能成就统一大业?” 有人却是捕捉到了重点,大胆地确认:“此器当真是皇后所制?” 澹台熠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的确是皇后巧思制出来的玩意儿——孤的皇后又岂会是无才无德之人?自然是有着天底下谁都比不过的聪慧人儿!” 嗳,澹台熠此时的情态像极了炫耀自家出息儿子的老父亲。 宋普在旁边听得脸红,又被那些臣子盯得不自在,只能微微笑着望着澹台熠————这在群臣眼里,又分明是以夫为天的模样。 到底是皇帝嘴里的“火药”给人太大的震撼,又听见皇帝对男皇后不吝赞美之词,顿时都有一种感觉——这皇后比一般男人都厉害啊! 又听澹台熠道:“也只有皇后如此聪慧的人才能与孤相配,孤要昭告天下皇后制器之功德。” 说着,他又咳嗽了几声,嗓子沙哑了,“孤疲了,众卿散了罢。” 说罢,也不管众人是何表情,伸手去拉宋普的手,混不在意地在众目睽睽之下甜甜蜜蜜地道:“回纯合宫,宋卿给孤捏捏肩,孤肩膀都酸了……” 完全不是在他们面前不太好相与的皇帝模样。 众臣还未从方才的震撼之中回神,倒是有人看皇帝离开,斗胆走到了只剩下一地碎石的中央,弯腰拾起一块碎石,碎石上的炽热温度烫得他手指一抖,将那石块丢了出去。 旁人见此,也纷纷上前检查,确定石头当真如他们所见碎得一塌糊涂,才确信那火器的威力。 宋国公登时扬眉吐气,他自然知道这种东西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意味着什么,不仅意味着打战时兵力会以难以想象的低数目损耗,还意味着一种绝对的主动权。 说是国之重器也毫不夸张,而这样的东西,是他儿子搞出来的诶!他儿子!!! 宋国公洋洋得意地对方才损他的文臣道:“惭愧惭愧,犬子玩性重,又是男子之身,我还担心配不上陛下,那想得到他会捣鼓出这玩意儿?看来还是陛下慧眼识明珠,伯乐相马,否则犬子恐怕也泯然于众人矣,又岂能制出火器这种雷霆神物?” 那文臣心里暗骂了几句,面上流露出几分尴尬,讪讪地道:“宋国公有福气啊……” 他还未说完,便被人挤开,替了他恭维起宋国公来。 宋国公被拍了一通马屁,那真的是浑身毛孔都舒展开来——舒坦! 回去后喝了几两小酒,美滋滋地与宋母说起了悄悄话,“我看我们这儿子真没嫁错,陛下那等风姿人物,儿子与他在一起后脑子比之前好使了不知道多少,火器都搞得出来……” 宋母也听说了宫里发生的事情,也与有荣焉,认真听宋国公说话,心里对这个婚事越发满意。 他心里美极,絮絮叨叨地拉着宋母说了好一通对儿子的赞美,才砸吧着嘴睡下。 * 因为火器一物的出现,民间的流言蜚语稍微有所抑制,祭天结束后,澹台熠也妥善地安排了灾地的百姓,一旦有饭吃,灾民便不会再说什么。 之后的日子,澹台熠上朝上的越发少,在六月份的尾巴,干脆就称病,在寝宫之中避而不出了。 恭王这个时候来探望,澹台熠自然是没见他的。 恭王在殿外候了半个时辰,与曹喜打听了病情,隐约有了猜想,却也没有表露在脸上。 离开澹台熠寝宫,他也没有去太后寝宫,他站在一棵树下,目光幽远地望向了据说皇后所居住的长清殿之中。 宫中发生的事情他自然也有所耳闻,他很难相信火药是被宋普制出来的,恐怕是澹台熠从段息嘴里挖出来火药配方,又让人制出来,再安到宋普身上。 澹台熠对宋普当真是一片情深。 只是那火药一物,分明是他的人制出来的,现在却是为澹台熠做了嫁衣。 恭王胸闷至极,或许是当时剑伤还未好全,以至于他时不时都会心脏绞痛之感。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清明了许多。 澹台熠已经没多少时间了,不出一个月,他便会毒发身亡,而他也同样没有多少时间了,他不想让澹台熠那么不明不白地死去,他想要的是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夺去他的所有,无论是皇位,还是他的皇后。 到那个时候,澹台熠会是怎样一个表情? 恭王陷入这种幻想之中,唇角都翘起了一个弧度。 * 很快便过去了一个月,到了这一年之中最炎热的季节,纯合宫前脚刚走了一个太医,宋普后脚就来探望澹台熠了。 澹台熠这个时候也有些坐不住了,见宋普过来,急不可耐地伸手去抓他的手,用力之大,又叫宋普“嗷”地一声叫了出来。 澹台熠被他嚎的这一嗓子吓得立即松了手,压着声音道:“宋卿小点声!” 宋普委屈地甩甩手,用同样的音量道:“陛下这龙虎精神,太医真信你有病啊?” 澹台熠看了看他的手,答非所问地道:“孤又捏疼你了?” 宋普说:“废话,不疼臣能叫出来吗?” 澹台熠蹙眉,道:“孤怎么觉得宋卿对孤越来越没规矩了。” 宋普完全不虚,“这说明臣对陛下完全的信任,臣知道臣再如何对陛下,陛下都不会责罚臣——臣说的对吗?” “……”澹台熠心想,虽是这个理吧,但他还真的没有被人用这种不客气的语气说过话,说来宋卿没规矩也很久了,他习惯也习惯了,这时候还能说他说的不对吗? 澹台熠自然笑着道:“宋卿说的对,孤是最疼爱宋卿的,又怎会责罚你。” 他看着宋普的眼眸精光湛湛,流露出几分甜腻来,“孤就算责罚宋卿,也定然是在床上——” 他伸手搂过宋普,压着声音与他咬耳朵,“用龙x责罚,叫宋卿起不了床才好。” 宋普知道他憋久了,事实上他也有些憋不住了。 说来奇怪,一开始那么避犹不及,但那滋味……也是真的让人食髓知味,那种滔天快感,比手冲要快乐上一百倍,再加上能与澹台熠接吻,肌肤相亲,很有被人爱护的温暖和快乐,若不是总要多次,其实宋普也是很喜欢的。 毕竟这世间应当没有禁欲的男人。 宋普心里痒了起来,手已经不顾主人想要再矜持端庄一下的意愿,率先抓住了澹台熠的吉尔。 澹台熠低头看了看,唇角挑起,笑了起来,“看来宋卿比孤还要急,是迫不及待地想孤的破了宋卿的后庭……” 他说起这种污言秽语,那张脸也是光芒四射的,这种反差也成了一种奇异的性魅力,宋普被他说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越发厉害,红着脸就开始扒澹台熠的衣服。 宋普送上门来了,澹台熠又岂会客气,他吻住他柔软清甜的唇,几不可闻地在他唇间低语:“只能一次,毕竟孤还‘抱恙在身’。” 宋普听了,心里忍不住吐槽,这里只有你会期待再来一次好吗? 澹台熠还没完,一吻结束,蓄势待发之际,在宋普耳边唱招,“这招孤命名为蛟龙出海,宋卿觉得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啊噗:蛟龙你个仙人板板 阿狗现在有给体位命名的嗜好hh ps.蛟龙出海是阿狗给脐橙的新名字 第149章 优秀啊 宋普差点萎了, “……陛下你能不能别取这种名字?” 澹台熠挑了挑眉, 笑着问:“孤取得不好?” 宋普说:“也不是不好, 就是, 人家有正经名字,这个叫脐橙式, 多贴切,你管人家叫什么蛟龙出海,这不搞笑呢。” 澹台熠一本正经地道:“这书里写着这叫鹤交颈,宋卿说的是脐橙是何物, 孤听不懂。况且孤取的名字难道不贴切?孤这蛟龙, 可是进了宋卿的后庭海。” 他凑近了宋普的脸,能清晰地看见他仰起了脖子,连呼吸都变得缓慢起来, 不由得笑了起来,修长有力的手抚了抚宋普的肚皮,压低声音继续道:“宋卿自己摸摸,蛟龙是否要破海而出。” 宋普现在哪有功夫再听澹台熠说这种话,他整个人都战栗了起来,就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初始只有那么一些便已足够,但时间久了,次数多了,他竟能将他完全纳入。 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放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现在却已经是习惯了的姿态,而且也并没有出现他恐惧的大屁x子的画面,可能是宫廷秘药的确给力,总之完事后上完药一两天就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而且也不会再刚烈了,说实话,遭受的折磨已经降低到了最小,那事儿也变得有乐趣,他现在也乐于主动。 只是每次这个环节都会对澹台熠感到惊恐。 这是人吗?这真的是人吗?真有人能长这么……??他也还是人吗?吞天兽呢? 他想叫,澹台熠捂住了他的嘴,在他耳边低声道:“小些声,叫人听见了,孤一世英名要毁于一旦了罢?” 宋普深深地抽气,眸中含着泪,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中途换场,澹台熠又来了,他直面着仰躺着的宋普,沉吟片刻,道:“巨蟒出林。” 宋普:“……” 他咬着手臂,泪光莹莹地看了澹台熠一眼,简直无话可说。 难得的温存,结束之后,宋普肌肉酸痛得差点爬不起来,不过他也不想在澹台熠这里留宿,因而只能咬着牙爬起来了。 澹台熠给他拿了衣服,看着他穿,幽幽叹气道:“孤为何要浪费与宋卿的夜夜春宵装病,孤后悔了。” 宋普夺过他手里的衣服,还记得他中途又来一记,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道:“陛下的才华臣早有领悟,只不过陛下的雄韬伟略倒也不必用在命名上,人家有正经名字,陛下又何必给他取个别名。” 澹台熠又难免自得地道:“孤取得更贴切,孤喜欢。” 宋普:“……行吧,陛下开心就好。” 澹台熠还有些恋恋不舍,金眸盯着他说:“孤想抱着宋卿睡觉。” 宋普此时已经穿戴整齐,连头发也一起梳理妥当,听他这话也没有动摇,胆子十分之大地伸手去摸了摸澹台熠的脑袋瓜子,就像他总爱薅乱自己头发一样,也将他墨鸦一般的长发刨得毛躁起来,“陛下莫闹,大局为重,既要做戏,那便做的真一些,臣在陛下这里留宿,外边儿太监可都看着呢,要不得多久,臣又要被说不知轻重不知礼数。” 澹台熠也是知道的,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了,听见门被合上的声音,才躺了回去。 满床都是他自己的味道,浑身也都是汗,澹台熠蹙了蹙眉,起身去沐浴。 沐浴完看了一眼天色,已然是傍晚了。 要是能抱着宋卿一起睡该多好,醒来后还能再来一次。 澹台熠痛心疾首地想:可惜了。 * 七月初,澹台熠又唤来了宋普,一边让小太监磨墨,一边对宋普道:“孤要给宋卿再画几幅画。” 澹台熠此时脸色并不好看,简直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宋普一看,吓了一跳,道:“臣只是两日未见陛下,陛下怎么脸色憔悴成这个样子?” 澹台熠一蹙眉,不承认道:“胡说八道,孤哪里憔悴了!?” 宋普急道:“陛下这幅模样,太医竟只说你寒气侵体?臣受寒的时候都未有陛下这般憔悴啊!” 澹台熠迟疑了一下,怀疑地问:“莫非孤不好看了?” 宋普又急又为难,眼眶都红了。 澹台熠一看,心里感慨,宋卿比他还能装。 “陛下自然是好看的,只是如今陛下这般憔悴,看着倒是没有从前光芒万丈了,陛下生着病,怎么还想着给臣画画呢?”宋普担忧的语气十分逼真,演技超绝。 澹台熠沉默了一下,伸手去握宋普的手,也不如何用力,完全是一副珍惜又疼爱的模样,他轻轻抚着宋普温润且因为多肉而显得颇为柔软的手背,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道:“宋卿觉得孤待你如何?” 宋普忧心忡忡地道:“陛下待臣自然是千好万好。” 澹台熠挺直胸膛,从容又颇有几分残忍地道:“如此,孤若是有事,宋卿可愿与孤一起?” 宋普一开始没听懂,“……陛下何意?” 澹台熠便直白地重新说了一次,“孤是说,孤若是有事,宋卿可愿意陪葬?毕竟孤如此疼爱宋卿,若是能与宋卿一起,孤心里也能安心。” 宋普吓了一跳,立即伸手去捂他的嘴,“陛下怎能说出如此晦气的话!陛下乃是天命,又正值最强健的年纪,怎会有事?若只是因为此次热寒症便有此疑虑,倒不像是陛下的风格了!” 澹台熠听着,眼梢柔和了起来,金眸依然与往常一样熠熠生辉,他笑着道:“宋卿说的对,孤身子一直强健,又怎会因为这点小毛病……” 他又露出了不以为意的表情,拿起毛笔,蘸了蘸墨,冲宋普道:“孤今日便给宋卿画了一幅美人出浴图,如何?” 宋普难为情地看了他一眼,“陛下喜欢便画罢,只是臣如今也是皇后,陛下莫要画得太出格。” 澹台熠挥挥手,自得地道:“宋卿看着罢。” 一边画画,一边又若无其事地说了好一些废话,澹台熠忽地咳嗽了几声,说:“孤口舌干了。” 扭头唤了小太监一声,道:“去厨房给孤端蛊甜汤来。” 小太监低声应了一声是,低着头出去了。 他人一走,宋普就笑出了声,伸手去勾澹台熠的脖颈,小声道:“陛下演技真好。” 澹台熠脸上满是矜持的得意,“宋卿也不遑多让。” 宋普笑完了,又低头去看澹台熠案台上的画。 澹台熠搁下笔,道:“孤画得可好?” 宋普道:“陛下的画技自然一绝,臣突然好奇,陛下到底有多少才艺。” 澹台熠往后靠了靠,淡定悠闲地道:“孤什么都会。” 宋普明知故问道:“那陛下也会生孩子吗?” 澹台熠:“……” 他瞥了宋普一眼,自信地道:“除了生孩子,孤什么都会,且精通。” 宋普听了,也不觉得意外,他很早就发现澹台熠天赋异禀,无论学什么姿势都很快,对新东西接受程度也十分良好,甚至良好过了头——不然也不会那么快地接受了要从后头搞他的事实。 宋普又难免有好奇,澹台熠年少时期究竟是怎样的一个面目形象,一旦想到这个事,又难免有些嫉妒恭王,恭王虽心思纷杂,但也是实打实地跟澹台熠是兄弟,他见证了澹台熠的成长,知道澹台熠孩童时期是什么模样,少年时期是什么模样,这些都是他不曾窥见的东西。 也暗恨这个时代没有照片,既不能留住澹台熠曾经的风姿容貌,也留不住此时的光芒万丈,他只能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将澹台熠绝美的容颜印刻在心上,好能让他到下辈子都不会忘怀。 这一深思,望着澹台熠的目光便显得情绪外露,堪称深情,这种目光无疑是动人的,澹台熠对上的他的眼神,心顿时就痒了起来,发了狠似地将托住了宋普的后脑勺,将其往自己所在方向按过来,低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一吻结束,澹台熠舔了一下着他柔软湿润的唇瓣,轻轻退开,低声道:“方才孤说要宋卿陪葬是假的,孤舍不得。若哪一天孤真的先宋卿一步离开,孤会想让你继续活下去,不过宋卿不能忘记孤,也不能娶妻,孤会看着,宋卿明白罢?” 他说这种另类的情话,也并不想在表现自己的宽容大度,因为他压根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澹台熠一直很清楚自己是什么人,他心胸其实很狭隘,他看不得宋卿在意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也看不得宋卿除了他还有另外的选择。 在他看来,就算他死了,宋卿也不能和别人好,他该为他守寡,为他守身! 澹台熠毫不介意展露出自己这一心思。 宋普被他吻得呼吸不稳,说话都还有气音,“陛下又说这种话,陛下既与臣交心,臣也与陛下说实话,臣除了陛下之外不会再和任何一个男人好,臣的身体,只有陛下能进,若是其他人,臣恐怕会想杀了他。” 澹台熠听了,眼眸眸光闪动,竟是笑了出来,唇角的弧度难掩得意,“孤就知道宋卿馋孤的龙体,也是,这天底下,还有谁会比孤相貌好,比孤还器重灵活能让宋卿欲死欲仙。” 宋普:“?” 他听着澹台熠突然冒出来的污言秽语,他想杀人。 作者有话要说:  阿狗:毁气氛,孤是一绝 啊噗::) 第150章 尘埃 方才才酝酿起来的粉红色氛围, 瞬间就被澹台熠破坏了大半。 宋普无语凝噎, 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陛下说的对, 臣的确馋陛下的身子。” 澹台熠听了, 很是粘人的又亲了亲宋普的嘴唇,声音沙哑地道:“既如此,宋卿馋个够罢。” 虽很想亲近,但越到这个时候,便越不能亲近,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 那小太监回来,便只能分开了。 这一年的夏季相较于去年,其实要温和许多,倒是没那么炎热, 甚至昼夜温差也有些大,到了晚上,宋普都是要多盖一层被子的,只不过还是有些着凉,肚子也不太舒服。 也因为这个原因, 宋普便呆在寝宫之中,也不出门了。 虽不出门, 但身边伺候的灯笼却是个活泼的性格,来宫里短短几个月,与宫里上上下下都有了交情, 因而不仅知道外面的情况,也更知道宫里的。 这一些日子,皇帝的情况听上去没那么好,夜里也总要太医过去,甚至更有一些过分的流言传出来,弄得宫里人心惶惶的。 灯笼也听到了这些流言,看向宋普的眼里便不免带上了几分担忧。 宋普对他的眼神若无所觉,他坐在贵妃椅上撸猫,见灯笼过来给他铺床,就顺口吩咐他去给自己准备茶水和点心。 灯笼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能说出什么来,扭头出门去厨房。 很快灯笼便给他端来了茶点,宋普随口说:“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灯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奴婢在御膳房和厨娘师傅多聊了几句。” 宋普看了看他,发觉这个一直呆在他身边到现在的小厮,如今也长得人高马大,他还有心情打趣道:“是和厨娘聊吗?不是和宫女聊?” 灯笼没净身,委实是于理不合,就像是一只狼跑进了兔子窝一样,若是别的皇帝,定是不允许的,不过这整个皇宫的宫女,澹台熠都不当一回事,也并不视为自己的所有物,所以灯笼现在还能当个男人。 灯笼也知道自己身份实在有些不太对头,便赶紧辩解道:“奴婢没有,奴婢当真是和厨娘聊了几句,奴婢寻思着和厨娘学几样点心,日后也好做给少爷吃。” 宋普本也只是随口问问,看他这么紧张觉得有些好笑,吩咐道:“你去给豆腐梳梳毛,它现在掉毛掉的厉害。” 灯笼应了一声,转身去抱豆腐,如今豆腐也有一岁零八个月了,看起来更是肥美,这种养在闺房之中的宠物猫,身子骨都被养的娇气了,连走路都不愿意自己走,要人抱着走,除了吃饭拉屎,基本上就是睡觉。就像此时,给它梳毛,它连站起来都懒得,只半睁半眯着眼睛享受着灯笼的伺候。 宋普吃完了点心,就抱着已经梳好了毛又洗得香喷喷的豆腐开始喝茶。 茶还未喝完,灯笼就忽然进来,脸上有些慌乱着急地对宋普说:“少爷,外面好像有点不对劲。” 宋普一顿,“怎么了?” 灯笼欲言又止,顿了一会儿,摇摇头说:“应当是奴婢想多了。” 这是皇宫,应当是最安全的地方才对。 只是过了一会儿,灯笼听到的喧闹声很快就近在咫尺,两人都听到外面一阵吵闹,甚至还有宫女的尖叫声,随即宋普的房门便被推开了。 一队禁卫军闯了进来,为首的一个表情有凶恶地对宋普说:“请皇后跟卑职走一趟。” 宋普的表情倒是还挺镇定,若无其事地问:“是陛下派你们来寻……我的?” 为首那人听见宋普说话,眉头都不眨一下,便回答:“是陛下的旨意,请皇后与卑职走一趟。” 灯笼猛地拉住宋普的袖子,在宋普耳边说:“少爷,恐怕来者不善啊。” 宋普从容地道:“既是陛下找我,我便去一趟好了,你便不用去了。” 灯笼的脸都皱了起来,很快摇摇头,咬牙道:“奴婢陪少爷一起去。” 两人在一队禁卫军的簇拥下,到了澹台熠的纯合宫外面。 这纯合宫看起来与往常不大一样,门外并没有侍卫,连守夜的太监都没有。 宋普脸色露出一缕疑色,问:“夜色已深,各位可知陛下寻我到底有何事?” 禁卫军头领模样的人道:“皇后进去便知。” 宋普还有些迟疑,却是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差点跌倒。 灯笼怒道:“大胆,皇后你们都敢冒犯!若是叫陛下知道,定要砍了你们的头!” 禁卫军头领不为所动,“皇后请进。” 宋普给了灯笼一个眼神,让他住了口,两人一起走近了纯合宫的大门,灯笼率先一步替宋普打开门。 殿中是密不透风的药味,很浓郁,几乎浓的有些让人窒息了。 走近了些,才能听到澹台熠寝宫之中的说话声,絮絮的,并不激烈,宋普伸手推开了通向主殿的门,随即澹台熠的身影便显露了出来。 不止澹台熠,恭王也在。 宋普看见恭王,脸上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错愕,他快步走到了澹台熠身边,低声唤道:“陛下。” 澹台熠看了他一眼,蹙眉道:“你怎么来了。” 宋普动了动唇,“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澹台熠很快就明白了,他看向恭王,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恭王目光从宋普身上划过,又落到了澹台熠身上,一个月的时间,让澹台熠一脸病容,雪白的皮肤都染上了焦黄色,只有那双金眸依然明亮,依然骄傲。 这一个月,他一直犹豫,不知是否要冒这个风险,但今日走到了澹台熠宫殿之中,看见他这个模样,所有的犹豫都消散了,他知道他应当这么做,他做的也没有错。 恭王笑了起来,他眸光也依然温润,显得很无害,“臣只是来探望陛下而已,陛下何必如此戒备。” 言罢,目光重新落回到了宋普身上,温柔地道:“阿普……不,本王现在应当叫你皇嫂才对。皇嫂,许久未见了,你还好么?” 宋普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目光也饱含警惕,“我自然是千好万好,恭王难道不知陛下龙体抱恙,竟大晚上来宫里打扰陛下休息。” 恭王道:“陛下是本王兄长,本王自然关心,也正是知道陛下身体抱恙,才会只有本王一人进来见陛下。” 此话一出,意思便很明显了。 澹台熠金眸一眯,气笑了,“恭王莫非是想谋反?” 恭王平静地道:“陛下此言差矣,臣只是拿回属于臣的东西罢了。” 澹台熠细嚼他这句话,笑了,“孤怎不知孤宫里有何东西是属于恭王的?” 恭王微微笑着不说话。 澹台熠看着他,面目一肃,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宋普在底下捏了一下他的手臂,细细地叫了一声,“陛下……” 澹台熠看向他,两人目光在空中对视了一会儿,即使话未说出口,澹台熠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澹台熠挺起胸膛,镇定自若地道:“孤劝恭王还是不要螳臂当车,做这种不自量力的事情,孤虽身体抱恙,但孤身边的亲卫也不是吃素的,恭王若还想活着从宫里出去,现在便收手,孤可以只将你贬为庶民。” 恭王温润的脸庞在此时有一瞬间的扭曲,但又很快恢复,他笑了起来,道:“皇兄,你如今也是苟延残喘,还能对我说出这种话,你以为我会害怕吗?” 他盯着澹台熠的脸,真到了这个地步,他自然是兴奋的、激动的,但也有些说不出来的迷茫。 澹台熠真的要死了,这个一直在他前方奔跑的、一直耀眼夺目的男人,很快便会在这个世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从此再无这个人的痕迹———他并不乐意看到这种结果。 或许他应该更快一些行动,这样澹台熠便能看着他夺去了他的所有。 只是想再多也无用了,澹台熠没有多少时日了,或许都等不了新皇登基。 恭王想到此处,心里有些遗憾,因而此时更是不紧不慢起来,他盯着澹台熠的脸,轻声接道:“皇兄,我现在不怕你,宫里的禁卫军已有大半投向了我,其余不愿服从我的人也被我杀了,只要你把玉玺和龙符给我,我会给你一个体面。” 澹台熠到此时都有些憋不住了,无奈宋普在底下隔着宽大的袖子捏他的手臂,虽不是很疼,但澹台熠脸皮还是抽动了起来,这在恭王眼里,便又是绷不住的表现,因而让恭王表情越发愉快了,脸上的温润转变成了一种更有侵略性的表情,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之中,燃烧着熊熊的野心和欲望。 他扭头看向宋普,道:“皇嫂,皇兄坚持不了多久,若是你愿意,便到本王身边来,本王同皇兄一样,可许你皇后之位。” 此言一出,简直就是炸了马蜂窝,澹台熠气得睁圆了眼睛,“岂有此理!你竟还敢肖想孤的皇后!!” 他真的憋不住了,要朝恭王所在的方向走去,没走两步又被宋普扯了回去,“陛下息怒。” 宋普听到他这句话,也很是惊讶,他万万没想到恭王如此豁得出去,只是脑子稍微一转,其实也猜得出来应当是气澹台熠的 。 他可不信恭王会如此行事,因而脸色淡淡地道:“恭王何必如此折辱本宫,本宫乃是陛下的皇后,自然与陛下共进退,同生死。” 恭王笑了,咀嚼道:“共进退,同生死,即使他死了,要你陪葬,你也心甘情愿?” 这句话果然传到了恭王耳里。 宋普眼睛都不眨地说:“自然。” 恭王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顿了一会儿,语气颇为冷漠地道:“我不信,你若是对他如此真心,当初为何要勾引我?” 宋普:“……” 澹台熠扭头看他,“勾引?” 宋普心想幸好在澹台熠那里过了明路,若是当初瞒着,现在恭王爆出来,多少会有些尴尬。 现在倒是不怕,宋普说:“陛下莫要信他,他一个逆党嘴里岂能有真话,这分明是想离间臣与陛下的感情。” 恭王听了他这句话,眼眸一沉,几乎是有些阴郁了,随即,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纸,道:“我就知道阿普你不会承认,这封阿普写给我的信,我还留着。” 说完,便将那封信丢给了澹台熠,“皇兄,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与皇嫂在他未婚之前,就已经暗通沟渠。” 澹台熠伸手抓住了那封信,看了宋普一眼,而后打开封口,展开看。 宋普都不记得自己给恭王写了什么信了,听他这么说,便也凑过去看了看自己写的东西。 这别具风格的潦草毛笔字,估计除了他,也不会有谁能写成这样了。而信里的内容,是宋普拒绝恭王邀约,只是拒绝也就拒绝了,宋普还多写了几句骚话恶心恭王,若是放在别人眼前,那便是板钉钉的证据了。 但澹台熠看了,很缓慢地看向了宋普,那双明亮的金眸明晃晃地透露出这个意思,“你居然还给他写这种露骨的淫词浪语!” 宋普:“……” 他慌道:“那次是意外!我就是客气呢,是客气!” 澹台熠不说话,只盯着宋普看,他们写小纸条,宋普也没有给他写过这种露骨的字眼。 不知为什么,明明澹台熠都没说话,但宋普就是知道他的眼神在说什么,他慌乱之外,有些无言,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恭王见如此轻易地就让他们两个有了争吵,不由得有些愉快,他压低声音道:“即使如此,皇兄也还是不信么?” 澹台熠抽空看了恭王一眼,居然还能心平气和:“孤不信,宋卿对孤一心一意,又怎会看上你。” 又上下审视着恭王,带着些许嘲讽意味地道:“恭王毛都未长齐,还跟孤抢人,可悲可笑。” 恭王:“……” 他发现无论是澹台熠还是宋普,打击人都喜欢从下三路打击,这澹台熠到底雄壮到哪种地步,能叫宋普嘲讽他,甚至澹台熠本人都狂妄至极地说出这种话。 恭王自然会屈辱,但这种事情,他又不可能真的脱掉裤子证明,只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便反击道:“臣毛有没有长齐,皇嫂清楚,就不劳烦皇兄担心了。” 此话一出,宋普急了,“我怎么会知道你毛有没有长齐!你简直不要脸,恶心!陛下你不要信他!” 澹台熠虽没有轻信恭王,但宋普写信还要附带几句暗示性的骚话,在澹台熠看来就很出格了,他给了宋普一个“秋后算账”的眼神,才宽容大度地说:“孤自然信皇后,孤与皇后的感情,又岂会因为外人的三言两语就怀疑他。” 虽这么说,他那脸上却还是露出了标志性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宋普:“……” 恭王听了这话,却是没了耐心,他直言道:“澹台熠,将玉玺与龙符给我,我可以饶你不死。” 澹台熠看他,依旧一脸高傲,“痴心妄想!孤不会给你任何东西,而且这句话应当是孤对你说,若是你现在收手,孤也可以饶你不死,孤会送你去黑牢了此余生,若再执迷不悟,五马分尸、斩刑、凌迟,这些可都是对逆党的刑法,孤劝你考虑清楚。” 恭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无论什么时候,澹台熠都是这么高傲,即使此时是他占尽了优势,也不见他害怕。 他到底要怎样才会对他露出弱者的表情? 恭王盯着他们俩看,忽然拍了拍手。 门被推开,进来的竟然是宋凌云。 宋普很是吃惊,眼睛都睁大了,不可置信地叫道:“哥?!” 恭王对宋普的表情很满意,他也如愿地看见了澹台熠的嘴角抽动了几下。 宋凌云身穿黑色的铠甲,没有看宋普,对恭王道:“宫门已全部封死,所有侍卫宫婢也都制住,关押在了清宁宫。” 恭王听了,唇角漾出了笑来,扭头看向澹台熠,道:“皇兄,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澹台熠却是不看他,只是盯着宋凌云,眸光犀利。 宋凌云不为所动,垂着眼不去看他。 宋普耐不住了,有点崩溃,“哥,你这是为什么啊,我都与你说了那么多次,你怎么还与恭王同流合污谋反?” 宋凌云没有理他,宋普又扭头去看澹台熠,急道:“陛下,臣兄长被恭王蒙蔽,也是为了臣,求陛下从轻发落啊!” 澹台熠还未说话,恭王便先一步开口道:“阿普还看不清形势吗?智云如今是我的人,我们是同伴,待来日我登基为帝,自然能予智云一切,又何必去求皇兄从轻发落?” 宋普气道:“宁闭嘴啊,就宁叭叭叭的话多!你不就是喜欢抢陛下的东西吗?要不是我是陛下的人,你还有能有功夫对我卖笑?年纪轻轻的,连个ac数都没有,你也不看看你有什么,你争得过陛下吗?陛下天人之姿,你姿色平平,陛下武功高强,你连个刺猬都打不过!陛下天纵奇才,你也就这点小聪明,哪比的上举世无双的陛下……” 他噼里啪啦的,狠狠地踩了恭王,又努力地抬高澹台熠,变相地就是在吹澹台熠的彩虹屁了。 澹台熠此时已经有些忍不了了,他伸手捂住了宋普的嘴,压低声音道:“到此为止了。” 宋普明白他的意思,目光落到了宋凌云脸上,有些绝望。 妈的,妈的,宋普在心里骂,宋凌云何必这样,何必啊!! 就在他满心绝望的时候,便听到宋凌云叹了一口气,道:“陛下,宫门已经全部封死,没有臣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出,陛下还有何吩咐?” 宋普愣住了,他听到宋凌云喊的是陛下。 随后,便是澹台熠的声音,他冷漠地道:“将恭王与其党羽全部拿下。” 宋普糊涂了,再朝宋凌云看去,果真见他迅速地将恭王制服在地。 宋普:“……” 更不可置信的是恭王,从上次的刺客就可以看出来,他武艺并没有多么高强,宋凌云可以轻松地压制他,他之前便是怕澹台熠暴起伤他,因而距离澹台熠很有一些距离,唯独对宋凌云没有设防,不成想竟是被宋凌云按到的。 “智云,你只是为何?”恭王竟还能保持一个镇定的姿态,那张比宋凌云还要俊美的脸庞上带上了纯粹的迷茫与不解,这时候的恭王,看上去倒是没有那么讨人厌了。 宋凌云语气也颇为冷漠地道:“你不该对我弟弟出手。” 恭王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宋凌云说的不是他与宋普的私情,而是原来他一直都知道那件事是他做的,即使没有证据,也这么坚信。 他露出了苦笑,“你可知若是陛下没了,可是要你弟陪葬,即使如此,你也要效忠他?” 澹台熠开口道:“此话乃是孤编的,孤怎么舍得让皇后陪葬。” 恭王一愣,所有的关节都明悟了。 他喃喃道:“你们都在骗我。” “你们全都在骗我,我却都信了。” 第151章 正文完结 这一场闹剧以恭王失败被擒结束, 与恭王一起被擒的还有其同党。 说实话宋普到现在都有一种不太现实的感觉。 宋凌云去处理叛党, 整个大殿里便只有宋普和澹台熠了。 宋普迟疑了一会儿, 才去问澹台熠:“我哥……是怎么回事?” 别人不知道, 他是知道的,这次纯粹就是钓鱼执法, 没想到宋凌云也会掺和进来,他心脏病都快被吓出来了,再看澹台熠,发觉他不是很意外的样子, 隐约有些想法, 却也不敢确定。 此时澹台熠拍了拍手臂上不存在的灰尘,坐到了龙床之上,听见宋普问, 也不回答,只伸手拍了拍旁边的床榻,冲宋普甜蜜蜜地笑,“宋卿过来坐,宋卿今夜不用回去了,陪孤一起睡觉罢。” 即使心思纷杂,宋普也被他这闪耀的笑容闪到了眼睛,声音都轻了起来:“……陛下还有心思睡觉啊?” 澹台熠道:“不然宋卿与孤说说写给恭王的那封信?” 宋普:“……” 他赶紧坐到了澹台熠身边。 澹台熠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温柔地揉捏了一下他的手指,沉吟片刻,道:“宋卿胖了, 手指都粗了。” 宋普:“……” 他努力把话题扯了回来,“陛下与臣说说,臣兄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澹台熠道:“便是宋卿看到的那般,孤与宋凌云虽不和,但宋凌云与孤一样,都疼爱宋卿。” 他说着又有些漫不经心,捏着宋普柔软的手指头,掀起眼皮看向了宋普,“之前的项王山山贼,宋卿的二叔当了替罪羔羊,虽没什么证据,孤与宋凌云都觉得是这其中有恭王的手笔,因此孤与宋凌云坐下来好好的谈了谈。” 宋普问:“……啥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澹台熠道:“便是宋凌云与孤说要双倍聘礼的时候。” 宋普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啊。” 他觉得这个结果有些戏剧性,谁能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澹台熠擦了擦脸,说道:“孤饿了。” 宋普愣了一下,呐呐地道:“那叫人去厨房做几样点心?” 澹台熠却又摇摇头,他搂过宋普,说:“孤说的不是肚子。” 宋普:“……” 但随即,澹台熠又说:“不过今夜宋卿受了惊,便先攒着罢。” 两人很快躺到了龙床上,宋普能听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喧闹声,宋普看着头顶散发着明亮的夜明珠,仍然感觉有些不真实,但那颗一直因为原著而悬起的心,终于落了回去,并且感到了一种踏实的安心感。“陛下,你打算怎么处置恭王?” 澹台熠没有回答,宋普扭头看去,看见了澹台熠安静的睡颜。 即使他的脸色刻意地掩饰成了枯黄的模样,那五官也依旧迷人。 宋普凝视着澹台熠的脸,凝视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撑起了半边身子,轻轻地吻了一下澹台熠的唇。 心里满怀一种雀跃愉快的情绪,宋普躺回去,往澹台熠怀里缩了缩,抱住了他劲瘦的腰,也闭上了眼睛。 * 恭王趁皇帝病重带人封锁皇宫的事情很快就人尽皆知了,到第二天下午,宫门也未打开,但是全城戒严,永安王带着一队人马急匆匆地赶到燕京,都被人拦下,只能在燕京郊外安营扎寨,等候消息。 宋普也在这个时候见到了宋凌云,宋凌云面色依然有些冷硬,但看着宋普的眼神却是带着几分柔和,宋普还未说话,宋凌云就先开了口,道:“你现在贵为皇后,我还能叫你阿普么?” 宋普赶紧道:“自然能,自家兄弟,不要见外。” 宋凌云垂着眸道:“恭王起初对我还有些戒心,因而一直未与家里联系,做出对你与陛下婚事怀有芥蒂的假象,久而久之,他便信了我,这事只有我与皇帝知道,未能告诉你。” 宋普没说自己当时有多惊吓,只小心翼翼地问:“哥,你以后不会再做这种事情了吧?” 宋凌云冲他微微一笑,道:“这都要看你,阿普,若是他对你不好,即使舍了这一条命,我也会为你出气。” 宋普感动的稀里哗啦,又觉得十分心虚,这几个月,他也真的是谈着恋爱,把宋凌云都抛到了脑后,这个时候再去看宋凌云,很明显就能感觉出来,宋凌云似乎又高大了许多,连眉眼也越发锋利。 他诚恳地说:“哥,我以后都会好好的,要是澹台熠辜负了我,也不用你出手,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宋凌云看他,唇角的笑容深了许多,“阿普都敢直呼皇帝姓名,看来过得应当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宋普与皇帝到底如何,他其实心里也明白,当初聘礼一事,就叫他窥见了皇帝几分脾性,似也不是那般残暴。 但对澹台熠也终究没什么好感,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融洽相处。 * 三日过后,燕京终于开了城门,永安王舍弃了跟随的军队,只带了几个人进了皇宫与澹台熠交谈了许久,这次交谈过后,永安王传令让外边的军队进城,径直奔向燕京五大世家,以恭王同党谋逆之罪名开始抓人抄家。 拔除世家显然是弊大于利,但澹台熠执意要搞世家,那永安王也只能照办,恭王的事情显然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毕竟恭王交友广泛,与五大世家的人均有牵扯。 澹台熠作为皇帝,便是这么悠闲,无论何事,都安排别人去做,朝堂之上几个两朝重臣都对恭王好感颇佳,尤其叶首辅,甚至为恭王求过情,现在这种情况下,倒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也自知惹了皇帝厌弃,便自请告老还乡。 澹台熠看到叶首辅的请辞,问宋普:“孤要不要准了他?” 宋普说:“若叶首辅与恭王实在没什么牵扯,陛下又何必应允他,叶首辅在朝堂上颇有威望,也有不少门生,日后都是梁国的栋梁之才,若是叶首辅去了,那些门生的心恐怕也要散了。” 澹台熠听了发笑,宋普不满地问:“陛下笑什么?” 澹台熠止住了笑,一本正经地道:“孤发觉宋卿现在说起国家政事,侃侃而谈,似是比孤还适合做这一国之君。” 宋普盯着他看,顿了一会儿,伸手给澹台熠来了一记肩上弹跳,娇羞道:“……陛下说笑了。” 澹台熠:“……宋卿又为何如此。” 宋普瞅他,“陛下要跟臣开这种玩笑,臣也只能如此了。” 澹台熠明悟了,在他唇边亲了一口,道:“宋卿莫要在意,孤有时说话只遵循心意,绝无别的意思。” 宋普说:“若臣心思敏感,怕是已经担心陛下在忌惮臣了,日后这种话,陛下还是少说罢。” 澹台熠颇为老实地应允,又小狗似的凑上去,颇为那么些讨好劲头地亲了亲宋普的唇角,发出轻微的“啾啾”声,“这江山孤与宋卿共享,孤日后也只会有宋卿一人,因此孤的就是宋卿的,宋卿的也是宋卿的,只要宋卿在孤身边便足以。” 宋普被他这粘人的姿态,和沙哑声线的情话搅和得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澹台熠也可以有这种可爱的姿态,他手指发痒,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高挺漂亮的鼻梁,又摸到了他形状美好有些削薄的红唇,唇角漾起一抹笑来,道:“陛下对臣之心,臣永生铭记……好一些时候没行房了,陛下可要?” 他被搅得情动,连眸光都泛起了水光。 澹台熠听到这话还能耐得住那就不是男人了,不过还是很皮地道:“宋卿应当说‘臣想要了’问孤可愿意临幸,毕竟孤还要处理恭王同党等事宜,十分的忙碌。” “……”宋普无奈地道:“是是是,臣想要了,陛下可愿意忙里抽闲临幸一下臣?” 澹台熠矜持地扯了一下领口,“孤热了,是应该脱衣服凉快一下,来罢。” 宋普没忍住,笑了出来。 到底心中怀有无限的柔情,这次宋普对澹台熠百依百顺,用了好几个姿势,手口脸都试过去了,将澹台熠伺候的服服帖帖,才算结束。 这种日子,要是这样一直下去,倒也是很快活,即使到了这一生最后一刻,他也不会有任何遗憾了。 休息的时候,宋普想起来恭王,问澹台熠:“陛下打算如何处理恭王?” 澹台熠听了,道:“按照本朝律法,忤逆谋反者一律当斩,不过恭王到底是孤兄弟,孤赐他毒酒罢。” 宋普很早之前就感觉澹台熠没那么冷血,虽的确没有什么同理心,但对待亲人,总要宽待那么几分,从他对澹台瞳澹台越兄妹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了。 他笑了起来,说:“臣以为你会让恭王很痛苦地死去,比如五马分尸、凌迟什么的。” 澹台熠沉默了一会儿,道:“孤虽然厌恶恭王,但也不至于如此折磨他。” 宋普道:“陛下心善,果然臣一开始的看法并未出错,陛下乃是真正的真龙天子,如此胸襟,实在难得。” 澹台熠瞥了他一眼,慢吞吞地道:“孤母后遗留之际,叮嘱过孤,让孤照拂一下恭王,佑他做一世闲散王爷,孤才对他百般忍耐。” 宋普觉得心情有些奇怪,他迟疑地问:“咱们娘对恭王很喜爱?” 澹台熠伸手摸着他的头发,说话的语速有些慢,“孤母后很重视这些,否则也不会对那女人一直忍让,恭王年幼时还被先帝送到母后宫里养了些日子,总有些感情,孤母后便放不下了,临终前也要关怀他。” 宋普听了,也不知说什么,先帝与澹台熠娘亲的事情他不是很理解,却也感觉出来澹台熠那颗可贵的心。 和一开始接触时的暴君形象完全相反的可爱,宋普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不说恭王了,日后只要陛下不嫌臣烦,臣会一直陪着你。” 澹台熠看他,道:“孤岂会嫌宋卿烦,迄今为止,孤只与宋卿在床上行过房,还有许多地方孤都未与宋卿尝试,日后宋卿会陪孤一一尝试罢?” 宋普:“……” 宋普方才还柔情的表情马上就面无表情了起来,“臣累了,臣休息了。” 澹台熠想着方才来了三次,也的确是超常发挥了,便也没有怀疑,伸手拍了拍宋普的脊背,柔声道:“宋卿睡罢。” 宋普没再说话,澹台熠却很清醒,也没有什么困意,躺了一会儿,听宋普的呼吸渐渐平稳,便压低声音在宋普耳边说:“孤抄了五家,所抄金银珠宝,一半上交国库,一半会填充孤的私库。”顿了一下,道:“宋卿若想要,应孤一声,孤给宋卿一半可好?若是不回应孤,那孤只能全填孤的私库了。” 他安静地等了一会儿,松了一口气,笑道:“孤就知道宋卿善解人意,实乃人间一等一的贤妻。” 他话音刚落,宋普幽幽地道:“臣想要。” 澹台熠:“……” 宋普睁眼,正好看见澹台熠吃瘪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来。 纯粹的幸福感和快乐将他淹没,以至于他此时的笑容都如此甜蜜,“臣说的话吓到陛下了吗?嗳,若是臣想要,在陛下眼里便不是善解人意了吗?” 澹台熠慢吞吞地道:“……岂会,孤还欠宋卿半分聘礼,合盖全部给宋卿。” 宋普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笑道:“不用啦,陛下自己留着罢,臣要那些东西其实无用,陛下于臣,便是最珍贵的宝贝,其他都是泥沙草芥罢了。” 宋卿觉悟如此高,澹台熠莫名觉得自己低了他一头,赶紧咳嗽了几声,说:“孤全给宋卿,宋卿莫要推辞了。” 宋普看他虽装的风轻云淡,但那眸子还是浮着一股痛惜肉疼之色,不由得更觉得好笑了。 澹台熠,怎么会这么可爱呢?他摸着澹台熠漂亮耀眼的脸,手指慢慢下滑,紧紧地握住了澹台熠的手,低声道:“臣真的要睡了,陛下一起睡罢。” 澹台熠轻声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他又轻轻地唤了宋卿一声,未有回应,低头看去,宋卿安静的睡颜上浮现出一抹好看的笑意,显得十分迷人。 澹台熠看得痴迷了,慢慢低头,在他唇上落下了一个羽毛般轻柔又充满温情的亲吻,低声道:“宋卿真可爱。” 他退开,给宋普盖好被子,搂着他也闭上了眼睛,他或许不知,他睡着后,脸上的笑容与宋普出奇的一致,纯粹的甜蜜和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阿狗:孤与孤的小娇妻奔向了完结 啊噗:陛下说的好!鼓掌.jpg 阿狗:会有现代孤被坑进娱乐圈成为花瓶爱豆的番外篇 啊噗:臣会是陛下的狂热粉,咚咚撞大墙的那种 阿狗睥睨:孤,爱豆,打钱 谢谢支持,正文完结了! 感谢在2020-05-20 23:56:43~2020-05-22 23:5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彤彤、2333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米糊糊 20瓶;白白白白 14瓶;就是个看书的、にゃん 10瓶;懿哥哥 8瓶;沙耶、39006916、蓝莓猫meow、布克 5瓶;windsky、侦探助手天生一对 3瓶;饭团团、沧枭 2瓶;筠黎、诩然、小鱼饲养家、夜潼、彤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