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恶龙，专抢公主 作者：广场喂鸽子 简介： 　人在异世界，刚刚穿越，变成了一条红龙，继承一座高塔，还被诬陷抢了公主，讨伐大军就堵在塔下面，问一下该怎么办？ 假戏真做，真把公主“抢”了，现在公主不肯走了，该怎么办？ 咦，塔里的公主怎么越来越多了？ 游吟诗人有云：恶龙库迦，无尽高塔之主，好抢公主，天怒人怨，恶名远扬。 真实情况—— “最近塔里开销有点大，说真的你们要不先回去？”恶龙跟高塔里的众公主商量。 “不走！坚决不走！！”公主异口同声。 穿越变恶龙，开局一座高塔，公主全靠送！ 第1章 刚穿越就要被噶了 英雄打败反派，救出女主角的故事，总是经久不衰。 比如某个打扮得跟水管工一样的小胡子，打败背上长着尖刺龟壳的反派，救出一位仿佛职责就是被坏人抓走的公主。 又比如某个经常戴着绿色帽子穿着绿色衣服，名字还总是被人认错的剑士，一次次打败坚持不懈转生搞事的魔王，救出一位只有名字广为人知的公主。 最经典的童话模板之一便是如此，骑士杀死了恶龙，从恶龙的高塔中救出了被困的公主，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但要现在刚刚穿越的李远来评价这种“勇者斗恶龙”的故事，他的感想就只有一个： “可喜可贺你妈！” 他“有幸”穿越到了这样的一个故事里，并“有幸”成为了其中的一个重要角色。 但现在有两个问题困扰着他，首先…… “为什么我会变成那条抢走公主的恶龙？” 塔楼的大厅里，李远转过自己长蛇一般的脖子，用瞳孔细长的琥珀色双瞳打量着自己布满红色鳞片的庞大身躯，终于无可奈何地接受了一个事实。 这不是做梦，自己穿越了，还变成了一条名叫赫尔伽诺恩的红龙。 而且再过不久，自己就要被一帮专门前来拯救公主的骑士给杀了。 可另一个问题在于…… “我寻思我也没抢过公主啊？”他在心里嘀咕。 他完全继承了红龙赫尔伽诺恩的记忆，可在红龙的记忆中，压根就没这回事情。 他居住的这座已经变成遗迹的高塔里根本没有什么公主，里头的活物除了他这头红龙，大概就只有虫子了。 冷静，再理一下！ 他深呼吸，又一次整理了一遍脑子里继承下来的记忆。 赫尔伽诺恩，一头刚成年的红龙，盘踞交界地微风森林边界一座高塔遗迹。 和其他邪恶的巨龙一样，喜欢到处烧杀抢掠，搜刮财宝，但同时也很注意生存的法则，专挑弱小的猎物动手，不会招惹一些自己惹不起的对象。 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趴在地窖里的财宝上睡觉，是一条行事十分标准的恶龙。 然后在某一天，一名受伤的女骑士突然闯进他居住的遗迹，赫尔伽诺恩毫不犹豫地选择迎击入侵者，和女骑士大打出手。 那名女骑士还挺能打，在负伤的情况下顽强抵抗，被他杀死之前，也给他留下了不小的伤害。 未曾想刚结束战斗，又一队骑士突然跟着闯入遗迹，莫名其妙杀了过来。 本就伤痕累累的赫尔伽诺恩寡不敌众，最后死在了众骑士围攻之下。 意识消散之前，赫尔伽诺恩听到一名骑士高喊道： “劫走公主殿下的恶龙库迦已除！去把这里的财宝都搜出来，然后把这恶龙的巢穴捣烂！！” 在赫尔伽诺恩的记忆中“库迦”就是人类对他的称呼，这帮骑士，就是冲着他来的。 ——这就是赫尔伽诺恩最后记忆。 也是半个小时后即将发生的事情。 没错，半个小时后。 李远打量着塔楼大厅里墙上那座还在运转的巨大机械落地钟，现在的时间大约是四点二十分钟。 而赫尔伽诺恩死前正好也看到了钟，时间是四点五十分。 这个记忆清晰地烙印在脑海中，同时一个强烈的念头让他无比确信，再过不久这件事毫无疑问会发生！ 要么是他穿越替换了原主后预知到了未来的死亡，又或者，就是赫尔伽诺恩已经被杀死，然后某种力量让时间回溯到了半小时前，同时灵魂被替换成了他。 睡一觉就莫名其妙穿越了，而且马上就开始面临死亡危机，这玩笑真是开大了！ 问题肯定出在这本书上…… 他将目光锁定在了地上放着的一本书上。 书的封面是深褐色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带着树皮状的纹路。 这本旧书，并不存在于赫尔伽诺恩的记忆中。 换句话说，它是跟着李远的穿越一起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十有八九跟他的这场穿越有着直接关联。 研究一下，或许能找到穿越回去的方法！ 莫名其妙变成一头大蜥蜴然后被一帮骑士活活砍死，这他妈谁遭得住？ 他朝书伸出手……或者说自己的前爪，马上就发现这给人类翻阅的书对于一条巨龙来说实在太小了。 变形术！ 一个记忆中自己掌控的能力概念马上就浮现在了脑海里，这是龙类随着年龄增长可以学会的天赋能力，可以令自己变化出类人生物的形态。 赫尔伽诺恩是会这种能力的，但他极少使用，绝大部分龙以自己的强大体魄自傲，十分抵触变成弱小生物的形态。 但曾经作为人类的李远自然没有这么矫情，他努力回想变形术的步骤，直接开始尝试。 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窜过全身，他庞大的身躯迅速坍缩下去，一股力量牵引着他的肌肉和骨骼变化形体，转眼间他就变成了人形，一部分龙鳞变成一套皮甲和大氅套在了他身上。 现在他终于可以伸出手，将这本书从地上捡起来翻阅。 书最开始出现的内容是一个联页的图画。 左边的一页画着一头栩栩如生的红龙，旁边有他自己的名字，还用龙文额外在下面标注了“赫尔伽诺恩”的名字。 而右侧的一页，画着一座破败的塔楼，看起来正是他如今居住的这座遗迹，塔楼的旁边用另一种奇特的文字写着塔楼的名字：无尽之塔。 这文字并不存在于李远自己和赫尔伽诺恩的记忆中，但他却清楚地认得。 然后有一条分明的锁链，将左侧画着的龙，和右侧的塔楼连在一起。 这锁链是什么意思？ 李远有点看不明白。 他仔细观察过这两页的每一个角落，并没有找到其他有用的信息，就翻了一页过去。 后面一页画着一个圆形的样式繁复魔法阵，上一页画着的无尽之塔在这一页有淡淡的墨印透出，如同背景一般呈现在法阵中。 魔法阵的界面是黑白的，只有一个锐角的扇形区域部分被涂成了暗红色。 然后法阵下面有用那种神秘文字写下的一行小字批注：当前修复程度4/100 修复程度百分之四？是指这座塔楼？ 李远心想。 他再看向右侧的那一页，这一页的样式有点像是菜单或者目录，同样是那种文字，上面写着—— 已开放权限： 【重生】 【管家】 【守望者】 …… 出现的三行字中，【重生】的字样是灰色的，只有【管家】和【守望者】是白纸黑字。 后面似乎还有些内容，但只有一些零星的根本无法辨认的墨迹。 他再往后翻，后面要么就是留有一点墨迹，要么就是完全空白。 翻完李远的心就一个劲地往下沉，这上面似乎只写了一点跟这座塔楼有关的内容，完全没有看起来跟穿越有关的信息。 他又翻回到“魔法阵”和“已开放权限”的那一页，一脸疑惑地用手指划过上面的词。 重生，管家，守望者……这些所谓的权限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后当他的手指触及到【管家】的字样时，这行字亮了一下，同时地窖里的某处忽然震动起来。 李远诧异地循声看去，就看到一大团土石从地下拱起，掀开了大厅的几块地砖。 从地底冒出的这团土石迅速变化形体，聚化成一个半人高的矮小人形，然后向李远恭敬地半跪下去行礼，同时发出了毫无抑扬顿挫的的声音： “承您召唤，我主，您忠实的仆人听候您的差遣！” 新书惯例求追读。 友情提示：本书并非异兽流，男主会变人，收各种族女主，对这方面有严格要求的读者慎重观看。 世界观并非dnd，切勿硬套其他作品设定。 第2章 开局一座塔 李远仔细打量眼前出现的这玩意：它看起来像是一个粗糙的黏土雕塑，只有一个基本的人形，没有脸部五官，天知道它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 李远脑子一时没转过来，愣愣地盯着这玩意看了一秒，嘴里不由自主地蹦出一句：“平身吧。” 那雕塑依言站了起来。 李远终于反应过来，这东西似乎认了他做主人，会忠实地听从他的命令。 “你就是这里的管家？”李远试着向雕塑询问。 “是。”雕塑回答。 “你认得我？”李远向对方确认。 “您持有权限之书，您是无尽之塔无可置疑的主人。”管家恭敬地回应。 权限之书……无尽之塔？李远看了一眼手里的书。 李远意识到这座破败的塔楼似乎不是普通的遗迹，而这本书，就是操作这座塔楼的魔法书。 只要持有这本书，就会被认定为这座塔楼的主人。 “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李远问了句。 “我只是无尽之塔的一部分，作为无尽之塔的主人，您可以以任何方式称呼我。”管家回答。 “那从现在开始你就叫石头好了。”李远随口一说。 他现在可没有花心思专门给一个石头人起名字的闲心，既然是个石头人，就干脆叫“石头”。 “明白。”石头以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接受了下来。 “石头，我现在要考你个问题。这里，有没有办法让我前往其他世界？”李远向对方询问。 这家伙既然是这座塔楼的管家，说不定知晓一些有用情报。 与其像无头苍蝇一样研究这本天书，不如直接询问可能了解这本书和这座塔楼的对象。 “请问您想要使用的，是无尽之塔的‘位面穿梭’功能吗？”石头像一个人工智能那样检索出可能对得上的回答。 “那个功能，现在能用吗？”李远精神一振。 位面穿梭，这功能名字听起来跟穿越总归搭点边，就算不一样，应该也是项空间传送类的能力，最起码也可以用于逃生。 “目前监测的情况看，无尽之塔目前严重损毁，九成以上处于失能状态，‘位面穿梭’的权限已经锁定，暂时无法使用。”石头以冷静到近乎冷漠的口吻回答。 “要使用需要满足什么条件？”李远追问。 “需要重新修建第九层的传送法阵，并提供足够的魔力源，目前两项条件都无法满足。”石头回答。 九层？ 李远迅速在赫尔伽诺恩的记忆中搜索了一下，这座破塔目前根本没有第九层，从第六层开始就已经被折断了。 “没有任何办法？”李远问。 石头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检索，最后给出回答：“以当前条件，未找到有效修复方案。” 李远有些焦躁地看了眼时钟，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他还是没有穿越回去的头绪。 “我主，您碰上了什么烦心事吗？”石头察觉到了李远的焦躁，主动询问。 “再过不到二十分钟，这里就会遭遇敌袭，你有什么办法应对吗？”李远随口一问。 “其实无尽之塔拥有十分完备的防御体系……”石头回答。 “哦？”李远再次精神一振。 “但目前监测的情况看，无尽之塔目前严重损毁，九成以上处于失能状态，因此绝大多数防御机能无法启动，”石头又接着补充。 这话刚刚不是说过吗？李远心想。 “你说绝大多数，意思是还有能启动的部分？”李远抱着一丝希望追问。 “就是我，主人。”石头向李远行礼。 “我姑且问下，你能做什么？”李远打量眼前的石头人。 哪怕他变成了人形，这东西依然只有他一半高，实在看不出能派上多大用场。 “现在的我可以帮您驱逐老鼠和野狗。”石头回答，“当然如果野狗的数量超过三只，请恕我我无能为力。” 李远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甚至目露凶光。 不知道是变成红龙的关系还是因为死期将至，他感觉自己的脾气似乎变得比以前暴躁了一些。 他又深吸一口气，用人类那一面的理智压住了挥出一记龙爪将石头人打烂的冲动： “谢谢你又浪费了我宝贵的一分钟，我现在要抓紧时间离开了，你就在这里努力抵抗入侵者吧，加油！” 他必须得脚底抹油了，被迫放弃据点跑到外面的世界流浪非他所愿，但也比留在这里丢了性命要好，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活下来再说！ “您是决定放弃无尽之塔逃走吗？”石头问道。 “有什么问题吗？”李远扫了他一眼。 “建议您不要轻易放弃无尽之塔，检测到您的灵魂和无尽之塔底层的根源法阵已经产生共生契约。如果入侵者进入无尽之塔进行大规模破坏，损坏了底层的根源法阵……” 石头说到这里顿了顿，“您的灵魂就会当场被摧毁。” “什么！？”李远皱眉。 “如果无尽之塔被破坏，您就会死。”石头简短地重复。 这家伙莫不是在骗我？ 李远产生了一瞬的怀疑，但他旋即想起了手中能让塔楼的管家认主的权限书，以及书上那条连接着自己和塔楼的锁链，似乎都说明他跟这座塔产生了某种联系。 他带着赫尔伽诺恩即将被杀的记忆魂穿到这头红龙的身上，还带着一本证明他曾为这座塔楼主人的魔法书——这种安排明显带着一种目的，就是将他和这座塔楼绑定在一起。 而且他记得地窖里赫尔伽诺恩堆着的宝藏底下，似乎真的有一个奇怪的法阵。 这样想的话，这石头人说的恐怕是真的。 塔在人在，塔亡人亡，我是专程穿越到这里玩塔防来了？给的还是一座没有任何防御力的破塔，只能让自己用肉身去扛？ 难道这剧本就真的非得他当反派去死？ “你先给我仔细解释一下那个什么共生契约。”李远认真地询问。 “好的，正如我前面所言，根源法阵如果被破坏，您的灵魂就会被摧毁，同样的，您的灵魂若被摧毁，根源法阵也将永久失能。共生契约一旦绑定便无法解除，根源法阵将承认您是无尽之塔唯一的主人，允许您动用无尽之塔的一切权限，并尽一切所能保证您的安全。”石头回答。 “听你的意思我现在为了保证自己不会跟它一起陪葬，连逃命都做不到了？我真没看出来这玩意在保证我的安全！”李远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 “请相信我，契约是双向的。您死了，根源法阵也会消失，所以无尽之塔也会自动排除所有范围内对您产生威胁的存在。另外您的肉身如果死亡，根源法阵就会启动【重生】功能，开启空间门召回您的灵魂，并利用一切手段为您重塑身体令您复生。”石头回答。 “那现在我如果被人杀了，也能重新复活？”李远又提起了一点希望。 他能感觉到自己应该继承到了赫尔伽诺恩的力量，如果能重生个一两次，应该也足以对付两拨入侵者。 “很遗憾，虽然这一权限已经开放，但目前无法满足启动的条件。根据监测的情况看，无尽之塔目前严重损毁，九成以上——” 石头回答到一半，就被李远不耐烦地打断了：“够了，这话我不想再听第三遍！” 第3章 我的高塔有监控 李远是越来越想砸了眼前的石头人了。 难怪那个【重生】的选项是灰色的，原来根本就没法用。 死亡事件迫近，心烦意乱之际，这个机器人一样的管家操着这种不紧不慢的腔调，一会儿吊起他的希望，一会儿又将其打破，让他的心情如过山车一般起伏。 耗费着他宝贵的时间，却只是给出了越来越坏的消息，实在有些让人抓狂。 但这种时候知道坏消息，要比一无所知好得多。 如果他的灵魂真的跟无尽之塔绑定，那逃走的风险很可能是他无法承担的。 根据赫尔伽诺恩临死前听到的话，那帮骑士杀了红龙后，还准备将这座恶龙的巢穴上上下下搜查一遍，将每个地方都捣烂，最后甚至可能会再放上一把火烧掉。 李远又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只剩下十多分钟。 他现在只能靠自己，在这十分多钟内找出解决这个困境的方法！ 好好回想一下…… 他再次仔细地对赫尔伽诺恩死前的记忆抽丝剥茧，分析其中的细节。 这个“骑士杀死恶龙拯救公主”的情节，其实存在着不少疑点。 首先就是那个女骑士，那个女骑士在闯进赫尔伽诺恩的领地时就负了伤，仅仅简单处理过，交战到一半伤口就崩裂了。 为什么她会在负伤的情况下，硬闯一头红龙的巢穴？ 还有后面的那七名骑士，闯入的时机再怎么说也太凑巧了。 他们一瞬间就摆开阵仗配合起来攻击，打了赫尔伽诺恩一个措手不及，明显是有备而来，不像是没有做过侦察工作。 那他们应该有察觉到前头女骑士和红龙的战斗，他们若是专程来屠龙的，那为什么不选择及时支援那名女骑士，而是紧跟着女骑士牺牲以后才杀进来？ 最令人困惑的是赫尔伽诺恩意识消散前听到的话： “劫走公主殿下的恶龙库迦已除！把这里的财宝都搜出来！然后把这恶龙的巢穴全都捣烂！！” 那帮骑士如果是因为恶龙劫走了公主而来，那屠龙之后不应该先搜索一个公主殿下吗？ 为什么第一个反应是搜出财宝，然后毁掉这里？ ——因为他们其实知道赫尔伽诺恩根本没有劫走公主！ 李远一下子就想到了答案。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栽赃，那帮骑士是要赫尔伽诺恩背上劫走公主的罪名。 那领头的骑士是在向其他人强调他们要捏造的事实，还命令众人及时毁掉现场。 只是为了除害或者冲着财宝来的话，杀了他就已经达成目的了。 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让他背个黑锅？真正的公主又在何处？ 那女骑士的脸，立刻浮现在了李远脑海中。 推导到这里，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我主，有目标侵入了无尽之塔的监视结界！”石头的报告声让李远回过神来。 “发现入侵者了？”李远警觉，赶忙向石头提问。 “是的，检测到【守望者】权限已开启，您可以直接操作。”石头回答。 守望者——李远想起了权限书中的条目。 他打开权限书，手指点在【守望者】条目上。 一个强力的侦察魔法立刻启动，一个球形的犹如军事沙盘般的投影骤然出现在他面前，悬浮在半空中。 这个投影的中心是无尽之塔的立体投影，塔楼的投影是半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的结构。不仅包括地上现有的六层，连底下的一层地窖也被显示出来。 李远在塔楼的大厅中看到了疑似自己的投影，只有一个比较模糊的人形，被标上了醒目的红光。 在无尽之塔的周围，地形和细节也被尽可能地还原了出来，每一个土坡，每一棵树都被投影出来，甚至连树叶被风吹动的动向都实时地呈现出来。 还有周边的生物，狐狸、松鼠、飞鸟……也被一一投影出来，虽然都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但基本上都能辨认，而且这些生物在投影中微微发着光亮，很容易被找到。 而所有的生物中，最为醒目的，是一个正在林间穿梭的人影。 那个人影的亮度明显超越了其他生物，她在树林间跌跌撞撞地飞奔，正在笔直地朝这座塔楼接近。 他眯起眼睛，想仔细观察这个人影。 突然间，一道画面直接在他脑海中铺展开来，画面以斜向下俯瞰的视角显示出了那名入侵者的模样——正是赫尔伽诺恩记忆中的那名女骑士。 她身披重甲，却没了头盔，褐色的卷发披散，已经完全被汗浸透，一部分黏在了那张露着疲态的脸上。 她扛着一把染血的长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森林中跋涉，气喘吁吁，眉头拧在一起，显然走得很辛苦，但她却丝毫不敢放慢脚步，还时不时地朝身后和周围张望，显然是在被追赶着。 李远意识到自己只要动一动念头，就可以以塔楼某处的视角，观测这个监视结界某个位置的详情，就像一个可以拉近镜头的监控。 在这个画面中，他发现女骑士的身上隐约环绕着一股气息，在他的意识中呈现出黄色。 这黄色的气息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守望者】的功能，它会评估目标对主人的威胁程度，并以此作出标注。 这个颜色意味着目标存在着在有限程度上威胁到塔主生命的可能性，她的实力逊于自己，但若以命相搏，会是比较麻烦的对手。 这些概念非常自然地浮现在他的脑中，就仿佛他以前就知道。 “检测到复数入侵者！”石头突然从旁发出警告。 李远将注意力转回到整体投影上，看到女骑士过来的方位，监视结界的边界上又出现了七个骑在马上的人影。 三名骑士在那女骑士的正后方，左翼右翼各有两名，阵型如同一个张开的钳子，以半包围的势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在女骑士后头。 很显然，他们是在追赶这名女骑士。 但李远很快就看出猫腻，这七人骑着马，到了这个距离，要追上已经脚步不稳的女骑士，将她包围起来其实是轻而易举的。 但从【守望者】的投影视角可以看出来，他们始终维持着和女骑士的距离，只是追赶。 追兵在后，女骑士只能选择远离马蹄声的方位逃跑，后方的三名骑士负责撵着女骑士向前逃，两侧的四名骑士则负责限制女骑士的逃跑路线，令她只能朝向这座无尽之塔。 女骑士闯入红龙的领地根本就是这些骑士一开始就安排好的，李远先前的想法基本得到了印证。 他试图仔细观察那七名骑士，新的画面就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一共三道画面，分别显示后方和两翼的骑士，他们穿着整齐划一的铠甲，只有跑在最后方的那名骑士的铠甲样式不同，他穿着一身厚得夸张的重甲，将他的身体轮廓扩展了两圈，很难想象有马匹能驮得动这样的重装单位。 他也没有骑马，而是骑着一头远比骏马高大的双足陆行龙，那头陆行龙的身上也覆盖着重甲。 在赫尔伽诺恩的记忆中，这名骑士便是这队人马的指挥官。他的铠甲，似乎藏着可以增幅力量的机械装置，战斗的时候，那副铠甲不但会发出隆隆的震响，缝隙里还会冒出白色的蒸汽。 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似乎已经发展出了蒸汽机械。 在画面中，这名骑士身上缠绕着比女骑士更危险的橙黄色气息，其他的骑士则是相对安全的黄绿色，这是他们单体分别对他的威胁程度。 而这些骑士身上的气息交汇在一起，又显现出了醒目的红色。 【守望者】配合着他的认知，将这些人识别成一个作战集体，红色意味着这些人会对他造成相当严重的威胁，与他们交战的胜率偏低。 按李远前头的推测，这些骑士的剧本恐怕是这样的：他们驱赶女骑士先闯入红龙的领地，被他发现后与他交战。而他们躲在塔外隔岸观火。 等女骑士被他杀了之后，他们再闯进来，解决掉筋疲力尽的他。 当然如果活下来的那一个不是他，那他们的目标恐怕就会换成那名女骑士。 “请下令吧，我主。是否需要做好迎击入侵者的准备？”石头在一旁询问意见，同时在手上变出了一把石造的战斧和盾牌。 李远扫了他一眼，回了一句：“你这种只能驱赶野狗的水平还是别掺和了，先做好迎接客人的准备吧。” “正在接近的这几位是客人？”石头收起了武器。 “这是客人。”李远指了指投影中的女骑士，然后指向后面的七名骑士，“那些全是入侵者！” 他意识到要跨越这个死亡事件，当务之急，必须先避开跟那名女骑士的冲突！ 4.第4章 闯入的女骑士 “哈，哈！” 贞娜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努力驱动两条仿佛灌足了铅的双腿，拼命往前奔跑。 疲劳和失血带来的虚弱随时可能击倒她，但她无法停下来，追兵的马蹄声一直黏在她背后，挥之不去。 重甲和扛在肩上的大剑拖慢了她的脚步，丢盔弃甲舍弃武器，无疑可以跑得更快一些，但那也就意味着放弃了最后的抵抗手段。 被逼到穷途末路的时候，她还是比较希望自己至少能拥有一个骑士该有的体面死法。 只是这样跑下去，完全看不到甩掉追兵的希望。 也许还是应该保留一点体力，跟那帮叛徒拼个鱼死网破比较好！ 这样犹豫着，她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空地，一座断裂的塔楼骤然映入了她的视野。 塔楼的大门已经被破坏了，过去红龙赫尔伽诺恩将这里作为巢穴后为了方便自己出入，直接破坏了石板大门，只留下了幽暗深邃的门洞。 遗迹？ 贞娜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她知道追兵中有人骑着嗅觉敏锐的陆行龙，无论是进入这座遗迹藏身，还是绕过遗迹逃跑，恐怕都没办法骗过陆行龙的鼻子。 但先行进入塔楼探索，或许有机会找到可以利用的地形优势，对追兵进行伏击，令本来几乎为零的生还率略微提升那么一点。 背后的马蹄声变得越来越清晰了，她现在根本没有深入思考的时间。 最后她咬了咬牙，径直冲上塔楼的台阶，一头扎进幽暗的门洞。 十几秒后，追兵在距离塔楼大约百米的地方放慢了脚步，骑着陆行龙的骑士领着两名部下绕着塔楼所处的空地跑了一圈，跟其他部下在塔楼大门正对的方位汇合，陆行龙突然伸长脖子朝大门的方向低吼了一声。 “殿下进去了。”领头的骑士沉声说道，“继续按计划行事！” 众骑士没有用声音回话，而是整齐划一地在马背上行礼回应。 塔楼内，贞娜在手心召唤出微弱的圣光，警惕地穿过了黑暗的走道，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座有些破败但却相当宏伟的大厅，对面的墙壁上，有座将近五米高的石雕落地钟，巨大的钟摆依然在来回晃动。 她小心翼翼地走进大厅，四下打量。 她抽了抽鼻子，忽然打了个寒战。 脚步声骤然响起，在大厅里回荡。 “什么人！？”贞娜立刻将剑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位，那是通往里间的一条走道。 随后一道人影从走道的深处现身。 “真没想到，我隐居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也会来客人，幸会幸会！”李远一现身就和颜悦色地向女骑士打起了招呼。 他用变形术完全隐匿了自己的龙族特征，极尽所能地展现出热情好客的姿态。 数分钟前，他还跟石头一起快速地清理了一遍大厅，掩盖了赫尔伽诺恩留下的诸多印记，连脱落的鳞片都没落下哪怕一片。 这个世界的龙普遍脾性暴虐，还喜欢吃人，可以说恶名远扬。 就赫尔伽诺恩的经历而言，见到红龙的人基本上都会陷入难以自抑的恐慌或紧张，大多数人会全力逃跑，有的人会跪地求饶，还有少数人会拼上老命攻击——女骑士就是最后一种类型。 巨龙的本身拥有的骇人威仪，会让大多数见到的人当场失去冷静思考的能力。 对话？基本不存在的。当然，赫尔伽诺恩大多数情况也懒得跟类人生物对话。 在记忆中，那名女骑士更是处于极端紧张和警惕的状态，可以说一触即发。 而以赫尔伽诺恩原本的暴躁脾性和领地意识，对于进入巢穴的入侵者，也不会给对方解释的时间，双方当场开战几乎是必然的。 所以他现在必须先想办法平复对方的情绪，再说明状况。 先用人形靠对话打开局面—— 他这么想着，就看到女骑士脸上失去了血色，从表情到身体都完全僵硬了起来。 我都变成人形了，怎么感觉反应还是跟见了鬼了一样……李远有点不解。 “我主，检测到目标出现明显恐惧反应，您确定这是客人吗？”躲在不远处柱子后面的石头小声向李远搭话。 这不是人类——贞娜在一瞬间就得出了结论。 这里飘荡着如此浓厚的硫磺气味，除了火山附近，恐怕只有红龙的巢穴会有这样的气味。 这里是红龙的巢穴？这家伙是红龙！ 贞娜感到全身的血都凉透了，原本就因为被追杀出于极度紧张的她，被眼前突然出现这股更强烈的危机给当场干懵了。 他变成人形在说话，不能相信他，有经验的恶龙也是会变形来骗人再伺机杀掉的！ 一头龙怎么可能会放过闯入巢穴的人类？放松警惕就会被当场杀掉！ 逃？她瞥了一眼身后的出口。 如果能想办法将这头龙引到追杀者那边的话…… 不，这个距离……转身就会被对方杀掉的！ 想办法拖到追兵进来？ 可是在这个封闭的地方，夹在中间的她根本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几乎必然会第一个死！而且面对一头时刻准备杀人的红龙，要怎么拖得住？ 无数的想法在贞娜脑中闪过，但恐慌让她根本无法冷静思考，无论哪个选项都是死局，她的脑子几乎一片空白。 “我说你是不是已经看出来了？”李远看到对方完全没有血色的脸，已经有点明白过来。 贞娜顿时打了个激灵，刚刚这话对她来简直恐怖到了极点。 “你看出来了对吧？”李远干脆放弃了演戏，叹了口气，“算了我不装了，我其实是红龙——” “无上之光，请赐予我等庇佑！！” 话还没说完，以为红龙马上就要打过来的贞娜大喝一声瞬间拔出了背上的大剑，直接进入了临战状态，与此同时，她的身后出现一把悬浮的圣光铸就的审判之刃。 这个世界的恶龙名声到底糟糕到什么地步啊？李远心想。 “你后面有人排队要杀伱，跟我打真的有意义吗？”李远没有动手，指着贞娜劝阻道。 刚准备迎击的贞娜忽然怔住了。 这红龙，怎么知道的？ “你们还在两里外我就发现了追在你后头的七个人，现在他们就守在这座塔楼外边等着，好像在等什么好戏上演呢。”李远冷静地指了指塔楼外面的方位。 守在……塔楼外边等着？ 贞娜终于冷静下来了。 那帮人，打一开始就知道这里是红龙的巢穴！ 难怪他们骑着快马，却一直没有追上她，原来是专门为了把她赶到这里来。 “我猜到事有蹊跷，所以想跟你问清原委。冷静一点，我们先暂且休战如何？”李远张开双手，“反正你也打不过我的，不是吗？” “我……好吧。”贞娜思考片刻，缓缓放下了剑，却没有马上收回召唤的审判之刃。 她没有完全放下警戒心，但她已经意识到，现在开战，只会让追杀她的那帮人渔翁得利，红龙愿意不动手，自然是最好的。 不过这头红龙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能这么冷静地跟闯入自己巢穴的人类对话，简直可以称得上旷古奇闻。 “你……真的是红龙吗？”贞娜不由自主地顺应心里的想法问了出来。 “你不是都已经看出来了吗？话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伽诺恩反过来问道。 “除了红龙的巢穴和火山，哪里还能有这么浓的硫磺气味？”贞娜反问。 硫磺的味道？ 李远陷入了沉默，他根本没有闻到任何硫磺味，长期身处巢穴之中，这副身体早就已经对这股气味产生了嗅觉疲劳。 “石头，你为什么没有提醒我这里有气味？”李远转过脸，沉声质问依然躲在柱子后面的管家。 “请不要为难我主人，我根本就没有嗅觉。”石头用毫无波澜的声音辩解。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啊……李远意识到了自己的纰漏。 早知道还不如直接让这个石头人出来接待了。 第5章 恶龙与公主的密谋 “先说明一下吧，你是谁，为何会来到这种地方，外面的骑士又是怎么回事？”李远开始了正式的提问。 贞娜点点头：“我名叫贞娜，来自龙脊帝国，如你所见是一名圣骑士。这次来到边境之外，是被委派了一件狩猎任务……” 她没有直接说明自己最关键的身份——帝国的小公主，龙首堡的贞娜。 李远也意识到这一点，他早就通过赫尔伽诺恩的记忆对她的身份有了一个猜测。 同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另一件事，开口打断：“狩猎什么东西？” 贞娜沉默半晌，开口道：“一头被称作库迦的红龙。” 李远也沉默了下来。 尴尬的沉默又持续了一阵，贞娜小心翼翼地问道：“根据我得到的情报，这片地区似乎只目击到了一头红龙。” “对，我印象中你们人类好像是这么叫我的。”李远坦荡地承认，察觉到贞娜脸色有变，又开口补充道，“不过我记得我没怎么招惹过帝国境内的人类聚落，毕竟边境的山口那么大一座要塞摆在那里。而且出于安全考虑，我早就已经决定放弃直接劫掠人类了，信不信由你。” 贞娜想了想，继续起了说明：“你确实没有劫掠过龙脊帝国的领地，但皇城还是发布了讨伐令，理由是为了防范未然。现在想来，这个任务恐怕一开始就是针对我布置的暗杀计划。” “看你的装备，应该是个地位不低的贵族吧，真亏你肯接这种任务啊，这么不惜命吗？”李远评价。 红龙对宝物有一种天生的敏锐直觉，李远一眼就看出贞娜的符文铠甲和大剑价值不菲，光凭这个他都能轻易看出对方地位不低，更不用说他早就已经猜到了真相。 堂堂一国公主亲自屠龙，大概率是为了用战功给自己的政治地位加分。 要做到这个地步，要么是帝国风气彪悍，要么就是王位竞争对手太强悍。 贞娜没有对这个评价做出回应，而是继续说明：“我和自己以前的部下来到了边境，他们先行进行了侦察，他们跟我汇报，说你住在更北边的山里。” “假的，我一直住在这里。这么说来，现在堵在外面的那些人……”李远已经有了结论。 “就是我的部下，他们背叛了我，多半是投靠了我的政敌，一起设局在这里暗杀我。”贞娜叹息道。 “那事情差不多就理清楚了。”李远点了一下头。 关于这位公主可能很复杂的政治背景他并不打算费力去刨根究底，事情能理顺就行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堵在塔楼外面的那帮人。 “我估计他们的整个计划就是这样，靠偷袭削弱你以后，把你赶到我这里让我杀了，然后他们再冲进来解决我。对外就宣称你屠龙的时候不幸牺牲了，还能解决掉一头危险的红龙，顺便抢走我的财宝，一举三得。呵，好一招借刀杀人啊！”李远总结道。 “看来是这样。”贞娜垂下了眼睛。 “他们不会放过我们中的任何一个的，我提议我们先联手，怎么样？”李远马上就抛出了这个自己老早就构思好的提议。 贞娜打量着他，没有马上回答。 她也想到了这个方案，毕竟他们联手可以说是眼下唯一可以破解局面的办法。 但龙是十分狡诈的生物，谁都不能保证解决了追兵后，这头红龙的下一个目标不会是她。 说到底，以傲慢暴虐著称的红龙，居然会主动“屈尊降贵”提出跟一个人类联手，这件事本身就相当匪夷所思。 “放心，我能看出你是有一定实力的，我也不想冒生命危险跟你们连战两场。而且硬要说的话，我才是最开始被盯上性命的一方，我反倒还怀疑你会不会找机会杀我呢。”李远看出了她的顾虑。 言尽于此，相不相信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贞娜沉下心思索，确实是他们先盯上了库迦的性命，而她的部下为了谋害她，连这头恶龙都能拿来利用。 她怀疑恶龙阴险狡诈，但从这头红龙的角度看，人类又何尝不是如此？ 人类阴险起来，恐怕连恶龙都自愧不如。 “我明白了，暂且联手吧。”贞娜冷静地做出了决断。 外面的七人，就算她和红龙联手应对也有不小的风险，这种时候还相互提防，有所保留，只会自取灭亡。 “既然他们原先是你的部下，你应该对他们了解不少，有什么建议吗？”李远问道。 “恕我直言，他们都是黑铁骑士团的精锐，领头的是骑士团的副团长，他们是有屠龙经验的。就算我们联手，胜算也很难说。我的建议是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你载着我直接冲出去飞走，我可以用圣壁帮你挡下猎龙弩炮的攻击。”贞娜认真地说道。 “不行！我绝不可能放弃这片领地。”李远马上就否决了。 逃走是最保险的方案，但考虑到那个可能存在的共生契约，抛弃无尽之塔的选项对他来说是不予考虑的。 贞娜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料到了红龙会拒绝，以她的了解真龙十分重视自己收集的财宝，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放弃守卫巢穴的。 “那至少，我们先冲出，在开阔地战斗你可以凭借空中优势压制他们，我帮你防御远程攻击，你用吐息进攻，应该可以逼退他们。”贞娜又提出了一个相对保险的方案。 但李远听了还是不太满意，出去打他的飞行能力确实能占据一定优势，但在开阔地带，骑士们也会相应地多了逃跑的退路。 那些骑士发现形势不利，很可能会选择借树林的掩护暂时撤退，一旦骑士们退回到某个据点，又或者四散开来，他不见得能追击解决所有目标。 而一旦有骑士活着回去报告这边的状况，恐怕很快就会带来下一波讨伐大军。 必须将他们一网打尽，全部杀了——这个念头当即冒了出来，就连李远自己也有些惊讶。 变成红龙后他的思考方式似乎也产生了一点变化，杀戮的意志很轻易地就会占据他的思考。 但长远考虑，放走他们也确实不明智。 他思考了片刻，开口道：“我倒是有个想法……” 他将自己想到的计划跟贞娜说明了一遍。 贞娜听完稍稍睁大了眼睛。 她突然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似乎有点偏差。 这头红龙，可能还是比外面的骑士们更狡诈一些。 第6章 屠龙的骑士 塔楼外侧，埋伏起来的骑士们中，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 “长官，已经过去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会不会……” 一名骑士压低声音向本次任务的指挥官，副团长海因里希搭话。 他在怀疑他们的目标，会不会压根没有躲进这座塔楼。 “这么短的时间里，她能用什么手段骗过陆行龙的鼻子？耐心等着！” 海因里希比其他人沉稳许多。 他曾是公主的指导者，自信十分了解贞娜公主的作战风格。 他们根本没有给贞娜公主冷静应对的时间，看到这么一座遗迹，贞娜公主必然会认为这是可以背水一战伏击他们的地方，殊不知这里就是他们为公主殿下选的坟墓。 又是难熬的两分钟过去，他们终于等来了想要的动静。 饱含怒意的龙吼声从塔楼的门洞里汹涌而出，让在场的骑士都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 马匹当即受惊，躁动不安地跺脚，接连开始掉头，骑士们不得不拼命拉扯缰绳，同时安抚自己的座驾。 就连海因里希骑着的陆行龙也警戒地绷起了身子，朝塔楼的方位发出了不安的低吼声。 巨龙在野外是站在食物链顶点的生物，巨龙的吼声对其他生物，有着立竿见影的威慑作用。 就连曾经参与过屠龙狩猎的这些骑士们，再次听到龙吼还是免不了会感到心惊肉跳。 火光在深邃的门洞中闪灭，紧接着又是一声龙吼，塔楼里传出了打砸的激烈声响。 “开始了，做好突击的准备！”海因里希沉声下令。 他脑子里已经想象出了红龙和贞娜公主死斗的场景，一切正如他们计划的那样。 其他骑士纷纷下马，将马匹集中起来拴好。 接下来会是一场屠龙之战，马匹在巨龙面前必然会受到惊吓，根本派不上用场。 一名骑士走近海因里希骑着的陆行龙身旁，拿出一支装着兴奋剂的针筒，娴熟地扎在陆行龙的脖子上。 即便是被认为拥有龙类血统，生性凶暴的陆行龙，面对真龙的龙威，没有兴奋剂的加持，也是没办法维持正常的作战状态的。 陆行龙显然也已经习惯了，丝毫没有抗拒，甚至主动伸长了脖子。 随着红色的液体注入它的血管，陆行龙的双眼开始充血，鼻子呼哧呼哧地喘起了粗气。 其他骑士此时也整顿好了各自的装备，三名圣骑士持着厚重的大盾，另外三人则将特制的机械弩炮扛在了肩甲上，并上好了比投枪还粗的弩箭。 全员都绷紧了神经，进入随时出动的临战状态，就等着海因里希的一声令下。 塔楼里惊天动地的声响持续了一阵，随后逐渐放缓，最后以一声女人凄厉的悲鸣的收尾，随后骤然重归沉寂。 “就是现在，上！！” 海因里希当机立断，抄起一柄尺寸大得夸张的机械战斧指向塔楼。 陆行龙也发出了兴奋的咆哮，在他的驱使下一马当先地冲向塔楼的入口。 剩下的骑士两两一组紧随其后，都是一名持巨盾的圣骑士和一名扛弩炮的重甲骑士组合。 他们迅速冲过了幽暗的走道，空旷如神殿的大厅赫然展现在眼前。 最先映入海因里希的视野的，便是红龙叼着一身血污的贞娜公主的画面。 见到闯入者的瞬间，红龙立刻松开了嘴里的“食物”，火光在他的喉咙口涌现。 与此同时，气势凶猛的龙威从他身上释放出来。 红龙对敌的快速反应出乎了海因里希的意外，他凭意志抗住这头成年红龙释放的威压，在红龙的吐息喷涌到面前时，他及时地发挥出了自己作为圣骑士的本事。 一面圣光铸就的盾牌在他面前闪现，硬生生隔开了即将吞噬他的火焰，只有部分炽热的气流穿透圣盾涌过来，好在他和陆行龙身上的重甲都是防火的。 与此同时，其他骑士跟着闯进大厅。 “摆开阵型！” 海因里希大喊，同时驱动陆行龙向前移动，将召唤出来的圣盾往前顶去，为后方的骑士争取移动的空间。 骑士们两人一组冲向不同的方位，拉开了阵线。 李远也注意到了其他骑士，一扭头将剩下的火焰吐息朝移向他左前方的那两组骑士扫去。 那几名骑士当即定住位置，全都半跪下去，负责防御的圣骑士将巨盾顶在正前方，为自己和队友提供掩体。 只见他们的盾牌显现出符文，发出耀眼的圣光，也成功挡下了红龙的火焰吐息。 这些人的圣盾术水平远不及海因里希，他们召唤的圣盾，想要挡下成年红龙的吐息几乎是不可能的。 好在他们持有的符文巨盾，足以将他们的圣光术增幅到能在这个战场上派上用场的程度。 “真够下血本的啊这些混账！” 李远喷吐完火焰缓了口气，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虽然在赫尔伽诺恩的记忆中已经亲历过一次，但亲眼看到这些人携带的装备，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棘手。 凭借红龙的估价直觉，他能看出来这些骑士的装备全都价值不菲，那三面巨大的盾牌，还有那些弩炮里装载的箭矢，以及指挥官的那一身行头。 光靠传奇英雄的剑与魔法对抗恶龙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这个时代的人类，已经懂得堆砌科技和金钱来拉近自身和强大生物之间的距离，他们倾尽一切将自己武装到了牙齿！ 李远喷完了火焰，转而选择朝向前发起冲锋。 巨龙经过一轮全力的吐息，需要大约十个深呼吸的时间调整才能重新酝酿下一次，不过龙的牙齿、爪子和尾巴危险程度并不在他的吐息之下。 以他的体型，光靠冲撞和碾压都能轻易地将人碾成肉泥。 “齐射！”海因里希在红龙吐息结束的瞬间便发出了反攻的号令。 那些肩上扛着弩炮的骑士们稍微挪动位置，从掩护的巨盾后面露出半个身子和肩上扛着的弩炮，弩箭的箭头闪着银色的寒芒。 看到那些弩炮的瞬间，李远脑子里浮现出了捕鲸船上的鱼叉炮。 轰然巨响，机械弩炮爆发出一股硝烟，弩箭化作一道银光闪过，朝着红龙的头部刺去。 第7章 诈尸了 三发弩箭，全都是瞄准红龙的眼睛和喉咙去的。 关键时刻，李远突然停止冲锋，缩起长蛇般的脖子躲避。 一发弩箭落空，一发弩箭打在了他的角上，擦出了火星，还有一发刺中了他的侧脸。 侧脸传来的刺痛让李远眯起了眼睛，这一发弩箭竟然刺穿了他坚硬的龙鳞。 好在弩箭的尺寸之于他，就只是像一支钢笔之于人类，刺入也得不深，只能算是皮外伤。 他的迅速反应让在场的骑士都很意外，海因里希开始疑心这头红龙曾有过和屠龙猎人交战过的经验。 一般的龙都会对自己的龙鳞有相当程度的自信，毕竟真龙的龙鳞用铜墙铁壁来形容都反而像是一种贬低。 龙鳞的硬度超越了几乎所有的普通金属，是真正意义上的刀枪不入，对魔法也有相当程度的抗性，强度还会随着龙的成长增加。 第一次遭遇猎龙弩炮的年轻真龙，往往都会吃上一次亏。 面对人类的远程武器，他们经常躲都不躲，等到硬吃一轮齐射发现这东西能击穿龙鳞，可能就已经有某处要害被打中了。 但李远继承赫尔伽诺恩被这帮骑士杀死的记忆，当然知道这些弩炮的危险。 更何况，贞娜提供的情报依旧言犹在耳—— “他们使用的弩箭，是用混入了传奇金属的合金，借助炼金术士和矮人的锻造工艺铸造的。距离够近可以击穿年轻巨龙的龙鳞，但伤不到龙骨，一般的部位打中倒也只是皮肉伤，但你必须要保护好要害，比如眼睛和喉咙……”贞娜说到这里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还有肛门！” 攻击一切可以攻击的要害——这确实是很务实的作战方式，李远当然既不想被刺瞎眼睛，也不想被爆菊。 第一轮齐射没有奏效，弩炮骑士赶紧开始填充下一发攻击，与他们配合的圣骑士则顶着巨盾上前。 这对李远来说，是发起反击的绝佳机会，他锁定了正面的那一组骑士，作势就要发起冲锋。 圣骑士的圣盾能勉强挡下他的吐息，但恐怕架不住他势大力沉的一次全力冲击，只要现在朝其中一人扑去，当场就能杀掉一名圣骑士。 “看这边，没脑子的蜥蜴！！” “来啊，你连人类都怕吗？” “剥了你的鳞片做铠甲！” 持巨盾的圣骑士甚至还悍不畏死地朝红龙发起嘲讽，意图激怒他，吸引他的注意力。 这个“绝佳机会”，也是众骑士刻意抛出的诱饵。 早在红龙躲避弩箭的时候，海因里希就抓住了他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的机会，骑着陆行龙的绕到了他视野死角，现在已经迅速接近了他的身侧！ 海因里希将覆盖着手甲的左手手指插进了胸铠上的一个小孔上，手甲覆盖他手指上的部分，有不规则的金属凸起，正好与小孔内的纹路对应。 这是一把钥匙，蒸汽铠甲的启动钥匙！ 他启动了自己的蒸汽铠甲，胸甲里的引擎发出了咆哮声。 与此同时，陆行龙带着他奋力起跳，一跃跳上了数米高，巨龙的脊背近在眼前！ 李远察觉到蒸气铠甲的引擎声回过头，但为时已晚。 海因里希从陆行龙背上再起跳，高举起自己的爆破战斧，瞄准红龙的脊背跳劈。 机械铠甲配合他的动作发力，铠甲的缝隙冒出大量蒸汽，与此同时战斧的推进装置发出大炮发射般的爆炸声响，强大的推动力将战斧瞬间加速到凭常人的力量难以挥出的地步。 结束了！ 在这一刻海因里希确信了这场屠龙之战的胜利，红龙庞大的身躯已经来不及躲避，战斧的斧刃由秘银打造，如此重击之下足以击穿龙鳞，触及龙的脊骨。 战斧上还附加了一次性的爆炸符文，斧刃砍进去后接踵而至的爆炸将彻底破坏龙的脊椎。 这一击对巨龙来说还不至于致命，但足以令他的后半段身体瘫痪，也无法再驱动双翼。 一头只能靠前爪爬行的巨龙，最后只能成为猎龙弩跑的活靶子！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海因里希眼角的余光瞥见红龙的尾巴抬了起来，一道人影随着那条尾巴升了上来。 他诧异地往那边瞥去一眼，这一眼，令他瞬间毛骨悚然。 他看到本该已经断气的贞娜公主，抓着巨龙的尾巴升起，还死死地瞪着他！ 公主殿下……诈尸了！？ 贞娜执起长剑，指向了海因里希的方位。 圣光铸就的盾牌，骤然出现在海因里希挥舞的爆破战斧的正下方，护住了海因里希所瞄准的巨龙的要害！ “不！！”看到圣盾的瞬间海因里希的内心发出了呼喊。 但被机械力量加速的战斧，不是他能强行收回得了的。 战斧重击在圣盾上，轻而易举地击碎了圣盾，但势头也随之减弱几分。 附在上面的爆破符文随着强烈的冲击启动，提前爆炸开来。 随后战斧才触及龙鳞，它砍开了龙鳞伤到了巨龙，但这一刻海因里希的血都凉了。 光凭手感他都清楚因为那圣盾的阻碍，这一下砍进去太浅了，根本不能伤到龙骨。 而爆破符文在砍开龙鳞之前就被消耗掉，无法扩大伤势，这一下对这头红龙来说只是皮外伤。 李远感觉到战斧砍在背上的疼痛，怒吼一声回旋身体，同时用力拱起后背，将砍在脊背上的战斧从伤口里顶了出去。 海因里希也被甩了下来，这时红龙已经将长长的脖子伸了过来，像发动攻击的毒蛇那般朝落下的海因里希张开了嘴。 李远一口咬住了海因里希的腿，却发现这副甲胄比他想象的厚实，而且似乎也和那些弩箭一样掺入了传奇金属，竟没能当场咬碎。 海因里希的坐骑陆行龙在兴奋剂的作用下扑向红龙，张嘴去咬红龙的脖子，试图救出主人，但它的牙齿根本破不了真龙的龙鳞。 李远厌烦地挥出龙爪，直接将陆行龙打飞到了远处，一个念头骤然在他脑子显现： “就你这种货色也配称‘龙’？” 这个念头源自红龙的本能反应，虽然这些亚龙生物和真龙在生物学上可能沾亲带故，但差距不会比猴子跟人类小，真龙对亚龙生物抱有一种本能层面的蔑视。 “喝啊！！” 腿被咬住的海因里希驱动铠甲，奋力挥舞战斧反击，却只能砍中红龙坚固的下颚，没有战斧推进装置的加持，连伤口都没留下。 李远叼着海因里希一仰头，随后奋力朝下一甩，同时松开嘴，将海因里希狠狠砸在地上。 轰然巨响，包裹着重甲的海因里希撞碎了塔楼的地砖，砸出了一个不小的坑。 红龙全力的一砸，带来的冲击力不亚于让他从几十米的高空落下。 随后红龙还一掌拍了下去，将坑里的他压得更深了些。 即便蒸汽铠甲内部还带着一点缓冲结构，海因里希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了贯穿全身的冲击，以及骨骼断裂的剧痛，几乎令他当场失去意识。 第8章 不能心慈手软 “长官！！” 急转直下的局势，让其他骑士同时发出惊叫。 但他们其实已经没有余暇去关心指挥官的安危了，红龙甩动长尾将贞娜放到自己背上，马上就朝正面的圣骑士扑了过去。 “杀啊啊啊啊！！” 被当做目标的圣骑士脑子一片空白，只能靠怒吼强撑起气势，但明显黯淡下去的圣盾还是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不安。 阴影罩住了他，红龙庞大的身躯压了下来。 光铸的圣盾在冲击下破碎，红龙的爪子按倒巨大的盾牌，将完全无力抵抗的圣骑士压在了底下。 伴随着血肉之躯破裂的声响，从肉体中挤出的鲜血从盾牌下喷溅出去。 圣骑士甚至没来及发出一声像样的惨叫，就像一只青蛙那样被巨龙踩死了。 和这名圣骑士同组的弩炮骑士倒抽了一口凉气，掩护她的“盾牌”已经没了，下一个死的就是距离最近的她。 绝望中她抱着鱼死网破的想法将填装好的弩炮对准红龙，希望多少能给红龙造成点伤害，为同伴争取机会。 然而这个时候贞娜突然从天而降，抓着大剑狠狠砍中她肩膀上的弩炮！ 李远一掌拍死那圣骑士的时候，她就扛着长剑顺着红龙的脖子冲上了红龙的头顶，然后奋力一跃朝弩炮骑士挥出了这记跳斩。 弩炮连带着弩箭被当场砍断，虽然弩箭的箭头足以击穿龙鳞，但弩箭的箭杆和弩炮的传动部分却并没有那么高的强度。 弩炮骑士在劈砍的冲击下被砍倒在地，如果没有肩甲的保护，这一斩足以将她断成两截。 “殿、殿下！？” 看到本应已经死去的公主殿下重新出现在面前，扛着大剑死死瞪着自己，这名骑士仅存的战意也崩溃了。 她坐在地上，拼命向后挪动，和贞娜拉开距离： “殿下，我、我也只是奉命行事！根本没的选择的啊！” 贞娜产生了一瞬的迟疑，她想得到是谁下令杀自己。 海因里希先不论，这些骑士恐怕是没办法反抗命令的。 这时火焰从她头顶上方喷涌过去，直接点燃了那名弩炮骑士。 “啊啊啊啊！！！” 骑士在火焰中发出无比凄厉的惨叫，不过也只是翻滚了几下就没了动静，红龙吐息的高温堪比熔岩，并不至于让她痛苦太久。 “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李远对诧异回过头来的贞娜吼道，“不能手软，一个都不要放过！！” 与此同时他偏过头，躲开了远处另外两名骑士射来的弩箭。 理性告诉他绝不能放任何一个敌人活着回去，也许骑士中有人是有苦衷的，但他和贞娜又何尝不是为了活下去？ 这副红龙身体的本能多少影响到了他，可能让他迟疑的慈悲和感性部分，被红龙的杀戮本性填补了。 他内心中属于龙的那一部分，正不断叫嚣要将这些盯上自己性命的入侵者全都宰了，现在的他对敌人只有冷酷的杀意。 他转身冲向剩下的骑士，撞碎一名圣骑士的圣盾，用头上的角将对方连人带盾顶飞起来，然后一口咬住了从空中落下的圣骑士。 龙牙轻而易举地将骑士的盔甲和身体一并贯穿，被他咬住的骑士当场断气。 看着这一幕，贞娜握紧了手里的剑。 这只红龙说得对，她是不该心慈手软。 无论是背后指使这场暗杀计划的人，还是执行这场暗杀的骑士都没有对她手软过，她再因为恻隐之心迟疑，真的会没命的。 也许这就是她跟这场暗杀的主谋差距最大的地方吧…… 红龙轻松地屠杀着剩下的骑士，看起来似乎根本不需要她再出手。 这时，她看到被砸在地上的海因里希动弹了一下。 海因里希从短暂的昏迷中缓过神来，立刻用圣光治疗自己濒死的躯体。 部下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他咬紧牙关，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 必须找到反击或者逃走的机会，不然会全灭的…… 蒸汽铠甲还有动力，但铠甲的传动装置已经损坏了。 他只能用战斧勉强支撑起自己，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放开自己的武器。 起身的时候，一道人影站到了他面前。 “海因里希！”对方喊出了他的名字。 “公主……殿下？”海因里希抬起脸，一边喘息一边回应，“你居然，跟那条红龙混在一起了？” 他已经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红龙不仅没有杀掉公主，居然还跟公主合谋，假装出了战斗的动静将他们引进来，然后再联手反击。 装死的公主殿下突然出手，召唤圣盾为红龙挡下致命一击成了逆转战局的关键。 但海因里希怎么也想不通，公主是如何劝服一头傲慢暴躁的红龙的。 “好过跟你们这帮背叛者在一起。”贞娜盯着海因里希冷冷回道。 对方曾是自己的导师，在她成为圣骑士后也一直担任着她的参谋官，对贞娜来说，海因里希一直是最值得信赖的长辈和左右手。 海因里希对此无话可说。 “是皇姐指示你这么做的吗？”贞娜用剑指着海因里希发问。 “殿下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还有必要问吗？”海因里希发出苦笑，执起了自己的战斧。 他大喝一声，挥舞战斧冲向了贞娜。 在大厅的角落，红龙正在屠戮他最后一组部下，完成任务已是毫无希望，他现在仅有的选择，就是趁现在靠自己杀出重围。 贞娜毫不犹豫地持剑迎战，但很快就被经验丰富的海因里希压制住了。 海因里希的攻势如暴风骤雨，为了杀出生路他不得不倾尽全力。 “唔！”抵挡了几次沉重的攻击后贞娜皱起了眉头，背后的痛楚提醒她自己的伤口又裂开了。 但数个回合过去，先撑不住的人，却是海因里希。 挨了红龙的全力一砸，他的伤势重到根本无法靠圣光术治愈，本就是强弩之末。 带着断裂的肋骨，拖着已经无法驱动的蒸气铠甲，还要挥舞如此沉重的战斧，根本撑不了多久。 察觉到对方动作变得迟缓的贞娜抓住了机会，冒着被战斧砍断脖子的风险主动踏入对方的攻击范围，压低身子以毫厘之差躲过横挥的战斧，成功绕到了对方的身侧。 “喝啊！” 她顺势全力挥出大剑上挑，斩击对方的手腕，蒸气铠甲强度惊人，但关节部位依旧是弱点。 这一斩砍不断手甲，但传递进去的钝击足以折断手腕！ 海因里希痛哼一声，武器也随之脱手。 与此同时，李远咬死了最后一名骑士，一甩头将他的尸体甩到了两人附近。 见状，海因里希眼里的最后一丝战意，也随之灰飞烟灭了。 第9章 处决 “是我输了，殿下，动手吧。” 海因里希没再试图去捡地上的战斧，他的惯用手手腕折了，光靠单手无法使用这柄武器。 而且就算他状态完备也没用，不远处那头红龙已经杀了他所有的部下，正在缓步朝这边接近过来。 他主动脱下了头盔，在贞娜公主的面前半跪下去垂首。 这是他最后的行礼，也是在请求对方给自己一个痛快。 贞娜握紧手中的大剑，现在只要她随手一挥，就能斩落对方的脑袋。 但她却没有马上动手，远处的李远察觉到了她的迟疑，刚想直接替她动手，就听见贞娜开口说道： “海因里希，你背叛了我，罪无可赦。但如今如果你愿意随我回去指控这一切的主谋，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海因里希闻言惊讶地抬起了脸。 李远也停了下来，静观其变。 让贞娜带着这名骑士离开对他来说也不是坏事，他们可以将真相带回那个国家，令他们内部的政治斗争在内部消化，不要再牵扯上他。 但惊讶过后，海因里希却露出了苦笑： “感谢您的宽宏大量，殿下。但请容我最后给您一个忠告，您这次离开了边境，就不要再回皇城去了，我想，您恐怕是不会有命回去的，我随您一起回去，也会是一样的下场，芙蕾德殿下这次是认真的！” 贞娜压紧了眉头，下暗杀令的人，果然正是她的亲姐姐，第一皇女芙蕾德！ 看来除去海因里希，她还布置了其他暗杀的手段。 这么多年皇姐虽然疏远她，但也一直没有针对她采取什么明显的行动。 现在终于出手了，一出手便是要致她死地。 “我犯了背叛的大罪，辱没了骑士的荣誉，没有理由得到宽恕。”海因里希再次垂首，“动手吧，殿下。” 贞娜垂下眼睛陷入了沉默。 海因里希已经认定了她面对皇姐没有任何赢面，继续向她效忠也是九死一生，今后还可能会波及在皇城的家人。 而贞娜对此无法做出任何反驳，皇姐的权势已经到了一手遮天的程度，就连她也认为自己恐怕根本赢不过那个完美的姐姐。 “不想动手的话，就由我来吧。”李远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贞娜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双手举起了大剑。 海因里希露出释然的神情，闭上了双眼。 剑光闪过，海因里希的人头落在地上，喷涌的鲜血染红了地砖。 带着冷硬的神情，贞娜看着海因里希穿着蒸汽铠甲的身体瘫倒下去。 “你还好吧？” 李远开口问道，同时朝贞娜缓步走去。 解决了眼前的危机，他想再仔细从贞娜这里问点情报出来。 他如今也成了这场暗杀的知情者，谁也不能保证暗杀的主谋不会再打他的主意。 但他的举动却引起了贞娜的警觉，贞娜扭头瞪着他，厉声喊道：“不要过来！” “别紧张，我说过了没打算跟你打。” 李远说着变化成人形，以免巨龙的形态让贞娜感觉到压力。 他倒是能理解这女人的反应，杀了他们共同的敌人，他们也失去了合作的基础。 对贞娜来说，最大的威胁又变成了他这头邪恶的红龙。 刚被自己的亲信背叛过，她又怎么可能轻信一头恶龙不会动手的口头保证？ “那你就站在那里别动！”贞娜强调。 她一边盯着李远，一边缓步朝塔楼的出口移动。 “先别走，我还想问你点事情……” 李远试图挽留贞娜，突然注意到了贞娜移动时留下的斑斑点点的血迹。 血正从她铠甲的缝隙中渗出，滴落在地上。 “你伤口裂开了？”李远察觉到了是怎么回事。 赫尔伽诺恩的记忆中，贞娜也是在战斗到一半的时候身上开始渗血。 这话让贞娜心中警铃大作，红龙意识到了她的虚弱，主动发起攻击的概率无疑会大大增加！ 她当即转身飞奔，一头冲进了通往出口的走道。 李远刚想追，又停住了脚步。 这个情形，他追上去，也只会加剧贞娜的恐慌。 现在的贞娜，就像一只炸毛的猫，随便接触，只会引起不必要的冲突。 他在脑子里调用【守望者】的权限，球形的投影立刻呈现在他面前。 在接待贞娜之前，他曾试图将权限书放到安全的地方保管，结果石头却向他说明，因为共生契约的关系，他其实已经和权限书成为了一体。 权限书只要离开他周围五米就会消失，他也随时可以凭意识将权限书召唤出来。 而权限书中已经开放的权限，他也只需要靠一个念头就能随时调用。 他在投影中看到了逃到塔外的贞娜，贞娜直奔自己逃来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骑士们拴在一起的那几匹快马。 她骑上一匹马，朝远离无尽之塔的方向飞奔而去，还不安地回头望了一眼，很快她就接近了守望者监视范围的边缘。 听这位公主和那名骑士的对话，她已经没了去处，又带着这样伤势，这样逃出去，究竟能撑多久呢？ 李远盯着画面看了一会儿，开口喊了句：“石头！” 刚刚海因里希砸出的大坑中，土石涌上来聚化成人形，快步朝李远赶来：“承您呼唤，我主，您最忠实的仆从在这里！恭喜您成功排除入侵者！需要我为您跳一支胜利之舞助兴吗？” “别耍宝了，你把这里收拾一下，我要出去一趟。” 李远说完大步走向塔楼的大门。 贞娜在林间驱使着快马，满脸都是冷汗。 背上的伤口，是被附加咒术的武器刺伤的，没办法靠圣光术治好。 和海因里希的战斗让伤口再次裂开，如今的她正在不断失血。 但她不敢停留，那头红龙已经察觉到了她的虚弱，对方要取她性命的话，她是不会有任何机会的。 必须先逃远一点，找一个安全的藏身点再处理伤口。 只是她的身体，比她想象得更不容乐观。 随着失血，视野逐渐模糊，四肢从指尖开始变得麻木。 不知不觉，她偏离了自己逃过来的那条道。一道陡峭的坡道赫然出现在前方，截断了她的去路。 马先反应了过来，扬起前蹄，急刹住脚步。 贞娜维持不住平衡，从马背上落下，重重摔在地上，顺着坡道滚了下去。 这一摔让她头晕目眩，身体也失去了知觉。 结果，还是要死在这里啊…… 黑雾在眼前弥漫，她的意识也跟着逐渐下沉。 被血亲盯上性命，被信任的人背叛，真正意义上的众叛亲离，最后只能这样孤独地死去，曝尸荒野。 朦胧间，无助感顿时攥紧了她。 谁能来救救我啊…… 很早以前被她下定决心舍弃，埋藏到心底的那份柔弱，时隔多年再次浮现出来。 意识消散之际，她隐约间看到了一道身影穿过树冠从空中落下，站到了她身边。 第10章 咕，杀了我吧 “唔……” 贞娜艰难地睁开眼睛，只感觉头昏脑涨。 从马背上跌落后她昏迷了一阵，幸运的是在在失血休克前，她还是恢复了一次意识。 得赶快给伤口止血！ 这么想着，她试图驱动四肢爬起来。 但紧接着，手腕和脚腕就传递来一股阻力，让她动弹不得。 “咦？这……” 她诧异地顺着手臂的方向看去，看到了自己被绑缚在床头的双手。 她并不在原来倒下的地方，而是身处一间石室内，趴在一张铁床上，手脚分别被绑在铁床的四个角落。 更让她惶恐不安的是，她上半身的衣物都被除去了，肩膀和后背都凉飕飕的。 “你醒了？”身侧传来的声音让贞娜意识到了第二个人的存在。 “你是……库迦？”贞娜循声看去，发现站在眼前的正是变成人形的红龙库迦，声音不由得有些发颤，“你要，做什么？” 她竟然还是被这头红龙逮住了。 红龙没有趁她昏迷把她当场吞了，还把她抓到这种地方绑起来扒掉衣服，难道是打算慢慢享用？ “咕，杀了我吧！”贞娜咬牙切齿地瞪着李远，“你既然要吃，不如给我个痛快！！” “谁要吃你？”李远说着伸出一只手，按住贞娜赤裸的肩膀，然后压低声音，“我的管家跟我说真龙的精华可以救你，可能会有点痛，你忍一下。” “诶？”贞娜整个人都傻了。 不是为了吃她？那到底为什么要把她绑起来还扒了她的衣服？ 一个更令她毛骨悚然的念头顿时冒了出来：这头龙该不会是打算…… 凌辱她？ “不！绝对不行！！”贞娜疯了一般挣扎起来，“我绝对不能接受这种羞辱，杀了我！现在马上杀了我！！” 极少听说过一头龙会对其他类人生物产生这种兴趣，绝大多数真龙对人类抱有种族层面上的蔑视。 以龙的角度看，对人类产生这样的想法难道不应该是很不正常的吗？一头龙不能，至少不应该啊！！！ “突然发什么神经？”李远皱起眉头，手上发力将发狂的贞娜按住了。 变成人形他的力量会有所限制，但也远在贞娜之上，可以轻松压制她。 “为了防止你咬到舌头……” 李远说着又塞了块布团到贞娜的嘴里，这下贞娜只能发出几声沉闷的“唔唔“声了。 随后，他抬起另一只手对准贞娜背上的伤口，使劲握拳，用锋利的指尖刺破掌心。 有着熔岩光泽的红龙之血从他掌心渗出，滴落在贞娜背上还在渗血的刀口上，和贞娜的血混在一起，顿时发出呲呲的响声，还冒出了一点白烟。 “唔！”前一秒还在大呼小叫的贞娜顿时噤声，伤口传来的强烈灼痛让她绷紧了全身。 随后，李远直接将沾着血的手掌朝伤口处涂抹。 贞娜的牙齿深深陷进了嘴里的布团，额头上不停地渗出冷汗。 这股疼痛比后背被刺伤的时候还要强烈得多，而且还有一股灼热的感觉从伤口扩散到整个后背，就像是一整块烧红的铁板贴在了她后背上。 数秒钟后，李远将手掌挪开，被抹去血污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暗红色的痂，不再继续渗血。 疼痛骤然消退，贞娜这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精神松懈下来的瞬间，无比强烈的疲惫感随之袭来，她两眼向上一翻，再度昏了过去。 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贞娜看到了天花板。 她这次平躺在那张铁床上，手脚没有再被绑起来，身上还盖着一条毛毯。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贞娜警觉地坐起，马上看到了正坐在房间角落的椅子上的李远。 紧接着她察觉到了自己上半身依旧未着寸缕，下意识地将盖在身上的毛毯往上提了提。 “没什么好遮的了，该看到的我都看过了。”李远平静地说道。 见贞娜当场涨红了脸瞪着自己，李远又补充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然我怎么找你的伤口在哪里？人命关天，细枝末节只能放一边。” 贞娜无言以对，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被对方救下的事实。 原来红龙真的是打算给她疗伤，绑住她是因为治疗过程过于疼痛，防止她过度挣扎。 贞娜花了好几秒钟才从那股强烈的羞耻中缓过来，却还是不敢正眼去看变成人形的红龙。 “你到底……是用了什么给我疗伤？”贞娜小心翼翼地朝李远问道。 她并不知道对方给自己用了什么药，只能猜到那必然是一味猛药，她现在还觉得后背火辣辣的。 “是我的血，我的管家跟我说，龙血可以增强普通生物的体质，也可以用来疗伤，我就用自己的血给你涂抹了一下。”李远回答。 “原来是这样。”贞娜轻轻点头。 确实是一味猛药，她曾听人说过，龙血在医药和炼金方面都拥有神奇的效果，沐浴龙血可以让人变得刀枪不入，喝了龙血制成的秘药人会变得力大无穷。 但同时龙血也有相当程度的毒性，没有经过精炼和其他药物配合，直接摄入龙血是很危险的。 但她当时就快失血休克了，确实没法顾虑太多。 许久的沉默，贞娜终于抬眼望向李远，迟疑地抛出了萦绕心头的疑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说过了，还有事情想问你。结果你突然怕成那个样子……不过嘛，也可以理解。”李远说着从椅子上起身，“伤口应该暂时没问题了。能爬起来吗？我让人去做了东西，一起去吃点？” “好……”贞娜愣愣地打量李远，准备从床上爬起来。 紧接着她就意识到了一件尴尬的事情，小心翼翼地向李远搭话：“那个……” “哦，你的衣服在那边的壁橱里，我到外面等你。” 李远指了指房间墙壁上的壁橱，然后径直离开了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留在房间里的贞娜眨巴了两下眼睛。 这头红龙，怎么和传闻中的恶龙完全不一样？ 第11章 开饭了 “随便坐吧。”李远在长桌旁随便找了个位置，示意贞娜一起落座。 贞娜完全没有想到，高塔的二层竟然有这么大一座宴会餐厅，长桌足够容纳二十多名宾客。 偌大的餐厅只有他们两人坐在这里，显得这里异常空旷。 餐厅显然很久没用过了，桌子上连条桌布都没铺，不过姑且还是打扫过的。 银质的餐具已经摆在了桌上，贞娜在李远对面的位置坐下来，有些诧异地开口问道：“你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他们都坐下来了，那自然需要其他人做好饭给他们端上来。 “我这里有一位管家。”李远说着打了个响指，“石头，饭做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我主，这就为您呈上。”管家恭敬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 不一会儿，两个只有成人膝盖高的石头人就各自举着带着拱形盖子的银托盘从厨房里走出来，分别走向李远和贞娜。 石头将自己分化成了两个个体来提升工作效率，其结果就是单个的形体也缩小到原来的一半。 “魔像？”贞娜惊讶地瞪大眼睛。 造魔像需要很高的法术造诣，魔像的外形和结构可以交给专门的雕刻家来处理，但魔像的自主执行能力完全取决于法师的水准。 这魔像虽然个头小了些，但居然可以自己在厨房里完成烧菜这样的复杂工序，难道这头红龙还是个大法师？ “实在抱歉我主（客人），我够不着餐桌。” 两个石头人奋力将托盘举高，却始终无法将餐点送到桌上，只能向李远和贞娜求助。 李远和贞娜都默默伸手将托盘端到自己面前，打开了盖子。 里头放着一碗肉汤。 “请小心烫，慢慢享用，我去准备下一道餐点。”石头收回托盘后，迅速退回厨房。 肉汤正冒着热气，香味引人食指大动。 李远拿起勺子，小心地舀了一点点汤水到嘴边试了试温度。 汤其实还是滚烫的，但李远反倒觉得这温度刚刚好，再凉一点的话，似乎就要差点意思了。 他又舀了几勺，却发现胃口打开之后反而越吃越饿，最后他干脆直接端起碗牛饮起来。 正在给勺子里的汤吹凉的贞娜惊呆了，旋即她就反应过来，会喷火的红龙怎么会怕烫？ 红龙免疫高温，甚至可以做到在岩浆里泡澡。 “石头，这一点不够我塞牙缝，直接把烤肉端上来，我快饿死了！”李远朝厨房里大喊。 变成龙之后，他的食量大得惊人，即便变成人形可以减小消耗，他还是至少能吃掉十人份的口粮。 “明白了我主，请稍等片刻！”石头的声音从厨房里飘来。 贞娜将第一勺汤送进嘴里，汤的调味很简单，但恰到好处。 里头的肉片切得很薄，炖煮得软烂，入口即化。 她突然就想起了自己还很小的时候，和父皇、母后还有姐姐一起坐在长桌旁吃饭的情景。 上一次像那样和家人一起吃饭，到底有多少年了呢？ 然后她又想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众叛亲离，走投无路。 濒死的时候，她想不到任何可能来救她的人。 最后竟然是这头红龙追过来救了她一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变得虚弱的关系，她发现自己一下子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不知不觉，眼眶也随之湿润了起来。 她赶紧眨眼，低下头继续喝汤，以免被对面的红龙看出端倪。 “好喝吗？”李远看她一直埋头喝汤，问了一句。 “嗯。”贞娜轻声回答，没有抬头。 “也是，毕竟是用那些背叛你的人做的汤啊。”李远点头。 “噗！！”刚把一勺汤送到嘴里的贞娜当即呛到了。 她扔下勺子把嘴里的汤吐了出来，猛烈咳嗽了几声，尖叫着站了起来，把椅子都碰倒了。 随后，她恶狠狠地瞪向了李远。 这时，那两个石头人又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合力抬着一整条烤好的马腿肉，往李远这边送去。 经过贞娜旁边的时候，他稍微停了一下，然后询问：“怎么了，客人，马肉汤不合您的胃口吗？” 贞娜愣了一下，看看魔像抬着那条马腿，又看看嘴角挂着一抹笑意的李远，突然明白了几分。 “骗你的，我们吃的是马肉。” 李远微笑着将石头送到旁边的整条马腿拿起来，直接放到了餐桌上，豪迈撕下一大块来送到嘴里。 贞娜眼里的怒意没有因此消退，反而成倍增长起来。 方才的伤感烟消云散，此刻她握紧了拳头，气得全身发抖。 要不是打不过，她早就翻过桌子去揍对面的红龙了。 李远命令石头去把贞娜的椅子扶好，一边啃着马腿一边抬手示意贞娜坐下：“好了，继续吃吧，别浪费食物。” 贞娜重新坐了下来，迟迟没有拿起勺子。 “你真的，没有用他们的肉吧？”她狐疑地打量李远。 恶龙吃人是出了名的，刚刚的战斗死了那么多骑士，对这头红龙来说那可都是新鲜的肉食。 “我对吃智慧生物没兴趣，那些骑士的尸体我全都烧掉了。我没必要骗你，我真吃了你也没法拿我怎么样，不是吗？”李远平淡地回答。 “你，真的不吃人？”贞娜很是惊讶。 “好了，起这个头是我不对，咱不说这么恶心的话题了行不行？好好吃饭吧。”李远指指贞娜面前的肉汤。 红龙确实喜欢吃类人生物，赫尔伽诺恩最喜欢的食物其实就是肉质细嫩的精灵少女，只是出于自身安全考虑，他并不经常捕食那些建立了高等文明的生物。 咬死那些骑士的时候，流进嘴里的人血一度激起过李远的食欲。 但过去曾是人类的他在心理层面上还是对食人相当抵触，赫尔伽诺恩过去吃人的记忆也让他多少有点不自在，只能尽量不去回想。 他让石头将那些骑士身上有用的装备和物件剥了之后就将尸体堆在了一起，一口火全烧了个干净。 他们现在在吃的，是骑士们带过来的那些马匹。 贞娜重新拿起勺子，却没有舀汤，而是出神地盯着对那条烤马腿大快朵颐的李远。 这头红龙，真的好奇怪…… 这种奇妙的反差，让她不由得开始对眼前的红龙产生一丝好奇。 “真不是人肉，你放心吃吧。” 李远叹了口气，他看贞娜盯着自己，只以为她还在怀疑。 “嗯。”贞娜这才低下头，用手将头发拨弄到耳朵后面，舀汤送进嘴里。 第12章 暗杀的主谋 饭毕，李远摸了摸肚子，打了个饱嗝。 吃了将近半匹马，他才让人形状态下的自己勉强填饱了肚子。 不过他倒不担心今后的食物，龙是十分优秀的猎手，赫尔伽诺恩领地内的猎物还是蛮充足的。 “厨艺不错。”他夸奖了一下站在身旁的管家。 “众所周知，下厨是一位管家的必备技能。能让您满意是我的荣幸，我主。” 石头双手放在背后，似是有些自豪地挺起了胸膛。 “你的魔像，竟然有这种程度的自主意识？你难道是很厉害的大法师？”贞娜小心翼翼地和李远搭话。 “算是有一些内情吧。” 李远只给出了一个相对模糊的回答，现在他不便透露太多关于自己和无尽之塔的情报。 贞娜听出了对方不希望自己打探，就干脆换了个话题：“你先前不是说，有问题要问我吗？” “是啊，我在想，被派来杀你的人现在死了，没有人回去复命，背后下令的人会试着调查的吧。查到我这里，只是时间问题。我已经知道了暗杀的内幕，又杀了那么多帝国骑士，我不觉得那个人会轻易放过我。”李远盯着贞娜缓缓说道。 “很抱歉把你卷进来了……”贞娜低头道歉。 “不用道歉，我也算是个明事理的人，这件事倒也不能算是你的责任。”李远说着话锋一转，“但我救你一命，你还是欠了我人情的。我希望这次你能如实告诉我情况，不要再有所隐瞒，至少我得知道，在背后下令暗杀你的主谋，究竟是什么人？” “我明白了，你现在是我的救命恩人，再有所隐瞒，确实说不过去。”贞娜点点头，下定了决心，正视对方的眼睛，“那么请容我再次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其实是龙脊帝国皇女，龙首堡的贞娜。” “果真是一国公主啊。”李远并没有感到惊讶，毕竟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 “下令暗杀我的幕后黑手，我想应该是我的皇姐，龙脊帝国第一皇女芙蕾德。”贞娜说道。 “为了争夺皇位，排除竞争者？”李远问道。 继承者为争夺王位手足相残的例子，在任何一个封建王国都算不上新鲜事。 这个时候贞娜竟沉默了一下，然后给出了一个模糊的回答：“大概吧。” “大概？什么意思？”李远一时没听明白。 “一年前父皇病倒，皇姐逐渐开始代理政事，如今的她基本上已经揽过大权，贵族，大臣，将领，绝大多数人都已经站到了她那边。而愿意支持我的人少得可怜，我对她其实基本没有多少威胁。 继承皇位的候选只有我们姐妹，但从小到大，我没有一样能比得过她。就算她觉得我有心竞争王位，对她来说，我在她登上王座的道路上，连颗小石子都算不上吧。” 贞娜说这话的时候神情灰暗，她面对自己姐姐的自卑感是显而易见的。 李远盯着她看了会儿，开口道：“设了这样一个局，还留有后手。真觉得你无关紧要，就不会这么大费周章赶尽杀绝了。” 贞娜意外地看看李远，这番话，似是在安慰她一般。 她自嘲地笑笑：“谁知道呢，我跟她很早以前就开始疏远了。一直以来，我都看不懂皇姐的想法。” 她的心情还是很低落，但听人这么说，多少算是平复了一些。 “不过照你这么说，情况不是很乐观啊。”李远说完陷入了沉思。 按贞娜的说法，皇女芙蕾德应该已经算是帝国实质上的掌权者了，光从她能搞出这样一个动作除掉自己亲妹妹这一点看，也能看出她的权势。 在这个时间点要除掉唯一的竞争者，这位大皇女说不定已经做好了登基的准备。 龙脊帝国未来的女王——这就是他们现在要面对的敌人。 换句话说，他开局就要跟这么一个大国为敌了？ 李远感觉头皮已经开始发麻了。 贞娜观察着李远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说道：“你其实也不用那么担心。也许只要我不再回帝国去，皇姐就不会再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了……” “或许吧，但我是不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赌在这样的侥幸上的。”李远认真地说道。 因为共生契约的存在，他的性命和这座无尽之塔绑定在了一起。 有人进攻无尽之塔，他是没办法放弃塔楼逃走的，那无疑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了对方手上。 通过和前面这支屠龙小队的交手，他能看出帝国人的部队已经有了一个相当成熟的屠龙体系。 那个芙蕾德皇女一旦选择赶尽杀绝，再派一支更厉害的屠龙大队过来，他若毫无准备，恐怕会死得很难看。 当务之急，必须要加强这里的守备力量！ 他想着想着，目光又再度集中在了贞娜身上。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他朝贞娜问道。 “我……”贞娜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开口，“请放心吧，我会自谋出路的。明早我就离开，不会继续给你添麻烦的。” 那不如干脆留下来吧——李远心里马上冒出了这句话。 他已经被卷入了这场谋杀，还亲手杀了一队帝国骑士，无论贞娜离开与否，只要这两件事情被查到，那位芙蕾德皇女都有足够的理由除掉他。 贞娜和他如今立场相近，将她留下，最起码也能充当一个战力。 要知道今天的战斗若不是和贞娜联手，他恐怕早就死在那队骑士手里了。 眼下形势严峻，任何提升自己生存率的选项都不能轻易放过，哪怕只是提升那么一点点！ 但这个邀请他没有马上说出口，贞娜先前炸毛的样子他还记得很清楚。 他不确定现在的贞娜对自己还有多少戒心，不好好斟酌一下用词，很可能会被当场拒绝。 这时，站在他背后的石头突然出声了： “请原谅我僭越进言，我主。这位女士如果没有地方可去的话，不如请她在这里住下如何？她愿意签订成员契约的话，也有助于塔楼的修复工作。” 第13章 高塔的契约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李远心想。 他正担心自己主动提的话，可能会引起贞娜的戒心，石头在这个时候抛出这个提案，可以说刚刚好。 但他不明白石头口中的“契约”是什么意思，而且听起来，让贞娜住下来还有助于塔楼的修复？ 心里涌现出不少疑问，但他姑且还是先趁着这个机会抓住话题。 “我也是这样考虑的。”他将目光投向贞娜，“你不如先留在这里吧，至少把身上的伤养好再说怎么样？” “可是，这样会给你带来麻烦吧？”贞娜有些迟疑。 不知不觉间，她其实已经不再怀疑对方的用心了。 她现在没多少反抗的力量，这红龙如果图谋不轨，早就可以付诸行动了。 “我都已经蹚进这趟浑水了，你走不走区别都不大。相反，你留在这里，我们反倒还可以相互照应一下——就像今天这样，我觉得我们配合得还算不赖。”李远来回指指贞娜和自己。 “而且客人，无尽之塔有相当完备的防御体系。客人您入住的话，也可以让无尽之塔为主人和您提供更多的保护，跟我们签订成员契约，可以说稳赚不亏。” 石头在这个时候像一个推销员一样出言附和。 你居然还有脸提这个？ 李远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所以那个契约究竟是？”贞娜有些疑惑地朝李远眨巴眼睛。 我也想知道啊。 一无所知的李远根本无从回答这个问题，但还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对石头下令：“你来给她解释一下吧。” “好的。” 石头恭敬地回道，然后开始向贞娜说明: “简单地说，您可以跟这座无尽之塔签订一份契约，您将被承认为无尽之塔内的一员，并向您开放一部分居住者的权限。您若在塔楼力量的影响范围内，无尽之塔将尽可能保证您的安全。 而相对应的，在无尽之塔遭遇外敌威胁时，您也必须出力保护这座塔楼的安全。平日您在塔楼内居留期间，无尽之塔也会抽取您身上的一部分魔力储存起来，用于无尽之塔的运转。” 原来这座塔楼，是靠抽取成员身上的魔力来运转的么？ 李远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照这个逻辑，塔楼里住的人越多或者越强，这座塔楼的功能也会随之增强？ “这遗迹原来是一座法师塔吗？”贞娜开口问道。 “无尽之塔并不仅仅是‘法师’的塔楼，但如果这样便于您理解的话，您也可以这样认定。”石头回答。 “那你刚刚提到的契约，难道是类似……魔鬼的契约？”贞娜又有点提防起来。 魔鬼的契约往往会开出很诱人的条件，但其中的条款往往存在着许多文字陷阱，而最终的代价，是契约签订者的灵魂。 “请放心，只是单纯的契约术而已，没有任何扭曲内容的文字游戏，也不需要您抵押任何重要的东西。而且除了不得不需要您履行义务的紧急状况，您可以选择在任何时候解约。” 石头说完又转向李远：“我主，请您调用【成员契约】的权限，让客人查看一下契约内容吧！” 权限？ 李远花了一秒钟反应过来，他这次直接在意识中将权限书召唤了出来，然后在脑内翻阅。 在理解了自己和权限之书已经融为一体这件事后，他其实已经不需要再将契约书的实体召唤出来，就能在意识中检查其中的内容了。 接着他就发现权限书里，写着权限列表的那一页赫然多出了两个条目： 【成员契约】 【囚徒契约】 突然增加了两个权限，是因为眼前出现了可以签订契约的人选？ 话说，这个囚徒契约又是什么？ 他这么一想，“囚徒契约”的内容就在他脑子里浮现了出来： 自契约签订起，契约签订者（下称契约者）将作为囚徒被无尽之塔收押，其灵魂、肉体及其附属的一切有价值的存在，都将成为无尽之塔的附属资产，由权限之书的持有者，即无尽之塔的主人（下称塔主）全权管理，而契约者无权在未经塔主允许的情况下自行干涉； 契约者不可违抗塔主的命令，同时必须以本契约最高优先级执行塔主的命令； 契约者将在【守望者】范围内受到持续监控，契约者不可擅自离开【守望者】可作用范围，无论【守望者】是否正常运行； 契约者不可采取任何对塔主或无尽之塔有不利影响的行动； 契约者在任何时候，都必须不计一切代价维护无尽之塔和塔主的利益和安全； 在不影响身体机能运行的前提下，在无尽之塔抽取范围内，契约者必须为无尽之塔的运行供给其能承担的魔力或生命力； 在不违反以上契约的前提下，契约者在无尽之塔影响范围内受到最低限度的保护； 塔主有权更改和调整本契约内容，并保有全部解释权。 这根本就是奴隶的卖身契啊……李远看完之后心想。 所谓的囚徒契约，其实就是让契约者沦为无尽之塔主人的所有物，契约者是关押在高塔中的囚徒，也是塔主的奴隶。 在赫尔伽诺恩的记忆中，这座塔楼的地下，确实存在着像是地牢一样的房间。 有这样的设计，这塔楼过去的主人多半会是个狠角色。 若是将这样的契约抛出来，贞娜多半是要跟他玩命的。 他又试着查看【成员契约】。 对比之下，“成员契约”的内容就得正常了很多，内容跟石头前面说明基本上是一致的。 签订成员契约就意味着成为无尽之塔的一员，将获得无尽之塔的居留权。在保障塔主安全的前提下，无尽之塔也将尽可能地保障成员的安全。 成员还将被分配到有限的私人空间，在这片空间内享有隐私权，在不违反契约的前提下，他们可以令私人空间无法被【守望者】看到。 像这样的权益保障还有好几条，成员甚至也能命令【管家】为自己服务。 同时相对的，成员也会有全力保护无尽之塔和塔主的义务，并且需要给无尽之塔供能。 一旦成员出现违反契约的行为，或者在有能力的情况下拒不履行义务，所有的权益都将被撤销，同时无尽之塔还会大幅度抽取契约者的魔力和生命力作为惩罚。 修改契约内容，需要塔主和成员双方同意，塔主和成员都可以在合适的时机解除契约。 可以说，塔主和“成员”的关系，既有点像房东和租客，又有点像雇佣者和保镖，地位相对比较平等。 李远看完之后，尝试以贞娜为目标调取了一下【成员契约】。 一团淡淡的火焰骤然在贞娜面前闪现，在贞娜惊讶的注视下，契约的文字在火焰中浮现了出来。 第14章 参观 贞娜开始仔细地阅读契约的内容。 作为圣骑士她修行圣光术，也专门研究过深渊类的黑魔法，包括魔鬼契约。 任何形式的契约术法，对契约者产生束缚力一个大前提，就是契约签订者必须对契约内容产生认知，并在清醒状态下主动选择接受契约。 哪怕是魔鬼那充满陷阱的契约，也必须在契约者理解了起码的字面意思，并自愿签订之后才能生效。 从内容上，这张契约存在陷阱的可能性是很低的，它的内容其实十分简单明了。 光是可以自主解除契约这一点上，就已经杜绝了大部分风险。而违反契约的代价，也不过是被收回对等的权益和被抽取魔力。 契约本身倒不是问题，只是是否签订这个契约，对她来说意味着今后的一道分水岭： 是答应留下来和这头红龙共同生活，并肩作战？ 还是离开这里自谋出路，各自为战？ 她相信海因里希死前的忠告，赶尽杀绝的做法很符合皇姐的作风，皇姐大概已经做好了继承皇位的计划，既然对方铁了心要除掉她，那回到帝国就是自寻死路。 眼下她没有去处，离开的话只能亡命天涯，但留下来对她来说不见得是最好的选择。 屠龙的任务是皇姐在背后指派的，她知晓暗杀计划的全貌。 海因里希没有回去复命，她很容易查到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她若没打算就此罢休，这座塔楼变成目标，只是迟早的事情。 选择留在这里，在战力上可以得到红龙和这座法师塔的支持，但相较于独自逃难，和追兵对上的概率反而会大大提升。 不过这红龙也救了自己一命，就这么欠着人情离开，又实在不像一个圣骑士该做的事情。 李远见贞娜显出犹豫的神色，便开口说道：“用不着急着做决定，先住下来慢慢考虑吧。眼下，我们应该还是有一点时间的。” 屠龙小队全灭，帝国那边应该要在过去一些时日后，发现迟迟没有人回去复命才会察觉到不对劲。 可以说他们将那帮骑士全部杀掉，多少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李远当然希望贞娜能留下来，但如果贞娜最后执意要走，他也只能尊重对方的意见，强留对方下来是没有意义的。 就算他狠狠心用武力逼迫她签订“囚徒契约”，贞娜十有八九会以死相抗，更何况他们姑且也算是有过一次并肩作战的交情，他也不想做这么缺德的事情。 “不如，我先带客人您去参观一下客房吧？”石头突然提议，“客人您是受太阳神赐福的信徒，对不对？” 贞娜愣了一下，点点头：“我确实是圣骑士。” 圣骑士所信仰的圣光源自太阳，被圣骑士称颂为“无上之光”的神祗，其实就是上古时期的太阳神。 但从很久以前，诸神就再也没有在人前显现化身，或者传达意志。 甚至有神学家认为，诸神其实已经死了。 如今留存下来的各种神器，各职业的信徒所使用的力量，都不过是诸神遗留在世间的遗产，甚至是残骸。 对诸神的信仰依然在世间留传。但不知不觉间，神与人的距离变得越来越遥远，如今的信徒已经很少直呼神的本体名讳，反而更习惯是以一些尊号代称。 当这个魔像说出太阳神的时候，作为圣骑士的贞娜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其实，这座塔楼的第五层，正好有供奉太阳神的神殿，那里的房间应该很适合您入住，不如我先带您去参观一下如何？”石头恭敬地提议道。 “这个……”贞娜来回看看李远和石头。 “去看看吧，住不住下来还是你自己决定。”李远也劝了一句。 “那我就去看一眼吧。”盛情难却，贞娜也只能先应承下来。 “那就走吧。”李远站起身来。 “两位请随我来。”石头取过一支火把点燃，移动到了餐厅的门口。 李远和贞娜跟着石头走上了台阶，一路来到了塔楼的第五层，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黑漆漆的厅堂。 石头突然拿起火把挥舞两下，布置在厅堂四周的灯台突然就自己点起了火，将这里照得敞亮。 李远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赫尔伽诺恩庞大的体型无法进入楼梯间，同时他又不屑于变成人形。 他过去只在塔楼外侧的窗户窥视过上面几层内部，在确信了这几层没有感兴趣的财宝后就置之不顾了，只在足够宽敞的一层大厅和地窖活动。 这塔楼的第五层中央布置着一座金碧辉煌的神殿，墙壁上用精湛的工艺雕刻着巨大的太阳，长着翅膀的天使如扑火的飞蛾般涌向太阳，围绕着太阳飞翔。 神殿里几乎空无一物，只有一座祭坛布置在中央。 贞娜发现这神殿的规模比她想象中的要大，甚至超越了帝国皇城的圣教教堂。 这座神殿在其对应年代的太阳神信仰中应该有着很高的地位，圣教的主教和神学家要是知道了这个地方，绝对会组团涌过来考古。 “难道这里，是古代的圣骑士和主教们修建的？”贞娜转向石头提问。 “很遗憾，目前我调取不到相关的资料。不过修建无尽之塔的应该不仅是太阳神的信徒，在其他楼层，还有供奉其他神明的神殿，比如楼下是‘造物主’的神殿。”石头回答。 造物主，那不是法师所信仰的主神吗？ 贞娜有些意外，这座塔楼，每一层都供奉着不同的神明，那就意味着过去曾有不同信仰的教徒聚集在这座塔楼。 要知道太古时期诸神曾有过相互征伐的时候，不同主神的信徒关系说不上很好，有些教派之间还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这样聚在一起，不得打到头破血流？ “这里，到底是什么年代修建的？”贞娜好奇地问道。 “很遗憾，目前我调取不到相关的资料。”石头以机械的声音回复。 贞娜又看看李远，李远对她摇摇头，也不明说是自己不知道，还是表示这不是贞娜现在该知道的事情。 他倒并没有贞娜这么懵，因为赫尔伽诺恩并没有多少关于神学的知识，他并不清楚一座塔楼供奉多位主神是件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继承下来的这座塔楼背景似乎比他最初想象的要复杂。 “客人，神殿的部分看完了的话，可以到里头参观一下起居的房间哦。”石头朝里侧的走廊伸出手。 第15章 房产中介 “这是这一层最好的房间。这里的窗户是经过顶级工匠精心调整的，采光可以说是这座塔楼除塔顶外最好的，通风也无可挑剔。” “家具也是十分齐全的，虽然看起来有点旧，但功能上绝对没有任何缺陷。有任何需要添置的，都可以吩咐我。” “有点脏？毕竟很长时间没使用了。这完全不是问题，只要您拍案入住，只需要十分钟，我会将这里收拾到一粒灰尘都找不出来。” 在塔楼五层的一个房间里，石头不断地向贞娜阐述这个房间的优点。 作为一尊魔像，它的语调一直都是毫无感情的。 但当他滔滔不绝地将这些优点一一罗列出来，甚至连墙壁上的一点裂纹，都要夸一句“这裂纹让这里有了一种恰到好处的年代感和怀旧气息”时，谁都能感觉到他想让贞娜入住的热情。 李远站在一旁看着，突然以前身为现代人的记忆浮现了出来：“这家伙好像带租客参观的房产中介啊。” 末了，石头向贞娜询问：“您觉得怎么样呢，客人？” “房间是很不错……”贞娜客套地应道。 “那不如现在就签订契约，您意下如何？”石头开始劝诱。 “这个……”石头的推销让贞娜有些招架不住。 “先住下来养伤吧，天已经黑了，至少今天你没必要露宿野外吧。”李远来了一句。 贞娜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 “也可以先签订契约之后再慢慢考虑，不满意的话，随时都可以解约。” 石头又开始劝诱，就仿佛一个推销员正在努力完成自己这个月的指标。 “石头，契约的事情让她自行决定就好。“李远扫了管家一眼，他已经开始觉得石头的殷勤有些不对劲了。 而且这种过度的殷勤已经让贞娜有点无所适从了，继续下去可能会起到反作用。 “实在抱歉，是我僭越了。”石头立刻向主人躬身。 “你要不要换个矮一点的楼层，上下楼方便一点，比如三楼？”李远问了一句。 “可三楼是‘深渊之主’的神殿啊……”石头突然来了一句。 贞娜在心里着实吃了一惊，深渊之主是术士信奉的邪神，其眷属乃是和天使互为死对头的恶魔，深渊教派从古至今也一直是圣教的死敌。 这座塔楼竟然同时供奉太阳神和深渊之主，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虽然十分在意，但既然询问红龙和魔像都没有结果，她也就只能先在心里搁置疑问。 “没关系，伤已经不碍事了，我就住这里吧。”贞娜做出了决定。 “那行吧，有任何需要，呼唤管家就行了，他叫石头，在这座塔楼里，他是随叫随到的。”李远说道。 “随时为您服务。”石头也向贞娜行礼，“那么请稍等几分钟，我这就为您打扫。” 石头开始收拾房间，贞娜站在房间外面等候，李远看看她：“那我就先下去了，打扫好了你趁早休息吧。” “啊，好的……”贞娜下意识地应声。 李远刚转过身去，贞娜迟疑了片刻，还是出声叫住了他：“请稍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李远回头。 “你今天救了我一命，虽然有点晚了，请容我正式向你道谢。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贞娜郑重地向李远低下头去。 “不用客气，我们都是并肩作战过的交情了，救一手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李远平静地回答。 “但欠了恩情就是欠了。圣骑士有恩必报，有德必酬，我希望自己能有机会报答这份恩情，所以……”贞娜鼓起勇气问道，“我想问一下，你有什么需要我为你做的吗？” “报答？这个其实还好吧……”李远说到这里，嘴角浮现起笑意，“毕竟，我也不算吃亏。” 贞娜愣愣地眨巴眼睛，没反应过来。 李远只是微笑，然后视线稍稍下移。 贞娜顺着他低头往下看了一眼，看到自己微微隆起的胸部，立刻想起了是怎么回事，脸色瞬间变得跟番茄一样。 “你就不能把这件事忘掉吗！？”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就仿佛自己还在对方面前袒露着身子一样。 “做不到啊，龙的记忆力可是很好的，连宝库里有几枚金币我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呢。” 李远指着自己的脑袋笑笑，他十分中意贞娜被他捉弄时的反应。 “这、这事我们以后就当没发生过，不要再提了！”贞娜努力摆出一张严肃的表情，要将这件事就此翻篇，“总而言之，我希望有机会报恩，请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那要不你就签了契约在这里住下来吧，和我一起抵抗外敌，就当是还我人情了。”李远马上指着贞娜给出了提案。 “你还是希望我住下来吗？”贞娜一愣。 “没错，理由我前头都说过了。出于一些个人原因，我不能放弃这座塔楼，所以我必须加强这里的守备力量，我希望你能留下来帮我。”李远回答。 “如果皇姐还打算出手，我可算不上什么战斗力啊……”贞娜垂下眼睛。 李远发现每当提起自己的姐姐，贞娜总会显出自嘲的态度来，她面对芙蕾德皇女所抱有的自卑感是显而易见的。 “不必妄自菲薄，你在受了伤的状态下依旧能让我感到棘手，你其实是很有实力的。”李远认真地说道。 在赫尔伽诺恩的记忆中，负伤状态下的贞娜给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孤身一人面对一头成年红龙能战斗到那种地步，以她的年纪，在人类当中已经算是相当出众了。 “你还真的挺会安慰人的啊。”贞娜笑笑。 “我只是实话实说，相信我。”李远一本正经，“而且我觉得这种时候，并肩作战总归好过孤军奋战。最绝望的时候，多一个人陪着，至少能稍微安心一些。” 这是他的心里话。 对他来说，孤身一人被抛到陌生的世界，被强行扣上“恶龙”身份的同时生命受到威胁，这绝对算不上什么有趣的经历。 在这种时候能有人陪伴，至少也能在心理上得到些许慰藉，哪怕是只是同样身处绝境的人靠在一起取暖。 贞娜听了这话也不由得有些触动，如今她正是众叛亲离，孤立无助。 之前濒死时感受到的那种强烈的孤独，依旧记忆犹新。 那个时候她真的是希望谁都好，只要能拯救她，或者至少有人握住她的手，让她不要被那种孤独淹没，能安详体面地死去也好。 而当时赶到她身边的，正是眼前这头红龙。 心中那摇摆不定的天平，在这一刻有了结果。 “你说得对，多一个人，总归安心些。”她做出了决定，朝李远点点头，“好吧，我签订契约。” 第16章 赐福 “您决定签订契约吗？”石头的声音忽然在一旁响起。 李远和贞娜同时吓了一跳，聊得入神，他们都没注意到石头不知什么时候移动到了他们身旁。 “不要一听到契约就来劲，你房间打扫好了吗就过来搭话？”李远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 “回禀主人，房间已经打扫好了。为了不打搅您和客人之间的良好气氛，我选择在这里等候了大约二十秒，可能是因为我个头太矮的关系，您和客人都没有注意到我。” 石头用毫无波澜的声音回复。 李远又涌起了一点打碎这个石头人的冲动，明明只是在阐述事实，但他总感觉听出了一点贫嘴的味道。 他索性不再理会石头，看向贞娜：“你确定了？” “确定了。”贞娜表情认真。 “那好吧。”李远马上就再次把契约调了出来，闪烁着文字的火焰再次出现在贞娜面前，“先说好刚才契约，我得增加一条，你不能进入我存放财宝的地窖区域。你自己有想要修改的细节吗？” “这样就好。”贞娜再次仔细读过之后点点头，她能理解红龙对财宝的珍视，并不知道李远真正看重的其实是底层的根源法阵。 话音刚落，那团火焰就熄灭了，只留下发亮的契约文字。 “请触碰契约，客人。”石头在一旁提醒。 贞娜小心翼翼地朝契约伸出手，悬浮着的契约文字立刻就被吸进了手心。 伴随着一阵咔啦啦的声响，站在一旁的石头突然开始分裂，变成了十几个小石头人围绕在两人周围。 在李远和贞娜反应过来之前，所有的小石头人都开始鼓掌，发出“哒哒哒哒”的石头碰撞声。 同时这些石头人还在整齐地喊着贺词：“恭喜两位契约成立，祝愿两位今后同舟共济，不离不弃。” 李远和贞娜的脸色都变得有点尴尬，李远板着脸看向石头：“说得挺好，下次不要再说了。” 石头这才安静下来。 李远又看看贞娜：“今天就先这样吧，明天我们再讨论下今后的安排，怎么样？” “好。”贞娜低头应了一声。 “那么，晚安。”李远说完就带着石头离开了。 他们沿着幽暗的走廊走向神殿，石头在前面举着火把。 走出一段距离后，石头低声来了一句：“真是太好了，我主。” 李远眯起眼睛打量走在前面的管家，意味深长道：“你好像比我更希望她住下来啊。” 在劝诱贞娜入住这件事上，石头显出了异乎寻常的热情，这种热情甚至超越了李远的意愿。 这一点引起了李远的注意，石头存在着一定程度的自我意识，其自主行动能力如果存在超脱他命令的可能性，那就不能单纯地将他当一个无需戒备的工具看待了。 “请原谅我，我主。我作为无尽之塔的一部分，行动的逻辑也是完全遵从无尽之塔的意志。无尽之塔如今处于损毁状态，所以我才会以修复无尽之塔为目的采取行动。这一点，也是完全符合您的利益的，因为您才是无尽之塔唯一的主人。”石头依旧用毫无波澜的声音回复。 话说到这里，他们回到了神殿。 李远突然看到了一道光柱出现在神殿的祭坛上，连接着祭坛的中央和神殿的穹顶。 在光柱的正中央，悬浮着一道看起来十分黯淡的灰色符文。 “这是？”李远有点意外，他们进来参观的时候，这祭坛还没有这道光柱。 “这位客人身上持有太阳神的力量，她签订了契约后，从她身上抽取的力量也激活了这座沉寂的神殿，相当于她临时担任起了这里的祭司。神殿已经开始运转了，虽然目前还只是最低限度。” 石头为李远说明，“我主，请您查看权限书。” 李远依言将权限书召唤出来，开始翻阅。 当翻阅到第三页的那个法阵时，他诧异地看到上面出现了变化。 法阵被涂上暗红色的区域似乎变多了一点点，下面的文字也出现了变化： 当前修复程度6/100 修复进度增加了百分之二，是因为贞娜签订了成员契约的关系？ 他又将目光移向权限列表那一栏，发现在新增加的两道契约权限下面，又多出了几个字： 【赐福】 赐福？这个权限是什么意思？ 李远完全摸不着头脑，只得向石头提问：“石头，这个赐福的权限是什么意思？” “检测到【赐福】权限开放。赐福就是吟唱礼赞诗句，令无尽之塔中的神殿做出响应，为您召唤对应赐福。我主，请您检查后面的内容，看看是否有出现太阳神的礼赞诗。”石头提醒道。 李远依言快速翻动权限书，然后在隔了几页后，看到了有两页出现了新的内容。 左边的一页，出现了一幅画，画着太阳和围绕太阳飞行的天使。 李远抬起头望向神殿的壁画，发现是一模一样的。 而在右边的那一页上，只浮现出了一页模糊不清的字迹，单从行文结构看，似乎是一首诗。 “看不清啊。”李远嘀咕。 “目前神殿只是开始运转，尚不足以提供完整的赐福。”石头回复。 “那要怎样才能令赐福恢复完整？”李远问道。 这个新的权限引起了李远的兴趣，它看起来似乎是某种可以加强战斗力的功能。 “回收无尽之塔散落出去的神性，令供奉的神印恢复，就能增加神殿可给予的赐福。”石头回答着，指向光柱中悬浮的黯淡符文。 “回收神性？要怎么做？”李远提问。 “根据调取的记录，如今散落在无尽之塔外的神性，应该依附在了不同的器具上。”石头回答。 “神器？”李远马上反应过来了。 作为追求宝物的红龙，赫尔伽诺恩自然是知晓神器的概念的。 那是传说由神域强者甚至神祗本体打造的，依附着神力的超规格物品，神器拥有的力量，往往超越了现存文明的知识范围，其使用条件也极其苛刻。 哪怕是一件次等神器，也足以被一头强大的太古巨龙当做镇巢之宝。 “是的，而且必须是依附神性的高等神器才行。”石头回答。 这种东西哪里能有机会拿到啊…… 李远不由得有些失望。 神器人人都想得到，现存的神器要么就是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要么就是有足够实力的人或势力保管，如果赫尔伽诺恩知道哪里可以轻易得到神器，早就跑过去抢了。 “对了，我主，之前捕获的那头亚龙生物要如何处理？”石头突然提问。 他指的是之前海因里希骑坐的那头陆行龙，它在战斗中被李远一掌拍到失去意识，战斗结束后被石头用锁链捆在了大厅里，李远一直都没空处理。 李远想了想，回答：“先带我去看看吧。” 第17章 囚徒契约 重新回到一楼大厅的时候，李远听到了动物的吼声和锁链的声响。 “它醒了。”走在李远前头的石头说道。 那头陆行龙就在大厅的角落，陆行龙的所有品种都没有翅膀，外形有点类似恐龙，虽然远不及真龙，但也是相当凶暴的食肉猛兽。 石头趁它昏迷的时候用地牢里取出的枷锁扣住了它的双腿，锁链的另一头则绑在柱子上。 现在醒来的陆行龙正拼命地试图挣脱枷锁，还用牙齿去撕咬锁链。 陆行龙的利齿可以咬断普通钢材打造的长剑，也可以轻易地穿透轻甲。 但这无尽之塔里使用的枷锁显然也不是普通材料打造的，它已经挣扎了很久，却始终无济于事。 陆行龙突然警觉地抽了抽鼻子，它嗅到了其他生物的气味。 它松开嘴里的锁链，猛地扭头，看到了变化成人形的李远朝自己缓步走来。 它警戒地低吼了一声，没有立刻冲上去。 虽然没有看穿李远的真身，但它被人类高度驯化，不会轻易地对人形生物产生攻击意图。 而且它的本能在告诉它，眼前的生物，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还记得我吗？”李远打了声招呼。 与此同时，他的双眼闪耀起了琥珀色的光泽，瞳孔也变得细长起来。 只是释放出部分龙威，就让陆行龙当场打了寒战。 兴奋剂的药效早已褪去，也没了主人的指挥，真龙的龙威瞬间就激起了它本能层面上的恐惧。 陆行龙回身撒腿就跑，然后当场被腿上的枷锁给绊倒。 被绊倒之后它还挣扎着爬起身，继续试图逃跑，然后再度被绊倒。 如此反复两次，最后它的双腿都被锁链缠住，只能在地上来回翻滚。 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李远心想。 亚龙生物和真龙的差距并不仅仅在于强弱，它们并不具备真正意义上的智慧，它们的智力并不会比能接受驯化的马匹和猎犬高多少。 李远在赫尔伽诺恩的记忆中搜索一番，第一次尝试着用龙语开口说话。 这是类人生物绝对无法做出的发音，他的声音如洪钟鸣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君王般的威严，最终组成了一个简单明了的命令： “屈服于我！” 龙语是一种以龙吼为基础构筑的特殊语言，能在一定程度上激起龙类生物的本能。 就像野兽无需后天学习就能学会低吼声代表威慑，尖锐的惨嚎代表恐惧，那是篆刻在血脉中的本能。 真龙就算没有后天学习，也能理解和表达龙语中一部分比较简单的通用含义，并以此和其他真龙交流。 而亚龙生物不会说龙语，却可以做到在本能层面上理解龙语使用者所表达的意图。 听到臣服的命令，陆行龙立刻将头朝向李远的方向趴了下去，下巴和脖子紧紧贴在地面上，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吼声，这是龙类生物表达屈服的信号。 “我主，要如何处置它呢？”石头说。 李远开始考虑起来，放生是不可能放生的，这头陆行龙是帝国驯化的骑士坐骑，万一放掉之后它逃回帝国去被人发现，基本上就等同于放了个人回去报告屠龙小队全灭的消息。 杀掉倒是不错的选项，还能用来充当口粮。 真龙连同类相食都丝毫不会介意，更别说吃亚龙生物了，对李远来说，无论是他的人类意识还是龙族本能，都不会抗拒吃掉这头陆行龙。 不过，或许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石头，【囚徒契约】对这种生物能起作用吗？”李远向管家询问。 “理论上，有能力接受驯化的生物都可以起效，契约是可以直接灌输到对象的意识中的。”石头回答。 “那就尝试一下吧。”李远说着，开始以陆行龙为目标调取囚徒契约的权限。 有这么一个实验对象在眼前，机会难得，他打算实验一下新得到的权限。 一团火焰在陆行龙面前浮现，其中没有任何文字。 但在陆行龙诧异的注视下，火焰中开始浮现出光怪陆离的景象，陆行龙立刻陷入了幻觉。 在幻觉中，它看到了自己被红龙奴役和被红龙杀死两个不同的未来。 【囚徒契约】以最直观的方式向它表达了摆在他面前的一道选择题： A、臣服；B、死亡。 求生的本能让它立刻给出了决断，陆行龙发出一声长嚎。 “选A！AAAAA！！”此时此刻它的长嚎声基本上就代表了这么一个含义。 李远感应到囚徒契约当场生效，就让石头把陆行龙的锁链解开，然后对陆行龙下令：“起来吧。” 陆行龙站了起来，却还是向李远低垂下头。 李远试着在意识中调出权限书，查看了一下修复进度的那一页。 修复进度并没有任何增长，依然停留在百分之六，看来让这头陆行龙签订奴隶契约对塔楼的修复并没有太大意义，只是增加了一个人手。 “从现在开始，你就在负责守卫塔楼外围，早晚各一次巡视周围，其他时间看守入口。巡视的时候顺便捕猎，要将猎物带回来，听明白了没有？” 李远进一步向陆行龙下令。 这个命令基本超出了陆行龙能理解的范畴，不过【囚徒契约】能将契约内容传达到陆行龙的意识中，自然也能用一样的方式传达他的命令。 陆行龙发出一声短促的吼声，表达自己接受了命令。 “很好，干活吧。” 李远满意地点头，然后指了指塔楼的大门。 陆行龙大步走向塔楼的大门，然后在大门外蹲伏下去，同时伸长脖子，开始认真地警戒四周。 “我主，接下里您打算怎么安排？”石头恭敬地询问。 李远倒是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也有不少想问的问题。 不过眼下，他最想做的还是…… “我要去歇息了。”李远回答。 忙活了这么大半天，积攒的伤害和疲劳都让他想立刻倒下去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还是明天再说吧。 “供塔主使用的起居室和书房都在二楼，请随我来，我马上为您准备。”石头向李远行礼，走向楼梯间。 李远刚准备跟上，不知怎么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保管在地窖里的那批宝藏——赫尔伽诺恩收集的宝藏。 不对，现在那些宝藏，已经是他的了！ 他突然开始对那些宝藏无比在意起来。 想要守在自己收集的宝藏上睡觉——李远发现逐渐适应这副红龙的身体后，各种属于真龙的天性也开始浮现出来了。 而且他记得石头所提到的跟他性命绑定的根源法阵，也在地窖里，就在那堆宝藏的正下方。 “不去二楼了。”李远突然改了主意，“今天我要睡在地窖里。” 第18章 真龙的成长 第二天凌晨，李远驱动双翼在高空中盘旋，巡视着周边的领地。 对红龙赫尔伽诺恩来说，在高空翱翔就跟呼吸一样，只是理所当然能做到的事情。 但对穿越到这具身体里的李远来说，这种的体验依旧有着十足的新鲜感。 和大多数人类一样，他也曾幻想过不假外物自由自在地在天空中飞行。 太阳自东面升起，令金色的光辉洒落大地。 李远在一座山峰顶端落下，居高临下地俯瞰自己的领地。 从这里往南，跨越山口的龙口要塞，便是龙脊帝国的领地。 西南的群山中有一支矮人的部族。 东面，是微风森林，再往深处是木精灵的领地。 西北方位朝向内陆，从树林过渡到草原，再然后是荒漠，有一些零星的不同种族的势力和聚落，似乎还有通往幽暗地域的入口，也有其他巨龙的领地。 红龙赫尔伽诺恩，便是在这片交界地中，寻到了一片生存的空间。 李远转过脖子，借着初升太阳的光芒仔细地观察自己的身子。 果真有点不一样了…… 他一大早离开高塔，并不仅仅是为了体验飞行和巡视领地，主要还是为了检查自己的身体。 昨天他是变成巨龙的形态趴在自己财宝上睡觉的——大概是红龙的本能作祟，他总觉得这样子睡才最安稳。 结果天还没亮他就自己醒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不对劲。 也不是说哪里不舒服，不如说，他感觉自己的状态出奇的好，就连白天战斗的时候身上留下的两道伤，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就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不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清楚。 会不会是这座塔楼的影响？冒出这个念头后，他便将石头召唤出来询问。 刚叫出石头的时候，他着实吃了一惊。 “怎么感觉你好像变大了？”当时他上下打量出现在地窖里的石头。 第一次召唤出石头的时候，石头只有半人高，跟一个孩童差不了多少，一旦分裂开来，就跟人偶差不多了，总体战斗力还真就只能用来驱赶野狗。 而现在，石头竟然成长到了大约有一米六的高度了。 “回禀主人，我会根据无尽之塔的能量水平来调整自己的运行。在贞娜小姐入住后，供给无尽之塔的能量也有所增加，所以我稍微提升了运行功率，以便更好地提供服务。如果您希望，我也可以调整回原来的体型以减少消耗。”石头恭敬地回答。 “不了，这样就好。”李远暂且忽略了这件事，提起了正题，“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他将自己的疑问抛出来之后，石头马上就给出了回答： “啊，我想这是正常的，我主。您和无尽之塔是共生的，现在无尽之塔修复进度有所增加，您的力量如果有足够的成长空间，理应会随之增长。” 李远听了这个回答，突然想起了权限之书最开始的内容： 那幅联页的图画，一页画着他的巨龙形态，另一页画着无尽之塔，还有一道代表共生契约的锁链将他和塔楼连在一起。 他再次调出权限之书查看那一页，发现上面的内容有所改变： 画着无尽之塔的那一页，塔楼第五层的部分隐约闪烁起了微光。 至于画着巨龙的那一页……他也总感觉画上的这条红龙，跟他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相比，出现了一点细微的变化。 “这个力量增长，具体体现在哪方面？”李远朝石头追问。 “这个，要视主人您自己的情况而定。”石头回答。 “什么意思？” “无尽之塔是会和您的某种本源力量相互绑定的。打个比方，如果您的本源力量是拥有神明祝福的职业，比如像贞娜小姐那样的圣骑士，那么随着无尽之塔的修复，您所属职阶的境界也会随之提升，从入门者成长到传奇强者，甚至抵达神域。”石头回答。 “可我没有那种力量啊。”李远微微皱眉。 “完全没有本源力量的人是无法承担共生契约的，您没有职阶，只能说明您的本源力量不一样。”石头解释。 “你是说，属于真龙的力量？”李远反应过来了，“可龙的力量要怎么……” 成长——最后两个字他没有说出来。 他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真龙的力量成长没有任何奥秘可言，龙是天生强大的生物，从破壳出生开始，只要随着年龄增加，力量就会自然而然变强。 从雏龙到幼龙，往后是青少年、成年、壮年、老年、极老、古龙，上古龙，然后是连传奇强者都难以抗衡的太古龙。 “难道说，无尽之塔修复起来，我的身体就会跟着成长？”李远朝石头发问。 “过去未曾有过龙担任塔主的先例，我只能说，从现有的情况看，大概是这样。”石头的语气依然平淡。 “那这样的话，我的寿命会缩短吗？”李远随口问了一句。 “我主，只要无尽之塔的根源法阵存在，您就是永生不灭的，肉体也会一直处在巅峰状态，请您放心。”石头恭敬地回答。 这回答没法让李远放心得了，他其实并不在意寿命问题，问也只是随口一问。 这个世界的真龙很少有能活到寿终正寝的，真龙有多少寿命有多少他不太确定。 根据赫尔伽诺恩记忆中存有的情报，过去似乎存在过超过两千岁的真龙，哪怕无尽之塔真的把他从成年龙到太古龙之间的上千年时间压缩掉，他还是有普通人几辈子的时光可以活的。 更何况，比起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危险的世界，他当然还是更想回到原来的世界，美食、娱乐……最重要的是亲人和好友，心理上自然是没法轻易就割舍掉的。 根源法阵能让他永生不灭根本没有意义，就算没有寿命的限制，他被杀，还是会死，毕竟根源法阵的重生功能目前是无法使用的。 在这个世界能活多少年，恐怕要取决于他的自保能力。 在招惹了帝国实质上的统治者芙蕾德皇女后，他尤其需要担心这一点。 而现在，在太阳下仔细观察了自己身上的鳞片后，李远终于确信，自己的身体应该增加了三四十年的成长进度。 龙的记忆力极好，甚至能清楚地记住自己堆成小山的财宝有多少枚金币。 他也记得自己身上鳞片的特征，红龙的鳞片会随着年龄增加变大、变多，颜色也会变得越来越深沉。 如果是潜移默化的成长，他还不一定能马上察觉到差异。 但一夜之间出现了数十年的成长，这区别是显而易见的。 片刻的思考，李远决定在这里简单测试下自己现在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酝酿吐息。 第19章 巨龙的吐息 吐息是巨龙最实用的武器。 在这个世界存在着红蓝绿黑白五种颜色的真龙，不同种类的龙吐息也是不一样的，而红龙的吐息便是最经典的火焰。 李远张开嘴，将酝酿上来的火焰朝着空中喷吐，山峰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耀眼的锥形火柱。 范围和距离是比以前稍微提升了点，持续时间也变长了。 但总体来说成长得并不算明显。 一般般吧……李远心里做了个评价。 不过，无尽之塔的修复能让他作为龙的身体得到成长算是一个好消息，虽然真龙随着年龄增加就会自然变强，但这个过程极其缓慢。 赫尔伽诺恩活了百来岁，也只是刚刚成年。 他要成长到壮年，还需要差不多一百年的时间，到上古龙的水准，更是需要花费千年。 考虑到帝国还可能继续派屠龙的骑士队过来，他能不能活过一个月都是问题。 修复无尽之塔，姑且能算是一个让他实力迅速增加的捷径，除此之外，他也很好奇“赐福”权限的效果。 回去之后，再仔细研究一下吧。 李远沿着山崖起跳，撑开翅膀扶摇而上。 但他没有马上朝塔楼的方向飞去，而是飞向了西北方向的草原。 站在山峰上的时候，借助红龙的超远视距，他望见远处的河边有一群羚羊聚在那里喝水。 红龙的狩猎的本能顿时涌了上来，他决定尝试一次打猎。 以他现在的食量，那几头骑士带来的马匹根本吃不了几天，有机会的话他还是要为食物多考虑一下。 他迅速接近到了羚羊群的上空，努力收敛自己的龙威，一边盘旋一边降低高度。 狩猎的关键在于将他和猎物的距离拉近到二十米左右，在这个距离下，他的吐息能令猎物无处可躲。 飞行能让他轻易地接近地上的猎物，但它庞大的体型，和身上散发的气味让他很容易被提前察觉。 如果用变形术缩小自己的体型，被发现的概率也会减小，但吐息的距离和威力也会随之降低，可谓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在距离终于拉近到百米以内的时候，李远望见有几头羚羊敏锐抬起了头。 羚羊是很敏感的生物，虽然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红龙的倒影看起来并不怎么清晰，但羚羊还是察觉到了危险。 这次狩猎的收获大概也就一只吧，李远按照从赫尔伽诺恩那里继承下来的经验判断。 一只羚羊，对龙形态的他来说只能算是一点小零食。 大多数时候就是这样，猎物会在进入吐息射程之前就提前发现他并四散逃开，他只能选择追逐一个方向，然后抓住一到两只，这大大限制了他的捕猎效率。 就在这时，一股本能的冲动莫名其妙涌了上来——他突然很想在这个距离上直接使用吐息。 现在的距离超过五十米，按往常来说，这个距离他的吐息是很难在足够范围内造成有效杀伤力的。 然而他的身体却先于意识条件反射般地行动了起来，早已酝酿好的吐息涌上了龙喉。 这次他却没有立刻张嘴，而是憋着一口气，令吐息在咽喉处汇聚，他的喉咙微微鼓起了一小团。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铆足了劲，张嘴将那团压缩起来的吐息用力吐了出去。 一个浑圆的火球像炮弹那样从他口中脱膛而出，划出炽红的轨迹砸到了羚羊群的中间。 火球落地发出轰然巨响，压缩起来的火焰瞬间爆发，竟然产生了类似炸药桶爆炸的效果。 李远看到几头羚羊被爆炸掀了起来，这股来自五十米外高空的“轰炸”让这群羚羊措手不及。 幸存下来的羚羊一哄而散，李远这才缓缓从空中降下，第一件事就是用尾巴扫过被点燃的草地，将火焰熄灭。 他当然不希望自己捕猎用的领地因为自己的吐息引发火灾，导致猎物骤减。 随后李远数了数地上的猎物，有四只当场死亡的，还有一只在不远处挣扎——远远超过了赫尔伽诺恩平日的捕猎成绩。 他转向水面，深呼吸了几次，然后再次像刚才那样酝酿吐息，令其在喉咙里凝聚，再一口气喷吐出去。 火球再次从他口中弹射出去，打在远处的水面上，爆炸激起了超过十米高的水花，几条惨遭波及的鱼浮了上来。 他突然就掌握了这种新的操纵吐息的方式，不是像平日吹气那样将火焰吹出去，而是将火焰压缩成火球再一口气喷到很远的地方。 压缩起来的火球受到冲击还能产生爆炸的效果，射程和破坏力都有了明显的提升，只是相应的，吐息需要的准备时间会稍微长一些。 原来这才是他成长最大的地方——他掌控吐息的精度提升了一大截。 这一招，就叫“龙炎弹”吧！他在心里给这招式命名。 一般龙自然不会无聊到给自己的天赋能力起这么个鬼名字，这该死的中二品味，纯粹源自他作为人类的意识。 切实地感受到自己实力提升，李远心情大好。 看起来靠修复无尽之塔来令自己身为真龙的力量得到成长，会是个不错的路子。 他叼起两只羚羊扔到背上，然后嘴里再叼上一只，两只前爪也各抓上一只，鼓动翅膀飞了起来，一路回到了无尽之塔。 在无尽之塔大门外降落下来的时候，他看到自己昨天收服的那头陆行龙正立在门口，抬头朝他短促地叫了两声，同时伏低身子尾巴不停地甩来甩去，在陆行龙的面前，正躺着一头被咬死的鹿。 这显然是它在巡视的时候捕获的猎物，它正在向作为主人的李远邀功，这是它被人类驯化后产生的习性。 但当李远落下来，将自己捕获的五头羚羊堆在地上的时候，陆行龙的尾巴停止了摇动。 它看看自己的猎物，再看看李远的猎物，再抬头看看作为自己主人的红龙，便一声不吭了。 主人压倒性的捕猎能力让它感受到了一点震撼。 “你抓到的东西你自己吃吧。”李远对陆行龙来了一句。 陆行龙签订了囚徒契约后，仅被允许在【守望者】的监视范围内活动，李远也不希望这头曾是帝国骑士坐骑的陆行龙被外人目击到。 贞娜开始为无尽之塔供能后，【守望者】的范围也增加到了方圆一点五公里。 这么一点领地陆行龙能抓到的猎物，基本上也只够养活它自己，李远其实也没指望它能给无尽之塔提供多少额外的食物。 “欢迎回家，我主，恭喜您满载而归。”感应到主人回归的石头走出大门迎接，“这些猎物我会好好处理的，早餐刚刚做好，贞娜小姐已经在餐厅等候了，请您移步餐桌吧。” “嗯。”李远变成人形，抬头望了一眼这座和自己绑定在一起的塔楼。 他第一次在心里正式地将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在管家的陪同下昂首阔步地走进大门，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高塔。 因为作者比较懒，所以本作龙类基础大框架直接借用五色龙，但作者实在没那么了解DND，所以细节原创，诸位就当作者瞎比写，切勿用任意一版DND模板套用本作的龙类，避免产生心理落差。 20.第20章 传奇强者 宴会餐厅里，李远和贞娜和昨天一样同席而坐，享用着石头准备的早点。 这一天的早餐主菜依旧是马肉，然后增加了一些骑士们带来的干粮和石头从周边树林里采摘的野菜和蘑菇。 吃到快结束的时候，贞娜放下刀叉，几次朝李远投来视线。 好一会儿过去，她才提起了话头：“说起来，我以后应该怎么称呼你才合适？” “称呼？”李远停住了往嘴里塞烤肉的手。 “虽然我们把你命名为库迦，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真正的名字。”贞娜说。 “我无所谓，怎么喊都成，库迦也行吧。”李远说完接着吃肉。 这个红龙的身份对他来说差不多就是白捡的，别人用哪个名字称呼他，他是完全不在意的。 “库迦可不是个好名字，龙应该也是有本名吧。”贞娜认真地问道。 库迦这个称呼带着充斥贬义的邪恶印象，如今贞娜已经不再将对方当作邪恶之辈看待，不想再用一个带贬义的名字去称呼自己的恩人。 “我的本名叫赫尔伽诺恩。”李远想了想，“有点拗口，伱就叫我伽诺恩好了。” “伽诺恩……”贞娜若有所思地重复一遍。 李远三下五除二将剩下的烤肉吃完，便吩咐石头将东西收拾下去了。 “趁现在，我想跟你讨论一下，我们今后的方针。”李远认真地看着贞娜说道。 “方针？”贞娜眨巴眼睛。 “是啊，等你皇姐察觉到不对劲，随时都可能再派人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得提前采取对策，我需要你提供更多情报。”李远盯着贞娜说道。 让贞娜留下来，最大的意义其实不是在于贞娜本人的战斗力，而在于她所掌握的情报。 作为一条野龙，赫尔伽诺恩跟文明世界没有太多接触。 帝国的状况，帝国的政治局势，帝国的军事力量，他基本上都不怎么了解，唯一知道的是帝国拥有一座森严的要塞，这说明这个国家的实力并不是一头成年龙能轻易招惹的。 “你想知道哪些？”贞娜谨慎地问道。 李远想了想，说：“这样，我们先假设一下。假如，你那个姐姐，芙蕾德皇女，查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下定决心解决掉我们，你觉得她会派出怎样多少规模的部队？” 关于帝国，他想了解的情报有很多，但眼下对他来说最关键的，还是芙蕾德皇女可能采取的手段。 贞娜张嘴正欲回答，李远又补上一句：“往大里说吧，我需要知道一个上限。” 以李远现在的力量，是没法跟一个国家抗衡的。 但芙蕾德皇女，也不大可能不计代价地去对付一条成年红龙，和一个对自己构不成明显威胁的王位竞争者，她在这件事上的投入肯定会有一个上限。 李远的目标是让这里的守备力量超过那个上限，只要对方发现对付他们是“不划算”的，就能达成最基本的自保条件。 贞娜的神情僵住了。 “怎么了？”李远察觉到她的神情有异。 “如果皇姐，真的打算认真到那种程度的话……”贞娜谨慎地挑选措辞，“我觉得还是放弃这里比较好，财宝再怎么重要，也比不上命啊。” “怎么这就说起丧气话来了？先说好，放弃这里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李远严肃地回道。 “为什么要执着到这个地步？”贞娜有些不解。 忽然间，她想起了这座塔楼的神秘之处，以及伽诺恩身为这座塔楼主人的事实。 “难道说，你其实是上面这些神殿的守护者？”贞娜指了指楼上的神殿。 “差不多吧，具体的情况我不便告知，但我必须保护这座塔，哪怕是拼上性命。”李远眼神无比认真。 他自然不便透露根源法阵跟自己共生的机密，这座塔楼基本等同于他的命，若是被其他人占领了就意味着命被其他人捏在了手里。 而贞娜惊讶地打量他，心里有了另一番理解。 这头红龙原来还肩负着守护的使命，甚至不惜为此拼上性命？被世人忌惮的恶龙，居然也会有这种程度的虔诚和责任心！ 这一刻，她竟在这红龙的身上看到一点自己所推崇的圣骑士的精神，对方在她心中的形象，也顿时变得高大上了一些。 这女人怎么回事？李远察觉到贞娜盯着自己的眼神有所变化。 “你为什么觉得我们非逃不可？”他把话题拉回正轨，“再怎么说，这也是一场暗杀活动。她不可能大张旗鼓地派出一支大部队来杀你吧？” 他预估至少在规模上，芙蕾德皇女不会做得太夸张。 政治暗杀虽不稀奇，但毕竟是脏活，不可能大动干戈，到最后芙蕾德皇女还是要对贞娜的死做一个解释的。 “不需要什么大部队……”贞娜迟疑地回道，“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 “一个人？”李远皱眉。 “在皇姐身边，有一名向她效忠的骑士长，名叫路西欧，裂风谷的路西欧。他是皇城龙首骑士团团长，同时也是传奇境界的战士。”贞娜解释。 “传奇强者？”李远皱眉。 就算是对文明世界知之甚少的赫尔伽诺恩，也是知晓传奇强者的概念的，一部分当世传奇强者的名字，甚至会在巨龙之间流传。 因为这些强者，是连巨龙都不得不忌惮的。那是正常情况下类人生物能达到的极限，很多时候一个世代整个大陆各种族势力传奇强者加起来，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是的，他只有三十岁，但已经在战士职业上已经达到了人类能达到的巅峰。号称帝国的王牌，骑士之王。另外……”贞娜说到这里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他也屠过龙，一共杀过四头，最高战绩，是带队杀掉了盘踞夜影沼泽的一头古黑龙。” 李远听完身上已经开始渗出冷汗了。 八百岁以上的古龙都杀过，他这一百多岁的成年龙，在对方面前大概只配当经验包了。一头成年龙能对标的水准，大概是超凡境界的神赐职业者，传奇强者……那可是古龙甚至上古龙级别的战斗力啊。 “那种人物，会愿意干这种暗杀的活吗？”李远试着确认。 贞娜点点头：“不是没有可能的。要知道路西欧他完全效忠于皇姐，而且还跟皇姐是有婚约的。” 李远越听越觉得头皮发麻，和芙蕾德皇女有婚约，意味着这家伙的政治利益跟芙蕾德是完全绑定的。 而且和公主有婚约的强大骑士，还是屠龙英雄，这根本就是个勇者模板啊。 担任“勇者”的是有杀死古龙实力的传奇强者，担任“恶龙”的他却只是一条成年龙，这要是个剧本，平衡性再怎么说也太糟糕了点。 本作设定“传奇强者”与DND略有不同，为正常情况下类人生物可以达到极限境界，一个国家势力大概也只有一两人，实力对标古龙或上古龙。 成年龙与壮年龙对标强度为次一级的“超凡”境界 第21章 神器的下落 “海因里希是大师级别的圣骑士，加上那套‘野蛮人’铠甲的加持，总体战斗力应该已经达到了超凡强者的水准。理论上皇姐要再派人来的话，也只可能是比他更强的人选。”贞娜说。 这一点李远自然也想得到，在这个问题上考虑，最好不要抱有侥幸。 从现在开始他就必须得将帝国的那位传奇强者，当成自己将来要面对的假想敌了。 “其实我对你们这些人类战斗职业的等级划分了解不多，你能给我简单说明一下吗？”李远姑且问了一下。 “拥有神赐职业的人，大致上可以分五个成长境界，入门，中流，大师，超凡和传奇，最大的区别在于可以使用的能力种类、次数和规模。”贞娜解释道。 “只有五个境界？那神域呢？” 李远插嘴问了一句，他记得石头提及过这个等级。 “神域？那种人物只存在于传说，他们是天选者，是神指定的选民。主神绝迹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神域强者了。”贞娜摇摇头。 李远瞥了一眼在一旁沉默的待命的石头，按石头的说法，共生契约应该是能令绑定者随着塔楼的修复成长为神域强者的。 不过这恐怕不在今天的讨论范畴。 “好吧，那就只讨论传奇，传奇强者到底有多厉害？”李远接着提问。 “传奇强者的话，一次战斗全力施展能力的次数可以达到七次以上，至于最大规模的威力……”贞娜思考了一下该如何形容，然后举了个例子，“我见过路西欧在演习的时候施展过一次‘战神的一击’，他一剑劈开了一座五米高，厚度有三根指头宽度的钢铁城门，仅用一把铁剑。” “那他手里的剑如果足够好，岂不是一剑就能把我的头剁了？”李远面色凝重地指指自己。 “他确实是有一把次神器的佩剑。”贞娜点点头。 “情况还能更糟一点吗？”李远已经有点想捂脸了。 “其实……”贞娜小心翼翼地补充，“他和海因里希一样，也懂得使用蒸汽铠甲。” “……”李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难怪能屠杀古龙。 这种怪物打上门的话，这辈子要不还是重开算了？他百无聊赖地想道。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对策该考虑还是得考虑的。 “贞娜，帝国内外，有没有可能会愿意给你提供协助，来牵制芙蕾德皇女的势力？” 他认真地看向贞娜。 他在考虑招募外援来帮助他们对抗芙蕾德皇女的可能性。 第一次被红龙呼唤名字，贞娜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个……反对皇姐的人，倒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她在国内算是比较激进的革新派，力主跟矮人结盟发展机械技术，同时废除圣教的特殊地位。 所以，很多跟教团有利益捆绑的人都在反对她，跟我们保持同盟关系教皇国也一直抗议她推行的政策，但老实说，这些势力，基本上是指望不上的。” “你是圣骑士，那你也是圣教那一派的吧？你如果声称自己被暗杀了，教皇国也不愿意保护你吗？”李远提问。 教皇国在大陆上也是极其强大的势力，还有天堂山的支持，影响力不在龙脊帝国之下。 “我也没的选，皇姐是那样的政策主张，和她对立的人自然而然就聚在了我身边，所以我入了圣教，被作为圣骑士培养起来。但我跟皇姐差距实在太大了，对他们来说，我大概已经没那么大价值了。” 贞娜说着摇摇头， “教皇国恐怕也不想蹚帝国内部的浑水吧，一直以来他们只是抗议而已。皇姐行事也是有分寸的，仅仅降低教会地位，圣教还可以在帝国内部传播。 但教皇国如果试图干预帝国内政，会刺激到的恐怕不只是皇姐，很容易导致严重的后果而得不到任何好处，毕竟，我竞争过皇姐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 李远听完也并没有特别失望，因为他一开始就没抱多大希望。 贞娜会选择住下来，说明她大概率是已经没有比较靠谱的政治庇护手段了。 说到底，芙蕾德皇女会如此明目张胆地针对贞娜制订暗杀计划，正说明她们之间的天平已经倾斜到了难以扳动的地步。 退一万步说，真的有某个政治势力愿意庇护贞娜，也不大可能愿意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他这么一头野生的红龙，想利用一个没了政治靠山的落难公主去干涉文明世界，简直是痴人说梦。 “也真亏你能活到遇到我的时候啊……”李远评价了一句。 “一直以来约束着皇姐的，大概只有父皇了。五天前，父皇的病情恶化了，只能静养，没法再过问太多事情，我也没想到，皇姐会这么果断地下手……” 贞娜说着神情灰暗了下去。 她意识到自己以后恐怕是没有机会再见到父亲了。 李远继续思考，政治这条路是走不通了，那么招募一群雇佣兵来守卫无尽之塔呢？ 西北方向的荒野有很多杂七杂八的势力，利用地窖里的积蓄，或许可以招募到一支规模可观的军队，而且还可以让雇佣的士兵为无尽之塔供能。 一想象到要动用地窖里的钱，李远就感觉自己的心抽痛了一下——他想得到这又是龙的天性在作祟。 对巨龙来说，消耗他们积攒的财宝，简直就相当于割他们的肉。 当然，能保命的话，该花的钱还是得花。 但问题在于，普通的雇佣兵，能有多靠谱？ 形势不对他们可能会丢盔弃甲地逃走，对面开出更好的条件他们还可能倒戈。 出于安全考虑，他也不好招募总体实力远高于自己的陌生帮手，但靠那种虾兵蟹将，怎么可能对付得了传奇强者？ 思来想去，李远发现最可靠的自保方案，果然还是靠这座无尽之塔。 如今无尽之塔的第五层开始了运转，针对太阳神殿推进无尽之塔的修复是最实际的。 所以现在对他来说最关键的，应该就是收集太阳神相关的神器！ 想到这里，李远试着向贞娜询问：“我说，你知不知道哪里有神器？最好是拥有太阳神神力的高等神器。” 这一次，他同样没抱多大的希望，随口打听下就能得到这么珍贵的情报，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但贞娜的反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个……”贞娜露出了迟疑的神情。 “你知道什么是不是？”李远一下子来了精神。 贞娜如果一无所知的话，直接说不知道就结了。 现在她的反应看起来，完全就是在犹豫该不该说出来。 “快说，这对现在的我们很重要！”李远强调。 贞娜考虑了好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开口答道：“其实，帝国境内有一座圣教的教会，一直秘密供奉着教皇国赠予的神器。” 第22章 深夜的来客 “你知道是哪一座教堂对不对？那里守备力量怎么样？神器长什么样？” 李远感到有些惊喜，朝贞娜发起一连串的追问。 这的确是意外之喜，他压根就没想过能这么轻易地得到神器的线索。 不过仔细想想，这其实也是合情合理。 理论上神器要么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要么就是在强者或者强大势力的保管之下。 龙脊帝国这样一个强盛的国家，拥有神器自然是很正常的。 由于芙蕾德皇女对圣教的打压，帝国境内的圣教相关势力便转而开始支持小公主贞娜，即便她和芙蕾德皇女之间有着巨大的差距，贞娜对圣教势力而言依旧是和皇室保持联系的重要人物。 李远很确定，贞娜肯定知道内情。 “你该不会，是打算抢走那件神器吧？”贞娜有些不放心地打量李远。 “只是借一下。”李远面不改色。 按石头的说法，修复神殿的方法就是将神器中的神性剥离出来，注入神殿中供奉的神印。 理论上说，这样操作过之后，神器应该就会失去来自无尽之塔的力量，变成普通的物件，李远不会介意把变回去的凡物归还回去的。 ……除非那东西很值钱。 “别胡说，你打算抢走的吧？”贞娜满脸写着不信。 “准确地讲，应该是令其物归原主。”石头在这个时候插话进来。 李远和贞娜都下意识地看向石头。 “请原谅我的僭越，我主，贞娜小姐。”石头微微躬身，“理论上，如今存世的留有神性的高等神器，其中的力量应该都是从这座塔里的神印破碎时，散布出去的。将这些神器中的神性归还给供奉的神印，按道理应该算是物归原主。” “神印？是神殿里供奉的那个符文吗？”贞娜有点诧异地眨了眨眼睛。 今天早上她离开房间回到太阳神殿的时候，也注意到了祭坛上出现的光柱和悬浮的神印。她向石头问过，但没有得到正面回答。 这次石头也没有马上给出回答，而是转向了李远：“我主？” 他在向李远请示是否该向贞娜公布这个情报。 李远无言地点点头。 石头这才开始回答贞娜的问题：“没错，原本神印里寄存着强大的神性，但因为某种变故，所有的神印都破碎了。” “那神印，是诸神留下的？发生了什么变故？跟诸神这么多年销声匿迹有关系吗？”贞娜好奇地追问。 “很遗憾，暂时调取不到相关资料。”石头迟滞了片刻回答。 贞娜半信半疑地皱起眉头。 “总而言之，修复这座塔楼，就需要高等神器。”李远把话题拉了回来，“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修复神印，令无尽之塔恢复一部分力量，不然我们两个，是没办法在你皇姐的威胁下保护自己的，这是为了让我们活下来！” “可是，我们去帝国境内直接拿走神器，反而可能引起皇姐的注意不是吗？说到底，皇姐会不会再派人来，还是未知数啊。”贞娜提出了新的意见。 “这个倒也确实。”李远也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芙蕾德皇女会不会赶尽杀绝，会不会派出那名传奇强者，其实都只是未知数。 做好最坏的打算固然重要，但主动做出可能扩大风险的举动，就是另一回事了。 对他们来说，最好的结果还是那位皇女殿下就此放弃。 也许贞娜在芙蕾德皇女眼里已经没了对付的价值，只要她一直不回去，芙蕾德皇女就不打算再费多余的力气。 而他们主动去帝国境内抢一次神器搞出了动静，帝国再次查到这里，反而可能会让芙蕾德皇女觉得他们不得不除。 李远不敢抱有侥幸，但也不想让这种可能性消失。 这个方案，必须慎之又慎。 而且，贞娜口中所说的神器，究竟是不是寄宿神性的高等神器也还没有定论。 “这事，就先放放吧。”李远长出一口气，“那你有没有渠道打探一下帝国那边的消息？你皇姐的动向啊军队的动向什么的。” 贞娜摇摇头：“我在军队里的情报基本上都是海因里希转述的。我的消息要是灵通到能刺探皇姐的动向，又怎么会差点被皇姐设局杀掉呢？” “说的也是啊。”李远有些无奈。 和贞娜讨论了半晌，并没有找到明显有用的方案，情况也没有任何改变，这让他不免有些焦虑。 时间到了下午，趁着贞娜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李远唤来了石头，让他带自己好好参观这座塔楼。 他第一次比较全面地了解了一下无尽之塔的现状。 无尽之塔一层殿堂，底下是充当仓库的巨大地窖，以及大量牢房。 二层的区域属于塔主，有塔主的起居室和书房，还有会客厅、宴会厅和厨房，各种设施一应俱全。 三层往上，全都是供奉不同神明的神殿，里头有举行祭祀的殿堂，也有信徒们的生活区域。 三层供奉深渊之主，四层供奉造物主，五层属于太阳神，六层是地母神，再往上就没有了，因为无尽之塔如今从第六层开始就被拦腰折断，要重建起来，将会是一个大工程。 按石头的话，这个工程他是可以全包的，他完整地保存着无尽之塔的结构和设计，以及建造工序。 但如今为无尽之塔供给能量的只有李远和贞娜两人，石头维持的身体也只有一个普通成年人的水准，根本不足以完成这项大工程。 只是将上面的楼层重建起来也没有意义，闲置的神殿并不会增加无尽之塔的修复进度。 要令塔楼的修复进度提升，一方面需要找到合适的祭司人选，启动神殿，一方面则需要修复神印，这样无尽之塔的权限才会逐步开放。 单纯地增加塔楼可以抽取的能量并不会增加塔楼的修复进度，但可以增加塔楼的能量储备，令塔楼以更高的功率远转。 李远也曾问了石头【重生】权限的启动条件，得到的回答是必须将地母神的神印和死神的神印，都修复到五成以上。 只有得到了掌控生命的地母神的力量，根源法阵才能为他重塑鲜活的肉身，死神的神印则可以帮他在肉体死亡的时候，及时将被冥界吸走的灵魂重新召唤回来。 地母神的那一层现在只剩下一半，供奉死神的神殿，原来是在第八层。 换句话说，眼下根本没有条件搞定这个问题。 当天晚上，李远有些心累地再次趴在地窖的财宝上时，重重叹了口气。 早上他还在为自己的实力提升了一点而高兴，结果却从贞娜口中得知他们将来可能要面对传奇强者。而他瞎忙活一天后，依旧毫无头绪和进展。 这样下去可不行…… 但他一时也想不到什么方向，最后只能带着重重思绪，先闭上了眼睛。 将近半个钟头过去，他终于找到了睡意，意识开始下沉。 忽然间，他警觉地睁开了眼，闪着琥珀色光芒的双眼在地窖里如汽灯般亮起。 李远面色凝重地迅速起身，与此同时，石头不请自来，在地窖里现身，朝他行礼： “我主，有入侵者！” “嗯，我也感觉到了。”李远说着调出了【守望者】。 第23章 隐匿的刺客 球形的投影立刻显现，李远马上就找到了入侵者出现的方位。 【守望者】与塔主的意识相连，一旦出现具有威胁性的目标，【守望者】便会让李远有所感应，作为无尽之塔一部分的石头也会立刻察觉。 这次的入侵者也是人形生物，一共三个人，相互保持着大约二十米的距离，成一个等边三角形的队形。 现在这个三角形正在快速朝无尽之塔接近。 李远在投影中注意到，有一只觅食的小型动物——似乎是黄鼬，正好出现在其中一人的行进路线上。 黄鼬正停在原地，四下扭头探寻周边情况。 那人迅速接近，但黄鼬却始终对脚步声熟视无睹。 直到那人迈步从它上方跨过去，这只黄鼬都没有受到惊吓，依旧若无其事地到处转动脑袋，寻找可能出没的猎物或者威胁。 李远压紧了眉头，他尝试调取更具体的画面，三道画面在他意识中出现。 他看到了那三人的样子，这是一个大阴天，没有月亮和星辰，外面伸手不见五指。 但身为红龙，李远拥有卓越的夜视能力，【守望者】的监视效果也是能看穿黑暗的。 而且【守望者】能看穿的，还不只是黑暗。 他注意到这三名入侵者都是穿着贴身的夜行衣，蒙头蒙脸，同时身形有种微微的模糊感，就像这段清晰的监视视频中，只有他们的分辨度和周围景象不同。 隐匿状态——这个概念自然而然地在李远脑中浮现。 这三人都使用了某种能力或者物品，大幅度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他们当然还存在于这里，实际上也能被看到和听到，也能被闻到气味，只是他们的能力，让感知到他们的存在，都下意识地忽略掉他们。 就连敏锐的小动物都发现不了他们，恐怕他们就算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无尽之塔的大门，直接从担任门卫的陆行龙眼皮子底下走过去，陆行龙也是浑然不知。 清醒警戒状态下的红龙或许能察觉到，但如果睡着了就基本没可能了。 然而拥有真实视觉的【守望者】，轻易地发现了他们。 【守望者】也为李远标识出了这些人的危险等级，只有黄绿色，即便将他们标识成一个作战集体，威胁等级也没有明显上升。 这些人的正面战斗能力就跟海因里希身边带着的那些龙套骑士差不多，在他面前完全是被秒杀的份。 但李远心里还是响起了警铃。 这三人大概是刺客或者密探，隐匿能力水平很高，绝不是普通货色。 对一头龙来说，有隐匿能力的刺客的威胁性，要远远高于水平接近的骑士。 这种人的正面作战能力偏低，无法对巨龙造成直接伤害。 但他们却有能力趁巨龙睡着的时候，偷走巨龙最珍视的财宝，甚至是正在孵化的龙蛋。 而对李远来说，有刺客或者密探出现在这里，还有更加可怕的意味——这种时候，会有什么人专门派密探到这里来？ 李远看了一眼贞娜的房间，贞娜的房间在【守望者】的监视投影中如今被迷雾塞满，这是契约中贞娜所持有的的隐私权益的效果。 不过根据契约对权益的解释，如果【守望者】判定出现紧急状况，比如入侵者进入了隐私空间，又或者成员在实行违反契约的行为，这种隐私权就会暂时被打破。 此时贞娜应该还一无所知地熟睡着。 若是李远没有提前察觉到这些人，这些人恐怕不仅能摸到堆满财宝的地窖去，也能潜入贞娜所处的房间。 “请下令，我主。”石头向李远请示。 李远思考着，突然将目光投向堆在地窖角落里的铠甲。 那是昨天被他杀死的骑士们的装备，其中也包括海因里希的蒸气铠甲。 “我去解决。” 李远说着变成人形，走向那堆装备，挑选出一套勉强还算完整的铠甲给自己穿戴起来。以真龙的天生防御力，额外穿上这套盔甲其实毫无意义，犹如给钢铁打造的盾牌上蒙一层纱布。 “我主，您这是做什么？”石头发出了疑问。 “有事情想要验证一下。”李远平静地回道。 —— 穿着夜行服的三名刺客快速地在林中行进，他们的职业能力为他们提供了卓越的夜视能力。 他们的目标是一座据说有成年红龙栖息的塔楼，而他们的雇主指派的任务是让他们打探一支失踪的屠龙小队的下落。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在白天从很远的地方侦察到了红龙的踪迹，从这一点至少可以判断，屠龙小队的任务是已经失败了的。 一头成年的红龙，对他们来说并无威胁。 并不是说他们有能力对付红龙，而是以他们的水平，只要不解除隐匿，一头普通红龙的感知能力是不足以察觉到他们的。 如果红龙已经睡着了，他们还可以搞些稍微大一些的动静，比如顺走一点财宝，让醒来的红龙发现财宝失窃后暴跳如雷。 不过他们此次并不打算干这种顺手牵羊的勾当。 他们要确认的是塔楼里有没有屠龙小队破碎的新鲜尸体，或者红龙的收藏品里面，有没有多出几件辨识度很高的铠甲和武器。 除此之外，还可能有一个额外的暗杀任务。 说是可能，因为他们的雇主也不知道这个这个暗杀目标究竟是不是活着。 距离塔楼只有大约三百米左右的时候，三人同时停住了脚步。 因为他们发现有个人影正在前方跌跌撞撞地四处摸索。 三人都屏息凝神，仔细地观察那个人影。 借助夜视能力，他们发现那竟然是个穿着全身甲的骑士，骑士身上的铠甲已经变得破破烂烂，满是干涸的血迹。 很显然，这骑士已经伤得不轻了。 三人在惊讶中远远地交换了下眼神。 这铠甲的样式，和他们要调查下落的那支屠龙小队的装备是一致的！ 骑士已经很虚弱了，又没有夜视能力，在这漆黑一团的夜幕中，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摸索。 他没办法察觉到脚下的状况，忽然他的脚被一段虬结的树根绊了下，整个身体都往前倾倒，铠甲在地上的碰撞声在黑夜中格外响亮。 他趴在了地上，挣扎了两下却没有爬起来，只是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三人再次交换眼神，其中担任指挥的一人做了个手势。 三人小心翼翼地朝那人靠拢了一些，然后其中一人接受了指挥者的指派，缓缓接近了那名骑士。 他没有马上解除隐匿，而是在旁边观察了好一会儿，谨慎是他们的必备素养。 但随着时间过去，骑士的呻吟声逐渐变得微弱起来。 这骑士似乎是屠龙小队的一员，看起来应该是屠龙失败时受了重伤，不知为何保住了一条性命，刚刚从塔楼里逃出。 雇主倒是没要求他们救助屠龙小队，但既然有生还者，那理应从对方嘴里问出发生了什么，他们必须带着情报回去复命。 如果这骑士死了，那这珍贵的口述情报也就丢失了。 最后，他还是解除了隐匿，附身下去试着查看骑士的状况：“喂，还有意识吗？” “救命……你们是谁啊？”骑士用难以辨认的嘶哑声音回话。 “放心，我是来帮你们的。说明下情况，其他人呢——” 他的问话在这里戛然而止。 因为那原本奄奄一息的骑士突然暴起，迅雷不及掩耳地照着他的挥出一掌。 他的脖子当场折向不可思议的角度，脑壳如敲打的西瓜一般破裂，脑浆和血一起飞溅出去。 “解决一个。”藏在铠甲里的李远心里想道。 第24章 降维打击 通过刚才的对话，李远一下子就确信了这帮人是冲着那支屠龙小队来的。 海因里希被处决之前，提到芙蕾德皇女留了后手，恐怕这些人就是后手之一。 在海因里希的小队没有按时复命的时候，他们便领命前去调查状况。 如果贞娜没死，他们就代替海因里希小队将任务完成。 这些人持有刺客的职业，论战斗力他们不如海因里希小队，但论潜入调查和杀人，他们远比骑士们专业。 这三名潜入大师级别的刺客，李远自然是一个都不能放走的！ 看着一名同伴被瞬间秒杀，剩下的两名刺客都倒抽了口凉气。 但他们的反应速度也很快，其中一人反应过来右手一挥，瞬间掷出一把投掷匕首，精准地刺入了李远身上的铠甲缝隙。 投掷匕首不仅淬了足够毒死大型魔兽的剧毒，还附加了能抵抗圣光术和治愈术的诅咒，一般人中上一刀，剩下的时间也只够留遗言了。 匕首的材质也不一般，在这名刺客千锤百炼的投掷技术加持下甚至足以贯穿锁子甲。 但很可惜的是，似乎贯穿不了龙鳞。 刺入铠甲缝隙的匕首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哦？”李远无视了插在缝隙里的匕首，将目光投向掷出匕首的方向，和那名刺客对上了视线。 那名刺客看到“骑士”的头盔里，双眼的位置亮起了琥珀色的光，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威压扑面涌来。 龙威！ 是那头红龙！！！ 被锁定的刺客如坠冰窖，他的意志足以抵抗红龙的威压，但迫近的死亡还是让他感到了彻骨的恐惧。 刚才发动的攻击让他的隐匿效果被破除，现在红龙已经发现了他！ 火焰骤然从骑士铠甲的内部爆发，李远重新释放出了自己的巨龙本体，膨胀的身体令骑士铠甲像一个被吹破的气球那样变成了碎片。 刺客转身就跑，此刻他只能寄望于自己可以凭身法让红龙跟丢自己，然后再找机会用隐匿能力抹去自己的存在感。 李远在嘴里酝酿起吐息，火光在他嘴里涌现，变得越来越强。 那刺客突然感到一阵庆幸，红龙居然没有马上冲过来，而是站在原地试图用吐息杀他，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不是成年红龙的吐息能触及到的了，在红龙酝酿吐息的这点时间里，他将距离拉开到了三十米以上。 或许，能逃得掉！ 这个侥幸的念头刚从他脑子里冒出来，李远喷出了酝酿好的龙炎弹。 火球划出炽亮的轨迹，如炮弹一般斜向下笔直轰向逃窜的刺客。 火球没有直接命中刺客，而是在落在距离刺客只有数步之遥的位置。 轰然巨响，火球产生剧烈的爆炸。 冲击波将刺客整个人掀飞，火焰的气浪将他濒临破碎的身体点燃。 落在地上的时候，他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第二个。”李远心想，同时发力起跳，扇动翅膀起飞。 最后一人是名女刺客，也是三人中的指挥者，她已经和红龙拉开了超过百米的距离。 在听到那把匕首刺入铠甲缝隙的异响时，她就及时地判断出他们遭遇了什么东西，第一时间抛弃了已经没有机会活下来的部下，保持隐匿状态转身就逃。 她要活着逃出去，并将得到的情报传达回去！ 这时她感觉到了身后汹涌过来的风浪，马上就猜到是红龙起飞，准备从空中发动搜索，看看还有没有入侵者。 但她丝毫不慌，至始至终他都未曾解除过隐匿状态，而且她的隐匿还有法器加成，在一定距离外，红龙是无法轻易地发现她的！ 眼前出现了一块容易被发现的空地，刺客没有停下脚步，她还是对自己的隐匿能力有十足的信心。 耀眼的火光照亮了黑夜，一道火柱忽然从天而降，轰在那块开阔的岩地上！ 汹涌的热浪扑面涌来，女刺客急忙刹住脚步，猛地扭过头去，看到红龙笔直地朝她俯冲下来！ 红龙庞大的身躯撞击地面，压倒了几棵树，掀起了大片沙尘。 情急之下女刺客如敏捷的豹子那样扑出去，一个翻滚躲过了红龙伸来的爪子。 刚落地李远就回旋起身子，用长长的尾巴横扫过大片区域。 女刺客在龙尾迎面扫来时迅速起身，跳向一棵树窜上去，在树被拦腰打断的时候又再次起跳，借此躲过了龙尾的横扫。 这头红龙怎么会这么精准地找到自己的位置？ 倒不如说，他怎么确定还有第三个入侵者的？ 女刺客正感到震惊不已，巨大的龙爪自沙尘中快速显现。 糟了！！ 女刺客急忙翻转身体躲闪，然而龙爪抓取的范围实在太大了。 她被红龙轻而易举地攥住，恐怖的握力一下子勒紧了她的身体，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下意识地施展脱身术，这个刺客职业的能力可以让她轻易地从绳索和枷锁中挣脱。 但这次束缚她的不是死物，李远一察觉到她的动向，就稍微捏紧了一点，肋骨断裂的声音骤然响起。 女刺客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又用力咬紧嘴唇忍住了。 “你逃不掉的，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饶你一命。”李远冷冷地说道，“说，谁派你们来的？” 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抓一个活口问话，刺客有三人，为了保证没有人逃走，他只能先杀掉两个，再抓剩下这个。 “你……一直看得到我？”女刺客艰难地吐出声音。 她并不知道，因为【守望者】的真实视觉，李远一直能看到隐匿状态的他们。这个功能对以潜行能力自傲的他们来说，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是我在提问！”李远瞪着女刺客，近距离地释放龙威，重复问题，“谁派你们来的？” 女刺客没有说话。 李远正考虑着进一步逼供的手段，突然发现女刺客的状态不对劲。 她面色变得铁青，同时浑身颤抖，一点白沫从她的嘴角溢出。 毒药！！ 李远刚反应过来，女刺客双目圆睁，接着突然瘫软了下去。 她死了。 李远沉默了片刻，随手将手里女刺客的尸体抛到了地上。 其实就算没有问出任何答案，他也已经得到了最核心的情报。 最乐观的设想在此破灭，很显然，那位芙蕾德皇女并不打算轻易地善罢甘休。 在树林的另一侧，那只黄鼬冲进灌木丛，叼住了一只田鼠。 第25章 铁血皇女 深夜，龙脊帝国首都，龙首堡。 现年二十五岁的芙蕾德皇女坐在办公桌前，将一头漂亮的淡金色长发束起，正干练地消化着桌上堆起的文件。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份，来自财政部。”担任秘书的女官将一叠文件放到另一摞文件上。 “看来今晚又得到深夜了。”坐在办公桌前的芙蕾德皇女只是抬头扫了一眼，便继续低下头去了。 “其实这些复核的工作，全部交给财政大臣也是可以的。”秘书在一旁进言，“您现在处理的这一堆，也是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处理的。” “等我登基以后将那些人换成对我来说可信的人，我会的。现在正是改革推进的紧要关头，把这些交给他们处理，就是给这些老人自作主张的空间。”芙蕾德皇女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 敲门声骤然响起，门外传来传令官的声音：“殿下，伯爵大人在下面求见。” 龙脊帝国的伯爵有不少，但在芙蕾德皇女这里，只说头衔不说名号的，只有一位，那位“伯爵”是特殊的，因为他是皇女的未婚夫。 龙首骑士团团长路西欧曾靠战功得到了封地和伯爵爵位，当然这跟他在军界的地位，和长公主未婚夫的身份相比，并不值得一提。 “哦？”一直没停笔的芙蕾德终于停下手里的工作，抬起脸来，“等两分钟，把他带过来。” “明白。” 传令官下去后，芙蕾德早已放下了笔，解开了自己的长发，同时开口吩咐：“伊希丝，帮我梳头。” 她预留的两分钟并不是为了处理完手头的文件，而是让自己有时间简单整理仪容。 伊希丝微笑，拿出梳子开始梳理芙蕾德因为连续工作没来得及打理的头发。 “你在笑什么呢？”芙蕾德皇女问道。 “芙蕾德殿下，对伯爵尤其上心呢。”伊希丝笑道。 “当然，在整个帝国中，他对我来说，可是最有价值的一个人啊。”芙蕾德皇女笑着说道。 “您爱他吗？”伊希丝问。 “当然，这世上有谁能强迫我嫁给我不爱的男人？”芙蕾德皇女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道。 “那您爱的，究竟是他这个人，还是他的价值呢？”站在芙蕾德背后的伊希丝继续问道。 这问题显然不是区区一个秘书该提的，但芙蕾德皇女并不以为意：“我爱他，也爱他的价值，这二者不矛盾。” “那么……”伊希丝突然低下头凑到皇女耳边，轻声问道，“您要不要考虑一下，把他也变成祭品呢，就像贞娜殿下一样？” 她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笑容显得有些放肆，眼里也闪烁起异样的光芒。 “只是失去一只眼睛我还能用另一只眼睛去看，但失去惯用手的话，可就不好去握权杖了。”芙蕾德皇女脸上也依旧挂着笑意，只是眼神突然变得冰冷了一些，“这种事情不是你该提的，你是忘了做主的人是谁了吗，伊希丝？” “哦，请原谅我的小小僭越。”伊希丝梳理好了皇女殿下的头发，躬身道歉。 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门外响起了传令官的声音：“殿下，伯爵大人到。” “进来吧。”芙蕾德皇女回话。 房门被打开了，魁梧英挺的骑士大步走进书房，向皇女恭敬地行礼：“殿下。” “伊希丝。”芙蕾德皇女先开口呼唤的却是自己的秘书。 “明白，请殿下和伯爵大人慢慢聊，我先告退了。”伊希丝心领神会地离开书房，为两人留出独处的时间。 和伊希丝擦肩而过的时候，一直直视前方的路西欧朝她瞥去了一眼。 察觉到他视线的伊希丝朝他低了一下头，脸上挂着礼节周到的微笑。 芙蕾德皇女代理朝政开始，换过好几名秘书，任期最长的也不到两个月。 和父亲不同，芙蕾德处理事情雷厉风行，她以铁腕作风推行诸多改革，这让她得到了“铁血皇女”的外号。 在铁血皇女身边做事并不是件容易的差事，芙蕾德对身边的人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 而伊希丝已经在皇女殿下身边做了一年秘书，如今已成了芙蕾德皇女的左右手，可见其能力。 路西欧和这个女人只有数面之缘，对话也只限于礼节周到的寒暄。 但路西欧对她却并没有太好的印象，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只能解释为看人的直觉，或者人与人之间的相性不合。 他试着调查过伊希丝的背景，却发现什么都查不到，只知道伊希丝是芙蕾德皇女亲自招募过来的，除了芙蕾德，似乎没有任何人了解她的出身。 伊希丝出去后，芙蕾德皇女朝路西欧露出了和煦的微笑：“你总算来了，我亲爱的路西欧，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哦。” “实在是很抱歉，殿下，团里的会议耽误了一点时间。”路西欧的脸上却没有笑容，甚至看起来有些紧张，“此次召见，是有什么吩咐吗？” “打完招呼就谈工作嘛，我的未婚夫可真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芙蕾德皇女揶揄道。 “我很抱歉。”路西欧垂下眼睛道歉。 “你总是这么一板一眼的，不过这一点我一直很中意。那我也不浪费时间了，毕竟我们都很忙。” 芙蕾德说着从手边抽出了一张文件，推向办公桌外沿。 路西欧将目光聚焦到那张文件上，脸色微变。 那是一张讨伐令，针对的是被观测到盘踞北方边境附近一头成年红龙。 他在军队中身居高位，他知道这个任务，也知道是谁在执行这个任务。 执行这个任务人，失去音讯已经有好几天了。 他其实也知道是谁，抱着怎样的目的，在背后发布了这个任务。 这件事，他没有直接参与，但也只是袖手旁观而已。 “我亲爱的妹妹，贞娜，接下这个任务后就断了音讯。离开龙口要塞的小队至今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我希望，能将为他们报仇的任务交给你来，可以吗？” 芙蕾德皇女简洁明了地说明了自己的目的。 “贞娜殿下，她……”路西欧迟疑地开口。 “很遗憾，事到如今，她还活着的可能性几乎是不存在的，我也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芙蕾德皇女意味深长地在后半句话加重了语气。 路西欧听出了对方的意思。 如果这还不是事实，那就把它……变成事实！ 第26章 抢夺神器 沉默了许久，路西欧轻轻叹了口气：“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你是指？”芙蕾德明知故问。 “你应该很清楚，从一开始贞娜殿下就对您构不成威胁，现在她就算活着，这么多天过去了，多半也是不会再回来了。”路西欧直视芙蕾德皇女，“恕我直言，收手吧殿下，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哦？袖手旁观到现在，现在突然想起来要仗义执言吗？”芙蕾德用一只手托着脸打量路西欧，脸上笑意不减。 路西欧无言以对。 “我知道没有人能威胁到我的位置，我只是希望这个国家的力量尽可能地集结在我的麾下。我不能完全消除反对我的声音，但可以令其中的大多数放弃无意义的反对。 那孩子，对某些人而言还是可以利用的棋子，她在的时候，就免不了有人利用她继续反对我。那当然威胁不到我，但正因为没有意义，我们才要避免这种没有必要的内耗，不是吗？” 芙蕾德皇女缓缓说道。 “明明还有其他方法的。”路西欧微微皱起眉头。 “比如给她寻一件好姻缘把她嫁出去？”芙蕾德反问，“那你可曾想过，她未来的夫家和反对我的人勾结起来的可能性呢？而且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吧。” “但现在贞娜殿下没有回来，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了吧。海因里希他们恐怕也已经……” “是啊，除此之外，我还失去了三名优秀的密探。”芙蕾德风轻云淡地补充，“我也不希望在这件事上有更多牺牲了，所以，由你去吧，你应该能很轻松的完成这个任务，正好在开战前，给你练练手。你是最完美的骑士，从来不会让我失望，对不对？” 路西欧隔着办公桌和芙蕾德皇女对视，没有马上回话。 许久，他开口问道：“这是为了这个国家吗？” “不用那么冠冕堂皇，为了我就可以了。”芙蕾德皇女直视路西欧的眼睛，“我问你，你是谁的剑？” “是您的，殿下。”这次路西欧没有停顿就给出了回答。 “那么你只需要在我手中挥舞就可以了，所有的罪孽由我承担。”芙蕾德皇女微笑。 路西欧盯着眼前的皇女，最后垂下了眼睛：“您要我怎么做？” “抓住那头红龙，从他嘴里问出贞娜的下落，然后杀了他，贞娜毕竟是我妹妹，死要见尸。”芙蕾德皇女说到这里想了想，“如果这件事有其他人插手，必要的话，你也可以自行决断，我给你这个权力。” “我明白了。”路西欧行礼。 “我会给你安排好人手，今晚之前启程。那么去吧，我最心爱的剑。”芙蕾德皇女笑着朝门外摊开手。 “我先告退了。”路西欧转身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住了，转过脸来，“芙蕾德殿下。” “怎么了？”正拿起笔准备继续处理工作的芙蕾德皇女停下动作。 “有些事情，您不必独力承担。我不只是您的剑，也是您未来的丈夫。” 路西欧说完再次行礼，推门出去了，留下微微睁大眼睛的芙蕾德皇女。 许久，芙蕾德皇女笑了出来：“倒也不是那么死板嘛。” —— 无尽之塔，二楼会客厅。 “必须得这么做吗？”贞娜坐在椅子上，有些不安地缩着肩膀。 李远就站在她面前，俯下身子有些咄咄逼人地将脸凑过来：“我这次可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快点！” “我知道了，你别靠这么近，让人很难受的啊！”贞娜绷不住了，一边将脸别过去一边用手去推李远。 李远此时神情凝重，两只琥珀色的眼睛跟篝火一样亮，龙威在情绪的驱动下自动释放。 贞娜的意志虽然足以抵抗成年巨龙的龙威，但这么近距离，还是会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那你倒是快说啊，神器在什么地方？”李远直起身子，却没有离开。 他在昨夜解决掉了三名潜入的刺客，三名刺客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和来历的东西，但李远已经基本锁定了他们背后的雇主。 芙蕾德皇女大概率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了，下一支屠龙小队随时都可能在前往龙口要塞的路上。 为今之计，只有去取得贞娜口中提到的那件神器，就算那不是能修复无尽之塔的高等神器，至少也能当个有用的装备。 他们的时间不多，如果芙蕾德皇女那边行动快的话，可能下一支部队两天内就会在龙口要塞集结起来。 他们得那之前把这件事解决掉，然后据守无尽之塔。 “我可以帮你取得神器，但是，我有条件。”贞娜认真地看着李远。 “什么条件？”李远问。 “在动手抢之前，优先选择交涉，尽量避免杀人。”贞娜认真地说道。 “你莫要跟我开玩笑。”李远嫌麻烦地皱起眉头。 对他们来说成功率最高的方案就是直接突袭去抢，谈判无疑是给对方时间。 李远倒也不想无谓地杀人，但这种时候，恐怕不能顾及那么多。如果神器的看守势力足够强，他还为不杀人的约定束手束脚，一不留神就会害死自己。 “你也不想被教皇国的圣骑士团堵门吧？”贞娜盯着李远问道。 “有那么严重吗？那又不是教皇国境内的教会。”李远狐疑。 “可那神器毕竟是教皇国赠予的，也是圣教的宝物。虽然那不是教皇国的教会，但也是属于圣教的一部分。 一头邪恶的红龙袭击供奉太阳神的教会，抢走教会的神器，你这样打圣教的脸，教皇国岂会坐视不管？圣教可是号称最重门面的教派啊。”贞娜解释道。 李远听了静下心想了想，教皇国以宗教立国，就算没有直接危害到他们本国利益，亵渎他们的信仰，确实足以成为他们出手的理由。 所以这件事，他必须尽可能地减小影响。 “放心吧，那神器的守备力量没有那么强，正因为是秘密供奉，教会也不想弄得太显眼。那里的马塞尔主教主持过我的入教洗礼，是我的入教导师，他也是皇姐政策的反对者，我和他还是有对上话的条件的。 谈判不成，再由你进行威慑，他是个理性的人，应该也不想造成无谓的伤亡，我们要尽可能降低影响。”贞娜冷静地劝说。 李远仔细地思考了一阵，最后点点头：“那行吧。” “那我们是……下午还是明天出发？”贞娜问。 “不。”李远说着直接伸手将一脸诧异的贞娜从椅子上拉了起来，“现在！” 第27章 吝啬鬼 数个小时后，帝国境内，乔装过的李远和贞娜沿着大道一前一后地走着。 贞娜换上了一身舞女的服饰，用面纱遮住了自己的脸。 而李远则穿着游吟诗人常穿的旅行斗篷，还背上了一把工艺精美的鲁特琴。 两人看起来就像是结伴旅行的艺人，在简单地商讨过之后，他们采取了这种伪装身份在帝国境内活动。 潜入帝国境内对他们来说倒不是很难，贞娜很清楚帝国边境的关卡分布，只要李远将自己巨龙形态的体型稍微控制一下，再从高空借助云层的掩护飞行，很容易做到避人耳目。 “伽诺恩，别一直黑着张脸啊？太惹眼了。”贞娜小声跟李远搭话。 “我知道了啊。”李远这么应道，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 但过了一会儿，他又不由自主地板起了脸。 他的脸本来就显得颇有些威严，摆上这副严肃的神情，就算没有释放出龙威，也足以令路人退避三舍。 贞娜看到他这个样子，叹了口气：“到底发生了什么啊？能让你这么不高兴？” 当时贞娜为了避免被人认出一直在郊外无人的地方等候，而李远独自前往城镇里的旧衣店买了乔装用的衣物。 再次汇合之后，贞娜就发现李远全程黑着脸，跟他说话也是一副生着闷气的样子。 这让贞娜不禁有点担心，会不会是伽诺恩在城镇里跟什么人起了摩擦？ 红龙暴躁起来的时候，可是会毫不犹豫地杀人的。伽诺恩虽然和她所知的红龙有很大不同，但她也是见过伽诺恩屠杀骑士小队时那冷酷无情的一面的。 李远没有接贞娜的话茬，他实在不好意思跟贞娜说，自己不高兴的原因，只是因为花了钱。 他们这身行头，除了那把鲁特琴是红龙地窖里的藏品，其他的衣服都是从另一座城镇的一家旧衣店里买的。 买这些衣服用的是红龙赫尔伽诺恩的财宝，也就是李远自己的钱。 因为是旧衣服，其实只花了十几个铜币，相较地窖里堆成小山的金币来，真的只能算九牛一毛。 但交钱的时候，李远却感到了一种强烈的抗拒，这种抗拒甚至让他涌现出干脆抢了这些衣服就跑的念头。 好在理智及时拉住了他，但掏那笔钱的时候，他还是感到心痛如刀绞。 “客、客人？”店主伸出手，却见他死死攥着那笔钱没放手。 “嗯，拿好。”李远这么说着，却没放开手。 “呃……那就请你给我吧。”店主有些无奈地说道。 李远这才一点点掰开自己的手指，当那些铜币从指缝间一枚枚落下的时候，他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显出苦闷的样子来。 “这到底是有多不愿意付钱啊！” 店主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客人。 就连李远自己都觉得很纳闷，过去身而为人的时候，他自认算不上有多慷慨，但绝不可能是吝啬到这份上的人。 理智告诉他这是必要的开销，而且只是小钱，但他还是难以自抑地对此感到耿耿于怀。 这大概，又只能用红龙的天性来解释了。 用人类的眼光看，巨龙对自己财宝的珍视程度，确实可以说达到了病态的程度。 他们收藏的绝大多数金银珠宝和宝物，终其一生也不会派上用场，只是收藏在暗无天日的龙巢深处，供他们自己观赏，沾沾自喜。 财宝的增加会让巨龙感到莫大的满足和愉悦，与之相对的，收藏哪怕是少了一枚硬币，都会让一头巨龙感到痛苦和愤怒。 一头红龙甚至可能因为宝库里被偷了几枚金币，而上头到外出屠村泄愤的地步。 不行，这样绝对不行！ 李远深吸一口气，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能被这种本性左右。 老子绝不当葛朗台，所谓钱，就是拿来花的啊！ “伽诺恩，真的没发生什么事吗？你……”贞娜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道，“跟人起争执了吗？” 她实在没敢问对方杀没杀人。 “当然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李远挤出淡定自若的神情回答，努力将注意力从花了钱的心痛中转移开来。 “真的没有？可你刚刚好像……有点生气？”贞娜确认。 “没事，我不高兴只是因为……”李远想了想，随口编了个理由，“不小心在路上踩到了点脏东西。” “是这样啊……”贞娜闻言稍微松了口气。 “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李远说着望向前方，“那个就是圣翼大教堂？” 从这里，已经可以望见道路尽头的太阳教堂那华丽的穹顶了。 那座教堂，正是贞娜口中供奉着神器的圣翼大教堂。 “对，就是那里。”贞娜回答。 李远觉得自己心情缓和下来了，甚至产生了一丝成就感。 自己终于有点克服了这副巨龙身躯的本能带来的负面情绪。 这时，贞娜瞥了他两眼，开口搭话：“伽诺恩，其实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说吧。”李远随口应道。 “你能不能……借我点钱？”贞娜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远突然整个人僵住了。 贞娜看他这个反应也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但很快，李远就恢复了常态，若无其事地回道：“你想买点东西回去？可以啊，借多少？” 李远不断地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能被龙贪婪吝啬的本性左右。 贞娜现在住在无尽之塔里，应该有好些需要采购的生活用品，这次也是难得来到文明世界，她身无分文，自然也只能管这边借钱了。 反正应该也花不了几个钱…… “一个金币可以吗？”贞娜小声请示。 “一个金币！？”李远声音骤然提高了几分，“你要这么多钱干嘛？” “我……”贞娜被吓得缩了一下肩膀，“想拿去捐给教会……” “捐给教会！？”李远几乎是将这句话吼出来了，甚至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这败家娘们竟然想拿他宝贵的金币去白白送给教会？开什么玩笑！ 红龙本性再次浮现，一股暴躁的情绪突然涌了上来，这一刻他竟有点想揍贞娜一顿。 要知道光是答应掏钱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还要把钱花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地方，这简直就是在侮辱他宝库里的金币！ 他的声音引来了几名路人的瞩目，但没有人觉得不对劲，他们的争执看起来只是一名丈夫正在训斥败家的妻子。 “你听我解释啦！”贞娜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凑近李远压低了声音，“我必须见到马塞尔主教才好亮明身份跟他谈，但马塞尔主教一般不单独招待信徒的。所以我们先给教会一笔捐赠，然后再找个理由求见马塞尔主教，这样教堂才会给我们面子为我们传唤。” 李远听了，怒气平复下来，钱是近乎万能的敲门砖，这理由倒算是很正当。 见对方表情略有缓和，贞娜试着又补上一句：“等见到马塞尔主教后，我会再帮你把钱要回来的！” “……那好吧。”话说到这份上，李远也只得答应下来。 他掏出了一枚金币，递给贞娜。 “谢谢。”贞娜伸手拿金币，却发现李远的手指牢牢钳着金币，纹丝不动。 “那个，伽诺恩？”贞娜有些疑惑地抬起脸看看李远。 李远抬起另一只手拍了下拿着金币的这只手，咬牙松开了那枚金币。 第28章 我会保护她 圣翼大教堂。 “感谢两位的慷慨捐赠，无上之光会保佑你们的。”修女向眼前的这对“夫妇”行礼。 贞娜也回了一礼，李远隔了一段距离站在不远处，面朝其他方位，佯装打量教堂内部的装潢。 实际上他就是不想目睹那枚金币被送入募捐祭坛的场面。 “我有个不情之请，我想见一下这里的马塞尔主教，不知道他现在方不方便？”贞娜说明了真正的来意。 修女打量了一下两人：“两位，是想请马塞尔主教主持婚礼吗？” 一男一女的信徒专门来教堂求见主教大人，基本上就是为了寻求婚礼的主持。 贞娜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得亏有面纱的遮挡，不至于露出端倪。 “啊，嗯。”她含糊地应了句。 “那两位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通报一下。”修女说完便离开了。 不一会儿，修女便走回来，将二人带往了教堂内部的会客厅，身穿长袍的马塞尔主教已经在里头等候了。 “欢迎两位。”马塞尔露出了接待客人该有的温和笑容。 在看到蒙着脸的贞娜的时候，他略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这个蒙面的舞女让他感觉十分眼熟。 他很快就知道了原因，在修女带上门离开的瞬间，舞女就将自己脸上的面纱取了下来。 “老师，是我。”贞娜直接向对方表明了身份。 马塞尔主教顿时睁大了眼睛，随后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他迅速转身看了眼窗户，然后拉上了窗帘，又快步过去反锁了门，这才转过身来向贞娜行礼：“殿下！” “好久不见了，老师。”贞娜问候道。 抬起脸的时候，马塞尔主教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我听说了您在边境失联的消息！您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让您担心了。”贞娜回答。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马塞尔主教认真的问道。 “我遭到了刺杀，海因里希和其他骑士背叛了我，是皇姐在背后指使的。幸亏这位先生相救，也是多亏了他送我回来，不然我早就已经死了。”贞娜简短地说明了一下状况。 “果真是芙蕾德殿下？”马塞尔主教显然早有猜测，脸上显出了愠怒的神色，“她竟然真干出了这种丧心病狂事情！？她眼里已经没有陛下了吗？” 随后他又仔细打量李远，刚见面的时候，他就从这个游吟诗人打扮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非同寻常的气魄。 现在贞娜又提到他从众骑士手中救了公主一命，毫无疑问，这人是个非常了得的强者，要知道陪同公主奔赴要塞的那支小队，可是有着屠龙的实力的。 “这位先生，万分感谢您出手救下贞娜殿下。”他郑重其事地向李远道谢。 “不必客气。”李远平淡地回应。 “殿下，芙蕾德殿下已经走上了歪路，她趁着陛下重病期间胡作非为，现在竟然连自己的手足都要残害，我们必须阻止她！”马塞尔主教说到这里，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认真思考，“您可以先在我这里躲一阵子，我这就写信给大主教，让他联系教皇，等时机成熟，我们一起指控芙蕾德殿下！” “我……”贞娜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贞娜已经不想再卷入你们的政治斗争了。”李远冷冷地插话进来，“负责暗杀的人都死光了，已经没有证人了。贞娜本来想让那个叫海因里希的家伙当证人指控的，结果他不敢，我们只能把他处决了。如果凭你们就能扳倒芙蕾德皇女，那个证人不至于怕到宁愿去死吧。” 马塞尔主教的脸上露出无比尴尬的神色，李远的话完全不留情面，却直击要害。 他们的指控对芙蕾德皇女来说，多半是不痛不痒的。 别说他们现在手里没有证据，就算他们拿出了证据证明贞娜遭到过暗杀，芙蕾德皇女再不济也能拉出一个替罪羊来处决。 “父皇他，现在状况怎么样了？”贞娜小心翼翼地问道。 “陛下，陛下他……”马塞尔主教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选择实话实说，“陛下他已经不方便见客了，我们都不太清楚具体情况。” 说是不太清楚，但光从“不方便见客”这点，就足以明白现在皇帝陛下已经病重到无法处理事务了。 所以他刚刚只说了联系大主教，却只字未提去见皇帝陛下。 这才是最关键的一点，唯一能约束芙蕾德的皇帝陛下彻底病倒，大权几乎完全落在芙蕾德手里，这才是芙蕾德突然变得肆无忌惮的最大原因。 芙蕾德继任成为女皇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今军队和宫廷几乎都是芙蕾德的人，只有教团和少数贵族还在支持贞娜。 而且与其说他们是支持贞娜，不如说他们单纯是在反对芙蕾德的改革举措。 听到父亲的状况，贞娜有些伤感地垂下了眼睛。 “您先在我们这里躲避一阵子吧，等陛下好转了，我们再想办法。”马塞尔主教又开始劝说。 “不了。”贞娜摇了摇头，“皇姐在教会内部说不定也布下了耳目，我留在这里，你也会惹上麻烦的。” 她没有说出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她也不敢完全信任马塞尔主教。 被海因里希背叛过以后，她已经不敢轻易相信自己的其他支持者了。 李远也开口发言：“不说皇帝能不能好转，眼下，你们根本没法保证贞娜的安全。贞娜继续留在这个国家会死的，你们不如放过她吧，不要再拿她当政治筹码了。” “先生，你这话说得太失礼了。”马塞尔主教皱起了眉头。 “我也没说错吧，你们有能力保住她的话，芙蕾德皇女又怎么会搞出这么夸张的暗杀计划？回头你们跟她撕破脸，把事情摆到台面上，她难道就不敢轻举妄动了？她要杀的人不是你们，你们当然不紧张。”李远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讽刺。 本来他并不打算多说话的，可马塞尔主教试图劝说贞娜采取政治手段保护自己，这他就不得不出言阻止了。 他不仅会失去贞娜这一战力，无尽之塔第五层的太阳神殿也因为会失去了祭司而停止运转，到时候他就只能独自面对下一轮的屠龙小队。 而且他说的也是事实，贞娜现有的支持者并没有足够保护贞娜的政治能量，除非皇帝的状态好转，否则贞娜在芙蕾德面前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在贞娜的去留问题上，他的想法和立场都和马塞尔主教对立，加上红龙傲慢天性的渐染，此时此刻他说话变得毫不留情。 马塞尔主教深吸一口气，尽力用平静的语气回道：“我受陛下恩惠已久，陛下托付我关照贞娜殿下，别人我不敢说，我敢向圣光发誓，我对贞娜殿下的关心，绝无虚假！” “那你就应该明白她留在这里，究竟是让她更安全还是更危险。”李远说。 “那照先生你的意思又该怎么做？”马塞尔紧紧盯着李远的眼睛。 话说到这份上，李远自然也不能退让了：“我会想办法保护她。” 听到这话，贞娜忍不住看了李远一眼。 “你？” 马塞尔诧异地来回看看贞娜公主和眼前这个年轻人，开始在心里猜测两人的关系。 第29章 烈火焚身的考验 “有什么问题吗？”李远反问，“至少在她被暗杀的时候，救了她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们，在我这里我不敢说绝对安全，但绝对比在你们这里安全！” 马塞尔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还未请教先生如何称呼？” “伽诺恩。”李远抛出了这个名字。 “伽诺恩先生。”马塞尔主教点点头，“您不仅救了贞娜殿下一次，还准备今后再继续保护她？” “是。”李远回答得很干脆。 “我能问下，您做到这种程度的理由是什么？”马塞尔主教严肃地问道。 救下贞娜一次可以说是只需要一点行侠仗义的勇气，但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还准备将这件闲事管到底，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了。 这个男人杀了海因里希他们，及时抽身而退，远走高飞，芙蕾德皇女还不见得能查到是谁干的，贞娜也不会吐露救命恩人的情报。 但继续深入下去，就意味着继续和掌控着龙脊帝国的铁血皇女为敌，芙蕾德皇女是不会放过阻碍自己的人的。 马塞尔主教能看出来，支撑这个年轻人做到如此程度的，绝不只是那一点点侠义心。 “不方便说。”李远直接拒绝了回答。 他当然不可能跟对方透露自己因为共生契约的关系根本无法抛弃无尽之塔，只能选择和贞娜共进退的内情。 但马塞尔主教闻言显然有了另一番理解，他又严肃地看向贞娜：“殿下，请恕我直言，您是否信赖这位伽诺恩先生？” “嗯，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贞娜看了伽诺恩一眼回答。 “你们真的只是这样的关系吗？”马塞尔主教追问。 “为、为什么这么问？” 贞娜被问的有些措手不及，这样的问法让她忍不住想起了自己跟伽诺恩之间的“亲密接触”。 马塞尔主教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慌乱和脸上浮现的红晕，点头沉吟道：“是这样，我明白了。” 落难的公主殿下和出手相救的英雄坠入爱河，这样的展开也是很正常的。 “你明白了什么了？”贞娜感觉有点不对劲。 “既然贞娜殿下是这样选择的，我无话可说，愿无上之光保佑你们。可这样的话，你们专程过来找我又是为了做什么呢？”马塞尔主教提问。 该不会真的是打算让他来主持一次婚礼吧？ 贞娜和李远交换了下眼神，谨慎地开口，说明了来意：“很抱歉，老师，我想要取走这里供奉的那件神器。” “什么？”马塞尔主教皱起了眉头。 “我们需要那件神器自保，希望你能把它交给我们。”李远更直白地重复了一遍。 马塞尔难以置信地打量了一会儿贞娜，随即摇起头来：“不，不！殿下，您怎么能打这种主意？” “我也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贞娜试图劝说。 “这不是强人所难的问题，您要清楚，这是圣教的圣物，不是你的私有物啊！”马塞尔主教义正言辞地打断了她。 “我听说这是教皇国赠予帝国的，那是不是可以算皇帝的东西？”李远突然插话进来。 马塞尔主教愣了一下，迟疑地回答：“是可以这么说……” 皇帝陛下也是圣教的信徒，在位期间和教皇国往来甚繁，教皇国赠予这件神器，正是为了感谢皇帝陛下在帝国扶持圣教的举措。 “那位皇帝应该也会想要保护贞娜周全吧，如果皇帝陛下能知道这件事，肯定也会选择给她的，不是吗？”李远接着说道。 马塞尔主教一时语塞。 “你自己也说，对贞娜的关心绝无虚假，现在她朝不保夕，需要从这里一样东西保命你都不肯吗？先说好，我本来是打算来抢的，看在贞娜的面子上才跟你废话到现在。不管你愿不愿意给，我都打算拿走！” 李远对贞娜要求的交涉本来就没有多少耐心，见马塞尔主教拒绝，直接就开始了威慑。 “伽诺恩先生，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吗？”马塞尔主教面色凝重。 “应该说，这已经是我能尽到的最大善意了。我知道神器在哪里，也知道这里的守备力量有多少，我也不想随便杀人，但如果你们要做无谓的抵抗，我也没法确定会死多少人。做个选择吧，你拿出来给我，或者我动手拿！” 他语气变得咄咄逼人起来，无论是打架还是谈判，只要战意稍微涌上来一些，属于红龙的脾性就会开始浮现上来。 贞娜紧张地观察马塞尔主教的神情，伽诺恩威胁得有点太露骨了，马塞尔主教是个冷静的人，但也不是说不会被激怒。 但马塞尔却完全没有显露出生气的意思，而是认真地询问：“这也是为了贞娜殿下吗？” “随你怎么想吧，你的回答？”李远不耐烦地问道。 马塞尔看着他，陷入了思考。 看来这年轻人，为了保护贞娜殿下，是真的孤注一掷了。 手段虽然偏激了些，但保护公主殿下的想法，是无可指摘的。 想到这里，马塞尔主教冷静地开口回道： “冷静点，我能理解你们将希望寄托在神器上的心情，可那件神器真的帮不了你们。那件神器使用的代价，连超凡境界的圣骑士也不一定能承受住。” 李远听了这话心中一喜，神器的力量越强，其要求和代价也会越高，听起来，这里供奉的是寄宿神性的高等神器的可能性很高！ “无所谓，你给我们就是了。”他对马塞尔主教说道。 反正他的真正目的不是使用神器，而是将它的神性归还给无尽之塔。 马塞尔主教自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目的，只觉得他们拿神器去也是派不上用场的，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 “请放弃吧，这样做是没有意义的，那件神器虽然能挡下任何形式的攻击，但每次使用，都要承受烈火焚身的痛苦。以贞娜殿下现在的水平，强行使用可能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你刚才说代价是什么？被火烧吗？”李远突然打断马塞尔主教。 “对，要使用那件神器，如果不是传奇境界的圣骑士，就必须得承受得住天火的考验。”马塞尔主教说。 李远认真想了想，开口问道：“那如果我能用呢？” 第30章 强制净化 圣翼大教堂，地下祭坛。 被摆在祭坛上的盾牌持续发着光芒，将这地下室照得敞亮。 在马塞尔主教的带领下，李远和贞娜走进这座地下室。 李远扫了一眼祭坛上的盾牌，红龙对宝物的天然直觉告诉他，这玩意价值不低——但也只是不低而已，充其量只能算一件法器，和真正的神器有着巨大的差距。 “把真货拿出来吧。”李远抬手指向了地下室的另一个方位。 贞娜早就把这里的情况提前透露给他了，摆在祭坛上的只是一件普通品质的法器，一面注入过法力就会持续发光的盾牌，用来应付一些没那么识货的毛贼。 “殿下什么都告诉你了啊。”马塞尔主教叹了口气。 他走到李远指向的墙边，拨弄了一下机关，然后打开了墙上的暗格。 一面古旧的三角盾牌就藏在里面，和祭坛上供奉的盾牌相比，这盾牌明显缺乏养护，没有光泽，而且落满灰尘。 但李远一眼就看出这东西年代久远，材质也不一般，绝非普通货色。 一股强烈的占有欲顿时涌现出来，他突然很想把这东西拿去放在自己的宝库里。 “伽诺恩。”贞娜扯了扯他的衣角。 李远这才收敛了一下目露凶光的贪婪神情。 马塞尔主教亲手执起那面三角盾牌，盾牌的中央雕刻着画着被无数翅膀包裹的金色太阳。 “这就是你们要找的神器，无伤的庇佑。”马塞尔主教对李远说道，“伽诺恩先生，我劝你重新考虑一下。” “没什么好考虑的，拿来吧。”李远伸手，“记得遵守约定，只要我能成功使用这件神器的力量，你就不能再妨碍我们了。” 反复交涉后，他跟马塞尔主教最后达成了一个赌约。 只要他能经受住神器的代价，成功发挥出神器的力量，马塞尔主教便不会再阻止他们带走神器。 一开始李远提出来的时候，马塞尔主教完全没打算答应，神器只有传奇境界的圣骑士能安全使用，境界不足的人都必须承受代价。 哪怕是同样的传奇强者，只要不是被圣光赐福的“圣骑士”和“牧师”职业，也同样需要承受代价。 而且如果是和圣光的力量不合的“死灵法师”和“术士”，强行使用不仅无法发挥不出效果，还会承受更加严重的反噬作用。 伽诺恩看起来实力不差，但马塞尔能判断出对方绝对不是圣骑士或者牧师。 他询问职业的时候，李远随口回答自己是个超凡境界的法师，擅长火元素的法术。 马塞尔主教只觉得这个法师在作死，居然想用元素法术抵御天火。 他苦口婆心地继续劝说，但换来的是对方毫无耐心的威胁：“要不然我现在就抢！” 马塞尔主教还试图让贞娜劝说，结果贞娜只平静地回了句：“就让他试试吧。” 贞娜知道内情，自然也清楚伽诺恩提出这种赌约的原因。 最后无计可施的马塞尔主教，只能无奈地答应打这个赌。 “如果你失败了，就请你不要再打它的主意了，如果你打算强抢，我还是会尽力阻止，职责所在，还请谅解。”马塞尔主教认真地说道，“当然前提是你能活下来的，真心奉劝你，不要逞强，过度的骄傲是会招来毁灭的。” “不用担心，拿来吧。”李远只是伸出手。 他压根就没打算靠什么法术去抵御火焰。 “我劝您先将身上的衣服脱掉。”马塞尔主教提醒。 他担心的不是衣服被烧毁有碍观瞻，而是火烧起来后，衣服的残渣黏附在烧伤的皮肤上妨碍抢救。 在他眼中，李远已经基本上是个伤员了。他只期盼这个自命不凡的年轻人不要把自己害死了，他死了的话，贞娜殿下应该也会很伤心的。 李远闻言将鲁特琴从背上拿下来，然后脱下了那身游吟诗人的行当，全都交给了贞娜。 “伽诺恩先生，你这身皮甲……”马塞尔主教继续提醒。 “这些都是法器，能提升我对火焰的抗性。”李远拍了拍身上的皮甲和裤子。 这部分衣物，其实是一部分龙鳞的角质幻化的，他可以进一步用变形术将衣物收起来，也可以令其暂时脱落，像正常的衣服一样穿脱。 普通的法器在神器面前根本派不上用场，但马塞尔主教已经领略过对方的执拗，只能再次看向贞娜。 “就让他穿着吧。”贞娜说。 马塞尔无奈地叹了口气，爱情使人盲目，他已经反复强调了危险性，贞娜殿下却还是对这个人充满了自信。 而这终将酿成悲剧，他对此却无可奈何。 他小心翼翼地将神器递给李远，然后退出去，站到了地下室的出口附近。 李远瞥了马塞尔主教一眼，其实可以的话，他现在就想抢了神器扛起贞娜就跑。 不过马塞尔主教显然也在警惕这个可能性，还挡在出口那里。 按贞娜的说法，马塞尔主教也是个大师级别的圣光牧师，专长圣盾术。 对他来说倒也不是不能对付，但恐怕会需要花一点时间，打斗期间也会招来教堂里的其他人，最后变得难以收场。 如果他赢了赌约能让马塞尔主教放弃阻拦，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李远执起“无伤的庇护”，开始尝试像使用法术那样对其注入力量。 盾牌突然亮了起来，但几乎是同时，白色的火焰也立刻将李远裹了起来。 “伽诺恩先生！”马塞尔主教担忧地看着李远。 “我没事。”李远平淡地回了一句。 围绕在周围的火焰足以将普通人烤得皮焦肉烂，但他不仅毫发无损，而且…… “这还挺舒服的。”他在心里想道。 他之所以会提出这个赌约，是因为他很确信自己大概率是不会有事的。 会喷火的红龙，自身对火焰也是完全免疫的。 可以说他从头到脚都不怕火，反而还挺喜欢高温的环境。 哪怕是传奇法师召唤的火焰，也基本不可能对红龙造成明显的伤害。 随着盾牌的光芒变得愈发强烈，缠绕在李远身上的火焰也变得愈发旺盛起来，开始变成耀眼的炽白色，甚至有些刺眼。 但李远还是相当游刃有余，他只感觉自己现在仿佛正在洗桑拿，他突然有点喜欢这件神器了。 但就在这时，异样的感觉从他身体的深处涌现出来。 “唔？” 他感觉自己的变形术似乎出了点问题，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强行解除他的变形术作用，将他的身体各个部分往龙形的本体形态牵引。 净化术！ 这个神器还会对持有者产生强制净化的效果——驱除诅咒类的负面效果，但同时也会将一些幻术和变化类的术法效果一并剥离，其中就包括变形术！ 第31章 这他妈不是头红龙吗？ “伽诺恩？”贞娜流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 “已经撑不住了吧，快停下！”马塞尔主教也开口喊话。 他们都察觉到了李远的异状。 “我……没事！”李远有些艰难地挤出声音。 “声音都变成这样了还逞强？真的会死的！” 马塞尔主教大喊，在他的想象中，这个年轻人的御火术已经挡不住圣火了，正在体验烈火焚身的痛苦。 但实际上李远一点都不痛，他发音艰难是因为他现在喉咙有些不稳定。 应该说他的全身都很不稳定，强制净化的效果正在瓦解他的变身，而他不得不继续重复施展变形术来抵抗。 巨龙的变形天赋其实是十分强大的，毕竟是能将小山一样庞大的体型变得跟人类一般大小。 而且龙鳞对术法还有一定的抵抗力，普通的净化和驱散效果不见得能让变形后的巨龙现出原形，但这神器的力量实在过于强大了，竟让李远有点抵抗不住。 该死，这主教怎么不提前说明一下？李远在心里抱怨。 但这事确实怪不得马塞尔主教，因为正常来说，圣火的净化效果并不会对人产生额外危害，反而还有驱逐诅咒的益处，只有术士和死灵法师，以及他们召唤的恶魔和不死生物会受到净化的伤害。 他怎么可能想到贞娜公主带过来的这个男人是头变形过的红龙？ 撑过去，只要撑到神器效果显现就好了！李远咬紧牙关坚持，同时举起盾牌挡住自己的脸。 “真的没事吗？”贞娜流露出担心的神色。 她虽然知道圣火术有净化效果，但并不知道这神器的净化强大到能解除巨龙的变形术。 她看到李远一副勉力支撑的样子，只以为圣火的威力超乎想象，甚至超出了红龙对火焰的抗性。 “为什么非得倔到这种程度？”马塞尔主教不知道拿着盾牌的是一头红龙，显得更加焦急。 为了公主殿下，这年轻人是真的要把自己的命拼上啊！ 但现在李远圣火缠身，他们根本无从靠近，只有李远自己放弃才能中止神器的反噬作用。 “喝啊！！” 忽然间，伴随着李远雄浑的怒吼，一道光铸的屏障自盾牌表面显现，将李远整个人罩了起来。 这是超越传奇圣骑士的圣盾术，在这个神域强者绝迹的世界，这个神器召唤的圣盾几乎可以挡下所有攻击。 与此同时，李远身上的圣火骤然熄灭，只有几缕青烟袅袅升起。 “伽诺恩！”贞娜担忧地喊道。 “成、成功了？”马塞尔主教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片刻才反应过来，“伽诺恩先生，你还活着吗？” “我很好。”李远用沙哑的声音回复。 话音刚落，盾牌上的光芒熄灭，屏障也随之消失。 但李远还是举着盾挡着自己的脸。 “伽诺恩先生。”马塞尔主教松了口气，随后露出了钦佩的笑容，“您的法术，您的意志都令我叹为观止，请允许我向您献上敬意！” 他没想到，竟然真的有法师能凭法术和抗火的装备抵抗住神器的考验。 “别整那么多废话，打赌是我赢了，你认不认？”李远粗嗓子问道。 “当然，我绝对信守承诺。您可以带走‘无伤的庇佑’了，您有这个资格！”马塞尔主教说着突然郑重行了个礼，“贞娜殿下，就拜托您了！！” 他已经完全认可了这个年轻人展现出来对公主的心意，现在他对李远，只有满心的敬佩。 “那就好，东西我们就带走了，就此别过！” 李远说着举着盾朝贞娜的方向走去，还始终把盾的方向朝向马塞尔主教，动作看起来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伽诺恩先生，您为什么挡着脸？”马塞尔主教马上就察觉到了不自然。 贞娜也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我的脸被烧到了一点，不方便被看到。”李远回答。 “烧伤了？让我看看伤势吧，我带您上去治疗。”马塞尔主教热心地说道。 “不用不用，不严重！”李远一边说着一边凑到贞娜旁边。 贞娜从旁看到盾牌后面李远的模样，差点尖叫出来。 李远现在的头部已经完全变成了巨龙的形态，双手也变成了狰狞的龙爪，只有身体轮廓还维持着人形。 持续抵抗净化效果到最后，李远的变形术也被耗到了极限，他现在最多只能收到这个龙头人的程度，暂时无法再进一步变成人形。 李远赶紧在盾牌对她后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怎么会不严重？我听您声音都变了，气管也被烫伤了吧？”马塞尔主教认真地说道。 “他真的没事，不用担心的，老师。”察觉到事出有因的贞娜朝马塞尔主教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附和起李远的说法，“我们出去吧，您先请。” “是么？”马塞尔主教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他沉思片刻，点点头，“好吧，那我们先出去再说。” 语毕他佯装要往上走，突然抬手施法。 他舍弃吟唱瞬间释放了一个圣盾术，在伽诺恩的身后召唤出一个几乎没有多少防御效果的圣盾。 他令这个圣盾反射表面的光线，此时这面圣盾变成一面发光的镜子，正好映出了李远的后背。 诧异间，李远条件反射地一回头，脸正好出现在镜子里。 “你看看，还说不严重？头发烧没了，整张脸都被烧得变形了，还烧得这么红！！连鳞片都烧出来了居然还烧出了一对角这他妈的不是头红龙吗！？” 马塞尔主教痛心疾首的说教到中途骤然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走！！”李远快速反应过来，趁着马塞尔主教还处于混乱状态，扛起贞娜就冲出了出口。 “这、这……”马塞尔主教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来得及阻拦。 随后他听到上面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这才猛地回过神，赶忙冲出地下祭坛。 然后他看到祭祀大厅的一扇窗户被撞碎了，那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伽诺恩带着公主从这里出去，然后从教堂的庭院里直接飞走了，幸运的是庭院正好没有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塞尔主教站在原地一脸懵。 脚步声渐近，马塞尔主教反应过来，关闭了通往地下祭坛的密道。 “发生什么事了主教大人？”教堂的守卫冲进了大厅。 “这个……”马塞尔主教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给出了回答，“没什么，是我刚才不小心绊了一下，撞到了窗户。” 犹豫到最后，他脑子里浮现出了刚刚贞娜为伽诺恩担忧的模样。 不管怎么样，还是愿圣光保佑你们吧。他在心里暗暗想道。 —— 郊野，半龙形态的李远扛着贞娜从空中落下，收拢起双翼，将贞娜放下来。 然后，他突然一脸痛苦地捂住胸口蹲下去，用神器盾牌支撑住自己。 “伽诺恩！？”贞娜见状赶紧放下了鲁特琴和那些衣服，蹲下去把手搭在对方肩膀上，关切地问道，“哪里受伤了吗？快让我看看！” 这神器的圣火居然这么厉害，连红龙都能伤到。 未曾想，李远却对她摇了摇头，然后朝她投去了一个带着些许幽怨的眼神。 “这，到底是怎么了？”贞娜一头雾水。 “金币……”李远用无比痛心的语气说道，“还没要回来啊。” “啊。”带着一脸尴尬的神情，贞娜石化了，随后她怯生生地开口，“对、对不住啊，这个能不能……先让我欠着？” 第32章 次神器 无尽之塔第五层，太阳神神殿。 管家石头举着神器，缓步走向祭坛中央悬浮着神印的那道光柱。 李远他们带着“无伤的庇佑”回来时，石头立刻出现在塔里迎接，并恭喜他们成功带回了依附着神性的神器。 按照石头的解释，只要进入了守望者的范围，无尽之塔就能感应到自己失去的神性。 这对李远来说自然是个好消息，无尽之塔的修复进度能因此得到提升，对于那枚花出去的金币，似乎也没那么肉痛了。 “无伤的庇佑”一靠近光柱，一道闪着微光的能量体就开始从盾牌中央的浮雕上被抽取出来，然后被光柱中悬浮的神印吸收进去。 随后，黯淡的神印开始闪烁起来，待到整个吸取的过程结束，神印已经开始持续发光了，虽然光芒并不是很强烈。 “我主。”石头突然转向李远。 李远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让他确认权限书的内容。 他也隐约感觉到了某种变化，立刻在意识中召唤出权限书。 在显示进度的那一页，他看着那个轮盘一样的魔法阵，红色部分增加了一点。 与此同时，底下的数字也开始变化，从6/100提升到了10/100。 整整提升了百分之四！ 虽然现在还没有明显的感觉，但他的身体，应该已经随着进度的增加出现了不小的成长。 李远又将书翻到了记录太阳神礼赞诗的那一页，发现那几行墨迹中，中间的两行开始逐渐变得完整，浮现出可以辨认的文字来： “其执掌守护之大能， 赐予我等无伤之庇佑。” 可以给予他【赐福】的礼赞诗内容出现了两行，从墨迹看，礼赞诗似乎一共有六行。 “我主，这件次神器该如何处理呢？”石头突然向他请示。 “次神器？”李远有点意外。 他一直以为归还了力量之后，这件神器应该会变回一件普通的物件。 他再次仔细打量这面盾牌，也看出了一点端倪。 这盾牌作为年代久远的古董，本身就有极高的收藏价值。但红龙的估价直觉告诉他，这盾牌还蕴含着超越其物理存在的隐藏价值。 换句话说，这盾牌依旧存在着力量。 石头看出了他的疑惑，开始解释： “是这样的，一般的物品是无法寄宿神性的。只有本身就有成为神器资格的容器，才能容纳神性，而这些容器大多数一开始就有神力。” “也就是说？” “它们会有很大的可能性一开始就是神器或者次神器，只是在寄宿了无尽之塔的神性后，升格成了高等神器。”石头回答。 “所以剥离掉了属于无尽之塔的部分后，它依然还是神器。”李远理解过来了。 “没错，像这面盾牌，如果我的鉴定没错，它应该是某位太阳神的神域强者打造的次神器。”石头说。 次等神器，由神域强者打造的，有着微弱神力的道具和装备。 虽然跟真正的神祇造物尚有差距，但作为法器依旧是相当强大的。 “多了一样不错的藏品啊。”李远闻言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一件年代久远的次神器，足以成为他宝库里压箱底的收藏。 “你之前，不是说借吗？”贞娜在他后面小声提醒。 李远想起自己好像确实有这么说过，但现在他是真的一点还回去的想法都没有：“我是红龙的事情已经暴露，还回去也不方便，就先放这里吧。” 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朝贞娜问道：“你有能力使用这种次神器吗？” 还未等贞娜回答，石头就开口了：“贞娜小姐是大师级别的圣骑士，应该能承受得住次神器的力量，而且她待在这座神殿里，很快就会成长起来的。” “那这东西就暂时借给你用了。”李远从石头那里接过盾牌，递给了贞娜。 这件人形状态才能使用的次神器，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用处，但应该可以提升贞娜的战斗力。 “伽诺恩……”贞娜愣愣地看着李远。 “不用客气，你先用着吧。”李远很是“大方”地将次神器推给了贞娜。 可是按道理这也不是你的啊，贞娜心说。 当伽诺恩说出“借”的时候，贞娜就知道，这头红龙已经十分自然地将这东西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了。 “好的。”她叹了口气，接过了神器，没多说什么。 她其实一开始也已经想到了，神器一旦进了红龙的巢穴，几乎肯定会被对方占有。 “之后随时都可能开战，伤势有好转了，就稍微做点准备吧。”李远提醒贞娜。 “我知道。”贞娜点头。 “我主，如果您需要为战斗做准备的话，是否需要我降低运行功率来节约魔力？”石头出言请示。 “节约魔力？那样做有什么意义吗？”李远问道。 “无尽之塔会持续地从您和贞娜小姐抽取一部分力量来维持相应功率的运转，达到基本的收支平衡。如果您选择降低运转功率，就可以加快无尽之塔积攒魔力储备的效率，下一次战斗的时候，无尽之塔就能提供更强的守备力量。”石头回答。 “那现在这座塔又能提供怎样的守备功能？”李远追问。 “有足够的魔力的话，我可以短时间将自己的数量增加到三人，我能使用常规武器，也懂一点骑术。另外，我也可以驱动太阳神殿中的法阵，使用较大规模的圣光法术。”石头回答。 “听起来总算是比以前像样了。”李远点点头，朝石头指示，“那就降低运转功率，好好为战斗储蓄魔力。” “是，我主。”石头行礼，然后身上突然哗啦啦剥落大量碎石。 碎石转眼间被地板吸收，石头的体型也随之再度变成了半人高的大小。 “现在我要暂时离开一会儿，晚饭前回来。”李远说完，直接走向了楼梯间。 该指示的都指示过了，现在他要好好确认一下获得的力量。 他没有下楼，而是直接朝楼上行去，最后来到了被折断的第六层，这里就是无尽之塔目前实质上的塔顶。 他在这里变成了龙形，然后开始在意识中调用【赐福】的权限。 “其执掌守护之大能，赐予我等无伤之庇佑。” 权限书中目前唯一存在的一句礼赞诗，随即浮现在他脑海中。 将这句诗念出来，这个念头自然而然地在他心底浮现。 “其执掌守护之大能，赐予我等无伤之庇佑。”他顺应着心中的指引，用书上记录的未知语言念了一遍。 话音刚落，一股热流顿时涌进了他的身体，他全身的鳞片突然开始迸发出耀眼的圣光。 第33章 光之圣龙 太阳神殿里，贞娜看到悬浮在光柱中的符文闪烁起来，耳边又传来上方伽诺恩变身的动静，不禁诧异不已。 与此同时，塔顶上李远也是有些意外地打量自己的身体。 我在发光？ 他的鳞片从红色转变成炽亮的金色，如同烈日的光辉。 念两句诗就会得到“赐福”的效果，李远突然觉得自己成了一个能靠诗句施法的游吟诗人。 说起来，他今天还真就扮了一回游吟诗人。 “我主，恭喜你成功激活了‘太阳神的赐福’。”石头从地砖底下现身，朝李远恭贺道。 “赐福，是会直接改变我的身体吗？”李远舒展自己的双翼，他的翅膀也变成了灿烂的金色。 圣光的力量注入了他的身体，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属性都发生了变化。 “正常情况下，塔主应该是仅仅获取【赐福】给予的技能和增益效果。但您的本源力量便是自己的身体，巨龙的躯体是一个几乎完美的力量容器，所以‘赐福’应该是用神力直接改造了您的身体。”石头给出了一个合理的推测。 “这会有什么影响？”李远询问道。 “简单地说，您现在的肉体属性，大概等同于太阳神的眷属，也就是天使，天使所拥有的天生增益，您也会享有。比如您在太阳的照耀下，力量就会增强，您也会对所有的圣光属性伤害产生抗性。在圣光的庇佑作用下，您会持续净化自身受到的诅咒类的术法效果，您的身体会变得更加强韧，自我愈合能力会得到大幅度提升。” 石头进行了说明。 “应该还有其他地方有所区别。”李远仔细地思考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试着酝酿了一下吐息，然后张口喷吐。 炽白色的火焰从他口中喷出，亮度远远超越了他平时的吐息。 此时此刻断裂的无尽之塔变成了一座灯塔，周围几百米都被照得惨白，白色的光芒隔着数公里都能望见。 “这是……”李远停了下来，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吐息不一样了。 这火焰，跟他使用神器时，身上冒出的那种带着强制净化力量的火焰是相同的。 “是太阳的圣火，拥有纯净之力的天火。”石头在一旁解释，“圣火不仅仅是拥有火焰伤害，还能驱散死灵术、深渊系法术，以及幻术和各类伪装术法。” “有意思，连吐息都会发生变化。”李远点头，“照这样的话，其他神殿的神印也恢复了力量的话，我还会拥有其他形态？” 考虑底下还有造物主和深渊之主的神殿，除了这种“圣龙形态”，或许他还会有“万法之龙”或者“深渊魔龙”的形态，也会拥有全新的吐息和增益力量。 “是的，应该是这样。”石头回答。 “有意思，确实很有意思。”李远评价道，但随即又摇了摇头，“但实在说不上有多厉害。” 拥有不同的形态，确实很有趣，但也只能算是有趣。 他能感觉到，这个新形态只是基于他当前的身体进行了一个属性上的变换，把他从红龙转变成了一头圣光龙，但该是什么等级的龙还是什么等级的龙，算不上很大幅度的增强。 “请您放心，我主。您身体上的这点变化，只是开启【赐福】的自然效果，真正的‘赐福’力量，是神印赋予您的权能。”石头说。 “权能?”李远问。 “是的，每一位主神的神印，都会有三句礼赞诗，每一句都对应一项权能。而您刚刚获得了其中一项。请您好好挖掘那份力量，它现在就篆刻在您的灵魂深处，您会迅速掌握它的，就像呼吸一样自然。”石头说。 李远试着沉下心去感受，的确发现体内有股新的力量在缓缓涌动，他尝试着用意识将其捕获，发现这股力量似乎真的可以轻易掌控。 这力量就像他身体的一部分，要动用起来就跟呼吸或者抬起一根手指那样自然，正因为太过自然，以至于一开始他竟然都完全没有察觉到。 “守护”的权能，只要激发这股力量，就可以为自己召唤出牢不可破的圣光之壁——这个概念自然而然地在李远心中浮现出来，就像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一般。 “我主，要简单试验一下吗？”石头请示道。 “我倒也想，但要怎么试？”李远反问。 这个权能的力量效果是利用圣盾术覆盖自己，挡下可能会对自己造成威胁的攻击。 那要试验，应该至少要用足以伤到这副巨龙身躯的攻击，才能知道这防御有没有用。 但能伤到巨龙的手段并没有多少，在他变成这副圣龙形态后，对贞娜能施展的那些圣骑士的技能也有了抗性，而且贞娜伤势未愈，也不好让她全力挥剑。 “用那些骑士留下的装备就好了。” 石头说着将手插在破碎地砖的缝隙里，像是在召唤什么，随后伴随着一阵隆隆的声响，地砖突然裂开，随后一件巨大的武器从裂口中被推出来。 那是李远放在地窖里的，屠龙小队使用的机械弩炮。 作为无尽之塔的一部分，石头可以从无尽之塔范围内的任何一个地方，利用构成无尽之塔的砖石构筑自己的身体。 同样的，他也可以在塔内，操纵无尽之塔的内部的土石结构，让某样东西通过地板和墙壁运输。 石头暂时恢复了普通人的身高，然后将能刺破龙鳞的合金弩箭装填进弩炮，扛了起来。 这个弩炮倒是能给这副年轻的红龙身躯造成点皮肉伤。 “你会用的么？”李远问了一句。 “您战斗的时候，我旁观过那些骑士操纵这件武器，依葫芦画瓢还是做得到的，擅长学习是一个管家的基本素养。”石头回道。 “那就试试吧。” 李远说着朝石头伸出龙爪，用巨大的爪子挡住了弩炮的发射口。 这样弩炮打出的箭矢只能刺中他的爪子，这么近的距离，一般情况下必然是能刺穿龙鳞的。 随后，李远试着调用体内的那股力量。 忽然间，他身上的光芒骤然变强了几分，变得有些刺眼，让人难以直视。 一道圣光之壁覆盖在他的龙鳞上，将他整条龙包裹起来，连眼睛都被保护起来。 石头在这个时候发射了弩炮，弩箭划出难以捕捉的残影轨迹，击打在李远的掌心，发出叮当的响声，随后被弹向了地砖，在上面擦出了一道火花。 李远看看自己的手心，确实是毫发无损。 持续了大约两秒，圣光之壁黯淡了下去。 与此同时，在他体内涌动的权能的力量似乎衰减了一些。 短时间内大概还能再连续用两次，李远稍微估测了一下。 “权能的使用次数取决于您根源力量的境界水平。规模和威力，取决于神印的修复程度，但不管怎么样，现有的权能强度就已经有神域强者的等级了，在权能生效期间，这世上没有什么人能伤到您。”石头解说道。 李远终于逐渐理解过来了。 一次战斗使用三次，大约两秒钟的无敌状态——这就是现在【赐福】给他的底牌。 下一次面对帝国的讨伐部队，这个能力将会成为他保命的关键。 第34章 帝国的骑士王 两天后的凌晨，李远在地窖里猛地惊醒。 “我主……” 石头的声音刚出现，李远就开口打断了他：“我已经知道了。” 该来的，还是会来。 随着塔楼的进一步修复，如今【守望者】的监视范围，已经扩展到了方圆三四公里。 这两天无事发生，帝国那一边没有什么动静，甚至连个斥候都没有来过。 好在李远心里从未放松过警惕，现在他清晰地感觉到，监视范围的边界出现了好些入侵者，从方位上看，正好对着帝国龙口要塞。 “还真有空中单位啊。” 将【守望者】投影出来后，李远发现入侵目标有好些在空中，从轮廓看，应该是双足飞龙。 帝国所谓驯化的亚龙生物不仅仅有陆行龙，还有双足飞龙，这个情报李远已经从贞娜那里听说过了。 双足飞龙被称为最接近真龙的亚龙生物之一，它们和真龙一样拥有可以翱翔天空的双翼，但它们没有额外的前肢，而是在翅膀的关节处长着钩子般的利爪。 双足飞龙的驯化成本是很高的，在帝国的骑士团，也只有最精锐的骑士才能被选中成为双足飞龙的骑兵。 五头双足飞龙，其中有三头身上骑着骑士，其他两头双足飞龙只是跟在领头飞龙的两侧。 而在地面上，还有六名骑在马背上的骑士。 五头亚龙坐骑，一名传奇战士带领八名骑士，还是从空中和地面两个方位协同进攻？ “呵，还挺看得起我。” 虽然李远早就想到这一波阵势肯定会超越海因里希的那支小队，但这阵仗，还是略微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将注意力集中到在空中编队行进的飞龙阵列，【守望者】将具体的画面投影出来。 他看到了三名飞龙背上的骑士，其中两名骑士扛着他见过的猎龙弩炮，而为首的骑在体型最大的那头飞龙背上的那位骑士，身上包裹一套样式独特的铠甲，手里的武器只有一把长剑。 在【守望者】的危险度评估中，其他骑士和双足飞龙身上都是绿色的气息，而为首的这名骑士，周身缠绕着浓郁的黑色气息。 黑色，意味着该目标的实力远远在塔主之上，与之交战，九死一生！ 如今的李远，已经随着无尽之塔的修复进化到了壮年龙的水准。 能跟一头壮年红龙拉开这么大的战力差距，毫无疑问是传奇境界的顶尖强者——铁血皇女的锋刃，帝国的骑士王路西欧！ 那股黑色气息，让李远感觉到了扑面涌来的危险气息，战意和恐惧同时涌了上来，让他本能地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吼。 “请下令，我主。”石头现身，半跪在李远面前。 “按先前讨论过的方案迎敌，无尽之塔进入紧急状态，满功率运转。你去抵挡地面的目标，我去对付空中的，不要放任何人接近无尽之塔！准备好所有的迎击手段，听我指令行事！”李远迅速下达命令。 龙在塔在，塔亡龙亡。 他的命运和无尽之塔相互绑定，在这个世界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只能背水一战！ “明白！” 石头说完，身体忽然开始膨胀，变成了一米九左右的大个子，与此同时，他身边出现了两个稍微纤细一些的石头人，他们转过身，迅速地穿戴起摆放在地窖角落的那些骑士装备。 第五层的太阳神殿，贞娜正拿着大剑和盾牌晨练，突然发现无尽之塔开始微微颤动起来，墙壁和地板里传出了洪钟般的声音。 这是无尽之塔进入紧急状态的信号。 她有些讶异地睁大了眼睛，旋即就明白过来了。 李远在楼道口现身，和她对上视线。 “是路西欧。”李远只做了这么一个简短的说明。 “我知道了。”贞娜点点头，转身前往自己的房间去穿戴铠甲。 这两天他们一起为战斗做了不少模拟和准备。 而现在，他们携手为生存而战的时候，终于到了。 —— 路西欧远远望见断裂的高塔上爆发出了火焰，一头红龙骤然现身。 随后，那头红龙飞上天空，朝着他们笔直地冲来。 隔着超过两公里的距离，红龙提前察觉到了他们这帮入侵者。 路西欧对此并不意外，在得知那三名优秀的密探前往红龙的巢穴失联后，他就猜到了这里的主人有某种强力的感知周围的手段。 既然连大师级别的刺客都无从接近，他也就不再派斥候来送命了，直接带着整支部队，从正面发起突击。 他的实力让他有如此简单粗暴的资格。 身为传奇战士，他拥有不输给鹰隼的远距离视觉灵敏度。 从这个距离，他足以望见红龙身上的每一个细节。 他马上就发现了两个问题。 一个是根据各方面得到的情报，都显示盘踞此地的红龙库迦，只是一头刚刚成年的红龙。 但这头红龙的体格和鳞片颜色，不管怎么看都已经达到了两百岁以上的壮年水平。 他是帝国最有经验的屠龙者之一，对这方面的判断还是有一定自信的。 是情报出了差错？还是这头壮年红龙代替了库迦成了这里的主人？ 一头足够狡猾和强壮的壮年红龙确实可能令海因里希的队伍翻车。 好在这点偏差对他来说并无所谓。 古龙以下的对手，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相较而言，他望见的正骑在红龙背上的那道人影，反而更值得他在意。 “贞娜殿下？” 他一眼就认出那人穿戴的是贞娜的符文重甲，然后戴上了普通骑士的标配头盔。 帝国的小皇女贞娜，既没有死，也没有逃到其他地方去。 她一直躲在红龙的巢穴里，如今站出来和红龙并肩作战。 活到如今路西欧和巨龙交战过七次，屠了四头龙，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真龙愿意让人类骑在自己背上，和人类并肩作战的场面。 他不知道红龙为何会放过贞娜公主，并愿意与她并肩作战，但这样子，海因里希小队的覆灭，也终于有了一个充分合理的解释。 都无所谓了。 他握紧了手里的剑，成年红龙也好，壮年红龙也罢，再多一个大师境界的圣骑士，在他的面前，全都是一样的！ 当双方的距离拉近到五百米的时候，红龙先行开口，发出了穿云裂石的吼声，磅礴的龙威从他身上释放出来。 “滚！！”李远用龙语朝那些双足飞龙发出了驱逐的命令。 龙威加上龙吼，即便骑士们能凭意志强撑过去，作为亚龙的双足飞龙是绝对抵御不住这种本能层面的压制的，它们会陷入难以自抑的恐慌，令飞行阵列完全奔溃。 但这个时候，飞龙背上的路西欧也高举长剑发出了一声长啸。 分明是人类的吼声，却如雷霆轰鸣般震耳欲聋，在气势上竟然能与龙吼平分秋色。 听到这声战吼，激昂的战意在其他骑士和双足飞龙的眼中升腾起来。 战士的“无畏战吼”，能驱散自身的恐惧情绪，进入斗志昂扬的临战状态，同时对敌对者产生强烈的威慑作用。 以路西欧的传奇境界，他的战吼作用可以覆盖向自己效忠的一整支部队，甚至对于那些愿意听取他指令的驯化动物也能奏效。 而其威慑的效力，不在古龙的龙吼之下。 他骑坐着的双足飞龙一马当先，载着他悍不畏死地朝比自己体型大了不知多少倍的红龙发起了冲锋。 第35章 你怎么不去杀巨人？ 居然真的以人类之躯直接抗衡龙吼？ 虽然早就从贞娜那里听取过相关的情报，但亲眼目睹，李远还是觉得相当离谱。 这战吼似乎也激发了双足飞龙的身体潜能，他能明显感觉到那几头双足飞龙的飞行速度提升了。 路西欧骑坐的飞龙攀升起了高度，那两头没有载着骑士的双足飞龙原本一直紧跟在他后面，这个时候却一左一右绕向了红龙的两侧。 而那两名扛着弩炮的骑士开始降低高度，试图进入红龙的下方。 李远理解了对方的一部分战术意图，路西欧从上方进攻红龙能看到的地方发起正面进攻，而下方的骑士则伺机从他的视野死角攻击他的喉咙和腹部。 至于那两头绕到两侧的双足飞龙，他暂时还看不出有什么意图。 以双足飞龙的攻击力，不管从哪个角度进攻，都不足以对一头巨龙产生足够的威胁。 他能想到的作用就是让它们伺机攻击骑在自己背上的贞娜，把她强行扯下去。 可是照理来说，帝国的部队一开始应该不大可能想到贞娜会跟红龙并肩作战才对。 没有太多时间思考，李远做出了应对，和路西欧的飞龙一起攀升高度向上飞去。 猎龙弩炮的威力他领教过，只要超出一定距离，弩炮对他的能造成伤害就会变得非常有限。 下面的两名骑士只要和他们保持距离就好，他们也不会贸然接近自己。 以贞娜的能力，手里还拿着次神器，应该不至于被两头双足飞龙的偷袭轻易干掉。 他只需要专注于对付路西欧就足够了！ 他和那头双足飞龙一边爬升一边接近，当距离接近到大约六十米的时候，他瞄准双足飞龙释放出了酝酿好的龙炎弹。 火球如炮弹一般射出，划出炽红色的轨迹高速撞向路西欧。 但早在红龙张嘴的瞬间，路西欧就做出反应拉动双足飞龙的缰绳，而双足飞龙就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当即旋转身体偏移了方向。 他们轻松闪过了龙炎弹，朝红龙直冲过来，双方的距离迅速拉近到了不到三十米！ 打不中路西欧对李远而言属于意料之中，龙炎弹的弹道速度很快，但酝酿的时间却比普通吐息长。 根据贞娜提供的情报，路西欧曾杀过一头接近老年的红龙，他应对过更加多变的吐息。 以他的反应速度，只要观察一下红龙的喉部变化，基本上就能预判到吐息的范围和时机。 李远也猜到了这一下不可能打中对手，这一发龙炎弹他并没有积攒全力，如今依然还有一部分酝酿好的吐息蓄势待发。 距离不到二十米，李远释放了剩下的吐息，锥形的火焰朝着路西欧涌去，在他面前形成了一道笔直推来的火墙，这一下的范围凭双足飞龙的飞行能力是难以完全躲过去的。 这一刻路西欧突然在飞龙背上用力一瞪，朝前奋力起跳。 这一脚的力道之大，竟然让体型庞大的双足飞龙迅速向下一沉，双足飞龙也配合着收拢翅膀下坠，竟正好躲过了锥形的火焰吐息范围。 而路西欧这一跳令他从上方擦过火焰吐息的边缘，但他的身体在空中划出抛线，眼看就会重新落入吐息当中。 “伽诺恩！”贞娜发出了提醒。 隔着剩下的十二米距离，路西欧瞄准红龙的头部用力挥出一剑！ 路西欧手中的次神器断空剑，其效果是可以挥出看不见的飞刃，飞刃的斩击效果和使用者在近距离做出的斩击一致。 说得简单一点，就是能延伸斩击的攻击距离。 有类似效果的法器其实有很多，但这把次神器的强大之处在于，就连传奇强者全力施展的“战神的一击”也同样能承受住，并将斩击传导出去。 这就意味着，路西欧可以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对红龙发动足以致命的斩击！ 恐怖的寒意突然攥紧了李远，他下意识地闭上嘴扭过身体和脖子在空中做出躲闪。 贞娜将大剑收在背上只拿着盾牌，用手甲死死抓住红龙翅膀的根部以免被甩下来。 天旋地转间她听到了伽诺恩的头部传来了坚硬清脆的敲击声，仿佛刀剑交鸣。 “你没事吧？”贞娜担忧地惊叫，刚才的声音意味着红龙被砍中了。 “操！”李远骂了一句。 他的眼睛瞥见有什么东西从他头上落了下去，那是他一支龙角的顶端。 刚刚的一斩，砍下了他头上的半支角。 与此同时，刚刚这道攻击的信息忽然涌进了他的意识： “战神的一击，超凡境界以上的战士的特殊能力，令自己的下一次攻击得到战神的祝福，大幅度强化攻击造成的效果。 额外的攻击效果会随着使用的武器变化，拳头和钝器就会产生钝击效果，长鞭造成撕裂伤害，长枪和箭矢是贯穿效果，而刀剑之类的刃具自然会出现斩击的效果。 而攻击的威力，则由使用者本身的力量和境界，以及武器可承受的极限来决定。” 这些信息来自于【守望者】，石头曾跟李远提过随着塔楼的修复【守望者】提升的不仅仅是范围，还有功能。 现在的【守望者】，可以一定概率看破监视范围内敌人使用的能力。这座供奉着各个职业对应主神的塔楼，似乎也储存着关于各个神赐职业所持有的能力的信息。 即便没有这些信息，李远也用身体体会到了，路西欧用次神器挥出的一斩，足以斩落龙角。 如果这一斩是砍在了脖子上，当场就能让他龙头落地。 考虑到路西欧至少能使用七次能力，而他得到的权能却只能使用三次，所以他先省下了底牌，没想到竟会如此凶险。 这种怪物，真能算人类吗？他不禁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但纵然是这样强大的人类，还是不能自由地在空中飞行。 他躲闪的时候和路西欧拉开了距离，路西欧的身体此时正向下方坠落。 他暂时喷不出吐息，也没有俯冲下去追。 要知道在下落的过程中路西欧要是积蓄起下一次攻击，十五米的距离内，一剑就能给他造成致命伤。 而且照这样的高度落下去，就算是传奇战士，没有应对的手段恐怕依然是不死也残。 这时李远看到之前闲着的那两头双足飞龙同时接近了路西欧，像是要接住他。 但以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并不一定能赶得上。 路西欧启动了自己的铠甲，伴随着引擎的发动声，他的铠甲释放出了蒸汽。 他朝一头双足飞龙伸手，一支钩爪“砰”地一声发射出去，被训练有素的飞龙抓住了。 他利用钩爪连着的绳索荡了过去，铠甲的机械装置快速缩短绳索。 铠甲爆发出大量蒸汽，装在铠甲上的推进装置协助他调整着荡绳索的方向，而双足飞龙也配合着他的动作。 转眼间，他从飞龙的爪子下面荡过去晃过半圈，转而落到了双足飞龙的背上。 李远惊讶地望着路西欧的空中杂耍，一下子回想起了自己还是人类时看过的作品： 譬如某作品中被蜘蛛咬过的超级英雄，又譬如另一部作品中专门用来杀巨人的架空机械装置。 妈的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换个片场去杀巨人？ 他在心里朝骑士王喊话。 第36章 空中的围猎 吐槽归吐槽，但李远现在总算是搞清楚了那两头没有载着骑士的双足飞龙的作用。 它们其实是路西欧在空中的落脚点，靠那副蒸汽铠甲的钩爪、绳索和喷气推进装置，路西欧可以在合适的距离内在三头双足飞龙之间来回移动，并找准机会对围在中间的空中目标用断空剑发动攻击。 那么，只要干掉这些双足飞龙，就可以有效地限制住路西欧在空中的行动能力！ 这么想着，李远立刻锁定离自己最近的双足飞龙，那正是路西欧一开始骑着的个头最大的那一头飞龙。 火炮声响起，两支弩箭从远处刺到了李远的侧腹上。 弩箭刺破了龙鳞，却也只是勉强突破了角质层，没有伤到红龙就这么嵌在了龙鳞里。 李远对那两名弩炮骑士的位置一直有所掌握，对方发射弩炮的时候他没有躲避。 在之前的战斗中他已经领教过这些弩炮的威力了，超出二十米弩炮就很难对他造成明显的杀伤力了，更不用说现在他的龙鳞和肌肉都成长到了壮年的水平。 这两名骑士只是协助路西欧干扰的，只要他们没有机会攻击自己的眼睛，他就没必要将太多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李远笔直地朝着那头双足飞龙俯冲下去，双足飞龙见状振翅加速，但它的飞行速度怎么可能比得上一头真龙？ 眼看着距离迫近，李远忽然就听到了贞娜的警告声：“危险！右边！” 李远想都没想就中止了追击，下意识地扭头。 他瞥见右侧四十米左右的位置，路西欧用钩索挂在一头骑着骑士的双足飞龙的爪子下面，借助喷气装置的推力朝他们飞荡过来！ 他本来在另一头双足飞龙的背上，距离他八十米开外。 结果视线仅仅移开了两秒，他就起跳用钩索和推进装置，移动到了一名弩炮骑士的双足飞龙下面。 必要的时候，那两名弩炮骑士的坐骑也可以成为路西欧的立足点！ 双足飞龙松开了有弹性的钩索，在喷发的蒸汽推进下，路西欧如离弦之箭飞向红龙俯冲的轨迹。 李远及时一挥翅膀折向上方，和路西欧拉开距离。 眼见超出了攻击距离，路西欧没有挥剑，身体划过抛线下坠，然后重新朝被李远当做目标的那头飞龙弹射出了钩爪。 李远心说好险！ 要是按照刚刚的俯冲轨迹，继续追击那头双足飞龙，必然会进入路西欧的斩击范围。 他迅速地扫了一眼周围的双足飞龙。 驯化过的双足飞龙，很擅长集群围猎的战术。 这些双足飞龙的位置是有讲究的，当李远锁定其中一头时，至少会有两头处于他的视野死角。 他们就像围捕大型猎物的狼群，有的负责吸引注意，有的负责牵制，而负责咬断猎物喉咙的那一头最强壮凶猛的狼，便是骑士王路西欧。 他负责从死角发出致命的一击，将视线从路西欧这种怪物身上移开哪怕两秒，都是极其要命的！ 如果不是背上有贞娜这双额外的眼睛，他刚刚恐怕就完蛋了。 等一下，我自己不是也有额外的视野吗？李远惊醒。 他在意识中开启了【守望者】，试着将主要监视范围缩小到自己周边。 【守望者】变成了一个近似雷达的投影显现在他脑中，同时将注意力用在战场和雷达两个地方，让他十分不习惯。 但他意识到只要能掌控好这样的作战方式，无疑可以消除他的视野死角，减小他被偷袭的概率！ 这次他转而朝刚刚协助路西欧的那名弩炮骑士冲去。 弩炮骑士也不慌，开始用缰绳操纵飞龙逃窜，试图将红龙引向合适的方位。 李远开始对他穷追不舍，路西欧和他的三头飞龙借机移动到了红龙附近。 “伽诺恩！后面！”贞娜大声提醒。 李远仿佛没有听见，继续拉近和弩炮骑士的距离，同时酝酿吐息。 弩炮骑士将李远引到了路西欧的下方，路西欧的双足飞龙发起了俯冲，与此同时他高举起了剑，“战神的一击”蓄势待发！ 李远，也凭借【守望者】察觉到了路西欧的位置。 “其执掌守护之大能，赐予我等无伤之庇佑！”李远低声念出了礼赞诗。 太阳神的赐福降临，耀眼的金光从他鳞片上迸发，宛如天使般的圣洁气息从他身上释放出来。 突然间的变化让路西欧着实吃了一惊。 但身为身经百战的强者，他挥剑的动作没有出现丝毫的迟滞。 战神的一击以看不见的飞刃延伸，瞄准了巨龙的腰部！ 在攻击到那名骑士之前，巨龙就会先受到致命伤！ 就在此时，李远身上的光芒变强了几分，圣光铸就的一层铠甲覆盖在巨龙的身上。 一声仿佛长剑砍在石头上的巨响，足以重创古龙的一击竟然没能在李远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同时李远张开了嘴，朝着弩炮骑士喷出吐息。 弩炮骑士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炽白色的圣火吞没，他和自己的坐骑同时化为了熊熊燃烧的火球，惨叫着从空中坠落。 路西欧还未来得及倒抽凉气，巨龙在空中忽然扭过脖子，直接将吐息朝他这里扫了过来！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路西欧调整好角度一脚踏在双足飞龙的背上，将它朝吐息喷来的方向踢去。 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坐骑当成了盾牌！ 双足飞龙立刻被烈火吞没，路西欧凭它作为掩体脱离了吐息的范围，随后他再次发射钩爪，却不是朝着作为立足点的其他双足飞龙，而是瞄准了巨龙！ 他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精准地钩住了巨龙脖子后侧的棘冠，在绳索拉扯和推进装置的双重作用下高速接近红龙的脖子，手中的长剑瞄准红龙的脖子又是一挥。 这么短的时间他积蓄不出战神的一击，这只是普通的飞刃斩击。 但以他的力量和断空剑的威力，这普通的一斩依旧足以红龙的身上留下一道伤口。 海因里希凭借蒸气铠甲和机械战斧才能打出的重击，他随手就能挥出来。 更要命的是他马上就要凭钩索攀上巨龙的后颈，届时他要对巨龙发动致命攻击，将变得轻而易举。 这名传奇战士的动作和反应实在太快了，李远根本来不及应对。 巨龙的敏捷和反应速度可以说是他们仅有的薄弱项，他们恐怖的力量和防御力就足以令他们登临食物链的最上层，他们无需像弱小的动物那样进化出针对危险的敏锐反应。 这时一道光铸的圣盾浮现在飞刃的轨道上，竟然强行挡下了路西欧用次神器挥出的这一击。 与此同时，龙背上的贞娜将三角盾牌对准了路西欧，盾牌前方浮现出天使的光环。 炽白色的火柱从天使之环中喷涌而出。 第37章 你帮我挡刀 骑在巨龙背上的公主殿下，为巨龙补上了破绽！ 天使之环的圣火火柱轰在路西欧身上，却并没有给骑士王造成什么伤害。 为了对付红龙，他专门准备了能抵抗高温的装备，除了这一套“屠龙者”蒸气铠甲本身的防火工艺，他还在里面穿了一层龙鳞甲来代替锁子甲。 而那层龙鳞甲，正是用他以前杀死的老年红龙的鳞片做的。 面对一头壮年红龙的吐息，这样的装备只能稍微减轻一点伤害。 但如果只是一名大师级别圣骑士施展的圣火术，还是能轻松应付的。 然而火柱的冲击力还是给挂在钩索上的路西欧带来了一点麻烦。 正凭借钩索和推进装置接近红龙脖子的路西欧，因为火柱的冲击突然偏转了方向，接近的速度也随之放缓，这给了李远反应的时间。 他在空中斜过身子，顺势一甩脖子，令钩索从棘冠上脱落。 路西欧飞了出去，收回钩索的同时在空中翻个身调整姿态，然后再度找到来接应的飞龙，用钩索重新骑上了飞龙的后背。 “团长！阿奇姆他——” 另一名骑在飞龙背上的骑士悲痛地呼喊。 阿奇姆便是刚才变成火球坠落的骑士。 “专注战斗，为他报仇。” 路西欧很冷静，至始至终都没朝坠落的骑士多看一眼，因为没有意义。 杀一头壮年红龙对他来说本不算什么很难的任务，但这场战斗却还是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伤亡，因为红龙诡异至极的能力。 这不是一头红龙该有的力量。 那座塔…… 路西欧下意识地瞥了眼远处的塔楼。 直觉告诉他，秘密或许就藏在那座塔里。 密探的失踪早就让他早就察觉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除了红龙，这里说不定还有其他东西。 他要查明的，不仅仅是贞娜公主的下落，还有这里可能藏有的任何对芙蕾德皇女不利的存在。 而现在底下的六名骑士按照原定的计划，正趁着红龙被拖在空中的战场，列队朝塔楼进发。 跑在最前头的骑士听见了奇怪的动静。 对面也传来了马蹄声，随后三名骑兵在林间现身，为首的一人骑在一头陆行龙身上，裹着厚重的“野蛮人”蒸汽铠甲，手上拿着一柄机械战斧。 另外两名骑兵，则穿戴着帝国骑士的标配甲胄，肩上扛着猎龙弩炮。 “海因里希副团长，你还活着？”为首的骑士惊讶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那套蒸汽铠甲或许还不足以证明身份，但那头陆行龙毫无疑问是海因里希的专属坐骑。 性情暴躁的亚龙只能从幼体开始培养才能成功驯化，它们也只会承认从幼体时期开始接触的驯养者为主人。 海因里希骑坐的陆行龙，是不可能轻易认其他人做主的。 海因里希小队依旧存活着，行进的骑士们理所当然地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而这个判断上的错误，是致命的！ 毫无征兆的两声巨响，“海因里希”身边的两名骑士直接发射了弩炮。 当即有两名骑士被弩箭贯穿，从马背上向后飞去，其中一人还被钉在了后面的一棵树上，鲜血四溅。 面对能刺穿龙鳞的弩炮，骑士的铠甲就如同纸糊的一样。 与此同时，“海因里希”没有减慢冲过来的速度，驱使陆行龙径直扑向为首的骑士。 那名骑士完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虽然及时架起了武器抵御，但飞扑过来的陆行龙却先咬住了战马的脖子将其扳倒。 当骑士失去平衡摔落下去时，他终于从对方头盔的缝隙中，看到了“海因里希”的“脸”。 头盔里根本不是海因里希，而是一颗巨大的石头。 铠甲里装着一个石头人！ “魔像！”他刚明白是怎么回事，飞舞过来的战斧砍飞了他的脑袋。 “迎敌！！” 场面瞬间变成了三对三，剩下的三名骑士这才摆出作战阵势。 无尽之塔的管家石头驱使陆行龙，带着自己的分身朝剩下的骑士发起了冲锋。 “地上的入侵者就交给我了，我主，愿您凯旋。” 他朝天上奋战的红龙念道，虽然对方听不见。 此时身处空中战场的李远正在揣度局势：“再解决掉一头飞龙，应该就轻松了。“ 解决掉了两头双足飞龙和一名骑士，路西欧在空中可用的立足点减少了近一半。 再杀一头的话，只有两个落足点，路西欧在空中的活动轨迹就很容易预判了。 一头双足飞龙忽然进入了李远的射程，这是个诱饵，但李远还是不顾一切地追逐过去锁定了它，准备用龙炎弹将其击落。 此时另一头双足飞龙从他下方抓着钩索在空中打了个旋，像投掷链球一般将路西欧向上投了出去。 路西欧瞄准了红龙的腹部，做出挥剑的动作。 李远拉近距离，朝作为诱饵的双足飞龙一口气吐出了大范围的天火吐息。 路西欧趁机隔空挥斩红龙的腹部，而李远及时开启了覆盖在龙鳞上的圣光铠甲。 路西欧发动攻击的角度，他和龙背上的贞娜都无法直接看到，但【守望者】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被吐息包裹的双足飞龙坠落下去，但路西欧挥出的“战神的一击”，却没有如李远预想的那样落在自己腹部。 他没有使用“战神的一击”，甚至连剑都没有挥！ 他转换了动作，瞄准巨龙后爪，用精准的手法手动甩出钩索。 佯攻！ 李远一个激灵，他意识到路西欧其实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全方位视野”，之所以依然坚持从绕到死角去发动攻击，就是为了骗他发动权能。 钩索缠上了龙爪，路西欧就这么吊在了他后面，借助推进装置加速，一下子荡到了巨龙的侧方。 “糟糕！”李远甩脱钩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身上的光芒骤减，权能的持续时间到了极限。 接近巨龙侧面的路西欧再次挥剑，李远根本来不及多想只能再次强行开启圣铠，他根本没法赌对方是不是又是佯攻，以他们的反应速度差距，赌错一次他就没命了！ 这一次“战神的一击”在它的右后腿上打出了重击的声响，李远也用尽了自己的权能，鳞片散发的光辉黯淡了下去。 弩炮骑士骑着双足飞龙迅速冲过来接应，路西欧用钩索挂在双足飞龙的爪子下面，迅速远离了红龙。 “那个能力，多半是没法再用了。” 路西欧敏锐地读取到了红龙在这一刻流露出的那一丝丝恐慌。 这种超越传奇境界的防御手段不可能没有限制，如果不是红龙的演技精湛到足以骗过他的战斗直觉，就是红龙的这一手保命圣盾术就只能连续用三次。 下一次出剑，他就能杀了这头龙。 “怎么办？”贞娜担心地朝李远问道，她也知道李远只能使用三次绝对的防御。 短暂的思考，李远决定赌上一把。 “下一回合，你帮我挡刀！”李远沉声说道。 “什么？”贞娜有点傻眼了。 第38章 玩的就是塔防 路西欧骑到双足飞龙的背上，开始寻找合适进攻角度。 只要确定对方没了那种诡异的圣盾防御，他从正面进攻，只需要一下“战神的一击”就能结束战斗。 这时红龙突然猛地降低了高度，朝那座高塔的方向飞去。 那座塔里果然有什么东西…… 路西欧当机立断，令双足飞龙俯冲下去。 红龙看起来想要脱离战场，凭双足飞龙的速度，要是演变成长距离追逐战，必然会让红龙逃脱。 要结束战斗，就只能趁现在！ 他再次从飞龙背上滑下去，用钩索吊在飞龙的爪子上。 双足飞龙在他的指令下将他朝着红龙的方向猛甩过去，与此同时他的铠甲爆发出大量蒸汽，推进装置为了他提供了额外的速度。 他从红龙的后侧上方迅速拉近距离，战神的一击蓄势待发！ 与此同时，另一名弩炮骑士驱使自己的双足飞龙朝着下方飞去，准备接应路西欧。 “路西欧！！” 骑在龙背上的贞娜在这个时候竟然起身，沿着龙的脊背朝路西欧的方位冲来，还高举起盾牌。 想要凭圣盾术来为红龙抵挡“战神的一击”？ 不可能做到的！ 路西欧一瞬间就做出了判断。 以贞娜的圣盾术水平根本抗不下传奇战士的全力一击，这一斩足以将她连人带盾牌一同劈成两半，然后重创底下的红龙。 就算能抗下，最多也只能保证自己不被当场斩杀。 他挥出的“战神的一击”，斩击范围可以达到六米，足以劈开一座城门。 贞娜召唤的圣盾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范围，必然会有斩击落到红龙身上。 受到重创的红龙坠落下去，贞娜也同样会被摔死！ 路西欧挥出斩击，肉眼无法捕捉的飞刃自挥斩的轨迹飞出。 贞娜突然从龙背上奋力起跳，高举起三角盾牌，巨大的光铸圣盾在盾牌前方浮现，罩住了她的全身。 她在这一刻驱动了次神器的力量，次神器的把手突然缠扰起圣火，热度迅速穿透了手甲。 承受着代价的贞娜咬紧了牙关，这一刻感觉自己握住了一块烙铁！ 而红龙突然收拢双翼向下方坠落拉开距离，同时身体开始坍缩下去！ 变形术！！ 这一刻路西欧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察觉到了红龙的意图。 飞刃轰击在圣盾上，一声巨响，贞娜凭借次神器力量召唤的圣盾并没有破碎，勉强抗下了这一击！ 而在圣盾范围之外，中间被截断了一部分的飞刃继续向下延伸，底下红龙的身体已经缩成了人形，两截飞刃正好从他头顶和脚下掠过。 他靠变形术临时缩小了体型，以贞娜的圣盾为掩体躲过了攻击！ 这怎么可能？ 路西欧感觉到自己一直以来的常识受到了挑战。 活用变形术躲避远程攻击是一些术士和法师的常用招式，懂得变形术的真龙虽然理论上也能做到，但他们从来不会这么做。 不是他们没有这样的智慧，而是他们十分抗拒变化自己引以为傲的强大身体，绝大多数龙根本不屑于变成人形！ 刚躲过攻击，李远就在空中翻过身体，又解除变形术，重新令自己变成龙形。 他怒吼一声，用龙爪抓住了坠落的贞娜，振翅冲向准备向接应的双足飞龙发射钩索的路西欧。 如今只有两头双足飞龙能作为路西欧的立足点，李远很容易预判出路西欧的活动轨迹，不会再让他像之前那样轻易逃脱。 “战神的一击”是需要积蓄力量的，现在正是他发动反击的最好时机。 在酝酿吐息同时，他张口朝路西欧咬了过去！ 路西欧来不及躲避，在空中蜷缩身体，调整出一个近似半跪的姿势，以左手小臂和右腿的膝盖迎向咬合下来的龙牙。 李远忽然感觉自己咬到了一块强度惊人的弹簧，不仅难以咬碎，还有一股强大的抵抗力量在阻止他合上嘴！ 路西欧，竟然凭人类的身躯，强行抗住了巨龙的咬合力！？ 与此同时，【守望者】看破了路西欧施展的能力，信息迅速流入李远的脑海： “巨人之力，在极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身体强度和力量。” 这个怪物骑士还能更离谱一点吗！？李远在心里呐喊。 他没有松开路西欧，而是选择将酝酿好的吐息释放出来。 路西欧看到红龙的喉咙闪耀起了火光，光明如同日出。 即便他抗下了巨龙的咬合，如此近距离的吐息依然可以重创他。 但他出剑的速度，远比巨龙喷出吐息要快。 路西欧持剑的手横挥，瞄准红龙右侧的嘴角斩了过去。 无论是斩击范围还是威力都远不如战神的一击，但在“巨人之力”的加持下，断空剑的飞刃还是撕裂开了红龙的嘴角，从侧面划开了红龙的脖颈！ 看到鲜血像喷泉一样从红龙的脖子喷涌出来，贞娜发出了尖叫：“伽诺恩！！” 前所未有的剧痛几乎令李远的意识空白了一瞬，他还是喷吐出了火焰，但吐息的一部分却从脖子划开的伤口处泄露出去，令口中喷出的火焰威力大减。 路西欧沐浴在威力减弱的吐息中，全身承受着高温灼烧的痛楚，他身上的防火装备勉强能抗下这阵伤害。 他没有挥出第二剑，而是积蓄力量准备“战神的一击”。 做得不错！他在心里对红龙说道。 这是由衷的赞赏，这头壮年红龙能将他逼到这一步，无疑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下一次出剑，他将带着这种敬意彻底了结这位对手！ 远处的塔楼，突然闪耀起了光芒。 路西欧朝那个方向瞥去一眼，怔住了。 巨大的天使之环，在塔楼的第五层外侧浮现出来。 第五层的太阳神殿里，悬浮在光柱的神印闪烁，巨大的法阵在神殿地板上浮现出来。 人偶大小的魔像站在光柱前，如机器人那样发出声音：“剩余魔力注入，调取迎击法术：审判天使之环！” 李远在这一刻扬起头，将口中的路西欧对准天使之环。 这几日积蓄在无尽之塔中的魔力，可以驱动太阳神殿的法阵，调取大规模的圣光法术，这才是他最大的底牌。 驱动法阵施法需要时间，不可能打得中能在空中灵活运动的目标。 但现在被李远死死咬住的路西欧，却是无路可逃的！ 不好意思，老子玩的就是塔防！！ 李远在意识中通过权限书向天使之环发出了发射的命令。 汹涌的火柱自天使之环中释放，刺眼的白光几乎令周围褪色。 火柱淹没了红龙的头部，李远松开了嘴，路西欧像一片被激流冲走的落叶一般，被火柱轰向了远处。 第39章 活着就是胜利 “咳！咳！” 天火的火柱平息下来，李远剧烈咳嗽起来。 他没有因为天火受到任何伤害，他本身不怕火，这个光之圣龙的状态更是对天火有着极强的抗性，他是被自己的血呛到了。 路西欧的这一剑还是重创了他，伤口从嘴角延伸到脖子的中段，深度触及喉管，血不断地从伤口溢出，朝着下方滴落。 现在的他别说喷吐龙息，就连呼吸都没那么顺畅了。 好在，路西欧肯定伤得比他还重……不，那家伙肯定是死了！ “团长！！” 剩下的那头弩箭骑士惊慌失措地呼喊，和另一头双足飞龙追向路西欧被轰出去的方位。 李远也朝那边极目望去，审判天使之环的火柱将落点处周围的好几棵树都给点燃了。 谨慎起见，他还是调取了【守望者】，尝试去搜寻路西欧。 守望者的投影呈现出了那一片燃烧的树林，在烈火的包围下，帝国的骑士王拄着长剑缓缓爬了起来。 怎么可能？这货属蟑螂的？ 李远着实被震惊到了。 就算那身防火的装备抗下了天火没把他当场烧死，从这么高的地方被轰到地上，身上都不见得能留下几块完整的骨头。 但很快，李远就注意到，路西欧两只手甲上的钩索都弹射了出去，两条钩索分别延伸到远处的两棵已经拦腰折断的树上。 千钧一发之际，他随手朝树林发射钩索，两条钩索分别缠到了两棵树上，钩索和树的拉扯给他提供了缓冲，再加上巨人之力的加持，竟让他留下一口气。 更重要的是…… 【守望者】又识别出了路西欧使用的能力，新的信息流入了李远的脑海中： “‘绝地反击’，生命垂危之际方可发动，在极短时间内稳定身体状况，并激发剩余潜能，极大幅度提高身体能力，直至能力持续时间结束或者死亡。” 路西欧的身上，依旧缠绕着危险的黑色气息，甚至比刚见到时更加浓郁。 和李远留着塔防系统这张底牌一样，传奇战士路西欧也留着自己的一张底牌。 居然还有锁血挂和残血狂暴，这家伙还真是个主角模板啊…… 这一刻，李远心绪反倒平静了下来。 他已经意识到，继续打下去，再怎么样大概也是难逃一死。 路西欧其实也是一样，这样的重伤，能留着一口气已是难得，及时治疗还能吊住一条命，继续用“绝地反击”榨取那副残躯里的力量，恐怕免不了与他同归于尽。 “我们……”他艰难地从已经撕裂的喉咙里挤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大概会死……” 被他捏在爪子里的贞娜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对她说的。 贞娜的神情也迅速恢复了平静，然后掷地有声地回了一句： “大不了就是一起死！” 面对几乎不可能取胜的传奇战士，他们已经尽力了。 既然死亡不可避免，那便坦然面对。 至少赴死的时候，他们一人一龙还算有个伴！ 听到贞娜的回应，李远竟涌起了一阵放声大笑的冲动。 他无视了喉咙撕裂的剧痛强行张开嘴，在空中发出了一声嘶哑至极的龙吼！ 这声完全走了样的龙吼，在路西欧听来却比他曾经面对的古黑龙的吼声更有气势。 对他而言，这龙吼无异于丧钟，他很清楚继续选择和远处的红龙战斗到底，也就意味着选择死在这片战场。 “团长！” 飞龙盘旋而下，骑在飞龙背上的弩炮骑士看到他还活着，不禁转忧为喜。 几乎是同时，另一名骑士也骑着快马跑了过来，朝路西欧呼喊：“团长！” “你们也败了么……” 路西欧看到地面部队只有一名骑士回来，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以为能轻松完成的任务，意想不到地翻了车。 飞龙降落下来，那名弩炮骑士用发颤的声音向路西欧请示：“团长，请下令！” 如此出乎意料的惨烈现状，要不是“无畏战吼”的效果依旧残存，他的战意早该崩溃了。 路西欧的犹豫只持续了片刻，芙蕾德皇女的身影骤然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不畏惧死亡，只是他死了之后，谁又能做那位殿下手里的剑呢？ 而且那座塔……如果他们死在这里，就没人将这里的重要情报传达回去。 “撤退。”他下达了命令。 两名存活下来的骑士对视了一眼。 “撤退，我来断后。”路西欧说着爬上了剩下那头双足飞龙的后背。 “是！”骑士们终于做出了应答。 李远望着路西欧双足飞龙重新升起，立刻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但紧接着他就望见对面转了方向，朝着远离塔楼的退去，路西欧骑着双足飞龙守在最后面。 撤退了？ 李远谨慎地盯着他们，直到他们离开【守望者】的范围，直到他们消失在视野中。 放走路西欧无疑是个隐患，他和帝国结下了这样的梁子，或许有一天，这位屠龙的勇者又会提着长剑出现在他面前。 但他没有能力追杀还有余力战斗的路西欧，日后再战，也总好过现在同归于尽。 战斗落幕，迟到的疲惫感侵袭上来，李远迅速降落到地上，然后趴了下去。 “伽诺恩！！”贞娜从他的爪子里爬出来，一脸焦急地着朝他伤口的位置跑过来，“你快变成人形，把伤口缩小，我给你治疗！你不要死啊！你要是死了的话……” 不就只剩我一个人了——贞娜在心里想道。 十分巧合地，这里正是当初她逃离无尽之塔然后倒下的地方。 贞娜立刻回想起了曾经躺在这里，以为自己就要孤独凄惨地死去的记忆。 她已经不想再体验那种孤独得让人绝望的死亡了。 当红龙说他们可能会一起死在这里的时候，她反倒一点都不害怕。 李远被她吵得头昏脑涨，用变形术变成了人形后，坐起来瞪了贞娜一眼。 “别哭丧了，我说话不方便……” 他捂着被割开的脖子侧面，含糊不清地挤出声音。 “你没事？”贞娜睁大看他。 “有事！死不了，快上治疗！！”李远简短地发号施令。 真龙的生命力本来就异常顽强，那副光之圣龙形态更是进一步强化了他的防御力和自愈能力。 随着血逐渐止住，这一下几乎割开喉咙的重伤，让他硬是扛了过来。 贞娜赶紧对李远的伤口使用圣光术。 一阵脚步声渐近，骑在陆行龙背上的石头寻了过来。 “恭喜我主凯旋。”石头向李远恭贺道，“需要我为您跳一支胜利之舞吗？” “这样，算赢？”李远苦笑，却只能扯动没受伤的那一侧嘴角。 “您活下来了，就是赢了。”石头用毫无波澜的语调回道。 李远稍稍睁大眼睛，随后神情放松下来。 确实，对现在的他来说，能活下来，就是最大的胜利。 他伸出手，示意石头搀扶自己，石头立刻走下来，帮李远撑起了一侧的臂膀。 “贞娜小姐，另一边就麻烦您了。”石头立刻朝贞娜喊道。 “好，好的。”贞娜有点措手不及，但还是立刻行动起来，搀起了李远的另一条胳膊。 “你要不……”李远迟疑地扫了贞娜一眼，想接着说句“还是算了”。 这身高的差距，贞娜根本给不了多少支撑力，感觉只是搂着他的胳膊而已，还不如让他搭着那头陆行龙的后背。 “不方便说话就别多话了！”贞娜微微红着脸，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李远有些无奈地扯起没受伤的嘴角笑笑，在石头和贞娜的搀扶下，朝着自己的塔楼缓缓行去。 第40章 芙蕾德皇女的计划 三天后，路西欧睁开了眼睛。 他即刻清醒过来，马上坐了起来。 他的记忆停留在他和剩下的两名骑士赶回龙口要塞的时候，刚从双足飞龙的背上下来，他就当场陷入了昏迷。 而现在他正身处一间装潢考究的卧室，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上缠满了绷带。 “您醒了啊大人。”年长的女医官一直守在床边看护，见他起身马上站起来问候，“感觉怎么样了？” “我这是在哪里？”路西欧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这里是王宫的别馆，您已经回到龙首堡了。”女医官恭敬地回答。 “我昏迷了多久？”路西欧问。 “从您在龙口要塞失去意识开始算起，过去三天了，今天是十七日。”女医官回答。 “我得去见殿下！”路西欧当即掀了被子准备下床。 “您现在还不能下床……” 女医官试图阻拦他，却被路西欧抬起胳膊挡下来：“不用管我，我已经没事了。” “受伤了就好好躺下休息吧，你的身体要是出了任何问题，可是整个国家的损失啊。”角落里传来的声音让路西欧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扭过头，看到芙蕾德皇女就捧着一本书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此时正用手支着脸，笑吟吟地打量他。 “殿下！”惊讶于自己居然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气息，路西欧赶忙准备半跪下去行礼。 “你这是要违抗我吗？”芙蕾德皇女合上了书。 刚屈膝到一半的路西欧，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刚刚芙蕾德皇女的命令是，让他躺下休息。 “不敢。”他放弃了行礼，坐回到床上。 芙蕾德皇女不说话，朝他挑了挑眉。 路西欧叹了口气，重新躺了下去。 “这就对了。”笑容又重新回到芙蕾德的脸上，她转向女医官，“检查一下。” 女医官闻言为路西欧做了基本的检查，然后朝芙蕾德皇女点了点头。 “你先下去吧。”芙蕾德支开了女医官，起身来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路西欧，“感觉怎么样？这两天我一直很挂心你。” “已经没有大碍了。”路西欧脸色灰暗，“我辜负了殿下的期望，不仅没能完成任务，还损失那么多人，恬不知耻地从战场上逃回来，我不值得殿下担心，我应该承受责罚。” “我关心自己的未婚夫有什么问题吗？”芙蕾德皇女笑了出来，“而且你完全遵照了我的指示，何错之有呢？” “我……”路西欧刚想开口，就被芙蕾德皇女用一个手势打断了。 “事情的经过，我已经收到汇报了。任务和人员都是我布置，你能轻松完成的判断也是我做的，你完全遵照我的指示执行了任务，毫无疑问，责任在于我。” 芙蕾德皇女认真地说道，随后脸上又带起了宽勉的微笑，将手放在路西欧的肩上，“而你做得很好，及时撤退避免了最大的损失。你要知道你对我，对这个国家来说，有多重要。让你为了我忍下屈辱逃离战斗，委屈你了。” 路西欧始终沉默着，好一会儿过去，才缓缓开口：“殿下，还是请您责罚我吧，这样我心里还好受点。” “你这么愧疚的话，那就在下一次出征的时候弥补回来吧。”芙蕾德皇女俯下身子，压低声音在路西欧耳边说道，“不要忘记两个月后我们要做什么，我相信你到时候应该已经养好伤了。” “我随时都能重新握剑。”路西欧认真地说道。 “现在你的任务是为那一天做好准备，养好伤是准备的一部分，这是命令。”芙蕾德盯着路西欧说道，“听明白了吗？” 路西欧沉默许久，点头：“我明白了。” “这就对了。”芙蕾德皇女将手从路西欧肩上放下，“看到你醒过来我就放心了，现在我该去工作了，还有很多事情堆着没处理呢。” “等一下，殿下！”路西欧突然想起了关键的事情，赶忙叫住芙蕾德皇女，“贞娜殿下她……” 关于贞娜，关于那头红龙，关于那座塔……他还有很多事情要跟芙蕾德皇女汇报。 但芙蕾德皇女却对他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制止了他。 “你现在需要静养，我晚上来找你的时候，再跟我仔细汇报吧。”芙蕾德皇女缓缓说道，“至于贞娜……我也是完全没想到，我亲爱的妹妹居然会被恶龙抓去洗脑，变成了恶龙的帮凶，还帮恶龙杀了自己的骑士呢。” 路西欧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很快就明白了芙蕾德皇女的意思。 在听说贞娜和红龙并肩作战的事情后，芙蕾德皇女便决定将“贞娜被恶龙洗脑”作为贞娜公主失踪的对外解释。 洗脑先不论，贞娜公主和红龙站在同一阵线是事实，反杀了想要暗杀自己的海因里希他们多半也是真的，贞娜如果无法用强有力的证据证明芙蕾德企图暗杀自己，只会百口莫辩。 “那您今后，打算如何处置她……”路西欧小心翼翼地询问。 “也没必要杀她了，我们已经在这件并不重要的事情上投入过多了。再继续下去，会影响到我们更重要的计划的。”芙蕾德皇女回道。 “但恕我直言，红龙和贞娜殿下藏身的那座遗迹，恐怕有古怪，我认为不能一直放着不管。”路西欧进言。 那座塔楼，无疑拥有某种难以解释的力量，与其说他败给了红龙，不如说他是被那座塔楼的力量击退的。 他曾猜想那座塔楼里藏着某位传奇强者在帮助贞娜公主，但那场战斗至始至终都没有这样的人物现身。 贞娜公主和那头红龙如今和他们确定了敌对关系，他们取得的那座遗迹里的力量，说不定会演变成对芙蕾德殿下的威胁。 “我也是这样想的。”芙蕾德皇女点头，“可是就连最优秀的密探也是有去无回，你也被击退了，要攻下那里，只能派一支足够规模的部队，这会影响到我们之后更重要的计划。等到我们取得微风森林的土地，再对那里用兵也会更容易些，不是吗？” “确实如此。”路西欧也同意了这个说法。 芙蕾德转过身去，像是自言自语般，又低声念了一句：“而且，也确实没必要再对贞娜做什么了……” 路西欧听了一愣，这话芙蕾德皇女前头已经说过了，为何要在这里又强调一次？ 他早先就隐隐觉得，芙蕾德皇女要杀贞娜，似乎并不仅仅出于政治目的。 现在她突然不打算杀贞娜了，单纯是因为没有必要了，还是因为她放弃了那个隐藏的目的？ 亦或是，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啊对了，还有件重要的事情，必须得让你知道。”走到门口的时候，芙蕾德突然转过脸，表情变得有些肃穆，“父皇他，昨天夜里驾崩了。” 第41章 微风森林的绿龙 缓步走出别馆的时候，昨日的记忆又一次在芙蕾德的脑海中浮现。 昨天晚上，一直卧病不方便见客的皇帝，突然提出要见女儿芙蕾德一面，还支开了身边的所有人。 “孩子，回答我，为什么你要杀贞娜呢？”简单的寒暄之后，年迈的皇帝对芙蕾德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 他的语气显得很平淡，像是在问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芙蕾德没有否认，她想了想，反问道：“父皇您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吗？” 她并不意外自己的父亲知道了她做的事情，皇帝陛下无力处理事务，并不意味着他就耳目闭塞。 “也许我确实没有指摘你的资格。不过……你应该清楚，贞娜威胁不到你，她明明没有被除掉的价值，我不理解，为什么你要做到这般程度？”皇帝盯着自己的女儿，“跟你暗地里接触的恶魔法术有关系吗？” “父亲知道得还真是多啊。”芙蕾德皇女笑笑。 “你不要以为自己一直藏得很好。”皇帝说。 “我知道您不会喜欢我的选择，但我有我的路要走。”芙蕾德皇女平静地说道。 “还真是我女儿，跟我年轻时……一样倔！”皇帝说到这里咳嗽两声，“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您猜得没错。只有被我所爱的人，才有资格成为让我提升力量的祭品。虽然我对那孩子的感情只有一点，但并不是没有的。”芙蕾德皇女回答。 “抛弃亲情，就为了精进邪术？”皇帝皱眉。 “那么，不是为了力量，为争夺皇位就是值得的吗，父皇？”芙蕾德反问。 “你到底想要什么呢，芙蕾德？”皇帝问道。 “这个问题您以前问过了，父亲。”芙蕾德回答得很简短。 皇帝确实问过两个女儿她们的理想，当时十岁的贞娜说自己想要成为被国民敬仰的英雄，而十五岁的芙蕾德回答说： “我想要爬到世界的顶点，或者死在爬往顶点的路上。” 当时的他还夸奖了芙蕾德抱负不凡，时至今日他的大女儿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皇帝听完，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是我一手教导出来的，但我没想到你会走得这么极端。” “你现在想阻止我已经晚了，父皇。”芙蕾德说，“晚了。” “我在位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到，我也不能妄论我的路就是正确的，而你是错的。这个国家给你倒也罢……”皇帝说着停顿了许久，“但是，贞娜毕竟也是我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希望你答应我，不要再对她出手了，你母亲走的时候，我曾答应过她……” “对不起，父皇。”芙蕾德没等对方说完就摇了摇头。 “你不就是想要祭品吗？”皇帝突然冷笑起来，“那么你爱我吗？我的女儿。” “当然，您给了我生命，也给了我梦寐以求的权力，我怎么会不爱您呢，我亲爱的父亲？”芙蕾德很自然地做出了回答。 “那么就好说了。”皇帝盯着芙蕾德的眼睛，“就当是尽你的孝心，为我减少点痛苦吧。” 芙蕾德和皇帝对视许久，没有回话。 皇帝又说了一句：“不要告诉我，事到如今你还会在这件事上犹豫。” 芙蕾德垂下眼睛，随后在皇帝枕边放下一枚附了咒术的戒指：“好，我答应您，父皇。做个好梦吧。” “你准备这个多久了？”皇帝拿起那个戒指把玩，居然笑了出来，“还是说，一开始你就是奔着这个目的？” “相信我，父皇，那个原来不是给您的。”芙蕾德也笑了，随即又迅速敛起了笑容，“您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该说的我都说了。”皇帝长出一口气，“我累了，你退下吧。” 芙蕾德郑重其事地施了一礼：“那么晚安，父皇。谢谢您。” “晚安。”皇帝只回了这么一句，目送女儿离开房间。 当晚，皇帝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世，手上戴着一枚已经失去了咒力，平平无奇的戒指。 …… “恭喜您，殿下……不，或者我该称呼您女皇陛下了？” 伊希丝的声音突然响起来，让芙蕾德从和父亲的最后见面的记忆中回过神来。 “献祭的仪式，已经完成了吗？伊希丝。”芙蕾德问了一句。 “是的，您现在毫无疑问，已经晋升传奇术士了，您很快就会感受到的。”伊希丝拍手恭贺。 “我可并不打算止步于此。”芙蕾德说。 “当然，而我会一直伴您左右。”伊希丝露出了有些扭曲的笑容，“契约，就是如此！” —— 微风森林。 绿龙埃尔梅拉趴在自己的巢穴里，正狐疑地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自己最有用的奴隶，微风森林的木精灵游侠柯恩。 “你，说的可是真的？”埃尔梅拉向他询问，“你要明白，骗我的后果。” “我怎么敢骗你呢？你之前的那一次，做得太过火了。森林近卫的精锐已经抵达了暮秋村落，搜索到这里，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柯恩直视埃尔梅拉的眼睛，绿龙那双充满压迫感的眼睛让他很不舒服，但他不敢移开一下视线。 在这头多疑的绿龙面前，表现出任何心虚都可能会招来一顿痛苦的拷问。 “你，没有出卖我吧？”埃尔梅拉质问。 “森林近卫会愿意从你手里救人的话，我早就向他们求助了。”柯恩冷静地回答，“而且被你逼着做了那么多恶事，我在故土已经成了十恶不赦的通缉犯，去揭发你对我来说不是自投罗网吗？” “真是麻烦，听起来最坏的情况，我得考虑搬家了？财宝和奴隶，转移起来可是大工程。”绿龙晃了晃尾巴，然后朝柯恩露出阴险的笑，“别的奴隶倒无所谓，我得记得把你家人打包才行。” “我已经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了埃尔梅拉，放了我妻子吧！你不是还有诅咒可以控制我吗？”柯恩努力压抑着怒气说道。 “呵呵，诅咒控制那几个杂鱼可以，控制你这种不怕死的可不够。不用担心，你家人会在我这里一直活得很好，四肢健全……”埃尔梅拉说着顿了顿，“前提是你一直派得上用场。” 她阴笑着欣赏了一遍柯恩的绝望和愤慨，心情终于稍微变好了点。 不过巢穴的位置依旧不是小事，她必须想出对策。 想要骗过那些精灵是很难的，而且就算埋伏着杀了一波，还会有下一波，今后恐怕也会永无宁日，这个巢穴离精灵的领地还是太近了些。 真的得挪窝了吗？ 要在附近找个不被暮夏精灵发现的巢穴可不容易，是不是该考虑离开微风森林？ 这时，她突然想起了前些天，森林西面似乎出现过火光，还传来了一点不太寻常的动静。 往那个方向过去，似乎是赫尔伽诺恩的领地。 她认识赫尔伽诺恩，也知道那头年轻的红龙在微风森林的西面筑了巢，他们的领地不算远。 她知道赫尔伽诺恩的巢穴在哪儿，而赫尔伽诺恩并不知道她精心藏在森林的巢穴，绿龙普遍比红龙行事谨慎。 几乎每一头龙，都会觊觎其他龙的一切，埃尔梅拉也一样，她其实很早以前就考虑过杀了赫尔伽诺恩，夺走对方的财宝。 巨龙最大的天敌，就是其他巨龙。 只不过这并不容易，论正面作战的能力，红龙略胜绿龙，好在埃尔梅拉比赫尔伽诺恩年长不少，是一头壮年绿龙，双方的实力倒勉强在伯仲之间。 但如果再过个百年，赫尔伽诺恩也成长到壮年，这头年轻的红龙就没那么好对付了，甚至还可能严重威胁到她。 这是一直苦恼着埃尔梅拉的几个问题之一。 不过说起来，已经好多天没有看到赫尔伽诺恩出现了，本来他活动还挺规律的，从西北那颗巨树的树冠上，偶尔能望见那家伙外出狩猎的身影。 她并非时刻关注那边的状况，但偶尔也会在意一下。 莫非……那天望见的火光，是那家伙碰上了什么麻烦？ 难道是死了？ 又或者是受了伤？ 感觉有打探一下的价值，说不定会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绿龙重新将注意力转回柯恩身上，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道： “喂，想要我放掉你家人吗？我给你个机会怎么样？” 柯恩狐疑地皱起眉头，不知道这绿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接下来，我交给你个任务，你若能立功，我便允你们自由。”绿龙又咧嘴阴笑起来。 第42章 苟起来发育 “感谢您的协助，贞娜小姐。”石头像一位尽职的侍从的那样，扶着贞娜从马上下来。 “没什么，我只是骑着马转了一圈而已。”贞娜客气地回道。 “哪里，这已经帮了我大忙了。这些驯化过的马并不习惯我这样一个石头人，偶尔跟人接触，有助于他们的情绪稳定。”石头说着将马牵到马厩里去。 “你还真是厉害，这么几天就把马厩盖起来了。”贞娜打量着用茅草和木柴盖好的马厩，感慨了一句。 这几天石头在无尽之塔附近，用木材盖起了一座简易的马厩，将之前从帝国骑士手里缴获的战马集中在这里饲养。 之前的防御战中，石头曾让自己的分身披盔戴甲骑上战马作为骑兵上阵。这些马匹不仅可以用作紧急状态下的战斗坐骑，还可以拿来当应急的口粮。 “承蒙您夸奖，我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休息，可以一直工作下去。”石头用毫无波澜的声音回道，“对了，我还在塔后面的那块空地里，开垦出了一块田，种下了一些甘蓝和萝卜，您可以参观一下。” “餐桌应该能丰富一些了，真让人期待。”贞娜露出微笑，“真是辛苦你了石头，每天都麻烦你从森林里采蘑菇和野菜，专门为我准备额外的食材，明明伽诺恩基本只吃肉的。” “哪里，满足每一位成员的需求，是管家的基本素养。”石头回答。 人的适应力还真是强啊。贞娜心里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在这里待了不到十天，她发现自己已经开始逐渐适应这里的生活了。 虽贵为公主，但她也是经历过军队训练的，谈不上娇生惯养。 而且，这里的生活其实还挺舒适的。 石头是一个十分全能的管家，把她和伽诺恩的生活都照顾得井井有条，而她只需要为无尽之塔供给用以运转的能量就可以了。 石头用叉子拨弄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稻草，将新的稻草叉进马厩作为垫料。 “这些稻草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贞娜开口问道。 “是主人从外面买下，然后自己运回来的，这里的工具也是。他命令我弄的这个马厩，他还说可以的话再搞个牧场，除了马，还可以养些其他动物。”石头回答。 “他要搞牧场？”贞娜愣住了。 “主人说，西北面有草原，牧草资源很丰富。如果能搞一个牧场出来，以后就没必要再费力去抓猎物了。”石头回答。 “他行事真的好奇怪，有的时候我经常会想他真的是龙吗？”贞娜说着抱起手来。 一头红龙说要搞牧场圈养家畜，简直是旷世奇闻。 伽诺恩彻底颠覆了贞娜过去对于龙的印象，他的行事逻辑，和正常人一般印象中的恶龙总是相去甚远。 但要说他像人，又有点不对劲。 伽诺恩依旧有很多龙的习性，比如喜欢趴在自己的财宝上睡觉，而且视财如命，拿到手的东西都会占为己有，花一分钱出去都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想到这里，贞娜忽然皱起眉头：“说起来，这些稻草真的他买的吗？” “当然，主人不至于为这种东西去抢……”石头回答到一半，突然停顿了一下，补上一声，“吧。” 语毕，石头突然抬头，朝小山一样的稻草的顶端喊话：“对吧，我主。” 贞娜诧异地抬起头。 然后上面传来了声音：“废话，我怎么可能去做给自己招麻烦的事情？” 随后一个人影，在草堆的顶上起身。 那正是此地的主人，红龙伽诺恩。 “伽诺恩，你怎么躺在这上面？”贞娜有点措手不及。 原来伽诺恩一直躺在草堆上面，刚才的对话想来也全都被他听见了。 “晒太阳啊，又没什么事情做。”伽诺恩懒洋洋地从草堆上跳下来。 “伤口，现在还会痛吗？”贞娜的目光，集中到了伽诺恩脸上的那道疤痕上。 被路西欧一剑从嘴角劈到脖子，最初的两天，伽诺恩连进食都成了问题，脸上成天挂着一道触目惊心的裂口，贞娜看了都忍不住有点心疼。 好在伤口恢复得很快，到第四天的时候，新长出皮肉将裂口重新粘连起来，伽诺恩已经可以正常进食了。 “已经差不多好全了。”伽诺恩平淡地回道。 “这也是多亏了贞娜小姐每天坚持为主人释放圣光治愈术，而且贞娜小姐维持着太阳神殿的运转，圣光的庇佑大大增强了主人的自愈能力，要不然不可能好得这么快。”石头说。 “确实，没你照顾，我大概还得多饿几天呢。”伽诺恩半开玩笑地看向贞娜。 “跟我不用那么客气……”被对方直勾勾地看着，贞娜下意识地移开视线，突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石头朝向贞娜，歪了一下石头脑袋。 “怎么样，石头。牧场搞得起来吗？”伽诺恩朝石头问道。 “条件是有的，但是人手不太够，毕竟以我现在的远转功率，只能变成五个人，还能保证两位的饮食起居。”石头回答。 “人手不够啊……”伽诺恩陷入了思考。 无尽之塔现在靠他和贞娜提供的能量运转，现在他成长为壮年龙，而贞娜通过之前的战斗锻炼，以及太阳神殿的祝福作用，圣骑士的力量似乎也有一定成长。 现在他们能提供的能量，可以让石头以五个普通人类的尺寸展开活动。 而开垦一个能满足巨龙日常所需的农场，不是个小工程。 人手不够的话，要不要去哪里抓些人？ 但附近的聚落基本上都有文明势力所属，无论是去哪里抓人，都意味着招惹那些人所属的势力，还要伴随行踪和巢穴暴露的风险。 现在的他，绝不想为了这么一点点收益招惹多余的麻烦。 而雇人的话，要花钱……花钱的事他是尽量不考虑的。 “伽诺恩，你怎么会想到弄牧场啊？”贞娜在一旁好奇地询问。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养殖肯定比打猎有效率啊。”伽诺恩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 可你是一条龙，从没听说过恶龙会放羊养猪的……贞娜心想。 除了更轻松地保障食物来源，伽诺恩其实还有其他的考量。 和路西欧的一战结束后，帝国好几天都没有新的动作，似乎也算是有所顾忌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高枕无忧，他们和帝国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而且路西欧当时也已经明显察觉到无尽之塔不是普通的遗迹。 伽诺恩有预感，帝国可能短期不会打他的主意，但将来迟早会再次动手。 他还是得继续为将来可能到来的危机做好准备，尽量苟起来好好发育。 经常外出打猎其实伴随着一定的风险，要满足他的食量需求，他不得不经常到【守望者】范围以外活动。 除了无尽之塔在他离开的时候遭到袭击的可能，他自己的行踪也可能被别人所掌握。 像吃饭这种普通需求，他还是希望尽可能在无尽之塔的范围内解决。 今天下午陪家人去了趟医院，更新晚了，向各位追读的读者道个歉，对不起。 第43章 散步 “我主，其实要解决吃饭问题，有一个比开垦农场更直接的方法。” 石头的声音将伽诺恩的注意力拉回来。 “哦？”伽诺恩示意石头继续说下去。 石头开始说明：“其实只要修复第六层的地母神神殿，然后使其运转，您就能利用神殿的祝福力量，让周围一部分生命加速生长和繁殖，还能吸引更多动物聚集。 长远地看，应该可以让周边的生物资源产量翻上好几倍。过去这里的住客，也是靠地母神殿的力量解决吃饭问题的。” “还有这种操作？可那样不是得先修好神殿吗，而且还得找一个人激活神殿吧？”伽诺恩问。 “是的，修复好神殿，您还得至少找一名有一定力量水平的德鲁伊，成为无尽之塔的成员，担任祭司一职。顺便一提，根据我能调取的资料，东面微风森林的暮夏精灵就是信奉德鲁伊教的。”石头回答。 “为了抓个祭司去招惹暮夏精灵？我又不是疯了？”伽诺恩摇摇头。 “我的意思是，可以招募。”石头摊开手补充。 “花钱的那种？”伽诺恩皱眉。 石头的动作停滞住了，一旁的贞娜也叹了口气。 “祭司的人选总归会有办法，眼下我们可以先重建神殿，反正上面的神殿迟早也是要修的。”石头若无其事地带过了人选的话题。 这点伽诺恩倒也是同意的，修复无尽之塔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比较关键的。 他也很想尽可能修复更多的神殿，尤其是地母神和死神的神殿，能令他跨越生死的【重生】的权限可就指望着这两座神殿的力量了。 “你能修建好吗？”伽诺恩朝石头问道。 “以现在的人手，进度可能会比较缓慢，大概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石头回答。 “这问题不是又绕回来了吗？”伽诺恩有些不太满意地摇头。 建牧场需要人手，修复神殿也依旧需要人手。 “如果我来帮忙呢，干活的进度能快一点吗？”伽诺恩突然提议。 “主人您一个能抵过百人的力量，但搬运物料的之类的粗重活，我完全能解决，问题在于一些技术活和精细工作。况且您还要掌控整座无尽之塔，要劳驾您处理这种杂活，就是我的失职了。”石头委婉地说道。 “可我也没什么正事要做啊。” 伽诺恩望向远处，长出了一口气，开始考虑接下来是该再去看看书房里的藏书，还是继续晒太阳。 这几天窝在无尽之塔里养伤，算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过得最闲适的时光了。 他发现自己开始逐渐接受和适应这里的生活了，其实不考虑将来那些可能存在的危机，他还挺喜欢这种悠闲的小日子的。 与此同时，他也开始逐渐习惯自己在这个世界得到的身份：伽诺恩——这些天只有贞娜用名字叫他，他也开始习惯了这个名字。 既非另一个世界的普通人类李远，也不是邪恶的红龙赫尔伽诺恩，他是一个异世灵魂和巨龙身躯结合的崭新存在。 贞娜几次朝伽诺恩投去视线，一副欲言又止的的样子。 石头突然凑到她声旁，用极低的声音搭话：“贞娜小姐，您想跟主人拉近关系对吧？” 贞娜像只受到惊吓的猫那样绷紧了全身，立刻朝石头瞪了一眼：“你胡说什么？” “我说中了吧？我认为我的判断，应该有九成以上的准确率。” 石头继续和贞娜窃窃私语，语调毫无动摇。 “没有！给我闭嘴！”贞娜涨红了脸，小声地否认。 “请允许我诚挚进言，不采取行动的话，事情是不会有进展的，对圣骑士来说，勇气是一项至关重要的品质。”石头突然似乎很认真地说道。 “你别多管闲事！”贞娜推了石头一下，但石头纹丝不动。 贞娜又将目光投向伽诺恩。 嘴上那么说，但她心里其实还是门儿清的。 在经历众叛亲离的绝望之际，拯救了她并并逐渐成为她精神支柱的，正是这条红龙。 她其实很清楚在共度危难的过程中，自己对这头雄性红龙逐渐生出的，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愫。 比起种族，更重要的是精神——她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如此。 伽诺恩并不邪恶，而且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只是先考虑走得近一点，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想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开口搭话： “伽诺恩，没什么事情的话，要不要……一起出去？” 伽诺恩闻言突然警惕地看过来：“你又要买东西？” “不，不是！”贞娜有些无奈地摆手，“我是说，就在在周围……” “要跟我去打猎？暂时没必要吧，双足飞龙的肉还有剩的。”伽诺恩挑了挑眉。 “不是啦……”贞娜突然有些泄气，小声嘀咕了句，“唉，算了……” “恕我直言，我主，贞娜小姐是想跟您约会。”石头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 “别乱讲话！”贞娜声音马上又高了起来。 她抬起一脚踢在石头身上，石头还是纹丝不动。 然后她又转向伽诺恩解释：“我、我的意思，就是一起去散个步！” 伽诺恩听了之后打量了贞娜一会儿，脸上挂起了微妙的笑容：“约会是吧？” 贞娜闻言睁大眼睛，脸变得更红了。 “散步啦……”她说着有些羞恼起来，“你到底走不走啊！” 这头红龙真是太坏了！ “好啊，在林子里散散心也不错。”伽诺恩脸上笑意不减，招了招手，“那走吧，公主殿下。” “请慢走，我会做好饭等二位回来的。”石头在后面恭敬地行礼。 伽诺恩和贞娜在林间走了好一段路，一路无言。 “是不是应该找点话题？”逐渐感觉到尴尬的气氛滋生，贞娜开始在心里努力地思考。 好在这个时候，伽诺恩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这次变成人形去边境的村庄买东西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些关于我们的传言。” “什么传言？”贞娜下意识地问。 “现在帝国都在流传，小公主贞娜被恶龙掳走后被用法术洗脑，成了恶龙的帮凶，还协助恶龙杀了想要营救自己的骑士。”伽诺恩回答。 贞娜吃惊地瞪大眼睛，但很快重归平静：“很像是皇姐的作风。” “反应比我想的要平淡啊。”伽诺恩评价。 “毕竟有一半的说法算是真的。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澄清的必要了，我早就已经回不了帝国了。”贞娜风轻云淡地回道。 “你想回去吗？”伽诺恩问。 贞娜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也没什么好回去的了，唯一能让我有点牵挂的，其实就只有父皇了。” 她已经彻底厌倦了宫廷内的斗争，也不想再被当做政治工具利用。 但重病在床的父亲，依旧让她挂心不已。 因为已经基本确定了皇姐作为接班人，从小父亲对她都是宠爱多于教育。 在母亲去世，姐姐对她显露出杀意之后，父亲成了她这世上唯一值得在意的亲人，她真的很想再见父亲一面。 伽诺恩的神情在这个时候稍微凝滞了一下，随后他停下脚步。 “伽诺恩？”贞娜也停下了脚步。 “贞娜，关于你父亲，我有件事情必须告诉你，你冷静听我说……”沉默了一会儿，伽诺恩一脸严肃地说道，“我听到了消息，十六日的夜里，你的父亲，泰伦特二世皇帝陛下驾崩。三天前，芙蕾德已经正式即位了。” 贞娜怔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随后垂下了眼睛。 许久过去，她轻声说了句：“这样啊。” “节哀顺变。”伽诺恩说。 “嗯。”贞娜轻轻点头，“我其实已经做好了再也见不到他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你一直在找机会告诉我对吗？谢谢你。” 伽诺恩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贞娜开口说道：“我们，回去吧。” “好。” 伽诺恩和贞娜往回去的方向走了一段路，伽诺恩感觉到贞娜越走越慢，逐渐落在后面，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重物逐渐灌进了她的身体。 他发现贞娜的脚步声停了，便回过头去，看到贞娜低着头站在那里。 一会儿过去，他听到了啜泣声。 伽诺恩走到贞娜面前，抬手放在她肩上：“想哭就哭吧。” 最后的一点逞强随之崩塌，贞娜忽然就扑到了他怀里，将脸埋在他肩头，放声痛哭起来。 第44章 德鲁伊 深夜，伽诺恩百无聊赖地走上塔顶，视察石头修复地母神神殿的工作。 现在石头在收支平衡的运转功率下，可以维持五个略微矮小的魔像同时工作，其中两个在底下维持塔里的其他事物，剩下三个人在这里进行修复工作。 诚如石头之前所说，物料的运输其实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石头可以通过无尽之塔的墙壁和地板将石料和其他建筑素材运上来，然后用和构筑自己身体类似的术法，令建筑材料往破损的区域自行修补上去。 但这样子的工序全部做完，也只能完成一个毛坯。 要令神殿和居住区域都恢复原来的模样，就需要一点装修的精细活，工作量还是挺大的，没有人手，确实很难在短期内搞定。 “这塔楼到底是怎么断掉的？”伽诺恩随口问了句。 “很抱歉我主，目前我还调取不到相关资料。”石头回答。 “你好像经常蹦出这话，到底真想不起来，还是不想说？”伽诺恩意味深长地问道。 伽诺恩早就已经发觉，石头并不是普通的魔像。 石头会忠实地执行他的命令，并为了维护无尽之塔的利益行动，但也有些相当程度的自主意识。 说不定，他也是会隐瞒信息的。 “请原谅我的无力，我主。因为无尽之塔的损毁，我可以调取的资料有所缺失。等到无尽之塔修复到一定程度，或许我就能解答您的疑问。”石头恭敬地回道。 “意思是将塔楼修复你就能想起来吗？”伽诺恩打量着石头。 “理论上是这样的。”石头回答。 从石头这里得不到答案，伽诺恩便暂时放弃了进一步的询问。 无尽之塔被折断，必然是遭受过某种变故。 这种变故，跟他的穿越是否存在某种关联？ 忽然间，石头的动作停滞了下来。 伽诺恩也收回了心神，警觉地朝某个方向眯起了眼睛，眼里闪动起熔岩的光泽。 “这么晚了，居然还有客人。”伽诺恩说。 “是啊。”石头平淡地附和。 “这次的客人还挺特别啊。”伽诺恩在意识中开启了守望者的投影。 投影将周边的地形和包括入侵者在内的生物全都标识了出来，伽诺恩将目光集中到那三个亮度明显高于普通生物的个体上。 从轮廓看，那是三头结伴而行的狼，他们在朝塔楼的方向直线前进，直觉告诉伽诺恩，这帮家伙绝不是单纯路过，而是专程冲这边来的。 伽诺恩集中精神，新的画面在他意识中显现，将三头狼的具体模样展示出来。 他看到那三头狼的身上缠绕着绿色的气息，低威胁度。 但如果是正常的狼，在【守望者】的识别中，连威胁度都不会出现。 不仅如此，他还看到三头狼的身上都漂浮着人形的虚影，身形瘦削高挑，还似乎有尖尖的耳朵。 这是【守望者】识别出来的，这三头狼的本体，【守望者】的真实视觉看破了目标的变形术。 “精灵？”伽诺恩有点意外。 “这是德鲁伊的自然变身，中流境界的德鲁伊就可以掌握至少一种动物形态。”石头在一旁解释，“他们来的方向是微风森林那边，恐怕是来自暮夏的精灵德鲁伊。” 暮夏派出的密探？ 伽诺恩心里的警戒程度顿时上升了一个等级，同时深感疑惑。 赫尔伽诺恩的领地虽然离微风森林很近，但跟森林深处暮夏精灵的聚落应该还有相当距离。 赫尔伽诺恩也很少前往微风森林活动，一来不想招惹到暮夏的精灵，二来微风森林的西北侧，是另外一头名叫埃尔梅拉的雌性壮年绿龙的领地，双方觊觎彼此的性命和财宝已久。 就正面战斗的实力而言，赫尔伽诺恩和埃尔梅拉相差不大，但森林地区对善于在林间隐匿的绿龙来说显然更有利，红龙再傲慢，也不会在实力相近的情况下傻乎乎地跑到别人的主场作战。 在他的记忆中，赫尔伽诺恩应该是没有真正意义上招惹过暮夏的精灵的。 虽然这头红龙在很久以前在外界捕杀过两次精灵，还对精灵肉的美味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那至少是三十年以前的事情了。 而且作案地点并不是在微风森林附近，杀的都是在郊野偶遇的旅人和探险家，甚至都没法确定是不是来自暮夏的精灵。 每年都会有相当数量的人类在文明世界以外活动时丧命，精灵也是一样，他们的国家不可能给这些倒霉蛋一一做个调查。 暮夏能查到他头上，还隔了这么久专门针对一条成年红龙采取行动，几乎是不可能的。 “请下令，我主。”石头向伽诺恩请示。 “全部活捉，我要仔细审问下他们！”伽诺恩马上给出了命令。 这三名精灵德鲁伊的实力对他几乎没有任何威胁，但在搞清楚他们背后所属势力和他们闯入领地的缘由之前，还是不要贸然对他们下杀手比较好。 当然，也不能放走。 “明白。”石头说完，就纷纷融入了地板中，转移到塔底去了。 伽诺恩直接走到一面墙的缺口，从这一层跳了出去，背上长出双翼，朝着入侵者的方向飞去。 —— 变成狼形的柯恩带领着同伴迅速朝无尽之塔的方位接近。 他们曾经是同一支探险队的同伴，如今却都成了绿龙埃尔梅拉的奴隶。 就在白天，绿龙埃尔梅拉给柯恩发布了一个危险的任务——前往微风森林的西面，去刺探一座成年红龙的巢穴，查看那头红龙的状况。 “那头红龙已经很久没出来狩猎了，兴许是死了，兴许是受伤了。你们如果能带回有用的情报回来，让我找到机会占领那座巢穴。我就放你们自由，也包括你们家人的。”当时埃尔梅拉给出了这样的承诺。 他们其实并不相信埃尔梅拉的承诺，但他们也根本没办法违抗埃尔梅拉的命令。 埃尔梅拉收藏的财宝中，有一件术士法器，借助那件法器，埃尔梅拉给自己的奴隶下达了一个强有力的诅咒。 每隔三天，中诅咒者必须由法器持有者执行一次赦免，否则诅咒便会发作，令中诅咒者痛不欲生，然后到第五天还没有解咒或者赦免的话，被诅咒者便会死亡。 这个诅咒，有超凡境界水准的净化法术就能解除，但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那么容易能找到门路的。 而且埃尔梅拉还有第二重保险——那头绿龙过去还袭击他们的村子，绑架了他们的家人作为人质，逼他们就范。 他们，别无选择。 按照埃尔梅拉提供的情报，红龙就居住这个方向的一座塔楼里面。 穿越树林接近塔楼对他们来说并无难度，德鲁伊的自然变身在这种地形中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伪装，而且他们还能轻松地消除自己的气息和行踪。 关键在于调查龙巢，这就需要靠他们过去在遗迹探索中锻炼出来的潜行能力了。 就在这时，柯恩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德鲁伊的“生命感知”，能让他感应到周围大约百米内的生灵。 现在他能感觉到，天空中有一个中等体型的生物正在高速朝他们俯冲过来。 那个生物，有着一股无比强大的气息！ 第45章 诅咒禁制 “生命感知”能在一定程度上分辨生物的强大与否，如今柯恩对这头生物产生一种遭遇了天敌的危机感。 这里还能有什么生物对他们产生如此强烈的威胁，根本不言而喻。 柯恩立刻发出了一声示警的低吼，以他们的变身水平，还不足以做到在野兽状态保留说话的能力。 天空中火光骤现，三人的“生命感知”中，天空中那头中型生物骤然膨胀成了巨型生物，与此同时，恐怖的威压骤然降临。 “生命感知”的能力，让他们还没有抬头看到红龙的身影，便已清晰地感受到了巨龙释放的龙威。 柯恩的两名同伴同时发出了走样的嚎声，他们的意志力不足以抵抗壮年红龙的龙威。 恐惧瞬间清空了他们的大脑，身处狼形态的他们开始慌不择路地往不同方向逃跑。 勉强保持住理性的柯恩试图出声让他们恢复镇定，但根本起不了作用。 为什么这头红龙会发现他们？还是他们运气不好，刚好碰上这头红龙捕猎，把他们当成了猎物？ 可是埃尔梅拉不是说这头红龙已经很久没出来捕猎了吗？ 柯恩根本来不及细想下去。 火柱从天而降，红龙一边喷吐火焰一边盘旋，在地面划过一条弧线，将轨迹上的草木点燃。 伽诺恩将吐息控制成细水长流的状态，尽可能地延长吐息的时间。 他用吐息在地上画出一个巨大的圆，燃烧的轨迹将三名精灵德鲁伊包围在中间。 柯恩两名同伴因为龙威陷入了彻底的恐慌，全凭本能在四窜而逃，一看到眼前有火光涌现就下意识地转头改道，但换了几个方向，却发现四处都是火海。 在他们四处打墙的这当儿，红龙已经冲了下来，用巨大的爪子将他们接连罩住，轻而易举地抓住了他们。 此时柯恩已经放弃了他的伙伴，借着红龙冲下来扬起的沙尘，以及周围草木燃烧的浓烟的掩护，迅速冲向火圈的边缘。 他很冷静地在被点燃的树木间找到了一块缺口，相距较远的两棵树之间只有一丛被点燃的灌木，只要从这里跳过去就可以突破火墙的阻拦！ 红龙还活奔乱跳的，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拿这个情报回去跟埃尔梅拉交差了！ 柯恩变身的灰狼矫健地飞奔过去，然后纵身一跃。 这时火焰中突然立起一道黑色的人影，直接穿过火墙朝他冲锋，一拳照着灰狼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柯恩根本想不到火墙里会窜出个人来，结结实实挨了一拳被打了回来，对方的拳头简直跟石头一般硬。 柯恩在地上翻滚过两圈起身，看到了眼前矗立的高大魔像。 难怪对方不怕火烧，拳头还这么硬，原来全身上下真的都是石头做的。 “你已经跑不掉了，主人的命令是活捉你，请你束手就擒。” 这石头人一边朝他逼近，一边发声对他劝降。 柯恩下意识地低吼了一声，突然僵住了。 “生命感知”让他意识到，那头红龙已经站到了他后方，离他很近。 他猛地转身，巨大龙爪的阴影已经罩了下来，伽诺恩轻而易举地将他一把抓住了。 —— 数分钟后，无尽之塔地牢拷问室。 变成人形的伽诺恩抱着手，打量着以背靠背的姿势被锁链困在一起的三名精灵德鲁伊。 两男一女，看外表都十分年轻——当然，考虑到精灵的长寿，基本上是很难凭外表判断他们的年龄的。 “我主，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吗？”石头在一旁询问。 “没什么，我还以为德鲁伊变回人形的时候会是裸的，没想到居然都穿着衣服。”伽诺恩随口说道。 “他们的衣物是他们利用自然素材配合德鲁伊的术法制作的，可以配合他们的自然变身一起变化，境界更高的德鲁伊，还能制作可以配合变身的武器。”石头在一旁解释。 三名精灵听着红龙和魔像的对话，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除柯恩以外的两人还微微颤抖起来。 他们都被埃尔梅拉奴役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饱受那头绿龙折磨，对巨龙的恐惧早已深植他们的内心深处。 在被一头绿龙的奴役过程中又落入一头红龙的手中，这种悲惨到家的经历简直可以被游吟诗人撰写成一个没品的笑话，可惜作为当事人的他们根本笑不出来。 “抓住你们的原因，你们应该自己心里有数。闯入我的领地，直奔我的巢穴而来，你们最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伽诺恩终于开始了正式的审讯。 数秒钟的沉默，柯恩的两名同伴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最后还是柯恩抬起了脸，努力维持住镇静回复伽诺恩： “伟大的真龙啊，我们无意冒犯您……其实，我们是暮夏的通缉犯，因为被森林近卫追捕，才慌不择路踏进您的领地。请您放过我们，我们愿意献上财宝赔罪！” 他迅速编了个谎言，当务之急是要先稳住这头红龙，然后再伺机逃跑。 “非得我撕掉你们每人一条胳膊才肯说实话？”伽诺恩冰冷的声音切断了柯恩的谎言。 与此同时，他释放起了龙威，压得三人喘不过气来。 他在【守望者】的画面中看得一清二楚，这三名德鲁伊的行动轨迹是从监视范围的边缘开始，就笔直地朝无尽之塔的方位赶来，队形和步伐有条不紊，绝无可能是慌不择路的逃亡者。 他很肯定，这三人事先就知道无尽之塔，以及居住在这里的红龙的存在。 这时，那名女精灵像是终于承受不住压力了，惊恐地抬起脸，大喊：“我说！其实我们是被逼迫的，是——” “别说！！” 柯恩赶紧出声想要阻止同伴，忽然就被伽诺恩用变化出来的龙爪死死按住了整张脸。 强大的握力穿透他头骨，一阵头痛欲裂，柯恩当场哀嚎出声。 “再有下次你就残废了。”伽诺恩沉声对柯恩做了威慑，然后看向女精灵，“你，继续说！” “我们是被……是被……是被……嘎！” 女精灵一次次试图将话说完整，但每当触及她要交代那个名字，她都会如同被突然掐住了脖子一般断了声。 然后忽然，她瞪圆了眼睛，一圈黑色的符文在她脖子上显现出来。 随后，她的表情扭曲起来，变得痛苦不堪，但依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脸涨得通红。 绿龙埃尔梅拉下达的诅咒并不仅仅会在时限到的时候发作，一旦违反埃尔梅拉下达的禁制，比如尝试用任何方式透露作为施术者的埃尔梅拉的相关信息，包括名字和巢穴的位置，诅咒都会提前发作。 柯恩想要阻止陷入恐慌而忘记了禁制条件的同伴，是不希望她白白被诅咒折磨。 “是深渊系的诅咒，我主，恐怕他们三人都被下了无法说出幕后主使的禁制。”石头在一旁解释，“不过这种程度的诅咒对我们来说不成问题。” “是啊。”伽诺恩淡定地点点头，“启动法阵，调用净化术！” 第46章 为我效力 第五层的太阳神殿里，悬浮的神印底下亮起了法阵。 在伽诺恩的命令下，神殿调用起无尽之塔储存的魔力，在塔楼有效射程内释放大规模的圣光法术。 虽然太阳神殿的神印只恢复了大约三成，但其释放的法术强度，已经超越了传奇牧师的水准。 圣光忽然充盈了整个拷问室，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一股热流涌进了身体。 三名精灵德鲁伊同时感觉到脖子上变得痒痒的，埃尔梅拉给他们施下的诅咒符文显现出来，随后像是被圣光洗掉了一般，逐渐变淡，直至消失不见。 那名女精灵也从痛苦中被解脱出来，神情明显缓和下来。 柯恩朝眼前的红龙瞪大了眼睛，他没有看到对方拿出任何法器，一头红龙居然能释放这么强大的圣光术？简直闻所未闻！ “把他们解开吧。”伽诺恩示意石头给这些精灵松绑。 石头直接照做了，反正只要伽诺恩在场，这些人也逃不掉。 “看起来你们确实是受人逼迫的，诅咒已经被解除了，现在你们可以好好交待了。只要你们把知道的事情全说出来，我至少可以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 伽诺恩稍微收了收龙威，换上了一幅相对缓和的态度。 这些人既然是被诅咒胁迫的，说明他们对背后的指使者并没有那么忠诚。 他前面已经用龙威压倒了他们的意志，趁现在做出拉拢的姿态，这些人多半是会抓这根救命稻草的。 三个精灵面面相觑，片刻过去，他们同时张嘴想要说话，伽诺恩及时抬手制止，然后指向刚刚最先准备招供的女精灵：“你先说。” “我们，是受了一头绿龙的指示，她的名字叫埃尔梅拉……”女精灵如履薄冰地说道。 “埃尔梅拉？”伽诺恩压紧眉头。 在背后主使这三名精灵德鲁伊的竟然是那头绿龙？ 他迅速在赫尔伽诺恩的记忆搜索，关于埃尔梅拉的片段立刻浮现出来。 大约十年前，赫尔伽诺恩在这里住下，当时埃尔梅拉就已经微风森林的西北面筑巢了。 在发现自己的领地附近出现了一条年轻的红龙后，埃尔梅拉曾试图前来驱赶，双方经历了一场不算很激烈的冲突。 埃尔梅拉发现这头红龙已经成年没有那么好对付后，就早早地撤离了战斗。 赫尔伽诺恩试图追击找到埃尔梅拉的巢穴位置，结果被狡猾的埃尔梅拉引到了微风森林里暮夏精灵的城寨附近。 当城寨的暮夏精灵发现两头巨龙气势汹汹地靠近过来时，立刻发起了攻击，早有准备的埃尔梅拉趁机摆脱了赫尔伽诺恩。 而赫尔伽诺恩虽然被精灵的攻击激怒，但很快就意识到这是埃尔梅拉的计策，也迅速远离了城寨，没有跟暮夏的精灵起任何冲突。 在那之后，双方基本上就没了交集。 但这两头领地接近的巨龙一直相互戒备着，时刻都在寻找机会干掉对方。 “继续说！”伽诺恩示意女精灵继续交待。 然后，女精灵便将他们身为埃尔梅拉的奴隶，以及埃尔梅拉逼迫他们来刺探红龙巢穴的事情全都说明了一遍。 伽诺恩接着又询问了其他两人，柯恩和另外一名男性精灵都给出了相同的答案，柯恩还增添了一些埃尔梅拉交待任务时的细节： “一个月前，埃尔梅拉在森林边缘抓了一名采药的精灵，将她折磨到死然后吃了。但那名精灵的儿子其实是森林近卫的一名高级指挥官，他查到了埃尔梅拉留下的踪迹，发誓报仇。 如今埃尔梅拉已经被暮夏的森林近卫盯上了，他们还锁定了埃尔梅拉巢穴的大致范围。埃尔梅拉现在急着转移巢穴，所以盯上了您的领地，她说您很久没有出来狩猎了，说不定……” 柯恩说到这里就住口了，红龙的性情出了名的傲慢孤僻，要是随口说出一句让对方觉得自己受到了贬低的话，当场就会没命。 但这头红龙听了却笑了出来：“她以为我死了或者受伤了吗？原来如此。” 伽诺恩理解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他不知道埃尔梅拉的巢穴的具体位置，但埃尔梅拉却知道这边的，想来埃尔梅拉应该经常有关注赫尔伽诺恩的动向。 先前跟路西欧一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埃尔梅拉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 他确实有好些天没出去狩猎了。一开始是为了养伤，到现在伤已经好了，他还是想尽量避免不必要的外出，这些天他的主要食物是那几头战斗中被他干掉的双足飞龙。 结果就被埃尔梅拉盯上了。 埃尔梅拉打算通过这些精灵的死活来判断他的状态，倘若他已经死了或者受了重伤，精灵们就能活着回去汇报，她就可以毫无风险地夺取赫尔伽诺恩的性命和财宝了。 他一下子就意识到这是个干掉埃尔梅拉的机会。 埃尔梅拉以为他受了伤——这倒也是事实，只不过在太阳神殿的祝福和贞娜的圣光治疗下，他的伤以非比寻常的速度愈合了。 现在的他已经成长到了壮年红龙的水平，加上礼赞诗的力量，实力可以说已经足以碾压埃尔梅拉。 唯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找到埃尔梅拉的巢穴。 现在，埃尔梅拉居然亲手将这个信息送到了他手里。 埃尔梅拉对这三名精灵施加了诅咒，阻止他们透露自己的任何信息，她借助天生的施法天赋和法器施加的这个诅咒，与超凡境界术士的咒术相当，她自以为万无一失。 她恐怕做梦都想不到，红龙居然有办法解除这道诅咒。 他将目光集中到柯恩身上：“你是直接从埃尔梅拉那里领命的，也就是说，你知道埃尔梅拉的巢穴位置对不对？” 他能看出柯恩在这三人担任着领导者的位置，他是三人中唯一一个成功抵御住龙威的，而且关于任务的信息，他知道得最全。 “是的，我知道。”柯恩听到这里，已经隐约察觉到了红龙的意图，“您是想……” 伽诺恩咧嘴笑了起来，抬手指着三人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就为我效力吧。” 第47章 绿龙的巢穴 微风森林。 柯恩走在队伍的最前头，时不时地朝身后张望。 变成人形的伽诺恩和贞娜一起并排走着，一边走一边小声聊天。 “你以前去过暮夏？”伽诺恩问。 “没有，但暮夏的王子和公主曾经访问过龙首堡，我跟他们有一面之缘，那个时候我还只有十二岁。”贞娜回答。 “王室之间有往来？你们跟暮夏精灵关系很好？莫非有盟约？”伽诺恩听到这里有一点在意。 如今他们跟芙蕾德女皇统治下的帝国，已经可以说完全是敌对关系了，他必须得注意一下跟帝国有盟约的势力。 “不，只是很平常的外交访问，只是刚好暮夏的那对兄妹担任了外交官罢了。暮夏是一个相对闭塞的国家，帝国跟暮夏的关系其实还是蛮松散的，只是因为帝国也有自然教派的德鲁伊信徒，东部边境地区还跟暮夏有一点点贸易，所以姑且还是维持着友好的往来。”贞娜回想着说道，“当时我也出席了一下宴会，暮夏的公主陪我玩了一会儿……” 柯恩走在前头，听不清他们的低声对话，但可以看出来，两人之间的氛围算是比较融洽的。 之前红龙用术法让他和同伴签订了一份契约，要求他们向自己效忠。 以契约的内容看，他们其实基本上等同于红龙的奴隶。 迫于红龙的淫威，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同意契约。 刚在无尽之塔见到这个名叫贞娜的女性人类时候，他第一个念头是对方也是红龙的奴隶。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女人和红龙居然相处得还不错……甚至可以说，有点亲密。 伽诺恩很快就向所有人宣布了自己的计划，他要柯恩他们带路，和贞娜一起前往绿龙埃尔梅拉的巢穴，直接杀了埃尔梅拉。 这让柯恩等人陷入了两难之地，埃尔梅拉的巢穴里还关押着其他奴隶，其中就包括他们的家人。 如果埃尔梅拉发现柯恩等人背叛了自己，人质很可能当场就会被杀掉，他们既阻止不了埃尔梅拉，也阻止不了赫尔伽诺恩。 最后无计可施柯恩心一横，当场跪在红龙面前，请求红龙不要让战斗波及到他们的家人，并允许他们找机会救出人质。 他很清楚一头红龙大概率别说同意，反而极可能会被这种“放肆”的要求激怒，当场把他吃了。 但为了让他被埃尔梅拉抓走的妻子有机会活下来，他实在别无他法。 当时红龙居然没有生气，反而十分心平气和地让他先起来。 随后贞娜主动提议：“不如我带上盾牌协助他们去救人，你专心对付那头绿龙就好。” “也行，那我尽可能快速地解决掉她。”红龙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句。 现在回想起来，柯恩依然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以傲慢乖戾著称的红龙，居然同意了救人的请求。 这头红龙的行为，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一股淡淡的有些刺鼻的味道飘荡在空气中，伽诺恩停止了和贞娜的闲聊，将注意力集中到这股气味上。 “很近了，主人。”柯恩向伽诺恩汇报。 “嗯，闻得出来。”伽诺恩回答。 绿龙的吐息是毒雾，他们的呼吸也会少量地带有毒气。 这种毒气会在他们的巢穴附近聚集，影响周边的气味和生态。 但即便如此，在如此广袤复杂的森林里，想要找到这块地方也不容易。 很快，前方的树木间就出现了一口通往地下的岩洞。 伽诺恩听到了嘶嘶的声音，一条粗壮的巨蛇突然从附近的树上挂了下来，锁定了他们。 与此同时，附近的灌木丛也开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那是藏在其中的一群毒蛇。 走在最前面柯恩立刻挥了挥手，这些蛇马上就缩了回去。 这些蛇正是他们在埃尔梅拉的要求下，用德鲁伊的“驯兽师”能力驯化之后放在附近担当看守的。 柯恩等人点起了火把，拿出绳索将伽诺恩和贞娜捆起来，将他们的嘴蒙上，然后进入了岩洞，朝深处行进。 一进来除了伽诺恩以外的人全都皱起了鼻子，把眼睛眯成一条线。 这里聚集的毒气比外面刺鼻得多，甚至开始对眼睛产生刺激。 绿龙埃尔梅拉必然待在自己的巢穴里，她已经很少外出捕猎了，光靠这些德鲁伊奴隶用“驯兽师”的能力将动物哄骗到这里，就足以满足她的生活所需。 只有在很无聊想找点乐子的时候，她才会走出巢穴逛逛。 偶尔逮到一个在聚落之外活动的运气不好的精灵，又或者命令自己的奴隶去绑架一个过来，将这个可怜的新玩具折磨一番后，再收为奴隶或者吃掉。 如今森林近卫已经开始了针对她巢穴的搜查，她暂时也不会做这种事情。 他们在黑漆漆的岩洞里行进了很长一段路，伽诺恩在岩洞深处感受到了非比寻常的气息。 “谁？”威严的声音从深处传来，在岩洞里回荡。 “是我！埃尔梅拉，我带回了你想要的消息。”柯恩往岩洞深处喊道。 “很好，过来吧。”岩洞的主人做出回应。 岩洞深处如同殿堂一般的巨大空间中，亮起了一对鬼火般的幽光。 那正是埃尔梅拉的眼睛。 柯恩带着一群人走过去，手里的火把勉强照出了埃尔梅拉庞大的身体轮廓和橄榄绿的鳞片。 巨龙的威仪令在场除了伽诺恩以外的人都下意识地紧张起来，伽诺恩瞥了眼其他人，也试着绷起脸，让身体颤抖一下，装出吓了一跳的模样。 “慢着，那两个人类是怎么回事？”埃尔梅拉突然低吼了一声。 她马上注意到了三名奴隶带来的一男一女两个人类，尤其是那个男人，这个男性人类让她总觉得有点看不顺眼。 她没有当场认出伽诺恩，伽诺恩不仅变成了人形，还带上了一件法器。 那件法器是从之前帝国派来的那名女刺客身上得到的，有着消除气息、强化隐匿术的力量，这大大增强了伽诺恩变形术的伪装效果。 “请容我说明。” 柯恩显得十分镇定，开始按事先定好的剧本行事， “我们抵达红龙巢穴的时候，红龙已经不见了，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些人类在红龙的巢穴进进出出。后来我们寻见了这两名落单的人类，就找准机会偷袭他们把他们绑了。 据他们交待，他们是帝国的骑士，红龙好像已经被帝国的骑士团干掉了。尸体已经被运走，他们现在还在搜那里的财宝。” “赫尔伽诺恩果真死了？好极了。”埃尔梅拉发出了幸灾乐祸的愉快笑声，然后又惋惜地叹了一声，“不过可惜了那些财宝啊……” 她很想得到赫尔伽诺恩的财宝，但既然那些帝国人有能力杀掉赫尔伽诺恩，她当然不会轻易地去招惹。 那座塔楼或许也不安全了，但赫尔伽诺恩的领地已经空出来了，她之后的筑巢点就多了很多选择。 最重要的是那头可能对她造成威胁的红龙终于死了，光这一条对她来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你做得不错，还带了新的奴隶过来。”绿龙赞赏了一下柯恩。 “那还请你遵守约定！”柯恩认真地说道。 突然，埃尔梅拉察觉到了一股让她不太舒服的视线。 那股视线来自伽诺恩，他正在打量堆在埃尔梅拉背后的财宝，一察觉埃尔梅拉看过来，伽诺恩又立刻低下头。 这个人类……不管怎么看都很不顺眼啊。 今天的午饭就是这个人类了。埃尔梅拉马上就做了决定。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得先好好折磨他一番才行。 第48章 这头“绿”龙有大病 久违地可以找点乐子，该怎么做好呢？ 是不是应该让这两个曾经身为同伴的人类拿起武器来一场死斗？ 埃尔梅拉丝狞笑着打量伽诺恩和贞娜，她最喜欢看猎物痛苦不堪的样子。 这婊子又在打什么主意？伽诺恩一看就知道埃尔梅拉想搞事情。 贞娜也感觉到了绿龙眼里散发出来的恶意，下意识地往伽诺恩身边靠近了一点。 埃尔梅拉注意到了贞娜的这点动作，对两人的关系突然有了个猜测。 “依你看，这两个人类，关系怎么样？”埃尔梅拉对柯恩提问。 这问题让柯恩有点猝不及防，他及时冷静下来，随便给出了个答案：“看起来还挺好的……” 埃尔梅拉脸上浮现出阴险的笑容来：“呵呵，你们这次立了大功，我要好好犒赏下你们，这个女人，给你们玩吧——就现在，在这里，在这个男人面前。”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这“绿”龙太恶心下作了，真有大病！ 伽诺恩眼里开始迸射出明显的杀意。 在他眼里，埃尔梅拉已经是条死龙了。 他的这个反应反倒让埃尔梅拉感到更加愉悦，她开始催促起柯恩和他的同伴：“别愣着啊，快点，我的赏赐你们敢拒绝？” 说着她还抬起了一只爪子，爪子的一根指头上，指尖套着那件能释放诅咒的法器。 那其实是给类人生物使用的手镯，埃尔梅拉把它当指环戴。 女精灵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先把被绑住的贞娜拉到自己这边来，还对贞娜刻意咳嗽了两声。 贞娜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做出挣扎的动作，从被蒙住的嘴里发出了“唔唔”的抗议声。 柯恩一脸尴尬地和同伴交换了下眼神，然后干咳一声，转移了话题：“那个，埃尔梅拉，我们在他们手里拿到了一件东西，好像是红龙巢穴里的藏品。” 他的同伴将自己一直背着的盾牌拿起来，掀开了包裹在上面的披风。 那正是伽诺恩和贞娜从圣翼大教堂取回的次神器。 “这……”看到盾牌的瞬间，埃尔梅拉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不认得这件次神器，但巨龙对宝物的敏锐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件价值远远超越了她所有收藏品的宝物！ 数秒钟的迟滞，埃尔梅拉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你们做得很好！！这肯定是赫尔伽诺恩的镇巢之宝，那帮人类不识货，现在是我的了！” 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盾牌，一时之间几乎忘掉了其他人的存在。 这就是伽诺恩一开始就设计好的，亮出次神器，埃尔梅拉的注意力绝对会被完全勾走。 现在的埃尔梅拉完全没有注意到，柯恩和女精灵，还有贞娜都交换了眼神，几个人悄悄地往岩窟一侧的石壁缓缓移动起来。 顺着这石壁继续往岩窟的里头走，绕过埃尔梅拉和她的财宝堆，最里头的石室就是关押人质和待命奴隶的地方。 与此同时，伽诺恩独自走向埃尔梅拉，同时在心里念诵起了礼赞诗： “其执掌守护之大能，赐予我等无伤之庇佑。” 无尽之塔神殿法阵释放的大规模法术，射程只能达到和【守望者】覆盖范围以内。 但神殿给予塔主的【赐福】，却是无论塔主在何处都能调用的，【囚徒契约】也是一样，即便“囚徒”离开了无尽之塔的范围，伴随在其灵魂中的契约，对其行动的束缚力依然是存在的。 毫无征兆地，伽诺恩突然暴起，变身朝埃尔梅拉扑了过去！ 他一变身就是圣龙的形态，金色的光芒顿时将幽暗的洞穴照得如同白昼。 埃尔梅拉还在两眼发直地欣赏即将成为自己藏品的次神器，突然就被他咬住了脖子，直接一路推到洞穴深处的财宝堆里。 这什么东西！？ 埃尔梅拉被打个措手不及，看到这头全身发光的龙她更是完全懵了。 当伽诺恩的龙牙贯穿她的龙鳞从她脖子上撕咬下一块时，剧烈的疼痛终于令她的战斗本能激发。 她发出龙吼应战，两头龙就地开始厮杀，一边喷吐龙息一边相互扭打和撕咬，金币、宝石、各样的宝物和被撞碎的岩石碎片满天飞舞。 伽诺恩的身体燃烧了起来，壮年红龙可以从鳞片的缝隙中释放出高温，令自己被烈焰包裹。在圣龙状态下，他的身体缠绕起了白色的天火。 与此同时，埃尔梅拉的身上也在释放毒气，再加上她的吐息，这块空间很快充满了毒雾。 热浪和毒气如浪潮般涌来，贞娜从精灵手里拿回次神器召唤出圣盾为所有人抵挡，同时大喊一声：“走！！” 绑着她的绳子本来就是松的，伽诺恩扑过去的时候他们按计划行动起来，在贞娜的圣盾掩护下一行人沿着石壁冲向最里头的石室。 他们要去救人质，同时保证自己不会被两头巨龙的战斗波及。为了保障人质的生存，那座石室是通风的，到了那里就不至于被毒气侵蚀了。 埃尔梅拉暂时无暇顾及他们，她被伽诺恩压在身下疯狂撕咬，身上瞬间就变得伤痕累累。 龙鳞和强韧的身体让她能抵抗一点火焰，但她毕竟不像红龙那样完全免疫高温，伤害很快就积累了起来。 更关键的是，她做出的反击，竟然没能伤到对手分毫，她的爪子和牙齿在对方身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一头龙要真正体会到“坚不可摧”的意象是很难的，对人类来说无比坚硬的钢铁和石头，他们可以直接放在嘴里当零食嚼碎。 只有钻石、传奇金属或者龙骨能让他们有那么一点坚硬的感觉。 但现在，埃尔梅拉在这头全身发着圣光的龙身上体会到了令她绝望的坚固。 而且毒气似乎也完全没有起效，她没用上自己掌握的那点恶魔术法，她的施法能力不差，但对付一头和她相当甚至在她之上的真龙，这点程度的术法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伽诺恩开启了两次“守护”权能，现在的他本来就比埃尔梅拉强壮，又占据了偷袭得手的优势，加起来四秒钟的无敌时间，足以将埃尔梅拉按在地板上摩擦，给对方留下难以逆转的伤势。 很快，遍体鳞伤埃尔梅拉支撑不住了，趴在地上用龙语大喊：“是我输了！这里的财宝都给你！！” “这里的东西已经是我的了，我的东西还要你给我？”伽诺恩踩住埃尔梅拉的脊背和脖子吼道。 埃尔梅拉听到这声音，震惊地转过脸：“你是……赫尔伽诺恩！？” 第49章 牛头人必须死 埃尔梅拉一开始没有认出伽诺恩，一来是他浑身发着金光，二来是他一下子成长到了壮年的水平，远比埃尔梅拉印象中的赫尔伽诺恩年长。 但现在，伽诺恩一开口说话，埃尔梅拉就认出来了。 她仔细看了对方一眼，真正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虽然在人类眼中，龙长得都差不多，只有不同色种、不同年龄段的龙能看出明显差异。 但在真龙之间，他们自己却是能够分辨出不同个体间外貌的那点差距的，现在埃尔梅拉认出来了，把她吊打了一顿的正是一直以来作为她宿敌的那头红龙，这货根本没死！ “呵呵，埃尔梅拉，养好伤第一件事就是杀你这婊子，真是太痛快了！” 伽诺恩说完就要张口继续撕咬埃尔梅拉脖子上的伤口，就算是真龙，被完全咬断喉咙的话，也是会死的。 “慢、慢着！饶了我，我可以当你的仆从！！” 死亡迫近，埃尔梅拉已经无暇思考为什么赫尔伽诺恩会成长到这地步，只能一个劲地放声求饶。 “仆从？”伽诺恩稍微停顿了一下。 “没错，我可以服侍你！帮你打猎，收集财宝！对了，你还没有配偶吧？我可以帮你生育后代，我们可以只留下红色的！”埃尔梅拉试图用各种手段摇尾乞怜。 真龙亲缘关系极其淡薄，只会每隔数十年会产生繁育后代的冲动，然后寻求一名配偶。 通常他们只会选择和自己相同颜色的龙种作为配偶，抚养一窝后代以后便分开，并将度过雏龙阶段的后代全都赶走。 稍微嫌麻烦的，可能随便找个地方生育龙蛋，等雏龙破壳就撒手不管了。 偶尔找不到合适的配偶，极少数的巨龙会退而求其次去找颜色种类不同的对象，强迫其成为自己的泄欲或者生育工具。 不同颜色种类的龙生育的后代，个体的色种只会跟随父母中的其中之一，而父母中强势的一方通常不会喜欢和自己色种不同的后代，会将这部分后代全部杀死，自己吃掉或者当成剩下雏龙的第一餐。 埃尔梅拉认为自己提出的条件，是有被接受的可能的。 但她不是真的打算屈服于赫尔伽诺恩，她有自己的算盘。 森林近卫正在到处搜查她，只要她刻意留线索，就可以把这个麻烦转嫁到赫尔伽诺恩的领地去。 若是跟那群木精灵战斗起来，她或许能找到机会趁机逃脱。 就算没机会，也能靠赫尔伽诺恩解决掉暮夏精灵对她的威胁，而她可以以后再找机会——只要先活下来就有机会！ 在所有颜色的真龙，绿龙普遍更为狡诈。 埃尔梅拉非常懂得隐忍的重要性，在面对无法轻易取胜的对手，她会选择退让，甚至是假意屈从，然后花费数年甚至数十年的时间布置计划去重新扳倒对手。 但伽诺恩对此根本没多加考虑，当场发出了嗤笑声：“我可是听说了，你已经摊上大麻烦了，你还想把那个麻烦转嫁到我头上是不是？” 他已经从柯恩那里知道了，埃尔梅拉吃掉了一名森林近卫高级指挥官的母亲，对方发誓跟她不死不休，把埃尔梅拉活着带走，只要她有心就能将暮夏的森林近卫招惹过来。 一头壮年绿龙能提供的战力提升固然诱人，但消耗的资源也是惊人的，他现有的领地，养两头巨龙还是有点勉强了。 而最重要的是……就自己主观好恶，伽诺恩十分厌恶这头绿龙。 这绿龙实在太恶心了，该杀！！ “你这婊子，留你不得！” 伽诺恩说完一口咬在埃尔梅拉脖子上龙鳞已经被剥落的伤口上，用力撕扯起来。 牛头人（龙）必须死！！ 龙血如喷泉般涌出，埃尔梅拉发出绝望的龙吼。 但她被伽诺恩完全压制住，根本无力抵抗。 即将被咬断喉管之际，她想起了柯恩。 那帮该死的奴隶，居然背叛了她！ 她尝试着将剩余的力量注入到手指的法器上，全力释放诅咒，令背叛者和人质的诅咒当场生效。 既然我活不了，你们就跟我陪葬吧！ 想象着那些奴隶和人质痛苦不堪的样子，埃尔梅拉在心底里阴狠地叫嚣。 但紧接着她就察觉到了问题——咒术，被什么东西干涉了，释放不出来。 她会用法器屠杀人质的可能性自然也被伽诺恩他们考虑到了。 伽诺恩周身缠绕着带着净化之力的天火压在她身上，那诅咒法器也被天火烧灼着，法器虽然没有被烧毁，但圣光的净化力量持续压制着其中的诅咒，使咒术根本释放不出来。 伽诺恩和埃尔梅拉都是壮年龙，施法能力在伯仲之间，但伽诺恩的【赐福】来自无尽之塔的神印，其中的力量，自然不是一件连神器都算不上的普通法器能相提并论的。 这头红龙，到底为什么会一下子变得这么强？ 带着满心的疑惑和怨恨，埃尔梅拉的意识逐渐消散而去。 伽诺恩仔细检查过埃尔梅拉，又狠狠咬了几口要害处，充分确信对方死了以后，这才从绿龙身上下来。 金色的光芒褪去，他用变形术暂时化成人形。 他穿过堆放财宝的埃尔梅拉的卧室，进到了最里侧的石室。 被关押的人质已经贞娜他们解放了出来，大概十几人，其中就包括柯恩等人的家人。 看到伽诺恩走进来，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他身上。 “埃尔梅拉，已经被我杀了。”伽诺恩说出这话，被解放的人都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情。 正当有人准备对这位英雄千恩万谢的时候，伽诺恩就又开口了：“但这并不是说，诸位就自由了。” 在场人全部僵住了。 柯恩他们进来救人的时候并没有来得及说明情况，但一些敏锐的人已经察觉到了，刚刚外面打斗的动静，有两种不同的龙吼声，还有火光闪现，听起来分明是两头龙在厮杀。 有个别人已经察觉到了，眼前其实是一头化形的红龙。 “我想你们中有人已经看出来了，我其实也是条龙，就住在微风森林外。不过不要紧张，我没打算伤害你们，只是打算索取一点报酬，毕竟是我救了你们，这很合情合理。”伽诺恩开口道。 “请大家放心，我是他的同伴，我愿意以人格担保，他虽然是龙，但绝非邪恶之辈！”贞娜义正言辞地喊话。 少部分精灵听了稍微缓和了一点紧张，但更多的则是在怀疑这女人是红龙的奴隶——只是即便这样认定，红龙派了她来救出他们也依旧是事实。 而且看这女人的状态，应该并没有受过什么折磨。 “您就对大家直说条件吧，大人。”柯恩举起手，好让对话继续下去。 “我的领地有一些工作需要人手，我要修复我的巢穴。有这么多人的话，几个月的工期应该就可以搞定，对你们精灵来说不算很长的时间。” 伽诺恩开门见山地提出要求，“完事以后我会放你们安然无恙地回去，就这么简单的交易。放心，我并不打算跟暮夏为敌。” 他同意救这些人其实也是有一点私心的，塔楼的修复和牧场的建设急需人手，这里就有不少人手。 精灵们面面相觑，没有人提出意见，说到底他们其实也没的选，只能祈祷对方没有埃尔梅拉那么可怕。 “不过伽诺恩，这里有些人已经没有劳动能力了……”贞娜凑过来小声提醒。 被关押的精灵中有五人看起来不像是能劳动的样子，有一个年纪太小，有两个已经在恶劣的环境中变得十分虚弱，剩下的两人被绿龙折磨到残废。 事实上还有一些人质和奴隶已经绿龙悄悄吃掉了。 “没有劳动能力的可以回去了，把绿龙已经被我杀了的消息带回去吧。”伽诺恩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森林近卫找到这座巢穴，并查到发生了什么只是迟早的事情，从解放的奴隶口中确认了绿龙的死讯，他们应该就会就此停止追查。 有这些精灵的证词，也可以大大减小暮夏精灵对他产生敌意并盯上他的可能性。 剩下人过些时日他就会释放，森林近卫之前没有为了他们专门去搜捕埃尔梅拉，多半也不会为此盯上他，顶多先观望一段时间。 剩下的人听到他的说法，都松了口气，这条红龙愿意释放这些老弱病残，那么之后会释放他们的保证也就显得可信了许多。 “那么，先交给你们第一件工作吧……”伽诺恩抬手指向后方，“帮我搬运这里的财宝。” 第50章 视察工作 两天后，伽诺恩在石头的陪同下，开始巡视第六层神殿的工作进度。 “向您问安，主人。” “您好，主人。” 在现场的工作的精灵一看到伽诺恩，就纷纷起身行礼，模样有些拘谨。 伽诺恩抬起手，示意他们继续工作。 在这一层工作的精灵有八名，除此之外，还有四个石头的分身魔像在协同工作，并为众人分配任务。 “照这个进度，一周以后就可以封顶了。然后就是内部的装修工作，预计五个月就能完成了。”石头为伽诺恩说明。 “比我想象得还快啊。”伽诺恩满意地点点头。 将从埃尔梅拉那里解放的精灵带回领地后，伽诺恩便让他们每个人签署了一份修改过的【囚徒契约】。 这些人除了亲自提供劳动力，无尽之塔从他们身上抽取的魔力还可以增加【管家】的运转功率，让石头可以控制的魔像身体的数量达到了九个。 “这些精灵对于修复神殿的热情还是很高的，他们都是德鲁伊教的信徒，其中之一还是雕刻家，可以协助壁画浮雕的修复工作。”石头说着将伽诺恩领到了一面墙壁前。 在这里，一名瘦削的男性精灵正和一个魔像协力在墙上涂画，给之后的浮雕做线稿。 注意到伽诺恩的时候，男性精灵转过身向他行礼：“主人。” 他显得比其他人沉稳冷静，伽诺恩听柯恩介绍过，这个精灵似乎是暮夏一位小有名气的雕塑家。 埃尔梅拉正是看中了他的手艺，才千方百计将他掳走的，也没有特别折磨过他，所以他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惧怕巨龙。 “不用管我，接着忙吧。”伽诺恩朝他点点头。 雕塑家点点头，却没有马上回到工作中，而是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请恕我斗胆一问，主人让我们修复这座神殿，莫非您也是生命女神的信徒吗？” “随你怎么想。”伽诺恩没有直接否认。 能让这些精灵干活更勤快点，他不介意对方把自己认定成和他们一样的信徒。 雕塑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愿意尊敬生命的巨龙，愿生命女神保佑您。” 说完，他转过身继续工作。 伽诺恩看了一会儿就走开了，身旁没有其他精灵的时候，石头凑到他身边开口道：“主人，等到第六层的修复工作结束，您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你们的工作进度这么快，不如把上面的几层也搭一下呗。”伽诺恩说。 “请恕我僭越进言，继续让这些精灵参与上层的修复工作，可能不太妥当。”石头开口说道。 “为什么？”伽诺恩扫了石头一眼。 “再往上一层，第七层是破坏神的神殿，刺客职业的守护神，暗精灵所信仰的‘虚无之主母’，其真身就是破坏神。”石头低声解释道。 “哦？”伽诺恩调取了一下自己的记忆。 这个世界也存在着精灵和暗精灵是死对头的经典设定，作为红龙的赫尔伽诺恩对这两个种族的历史渊源并不了解，但这两个种族存在世仇却是人尽皆知的常识。 “其实精灵中也会培养刺客，他们允许信仰‘黑夜女神’——那其实是破坏神的一位从神，但他们绝不允许信仰‘虚无之主母’。 我想继续让他们修复上层的工作，他们或许会产生抵触心理，影响工作进度。而且您日后准备释放他们的话，最好不要让对您不利的流言在暮夏流传。”石头解释。 “总有种自欺欺人的感觉。”伽诺恩评价道，“那就暂且到这一层为止吧。” 不过他大概能理解，所谓信仰和宗教，本身也是一种政治工具。 出于政治因素，禁止信仰某位主神，却去信仰这位神明的化身之一或者其从神，又或者将信仰的神明粉饰成其他面貌，因此割裂出各种不同的教派，在这个世界应该并不罕见。 “等这一层修复好了，神殿应该就会运转起来了吧？”伽诺恩问。 他设想神殿修复完应该就满足远转的条件了，柯恩和他的两名搭档都是中流境界的德鲁伊，除了他们这里的精灵中还有两名入门级别的德鲁伊。 “恐怕不行，我主，很遗憾，这里的精灵没有人能达到要求。要和神印产生感召，至少得在大师境界以上，这是担任祭司的最低要求。”石头回答。 “这么麻烦……”伽诺恩嘀咕。 从贞娜那里，他对各职业的境界划分多少有了点了解。 大师境界，其实基本上已经是绝大多数拥有神赐职业的人，一生能摸到的天花板了。 像贞娜能在这个年纪抵达这个水平，除了她还算不错的天赋和她自身的努力，最重要的是贵为公主的她所得到的资源倾注。 想要得到一名大师以上的德鲁伊担任神殿祭司，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埃尔梅拉的尸体处理得怎么样了？”伽诺恩问。 “已经在‘埋骨地’保存好了。”石头恭敬地回答。 在出发对付埃尔梅拉之前，石头就向伽诺恩进言，杀死了绿龙之后，可以将绿龙的尸体带回来，因为巨龙尸体是极其珍贵的素材。 “等第八层死神的神殿可以启用后，那具尸体会派上用场的，无尽之塔附近的‘埋骨地’可以保存好尸体。”石头这样说道。 伽诺恩直到那个时候才知道，无尽之塔附近山岩附近的那一小块寸草不生土地，是被死神的力量浸染过的，是原来死神神殿的信徒划分出来用来举行仪式和保存施术用的尸体的，在那里埋葬的尸体不会腐化。 难怪过去赫尔伽诺恩一靠近那里就觉得很不舒服。 “里头应该还保存着很多过去留下的尸体，虽然有些为了提炼尸毒刻意用死灵术腐化到了一定程度，但也有比较完好的，必要的时候可以作为储备粮食。”石头还这样提了一嘴，听得伽诺恩直想摇头。 他可没有黑龙的食腐习性。 他走到一面敞开的窗户前，向下俯瞰。 从这里，可以看到他正在建设的牧场，此时安排在底下的精灵和魔像正在搭建围栏，远处柯恩和他同伴正将放牧过的马匹带回来。 “我去视察下牧场。”伽诺恩说着直接跳出了窗户，舒展开翅膀朝牧场飞去。 第51章 预约的客人 “向您请安，领主大人！” 带领着马群回来的柯恩看到伽诺恩落下来，立刻下马行礼。 伽诺恩一看到柯恩就皱起了眉头：“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柯恩的脸明显肿起来了一块，还有几道明显的抓痕。 “啊哈哈……”柯恩脸上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目光瞥往围栏的方向，“只是一点家庭问题……” 伽诺恩顺着看过去，那里有个女精灵正在帮忙搭建围栏，本来正斜过眼睛朝柯恩的方向看过来，一对上柯恩的视线就一脸不悦地转过脸去。 那正是从埃尔梅拉的巢穴里解放的柯恩的妻子，埃尔梅拉一直拿她要挟柯恩为自己效力。 伽诺恩对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并无兴趣，将目光投向放牧回来的马群：“怎么好像多了一匹？” “在草原上遇到了群野马，我就用‘兽语’拐了一匹回来。这附近好像还有野山羊，领主大人需要的话，等牧场建好我可以帮您驯化几只回来。”柯恩回答。 “你很适合这项工作啊。”伽诺恩点头。 身为德鲁伊的柯恩，可以用“兽语者”能力和动物交流，也可以用“驯兽师”短暂地控制动物，让他来照料牧场的动物再合适不过。 “领主大人，您真打算一切工作结束就放我们回去吗？”柯恩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若不想放你们走，你们也走不了，根本没必要跟你们说谎。”伽诺恩平淡地回道。 他现在已经和南面的帝国成了敌对关系，和东侧的暮夏精灵再结梁子绝非上策。 柯恩若有所思地将马匹送回马厩，又远远地打量了继续视察牧场的伽诺恩一会儿。 这几天的相处，他能感觉出来这头红龙确实如那位人类女骑士说的那样并不邪恶，相反还蛮有人情味的。 他让被解救出来的精灵为自己的工作作为报答，算是很合理的要求，而且他对人其实不差，提供住所和餐食，工作也并不算繁重，大多数工作都被魔像承担了。 正因为自己接触过埃尔梅拉那样货真价实的恶龙，他更能看出对方跟那些恶龙本质上的区别。 他考虑了很久，走到伽诺恩附近，鼓起勇气开口搭话：“那么领主大人，您是否愿意以后长期雇佣我呢？” “什么意思？”伽诺恩转过身。 “我希望领主大人将来能允许我长期留在这里，我愿意为您照看这个牧场。”柯恩认真地说道。 有这么一位德鲁伊照看牧场伽诺恩自然是求之不得，但他同时生出一个疑问： “怎么？你不想回故乡去？” “其实，我们以前在埃尔梅拉的胁迫下，做了不少恶事，我们曾经为她绑架过一些同胞，在暮夏，我们其实已经成了通缉犯。”柯恩解释道。 “什么？”伽诺恩立刻皱起眉头。 这些人居然已经是通缉犯了，那暮夏的森林近卫岂不是迟早会为了追捕他们盯上这里？ 虽然不大可能为了区区几个通缉犯向一头红龙开战，但他们说不定会将红龙视为罪犯的庇护者。 如果柯恩是想让他冒着这种风险庇护自己，那他肯定是不可能同意的。 柯恩看出了对方的顾虑，赶忙摆手解释： “请您放心，通缉应该很快就会被撤销的。只要查到我们是被绿龙逼迫的，按律法指控应该会被取消，我们大概率会被赦免，最多也只是劳役就能解决的轻罪，不会给您添麻烦的，我发誓。”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去？”伽诺恩追问，有契约的束缚，柯恩对他说的应该是实话。 柯恩叹了口气：“就算罪行能被赦免，也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啊。暮夏的法律或许会放过我们，但给绿龙当帮凶的污点，将会伴随我们一生，我也不敢面对那些被我们害过的同胞和他们的家人。我的两个队友，莱卡特倒是打算回去，卢利叶和我一样打算离开暮夏。 我们不习惯其他种族的聚落，但无主的野地实在太危险了。如果您允许的话，我请求您收留我和卢利叶，还有我们各自的家人，请允许我们在河边的区域搭建树屋，开垦一块田地，我们愿意一直为您管理牧场！” “你太太呢？你脸上的伤就是因为这个吧？”伽诺恩随口问了句。 “我不希望她跟我一起受苦，所以我让她回去，就当我死了。她只是单纯的受害者，回家乡改嫁别人应该还能过得幸福点，她不肯，我劝多了就成这样……” 柯恩摸着肿起来的脸，竟笑了出来。 “好好珍惜她吧。”伽诺恩也笑笑，接着就正色起来，“但我得先说好，我这里可算不上太平，前些日子，帝国人曾打过来过的。” “天底下哪里能算得上真正的太平呢，我们在故乡都被绿龙掳走了一次啊。”柯恩苦笑道。 伽诺恩认真思考了一下，点点头：“那好吧，如果你们确实不会给我带来额外的麻烦，我允许你们留下，等工期结束，我们可以续一份雇佣契约。” 留一片土地给两户精灵自己居住开垦，对他来说算不上很大的资源。 他正缺管牧场的人，石头作为魔像，牧场的动物很不习惯他，而伽诺恩自己也没法管理牧场，一不小心泄露出一点龙威都可能引起牧场动物暴动。 有柯恩和那个女精灵德鲁伊一起为他管理牧场，无疑可以大大提高牧场的产出效率。 “感谢您！”柯恩朝伽诺恩行了个礼。 伽诺恩点点头，转身去其他地方视察。 不一会儿过去，他感觉到【守望者】发现了什么东西。 他压紧眉头，在意识中开启了【守望者】，发现不寻常的反应来自一头从外界飞入他领地的雀鹰。 雀鹰本身没有任何威胁，但【守望者】却从它身上识别出了施法的痕迹。 这种动物他最近其实见过——被柯恩他们用“驯兽师”控制住的动物就有这样的反应。 伽诺恩尝试对那头雀鹰展开画面仔细观察，发现雀鹰的脚上绑着纸条。 是来传信的？ 伽诺恩站在原地抬头等待，没一会儿过去，雀鹰就出现在了塔楼附近的上空，还发出一声鸣叫。 柯恩循声抬头，瞪大了眼睛：“讯鹰？那是森林近卫的传令讯鹰啊！！” 伽诺恩看着那只雀鹰盘旋着鸣叫，显然在试图引起此地主人的注意。 而他就是这里的主人，对方是送信给他的。 “能把它叫下来吗？”伽诺恩朝柯恩喊道，他不想费力自己飞上去抓。 柯恩点点头，随手摘了片草叶卷了一下，放嘴里吹了声尖利的长哨。 那只雀鹰很快就降了下来，柯恩伸出手，让它歇在自己护腕上，伸手取下了纸条，恭敬地走过来递给伽诺恩。 纸条上只有一行很短的信息，是精灵的文字，对方虽然不确定一头红龙能读懂哪种文字，但似乎知道他身边留着一些精灵。 伽诺恩没有学过精灵文，但这个时候他却感应到【守望者】自动发动了一下，然后这些文字被解译出来的信息就流入了意识： “万分感谢您为我们杀死万恶的绿龙，希望有机会明日日出之时于微风森林外长河拐角处面谈，望回复。” 署名是杰米尔·暮秋。 伽诺恩想了想，将纸条递给柯恩，柯恩一头雾水地扫了两眼，诧异地开口： “暮秋的杰米尔，他是西区暮秋城寨的守备长官啊，我以前还在他手下服役过。埃尔梅拉就是因为吃了他的母亲，才被森林近卫盯上的！” 他想了想，打量着伽诺恩的脸色问道：“领主大人，您打算怎么做？” 伽诺恩想了想，微风森林外长河拐角的那块地方，并不是适合埋伏的地方，反倒是两边隔着河谈话的时候，那一边随时可以退回森林，他也可以随时飞回塔楼的附近。 这是一个对双方都很保险的地点，可以看出对方确实是想尝试谈话。 “他想谈就跟他谈谈吧，我不介意招待下知道预约的客人。”伽诺恩平淡地回道。 第52章 维持良好形象 隔天。 伽诺恩站在长河拐角的西岸，隔着二十多米宽的河流打量对岸的精灵。 暮夏城寨的守备长官杰米尔穿着朴素的皮甲，在三名卫兵的陪同下和他隔岸相望。 按事先从柯恩那里打探的情报，杰米尔仅仅是一位大师境界的德鲁伊，那三名卫兵看起来只是普通士兵，这样一个队伍配置，哪怕是对上之前还只是刚成年水平的赫尔伽诺恩都很危险。 但伽诺恩能感觉到，他们身后的丛林里有不少气息，恐怕真正的大部队就藏在那里。 这倒也是很正常的保险举措。 “红龙阁下……这么称呼是否合适？”杰米尔不卑不亢地开口。 从绿龙巢穴中被释放的幸存者口中，森林近卫已经听说了这头红龙。 虽然半信半疑，但杰米尔姑且还是先尝试了跟对方的对话的选项，而红龙也确实前来赴约了。 杰米尔还在红龙旁边见到了一个人类，还有一名自己的熟人——自己过去的部下柯恩。 伽诺恩将他们带来陪同自己，也是为了减少对方跟红龙见面的紧张感。 “你可以称呼我伽诺恩，巡林官阁下。”伽诺恩回答。 “那么，伽诺恩先生。”虽然觉得称呼一条龙先生有点怪怪的，杰米尔还是顺着对方的意思继续说了下去，“我想正式确认一下，真是你杀了微风森林西北边缘的那头绿龙？” “是我杀的。”伽诺恩承认。 “她死得痛苦吗？”杰米尔问。 “被我一边用火烧着一边活活咬死的，算是比较痛苦吧。”伽诺恩回答。 “真的很感谢您，这是我的真心话。就个人而言，听到这个消息我是真的很想狠狠拥抱你一下！那头绿龙杀了我母亲，还残害诸多暮夏公民。说实话，讨伐她我并没有完全把握，也不知道要牺牲多少人，您帮了我一个大忙。”杰米尔认真地说道。 “拥抱就免了，你若真感谢我，不如来点俗的？森林近卫对那条绿龙不会连一点赏金都没有吧？”伽诺恩直白地说道。 杰米尔稍稍愣了一下，随后从腰间取下一件装饰用的银吊坠：“是我准备不周，明日我便派人将赏金送来，这个就当我个人的见面礼吧。” 他隔着用力一抛，伽诺恩隔岸接下打量，这点纯银论分量不算贵重，但这吊坠上面的微雕极其精细，他一眼就能看出绝对出自名家工匠之手，是巨龙会喜欢的收藏品。 “有心了。”他嘴角浮现出笑意，对这个精灵军官多了几分好感，“巡林官阁下这次来只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我还听说伽诺恩先生将绿龙巢穴里关押的暮夏公民带走了一部分，所以专程来确认，职责所在，见谅。”杰米尔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他们在我这里过得很好，我只是用契约术让他们帮我修复巢穴当做回报。也不是什么繁重的工作，按现在的工期进度最迟五个月他们就能回去，我会一直保证他们的待遇。你如果不放心，我回头可以让他们到这里来给你看看。”伽诺恩说着扫了柯恩一眼。 柯恩会意，朝杰米尔认真喊话：“我愿意作证，杰米尔长官！他说的都是真的！” “好吧，那就有劳让我们确认一下，这样我们也好向家属交代。这样，伽诺恩先生，我们可以增加讨伐绿龙的赏金作为谢礼，能否请您明天释放暮夏的公民呢？”杰米尔试图跟伽诺恩谈判。 “你们森林近卫的赏金是一回事，我向他们索取报答是另一回事，而且我这里是真的需要人手。放心，我没打算无端跟你们精灵结仇，一定会如约释放的。”伽诺恩没有轻易松口。 “那至少允许我们定期确认他们的安全，或者让他们见一见自己的家人，总可以吧？”杰米尔显然对这个回复有所预料，并没有显得很执着，而是顺势提出了其他条件。 伽诺恩略一思考便同意了：“可以，每天日落时分让他们的家人来这里探望他们，或者送信件怎么样？也可以给他们带一点生活必需品过来。” 这样也多少可以减少他这边维持人工的开销。 “您能同意就再好不过了。”杰米尔神情放松了一些，“说实话我一开始真没想到您这么明事理，我所认知的巨龙可不是这样的。” 伽诺恩闻言只是笑笑。 “柯恩，有段时间没见了，我听说了你的事情，也做了调查。我会尽可能帮你争取赦免的。”杰米尔望向自己曾经的下属。 “对不起，长官，我不打算回暮夏去了，我打算和我太太在这里定居！”柯恩开口喊道。 “……这样啊，也能理解。” 杰米尔这么说着还是露出了一点意外的神色，柯恩不打算回到暮夏倒是正常的，他意外的是柯恩居然选择在红龙的领地定居。 最后杰米尔又望向了陪同红龙露面的贞娜，开口问道：“恕我冒昧，这一位莫非就是龙脊帝国女皇陛下的妹妹？” 女皇陛下——很显然暮夏这边已经知晓了芙蕾德登基的消息。 “没错。”贞娜坦然回答。 “其实，我的部下在帝国那边，听说了一点点传闻……”杰米尔委婉地说道。 “是我被洗脑和伽诺恩一起杀了自己部下的事情吗？那是皇姐放出的谣言，是她派人暗杀我，还想嫁祸伽诺恩，被我们合力反杀了。”贞娜一脸凛然地回答。 “哈，果真如此！”杰米尔一下子就相信了这个说法，随后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那位新女皇，确实是能干得出这种事情的人啊！” 伽诺恩对这话一下子在意起来，杰米尔对成为女皇的芙蕾德显现出了很明显的敌视情绪。 人和精灵是不可能轻易相信可以和红龙对话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的，杰米尔会尝试这样做的原因，除了被释放的那些精灵的证词，还有伽诺恩帮他报了仇的事实。 而现在看来，恐怕还有芙蕾德的因素在里边，按帝国那边的传闻，居住在这里的红龙和帝国结了梁子，而杰米尔似乎也对如今执掌帝国的芙蕾德有点意见。 “芙蕾德登上皇位后对暮夏做了什么吗？”伽诺恩问道。 杰米尔脸色微变，马上便意识到自己态度表现得有些明显了。 “哦，我也只是听说，龙脊帝国的新女皇提出收购暮夏境内有矿产的几片土地，使者的态度强势……应该说，有些轻慢，最后弄得不欢而散，我们的王驱逐了那位使者，就是这么一回事。”杰米尔抱手回答。 伽诺恩和贞娜交换了下眼神，都意识到这件事说不定没有杰米尔说的这么简单。 “有劳伽诺恩先生让我们确认下公民们的状况吧。”杰米尔将话题转了回来。 “你去吧。”伽诺恩命令柯恩回去带人。 很快，柯恩就将所有精灵都带到了河边让森林近卫确认，杰米尔简单跟众人问了话。 最后伽诺恩和杰米尔又做了简单的谈判，确定了人员待遇和释放时间的部分细节，然后杰米尔便客气地道别了。 “还可以。”回去的路上，伽诺恩在心里对这次谈话的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 他并不需要和暮夏的精灵有友好，只需要维持住不敌对的稳定关系就够了。 且不论杰米尔是真的完全相信了他还是依旧对他有所戒备，通过和杰米尔的谈话，至少能将他“可以对话”的印象传达给暮夏。 给暮夏那边留下“强大但相对没那么危险”的良好形象，对他来说，是不会有害处的。 ——这个想法，他维持了大概两个月…… 一直到某位离家出走的精灵公主强行闯入他领地为止。 第53章 没有容身之处的公主殿下 暮夏都城，晚霞林地。 暮夏的王城依靠着森林中心的巨大圣树而建，信仰德鲁伊教的木精灵以精湛的工艺和与自然共生的思想，在圣树的树干上建起了繁复错杂的长廊和宫殿。 圣树繁茂的枝叶间坐落着无数树屋，圣树的树荫下，木精灵最繁华的林中之城拱卫着圣树和王宫。 精灵公主伊丝蓓尔拘谨地走过长廊，来到祭祀生命女神的神殿入口。 年长的女侍卫长正带着侍卫们守在紧闭的石门外面，看到公主殿下的时候，她先是露出了诧异的神色，随即低头问候了一句：“伊丝蓓尔殿下。” “请问，母后她……在里面吗？”伊丝蓓尔怯生生地问道。 女侍卫长闻言露出了有些复杂的神情，思索了片刻，她开口： “还是请您先离开吧，王妃她暂时不想见您。” 伊丝蓓尔闻言垂下了头，女侍卫长看着她这个样子，脸上露出一丝怜悯的神色。 “能不能，试着通报一下……”伊丝蓓尔抬起脸，小声地请求。 “请不要为难我，殿下。”没等公主殿下说完，女侍卫长就将视线移开了。 伊丝蓓尔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这时神殿的石门忽然发出沉厚的响声，随后缓缓开启。 女侍卫和伊丝蓓尔同时变了脸色。 担任着暮夏德鲁伊教最高领袖，同时又是暮夏王妃的帕特莉兹提前结束了祭祀，在长老和侍女们的陪同下缓缓走出神殿。 戴着花冠的帕特莉兹一出来就看到了伊丝蓓尔，顿时皱起了眉头，眼里竟显出了几分嫌恶。 “母后！”伊丝蓓尔有些慌张地低头问候，态度显得有些诚惶诚恐。 “你是忘记了我跟你说过什么了吗？你没资格靠近这座神殿，不要玷污了这个神圣的地方！”帕特莉兹厉声训斥。 听到这话，低着头的伊丝蓓尔眼里泛起了泪水。 帕特莉兹没有理会女儿委屈的模样，径直穿过了她身边，没有回头。 王妃表露出这样的态度，其他人也不敢再对公主殿下表露出多余的关心，只能纷纷无视了她。 等到帕特莉兹离开，伊丝蓓尔才抬起脸，留在现场看守的侍卫们都刻意没有看她。 伊丝蓓尔离开神殿，在王宫的长廊彷徨了一阵，最后拖着脚步往通往上层的阶梯行去，准备回自己的房间里一个人待到天黑。 快走到阶梯的时候，她听见一阵讨论声从阶梯上方传来。 “……观察了一个月，那头红龙就真的没有一点异常？” 伊丝蓓尔停住脚步，这声音是他的王兄，暮夏精灵王子兰帕德。 “如果以正常标准看，那头红龙其实相当异常。在和森林近卫的接触中，他表现得十分沉稳，完全不像普通红龙那样傲慢暴躁，他对精灵没有表现出敌意，被他扣押的公民状况也很稳定，这一点从对探视家属的询问中也可以得到证实。”另一名精灵说道。 红龙？伊丝蓓尔顿时竖起了耳朵。 她犹豫了一下，蹑手蹑脚地走上几步台阶，踮起脚张望，然后便看到自己的王兄正站在上一层长廊的窗边听取一名军官的汇报，想来应该是王兄经过的时候刚好碰上了赶来向他汇报的人。 “还是不能放松警惕，巨龙奴役其他生物案例有很多，说不定这是对方的权宜之计，关键还是在于他能不能如约释放扣押的人。那位公主和红龙的关系究竟是怎样，其实也很难说啊……”兰帕德一边思考一边说道。 公主……红龙？伊丝蓓尔迅速提取到了关键词，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这时兰帕德一个转头，注意到了站在台阶下的伊丝蓓尔。 “蓓尔？”兰帕德皱起眉头唤了一声。 见状伊丝蓓尔只能走上来，一脸尴尬地向兰帕德低下头：“对不起，王兄，我只是刚好经过……” 那名精灵军官立刻向伊丝蓓尔行礼：“伊丝蓓尔殿下，向您问安！” 兰帕德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来，他很快就从伊丝蓓尔身上移开了视线，像是在躲避。 “回复杰米尔，继续观望，有任何异常随时汇报。”他朝军官吩咐。 “是！”精灵军官行了礼。 然后兰帕德就径直朝台阶的方向大步走去，无言地和伊丝蓓尔擦肩而过，只是瞥了她一眼。 伊丝蓓尔迟疑了一下，鼓起勇气转身想叫住兰帕德：“王兄！” “抱歉，有事回头再说！”兰帕德用一个手势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完全没有停下脚步。 伊丝蓓尔想要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只能杵在原地目送兰帕德从视野中消失。 “果然，这个王宫，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这些天反复出现的想法，再次在她心底冒头。 那名军官并没有马上离开，有些在意地朝这边望了两眼。 他能感觉出氛围有点不对劲，兰帕德王子显然在无视和躲避自己的妹妹。 他并不是在王宫任职的人，这次他是接替另一名军官被派来向身为近卫统领的王子殿下汇报的，对于王宫内部的情况，他其实并不怎么了解。 王室总是尽可能地对国民展现出光鲜亮丽的形象，但内在有多复杂，谁也说不准。 莫非公主殿下在这里一直都是这样的待遇？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不过这显然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 这么想着，他向公主殿下又行了一礼：“愿生命女神保佑您，伊丝蓓尔殿下，我先告退了。” “请等一下。”伊丝蓓尔突然转身叫住他。 “殿下有何吩咐？”精灵军官有些意外地起身。 伊丝蓓尔公主将双手放在身前，脸上挂起了矜持的笑容，这正是她平日对外一直维持的端庄形象。 “请问你刚才和王兄在聊什么事情？我听到你们好像提到了……龙？”她开口问道。 会在这里谈，多半不是什么机密事项，她也就不拐弯抹角直接发问了。 “啊，是在说微风森林西侧定居的一头红龙……”精灵军官回答。 刚说到一半，伊丝蓓尔就睁大了眼睛：“莫非是，之前掳走龙脊帝国小公主的那头，被人类叫做库迦的红龙？” 她听到过人类龙脊帝国那边流传来的小道消息： 龙脊帝国的小公主贞娜，一名圣骑士，接下讨伐红龙的任务前往边境之外，结果却红龙被掳走，然后被调教和洗脑，最后身心都堕落成红龙的奴隶，还成了红龙帮凶，杀死了帝国的骑士。 出于一些原因，伊丝蓓尔相当关注这个消息，一直想找渠道确定真伪。 “是、是的。”精灵军官怔怔地回答。 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公主殿下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似乎有点…… 两眼放光？ “详细和我说一下吧！”伊丝蓓尔一脸认真地说道。 第54章 怎么可能是公主 一个月后，无尽之塔，牧场。 “德鲁伊教遍布大陆，主要还是人类和精灵在信仰。但论起中心和发源地，终归还是在暮夏。让我估计的话，这世上应该有七成德鲁伊是暮夏的精灵。” 柯恩一边给马匹梳理毛发，一边回答伽诺恩的问题，“德鲁伊教传说中，由生命女神亲手种下的圣树就在暮夏的晚霞林城，暮夏的王宫就建在上面。如今担任着暮夏德鲁伊教大德鲁伊的，是暮夏的王妃帕特莉兹殿下，她是我所知道的唯一一位传奇境界的德鲁伊。” “那暮夏境内有多少名大师级别以上的德鲁伊呢？”伽诺恩继续提问。 神殿和牧场的进度相当顺利，伽诺恩如今需要花心思考虑的，就只有启动神殿的人选了，所以他专程来向柯恩打听了一下德鲁伊的情报。 只要地母神神殿和牧场同时运作，他的领地将再也不用为食物发愁，甚至可以经营农业增加收入。 过去赫尔伽诺恩虽然不会招惹帝国和暮夏，但却会选择翻山越岭去劫掠一些小势力的聚落。 而现在为了保证自己能苟在领地中发育顺利，伽诺恩已经完全放弃了这种可能会带来隐患的老本行。 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考虑其他收入来源，毕竟无论是满足生活所需还是修复无尽之塔，方方面面都要花钱。一想到自己积蓄财宝只会减少不会增加，他就有点坐立难安。 如果一位德鲁伊能给他带来足够的产出和收入，那花点钱来招募其实也是划算的。 “我也无法完全确定，应该有个十几二十人吧。”柯恩挠了挠头，“领主大人是打算招募一位高阶的德鲁伊？” 伽诺恩点头：“我需要一个人担任神殿的祭司，必须要大师境界往上的。” “这恐怕不容易啊。能达到大师级，那基本上都是已经在国内有了一定地位的，就像杰米尔大人那样。超凡境界的德鲁伊在暮夏有四位，都担任着德鲁伊教的长老。”柯恩说。 “没有隐居的吗？”伽诺恩问。 “有肯定是有，但是要是能简单找到还能被劝出山，就不叫隐居了。”柯恩耸了耸肩。 伽诺恩若有所思地抱起手，长出一口气：“就没有没有任职也没有隐居的高阶德鲁伊了吗？” 这话只是一句随口的感慨，他自己也并不觉得会有这样的人。 “有倒是有……”柯恩随口来了一句。 “哦？”伽诺恩看过来。 “不过那是暮夏的公主，伊丝蓓尔殿下。”柯恩摊开双手，“听传闻说，她很有德鲁伊的天赋，被德鲁伊教视为王妃的接班人重点栽培，倾注了好多资源，还没有成年就到大师境界了，将来就算成不了大德鲁伊，应该也能成为长老吧，虽然现在她还没有任何职务就是了。” 伽诺恩闻言也只能苦笑，这确实是个没法考虑的人选。 “有时候我还真是好羡慕那些王室成员啊，一出生就赢在起跑线上，我当德鲁伊的时间比那位公主活过的时间都长，至今还停留在这个境界。”柯恩叹道。 如今他跟伽诺恩也算是变得相熟起来，时不时会闲聊几句，说话也不像以前那么拘谨了。 “身处王室也不见得全是好事。”伽诺恩顺口回道。 就比如贞娜，王室内部的纷争不仅差点让她丧命，还让她再也无法回到故土，也留下了没能见父亲最后一面的遗憾。 “说得也是，贵族那么多规矩破事，可不是我这种人受得了的，听说他们吃个没有被祭司祝圣过的食物都不行，还要时刻在国民面前注重形象，想想都累。”柯恩笑着点头。 说到“形象”，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话又说回来，能在成年之前达到大师级别，伊丝蓓尔殿下也确实是天赋过人啊，所以外表才能成长得那么好……” “长得好看跟德鲁伊的天赋有什么关系？”伽诺恩搞不明白他的逻辑。 “是这样的领主大人，德鲁伊的变形术并不只是能变成动物。如果达到大师境界以上，其实是可以日积月累地对自己的身体进行细微的调整的，在身体还在成长的时候，效果尤其明显。所以高境界的德鲁伊，基本上都是俊男靓女。”柯恩解释道。 “也就是说，精灵公主长得很漂亮咯。”伽诺恩随口问道。 “她可是暮夏公认的仅次于王妃殿下的大美人啊！我曾经在庆典上见过一次，还不仅是漂亮，身材也是没的说，尤其是那胸，啧啧，未来可期，说不定能超越王妃殿下……”讲到这里，柯恩说到这里露出了些许遗憾的神色，“说起来我太太其他的都好，就是这方面差了点意思。” “哦？”伽诺恩挑眉，目光却没有看向柯恩，而是越过柯恩的肩头，投向了远处某位“心胸开阔”的黑发女精灵身上。 那正是柯恩的妻子，刚刚她正拿着给丈夫准备的餐篮朝这边走过来。 而在柯恩说出最后一句的时候，她默默放下了餐篮，拿起了附近修篱笆用的木锤。 “柯恩，你太太耳朵灵不灵光？”伽诺恩别有深意地问道。 “啊？她听力没什么问题啊，领主大人您为什么这么问……”柯恩一头雾水地回答。 但他下一秒就反应过来变了脸色，然后脖子仿佛生了锈一般缓缓转过去，看到了拿着木锤，似笑非笑地走过来的妻子。 “亲爱的咱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干活的家伙放下……啊！！” 伽诺恩转过身去巡视其他地方了，没理会后面发生的家庭惨剧。 —— 从那之后又过了几天，某日黄昏时分，伽诺恩和贞娜一起在图书馆下棋打发时间。 在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多娱乐手段，伽诺恩很快就从贞娜那里学会了这个世界流行的棋牌游戏，还把自己记忆中的棋牌游戏教给了贞娜，并令石头雕刻了几套棋盘棋子。 他偶尔和贞娜下棋，打发时间的同时，还能顺便增进感情。 在贞娜移动棋子的时候，他的视线无意间扫到贞娜的胸口。 几乎快被他淡忘的，几天前跟柯恩的谈话，一瞬间再次浮现出来。 “你笑什么？”贞娜忽然皱起眉头。 伽诺恩嘴角浮现的笑容让她感觉有点不对劲。 “没什么。”伽诺恩若无其事地朝棋子伸出手，突然停住了动作。 【守望者】突然出现了反应。 “嗯？” 伽诺恩熟练地打开【守望者】的投影，看到了一个新的人形目标从微风森林的方位，进入了监视范围。 目标从轮廓看是一个精灵，健步如飞地穿越了树林和灌木丛，朝无尽之塔的方向跑来。 又一个不请自来的入侵者。 到如今伽诺恩几乎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他十分淡定地放大了画面仔细观察，发现来的是一名女精灵，绿色斗篷的游侠打扮，背着包袱和弓箭。 她没有蒙脸，肤如凝脂，身形窈窕。 在【守望者】的识别中，她身上缠绕着黄绿色的气息，以现在伽诺恩的实力为标准看，黄绿色的气息意味着并不是高但依然存在的风险，这女精灵多半持有神赐职业，而且跟贞娜一样是大师境界。 一个长得很漂亮身材也很辣，而且还是貌似是大师级别强者的女精灵闯进来了。 难道…… 暮夏公主！？ 不，怎么可能？ 是公主我直播吃金币。 在心里完成一波随性的自我吐槽后，伽诺恩抛掉了这种只可能在小说中出现的天方夜谭般的猜测，迅速进行了一波理性的分析。 暮夏森林近卫的人？亦或是德鲁伊教的？ 总觉得不太可能，他现在跟暮夏有了来往，对方想观察和刺探他分明有更合适的渠道，比如通过正在给他干活那些精灵。 而且这种刺探，再怎么说也太过直接和拙劣了，连个伪装和变形都没有，就仿佛是…… 专程让他发现的！ 莫非是第三方势力想要跑到他领地搞事，刻意挑起他跟暮夏的矛盾？ 伽诺恩总算是产生了那么点紧张感，并迅速做出了决策： 先尽可能地动静小地把这家伙抓了，然后带回去好好审一审！ “伽诺恩？”贞娜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又有不速之客，先暂停下，我去看看。”伽诺恩说着起身。 第55章 这辈子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这是在做什么？” 伽诺恩持续用【守望者】观察着对方的动向，在起飞接近对方之前，他发现这女精灵在前往无尽之塔的半路上忽然停了下来。 四下搜寻了一下，女精灵找到了一棵树干粗壮的樟树。 确认过四下无人后，女精灵对着樟树抬起了手。 数秒钟过去，樟树忽然动了起来，随后树干像是张开了嘴巴一样，撕开了一口巨大的树洞。 女精灵将自己携带的包裹往里面一扔，然后树洞就自动闭合了起来，不着痕迹。 操纵树木，这是德鲁伊的能力，伽诺恩从柯恩那里听说过。 大师境界的德鲁伊，可以令树木活化变形，连根从地下拔起，变成树人听候自己指挥。 如果不是有【守望者】的监视，伽诺恩根本不可能发现她做了这样的事情。 藏了什么危险东西？ 伽诺恩警觉起来。 “石头，刚才的你也看到了吧。”他开口说道。 魔像管家立刻在他面前现身，恭敬地行礼：“是的，请您下命令吧。” “你去看看她在那棵树里藏了什么东西，我去抓人。” 还不清楚那女精灵藏起来的是什么东西，贸然接触说不定有什么危险，还是让石头的魔像去查看一下比较保险。 伽诺恩下了指令就从背后长出了双翼，朝女精灵的方位快速飞了过去。 他清楚德鲁伊拥有感知生命的能力，索性也不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了，以最快的速度朝目标奔袭，力求速战速决。 很快，他就从上空接近了对方。 在【守望者】的画面中，女精灵骤然抬起头望向了他，德鲁伊的生命感知让她立刻察觉到了伽诺恩身上的龙威，她马上转身逃跑起来。 她似乎有点措手不及，竟跑得有些跌跌撞撞的，也没有用德鲁伊的能力变成善于奔跑的动物形态。 居然被龙威吓成这样，这家伙真的是大师境界的强者？ 伽诺恩没有浪费时间，直接瞄准女精灵飞掠下去。 他控制了力道从背后扑倒了目标，强行将其摁倒。 “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是什么。” 按住对手后，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同时进一步释放龙威。 “唔……”女精灵呼吸急促。 也没跑几步，至于喘得这么厉害吗？伽诺恩心想。 “谁派你来的，你有什么目的？”伽诺恩开始问话。 “哼，我才不会告诉你呢！”女精灵以一副凛然的口气回道。 “你是想吃点苦头？”伽诺恩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去。 “什么苦头啊？”女精灵的语调突然上扬起来。 伽诺恩当场懵了一下，他感觉自己似乎听错了，女精灵刚刚的声音，仿佛有那么一点…… 高兴？ 女精灵也顿了一下，然后突然换了副语气：“不、不管你之后怎么羞辱我，我都不会轻易屈服的！有种就试试吧！” 这女精灵说话怎么感觉怪怪的。 伽诺恩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 “你在我领地里藏了什么？”伽诺恩又试着提问。 “什、什么藏了什么！？”女精灵忽然慌张起来，伽诺恩能看出来这慌乱的反应是真实的。 看来最大的问题出在她藏在树干里的那堆东西，让石头及时去确认一下果然是对的。 不过石头骑马过去的效率自然比不过他抓人，等石头赶到现场将那棵树砍倒找出那个包裹，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在那之前…… “先去地牢招待你一下吧！” 伽诺恩说着直接撕下女精灵的一片斗篷塞进她嘴里，又撕下一条蒙上了她的眼睛，扛起她就飞了起来。 借助【守望者】，伽诺恩绕过了领地内的其他人，迅速回到无尽之塔，直接进入了地牢拷问室，粗暴地把女精灵扔到地上。 “铐起来。”伽诺恩下达命令。 “遵命，我主！”魔像立刻现身，用镣铐将女精灵的双手拷住，然后吊起来强迫其站立。 女精灵扭了扭身子，从被塞住的嘴里发出了“呜呜”的声音，然后身体开始颤抖不已。 已经开始害怕了吗？看来也只是逞强而已。 伽诺恩想象着对方恐惧的神情，伸手取下了女精灵眼睛上蒙着的布条和塞在嘴里的布团。 然后他就跟女精灵两眼放光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伽诺恩当场愣住了。 女精灵察觉到了什么，立刻又摆出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你这该死的恶龙，想对我做什么？” 伽诺恩正欲开口，女精灵突然又来了一句：“等下，你真的是红龙吗？” “你什么意思？”伽诺恩盯着女精灵问道。 “你，先变个身给我看看，至少变个龙头吧！光这副样子可没法满……让我害怕！”女精灵大声道。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伽诺恩反问。 这女精灵说话有点不着边际，也看不出她到底是不是在害怕。 莫非是在拖延时间？ 他警觉起来，转头朝石头小声吩咐：“石头，帮我把埃尔梅拉的那件法器拿来。” “遵命！”石头朝地板伸手，很快一个手镯就从地砖张开的缝隙中被吐了出来。 那是绿龙埃尔梅拉之前用来控制奴隶的诅咒法器，她用这个法器折磨和杀害不听话的奴隶。 后来伽诺恩就发现这是个不错的刑具。 伽诺恩戴起手镯，开始利用法器施法。 “再给你一次机会。”伽诺恩盯着女精灵说道，“说，为什么闯入这里？” 女精灵抿着嘴不说话，还目光灼灼地盯着伽诺恩的手镯。 伽诺恩没多话，直接启用了法器对女精灵施加诅咒，然后立刻令诅咒发作。 深渊语的符文在女精灵脖子上浮现，随后堪比电击的剧烈疼痛显现，女精灵立刻瞪着眼睛发出了一声惨叫，整个身体都绷直了。 “停停停！停下！！”女精灵大喊。 伽诺恩当即暂停了法术：“哼，要招了吗？” “不行不行，这个太痛啦，过于刺激了！”女精灵摇了摇头，“我们循序渐进一点吧，换点其他的花样行不行？” 这家伙在胡言乱语什么？以为这是在点菜？ 诧异于这女精灵古怪的反应，伽诺恩姑且问了句：“你是想怎样？” 女精灵陷入了片刻的思考，然后用充满暗示性的语调说道：“你看啊，你是一条雄性红龙，我是一个女精灵，你自己好好想想啊，还能做什么？” 这个问题倒没有困扰伽诺恩太久：“你……要我吃了你！？” 试问一头红龙碰上女精灵能干什么？ 当然是拿对方当点心了。 过去的红龙赫尔伽诺恩，最念念不忘的食物就是精灵少女的肉了。 这女精灵居然主动要红龙吃了自己？伽诺恩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你有胆就试试看‘吃’我啊，看看能不能让我屈服！”女精灵竟目光灼灼地勾起了嘴角，似乎在挑衅红龙。 老子回头真把你嚼了问你服不服，你最好还能回答得出来！伽诺恩在心里骂道。 敢情这女精灵还是在消遣他拖延时间的。 他不多话了，准备再度用恶魔法器激活诅咒继续狠狠地逼供。 就在这时，贞娜的喊声从地窖入口的方位传了进来：“伽诺恩，你在下面吗？” 第56章 只可惜，是个变态 “我主，贞娜小姐见你一直没回来在找你，要告诉她你在这里吗？”石头向伽诺恩请示。 “把她带过来吧。”伽诺恩只是略一思考就做出了回复。 跟这个女精灵问话，不知为何总有种驴唇不对马嘴的感觉，让贞娜过来看看，或许反倒能找到突破口。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就接近了拷问室的门口。 “你在搞什么啊，玩到一半突然人消失了，还跑到这地牢里来……”贞娜一边嘟囔一边推开了门。 玩到一半？女精灵一听这话眼睛就亮了起来，心想这红龙果然跟自己预想的一样！ “你这是在干什么！？”贞娜一进来就拔高了声音。 五分钟前伽诺恩还在跟自己下棋，就一会儿不见，居然就在地牢里吊起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精灵不知道要做什么！ 咦，等下？ 贞娜忽然眯起了眼睛。 这精灵……感觉有一点眼熟！ “你不是……”贞娜忽然想起来了，“暮夏的伊丝蓓尔公主吗？” “这精灵你认识？”伽诺恩朝贞娜问道。 “什么认不认识，她是暮夏的公主啊！你疯了吗把她抓过来？”贞娜瞪着伽诺恩喊道。 “你说什么？”伽诺恩怔住了，扫了一眼被吊起来的伊丝蓓尔，再次向贞娜确认，“你没搞错吧？” “她这个样子跟以前比一点没变，我怎么可能认错？”贞娜很笃定地回答，然后小心翼翼地打量被绑起来的女精灵，“你……是伊丝蓓尔姐姐吧，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 虽然只是一面之缘，暮夏公主伊丝蓓尔还是给当时年仅十二岁的贞娜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那个时候的伊丝蓓尔美丽端庄，落落大方，待人和颜悦色，彬彬有礼，任何人见了都会心生好感，堪称公主中的楷模。 贞娜当时还忍不住想过，自己以后也要成为像她一样的模范公主。 “是龙脊帝国的小贞娜对吧？我记得你哦。”伊丝蓓尔突然露出了怀念的神色，“自那次宴会上见面才过去八年啊，人类成长得还真是快啊。真没想到，我们居然会有这么一天，走上同样的道路。” 同样的道路？ 贞娜听了不断眨巴眼睛，完全不理解伊丝蓓尔最后一句话是何意。 而伽诺恩听到两人的对话，石化在了原地。 这女精灵，真的是暮夏的公主！？ “伽诺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贞娜一脸疑惑地再次朝伽诺恩小声发问。 但伽诺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向魔像：“石头，我准许你帮我从地窖拿一枚金币过来。” “是。”石头朝地上伸出手，地砖的缝隙里很快就蹦出了一枚金币。 伽诺恩拿到金币二话不说就塞到嘴里嚼了。 “你干嘛在这个时候吃金币啊？”贞娜愣愣地看着伽诺恩。 她听说过真龙几乎可以吃下一切东西，包括金属和石头，金币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可口的零食。 但她完全想不通伽诺恩在这个时候吃金币的理由。 “吃枚金币压压惊。”伽诺恩随口回道。 他心里还是有点惊疑不定。 【守望者】能够看破变形术和幻术，贞娜一口咬定对方是暮夏公主，而对方也知道跟贞娜在宴会上见过面的事情……这女精灵是暮夏公主的事情恐怕不会有假。 暮夏的公主一个人跑进了他的领地，天底下真的能有这么扯的事情？ 暮夏的王室到底想干嘛？刻意挑起矛盾想对付他？ 不可能啊，就算他们想要挑事，也没理由牺牲他们的公主吧。 是其他势力的阴谋？但有谁能让暮夏的公主自己跑到这里来？ 伽诺恩百思不得其解。 “伽诺恩，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为什么抓她啊？” 迟迟得不到答案的贞娜有些焦急地扯了扯伽诺恩的袖子。 “我刚刚不是说有不速之客吗？就是她，她一个人闯进了这片领地，所以我才抓了她啊！”伽诺恩回答。 “怎么可能？”贞娜瞪大眼睛。 “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才在这里审问她。”伽诺恩再次将目光投向伊丝蓓尔。 确定了这女精灵是暮夏公主后，就不得不慎重一点对待了。 一不小心搞出点差池，说不定会演变成和整个暮夏为敌。 “失敬了，原来暮夏的公主殿下。我和暮秋城寨的巡林官杰米尔一直有往来，你要来参观我的领地，让他来通知一声不就好了？” 伽诺恩语气稍微变得客套了一点，但是并没有命令石头松开伊丝蓓尔的枷锁。 伊丝蓓尔这样不请自来，再怎么说也实在太可疑了。 “想知道答案就想办法让我说出来啊，就像你对贞娜那样，你不是很擅长这种吗？”伊丝蓓尔盯着伽诺恩说道。 伽诺恩和贞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疑惑：这家伙在说什么？ 和这个精灵公主对话，伽诺恩一直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 “我主。”石头突然靠近了伽诺恩，用只有伽诺恩才能听到的声音汇报，“那东西带回来了。” 伊丝蓓尔在那棵樟树的树干里藏了一个包袱，伽诺恩命令石头派出一个魔像去调查，现在已经回来了。 “包袱是什么东西？”伽诺恩小声问道。 既然石头选择将东西带回来，说明经过他的确认，里头的东西并没有明显的危险性。 “是书籍，我主，一共十二本。全部都是使用暗精灵文字的故事和画册，根据我的分析，所有书籍的内容似乎都包含了一些关于生物交配的记录，这些内容占据了里面大约七成篇幅。”石头用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 伽诺恩稍稍瞪大眼睛，他花了两秒钟的时间才反应过来，石头所说的东西…… 似乎是小黄本。 先不说这个世界居然会存在这种东西，这个精灵公主，往他的领地里藏了一袋子小黄本？ 这到底是想做什么？ “只有这些？”伽诺恩从惊诧中缓过神来，朝石头确认。 “只有这些。”石头回答，“您打算怎么处理？” 伽诺恩略一思索，回答：“全都拿过来吧。” 事到如今，不如拿这些给这精灵公主一个突然袭击，当面逼问一下她的目的！ “您确定要这么做吗？恕我直言，那些书籍的内容似乎有些诡异，有部分内容超出了我的知识储备……”石头提醒。 “带过来吧。”伽诺恩坚持。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觉得以他在网络时代的世界得到的见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应该不至于被吓到。 “我明白了！” 石头话音刚落，脚边的几块地砖开始微微颤动起来。 随后地砖掀开，伊丝蓓尔的包袱通过地板被运输过来，从地砖底下被“吐”了出来。 认出那是什么东西的瞬间，伊丝蓓尔瞬间变了脸色。 “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伽诺恩说着，毫不留情直接扯开了包袱布，里头的书籍散落出来。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伊丝蓓尔发出了尖叫声，惨痛的记忆在她心底苏醒：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在暮夏的王宫里，她的“收藏”也是这样被意外展示在众人面前，一览无余，公开处刑。 看到那些书籍冲击性的封面，贞娜也猝不及防地发出了尖叫声。 就连伽诺恩也当场怔了一下，因为这里面的东西……终归有那么一点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无言地拿起几本书一本本打量过去，封面的内容自然都是不可描述的，只有上面的要素略有不同： 女精灵和狗…… 女精灵和兽人…… 女精灵和触手怪…… 女精灵和龙——以龙作为题材的数量是最多的，达到了足足六本，五本画册集齐了所有颜色，还有一本似乎是小说，标题用的是暗精灵的文字： 《女精灵安雅：白浊的巨龙巢穴》 伽诺恩倒抽了一口凉气，和贞娜一起转过头，朝伊丝蓓尔投去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在这一刻，他们同时触及了暮夏精灵王室最不想被外人知道的秘密： 暮夏的精灵公主伊丝蓓尔殿下，对外的形象美丽端庄，落落大方，礼节周到，天赋绝伦，堪称公主中的楷模…… 只可惜，是个变态。 第57章 人的性癖是自由的 死寂笼罩着地牢。 无论是伽诺恩、贞娜还是伊丝蓓尔，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啥啥啥？这都是些啥？”贞娜在心里陷入了混乱。 虽然她算不得什么懵懂无知的深闺大小姐，但突然一下子接触到等级如此之高的限制级作品，就像只会随便在水里扑腾两下的人突然被扔到深海，一下子就被水淹懵了。 光是封面的那几张图，就给她的认知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刷新。 “玩得还挺大。”伽诺恩心想。 这些书本身倒不至于对他产生很大的冲击，毕竟他以前的世界什么奇怪的东西没有？ 让他感到震撼的是这些东西由伊丝蓓尔持有的这一现实。 堂堂精灵公主收藏着女精灵异种族题材的小黄本，这种事情可比精灵公主一个人闯进他领地这种事要魔幻得多。 “该怎么蒙混过去？”伊丝蓓尔心想的同时满脸冷汗。 而石头停止了动作，置身事外，没有发出哪怕一点声音。 许久，伊丝蓓尔先打破了沉默。 “这个，不是我的呦。”她用生硬的语气说道。 “是吗？那烧了吧。” 伽诺恩随手拿起那本封面是红龙的书，作势就要从嘴里吐出龙息。 “不要！！”伊丝蓓尔马上发出凄厉的尖叫，“别烧！求你了！！我其他的收藏都被处理了现在只剩下这么几本了，求求你高抬贵手啊啊啊！！” “是你的东西对吧。”伽诺恩盯着伊丝蓓尔逼问。 被逼到穷途末路的伊丝蓓尔，只能灰头土脸地垂下头：“嗯……是我的。” 贞娜在一旁震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就只有这些了吗？”伽诺恩问。 “嗯……”伊丝蓓尔移开了视线。 肯定还有什么藏着，伽诺恩看她这反应心里就有了谱，转向还一脸目瞪口呆的贞娜，手朝伊丝蓓尔一指：“给她搜一下身。” “我、我来？”贞娜回过神来，“好吧……” 她有些拘谨地开始给伊丝蓓尔搜身，伊丝蓓尔扭来扭去躲闪，奈何双手都被吊起来根本躲不开。 “哎，你要搜身干嘛不自己来啊！”她朝伽诺恩大声抱怨。 “这个是……”贞娜从她衣服里侧找到了一本只比手掌大一点的册子。 “别碰我的笔记！！”伊丝蓓尔大喊。 “拿来。”伽诺恩无视了她，从贞娜手里拿过笔记迅速翻看。 在这本笔记中，伊丝蓓尔对自己看过的诸多作品进行了品鉴和五星制的打分，其中评价最高的是《女精灵安雅系列》，她给五星后额外多给了一颗星，评价语： “安格丝特·夜刃大师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女精灵安雅传奇而淫秽的一生，《巨龙巢穴》更是扛鼎之作。她的文字是有灵魂的，虽然没有画面，但寥寥几句的描写总是能带给人巨大的想象空间，剧情也是十分引人入胜，堪称艺术品。 另外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安雅的形象跟我很贴近，让我个人代入感极佳，莫非真的是以作为精灵公主的我为范本？那可真是太荣幸了。” 像这样的书单条目在笔记中收录了几十条，可以看出她的阅读量远远超过了这里的收藏。 再往后是她抄录的一些自己觉得精彩的小说片段描写，还有几页是她从画册上临摹的画面，可以充分看出她对这些作品的高度热爱。 到最后有内容的一页，有这么一段话： “经过比对各类异种生物的作品，我最终得出了结论，作为最强大生物的真龙，富有力量感的身躯和近乎无限的精力，具备智慧同时还拥有变形能力，才是异种爱好者的终极之选！” 这玩意，龙看了都摇头。 “堂堂公主殿下竟然有这种兴趣？”伽诺恩看完合上笔记。 “呜……”在伽诺恩阅读笔记的时候，伊丝蓓尔一直在旁边芒刺在背地看着，听到伽诺恩这么说，她有些害臊地缩了缩脖子。 但很快她就心一横，干脆破罐子破摔地直视起伽诺恩的眼睛喊道：“是呐没错，我就是有这样的怎么了！我摊牌了，你也别装了！” “所以你独自一个人闯进我领地的原因该不会就是……”伽诺恩试探性地提问。 “说来有点难以启齿……”伊丝蓓尔有些扭捏地回答，“是性癖。” “真亏你说得出口啊。”伽诺恩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还难以启齿…… 此时，站在一旁的贞娜已是陷入了如遭雷击的状态。 那个温柔端庄的伊丝蓓尔公主，自己曾经憧憬的人，真面目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变态？ “伊丝蓓尔姐姐，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她睁大眼睛问道。 “我啊，在王宫从衣食住行开始都一直接受着严格的要求，每天都积攒着压力……”伊丝蓓尔开始解释。 伽诺恩和贞娜都安静下来开始倾听，这似乎会是一段很长的叙述。 “然后自然而然就开始看这种东西来舒缓压力了，你们应该都能理解的吧？对吧！”伊丝蓓尔来回看看两人。 “完全不能理解。”伽诺恩和贞娜异口同声。 这个因果关系的跳脱跨越之大，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也够不上“自然而然”。 “好啦，我也知道产生这种兴趣很不正常啦……”伊丝蓓尔红着脸嘟囔。 “这个倒还好，只是一种性癖而已，应该还能算是正常范畴。”伽诺恩抱着双手，突然插了一嘴。 他毕竟还是来自信息时代的穿越者，这种东西他其实还是有所见识的，观念自然也更开放。 只是看点特殊题材的小黄书而已，确实算不得什么。 伊丝蓓尔瞪大了眼睛。 “这都能算正常吗？”贞娜忍不住发问。 “毕竟人的性癖是自由的啊……”伽诺恩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我就知道你能理解我！！”伊丝蓓尔一脸激动地望向伽诺恩，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遇到知音。 但接着伽诺恩就话锋一转，一手指着伊丝蓓尔一手点着脑袋说道：“但你我还是建议去看看大夫。” “诶？”伊丝蓓尔愣住了。 “正常人会将这种事情付诸行动吗？你难道连关于龙的常识都没有？”伽诺恩盯着伊丝蓓尔冷冷说道。 虽说对异种的兴趣只能算是一种个人癖好，但伊丝蓓尔本人是毫无疑问真有点变态了。 这位精灵公主的行为可以说已经超脱了常识，如果伊丝蓓尔专程找到的龙不是他，而是原版的赫尔伽诺恩又或者是其他任何一条龙，她现在估计已经是一块龙肚子里的碎肉了。 “我当然知道一般的龙肯定不是书里那样的啊！”伊丝蓓尔瞪大眼睛开始反驳，“但你不一样吧，我也是专门调查了你才开始行动的好不好！” “你调查了我什么啊？”伽诺恩眉头又皱了起来。 第58章 我们是一样的 “我从很多渠道打听了你的事情，帝国的传言、森林近卫对你的调查、还有在这里干活的精灵的家属的证词。我知道你跟小贞娜之间的关系，在这里的精灵都知道你们的关系有多亲密！”伊丝蓓尔大声说道。 “也没有那么……亲密吧？” 贞娜听到这话突然害羞起来，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了一下，她赶紧控制了一下表情。 伽诺恩倒也没否认，贞娜对他一直显得很主动，压根没有隐瞒心思的意思，而他也完全没有抗拒。 被迫抛弃了自己原本世界的一切联系穿越到这里，贞娜是第一个跟他产生联系的人，这让他多少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一点归属感，不会觉得很孤单。 也根本无需在言语上特别挑明，经过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他和贞娜已经心照不宣地发展到恋人阶段了。 他们平日打闹或者挽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特别避开这里的精灵，现在领地里有些精灵见到贞娜还会称呼她“女主人”。 伊丝蓓尔看到贞娜这副喜滋滋的表情，愈发确信了自己推测，她看着伽诺恩认真地说道：“你看你根本没资格说我吧，你也付诸行动了，把贞娜调教成到离不开你的地步对不对？” “注意你的措辞。”伽诺恩听了有些不悦。 “在我面前你不用再装了，我没猜错的话，你作为龙其实也跟我一样有异种癖好，是只对类人生物兴奋得起来的变态对不对？”伊丝蓓尔两眼放光。 “你说什么？”伽诺恩脸黑了下去，眼里涌现出了一丝杀意。 考虑到他原本是人类，他觉得自己保留下对人型生物的审美观念无疑是正常的，被伊丝蓓尔直接归类为和她一样的变态实在让人有点不能忍。 “冷静点，伽诺恩！”贞娜害怕红龙的暴躁本性上来，赶紧抱住伽诺恩的胳膊，“对她动手会有麻烦的！” 这时，伊丝蓓尔又来了一句：“贞娜你也别装了，其实你已经被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调教了个遍，已经从身到心都沦落为红龙的俘虏和泄欲工具了对不对？真让人羡慕啊……” “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好了冷静点贞娜，对她动手会有麻烦的。” 这次换成伽诺恩架住贞娜的肩膀，拦住了被点起狂暴，挥舞着拳头朝伊丝蓓尔冲去的贞娜。 “我本来也是打算将这种癖好在心里埋藏一辈子的，直到听说了你。这世上居然真的有这样的巨龙，不仅不吃人而且还对人有特殊癖好，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还正好住在暮夏的附近。这是命运的指引，是女神的馈赠！是宿命让我们在这里相遇，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伊丝蓓尔越说越激动，毫不掩饰朝伽诺恩投来了充满爱意的眼神。 “别胡说八道了，他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贞娜充满危机感地紧紧抱住了伽诺恩，如果她是只猫，现在全身的毛都该倒竖起来了。 “别激动，小贞娜，龙的精力很充沛，我们可以分享！”伊丝蓓尔笑吟吟地说道。 “谁要跟你这种变态分享！”贞娜生气地说道，被伊丝蓓尔激怒后，她说话也变得不客气起来了。 “你也喜欢龙，我也喜欢龙，我们分明是同好，是一样的！”伊丝蓓尔说。 “我只是喜欢的对象种族刚好是龙罢了，跟你这种想利用他的种族来满足自己下流欲望的变态才不一样！！”贞娜生气地反驳。 伽诺恩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为了能好好在领地里低调发展，他不想让暮夏的精灵对他产生敌意，所以对暮夏那一边展现出了十分“安全”的形象。 未曾想，这居然反倒给他带来了麻烦，让这个有着特殊性癖的精灵公主盯上了他。 伊丝蓓尔也是知道故事和现实的区别的，也知晓恶龙的危险性，但伽诺恩展现出来这种反常的安全形象足以让她动一点歪脑筋。 但动心思归动心思，这难道就足够成为行动起来的理由吗？ 假设真有这么一条愿意满足她性癖的龙，她这么奔赴过去，也就意味着舍弃了自己的国家、家庭和身份，她完全不考虑后果的吗？ 为了满足性癖抛弃一切，伽诺恩还是觉得伊丝蓓尔的行为有些不合常理。 “你的意见根本无所谓，重要的是伽诺恩怎么想。”伊丝蓓尔一脸娇媚地朝伽诺恩眨了眨左眼，“你肯定也有生理需求的吧，一个人类足够满足得了你吗？我对自己的身体条件还是很有自信的，收下我，对你没有任何坏处不是吗？你可是龙啊，送到嘴边的肉怎么能不吃呢？” 贞娜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她忧心忡忡地抬头望向伽诺恩的脸。 以人类的审美，伊丝蓓尔在外表上的优势可以说是惊人的，这样的人以肉体作为条件，有多少男人能拒绝？ 但伽诺恩根本没怎么犹豫就做出了答复：“我不吃有毒的肉。你说没有坏处？别胡扯了，不要说跟你上床，光是稍微碰你一下……不对，哪怕让你在这里多留个几天都可能让暮夏王室向我宣战！我怎么可能用下边决定脑袋？” 精灵公主离家出走，估计暮夏王室已经在满世界找她了。暮夏那么多德鲁伊，以他们的追踪能力，查到这里来恐怕不难。 这个暮夏公主根本不是碰不得的程度，光是久留都可能带来麻烦，她本身就是个烫手山芋。 伊丝蓓尔听到这话怔了一下，像是被戳中了心事，她的脸上逐渐失去了表情。 “性癖自由的前提是不要给别人添麻烦，懂吗？”伽诺恩指着伊丝蓓尔强调，“我现在就让人跟暮秋城寨的守备官联络，他们应该会想办法通知到你的家人。很快就会有人来接你的，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以后也不会有瓜葛，懂了吗？” 贞娜闻言松了口气，同时又有点开心，抱伽诺恩抱得更紧了。 “他们不会来的。”伊丝蓓尔低声说道。 “你说什么？”伽诺恩问。 “我说他们不会派人来找我的，他们巴不得我快点消失呢！”伊丝蓓尔突然变得一脸难过，“那座王宫已经没了我的容身之处，你们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无法想象我现在是何种处境！” 贞娜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怔怔地看着伊丝蓓尔。 难道说，伊丝蓓尔……也跟她一样？ 第59章 连我父王都没打过我 贞娜放开了伽诺恩，认真地询问起伊丝蓓尔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她的语气明显变得柔和了许多。 这个话题显然触及了伊丝蓓尔的伤心处，她突然一脸潸然地低下头：“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慈祥的父王，温柔的母后，还有总是对我好的王兄，再也没有了。” 这话一下子引起了贞娜的共鸣，她立刻想起了父王和母后还健在的时候，自己也曾一度拥有过一个温馨的家庭。 芙蕾德和她那个时候还能程度的上是正常的姐妹，关系谈不上有多亲昵，但其实也不算差，芙蕾德心血来潮的时候还会陪她一起玩耍，看看书，喝下茶。 母后病逝后，芙蕾德和她便逐渐疏远了。最后到父亲病倒，芙蕾德最终为了保障自己的权力选择割舍亲情。 那段温馨的回忆，如今也只能是回忆了。 “所以，发生了什么？”伽诺恩也试着询问了一下。 好一会儿过去，伊丝蓓尔脸色灰暗地开始了讲述： “那一天，王宫举行显圣日祭典，大家都聚在神殿里。母后决定让我第一次主持祭祀生命女神的仪式，但到了神殿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忘记带上仪式上要用的女神圣典，我准备回去拿，结果我的侍女赶了过来，说帮我拿来了，我当时一看到那本‘圣典’就差点两眼一黑了……” “这有什么好两眼一黑的？”伽诺恩大惑不解。 “她拿来的根本不是圣典，是我将封面伪装成圣典的‘珍藏’啊！”伊丝蓓尔满脸的懊悔，“那本书，我前一天睡前刚用过……” 带着目瞪口呆的神情，伽诺恩和贞娜双双石化在原地，这展开完全超脱了他们的想象。 由于槽点实在太多了，伽诺恩一时竟不知道该从何吐起。 过来好一会儿，他带着一脸复杂的神情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不把那种东西收好？伪装成德鲁伊教的圣典是要干嘛？” “你以为我有那么多可以藏东西的地方？五十多本收藏啊，我怎么可能都藏得起来？只能拿一部分伪装起来放在外面啊！不是有句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伊丝蓓尔理直气壮地辩解。 “都被侍女拿出来了，这不是一点都不安全吗？那然后呢？”伽诺恩继续追问后续。 “然后我着急去抢，没想到侍女被我冲过来的动作吓到了绊了一跤，那本书……那本书就飞出去，飞到了祭坛上面，还翻开来了，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呜呜呜呜呜……” 说到最不堪回首的部分，伊丝蓓尔低下头潸然泪下，要不是两只手被吊着，她肯定要双手捂脸痛哭起来了。 数秒钟的沉默，伽诺恩和贞娜同时开口：“你这不是自作自受吗？” 贞娜更是有种自己上了大当的感觉，她刚跟伊丝蓓尔产生了一丝共鸣，结果真实原因就这？ 她甚至感觉把她们两人的经历放在一起对比，都是一种对自己的侮辱。 伊丝蓓尔抽抽搭搭地哭了一会儿，接着说道： “母后因为我看暗精灵邪典还玷污了神圣的祭祀大发雷霆，下令把我的收藏搜出来烧掉了，我只保住了藏得最深的这几本，她还禁止我再靠近神殿；父王他下令封锁了这件消息，但是王宫里的侍从侍卫至少有一半当场就知道了这件事；王兄从那以后也是一直避着我，不肯跟我多说一句话……” 说到这里，她的两只眼睛同时失去了光泽：“我的人生，在那一刻起就已经提前结束了。” 伽诺恩终于完全理解了伊丝蓓尔会选择抛弃一切跑到自己领地里最根本的原因——在王宫内，她已经在社会层面上死亡了。 推动她采取这般行动的根本原因其实并不是性癖，而是她的破罐子破摔。 “所以啊，红龙伽诺恩啊，你不用担心，请尽管蹂躏我吧，根本不会有人在乎我的。” 伊丝蓓尔朝伽诺恩露出了一个自暴自弃的苦涩笑容。 “别闹了，你的家人怎么可能就因为这种扯淡的事放弃你？”伽诺恩摇了摇头。 对于伊丝蓓尔自作自受导致的处境，他丝毫不觉得同情，甚至可以说有点想笑。 只是被看到了收藏小黄书的程度，怎么想也不至于被断绝亲子关系。要不然伊丝蓓尔要么会被赶出王宫，要么就该被禁足了。 贞娜在一旁陷入了沉默，脸色有点凝重。 “你根本不明白的，现在，母后和王兄甚至都离开王宫了，我鼓起勇气问父王和其他人都没人肯正面回答我，他们一定是嫌弃跟我待在同一片屋檐下面了！”伊丝蓓尔低落地说道。 “那我要是发讯息过去，他们愿意跑过来接你呢？”伽诺恩问。 “怎么可能嘛……”伊丝蓓尔嘟囔，然后语气带上了几分抱怨的味道，“而且他们真来请我回去我也不回去了！我那几天都已经过得跟过街老鼠一样了，他们还是那样对我！我已经决定了，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我跟他们断绝关系了，以后就待在这里，你也休想赶我走——” 啪！ 还未等她说完，贞娜突然一个箭步上前甩了她一巴掌。 对贞娜的突然袭击，伽诺恩显出了几分意外，但旋即又恢复了神色。 而被甩了巴掌的伊丝蓓尔则是当场被打懵了：“你、你突然干嘛啊？连我父王都没打过我！” 刚说完她的衣领就被贞娜一把揪了过去。 “别像个小孩子一样胡闹了！你自己又把家人当什么了？还断绝关系……就因为你那几本破书？明明做错事情的人是你吧！非弄得大家都后悔才满意吗？” 贞娜怒视着伊丝蓓尔喊道。 伊丝蓓尔噤若寒蝉，她被贞娜那张阴沉的脸和凶猛的气势吓到了。 随后贞娜放开了伊丝蓓尔，转身就往拷问室外边走，经过伽诺恩身边的时候，她说了句：“我出去冷静一下。” “好的。”伽诺恩淡淡地回了句。 等到贞娜的脚步声从地牢中消失，伊丝蓓尔才缓过神来，皱着眉头抱怨：“莫名其妙的！她干嘛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啊？” “贞娜的父母都死了，她的亲姐姐之前想杀她来巩固自己的权力，她被逼到我这里回不去，连父亲死前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她一直觉得很遗憾。”伽诺恩面无表情地解释。 伊丝蓓尔呆住了。 “因为王族内部争权夺利的那点破事，她失去了几乎所有的家人，只能选择留在我这里，你嘴上随随便便舍弃的东西，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遗憾。”伽诺恩继续说道。 伊丝蓓尔彻底哑口无言。暮夏的政治环境远没有龙脊帝国那么复杂，在那本该死的小黄书被发现之前，她和家人的关系其实一直很和睦，贞娜的这种经历，对她来说是难以想象的。 对于贞娜，伽诺恩是能在一定程度上感同身受的，这场穿越他也被迫割舍了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感情维系，要说没有任何遗憾是不可能的。 “你难道真的想跟家人断绝关系吗？”他盯着伊丝蓓尔问道。 “我……”伊丝蓓尔迟疑了。 伽诺恩见状长出一口气，心想还有救。 伊丝蓓尔的行为，说白了就是一个心性尚不成熟的少女，一时上头离家出走，搞些自轻自贱的事情跟家人赌气罢了。 等头脑冷却下来了，她应该就知道后悔了。 “先睡一觉，冷静想想吧。我还是会联络你家人来接你，在那之前你就在我这里好好等着。”伽诺恩说着命令石头松绑。 伊丝蓓尔此时已经冷静了许多，怔怔地抚摸自己被锁链缠出印子的手腕，没有提出拒绝。 “暂时也没有其他合适的房间，你要不就睡在二楼我的房间吧。”伽诺恩又说。 “你、你的房间？”伊丝蓓尔一时有点混乱。 这红龙才表示不会对她出手，怎么又要她跟自己一个屋睡觉？难道……又改主意了？ 她现在心绪还有点杂乱，但一幻想到那种符合自己性癖的场景，心跳还是免不了加速起来。 “别想多了，我自己平时睡地窖的。”伽诺恩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第60章 判若两人 为了保证联络手段，暮秋城寨的杰米尔曾经给伽诺恩送了一笼传信用的讯鹰，还半开玩笑地补了句希望伽诺恩不要一时嘴馋就把它们当零食了。 伽诺恩当晚就命令柯恩放出一只讯鹰，通知了暮秋的守备官杰米尔。 他自然没有直接对杰米尔明说精灵公主伊丝蓓尔来到了他这里，只让他尽快通知暮夏的王宫，告诉那边“红龙伽诺恩发现了他们正在找的人，并将其安然无恙地保护起来，希望他们尽快来接送”。 这信到了杰米尔那里，还得由杰米尔再送信给王室相关的人员，王室那边才能做出反应。 伽诺恩估摸应该要到明天下午才能得到回复，但让他意外的是，仅仅五个小时过去，天还没有亮，他就从睡梦中被惊醒，感知到了返回【守望者】范围内的讯鹰。 讯鹰带来的消息是，凌晨六点暮夏那边会来接人，希望他能将人带到第一次和杰米尔谈话的长河拐角处。 伽诺恩意识到暮夏的王室应该早就已经处在动员寻找的状态了，要不然不会有这么快的反应。 虽然伊丝蓓尔在王宫里出了大丑，精灵王一家还是很在意这个女儿的。 他从地窖里出来，将石头召唤出来，去把伊丝蓓尔叫起来。 不一会儿，他就看到伊丝蓓尔在石头的带领下一步步走了下来。 经过了一个晚上，伊丝蓓尔的气质和先前大有不同，明显变得沉稳了许多，她腰杆挺直，缓步跟着石头走下台阶。 “伽诺恩先生。”她礼节周到地对伽诺恩施了一礼，“感谢您收留了我一夜，昨天让您见笑了。” “已经冷静下来了吗？”伽诺恩问。 “是的，多亏了您和贞娜小姐，我清醒过来。”伊丝蓓尔点点头，“我因为一时冲动对您胡言乱语，给您带来了困扰，实在是非常抱歉。” “你和昨天简直判若两人啊，怎么，不再对我有非分之想了？”伽诺恩见状揶揄了一句。 伊丝蓓尔闻言笑笑：“有当然还是有的啦，但冷静想想，我果然还是没办法割舍家人的，而且正如您所言，再怎么说，我也不该给您添麻烦啊。” “看来还真是被调包了。”伽诺恩继续开玩笑。 “昨天真的只是我一时情绪失控了，请不要再取笑我了。”伊丝蓓尔笑得有些无奈。 只是一时情绪失控——如果不是睡前用【守望者】看到了伊丝蓓尔在他床上做了什么，伽诺恩大概还真信了。 昨天为了防止伊丝蓓尔擅自逃走或者在塔楼里做些不好的事情，伽诺恩入睡前用【守望者】观察了一下房间。 伊丝蓓尔并没有签订成员契约，和贞娜不同，在塔楼里并没有屏蔽【守望者】的隐私权限，她甚至并不知道这座塔楼是有监控的。 然后伽诺恩就看到，伊丝蓓尔在他床上躺了一会儿就开始不老实地辗转反侧，然后抱起枕头将脸埋进去不停闻来闻去，再往后她做的事情就有点不可描述了。 伽诺恩甚至怀疑伊丝蓓尔现在的矜持，只是进入了贤者模式而已——虽然就算这样想，也确实能称得上是冷静下来了。 昨天那惊世骇俗的状态确实是伊丝蓓尔的真面目，但也不能就此否认，这副典雅端正的模样就不是她真实的一面。 “你的家人来接你了。”伽诺恩说。 “嗯，我已经听管家说了，我不会逃避现实了，会回去想办法好好跟他们缓和关系的。”伊丝蓓尔认真地点点头。 “那我们走吧。”伽诺恩说。 “贞娜她……”伊丝蓓尔迟疑地问道，“现在还在睡吧？” “你想见一下她？”伽诺恩马上明白了伊丝蓓尔的意思。 “她如果还在睡觉就不要打搅了。”伊丝蓓尔连连摆手。 “她每天都很勤奋的，这个点应该已经早起锻炼剑术了。”伽诺恩说着对石头喊话，“石头，让贞娜下来告个别吧。” “明白。”石头回复，然后在第五层直接召唤出自己的分身，前往神殿通知了贞娜。 过了一会儿，贞娜沿着阶梯走了下来。 和伊丝蓓尔对上视线的时候，贞娜露出了一点尴尬的神色，毕竟她昨天冲动出手，打了人家一巴掌。 正当她迟疑地准备开口道歉的时候，伊丝蓓尔先低头了：“小贞娜……不，贞娜小姐，昨天是我失言了，向您致歉。多谢您的劝导，我已经想通了，准备回家去了。” “我才是，动手打了你，真的很对不起。”贞娜也客气地回答。 “多亏了你们劝导，我才能想通。”伊丝蓓尔笑吟吟地将目光移向伽诺恩，“伽诺恩先生，再次感谢您，我以后还能再来拜访你们吗？” “成啊，只要不是离家出走的话。”伽诺恩回答。 “你……应该只是普通拜访吧，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吧。”贞娜突然有点警惕地打量伊丝蓓尔。 “这可说不准呢，毕竟伽诺恩先生性格这么好，身体又是最戳我性癖的龙族，不管哪个方面对我来说都是天命呢。”伊丝蓓尔一脸俏皮地说道。 “喂！”贞娜有点分不清楚对方说的是不是玩笑话了。 “好了，该出发了，贞娜你也一起送她吗？”伽诺恩说。 “当然！” 贞娜还在用狐疑的眼神打量伊丝蓓尔，伊丝蓓尔掩嘴笑笑。 伽诺恩领着两人走到塔外，变成龙形载起两人，一转眼就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精灵王子兰帕德已经渡过了河，身边带着十几名侍卫，看到红龙带着伊丝蓓尔安然无恙地降落下来，他明显松了口气。 “王兄。”伊丝蓓尔看到兄长亲自来接她也很高兴地打了声招呼。 “伊丝蓓尔，你还好吗？”兰帕德朝伊丝蓓尔询问。 “嗯，我没事。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我知道自己错了，多亏了伽诺恩先生劝住了我不要做傻事。”伊丝蓓尔回答。 听到红龙劝说伊丝蓓尔回来，兰帕德有些惊讶地看向伽诺恩。 “你们家庭内部的矛盾你们自己解决就好，不要牵连到我。我是打算跟暮夏和平相处的，不希望有不必要的误会。”伽诺恩对兰帕德申明了一下立场。 “是这样啊，您果然和杰米尔说的一样深明大义。十分感谢您收留了蓓尔，没想到竟然会有一天欠红龙的人情，之后我一定会好好酬谢您。”兰帕德向伽诺恩行礼。 “那我很期待。”伽诺恩半开玩笑地回答。 “那我们走吧，王兄。” 伊丝蓓尔走向兰帕德，刚准备向伽诺恩他们道别，却发现兰帕德还在打量伽诺恩，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王兄？”伊丝蓓尔又唤了一声。 但兰帕德却没有看她，而是在犹豫很久以后，朝伽诺恩开口了：“伽诺恩先生，我有一个提议，您愿意听一下吗？” “什么提议？”伽诺恩问。 “我愿意额外支付您酬金，请问您可以继续收留蓓尔一段时间吗？”兰帕德认真地说道。 “王兄！？”伊丝蓓尔闻言吃惊地瞪大眼睛。 第61章 真正的理由 “怎么回事？”伽诺恩狐疑地眯起眼睛。 兰帕德的这个提议，显然不合常理。 就算他不仅没有伤害伊丝蓓尔还劝说对方回家的举措，提高了精灵王室对他的信任程度，正常来说也不应该让伊丝蓓尔不回家留在他这里。 “王兄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伊丝蓓尔有些怯生生地向兰帕德询问。 “我觉得这或许是个契机，你先暂时离开王宫一段时间。等大家慢慢把这件事淡忘了，你再回来比较好。”兰帕德说这话的时候，明显避开了伊丝蓓尔的视线。 那么有冲击性的事情能轻易淡忘得了吗？伽诺恩在一旁心想。 而原本就对家人不会轻易接受她抱有担忧的伊丝蓓尔，则解读出了另一番意味：“这算什么啊……你们，还是不想看到我是不是？” “我是说，大家都先保持一段距离冷静一段时间，你看母后她也正在气头上，等她气消了想你了，你再回来也更好说话不是吗？”兰帕德继续劝说。 “母后她已经回到王宫了吗？”伊丝蓓尔问。 “她……”兰帕德停顿了一下回答，“马上就回来了。” “她愿意回王宫那应该是肯见我的吧，让我先跟她认个错。”伊丝蓓尔认真地说道，她已经下定决定不去逃避这个问题了。 “还是先不要吧，听我的，你先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兰帕德坚持。 伽诺恩在一旁看着，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兰帕德的言语神情似乎有点不自然。 伊丝蓓尔也显然察觉到了这种不自然，试着缓和一下：“王兄，我知道我做的事情让你们很尴尬，这次离家出走也给你添麻烦了，你不要生气，我们先好好谈谈好不好……” “我只是真的觉得这样比较好。”兰帕德翻来覆去还是这样的话。 “你跟我说实话，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不要再出现在王宫里比较好？因为我太丢你们脸了？”伊丝蓓尔死死盯着兰帕德。 “当然不是，你怎么能这么想？只是这件事比你想象得复杂，需要一点时间处理，你先相信我好不好？”兰帕德继续劝说。 “你自己都不正眼瞧我叫我怎么相信你！？”伊丝蓓尔突然爆发了出来。 兰帕德终于抬起眼睛看向自己妹妹，伊丝蓓尔已经一步步退了出去，眼眶里渗出泪水来。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直面家人，但兰帕德却压根没有认真对待她的决心，那副搪塞回避的态度让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的拒绝。 “你根本就是在糊弄我，我承认是做了不得体的事情，但至于要这样吗？”她委屈地说完，转身就朝伽诺恩领地的方向跑去。 兰帕德身边的侍卫同时待命起来，但兰帕德既没有追过去，也没有命令侍卫去追，而是叹了口气，看向伽诺恩：“能拜托您吗？伽诺恩先生。” “贞娜，你先去追她。”伽诺恩对贞娜说道。 “好。”贞娜立刻朝伊丝蓓尔的背影追去。 “感谢您，我一定会重金酬谢的。”兰帕德朝伽诺恩点点头。 “我可还没答应你的提案，除非你告诉我真正的原因。”伽诺恩说。 兰帕德让伊丝蓓尔留下的决定显然是临时做的，那番说辞恐怕也临时编的，兰帕德其实并不怎么擅长说谎。 伊丝蓓尔本来就一直在担忧，兰帕德的态度让她敏感地以为家人还不肯接受自己。 但伽诺恩觉得这事说不定另有隐情，就算不让伊丝蓓尔回王宫去，暮夏那么大，自然有合适的地方，没必要非得留在一头红龙的领地里。 兰帕德犹豫了一会儿，望了一眼已经跑远的伊丝蓓尔，开口道：“好吧，但这件事请您暂时向蓓尔保密……” 随后，兰帕德向伽诺恩说明了一件极具冲击性的消息： 十天前，暮夏的南部地区，被龙脊帝国和北山矮人的联军入侵了。 —— 暮夏南部，精灵的城寨烧起了大火，熏烟四起。 一支武装到牙齿的部队汇聚成钢铁洪流，帝国的精锐骑士骑着陆行龙在前面领头，循着气味追踪败退的精灵。 他们的甲胄不断地冒着蒸汽，发出隆隆的引擎声。 天空中，数以百计的飞龙骑兵也在四处搜索逃散的敌兵。 龙脊帝国骑士王路西欧在一头飞龙的背上高举起断空剑，发出响彻天际的战吼：“征服！为了女皇陛下！！” “为了女皇陛下！” 伴随着响应的声浪，钢铁洪流的流速增加了一些。 —— 帝国的目标似乎是微风森林内有矿产的土地。 在此之前，他们曾经派出过使节和暮夏商谈，却并没有给出一个像样的出价，暮夏本身也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意向，加之使节的态度轻慢，最后双方不欢而散，精灵王一怒之下驱逐了使节。 结果没过多久，帝国就以此为由向暮夏宣战，大部队直接入侵了暮夏的南部，与帝国结盟的北山国矮人也在这件事上推波助澜。回头看来，这一切早就已经安排好了。 凭借包括蒸汽铠甲在内的新型武装，天平几乎是马上朝人类和矮人的联军倾斜了过去，暮夏一方节节败退，只能向元素联邦的高等精灵求援。 在援军抵达暮夏之前，几处战线的形式都不乐观，一直跟暮夏敌对的暗精灵势力也可能蠢蠢欲动。 说不定就会有哪一方希望暮夏情况更糟一点，专门盯上暮夏的王室成员派出暗杀者。 可以说，暮夏的王城已经不一定能保证安全了。 这才是兰帕德选择将伊丝蓓尔留在伽诺恩领地中的根本原因。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吧。”在无尽之塔里，伽诺恩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跟伊丝蓓尔说明了一遍，“兰帕德给了我一个不错的价格，条件是我藏匿好你保证你的安全。”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自己提醒兰帕德他这里也遭到过帝国袭击，这里也没有暮夏的军队驻守，根本谈不上什么安全的地方时，兰帕德居然回答说： “您至少击退了两次帝国的进攻，足以证明您的可靠。而且没有人想得到蓓尔藏在这里，有时候危险的地方反而更安全一些。” 这兄妹思维模式还挺像…… 虽然兰帕德以“只会让她白白担心，她也可能会冲动行事”为由令伽诺恩保密，但伽诺恩压根没管。 他觉得这种保密理由又麻烦又别扭，伊丝蓓尔应该有知情的权力，所以干脆回来就跟伊丝蓓尔讲了。 反正兰帕德要他保密的时候，他并没有应声答应这一部分。 第62章 有利的条件 “皇姐她……怎么会这样？” 为这个消息感到震惊的不只是伊丝蓓尔，听说芙蕾德登基才两个月就对暮夏发动了侵略，贞娜也是大吃一惊。 “路西欧来过以后，我一直有点担心他们很快会卷土重来，结果两个月来一直没有动静，恐怕他们老早就已经在为对暮夏动兵做准备了。”伽诺恩分析。 “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王兄真是的，为什么还要瞒着我！” 伊丝蓓尔听了消息之后就一直处于坐立难安的状态，在塔楼的大厅里像热锅上的蚂蚁那样来回走动。 “不行，我得回去！”她突然来了句。 “我并不打算阻拦你，但你得想清楚你能做什么？”伽诺恩问了一句，“兰帕德选择让你留在我这里，恐怕战局已经相当不乐观了。” “我……”伊丝蓓尔一时语塞。 她虽然是个大师境界的德鲁伊，却几乎完全没有战场的经验，在军队里也没有任何职位。 她就算上了前线，大概也很难起到多大作用。 相反，她要是被敌人掳走，反而会给暮夏一方带来巨大的打击。 这点利弊得失，她自己姑且还是清楚的。 但她还是免不了为此忧心，思来想去，最终她将目光投向了伽诺恩。 “伽诺恩……”她迟疑地开口，在心里斟酌用词。 “这件事我需要认真考虑一下。” 伽诺恩在她说完之前就开口答道，他已经预料到了伊丝蓓尔可能会试图拜托他去支援暮夏。 他没有一口答应下来，也没有立刻拒绝，兹事体大，不仔细斟酌是不行的。 首先从目前从兰帕德那里了解的情况看，暮夏输掉这场仗几乎是必然的。 问题在于输到什么程度，这要取决于暮夏能否在得到支援前稳定住战线。 从伽诺恩的利益出发，自然是希望暮夏不要蒙受太多损失，尤其是暮夏西部地区的土地。 如果帝国在微风森林西侧控制住一块土地，那就意味着无尽之塔以后将失去暮夏的缓冲，要同时面对南面和东面两个方位的帝国势力。 更不容乐观的是，西南侧的北山矮人在这场侵略中，也已经显示出了立场——他们是帝国势力的盟友。 所以对伽诺恩来说，他是绝对不能让暮夏西侧的领土沦陷的。 剩下的问题就是这边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离开无尽之塔的范围作战，就意味着失去【守望者】和各种防御体系的支援。 他现在成长水平是一头壮年红龙，再加上三次“守护”的权能，战斗力大概能勉强够上一头老年真龙。 他还没有能力左右一场大国之间的战争，顶多影响几座小规模的战场。 他也不能离开无尽之塔太远，长距离的远征，就意味着无尽之塔遭到攻击的时候难以回防。 考虑到共生契约的存在，他必须做好被偷家的应对措施。 一旦参与到战场中，帝国人就会掌握到他的动向。 路西欧和芙蕾德知道他和无尽之塔的存在，龙口要塞随时都可能对无尽之塔发起进攻。 至少他得保证帝国的龙口要塞对无尽之塔发起进攻的时候，他能在石头防守住无尽之塔期间及时赶回。 所以他不能支援距离太远的战区，也无法趁这个时候去进攻帝国的重要城市。 他目前的战力和条件都不足以完成围魏救赵的战术，能支援到的其实也只有暮夏的西部地区。 “伽诺恩。”伊丝蓓尔突然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郑重其事地向伽诺恩开口，“我知道帝国与您是敌对关系，如果暮夏沦陷，您的领地也有危险。” 她说着半跪下去向伽诺恩垂首行礼，柔顺的长发划过肩头垂向地面：“我以暮夏公主的名义向您请求，帮帮我的祖国吧。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作为交换，哪怕是今生为奴侍奉您！” 此时此刻她从神情到动作都散发出一股大义凛然的气势，就连伽诺恩也不由得为之动容：“伊丝蓓尔……” 他眨了两下眼睛，然后开口道：“你这不全是对你有利的条件吗？” 伊丝蓓尔身体一滞，随后有些心虚地撇开了脸。 “这时候你还想着浑水摸鱼？你真的没救了啊！”贞娜也反应过来，指着伊丝蓓尔骂了句。 “可这确实对伽诺恩有好处啊。暮夏欠了伽诺恩人情的话，我作为暮夏公主向他报恩不是很合情合理吗？父王他们应该也就不会反对了……”伊丝蓓尔觍着脸争辩，“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吗？” “……我可以再扇你一巴掌吗？”贞娜额头爆出青筋，对着伊丝蓓尔抬起了一只手。 伊丝蓓尔的思路终归还是有点异于常人，在这种时候还打这种小算盘，确实怎么听怎么欠打。 “伊丝蓓尔，暮夏现在形势很严峻，我不是太古龙，可没能力从帝国手里救下你的国家。”伽诺恩盯着伊丝蓓尔说道。 伊丝蓓尔闻言垂下眼睛：“还请你能帮多少帮多少吧，除了拜托你，我也不知道能做到什么了，我也没有什么能拿来做交换的……” 贞娜无奈地长出一口气，放下了手，伊丝蓓尔提出那种条件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她确实无计可施了。 “不，也许你还是有可以给我的东西的。”伽诺恩思考了一阵子，盯着伊丝蓓尔说道。 “真、真可以吗？那，是要我先给？”伊丝蓓尔有些紧张地将手缩在胸前，脸上泛起了红晕。 “这变态绝对误会了，你还是对她说清楚吧。”此时贞娜已经明白了伽诺恩的目的，在一旁提醒。 “暮夏是德鲁伊教的大本营，应该至少有那么一件高等神器吧？我希望暮夏能送我一件神器。”伽诺恩对伊丝蓓尔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神器？”伊丝蓓尔有些意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显露出了一丝失望。 但她很快恢复了正经的神色，认真思考了一番说道：“我们确实有几件德鲁伊教的神器，但……我没办法直接拿到，但如果你愿意以支援暮夏作为理由，我觉得也许可以想办法去谈谈。” “那试着谈一谈吧。”伽诺恩点头，“然后，我还希望你能跟我签订一份契约……” “什么契约？”伊丝蓓尔还未等他说完便眼前一亮。 第63章 叛徒 伽诺恩在意识中调取【成员契约】，将其展示给伊丝蓓尔看，并给伊丝蓓尔做了一个基本的说明。 目前第六层的地母神神殿虽然还未完工，但神殿的主体和祭坛已经修建完成。 根据石头的汇报，神殿其实处于可以供奉神印的状态了。 “也就是说，按照契约，我成为塔楼的入住成员，为这座塔楼提供魔力，就可以让地母神的神殿运转起来是吗？”伊丝蓓尔看过契约内容，听取了说明了后，轻轻叹了一声，“总感觉有点普通呢。” “契约的细节是可以更改的，你有什么不满意可以说。”伽诺恩微皱着眉头回道，他有点预料到对方想说什么了。 “我觉得至少得有个‘一天满足主人三次命令’这种程度的束缚条件，才能称得上是契约吧。那些书里，契约术都是用来——”伊丝蓓尔一本正经地说。 “好了你可以闭嘴了。”伽诺恩直接打断了她。 “猜测您想要了解的内容是【囚徒契约】。”在大厅里随时待命的管家石头在这个时候突然发声。 “囚徒契约？”伊丝蓓尔马上就来了兴致，“那是什么？” “简单地解释，就是必须遵守我主的任何命令——”石头直接开始说明。 “我签我签，我签这个契约！！” 如伽诺恩所预料的，光是听到了个开头伊丝蓓尔就开始来劲了，这个契约显然很戳她的点。 “你干嘛跟她说这个？”伽诺恩扫了眼石头。 “我主，请原谅我僭越进言，让这位精灵公主殿下签订囚徒契约显然对您更加有利。”石头平淡地说道。 “你对利益的分析也太短视了，让她签订这种奴隶契约，足以让暮夏跟我们宣战——要不是现在他们没空。”伽诺恩冷静地回道。 “没问题的我主。”石头突然竖起了一根拇指，“经过我的分析，只要不被发现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被发现就是天大的问题了吧？”伽诺恩突然有点怀疑这石头人会不会是个奸臣。 “放心吧伽诺恩，王宫里的人基本上都已经知道我是变态了，签这个契约没事的。”伊丝蓓尔也努力劝说。 “你现在倒是坦荡起来了！？”伽诺恩心想这家伙真是什么鬼话都说得出口。 “总之普通的契约我不签！！”伊丝蓓尔坚决道。 伽诺恩感觉这样下去只会浪费时间，干脆就把囚徒契约给调出来了。 能用【囚徒契约】约束这个变态的话，某种程度也是好事。 火焰在伊丝蓓尔面前闪现，带着发亮的契约文字。 “好！”伊丝蓓尔几乎没怎么看契约就一脸兴奋地把手伸进了火里面，契约当即生效。 “你还真让她签啊……”贞娜在一旁摇头叹气。 “你在说什么啊贞娜，你不是也签了吗？”伊丝蓓尔扭头看向贞娜。 “没有，我签的是成员契约！”贞娜一脸严肃地纠正，坚决跟眼前的精灵公主划清界限。 “你被调教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在我面前没必要隐瞒了。”伊丝蓓尔笑着朝贞娜摆摆手。 “……看来我昨天打你还是打轻了。”贞娜又有点想动手了。 伽诺恩没有理会两人的拌嘴，兀自调取契约书查看了一下。 无尽之塔的修复进度从10/100提升到了12/100，后面属于地母神的那两页也出现了内容。 一页是身上有着各种动物特征的兽面女神躺在无数树木花草铺就的摇篮里，怀抱着孕育万物的卵，卵中混杂着难以计数的各类生物——和神殿中的壁画是一致的。 而记录礼赞诗的那一页，和上次一样只出现了字迹没有任何可供辨识的内容。 伽诺恩又调取了【守望者】查看神殿内部，看到祭坛上竟然长出了一颗造型奇异的小树，在其树冠的最顶端，黯淡的神印悬浮在那里。 地母神的神殿开始运转了，一切都跟伽诺恩预料得一样。 但意外就发生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在他意识中闪过： “叛徒！！” 伽诺恩吃了一惊，立刻在意识中拼命地搜索这个声音的来源，却一无所获。 那个声音就像一道火花转瞬即逝，却带着露骨的怨恨，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石头！”他立刻朝石头发问。 “您也听到了吗，我主？”石头向伽诺恩确认。 “怎么回事？”伽诺恩提问。 “实在抱歉，目前调取不到相关资料，无法搜寻到具体原因。”石头用毫无波澜的声音回答。 伽诺恩的眉头一下子就皱在了一起，石头也出现了反应，说明刚刚那不是他的错觉。 为什么会这样？那是谁的声音？ 明明贞娜令第五层运转起来的时候完全没有出现这种现象，是第六层有什么古怪？ 无尽之塔是在第六层的位置断裂的，难道跟这有关？ 伽诺恩这样想着，将目光投向伊丝蓓尔，看看她有没有感觉到异常。 此时伊丝蓓尔正抱着自己的双肩，一脸沉醉道：“啊啊，这美妙的束缚感！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巨龙的奴隶了！” ……看来一切正常。 随后，伊丝蓓尔一脸期待地看向伽诺恩：“请对我下命令吧，主人。” “交待你所知道的暮夏所有的神器情报吧。”伽诺恩直接下达了指示。 “第一个命令就这？” 伊丝蓓尔刚失望地说出这么一句，就感觉一股强大的束缚力控制住了自己的喉舌，让她不由自主地回答起了伽诺恩的问题： “暮夏拥有的神器，我知道的一共有五件，有两件次神器，一件属于法师的中等神器，还有两件德鲁伊的高等神器。” 这种身体不由自主的感觉让伊丝蓓尔很满意——如果能有其他命令就更满意了。 “我只要知道高等神器的下落。”伽诺恩追问。 只要被寄宿神印散播出去的神性，哪怕是次神器都会一步升格成高等神器。 应该说按照石头之前的说法，如今存世的最高等级的几件神器，恐怕基本都是无尽之塔散布出去的力量造就的。 “那两件高能神器的话，现在应该是我母后在使用。”伊丝蓓尔回答。 “你母亲？”伽诺恩皱眉。 “是的，我的母后帕特莉兹，她是暮夏唯一的传奇境界德鲁伊，统领暮夏德鲁伊教的大德鲁伊。只有她能使用那两件高等神器，她是那两件神器的所有者。如今她和王兄都离开王宫，一定是前往前线指挥了。既然是前往战场，她一定会带上那两件神器的。”伊丝蓓尔回答。 “难道说，想要拿到神器……”伽诺恩眉头抽动了一下。 伊丝蓓尔点点头：“只能跟她谈。” 第64章 暮夏王妃 翌日，暮夏中部，烁星城寨。 一支闪着光芒的秘法箭朝着天空射出，高空中的伽诺恩看到信号，迅速地朝着秘法箭飞出的方位降去，穿过密林的树冠降了下来。 刚一落地，一大群全副武装的精灵就围了上来，带着几分警惕和伽诺恩对峙。 伊丝蓓尔从伽诺恩背上起身，顺着他铺下来的翅膀滑落到地上。 她用面纱遮着脸，穿着那身游侠的行头，走向领头的巡林官，开口招呼：“您好，我奉帕特莉兹王妃殿下指派，带领这位伽诺恩先生前来觐见王妃殿下。” “欢迎，我等奉命在此恭候，王妃殿下就在城寨里，请您，和……”巡林官将目光移向伽诺恩的时候，声音停滞了一瞬，“这位伽诺恩先生，随我等进城吧。” 伽诺恩变成人形，和伊丝蓓尔一起，在大队士兵的陪同下进入了防守森严的城寨。 在得知暮夏的高等神器都在暮夏王妃帕特莉兹的掌管下后，伽诺恩考虑了很久，还是选择尝试通过谈判取得神器。 他准备以长期协助守卫暮夏西部地区的五座重要城寨为条件，向暮夏王妃提出交换一件神器。 伊丝蓓尔并不知道母亲目前正镇守前线何处，但伽诺恩能以和暮夏谈判的名义联络杰米尔传话。 为了让帕特莉兹愿意见他，伽诺恩隐晦地提及了自己接受兰帕德请求，收留了离家出走的伊丝蓓尔的事情，虽然帕特莉兹应该早就从儿子那里知道了这件事。 暮秋城寨的守备官杰米尔对于促成谈判表现出了相当高的热情，如今帝国在前线势如破竹，一朝剑指西部地区，暮秋城寨沦陷的风险也是很高的。 伽诺恩若是愿意提供支援，对当地的守备力量而言，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当然，前提是王妃殿下首肯。 仅仅过去一天时间，伽诺恩就得到了回复，王妃同意了他的面谈请求，但由于王妃目前无法轻易离开前线，她将谈判的地点指定在暮夏中部的烁星城寨。 除此之外，她还要求伽诺恩和她指定的一名叫“蓓尔”的使节同行。 理所当然地，这其实就是要求伽诺恩将伊丝蓓尔也带过去。 伊丝蓓尔现在被伽诺恩收留的秘密，只有暮夏王室和少数内部人员知晓。 为了掩人耳目，伊丝蓓尔便蒙上了脸，以王妃指定的外交官的身份和伽诺恩一同前往烁星城。 烁星城和伽诺恩的领地有一段距离，以伽诺恩的飞行速度也需要大约两个钟头。 伽诺恩让贞娜和石头镇守无尽之塔，同时还委托了杰米尔派出斥候为他监视龙口要塞的动向。就算离开了领地，他依然能用【守望者】掌握领地的状况。 只要行踪不轻易暴露给帝国，只是出去和人谈个话，大致上还是能控制住风险的。 这场谈判最大的风险，其实并不在于帝国…… “欢迎你来到暮夏，红龙伽诺恩。” 会客的厅堂里响起了威严的声音，精灵王妃身着缀着花叶的礼袍，头上戴着花冠，一脸冷傲地望着进入厅堂的伽诺恩。 暮夏的王妃的外表要一言以蔽之，可以说是伊丝蓓尔的升级版，不仅容貌和身材更加出众，还有一种伊丝蓓尔目前完全没有的沉稳气质。 “向您问候，尊贵的王妃殿下。”伽诺恩姑且按照之前从伊丝蓓尔那里学来的方式，以精灵的方式行了个礼。 “你还懂精灵的礼节啊，看来你和兰帕德说的一样，是头不同寻常的龙。”帕特莉兹点头，然后对身边的侍卫吩咐，“你们可以下去了。” 几位侍卫顿时有点措手不及，其中一人鼓起勇气开口进言：“王妃殿下……” “怎么了？我只是和一头普通的红龙聊几句，轮得到你们担心我吗？“帕特莉兹瞥了侍卫们一眼。 “不敢。”侍卫们只能迅速离开了厅堂。 以王妃的实力，他们这些侍卫的职责与其说是保护王妃，不如说是帮王妃处理一些无需她亲自出手的麻烦事情，又或者是在战斗中给王妃打打下手。 王妃帕特莉兹作为暮夏当世唯一的传奇强者，其实力足以独力对抗一头古龙，在持有两件高等神器的情况下，更是连上古龙都无法能与之抗衡。 而根据他们得到的情报，这只是一头壮年的红龙。 这片空间里顿时只剩下帕特莉兹、伽诺恩和蒙面的伊丝蓓尔三人。 “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帕特莉兹一脸平淡说完，身上忽然散发出了一股强大威压感。 德鲁伊能力，天敌威慑。 帕特莉兹此时散发出的威压，可以令作用范围内的生物从她身上感受到类似遇到天敌的强烈威慑，进而使目标陷入恐慌和被压制的状态。 这种威压的远离龙威极其类似，而在伽诺恩的感觉看来，更是跟龙威完全没有分别。 要说真龙能有什么天敌，最常见的大概就是其他更为强大的真龙了。 此时他从帕特莉兹身上感受到的，就是一头古龙级别的龙威，这还是帕特莉兹考虑到女儿在场放了水的情况。 以伽诺恩的意志力，倒不至于受到很大影响，但见到这阵仗，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这场会谈，最大的风险还是在于帕特莉兹本人。 即便他目前展现的形象让兰帕德相信了他，从未和他正式接触过的帕特莉兹不一定会相信一头红龙。 而且…… 伽诺恩瞥了一眼伊丝蓓尔。 在发现自己的女儿有奇怪的癖好，又听说女儿离家出走跟一头红龙待在一块儿，谁也难保王妃殿下会产生怎样的想法，她不一定有兰帕德那么好说话，而且远比兰帕德有威胁性。 要知道帕特莉兹可是一个实力不在路西欧之下的怪物啊。 从这见面的下马威看来，帕特莉兹似乎对他还是有相当程度戒心的。 不过，这场谈判伽诺恩还是决定尝试一下，毕竟客观地讲，比起动手从某个势力手里抢夺神器，还是通过谈判和交易获得神器的风险更低，这样的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母后。”看到母亲这副威势，伊丝蓓尔心里也有点慌。 母亲还未正式原谅她亵渎祭祀的过错，现在她又因为离家出走罪加一等，她也不确定母亲见到她时会是怎样的态度。 但帕特莉兹并没有看她，而是紧紧盯着伽诺恩：“红龙，我已经在信中看过了你的提案，确实值得考虑。我必须承认，眼下形势对暮夏不容乐观，帝国似乎也有向西部的矿区进军的意思，首先，我必须申明，我们有意向与你合作。” 伽诺恩听了有一点意外，帕特莉兹释放威压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这场谈判会比较棘手的心理准备。 “你看上有点意外。”帕特莉兹看出了伽诺恩的想法。 “是的，我以为王妃殿下肯定会对我这样一条红龙有所戒备。”伽诺恩承认。 “国家危难当头，我不得不以大局为重，暂时抛弃私人恩怨。因此就算你诓骗过我女儿，这件事我们也可以之后再慢慢解决。”帕特莉兹面无表情地说道。 “且慢，王妃殿下，我好像被你很自然地冤枉了一条不得了的罪名啊。”伽诺恩一本正经地纠正。 第65章 家庭矛盾 “我的女儿对巨龙产生了匪夷所思的兴趣，在她的秘密被曝光后不久她抛弃了王宫里一切前往一头红龙的领地里，我很难不多心。” 帕特莉兹直视伽诺恩的眼睛，“天敌威慑”的能力让她的目光具备了古龙级别的威压。 一旁的伊丝蓓尔露出了尴尬的神色，试图解释：“不、不是的，母后……” “你先不要说话。”帕特莉兹扫了伊丝蓓尔一眼。 伊丝蓓尔当场噤声，身体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 不同于伽诺恩，她对母亲现在散发的“天敌威慑”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这女人…… 看到帕特莉兹对伊丝蓓尔展现的强势，伽诺恩忽然对这对母女关系明白了几分。 “先听听你的辩解吧，红龙。”帕特莉兹对伽诺恩说道。 “请您最好搞清楚因果关系，是她产生了这种兴趣之后盯上了我，而不是我让她产生了这种兴趣，严格来讲，我才是那个受害者谢谢。在此之前，我反倒要请教一下王妃殿下，一头住在微风森林之外的红龙要如何接近暮夏的公主殿下？”伽诺恩反问。 “我听说你曾经将龙脊帝国的公主变成自己的奴隶。”帕特莉兹继续质问。 “贞娜本人向暮秋的杰米尔巡林官澄清过，敢问睿智的王妃殿下，您是相信她本人的证言，还是宁愿相信对您的国家发动战争的仇人散布的谣言？”伽诺恩再次反问。 帕特莉兹陷入了一时的沉默。 “斗胆一问，在撞破伊丝蓓尔的秘密后，您有正式和她谈过吗？”伽诺恩说。 帕特莉兹和伊丝蓓尔同时将目光集中到伽诺恩身上，帕特莉兹微微皱眉，以眼神询问伽诺恩问这话的用意。 “没有，对吧，就像刚才，您亲自阻断了一次她跟您的交流。恕我直言到这种时候您还没有尝试去了解她，还想着在其他人身上找原因，作为一名母亲，您是不合格的。”伽诺恩毫不客气地说道。 伊丝蓓尔闻言怔怔地望向伽诺恩。 帕特莉兹眉头皱得更紧了，伽诺恩在心里做好了对方动怒的心理准备。 有“守护”的权能保命，从对方手中突围逃脱他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帕特莉兹是那种典型的强势家长，在对孩子严加要求的过程中和孩子产生隔阂，却又不怎么当回事，当这种隔阂导致自己的教育方针出现问题时，她第一时间会去寻找外部的原因而非自身。 伽诺恩并没有兴趣调解精灵王族的家庭琐事，但如果帕特莉兹无法理性地审视自己的问题，继续对他有所怀疑，那这场谈判就根本无法正常进行下去。 “母后……”趁着这个机会，伊丝蓓尔鼓起勇气，克服恐惧重新开口组织语言，“对不起，我搞砸了祭祀，全都是怪我做了一些不得体的事情，责任在我，这件事跟伽诺恩无关，我知道错了。” 帕特莉兹那张冰封的脸终于融化了一点，随着眉头逐渐舒展，那股威压从她身上退去。 在那件事发生后，她第一次正视起伊丝蓓尔的眼睛。 “所以，就跟兰帕德说的一样，你只是到了他的领地，被他收留了？”帕特莉兹向伊丝蓓尔确认。 “是的。”伊丝蓓尔抓住和母亲对上话的机会认真地回答。 “没有对你用刑？”帕特莉兹追问。 “没有！”伊丝蓓尔坚决回答。 “没有用言语胁迫你？” “没有!” “没有对你下药？” “没有！” “没有用什么奇怪的催眠或者暗示？” “没有！” “没有用契约术控制你？” “呃，没、没有！” “怎么犹豫了？”帕特莉兹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真的没有啦！”伊丝蓓尔连连摆手。 伽诺恩倒并不紧张，为了防止【囚徒契约】成为导火索，他出发前就暂时解除了伊丝蓓尔身上的契约。 忽然间，伊丝蓓尔察觉到了什么，看着自己的母亲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母后，莫非您……看了？” 刚刚帕特莉兹所提到的各种手段，都是她那些“珍藏”里出现过的情节。 如果帕特莉兹没有在销毁那些书之前浏览过，是不大可能将这些一一列举出来的。 “那些是暗精灵为了腐蚀我们的道德和思想所发行的邪典，你不应该贸然接触那种危险的作品。”帕特莉兹面不改色地避开了女儿的问题，转而开始说教。 伽诺恩在一旁挑了挑眉，会愿意去看那些危险的作品，看来帕特莉兹也并非完全没有尝试去了解女儿。 当然，也难保不是出于对猎奇事物的探究欲就是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母后，我以后不会再看了。”伊丝蓓尔立刻一脸诚恳地低下头去。 伽诺恩一听就知道她在扯谎，那些带到无尽之塔的小黄书，伊丝蓓尔依旧把它们当宝贝珍藏着，像这种认错大法她大概没少跟父母用过。 但他明智地保持住了沉默，能让事情告一段落也好，他清楚地感觉到，帕特莉兹和伊丝蓓尔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伽诺恩先生，请原谅我先前的失言。”帕特莉兹再次看向伽诺恩，“我从未想过，居然会这么有一天从一头红龙那里受教。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能言善辩的巨龙。” “那我们可以继续谈正事了吗？”伽诺恩顺势拉回正题。 “当然。”帕特莉兹回答。 “您前头说暮夏有交易的意向，我可以理解成同意吗？”伽诺恩问道。 “我们确实很需要支援，而且帝国似乎也有向西部的矿区进发的意图。伽诺恩先生的战力自然无需质疑，但要我们交出视为国宝的两件神器，恐怕有点强人所难了。 而且恕我直言，使用这两件神器的负担对您来说可能有点大。我们可以用黄金或者珠宝作为交换吗？又或者……其他神器？”帕特莉兹商量道。 会被这样砍价完全在伽诺恩的预料当中，倒不如说不这样才奇怪。 一头壮年红龙的战斗力不低，但要用顶尖的神器交换其实是亏本的。 “仅仅是借用也可以。”伽诺恩也试探性地提议。 从神器中抽走神性后，神器的力量会有所减弱，暮夏不一定能接受，但他至少得一步步试探才能确认对方能接受的程度。 “您如此执着于具备神性的神器，跟您正在建设的供奉地母神的神殿有关？”帕特莉兹问道。 伽诺恩吃了一惊，帕特莉兹不仅知道神性的概念，还马上联想到了跟无尽之塔神殿的关系。 长寿的精灵，似乎掌握着一部分的跟无尽之塔有关的情报。 “是的，我可以向您保证的是，您答应了我的条件，神器中的力量，依然会用于守护您的国家。”伽诺恩认真地说道。 帕特莉兹读出伽诺恩尚且不想完全透露内情的意思，没有进一步的追问。 她思考了片刻，回答：“我还是无法同意将神器直接交给您。” 伽诺恩还在心里搜索劝说的措辞，帕特莉兹就又开口了：“但或许，可以换一种形式。” 伽诺恩闻言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我希望能单独和我女儿谈几句，可以请伽诺恩先生稍微回避一下吗？”帕特莉兹提出了要求。 第66章 与暮夏的盟约 伽诺恩暂时离开后，厅堂里只剩下帕特莉兹和伊丝蓓尔母女两人。 伊丝蓓尔又开始紧张起来：“母后，您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你实话跟我讲，那红龙真的没对你做什么？”帕特莉兹又单独和她确认了一次。 “真没有！”伊丝蓓尔连连摆手。 “那你究竟是怎么看他的？”帕特莉兹问。 “……”伊丝蓓尔一时有点不知该如何回答了，要是将她心底对伽诺恩最最真实的想法掏出来说，或许会给母亲带来不亚于看到那本收藏时的冲击。 踌躇了一会儿，她扭扭捏捏地开口：“我觉得他……挺好的。” “你喜欢他，是吗？”帕特莉兹叹了口气。 她毕竟是有阅历的人，从女儿看伽诺恩的眼神，还有回答问题时的神态语气，她基本上就能看出端倪。 片刻的沉默，伊丝蓓尔小声回答：“是的……” 她能感觉到，现在撒谎是骗不过母亲的。 “是因为你的那种兴趣？”帕特莉兹眼神锐利。 “是、是的……”伊丝蓓尔小心翼翼地回答，察觉到帕特莉兹目光愈发凌厉，又赶紧补上一句，“但是，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啦……” “你认识他不过两天！”帕特莉兹一脸严肃地提醒。 “这不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啊……”伊丝蓓尔辩解，然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母后，我记得您不也是在选妃的时候被父王直接相中的吗？你们那时才刚见面吧。” 帕特莉兹直接被女儿的反问给干沉默了。 “母后，您又为什么会选择父王呢？”伊丝蓓尔试着提问。 “因为他那个时候是王子啊。”帕特莉兹淡定地回答，“还有比他条件更好的对象吗？” 看母亲这么一脸理所当然，伊丝蓓尔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随后帕特莉兹想了想，又轻声补上句：“但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吧……” 以她的天赋和年轻时的地位，她若不想嫁给现在的精灵王，其实也没有人能逼她。 最重要的，终归还是本人的取舍和选择。 “但要选择一头龙作为伴侣非同小可，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帕特莉兹盯着伊丝蓓尔问。 “真的可以吗！？”伊丝蓓尔突然有点喜出望外。 她其实压根就没有考虑过母亲会同意她和伽诺恩在一起的可能性，但听母亲这么问的意思，似乎有可以商量的余地。 见她突然这么直率地暴露出真心想法，帕特莉兹不由得有些错愕。 伊丝蓓尔意识到自己欲望暴露得过于露骨了，赶紧收敛了下表情。 帕特莉兹长长地叹了口气，皱着眉头说道：“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同意，但也不得不考虑现实。你现在已经变成了这样，我实在很难想象你能和哪个正常的对象成婚！” “也……不用说得这么过分吧？”伊丝蓓尔表情更加尴尬。 “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想清楚了？”帕特莉兹又正式地问了一遍。 “我想清楚了。”伊丝蓓尔这次一脸认真地回答。 帕特莉兹和她对视许久，好几次伊丝蓓尔想从母亲威严的目光中逃离，但她忍下了这种冲动，目不转睛地直视帕特莉兹的眼睛。 最后帕特莉兹先垂下了视线，像是放弃了一般，她轻轻摇摇头，然后取下了自己一直挂在身上的木质短弓。 “拿着。”她郑重其事地向伊丝蓓尔递出短弓。 “母后，这个不是——”伊丝蓓尔一脸错愕。 这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短弓，正是帕特莉兹所持有两件高等神器之一，主宰敕令。 这短弓可以发射出特殊的魔法箭，如创造生命的万物主宰一般改造目标的生命形态，对击中的生命体产生各种正面或负面的特殊效果。 这些效果包括但不仅限于治愈、生长、肉体强化、感官强化、虚弱、麻痹、中毒、变异增生，也可以强制将击中的目标短时间变成任意一种自然生物。 如果使用这把短弓发射木质的箭矢击中土地或者生命体，还可以令箭矢变成树木或者藤蔓生长起来。 帕特莉兹作为德鲁伊的施法距离不过五六十米，有这把神器在手，凭借她本人的箭术，其施展能力的射程可以扩展至两百米，效果强度也会提升至神域级别。 对帕特莉兹来说，这是一把很重要的神器。 “拿着。”帕特莉兹强调。 伊丝蓓尔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那件神器。 “要保护你的安全，其实还是‘重生之冠’更适合你。”帕特莉兹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但以你的境界，还远远不够使用真正神器。这把‘主宰敕令’原本是次神器，红龙的目标是剥离其中的神性，变成次神器后，你应该可以勉强使用。” “母后！”伊丝蓓尔在这一刻终于理解了对方的用意。 “我允许你暂时凭自己的意志决定自己的去留，但有两个条件，首先你必须守住基本的底线，以自己的国家利益为重，明白了吗？”帕特莉兹认真地告诫。 “蓓尔明白。”伊丝蓓尔认真点头。 “然后，你至少得再跟他接触至少三年，认真考虑过再做正式决定，而且必须跟我重新确认。”帕特莉兹继续说道，“其间不许做任何伤风败俗的事情，听明白了没有？” “三年？这也太长了母后！”伊丝蓓尔几乎脱口而出。 一头活生生的龙在面前，三年她怎么可能忍得住？对于自己的自制力，伊丝蓓尔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帕特莉兹刚想斥责，又重新冷静下来，试着询问女儿的意见：“那你想要怎么样？” 伊丝蓓尔想了想，竖起了三根指头。 “三个月吗？”一下子缩短到这个份上，帕特莉兹多少有那么点不情愿，但其实并不是不可以考虑。 “三天……”伊丝蓓尔干笑着试探道。 帕特莉兹的脸色一下子拉了下去，眼里升腾起几乎要溢出来的怒火。 “开个玩笑，三个月吧。”伊丝蓓尔赶紧改口。 “那就这样吧。”帕特莉兹这才松口。 伊丝蓓尔快速思考起来，伤风败俗的定义因人而异，母后的意思是不要做让她感到伤风败俗的事情…… 那其实只要母亲不知道，她就不会觉得伤风败俗，也就不算违反约定了不是吗？ 最后帕特莉兹伸出手，轻轻放在伊丝蓓尔的肩头：“有事情要记得跟我们说，不要忘记，这里才是你的家。” 伊丝蓓尔一怔，随后脸上露出微笑：“蓓尔明白。” “你去把那红龙叫进来吧。”帕特莉兹又恢复了庄严肃穆的模样。 等到伽诺恩重新进来，她便严肃地开口向伽诺恩宣布： “红龙伽诺恩，我决定接受你的提案，代表暮夏和你签订盟约，将这件神器‘主宰敕令’借给你，以其中的神性为交换，要求你持续守护暮夏西侧的五座城寨。另外神器由我女儿伊丝蓓尔保管，你必须时刻保护她的安全。” “期限是这场战争期间内吗？”伽诺恩顺口问道。 “可能是三个月，也可能是……蓓尔她有生之年。”帕特莉兹意味深长地说道。 伽诺恩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意，诧异地看向伊丝蓓尔，以眼神询问：“你们到底谈了些啥？” “母后她……”伊丝蓓尔羞答答地回了句，“姑且同意了。” 你们是不是跳过了我的意见？伽诺恩心想。 虽然仔细想想，这件事他其实好像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伊丝蓓尔虽然是有些异常，但还不至于超出他的接受范围，他只是对帕特莉兹的同意感到非常意外。 “你应该不会有意见吧？”帕特莉兹紧紧盯着伽诺恩，再次散发出天敌威慑的威压。 在此，伽诺恩选择了最明智的做法——无言地点了点头。 “很好。”帕特莉兹点头，身上的气势却丝毫不减，“希望你遵守约定。” “感谢王妃殿下信任。”伽诺恩认真地行礼，想了想，试探性地问一句，“不过这样先将神器借给我，真的可以吗？” 愿意先将神器借给他，王妃的做法，可以说对他已经给了他相当程度的优待了。这种突如其来的信任，反而让他有点心里没底。王妃难道不怕他劫走神器跑掉吗？ “你那里收留不少暮夏的公民，我也从很多渠道了解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情，你曾经为了守住遗迹和帝国人战斗过对不对？如果我没猜错，那座供奉诸神的遗迹，对你来说很重要吧？”帕特莉兹直勾勾地盯着伽诺恩的眼睛。 伽诺恩心里微微吃了一惊。 他在这一刻意识到，帕特莉兹似乎是真的对无尽之塔有一定程度了解，会愿意将神器先借给他，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守护领土和伊丝蓓尔的交易。 “暮夏西部的领土如果落入帝国之手，对你也是个不小的威胁，这一点我自然无需怀疑你。至于蓓尔，我会命人每日探访回复，如果她出了任何差池，你自然明白后果的。另外，等眼前的问题告一段落，我们这边说不定还会有一件需要麻烦你的小事。”帕特莉兹说。 “什么小事？”伽诺恩一头雾水。 “到时候再说。”帕特莉兹意味深长地回道。 不知为何，伽诺恩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点不安。 第67章 生命的大和谐 无尽之塔第六层，伊丝蓓尔捧着神器“主宰敕令”缓缓走近神印，一股难以名状的气息很快就从神器上剥离出来，被悬浮的神印所吸收。 从短弓中吸收了神性后，供奉在地母神祭坛上的神印，散发出一丝光芒。 与此同时，站在祭坛前的伽诺恩、贞娜和伊丝蓓尔三人都感觉到一股活力从身体的深处涌现出来，这似乎神印力量的影响。 “‘主宰敕令’里的神性，真的是从这座神殿里来的啊，这神印一定是女神留下的神迹！”伊丝蓓尔感慨完，一脸虔诚地收好已经变成次神器的短弓，朝着神印双手合十，“伟大的创生者，万物之主宰，生命女神在上，请以您无尽的慈爱，保佑您最虔诚的子民……” 伽诺恩和贞娜同时对这样的伊丝蓓尔露出了有点意外的神色。 不得不说，伊丝蓓尔稍微正经一点的时候，还是挺人模人样的。 刚这么想，他们就听到伊丝蓓尔接着说道：“请保佑我与伽诺恩早日完成繁衍大业，达成生命的大和谐！” 伽诺恩摇了摇头，贞娜则是叹了口气，伊丝蓓尔正经的时候确实像个人样，但她在这里……却经常正经不过三秒。 “你向地母神祈求这个是不是不太好啊？”贞娜有些无奈地在一旁提醒。 “干嘛，地母神也是掌管交配和繁衍的，大陆上就算不是德鲁伊教徒的人，也会拜各种地母神的化身来求子呢！还有比这个更合适的愿望了吗？”伊丝蓓尔理直气壮地回道，“贞娜你也可以来祈祷呀，如果你有兴趣给伽诺恩生个孩子的话。” “人类和龙……能有孩子？”贞娜有点错愕。 她已经在心里决定和伽诺恩厮守终生，但关于子嗣她还未曾认真考虑过，她一直以为人类和真龙应该是有生殖隔离的。 “你不知道吗？巨龙是可以和其他种族生育的哦，精灵族的历史记录可比你们人类全，曾经是有过人龙混血的存在，他们被称为半龙或者龙人。 但是嘛，正常来说类人生物和真龙交媾的可能性低得可怜，所以龙人在整个历史上都是非常罕见的存在，据说他们主要特征还是人型生物，但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变化出部分龙类的特征。”伊丝蓓尔很认真地做了一次科普。 “这是真的吗？”贞娜不由得认真考虑起来。 她和伽诺恩，也可以有孩子？ 这么一想，其实还是挺值得让人高兴的…… 她刚想再问一点关于龙人的事情，就瞥见伽诺恩正凑过来紧紧盯着自己看，嘴角浮现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你、你干嘛！”贞娜嗔道，缩起肩膀推开伽诺恩的脸，“你应该要去确认下变化的吧，快去啊！” “那我稍微离开一下。”伽诺恩笑着走向了阶梯。 伽诺恩一路走上新修好的塔顶，同时迅速地确认权限书的更新。 随着神性的赋予，塔楼的修复进度增长到了16/100，而地母神礼赞诗的那一页，也在最开头的两行出现的内容。 “万物之主宰， 以其胎腹孕育万千生灵。” 这便是新的“赐福”。 伽诺恩在塔顶变化成龙形，然后观察了自己的身体。 成长了不少，已经到了壮年后期，距离老年真龙阶段似乎并不遥远了。 他干脆跳下塔顶，振翅飞了出去。 在牧场里照顾马匹的柯恩抬头望见伽诺恩飞出去的身影，扭头对一起干活的同伴说道：“刚刚那是领主大人？是不是我的错觉，身体好像大了一圈，真的是同一条龙吗？” 伽诺恩在领地上空盘旋，随着塔楼修复进度的增加，【守望者】的监视范围也扩展到了差不多六公里。 他接近了领地的边缘，试着在心里念诵了一次礼赞诗：“万物之主宰，以其胎腹孕育万千生灵。” 话音刚落，他就觉得活力充盈满全身，感官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的外表倒没有出现特殊的变化，只是身上的鳞片上隐约出现了一种类似树皮的纹路。 他自己似乎还是可以像平时那样喷吐火焰，但似乎还有一种新的吐息。 他试着努力酝酿了一下，将新的吐息喷吐了出来。 一股透明却泛着鲜亮光泽的火焰从伽诺恩嘴里喷吐出来，他惊讶地发现这火焰竟然一点都不烫，被火焰喷到的草木不仅没有被点燃，相反还一下子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枯黄的草地在透明的火焰中重新泛起绿意，树枝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新的嫩芽，湿润的泥土上迅速生长出苔藓和蘑菇。 生命之火！ 伽诺恩意识到这个形态下，自己的吐息似乎可以赋予生命力，或许可以用来为虚弱和受伤的人治疗。 而这应该只是地母神的【赐福】带来的被动效果，他开始尝试引导【赐福】本身的力量。 刚一开始尝试，一阵酥麻的感觉窜过身体，伽诺恩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身体一下子成长了不少，他再次观察身体，确信了这种变化。 这句礼赞诗赋予了他“主宰生命”的权能，他现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令身体成长。 现在的他，跨越了门槛，直接跨入了老年巨龙的阶段。 他仔细地感受体内流淌的力量，试着从鳞片的缝隙释放缠绕全身的烈焰。 随后，他突然感觉自己似乎可以操纵这些火焰。 他试着意念给自己释放的火焰塑形，发现竟然可以将火焰压缩成球状，他试着用意念凝聚了几个火球，这些火球还能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随他的意志飘浮。 当他试着释放其中的能量，火球就突然爆炸开来，威力并不在龙炎弹之下。 看来这个世界红龙天生给火焰塑性的类法术能力，大约就是在老年逐渐觉醒的，大概他现在的吐息，也可以做出类似元素法师释放火焰魔法的塑性效果。 还不止如此……他继续凭意识去感应，难以计数的生命形态在他脑中浮现。 各种兽类、飞鸟、鱼类、类人生物、还有……绿龙！ 这些都是他吃过的猎物，其中会有绿龙，是因为他杀埃尔梅拉的时候，在撕咬的过程中吃过对方的血肉。 进食对动物而言是生命进程无比重要的一环，这些他吃过的生物都转化成了他自身的一部分。 而现在，他可以完整地，或者部分地变成那些他吃过的生物，获取它们的外形或者能力！ 换句话说，他现在可以像德鲁伊那样变身，通过变形术完美地伪装成一只猫，也可以变成像埃尔梅拉那样绿龙，又或者只变化身体一部分取用变化目标的那部分力量，就像传说中地母神创造过的合成之兽奇美拉。 伽诺恩张开嘴，朝着天空喷出了混合着毒气和火焰的吐息。 新的力量到手了，说不定很快就会派上用场。 不久，他的这个想法得到了应验。 三天后，被帝国部队突袭的暮秋城寨，向伽诺恩的领地发来了求援信。 上一章重新审视了下，精灵王妃答应提案的部分写得有点不自然。 十二点左右对上一章进行了细节上的修改，增加了部分主角和王妃的对话，十二点之前追读过去的读者可以刷新目录回上一章看看。 抱歉影响了各位的阅读体验。 68.第68章 精灵的援军 暮夏西部，暮秋城寨。 这本是一个恬静清晨，林间的雾气尚未散去，太阳刚从地平线升起，阳光像海潮般洗过林海。 一声炮响，打破了这份宁静，数不清的飞鸟从林中惊起。 暮秋城寨之外，龙脊帝国所属，锡河公国的军队兵临城下，几乎是马上就对精灵的城镇发起了进攻。 这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锡河大公长子狄洛斯正好整以暇地坐镇后方，穿戴着特制的蒸汽铠甲。 “投降书来了没有？”他朝副官发问。 “目前还没有。”副官回答。 “进攻吧。”狄洛斯挥挥手。 “大人，这只过去了半个钟头。”副官有点诧异。 按照惯例，被包围的这座城镇在正午之前应该有足够的时间考虑是否投降。 “这帮精灵会投降的话等城破了一样会投降，龙首团的部队都快打到落叶城了，我们还要在这里浪费半天时间吗？” 狄洛斯冷冷地扫了一眼副官道。 副官不说话了。 狄洛斯是锡河大公的继承人，公国未来的统治者。 在大公的倾心培养下，狄洛斯三十岁成为超凡境界的战士，在帝国军队谋得要职，在帝国贵族的年轻世代属于佼佼者。 锡河大公甚至曾为他向帝国长公主芙蕾德提过亲事，然而最后他却输给了一名平民出身的竞争者。 狄洛斯身边的人，没有人不清楚这位大公之子对那位骑士王所抱持的嫉妒和竞争心理。 这种心态在芙蕾德成为女皇之后变得尤为强烈，等到路西欧和女皇陛下成婚，毫无疑问会被封上亲王头衔，和女皇陛下一同执掌这个国家。 路西欧率领的大部队在暮夏中部势如破竹，被派往西部的狄洛斯不由得也跟着急迫起来。 又一声炮响，前哨阵地的炮兵部队精准地轰碎了城墙上的标志性浮雕，一阵欢呼声随之传来，更多的炮火开始朝精灵的城寨招呼过去。 “矮人造的东西，用来打仗倒是真不赖。”他评价了一句。 “这也是多亏了大公的举措啊……”副官笑笑。 “这种时候别提老家伙的事情了，一想起这件事我就不舒服。”狄洛斯拉下了脸。 意识到自己再度踩雷的副官赶紧闭上嘴。 锡河公国与北山矮人的土地接壤，芙蕾德选择和矮人结盟的时候，锡河大公对此响应得最为积极。 他十分积极地派使者和统领北山众多矮人氏族的北山王来往，最后还以领地的矿区为交换，向北山国提亲，要迎娶矮人王的小女儿给自己续弦。 从政治联姻的角度看，这倒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芙蕾德和矮人结盟，是准备借助矮人和帝国的炼金术师团队发展机械技术为部队提供新式武装，锡河公国和矮人交好，也能借这个渠道得到和帝国中央相当的装备和技术，而矮人可以得到钟爱的矿产。 那位矮人公主目前还未过门，交易便已经完成了一部分，矮人得到了作为聘礼的矿山，而公国的部队也得到了第一批矮人冶炼技术打造的机械武装，现在正在轰击城寨的龙吼火炮，和狄洛斯现在穿戴的蒸气铠甲便是其中的一部分。 让狄洛斯膈应的是父亲的私心。 以大多数人类的审美，粗壮矮小的矮人绝对称不上好看。北山小公主的外形倒是异于其他矮人，天生长得纤细。 狄洛斯访问北山国的时候见过那女矮人一面，她的外表与其说像矮人，不如更像是体型较小的人类女孩，甚至可以有点像孩童。 而狄洛斯的父亲，偏偏就有这方面的异常癖好，甚至在贵族圈小有名气，一直让狄洛斯感到十分丢脸。 他甚至怀疑，自己输掉求婚的一个大原因就是因为父亲的这一点。要承认一个女矮人作为自己的后母，对他来说也是一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事情。 “抓紧一点，正午之前，应该能解决吧。”狄洛斯游刃有余地眺望林中的城寨，“也算是个大城镇，总该有些比边境村庄好点的货色吧。” 按照他的预估，这样的兵力和装备差距，暮秋城寨的精灵根本打不了这场仗。 “是的。”副官谨慎地给出了最简单的回答。 在他看来狄洛斯在好女色这方面其实并不比他父亲好多少，在向芙蕾德求婚失败后更是愈发放纵。 这场战争预计是要和暮夏进行谈判的，帝国的军队在这次进攻中的纪律至少在明面上显得还过得去，不至于出现大规模的烧杀抢掠，锡河公国的部队也不敢做得太过火，以免被龙首堡追究。 但对暮夏城镇的进攻中，有那么几个精灵平民因为战斗以外的原因失踪，又有多少人会在意呢。 就在这时，狄洛斯察觉到了一阵骚动，来自临时哨塔的方位。 “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有些不悦地皱眉。 这场进攻本不该有任何意外，按照之前的分析，暮秋城寨不可能得到任何援军，因为附近的其他精灵城镇目前都是自身难保，整个暮夏现在都在对外求援。 而且附近也压根没有响起任何动静。 副官赶忙派传令官去了解了下情况，然后向狄洛斯汇报：“大人，左翼哨塔报告说六点钟方位上空的云层有奇怪的影子。” “能观察到多少目标？”狄洛斯警觉地问道。 也许是精灵的飞马部队，但数量不可能有多少，那种战力对精灵来说应该也很珍贵，不大可能大规模地投入到并没有那么重要的西侧边境。 而且他们这边还有一支没有出动的双足飞龙骑兵，完全可以应对。 “一个，而且好像……体型不小。”副官给出了一个大大出乎他预料到的回答。 狄洛斯立刻环视四周，直接攀上了一棵树，然后朝着天空望去，身为超凡境界的战士，他拥有猎鹰一般的远距离视力。 属下汇报的方位，厚实的云层中，确实有道让人在意的黑影，而且明显在移动，就像是在海面底下游动的鲸鱼。 那黑影似乎下沉了一些，在云层中的轮廓也变得清晰了一些。 狄洛斯的心突然沉了一下，这轮廓，他有印象！ 他以前曾经和路西欧一同参与过两次屠龙行动，他是见过龙的！ 这种地方，这种时候，怎么会有龙？ 他还在怀疑，那道黑影穿透了云层，朝着这边俯冲了下来。 天空中，骤然出现了一道惹眼的红色。 69.第69章 真有你的风格 伽诺恩找到进攻暮秋城寨的帝国部队，就直接俯冲下去发起进攻。 帝国应该还不知道他跟暮夏建立盟约的事情，他出现在战场上对帝国人来说属于意料外的情况。 这些帝国人是来攻城的，他们做好了策略去应对城墙、精灵的魔法和弓箭，但恐怕没有想过应付一头龙。 这是一场奇袭，奇袭就是要越快越好！ 看着一头红龙俯冲下来的时候，锡河公国这边的指挥官狄洛斯一时之间竟无法确定是否该主动对红龙发起攻击。 他当然不会第一时间想到一头红龙跑来支援精灵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他首先想到的是这头龙是想冲入战场浑水摸鱼的。 真龙在战争期间乱入战场劫掠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先例的，如果是这样那红龙的首要目标应该会选择资源丰富的精灵城寨，他们贸然攻击，反而可能会激怒对方。 按照他的观察，这应该是一头老年红龙，他的部队没有专门准备应对龙的措施，招惹这种等级的怪物绝对不明智！ 但当红龙喷出第一口吐息，被压缩的火球像炮弹那样划出炽红色的轨迹轰在他部队阵列的中间时，狄洛斯最乐观的设想直接遭到了粉碎。 “空中敌袭！！”哨塔敲响了警钟。 与此同时红龙开始在公国军队上方盘旋，更多的火球如连珠炮一般轰向帝国阵列各处，士兵的身体、武器和尘土一起随着连续爆炸升起。 红龙发出了吼声，凶猛的龙威自上方压下，激起了一阵阵惊恐的声浪，恐慌让原本整齐有序的部队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来得好啊！！” 看到红龙的身影，暮秋城寨的守备官杰米尔不由得喜出望外，同时也有一点疑惑。 是错觉吗？总感觉体型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大了一圈？ 但不管怎么样，红龙遵守盟约出现这里，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吹响了反击的号角。 “德鲁伊先锋部队预备，骑兵阵列！准备出城！！”他朝城墙下面发号施令。 这红龙……怎么先盯上了攻城方？狄洛斯有点始料未及。 是不想跟其他人分享劫掠目标，还是单纯地想要在战场上享受屠杀的乐趣？ 他无暇思考对方的动机，只能赶紧下令反击：“全员分散阵型！前哨阵地，火炮目标转向红龙！攻城弩！给我把所有的攻城弩都上好！击退那头红龙！！” 他们压根没有携带专门的屠龙武器，只能用手头的攻城武器勉强进行应对。 他没有喊出“杀了那头红龙”，因为他自己也想得到这种情况下想杀掉这头老年红龙有多么困难。 此时一枚龙炎弹在不远处爆炸，震耳欲聋的声响让在场人都下意识地想捂住耳朵。 “这……什么气味？”狄洛斯的副官惊呼了一声。 刺鼻的味道随着爆炸弥漫开来，一些接近爆炸但还未直接被爆炸卷入的士兵突然像是窒息了一般死死地捂住喉咙，双眼流泪，倒在地上全身抽搐地翻滚起来，没一会儿就不动弹了。 “毒雾？”望见不远处扩散开来的淡绿色雾气，狄洛斯感觉自己的常识受到了颠覆。 那是绿龙才会喷吐的毒雾吐息，但刚刚他们看到的分明是红龙吐出火球才对。 那火球中居然混合着剧毒的雾气，这根本不是红龙能做得到的！ 伽诺恩持续用吐息对帝国的阵列展开轰炸，这场奇袭颇有成效，转眼间就造成超过五百人的伤亡。 红龙的火焰吐息固然伤害高，但要论起对多个目标进行范围性杀伤力，绿龙的毒雾显然更合适。 扩散开来的毒气在浓度被完全稀释之前会一直具备杀伤力，普通人类的体质对这种程度的毒性完全没有抵抗力。 帝国阵列的龙吼火炮调转了炮口，试图朝他发起攻击。 这些威力可观的攻城武器理论上是可以对他造成伤害的——但也只是理论上而已。 那几口火炮设计起来是针对不会动的城墙的，面对在空中高速飞行的巨龙，想打中大概只能靠伽诺恩故意给他们打。 面对巨龙，有没有屠龙武器的难度差距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先不说抵抗龙威的问题，没有武器破巨龙的防就只是给巨龙送人头。 甚至可以说这支部队中的几千步兵，对伽诺恩威胁度还比不上一名扛着猎龙弩炮的骑士，现在的伽诺恩也已经不是普通规格的猎龙弩炮能伤得到的了。 伽诺恩甚至管都不管这些前哨阵列的攻城武器，将攻击集中于后方区域。 他不想把帝国的前列部队也弄得毒气弥漫，这样可能会影响友军的发挥。 很快暮秋城寨就如他所想的那样主动打开了城门，变成野兽形态的德鲁伊和精灵骑兵涌出，朝着陷入混乱的帝国军队发起反击。 听到这个报告的时候，狄洛斯的脑袋陷入了一瞬的空白。 他察觉到了精灵和巨龙正在配合进攻他的部队的事实，要不然精灵那一边看到巨龙出现也理应会陷入混乱，更不可能主动冲入这片已经陷入混乱的战场。 这头红龙是来支援精灵的？这世上真能有这么扯的事情？ “飞龙部队，全员出击！！”没有多少时间供他犹豫，他下达了新的指令，同时命人将他的飞龙坐骑牵过来。 他必须亲自率领飞龙骑兵冒险出战，这时候没有他亲自督战，部队是不可能有士气对付这头老年红龙的。 不尽快对付这条红龙，他们恐怕是会全灭的！ 当伽诺恩看到大约三十头飞龙从帝国人的阵列中腾空而起的时候，就知道重头戏终于来了。 当初路西欧来对付他的时候，也不过带了五头双足飞龙，但双足飞龙的数量在巨龙面前根本没有意义，当时真正对伽诺恩有威胁的也只有路西欧这么一个存在。 伽诺恩已经有了和飞龙骑兵作战的经验，提前移动到飞龙的包围圈之外，率先发出一声龙吼。 亲自带领飞龙部队的狄洛斯也举起长矛，发出无畏战吼应对。 然而还是有至少一半的飞龙当场陷入了恐慌，带着骑士失控地四散飞去。 没预料到会对上巨龙，他们压根没准备给亚龙坐骑使用的兴奋剂。 狄洛斯的无畏战吼根本无法跟路西欧相提并论，只能让自己附近的一部分飞龙和骑兵撑过龙威的影响。 超凡境界的战士——伽诺恩立刻对狄洛斯的水平有了个初步的判断，同时他也立刻锁定了这个穿戴蒸汽铠甲的骑士。 这是这支飞龙骑兵部队中最强的一人，应该是地位不低的指挥官。 干掉他，这支飞龙部队将变得不堪一击！ 距离大约百米，伽诺恩瞄准对方连续喷吐了五发龙炎弹，但狄洛斯随即拉扯缰绳，用口令让飞龙收拢翅膀猛地翻转身体，竟然躲过了所有的攻击。 有一枚龙炎弹倒是意外地击中另一对飞龙和骑兵，当场击坠。 与此同时，狄洛斯开始命令骑士们用肩扛式的火炮进行反击。 这本来是让飞龙骑兵攻击城头目标的，现在面对这头巨龙也只能拿来强行代替一下猎龙弩炮，死马当活马医。 伽诺恩调整姿态用身侧的鳞片抗下了齐射，他意识到这个战士驾驭飞龙的飞行技术似乎相当在行，和其他飞龙骑兵相比，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打中。 不过他还有其他远程攻击手段。 伽诺恩降低高度，狄洛斯突然注意到了红龙背上竟然坐着一个人！ 之前他要么是从下方仰望巨龙庞大的身影，要么有红龙翅膀的遮挡，根本没有看到这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游侠斗篷的女精灵，蒙着脸，只露出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不过这种时候狄洛斯再好女色，也根本没心思欣赏对方的眼睛，他注意到了精灵手里瞄准自己的弓箭。 好在箭矢照着他坐骑的眼睛飞来时，他及时令飞龙急转了一下方向躲了过去。 “这人有点难射中啊……”骑在伽诺恩背上伊丝蓓尔嘟囔了一句，突然有了主意。 她突然直接拉开手里已经变为次神器的“主宰敕令”，瞄准狄洛斯附近的另一名飞龙骑兵射了一箭。 “主宰敕令”的秘法箭划出一道发亮的轨迹不偏不倚地打中了那头飞龙。 那头飞龙突然嘶鸣一声，失控了一般直接冲向狄洛斯骑坐的飞龙，无论它的主人怎样拉扯缰绳也无济于事。 “这是？”伽诺恩一时没想明白伊丝蓓尔做了什么。 “我用‘主宰敕令’让那头雌性飞龙强制发情了，它当然就会拼命去寻求附近最强壮的雄性同类啦。”伊丝蓓尔笑吟吟地解释。 “真有你的风格……”伽诺恩评价。 70.第70章 要不还是把你甩下去吧 一开始伽诺恩是并没有打算带上伊丝蓓尔的，毕竟保护伊丝蓓尔也算是盟约的一部分。 但伊丝蓓尔拼命恳求，说要为保卫家园出一份力，最后连贞娜也感同身受地帮她说了两句。 最后伽诺恩还是同意了，这一次出战是在开阔地带，帝国军又大概率对巨龙没有应对策略，他判断战斗的风险应该是可控的。而且伊丝蓓尔强调自己擅长弓术，带上她相当于多了一个高精度的火力点。 现在看来，这个火力似乎比伽诺恩想象得还要“猛”。 “怎么回事？”狄洛斯只能先让自己的坐骑远离那头失控的雌性飞龙，但对方却穷追不舍。 这个时候他看到红龙又瞄准自己张开了嘴，赶紧又一次操纵飞龙来了一次高难度躲避动作，转而绕到了那头失控飞龙的后方，以其作为掩体。 那头失控的飞龙一心追赶没有躲避，被火球正好砸中，当场变成火球掉了下去。 “再来！” 伊丝蓓尔在面纱底下露出了坏笑，继续使用次神器瞄准那些狄洛斯以外的双足飞龙发射秘法箭，伽诺恩也载着她配合着为她寻找合适的射击角度，同时用身体和翅膀为她抵挡飞龙骑兵的炮弹和箭矢。 其他的飞龙骑兵并没有狄洛斯那样的骑乘技艺，伊丝蓓尔接连发射了六发，有五发命中，全都是一样的催情效果。 原本智力就只有野兽水平的双足飞龙一旦中箭就彻底失去了控制，雌性的飞龙中箭便追向狄洛斯骑坐的那头飞龙，而雄性飞龙中了箭就去袭击附近的雌性。 几发看上去没有什么杀伤的力的秘法箭，却一下子将这十几头双足飞龙的阵列搅得天翻地覆。 伽诺恩趁乱用压缩成火球的吐息连续攻击，一轮吐息结束，他直接击落了半数飞龙。 “这神器真是太妙了，我终于明白了母后把这个给我的良苦用心。”伊丝蓓尔轻抚脸颊嘿嘿笑道。 她看了一眼自己骑坐着的红龙。 以后给伽诺恩也来一箭的话……诶嘿嘿嘿！ 妄想的画面在脑中浮现，她不由得有些期待起来。 “你应该为刚才的话给你母亲道歉！还有你最好没冒出说什么奇怪的想法！！”伽诺恩隐约察觉到伊丝蓓尔在想什么，突然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没有啦……唔！”伊丝蓓尔回答到一半，突然感觉到身体有股异样的感觉，细长的眉毛顿时皱在了一起。 “你怎么了？次神器的代价吗？”伽诺恩察觉到情况急忙问道。 降级成次神器后，“主宰敕令”的威力、射程和杀伤力都有明显下降，但相应的，使用的门槛也有所降低，但并不是说没有。 次神器正常来说也得对应职业的超凡境界以上的强者才能完全驾驭，以大师境界驱使次神器，还是不得不承受代价，只是代价没有真正的神器那么高，贞娜使用“无伤的庇佑”，也难免会被天火烧伤。 伊丝蓓尔刚才连续用“主宰敕令”，肯定也会承受某种负面影响。 “是的。”伊丝蓓尔呼吸急促起来，“用‘主宰敕令’对其他目标施加负面作用，好像自己也会承受一点点相同的……现在效果好像有点积累起来了。” “啊？”伽诺恩愣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声音顿时高了几度，“你他妈是在逗我？我们现在在打仗啊！！” “这、这是不可抗力嘛！放心吧，我会凭意志力克服过去的！”伊丝蓓尔信誓旦旦地回答。 “那你能别用裤裆在我背上蹭来蹭去吗！？”伽诺恩怒道，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伊丝蓓尔的那一点小动作。 “可是这龙鳞的触感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啊……”伊丝蓓尔嘀咕了一句。 “我要不还是把你甩下去算了？”伽诺恩觉得这精灵真的是没救了。 此时，狄洛斯在一片混乱的飞龙阵列中终于忍耐到了极限，抬手刺出一枪，刺伤了纠缠上来的一头雌性飞龙，那头飞龙嘶鸣着远离了他，差点将背上的骑士甩下去。 他又大吼了一声，以无畏战吼令在场的大多数骑兵和飞龙恢复了一点理性。 “所有人跟我来，掩护我！今天不是那头红龙死，就是我们死！！” 他大声喊道，然后率先朝红龙发起了冲锋。 这场仗像这样打下去，他们几乎必死无疑，既然如此那不如拼上性命搏一搏。 仅存的几名飞龙骑兵也豁出去了，跟着狄洛斯朝红龙飞了过去，纷纷架起了自己的远程武器。 伽诺恩丝毫不慌，通过和路西欧的战斗他也多少习惯了这种战斗，这个超凡境界的战士，说白了也只是个超低配版的路西欧罢了。 看到红龙面对这副阵势依然从容不迫，狄洛斯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 “这就杀了你！”他恶狠狠地想道。 此时在狄洛斯脑中浮现出来的，是他以前亲眼见识过的路西欧杀死古黑龙的场面，针对路西欧的攀比心让他发起了一股狠劲。 “瞄准那个女精灵，开火！！”他大声号令，同时他令骑坐的飞龙降低了高度。 既然那女精灵骑在红龙身上，攻击她的话红龙说不定会保护她。 飞龙骑兵们闻言纷纷用机械弩和肩扛式火炮瞄准了伊丝蓓尔。 “坐稳！！”伽诺恩提醒道，调整姿态侧过身子，以下方和左侧朝向敌人的阵列，以自己为掩体保护伊丝蓓尔。 伊丝蓓尔的手变出兽爪死死勾住龙鳞的缝隙，让自己不至于掉下去。 一轮齐射，炮弹和弩箭在伽诺恩的鳞片上打出清脆的响声，这种普通的火炮和弩箭，根本打不穿伽诺恩现在的龙鳞，顶多让他有一点点痛。 伽诺恩调整姿势抵挡射击的时候速度明显降低，狄洛斯抓住了这个时机，从他视野的死角接近了他脖子下方！ 蒸汽铠甲骤然轰鸣，狄洛斯双目怒睁，瞄准伽诺恩的喉咙刺出了手里秘银合金打造的长矛，发动了“战神的一击”！ 如果能刺穿喉咙并伤到颈椎，就算以真龙的生命力也会被重创，到时候就能转败为胜了！ 这时龙鳞突然发出了刺眼的金光，让狄洛斯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他手中长矛还是刺中了伽诺恩，却完全没能刺进去，强烈的反作用力顺着长矛传递回他手上，让他清楚地感受到了那龙鳞凌驾于长矛的坚硬。 怎么可能？传奇金属配合超凡境界的战神的一击，怎么可能会无法击穿龙鳞？狄洛斯震惊不已。 他并不知道这个破绽是伽诺恩故意卖给他的，地母神赐福形态下的伽诺恩可以像德鲁伊那样感知周围的生灵，就算狄洛斯绕到了他的视野之外他依然可以掌握他的位置，也能在合适的时机切换形态，开启“守护”的权能。 恶寒顿时攥紧了狄洛斯，全身发光的红龙在空中扭过脖子，张开嘴一口咬了过来，狄洛斯一咬牙从坐骑的背上跳开。 双足飞龙瞬间被龙牙贯穿了身体，狄洛斯笔直地朝着下方坠落，撞断了好几根树枝砸在地上。 剧痛贯穿全身，血腥味涌上了喉头。 正常人这样摔下当场就该毙命了，但超凡境界战士的“绝地反击”在这一刻发动，吊住了他的最后一口气。 他努力支撑起自己，试图寻找自己的部队。 这头龙，究竟是什么鬼？ 这种怪物，根本没有赢的机会……只能逃了！也许对方以为他已经摔死了，就会转而去追击其他飞龙骑兵，而他可以趁乱带着剩下的人马撤退！！ 巨龙的阴影，突然罩住了他。 他绝望地抬起头，看到红龙瞄准他笔直地俯冲了下来。 伽诺恩见识过“绝地反击”的能力，自然知道对这些战士补刀的重要性。 “啊啊啊啊啊！！”狄洛斯发出绝望的嘶吼，执起长矛迎战，然后被炽白色的火焰完全吞没。 伽诺恩开启“守护”就这么压下去，用爪子彻底碾烂了狄洛斯的身体。 他扬起头发出穿云裂石的龙吼，以他为中心，周围剩下的锡河公国士兵开始惊恐地四散逃去。 71.第71章 打完仗该回老家结婚了 两个月后，无尽之塔的餐桌，伽诺恩和贞娜还有伊丝蓓尔坐在一起用餐。 石头给贞娜呈上了面包，半熟的煎鸡蛋，然后是羊肉、野菜和蘑菇做的炖汤，给伊丝蓓尔的是精灵工艺制作的无酵饼、煎炒过的芦笋配蘑菇、萝卜豌豆汤以及一个苹果。 伽诺恩的早餐则最为简朴，是一头猪加一头羊：被烤得表皮焦脆的烤乳猪，配上一锅用上整头羊羔的胡椒羊肉汤，食材主要来自他的牧场。 在地母神的神殿开始运作后，牧场和农田里的动植物都开始以惊人的速度生长和发育。 伽诺恩的领地跟暮夏那边来往越来越多，也开始跟暮夏西侧边境的村庄和城镇交易，这让无尽之塔餐桌上的菜式也变得丰富多样了起来。 “你这次回去有听到什么新的进展吗？”伽诺恩在餐桌上朝伊丝蓓尔问起了正事。 “和帝国的谈判结束了，怎么说呢，结果比预想得稍微好些吧。”伊丝蓓尔回答得很简略。 “那这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伽诺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龙脊帝国和暮夏停火是一周以前的事情。 和暮夏确认了盟约后，伽诺恩其实只参与了两次战斗。 一次便是为暮秋城寨解围，他轻而易举地将锡河公国的部队打得丢盔弃甲，当场击杀军队的最高指挥官。 第二次为另一座城寨解围的时候其实基本上没怎么打起来，光是他现身那支帝国的部队就开始迅速撤退了，他和精灵的部队进行了追击，解决掉了上千人。 一头红龙在暮夏西部地区支援暮夏的消息传开后，帝国似乎便放弃这条进攻路线，暮夏的西部地区再也没有遭到进攻。 大约又过去了半个月，元素联邦的援军正式投入战场，暮夏一方展开反攻。 经过的一段时间的拉锯，双方的战线逐渐稳定下来，随后在元素联邦的斡旋下，暮夏和帝国坐上了谈判桌。 如伽诺恩预料的那样，暮夏还是无可避免地输了这场仗，帝国在谈判中以退兵的条件为交换要去了暮夏边境的几片有矿产的领地，包括一口珍贵的秘银矿。 不过，相较于帝国当前占领的土地，和可以预见的反攻要付出的成本，这个代价其实已经算是比较小了。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说，坐上谈判桌的帝国人比暮夏精灵预想的更好说话，原本他们以为帝国人会狮子大开口地要去已经侵占的所有领土，再额外要一笔赔款。 帝国和暮夏的战争算是告一段落了，但帝国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相对发展迟缓的暮夏如果没有元素联邦庇护，将来恐怕还会再继续遭到侵略，正所谓落后就会挨打。 帝国女皇芙蕾德力主借助矮人和炼金术师的技术研制蒸汽机械强化军队，这样的技术进步必然会给帝国带来军事上的崛起，等到他们拥有足够的条件将新技术普及到生产…… 伽诺恩不由得产生了危机感。 “还有一个消息。”伊丝蓓尔又想到了什么，“听说帝国女皇和率领这次战争的将军正式成婚了，那位将军还是个传奇强者，现在被封了统帅和亲王，名字好像是叫……” “路西欧？”伽诺恩说。 “对，就是他，裂风谷出身的路西欧！”伊贝蓓尔回答。 “这也是皇姐发动这场战争的目的之一吧，让路西欧坐稳军界的第一把交椅，她就能利用路西欧更加稳固地控制住帝国的军队了。” 贞娜手上撕着面包，面不改色地插话进来，“路西欧虽是传奇强者，但却是平民出身，之前也只有一个伯爵的爵位。他是皇姐一路提拔上来的，这一次恐怕也如此。要捧起一个军人，没有什么比战功更合适了。” “下得一手好棋啊……”伽诺恩感慨了一句。 从暮夏这里夺取的利益只是一方面，芙蕾德凭借对暮夏战争的胜利，大幅提升了刚坐上皇位的自己在国内的声望，以及对地方贵族的号召力。 同时她也顺理成章地让自己的丈夫借助战功正式坐稳中央军队的最高层，她在帝国的统治地位，一下子就牢固了起来。 伽诺恩很清楚，这对狗男女迟早会对他产生致命威胁，随着帝国的崛起，他也必须尽快提升自保的能力。 “说到这个啊，不是有句俗话说打完仗就该回老家结婚吗？”伊丝蓓尔脸上突然露出了别有深意的笑容。 伽诺恩感觉自己猜到伊丝蓓尔接下来要说什么，但接下来伊丝蓓尔却来回指指他和贞娜： “你们，是不是该办个仪式什么的？” 一起生活了近两个月，她终于发现伽诺恩和贞娜的关系其实比她想象中的要正常许多。 正在喝汤的贞娜呛了一口。 “这个事情需要你操心吗？”伽诺恩狐疑地打量伊丝蓓尔。 “先来后到的顺序我还是懂的，贞娜之后，顺理成章就该轮到我了，不是吗？”伊丝蓓尔手放在胸前，直接坦白了自己的目的，“贞娜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吧？” 贞娜一脸复杂地打量了伊丝蓓尔一会儿，叹了口气：“伽诺恩要是同意的话我能有什么意见？我只是个人类，伽诺恩还有至少两千年的寿命，我不打算束缚他，问题在于……” 她说着将目光投向伽诺恩，眼神锐利。 “怎么了？”伽诺恩读出她似有不满，眨了眨眼睛。 “你有考虑过这种事情吗？”贞娜小声嘀咕了一句。 伽诺恩想了想，对贞娜来了一句：“那你嫁给我？” 贞娜一脸头痛地捂住了额头，心想果然没法期待一头龙能有什么浪漫的心思。 她用拳头敲了一下桌子，正色道： “你在逗我吗？不要一边啃着猪腿一边讲这种事情啊！！” 她倒也没那么严重的仪式感情结，但至少不能妥协到这个地步。 “好好，之后我好好考虑下。”伽诺恩笑着回道。 他在脑子里瞬间过了几个场景，这附近哪里风景好最有氛围他还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下午的时候让柯恩他们帮忙提前做点布置，傍晚的时候把贞娜带过去吧。 “伽诺恩，我就不用那么麻烦了，你对我可以直接一点呦。”伊丝蓓尔一脸期待地搓着手，朝伽诺恩投来了一个充满暗示性的眼神。 “说句实话，只要你稍微收敛那么一点自己的癖好，我其实一点意见都没有，但你家人同意了吗？”伽诺恩一脸狐疑地打量伊丝蓓尔，“我记得你母亲好像提过至少考虑三个月吧？” “不能那么死板啊，伽诺恩。”伊丝蓓尔对伽诺恩晃了晃手指，“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听起来完全不像是没问题的样子啊……”伽诺恩冷静地吐槽。 “放心，他们绝对会同意的。”伊丝蓓尔意味深长地笑笑。 伽诺恩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个时候，【守望者】有了反应。 “又有信来了啊，石头你帮我看一下吧。”他感觉到暮夏的方向又飞来了一只讯鹰，如今他和暮夏的联络也变得十分频繁了。 “是。”石头回复完，过了大概几分钟后，朝伽诺恩说明了收到的信的内容，“我主，暮夏王子兰帕德，邀请你在正午的时候，到老地方见一面。” 72.第72章 只有红龙受伤的世界完成了 “暮夏的英雄，我代表精灵王室，向您致以诚挚的问候，愿生命女神保佑您！” 一来到河边，暮夏王子兰帕德就无比热情地上前跟伽诺恩握手。 “您好您好！欢迎来到我的领地，兰帕德殿下。” 伽诺恩和对方寒暄的同时眼睛迅速地扫过兰帕德王子身后的随从，还有那艘停靠在河岸的船。 他注意到那艘船上放着三个宝箱，心里已经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他最喜欢带着礼物来的客人了。 “我想您应该已经从蓓尔那里听说了吧，我们和帝国的谈判结束了。怎么说呢，姑且算是，避免了最糟糕的事态吧，这也是多亏了伽诺恩先生您为我们守住了西侧的战线，实在太感谢了。”兰帕德说。 “这是我应该做的。”伽诺恩嘴上客气地应道，心想赶紧把那几个箱子给我吧。 “我这次来呢，主要是来问问伽诺恩先生是否有续约的意向？”兰帕德说。 “是让我继续保护暮夏的西部地区吗？”伽诺恩对此早有预料。 “是的，帝国新皇帝已经展现出了如此侵略意图，暮夏不得不做好打算，我们希望能与伽诺恩先生延续盟约。” 兰帕德随后解释了暮夏这边所提出的盟约的条件，大意就是让伽诺恩继续为暮夏城镇提供保护，与此相对的，伽诺恩也可以向暮夏提出自己的领地范围，在伽诺恩的领地受到攻击时，暮夏也会提供支援。 “不错，其实我也正好有此意向。”伽诺恩很爽快地给出了意向，这件事他早有考虑。 帝国和暮夏的这一场仗仅仅持续了三个多月，其实只能算是一场小规模的冲突。 帝国短期内应该会偃旗息鼓一段时间，但等他们做好了准备，之后肯定还会有大动作。 下一次的目标可能是暮夏，也可能是伽诺恩的领地，有共同警戒对象的他们有继续联手的理由。 “实在太好了！”兰帕德高兴地再次伸出手，“这次只是先向您确认一个意向，之后我们再联系，敲定下细节，择日正式签订盟约吧。” “没问题。”伽诺恩和兰帕德握手，顺口问了一句，“您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如果只是确认意向，用书信就可以了。 伽诺恩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现在该提提那船上的几口箱子的事情了。 不过他同时也有点疑惑，既然是共同防守的盟约，那暮夏其实不需要额外再给他支付什么。 要说他守护了暮秋城寨的谢礼，帕特莉兹其实已经用神器支付了。 这几口箱子如果是礼物的话，究竟又是什么由头呢？ “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跟您聊聊。”兰帕德还是一脸客气的笑容，“您和蓓尔，已经商量过婚期了吗？” 此言一出，伽诺恩脸上的客气笑容凝固住了：“什么？” “咦？她最近不是说……”兰帕德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然后一脸恍然大悟，“哎呀，原来是这样，哎呀这丫头可真是的，竟然散布那样的消息。” “她说什么了？”伽诺恩正了正脸色。 之前还在打仗的时候，伊丝蓓尔一直都住在无尽之塔里。 而当暮夏和帝国停火，局势缓和后，伊丝蓓尔回了两次王宫探望，和帝国的谈判结果就是她上一次回去打听过来的。 听兰帕德的意思，伊丝蓓尔回去好像说了一些有的没有的。 回想起早上餐桌上伊丝蓓尔那副意味深长的笑容，伽诺恩产生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她一直说伽诺恩先生对她追求得很热情啊，最近甚至还到了求婚的地步。我就在想应该没这回事吧，果然呢。这丫头可真是调皮呢，不过也能看出来，她对伽诺恩先生您是真心的，她肯定是想让父王和母后尽早同意吧。” 兰帕德笑着说道，顺势想把和伽诺恩握着的手抽回去。 那个死丫头！伽诺恩在心里给伊丝蓓尔记上一笔，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又一把抓紧了兰帕德准备抽走的手，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们明明都已经知道了她是什么德性，也知道是她主动跑到我这里的，她跟你们说这个谎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你一副才想通的样子？” 手被对方死死抓住，兰帕德脸色微变，但很快就又勉强地挤出了客气的笑容： “其实我们，也在认真地考虑这件事呢，伽诺恩先生应该也不讨厌蓓尔吧！蓓尔又对您一往情深……父王一开始有些意见，现在也松口了，毕竟伽诺恩是在危难中支援了暮夏的英雄嘛！伽诺恩先生您是有什么顾虑吗？” “我没什么顾虑。”伽诺恩面无表情地回答。 “那就是没问题了嘛！”兰帕德干笑着又一次想把手抽回去。 但伽诺恩抓得死死的，完全不让他有逃脱的机会：“所以，你们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 这精灵王室的风向突然就跟着伊丝蓓尔走了，伽诺恩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个嘛，其实是这样的，蓓尔的婚事毕竟也是大事，总归会需要一点……政治宣传嘛！”兰帕德笑容愈发僵硬。 “怎样的宣传啊，我作为当事人该了解下吧？”伽诺恩盯着兰帕德眼睛追问。 “就是给民众包装一点点爱情故事罢了——从您和蓓尔从很久以前意外相识，到您为了她挺身而出保护暮夏的整个剧本。”兰帕德没有直视伽诺恩的眼睛。 只是这点程度，这货有必要表现这么心虚吗？ 伽诺恩思考了一下：“可是王宫里有不少人知道蓓尔出过的丑吧，他们肯定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吧？不，不对！”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了几分：“你们宣传我和她很早就认识，那岂不是会有人以为那些东西跟我有关系！？” 将这件事结合帝国那边他洗脑贞娜的宣传，似乎很容易就能形成一个对人型生物有特殊癖好的“与众不同”的龙的形象。 兰帕德疼得一个激灵，想要挣脱伽诺恩却无济于事，伽诺恩就算变成人形也依然有着恐怖的力气，而兰帕德只是个超凡境界的法师。 兰帕德着急挣脱，语速极快地辩解起来：“没事，也只有王宫里和一小部分王城里的人知道那件事的……那个，伽诺恩先生，松一下手，我手有点疼！” “不是只有王宫里的一小部分人知道吗？怎么连王城里都有人知道了！？”伽诺恩吃了一惊。 兰帕德意识到自己刚刚一慌嘴不小心秃噜了，露出了大事不妙的神情。 伽诺恩忽然明白了：“难道是那件事还是传播出去了，所以你们打算利用我？” 伽诺恩在这一刻一下子想通了是怎么回事。 精灵王室下令封锁消息，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么有冲击性的八卦，终归还是逐渐传到王宫之外去了。 暮夏王室的公主是对龙有奇特爱好的变态，这种事情毫无疑问会对暮夏王室的威望造成不小的打击。 尤其是一旦有人将这件归咎于暮夏王室的教育问题（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就会有人开始怀疑王室的其他成员是不是也有问题。 这对精灵王室无疑是个天大的问题，想要及时止损，那就必须找出一个“罪魁祸首”。 伽诺恩就是这样一个合适的对象，一旦他们设计的政治宣传故事传开，在不知内情的人眼中，这只是一段新颖的爱情故事。 而知道王宫内部“丑闻”的人，在听说公主和红龙老早就认识的“事实”后，就极可能将这事归咎于伽诺恩——是那头红龙影响了公主，也许是公主和他相恋后才对那种作品产生了一点兴趣，甚至也有可能是红龙专门用这种东西来影响公主。 总而言之，再不济伊丝蓓尔也只会成为一个受害者，而精灵王室的名声，虽说不上无损，但至少能避免遭到最毁灭性的打击。 只是伽诺恩作为一条红龙却有特殊癖好还毒害了精灵公主，但靠着保卫暮夏的功绩勉强得到王室认可的形象，在这些人心中坐实了。 于是只有红龙受伤的世界就完成啦！ “我才是被伊丝蓓尔擅自纠缠的受害者吧，我帮了你们，你们就这么对我？”伽诺恩的脸瞬间黑了下去，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 他突然想到之前帕特莉兹王妃说过可能要麻烦他一件“小事”，想来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吧！ 这帮精灵王族一个个都这么没有节操，看来伊丝蓓尔变成这样果然是家风影响。 兰帕德顿时感觉到了手骨粉碎的风险，但他还算是条汉子，忍下剧痛绷住了表情，勉强挤出声音：“我们……当然也准备了一点心意！！” 他回头一个眼神示意，手下的人立刻打开了那三口箱子，里头装满了金银珠宝和精灵的工艺品。 敢情这是这件事的补偿和封口费啊！！伽诺恩终于明白了这些礼物的意义。 “要加钱。”伽诺恩面无表情。 “我们刚打完仗……再多一箱可以吗？”兰帕德忍得浑身颤抖。 “两箱。” “我知道了，没问题！！”为了保住自己的手，兰帕德很干脆地答应了。 伽诺恩这才松手。 “真心感谢您为暮夏王室做出的贡献！”兰帕德捂着快肿起来的手，向伽诺恩用力点头，“今天先聊到这里吧，我也该告辞了！” “好的，再会。”伽诺恩叹了口气，“别忘了把那两箱补上。” “说实话我们很过意不去，这是真的。伽诺恩先生这次出手，也说不定会被其他势力盯上啊，请务必小心，有什么情况可以及时和我们联络。”分别前，兰帕德突然来了一句。 “客气了，我早就被帝国盯上了，这次是必要的出手，我也不能看着这边被帝国占领啊。”伽诺恩摇了摇头。 “不，我说的是帝国以外的势力。”兰帕德正色道，“尼崔兰的暗精灵，夜刃家族的‘迷宫’聚集着全大陆最优秀的刺客和间谍，暮夏一直都是他们的目标，难免有他们的耳目。我想……伽诺恩先生的名号，说不定已经传到那边去了啊。” 73.第73章 变热闹了许多 第二天，黄昏时分，伽诺恩从塔顶出发，撑开翅膀在自己的领地上空盘旋。 如今他早已完全习惯了这种感觉，已经没有当初的那种新鲜感。 不过在高空飞行依然还是相当爽快的一件事，开阔的视野中，整片大地都缩小成精美的油画铺展在底下，夕阳的余晖给画布打上了一层暖色的滤镜。 无论是高耸的群山还是幽深的谷地，从这里看下去都不过是这画布上的几笔纹路，在地上显得蜿蜒复杂的河道从这里一览无余，原本高不可攀的云朵就在身边慢悠悠地飘荡。 目之所及的一切，都仿佛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这种游目骋怀的感觉真是好极了，不仅是巨龙，坐在巨龙背上的人也能感受得到。 “很久没这么出游过了。”坐在伽诺恩背上的贞娜轻声说道。 “毕竟之前在打过仗，没法那么悠闲啊。”伽诺恩回答。 像这样载着贞娜出来兜风自然不是第一次，在暮夏和帝国开战前的那两个月时间里，这其实是他们常有的约会项目。 和暮夏约定了要守住西部地区的城寨后，除了那两次出战，伽诺恩基本都在自己的领地里关注着局势的发展，时刻待命，压根没有优哉游哉的机会。 现在战争告一段落了，他们也终于可以有时间出来约个会。 而且今天他们还有特别的安排。 伽诺恩载着贞娜飞离了【守望者】的范围之外，朝着远处一座高山飞去。 他盘旋着在山腰的一处平地降下，刚一接近，贞娜就已经发出惊叹的声音。 这里竟然有一汪清澈见底清泉，清泉的底部似乎由某种特别的矿石构成，有着宝石一般的蓝绿色，这让清泉也染上了鲜亮澄澈的蓝绿色。清泉的周围是一片绿地，如今开满了白红粉三种颜色的花卉，一眼望去美不胜收。 “早就想带你来看看这里了。” 伽诺恩伏低翅膀送贞娜下来，然后变成人形开口说道。 “真好看。”贞娜说着深吸一口气，“有股很香甜的味道。” “喜欢就好，白天我花了好长时间布置的。”伽诺恩说。 “这些都是你布置的？”贞娜一阵惊喜。 她惊喜的并不仅仅是美景，最主要的是伽诺恩的心思——这条龙居然还是能懂一点浪漫的，她原本对这方面的事情，压根没抱多大期望。 “泉水是本来就有的，我主要种了这些花，蓓尔也一起帮了忙。”伽诺恩说。 他计划考虑给贞娜布置一个好的场景时，伊丝蓓尔非常积极地找过来提出帮忙，还给了他这些花种，说可以临时布置一片花圃。 伽诺恩采纳了她的方案，他和伊丝蓓尔一起种了这些种子，随后伽诺恩变化成生命守护巨龙的形态，用生命之火的吐息令种子同时发芽生长开花。 伽诺恩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花，但总之还挺漂亮的，而且有股很香甜的气味。 不得不说，伊丝蓓尔难得做了件正经事。 “谢谢，伽诺恩，我很喜欢。”贞娜由衷地笑道，这样的景色，她真的是第一次见。 “谢什么，我本来就想跟你分享的，一个人看虽然也不错，但总觉连个说感想的人都没有总觉得有点可惜。”伽诺恩说。 “确实啊。”贞娜一边望着远处一边应道。 自己大概也只能在有生之年的几十年时间里这样一起陪伴伽诺恩分享了，想到这里，眼神变得惆怅了起来。 “贞娜，你很在意寿命吗？” 伽诺恩看了贞娜一眼，和贞娜相处到现在，他已经开始偶尔能读到对方的想法了。 “嗯，毕竟我们寿命差距那么大啊，所以我才觉得让伊丝蓓尔留下其实也挺好的，精灵也是长寿种，虽然还是比不上龙。”贞娜回答。 伊丝蓓尔提出“办个仪式”的时候，她其实还挺感谢对方的。 她和伽诺恩进展得很快，但她觉得这样正好，她一直是个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 已经认定的事情没必要慢慢等，就算不考虑意外，她的人生比起伽诺恩也实在太短太短了，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等。 “你到底怎么看伊丝蓓尔的？”贞娜扭头朝伽诺恩问道。 “她来了之后这里就变热闹了许多，其实也挺开心的不是吗？”伽诺恩笑笑。 “我看你是馋她身子吧！”贞娜故作生气地戳戳伽诺恩的胳膊。 伽诺恩也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扭头看向贞娜，手放在胸前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我当然也馋你的！” “也？”贞娜伸手拍了一下伽诺恩的额头，“你还真说得出口啊！” 伽诺恩笑笑，又正起了神色：“其实你不用那么担心寿命的问题，我会想办法的。” 贞娜意外地朝他眨眨眼睛。 “只要无尽之塔神殿的力量恢复，我能使用的力量也会变强，到时候让人返老还童也是可以做到的。”伽诺恩说。 这不是他胡诌，现在他拥有的“主宰”权能就能轻易地改造自身的生命形态，按石头的说法，等地母神的神印恢复得更多，权能变强之后他甚至可以做到逆转衰老，还可以用在其他人身上。 “你不是在哄我吧？”贞娜问，却有些期待地看着伽诺恩。 “当然不是，而且我一定要做到，我希望你能一直陪伴在我身边。”伽诺恩认真地说道。 说这话他没有丝毫不自然，因为这确实是他真实的想法。 事到如今，他已经决定在这个世界认真活下去了，贞娜是让他对这个世界产生牵挂的第一人，他并不想仅仅几十年过去，就跟对方经历一场生离死别。 “伽诺恩……”贞娜顿时屏住了呼吸，脸上映出了和晚霞一样的红色。 被伽诺恩邀请的时候，贞娜其实对伽诺恩真正的压轴安排心知肚明，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 气氛到位了，伽诺恩心里觉得自己的心思没白花。 正当他准备来一句“因为你对我来说就是这么重要”来引出最重要的环节时，一阵风吹拂过来，他突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巨龙的感官还是很敏锐的，包括嗅觉，即便变成人形，他也能做到以气味分辨熟悉的人。 而刚刚他捕捉到的就是伊丝蓓尔的气味。 怎么会？ 他一下子警觉起来，下意识地朝气味吹来的方位瞥去一眼，立刻就瞥见不远处的灌木丛里露出了一对狐狸的耳朵。 因为那只狐狸正探出灌木丛朝这里张望。 狐狸？ 刚刚他以龙形降落下来的时候，龙威足以将这块平地的所有动物全都吓走，就算是变成人形，他没有特别收敛龙威的情况下，也没有多少野生动物敢轻易靠近过来，更不用说躲在灌木丛里偷窥了。 这死丫头！伽诺恩立刻意识到这是用自然变形变成狐狸的伊丝蓓尔。 虽然伊丝蓓尔签的是囚徒契约，但因为伊丝蓓尔偶尔会回暮夏去，所以签订契约的时候，伽诺恩删除了“无法离开守望者范围”的条目。 他平时也没有特别监视对方的行踪，未曾想这家伙居然悄悄跑到这里偷窥他和贞娜的约会来了。 一旦意识到了有她在场，伽诺恩顿时就感觉准备好的台词不是很好说出口了。 贞娜要是知道有第三者在场，多半也是不会想继续下去。 想办法对她传达命令的话，就能让她暂时离开了。 但伽诺恩同时想到一个问题：这家伙待在这里会不会是想搞什么事情？该不会这里已经被她动了什么手脚吧，比如说……那些花？ 说起来，这花的香甜气味，确实闻了让人隐约有一种晕乎乎的兴奋感。 他一迟疑，贞娜忽然察觉到了他的神情和视线有异，顺着他的目光一扭头：“怎么了？” 这一扭头的动作吓到了藏在灌木丛里的“狐狸”，她下意识地一缩头，结果反而让灌木丛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谁在那里！？”贞娜警觉起来，她也想到这里不可能有小动物出没。 见到气氛已经被破坏，伽诺恩无奈地摇头，开口命令：“给我变回原形出来！” 囚徒契约顿时生效，伊丝蓓尔不由自主地变回了原形，从灌木丛里直起身子，然后朝两人露出尴尬的笑容：“这、这么巧啊？” “巧你个头，你到底在干嘛？”伽诺恩瞪着伊丝蓓尔质问。 “我就是……”伊丝蓓尔试图找借口。 “说实话！”伽诺恩再次命令。 “我觉得你们如果进展顺利的话，或许能顺水推舟发生点什么，我就想稍微观摩下罢了，为此我还专门准备了有一点点催情效果的花种助你们顺利嘛……” 伊丝蓓尔被迫说出了实话。 “就为了这种理由，你搞砸了我辛苦一天的布置？”伽诺恩怒视伊丝蓓尔。 “有一说一我压根没打算搞任何破坏，如果你没有发现我的话一切都该顺利了！”伊丝蓓尔辩解。 “所以这还是我的错了！？”伽诺恩怒气值又高了一度。 就在这时，贞娜缓缓开口了： “伊丝蓓尔。” 伽诺恩和伊丝蓓尔同时一愣，伊丝蓓尔更是当场打了个寒颤。 贞娜这一声呼唤语气平淡，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却带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压迫感，任谁都能察觉到她身上那股处在爆发前夕的浓烈怒气。 “贞娜，对不起啊，这件事应该算是意外，我之后会想办法弥补的……”伊丝蓓尔感觉到了强烈的危险气息。 但贞娜却一副完全听不进去的样子，抬脸盯着她，继续面无表情地沉声说道：“你把我人生重要的时刻，当成什么了？” 话音刚落，她的背后出现了一把无比巨大的光铸长剑。 伊丝蓓尔惊呆了，如此规格的圣光术显然超出了大师境界的范畴。 “伽、伽诺恩，她这是晋升超凡了吗？”她用颤抖的声音朝伽诺恩问道。 “不，这应该只是对你感到愤怒导致的超常发挥。”伽诺恩平静地回答。 “你劝劝她啊！”伊丝蓓尔恳求。 “贞娜，用这个会死人的……”伽诺恩开口劝了一句。 伊丝蓓尔松了口气。 “用拳头，可以套上圣光盾当拳甲。”伽诺恩又继续说道。 贞娜无言地收起审判之刃，举起了拳头，两只拳头套上圣光之后熠熠生辉。 “你、你打算见死不救啊？”眼看贞娜朝自己逼近过来，伊丝蓓尔朝伽诺恩大喊。 “你要被打死的时候我再救。”伽诺恩冷冷回道。 就该让这喜欢搞事的丫头好好尝尝教训。 “我……我错啦！！”伊丝蓓尔转身就跑，开始绕着泉水被贞娜追杀。 “果真是变热闹了许多。”伽诺恩抱起手袖手旁观，在心里感慨了句。 74.第74章 属于巨龙的国度 凌晨天还未亮，无尽之塔的底部突然响起了一声愤怒的龙吼。 就连住在五层的贞娜也不由得被这动静惊醒，从床上爬了起来。 “伽诺恩？” 受过训练的她在一瞬间清醒过来，直接抓起自己的大剑就朝楼下冲去。 这无疑是伽诺恩愤怒的吼声，难道是有刺客袭击了他？ 然而等他赶到一层大厅的时候，看到的却是龙形状态的伽诺恩释放着龙威，将伊丝蓓尔逼到墙角的画面。 “擅自进地窖我也就忍了，打搅我睡觉你是真不怕死啊！！”伽诺恩瞪着伊丝蓓尔低吼。 “我错了，我错了伽诺恩！你可以好好惩罚我消消气嘛！”伊丝蓓尔缩在墙角，一边赔笑一边摆手讨饶。 “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意识到大概率又是伊丝蓓尔闯了祸，贞娜有些脱力地将大剑放了下来。 多亏之前战争结束后暮夏那边加派了些人手，让第六层的神殿提早完工，让那些被扣下来帮工的精灵都回家去了，要不然这动静指不定要被多少人听见。 “是伊丝蓓尔小姐在主人睡着的时候偷偷潜入地窖，惊醒了主人，然后就变成这样了。”站在一旁待命的石头回答了贞娜的问题。 “你疯了啊？”贞娜忍不住白了伊丝蓓尔一眼。 贞娜知道伽诺恩将财宝藏在地下一层，也知道红龙对财宝有多看重，所以没有伽诺恩允许她一般不会轻易进入地下。 据说巨龙普遍都有很大的起床气，在巢穴中被意外惊醒很容易陷入暴怒的状态，红龙尤其如此。 也得亏伽诺恩的意志力不同于其他巨龙，才只是吼了伊丝蓓尔，换作普通的红龙，被意外吵醒是有可能到领地周围去搞一场屠杀来发泄的。 “所以你到底搞什么鬼？”伽诺恩终于冷静了些，变成人形朝伊丝蓓尔质问，“我以前跟你讲过别随便进地窖的吧，这里有我为了守护财宝设置的法阵，你想死吗？” 伽诺恩不让人随便进地窖并不仅仅是因为财宝，还有根源法阵的关系。 这是为了他自己的安全，也是为了塔里其他人的安全，按石头的说法神殿运行起来后，根源法阵有了自动调取术法迎击入侵者的功能，不会轻易被破坏。 虽说只要不是特别有威胁性的行为就不会有反应，但还是得以防万一。 看来以后得把非紧急状况不得擅自进入地窖的要求写进契约里才行，尤其是对伊丝蓓尔这种脑袋拎不清的。 “只、只是普通的夜袭而已呀，谁让伽诺恩你每天都不在自己房间睡嘛，害我每次都找不到人。”伊丝蓓尔一脸委屈巴巴地对着手指辩解。 “这还能是我的错？”伽诺恩又一次被这丫头的奇妙逻辑气笑了。 “人家想增进下感情的嘛，我们可是明明都要有婚约了，却连点亲热的环节都没有，这不是很奇怪吗？”伊丝蓓尔大声质问。 “奇怪的源头不就是你吗？”伽诺恩额头爆出青筋，伸手掐住伊丝蓓尔的脸拉扯，“是你擅自闯进我的住处一见面就对我图谋不轨的，所谓婚约也是你跟你家人搞的鬼，现在你还有脸跟我提这个？” 他跟伊丝蓓尔的关系确实奇怪到了极点，他们目前压根没建立多少感情基础。但伊丝蓓尔对他却是直接跨越了一切感情积累阶段，直接一步登天到了意图发展到肉体关系的程度。 而她的家人也是，为了维护住名声竟然跟伊丝蓓尔沆瀣一气，谋划起他跟伊丝蓓尔的婚约来。 跟这个不正常的精灵，能建立起什么正常的关系才叫不正常。 “所以我们才要积累点感情嘛，你都答应收我了，难道你只看中了我的肉体？” 脸颊被捏住的伊丝蓓尔一脸幽怨地看着伽诺恩。 “难不成还能是性格？你能不能对自己的性格有点自知之明啊，况且你盯上我不也是因为我是条龙？”伽诺恩毫不在乎地跟伊丝蓓尔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盯上你是因为你是条与众不同的龙啊，而且我现在喜欢你也不仅仅因为这个，这世上只有你不仅愿意接受我的那一面，还为我跟母后说话啊。”伊丝蓓尔突然一脸认真地做出告白。 伽诺恩想了想，狐疑地问道：“那这部分大概能占到你喜欢我原因的几成？” 伊丝蓓尔想了想，竖起两根指头回答：“两成吧。” “居然就这么点？”伽诺恩忍不住吐槽。 “那我们正好现在可以好好培养培养呀！那边的事情忙完了以后，你都只跟贞娜约过会，都不考虑考虑跟我做点什么，我的少女心都要碎了！”伊丝蓓尔抱怨起来。 你这变态还能有少女心？伽诺恩心里直犯嘀咕。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伊丝蓓尔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他们的关系是不太正常，但从现在的基础上再认真培养培养感情，其实也不迟。 他看看出现在楼梯口的贞娜，贞娜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叹口气，直接转身往楼上走了。 “行吧，那今天这一天的时间留给你了，你有什么想法，还是我来安排？”伽诺恩松开了伊丝蓓尔的脸颊，认真地说道。 伊丝蓓尔顿时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但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她竟一时间反而拿不定主意了。 “这个……”她思来想去憋了好一会儿，最后脱口来了一句，“一起鉴赏下我的收藏怎么样？” 伽诺恩无言地看着伊丝蓓尔。 伊丝蓓尔有些尴尬地摆起了手：“啊哈哈，我开玩笑的——” “可以啊。”伽诺恩突然来了一句。 “什么？”伊丝蓓尔当场怔住了。 “我说可以啊，我其实对你那些东西也有一点兴趣的。”伽诺恩淡定地说道。 毕竟是穿越者，看个小黄本而已，在他眼中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对于异世界的小黄本究竟是什么样的，他其实也是有点好奇的。 伊丝蓓尔把手放下了下来，出神地看着伽诺恩。 “你怎么了？”伽诺恩一脸疑惑地伸出手在伊丝蓓尔的眼前晃了晃。 数秒钟后，伊丝蓓尔抽了抽鼻子，然后突然就开始泪如泉涌。 对于自己这有些见不得人的特殊爱好，她一直都是努力藏着掩着，为暴露的可能担惊受怕。 跟王宫外面的秘密小贩买那些书籍的时候，她也不得不乔装得严严实实，也不跟对方有过多交流。 这是平生第一次，有人这么大大方方地接受她的这个爱好，还愿意接受她的分享。 “至于哭吗？”伽诺恩惊呆了。 “伽诺恩啊啊啊啊！”伊丝蓓尔带着哭腔呼喊，一脸感动地扑到了伽诺恩怀里，“爱死你了！！” “呃……”伽诺恩低头看着把脸埋在自己胸口哭得稀里哗啦的精灵公主，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丫头的攻略点也忒奇怪了吧？ “这是我第一次……第一次碰到同类啊！”伊丝蓓尔一边哭一边说。 “同好我也就忍了，同类不行！”伽诺恩认真地更正。 哭完了之后伊丝蓓尔抬起脸，一脸开心地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我房间吧！” “你先把眼泪鼻涕擦一下吧。”伽诺恩笑得有些无奈。 “请用。”石头适时地上前，将毛巾呈了上来。 伽诺恩在一旁耐心地等待伊丝蓓尔擦完脸，突然感到一阵悸动。 【守望者】的边界出现了未曾见过的反应，而且反应还挺强烈。 投影显示，西北方向，一头龙闯入了【守望者】的监视范围！ 伽诺恩吃了一惊，赶紧打开画面：一头鳞片呈现出天蓝色的巨龙朝无尽之塔的方向飞来，从体型和外貌看，这似乎是头刚刚成年的雌性蓝龙。 盯着画面观察了一会儿，伽诺恩察觉到这头蓝龙有不少古怪的地方。 “看来我们得先暂停了一下，有一头龙闯进了领地里来了！” 伽诺恩抬手叫住了正兴致勃勃准备拉他上楼的伊丝蓓尔。 伊丝蓓尔一怔，神情带上了几分怀疑和不满：“你不会是突然想反悔吧？” “我说的是真的。”伽诺恩只得在自己面前将【守望者】的投影召唤出来，然后指向蓝龙的位置，“你看！” “这是什么魔法？”伊丝蓓尔反倒是被【守望者】的效果震惊到了。 “你不知道【守望者】吗？契约里有写到的啊。”伽诺恩诧异地看看她。 “我没仔细看……”伊丝蓓尔愣愣地回答，她每次都是毫不犹豫地就直接同意了“囚徒契约”。 她眨巴眼睛观察这个覆盖整座无尽之塔和整片领地的投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伽诺恩，你、你能用这个监视到自己房间的吗？” “对，是的。”伽诺恩面无表情地看着伊丝蓓尔，“所以你第一次来，还有后面好几次偷偷溜到我房间里，在我床上做过的事情，我都知道。” “你！”伊丝蓓尔脸顿时就红得跟番茄一样，“你怎么不早说？等等，这岂不是我洗澡上厕所你都能看得到？” “放心，我没偷窥的癖好。不过你看到【囚徒契约】的内容就该知道了吧，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在意呢。”伽诺恩回答。 “怎么可能不在意！羞死人了，我好歹也是个女孩子啊！！”伊丝蓓尔捂住了脸。 你还真有少女心啊？伽诺恩在心里吐槽。 “不过，好像……也挺让人兴奋的？”伊丝蓓尔又小声嘀咕了句。 好吧，还是变态的成分多一点。伽诺恩在心里摇头。 这时，那头蓝龙飞过了大约两公里，突然发出了一声长啸。 数秒钟后，这声龙吼传到了无尽之塔这边。 伽诺恩听到了这吼声，从中解读出了龙语。 这种吼声，是巨龙表达非武力交涉的意图，一头龙以交易、谈判、求偶为目的进入其他龙类的领地时，通常会用上这种开场白。 当然，也有可能是欺骗。 但不管怎么样，没有这种开场白，一头龙闯入其他龙的领地，几乎是必然开战的，至少明面上，这头蓝龙没有敌意。 “你先回神殿去待命，我去看看情况。”伽诺恩对伊丝蓓尔吩咐完，直接离开了无尽之塔。 他化为龙形径直朝蓝龙的方位飞去，很快双方就出现在了彼此的视野中。 蓝龙再一次发出了交涉意图的龙吼，伽诺恩这一次也做出回应。 双方都表达出了交涉意图，两头巨龙这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同盘旋着降落下去，在地面上降落，远远对望。 “你就是赫尔伽诺恩？”雌性蓝龙率先提问。 “你是谁？来我的领地做什么？”伽诺恩反过来问道。 “我是蓝龙王格兰戴尔之女，朵兰斯洛妮。红龙赫尔伽诺恩，我奉我父亲的命令前来招募你。”蓝龙回答。 “蓝龙王？”伽诺恩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你们的宗族打算招募一头红龙？” 蓝龙是唯一一种可能会选择集群生活的真龙，由一头强大的蓝龙领导数头年轻蓝龙结成一个宗族，考虑到巨龙好斗的天性和消耗资源之大，一个蓝龙宗族的规模不会很大，通常只有个位数。 一个宗族的首领会自称宗主，但通常不会像类人生物那样自封为王，而且蓝龙宗族也是绝对不可能招募其他色种的巨龙的。 “不，不是宗族。”朵兰斯洛妮认真地纠正，“是一个国家。我的父亲，最强大的真龙，伟大的蓝龙王格兰戴尔建立了一个国家，一个属于……巨龙的国度！” 75.第75章 上架感言 没想到吧，是上架感言哒！ 本书明日中午十二点上架，不出意外应该会有万字以上的更新……嗯，别出意外的话。 之后，我会尝试一下日更六千频率，实在不行，至少会保住全勤吧（两岁多的女儿真的是老父亲的时间杀手，实在抱歉）。 惯例，求一波首订月票支持下这本书，诸位读者的支持与否，真的足以决定一本书的命运。 可以透露的部分后续信息： 1、作为公主的女主一共会有七位（正好可以召唤神龙），性格上对应七宗罪； 2、每位公主的种族都不一样（天使魅魔和血族什么的也都是会有的）； 3、会有各种喜闻乐见。 以上是有用的信息，分割线后是作者的碎碎念，没兴趣的读者可以直接翻过去了。 —— 如各位所见，这本书是以“恶龙抢公主”为童话梗鼓捣出来的，甚至可以理解为“公主collection”，所以男主才是条龙，并非异兽流。 使用五色龙的设定，是因为漫画《北地之龙》的影响（那部是DND世界观，人类男主开母龙后宫），五色龙的设定很有趣。 但老实说我并没有那么了解DND，就只借了个龙设定的框架，世界观设定上其实更偏向日系，很多读者可能已经看出来，这里的龙和人的打斗风格更像是怪物猎人。 在我看来西幻作品缝设定并没有什么不妥，无数西幻作品的设定，就是站在其他经典作品的肩膀上借鉴和重构，精灵、矮人之类在不同作品中有共同点的同时又有细节差别的形象便是如此。 世界观上，这是一个巨龙式微，文明开始崛起的时代，所以就像前一章提到的，也会出现巨龙试图建立国家应对类人生物的剧情。 有些读者的心中“龙”有地位特殊我理解，但还请不要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 所以，开书的时候对于一些评论我其实是有预料的，太过激进的评论我会酌情处理。 可能有部分看下来的老读者都知道，我之前经历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创作瓶颈期，没有很好的创意，又尝试下自己不擅长的领域，然后就扑到飞起来了。 上上一本《古神眷属》持续扑街，顶不住经济压力草草结束了……好吧，应该说确实是烂尾了，真的很对不起为数不多认真看了那部小说的读者们。 上一本《狱卒》在新书期就扑到飞起，推荐一轮游，强行写下去除了全勤外恐怕基本上不会存在什么收入，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不得不切掉了。 有了上本书降低期望，这次这本《恶龙抢公主》能在轻小说频道没有轮空地走完四轮推荐，还吃了两个免费页的推荐，也已经算是可以了。 前两次的扑街，对读者亏欠得实在太多了，这次我只希望能好好地写一本不至于让读者喊“rnm退钱”的作品。 上架前第一次问了追读数据，还算中规中矩。不期待首订出来的时候有什么惊喜，至少不要给我场惊吓吧。 闲话就说到这里，不管怎么样还是感谢追读过来的读者，谢谢大家！ 76.第76章 龙升之巢 巨龙的国度。 听到这个概念的时候，伽诺恩一时竟有点没反应过来。 在这个世界，从未出现过真龙建立的文明。 龙天生强大，在自然界也基本没有天敌，无需仰赖集体的保护就能很好地生存下来，并凭自身力量满足自己大部分需求。 这也决定了龙天生缺乏社会性，组建蓝龙那样的小型宗族的团体，对巨龙而言已经算是极限了。 而且即便是选择结群生活的蓝龙也只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年长的蓝龙只将年轻蓝龙视为工具，年轻的蓝龙则希望借助年长蓝龙的力量保障自己的安全。 一个族群内的蓝龙会抵御共同的敌人，但几乎不存在相互扶持救助的心思。 倘若有机会杀死和掠夺另一名成员，他们通常不会犹豫，这种行为甚至不会受到惩罚，以龙的观念这种行为太正常了。在一个蓝龙族群内，背叛和谋杀十分常见。 与其说巨龙没有道德，不如说只是巨龙的观念和正常文明的道德观天差地别。 在龙的眼中，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一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为其他生物考虑的想法，只存在于繁衍时期抚养后代那无比短暂的阶段，有些龙甚至连这个阶段都不一定有。 找到机会就用各种手段杀死其他龙并夺走对方的一切，对一头龙来说可以说再正常不过了。 世上的财宝和领地等一切资源都理应属于自己，那些没有能力保住这一切的弱者没有活在世上的资格。 以普通文明的判断标准，为他人奉献的行为模式为善，那天性自私到极点的龙可以说就是“恶”的代名词。 但从龙的角度出发，一切其实并没有善恶之分，只有是否利己，只懂得利己的巨龙是最不可能有贡献全体的思想的。 可想而知，让这样一群龙建立起一个国家，在这个世界，是一件多么天方夜谭的事情。 “我知道这听来可能有些不可思议，但我的父亲，确实有心建立一个能令巨龙在这个世上重新崛起的国家，其名龙升之巢。”朵兰斯洛妮以平淡的语气说道。 “让巨龙崛起？”伽诺恩随口重复。 龙升之巢，这个名字用龙语解释便是巨龙崛起的巢穴。 “是的，如今的真龙，已经大不如从前。曾经巨龙遍布大地，是这个世界的霸主，其他生物只能躲着巨龙寻求生存。但现在一切都反过来了，龙的栖息地被逼到了这些文明之外的角落。不做点什么的话，真龙的处境，将会变得越来越艰难。我想接触过人类和精灵文明的你，应该非常清楚。”朵兰斯洛妮说。 这点伽诺恩确实清楚。 随着时间的流逝，文明不断传承知识，发展进步，而巨龙却基本上都在原地踏步，强弱的天平被打破只是迟早的事情。 尤其是在帝国发展起蒸汽机械后，人类文明的战斗力更是飞跃了一个档次。 像最开始他碰到的那七名骑士，一个大师境界的圣骑士带上了一群中流水平的普通货色，却在专业的猎龙装备的武装和针对龙的战术加持下，对一头成年龙产生了实打实的威胁，这种事情搁以前是无法想象的。 这个世界，似乎发展到了一个巨龙式微，其他文明崛起的时代。 “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意思，但让巨龙联合起来，真的可能做得到吗？”伽诺恩问。 “龙升之巢目前已经招募到了四十二条龙，除了我父亲以外，还有一头太古绿龙，和一头太古黑龙。”朵兰斯洛妮以平淡的语气说道。 三头太古龙？伽诺恩不由得受到了震撼。 四十二条龙，应该多半是少年时期甚至更年幼的。 关键在于三头太古龙的存在，实在很难不让人感到震撼。 一头太古龙，超越传奇强者的存在，其力量堪比天灾，足够摧毁一个小国。 光这三头太古龙加起来，恐怕就足够和两个大国同时抗衡了吧。 但更让人惊讶的是能将其他两头太古龙统领起来，自己还能位居其上的蓝龙王格兰戴尔。 巨龙恐怕不会心甘情愿地屈居于其他存在之下，能让那两头太古龙臣服，蓝龙王的实力必然远在那两头太古龙之上。 剩下的龙当中如果还存在一定数量的老年龙或者古龙，这个所谓的巨龙的国家的战力可以说已经到了相当恐怖的地步。 这世上居然还存在着这么一个闻所未闻的强大势力？ 这样的巨龙势力一旦暴露，也必然会引起整个文明世界的警觉。 但前提是，朵兰斯洛妮说的是事实。 一个由四十多头真龙组成的国家究竟是怎样的，又有多少凝聚力，实在让人很难想象。 “赫尔伽诺恩，我们听说了你的事迹，你最近在文明世界很活跃。”朵兰斯洛妮说。 伽诺恩意识到，自己帮助暮夏对抗帝国的壮举，传播得比他想象的还要远，就连其他巨龙也知晓了。 这么快就找到了他的领地，朵兰斯洛妮所属的那个势力，所谓的龙升之巢，恐怕也在类人生物的文明世界布下了情报网。 “你们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伽诺恩没有轻易地承认。 “这个并不重要，赫尔伽诺恩，给你一句忠告，和人类还有精灵的文明牵扯太深会给自己招来危险，加入我们，我们会为你提供庇护。”朵兰斯洛妮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 “这话说的，好像你们就值得相信一样，或者我应该说……”伽诺恩用带着熔岩光泽的眼睛直视朵兰斯洛妮，“你是否值得相信呢。” 对一头真龙来说，一个人类往往会比其他真龙更加可信。 这并非开玩笑，以龙的常识看，人类不一定会有胆子谋害自己，但其他龙几乎必然会有这样的心思——因为他们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你只需要知道，龙升之巢现在向你发来了邀请，这份邀请目前没有期限，但不一定是永久的。”朵兰斯洛妮别有深意地说道。 “什么意思？”伽诺恩示意她有话直说。 “龙升之巢发展壮大后，迟早会横扫整个大陆。到时候，你可不一定就有选择的余地了。现在向龙升之巢展现你的价值，和到那个时候被迫成为其中一员，你能获得的地位，是截然不同的。”朵兰斯洛妮缓缓说道。 “所以，这是招募我呢……还是在威胁我呢？”伽诺恩冷冷问道。 77.第77章 残翼的蓝龙 伽诺恩不禁开始认真地怀疑对方是否真的有心招募他了。 以大多数龙的脾性，在对话中出现威胁的意味，谈话基本上就到此为止了。 但凡比朵兰斯洛妮强大的龙，多半都不会对她选择忍让的态度。 朵兰斯洛妮外表看起来还只是一头刚成年的蓝龙，不过有【守望者】加持，伽诺恩其实能看出来，朵兰斯洛妮的实力并没有那么简单。 在【守望者】的画面中，朵兰斯洛妮的气息，竟然是橙红色的。 这意味着这头刚成年的蓝龙，竟然能跟实力已经达到老年红龙水准的他极其接近。 用人类的境界对标，朵兰斯洛妮应该是超凡境界巅峰的水准，距离传奇并不算很遥远。 好在至少无尽之塔的范围内，伽诺恩还是占据相当大的优势的。 “我只是传达事实。”面对伽诺恩的质问，朵兰斯洛妮的声音依旧从容不迫。 “你们的国家，能不能壮大起来还是个未知数吧。它究竟在什么地方，又是靠怎样的制度来维持的？”伽诺恩很想问个清楚。 没有合适的制度别说维持一个国家，维持一个集团都是很困难的。 对于几乎无法真正凝聚起来的巨龙，这个问题更是地狱难度——光是让龙遵守制度这个前提，就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想去龙升之巢，你从领地出发，一路向北就到了，就在白丘沙漠的最北面，你若接受招募便来吧，向蓝龙王展现你的价值，为你在这个国家内赢得相应的地位。”朵兰斯洛妮开口回答。 “听起来，这个国家完全是你父亲说了算？”伽诺恩问。 “当然，伟大的蓝龙王格兰戴尔是如今最强大的真龙，他在龙升之巢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朵兰斯洛妮说。 伽诺恩注意到她总是用上尊贵的头衔提及她的父亲，但言语神态间并没有为之感到自豪或者崇敬的意思，反而有种公事公办的感觉。 但考虑到巨龙之间亲缘关系淡薄，这似乎也算是正常的。 “所以，这个国家原来是靠他的力量来维持秩序的么？”伽诺恩感觉似乎明白了几分。 “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也是对龙来说最适用的，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方法。”朵兰斯洛妮说。 这说法伽诺恩倒也认同，除了用绝对的力量压制，确实很难找到什么方法让一群巨龙统合在一起。 但问题在于，这样子这个所谓国家的规模上限，将完全取决于领袖的力量能控制多少目标。 而且这个国家的存续也很成问题，一旦这个拥有绝对力量的领袖消失，国家立刻就会分崩离析。龙的寿命很长，但靠武力维持地位的领袖，恐怕很难善终。 内部的凝聚力也很成问题，一旦出现针对领袖的挑战者，整个群体也会变得很不稳定。 在伽诺恩看来，这其实很难称得上是个国家，它就像一个由一头实力超群的太古龙建立的规模比较大的巨龙宗族，或者说，一个狼群。 加入这个“狼群”究竟是能得到庇护，还是反而可能受到内部的威胁，实在很难说，他也不想让自己的身家性命受制于一头太古蓝龙。 “我暂时不考虑。”伽诺恩直接给出了回答。 “是嘛。”朵兰斯洛妮也没有坚持。 伽诺恩能感觉到她对招募自己，似乎并没有很大的热情，甚至可以说相当消极。 “你的反应和其他龙有很大的不同，果然和我们调查得一样，你并不一般。”朵兰斯洛妮突然打量着伽诺恩说道。 “你也不是一般的龙吧？”伽诺恩回了一句。 “你说这个啊，天生的。”朵兰斯洛妮毫不在意地舒展了一下翅膀。 她的翅膀，是天生残破的。 对龙来说，身体的残缺是很扎眼的，那是弱小的表现，天生有残疾的龙，基本上在破壳的时候就会被父母处理掉，或者被同一批出生的其他雏龙攻击吃掉，很难想象朵兰斯洛妮带着如此致命的缺陷居然能活到成年。 这双残破的翅膀根本不可能飞得起来，朵兰斯洛妮飞行的时候，【守望者】其实捕捉到她使用了法师的元素术法，是靠操纵气流才让自己能像其他巨龙那样自如飞行。 能让如此庞大的身躯灵活的飞起来，需要相当高境界的施法水平。 这个世界的巨龙虽然不像类人生物那样可以持有神赐职业，却能够直接靠后天学习一部分职业的术法。 但后天学习术法是需要知识的，而不懂得传承的巨龙没办法轻易地得到这些知识，而且学习法术对巨龙来说也需要下一定的工夫，尤其是要将法术修炼到比自己的天生拥有的力量还要高超就更困难了。 并不是所有龙都那么勤奋——应该说绝大多数龙，其实都是懒鬼。 像朵兰斯洛妮这样能将术法修炼到这个高度的，其实相当少见。 不过伽诺恩提到的不一般，并不仅仅如此。 在【守望者】的画面中，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类形态的轮廓，始终跟朵兰斯洛妮重叠。 这种感觉有点类似之前看穿德鲁伊的变形术，如果用【守望者】观察一个巨龙化形的人类，应该能额外看到巨龙的轮廓，那个被识别出来的轮廓应该就是被隐藏的本体。 但一头龙，身上出现人类的轮廓是怎么回事？ 结合朵兰斯洛妮的天生残疾，还有那堪比职业法师的施法能力，伽诺恩意识到朵兰斯洛妮并不只是一头单纯的蓝龙。 “你们还专门调查过我？”伽诺恩问道。 “是的，还调查到你……”朵兰斯洛妮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对人类和精灵有非同寻常的兴趣。” “……”伽诺恩陷入了沉默。 这名声也传到巨龙那边去了么？ 他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其实好像也没什么值得辩解的。 “赫尔伽诺恩，我问一句，你对人类，究竟是怎么看的？”朵兰斯洛妮突然问道。 伽诺恩一时不明白朵兰斯洛妮问这个做什么，以龙的眼光看，对人型生物有超出食物和奴隶的兴趣，似乎是有点不正常的。 但他旋即意识到了什么，试着反问道：“你问我这个，跟你身上有人类的气息有关系吗？” 这句话一出来，朵兰斯洛妮顿时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冷漠的神情：“什么人类的气息，你在说什么？” 莫非这家伙，有人类的血统？伽诺恩突然有了个猜测。 但是半龙好像是没办法化成完整的龙形的，是用了什么方法？ 而且，像朵兰斯洛妮这样的龙，真的能在全是巨龙的国家的里立足吗？ “邀请，我已经带到了。在期限内，我可能还会再来确认你的意向，请好好考虑吧，告辞。”朵兰斯洛妮说完就很干脆地道别了。 一阵狂风骤然涌起，将朵兰斯洛妮的身体托向天空。 伽诺恩看着蓝龙在空中撑开残缺的翅膀，一路飞往天际。 78.第78章 暗精灵 尼崔兰的地下城，夜刃家族的堡垒中，暗精灵安雅进入一间空无一人的会客室。 会客间一片黑暗，但她却没有点灯，而是自顾自在会客间墙边正中央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椅子的旁边摆着一副盔甲装饰。 她坐下的瞬间，三道人影骤然出现在她周围，就仿佛他们本来就在这里。 “女主人。”三人向安雅一齐半跪下去。 这些人当中竟然没有暗精灵，而是一名精灵，和两名人类，每一个人的神情都是机械冷漠。 这片大陆各处有大大小小好几个暗精灵的聚落，大陆西北荒漠地区地底的尼崔兰算是规模最大的一个。 夜刃家族是尼崔兰势力最大的家族，而不久前风头正盛的夜刃家族成功压制住了其他家族，成了尼崔兰实质上的掌控者，虽然没有正式的宣称，如今夜刃家族的主母，已经可以算是尼崔兰的女王了。 而安雅，便是夜刃主母的女儿。 夜刃家族最出名的便是培养专业刺客的“迷宫”，他们不仅仅将家族中有天赋的年轻人放进去培养，还会向外界招募其他其他种族的佣兵、通缉犯和叛逃者，甚至偶尔抓捕奴隶洗脑后培养成刺客。 这样的举措让夜刃家族拥有不同种族的刺客和间谍，可以将其安插在各个国家势力中打探情报，或者执行暗杀。 “还是要那头红龙的情报，从你开始汇报。”安雅先指向最左边的一名精灵。 “是。我前往了暮秋城，打听到了更多关于红龙在暮秋城参战的细节，根据参战士兵的证词，那头红龙在战斗中似乎使用了一些很特殊的术法，不仅可以喷吐出类似绿龙的毒雾吐息，还可以使用圣光法术。”精灵间谍机械地汇报。 “龙能使用圣光术？你确定？”安雅向对方确认。 “询问了多个目击者，在这方面的口供都是一致的，应该具备可信度。”精灵间谍回复。 安雅想了一会儿，将目光移向下一名人类：“你呢？” “在龙口要塞获得了新的情报，在帝国发布皇女被红龙劫走消息之前，龙首骑士团曾通过龙口要塞对境外采取隐秘行动，骑士团长路西欧疑似参与，而且行动失败。 目击者称见到了紧急撤退回要塞求助的骑士小队，根据描述，骑士小队负责人可能穿戴路西欧的专用铠甲，撤退的骑士小队还为其紧急召集了牧师和医生。”对方恭敬地做出了汇报。 “这件事跟红龙有关系的可能性？”安雅询问。 “没有确切证据证明其中的联系，但从时间点看，二者有联系的可能性很高。”对方认真地汇报。 安雅陷入了沉思。 假设龙首骑士团的行动跟红龙的事情有关，那就意味着帝国的骑士王路西欧是在讨伐红龙的行动中被击退，然后狼狈地回到龙口要塞。 而正因为这场匆忙的撤退，夜刃家族安排在帝国的人才打探到了这场行动。 一条远未成长到古龙水准的红龙，击退了带队出击的传奇战士？ 结合派往暮夏的间谍的汇报，似乎可以推测出红龙拥有某种特殊的力量，甚至可以令其胜过传奇强者。 光靠修习术法，是不可能弥补得了这种差距的，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强大的道具，法器、神器或者其他什么的外物。 这一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安雅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你呢？”安雅看向最后一人。 “锡河大公因为长子被红龙库迦杀害，对红龙发出悬赏，向北山国委托制造大量屠龙装备，可能会在半个月内出征。”对方回答得十分简练。 “你们做得很好。”安雅做出了十分满意的回复，随手一挥，瞄准三人甩出三柄银制的匕首，“先去领赏吧。” 三人同时抬起手，轻而易举地在黑暗中接下了飞速闪过的匕首，就像随手执起餐刀，银色的匕首是他们领赏的信物。 “谢女主人。”三人悄无声息地从房间里消失了，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发出来，就像他们从未存在过那样。 随后安雅站起身，在她的气息探知范围内，那三名部下的气息都不见了，只剩下她，还有座位旁那副装饰用的盔甲显现出了气息。 安雅突然恭敬地朝那副盔甲行了一礼：“以上就是这次的汇报，使者大人。” 在她坐在座位上的时候，她亲自对身旁的这副盔甲施加了气息遮蔽，即便是那三名优秀的部下，也没有发现这副装饰用的盔甲，其实是一尊法师制造的铁制魔像，而且是十分高等的魔像，可以由制造者远程控制，充当耳目的那种。 “继续关注红龙的消息，再探再报。”对方只给了这么一句回复。 “是。”安雅恭顺地低下头。 随后魔像陷入了沉寂，气息很快就消退。 安雅离开会客间，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在这一刻泛起了强烈的恶心感。 “这个家族，已经没救了……”她在心里想道。 应该说，整个尼崔兰都没救了。 作为夜刃家族主母目前指定的继承人，在这个家族里，除了自己的母亲，她其实没必要高看任何人。 但她却不得不对一尊魔像卑躬屈膝，因为魔像背后的主人代表着一个强大势力，一个如今奴役了夜刃家族的势力。 非常讽刺，夜刃家族能在最近的十几年里在尼崔兰崛起，是因为找到了好靠山。 而最悲哀的是，这“靠山”甚至不是夜刃家族主动的选择，夜刃家族成为尼崔兰的掌舵者，是因为那个势力选择他们做了控制尼崔兰的工具。 主母将和靠山势力的使者接洽的事务推给了女儿安雅，这让安雅深感不满。 “该死的老太婆，把给人点头哈腰的恶心活儿推给我，自己也知道这事儿丢人啊！” 几乎每次和使者接洽过，被对方吆来喝去使唤，安雅心里都会多积攒几分怨气。 一个被奴役的家族，发展得再壮大也只是奴隶的集合体。 谁他妈稀罕继承这种家族，老娘一定要想办法脱离出去！ 帝国北侧交接地的红龙——被使者指定刺探的那个目标，再次浮现在她脑中。 那头红龙如今在帝国和暮夏很有名，在使者的要求下，她刺探了不少侧面情报。 能打败传奇强者的力量…… 要逃出家族和奴役者的魔爪，她需要那种力量！ 有认真考虑下的价值，不过在那之前，似乎应该再先多试探一下。 好在根据情报，很快就会有势力帮她这么做了。 79.第79章 塔防震撼 无尽之塔。 伽诺恩站在大厅里，一脸严峻地和贞娜一起打量着【守望者】的投影。 这一天的日出时分，一支百人规模的部队，突然闯入了他的领地。 “竟然全都携带着屠龙武器，武器的型号和帝国中央用的是一样的。”贞娜仔细地分析里头的信息，“这个旗帜，不是锡河公国吗？” “我上次在暮秋城寨外头打垮的部队，就是举的这种旗。”伽诺恩说明了一下。 “锡河是龙脊帝国下的公国，和暮夏打的时候参战也不奇怪，可战争都结束了，为什么还专门来讨伐你，看起来好像是公国的擅自行动。”贞娜一边思考一边念叨，“是想要报仇？” 这一百号人携带的屠龙武器的价值，已经可以差不多买下两座城镇了。 但说句实话，这百来号人的配置让她感觉有点胡来，看起来只是在简单地堆砌装备和人数一样，人员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千挑万选的精锐。 就算不考虑伽诺恩现在掌握的各种能力，仅仅将他当成一头老年红龙看待，这队伍屠龙的成功率也是很难说的。 锡河公国就像是急着杀伽诺恩，急匆匆地砸钱下成本编了这么一支讨伐军队。 就仿佛……报仇心切。 “理由暂且先不管，这帮人得先处理。”伽诺恩说。 这时伊丝蓓尔从外面走了书房。 “信送出去了？”伽诺恩问。 他让伊丝蓓尔用讯鹰去给暮夏送了求援信。 “嗯，那边说马上就赶到。”伊丝蓓尔回答。 “看这个情况，不需要他们应该也可以搞定吧，这些人连个空中单位都没有。”伽诺恩说。 这支屠龙部队，人数和装备倒是够上档次，但似乎只考虑了闯入龙巢内战斗的情况。 他们并不知道【守望者】的存在，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正暴露在恶龙的眼皮底下。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不知道在无尽之塔的射程内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们如果结成队形应对的话，直接冲过去还是会有一定风险的吧。”贞娜认真劝道。 “需要帮忙吗？”伊丝蓓尔问道。 “我能解决，你们先看家。”伽诺恩说着离开了塔楼。 他化作龙形飞上天空，朝着那支部队接近过去。 在距离目标尚有三百多米的时候，伽诺恩锁定目标部队的位置开始调取塔楼的防御措施。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积累，现在这座塔楼储存的魔力已经相当充足了。 “调取迎击术法，审判天使之环！”他在心里对塔楼下令。 塔楼的第五层外，巨大的光环显现，在伽诺恩的意志调整下，缓缓对准了行进的部队。 给这支屠龙队也来一点塔防震撼！ 伽诺恩一等法术准备好就释放了出来，炽白色的火柱划出长长的轨迹，斜向下狙击远在数公里之外的屠龙队。 天火的火柱冲进了敌人的阵列，有十几人当场被火焰吞噬，周围还有一大片人受到波及。 为了讨伐红龙，对于抵抗火焰，屠龙队其实还是做了一定的措施。 但结结实实地吃上一发超越传奇境界规格的天火攻击，被卷入天火的人还是当场就被烧到重伤了。 最重要的是，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一下子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屠龙队乱了阵型，甚至在散开的时候相互踩踏起来。 伽诺恩自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连续释放出带毒雾的龙炎弹，爆炸声此起彼伏。 最后他干脆开启“守护”的权能冲下去，像陨石一样撞向已经乱成一团的屠龙队。 极个别反应过来的士兵，还尝试用大口径的猎龙弩炮对他进行攻击。还有一名指挥官开启了蒸汽甲胄，尝试投射秘银打造的长矛。 但在圣铠的防御面前，这些攻击甚至没机会在他的鳞片上留下痕迹。 伽诺恩撞在地上立刻滚了几圈，在他的重压下，惨叫声此起彼伏，转眼间就超过六成的人死在他的翻滚下。 随后他起身发出龙吼，龙威从他身上汹涌而出，已然彻底陷入混乱的士兵们，再也无法凭意志抵抗这种压制，朝着不同的方向丢盔弃甲地逃散。 马蹄声渐近，暮夏精灵的援军也在这个时候赶到了。 “劳烦帮把手，把入侵者都抓回来吧。”伽诺恩说着又飞上天，开始借助【守望者】到处追捕逃走的人。 —— 【守望者】监视范围之外的一处山峰上，安雅带着两名暗精灵部下，用隐匿隐藏好自己，望着远处红龙在领地盘旋的身影。 因为早早地刺探到了锡河公国意图派屠龙队杀红龙的消息，在锡河公国的部队开拨出去不久，她就占据了观战的好位置。 她没敢太靠近红龙的领地，在到处打探消息的过程中，她意外地发现从帝国那边布置的情报网，竟然刺探不到多少关于红龙领地内的情报。 帝国和红龙敌对，必然还是有尝试过侦察的，没能得到有用的情报，只能说侦察都失败了。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红龙的领地，有可能存在某种反侦察的手段，还是不要贸然靠近比较好。 光是从这里观战，其实也能获取不少信息。 比如刚刚从那座塔楼上冒出来的那个巨大的光环和那道火柱，究竟是怎么回事？安雅也感受到了一点塔防震撼。 那显然是圣光术，就规格而言，这个术法连传奇境界的圣骑士或者牧师都不一定能召唤得出来，恐怕只有作为太阳神眷属的天使能用。 而且，那头红龙，在战斗的时候，果真可以让自己身上发出耀眼的圣光。 他能使用圣光术的秘密……恐怕就在那座塔楼里！ 他好像能肆意操作那座法师塔，而且也不需要支付代价。 过了很久，她看到红龙飞回了塔楼，扭头朝部下问道：“怎么样，抓到了没有？” “没有，底下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部下摇摇头。 他们提前在通往锡河公国的要道上布下了埋伏，为的是在红龙将锡河公国的部队打得丢盔弃甲之后，在锡河公国的士兵撤退的半道上将其劫走一两个人，然后审出更具体的关于他们和伽诺恩交战的情报来。 可是，等了这么久，他们竟然一个锡河公国的士兵都逮不到。 “难道说全被抓了?”安雅有点吃惊。 红龙能把所有逃散的人都抓住，说明在那片领地里所有的状况他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看来直接闯入红龙的领地刺探，是不合适的。 想要调查那座塔楼的秘密，恐怕得冒点险和那头红龙正面接触才行。 80.第80章 刺客与间谍 无尽之塔，地牢。 在精灵骑兵的协助下，伽诺恩很快就将逃窜的入侵者一个个抓了回来，剩下活下来的，一共不过十五个人，全部被他关进了地牢审讯。 这些早就已经被打垮意志的士兵嘴巴自然不会有多严，伽诺恩很快就从这些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锡河大公的儿子？”伽诺恩盯着眼前的士兵问道。 “是的，您在暮夏杀了大公的长子狄洛斯勋爵，迪普大公发了悬赏，招兵买马准备讨伐您，我们只是被招募的……求您发发慈悲……”士兵不停地讨饶。 伽诺恩想起了自己在守卫暮秋城寨时杀掉的那个超凡境界战士，杀那个人的时候，他当然不会知道对方是锡河公国的继承人。 可惜了，如果知道的话，把他绑了要赎金也挺好，也不至于现在让一个公国的统治者突然和他不共戴天。 不过，现在人杀了就杀了，问题是这之后这个大公，恐怕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伽诺恩又问了几个问题，没有得到其他特别有用的信息，被关在这里的士兵只是一个劲的讨饶，最后他开口道：“你们要是愿意为我效力，我可以留你们一命。” 随后，他让这十五人都签下了囚徒契约，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拒绝。 命令石头将这些人暂时收押在地牢后，伽诺恩离开了地窖。 “怎么样，究竟是什么情况？”贞娜马上就迎上来问道。 伽诺恩便将自己审讯得到的情报跟她说明了一遍。 “锡河公国迪普大公，原来你杀的那个是他的儿子狄洛斯啊。”贞娜若有所思。 “他们在帝国很有名吗？”伽诺恩随口问道。 “还算比较有名吧，狄洛斯在年轻一代的贵族中算是比较有成就的，又是为数不多的超凡境界战士，还曾经跟我皇姐提过亲的，就是私生活名声不太好。至于迪普大公……”贞娜说着露出了有些厌恶的神情。 “他怎么了？”伽诺恩问。 “据说迪普大公对年幼女孩有特殊的癖好，在贵族圈子里面……挺有名的，曾有他的领民举家逃离他的领地，跑到皇都来指控大公的罪行，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两次，结果都不了了之，毕竟他是一个公国的统治者啊。”贞娜说着摇摇头。 “得找个机会把他也弄死啊。”伽诺恩认真考虑道。 “伽诺恩，你可不要一时上头去攻打锡河公国啊。这一次，应该只是迪普大公急于报仇，没有好好规划，才拼凑了这样一支草包队伍，锡河公国本土还是有一定武装力量的，他们和北山国还是盟友。”贞娜认真地说道。 “我没那么傻，我是觉得应该把他悄悄做掉。”伽诺恩化手为刀往下一砍，“不处理掉他，他肯定还会继续想着给他儿子报仇。” “刺杀？这要怎么做？你想要打探到迪普大公的下落恐怕都不容易吧。”贞娜说。 “我确实也发现了，我们这里有一点很欠缺。”伽诺恩认真地说道。 贞娜想了想：“你是说，情报？” “没错。”伽诺恩打了个响指，“我们非常缺乏对外的情报网。” 他们很缺乏主动了解消息的渠道，帝国的动向，其他势力的动向，大多数时候他们基本上都一无所知。 很多时候要么是其他势力闯入了他的领地他才有什么察觉，要么就是从暮夏那里打听来的二手消息。 像这一次锡河公国的突然进攻，还有之前朵兰斯洛妮的来访，其实都是例子，再往前看，就连伊丝蓓尔闯进他领地也是如此，每一次他其实都显得有些被动。 这样下去可不行。 帝国和公国随时都可能再针对他行动，他的名声也流传到了龙升之巢，也可能流传到了暗精灵聚居的尼崔兰…… 如果没有情报来源，将来真正的危机降临的时候，他们怕是不一定能及时应对。 他们不能一直在情报战上落后，刺探情报的间谍，暗杀目标的刺客——无尽之塔现在急需这样的人才。 他想了想，寻思说不定暮夏能为他提供这样的人，便将伊丝蓓尔叫了过来问了一下。 “间谍？刺客？”伊丝蓓尔听完眨眨眼睛，然后马上摇起了头，“还是不要想了，伽诺恩，暮夏这方面自己也很欠缺的，老实说暮夏本来就比较闭塞，政治环境也稳定，对内对外搞谍报和暗杀都很少做的。信仰黑夜女神的刺客数量也不多，而且你看，现在不是刚打完仗嘛。” “确实。”伽诺恩也意识到让暮夏专门为他提供这方面的人才有点难。 暮夏和帝国打完仗之后，必然需要将情报资源集中到防备帝国上面，人员应该也比较吃紧。 “哪里可以招募这种人才呢？或者有靠谱的情报贩子也行啊。”伽诺恩沉吟。 “这个，我觉得首先要看你肯为这事花钱吗？”贞娜在一旁突然来了一句。 “必要的钱我还是会花的！”伽诺恩强调，然后补上一句，“就是会有那么点心痛罢了。” 他想了想，突然回想起兰帕德似乎跟他提到过相关的事情：“对了，之前兰帕德好像提过尼崔兰的‘迷宫’有全大陆最好的刺客……” “你在想什么啊？” 贞娜和伊丝蓓尔异口同声。 “怎么了？”伽诺恩反问。 “伽诺恩，你在跟我们结盟欸，去招募暗精灵的人是想干嘛？要是被我母后知道了，可能会导致盟约破裂的，相信我！”伊丝蓓尔一脸认真地说道。 “你们这么讨厌暗精灵的吗？”伽诺恩有点意外，虽然早知道精灵和暗精灵不对付，没想到居然能到这个地步。 “我很喜欢暗精灵的作品，但我还是忍不住有那么点讨厌暗精灵。其他精灵就更严重了，我母后尤其如此，她以前就说应该要将暗精灵全都灭绝掉。”伊丝蓓尔回答。 “因为世仇？”伽诺恩问。 “世仇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现在主要因为种族歧视。”伊丝蓓尔叉腰，一脸自然地回答。 “你很自然地说出不得了的理由啊。”伽诺恩评价。 “没什么的，他们也种族歧视我们，从小就培养起来的观念是很难更改的。”伊丝蓓尔说。 “伽诺恩，暗精灵是不值得信任的，很久以前帝国也曾向尼崔兰招募间谍和刺客，结果尼崔兰的人有时候会被对面收买，倒戈甚至做双面间谍，反而给雇佣者带去损失，他们是没有信誉可言的——至少对其他种族是如此，你还是放弃吧。”贞娜也认真地劝说。 81.第81章 斗地主 夜刃城堡，会客间。 “……以上便是这次的汇报。”安雅朝魔像躬身行礼。 妈的，感觉最近拜这副魔像的次数比拜“虚无之主母”还多。 脸上一脸恭敬，安雅的心里却在骂娘。 这家伙也不过是给自己势力当个工具人罢了，为什么我就得被这种人骑在头上？ 不过是出身不一样了点，凭什么？ 虽然妒火都快从心底喷发出来了，但明面上她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 “看起来那头红龙的力量极有可能源自塔楼。” 在听取了安雅的报告后，操纵着魔像的使者也得出和安雅一样的结论。 一开始被使者安排刺探那头红龙的任务，安雅其实很不解。 现在她终于明白使者盯上的是什么了。 虽然仅仅是远距离的观望，但安雅清楚地看到了，红龙从塔楼召唤大规模圣光术迎击锡河公国部队的场面。 不管怎么样，那座塔楼绝对不是普通的遗迹。 古代的神域级别圣骑士留下的神殿？或者是天使遗留下来的……不，甚至可能是太阳神化身所留下的神迹！ 那头红龙应该也是偶然在那座遗迹里安了家，意外找到了什么吧，运气可真好…… “下一个任务，刺探那个塔楼的秘密。”魔像给出了命令。 “使者大人，根据现有的情报推测，塔楼的周围恐怕布置有某种未知的感知术法，恐怕没办法轻易地潜入。”安雅谨慎地挑拣措辞。 “这是你该想办法的地方，迷宫的人，应该不会让我失望。”魔像冷淡地回道。 说得简单。安雅心说。 不过，对方这样吩咐也在她预料中，也正中她下怀。 她自己也准备打探那座塔楼的秘密，只不过这个成果是否要上交，就另当别论了。 “这是自然的，使者大人。”安雅不动声色地回答，“我的意思是，要继续执行这项任务，我可能需要一些大人为我开放一些权限。” “你要什么？”魔像问道。 “我希望大人能准许我使用神器。”安雅说。 “以你的水平，没办法使用‘无形斗篷’。”魔像回应。 “不不，使者大人，我想要借用的是次神器‘奴隶主指环’。”安雅回答。 “你有什么计划吗？”魔像问道。 “我希望正面接触红龙，送几名奴隶给他，与他直接建立来往。”安雅回答。 “原来如此，我大概知道你想做什么了。不过，那红龙与木精灵结盟，他会同意与你往来吗？”使者提出质疑。 “使者大人，以红龙的天性，怎么可能会无偿帮助精灵呢。暮夏的王室用政治宣传百般掩饰，但我们的间谍已经通过王宫的线人得知了真相——暮夏的公主其实是被那条红龙洗脑影响了。 恐怕暮夏王室一方面为了保全名声，一方面又正好需要红龙的支援，所以才忍气吞声。如果我以夜刃家族的名义向他示好，他应该不会介意两头通吃。”安雅做出了解释。 “听起来有道理。”魔像说完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考虑，“不过还有一个风险，那头红龙擅长洗脑，如果这种洗脑是源于某种深渊系的力量……” “使者大人，圣光和深渊的力量无法兼容，那头红龙既然得到了圣光之力，那理论上是不可能再学习深渊系的法术的，也无法使用深渊系的神器。而圣光的净化术，是没办法消除自愿签订的契约的。”安雅笑着说道。 “好吧，那就依你的做法，明日派人到老地方来取，顺便把这个月的进贡也送过来。”魔像同意了安雅的计策。 “是，使者大人。”安雅恭敬地行礼。 等到魔像身上的气息退去，安雅离开了会客间，快步地前往自己的房间。 她脸上的神情没有变化，但心里却早就开始翻白眼了。 真是讽刺到了极点，原本不管是“无形斗篷”还是“奴隶主指环”都是夜刃家族的所有物，现在作为家族继承人的她想要用，居然还需要外人的批准？ 每一次和使者汇报，都像是一场忍耐羞辱的刑罚，让她脱离家族的心思越发坚定。 回到房间她终于放松了一些，舒了一口气，解开束起的长发。 不过要是顺利的话，再忍耐一段时间应该就到头了。 一边这样想着，她在浴室门口宽衣解带。 关键的问题在于，那头红龙好不好骗。 从他的特殊癖好下手，或许能轻易得手…… 她瞥了一眼落地镜子中的自己，在夜光石的微光下闪耀着小麦色光泽的肌肤，柔顺的银灰色长发。 如果连木精灵那种缺陷品都下得去手，应该没理由不会对暗精灵感兴趣吧。 —— 无尽之塔，书房。 “光这么打牌总觉得差点意思，我们来赌点什么吧，就赌脱衣服怎么样？”伊丝蓓尔拿着一副牌兴奋地说道。 “驳回。”伽诺恩拿着牌冷漠地回道。 贞娜也拿着一副牌坐在桌旁，听到伊丝蓓尔的话就忍不住叹气。 他们正在用一副扑克牌，围着一张桌子玩“斗地主”。 扑克牌是由石头在伽诺恩的命令下制作的，游戏规则是伽诺恩教的。 以贞娜和伊丝蓓尔的出身，跟她们解释所谓的“斗地主”有点麻烦，伽诺恩就干将这个游戏解释成了“两名骑士斗恶龙”——也就是日后风靡了整个大陆的“斗恶龙”。 贞娜和伊丝蓓尔都对这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游戏很感兴趣，只是玩到一半，伊丝蓓尔就动起了歪脑筋，想要令游戏往脱衣扑克的方向发展。 贞娜叹了口气，劝了伊丝蓓尔：“你别闹了，好好出牌。” 伊丝蓓尔听着贞娜上下看看，目光落在贞娜的胸口，露出了理解的神情：“没关系的贞娜，你可以不脱的，我能理解。” “你找茬是不是？”贞娜眉头微皱。 “你难道不想看伽诺恩脱吗？”伊丝蓓尔突然又开始煽动贞娜。 贞娜一时没反应过来，竟没有马上否认。 “你看你也想吧。”伊丝蓓尔扭头看向伽诺恩，“两票对一票啦，伽诺恩。” “谁管你啊。而且我脱衣服有什么好看的，我衣服本来就是变形变出来的。”伽诺恩耸了耸肩。 “变出来的？跟德鲁伊的衣服一样。”伊丝蓓尔好奇地问道。 “有一点不同，这衣服本来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其实是一小部分没有收起来的角质鳞片，虽然想脱也是可以让它脱下来的。”伽诺恩回答。 “咦这么说来……”伊丝蓓尔眼睛紧紧盯着伽诺恩，“你其实每天都在裸奔？” “变出了衣服那就不算！”伽诺恩严肃更正，以免自己以后“裸奔变态”的名头坐实。 “唉，那只有我脱行了吧？”伊丝蓓尔做出了一点让步。 “不行。”伽诺恩认真地驳回。 “别那么正经嘛，你其实也想看对不对？”伊丝蓓尔悄悄凑近伽诺恩。 伽诺恩将牌转过去以免被看到，又将伊丝蓓尔推了回去：“那你一定会故意输掉的吧，游戏就没意思了。” “那我直接脱行了吧！”伊丝蓓尔在这个问题上钻起了牛角尖。 “那已经跟游戏没关系了吧，只是普通的变态而已啊。”贞娜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她难道不是吗？”伽诺恩扬起嘴角。 伊丝蓓尔眼睛骨溜溜一转，又有了主意：“那要不反过来，赢的一方可以对输的一方提要求怎么样？” “这个倒是可以有。”伽诺恩认可了这个游戏规则。 “起码设定一个底线吧。”贞娜认真地说道。 “这个……”伊丝蓓尔也认真地想了想，“那就至少不要上工具，总可以了吧？” “你底线到底是有多低？”贞娜有些头疼地捂住额头。 “你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了。”伽诺恩又笑了出来。 类似的对话在这座塔楼里基本上每天都会上演。 “嗯？”这个时候，伽诺恩突然察觉到有外人进入了【守望者】的监视范围。 “怎么了伽诺恩？”贞娜朝他问道。 “没什么，好像有个人经过了这附近。”伽诺恩不以为意地说道。 意识中【守望者】的预警反应并不强烈，进入监视范围的个体只有一个人，而且几乎没有任何威胁性被识别出来。 随着【守望者】的范围增大，伽诺恩感知到外人闯入的次数也有增加。 这片交界之地虽然人迹罕至，但也不是完全不会有人经过。 游历的游吟诗人、大胆的旅行商人、充满好奇心的冒险者、逃亡中的通缉犯……大多数人都只是从监视范围的边缘经过一下。 没有威胁度的目标，【守望者】不会有明显反应，甚至不会惊扰到伽诺恩睡觉。 就算醒着伽诺恩也不至于一一亲自处理，他会将监视的任务先交给石头，发现目标有进一步的可疑行迹，比如一路往无尽之塔的方向走，再向他汇报。 不过，他至少还是会先确认一下闯入者的样子。 和往常一样，他放大了【守望者】的局部监视画面，仔细地观察了下对方的样子。 这一看，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得认真点对待这位闯入者了。 和精灵一样的长耳，咖啡色的肌肤，灰白色的头发，在没有月光的漆黑夜色中，来人没有点火把照明，径直大步朝无尽之塔的方向走来。 他的领地里，第一次来了一个暗精灵。 82.第82章 色诱的气息 女暗精灵快步穿越野地，一代代在地下城的生活，让暗精灵进化出了卓越的夜视能力，即便没有照明，她也能看清前方的道路。 所以隔着很远，她就看到了伫立在前方，穿着全覆式铠甲的骑士。 “此处是有主的土地，说明你的来意，暗精灵。”用铠甲伪装成骑士的石头朝暗精灵喊话。 “我代表女主人前来，觐见此地的主人，还请劳烦通报一声。”暗精灵恭敬地行礼。 “你知道我的主人是谁？”石头问。 “我只听女主人说过，此地的主人是一头红龙。”暗精灵回答。 “那好，你先站在这里不要走动。”石头说完便消失了。 暗精灵站在原地等了几分钟，突然感觉到上方一股强大的气息压了下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毫无征兆地，周围刮起一阵狂风，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歪。 暗精灵一抬头，看到红龙铺天盖地的身影落了下来。 她当即恭敬地跪在地上叩首：“向您致以问候，强大的红龙，我代表尼崔兰的夜刃家族带着敬意前来，恳请您留出一点时间，倾听我们的声音。” 夜刃？ 伽诺恩回想了一下，很快就想起来自己在伊丝蓓尔的收藏里见过这个名字。 那本什么巨龙巢穴的作者好像是叫安格丝特·夜刃来着，也是这个家族的人吗？ 那小说他陪伊丝蓓尔一起鉴赏的时候看过几眼，有一说一，还真写得挺好。 “说明你的来意，暗精灵。”伽诺恩威严地开口。 “我代表夜刃家族向令龙脊帝国折戟，令暮夏低头的伟大巨龙伽诺恩，致以崇高的敬意和问候，我的女主人，夜刃家族的继承人安雅·夜刃，在听闻了您的事迹对您深感崇拜，希望能与您结识，不知您意下如何？” 安雅？ 伽诺恩又回想了一下，想起来那不正是那套小说的女主角吗？那个叫安格丝特的作者把家族的继承人名字拿来给自己小说的主角用？ 不，也有可能是巧合，安雅，听起来像是个很常用的名字。 “你们是哪里听说我的？”伽诺恩谨慎地问道。 他注意到这个暗精灵称呼他用的是“伽诺恩”这个名字。 适应了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后，他截取了赫尔伽诺恩名字的后半段来作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新名字。 贞娜习惯这样叫他，他暮夏那一边留的也是这个名字，帝国这边叫他库迦，而在巨龙的世界，他还是叫赫尔伽诺恩。 “我们只是在暮夏留有一些情报网罢了，绝对无意带着冒犯之心刺探您，像您这样伟大的存在必然难掩锋芒，想不为人所知才叫困难！”暗精灵不停地给伽诺恩戴高帽。 巨龙普遍有很强的虚荣心，恰到好处的奉承不仅是人喜欢，巨龙也喜欢，甚至大陆上还流传着关于一句各个种族的语言中都有的，关于奉承话的俗语，大意是“马屁拍得好，恶龙也会笑”。 伽诺恩当然不至于被这样的奉承话冲昏头脑，他意识到果真如兰帕德所言，暗精灵拥有相当厉害的情报部门。 如果这种情报资源为自己所用就再好不过了。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但伊丝蓓尔曾对他讲过，暗精灵的社会相当险恶，充斥着各种形式的政治斗争，在他们的社会观念中，阴谋和欺骗非但不会被唾弃，如果做得巧妙，反而会受到钦佩，被视为一种智谋。 对他们来说，背叛家族是无法容忍的大罪，对其他家族其他势力其他种族进行欺骗和背叛却是无所谓的，如果能因此谋取到巨大的利益，还会被视为聪明的表现。 据说“迷宫”培养的刺客不仅仅有暗精灵，还有各个种族，但他们都经过了高强度的洗脑，观念上已经跟暗精灵区别不大，都是对内效忠家族，对外却没有严格的道德准则。 只是如果，他能用“囚徒契约”控制住一个“迷宫”的刺客，那就另当别论了。 “好吧，有一点兴趣。”伽诺恩对眼前的暗精灵做出了回应，“不过，你这样空手来，总显得你嘴上说的很空洞啊，这是暗精灵特有的礼节吗？” 伽诺恩认为这次应该算不得自己贪，这暗精灵一见面就吹彩虹屁吹得天花乱坠，实际上却是两手空空，怎么看都有点不对劲。 别说两手空空了，她身上压根就没有多少东西，也包括衣服——用一条抹胸，前后两块兜布遮住了敏感部位后，这暗精灵身上只有一件敞开的披风。 甚至可以说，这家伙穿得有点不得体。 “我们当然准备了礼物，只是东西可能有点太重了，运输的过程中轮子出了点问题，停了在半道，不过其实也不远，就在五公里外。”暗精灵从容地应对，“押运官大人担心时间太迟可能会打搅您休息，便命我先行前来问候。” 东西太重了……这家伙还真懂得勾起巨龙的那点心思。 伽诺恩心想。 穿越后适应这副身体后，巨龙的一些天性对他多少产生了点影响。 他的意志倒不至于轻易地被巨龙的本能吞噬，但一点点改变还是有的。比如变得贪财就是一点，贞娜他们没少提这事，他自己也清楚，也在克服。但花钱的时候还是难免心痛如刀绞，相应的，得到的时候也会有成倍的开心。 不过在重要的决断上，他不至于为这个犯糊涂。 听起来，这暗精灵是打算将他引到某处，而那个地方在【守望者】的范围之外。 万一这是一场欺骗或者埋伏…… 莫非，这些暗精灵连【守望者】都有所察觉？伽诺恩不由得多留个心眼。 “这是要我去取吗？”伽诺恩盯着暗精灵问道。 “怎么会呢？一点小问题，不会需要劳烦您的，只是请您稍等片刻。请求您让我去通报一声，我让押运官大人将礼物送到您指定的地方来。”暗精灵面不改色地回答。 “去吧，就送到这里，但我不喜欢等太久。”伽诺恩姑且允许了，他想先试探一下这些暗精灵的态度和用心。 与此同时。 无尽之塔的大厅内，伊丝蓓尔和贞娜，正在石头的陪同下，观看着【守望者】投影出来的画面，里头正是伽诺恩和暗精灵会面的画面。 在伽诺恩说明来访者是一名暗精灵后，伊丝蓓尔马上就显得很警惕，说要跟伽诺恩一起看看。 “你一个精灵去跟暗精灵碰面，会发生什么实在太难讲了，不行。”伽诺恩严词拒绝。 而且伊丝蓓尔的行动还尤其难以预料，精灵公主在无尽之塔的情报，暗精灵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但他这边肯定还是尽可能不要简单暴露为妙。 “那至少我要监视下画面，用【守望者】可以做到的吧！”伊丝蓓尔马上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你就对暗精灵那么戒备吗？这个暗精灵害不了我的。”伽诺恩说。 在【守望者】的识别中这个暗精灵几乎对他没有威胁，而且连武器都没有带。 “可暗精灵可是生产了那些淫秽读物的淫荡种族啊，难保不会有对异种有特殊爱好，然后专程盯着你来的变态！你不能这么放松警惕啊伽诺恩！”伊丝蓓尔当时还一本正经地说道。 在场的贞娜顿时对她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情：“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迄今为止，这样的变态还只出现了你一个。如果真的出现了第二个，你应该为找到难得的同好感到开心，因为性癖能歪到你这样的，我觉得恐怕不会太多。”伽诺恩对伊丝蓓尔回道。 话虽如此，离开的时候他姑且还是留下了一个【守望者】的投影给她们。 他按石头以前教过他的方法，授权出了一本额外的权限书给伊丝蓓尔，只不过这个权限书里头只存在【守望者】的功能。 授权书虽然离开了他附近也不会消失，但他随时都可以将其收回。 而此时，伊丝蓓尔正眼神锐利地盯着画面中的暗精灵：“这个暗精灵，穿搭得也太卖肉了吧！其心可诛啊！” “你对暗精灵的敌意还挺大啊。”贞娜抱着手在一旁评价。 “可你看啊贞娜，这家伙这个样子明显是冲着色诱伽诺恩的目的来的！这种不请自来还带着下流目的接近伽诺恩的婊子实在太可恶不是吗！？”伊丝蓓尔握拳向贞娜寻求认同。 “我完全同意，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一下，你说的每一句形容都正好适用你。”贞娜冷静地指正对方的双标行为，“而且，光看刚才的表现，我还没看出有那样的势头。” 至少跟伊丝蓓尔之前那露骨的行径相比，这暗精灵除了穿得有点露外其实看起来还算正常，贞娜没有见过暗精灵，也许这穿搭在暗精灵那里很正常也说不定。 “不，正因为我是这样，所以我才能感受到相同的气息！”伊丝蓓尔一脸笃定地说道。 “不，至于吧？”贞娜这么说着看向画面。 不知怎么的，被伊丝蓓尔这么强调过几次后，连她也隐隐有点不放心起来。 83.第83章 美人计 考虑到这是个陷阱的可能性，将暗精灵的使者放回去，伽诺恩一度做好了对方不会再回来的心理准备。 但过了大约十分钟，一辆四驾马车从暗精灵使者离开的方位进入了【守望者】的范围，朝着伽诺恩的位置驶来。 伽诺恩用【守望者】对马车进行了仔细的观察。 马车上装了六口箱子，押运的人一共四人，刚才的那名暗精灵也在其中。 在【守望者】的识别中，这些暗精灵的实力对他并没有明显的风险，只有一名暗精灵的气息略有不同，按伽诺恩的估计，应该是持有中流水准的职业，这人似乎就是所谓的押运官。 在见到伽诺恩后，所有的暗精灵下车，在那名押运官的带领下集体跪地叩首。 “伟大的巨龙伽诺恩，我代表我的女主人向您问候，这是一点微不足道的见面礼，还请您不要嫌弃。”押运官的态度和先前那名使者一样恭敬。 她一声令下，剩下的三名暗精灵立刻打开了马车车厢的侧板，将里头的宝箱展现给伽诺恩看。 她们合力将一口箱子拖下来，沉重的箱子落地时发出一声巨响，在地上扬起了尘土。 打开箱子，装满了金银珠宝。 事实上伽诺恩早就通过【守望者】透视过了，从轮廓可以大致看出这些箱子的内容物基本都是价值不菲的贵金属、珠宝和精美的工艺品。 “作为见面礼这是不是有点丰厚过头了？” 这几口箱子里的财宝让伽诺恩心里有些痒痒的，但他还是冷静地压制住了骚动的贪欲，“我不喜欢绕圈子，直接告诉我，你们究竟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暗精灵带着这样一份厚礼来找他，不可能没有目的。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至少在暗精灵这里，是绝对不可能有的。 “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暗精灵押运官低头，“我们的女主人，安雅大人有意寻求一位强大的伴侣庇护她顺利成为夜刃家族的主母，乃至于整个尼崔兰的主人。” 这话自然是谎言，如今夜刃家族早已压倒其他家族成为了尼崔兰的主人，而安雅原先也有两个与她竞争的姐妹，但也早就在竞争中落选了。 所谓寻求伴侣，不过是用来接近伽诺恩的一个借口。 “你们应该知道我跟暮夏的关系吧，居然还跟我提这个？”伽诺恩问。 “您说笑了，以您的大能，又怎么会受制于暮夏呢。我们的女主人对于您能让暮夏低头，甚至不得不献上公主的这份强大十分满意，请相信我，夜刃家族才是您真正值得结盟的对象，我们能给您的，绝对比暮夏多。”押运官恭敬地说道。 伽诺恩听着听着就意识到，这些暗精灵打听到的情况似乎有点问题——他们以为暮夏是被迫将伊丝蓓尔许配给他的。 只是仔细想想就会发现，这其实也是理所当然的，他们能在暮夏打听到的藏得最深的版本，也不过是暮夏王宫里流传的，公主受了他的影响变得有些不正常，最后暮夏王室迫于现实和形势，不得不将公主许配给他的版本。 真正的真相只有暮夏王族一家，还有无尽之塔的他、贞娜和伊丝蓓尔知道。 不从这里打探，光靠推测是抵达不了真相的。 毕竟，谁能想得到，精灵公主原本就是个变态，而红龙才是被强塞的那一方呢？ 能让暮夏低头，对暗精灵一方来说，确实是个加分项。 理由是说得通，但是真是假就不一定了。 不过……他喜欢类人生物的名声，看来果然是传到暗精灵那里去了，而且还被坐实了。 要不然哪怕是个幌子，这些暗精灵口中的女主人也不会用“寻求伴侣”来作为理由。 毕竟跟一头龙谈婚论嫁，无论怎么看都是件很离谱的事情。 罢了，反正他也确实保留着人类时期的审美。 “那我收下这些礼物，意思就是同意了吗？我还没见过你们的女主人，也不知道你们打算开什么样的条件啊。”伽诺恩谨慎地问道。 “不不，这点只是见面礼，为了表达我们女主人对您的崇拜，希望您能愿意与她保持联络，等到时机合适，她肯定会亲自拜访。请放心，我们的女主人可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押运官郑重其事地行礼。 “联络？用书信吗？”伽诺恩问。 虽说他经常以人形行动，写书信是不成什么问题的。 但从这些暗精灵的角度看，让一头龙跟自己书信来往……怎么想都很奇怪。 “您可以让我们送的侍女代您书写读信。”押运官说着嘴角浮现出笑意。 “你们送的侍女？”伽诺恩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押运官突然拍了拍手。 在她后面跪着的三个暗精灵，包括最先和他见面的暗精灵少女，立刻起身来到前方，再重新跪了下去，满脸写着恭顺。 “这也是礼物的一部分。”押运官微笑着向伽诺恩解释道，“她们都是夜刃家族精挑细选，悉心调教过的，希望她们有幸能服侍您。” 这才是重头戏吧。 伽诺恩心里生疑，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是拿来当零食吗？说起来我还没尝过暗精灵少女是什么味道呢。”他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他这话让三名暗精灵少女都不由自主地脸色紧张起来。 只有押运官哈哈大笑：“吃了就太可惜了，她可是经过各种意义上的培训的，用处可多着呢。” 那三名暗精灵侍女闻言都配合地敞开了罩在身上的斗篷，露出了袒露大片肌肤的纤细身体。 与此同时，无尽之塔的大厅里，伊丝蓓尔正指着画面认真地朝贞娜喊道：“看到没有！看到没有！看她们搔首弄姿的样子，你现在相信我了？” “嗯。”贞娜也压紧了眉头，暗精灵针对伽诺恩这几乎不加掩饰的举动，她当然看得懂，“这些暗精灵果然可恨！” 平生第一次，他和伊丝蓓尔站到了同一战线。 原来如此，针对他传言中癖好的美人计啊……伽诺恩一看便明白了。 决定收下这批礼物并没有花费他太多时间去思考，这些暗精灵也许有其他目的，但他也可以先将计就计。如果在这里拒绝，反而会失去调查对方的机会。 送上门的礼物，他自然没理由不收。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伽诺恩简短地回应。 “真是太好了。这是我女主人给您的第一封书信，我先交给侍女保管了，还请您听一听我们女主人的心意。”押运官将一封信拿出来，交给了其中一名暗精灵侍女。 “我会的，替我向你们的女主人问好，安雅·夜刃，我会记住她的。”伽诺恩回答。 这名字，老实说想忘记都难。 “女主人听到了一定会很高兴的。”押运官笑着向伽诺恩行礼，“那么我先告退了，我们会再带礼物来拜访的，还请您不要介意叨扰。” “当然不会，我很期待。”伽诺恩和对方道别。 押运官从马车上解下了一匹马骑上去，再次朝伽诺恩行礼，然后便策马离去了。 伽诺恩看着对方离开视野，然后将目光移向三名暗精灵侍女。 “伟大的真龙，从现在开始您就是我们的新主人。”暗精灵侍女们立刻恭敬地向伽诺恩叩首。 她们都很紧张，面对一头未曾见过的红龙，不紧张才叫奇怪。 说到底，这头红龙的癖好也只是传闻，究竟会拿她们怎样，终归是个未知数，当场把她们中的一个吃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她们的任务，本来就是为了试探这一切。 “没错，我就是你们的新主人。”伽诺恩盯着她们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们很快，就会切实地体会到的。” 暗精灵少女们悄悄交换了下眼神，这话里有话的感觉让她们心里愈发没底起来。 “再往里面走就不适合马车前进了，东西会有人搬的，你们骑上马，跟我来！”伽诺恩下达了命令。 他让暗精灵们骑马跟上自己，沿着低空领着她们回到无尽之塔，然后变成了人形。 暗精灵少女们仔细地盯着伽诺恩的模样观察，但伽诺恩投来视线的时候，她们又立刻垂下了眼睛。 “进来。”伽诺恩转身让侍女们跟着自己进入无尽之塔。 刚一走进大厅，就有两道人影一左一右地凑了上来，分别抓住了他的两条胳膊。 “你们干嘛？”伽诺恩看看左边的贞娜，再看看右边的伊丝蓓尔。 “借一步说话。”贞娜沉着脸说道。 “别让她们听见。”伊丝蓓尔也是一脸严肃地小声说道，还扭头瞪了那三名暗精灵一眼。 三名暗精灵侍女面面相觑。 “你们先站在这里等着。”伽诺恩向他们下达命令。 然后他跟着贞娜和伊丝蓓尔朝大厅里侧快速地走去，和三名暗精灵侍女拉开了距离。 “伽诺恩，你可千万不要被她们骗了！”贞娜一脸认真地告诫。 “没错，你仔细观察观察，这三个暗精灵，长发短发胸大胸小，从高挑长腿到娇小玲珑的类型都有，简直就是精挑细选出来为多人本子剧情量身定做的！我能从她们身上嗅到淫秽的气息！”伊丝蓓尔也一脸专业地进行了分析。 84.第84章 主人的任务罢了 这乱七八糟的分析，为什么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伽诺恩心想。 “伽诺恩，她说法有点奇怪，但我觉得姑且还有道理的，暗精灵绝对是带着其他目的接近你的！”贞娜紧紧抓着伽诺恩的胳膊。 “我看起来像是连这都看不出来的人吗？”伽诺恩来回看看两人。 “再正经的人，被欲望冲昏头脑可就说不准了！”伊丝蓓尔狐疑地盯着伽诺恩。 “这话从你嘴里讲出来就特别有说服力啊。”伽诺恩评价。 “那你为什么要把她们收下来带回来啊？”贞娜沉着脸说道。 “你们吃醋吃得真是够明显的啊。”伽诺恩挑眉。 “才没有，我们分明是在担心你啊！”贞娜撇开了视线。 “我也没有哦，但如果伽诺恩你如果一定要收她们的话，务必要把她们彻底调教到翻白眼吐舌头再也无法回头为止，另外！我要在旁边观摩！”伊丝蓓尔一脸认真地强调。 “这种时候你就收收味别添乱行不行？”贞娜瞪着伊丝蓓尔怒道。 难得两人站在同一阵线，她却发现自己作为一个正经人和伊丝蓓尔的同步率实在低得惊人。 “你们两个仔细想想，不从她们入手，要如何调查这帮暗精灵是否图谋不轨呢？”伽诺恩来回看看两人。 贞娜和伊丝蓓尔相互看看，一时无言。 “脑袋瓜子变迟钝到这道理都想不明白了，还说没吃醋呢。”伽诺恩顺势将胳膊从她们怀里抽走。 就在伽诺恩转身的时候，伊丝蓓尔突然来了一句：“那伽诺恩，你真没对暗精灵的美人计产生点想法？” “……没有。”伽诺恩沉默了片刻才给出回答。 “为什么刚刚停顿了一下啊。”贞娜狐疑地眯起眼睛。 伽诺恩大步走向三名暗精灵侍女，开口说道：“那么从今天开始，你们就住在这里服侍我吧！” “是，主人！这是我们的荣幸！！”三名侍女都露出开心的神情，一边行礼一边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们无论是家务、做饭还是其他各种杂活都很擅长，还请主人尽情地使唤我们吧。”之前单独跟伽诺恩见过面的那名侍女补上一句。 “家务有专人负责，你们的话……也许有其他事情需要负责。”伽诺恩微笑着说道。 三名暗精灵侍女都朝伽诺恩露出会心的笑容，无视了远处两位公主投来的充满杀气的眼神。 在她们的固有印象中，这两名公主也不过是被伽诺恩调教起来用于自己享乐的奴隶罢了。 她们是精心学习过取悦的技术，她们有自信假以时日，很快就能让这头红龙更加宠幸她们。 “不过在那之前，你们得先签一份契约。”伽诺恩说着调取出了【囚徒契约】。 三团火焰即刻在暗精灵面前闪现，契约的内容在里头浮现出来。 这毫无征兆的展开，让三名暗精灵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契约术？这头红龙居然会使用契约术！？ 这根本不符合她们一开始得到的情报！深渊的契约束缚术法和圣光术是无法相容的，这红龙能使用圣光的力量，照她们的推测红龙不可能掌握深渊的力量。 “怎么，有什么不方便吗？”伽诺恩依旧微笑着，开口询问道。 但他的眼里却褪去了笑意，与此同时一点威压从他身上释放出来，让三名暗精灵侍女同时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当然！”最先跟伽诺恩说过话的暗精灵率先反应过来，朝伽诺恩露出了恭顺的笑容，“能成为您的所有物，是我等之幸！” 其他两人也跟着反应过来，露出相同的恭顺微笑。 她们都意识到这件事虽然超出了她们的预料，但好在她们真正效忠的那位主人早有防备。 安雅为了以防万一，用次神器“奴隶主指环”先给她们绑定了契约。到这里来服侍这条红龙，说到底也不过是主人的任务罢了。 深渊契约的本质其实是诅咒，根据诅咒的原理，当两个诅咒的效果相悖的情况下，强大的诅咒通常会吞噬和覆盖掉弱小的诅咒，契约亦是如此。 如果一个人签订了两份深渊契约，两份契约若出现互相违背的情况，强大的契约将会覆盖束缚力更弱的契约，使其无效化。 安雅对她们释放的契约是让家族的高阶术士用次神器释放的，其位格超越了传奇境界，哪怕是传奇术士再对她们释放契约术，次神器释放的契约依然还是会占据主导位置。 就算签订了这头红龙“不能对他不利”的契约，她们依然得以安雅的“完成任务”的契约为优先，可以继续刺探这座塔楼的秘密！就这样若无其事地接受契约，还能让红龙放松警惕…… 幸亏她们的主子做了一道保险。 这么想着，三个人同时触碰了契约，接受了下来。 契约吸收进来的一瞬间，三人同时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束缚力抓住了她们，几乎让她们窒息。 怎么回事？ 暗精灵在震惊中意识到了一个事实，红龙的这份契约……似乎远比安雅留给她们的契约更加强大！！ 身怀间谍任务来到这座塔楼的她们，本身就是带着对伽诺恩不利的目的来的，所有的表现都是为了让伽诺恩放松警惕，因此在签订这份【囚徒契约】的瞬间，她们就马上违反了契约内容。 “你们可真有意思，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跟新主人玩惩罚游戏吗？” 伽诺恩朝三人勾起了嘴角，他清楚地感觉到【契约】的惩罚机制被触发了。 如他所想，这是暗精灵的美人计，这三个暗精灵侍女不是礼物，而是间谍——杀手的话应该不至于，这三个暗精灵几乎完全不具备杀他的可能。 “那么，让我们先玩一轮审问游戏吧。”伽诺恩指着三名暗精灵，敛起了笑容，身上释放出磅礴的龙威，“关于你们的真正目的，把你们知道的，事无巨细，给我全都交待一遍！” 数分钟的时间，伽诺恩从这些暗精灵的讲述中，得知了她们计划的一部分。 “你们必须用尽一切所能取悦那头红龙，赢得他的信任，好刺探那座塔楼的秘密，弄清楚那头红龙力量的来源，有任何情况及时找机会和接头的人汇报，我会定期派人和红龙接触。” ——这才是她们的女主人，安雅·夜刃真正的命令。 “原来真的是夜刃家族的继承人盯上我了……”伽诺恩想了想，又朝中间的暗精灵伸出手，“对了，她不是给我写信吗，给我看看。” 对方无法反抗伽诺恩的命令，恭敬地将信呈了上来。 伽诺恩打开看了两眼就有点看不下去，这封信前半段基本上是以怀春少女的语气，表达针对他的好感和憧憬，后半段像是推销一般跟他说明他如果选择和夜刃家族继承人结合会得到多少好处。 在已经知晓了安雅的真正目的后，这些东西看起来实在颇具讽刺感。 “她对自己的计划很有自信嘛，这么简单直白的美人计，用上你们，再用上了自己，就觉得我会上钩了？”伽诺恩打量着暗精灵侍女。 “女主人说，您既然连木精灵那种缺陷品都能接受，没理由不会对更完美的暗精灵感兴趣！”中间的暗精灵侍女被迫如实回答。 “你这黑皮胡说什么？你们才是缺陷品！”站在远处的伊丝蓓尔一听到这话就来反应了。 伽诺恩扭头扫了伊丝蓓尔一眼，在一定程度上感受到了精灵和暗精灵之间相互存在的种族歧视。 这种根深蒂固的歧视让他们似乎一扯到对方的种族，就会习惯性报以蔑视，同时对自己的种族产生优越心态。 安雅对精灵的蔑视在某种程度上也波及到了对他的看法，在安雅眼中他既然饥不择食到连精灵都能接受，那暗精灵的吸引力没理由在精灵之下，她就此将伽诺恩当成了容易色诱的目标。 “还真是把我看得够扁的，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把间谍送来，连一道保险都不上吗？”伽诺恩感慨了一句。 “其实女主人她还是有提前做过一些对策的……”一名暗精灵侍女如履薄冰地出声汇报，将安雅用过“奴隶主指环”的事情说明了一遍。 “石头，这是怎么回事？”伽诺恩并不知道这些暗精灵身上原本有其他契约存在，便开口询问自己的管家。 “是这样的我主，深渊的术法中，强大的诅咒可以吞噬弱小的诅咒，强大的契约能覆盖弱小的契约，无尽之塔的【囚徒契约】，又怎么可能是区区神域强者制造的次神器可以相提并论的呢？”石头的声音从塔楼的墙壁和地板传来，“除非是本身从无尽之塔遗失的力量，比如那些神性神器，否则是没办法和无尽之塔的功能相抗衡的。” “那看来是我捡了个便宜。”伽诺恩扬起嘴角。 他又仔细打量三名暗精灵侍女，这三人应该也是“迷宫”培养出来的间谍，他正缺这样的人才，暗精灵就把这样的人才送上门了。 但她们似乎并没有很高的战斗能力，搞刺杀任务恐怕还是很难说的。 如果再有一名水平足够高的刺客就好了…… 伽诺恩想了想，有了一个主意。 “你们以后，可以继续你们任务，跟接头的人向你们原来的主子汇报。”他盯着三名暗精灵说道，“但要汇报什么，必须听我的。” 85.第85章 投其所好 夜刃城堡，会客间。 “一切都很顺利？”在背后操纵着魔像的使者向安雅确认。 “没错，正如我们之前计划的那样……不，比计划还要更加顺利，我的人已经初步取得了那头红龙的信任，我刚接到了汇报。”安雅对着魔像说道。 “那红龙从暮夏那里都能占据主导权，还是不要太小看他为好。”使者给出了谨慎的意见。 “当然，所以为了能充分麻痹他，我下了很大的成本，但最重要的还是要投其所好。”安雅解释道，“现在已经证实了，那红龙对人型生物确实存在特殊的癖好，只要拿捏好了这一点，还是比较好应对的。” “那么，有调查到什么了吗？”使者问道。 “已经可以初步确定了，那座塔楼整体都拥有某种特殊的力量，除了圣火术，似乎还能自由地在塔内召唤可供主人驱使的魔像，至于操纵的方法，那红龙似乎在使用塔楼的力量时，经常会拿出一本书。”安雅回答。 “操纵法师塔的魔法书？那应该至少是高等神器，红龙使用它没有承受代价吗？”使者问道。 “目前没有发现红龙承受过明显的代价，红龙对于使用其中的力量似乎也没有节制。或许，是代价已经被偿清或者转移的神器，就像天使和恶魔使用对应的神器无需承受代价一样。”安雅回答。 有一点安雅没有说明。 根据他们从帝国打探的情报，盘踞在那座遗迹中的红龙原本应该只是刚成年的水准。 但根据暮夏那边的情报，以及几次接触的观察，已经可以完全确认，这红龙已经明显成长到了壮年后期。 原本只有一百多岁的红龙，现在他的成长进度，却至少有三百岁以上，极有可能也是那座塔的影响。 这一点，使者也有可能早就已经察觉到了。 “你做得很好，‘迷宫’的人果然没让我失望。”使者夸奖了一句。 “感谢您的赏识。”安雅恭敬地行礼，“使者大人，这一次的任务，我们家族付出了不少资源，不知道是否可以减少一点下一次的进贡呢？” 使者沉默片刻，回答：“这一点，等你们取得更多的成果再商量吧。” “我明白了，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安雅恭顺地低头。 等到魔像恢复沉寂，安雅抬起了头。 这一次她并没有为使者拒绝减少进贡而生气，她本来就打算脱离家族，既然这个无可救药的家族情愿向对方臣服上贡，对于争取家族利益安雅其实早已失去了兴趣。 这只是一个试探，她已经尝试了好几次类似的试探，包括让使者背后的势力出手干预，但每次都被拒绝了。 在使者面前表现恭顺的同时，她也在让“迷宫”的部下们打探使者和背后势力的各种情报。 根据现在手头得到的情报，她发现使者极有可能对自己的势力瞒报了很多关于红龙的情报。 这家伙也想独占啊……不过这样也好。 她知道以那使者的立场，大概率是承受不起瞒报的罪责的。 换言之，就算她自己抢走了红龙的力量归为己有，也不会被那个势力盯上，只会被使者记上一笔罢了。 只要得到那份连传奇强者都能应对的力量，到时候这使者也只能对着她无能狂怒而已了。 只要接下来的计划顺利。 按照部下的汇报，那红龙虽然还算谨慎，但美人计似乎对他效果拔群。 那么只要继续对他投其所好麻痹他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安雅的心中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 无尽之塔，牧场附近的空地。 “投其所好？”站在伽诺恩面前的贞娜眨巴了两下眼睛。 “对，既然她们背后的主子希望我是个好骗的冤大头，那么我就演好这个形象，投其所好麻痹她，把她钓出来。”伽诺恩以龙形趴在地上晒太阳，懒洋洋地回道。 “你是想要得到‘迷宫’的力量？”贞娜问道。 “对，锡河公国的大公终归是个麻烦，我们得杀了他。”伽诺恩说。 “就算对迷宫来说这也不是个容易的任务，迪普大公私生活不堪，但不是没有实力。他年轻时修行过圣光术，算是个大师境界的牧师，更何况他身边还有身手不凡的护卫。只是抓到一两个刺客强迫他们签订奴隶契约，也不一定能完成任务的。”贞娜提醒。 “杀人的活也可以我来干，只要有人能调查出适合下手的时机。”伽诺恩回道。 “所以你打算钓出那个安雅·夜刃，再借她控制迷宫的力量么？”贞娜有点明白过来了。 “如果能在他们投掷糖衣炮弹的阶段让他们把这件事搞定是最理想的，不过我猜既然他们图谋不轨，恐怕不会答应成本这么大的条件。”伽诺恩说。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从之前送来的那三个暗精灵开始，顺藤摸瓜把接头的人抓过来强迫她签订契约，把那帮暗精灵全都变成奴隶狠狠调教一番呢？”一旁的伊丝蓓尔突然握紧了拳头。 “这确实是最简单的做法，但【囚徒契约】是必须对方接受才会有用的，如果碰上那种不怕死的硬茬就会比较棘手，偏偏暗精灵那边的刺客很多是这个样子的。一旦顺藤摸瓜的中途断掉了，反而会打草惊蛇，所以这个只能作为最终手段。”伽诺恩解释。 之前帝国也曾派出过刺客，当时他抓住了其中一人，结果还没开始审问，对方就当场自尽了。 按照三名暗精灵的供词，“迷宫”的刺客基本上也是类似的作风，她们背后的主子，安雅·夜刃恐怕也没有那么好掌控。一旦对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死亡，契约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这三个暗精灵会签订契约，是因为对她们先前做好的那道保险太过自信的关系。 “而且不要忘记了，在暗精灵的背后，还有其他人发号施令，那个才是大鱼。就算不管迪普大公，只是为了保障我们的安全，也得把盯上我们的人都解决掉才行。”伽诺恩补上一句。 三名暗精灵供述出来的不仅仅她们背后的主子，还有藏在他们家族背后的一位使者——有其他势力掌控着夜刃家族，并扶持夜刃家族成了尼崔兰的主人。 只可惜，这三名被当做炮灰的暗精灵所知道的也仅限于这个地步了，只有家族高层的人有资格和那个势力直接接触，安雅·夜刃便是那位使者的接头人。 而刺探伽诺恩的任务，似乎就是那位使者发布的。 仅仅钓出安雅·夜刃是不够的，伽诺恩还把她背后的那个“使者”也揪出来，这个过程必须慎重，单纯简单粗暴地使用【囚徒契约】去顺藤摸瓜，很可能会因为碰到意想不到的反抗导致线索链断掉。 “那就按你说的去做吧。”贞娜点头。 “话说回来，你这又是在做什么？”伊丝蓓尔往伽诺恩身上望了望。 此时伽诺恩正趴在地上，巨龙的身躯如一座山丘般隆起。 三个暗精灵，两人分别站在他两侧，一人爬到他背上，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长柄的刷子，对着伽诺恩身上的鳞片一顿猛刷。 “你也看到了啊，清洁身体。”伽诺恩回答完稍稍回过头，“用点力，没吃饭吗你们？” “是！！”三名暗精灵用尽全力快速刷洗起来。 “就这么干搓啊？”伊丝蓓尔嘀咕了一句，“话说我都没见你在水里洗过澡。” “你是不是尝试偷窥过浴场？”伽诺恩扫了伊丝蓓尔一眼。 “伽诺恩很讨厌被水淋湿身体的，跟猫一样。”贞娜在一旁解释，“除非把水完全烧开。” “我也不想，但真的只有沸水能让我感觉温度还凑合。”伽诺恩回道。 变成红龙之后，他变得异常喜欢高温环境，被冷水弄湿身体就会难以自抑地感觉心情低落下来。 赫尔伽诺恩留下的记忆中显示他曾泡过岩浆，那对红龙来说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温泉。 “那你每天都得用开水洗澡了啊？”伊丝蓓尔问。 “那多麻烦，我一般直接全身释放高温将身体表面烤一烤，然后再把灰尘擦掉。”伽诺恩回答。 伽诺恩觉得某种程度上这样的洗澡方式反倒挺卫生的，洗完身上表面大概连只细菌都找不出来。 而且龙也不会出汗，龙鳞上基本上只有外界沾染上的那一点污渍。 “用变身术把身体变小了洗应该更有效率吧？”伊丝蓓尔说。 “这样子有按摩的感觉，舒坦。”伽诺恩惬意地舒展身体，“难得白捡了三个侍女，总得给她们点活干。” “这种事情交给石头不就好了？”贞娜嘟囔了一句。 “石头带着上次从迪普大公部队收的那批人修复塔楼去了。”伽诺恩回答。 “看得我也有点想试试啊，还有刷子吗？”伊丝蓓尔突然跃跃欲试。 “总感觉你会朝奇怪的部位招呼……算了，安分点的话，你要来就来吧。”伽诺恩警惕地瞧了她一眼，朝其中一名暗精灵吩咐，“去再拿一把刷子来。” “那我也……”贞娜有些迟疑地想要加入。 这时，一声龙吼从天际传来，伽诺恩骤然抬起了头。 86.第86章 奉龙教团 “这才刚开始啊……”伽诺恩叹了口气，循声望向龙吼声传来的方位。 数千米的高空，有一个飞行物从天边朝着无尽之塔的方向飞来，从这里望过去，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轮廓。 但以伽诺恩的视力其实可以看得很清楚，那是一头蓝龙，一头来过他领地的蓝龙。 他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是朵兰斯洛妮的声音，这一次对方也和上次一样，先发出了交涉意图的龙吼。 但和上次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她这一次是飞到数千米的高空接近过来的。 在【守望者】的监视范围之外，她便已经将伽诺恩的领地俯瞰了一遍，看到了正在空地上晒太阳清洁身体的伽诺恩，自然也看到了围在伽诺恩身边的贞娜和伊丝蓓尔，还有为他清洁身体的暗精灵。 “你们先进塔吧。”伽诺恩让背上的暗精灵下来，站起了身子。 三名暗精灵在契约的作用下即刻履行起了命令。 “那是上次那条母龙吧？”伊丝蓓尔凭精灵天生的视力认出了蓝龙。 “伽诺恩让我们躲起来自然有他的道理，走吧。”贞娜推着伊丝蓓尔走向无尽之塔。 伽诺恩这才起飞，朝朵兰斯洛妮作出了回应，并示意她在上次的位置降落。 朵兰斯洛妮很快就盘旋着降低了高度，和伽诺恩一同在先前谈话的地方落下。 “你怎么又来了？”伽诺恩开口就是这一句。 巨龙之间基本没有什么客套的问候语可用，代表交涉的吼声已经可以算是龙语中最客套的一句了。 而且对于朵兰斯洛妮这次不请自来的叨扰，伽诺恩其实还是有一点不满的。 “我说过了，会再来确认一下你的意向。”朵兰斯洛妮说。 “还是没想法。”伽诺恩直白地回道。 “伽诺恩，我刚刚好像看到你跟暗精灵在一起？是你抓的奴隶？”朵兰斯洛妮开口提问。 “跟你有关系吗？”伽诺恩反问。 “除了刚刚跟你对话的人类和精灵，你居住的塔楼顶端也有人类在工作，好像还有精灵住在你的领地里，为你管理着巨大的牧场和农田？”朵兰斯洛妮说。 “……”伽诺恩没有回话，而是不加掩饰地朝朵兰斯洛妮呲牙，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不想说正事就快滚——他传达出来的意思可以说浅显易懂。 别说巨龙，就算是人也不喜欢外人对自己家里的情况打听来打听去。 “我是想说，你做的事情和我有点像。”朵兰斯洛妮平静地回道。 “什么意思？”伽诺恩稍稍提起了一点兴趣。 “我一直在帮龙升之巢管理奉龙教团。”朵兰斯洛妮回答。 “奉龙教团？”伽诺恩示意对方做进一步的解释。 “是一帮自发崇拜龙升之巢的人组建起来的教团，主要是人类，也有精灵、矮人和暗精灵，甚至还有兽人。他们相信巨龙一旦联合起来，横扫世界是必然的。 其他种族想要在那样的世界存活下来，就应该认清现实，自发地接受巨龙的统治，在巨龙的世界找到他们自身的价值，好谋取到生存空间。”朵兰斯洛妮平静地解释。 “哦，简单地说就是提前向巨龙投降的人吧。”伽诺恩自己总结了一下。 不过他多少也能理解一点点，在文明的力量还没有这么强盛的时代，巨龙对各个文明来说都像是一场天灾。 按照贞娜的说法，古代的帝国将巨龙视为力量的象征，龙脊帝国之名便源于此。 崇拜巨龙的人虽然没有诸神的信徒多，但肯定是有的。 而现在，在飞速发展起来文明面前，上古龙以下的巨龙都显得拉胯了很多。 但从理论上讲，如果所有的巨龙结成一个强有力的联盟去横扫大陆，确实能对所有的文明都产生堪称恐怖的威胁。 伽诺恩觉得这个想法有些唬人，正因为他变成了巨龙，才更加了解巨龙的本性是难以产生这样的凝聚力的。 哪怕是破天荒令巨龙第一次建立起国家的龙升之巢，说白了也不过是靠着一头有着卓越力量的太古蓝龙凭力量强行聚拢起来的。 不过这些巨龙竟然用教团管理着一群类人生物确实出乎了伽诺恩的意料，听起来蓝龙王格兰戴尔似乎是理解类人生物的利用价值的。 但普通巨龙跟其他人型生物的相处方式基本上仅限于把对方当奴隶和食物，他们自己也没有任何社会性，自然不可能懂得什么管理学。 他再次用【守望者】观察朵兰斯洛妮，那个人形的轮廓依旧存在。 朵兰斯洛妮被委派了负责管理着那个教团的职责，她或许真的有人类的血统。 蓝龙王令崇拜巨龙的教团中的信徒生下半龙，再让这头半龙来管理类人生物组成的教团——这样推测应该是合情合理的。 “伽诺恩，就我的第一印象。在你领地生活的这些人，跟其他被巨龙奴役的人不太一样。我想再问你一次，你究竟是怎么看待人类的？”朵兰斯洛妮问道。 “你莫非是为了确认这个问题的答案，才又一次找过来的？”伽诺恩反过来提问。 “我只是想给那份邀请加一个筹码。”朵兰斯洛妮淡定地回道，“如果你喜欢被人类侍奉，又愿意在了解他们的基础上用技巧管理他们，我父亲应该会愿意让你跟我一起管理奉龙教团，我猜你应该不会讨厌这样的差事。” “这好歹是个权力，你为什么会愿意跟其他龙共享？”伽诺恩狐疑道。 不仅是龙，人也不可能无端地放弃自己的权力跟他人分享。 “等龙升之巢横扫大陆，教团高速膨胀起来只是迟早的事情，必然会达到我无法轻易掌控的规模，那反而会变成一种负担，我应该提前做好打算。”朵兰斯洛妮回答。 这个回答伽诺恩基本没信多少，毕竟他早就看出了朵兰斯洛妮跟人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和人类精灵的相处模式，跟其他巨龙相比可以说大相径庭，朵兰斯洛妮似乎正是因此，对他产生了额外的兴趣。 “朵兰斯洛妮，你究竟跟人类有什么关系？”他干脆直言不讳地提问了。 朵兰斯洛妮沉默，然后如伽诺恩所想的那样避开了问题，认真开口说道：“赫尔伽诺恩，你认为，龙升之巢有胜过整个文明世界的可能吗？” “至少从目前看，完全没有。”伽诺恩直白地回答。 按朵兰斯洛妮先前的说法，龙升之巢的力量确实很强大，恐怕甚至足够毁灭一个大国。 但这样的势力如果在文明世界里显露出全貌，必然会令所有的文明感受到威胁，进而联合起来一致对抗。 在这座大陆过去的历史中，高等精灵就曾经建立起一个差点征服了其他类人生物文明的强盛帝国，结果遭到了其他种族的联合反扑，反而招致了自身的分崩离析。 有社会性的类人生物联合起来肯定要比巨龙要容易，三头太古龙的力量固然强大，但要挑战大陆上的所有国家还是太难了。 以朵兰斯洛妮描述中的龙升之巢，或许能给文明世界带来一场大劫，但最后基本上是必输的。 而凭蓝龙王独自的力量，伽诺恩很难想象龙升之巢还能进一步有大幅度的扩张。 “这么问我，你的想法跟我其实是一样的吧。”伽诺恩朝朵兰斯洛妮问了句。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虽然一次次将“横扫大陆”挂在嘴边，朵兰斯洛妮其实也并不相信现在的龙升之巢可以胜过文明世界。 “伽诺恩，你有没有思考过，将来巨龙究竟应该要如何跟人类共存？”朵兰斯洛妮认真地问道。 这一刻，伽诺恩隐约察觉到了朵兰斯洛妮似乎背负着某种思想上的负担。 “没有，也没兴趣，我的思想还没有上升到整个种族的高度，对我来说，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足够了。”他坦率地给出了回答。 穿越到这个世界，光是好好活下来就得花不少心思，关心整个龙族和文明世界之间的关系对他来说真的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但他大概能想到朵兰斯洛妮的立场并不一样，倘若她真的是人龙混血，又出身于龙升之巢，处在人类与龙夹缝中的她，会思考这个问题是很自然的。 一个巨龙和人类无法共存的世界，恐怕不会给她这样的异类任何空间。 某种程度上，伽诺恩和她有点像，穿越而来的人类灵魂，巨龙的身体，他也是介于人和龙之间的存在。 但他穿越过便绑定了无尽之塔，根本无需寻求其他生存的道路。 “是这样啊。”朵兰斯洛妮叹了一声，不知是感慨还是失望。 伽诺恩感觉她似乎其实就是为了这个问题的回答而来的。 说完朵兰斯洛妮便撑开了翅膀，在她的施法作用下，周围开始涌现出上升气流。 “你还打算再来劝说我吗？”意识到对方要离开，伽诺恩问了一句。 “也许吧。” 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朵兰斯洛妮扶摇而上，迅速地飞向天际。 87.第87章 演员的自我修养 无尽之塔。 伽诺恩和担任押运官的暗精灵婕拉面对面坐在长桌旁，享用晚餐。 从初次和暗精灵接触过去了近一个月，伽诺恩又收了两次以安雅·夜刃的名义送来的礼物，交换了两次信件。 这是第四次见面，伽诺恩对暗精灵展现出了越来越明显的好感，这一次他不仅以人形接待了对方，还郑重地邀请对方留在无尽之塔里用餐。 婕拉对红酒和每一道菜品都赞不绝口，这称赞倒是由衷的。 尼崔兰的地上土地很贫瘠，地下城部分更是如此，暗精灵主要的农作物是缺乏光照也能生长的植物和菌菇，养殖的肉类主要来自巨型沙虫、蜥蜴和各种虫类。 伽诺恩经营大片牧场和农田，物产丰富，而担任厨师的魔像，也展现出了相当厉害的厨艺。 酒至三巡，伽诺恩试着提出了想要让“迷宫”的刺客协助刺杀锡河公国迪普大公的要求。 “刺杀人类公国的领袖？这不是件小事，但如果是伽诺恩先生的话，女主人应该会同意的吧。”婕拉坐在餐桌旁，听了一边思考一边回道，朝伽诺恩露出了微笑，“请放心，等您和她结为伴侣，‘迷宫’的力量自然是就是您的！” 她很自然地将这个要求拖到了“正式和安雅结为伴侣”之后。 “那可真让人期待。”伽诺恩听出了对方的意思，姑且打住。 主菜用完之后，伽诺恩拿起权限书，念了一句：“管家，倒酒！” 两名待命的魔像很快就拿着装红酒的酒壶上前，给伽诺恩和婕拉都添上了酒。 婕拉装作不经意地观察灵活运作的魔像和伽诺恩手里的“魔法书”，当伽诺恩投来目光的时候，又若无其事地和他接上了视线，面带笑容地说道： “没想到伽诺恩先生居然懂得操纵魔像，这座塔里有魔像打理，我们送的侍女岂不是有些多余了？” “怎么会？你们给我送了这么优秀的女人，我怎么会浪费她们干杂活呢？我这里有‘更合适的活儿’给她们做！” 伽诺恩放肆地大笑，将背靠在椅背上，一名暗精灵侍女顺从地坐到了他腿上，笑吟吟地端起酒杯喂他喝酒，另外两名侍女一左一右地贴近伽诺恩，用温软灵巧的手指给伽诺恩揉两侧的双肩。 伽诺恩脸上一副惬意的表情，但心里想的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这也叫揉肩？” 龙的皮层和肌肉强度都是超规格的，要让一头龙感觉到被按压得恰到好处的力道，没点过人的力气是不行的。 不过说到底和暗精灵的亲昵之举，不过演给这名婕拉看的。 这名时常带着礼物拜访的婕拉便是暗精灵侍女们的接头人，三名暗精灵侍女在无尽之塔里还会和婕拉用咒术控制的蝙蝠和猫头鹰传信。 当然，在她们签订了奴隶契约后，这一切都是在伽诺恩的授意下进行的。 婕拉仔细地观察伽诺恩和三名侍女，和其中一名为伽诺恩揉肩的侍女对了下视线，对方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这边的计划一切顺利。 “说起来，没有看到那两位公主殿下呢。”婕拉有意无意地来了一句。 “她们么？毕竟是招待客人的场合，我先让她们回避了。我猜暗精灵应该也不太喜欢跟精灵和人类同席吧。”伽诺恩以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 “真是体贴啊。”婕拉微笑。 看来在这头红龙的心中，暗精灵的地位已经压倒其他种族了。 “伽诺恩先生，您手里的那本书，就是用来操纵这些魔像的法器么？”婕拉试探性地问道。 “法器？呵呵呵呵。”伽诺恩得意地大笑起来，拿着魔法书得意地朝婕拉晃了晃，“这个，可不仅仅是用来操纵魔像的！” 婕拉注意到伽诺恩晃动魔法书的时候，魔法书跟侍女可以说近在咫尺，对他们安插的侍女，这红龙可以说已经完全没了戒心。 “莫非是……神器？”婕拉试探性地问道。 “这可不是普通的神器，一般的神器在它面前只能算是垃圾。”伽诺恩毫不客气地说道。 “真有这么厉害吗？”婕拉顺势进入话题，表现出极有兴趣的模样。 在她的认识里，珍贵的宝物对巨龙来说，乃是地位和实力的象征。 巨龙虽然也能明白露财可能招来危险的道理，但虚荣的天性让他们总是想要炫耀。 “其实我曾经用它……”伽诺恩说到一半，突然停顿下来，“罢了，就算说了你也不一定相信的。” “您这话实在太过见外，您是女主人看中的大人物，我怀疑您岂不是打自己主人的脸？”婕拉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吧。”伽诺恩咧嘴一笑，摆出一副“就等你这么说的表情”，然后沉声继续说道，“其实，我曾用这件神器，打败了龙脊帝国的传奇强者！” “莫非是帝国的……那位杀过古龙的骑士？”婕拉装出吃惊的样子来。 “你想听吗？”伽诺恩顺势开始添油加醋地吹嘘起自己打败路西欧的经历。 婕拉早就知道伽诺恩击退过路西欧的情报，伽诺恩也知道对方知道这件事。 同样是相互演，但早就从暗精灵侍女那里得知了一切的伽诺恩是知道对方在演的，而婕拉却还不知道伽诺恩在演她。 书房里，伊丝蓓尔和贞娜都在盯着【守望者】投影出来的画面，关注着现场的进展。 “伽诺恩吹水的演技有点浮夸啊，没问题吧，暗精灵可狡猾得很啊。”伊丝蓓尔评价。 “不，这种浮夸的表现反而刚刚好。在大多数文明的认知里，巨龙是虚荣的生物，面对比自己弱小的生物，他们不屑于伪装和掩饰——我想暗精灵多半也有这种刻板印象。” 贞娜冷静地分析道。 “说得也是，其实暗精灵也是喜欢狗眼看人低的傲慢种族，应该能骗过去。”伊丝蓓尔也点头认同起来。 “你这应该也算刻板印象哦。”贞娜提醒道，又将目光移向画面中的伽诺恩。 他人的偏见有时候可以成为可利用的弱点，伽诺恩对此再清楚不过——他自己就曾经利用帝国骑士对红龙的偏见，反杀帝国的屠龙小队。 伽诺恩是一头与众不同的红龙，若是以对红龙的一些固有印象去揣测他，这帮暗精灵必然要吃大亏。 88.第88章 正式见面 很快，招待就进入了尾声。 这一次，伽诺恩没有像前几次那样递书信让婕拉转交，而是直接让她带个口信回去： “我也不擅长绕弯子，这次就带句话给你们的主子吧，我觉得也差不多是时候见个面了。” “您迫不及待想见到她了吗？”听到伽诺恩的提议，婕拉微笑。 “当然，总是听你们夸赞你们的主子有多完美，我肯定也会有所期待。”伽诺恩豪迈地咧嘴笑道。 “女主人听到这话肯定会很高兴的。”婕拉笑着点头，“伽诺恩先生，可有兴趣到我们的土地去？” 她佯装自己并不知道这座塔楼的特殊性。 “你们的土地？”伽诺恩问。 “就在西北方的荒漠边缘，有一座围绕地下入口建造的繁荣城邦，那是夜刃家族的外城，真正的城市建立在地底，规模是地上的数倍，夜刃家族的城堡是尼崔兰地下城最宏伟的建筑。”婕拉以自豪的口吻描述道，“我们的地下城还有岩浆的暗流，您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去尼崔兰？不，我很中意现在的巢穴。”伽诺恩认真地说道。 “您不一定需要搬家，只是在那里参观参观，让我们有机会好好招待您也好啊！”婕拉笑吟吟地说道。 倘若红龙愿意离开塔楼前往尼崔兰，无论是将那本魔法书带在身上，还是将魔法书留下来授权留守的人使用，他们偷走魔法书的机会无疑会大大增加。 虽说红龙八成不会愿意离开，但只是提一嘴试试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在伽诺恩的刻意引导下，暗精灵们的目标逐渐引向了那本权限书上面，他们以为权限书是一本操纵这座可能是神迹的塔楼的特殊神器。 只要从红龙手里夺走权限书，就能夺走那股力量。 “离开这里？这恐怕不太方便。”伽诺恩有些惋惜地回答，“那些低贱的人类一直在觊觎我拥有的一切，精灵也不值得信任，我离开的话，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如果你们能帮我解决掉锡河公国的隐患，那我至少能稍微放宽心一点。” 这头贪心不足的红龙，这个时候还在讨价还价……婕拉心想。 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那么，您介意尼崔兰派兵保卫您的领地吗？” “暗精灵要是大规模地出现在我的领地上，暮夏不会坐视不管吧？到时候你们不要先在我的土地上跟精灵打起来了。”伽诺恩直接拒绝了。 “只让我的女主人带着少许精锐入驻的话，他们不会察觉的。”婕拉笑着说道。 “哦？她要来吗？”伽诺恩表现出兴奋的样子，心里却是明显警惕了起来。 真正令他在意的不是安雅·夜刃要来，而是那“少数精锐”。 安雅·夜刃亲自带上“迷宫”的人手来，显然是想伺机偷走权限书。 看来这帮人马上就要正式行动起来了，这也是他的机会。 暗精灵得到了权限书，或许就会去向那个神秘的幕后主使复命。 当他们以为就此得到了无尽之塔的操作权限并尝试占据无尽之塔时，就可以将他们一锅端掉了。 “我会正式向女主人复命的，如果她愿意远离故乡来正式拜访您的话……伽诺恩先生，您是否愿意，以同样的礼遇对待她？”婕拉的神情突然带上了几分严肃。 “当然当然，我也一直在寻求着一名能真正配得上我的伴侣，到现在为止，我还是很中意你们的女主人的。告诉安雅，她如果愿意来的话，我可以允诺将我的力量借给她，如果她让我满意，我不介意一直维持这份契约。”伽诺恩一脸认真地盯着婕拉。 “真是太好了，我衷心期待您和女主人的初次会面。”婕拉郑重行礼。 —— 夜刃城堡。 “终于到这个阶段了吗？”安雅抱着手听取亲信婕拉的汇报，“很好，稍微拖一段时间，让他再多心痒一阵子，但也不能拖太久，可能会让他烦躁。” “女主人，您真的要去吗？”虽然按照安雅的命令传达了这一意向，婕拉实际上却有些不安。 “要取得他手中的那本书，这是必经的步骤。”安雅盯着婕拉，“事到如今了，你在担心什么？” “经过我们投其所好，那头红龙应该确实已经入了局。但正因为他的这种嗜好，女主人您亲自接近他……可能会有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风险。”婕拉隐晦地说道。 红龙表现得对安雅如饥似渴……应该说，对暗精灵都是如此，按照被派去给红龙做侍女的三人的汇报，她们都受到了红龙的“恩宠有加”，如今的红龙甚至冷遇了先前得到的两位公主。 虽然这确实是她们一直追求的结果，但这也让安雅的贞操有了危机，一头精力旺盛的红龙，谁知道他见到安雅多久会暴露出本性，要知道哪怕面对暮夏，他也敢对人家的公主下手。 “我懂你的意思，所以我们要做好几手准备，争取在短时间内完成任务。只有尽早向使者交差，才能保住家族的地位啊。”安雅回答。 “我明白了。”婕拉认真地回答。 安雅骗的不仅仅是那位使者，还有自己的部下。 想要脱离家族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她当然不可能告知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亲信，万一被她的母亲知道了，她恐怕这辈子都再难找到机会。 如今她的部下还以为她正在为家族的存续而努力，从使者那里取回“奴隶主指环”，保证派到红龙那边去的部下不会被红龙洗脑只是一个由头，最大的用处其实是让部下跟安雅签订好契约，将来安雅脱离家族后，她们依然还会继续效忠安雅。 不管在哪里，她终归还是需要身边有人。除此之外，她其实还偷偷招募了一些家族以外的佣兵势力。 亲自前往伽诺恩的巢穴也是她计划的一部分，以执行使者交待的使命为借口，她就能光明正大地离开家族。 等到从红龙手中得到能控制那座神迹的力量，她能以那座塔楼为据点，利用自己招募的势力据守一方，从使者的掌控中脱离。 而母亲就算有所不满，也应该不会做拿家族的力量跟她做内耗，只要她想办法暗示一下，母亲必然也能察觉到使者对背后的势力做了瞒报，不至于被对方的压力左右。 只要能得到红龙手中的魔法书，一切都会变得顺利，自由就在眼前！ “我托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安雅问。 “家族的药剂师已经将魔药和相应的解药都已经配置出来了，对家族以前捕捉过的幼龙试验过了，这种迷药对龙也是能起效的。”婕拉恭敬地回答。 “毕竟是用龙的脑和脊髓作为主材料配置出来的，珍贵得很呢。”安雅扬起了嘴角，“这一手，应该就足够搞定他了。” 这两天有事去了外地，今天实在来不及写，明天努力恢复一天六千的更新！ 89.第89章 安雅的罪状 鲜红的血顺着剑刃滴下，蒙面的暗精灵护卫官擦拭袖剑上的鲜血。 数名暗精灵骑兵坐在马背上，拱卫着三辆马车，周围横七竖八倒着十几具尸体。 十几分钟前，这些在荒漠边界活动的强盗团袭击了暗精灵的小队，这支暗精灵的队伍人数不多，过半还是女性，护送的马车里似乎还装着相当贵重的东西，怎么看都是不可放过的肥羊。 等他们发现这队暗精灵是由中流境界以上的刺客和术士组成的精锐部队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车队继续行进，没有人把强盗的事情放在心上，在交界之地这只能算是日常，这里是文明世界的边缘。 “那几桶酒还好吧？”坐在马车里的安雅隔着车窗朝骑马跟在车旁的婕拉问道。 “没有任何问题。”婕拉扫了一眼身后装着货物的两辆马车。 他们正在前往伽诺恩的领地，后面的三辆马车装着各种金银珠宝、武器装备和一些尼崔兰的特产，除此之外，还有好几大桶酒。 安雅对伽诺恩出手阔绰，几乎可以说，是打着完成使者交代下来的任务的名义转移家族的资产。 她确实也真的是在转移资产，在她的计划中，等她夺取魔法书利用塔楼的力量自立，红龙的财宝和她转移的这些资产，将会成为她在交界地招兵买马割据一方的资本。 但眼下比起金银珠宝，安雅更加关心那几桶酒。 因为那些酒才是接下来计划的关键。 一番长途跋涉，他们终于抵达了伽诺恩的领地。 提前得知了他们行程的伽诺恩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独自立在塔顶，远远望见暗精灵的车队就发出了一声雄浑的龙吼。 他的吼声穿越数公里依旧气势不减，附近的树林飞鸟成片惊起。 “刚刚那莫非就是？”安雅隔着车窗朝婕拉问道。 “是红龙。”婕拉点头。 “真是富有野性的欢迎方式。”安雅微笑，嘴角带着一丝轻视的笑意。 巨龙虽然拥有智慧，却比任何动物都更加忠于本能，即便积累了阅历，他们在其他文明世界的种族眼中始终是一副野性未褪的样子。 从古至今，这一直都是巨龙的弱点。即便是在巨龙被视为天灾的古代，也存在着英雄用计谋杀死巨龙的逸闻。 “女主人，他来了！”婕拉突然沉声提醒。 距离塔楼还有数公里，红龙就从塔顶起飞，朝着这边笔直地飞来，红色身影异常醒目。 “呵，真是急性子。”安雅评价。 不一会儿，伽诺恩便落在了车队的行进路线上，扬起了大片尘土。 暗精灵的车队急停下来，安雅朝婕拉使了个眼色便关上了车窗。 婕拉会意，骑马上前和伽诺恩寒暄起来：“感谢您亲自来迎接我们，伽诺恩先生。” “当然，毕竟今天来的可是我一直期盼的贵客啊。”伽诺恩笑着将目光投向后头的马车，然后开口喊道，“欢迎你来到我的领地，尼崔兰的安雅·夜刃！” 一名暗精灵侍卫即刻下马，迅速过去为安雅打开了马车的门，然后扶着盛装打扮过的安雅下了马车。 转头看向伽诺恩的时候，安雅立刻露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憧憬笑容：“啊啊，终于见到您了，伽诺恩先生。” 伽诺恩一见到安雅毫不掩饰地咧嘴露出符合红龙“人设”的邪笑：“不错不错，没有辜负我的期待，果然如那些侍女所言，是如黑珍珠一样的美人啊。” 被对方充斥着露骨欲望的视线上下打量，安雅心里不由得一阵反胃，但在伽诺恩面前，她还是装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真是太好了，我还一直担心会被您嫌弃呢。” 伽诺恩令翅膀伏低下去，示意安雅到自己背上来：“车马回头会有魔像来迎接的，由我带你好好巡视一圈我的领地，再带你去无尽之塔吧。” “让我骑在您的背上？真的可以吗？实在太荣幸了。”安雅立刻作出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迅速爬到了伽诺恩的背上，然后开始一脸陶醉地抚摸伽诺恩背上的鳞片，“呵呵，真是充满力量感的身体啊。” 伽诺恩大笑着作出回应，心里却是想起了他不是很喜欢载的某个精灵——那家伙做他背上手脚就没老实过。 与此同时，伊丝蓓尔和贞娜正书房里，在用【守望者】观察着现场的状况。 “这个距离太难了啊……”伊丝蓓尔咬着手指沉吟。 “什么距离？”贞娜顺口一问。 “我是说从塔顶狙击那个暗精灵的距离。”伊丝蓓尔认真地说道。 “你是在开玩笑吧？”贞娜迟疑地问道。 “你看她这动手动脚婊里婊气的样子，难道就没有任何意见？”伊丝蓓尔指着画面喊道。 “没有啊，毕竟已经习惯了。”贞娜面无表情地打量伊丝蓓尔，“这里就有一个平时经常这么干的。” “是谁？”伊丝蓓尔眼神锐利起来。 “你能不能去照照镜子？”贞娜叹气。 “听好了贞娜。”伊丝蓓尔将手放在贞娜肩膀上，“我可是放弃了自己的形象，承受着被你们认定为变态的羞耻……” “可这是事实吧。”贞娜认真地举手纠正。 “重点在于！我是承受了相当大的代价才在伽诺恩确立了现在的人设的，我觉得主动对他动手动脚应该算是我的特权。”伊丝蓓尔一本正经地说道。 “麻烦你不要把平时对他做的性骚扰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可以吗？”贞娜冷淡地回道。 “可你看这个暗精灵婊子，一见面就这个样子！伽诺恩还主动让她骑自己背上，我平时求伽诺恩载我都会被他拒绝好几次呢！！”伊丝蓓尔指着画面认真地说道。 “伽诺恩一般不会拒绝的吧。”贞娜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你是在他背上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没……啊。”伊丝蓓尔心虚地撇开了视线。 “你倒是看我眼睛回答啊。”贞娜马上明白了几分，然后叹了口气，“别胡闹了，我们得好好配合伽诺恩的计划，把暗精灵背后的主使钓出才行！而且，那个暗精灵也是在演戏而已，你不要被种族仇恨冲昏头脑了啊。” “我对暗精灵只是一般般讨厌啦，但叠加上抢我人设的罪，那她就只能死刑了，难道不对吗？”伊丝蓓尔认真地盯着贞娜说道。 “你判死刑的标准是不是有点太低了？”贞娜始终无法理解对方的脑回路。 “最最可恶的是这个暗精灵婊子居然也叫安雅欸！”伊丝蓓尔指着画面中的安雅控诉。 “啊？连叫这个名字都有罪？”贞娜已经跟不上对方的节奏了。 “没错，这个黑皮竟然跟我最喜欢的系列小说的女主同名，一想到安雅是个黑皮，这让我以后还怎么代入进去嘛！？”伊丝蓓尔又列了一条罪状出来。 贞娜不再回话，有些头疼地把脸转向了监视画面，跟伊丝蓓尔说话总是让她感觉有些折寿。 画面中，伽诺恩已经将安雅载到了无尽之塔的入口。 安雅从龙背上下来，伽诺恩便直接重新变成了人形。 “我的人生有一半是在地底下面度过的，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从那么高的地方俯瞰大地，真是太谢谢你了，伽诺恩。”安雅十分自然地挽住了伽诺恩的胳膊，开始直接以名字和对方相称。 “以后这样的机会可有的是。”伽诺恩大笑着回道。 “确实如此，但这第一次的体验却是无可替代的。”安雅笑吟吟地打量伽诺恩，“我得好好感谢您才行。” “哦？”伽诺恩饶有兴致地转过脸。 这时安雅突然迅速地攀上他的肩膀踮起脚，蜻蜓点水地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 与此同时，坐在监视画面前的贞娜和伊丝蓓尔同时僵住了。 随后伊丝蓓尔将双手放在贞娜的肩膀上，凑近贞娜的耳边说道：“现在，你能理解了吗？” “多多少少吧。”贞娜冷冷地回道，盯着画面中安雅的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我并不讨厌主动的人啊。”伽诺恩豪迈地大笑，横抱起安雅就走进了塔楼，安雅也搂着伽诺恩的脖子咯咯笑起来。 “欢迎您，我主，以及……尊贵的女主人。”好几尊魔像列队站在厅堂，恭敬地行礼，“宴席已经备好了。” “女、女主人……”安雅听到这话当即摆出羞涩的神情，“真是讨厌啊，这么突然……” “刚刚还那么主动，现在害羞什么？事到如今，你觉得自己还能逃得掉吗？”伽诺恩大笑着搂紧了怀里的安雅。 “我来带两位入座吧。”石头上前，领伽诺恩和安雅来到了餐厅。 伽诺恩这才将安雅放下来，然后和安雅面对面地在布置好的座位上坐下。 然后伽诺恩从身上拿出了权限书，对待命的魔像下令：“上菜吧。” 两尊魔像立刻凑了上来，手脚麻利布置好了餐具，并呈上了开胃菜和开胃酒。 “那个，莫非就是婕拉之前提到的魔法书？”安雅对权限书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90.第90章 真情实感的演绎 安雅控制着自己的神情，表现得好奇却又不至于刨根究底。 “是啊，这可是我最重要的宝物。”伽诺恩大大咧咧地拿着它在安雅面前晃了晃。 安雅盯着权限之书，这个距离以她的身手翻过餐桌去抢夺，一个眨眼的工夫就能完成，巨龙的反应速度普遍比较差，多半她是能够得手的。 但她没有那么做，这种事情一旦失败就是万劫不复，别说有没有第二次机会，她的命都可能直接交待在这里。 在得知送来的侍女深得伽诺恩宠幸的事情后，婕拉其实有向她提议过直接让侍女伺机将魔法书偷出来，她也没有批准。 事关她未来的自由，她必须十拿九稳地取得那本魔法书，这也是她不惜现在亲自下场出卖色相的根本原因。 “听说，你曾经用那本魔法书打败过帝国那位屠过古龙的传奇强者？”安雅装出兴致勃勃的样子提起了话题。 “是啊，你想仔细听听吗？”伽诺恩挑眉。 “想啊，想啊！”安雅摆出一副崇敬英雄的少女的模样连连点头。 伽诺恩又添油加醋地吹嘘了一遍自己如何把路西欧打得屁滚尿流的“丰功伟绩”，安雅摆出如痴如醉的神情频频点头，在心里仔细地甄别其中的情报。 大概有一半可信吧——她很快就下了结论。 赢得应该没有那么顺利，但结合从龙口要塞打探来的情报，传奇强者带领的屠龙小队被红龙打败基本可以确定是事实。 而且，伽诺恩在暮夏也使用过圣光之力，看来那本魔法书不仅仅是可以操纵塔楼，本身也可以赐予持有者强大的力量。 安雅装作好奇地提出了几个关于权限之书的问题，逐渐了解了权限之书的一部分功能。 很快，她就得出了两个结论。 一是这本权限之书的力量很强大，但同时确实没有代价，就连她也能使用，确实能满足她掌控这片领地割据一方的愿望。 二是红龙伽诺恩失去了这本权限之书的话，就只是一头普通的壮年红龙，虽说不能说不足以畏惧，但只要她拿到了权限之书，这头红龙就威胁不到她了。 很好，夺取魔法书的方针果然没有问题。 “真是太厉害了，难怪帝国人和暮夏的白皮精灵都拿您束手无策呢。”安雅掩嘴笑道，“像您这样伟大的存在，不知道我这样一个暗精灵，是不是真的能入您的法眼呢？” “当然，尝试到最后，果然还是暗精灵最合我的胃口。你送给我的那三个侍女，真的很会来事啊。当然，我对你更加期待呢！”伽诺恩咧嘴一笑，“你确实比你的侍女还耐看很多啊，希望你床上功夫也很了得。” “真是的，突然就说这个，您也太心急了！” 安雅娇嗔道，心里却是已经泛起了反胃的感觉。 谁要跟你来那种事啊，在那之前我肯定就把那本魔法书偷到手了，到时候你如果不肯当我的奴隶，就等着去死吧！ 安雅摸了摸手上戴着的“奴隶主指环”，已经开始在心里畅想得到权限之书之后的美好未来了。 “那么，容我认真地问一句，您同意我的提案了吗？”安雅看着伽诺恩的眼睛笑道。 “我都已经让无尽之塔的魔像喊你女主人了，你还怀疑什么？正好我还需要‘迷宫’帮我除掉一些讨厌的家伙，只是帮你们的家族解决政敌，完全没问题！”伽诺恩毫不掩饰地朝安雅投去充斥欲望的眼神，“更何况，我确实很中意你啊。” “太好了，我感觉简直就像在做梦一样。”安雅挤出一副感动的神色。 这时，她突然想到了那两位被留在伽诺恩塔里的公主。 “对了，我记得这座塔楼里，好像还关押着两名公主殿下吧。”安雅直接开口问道。 “她们？啊，最近都忙着宠幸你给我的侍女，有段时间没特别管她们了。”伽诺恩像是才想起来了一般。 “哎呀，我的侍女居然能比那两位公主更让您满意么？”安雅摆出有些意外的神情。 “是啊，谁会喜欢在那种时候像木头一样无趣的女人呢？”伽诺恩耸了耸肩。 书房里，看着画面的伊丝蓓尔当场对着画面发出了反驳：“胡说，你要是肯认真试试我，我自信肯定能表现比那些暗精灵更骚！！” “你干嘛在这种事情上较劲啊？”贞娜有些无奈地劝说，“这是演戏！演戏！” 这时，画面里的安雅开口说道：“我倒有点想见见她们呢。” “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见她们做什么？有点煞风景啊。”伽诺恩说，他并不是很想节外生枝。 “就让人家看两眼嘛！”安雅用撒娇的语气说道。 “也罢。”伽诺恩之前也有预料过这种情况。 他拿起权限之书，对待命的魔像下令，去将伊丝蓓尔和贞娜带到餐厅里来。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他其实早就已经跟那两人商量过对策和剧本了，还专门彩排过。 只不过，对于伊丝蓓尔的秉性他还是多少有些不安，那家伙不仅是个对奇怪性癖有强烈热衷的变态，而且还对暗精灵存有不小的敌视情绪，身上尽是些不可控的要素。 所以他叮嘱过贞娜，关键的时候要拉一把伊丝蓓尔。 贞娜和伊丝蓓尔很快就在魔像的带领下走进了餐厅，然后同时对着暗精灵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为、为什么又有新的暗精灵来了？”伊丝蓓尔立刻瞪了安雅一眼，然后转向伽诺恩，“伽诺恩！你太过分了！！你真的跟这帮暗精灵正式来往了吗？你把跟暮夏的盟约当什么了？” 演得居然挺不错，伽诺恩心想。 按照事先定好的剧本，贞娜的人设依照帝国的传言，已经被洗脑成了只对红龙唯唯诺诺的傀儡。 而伊丝蓓尔的设定也是被调教成了离不开伽诺恩，眼下正因为伽诺恩宠幸三名暗精灵侍女自己失宠而充满幽怨。 如今她对暗精灵的厌恶和嫉妒，都恰如其分地展现了出来。 当然，也说不定这是真情实感的流露。 “行了，我不过是利用利用你们这帮精灵罢了，现在我发现了，精灵的价值根本比不上暗精灵。至于你们，我也已经玩厌了。”伽诺恩摆了摆手。 “怎么可以这么说？那你现在叫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你那么多天没碰过我了，我还期待着呢！”伊丝蓓尔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看上去完全不像演技。 “安雅想要看看你们，我就叫你们过来了。”伽诺恩漫不经心地端起酒杯喝酒。 “安，雅！？”伊丝蓓尔一字一顿地重复这个名字，然后杀气腾腾地瞪向安雅，“就是她？就为了这种下贱黑皮的要求？” 安雅看到伊丝蓓尔公主的这副模样，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伊丝蓓尔的这份妒意是真实的。 这种被他人嫉妒，高人一等的优越感真是太赞了。尤其是，还能将可恨的暮夏精灵踩在脚下！ “伽诺恩，暮夏的公主殿下对我出言不逊欸，这该怎么办呢？”安雅用手指点着脸侧，意味深长地问道。 “闭上你的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伽诺恩不耐烦地指着伊丝蓓尔告诫，按照剧本里的那样偏向了安雅。 “只是说教，会不会不太够啊？”安雅不嫌事大地说道。 这时伊丝蓓尔的脑子迅速运转了一番，突然意识到了机会。 她突然凑近伽诺恩，一本正经地说道：“伽诺恩，你总不可能为了这种下贱的黑皮打我吧？” 伽诺恩看着伊丝蓓尔的眼睛，看着对方的眼神从严肃不由自主地转向期待，他开始从对方的目光中读出了“打我！狠狠鞭挞我！蹂躏我！！”的愿望。 为了不被安雅看出伊丝蓓尔的神情变化，伽诺恩只得控制住力道甩了一巴掌上去。 “啊！！”伊丝蓓尔叫了一声，身体猛地一转，背对着安雅倒向贞娜。 “伊、伊丝蓓尔？” 贞娜有些担心地扶住了伊丝蓓尔，虽说这是演技的一部分，但唐突地被扇了一耳光，说不定是会让人情绪失控的。 然后，她就看到伊丝蓓尔抬起脸，竟露出了喜滋滋的神情——得亏她是背对着安雅的，不然当场就会被看出问题。 贞娜一个激灵，赶紧猛踩伊丝蓓尔的脚提醒她。 伊丝蓓尔终于清醒过来，捂着脸开始梨花带雨：“伽诺恩，太过分了伽诺恩！” “听着，从现在开始，我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伽诺恩已经同意了。你们趁早摆清自己的地位比较好哦！”安雅高高在上地朝两位公主说道。 这态度让贞娜和伊丝蓓尔心里都升起了一股火气，同时瞪视起安雅来。 今天演得比平时投入得多啊，伽诺恩心想。 “好了，用不着你们了，你们回上面继续关着去。”伽诺恩让魔像将两人送了回去。 离开餐厅后走出一段路，伊丝蓓尔突然嘀咕了一句：“这黑皮比我想象的更让人不爽，我得要找机会好好教训她才行！” “虽然我也看她很不顺眼，但你不要破坏伽诺恩的计划啊。”贞娜长出一口气。 91.第91章 劝君更尽一杯酒 “那些无能的家族，除了接受奴役，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您不这么觉得吗？”安雅摇晃着酒杯说道。 “确实如此，弱小的存在，没有资格拥有那些资源。”伽诺恩点头附和。 “那么作为强者有义务让所有的东西回到有资格的人手中，伽诺恩，您和我们联手，必然能成为尼崔兰的主人！”安雅笑着举杯。 “听起来不错。”伽诺恩也举杯回应。 酒过三巡，伽诺恩和安雅之间的气氛变得愈发热络起来。 伽诺恩能感觉到安雅始终都在挑选普通巨龙最爱听的话和逻辑来，想来她为了骗取这边的信任也做了不少功课。 在一些事情上，龙族和暗精灵的处事逻辑有不少共同点。他们都信奉强者为尊，弱者理应受到支配。 但不同的地方在于，暗精灵依旧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团体意识和社会荣誉感。 “这里的酒可真不错啊。”将酒一饮而尽后，安雅看着魔像拿着醒酒瓶来倒酒。 “有些酒是我的农场里酿出来，还有些陈年的，是暮夏那边送来的。”伽诺恩随口回道。 “我听说，龙也很喜欢酒，是真的吗？”安雅微笑着问道。 “反正我不讨厌。”伽诺恩回答。 巨龙是十分忠于欲望的生物，基本不会克制自己，他们当然不会拒绝饮酒作乐。 伽诺恩倒是没有那么热衷，但在安雅面前，他必须演好忠于欲望的角色定位。 “那我想您更应该会对暗精灵的酒有兴趣，我们的酒，可比那些白皮精灵酿的果酒给劲得多啊。”安雅开始切入自己的计划，“这一次来，我专门为您带了好几桶。” 酒？ 早已得知安雅目的，伽诺恩一听就意识到了安雅想做什么，马上警惕起来。 想用酒灌醉红龙，然后伺机偷走权限之书么？ 理论上这是可行的，但失败的风险其实不小。 要灌醉一头龙其实是很难的，尤其是会喷火的红龙。 红龙理论上可以做到喝多少酒都不会醉，他们可以将自己的胃部加热到上千度，借此消化一些不同寻常的食物，比如金属和硫磺之类的矿物，酒精在这样的胃里，还未吸收就会被分解得一干二净。 诚然，为了追求那种轻飘飘的酩酊状态，一般情况下，红龙饮酒的时候只会让酒自然地被吸收掉。 但只要留存有那么一丝戒心，安雅就不可能让他醉倒。 这暗精灵，已经轻视他到觉得光靠酒就能得逞的地步？ 不，应该还有其他保障计划成功的手段，比如说……药物。 如果是某些特殊材料的魔药，是可以对龙起效的。 但对他是无效的，“主宰”的权能可以让他自由地调整身体的状态，也包括从中毒状态恢复正常。再怎么厉害的毒药，对他来说都只能算配料。 短暂的思考，伽诺恩对安雅笑道：“不错，你果然很懂得取悦我！那我们现在就尝尝吧！” 他马上吩咐身边的魔像，去把外面马车上的几桶酒给搬上来。 “机会难得，不如我们就喝个尽兴吧，我其实也很喜欢喝酒，不如……我们玩个小小的赌局吧。”安雅狡黠地笑道。 “很有胆识啊，想跟一头真龙拼酒？”伽诺恩笑着问道。 “我怎么敢和您较量呢？只是一个小游戏罢了，我喝一杯，您喝五杯。如果您愿意让我赢了，答应我一个请求，来夜刃城堡接受我们的招待就好。如果我认输或者醉倒了……”安雅媚眼如丝，用手指点点嘴唇，“今天晚上，我就任您处置了。” 拿这个当诱饵，铁定是要动手脚了——伽诺恩有了结论。 他在这帮暗精灵面前所立的人设，最大的弱点便是对人形生物的癖好，而暗精灵也一直投其所好。 “那你基本上铁定会输给我了，不如直接跳过这个过程如何？”伽诺恩直视安雅的眼睛。 “那就少了很多乐趣了，结果固然重要，过程也值得好好享受，不是吗？”安雅用手指弹了弹酒杯。 “好啊，有道理。”伽诺恩决定先看看对方如何出牌，“我就直接用这个喝吧。” 他抬手指了指魔像手里的醒酒瓶。 在他的命令下，魔像将酒桶打开，将暗精灵特制的烈酒舀出，用银杯和醒酒瓶盛上，然后端到了桌子上，还有两具魔像呈上了下酒的配菜。 “我也不吃亏你，我这个喝一瓶，你就喝一杯。”伽诺恩说。 “感谢您宽宏大量。”安雅露出了讳莫如深的微笑。 她不得不控制好表情，以免自己笑过头，因为计划实在过于顺利了。 等你被灌倒，就任凭我处置了，红龙！ 两人第一次对饮，伽诺恩称赞了一句：“不错，确实比精灵的酒来劲。” 暗精灵送来的酒经过蒸馏，度数相当高，而且还浸泡过一些毒蛇毒虫，还加入了一些地底生物的血液，有一股不同寻常浓烈味道。 以龙的味觉评判，这酒确实很不错。 伽诺恩自然不敢放松警惕，酒一进肚子，他就直接用高温将其中的酒精完全分解了。 “可别作弊哦，我听说红龙的胃，可是能变成一座熔炉的。”安雅喝完满满一杯，指着伽诺恩笑道。 “怎么会？”伽诺恩面不改色。 两人很快就盛上了第二杯。 安雅其实并不怎么担心对方做这种弊，真正会起效的东西不是酒精，而是魔药——那种魔药在入口的瞬间，就会迅速从黏膜吸收进体内。 而她所用的魔药，主要材料是用真龙的脑和脊髓提炼出来的，能让龙身体产生睡眠反应的物质，对其他生物效力低微却对龙类生物有奇效，这种魔药技术目前也只有擅长用毒的暗精灵拥有。 像这样喝下去，这头红龙必然会先于她倒下去。 大陆上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曾经有一名人类的英雄，用计策将巨龙引到了一片酒庄，巨龙抵御不住美酒的诱惑，将酒庄里所有的酒都喝了个精光，然后醉得不省人事。 之后，英雄拿着长矛，从醉倒的巨龙的眼睛里深深地捅了进去，杀死了巨龙。 而今天，安雅就准备复刻那个传说。 他们继续边喝边聊，第四杯酒下肚的时候，伽诺恩感觉一股强烈的困倦感开始涌上来了——如他所料，这酒果然掺了些东西。 “请允许我敬你一杯。”没过多久，安雅就又端起酒杯给伽诺恩敬酒。 在她的引导下，他们很快就已经喝掉了小半桶酒。 “万物之主宰，以其胎腹孕育万千生灵。”伽诺恩迅速地默念起礼赞诗，召唤出了“主宰”的赐福。 他主宰了自己的这具身体，只是动了动念头，困倦和眩晕当即消退得无影无踪，让他感到神清气爽。 “好啊，这点酒还远远不够看呢！”他笑着跟安雅继续举杯。 这样下去，该怎么收场呢？ 他突然有点犹豫。 原本他是打算看准机会，顺应安雅布置的计划，任凭对方偷走权限之书去跟幕后的人交差。 这样的话，他理应在这里假装被灌倒。 但一旦他倒下去，事情对他来说恐怕就会有些不可控。 安雅或许不仅仅会偷走权限之书，还会伺机盯上他的性命，毕竟一头被偷了财宝想要报复的红龙，还是相当棘手的。 又或者，也不一定会下杀手，但说不定会先想办法重创和削弱他。 他当然不可能任由对方摆布，但一反抗就必然会暴露，冲突当场爆发的话，他就只能选择强迫安雅签订【囚徒契约】这个不能保证成功率的备用方案了。 在他思考的这当儿，几轮喝下来，一桶烈酒很快就见了底。 安雅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怎么还没有起效？ 按照他们一开始的推算，就算不算上酒精的作用，一桶酒大概喝掉一半，里头的魔药就足够让这头壮年红龙陷入恍惚的状态了。 但是…… “你酒量还真是不错啊——以普通人的标准看的话。”伽诺恩端着灌满酒的醒酒瓶对安雅说道。 怎么起效得这么慢啊……那个药的效果他们实验过很多回，本应该是十拿九稳的。 安雅焦虑起来，却也只能挤出笑容，继续和伽诺恩对饮：“好、好啊。” 一股冷汗从她背后渗出来，因为她感觉到自己醉意上来了。 这一桶酒，算起来大概有六分之一进了她的肚子，以人型生物的标准，这个摄入量已经不小了。 那魔药对她效果微弱，而且她事先还喝了解药。 但烈酒的效力终归还是没办法避免的，解酒的药她也吃过了，但效果也是有限的。 她酒量向来不错，但终归不可能拼得过龙。 为了防止红龙喝酒时察觉到药效起疑，她选了最烈的酒，这样红龙就算感觉到了什么，也可以用酒劲作为解释。 这种烈酒刚开始喝起来倒还好，但等到几轮喝下去的酒劲积累起来，上头起来是非常迅猛。有的时候人意识到自己醉了，其实已经晚了。 但现在随便找借口停下来，红龙怕是不可能答应的，一旦对方产生怀疑，她的处境……就危险了！ 92.第92章 为你的眼眸干杯 又是几轮下来，在骑虎难下的焦虑中，安雅开始感觉自己的思考变得迟钝起来了。 不行！ 她赶紧提振起精神强迫自己思考。 这种时候不能分神，安雅，赶紧想想！这种时候不好好思考对策就完蛋了！ 思来想去，她用迷离的眼睛打量伽诺恩，突然感觉抓到了机会。 然后，她指着伽诺恩开口说道：“啊，原来是这样！您这样子可不行……这样子应该已经算作弊了吧？” 她终于发现了么？伽诺恩心想。 “怎么了？”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您这样，搞出分身来跟我比酒，肯定不公平啊！”安雅呵呵笑道。 伽诺恩听了当场一愣。 不是吧，这家伙这就已经醉了？ 伽诺恩马上就意识到，安雅这是眼前出现重影了。 “你已经开始醉了啊。”伽诺恩盯着安雅提醒道。 “才没有，我看得一清二楚，您身后，还藏着一个您，我刚刚……看到他冒头了！”安雅指着伽诺恩坚持，“你这样子不行啊，先罚一桶怎么样？” 逻辑已经死了，看来已经完全上头了。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考虑的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灌倒算了吧。 打定了主意，伽诺恩打量着安雅，开口回道：“可是安雅，你也一样吧。” “什么意思？”安雅皱起眉头。 “去拿面镜子。”伽诺恩扭头吩咐魔像。 很快，石头就抬着一面镜子走了过来。 “来，你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你看，你也有分身啊是不是？”伽诺恩笑着问道。 “唔……”安雅眯起仔细打量镜子里的自己，疑惑地皱起眉头，“好像是欸。” 伽诺恩绷住脸，忍住了大笑出声的冲动。 看来酒精已经让这暗精灵的智商直线下降了。 又或许，这暗精灵其实原本就并不算很聪明。 “那就没问题吧，继续喝吧。”伽诺恩又让石头给自己和安雅盛满了一杯。 又一轮酒灌下去，安雅原本就已经迟钝得难以思考的大脑，变得更加混沌了。 这样下去不行，得想想办法…… 咦等下，想办法做什么来着？ 对了，要让红龙喝下更多的酒才行！ 仿佛短路了的思考回路，让她再次举杯向伽诺恩劝酒：“我还没有喝尽兴哦，这点程度，可还不能满足我呢。” “好，为你的眼眸干杯。”伽诺恩看着安雅已经明显神志不清的眼睛微笑着说道。 两人又是一饮而尽。 这个时候，又一股酒劲涌上来，安雅的神智濒临断线。 但就在这一瞬间，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她突然清醒了一下，想到了可能性。 “伽诺恩，你那本魔法书，除了能让你使用圣光术，还有其他的加护效果吗？”她努力撑起眼皮，盯着伽诺恩问道。 “哦，这个啊。其实它的效果还有很多，比如可以保证我不会陷入许多异常状态，比如说诅咒，还有中毒。”伽诺恩对安雅微笑。 “啊，这样啊！”安雅终于想明白了。 本以为那三个侍女已经完全取得了红龙的信任，应该已经把魔法书的力量都打探出来了。 未曾想，居然还能让人免疫中毒？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啊。 “咣当”一声，她一头栽倒下去，撞在了餐桌上。 伽诺恩放下酒，唤了对方一声：“安雅？” 安雅没有任何回应。 他起身走过去将安雅整个人提起来，对方全身瘫软，像是被抽掉了骨头。 伽诺恩现在正处于地母神赐福的加护状态，能感应到对方的生命体征，基本可以确定对方是真的醉死过去了。 被迫喝了这么多，就算是头牛也该灌倒了。 “石头，其他的暗精灵在什么地方？”伽诺恩问道。 “三名侍女还在地牢里，这次跟来的其他暗精灵目前正驻扎在塔外，看守着马车，已经按您的吩咐，尽可能不让他们跟领地内的精灵接触。”石头恭敬地回复。 看来是安雅为了防止他起疑，又或者是对自己的手下也不完全放心，就冒险将取得权限之书的任务全权交给自己处理了，结果现在反倒把自己搭进来了。 现在该咋整？伽诺恩摸着下巴认真思考起来。 让安雅偷走权限之书这一点倒不用着急，他并不觉得这帮暗精灵会就此放弃，这一次其实并不是最合适的时机，他假装醉倒配合，天知道对方会不会想顺势给他补刀。 问题在于…… 他打量着烂醉如泥的安雅。 按照安雅所言，把她灌倒了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 那现在她真喝倒了，不对她做点什么，反而很不自然吧。 管她呢，这可是她自己说的，愿赌服输！白送的肉就在嘴边，哪有不吃的道理？ 对于这个盯上自己的坏女人，伽诺恩可没那么多顾忌，直接扛起她就往餐厅之外走。 刚一推开门，他就看到贞娜和伊丝蓓尔一左一右抱着手，像门神一样守在门口，两个人都是黑着脸。 伽诺恩这才想起来，和暗精灵见面的时候，应她们的要求，他把【守望者】的部分权限暂时授予了她们，让她们可以关注现场的状况。 这也是为了能相互照应，顺便在演戏的时候及时调整配合。 所以刚才的整个过程，她们也看得一清二楚。 “呦！”伽诺恩打了声招呼。 “你扛着她想去干嘛？”贞娜狐疑地打量伽诺恩。 伽诺恩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耸了耸肩。 “你啊……”早有结论的贞娜一脸头痛地捂住了脸。 “伽诺恩。”伊丝蓓尔也挡在伽诺恩面前，一脸凝重地说道，“你如果打算把这个暗精灵婊子搞得一塌糊涂我不打算拦你，但我有个条件，必须得让我全程围观才行！！” “我不是很懂你的想法。”伽诺恩跟不上伊丝蓓尔的节奏。 贞娜叹了口气，把伊丝蓓尔推开，认真地盯着伽诺恩说道：“伽诺恩，你是条龙，我不打算用人的道德约束你，我其实也管不了你。但……这只是我的请求，稍微照顾下我的想法吧。” 她说着声音小了下去，嘀咕道：“退一万步讲，伊丝蓓尔也就算了，被这种想害你的女人抢在前面……我实在没法接受！” 伽诺恩思考了下，倒也能理解贞娜的想法。 “确实，让这个暗精灵排到前头很让人不爽啊。”伊丝蓓尔也像是受了提醒，一顿思考之后，她突然一拳捶在掌心，“有了，不如我们今晚一起开淫——” “你还是少说两句吧！”贞娜伸手捂住了这个变态精灵的嘴。 “行吧。可以尊重你们的意见，我其实无所谓。”伽诺恩摊手，“问题是，这家伙已经被灌醉了，我给她的人设又是那样的，不对她做点什么，反而会让她很不对劲吧？” “我倒是觉得你对她做了什么，她一早起来就会想杀了你的。”贞娜回道。 “她可能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她杀不了我，还是得从我这里夺走权限之书才行。要做的事情还是一样的，只是动机变得强烈一些。”伽诺恩分析道。 这时，伊丝蓓尔突然两眼发光，努力挣脱掉贞娜的手兴奋地开口：“伪装一下不就好了，交给我来吧，我知道怎么布置！！” “你？”伽诺恩和贞娜都狐疑地打量伊丝蓓尔。 “别小看我的阅读量，我可是这方面的专家！”伊丝蓓尔骄傲地挺起胸膛，“伽诺恩，这事你放心交给我们，我和贞娜会给这暗精灵婊子一个大惊喜的！” “我也要一起？”贞娜有点意外。 “贞娜，你也看这家伙不爽对不对？帮把手，我们一起亲手整治整治她！”伊丝蓓尔一脸认真地贞娜说道。 贞娜不由得有点动摇起来。 “伽诺恩，先交给我们试试，你不满意再说。”伊丝蓓尔朝伽诺恩竖起大拇指。 伽诺恩思考了片刻，姑且先同意下来：“那好……吧，但我得用【守望者】盯着现场，要是不行，我就随时叫停。” “那就这么定了，先把这婊子搬到你房间去！我去准备道具！”伊丝蓓尔兴奋起来。 不一会儿，已经完全醉瘫了的安雅被抛在床上呼呼大睡，旁边站着伊丝蓓尔和贞娜。 “要、要怎么做？”贞娜有一点不知所措。 “你是圣骑士，应该学过不少格斗技巧的吧，你先上点关节技，给她的腰啊腿啊胯啊施加点压力，最好让她明天起来酸痛一阵。” 伊丝蓓尔一脸从容地指挥，同时手上开始忙活，将装着白色半透明的膏状物的罐子打开，“然后你把她衣服扒了，我们给她上点这个。” 一股强烈的腥味让贞娜鼻子突然抽动了一下，她瞪着伊丝蓓尔手上的东西，震惊地问道，“你这是什么啊？味道怎么这么冲？” “哦，这是我用石楠和各种草药调配出来的仿制品，虽然我也没见过真货，但应该很逼真吧。”伊丝蓓尔嘿嘿笑道。 “真货是什么意思？总之，这是……药？”贞娜小心翼翼地问。 “是做情景扮演用的娱乐品。”伊丝蓓尔脸上笑意不减。 “啥？”贞娜完全不懂。 “反正我们要做出这样的效果。”伊丝蓓尔拿出一本画册，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的精灵双眼无神地倒在成滩的不明液体中，“最后我再用‘主宰敕令’给她补一箭，补充点其他方面的效果，保证万无一失。” 重现她最喜欢的书上的情景，可以说完全就是在践行她的个人爱好。 “别给我看这个，总之我照做就行了吧？”贞娜最终放弃了去理解伊丝蓓尔的计划。 “哼哼，好好期待明天吧，暗精灵婊子！”伊丝蓓尔盯着昏睡不醒的安雅，满脸期待地笑了起来。 93.第93章 巧克力奶油泡芙 第二天。 安雅·夜刃在一阵头痛欲裂中悠悠转醒。 “我这是……”刚从断片中恢复意识，她一时还有点搞不清状况。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间装潢得还算不错的起居室，身下是柔软的床。 这是哪里？ 记得昨天是来拜访红龙，然后和他一起喝酒，再然后，再然后…… 她努力地在脑子里整理混乱的记忆，然后从床上坐起来。 与此同时，喝酒导致的鼻塞症状顿时缓解，一股异味涌进了刚通气的鼻子。 “这什么气味？” 从未闻过的腥味让安雅顿时皱起了眉头，紧接着她就发现自己身上未着片缕，只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 一阵寒意划过脊背，安雅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掀开了毛毯。 仿佛有闪电划过脑海，这一瞬间，她回想起了昨天失去意识前的一切。 短促的悲鸣差点从她喉咙漏出，又被她及时吞了回去。 曾经，一位英雄用酒灌醉了巨龙，然后伺机杀死了巨龙，成为了游吟诗人口中的经典传说。 如今，一位暗精灵想要复刻这段传说，然后…… 自己被龙灌醉，然后被龙给撅了。 这样的事情要是能到游吟诗人的口中，必然也能成为经典。 一段经典的笑话。 而此时，在塔楼第六层的起居室里，伊丝蓓尔就对着【守望者】投影出来的画面大笑不止，最后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滚起来。 该死的红龙！ 安雅咬紧牙关，手攥紧了床单和毛毯，双眼深处的怒火即将喷发出来。 决定了，等拿到那本书，一定要杀了你！！ 但她及时控制住了表情，因为她忽然注意到了房间存在着某种气息——那是一尊魔像，正静静地守在角落里待命。 见到她从床上起身，那魔像缓步上前，向她行礼：“女主人，我奉主人之命在此守候您醒来。” “伽诺恩先生现在去哪里了？”安雅想了想，开口问道。 “主人先行洗漱过，到餐厅去等您了，请问您现在是否需要沐浴更衣？”魔像恭敬地问道。 “真是体贴啊。”安雅控制脸部的肌肉挤出一个笑容，“那就先让我洗个澡吧。” “热水已经备好，请！”魔像朝洗漱间的方向摊手。 冷静点，安雅，发生过的事情是无从改变的，事已至此，只能先吞下失败，再重新布置了。 安雅在心里努力劝说自己镇定下来。 随后安雅泡在浸满水的大浴池里，试着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然后忍不住扶了一把自己的腰。 不行，别去想象！ 安雅努力晃了晃脑袋，以免陷入难以自抑的恶心。 昨天醉了以后的记忆基本上都被酒劲冲走了，只有昏倒前和红龙问答的记忆依旧留存在脑海里。 没想到那本书居然还有防止中毒的加护力量，想通过下药或者法术令红龙失去意识基本上是没可能得手了。 红龙又是基本随身携带那本书，直接偷窃有着巨大的风险。 唯一可行的方案，只能找机会骗红龙将书交到她手里了。 往好的方向思考，经过了这一夜，红龙跟她有了这一层关系，应该会对她更加信任有加。 那么只要确认一下红龙对她的信任程度，再制造个机会…… 对了，那个备选方案或许能派上用场。 她一边考虑一边擦干身体，换上了衣服，走出房间前往餐厅——她毕竟不能让伽诺恩等太久。 从二层的起居室前往餐厅时会经过楼道口，刚走到那附近，安雅就感知到了其他人的气息。 她马上就认出了那股气息，带着几分不悦，她转过头，跟缓步走下楼来的伊丝蓓尔对上了视线。 伊丝蓓尔冷着脸看她，她也冷着脸看伊丝蓓尔。 暮夏的木精灵，曾经和元素联邦的高等精灵是同一个精灵帝国的子民。 在那个时代，精灵们最仇视的种族，便是和他们有着相同起源，却走上了不同信仰和道路的黑暗精灵。 双方的世仇可以追溯到他们的部落时代，只是在最近的千年里，无论是木精灵还是高等精灵，都没再跟暗精灵起过很大规模的冲突。 但历史渊源带来的种族对立始终是存在的，这种对立根深蒂固地留存在他们的传统观念中。在精灵眼里，暗精灵奸诈狡猾，邪恶下作。在暗精灵眼中，精灵道貌岸然，装腔作势。 一个暗精灵和精灵相遇，最为友好的交流方式就是相互无视，一开口必然是冷嘲热讽，至于拳脚乃至于刀剑相向，那都算是正常范畴。 这一个对视，确认过眼神，两人都看彼此十二分的不顺眼。 “哼，看你的样子，昨晚过得很开心吧，巧克力酥皮奶油泡芙？”伊丝蓓尔先用嘲讽的语调开了口。 巧克力酥皮奶油泡芙？这白皮在说什么鬼？ 安雅没听懂对方的比喻，但她能听出来，这是一句嘲讽。 她迅速地思考回敬的方法。 对了，这个精灵根据情报是被红龙调教过了，从昨天的表现看也是如此，现在应该是带着嫉妒心跟她搭话的。 于是她嘴上挂起微笑：“托你的福，确实很开心。真遗憾啊，从今天开始，伽诺恩就用不着伱了。我记得他是怎么形容你的，像木头一样无趣的女人？” 刚说完她就在心里泛起了恶心，虽说是为了回敬这白皮精灵说违心话，但只是一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她就异常难受。 谁会像你一样喜欢被一头红龙上啊，白皮贱人！ 拿这事嘲讽这精灵，对她来说无异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过，当她看到伊丝蓓尔朝她投来怒视的时候，她多少找到了一点心理安慰。 “给我记好了，以后我才是这里的女主人，摆清楚你自己的地位比较好。”安雅对伊丝蓓尔撂下这句话，便朝餐厅走去了。 伊丝蓓尔一脸不甘心地看着安雅进到餐厅里去，马上收起了表情摸了摸自己的脸。 表演可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面对这个暗精灵，她好几次忍不住笑出声来。 话说这家伙心理素质真强啊。 她本来是专程下来看看对方的反应的，没想到这暗精灵吃了这么大的亏，还能装得若无其事。 看你回头怎么被伽诺恩调教得哭天喊地！ 带着这样的期待，伊丝蓓尔转身回自己住的楼层去了。 餐厅里，伽诺恩一看到安雅进来就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你来了啊，昨天睡得怎么样，有梦到什么没有？” “真是的……”安雅将浓烈的杀意压在心底，装出一副羞涩的模样回避了一下伽诺恩的视线，“您昨天也太激烈了吧，我差点都爬不起来了。” “抱歉抱歉，以你的魅力，实在很难把持得住啊，下次我会稍微节制一点的。”伽诺恩说着招呼安雅落座，“坐下吃饭吧，已经给你准备好。” 还想有下次？在那之前老娘一定先送你归西！！ 安雅一边恶狠狠地在心里诅咒，一边面带笑容地坐了下来，魔像很快就为她呈上了清汤、白面包和煎好的羊肉卷。 但安雅没有动餐具，而是面带微笑地一直盯着伽诺恩，然后郑重其事地开口唤了一声：“夫君大人。” “嗯？”伽诺恩听到这个称呼，停下了往嘴里送食物的动作，“怎么了？突然就……” “这个称呼，您不喜欢吗？”安雅摆出不安的神色，“我已经将身心都托付给您了，您应该不至于不打算对我负责吧？” 伽诺恩一挑眉，然后大笑起来：“哈哈哈怎么会呢？像你这样的好女人，我根本舍不得放手。反倒是你现在想要从我身边逃走，可是已经没机会了。” “真是太好了！我还在想，要是被您嫌弃了该怎么办呢？”安雅将手放在胸口，松了一口气。 “放心吧，我很中意你。从现在起，你就是我领地里的女主人了。住这里的这段时间，有什么吩咐你可以跟这里的魔像讲，它们都会照办的。”伽诺恩说着将一大块肉送进嘴里。 “谢谢夫君的信任。”安雅一脸开心地应道。 这开心倒是有一半是真实的，看来昨天发生的事果真让红龙变得对她信赖有加，用酒灌倒红龙的计策失败了，她还有机会用美人计骗到那本书。 “既然我们已经确立了关系，不知道夫君什么时候愿意到尼崔兰来一趟？我的母亲，夜刃家族的主母，一定很期待您的到来。”安雅顺势问道。 “我倒是也很想，不过……这片领地里还有些烦心事没有解决啊。”伽诺恩别有深意地说道。 “夫君担心的是锡河公国的动向？”安雅听出了他的意思。 “还有龙脊帝国。”伽诺恩补充，“说来有些不好意思，我这里一直在烦恼没有合适的情报源，掌握这帮人类的动向。” “哎呀，只是这种小事的话，就由我来夫君分忧吧。”安雅扬起了嘴角。 94.第94章 夫君大人 “我之前也提过很多次了，这次总算是听到你们答应了啊。”伽诺恩笑了起来。 “毕竟，您现在已经与我确认了关系嘛。”安雅抬起手，“我是夜刃家族未来的继承人，您作为我的夫君，夜刃家族将来的庇护者，迷宫的力量为您所用是理所当然的。” “说实话，我并不怕帝国，更不用说那个小小的公国，我需要的只是情报而已。当然，要是能直接让锡河大公和帝国女皇的脑袋直接搬家更好。”伽诺恩一脸认真地说道。 “情报和刺杀都是‘迷宫’的专长。不过请恕我说句不太争气的话，要直接暗杀龙脊帝国的女皇，难度可能还是有点太高了，但锡河公国的大公应该还是比较轻松的。”安雅回道。 “哪里，哪怕只是帮我掌握两边的动向，能让我在被他们突袭之前做好准备，就已经是帮大忙了。”伽诺恩说。 安雅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个机会。 “如果夫君只是这么点要求的话，那事情其实其实我已经办妥了。”安雅看着伽诺恩的眼睛笑道，“其实，在来之前，我已经为您在锡河公国和帝国都安插好了大量间谍。” “办事效率这么高？”伽诺恩显出一副意外的样子来。 “毕竟夫君老早就提过这件事嘛，我一直有放在心上哦。”安雅一脸深情地看着伽诺恩。 “好啊，我真是越来越中意你了！等有机会能暂时离开领土前往尼崔兰，我一定帮你们把那些敌对的家族全都解决掉。”伽诺恩指着安雅给出了承诺。 “我很期待哦。”安雅以假笑应对。 说来真是讽刺，她口中的这个条件，其实早就已经借他人之手完成了，其代价就是整个家族乃至于尼崔兰受制于他人。 要是让这头红龙来帮助夜刃家族在尼崔兰崛起，估计夜刃家族将和暮夏一样付出相应的代价。 “那么夫君，之后我可能会需要和布置在那里的间谍取得联络，我希望您能允许我们通信件。”安雅认真地说道。 这才是重点啊。伽诺恩警觉起来。 恐怕安雅后面的手段，是需要外面的人来协助她的。 “既然是为我办事，那当然没问题。”伽诺恩顺应话题先应下来，“不过，伱们要如何通信？” “我们大多数时候还是靠人来用送信，偶尔会用低阶的使魔咒术控制一些动物来。请放心，送来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转告您的。”安雅恭顺地说道。 “那就这么办吧。”伽诺恩先点头答应下来。 有【守望者】在，还有那三名侍女作为他的间谍，对方的一举一动，至少在领地内他基本上都能掌握得住。 现在重要的是要用信任的假象麻痹这帮暗精灵，他一点都不怕暗精灵搞事，反倒是怕他们警惕起来按兵不动。 而且要揪出他们的幕后黑手，他当然不能断绝暗精灵和外边联络。 “那么今天，准备怎么安排？”伽诺恩看着安雅问道。 “这个，能否允许我在您的领地上逛一逛？”安雅试着问道。 是想摸清这片领地里的地形啊…… 伽诺恩马上就看出了对方的目的。 “没问题，我可以陪你好好巡视一番。”伽诺恩答应下来，然后又逗弄对方似地笑了起来，“那晚上呢？再喝两杯？” 一看到伽诺恩这个笑容，安雅全身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这头红龙，居然还没满足？ “夫君酒力过人，安雅实在比不过啊，昨天喝得不省人事，今天恐怕已经不行了……”安雅努力婉拒。 “那意思是，不喝酒直接进入正戏？”伽诺恩问。 “这个……”安雅的表情变得僵硬了起来。 昨天的过程没有记忆，可以说是她觉得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怎么了？”伽诺恩问了一句。 安雅身上渗出冷汗，但还是强装镇定地回答： “我也很想继续侍奉夫君，但是安雅现在的状态实在是有点……昨天喝成那样，不能亲自侍奉夫君实在遗憾。请夫君给我一点时间，我希望过几天，能以万全的状态好好侍奉夫君一次。” “哦？”伽诺恩摆出饶有兴致的神情来。 安雅见有了效果，赶紧趁热打铁：“我可是为此从精于此道的侍女那里学习了不少呢，夫君可以好好期待一下。” “既然你这么说，那好吧。”伽诺恩松口了。 他本来就只是逗弄一下安雅看看对方的反应而已。 “感谢夫君理解。”安雅在心里松了口气，同时在心里打定主意。 得赶紧将这件事解决，不然会被这条龙活活玩死的！ “对了，今天早上，那个精灵公主碰到我了，对我出言不逊呢。”她装作无意地提起了这一茬。 “是嘛，看来得好好教训教训她了。”伽诺恩轻描淡写地说道，“那两个女人姑且还有点利用价值，之后就好好关起来吧，尽量不让她们出现在你面前。” 其实安雅和伊丝蓓尔在楼道相遇的场景他通过【守望者】看得一清二楚，伊丝蓓尔用巧克力奶油泡芙来比喻安雅的时候正在喝汤的他差点喷出来。 “也没关系啦，有夫君挂心着我就足够了，她们再怎么叫唤，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的。”安雅微笑着说道。 倒不如说，那种败者的哀嚎，反倒能给她带来一点宽慰。 等到解决掉了红龙，这两个公主就拿来当奴隶使唤吧，尤其是那个精灵公主，还可以拿来作为牵制暮夏的人质。 稍微设想了一下那样的未来，昨夜留下的心理创伤总算是平复了一些。 饭毕，伽诺恩依言带着安雅逛了一圈自己的领地，等到午饭过后，安雅提出要跟自己的部下一起清点运来的物资，然后联络派往公国和帝国的间谍。 伽诺恩自然答应了下来，然后直接找地方睡午觉去了。 安雅这才来到了部下们的驻扎地，和部下们重新汇合。 “女主人！”婕拉向安雅问候，心里带着几分疑惑和不安。 昨晚他们一直在待命，随时准备行动。按照计划，安雅本应该在昨夜灌醉红龙，然后将那本魔法书偷到手。 到时候他们就会快速行动起来，视情况选择除掉红龙，或者将重创之后，用“奴隶主指环”逼迫其服从安雅，然后他们就此占据塔楼。 但安雅的信号迟迟没有来，这让部下不禁担心计划是否出了问题。 要知道最坏的情况，计划要是暴露了，安雅和他们都会死在红龙手上。 一直等到了第二天，安雅始终没有完成计划的迹象，但同时她似乎也平安无事。 “不用多礼，开始工作吧。”安雅微笑，交叉双手放在身前。 听到这话婕拉视线下移一瞬，看到安雅简单地动了几下手指。 这是一串暗号，简单地说明情况有变，他们将采取备用方案。 他们早就对红龙的领地里布置有探知结界这种事有所怀疑，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在红龙的领地内，都决定用暗号和密文进行密谈。 看起来，他们的首选方案因为不可抗力失败了，但他们的目的还没有败露，还可以用备选的方案重新布置。 婕拉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道：“您看起来喝了不少酒，身体……没有不舒服吧？” 这句话倒不是暗号，只是一句有深意的问候。 安雅没有偷到魔法书，就意味着她没有灌醉红龙。她是以自己的色相引诱红龙和她一起喝酒的话，如果红龙没有被灌倒，那昨天晚上岂不是…… “我完全没有事，不用担心我。”安雅扫了婕拉一眼。 注意到安雅的眼神，婕拉把后面的问题吞了回去。 不管安雅有没有和红龙发生什么，安雅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不希望她继续询问下去的意思。 “联络一下派往公国的斯坦奇，我要听一下那边打探的进展，就跟他说……算了，信由我来写，你们回头帮我送出去，等回复来了，随时通知我！”安雅开始下达命令。 “马上去拿信纸和笔来！”婕拉转身吩咐其他人。 他们从来没有往公国派去名叫斯坦奇，或者取这样的代号或假名的间谍。 这句暗号所指代的，其实是指派他们完成这个任务的“使者大人”。 安雅准备联络使者，将这里的情况汇报出去，顺便向使者请求援助。 拿到部下取来的信纸和笔，安雅很快地开始在信纸上写信，用的是“迷宫”培养出来的间谍才能解读的密文。 与此同时，前去“午睡”的伽诺恩正坐在自己的书房里，用【守望者】的画面，紧紧监视安雅在信上写下的内容，石头在他身旁迅速地将密文在纸上复写下来。 等安雅写完，石头也停下笔。 “很好，把那三个侍女都叫过来，给我解读一下。”伽诺恩挥手下达指令。 95.第95章 破坏神的神殿 安雅最初派到伽诺恩身边的三名侍女，她们不仅要让伽诺恩对暗精灵产生良好的第一印象，不断骗取她的信任，还要潜移默化地让伽诺恩对夜刃家族的继承人产生美好的期待。 承担如此重任，她们自然也是“迷宫”所培养出的优秀间谍，为了在面对一些侦测术法不至于表现出太强的威胁性，她们在“刺客”职业上仅仅修行到了入门境界，但她们在易容、话术、色诱方面却无疑是大师级别。 理所当然地，她们对“迷宫”使用的几套密文和暗号都了如指掌。 “已经解读出来了，请主人过目。”三名侍女异口同声地说道，向伽诺恩呈上了个自己解读的结果。 经过“迷宫”长期调教下，她们对家族还是有相当程度的忠诚心的，但中了【囚徒契约】后，她们根本无法违抗伽诺恩的命令。 伽诺恩一边看，一边对比三人的解读结果。 解读结果完全一致，可以确定安雅使用的是一种成系统的密文。 这封密信，并非寄给他们派往公国的间谍，而是要交给一位“使者大人”。 在密信中安雅大致汇报了一下在这边的任务进度，然后向“使者大人”请求出兵，以执行某个备用的方案。 这信里所谓的使者大人所代表的势力，恐怕就是在背后指使这帮暗精灵的幕后黑手。 他很早就让侍女们将她们知道的关于这位“使者”的信息都抖落了一遍。 大约十五年前，某个势力扶持了夜刃家族掌控了尼崔兰，那个势力派出了一位使者，向夜刃家族发布各种命令，主要是利用“迷宫”的情报网去打探各个势力的底细。 在夜刃家族中也只有一些上层人员有资格跟那个势力接触，普通成员以及底下的小家族，大多数甚至都不知道那个势力的存在。 夜刃家族中负责和使者接洽的人便是身为继承人的安雅，那位使者懂得操纵魔像的技术，并在夜刃家族的城堡中安置了一尊用珍稀材料制作的可以远程操纵的魔像。 而就连这个魔像，也只有安雅和安雅指派的人能接触。 关于这个“使者”，就算是这三位被派过来当侍女的暗精灵间谍，也只是知道有其人，而不知其任何底细，至于背后的那个势力，更是一无所知。 这一次的事件，她们也只知道那个“使者”通过迷宫上报的情报，发现了盘踞在交界之地的红龙似乎藏着什么秘密，并对此产生了巨大的兴趣，然后指使安雅调查。 但从三人的供述中，还是能推测出一点额外的信息。 藏在夜刃家族背后的那个势力，能在不发生重大冲突的前提下，隐秘地支配夜刃家族并扶持其掌控整个尼崔兰，说明这个势力实力十分强大，甚至光靠其威慑力就足以令整个尼崔兰低头。 这让伽诺恩多少产生了一点危机感，但从这个势力目前仅仅通过暗精灵针对他采取对策来看，对方似乎也没有对他的秘密有那么看重，也并不打算为此付出很大的资源。 但无论如何，他至少还是得先搞清楚盯上自己的究竟是哪个势力。 “要针对他们采取对策吗，我主，比如追踪那封信？”石头在一旁请示。 “不，先静观其变，持续监视领地内活动的暗精灵就好。”伽诺恩只是略一思考就给出了回复。 一旦离开领地，【守望者】就没办法调用了。 想要不被发现地追踪暗精灵的信使或者使魔是很困难的，一旦这边的追踪被察觉，通过暗精灵顺藤摸瓜揪出那名使者的计划就宣告破产了。 安雅现在联络那名使者执行计划某种程度上是好事，那名使者也直接掺和这件事的话，能揪出他的概率就大大增加了。 在伽诺恩持续监视安雅等人的时候，安雅也在想方设法地掌握伽诺恩的动向。 经过一天的观察，加上那三名侍女的汇报，安雅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头红龙，在自己的领地里过得相当滋润。 帝国在经历了对暮夏的战争后，暂时偃旗息鼓，进入了休养生息的阶段。而暮夏和红龙达成了盟约，在某种程度上受制于红龙。 锡河公国的大公，由于长子死在红龙手上，倒是一直想要红龙的性命，但以一个小公国的兵力，想要独自解决掉和暮夏结成同盟，手上又拥有特殊力量的这头红龙，恐怕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眼下没有很明显的威胁，这头红龙基本上过着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偶尔跟女人玩乐的生活，活像一个酒池肉林的昏君。 这种毫无危机感的废物能活到现在，只能说他捡到这座遗迹和那本魔法书运气实在太好了。 为什么我运气就这么差呢？想到这里，安雅心里有些不平衡。 从小就要为继承人的位置竭尽全力和自己的姐妹竞争，等好不容易爬上这个位置，整个家族都被其他势力支配了。 为了追求自由，她费尽了心思，还为此……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 而这头红龙，不仅白白捡到了她在追求的东西，还他妈居然……白嫖了她的第一次！ 越是在这件事上深入去想，安雅就越发对这头红龙的境遇感到嫉妒。 伽诺恩还在午睡的这当儿，她试着在无尽之塔里“闲逛”了一阵子，试着探索这座塔楼的结构。 “很抱歉，女主人，这里是主人的宝库，没有主人的允许，我暂时不能放任何人过去。”魔像拦住了正准备进入三楼的安雅。 “宝库？”安雅问道。 “是的，这座塔的地下和塔楼的三四两层，都被主人用来存放财宝了，除了主人，任何人都不得进入。”魔像认真地回复。 这家伙的宝藏有这么多？安雅不禁有些疑惑。 这座塔楼的占地面积并不算小，这头红龙的财宝居然需要三层楼来存放，实在有点夸张了。 也许遗迹的这几层藏了什么秘密也说不定…… 区区魔像倒是拦不住她，但考虑到这附近可能有红龙布置的探知结界，而且里面或许还有陷阱，她觉得还是不要随意轻举妄动为好。 对巨龙来说，宝库是他人绝对不可踏入的禁地。 “那这里有哪些我能参观的地方吗？四层往上是什么情况？”安雅装作若无其事地询问魔像。 “这座塔楼的第五层是原来的顶层，是一座供奉太阳神的神殿，如今贞娜小姐住在这一层，再往上第六层是近期加盖的，当初为了让伊丝蓓尔小姐入住，为她盖了地母神的神殿。主人有吩咐，希望我尽可能避免那两位惹您不快，现在她们被暂时禁足在自己的楼层里。” 魔像用毫无波澜的声音回答。 就算叫我去我也不想去。安雅心想。 她也不想见到人类公主，更不想看到那个惹人厌的白皮精灵。 “不过您可以前往正在建造的第七层参观一下，主人正在为您加盖供奉‘破坏神’的神殿，还有相应的起居室。”魔像补充道。 “哦？”安雅稍微提起了一点兴趣，“那我去看看吧。” 她沿着楼梯拾级而上，穿过五六两层的时候，她发现都有魔像守在门口，一见到她就行礼。 按底下那尊魔像的说法，这两尊魔像应该是看守那两位被禁足的公主的。 她注意到塔楼的第六层明显有新建的痕迹，而供奉着太阳神的第五层，和底下是浑然一体的。 考虑到这可能是跟太阳神有关的神迹，这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第六层她没多做逗留就往上走了，无论是这一层供奉的精灵信仰的神明，还是那名精灵公主都让她觉得晦气。 等到夺取了这座塔楼，要不要干脆把这一层的神殿捣毁算了？ 她漫无边际地想着，登上了第七层。 在这里，她看到了一群为工事忙碌的人类和魔像。 是上次锡河公国那支屠龙队的人吧，都被抓来当奴隶了啊，难怪上次一个漏网的都逮不到。 安雅一眼就看出了这些人的来历。 看到有一位暗精灵出现在这里，正在修复塔楼的这些工人都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在魔像的提醒下重新进入了工作。 是否要从这些奴隶嘴里打探一下那天的战斗，还有这座塔楼内部的情报？ 这个念头，在安雅的脑中转瞬即逝。 不行，打探得太明显，会让那头红龙有所怀疑的。 安雅随意地参观现场，然后看到了一面墙，几尊魔像正在墙上雕刻一副未完成的壁画。 壁画上是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她的身体仿佛被雾气笼罩着，一层面纱罩住了她的脸，只有一双眼睛被雕画得异常清晰，栩栩如生。 除去这尊神像，整个壁画空无一物。 因为她本来就是代表存在对立面的破坏之神。 这尊神像和暗精灵信奉的“虚无之主母”很像，但有一点差异，虚无主母是破坏神的一个化身——这个暗精灵社会的常识，安雅还是清楚的。 专程为她加盖的楼层么？以龙的标准，倒算是比较上心的了。 等占据了这座塔楼，住在这一层倒也不错。 二楼的那个给她留下心理阴影的房间，如果可以的话，她是真不想再多待了。 96.第96章 你知道这三天我怎么过来的？ 之后，安雅在无尽之塔焦虑地等待了三天，一直在等待来自“使者”的回信。 这一天在和伽诺恩一起用餐的时候，安雅心不在焉地切着盘子里的菜肴，挤出笑容应对伽诺恩毫不掩饰欲望的凝视，同时努力在心里寻找今晚应该用怎样的说辞推脱。 伽诺恩每天都会问她一次“可不可以”，她只能一次次用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推脱。 对方看上去倒还没有焦躁的迹象，但安雅估计以红龙的脾性，怕是按捺不了太久了。 要是让对方起了疑心，一切就都白搭了。 后天大概就到极限了，到时候她恐怕真得再次靠自己的身体来续一下红龙对她的信任度。 那个备用的方案，是她一开始就跟使者商量好的，从这里出发，快马加鞭抵达他们约定好的联络点，一天，再怎么说也足够了。 到底出了什么差池？ 眼见伽诺恩要开口说些什么，安雅顿时惴惴不安起来。 就在这时，一尊魔像走进餐厅，向伽诺恩汇报：“我主，之前派出去的暗精灵信使回来了，现在在塔外求见。” 听到这话，安雅差点当场从椅子上跳起来。 终于来了！ 三天，你知道我这三天是怎么过来的吗？ 每天跟这头红龙周旋，和对方同床共枕，天天担心自己再次被对方按在床上蹂躏，又要挖空心思讨好对方，以免失去对方的信赖…… 但她表面上，自然还是不动声色地对伽诺恩说道：“夫君，应该是锡河公国那边有消息传过来了，说不定是比较要紧的消息，不如让他上来汇报一下吧。” 三天前，她将这名信使派出去的时候，给伽诺恩这边的借口，是让他前往锡河公国跟安插在那边的间谍接头，然后将当地打探来的消息带回来。 “准了。”伽诺恩没多想就朝魔像挥了挥手。 其实早在这名信使进入【守望者】边界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对方回来了，想来是已经跟那位“使者大人”联络过，并为安雅带来了回应。 很快，魔像就带上来一位男性暗精灵，正是先前派出去的那位信使。 “伽诺恩大人，以及女主人，请容我向二位汇报不久前刚得到的急报。” 信使刚一跪下，就不断地用干练的声音汇报早就整理好的消息， “锡河公国此次集结了一支千人规模的军团，其中有五百人持有猎龙武装。准备往此处开拨，出发时间为今晚，预计最快后天黄昏时分抵达。 除此之外，锡河大公还取得了帝国方面的支援，龙口要塞集结了一支骑士团，人数尚不明确，准备配合锡河公国发起进攻。” “龙脊帝国也出动了？”安雅装出意外的神色。 伽诺恩听了汇报不由得心生狐疑。 送出去的那封密信，他是看过的，还让暗精灵侍女破译过。 信使是专程去跟那位信使联络的，按照侍女们的供述，他们布置的联络和锡河公国完全是两个方位，这位信使一回来带来的却是锡河公国和帝国打算对他动手的消息…… 原来如此。 是想要用假消息来牵制他的行动啊。伽诺恩感觉有点猜到安雅的心思了。 “那位大公这么快就有新动作了啊，这一次倒是挺下成本。”伽诺恩顺应着对方的话说下去，“帝国突然掺和进来让人有点意外啊。” “锡河公国铁了心要与您作对，那帝国想利用一下，也是自然的。毕竟帝国应该也一直在盯着您的性命吧。”安雅接话道。 “关于这件事，我联络了安插在龙口要塞的线人，根据现有的情报分析，帝国的态度似乎还并不是很明朗，他们虽然答应了锡河公国的支援请求，但支援的力度，似乎是打算视局势而定。”信使突然开口。 “什么意思？”伽诺恩示意他仔细说明。 “龙口要塞距离这里不远，帝国应该是打算先让第一批部队与锡河公国汇合进攻去试探，如果进攻顺利，他们便从要塞开拨越多的援兵。”信使解释。 “但反过来如果第一批联军的进攻受挫，那帝国多半也会放弃行动。”安雅补充了一句，“这样的话，夫君，我们应该先行将锡河公国的部队解决掉。” “那样的人数，就算在领地之内，想要快速解决起来也不容易啊，如果后面帝国支援的力度够大，还是挺麻烦的。”伽诺恩继续顺着对方的意思说。 “关于这一点，我们其实已经刺探到了锡河公国的行军路线。”信使来了一句。 “那样岂不是能在对方行军的中途伏击他们？”安雅喜出望外地看着伽诺恩。 一唱一和的，原来目的在这里啊……伽诺恩终于有点搞明白了安雅的计划。 “我绘制了一张地图，请两位过目！”信使恭敬地呈上了一张信纸。 安雅看看伽诺恩，伽诺恩命令魔像将信纸取来，看到这名暗精灵绘制出了从这里到锡河公国的大量地形，然后用一条粗线标注出了锡河公国的行军路线。 “他们还打算经过这片山谷？”伽诺恩马上注意到了这行军路线上，有明显的适合对这支军团进行打击的位置。 在那种狭窄的谷地里，军队一旦进去，就不得不采取密集的编队。 这个时候，一头红龙突然从天而降对山谷进行轰炸扫荡，他们根本无处可躲，也无处可逃。 “应该是打算抄近道减少行军时间吧，真遗憾啊，他们想搞突袭，可惜情报方面还是我们更胜一筹。”安雅笑了起来。 “确实啊，多亏了你们，我们有机会先发制人……”伽诺恩说着皱起眉头，“在这片山谷里反过来突袭他们是不错，但我这样离开的话，帝国说不定是会在这个时候袭击塔楼的啊。” 这个山谷，距离他的领地还是有一定距离的，以龙的飞行速度，来回大概也得有一个多钟头。 龙口要塞如果提早在边境之外集结部队的话，完全有机会趁他离开的时候，对无尽之塔展开突袭。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暗精灵提供的这些所谓情报，是真的。 “要利用一下暮夏的精灵吗？”伽诺恩沉吟道。 “那夫君您要如何跟暮夏那边解释消息的来源呢？而且暮夏那边自己也要防备帝国，他们的支援，恐怕不会有多及时。”安雅分析道。 “也有道理……”伽诺恩继续顺应安雅的意思说道，等待着对方走出下一步。 “对了，夫君，这座塔楼，不是可以用大范围的圣光术来抵御军队的进攻吗？如果只是数百人的规模，应该不用太担心吧。”安雅佯装好奇地问道。 “那个啊，那玩意必须得有人在塔楼范围内持有这本权限之书才能启用。”伽诺恩从身上拿出权限书展示给安雅看。 这当然是谎言，这个假情报他曾经通过那三名暗精灵侍女向安雅透露过。 事实上，只要有足够的魔力储备，作为塔楼自主意识体现的管家石头，也是可以在伽诺恩事先授权的情况下自主调取塔楼的防御体系的，伽诺恩也可以直接授权与塔楼签订过契约的任何人进行操纵。 权限之书和他是一体的，其中的权限他可以任意对外授予，但在安雅的眼中，权限之书于他只是一件外物，塔楼的力量仅仅受这本书操控，与红龙无关。 “那样的话……”安雅演出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伽诺恩问。 “夫君大人，您是否足够相信我？”安雅认真地看着伽诺恩的眼睛。 “伱现在还怀疑这个，我就不爱听了。”伽诺恩摆出有些不悦的神情。 “真的吗？”安雅小心翼翼地确认。 “当然，以后不要再问这种愚蠢的问题。”伽诺恩斩钉截铁地说道。 安雅像是鼓起了勇气，然后小心翼翼地跟伽诺恩搭话：“这么说来可能有些僭越，夫君如果相信我，我愿意先帮夫君保管权限之书，守护好夫君您的领地。” “交给你？”伽诺恩做出有些意外的神情。 当然，他其实一点都不意外，安雅和这名信使的一唱一和的小剧场演到一半，他就听出来安雅的打算了。 利用一堆假情报，他们为伽诺恩营造出了“将权限之书交给安雅守卫无尽之塔，自己去袭击行军中的敌人”为最优方案的一个情景。 安雅在密信中，联络那位使者“出兵帮忙”，恐怕就是为了伪装成锡河公国的讨伐部队。 那位使者，也会亲自参与行动吗？ “我只是想为夫君分忧罢了，一切还是听凭夫君的安排。”安雅恭顺地解释道，“其实，帝国那一边如果没能和锡河公国的部队汇合，应该是会放弃进攻的，我想应该不用太担心的。只是，我觉得，凡事只怕万一……” 伽诺恩紧紧盯着安雅，似乎是在考虑。 安雅被对方盯得心里发毛，老实说伽诺恩会不会答应，她心里还是有些没底的，但这个尝试都不做的话，她恐怕是不会有机会摸到那本书的。 最后，伽诺恩沉声开口：“好吧，你的话，确实有资格为我分担这件事。” 97.第97章 蠢得恰到好处 当晚，伽诺恩将安雅领到了第七层刚封起来的塔顶，高处的强风迎面吹来。 “先让你试用一下吧。”伽诺恩说着拿出了权限书，递给安雅。 “是。”安雅一脸紧张地拿过权限书。 这紧张倒并不是演出来的，在红龙周围布置了这么久，她终于第一次摸到了权限书。 不过老实说，对方答应得还是比她想象得要简单，甚至让她有些怀疑。 如果现在能找准机会和这红龙拉开距离，这宝物，她当场就能夺走了。 “我来看看哪个方位比较合适。”伽诺恩转过身，开始朝四周张望。 对方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的瞬间，安雅察觉到眼前出现了机会。 她是大师境界巅峰的刺客职业，离开对方感知范围只需要大约两三秒钟就能进入隐匿状态。 进入隐匿状态后，就算重新进入对方的视野，对方也需要延迟一秒钟才能察觉到她的存在，这点时间，应该足够她逃脱了。 答应将书交给她或许还能用放松警惕来形容，第一次交给她就露出这么大的破绽，实在有些反常。 而且她对这本魔法书还没有足够的了解，贸然跟红龙跳反，难免会出意外。 察觉到不对劲，安雅按捺住了即刻行动起来的念头。 “你先将意志注入到权限之书里，应该就能感觉到了。”伽诺恩说。 “我修行过一点术士的职业，也没有关系吗？”安雅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问题的，这和一般的神器不一样，你试试就知道了。”伽诺恩鼓励道。 “好。”安雅点头，开始像使用法器和神器那样，尝试使用手中的魔法书。 但尝试了一会儿她很发现，这本书根本无法流通魔力，也完全没有响应。 原来是这样——她一瞬间就理解这是对方的一个小小试探。 “咦？”她装出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一脸不安地将书递给伽诺恩，“夫君，好像不行啊……完全没有响应。” “真的吗？”伽诺恩皱眉。 “会不会是我……不够资格用啊。”安雅怯生生地将书递还给伽诺恩。 “不，权限之书是没有使用的门槛的，驱动它的魔力来自于这座塔楼的储备。伱无法使用，只是因为……”伽诺恩突然笑了起来，然后从身上又拿出一本一模一样的书来，“这是一本仿制品，这本才是真品。” 果然！居然搞这种无聊的小把戏，真觉得会有人上钩吗？安雅对红龙的小聪明有些不屑。 不过，这样子，才显得稍微合理一点。 “真是的，你果然还是没那么相信我吧？”安雅嗔怪道。 “哈哈，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这是真货了，拿好它。”伽诺恩将魔法书交给了安雅。 刚刚的那点小聪明自然也是为了麻痹安雅，他必须在安雅面前表现得足够愚蠢，但这种愚蠢应该要恰到好处，若是对安雅的信任演过了头，反而不自然。 这么刻意的破绽，再怎么说安雅也不可能上钩的，但应该足以让安雅觉得一头龙的小聪明，大概也就这点程度了。 这一次安雅拿过权限之书，对其注入自己的意志。 忽然，权限之书的内容和功能就在她的意识中浮现出来了，她意识到自己可以控制这座塔楼的防御体系。 她现在可以利用塔楼储备的魔力，将塔楼建筑的一部分转化为魔像供自己驱使，也可以调取五层神殿里的法阵，能使用的圣光术包括审判天使之环、辉煌圣剑、无伤庇护、破邪圣光、炽天使之翼，一共五种。 除此之外，她发现自己居然还能开启一个名为【守望者】的感知术法，她能召唤出一个投影，监视塔楼周围大约两公里的范围。 这些实际上不过是伽诺恩进行的部分授权，伽诺恩允许她调取这五种防御术法，以及一小部分【守望者】，安雅可以监视塔楼周围部分区域，但不能透视塔楼内部的情况。 “应该找到感觉了吧。你现在能调用的只是一部分功能，一些加护，是要持持有一段时间才会显现出来。现在，朝那个方向，你调用一次审判天使之环试试看。”伽诺恩笑着把手按在安雅的肩膀上，抬手指向远处。 调取“审判天使之环”——安雅有些不安地尝试用意识呼唤。 以往使用法器或者神器，都是在注入大量魔力后，道具才会做出响应，如果是次神器，不仅消耗巨大，还视职业和境界的差距，出现相应的反噬作用。 而这本魔法书，仅仅是用意识呼唤就会出现类似的响应，而且也没有出现需要支付代价的迹象，这让安雅反倒有些不适应。 但当那个耀眼的光环依照她的想法在塔身侧面浮现出来时，一切不安都随之烟消云散。 两秒钟后，炽白色的火柱轰向安雅指定的方位，耀眼的火光将周围照得一片惨白，喷泉一般的火柱朝着天空汹涌了数公里才有所衰减。 强光让安雅下意识地眯起眼睛，虽然已经从远处见识过一次这个术法的威力，但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而且还是亲自操控，安雅还是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好一会儿她才猛地回过神来，试着将术法停下来。 很快火柱就平息下来，随后天使之环才逐渐黯淡下去直至消失。 “太厉害了！”安雅感慨。 这不是恭维，而是她真实的感想。 刚刚的术法规模，可以说连传奇境界的牧师和圣骑士都不可能施展得出来。 这是用高等神器才能达到的效果，或者说……传说中的神域强者才能做到。 据守这座塔楼，足以应对千军万马，难怪帝国的那位传奇强者会被打得铩羽而归。 “要再试试其他的吗？”伽诺恩问。 “那就……” 安雅这次试着调用“辉煌圣剑”，两秒钟后，六把尺寸堪比城门的光铸圣剑出现在他们周围，竖立着围绕住了他们。 安雅控制一把圣剑朝远处飞舞出去，圣剑飞旋而去，在即将脱离控制范围的时候突然爆炸开来，化为一团带着净化作用的天火。 圣光铸就的圣盾牢不可破，其铸造的圣剑，自然也拥有无坚不摧的强度，不仅如此，这些圣剑还有着天火的高温。 要是被这样的圣剑斩中，就算是太古龙会受到不小的伤害吧。 安雅小心地瞥了一眼身旁的伽诺恩。 如果是这头红龙的话，一击应该就足以重创。圣剑的高温对红龙没用，但那种强度，足以破开龙鳞的防御了。 但她冷静地意识到现在跟红龙动手是不明智的，她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从刚才的尝试看，这本书能召唤出来的术法规模惊人，但响应的速度其实要比真正的施法慢很多。 以红龙现在跟她的距离，光是按在她肩头的这只手都能瞬间要了她的性命。 她意识到伽诺恩其实正在观察自己，如果她在这里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比如拿着权限之书寻找拉开距离的机会，可能就会让对方当场起疑。 于是她面不改色地将所有的圣剑收回，令其逐渐黯淡消失：“真是太惊人了，难怪不管是帝国还是暮夏，都不得不忌惮夫君您呢。” “这也只是身外之物，这本权限之书，其实谁都可以用。”伽诺恩回答。 “哪里的话，一个人掌控的一切正是其地位的象征，有什么能比财宝和收藏，更能证明一头巨龙的强大呢？”安雅说着搂住了伽诺恩的脖子，深情地注视对方的眼睛，“能成为您的伴侣，是我一生之幸。” “你真是会挑我喜欢的说啊。”伽诺恩哈哈大笑。 从财宝入手奉承一条巨龙，安雅显然专门研究过针对龙类的话术。 接着安雅松开手，将权限之书递还给伽诺恩：“夫君。” “尝试到这里就足够了吗？”伽诺恩这么说着，却是很自然地将书拿了回来。 “足够了，毕竟塔里储备的魔力，也不是无限的。而且没必要的时候，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交给夫君拿着比较妥当。”安雅恭敬地回答，尽可能地不表现出任何针对权限之书的执着。 伽诺恩打量了安雅一会儿，咧嘴一笑：“嗯，你，很不错！我果然很中意你啊。” 安雅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她意识到从这一刻起，这头红龙才算是真正地对她信任到愿意托付权限之书的地步。 “这是我的荣幸。”安雅以暗精灵的习俗施了一礼。 “那么，今晚是不是该好好安排起来了？”伽诺恩伸手扶起对方的下巴。 这头红龙每天晚上脑子里只有交配吗？安雅在心里啐了一口。 但她还是在脸上堆起笑容回应：“夫君，我的身体确实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明天我们还要作战呢。这样的事情，在值得庆贺的时候做才更合适啊。明天等您凯旋，我在这里等您回来，到时候再好好服侍您，岂不是更好？” “有道理啊，到时候是要好好庆祝一番！”伽诺恩大笑起来。 安雅也跟着赔笑，眼里却丝毫没有笑意。 对她来说，某种意义上，明天晚上确实是值得好好庆祝一下。 放心吧红龙，到时候我一定好好“伺候”你！ 98.第98章 反水 第二天傍晚时分，一名暗精灵斥候快马加鞭地赶回了无尽之塔，向在大厅等候的伽诺恩和安雅带回了最新的消息： “我们安插进部队的间谍取得的最新消息，三个钟头前，部队已途径山口，预计再过两个钟头，整支部队将进入灰石峡谷。” “那么差不多该做准备了。”伽诺恩沉吟，然后扭头看向另一名暗精灵，“龙口要塞呢？” “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对方恭敬地行礼。 “他们的汇合点离龙口要塞很近，恐怕帝国是打算的等锡河公国的部队就位了再出兵了。只要夫君您在峡谷把锡河公国的部队解决掉，龙口要塞应该就会一直按兵不动了。”安雅在伽诺恩身旁分析道。 “终归还是不能放松警惕啊，看家就麻烦你了。”伽诺恩说着拿出了权限之书递给了安雅。 “当然，我一定竭尽全力。”安雅将权限之书捧在胸口，深情地凝视伽诺恩。 “宝库里有不少我布置的陷阱，为了防止你们误闯我暂时封锁了，那两个烦人的女人，我担心我离开的时候她们脑子拎不清招惹你，暂时收押在地牢了，不用管她们，伱只管在这里等我回来就好。”伽诺恩吩咐。 “明白，请夫君尽管放心。”安雅恭顺地低下头去。 之前伽诺恩吞下了许多铁器，然后将其在腹中熔化后将铁水重新喷吐出来，他用这种方式，将地窖和三四两层楼的入口完全焊死了，想要强行打开，需要花费不少工夫。 以巨龙的天性而言，这种行动逻辑倒也是合理的。无论他多么信赖安雅，将权限之书暂时交给她也不过是眼下应对入侵者的一项措施，非必要的情况下，他还是不会让安雅靠近他的财宝的。 安雅对此并无所谓，等到她彻底占领了这座塔楼，再清点这里的财宝也不迟。 “我很期待晚上的节目。”伽诺恩露出符合人设的邪恶笑容。 “我也是。”安雅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她确实很期待晚上的“节目”。 伽诺恩转身上了阶梯，在安雅的陪同下一路来到塔顶，然后变身成龙形。 他朝着灰石山谷的方位振翅起飞，扶摇而上，很快就消失在了天际。 确认了红龙的离去，安雅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她拿起权限之书，尝试调动其中的力量，很快就感觉到了响应。 毫无疑问这是她昨天用过的真货，红龙真的将这个交给她后离开了。 等红龙抵达灰石峡谷察觉到自己被骗再赶回来，恐怕得一个钟头以后了。 “恭喜您，女主人。”婕拉出现在安雅的身后，向她躬身行礼，“这样子任务就完成了，再过不久，他们就到了。” 他们——指的便是那位使者和他带来的军队。 按照计划，在红龙被调离领地的一个钟头内，使者大人将会带领部队前来从安雅这里拿走魔法书，接管这座塔楼。 等到红龙回来，将面对已然易主的无尽之塔，和一整支部队。 “是啊，任务到这里就结束了。”安雅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 与此同时，伽诺恩在无尽之塔的监视范围之外降落下来，落在领地边缘的一座山坡上。 被他宣称锁在地牢里的伊丝蓓尔和贞娜其实都在这里，伽诺恩让她们在凌晨提前溜出了塔楼，到这里待命。有【守望者】监视，在领地内要绕过那些暗精灵行动对他们来说还是很容易的。 贞娜和伊丝蓓尔在一片空地里铺开了野餐布还搭好了帐篷，在这里度过了一个悠闲的白天。 “伽诺恩！”伊丝蓓尔老远就看到了他，起来朝他招了招手。 伽诺恩降落下来变成人形，打量了她们一下：“你们过得还挺悠哉的啊。” “你那边应该也轻松的吧，毕竟那个暗精灵早就被你骗得团团转了，你还每天逗她呢。”贞娜回道。 “这是为了立好人设，在别人面前扮傻子也是需要技巧的。不过好在，这帮暗精灵好像对龙普遍都有刻板印象，骗过他们还是比较容易的。”伽诺恩说。 “我们现在还要继续等吗？”贞娜问道。 “还要继续等，等他们背后的人露头为止，我想他们应该不会让我们等太久。”伽诺恩坐了下来。 安雅曾联络那位使者“出兵”，然后又用计策引诱伽诺恩暂时离开塔楼。 正常想来，那支部队应该会在他离开这期间赶来占领无尽之塔，那位使者也有可能现身。 伽诺恩来回灰石峡谷大概也就一个钟头的时间，那么对方行动起来也会在这一个钟头内。 他们现在就埋伏在领地附近，用【守望者】时刻监视领地内的状况，等到鱼上钩了，他就杀回去，将那个使者和暗精灵们一网打尽。 “这会儿就好好休息下吧，伽诺恩，尝尝我亲手做的点心怎么样？”伊丝蓓尔殷勤地递上来一块糕饼。 “你的点心正常吗？”伽诺恩狐疑地扫了伊丝蓓尔手里的糕点一眼。 作为德鲁伊的伊丝蓓尔似乎很喜欢鼓捣一些草药，而且对某些效果的东西似乎情有独钟。 他这么问是因为伊丝蓓尔有前科，石头曾经当场抓包伊丝蓓尔企图往伽诺恩吃的饭菜里加奇怪的东西。 “我再怎么说也是有分寸的，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给你吃那种东西？”伊丝蓓尔嘀咕。 “意思是其他时候就会加是吧？” 伽诺恩一口把伊丝蓓尔做的糕饼，然后听到另一侧传来一声干咳声。 伽诺恩瞥过去一眼，看到贞娜红着脸从餐篮里拿出一块形状不是很规整的饼干，一言不发地递过来。 伽诺恩又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篝火旁堆着的各种厨具，这俩公主居然闲到在野外尝试起锻炼厨艺来了。 伽诺恩一言不发地吃进嘴里。 “好了，伽诺恩，接下来是经典的死亡提问哦。”伊丝蓓尔笑吟吟地把手放在伽诺恩的肩膀上，“谁做得更好吃呢？” “我能说实话吗？”伽诺恩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已经不想听了。”贞娜已经预感到了伽诺恩的回答。 “你说嘛。”伊丝蓓尔还是催促对方说下去。 “半斤八两，都不怎么好吃。”伽诺恩毫不客气地给出了诚实的意见。 两位公主殿下虽然说不上养尊处优，但终归还是跟厨房的活绝缘的，心血来潮第一次下厨做的东西，终归还是差点意思。 贞娜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而伊丝蓓尔抓住伽诺恩的手臂，不依不饶：“你对女孩子亲手做的充满爱意的东西就这个态度吗？” “真的有爱就多跟石头练习下再给我吃吧。”伽诺恩说完召唤出了【守望者】的投影，“约会项目还是以后再说吧，很快就要处理正事了。” 伽诺恩开始利用【守望者】持续监视领地内的状况，就在他离开领地后不久，暗精灵就朝西北方向送出了一只蝙蝠使魔。 那位使者派出的部队，应该就在这个方位。 按照他的估计，暗精灵背后那股势力的狐狸尾巴很快就会露出来。 事实也正如他预料的那样，大约十分钟过去，【守望者】的边缘，出现了一队骑兵。 他展开画面仔细观察这些人，发现这队骑兵主要由人类构成，其次是暗精灵和兽人，然后还有一些矮人，最后是个别的几个精灵。 这些人身上穿的装备似乎并不统一，但列队却似乎还算整齐，像是一支经过训练的训练团。 “奇怪？这是来自哪个势力的部队？”贞娜也察觉到异状，站起身来。 西北方向的荒野有一些零散的城邦，也有一些盗贼团，其中确实有种族混杂的团体。 但一般来说，精灵和暗精灵，或者兽人和其他文明种族的组合，是基本不会出现的。 伽诺恩皱起了眉头，他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开始在骑兵阵列中寻找领头的指挥官。 他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骑兵，一个被全覆式铠甲完全包裹住的骑士，在【守望者】的识别中，这个骑士没有生物的气息，不如说这副盔甲的内部根本就是空的。 它是一尊活化的物件，类似石头那样的魔像，按照暗精灵侍女们的供述，那位使者在夜刃城堡远程操纵的与人交流的魔像，就是一副金属铠甲。 伽诺恩突然明白是什么势力在背后操控夜刃家族了。 看起来，那位使者还是没有露面，居然是操纵着魔像带领部队前来的。 再怎么说也太心大了点吧？伽诺恩不禁有点疑惑。 不过，就算逮不到那位使者，他也已经有了答案。 “他们正在接近无尽之塔啊。”伊丝蓓尔说。 “那我们也该行动起来了。”伽诺恩站起身，准备带两人杀回无尽之塔去。 就在这时，远处塔楼的方向突然亮起日出般的闪光。 “伽诺恩！”贞娜突然指着【守望者】的投影大声提醒。 伽诺恩定睛一瞧，惊讶地发现塔楼的侧面出现了审判天使之环。 随后，火柱喷涌而出，朝着接近无尽之塔的那一队骑兵轰了过去！ 伽诺恩不由得吃了一惊。 持有授权之书的安雅·夜刃，竟然调取迎击术法攻击了使者派来的部队！？ 99.第99章 使者大人 “女主人？” 无尽之塔里，安雅的部下们被集结在大厅里，有人察觉到无尽之塔朝着援军来的方向发射攻击，都惊讶地看向安雅。 “十五年前，有一个势力试图奴役夜刃家族，我的母亲，夜刃家族的主母选择折辱夜刃家族的荣耀，但我心中没有屈服。我宣布，从现在开始，你们将与我一同摆脱奴役，为解放夜刃家族而战！” 安雅对着眼前列队的部下高声宣告。 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安雅知道即便占据了无尽之塔，顶多就是拥有了自保独立的能力，对抗那个势力解放家族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她想要的，终归也不过是独立而已。 “誓死追随女主人！”婕拉先反应过来，振臂高呼起来。 很快其他人就跟着加入了行列，他们也是懂得审时度势的。 虽然不少人也想得到安雅口中的解放家族可能只是一句场面话，但眼下在持有那本魔法书的安雅面前，他们是没的选择的。 倘若在这里公然和安雅叫板，会是什么下场根本不用多说，至少现在不是他们做选择的时候。 “很好。”暂且稳住了部下后，安雅将目光转向【守望者】的投影。 她召唤了两次审判天使之环瞄准远处的部队进行打击，当场解决了上百人，与此同时，从塔楼里召唤出来的大量魔像兵也前去迎击。 让使者出兵来到附近驻扎待命的目的有两个。 一是为了在红龙对她传递的假消息起疑时，可以让那支部队及时伪装成锡河公国的部队进行配合。 不过由于红龙十分轻易地相信他们的说辞，这一点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 二是为了在使者那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他们引到塔楼的射程内，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 吃了这么一波损失，那名使者短期内应该没法再找她的麻烦。 对方也是瞒着自己背后的势力擅自行动，之后应该也不会敢太明目张胆地采取报复。 “不过，那家伙居然没有亲自来啊……”安雅心想。 这支部队进入射程的时候，安雅就一直在寻找那位使者的身影，结果却只发现了远程操纵的魔像。 那家伙大概以为靠自己背后势力的威慑，暗精灵肯定不会敢打什么歪主意，殊不知安雅早就摸清了她的底。 那名使者亲自朝这座塔楼发起进攻的话，对安雅这边还是有不小的威胁的。但相对的，对那名使者而言，这也是极具风险的事情。 以安雅得到的情报分析，对方多半不会以命相搏。 使者派来的部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就连负责指挥的魔像也在第一次攻击中被当场烧融，部队很快就开始撤退了。 很好！ 安雅感觉计划十分顺利。 等之后她把先前招募的佣兵召唤过来建立起防御工事，她就能坐稳这片领地了。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有一个麻烦要解决。 一声龙吼从远处传来，不一会儿，负责在塔顶瞭望的斥候就赶了过来，向安雅汇报：“女主人，那头红龙回来了！” “这么快？”安雅有一点点意外。 不过要做的事情，还是没差的。 【守望者】的投影里，很快就出现了红龙伽诺恩的身影。 与此同时，安雅注意到红龙的背上竟然有两个人：龙脊王国的皇女贞娜，以及暮夏公主伊丝蓓尔。 这两人不是说被关在地牢里了吗？ 这头红龙到底在搞什么鬼？ 意识到红龙似乎采取了一些出乎她预料的举动，安雅突然有点不安。 不要急，魔法书还在我手里！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没有召唤“审判天使之环”迎击，火焰对红龙是完全无效的。 “要怎么办，女主人？”婕拉一脸紧张地向她请示。 “按原定计划，我们就在这里守着，等他回来！准备好猎龙武装！”安雅迅速下令。 伽诺恩赶回了无尽之塔，直接在入口处降下，将贞娜两人放下后，他变成人形，领着二人率先从入口走进了塔楼的大厅。 迎接他的是数把在极近距离下瞄准他的辉煌圣剑，还有暗精灵手中的弓箭，以及两台床弩，所有的箭矢箭头都是秘银打造的。 安雅·夜刃就站在列队的暗精灵后头，目光灼灼地瞪视着大摇大摆进到大厅里的伽诺恩。 在进来之前，伽诺恩就已经用【守望者】查看过里头的状况了，并调取了太阳神的赐福做好了对方即刻攻击过来的准备。 在他的身后，贞娜手执次神器“无伤的庇护”，随时准备为自己和伊丝蓓尔提供保护。 但安雅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朝伽诺恩发起进攻，而是狐疑地打量着伽诺恩。 “这欢迎的阵仗实在有点隆重了，亲爱的。”伽诺恩朝安雅咧嘴笑道。 “闭嘴！”安雅厌恶地皱起眉头，“你看上去一点都不意外，什么时候察觉到不对劲的？” “我要是说从一开始呢？”伽诺恩反过来问道。 “少虚张声势了！”安雅冷着脸回道，心里却是愈发没底起来。 红龙一开始就看穿了她，那岂不是意味着她拿到魔法书这件事本身就是个陷阱？ 她不敢承认这种事，因为那就意味着她已经落入了对方的掌心，没有任何机会了。 这一定是红龙在虚张声势！ “在背后支配夜刃家族的，是龙升之巢吧？那支部队是奉龙教团的？你为什么攻击他们，伱打算背叛他们？”伽诺恩向安雅确认。 伽诺恩突然抛出的问题让安雅心里猛地一颤。 他怎么知道这么多！？ 她没有马上对伽诺恩采取攻击，一方面是为确认伽诺恩带着两位公主提前返回的反常举动的原因，另一方面是为了品尝一下红龙的绝望再动手杀死他—— 只有这样才能解安雅心头之恨，毕竟这头红龙占了她那么大的便宜。 原本她还有考虑逼迫红龙变成自己的奴隶，但考虑到红龙狂傲的天性，这终归是有些难度的，更何况她现在恨透了这头红龙。 反正红龙踏进这片大厅里的埋伏圈时，就已经没机会了。 然而此刻伽诺恩不仅表现得从容不迫，而且当场说出了之前她背后的那股势力，还点出了她的目的。 这一切都意味着，红龙一开始就知道她的目的。 部下们也察觉到了异样，有些不安地朝她投去视线。 为了防止这种不安继续扩大，安雅当即决定动手，她以意念驱使辉煌圣剑，同时开口下令：“放——” 话到一半，电光毫无征兆地闪现，贯穿了她的身体。 一只纤细却强有力的手，扣住了她拿着权限之书的手腕。 安雅的身体在电击中绷直，强烈的痛楚让她发出了一声惨叫。 袭击者的身影在她身后显现出来。 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包括伽诺恩。 别说身为大师境界刺客的安雅自己，就连无尽之塔的【守望者】都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潜入——与其说她是突然出现的，不如说她老早就站在这里，只是在她动手的这一瞬间，她才被人察觉到。 而且这个人，伽诺恩居然还认识。 那是个高挑的女人，深蓝色的及肩长发异常惹眼，一双金黄色的双眼，瞳孔细长，迸射出凌厉的目光。 她从容不迫地从身体陷入痉挛的安雅手中取过了权限之书。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对方的这个形态，伽诺恩还是当场叫出了对方的名字：“朵兰斯洛妮？” 在【守望者】的识别中，这个蓝发女人身上罩着一头双翼残破的蓝龙的虚影。 与此同时，这女人就是朵兰斯洛妮的结论直接在伽诺恩的脑海中浮现——【守望者】将这个女人和那位蓝龙王之女识别为了同一个体。 “使、使者？”刚承受过电击的安雅惊恐地看着挟持自己的朵兰斯洛妮，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声音，“你居然……用了‘无形斗篷’？” 无形斗篷——那是夜刃家族供奉的两件至高神器之一，能让佩戴者进入隐形的状态，同时还能穿越一切实体。 要使用这件神器，至少也需要超凡境界。 朵兰斯洛妮确实是超凡境界的法师，但这毕竟是刺客职业的神器，她强行使用必然还是要承受相当程度的代价的，甚至可能危及生命。 安雅没有预料到对方竟然敢冒这样的风险！ 斗篷？ 伽诺恩仔细地用【守望者】观察朵兰斯洛妮，朵兰斯洛妮的身上披着一件斗篷，那件斗篷在【守望者】的识别中，散发着一股红色的气息。 恐怕朵兰斯洛妮就是靠这件斗篷骗过了【守望者】，能和无尽之塔的功能相抗衡的，也只有力量同样源自无尽之塔，带着神性的至高神器！ “就凭你也想逃脱龙升之巢的支配？” 朵兰斯洛妮一手拿着权限之书，一手掐着安雅的脖子轻而易举地将安雅拎起。 电流从她的指尖发出，再次贯穿安雅的身体，安雅在剧烈的颤抖中又一次发出惨叫。 “你背叛的事情稍后再发落，其他夜刃家族的人听好，我就是使者，你们现在听我调度，我可以不追究你们的背叛。” 话音刚落，强大的龙威从朵兰斯洛妮身上汹涌而出。 暗精灵们陷入寂静，没有人敢提出反对意见。 就跟他们先前审时度势服从安雅一样，现在的形势，他们显然应该服从这位支配家族的“使者大人”。 “有段时间没见了，赫尔伽诺恩。” 朵兰斯洛妮这才和伽诺恩打起了招呼。 100.第100章 龙法师 “果然你就是藏在他们背后的‘使者大人’啊。”伽诺恩盯着朵兰斯洛妮确认。 他发现自己对于这个结论竟并没有感到十分意外。 能在暗中靠威慑力让整个尼崔兰低头的势力其实并没有多少候选，在看到那支各个种族混编的部队时，伽诺恩便意识到，这支部队很可能是朵兰斯洛妮先前跟他提过的奉龙教团。 拥有三头太古龙的龙升之巢，也确实足以令尼崔兰的暗精灵成为他们的附庸。 那么一直以来和暗精灵接触的“使者”，就是管理着奉龙教团的朵兰斯洛妮，也是理所当然的。 发现安雅反水攻击奉龙教团的部队时，伽诺恩本以为揪出使者的计划大概是要告吹了，不过他已经对暗精灵背后的势力有了猜测，倒也不算没有收获。 结果朵兰斯洛妮，还是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了他面前。 “事已至此，我也不绕弯子了，赫尔伽诺恩。”朵兰斯洛妮盯着伽诺恩冷冷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邀请你，加入我们！” “你想要的不是我，而是我手里的这份力量吧？”伽诺恩的目光集中在朵兰斯洛妮手中的权限之书上。 安雅·夜刃一开始并没有盯上他，之所以会针对他采取行动，就是因为朵兰斯洛妮的命令，朵兰斯洛妮的目标也是权限之书。 “我确实想要伱的这份力量，但我对你也多少有点兴趣。你是一头特别的龙，就这样杀了你，会很可惜。”朵兰斯洛妮认真地说道。 那几柄被召唤出来辉煌圣剑依然悬浮在大厅里，每一把都对准了伽诺恩。 “这次我不答应就打算要了我的命？”伽诺恩淡定地问道。 “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我不打算等你以后找机会报复我。”朵兰斯洛妮回答。 “那我还是拒绝。”伽诺恩没多想就给出了回应。 “这样啊……”朵兰斯洛妮叹了口气，似乎真的为不得不杀掉对方而感到惋惜。 赫尔伽诺恩是她见过唯一一条真正自发愿意和类人生物相处的巨龙，对于一直在探究龙与人应该以何种形式共存的她来说，这头红龙是一个珍贵的样本。 但现在她已经得罪对方至此，如果放过对方，这头红龙迟早会回来报复她的。 不如说，现在这头红龙就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凶猛的龙威突然从伽诺恩身上迸发出来，压得在场的暗精灵下意识屏住呼吸。 “动手！！”朵兰斯洛妮突然发出吼声，与此同时，她手持权限之书，开始驱动那几把悬浮的辉煌圣剑。 那些暗精灵不敢怠慢，即刻瞄准红龙发射秘银打造的箭矢。 在朵兰斯洛妮怒吼的同时，贞娜已经冲了上来，顶起次神器召唤出巨大的光铸圣盾，罩住了伽诺恩的正前方。 圣盾出现的瞬间不仅是朵兰斯洛妮，就连被她挟持的安雅也察觉到了问题。 那种规模的圣盾或许能抵挡住暗精灵的秘银箭矢，但终归挡不住这几把巨大的圣光剑。 那些箭矢根本无所谓，就算打中红龙，终归也只能造成一点皮外伤，那些近距离下瞄准红龙的辉煌圣剑才是真正的杀招，但伽诺恩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秘银打造的箭矢打在圣盾上，发出叮当的响声被弹开来，藏在后方的伊丝蓓尔乘机拉开短弓，寻找角度射出了两发秘法箭，当场射翻了两名暗精灵。 而那些辉煌圣剑，依然悬停在空中一动不动。 果真有问题！ 朵兰斯洛妮心里一空，刚从安雅手中夺走权限之书的时候，她还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能操纵那几把已经被召唤出来的辉煌圣剑。 但在她操纵辉煌圣剑攻击伽诺恩的一瞬间，这些圣剑突然对她失去了响应。 朵兰斯洛妮扫了一眼手上的权限之书，突然发现手里的权限之书突然被一团没有热度的火焰包裹起来，然后像幻影一样跟着火焰逐渐消散了。 “我猜你在找这个！”伽诺恩开口说道，手上突然变出了真正的权限之书。 作为和无尽之塔共生的塔主，他的存在本身才是真正的权限之书，安雅和朵兰斯洛妮手中的那本授权书，他随时都可以收回。 他作为无尽之塔主人的身份是无法轻易剥夺的，这是他和无尽之塔共生的代价换来的。 “该死，从一开始就被骗了！”安雅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是掉进了红龙的陷阱。 而朵兰斯洛妮也终于明白了，红龙手里掌握的这份力量其实已经超出了她们的认知，用她们的常识推断“那本书是神器”的结论是完全错误的！ 在伽诺恩的操控下，那些辉煌圣剑突然飞舞起来，调转了方向朝朵兰斯洛妮的方向飞来。 这样的攻击，朵兰斯洛妮也不可能遭得住，她抓起安雅转身朝大厅的墙边冲去，一阵电闪雷鸣，她的身体骤然膨胀起来化为龙形。 圣剑原本围在伽诺恩周围，跟她还有些距离，这给了她反应的时间。 她撞向无尽之塔厚实的墙壁，那墙壁在她的施法下突然变得松散柔软，像是一堵随意砌成的土墙，在她的冲击下当场崩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她像捅破一层纸那样轻而易举地冲出了无尽之塔，一阵强风立刻裹挟住她的身体，带着她朝天空直升起来。 既然权限之书无法夺取，那么在这里跟赫尔伽诺恩作战是压倒性不利的，她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撤退，带着安雅离开——安雅·夜刃作为夜刃家族的继承人对她来说还有利用价值。 那几把圣剑没有追上她，伽诺恩及时地收回圣剑，没有让它们对塔楼的墙壁造成进一步的破坏。 施法可真快啊。伽诺恩在心里评价。 “你们抓住剩下的暗精灵！”伽诺恩把处理现场的任务交给贞娜、伊丝蓓尔还有石头以后，自己转身从入口冲出塔楼。 一到外侧火焰就从他身上爆发出来，他在烈火中变化成龙形，扇动翅膀飞了起来，追向已经升空的朵兰斯洛妮。 无尽之塔的侧面闪现出审判天使之环，瞄准朵兰斯洛妮的升空路线喷发出了火柱。 朵兰斯洛妮老早就看到了天使之环，迅速偏转了方向，天火的火柱从她的上方掠过。 伽诺恩一开始就知道，审判天使之环不可能打得中飞行中的朵兰斯洛妮。 无尽之塔调取大规模法术的前摇时间太长了，对于能在空中灵活飞行的存在来说，要躲避起来并不算难。 他的目的仅仅是阻碍一下朵兰斯洛妮的飞行路线，在朵兰斯洛妮偏转方向的时候，她的飞行速度明显下降，伽诺恩趁机拉近了距离。 “万物之主宰，以其胎腹孕育万千生灵！” 伽诺恩默念完“主宰”的礼赞诗，身体骤然成长到了老年水准。 他的全身都爆发出火焰，并在他的意志下变成火球朝朵兰斯洛妮附近飞去，封锁对方可能躲闪的路线，与此同时，他张口连续喷吐出龙炎弹狙击飞行中的朵兰斯洛妮。 朵兰斯洛妮疲于躲闪，眼看就要有一发龙炎弹打中她的身体，她突然大吼一声，从自己额头上的独角击发出一条耀眼的电弧和龙炎弹对轰，龙炎弹在半空中爆炸开来。 伽诺恩马上就意识到那是元素魔法，而非蓝龙的能力。 成长到壮年的蓝龙可以令全身上下的鳞片暂时带电，而老年蓝龙除了吐息，还可以额外从龙角发射一次雷电。 朵兰斯洛妮不过是成年蓝龙的成长进度，当然没法凭种族天赋做到这种类法术效果。 刚刚的纯粹是她施展的元素法术，拥有蓝龙血统的她，在学习和施展闪电魔法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条件。 而且伽诺恩刻意控制了距离，这个距离他释放的火焰可以打中朵兰斯洛妮，但区区一头成年蓝龙的闪电吐息在这个距离下，几乎没办法对他造成伤害。 但朵兰斯洛妮施展的法术威力和距离，远远超越她的吐息。 龙拥有学习法术的天赋，但年轻的龙却很少去这么做，这不仅仅是因为法术的知识难以获取以及龙本身的懒散，更重要的是一般的龙前期修习法术的收益，远不及他天生的力量，施法能力是需要积累的。 朵兰斯洛妮显然在学习法术方面下了很大的工夫。 朵兰斯洛妮成功应付了一波吐息，但此时伽诺恩已经趁机将距离拉近到了不到二十米。 对朵兰斯洛妮来说，近距离的战斗，尤其是肉搏战，对她来说无疑会是压倒性的劣势。 “无形之物，汇于一点！”朵兰斯洛妮突然快速地吟唱了一句。 伽诺恩清楚地感觉到周围的大气快速朝他和朵兰斯洛妮之间的一点聚集起来，压缩成了一个透明的球体。 一个空气压缩起来的炸弹。 随后，朵兰斯洛妮引爆它。 汹涌的气流爆发，冲击波朝四面八方扩散，虽不至于对伽诺恩造成伤害，却明显地阻碍到了伽诺恩的前进。 而朵兰斯洛妮则乘着冲击波瞬间加速了一下，再次和伽诺恩拉开了距离。 那就再来一次！ 伽诺恩准备调取审判天使之环，他察觉到不对劲，抬头望向天空。 一大团漩涡般的雷云不知何时已经在他的正上方汇聚了起来。 101.第101章 无形斗篷 多重施法——身为超凡境界巅峰的法师，朵兰斯洛妮可以同时施展两三个法术。 早在她冲出塔楼的时候，她就已经酝酿这个大型法术等着在合适的时机攻击红龙了。 雷云漩涡的中心宛如蓄势待发的炮口，雷光化为一道连接天地的光柱轰然闪现贯穿了伽诺恩，震耳欲聋的雷声在龙口要塞和暮秋城寨都能听到。 朵兰斯洛妮攀升起高度，但没有完全远离伽诺恩。 这样的一击，只要不对雷电免疫，就算是古龙也得受点伤。 这一击如果能成功重创红龙，她就不用逃跑，还可以反过来制服对方。 雷光闪灭的同时，金色的光芒闪现，伽诺恩在那一瞬间切换成了光之圣龙的形态，还召唤出了“守护”的权能，安然无恙地挡下了朵兰斯洛妮的全力一击。 我完了。 被朵兰斯洛妮抓在爪子里的安雅看着这一幕心想。 自己被挟持着夹在两头战斗的巨龙中间，分分钟没命。 但她现在身处百米以上的高空，身体又被电到麻痹，完全不听使唤，根本没有机会摆脱这个处境。 伽诺恩再次调取无尽之塔的防御术法，这次他调取的是“炽天使之翼”。 和路西欧战斗的时候不同，现在的无尽之塔拥有十分充足的魔力储备，至少这场战斗他可以尽情地调用那些防御术法。 无尽之塔的正上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光球，以光球为根基，三对光铸的羽翼舒展开来，迸射出刺眼的强光。 这样的强光，如果没有防备地直视上哪怕一眼，双眼就会暂时进入眩光的状态无法视物，若是多看几秒，甚至会永久性地失明。 但无尽之塔调取法术需要时间，当那个光球先行显现出来的时候，朵兰斯洛妮就凭自己对术法的见识判断出了这个术法的效果，及时作出了反应，转过方向背对无尽之塔加速飞行，任凭灼热的光线从背后刺来。 伽诺恩知道朵兰斯洛妮多半能及时作出反应，他想要的效果，也不过是封锁对方面朝无尽之塔方向的这一片视野。 朵兰斯洛妮现在没办法回头确认他的位置，也就没法预料到他的攻击会来自何处。 伽诺恩振翅追向朵兰斯洛妮，朵兰斯洛妮在施展风魔法加速自己的同时，也在向后方召唤狂风阻碍他的追击。 趁着自己从朵兰斯洛妮视野中消失，伽诺恩这一次上升一点高度，绕过朵兰斯洛妮召唤的风墙，从对方的后方上侧拉近距离。 与此同时，审判天使之环又一次在无尽之塔侧面显现，汹涌的火柱瞄准了朵兰斯洛妮喷射过去。 有“炽天使之翼”封锁视野，伽诺恩认为对方这次应该是躲不过去的。 然而这一次朵兰斯洛妮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在火柱闪现的瞬间操纵暴风令自己在空中翻转，堪堪避开了天火的直击。 像朵兰斯洛妮这种程度的法师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掌握周围的元素流动，越是大规模的元素扰动，就越容易感应得到，审判天使之环这种威力的术法，她就算看不到也能大致感应到攻击的方位。 伽诺恩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他意识到朵兰斯洛妮似乎拥有某种视觉以外，感应这种远程攻击的手段。 他当即转换了策略，放弃了酝酿起来的吐息，转而全力朝朵兰斯洛妮飞去。 朵兰斯洛妮飞过数公里，没有任何攻击从背后追来，突然感到惴惴不安起来。 随后，她突然感觉到了红龙的气息——很近，几乎就在自己的背上！！ 伽诺恩选择放弃多余的攻击手段，全力从视野死角拉近距离，强行将战斗拖入肉搏！ 情急之下，朵兰斯洛妮在背后召唤出了一张电弧编织起来的蛛网试图阻止伽诺恩，这是她少有的可以瞬发的魔法。 但伽诺恩在这一刻又召唤出了“守护”的权能，圣铠加身的他直接冲过来撕裂的电网，用爪子抓住了朵兰斯洛妮的双翼根部。 龙爪刺穿了蓝龙的龙鳞，双翼几乎要被撕裂下来的剧痛让朵兰斯洛妮哀嚎出声。 伽诺恩钳制住朵兰斯洛妮，一口咬向对方的脖子，以他们的体格差距，这一口就足够造成致命伤！ 然而这一次伽诺恩却咬了空，他的牙齿和上下颚都穿过了朵兰斯洛妮的脖子，却没有接触到任何实体，像是穿透一个影子。 与此同时伽诺恩的爪子也抓空了，朵兰斯洛妮的整个身体都失去了实体，迅速地变成了透明。 无形斗篷——生死关头，朵兰斯洛妮被迫用上了这件神器。 安雅感觉到包裹着自己的龙爪突然空了，失重感顿时侵袭全身，让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穿透了朵兰斯洛妮的爪子，从数百米的高空落了下去。 朵兰斯洛妮没有管她，放弃安雅并非她所愿，但这个形势她只能顾得上自己从伽诺恩手下保命了。 使用无形斗篷实际上是一个赌命的行为，无形斗篷的副作用是令使用者身体的某一个部位在大约两三分钟的时间内失去机能。 倘若代价正好是性命攸关的部位，使用者可能当场就没命了。真龙的强大生命力倒是可以让朵兰斯洛妮承受更多代价，但如果运气不好，还是可能会死的。 第一次冒险用无形斗篷，她的左眼暂时看不见了。 而这一次，运气站在了她这里。 她突然感觉不到自己的双翼了——无形斗篷让她那双残破的翅膀暂时性地失去了作用，这对她并没有很大的影响，她一直都是在靠元素魔法飞行的。 她像幽灵一样穿透伽诺恩的身体攀升高度，同时开始施法： “无形之物，汇聚一点！！” 伽诺恩看不到变成透明朵兰斯洛妮，他急忙在意识中调取【守望者】，终于找到了隐身状态的朵兰斯洛妮。 【守望者】和无形斗篷的位格是相同的，被无形斗篷隐形的单位从外部潜入，守望者无法第一时间察觉。但相对应的，在守望者提前锁定下，无形斗篷的隐匿效果就会被看破。 伽诺恩转向上方，冲向朵兰斯洛妮。 朵兰斯洛妮在这一刻暂时解除了无形状态，周围的大气再次在她和伽诺恩之间汇聚压缩，化为空气的炸弹。 朵兰斯洛妮又一次引爆了魔法，冲击波推动她朝上方加速，同时也将伽诺恩向下方猛推了一把。 安雅无力地在空中自由落体，在心里自嘲：“呵，这下算是真‘自由’了。” 他妈的，算计来算计去，结果死得这么窝囊。 “真羡慕你啊，安格丝特。可以只为自己而活，我要是能像你一样强的话就好了……” 带着几分遗憾，安雅等待着最后时刻降临。 这时她的眼角突然瞥见了红龙庞大的身影，带着几分诧异，她转动眼球看过去。 被朵兰斯洛妮的“空气爆弹”轰下来的伽诺恩，正好追上了坠落下去的她。 伽诺恩也注意到了她，安雅正好在他可以够着的范围。 他在空中翻转身体调整过姿势，顺手就将安雅抓了过去。 “这……”动弹不得的安雅完全反应不过来。 伽诺恩抓过她的手法十分粗暴，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贯穿身体的冲击，原本就因为遭受电击而无比虚弱的她当场失去了意识。 伽诺恩继续追向朵兰斯洛妮，然而此时朵兰斯洛妮已经逃到了【守望者】监视范围的边缘。 他张口喷吐龙炎弹，被朵兰斯洛妮闪过。 朵兰斯洛妮穿过【守望者】监视范围的瞬间，无形斗篷令她彻底失去了踪影。 真麻烦，让她逃了…… 再追出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那件神器配合上朵兰斯洛妮的施法能力，对方全力逃跑的话想要抓住多少还是有些难度的。 尼崔兰的暗精灵……朵兰斯洛妮……以及藏在背后的龙升之巢。 正如先前精灵王子兰帕德警告的那样，自暮夏一役后，盯上他的人物和势力越来越多。 想要在这个世界立足，情报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这么想着，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爪子里已经昏迷过去的安雅身上。 102.第102章 允你自由 被投掷出去的匕首划破空气，化为三道银光刺中画在人偶身上的靶子。 六十米，三个目标，同时正中靶心。 少女时期的安雅投掷完匕首扭过头，看向自己的老师安格丝特，等候评价。 然而她的老师压根就没有抬起头，依旧穿着夜行服盘腿坐在石头上，手里拿着本笔记，若有所思地在上面奋笔疾书。 “你能不能至少看一眼啊。”安雅皱起了眉头。 “没什么好看的，这点程度你都扔不中，以后就别当我徒弟了。”安格丝特用无所谓的口吻回道。 “我也想换老师了，你有几次认真教过我？”安雅有些懊悔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想当初，她努力磨炼技艺，压倒了家族的众多竞争者，才成功成为夜刃家族唯一的传奇强者安格丝特的学徒。 未曾想，这个传奇刺客是个随性到发指的家伙，对教导徒弟根本不上心，心情好的时候就指导两手，剩下的时间基本上就是放养。 久而久之，安雅对这位老师的尊重也随之消磨殆尽了。 “我很强并不代表我教人负责啊，是伱们这些小辈死皮赖脸地想要做我徒弟的。”安格丝特耸了耸肩。 “你这样也算是夜刃家族的一员吗？”安雅不满地嘟囔。 “家族？呵呵，无所谓。”安格丝特耸了耸肩，“安雅，等你再成长一点你迟早会明白，暗精灵的所谓家族的荣耀只是枷锁而已。” “你还真敢说啊……”安雅眉头皱在一起。 这种话放在暗精灵的社会里是大逆不道，但以安格丝特的实力和地位，就连主母都不一定能制裁得了她。 “呵呵，我要是真对这个家族上心，你母亲哪里还有机会当上主母？人要懂得为自己而活。”安格丝特又在书上写了几笔。 安格丝特·夜刃是当代夜刃家族主母的姐姐，论亲缘算是安雅的姨母。 作为家族的最强者，安格丝特原本是主母位置和“迷宫”之主的第一人选，但她却放弃了这一切，让安雅的母亲继承了家族，自己在家族当一个闲人，只偶尔接下家族指派的高难度任务。 安雅一直觉得这位姨母对家族的忠诚心堪忧，她丝毫不怀疑哪天家族有难安格丝特会丢下家族先行逃走——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安雅突然有些好奇，伸长脖子想要窥视笔记上的内容。 安格丝特经常拿着笔记，有空的时候就会写上两笔。 安格丝特敏锐地捕捉到徒弟的视线，突然停笔合上了笔记，安雅一个字都看不到。 “你每天在笔记上鼓捣的都是些啥啊？”安雅嘀咕着问道。 “个人爱好。”安格丝特神秘兮兮地笑道，然后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安雅，你喜欢动物吗？” “动物？要看什么种类吧？”安雅被问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安格丝特这副别有深意的笑容总是让她觉得怪怪的。 “兽人呢？”安格丝特又问。 “低智的种族，根本不配被称为文明生物。”安雅回答。 “那些长着触手的生物呢？比如触须怪？”安格丝特接着问。 “恶心的玩意。” “那么，龙呢，你喜欢吗？” “你问这些到底是为了干什么啊？”安雅按捺不住了。 “呵呵，只是个人爱好。”安格丝特微笑，眼睛上下打量安雅的身体。 不知为何，安雅突然有种全身发毛的感觉。 —— 安雅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地牢，自己被结结实实地绑在一架固定好的铁椅上，从手指到脚都被铁丝牢牢固定住，就连脑袋也被一圈铁环箍住了。 她感觉自己的下巴有些酸疼，下意识地想要合上嘴，却发现嘴巴被塞了东西。 一架金属制的开口器被强行塞进了她嘴里，将她的嘴撑开了。 “嗯？”她张着嘴发出了惊呼。 “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旁传来，随后对方走到了她的视野正中。 无尽之塔的主人，红龙伽诺恩站在铁椅前头，两只发光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这一刻安雅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从空中落下的时候，被红龙顺手抓住了。 这一刻她丝毫没有活下来的庆幸，反而是一股寒意爬上了她的脊背。 这头红龙把她绑成这样还用这种玩意强迫她张开嘴是想干嘛！？ 一个让她不敢多想的念头顿时浮现出来，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伽诺恩从她的眼神变化中读出了她的想法，姑且开口解释了下：“说明一下，让你戴这玩意只是为了防止你突然咬舌自尽。” 我信你个鬼！别以为我忘了你对我做了什么！！ 安雅当场想要怼回去，但因为嘴被强行撑开，她只能发出含糊的“啊啊”声。 不行，与其落在这条红龙手里受他凌辱，还不如痛快地死了算了！ 她受过迷宫的训练，一个合格的刺客是不会畏惧自尽的。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能痛快死掉往往比痛苦活着要好得多。 伽诺恩又继续开口说道：“我想和你谈个交易。你若愿意作为刺客为我效力，我可以允你自由。” 正在思考自尽对策的安雅神情一滞，朝伽诺恩投去了狐疑的视线。 这红龙刚刚说什么? “允你自由”——这句话一下子点中了安雅内心深处的渴求，让她下意识将注意力转向了红龙正在说的话。 “你嘴里的那颗假牙我已经取掉了，包括里头装毒药的胶囊。你身上的咒术我也净化了，但如果你执意要死，我估计也拦不住你，也不打算拦你。”见对方产生了一瞬的对话意向，伽诺恩拉了张椅子在安雅面前坐下来，“先冷静下来谈谈吧，愿意谈话就眨两下眼睛，我帮你把嘴里的东西取下来。” 安雅舔了一下自己假牙的位置，发现那东西还真的被卸下来了，身上用于自杀的诅咒也消失了。 她只考虑了一瞬就眨了两下眼睛，不管怎么样说她还是想先把嘴里的这玩意拿出来再说，不然天知道回头红龙会塞什么到她嘴里去。 伽诺恩起身，过来将安装在安雅嘴里的扩口器给取了下来，这玩意并不是地牢里自带的刑具，而是伊丝蓓尔收藏的情景小道具。 当他把手指伸进安雅嘴里的时候，安雅皱起了眉头，露出了嫌恶的眼神。 东西被拿出来，安雅终于合上了嘴，活动下酸痛的颌关节后，她打量着眼前的红龙，沉声开口问道：“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吗？之前那副德性，是你费尽心思演出来的？” 她能感觉出来，现在的伽诺恩和先前截然不同。 之前的伽诺恩除了对类人生物有特殊癖好的好色这一点外，都很符合她对巨龙的印象，贪婪，傲慢，面对比自己弱小的生物没有什么谋略的头脑，最多只会耍一点小聪明。 也正因为带着对巨龙这种头脑简单的刻板印象，她误以为自己轻而易举地骗过了对方。 而现在的伽诺恩展现出来的气质既然不同，为了防止她当场自尽，用她最感兴趣的条件劝说她“冷静下来谈谈”，然后顺势提出了“交易”。 这种说话的条理，她更愿意相信对面坐着一个人类。 “严格来讲，我演那种形象并没有很费心思，你这边意外地还是挺好骗的。”伽诺恩指着安雅实话实说。 这话让安雅有些不甘心，但她无法反驳，红龙的演技其实并不算很精湛，整件事是她自己太过大意了。 “说说你那个交易吧，你到底想怎样？”安雅盯着伽诺恩提起了正事。 “我以前跟你讲过，我这里缺一些情报人员。简单地说，我希望你为我效力，率领你的那帮下属，帮我搞些情报工作和暗杀的活儿，而我为你们提供一定的保护。我们可以定一个期限，如果你们做得足够好，等到契约期满，我可以放了你们。”伽诺恩说。 安雅打量伽诺恩，满脸怀疑。 “信不信是你的事情，摆在你面前就这么两条路，死，或者答应我的条件。”伽诺恩说。 “我怎么能确定，答应你的条件不会生不如死？”安雅问。 “你可以先尝试一下，觉得不能接受再去死，我真的不打算拦你。”伽诺恩抬起手，在安雅面前召唤出了一份修改过的【囚徒契约】。 这份契约和普通的【囚徒契约】最大的不同，就在于额外给予了契约签订者自尽的权力。 之前没有揪出安雅背后的指使者，伽诺恩没有轻易地采取强迫安雅签订契约这种高风险的手段。 而现在，他已经基本查清了安雅背后的人是谁，只是想要从安雅口中得到更多的情报。 他也确实希望安雅能为自己所用，他需要组建一支情报部队。安雅既是这帮暗精灵的女主人，还是大师级别的刺客。 她无疑是情报部队最合适的人选，还可以担任启动破坏神神殿的祭司。 但这一切的前提要建立在安雅愿意接受契约的前提下，伽诺恩已经从三名侍女那里了解到了，迷宫培养出来的人既不怕死也不怕动刑，他们可以用合适的条件劝动，但很难用暴力强迫。 伽诺恩也不喜欢做无用功，如果安雅宁死也不愿意服从，他也不会对这个曾对自己动过坏心思的暗精灵有什么怜惜的想法。 死了也就死了，他可以从剩下的暗精灵里再挑选愿意接受交易的人选进行招募。 103.第103章 契约成立 “契约？你居然能使用契约术？”安雅打量着火焰中的文字，突然明白了几分，“难道说，你就是用这个，控制了我送到你身边的那个人？” 那三个最初送到伽诺恩身边的间谍，她用次神器“奴隶主指环”给她们上了契约，要去除那种契约，只能用更加强大契约进行覆盖。 她以常理推测伽诺恩的力量来源，根本想不到对方居然同时掌握神器级别的圣光术和深渊契约术。 难怪她事事都被红龙掌握，原来从一开始她安插的间谍就反过来被人家所用了。 “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伱现在的回答。”伽诺恩催促她做出回应。 “你这个契约里，任何命令我都必须答应，那岂不是说你叫我做……”安雅说这话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做那种事情我也没办法反抗？” “哪种事情？你可以说清楚点。”伽诺恩故意逗她，笑吟吟地问道。 “你自己清楚！”安雅瞪了他一眼。 “我倒是可以答应不碰你，问题在于你自己相不相信。还是那句话，你如果不满意受到的待遇，随时都可以选择解脱，我也不至于会刚把你招募进来就把你逼死了。”伽诺恩认真地说道。 “你的承诺有可信度吗？你之前可是已经把我给……”一想到这事情，安雅就咬牙切齿起来。 “那天我可没动你，虽然我是想过的，但被拦住了。你第二天看到的，其实是伊丝蓓尔的恶作剧罢了。”伽诺恩淡定地解释。 “你胡扯什么呢，做过的事情都不肯承认吗？”安雅根本不相信这种扯淡的说辞。 “这不是值得我撒谎的事情，我做过你也没法拿我怎么样。你信不信，我无所谓。”伽诺恩直视安雅的眼睛。 看着对方如此坦然，安雅反倒怔住了。 该不会他真没做过？ 这件事其实很好确认，只要对自己做下检查就能明白了。 那一天醒过来的时候她当场就咬定了红龙的所作所为，心里满是屈辱，哪有什么心思确认？ 安雅稍稍冷静下来，开始认真思考现状。 她不怕死，但并不意味着她轻贱自己的命。 仅有一次的生命是宝贵的，所以主动选择的死亡也应该有相应的价值。 如果死亡能让她免于让她生不如死的凌辱或折磨，她自然不会犹豫。 但如果还有像模像样活下去的机会，她也会不顾一切地抓住。 红龙的承诺，她没有轻易相信，但这契约中，确实保障了她“选择死亡”这最后的退路，那她就没必要现在就考虑这个选择。 “你前面说，允我自由，但按照契约，我根本就是你的奴隶，这不过是把我的主子从那头蓝龙换成你而已不是吗？”安雅盯着伽诺恩说道。 “我们可以给契约定个期限，先定个五十年。这五十年你为我做事，契约期满你就自由了。”伽诺恩说着对契约进行了调整，加了一个五十年的期限。 “契约期满了你又强迫我怎么办？”安雅皱眉。 伽诺恩没说话，朝安雅一挑眉。 安雅读懂了对方的意思，无言以对。 其实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就算伽诺恩现在说不会那样做，终归也是一个口头承诺，就看她自己相不相信。 如果伽诺恩不守信用，她只能自己想办法逃走，逃不走又接受不了，其实也只是又回到那个“最终方案”。 “我大致从你部下那里了解过你的情况，你的家族被龙升之巢奴役，朵兰斯洛妮就是负责跟你们下达指令的使者。你执行朵兰斯洛妮的命令，却在关键的时候背叛了她。”伽诺恩盯着安雅的眼睛说道，“你是想要脱离被奴役的家族自立？” “你全都知道了还问？”安雅没好气地嘀咕，“反正我已经失败了。” “没错，你失败了，现在你已经没去处了，就算我放了你，你也没法回到那个家族，等待你的会是家族和朵兰斯洛妮的惩罚，我没猜错的话，‘迷宫’应该还会到处追捕你吧？而其他的势力，也不会轻易接纳暗精灵，一旦知道你的背景后还可能出卖你。”伽诺恩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安雅脸色一沉，以她善妒猜忌的性子，听别人这么评论自己的处境，总会听出几分幸灾乐祸的感觉。 “某种程度上说，我这里可能是你最好的去处了。”伽诺恩直接说出了结论。 “前提是你不对我做奇怪的事情……”安雅嘟囔了句。 “我也是被朵兰斯洛妮盯上了，在这件事上，你和我是同一立场。如果你对我有用，我也有保护你的理由。你想想，你在我这里，你的家族会为了夺回你跟我硬抢吗？”伽诺恩提问。 不会。 安雅几乎是马上就得出了结论。 她已经暴露了想要脱离家族的念头，对家族来说已经是个叛徒了，家族自然已经不需要她这个继承人。 家族要抓她回去，也是为了向龙升之巢交差，以及树立家族的威信而惩罚她。 但如果这件事需要很大的代价，家族权衡之后很可能就会放弃，说到底惩罚她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 他们会就此放弃针对她的追捕，然后等到几十年后风头一过，那边多半就不会在乎她的事情了，甚至不会关心她的生死。 如果伽诺恩真能信守承诺释放她，到时候她就是自由人了。 “这前提是你活到我们契约期满的时候呢。你可是被盯上了的，谁知道我哪天会不会跟你陪葬？”安雅冷冷说道。 “至少在你的情报中，目前我还没有被真正威胁性很大的势力盯上，对不对？要不然，你又怎么会费心抢占我的资源？”伽诺恩盯着安雅反问。 这红龙…… 安雅骤然压紧了眉头。 “其实龙升之巢还不知道我的存在，指使你来夺取我拥有的力量，是朵兰斯洛妮的独断专行，这一点你也是知情的吧。”伽诺恩观察着安雅的神情。 这件事，是他不久前才想通的。 夜刃家族会被支配，朵兰斯洛妮口中那个强大的龙升之巢，应该是真实存在的。 但发现夜刃家族背后的支配势力是龙升之巢后，伽诺恩的心里就冒出了一个疑问。 如果想要他手中这份力量的是龙升之巢，为什么他们要采取指使夜刃家族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 按照朵兰斯洛妮口中描述的龙升之巢，目前的龙升之巢对他的战斗力完全就是压倒性的，别说蓝龙王格兰戴尔，随便一头太古龙都可以从正面杀过来强行抢走他的一切。 而安雅应该也知道家族背后的势力是龙升之巢，却依然敢公然对奉龙教团的部队发起攻击。 就他当时授予安雅的那一点权限，喝多少酒她也不可能有胆子公然挑战一个能支配尼崔兰的势力。 思来想去，最好的解释就是夺取权限之书其实是朵兰斯洛妮的独断专行，而安雅也调查到了这一点。 事实上，龙升之巢应该还并不知道他的存在，关于他的情报由暗精灵得到，转达给和夜刃家族接洽的使者朵兰斯洛妮后，就被她出于某种目的，自己截留了下来。 之后朵兰斯洛妮大概率也不会上报这件事，至少安雅调查的结论是这样，要不然她也不会敢背叛朵兰斯洛妮。 伽诺恩已经知道朵兰斯洛妮并不是纯血的龙族了，就他和朵兰斯洛妮几次接触感觉看，朵兰斯洛妮在龙升之巢中的地位，应该很微妙。 意识到红龙已经大致猜到了来龙去脉，安雅陷入了思考。 过了好一阵子，她看着红龙，认真地说道：“三十年。” 她已经开始认真地思考接受这份契约了。 “不行，至少五十年，以你们的寿命，这并不算很长的时间。”伽诺恩没有判让步。 “那至少，被【守望者】完全监视这个……”安雅看看伽诺恩，又移开了视线。 “可以每天分配给你一点有限的隐私时间，用来洗澡和如厕，其他时间我还是必须掌握你的动向。”伽诺恩稍稍修改契约，“就算有契约约束你，我暂时还不能完全信任你。” “行吧，那就先这样……” 安雅盯着火焰中的契约，开口应答道。 下一个瞬间，火焰中的文字就自动吸进了她的心口。 “我会观察一段时间，希望你信守承诺。”安雅盯着伽诺恩一字一顿地说道。 “很好，契约成立！” 伽诺恩打了个响指，然后召唤出了石头，令其为安雅松绑。 随后，伽诺恩召唤出了权限之书进行确认，第七层的神殿部分已经基本可以运转了，随着安雅承担起祭司一职，修复进度增长到18/100。 破坏神的那两页出现了内容，左侧是被迷雾笼罩的只有眼睛清晰的女神画像，右侧的礼赞诗则只有字迹。 “第七层完全建好大概还需要一个月，建好以后你和你的部下就住那里去吧。这段时间，你们就暂时住在地牢里。”伽诺恩说。 “你今后是用我去刺探情报吧。我能做到事情可比其他人多，能者多劳也应该多酬，就算同样是奴隶，待遇总不能全都一样吧？”安雅一边活动手脚，一边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那你之后最好能拿得出成果。”伽诺恩扫了她一眼，考虑了一下，“如果这能让你做事积极点，倒也行吧，我可以允许你暂时住在我的房间里。” 听到这话，安雅整个人顿时凝固住了。 104.第104章 怎么是你？ 当天晚上，无尽之塔第二层塔主起居室。 安雅站在刚铺好的地铺旁，心情有些复杂。 结果还是选了住在这个房间啊…… 当伽诺恩说让她住这个房间的时候，她是拒绝的。 “你刚答应过不会碰我的，现在马上就暴露本性了吗？”当时她一脸警惕地瞪着伽诺恩拔高了声音，“我绝对不住那个房间！绝对！” “别紧张，我又没说跟你一起睡，我平时睡在地下。”伽诺恩说。 “那我也不要！”安雅嘀咕。 那个房间给她留下了堪称心理阴影的回忆，虽说伽诺恩声称他们之间没发生那种事情，但这事毕竟她还没确认。 相较之下，她还宁愿睡在地牢里，条件差点就差点…… 但这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等下，你刚刚说伱睡哪里？” “地窖。”伽诺恩回答。 “离……地牢近吗？”安雅小心翼翼地问道。 “反正都在地下一层。”伽诺恩回答。 安雅顿时涌现出了危机感，睡地牢居然还离这头巨龙更近一些！ 虽说那个房间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但这头龙才是心理阴影的源头！ 思来想去，她最后还是选择睡在塔主的房间里，然后额外打了个地铺。 在前去洗澡的时候，她姑且做了一下确认。 “居然真没碰……”躺在地铺上，她捂着小腹心里嘀咕。 那个形象既然是演出来的，难道说其实这头红龙其实并没有那种针对类人生物的癖好？ 可是不对啊，那两个公主该怎么解释？ 尤其是那个白皮精灵，她被红龙调教过可是“迷宫”从精灵王宫里刺探出来的重要情报。 这个情报肯定是真的，要不然暮夏将公主许配给一头红龙就没法解释了。 要知道对比过去得到的情报，那白皮公主以前可是以优雅端庄著称，是那些喜欢装模作样的白皮精灵的典范，号称公主中的公主。 但在这塔里见到的时候，那公主已经完全沦陷于红龙了。 说起来，她那天那副惨状，居然是那个精灵搞的鬼？ 老实说这个怎么想还是有点扯啊…… 而且，那头龙对那两个公主能提起兴趣的话，没理由没对她动过念头。论魅力，要让安雅承认自己在那两个公主之下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算那里真的没被碰过，也难保对方没做过其他出格的事情…… 不能对那头红龙放松警惕啊安雅，他说的话不能全信！ 快回想起来在“迷宫”里学过的东西，说不定自己现在已经陷入红龙的调教术里了。 安雅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 她曾经在“迷宫”学过，调教一个反抗意识强烈，软硬不吃的人，一下子用上最激进的威逼利诱，其实是下下之策。 正确的做法是摸清对方的底限，先提出一个对方底限之上的简单的小要求，并许以一点恩惠，直到对方妥协。 当对方开始走出妥协的第一步，对方的底限也随之降低。然后再趁机一点点地提高要求和给出的恩惠，反复如此，层层加码，目标就在一次次妥协中逐渐突破自己的底限，最终滑向堕落的深渊。 很多时候人面对巨大的威胁能提高警惕并作出应对，面对潜移默化逐渐变得危险的处境，却会十分迟钝，等到察觉之时，为时已晚。 就如同某个出处和真假都不明的寓言中，被温水煮死的青蛙一样。 说不定，这头红龙就是在对她践行这套理论！ 红龙允许她在接受不了条件的时候，可以选择自尽，某种程度上就是在麻痹她。 她当然不可能轻易选择结果自己的性命，而红龙就先逐渐摸清她的底限，跟她提一些过分但还不至于让她宁愿去死的要求。 就比如说，让她穿一些比较羞耻的衣服…… 然后等她对这种要求妥协并逐渐习惯之后，红龙的要求就会升级，同时给一点小恩小惠，逐渐令她一点点抛弃原本的矜持和羞耻心，最后—— 安雅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意识到自己必须设一道绝对不能妥协的底限，如果那红龙触及这条底限，说什么她都必须宁死不从。 想到自己可能会被调教得跟那个白皮公主一个德性，她当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还真不如去死呢！ 先冷静点，如果那红龙是想搞循环渐进，那至少前期对方还不至于做的太过分，像今天晚上夜袭什么事情，终归是不可能发生的，不要自己下自己。 先好好休息吧，等状态恢复了，再好好思考下明天的对策。 这么想着，她在床铺上躺下去，闭上眼睛，准备先养精蓄锐。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锁传出了一声奇怪的响动。 黑暗中安雅猛地睁开了双眼，眼里带着几分惊恐。 她进房间后是锁了门的，这个声响意味着有人从外面扳动了把手。 有人在试图进入这个房间！！ 她敏捷地翻身起来，对着门摆好了架势，全身都紧绷起来。 开什么玩笑，这个谎话精红龙，居然第一天就按捺不住来夜袭了！？ 怎么办，这是他的房间，他肯定知道怎么开锁！ 安雅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与此同时，门外的伊丝蓓尔也陷入了疑惑：“奇怪，怎么锁了？” 住进这座塔里，她多了一个特殊的爱好，就是半夜偷偷跑到伽诺恩的房间里睡。 伽诺恩平时晚上是睡在地窖里的，但白天很偶尔的情况，他在书房待过后，可能会就近在这房间午睡。 伊丝蓓尔很喜欢这张伽诺恩偶尔睡过的床，也不是说非得在这张床上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单纯在上面打滚闻闻气味，都能让她心情变得十分愉悦。 她自己也觉得这种针对喜欢的人的跟踪狂一样的行为模式还是有点不正常。 但……管他呢！ 而今天，门锁了。 伽诺恩今晚居然睡在二楼的房间里？伊丝蓓尔自然而然地想道。 如果伽诺恩真的在这个房间里睡下了，她也只能悄悄离开，她已经领教过伽诺恩的起床气了，多少也有点学乖了。 然而就在她试图开门后，她听到房间里传出了一点动静。 伽诺恩似乎是醒着的！ 咦，难道……伽诺恩今天是专门在等她？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伊丝蓓尔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这一天居然终于到来了！ 怎么办，我得做好心理准备才行！伊丝蓓尔紧张地在门前来回踱步。 房间里，听到踱步声的安雅心里警铃大作，不知道外面的红龙是在考虑硬闯进来还是等会她睡着后再悄悄摸进来。 门外的伊丝蓓尔倒是很快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将手拢在嘴前，朝门缝出声：“我来夜袭咯，开开门呀！” 在房间里听到她声音的安雅愣住了，她认出了这是谁的声音。 夜袭？这个白皮精灵在搞什么鬼？ 安雅眉头紧紧地皱起来，思来想去，她大步走过去把门给开了。 门打开的瞬间，满脸期待的伊丝蓓尔和皱着眉头的安雅对上了视线。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伊丝蓓尔一脸错愕，安雅带着一脸愠怒，两人异口同声。 “你在他的房间做什么？” “你来他的房间做什么？” 两人又是同时开口。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又一次的异口同声。 伊丝蓓尔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精灵公主和暗精灵家族的前继承人瞪着眼睛对视，火花四溅。 “你现在不是应该睡在地牢里吗？怎么会在这里？”伊丝蓓尔瞪着对方质问。 “我爱睡哪儿睡哪儿，关你什么事？总之，他允许我睡这个房间了，你管不着！”安雅冷哼道。 “他让你在这个房间里洗干净了等他？”伊丝蓓尔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才没有这么说！！”安雅瞪着眼睛大声纠正。 但伊丝蓓尔根本没听进去她的话，自顾自陷入了思考。 这暗精灵，难道又尝试用美色勾引伽诺恩？ “毕竟是暗精灵啊……”伊丝蓓尔自言自语道。 经过某些作品的洗涤，她已经对暗精灵这个种族有了不一样的认识，她相信暗精灵能创作出那种作品，其中必然也会有内心深处根植着和她有相同“爱好”的人。 “你最好不是在想一些让我想揍你的事情啊！”安雅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伊丝蓓尔重新抬头看向安雅，安雅惊讶地发现对方眼里的敌意竟然消失了，反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安雅突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知为何，这一刻她竟联想起了安格丝特经常对她露出来的那种，让她很不舒服的笑容。 “好吧，你如果是在等伽诺恩宠幸你，我不阻止你。但我要在旁边观摩，最好也能让我掺一脚。”伊丝蓓尔认真地对安雅说道，还试图抬手放在对方的肩膀上。 “你他妈在胡说些什么东西！？”安雅挥开了伊丝蓓尔的手，这时她突然想起了伽诺恩提到的事情，“对了，那天——” “两位，主人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魔像突然出现在走廊里，向两人劝说道，“如果不想领教他的怒火……” 与此同时，一阵低吼声从塔楼的底端传了上来。 “……请你们就此打住吧。”管家石头用毫无波澜的声音继续说道。 安雅和伊丝蓓尔同时噤声。 随后，安雅狠狠瞪了伊丝蓓尔一眼，然后直接关上了门。 105.第105章 安雅日记 两天后，无尽之塔外的空地上。 “我们被安排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打探锡河公国的动向，尤其是他们针对这片领地的行动，同时，我们还要寻找暗杀锡河大公的时机，接下来我说明下具体的人员安排……” 安雅抱着手，对眼前列队的暗精灵们发号施令。 之前安雅被朵兰斯洛妮捉走的时候，被留在无尽之塔里的暗精灵们顿时陷入了群龙无首的状态，很快就被贞娜和伊丝蓓尔率领魔像给抓住了。 在成功劝降了安雅之后，伽诺恩也试着让剩下的暗精灵做出选择。 剩下人的包括最先送来的那三名间谍，一共十五人，最终都选择接受了【囚徒契约】，和安雅一起留下。 接受过“迷宫”训练的人，都或多或少经过一定程度的洗脑影响，不会轻易背叛家族。 但安雅选择离开时，对带在身边的人也是精挑细选了一番。 那些对家族忠诚心很高，受家族荣耀思想比较深的人，很难接受脱离家族跟随自己。所以除了一些跟随自己比较久的人，她挑选的都是一些自主意识比较强的部下。 这类部下忠诚心没那么强，但相对的也比较好策动。 面对试图脱离家族的安雅，和突然现身的朵兰斯洛妮，这些人都迅速地审时度势转换了立场。 而且，这些人在这次的事件中，都意外得知了在背后支配着家族的“使者大人”，实际上是一头蓝龙。 既然如此，回到家族接受一头蓝龙在背后指挥，和在这里被一头红龙支配，对他们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 而且他们已经知道自己本不该了解的家族机密，回去之后会被怎样调配和处理，也是不得而知的。 最后，面对红龙开出的为期五十年的契约，他们都选择了暂时接受下来。 于是伽诺恩拥有自己的暗精灵情报小队，由安雅负责领导。 安雅给部下们派发了红龙交待的任务，便令他们解散了。 近一半的人在魔像的带领下领取了行李和马匹，他们将前往锡河公国执行任务。伽诺恩并不担心这些人逃走，即便离开了领地，【囚徒契约】依然能限制他们的行动。 解散之后，婕拉上前和安雅搭话：“女主人。” “抱怨的话我就不听了，就算我跟你们道歉也没有意义。”安雅只是扫了婕拉一眼。 这里的人会落到红龙手里，说到底也是因为安雅背着他们搞脱离家族的计划，而且关键她还搞失败了。 “不，对您，我其实并没有太多怨言。家族如今被那样的势力支配，我能理解您的做法。”婕拉平静地回答，然后小心地凑近安雅，压低声音说道，“我是想听听您的判断，您觉得那红龙有多可信？” “这样说话很危险的，红龙说不定正在看着我们。”安雅也压低声音。 “很抱歉，但我实在想和您聊聊这件事，现在大家都很不安。”婕拉说。 虽然接受了红龙的契约，但暗精灵们对于红龙的支配还是有些人心惶惶。 普通的巨龙有时候也会选择奴役一些类人生物为自己效力，比如利用奴隶打探文明世界的情报。 但以巨龙的残虐和反复无常，这些奴隶往往朝不保夕，别说犯错或者办事不利，指不定哪天主子心情不好，就会无端拿他们开刀泄愤。 虽说婕拉也看得出来，这头红龙和他们普遍印象中的巨龙有所不同，但究竟真面目是怎样，目前他们也还不得而知。 毕竟先前他们反复调查的那个结果，已经被证实是红龙演出来的。 “我也正在观望，眼下我们也只能观望。”安雅长出一口气，“让所有人都留个心眼，多观察观察情况，每天集合的时候整理一次情报。” “我明白了。”婕拉应道。 打发完婕拉，安雅转身回到无尽之塔，拿出了随身的本子，用只有自己能解译的个人密文做了个简单的记录。 接受了伽诺恩的契约后，在为伽诺恩做事的同时，她开始认真地观察这头红龙。 【囚徒契约】的强度是神器级别的，除非红龙哪天遭遇不测，这五十年他们只能在红龙的支配下过活，而他们在契约的束缚下，根本没法改变现状。 红龙如何对待他们，决定了他们今后的命运，认真地了解这头红龙的真面目，他们才能做出合理的应对。 伽诺恩似乎也不介意这些暗精灵观望态度，虽说是奴隶，但为了让他们好好执行情报收集的工作，他基本放任暗精灵在领地内活动，并在经过准许后可以离开领地执行任务，只是不允许他们贸然接触暮夏的精灵。 安雅把笔记本翻了翻，这边的几页，她新开了一份针对伽诺恩的独立的调查记录。 这份记录的开头部分写道： “新开这份记录，是为了督促自己不要放松警惕，必须好好调查清楚红龙伽诺恩的真面目……” 然后是这两天针对伽诺恩的行为的记录： “七月十三日，打牌。 七月十四日，打牌。” 记录的内容很少，这是因为安雅没办法二十四小时对伽诺恩进行盯梢，同时还对伽诺恩十分警惕，一直避免不必要的正面接触。 加上她直接略去了吃饭和睡觉这类生理需求的记录（睡觉占据了这头红龙一天大部分的时间），最后她发现自己这两天的上午抽空观察红龙的时候，红龙都是在跟那两位公主玩棋牌类的游戏，有时候在书房，有时候在餐厅。 在这两份记录的旁边，她用小字做了一些零碎的笔记，包括那些棋牌类游戏种类，还有三人玩的时候的一些细节。 伽诺恩似乎很喜欢几种很特殊的棋牌游戏，这些游戏甚至连“迷宫”针对各个国家收集的情报里也没记录，是安雅闻所未闻的。 安雅推测那些棋牌游戏的规则是红龙自创的，而且设计得很有条理。 那两名公主似乎也不是为了应酬伽诺恩，玩棋牌的时候十分投入，氛围似乎很好。 不，那说不定是调教的的结果。 七月十四日的打牌记录是发生在关闭的书房里，当时安雅只是在假装路过的时候偷听了一下声音。 当时她还听到那个精灵公主的声音，提到了什么“输了脱衣服”之类的。 也许，那种棋牌类的游戏，也是红龙调教手段的一种也说不定。 还需要进行更多深入的调查，安雅这么想着，合上了笔记。 之后的两天，她继续着针对伽诺恩的观察和记录—— “七月十五日，打牌。 七月十六日，安雅啊安雅！不能这样下去了，调查根本没有任何进展。开始记录的初衷你都忘记了吗？必须想办法再多挖点情报出来！ 七月十七日，打牌。” 七月的第十八日，从塔楼的楼梯间经过的安雅扫了一眼餐厅里聚集在一起的三人，来到大厅里，拿出了自己的笔记，用密文写下了今天对伽诺恩的观察记录： “七月十八日，打牌。” 站在原地沉默许久，安雅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这头红龙，就只知道打牌吗？ 除了打牌，她能观察到的行为，就只剩下吃饭睡觉晒太阳之类的，简单地说，这头红龙在自己的领地里几乎一直是享乐度日。 伽诺恩的领地里经营着农场和牧场，由几名暮夏的德鲁伊精灵管理，产量似乎相当高，这让他平日根本无需打猎，有【守望者】存在，他也并不需要专门巡视无尽之塔周边的区域。 塔内的维护和管理，基本交给管家魔像处理。 而贞娜和伊丝蓓尔，还会帮忙打理一些事情。 贞娜会帮忙管理之前来自锡河公国的那些俘虏，给他们分配照看农田和修复塔楼的任务，记录这些人的状况，制订制度执行赏罚。 伊丝蓓尔则负责处理和暮夏的诸多联络事项，安雅不只一次看到她接收从暮夏飞来的传信讯鹰，然后代替伽诺恩进行回复。 至于领主伽诺恩，似乎基本上只负责领地的安全问题。 在领地没有受到直接威胁的情况下，他基本上无所事事，闲散度日——某种程度上，这跟安雅之前调查的时候很像。 该不会这头红龙又在演？安雅不禁有些怀疑。 这些天红龙应该也在观察新收的暗精灵部队，所以基本上都没有离开领地，但在领地内，他其实已经没有对他们隐藏自己的必要了。 再对他们观察一段时间，伽诺恩应该就会开始增加外出的活动。 但伽诺恩外出的情况下，安雅其实也没办法对他进行观察，她是不能私自离开领地的。 “盯着这头红龙调查，根本调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啊，那个两个公主身上可写的情报都比他多得多。”安雅这样想着，再次合上了笔记。 咦，等下，那不如从那个公主身上入手调查好了！ 安雅突然转念一想。 照这样保持距离观察，根本得不到多少有用的情报，她必须鼓起勇气主动接触。 但考虑到伽诺恩可能拥有高超的调教术，直接正面接触他，安雅还是觉得风险有点大。 从作为调教成果的两位公主入手，毫无疑问是最合理的！ 安雅打定了主意。 106.第106章 同好 三天后，安雅终于找到了一个单独接触那两位公主的机会。 如她预想的那样，伽诺恩在跟暗精灵们相安无事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开始了领地外的活动。 这一天他暂时离开了领地，令贞娜和伊丝蓓尔留守塔楼。 从部下那里听说了伽诺恩离开领地的目击情报后，安雅思索再三，决定先去接触贞娜。 她其实并不喜欢那两个公主。 暗精灵对其他类人种族基本都没有太多好感，而对精灵，更是有着天然的厌恶。 以前她有点看不起这两个沦为红龙奴隶的公主，甚至对她们抱有一种优越感。 但现在，她也沦为了红龙的奴隶，这种优越感荡然无存。 甚至正相反，几天过去，她开始对两名公主的待遇生出了几分嫉妒。 在无尽之塔内，这两名公主受到的待遇，要比她好得多。 除了拥有自己的起居空间，她们还能跟伽诺恩一起用餐，平日可以在领地内自由活动，安雅猜测她们应该也是可以自主离开领地的。 反正都是用身子换来的，没什么好羡慕的——善妒的安雅只能用这种方式安慰自己。 可以的话，她真不想跟这两人有太多交流。 但现在要了解伽诺恩，从她们身上入手是最能兼顾安全和效率的手段了。 她们是伽诺恩调教过的成品，从她们身上了解一下伽诺恩对她们施加的手段，将来她也能有所防备。 思来想去，安雅先将目标锁定在了贞娜身上。 比起那个精灵公主，他自然更愿意接触贞娜。 除了针对白皮精灵的种族歧视，几次接触下来伊丝蓓尔给她留下的个人印象也很不好。 伊丝蓓尔似乎受伽诺恩的调教影响比较深，变得有些不太正常，上次她还莫名其妙试图闯进起居室，跟她对话也是牛头不对马嘴。 而且，安雅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这个直觉告诉她，和伊丝蓓尔接触存在某种风险。 总而言之，除非必要，她还是想尽可能离伊丝蓓尔远一点。 打定了主意，在处理完日常的任务分配和情报整理后，安雅沿着楼梯前往无尽之塔的第五层——贞娜就住在这一层。 从楼梯间走进神殿大厅，她看到了供奉太阳神的神殿，宏伟的壁画，以及那道悬浮的神印。 和第七层破坏神的神殿构造很像，其他楼层似乎也供奉着不同的神明。越是调查，安雅就愈发觉得这座塔楼超出自己的认知。 原本她以为这座塔只是太阳神相关的神迹，但后来她就发现，伊丝蓓尔居住的第六层供奉地母神的神殿也是在运转的，周围的牧场和农田受到神殿力量的影响，产量都变得十分惊人，田地里甚至可以反季节地种植一些作物。 有的时候她不禁会思考，要是当初布置得再周密一点，会不会有机会从伽诺恩手里真正抢到塔楼的支配权呢？ 算了，现在想这个也没用。 她一边思考，一边试着穿过神殿往通往起居区域的走廊走去。 刚接近走廊入口她就顿住了脚步，随后她后退两步，朝那边喊话：“别这么戒备，我只是想跟你聊聊。” 两秒钟后，贞娜拿着剑，面无表情地从走廊入口旁的阴影中走出。 靠近走廊的时候，安雅凭借气息探知的能力，感觉到了埋伏者的存在。 她受过严格的刺客训练，本身又是大师境界的刺客，就算是不自觉的情况，她行动起来也一直都是悄无声息的。 她意识到贞娜能提前察觉到她走过来，很大可能是因为她拥有【守望者】的权限。 伽诺恩离开的时候，大概是将一部分权限托付给她看守这座塔楼。 伽诺恩似乎对他抱有一定程度的信任。 “你来做什么？”贞娜警惕地打量安雅，“你现在要明白自己的立场，不轨的举动只会害了伱。” “我和伽诺恩签订了契约，想要有什么不轨的举动也做不了啊。契约的期限是五十年，以后可是要跟你们长期相处的，彼此认识一下也是有必要的嘛。”安雅试图缓和气氛。 但贞娜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下了逐客令：“你是想从我这里打探伽诺恩的事情吧。我跟想害他的人没什么好说的，下去！” 贞娜多少能感觉到安雅的意图，对于话术和情报学，她并没有学习过太多。 言多必失，最保险的做法就是尽量不要跟这个暗精灵有太多交流。 这个女人，果真已经完全把自己置于和红龙相同的立场了。安雅心想。 也难怪红龙愿意给她权限，看来帝国流传的她协助红龙杀死帝国骑士的传闻，很可能是真的。 “放心吧，我现在已经不会再不自量力地跟伽诺恩作对了，我只是想要在他手下自保，但我对他全无了解，实在不安的很啊。”安雅用坦然的语调说道。 “只要你不动歪脑筋，就绝对不会有事，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贞娜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话安雅根本没听进去，从她的角度看，贞娜这话完全没有参考性。 在安雅眼里，贞娜已经被洗脑到失去了自己原本的立场和观念，转而对伽诺恩效忠了。 她当然不会觉得安雅如果也被洗脑成她这样算是“有事”。 “再多聊几句嘛，以后我们可是要一起为伽诺恩效力的啊……”安雅笑吟吟地试图套近乎。 但贞娜听到这里，却皱起了眉头，然后开口纠正道：“你是在为他效力，我只是在帮他的忙。” 居然已经被洗到以为自己做的是自发行为了么？安雅有一点惊讶。 能将人洗脑到这般自发效忠的地步，这需要很高超的调教技艺，哪怕是迷宫教官级别的调教师，也不一定能保证达到这种效果。 那头红龙，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手段？ “你跟伽诺恩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啊，我看他对你还挺不错的？”安雅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个答案她心里其实是有定论的，她真正想知道的是贞娜自己以为的跟伽诺恩的关系。 “这个……”贞娜竟对这个问题有些措手不及，稍稍移开了下视线，然后正色道，“这跟你没有关系。” 这女人，竟然是对红龙抱有正儿八经的恋爱之情么？ 接受过间谍训练，善于察言观色的安雅光从贞娜的眼神变化，就读出了对方的那点心思。 竟然是感情骗局！？ 安雅发现红龙的调教水平真有点超乎她的想象。 “我没什么跟你好说的，不要再打探了，不要逼我动手赶你下楼。”这次贞娜有些强硬地上前，指着楼梯的方向说道。 “好吧好吧，你不喜欢我走就是了，低头不见抬头见，哪天你有兴致了再聊吧。”话已至此，再继续纠缠下去只会起到反效果，安雅选择了暂时撤退。 她在贞娜的注视下离开神殿，来到了楼梯间。 和贞娜的对话并非完全没有收获，但能得到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从这个已经堕落的圣骑士身上，安雅只能感觉到红龙高超的调教和洗脑水平，但具体的手段和步骤，还是一无所知。 贞娜那戒备的态度，一时半会儿应该很难打开突破口，需要花一段时日。 那么……要去接触那个白皮精灵看看吗？ 安雅不得不考虑这个她一直不想去考虑的方案。 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她意识到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做的，为了收集情报，有时候得忍受一点付出。 在了解伽诺恩的调教手段之前，主动正面跟伽诺恩接触还是有风险的。 很快，安雅就做出了冷静的判断，往上来到第六层。 一进到地母神的神殿，她心里就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厌恶，从小接受的教育，让她对精灵的信仰和文化都十分抵触。 但她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因为她看到伊丝蓓尔就站在神殿里，半是疑惑半是戒备地打量着她：“你这黑皮来这里干嘛？” 这不算友善的“寒暄”让安雅立刻有了回敬的冲动，但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不卑不亢地看着伊丝蓓尔说道： “说实话，我对精灵并没有什么好感，但将来毕竟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我也不希望跟你搞得太僵，所以趁今天有空，想跟你好好聊几句。” “聊几句？”伊丝蓓尔皱眉，“我倒是也同意暂时放下成见相处比较好，但你突然要跟我聊，我也不知道该跟你聊什么好啊。” 一个精灵跟暗精灵能有什么共同话题？ “有啊，比如说关于伽诺恩的事情，我们在这方面，不是有共同点吗？”安雅干脆直接切入了这个话题。 根据她这几天的观察，伊丝蓓尔被调教过来的状态跟贞娜有明显的不同，伊丝蓓尔很自然地认为自己从属于伽诺恩，并似乎对此甘之若饴。 以安雅在“迷宫”学到的见识，被调教到这个地步，基本上已经丧失了自主人格。这让安雅多少对伊丝蓓尔产生了那么一点怜悯。 共同点？伊丝蓓尔思考起安雅的话来。 要说他和安雅有什么跟伽诺恩有关的共同点，就是她们都跟伽诺恩签订了奴隶契约，都是伽诺恩的奴隶，安雅想跟她聊这个——她居然对这个感兴趣。 难道说…… 伊丝蓓尔怔怔地打量安雅。 这个暗精灵，真的跟她是……同好！？ 107.第107章 给你看看我的宝贝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伊丝蓓尔的态度，突然对安雅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露出了友好的笑容，“虽然我们的种族之间存在着成见，但有些观念确实是能跨越种族的，我们好好聊聊吧。” 在这世上第一次遇到同好，伊丝蓓尔没怎么犹豫就摒弃了种族的隔阂，说到底，她的这一兴趣，也是源自暗精灵的文化影响。 面对伊丝蓓尔突然起来的友善，安雅的神经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愈发紧绷起来。 怎么回事，这个精灵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这一刻，安雅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也不知为何，安格丝特那张讳莫如深的笑脸又浮现在她脑海中。 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就是为打探情报而来的，对方表现出谈话的意向，她当然不可能拒绝。 “你能理解我吗？你和我的状况，应该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吧。”她谨慎地和对方确认。 安雅想要追求的是不被伽诺恩的手段影响，能安然无恙地度过契约期，当然，能提前得到自由的话当然更好。 而伊丝蓓尔显然已经完全接受了伽诺恩的影响，甚至可以说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扭曲。要说她会理解这边，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伊丝蓓尔听了这话，却有了另一番理解。 她和安雅的状况确实不一样，暗精灵既然能创作出那种作品，说明在他们的文化中，这种癖好是能被主流接受的。 作为一个暗精灵，安雅有这方面的兴趣，在他们的社会中是正常的。 但在精灵的社会里，这种事情终归上不了台面，像她这样一个精灵在自己的社会环境里产生这样的兴趣，就显得很不可思议了。 安雅会对此有所怀疑，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也知道自己有那么点无可救药，但事已至此，也就这样了，我也是经历了一点心路历程才接受了现在的自己的。”伊丝蓓尔说着一脸真诚地朝安雅伸出了手，“而伱是属于正常的那一边，这一点我也是能理解的，请放心，我是真的尊重你的追求哦。” 安雅端详伊丝蓓尔的神情，没有看出任何撒谎的迹象。 这精灵，虽然已经自甘堕落，但似乎也有相应的自觉，而且，也愿意尊重依旧追求自由的人。 安雅稍稍对伊丝蓓尔有点改观起来，不管怎么样对方愿意提供帮助，她也应该献上相应的尊重。 “我还从没有跟精灵道过谢。不过这次你既然愿意跟我谈，我还是得说一句，谢谢你，伊丝蓓尔。”安雅郑重地伸出手和伊丝蓓尔握手。 这是堪称历史性的时刻，夜刃家族的前继承人和暮夏的公主殿下，二人跨越了世仇和种族，实现了相互“理解”。 “别客气，你要聊什么，尽管说吧。”二人的氛围变得融洽了不少，伊丝蓓尔的语气也变得随意起来。 安雅思考片刻，压低了声音：“那，我可以问得稍微直白一点吗？” “没问题呀。”伊丝蓓尔对此求之不得，期待着和同好的交流。 “我想知道，你有被伽诺恩做过什么？”安雅眼神有些游移，“就是那种……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色色的事情对吧？”伊丝蓓尔两眼放光地确认。 这暗精灵，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啊，嗯……”安雅被对方这直白的说法搞得有点应付不过来，只能含糊地应道。 她最关心的问题，就是伽诺恩对伊丝蓓尔做过哪些关于那种方面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手段，摧毁了这位精灵公主的自主人格，让她变成一个甘愿被红龙支配的奴隶。 要知道伽诺恩对伊丝蓓尔的调教手段，有相当的可能性会落在她的头上，那些腐化的手段和淫邪的目的，迟早会瞄准她的，那头红龙没理由不尝试这么做！ “嘿嘿嘿……”伊丝蓓尔朝安雅露出了坏笑。 “你、你倒是快说啊。”安雅有点招架不住，伊丝蓓尔这样吊难免胃口，让她难免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各种各样奇怪的画面开始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你是不是已经在想象了？”伊丝蓓尔盯着安雅的眼睛问。 安雅很想否认，但却说不出口。 “以上这些，全都没有发生哦。”伊丝蓓尔突然一摊手，“硬要说的话，他还没有对我采取过实质性的行动。” 安雅闻言一怔：“你别开玩笑！” “是真的啦。是为了照顾楼下那位的感受，贞娜是个很保守的人，她肯定是要等到婚期——” 伊丝蓓尔刚说到一半，安雅就拔高了声音：“婚期？” “你这么激动干嘛？”伊丝蓓尔被她吓了一跳。 “不是，伽诺恩，要跟她……”安雅有些难以置信地指了指底下那一层。 结婚，仪式——这种存在跟一头巨龙根本就是不搭噶的。 如果说要跟伊丝蓓尔弄一个象征性的成婚仪式，安雅倒还是能理解，这应该算是配合暮夏王室的政治需求。 但贞娜已经没了任何背景，又是一个被调教得死心塌地的奴隶了，有什么必要答应跟她结婚？给奴隶一个象征性的配偶地位？ “对啊，好像是暂定在贞娜的下一次生日了，还有好几个月呢。” 伊丝蓓尔说着叹了口气， “我倒是没那么多讲究，好想尽快过上没羞没臊的生活啊，可是贞娜整天盯着我，伽诺恩也说不想搞出不必要的矛盾来。但等他们成了之后，理所当然就到我了，嘿嘿，到时候啊……” 伊丝蓓尔说着说着就陷入了妄想，而安雅在一旁听得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这头红龙怎么回事？ 不，冷静分析，安雅，这恐怕都是伽诺恩的手段。 伽诺恩对贞娜和伊丝蓓尔调教的手段是不同的，对贞娜用的是感情骗局，对伊丝蓓尔则是彻底的观念上的腐化。 既然是感情骗局，那一桩婚姻的承诺自然也是必要的，没有什么比这更能束缚一个被感情冲昏头脑的女人了。 这红龙的调教水平，非同一般啊。 安雅觉得这个手段对她来说倒是不用太担心，反正她压根就不会对红龙产生感情，绝对！ 但这里就又有了个新的问题。 伽诺恩如果没有对伊丝蓓尔直接用过身体上的调教手段，那伊丝蓓尔为何会沦陷到这种地步，总不可能仅仅靠话术就能做到这种效果吧。 难道是某种能影响到精神层面的术法，或者类法术能力…… 记得成长到极老阶段的巨龙，是可以在和对方对视的时候，精细地操纵龙威，将威压灌注到单一目标身上，达到一种暂时性的精神支配的效果，就如同催眠一般。 “伊丝蓓尔，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呢？”安雅干脆直接询问。 对方如果是经历过精神操纵，那通过回答应该能看出点端倪。 “我也是受了那些作品的影响啊。”伊丝蓓尔一脸理所当然地问道。 “作品？”安雅迅速回想。 说起来，派往暮夏的间谍似乎也有从王宫里打探到“红龙给公主看了什么东西”的说法。 难道是某种能影响精神的法器？ “你要一起看看吗？”伊丝蓓尔趁机向安雅发出了邀请。 她早就迫不及待和第一次碰到的同好分享自己的收藏了。 “那东西在你这里？”安雅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我给你瞅瞅我的宝贝。”伊丝蓓尔笑着朝安雅招招手，“跟我过来！” 安雅有点犹豫起来，她担心如果影响伊丝蓓尔的是某种法器，那她随意接触，说不定也会中招。 但不趁现在确认确认，以后伽诺恩要对她下手，她可就一点防备的办法都没有了。 仔细权衡过之后，她还是选择跟上了伊丝蓓尔。 刺客的探知能力可以提前感知到危机，包括其他生物的进攻意识，和有魔力流转的法器，以她培养出来的素质，这种程度的陷阱应该不至于让她中招。 她只需要确定下让伊丝蓓尔沦陷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就足够了。 安雅跟着来到了伊丝蓓尔的房间，然后伊丝蓓尔就开始兴奋地在柜子的夹缝里翻找，抽出了一本书递给安雅：“来，你可以先看看这个，我猜你一定会喜欢的！” “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啊……”安雅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伊丝蓓尔递给她这本书，封面明显是德鲁伊教的教典，对暗精灵来说，木精灵信仰的德鲁伊教是不折不扣的异端。 “不是的，这个封面只是伪装，里面是其他的内容啦。”伊丝蓓尔兴奋地说道。 拿自己信仰的宗教教典来做封面伪装，这精灵堕落得够彻底的…… 安雅打量着这本书，并没有感知到任何气息，也没有观察出端倪。 “只是普通的书么？”她嘀咕道。 伊丝蓓尔听到这话，理解出了另一番意思，在她耳中，安雅仿佛是在说：“普通货色就别拿出来了，不够劲爆的我不看。” 伊丝蓓尔的对抗心一下子就上来了：“你可别小看我的藏品啊，直接给你看看最精彩的！” 她一把将书翻到了画面最劲爆的那一页，这些作品她都用了不知道多少遍，要直接翻到最精彩的位置对她来说轻车熟路。 安雅没料到她会突然翻开，加上她没有感知到任何危险的气息，并没有特别防备。 于是，那巨龙和女精灵所构成的冲击性的画面，瞬间烙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咿呀啊啊啊啊啊！！！”安雅发出了一声尖叫，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108.第108章 水火不容 我的眼睛！！ 我刚刚看了啥？ 虚无主母在上，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可怕的画面？ 那尺寸能捅得进去？会死的吧！ 虽然伊丝蓓尔展示的书并非法器，也没有任何催眠或者支配的特殊效果。 但安雅还是遭受了这辈子前所未有的精神冲击。 她很想忘掉刚刚看到的一切，但方才的画面是如此地具有冲击性，深深的烙印在她脑海中，恐怕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哇，用不用这么激动啊？”伊丝蓓尔笑着打量她的反应，“瞧把你高兴的！” “我高兴个屁！你突然给我看什么啊？”安雅激动地朝伊丝蓓尔喊道。 “不是你让我给伱看的吗？”伊丝蓓尔被说得有点摸不着头脑，“难道说这个对你来说太刺激了？那前面还有身体变成人形只有头部变成龙的情节，这个口味清淡一点……” 看来安雅的段位比她想象得要低一点，伊丝蓓尔将书往前翻了几页推到安雅面前。 “不要给我看啦！！”安雅捂着眼睛喊道。 “你这不是一直在从指缝里看着吗？”伊丝蓓尔打量着安雅从指缝里露出的那双眼睛说道。 这画面对安雅的冲击实在太大了，理智告诉她她不该看下去，但内心深处的好奇心却始终有点按捺不住。 干，这实在太怪了……再多看两眼。 “这画风很不错吧，这个画师我还是蛮喜欢的，我收集了她所有龙主题的本子，我再给你找找！”伊丝蓓尔兴致勃勃地和安雅讨论起来。 “我不要看这种画了，先让我冷静下，快住手！！”安雅对伊丝蓓尔连连摆手。 看着那些画面，她实在没法正常思考。 这家伙是太久没看本子了吗？伊丝蓓尔想了想，给出了一个体贴的方案：“画本对你来说太刺激了？想含蓄点的，我这里还有小说哦。” 她说完就翻出了那本小说，指着标题对安雅说道：“你看，这女主角跟你一个名字哦。” “女精灵安雅？白、白浊的……”安雅念到一半就念不下去了，先前看到的画面瞬间在脑子里复苏。 “怎么样，这名字对你来说，应该很有代入感吧？”伊丝蓓尔问。 “我为什么要代入这种玩意！？”安雅感觉到了冒犯。 “你不就是想看这些才找我聊的吗？”伊丝蓓尔一脸理所当然地问道。 这精灵……难不成从一开始就是在耍我？ 安雅闻言表情开始抽搐起来。 “对你来说这些应该都很怀念吧，在尼崔兰这种东西是不是可以很容易买到啊？有没有什么新作品的消息？”伊丝蓓尔还在试图和安雅讨论。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啊？”安雅一脸莫名其妙，“尼崔兰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在尼崔兰，不管是哪个家族都对文化作品的发行有严格的管控，这种不知廉耻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得了？ “可这些都是你们暗精灵那边传过来的呀。”伊丝蓓尔瞪大眼睛。 “怎么可能……等等！”安雅摸着额头努力回想，“我好像很久以前尼崔兰和暮夏有冲突的时期，有几个家族确实联手搞过什么‘道德腐坏计划’，用特殊的文化作品去渗透暮夏，难道这是那个时候的作品？可这个计划一百年前就已经没了啊！” 这是安雅懂事以前发生的事情了，她也只在一些冷门历史书籍的旮旯角落里读到过这件事情。 而伊丝蓓尔手里的书看起来都很新，完全不像是百年前的古书。 记得这个计划被叫停的原因是什么来着……安雅继续努力回忆。 “不可能，我这里的收藏还有五年前的新作呢！”伊丝蓓尔争辩道。 这时安雅突然想起来了：“对了！计划终止的原因，就是因为暮夏那边在暗中流行后，开始自发仿造类似的作品，还反过来往尼崔兰这边渗透，最后那些家族感觉情况可能会不受控制，就叫停了计划，还进行了一次大整顿来着，从那之后每个家族的文化管控都变得很严格起来！” “你什么意思？”伊丝蓓尔感觉这话头有点不对。 “你那些书，都是你们精灵自己仿造的吧！”安雅指着伊丝蓓尔喊道，“别把这种屎盆子扣到我们头上！” “不可能，我这一本可还是有带大师签名的收藏品呢！”伊丝蓓尔翻开了那本小说，内封处确实有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还是你们夜刃家族的呢。” “那肯定也是仿——”安雅的话在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戛然而止，“安、安格丝特！？” 安格丝特·夜刃的大号签名，赫然出现在这本书的内封处。 暗精灵中重名的人也不少，像安雅这个名字，在尼崔兰还是挺普遍的。 但叫安格丝特的人，至少在夜刃家族，只有一个。 倒不是说没有其他人起这个名字，而是在安格丝特·夜刃成为传奇强者之后，夜刃家族内其他重名的人，都自觉更换了其他名字。 一般情况下暗精灵改名都是为了避主母的名讳，但以安格丝特的声望，也足以在家族内部让人自觉去这样做。 安雅在“迷宫”当中学习过对笔迹的鉴定，她也见过安格丝特的签名。 “是真货。”这是安雅第一眼的判断。 她揉了揉眼睛，努力试图从这个签名中找出伪造的痕迹，却发现这个签名完全没有破绽。 安雅一把抢过那本小说，开始翻看起来。 “你小心点，别弄坏了！”伊丝蓓尔抱怨了一句。 安雅没理会她，迅速地翻阅过去，在脑子里高速地分析这本小说。 遣词造句的用语习惯，越看越符合她对安格丝特的印象。 更关键的是这个女主角安雅的有些台词和桥段，完全就是照搬她过去和安格丝特的一些对话。 只不过文中的女主角安雅是一个精灵，而外貌的参考对象…… 安雅扫了一眼文中对安雅外貌的描写，又看了看伊丝蓓尔。 外貌部分的描写跟这个精灵公主出奇地像。 这书后面的一些情节她实在有点看不下去，最后还是合上了书。 “难道真的是安格丝特写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安雅喃喃说道。 “你也知道安格丝特大师啊，她好像在圈子里可有名了。”伊丝蓓尔来了兴致，“听你这话，你难道认识她吗？” “她……”安雅看看伊丝蓓尔，犹豫了一下，还是姑且说明了下，“是我的姨母，曾经是我的老师。” “你居然是她的学生？你也有作品吗？”伊丝蓓尔眼前一亮。 “才没有！她是我教我修行刺客职业的老师！！”安雅朝伊丝蓓尔怒目而视，“我才不会写那种东西！也对这种东西没兴趣！” “都现在了还有什么好否认的？你看，这不就是你老师的杰作吗？这还是这几年的新作呢！”伊丝蓓尔拿起小说晃了晃。 “怎么可能，那家伙十六年前就……”安雅的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安格丝特十六年前自己调查到龙升之巢准备对夜刃家族进行胁迫的消息时，就留下一句警告，然后独自偷走神器跑路了，早就从家族消失了，怎么会有近几年的创作品在暮夏流传？ 该不会，安格丝特现在其实潜伏在暮夏生活吧？ 以那位传奇刺客的能力，要长期乔装成精灵在暮夏的土地隐居，并非难事。 那女人在暮夏隐居的时候，还写了这种玩意流传出去，是为了谋生？ 不，也许只是兴趣。 这一刻，安雅突然想起来了，安格丝特经常拿着笔记投入地写来写去。 “总之，你在我面前就没必要隐藏了，我们是难得同好啊！”伊丝蓓尔看着安雅认真地说道，还朝她竖起大拇指，“我们以后可以多交流交流。” “谁跟你是同好啊，滚！只有你们精灵才有这种肮脏的兴趣，离我远点！”安雅开始对伊丝蓓尔退避三舍起来。 她已经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原来伊丝蓓尔是被这些可怕的作品腐化的，这些东西很可能就是伽诺恩引她堕落的手段了！ 而现在，伊丝蓓尔其实正在试图用这些东西把她也一并拖下水，这白皮精灵依然还是伽诺恩的帮凶！ “你怎么突然这么说话？我好心跟你分享欸！”伊丝蓓尔有点不高兴了，“你该不会是在耍我吧？就是为了来嘲弄我？” “是你耍我在先的吧！？”安雅也怒了。 “你这个黑皮，竟然敢在这种事情上欺骗我？利用我的爱好践踏我的好意，太歹毒了！”伊丝蓓尔指着安雅骂道。 “我才是受害者吧！？”一想到刚才受到的精神伤害，安雅就气不打一处来。 此时，待在第五层的房间里的贞娜看着【守望者】的画面，听着从窗外传来的上一层的争吵声，不由得叹了口气。 精灵和暗精灵，终归还是水火不容的。 有【囚徒契约】在，这两人就算起了肢体冲突，在即将对彼此造成伤害的时候，都会被契约束缚住，倒是不用太担心。 而且，她觉得自己似乎最好还是不要掺和比较好。 但是…… “真的好吵啊。”贞娜盯着画面中已经开始推搡的二人，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以后不会一直都要这样吧？” 109.第109章 逃走的矮人公主 北地山脉，北山国。 正在视察矿场的矮人王摩顿·金锤沿着通道石壁上开凿的螺旋台阶来到山顶，深深地吸了口气，托了托自己已经完全凸出来的肚子，然后扭头跟在后面的随从问道： “才爬了三座山就有点累了，年轻的时候我可是能日夜不停地在山上上下跑的，你说我是不是该恢复锻炼了，帕兹？” “呼哧……如果陛下您还只是觉得有一点点累……呼哧……”已经有点上了年纪的随从大口大口地喘气，“我觉得您至少不用太担心自己的体力，但如果您要恢复锻炼，我觉得什么时候开始都是好事。” 金锤国王已经三十多年没握过战斧了，也基本没怎么锻炼，吃喝也没有节制，身材很快就像膨胀的气球那样开始走样。 曾经犹如肌肉要塞的山丘王者如今变得比以前更粗壮了，甚至可以说到了圆润的程度，只是身体的绝大部分都变成了脂肪。 但不管怎么样，他依旧是这一代北山矮人中最强大的传奇战士，统率北地山脉众多矮人氏族的伟大国王。 摩顿·金锤成为国王后做了两件大事，一是平定了和金锤氏族为首的北山国联合对抗的几个矮人氏族，令北地山脉的矮人氏族正式得到统一。二是选择和帝国结盟，共同发展炼金和机械技术，令北山国的军事力量得到了飞跃性的提升。 帝国针对暮夏的战争，北山矮人也得到了不少利益。 “你说的有道理。”摩顿遥望剩下的山头，“那今天就多走两步，把剩下的矿区都一次性视察完吧。” “求您发发慈悲，先让我这把老骨头歇一歇。”随从还在努力调整呼吸，“至少让我喝一口烈焰酒续一口命也好。” “你说得我也想喝了，得喊个传令的去搞点酒来！”摩顿酒瘾上来了，开始四下张望，寻找设立在矿区的哨塔。 这片矿区很大，人员也很分散，不过距离不是太大的问题，他一声战吼可以把号令传到数千米外。 他一扭头，还没有看到哨塔，倒是正好找到一个矮人骑兵骑着山羊顺着山脊往这个山头跑来。 矮人专门驯化过的铁角山羊拥有普通山羊无法比拟的健壮四肢，在蹄子上装上矮人特制的蹄铁，可以载着一个全副武装的矮人骑兵在陡峭的山壁上如履平地。 “不错，赶巧了！”摩顿很高兴，这下让这个骑兵去帮他们搞点酒就好了。 “我的陛下，那是来找您报信的，那山羊身上披着令旗！”老随从提醒。 “喔，还真是！” 摩顿刚刚光想着酒的事情没注意到这个细节，那金色令旗上绣着交叉的战锤和斧头，只有为国王发布命令和前去向国王报信的传令官被允许使用这种令旗。 “这边！！”他直接朝数百米外的骑兵吼了一声。 那传令官被国王威严的吼声吓了一跳，然后他就发现一直在寻找的国王陛下正好就在前方的山头，赶紧加快了速度。 当山羊的前蹄沿着陡坡攀上山顶的时候，摩顿金锤有些不高兴开口：“伱最好不是带了个会打搅我喝酒的麻烦事来。” “实在很抱歉，我的陛下，但事关紧急……”年轻的传令官诚惶诚恐地从羊背上下来行礼，“被送往锡河的摩菈殿下在半道上逃走了！” “哈？”北山王两眼一瞪，“你说清楚点！” “是这样的，昨天我们到锡河公国的镇子上和那边迎亲的队伍接洽上了，摩菈殿下准备跟他们走的时候说头发散了要重新打扮下进了屋子，然后找机会翻窗出去，把看守的人打晕，抢了匹马逃走了！”传令官惶恐地汇报。 在一旁的随从听了这事情有些担忧地远离了国王两步，他们的国王发起火的时候是很可怕的，虽然很少迁怒无辜的人，但打砸东西的时候旁人离得太近容易被误伤。 “她还是逃啦？听你这意思现在还没抓回来咯？”摩顿瞪着传令官质问。 数月前，北山国和帝国所属的锡河公国谈妥了一桩联姻，北山国王摩顿将自己的小女儿摩菈嫁给锡河大公作为续弦。 为此父女曾爆发过多次争执，老随从曾有幸听过二人针对婚事的“友好探讨”： “谁要嫁个人类老头？想要那座矿山你他妈怎么不自己去嫁？”当时的摩菈公主的怒吼在王宫几百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五十多，你四十多，这不是差不多吗？”摩顿根本不在意女儿的抗议。 “听你鬼扯！我才刚成年啊，他老得顶多就二三十年好活了！” “所以你顶多熬二三十年他不就死了呗，放心，再过十年他也就没法对你做什么了。” “一天都不要！！我凭什么受这个罪？” “你两个姐姐都结婚了，你长这副鬼样子除了这个大公根本没其他人提过亲，真以为自己嫁的出去？” “我宁愿不嫁！要不是打不过你这个老鬼我现在非开了你的瓢！！” …… 诸如此类的冲突在亲事定下后的一段时间里，每隔几天都会爆发一次。 到了最后的半个月，摩菈公主才终于消停了下来，看起来似乎是放弃了挣扎。 结果没想到临头的时候来了这么一出。 “实在抱歉，现在送亲和迎亲的队伍都在追，还没有消息传过来……”传令官满脸歉意地报告，然后又如履薄冰地说道，“那个，陛下，摩菈殿下还留了了封信和一个小包裹给您。” “你带过来了是吧，给我瞧瞧。”摩顿皱着眉头招了招手。 传令官小心翼翼地从山羊背上挂着的行囊中拿出了一封信和一个小布包呈现给国王，那封信的信封上用矮人的文字写着““致我亲爱的父亲”，那个小布包上也写着一样的小字。 摩顿看到这行字就翻了个白眼，他的小女儿从没这样叫过他，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对方要是这么叫他他只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先撕开信封看了那封信，那上面只有一句话： “去吃屎吧老鬼！！” 底下还画了个矮人氏族通用的“友好手势”。 摩顿扫了一眼还在传令官手上的布包，以他对女儿的了解他基本已经猜到那是什么了，但他姑且还是打开确认了一下。 布包打开，里头是一个揉起来的纸包，再把纸包打开，里头是几团圆润的羊屎蛋子。 “快扔了。”摩顿没好气地下令。 传令官也巴不得赶紧这样做，马上把手里的东西往山下一丢。 然后摩顿随手一拍手，手里的信像干掉的树叶那样变得四分五裂，化为碎片随风飘走了。 随从观摩国王的脸色，意外地发现摩顿似乎出奇地冷静，便开口请示：“陛下，现在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跑了就跑了呗。我们已经把人送到公国了，公国那边没把她看好让她跑了关我们什么事？”摩顿一脸无所谓，“反正矿山都到手了，让他们自个儿去追吧，追不到是他们自个儿没本事。” 作为聘礼的矿山早已移交给北山国了，就算这门亲事告吹，迪普大公向北山国讨要，摩顿金锤也不会打算还的。 而且，联姻本来就只是一条政治桥梁而已，锡河公国和北山国如今建立起这样的关系，主要还是有各种方面的共同利益。 “但这样子人家面子上终归挂不住吧，要是怀疑我们欺骗他们，可能会影响到我们和帝国的同盟关系。”随从小声进言。 “哎呀麻烦死了！”摩顿显得很不耐烦，“那就搞一百个人去象征性地帮帮他们好了，反正这么丢人的事他们也不想大张旗鼓吧？” “是不是多派点人认真点着比较好，如果锡河公国那边先把殿下抓回去，殿下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随从谨慎地劝说。 “又死不了，我管她？那死丫头鬼精的，那帮人还不见得能抓得到呢。”摩顿说着转向传令官，“你先去帮我们搞点烈焰酒来，其他的破事待会儿再说！” 110.第110章 无意义的争执 无尽之塔，书房。 “所以你们的诉求是要我修改你们身上的契约，好让你们好好来一场决斗？”伽诺恩托着脸，隔着书桌来回看看一左一右端坐着同时还在彼此怒视的伊丝蓓尔和安雅，“为什么伱们会觉得，我会答应这么无脑的请求？” ““都是因为她太过分了！”” 伊丝蓓尔和安雅指向彼此异口同声。 出远门采购东西回来，迎接伽诺恩的是吵得不可开交的精灵和暗精灵。 伊丝蓓尔和安雅的争吵在不久前就升级到要打起来的程度，但由于【囚徒契约】中对于“不能损害塔主利益”的规定，加上签订了契约她们本身也被认定为塔主的资产，所以每当她们的冲突升级到要对彼此造成伤害的地步，就会被契约的力量强行限制行动。 因此她们的打斗基本上只能止于推搡、扯衣服之类的行动上，当伽诺恩回来看到她们都衣衫不整的时候，一瞬间甚至产生了其他联想。 “这白皮精灵故意搞事，我找她好好谈话，她居然故意骗我看那种邪典！”安雅指着伊丝蓓尔指控。 一想起那些邪典的内容，她不由得骚得脸红起来。 “这黑皮暗精灵耍我，装成同好接近我，然后又侮辱我的兴趣！”伊丝蓓尔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伽诺恩没接她们的茬，扭头看看站在旁边的贞娜，没有说话，只是投去询问的眼神。 贞娜读懂了他的意思：你当时怎么没阻止一下这么无聊的吵架？ 他离开前将【守望者】的权限交给贞娜，让她暂时看着点无尽之塔的情况。 如果能在这场吵架刚开始的时候就叫停，至少不会让这俩货闹到这种程度。 贞娜有些无奈地移开了视线：“我倒是也想啊，可她们围绕着那些书争个不停，伊丝蓓尔还把书翻来翻去的，我连监视画面都不敢多看两眼。” 伊丝蓓尔的那些书，对这个世界像贞娜这样的正经人来说，已经到了足以产生精神污染的邪典的程度。 伽诺恩倒是也能稍微理解，一场围绕着小黄本的争执，怎么看都不是适合插手的麻烦。 算了，反正也打不起来，管起来也怪麻烦的。 “我这次外出顺便买了一些书，姑且也挑了些你们感兴趣的，你们看看吧。”伽诺恩干脆转移了话题，把书桌上装书的布袋打开。 “买了这么多？”贞娜有点意外。 “出手变阔绰了嘛。”伊丝蓓尔也评价了一句。 “毕竟最近收入还可以。”伽诺恩回答。 最近他吞掉了安雅从夜刃家族转移过来的财产，经营的牧场和农场也开始营利了。 在地母神神殿的影响下，田地和牧场的产量高到足以额外出口到暮夏边境的村落去了。 得到了地母神的祝福，农田里收获的作物质量很高，在暮夏很受欢迎，伽诺恩干脆让柯恩他们去跟那些城寨谈好了农产品的收购价格。 有了长期稳定的收入，伽诺恩花起钱来也没以前那么心痛了。 “历史读物，传统文学小说，还有帝国的流行刊物。”伽诺恩把其中一叠递给贞娜，“你应该会感兴趣。” “谢谢。”贞娜由衷地笑道，这些书本身倒是其次，光是伽诺恩花心思挑选她可能会喜欢的东西就很令她开心了。 “在帝国找不到你感兴趣的那类题材的书……”伽诺恩又看向伊丝蓓尔。 “别说得我只看那种东西一样，你对我印象是不是太刻板了？”伊丝蓓尔有些不满地嘟囔。 “不过我稍微收集了一些比较有名的情色题材的小说和画册，我觉得你偶尔会想换换口味也说不定。”伽诺恩抽出了一叠书递给来。 伊丝蓓尔看到最上面那本《帝国艳史》，顿时眼前一亮：“这个好啊！爱死你了！” 这也是调教的一环么？安雅在一旁谨慎地观察。 说起来，伊丝蓓尔也是被那种作品影响的。 等等，这头红龙该不会也准备拿类似的手段来腐化我吧？ 一想到之前在伊丝蓓尔那里看到的那些作品，安雅心中不由得响起了警钟。 那些作品的画面和片段如今都深深地烙印在安雅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每每回想起来，安雅就觉得有点害臊，但越是不让自己去想，那些记忆反而出现得越发频繁。 她甚至还隐约产生了一丝好奇，想知道完整的内容究竟是怎样的。 不行啊安雅，只是看过几眼就有这样的影响力，要是再多看几次，对思想的危害恐怕是不可估量的！ 可是，万一红龙强迫她看的话，她又该如何应对呢？安雅有些焦急地在心里思考起对策来。 这时，伽诺恩转过来唤了她一声：“安雅……” “我不看的啊！！”原本就神经紧绷的安雅顿时来了反应，朝伽诺恩摆出了拒绝的姿态。 “我只是叫你汇报下调查的进度。”伽诺恩上下打量眼前的暗精灵，安雅反应如此激烈，看上去有点反常。 为什么她觉得自己会给她买书？而且正常来说反应也不用这么大吧。 “哦、哦……”安雅的神情变得有些尴尬。 “你要是想看，你其实可以直说。”伊丝蓓尔从旁来了一句。 “去死！”安雅直接瞪了她一眼。 “汇报进度。”伽诺恩用手指敲敲桌面，强调了一下，他不想被这种无意义的争执继续浪费时间。 “好的……”安雅把脸转回来，开始说明最近整理的情报。 “锡河公国那边，迪普大公一直在公开招募屠龙队，但有了上次的教训，他已经没有这么鲁莽了，他这次一边向帝国请求协力，一边向北山国采购屠龙武装，准备组建一支千人规模的精锐屠龙团。”安雅说明。 “听起来有点麻烦啊。”伽诺恩皱眉。 “但目前的进度大概只到了六成，首先帝国似乎在忙于其他计划，一直没怎么回应迪普大公的需求，而北山国也没办法一下子给出那么多屠龙武装，毕竟基本所有的屠龙装备都要用到极其稀有的传奇金属。 北山国把今年的秘银产量都花在上面也不一定能在年底赶出来，更不用说他们还有帝国的单子要处理。最重要的是，迪普大公很难招募到屠龙团的领袖，要对付你，至少也得由超凡境界的强者来领队。”安雅说。 “锡河公国没有吗？”伽诺恩顺口一问。 “他们唯一超凡强者在暮秋城被你碾成了烂肉。”安雅解释道，“超凡境界的强者也没那么多，帝国一共也就六个。当然对迪普大公来说，最理想的自然是能请到传奇强者。但如今，帝国的那位传奇已经贵为亲王，北山国的传奇就是他们的国王，都不是凭迪普大公能请得动的。” “那也不能放任不管，万一他找到了契机一下子把事情搞成了，还是挺麻烦那的，什么时候能做掉他？”伽诺恩说。 比起面对一支千人猎龙团，显然还是提早一步把迪普大公杀了更轻松。 “我们在努力地确认暗杀的可行性了，这需要些工夫，请不要着急。另外，我们打探了一个意外的收获。”安雅说着顿了顿，“锡河大公有一件传家宝，可能是神器。” 之前伽诺恩除了让他们打探锡河公国的情报，还命令他们顺便打探一下至高神器的下落。 “真的吗？”伽诺恩陷入了思考。 超凡境界的话，应该能自如地操纵本职的次神器，也可以承受一定代价去使用神器。那个锡河大公的儿子，却并没有没带着神器上战场。 不过如果是需要承受代价的高等神器，没有携带倒也是解释得通的。 当时帝国联军对暮夏的局势几乎是一边倒的，而锡河公国负责的也是风险比较小的边缘战线，让指挥官带上神器也没机会用，反而还会增加被盯上的风险。 如果不是他当时突然乱入战场，大公之子狄洛斯甚至都不用出战。 “只是有这个可能，具体的还需要进一步打探。”安雅冷静地回答，然后继续汇报，“除了这个，还有一件跟夜刃家族有关的神器。” “你说朵兰斯洛妮拿走的那件？这个我已经听你讲过了。”伽诺恩问。 “不，夜刃家族供奉的高等神器，其实有两件，一件是无形斗篷，还有一件是过去从其他家族那里夺来的‘解体刀锋’，那东西十六年前被一位擅自脱离家族的族人带走了。”安雅说。 “这个情报你之前怎么不说？”伽诺恩微微皱眉。 “请听我说完，之前我也不知道那人可能去了什么地方，而你的命令是让我们调查神器的下落，完全不知下落的神器我当然没什么好报告的。”安雅冷静地解释道。 “意思是你现在知道那个族人逃到什么地方去了？”伽诺恩问。 “只是有了个猜测。带走神器的是我们家族的传奇强者，最强大的刺客安格丝特·夜刃，十六年前龙升之巢盯上夜刃家族的时候她带着解体刀锋逃离了家族，目前，她有可能潜伏到了暮夏。”安雅认真地说道。 111.第111章 花钱如流水 “安格丝特·夜刃是传奇刺客？她在暮夏！？”听到安雅的报告，反应最大的竟然是伊丝蓓尔，她几乎是惊叫出声。 “没错，就是你最喜欢的那个黄书作者，你那本书上的签名，至少我鉴定的结果是她的真迹。既然她近期在暮夏发过新作，那她潜伏在暮夏的可能性很高。”安雅瞥向伊丝蓓尔，语气里带着几分讽刺。 “这可不行，得赶紧把她找出来！”伊丝蓓尔脸色认真起来。 “你想搞粉丝见面会？”伽诺恩问了一句，他还记得伊丝蓓尔的那本鉴赏笔记，在笔记里她给安格丝特的作品打了最高分。 “怎么可能？一个传奇境界的暗精灵刺客潜伏在暮夏，这种事情可是能威胁到父王和母后的安全，我得马上通知他们才行！”伊丝蓓尔盯着伽诺恩正色道。 伽诺恩闻言一愣：“伱突然拿出这么正经的理由，我有点不适应……” “你把我当什么了啊？”伊丝蓓尔气鼓鼓地瞪着伽诺恩。 “我觉得这个你没必要操心。”安雅抱着手看着伊丝蓓尔，“安格丝特是个独善其身的人，连自己家族都可以抛下，她有什么理由去行刺暮夏的王室给自己招惹麻烦？而且我记得暮夏王妃也是传奇吧，精灵王和他儿子都是超凡法师，就算是安格丝特，想要突破重重保护行刺他们也是很难的。” “一个暗精灵能做到长期潜伏在暮夏吗？”伽诺恩问。 “暮夏地广人稀，人口管理也不严格，只是隐居在暮夏的话轻而易举。而且安格丝特精通易容术，还持有一些伪装的法器，别说潜伏在暮夏，就是让她去扮演一个特定的精灵都是轻而易举。”安雅说明。 “这样的人想找到她也不容易吧。”伽诺恩很快就意识到这个情报可能暂时派不上什么用场。 而且找到了也不一定能从她手里拿到神器，一个持有本职至高神器的传奇强者，说不定连上古龙都能杀。 就算想跟对方交易，伽诺恩也暂时想不到能有什么筹码，那样的人物，不大可能有金钱之类的普通资源方面的困扰。 “但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要跟母后说明一下才行。”伊丝蓓尔说完就出了书房，回房间写信去了。 伽诺恩决定这事就暂时交给暮夏方面调查，他这边还是应该优先处理锡河公国的问题。 “还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吗？”伽诺恩问。 安雅想了想，继续汇报：“锡河大公好像要结婚了。” “结婚？他不是有儿子了吗？”伽诺恩问。 “他的妻子过世好几年了，他向北山国提亲，想要迎娶北山国王的女儿。”安雅说明。 “矮人？”不仅是伽诺恩，贞娜也惊讶地瞪大眼睛。 人类和矮人成婚的情形不是没有，但非常少。 不仅仅是体格外貌，人类和矮人的审美都有着不小的差异，更不用说寿命和观念之类的差别。 “对，是北山矮人王的小女儿，锡河公国正在努力谋求和北山国加深联系，这是一场政治联姻，锡河公国将一座矿山转让给了北山国，同时和北山国签订了长期的武器采购合同。”安雅说。 这时贞娜开口提出了质疑：“那也不用非得联姻吧，皇姐和北山国走得那么近，锡河公国又和北山国接壤，他们有足够的理由加深联系，而且我很难想象那个锡河大公会接受娶一个矮人。” 锡河大公父子都是出了名的好女色，尤其是大公本人，还有那种为人所不齿的癖好，在贵族圈可以说是臭名昭著。 “对，锡河大公不仅好色还有恋童之好。”安雅马上就明白了贞娜的意思，这种情报她自然早已掌握，“关于这个我们打探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据说北山国的小公主的外表也有点特别。” “怎么个特别？”伽诺恩追问。 “矮人无论男女普遍都体格粗壮健实，他们的社会也以壮硕为美。但也有少数矮人天生瘦弱，加上身高的限制，长得会很像人类的小孩……”安雅说着顿了顿，“北山国王的小女儿，据说就是这样的。” “懂了。”伽诺恩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要嫁给那种老变态，这个矮人公主也太可怜了吧。”贞娜皱眉。 “原来婚期是定在一个月以后，但最近好像延迟了，原因尚不清楚。”安雅说。 “这个，暂时还不知道对我们有什么影响，还是先寻找暗杀大公的机会吧，再探再报。”伽诺恩挥了挥手。 “明白了。”安雅说完却没有告退，而是想了想，对伽诺恩说道，“伽诺恩，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跟你提一下……” “有话直说。”伽诺恩回道。 “你好像一直都没有给我们拨经费。”安雅认真地问道。 “经费？你们还想要工资？”伽诺恩挑眉。 “我没指望这个！”安雅翻了个白眼，“我是说，收集情报的开销！” “派出去的人我都给了生活费和路费啊。”伽诺恩说。 “那只是最基本的生存所需，要展开调查活动，肯定还有额外开销，收买啊打点关系啊，都要花钱的。我平时会定期派人去沙曼城那里跟熟悉的情报贩子接头一次，从情报贩子手里买情报也需要钱。”安雅解释。 “你需要多少经费？”伽诺恩微微皱起眉头，他有预感这开销不会小。 安雅稍微算了算：“我想一个月一百个金币还是要的。” “这么贵？”伽诺恩感觉到了肉痛，“你没有抬价吧？” 这个倒不能说他贪财，维持一支精锐情报部队和情报网的开销确实不小，一般的小地主还真有点负担不起。 “有契约在，我也没办法从你这里贪钱啊！”安雅没好气地回道，“这还好吧？我之前带来的财产都在你手里呢。” “那些就是我的资产。”伽诺恩认真地看着安雅。 “我又没指望跟你要回来，不用跟我强调！”安雅瞪了伽诺恩一眼，在心里默默骂了对方一句强盗。 “主要是钱不能光减少不增加，照这样每个月赚的钱大部分都得花在你们身上了，收成没那么好的季节还得倒贴钱。”伽诺恩又开始算账了。 “这开销又不是进我们的口袋，还不是用在你的需求上。”安雅反驳。 “牧场和农场倒是还可以扩大规模，将西边的树林弄成林场也可以，人手不是问题，但暮夏那边收购的需求量也就那么多了，而且人家基本不会收购肉类和木材。”贞娜说，她偶尔帮伽诺恩打点领地内的事情，对领地内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领地的资源还是有不少的，利用无尽之塔召唤的魔像，搞生产绝对不成问题。 问题在于产品的销路，他们目前只能和暮夏那边交易，但暮夏西侧的几座聚落在农业资源方面并没有那么大的需求缺口，而他们也无法跟帝国进行大规模的交易。 这时安雅突然提议：“你们可以把东西运到西北方向去卖啊，那里的荒漠边缘有不少城邦呢，那些地区的粮食产量不高，基本都需要旅行商人从帝国的村庄送去，路上又是盗贼横行，所以粮食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去那里做生意肯定血赚啊。” “那边的聚落很分散，而且动不动就会迁徙或者荒废，很不稳定啊。”伽诺恩说。 过去赫尔伽诺恩在无尽之塔定居下来后，除了更西面的一些小国，主要劫掠的就是西北草原和荒漠上的一些小镇和村落，还有过路的商队。 这些地方基本都没什么油水，但和暮夏还有帝国相比，至少抢起来没有那么多后顾之忧。 但在这片蛮荒之地形成的聚落往往都很不稳定，往往几年过去就会迁徙，甚至直接遭到毁灭，原因有很多，其中之一就是在文明世界边缘活动的巨龙。 “也有一些受保护的稳定存在的城镇啊，比如沙曼城，那是大荒漠边缘最大的商业城邦，我建议你去那里联系一个稳定的采购商。虽然运输路线也可以交给他们，但这样价格会被压的很厉害，我推荐你自己运，反正没人能抢劫得了你。”安雅提议道。 “听起来不错。”伽诺恩点点头，“我记得你前头说，要去沙曼城打探情报？” “对，那里鱼龙混杂，也是一个情报的中心，夜刃家族‘迷宫’的人，还有其他尼崔兰家族培养的情报人员也在那里活动。现在我们没了‘迷宫’的支持，最好定期从可靠的情报商获取打包好的消息，就像订阅书刊那样。”安雅说明。 “那正好，打探收购商的任务也交给你们了。”伽诺恩毫不犹豫地将这个额外的任务派发到暗精灵小队身上。 “那你倒是拨经费啊。”安雅叹了口气。 “明天我会让管家把钱拿给你的，期待你的成果。”伽诺恩吩咐。 “知道了，那我就先下去休息了。”安雅摆了摆手。 “你之后是不是没有别的事情要处理了？”伽诺恩问了一句。 “还有什么事啊？”安雅微微皱眉。 “稍微陪我们一下吧。”伽诺恩微笑，“我想尝试一下新的游戏。” 安雅瞬间变了脸色。 112.第112章 三缺一 数分钟后，安雅局促不安地坐在方桌旁，苦着张脸朝对面的伽诺恩请求道：“你放过我好不好？” “只是个游戏而已，你干嘛跟上刑场一样？”伽诺恩对安雅的反应有些疑惑。 “你这游戏，正经吗？”安雅狐疑地打量桌子上的几十个长方块。 这些方块是将白色的兽骨和实木块贴在一起制成的，表面被打磨得无比光滑，每一个长方块大小形状都看不出区别，做工十分精细。 而白色的那一面，雕刻着各式各样的图案。 又是见都没见过的游戏，这玩意该不会也是伽诺恩调教手段的一环吧？ 这些游戏道具本身倒是没有任何危险的气息…… “当然正经啊，只不过输了要脱衣服罢了。”伊丝蓓尔突然抢过话头回答，朝安雅露出了坏笑。 “放我走！”安雅立刻大喊。 她之所以没有起身就逃，是因为她无法直接这么违抗伽诺恩的要求。 “不用脱，反正伱的身子这里的人都看过了。” 伽诺恩一边理牌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那天伊丝蓓尔她们给安雅搞恶作剧的时候，为了保证伊丝蓓尔不做过火，他用【守望者】监视了整个过程。 “别提这件事了行不行！？”安雅涨红了脸，“你那天真没对我做什么吧？” 伽诺恩没接这茬，而是将眼前的牌平着码了一遍，展示给三人看：“我老早就想试试这个了，就是一直凑不齐人。虽然三个人其实也能玩，但果然还是四个人来游戏才完整。” “这又是什么游戏？” 贞娜饶有兴致地拿起一块长方块打量，在她眼里，伽诺恩真的是个设计游戏的天才。 伽诺恩之前教她们的游戏都很有趣，“斗恶龙”的游戏伽诺恩还随手教过管理农场的柯恩他们，据说这个游戏已经开始在暮夏西边的一个村子流行起来了。 “这个我管它叫‘麻将’，有一点复杂，但也很有趣，我先说明一下……” 伽诺恩简单地说明了下麻将的基本规则。 他过去就很喜欢各种棋牌类的游戏，老早就想在这个世界好好地试一把完整的“国粹”，专门命令石头花了很大的工夫手工做出了这副牌。 为了便于这个世界的人理解，他对麻将牌做了细微的调整，把万字调整成这个世界的数字，把东南西北用这个世界的方位符号代替，而白发中则换成了盾牌、权杖和宝剑。 第一遍说明，安雅马上就理解了基本规则，贞娜和伊丝蓓尔还有些似懂非懂，于是伽诺恩又具体说明了一遍。 “接下来边打边熟悉，第一次玩大家就简单一点吧，先不算番数了，也没有特殊规则，和牌就算赢。”伽诺恩说着就开始动手洗牌。 听起来好像只是个普通的游戏而已啊……安雅一边跟着洗牌一边心想。 不行，别因为是个游戏就放松警惕，要小心这头红龙有奇怪的打算！ 安雅警惕地盯着伽诺恩。 “放心，我不会用【守望者】偷看你们的牌的，这是玩游戏的原则。”伽诺恩以为安雅是在担心自己作弊，认真地说道。 “游戏而已，我才不关心什么胜负。你可不要在其他方面打什么鬼主意！”安雅一本正经地说道。 半个钟头…… “吃！！”安雅迅速抢过伊丝蓓尔刚打出的牌，将组成的顺子放倒，动作潇洒地往旁边一推。 “你怎么又抢我牌？”伊丝蓓尔不满地嘀咕。 “我哪里叫抢？是你自己喂得勤快。”安雅朝伊丝蓓尔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样子就听牌了，这局妥了！ 安雅自信满满地打出一张牌。 “那个，我这样应该算是和了吧。”贞娜有些不确定地把自己的牌推倒了。 “嚯，清一色。”伽诺恩扫了一眼贞娜的牌型。 三个人上手都很快，估计回头就能教一些更加正式的规则了。 “怎么这样……”安雅神情肉眼可见变得失落起来。 “上当了吧？没发现给你的喂牌是我的计策吗？就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的！”伊丝蓓尔嘲笑安雅。 “呸，你能有那种脑子？”安雅白了伊丝蓓尔一眼，“也不看看你点了多少炮！” “反正没你多！”伊丝蓓尔争辩。 “我和牌比你多一次！！”安雅和伊丝蓓尔争辩起来。 “你这不是玩得很投入吗？”伽诺恩看着安雅评价了一句。 碗之前还说不介意输赢的安雅的表情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该死，我怎么玩着玩着就上头了？ 不得不承认，这棋牌是她见过的设计得最巧妙的游戏之一，熟悉了玩法之后，就很容易投入进去。 但最让她上头的，还是和伊丝蓓尔产生的竞争心。 上午她们的争执还没有个结论，现在坐在一起玩这么个游戏，很自然地就较上了劲。 “不服气的话，干脆接下来我们干脆比一比呗，赌点什么吧？”伊丝蓓尔直接向安雅下了战书。 “我可不参与你们的赌局啊。”贞娜立刻声明。 “我也不掺和。”这两人这么杠上，伽诺恩也不想加入她们的争执。 安雅认真思考了一下，这游戏确实是个普通的游戏，之前的几轮，伽诺恩也没有明显的优势，似乎是真的没有作弊。 她自信自己算牌的能力肯定在这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精灵之上，剩下的就是各凭运气了，倒也没有不公平的地方。 而且对方主动挑战，她不接总感觉落了下风。 但她还是谨慎地问了句：“赌什么？” “这个嘛……”伊丝蓓尔显然还没有想好赌注，她努力思考了一下，开口道，“我要是赢了，你在这里就改个名字吧。” “为什么要我改名字？”安雅有点傻眼。 “你这个黑皮不配和那本书的女主角同名，每次看书都会让我想起你，还会影响我刷书的代入感！”伊丝蓓尔振振有词。 “你以为我想跟那破书的女主同名吗？还不是安格丝特那混蛋的恶趣味！”安雅怒道。 “总之你输了的话，你以后在这里就必须用其他名字，名字由我来起。”伊丝蓓尔坚持。 “那要是你输了呢？”安雅瞪着伊丝蓓尔。 伊丝蓓尔想了想：“那我就改名叫安雅？” “去你的！”安雅瞪了她一眼，“你要是输了，以后你的待遇归我！你给我住地牢，在地牢吃饭，我要求以后三餐可以自己点，而且能在领地内外自由活动！” 她说着看向伽诺恩：“这应该没问题吧？” 说句实话，一直以来她对于同样签署了【囚徒契约】却享受更高待遇的伊丝蓓尔，还是有那么点不平衡的。 “擅自到领地外活动不行，但你要是赢了以后想自己点菜可以，为期一个月。” 这种程度的小赌无伤大雅，也有助于提升她们对游戏的兴趣，伽诺恩就随她们去了。 “住地牢我无所谓呀，只要伽诺恩每天来看我就行。”伊丝蓓尔对这个赌注完全无所谓。 “那就这样，我们两个换对家打两圈八局，和牌加一分，点炮扣一分，其他情况分数不变，就你跟我比！”安雅指着伊丝蓓尔说。 这种赌注，伽诺恩和贞娜应该也不至于偏袒伊丝蓓尔。 “行！”伊丝蓓尔应战了。 然后，五局过去后，和了牌的伊丝蓓尔朝安雅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该死，居然落后了……安雅感觉到了不妙。 原本双方的分数持平，这一局她稍微冒了个险，没想到居然就给伊丝蓓尔点了个炮，双方顿时拉开了两分的差距。 剩下只有三局，如果她没有连续和牌或者正好和到伊丝蓓尔打出的那一张，恐怕就得输掉了。 当看到自己起手抽到的牌又不怎么样的时候，安雅觉得自己恐怕得动点脑筋了。 中间牌池的舍牌中正好有自己想要当时又吃碰不到的牌…… 让你这家伙见识一下刺客的厉害！ 安雅扫了伊丝蓓尔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伸手越过牌池摸牌。 将牌拿回来的时候，她的手划过那张舍牌的上方，手指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灵巧地动了两下，她就把摸到的牌和那张舍牌交换了过来，她自信自己出千的手法能骗过任何人的眼睛。 但这时伽诺恩叫住了她：“别动，你刚刚作弊换牌了是不是？” 安雅的动作被强制停住，心里一惊，刚想否认，就听到伽诺恩命令：“说实话。” “我……”安雅在契约的束缚下被迫开口承认，“作弊了！” 完了！ 她脑袋“嗡”地一下响了起来。 其他三人锐利的视线集中到身上，冷汗刷地一下从她脸上冒了出来。 “我不用【守望者】偷看，不代表不会用它监督。”伽诺恩盯着安雅，“作弊啊……这该怎么处理呢？” “伽诺恩，她是跟我比的，惩罚就交给我来怎么样？”伊丝蓓尔突然提议。 “可以倒是可以，但你打算怎么办？”伽诺恩顺口问，“让她改名，还是逼她脱衣服？” 安雅听着脊背一阵发凉。 “那些就算了，我有了个新主意。”伊丝蓓尔露出了“和善”的微笑，“我要她，把我所有的收藏都认真看一遍，每本都写两百字复述内容。” “不要！！”安雅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清醒地认识到，那些邪典是绝对不能碰的，“我宁愿在这里脱光也不要看那些东西！！” “现在可由不得你啦。”伊丝蓓尔笑吟吟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等着，我现在就去拿！” “我还是先回避一下吧。”贞娜也马上离开了牌桌。 安雅被伽诺恩的命令困在牌桌旁，惊恐地瞪着伽诺恩质问：“原来这都是你的计划吗！？” 这一刻，她不由得怀疑这是伽诺恩刻意没有提前下命令禁止作弊，钓鱼执法之后，安排起来让她受罚看那些书的调教计划。 “你在胡说什么？这不是完全是你自作自受吗？”伽诺恩冷静地反问。 随后，伊丝蓓尔的手拿着一本书伸过来，不堪入目的封面占据了安雅的视野，让安雅再次发出尖叫。 “还是让我们先从最经典的红龙开始……”伊丝蓓尔微笑着为她翻开了自己的珍藏。 这一天，安雅看到新世界的大门在自己面前敞开了。 113.第113章 令人在意的悬赏 两天后，伽诺恩坐在书房里，和往常一样听取安雅整理的情报。 “锡河公国那边的情况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屠龙团依然还在招募，大公的行程还没有打探到。大公的婚期延迟了，日期还没有定，对外是宣称大公还在哀悼战死的长子，不过派往边境的人有打探到，一个星期前矮人的送亲队其实已经进入了公国。”安雅汇报。 “呵，他儿子死了都几个月了。既然矮人的公主已经被送到了公国，那说明这婚迪普大公原来还是准备按预定的日期结的，是出了什么问题吗？”伽诺恩随口问道。 “我们没有打探到矮人公主的下落，从打探的情况看，公国似乎在有意封锁这方面的消息。”安雅回答。 “没有打探到情报这件事本身就是个情报啊。”伽诺恩若有所思。 安雅自然明白伽诺恩的意思，公国有意隐瞒推迟婚期的真正原因，说明这场联姻出了什么意外。 “你让派过去的人抓紧打探，联姻出了问题，如果迪普大公要为了处理这件事离开城堡，那将会是千载难逢的刺杀机会。”伽诺恩说。 “明白了。”安雅回应，然后接着汇报，“另外，派往沙曼城的人从熟悉的情报贩子那里打探到了许多情报，其中有两份值得在意的悬赏。” “悬赏？”伽诺恩问。 “对，沙曼城游荡着许多佣兵、冒险者和各个国家的逃犯，还有尼崔兰几个家族的刺客，如果要招募亡命之徒当杀手，那里是最合适的地方，所以懂门道的人会通过沙曼城的中间人在那里发布悬赏。”安雅解释。 “两份值得在意的悬赏有一份是悬赏我的？”伽诺恩马上就猜到了。 “没错，这份委托是实名的，提出的人正是锡河大公，那边出重金招募能够屠杀‘交界地恶龙库迦’的英雄，他想要招募超凡境界的强者来领导自己组建的屠龙团。”安雅说明道。 看来迪普大公为了报仇也是费尽了心思，除了走白道向帝国和北山国求助，还试图走黑道从零散的城邦招募闲散的打手。 “这能招募得到吗？”伽诺恩问。 “恐怕是很难的。”安雅摇了摇头，“并不是说沙曼城没有强者在活动，只是那种等级的强者，绝大部分有自己所属的势力，是不会被轻易招募的。而且只要是个行家都能看出来，这份悬赏本身就散发着一股麻烦的气息。” “这话怎么说？”伽诺恩问。 “龙脊帝国以屠龙闻名，锡河是帝国下属的公国，锡河公国有屠龙委托，第一个应该是向帝国求助，但这份悬赏却被送到了沙曼城的黑市，这岂不是正说明帝国和公国目前都拿您没有什么办法吗？”安雅说。 “确实是这样。”伽诺恩同意这个说法。 如果只是少年或者刚成年阶段的龙，对帝国来说其实是很好处理的，只要下点成本，一个超凡或者大师境界的中坚骑士率领的屠龙小队就能比较轻松地完成任务，但这种水准的巨龙对于绝大多数冒险者和佣兵已经是难以处理的级别了。 更不用说如今的伽诺恩本身就已经成长到了老年水准，加上【赐福】的力量，和能应对大规模军队的塔防系统，还有暮夏的支援。现在的无尽之塔，挑战的难度已经超越了一般的古龙巢穴，哪怕是路西欧再带队杀过来，他也完全有能力应对。 哪怕是对帝国来说，如今的他都是一颗火中的栗子，要伸手去取必然得烫掉一层皮。 而刚结束了和暮夏战争的帝国似乎还在布置其他计划，暂时无意将资源投入到对付他身上。 得不到帝国的支持，锡河公国更是没有办法，迪普大公冲动之下组建的屠龙队到了伽诺恩这里也是有来无回。 一个公国都束手无策的话，沙曼城里一帮闲散的打手又能怎么样？那里不怕死的亡命之徒很多，但愿意平白去送死的傻瓜却没多少。 伽诺恩想了想，开口问道：“那你说，我要是伪装成冒险者接下悬赏，会不会有机会接触到迪普大公把他做掉？” “很难说，发布悬赏的中间人和公国那边肯定都要进行审查的。而且我不觉得大公会毫无戒备地直接接触招募的佣兵，一般总会有人在中间替他传话，发号施令。不过你混进去的话，倒是可以趁机把组建到一半的屠龙团给灭掉，然后找机会逃走。”安雅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那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啊。”伽诺恩说。 只要迪普大公活着一天，锡河公国对他来说就始终是个隐患。 “那这个先不管吧，另一份值得在意的悬赏是？”伽诺恩继续提问。 “这个悬赏是前天刚发布的，有人出价三千金币悬赏锡河公国迪普大公，刺杀或者重伤他都可以。”安雅说。 “有人想杀锡河大公？”伽诺恩听到这个一下子提起了兴趣，“是谁？” “目前还不知道，这份悬赏的发布者是匿名的，在情报商那里，雇主的信息是保密的，但如果能接下悬赏令并通过中间人的审核，或许会有机会在中间人的安排下和雇主或者他的代理人接触。”安雅回答。 “听伱这个意思，你觉得我们应该跟那个人接触一下？”伽诺恩问。 “会悬赏锡河大公的，应该是跟锡河大公有仇的人，他手里或许有我们需要的情报，有机会的话，我们甚至可以联手。”安雅说。 “而且还能赚笔外快。”伽诺恩补充，但接着他又话锋一转，“但这情报会不会有可能是陷阱呢？” “可能性还是比较小的，中间人如果介绍虚假的委托，自己也可能会被卷入陷阱，或者受到报复。所以他们对委托人会进行一定的评估。这次发布悬赏的中间人做这一行已经很长时间了，不够谨慎的人在沙曼城是做不长的，他的介绍的委托还是有一定信誉的。虽然这个任务和对您的悬赏一样，基本上不大可能有人接得下来。”安雅说。 “真有人想要锡河大公的命……他仇家很多吗？”伽诺恩问。 “根据我们的调查，还是有一些的，但可能会在沙曼城发布悬赏的，恐怕基本上没有。”安雅摇了摇头，“说实话，以我们现在的人手，想要具体掌握锡河大公的行程还是有一点难度的，或许我们可以尝试通过这个中间人的渠道和对方联络一下。” “不错，搞到一条挺有价值的线索，你们的办事效率很牢靠。”伽诺恩朝安雅点点头。 那一百个金币的拨款总算是没白花。 “谢谢您的夸奖。”安雅不卑不亢地回答。 伽诺恩维持着微笑，盯着安雅看了一会儿，开口：“安雅。” “什、什么事？”安雅努力装得若无其事，但还是难掩紧张。 “之前伊丝蓓尔让你看的那些东西……是不是给你留下了什么影响啊？”伽诺恩打量着安雅问道。 “没什么，一些虚构的夸张作品而已，能对我有什么影响呢？”安雅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来。 “这样啊，那……你为什么要站得离我这么远呢？” 伽诺恩看着远离书桌站在门边，后背贴在墙上，一只手还放在门把手上的安雅说道。 114.第114章 陪领导出差 从进来开始，安雅就一直站在那个位置，尽可能地远离书桌……或者说，书桌后面的伽诺恩。 而且看起来还随时准备逃走，仿佛对伽诺恩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 事实上，自打那天安雅出千被抓接受了伊丝蓓尔的“惩罚”后，伽诺恩就感觉到安雅似乎对他有点躲闪。 对于伽诺恩的问题，安雅沉默了下来，然后撇开了视线。 “跟我说实话，那些玩意是给你留下心理阴影了吗？”伽诺恩盯着安雅问道。 被这么命令，安雅在契约的作用下说出了心底的实话：“其实还好，仔细想想那些终归是虚构的东西，虽说那些作品是精灵的仿造的，但最开始终归是暗精灵开始创作的。内容确实有点刺激过头了，但看习惯下来其实还——” 安雅讲到这里的时候脸色变得古怪起来，然后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努力阻止自己进一步说下去。 伽诺恩听了不禁有点疑惑，听这话的意思，那些作品并不至于给安雅留下那么严重的心理阴影。 “那你为什么躲着我？”他看着安雅问道。 “我……这两天睡觉的时候都做了梦，同样的梦。”安雅说着眼神躲闪起来。 “哦？是什么——” “算我求求你，别问可以吗？” 伽诺恩刚问到一半，安雅就一脸无奈地恳求起来。 看来是难以启齿的事情。 伽诺恩想了想，就将问题变得模糊一点：“梦跟我有关系？” “嗯。”安雅小声应道，低下头不和他对上视线。 “跟伊丝蓓尔的那些书的内容也有关系？”伽诺恩又问。 “嗯……”安雅声音更小了。 伽诺恩沉默片刻，回了一声：“哦。” 他已经大致理解安雅梦到什么了。 “所以，我暂时有点没法直视伱，还请你谅解一下。”这次安雅捂住了自己的脸。 “行吧，那接着汇报，靠谱的收购商你有打听到吗？”伽诺恩把话题拉到了正事上。 “是打听到了一个声誉还不错的商人，不过光靠我派过去的人，似乎没办法跟他谈，或者说，他不是很愿意跟暗精灵谈。”安雅回答。 “为什么？你们暗精灵不是在那里很吃得开吗？”伽诺恩有点疑惑。 “我们是在黑市、情报所和雇佣市场比较吃得开，商业方面的话……暗精灵跟其他种族相互之间的信任度，其实并不怎么高。”安雅说到后面语气有些迟疑。 听到这里伽诺恩就想起来了，贞娜和伊丝蓓尔都提过，暗精灵的信誉在其他种族那里都不怎么样。 暗精灵的社会构造和其他种族都不一样，因此形成了相当特殊的社会观念。 他们的很多美德，比如忠诚和守信，很多时候是针对自己的家族或者某个特定的团体，对外的话就很难讲了。 “那这该怎么办？”伽诺恩询问安雅的意见。 “您可以换个人去跟他谈，最好是直接带一部分货过去。”安雅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这不是只有我亲自去一趟了？”伽诺恩微微皱眉。 要送一批农产品到沙曼城去，不仅要跨越西北的整片草原和荒野，还要提防路上出没的盗贼和各种野兽。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货都装车绑到伽诺恩自己的背上，他直接一路飞到沙曼城附近，然后以主人的身份直接带着货去跟收购商谈，向对方证明自己不仅手里有货，还有能力保障运输路线，这样绝对能谈个好价钱。 “这是最好的方法，事实上如果你对前面提到的那个针对锡河大公的悬赏有兴趣，最好也由你亲自去看一下。”安雅继续建议道。 “为什么？” “前面我也说过了，中间人是会对接委托的人进行审查的。刺杀一个国家的领袖这种可不是一般的委托，肯定要重点审查实力。如果你打算接触悬赏背后的委托人，那就更是如此了。”安雅说。 伽诺恩马上就理解了，安雅的部下最多也不过是中流境界的刺客或者术士，那位中间人根本不可能将任务交给这种水准的杀手。 如果是安雅带着自己的团队去接，或许能接下任务，但现在安雅团队的大多数人手都被派到了锡河公国，还有一部分必须留在无尽之塔这边。 最好还是伽诺恩化成人形自己去一趟，他光凭身体力量就能足以假扮一个超凡境界的战士。 “那威胁呢？帝国和锡河公国那边最近没有什么动向？朵兰斯洛妮那边呢？”伽诺恩谨慎地问道。 “暂时都没有，如果没有其他情报网以外的势力盯上你，这片领地暂时应该还是安全的。”安雅认真地回答。 伽诺恩开始思考起来，沙曼城和无尽之塔之间的距离很远，但以伽诺恩的飞行速度，一天之内来回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现在他们已经对外展开了一层情报网，加上无尽之塔的防御性能，伽诺恩离开领地的风险已经大大降低了。 “可是我从没去过沙曼城，得有个人跟我一起去才行，不然那地方我怕是找都找不到在哪儿，你这里有合适的人选吗？”伽诺恩看着安雅问道。 “人选倒是有好几个……”安雅想了想。 “那最合适的人选呢？”伽诺恩问。 “是我。”安雅说完一怔，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因为契约的作用，跟伽诺恩汇报的时候，对方问题她基本都只能如实回答。 但在这里跟伽诺恩说自己最适合陪同对方前往沙曼城，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发展，根本就不言而喻。 “你已经说出来了，再捂住又有什么用呢？”伽诺恩问。 “我不要！”安雅说出了心里话。 “我有问你的意见吗？”伽诺恩反问。 “你放过我行不行？”安雅又一次恳求起来。 “我没把你怎么样吧？”伽诺恩冷静地回道。 “可我心里实在没法接受啊！”安雅苦着脸说道。 “那就克服一下，不要那么矫情。”伽诺恩懒得照顾对方的想法，“那就这样，这两天准备一下，大后天出发，你陪我去那里出差一天，就这么决定了！” 115.第115章 无法之地 两天后，无尽之塔塔顶。 “我们出发了，塔里的事情暂且交给你们打理了。”变成龙形的伽诺恩对站在面前的贞娜、伊丝蓓尔和石头吩咐。 在他的背上，绑着堆成小山的麻袋，里头基本都是粮食、瓜果和烤过的肉干。 他将亲自带着东西前往沙曼城，和安雅之前打听到的收购商谈生意。 如果能谈妥，这片领地的农产品也就有了销路。 “请放心我主，我会认真打理好无尽之塔，耐心地等待您的归来。”石头恭敬地行礼。 “记得带伴手哦，如果有上次那种书就再好不过了！”伊丝蓓尔朝伽诺恩挥手。 “路上小心，早点回来。我听说那边的城邦情况很复杂，一定要多留个心眼。”贞娜认真地叮嘱。 领地的经营和运转，其实基本上都用不着伽诺恩操心，到现在需要他亲自负责的只有领地的安全而已。 而现在，有暗精灵的情报网盯着有威胁的几个势力的动向，无尽之塔又有充足的魔力，伊丝蓓尔还提前联络了暮夏那边在河边驻扎了临时的哨营，可以在短时间内快速支援无尽之塔。 至少一两天内，大概率是不会有什么状况的。 伽诺恩转过头：“该走了安雅……你在做什么？” 他看到安雅正躲在自己的亲信婕拉后面，一个劲地把婕拉往前推：“伽诺恩，婕拉经常在沙曼城行动的，她其实比我更熟悉那里，我还是强烈推荐您带她去！” 婕拉看看自己的女主人，又看看伽诺恩，尴尬又为难地笑笑。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来？不要废话，赶紧上来。”伽诺恩无情地驳回了安雅的请求。 安雅作为刺客的本事远在自己的部下之上，而且在沙曼城混迹得比较久的一些中间人和情报商其实基本都知道安雅是尼崔兰中一个显赫家族的高层人员，她的面子在沙曼城的地下世界还是比较吃得开的。 安雅无法违背伽诺恩的命令，只能一脸不情愿地顺着伽诺恩铺下去的翅膀爬到了伽诺恩的背上。 “真正被我载过的也就她们两个，这种机会不多的，伱别苦着张脸行不行？”伽诺恩瞥了安雅一眼。 “我才不要这样的机会！”安雅抗议道。 而且伽诺恩这说法反而让她更加不安起来，贞娜和伊丝蓓尔都在龙背上待过，那她这样子将来岂不是要步那两人的后尘？ “走了！”伽诺恩无视了她的抗议，直接跳下塔顶，振翅起飞。 呼啸的狂风迎面涌来，吹乱了安雅的头发。 伽诺恩起飞后就迅速攀升起高度加速，飞到了大片云层之上，然后撑开翅膀开始滑翔。 在外界有人望见天空中有疑似巨龙的身影，是足以引起一场恐慌的，所以他尽量升高了飞行的高度，利用云层遮掩自己的身形。 虽然一分钟前才说了“不要这样的机会”，但当看到云海在下方铺开，被太阳染得金黄的壮丽光景时，安雅还是受到了一点震撼。 暗精灵也会驯化双足飞龙或者飞蛇作为骑行单位，但这两种生物是飞不到云层之上的。 这样的光景，对大多数暗精灵……应该说对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生灵来说都是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的。 几秒钟后她回过神来，赶紧在心里提醒自己。 别因为这种小事就心情转好啊，眼下可是面临着危机呢！ 单独和这头红龙出行，谁知道他会安排点什么情况出来，说不定这也是他计划的一环呢？万一他强行要她跟自己住一个房间该怎么应对呢？ 伽诺恩完全没管背上的暗精灵在想什么，兀自朝着沙曼城的方位飞去。 大约两个多钟头过去，他提前降低了高度，在距离沙曼城还有大约二十里的地方着陆。他不能以红龙的形态直接运着粮食靠近沙曼城，那会引起一场巨大的骚动。 这里是荒漠的边缘，植被稀疏，风景有些单调，到处都是岩石，只有沙曼城的周围呈现出绿洲的景象，在这座城市的中央有一座和地下水流相通的淡水湖。 抵达之后，安雅将伽诺恩背上绑着货的绳子切断，伽诺恩稍稍倾斜身体，让麻袋顺着自己的翅膀滑到地上，然后变成了人形。 “你去把人带来吧，我在这里守着。”伽诺恩下达指令。 “你小心点，这里是有强盗出没的。”安雅说。 “这里距离城邦不远吧。”伽诺恩望了一眼远处的围城。 这里的地势稍微高一点，从这里已经可以望见沙曼城了。 “那个城邦就是贼窝，里头的治安都糟糕得要死，城墙之外完全是无法之地。没有人管城外的事情，你在城门外两步的地方求救都不会有人理你。不如说这里遭遇强盗的概率是最高的，很多盗贼团伙就在城外盯着来往的物资。”安雅提醒。 “我看起来是会怕强盗的人吗？”伽诺恩问。 “我怕的是你杀人的时候一不留神暴露了，千万别发出龙吼。”安雅强调了一遍，然后用面纱蒙住脸，动身朝沙曼城的方向跑去。 伽诺恩站在原地看着安雅的身影远去，找了块巨石躺上去去晒太阳。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远处扬起了一片尘土，飞扬的尘土中隐约可以看见有人骑着马的身影。 伽诺恩坐在石头上没动，只是静静地观察。 那帮人越来越近，伽诺恩逐渐发现这帮人一共五人，都蒙着脸骑马，手里还拿上了各种武器，有人拿起弓箭瞄准了这边。 “真的是无法之地啊……”伽诺恩长出一口气。 又过去半个钟头，被保镖护送的收购商的马车从沙曼城来到了伽诺恩歇脚的地方，负责领路的安雅从车上下来，马上就朝站在路边的伽诺恩投去了个疑问的眼神。 过来的路上，她就远远的望见伽诺恩这边升起了黑烟。 伽诺恩只是朝她耸了耸肩。 收购商一伙人远远地就望见了地上的血迹，还有熊熊燃烧着的“篝火堆”，火堆里疑似有已经焦炭化的人形物体。 “你们是来收购粮食的吧？” 当伽诺恩开口问候的时候，所有人都从那堆燃烧着东西上以及地上的血迹移开了视线，并心照不宣地当做没有看到过。 “您好加诺先生，很高兴您愿意优先选择我们。”看起来像是负责人的中年男人很是客气地向伽诺恩问候。 这位商人做的生意是从北方村庄运粮到沙曼城贩卖，他和他手底下的人面对出售粮食的村庄代表，是从来不会这么客气的，倒不如说对方还得殷勤地招待他们。 但伽诺恩显然和他以前碰过的供应方不同，他自己包揽这条供应链风险最大的运输环节，带着粮食跨越了危险的蛮荒之地。 哪怕是收购商自己雇佣的有保镖的商队，也不能保证这条路线上的货物的绝对安全。 而这个男人能平安将粮食送到这里的原因，从远处燃烧的那堆东西就能看出来。 “那个，您为什么不把货送进城呢？”收购商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的商队还有其他地方要去，就在这里卸货了，以后我们都在这里卸货，你们收的话派人来拉就是了。”伽诺恩指了指不远处的麻袋，“估个价吧。” “好的。”收购商跟着雇工去确认东西的种类和重量了。 打开那几口麻袋后，他们都有点吃惊，这人竟然送了不好保存的果蔬来卖，而且所有的食物都很新鲜，品质也很高。除了这些，还有一些干肉、干酪、皮革、羊角之类的动物制品。 过了一会儿，收购商走到伽诺恩面前，毕恭毕敬地开口：“请容我为您报个价，面粉我们愿意按一吨五十帝国金币收购，蔬菜的话，按您这里的品种……” 他很快为伽诺恩带来的东西都报了价，伽诺恩发现这里粮食和果蔬的价格都很高，收购价就比暮夏那边高出三倍以上。 反倒是肉和皮革之类的动物制品在这里不算珍贵，只是比帝国那边的市场价略高一点。 听完报价后他看看安雅，早已经调查过价格的安雅点点头，这个收购价只比沙曼城内的市场价低一点点，收购商很识相地主动让出了相当大的利润空间给他。 “这是我能给出的最好的价格了，您可以到市场上打听一下，对比一下。”收购商殷勤地笑道。 对方已经保障了风险最大的运输部分，他需要做的只是将收购的东西拉进城里去交给店铺贩卖，以这些东西的品质，在这里的市场上还是很有竞争力的。 如果对方的供应量足够大，他甚至可以抢占沙曼城大部分的市场。 利润空间不大，但这钱赚得轻松，就跟捡的一样。对方先找上他，是他的机会，他当然不能让给其他人呢。 “可以，东西称了给钱吧。长期做的话，一个月你愿意收多少货？”伽诺恩问。 “您能供应多少？”收购商反问。 “五倍左右。”伽诺恩想了想回答。 “您愿意的话，我全收。”收购商咧嘴笑道，露出了嘴里镶着的金牙，“愿我们长期合作愉快！” 116.第116章 沙曼城 沙曼城，伽诺恩和安雅并肩走在街道上。 安雅再一次瞥了瞥伽诺恩，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这样真的太显眼了……” “怎么？”伽诺恩扭头看看安雅，“这里穿得比我奇怪的人到处都是，我应该不算显眼吧。” 在伽诺恩眼里，沙曼城和他曾去过的帝国城市有一个很大的不同就是这里人种混杂，人类、精灵、半精灵、暗精灵、矮人，还有兽人和似乎有兽人血统的混血人类。 不同的种族，不同的出身，不同的文化背景，这些都明显地反映在了样貌和穿着上。在这样的大杂烩中，伽诺恩这副靠变形术变出的模样的装扮并不显得很突出。 “谁说你穿得怎样了，你不看看伱的腰包有多鼓？”安雅小声说道，“你这个样子就是头肥羊！” 伽诺恩扫了一眼拴在腰间的两口布袋，里面装着沉甸甸的铂金币和金币。 “这钱也不算很多啊，还不够你们这些暗精灵一个月从我这里花掉的经费呢。”伽诺恩评价。 “那都是按你的要求布置情报网的必要开销。”安雅哼了一声，“就事论事，你这钱带在身上太危险了。” 这些都是卖了那批送来的货物从收购商那里拿到的现钱，在伽诺恩眼里不能算很多，但绝对不是适合随身带在身上的份额。 “会有人当街抢劫吗？”伽诺恩问。 “当街抢是不会有的，沙曼城里还是有基本的秩序的。这里不同城区被不同的帮派占领和管理，帮派向自己地盘上的居民和店铺收取保护费，然后维护自己地盘上的秩序，他们在各自的地盘上有执法权，当街斗殴抢劫杀人他们会管的。” 安雅说着顿了顿，然后又补充了一个情报，“顺便一提，奉龙教团也在这里管理着一个城区。” “龙升之巢的势力也渗透到了这里么？”伽诺恩问。 “这里是奉龙教团信徒的主要来源地之一，他们在沙曼城用特殊的渠道挑选愿意侍奉巨龙的信徒加入。除此之外，沙曼城也是他们销售产品的资金来源。”安雅说。 “他们还卖东西？”伽诺恩有点意外。 “要不然你觉得要怎么养活四十多头龙？不管是聚集着巨龙的龙升之巢还是聚集人员的奉龙教团都是要花钱的，他们也像你一样，靠贩卖产品维持赚钱的渠道。”安雅回答。 “他们卖什么？”伽诺恩问。 “他们卖盐，龙升之巢占据着一座盐矿，组织奉龙教团的奴隶帮他们挖盐运到各个城邦去卖。”安雅说。 “有点羡慕啊……”伽诺恩说。 在这种世界一座盐矿意味着稳定的资金来源，如果他有一座盐矿，就不用为农产品的销路考虑来考虑去了。 “不过奉龙教团占据的城区沙曼城的另一端，我们不会到那边去的，现在我们最好要避免跟朵兰斯洛妮那边有所接触。”安雅说。 “那既然这里有帮派管理，该担心的是什么呢？”伽诺恩问。 “是那种没有人的角落，黑暗的巷子。虽然当众杀人抢劫帮派会管，但如果有人悄悄犯案，他们一般是懒得管的。而在大街上，最应该小心的是……”安雅回答到一半，突然停顿了一下。 只见她的手以难以捕捉的速度朝身后挥动了一下又收回来，匕首的刃光一闪而过。 伽诺恩听到后面有人倒抽一口凉气，回过头去。 只见一个人佝偻着身子，捂着自己的手背对着他已经跑出去了一段距离，挤到人群里消失不见了。 在他身后的地上，留下了一串斑斑点点的血迹。 “是小偷？”伽诺恩突然反应过来了。 刚刚那家伙恐怕是个扒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面把他的钱袋偷走。 只是刚把手伸过来，就被安雅用匕首扎穿了手，只能压制住惨叫声，捂着手灰溜溜地逃走了。 “我知道以你的盲感和对金币的执著，那家伙估计是没法在你这里得手的。”安雅平淡地说道，“我是怕你发现有人偷你的钱，暴怒之下一拳把他杀了，到时候管着这片城区的帮派是不会做事不管，到时候可能就血流成河了，我们也没法在这里待下去了。” “有道理。”伽诺恩说着将钱袋解下来扔给了安雅。 “干嘛？”安雅吃了一惊。 “你帮我保管，反正你不可能偷我的钱。”伽诺恩说。 “沉死了。”安雅抱怨了一句，选择把钱袋绑在腰带上用斗篷罩住。 “不错，带上你果然是正确的选择。”伽诺恩夸奖了一句。 “是是是，谢谢夸奖。”安雅用毫无感情的语气应付道。 “那个中间人在什么地方？”伽诺恩问。 “在沙曼城最大的酒馆里。”安雅回答。 “要顺便去喝一杯吗？我请你啊。”伽诺恩突然扬起了嘴角。 “闭嘴，我死也不要再跟你一起喝酒了！”安雅知道对方故意逗她，气呼呼地瞪了伽诺恩一眼。 当伽诺恩跟着安雅走进沙曼城的龙舌兰酒馆时，伽诺恩能清楚地感受到这里的氛围很不一般。 这间酒馆看起来并不高档，和乡间的酒馆一样布置粗糙，桌子和地板都有一种油腻的感觉。 酒馆里人很多，几乎每张桌旁都有人，照理来说应该会很热闹，人声鼎沸，粗野的醉鬼相互叫唤，比划醉拳。 但这里却很安静，每张桌子的人都只是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和同伴讨论，一部分人还在警惕地打量周围，以防被人偷听。 伽诺恩简单地扫了几眼，看到了一桌武装起来的佣兵，一桌穿着斗篷拿着法杖的少年少女，一桌旁边坐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兽人战士，还有一桌只坐着一个干瘦的老人，用浑浊的双眼翻看一本古籍，似乎是在等人…… “这里的人看起来都挺有派头啊……”伽诺恩对安雅评价了一句，这地方很符合他对奇幻世界酒馆该有印象。 “在你眼里不应该都是垃圾吗？”安雅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她很清楚真正有本事的人基本上都能为自己在不同势力争取到合适的资源，这些游荡在文明世界以外的边缘人其实没几个真正意义上的狠角色，伽诺恩如果在这里动起手，光凭人形状态就能把他们全杀了。 她领着伽诺恩径直走向酒馆柜台，拿出一把铜币拍在柜台上，对站在后面擦杯子的老妇人来了一句：“要一杯加了鬼面花的烈焰酒，我找‘独眼巨人’。” 老妇人扫了安雅一眼，又看看她身后的伽诺恩，这才收下钱淡淡地回道：“他在楼上三号包厢，酒我回头送过去。” 117.第117章 风土人情 伽诺恩跟着安雅走上楼，来到了老板娘说的三号包厢前。 安雅敲了敲门，开口道：“街角的人介绍我来找份工作。” 数秒钟的沉寂，包厢里传来了咔哒的开锁声。 “进来吧。”老人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门开了之后，伽诺恩终于见到了那个介绍悬赏任务的中间人，被安雅称为“独眼巨人”的中间人，其实是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的老矮人。 他坐在圆桌的后面一张垫高的椅子上，正用那几根粗壮的手指灵活地洗一副牌。 他身边一左一右坐着壮实的人类保镖，还有一名干瘦的暗精灵站在墙角，刚刚就是他给伽诺恩他们开的门，现在这名暗精灵就站在两人身后。 外号“独眼巨人”的老矮人眯起眼睛打量安雅，似乎看出了一点端倪。 安雅默默拉下自己的面纱。 “居然是你啊，安雅大小姐。” 独眼巨人开口问候，他显然对安雅的背景有一定了解。 “我想问一下那份三千金币的悬赏。”安雅开门见山。 “您打算接那种可能会惹麻烦的大活儿？”独眼巨人停下了理牌的动作。 他这里能达到三千金币的大额悬赏，只有针对迪普大公的刺杀任务。 老实说，他自己也并不觉得这份悬赏会有人接，统治一个公国的大公，地位相当于一个小国的国王，普通的人是刺杀不了的。 如果是一个足够强大的势力，或许能做得到。但一个势力是要权衡利益得失的，刺杀迪普大公可能意味着和锡河公国乃至于帝国为敌，相较于这样的风险三千金币的报酬其实有点少得可怜。 独眼巨人虽不知道安雅是夜刃家族的继承人，但至少知道她是尼崔兰某个暗精灵家族的高层人员，有自己的部队，她的行动会代表自己的家族立场。 “只是顺便而已，迪普大公最近刚好在我们的名单上。”安雅给出了一个解释。 “原来是这样。”独眼巨人马上接受了这个说辞，“如果是您的话，自然不需要什么多余的审查，你们搞不定这个悬赏的话，沙曼城应该就没人能搞定了，委托人应该也会很高兴的。” 伽诺恩扭头盯着安雅看，安雅在中间人和情报商这里的面子还是足够大，她亲自出面，中间人连针对实力的审查都可以略过，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如果当时听她的推托带了婕拉或者其他暗精灵部下来，恐怕得在这里浪费不少时间。 安雅假装没注意到他的视线，目不转睛地盯着独眼巨人说：“我想见委托人当面谈谈。” “见委托人么？这个我不是很推荐，对方是不大可能会对暗精灵有信任感的种族。”独眼巨人捻着自己白花花的胡子说道。 “那就麻烦你替我好好‘介绍’一下，我们和那位委托人都想要锡河大公的性命，或许可以交流点有用的情报。”安雅拿出了一枚银币作为介绍费，意思是让独眼巨人帮自己劝说。 “明白了。”独眼巨人立马答应了下来，他使了个眼色，一名保镖就替他把银币收里起来。 “那人应该在沙曼城的话，今天之内应该能有答复吧。”安雅说。 “这个嘛……”独眼巨人露出了迟疑的表情挠了挠头，“她确实人在沙曼城，还从我这里雇了保镖，不过她今天白天恐怕是见不了客了。” “为什么？”安雅不解。 “这个时间点她在喝酒，她有个规矩，喝酒睡觉的时候没有急事禁止打扰。她喝完这一顿要睡午觉到晚上，然后起来再喝一顿再睡觉。”独眼巨人回答。 吃了睡，睡了吃，伱们的委托人是猪吗？安雅差点脱口而出。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她？”安雅问。 “她早上起得还是比较早的，明天五点给她送早点的时候我跟她说明，她如果愿意，那个时候你们就能见到她了。还请耐心等一下吧。”独眼巨人说。 “她在你这里面子还挺大？”安雅话里有话。 对方如此照顾委托人的，甚至更愿意让安雅多等一天，说明委托人的面子在这里比她的还要大。 “她预付了我不少钱，现在是我这儿的金主，我不想让她心情不愉快。您如果希望她答应见您，最好也照顾下她心情。”独眼巨人回答，然后拿出了一张券，“让您多等一天我也过意不去，这个作为一点补偿。” “这是？”安雅顺口一问。 “这里的招待券，您交给楼下的老板娘，就可以在这里免费吃一顿配酒的好饭，然后住上一晚。”独眼巨人回答。 安雅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赶紧推辞：“不，这个就不用……” “多谢了。”伽诺恩突然伸手拿过了那张券。 安雅瞪大眼睛去看伽诺恩，伽诺恩只是瞥了她一眼，没理会她眼神里的抗议。 独眼巨人也有些惊讶地打量伽诺恩，安雅刚进来的时候，他以为这个年轻的人类只是安雅的部下，一些暗精灵家族也是会招募或者抓捕一些其他种族的人员，培养成间谍和刺客的。 但这个人类竟然有胆子擅作主张这样做，而且安雅也只能在一旁干瞪眼，显然地位并不在安雅之下。 莫非…… 老矮人捻着胡子，在心里猜测两人的关系。 “总之，明天早上六点您再来找我，我给您答复。”独眼巨人开口道。 “那、那就这样定了。”安雅只能先这样回复，有些在意地瞥了眼伽诺恩手里拿走的招待券。 她跟伽诺恩走出包厢，门一关上她就扭头瞪着伽诺恩小声质问：“你在打什么主意？” “什么打什么主意？我们不是要见一见那个委托人吗？”伽诺恩淡定地反问。 “明天才能见，我们今天难道不先回去吗？” “明天早上六点就能得到答复，不到半天的事情，何必花五个小时再飞一个来回？你以为我飞这一趟不累吗？”伽诺恩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吃一顿住一晚上不就好了。” “你接下来该不会是想着让我跟你睡一个房间吧？”安雅心想这红龙果真在打这样的主意。 “当然，在这种地方你能在我房间里帮我警戒就再好不过了。”伽诺恩微笑。 “我不要！坚决不要！”安雅当场拒绝。 “那也行吧。开两间房不就好了？”伽诺恩回答。 安雅狐疑地打量伽诺恩，这家伙就这么简单就放弃了？ 仔细想想也是，强迫她一起住一个房间这种事情似乎也不大现实。 伽诺恩要搞这么强硬的手段，住在无尽之塔里的时候就该提过分的要求了。 只是一分钟后…… “饭菜管够，但很抱歉房间只有一张大床房了。”柜台后面的老板娘用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 伽诺恩扭头看看安雅，安雅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脸颊微微抽搐。 好一会儿过去，她反倒被被气得笑了出来，瞪着老板娘说道：“大姐，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别整这种烂透了的桥段，钱会补的，给我们安排两间房谢谢！！” “只有一间房就是只有一间房，很难理解吗？”老板娘皱着眉头反问，“同个城区的另一家店因为帮派火并被砸了，我这里这几天很满的，现在有一间空着已经很难得了，你们要不要住嘛？” “先给我们安排上。”伽诺恩马上给出回应，免得这房间也被人抢了，“顺便问一下，这里马厩能睡吗？” 安雅诧异地看看伽诺恩，这家伙能有这么绅士？不对！ 她马上就意识到了伽诺恩真正的意思。 果不其然，察觉到她视线的伽诺恩转过来，对她微笑：“是你睡马厩，对睡一个房间有意见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不好意思马厩不能睡人，经常有人偷马的，同理仓库也不行。我也不建议半夜睡大街，这座城半夜在街上晃荡的可没一个正经人。”老板娘来了一句。 “不必了，我自己会找地方落脚的！”安雅一脸不悦地回答。 她在沙曼城找个安全地方过一夜还不容易？要她跟这红龙一起过夜，开什么玩笑？ “那就先把饭吃了吧。”伽诺恩对此并不在意，朝老板娘招了招手。 一顿酒饱饭足后，安雅就表示要出去找今晚落脚的地方，伽诺恩很自然地跟着她走到门口。 “你跟我出来干嘛？”安雅扭过头警惕地打量伽诺恩。 “离睡觉的点还早，我也没事情做，正好跟着你出去随便走走，你老这么敏感累不累啊？”伽诺恩耸了耸肩。 贞操有危险的人又不是你！安雅在心里骂了一句。 但伽诺恩要跟着她也没什么办法，她大步走向另一个城区，准备找自己还算熟悉的一家旅店。 天已经黑了下来，除了旅店和酒馆外的大多数店铺和摊子都关了门，沙曼城没有路灯也没有篝火，住在这里的人似乎都不喜欢晚上出来闲逛，外面的街道黑灯瞎火，格外冷清，和亮堂的酒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看，这晚上压根没有什么好逛的，你赶紧回去吧！”安雅扭头对伽诺恩说道。 “随便看看，了解下这种城邦的风土人情也不错。”伽诺恩回答。 “这种乱糟糟的城邦有什么风土人情？”安雅在西北待习惯了，自然不觉这里能有什么意思。 走过街口的时候，安雅突然感觉到了气息。 斜对面的街口有三个人蹲着聚在一起，他们一靠近那帮人就起身靠近过来。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也出现了两个人的气息——从他们离开酒馆开始，这两个人就从很远的地方跟了过来。 “看来你真要领教下这里的风土人情了。”安雅突然沉声说道。 后面一章突然又被屏蔽了，这个自动审核的系统真的挺麻烦，请大家耐心等待解封…… 118.第118章 不同的世界相同的套路 “这帮家伙怎么回事？”随着这五个人的接近，伽诺恩也察觉到了他们，开口向安雅询问，“这里晚上这么乱？” “是很乱，但像这样聚众搞事不常有，动静闹太大会被管事的帮派制裁。”安雅迅速地扫过这五个人。 她发现后面跟过来的两人当中，有一个有点眼熟的矮个子男人，他的一只手缠着绷带，隐约还有血迹。 “看来跟今天碰上那个扒手有关系。”安雅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扒手似乎有自己所属的小团伙，这些团伙应该是依附本地管事的大帮派，为人家干点杂务，定期交保护费维持自己在城区内的存续，然后在城区内做点地下生意或者偷鸡摸狗的勾当，这在沙曼城很常见。 “老兄，你们惹了点麻烦。”正前方有一个看似领头的人开口道。 伽诺恩压根就没理他，继续和安雅窃窃私语：“偷东西不成就来寻仇，这么跳的杂鱼是怎么在这里活到现在的？” 下午那扒手摸过来的时候被安雅用匕首扎了手，对方带点脑子都该知道安雅不是普通水准的刺客。 进一步想的话，也该考虑到这暗精灵女刺客身边的男性人类可能也不简单。 就这居然还敢打他们的主意，实在很难想象这帮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通常这些小角色不会这么冒险，但你带的钱真的太多了，难免钓上来几个脑袋拎不清的小贼。而且我之前说了，这破地方没什么真正的强者，我都很少亲自来，谁能想得到有你这种超规格的怪物？”安雅回答。 驱使这帮人最大的动力不是帮成员寻仇，而是那个扒手跟他们形容的，疑似装满了金币的钱袋，这对这个小帮派来说，是一笔能改变他们在这座城市地位的巨款，难免会让他们想冒个险。 “能杀的吧？”伽诺恩姑且跟安雅确认了一遍。 “当然，谁让他们自己挑了个这么适合动手的地方？” 这街口很宽敞，像是一个小广场。白天摆满了摊位，晚上收摊后变得异常空旷，周围的店铺也都熄了灯，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路过。 这帮人专门挑了这个地方围堵伽诺恩二人，反倒方便了伽诺恩动手。 小混混中有人快按捺不住了，伽诺恩和安雅一直站在那里交头接耳，把他们当空气，这着实很令人火大。 和那个扒手走在一起的壮汉突然上前，从背后迅速靠近安雅准备直接一个熊抱挟持住这个女人，他的身上套着锁子甲，倒是不怕对方用匕首反击。 伽诺恩注意到了这个人的动作，突然挡在了他和安雅之间。 安雅有些意外地看着伽诺恩的背影。 “上！”领头者马上命令手下跟着自己拔出武器一并包围过去。 壮汉见伽诺恩身上连把武器都没有，想都没想就挥出一拳照着伽诺恩脸打了过去，被伽诺恩抬手接住了。 这一刻，壮汉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铁板上，手骨一阵钝痛。 这种疼痛倒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马上就被更加剧烈的疼痛覆盖了——伽诺恩握着他的拳头稍微捏了一下，伴随着骨头碎裂的脆响，他的拳头就像黏土一样在对方手里变成了不可思议的形状。 壮汉张嘴想喊，却没能出声，因为伽诺恩抬起另一只手直接捅进了他的脖子里。 突然间的变故令其他人顿时停住了靠近伽诺恩的脚步，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伽诺恩直接用手指掐断了那壮汉的颈椎，顺手把他的头整个拔了下来。 失去头颅的壮汉身体倒下，那个扒手直面手上拿着血淋淋人头的伽诺恩，在还没有感受到龙威的情况下就当场吓得腿软了。 好在在他控制不住尿意之前，伽诺恩就照着他将人头砸了过来，伽诺恩的臂力令壮汉的人头划出了难以看清的残影，只听到“咚”的一声巨响，两颗撞在一起的头颅同时头骨破碎。 剩下的三人已经开始转身逃跑了，伽诺恩身上已经迸发出了火焰，并汇聚出了三个压缩起来的火球。 类法术能力，火焰塑形。 如今的伽诺恩成长水平已经接近老年巨龙阶段，他不仅可以从身体各处释放火焰，还可以给火焰塑形，就像施展元素法术的法师那样。 在伽诺恩的控制下，压缩起来的火球向后方喷发出一点火焰，化作火流星加速追向三人。 跑在后面的两人没跑出几步就被火球追上，火焰随之爆发，将他们吞噬进去。 剩下一个领头的家伙似乎是拥有战士或者刺客之类的职业，在即将被追上的时候试图翻身躲避。 然而一枚匕首突然扎在了他腿上，让他失去了平衡。 闪躲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他也被火球击中，当场被火焰吞噬。 这三人在火中手舞足蹈地挣扎了一阵，然后接连倒地，伽诺恩和安雅就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欣赏。 “真是民风淳朴啊，这里的人口真能维持得住吗？”伽诺恩评价。 来这里不到一天时间，他就杀了十个人。 “不用伱费心，总会有在文明世界待不下去人漂泊到这里的。西北到处都是未开拓的土地，有许多遗迹和地下城，每年都会有新的逃犯、赏金猎人、探险家跑这鬼地方来。”安雅回答然后看看伽诺恩，“你刚刚挡我前头是几个意思？我需要你保护？” “你还不乐意了是吧？”伽诺恩看看她。 “反正你最好不要觉得这样能卖我人情。”安雅认真地说道。 虽然红龙说过会为她提供保护，但安雅对这种承诺压根就没怎么相信。 刚刚那种情况，就算没有伽诺恩出手，她自己也能把这帮小角色当场全杀了，至少平安脱身绝对是轻而易举的。 真的有危险的时候，她并不觉得伽诺恩会愿意冒险救她一命，有需要的时候，伽诺恩应该会毫不犹豫地拿她当弃子。 远处突然响起了嘈杂的人声。 “是巡逻的人，玩火还是搞得太显眼了。”安雅拍了一下伽诺恩的胳膊，“赶紧走，别给管这地盘的帮派发现了！” 伽诺恩跟着安雅在夜路上飞奔，迅速地跑回到龙舌兰酒馆附近，然后安雅示意伽诺恩跟着自己平缓下来脚步，假装若无其事地走进酒馆。 “这里的帮派会不会调查到我们头上？”伽诺恩压低声音问了安雅一句。 “没有直接利益威胁，他们可不管查案。但今晚肯定要戒严了，为了避免惹出更大的乱子……这样我回头出去很麻烦的！”安雅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抱怨，“都怨你，我来动手杀根本不会这么大动静！” “那你就住下来呗，说不定之后会有新的麻烦找上门，你正好帮我警戒下。”伽诺恩说。 经过了刚刚的事情，他意识到这座城市的治安确实有点糟糕，一个人想放心睡觉还是有点难的。 他不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但还是比较担心身上的钱财。 “终于开始哄骗我睡一个房间了，这才是你的目的吧！”安雅瞪着伽诺恩说道。 “别想那么多成吗?”伽诺恩回道。 “哼，下一步是不是‘睡一张床又不会怎么样’，再下一步是不是‘抱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反正你休想骗我！”安雅警惕地瞪着伽诺恩。 “我要是来真的需要这么麻烦？”伽诺恩挑眉。 话说这世界居然也有这种套路？ “直接强迫会引起反抗，层层加码却能让人逐渐降低下限，别以为这种手段我不懂！”安雅说。 “既然你这么懂套路又有什么好担心受骗的？走了。”伽诺恩懒得跟这个脑补过度的暗精灵多废话，直接拉着她上楼去了。 “不要!放开我！”安雅小声抗议，试图挣脱，但很快就因为契约的作用被强迫停止了反抗。 伽诺恩拉着她进了房间，然后说：“趁现在还早，我们开始轮流歇息，我先睡，你坐在房间里守着，后半夜我们交换。” “你在房间里我可睡不着，你睡你的好了，我不睡了帮你守着好了。”安雅嘟囔。 “随你，那样更好。”伽诺恩也不客气，直接往床上一躺，摆个大字开始睡觉。 “讨厌的家伙……”安雅坐到椅子上，警惕地盯着伽诺恩。 其实这里的旅店酒馆基本都受本地帮派保护，普通的毛贼根本不敢摸进来，压根没什么好警戒的。 对她来说，最该警戒的反倒是伽诺恩。 她打定了主意，今晚干脆不睡了。 但只过去了几个小时，困意就涌了上来。 该死，这两天都没好好睡过…… 经过专业的训练，只是熬上一夜，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这段时间，她在无尽之塔里时常保持神经紧绷的状态，又因为时不时出现的怪梦而惊醒，基本没怎么好好休息过。 她又强撑了好几个小时，到凌晨的时候，不习惯这张床的伽诺恩早早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昏昏欲睡的安雅。 “我说这么想睡你就睡觉啊。”伽诺恩坐了起来。 “不用你管！”安雅努力撑起眼皮。 “好好睡觉，这是命令。”伽诺恩干脆用上了契约的力量。 “我不睡……”安雅还想抵抗，但还是被迫合上了眼睛，强烈的睡意拉着她的意识下沉，她很快就睡着了。 “晚安。”伽诺恩顺手把毛毯扔到了她身上。 119.第119章 矮人的早茶 久违地，安雅安稳香甜地睡了两个多小时。 但接下来，那场怪梦居然又来了。 和过去同样的情节，同样是她和伽诺恩成了梦里的主角。 但不一样的地方在于，这一次她到一半就如同厌倦了一般放弃了抵抗。 算了就这样吧，又能怎么样呢？ 也不知怎么的，梦里的她竟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而且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她也有一点好奇。 然而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梦境突然就变得模糊和不真实起来，就仿佛有什么素材缺失了一般，让梦境无法继续下去。 她的意识开始上浮，突然间她这原来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梦而已。 她不由得松了口气，但与此同时，有那么一瞬，她竟产生了一丝惋惜。 然后，在一阵鸡鸣声中，她在椅子上睁开了眼睛。 映入视野的是正在小桌旁一边吃早餐一边观察自己的伽诺恩。 对上视线的一瞬间，她不由得惊了一下：“你……” 她想起了临晨时分被对方命令强迫睡着的事情，马上低下头，然后掀开毛毯检查了一下，衣着倒都还是完整的。 没动过，伽诺恩只是强行让她稍微睡了几个小时。 她又小心翼翼地朝伽诺恩投来的视线，伽诺恩一边吃着早餐一边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不说话。 这一刻安雅突然有些尴尬起来，视线游移地抬手捋了捋头发。 她昨天拼命地怀疑伽诺恩要对她做什么，但伽诺恩非但没做什么，还让她好好休息了几个小时，搞得只是她自己有被害妄想一样。 “安雅。”伽诺恩终于唤了他一声。 “干、干嘛？”安雅有些不自在地应道。 然后伽诺恩的下一句让安雅当场凝固住了：“你讲梦话了。” “梦话？”安雅一脸难以置信，“开玩笑的吧，我可是经过专门的训练……” 会说梦话对一个间谍来说无疑是一个致命的缺陷。 安雅正常情况下当然是不可能说梦话的，但这段时间她也很清楚自己的精神状态有点不稳定，伽诺恩突然这么说，她有点拿捏不准。 做那种梦，她能说什么梦话？她心里突然有点七上八下。 迟疑了好一会儿，她鼓起勇气问了一句：“那，我说了什么吗？” 伽诺恩略一回想，开口回道：“‘请不要弄疼我’是什么意思？” 想起不久前才经历过的梦境，安雅当场发出了一句短促的悲鸣，然后抱住了自己的头。 梦里的我到底在搞什么啊！？ “所以你梦到什么了？”伽诺恩察觉到了什么，勾起了嘴角。 安雅注意到他的表情，知道这红龙又在逗她，有些气恼地别过脸：“谁知道？我忘记了！” “真的吗？”伽诺恩追问。 安雅刚准备敷衍，突然发现契约又开始起作用，要让她把实话说出来，吓得她赶紧把嘴给捂住。 伽诺恩哈哈大笑起来，虽然他也可以继续命令安雅把手拿开继续说，但乐子找到这里，他姑且也就点到为止了。 安雅咬牙切齿地瞪着伽诺恩，要她把这次梦到的事情跟眼前这红龙讲出来，她真宁愿一头撞墙上撞死算了。 “行，不开玩笑了。把饭吃了，我们要去见委托人了。”伽诺恩招了招手。 安雅悻悻地来到圆桌旁，开始拨弄伽诺恩替她拿来的那份早点。 昨天的梦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越来越离谱了，我是不是不知不觉哪里被这个红龙影响到了？ 想到这里安雅心里不由得有些惶惶。 别自己吓唬自己，只是一场梦而已，梦是不受控制的，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安雅努力劝说自己。 吃完早饭，他们就再次跟老板娘确认了“独眼巨人”所在的包厢，然后上去找他了。 安雅敲过门之后，听到了一声“进来吧”。 她和伽诺恩立刻交换了一次眼神。 这声音不是那个老矮人，而是一个年轻女人的。 这或许就是“独眼巨人”提到的那个委托人。 这次安雅打开了门，两人进去之后，看到“独眼巨人”和昨天一样坐在垫高的椅子上，三名保镖都站在周围。 还有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岁出头的短发女孩跟他并排坐在一起。 小孩？伽诺恩打量着那个女孩。 这家伙是委托人？ “先说好我是矮人，要是有人脱口而出叫我‘小朋友’我会宰了他。”那短发女孩突然来了句开场白，然后端起一杯啤酒像喝茶那样抿了一口。 长得像人类孩童的矮人女性，同时又是对迪普大公发布悬赏的委托人…… 一瞬间，伽诺恩和安雅都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 “伱莫非是北山国矮人王的女儿？”伽诺恩开口问道。 他当场就想起了之前安雅提到的，迪普大公和北山国的联姻出了什么意外的情报。 如果是那位即将嫁给五十多岁人类老头的矮人公主，确实有杀掉迪普大公的理由。 “有意思。”女矮人放下酒杯，来回打量伽诺恩和安雅，“这就猜出是我？消息很灵通啊，没错，我就是北山金锤氏族的摩菈，姑且算是个公主吧。” “那看来不需要我再做多余的介绍了。”一旁的“独眼巨人”说着也端起啤酒喝起来。 “一大清早就这么喝酒？”伽诺恩在圆桌的对面坐下来。 安雅看看伽诺恩，最后没有选择坐下来。 昨天和“独眼巨人”交涉，由在沙曼城有面子的她来主导自然是最合适的。 现在跟身为悬赏委托人的摩菈交涉，有人类外表的伽诺恩看起来应该比身为暗精灵的她更值得信任。 “啤酒不算酒，只能算茶水，这是早茶。”摩菈满不在乎地回道。 伽诺恩笑笑，昨天按“独眼巨人”的说法，这位矮人公主下午也要像喝下午茶那样喝酒。早就听说矮人好酒，果然名不虚传。 “我听说你们也想杀那个该死的老色鬼。”摩菈直白地开启了正题，“为什么尼崔兰的暗精灵会跟他有过节？” 说这话的时候她将目光移向了安雅。 “我们也是受合作伙伴的委托。”安雅说道摊手指向伽诺恩。 “所以是你跟那家伙有过节？你应该不是普通的赏金猎人吧，你究竟是什么人？”摩菈打量伽诺恩。 120.第120章 交换条件 “我名叫加诺，算是公国附近的一个小地主，最近我搞了些产业，跟锡河大公起了点利益冲突，他想要破坏我的生意，挡我财路的人那我当然希望他死。”伽诺恩给出了一个说辞，“我最近也正好准备在沙曼城开拓点小生意，正好就听说了有其他人想要他的命，就想着应该见一见你。” “原来是这样，那种人有几个仇家也不奇怪，既然大家都想要他的命就行。”摩菈对这个说辞接受得倒是很快，说着看向其中一名保镖，“我们有共同的目的，这值得碰一杯，去再弄两杯酒来。” “我还有工作在身，不喝酒。”安雅来了一句。 很快一杯啤酒就被送了过来，放到伽诺恩的面前。 摩菈很豪爽地朝他端起酒杯，伽诺恩也端起酒跟她碰了一杯，两人一起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然后相视一笑。 伽诺恩放下酒杯，看着摩菈说道：“我得到的消息是，锡河大公准备迎娶北山国的小公主，本来婚期就在最近，结果突然不限期地推迟了。北山国的公主殿下现在沙曼城，那也就是说你逃婚了？” “呵，要不然呢？不逃老娘接下来就得一直挨一个人类老色鬼的那玩意过活了，不把他宰了我这辈子都得给他毁了！”摩菈没好气地来了一句。 听摩菈这么说，伽诺恩笑了起来，点头附和：“他确实该死！” 这矮人公主说话的风格太有意思了。 “不过你居然雇暗精灵来干这事啊，是不是有点不靠谱？我听说他们的雇佣名声不是很好啊。”摩菈看着伽诺恩说到这里，竟然又转向安雅，“我听说尼崔兰的刺客被帝国雇佣的时候都敢坑雇主，有这么一回事吗？” “伱直接问我是否有点太坦荡了？”安雅微微皱眉。 这女矮人说话也是够心直口快的。 “我说话不喜欢绕圈子，大家都敞开说，别搞那些弯弯绕绕的。我是很想找人帮我，但给你个忠告，如果你们这边是准备靠暗精灵搞刺杀，我觉得有点难说，万一锡河的大公出更高的价，他们说不定是会背叛的。”摩菈对着伽诺恩一摊手。 “这点姑且可以放心，我跟他们有直接的利益关系。”伽诺恩淡定地回答，“而且我只需要让他们弄点有用的情报，暗杀的工作可以由我这边安排，必要的话我也可以亲自动手。” “真有意思，你对自己的实力算是比较有自信啊，你也受洗过神赐职业？”摩菈盯着伽诺恩。 “我是个法师。”伽诺恩随口胡诌，打了个响指，在手指上点出了火苗。 他现在所拥有的火焰塑形能力，足以让他伪装成一个擅长火系法术的元素法师。 “靠这种火柴一样的火可杀不了锡河大公，不过既然你能跟尼崔兰的大家族攀上关系，应该是个人物。”摩菈豪迈地笑道，“很好，我们确实有理由合作。如果你们能帮我把那老变态杀了，酬金我一分都不会少！” “我们一直在寻找暗杀锡河大公的机会，只是目前的情报还不够。公主殿下你手里，应该有些关于大公的情报吧？”伽诺恩说。 “很遗憾，我连那老变态的面都没见过，能知道什么呢？”摩菈耸了耸肩，“如果你有什么计划需要钱，我倒是可以给你一点。” “钱倒是其次，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接触到锡河大公的机会。”伽诺恩打量着摩菈说道，“我觉得殿下您的话，或许能帮上忙。” 摩菈刚准备喝酒，听到这话停下了动作：“你的意思，该不会是假装把我送回去，然后引那家伙露面吧？” “我觉得这是个可以考虑的计划。”伽诺恩想了想回答。 他确实是准备提这么个计划，如果是逃婚的摩菈公主被抓回公国，锡河大公还是有很大概率会亲自确认一下的。 “哈哈，你这么直白地问我，我难免会怀疑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傻啊？”摩菈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伽诺恩，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这计划听起来可行，但我做不了，我跟你们可没熟到可以托付身家性命。” 她相信了伽诺恩的说辞，但并不意味着就会信任伽诺恩这个人。 这种计划她要背负的风险不是一般的大，万一对方其实是锡河大公派出的人，又或者临时背叛了她，她就彻底完蛋了。 “我能理解。”伽诺恩点头，但心里却是已经在思考将对方劫走强行令其参与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了。 如果能让这个矮人公主理解到，他其实跟锡河大公也是不共戴天的关系，根本没理由背叛她，说不定能劝动对方。 但这就意味着，他必须向摩菈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杀死了锡河大公之子的交界地红龙。 矮人公主是否会信任一头红龙，实在是很难说的事情，硬要说的话，从安雅的案例看，伽诺恩现在流传在外的名声……恐怕说不上很好。 “不过，你们如果帮我个忙的话，或许我可以考虑一下。”思考了好一会儿，摩菈突然来了一句。 “什么忙？”伽诺恩问。 “锡河公国的人马现在在到处找我，北山国应该也派了人手，我想他们应该已经找到了沙曼城，不过他们为了防止我逃婚的消息泄露，不敢托本地的中间人发布悬赏，所以一直找不到我的踪迹。”摩菈说。 “但他们应该有打探到针对锡河大公的悬赏吧？肯定有人想到是你发布的，他们居然没有顺藤摸瓜找到你吗？”伽诺恩突然提出了质疑。 “我发布的悬赏在这座城里也只有最内行的家伙有机会获取，外人是打探不到的。”一旁听着对话的“独眼巨人”突然插话进来，“摩菈公主找上我，是我一个在北山国的亲戚介绍的，我欠那家伙一份人情。如果不是安雅大小姐的面子，我也不会同意介绍你们见面。” “原来如此。”伽诺恩明白过来了，看着摩菈问道，“所以，你是想让我们帮你解决掉那些追踪你的人？” “正是如此！”摩菈笑着打了个响指。 121.第121章 信你一次 沙曼城，四名矮人结伴走过小路，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找了三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这破地方没有门路啥都打听不到。” “她会不会去了其他地方？” “不会的，这荒漠边缘最近的村子都在两百里外，而且小地方也没处藏身。” “为什么我们非得搞这种苦差事？” “行了，抱怨也没用！” “陛下本来就撒手不管了，我们也干脆划划水算了吧。”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殿下找不到事小，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就麻烦了。” …… 他们正是北山国被派来协助公国搜寻摩菈公主下落的人手，在擅长追踪的猎人发现摩菈公主一路跨越北地山脉的草原逃往荒漠边缘的沙曼城后，这件事成了一件头疼的苦差事。 摩菈公主显然为这次出逃做足了准备，不仅筹备了出逃的资金和路线，还可能事先打通了一些人脉。 从她进入这座沙曼城开始，她就仿佛石沉大海，再也寻不见一丝踪迹。 这座鱼龙混杂的城市外人并没有那么容易适应，对完全没有准备的搜寻人员来说，几乎是无从入手的。 迎面出现了个穿斗篷的人影，四个人一开始都没怎么在意。 但当双方相互走近的时候，那个人却始终走在路中间，没有让道的意思。 其中一名矮人和他对上视线，突然察觉到不对劲，抬手让同伴们都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站在对面的人也停了下来。 这个家伙看起来是个男性人类，蒙着脸，身上照着斗篷，只有露出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看。 矮人们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来者不善的意思，而且对方杵在原地，没有让开也没有继续往前走。 “让一下朋友，如果要找麻烦最好挑对象。”一名矮人用冷硬的语气说道。 其他人已经将手按在了随身携带的武器上面。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北山战士，组队打起架来不会输给当地的小帮派，这个人类如果觉得矮人长得矮就能一挑四，接下来的十天半个月大概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了。 对方没回话，而是在抬手在手上召唤出了一个火球。 “法师？”所有矮人都进入了临战状态。 在这帮矮人被火球吸引注意力时，一直隐匿跟在他们身后的安雅现身，将涂着麻药的飞针照着每个人的脖子来了一支。 矮人们都“啊”地叫了起来，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安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来，用拳脚照着每个人的脑袋都来了一下，将矮人们打倒在地。 随着药物起效，这些矮人很快就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搞定了，让人来回收吧。”伽诺恩收回了火球，“第四组了，累死人了。” “你累个什么？你只是吸引了下注意力而已，基本都是我在干活！”安雅没好气地说道。 摩菈提出要他们帮忙解决搜查自己的人，伽诺恩先答应了下来。 摩菈手头似乎有不少闲钱，有“独眼巨人”做担保，她给了伽诺恩一笔经费。 以安雅的情报收集能力和人脉，她用这笔钱打通了自己在城内的情报网，很快就找到了一帮最近来到沙曼城到处打听一名“小女孩”的生面孔。 摩菈的要求并不只是找到他们，还得把他们一个个活捉起来，再交给“独眼巨人”的手下扣押起来。 没错，活捉，不能杀掉——摩菈的目的只是逃婚，如果把公国或者北山国派来搜寻她的人杀了的话，事情将会变得难以收场。来搜寻她的矮人当中，有一部分还是摩菈的熟人。 这无疑大大增加任务的工作量，安雅这一天在沙曼城内东奔西走，到处收集情报，然后布局抓人，连饭都顾不上吃。 而伽诺恩做的，只是配合安雅抓人而已。 好在一天之内，他们总算是把打听到的四组搜查人员全都给逮住，交给独眼巨人的手下带走，最后带着成果去向摩菈回复。 当晚，龙舌兰酒馆包厢。 “厉害！”得到了回复的摩菈由衷地称赞。 “那么抓来的人要如何处置呢？”独眼巨人向摩菈询问道。 “把他们身上的现金和值钱的东西都抢了，警告一下把他们扔到城外去就好，没了钱他们在这里也待不下去的，这些人也不至于真的为了这么个任务玩命。”摩菈摆了摆手。 “伱又喝了不少酒吧。”伽诺恩看到摩菈红润的脸色就知道她又喝了一下午的酒。 “哪里，今天下午为了等你们交成果，我只喝了点‘茶水’而已。”摩菈咧嘴一笑。 伽诺恩和安雅都知道她口中的茶水指的肯定是啤酒，安雅有些不悦地微微皱起眉头，她在伽诺恩的命令下鞍前马后跑了一天，这矮人就在这里悠闲度日，这让她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 如果最后摩菈还是不准备和他们合作，伽诺恩也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的话，就算她没法说什么，心里也必然会积攒些怨气。 “一共二十人，我也不能保证抓到了所有搜寻你的人，不过做到这个程度，应该够意思了吧？”伽诺恩盯着摩菈问道。 “当然，你们都已经展现了诚意了，我再怀疑你们就不够意思了！”摩菈说完叫人弄了啤酒过来，端起酒杯向伽诺恩示意，“干一杯，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伽诺恩端起酒杯和摩菈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 放下酒杯的时候，伽诺恩顺势再次提起之前说过的计划：“那么，我之前的那个提案你愿意考虑一下？” “可以是可以，不过前提是你们有把握杀掉那个大公，毕竟是以身犯险的事情啊。”摩菈摸着下巴说道。 伽诺恩完成了她的条件，她现在已经不怀疑这个人类的立场了，但对方是否具备暗杀锡河大公的实力，还是很难说的。 毕竟揪出一帮追兵和暗杀一个公国的统治者并不是一个难度的事情。 “那这样的话，你要不要亲自去我那里看看情况？”伽诺恩问。 “去你那里？”摩菈挑眉。 “我有一片土地，就在帝国的边境地区，我的人手都布置在那里，我带你去亲自视察一下，看看我是否具备暗杀迪普大公的条件。你看你也没办法一直在沙曼城待下去吧？”伽诺恩认真地说道。 摩菈身在沙曼城的事情，已经被锡河公国和北山国知道了，就算将这一波追兵赶走，下一波追兵很快就会在路上。 当前他们对沙曼城的情况还不了解，搜查有点无从入手的。但假以时日，他们找到门路也只是时间。 而摩菈停留在沙曼城，在“独眼巨人”这里藏身，还得雇人手保护自己，每天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摩菈眼下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去处，某种程度上说，她其实也是被困在了沙曼城。 摩菈眯起眼睛打量伽诺恩。 会不会有点操之过急了？伽诺恩心里有点拿捏不准。 换位思考的话，如果他是摩菈，就算对方完成了自己的委托证明了立场，他也不会轻易答应跟对方走的。 “可以是可以，我先问一下，你的土地在什么地方？”摩菈盯着伽诺恩问道，她招招手，一旁就有人给她拿来了地图。 “这里。”伽诺恩随手指了个帝国边境村庄位置，“我在这里做农场生意，最近开拓一条通往沙曼城的商路。我跟这里的一个粮食收购商长期往来，他的总店在这个城区最东面的街道上，你可以派人去确认一下。” “好吧，我去确认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就跟你去看看。”摩菈很快就给出了回应。 “感谢你的信任。”伽诺恩点头。 这个矮人公主有一点心眼，但不多，实际上还是比较好说话的。 “我其实也很清楚，想要在这种地方招募到能杀那变态大公的人是不大现实的。这事儿不冒点险本来就不可能，现在你找上我，或许是一种缘分呢。”摩菈一脸豪迈地端起了酒杯，“我愿意信你一次！” 如果一直找不到能除掉迪普大公的路子，摩菈迟早会在沙曼城待不下去，离开的话也没什么好去处，大概率还是会被发现然后抓回去。 相信这个突然出现的合作者固然有一定风险，但这个风险对她来说还是值得冒一下的。错过了这名合作者，未必还有其他机会找上门。 “我喜欢爽快的人！”伽诺恩也举杯，和摩菈一饮而尽。 “独眼大叔，这段时间多谢你照顾了啊！”摩菈转向独眼巨人喊道。 “不用客气，我也是算是还人情，而且也从你这里赚了不少。”独眼巨人划亮火柴给自己点烟斗，“虽然算不上什么鉴别礼，我这里有个跟你想杀的那个大公有带你关系的情报，免费分享给你吧。” 听到这话，伽诺恩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其实跟你的事情关系也不大，西面城区的中间人不是受锡河公国的委托，发布了一条屠龙的悬赏吗？我们都觉得这么扯淡的委托在沙曼城不可能有人接的。”独眼巨人叼着烟斗说道，“但据说就在今天中午，有人找到了一个中间人，说想要接下那个委托。” 122.第122章 这下完蛋了 当夜，伽诺恩和安雅领着摩菈离开了沙曼城，来到了郊外。 伽诺恩又一次确认了【守望者】的投影，领地内依旧风平浪静。 从独眼巨人那里听说有人接下锡河大公委托的情况，他就一直有点担心领地内的状况。 他试着从独眼巨人那里打听了接下委托的那个人情报，还让安雅又搜集下相关的情报，却基本没有收获。 接下委托的人是本地情报商和中间人都没怎么见过的生面孔，能打听到的情况就只有是一个身上缠着很多绷带，脸上有黑色瘢痕的女性人类，身上穿着的长袍有德鲁伊教的纹饰。 在正午和中间人确认接下委托后，就被中间人派人领出了城，前往锡河公国。 锡河大公在沙曼城发布的“带领屠龙团杀死巨龙库迦”的这份悬赏，对这座城市的绝大多数亡命之徒来说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会接下来这种任务的只有脑袋不灵光又不要命的傻瓜，或者真正有能力的闲散强者，后者在沙曼城出现，同时又对这种有问题的委托感兴趣的概率微乎其微。 但沙曼城的中间人也不可能是傻子，如果只是那种不要命的傻瓜，他们当然会直接当场筛选掉，会将那个人送往公国，很可能就说明那个女人真有点本事。 这倒并不意味着锡河公国马上就能对他的领地产生威胁，接下悬赏的那个女人今天才刚从沙曼城骑马出发，抵达锡河公国至少也要两天的时间。 而且按照安雅的情报，锡河公国的屠龙团也还达到预定的规模，北山国还没给他们造出足够的屠龙武装。 但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现在确实不适合继续在沙曼城逗留了。 好在摩菈已经答应了跟他们走，他们在沙曼城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好像没看到你们的商队啊，不会要等很久吧？”背着一柄看起来比她还重的巨大战斧的摩菈左顾右盼，“这里可不太安全啊。” 话虽如此，她倒并不怎么紧张。她自己就是一个大师境界的战士，一般的盗贼团还是能应付的，要不然她也不可能独自一人穿越盗贼横行的西北草原来到沙曼城。 伽诺恩跟摩菈说自己有一支商队前往附近的其他聚落考察商路，正好会在今夜回到沙曼城附近，他们可以前往城外和商队汇合，就能在商队的护送下稳妥地抵达帝国边境。 摩菈专程派人去伽诺恩提到的收购商那里确认了一遍，确认到了伽诺恩和这边收购商有往来，而且还刚卖了一批粮食到沙曼城的事实，于是相信了伽诺恩的说法。 毕竟正常来想，没有一支商队的话，是不可能将那么大量的粮食平安送到沙曼城的，谁能想得到这些货物其实是被一头巨龙亲自驮过来的。 这里已经是城外了，伽诺恩和安雅交换了个眼神，然后认真地看向摩菈：“摩菈殿下……” “嗯？你不用叫我殿下，叫摩菈就行了。我不喜欢这种麻烦的规矩，更何况我现在都逃出来了。”摩菈大大咧咧地笑道。 “好的摩菈，承蒙你这么信任我，我现在必须跟伱坦白，其实我跟你说的情况，和事实有一点出入。”伽诺恩说。 “啊？什么意思？”摩菈朝伽诺恩皱起了眉头。 伽诺恩这个话头一出来就不是她喜欢听的，她其实很讨厌那种说话留半截，或者有所隐瞒的套路。 不过能在之后坦白，至少要好过一直欺骗，所以她姑且愿意听伽诺恩说说完。 “首先我的名字其实叫伽诺恩，虽然确实是个跟锡河大公有过节的地主，但我的土地并不在帝国边境，而是在北地山脉之外。”伽诺恩说。 “境外？你是……拓荒者？”摩菈想了想，“那也没什么吧？” “另外，我没有商队，那些货其实是我亲自运过来的……” 伽诺恩说到一半，摩菈就皱着眉头笑了起来：“开玩笑呢，听那个收购商说你运了好几吨的货，难道还是你一路背过来的不成？” “还真是。”伽诺恩点头。 “哈哈……”摩菈像是为笑话捧场一样干笑两声，“长毛巨象都背不了那么多东西吧，你以为你是条龙啊？” “对。”伽诺恩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噗嗤……”这次摩菈真的笑了出来，“这笑话一般哈，但你这一本正经的表情真有点意思。” “你还记得‘独眼巨人’提到迪普大公想要屠龙的事情吧？锡河大公的长子几个月前在暮夏被一头红龙杀掉，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可能没听说吧？”伽诺恩问道。 “听说过，帝国以北交界地的恶龙库迦是吧？呃，你该不会是想说……”摩菈对伽诺恩眨巴眼睛，“你就是？” “嗯。”伽诺恩直视摩菈的眼睛，“迪普大公想要我的命，所以我必须除掉他。” 摩菈咧开嘴想笑两声，但在伽诺恩无比认真的直视下，她有点笑不出来。 最后她有些尴尬地收起了表情，试探性地确认：“真的？” “真的。”伽诺恩回道，“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吧。” “也不用……那么着急吧？”摩菈迟疑地应道，她此时还有那么一点混乱。 “不，我现在必须变回原形才能带你回我的领地去。”伽诺恩说着，身上突然爆发出一团火焰，然后当场变出了龙形。 无论是要将摩菈带回无尽之塔，还是之后跟摩菈合作锡河大公，都不得不让摩菈知道他是红龙的实情。 现在来到了城外，已经没必要担心引起骚动了。 摩菈表情僵硬地将头往上抬，她原本就需要仰头跟伽诺恩对话，而现在，她不得不把头仰到脸朝天才能看到看到对方的脸。 老年红龙的身躯在夜幕下勾勒出山丘一般的轮廓，月光下这座“山丘”的影子罩住了大片土地，也罩住了摩菈。 摩菈瞪大眼睛凝视着伽诺恩那双发着熔岩光芒的眼睛，清晰地感觉到了巨龙的威压。 “就是这么一回事，所以你不用怀疑我有能力杀掉迪普大公，我需要的是逮住他的机会，这一点可能会需要你来帮我。”伽诺恩认真地说道。 好一会儿过去，摩菈那张僵硬的脸才动了起来。 “原……原来是这样啊。”她若有所思地点头，“难怪你有能力使唤尼崔兰的暗精灵，如果是你的话，杀那个大公确实不难。” “你能理解就再好不过了，所以我们合作吧，这样你可以躲掉那桩麻烦的婚事，而我也少一个隐患……” 伽诺恩劝说到一半，摩菈突然一脸爽快地高声答应了下来：“好啊，没问题！” “你答应得比我想象中的还干脆啊。”伽诺恩说。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嘛，合作者当然是越强越好啦，我不是那么在意那种小事的人啦，听说你和暮夏的精灵是一伙的，那我想你肯定是能听得懂人话的类型吧，我们合作吧！”摩菈一脸坦荡地朝伽诺恩摊开手。 “你这么明事理真是太好了。”伽诺恩这么说着，却依然在用那双熔岩般的眼睛仔细打量摩菈。 “那希望我们接下来合作愉快啦。”摩菈灿烂地笑道。 “合作愉快，那么上来吧。”伽诺恩将翅膀铺了下来，以便摩菈能爬上来。 “好的好的……”摩菈客气地应道，然后突然脸色一变，“哎，等下！我好像有东西落在城里了！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拿回来！！” 说着她快步准备绕过伽诺恩前往沙曼城。 然而眼前的红龙突然挪动了一下身子，挡住了她的去路。 “没必要，这点小事让安雅去帮你拿就好了。说吧，你忘了什么。”伽诺恩盯着摩菈说道。 “这个……”摩菈干笑着寻找说辞，但在和伽诺恩的对视中，他们都已经读出了彼此的想法。 摩菈想要找机会溜走。 她当然听说过杀死迪普大公儿子狄洛斯的那头红龙库迦，理所当然地，她也听说过对方强占了帝国小公主贞娜和暮夏精灵公主，疑似对类人生物有一种不同寻常的癖好。 巨龙的恶名，在矮人的世界也是流传已久，矮人挖掘的矿洞和地下城市被恶龙占领，又或者矮人挖掘到恶龙的巢穴引发悲剧的事情都不是个例。 在听说了对方抓公主的传言，矮人公主摩菈理所当然地对交界地的恶龙库迦产生了一些说不上太好的第一印象。 现在这头喜欢强占公主的红龙出现在了她面前，还连哄带骗地要将她带回自己的领地去，她怎么可能会不想逃走呢？ 而伽诺恩早就预料到了这种展开的可能性，之所以会选择在城外跟摩菈坦白，是因为在这里他已经可以强行带走摩菈了。 当摩菈选择暂时相信他们跟他们走出沙曼城的时候，其实他们就已经达到目的了。 摩菈看着伽诺恩，缓缓往后退去，脸上微微抽搐。 伽诺恩锁定了她，缓缓凑过去，然后突然释放出龙威。 摩菈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握住战斧的斧柄蓄力，这时早已绕到她视野死角的安雅已经投掷出了飞针。 听到动静的摩菈条件反射躲闪了一下，飞针从她耳边擦了过去，这时红龙的爪子已经照着她铺天盖地压了下来。 摩菈已经来不及躲闪了，只能仓促抽出战斧，强行挥出一砍。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伽诺恩的爪子毫发无损。 这点程度的攻击，他根本无需召唤“赐福”，摩菈被伽诺恩一把抓住，下意识地大喊一句：“放开我！！” 然后她就感到脖子上一疼——安雅涂了麻药的飞针这次终于扎中了她。 操，这下真完蛋了！ 身上的力气逐渐消失之际，摩菈昏昏沉沉地想道。 123.第123章 她还只是个孩子 两个多小时后，无尽之塔。 贞娜和伊丝蓓尔站在塔顶翘首以盼，一分钟前，她们被石头唤醒，被告知伽诺恩进入了【守望者】的范围——她们很早就吩咐过石头，伽诺恩任何时候回来就通知她们。 伽诺恩这次出行，花的时间比预想的长了一整天，难免会让她们担心是否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 她们很快就望见了伽诺恩，伽诺恩已经通过【守望者】确认她们在塔顶迎接自己，就笔直地朝着塔顶飞来，还从头部释放出了一点火焰。 夜空中，他释放的火光和他熔岩般闪耀的双眼显得格外耀眼。 他盘旋着降低高度，最后在塔顶降落。 “欢迎回家，在那边是不是碰上了点状况？”贞娜稀疏平常地问候。 “要先洗澡还是先吃饭，还是先吃我？”伊丝蓓尔半开玩笑地指指自己。 “欢迎回归无尽之塔，您忠实的管家在此恭候，我主。”石头操纵的魔像向伽诺恩行礼。 伽诺恩还没开口，他的爪子里就传出一阵呜咽的声音：“呜……不要啊！！” 贞娜和伊丝蓓尔同时一怔。 “伽诺恩？”贞娜朝伽诺恩投去疑惑的视线。 “陌生女人的声音？”伊丝蓓尔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伽诺恩降落下来的时候，她们其实就已经注意到，他的一只爪子里好像握着什么东西，落下来的时候也没有把那只爪子放在地上。 伽诺恩直接松开了爪子，将五花大绑的摩菈放了下来。 看到伽诺恩带回来一个绑好的小女孩，贞娜和伊丝蓓尔同时瞠目结舌。 摩菈躺在地上一扭身子仰躺起来，悲戚地“吸溜”了一下鼻子：“我也太惨了，好不容易从那里逃出来，又要被一头龙抓起来当玩具……” 伊丝蓓尔顿时变了脸色，有些惊慌地看向伽诺恩：“伽诺恩，这个不行啊！！” “啊？”伽诺恩一时没反应过来。 “虽然说性癖是自由的，但这个不行！绝对不行！！她还只是个孩子啊！你要是走上这种歪路，我马上就告诉我母后！！”伊丝蓓尔一边挥手一边朝伽诺恩劝说。 “冷静一点，这其中应该有什么误会。”这时贞娜突然把手放在她肩膀上，然后看向伽诺恩，“伽诺恩，这个小孩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孩！？”躺地上的摩菈被触发了关键词，一边抽鼻子一边扭头瞪向贞娜二人，“你们最好不是在说我！老娘是矮人，只是瘦了一点而已！我正伤心呢，不准拿我开涮！！” “这……”贞娜和伊丝蓓尔一起傻眼。 安雅从伽诺恩背上顺着翅膀滑下来，抱手站在一旁事不关己地看戏。 “到会客厅去，我从头解释一下。”伽诺恩变成人形，扭头看向魔像，指了指地上捆着的摩菈，“石头，你把她抬下去。” 数分钟后，一众人等聚集在二楼的会客间，围着一张圆桌坐下来，石头端上了茶壶。 坐下之后，伽诺恩将自己在沙曼城的经历和贞娜还有伊丝蓓尔说明了一遍，也介绍了一下摩菈，安雅抱着手站在墙角不说话。 等伽诺恩做完说明，贞娜和伊丝蓓尔才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伊丝蓓尔松了口气。 “刚刚是贞娜第一时间选择了相信我，至于伱好像直接把我当罪犯了。”伽诺恩提醒。 “我当然也相信你的呀！我知道你肯定还是比较喜欢我这种胸大腿长的！”伊丝蓓尔厚着脸皮说道。 “很久以前我其实有这么想过。”伽诺恩打量伊丝蓓尔，“但遇到了你之后我发现性格才是最重要的。” 伊丝蓓尔捧着脸露出了羞涩的笑容。 “我不是在夸你的性格。”伽诺恩提醒。 此时摩菈已经不哭了，她手脚都被结实的铁链捆住，像一条毛毛虫一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扭了扭身子，显得很不自在。 她想了想，像是放弃了一般叹了口气，然后向伽诺恩搭话：“我说，可以先松开我吗？” “松开了你又打算跑怎么办？”伽诺恩看看她。 “我也能跑得掉啊！我又不会飞，斧头都给你没收了！”摩菈一瞪眼。‘ 伽诺恩转头命令魔像给摩菈松了绑，反正摩菈现在确实没机会逃跑。 “可以先来杯茶压压惊吗？”她又试着向伽诺恩提要求。 “可以……”伽诺恩刚答应，一旁待命的石头就立刻开始为摩菈沏茶。 “不是这种！”摩菈一看到冒热气的茶水就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她说的茶是啤酒。”伽诺恩帮摩菈解释了。 石头毫无怨言地去厨房找酒桶去了。 “冷静下来了？”伽诺恩看着摩菈问道。 后半程麻药的效力过去后，摩菈醒过来就一直都是又哭又闹，说什么也听不进去，现在看起来倒是平静了很多。 “再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改变不了什么，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你直接说吧，你到底要拿我怎么样？给句痛快话！”摩菈说着昂首挺胸，一副要慷慨就义的姿态。 “我不是早说过了，咱们一起合作，杀了锡河大公。”伽诺恩用手指点了点桌子，石头上前沏茶。 “然后呢？”摩菈不放心地追问。 “各奔东西咯。”伽诺恩端起依然滚烫的茶直接开喝，这样的水温对他来说才正合适。 “就这样？”摩菈狐疑地皱眉。 “不然呢？”伽诺恩反问，“你以为我要拿你怎么样？” “呃，就是那个……”摩菈神色变得有些尴尬起来，语无伦次地来了一句，“当压寨夫人？” “你想得倒是美。”伽诺恩一边喝茶一边淡定地回道。 摩菈顿时涨红了脸：“可、可是外面都说你喜欢抢公主，而且完全没有节操！” “传言不总是可信的，摩菈小姐。”伽诺恩认真地回道。 他很清楚，由于帝国和暮夏出于不同目的内容却殊途同归的政治宣传，自己现在可谓是“声名在外”，当初安雅她们就是认定了交界地的红龙喜欢抢公主才针对他布置了色诱的计划。 摩菈还是有些半信半疑，她扭头打量了在场的其他人，然后指着贞娜说道：“她应该是龙脊帝国的那个皇女吧？那你解释下，你跟她什么关系？” “她是我未婚妻。”伽诺恩从容不迫地回道。 “未——”摩菈感觉自己的理解能力卡壳了。 她扭头看看贞娜，贞娜神色自然地回望她，像是在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那她呢？”摩菈又指向伊丝蓓尔。 “姑且也算是我未婚妻吧。”伽诺恩淡定地回答。 “什么叫‘姑且也算’？”伊丝蓓尔有些不满地嘟囔，“我就是！” “哈哈，未婚妻？”摩菈难以置信干笑两声，“这么文绉绉的说法，你这抢公主还带明媒正娶的？” “对你来说很奇怪？原来矮人没有婚嫁观念的么？”伽诺恩问。 “不，不是……”摩菈意识到这样下去自己会陷入“刻板印象”的指责，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去望向墙角的安雅。 一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安雅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蹙眉：“有事？” “她呢？也是你未婚妻不成？”摩菈指着安雅朝伽诺恩提问。 安雅一瞪眼，刚想张嘴否认，伽诺恩就先开口了：“不，这家伙是我的仆人。” 被抢了话的安雅张着嘴愣了一会儿，有些悻悻地闭上了嘴。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说法让她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 是因为被强调了自己的地位低于这里其他人的关系吧，肯定是这样……她自己总结出了原因。 伽诺恩注意到了她的神情，转头问她：“看起来有点不满啊，怎么，你也想上位？” “我去你的！”安雅红着脸回呛了一句。 124.第124章 摩菈的烦恼 不久，石头将啤酒送过来，一杯“茶水”下肚，摩菈的心绪进一步平稳下来。 在听取了一段说明后，她总算是稍微理解了伽诺恩的说辞。 帝国的小皇女贞娜是因为遭到了政治暗杀，被迫和红龙伽诺恩联手，然后顺势在一起了。 至于暮夏的公主伊丝蓓尔，这是因为伽诺恩和暮夏结盟过程中进行联姻被送过来的，伊丝蓓尔本人对这桩婚事丝毫没有意见，不如说相当期待——他们姑且还是向摩菈隐瞒了一些不体面的事实。 而夜刃家族的继承人安雅，就真的是被强行抓住扣下的，不过这都是她图谋不轨咎由自取。 “原来你真的只是找我合作啊！”摩菈终于放宽心，“早说嘛！” “我早说了，你没听。”伽诺恩耸了耸肩。 “好啊，那这事我们确实可以好好商讨一下！”摩菈一下子就开心了起来，“高兴的事情就值得喝一杯，这里有烈一点的酒吗？” 这头红龙既然能在战场上杀掉锡河大公那个身为超凡境界战士的儿子，那实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有这样的合作者，她当然是求之不得。 “我说你情绪转化得有点快啊。”伽诺恩被这个矮人公主逗乐了。 “这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摩菈眨巴眼睛反问。 遇到坏事就难过，遇到好事就开心，她一直都是这么简单的人。 “石头，给我们的客人上一杯这里最好的酒。”伽诺恩转头吩咐管家。 很快，魔像就呈上了无尽之塔收藏的最好的酒，是过去暮秋城寨的防守长官杰米尔为了感谢伽诺恩保护城镇送来的礼物之一，用当地的各种野果和香料酿造的精灵佳酿。 摩菈端起酒尝了口，一脸赞赏地点头：“这饮料不错啊，口感很清爽，用料一定很讲究吧。不过我还是想喝酒啊，这里没有吗？” “这就是酒啊。”伽诺恩提醒。 “对矮人来说，这可真算不上酒。”摩菈摇头。 “那，对伱们来说，怎样才能算酒？”伽诺恩姑且问了一句。 “哎呀真没办法，本来这东西我都是舍不得跟人分的！”摩菈突然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然后手伸进自己的衣服，掏出了一个皮囊水壶，“这是我珍藏的北山国最好的火山烈焰酒，我家那个混账老鬼一年都喝不上几次，这次我出来的时候专门跟王宫的酒库要的，他们为了安抚我不闹事才给的。今天就给你尝尝什么叫细糠，保证你喝了都舍不得尿出来！” 这说法让伽诺恩哑然失笑，但他也不由得升起了一丝好奇心，便让石头去拿两个小酒杯来。 “哎呀再拿三个来，见者有份，大家都尝尝吧！”摩菈大方地招呼其他人。 “我不喝，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碰酒了。”安雅立刻将手挡在身前。 自打尝试灌倒伽诺恩结果自己却被灌醉还惨遭伊丝蓓尔捉弄后，她对喝酒产生了不小的抵触。 于是摩菈就倒了四个小酒杯，分给圆桌旁的四个人，然后举杯说道：“愿我们合作愉快！” “在那之前，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伽诺恩抬手示意暂停，“对矮人来说，到底怎样才算酒？” “很简单啊，能点燃的算酒，不可燃的不算。”摩菈一本正经地说道。 伽诺恩看看杯子里的液体，随手打起火苗在上面晃了晃，“唰”地一下杯口就出现了蓝色的火焰。 “来来，趁早一口闷了，不然会变少的。”摩菈催促大家喝酒。 这玩意大部分都是酒精吧。伽诺恩心想。 在座的人一齐仰头灌酒，一团热辣的火球顺着嘴巴滚进胃里。肚子里顿时像是点起了一座火炉，热流涌向四肢百骸。 “给劲！！”摩菈紧握酒杯欢呼。 “第一次喝到这么烈的酒。”贞娜评价。 “我喝不惯……”伊丝蓓尔捂着嘴，眼睛呛出泪来，“虽然能感觉出来是很厉害的酒。” “挺不错的。”伽诺恩由衷地称赞，朝摩菈伸出酒杯，“再来一杯？” “别怨我小气啊，就这么点，我都舍不得平时喝……”摩菈小心翼翼地将装酒的皮囊壶收了起来，“等杀了锡河大公我们再把这酒分了吧。” “好主意。”伽诺恩点头。 “在那之前就先用这些对付对付好了。”摩菈又端起了那杯果酒一口气喝掉。 酒杯放下来的时候，她察觉到了视线——贞娜和伊丝蓓尔从见面开始，就一直在好奇地打量自己。 平日她在外头，周围不论是人类还是矮人，都会用这种视线打量她，毕竟一个能连干三大杯烈性酒的“人类小女孩”多少有些引人瞩目。 她也算是习惯了这种视线，所以倒也没怎么不满，而是大方地回望她们：“你们是第一次见到像我这样的矮人？” 贞娜和伊丝蓓尔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你看起来真的跟人类小孩没什么区别。”伊丝蓓尔说。 “至少我见过的矮人，无论男女身材都要比人类粗壮丰满，从脖子到手指都是如此。”贞娜也直言不讳。 “就跟你们人类有高矮胖瘦一样，矮人也是有个体差异的。人类也有壮得像头牛的，也有骨瘦如柴的。我在矮人当中就属于骨瘦如柴的那种类型，因为这个我一直被人嫌丑……”摩菈叹了口气。 “嫌丑？不可能吧。”贞娜显得很意外。 如果以人类的审美，摩菈绝对算不上丑，反而可以说相当可爱。 “求别说，你们不懂的，矮人是以壮为美的，无论男女。”说到烦心事，摩菈眉毛耷拉了下去，“我天生身上不长肉，不管怎么吃喝怎么锻炼都养不壮，就因为这个，我经常被我家那个混账老鬼嘲讽说是金锤氏族百年难遇的丑逼之王！很过分吧？” “这我可太懂了！”伊丝蓓尔突然感同身受地喊道，“我母后之前也说我是‘精灵王室空前绝后的耻辱’，‘德鲁伊教历史上最严重的亵渎者’，我到现在都耿耿于怀呢。” “你们情况不一样，她那是被羞辱了，你这个属于事实，只是普通的责骂。”伽诺恩提醒。 “你到底干了什么啊？”摩菈看着伊丝蓓尔一愣。 “我劝你不要多问比较好。”一直沉默的安雅突然插话。 125.第125章 开席 摩菈又要了两杯果酒，喝着喝着就打开了话匣子，开始了抱怨：“被说丑也就算了，毕竟我觉得自己不算好看……” “以我们的审美看，你真的一点都不丑哦。”贞娜强调。 “我知道的，所以嘛，有时候我也在想我以后是不是只能嫁个人类了，我其实也不在乎这个，但那至少也得是彼此能相互看得上的对吧？可那个该死的老鬼，居然为了座矿山把我卖给一个老鳏夫？而且我打听了下居然还是个变态，这我他妈能忍？”摩菈气呼呼地说道。 “确实。”伽诺恩点头附和。 “最让我难受的是，他们居然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一个个跟我说‘你长成这样，有个公国的大公愿意娶你已经不错了’，还有什么‘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什么的，搞得好像我还赚到了一样。我还知道好多人都在背后嘲笑我，妈的，长什么样子又不是自己能选的！”摩菈说完又吨吨吨地喝空了一杯，“我也试图让自己胖一点，从小到大努力胡吃海塞，可就是一点不长，只有饭量和酒量越来越大……” 贞娜和伊丝蓓尔交换了下眼神，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连安雅的表情都变得复杂起来。 因为长得丑被嘲笑的经历她们是没有体会过的，以她们各自种族的审美，她们都算得上是漂亮的类型，尤其伊丝蓓尔更是拔尖的水准。 但胡吃海塞还长不胖的体质，在她们眼中就是相当奢侈的烦恼了。 “如果伱只是想长胖的话，德鲁伊的法术说不定能帮到你。”伊丝蓓尔想了想，“如果是长老或者我母后，说不定可以让你的体质改造得容易长肉一点点，就是可能改造的过程中会有点不舒服。” 对于这个提案，摩菈仅仅思考了一瞬就摇起了头：“算啦算啦，不值得，我干嘛要为了那些人费这种工夫？去他妈的矮人审美！老娘力气又不比那些粗胳膊粗腿的家伙小，我还是大师境界的战士呢，他们算个球！” “有道理。”伽诺恩对摩菈这种看得开的态度相当欣赏。 摩菈是大师境界的战士这一点他倒是不意外，毕竟她可是孤身一人跨越了盗贼出没的交界地草原，从公国一路逃到沙曼城去的。 在他抓住摩菈的时候，摩菈反击的架势他也看得出来是蓄力攻击的“战神的一击”。 大师境界的战士…… 伽诺恩不由得产生了一点想法。 无尽之塔属于战神的神殿在第九层，目前无尽之塔的修复工作仅仅做到了第七层快完工的水准。 但如今塔里人手和魔力都比较充足，修复工作继续进展下去，今年之内将塔楼外形修复完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属于战神的神殿也需要一名大师境界以上的战士来担任祭司。 “我呢，现在只想自己过好日子就行了，把锡河公国那个老变态解决了，我就彻底自由了。”摩菈说完打了个酒嗝。 “北山国不会继续来抓你吗？”伽诺恩问。 “锡河公国送的矿山已经交给北山国了，就我老爹那性子拿到手的东西是不会还的，聘礼到手你觉得他还愿意管我怎么样？他巴不得我这个‘百年难遇的丑逼’赶紧出走少给他丢人呢！”摩菈说。 “那，杀了迪普大公之后，你有什么去处吗？”伽诺恩问。 “这个……倒没想好，不过去哪儿也好过嫁过去好吧。”摩菈压根没考虑那么长远的事情。 “我们联手解决掉了锡河大公后，你的行动应该还是会比较受限制吧，至少帝国和北山国那边你是没办法随便去了。”伽诺恩提醒。 “世界这么大，总会有办法吧。”摩菈摊开手，“大不了我就往西北去，去沙曼城当个佣兵探险家之类的赚点钱，反正现在我手头还宽裕，暂时没什么好担心的。” “那还是有一个稳定点的住处比较好吧。”伽诺恩说。 “呃，你到底想说啥？”摩菈听出来伽诺恩是有话想跟自己说，就直白地问了。 “你要不要考虑在我这里住下来？”伽诺恩问。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安雅更是毫不掩饰地朝伽诺恩投来了怀疑的眼神。 “哇，你难不成真打算留我当压寨夫人？”摩菈有些意外地打量伽诺恩，“我姑且确认下，你没有锡河大公那种癖好吧？” “出于一些原因，我这里打算招募一名大师境界以上的战士，并长期雇佣，你如果选择留在我这里，我可以尽可能地提供你生活所需，同时保证你在我这里的安全，只要你作为同伴协助守护这片领土。怎么样，不妨考虑一下？”伽诺恩只做了最低限度的说明。 伽诺恩看得出来摩菈是那种不怎么拘小节的人，她看得中这里的条件，自然会留下来，看不中就会选择走，并不需要他做太多说明。 只要北山国不会为了抢回摩菈而针对这片领地，他基本上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这是要招我当门客啊。”摩菈摸着下巴考虑，“那我得确认下这里吃住条件怎么样才行。不过你这里连点真正的酒都没有，实在有点……” “那只是因为我们这里暂时没人喝，只是烈酒而已，很快就能买来。”伽诺恩回答。 “那吃得怎么样呢？这个我还是比较看重的啊，要是饭菜不好吃，打死我也待不下去。”摩菈强调。 这时石头突然上前发话：“请您放心，我尊贵的主人乃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食家，而作为他最忠实的管家和仆人，我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在这里你可以尝到大陆各地的美食，甚至还有一些特别的独创菜单。” 这次伽诺恩没有干涉石头的擅自发言，因为他也完全同意这个说法。 无尽之塔的管家魔像，每一个都有相当水平的操作精度，伽诺恩曾经买了许多菜谱供石头学习，还额外教授了一些自己知道的原来世界的菜肴，石头很快就将这些录入了自己的记忆。 而且这片领地的物产相当丰富，居住在无尽之塔中的待遇，别的不说，论起“吃”这一块，伽诺恩还是相当有自信的，就连地牢里充当奴隶的那些人类和暗精灵，也从没有在吃饭方面受到任何委屈。 “有点意思，那我得验验货才行。”摩菈马上提起了兴趣。 “那明天给你整一桌？”伽诺恩问。 “不，就现在吧！”摩菈拍了拍肚子，端起酒杯说，“这玩意喝下去还挺开胃的，我现在就想好好搓一顿，作为主人请我吃顿饭不过分吧？” “这还是半夜呢就要开席？”伽诺恩无奈地笑笑，“也行吧，石头，去弄几道宵夜来。” “我就不吃了。”贞娜说。 “我也是……”伊丝蓓尔也说。 没有摩菈这种神奇的体质，她们是不敢在半夜吃东西的。 “先说，我饭量可不小啊。”摩菈毫不客气地笑道，“我可以敞开了吃吗？” “当然。”伽诺恩淡定地回答。 “只怕我吃到最后你会后悔呢。”摩菈半开玩笑地说道。 “你吃得再多，能比得上我吗？”伽诺恩笑笑，然后转头吩咐石头去做菜了。 伽诺恩如果敞开了吃，食量可以轻松超过这座塔楼其他人加起来的总和。多一个张矮人的嘴，在食物的消耗方面也只是多加了一个零头罢了。 “话说回来，那个计划你打算咋整？”等待吃饭的这当儿，摩菈和伽诺恩讨论起了证实。 “这计划的前提是你愿意做诱饵啊。”伽诺恩提醒。 “说啥呢，我都被你强行抓过来还谈什么愿不愿意啊。”摩菈摆了摆手，“你这么强硬地把我带到这里，不就是做好了我不愿意也要赶鸭子上架的准备吗？” “嗯，是啊。不过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得好好打探下着这方面的情报才好做准备。”伽诺恩平静地回道。 无论是锡河公国对于摩菈逃婚的反应，还是那名接下了屠龙委托后前往公国的神秘人，伽诺恩觉得自己都必须得好好了解下大致的情况。 尤其是那个接下屠龙委托的神秘人，想到她伽诺恩就隐隐感到不安。 如果不是想钱想疯了，一般人是不会接下那种委托的。 直觉告诉伽诺恩，这个人接下悬赏的，恐怕是在针对他……又或者可能是，针对这座无尽之塔？ 126.第126章 生命治愈术 锡河公国，都城堡垒。 军营安置伤员的病房里，身披德鲁伊长袍的女人站在床边，床上躺着一名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士官。 士官的右手上臂缠满了绷带，两名医护兵小心翼翼地为他剪开绷带，将绷带拆解下来。 一股引人皱眉的臭味顿时弥漫开来，士官的胳膊上有一块触目惊心的伤口，伤口边缘已经形成了黑色的坏疽，无法愈合，感染带来的毒血症让他整个人都十分虚弱。 “这位可怜的中士参加了针对暮夏的远征，一支精灵的弓箭穿过铠甲的间隙刺伤了他。伤并不算严重，战后医护兵为他做了应急处理，但在那之后，他的伤口却化脓了，反复感染，始终难以愈合，最后变成了这样，自己也倒下了。” 锡河公国的将军穆雷站在德鲁伊打扮的女人身后，简单说明了一下这名士官的情况，然后指着中士对她说道： “遗憾的是这种伤势，靠我的圣光术是治不好的，我们的军医则建议对肌肉进行切除，以后他的惯用手就会变成摆设。巴弗梅特小姐，你说你擅长治愈术，这种情况，你能处理吗？” “当然。他这是中了德鲁伊的衰弱术，由于体质下降才导致伤口反复感染。用我的术法治疗，可以说是对症下药了。”巴弗梅特从容不迫地笑道。 “那么，这就是伱的考核项目了。”穆雷将手放到身后在一旁站定。 巴弗梅特凝视着床上因为发着高烧而浑身颤抖的中士，毫不在意地将自己温软的手覆盖在那道溃烂的伤口上。 数秒钟过去，那伤口周围的肌肉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中士猛地瞪大眼睛，痛苦地嚎了一嗓子，然后下意识地开始挣扎。 “按住他。”巴弗梅特风轻云淡地吩咐。 一旁的医护兵只得赶紧帮把手，上前按住了突然发疯一般扭动起来的中士。 中士那病弱的身体爆发出了强劲的力量，光从这股挣扎的力道，医护兵就能切实地感受到对方遭受的痛苦。 穆雷有些怀疑地皱起眉头，中士的肌肉在不断抽搐，皮肤下面好似有什么东西蠕动，这画面看起来有些猎奇。 帝国境内虽然有德鲁伊教徒，但很少有大师境界以上的高阶德鲁伊，针对暮夏的远征，他也没参加过，在此之前他只看过一次德鲁伊施展治愈术。 在他的印象中，德鲁伊的治愈术应该不会让人显得这么痛苦。 他对这个自称巴弗梅特的女人并不怎么信任，西北的沙曼城他没去过，但知道那里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如果不是锡河大公执意，他其实是反对从那种地方招募佣兵来领导公国的军队的。 而且这个女人，说自己是超凡境界的德鲁伊，但脸、脖子和手臂上却留着明显的黑色瘢痕。 一个超凡境界的德鲁伊，能做到相当高自由度的生命形体变化，至少去除自己身上的疤痕应该还是做得到的。 对于穆雷的质疑，巴弗梅特的解释是自己身上的瘢痕是过去和一名术士战斗，因为对方的诅咒造成的，无法轻易复原。 过了一会儿，中士的情绪平稳下来，逐渐停止了挣扎。 按着他的医护兵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身体没有那么滚烫了，随着他身上涌出大量的汗液，体温突然就降到了正常程度。 他睁大眼睛打量着床边的人，穆雷将军看得出来，中士的神智恢复了清醒。 巴弗梅特移开了手，穆雷将军惊讶地发现那道伤口已经消失了，留下了一层新生的粉嫩的皮肤。 “站起来吧。”巴弗梅特对中士建议道。 中士还有些发懵，但还是照做了。 他走下床，突然感觉身体格外轻盈，状态出奇地好。 “你觉得怎么样了中士？”穆雷开口向他提问。 “哦，将军！实在抱歉！！”注意到来这里探望自己的是何等的大人物，中士赶紧向对方敬礼。 “回答我，你觉得怎么样了？”穆雷将军又问了一遍。 “赞美主神，我感觉好极了。这两个月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而现在我感觉自己像是换了副身体。”中士试着活动了下身体，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似乎比受伤之前还要好。 “请绕着房间走两步。”巴弗梅特微笑着说道。 中士依言走了几步，突然发出了惊讶的声音，一名医护兵也露出了目瞪口呆的神情。 “这是怎么了？”穆雷将军又问。 “回将军，我……我膝盖的旧伤好像也好了！”中士一脸惊喜地大喊。 “是这样的将军，中士他以前膝盖受过伤，阴雨天会疼，走路的时候会有点跛。”一名医护兵为穆雷将军解释。 穆雷将军惊讶地看向巴弗梅特。 “举手之劳。”巴弗梅特微笑着摊开手，“这样算是通过考验了吗，将军？” “您的实力毋庸置疑，您完全符合我们的条件。”穆雷将军点了点头，“不如说，仅仅让您领导一支千人规模的部队，似乎有点屈才了。” 一名擅长强化和治疗术法的德鲁伊，虽然不适合直接参与和龙的战斗，却可以为屠龙团的士兵提供强力的支援，大幅度强化他们的身体素质，治疗伤员，令屠龙团的战斗力直接上升一个档次。 配合上足够境界的战士，还能发挥出相辅相成的作用。 “恕我冒昧问一句，以巴弗梅特小姐您这样的实力，可以在任何地方得到不错的地位和待遇，为何会在沙曼城像赏金猎人那样过活？”穆雷将军直白地问了句。 “我想要研究历史，探寻诸神隐匿的真相，所以我大荒漠到处寻找古代的遗迹。我从一些渠道听说，交界地有一头红龙占据了一座遗迹，然后又正好在沙曼城看到了公国发布的悬赏。你们想杀掉那头红龙，我想要研究那座遗迹，正好目的一致。”巴弗梅特笑着回答。 “原来是这样。”穆雷将军接受了这个说法。 “当然，这也不是说，我对金钱和地位完全没有兴趣。除了生命治愈术，我还精通药学。倘若将军阁下或者领主大人有调理身体的需要，我也乐意随时效劳。”巴弗梅特意味深长地说道。 “大公迟早会听说你的事迹，他有兴趣的话，自然会见你的，不过他日理万机，实在很难说啊。”穆雷将军平淡地回应，“在那之前，你就先在要塞住下吧，屠龙团的招募还需要一段时间。” “明白了。”巴弗梅特低头行礼。 “过来吧，我叫人给你安排房间。”穆雷将军说完就将她领出去了。 被治好的中士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只能有些发愣地向离开的将军敬礼。 过了一会儿，他居然觉得自己的手臂里头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他诧异地摸了摸，却没有摸出什么门道。 大概，只是肌肉稍微抽筋了一下吧。 127.第127章 你老公真棒 正午时分，摩菈慢悠悠走进餐厅，正在餐厅里用餐的三人一齐朝她看过去。 “早上好啊。”她一边打呵欠一边跟餐厅里的人打招呼。 “现在是中午。”贞娜提醒了一句。 “就算是果酒你也喝得太多了。”伽诺恩说。 昨天摩菈吃喝到了凌晨，几乎一个人解决掉了半桶精灵佳酿。就算不是烈酒，这么大的量灌下去也足以让她产生醉意了。 吃喝尽兴后，摩菈简单了洗漱一遍，直接在会客间的长椅上倒头就睡，一直睡到了这个时间点。 “是啊，稍微整点醒酒水吧。”摩菈朝一旁待命的魔像说道，仅仅待了一个晚上，她就已经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请问，您是想要蜂蜜水还是米汤？”石头恭敬地问道。 “整点茶就好啦。”摩菈说。 “这就为您沏茶。”魔像准备前往厨房。 “嘿，我说的是啤酒。”摩菈纠正道。 “你们矮人也太夸张了吧，你们从来不喝不含酒精的水吗？”伊丝蓓尔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伱是说……劣水？干活口渴的时候还是会喝的啦，毕竟喝醉了很容易出安全事故的。”摩菈好整以暇地回答，然后开始观察餐桌，“让我瞅瞅，今天的早餐是什么？” “是午餐。”贞娜纠正。 摩菈瞧了瞧贞娜面前的餐点，是一盘火腿和青豆的烩饭，配着芦笋培根卷。 然后她又看了眼伊丝蓓尔那边，菌菇和坚果馅料的薄脆饼，配着一碗杂菜煲。 “你们这是在吃点心吗？”摩菈嘟囔了句，这分量和她昨天吃的宵夜相比，只能算开胃菜。 她又看向伽诺恩，伽诺恩面前堆着小山一样高的炸鸡和烤牛排，用来蘸的酱料是用铁盆装的，这分量总算是有点符合她对一份正餐该有的分量的理解。 “你的菜单真是简单粗暴，不过我喜欢！”摩菈朝伽诺恩露出了欣赏的神情，然后转向魔像点单，“我也要这样吃，还要大杯的啤酒！” 这食量让贞娜和伊丝蓓尔同时向她投去了惊异，同时又夹带些许羡慕的神情。 “这就为您准备。”魔像立刻忙碌了起来。 “先分我一块呗。”摩菈在伽诺恩旁边的座位坐下，毫不客气地朝伽诺恩一伸手。 伽诺恩随手给了她一块炸鸡腿，开口问道：“那么考虑得怎么样了，要选择住下来吗？” “住！干嘛不住下来？再来几桶烈酒，这里简直是乐园！”摩菈拿起鸡腿开始大快朵颐，“没想到你这儿条件还真不赖！” “你喜欢就好。”伽诺恩说着拿起一块牛排蘸了蘸酱汁直接整块送进嘴里。 “不多说了，计划我就听你安排了，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摩菈豪迈地说道。 “不急，昨天说了，等整理好情报。”伽诺恩淡定地回道，“在那之前你就在这里悠闲地待着吧，吃完饭要不要一起打牌下棋？如果你喜欢的话也可以在我领地上骑马逛逛，这附近有个地方还蛮适合钓鱼的。” “你们每天过得都这种神仙日子？”摩菈端详贞娜和伊丝蓓尔，“突然有点羡慕你们了，能嫁这么好的对象！哈哈……” 她笑到一半表情一滞，突然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咦，等下。 她突然意识了一件事，如果以正常的相亲眼光看，这头红龙的个人条件……似乎还真挺不错。 有车（自己能飞往大陆各地，还能载人载货），有房（一座堪比王宫的高塔），有一片土地，还有可以赚钱的产业。 年轻强壮，拥有类人生物难以比拟的强大体质，至少两千多岁的寿命，形象也过得去，最关键性格和传说中的恶龙截然不同，显得相当正常…… 试问这么好的对象哪里找？ 仔细想想，这压寨夫人好像也不是不能当啊！ 摩菈的择偶观念和大多数矮人差不多，只要跟对方处得来，条件又过的去，那就可以一起过日子了。 不不，想啥呢，这才刚认识两天，能看出个啥来？摩菈觉得自己想得似乎太远了点。 这时石头端着炸鸡来到餐桌旁，很小声地问了句：“那么，您要不要也考虑一下？” “啊？考、考虑什么？”被戳中想法的摩菈干笑起来。 “如果您愿意成为无尽之塔的成员并与我主建立深厚的关系，对无尽之塔无疑是十分有利的。”石头用毫无波澜的声音说道。 “哈哈哈，你这石头人还挺会贫嘴！”摩菈为了掩饰尴尬大笑着拍了一下魔像。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伊丝蓓尔狐疑地看了过来。 “呃，我只是刚刚在想……”摩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脑子一抽，就对伊丝蓓尔竖起一根拇指，“你们老公真棒！” 在旁边刚把一勺饭送进嘴里的贞娜当场噎到了。 “昨天夜里你们到底干啥了？”听到这句经常在自己看的作品里出现台词，伊丝蓓尔也不由得傻眼了。 安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餐厅门口，伽诺恩提前察觉到了她，朝那边投去了视线。 “很抱歉打搅你愉快的午餐时间。”安雅用冷淡的声音向伽诺恩报告，“但你之前吩咐过我，一有消息就马上向你汇报。” “直接在这里说吧。”伽诺恩指示，“这么快就有新消息了？” “是关于那个接下屠龙悬赏的奇怪女人的。”安雅开口说道，“她大约在昨夜抵达锡河公国。” “这么快！？”伽诺恩有点意外。 按照他在沙曼城得到的消息，那个女人接下悬赏还没到两天，如果按正常的行程，现在应该还在前往公国的路上才对。 “那个女人应该确实是个德鲁伊。”安雅解释，“德鲁伊的术法可以激发动物的力量，提升坐骑的速度和耐力，当然，她也可以用自然变形变化成动物进行移动，如果是超凡境界以上的德鲁伊，甚至可以变化成鸟类。” “那么，那个女人……”伽诺恩看着安雅的眼睛询问。 安雅理解了伽诺恩的意思，点点头：“对，按现有的情报推测，她至少是超凡境界。” 128.第128章 医疗事故 “我们的一名间谍成功混入了屠龙团的预备人员，他打探到了那个德鲁伊的一些情报，因为她刚来到公国就出名了。”安雅拿出了一份自己整理好的报告。 “不用拿过来，你就这么拿着。”伽诺恩说着直接在意识里开启【守望者】的小窗口阅读安雅手里记录的报告。 按照报告的记述，那名接下悬赏的女人名叫巴弗梅特，自称是一名探险家，同时也是超凡境界的德鲁伊。 公国的上将接见了这名德鲁伊，并设置了一项考核——让她用德鲁伊的生命治愈术治疗一名被箭伤折磨的士官。 巴弗梅特完美地通过了考验，不仅治好士官的箭伤和毒血症，还将他过去的旧伤也一并治愈。 这名德鲁伊进入军队后，即刻崭露头角，承担起了军医的职责，仅仅半天时间，当场就治好了三十多名卧病的伤员，被军队的人称为神医。 也正是因为她如此高调，所以他们派过去的间谍马上就打探到了这些消息。 “德鲁伊的治疗术有这么厉害？”伽诺恩念叨了一句。 按照这份报告，巴弗梅特治好的三十多名伤员中，有相当一部分重病号，连军医都束手无策。 颅脑和脊椎损伤、严重感染导致的坏疽、大面积的烧伤，以及肺痨之类的棘手传染病，这些伤病以这个时代的常规医疗水平还是很难处理的，但在这个德鲁伊手里，短短一个钟头内就能治愈。 伽诺恩有些半信半疑，如果一个超凡境界的德鲁伊就有这么厉害的本事，那这个世界还需要发展什么医疗吗？每个国家恐怕都会都竭尽全力地推崇德鲁伊教，像暮夏那样大量地培养德鲁伊。 “你们在说什么呀？”伊丝蓓尔听到关于德鲁伊的话题不由得有点好奇。 伽诺恩正好打算请教伊丝蓓尔的意见，便跟她简单说明了一下。 “这怎么可能？”伊丝蓓尔听到一半就发出了质疑的声音。 “德鲁伊的治愈术果然做不到这种程度的吧？”伽诺恩向她确认。 伊丝蓓尔想了想，摇了摇头：“并不是说做不到，而是……没办法像这样轻易做到。” “解释一下。”伽诺恩说。 “德鲁伊的生命治愈术，是通过注入生命力来对生命体进行强行干涉，就像一剂猛药，可以轻易地改变生命体的状况，但也会令承受术法的生命承受一定程度的负担和风险。就像草药用得正好可以治病，但用得不当，是能毒死人的。”伊丝蓓尔表情少有地正经。 “你是说，超凡境界的德鲁伊做不到这种程度的治疗？” “这件事的矛盾之处，已经跟施术者的水平无关了，而是一般的人，根本承受不了这样强力的术法。生命就像容器，能容纳的生命力是有限的，如果注入的生命力过剩，很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伊丝蓓尔说。 “怎样的后果？” “最常见的就是让治疗的部位产生病理性的增生，比如治疗骨折的时候，让骨头和肌肉过度生长，导致关节变形什么的，实际上暮夏每年都有不规范使用德鲁伊术法造成的医疗事故。所以德鲁伊的生命治愈术，一般都只能用于紧急情况下进行应急处理，不能代替正常的医术。”伊丝蓓尔解释道。 “那，伱觉得一个钟头内治好肺痨这种事情……” “理论上做不到。”伊丝蓓尔摇头，“就算是我母后也做不到，强行注入能治好这种病规格的生命力，恐怕反而会造成其他病变。除非被治疗的人本身体质很强大，比如像伽诺恩你这样的巨龙，又或者本身是高境界的德鲁伊或者战士，但这样的存在……一般也不会患这种病啊。” 伊丝蓓尔说到这里，干脆转向安雅直白地问道：“我说你们收集的情报可靠吗？” “少来质疑我们的专业水平。不过我也觉得很奇怪，已经回复他们认真去查了。但如果是假的，很难想象这种事情能在军队内部这么快流传开来。”安雅看向伽诺恩，“我只负责将收集的情报传达给你，拿主意的人是你哦，老板。” 伽诺恩陷入了思考。 德鲁伊的力量并没有那么适合正面战斗，一个超凡境界的德鲁伊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怕的，问题在于这个来到公国的女人，究竟是不是只有超凡境界。 不，按伊丝蓓尔的描述，这女人究竟是不是德鲁伊都很难说。 一个这种水平的强者，会接下这种悬赏本身就够可疑了。 思来想去，伽诺恩对安雅挥了挥手：“目前的信息还是太少了，再探再报，让派到公国和沙曼城的人手都仔细查查这个人的底细！” “行行，知道了！”安雅故意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转身继续工作去了。 —— 锡河公国。 迪普大公坐在高背大椅上，睁开浮肿的眼睛，低头看着半跪在台阶下的巴弗梅特。 “我从穆雷听说了你的事迹，你最近很有名，大家都管你叫神医。”迪普大公开口道，“你真的什么病都能治吗？” “大人谬赞，包治百病这种海口我是不敢夸的，不过大多数常见的毛病，我还是能处理的。”巴弗梅特低头微笑道。 “我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我的儿子在暮夏牺牲后，我还卧床了一段时间。如今这座领地失去继承人，还需要我继续执掌，可我的身体却是一天不如一天……” 迪普大公年轻时也曾有过健壮的体魄，但随着人老体衰，还有过去不加节制的纵欲，他染上了一些难以启齿的病症，连生育能力也衰退了。 狄洛斯是他唯一的继承人，却在暮夏战死，这确实给了他相当沉重的打击，如今他不仅急于复仇，也对自己家族的未来感到心急如焚——如果没有新的继承人，他们家族对这公国的统治权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准备娶作续弦的矮人公主逃婚了，但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女人要多少有多少，现在问题在于他自己的身体…… 迪普大公还未说完，巴弗梅特就开口了：“请大人放心，您的身体看起来还没有什么大问题。我一定竭尽全力，将您调理到最佳状态。” 她稍稍抬起脸，带着笑意的双眼中映出迪普大公那无精打采的，有些浮肿的脸。 129.第129章 画风猎奇的女人 无尽之塔，伽诺恩坐在书房里，召唤了一个石头操纵的魔像到自己面前。 “可能盯上无尽之塔的人或势力……”石头反复咀嚼着伽诺恩的问题，“我储存的记忆中，有一点迹象，可惜暂时还调取不到比较详细的资料。” “你这样敷衍我很多次了，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伽诺恩有些不满地打量着眼前的魔像。 他曾向石头询问过很多关于无尽之塔的情况，譬如无尽之塔的由来，在他看来，这么一座集合了七座至高主神的神殿，又封存着强大神力的塔楼，总不可能凭空在这个世界冒出来的。 它必然是出于某种目的，集合了大量资源建造起来的，甚至跟这个世界诸神的隐匿有着直接关系。 那么，这世上存在和这座无尽之塔相关的强大人物或者势力也不奇怪，敌人，或者朋友，皆有可能。 这一次突然出现一个神秘的德鲁伊接下锡河公国的悬赏，引起了伽诺恩的警惕。 可惜他基本上没怎么从石头这里得到想要的答案，石头像一个安装程序那样引导他以塔主的身份掌握无尽之塔的使用方法，但问起相关的情报，石头却连这座塔有多少年历史都答不上来。 “我主，这绝非我有所隐瞒，目前无尽之塔的修复进度仅仅达到百分之十八，关于您的问题，我实在调取不到相关的资料。我是无尽之塔的一部分，我自身的完整性和无尽之塔也是绑定的。”石头用毫无波澜的声音回答。 “还是只有修复塔楼你才能恢复记忆？”伽诺恩皱着眉头打量石头。 “是的。”石头回答。 “那都修复到百分之十八了，你的记忆库总不可能一点都没有恢复吧？”伽诺恩问道。 “姑且出现了一些碎片的片段，只是目前没办法串联出能回答您问题的详细资料。”石头回答。 “那有什么说什么吧，伱前头说对于可能盯上无尽之塔的人或势力，记忆里有一点迹象，那就把你想起来的任何线索都说明一遍吧。”伽诺恩对石头下达命令。 “明白了。”石头说完进入了数秒钟的停顿，似乎是在整理，随后开始用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开始叙述，“根据目前能调取的资料显示，无尽之塔是为了应对某种灾祸建立的。” 这个回答并没有让伽诺恩很意外，毕竟这个猜测他早有想过。 能令信仰不同主神的势力集合在一起，最容易想到的就是需要共同面对的危险。 “怎样的灾祸？”伽诺恩问。 “我这里没有详细的资料，目前能调取到的只有……”石头说到这里停顿一下，“我主，请您召唤一下【守望者】的投影。” 伽诺恩依言召唤出一个立体投影，一开始里头投影出了领地周边的情况，随后石头开始干涉投影，将自己储存的记忆片段投射进去。 【守望者】的投影像是泛起了涟漪，画面被搅散之后重组，变成了一个“人”的立体模型。 “这什么？”伽诺恩一看到这个投影就皱起了眉头。 他相信任何人看到这个都会是和他一样的反应，从身体的轮廓看，这似乎是个女性类人生物。 但她的脸部却完全畸变，额头镶嵌着一颗由无数小眼珠团聚成的乒乓球大小的复眼，脸的下半部分开裂出一张血盆大口，她的长发是由蠕动的触须构成，除此之外，她的身上长着各种形状的增生物，像是罹患了某种疾病。 “我也不太清楚，但这确实是记录在储存的记忆里的片段，无尽之塔对这个记忆中的意象有对敌反应。”石头解释。 “换句话说，这是无尽之塔建立时期出现过的敌人？”伽诺恩向石头确认。 “按常理推断，应该是这样。”石头回答。 “这……到底是谁啊？为什么我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伽诺恩用手指点着额角努力回想。 理所当然地，他并没有见过这种猎奇的生物，他很确信这个有着诡异画风的“女人”是平生第一次见到。 只是他觉得自己印象中似乎有某个存在，跟这个“女人”有几分相似。 他努力在记忆中搜索了一阵，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召唤出了权限之书，翻开了属于地母神的礼赞诗的那一页。 伽诺恩端起权限书，对比书上所描绘的地母神的画像和石头调取出的记忆中的这个女人。 画像上的地母神长着一张独特的兽脸，身上还有各种动物的特征，包括而不仅限于兽足、鹿角、翅膀、还有复数的尾巴，她的身上还缠绕着从体内生长出来的植物藤蔓，开满了各色各样的珍奇花朵。 石头记忆中调取出来的这个女人长得更加诡异猎奇，画风和地母神差距还是很大的，但伽诺恩却总有种二者神似的感觉在，尤其是地母神身上的动物特征，和那个女人身上的血肉增生物，似乎能找出一点对应的关系。 这一刻，伽诺恩忽然回想起来，在地母神的神殿第一次启动的时候，他曾听到一个诡异的声音，以充满怨恨的语调说了一个词： “叛徒！” 那莫非也是储存在无尽之塔里的记忆片段？ “石头，你看这个和地母神的画像是不是有一点像？”伽诺恩尝试向石头询问意见。 石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演算：“这个，以我的目前的判断力，实在有点难以确定。但……” “怎么？”伽诺恩见他停顿下来，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没有任何有效的凭据，但我还是比较倾向于我主您的说法——她们确实有一点相似。”石头恭敬地回答。 “你也会有主观印象啊。”伽诺恩继续仔细观察画像和投影，开始在脑海里整理疑点。 从第六层地母神殿开始折断的无尽之塔…… 和地母神有几分神似的猎奇女人…… 地母神神殿启动时浮现出的神秘声音…… 难道无尽之塔所针对的灾祸，还有其遭遇变故，都和地母神有直接关系？ 那个“叛徒”，指的是地母神神殿的祭司？亦或是…… 说起来，这次出现在锡河公国的女人，正好还是个德鲁伊，而且还掌握着有别于一般德鲁伊的不可思议的力量。 眼前的线索仿佛能串联起来，只是还不足以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 但却足以令伽诺恩产生些许危机感。 那个德鲁伊如果跟无尽之塔有直接关系，那她恐怕是利用锡河公国的力量，进攻这座无尽之塔，而她现在正在锡河公国，不断扩展着自己的影响力。 伽诺恩意识到，针对锡河公国的作战，似乎不宜拖得太长。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伊丝蓓尔的母亲，当世的传奇德鲁伊帕特莉兹，似乎有可能知道一些关于无尽之塔的情报。 130.第130章 大公身边的红人 数分钟后。 “你要……给我母后写信？”被召唤到书房的伊丝蓓尔诧异地看着伽诺恩。 “对。”伽诺恩点头，“你应该跟你母亲有保持联络吧，我有些事情想要问问她。” 伊丝蓓尔瞪大眼睛打量伽诺恩，眼神里甚至可以说带着几分惊恐。 许久，她小心翼翼地准备开口。 “伱最好不是有一些比较欠揍的想法！”伽诺恩默默举起一个拳头。 光一个对视，他就意识到伊丝蓓尔在思考一些不太健全的事情。 但伊丝蓓尔还是举起手护住脑袋开口说了下去：“你真不是想对我母后——” 她话没能说完，伽诺恩没有用拳头敲她的脑袋，而是转而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我只是想问她一些事情，不要用你脑子里那堆黄色废料胡思乱想！”伽诺恩瞪着伊丝蓓尔强调，然后松开手。 “你跟我母后都没什么交集的，突然说要联系当然会让人觉得可疑嘛……”伊丝蓓尔揉着被捏得发酸的脸幽怨地说道，“所以你要问她什么啊？” “我希望你帮我问一下，她是否知道一些关于这座无尽之塔的事情，还有那个出现在锡河公国的德鲁伊，也跟她提一下，问问她是否有听说过这么一号人。”伽诺恩指示道。 “怎么了，那帮暗精灵没打听出什么来？”伊丝蓓尔问。 “没有，几乎完全没有。”伽诺恩摇了摇头。 将近两天的时间过去，他让安雅和暗精灵间谍们重点搜索那名德鲁伊的情报，却几乎一无所获。 一名超凡境界的德鲁伊在沙曼城活动，却没有留下什么迹象，暗精灵们也没能通过情报网打探到她背后有任何势力。 这样的一个强者，却仿佛是凭空在沙漫城变出来的一般，如果不是她接下了锡河公国的屠龙委托，他们都不会知道有这么一号人。 “那些黑皮果然靠不住嘛。”伊丝蓓尔顺势贬低了暗精灵一番。 “我听得到哦。”门外传来安雅的声音。 “进来吧。”伽诺恩知道安雅只有有事汇报的时候才会来找他，其他时候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安雅推门走进房间，和伊丝蓓尔对视过一眼就相互别开了视线，她们的关系依旧水火不容，伽诺恩也懒得对她们进行任何劝解，反正她们也没办法在这里闹出什么事端来。 “打探到什么情况了？”伽诺恩问。 “和我们预测的一样，那个叫巴弗梅特的女人前天离开了要塞，被调到了大公的城堡里。”安雅简单直白地汇报了这次打探到的情况。 “迪普大公想要利用她给自己治病？”伽诺恩顺口问道。 “多半是的。根据传闻，锡河的大公从很久以前身体状况就已经不怎么好了，从他纵欲那么多年只有一个儿子，连个私生子女都没有这一点看，这老家伙恐怕早就没了生育的能力。现在唯一的继承人没了，又听说军队招募到了一个能包治百病的神医，会怎么做根本不用多想了。”安雅说。 “你在公国城堡的内部有安插人手吗？”伽诺恩问。 “有安插进去的话，我们早该可以动手杀人了，何必一直等到现在？而且我的部下都是暗精灵啊，虽然也不是不能化妆成人类，但审查严格一点的地方还是比较难的。”安雅耸了耸肩。 看来安雅他短时间能渗透到的深度，也就仅限于此了。 伽诺恩意识到再继续往下等，恐怕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了。那个神秘的德鲁伊已经成功接近了迪普大公的身边，她如果真的是在利用锡河公国的力量针对无尽之塔做些什么，恐怕很快就会达成目的。 “马上给你母亲写信吧，希望能尽早得到她的回复。”伽诺恩看着伊丝蓓尔认真地说道。 —— 锡河公国，都城要塞。 “恭喜你，已经成为大公身边的红人了。”隔着一张书桌，穆雷将军打量着巴弗梅特意味深长地说道。 “承蒙将军举荐。”巴弗梅特客气地行礼。 “我听说大公他仅仅吃了你一副药，头发一夜之间就由白转黑，仿佛一下子返老还童了。我一开始还不太相信，直到今天面见他……我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呢。”穆雷说。 “将军如果也想试试的，只要准备好材料，我也可以为您调制几副。”巴弗梅特笑吟吟地说道。 “那可真是让人期待。”穆雷将军客套地回了一句，没有直接答应。 他对这个女人，还是抱存有一定的戒心。 短短几天时间，巴弗梅特就赢得了迪普大公的信任，这让穆雷更加警惕起来。 “我已经命人把你想要的情报都整理出来了，你看看吧。”穆雷将军指了指叠在书桌上的两张纸。 巴弗梅特之前特意向他请求过，想要悬赏的那头红龙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比我想象中的要……精简很多啊。”巴弗梅特斟酌了一下用词。 与其说是精简，不如说锡河公国整理的关于那头红龙的情报少得可怜，基本上只有红龙在暮夏杀死狄洛斯的战况报告。 公国第二次和红龙交手，是迪普大公独断专行地派出一队仓促结成的屠龙团，直接进攻红龙的领地，然后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 巴弗梅特快速地浏览过所有的资料，还是多少得到了一些信息——譬如，关于这头红龙能使用圣光术的事实。 穆雷本以为对方看到这份报告多少会有些惊讶，甚至怀疑资料的真实性，但巴弗梅特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没有显现出那样的情绪。 “说来惭愧，针对红龙领地的侦察活动，基本都失败了。派出去的斥候，都没有回来，所以我们能得到的情况也就这么多。”穆雷将军解释了一句。 “我想，红龙的领地应该布置了某种十分强力的侦测结界，就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巴弗梅特放下了资料，“我希望能尽早组织起屠龙行动来。” “这不是你能定夺的事情，屠龙团的装备还只拿到预期的六成。”穆雷将军认真地说道。 “恕我直言，这头红龙应该得到了某种特殊的力量，时间拖得长了，他可能会变得越来越难对付，那种规格的屠龙装备，迟早会变得毫无用处。”巴弗梅特盯着穆雷的眼睛说道，“尽早——这是我能给出的唯一建议。” “我再说一次，这不是你能定夺的事情。”穆雷将军皱眉，这个作为佣兵被招募过来的的德鲁伊似乎有点僭越了。 “那么，我去和大公说明一下我的想法吧。”巴弗梅特不紧不慢地回道。 131.第131章 疗愈圣母教 书房里，伽诺恩接过伊丝蓓尔转交过来的从帕特莉兹那边得到的回信，跳过前面的寒暄，迅速浏览有用的信息： “精灵的古籍中曾记载一个传说，在高精灵和木精灵尚且属于一个国家的年代，精灵们的王曾受到主神的召唤，召集一众强者前往大陆北方追随神明的脚步。 数百年后，继任的精灵女王在先王留下的水晶中看到一座塔楼在剧变中断裂的景象，随后先王留下的数件宝物同时变成了至高神器。 精灵的帝国覆灭后，许多历史典籍被付之一炬，导致诸多历史记载遗失，留存下的部分记录也难以得到佐证，这段传说，亦难辨真伪。 你占据的神殿，或许有着特殊的意义，切莫利用它行恶。 你们提到的德鲁伊，我并无头绪。 但从你们的描述，我想起了一个五十年前在大陆曾盛行一时的邪教，它以德鲁伊教为幌子，崇拜一位名为‘愈疗圣母’的神明，在人类诸国兴起，也影响到了元素联邦。 他们的牧师以为人医治百病为噱头，吸引了大量信徒，盛极一时。 当时圣教在人类诸国占据主导地位，后来教皇国判定该教派为邪教，声称该教派以后遗症严重术法和药物为病人止痛，但没有治病的实际效果。在那之后，该教派销声匿迹。伱们可以自行查证一下是否有所关联……” 看到这里，伽诺恩突然皱起了眉头。 下面已经没有内容了，虽然没那么明显，但可以看出这信纸的下方似乎有撕过的痕迹。 他狐疑地看向伊丝蓓尔，伊丝蓓尔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你把信撕了一部分？下面写着什么？快交出来！”伽诺恩严厉地瞪着伊丝蓓尔。 “没有啊。”伊丝蓓尔睁眼说瞎话，“这信本来就是这样的。” “暮夏的王妃写信这么粗心，连署名都忘记了？”伽诺恩严肃地瞪着伊丝蓓尔，“后面是什么内容，赶紧说，不要逼我发火！” 事关重要的信息，他是不会允许对方在这种事情上跟自己胡闹的。 “这后面真的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啦。”伊丝蓓尔嘟囔着，不情愿地交出了那一截扯下来的纸条。 伽诺恩拿来一看，上面只剩下一段话了： “另外，望你依旧遵守当初的约定，和蓓尔维持健全的交往过程，尽可能将其引导至正途。” 然后是“帕特莉兹·烁星”的署名。 “下次不要搞这种事情。”伽诺恩拍了一下伊丝蓓尔的额头，然后朝她问道，“你母亲信里提到的这两件事情，你有多少了解？” “都没听说过。以前精灵的盛夏王朝覆灭以后，高精灵和木精灵分家，很多历史在动乱中消失了，有些留存下来的记载也很不完整，这种真假难论的历史基本上不会让我学的。至于什么疗愈圣母教，我压根听都没听过，至少可以确定这玩意没有在暮夏出现过。”伊丝蓓尔回答。 伽诺恩想了想，转头朝待命的石头吩咐：“你去把所有成员都叫过来。” 不一会儿，在石头的通知下，安雅和贞娜先后来到了书房。 “摩菈人呢？”伽诺恩问了句。 “去河边钓鱼了，我已经骑马去请了。”石头回答。 “算了，估计她什么也不知道。”伽诺恩摇头，然后向安雅和贞娜说明了一下从帕特莉兹那里得来的新情报。 “神明召唤勇者前往大陆北方的传说……尼崔兰也有过啊，不确定是真是假。但那个什么圣母教我们没听说过，迷宫的情报网很广，但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会打听的，至少这个听起来跟我们没有直接关系。不过既然这个教团会被教皇国声讨，那肯定不是普通货色啊。”安雅回答。 “这是什么意思？”伽诺恩疑惑地问道。 “这里不是有个圣骑士吗？你正好可以请教她呀。”安雅指指贞娜。 伽诺恩转头将视线移向贞娜。 “我这里倒正好相反，那个传说我没有什么头绪。但疗愈圣母教团的事情，我正好听马塞尔主教在讲异端宗教的课堂上提过，内容和暮夏王妃说的情况基本相符，也是说这个教团是一伙骗子，其实是用术法和药物为病人止痛，非但治不了病，还会延误病情。”贞娜回答，“但其实谁都能看出来，实际情况肯定是没这么简单。” 伽诺恩疑惑地皱眉。 安雅见他对文明世界了解得这么少，叹了口气，提醒了一句：“你仔细想想，他们又不是打着圣教的名义招摇撞骗，教皇国要花这么大的力气对付一伙骗子干嘛？交给各国的治安机构去抓就好了，为什么要亲自把它像对待死灵和深渊信仰那样列为肃清对象呢？” “懂了。”伽诺恩点头，能让教皇国亲自将其列为异端，说明这个教团至少是让圣教感觉到了某种威胁，“那教皇国调查到了什么？” “除了这个表面上的说法，没有其他任何信息。”贞娜摇摇头，“但这足够说明问题了，说明教皇国非但动员讨伐了这个教团，还封锁了关于它的档案。但从这个教团很快就销声匿迹看，它或许很快就被圣教给铲除了。” “也可能是发现危险就自己解散了。”安雅提出了另一种可能。 “还有一种可能……”伽诺恩面色凝重起来，“它只是换了一种组织形式，隐藏起来了。” 如果说，那个德鲁伊既跟石头记忆碎片中，和地母神画像神似的那个猎奇女人有关，同时又跟这个疗愈圣母教有关，那就是说无尽之塔的敌人，在五十年前，就已经开始行动。 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来，摩菈大大咧咧地走进书房：“咋了，有什么情况吗？我昨天刚打窝，今天正准备钓个痛快呢！” “你倒真是悠闲。”安雅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明明想杀锡河大公的是摩菈和伽诺恩，但为这件事忙来忙去的人却是她和她部下。 “不是优哉游哉的时候了，虽然情报还有点少，但我们恐怕不得不背负点风险把这事解决了。”伽诺恩认真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摩菈挑眉。 “我们动身去锡河公国吧。”伽诺恩点了点头。 132.第132章 暗杀的真谛 第二天，锡河公国。 迪普大公一边穿衣，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斑白的头发重新变成了乌亮的黑色，皱纹也仿佛被抚平了。 需要化妆才能掩盖的斑疹也自行消退，他在镜子里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这让他想起了死去的长子狄洛斯。 他又扫了一眼床上还在疲惫沉睡的应召女郎。 昨夜的“酣战”并没有让他感到多疲惫，这个战果才是让迪普大公最为满意的地方。 这种感觉真是妙不可言，已经多少年没有享受过身体充盈活力的感觉了，他突然对那个叫巴弗梅特的德鲁伊产生了几分感激。 他穿戴整齐，再次看到床上的女人时，忽然皱起了眉头。 他已经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兴趣了，昨夜他曾疯狂痴迷于这具身体……或者说，痴迷于自己重获的欲望和体力。 但现在，这坨白花花的肉在他看来实在有些缺乏格调，甚至可以说有些不配出现在自己床上，他想起这个女人的乡下口音和背上某块肤质欠佳的部分，现在这些瑕疵在他的记忆中被凸显了出来。 他走出房间，叫来一名老仆，命令她马上去把女郎叫醒，然后打发送走。 安排这个女人只不过是为了验证他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现在这种便宜货色已经没有价值了。 对现在的迪普大公来说，他最需要的女人有两种，一种是拥有年轻健康的身体，能为他生下新的继承人。 一种则是能完美符合他兴趣的那种的“年轻”女孩——他对“年轻”的要求要比正常人稍微高一点。 这个时候他不由得想起了逃掉的北山国公主，和北山国的这场联姻倒没有因为这件事变成赔本生意，那座矿山的开采成本对公国来说本来就不小，交给这方面技术更加精进的北山矮人显然价值更高，而锡河公国也得到了向矮人大规模下武器订单的资格， 锡河公国现在需要大量的屠龙武器，只有矮人有锻造能刺穿龙鳞的传奇金属武器的技术。 但迪普大公还是难免会觉得可惜，矮人公主长得天生符合他的兴趣，而且拥有很长的“保质期”。 而且如果新娘找不回来，婚约一推再推，也实在有点丢面子。 不过比起这个，杀掉恶龙库迦为长子报仇的优先度还是更高一点。 用完早餐之后，他准备召见一下巴弗梅特，然后一起去视察屠龙团的进展状况。 他在餐厅坐下开始用早餐，管家急急忙忙地快步过来：“老爷！” “什么事？”大公平静地问话，手里没有停下动作，将盘子里的松饼叉了起来。 “北山国的公主，被找回来！”管家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道。 迪普大公手上动作一滞，随即又把叉子放下去了。 “那帮废物总算是有点用了……”他嘀咕了一句，自然而然地以为是自己的人终于把北山公主找回来了。 “其实，北山国的公主是自己回来的，就在今天凌晨，她出现在边境的要塞，现在已经让那边安排车马送过来了。”管家犹豫了一下后汇报。 “什么？”迪普大公发出了困惑的声音。 “她好像是说，自己的钱花光了。”管家小心翼翼地解释。 —— “我去解个手而已，都要让人盯着吗？”摩菈朝跟着自己的一队女兵瞪眼。 “请原谅，尊贵的殿下，我们接到了命令。”女性士官面无表情地回答。 “真麻烦。”摩菈也懒得跟这些人争，直接进了卫生间，有两人跟她进去，剩下的人就守在门口。 回到锡河公国后，她立刻受到了严密的“保护”，毕竟有过逃跑的前科。 她是自己主动回来的，这是伽诺恩和她一起商量出来的剧本。 出于面子考虑，锡河公国没有公开北山国公主逃婚的消息，也没有大张旗鼓地去搜索摩菈的下落，当然也没有发布任何悬赏，因此由伽诺恩和安雅如果扮成赏金猎人将摩菈带回去，将会显得很可疑。 所以伽诺恩转而选择让摩菈以“在外界被骗光了钱财走投无路”为由，大大方方地厚着脸皮主动回到锡河公国。 反正她再怎么说都还是北山国公主，就算北山国王再怎么嫌弃这个“丑女儿”，这事毕竟还是关乎北山矮人的面子，锡河公国不至于因此就拿她怎么样。 进了单间后，摩菈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还是有点痛，那个暗精灵这一刀扎得还挺深…… 她身上被安雅扎了一刀，这是为了让安雅的“追踪术”能得以生效。 刺客可以将自己的血涂在利刃上，然后将利刃刺入对方的身体，这样刺客就能对目标施加追踪术，不仅在一定距离内感知目标存在的方位，感受对方生命体征，还可以增强自己的“隐匿”对目标的作用效果。 这个方法让摩菈感觉自己有点吃亏，但伽诺恩提供的另外两位方案，一个是用次神器“奴隶主指环”和摩菈签订契约，另一个则是用另一个深渊法器对摩菈施加诅咒，这样伽诺恩都能通过道具来感应摩菈的存在位置。 摩菈不傻，当然不愿意轻易答应这种事情。 伽诺恩和安雅也和她一起来到了锡河公国，为了布置针对迪普大公的暗杀。 提起暗杀方案，伽诺恩的给出的想法让摩菈领会到了什么叫简单粗暴。 他让摩菈就这么带着追踪术去公国的某处去见大公，安雅也会伺机潜入城堡观望，一旦确认了大公在什么地方，安雅会发信号给伽诺恩，伽诺恩就直接变成龙形去把大公所在的地方夷平。 摩菈对这个方案的评价是：“这叫暗杀？巨龙袭击应该算是大规模灾害了吧！” “人死了就行，你管那么多干嘛？”当时伽诺恩无所谓地回了一句。 经过安雅的调查，杀了迪普大公后，这个家族就没有人能继承公国了，帝国只能选择其旁系的某位继承人继承大公之位，相信新的继承人应该不至于以为迪普大公和狄洛斯报仇，去跟一个能把大公家族两代人杀掉的红龙死磕下去。 133.第133章 潜入城堡 锡河公国城堡外，伽诺恩和乔装过的安雅坐在繁华街区的一间酒馆里吃饭。 “巴弗梅特已经被正式任命为屠龙团的团长了，她好像准备精简先锋部队的人数。”安雅将刚从部下那里得到的报告转达给伽诺恩。 “是想提前展开屠龙行动么？”伽诺恩马上就看出了对方的用意。 精简了先锋部队的人数，需要的屠龙装备也会下降，现在锡河公国组建的屠龙团进度最落后的部分就是兵器，能刺穿龙鳞的武器必然要用到传奇金属，而锻造传奇金属的技术只有矮人有，限于秘银和山铜的产量，锡河公国的这笔大订单完成得很慢。 看起来这个叫巴弗梅特的德鲁伊并不怎么在意屠龙行动的成功率，相较之下，她更想将行动尽可能提前。 这倒很符合伽诺恩的猜测，她对于那份悬赏，对于迪普大公承诺的回报并没有什么兴趣，她真正的目的在于利用锡河公国的部队去试探无尽之塔。 所以即便没有得到足够确切的情报，伽诺恩还是决定提前采取行动。 比起等对方做好准备打上门，还是由这边主动出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更合适。 “另外巴弗梅特已经住进了大公的城堡，据说已经代替了大公的私人大夫。”安雅补充道。 “也就是说，有机会把她一起顺手解决掉是吧。”伽诺恩一边思考一边撕下烤鸡的鸡腿，塞进嘴里连骨头一起嚼碎吃了下去。 杀死迪普大公是首要任务，但可以的话，最好把那个叫巴弗梅特的德鲁伊也一并解决掉，虽然完全没见过面，但直觉告诉他这个谜团重重的德鲁伊是个棘手的隐患。 “我劝你不要勉强行事，优先除掉大公就好。万一这个巴弗梅特并不仅仅是个超凡，又或者拿着什么棘手的道具，说不定没法轻易杀掉。”安雅劝说道。 她这么劝说可不是担心伽诺恩，而是出于自己的安全考虑。 锡河大公本身是大师级别的圣骑士，身边还有护卫，巴弗梅特疑似超凡境界以上的德鲁伊，而且还可能隐藏着某种特殊的力量。 这两个目标都不是安雅能轻易对付的。伽诺恩如果执意要将巴弗梅特也杀掉，这个暗杀任务的难度无疑会直线上升，她反正是不想给伽诺恩卖这份命的。 “我会自己看情况，不需要你动手杀人，不用担心。”伽诺恩看出来安雅的顾虑。 “只是潜入也是有风险的好吗？出了事我还能指望你救我？”安雅撇了撇嘴。 “伱对我还有价值，能救姑且还是会救一下的。”伽诺恩随口回了句。 “谁稀罕呢。”安雅说着把头转向窗外，过了好一会儿，她来了句，“来了。” 伽诺恩也将视线投过去，一辆被骑士组成的仪仗队护送的马车行驶过广场大道，朝城堡的方向行去。 安雅通过追踪术可以感知到，摩菈就在那辆马车里，他们就是在这里等着摩菈进入城堡。 “那我也得开始干活了。”安雅把剩下的汤喝掉，起身出门去。 “等你好消息。”伽诺恩回了一句，继续享用他的午饭。 安雅出门就混入了人群，望着远处的城堡打开了大门，准备迎接马车进入。 这个时候城堡的警卫力量基本都集中在了城门附近，广场上的人也在大道两旁围观，摩菈到边境“自投罗网”以后，婚期就又正常提上了日程，很多人都知道了消息，在这里讨论着大公准备迎娶矮人的逸闻。 锡河大公被自己的领民公开控诉过两次，其癖好在自己领地内也是已经人尽皆知。有些人对矮人公主抱有同情，但更多的则是带着调侃的心态。 就譬如安雅之前在酒馆里听到的一个人的发言： “这就是完美的联姻，大公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保质期最长的‘少女’，从此公国生了女儿的家庭都松了口气。” 也难怪摩菈会想逃婚，这不仅仅是嫁给一个恶心的老变态搭上自己之后的几十年时光，还让自己的人生变成了一些没品的好事者口中的笑话。 广场上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大道和城堡的方向，安雅悄悄地走向了广场上高耸的钟塔。 在离开众人视线的瞬间，她施展了隐匿，身影像是一滴融入水中的墨水那般隐去。 她并没有真正隐身或者消失，但没有特殊感知能力的人依然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她快步沿着阶梯上楼，从在躺椅上休息的敲钟人旁经过，来到了最顶上的阁楼，穿过窗户来到塔顶，高处的强风拨乱了她的头发。 她随手将长发束好，拿出了一把强弩，瞄准城堡围墙墙头的某处发射。 一根特制的弩箭发射出去，后面带着透明的蛛丝。 暗精灵生活的地下城，栖息着许多在阴暗世界活动的怪物，其中包括了一些巨型的蜘蛛。 暗精灵饲养这些巨型蜘蛛，把它们培养成猎犬和看门狗，还从它们的丝囊中提取蛛丝作为道具使用。 这些透明蛛丝的强度比铁索还坚固，却细得让人难以察觉。 弩箭的头部固定着一个鸟蛋形状的丝囊，一碰到坚硬的东西就破裂开来，里头的蛛丝黏液黏附在墙头很快就凝固了。 安雅固定好蛛丝，随后以蛛丝为滑索，迅速地滑到了城堡的城头，没有任何人看到她的身影，落地她就用火柴将蛛丝点燃，一小撮火苗在空中飘过一闪而灭，蛛丝就这样消失了。 此时，护送摩菈的马车进入城堡，城门缓缓关闭。 安雅跳下城墙，准备前往马车停靠的地方，她首先要做的就是锁定摩菈在这座城堡的位置。 这座城堡以她的本事，也只能连续潜伏上一两天时间，想要确定锡河大公在城堡内的行踪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她得利用摩菈将大公钓出来。 再怎么说，用一座矿山换来的未婚妻被送到城堡里来，那个好色的大公总得来见一下好好“验验货”。 就在她准备直接穿过庭院的时候，一名巡逻的士兵从附近走了过去。 安雅一开始准备无视这名士兵，从他身后直接悄无声息地绕过去，以她的隐匿能力，一般人就算眼睁睁地直接看着她从面前走过去，都不一定能感知到她的存在，除非她对那个人，或者那个人已经感知到的某种东西进行了干涉行动。 但就在这个时候，安雅却感知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她稍稍吃了一惊，仔细地观察那名巡逻的士兵，这士兵从打扮看只是城堡内的一名普普通通的卫兵而已，但那股气息，却正是来自这名士兵。 刺客职业的危险探知能力，其实是一种针对事物内部潜藏的不寻常之处的直觉，比如异常的魔力流动、埋伏在暗处的敌人、隐藏起来的机关陷阱等等。 而他们也只能凭一定概率模糊地感觉到这种不寻常之处，要解析这种“不寻常”的源头，就只能靠知识和经验了。 从对方身上感觉到这种气息并不能说明这个士兵是个卧虎藏龙的高手，相反，安雅反而从对方的步态和眼神中，看出这个巡逻士兵的注意力十分涣散，就像喝醉了酒一般。 如果有人被施加过什么法术，又或者携带某种危险的道具，也是可能让刺客的直觉产生反应的。 思考了一阵，安雅选择先避开这个人。 等到这人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她才现身朝摩菈的位置移动过去。 134.第134章 不安要素 “请您记住殿下，这里就是您以后的家。等婚礼结束，您就是这个家族的一分子，作为锡河大公的夫人，还请你好好遵守这里的规矩，不要令您的父亲蒙羞，首先请容我从您走路的姿态开始指正，您刚刚走进来的这个步伐其实是很不合规矩的……” 摩菈安置的别馆里，大公派过来的中年礼仪教师正喋喋不休地对摩菈进行说教。 “连走路都有规矩？那在我学会之前是不是得来个人背我出门？”摩菈压根没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比起那个，我饿了。” “您如果这么不重视规矩的话，我很难相信你能在餐桌上表现得体。”礼仪教师冷着一张脸说道。 “差不多得了吧，我如果吃饭还需要请示你的话，早该饿死了。”摩菈用小指头掏起了耳朵。 “请您马上停止这种粗鄙的行为！！”礼仪教师一看到她这个动作，仿佛一名虔诚的牧师看到有人在对神像做某种不雅的动作，立刻瞪圆了眼睛大声呵斥起来，甚至于额头的血管都凸显起来。 “我做的事情跟伱做的没什么区别，大公派你来也不过是给我脸色看，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也可以摆烂给你脸色看，而你根本没法拿我怎么样。”摩菈朝礼仪教师耸了耸肩。 礼仪教师绷起了脸，摩菈的外表只是个小孩，这让她下意识地把对方和自己以前教育的那些未成年的学生等同起来。 但摩菈实际上是个四十多岁的矮人，就算是以矮人的基准看，也是一个成年人，光靠威严是唬不住的。 “我知道你也是奉命行事，所以我不为难你，相信你也不想自讨没趣。”摩菈朝礼仪教师摊开手，“相信我，大公根本不会在乎我的礼仪怎么样，你觉得他真的会把我这个‘大公夫人’带到贵族宴会上去见人吗？” 礼仪教师陷入了沉默。 迪普大公的性癖在贵族圈臭名昭著，他如果带一个小女孩似的矮人出现在贵族聚会里，根本就是自讨尴尬，生怕别人不会笑话他。 他娶这个矮人公主，只是为了满足政治利益和他自己的性癖，所以他在乎的只有和北山国的联姻交易，以及矮人公主的身体。 如果大公讲究礼仪，那一开始就不可能动娶矮人的念头，是个人都知道矮人不讲究这个，尤其是喝醉了的矮人。 最后，礼仪教师只憋出了一句：“好吧，希望你好自为之。” 她离开了别馆，一起离开的还有几名仆人，她接到的命令就是如果摩菈不配合教育表现得不够顺从，就降低对方的待遇。 摩菈看着仅剩的一名女仆，又转头看看别馆外面列队的士兵——看守她的人是服侍她的人的十六倍，这就是迪普大公对她逃婚过后的下马威。 她倒是不在乎迪普大公怎么对她，比起想要直接把迪普大公做掉的她来说，大公的这个接待已经算是“无微不至”了。 “再怎么说应该不至于连顿饭都不让我吃吧？”她转向那名女仆问道。 —— 数小时后，摩菈蹲进了卫生间，终于松了口气。 在这里的待遇如她想的一样严苛，迪普大公倒不敢直接明着虐待她，只是在待遇上给她穿穿小鞋，一个企图在鸡蛋里挑骨头的礼仪教师，只有寻常人一半饭量的晚饭，洗澡只有冷水，更关键的是持续的监视。 这是她回到公国之后第一次离开他人的视线，在这里无论是吃饭还是在别馆里走动，始终都有女仆跟着，还有一名女性的侍卫在别馆里来回走动。 女仆甚至表示她会在洗澡的时候服侍她给她擦背，这情况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对方是在监视她。 她庆幸的是至少对方不会离谱到自己上厕所的时候也要为她擦，不然她大概真的会忍不住先一拳头把女仆干晕过去。 只是她刚脱裤子蹲下去就感觉到什么，立刻抬头看过去。 然后她就跟潜入进来的安雅对上了视线。 这个暗精灵用蛛行术爬上了天花板，固定住双脚倒吊下来。 要不是安雅及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摩菈肯定会叫出声来。 安雅之前一直处于隐匿状态，由于摩菈中了她的追踪术，她的隐匿效果针对摩菈的感知还增强了几分，要不然凭摩菈大师境界战士的感知力，未必不能发现潜行的安雅。 现在她能看到对方，是因为安雅专门解除了隐匿。 尿意一下子缩了回去，摩菈不得不提起裤子起身，看着安雅像只壁虎一样悄无声息地爬下来，在狭窄的厕所里和自己对视。 “大姐，你至于吗？”摩菈打量着安雅小声说道。 “你以为我喜欢在这里跟你碰头？”安雅不悦地皱着脸，“你在这里到处受监视，我也只能在这里跟你见面了。” “外面那么多人，你居然都能混进来，牛逼！”摩菈朝安雅竖起拇指。 “哼，那些人是用来防你逃走的，又不是防刺客的，十几个人都没有足够的感知力，那对我来说都是瞎子，不过……”安雅回答。 “不过什么？”摩菈问了句。 “没什么。”安雅摇了摇头，没选择将自己在这座城堡里的意外发现透露给对方。 在追着摩菈的位置来到这里的过程中，除了刚潜入时碰到的那名士兵，她在这座城堡里还碰到了两个有着不正常气息的人。 其中一名甚至就混在外头站岗的士兵中。 安雅初步推测，这些人可能跟那名名叫巴弗梅特的德鲁伊有关系。 “我跟你碰头，主要是为了让你确认一下我已经跟在你身边了，等迪普大公现身，我就会发出信号，到时候伽诺恩就会把大公所在的地方给平了，所以你只要表现得自然一点就行。”安雅拍了拍摩菈的肩膀。 “行，我懂，只要你们别搞我，我肯定配合。”摩菈回答。 安雅皱了皱眉，摩菈这个“你们”的说法无疑是把她和伽诺恩归为一个整体——以摩菈的立场看这其实没啥问题，但这还是让她感觉不是很自在。 “另外，我要提醒你一句，杀人的事情交给伽诺恩就行，到时候我们两个就一起趁乱逃走，出城跑到会合的地点就好。”安雅又继续补充道。 拉摩菈和自己相互照应，安雅觉得自己执行这个任务的处境也能稍微安全一点。 “不用帮伽诺恩的忙吗？我还想着找机会先动手偷袭把老变态腿打断，以免一不小心让他趁乱溜走了呢。”摩菈眨巴眼睛。 “没必要，那个大公要是出现就绝对没命的，问题在于那个德鲁伊，我们还不知道她的底细。”安雅说。 “应该不至于杀不了吧？伽诺恩那体格，我的全力一击都未必伤得了他。”摩菈说。 “凡事没有绝对，多为自己考虑下没有坏事。”安雅说。 这个城堡碰到的那几个士兵，让她总觉得有点不安。 135.第135章 公主裙 “您的身体已经到了最佳状态，不需要再进行任何额外的调理了，您现在只需要享受这副健康年轻的身体就好了。”简单的诊查后，巴弗梅特微笑着对迪普大公说道。 “谢谢你，女士。我必须得承认，我这辈子还从没这么感激过一个人，你是我，和我家族的恩人。”穿戴整齐的迪普大公起身，以一名老派贵族的标准礼节向巴弗梅特脱帽致意。 这说法不算夸张，迪普大公自己已经几乎失去生育能力，长子狄洛斯生性风流，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勾搭在一起，仅留下了几个疑似的私生子女，迪普大公也无法确定哪些是他家族的血脉。 狄洛斯死后，他的家族其实面临着绝后的危机。 会选择不计代价地讨伐那头红龙，并不仅仅是出于杀子之仇，那头红龙还断绝了他整个家族的希望。 好在现在，他重新获得了健康年轻的身体，可以从头培育一个正统的继承人，因此他对巴弗梅特充满了感激和信任。 自从这名德鲁伊来了以后，一切都好起来了。 他的身体恢复了，逃婚的北山国公主也自己回来了，屠龙团也有了指挥官。 接下来只要那头该死的恶龙死掉，公国里的一切都会上正轨的。 “大人愿意将屠龙的事业全权交给我，这份信任便是最好的赏赐。”巴弗梅特笑吟吟地回道。 “我听说你好像还给城堡里的侍卫看诊？”迪普大公别有深意地说道。 巴弗梅特在要塞的时候展现出了惊人的医术，令许多伤兵恢复了战斗力。 但一个人的精力始终是有限的，如果巴弗梅特的义诊会影响到她在这边的工作，迪普大公觉得还是有必要和她说清楚的。 “只是随手帮他们解决一些小毛病罢了，我最近也在研发一种能增强体质的草药，正好可以让他们试一试药。”巴弗梅特认真地说道。 “哦？那伱给我喝的药也有实验品吗？”迪普大公表情严肃起来。 “大人您说笑了，我怎么会把实验品用在自己重要的金主身上呢？让下人试药，正是为了能让您这样重要的人物用上安全的成品啊。”巴弗梅特从容不迫地回答。 “那就好。”迪普大公打量着巴弗梅特，“屠龙团的进度怎么样了？” “不出意外的话，两个月内就可以出征了。届时我会将那头龙的尸体给您带回来的。”巴弗梅特回答。 “要是你杀死那头龙，我可以给你一切想要的，我的国家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迪普大公郑重其事地承诺。 “我对地位和财富都没有兴趣，大人，我只是想要探寻古代遗迹罢了。”巴弗梅特平淡地回答。 “只要你选择留在我这里，我可以资助你做你想做的事情。”迪普大公说。 “那我就先谢过大人了。”巴弗梅特礼节低头道谢。 “那你接着忙吧。”迪普大公起身，拿过了自己的礼帽。 “今晚大人是有宴席要参加吗？”巴弗梅特问了一句。 迪普大公今天穿戴得格外正式，显然是要出席什么场合。 “只是……”迪普大公想了想，有些轻蔑地笑了笑，“要去验验货罢了。” —— 住在别馆里的摩菈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今天她有一桌宴席可以吃，有机会吃饱饭。 坏消息是之所以有宴席，是因为作为城堡主人和她未婚夫的迪普大公准备和她共进晚餐。 不过考虑到迪普大公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就是伽诺恩动手的时机，某种程度上后者其实也算是个好消息。 然而当女仆给她送来一件缀满荷叶边和花褶的淡紫色蓬松公主裙，白色长袜和大号蝴蝶结发饰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眼角抽搐起来。 就算对人类的时尚不是很了解，她也完全能想象得到这装扮绝对是照着那位老变态的喜好来的。 她当场表现出了强烈的抗拒，甚至差点动手殴打执意要她换上这身衣服的礼仪教师和女仆。 好在她及时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必须让伽诺恩的计划顺利进行，最后在佯装多发了两个小时脾气后，她勉强表现出让步的意思，在女仆的服侍下，将那身在她眼中“既不轻便也没有防护作用”的布料套在身上。 当摩菈站在镜子前的时候，服侍她的女仆认真地来了一句：“我说句实话，殿下，您很适合这个打扮。” 摩菈一言不发。 镜子里的她现在看起来像一个人类工匠做的洋娃娃，如果只论美丑，她自己其实也能看出来，虽然和矮人那种追求力量感的审美正相反，现在她其实是“好看”的。 如果哪天心血来潮，说不定她真可以稍微尝试一下这种穿衣风格。 但只要想到她今天穿成这样，是为了迎合某个老年恋童癖的喜好，她就很想把这身衣服都撕了，然后穿上重甲去开了那老鬼的脑袋。 一名侍卫快步跑过来，高声说道：“大公已过廊桥，即将抵达别馆。” “殿下，请您快去大厅迎接吧。”礼仪教师认真地说道。 “我去餐桌边等他，我不懂人类的见面礼，怕不小心搞砸了，最好还是直接从吃饭开始吧。”摩菈摆手拒绝。 “好吧。”礼仪教师吩咐女仆将摩菈带到餐厅去，自己带着剩下的人去厅堂迎接大公。 摩菈来到餐厅直接入座，抬头看着天花板上摆满蜡烛的奢华吊灯，在心里祈祷着红龙能尽快从天而降，让迪普大公当场暴毙。 与此同时，别馆的屋顶。 安雅静静地趴在屋顶上，看着大公在侍卫的护送下走过城堡的廊桥朝别馆走来。 目标出现，她依照先前的计划放出了一直携带在身上的咒术蝙蝠，令其飞向宫墙之外，它会顺着咒术的引导找到伽诺恩，将纸条传达给他。 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再过几分钟，这座城堡就要被红龙袭击了。 不过…… 放出了蝙蝠后，安雅依然死死盯着礼服笔挺的迪普大公。 为什么从这个大公的身上，也能感受到和那些士兵一样的诡异气息？ 136.第136章 不欢而散的晚饭 一张方桌，摩菈和迪普大公相对而坐。 “我年轻的时候去过北山国，那个时候我还没即位，而你父亲依然还是国王，他让工匠送了我一把秘银战锤作为纪念品，没有想到我有一天能娶到他的女儿……”迪普大公端着酒杯喋喋不休。 “……”摩菈面无表情地把大块牛排送进嘴里，不停地嚼啊嚼。 “如今正是变革的时代，帝国正在崛起，锡河公国和北山国都应该齐头并进，像暮夏那样守旧的国家迟早会被淘汰掉……”迪普大公沉浸于自己政治话题。 摩菈两口并一口迅速吃完了牛排，开始吨吨吨喝杯子里的葡萄酒。 “纵观整个历史，每一个时代都像是海上的浪潮，只有能做到追风逐浪的人才有机会崭露头角，成为一个时代的领航者，在时代的浪潮中……” “嗝。” 迪普大公讲到这里听到摩菈打饱嗝的动静，停了下来。 喝完酒的摩菈擦了擦嘴，转头用手势示意仆人给自己撤掉空盘，赶紧上下一道餐点。 接着她突然注意到迪普大公正盯着自己，朝他尴尬地笑笑：“没事，您继续。” “摩菈殿下有听到刚刚我在说什么吗？”迪普大公像一个质问打瞌睡的学生的教师那样板着脸。 “呃，您说您想出海？”摩菈努力回想，只想起了对方说什么“浪潮”、“领航”之类的。 迪普大公严肃地从鼻子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有些不悦地开口道：“因为提起来有些尴尬，所以我尽可能地避开了这个话题，但现在看来，还是不得不说一下，之前殿下您的任性行径，给我和你父亲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啊。” 摩菈听了眨巴两下眼睛，心直口快地回了句：“可你们也没考虑过这场联姻会给我造成多大困扰啊。” “殿下，这场联姻对伱我的国家都有好处，在国家大事面前，个人的得失……”迪普大公换上了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 “是对你有好处，对我老爹有好处，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摩菈没等对方说完就开口打断，“别扯什么国家利益，我知道你们在生意场谈得够铁了，娶我纯粹是为了满足你那见不得人的癖好。”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迪普大公皱眉。 “哈哈，大公阁下，有些事情说清楚了大家都尴尬。”摩菈扬起了一侧的嘴角。 “我是听说金锤国王正为你的婚事苦恼才选择提亲的，听说你的长相在自己的国家……这事说多了也有点尴尬，我本以为这件皆大欢喜的事情，但殿下看起来还是不太理解他人的良苦用心啊。”迪普大公别有深意地说道。 “可以啊，开始攻击我的长相了？别假惺惺啦，我一辈子不嫁也不关你的事。这世上是个人都能想到你娶我图个啥，你这样骗别人又没人信，难不成你是打算骗自己？”摩菈嘴上一点也不饶人。 迪普大公拿起酒杯又放下，又换了个说辞：“身居高位的最大的意义就在于可以做到随心所欲，我最欣赏矮人的一点就是你们的直率，我至今还对曾经参加过的矮人的酒会记忆犹新，你们从来不会在乎别人叫你们酒鬼，我以为摩菈殿下应该能理解每个人对快乐的不同追求。” “那前提也得正常，喜欢捅小孩屁股可不是正常的追求。”摩菈直白地对迪普大公露出了轻蔑的神情，“还有最好别把你那种癖好，跟我们爱喝酒的事情混为一谈，就算是我老爹听到你这么混账的说法也会想开了你的瓢的。” 这话让迪普大公脸都绿了。 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故作淡定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我本以为这顿饭能稍微加深一下我们彼此的了解，但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不懂事。” 很显然，今天这顿饭不欢而散已经是无可避免的了。 “我觉得你大概会喜欢这种类型，毕竟小孩子普遍都没那么懂事嘛。”摩菈到这个时候依旧不忘揶揄对方。 “你逃了一次婚，又被迫回来，稍微聪明一点都该明白接受现实了。我可以接受一点时间相互磨合一下，但如果你真的那么愚钝……那其实我也并没有所谓，反正吃苦头的人不是我。好好想清楚吧，有些现实是改变不了的。”迪普大公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依然没忘记用长者般的语气训诫。 “那可未必。”摩菈挑了挑眉，“恕我直言，大公阁下你现在也算是年事已高了……” “你还盼着我早死吗？”迪普大公听到这话竟呵呵笑了出来，“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还能说出这番话来？” 如果早个几天，摩菈这个暗示可能还会戳中他的痛处，但现在，身体已经恢复健康的当下，他反倒很高兴能找到一个向对方炫耀的机会。 “世事无常，什么都说不定的。”摩菈只是摇摇头。 别馆外传来了一阵骚动和惊呼声，距离很远，似乎是来自城墙的方向，但别馆外站岗的侍卫却没什么动静。 刚准备开口的大公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 急促的脚步声沿着走廊传来，迪普大公转过脸，他知道那是从大厅跑过来汇报情况的侍卫。 但随着一声沉重的倒地声，脚步声戛然而止。 听起来像是侍卫不小心摔倒了，但数秒钟过去却没有新的脚步声响起——那跑进来通风报信的侍卫，倒下后似乎就没爬起来了。 “快去看一下怎么回事！”迪普大公命令在场的仆人过去。 仆人战战兢兢地过去，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再也没有动静传来。 随后，一声短促的哨声从那个方向传了过来。 摩菈听到这声暗号，当即拍案而起，冲向走廊：“我去看一下！！” 迪普大公懵住了，他看着矮人公主跑进走廊，猛地反应过来。 “站住！”他吼了一声就要跟着追出去。 话音刚落，他头上的天花板轰然塌了下来，一只燃烧着的龙爪砸塌了别馆了上面的两层，笔直地朝他压了下来。 137.第137章 省得我找你 最开始，是一只游隼飞到了城堡的正上方，盘旋了片刻。 即便是最全神贯注的卫兵，也没有对这只在这片地区十分常见的鸟类产生任何警惕。 随后，那只游隼毫无征兆地燃烧起来，随着一团火焰爆发，一头巨大的红龙骤然出现城堡的上方，照着下方俯冲了下来。 地母神的“主宰”赐福让伽诺恩可以短暂地变形成自己吃过的动物，也可以使用这些动物的本体能力。 这种变形并不算完美，如果有高境界德鲁伊的生命感知或者刺客的危机探查，或许能从他变化的形态中感觉到些许不对劲。但在距离和夜色的掩护下，没有哪怕一个卫兵看出端倪。 一直到他笔直地俯冲下去，袭击了城堡西侧的一栋别馆，直接轰塌了半栋别馆后，整个城堡才响起了警钟。 别馆的餐厅在伽诺恩的爪下瞬间化为燃烧的废墟，事实上伽诺恩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整座别馆一起夷平，但考虑到误伤安雅和摩菈的可能，他姑且还是做得稍微保守了一点。 他并没有从爪子上感受到猎物的触感，但即便迪普大公没有受到直击，也肯定在被压塌的瓦砾下面。 这家伙还活着。 开启“主宰”赐福的伽诺恩能感应到瓦砾下面迪普大公的生命体征，在他一爪子压下来的时候，迪普大公情急之下反应过来，一个翻滚逃到了餐厅的角落，然后召唤出了自己多年未曾动用过的圣光，令圣光化为铠甲护住了自己的身体，让他免于被瓦砾当场砸死。 伽诺恩用爪子从瓦砾中掏了一把，直接揪出了藏在底下的迪普大公。 全身被圣铠包裹的迪普大公在巨龙的爪子里一边挣扎一边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杀了这头龙！！” 与此同时，他奋力抵抗着伽诺恩释放的龙威，试图在身边召唤出审判圣剑。 这已经算是他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挣扎了。 伽诺恩干脆一口咬了下去，牙齿接触到圣铠的瞬间他感觉到了一丝坚硬。 但那种坚硬也只维持了片刻便出现了裂痕，就像普通人在咬一块坚果。 随后坚硬的圣铠就被更加坚硬的龙牙压得粉碎，尊贵的大公的头颅被轻而易举地咬了下来。 伽诺恩吐掉了那颗头颅，随手将失去圣铠保护的大公的身体捏碎。 区区一个大师级别的圣骑士，没有任何武装又疏于训练，面对一头老年阶段的巨龙的偷袭，根本不可能有任何还手的机会。 轻而易举地“暗杀”了大公，下一步就该是洗劫宝物库了。 伽诺恩已经让安雅打探出了这座城堡宝物库的位置，虽然还不确定迪普大公是否真的拥有至高神器的传家宝，伽诺恩还是决定先把宝库劫了再说，反正人都已经杀了。 “已经没我们什么事了，趁乱赶紧开溜吧。”躲在别馆大厅里的安雅对摩菈说。 这栋屋子被轰塌了一半，外面的侍卫横七竖八地倒着，非死即伤，伽诺恩轰下来的时候顺便一尾巴扫过去把附近的守备人员都解决了。 现在她们只需要跑到城墙的一角，利用钩索逃到城外去就可以脱离战场。 “就这么走了总感觉有点不够义气啊。”摩菈说着从被安雅击倒的侍卫身上拿起了一把剑。 “别搞笑，那头龙轮得到你帮忙？走了！”安雅没好气地来了句，带头就要从大厅门口出去。 直觉让她突然停住了脚步，她突然感觉到了危险——危险的气息来自一名倒下的侍卫。 安雅对这个侍卫有印象，这是城堡内让她感觉到那股诡异气息的其中一人。 那个倒下的侍卫，突然抽搐了两下，然后身体猛地爆裂开来。 与此同时，伽诺恩也猛地转向了迪普大公的尸体。 他刚刚确实杀掉了迪普大公，但现在迪普大公死去的身体却再次涌现出了生命力。 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引走了，他感知到一个强大的生命体从空中接近过来。 “是生命的赐福，有意思，新的塔主居然是一头龙？” 听到这话伽诺恩循声看去，看到一个背后长着一对黑色翅膀的女人落在宫殿的屋顶上，远远地和他对视。 一个对视，伽诺恩就想起了和帕特莉兹初遇的场面。 这个女人也在释放德鲁伊的“天敌威慑”，但就威力而言，是远不如精灵王妃的。 伽诺恩对这个人的实力马上有了一个大致的评估——跟情报显示的一样，是超凡境界的德鲁伊。 只是，这股“天敌威慑”的性质却和帕特莉兹释放的有一点不同。 在伽诺恩看来，帕特莉兹释放的“天敌威慑”要更加自然一点，他当时看到帕特莉兹，就感觉自己在跟一头古龙对视。 而这个德鲁伊释放的“天敌威慑”，且让他隐隐产生了一种对未知的恐惧，这种威慑与其说是见到了天敌，反而更像是看到了一头未曾见过的难以名状的生物。 “巴弗梅特？”伽诺恩仔细地观察对方。 恐怕在他变形成游隼闯入城堡上空的时候，这个德鲁伊就通过生命感知最先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但伽诺恩没想到这个德鲁伊竟然有胆子主动找过来，一个超凡境界的德鲁伊正面对上他基本上是没有任何赢面的。 这个德鲁伊主动出现，倒是省了他在城堡里找的工夫，毕竟对方姑且也在自己的暗杀名单上。 “你主动出现，也省得我去找你了。”巴弗梅特竟然说出了和伽诺恩心想所想一样的话。 伽诺恩张口喷出火球，轰塌了巴弗梅特的立足点。 巴弗梅特此时早已从城堡的屋顶跳下，四肢迅速变形成野兽的形态，像一只猫那样灵巧地跃向附近的塔顶。 伽诺恩早有准备，从身上释放火焰，通过火焰塑形的能力造出了数量惊人的火球，如流星群一般朝巴弗梅特轰去。 这一个类法术能力的威力，并不亚于超凡法师释放的范围元素魔法。 整个宫殿的穹顶在这阵轰炸中瞬间被摧毁，这次巴弗梅特再也无处可躲，被爆炸膨胀的气浪吞没，和瓦砾一同坠落下去。 还没死——伽诺恩依然能感受到对方的生命反应。 伽诺恩振翅起飞冲向宫殿，准备切实地解决掉巴弗梅特。 “伱不是说要走吗？那边都快打完了欸。”别馆里，摩菈忍不住推了推突然站在原地不动的安雅。 “先别说话！”安雅死死盯着那个倒下的士兵。 只见那个士兵的身体抽搐了两下，突然爆裂开来化为一滩粘稠的血水，血水是煮沸了一般膨胀起来又破裂开来，里头诞生出了一个女人的形体。 138.第138章 孵化之物 安雅和摩菈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这个“女人”的长相，是如此的猎奇，她额头镶嵌着一颗由无数小眼珠团聚成的复眼，脸的下半部分开裂出一张血盆大口，嘴角几乎裂到耳根，头发是蠕动的触须，身上长着各种形状的增生物。 而她们此时还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外形，伽诺恩曾在无尽之塔存储的记忆碎片中看到过。 那女人立刻捕捉到了安雅和摩菈的位置，俯身从地上捡起了那名曾经作为自己宿主的士兵的铁剑，朝她们迅速冲了过来。 “该死！”安雅全身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她右手一挥，一把匕首当即出现在那女人的膝盖，沿着关节深深地刺了进去。 这让对方的脚步出现了一瞬的踉跄，与此同时摩菈怒吼一声冲上前，执起铁剑一个横挥，只听得“嚓”地一声，那女人在她的蛮力挥斩下直接拦腰而断。 “站远点，说不定有毒！”安雅大喊。 她在地下城也算是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生物了，其中就有不少带毒的。 这种生物她第一次见，但小心一点总归是对的。 “妈的这城堡里养的什么鬼玩意？”摩菈一边退开一边挥掉剑上的血，看着那被腰斩的生物在地上往前挣扎着爬了几步，然后不动弹了。 安雅额头渗出了冷汗，她突然想到自己在城堡里潜伏的这一天时间里，见到了至少三个这样的人，其中一个还是迪普大公。 如果他们身上的诡异气息，都是因为被种下了能孵化出这种猎奇生物的种子…… 这城堡里，还有多少这种生物？ 窸窸窣窣的动静从外面传来，摩菈和安雅交换了一下带着几分惊恐的眼神，然后走向门口朝外头望去。 她们看到不远处被伽诺恩抛下的大公的尸体也已经破裂开来，然后从里头诞生出了和刚才那个猎奇女人一模一样的诡异生物。 凭借夜视能力，安雅还望见通往这边的廊桥上，还有几个这样的生物正在朝这边飞奔过来，手上拿着巡逻士兵的武器。 很显然，她们都是从安雅感受到气息的那些士兵的体内孵化出来的。 这些生物几乎是马上注意到了两人，从迪普大公体内孵化出来的那个个体，首先跑了过来。 “先干死这些怪物！”摩菈抄起铁剑冲上前。 安雅故技重施，甩出一柄匕首。 她现在冷静了很多，从刚刚交手的感觉看，这怪物长得让人心里发毛，但动起手来其实跟一个普通水准的卫兵没什么区别。 然而这一次，她发现自己错了。 见这个从迪普大公体内诞生的个体突然抬起手，一道发光的盾牌骤然浮现在自己身前，伴随着一声清脆的交击声，那匕首竟然被硬生生挡了下来。 圣盾！？ 摩菈和安雅都在第一时间认出对方使用的能力，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个从迪普大公体内诞生的怪物，竟然能和大公一样使用圣光术！ 这怪物顶着圣盾推进，此时摩菈已经顶在前方，仓促之下只能往手中的铁剑的蓄力，然后挥出一记算不上全力的“战神的一击”。 她一剑砍在圣盾上，斩切的概念被技能放大，伴随着一声巨响，圣盾出现了裂纹，却没有完全破碎。 “操！”摩菈骂了一句，刚刚她要是蓄足了力量，绝对能把这圣盾击碎狠狠地重创这怪物。 但此时对方已经做好了反击的架势，只见圣光在她身边聚集，变成一把光铸的短剑——小型化的审判圣剑，上面还缠绕着灼热的天火。 摩菈迅速后撤，摆出躲闪的架势。 这时安雅又掷出了匕首。 只见银光一闪，匕首刺中了圣盾，却没有被挡下来。 在人眼难以捕捉的瞬间里匕首突然变成了一道虚幻的影子，钻过了圣盾的裂缝，就这么笔直地穿了过去。 大师境界刺客的“幽影突袭”，可以令武器有那么一瞬间失去形体，穿过盔甲的缝隙然后重新化做实体伤及目标的肉身。 摩菈在圣盾上砍出的裂缝，正好给她创造了攻击的空隙。 匕首穿透圣盾，后面的女人做出了躲闪的动作，但还是被匕首结结实实地扎中肩膀。 “去你的！”摩菈乘机又挥出一剑，将圣盾彻底击碎。 摩菈顺势追着这怪物挥砍起来，对方持审判圣剑抵挡，却被震得急退出去。 论起平均的身体能力，矮人比人类更有优势。他们的肌肉结构与人类不同，天生就拥有更强的爆发力。 哪怕是摩菈这种看起来细瘦的，也拥有远超普通男性人类的臂力。 “小心！”安雅提醒。 在她们和这头大公体内孵化出来的怪物过招的时候，那些从士兵身上孵化出来的怪物已经冲过来支援了，纷纷朝摩菈围过来。 摩菈顺手一挥就砍断了一头试图朝自己挥剑怪物的腿，但面对多人的围攻，她还是不得不向后撤了几步以免落入包围圈。 从大公身上孵化的个体趁机和她拉开距离，躲到了其他怪物的后方。 “她们是从那些人的身体里面孵化出来的，会继承宿主的力量！”安雅已经总结出来了。 从大公身上孵化的怪物，能像大公一样，使用大师境界的圣光术。 而从普通士兵身上孵化出来的，也只能像士兵一样挥舞各自擅长的武器战斗。 “我也看出来了。”摩菈退到安雅身边，和这些怪物对峙，这些个体长得一模一样，她至少还是得把大公体内孵化出来的个体区分出来，“这个老变态，死了也只会给人添麻烦！！” 此时宫殿上方的伽诺恩也注意到了城堡里的异变：从高空中可以看到，城堡里有好些士兵大声惨叫捂住胸口，然后身体爆裂开来化为血水，从血沫中诞生出了异形的女人。 原本因为巨龙袭击陷入恐慌的城堡，因为这场变故陷入了进一步的恐慌。 但他现在无暇顾及此事，他的注意力全在宫殿的废墟中。 他刚刚结束了对巴弗梅特的第二轮狂轰乱炸，但在废墟的瓦砾下，巴弗梅特的生命反应却还是没有完全消失。 就算德鲁伊能治疗自己，这生命力也实在有点难以解释。 倒塌的柱子被人强行推开，衣衫褴褛的巴弗梅特从底下现身，她浑身是血，脸上血肉模糊。 然后，伽诺恩就看到她脸上的肉剥落了下来，露出了额头上的复眼和开裂的血盆大口——她的本体和那些孵化出来的怪物一模一样。 “果然是你！”这一刻伽诺恩确信了，巴弗梅特正是石头记忆碎片中无尽之塔的神秘敌人。 巴弗梅特没有回话，而是从斗篷底下，拿出了一个头盔给自己戴上。 神器——伽诺恩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头盔隐藏着的巨大价值。 139.第139章 自杀攻击 巨龙对宝物拥有天然的直觉，即便没有鉴宝的知识，也能隐约感觉到某个物件蕴含的特殊价值。 一件外表平平无奇的东西如果能让他感受到巨大的潜在价值，那基本上会是某件法器或者神器。 伽诺恩已经见过至少四件至高神器，当巴弗梅特拿出那个头盔给自己戴上的时候，他一下子就看出这头盔拥有不亚于那些神器的价值。 伽诺恩不确定是巴弗梅特自己就带着这样的神器，又或者这就是大公家的那件传家宝，被巴弗梅特临时偷出来了。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他要做的事情都没有任何区别。 他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吼，全身爆发出烈焰，难以计数的火球开始在他周围飞舞，他的吐息在夜空中划出炽亮的轨道，和那些火球一起，照着巴弗梅特轰去。 巴弗梅特被他用操纵火焰的类法术轰炸了两回，全身上下已经没一块好肉了，看起来不过是强弩之末。 但这副残躯在这一刻突然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她奋力向前扑出，竟一跃跳出十几米远，跳出了火焰吐息的打击范围。 当那些火球临头砸下的时候，她迅速地捕捉这些火球的落地的时间差，开始在地上精准地跑位躲避。 躲闪过三个火球的直接轰击，巴弗梅特起跳，舒展背后的黑色双翼，奋力飞上天空，在她的脚下，那座属于公国的城堡主殿被伽诺恩的第三轮攻击彻底轰塌。 绝地反击？ 这一幕让伽诺恩一下子联想到了路西欧和狄洛斯施展过的属于战士的“绝地反击”，那个能力可以让人在濒死的状态下完全激发身体的潜能，现在巴弗梅特的身体看起来只剩最后一口气，但动作和反应却敏捷得和先前判若两人。 巴弗梅特振翅升空，她的双翼既不是羽翼也不是膜翼，而是由肉质的丝线层层编织起来的形状不规则的翅膀，却依然有着卓越的飞行效率。 她一边上升一边发出刺耳的尖利长啸，伽诺恩从这种长啸声中感受到了和路西欧当初发出的无畏战吼的相差不远的震慑。 这显然不是德鲁伊的能力，而是那件神器的力量。 那头盔似乎是战士职业神器，是大公那件传家宝的可能性相当高。 好在伽诺恩自己并没有受到明显的影响，振翅冲向巴弗梅特。 这时他突然瞥见周围的方位升上来好些数量和巴弗梅特一模一样的个体，有的来自城堡内部，有的来自城堡外的要塞，她们都长出了翅膀，如同返回虫巢的蜂群那样朝这边聚拢过来。 伽诺恩注意到有一部分个体还携带着猎龙弩炮之类的特殊武器，那些是大公为屠龙团打造的兵器——屠龙团中显然有不少人都被巴弗梅特动了手脚。 巴弗梅特的长啸声似乎也激发了这些孵化个体的身体潜能，她们悍不畏死地冲向这片战场，涌向巨龙。 这怪物原来是打算把这座公国的都城变成自己的孵化场？伽诺恩心想，将聚集的火球朝四面八方释放出去，瞬间击落一大片敌人。 与此同时，在地上的安雅和摩菈都陷入了苦战。 随着巴弗梅特本体发出那声尖啸声，正和她们缠斗的这些怪物力量也有了显著的提升，从迪普大公体内孵化出来的那头怪物挥出圣光铸就的审判圣剑，刚砍伤另一头怪物的摩菈仓促之下立起铁剑防御，结果整个人都被震退出去。 对方正欲追击，安雅敏捷地出现在他后方，手中淬毒的短刀扎向他后心。 怪物的反应极快，旋身斩向身后，安雅收刀急退出去。 “我真是操了，怎么还带打到一半强化的？”摩菈一边大声抱怨一边来自不同方位的攻击。 “这可不是强化这么简单！”安雅灵活地从刀光剑影中闪过，挥手一次性挥出三把匕首，同时击中三个目标。 她瞄准的是对方的关节和肋间，这种伤痛就算不足以让人完全失去行动力，也足以让她们的动作迟缓。 然而这些怪物却完全没有停下动作，反而愈发狂暴朝她们发起暴风骤雨的攻击，仿佛完全没有痛觉。 “是天上那东西搞的鬼！”摩菈马上反应过来。 刚刚的那声尖啸，她也听出了类似“无畏战吼”的效果。 这声尖啸，不仅驱散了这些怪物的恐惧，还屏蔽了她们的痛觉，同时大幅度激发了她们的战斗意志和潜能。 就算是传奇战士，也只有专长于这方面的人才能做得到，比如她的父亲矮人王摩顿金锤。 “那头蠢龙怎么还不把那玩意干掉！？”安雅辛苦地躲避着攻击。 此时，天上的巴弗梅特一边指挥自己的孵化物围攻伽诺恩，一边发出尖啸声，同时勉强地躲避着伽诺恩的攻击。 她就快死了——伽诺恩意识到巴弗梅特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巴弗梅特其实早就受了致命伤，又在使用不属于自己职业的高等神器，继续像这样“绝地反击”燃烧生命，用不了多久就会油尽灯枯。 周围的孵化体的数量很快就在伽诺恩的火焰扫荡下减少到了寥寥数头，伽诺恩毫不费力地突破了这些怪物的包围圈，笔直地飞向巴弗梅特。 巴弗梅特突然停止了尖啸，一头孵化体振翅朝她飞来，只见她脱下了头盔，扔向了那头孵化体，然后自己如死士一般拖着残躯冲向伽诺恩。 她想带着神器脱离战场！ 伽诺恩忽然意识到巴弗梅特就算死也不想让神器落入自己的手中，对方很可能知道神器对无尽之塔的价值，她是了解无尽之塔的！ 他振翅加速，追向带着神器准备逃离的孵化体，无视了笔直朝自己正面扑来的巴弗梅特和其他方位扑来的孵化体。 他同时释放身上的火焰和吐息，长长的火柱吞没了巴弗梅特，她的身体在火柱中化为一道黑影，并迅速焦炭化。 毫无征兆地，这团黑影突然膨胀起来。 除了携带神器飞走的个体以外，孵化体都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也包括底下和摩菈还有安雅战斗的那一群。 突然的变故，让摩菈和安雅都当场目瞪口呆。 下一刻，这些膨胀的怪物纷纷破裂开来，爆发出大团血雾。 140.第140章 死马当活马医 “其执掌守护之大能，赐予我等无伤之庇佑！” 伽诺恩这次是想都没想，直接就开启了“守护”的权能。 他不知道这诡异的自杀攻击是什么效果，但总归没有硬抗的道理，遇事不决先开个无敌再说。 巴弗梅特和孵化体的爆炸在他周围制造了大团大团的血雾，这些血雾眨眼间就被他释放的火焰蒸发，却不知为何还是留下了一团团混杂着红色和黑色的能量，这些能量完全不受伽诺恩释放的火焰的影响。 巴弗梅特本体爆发出的那团能量朝着伽诺恩迎面涌来，却被伽诺恩召唤的圣铠隔绝开来。 一股寒意窜过了伽诺恩的身体，他感觉得到，这团能量是绝对不能轻易接触的。 他追着试图逃离的那头孵化体，以他的飞行速度，只是两次振翅他就将对方拉近到了自己的射程以内。 那孵化体扭头扫了一眼，马上就意识到自己没有机会逃脱了。 “连‘守护’的权能都拿到了啊……”那孵化体突然叹了一声。 伽诺恩捕捉到了对方的叹息，不由得感受到了一丝惊讶——这些孵化的个体，似乎也拥有和巴弗梅特一样的意识。 他瞄准对方张口喷吐龙炎弹，但在被龙炎弹直击之前，那孵化体的身体居然自行支离破碎开来，化为血肉的虫群。 龙炎弹炸中了虫群的核心，爆炸的烈焰吞噬绝大部分飞虫，只有少部分飞散开来，神器头盔向下坠去，伽诺恩飞掠过去，将神器收入爪中。 “万物之主宰，以其胎腹孕育万千生灵！” 念诵“主宰”权能的礼赞诗后，他又切换成了生命守护巨龙的形态，开始专注地探查周围的生命反应。 显出本体的巴弗梅特和那些孵化体有着和正常生物有着截然不同的生命气息，如果这座城堡内还有躲藏的个体，他应该是能感应得到的。 他还真就感应到了两个有特殊反应的生命个体，就在被摧毁的别馆附近。 他在空中调转过方向，重新回到别馆上空，却发现安雅和摩菈正倒在那里，浑身粘着红黑色的血渍。 那异常的生命反应便是源自于她们。 “你们怎么回事？”伽诺恩落下来问道。 两人的生命体征紊乱，但看起来还有意识。 “被那些恶心玩意炸出的血溅到了，突然就控制不了身体了……”摩菈苦着脸说。 “这下真玩完了，被你给害死了！”安雅捂着染血的左臂说道，“那玩意，在我们体内孵化呢！” 此时此刻，她从自己体内感受到了和迪普大公还有那些士兵一样的危险气息。 而且不是平常状态，而是即将孵化时的气息。 最让她感到恐怖的，是那种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四处蠕动的感觉。 已经没必要怀疑了，她和摩菈的体内有东西在快速孵化——就跟从迪普大公和那些士兵体内孵化出来的东西一样！ 那突然的自爆攻击，似乎是令什么东西渗透进了她们的身体。 她们根本无计可施，事实上从溅到那些血之后，她们的身体就逐渐变得麻木了起来，触觉消失了大半，手脚也有点不听使唤，就好像身体变得不是自己的一样。 她们的身体并没有变虚弱，反而体质还有所增强，只是她们的意识正在丧失这具身体的支配权，有什么东西正在侵占她们的身体。安雅猜测在这种情况下，就算自杀了，那怪物也会从她们的尸体上诞生，就像迪普大公那样。 安雅并不怕死，但那种可怕的死法，还是让她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 “伽诺恩……”她咬着牙瞪着眼前的红龙，“我不指望你会救我——估计伱也做不到，算我求你，给我一个痛快，直接把我烧得渣都不剩！我不想自己的身体里面跳出一个怪物！！” “不会吧，我们也要变成那样吗？那怪物不会在我肚子里管我叫妈吧？”摩菈惨兮兮地说道。 “这种时候能不能别贫嘴了！？”安雅气恼地吼了摩菈一句。 “那可以的话把我也给烧了！有机会就先整一桶酒给我喝两口吧。”摩菈也朝伽诺恩恳求道。 安雅努力坐直快失去知觉的身体，望着伽诺恩：“快动手吧，不会费你多少力气的！” 她是不指望伽诺恩会尝试救她的，他们的关系不过就是被扣押的犯人和监管者，对伽诺恩而言她就是一个消耗品。 “总得先尝试救一救吧。”伽诺恩却说出了意料之外的话。 “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安雅喘着粗气问。 “好歹暂且是一条船上的。”伽诺恩看着她说。 安雅沉默了下来，不得不承认，虽然在心里不断劝说自己不要指望对方，但在最深处她难免还是会抱有那么一丝侥幸，觉得伽诺恩会愿意，而且有能力救她一命——这种倚靠他人的软弱想法让她感到有些恼火。 “我把你们带到无尽之塔去，那里的法阵可以释放德鲁伊和圣骑士的法术，说不定能治愈你们。”伽诺恩说着朝她们伸出爪子。 “哈哈，别傻了，我们撑不到那个时候的……”安雅苦笑起来。 这红龙居然是真心想救她们的，可惜从体内感受到的情况看，用不了几分钟那玩意应该就会从她们身体里面破体而出了。 “你真是够义气！不过我也觉得我要不行了！”摩菈也唉声叹气。 “那就死马当活马医了！”伽诺恩说着直接朝安雅张嘴，火光在他嘴里闪现。 安雅以为伽诺恩也准备就此放弃了，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准备迎接烈焰焚身。 但最后从伽诺恩嘴里喷吐出来的，却是无色透明的生命之火。 一阵暖意突然包裹住了安雅，令她感到如沐春风。 “你？”安雅睁眼，诧异地打量伽诺恩。 但更令她感到诧异的是，那股危险的气息突然收敛了许多，而且她的身体也恢复了一点知觉，麻木的手脚开始变得听使唤了一点。 “有用吗？”伽诺恩停下来，他也感觉到安雅的生命体征似乎变得稳定了一些。 “还在，但是好像被压制住了。”安雅上下摸索自己的身体，怔怔地说道。 “给我也整一个！！”摩菈立刻大喊。 伽诺恩扭头朝摩菈也喷了一口生命之火，没过多久摩菈也恢复了知觉，从地上爬起来：“哈哈，好多了！！” “虽然没法根除，但靠这个应该能支撑到回家，走吧。”伽诺恩伸出爪子将两人抓了过来，他可以透过龙鳞来释放火焰，在这个形态下，也能令爪子持续地包裹生命之火。 回家——安雅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座无尽之塔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囚笼，但现在她却真的很想尽早能回到那个能保障她安全的地方。 141.第141章 不给点表示还是人？ 无尽之塔，伽诺恩和所有无尽之塔的成员都聚在大厅里，石头的魔像给摩菈和安雅做了简单的诊查，最后得出了结论： “这是被混沌污染了，不过靠塔楼的力量，是能治的。” “混沌？什么东西？”伽诺恩问。 “我存储的记忆显示，那是一种能对生命、精神乃至于物质进行污染的存在，幸运的是这两位都只是生命形态受到了污染，只需要注入足够的生命力，就能对生命形态进行修正。”石头进行说明。 伽诺恩对石头提到的这个概念相当在意，但眼下并不是刨根究底的时候，便只问了比较关键的问题：“她们的体质撑得住吗？” 他还记得伊丝蓓尔特意讲解过，德鲁伊的生命治愈术实际上是有副作用的。倘若施术目标的体质不足以承受注入的生命力，会产生新的病变。 这种紧急情况，只是有一些风险，该冒也是得冒一下的。 伽诺恩担心的情况是，生命治愈术没能完全治愈这种情况，反而导致其他病变，最后使得情况恶化。 “从原理上讲，她们的病情并不是因为被植入了寄生卵或者种子，而是混沌污染了她们的一部分肉体，致使这部分肉体变异导致的。变异部分的强度和她们本身的肉体是相同的，所以需要的修正力量，应该也在他们本身体质能承受的上限以内。事实上让伊丝蓓尔小姐全力施术的话也能治好，不过要治疗的对象有两人，还是借助神印的力量比较好。”石头解释。 “这种解说先放一放吧，能治好就赶紧给我治了先！”摩菈已经迫不及待了。 “确实，伽诺恩的火焰一停，那东西好像又开始继续活跃起来了。”安雅也一脸不安地附和道。 “那么请你们跟我来。”石头领众人上了阶梯，最后来到了塔楼的第六层。 “非得要到这里来吗？”看到被自己视为异端的供奉地母神的神殿，安雅叹了口气。 “施展这种法术，在地母神的神殿内部是最合适的，而且最好由担任祭司的伊丝蓓尔小姐来控制一下。”石头平淡地解释。 “你爱治不治，最后死的是你又不是我。”伊丝蓓尔在一旁抱手。 “让伱来施术，说真的我有点不放心……”安雅盯着伊丝蓓尔。 她和伊丝蓓尔一直不太和睦，以暗精灵的作风，这种时候不动点手脚才叫奇怪。 伊丝蓓尔看出了她的想法，抱起手“哼”了一声：“别把我想得跟你们一样，我是绝对不会乘人之危的。虽然跟你有很多不愉快，但说句实话，我其实也不希望你死啊……” 伊丝蓓尔说这话的时候直直地看着安雅的眼睛，满脸的认真。 这让安雅反倒过意不去起来，移开了视线：“那我姑且先谢过了。” 然后，她就听见伊丝蓓尔奸笑着说道：“你要是死了，我以后还怎么看得到你被伽诺恩调教得哭爹喊娘的名场面啊？” “你他妈的……”安雅怒视伊丝蓓尔，心中刚对这精灵萌生的那一点点好感转瞬烟消云散。 “你们别斗嘴了，先搞定要命的事情再说其他的好不好？”摩菈插话进来，及时掐断了两人即将开始争吵的苗头。 “请两位站到神印附近。”石头从旁引导。 安雅和摩菈依言站好。 “接下来由伊丝蓓尔小姐调用法术就好。”石头说。 伊丝蓓尔朝神印伸出手，尝试调用被授权的生命治愈术。 神印开始发亮，神殿的地面显现出了一个法阵。 伊丝蓓尔开始引导这股大规模法术，精细地控制规模和强度。 一股春风般的暖意开始在安雅和摩菈的周围徜徉，随后浸入她们的身体，流向四肢百骸。 先前在伽诺恩的生命之火的作用下，她们体内的变异部分被明显地压制下去，但始终还留有残留。 而现在，在这股强烈的暖意浸润下，那股让她们如鲠在喉的异物仿佛感受到了疼痛一般剧烈活动了起来，但这种垂死挣扎只持续了片刻，就迅速平息了下去，最终归于沉寂。 “哈哈，没了！”摩菈开心地喊了起来，为自己体内可能有个怪物破体而出担惊受怕了一路，现在总算是彻底脱离危险了。 安雅也长出一口气，她所感知到那股危险的气息，这下是真的完全消失了。 “伽诺恩，你这家伙不错，能处！”兴奋的摩菈突然热情地冲过来，伸手要跟伽诺恩勾肩搭背，但她身高不够，最后只能挽过伽诺恩的胳膊。 以他们的身高差，这一下看起来有几分小鸟依人的感觉。 安雅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你谢就谢，没必要跟人家贴在一起吧，别兴奋过头了。” “干嘛，只是搭一下嘛，人家未婚妻都没意见，你有什么好说的？”摩菈立刻反问了一句。 “我……”安雅当场语塞，然后结结巴巴地继续说道，“就、就提醒你一下。” 对啊，我有什么好不满的，又不关我的事情——连安雅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摩菈是对的。 但刚刚看着那一幕，那句话不知为何就很自然地脱口而出了。 一旁贞娜和伊丝蓓尔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都隐约看出了点什么。 “话说回来我救了你们，你们是不是应该有点表示？”伽诺恩突然来了一句。 “你不是说救我算是契约的一部分吗？”安雅听到这话蹬起眼来。 “为了不耽误救你们，锡河大公那么大宝库我只是确认一下就走了，都没来得及搜刮呢，这一点损失于情于理不应该好好表示表示？”伽诺恩半开玩笑地说道。 离开之前，他姑且还是去了一趟锡河城堡的宝库，当时宝库的门已经被人打开了，根本无需伽诺恩专门破坏，他并没有在里头找到类似神器的东西。 他推测巴弗梅特拿到的头盔，就是她从大公的宝库里偷出来的。 因为安雅和摩菈的情况，伽诺恩选择尽早赶回无尽之塔，就没有花时间搜刮大公的宝库，确认了没有神器就直接离开了。 “放心，这当然得给！”摩菈用力挽紧伽诺恩的胳膊，豪气万丈地一挥手，“这可是救命之恩啊，不给点表示还是人？” 142.第142章 重要的安排 “你还挺爽快啊。”伽诺恩笑了出来。 他说这话本来就有一半是开玩笑的，安雅和摩菈给不出什么回报，他也不会拿她们怎么样，救她们本就是符合利益的事情——虽然为此放弃搜刮锡河大公的宝库，确实有那么点可惜。 “那可不，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小孩子都懂。自己的命有多重，那就得给多重的心意，矮人可是最讲义气的种族，是绝对不会欠别人的恩情不还！”摩菈毫不在意地说道，“你帮我杀了大公，又救了我的命，之前那份悬赏，我给你双倍结算！我的钱就藏在草原的某处，回头我带伱去挖！” 安雅听摩菈这么说不由得变了脸色。 这矮人是故意的吧？说到这份上，待会儿她要怎么下得了台？ “够意思！今天请你喝酒！”伽诺恩干脆也放开了，笑着用力揉了揉摩菈的头。 “傻瓜，那还不是用我的钱？”摩菈大笑。 然后，有意无意地，伽诺恩朝安雅投去了视线。 安雅如临大敌，整个人都僵住了：“你……你不会真打算让我还这个人情吧，我的钱可是早就被你抢光了，身无分文了！” “那就用身体偿还呗。”伊丝蓓尔突然幽幽地来了一句。 “你给我闭嘴！”安雅瞪了她一眼。 “又能还人情又白捡一份奖励，多好啊。”伊丝蓓尔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十分认真，显然她真是这么觉得的。 “别以为其他人都跟你一样！”要不是刚刚也算是伊丝蓓尔施术救了自己一下，安雅现在就想跟她打一架。 此时她有点不敢接下伽诺恩投来的视线，要是伽诺恩真跟她提那种要求，她该怎么拒绝？ 梦里出现过的那些画面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 该死，我在想什么？ 意识到自己真的有那么一瞬间认真考虑这种事情，安雅就有点想给自己一嘴巴。 伊丝蓓尔狐疑地打量着安雅，悄悄凑到贞娜边上小声问她：“你觉得她脸红了没有？” “这肤色，有点难看出来。”贞娜谨慎地摇了摇头。 她们都已经感觉出来了，安雅对伽诺恩的态度和想法，似乎有了幅度不小的变化。 “反、反正我绝不会答应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安雅突然鼓起勇气，努力瞪着伽诺恩强调。 “什么叫我死了这条心？我可一个字都没提过。”伽诺恩玩味似地打量安雅，“你怎么这么自信？” 这话顿时让安雅臊得有点无地自容，憋了半晌，她都没能憋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或许是她有点期待？”伊丝蓓尔突然又小声飘来一句。 “你再多说一句我真会对你起杀心的！！”安雅这次瞪向伊丝蓓尔的眼神真的带上了一丝肃杀。 “反应这么大，我觉得没差了。”伊丝蓓尔又凑到贞娜边上，把手放在脸侧说悄悄话。 这时伽诺恩发话了：“这一次，你也算是立了功，按情理，本该给你减一点契约维持的时间的。那么这一次就维持不变，就当你还了这份人情，就这样吧。” 安雅意外地眨巴两下眼睛，随后摆出了一张满不在乎的神情：“哼，反正那契约你到最后遵不遵守都还说不定呢，增减什么的还不是你随口一说？” 她突然产生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但她很快就找到了解释：自己一定是在惋惜那被扣下的本应该减除的年限。 一定是这样没错！ “那么石头，我有事情要好好问问你。”伽诺恩将目光移向了魔像。 安雅和摩菈都已得救，他现在终于可以好好问问正事了。 “请您尽管向我发问我主，我一定知无不言。”石头恭敬地行礼。 “你刚刚提到的‘混沌’，除了你刚才提过的信息，把你知道的都说明一下。”伽诺恩命令。 “是。”石头答应得干脆，然后沉默了下来。 许久，他给出回答：“暂时检索不到更多信息。” “啪”地一声，魔像被伽诺恩打得粉碎。 其他人都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刚刚这番对话不管怎么听，石头被揍确实只能算是活该。 “我觉得你应该学会谨言慎行了。”伽诺恩捏着拳头说道。 石头这一句给不出更多信息的回答，和前面“知无不言”的发言可谓是形成了鲜明对比，极具讽刺性。 “请容我解释，知无不言的前提是我知道。”石头迅速地重新做出一个魔像的身体来，再次向伽诺恩躬身。 “这个‘混沌’的力量就来接下大公悬赏的那个巴弗梅特，她的本体，还有她利用邪术从其他人身上孵化出来的个体，都跟你之前调取的那个记忆中出现的女人一模一样。”伽诺恩面色冷峻地提醒。 “我这里存储的记忆是碎片化的，如果我知道这二者存在关联，我一定早就向您禀报了。”石头解释。 “我如果能马上修复进度，你就能告诉我这部分情报吗？”伽诺恩盯着石头问。 “从我的角度看，恢复的记忆片段应该是随机的，所以我无法保证能正好找回您想要的情报。”石头回答。 “我带回来的那个头盔，已经确定是至高神器了吧。”伽诺恩和石头确认。 “是的。”石头恭敬地回答。 “那么就稍微动用一点储备的魔力，增加点魔像的数量，和地牢里的人手一起把塔楼剩下的部分搭好！”伽诺恩下达了命令。 只要将属于“战神”的那一层修复好，担任祭司的摩菈和这个神器就能为无尽之塔修复不少进度，可以给他带来全新的力量，也能让石头吐出更多情报。 “好的，除了下下个月的第三周以外，我会将塔楼的修复工作定为最优先事项，仅为塔楼保留最低限度的魔力储备，预计五个月内完成修复工作。”石头回答道。 “为什么要除下下个月第三周外，还有什么更优先的安排吗？”伽诺恩刚问出这个问题，一只手就搭上了他的肩膀。 他一扭头，看到了黑着脸的贞娜，忽然反应过来了。 这一刻自己还真是忘记了不该疏忽的事情。 “那一周有贞娜小姐的生日。”石头用毫无波澜的声音汇报，“您预计在那一天举办典礼的。” 143.第143章 分发礼物 隔天。 伽诺恩载着摩菈飞向无尽之塔。 一小时前，他们离开了无尽之塔，前往西北的草原，找到了摩菈的两处藏宝处，将摩菈私藏的金币和宝石挖了出来。 从锡河公国逃走的时候，摩菈带走了自己的积蓄和北山国一起送过去的部分嫁妆。 一路上她将这些钱财分成几批埋藏在了不同的地方，以备不时之需。 摩菈将这次取出的财物交给伽诺恩，作为他杀死迪普大公和救自己一命的报酬。 “你到底藏了多少钱？”伽诺恩说。 “哼哼，这可是秘密。”摩菈得意地笑道，“那些都是我的保命钱，被你知道了，你说不定会打歪主意的！” “不至于。”伽诺恩说着已经接近了塔顶。 伊丝蓓尔和贞娜都来到塔顶等待，伊丝蓓尔兴奋地挥手，贞娜则是面无表情地抱着手。 “她好像还在生气欸。”摩菈远远地观察着贞娜的样子，“不过我听说龙的记忆力是很强的，伱怎么就搞成这样了呢？” “龙的记忆力其实并没有很强，只是针对财宝和记仇特化力量，记其他事情其实并没有什么优势。”伽诺恩解释。 “但有一说一，能把结婚的日子给忘了的确是太混账了点啊。”摩菈评价。 “求别提……”伽诺恩叹了口气，在塔顶降落下来。 摩菈搬起一口木箱子，顺着翅膀从伽诺恩的背上下来：“来来来，领礼物啦。” “礼物？”伊丝蓓尔一听到这个就眼前一亮。 贞娜的表情也略有松动，她瞥了眼伽诺恩。 拿了摩菈的报酬后，伽诺恩专门绕道去了帝国的边境城镇采购了一番。 之所以会专门这么做，显然主要是为了让安抚昨天因为伽诺恩一时忘记了婚期而变得气呼呼的贞娜。 摩菈打开箱子，从里头拿出一个大大的做工考究的手工布偶，是一只猫的外形，递给贞娜：“喏，这个是你的。” 贞娜看看这个布偶，又看看伽诺恩。 伽诺恩已经变成了人形，朝她露出一个“你懂我的意思”的微笑。 贞娜忍不住叹了口气：“人都在这里了，这种东西有让别人转交的吗？” “说的也是。”摩菈醒悟过来，将布偶推给伽诺恩，“你自己给！” 伽诺恩无奈地笑笑，拿过布偶来到贞娜面前：“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贞娜摆出若无其事的表情，接过布偶小声地回了句：“我本来就没怎么生气。” 说到底，那确实也不是什么值得一直置气的事情。 “但是我要生气啦！”伊丝蓓尔凑过来抱住伽诺恩的胳膊，一脸严肃地盯着伽诺恩说，“没有我的份吗？你是不是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个？” “知道你肯定会闹，给你买了。”伽诺恩指了指箱子。 伊丝蓓尔喜出望外，这时站在箱子边的摩菈从箱子里拿出了狐狸的布偶展示给她看：“喏，伽诺恩说这是你的。” “满意了吧？”伽诺恩朝她一挑眉。 “爱死你了！”伊丝蓓尔脸上瞬间翻过去一页，开心地在伽诺恩的胳膊上蹭来蹭去。 “她的是狐狸我能理解，给我挑了一只猫是为什么，随便选的？”贞娜小声地问了句。 伊丝蓓尔自然变身最常用的一个野兽形态就是一只狐狸，但她想不到自己跟猫有什么关联，她也没有跟伽诺恩提过自己有特别喜欢猫。 “因为，猫生气的时候会炸毛。”伽诺恩笑着解释道。 贞娜顿时鼓起脸来，伸手拍了一下伽诺恩的胳膊，伽诺恩大笑起来。 “嘿嘿，其实我也软磨硬泡跟伽诺恩要了份礼物……”摩菈又伸手在箱子里掏起来。 这话让贞娜和伊丝蓓尔都忍不住好奇地看过去。 但摩菈最后没有拿出一个布偶，而是搬出了好几个酒瓶，开心地大喊：“帝国名酒套装！” “有时候，我感觉你真的好像一个大叔啊。”伊丝蓓尔口无遮拦地评价了一句。 单论外表，摩菈的形象才是最适合穿公主裙抱着布偶的那一个。 但她钟爱的却只有烈酒。 “嘿嘿，那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哪有酒实在？”摩菈笑嘻嘻地说道。 这个时候，安雅沿着阶梯走上塔顶，皱着眉头说道：“我好不容易有机会休息一个上午，你们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第七层的房间已经修缮好了一部分，安雅就从伽诺恩的房间里搬出来住在这里，现在换成摩菈住在二楼的房间。 伽诺恩他们的位置现在正好靠近安雅房间的正上方，安雅的房间正开着窗户透气，加上她自己听觉敏锐，就算她没什么兴趣，也还是听到了塔顶的动静。 “发礼物呢！伽诺恩给我们每个人都买了礼物呢。”摩菈兴奋地对安雅说到一半，脸色突然变得尴尬起来，“啊，好像忘记给你买了。” 安雅听了一怔，随即板起了脸：“我、我又没想要他的东西！” “不，问题的关键在于你本来就没理由拿到礼物吧？”伊丝蓓尔提醒。 “我当然知道，不用你提醒！”安雅不悦地瞪了伊丝蓓尔一眼。 话虽这么说，但听说其他人都拿到了伽诺恩赠送的礼物，而她没有的时候，她心里还是稍微失落了那么一下的。 该死的，我到底失望个什么劲？ “想要不？”伊丝蓓尔拿起自己的布偶向安雅炫耀。 “滚！”安雅没好气地回道。 她不想继续理会这些人，她刚走下阶梯，就看到管家魔像出现在楼道里。 她没理会对方，在她眼里石头只不过是一个维持无尽之塔运转的部件而已。 但这一次，石头却主动和安雅搭话了：“根据我的分析，您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不甘。” “你胡说什么？区区一个当仆人的魔像也开始跟我指手画脚了！？”安雅柳眉倒竖起来。 “恕我直言安雅小姐，在这里我的地位和权限其实远在你之上。”石头不卑不亢地回道。 “唔……”安雅咬牙切齿，这一点她无从反驳，石头虽然一直干着仆人一样的杂活，但在这座无尽之塔里，他掌控的权限是身为囚徒的安雅完全不能比的。 “安雅小姐，根据我对您行为模式的分析，您似乎对他抱持了一些不必要的戒备。我觉得以您的观察力应该能看出来，主人其实比您想象得要好相处得多。”石头说。 安雅陷入了沉默，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伽诺恩的判断，其实有很多主观敌意导致的偏差。 接下来她就听到石头继续说道：“您作为第七层的祭司，我认为您应该尝试和主人建立更加深厚的关系……” 安雅一听到“更加深厚的关系”顿时脸上瞪大眼睛：“去你的，我、我才不要像那个精灵一样呢！” “我没说要到这种程度，为什么您会往这个方向考虑？”石头冷静地回道。 安雅一时语塞，随即脸上发烫起来。 双方沉默了许久，石头发声了：“您若是有这样的想法的话，不妨尝试……” “没有！”没等石头说完，安雅就迅速地顺着阶梯跑下去溜走了。 144.第144章 典礼 杀掉迪普大公后，伽诺恩久违地过了一段清闲的日子。 巴弗梅特这个人物的出现，确实让他产生了不小的危机感。 但除了让安雅到处搜集情报，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催促石头尽早把塔楼的第九层战神的神殿赶工出来。 说白了，还是没有什么非得需要他亲自去做的事情。 他也尝试过试着去做一些比较有意义的事情，比如寻找一些渠道学习一些法术。 但这事却遭到了石头的劝阻……准确来说，石头并没有阻止，而是并不建议他这样做： “老实说，这会是一条很没有效率的道路，就算巨龙是绝佳的力量载体，拥有修习法术的天赋，可一来您没有获取相关知识的途径，二来就算有天赋，也会花费很长的时间。可以预见您会需要至少十几年的时间令施术水平达到像样的规模，而要达到能和您自己现在能释放的类法术相当的规模，则需要至少三十年。而要得到和赐福相当的水平……则完全不可能。” 这让伽诺恩想到了朵兰斯洛妮，朵兰斯洛妮应该也是经历了好几十年的法术修行积累，才让自己作为一头残疾的成年蓝龙，却达到了媲美超凡巅峰法师或者说老年巨龙的力量水平。 修复无尽之塔无论从上限还是效率看都远高于修行普通的术法，就当下的情况而言，后者其实也算不上一件很有意义的安排。 好在后续的一段时间里，伽诺恩至少还有一件不得不亲自去做的有意义的安排。 一个多月后，无尽之塔的第八层盖起围墙和立柱，然后一口钟被临时搭了起来，接着是一个像模像样的典礼会场。 然后在某一天，钟声被敲响了。 在贞娜看来，这个被她期待已久的日子，其实比她想象中的要繁琐累人很多，并没有如传说中那样充满了梦幻般的幸福感——果然这种事情，还是因人而异的。 但当她穿着圣教婚礼中的金纱礼裙上台，和披着华袍的伽诺恩四目相对的时候，她还是多少有了一点和平时不一样的感觉。 “我在这座塔里，见证了主人和贞娜小姐的相遇和相知，在此我再次作为见证人，愿圣光祝福你们的结合，愿你们的爱如太阳般永恒。”负责担任牧师的魔像有模有样地说了一段祝词，“现在，请二位交换誓约之吻。” 伽诺恩抓住贞娜的肩膀，低头吻了下去。 底下立刻响起了摩菈起哄的哨声，同时还有伊丝蓓尔吸鼻子的声音。 作为无尽之塔的成员，摩菈和伊丝蓓尔自然也出席了婚礼，两人就站在台边。 摩菈扭头看看伊丝蓓尔，不由得取笑起来：“我说，至于哭得这么厉害吗？” 从典礼开始起，伊丝蓓尔就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等到了这个环节，她更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当场哭得稀里哗啦起来。 “所以，你到底是不甘心被捷足先登了呢，还是感动啊？”摩菈伸手拍了拍伊丝蓓尔的后背以示安慰，“好啦好啦，没什么好哭的吧，反正很快就轮到伱了。” “都不是……”伊丝蓓尔一边抽抽搭搭一边小声说道，“其实，昨天我求了好久贞娜，当天晚上让我也加入一下，可是她死活都不同意！” “这个，我觉得任何一个正经人都会拒绝的。”摩菈迅速缩回了安慰伊丝蓓尔的那只手，“真不愧是你啊。” 在塔里待了这么一段时间，她也是逐渐发现了伊丝蓓尔的真面目——以伊丝蓓尔在无尽之塔里那放飞自我的表现，想看不出来才叫困难。 等到宣誓环节结束，众人都随着新人一起举过杯之后，就到了自由用餐的环节。 这是摩菈最期待的环节，，由石头精心制作的酒菜和点心摆在周围供人自取，菜式阵容之豪华和平日不可同日而语，伽诺恩还专门准备好几大桶好酒，要知道她这辈子最喜欢的事情就两件，一是自由自在，二便是胡吃海塞。 她在场上吃过一轮后，叼着一只卤好的鸡腿，忽然注意到安雅靠在墙边，只是端着半杯果汁晃荡，出神地看着。 从这场典礼开始，安雅就差不多一直都是这副游离事外的状态。 “你在搞什么呢？”摩菈走过去拍了安雅一下。 安雅回过神来看看她，有些没好气地回道：“我本来就不想来的，还不是你硬把我拽出来。” “好歹你也住在楼下，还管着一层呢，光排挤你没意思啊。”摩菈耸了耸肩，“其实我在想以后，是不是该跟伽诺恩说一句，平时也让你来一起吃饭比较好。” “谁要跟你们关系那么好一样，我就不该来，结果搞得我这么郁闷。”安雅叹了口气。 “别人结婚你郁闷什么？”摩菈眨巴眼睛，“你想抢人啊？” “少胡说几句会死吗？”安雅白了她一眼。 “那你郁闷什么？”摩菈继续问道，“这不是挺好的事情吗？” “好什么啊，你可不要也被那头龙骗了，他其实……” 安雅刚说到一半，就被摩菈打断了：“怎么听起来，你好像比她们更了解伽诺恩啊？” 安雅顿时露出了像是被砍了一刀的神情，随即才挤出辩解：“我只是没有对他放松警惕罢了，所以才看得更透彻一点。” “可伽诺恩要把你怎样的话，你警惕有什么用？”摩菈眨巴眼睛问，然后拍了一下安雅的后背，“好啦，别想那么复杂了，陪我喝两杯。” “我不喝，你去找那个蠢精灵喝！”安雅朝其他三人的方向一指。 然后两人就看到伊丝蓓尔正缠着新娘不放，抓着她胳膊恳求：“贞娜，就一起嘛，我还可以帮你减轻负担呢，多好啊是不是？伽诺恩肯定也不介意双倍的快乐是不是？” “别再提了，我有预感你绝对会毁了我的新婚之夜。”贞娜态度明确地拒绝。 “那我们各退一步吧，我也不做什么了，你允许我在旁边参观就好了，这样总可以了吧？”伊丝蓓尔放开了贞娜，双手叉腰。 “你这叫哪门子的各退一步？亏你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贞娜伸手敲了一下伊丝蓓尔的脑袋。 “喏，他们看起来忙着呢。”摩菈指着那边说道。 145.第145章 就当他去练技术了 无论是哪个世界，哪个种族，哪个地区的文明，新婚的初夜总是有着无比重大的意义。 往大了说，这关系物种的繁衍和文明的延续，往小了讲，人生一大欢愉的起点便在于此。 “终于到了最重要的环节。”伽诺恩说着将横抱的贞娜往床上一扔，“准备好了吗？” 然后他发现被扔在床上的贞娜整个人都是挺直的，一动不动，脸也是紧绷的，眼睛眨也不眨，从表情到身体都僵硬得不得了。 伽诺恩一看她这阵势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紧张？你现在看起来像一块铁板，这会让我感觉自己在强迫良家妇女。” “你、伱难道就一点不紧张？”贞娜呼吸有一点急促。 “你可以放心地交给我，我有丰富的……”伽诺恩露出自信的微笑。 “经验？”贞娜顿时感觉心情有一点点复杂。 自己的伴侣在这种时候显得可靠是一件好事，但若知道对方在遇到自己之前身经百战就是另一回事了。 然后她就看到伽诺恩眨眨眼睛：“……理论知识。”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贞娜愣了一下，随即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紧张的情绪也有了显著的缓解。 “放轻松，这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伽诺恩认真地说道。 “我知道了。”贞娜深呼吸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礼服脱了下来，“那……我该怎么做？说实话除了书里的隐晦描写，我基本都不怎么懂，就……听你的可以吧？” “都听我的？我说什么你都会照做吗？”伽诺恩微笑。 “你由着我等了这么久，还弄了仪式，那我当然也得相应地做点什么嘛。”贞娜提起脱下来的礼服稍稍掩住红透了的脸，“你今晚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尽量配合的。” “哎呀，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今晚可就不客气了。”伽诺恩立刻摩拳擦掌起来，两只眼睛开始闪烁起炽亮的光芒，这是红龙进入兴奋或者临战状态的表现。 “你要不……还是还是稍微客气一点吧？”贞娜看他这个样子又有点紧张起来。 “不过在那之前，得完成一些准备工作才行。”伽诺恩说着又放下了手。 “是……什么啊？”贞娜声音越来越小，心跳却愈发响亮起来。 在迎接今晚之前，她其实也算是紧急补了补课的。 她向伊丝蓓尔借了一些“教材”——当然，她也知道伊丝蓓尔自己看的那些“邪典”是不具备参考价值的，倒不如，是正常人不该轻易触碰的。 她接的是之前伽诺恩给伊丝蓓尔买的那本著名的情色文学作品《帝国艳史》，书里面对这方面的描写进行不少艺术加工，但姑且还是让知识匮乏的贞娜多了一点点了解。 在伽诺恩提到做些准备的时候，很多书中描写过的正戏之前的场面迅速地从她脑海中掠了过去。 “那当然是……”伽诺恩脸上维持着微笑，然后突然转身走向门口。 “你要去哪儿？”贞娜睁大了眼睛。 自己衣服都脱了，新婚丈夫却突然往外面走是几个意思？ 伽诺恩猛地打开门，马上就有两个贴在门上偷听的人猝不及防地倒在了他脚边。 是伊丝蓓尔和摩菈，她们两人一上一下地贴在门上，倒下的时候伊丝蓓尔直接压在了摩菈的身上，两个叠在一起的人有些发懵地抬头去看突然开门的伽诺恩。 “伊丝蓓尔我倒能理解，你这是在干嘛呢，摩菈？”伽诺恩盯着摩菈问道。 “啊哈哈，我就是纯好奇。”摩菈尴尬地笑笑，很直接地说出自己的缘由。 她就是那种有热闹就喜欢掺和一下的人。 “伽诺恩！”伊丝蓓尔突然两眼放光地起来，“你准备开门放我进去了对不对？” “其实不管是你们偷听还是你加入进来，我都无所谓，前提是你能‘说服’里面这位。”伽诺恩让开了身子，伊丝蓓尔和坐在床上的贞娜对上了视线。 此时的贞娜面无表情，但眼里的怒气却是逐渐凝聚起来。 她举起了拳头，上面套上了圣光盾。 过去被揍过的记忆浮现上来，伊丝蓓尔打了个冷战，转身拔腿就跑：“打搅了！！” 摩菈也赶紧跟着她溜走了。 两人跑到楼道这边的时候，安雅正抱着手在那里等着。 “欢迎回来，两个傻瓜。”她朝两人挑眉，“我提醒过你们了，肯定会被发现的。” “我们必须得有个懂潜行的，黑皮，你不是刺客吗？要不……”伊丝蓓尔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朝安雅提议。 “别蠢了，伽诺恩的【守望者】是可以看穿隐匿的，我也没理由陪你犯病。”安雅翻了个白眼，“别胡闹了，洗洗睡吧。” 说完她就往楼上走了。 “那也我去餐厅了，还不少酒菜呢，跟我一起去补个夜宵？”摩菈也放弃了，向伊丝蓓尔发出邀请。 “可我真的心痒难耐啊，今天晚上怎么可能睡得着嘛。”伊丝蓓尔蹲下来大声抱怨。 “没关系的啦。”摩菈把手放在她肩膀上，思考着该怎么安慰这个并非情场失意，单纯只是淫虫发作的精灵，“就当他去练技术了。” 我他妈在说什么？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对劲。 但伊丝蓓尔听了这话却显得很受用：“对哦！” “这都行啊。”摩菈眨巴眼睛，“那既然睡不着，不如你陪我喝一杯吧，一个人喝酒总觉得不够热闹。” “行吧，但我真喝不了太烈的。”伊丝蓓尔嘀咕。 “没事，我会给你准备淡一点的。”摩菈推着伊丝蓓尔走进餐厅，然后倒了两杯无色透明的酒，递了一杯给伊丝蓓尔。 伊丝蓓尔有些不信任地看看眼前的杯子，拿过桌上点蜡烛用的火柴，在上面点了下火，立刻冒出了一点点青白色的火苗。 “淡一点？”伊丝蓓尔朝摩菈皱眉。 “只有这么点火苗，不是很淡了吗？”摩菈一脸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哎呀痛快点嘛，你想想，这个时候那两位可正逍遥着呢！” “咕噜！！”话音刚落，伊丝蓓尔就端起酒一口闷了，然后把杯子递给摩菈，大声道，“再来一杯！！” “这就对了嘛！”摩菈开心地拍了拍手，立刻给伊丝蓓尔满上了。 146.第146章 耕坏的田 第二天，趴在餐桌上的摩菈悠悠转醒，晃了晃还有一点发涨的脑袋，映入眼帘的是同样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伊丝蓓尔。 “喂喂，快起来啦！！”她赶紧出声叫醒了伊丝蓓尔。 “唔？”伊丝蓓尔也睁开了眼睛。 “昨天喝得太嗨了，快点把衣服穿起来啊，都怪你啦，划酒拳的时候突然提什么赌脱衣服！”摩菈跳下椅子，开始四处找自己昨天随手乱扔的衣服。 “你昨天不也说这样好玩吗？”伊丝蓓尔摸了摸脑袋回想起昨天的事情，试着用德鲁伊的法术来缓解宿醉反应。 她瞧瞧摩菈，又瞧瞧自己，突然笑了起来：“嘿嘿，所以昨天是我赢了啊，让你小看我的酒量！” 伊丝蓓尔身上只剩下了一件内裤，摩菈身上则是一件都没了。 昨天喝着喝着她们就开始玩猜拳罚酒那一套了，喝上头了以后伊丝蓓尔又突然提议可以用脱衣服代替罚酒，最后一直喝到两人都不省人事。 “没想到伱这精灵敞开了喝，酒量还怪厉害的，下次再喝呗。”找到酒友的摩菈反倒显得很开心，她并不知道伊丝蓓尔可以通过调节生命状态来缓解醉酒。 接着她又回过神，继续低头寻找自己扔到地上的衣物：“还是先赶紧穿好吧，万一这会儿有人进来……哎我内裤呢？” 就在这时，准备用早餐的伽诺恩大步走进了餐厅。 摩菈和伊丝蓓尔都和他对上了视线，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三人的动作出现了那么一瞬间的迟滞。 最先动起来的却是伽诺恩，他从容不迫地继续走进餐厅，在自己的座位落座，一脸风轻云淡地和两人打招呼：“早啊，玩的脱衣酒拳？看起来昨天你们玩得挺开心啊。” 摩菈和伊丝蓓尔同时惊叫起来，然后各自拉起桌布给自己遮挡。 “别若无其事地走进来啊喂！”摩菈大声抗议，然后又看向伊丝蓓尔，“话说你害羞个什么劲，平时你不就对他没羞没臊的吗？” “这一次太突然了我没做好心理准备啊！”伊丝蓓尔回道。 “昨天还剩了不少东西啊。”伽诺恩随手拿过一只桌上的烤羊后腿，自己喷火重新加热起来。 “你别很自然地开始吃早饭啊，回避一下嘛！”摩菈朝伽诺恩喊话。 “这是我家，我觉得我进来吃饭是很正常的行为，不正常的应该是在我家餐厅里脱光衣服的你们。”伽诺恩毫不在意地撕下一块烤脆的羊肉吃了起来。 “该死，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摩菈一咬牙，干脆把桌布放下来，直接大大方方地开始捡衣服穿，“算了，反正你肯定要说对我这种贫瘠的身体提不起兴趣。” “这说法不对，难道只有长得好看的人有权利主张自己的身体隐私吗？另外，你的身体也不是完全没有吸引力，自信一点。”伽诺恩朝摩菈竖起了拇指。 “谢了，要是你能回避一下我会更感谢你的。”摩菈心情有些复杂地穿起了衣服。 这时跟自己的部下集会完的安雅走到餐厅来找伽诺恩做汇报，一进来就看到摩菈衣衫不整地往身上套衣服，伊丝蓓尔一手拉着桌布，一手到处摸索自己的内衣。 而伽诺恩若无其事地享用着早饭，落落大方地观察着手忙脚乱的两人。 “伽诺恩你这条恶龙是直接不装了是不是？昨天不是那女人的新婚之夜吗？怎么改跟她们在这里开‘派对’了？”安雅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是她们自己喝高了。”伽诺恩淡定地继续用餐，然后看看伊丝蓓尔，“你也别扯着桌布了，该看的都看到了，放心吧，我现在暂时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他说着还做了个让在场的人都看不懂的双手合掌的手势。 “这么说起来昨天很顺利？”穿好衣服的摩菈饶有兴致地打听起来。 “这该怎么说呢？”伽诺恩陷入了沉思。 “这有什么不好回答的？”摩菈一愣，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对了，新娘人呢？” “这个嘛……她可能得迟一点起来。”伽诺恩脸上的笑容带上了几分尴尬。 “呵，该不会碰上了什么难言之隐吧？”安雅呵呵笑了一声。 “你这么说，我就只能亲自跟你证明一下没有了。”伽诺恩倒也不生气，只是朝安雅笑笑。 安雅顿时变了脸色。 “等下，今晚他得归我！”伊丝蓓尔突然朝安雅强调。 “我又没在跟你抢！”安雅瞪了她一眼。 “晚上？”伽诺恩挑眉。 “别装傻，贞娜之后就该轮到我了，以前说好了的，昨天我都憋到被迫借酒消愁了！今天你休想找借口！”伊丝蓓尔一副绝不让步的样子。 “我倒是无所谓，但你母后那边该怎么说？”伽诺恩问。 “我们串好口供不就好了嘛，就算知道了她又不可能杀了你让我守寡！”伊丝蓓尔认真道。 “好吧，今天晚上翻你牌子。”伽诺恩笑着回答。 “好耶，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伊丝蓓尔激动地跳了起来。 “真他妈疯了，这头龙有什么好的……”安雅嘀咕。 “所以说了这么多，昨天到底顺不顺利啊？”摩菈着急地继续打探。 “我顺利，对她来说就不一定了。”伽诺恩想了想回答。 “啥意思？”摩菈听得云里雾里的。 “我先去散个步，回头把报告交到书房里就好了。”伽诺恩吃完了东西，对安雅吩咐了一句，就起身离开了餐厅。 剩下摩菈和伊丝蓓尔在那里交换眼神，安雅来回看看她们，扭头看着伽诺恩走进楼梯间，狐疑地眯起了眼睛。 “你们说昨天到底……”摩菈试探着和其他人交换意见。 “等那女人出来问问看呗。”安雅提出了意见。 三人就在餐厅里等了好一会儿，终于，一阵有些迟缓的脚步声接近过来。 “这是贞娜吗？”伊丝蓓尔怀疑地眨了眨眼。 她和贞娜相处的时间长一些，知道对方的脚步声，贞娜好歹是个受过严格训练的圣骑士，脚步声大多数时候都是比较慷锵有力而有节奏的。 但这个脚步听起来，似乎有点虚软。 片刻，她们听到了石头的声音：“贞娜小姐，还是由我扶着您吧。” “真的不用！”贞娜拒绝了。 然后，三人就看到贞娜亦步亦趋地，扶着墙走到了餐厅门口。 “你们都在啊，伽诺恩已经出去了吗？”贞娜打量着餐厅里的众人。 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会儿，摩菈摸着下巴打破了沉默：“矮人有句老话，‘只有累死的矿工，没有被挖塌的矿山’，看来这话也不尽然啊。” 147.第147章 新婚快乐 “这到底……”安雅惊疑不定地打量贞娜。 记得之前她那天醒过来也是腰酸背痛直不起身，不过她那一次据说是被伊丝蓓尔恶作剧搞的，而贞娜这副模样……似乎是真的。 “里头的床没塌吧？”摩菈顺势调侃了一句。 伊丝蓓尔一看到贞娜就眼前一亮，顿时一脸热情地凑上去，帮贞娜拉开椅子，伸手搀住贞娜的胳膊要扶她坐下：“哎呀好妹妹，你来啦？快坐快坐！” “呃……”贞娜看着伊丝蓓尔欲言又止。 “昨天累坏了吧，回头我帮你按摩一下，再配点草药，活血化瘀。”伊丝蓓尔顺势开始给贞娜按摩肩膀。 “不……不用。”贞娜有点招架不住。 “别客气嘛，以后我们就是共用一条龙的好姐妹了啊。”伊丝蓓尔笑吟吟地把脸凑到贞娜边上。 “你别这样，怪恶心的。伱到底想干嘛？”贞娜终于受不了了，推开了伊丝蓓尔。 “好吧，我其实就是想问几个问题。”伊丝蓓尔终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又把椅子朝贞娜边上挪了挪。 “来来，机会难得，好好聊聊。”摩菈也对这种话题也是颇感兴趣，立刻换到了贞娜另一侧的座位上。 “……”安雅一言不发，但是也没有离开餐厅，而是小心地移动到了三人的椅子后面背靠着墙，竖起耳朵去听。 “说实话，我不是很想回答。”贞娜一开始是打算拒绝的，但看着一左一右两人都好奇地贴过来，只能无奈叹出一口气来，“但你想问就问吧，只要不是太奇葩的问题。” 她很清楚以伊丝蓓尔的性子，肯定会对她纠缠不休刨根究底，与其被对方烦上一整天，还不如干脆点满足对方的念头。 更何况她现在这个状态，想逃也是逃不掉的。 “很好，那么……”伊丝蓓尔兴致勃勃地抬手放在脸侧，“尺寸？” “你说什么东西？”第一个问题就让贞娜有点招架不住了。 “我还能说什么东西？你一个有经验的人问我？”伊丝蓓尔反问。 贞娜当然是明白伊丝蓓尔问的是什么的，她只是被吓住了。 “低俗！不过我喜欢。”摩菈评价伊丝蓓尔的提问，然后又看向贞娜催促，“你快说啊！” 贞娜支吾了一会儿，只憋出一句：“我当时就把灯熄了，没看……” “龙是能变形的，考虑到伽诺恩现在的最大体型，这个上限恐怕是很难想象的，你问这个有什么意义？”安雅在后面吐槽了一句。 “说的也是。”伊丝蓓尔又想了想，再次提问，“那问点实际的……” 她凑到贞娜耳边又问了几句。 贞娜越听脸越红，然后沉默了半晌。 “你这是怎么了？快说啊。”伊丝蓓尔等了半天没得到答案，催促起来。 “其实，我失忆了……”贞娜一脸已经做好了觉悟的样子。 “哪有你这样的！？”伊丝蓓尔大喊着伸手环住贞娜的脖子。 “可你的问题也太奇怪了吧？什么叫巨龙形态和人类形态有多大差别？这我怎么回答你？”贞娜奋力挣扎。 “你是有点不对劲了啊。”摩菈惊疑不定地打量伊丝蓓尔。 “哎呀我是专家，相信我，我看的所有教材都是这样的！”伊丝蓓尔信誓旦旦。 “打住吧，跟这个变态谈论这种东西是会扭曲自己的认知的，她知道的都是从那些邪典上学来。”安雅忍不住开口。 “那看来你很懂咯？”伊丝蓓尔扭头和安雅对上了。 “不懂，也不想懂！”安雅冷冷地回道。 “还是继续问问当事人呗。”摩菈抬手按住了想要趁着伊丝蓓尔移开注意力想悄悄脱身溜走的贞娜。 “放我走吧……”贞娜语气带上了几分恳求。 她现在真恨不得变成老鼠从桌底下钻出去。 “说不出口的话，不如喝点酒壮壮胆？”摩菈说着把蒸馏酒酒瓶按在桌子上。 “你不如给我一桶好了。”贞娜黑着脸回答。 “这么豪爽的话你不如直接从实招来？”摩菈说。 “给我一桶让我直接醉死过去好了。”贞娜面无表情地回答。 “贞娜啊，你要看清现实，等你醒过来，你还是逃不掉的知不知道？”伊丝蓓尔拍着贞娜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贞娜认命地叹了口气，开口回道：“那这样，我只如实回答一个问题……” “那……”伊丝蓓尔张口就要来。 但马上就被贞娜抬手打断了：“不能由你来问！回答谁的问题得由我来指定。” “那就是我来问呗。”摩菈主动接过话头。 “你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不行。”贞娜坚决地回答。 “照你这意思……”摩菈说着回过头， 伊丝蓓尔也回过头，她们的视线都落在了靠在墙边的安雅身上。 “我？”安雅花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睁大眼睛。 “对，你来问。”贞娜认真地说道。 “为什么是这个黑皮啊？”伊丝蓓尔有点不服气。 贞娜没理伊丝蓓尔，她选择安雅，是因为安雅看起来是在场的人当中，对这件事兴趣最小的一个，而且对方多半也不会问得太出格。 “总之，我只回答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由你来问。”贞娜对安雅说道。 “你留在这里肯定也有兴趣吧，挖点猛料出来啊！”摩菈怂恿安雅。 “谁有兴趣？”安雅嘀咕一句，但还是在心里认真思考了许久。 最后她在摩菈和伊丝蓓尔的注视下开口了：“你现在接触到了他的本性，觉得这样值得吗，有后悔吗？” 贞娜听到这个问题意外地转过头，诧异地看看安雅，却发现安雅的眼神很是认真。 “这不是值得或者后悔的问题，而是我期盼着如此，这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贞娜很快就给出了回答。 安雅和她对视好一会儿，移开视线：“是吗？” “你问的什么破问题啊，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伊丝蓓尔瞪了安雅一眼。 安雅没理她，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我也问个……”摩菈试着开口。 “我不会回答了。”贞娜说。 “不是什么出格的问题啦。”摩菈笑着摆了摆手，“你昨天睡过没有？” 贞娜一愣，低下头小声回道：“……没有。” 伊丝蓓尔和摩菈心领神会地哦了一声。 “不管怎么样，恭喜你了，新婚快乐。”摩菈笑着给贞娜倒上了酒。 148.第148章 自找的 当天晚上，伊丝蓓尔在自己的房间里合上了最后一本书。 “理论补充完毕，现在的我是无敌的！”她在床上兴奋地舒展身体大喊，然后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 然后她听到了开门声，马上从床上弹了起来，满心欢喜地朝进门的伽诺恩飞扑过去。 她双臂搂上伽诺恩的脖子，对伽诺恩露出对欲望不加掩饰的笑容：“今晚你就别想睡了！” 往常她这样“突袭”伽诺恩肯定要被对方甩下去，但今天，伽诺恩反倒随手把她抱起来扛到了肩上：“我逃什么？只怕回头你想逃了。” 他单手把伊丝蓓尔扔回到床上，伊丝蓓尔开心地尖叫一声，在床上弹了一下又坐了起来。 她认真看着伽诺恩，自信地挺起胸膛：“可别小看我，我专门为今晚规划了十几种方案呢。本来还准备了不少道具来着，但仔细想想之后道具什么的你应该用不了，就算了吧。” “我用不了？为什么这么说？”伽诺恩有点疑惑。 “可伱变身之后，爪子没办法精细地操作吧。”伊丝蓓尔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先给我等一下！”伽诺恩感觉到不对劲了。 —— 与此同时，摩菈和安雅正坐在餐厅里一起喝茶，摩菈端着啤酒，安雅则是喝普通的花茶。 两个人都有些在意地听着起居室那边的动静。 贞娜没在这里，因为昨天的消耗，她吃完晚饭就早早地回去躺着休息了。 “你说谁会先撑不住？”摩菈问。 “什么意思？”安雅微微皱起眉头。 “红龙精力旺盛，但那精灵那德性，感觉也不是省油的灯啊。”摩菈对这种话题总是显得很有兴致。 “无聊。”安雅撇了撇嘴。 “你觉得无聊还坐在这里？”摩菈朝她挑眉。 “我只是没事情做，你邀请我来这里‘喝杯茶’我就来随便坐坐罢了。”安雅嘴硬道。 “在我这儿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但实际上你也很感兴趣的吧。”摩菈嘿嘿笑道。 “我怎么可能对那头红龙有这种兴趣？”安雅顿时像是被踩到了尾巴。 “我说的是那个房间里发生的事情，什么时候说过你对他感兴趣了？”摩菈疑惑地眨巴眼睛，“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摩菈的这一问并没有任何讽刺的意思，这让安雅根本无从发作，只能悻悻地闭嘴。 “说起来，你到底是怎么看伽诺恩的？”摩菈顺势问了一句。 “奴役我的混蛋！”安雅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我觉得这两人真是疯了，根本无法理解，竟然甘心沦陷于这头恶龙。” “你真的这么觉得？”摩菈随口问道，“他对她们还算不赖吧，我也觉得伽诺恩这家伙能处，好相处，讲义气，其他条件也不错，你看他有土地，有钱，身体条件好寿命长……” 摩菈说着说着语速越来越慢，然后陷入了沉思。 仔细想想伽诺恩的条件，作为伴侣的选择其实不错了。 所以摩菈是完全能理解贞娜和伊丝蓓尔的选择的，甚至于从务实的角度看，她自己也不是完全不能考虑那么一下。 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她过得相当逍遥自在，比在自己老家还要自在得多。 摩菈是个很务实的人，知道自己大概率已经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其他去处了，那如果选择长期在这里安定下来，甚至在这里待一辈子，那么伽诺恩恐怕就是作为伴侣的最好人选。 “你该不会也中了他的毒吧？”安雅听这话就皱起眉头，“奉劝你一句清醒一点啊。” “那我也没说自己非得嫁人啊。”摩菈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扯远了。就当打发时间好了，你就猜一下，谁会先撑不住？” “哼，床先撑不住吧。”安雅冷笑一声。 摩菈拍了一下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起居室的方向传来。 安雅和摩菈听了面面相觑——这声音显然是伊丝蓓尔的。 “这……还是她先撑不住了？”摩菈一脸狐疑，“这才过去多久？” “不会是，那家伙干什么奇葩事惹怒了伽诺恩被揍了吧？”安雅迟疑地猜测。 这声音实在太凄厉了，显然是带着强烈的痛苦，怎么听都不太正常。 十几秒过去后，就连已经回房休息去的贞娜也从楼上缓缓走了下来。 摩菈和安雅也忍不住起身走出了餐厅，最后和贞娜在起居室门口碰上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不该敲门问一下。 但很快，门就自己打开了，伽诺恩从里头走出来：“怎么？你们都听到刚才的声音了？” “你里头应该没变成杀人现场吧？”摩菈问了句。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她受了点伤。”伽诺恩尴尬地笑笑。 “怎么受的伤？”贞娜开口问道。 然后房间里头就传出了伊丝蓓尔的啜泣声：“呜呜……贞娜，你骗我！” 贞娜听了这话有点傻眼，索性走进屋子，伊丝蓓尔正躺在床上，用被子死死裹着自己，两眼都是泪汪汪的。 “我骗你什么了？”贞娜不解地问道。 “你说不怎么痛的，可是其实真的超级痛啊！才刚开始就痛得我差点昏过去啊！”伊丝蓓尔大声抱怨。 “怎么会这样？”贞娜眨巴眼睛，扭头去看伽诺恩。 伽诺恩面无表情地看着伊丝蓓尔：“这只能说是你自找的。” “我都受伤了欸，呜呜，会喷火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来？”伊丝蓓尔开始掉眼泪了。 “你这也太过分了点吧？”摩菈试图主持公道。 但伽诺恩的表情依旧冷淡：“劝了十几分钟了，你还是要坚持让我变成龙的形态……” “白同情你了！”摩菈朝伊丝蓓尔喊道。 贞娜和安雅双双陷入了沉默。 “长个记性吧，你看的那些书可不能当参考，今晚就这么算了！”伽诺恩说。 “别啊！”伊丝蓓尔一脸不情愿。 “好好养伤！”伽诺恩摆了摆手，强制要求伊丝蓓尔就此作罢。 他不顾伊丝蓓尔的抗议把所有人带出去，锁上了门。 “蠢死了。”安雅长出一口气，回自己房间去。 “我再去喝一会儿。”没热闹可看的摩菈也回餐厅去了。 只剩下贞娜和伽诺恩两人站在门口，贞娜叹了口气：“也算是意料之中……” 她话没说完，伽诺恩突然从后面把手放在她肩膀上。 “伽诺恩？”她有点意外。 “老实说，被这种意外打断有点难受，所以想跟你商量一下……”伽诺恩说。 “你……开玩笑的吧？”贞娜战战兢兢地扭过头，对上了伽诺恩认真的眼神，那双眼睛有些发亮。 沉默许久，她只能柔弱无助地用恳求的语气商量：“就……一次可以吗？” 149.第149章 额外的百分之二 坠下的夕阳将晚秋的天空染上了半边金黄，变成龙形的伽诺恩趴在巨大的草垛上沉睡。 “我主。”石头的呼唤声让伽诺恩睁开了眼睛，熔岩般闪亮的金黄色双眼映出了管家魔像的样子。 伽诺恩起身，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他在熔炉般的胃里运转起火焰，让热量输送到身体各处。 天气，开始变冷了。 杀了迪普大公和巴弗梅特后，他度过了一段相对平和的生活。 威胁依然存在，但伽诺恩很清楚焦虑是没有意义的，他能做的依然只是继续推进无尽之塔的修复进度。 他其实已经想到石头要报告什么事情了，但他姑且还是问了句：“第九层的神殿，修复好了？” “是的，请您验收。”石头躬身。 伽诺恩抬起头，振翅扶摇直上，迅速地升到了和无尽之塔塔顶齐平的高度。 无尽之塔的第九层仅仅盖好了一个雏形，周围还搭着施工的临时平台和脚手架。 事实上第八层的状态也差不多，只有围墙和承重结构搭建起来了，然后就开始在这基础上搭建第九层。 又是一个多月过去，无尽之塔的魔像和地牢里的俘虏抓紧推进工程，目的就是为了尽早将战神的神殿搭建完成。 伽诺恩飞向第九层一道敞开的窗口，与此同时他的身体迅速变化成人形，穿过了窗口。 这里还未修整好供祭司和信徒起居的房间，偌大的一层楼只有承重的柱子，还有位于入口处的神殿祭坛。 伽诺恩来到神殿的区域，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供奉战神的壁画。 战神的形象是一个无头的巨人，全身沐血，长着数不清的手臂，每一只手上都拿着不同的兵器。 在他的脚边，簇拥着难以计数的人影，跟随着他在战场上一起冲锋。 百臂和百兵伽诺恩倒是能理解，没有头就显得有点诡异了，是说战神没有要害，还是形容这位神明即便被砍去头颅也依然能战斗到最后一刻？ 但他其实并不十分关心壁画的内容，祭坛上浮现出了战神神印，现在的神印还是黯淡的红褐色的，就像干涸的血迹，没有一丝光泽。 战神的祭坛建成之后，和无尽之塔签订了成员契约的摩菈就顺理成章地被选定成战神神殿的祭司，神殿也跟着运转了起来。 “石头，供奉神器。”伽诺恩下达命令。 “遵命，我主。”石头的魔像在这一层现身，还将伽诺恩提及的神器沿着无尽之塔传输过来。 魔像捧着那头盔接近神印，一团血雾突然从头盔上弥漫开来，然后被神印迅速吸收了进去。 神印的颜色似乎变得鲜亮了一点点，看起来稍微接近了一点鲜血的质感。 “请确认，我主。”石头说。 伽诺恩打开了权限之书，按惯例先确认了一下修复进度——如他想的那样，修复进度一下子推进到了24/100。 按照他的经验，一名祭司的出现，将会为塔楼增加百分之二的进度，而一件神器则会增加百分之四，这一次同时增加了一名祭司和神器，让伽诺恩坐实了自己的猜测。 然后他下意识地在心里计算了一下，突然皱起了眉头。 七座神殿，七名祭司，每个神殿都有三道赐福，那就对应三个神器……而在伽诺恩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和这座塔绑定的时候，无尽之塔的修复进度就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四。 按照他这个计算方式，每座神殿都凑齐祭司，并且寻回所有神器的时候，无尽之塔的修复进度加起来，应该会达到……102/100？ 这不是超出上限了吗？ 是这个计算方式有问题，还是说塔楼本身有什么特殊情况？ 伽诺恩想了想，还是将整件事拿出来跟石头问了一遍。 “你有什么头绪吗？”伽诺恩盯着石头问道。 “依照现存的信息片段，我只能回答这额外的进度应该是过去某种残余。”石头回答。 “残余？哪里来的残余？”伽诺恩迅速思考，然后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跟这座塔以前的主人有关？” 无尽之塔在他之前就已经建好，并且存在根源法阵和塔主的这种机制。 那合理推测，在他之前，无尽之塔应该是存在过其他主人的。 “很遗憾，在您之前，我没有服侍过其他主人的记忆，所以我无法确定这种可能性。”石头回答，“但确实存在这个可能性。” “所以无尽之塔是有过其他主人的？”伽诺恩确认。 “有的。”石头回答。 “你说自己没有服侍过其他人，却能这么确定塔楼有过其他主人，又是缺失了相关的记忆？”伽诺恩问道。 “并非如此。事实上，主人，无尽之塔储存的信息严格来讲都是存在的，只是因为功能障碍无法调取，那些无法调取的部分就算检索不到也是有迹可循的，这也正是随着塔楼修复，这些信息能得以恢复的原理。而‘我服侍过其他主人的记忆’，却完全没有任何痕迹。”石头回答。 伽诺恩大概能理解这个逻辑，如果将无尽之塔储存的信息比喻成一块光碟，那么这块光碟其实一直都是完整的，只是现在他们面临的问题是读取这块光碟的读碟机出了故障，导致光碟的有部分信息无法读取。 只要读碟机修好了，那么光碟的信息应该就能解读出来，就算解读不出来，也能确定这部分信息是存在的。 而石头的意思是，他自己服侍过其他主人的记忆，并不存在于这份光碟中。 “意思是过去的主人删除了这部分信息？”伽诺恩问。 “这是一个说得通的解释，但依照目前的信息，我依然无法给出确定的回答。”石头回答。 “但你却记得无尽之塔过去的主人？”伽诺恩问。 “是的，这部分信息是存在的。”石头回答，“目前我能给出的信息，无尽之塔在您之前只有过一任塔主，是一位女性人类。除此之外的信息暂时无法检索，但应该会随着塔楼的修复而变得可以读取。” 伽诺恩不禁感到疑惑，如果说是前任塔主删除了管家的记忆，那为什么仅仅删除了管家服侍自己的记忆，却没有清除关于自己本人的信息？ 150.第150章 纷争巨龙 如果无尽之塔额外的百分之二的修复进度跟前任塔主有关，看起来似乎是帮到了伽诺恩，但伽诺恩当然不会觉得这就一定是对方出于善意留下的。 眼下似乎还无法得到确定的解释，他姑且还是要多留个心眼。 伽诺恩继续翻阅权限之书，发现在塔楼的修复进度突破了百分之二十后，权限栏里突然多出了一项： 【通信】 “这个【通信】权限莫非是指我以后可以和塔楼联络？”伽诺恩顺口提问。 “是的，以后您就算身处塔楼范围之外，也可以随时和塔楼以及守望者范围内签订过契约的个体联络，当然也包括我，您也可以将自己的命令利用塔楼本身的共振像钟声那样发出，覆盖整个领地，您也可以利用这个功能亲自远程操纵塔楼。”石头恭敬地回答。 “这倒还挺方便的。”伽诺恩立刻试着调取【通信】权限，结果【守望者】的投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发现在守望者投影中，所有签订过成员契约和奴隶契约的个体存在感都变得明显了起来——这就是他能使用【通信】的对象。 他想了想，试着将注意力集中到安雅的身上，一个投影的小窗口立刻显现出来，此时安雅正在第七层被分出来用来工作的房间里，和自己的下属开会交流和整理情报。 “安雅。”他试着呼唤了一声。 正在对自己的部下们说明任务的安雅毫无准备地突然听到伽诺恩的声音，当场屏住了呼吸。 她控制住了神情，没有在部下面前显现出任何失态，而是不动声色四下旁顾了一下，寻找伽诺恩的身影。 正常来说，以她的听觉，哪怕是在有回音的洞穴里，她也能辨认出最初的声源方向。 可是这一次，伽诺恩的声音却像是在她脑中直接响起，而不是从某个方向传到她的耳朵里。 “你现在会听到我的声音，说明你内心深处在想念我啊。”抱着几分捉弄的心思，伽诺恩这样说道。 这次安雅有点绷不住了，表情明显变得僵硬起来。 “女主人？”她的部下都很擅长察言观色，马上察觉到了安雅的异样。 “不跟你开玩笑了，这是无尽之塔的新功能，我现在在书房跟伱说话。”伽诺恩也觉得自己刚刚的挑逗有一点“油腻感”，便主动说明了一下，“开完会以后，就尽早到我这里汇报一下吧。” 语毕，他就切断了通信，留安雅坐在那里发懵。 “这功能还挺方便的。”伽诺恩评价。 “理论上，等您将塔楼修复到三成，应该就能开启【传送】的权限了。”石头说明。 “就是能将我直接传送到塔楼的所在地？”伽诺恩有点惊喜。 “是的，可以令您传送到塔顶的‘位面穿梭’法阵，又或者是底下根源法阵的位置，只不过这种传送对储备魔力的损耗比较大。”石头说。 这委实是个好消息，如果能随时回到塔楼，伽诺恩就不用再担心自己离开领地的时候突然受袭了。 伽诺恩继续翻阅权限之书，翻到了后面属于战神礼赞诗的那一页。 战神的画像，和两行礼赞诗都出现在了书中，那两行礼赞诗的内容十分简单粗暴： “壮哉万军之主， 征服！征服！！征服！！！” 伽诺恩径直前往塔顶，重新变化成巨龙的形态。 随着进度的大幅度增加，他的身体又有了进一步的成长，除了身体变得更加巨大，鳞片变成了深红色，而双眼迸发的熔岩光芒却是更加耀眼起来。 现在的他差不多到了老年中后期的阶段，倘若他用上“主宰”的赐福，应该能一下子达到极老红龙的成长阶段。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对火焰的感应和操控能力变得更加强大了，如果单论操纵火焰的规模，他释放的火焰类法术，应该已经可以跟一个传奇元素法师释放的火焰魔法相提并论了。 龙威似乎也变得更加收放自如，他现在感觉自己可以锁定一个特定的目标集中释放威压，使其意志崩溃暂时服从于自己，达到一种类似支配术的效果。 但这还不最重要的，关键在于新的【赐福】。 “壮哉万军之主，征服！征服！！征服！！！” 他试着在心里默念出了礼赞诗的内容。 一股强劲而霸道的力量如电流般窜过他的全身，伽诺恩感觉自己骨骼和肌肉发出了一阵异响，他头上的角变长了几分，爪子、脸上的棘突和脖子上的棘冠也跟着出现了成长，身上的龙鳞突然开始泛起坚硬的金属光泽。 战神的赐福形态并没有让他的外形出现很大的变化，只是稍微变得更加威武，同时也更加狰狞了一些。 伽诺恩振翅，轻而易举地从塔顶上飞起了十几米高，他顺势在空中翻转了一圈，肌肉力量明显增强了一个档次，而身体却仿佛变得更加轻盈了，让他的动作更加敏捷。 更重要的是，感官的敏锐程度也有很大提升，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可以望得更远了。 或许反应速度也有提高，这样就能弥补一下他反应速度不够快的短板。 这还只是他形态变化的效果，真正的【赐福】力量还不止如此。 他尝试调用【赐福】的力量，一股强烈的冲动自身体的深处爆发出来，他立刻顺应这阵冲动张开嘴，发出了一声响彻云霄的龙吼。 这一声龙吼比往常更具气势，也传得更远，这一天帝国的龙口要塞也听到了远处的隆隆巨响，却难以分辨是不是雷声。 不知为何，所有听到这声音的人都产生了一点脊背发凉的恐惧感，就像是有利刃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与此同时，无尽之塔内所有的成员，包括贞娜等人，还有地牢里的人类俘虏以及暗精灵情报部队的成员，都诧异地感觉到活力充盈全身，一股前所未有的斗志在他们心底升腾起来——虽然他们压根就没看到所谓敌人的影子。 但此刻若是无尽之塔的敌人出现在面前，他们清楚自己必然会毫无畏惧地发挥出身体的所有潜能冲去作战。 伽诺恩也有类似的感觉，源源不断的活力从他身体里头被压榨出来，在他体内激荡。 从守望者的投影中，他确认过了效果，赐福开启后，他的龙吼可以激发他和对自己抱有善意的战友，以及所有服从于自己的个体的身体潜能，激起他们的战意，驱散恐惧等不利于作战的负面情绪，效果有点类似大范围的无畏战吼和绝地反击。 这无疑是能在大规模的战场上大放异彩的能力，如今的他正是可以纵横战场的纷争巨龙！ 151.第151章 死亡国度 “你都能用那种远程通信的功能了，为什么还得要我每次当面来汇报？”安雅推门走进伽诺恩的书房，有些不满地抱怨。 此时伽诺恩正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把脚往书桌上搁，朝安雅挥挥手：“这样我才能享受把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快乐，下次请注意跟你老板说话的态度，现在赶紧汇报吧，我亲爱的秘书小姐。” “伱可真是个混球！”安雅骂了一句，但心里其实倒并没有特别生气。 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她其实已经多少习惯了和伽诺恩的相处模式，不至于像以前那样杯弓蛇影。 她在书桌前站定，开始迅速说明这两天得到的重要情报： “首先锡河公国那边，一位现年四十岁的帝国子爵被认定有继承资格，他是迪普大公一位堂叔父的外孙，曾在帝国中央龙首骑士团担任书记官。” 在解决了迪普大公后，他们就将潜伏在公国的一部分间谍召回，转而派往帝国的边境和皇城。 “龙首骑士团吗？该不会是路西欧的部下吧？”伽诺恩随口一问。 如今的路西欧已贵为龙脊帝国亲王以及帝国统帅，根据安雅之前的情报显示，龙首骑士团目前已经交给其他将领管理了。 但在路西欧担任团长时期，龙首骑士团里的高层人物就基本都是芙蕾德提拔和选调的。 可以说，在芙蕾德还只是皇女的时候，这支骑士团就是她的嫡系部队。 在迪普大公死后，芙蕾德女皇立刻从这个骑士团中挑选了个沾亲带故的下属来继承公国。 “是的，事实上应该是还有两个论血缘关系顺序更优先的继承人的，但一个年龄太小，另一个人被判定缺乏受封资格，最后这个大公的头衔就‘正好’落在了芙蕾德女皇陛下嫡系部队的书记官身上。”安雅说。 “将公国顺理成章地收归中央了，这倒是常规操作。不过说起来，帝国一直搁置大公提出的屠龙请求，该不会就是等着我杀了迪普大公再搞这么一波操作吧？”伽诺恩突然有了个猜测。 锡河公国收归中央后，芙蕾德女皇对帝国国土的掌控力将会更强。 路西欧曾发现过他从情报中的成年红龙一跃成长为壮年红龙的事实，芙蕾德皇女多半也得到了这个情报。 如果是他们的话，应该能推测出在暮夏战场和锡河公国的老年红龙也是他。 和暮夏的战争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芙蕾德又将锡河公国实质性地收归中央，或许就会将讨伐他的事情搬上日程。 “这个就很难说了，不过你倒暂时没必要这么担心。原因有两点，首先，虽然新的大公继任后，虽然提出了‘为了领民的安危一定要讨伐恶龙’，但实际上，迪普大公组建的屠龙团已经被直接解散了，先前和北山国的大规模订做屠龙武器的合同也作废了。 新任大公没有来到公国，而是继续在皇城任职，然后让自己的一个儿子前往公国管理，继任之后他就重新立了首都，看得出来他们很怕你再去一趟。”安雅说。 “正常人都会这样。”伽诺恩评价。 迪普大公因屠龙而死，后继者如果不是那种不要命的，肯定不会真的去继承这种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的遗志。 这位继承大公之位的书记官和迪普大公的亲缘关系已经相当远了，大概率不会为了迪普大公和狄洛斯两人的仇，选择赌上性命招惹一头能轻易摧毁公国都城的红龙。 “那北山国那边呢？”伽诺恩又问了一句。 迪普大公被他所杀，摩菈也在事件中失踪，按照安雅收集的情报，公国已经开始流传一头红龙从大公手里抢走矮人公主的说法了。 摩菈曾一再保证，她的父亲北山国矮人王不会为了这种事劳师动众，但伽诺恩还是没法就这么直接放心的。 “没什么动静。”安雅一脸笃定地摇了摇头，“虽然我们没有条件将情报网渗透到矮人那边去，但如果北山国想动你，那肯定会跟帝国联手，目前他们完全没有这个动向。和摩菈说的一样，矮人王对于这个女儿究竟是趁乱逃了还是被龙抓走了都不怎么关心。” 伽诺恩回想了一下摩菈提及自己父亲的时候，曾脱口出而出一句“那混账老鬼就只配吃屎”，这对父女的关系虽说不上剑拔弩张，但恐怕真能做到老死不相往来。 看起来留摩菈下来这件事，应该是没有太大隐患了。 “真是父慈女孝。”伽诺恩笑笑，“你刚才说原因有两点来着，还有一个是？” “芙蕾德皇女现在似乎有其他日程要忙。”安雅说着顿了顿，沉声道，“她正积极和死亡国度来往使节。” “死亡国度？”伽诺恩眨了眨眼睛。 这个名字，他只是听说过，却基本没怎么了解，只知道那里似乎聚集着一帮死灵法师。 对巨龙来说，死灵法师是一种令人厌恶的存在。 因为相当一部分死灵法师会将龙的尸骨视为最高级的施术材料，进而打起巨龙性命的主意。 只不过死灵法师屠龙的记录其实很少，被巨龙杀死的死灵法师倒是压倒性的多。 “死亡国度，我们暗精灵管那里叫幽冥湖畔，是位于大陆南部的国家……说是国家其实也有一点奇怪。准确来讲，那应该是多个城邦的联合，其共同点是所有的城邦和城邦的居民都信仰死神和死神的从神，那里是大陆上几乎所有死灵法师的发源地。”安雅解释。 “帝国不是禁止信仰深渊教和死神教的吗？”伽诺恩问。 在芙蕾德登基之前，龙脊帝国和教皇国一直保持着十分友好的往来，包括芙蕾德和贞娜的父亲在内，几任皇帝都给予信仰太阳神的圣教以特殊的地位，至于其他的比如德鲁伊教，又或者是对造物主和战神的信仰也是被允许的。 但被教皇国列为异端的深渊和死灵信仰，在帝国也同样是立法禁止的。 “关于这个，芙蕾德女皇正在起草新的宗教政策呢，新的宗教法出台的话，以后帝国人将会拥有信仰深渊和死神的自由。”安雅回答。 152.第152章 资本家直呼内行 “步子迈这么大，新女皇真不怕翻天啊。”伽诺恩说。 “教皇国为此已经向帝国发出了多次警告，芙蕾德女皇对此置若罔闻。另外，有情报显示，帝国的军队比起以前，扩大了对术士的招募规模。”安雅继续说。 “深渊信仰在帝国是被禁止的，帝国以前有招募过术士？”伽诺恩质疑。 “有，不仅是帝国，还有很多地区，包括元素联邦，都是明面上禁止深渊信仰，实际上在暗中招募术士，因为术士的力量在很多方面都派得上用场。不过像我们尼崔兰，深渊信仰是被完全允许的，西北方向的零散城邦也有很多术士聚集。”安雅解释。 “芙蕾德是打算联合矮人和死灵法师，对抗精灵和教皇国？”伽诺恩在脑中构想出了芙蕾德女皇计划中的大陆版图。 “有这个可能，但死亡国度的势力其实很小，而且基本没有对外扩张的兴趣。我们推测应该是死灵法师们对帝国女皇有某种特殊的利用价值。”安雅给出了自己的推测。 “什么特殊的价值？让自己永生？”伽诺恩说到一半就觉得不对劲了，“不，那应该得偷偷摸摸地来啊……” 死灵术对君王最有吸引力的地方就在于死灵术能令人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不死，只要将自己转化为巫妖或者吸血鬼等不死生物就能做到永生，相较于其他延长寿命的方法，死灵术无疑是一条捷径。 但这种勾当显然不能堂而皇之地做，帝国人不会轻易地接受一个不死族的怪物来作为自己的统治者，哪怕芙蕾德只是成为一个死灵，都可能对她的声望造成严重的打击。 她想要利用死灵术令自己不死，只需要她自己偷偷修炼死灵术就够了，既没必要为死灵信仰正名，也没必要公然和死亡国度建立往来，这反而会对她的统治带来不利影响。 而且芙蕾德现在很年轻，距离考虑自己寿命的问题还很遥远，在她的日程上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你怎么看？”伽诺恩索性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安雅。 “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安雅显然心里早有了结论，“帝国女皇想要利用死亡国度发达的制造业。” “你刚刚说什么？”有那么一瞬间伽诺恩怀疑自己听错了，“死亡国度……制造业？” “对，死亡国度的制造业很发达，几乎每个城邦都有很多公办工厂，死灵法师们用死人充当廉价劳动力。”安雅一脸淡定地解释。 伽诺恩脑子里很快就浮现出了一个诡异的画面，一群穿着礼服戴着高帽资本家打扮的死灵法师拿着鞭子，不停地抽打一群戴着安全帽穿着蓝色工人装的骷髅和僵尸，催促它们干活。 连死人都从坟堆里拉出来干活，再厉害的资本家看了都得鼓掌。 当然，这种脑补幻想有一半是出于伽诺恩的自娱自乐，事实上他对安雅的说法还是有一点存疑的。 “死灵法师施法应该是有限度的吧，所到底死灵法师操纵的不死生物，它们活动所需的能量也是来源于死灵法师的不是吗？”伽诺恩问。 “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安雅叹了口气，然后在书桌上扒拉过一张有一些年代的大陆地理地图，然后指着南部的一块区域说，“看到这块盆地了吗？这里就是死亡国度的所在地。” “那些城邦集中在盆地里？”伽诺恩问。 “不，绝大多数城邦建在在盆地周围的高地上，在这块盆地的中央有一座死神留下的通往冥界的裂缝，被称为冥界之门，里头时常会泄露出由灵体组成的冥河之水，会像迷雾一样弥漫，在盆地中聚集成幽冥湖。盆地的中央寸草不生，任何力量不够强大的生灵在幽冥湖里都会很快衰弱致死，但是死灵生物却能在这里持续获得能量。”安雅指着地图说明。 “死灵术士们的工厂就建在这里？”伽诺恩终于明白过来了。 这座盆地里的冥界之门所泄露出来的死亡能量，对死灵法师们说是一种可以利用的天然能源。 “对，死亡国度大多数居民当然还是活人，因为冥界之门的影响，那里大半是不毛之地，剩下的土地也很贫瘠。生物资源很匮乏，农业很难发展，他们就利用这种成本低廉的制造业来维持经济。”安雅说。 “芙蕾德一直和矮人合作发展军用蒸汽机械技术，如果她要将这种军用技术投入大规模的生产……”伽诺恩想到了安雅做出这个推测的理由。 “寻求死亡国度的合作，是一个可行的路子。”安雅点头。 伽诺恩认真地思考了许久，说：“能往死亡国度派人吗？” 既然知道帝国有这样的的动向，那在那里布置情报网就很有必要了。 而且随着塔楼的修缮工程接近完成，他也是时候考虑让死神神殿运转起来了。 “可以，南方也有一部分暗精灵的聚集地，死亡国度聚集的死神信徒中好像也有暗精灵，不过……”安雅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比划了一个数钱的手势，“这可能得多一点开销。” “我懂，经费我当然会批。”伽诺恩点头。 “往死亡国度派人的话，单个情报人员的支出可能要涨到三倍。”安雅提醒。 伽诺恩的眉头顿时皱在一起。 “这可是跨越半个大陆去刺探情报啊，开销当然不一样，伱那个通信的能力应该是可以派上用场的吧？”安雅问。 “可以。”这一点伽诺恩倒是十分庆幸。 【通信】的权限不仅可以让他在塔楼的领地外和领地内内联络，还可以让他在领地内和联络到领地之外的契约对象。 但如果他也同样离开领地，他就只能联络到领地内的目标，是无法和同样远离无尽之塔的契约对象联络的——这种通信需要至少一方在无尽之塔的作用范围内。 “那就节省了每个月一百金币的送信费，而且消息也不至于延迟个一两个月。”安雅耸了耸肩。 “维持你们还真是够烧钱。”伽诺恩有些无奈地叹气，“除了打探帝国的动向，最好帮我物色一下可以招募的死灵术士，要大师境界以上的。” “第八层的祭司，你打算招募？”安雅顺口一问。 “总不可能等人送上门吧？”伽诺恩耸了耸肩。 153.第153章 死亡骑士 死亡国度，红月城城郊。 沉厚的黑云遮蔽了天光，大雨倾盆之下。 一队骑士护送着一辆拖着石棺的马车，快马加鞭穿越峡谷。 冰冷的雨水浸透了骑士们的黑色斗篷，流过骑士的额头，最后然后流进了他们漆黑空洞的眼窝——他们没有眼球。 黑色的斗篷下，骑士们的脸没有一丝血肉，全都是苍白的骷髅，原本眼球占据的眼窝里只有两点幽绿色的鬼火在闪烁。 死亡骑士，由死灵术士制造的能保留生前记忆和部分人格高阶不死生物。 “快点！快点！”为首的骑士大声催促，事实上没了血肉的他们无法真正意义上地像活人那样发出声音，但他们可以通过灵魂的回响，向有意识的个体直接传输自己的想法。 偶然间闪过云端的电光，像是一道火柴短暂划亮了前方，骑士们望见了山谷的谷口聚集着黑压压的人群。 有埋伏！ “冲！不要停，杀出去！！”为首的死亡骑士执起了长矛。 他们的背后还有追兵，被这里的埋伏拖住就会被包夹，唯一的机会就是第一时间突围。 重重的雨幕遮挡下，双方只能勉强辨识彼此的轮廓。 成片的箭雨划破雨幕涌来，雨声掩盖了弓弦的声音，直到箭雨近在眼前，死亡骑士们才发现了对方齐射了一波箭矢。 但这种攻击对他们根本不痛不痒，他们任由箭矢刺破斗篷，刺入盔甲的间隙甚至是他们的眼窝，也有箭矢射中了他们的坐骑。 然而死亡骑士们的坐骑也是没有血肉的骷髅马，箭矢从这些不死生物空荡的骨架间划过。 马车上运送的石棺很厚实，箭矢落在上面，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为首的死亡骑士一马当先，驱使自己的坐骑在拒马栅栏前奋力一跃，那匹骷髅战马竟直接跳起了两米多高，跨越拒马的阻拦，冲垮了几名躲在掩体后举着大盾的士兵。 死亡骑士的手中的长矛缠绕起一股寒气，在雨中闪过寒芒。 长矛一进一出，立刻响起了一声惨叫。 鲜血喷涌而出，被刺中的士兵倒下去，身体很快就在那股寒气的作用下迅速衰弱下去。 另一名死亡骑士挥舞巨大的狼牙锤，将拒马砸开缺口，带领马车和剩下的骑士冲入敌人的阵列。 埋伏在这里的人显然没预料到他们要阻拦的会是一队死亡骑士，死亡骑士们像是一把锋利的柴刀，势如破竹地切入埋伏的队列。 但敌人还是凭借人数的优势迅速包围过来，死亡骑士的行进逐渐迟缓了下来。 这时，被死亡骑士杀死的一部分士兵抽搐重新爬了起来，在死亡骑士注入的死灵术作用下，这些人在断气的瞬间就被转化成了僵尸，开始不受控制地攻击其他生灵。 僵尸的出现让包围圈陷入了一瞬间的混乱，死亡骑士再次发力突进，为首的骑士再次挥舞长矛，捅穿了一名士兵的面门。 能杀出去！ 他刚冒出这个念头，耀眼的光芒毫无征兆地在眼前爆发。 这一瞬间，失去血肉的死亡骑士们竟在光芒的照耀下感受到了被灼伤的痛苦。 光铸的审判圣剑笔直地飞旋过来，为首的骑士感觉到了危机，下意识地躲闪。 圣剑斩中了后方另一名守在马车石棺旁的死亡骑士，劈开了他身上的斗篷和轻甲，将只有骸骨的骑士的头颅斩落下来。 对不死生物来说，躯体的损伤根本算不上的什么，他们的躯壳本来就是没有生命体征的死物，就算头被砍下来，只需要重新捡起来安上就足够了。 但那颗燃烧着天火的头颅落下之后，眼中的幽光也随之熄灭了下来，圣光的力量驱散了这副躯体的死灵术，留在马背上的死亡骑士的身体当场散架。 “圣骑士？”为首的死亡骑士吃了一惊，如果他现在还能呼吸，现在必然要倒抽一口凉气。 刚才的攻击显然来自某位圣骑士，而且必然是大师境界以上的。 前方的敌人阵列突然分开，和他们拉开距离，以免有更多的人被转化为僵尸。 死亡骑士们周围一下子变得空旷了起来，但他们却没有趁机加速行进，反而急停了下来。 正前方出现了一列骑士，他们的符文铠甲发出了金色的光芒，圣骑士的数量比他们多了一倍。 这个阵势看起来是没法通过了——光凭他们的话。 圣骑士朝他们发起了冲锋。 “挡住他们！”为首的死亡骑士命令后方的一队冲上前去拖延时间，自己则返身退到了马车护送的石棺旁。 “快醒醒，安妮罗洁殿下！我们抵挡不住了！”死亡骑士拼命地用灵魂回响呼唤石棺中的人。 石棺保持着沉寂，没有任何动静。 前方又一名死亡骑士被圣盾撞落马下，立刻被审判圣剑刺穿了身体。 “安妮罗洁殿下！？”死亡骑士大喊，“该死的！！” 他骂了一句，转而开始用长矛去撬开石棺，扭头朝手持狼牙锤的死亡骑士呼唤起来：“格鲁！一起唤醒殿下！” 名唤格鲁的死亡骑士原本正准备加入前方的战斗，听到长官的呼唤便立刻返身冲回来。 格鲁跳上了马车，此时担任指挥官的死亡骑士已经撬开了棺盖。 格鲁用力掀开了沉重的棺盖，石棺里躺着瓷娃娃般的少女，银色的长发，苍白的肌肤，穿着精致的黑色礼服。 石棺开启的瞬间，瓢泼大雨立刻浸湿了少女的脸庞、头发还有衣服。 但少女依然紧闭双眼，仿佛一具尸体。 事实上，她确实连呼吸都没有。 “这怎么唤醒？”格鲁向自己的长官询问。 “直接把她扔过去！！”为首的死亡骑士指着前方令死亡骑士节节败退的圣骑士们喊道。 这大逆不道的命令让格鲁愣了一下，但他居然没提出任何质疑，随即就开始照做了。 他像拎鸡仔那样拎起了石棺里沉睡的少女，然后发力将她丢了出去。 少女的身体划过抛物线砸向杀过来的圣骑士，突如其来的投掷物让圣骑士有一点猝不及防，他下意识举盾抵挡，盾牌表面浮现出光铸的圣盾。 少女的身体砸在圣盾上，圣盾突然发出了排斥反应的光亮。 “好烫！”在这一瞬间沉睡的少女猛地睁开眼尖叫了一声，然后跌落到了泥水中。 154.第154章 石棺中的公主 上前死命抵挡的死亡骑士们突然退下去，重新围绕在马车旁，而占尽优势的圣骑士们却没有趁机冲锋，而是一齐打量着被死亡骑士抛过来又落在地上的少女。 圣骑士这边的指挥官此刻有点懵，光看到死亡骑士过来的阵势，他们就能猜到这些死亡骑士在护送石棺里的人或者物件，想来那应该是相当重要的存在，才会在红月城被攻破的时候被这么一队骑士紧急护送出城。 正因为如此，当对面的死亡骑士毫不怜惜地将护送的少女从石棺里揪出来，还跟抛垃圾一样朝这边扔过来的时候，所有的圣骑士都被震住了，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路数，一时竟不敢轻举妄动。 少女从泥水里爬起身来，看起来有些狼狈不堪，但脸上却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懵懂表情。 她率先看向死亡骑士们，似乎是认出了领头的骑士，开口说道：“雷蒙……是你们把我从石棺里扔出来的吗？” “不，安妮罗洁殿下，是这些圣骑士将您的石棺推倒了，让您从里头掉出来了。”名唤雷蒙的死亡骑士面不改色地指着对面的圣骑士。 应该说，脸上只有一面白骨的他压根就不可能有任何表情。 圣骑士们一个个在头盔里头瞪大了眼睛，这个死亡骑士居然如此不要脸？ 虽然准确来讲，他真的没有脸。 安妮罗洁转头，和圣骑士们对视，眼里忽然闪烁起了血红的光芒。 “血族！？”为首的圣骑士立刻警觉起来，当即下令，“杀了她！” 能被这么一队死亡骑士护送（？）的血族，多半不会是普通的吸血鬼。 一把燃烧的审判圣剑在他上方铸成，立刻飞舞着照着安妮罗洁临头砍下。 安妮罗洁的身体突然爆发出血雾，随后随着身上的礼服一起分裂成无数血红色的蝙蝠散开，避开了骑士的挥砍，同时开始骚扰在场的所有圣骑士。 为首的圣骑士挥剑，用天火驱散身边的血蝙蝠，死亡骑士们突然开始配合血族少女行动起来。 “杀啊！！”死亡骑士们一齐冲锋。 两队骑士再次争斗起来，圣骑士一时有点乱了阵脚，但很快在长官的号令下调整过来。 “两队分列，一队抵挡，二队随我一起——”他话没说完，血蝙蝠突然在阵列中聚集起来，在一名圣骑士的后方重新聚化成少女的模样，手上多了一把血色的镰刀。 其他人还未来得及发出警告，少女手中的镰刀自下向上挥斩，将战马开膛破肚，还顺着腿甲的关节处切断了这名圣骑士的一条腿。 圣骑士惨叫着坠马，鲜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他腿上的断口泵出，化为大团大团的血雾，然后被血族少女手中的血镰吸走。 “总算是稍微精神了一点了。”得到鲜血滋润的安妮罗洁自言自语。 “圣盾掩护！”圣骑士指挥官惊恐地大喊。 他对血族的了解不深，但光从刚才对方展现的能力他就能看出，这少女的力量恐怕远在他之上。 部下们立刻簇拥在他周围，召唤圣盾组成一个龟甲阵。 高阶的血族可以令身体分裂成蝙蝠甚至是分散成雾状，然后再伺机重新聚化发动袭击。但变化形态的时候，其力量也会随之分散开来，就算只是中流圣骑士召唤的圣盾，应该也足以抵挡。 与此同时，指挥官开始召唤天使之环瞄准安妮罗洁，试图用天火攻击。 安妮罗洁转而将血镰按在了地上，血镰在一瞬间融化，化为鲜血在地上快速流淌。 这些鲜血就像活物一般冲到了圣骑士们的马匹脚下，竟然从圣盾的间隙中侵入，然后缠绕到了战马的腿上。 鲜血骤然变形，化为血色的荆棘攀附在马腿上，同时吸取战马的鲜血疯长起来。 剧烈的疼痛让马匹受到了惊吓，暴跳的战马将圣骑士们甩下了马背，圣盾的组成的防御阵转眼间崩溃，圣骑士指挥官召唤的天使之环也一次打断。 安妮罗洁突然抬手指向不远处第一个被她砍下一条腿的圣骑士，那名圣骑士已经几乎被抽干了血液，迅速地断了气。 但在安妮罗洁的死灵术驱使下，他化为僵尸爬了起来，那条短腿从伤口处长出血丝，重新黏合在了他的腿上。 “去！”安妮罗洁将手指的方向转向陷入混乱的圣骑士。 僵尸突然开始发起冲锋，动作敏捷而流畅，完全不是雷蒙等一众死亡骑士制造的僵尸能相提并论的。 圣骑士的指挥官刚刚从战马背上跳下来，然后用圣光净化术驱散朝自己涌来的血荆棘，就看到变成僵尸的部下朝自己飞扑过来。 “尸爆！”安妮罗洁面无表情地拍了一下手掌。 圣骑士指挥官情急之下抬手召唤圣盾，圣盾刚成形，僵尸的身体就像气球一样猛地膨胀起来，然后化为血肉的炸弹当场爆炸开来。 圣盾当场破碎，血色的雾气包裹住了所有在场的圣骑士，刚死不久的新鲜尸体造成的尸爆却依然带着令人窒息的腐臭味道，还有浓郁的死亡能量。 大部分圣骑士顿时觉得身上失去了力气，连站都站不稳了。 只有指挥官急忙用圣光治疗自己，拼命地往后退去，企图脱离尸爆血雾的范围。 一条血荆棘突然缠住了他的脚。 他绊倒在地，看到少女赤足站在自己面前。 他战战兢兢地抬起脸，血族少女已经朝他举起了血镰，神情漠然，只有双眼泛着红光。 血光一闪，圣骑士指挥官的脑袋在地上滚落，喷涌的鲜血被血镰吸走。 杀了敌人的头领后，安妮罗洁扛起镰刀在战场上漫步，迅速地将剩下失去抵抗的圣骑士一个个收割。 眼看着部队的指挥官和最精锐的骑士死在决斗中，剩下的圣骑士和士兵一下子陷入了混乱，开始丢盔弃甲地逃离谷口。 安妮罗洁没有追击，也没有对死亡骑士下令追击，而是重新将血镰化为血荆棘缠住了在场所有的新鲜尸体，开始吸取其中的血液。 “多亏了殿下您及时出手……”雷蒙骑着骷髅马过来，如释重负地向安妮罗洁搭话。 “雷蒙。”安妮罗洁说。 “在。”雷蒙回答。 “是你们把我从石棺里扔出来的吧？”安妮罗洁突然来了一句。 “……”众死亡骑士陷入了沉默。 “是你们把我从石棺里扔出来的吧？”安妮罗洁又重复了一遍。 “是格鲁扔的。”沉默片刻，雷蒙回答。 155.第155章 逃亡者的去向 安妮罗洁闻言，将目光移向手持狼牙棒的格鲁。 “是雷蒙骑士长下达的命令。”格鲁很冷静地指了指自己的长官。 安妮罗洁又将目光移向了雷蒙。 “我只是说将殿下扔过去，我的意思是，让殿下您优雅舒适地落在那边柔软的草地上，没想到我亲爱的副官居然会直接将您扔向那名圣骑士。”雷蒙说。 安妮罗洁又将目光移向了格鲁。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又或者我亲爱的长官的指骨没有歪掉，雷蒙骑士长绝对是指着那名圣骑士叫我扔的。”格鲁冷静地又将责任传了回去。 安妮罗洁再次看向雷蒙。 “是那名圣骑士突然挡在了我指向的位置，这些该死的圣光异教徒！”雷蒙突然找到了合适的黑锅对象。 “说得也是，他居然对着我们尊贵的殿下召唤圣盾，害殿下被烫伤了！所以……”格鲁突然和自己的长官同仇敌忾起来。 两人默契地相互一点头，同时指向圣骑士尸体的方向，异口同声：“都怪这些圣骑士！！” 面对他们的指控，已经变为尸体的圣骑士们自然无法反驳，而最先用圣盾抵挡安妮罗洁的圣骑士，更是早已经被安妮罗洁第一个砍死，然后用尸爆炸得尸骨无存。 “太麻烦了，要不把你们俩都拆了算了。”安妮罗洁面无表情地抬起手。 “其实说到底，如果不是殿下您一直睡着，根本就不需要我们专门想办法叫醒您。”雷蒙又将矛头指向了安妮罗洁。 “这点我同意，如果殿下醒着，我们当场就能杀出去，现在我们死了至少三个弟兄。”格鲁说着补充了一句，“虽然我们都是死人。” “……”安妮罗洁陷入了沉默，脸上完全没有表情，让人看不出来究竟是放弃了争辩，还是对这些死亡骑士的态度感到无语。 “诸位，我提醒一下，我们正在被追杀。”一名死亡骑士小声地提醒。 “没错，我们还在逃命呢，赶紧走吧！”雷蒙顺势转移话题，大手一挥。 “我困了。”安妮罗洁也放弃了追责，突然脱力地倒在地上，“谁来搬下我？” 死亡骑士突然陷入了沉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格鲁。”沉默片刻，雷蒙发令。 格鲁上前下马，拎起拖着一身泥水的安妮罗洁将其放回石棺。 车马继续行进，雷蒙骑着骷髅马来到石棺旁，和安妮罗洁搭话：“怎么回事殿下，您这副样子……城主最后还是将源血赋予给了您，照理来说您身上的诅咒应该已经解除了吧？” “诅咒是减轻了，要不然伱们根本叫不醒我。但是还不够，我还没能完全融合父亲的源血，现在的我依然只能算是‘公爵’，而不是‘亲王’。”安妮罗洁一脸困倦地回道，“这一次醒来用了力量，我大概还得重新再睡一阵子才行。” “要怎样才能让您成功融合源血？”雷蒙问道。 “父亲曾告诉过我……需要长期吸食拥有强大体魄和生命力的生物的血，巨人，传奇战士……或者龙。”安妮罗洁半睁着眼睛。 “听起来都不是我们能抓得住的猎物。”雷蒙如果能呼吸的话现在肯定得叹一口气，“殿下，还请您暂时保持一下清醒。说来有些惭愧，光凭我们，如果再遇上追兵或者埋伏的话，您不亲自出手，恐怕凶多吉少……” “我不行了，晚安……帮我盖一下棺盖，我不想泡在水里。”安妮罗洁含糊地说着，闭上眼睛。 “事关你自己的安危啊殿下，这种时候就别犯懒了吧！就算不为我们考虑也为自己考虑考虑啊。”雷蒙力劝。 “其实……你们也可以抛下自己逃命的……我不怪你们的……”安妮的声音逐渐沉下去。 “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啊，殿下……”雷蒙嘀咕道，“我们怎么可能抛下您？” 停顿了一会儿，他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起来：“您以为我们不想吗！？我们本来就只是效忠城主而已。问题是城主将源血和死灵契约都转移给了您，现在我们所有人都得靠您的死灵术维持好不好？离开了您我们全都得玩完啊！” “您这玩笑太过分了！”格鲁也附和道。 其他死亡骑士也发出了一阵附和声。 但面对部下的抗议，安妮罗洁只是静静地躺着，如同一具尸体。 “该死，还真就睡过去了！？”雷蒙大声抱怨，“摊上这样的主子真是倒血霉！” “我们的余生真要给这个任性的小鬼当保姆吗？”格鲁喃喃自语。 “严格来讲她年纪比我们都大……另外，往好里想，说不定我们用不了几天就会被干掉了。”雷蒙说。 “不开玩笑，我们现在该何去何从？”格鲁说。 “除了往北逃，我们没有路可选。我们去元素联邦，要么去大荒漠，那些地方有机会接受死灵法师。”雷蒙回答。 “北面是龙脊帝国，攻进红月城的军队，还有刚刚拦我们的那帮人，都是帝国人！阿利乌亲王一定得到了帝国人的支持，我们去就是自投罗网，教皇国那个方向也不能接近！”格鲁说。 “我们走微风森林。”雷蒙突然来了句。 “向那些信奉德鲁伊的精灵借道，你认真的吗？我们在他们眼中是异端中的异端！”格鲁怀疑道。 “听着，我们对他们来说是异端，但是也是有利用价值的异端，我们掌握着帝国在死亡国度活动的情报。至少暮夏从未和死亡国度起过冲突对不对？而且精灵们刚和帝国打过仗，我们有共同话题，只是交涉一下的话应该不至于出事……而且如果暮夏精灵愿意把我们引荐到元素联邦的话，就万事大吉了。”雷蒙说。 “好吧，除了相信你的判断我们也都没有选择。那我们就应该往东翻越风蛇岭……”格鲁说着突然注意到马车上还敞开的石棺，“要给殿下盖上棺盖吗？” 大雨已经在石棺里积起了一点水。 “算了，她身上都是泥，正好接点水给她漂一漂。”雷蒙看都没多看一眼。 156.第156章 你也不管管 对无尽之塔的成员来说，清晨总是到来得比较迟。 当伊丝蓓尔在日上三竿的理着睡乱的头发走进餐厅的时候，只有摩菈一个人在魔像的服侍下用无比丰盛的下酒菜配着“早茶”。 “早啊。”伊丝蓓尔稀疏平常地打了声招呼。 “你起的可一点都不早。”摩菈喝了口啤酒，“整一杯？” “大清早的喝这个真有点受不了。”伊丝蓓尔摇摇头。 她们坐下来闲聊了两句，前来做汇报的安雅就大步走进了餐厅，一看到这里只有这两人就皱起了眉头。 “呦，坐下喝一杯呗。”摩菈招呼安雅。 “我早就吃过了，我每天都要跟部下开早会，谁跟你们这帮闲人一样整天悠哉悠哉的？”安雅没好气地回道，“伽诺恩呢，今天居然还没起来?” “昨晚他跟贞娜一起，今天两个人大概都得很迟起来。”伊丝蓓尔回答。 “真亏你们受得了啊。”摩菈揶揄地笑道。 “老实说，我跟贞娜都开始觉得伽诺恩应该再娶个了……婚前还没开放的时候都没看出来，婚后放开了真有点遭不住。”伊丝蓓尔撇了撇嘴。 “伱不是很能耐吗？”安雅闻言借机嘲笑起伊丝蓓尔来，“整天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结果这就不行了？” “胡说，我可行了！说到底伽诺恩到现在还没有真正满足我呢！”伊丝蓓尔不服气地反驳。 “要不是好几次看你和贞娜一样扶着墙走路，我还真信了。”摩菈哈哈大笑。 “我指的是玩法，伽诺恩老是拒绝我的要求。”伊丝蓓尔认真说道。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第一天作死的结果？”摩菈提醒。 “可是伽诺恩已经得到了地母神的赐福，有了不逊于德鲁伊的自然变形能力，就算龙形不行，那至少试试看变其他动——”伊丝蓓尔振振有词。 “你闭嘴吧！”安雅忍不住打断了伊丝蓓尔，“说真的你总是能让我对这该死的红龙有一点改观，和你比起来他真的是正经多了。” “可人的性癖是自由的。”伊丝蓓尔义正言辞。 “但我们一点都不想迈入你的精神世界，你的节操总是让人感觉深不见底啊。”摩菈指着伊丝蓓尔晃晃手指。 “你那么喜欢玩，不如自己召唤兽灵玩呗，德鲁伊不是能召唤兽灵分身吗？也不知道有多少德鲁伊这么干过呢。”安雅语带讽刺地说道。 “你以为我没想过？当初我可是废寝忘食地学习召唤兽灵啊。”伊丝蓓尔唉声叹气。 “老姐，你这动机……真有点怪。”摩菈表情复杂。 “没那么严重啦，兽灵分身其实也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就跟自己的手脚一样啦，和自己做手工活儿没什么区别的。”伊丝蓓尔笑着摆摆手。 “我操你该不会真干出来了吧？”摩菈瞪大眼睛。 “哦，没呢，学成了我才发现了一件事，兽灵分身虽然形态是野兽，但本质上生命形态还是参照施术者本体来的。”伊丝蓓尔一脸遗憾地说道。 “什么意思？”摩菈没法反应过来。 “我是女的，所以我召唤出来的兽灵，自然也只可能是雌性啦。”伊丝蓓尔耸了耸肩。 “呵呵，德鲁伊会的又不只是兽灵分身，还能用‘兽语术’和‘主宰呼唤’直接操纵动物呢，谁知道微风森林有没有什么可怜的小动物遭过你的毒手……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安雅讽刺到一半，突然发现伊丝蓓尔看着自己的眼神，惊恐中带着几分嫌恶。 “你居然……会产生这种想法吗？也太可怕了吧！”伊丝蓓尔惊疑不定地说道。 “我说的是你，我这不是按你的思维模式去说吗？”安雅瞪着伊丝蓓尔。 “我活了这么久，还从未有过这种想法。正常人会往这方面思考吗？”伊丝蓓尔对着安雅打了个寒颤，“噫！你们暗精灵也太变态了吧！！” “你他妈的！！”安雅一下子被点燃了怒火。 如果是被其他人用“变态”一词挑衅，她大概只会不屑一顾，甚至懒得搭理。 但被伊丝蓓尔这种在她心目中节操已经在万物垫底行列的人物认定为变态，她感觉属实不能忍。 “不过也没事啦，正如我前面说的，人的性癖是自由的，我虽然不能理解，但也不会歧视你的！”伊丝蓓尔突然又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这话让安雅的理性彻底崩断，她直接朝伊丝蓓尔扑了过去：“你还没完了是吧？” “你这黑皮什么毛病啊？”伊丝蓓尔跟安雅扭打在一起。 “哈哈，加油！打起来打起来！！”酒劲上来的摩菈看到这热闹的场面不由得更加兴奋起来。 这时伽诺恩走进了餐厅，扭打在一起的伊丝蓓尔和安雅正好滚到他脚边。 伽诺恩思考了一秒，选择抬脚将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拨开，若无其事地走进餐厅入座。 “早啊。”摩菈端起酒杯开心地和伽诺恩打了声招呼。 “早。”伽诺恩点点头，朝一旁的魔像招了招手，“石头，带烤酥皮的牛排给我整个五十份。” “明白了。”石头很快就去厨房忙活起来了。 伊丝蓓尔和安雅还在地上扭打，贞娜带着几分疲态走进餐厅，看到这两人，顿时怒上眉梢：“你们当这里是马戏团吗？动不动就这么闹不累吗？” ““可是她！！””精灵和暗精灵异口同声。 “你也不管管？”贞娜朝伽诺恩投去了不满的眼神。 “淡定，她们这样子也不是第一天了，反正也不会有事的。”伽诺恩伸手直接拿摩菈面前的下酒菜当点心垫肚子。 他很清楚，伊丝蓓尔和安雅的争斗在升级到可能伤害到彼此之前，就会在契约的束缚下被强行停止。 他突然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然后朝石头喊了一声：“石头。” “我明白了。”石头没等他下达命令就领会了他的意思。 “怎么了？”贞娜问了一句。 “没什么，取封信罢了。”伽诺恩回答。 【守望者】显示，一头被德鲁伊法术操控的讯鹰，带着信件飞进了他的领地。 和暮夏来往至今，伽诺恩对讯鹰的种类和其代表的信件规格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而这只讯鹰他是认得的——它是暮夏王宫饲养的，为暮夏王室运送直达信件的专用讯鹰。 157.第157章 血族亲王 无尽之塔，书房，一张茶桌，一壶上等的绿茶，骨碟里摆着作为茶点的坚果和松饼。 伽诺恩和伊丝蓓尔都坐在椅子上，从容优雅地向坐在对面的客人致以微笑。 “其实我也是才接到母后的命令，让我来看看你们的近况，就急匆匆地赶过来的，就在今天早上，我还在枫叶城视察……”年轻俊美的男性精灵放下茶杯，“来得仓促，应该没有给你们添麻烦吧？” 精灵王子兰帕德，精灵王和王妃帕特莉兹的长子，伊丝蓓尔的兄长。 早上的那封来信，正是兰帕德送来的，其内容也很简单，只是提前知会了一声自己奉命本日拜访无尽之塔，先行询问伽诺恩这边是否方便。 他没说自己奉谁的命，但这个问题的答案根本想都不用想，在暮夏还有谁能对王子下令。 “哪里，你是蓓尔的家人，无尽之塔自然是时刻欢迎的。”伽诺恩客气地举杯。 “王兄真是太客气了。”伊丝蓓尔也抿嘴笑笑。 她穿着端庄的长裙，戴着做工典雅的银色头冠，形象看起来要多正式有多正式，脸上的神情无处不是写满了矜持，笑起来牙齿露得多了还会抬手遮掩一下。 相处久了伽诺恩都几乎忘了，伊丝蓓尔对外还有这么一副面孔。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婚期就只有不到两个月了。”兰帕德感慨了句，“知道伱们感情培养得这么好，母后应该也会放心了。” “王兄真是的。”伊丝蓓尔笑笑。 伽诺恩也微笑，然后有意无意地和伊丝蓓尔交换下眼神。 伊丝蓓尔会意地眨了眨眼。 在暮夏那边，伽诺恩和伊丝蓓尔的婚讯对公众发布后自然就不能没了后文，婚期对外公布定在了初冬。 出于各种考虑，精灵王室压根就没打算办什么公开的婚礼，红龙和精灵公主的结合，并不是每个暮夏的民众都能接受的，精灵王室也不想女儿的婚事被人拿来看热闹，这个定好的婚期不过是应付民众说辞罢了。 伽诺恩也懒得搞这种麻烦事，伊丝蓓尔更是完全无所谓。 但这个做做样子的婚期在暮夏王妃帕特莉兹眼中却是有意义的，婚期定下来之后，她不只一次地在给伊丝蓓尔和伽诺恩的信中提到希望他们婚前“束身修行”、“克己守礼”之类的。 很显然，这是帕特莉兹反复斟酌后给女儿定下的要求，对此伊丝蓓尔曾向母亲提出过抗议：“不是说好三个月吗？” 而帕特莉兹的回复也很有理有据：“当时说的是至少，原本是打算定三年的。” 伽诺恩姑且还是能看得出来帕特莉兹的良苦用心的，这大概是精灵王妃为了能让女儿在彻底放飞自我前，在心底里留存住哪怕一丝节操和自制力的最后的努力。 但她很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女儿，恐怕早在很久以前，伊丝蓓尔内心深处已经没有这种东西了。 接待兰帕德的这份客气有相当一部分是出于心里有鬼，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清楚，这里发生过的有些事实，是不适合让帕特莉兹知道的。 “王妃殿下还是很关心蓓尔啊，只是为了看看蓓尔的近况，就劳烦你这么老远跑一趟。”伽诺恩看着兰帕德笑道。 在他看来，能让兰帕德亲自来访，多半不会只是为了这么一点私事。 兰帕德马上就听出了他的意思，点点头开启了正题：“事实上，这次有件事情想和伽诺恩先生商量一下……不知道伽诺恩先生是否了解死亡国度？” “暮夏也探听到了什么消息吗？”伽诺恩反问。 死亡国度远在大陆南方，而且和暮夏一样对外比较封闭，对暮夏而言，没有特殊的理由，是不会和这块地方产生什么干系的。 兰帕德突然提到死亡国度，那多半是暮夏在探听帝国情报的时候，发现了芙蕾德女皇在尝试和死亡国度来往的事实。 “是的，看起来你这边也对帝国的最新动向有所了解啊，莫非你已经派人往死亡国度去了？”兰帕德问。 “目前还在路上。”伽诺恩回答。 暮夏那边是知道伽诺恩这里俘获了一帮暗精灵并用他们组建情报部队的事实的，伽诺恩对此并没有什么隐瞒，为了避免将来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暮夏倒也管不着伽诺恩怎么用人，只是帕特莉兹为此提醒了句尽可能避免伊丝蓓尔和暗精灵接触，理由是伊丝蓓尔已经被那些“暗精灵邪典”带歪，继续接触暗精灵，只怕会进一步受到荼毒。 大概王妃殿下做梦也想不到，反而是暗精灵被自己女儿影响了。 “我们这边倒是得到了一些更进一步的情报，帝国一个月前跟一名血族亲王搭上了线，一周前，还支持他对另一名亲王的城邦发动了袭击。”兰帕德说。 “血族……”伽诺恩快速地在心里搜索相关的情报。 死亡国度实际上是一些围绕冥界之门建造的城邦的统称，这些城邦基本相互独立，有不同的管理制度和统治者。 城邦的统治者基本都是高阶死灵法师或者不死生物，有的是死灵法师和巫妖，或者是他们组成的议会，有的是足够强大的死亡骑士，还有一种比较特殊的存在，就是血族。 和天使以及恶魔一样，血族也是神明的眷属生物，但其并非死神的直系眷属，而是源于被称为“始祖”的从神，而且其并非由神明直接创造，而是由类人生物转化。 血族虽是不死生物，却能以初拥转化其他类人生物成为吸血鬼，血缘距离始祖越近的吸血鬼力量越强。 由始祖最初转化的一批血族被称为“亲王”，生来就是和古龙相当的怪物。 而在死亡国度的诸多城邦中，就有部分是被高阶血族所统治。 “你们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伽诺恩忍不住提问。 在他的印象中，暮夏的情报渗透能力并不强，但现在他们得到的情报显然远比他打探到的详细。 “因为就在昨天，有一帮逃亡者来到了暮夏向我们求助。”兰帕德压低了声音，“他们来自于被帝国和血族亲王阿利乌攻破的红月城。” 158.第158章 隔墙有耳 伽诺恩闻言回想着了一下兰帕德前头说过的话：“你刚才说，帝国人联合了一位血族亲王，进攻了另一位亲王的领地？” “被进攻的血族亲王好像是叫范·海辛，死亡国度红月城的城主。逃亡者据说是他的女儿，红月城的安妮罗洁，一位公爵级的吸血鬼，她被一队效忠于范海辛亲王的死亡骑士护送，一路逃亡到了暮夏的南方边境，向边关的森林近卫表达了求助意向，他们希望暮夏允许他们从微风森林借道，北上逃往元素联邦。”兰帕德解释缘由。 “那么那位血族亲王……”伽诺恩顺口问道。 “按那些死亡骑士的说法，应该是死了，被另一位亲王阿利乌所杀。”兰帕德回答。 “开战的理由？”伽诺恩问。 “尚不清楚，不确定那些骑士是否有所隐瞒。”兰帕德回答，“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阿利乌亲王得到了帝国的支持。” “死亡国度内的城邦相互攻伐不会受到限制吗？”伽诺恩问。 “据说死亡国度的城邦联系很松散，他们仅有的共同点就是对死神的信仰。各个城邦围绕幽冥湖的资源分配，曾派出代表成立过一个议会，还有一个下属的为各个城邦培养死灵法师学院，但议会的作用很小，除了管理学院和提供一个城邦代表讨论的地方外，基本没什么权力。”兰帕德说。 “你们有打听到帝国和这位血族亲王攻打红月城的目的吗？”伽诺恩继续追问。 兰帕德闻言摇了摇头：“很遗憾，我们暂时还没有从他们口中打听到太多，他们坚持要我们这边先满足他们的要求，才愿意透露我们想知道的情况。” “很合理的判断，他们应该也是听说暮夏和帝国之前打过仗，才选择跟你们联系的。”伽诺恩点头，“伱们准备怎么做？” 这些逃亡者很清楚，他们对暮夏的价值就在于他们掌握的情报——他们知道部分帝国在死亡国度的具体活动。 “我就是来专程来和你商量这件事的。”兰帕德看着伽诺恩说道。 “为什么要跟我商量？”伽诺恩问，但其实隐约已经察觉到了对方的意思。 “他们的目标只是避开帝国和阿利乌亲王的追杀，前往元素联邦，还是前往大荒漠，又或者是……”兰帕德说着顿了顿，“到你这里，都是一样的。” “所以你们希望，由我这边暂时收留他们？”伽诺恩终于理解了兰帕德的真正来意。 “坦白地说，就是这样。”兰帕德直接点头承认。 “他们提出的要求，不是打算前往元素联邦吗？”伽诺恩问。 “这件事对我们来说，多少有点不方便……”兰帕德说这话的时候将目光投向了伊丝蓓尔。 伊丝蓓尔顺势给伽诺恩解释起来：“伽诺恩，其实以德鲁伊教的思想，死灵术士制造不死生物的行为是对自然规律的严重亵渎，德鲁伊普遍都极其仇视不死生物，死灵信仰在暮夏是相当严重的异端行为。” “所以你们没办法公开为一个吸血鬼还有一帮死亡骑士提供政治庇护是么？哪怕是把他们介绍给元素联邦都不行？”伽诺恩问。 兰帕德摇了摇头：“如果牵扯到和元素联邦的交涉，就会变成一个需要郑重处理的外交问题，很难瞒得住。一旦流传出去，会导致王室的威信和受到影响。” “我懂，你们一向好面子。”伽诺恩揶揄了一句。 “这事可比蓓尔的事情要严肃多了。”兰帕德没笑。 伽诺恩听了顿时正色起来。 庇护不死生物居然能比公主殿下委身于一头红龙更加严重，看来暮夏的德鲁伊教徒对不死生物并不是一般的仇视。 不过暮夏这边没有马上拒绝对方的请求，而是找到他商量，说明哪怕是身为大德鲁伊的帕特莉兹，也是准备以政治利益为优先进行考虑，只不过暮夏这边的情况并不允许他们把这件事放到台面上。 “我们认为，这件事对伽诺恩先生也有好处。”兰帕德认真地说道。 “如果情况真如你所言，倒也确实。”伽诺恩没有否认。 他这里对于收留者的种族自然是没有什么顾虑的，哪怕是不死族也是一样。 作为死神眷属的血族，天生可以施展死灵术，据说亲王级别的血族，基本上就可以看做是一个传奇境界的死灵法师了。 那公爵级别的吸血鬼，总应该能对标上超凡境界吧。 这个血族女公爵，或许能成为死神神殿的祭司人选。 更不用说，这些人可能掌握着诸多重要的情报。 “如果你这边有意向的话，我们可以从中介绍。”兰帕德说。 “有劳了，我也觉得先跟他们见面谈谈比较合适。”伽诺恩答应得也很干脆。 “好，那边如果愿意的话，我们马上就联络你，实在不好意思又麻烦到你啊。”兰帕德起身和伽诺恩握手，客气的同时也表达了自己离开的意向。 “哪里的话。”伽诺恩也不喜欢进行无意义的客套挽留，就干脆的起身和兰帕德握手。 “我还有要事需要处理，就先回去了。”兰帕德顺势告别。 “那真是可惜了，还想再多跟你喝会儿茶，呵呵……”伽诺恩客气地笑道。 “王兄，有机会要再来做客啊。”伊丝蓓尔也矜持地笑道。 “好的好的。”兰帕德带着和煦的微笑应道。 现场的气氛和和气气，其乐融融。 甚至到了让兰帕德有一点点起鸡皮疙瘩的程度。 对于红龙和妹妹展现出的过分客气，他是有所察觉的，但他意识到自己不该深究。 伽诺恩打开了会客间的门，和伊丝蓓尔一起送兰帕德离开。 隔音效果极佳的房门被打开后，餐厅方向传来了一点动静，伽诺恩知道这个时候摩菈肯定是在餐厅里雷打不动地喝自己的“下午茶”。 不过这一次，她似乎拉了安雅一起，隐约传来了对话声。 “你觉得伽诺恩和伊丝蓓尔要多久从书房里出来？”摩菈的声音。 “他们不搞到晚上是不可能的，专门叫我们回避明显是打算换换场所。”安雅声音。 “战神在上，但愿他们不会想在餐厅做那事……”摩菈说。 短暂的懵逼后，伽诺恩如时光倒流般重新关上门，但安雅的声音还是飘进来半句： “哈哈，就那精灵的德性，难保他们早就——” 159.第159章 打死也不来了 “哎呀哎呀，这俩人真是的，大白天就在那里酗酒！”伊丝蓓尔突然掩嘴笑了起来。 “确实是该说说她们了。”伽诺恩也笑着附和。 兰帕德也顺应着这股氛围陪笑，但脸上挤出来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僵硬。 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对话。 “王兄，刚刚那两个人就是我之前提到的那个暗精灵和矮人公主，她们一喝多了就喜欢胡言乱语，一点醉话而已，您不必在意的。”伊丝蓓尔朝自己的兄长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这里比较自由散漫，让殿下见笑了。”伽诺恩也笑着搭着兰帕德的肩膀拍了拍。 “不会不会，这种戏言我怎么可能当真呢？我喝多了也偶尔会控制不住说点胡话呢。我肯定更相信自己所见的判断，我会告诉母后一切都在正轨上的，所以啊蓓尔……” 兰帕德带着微笑，看向自己的亲妹妹，“能把弓放下了吗？” “当然，我亲爱的王兄。”伊丝蓓尔维持着笑容放下了次神器“主宰敕令”，用这把短弓她只需要一发秘法箭就能让兰帕德昏睡过去，“别紧张嘛，只是开个玩笑。” 正常来说，会在会客的时候把武器藏在房间里吗？兰帕德心想。 “蓓尔，这个玩笑开得有点过了。”伽诺恩对伊丝蓓尔说教了一句，“兰帕德殿下是个周全的人，怎么会希望我们和帕特莉兹殿下之间起矛盾呢？” “是啊是啊。”兰帕德应和的同时表情逐渐扭曲，“那个伽诺恩先生，能麻烦您松点劲吗，肩膀要脱臼了！” 伽诺恩这才松开了按在兰帕德肩膀身上的爪子，当伽诺恩和伊丝蓓尔将兰帕德送到无尽之塔外头，和陪同兰帕德前来的森林近卫会合的时候，兰帕德身上已经快被冷汗浸湿了。 “王兄，路上小心哦。”伊丝蓓尔挥手道别。 “欢迎您常来，殿下。”伽诺恩说。 “好的好的，有机会的一定。” 兰帕德这么应道，心里却是打定主意以后打死也不来了。 等到森林近卫的队列消失在道路的尽头，伽诺恩和伊丝蓓尔才一齐收敛起脸上的微笑。 “那么……”伽诺恩转身走向无尽之塔。 一分钟后他出现在餐厅里，面前是并排坐着的战战兢兢的摩菈和安雅。 “你们有什么要辩解的吗？”他冷冷地俯视两人，动了动变化出来的龙爪。 “讲道理哈，我们又不知道，你又没事先知会过有客人！！”摩菈大声辩解。 “就是说啊，你跟这个变态一起进书房还叫人回避，谁能想得到是正经事？”安雅说。 “问题是那种话题是能在这里那么大声讨论的吗？”伽诺恩来回看看两人，“总之还是得惩罚伱们。” “你……你不要想专门找借口对我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安雅一脸紧张地瞪着伽诺恩，下意识地护住自己胸口。 “放心，你的惩罚交给蓓尔执行。”伽诺恩冷静地回道。 安雅变了脸色，伊丝蓓尔温软白皙的手按在了她肩膀上。 她一转过头，就看着伊丝蓓尔面带笑容地拿着一本封面触目惊心的书：“‘学习’时间到咯！” “不要啊啊啊啊啊！！”安雅起身就想逃，却被契约的力量牢牢束缚住了。 “呃，我不会也得看吧？”摩菈挠了挠自己脸颊。 她瞥了瞥伊丝蓓尔翻开了的那本“教材”，也有点面红耳赤，不过反应没有安雅那么大，以她的粗神经，这种东西虽然出格，但也不至于对她造成那么严重的精神冲击。 “你的话，禁酒三天。”伽诺恩看了她一眼。 “这也太……”摩菈露出了为难的神情，但接受得也很快，“不过倒也行吧。” 这有点出乎伽诺恩的意料，他本以为嗜酒如命的摩菈肯定要一哭二闹三上吊。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 “我说的酒，是以我们的标准判定，不是矮人的。”伽诺恩补充了一句。 “你是说？”摩菈的小脸变得煞白。 “所有含酒精的饮料，包括啤酒，也就是你口中的茶水——” “你还是人吗！？”伽诺恩没说完摩菈就扑了过来，抓着他肩膀泪眼控诉道。 “我本来就不算。”伽诺恩面无表情地把她摁了回去。 “我跟她一起看黄书还不成吗？”摩菈一边哭一边指着被伊丝蓓尔摁着看书的安雅说道。 “你要是这么不情愿的话……”伽诺恩认真想了想，“那帮我做点事情吧，最近我正好有件事想试着让你做做看。” “我做我做！”摩菈立刻满口答应。 “你答应得也太快了，为了喝酒你不会什么都可以做吧？”伽诺恩忍不住吐槽了句。 “那我肯定也有底线的……”摩菈说着停顿了一下，“呃，是正经事吧？” 还没等伽诺恩有回应，摩菈就自嘲似地笑了出来：“哈哈，开玩笑的啦，你怎么可能对我这种女人有任何想法？” “哦，那倒不至于完全没有。”伽诺恩坦然回了句。 “不会吧？你该不会，跟那个大公一样……”摩菈有些惊疑不定打量伽诺恩。 “要不禁酒一个月？”伽诺恩脸黑了下去。 “喂喂，我只是很认真地跟你探讨这个话题啊！”摩菈连连摆手。 “我只是接受度广泛一点而已，二选一的话那我肯定还是选伊丝蓓尔那种……”伽诺恩说到这里，两人都同时看向一旁的伊丝蓓尔和安雅。 “不行了，我不要看了，我不想以后睡觉梦到这种场景！”安雅已经被逼的泪眼汪汪了。 “别急，后面还有更精彩的。”伊丝蓓尔兴奋地笑着，在安雅面前又翻过去一页。 “仅限身材。”伽诺恩转头看看摩菈，补充道，“性格我还是比较喜欢你这种。” “哦，多、多谢夸奖哈。”摩菈听了脸红了那么片刻，突然又觉得有点不对劲，“跟她这种不正常的比起来，谁性格都还过得去吧？” “你的性格很好相处，跟你在一起很有趣，这是我的真心话。”伽诺恩直白的说道。 “这样啊……”摩菈有点害臊地挠了挠脸，赶紧话题拉了回来，“算啦，你还是说说看你想让我做什么吧？” “我想问一下，你懂锻造吗？”伽诺恩盯着摩菈问道。 160.第160章 私人部队和兵器作坊 无尽之塔外，伽诺恩带着摩菈在领地里一边视察一边谈论。 “你原来是想建兵器作坊啊？”摩菈诧异地眨眨眼睛。 “对，我想在领地周围建造防御工事，培养一支可用的私人部队。我希望能借助矮人的锻造技术建造一座兵器作坊，大概就在这块区域，用来为部队提供先进优质的武器，老实说，我挺中意帝国人的武器水平的。”伽诺恩说。 先前从公国的屠龙部队中扣押的那十几名俘虏，一直被伽诺恩用于参与无尽之塔的修复工程。 如今无尽之塔基本修复完毕，已经用不到他们，这些人的表现也还算顺从，伽诺恩就将他们从地牢里放了出来，允许他们在领地内的宜居处建造村庄住下，让照看那片区域的农田。 但这多少还是有一点浪费人手，有地母神神殿的力量加持，农田的照料基本不用特别费心，只有收成的时候比较费工夫，但这个靠石头制造的魔像基本就能满足需求。 这些人原本也算是身体素质比较过得去的士兵，伽诺恩就开始考虑起再招募些人手，将他们一并编入私人部队的想法。 还有一个推动他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他得到的战神的【赐福】。 他将这个新的赐福命名为“战歌”，可以大范围地强化己方部队的实力，相当于对所有人释放了一个“无畏战吼”，再令他们依照自己的身体能力水平释放一个超凡战士才能掌握的“绝地反击”。 这无疑是一个在战场上无比强大的能力，但手上如果没有兵，就显得有点有劲没处使了。 伽诺恩也觉得自己是时候在领地内组建成规模的私人部队了，如今领地大幅度扩张，又解决了吃饭问题和来钱的路子，有了组建军队的条件。 锡河公国那边的情况安分下来了，但帝国和他的敌对状态依然持续着，然后和帝国同盟的北山国也可能和帝国站在同一战线，北山矮人王似乎并不在乎摩菈的失踪跟他有关，但也有可能出于利益和帝国一起攻打他的领地，就像对暮夏发动战争一样。 除此之外，还有盯上过他的朵兰斯洛妮和她率领的奉龙教团，再然后，是她背后的龙升之巢，虽然龙升之巢大概率还不知道他和无尽之塔的存在，但伽诺恩完全想象得到一头太古龙知晓了无尽之塔的存在后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他的假想敌基本都是国家级别，一开战那边都是国家机器启动，而他这边基本靠他自己的战斗力和无尽之塔的防御体系，似乎总有那么点不足。 石头倒是可以用无尽之塔储存的魔力制造大量魔像分身，甚至可以制造巨人一般的巨型魔像，但组成魔像的物质基本上只能从塔楼的墙体和地基中抽取，数量始终是有上限的。 这方面他不能全仰赖暮夏的支援，组建私人部队，建造防御工事始终还是有必要的。 和帝国人几度交手，又拥有另一个世界记忆的伽诺恩自然清楚武器对一支军队有多重要，高技术含量的武器往往能对旧世代的武器产生降维打击。 芙蕾德已经在这个时代革新起自己的军队，伽诺恩觉得自己如果要组建部队，有条件也应该搞搞装备。 “这个嘛，我确实用心学过锻造技术，也学过冶炼传奇金属，如果有足够的帮手，再搞点资料，搞一座比较像样的普通作坊，生产些高质量的刀剑盔甲什么的倒是可以。”摩菈摸了摸下巴，“至于帝国人开发的那种蒸汽铠甲……” “果然做不出来吧。”这一点倒是在伽诺恩意料中。 他反倒意外于摩菈居然真的懂锻造和冶炼，甚至可以指导建立起作坊的程度。 毕竟就算世人都知道矮人擅长这类技术，但肯定不是每个人都精于此道，摩菈又是个公主，对此一窍不通才像是正常情况，他找摩菈其实也只是姑且问一下而已。 “当然，调试和组装我倒是懂一些，从零开始做就不太现实了。”摩菈摇了摇头。 “你一个公主，居然懂这么多？”伽诺恩有一点吃惊。 要知道摩菈只是刚刚成年，还是一个大师级别的战士，就算是有精英教育加持，也是需要相当程度的努力，而她居然还额外掌握了这么多技术。 说到这个话题，一向开朗的摩菈神情居然惆怅了一下。 “别看我在你这里整天不是吃就是睡和玩，其实我以前很刻苦。因为长得丑老被人嫌弃，就想好好证明自己。 我不仅作为战士勤加锻炼，还去学习最先进的冶炼和锻造技术，帝国人和北山国合作后我也尝试和帝国的炼金术士一起学习炼金机械……” 说到这里，摩菈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结果嘛，伱也看到了。几十年的努力，就因为外表全都被否定了。在我家那个混账老鬼眼里，我能取得的最大成就就是嫁给一个人类的恋童癖贵族，从对方手里换一座矿山……我可真去他妈的吧。我真傻，浪费那么多工夫去寻求混蛋的承认！” “不，你很聪明，能及时意识到那个位置不是值得你努力去跻身的，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得这么透彻的。”伽诺恩评价了一句。 摩菈意外地瞧了瞧伽诺恩：“嚯，没想到你还挺会安慰人的嘛。”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且你的努力并没有白费，有成效的刻苦是值得敬佩的。老实说你居然这么厉害属实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如果你能帮我建立好作坊，我当然也会好好酬谢你的，你可以好好考虑下条件，只要是我能做得到的。”伽诺恩认真地看着摩菈。 摩菈眨巴了两下眼睛，突然笑了出来，然后凑过来用胳膊肘捅捅伽诺恩：“呵呵，看来你不只是条件好啊，我算是知道那俩妞为什么对你死心塌地了。” “这是在夸奖我吗？”伽诺恩挑眉。 “当然。”摩菈哈哈大笑着用力一拍伽诺恩的后背，“好吧，你这里我住着舒坦，让我在这里养老我都肯。你这个忙我肯定得帮，回头我给你列个需求的清单，我们尽早把这个项目搞出来！” 161.第161章 把你从窗户里扔出去 夜晚，无尽之塔领地边缘。 “还有多久能到那头龙的领地？”死亡骑士雷蒙不厌其烦的又问了一次。 “稍安勿躁，过了这条河，前面就是他的领地了。”暮夏近卫官杰米尔，隔着一段距离跟在死亡骑士的后头。 最开始接到由森林近卫统帅，暮夏王子兰帕德殿下亲自委派的这项机密任务时，杰米尔是感到十分荣幸的。 但等到知晓任务内容是护送一队“死亡国度的客人前往红龙伽诺恩领地”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皱起了眉头。 他不仅是虔诚的生命女神教徒，还是大师级别的德鲁伊，对不死生物有多抗拒自然无需多言，光是让这些人进入微风森林，都让他觉得土地受到玷污。 但他也很清楚，正因为如此，暮夏王室居然没有直接拒绝对方的请求，必然有着十分重要的政治考量，将他们悄悄送到红龙的领地，恐怕也是上层权衡过的结果。 说是护送，其实还是监视更加贴切一些。 他们让死亡骑士们穿上了全覆式的铠甲，用马铠和马鞍毯遮盖住了骷髅马的特征，把石棺抬进了一辆豪华马车，一大队森林近卫围着死亡骑士行进，死亡骑士们对此倒也不介意。 不过最开始将这个决议传达给死亡骑士们的时候，死亡骑士的代表雷蒙曾直白地表达出了抗拒，并质疑了暮夏方面的动机。 杰米尔不得不和对方仔细地解释红龙伽诺恩和暮夏的关系，令他的意外的是，劝说工作竟没有花多大力气。 不如说，对方光是听到这位“暮夏盟友”的种族时就表现出了极其浓厚的兴趣：“你刚刚说那家伙是头红龙？” “对的没错，说来有点让人难以置信，但我们确实和一头红龙结成了同盟关系……” 当时杰米尔正准备解释缘由，死亡骑士们就自顾自交换起了意见，然后当场就给出了回应：“直接带我们去见见他吧，详细的情况可以路上再慢慢说。” 而现在，死亡骑士们聚在一起，时不时有鬼火一般的幽光在他们之间来回闪动。 杰米尔知道这是高阶不死生物的“灵魂回响”，他们灵肉早已分离，所以能令意识碎片以灵体的形式暂时剥离体外，以此定向隐秘地向他人传达信息。 换句话说，这些死亡骑士现在正在相互投递小纸条，商讨着什么事情不想让他们听见的事情，但对方显然并不介意让他们知道自己在说悄悄话。 杰米尔也没兴趣去刨根究底，将这些不死生物送出微风森林，他的任务也就快到头了。 “我就直说了，得让那头龙愿意给殿下吸血，有什么可行的方法？”雷蒙此时正在内部集思广益。 “给钱？” “直接跪下来求？” “让殿下嫁给他！” 最后一句话飘出来，所有的死亡骑士都陷入了一瞬的沉默。 “最后一个谁说的？”雷蒙追问。 “我就开个玩笑！”格鲁回应。 “你真他妈是个天才！”雷蒙评价。 “你认真的？”格鲁有些意外。 所有人都很意外。 但雷蒙显然有自己的一套思路：“我们可没有钱长期雇佣一头红龙为我们供应龙血，既然是殿下的需求，让殿下自己来付出代价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以为伱听了以后，会考虑找座高塔把我从窗户里扔出去。”格鲁说。 “我怎么会呢？要扔也是殿下扔……总之这个方案最可行，最好趁殿下醒来之前就谈妥，之后再劝说殿下接受。”雷蒙说。 “等等，你该不会是觉得到时候让我一个人背锅就了事了吧！”格鲁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先不说殿下乐不乐意，那头龙也不一定愿意吧？” “那些精灵不是说，那头龙跟他们联姻了吗？”雷蒙说。 “殿下可是吸血鬼啊，真的有人会愿意娶银色头发红色眼睛的女人吗？”格鲁说。 “是怪异了一点，但试试看吧，其他种族的品味很难说的。”雷蒙已经认定了这个方案。 “已经到了，客人。领主亲自来迎接你们了。”杰米尔出言提醒。 死亡骑士们向前望去，圆月当空，天际出现了一抹模糊的暗红色。 那抹暗红色变得越来越大，轮廓也变得清晰，很快就变得铺天盖地。 伽诺恩落在队列正前方时，在场所有精灵都屏住了呼吸，这股气势也震慑到了死亡骑士们，好在伽诺恩落地就变化成了人形，那股气势逼人的龙威也随之收敛了不少。 “别来无恙，尊贵的领主大人，客人我已经送到了。”杰米尔行礼，态度明显比过去要恭敬了许多。 如今的伽诺恩在暮夏公开了一层新的身份，公主伊丝蓓尔的未婚夫，杰米尔自然也要奉上相应的礼节。 几句寒暄，杰米尔便带着森林近卫离开了，人送到了伽诺恩的面前，他们自然是巴不得早点离这些不死生物远一点的。 随后雷蒙带着众骑士上前，在伽诺恩面前一齐半跪下去行礼，做起了开场白： “哦，尊贵的真龙领主，我是红月城正主，伟大的血族亲王范·海辛麾下骑士长雷蒙，谨代表我已故的主人，与其正统继承者安妮罗洁殿下，向您致以诚挚的问候，感谢您在如此危难关头对我们伸出援手。” “不必客气，前因后果我已听说，欢迎你们来到我的领地。”伽诺恩点点头，将目光移向马车。 在过来的路上，他其实已经用“守望者”观察过这批客人了。 他也看到了马车里的石棺，还有躺在里头的血族少女的轮廓。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血族少女始终躺在石棺里一动不动。 “安妮罗洁殿下可还安好？”伽诺恩有意问了一句。 “是的，您现在是否要见见她？”雷蒙恭敬地问道。 “当然。”伽诺恩回答。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死亡骑士们起身，其中三人打开马车的车厢，然后抬下了一具石棺。 “我代表殿下向您致歉。”雷蒙躬身，“其实我们的殿下生前受过诅咒，导致她持续沉睡，在接受了初拥成为血族之后，她的诅咒才有所缓解，不过还是每清醒一段时间，就需要经历数天时间的休眠。” “还有这种事？”伽诺恩第一次听说这个情况，然后他看到骑士准备将石棺打开，便抬手问了句，“你们这样擅自打开没问题吗？” “没关系，安妮罗洁殿下不会介意，她也是十分希望能让您能尽早见一见她。”雷蒙毫不在意地一挥手，格鲁便推开了沉重的石棺。 “哦操！”石棺打开的瞬间，围在周围的死亡骑士同时发出了惊呼，不过他们用的依然是仅仅流传于同伴之间的灵魂回响，伽诺恩并没有第一时间听到。 伽诺恩认真地打量石棺里的少女，外表看起来约摸十三四岁的年纪，精致的面孔，紧闭的双眼和连呼吸都不存在的静谧让她看起来格外像一个人偶。 她拥有反射着月光的白皙光滑的肌肤，仿佛打上了高光一般的水润银色长发，黑色的公主裙贴合身形。 伽诺恩记得从安雅那里听说过，血族的虹膜是血红色的。 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居然真的能让他碰上银发赤瞳如人偶一般的血族公主。 同时，他再次用“守望者”仔细地观察了一遍安妮罗洁，发现对方身上缠绕的气息是黄绿色的。 亲王级血族的直系眷属，应该是公爵级别，其实力水平基本可以对标超凡境界的死灵法师，但在伽诺恩面前是没太大赢面。 只是，在对方的胸口心脏位置附近，伽诺恩捕捉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橙红色气息。 这个血族公主的体内，隐藏着什么能提升其力量的东西？伽诺恩不由得做出了猜测。 雷蒙见伽诺恩目不转睛地盯着安妮罗洁久久不言，开口道：“在接受初拥变成血族后，很多个体身体会出现部分褪色，呃，或许您可能会觉得有一点怪异……我们能理解。” “不，怪异这个形容太失礼了，她很漂亮，银色的头发很美。”伽诺恩说。 “您是……真心这样认为的？”雷蒙试探性地问道。 “当然，这不是恭维。”伽诺恩回答。 雷蒙用闪着幽光的眼睛和其他死亡骑士对视两眼，红龙居然真的很中意安妮罗洁的外表，这是个好的开头。 “不过，我有个小小的问题……”伽诺恩突然话锋一转，指着石棺里头说道，“她为什么躺在水里？” 石棺里的安妮罗洁身下有一滩不浅的积水，把她的裙子浸得湿透，她肌肤和头发那水润的光泽纯粹是被水弄湿了。 “我让你们在路上把水倒了的！”雷蒙和其他骑士投递悄悄话。 “是倒了，担心把殿下一起倒出来没倒那么干净罢了，石棺又那么重，剩下的本来想等它自己慢慢蒸发……”一名骑士发言。 “两天过去我以为晾得差不多了就盖上了，没仔细检查。”另一名骑士说。 “又不能晒太阳，哪能晾得那么快！”雷蒙训斥了他们一句，然后以平静的语调对伽诺恩解释，“天气有点热，殿下让我们在石棺里留一点水来降温。” “现在可是晚秋啊……”伽诺恩说。 162.第162章 摄取龙血 “总而言之，您若是对殿下的形象满意就再好不过了！”雷蒙试图做出殷勤的反应来，只可惜他做不出任何表情。 “我满不满意有什么影响吗？”伽诺恩对雷蒙的反应有点不解。 他答应收留这些来自死亡国度逃亡者，是因为他们可能掌握着重要的情报。 安妮罗洁的外表正好符合他过去见识的异世界设定不假，但这事其实并不重要。 “不，很重要。事实上，上一次清醒的时候，我们的殿下对您愿意援助我们的义举十分感动，却又因无以为报感到十分遗憾，因此她其实有稍微考虑过……”雷蒙说着顿了顿，“以身相许。” “这是玩笑话，还是……”伽诺恩听了有些狐疑。 “当然是认真的，我可能拿主君大人的身家清白开玩笑吗？”雷蒙冷静地回道。 “不愧是我们的长官，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和人渣程度令我们望尘莫及！”格鲁带头用只有他们能相互传达的灵魂回响对长官同时表达了钦佩和鄙夷。 伽诺恩忍不住提出了质疑：“可是，她连我的面都还没见过。” 对一头连面都没见过的红龙，突然就说要以身相许，这事怎么听怎么蹊跷。 “您不必那么有戒心，事实上我们的殿下生前就对龙很痴迷。”雷蒙抛了个解释出来。 伽诺恩一听这话脑子里马上就浮现出了自己塔里的某位精灵公主，不禁有点吃惊：这世上对龙有奇怪想法的人居然还不少？ 片刻的思考，他给出了相对冷静的答复：“这才刚见面，谈这种事情是不是为时过早？” 他对这帮人了解还不多，突然来个看起来有点离谱的提案，他当然得谨慎一些。 上一个想用美人计的，现在还在他塔里当奴隶干活呢。 “殿下的下一次苏醒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您不妨直白地告诉我们，您是否有这方面的意向？如果您坚决拒绝的话，我们也可以就此断了这个念想。”雷蒙恭敬地询问。 “我并不是打算拒绝，但要确定条件允许。”伽诺恩回答。 “好极了，殿下应该会很高兴，之后我们一定会好好传达给她！”雷蒙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跟红龙说安妮罗洁对他有意思，令红龙提前将“联姻”这种想法提前纳入考虑并不断劝说加强他的意向。 然后等安妮罗洁醒了再对她说红龙对她有意思，要她以身相许为条件才愿意供给龙血，连哄带骗地让安妮罗洁审时度势地接受，最后一切就会水到渠成。 红龙并不一定值得信任，但只要得到龙血的供给，安妮迟早能融合源血成为亲王级的血族，到时候他们就不一定非得依附对方了。 雷蒙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比了个赞。 但紧接着他就听见伽诺恩说：“没必要传达，她好像正好快醒了。” “诶？”包括雷蒙在内的全体死亡骑士都懵逼地将目光移向了石棺里面。 安妮罗洁那紧闭的眼皮撑开了一条缝，露出了一抹血红色的瞳仁。 雷蒙思考片刻，试着伸手轻轻一抚，给安妮罗洁重新闭上眼睛。 “可能……只是睡得不安稳。”雷蒙的语调带着明显的不确定。 话音刚落，安妮罗洁又缓缓地撑开了眼皮，眼睛半睁开来。 “该死，早不醒晚不醒，她就非得挑这个时候吗！？”死亡骑士们的心里一齐惊叫。 “殿下！殿下！现在请你听我解释一下现状……”雷蒙努力用灵魂回响向安妮罗洁隐秘地传达讯息。 但此时刚刚悠悠转醒的安妮罗洁大脑一片混沌，完全没有对他的呼唤产生注意。 她懵懂的血红色双眼，此时倒映出来的只有站在石棺旁的伽诺恩的脸，还有他的脖子。 然后，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的眼睛逐渐开始迸发出红光，直勾勾地盯着伽诺恩。 血……我要血……要这个人的血！！ 她突然无比渴求起伽诺恩的血液来，储存在她心脏里的未能融合的源血开始躁动起来。 她并不是偶然地正好在这个时候醒来，而是被伽诺恩体内流淌的龙血的气息唤醒的。 吸血鬼在血瘾长期得不到满足的饥渴状态下会稍微损失一点理智，变得异常嗜血。 安妮罗洁之前用能力吸取了许多圣骑士的鲜血，并一直处于休眠状态，本不至于产生这样的血瘾反应。 但她体内未能融合的亲王级源血会让她本能地渴求强大生物的血，如今龙血就在眼前，源血一下子就点燃了她的血瘾，让她进入了这个嗜血本能压倒理智的状态，加上她又是强行被中断休眠唤醒，意识本就处于混沌状态。 于是现在她几乎不带什么思考地锁定了伽诺恩，从石棺中坐了起来，然后迅速朝伽诺恩凑了过去。 “安妮罗洁……殿下？”伽诺恩察觉到安妮罗洁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不过安妮罗洁的动作并没有展示出明显的攻击意图，安妮罗洁一直生活在父亲范海辛的庇护下，事实上压根就没有过靠袭击目标取食的经验。 每次她从长眠中醒来，总会有照看她的几名侍女提前在一旁准备好供她摄取鲜血，所以现在她面对伽诺恩，也只是很稀疏平常地将手搭在对方肩上，然后将脸凑近过去，像是要行贴面礼。 雷蒙见状只能干笑：“哈哈殿下是不是……太热情了一点？” 死亡骑士对这个变故都有些不知所措。 “等下，她这好像是……”在安妮罗洁将嘴凑到自己颈边的时候，伽诺恩意识到了对方的目的，但并没有选择将对方推开阻止。 然后安妮罗洁顺应着本能，充满渴望地对着伽诺恩的脖子咬了下去。 一秒，两秒，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没有人动弹，被咬的伽诺恩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片刻过去，安妮罗洁先动了。 她从伽诺恩身上缓缓滑落下去，重新在石棺里坐下低头缩起了肩膀，抬手捂住自己的嘴。 然后，她近乎呜咽地，用可怜兮兮的声音说道：“我的牙……” 伽诺恩有些无言地打量着安妮罗洁。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就算变化成人形，龙鳞的防御力还是存在的。 吸血鬼的牙强度其实很普通，连普通的板甲都无法穿透。 这也是为什么伽诺恩没动，他不仅有龙鳞还有“守护”和“主宰”的权能，安妮罗洁几乎没有手段能直接伤害到他。 不过，虽说可能是睡迷糊了，这血族公主……似乎真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就连死亡骑士也集体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安妮罗洁终于缓过来了，她睡迷糊的脑袋似乎稍微清醒了一点，但还是被血瘾压制着理智。 她抬头看向伽诺恩，突然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威压。 结合刚才吸血牙齿被硌到的记忆，她本能地意识到对方远比自己强大，便开始断断续续地乞求起来： “血，我想要一点血……求您了，给我一点点……您的血就好！” 伽诺恩没有马上回应，而是看看雷蒙。 “实在很抱歉，让您看到了不成体统的一面。殿下现在肯定出了一点状况，能否请您大发慈悲，先让她解开血瘾……”雷蒙郑重其事地行礼。 伽诺恩又看看一脸期待地伸出手的安妮罗洁，最后捏紧拳头，用指尖刺破手心，攥出血滴在安妮罗洁的手里。 安妮立刻开始舔舐一只手接到的血滴，用另一只手再去接。 龙血入口的瞬间她突然打了个颤，这一股有别于任何一种生物的血味，龙血给她的舌尖带来了一种酥酥麻麻的刺痛感，这种强烈的刺激仿佛直冲脑髓，在片刻的延迟后突然带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欢欣感。 她开始不停地交替舔舐两只手上接到的血滴，最后她突然一脸渴求地起身抓住伽诺恩的手腕，在伽诺恩诧异的注视下开始直接舔舐他的手。 死亡骑士们面面相觑，无人发言。 伽诺恩犹豫了片刻，试着摊开了手，任由安妮罗洁直接从手心舔舐流出的龙血，从手心传递来的瘙痒触感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在喂猫。 好一会儿过去，他的伤口不再渗血，安妮罗洁的动作也迟缓了下来。 她眼里的红光开始消退，血瘾得到满足后，她逐渐恢复了理智。 她停了下来，龙血也不是她能大量摄取的。 然后，她抬起脸打量着伽诺恩，片刻之后她起身站在石棺里行礼：“很抱歉，对您做了失礼的事情。” “我并不介意。”伽诺恩回答。 “冒昧地问一句，您是……”安妮罗洁试着问道。 “我叫伽诺恩，是一头红龙，本地的领主，欢迎你来到我的领地，安妮罗洁殿下。”伽诺恩回答。 “虽然不是很明白是怎么回事……总之谢谢您，伽诺恩先生。”安妮罗洁有些懵懂地点点头，眨巴眼睛说道，“我能否冒昧地提一个请求。” “请说。”伽诺恩说。 “请问您是否愿意长期地收留我在您的身边？”安妮罗洁用血红的双眼看着伽诺恩，露出了微笑。 看着这一幕，死亡骑士们，陷入了更加深厚的沉默。 163.第163章 以身相许 “能稍微解释一下吗？” 贞娜站在无尽之塔的大厅里抱手看着伽诺恩，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 不久前伽诺恩前往领地边缘去接应暮夏精灵护送来的红月城的逃亡者，数分钟后，伽诺恩回来的时候，身上就莫名其妙多了个“挂件”。 一个银发赤瞳的少女挽着伽诺恩脖子，就这么挂在他背上跟着他回来了。 “这位就是我提到的红月城城主的女儿，名叫安妮罗洁，后面这些死亡骑士是她的随从。”伽诺恩指指贴在自己肩上的少女。 “看得出来，她的特征明显就是吸血鬼。我的问题是她为什么会挂在你身上？才见到第一面就变成这样，是不是有些离谱了？”贞娜不悦地问道。 “伽诺恩，你一定要擦亮眼睛，小心那些一见面就缠上你的女人啊！”伊丝蓓尔突然激动地指着安妮罗洁说道，“一看这小丫头的眼神我就能看出来充斥着欲望，她绝对是盯上了伱的肉体！”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格外地有说服力啊。”伽诺恩评价。 “我不是小丫头，我已经五百多岁了……”安妮罗洁纠正伊丝蓓尔的说法。 “总之，我简单说明下情况吧。”伽诺恩抬手示意两人稍安勿躁。 在带安妮罗洁和死亡骑士们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基本了解对方的状况。 红月城主范海辛生于五百年前，原本是一个传奇境界的战士，是在那个年代赫赫有名的游侠和怪物猎人，安妮罗洁则是他的亲生女儿。 后来范海辛与原本统治红月城的血族亲王结怨，那名血族亲王报复他，给安妮罗洁施下一个不死诅咒，令安妮罗洁陷入永久的假死状态，她不会死去，却也无法如真正意义上活过来。 暴怒的范海辛集结了一支部队，亲自领军攻破了红月城，亲手虐杀了那名血族亲王。 为了救自己的女儿，他剜走对方的心脏，利用对方心脏中储存的源血，借助仪式将自己转化成了亲王级别的吸血鬼，然后用初拥仪式将女儿转化成真正的不死族，这才让安妮罗洁的诅咒有所缓解。 但即便成为了公爵级别的血族，安妮罗洁还是会需要沉睡数日才能有一天苏醒，范海辛统治着红月城，照料和保护女儿的同时，寻找能让她彻底摆脱诅咒影响的方法。 死亡国度还有一位名叫阿利乌的血族亲王，是暗夜城的统治者，和范海辛在最近的百年间断断续续经历了多次相互征伐，终于在这一次得到了帝国的支持，攻破了红月城的要塞。 眼见大势已去，范海辛选择了将自己的源血直接赋予了女儿，期望女儿晋升为血族亲王后能彻底摆脱诅咒的影响。 之后范海辛命令挑选出来的亲信护送女儿出逃，自己带着剩下的人马和攻进城的联军死战。 不知出于什么目的，阿利乌亲王在数百年间一直在试图杀死其他血族亲王，范海辛也是因此被盯上。 范海辛将源血赋予了安妮罗洁之后，阿利乌亲王大概率会转换目标。因此，死亡骑士带着安妮罗洁到处逃亡，寻求庇护，最终辗转来到了伽诺恩的领地。 “她的经历我明白了，可你还没回答我最关键的问题，她为什么一见面就这么黏着你？”贞娜的眉头并没有完全舒展开来。 作为一名圣骑士，她理所当然地对包括血族在内的不死生物没有太多好感。 听了安妮罗洁的经历，她倒是稍微放下了一点成见。 但对方一见面就对伽诺恩如此亲昵的态度，还是让她感觉非常可疑。 这次安妮罗洁懒洋洋地开口，回答了这个问题：“因为我喜欢他的血。” “失礼了，请允许我做一下解释。”死亡骑士雷蒙立刻上前，做起了说明，“安妮罗洁殿下接受了城主赋予她的源血，但还未能完全吸收，要吸收源血，她需要长期吸食强大生物的血液。领主大人的龙血，对现在的安妮罗洁殿下来说，意义重大。” “伽诺恩先生，请允许我留在你身边，我只要每天吸一点点血，一点点就好……” 安妮罗洁说着带着几分渴求地嗅了嗅伽诺恩的脖子，但姑且还是控制住咬下去的冲动。 “她看起来明显是已经上瘾了吧。”贞娜指着安妮罗洁说道。 她学习过一些异端生物的知识。 血族基本都对血成瘾，吸取血液能让血族转化为不死的身躯短暂地获得生命活力，并体验到血瘾得到满足的欢愉，在此基础上，有些血族会对不同生物的血有偏好，伽诺恩的龙血显然很受安妮的钟爱。 “我收留庇护你们的条件，是能从你们这里得到帝国的情报，现在你们提出额外的条件，我觉得自己有理由索取额外的回报。”伽诺恩说。 “没什么好说的我尊贵的领主大人，我懂您的意思！”雷蒙立刻做出心领神会的反应，然后转向安妮罗洁说道，“殿下，您既然打算长期留在领主大人身边，不如顺便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如何？城主大人肯定也希望您能有一个合适的归宿。” “城主如果还在说不定会更希望劈了你……”格鲁用灵魂回响和雷蒙投递悄悄话。 “搞出这提案的你会排在前面。”雷蒙也回了一句悄悄话。 “你在说什么雷蒙？”安妮罗洁一脸不解。 “呃，我的意思是……”雷蒙意识到自己不得不说得清楚一些，“您要不要考虑和这位尊贵的领主大人……喜结连理？” “和他结婚？”安妮罗洁稍稍眯起了眼睛。 雷蒙心里顿时紧张起来，看安妮不久前被血吸引开始主动亲近伽诺恩的样子，他本以为这是个顺水推舟的好机会，但万一他这个小主子没那么好忽悠…… 但安妮罗洁并没有思考太久就给出了答案：“好啊。” 那边的贞娜和伊丝蓓尔都当场听呆住了。 只有雷蒙和格鲁同时松了口气，看起来他们至少是避免了被小主人拆到散架的命运。 然后伊丝蓓尔开口了：“喂，吸血鬼，你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吗就答应得这么快？” “我当然知道啊，睡觉睡同一条被子，吃饭坐同一张桌子嘛。”安妮罗洁回答。 这回答让伊丝蓓尔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她想了想，又追问道：“我问你，你知道小孩怎么生出来的吗？” “接吻就会有了吧。”安妮罗洁想了想回答，“但吸血鬼生不了孩子，只能靠初拥增加眷属吧。” 听到这个回答，伽诺恩，贞娜和伊丝蓓尔一齐将目光移向了雷蒙，直勾勾地盯着他。 虽然摆不出任何表情，但雷蒙还是显出了一点尴尬：“这个，殿下她一直都是被城主大人紧紧捧在手里养到现在的，所以嘛，有些不谙世事也正常！” “她根本什么都不懂，你竟然亲自诱拐自己的主人随便嫁人？你们是想甩掉累赘吗？”贞娜向雷蒙义正言辞地质问起来。 “说实话我们倒是很想……”雷蒙坦然承认。 “你们这也算是骑士？”贞娜怒视死亡骑士。 “可我们被死灵契约束缚着，不得不追随殿下。我推荐殿下嫁给领主大人，纯粹是为了她本人考虑！阿利乌亲王很可能还在追杀殿下，而现在殿下失去了城主庇护，又无法成功融合城主的源血，接受伽诺恩领主大人的庇护是最好的选择！而我们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回报，难得伽诺恩先生对殿下有好感……我觉得让殿下以身相许是最合适的方式。” 听到到这里的时候，贞娜目光锐利地瞥向伽诺恩。 伽诺恩没说话，只是回以坦荡的微笑。 贞娜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朝安妮罗洁认真地提问：“你真的觉得这样就好吗？” “我不喜欢思考太复杂的问题，只要伽诺恩先生愿意给我吸血，我愿意嫁给他。”安妮罗洁露出笑容。 “我觉得她看起来……”贞娜转向雷蒙，稍微思考了一下，斟酌了下用词，“思考能力并不是很能充分理解状况的样子。” 她其实想说的是这个血族公主看起来并不怎么聪明，对方说是有五百多岁，但心智水平似乎比她外表显示得的还要低一些。 “您可能有一点小小的误会，安妮罗洁殿下的心智并没有任何问题，她只是单纯懒得思考而已，这跟她长期经受的诅咒有关。”雷蒙认真地解释。 因为诅咒长期处于思维停滞的休眠的状态，加上习惯于父亲安排下来的无微不至的照料，安妮罗洁几乎从未需要思考和安排过任何重大的事情，积年累月下来，她的思考和反应能力已经下降到了一个相当低的水平，而她自己也没有任何改变的意向，虽然她本人其实并没有任何智力缺陷。 “可我觉得这件事其实还是有一点不妥。”伽诺恩突然发言，“让她嫁给我，就能当做我给予龙血的回报，这听起来，好像她嫁给我是一件对她来说很亏的事情？” “不不不，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雷蒙完全没料到会在这里遭到伽诺恩的发难，不禁有一点措手不及。 “不如谈谈另一桩条件吧，其实你们还是有东西能支付给我的不是吗？”伽诺恩微笑，“比如……神器！” 164.第164章 我全都要 当伽诺恩说出那个词的时候，在场的死亡骑士同时吃了一惊，就连一直显得有点迷糊的安妮罗洁眼里也流露出了一瞬的错愕。 但安妮很快就若无其事地收敛起了反应，而不会在神情上问题的死亡骑士们更是没有流露出任何破绽。 “实在抱歉领主大人，恕我愚钝，您说的神器是指？”雷蒙谨慎地提问。 “不必装傻，我知道你们带着一件神器。”伽诺恩直白地说道，“在你们之前的叙述中，安妮罗洁生前中过诅咒，长期处于休眠状态，而接受了初拥之后，诅咒没有解除却有所缓解。这说明这个诅咒跟初拥有一定的关系，而且这个诅咒十分强大，几乎无法逆转，施术者自己也解除不了，那诅咒应该是位格很高的神器施展的吧？” 死于范海辛之手的血族亲王如果是用神器诅咒了安妮，正常来说在范海辛杀死血族亲王后，神器应该就会落入范海辛之手。 范海辛不会轻易让神器易主，毕竟诅咒若是神器施加的，那要试验应对诅咒的方法就必须得靠这件神器。 在城破的时候，范海辛连自己的性命也放弃了，让死亡骑士们护送安妮罗洁离开，势必也应该会让他们把神器也一并带走。 “您猜测得没有错，殿下的诅咒确实跟神器有关，不过很遗憾，因为一些意外，我们没有成功将神器带出城，现在神器应该已经落到了阿利乌亲王的手中。”雷蒙回答。 “我能理解你们对我隐瞒，不过很遗憾，我其实已经看出来了。”伽诺恩紧紧盯着雷蒙头盔里发出的鬼火幽光，抬手指了过去，“那我换个说法，我想要的伱的头骨作为交换。” “领主大人真会开玩笑……”雷蒙打哈哈。 “再装傻下去就不礼貌了。”伽诺恩表情认真，“你们用这种方式隐藏神器，有一点古怪，但确实能骗过一些人。” 死亡骑士们突然沉默了下来。 鬼火的幽光在他们之间快速闪动，他们在暗中不停交换意见，讨论着该怎么应对。 安妮罗洁也能听到灵魂回响的讨论，许久，她面无表情地放开了伽诺恩，来到了雷蒙的旁边，朝伽诺恩询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不重要。”伽诺恩说。 “好吧，好吧。”雷蒙见状也只能放弃了，他先摘下了头盔，露出了自己没有丝毫血肉，只有骷髅的头部。 然后他直接摘下了这颗骷髅头，交给了安妮罗洁。 雷蒙眼里的幽光并没有跟在骷髅的眼窝中，而是变成一道鬼火悬浮在他颈骨的正上方。 这一次，伽诺恩直接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这颗头骨，愈发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他的鉴宝直觉告诉他，这头骨隐藏着神器级别的巨大价值——不亚于先前那些至高神器的价值。 早在用“守望者”查看这些死亡骑士的时候，“守望者”透过盔甲看到了死亡骑士的本体轮廓，那个时候他就注意到了雷蒙的头部有古怪，“守望者”不仅没有将他的头部和身体识别为一个个体，而且这个头骨部分还触动了他对宝物的直感。 死亡骑士的身体只是骸骨，其中骸骨是否完整其实并没有很大影响，对他们来说尸骨只是用于依附死灵的容器，就算是残破的、拼凑的甚至完全不是自己的尸骸也没关系，只要维持他们的施术者成功将灵魂依凭到容器上就够了。 他们携带的神器，是一颗头骨，于是这个死亡骑士竟然就舍弃了头骨，将神器接在了上面作为伪装。 这件神器，拥有超凡死灵法师水准的安妮罗洁应该是能使用的，他们一方面不愿意轻易地交出这张底牌，一方面也担心别人因为神器对他们产生歹念。 “你打算怎样，伽诺恩先生？”安妮罗洁拿着神器问道。 就算她再怎么懒得思考或者痴迷于伽诺恩的血，也不得不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的判断。 龙族的贪婪举世皆知，眼前的红龙看穿了这件神器，其实随时都可能动手将其抢走。 “我们就简单谈笔交易，你们将神器交给我，我这里将承认你们作为此地的成员，纳入我的庇护，同时我可以长期为你提供我的血，帮助你融合源血，如何？”伽诺恩开口提议。 与此同时，他调取出成员契约展现在安妮罗洁的面前。 安妮罗洁露出了一点点意外的神色。 “真的吗？我还以为你可能会强行拿走。”雷蒙直言不讳地说出来他们的感想。 “我还是比较讲道理的，毕竟我已经决定让你们留下来，不想因为多余的事情闹得彼此不愉快。”伽诺恩耸了耸肩。 这些逃亡者竟然带着至高神器，这对他无疑是意外之喜。 对他来说，利益最大化的选择自然是神器也要，人也要，安妮罗洁是可以担任死神神殿祭司的人选，而这些死亡骑士，也正好可以编入他正在组建的私人军队。 “虽然他是头红龙，但你们不用担心，我姑且可以担保他至少是很守信用的。”贞娜这时突然开口为伽诺恩说话。 “雷蒙，你来判断，你来帮我看一下契约。”安妮罗洁很快就将决策权推给了下属。 “这么重要的事情，您也懒得思考吗？”雷蒙诧异道。 “我做的决定，正确率你觉得会有保障吗？”安妮反问他。 “好吧，确实。”雷蒙仔细地阅读了伽诺恩给出的契约，又跟其他人交换了下意见，也没多久就给出了答复，“可以，领主大人，您的提案我们接受！” 说白了，眼下他们其实也没有什么可选择的余地，伽诺恩给出的条件对他们来说其实也算是雪中送炭了，当然前提是红龙信守承诺。 “很好，内容就按契约里来。”伽诺恩说着顿了顿，“婚约的事情，可以以后再慢慢商量。” 后半段话一出来，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你认真的吗？”贞娜和伊丝蓓尔都以眼神询问。 “那个，领主大人……不是说，用神器完成交易吗？”雷蒙有一点懵。 “我又没说这是做选择。”伽诺恩理所当然地回答。 165.第165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无尽之塔第八层。 “你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往里面走是起居的区域，管家魔像会给你们带路的，有什么需求，你们可以随时提出来。”伽诺恩带着众死亡骑士走进神殿大厅。 此时他正一手抱着安妮罗洁，一手指向神殿的内侧。 石头操控的魔像正捧着那件神器“不死之颅”，走向被激活的死神神符。 死神的壁画上刻画着穿戴斗篷的死神，壁画中的死神垂着头让人看不到脸，他看起来很疲惫，倚靠着收割灵魂的镰刀坐在白骨堆砌的礁石上，周围是幽魂灵体组成的冥河。 死亡骑士们看起来对神殿并无任何感想，甚至对伽诺恩介绍的起居环境也没有太大兴趣。 “我们不会有什么要求的，领主大人，事实上伱就算让我们露天，我们也无所谓，毕竟我们无需饮食和睡眠，连呼吸都不用，压根就没有任何需求。”雷蒙用轻松的语调说道。 “听起来倒是很好养活。”伽诺恩评价了一句。 “可不是嘛，光就成本而言，不死生物可以说是性价比最高的劳动力和战力了。事实上作为死亡骑士的我们，可要比教皇国那些自诩清廉的圣骑士，要清心寡欲得多。” 伽诺恩从雷蒙的叙述中感觉到了一丝自傲。 “真的什么需求都没有吗？”伽诺恩确认。 “没有！失去了肉体的我们已经断绝了所有欲望。”雷蒙说着顿了顿，指了指伽诺恩怀里的安妮，“您绝对不必担心我们会像殿下这样没有自制力，她是个例外。” 此时安妮罗洁正用手臂缠住伽诺恩的脖子，直接从他的脖子上吮吸血液。 她的牙齿自然咬不开龙鳞，伤口是伽诺恩自己用爪尖划开的，伤口很浅，出血量也不多，很快就止住了。 发现吸不到血的安妮罗洁有些不满足地舔舐了一下伤口，嘟囔了一句：“再来一点。” “已经吸了两次了，差不多了吧。短时间摄入太多龙血，就算是吸血鬼也会撑不住的。”伽诺恩没有轻易答应。 但已经上瘾的安妮罗洁压根没有任何克制自己的想法，被伽诺恩拒绝，她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张开嘴用尖牙对准伽诺恩划开的伤口刺下去。 “别搞这种小动作。”伽诺恩察觉到安妮想要悄悄再多放一点血出来，准备将安妮抱下来。 这时，安妮罗洁尝试对伽诺恩施展“吸血催眠”。 血统上有爵位的血族可以对咬中的对象施展吸血催眠，令被吸血的对象暂时放松甚至麻痹，而公爵级别的安妮罗洁甚至可以造成一定的魅惑效果，令对象灵魂深处产生一种心甘情愿被自己吸血的精神冲动。 她现在就在尝试魅惑伽诺恩，一头成年的巨龙并不会受她的魅惑影响太久，她只是想要伽诺恩能愿意给自己多吸一会儿。 伽诺恩察觉到了精神上受到的影响，只是叹了口气，然后调取了太阳神的赐福，将自己转化成了光之圣龙的形态。 然后，他的身体发出了光芒，下一秒安妮罗洁就尖叫一声主动从他身上跳下来：“好烫！！” 伽诺恩迅速将形态转换回来，居高临下地俯视坐在地上的安妮罗洁，认真地说道：“在我这里要听话，不要任性。龙血一次摄入太多，到时候难受的是你自己。” “我……我明白了，对不起。”安妮弱弱地低下头去，在伽诺恩面前她有一种久违的被父亲训诫的感觉。 “多么强大的圣光术，我们站在这里都能感觉到烧灼，殿下还请您矜持一点，不要再被欲望冲昏头脑暴露出这种丑态了，这个样子让我们实在很难抬起头承认有这么一个主人啊。”雷蒙也趁机对落井下石。 “好了我主，神性已转移完毕。”石头在这时插话进来。 伽诺恩扭头看去，在得到了祭司的加持并吸收了一份神器的力量后，死神的神印已经被激活。 死神的神印呈现出黯淡且毫无生气的灰色，即便吸收了神性，它也没像其他神印那样发出亮光。 只是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迷雾开始在神印周围漂浮，伽诺恩发现这股迷雾似乎是由灵体构成的，就像游魂一样，会自主围绕着神印飘动。 死亡骑士们集体定住，然后齐刷刷地扭过头盯着神印。 “你们怎么了？”伽诺恩察觉到这些死亡骑士的反应不是很对劲。 一直对他毕恭毕敬的死亡骑士们这次竟然没有回他的话，而是一点点朝神印聚拢过去，然后动作越来越快，最后一下子涌到了神印周围。 “天哪，这真的跟‘冥河之水’一模一样！！”雷蒙凑过去猛吸了一口神印周围飘荡的迷雾。 “哦哦，久违了，这种仿佛要升天的感觉！” “我还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幽冥湖了！” “别挤，让我再吸一口！这简直爽到不行！” 其他死亡骑士也争先恐后地吸取起神印散发的灵体迷雾来。 “他们突然发什么病？”伽诺恩见这些死亡骑士一副神魂颠倒完全无法对话的样子，就朝安妮罗洁提问。 “吸食灵体会让高阶的不死者感到愉悦，很多不死者会因此成瘾，然后尝试狩猎生者的灵魂。但在死亡国度，他们只需要吸取幽冥湖里的冥河之水就好了，没想到你这里居然有类似冥界之门的东西。”安妮罗洁回答。 “懂了，这帮家伙也是瘾头上来了是吧？”伽诺恩理解了。 死神的神印似乎和冥界之门一样，会泄露出由死灵组成的冥河之水，这对不死生物来说算是绝佳的营养品，不仅能为他们提供驱动身体的死亡能量，还能让他们在精神上产生一种独特的欢欣感。 “丢人，真不想承认这些人是父亲留下来保护我的骑士。”安妮罗洁摇了摇头。 上梁不正下梁歪。伽诺恩心想。 这吸血鬼主子跟这帮死亡骑士几乎是半斤八两。 伽诺恩没管这些死亡骑士，神印本身是没有实体的，这帮死亡骑士再怎么闹腾也威胁不到神印的安全。 他在意识中确认了一下权限书上的内容，便转向安妮罗洁：“不管他们了，你跟我出去走走吧。” 166.第166章 复生的绿龙 数分钟后，伽诺恩带着安妮罗洁从塔顶升空。 “好厉害！”安妮罗洁忍不住感慨。 血族可以变化成蝙蝠飞行的，但飞得没有这么高也没这么快，所以当伽诺恩带着她一下子攀升数百米，在圆月当空的夜幕中翱翔的时候，她还是感觉到了让人心潮澎湃的新鲜感。 这种反应，伽诺恩载过的每个女孩基本都有过。 不过令安妮发出如此感慨的并不仅仅是这一个原因。 伽诺恩在化为龙形的同时，尝试了刚得到的赐福： “万物皆有一死，唯死亡永恒。” 死神的礼赞诗，代表着“不死”权能！ 伽诺恩的形态出现了变化，全身的鳞片变成了毫无生气的灰白色，就连双瞳也仿佛蒙上了一层白翳，变得浑浊不堪，虽然他两只眼依旧看得一清二楚，甚至比起以前能额外看到一些看不到的东西。 他发现地面上偶尔能看到一点星星点点的如鬼火一般的亮光，那是一些灵体的碎片，那些死去的生物灵魂基本上都会当场随着肉体的死亡而消散，但依然会有一点碎片在死亡地点游荡一阵子。 他的生命体征低微到几乎消失，仿佛一具尸体，但躯体的力量却丝毫不见减少。 肉眼无法捕捉的死亡能量从他的鳞片缝隙中散发出去，像是斗篷一样覆盖在他身上，这股能量可以令草木枯萎。 如果是贞娜等人坐在他身上，他是断然不能使用这个形态的，暴露在这种死亡能量中，生灵会迅速衰弱下去。 但作为不死族的安妮罗洁坐在他背上，却反而觉得很舒适，有一种坐在幽冥湖畔吸收冥河之水的感觉。 伽诺恩带着安妮，一路飞到了树林包围下的埋骨地。 郁郁葱葱的树林在在接近埋骨地的位置就逐渐变得荒芜，直到寸草不生。 这里的土地是灰白色的，就像野火烧过的灰烬。 伽诺恩在这里降落下去的时候，安妮立刻感觉到这里有着和幽冥湖类似的气息。 她也感应到了土地下埋藏着能受到死灵术影响的尸骸，其中有一具尸骸的气息相当突出。 “这里是？”她朝伽诺恩问了一句。 “这是被死神的力量祝福过的土地，是死神教信徒举行祭祀和葬礼的地方，他们在这里埋藏尸体，埋在这里的尸体可以长期保存，不会腐化，不过也可以用死灵术操控腐化的程度。”伽诺恩解释。 “这可并不仅仅是保存尸体……”安妮罗洁说。 她能感觉出来，埋骨地里还保存着一些死灵。 通常来说，一个生物的灵肉是一体的，肉体死亡的时候，灵魂也会随之消亡进入冥界化为纯粹的灵体融入冥河。只有少部分碎片脱离肉体游荡一段时间，然后便会消散。 除非借助死灵术来强行束缚住灵魂，才能让肉体逝去的死灵继续留在世间。 而这片埋骨地，却能保存住那些死灵，令其在底下休眠，不会直接消散。 这一点她懒得和伽诺恩详细解释，不过如今有了灵视的伽诺恩自己也能看出来。 “这些都可以作为死灵术的素材。”伽诺恩说着看看安妮罗洁，“你会用操纵尸体的死灵术吧？” “嗯，你想让我试试？”安妮罗洁问。 “对。”伽诺恩回答。 “感觉有一点麻烦，如果能喝到一点点血的话……”安妮嘀咕了一句。 “……”伽诺恩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散发熔岩光芒的双眼盯着安妮看。 他锁定安妮释放出了一点点龙威，如今的他已经完全成长到了极老阶段，可以十分精细且收放自如地控制龙威，将龙威施加到单一目标的身上，实现某种短暂的“支配”的类法术效果。 作为公爵级的安妮倒是没那么容易被龙威直接支配，但伽诺恩的凝视还是让她清晰地感觉到压力，她表情僵硬起来，瞥了一眼伽诺恩就不敢再看他了。 要不是血族不会出汗，她现在已经满头冷汗了。 “我知道了。”安妮罗洁不敢再提血的事情，听话地朝埋骨地伸出手来，施展起死灵术来。 数秒钟的迟滞，埋骨地那灰白色的泥土表面开始颤抖起来，随后一只只干枯的手像是发芽一般破土而出。 一具具僵尸和骷髅从土里爬了出来，他们的眼里闪着若有若无的幽光。 这些僵尸在伽诺恩和安妮罗洁面前整齐地列队，这些僵尸的行动比伽诺恩想象的要敏捷一些。 它们的躯体内基本都留存有一点死灵的碎片，这让它们现在保存了一点点不多的意识。 虽然远不及拥有完整人格的死亡骑士，但这些僵尸的性能已经远远超越了大多数死灵法师从乱葬岗里收集的尸体，对安妮罗洁来说，这些僵尸有一定基础的自主行动能力，非常好操纵。 除了这些僵尸，还有一些失去了可依附的尸骸的游魂，它们维持着模糊苍白的人形在空中缓缓飘荡。 伽诺恩对这些僵尸并不在意，他低头凑近安妮罗洁：“把那个大家伙唤醒试试，你应该能做得到吧。” “操纵那个肯定很累的啊……”安妮有一点不情愿，但别无他法。 她开始大量动用魔力，开始驱动那具不同寻常的尸体。 埋骨地一下子隆起了一个巨大的鼓包，像是一座小山丘从地底升起。 随后灰白色的坟土从这座山丘上如流沙般抖落下来，露出了灰绿色的鳞片。 一颗巨大的头颅抬起，随着那双变得有些残破的双翼舒展，这具尸体终于露出它的全貌。 曾经盘踞微风森林的绿龙，埃尔梅拉，如今以尸龙的形态被重新唤醒。 她原本翠绿的鳞片像是褪色了一般完全失去了光泽，变成黯淡的灰绿色，两只眼睛和变成死灵龙状态的伽诺恩一样浑浊不堪，只是闪着鬼火般的幽光。 “赫尔……伽诺恩……”她竟认出了伽诺恩，机械地发出了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因此也听不出怨恨。 “她还有意识？”伽诺恩朝安妮罗洁发问。 “只是一点意识的残片罢了，正好可以方便控制。”安妮说。 埃尔梅拉的灵魂已经逝去，只留下了一点点意识的碎片，没有完整的人格和思考能力，基本上还是完全受死灵术控制的。 而且这样还更好控制，就算安妮没有精准地进行控制，她也能靠这点意识碎片自主执行一些简单的指令，就像上了发条能自己动的人偶。 “很好。”看着列在自己面前的死灵军队，伽诺恩感到非常满意。 靠着死灵术和埋骨地的尸体，他一下子就扩充出了一支规模可观的军团，这无疑大大加强了无尽之塔的安全保障。 “我可以回去休息了吗？想睡觉了……”安妮罗洁又开始犯困了。 “行吧，那就让尸体回去，到此为止吧。”伽诺恩决定今天就先尝试到这里。 安妮控制尸体自己再重新刨坑将自己埋起来，伽诺恩铺下翅膀，让安妮回到自己背上。 他正准备起飞，突然察觉到有一个人从另一个方位闯入了“守望者”的范围。 随着“守望者”的范围扩大，偶然间察觉到有人路过领地的情况也变得越来越多。 伽诺恩并没有很在意，但姑且还是展开守望者的画面查看了一下。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穿着考究的女人骑着高头大马，手里举着一面旗帜朝无尽之塔的方向赶来。 看到那面旗帜的时候，伽诺恩不由得怔住了。 那是龙脊帝国的旗帜。 167.第167章 女皇身边的恶魔 毫无前兆地，龙脊帝国往伽诺恩的领地派来了一名使节。 这名使节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只是穿着正式的礼服，举着一面旗帜骑马朝无尽之塔的方向行进。 在进入伽诺恩领地的树林后不久，她就被拦了下来。 “前面的人，前方不是你能随意通行的地方，表明你的身份。” 随着声音响起，她的正前方出现了三名骑士。 那是由石头操纵的三具魔像，都穿戴着覆盖全身的铠甲伪装成高大的骑士，一人骑着陆行龙，剩下的两人骑着战马，他们分开列队堵住了可供马匹前进的路线。 使节对此显得很淡定，甚至面带微笑：“我来自龙脊帝国，奉伟大的芙蕾德女皇陛下之命前来，请求面见此地的领主，强大的真龙赫尔伽诺恩。” “是否见你将由领主定夺，而伱必须先在此处等待。”石头用公事公办的机械语调回复。 “没问题，我会很有耐心的。”使节说着下马，将马匹交给上前的骑士领走，拄着旗帜站在原地。 不一会儿，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使者，她抬起脸，看着红龙庞大的身影落下来，几乎遮蔽了她的整个视野。 “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伟大的真龙，我代表帝国女皇芙蕾德陛下向您致以……”使节立刻恭敬地行礼。 “多余的废话就不要说了，回答我的问题。告诉我，你是什么东西？”伽诺恩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对方。 “我是龙脊帝国女皇亲自派出的使节，名唤伊希丝。”使节又说。 “最后一次，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伽诺恩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问话的同时，龙威从他身上汹涌而出，锁定使节开始施展支配术。 在使节进入“守望者”范围的时候，伽诺恩就对她进行了观察。 这名使节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威胁性，但“守望者”却从她的身上识别出了被施术迹象，就像被德鲁伊的法术支配的动物信使，但那法术的气息却更像是暗精灵的咒术，而且要更加强大。 这个术法让一股额外的意识附着在了这个女人的身上，代替她自身的意识操控着这具身体，就像超凡境界的法师远距离操纵魔像那样，对方的本体在用术法将这个人当提线人偶来用。 伽诺恩的龙威足以当场清空普通人的意识，令对方在极度的惊恐中当场对自己俯首称臣。 但面对一头极老红龙的施展的支配术，这名使节却没有显出任何动摇，反而咧嘴露出了邪性的笑容：“居然当场就被看穿了，看来不说实话您恐怕会直接当场把我烧成灰呢。” 使节说着重新躬身行礼，有些做作地将腰深深弯了下去：“幸会，尊贵的领主大人，我是服侍芙蕾德女皇的近侍官伊希丝，乃是一头来自深渊的恶魔。” “恶魔……”伽诺恩更加谨慎地打量伊希丝。 恶魔，乃是邪神深渊之主的眷属生物，恶魔基本上都居住在深渊，很少在这个位面活动，崇拜深渊之主的术士们会利用能力和契约会将恶魔召唤到自己所处的位面供自己驱使。 恶魔有时候也会主动和没有术士职业的人签订契约，令对方以灵魂为抵押为对方提供服务，但据说如果不是本身得到了深渊赐福的术士，契约条款会很轻易被恶魔给扭曲掉。 恶魔有强有弱，最强大的一批恶魔甚至可以和炽天使以及太古龙相提并论，而弱小的甚至只有普通野兽的级别，能召唤和使役多强大的恶魔，取决于术士的境界。 眼前这个所谓的使节，其实是一个被恶魔的意识附身的人类，伊希丝正在用契约和深渊咒术自由使用这个人类的身体。 伽诺恩没必要太忌惮眼前的恶魔，他只是对芙蕾德身边居然有恶魔在为她效劳而感到意外。 伽诺恩倒是能猜到让恶魔担任起使节的理由，这个恶魔能附身和操纵人类，而且还能应对他的龙威，让她来应对一头巨龙再合适不过。 “您不必对我这么戒备，别说现在我只是附身的状态，就算是我的本体，也不可能赢得了您，毕竟您可是连强大到帝国的骑士王都吃了一次败仗呢。”伊希丝笑着给伽诺恩戴高帽，“这一次，我们是秉持着友好协商的原则来与您谈话的。” 伽诺恩听出了对方刻意提到路西欧的目的，伊希丝是在向他证明自己真的是芙蕾德女皇身边的人，能知晓帝国的一些机密。 看来芙蕾德女皇身边似乎真的有恶魔存在，如果不是她手底下有一个比较强大的术士，就是芙蕾德女皇本人持有术士职业。 好歹是在自己的国家内搞出一次军事技术革命的人，应该不至于蠢到在没有资格的情况下，去召唤一个恶魔。这个世界恶魔会利用契约将人吃干抹净的警世寓言早已数不胜数。 “真有意思，当初我什么都没有对你们做的时候，帝国对我的领地进攻了两次。现在我杀了那么多人，你们反倒要跟我友好协商起来了？”伽诺恩不无讽刺地回道。 “我们必须得承认之前对您有一些误判，而您现在已经展现出了让我们不得不考虑重新审视彼此关系的强大，女皇陛下认为帝国和您继续敌对下去对双方的发展都没有好处。”伊希丝从容不迫地说道。 “长话短说，你们想干嘛？”伽诺恩认真地发问。 “简单地讲，女皇陛下希望能与您签订一个互不侵犯的和平条约，将过去的仇怨一笔勾销，以后您可以和帝国建立一些往来。”伊希丝向伽诺恩说明来意。 有点突然——这是伽诺恩的第一个想法。 在他的设想中，帝国尝试和他放下争端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不如说从他的角度看，这样做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因为他确实没有和帝国持续为敌的理由，一直以来都是帝国在招惹他。 但对方正式采取这个行动，必然是要有一个决定性的要素推动。 如果是在帝国和暮夏的战争刚刚结束，又或者他刚袭击了锡河公国后不久，帝国向他抛出橄榄枝，他都能理解对方的考量。 前者的话，可能是考虑到他夹在暮夏和帝国之间的战略价值而想要将他拉拢到自己这一侧，后者的话，可能是他暗杀迪普大公的行动展现出针对国家领导人的威胁性，所以想要先稳住他，以免他突然开展起针对帝国的破坏行动，损害到帝国正在推进的计划。 但现在这个时间点，却显得有一点微妙。 要说近期有什么会让帝国突然转变态度的事件，那就只有帝国在死亡国度展开的行动，以及…… 伽诺恩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安妮罗洁和那帮死亡骑士的样子。 帝国人的情报网渗透到他领地内的可能性不高，但如果帝国有办法及时探听到暮夏边境的情报，那得知红月城的逃亡者来到暮夏还是有可能的。 他猜测帝国的情报工作应该不差，刚见面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伊希丝说出了他作为巨龙的名字。 “我倒也没兴趣与帝国为敌，前提是你们没打算使诈。”伽诺恩开口道。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伊希丝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她还没说完，伽诺恩就打断了她：“所以，如果你们还有什么进一步的目的，最好及早说清楚，我不喜欢花太长时间在谈判桌上扯皮，那样会消磨我的耐心。” 伊希丝露出了一点意外的神情，随即又恢复了笑容：“您比我们想象的要敏锐呢，好吧，我们确实有考虑跟您在互不侵犯的基础上，再展开一些进一步的合作。” “挑重点说。”伽诺恩强调。 “好吧，那么首先……这件事说不定您已经有头绪了。”伊希丝的脸上露出了讳莫如深的笑容，“我们正在悬赏一名血族。” 168.第168章 帝国的橄榄枝 伽诺恩的猜测在一瞬间得到了验证，眼前的恶魔主要是为了红月城的逃亡者前来的。 他一开始就隐约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在飞过来查看状况之前，他先将安妮罗洁送回到了无尽之塔。 “帝国追捕一名血族，跟我有什么关系？”伽诺恩问。 “尊贵的真龙啊，您让我说出真实的来意，自己却在这个时候蒙混过去，就太没意思了。”伊希丝脸上的笑容又变得有些扭曲，她甚至有一点失礼地抬手指向伽诺恩，“那我就再多透露一点吧，其实我们消息还挺灵通的，不过您放心，我们绝对没有渗透您的领地呢。” 伊希丝的意思很明确，基本上是直接承认了帝国在暮夏的情报渗透已经打听到了红月城逃亡者的去向，他们已经确定安妮罗洁来到了这片领地。 这让伽诺恩不禁产生了一个疑问：“一个逃亡的落魄血族，对你们来说真的有这么重要？甚至不惜要为此与我和解？” “请不要误会，与您和解是出于多方面的利益考量，这个时候向您提出来，只是正好找到了这么一个绝佳的契机罢了，对您来说也是一样的。我们愿意为您提供丰厚的报酬，同时也是为过去对您冒犯的补偿，而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把那帮流亡者统统交给我们。” 伊希丝用恶魔特有的劝诱语调说道。 “能作为契机也足够说明她的重要性了，你们到底想要她做什么？”伽诺恩问。 他杀掉迪普大公的时候，帝国也没有和他展开谈话。现在却因为安妮罗洁被转移到他的领地而以此为契机向他派来使者，这至少说明这名血族对芙蕾德女皇来说，甚至比锡河公国大公被杀的事情还要有分量。 “这一点我很抱歉，我没法告诉您，不是我不想，而是女皇陛下并没有让我知道。我能悄悄向您透露的，只有我们的女皇愿意为这件事出一个很高的价，现在您就可以为这件事开价了。”伊希丝摊开手。 伽诺恩意识到真正在背后出价想要安妮罗洁的，恐怕不是芙蕾德，而是正在追杀其他血族亲王的阿利乌亲王。 阿利乌亲王想要的也可能不仅仅是范海辛留给安妮罗洁的源血，还有神器“不死之颅”。 伽诺恩不知道这个血族亲王想做什么，但能想到他对此非常渴望，为此愿意向帝国开出一个很高的价码，所以帝国才会为他悬赏安妮罗洁的下落。 “你们想要的只是这个血族？伱们的女皇是否还想要利用我做什么，不妨说得更清楚一点？”伽诺恩又提出问题。 “您是在担心什么吗？”伊希丝看着伽诺恩的眼睛反问，“您是觉得我们会利用您去对付暮夏和元素联邦？还是觉得我们会要求您归还前公主殿下？请您暂时放心，女皇陛下目前没有这方面的考量。” “我就直说了，我对你们的女皇陛下，评价并不高，她不像是个守信的人。”伽诺恩盯着伊希丝，“你也是，恶魔。” “哈哈，我能理解，不如说，您说的是对的，我们恶魔都是利益至上主义者，而我现在的主人也差不多。我觉得这样子没什么问题，作为一头红龙，您难道不也是一样的吗？对您来说，最合适的选择，难道不应该是和帝国相互利用吗？”伊希丝认真地说道。 “相互利用？”伽诺恩眯起眼睛。 “您应该看得出来，龙脊帝国正在整备扩张，和暮夏的这场小打小闹，只是第一步，而您现在有机会乘上这股风，获得更大的领地，更多的财富，更强大的力量。不要被和暮夏的盟约绊住手脚啊，站在弱势的一方，终归只能等着被吃而已。只有和强者同席，才有资格成为通吃一方。”带着笑容，伊希丝又开始劝诱了。 “你就是出于这种目的，为帝国做事的？”伽诺恩打量着这头恶魔。 “我倒不至于膨胀到觉得可以通吃，只是觉得有利可图。我觉得在某些事情上，巨龙和恶魔很像……这并没有冒犯您的意思，我也觉得像是我这样的恶魔，是没法和您相提并论的。”伊希丝又开始尝试恭维伽诺恩。 伽诺恩看得出这头恶魔在针对巨龙的特点，用她擅长的话术进行劝诱，但对他来说这种话术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恶魔伊希丝并不知道，这头红龙的体内藏着的灵魂和其他巨龙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件事确实值得考虑。”伽诺恩作出回应。 “这听起来，您不打算立刻拿主意？”伊希丝试探性地问道。 “你们想逼我做决定？”伽诺恩冷冷地瞥了伊希丝一眼。 “当然不，但我觉得以您的智慧肯定考虑得到，这并不是适合考虑太久的事情。”伊希丝恭敬地说道，“明天的这个时候，我再来拜访您，可以吗？” “我不喜欢被催。”伽诺恩刻意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那么第三天，可以吗？”伊希丝又试探性地问道。 “就这么办吧。”伽诺恩意识到再延长的话，对方多半会直接认定自己打算拒绝，这样就达不到拖延时间的效果了。 他需要时间去确认一些事情。 “感谢您的耐心，那我就告辞了，期待您做出明智的决断。”伊希丝郑重地行礼。 伽诺恩点头，振翅起飞，伊希丝抬头目送他升入夜幕，然后从稍后现身的魔像骑士那里领回了自己的马匹，策马离开了伽诺恩的领地。 伽诺恩朝着无尽之塔的方向飞去，突然听到了石头的声音，管家魔像主动用塔楼的“通信”功能联络了他： “我主，不好了，就在刚刚，安妮罗洁小姐和那些死亡骑士突然什么理由都不说就离开了塔楼，骑上他们的那几匹马直接往西北方向跑了。” 伽诺恩闻言叹了口气，他知道刚才自己和伊希丝的对话，已经被那些人听到了。 在面前伊希丝的时候，“守望者”一直显示有一只气息与众不同的蝙蝠倒挂在附近的树上——那是安妮用自己能力分裂出来的身体的一部分。 他猜得到安妮和死亡骑士们会因为这场对话内容而感到动摇。 只是他没想到，他们居然甚至不愿意等他睡着就忍不住出逃了，他本打算回到塔楼，和他们当面谈谈。 他振翅攀升高度，加速朝西北方向追去。 169.第169章 要不还是谈谈吧 夜幕下，死亡骑士们驾着骷髅马，穿越树林一路狂奔。 “真的……必须要逃吗？”安妮罗洁从马车里探出头，有些不安地望向雷蒙，“伽诺恩他要我们停下来，说要跟我们谈谈。” 逃跑到一半的时候，伽诺恩就借助无尽之塔的“通信”功能尝试联系他们了。 他们听到了伽诺恩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但没有人敢做出回应。 “呵呵，我们也听到了，但这种时候就别抱侥幸了，殿下，那头龙会怎么决断我们可赌不起，他要是把我们打包卖了的话，我们可就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雷蒙用和往常一样有些不着调的语气回道，却丝毫没有放松逃亡的节奏。 所有的死亡骑士，都在持续用灵魂回响驱动骷髅马全速行进。 原本他们以为可以就此在红龙的领地安顿下来，但帝国竟然这么快得知了他们的的动向，还突然代表暗夜城前来和伽诺恩交涉，这一步棋着实令他们有点始料未及。 伽诺恩和帝国之前的恩怨，他们并不十分了解，但只是稍微权衡一下，他们就发现这事其实并不乐观。 交出他们就能和帝国化解矛盾还能得到丰厚的回报，保护他们就意味着继续和帝国为敌，还要加上一个和帝国结盟的暗夜城，这样一道选择题，该怎么选答案几乎是显而易见的。 虽说交出“不死之颅”的时候，伽诺恩承诺了会保护他们还让他们签订了成员契约。 但这个承诺要打破也是分分钟的事情，他们可没法期待一头红龙有荣誉感和契约精神，真龙都是贪婪的自利主义者。 签订成员契约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守望者”的存在，如今伽诺恩必然还掌握着他们的位置，以红龙的飞行速度，要追上他们可太容易了。 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在被追上前离开守望者的监视范围，然后找地方躲藏起来避开红龙的搜索，再伺机前往西北寻找可以栖身的地方。 “还以为终于能安顿下来了……”安妮罗洁一脸惋惜。 “我估摸您是舍不得那条龙的血吧。”雷蒙趁机揶揄。 “说实话我也有点舍不得那座神殿。”格鲁来了一句。 “确实可惜，没多吸两口……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雷蒙再一次扭头确认后方的状况，“但愿是我看错了，天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不，你没看错。”安妮也朝夜空望了一眼，红色的双瞳清晰地映出夜幕的景象，血族在黑夜中拥有着卓越的感官，“他追过来了。” “哈哈，今天可真倒霉。”雷蒙从灵魂深处发出了苦笑。 他们能从这里看到空中的红龙，也就意味着红龙可以直接望见他们。 这个距离，红龙要追上根本不需要花多少时间，他们恐怕没机会及时逃出这片领地了。 “那么殿下，虽然很遗憾，我们恐怕只能陪伴您到这里了，这次真的就算是你出手也解决不了了。”雷蒙突然来了句。 安妮听到这话垂下了眼睛：“我明白了……” 他们还不了解伽诺恩力量的全貌，但已经能判断出这头红龙恐怕是他们加起来也无法与之抗衡的。 阿利乌亲王的目标是她，那么伽诺恩要抓的其实也只有她，雷蒙他们其实是有机会逃走的。 死亡骑士们虽然嘴上说因为死灵契约的关系才离不开她，但实际上就算没了这个主人供应魔力，作为高阶不死者的他们还是可以狩猎生灵继续存续下去的。 这些死亡骑士没必要跟她一起陪葬，她是时候放他们自由了。 正当安妮准备提出解除死灵契约的时候，雷蒙抽出了自己的长矛：“听好了殿下，那红龙应该是准备活捉你的，等他冲下来堵住我们去路的时候我们会直接发起冲锋，伱就趁那个时候分裂飞走，我们给你争取时间！” 其他死亡骑士也纷纷执起了自己的武器。 “你们……”安妮抬起脸，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哈哈，肉麻的话就不要多说了，毕竟我们已经答应过城主了！”雷蒙豪迈地笑了出来，“我们本来就是死过一次的人，又怎么会怕死呢？” “你们……”安妮罗洁眨巴两下眼睛，把剩下的话说了下来，“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的吗？” “你说啥？”雷蒙当场懵了。 “你们连一发龙息都挡不住，也没有任何手段可以伤到红龙，他完全可以无视你们，你们要怎么给我争取时间？”安妮罗洁看着雷蒙说道，“完全做不到的吧。” “喂喂，能不能看气氛说话，这是对做好觉悟为你赴死的部下该说的话吗！？”雷蒙大声质问。 “虽然说的也是事实……”在马车另一侧的格鲁嘀咕了一句。 这里的一队死亡骑士，都拥有控制尸体和生命吸取的能力，已经足以对标中流境界的死灵法师施展的死灵术。 而骑士长雷蒙和副官格鲁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两人联手的话甚至能跟大师级别的强者抗衡。 但面对一头巨龙，手里连一把屠龙武装都没有他们确实连伤到对方的手段都找不出来。 “还是放弃吧，我留下来你们走，我来给你们争取时间。”安妮罗洁缓缓说道。 “你这样说我真的会犹豫的……”雷蒙像是在自言自语。 “就这样吧，没时间了。”安妮罗洁说着翻出马车站到车顶上，仰头望向伽诺恩。 此时伽诺恩已经大大拉近了距离，在安妮的视野中变得越来越大。 死亡骑士们用灵魂回响交换了一下意见，逐渐停下了脚步，然后围着安妮的马车调转了方向。 “你们？”安妮诧异地环视拱卫自己在自己周围的死亡骑士们。 “我只是觉得那头红龙也不一定拿出全部本事跟我们拼命，我们一起上，说不定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机会的。”雷蒙执起长矛。 “龙身上也不是完全没有弱点的吧！”格鲁扛起狼牙锤。 安妮看着他们，嘴角突然浮现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你们可真有点不太聪明。” “这可轮不到殿下您讲。”雷蒙哈哈大笑，举起长矛大喊，“来吧红龙！” 这是他们主仆之间第一次产生了一点同心合力的凝聚感，这让他们的士气一下子振奋起来。 远处的无尽之塔突然闪耀起了耀眼的光芒，审判天使之环在塔顶正上方浮现了出来，炽白的火柱汹涌而出，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光芒刺得安妮罗洁等人一阵灼痛。 天火的火柱从安妮等人的正上方大约十来米的地方轰过去，轰然落在了他们原先行进方向大约百米的位置，天火化为旋风腾空而起，点燃了附近的十几棵树。 安妮罗洁和死亡骑士们都当场给这阵仗弄沉默了。 这样一发攻击，大概连传奇境界的圣骑士也打不出来，他们正面挨上一发，必然当场灰飞烟灭。 他们一起转头看看身后的火海，再扭头看看逐渐临近的红龙。 伽诺恩落在了他们面前，他转化成了光之圣龙的形态，全身上下散发着耀眼的金光。 血族公主和死亡骑士们一动不动，没有人率先动手。 “你们确定要跟我打吗？”伽诺恩看着他们问了一句。 许久过去，雷蒙率先打破了沉默。“要不……咱还是谈谈吧？” 170.第170章 利益最大化的选项 “我暂时不打算将你们直接交出去。” 在无尽之塔入口附近，伽诺恩先跟被强行带回来的安妮等人声明了自己的结论。 “好吧，好吧，现在您是老大，您想怎么说都行，不必挑让我们放心的来说，您就算现在要把我们扔到锅里煮骨头汤，再把殿下变成自己床上的玩物，我们也是无能为力呀。”雷蒙摊开手来。 “什么意思呀，我会被拿来当放在床头的玩偶吗？”安妮罗洁懵懵懂懂地来了一句。 “别这样殿下，您这样会让我有负罪感……”雷蒙摆了摆手。 “我确实没必要顾忌你们的想法，所以我说的都是实话。”伽诺恩平静地回道。 “你真的不打算把我们交出去？”雷蒙狐疑道。 “严格来讲，将伱们交出去会作为最后的选项，非必要的情况下，我还是会努力保住你们。”伽诺恩回答。 “您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就我听说的情况来说，龙可都是些利益至上主义者，您真的会在乎先前对我们做过的承诺？”雷蒙问。 他很清楚，先前伽诺恩提到的让他们主动交出神器，然后他就会承诺保护他们的交易其实只是走个形式，在伽诺恩看穿他们藏匿的“不死之颅”的时候，那神器的所属权其实基本已经在伽诺恩手上了，他随时都可以抢。 就像现在，伽诺恩也随时可以打破这个承诺，只对一方有束缚力的契约只能算是强势方的一个宣言，朝令夕改也只是对方一句话的事。 “我确实看重利益，但不要忘了，你们留在这里也是对我有利的。”伽诺恩认真地说道，“我并不觉得这场交易就非得让你们去死，就算只是出于利益最大化的考虑，我也应该保住你们。” “这听起来倒有几分真实性，请您说说看吧，您究竟是怎么打算的，领主大人。”雷蒙说。 “帝国其实是在代替阿利乌亲王来提要求，阿利乌亲王要的是其他血族亲王的源血，既然那种东西能被赋予，那取出来应该不至于会死吧。”伽诺恩盯着安妮罗洁说道。 安妮罗洁闻言欲言又止。 “我知道说扯道德对您没用，但您这样真有点过分。”雷蒙评价。 为了让女儿今后能摆脱诅咒正常生活，红月城主范海辛选择舍弃生命将源血留给了女儿，可以说这份源血是安妮罗洁的父亲为她留下的宝贵遗物，也是她今后能否摆脱诅咒的关键。 伽诺恩开口就是要她交出这份源血给她的杀父仇人，正常人都不可能轻易接受得了。 “总比被杀了好，你们本来也没机会报仇。有我作保，交易达成的话，至少能保证你们的安全。”伽诺恩说着顿了顿，“而且如果说，我或许能直接解开她的诅咒呢？” “真的吗？”雷蒙有些诧异。 “安妮罗洁身上的诅咒，说到底是神器的力量所致。既然成为吸血鬼能减轻诅咒，说明令安妮罗洁成为更加高阶的不死者是可行的。你们已经见识过死神的神印了，那神印能容纳死神的神性和神力并加以完美地操纵，而血族究其渊源，也源于死神的力量。”伽诺恩说。 “你的意思是说，那神印也能让殿下成为亲王级的血族？”雷蒙诧异道。 “算是类似的效果吧。”伽诺恩回答。 从“不死之颅”中提取的“不死”权能，正是将生者转化成不死族的力量，安妮罗洁当初被神器诅咒，其实就是无法完全承受住神器过于强大的力量，在过激的转化中产生了副作用和代价。 作为死神从神的始祖，将类人生物转化为血族的力量，也是这种权能的一种延伸，范海辛利用正儿八经的初拥将安妮罗洁变成血族，相当于让安妮的不死转化稍微拉回了正轨。 只要伽诺恩掌握的“不死”权能达到足够的位格，他就能更加精细地调整安妮的不死转化，令那股副作用消失。 这一点，他跟石头确认过。 只是眼下，直接对安妮施展这个权能还是有一定风险的，最好还是取得下一件死神的神器，令神印的力量再恢复一些才更加稳妥。 “您一开始可没说过，不是突然编出来骗我们的吧？”雷蒙半信半疑。 “一开始有让她吸收源血这个更稳妥的方案，我也而没必要提。而且我为什么要挖空心思去骗一帮随手都可以扔到锅里煮骨头汤的家伙？”伽诺恩顺便拿雷蒙前面的贫嘴揶揄了一番。 雷蒙开始利用灵魂回响和安妮罗洁以及其他人交换起了意见。 报仇之类的事情他们不是没有考虑过，而是太遥远了，他们光是活下来都得如履薄冰竭尽全力了。 现实点讲，交出源血是他们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考虑的事情，他们还是优先要解除安妮罗洁的诅咒。 但如果真到了别无选择，这样做能让阿利乌亲王饶过他们的话，其实也不是不能作为最终选项。 而这个最终选项对他们来说也根本就是一种奢望，他们落入对方手中的时候，无论是交不交出源血还是能不能活下来就不是他们说了算，拿了源血之后阿利乌亲王随手就能杀了他们，这种立场就跟伽诺恩发现他们藏着的神器时是一样的，砧板上的鱼是没有谈判的资格的。 但如果是能令帝国主动做出让步的伽诺恩来谈就不一样了，他们的性命对阿利乌亲王其实并没有多大价值，伽诺恩如果要保住他们，得到了源血之后，阿利乌亲王应该不至于为了赶尽杀绝去攻打一头龙脊帝国都打不下来的巨龙。 而如果伽诺恩真能解除安妮的诅咒，那他们确实没什么可犹豫的。 他们也没有完全相信红龙的说辞，巨龙的残虐也是出了名的，有些龙喜欢给人以对方活下来的希望再打破然后欣赏他人绝望，就像是猫玩弄老鼠那样——这种类型的虐待狂其实所有智慧种族中都存在着。 但他们现在也只能祈祷伽诺恩说的是真的，至少目前为止，伽诺恩表现得并不像其他巨龙那样残虐。 “但问题在于……”伽诺恩突然话锋一转，“阿利乌亲王要的，真的只有源血吗？” “什么意思？”雷蒙和安妮罗洁都愣住了。 “他费尽心思杀死其他血族亲王应该是有目的的，如果他的目的跟神器有关系，那事情可能就会有点麻烦。不过这一点，跟你们也没什么关系，如果他对付范海辛也是为了神器……”伽诺恩一边思忖一边说道。 “怎么会没关系？交出神器的话，殿下的诅咒岂不是就解不了了？”雷蒙突然意识到了问题。 “交出神器？”伽诺恩扫了雷蒙一眼，“不，这种选项对我来说是不存在的。” 171.第171章 一桩麻烦事 三天后。 “只给源血？”来到伽诺恩领地的伊希丝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没错，我想，你们的目的……阿利乌亲王想要的，应该就是这个。暗夜城和帝国一起联手，总不会就是为了追杀区区一个血族公爵吧。”伽诺恩淡然回答。 “您是打算保住红月城主之女的命吗？”伊希丝问。 “这样一条命给你们也没用，不如留给我。你们愿意出高价的话，这么一点附加条件应该无所谓吧。”伽诺恩说。 伊希丝打量着伽诺恩，迅速揣摩这头红龙的心思。 “您是对那位血族公主本身产生了兴趣呢，还是其他方面？”伊希丝试探性地问。 “伱们只需要回答，愿不愿意接受。”伽诺恩冷淡地回道。 “我猜，您或许已经搜刮过那帮流亡者了？”伊希丝还在试探。 “这跟我们的交易有关系？”伽诺恩反问。 “很遗憾，我们这边要求的交易是所有逃出红月城的流亡者，全部——包括他们带走的东西。”伊希丝摇了摇头。 “他们是带走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伽诺恩明知故问。 “您突然提出更改交易内容，想必您已经有头绪了吧。”伊希丝说。 “注意你的说法，现在想提要求的人可是你们，我可不擅长猜谜语。”伽诺恩说。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我们想要的除了源血，还有一件宝物，我觉得你应该已经得到它了。”伊希丝直视伽诺恩的眼睛，“我们已经讲到了这个地步，您应该也不必隐藏了。” 伽诺恩的猜想得到了验证，阿利乌亲王想要的不仅仅是其他血族亲王的源血，还有原本由范海辛持有的神器。 一名血族亲王收集其他亲王的源血，伽诺恩能想到的最可能的理由，就是强化自己的力量。 对看重力量的人来说，神器的价值自然不言而喻。 “呵呵，不必隐藏？真敢说。你一开始可对这件事只字未提啊。”伽诺恩讽刺道。 “我们并没有骗过您，我们一直都是说希望您交出红月城的逃亡者，我们的要求从未变更。”面对伽诺恩的质问，伊希丝显得十分从容。 “不要偷换概念，恶魔，欺骗和隐瞒是两码事。你现在也同样打算含糊其辞，你说那是宝物，那是普通的宝物吗？你该不会不知道我光凭直觉就能鉴定宝物的价值吧？”伽诺恩说。 “我只是一个负责传话的恶魔，不是什么机密都知道的，您可不要刁难我啊。”伊希丝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 “你要装随你，那我就直说了。那件神器现在在我手里，你们应该想得到从一头龙拿走这种等级的宝物意味着什么，总之，拿神器休想，如果你们只要源血，我们还可以谈。”伽诺恩直接开出了条件。 哪怕是一头普通的真龙，也不可能愿意交出神器级别的宝物，这对一头龙来说，是值得拼上性命保住的财产。 而对身为无尽之塔之主的伽诺恩来说，拥有神性的至高神器更是无法做出让步的条件。 “这件事，就真的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吗？”伊希丝问。 “和神器相比，多少金币都跟泥土差不多。你们搬空国库也没用，除非，你们能拿到等价值的神器来换。”伽诺恩盯着伊希丝说道。 “您既然认定那件神器如此珍贵，真的觉得我们能轻易拿出一件等价值的神器吗？”伊希丝问。 “拿不拿得出来是你们的事，反正现在神器在我手里，想完成交易的是你们而不是我。”伽诺恩说。 “不死之颅”的神性转移到了无尽之塔，但那颗头骨依旧还是一件普通神器。 提出这个交易，就算钓不到其他神器，也有机会调查到对方可能掌握的其他神器。 这个交易的另一头是阿利乌亲王，伽诺恩猜想帝国不大可能为他支付这么高昂的代价，如果真要给出另一件神器，恐怕得由阿利乌亲王自己想办法。 伽诺恩猜想，阿利乌亲王或许还真有这么一件神器。 “不死之颅”所蕴含的力量，不仅可以将生者转化为不死生物，还能令持有神器者在神器发挥效力期间暂时赦免死亡，无论是头被砍掉还是心脏被刺穿，理论上哪怕是身体被烧成灰，这件神器都能暂时保证持有者的灵魂不被冥界吸收，继续在世间留存，重新寻找新的躯体或者魂器进行依附。 这个效果对吸血鬼来说是很强大的，血族能通过补充血液修复身躯，公爵以上的血族身体能化为雾气，其身体重塑能力已经夸张到了只要心脏不受损就能靠足够的血液全部再生的程度。 而一旦拥有“不死之颅”，就算心脏受损，持有的血族也能活下来，然后再通过摄取血液进行再生。 阿利乌亲王明知范海辛拥有这样的神器，依然对红月城发起了进攻。 更离奇的是，拥有这件神器的范海辛似乎也轻易地认定自己没有赢下战斗的可能，将神器和源血都交给了女儿。 最好的解释，就是阿利乌亲王手里恐怕有一件能与之抗衡的神器。 当然，这也只是伽诺恩的猜测，就算阿利乌亲王真有这么一件神器，也不大可能会同意这场交易，他只是随意地试探一下。 “我明白了，您的意见我会转达。”伊希丝恭敬地说道，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这场交易无法完成的话，对您恐怕也不会是件好事，女皇陛下决定和您谈判是因为这样可能更划算，而不是忌惮您。” “你应该不会蠢到在这里威胁我吧，恶魔。”伽诺恩眯起眼睛。 “当然不，只是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而已。我自然是衷心地希望交易的结果能令每一方都满意的。”伊希丝脸上挂起微笑，恭敬地行礼，“那么，我就带着您的回复告辞了，祝你安好，强大的真龙。” 伊希丝离开，伽诺恩对这件事算是有了个底。 阿利乌亲王真正想要的，的确是神器，而在这件事上，他是没法让步的，这种根本上的矛盾或许是无法调和的。 同时，这场交易没有达成的话，帝国和他的和平协议也将会被搁置。帝国和暗夜城，恐怕不会放弃以武力解决这件事。 “又是一桩麻烦事。”伽诺恩心想。 172.第172章 成为始祖 隔天，无尽之塔书房。 “只有这么点情报？”隔着一张书桌，伽诺恩对安雅摇了摇头。 “我们的人到暗夜城才过去三天，你还指望我们把那位亲王的底裤掏出来？总而言之，现在能确定就这么几点。” 安雅翻了个白眼，汇报起了情报总结：“暗夜城的阿利乌亲王现在接手了红月城，扩张了势力，然后交接了两座工厂给帝国作为回报。在阿利乌亲王的统治下，暗夜城的信仰教派和其他死亡国度的城堡略有不同，他们主要信仰始祖，而非死神，除此之外，阿利乌亲王对于推行血族的繁衍十分积极，暗夜城有接近两成的人口是血族，这比例高得有点离谱。” “两成？听起来似乎没那么多啊。”伽诺恩说。 “和那些能直接吸食灵体的高阶不死者不同，血族必须以鲜血供应饮食，就能算能用牲畜的血作为补充，一个血族也至少得需要两个活人为其定期供应鲜血，一个城邦里血族的人口比例也绝不能太高，哪怕是血族作为城主的城邦也是一样的。”安雅给伽诺恩做了解释。 “鼓励血族繁衍，又以始祖信仰为主……这个阿利乌亲王对于吸血鬼这个种族挺执着的啊。”伽诺恩认真地思索。 死亡国度城邦的共同点就是信仰死神，创造了吸血鬼的始祖，则是死神的从神，换言之就是死神的眷属神明。 像精灵族的刺客由于不方便直接崇拜暗精灵的崇拜的“虚无之主母”，所以转而信仰其从神黑夜女神，这一点倒是可以理解的。 吸血鬼崇拜始祖并不奇怪，但他们也没理由抗拒崇拜死神。二者的地位，自然是死神更加崇高一点，一般来说应该还是会以崇拜死神为主才对。 而阿利乌亲王却以次代主，这一点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哼，关于血族的问题你不如问问你的新宠？”安雅抬手指向伽诺恩的怀里，语气冰冷。 伽诺恩视线稍稍下移，娇小的安妮罗洁正趴在他怀里，咬在他的脖子上小口小口地啜饮。 “伱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不满啊。”伽诺恩玩味地打量着安雅。 “只是对你的下限有了一个新的认知罢了，你明明可以把血放出来再给她喝，却非要让她舔你的脖子！”安雅眼神冰冷地盯着伽诺恩，“变态！！” “先说好，这是她提出来的要求，说要直接从血管里吸新鲜的。”伽诺恩来了一句。 安妮罗洁闻言也停下了动作，转头对安雅来了一句：“请你不要多管闲事。” 说完她就又搂住伽诺恩的脖子，对着伤口啜饮起来。 伽诺恩朝安雅一摊手。 安雅皱起眉头，满脸写着不爽。 片刻过去，伤口的血止住了，安妮也停了下来，像是回味一般伸出娇小的舌尖舔了舔伤口。 “伽诺恩……”安妮罗洁撒娇似地缩在伽诺恩的怀里。 “一顿只能喝这么多。”伽诺恩以为她又想再喝点，提早拒绝了她。 “不是的，我是想问问今天晚上，可不可以继续和你一起睡？”安妮罗洁轻声问道。 “都开始诱骗她跟你一起睡觉了，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安雅又开始质问起伽诺恩来。 “没听到这是她自己主动提出来的吗？我可没给她灌输过什么。”伽诺恩风轻云淡地回道。 “是雷蒙教我的，他让我和伽诺恩要拉近关系。”安妮罗洁倒是承认得很坦荡。 此时安妮罗洁脑海里浮现出的是雷蒙“谆谆教导”的模样：“殿下，如今我们的性命都捏在那位红龙领主的手中，您应该要趁这段时候放得开一点，尽早把对方拴在自己的裙带上！只要让他舍不得把你卖出去，我们就都能活下来了！” 当时安妮罗洁有些不解地伸手提起自己公主裙上的蝴蝶结缎带：“要用这个去栓伽诺恩的脖子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雷蒙对着自己空荡荡的原本属于头颅的位置抓耳挠腮了一阵，“干脆这样，你平时有空就贴着他，他坐着你就坐他腿上，他躺下你就趴他身上，晚上他要睡觉就说自己怕寂寞，要他陪你一起睡！” 安妮罗洁倒是不介意主动亲近伽诺恩，正好她现在也正对伽诺恩血上瘾着。 “你的部下这是要你出卖色相啊，你没自尊的吗？”安雅盯着安妮罗洁说道。 “第一次见面就拼命跟我献媚的人在说什么啊？”伽诺恩取笑起安雅来。 “我那是计策！”安雅大声辩解。 “我愿意这么做，跟你有什么关系吗？”安妮罗洁不解地看着安雅。 她并非是挑衅，而是真的不理解安雅在这里提意见的理由。 “确实，贞娜和蓓尔最近都没为这件事提意见了，为什么反而是你意见最大？”伽诺恩笑着打量安雅。 “我只是……看不惯你占到便宜！”安雅有些慌里慌张地抱起手来。 对啊，又不关我的事，我给这吸血鬼操的什么心？ 但看着安妮罗洁整天不是贴在伽诺恩身边就是缩在他怀里，她就是有种莫名的焦躁感。 “言归正传，安妮，你对血族的始祖崇拜有多少了解？”伽诺恩朝坐在怀里的安妮问道。 “啊？始祖是什么？”安妮罗洁一脸不解。 “问了等于白问，你歇着吧。”伽诺恩摇摇头。 “好。”安妮索性像猫一样在伽诺恩怀里缩成一团，然后闭上了眼睛。 安妮罗洁和她父亲都算是血族中的异类。低阶血族中倒是有很多是被上位血族强迫转化的血仆，但成为高阶血族的人大多是主动为之，基本都是追求血族的力量和永生，因此对血族起源的始祖都有崇拜心理，在成为血族之后尤其如此。 而范海辛纯粹是为了治好自己的女儿，安妮罗洁只是被动地接受安排，范海辛对血族有所厌恶也不奇怪，似乎也没有对始祖进行崇拜，安妮竟然连始祖是什么都不清楚，从她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伽诺恩认真地想了想，转向角落里待命的魔像：“石头，一个血族亲王同时收集其他亲王的源血和死神力量的神器，又对始祖有一种异常的崇拜，你觉得，他会是出于什么目的？” 最近塔楼的修复进度大幅度提升，照理来说石头储存的记忆应该也有很大程度的复苏。阿利乌亲王也在收集神器，伽诺恩猜测石头说不定能给出什么线索。 “我已经预测您可能会咨询相关的问题，所以提前完成了检索。根据我的分析，我主，这位血族亲王的计划是先回收始祖赋予其他亲王的源血然后加以吸收，以此提升自己的力量上限，然后以此承载神器中的神性，将其转移到自己体内，登临神域境界，甚至达到从神的级别，也就是……”石头缓缓给出了回答，“让自己成为始祖。” 石头说这话的时候语调依旧毫无波澜，但伽诺恩却感觉到了一点震撼：“成神？这种事情真的办得到？” “办得到，我主，您就有这样的条件。”石头理所当然地回答，“但是血族就很难说了，这种尝试是史无前例，谁也说不定能不能行。” 伽诺恩沉默了好一会儿，认真地对安雅下令：“着重往这个方向好好调查一下，尽快查明这家伙手里有没有收集到其他神器！” 173.第173章 倒霉的恶龙 暗夜城三号工厂，奥德甘少校仰视将太阳光完全遮蔽住的漆黑烟幕，忍住了皱眉头的冲动。 远处，一座高耸的烟囱正不断喷吐出墨一般漆黑的烟，在工厂的正上方堆积成一大团乌云将工厂笼罩起来。 奉女皇陛下之命出使暗夜城视察这里的工厂无疑是一项重任，对一名帝国军人来说这应该算是荣誉。 但对于一名圣骑士来说，在这种遍地不死者的地方待上数个小时，属实有点折磨人。 “你对天幕感兴趣？在这个装置被发明前，晴天的时候这些骷髅只能在室内的工坊里工作，太阳光会削弱死灵术的控制，影响这些工人的动作精细度，而现在他们真正做到了不分昼夜，晴雨无阻。” 暗夜城主阿利乌亲王兴致正高，不停地向她讲解自己的工厂。 阿利乌亲王现年六百五十岁，却依然还是一副少年模样，年逾四十的奥德甘站在他身旁看起来就像母子。 不仅仅是外貌，这吸血鬼连神情举止都是一副年轻人的作派，虽然维持着彬彬有礼的形象却不像大多数老贵族那样威仪十足，表情很丰富，喜怒皆形于色，这让奥德甘少校经常忘记对方是个超过六百岁的怪物。 奥德甘少校瞥了一眼身后，那两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规矩地跟在阿利乌亲王身后，将丝巾绑在脖子上遮盖吸血的痕迹，因为正处于吸血催眠的影响下，她们的眼神都有些空洞，只是顺从地跟在阿利乌亲王的身后。 奥德甘少校刚见到阿利乌亲王的时候，这少年模样的吸血鬼是搂着这两位给自己供血的侍女出场的，据说这位亲王最喜欢年轻女人的血，而且每天都要换人。 这个血族欲望和精力都很旺盛，这让奥德甘少校总是无端地想起自己那位年轻又富有野心的女皇陛下。 “现在第一批材料已经送达，按你们要求设计的流水线已经正式投入生产了。”阿利乌亲王抬手指向远处正在推动巨大齿轮的骷髅，“稍后我们再看看组装的工坊，那里的幽冥迷雾比较浓厚，不知道您能不能承受得住呢。” “不愧是亲王阁下，在您的治下这里一切都井井有条。女皇陛下一定会很满意的。”奥德甘少校客套地回复着官话。 “我当然会让我的盟友满意，我相信帝国也肯定不会让我失望。”阿利乌亲王优雅地笑着转过头去看奥德甘少校，“不知我委托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奥德甘少校作为使者此行前来是来查看工厂的生产状况，但对阿利乌亲王来说，询问委托的进度才是正经事。 红月城被攻破的时候，范海辛之女安妮罗洁带着神器“不死之颅”向北逃亡，由于在大陆北方没有情报网，阿利乌亲王将追捕的事情委托给了帝国。 就在不久前，帝国回复他找到了安妮罗洁的下落。 “我们正积极地在和对方谈判。”奥德甘少校回答。 “不应该吧，你们居然还没有搞定那条龙？”阿利乌亲王挑眉，脸上的表情似是在询问对方是否在开玩笑，“我可是听说，帝国的那位骑士王连古龙都杀过，那总不可能是头太古龙吧？” 死亡国度消息闭塞，他对于盘踞帝国北部边境外的那头龙并没有任何了解，甚至完全不知道对方曾挫败过帝国对暮夏西部地区的征服。 但帝国北面要是有一头太古龙，早就该出事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只是这部分情报以我的职位无权知晓，女皇陛下肯定有自己的考量，可能那头红龙对帝国而言，尚有一定的利用价值……”奥德甘少校努力解释。 但她只说到一半，就被阿利乌亲王打断了：“不不不，照这个形势，那头龙应该是已经发现了那件神器吧。让一头贪婪的巨龙自觉交出神器根本是不可能的，伱们所谓的‘积极谈判’不是在浪费时间吗？” “请您相信女皇陛下，她一定是在寻找最合理的解决方案。”奥德甘少校一本正经地回复。 “你继续用这种迂腐的官话搪塞我我可是会生气的，我猜惩罚一个不太会说话的使者，你们的女皇应该也会原谅我的吧。”阿利乌亲王突然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这话让奥德甘少校顿时背后一凉。 “哈哈，开玩笑的。”阿利乌亲王又哈哈大笑起来，“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你们是想让我帮忙出手解决这件事吧，帝国人还真是会精打细算。” “不是的，我们……”奥德甘试图辩解。 但阿利乌亲王显然已经认定了这个结论，摆了摆手：“够了够了，我不喜欢在细枝末节的事情上较劲的。考虑到那头龙拿到了不死之颅，你们会谨慎一些也是能理解的。你回去告诉你们的女皇陛下，我的目标已经近在眼前，只有一步之遥。所以我很急切，希望能尽早得到想要的东西。” “您的意思是？”奥德甘少校试着询问。 “你们国家可是以屠龙闻名的，一头龙而已，把他杀了就是。我可以提供军队，甚至亲自出马，希望帝国能尽可能的配合我，我是说……尽可能！”阿利乌亲王竖起一根指头，“进攻红月城一战，没有让我见识到帝国最顶尖的战斗力，说实话让我有那么一点遗憾呢。” 奥德甘少校听明白了阿利乌亲王的意思，这是要让帝国拿出自己的顶尖屠龙团队协助阿利乌亲王一起去解决那头拿走了神器的恶龙。 而阿利乌亲王，可能会打算带领部队亲征。 “可是，路西欧亲王殿下现在忙于各种政事，不一定能出征……”奥德甘少校谨慎地说道。 “红月城的一座生产区。”阿利乌亲王突然说。 奥德甘少校诧异地抬起脸。 “去告诉你们的女皇，我愿意追加这样的条件来换你们协助我屠龙。”阿利乌亲王说道。 “我明白了，我会转达。”奥德甘少校闻言只能低头行礼。 一位堪比传奇死灵法师的亲王级血族，加上帝国的屠龙英雄，传奇战士路西欧，这头龙大概是要倒大霉了。 174.第174章 打仗的准备 无尽之塔，偌大的餐厅里，只有贞娜和伊丝蓓尔相对而坐。 “你专门找我商量事情可真是少见，我知道，肯定是为了那个吸血鬼对吧？”伊丝蓓尔开口道。 “是的。”贞娜严肃地点头。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喜欢伽诺恩真的把一个吸血鬼娶进来！不过说实话啊贞娜，这事儿我是没什么所谓的。”伊丝蓓尔摆了摆手，“搞宫斗什么的真的没意思，而且我觉得多个人帮我们分担一下也挺好的，你也放宽心态如何……” “伱觉得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贞娜脸黑了下去。 “无聊吗？至少找人分担这事还挺重要的吧，你也不想经常走路扶墙吧。”伊丝蓓尔嘟囔。 “别跑题行不行，我说的是伽诺恩考虑要不要将安妮罗洁交给帝国的事情！”贞娜有点受不了伊丝蓓尔的关注重点。 她们已经知道了帝国尝试跟伽诺恩谈判的事情，但伽诺恩并没有深入地跟她们讨论过，因此她们还不清楚伽诺恩在这件事上的考量，只觉得对方态度有点暧昧。 “这个啊……”伊丝蓓尔眨巴两下眼睛，然后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你是怎么想的？” “你又是怎么想的？”贞娜反问。 “我当然不希望伽诺恩跟帝国走得近啊，那会影响到他跟暮夏的盟约的，到时候我该怎么办都不知道！”伊丝蓓尔认真道，“父王和母后肯定也会大发雷霆，最坏的情况……他和暮夏的关系可能会破裂的啊。”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贞娜轻轻点头。 “咦？”伊丝蓓尔明显吃了一惊，“我以为你说不定会希望伽诺恩把那吸血鬼直接送走呢。” “问题不在安妮罗洁，在于我皇姐突然提出的谈判。以我的了解，她肯定是打算利用伽诺恩。现在伽诺恩变强了，没那么好处理了，她就想转变策略。商量互不侵犯只是第一步，如果伽诺恩点头，她可能会利用这一点做文章。而将来一旦逮到机会，她一定还会想除掉伽诺恩的。所以，我希望你跟我一起劝劝他，不要在这件事上犹豫。”贞娜看着伊丝蓓尔提议道。 在听说伽诺恩准备将交出安妮罗洁和死亡骑士们作为最终选项的时候，她在想伽诺恩似乎是有将和她的姐姐芙蕾德谈判的事情纳入考量的。 伽诺恩如果能在明面上和和帝国化解矛盾以保证之后相安无事，看起来还是十分有利的。 哪怕这只是帝国的缓兵之计，伽诺恩也可以争取到时间收集神器和发展领地，以后帝国将越来越拿他没办法。 但贞娜认为芙蕾德肯定还有其他计划，比如伽诺恩同意下来之后就利用这件事挑拨伽诺恩和暮夏的关系，又或者是麻痹伽诺恩对帝国的警惕，再给伽诺恩布置陷阱…… 她无法完全预料到芙蕾德的手段，但她确信芙蕾德是不会允许伽诺恩一直在她的国土边境上做大的。 “我懂了，一起吹枕边风是吧。”伊丝蓓尔一脸恍然大悟地竖起根指头，“晚上我们一起，等事后再一起劝……” “别什么都往那方面扯，我们下午直接去找他商量就好。”贞娜微微皱起眉头。 这时摩菈扛着铁锤一边擦汗一边走进来，随手将铁锤放在门边：“忙了一上午饿死了，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石头，先给我来杯茶，再给我炸五份肉饼。” 一看到贞娜和伊丝蓓尔在餐厅里相对坐着，她咧嘴一笑：“你们也吃早茶啊？” 和塔里的其他成员不同，摩菈吃饭除了一日三餐，还要在上午下午额外加一顿早茶和下午茶，然后夜里还得来顿夜宵。 最近她帮伽诺恩打造兵器作坊，经常忙得不可开交，饭量也蹭蹭蹭地往上涨。 “不是，我们只是在商量事情……”贞娜犹豫着说道。 “商量啥，也说给我听听呗。”摩菈一屁股坐下来，带着几分八卦问道。 贞娜想了想，还是将她的顾虑说了一遍。 “这个？”摩菈摸着下巴想了想，“我觉得你们没必要担心伽诺恩的立场，不如说担心一下他又要跟帝国开战的可能性。” “什么？”贞娜和伊丝蓓尔都吃了一惊。 “一个小时前他刚找过我，让我利用魔像尽快开始第一批武器和盔甲的量产，说是之后随时可能开战。”摩菈接过石头端上来的啤酒，痛痛快快地灌了一大口。 “跟谁？”贞娜谨慎地确认。 “他说帝国，也有可能还有死亡国度的人……你看他都做起打仗的准备了，应该不可能幻想能跟帝国和谈吧。”摩菈摊开双手。 “该不会是那个黑皮打探到了什么吧？”伊丝蓓尔突然想到了个可能性。 “最开始我是不敢确定，但至少现在……” 摩菈说到一半，一阵很有辨识度的脚步声渐近。 在场的人都暂时沉默下来，转头去看向餐厅入口。 在这座无尽之塔里走路如此铿锵有力的，只有这里的主人。 伽诺恩走进餐厅，怀里抱着已经睡着的安妮罗洁。 “你们看他现在是会舍得把这亡国公主交出去的吗？”摩菈把刚才的话补全了。 贞娜和伊丝蓓尔都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你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抱着她不累吗？你现在看起来真有点诱拐犯的感觉。”摩菈揶揄起伽诺恩来。 “我真是诱拐犯的话，那下一个就该是你了。”伽诺恩顺着对方的笑话说道，“是她一直缠着我，好在终于睡着了。” 然后他将石头呼唤了过来，把熟睡的安妮交给了魔像，命令对方将安妮送回八层的房间。 “伽诺恩……”贞娜试着开口。 “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我并没有对芙蕾德心存幻想，只是打算尽可能争取点时间。”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不过看起来，这时间也争取不了多少了啊。” “难道说？”贞娜微微睁大眼睛。 “安雅打探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动向，有一小支部队从暗夜城出发进入了帝国南部的边境，龙口要塞那边的侦察活动也变频繁了，说不定谈不拢你皇姐又打算动手了，当然也可能是暗夜城那边主导的。”伽诺恩分析道。 托安雅布置的情报网的福，加上无尽之塔的通信功能，他们很及时地得到了暗夜城和帝国的异常动向。 “需要我们做什么吗？”贞娜正色起来。 “你今天下午先帮我看着领地。”伽诺恩说着将目光移向了伊丝蓓尔，“蓓尔你跟我走。” “去哪儿？”伊丝蓓尔问。 “我们有段时间没拜访你母亲了啊。”伽诺恩认真地说道。 “你说啥？”伊丝蓓尔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175.第175章 王妃的条件 晚霞林城要塞，一间作战会议室被临时腾了出来作为招待客人的会客间。 暮夏王妃帕特莉兹隔着一张石桌，望向对面的两位客人。 准确地讲，真正的客人只有伽诺恩，伊丝蓓尔毕竟还是暮夏的公主。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导致她的视线有些扎人，伽诺恩毫不在意地迎着她的视线。 如今他们两人对视，就算帕特莉兹释放“天敌威慑”，伽诺恩也不会感到明显的压力。 塔楼的修复的进度达到三成，他的力量也已经增长到了接近古龙级别的程度，基本上已经免疫普通传奇强者的威慑型能力。 当然，如今的他是暮夏的正式盟友，又与精灵公主订了婚，帕特莉兹自然不会毫无礼数地对他进行威慑。 但即便只是一般的眼神威慑，也足以令伽诺恩身边的伊丝蓓尔坐立难安了。 从见到母亲开始，除了最开始的问候，伊丝蓓尔就再也不敢和亲生母亲有直接的眼神交流了。 这仿佛心里有鬼的态度似乎让帕特莉兹愈发起疑，看向伊丝蓓尔的眼神也愈发锐利起来。 这让伊丝蓓尔更加紧张，表情紧绷，腰背挺直，就连端茶的手都有那么一点微微颤抖。 伽诺恩瞥了一眼伊丝蓓尔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心想就算之前兰帕德回去真的守口如瓶了，这要是被帕特莉兹逼问一番，伊丝蓓尔恐怕还是会不打自招的。 “我昨天送来的信，想来王妃殿下应该已经过目了吧。”他尽快提起了正题。 帕特莉兹将目光从女儿身上移开，转向伽诺恩：“看过了，你说因为红月城的流亡者的关系，帝国准备联合死亡国度的城邦对你的领地动兵，如果你真的拿到了对方想要得到的神器，那倒是有这个可能性。问题是，这个消息确切吗？” “我的情报部队应该还是挺可靠的……不，应该算是顶尖的。”伽诺恩回答。 “尼崔兰暗精灵间谍的能力确实很突出，但他们作为雇佣兵的声誉可不怎么好。”帕特莉兹提醒。 “他们对我并不忠诚，但有契约术的控制，消息的真实性姑且还是有保障的。”伽诺恩说。 “老实说，伱信里的要求对我们还是有一定风险的。”帕特莉兹说。 “我的领土要是沦陷在帝国手中，你们要面临的可就不只是风险了。王妃殿下既然对我看守的东西有所了解，那更应该知道，那种东西如果落入帝国女皇，或者一位有野心的血族手中，对暮夏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伽诺恩看着帕特莉兹说。 对和无尽之塔绑定的塔主而言，无尽之塔就如同一个本源力量的放大器。 如果绑定的是持有神赐职业的人，那么他的职业境界可以被无尽之塔放大到神域强者，甚至按石头所言，可以达到近乎神明的级别。 以此类推绑定的如果是血族，那应该也能将血族的力量从没有爵位的血族提升到亲王级别，甚至突破这个上限，达到始祖的境界。 阿利乌亲王如果真的打算成为始祖，他若知道了无尽之塔的存在，必然会不计代价地试图夺取。 对暮夏来说，领地西面无论是出现一个敌对国家的神域强者，还是出现了一个始祖级别的吸血鬼，无疑都会是一场噩梦。 更不用说，伽诺恩的领地沦陷的话，暮夏的西侧城镇将同时在西南两个方位面临帝国的威胁。 “我们目前尚不知道他们的进攻时机，这意味着暮夏这边不得不为了支援你时刻待命，如果这只是表象，他们其实是伺机再次对暮夏发起进攻的话……”帕特莉兹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个可能性不高，对死亡国度的城邦来说，入侵暮夏并没有很大的战略意义。帝国如果要再袭击暮夏，那不会是小动作，我的情报网肯定会有所察觉。”伽诺恩说。 “你对那些暗精灵很有信心啊。”帕特莉兹评价。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一直表现得不错。”伽诺恩回道。 “你如果有需要，暮夏当然愿意提供支援，但真的有必要做到你说的那种程度？”帕特莉兹说。 伽诺恩正色起来：“王妃殿下，帝国人曾经被我击退过一次。他们若是协助阿利乌亲王向我的领地进攻，势必会投入最精锐的战力，那位骑士王出战的可能性是很高的。他们如果分两路朝领地进攻，我可能会无暇顾及两边的战线。” 组织屠龙和攻城伐地有很大的区别，屠龙需要的是精英，而不是人数，重要的是战力的“质量”。 面对巨龙，哪怕是百万个普通士兵也不过是乌合之众，能起到的作用还不如一个超凡……甚至可能还不如一个拿着屠龙武器的大师境界强者。 以屠龙闻名的帝国自然不会不了解这个道理，他们不会派来千军万马，但一定会让最精锐的强者出战，即便路西欧的地位已今非昔比，他依然是参加这场屠龙战的最佳人选。 而身为亲王级血族的阿利乌也拥有传奇强者级别的力量，两名传奇若是沿着不同的进攻路线对无尽之塔发起进军，伽诺恩认为自己可能会自顾不暇。 帕特莉兹陷入了沉思。 见她还在考虑，伽诺恩又补上了一句：“这也是为了保障蓓尔的安全，您当然也可以选择将她提前接走……” “我不要，我要和伽诺恩共进退！”伊丝蓓尔立刻挽住了伽诺恩的胳膊。 “这是你们一开始就商量好的说辞吧。”帕特莉兹轻而易举地看穿了两人的剧本。 但她明白伊丝蓓尔恐怕是真这么打算的。 “我明白了，我可以同意你的条件。”帕特莉兹看着伽诺恩说道，“但相对的，我也有个条件。” “不会又是之后再说的条件吧？”伽诺恩想问个清楚。 “不，我是想说，如果事实证明你的情报部队获取的消息真有那么准确，我希望暮夏也能拥有这样水平的情报机构。”帕特莉兹认真地说道。 “你想让我把情报部队让出来？”伽诺恩愣了一下。 就算这帮精灵能允许暗精灵为他们做事，安雅他们恐怕也不会乐意的吧。 “不，只是希望我们能得到他们的训练模式。我听说你手底下的情报部队是夜刃家族最优秀的继任者在管理，我希望你能把她暂时借给我们一段时间，来指导暮夏的刺客。”帕特莉兹缓缓说道。 “这倒并无不可，只要你们之间别搞出什么会给我带来麻烦的矛盾。”伽诺恩提醒。 “我当然会保证她的待遇和安全。”帕特莉兹认真地说道。 “那就没问题。”伽诺恩点头。 “没想到能从你嘴里听到为了蓓尔这种说法，红龙，我不奢求你真心爱她，但你应该至少有好好珍惜她吧？”帕特莉兹盯着伽诺恩说道。 “当然。”伽诺恩从容地微笑。 “那么，你们应该有好好遵守婚前礼节的吧？”帕特莉兹的眼神又变得锐利起来。 这个死亡问题一出来，伊丝蓓尔的表情变得更加僵硬起来。 该不会已经暴露了吧？伊丝蓓尔惴惴不安地想。 但伽诺恩还是撑住了场面，一边用脚碰了碰伊丝蓓尔的小腿示意她别不打自招，一边面不改色地朝帕特莉兹反问：“您是指什么方面？” 176.第176章 你怀孕了？ 伽诺恩还是比较从容的，他不觉得兰帕德王子之前回去的时候有多嘴，不然帕特莉兹现在根本不会浪费时间提问，当场就该开始兴师问罪了。 帕特莉兹没有正面回答伽诺恩的反问，而是一本正经地说教起来： “蓓尔在部分思想上走了歪路，但我还是希望她能尽可能修身养性，至少不要太过偏离正轨，这一点我希望她的另一半能尽可能加以配合和引导，希望我在这件事上没有看错人，伽诺恩先生。” “您尽管放心。”伽诺恩直视帕特莉兹的眼睛。 帕特莉兹打量了他一会儿，没看出什么端倪，便将目光移向了伊丝蓓尔：“蓓尔，你今天看起来好像有点紧张。” 被母亲突然这么质问，伊丝蓓尔有些措手不及：“没、没有啊！” 伽诺恩瞥了她一眼，在心里直叹气，这姑娘演技和心理素质太差了，尤其是在面对她亲生母亲的时候。 这时帕特莉兹突然叹了口气：“我也算是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你了，以后像这样的日子可能还会有很多。对你来说，看不到我更轻松一些，是吗？” “是……”伊丝蓓尔下意识脱口而出，旋即反应过来改口，同时连连摆手，“不不不，怎么可能，我也很想念母后的！！” 帕特莉兹的神情变得柔和了一些，然后隔着桌子朝伊丝蓓尔伸出手。 “母后……”伊丝蓓尔表情稍稍放松下来，轻轻把手放在了帕特莉兹手里。 “不管怎么说，伱也是我的女儿，我当然还是会一直挂心你的……”帕特莉兹柔声说着，将另一只手覆在伊丝蓓尔的手背上。 严厉的母亲少见地露出这般柔情的一面，这让伊丝蓓尔有一点受宠若惊：“嗯，我知道的……” 但仅仅过了两秒，她就察觉到不对了。 她能感觉到，帕特莉兹正在通过接触的这只手对她使用德鲁伊的术法生命探查。 这个术法可以让德鲁伊诊查目标的生命状态，粗略地找出一些比较明显的病灶或者不同寻常的状态。 “你……你在检查什么啊母后？”伊丝蓓尔瞪大眼睛。 生命探查是没有那么精细的，应该查不到她已经……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紧张。 只见帕特莉兹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随后她突然缓缓睁大眼睛，看向伊丝蓓尔的眼神带上了明显的震惊，还有……愠怒。 “怎么回事？你怎么已经有身孕了！？”帕特莉兹瞪着女儿质问。 伽诺恩和伊丝蓓尔闻言都是心里一惊。 “不可能，哪有这么快！？”伊丝蓓尔猛地抽回手，惊诧地喊道，“我每次都有好好检查的！！” 这话一出来，现场的气氛顿时凝固住了。 伽诺恩已经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 帕特莉兹突然收敛起了表情，语气也变得平淡起来：“我是开玩笑的。” 伊丝蓓尔当场石化。 “不过你刚才的话，可能需要好好解释解释了。”帕特莉兹盯着伊丝蓓尔，脸色逐渐黑了下去。 这段位的差距真不是一星半点，伽诺恩心想。 “呃……”伊丝蓓尔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看向伽诺恩求助。 “蓓尔不过是也跟您开了个玩笑罢了。”伽诺恩朝帕特莉兹一摊手。 “对对，我马上就听出母后是在开玩笑的嘛！哈哈！”伊丝蓓尔这次总算是反应得及时了一些，扯起笑容应付帕特莉兹。 “她的幽默感可能是遗传了您。”伽诺恩尽可能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帕特莉兹没回话，眼神依然尖锐，看起来并没有怎么特别相信。 气氛一度十分僵硬，帕特莉兹面带狐疑，伊丝蓓尔满脸冷汗，伽诺恩假装若无其事。 其实对伽诺恩来说，暴露了也并没有什么大问题，现在的帕特莉兹也根本拿他没有什么办法，至于伊丝蓓尔会怎样……那都只能算她咎由自取了。 最后帕特莉兹像是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一般长出一口气：“希望你今后谨言慎行。” “我明白的。”伊丝蓓尔点头如捣蒜。 “至于你的委托，我会妥善安排的，之后再通知你进度。”帕特莉兹说。 “还请王妃殿下尽快，帝国那边随时都可能采取行动。”伽诺恩认真地说道。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帕特莉兹说着顿了顿，“希望你也是。” “自然的。”伽诺恩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响起了声音：“我主！” 伽诺恩顿时警觉起来，这是石头的声音，石头正在通过塔楼的通信功能和他联络，这说明无尽之塔那边出现了一点状况。 “守望者的监视范围内出现了入侵者！”石头向他汇报。 带着几分疑惑，伽诺恩打开了守望者。 安雅的情报部队时刻监视龙口要塞的动向，帝国的屠龙部队应该还没有组织起来才对。 然后，他就在“守望者”的投影中，看到了一头完全由骸骨构成的“龙”在领地边缘盘旋，它的翅膀其实已经只剩骨架，但似乎用其他的什么材料强行给修补完成了。 “初步推测，这应该是利用真龙的骨架制造的死灵术造物，对无尽之塔并没有很明显的威胁，如果它接近过来，也可以借助防御法术击退。”石头向他汇报，“但我觉得有必要向您汇报一下。” 短暂的观察，伽诺恩发现这头骨龙只是隔着很远的距离在那片区域盘旋，并没有靠近无尽之塔的样子。 是在做侦察？ 思考了片刻，伽诺恩向帕特莉兹行礼：“很抱歉王妃殿下，我的领地里好像出了一点状况，必须马上赶回去才行。” “你在这里都能知道？”帕特莉兹有点意外，她并不知道无尽之塔拥有通信和大范围监视的功能。 “之后有空，我再和您仔细说明，现在还请恕我失礼。”伽诺恩说着将手搭在了伊丝蓓尔的肩膀上，随后在意识中调取权限书，然后在记录了权限的那一页，第一次调取最新开放的那项权限： 【传送】 177.第177章 古黑龙的骸骨 在帕特莉兹诧异的注视下，伽诺恩和伊丝蓓尔周围的空间骤然扭曲了起来，他们就像是水中的倒影，而此时有一股涟漪从他们身上泛起。 然后下一刻空间的扭曲就恢复了过来，而伽诺恩与伊丝蓓尔已经凭空消失了。 伽诺恩和伊丝蓓尔都感觉眼前的景象扭曲了一下就变换了过来，他们现在出现在了无尽之塔的塔顶，在他们的脚下，塔顶的法阵还发着微光。 正如石头先前所言，无尽之塔的修复进度达到百分之三十后，【传送】的权限也被解锁了。 身为塔主的伽诺恩在外界时，可以随时跨越空间距离的限制，在两三秒钟内直接回到塔顶的传送法阵，或者是塔底的根源法阵。 而其他与塔楼签订了契约的个体，也可以在伽诺恩的首肯下发动传送，如果是签订囚徒契约的个体，伽诺恩甚至可以无视对方的意愿，将其强行转送回塔楼。 在安雅的情报网确认了帝国和暗夜城对领地有攻击意图的当下，伽诺恩本来是并不适合离开领地的。 但有了这个传送权限，他在领地之外的活动会受到的牵制就会小很多，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传送一次就能消耗掉目前这个人数大约半个月积累的魔力存储，因此也不是能毫无节制地使用的。 伽诺恩一回来就让伊丝蓓尔先回到塔里待命，自己变成龙形振翅飞向骨龙的方位。 没过几分钟他就跨越了将近十公里的距离，那头骨龙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从骨架看，这头骨龙生前应该是一头黑龙，而且已经相当高龄，成长水平超过了现在的伽诺恩，应该已经达到了古龙的水准。 一头古黑龙的骨架。 伽诺恩立刻意识到了这头骨龙的来历——这恐怕就是被路西欧屠杀的那头夜影沼泽的古黑龙留下的骸骨，现在被人用死灵术变成了傀儡。 有能力驱使这样的不死生物，最起码也得是超凡境界的死灵法师了。 在“守望者”的评估中，这头骨龙身上带着黄色的气息，对现在的伽诺恩来说对付起来需要花费一点工夫，但并不会很困难。 龙的骸骨自然没法和活着龙相提并论，没有龙鳞，没有强劲的肌肉，没有吐息，也失去了天生的类法术能力和生前学习的术法，只不过那强度惊人的龙骨和死灵术附加的特殊力量，还是让他保留了一点威胁。 伽诺恩没有发出咆哮也没有释放龙威，这头骨龙只是傀儡，基本上没有自己的意志，对它示威只是浪费时间。 他直接振翅朝古龙飞去，准备除掉这头入侵者。 骨龙察觉到了他，或者说，在远处操纵骨龙的死灵法师感知到了他。 原本一直盘旋的骨龙立刻调转了方向，朝他甩了甩只剩下脊骨的尾巴，这对龙类来说算是一个挑衅的动作。 随后骨龙便立刻朝着南侧飞去，它原本就处在领地的边缘，很快就脱离了“守望者”的监视范围。 伽诺恩警觉起来，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追了过去，但没有全力去追，和骨龙保持着距离。 这头骨龙一直和无尽之塔保持着十公里左右的距离，只是在那里盘旋却没有接近的意思，在他一靠近就朝龙口要塞的方位飞去，这请君入瓮的感觉实在太明显了。 如果说脾性暴躁一点的真龙，说不定还真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 伽诺恩迅速地扫视周围的地形，然后找出了几个适合藏身的地方。 他酝酿吐息，张口朝这几个方位各发射了一发龙炎弹。 压缩的火球在空中划出几道炽亮的轨迹，精准地打击到了伽诺恩盯上的藏身点。 伴随着几声爆炸，伽诺恩隐约听到了一点惨叫声——有三处藏身点埋伏着人。 好些灌木丛被点燃了，燃烧的火焰中出现了黑色的人影，有人逃窜着远离火焰，那些是活人，还有一些完全无视了高温和熏烟，伽诺恩仔细观察，发现这些没反应的人影全都是骷髅。 最靠近骨龙的一处藏身点突然涌出了大量的蝙蝠，在骨龙的身上汇聚成形，变成了一个俊美的少年。 伽诺恩迅速断定了对方的身份——暗夜城城主，阿利乌亲王。 不是亲王级别，一个血族应该是没胆子在这里直面他的。 “比一般的龙有脑子，还挺慎重的，本来以为可以轻松点把这件事给办了。”阿利乌亲王一招手，大团的灵体在他手上汇聚，最后变成了一把看起来有些虚幻的镰刀。 神器！ 伽诺恩一眼就看出了对方手里这把镰刀的价值。 骨龙突然又一转方向，振翅朝伽诺恩飞来，头骨的眼窝里闪动起蓝色的鬼火。它是由阿利乌亲王施展的死灵术驱动的，距离施术者越近，它的力量也会有相应的增幅。 “今天主要还是来打个招呼的，不过能杀了你自然最好。我倒是没怎么对付过龙，不过想来会死的东西应该不算太麻烦。”阿利乌亲王一脸自信将镰刀指向伽诺恩，甚至还挑衅似地招了招手。 更远处，伽诺恩看到了几头升空的双足飞龙，它们的背上骑着穿戴帝国样式盔甲的骑士。 伽诺恩如果追得更深一点，刚刚无疑会陷入包围圈。 骨龙突然载着阿利乌亲王朝伽诺恩冲过来。 伽诺恩没多犹豫，也振翅笔直地冲向了阿利乌亲王，全身上下涌现出了大量的火焰。 “这就对了，红龙！！”阿利乌亲王显得很高兴，立刻向神器注入力量。 但就在双方正面将距离拉近到只有数十米的时候，伽诺恩突然旋身偏转了一点方向。 本来准备应对过吐息然后用神器发起攻击的阿利乌亲王错愕地看着伽诺恩和自己错开了方位，随后伽诺恩利用火焰塑性的能力令自己释放的火焰聚化成大片大片的火雨，轰向向了地上的部队还有远处的飞龙骑兵。 一阵爆炸声响起，伴随着惨叫的声音，飞龙骑兵被击落了两人，地面上的部队更是损失惨重。 伽诺恩突然振翅拉升高度一下子飞到了骨龙难以追到的距离，然后调转方向朝无尽之塔返回了，他不会蠢到在别人准备的主场作战。 “太简单的陷阱骗不到啊。”阿利乌亲王立在骨龙背上收起了神器，“呵呵，比想象中的难对付一些。” 178.第178章 血族亲王的礼物 数小时后。 巨大的骨龙在城郊的驻地降落，一帮帝国的士兵围上来接应，却没几个人敢第一时间靠近，最终隔着一段距离形成了一个围观的圈子。 只剩下骸骨的龙并不会像活着的龙那样释放龙威，却依然有着近乎恐怖的压迫感，而且在其死后，在死灵术的加持下，它拥有了一种不同于活着的巨龙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威慑力。 围观的帝国士兵突然分开了一条路，穿着华袍的骑士沿着这条路昂首阔步朝骨龙的方位走过来，丝毫没有受到这股压力的影响。 阿利乌亲王沿着骨龙的脊椎走到龙的头骨上，居高临下地俯瞰那名骑士。 “你身上洋溢着的生命力和巨人有的一拼，真不愧是帝国的屠龙英雄。”阿利乌亲王朝对方优雅地欠身，“很荣幸见到您，亲王阁下……或者，还是骑士之王这个头衔对您来说更加响亮？” 帝国的骑士王路西欧亲王，带着一小队骑士，连夜赶到了帝国的北部边境驻地，和阿利乌亲王的部队在此会合。 “我也很荣幸能见到您，暗夜城的城主大人。”路西欧面无表情地招呼，也没有行礼，“欢迎您莅临帝国的龙口要塞……虽然我是很想这么说，但我其实不是很喜欢没什么意义的客套。” “我倒是觉得礼节还是很重要的，不过我尊重年轻人不喜欢繁文缛节。”阿利乌亲王说着从骨龙的头上跳了下来，轻盈地落在地上。 他将路西欧称为年轻人，但在众多帝国士兵看来，他看起来似乎比路西欧还小一个辈分。 这种差异并不仅仅体现在外观上，还有气质。 路西欧看着一板一眼不苟言笑，做派似乎更像个刻板的中年军官，而已经有数百岁的阿利乌亲王却显得轻佻许多，也完全没有老人该有的稳重。 “我按约好的时间赶来与您会和，却没有见到您。驻守的部下说，您擅自带队越过了龙口要塞？”路西欧认真盯着阿利乌亲王问道，态度隐约有几分质问的意思。 “我以为可以简单点把那头龙给办了，不过对方比我想象中的沉得住气，可惜了。”阿利乌亲王笑着摊手。 “我之前托人送给您的文件您没有看吗？”路西欧微微皱眉。 “看了，你提到的那座可以释放天火的塔楼确实很危险，所以我试着将他从领地里引出来……”阿利乌亲王解释起自己今天的行动。 路西欧长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城主阁下，您带着我们的部队擅自出征，结果白白因为那头红龙损失了几名精锐，您为何不等与我汇合再行动？为何不按原定的计划，等部队集结好了再一起发动进攻？” “我承认我很着急，布置了三百多年的计划马上就要实现了，结果半道出来一头红龙挡在我的道上。也不是什么太古龙，为了这样一条龙多等那么几天我觉得不是很必要……”阿利乌亲王显得有点嬉皮笑脸。 “那头红龙不是这么好对付的，虽然我这么说可能有点像是借口。我当年也曾像您一样，结果吃了苦头。更不用说，那头龙的力量如今还成长了不少。”路西欧说。 “是啊，我现在能看出来了。”阿利乌亲王打量着路西欧，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你这伤，是他留下的？” 路西欧的脖子和脸上都有烫伤留下的瘢痕，这些瘢痕一直延伸到了脖根处，不难想象他的身上是什么样的。 当初被审判天使之环释放的天火正面击中，大面积的烫伤让他濒临死亡，如果不是用“绝地反击”及时吊住了一口气，加上帝国高阶牧师和圣骑士的集中治疗，他早该死在和伽诺恩的第一次交手中了。 “是的，这是我吃过的教训，我衷心地希望您不要因为过度的自信也品尝到一样的苦果。”路西欧严肃地告诫。 “好的，我会铭记于心。我得承认，是稍微任性了一下，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阿利乌亲王抬手朝身后一指，“稍微测试了一下新的作品，你们提供的龙骨很好用，我用它侦察了一下那头红龙的领地地形。” “很荣幸我以前狩猎的收获能为您派上用场。”路西欧面无表情地点头。 “让我稍微做一点点补偿吧，这个礼物送给你了。”阿利乌亲王突然笑着取下自己手上的一枚暗红色的戒指，递给路西欧。 “我没理由收受您的馈赠，倘若您是想为女皇陛下送礼，可以直接派遣使者。”路西欧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这东西仅仅对你有用。”阿利乌亲王笑着说道，“这是一个能施展死灵术的法器，是我亲手制作的。以你的实力，使用起来的负担应该是很容易承受得住的，你可以用它……操纵这个。” 阿利乌亲王说着指向身后的骨龙。 路西欧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错愕。 “你们的飞行部队用的是双足飞龙，骑那种东西对付真龙是很困难的，这一点你自己应该清楚，这东西能帮到你。”阿利乌亲王微笑着说道。 只是片刻的犹豫，路西欧伸手接过了戒指：“感谢您的慷慨，我确实需要这个。” “不必客气，这也是为了我自己的计划能顺利进行。”阿利乌亲王脸上笑意更甚，“顺便一提，如果你不幸战死了，尸体还算完整的话，我还能通过那枚戒指施展招魂术，把你变成优秀的死亡骑士。不过请放心，你应该也清楚，以你的境界，我的死灵术不一定能完全束缚得了你受到战神加护的精神，变成死亡骑士之后你还是可以凭自己的意志行动的，只是不知道亲王阁下您是否接受得了。” 路西欧将戒指戴在了手上：“我生来就是一把剑，自然不介意在战场上被有效的利用。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自己死后也依然能作为一把陛下手里的利刃挥舞。” “无意冒犯，追求力量到了这个境界，却只为他人而活会不会太憋屈了一点？”阿利乌亲王玩味似地打量路西欧。 “追求生存方式是强者的自由，而我只是凭自己的意志选择了为谁而活，这有什么好憋屈的？”路西欧毫不在意地回道。 “好吧，年轻人，你高兴就好。”阿利乌亲王咧嘴一笑，“我想我们大概会不怎么合得来，不过还是祝愿我们一起屠龙的时候能合作愉快。” 179.第179章 无尽之塔的餐桌会议 “我没有领导军队的经验，所以部队能分开来交给你们各自指挥吗？” 无尽之塔的餐桌上，伽诺恩坐在长桌尽头对在座的其他人提议。 被阿利乌亲王往领地挑衅了一次，伽诺恩已经基本确信帝国和暗夜城正在组织进攻，而且恐怕就在近期。 为此他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从各个渠道组织了兵力。但他自己作为主要战斗力，他其实无暇去指挥那些部队。 但这里的几位公主他相信应该或多或少受过军事训练，本身的实力也是足够以一当十，因此他决定自己去对付敌人当中的主力和空中部队，将剩下的敌人交给她们。 “也包括我？”安雅有些诧异地指指自己。 “你的人当然还是由你自己来带领最合适。”伽诺恩说。 “我们还要负责打仗？不是搞情报就可以了吗？”安雅不满地抱怨。 “你要不再仔细看看当初签的契约？”伽诺恩提醒。 “我还以为你专门让我来餐厅吃饭，是终于要提高我的待遇了。”安雅叹了口气。 “你的工作一直完成得不错，以后想要在这里吃饭，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摩菈经常拉你一起跟她喝下午茶吃宵夜不是吗？”伽诺恩环视在场的人，“以后我们有什么事情都正好可以在餐桌上讨论。” “在餐桌上开会我举双手同意，讨论的事情越重要菜也应该越丰盛，再来两桶酒增进下讨论的氛围！”摩菈一听这话就来劲了。 “讨论事情的时候就别喝酒了。”贞娜绷着一张脸，然后将目光移向伽诺恩，“我也同意在这里开会，问题是我觉得应该稍微有点规矩。” “你是指？”伽诺恩挑眉。 “比如让你脖子上挂着的那东西找个座位坐坐？”贞娜说这话的时候眉头微微抽动，显得有点不耐烦。 吸血鬼安妮罗洁和往常一样坐在伽诺恩腿上，缩在他怀里。 “可这不是要吃饭吗？我的饭就在这里啊。”安妮一脸理所当然地指指伽诺恩的脖子。 “把血放出来给她吧，你们这个样子我们很难集中精力讨论问题。”贞娜放弃了跟这个吸血鬼争辩，转而看向伽诺恩。 “就是说啊，今天应该换我来坐你腿上了！”伊丝蓓尔拍桌子。 “别捣乱，你这么想坐要不我腿上给你坐？”贞娜怒视伊丝蓓尔，伊丝蓓尔迫于压力闭上了嘴。 “好吧，这样也有点影响我用餐。”伽诺恩抱起安妮，随便挑了个长桌旁的位置把她放下。 安妮看起来有点不情愿，生物流出体外的血很快就会开始凝固，对吸血鬼来说，在杯子里喝放出来的血，比起直接从血管里吸血，味道无疑会大打折扣。 但伽诺恩把她按在座位上的时候，她也别无选择。 “言归正传，目前我们的人手构成是这样的……”伽诺恩迅速将话题拉回正轨，“前面说了还在塔里的暗精灵由安雅指挥，然后是从公国锡河俘获的士兵，贞娜，可以交给你吗？” “好。”贞娜点头。 “暮夏承诺会派遣一队森林近卫的精锐和蓓尔一起行动，也算是蓓尔的护卫吧，就交给蓓尔你自己指挥了。”伽诺恩将目光从伊丝蓓尔移向摩菈，“我通过独眼巨人发布悬赏，从沙曼城的金蝰蛇佣兵团招揽了三十名佣兵，这些拿钱办事的家伙不是很值得信任，没人督战可不行，你能带的了吗？” 摩菈作为战士的本事是没得说的，但她的外表作为指挥官的话，似乎有点难以服众。 “没事，我有经验！哪个不听话，给他一锤子就老实了。”摩菈大方地应下来。 “剩下的还有管家魔像，紧急情况下应该能制造大约一百个士兵加一个巨型魔像，稍后分配下，把兵力匀给人数较少的队伍。” 伽诺恩说到一半，安妮罗洁突然举手，小声道：“那我呢？” “你有受过军事训练吗？或者，带队的经验？”伽诺恩姑且问了一句。 如他预想的，安妮摇了摇头。 “那你就和雷蒙他们一起行动，指挥就交给他吧。你就负责用死灵术控制埋骨地里的僵尸，包括那头绿龙。”伽诺恩说。 身为公爵级吸血鬼的安妮罗洁实力很强，甚至可以力压在场的其他公主，但她的指挥能力和战术水平是不足以带领部队的，好在她身边的死亡骑士姑且算是正儿八经的军官。 “部队的组成很杂乱，那我们还是得稍微演习一下如何协同作战。”贞娜认真地说道。 “金蝰蛇佣兵团算是沙曼城比较靠谱的，我们的人有跟他们一起合作执行任务的经验，不如我跟摩菈一组，负责游击支援如何？”安雅说。 “这要先统计一下不同兵种人数才能确定基本的阵型布置，不过好在石头的魔像可以胜任大多数位置，包括牺牲率最高的地方。”贞娜提出意见。 “是不是要依照防御工事来布置防线？”伊丝蓓尔说。 “不太行哦，哨塔和堡垒的工程才建了不到一半，很多路线都没有工事，我们这边已经被的对面侦察过了，对方大概率会避开这部分防线的。”摩菈摇了摇头。 “那得先预测一下敌人接近无尽之塔的路线才能演练得起来啊，还有他们的阵型！”伊丝蓓尔又说。 “我的人倒是可以充当斥候，监视一下外围，等他们进入‘守望者’的范围，就不用担心侦察不到他们了。”安雅来了一句。 “帝国的布阵我倒是比较了解，问题是，暗夜城的部队应该会跟帝国的部队兵分两路，我们要对付的究竟是哪一拨？”贞娜说着望向伽诺恩，然后微微皱起眉头，“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有点意外，虽然听不太明白，但你们讨论好像很专业。”伽诺恩微笑着竖起了拇指。 虽然并没有太多实战的经验，但这些公主一个个姑且还算是受过精英教育的人才，在这种时候，还是姑且能承担一下前线军官的位置的。 180.第180章 共同语言 “我个人觉得，帝国的部队和暗夜城的部队应该是会兵分两路甚至更多路朝无尽之塔进军的，我们不能让任何一支进入无尽之塔，我初步是这么设想的，我们来对付帝国的部队，如果路西欧有参战的话，我会优先对付他，暗夜城的部队就交给暮夏的援军牵制。”伽诺恩做了一下简单的说明。 路西欧曾经和他交过一次手，也领教过无尽之塔的大规模法术攻击，他是知道这座遗迹存在着某种秘密的，所以很可能会制订一个比起屠龙，优先攻破塔楼的战术方针。 伽诺恩猜测骑士王不会将部队集中在一起，更不可能和暗夜城的部队一起行动，暗夜城的部队应该存在一定数量的不死生物，混编起来的话对帝国士兵的士气产生一定影响。 而且亲眼见识过无尽之塔所调用的审判天使之环的威力，路西欧肯定想得到，将部队集中起来，只会方便这边将他们一网打尽，分散开来从不同路线进攻，反倒可以让镇守的红龙应接不暇。 如果真的发展成这样，对伽诺恩这边来说，这场仗就会变成名副其实的塔防，他必须得全力堵截每一支试图接近无尽之塔的小队。 “我们不去对付阿利乌亲王吗？”一直保持沉默的安妮罗洁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伽诺恩看看她，马上就明白了她的心思：“你是想为你父亲报仇吗？” 安妮罗洁想了想，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伽诺恩有点看不明白了。 “说真的，我有点害怕他。父亲希望我活下去，所以我不是很想接近他。他会像杀了我父亲那样杀了我的。”安妮的神情显得有些迟疑，“可是，我当然还是希望他死，他害我再也见不到父亲了……” “他在需要除掉的名单上，相信我，只不过我们需要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伽诺恩说。 阿利乌亲王想要得到神器“不死之颅”，而伽诺恩也想抢走他手中的那把镰刀形状的神器。 更不用说，阿利乌亲王的最终目的很可能是想成为始祖，而且光是为了一件神器就毫不犹豫地对他发起挑衅，从帝国之前派遣伊希丝谈判的态度看，伽诺恩也基本上可以确定，这场屠龙行动的主导者是阿利乌亲王。 这个吸血鬼无疑是可能会盯上无尽之塔的潜在威胁。 他们之间的矛盾可以说是不可调和的，既然已经知晓了彼此的存在，那对伽诺恩来说阿利乌亲王当然也是除掉最好。 但伽诺恩也很清楚，阿利乌亲王手中的神器应该相当危险，哪怕是他也绝不能掉以轻心，他应该寻求更稳妥的处置方式。 “伽诺恩，你可以帮我杀了他吗？”安妮罗洁有些怯生生地看向伽诺恩请求道，“如果你可以帮我杀了他的话，我以后可以都听你的。” “你要不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他做不做得到你还不是都在给他当宠物养？”安雅语带讽刺地说道。 “我……我会更顺从更配合的，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主动去做的。”安妮稍微努力一点恳求起来。 “我怎么听她这么说话有股犯罪的味道？”摩菈把手放在脸侧，和身旁的伊丝蓓尔窃窃私语。 “这话你来说的话，也会有一样的效果的。”伊丝蓓尔瞥了摩菈一眼。 摩菈用力拍了一下伊丝蓓尔的肩膀。 伽诺恩回望安妮红色的双眼，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我尽量。” —— 龙口要塞的城墙上，阿利乌亲王抱手站在墙头望向远处。 今天是个万里无云的晴天，对吸血鬼来说绝不是个适合呆在户外的好日子。 阿利乌亲王周身缠绕着一团淡淡的血雾，为他抵挡了一点阳光的照射，但即便如此，他的肌肤还是被太阳晒得不停冒出白烟。 “您这是在苦行吗，城主阁下？” 背后传来的声音让阿利乌亲王回过头来，路西欧正站在他身后。 “你居然还会关心我啊，年轻人？”阿利乌亲王笑了出来。 “我只是不希望自己的盟友在开战前就搞坏了身体。”路西欧说。 “亲王级的血族会因为这点阳光就搞坏身体就太可笑了，不过，这也确实是我们的弱点。”阿利乌亲王语气带着几分自嘲说道，“明明是神明直接创造的永生物种，拥有传奇巫妖一般的力量，却受到这种限制，甚至比一般的不死者还要惧怕阳光。偶尔晒晒太阳，可以提醒我这件事，让我坚定一下追求突破的决心。” “这也算是一种力量的代价吧，毕竟你们获取力量的方式，在我们看来也算是一种捷径。”路西欧直言不讳。 血族也算是天生强大的种族，他们根本无需锻炼，仅仅凭借接近始祖的血统就能获取强大的力量。 “那巨龙又该怎么说呢？他们也是天生强大，但他们却没有任何代价，甚至于他们成长的上限都比我们要高。亲王级的血族说来很强，但根本无法成长，除非自己想办法突破这一点。”阿利乌亲王说，“所以，我其实很讨厌龙。” “这一点我们或许算是有一点共同语言。”路西欧说。 “好在龙是怠惰的生物，他们不思进取，仅仅凭借天生的力量横行了一个时代。”阿利乌亲王嘴角浮现出笑意，“在我还不是血族的那个时代，这个世界流传的英雄传说总是围绕着巨龙，通常都是从巨龙的巢穴中偷取财宝，或者欺骗巨龙。时至今日这些传说依然围绕巨龙，不过已经变了样子，变成了屠龙。” “屠龙确实是骑士证明自己的最佳途径。”路西欧点头。 “没错，所以我很中意你，屠龙英雄。”阿利乌亲王笑着拍了拍路西欧的肩膀，“你的部队整备得怎么样了？” “已经整备完毕，今晚就可以出征，我就是来通知您这件事的。”路西欧看着阿利乌亲王一板一眼地回道。 “很好，那就让我们来证明，巨龙的时代已经彻底落幕了。”阿利乌亲王自信地笑道。 “但愿如此吧。”路西欧回了这么一句，但脑子里浮现出来的，却是当时自己遍体鳞伤站在地上，那头红龙俯瞰自己的场景。 181.第181章 提神醒脑的龙吼声 “快醒醒伽诺恩，别睡了！！” 伽诺恩在地窖里惊醒，睁开的眼睛在黑暗中如火炬般闪耀。 让他醒过来的是安雅的声音，他赋予了塔楼里诸多成员“通信”的部分权限，令他们能及时地向他发起联络。 “来了？”伽诺恩问道。 “来了，十一点钟和九点钟的方位各有一支，人数总和初步推测在五千以上，两边都观测到大量不死生物，还有超过百个飞行单位，距离守望者的范围还有大约三公里。”安雅快速汇报。 安雅将留守无尽之塔的暗精灵刺客派到了守望者的范围之外，令他们占领高地瞭望，大大扩展了警戒范围。 “居然是暗夜城的部队先到了？”伽诺恩起身。 从敌人的角度看，先抵达的部队会先引起他的注意，被他攻击的可能性更高一些。这两支暗夜城的不死者部队恐怕都是诱饵，一旦他被引向那个方位，帝国的部队应该就会从龙口要塞的方位进攻无尽之塔。 “我主，请下命令。”石头立刻现身，向伽诺恩恭敬地鞠躬。 “按计划，提前敲响警钟，你去把居民接到避难所去，然后去东河岸接应暮夏的援军，先做好布阵。”伽诺恩回答。 “明白了。”石头话音刚落，整座无尽之塔立刻开始微微颤动起来。 与此同时，洪亮的警钟声以无尽之塔为中心发出，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这声音并没有那么震耳欲聋，却无比沉厚，极具穿透力，即便在上百公里外也能听到。 与此同时，暮夏西部边境的一片驻地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塔里的所有人都被当场震醒，无尽之塔的通信功能将这阵代表危机的警钟声直接传导到了他们的意识当中，危机感自所有人的心底油然而生，保卫无尽之塔的契约内容开始生效。 当伽诺恩来到塔顶时，所有人都已经动员了起来。 贞娜等人在塔外集结，带领着各自的队伍，就连还在沉睡的安妮罗洁也被死亡骑士们抬了出来，马厩里的战马被尽数领出，很快塔楼的周围就集结一圈部队。 “第一批敌人已经踏入监视范围。”石头恭敬地向伽诺恩汇报。 伽诺恩沉下心去关注守望者的投影，西侧和西北侧的出现的部队规模很大，但超过一半都是低阶的不死生物，剩下的则是一些普通的士兵，和几十名境界不过入门和中流水准的死灵法师。 就连所谓的飞行单位，基本上也是风蛇、狮鹫、双足飞龙之类的大型飞行生物尸体改造的僵尸，上面没有搭载骑士或者弓弩手。 这些不死生物的动作并不协调，骷髅走起来摇摇晃晃，留着一点血肉的僵尸则拖着烂掉的腿，行进得十分缓慢。 这倒是很符合他前世在游戏里见过的低级不死生物的印象。 只有那些飞行生物的僵尸看起来稍微精细一些，部队中的死灵术士很显然将操纵的精力都花在了飞行单位上，因为这些僵尸的动作一旦出现瑕疵，就没办法维持住飞行。 这些毫无用处的飞行单位显然是为了把伽诺恩给引出来，正如他预料的那样，这批部队只是看起来规模很大，实则外强中干，只是一支诱饵。 恐怕当他飞向那两个方位时，敌人的精锐部队就会从相反的方位迅速攻入领地。 但这支诱饵的部队自然也不能不管，他们就算接近不了无尽之塔，也足以对这座领地造成破坏。 “调用术法‘自然之怒’。”伽诺恩向石头发起命令。 “明白。”石头恭敬地行礼。 无尽之塔第六层地母神的神殿里出现了法阵，地母神的神印也跟着闪烁起来。 无尽之塔周围的大地开始微微颤动，随后伴随着轰隆隆的震响，树林有一定年龄的树都开始自己连根拔起，然后迅速变形成树人。 它们粗壮的根系缠绕成双腿，最粗壮的树枝像手臂那样摆动起来，甚至于皱巴巴的树皮也呈现出类似脸部的纹理来。 无尽之塔调取的“自然之怒”在西北方位召唤出数以百计的树人，一齐朝不死生物出现的方位行进。 与此同时，伽诺恩领地边缘龙口要塞方位，正在行进的敌人也听到了钟声。 “发现得真有点早，这个时间点负责当诱饵的部队距离目标还有十公里左右吧。” 阿利乌亲王立在骨龙的头顶，抬头看了一眼月亮的位置，以此判断了下大致的时间。 “我说过了，那头龙有能力掌控周边地区的状况。”站在骨龙旁边的路西欧开口回道。 此时他已全副武装，裹上了一套全新的蒸汽铠甲，通体漆黑，主体由秘银、山铜和黑色的龙鳞打造。 “你确定，要分开来行动？”阿利乌亲王转头望向路西欧，“那头龙可是拿了不死神器，你我联手，尚且是可以轻松屠灭他的。” “比起屠龙，攻下那座塔才是最需要解决的。如果我的假设没有错，那头红龙掌握的特殊能力，和异常的成长速度，都跟那座遗迹有关，那座遗迹还能启动大规模的术法协助红龙。那座遗迹恐怕也有不少机关，没有足够的实力是攻不破的。”路西欧最后检查了一次自己的断空剑，“一方牵制红龙，一人进攻塔楼，等塔楼占领下来之后，再一起围剿红龙。” “说不定我布置的诱饵他会咬上去呢？”阿利乌亲王说。 “你先前的挑衅他也没上钩，这种简单的声东击西我们也只是姑且一试，大概率是没用的。”路西欧回答得很笃定。 “行吧，你有经验，就听你的，那就各凭本事了。” 阿利乌亲王语毕，身体骤然分裂成了难以计数的蝙蝠，熙熙攘攘地涌上天空。 终于来了！ 当领地的东南方位和正南方同时出现新的入侵者时，伽诺恩一下子警觉起来。 这一次出现的部队不多，两支部队数量都不过百人，但明显精锐了很多。 一支由食尸鬼、死亡骑士、死灵法师以及血族组成，另一支则是帝国骑士，最精锐的双足飞龙的骑兵占了整整三分之一！ 最重要的是，他在“守望者”的识别中，找到了分别率领这两支部队的血族亲王和传奇战士。 “壮哉万军之主， 征服！征服！！征服！！！” 伽诺恩调取了战神的“战歌”赐福，将身体转化成纷争巨龙的形态。 他开口发出龙吼，声音迅速覆盖到了领地的每一片角落，拱卫无尽之塔的几乎每一个人听到这声龙吼都或多或少地提振起了精神，感觉力量源源不断从体内涌出来。 除了安妮罗洁和死亡骑士们，他们只感觉到了精神上受到的振奋作用，但他们死去的肉体已经榨不出多余的活力了。 不过好歹，还是有用的。 安妮罗洁在石棺中骤然惊醒，坐起来眨巴眼睛：“突然不困了。” “谢天谢地，这头龙居然还能给你提神。”雷蒙半开玩笑地来了一句，“或许你真的只能嫁他了，以后领主大人可以当你的闹钟。” 182.第182章 参战的王妃 不死生物在林中行进。 死亡骑士和低阶的血族骑着骷髅马突进，身后跟着大群拼了老命以最高速爬行的食尸鬼，还有漂浮行进的幽魂。 不同于西北方向那两支充当诱饵的部队，这支部队是暗夜城最精锐的不死军团，直属于暗夜城主阿利乌亲王。 大群大群的蝙蝠围绕着这些不死者在树间飞行，这些是阿利乌亲王和另外几名高阶血族，他们便是这支军团的指挥者。 阿利乌亲王发现自己这一路相当畅通无阻，基本上一点像样的阻碍都没有碰上。 “看来那头龙还是选择去对付帝国人了啊。”阿利乌亲王心想。 他曾分裂出了身体的一部分，化为蝙蝠和西北方方位的诱饵部队随行，一旦有发现红龙被诱饵部队吸引，飞回来的蝙蝠能让他很快地掌握到情况。 但可惜的是正如路西欧设想的那样，那两支诱饵部队并没有成功钓出红龙，只是遭遇了一大群德鲁伊术法召唤的树人。 而且当他们来到距离无尽之塔大约十公里的位置时，一声雄浑的龙吼骤然传来，代表红龙终于出战了。 阿利乌亲王曾经感受过其他真龙释放的龙威，对巨龙的天生威慑力还是留有一定的印象的。 他能听出来，这头红龙的吼声与众不同，明显带着有别于龙威的威慑力。 巨龙已经发现了入侵者，但阿利乌亲王自己这边一路突袭过来，已经推进到距离无尽之塔只有五六公里的地方，却依然没有看到红龙的影子，最合理的解释就是红龙被路西欧带领的帝国军队引走了。 这样子，他这边基本上就畅通无阻了，要知道哪怕是那头红龙亲自出来，都不见得能拦住拥有神器的他。 这对他来说算是好事，但他却多少觉得有点惋惜。 他真的很有兴趣屠一次龙，以吸血鬼的身份，屠杀这些已经过时的令他厌恶的生物，能给他带来些许身为最高阶血族的优越感。 但他也不介意先按帝国人的计划把遗迹拿下，再回头和帝国人一起包夹红龙。 他对于那座遗迹也不是完全没有兴趣的。 忽然间，他察觉到了前方出现了复数的心跳反应。 血族可以察觉小范围的生物心跳反应，以此搜寻猎物。 人数似乎还不少，几乎有上千人，但他没有感觉到红龙的气息。 这红龙，打算光靠人数来应对他的入侵？阿利乌亲王心想这头龙多少有点小看他了。 这个想法在一枚箭矢破空飞来的时候戛然而止。 那枚箭扎中了阿利乌亲王分裂出来的一只蝙蝠，忽然爆发出一团透明的没有多少热度的火焰。 那股火焰也烧到了附近的草木，但那些草木却在透明火焰的“烧灼”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起来，火焰也将相当一部分血族变换的蝙蝠卷了进去，那些蝙蝠却转眼间被烧得干干净净，连灰烬都没留下。 阿利乌亲王感觉到了疼痛，他立刻将蝙蝠收了回来，目光灼灼地瞪向树林的深处，两只眼睛发出了红光。 刚才的这一箭，还有这个能伤到他的术法强度，让他断定射出这支箭的绝非泛泛之辈。 “不死者，亵渎自然规律的存在，这里就是你们安息的坟墓。”凛然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 “你是……”阿利乌亲王恢复了身形，抬手示意部队停下来，其他三名高阶血族也跟着恢复人形，却也只是在他周围笔挺地站着。 他的不死军团和对面这一大票人马就这么对峙上了。 阿利乌亲王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那支箭射来的方位，终于找到了声音的主人。 一个戴着花冠的女精灵，拥有无与伦比的美貌，此时正持着弓箭瞄准他。 又是一箭，这次早有准备的阿利乌亲王转头一闪，只见那支箭射穿了他身后的一名死亡骑士，透明的火焰再次爆发，那头死亡骑士当场散架，眼里的鬼火幽光熄灭。 这名死亡骑士生前也是大师级的强者，被阿利乌亲王身边一名侯爵级血族操纵，其本身的力量可以和一名大师境界的死灵法师相当。 但现在却被这名德鲁伊的随手一箭秒杀了。 一名传奇境界的德鲁伊！！ “暮夏的大德鲁伊？我记得你好像是暮夏的王妃吧？”阿利乌亲王有些诧异，虽然对外界的消息了解地不多，但毕竟也是活了数百年的人，还不至于一无所知，“那头龙人缘还挺厉害啊……” 帕特莉兹没有说话，只是再次拉弓，似乎不屑于回应眼前这个亵渎德鲁伊教义的存在。 在她身后，成排的精灵弓箭手一齐拉开了长弓。 在伽诺恩和伊丝蓓尔的联合请求下，帕特莉兹最终同意了亲自带领德鲁伊教的精锐部队出战，协助他们迎击阿利乌亲王。 伽诺恩深知要同时对付帝国的骑士王和暗夜城的血族亲王，需要的不是堆砌防守的人数，而是增加一个能到这个战力等级的传奇强者！ “好吧，至少不会无聊了！”阿利乌亲王咧嘴狞笑，抬手召唤出了神器“缚命收割者”。 当帕特莉兹缠绕着生命之火的箭矢再次袭来的时候，阿利乌亲王轻轻一挥镰刀，留下一条灰白色的带着浓郁死亡能量的轨迹向前飞去。 与此同时，从无尽之塔塔顶起飞的伽诺恩也找到了自己对手——骑坐在古黑龙骸骨上的路西欧。 “来了啊，红龙。”帝国的骑士王远远地拔出了断空剑，开始蓄力，“今天终于可以一雪前耻了。” 他发出“无畏战吼”激励自己的部下，在他的身后，将近五十头飞龙骑兵迅速掰开了阵势。 伽诺恩也立刻发出吼声，“战歌”的赐福令他的吼声带上超越上古龙的威慑力，这一刻，就连路西欧本身也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他在面甲下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头红龙的成长……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夸张得多！ 这一次，伽诺恩不再像上次遇到路西欧那样畏首畏尾，直接笔直地冲向了路西欧和那头骨龙。 183.第183章 胆小如鼠 面对来势汹汹的伽诺恩，路西欧开始用手指上的指环驱动自己骑坐的骨龙。 手指上传递来一丝疼痛，阿利乌亲王制作的指环内侧长出了类似獠牙的尖刺，开始吸取路西欧的鲜血，同时为他施展死灵术，将力量注入古黑龙的骸骨。 只见骨龙眼窝里鬼火闪耀，动作也变得异常灵活和敏捷起来。 它振翅加速，同时斜过身体急转方向，从伽诺恩冲锋的轨迹上避开，迅速地拉开了距离。 路西欧并不打算和伽诺恩硬碰硬，他的作战方针是在这里拖住伽诺恩，等阿利乌亲王攻破了龙巢，去除了那座遗迹释放大规模术法的隐患，再和阿利乌亲王一起对付红龙。 此时的他还并没有察觉到，阿利乌亲王的进军已经被帕特莉兹率领的暮夏精锐部队挡了下来。 不过就算是执行这个作战方针，他其实也不必谨慎到这个地步，以他往常的作风，他还可以进攻得更加积极。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从这头红龙身上感觉到了不亚于当场面对古黑龙的压迫和恐怖。 和上次的战斗不同，这次红龙的实力已经和他势均力敌……不，甚至可能还在他之上。一点小小的失误都可能带来致命的结果，这让他不得不慎重起来。 伽诺恩也察觉到了路西欧的反常。 路西欧的判断是正确的，开战之前，他就用“守望者”评估了路西欧和阿利乌亲王的威胁等级。 路西欧换上了全新的蒸汽铠甲，又得到了骨龙坐骑，综合战斗力比起上次见到时有了不小增长。 但伽诺恩的成长更是飞跃性的，他现在的成长水平达到了极老红龙的阶段，加上赐福的力量，总体力量更是超越了普通的古龙。 无论是路西欧还是阿利乌亲王，他们的气息在“守望者”的评估中都是橙色的，伽诺恩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正面对决都可以占到上风，加上塔楼的术法支持甚至可以达到一定程度的压制。 只有阿利乌亲王身上有一小部分缠绕着少许红色的气息，那正是阿利乌亲王携带的神器，那件神器姑且还是能对伽诺恩产生一点威胁，所以伽诺恩将他交给帕特莉兹来对付。 路西欧在躲避伽诺恩的同时，向着自己的阵列靠近，意图将伽诺恩引入飞龙骑兵们的包围圈。 伽诺恩通过守望者轻而易举地掌控了周围的布阵，没有对路西欧穷追猛打，而是飞向了飞龙阵列的外侧。 他酝酿了一遍吐息，猛地张开了嘴。 处在他射程内的飞龙骑兵都下意识地绷紧了全身，认真地关注红龙口中可能冒出的火光。 即便是压缩过的火球，在一定距离外他们也是能及时捕捉到吐息的轨迹，然后借助飞行技巧躲闪的。 然而红龙只是张了一下嘴，发出了类似火炮轰鸣的声响，却没有人捕捉到火光涌现，更没有火球被喷射出来。 片刻的迟滞，一名飞龙骑兵突然感到一阵强风迎面扑来，眼前的空气像是骤然扭曲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冲击波撞上了他，伴随着爆炸的声响，他和他的坐骑如同被透明的炮弹正面打中，五脏六腑一下子移了位置。 他被冲击波打飞了出去，大片骨骼断裂让他的身体变得像是折断了的树枝。 双足飞龙的脖子也折断了，整个头都被炸得血肉模糊。 望着战友坠落下去，周围有一名飞龙骑士发出了恐惧的尖叫，其他人也被震慑住，因为红龙的吐息超出了他的认知——完全透明的吐息，却有着不亚于火焰的威力。 在变化成纷争巨龙形态后，伽诺恩的吐息变成了如同爆炸气浪一般的冲击波。 冲击波难以被肉眼捕捉，他还能像发射龙炎弹那样将冲击波压缩成炮弹打出去，这对意图凭借弹道轨迹躲闪吐息的骑士们来说，无疑比火焰吐息更具威胁性。 他飞向那些骑士，持续喷吐压缩起来的冲击波，又有两名骑士被击落，剩下的骑士不由得恐惧起来，纷纷散开来，阵型也因此溃散。 这时路西欧也并没有闲着，趁着伽诺恩攻击自己的部下，他令骨龙从侧面全速冲向伽诺恩。 他没有花费多余的时间绕到伽诺恩的视野死角，之前的战斗他就隐约察觉到了伽诺恩拥有某种类似全方位视野的感知能力。 在距离拉到足够近的时候他从龙背上起跳，蒸汽铠甲的背部突然发出爆炸般的轰鸣声，炸出了大团蒸汽。 强大的推进力让他在空中骤然加速，化为一枚炮弹冲向伽诺恩。 这样的冲击对他的身体负担也不小，而且极其危险，为他改装铠甲的机械师曾警告过这种推进装置根本没有研发完成，他这是在身上绑着炸弹战斗，一旦推进器失控爆炸，说不定能直接炸断他一条胳膊。 但他坚持将铠甲改装到了这个地步，为的就是得到超越巨龙的空中加速能力。 就算红龙拥有全方位的视角，只要他速度超出对方的预料就有机会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巨龙的反应速度是弱项，这场加速的奇袭如果能让红龙来不及施展那道圣铠，说不定就能直接靠这一招奠定胜负！ 他施展了“巨人之力”强化自己的身躯，同时朝自己的剑蓄足了力量，准备挥剑打出“战神的一击”。 千钧一发之际，伽诺恩突然敏捷地在空中翻转过身体，转而将龙头对准了路西欧！ 这让路西欧大吃一惊，就他屠龙的经验而言，这个反应速度显然不是一头巨龙应该具备的。 他并不知道伽诺恩在战神赐福的状态下，不仅拥有新的吐息种类，在感官、反应速度和身体力量还有强度方面都得到大幅度的提升，如今的伽诺恩反应速度并不在他这位传奇战士之下！ 距离大约十米，伽诺恩张嘴喷吐吐息，准备和路西欧的全力一击互怼一波，而路西欧却在这一刻竟犹豫了一瞬。 最后他没有挥出这一剑，而是再次启动了推进装置，伴随着第二声蒸汽的爆发，他飞向伽诺恩的路线突然偏折开来，堪堪避开了伽诺恩吐出的冲击波。 骨龙重新接住了落下的路西欧，他警觉地望向伽诺恩，却发现伽诺恩没有发起追击，只是从那个位置远远地俯瞰着他。 随后伽诺恩开口了： “你什么时候转职成只敢偷袭的刺客了，帝国的骑士王？胆子小得像老鼠一样，就你也配称屠龙英雄！？” 184.第184章 安妮罗洁的空中支援 路西欧在面甲下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后一阵羞愧涌了上来。 他根本无法反驳红龙的话，刚才的那一个对决瞬间，他本有机会挥出自己最强的一击去抵抗红龙的吐息，诚然红龙可以通过召唤圣铠防住这一击，但也会消耗掉一次宝贵的施法次数。 但他犹豫了，然后选择了躲避，避开了和红龙的正面对决。 这场战斗他打得很谨慎，可以说他在贯彻先拖住红龙的战术，但要说他打得胆怯其实也并没有什么错。 他知道自己心底里留存着一丝恐惧，如今的伽诺恩无疑比他过去拼上性命杀死的这头古黑龙还要强大，可以说是他平生遇到的最强大的敌人也不为过。 面对比自己强大的敌人，本能层面的恐惧终归是无法避免的。 远处传来一声尖啸，来自他一名部下骑坐的双足飞龙。 那名骑士在阵列中负责观察和传令，一旦自己的监视范围出现异常状况，就会命令自己的坐骑以不同的长鸣声传达信息。 这声尖啸意味着新的敌袭警报。 路西欧朝那边瞥了一眼，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 在那个方位，一头新的巨龙升上了夜空。 凭借月光，他能依稀辨认出那是头鳞片似乎褪了一点颜色的成年绿龙，而在那绿龙的背上，坐着一个留着银色头发的少女。 路西欧当场就认出了那名少女，便是阿利乌亲王一直在寻找的红月城城主之女安妮罗洁。 安妮罗洁骑着埃尔梅拉，开始追击那些飞龙骑兵。 飞龙骑兵们一边躲避，一边用自己的屠龙武器发起了反击。 改装的猎龙弩炮像庆典的烟花那样接连轰鸣，秘银合金打造的弩箭轻而易举地贯穿了尸龙已经不似生前强韧的龙鳞，还有一发还成功打中了尸龙的眼睛。 如果是普通的巨龙，这已经算是相当严重的损伤了。 但埃尔梅拉的肉体早已死去，再增加这点伤害，也根本不痛不痒。 骑士们正为这头绿龙的钝感感到诧异，安妮罗洁用死灵术操纵埃尔梅拉骤然加速冲向一名骑士，喷吐出了一大团气体吐息。 死后的绿龙无法再制造特有的毒气，但它喷出了带着腐尸恶臭和死亡气息的瘴气。 浓烈到足以让人想当场拔掉鼻子的恶臭让骑士惨叫起来，有食腐习性的双足飞龙倒是对恶臭没有特别的反应，但接触到吐息的时候，浓郁的死亡能量还是让它一下子变得虚弱了几分。 双足飞龙向下坠落了一段距离勉强振翅重新飞起，背上同样变得虚弱骑士却失去了平衡，惨叫着滑落下去，向下自由落体。 “尸龙？”路西欧迅速意识到这头绿龙跟自己骑着的骨龙相同，都是死灵术复生的巨龙尸骸，只不过那头绿龙还留有完整的血肉。 不杀死尸龙背上施展死灵术的吸血鬼，攻击那头尸龙是没有太大意义的。 “去死！！”一名英勇的飞龙骑士也发现了这一点，从侧后方接近了尸龙，自高处俯冲下来，用弩炮近距离地瞄准了安妮罗洁。 安妮罗洁的反应有点迟钝，直到弩炮炸响，她才察觉到动静转过脸，还没转过来，她的身体就被弩炮猛地贯穿，钉死在了巨龙的脊背上。 飞龙骑士还没来得及为胜利欢呼，安妮罗洁身体突然大片大片分裂开来，化为大群蝙蝠涌向了她。 骑士飞得太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蝙蝠包围。她拼命挥舞手臂驱赶，幸运的是她身上包裹全身的铠甲足以阻止安妮罗洁的蝙蝠。 但她的坐骑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血蝙蝠涌向了双足飞龙，划伤了它的眼睛。 双足飞龙惊慌失措地扑闪翅膀，几乎将自己的主人甩下去。 这时血蝙蝠在双足飞龙的正上方聚拢，重新变成了安妮罗洁的样子，银发的血族少女冷着脸，手上拿着鲜血铸就的镰刀。 红光一闪，双足飞龙的头颅被斩落下来，大量鲜血被血镰吸走。 “该死！”骑士从双足飞龙背上摔落了下去。 又是一道红光闪过，血镰穿过了她盔甲的缝隙，划开了她的喉管，带着喷涌的鲜血，英勇的骑士笔直地坠落下去。 安妮罗洁直接站在了失去头颅的双足飞龙的背上，用死灵术操纵这具尸体继续飞行。 “果然还是伽诺恩的血味道最好。”她喃喃自语道，将目光扫向其他目标。 剩下的飞龙骑兵们惊恐地和她拉开了距离。 路西欧怎么也想不到，红龙在空中的战场居然还能得到增援。 帝国飞行部队的阵型彻底被打乱了，伽诺恩振翅在路西欧周围盘旋，重新酝酿吐息，同时用“火焰塑形”的能力开始召唤出火球。 路西欧意识到自己没有办法去救援部下，也不再有机会将部队召唤过来协助自己对付红龙。 这样也好吧！ 他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 他凭意志向手上的指环注入力量，阿利乌亲王的血戒指开始以更高的效率汲取路西欧的血液，甚至让他的左手开始变得冰凉起来。 骨龙被死灵术注入了更多的能量，眼里的鬼火愈发旺盛，路西欧这次驱使它主动冲向了伽诺恩。 “这才像样！”伽诺恩吼了一声，操纵周围的火球朝路西欧轰炸过去。 路西欧俯下身，让骨龙扬起头，以骨龙硕大的头骨还有宽阔的翅膀为掩体保护自己。 四处火光涌动，伽诺恩召唤的火球接连在骨龙身上爆炸。 强韧的龙骨挡下了火球攻击，路西欧只觉得四周火浪涌动，爆炸扩散开来的火焰遮蔽了他的视线。 趁着这个机会，冲过来的伽诺恩瞄准他张开了嘴。 在这个距离释放冲击波，不仅能将骨龙打到散架，还能令他当场受到重创，把他从骨龙背上轰下去。 路西欧没有看到伽诺恩的动作，却还是突然朝伽诺恩的方位打出“战神的一击”。 他凭直觉和听到的动静预判了伽诺恩的行动，在视线被火焰遮蔽的情况下向伽诺恩反击。 他挥剑的时机比伽诺恩吐出吐息更早，当冲击波刚从伽诺恩的嘴里喷吐出来时，斩击已经抵近了伽诺恩的头。 185.第185章 勇敢者的游戏 “其执掌守护之大能，赐予我等无伤之庇佑！” 金色的光芒在伽诺恩的身上骤然迸发，伽诺恩通过“守望者”的全视野穿透火焰的遮挡捕捉到了路西欧的挥砍动作。 判断来不及用吐息抵抗“战神的一击”，他毫不犹豫地转换形态，动用了“守护”的权能。 金属交击的震响，路西欧的斩击被圣铠挡了下来。 开启了“守护”的伽诺恩直接振翅撞向了骨龙，情急之下路西欧操纵骨龙用龙爪对伽诺恩发起擒抱。 即便死亡，古龙的龙骨强度能超越伽诺恩的龙鳞，但它的爪子在包裹着伽诺恩的圣铠上划过，却无法留下丝毫痕迹，反而是不死族的爪子被点上天火。 伽诺恩撞进骨龙的怀中，看起来古黑龙的骸骨比他大了整整一圈，但失去血肉只剩下骸骨的身躯实际上重量却不及伽诺恩的一半。 骨龙坚硬的龙骨并未断裂，但关节却难以承受这般冲击，加上圣光的净化作用，骨龙的身躯变得更加脆弱。 它的身体一下子被冲散了一部分，包括一侧的龙翼也脱落下来。 路西欧从龙背上的跳开躲过了伽诺恩的正面撞击，他无视了骨龙身体的一部分尚在自己的斩击路线上，直接激发巨人之力挥出一记断空斩！ 斩击正好穿过骨龙的左爪关节将骨龙的左爪斩断，然后落在伽诺恩的翅膀上，伽诺恩没有解除圣铠，又是一声金属交击的巨响，伽诺恩还是抗下了这一击。 路西欧和身体损失了一部分的骨龙坠落下去，路西欧再次向阿利乌亲王的血戒注入更多鲜血，死灵术令骨龙的身躯开始重新修补起来。 眨眼间骨龙的双翼就在死亡能量的牵引下重新拼装起来，骨龙再次伸展翅膀，接住了路西欧。 在他重整架势的这当儿，伽诺恩已经俯冲了下来，找到了一个有力的方位瞄准路西欧，再次积蓄起了吐息。 这时，骨龙之前脱落的龙爪突然在死灵术的牵引下落了过来，顺势抓住了他一侧的翅膀——路西欧竟然是故意斩下这段龙爪的！！ 骨龙的龙爪没有对伽诺恩的翅膀造成明显的伤害，却是让他在空中稍微失去了一点平衡，他喷出的天火因此稍稍偏移了一点。 路西欧操纵骨龙旋身躲过天火，上升迎向伽诺恩，又一次积蓄起“战神的一击”。 伽诺恩突然中断了吐息，转而从鳞片的缝隙中释放火焰。 在圣龙的形态下，他全身上下都释放出了炽白色的天火，一个巨大的白色火球以他为中心膨胀开来，半径接近了三十米，这一刻他仿佛直接变成了一个小型的太阳！！ 抓在他翅膀上的龙爪在天火的净化下散架落下，路西欧在这一刻意识到骨龙如果闯入这片天火的领域无疑会受到重创。 他突然大吼一声，令骨龙急停下来，自己却没有跟着减速，反而从龙背上高高跃起，蒸汽从他背上爆发，推进器全力运转，利用蒸汽的反推力令他加速冲入了这颗新生的太阳！！ 这近乎疯狂的自毁行动大大出乎了伽诺恩的意料，也为路西欧创造出了独一无二的进攻机会。 蒸汽铠甲的防火层和里面的红龙鳞甲为路西欧抵挡住了相当一部分高温侵蚀，然而烧灼的疼痛还是迅速裹住了他，这一刻他又回想起自己被审判天使之环正面直击的痛楚。 这阵痛楚也完全激发了他的凶性，他咬紧牙关在叠加巨人之力的情况下朝伽诺恩施展出“战神的一击”。 圣铠再次在伽诺恩身上闪耀，抗下了路西欧的全力一击。 路西欧显然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挥剑的时候便骤然转身，再次令推进器超频运转，借助爆炸般的推力令自己转而急速下坠，脱离了天火的范围。 路西欧落在骨龙背上，忍着剧痛抬头望向伽诺恩。 这两个回合下来，他全身烧伤，将自己可以施展的术法消耗到只剩下三次，又以大量的鲜血为骨龙提供死灵术的能量，而骨龙也失去了一只爪子。 蒸汽铠甲也开始发出异响了，本来就是试制品，他还在战斗中超负荷地使用那种爆炸性的推进装置，这玩意现在什么时候爆炸都不奇怪。 而伽诺恩，依旧毫发无损。 但对路西欧来说，这就足够了。 红龙连续召唤圣铠保护自己，总体的时长和上一场战斗加起来差不太多。路西欧有相当程度的把握，自己已经将红龙那无敌的能力消耗的差不多了——这是他杀掉这头红龙的必要条件。 路西欧调整呼吸，努力重整状态，他料想红龙的吐息也需要几个呼吸的时间恢复，又已经将无敌的圣光防护消耗掉了，应该不会立刻就拉近距离发起攻击。 但伽诺恩根本就没有犹豫，又一次瞄准他冲了过来。 路西欧诧异之余竟然笑了出来，这一刻他感觉到了红龙针对自己的浓烈战意——这头红龙，是准备拼上性命让他彻底死在这里的。 正如他想要一雪前耻，伽诺恩也想报上次的一箭之仇。 这头红龙是他平生见过最强大的龙，也是最值得他尊敬的对手。 “来吧！！”路西欧怒吼出声，再一次向血戒献祭自己的生命力。 他的身体在经历了天火焚身和连续献祭后早已岌岌可危，这最后的一下献祭让他的状态突破了生命危险的临界点。 力量从身体的深处喷涌而出，他发动了自己的底牌“绝地反击”。 与此同时，他为自己叠加了巨人之力，虽然已经来不及为战神的一击蓄力，但红龙也同样没有时间恢复释放火焰的能力。 在“绝地反击”的加持下，断空剑的攻击只要能打中要害，一样可以逆转局势！ 骨龙和伽诺恩正面相对飞来，伽诺恩身上的金光开始收敛，开始转化形态。 路西欧意识到自己猜得没错，红龙已经耗光了绝对防御的能力，他猜想对方会变化成最先使用的那个形态，在那个形态下红龙的反应速度和身体力量都会大幅度提升。 这是一场考验技巧的搏杀，就如两名骑士骑马对冲，出手更快的人就能将对方斩落马下。 上一次的冲撞，骨龙被伽诺恩撞得支离破碎，它本应该收敛双翼旋身躲避。但这一次路西欧却令骨龙主动迎向伽诺恩，同时令骨龙的尾巴翘起，朝尾巴发射钩爪。 骨龙和伽诺恩相撞的瞬间，甩动尾巴，带着钩索上的路西欧将其甩向伽诺恩的腹部方位。 骨龙再一次被伽诺恩撞散了一部分，却用剩余的部分死死地抓住了伽诺恩，路西欧牺牲了自己的骨龙坐骑，为此占据了有利的攻击方位！ 路西欧瞄准了伽诺恩的腹部挥出全力的一斩，断空剑的飞刃在绝地反击和巨人之力的加持下斩开了龙鳞，划开了伽诺恩的腹部，龙血顿时喷涌而出。 186.第186章 深渊之门 结束了！ 向下坠去的路西欧确信自己这一斩伤到了红龙的脏器，红龙已经被重创，虽然不至于当场死亡，却也已经丧失战斗的能力，继续勉强飞行，在空中高强度运动的话，内脏很可能会顺着伤口流出来，更不用说开膛破肚的疼痛还会一直牵制。 路西欧启动了铠甲的某项功能，下坠的速度突然大幅度减缓，这为他争取到了一点时间，他发出一声战吼，一头作为预备坐骑双足飞龙从远处飞来，将他接了下来。 随后他立刻骑着双足飞龙升空冲向红龙，他要趁着“绝地反击”还在发挥作用，朝那头红龙挥出最后的一次“战神的一击”，彻底地杀死对方。 但抬头的瞬间，他突然僵住了。 他看到了振翅将骨龙打到散架后，丝毫没有顾及身上的重伤，朝自己俯冲下来的伽诺恩。 这一刻伽诺恩已经完全变了样子，却不是路西欧先前预料的纷争巨龙的形态。 他的鳞片褪成了灰白色，死亡的迷雾缠绕着他，就连他的双眼也变得无比浑浊，被路西欧切开的伤口因为这个大动作撕裂开来，却没有多少血涌出，只有一点不知道是肠子还是什么的脏器拖出了伤口——这副僵尸般的模样，和吸血鬼安妮罗洁操纵的尸龙无比相似。 “万物皆有一死，唯死亡永恒。” 之前朝路西欧俯冲的时候，伽诺恩没有变化成纷争巨龙，而是调取了死神的“不死”赐福，变成了死灵龙的形态。 在这个形态下，他的躯体变成了被死亡能量驱动的不死族，不仅失去了痛觉，同时受到的大部分伤害不再影响躯壳的技能。 而得到了“不死”的赐福后，哪怕是头颅被砍下来，他也能暂时赦免死亡让身体继续活动。至于开膛破肚，更是只能算是皮肉伤。 这一刻路西欧意识到了这场战斗的结局。 伽诺恩张嘴喷吐出的死亡气息一下子吞噬了路西欧和那头双足飞龙。 路西欧还未来得及蓄满“战神的一击”，情急之下也只能提前挥剑将攻击打出去。 然而这一刻他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是破了洞的水桶，积蓄的力量一下子就流走了。 他的身体本就垂危，死亡的气息摧毁了他体内仅存的那一点活力，提前结束了“绝地反击”的效果。 这一击，竟然压根没能伤到伽诺恩。 双足飞龙也在死亡吐息中迅速衰弱，当场坠落下去。 路西欧也向下坠去，身体冰冷，眼前黑雾弥漫。 他又一次输给了伽诺恩，这次败得异常彻底。 但他还是咬紧了牙关没有放弃，等待着自己的坠落，等待着自己的死亡，如果阿利乌亲王察觉得及时，在红龙将他的躯体彻底摧毁前将他转化成死亡骑士，这样他还能继续战斗。 “对不起，芙蕾德。”他轻声说道。 毫无征兆的，一道声音：“不，我还没有准你死呢。” 路西欧在震惊中瞪大了双眼。 这是……芙蕾德的声音！ 这声音在他脑中回荡，无比深厚，如同洪钟轰鸣，又如同深渊传来的回响。 伽诺恩正准备追向路西欧坠落的身体，突然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事前。 一股漆黑的能量突然缠绕住了路西欧，随后路西欧的正下方闪现出了一道漆黑的“门”，周围的空间仿佛随着那个门洞的出现扭曲了起来。 那个门洞像是活的一般，将路西欧一口吞了进去，随即消失不见。 路西欧感觉自己掉进了一片诡异的空间，破碎的大地和灰暗的天空，漆黑的火焰四处燃烧，长着蝠翼的低阶恶魔在他周围飞舞，却都不敢靠近他。 下一刻又一道门出现在他坠落的方向，将他吸了进去。 他落在了一座布置在地下的祭坛上，大口大口喘气，连爬起来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真是千钧一发啊，路西欧。” 熟悉的声音从旁传来，这一次近在咫尺。 路西欧艰难地转过脸去，看到了穿着华服的芙蕾德，芙蕾德盯着他，手里拿着一把奇形怪状的黑色钥匙。 “芙蕾德？”路西欧惊诧地看着芙蕾德。 对于芙蕾德在悄悄研究术士的力量，他是有所察觉的。 但他从未想过，芙蕾德达到了能够动用这般等级神器的境界。 “幸亏提早让你签订了隶属的契约，要不然我可真没办法用‘深渊之门’把你救回来啊。”芙蕾德把玩着手里的黑色钥匙说道。 与此同时，无尽之塔，伽诺恩也察觉到了路西欧被救走的手段。 是神器……而且大概是和深渊有关。 “守望者”识别出了刚才的术法——深渊之门，能够打通这个位面与深渊的通道，将大量恶魔召唤出来，也可以利用深渊之门扭曲空间的特性，以深渊为中转达到类似空间传送的效果。 恐怕就是召唤出了恶魔伊希丝的那名术士，一名达到超凡境界甚至可能是传奇的术士，或许……就是女皇芙蕾德本人。 不过现在伽诺恩无暇思考太深，路西欧败退后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 “伽诺恩，你没事吧！” 尸龙埃尔梅拉飞了过来，载着安妮罗洁凑近过来。 飞龙骑兵已经被安妮罗洁杀了两成，剩下的在路西欧被击败的时候一哄而散，自觉地开始撤退。 注意到伽诺恩受伤的安妮就凑了过来，虽然伽诺恩觉得对方的关心大部分都是冲着他作为“粮仓”的价值。 “帮我修补一下。”伽诺恩朝安妮罗洁提出了要求。 安妮罗洁没多话，操纵尸龙凑近伽诺恩腹部的伤口，抬手释放出数不清的血丝。 这些血丝涌向伽诺恩的伤口，开始缝合修补。 死灵术是操纵尸骸的法术，自然也会有修补死尸的方法，现在这个形态的伽诺恩具备不死族的特性，这种死灵术能对伽诺恩起作用，令他的身体再次修复完整。 修补好后这个伤就不算那么严重了，等他转化回生灵的形态，靠真龙的生命力和一些治疗术法就能解决。 修补还没完成，他就振翅加速起来。 “等一下，还没弄完……”安妮想叫住他。 “没时间。”伽诺恩说着开启守望者寻找阿利乌亲王的位置。 他要尽快完成战场上的应急处理，然后处理下一个重要目标。 然后伽诺恩在画面中看到了，血蝙蝠升上天空，追向骑着凤凰的帕特莉兹。 帕特莉兹脸色惨白，手臂上留下了一道灰白色的腐败伤口。 “已经结束了，暮夏的王妃，被死神的镰刀收割的人没有机会活下来的，为你的生命倒计时吧！”周围传来了阿利乌亲王的大笑声。 187.第187章 重生之冠 “母后！？” 在另一个方位对阵帝国部队的伊丝蓓尔也在用“守望者”关注着帕特莉兹那边的情况。 当看到帕特莉兹在战斗中不慎被阿利乌亲王的镰刀斩中时，她不由得紧张起来。 帕特莉兹感觉视野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迅速流失。 手臂上的伤口其实很浅，却比刺在心脏上的一刀还要致命。 阿利乌亲王认定自己已胜券在握，神器“缚命收割者”代表着死神的杀戮权柄，即死亡概念本身。 神器一旦被激活，无论多强大的生物，哪怕只是被轻轻划伤一刀，死亡的概念都会从伤口处侵入生命体，令肉体迅速凋亡。 这种死亡概念对不死族同样有效，“缚命收割者”可以收回不死族在生者世界活动的权限，令其重归真正的死亡。 哪怕同样是神器的“不死之颅”所提供死亡赦免，碰上“缚命收割者”的绝对杀戮能力，也会相互中和。 强大的力量对应着巨大的代价，没有资格的人强行使用“缚命收割者”无一例外身体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难以治愈的病变，导致寿命大幅度缩减，永生的不死族使用则会消耗大量维持自身的死亡能量，一旦透支也会导致自己重归死亡。 但对身为亲王级血族的阿利乌亲王来说，“缚命收割者”的负担是他完全可以承受得住的。 血蝙蝠围绕着帕特莉兹飞行，随后朝她涌过来，帕特莉兹朝天空射出发着微光的秘法箭，然后分裂成箭雨落下。 但蝙蝠的动作却异常灵活，看似密集的秘法箭仅仅消灭了一小部分血蝙蝠，剩下的血蝙蝠突围涌向了帕特莉兹。 帕特莉兹周身缠绕起透明的生命之火，令血蝙蝠难以靠近，血蝙蝠转而开始攻击她的坐骑。 凤凰拍打翅膀驱赶血蝙蝠，却还是有几只蝙蝠成功钻进了它的羽毛缝隙，融入它的血肉进行破坏。 凤凰顿时皮开肉绽，伤口血流如注，染红了它的羽毛，吸血鬼的能力让它的血以超常的速度流失，并且难以止住。 凤凰发出了悲鸣，差点失去平衡，只能盘旋着迫降下去。 帕特莉兹试图施展治疗术分出生命力为凤凰疗伤，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上的伤势开始加速恶化。 整条手臂都枯萎下去，变得像干尸一样，这种变化还在朝她的全身加速扩散，而她自己的术法只能勉强减缓身体枯萎的速度。 凤凰迫降，几乎是摔在了地上，连带着帕特莉兹也失去平衡滚落在地上。 她脸色脸色惨白，枯萎的症状已经扩散到她的左半边身子，影响到了她的心脏。 心脏的衰竭让她无法从地上爬起来，血蝙蝠在上空汇聚成形，阿利乌亲王扛着神器狞笑道：“不知道大德鲁伊的血，会是什么味道？” 他正欲冲下去给帕特莉兹最后一击，无尽之塔突然亮起了审判天使之环，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血族的双眼对强光更加敏感，阿利乌亲王只觉得视野变得一片炽白。 他察觉到了危险，迅速地令身体化为蝙蝠飞散开来，汹涌的天火轰出，阻挡在了他冲向帕特莉兹的路线上。 一声震人心魄的龙吼声传来，天火平息的瞬间，阿利乌亲王在一棵高耸的桐树树梢重新聚形，立在上面朝飞来的伽诺恩眺望。 “帝国的屠龙小子居然败了？也罢。”路西欧已经败退，帝国的军队也可能因为失去统帅而溃散，但阿利乌亲王并没有因此惊慌失措，脸上依然是笑呵呵的，“现在来救人，也已经晚了啊。” 暮夏的王妃已经是个死人，他能感应到对方的心跳正在迅速变得微弱，现在他要面对的只是这头巨龙。 这头龙在自己领地所拥有的的兵力有一点出乎他的意料，但只要他能解决掉最棘手的部分——干掉这头红龙，其他的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 对方多半会用“不死之颅”来中和“缚命收割者”的力量，剩下的就是靠他们自己的力量对决。 阿利乌亲王反倒觉得，这是个证明血族的力量并不在巨龙之下的机会。 伽诺恩俯冲下来的时候，阿利乌亲王抬手开始准备释放死灵术“恶灵缠身”。 他撕开了一条通往冥界的裂缝，召唤出了大量还未完全转化成冥河之水的恶灵，他要用这些恶灵附在伽诺恩的身上。 恶灵无法对伽诺恩这样强大的目标产生实质性的伤害，却能干扰他的精神强化他的负面情绪，为阿利乌亲王创造合适的进攻机会。 但就在这个时候，阿利乌亲王突然感应到身后出现了一个不寻常的心跳，来自本来已经完全沉寂下来了的帕特莉兹！！ 危机感像一只巨手攥紧了阿利乌亲王，他立刻终止施法跃下树梢，一支发光的飞箭来势汹汹，从后方穿透了他的肩膀。 倘若他刚刚的躲闪慢上一点，这支被注入了生命之火的秘法箭就会穿透作为他要害的心脏。 秘法箭给他的伤口带来了烧灼般的剧痛，阿利乌亲王将身体分裂开来，一部分飞舞的血蝙蝠将视线转向了地上的帕特莉兹。 帕特莉兹站在地上，执起长弓瞄准阿利乌亲王。 她那本来坏死的手臂如同时光逆转一般重新焕发了生机，“缚命收割者”赋予的腐朽被一股强劲的生命力顶了回来，迅速收拢回最初的那道伤口，眨眼间那道伤口居然也愈合。 这怎么可能？阿利乌亲王震惊了。 拥有神性的神器位格很高，至少传奇境界强者的力量是无法与之抗衡的，帕特莉兹的生命治愈术无法治好“缚命收割者”赋予的腐朽，除非…… “正好相对的神器？”阿利乌亲王突然感觉命运真是跟他开了个不小的玩笑。 帕特莉兹头上的花冠，此时正闪耀着微光，更多的花朵在上面竞相盛开。 重生之冠，拥有地母神神性的神器，可以为佩戴者恢复伤势，修复肉身。哪怕是肢体有所残缺，哪怕是刚刚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只要使用者的灵魂还未溃散，只要其有资格发挥神器的力量，重生之冠就令佩戴者起死回生！ 188.第188章 骑龙的王妃 远处的伊丝蓓尔长出了一口气，虽然知道自己的母亲拥有神器，但看到帕特莉兹被弄到濒死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胆战心惊起来，生怕母亲因为什么缘由无法发挥神器的力量自救。 伽诺恩也知道这个情报，他倒是一下子就看出了帕特莉兹的目的。 刚被“缚命收割者”打中的时候，帕特莉兹其实就能用“重生之冠”治好自己的伤，但她刻意拖延到了濒死，为的就是令阿利乌亲王放松警惕，寻找反击的机会。 刚刚灌注了生命之火的这一箭虽然没有成功射中阿利乌亲王的要害，但也着实让他受了不小的伤害。 阿利乌亲王明显感到自己的变得虚弱了许多，他令一部分血蝙蝠飞向了下方，飞向了正和其他精灵缠斗的自己的部下。 这里有一名阿利乌亲王亲自制造的公爵级眷属，是他的副官，因为制造眷属会稍稍减弱自身的力量，比较高阶的血族其实并不会大量制造眷属。 那名眷属立刻理解了阿利乌亲王的用意，从自己的血肉中召唤了一群血蝙蝠跟随阿利乌亲王的血蝙蝠，与其相互融合。 他将自己储存的一部分血分给了阿利乌亲王，像他们这个等级的血族只要得到血就能修复绝大部分伤害，阿利乌亲王带在身边的其他血族其实也是他的血液储备。 此时伽诺恩已经俯冲了下来，将自己转化成了生命守护巨龙的形态。 他张口喷吐生命之火，同时还用火焰塑形制造了大量生命之火的火球向下轰炸而去。 阿利乌亲王率领的部队都是不死族，这个形态的生命之火可以对他们造成严重的伤害，同时又能为精灵们提供治疗，完全无需担心误伤队友。 食尸鬼在烈焰中挣扎翻滚，死亡骑士四下逃窜躲避着绵延的生命之火，阿利乌亲王分化出来的蝙蝠也有不少被卷进了攻击。 帕特莉兹又射出一波箭雨，阿利乌亲王无法承受伽诺恩和帕特莉兹的联手夹击，令所有的蝙蝠笔直向上攀升，先远离了帕特莉兹的射程。 帕特莉兹扭头看向自己的坐骑凤凰，此时这头凤凰早已经因为失血变得奄奄一息，要治好它也要花费不少的力气。 帕特莉兹开始启用生命探知，准备从部队中再召来一头飞行坐骑，精灵的德鲁伊能驯化多种生物，她率领的德鲁伊教部队除了作为自己专属坐骑的这头凤凰，其实还有一群飞马。 但这时伽诺恩却没有追向升空的阿利乌亲王，而是转而朝她的方向俯冲了过来，还伸出了爪子。 帕特莉兹怔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理解了红龙的意图。 她收起长弓奋力跃起，在空中变化成一只鹞鹰，飞向接近过来的伽诺恩，轻盈地落在他背上重新变形回来。 对帕特莉兹来说，论飞行作战能力没有几种生物可以超过巨龙，让伽诺恩载着她自然要好过那些普通的飞行坐骑。 而对伽诺恩来说，帕特莉兹在他背上可以作为一个掩护他的远程火力点，还可以用德鲁伊术法提供支援。 最关键的是，他已经在和路西欧的战斗中消耗掉了不少权能，现在最保险的做法还是靠帕特莉兹的“重生之冠”来抵御阿利乌亲王手中的神器。 伽诺恩和帕特莉兹在某些事情上存在着一些芥蒂，但对于作战效率的理解，他们倒还是相当有默契的，让王妃骑在龙背上和血族亲王战斗显然是最合适的。 “这是被生命女神祝福过的生命形态？关于高塔的传说果然是真的。”帕特莉兹马上就察觉到伽诺恩现在的形态和德鲁伊有关联。 “先给我来一下治疗，我在刚才的战斗中受了伤！”伽诺恩毫不客气地朝帕特莉兹提要求。 之前为了尽快解决路西欧，他故意采取激进的打法，用“不死”的权能硬抗开膛破肚的伤害。 现在伤口虽然被安妮罗洁重新缝合了回去，但在变回生灵状态之后，这依然还是一道不轻的伤势，而且在死灵龙的状态下被屏蔽的痛觉也回来了，这足以影响他之后战斗的发挥。 “要治疗你这么大的身体是很费力的。”帕特莉兹的回应十分冷淡，却还是将手按在伽诺恩背上，用生命治愈术令伽诺恩的伤势加速好转。 伽诺恩感觉腹部的疼痛消退了几分，这才振翅追击起天空中的阿利乌亲王。 蝙蝠群突然分散开来，分成了好几波绕向不同的方位。 每一只血蝙蝠都是阿利乌亲王身体的一部分，然而只有一只蝙蝠是阿利乌亲王的心脏所化，那可以说就是阿利乌亲王的本体，恐怕变成灵体的“缚命收割者”也附在那头本体身上。 攻击本体以外的部分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只能稍微削弱阿利乌亲王，但亲王还是可以通过部下供血补充回来。 “有办法甄别吗？”伽诺恩下意识地提问，警觉地关注几波蝠群的动向。 “生命感知对不死族可没法起效，不如用点范围攻击把他逼出来！”帕特莉兹给出了建议。 伽诺恩略一思考就有了想法，开始调取塔楼的的德鲁伊术法。 无尽之塔的第六层亮起了法阵，随后一发巨大的秘法箭朝着伽诺恩的正上方射来，像烟花那样绽放开来，化为闪着微光的雨丝纷纷落下。 生命祝福之雨，大范围的德鲁伊治疗术，沐浴在雨中的草木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精灵们在光雨的作用下感觉身体开始充盈起力量，伤口逐渐愈合。 但这些雨点落在不死族身上，立刻像是普通生物接触到了强酸一样产生了剧烈的侵蚀反应。 这种反应也出现在阿利乌亲王分裂的蝙蝠群上。 相当一部分血蝙蝠受到了伤害，并在连续淋到生命之雨后坠落。 这点强度的法术本不该对正常形态下的阿利乌亲王产生足够的伤害，但为了躲避密集攻击他特意将自己分裂开来，却反而让自己在应对范围性的攻击时显出了弱势。 一部分血蝙蝠冲向伽诺恩的尾巴附近聚化成形，变出了阿利乌亲王的半张脸和一条手臂。 他别无选择，虽然没有寻找到有足够把握的进攻机会，现在也只能提前动手了！ 189.第189章 断尾求生 阿利乌亲王的半身出现的瞬间，灵体也在他手中汇聚成形，化为收割生命的镰刀。 他出现的地方是伽诺恩的尾巴末端附近，正常而言对红龙来说是完完全全的视野死角，但伽诺恩还是第一时间通过“守望者”察觉到了他。 伽诺恩选择从鳞片缝隙中释放生命之火，同时甩动尾巴抽打过去，阿利乌亲王没有闪躲也没有变化形体，而是奋不顾身地挥动镰刀斩击。 “缚命收割者”先斩中了伽诺恩的尾巴，随后伽诺恩的尾巴重重地打中阿利乌亲王的残躯，将其打飞出去。 阿利乌亲王变化出来的半张脸和一条胳膊都被打得血肉模糊，却连哼都没哼出一声。 为了能使用神器，阿利乌亲王刚刚成形的部分包含着作为他要害的心脏，在聚形的状态下心脏吃了伽诺恩这一击，这对他的伤害着实不小。 但他觉得这一下还是值得的，相对的他也成功用神器斩中了伽诺恩，这头红龙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用“不死之颅”来应对，但会不可避免令自己的身躯向不死族开始转换，接下来他再用刚才那种范围攻击也会伤到自己，和帕特莉兹的协同作战也会受到阻碍。 当然更靠谱的选择是让帕特莉兹再使用一次珍贵的“重生”，阿利乌亲王很确信这个起死回生的神器的消耗要比“缚命收割者”大，令一个生灵起死回生，可比杀死它困难得多。 但紧接着他就发现红龙甩过来的尾巴，竟然跟着他一起飞了出去——这条甩过来的尾巴竟然自己断开来了！ “这……”阿利乌亲王一时有点跟不上这个展开。 帕特莉兹注意到后方的情况，朝那边补上了一箭，阿利乌亲王赶紧收回了神器令身体重新分裂成蝙蝠，牺牲了一部分血蝙蝠去阻挡秘法箭，却还是秘法箭擦过了作为心脏所化的本体。 伽诺恩断掉的尾巴末端朝着下方笔直坠落。 “断尾求生？真亏你舍得用。”帕特莉兹评价，“你不介意自己被当成蜥蜴吗？” 作为大陆最强大的德鲁伊，她能看出伽诺恩这个能力的门道。 那把镰刀只要砍中目标就能将死亡的概念深深地植入目标体内，伽诺恩能做到不受影响，只能说明在阿利乌亲王砍中他之前，他就已经主动弄断了尾巴的最后一节——就像断尾求生的壁虎和蜥蜴。 强大的真龙自然不会拥有这种自我牺牲的求生能力，“主宰”的权能令伽诺恩变形成各种他吃过的生物，也可以令他使用生物的能力。 伽诺恩让自己临时变化出了蜥蜴断尾求生的能力，面对阿利乌亲王的突袭他主动弄断了自己的尾巴误导阿利乌亲王以为自己找到机会。 对帕特莉兹来说，最让她惊讶的不是伽诺恩拥有这般能力，而是一头傲慢的红龙居然会愿意使用“低等生物”的能力，而且还是爬行类的。 很多巨龙知晓自己可能被一些类人生物当成爬行类动物的近亲，甚至还可能被类人生物用“大蜥蜴”之类的话语挑衅过，正常来说巨龙是不会愿意主动让自己和这类生物产生交集的，他们连人形都很少变，更不用说去“扮演”一头蜥蜴。 “能力好用就行，我可没那么多穷讲究！”伽诺恩毫不在乎地说道。 “这一点，我倒是可以欣赏你。”帕特莉兹这么说着，脸上却还是没有一点笑意。 伽诺恩在空中盘旋，追向重新聚成一团的阿利乌亲王的蝠群。 此时阿利乌亲王已经彻底没了刚才的心气，他意识到自己别说同时对付帕特莉兹和红龙，单挑这头红龙恐怕都有点够呛。 这红龙能力实在太诡异多变了！ 但要逃跑也很困难，他飞不过红龙，唯一的选择就是牺牲自己的部下，只要他撤离得足够快就还有机会，但刚才这一顿的攻击伤及他的心脏，消耗太大，他现在急需鲜血补充。 他用灵魂回响向自己的部下发出命令，命令他们将血蝙蝠送上高空为他补充血液。 他的眷属和血仆无法违背他的旨意，只能主动奉献出鲜血将其变成血蝙蝠升上天空。 但就在这时，又一群血蝙蝠飞了过来，疯狂地对这群蝙蝠发起攻击。 相互撕咬的血蝙蝠化成了浓稠的鲜血像雨一样落下去，与此同时一头绿色的尸龙俯冲下来，压烂了大群食尸鬼。 “安妮？”伽诺恩有一点意外。 他的注意力一直在阿利乌亲王身上，没有注意到安妮罗洁也跟着他飞到了这片战场。 安妮罗洁之前口口声声说不敢面对阿利乌亲王，但关键时刻还是主动出手了。 她无法直接和阿利乌亲王对决，但却能阻止他的部下为他输血。 “范海辛的女儿？”阿利乌亲王没想到自己会在关键时刻被区区一个公爵级的吸血鬼卡住逃命的机会。 “父亲的仇……”安妮罗洁抬起眼睛冷漠地瞪着阿利乌亲王。 已成为永生种的阿利乌亲王在这一刻久违地重新体验到了死亡迫近的感觉。 他的副官还在努力试图前来支援他，却被安妮罗洁释放的血蝙蝠不断阻挠，最后安妮召唤出血镰，操纵尸龙冲向了那群血族。 此时伽诺恩已经飞了过来，朝阿利乌亲王发出龙吼。 阿利乌亲王令自己的本体混在血蝙蝠群朝四面八方散开，他既无法补充足够的血液，也无法让部下来当挡箭牌，只能做好舍弃自己大部分躯体的觉悟， 红龙无法第一时间捕捉到他本体的位置，只能随机地追逐和攻击几个方位，而刚刚那个大规模的法术调取出来是需要时间的，只要他运气足够好，没有被红龙打中！ 伽诺恩没有追向任何一个方位，而是酝酿了一下吐息，然后朝天空打了一发生命之火的火球。 看似小小的火球骤然在空中炸开，变成大团大团的火云盘踞在低空中。 随后生命之火的火星像流星雨那样落下来。 “主宰”的权能让已经成长到极老阶段的伽诺恩暂时提升到古龙阶段，这便是古红龙能释放的大规模类法术能力——流星火雨，而伽诺恩在这个形态下能将其变成生命之火的版本。 由他亲自释放的类法术速度远快于从无尽之塔中调取大规模的法术，这让阿利乌亲王有些始料未及。 透明的火雨落在飞散的血蝙蝠群，四面八方立刻响起了阿利乌亲王的痛嚎。 帕特莉兹注意到遭到攻击的蝠群以某一点为中心出现了明显的集中，有一群血蝙蝠主动阻挡落下的火雨，那里似乎很可能就是心脏所在的位置。 她抬手施法，为伽诺恩召唤的生命之火赋予了额外的生命力，那些落下的火星突然变出大群大群飞鸟的形状，调转方向朝那里涌去。 190.第190章 需要解释的事情 生命之火构筑的鸟群和局部集中起来的蝠群碰撞在一起，爆发的生命之火烧毁了无数血蝙蝠。 但剩下的血蝙蝠并没有失去活力，而是绕向后方，涌向伽诺恩的尾部，伽诺恩刚刚截断了一段尾巴，断口处没有龙鳞覆盖，阿利乌亲王有机会从那里汲取珍贵的龙血来恢复伤势。 刚才蝠群的细微变化，是阿利乌亲王蓄意做出的引导。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逃脱的可能，他只犹豫了片刻便决定孤注一掷。他将那一部分作为诱饵牺牲，本体则带着剩下的血蝙蝠发起了拼死的攻击。 “休想！”帕特莉兹察觉到了他的动向，抬手按在伽诺恩的背上全力施展生命治愈术。 伽诺恩的尾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断掉的那一截末端转眼间就重新长了出来，还长出了新生的龙鳞。 一般人无法承受传奇德鲁伊全力释放的生命力，很可能在治疗的过程中导致肉体畸变，但古龙的身躯却完全能够承载，这种相辅相成的效果让阿利乌亲王难以找出可乘之机。 伽诺恩振翅向前准备甩开血蝙蝠，这时阿利乌亲王重新聚化成形，手上甩出一串血荆棘黏附在伽诺恩的尾巴上，用棘刺勾住龙鳞的缝隙。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上召唤出了“缚命收割者”。 伽诺恩刚刚释放过一次流星火雨，在数个呼吸间无法喷出吐息或者从鳞片中释放火焰，等伽诺恩酝酿好了下一波他恐怕就连近身的机会都没了！ 阿利乌亲王刚准备控制血荆棘拉近距离，龙背上的帕特莉兹突然回身朝那边射出了一支木箭，木箭打中尾巴的末端，然后立刻变形藤蔓疯长起来，然后沿着阿利乌亲王的血棘一直攀附到了他身上。 藤蔓接触到肌肤时，阿利乌亲王立刻感受到了像是被酸液侵蚀般的疼痛，这藤蔓也是帕特莉兹的术法所造，带着过剩的生命力量。 帕特莉兹沿着龙脊向后方飞奔，她的的手脚都变成猎豹的形态，爆发性的加速让她转眼间出现在了伽诺恩尾巴附近。 最后她奋力起跳，双手变形回来执起长弓，在空中将吊在后方的阿利乌亲王纳入了射程。 阿利乌亲王想要再次变形闪避攻击，却发现这些藤蔓在干涉他的能力，自己也已经虚弱得不行了，这一次秘法箭打过来，他没能躲开。 帕特莉兹的秘法箭终于穿透了阿利乌亲王的胸口，阿利乌亲王顿时觉得闪过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到了。 阿利乌亲王还能感应到敌人的心跳，涌起了将手中的神器全力掷向帕特莉兹和伽诺恩中任何一个的心思，但他最后什么都没做，只是抓着神器笔直地下坠。 将神器扔出去基本上也不可能打得中他们，而且无论如何，属于他的结局已经基本注定了。 落在地上的时候他并没有任何实感，血族的身体是有感官的，但现在他只觉得全身因为失血变得冰冷麻木，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为了得到永生他成为了血族，结果到如今却依然还是体验到了死亡的临近，这让他多少觉得有点讽刺。 像是回光返照般，他一片血红的视野突然恢复了片刻。 他听到了一点动静，下意识地扭头，然后看到一个拿着血镰刀的女孩站在不远处，正带着十分的警惕打量着他。 红夜城主范海辛之女，安妮罗洁。 她全身染血，就在伽诺恩和帕特莉兹打败阿利乌亲王的时候，她也成功击败了阿利乌亲王的眷属。 这段时间她靠吸取伽诺恩的血多少成功融合部分源血，这让她稍微接近了一点亲王级血族的水准。 阿利乌亲王判断她是来找机会亲手杀了他为父亲报仇，但同时又有一点害怕这边还有反击的余力。 在阿利乌亲王看来这种谨慎有点多余了，他已经快死了，别说一个公爵级的血族，任何一个有爵位的吸血鬼都能彻底结果了他，从他身上夺走可以令自己提升血统的源血。 一个有些反常的主意突然从他脑中闪过。 阿利乌亲王很快做出了决定，勉力抬起一只手插进自己的胸口。 安妮罗洁吓了一跳，握紧了手里的血镰。 接着她就看到阿利乌亲王将自己的心脏掏了出来，吸血鬼的心脏在外形上和活人相差不大，只是里头似乎有什么暗红色的东西在心脏内部闪烁。 在安妮惊讶的注视下，阿利乌亲王扭头对安妮吐出声音：“拿去，范海辛之女，你是最后的血族亲王，你来……成为始祖！！” 这莫名其妙的话语让安妮罗洁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紧接着她就摇起了头：“我不要！” 不要？那你们到底是想要什么？明明都已经成为永生种了，为什么不追求神明一般的力量？ “成为畏惧阳光的半死生物有什么好自傲的？以这样的躯体永生，不过是一种诅咒罢了。”耳畔突然就响起了范海辛的声音。 与此同时浮现在他脑海中的，还有其他被他猎杀的血族亲王，包括当初令他将血统提升到这一步的那位。 现在回想起来，他们中的几个死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脸上带着一点解脱的神情，像是已经活腻味了一般。抛弃有限的生命成为永生的血族明明是一种荣耀，为什么要将这一切视为诅咒？ 汹涌的生命之火轰了下来，伽诺恩俯冲下来，用吐息给予阿利乌亲王最后一击。 阿利乌亲王的身躯突然开始自己一点点变成了白色的灰烬，然后突然坍塌下去变成一堆，只有那颗心脏没有凋零，落在了灰堆上。 伽诺恩落下来，立刻变成人形，然后从阿利乌亲王化成的灰烬中，将那把“缚命收割者”掏了出来。 “我主，向您汇报状况，我们已经成功击退了帝国的所有部队，那些不死族也停止行动了，我们成功俘获了超过三百人。”石头的声音在伽诺恩脑中响起。 终于结束了！伽诺恩有些疲惫地长出一口气。 “伽诺恩……”安妮罗洁小心翼翼地靠近过来。 “你父亲的仇报了，有觉得好一点了吗？”伽诺恩问道。 “我不知道。”安妮罗洁轻轻摇了摇头，“但感觉好像心里轻松了一点。” “那就好。”伽诺恩点头。 安妮罗洁迟疑了一下，来到伽诺恩面前伸出了手。 “要吸血还是缓缓吧，我现在的状况可没那么好。”伽诺恩抬起手。 “我只是希望你能……抱一下我。”安妮罗洁轻声说道。 “行。”理解到对方只是想要寻求一点安全感，伽诺恩直接答应了下来，将全身是血的安妮罗洁抱起来，安妮像之前那样搂住伽诺恩的脖子，坐在他的手臂上，蜷缩在他怀里。 就在这时，伽诺恩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芒刺在背的感觉。 他稍稍瞥过脸，看到帕特莉兹变成飞鸟降落下来，重新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然后死死盯着他不说话，眼神有些扎人。 “我觉得，你可能有许多需要向我解释的事情。”帕特莉兹开口说道。 191.第191章 战利品的处置 击退帝国与暗夜城联军一小时后，帕特莉兹便带上部队准备回暮夏去了，伽诺恩和伊丝蓓尔一同将他们送到了暮夏的边境。 “战利品，这么一点就可以了？”伽诺恩又一次向帕特莉兹确认。 “足够了。”骑在鹿背上的帕特莉兹冷淡地回应，“我们这次出战支援你，不是为了谋利，只是为了维护领土的安全。” 那只凤凰停歇在帕特莉兹的肩膀上梳理着翅膀，它现在变成了一只半大的雏鸟。 传说凤凰是被生命女神赐福过的不死鸟，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可以浴火重生。 被阿利乌亲王重伤濒死的时候它使用了一次重生，将自己重新变成了一头雏鸟，它需要花费数年的时间长全羽毛，才会重新拥有重生的能力。 这场防御战，伽诺恩领地和暮夏的联军大获全胜，他们击退了帝国和暗夜城的每一路进攻，重创帝国统帅路西欧，还当场杀死了暗夜城城主阿利乌亲王，摧毁了他直属的精锐部队。 伤亡并非没有，但获得的战果更加丰厚。 抢到的神器自然不必多说，还有许多缴获的装备和战俘。 战俘的人数很多，有点出乎伽诺恩的意料，但检查了一番伽诺恩就发现，石头汇报的战俘是将战死者也算了进去。 这些死者基本上都被无尽之塔和安妮罗洁释放的死灵术转化成了不死族，那些生前持有神赐职业的，则被转化成了拥有自我意识的死亡骑士。 只是这些不死族无法为无尽之塔提供魔力，反而需要消耗魔力维持死灵术来驱使，伽诺恩便命令石头将大部分尸骨扔到了埋骨地作为备用的素材。 不管怎么样，这一战下来，伽诺恩领地的总体战斗力没有消耗，反而有了很大的提升。 而帕特莉兹对于这些战果却显得兴趣缺缺，最后她只要走了一些帝国的装备和个别战俘以针对帝国进行情报研究，并保留了先前让安雅为他们训练情报人员的交换条件。 除此之外，她只额外提了一个要求，就是希望得到伽诺恩这边的武器锻造技术——在见识过摩菈的工坊为伽诺恩领地部队提供的矮人工艺的精良装备后，帕特莉兹也显示出了一点兴趣。 “那么衷心感谢您出手相助，愿我等与暮夏的友谊长存，祝您回程一路顺风。”伽诺恩以客套的说辞准备送别帕特莉兹。 “你很着急希望我离开么？”帕特莉兹冷冷地问了一句。 “怎么会，王妃殿下您如果要在这里坐坐再走，我当然时刻欢迎。”伽诺恩摊开手。 “不需要，只是我还没听到你针对刚才事情的解释，我发现伱的塔楼里最近多了不少年轻的姑娘。”帕特莉兹盯着伽诺恩的眼睛质问。“你跟她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件事……”伽诺恩想了想，坦然笑道，“我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您如果有什么想法，我估摸应该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吧。” “你倒是很坦诚啊。”帕特莉兹眯起眼睛。 “跟您没什么好隐瞒的，我选择接受蓓尔的时候，我就已经有对象了，这件事想来您也清楚。”伽诺恩回答。 “问题是吸血鬼你也能接受？”帕特莉兹微微皱眉。 跟一头红龙讨论专一之类的道德观念确实奇怪，但血族毕竟连生灵都不算，以德鲁伊的观念看来，跟一个不死族建立那种关系是无法想象的。 “对一头龙来说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的女士，人类精灵血族都是一样的。”伽诺恩淡定地回道，“而且请别忘记安妮就是您下令转送到我这里的。” “我把她送到你这里不是希望出现这样的发展，这样下去，你真的不会对我的女儿始乱终弃吗？”帕特莉兹认真地问道。 “有这个担忧的话，您可以多跟蓓尔交流下，有实际情况再跟我问罪，您现在怀疑一件还没发生的事情是没有意义的。”伽诺恩冷静地回道。 帕特莉兹放弃了跟这头红龙争辩，转而看向自己的女儿：“蓓尔……” “母后，您要取消婚约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伊丝蓓尔一脸紧张地抱住了伽诺恩的胳膊，生怕自己的母亲突然提出什么反对意见来。 帕特莉兹倒是并没有这个意思，但看到女儿这副态度，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大概率规劝什么也是没用的。 “你们……好自为之吧。”帕特莉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骑着鹿掉过头，带着部队离开了。 帕特莉兹离开之后，伊丝蓓尔这才长出一口气。 “她走了吗？”安妮罗洁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伽诺恩回头，安妮罗洁怯生生地从一棵树后面探出头来。 她是来找伽诺恩的，却不太敢靠近帕特莉兹，这个传奇境界的德鲁伊总是给她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之前缩在伽诺恩怀里被帕特莉兹盯着看的时候，她也能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目光的锋利，搞得她连血都不敢吸。 “怎么，想开饭了？”伽诺恩看出了安妮罗洁的心思。 “嗯……”安妮轻轻点头。 “你一天到晚就惦记着这个了是不是？”伽诺恩调侃了一句。 “也不全是，我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这个，你觉得我到底应该怎么处理？” 安妮罗洁说着抬起一只手，一只被她施术变形过的血蝙蝠飞了过来落在她手心，然后变成了一枚心脏。 血族亲王阿利乌的心脏，被伽诺恩杀死后，留存着他源血的心脏被留了下来，伽诺恩没有拿走这枚心脏，而是将它留给了安妮，但安妮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它。 “你问过雷蒙他们了吗？”伽诺恩问。 “雷蒙他们分成了两派，雷蒙说让我把源血吃了，格鲁说不要碰比较好。”安妮复述得十分简洁，显然是懒得交待死亡骑士们争论的细节。 “阿利乌亲王融合了不少血族亲王的源血，他的源血应该能少许地提升你将来作为血族能力的上限，但毕竟是你杀父仇人留下的，或许你会有芥蒂。该怎么做取决于你自己。”伽诺恩把问题推了回去。 血族亲王的源血对伽诺恩完全没有用，所以他把阿利乌亲王的心脏留给了安妮处置，按照石头的说法，阿利乌亲王的计划至少有一点是靠谱的，融合其他亲王的源血，可以让吸血鬼承载力量的上限有所提升。 但再怎么提升，血族亲王的力量也不会超过传奇境界，要达到神域，唯有得到神明直接分享的力量，也就是所谓的神性，至于吸收了所有亲王级血族的源血后能不能承载得住神性，就很难说了。 192.第192章 顶风作案 “我没有什么芥蒂，他杀了父亲，我把他源血吃了反而感觉比较解恨，但我没有兴趣提升什么血统，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为了这种事情就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又突然让我去当什么始祖？” 安妮看着心脏缓缓说道，她对阿利乌亲王最后表露出的态度很是不解。 “对他来说，达到血族的巅峰大概比什么都重要吧。”伽诺恩说。 阿利乌亲王临死前想要将自己的源血交给安妮的做法，伽诺恩当时通过“守望者”看得一清二楚。 阿利乌亲王对血族似乎抱有某种特殊的优越感和执着心，从他在暗夜城鼓励血族增加数量的做法也是能看出来的。 他的目的似乎是成为已经消失的始祖，至于这是单纯为了让自己达到象征血族力量的巅峰，还是想要利用始祖的能力再大量制造血族亲王就不得而知了。 他死前想要将让安妮罗洁继承他的想法，但安妮罗洁对此全无兴趣，她和她父亲都是不得已转化成血族的。 当然这件事本身也是没有可能达成的，从神器中转移可以成为始祖的神性，这个设想本身就跟伽诺恩修复无尽之塔的目的是冲突的。 “还是不明白，当血族有什么好的？”安妮罗洁轻轻摇头。 她和她父亲都是不得已转化成血族的，尤其是她父亲作为传奇的怪物猎人是那么厌恶血族，却为了拯救她，以血族的身份躲避着阳光生活了数百年。 “因为对你们来说比起追求这种力量，存在更有意义的事情的。”伽诺恩说着顺手摸了摸安妮的头。 “父亲肯定有，但我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有意义的事情要完成……”安妮说。 “活下去本身就是有意义的，你父亲希望你哪怕以血族的身份也要好好地活一次，伱自己也有活下去的想法，这就足够了。”伽诺恩笑笑。 他觉得自己和安妮罗洁有一点像，来到这世界变成一条红龙以后，他的目的一直都只是想好好活下去。 会追求力量，也只是为了能保障这个目的，至于像阿利乌亲王那样为自己的种族自傲什么的，他基本上也是无法理解的。 “那好像，这个东西也没什么必要啊。”安妮罗洁开始想着要将这个心脏处理掉了。 “不，这样的话，我觉得或许还是将它吸收掉比较好。你已经得不到你父亲的庇护了，对你来说掌握更多的力量，活下去才更有保障。”伽诺恩突然提出了建议，“虽然我也会尽可能保护你，不过力量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最稳妥。” 安妮罗洁只要持续摄取龙血，假以时日，应该能完全吸收她父亲、阿利乌亲王以及被阿利乌亲王收割过的其他亲王的源血，到时候她的力量有机会达到传奇巅峰的水准，甚至可以和一头上古龙抗衡。 只要安妮罗洁继续作为无尽之塔的一员，她变强一些对伽诺恩也是十分有利的。 “你会一直保护我吗？”安妮罗洁睁大眼睛抬头询问伽诺恩。 伽诺恩光是这么顺口一提，就让她感觉十分安心。这段时间安妮整天喝伽诺恩的血，和他亲密接触，已经开始对他产生一种依赖心理了。 “你别光挑能让自己偷懒的说法啊。”伽诺恩笑笑。 “好吧，那我还是听你的。”安妮罗洁终于做下了决定。 她将阿利乌亲王的心脏向上一抛，然后随手召唤出一把血镰刀挥舞，将心脏在半空中剖开。 被割开的心脏顿时化为血水被血镰吸收，只留下了一块暗红色的结晶，这便是源血。 源血一离开心脏就化为了一团漂浮的血雾，安妮罗洁凑过去，张嘴将血雾吸进了嘴里。 她闭上眼睛，感受新的源血被吸收进自己的心脏，然后重新睁眼望向伽诺恩：“看来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吸收得掉，我需要你的血。” 她很自然地来到伽诺恩面前伸手求抱。 “行，知道了。”伽诺恩只得把她抱起来，在脖子上划开一道伤口给她。 安妮罗洁迫不及待地凑过去开始吸血。 “你这就是馋他的身子吧？”伊丝蓓尔在一旁嘀咕。 伽诺恩默默无言地看着伊丝蓓尔。 “我也没说我不馋啊！”伊丝蓓尔突然笑嘻嘻地凑过来挽住伽诺恩的胳膊，“打了胜仗今天晚上岂不是应该‘庆祝’一下。” “我现在需要的是休养……”伽诺恩面无表情地拒绝。 肚子被割开的伤虽然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要好全估计还是得养个几天的。 “你们在讨论什么安排？”安妮罗洁听到这话停下了吸血，好奇地问了一句。 “对你来说太早了，小姑娘。”伊丝蓓尔掩嘴笑笑。 “我比你大。”安妮认真地纠正。 “那行吧，如果你有兴趣了解，稍后可以来我房间我有很多资料可以供你‘学习’。”伊丝蓓尔有点跃跃欲试。 “感觉有点麻烦，算了……”安妮很快就放弃了，一半是觉得麻烦，另一半是从伊丝蓓尔的态度预感到了反常。 “那之后的几天时间呢，到底什么时候可以？”伊丝蓓尔继续对伽诺恩穷追不舍。 “恐怕得至少暂停个十天半个月吧。”伽诺恩回道。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哪里需要那么长的时间养伤？”伊丝蓓尔瞪大眼睛。 “可我们之后要把安雅和摩菈带到暮夏去，完成你母亲的交换条件。不管你要立留这儿还是回老家，我反正也得在暮夏待一段时间，以免发生什么意外。”伽诺恩回答。 帕特莉兹希望安雅和摩菈为暮夏提供一点技术指导，伽诺恩感觉自己也应该在那里待一下，摩菈这边倒还好说，安雅这么一个暗精灵被送到暮夏去，总觉得让人不太放心，伽诺恩觉得自己还是亲自去看着比较好。 “我也去……”安妮罗洁突然来了一句。 “你去精灵的地盘会出大问题的，留在塔里吧，我会给你留一点血的。”伽诺恩立刻否决。 “那我肯定是要选择回去的。”伊丝蓓尔说。 “你最好不是打算在你母亲眼皮底下找机会……”伽诺恩有点担心这精灵会因为过于饥渴做出脑子拎不清的事情。 “怎么可能，被母后发现我就死了！你把我当什么了？”伊丝蓓尔气呼呼地说道，“我回去是有其他正经事要处理。” “光是从你嘴里听到‘正经事’就挺怪的，你想做什么？”伽诺恩问。 “我是要找以前的门路搞点新书，我的收藏很久没更新了。”伊丝蓓尔理直气壮地说道。 “你这不还是在顶风作案？”伽诺恩听愣了。 “这个被发现顶多再骂两句，再说母后要安排你们的话应该没空管我。”伊丝蓓尔已经开始认真规划这件事了，“这么久过去了，不知道安格丝特大师是不是已经出新作了。” 193.第193章 你还挺能装 两天后，暮夏都城，晚霞林地。 化成人形的伽诺恩带着伊丝蓓尔、摩菈和安雅三人，在一队森林近卫的护送下进入林城要塞，走向一座依傍一棵巨树建起的内堡。 他带着摩菈和安雅前来履行暮夏一方的承诺，而伊丝蓓尔则是执意要回都城看看（其实是为了买小黄书）。 贞娜和安妮罗洁留守无尽之塔，有【传送】的权限在，加上他们刚击退帝国和暗夜城的攻势，前往暮夏这段期间，领地的安全姑且还是有保障的。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伽诺恩听到摩菈轻轻哼着歌，压低声音来了一句。 “当然！我学了这么多年手艺，都以为不会再有用武之地了，现在却接连得到了认可！嘿嘿，这些精灵的出价还挺大方。”摩菈咧嘴笑道。 为了向族人证明自己的价值，摩菈除了进行战士的修行，还非常努力地研习了矮人最精湛的冶炼和锻造技术，最终还是因为“丑”被当成了联姻的工具。 如今来了伽诺恩的领地，她锻造的成品接连得到了伽诺恩和暮夏的认可，暮夏为她指导锻造技术这事提供了一个相当大方的报价，除了钱，摩菈还要求了一些暮夏才能出产的宝石、首饰和工艺品，也很快被接受。 “这说明你的技术是值得的，为你高兴！”伽诺恩由衷地说道，拍了拍摩菈的肩膀。 就他自己评价，摩菈掌握的冶炼技术的确是有着很高的价值。 将秘银山铜之类强度超过龙鳞的传奇金属锻造成武器的技术，暮夏其实也是有的，但以这些金属的产量，想要大规模用在军队上还是比较困难的。 然而矮人却掌握了特殊的冶炼技术，可以将少量传奇金属和几种普通金属制成合金，然后经过一系列工艺处理后，锻打出来的合金成品性能相较传奇金属居然并没有明显下降。 这种技术工序繁复，对操作精细度的要求也很高，对一名工匠来说，即便是掌握了所有的理论，也需要相当多年的练习才能掌握，没有熟练工匠的直接指导是很难学会的。 “这也是多亏了你嘛！”摩菈很开心地用胳膊肘捅捅伽诺恩。 走在后头的安雅显然不喜欢这种其乐融融的气氛，阴沉着脸说了句风凉话：“我说你这真的不算泄露自己国家的机密吗？” “呵，谈国家利益我就该依他们的意思嫁给一个老变态了，他们不看重我的技术只看得到我做联姻工具的价值，我还管他们个锤子？现在我可是连联姻对象都杀了，他们自己还不是把技术卖给帝国人。”摩菈毫不客气地回嘴，“再说你一个叛逃家族，现在来给敌对势力训练情报人员的人说这个，是不是有点没有自知之明？” “你以为我想吗？还不是给伽诺恩逼的！提醒你一下，你用技术换到的利益最后也不会到你手上，最后还是会这条红龙尽数独吞的。”安雅不客气地扫了一眼伽诺恩的背影。 要不是无法违背伽诺恩的命令，她是打死也不肯到精灵的领地来的。 “摩菈的钱我是不会随便抢，她是塔楼的‘成员’，我不会做破坏成员关系的事情。”伽诺恩回头看看安雅，“不过你的话就不一定了，毕竟你的身份是‘囚徒’啊。” “是是是，我是伽诺恩大人的奴隶，我早就知道了啦！”安雅用带着几分自暴自弃的语调说道。 “不过暮夏这边会同意派兵，对你们的情报收集能力感兴趣也是一个原因。我这边姑且还是会给你相应的报酬，你要钱，还是减少契约的年限呢？”伽诺恩来了一句。 “哼，这是一手萝卜一手大棒中的萝卜么？我的钱都被你抢光了，到现在我也无法确定你会不会遵守契约。”安雅嘟囔。 “你不相信那就来点直接干脆的，提高你的待遇，以后你在塔里的待遇条件和她们一样，只是囚徒契约限制不变怎么样？”伽诺恩说。 “和你们同桌吃饭又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能减少点工作量我就谢天谢地了，你这到底能不能落实也是个未知数呢。” 安雅的话听起来还是在抱怨，但伽诺恩能听出来这个条件她是愿意接受的。 到现在他多少有点摸清了安雅的性格特征，安雅并不在乎严苛的对待，但发现自己的待遇不如别人就很容易产生不平衡的心理。 这时伊丝蓓尔忽然凑近安雅，用只有她们能听见的声音来了一句：“不喜欢萝卜，看来是你是更喜欢伽诺恩用‘大棒’伺候？” 安雅没料到这白皮精灵离开了无尽之塔也敢用这种荤段子调戏自己，生气地推了伊丝蓓尔一把：“你滚啊！” 刚推完她就意识到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在无尽之塔她跟伊丝蓓尔打闹根本就是家常便饭，别说这么推一下，就算打到把彼此衣服撕烂都无所谓，伽诺恩基本都懒得管，有时候甚至还会饶有兴致地坐下来看。 但在这里，在这个伊丝蓓尔依然还是尊贵的精灵公主的暮夏…… “蹭”地一阵整齐的响声，护送他们的森林近卫齐刷刷拔出武器转向安雅，一齐怒视安雅。 “大家不要紧张，这只是一点小小玩笑，快把武器收起来。”伊丝蓓尔立刻摆出一副和善可亲的笑容抬手制止森林近卫，语调里却又不乏王族的矜持和庄严。 你他妈倒是挺能装啊！安雅差点就骂出来了。 “伊丝蓓尔殿下，您这是何等胸襟开阔……”接待他们的近卫队长带头收起剑称赞，然后又朝安雅严肃地说道，“这位暗精灵小姐，您的确是受了王妃殿下邀请的客人，但还请您理解暮夏和尼崔兰的关系，您如果擅自行动，可能会导致我们有过激的反应，还请您谅解。” 这些在王宫之外执勤的人并不知道伊丝蓓尔的真面目，在他们眼中，刚刚的场面是善良的精灵公主殿下主动靠近暗精灵进行安抚，结果这个阴险、恶毒、野蛮、粗俗、不识好歹的暗精灵竟然反过来推搡公主殿下，而且能看出来力道还不轻，隐约有要对公主动手的意思。 他们这个说法算是比较客套了，安雅一下子就理解了对方实际想表达的意思：“王妃并没有交待要以特殊礼节善待你，所以不要轻举妄动暗精灵，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这鬼地方糟透了！安雅心想。 “放松一点，诸位精灵朋友，一个手无寸铁的暗精灵应该不至于让你们这么紧张吧。况且龙也是有战斗本能，你们突然这么拔剑，我也说不定会出现过激的反应啊。”伽诺恩半开玩笑地来了一句。 “是我们失礼了。”近卫队长低头致歉，他听出伽诺恩的意思——有他在，这个被他带来的暗精灵不可能干得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们这么一惊一乍反倒有点驳他的面子。 “王妃殿下就在前面等候，请随我来。”他抬手指向前方，示意众人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194.第194章 暗精灵的坏影响 伽诺恩一行人被领到临时用来接待客人的会议室，在门口等候。 安雅在伽诺恩旁边嘀咕起来：“我要受不了了，到处都是讨人厌的白皮精灵，感觉压力好大，还要我在这里待几天给他们培训？开什么玩笑嘛。” “你这么快就示弱了？”伽诺恩瞥了她一眼。 “少用这种低级的激将法。这里可是精灵的老巢，我在这里能舒坦就有鬼了！”安雅怒视伽诺恩，“你就非得这样折腾我吗？不怕我回头对他们没了价值就被这些精灵弄死？” “有我在他们能拿你怎么样？别担心，暮夏好歹也要给我面子吧。”伽诺恩回道。 “哼，我真出了什么意外，你还能跟他们翻脸不成？”安雅不屑一顾。 “会的，不懂得尊重的盟友可是要不得的。你好歹也算是我的人啊。”伽诺恩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 “是你的奴隶和苦工吧！”安雅立刻纠正，然后“哼”了一声别过脸，“说得好听，谁知道呢。” 不过她再没有发出新的抱怨。说来有些讽刺，平日她总是尽可能避免意识到自己是这头红龙的所有物，但现在在这种场合这想法反倒成了让她安心的一个理由。 过了一会儿，便有传令官过来通报，让他们进入会议室。 和上次一样，帕特莉兹以端庄的姿态坐在圆桌另一侧静候。 “欢迎你来到晚霞林地，暮夏尊贵的盟友，伽诺恩先生。欢迎你，北山国公主，金锤氏族的摩菈。”帕特莉兹说着顿了好一会儿，才将目光落在安雅身上，“也欢迎你，夜刃家族的安雅。” “很荣幸再次见到你，王妃殿下。”伽诺恩客套地问候。 其他人也跟着回礼，包括安雅，只不过她和帕特莉兹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 一段寒暄过后，帕特莉兹直接切入了主题：“感谢你们来履行交易的内容，就按之前所说的，我们已经挑选出了第一批接受指导和训练的人选，两边都是五名资深人员，然后十五名学徒，接受为期两周的指导，没有异议吧？” 伽诺恩没有马上回复，而是回头看看摩菈和安雅，见她们都点了头，这才回复帕特莉兹：“没问题，就按之前的安排吧，王妃殿下。” “在此期间，就请摩菈小姐和安雅小姐留在要塞，稍后我会让人安排起来的。蓓尔，你现在就可以回王宫去了。”帕特莉兹很快就做出了安排。 “那伽诺恩他要住在哪里？他难道不住在王宫吗？”伊丝蓓尔突然问了句。 帕特莉兹眉头微皱，还未等她说什么，伽诺恩就先开口了：“让一头龙住在王宫里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吧。” “可他怎么说也是我未婚夫啊。”伊丝蓓尔似有不满，“他和暮夏的同盟关系都那么紧密了，事到如今还提防岂不是显得很小家子气。” “会安排他去一趟王宫的。”帕特莉兹平淡地说道，“因为你父王想见他。” “诶？父王他？”伊丝蓓尔显得十分意外。 “怎么了，好歹是你未婚夫，你父王一次都没见过他岂不是很奇怪？这也是表明我们对他放心，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帕特莉兹冷静地说道。 “很荣幸。”伽诺恩冷静地做出回应。 他对这件事其实也算是有所预料，既然和伊丝蓓尔有了婚约，精灵王要见他也是迟早的事情。 “那也行吧……父王他对婚约不会有什么芥蒂？”伊丝蓓尔显得有一点担忧。 “不会，婚约这件事，本来就是他做的决策，你自己也该想得到。”帕特莉兹冷冷地说道。 “果然还是父王……”伊丝蓓尔眼前一亮，突然注意到帕特莉兹神情有异，马上把后半截“最疼我了”的说法吞了回去。 “我一直希望你这段时间能稍微变得矜持一点，但看起来好像并非如此。”帕特莉兹看伊丝蓓尔的眼神带上了几分严厉。 伊丝蓓尔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伽诺恩先生，你真的有好好遵守我们之前约定吗？”帕特莉兹向伽诺恩询问。 “当然。”伽诺恩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 准确地讲，他也不是完全没有约束伊丝蓓尔，他自己也记不清拒绝了多少伊丝蓓尔放飞自我起来时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要求。 “那莫非，是在其他人那里受了什么坏影响？”帕特莉兹说。 虽然她没有专门去看安雅，但安雅还是敏感地意识到对方意有所指，而且矛头似乎是指向自己。 “母后，您这是什么意思啊？”伊丝蓓尔还有一点没反应过来，直白地提问。 “我刚刚听报告说，你跟那边那位夜刃家族的安雅小姐已经到了可以互开玩笑的地步，你们关系很好吗？” “并不……” “怎么可能！！” 伊丝蓓尔的回答说到一半，就被安雅盖过了声音。 帕特莉兹这才将目光正式投向安雅，但并没有说什么。 “恕我失礼，暮夏的王妃殿下，我并不是打算随便插话，但您说的事情实在太离谱了！”安雅认真地说道。 “所以你和我女儿关系究竟如何？”帕特莉兹问道。 “实话说，很糟糕。”安雅说着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王妃殿下，精灵和暗精灵如何看待彼此，这种事情我觉得以您的资历，应该没必要赘述。” 听到这个说法，帕特莉兹反倒点了点头，似乎是比较满意：“我也得承认，我对暗精灵的成见很深，有些心底里的想法，根本都不方便拿到台面上在你面前说。我认为保持距离是有必要的，你有共识那就再好不过，毕竟你们暗精灵一些的文化对蓓尔冲击性会比较大。” “稍微等一下，王妃殿下。”结合帕特莉兹前面提到的“坏影响”，安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您该不会觉得我对您女儿做了什么吧？” “不，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希望你避免‘做些什么’。”帕特莉兹认真地说道。 安雅微微睁大了眼睛，她很快理解了帕特莉兹的想法。 当初伊丝蓓尔拿出那些“邪典”的时候声称那些是暗精灵的作品，想来帕特莉兹也是这样认定的。 帕特莉兹恐怕是已经认定她接受过这种文化“熏陶”，因此认定她可能对伊丝蓓尔产生某种更坏的影响。 要说得更加简单直白一点，那就是——这位精灵王妃在知道了自己女儿的真面目后，依然觉得她这个暗精灵肯定比她女儿更变态。 “您这开的是什么玩笑？这我实在无法接受，请您收回这种说法！”安雅突然在这个问题上较劲起来。 195.第195章 约会的真实目的 面对情绪有些激动起来的安雅，帕特莉兹显得很冷静：“冷静一点，夜刃小姐，你要我收回这个说法的理由是什么？” 安雅一听这话，眉头压得更紧了：“您这个问法可真是傲慢，要别人收回侮辱自己的话哪里需要什么理由？您对我的侮辱才应该给出理由才对！” “侮辱？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并无意针对你。”帕特莉兹依旧淡定。 “没有误会！你甚至没有察觉到对我进行了侮辱，这种骨子里的傲慢才是最根本最彻底的侮辱！我现在必须给你澄清两件事。 一是尼崔兰从很久以前就终止用那种邪典针对暮夏的渗透工作，你与其怀疑我们不如彻查下自己国家内部。二是我从来没有对你女儿产生任何坏影响，反而是我深受她的毒害，她逼我看她那些该死的邪典至少两次了，你自己的女儿什么德性你难道自己还不清楚？王妃殿下，我对你的尊重仅仅因为你是个强者，也希望你具备和强者相应的眼界！” 安雅义正言辞地瞪着帕特莉兹，气势十足地高声说道。 现场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寂，伊丝蓓尔在一旁有一点无所适从。 摩菈来回看看看起来剑拔弩张的帕特莉兹和安雅，试着打哈哈：“哎呀，你说这话还挺有气势哈……”说着摩菈的脸色出现了一丝尴尬，“如果没有躲到伽诺恩背后就更好了。” 伽诺恩稍稍扭头，安雅说得十分理直气壮，但跟帕特莉兹对视的过程还是被对方的气势压倒了，说着说着就往他这边靠，说完其实就已经有随时准备躲他后面的趋势了。 “少废话！”安雅有些害臊地瞪了摩菈一眼。 帕特莉兹沉默了好一会儿，将脸转向伽诺恩：“我记得这位暗精灵小姐现在是被收归到了你的麾下，你是怎么看的呢？” 伽诺恩略一思索，伸手把安雅从身后拽出来推到面前。 “喂！”安雅顿时紧张起来。 “在这样的场合，她这样高声跟您说话确实有一点不妥……”伽诺恩礼貌地对帕特莉兹说道。 安雅一听这话头顿时咬紧了牙关，伽诺恩倾向于让她道歉息事宁人也是理所当然的，对伽诺恩来说她只是个没有任何后台的契约奴隶，而暮夏却是他有着战略意义的盟友，伽诺恩怎么会为了给她出头跟暮夏的王妃提什么意见呢？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啊？安雅突然觉得自己好蠢。 “不过遗憾的是，就这件事而言，她说的恐怕都是事实。”伽诺恩继续说道。 安雅微微睁大了眼睛，帕特莉兹眼里也闪过一丝诧异，然后将目光移向伊丝蓓尔。 伊丝蓓尔心虚地避开了目光。 就这个反应，帕特莉兹当场就意识到，至少安雅说自己深受伊丝蓓尔毒害的说法，应该是真的。 至于说异样的文化作品其实源于精灵内部的说法，她其实并不是很想承认，但如果是事实的话，也是不得不重视起来的。 “王妃殿下，您以自己的深谋远虑，意识到了暗精灵在情报收集方面的长处，并决定加以利用。安雅曾经是夜刃家族的继承人，又是管理过夜刃家族培养情报人员的‘迷宫’，这方面她是我这里能给出的最好的人选了。我已经多次叮嘱她做好这次的指导，相应的，也请王妃殿下也让手底下的人放下成见跟她好好相处，避免我们之间的合作产生一些不必要的不愉快。”伽诺恩继续说道。 “好，这个你不必担心。”帕特莉兹听出伽诺恩希望他们对安雅也要以礼相待，她对此倒也并没有什么意见，“不过……” 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她注意到安雅正有些愣愣地看着伽诺恩，这个眼神，在她看来总觉得能解读出点东西来。 “不过？”伽诺恩问了一句。 “没什么。”帕特莉兹收回了视线，“我刚才所言，确实欠妥，安雅小姐，容我向你致歉，另外关于蓓尔在那边的所作所为，可以的话，我希望您之后能跟我详细讲讲。” 安雅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看看有些大惊失色的伊丝蓓尔，立刻一改之前的态度，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当然，这是我的荣幸，尊贵的王妃殿下。” “等一下母后，您是愿意相信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是愿意相信一个暗精灵？”伊丝蓓尔把手放在自己胸口向帕特莉兹喊道。 “你这副着急辩解的模样，就已经够可疑了。等我之后听完，自然会做分辨。”帕特莉兹眼里带着几分严厉。 伽诺恩倒是并不慌张，依照契约安雅没法做对他不利的事情，因此安雅最多也就讲述一些伊丝蓓尔到处传教自己的收藏以及时不时开荤段子的事情，而不至于波及到他。 伊丝蓓尔接到这样的眼神，只得闭上嘴不敢多话。她看看安雅，安雅悄悄对她露出了一个准备看好戏的坏笑，让伊丝蓓尔愈发不安。 “那么安雅小姐和摩菈小姐暂且留在要塞，我会命人好好接待的，蓓尔，你带伽诺恩回王宫去一趟，我已经派了讯鹰回去，你父王如果今天有空，可能会直接见他一面。”帕特莉兹说明了接下来的安排。 “母后……”伊丝蓓尔迟疑了一下，试着和帕特莉兹提议，“我可不可以先带伽诺恩在王城里逛一逛啊？” “你想做什么？”帕特莉兹神情里立刻带上了几分怀疑。 “是伽诺恩说对我们的首都有一些兴趣啦，他想要多了解一下暮夏的文化，这也有助于巩固我们之间的关系嘛。”伊丝蓓尔挽着伽诺恩的胳膊努力扯起嘴角对母亲微笑。 这冠冕堂皇的说辞当然是用来应付帕特莉兹的借口，她真正的目的打一开始就跟伽诺恩交待过了。 伽诺恩也对帕特莉兹微笑，算是默认了，他不介意给伊丝蓓尔打个掩护，况且他也对伊丝蓓尔购入收藏的渠道有那么一点兴趣。 帕特莉兹来回打量两人，给出了回应：“如果伽诺恩需要参观的向导，我可以派一位更合适的人选……” “母后，给我们一点相处的机会嘛！”伊丝蓓尔立刻恳求。 帕特莉兹想了想，终于松口了：“行吧，那你就带伽诺恩在王城走走，但是两个钟头内必须到王宫去。” “好的，谢谢母后！”伊丝蓓尔松了一口气。 “去吧，别让你父王等太久了。”帕特莉兹跟两人告别。 196.第196章 特殊的商店 一刻钟后，晚霞林城，圣叶集市。 伽诺恩站在路口，抬头望去，森林中心的圣树繁茂的枝叶如一把巨大的伞盖覆盖了这座都城三分之一的面积。 从圣树的树冠上，又垂下了许多类似榕树气根的枝干结构将这柄巨大的伞盖支撑起来。 这些支撑的枝干粗细不一，有的粗壮得像是神殿的承重立柱。每一条枝干又能独自长出新的枝叶，就跟普通的大树一样，这让圣树颇有种独木成林的感觉。 暮夏王城的王宫和各种公共设施都建在圣树的主树干上，然后依傍这些从垂下的枝干上建起了城市的其他建筑。 笔直垂下的枝干一头扎进地面一头连着圣树的树冠，精灵在上面建起了螺旋状的阶梯，还有精巧的机关升降梯，还搭起了好几层平台，就像一座座高塔。精灵们在平台建起住宅、店铺和工房，距离近的枝干之间还有空中廊桥，将高度相近的平台连接起来，所有的建筑工艺都体现着精灵那独特的审美。 伽诺恩印象中一直以为木精灵应该是崇尚自然，过着淳朴田园生活的种族，但来了这座首都，他隐约看到了自己以前世界那种到处都是摩天大厦的现代化城市的影子。 在这里到处逛，他有点没有信心保证自己不会迷路，于是下意识地牵住了伊丝蓓尔。 “伽诺恩，你能变形成精灵吗？”伊丝蓓尔贴过来问他。 “可以是可以，可我这不是已经乔装过了吗？”伽诺恩回了一句。 伽诺恩的变形术可以让自己的人形形态稍微接近一点精灵的模样，但并不能保证完全像一个精灵，所以他姑且给自己加了一身兜帽斗篷。 他倒是也可以用“主宰”的赐福将自己的外形彻底变化成精灵种族——红龙赫尔伽诺恩以前是吃过精灵的，这让他变身的物种库里存在了“精灵”这个选项。 不过伽诺恩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必要，这种程度的乔装已经足够了。 伊丝蓓尔也用面纱遮住了半张脸，她的美貌在精灵当中也很突出，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跟我走，我们得先想办法甩掉母后派来跟踪我们的人！”伊丝蓓尔拉着伽诺恩开始往街市的人群里扎堆。 伽诺恩感到了一丝意外，但细想的话这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帕特莉兹现在对伊丝蓓尔和他都很不放心，就算没有明着派人监视，暗地里让人跟踪观察的可能性还是比较高的。 “放心吧，这个我熟！”伊丝蓓尔显得十分可靠。 “你经常这么干么？”伽诺恩问。 “平日到王宫外面的时候不懂得怎么把侍女们甩掉，我怎么去卖收藏啊？”伊丝自信满满地说道。 “这种事情没必要说得这么自豪……”伽诺恩笑笑。 伊丝蓓尔并没有走得很快，也没有七弯八拐地到处绕路，只是在人群比较密集的地方带着伽诺恩到处闲逛，显得十分自然。 随后，他们进了一间开在第三层街区的陈列着几排书架的书店。 “这里就是你买收藏的地方？”伽诺恩压低声音问。 “嘘！当然不可能啦，那种书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书店里嘛，一不小心有伪装起来的书被搞错了摆到书架上，书店就玩完了。”伊丝蓓尔说。 “说的也是。”伽诺恩马上就想起来，当初伊丝蓓尔就是这么“玩完的”。 他很快就理解了伊丝蓓尔的用意，伊丝蓓尔领着他来到两座书架之间，这里没有其他人，两边的书架又完全遮蔽了其他人的视线。 伊丝蓓尔立刻对伽诺恩小声说：“就是现在！快！” 她麻利地扯下面纱，又扯下自己的头饰，将头发披散开来，随着她一个施法，她的头发变换成了栗色，脸部的长相和身上的衣饰都出现了细微的改变——她的衣服是用特殊材料制作的，能配合德鲁伊变形术变化，以她的德鲁伊术法造诣，细微地改变自己的外貌并不是什么难事。 伽诺恩见状也扯下了自己的斗篷，同时施展“主宰”的权能，将自己变成了一个金色头发的尖耳朵男性精灵，只是脸部特征多少留存着原来五官的影子。 他现在施展的能力就有点类似德鲁伊的自然变身，只不过他这次选择变化成为的物种不是野兽而是精灵。 然后他们若无其事地从另一端移步到其他书架之间，假装在书店里闲逛了一会儿，没多久他们就发现有两名精灵在店里变得有些焦虑起来，突然加快脚步在书架间来回走动，东张西望地搜寻。 伽诺恩二人和他们擦肩而过，走出了书店，然后相视一笑。 “现在我们走吧。”伊丝蓓尔兴高采烈地牵起伽诺恩往回走。 他们回到了地面上，伊丝蓓尔熟门熟路地领着伽诺恩来到街区角落，这里有一座独栋的木屋建在一棵老树旁边，连个招牌都没有，看起来就是一栋民居或者仓库。 “这里是？”伽诺恩问了句。 伊丝蓓尔没回话，四下张望了一下，重新给自己戴上面纱，这才领着伽诺恩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 一眼望去，伽诺恩只看到了一间普通的民居，一位脸上带着泪痣的女精灵坐在屋子里看书，察觉到门开了一脸诧异地看过来：“咦，你们是？” 伽诺恩正疑心伊丝蓓尔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伊丝蓓尔就已经顺手关上了房门，很自然地开口说道：“晚上好夜歌女士，我是赤狐，今天想要看看合适的礼物。” 一听到会员名和暗号，被称作“夜歌”的女精灵立刻收敛起了方才的诧异神色，露出了接待熟客的微笑：“哎呀赤狐小姐，这么长时间不见，这次居然带着男伴来了，恭喜你啊。” 说着，夜歌起身去把地窖的入口打开了。 伽诺恩终于反应过来了，这是一家隐藏在民居地下里的店铺。 “居然都伪装成民居了，最近风声这么紧？”伊丝蓓尔顺口问道。 “可不是嘛，最近森林近卫突然查得好严好严，唉，关于伊丝蓓尔公主殿下的小道消息说不定是真的呢，搞得我们不得不隐藏得更深一点，都怪教坏公主的那头红龙，连累到了我们。”夜歌叹气道。 伽诺恩一时不知道该作何评价，这位女店主显然是不知道自己这位主顾就是那位传言中的公主殿下。她显然听说了王宫里传出了一些关于伊丝蓓尔的小道消息，然后在精灵王室的联姻计划下被引导着将一切归咎于他。 “最近有什么好东西吗？”伊丝蓓尔若无其事地拿起提灯走进地窖。 “有不少哦，难得这次你带了男伴，先挑挑道具怎么样？”夜歌眯着眼睛笑道，跟着二人走下地窖的阶梯，去把灯点了起来。 地窖里空间很大，凭借卓越的夜视能力，伽诺恩看清了陈列在这里的柜台，还有里头的商品。 他当场怔住了。 暴露度很高的服饰、皮鞭、华而不实的镣铐、外形让人有点难以直视的小道具，还有一些可疑的药瓶和熏香…… 这是一间……情趣用品店！ 197.第197章 变身魅魔 伽诺恩总算知道伊丝蓓尔收藏的作品，以及那些乱七八糟的小道具是哪里来的了。 “有什么有意思的新品吗？” 对于柜台里这些琳琅满目的商品，伊丝蓓尔看都没多看一眼，直接向女店主提问，这间店她显然是已经轻车熟路了。 “高级货的新品只有这两款。”女店主说着打开了一个柜子翻找，然后拿出了一根形似黄瓜的道具，“这一款是天然树脂做的，质地柔软，自带震动晶石和加温，只需要定期更换晶石，也可以像法器那样直接用魔力充能，赤狐小姐您可能会觉得有了男伴以后这种用不太到，但其实这种作为增添玩法的小玩具还是不错的，又或者您的男伴能接受逆向玩法的话，会很有趣的。” 女店主看着伽诺恩促狭地笑了笑。 这帮精灵玩得还挺花……伽诺恩心想。 “另外一款呢？”伊丝蓓尔问。 “另一款的话，是有门槛的，只有修习过德鲁伊教义并且正式得到祝福的人才能用。”女店主拿出了一个项圈外形的道具提醒道。 “我有德鲁伊的职业。”伊丝蓓尔回答。 “那就没问题了！”女店主开始进行说明，“这个项圈其实是一个法器，可以协助德鲁伊施展特定的变形术——变成魅魔。” “变成魅魔？”伊丝蓓尔大吃一惊。 这个世界居然真的有魅魔存在？伽诺恩也有点吃惊，他对恶魔了解并不多。 “当然不是变成真正的魅魔，只是综合了一些动物特征制造出相近的外观，我来为您演示下效果吧。”女店主把项圈往自己脖子上一戴，开始施法。 她的头上立刻长出了一对弯曲的犄角，背后长出了类似蝙蝠的膜翼，一条皮质的尾巴从裙底下伸出，还来回晃悠了一下。 “怎么样？魅魔的角和翅膀款式是可以调节的，赤狐小姐也可以自己试用看哦。”女店主朝两人搔首弄姿，试图煽动对方的购买欲。 “买了！”伽诺恩和伊丝蓓尔异口同声。 这东西还有不买的道理？ “不过这个价格还是有点小贵的，六十金凤凰不议价。”女店主微笑，“另外本店是不接受帝国金币交易的。” 暮夏的金币上印着凤凰，比帝国金币小巧，帝国和暮夏还存在少许通商的情况下，维持着大约二比一的兑换比例，然而在帝国挑起了战争后，为数不多的贸易往来也就此中断了。 “这个，我没带这么多钱啊……”伊丝蓓尔显得有一点尴尬。 “这个我买了，用黄金可以吗？”伽诺恩拿出一小袋金块，从里头挑了一枚递给女店主。 “今天这么大方？”伊丝蓓尔两眼放光地挽住伽诺恩的胳膊。 现在无尽之塔的领地和产业扩张开来，赚钱快花钱也快，这个额度的开销跟领地的日常流水相比算不得什么，不至于让伽诺恩有明显的感觉。 这东西买下来虽然是伊丝蓓尔用，但说白了还不是为他服务。 “容我检查一下成色。”女店主很熟练地拿出了天平、试金石等工具，她做这种地下生意，顾客直接用贵金属交易的情况不少。 她迅速地鉴定了一下黄金的纯度，然后进行称重：“哎呀，居然差不多刚刚好。” “那就好。”伽诺恩点头，女店主忙活这么好一会儿鉴定，但他其实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大致估计出黄金的纯度和分量。 “那么，今天要看看作品吗？”女店主又向伊丝蓓尔询问。 “有新货？”伊丝蓓尔问。 “最近管得严了，所以基本上都没有新作品到手，只有上周安格丝特大师发布了新的小说，您运气不错，我前天好不容易才抢到批刚印好的，现在只剩三本了……” “快给我瞧瞧！！” 女店主还没说完，伊丝蓓尔已经迫不及待了。 “请稍候。”女店主显然对她的反应早有预料，笑盈盈地打开了一个隐藏起来的壁橱，里头陈列着大量和伊丝蓓尔的收藏类似的书籍。 伽诺恩只是扫了一下这些书的标题，就意识到伊丝蓓尔在这家店里，大概还不是性癖最奇怪的那一批。 “安格丝特大师安雅系列的新作，《巨龙的支配：祭品开发日记》，讲的是一头红龙支配了安雅的国家，安雅被选中作为献给红龙的祭品……紧跟时事，非常精彩，绝对不容错过。”女店主将书递给伊丝蓓尔，“欢迎试读。” 伊丝蓓尔急不可耐地拿过书翻阅起来，伽诺恩有些好奇地探过头来。 没有“守望者”的翻译，精灵文他只能读懂一点点片段，即便如此也足够让他感受到内容的刺激。 “这新出的书，是从尼崔兰运过来的吗？” 趁着伊丝蓓尔沉迷于试读，伽诺恩和女店主攀谈起来，打听关于安格丝特的情报。 安雅已经通过作者签名确认了这系列小说的作者，正是货真价实的传奇刺客安格丝特·夜刃。倘若女店主拿到的这些书的源头正是安格丝特，那理论上从这里往上游打听到准确的情报，应该能顺藤摸瓜找到这位传奇刺客的尾巴。 安格丝特居然还在出新书，而且还能紧跟暮夏公主和红龙联姻的时事，这大大增加了她在暮夏的可能性。 伽诺恩无意直接招惹对方，不过安格丝特拿走了夜刃家族收藏的一件至高神器，姑且还是有打探一下的理由的。 “商业机密可不兴打听哦先生，这是这里的规矩。”女店主嘴角依旧维持着微笑，眼里的笑意却明显淡去了。 “哦，抱歉，我只是略有好奇。我曾从一位当探险家的朋友那里听说过安格丝特·夜刃的名字，她在尼崔兰好像是个名人，这本书的作者只是同名还是借用这个名字做笔名呢？”伽诺恩问。 “这一点我也有听说，实际情况我其实并不怎么清楚，不过我建议您好奇归好奇，关于安格丝特大师的事情还是不要打探得太深比较好哦。”女店主表情有一点认真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伽诺恩意识到女店主话里有话。 “我这里提供安格丝特大师作品的供应方是独立的，他们只提供安格丝特的作品，也有同行试图打探过，结果被他们绑架了，对方倒也没做什么，只是认真地警告了他一番，从异教地区走私本来就是犯罪行为，别看他们只是在卖小黄书，说不定是帮很危险的人哦。”女店主压低声音说道。 “这么夸张么？”伽诺恩附和，心里却是有另一番想法。 按照安雅的说法，暮夏流传的作品很可能都是暮夏本地自产自销，然后伪装成暗精灵出品。这一点女店主应该也清楚，但她却认为安格丝特的作品似乎真的是她的供应方从尼崔兰那边传抄过来再进行印刷的。 而实际上安格丝特应该是潜伏在暮夏，所谓的供应商极可能是安格丝特逃离家族时带走的亲信，又或者是她之后培养起来的手下在帮安格丝特进行销售，同时拦截打探者。 这说明安格丝特在暮夏还是有在进行一定程度的活动，而且还掌握着一定的势力。 要主动打探这名传奇刺客还是有一定风险，说不定会反过来先被对方察觉……不！ 也有可能，他现在在暮夏范围内的活动，就已经被对方掌握到了也说不定。 伽诺恩不禁有点担忧起来。 但担忧归担忧，仅仅一个无凭无据的猜测，想太多也没用。 这时，伊丝蓓尔开心地合上了书：“这书我买了，然后我还要补充一些……” “除了这个，没有新作了哦，我记得赤狐小姐对那个大类收藏的还是挺全面的。”女店主提醒。 “就是我以前买过的那些，有一部分收藏拿去送人了，我想补充下。”伊丝蓓尔不好意思地说道。 她想补充的，其实是被帕特莉兹烧毁的那一部分收藏品，放在无尽之塔里就不用担心收藏的安全了，而且有机会还能顺便给安雅她们再增加一点小小的传教震撼。 “那就容我为您整理，谢谢惠顾。”女店主开心地在书架前忙活起来。 198.第198章 被下药了 晚霞林地要塞，安雅和摩菈被安排在同一张餐桌旁用餐。 “教人可真是累死了，光是把金属炼化这么基础的事情居然都有那么多地方要改，只能怪精灵的冶炼技术实在太没效率了。”摩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声抱怨。 “但你看起来倒是很开心啊。”安雅打量着摩菈。 摩菈嘴上在抱怨，眼神却带着神采，她显然很享受这种被当成专家追捧的感觉。 自己多年被否认和忽视的积累有朝一日得到认可，这让摩菈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有的充实感。 “有赚头的事情总归是好事嘛，嘿嘿，这顿饭也算是够意思了，我还担心精灵只吃素呢。”摩菈对着满桌子的美食搓了搓手。 暮夏给两人的伙食招待还是相当到位的，除了精美的暮夏当地佳肴，他们显然还针对两位客人的口味特供了一些菜。 摩菈的面前摆了几份野味，包括炙烤得半熟的肉排和整只蒸熟的白珠鸡，直接打消了她对伙食的顾虑，在包括她在内的大多数矮人的固有印象中，木精灵是纯粹的素食主义者。 “精灵并不是素食，自然界的弱肉强食也是他们信奉的自然循环的一部分。只是精灵味觉上和人类还有你们矮人有细微差别，肉类对精灵没有那么强的吸引力。另外按照德鲁伊教的传统，木精灵是不能吃没被德鲁伊祝圣过的猎物的，所以他们平日很少吃肉。像我们暗精灵就没这么陈腐了，都是有什么吃什么。”安雅为摩菈解释。 “所以你这盘烤蜘蛛真的不是他们故意整你？”摩菈一脸复杂地指了指安雅那边一盘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尼崔兰的传统美食，也算这些精灵用心了。”安雅说着端起那盘蜘蛛，“来尝尝吧，真的很好吃的。” 处理这些虫子对精灵来说应该也是件很勉强的事情，他们应该不至于为了整她做到这份上，而且还居然十分碰巧地端出了暗精灵的传统食物。 这是伽诺恩对帕特莉兹的话起了作用，帕特莉兹专门下令让人不要给她在待遇上挑出任何毛病，以免显得暮夏这边小家子气。 摩菈犹豫了好一会儿，从一只蜘蛛身上掰下一条腿，闭上眼睛塞进嘴里嚼了嚼，然后立马皱起了脸：“好怪！” 但砸巴两下嘴后，她又伸手掰了一点吃：“再吃一口。” 第二口她反应就没这么明显了，然后她干脆拿了一整只烤蜘蛛走：“这味道还挺有意思的，当下酒菜应该不错。” “我就说吧。”安雅扬起了嘴角。 “这些精灵对你的待遇还过得去嘛，看来伽诺恩为你说的话，还是有分量的。”摩菈啃着蜘蛛腿随口来了一句。 安雅一听这话就略微变了脸色：“这些精灵让我来教导他们，这点待遇不是理所当然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伽诺恩给你出头，我看你还挺感激他的啊。”摩菈眨巴眼睛。 “你胡说什么？”安雅反应更大了，“要不是他，我都不用来这里！他帮我争取待遇，那都是理所当然的！我怎么可能因为这个感激他？” “是这样吗？可我当时觉得你看他那个眼神……”摩菈很直率地想把这事情弄清楚。 “你最好别挑些想找架吵的话来说！”安雅怒视摩菈，眼神里涌现出准备动手让对方闭嘴的意图。 “不是我话都没说完呢，你这么激动干啥？”摩菈一脸莫名其妙，然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来来，喝口酒冷静下。” 刚喝完她就看看酒杯：“精灵酿的这酒好喝是好喝，真的有点太淡了。” “我才不喝酒呢！”安雅眉头微皱。 “你一直都不喝酒，听说也是因为伽诺恩？”摩菈顺口问了一句。 “吃饭的时候干嘛老提那头红龙？菜都变得难吃了！”安雅有些不悦地嘟囔，也拿起烤蜘蛛咬了一口。 “提他没什么不正常的吧，倒是你那么在意他干嘛？”摩菈又问了一句。 安雅黑着脸拿起了餐刀。 “别闹，你跟我打起来我未必输。”摩菈摆摆手，完全不怕安雅的威胁，“你跟我讲讲呗，你到底怎么看他的？第一次见你们的时候，我就没搞明白你们的关系。” “奴隶主和奴隶的关系，这么简单你这小脑瓜子都看不出来？”安雅没好气地回道，“我恨死他了，我巴不得他马上——” 说到这里，安雅突然就停住了。 “马上？”摩菈问。 安雅停顿了一下，心烦意乱地叹了口气：“算了没什么，别说他了……” 她刚刚想说的是“巴不得他马上暴毙”，但话到嘴边，不知怎么的就自己卡住了。 “行吧。”摩菈见状耸了耸肩，没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 安雅心不在焉地吃了一会儿，抬起眼睛打量摩菈，迟疑了好一会儿主动打破了沉默：“矮人，你又是怎么看他的？” 刚准备将鸡腿送到嘴边的摩菈愣住了：“不是你说不提他吗？” “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安雅有些不耐烦地说。 摩菈想了想，直白地回答：“我觉得他挺好的，条件也好，相处起来很舒服，作为对象万里挑一，我要是哪天想嫁人了，铁定就选他！” “我说正经的。”安雅以为对方在耍自己。 “我说的是认真的啊。”摩菈一脸理所当然。 “算了，当我没问！”安雅烦闷地别过脸去。 这暗精灵还真是有点莫名其妙。摩菈心想。 她喝完了杯中的残酒，又给自己添了一杯，然后吃了一盘肉排，刚准备继续喝酒，突然皱起了眉头。 “我说，你那个烤蜘蛛，不会是带毒的吧？”摩菈突然开口问道。 “啊？蜘蛛的毒性一旦烤熟就会消失的啊。”安雅诧异地解释。 “可我明明只喝了一杯饮料，怎么会觉得头晕……起……来……了？”摩菈说着说着语速变慢，同时那股眩晕感一下子加剧，视野也跟着模糊起来。 “喂！！”安雅警觉起身，摩菈已经一头栽在餐桌上了。 来人——安雅下意识地准备喊人，又及时闭上了嘴。 这情况太诡异，她认为得先分析下状况。 她立刻翻过桌子检查摩菈的状况，发现摩菈只是昏过去了，生命体征并没有出现大碍。 她拿起摩菈的酒杯检查，突然发现自己对危险的直感出现了一点反应。 这酒里被下了药，而且肯定不是普通的药，摩菈这种大师境界的战士是拥有一定程度的抗毒体质的。 下药的人必然潜伏在这座要塞里，问题在于目的，为什么只针对摩菈下了药？如果给她下药的话，她应该就能及时发现了，这说明对方对她有一定了解。 难道是为了……陷害她？那为什么不直接用真正的毒药？ 各种猜测迅速闪过安雅的脑海，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离开的座位上骤然响起：“没有马上喊人，很冷静啊。” 安雅这才察觉到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存在，对方一直用刺客的隐匿技能消除了自己的存在感，主动现身前居然连她都无法察知。 她看过去，当场僵住了。 “好久不见，安雅。”对方好整以暇地坐在她留下的座位上，微笑着和她打招呼，手里把玩着一把奇形怪状的匕首。 199.第199章 精灵王 精灵王宫，伽诺恩站在精灵王宫的大书库仰头望去。 精灵王宫的这间书库呈圆柱形构造，周围的墙壁全都是存放书籍的壁橱，每层都有着环形的走廊，中间的立柱也是一座书架，螺旋的阶梯攀附着立柱，穹顶似乎是不完全透光的水晶打造的，整个图书馆采光还算不错，同时又不至于因为强光暴晒令书籍老化。 在回到王宫不久，伊丝蓓尔就和他分开说要去自己原来的房间看一下，伽诺恩本来是来见暮夏国王，但被领到王宫的会客间之后，接待的官员却一脸尴尬地告知他精灵王正忙于要事，需要一段时间等候。 伽诺恩提出想找个地方打发一下时间，接待他的人和他讨论了一下，最后将他带到了王宫的图书馆。 伽诺恩一来就被这里数百年积累的海量藏书震撼到了，他环视四周，一时之间竟感觉有点无从下手。 “这里的藏书量，在整个大陆仅次于元素联邦的万象图书馆，您如果有什么感兴趣的东西想要查阅，随时可以吩咐我。”一位年长的精灵担任着这里的馆长，陪同伽诺恩一起参观，谈起这里的藏书量，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自豪。 “可我对精灵文懂得不多。”伽诺恩随口说道。 “请放心，这里只有不到一半的藏书是精灵文写的，我们也收藏其他种族的著作，和重要书籍的不同语言版本，图书馆就应该包罗万象。”馆长用沉稳的语气回道。 “那有没有，记载神器的书籍？”伽诺恩询问。 “有的，请随我来。”馆长立刻开始领路，他显然记忆力极好，对各类藏书的位置了如指掌。 “另外，我想了解一下关于深渊的知识。”伽诺恩又问了句。 “您想了解术士的术法，还是单纯针对恶魔和深渊的研究。”馆长停下来扭头问了一句。 “都有兴趣。”伽诺恩回答。 上一次和路西欧交战的过程中，那道和深渊相关的神秘术法将半死不活的路西欧从他眼皮子底下强行救走。 伽诺恩猜测帝国存在着一位传奇术士，而这位术士很可能就是女皇芙蕾德。 伽诺恩对术士这个职业了解得不是很多。 和圣骑士、德鲁伊、刺客、死灵法师等职业不同，大陆上似乎并不存在哪个国家专门信仰术士的本职主神深渊之主，反而绝大多数国家都会把深渊信仰视为异端。 尼崔兰的暗精灵家族和死亡国度的各个城邦倒是并不排斥，甚至也会主动培养术士，但依然不会将针对深渊的信仰摆上台面，元素联邦据说也有术士存在。只有一些规模比较小的团体会明目张胆地崇拜深渊，并存在一定数量的术士聚集。 “深渊信仰在暮夏是明令禁止的，所以相关的书籍也有受到一定程度的管控，大多数比较深入的藏书都封在档案室里，只有经过审批才能借阅。”馆长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在这座王宫，也基本只有国王陛下偶尔会取用那类书籍。” “欧菲德国王陛下？”伽诺恩有一点意外。 根据他掌握的情报，暮夏国王欧菲德应该是一名超凡境界的元素法师，曾经在元素联邦研修，师从元素联邦传奇法师阿曼苏，论血缘关系，他还是阿曼苏的外甥。 “是的，陛下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学者，主要钻研历史、神学和术法，对深渊的研究，他也有涉猎。相较于政治，他其实更喜欢学术，只可惜，这个国家的现状已经由不得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馆长回答。 龙脊帝国针对暮夏挑起的战争时间虽然短暂，却将暮夏的地位推向了一个严峻的境况。 这场战争揭露了帝国和暮夏军力差距巨大的事实，从此以后暮夏将时刻受到帝国的武力威胁。 为此他们不得不依靠元素联邦的支援，而负责为暮夏争取元素联邦支持的正是国王欧菲德，在王妃帕特莉兹掌管宗教和军队方面事宜的时候，他一方面要处理好内政，另一方面还要搞定外交，伽诺恩对于这位国王陛下的繁忙还是能理解的。 “封在档案室里的书籍，恕我实在无权直接为您调取，不过这里倒是有一些关于深渊的科普书籍，不知您是否有兴趣？”馆长将伽诺恩领到一座书架前。 “可以。”伽诺恩扫视着书架上的书名回答。 《深渊概览》、《恶魔生态学》、《恶魔分类》、《魅魔起源》、《深渊契约术概论》、《魅魔起源》…… 伽诺恩的目光在扫过其中的某一本书之后又迅速扫了回来。 “为什么关于这本魅魔的书这么厚？”伽诺恩指着那本《魅魔起源》问道。 这本书看标题似乎是单单研究魅魔一类恶魔的，但看书的厚度却比《恶魔生态学》和《恶魔分类》还要厚那么一点点。 “因为魅魔是一种很特殊的恶魔，关于她们的起源有很多版本，其中之一便是被认为和生命女神有关，对于德鲁伊教徒，也有着很高的研究价值，这本书的作者便是一名过去的德鲁伊教长老。不过这本书是精灵文写，您读起来可能会有点困难。”馆长解释。 “这里面主要写了什么？”伽诺恩问。 “对魅魔起源和生态的研究，针对魅魔的观察和实验，还有魅魔相关事件的记录……” 馆长说到一半，伽诺恩就提起了兴趣：“这书我能借走吗？” 精灵文写的书只要带回无尽之塔，就能靠“守望者”的翻译功能来阅读。 在知晓了这个世界存在魅魔后，伽诺恩就对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当然没问题。”馆长恭敬地回答。 “谢谢。那这些书我可以在这里翻阅一下吗？”伽诺恩指了指另外几本他能认得字的书。 “这一片的书籍都是可以随意借阅的，请随意，那我去第五层帮您将记录神器的书籍取来如何？”馆长提议。 “有劳了。”伽诺恩点头，然后随手拿出一本《深渊概览》翻阅起来。 馆长离开后不久，伽诺恩就听到背后出现了脚步声。 这脚步声很轻，但在这寂静的图书馆里，还是显得相当明显的。 他稍稍回过头，看到了一名十分面熟的男性精灵，穿着森林近卫的军服。 “兰帕德殿下。”伽诺恩合上书打了声招呼。 “你是……伽诺恩先生？”对方看到他露出了一点诧异的神色，旋即恢复如常，“你怎么在这里？” “在这里打发下时间，你的声音……”伽诺恩发觉对方声音好像变得有一点不一样了。 “最近训练的时候喊得比较多，有点哑了。”兰帕德解释。 “你是来找我的？”伽诺恩问。 “不，我只是刚好到藏书室来拿点资料，没想到正好能碰到你。”兰帕德回答，同时直勾勾地打量伽诺恩。 “上次多谢你替我们‘好好说明’了。”伽诺恩微笑着拍了拍兰帕德的肩膀。 兰帕德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当然，我也不希望闹出不必要的麻烦。不过我还是比较好奇，您和蓓尔究竟进展到了哪一步？” “这不是适合在这里讨论的事情吧？”伽诺恩对兰帕德问出这个问题感到了一丝诧异。 “哦，你这么说，我大概能想得到了。”兰帕德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 伽诺恩隐约感觉到了一点违和，兰帕德的样子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憔悴了一点，气质也出现了很大的改变，显得更加内敛深沉。 就在这时，伊丝蓓尔突然快步进到图书馆来，嘴里呼唤道：“伽诺恩，你在这里吗？” 她很快就注意到了一楼的两道人影，伽诺恩和她对上视线，招了招手。 伊丝蓓尔迅速走过来，在看到兰帕德的时候，她微微皱起了眉头，随着距离走近，她脸上的神情由疑惑转为震惊，最后瞪大了眼睛。 伽诺恩对她的反应不由得感到一阵疑惑，看到兄长兰帕德，伊丝蓓尔应该没理由显得这么吃惊。 然后，他就听到伊丝蓓尔以难以置信的语调开口：“父……父王？” 200.第200章 研究对象 伽诺恩惊讶地再次打量身边的“兰帕德”。 诚然，这人给他的感觉，在气质上和他以前见过的兰帕德有细微的差别，但这张脸毫无疑问就是兰帕德，而且这身森林近卫的军服，怎么看都不像是精灵王欧菲德会穿的。 “蓓尔。”对方冷静地回应了伊丝蓓尔的呼唤。 “父王，你为什么要……扮成王兄的样子？”伊丝蓓尔迟疑地询问。 “为了不被近卫官找到，总是被他们打扰，我根本没办法潜心查资料。”精灵王欧菲德抬起手，对着手上戴着的木雕戒指——由帕特莉兹制作的德鲁伊法器施展术法。 他的面容出现了细微的改变，伽诺恩在一旁观察，欧菲德和兰帕德父子长得很像，都有着英挺而端正的面容，但绝非相仿到让人无法辨别。 之所以能让他认错，是欧菲德用法器调整了自己的面部特征，使自己的脸更加接近兰帕德，同时他还专门给自己换上了森林近卫的军服。 想来接待的人一脸尴尬地跟他说国王陛下正忙，实际上是因为国王陛下暂时失踪了。 真正的欧菲德国王看起来比兰帕德更加消瘦，神色略显阴沉严肃，看起来有点不苟言笑，给人一种学者的气质。 “欧菲德陛下？”伽诺恩试着开口问道。 “不好意思骗了你，真龙。我避开了近卫官，所以没有接到你们抵达王宫的消息，不然我肯定会马上见你一面。”欧菲德只是朝伽诺恩轻轻点头，没有选择和他握手。 “父王您又做这样的事情……”伊丝蓓尔微微皱着眉头，“现在的形势，您这样一个人行动，不太安全啊！” 如今的暮夏和帝国关系紧张，又疑似有尼崔兰的传奇刺客潜伏，作为国王的欧菲德不得不多考虑一点自己的人身安全。 “如果真有人打我的主意，我这样子伪装起来反倒安全。”欧菲德冷静地回道，“托这样的福，我还能在这里偶遇伽诺恩先生，还正好可以从他这里听到你们的进展。” 伊丝蓓尔一听这话就瞪大眼睛拍了一下伽诺恩的胳膊，嗔怪道：“你跟他说那些干什么呀！” “我其实没说什么，基本都是欧菲德陛下自己猜到的。”伽诺恩显得有一点尴尬。 伊丝蓓尔的这个反应，无疑是令欧菲德进一步坐实了自己的猜测。 “父王，我们……”伊丝蓓尔紧张地寻找解释。 “这个话题就不要继续了，哪个父亲会喜欢听女儿跟男人怎么样的话题？”欧菲德脸色有点阴沉。 那你倒是别问啊。伽诺恩心想。 “但是最好不要给你母后知道，说实话你们隐藏的水平并不怎么样。”欧菲德又补上了一句。 估计已经晚了，伽诺恩心想。 帕特莉兹很显然早就已经看出了端倪。 跟亲生父亲谈论这个话题让伊丝蓓尔有点尴尬，她试着岔开话题：“父王你这种时候到书库来是要查什么资料啊？我看您最近都还挺忙的。” 这时，管理书库的馆长走了下来，手里拿着两本伽诺恩要的书。 看到欧菲德和伊丝蓓尔站在这里，他竟显得很淡定，分别向两人行礼：“向您问安，国王陛下，还有公主殿下。陛下，您又逃到这里来，真的没关系吗？” 伽诺恩意识到这位国王逃掉政务跑到书库来搞学术研究不是一次两次了。 对此欧菲德只是挥挥手，馆长会意，将书交给伽诺恩就自觉地退下了。 欧菲德这才不紧不慢地回答起伊丝蓓尔的问题：“我现在在研究的东西非常重要。”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是直直地投向伽诺恩。 伽诺恩突然意识到对方似乎在等他提问，便开口问道：“您在研究什么？” “就是你，伽诺恩先生。”欧菲德缓缓说道，“我这次见你，就是为了研究你。” “你想……研究龙？”伽诺恩有点疑惑。 “不，不是作为龙的你，而是作为无尽高塔之主的你，我在研究你拥有的无尽之塔。”欧菲德国王认真地说道。 伽诺恩听了顿时警觉起来：“恕我直言，陛下你研究这个的目的是什么？” 无尽之塔和他的性命相互绑定，同时也是他眼下立足这个世界的根本，任何人在打探无尽之塔的情报对他来说都是有风险的。 欧菲德当面跟他说出自己的目的，有敌意的可能性倒是不高，但情报终归存在泄漏的可能性。 “你是暮夏的盟友，又是我女儿的丈夫，我当然有理由了解你的底细，而且根据我的初步研究，我发现无尽之塔在历史上留存有零散的记载，这座塔楼可能和诸神的离开相关，现在它重新现世，这说不定代表着将要有大事发生……足以影响整个世界的大事。”欧菲德盯着伽诺恩说，“你难道就不好奇吗？” 大事发生？ 伽诺恩脑子里闪现过很多近期发生的事情：帝国的对外扩张、龙升之巢出现、存在于无尽之塔存储记忆中的神秘敌人巴弗梅特…… 确实有不少值得他在意的事情，但他现在想问的第一个问题却是：“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欧菲德这样问他，显然是已经假定他并不知道无尽之塔存在的意义。 “根据我各方面的解读的结果，无尽之塔有过主人，似乎是位女性，她也并非真龙。然后按照我们调查的结果，伽诺恩先生，或者应该叫你赫尔伽诺恩，你应该只是一头不过刚过百岁的红龙。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只是偶然地被选为无尽之塔的主人。从某一个时刻开始，你行动的逻辑出现了很大的改变，同时你获得了巨大的力量，这些应该都是在你被选为塔主之后的事情吧。”欧菲德平静地说道。 伽诺恩重新审视眼前的欧菲德，这个看起来有些学者气质的国王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厉害。 “伽诺恩先生，我希望你能协助我的研究，你为我提供线索，我可以为你提供研究成果，我们可以一起探究无尽之塔的奥秘，以及你被选为塔主的意义。”欧菲德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伽诺恩思考许久，摇了摇头。 “你不愿意吗？”欧菲德显出了一点失望的神色，但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我不是不愿意，而是担忧。欧菲德陛下，您或许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但我提供给您的情报，和您的研究成果，在这个国家难保不会被其他人知道啊。”伽诺恩解释。 “这个倒确实。”欧菲德也同意这个说法。 暮夏在情报工作方面相当薄弱，不仅被帝国和尼崔兰渗透，如今还有元素联邦的人也在暮夏活动，更不用提那位疑似潜伏在暮夏的传奇刺客了。 “不过倒是有一个法子。”伽诺恩想了想，“您愿意来访我的领地一次吗？” 如果能让欧菲德签订一份修改过的成员契约，那以后就能利用“通信”的权限和欧菲德进行相对安全的交流。 “这我得好好考虑一下，有些事情并非由得了我。”欧菲德回答。 “出席蓓尔的婚礼这个理由我觉得可行。”伽诺恩提议。 伊丝蓓尔瞪大眼睛看看伽诺恩。 “这就得看莉兹的意思了。”欧菲德摸了摸下巴，这类事情他似乎更倾向于交给自己的妻子做主。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侍卫急急忙忙地冲进了书库，身后跟着试图阻拦他未果的馆长。 看到欧菲德的时候，侍卫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行礼：“参见陛下！” “你有什么事吗？”欧菲德并没有责备对方，不急不缓地提问。 “是来找我的？”伽诺恩开口问道，侍卫应该不知道欧菲德在这里，能探听到的只有他被带到了书库。 “是的，事关紧急，请恕我失礼……”侍卫喘着气，“就在刚刚，伽诺恩先生，您带来的那两位客人，在要塞失踪了！！” 201.第201章 乐子人 晚霞林城郊外，一间藏在密林深处的木屋，昏暗的地下室里，一盏油灯火光闪动。 安雅环顾四周，这个看起来有些压抑的地下室让她感到有一种莫名的怀念感，这个房间的布置很显然是照着暗精灵的审美来的。 这里才是安格丝特的起居室，兼顾暗精灵的居住习惯和安全。 安雅一进来就察觉到这里藏着大量陷阱，还有不只一条逃生通道，如果安格丝特的藏身地被发现，森林近卫闯进这座屋子搜查，等到他们发现地窖，安格丝特早已逃之夭夭，而地窖也会随着陷阱的启动被摧毁掩埋起来。 当然，以安格丝特的实力，碰上一队森林近卫，直接杀出去也是轻而易举的。 “喝点什么？我这里有自制的金蝰蛇酒哦。”安格丝特一回来就舒适地坐在自己的软椅上。 “不了，我已经戒酒了。”安雅表情阴沉地回答。 “你好像变无趣了啊，从见面开始你一直就摆着一张死了亲妈的表情，我们师徒可是有好久没有见面了，算算多少年了都……”安格丝特试着掰了掰手指头。 “主母死了我反倒不至于有多难过，见到你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安雅表情丝毫没有舒展开来。 “这是对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的人该说的话吗？”安格丝特从容不迫地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少来了，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安格丝特？”安雅狐疑地打量安格丝特。 “救我可爱的外甥女还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吗？”安格丝特微笑。 “我印象中的姨母可没这么好心。”安雅一脸严肃地回道。 安格丝特是她的老师，也是她的姨母，正因为有这层关系，安雅很了解安格丝特。安格丝特是个只顾自己的人，当初家族有难，她丝毫没有犹豫地抛弃了家族，带着自己的亲信逃离了家族。 当时她没有带走安雅，即便她应该是知道安雅也有意愿脱离家族的。 安雅能猜得到她的考量，龙升之巢支配夜刃家族想要得到迷宫的情报收集能力，当时安格丝特是管理迷宫最合适的人选，她跑路了，要防止龙升之巢对自己穷追不舍，最好的做法就是留一个帮龙升之巢管理迷宫的替代者。 安雅就是这样的替代者，拜安格丝特所赐她成功“晋升”成为迷宫的管理者，为朵兰斯洛妮效命了好些年。 这样的混球冒着风险把她从暮夏的要塞捞出来，肯定是有目的的，为此她还暴露了自己布置在暮夏军队里的部下。 “一见面就这么戒备？我们师徒好不容易重逢难道不该好好叙叙旧？当我潜伏在暮夏军队里的部下跟我汇报在这里见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她脑子出问题了。你逃离家族我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不过你怎么会出现在暮夏？让我猜猜，跟最近娶了暮夏公主的那头红龙有关系？”安格丝特抿嘴笑道。 安雅心里“咯噔”一下，安格丝特脸上完全就是一副找乐子的神情。 “安雅啊，你该不会也被那头红龙给抓住了吧？”安格丝特不怀好意地笑道。 “啧！”安雅烦躁地移开了视线，她没有试图撒谎搪塞过去，以安格丝特的水平，一般的谎言马上就会被看破。 “那头红龙最近可是很活跃啊，抢了龙脊帝国的小公主，让暮夏的精灵公主嫁给他，还袭击了锡河公国……对了，上面那个还在睡着的看起来跟人类小鬼一样的矮人，就是传言中失踪的那个北山国公主吧？”安格丝特细数着自己掌握的情报，“棒极了，这世上居然真的存在对类人生物感兴趣的龙，而且你居然也遭了他的毒手——” “我才没有！”安雅立刻激动地纠正道，“你显得那么高兴干嘛？” 安格丝特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仿佛安雅真的被伽诺恩怎么样了，是一件很值得庆祝的事情。 “那你说说看，你跟那头红龙什么关系？你总不会想说，你是自愿跟他来暮夏的吧？”安格丝特笑呵呵地反问，“让我猜猜看，我现在要是拔了你身上那把‘解体刀锋’的幻影刃，会发生什么事情？” 安雅瞧了一眼扎在自己手臂上的幻影匕首，哑口无言。 她当然不可能是自愿到精灵的地盘来，唯一能说得通的解释就是红龙强迫她来的。 从安格丝特的角度看，这头红龙可以这样强迫她，自然也能提其他更过分的要求，安雅自己也意识得到，现在说“自己没被做什么的”辩解显得有多苍白无力。 安格丝特自然也想得到安雅不会随便屈从他人，她会被一头红龙如此控制，很大可能是被下了契约术无法摆脱。 因此将她带走的时候，安格丝特从自己携带的神器“解体刀锋”中取出了一把复制的幻影刃，刺进了安雅的手臂。 “解体刀锋”作为神器其实由两部分组成，其本体是一把奇形怪状的匕首，可以作用于实体。另外一部分是持有神器本体时可以召唤出来的幻影刃，这把幻影刃可以针对性地作用于术法，令指向的术法无效化。 刺在安雅手臂上的幻影刃暂时封印了安雅身上的囚徒契约，在幻影刃生效期间，安雅可以不受囚徒契约限制，暂时切断了和无尽之塔的联系。 要不然以囚徒契约的限制，安雅根本无权选择跟安格丝特走，而且随时都可能被伽诺恩用“通信”的权限找到，并用“传送”强行召唤回去。 但即便作为至高神器，“解体刀锋”位格再怎么高也只能和无尽之塔的功能相等，它无法根除囚徒契约，契约始终存在，一旦幻影刃离开安雅的身体，契约就会重新发挥效力。 “你就是专程来嘲笑我的吗？我已经知道你以前整天在写的是什么东西，你这混蛋居然拿我的名字写那种该死的邪典小说！现在你觉得我被一头红龙拿捏了你觉得很高兴是不是？”安雅终于忍不住了，瞪着安格丝特骂道。 以前安格丝特在笔记上写来写去的时候安雅尚不知情，现在安雅回过头去看，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老师，从以前开始就是一个性格恶劣的乐子人。 “别激动别激动，那种小说情节说白了只是我个人的妄想和构思，你跟那头红龙有过什么我确实很有兴趣，但我可从没祈祷过这种事发生哦。”安格丝特毫不在意地笑道，“我真的是来救你的，安雅。” “你抛弃家族的时候把我留在那里，现在说要救我？别开玩笑了。”安雅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现在情况不同了，毕竟你也脱离了家族。我只是在想，既然正好碰上了你，不如让你以后跟着我，正好我准备离开暮夏寻找新的藏身地，身边需要添置一些人手。”安格丝特盯着安雅认真地说道。 “你要离开暮夏？”安雅有点意外。 “暮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被帝国进攻，再加上最近我听到了一点风声，那个王妃好像发现了我的存在……对了，这事是不是跟你有关系？”安格丝特打量着安雅问道。 “你自己用真名在这里发布小说，还他妈留自己的签名，这么高调现在怪我把你暴露出去？”安雅没好气地回道。 “还真跟你有关系啊。不过算了，总而言之，这里已经不适合我继续逗留下去了，我准备前往元素联邦，你跟我一起来吧安雅，帮我管理我的人，这样我也可以清闲一点。”安格丝特向安雅发出邀请。 “我身上的契约可没有那么容易解决……”安雅一脸迟疑。 “一道契约，在元素联邦总归能想到办法的。你会跟我走的吧？我还有很多话题想跟你聊聊呢。”安格丝特端着酒杯对安雅微笑。 202.第202章 安雅的迟疑 晚霞林地要塞，安雅和摩菈失踪的餐厅。 伽诺恩站在餐厅里，扫视桌子上剩下的饭菜。 现场还算整齐，完全看不出打斗的痕迹，只有一边的座位有餐具掉在地上，似乎还有红酒被碰翻了，将桌布染上了颜色，那个酒杯已经被取走检查了。 从食物的布置看，这边应该是摩菈的座位，而安雅那一侧完全看不出异样，食物只动了一点点，看起来就像是用餐到一半暂时起身离开了一下。 在得知两人失踪后，伽诺恩就尝试过使用无尽之塔的“通信”功能联络摩菈和安雅，却没有成功。 摩菈那一边，“通信”似乎成功启动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看起来似乎是摩菈失去了意识。 至于安雅，“通信”根本没能建立起来，似乎是被什么力量干涉了。 伽诺恩还尝试过对安雅进行强制传送，同样没有成功。 他能感觉到和安雅建立的囚徒契约依然是存在的，只是有某种力量，干涉了安雅的囚徒契约。 “实在惭愧，我们完全没有能辩解的理由。”帕特莉兹站在伽诺恩身后头说道，“除了她们两人，要塞有一名后勤的士兵也一起失踪了，是她给她们送的饭菜。” “摩菈喝过的酒检验过了吗？”伽诺恩问。 “我们发现了一种强力的魔药，能让人陷入昏迷，对拥有抗药性的战士和大型生物也能起效。这种药，尼崔兰的暗精灵经常使用。”帕特莉兹回答。 “王妃殿下，你觉得会是谁做的？”伽诺恩随口问了一句。 “我这么说，可能有点推脱的意思，但要从这座要塞带走两个大活人，哪怕是超凡境界的刺客也不一定能做到。看起来夜刃家族的那位天才刺客真的在我们国家，而且还在我这里留了眼线。”帕特莉兹说。 “和我想的一样。”伽诺恩点头。 他也已经想到了嫌疑人选——能从防守森严的要塞，将摩菈和安雅悄无声息地带走，还有办法干涉囚徒契约，对方不仅能使用传奇刺客级别的隐匿术，应该还拥有一项至高神器。 他能想到的人选只有两个，一个是安格丝特·夜刃，另一个持有“无形斗篷”的朵兰斯洛妮，而朵兰斯洛妮使用那件神器需要背负巨大的风险，也不大可能做到一路潜入暮夏王城的要塞，然后不留下任何打斗的痕迹将两人劫走。 “另外恕我直言，你带来的暗精灵，安雅·夜刃，可能也是帮凶。”帕特莉兹补充了一句自己推断。 伽诺恩没有回话，他其实也有类似的想法。 绑架者药翻了摩菈，但这种手段对拥有危险感知能力的安雅应该是很难起效的，更何况还是暗精灵常用的毒。 从现场的状况看，安雅压根没有进行抵抗。 他知道安雅和安格丝特既是血亲又是师徒，虽然安雅抱怨过安格丝特作为老师是个实打实的混账，但她们实际关系究竟如何，他还是有些拿捏不准。 要说安格丝特专程来将安雅带走，手上又有令囚徒契约无效化的手段，安雅应该不会拒绝，她大概做梦都想逃离自己。 情况似乎变得麻烦起来了，安格丝特既然能暂时封住“囚徒契约”，那应该就能从安雅口中知道许多关于无尽之塔的情报。 安格丝特会对无尽之塔有什么想法先不论，这种情报的泄露还是很危险的。 而且，被带走的摩菈会被如何处置，还是个未知数。 “我们已经在尽全力搜查了。”帕特莉兹说。 她没有说“请放心”或者“不用担心”之类带有安慰意味的话，因为她知道对伽诺恩说这个毫无意义。 他们得知安格丝特可能潜伏在暮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有尝试搜查过，却没有什么收获，现在要突然找到谈何容易？ 伽诺恩也认为凭常规手段是找不到安格丝特的，安格丝特突然搞出这样的大动作，很有可能是不准备继续留在暮夏了。 思来想去，他又一次尝试用“通信”的权限呼唤摩菈。 对摩菈的“通信”能建立得起来，说明摩菈至少还是活着的，她应该是被安格丝特顺手掳去当人质和情报源的，只是她身上的契约也没有像安雅那样被封印住。 是安雅没有告诉安格丝特契约相关的情报？这伽诺恩倒是觉得不大可能。 他觉得，应该是安格丝特没办法再从神器上分出多余的力量去无效化摩菈身上的契约。 安格丝特如果知道摩菈能够通过“通信”和“传送”和他搭上线，要么会直接杀了摩菈，要么就应该会把她丢弃在什么地方。 既然摩菈现在还活着，那应该是后者的可能性更高，摩菈迟早还是会醒过来的。 只要她恢复意识跟他建立起“通信”，伽诺恩就能和她对话，还能感应到她的大致方位，至少还可以先把摩菈找回来。 “嗯？” 这一次尝试用“通信”呼唤摩菈，伽诺恩隐约感觉到了一点点微弱的气息。 —— “我说，这件事有那么值得考虑吗？”安格丝特看向安雅的眼神变得有点难以理解起来。 她本以为只要说明一下自己的来意，安雅就会马上点头同意。 但安雅却陷入了长久的思考。 向安格丝特求助，或许是她唯一摆脱伽诺恩的机会。 然而安格丝特，委实不能算是一个值得依靠的人。 以安格丝特的为人，有需要的情况下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她。 而且她身上的囚徒契约依然存在，安格丝特也不能一直为她维持幻影刃。 要解除的话，只有一个方法是最靠谱的——将伽诺恩引诱过来，然后配合安格丝特，用上神器杀了他！！ 这个念头一出来，她突然感觉后背顿时窜过一阵凉意。 真要做到这种程度？只要逼他放过自己应该就可以了吧？ 她脑子里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了伽诺恩的脸。 咦，等下，我刚刚为什么……在犹豫？ 她突然又对自己感到困惑起来。搁以前刚被伽诺恩支配的时候，要是有一个能杀了伽诺恩的方法，她肯定不会多想就开始考虑计划的可行性，而不是思考要不要对伽诺恩做到这个程度。 我为什么要关怀那头红龙会被怎么样？ 不，别想这么多了，这计划又不一定可行！安雅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先不说安格丝特有没有本事杀了伽诺恩，她愿不愿意做都很难说。 从这个角度看，哪怕是向安格丝特透露情报都是有风险的。 如果自己向安格丝特透露了无尽之塔、契约之类的情报，然后安格丝特最后直接选择放弃她，她又会重新回到伽诺恩的支配。 然后等到伽诺恩将来知道她曾将情报泄露出去，她会被怎样惩罚就很难说了。 惩罚……一想到这个词，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些不太妙的画面。 该死，这种时候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她突然很想给自己一巴掌。 “你突然脸红什么？”安格丝特饶有兴致地打量安雅。 暗精灵的肤色较深，其他种族很难看出他们的脸色变化，但他们自己却是能分辨出这种细微的变化的。 “才没有……”安雅心烦意乱地辩解，却显得有点苍白无力。 “怎么，难道你觉得投向我会对不起那头红龙？”安格丝特试着问了一句。 “我、我干嘛还要觉得对不住他？”安雅瞪大眼睛，但眼神却透着一丝慌乱。 “莫非……”安格丝特敏锐地捕捉到安雅反应中的异样，顿时两眼放光起来，“你其实是自愿被那头红龙控制的？” “你他妈胡说什么！？”安雅顿时变得像是被踩到了尾巴。 就在这时，连接到地窖的传声管道突然传出了细微的声音：“女主人，那个矮人有苏醒的迹象了。” “哦？等我一下，我上去看看。”安格丝特想了想，笑着站起身来，“我有些事情想跟她确认一下。” 安雅看着这一幕，心里涌现出了一丝不太妙的预感。 203.第203章 拖延战术 “摩菈，醒醒！” 摩菈在伽诺恩的呼唤声中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几个蒙面的精灵。 “这……”她有一点搞不清楚状况。 她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四肢依然疲软，有点不听使唤。 “你醒了，小矮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房间中央响起。 摩菈懵了一下，用力眨了眨眼，原本空荡荡的房间中央突然就冒出了两个人影。 这两个人其实一开始就站在那里，但她第一眼居然没看到。 其中一个她能认出是安雅，另一个是一名穿着夜行服蒙着脸的女性暗精灵，体型看起来比安雅高挑一些，此时这名蒙面的暗精灵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而安雅则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摩菈懵逼地眨了一下眼睛，结果眼睛一眨，安雅身边的蒙面暗精灵像是瞬间移动般突然出现在了床边，吓了摩菈一跳。 紧接着，一把匕首就架在了她脖子上。 “醒了对吧？”蒙面的暗精灵——安格丝特开口说道。 摩菈一看到这架势，当即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没清醒过来。 “装晕的话就得剥指甲了哦！”安格丝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了异常恐怖的话来。 “别别，我醒了！清醒得不能再清醒！！！”摩菈立刻瞪大眼睛，“大姐咱有话好好说，要钱还是要啥，给个准话?安、安雅！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和他们一伙儿的？咱俩没什么仇怨吧！” 她已经意识到自己是被药翻了然后绑架到这里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安雅居然和绑架者站在一起。 安雅欲言又止，安格丝特忽然抬起手，示意她不要说话，安雅只好暂时先闭上嘴。 就在这时，伽诺恩的声音在摩菈的脑壳里再次回响起来：“摩菈？” “伽诺恩？你在哪儿，快来救我啊！！” 摩菈惊喜地用意识回应了呼唤，无尽之塔的“通信”功能并不需要发声，作为成员的她可以通过契约的连接，以意念和作为塔主的伽诺恩交流。 “我能感觉到伱的位置，冷静点，你那边现在什么状况？”伽诺恩认真地询问。 “我被一个暗精灵绑架了，她的刀现在架在我脖子上，安雅跟她站在一起！救、命、啊！”摩菈急切地向伽诺恩求救。 处在通信另一端的伽诺恩有点意外。 听摩菈的意思，她已经醒过来了，同时安格丝特和安雅还是跟她在同一个地方。 如果安格丝特知道摩菈不仅可以被他定位，还可以和他交流，照理来说应该不会把摩菈留在身边才对。 要么是安格丝特还不知道无尽之塔的这些功能，要么这就是一个专门引诱他前去的陷阱。 然而就他感应到的位置，摩菈现在距离晚霞林城不远，依然还在暮夏境内。 在这里伽诺恩随时可以得到暮夏的支援，安格丝特如果从安雅那里知道了他的实力，再怎么有自信也不应该在这种客场对付他，是陷阱的可能性似乎没那么高。 难道……安雅其实并没有向安格丝特透露情报？ 伽诺恩还在思考，安格丝特对摩菈开口说道：“很好，我有一些问题要问你。” “这个我……”摩菈同时回应伽诺恩和安格丝特两人有一点应接不暇，她的小脑袋瓜迅速地远转一番，试着朝安格丝特挤出笑容，用商量的语气，“您想问什么我一定老实回答，您先把刀放下成不？给我一点时间整理下，我现在脑子有点混乱……” “好吧，给你五秒钟，你深呼吸放松一下。”判断这样更适合问话，安格丝特将武器收了回来。 摩菈这才长舒一口气，然后用意识向伽诺恩催促：“快把我传送走！快！” 伽诺恩听到了摩菈意识中的对话，片刻的思考，他对摩菈说道：“摩菈，你能不能先尝试拖住她？” 听起来，安格丝特并没有马上准备对摩菈做什么，而是有问题想问她。 只需要几分钟时间，伽诺恩就能赶到她们的位置。这是一个机会，伽诺恩一直想要找到安格丝特却不得其法，让摩菈先拖住安格丝特，他就有机会见到对方。 倘若在这里将摩菈直接传送走，察觉到问题的安格丝特必然会马上着手逃走。 “你开什么玩笑，我现在动都动不了，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把刀捅进我脖子里去！”摩菈着急地回道。 “摩菈，我希望你能帮我个忙，说几句话争取下时间，她很可能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安格丝特·夜刃，我想要见她一面。”伽诺恩回答。 安格丝特·夜刃？这不是安雅的老师和伊丝蓓尔那几本小说的作者吗？ 摩菈怔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些事情她在餐桌上有听其他人讲过。 “可你这样真不会害死我吗？”摩菈有点不放心。 “我把‘传送’的权限直接给你，你觉得不妙可以随时传送走，这是我的请求，我不强迫你，我只能说会尽可能保证你的安全。”伽诺恩回答。 “呜……”摩菈思想斗争了片刻，伽诺恩平日待她不错，现在又将选择权交给她，眼下这个疑似安格丝特的暗精灵也没有显现出要她性命的意图，直接就这么拒绝伽诺恩的请求，似乎有点不够义气。 “那……行吧！那我就稍微试试看，情况不对我就直接开传送了啊！你要快一点啊！！”摩菈回道。 “谢了。”伽诺恩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下，“帮我观察一下安雅，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态度。” 摩菈将视线投向安雅，安雅站在那里一直沉默，又有点躲闪她的目光，她有点捉摸不透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怎么样？冷静下来了吧。”安格丝特倒是一点都不着急，一直把玩着手里的的匕首，“现在可以提问了吗？” “请、请吧，我一定知无不言。”摩菈绷着张脸咽了咽喉咙。 “你是北山国金锤氏族的公主对不对？”安格丝特开始提问了。 “是的！”摩菈有些紧张地回答。 “你也是被暮夏西面的那头红龙抓到巢穴里的公主之一？”安格丝特认真地问道。 “呃……” 摩菈还在琢磨该如何解释这件事，就听到伽诺恩给她支招：“你就说是。” “算是吧。”摩菈小心翼翼地给出回答，她最开始确实也是被伽诺恩强行抓回去的。 “那么，现在告诉我，你和安雅，有被那头红龙做过什么吗？”安格丝特眯起眼睛笑吟吟地问道。 204.第204章 投其所好 “啥？”这个问题让摩菈花了两秒钟时间理解，然后她从对方的神情里读出了一点端倪，“你说的这个‘做过什么’，它……正经吗？” “当然是不正经的意思，这会儿谁还聊正经的，浪费时间不是？”安格丝特回答得一脸理所当然。 “慢着！”安雅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问她为什么还要扯上无关的人？” “行吧有道理。”安格丝特回头扫了她一眼，再次对摩菈提问，“那我再问一遍，安雅有被那头红龙做过什么吗？” 她说着抬手朝后头指了指安雅。 “喂！”安雅发出了抗议。 “不好意思我感兴趣的只有你跟红龙之间发生的事，这矮人对我来说才是无关的人。”安格丝特笑着回道。 “你问这个到底是想干嘛？”安雅有点受不了安格丝特了，“我不是说了没被那红龙怎么样吗？” “伱自己说的能有几分可信度？当然要听听证人的证言啦。”安格丝特笑道，她显然非常乐在其中，“你叫摩菈是吧？你如果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平安无事地放你回去哦。” “你问她也是一样！”安雅有些气恼地说道。 “这个……”摩菈在心里琢磨该如何回答。 她到无尽之塔后，倒是没见过伽诺恩对安雅做过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 但在那之前他们之间是否有发生过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伽诺恩也从摩菈的意识中读取到了这段对话，他思考了一下，开始给摩菈支招：“你就跟她说有！告诉她安雅以前被我狠狠调教开发过！” 他听出来安格丝特似乎对这种话题很感兴趣。 安格丝特·夜刃一直在暮夏销售那种小说，这事情对她其实并没有多大好处，还存在着暴露自己的危险，她的兴趣恐怕就在这上面，从安雅过去对她的描述也能看出这一点。 伽诺恩猜测她应该很期待能从摩菈口中打听出一些她喜欢的情节，那不如就干脆投其所好。 摩菈并没有及时理解伽诺恩的意图，但还是按照伽诺恩的指示开口了：“有啊，安雅可是被那条红龙狠狠调教开发过的！” “你胡说什么东西！？”安雅瞪了摩菈一眼。 摩菈这话出来，安格丝特变得两眼放光起来，而房间里她那几个伪装成精灵的部下也纷纷侧目看过来，她们在这一刻都知道了安雅被红龙条件开发的“事实”。 “你先别说话。”安格丝特将手往后伸拦住安雅，“调教的事情细说！” 摩菈听到这个要求顿时卡壳，但伽诺恩及时给她提供起了助攻：“你还记得伊丝蓓尔的那些书吗？就按那上面的情节来复述。” “我没看过那么多啊！”摩菈有点为难。 看到安格丝特这个反应，又听到伽诺恩这么说，她已经意识到了伽诺恩的“投其所好”战术。 但伊丝蓓尔的那些书对她来说也实在有点刺激，她只偶尔看过几眼，要她完整地复述出来是不可能的。 这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即便是那种邪典黄书，在关键时刻也能派上用场的，摩菈现在就恨当初自己没有好好学习一下伊丝蓓尔的那些“资料”。 “没关系，按我说的来！”伽诺恩冷静地指示。 伊丝蓓尔的那些书，他基本上都看过，还有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积累的奇妙知识，要在这里编他如何调教安雅的剧本，他能当场编出好几个版本来。 他开始向摩菈讲述了一个剧本，摩菈听着听着脸就红了起来，她有些尴尬地朝安格斯尔特笑笑：“这事说起来，怪羞耻的……” 这剧本要当着别人的面说出口，还是相当考验人的羞耻耐性。 “越羞耻越好，让我听听看。”安格丝特眼神变得期待起来。 摩菈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我刚被抓来的时候，伽诺恩正好在开发安雅的露出癖好，那红龙当时让她……” “你……唔！”安雅立刻起了反应，却被安格丝特眼疾手快地用一条胳膊环住脖子然后捂住了嘴。 “你太吵了。”安格丝特不怀好意地笑道，又转向摩菈，“你继续讲，说仔细点！！” 摩菈只得忍着羞耻把这个编撰的故事讲讲完，说到一半的时候安雅突然停止了挣扎。 因为她突然发现这个情节她是认识的——就在伊丝蓓尔强迫她看过的本子里有类似的。 摩菈是在用书里的剧情在编撰安格丝特想要听的情节，这恐怕不是摩菈能想出的主意，只能是有人在背后指导。 对方也只能是伽诺恩，摩菈既然醒了，那就肯定会试着联络伽诺恩。 她推测伽诺恩现在正在和摩菈联络，他们在用安格丝特感兴趣的话题拖住安格丝特，现在伽诺恩肯定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 这一刻安雅猛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她现在必须得选择站队了。 要么选择安格丝特，告诉安格丝特所有的事情，安格丝特或许会先带她逃离，然后为她身上的契约想想办法。 要么就是干脆选择伽诺恩，悄悄拔出幻影刃和伽诺恩联络，告诉伽诺恩安格丝特布置的退路，以此换取伽诺恩放宽契约的条件。 两边都不选，沉默到最后则是最不可行的。 这样下去伽诺恩追到这里，安格丝特应该会及早发现危险溜走，到时候她不管是被安格丝特带走还是重新落到伽诺恩手中，都不会受到待见，因为她对方都做了隐瞒。 安格丝特专注地听着摩菈的讲述，似乎没怎么注意到安雅的思想斗争，见她不再挣扎就放开了她。 等摩菈说完一段，安格丝特兴奋地鼓起掌来：“真是精彩，那头红龙看来也是行家啊，居然能想出这么经典的调教方式。他对其他人也是如此吗？” “附和她。”伽诺恩指示摩菈。 “可不是嘛，那家伙就是条淫虫，经常把人弄到只能扶着墙走呢！”摩菈大声说道。 也不用附和到这种程度吧。伽诺恩心想。 “看来你之前的日子过得不错啊，安雅。”安格丝特瞥向安雅。 “才没有……”安雅别开了视线，她还在自己的站队问题。 “你这反应看起来有点心虚哦。”安格丝特笑呵呵地说道。 摩菈见状突然明白了几分，她意识到安雅的心里正在摇摆。 她认真地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开口：“其实，伽诺恩对我们还挺不错的哦。” 205.第205章 这头红龙有意思 摩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同时引起了安格丝特和安雅的注意力。 就连正在赶路的伽诺恩也感觉到了一丝诧异。 安格丝特没说什么，只是以眼神示意摩菈继续说下去。 “其实安雅在他那里并没怎么被苛待过，在那里也算是一直都吃好住好的。”摩菈说着朝安雅投去视线，但安雅避开了她。 “看得出来，她并没受过一些不可逆的调教，那头红龙还算比较珍惜自己的玩具。”安格丝特对摩菈的话有自己的一番理解。 “我觉得……伽诺恩，应该并没有把人当成玩具的。”摩菈尝试辩解。 “哦？你难道是觉得一头龙会真心对待你们？”安格丝特的语气与其说是在反问，不如说是在调查。 “至少他跟我们做过的约定，他从未违反过。”摩菈小心地补充道，“他也不会在我们陷入危难的时候轻易地抛弃我们，哪怕只是出于利益他至少也会重视我们的价值。不要说他是头龙，光这一点就比很多‘人’要靠谱得多！” 安雅听到这里终于接上了摩菈的目光，她听得出来摩菈这话是讲给她听的。 她和摩菈有一点很相似，都曾被自己身边的人当工具利用，摩菈被父亲作为联姻工具，安雅被母亲当做应付龙升之巢的工具人。 颇为讽刺的是，伽诺恩，一头红龙，在某种程度上居然比她们的血亲更加尊重她们。 安雅的目光逐渐移向手上的幻影刃，安格丝特逃离家族的时候丢下了她，她的母亲无视她的自尊心把她丢给朵兰斯洛妮使唤不管不问。 而伽诺恩在她们被巴弗梅特寄生的时候全力想办法医治她们，在面对帕特莉兹的时候也愿意为她出头，某种程度上说，伽诺恩似乎真的比安格丝特，比她的家族更靠谱。 “我在迷宫研究调教术的时候发现一些很有意思的案例，当被劫持的人深信自己的的一切完全掌控在劫持者手中时，只要劫持者稍微表现出一点点善意，就能让被劫持的人对其产生好感，甚至强烈的依恋……呵呵，这种现象或许也适用劫持公主的恶龙与被劫持的公主，有意思，这头红龙可真是有意思。” 安格丝特呵呵笑着，打量着摩菈：“你这么为他说话，是不是也已经中了他的套呢？” “我可没有哦，我觉得他好是真心这么想，跟你的那套理论可一点关系都没有。”摩菈认真地反驳道。 “哦，这就是你编故事给我听，又试着劝说安雅的理由吗？”安格丝特眼中笑意不减。 被看穿了！摩菈不由得脸色大变。 “至于安雅，你又是为什么……”安格丝特突然扭过头去看安雅，“选择了那头红龙呢？” 安雅顿时僵住了。 此时此刻，她刚悄无声息地退到安格丝特的视野外，悄悄拔出了插在手臂上的幻影刃。 她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这一刻，她和伽诺恩再次由契约建立起了联系。 “安雅？”伽诺恩察觉到了她。 “谈笔交易吧伽诺恩！”安雅做出了回应。 “你们两个，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安格丝特说着转了一下手里的匕首，“我应该从谁开始审问呢？” 她并不知道两人能和红龙保持实时通信，但她看得出两人在预谋什么事情。 她自己就是那类书的作者，当然听得出来摩菈前面是用本子里的剧情糊弄她，以她察言观色的能力，也看得出来摩菈朝安雅使的眼色，安雅的小动作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耐心地观察着她们的行动，只是出于兴趣。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安格丝特的神情姿态都还未释放任何杀气，却能让安雅和摩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性命掌控在她的手里，压得她们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这时安格丝特警觉地抬起了头，她感受到了气息，一股能对自己产生巨大的威胁的气息！ “伽诺恩！！”摩菈和安雅不约而同地在意识中呼唤。 龙吼声如雷霆炸响，震得整间屋子都震动起来。 安雅和摩菈同时打了个激灵，摩菈疲软的身体突然间重获力量，这声吼声一下子激活了她们的身体！ “战歌”的赐福，和无尽之塔有着契约的她们一下子获得了“无畏战吼”和“绝地反击”的加成效果！ “喝啊！”摩菈一个打挺起身。 安格丝特的部下们都被龙吼声震撼了一下，等负责看守摩菈的那人反应过来想要冲上去重新放倒对方的时候，一记她根本看不清的直拳已经到了她的脸上。 “去你的！！” “砰”地一声，摩菈一拳将这名伪装成精灵的暗精灵刺客打飞了出去。 她毕竟还是大师境界的战士，现在又得到大幅度强化，实力一下子逼近超凡境界，就算赤手空拳，要对付这些中流境界的刺客也是轻而易举。 安雅也忽然出手，鬼魅般绕到一名刺客背后，用擒拿术卸了对方的肩膀夺走武器，又把他击倒在地。 屋子外面响起了爆炸声，几枚火球落在木屋周围，火墙突然涌现出来，将整座屋子包围起来，伽诺恩利用火焰塑形的能力，用火墙封锁这间木屋周围的区域。 而安格丝特此时已经从屋子里消失，出现在地窖当中，对自己施展了隐匿。 时间就是生命，尤其是在逃命的时候，她并不惧怕那头红龙杀上门来，但压根没必要去面对，拼上性命和红龙打一架对她又没有好处。 不过安格丝特是真没想到安雅这小妮子居然会被一头红龙洗脑，说实话她还真有点遗憾不能见一见这头红龙。 进入地下室的她刚准备冲向隐藏的逃生通道，周围突然传来一阵异响。 她再次察觉到危险，随后地窖四周的土墙突然全部崩裂，数不清的藤蔓从裂缝中伸出，如蛇群一般朝她蔓延过来，就连逃生通道的方向也长满了不断扭动的藤蔓。 “哈哈，这可真像是触手玩法。”安格丝特这种时候竟然苦笑出来。 她试着朝逃生通道的方向投出一把匕首，匕首附加着她施加“致命一击”效果。 匕首像是拥有了意识一般自己飞旋起来，自主寻找这些藤蔓的薄弱处将其迅速切断，眨眼间清理出了一条通路。 但又只是眨眼之间，那些藤蔓就迅速再生了出来，再次将通道堵塞起来。 安格丝特微微皱眉，以她的身法要冲出去也不是做不到，但既然对方瞄准地下施法堵截，显然是已经想到了她的逃生路线在这底下。 继续往前还不知道会碰到什么，这头红龙能寻过来，应该是摩菈和安雅跟他的契约存在着某种特别的功能，比如传递信息，也许就是安雅向红龙透露了她在地下的逃生通道。 这藤蔓生长的能力，必然是相当高阶的德鲁伊法术，莫非是暮夏给了这头红龙什么厉害的法器？ 看来真的只能上去会一会那头红龙了，有必要的情况，或许还得打一架。 好在安格丝特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有点自信的，这么想着，她重新冲出地窖，疯长的藤蔓塞满了地下室，很快触发了自毁的机关。 冲上台阶的安格丝特一个翻身站在地板上，头上的天花板骤然破开，一只龙爪伸进来，将半块天花板和一整面墙都扒拉开来。 安格丝特窥见了红龙身体的一部分，嘴角依然挂着自信的微笑，哪怕是面对一头太古龙，她也有自信从对方手里安然无恙的逃过去，如果只是一头古龙……那这头红龙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我感觉到她的气息，虽然很模糊。”冷淡的女声在红龙背上响起，“我的藤蔓堵截到她了！” 认出这个声音的瞬间，安格丝特面纱下的微笑的消失了。 206.第206章 帕特莉兹与安格丝特 “亲人啊，你可算来了！！” 摩菈在看到伽诺恩的红色鳞片顿时激动起来，恨不得冲过去抱上伽诺恩的爪子，性命被人捏在手里威胁了这么几分钟，现在伽诺恩的出现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 安雅把手按在摩菈的肩膀上：“别轻举妄动！！” 她很努力地警戒周围，她们两人解决掉了安格丝特的所有手下，但安格丝特却已经消失了。 安格丝特没工夫对付她们，只想逃走。 但现在她的退路被堵住了，她必然还在现场，只是她们暂时看不到对方。 好在安格丝特此时已然没空管她们，她的目光集中在伽诺恩的身上，或者说，伽诺恩的背上。 木屋被伽诺恩当场摧毁掉一整面墙，安格丝特得以看清他庞大的巨龙身躯，以及……立在他背上的帕特莉兹。 暮夏王妃帕特莉兹，她怎么会……在红龙背上？ 这位暮夏王妃居然愿意跟这头强娶了自己女儿的红龙一起行动，联手出现在她面前，着实出乎她意料。 刚才的藤蔓，原来是帕特莉兹召唤的。 该不会…… 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奇奇怪怪的妄想——虽说是相当不错的素材，但眼下她恐怕是没空思考该如何拿来创作了，因为帕特莉兹突然锁定了她！ 帕特莉兹举起了长弓，瞄准安格丝特所在的位置射出秘法箭！ 安格丝特依然处于“隐匿”的状态，将自己的存在感压制到了最低。 但帕特莉兹也用自然变身将自己的感官提升到了极致，除了五感以外她甚至还给自己增添了一些动物才有的特殊感官，再加上德鲁伊的生命探知，让她隐约察觉到了隐匿起来的安格丝特。 秘法箭划出发着微光的轨迹刺向安格丝特，安格丝特随手一挥，手中突然出现了“解体刀锋”的幻影刃，拥有破法效果的幻影刃轻而易举地斩开了秘法箭。 她化解了攻击，但也导致自己的隐匿状态被解除，这下站在现场的人都能清晰地看清安格丝特的身影了。 “要是当初把无形斗篷直接从那个没用的妹妹手里抢走就好了。”安格丝特有些懊悔。 一看到安格丝特，帕特莉兹的眼神立刻变得肃杀起来。 她继续用长弓锁定安格丝特，射出了第二发秘法箭。 “停！”安格丝特挥刀斩开秘法箭的同时大喊，“我不想跟你们打！” 但帕特莉兹没停手，以极快的手速开始瞄准安格丝特连发秘法箭，来了三发后甚至开始将秘法箭分裂成箭雨，还从地板的缝隙中召唤藤蔓去纠缠安格丝特的脚。 “我叫你停手啊，帕特莉兹，你他妈的！！”安格丝特翻着跟斗躲开一波连射，手里幻影刃旋转，将没能躲开的秘法箭斩开。 帕特莉兹召唤的藤蔓缠住了她的脚，下一秒她的脚却突然失去了实体，像一道幻影穿了过去。 帕特莉兹终于停止了射箭，但这不是因为她听从了安格丝特停火的呼吁，而是这样高强度地施法一波后她需要缓一口气。 “你怎么不一起动手？”帕特莉兹对伽诺恩说，语气带着一丝不满。 如果他们同时发起猛烈的攻击，安格丝特未必能招架得住。 “这就非得打起来不可吗？”伽诺恩显得很冷静。 他的感知力其实也足以在警戒状态下模糊地觉察到安格丝特的存在，但他没在第一时间动手。 一来安格丝特并没有显现出战意，二来那边摩菈和安雅也都平安无事，没必要的情况下他也不想跟一个拿着杀伤性神器的传奇刺客打一架。 “我都说了不打，精灵是耳朵不行还是脑袋不行，听不懂人话的吗？”安格丝特调整着呼吸，抬头瞪视龙背上的帕特莉兹。 “前提是暗精灵也得算‘人’。”帕特莉兹眼神冰冷，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暗精灵的种族歧视，“安格丝特，你在我的国家做什么？” “你们……认识？”伽诺恩随口问了一句。 “没见过，但我老早就听说过她，想来她应该也是一样。”帕特莉兹回答，目光一直没从安格丝特身上移开。 “是啊是啊，久仰大名，你真是比我想象中的更惹人厌，暮夏的王妃！”安格丝特也冷冷地笑了出来。 只是第一次见面关系就能差成这样？伽诺恩心想。 不过考虑到安格丝特的非法入境和长期非法滞留行为，帕特莉兹的反应也是理所当然，更不用说她本来就极其厌恶暗精灵，而安格丝特又是一个能足以凭一人之力威胁到王室成员人身安全的存在。 “给你个机会，束手就擒。”帕特莉兹盯着安格丝特劝降，“你不是我们的对手！” “呵呵，你们。高贵的暮夏王妃居然愿意骑在自己的红龙女婿背上，真有意思，你们关系就这么‘好’吗？”安格丝特挑起眉毛以显示自己的嘲讽。 “看来你是真不想活了。”帕特莉兹眼里涌现起杀意。 “这把‘解体刀锋’也许没办法轻易杀掉能复活的你，但那头龙可不一定能幸免哦，要是逼得我玩命，运气不好你们俩恐怕都得给我陪葬吧。”安格丝特把玩了一下神器，眼神也变得认真起来。 “老实说我并不怎么想打，先谈谈吧。”伽诺恩突然来了一句。 帕特莉兹和安格丝特都有一点意外地朝他投来视线，相较于精灵和暗精灵，照理来说红龙才应该是最为好战的那一个才对。 伽诺恩没理会她们的反应：“我从安雅那里听说过你，安格丝特。” “那还真是荣幸啊，很高兴能见到你，红龙赫尔伽诺恩，这是我的真心话。”安格丝特姑且放下了武器，“你看起来比那边那位明事理。” “叫我伽诺恩就可以了。”伽诺恩纠正道，然后开始提问，“你为什么要带走我的人？” “哦，你的人啊。”安格丝特笑呵呵地重复了一下这个说法，然后回答，“只是想解救一下我可爱的小外甥女而已，只是没想到……” 她说着扭头扫了一眼安雅，安雅顿时露出了有些不安的神色。 “她好像已经对你死心塌地了呢。”安格丝特对着伽诺恩笑道，“她姑且也算是被我锻炼过，没想到能被你调教成这样，你很有一手哦，红龙。” 207.第207章 折中的做法 “你在说什么？”安格丝特的说法让伽诺恩显得有点困惑。 “你别胡思乱想了安格丝特，我真没被他怎么样。”安雅已经对解释这件事感到有点厌烦了。 “是你把我的逃生路线泄露出去了吧？”安格丝特依旧不以为然，“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你居然放弃跟我走继续屈从这头红龙，没点厉害的手腕可没法把你变成这样。” “我不肯跟你走，是因为你真的太不靠谱了，你应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一头红龙都比你要靠谱得多！”安雅瞪视对方。 “普通的红龙怎么可能比我靠谱，你会选择依靠他，正是因为他对你来说并不普通，不是吗？”安格丝特笑吟吟地看着安雅，“他出现的时候你是不是感觉松了口气？” “才、才没有那种事情。”安雅急忙否认。 “你否定得倒是大声点嘛。”安格丝特对调戏安雅乐在其中。 帕特莉兹也从安雅的神色看出了端倪，回想起伽诺恩之前为她发言时她的反应，她轻轻地“哼”了一声。 怎么感觉背后有一阵凉意。伽诺恩心想。 “真想知道你到底经历什么调教才会变成这样。”安格丝特说着将脸转回到伽诺恩这边，“跟我讲讲呗，伽诺恩。” “少在我面前谈论这种话题，安格丝特。”帕特莉兹冷冷地插话进来，“你现在唯一该做的事情就是投降。” “别逃避啊王妃殿下，你也该好好听听这红龙是怎么调教人，说不定你女儿也品尝过呢。”安格丝特呵呵笑道。 帕特莉兹的眼里闪过一丝怒意，这时不远处的摩菈听了这话下意识地嘀咕一句：“她还需要调教？” 这话一出来立刻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当我没说！！”意识到自己刚刚嘴没把门的摩菈赶紧摆了摆手。 “给我仔细说说！！” 这一次帕特莉兹和安格丝特竟是异口同声，只不过帕特莉兹声色俱厉，安格丝特则是兴致盎然。 “行了，我们还是来谈谈这事该怎么收场吧，眼下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伽诺恩试着把话题拉扯回来。 “要收场很简单啊，你们放我走，我这就离开暮夏前往元素联邦，从此不再踏足暮夏土地，大家相安无事。”安格丝特摊手，“我本来就是这么计划的，只是刚好碰上安雅想顺便带她走，既然她不愿意那就算了呗。” “你把这里当花园了吗？你在我的国家潜伏那么多年，光一条间谍的罪名我就没办法轻易放过你！”帕特莉兹显然不想轻易放过安格丝特。 “硬要说的话，大多数国家对我来说都跟花园一样，哪怕是你们的皇宫。”安格丝特不以为意地耸肩，“先说好，我已经脱离了夜刃家族，我在这里那么多年，从没有把得到的情报出卖给你们的敌人。真正威胁着你们国家的间谍，来自尼崔兰的，来自帝国，你敢说你全揪出来了吗？” “但你已经被发现了，你还嚣张到在要塞劫人，这让我们轻易放过你？”帕特莉兹依然没有放下手里的长弓。 “位居高层就应该要知道权衡利弊，太钻牛角尖可对谁都没好处，好好考虑清楚啊暮夏的王妃，拼上性命抓我真的值得吗？暮夏现在情况这么危险，你要死了，可就出大事了！”安格丝特眯起眼睛。 “问题在于你说的话能相信吗？你说没有危害我们就没有么，你说会乖乖离开暮夏，就真的会就这么离开？说不定你一脱离掌控，就又回到了暮夏呢？”帕特莉兹眼神冰冷地盯着安格丝特。 “我说的是实话，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相信的，行，我能理解，你要是说自己相信我反倒会怀疑你准备使诈呢。”安格丝特笑笑，她笑得有些无奈。 她是真的准备离开暮夏，也没打算和暮夏起冲突，对帕特莉兹而言，如果事情真是如此，放安格丝特离开暮夏才是最符合国家利益的做法。 但以她们彼此的立场，她们都没办法相信对方，分明客观讲开战是一件对双方都有害无益的做法，但她们彼此都没办法放下武器，偏偏她们又没人能做出让步。 “你们之间没有商讨的余地，不如让我掺和一下？”伽诺恩突然开口。 安格丝特和帕特莉兹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身上。 “你有什么提议？”安格丝特饶有兴致地打量伽诺恩。 “安格丝特，你想要的是离开暮夏，掩人耳目地生活对吗？”伽诺恩和对方确认。 “对的，没错。我只想避开所有的冲突好好过日子。暮夏现在可不太平，帝国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打到王都，偏偏他们又察觉到了我隐居在这里，所以我准备去元素联邦。”安格丝特回答。 她那句“帝国人打到王都”的说法招来了帕特莉兹恶狠狠的一瞥，但她依然满不在乎。 “只要能保证安格丝特不回到暮夏，你这边应该也能接受的吧，王妃殿下？”伽诺恩又向帕特莉兹确认。 “你在打什么主意？”帕特莉兹有点疑惑。 “不如这样，安格丝特，你到我的领地来如何？”伽诺恩向安格丝特提议。 这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帕特莉兹本想开口发表意见，片刻的思考，她最后还是先保持了沉默。 安格丝特也愣了一下，接着刻意摆出一副扭捏的样子：“没想到你对我也有想法啊，而且还这么直接。不过真抱歉，我确实对你怎么调教女人很有兴趣，但并不代表我会想亲自参与，而且，你未必有本事调教得了我哦。” 安格丝特对创作异种题材的限制级作品相当投入的兴趣，也时常沉迷于各种各样的幻想，然而和伊丝蓓尔这类读者不同，她仅仅是沉迷于幻想和创作这类情节，自身并没有任何参与其中的想法。 “我只是邀请你在我那里住下而已。”伽诺恩只当对方在开玩笑，冷静地纠正，“这样你有了去处，由我监视你不会回到暮夏，暮夏这边应该也更能接受一些，不是吗？” “你那里可算不上多太平，不久前才被人攻打过吧。”安格丝特的脸色变得正经起来。 “不用担心，我有能力保卫我的领土，以你的嗅觉，一察觉到风吹草动就会走人的吧，我也不会指望你做什么的。”伽诺恩说。 “问题是我不相信精灵，不代表就有理由相信一头红龙，我也不喜欢被人监视。”安格丝特摊手。 “那好过在这里跟我们开战，上一场战斗我们打败了帝国的骑士王，杀死了一位拿着神器的血族亲王。相信我，你赢面不大。” 伽诺恩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风轻云淡，却让安格丝特感受到了一种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魄力。 这头红龙可能比她想象得要强，超越普通的古龙……甚至有上古龙的水准。 “可你这样显得有点可疑啊，红龙，你既然知道我不会给你当免费雇佣兵，又说对我没那种兴趣，那你把一个可能对你产生致命威胁的刺客哄到你的领地去，究竟有什么企图？”安格丝特眼里的笑意淡去了。 她敏锐地感觉到，伽诺恩有着某种针对她的意图。 “那我就直说了，我想要你手里的神器‘解体刀锋’。”伽诺恩盯着安格丝特手里的匕首说道。 208.第208章 安格丝特的条件 8章 安格丝特的条件 “你倒是很诚实。”安格丝特执起“解体刀锋”在手里转过一圈，“怎么？想抢？” 伽诺恩对她手里的神器产生兴趣她一点都不意外，这种神器对真龙的吸引力根本不必多言，这是值得他们冒一点生命危险的宝物。 “我当然希望有风险更低的方式解决，如果能有什么办法让彼此都接受，自然是最好的。”伽诺恩说。 “说的轻巧，万一你是准备把我诱骗进陷阱再抢呢？”安格丝特说。 “我还没有自大到觉得自己能把一位传奇刺客诱骗进陷阱，我如果是想动手……”伽诺恩说着，突然全力释放起龙威，“现在就完全可以！” 在“战歌”赐福的加持下，他的龙威强度提升了一个档次，他将龙威集中到安格丝特一人身上，形成支配术的效果。 以安格丝特的意志力，自然不至于被他的龙威压倒，但感受到的压力依然是实实在在的。 这头龙，好像比想象中的厉害一点……安格丝特感觉到了棘手。 在这一刻她清楚地认识到，这头红龙不和她战斗只是出于利益权衡，而非惧怕。 她看了一眼帕特莉兹，对于伽诺恩的提议，帕特莉兹并没有任何反对意见，在伽诺恩发出威慑的同时，她也很自然地进入临战状态准备配合。 可以看出来伽诺恩在地位上和帕特莉兹平起平坐，最好将伽诺恩的实力认定为和持有神器的帕特莉兹相当比较好。 虽然一次又一次强调动起手来自己能威胁到对方的性命，但安格丝特清楚，无论如何这都是以她自己在这里跟对方拼了为前提的，事实上她还是比较惜命的。 再这么拖下去，暮夏的军队应该也会赶到，到时候她恐怕就更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事实上，对她来说交换这把“解体刀锋”的条件，倒也不是没有——当然前提是这头红龙做得到。 “好吧，我也不想把命拼在这种没什么意义的事情上，你想要神器，倒也不是不能谈，不过这个条件嘛……”安格丝特用手指点了点下巴思考了一下，“只能由我们两个谈。” “那就是到我的领地去？”伽诺恩和她确认。 “不，就在这里谈妥条件，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我就去。谈不妥，我觉得也没必要费那个工夫了。”安格丝特盯着伽诺恩说道。 “那你说只要两个人谈，难道是说……”伽诺恩察觉到了安格丝特的意图。 “让帕特莉兹先离开这里，到我感知不到她气息为止。”安格丝特说。 “你想得倒是美。”帕特莉兹立刻拒绝，“等我走了你就准备脚底抹油了是吧？” 没有帕特莉兹用自己敏锐的感知能力盯住安格丝特，安格丝特溜走的机会无疑会大大提升，只需要有那么一瞬间离开伽诺恩的视野，她就能用隐匿的术法消除自己的存在感隐去身形和踪迹。 “连这点信任基础都没有，那就完全没什么好谈的了，我要说的交易，可是事关我个人的一些秘密的。伽诺恩姑且有跟我交易的可能，但我没理由泄露给你啊。”安格丝特指着帕特莉兹说道。 伽诺恩认真地思考起来。 “你不会真的相信她的借口吧？”帕特莉兹劝说起伽诺恩来，“别犯傻了，暗精灵不值得信任，直接动手吧，我只要抓人，神器归你！” “安雅。”伽诺恩突然呼唤了一声。 “干、干嘛？”安雅没料到自己会被叫到，不免有一点猝不及防。 “以你对她的了解，你觉得她这是当场溜走的借口吗？”伽诺恩询问。 “让我来判断？”安雅有点意外。 “哦，你信任安雅的判断么？是因为你有契约束缚她？”安格丝特饶有兴致地问了句。 “我现在对她，姑且还是有那么一点契约之外的信任的。”伽诺恩回了一句。 安雅最终在这件事情上选择倒向他，也算是稍微有一点出乎他的意料。 “谁稀罕一样的……”安雅嘀咕了一句，想了想，给出了回答，“安格丝特通常不会用这么蹩脚的借口，她应该是有打算跟你谈条件的。谈妥还好说，但如果谈不妥，她恐怕还是会伺机溜走的，必要的情况下……她甚至可能会找机会动手杀你，她是有自信看穿你是否说谎的。” “呵呵，还是我学生了解我。”安格丝特打了个响指。 伽诺恩又想了想，做出了判断：“王妃殿下，让我和她单独谈谈吧。” “你答应不代表我就得答应，这太轻率了。”帕特莉兹表示拒绝。 “我来做担保吧，出了差池我会负起责任来的——追杀她到天涯海角。”伽诺恩认真地说道，“她也杀不了我。” 说着，他令包围周围的火墙熄灭了一部分。 帕特莉兹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伽诺恩不配合的话，她一个人很难抓住安格丝特。当然她也可以强行开战，到时候伽诺恩也不得不帮忙，但安格丝特以命相搏，风险的确不小，再额外和伽诺恩闹出点不和，就完全不划算了。 “希望你记住你说的话。”帕特莉兹说完从龙背上起跳，轻盈地跳上了一棵高耸的榉树，然后在树间弹跳，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繁密的树叶之间。 “要到我感知不到为止啊！”安格丝特大声提醒。 “你们也先离开吧。”伽诺恩提醒摩菈和安雅，但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安格丝特。 “你……”安雅迟疑了一下。 “你小心啊，多留点心眼！！”摩菈大声地说出安雅准备说的话，然后拉着安雅就往外走了。 待到其他人都离开了，安格丝特对伽诺恩抿嘴一笑：“姑且还是要感谢一下你的信任。” “如果你骗了我，我也就能下定决心追杀你解决这件事了。节约时间，说条件吧，怎样才肯把神器交给我。”伽诺恩直奔主题。 “我想要你帮我杀一个恶魔。”安格丝特回答得也很言简意赅。 “你自己就是最顶尖的刺客吧？”伽诺恩深感疑惑。 安格丝特摇了摇头：“那个恶魔我杀不了，无论我多厉害也没用。因为我在两百年前，与她签订过契约。” 209.第209章 与恶魔的契约 “两百年前，那个时候我还只有大师境界。在一次探索遗迹的时候，我被一队敌对家族的刺客逼到了绝境，不得已间，我动用了从遗迹里得到的法器卷轴，召唤出了一头恶魔来帮助我，那头恶魔协助我脱困，相对的，我和她签订了契约。”安格丝特开始详细讲述起来。 “你卖了自己的灵魂？”伽诺恩问。 恶魔是深渊之主的眷属生物，它们自深渊自然诞生，靠吞噬彼此或者智慧生物的灵魂来获得成长，远古时期恶魔靠直接猎杀生灵剥取出灵魂来吸收，导致深渊被众多势力仇视，这直接导致了一场其他诸神及其眷属和信徒针对深渊的联合进攻。 最终深渊之主和诸神达成了契约，深渊受到了这份契约的束缚，从此恶魔只能利用契约收取自愿献祭的灵魂。 恶魔契约应运而生，从此以后，和恶魔签订契约的智慧生物可以使唤恶魔为自己服务，而恶魔也会收取相应的报酬，通常情况下，这份报酬的终点便是该生物自愿献祭的灵魂——至少在签订契约时，他是同意的。 这在大陆几乎是人尽皆知的常识。 出卖灵魂并不总是一件亏本的事情，有时候恶魔能为契约签订者达成力所不能及的愿望，有时候能为契约者解决比之后不得不向恶魔献祭灵魂更加严峻的困境。 倘若自己下一秒就要被人所杀，那以灵魂为代价召唤恶魔似乎也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 “算是卖了，不过没有直接卖。我当时和那头恶魔签订的条件是，每隔二十年为她献上一份灵魂，如果我献不上了，她才收取我的灵魂来终结契约。这种契约内容其实很常见，因为深渊之主和诸神的那份契约的束缚，恶魔直接杀人是没办法夺取对方的灵魂的，所以一些恶魔会让契约者去杀人再转手为自己献上灵魂。术士能使役恶魔，往往就是用这种形式。”安格丝特回答。 听到这里，伽诺恩想到了为帝国服务的恶魔伊希丝。 如果芙蕾德就是那位传奇术士，那她应该使役恶魔伊希丝用的，应该就是这种手法了。 “每隔二十年杀一个人献给恶魔，对你来说应该也不难。”伽诺恩说。 他去一趟沙曼城，就直接杀了十多个人。光是在大荒漠狩猎几天盗贼，都足够让安格丝特缴够上百年的份额。 “二十年才献上一个，还是在我危难关头签订的契约，当然是有附加条件的。”安格丝特苦笑着摇了摇头，“献上的每一份灵魂的主人都必须足够强大，至少在境界上要与我相当。” “这……”伽诺恩一怔，“也就是说，你现在不得不猎杀传奇境界的强者才行了？” “相同水平的其他生物也可以作为代替，血族、巨人、恶魔、天使，或者……龙，但这些难度并不会比杀其他传奇强者低。”安格丝特回答。 “你没有考虑过自己会成为传奇吗？”伽诺恩问。 如果安格丝特停留在大师或者超凡境界，这个目标至少在理论上还是能达成的。 虽说目标实力和自己相近，但只要制订好相应的策略，利用好陷阱和人数优势，成功率还是有一定保障的。 但如果彼此都是传奇，这件事就会变得很棘手。光是传奇境界强者的人数就是一个大问题，更不用每一个传奇强者基本上都已经成为了各自势力的代表人物，挑战任何一个，都不亚于向一个国家宣战。 而猎杀相应水平的血族亲王、泰坦巨人、深渊领主、炽天使以及古龙，也依然是一件玩命的活儿，在这样的怪物面前，人数之类的外在条件已经提供不了质变的优势了。 更关键的是，这样一次玩命，换来的不过是二十年的苟延残喘。 可以说，当安格丝特达到传奇境界的时候，这份契约已经把她逼到死胡同了——这份恶魔的契约，就藏着这样的一份陷阱。 “呵，我那个时候就快死了哪有机会考虑这么多？再说了，当初我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过人的天分。”安格丝特有些自嘲地笑笑，“但在签订了契约之后，我发现自己的实力提升得比以前快了很多，我猜那契约对我本身产生了某种影响，提升了我的天赋。再加上我不得不十年如一日地给那头恶魔猎杀足够强大的目标，在生死线上磨练自己的刺客技巧，这也大大加快了我的境界提升，我居然就这么成为了一名传奇。” 听到这里，伽诺恩不由得产生了一个疑问：“你成为传奇应该不只二十年了，在这期间，你有成功完成过契约的目标吗？” “不，成为传奇后，我就在这件事上碰壁了。最初我准备带队杀一头居住在北地山脉西岳的一头古龙交差，结果那一次的情报出了差错，我们碰上的，是一头相当厉害的上古龙，我的队伍几乎全灭，最得力的副官死了，我自己也差点没能逃掉。从那以后我就没打这个主意了。”安格丝特回忆这件事的时候，还有些唏嘘。 “那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伽诺恩追问。 照理来说，没有按契约上交灵魂，恶魔肯定会把安格丝特的灵魂取走，安格丝特本身已经成为传奇，她那被破坏神祝福的灵魂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对恶魔来说，作为结算契约的最终报酬，是完全足够了的。 “我没有杀掉了那头上古龙，但我并不是一无所获。在那次行动中，我成功从那头龙的巢穴里盗走了一件神器……” 安格丝特说到这里一下子引起了伽诺恩的注意：“神器？” “呵呵，你果然会感兴趣。”安格丝特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当时我和那头恶魔谈判，我本来想用那件神器来交换我的灵魂，让契约就此结束，但谈判到最后，她只同意宽限我一百年的时间。这一百年我总算缓了口气，只可惜距离下一次期满，只剩下十年不到了。” “你给那恶魔的是什么神器？”伽诺恩问。 “经过我的鉴定，那是一件德鲁伊的神器，而且等级很高，就算我使用也需要承受一定的代价。外形是一颗琥珀色的卵形宝石，里头有许多黑影在游动，你可以试着问问帕特莉兹，也许她更了解。”安格丝特自己对于这件已经送出去的神器显得并没有多少兴趣。 伽诺恩迅速思考起来，能让一头恶魔暂时放弃传奇强者的灵魂宽限一百年之久，而且达到传奇境界的安格丝特也需要承受代价……安格丝特从龙巢里偷走交给那头恶魔的，说不定和帕特莉兹持有的“主宰敕令”以及“重生之冠”一样，都是地母神的至高神器。 帮安格丝特摆平这件事，说不定还能从恶魔手中将这件神器抢到手，一次得到两件神器！ “那头恶魔，很强吗？”伽诺恩问。 “光就我献给她的灵魂，就应该能让她达到和传奇术士相当的水准吧，更不用说她肯定有通过其他手段成长，大恶魔的上限和龙一样高得离谱。再考虑到她手中的神器，你最好把她当成太古龙级别的敌人比较稳妥哦。”安格丝特打量着伽诺恩，“听了这些，你还有想法吗？” “我觉得完全可以试试看，如果做好对策，我觉得还是很有机会的。”伽诺恩接下了她的视线，“当然，前提是你愿意配合。” 要进深渊去寻找一头特定的深渊领主级别的恶魔相当困难，但如果安格丝特有办法把她召唤到无尽之塔的范围内，伽诺恩觉得还是有胜算的。 安格丝特仔细观察，没有看出说谎的迹象——这头龙至少在主观上真的有达成这场交易的意向。 “你看起来很有自信，莫非有相当不错的底牌？”安格丝特试探性地问道。 她能看出来伽诺恩所拥有的力量有别于普通的真龙，除此之外，对方的性情显然也和普通的真龙大有不同。 或许，她还真能和这头龙谈谈。 “到我的领地来，我就告诉你。你让帕特莉兹离开，我照做了，现在你想知道我手里有什么牌，就该你展现诚意了。”伽诺恩认真地说道。 “好吧，这倒是很公平。”安格丝特这次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就同意了，“正好我对你那边的情况，也有些好奇。” “你好奇什么？”伽诺恩问。 “当然是你和那几位公主的关系啦，呵呵呵，真想知道你平时是如何调教她们的。”安格丝特在面纱下面扬起了嘴角。 “不愧是《安雅》系列的作者。”伽诺恩叹了口气。 “哦？你居然连这个秘密都知道？”安格丝特有一点意外。 “我还知道你的最新作紧跟时事，还拿我来当了素材，我说得没错吧？”伽诺恩盯着安格丝特，“夜刃家族的传奇刺客，居然还有这样的兴趣。” “我这或许是受了那个恶魔的影响吧。”安格丝特耸了耸肩。 “这也能怪到恶魔头上？”伽诺恩觉得安格丝特纯粹是在推卸责任。 “说不定呢，毕竟……”安格丝特顿了顿，“跟我签订契约的，可是头魅魔啊。” 210.第210章 书迷 当天下午，伽诺恩站在城门口，准备和摩菈还有安雅道别。 和安格丝特谈妥了以后，他就不得不马上将安格丝特和她的下属都带到自己的领地去了，帕特莉兹希望安格丝特马上从暮夏的领地上消失，一大队森林近卫已经聚集在了晚霞林城之外，准备将他们送回到伽诺恩的领地去。 伽诺恩倒是有能力直接带着安格丝特飞回领地去，但那样子相当不安全，安格丝特随时都可以偷袭到他，帕特莉兹对此也很不放心。 “我先回去一趟，你们就按原定的计划把事办妥，有情况就联络我。”伽诺恩对眼前的摩菈和安雅吩咐道。 “这就得走了啊？你这一走我好没安全感啊。”摩菈摆出不情愿的样子，还伸手扯起对方的衣角。 被莫名其妙绑架了这么一回，然后有惊无险地被伽诺恩救回来，现在伽诺恩突然要回去，而她还要在这里留个十天半个月，这让她一下子心里有点没底。 “别这样，丢不丢人？”安雅微皱着眉头对摩菈说道。 她虽然也有类似的想法，但她是绝对不可能对伽诺恩表露出这种想法的。 “放心吧，不会再有人绑架你们了，暮夏这边也会加强对你们的保护的。”伽诺恩随手摸了摸摩菈的脑袋，“这边的事是没办法拖延的。” 他又抬头望了一眼城墙上头，帕特莉兹正立在城墙上，眼神冰冷地俯瞰下来。 王妃殿下看的不是她，而是不远处被森林近卫包围起来的安格丝特，她将亲自送安格丝特离开。 安格丝特倒是丝毫不在意帕特莉兹的目光，在重兵包围下，依然还是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伽诺恩很清楚，让安格丝特在暮夏的领地多待哪怕一天都是不现实的。 光是让帕特莉兹同意他的提案就花了他不少工夫劝说，暮夏王宫的其他人要是对此提出意见，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安格丝特这边也不见得会一直老老实实的，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必须立刻将安格丝特带走。 他安抚了摩菈，又朝安雅吩咐了几句，然后抬起脸朝帕特莉兹点点头，示意可以出发了。 就在这时，一阵蹄声由远及近，伽诺恩抬头望向敞开的城寨大门内侧——这声音是从城内传来的。 然后他就望见，伊丝蓓尔骑着自己召唤出来的花豹兽灵飞快地赶了过来。 最后的几步路兽灵一个飞跃，落在了伽诺恩身旁。 “伽诺恩！”伊丝蓓尔收回兽灵就抓住了伽诺恩的胳膊，“我也要跟你一起回去！” “不是让你在这里先待着吗？我过几天说不定就回来了。”伽诺恩不禁皱起了眉头。 要回去一趟的事情，他姑且还是通知了一下伊丝蓓尔，当时伊丝蓓尔就表示要一起走，但伽诺恩只回了句自己很快就回来，没想到伊丝蓓尔就这么直接赶过来了，收拾起了包袱。 伽诺恩猜测包袱里放的恐怕就是她采购的那些收藏，凑到伊丝蓓尔耳边小声问道：“你胆子太肥了吧，你母亲要亲自押送安格丝特出境的，你还敢带着这些东西一起同行？” “没关系的，只要不被发现就好。”伊丝蓓尔说这话的时候左顾右盼，“而且，听说安格丝特·夜刃要跟你们一起走，这我怎么坐得住嘛，她在哪儿？” “用黑面纱蒙脸的那个暗精灵就是了。”伽诺恩指给她看。 伊丝蓓尔很快就发现了被森林近卫层层包围起来的安格丝特，脸色顿时有点紧张起来。 “你说我现在去要个签名会不会有点草率？”伊丝蓓尔小声地跟伽诺恩商量。 “何止是草率，简直就是送命行为，你母亲在上面盯着呢。”伽诺恩赶紧提醒了一句，以免伊丝蓓尔忘乎所以。 她跟过来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来见安格丝特，毕竟她是安格丝特的书迷。 当时第一次听说摩菈和安雅被绑架的事件可能跟安格丝特有关时，她就有提出一起前去帮忙，理所当然地被帕特莉兹制止了。 此时安格丝特也在远远地打量伊丝蓓尔，这个精灵公主的外表作为素材总是让她很有创作欲望，事实上她笔下的安雅，就是以伊丝蓓尔的外貌以及安雅的个性糅合起来创造出来的。 看着伊丝蓓尔和伽诺恩站在一起，安格丝特脑子里立刻涌现出许多想法来。 看来跟这红龙去一趟是对的，光是这么看着他和被他调教过的女人站在一起，就感觉灵感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安格丝特越想越兴奋。 “蓓尔，你来做什么？”注意到伊丝蓓尔来到城门口的帕特莉兹沿着阶梯下来，盯着女儿发问。 “母后我准备和伽诺恩一起回去……”伊丝蓓尔小声地回答。 “你才刚回来。”帕特莉兹皱起眉头，“而且这一趟路不安全，你给我老老实实回王宫去。” “没关系的，不是有你和伽诺恩在吗？而且……”伊丝蓓尔迅速地在心里搜寻合适的理由，“我也想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观察一下暗精灵中的强者，增长点见闻，这毕竟是尼崔兰唯一的传奇刺客啊，您总不能一直把我当温室里的花朵养吧？” “请放心，王妃殿下，我会一直保护她的安全的。”伽诺恩姑且还是帮伊丝蓓尔做了个保证。 “好吧，你有这种上进心倒也是好事。”话说到这份上，帕特莉兹也松口了，“话说你那个包裹是放了什么东西？” 这随口的一问让伊丝蓓尔顿时紧张起来：“只是我房间里一些我用惯了的日用品还有首饰，我想带到那边去。” 帕特莉兹打量着伊丝蓓尔，伊丝蓓尔紧张绷着脸。 最后帕特莉兹转过身：“那就出发吧，切记不要放松警惕。” 她一声令下，森林近卫便列起了队，开始“护送”安格丝特出境。 待到他们一路来到暮夏的西侧伽诺恩的领地内时，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的黄昏。 “警告你一次，安格丝特，不要再踏足暮夏的领地，否则的话……”离开之前，帕特莉兹又做了一次警告。 “安啦，你的国家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好去的了。”安格丝特显得十分无所谓。 “你们多留个心眼。”帕特莉兹又对伽诺恩等人吩咐，这才带队离开。 “欢迎来到我的领地。”伽诺恩对安格丝特招呼了一句。 “行了，废话不多说，让我看看你在你自己的地盘上有多少本事吧。”安格丝特嫌麻烦似地一挥手。 “可以，不过在那之前……”伽诺恩指指身旁有些局促不安的伊丝蓓尔，“她有话跟你说。” “暮夏的公主想跟我说什么？”安格丝特打量伊丝蓓尔，“如果是想跟你母亲一样表达你们对暗精灵的‘独特看法’的话，我建议你还是闭上嘴比较好，我对比自己弱的人没什么耐心的。” “不是的，我只是……”伊丝蓓尔拘谨地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了一本书，小心翼翼地朝安格丝特递过来，“我希望您能给这本书签个名。” 安格丝特当场怔住了。 211.第211章 臭味相投 “这是什么玩笑？还是陷阱？”安格丝特竟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这世上能让她产生这种反应的事情并不多。 但暮夏的公主殿下突然掏出她的书——居然还是最新作，一脸扭捏地请求她签名，这种事情让她不得不怀疑自己在做梦。 又或者是，这个世界疯掉了。 然后她狐疑地朝伽诺恩看过去：“是你让她这么做的？我得承认你的小把戏吓到了我。” “我可没这种兴趣，在我认识她之前，她就是你的大书迷，她就是为了见伱才跟我们回来的。”伽诺恩平静地解释，“你不是很懂察言观色么，不如亲自问问她？” 安格丝特有些疑惑地再看看伊丝蓓尔，对方正两眼放光地打量自己。 对方纯真的眼神让安格丝特有一点动摇，擅长审讯的她的确看不出任何谎言的痕迹。 “你，真看过我的书？”安格丝特试着问道。 “是的，所有系列！”伊丝蓓尔用力点头。 “那么，包括那本《龙巢》？”安格丝特追问。 “是的，那是我以前最喜欢的一本，现在最喜欢的是您的新作，是以我为原型写的对吧，让我非常有代入感呢！”伊丝蓓尔一脸兴奋地回答。 安格丝特依然看不出一点说谎的痕迹，但她还是不放心，继续提问：“那么《龙巢当》当中，一共有几头龙登场？” “五头。”伊丝蓓尔不假思索地回答。 “哈哈，一共就只有三头，红黑绿各一头，如果你真看过的话，我不觉得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呢。”安格丝特觉得自己抓住了对方的破绽。 “可是不是还有一头陆行龙和一头双足飞龙吗？就在大概一百三十五页到四十五页的地方登场，您刚刚没有说只限定真龙啊。”伊丝蓓尔眨巴眼睛回答。 这故事还能再夸张一点吗，那十页内容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一旁听着的伽诺恩在心里吐槽。 这下安格丝特被震住了，她惊讶地打量伊丝蓓尔：“你还真的看过！连页码都记得？” 就连她这个作者都没办法做到对作品这么了如指掌。 “多刷个几十遍当然就记住啦，一些经典段落我甚至可以背出来呢！您写的书，在无数个难眠之夜陪伴了我，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的作品，你是我最喜欢的作者！！”伊丝蓓尔一脸诚挚地说道。 这下安格丝特总算是不得不相信了，她喃喃自语着“还有这种事情”，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这什么反应？”伽诺恩微微皱眉。 “我才没有被感动到！”安格丝特猛地摇了摇头。 她在暮夏一直是秘密地出版那些作品，由她的部下提供给地下商人，也时刻提防着有人对她进行打探。理所当然地，她压根没有见过自己在暮夏的读者，这是她第一次得到书迷的反馈。 “至于么？”伽诺恩有点无法理解。 “暮夏的公主啊……”安格丝特仔细看着伊丝蓓尔，突然把手拍在对方肩膀上，“你很有前途，做我干女儿怎么样？” “诶？”伊丝蓓尔一时没反应过来。 “别闹了，帕特莉兹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会跟你玩命的，赶紧签个名，我们还要讨论正事。”伽诺恩冷静地提醒。 “待会儿让我好好采访你一下，我想听一听你跟伽诺恩的生活细节，肯定能给我带来不少灵感！”安格丝特一脸开心地在伊丝蓓尔的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还写了赠给伊丝蓓尔的留言， “请务必！我很期待新书！！”伊丝蓓尔来给你眼放光。 臭味相投啊这俩货……伽诺恩心想。 “你这里真是太有意思了，来你这儿真是来对了！”安格丝特朝伽诺恩满意地点头。 “感谢你的赏识，我的住处在这个方向。”伽诺恩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从这里，已经能望见修建到九层高的无尽之塔了。 “不用了，我和我的人暂时驻扎在这里就好。”安格丝特立刻拒绝，“接下来我们会自己在附近寻找合适的地方住下的，放心，你随时可以找到我，不会让你跟暮夏那边交待的时候难堪的。” “戒心还是这么重啊。”伽诺恩叹了口气。 这里是“守望者”范围的边缘地区，安格丝特虽然不知道守望者的存在，但显然还是有这方面的戒备心的。 “正式到你家做客，我需要做一下心理准备呢。这里已经算是你的领地内了吧，按照约定，先让我看看你在自己的主场有什么本事吧。”安格丝特晃了晃手指。 伽诺恩没回话，只是召唤出了权限书，然后调取出了太阳神殿的术法“审判天使之环”。 数秒钟的延迟，耀眼的火柱朝着天空发射，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有点意思，那座塔楼莫非是神迹？”安格丝特饶有兴致地猜测. “这里能做到的事情还有很多，如果我们能抓住主场优势，你提到的那个恶魔，未必没有办法解决。”伽诺恩说着将法术收了回去，避免浪费储存起来的魔力。 “难怪你有这样的自信，不过，我们动手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我将她召唤出来以后，你没能杀了她或者强迫她解除契约，她就有机会以我试图毁约为由直接收走我的灵魂。这件事可以从长计议，我们还有十年的时间呢。”安格丝特说。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真的对那契约一点办法都没有吗？你不是曾经让安雅身上的契约暂时无效了一段时间吗？”伽诺恩问。 无尽之塔的契约等级很高，甚至可以覆盖过去安雅使用的次神器“奴隶主指环”附加的支配契约，但安格丝特却可以利用“解体刀锋”幻影刃的破法能力暂时将其封印。 那头魅魔再怎么强大，布置的契约也不可能比无尽之塔的契约更强大才对。 “是的，用这把神器就可以了，我甚至可以直接用它把契约强行剔除。”安格丝特把玩着“解体刀锋”。 “那为什么不那么做？”伽诺恩问。 “因为恶魔的契约是和灵魂深度绑定的，用解体刀锋强行剔除的话，会不可避免地对我的灵魂造成严重的损伤，最坏的情况，可能会直接让我变成废人，所以这只能作为最终方案。我倒是也可以让契约暂时无效化，但那样我就没办法使用幻影刃，我没把握在这种情况下杀死那恶魔。”安格丝特回答。 “如果你将神器先交给我，或许我能找到更好的办法解决这件事。”伽诺恩说。 “你真觉得你这么说，我就会给你？”安格丝特笑了出来。 “我没有骗你，我的塔楼，可以通过献祭神器来抽取神器中的力量。”伽诺恩稍微透露了一点信息。 “无尽之塔？”安格丝特突然皱起眉头。 “你知道？”伽诺恩倒并不意外。 精灵王欧菲德和王妃帕特莉兹都对无尽之塔有一定的了解，安格丝特也算是跟他们同一辈的人，又曾执掌尼崔兰最厉害的情报机构，掌握着一些相关的情报反倒才显得正常的，伽诺恩也是抱有这么一点期待才向对方透露的。 “安雅在你这里，那你应该听说过‘龙升之巢’吧？”安格丝特突然来了一句不相关的话题。 “我跟他们中的一员接触过，一头管理奉龙教团的蓝龙，她担任着‘龙升之巢’给夜刃家族传达命令的使者。”伽诺恩回答。 “你这座塔楼，应该还没有暴露给他们吧。”安格丝特问。 “那名使者知道这座塔楼的存在，不过她没有把这件事透露给龙升之巢。”伽诺恩说。 “那可真是值得庆幸。其实，我就是在‘龙升之巢’那里打探情报的时候，听说过无尽之塔的。”安格丝特回答。 “你说什么？”伽诺恩吃了一惊。 “龙升之巢的中心是蓝龙王格兰戴尔的巢穴，他居住在盐矿的深处，他命令奉龙教团的奴仆不断往深处开凿矿产，然后他们挖到了一座遗迹，一座被掩埋的古代城镇，在那座城镇的壁画中，记载了供奉七位主神的神迹，那座神迹本应该存在于城镇的正中央，然而……”安格丝特说着顿了顿，“那座神迹却离奇地失踪了，连带着地基一起。” 伽诺恩在震惊之余陷入了沉思，难道说无尽之塔原本是位于龙升之巢占据的那座遗迹的中央，是在某个时代被转移到这个地方来的？ 帕特莉兹曾提到精灵的帝国中被神明召唤的强者去了大陆的北方，和朵兰斯洛妮描述的龙升之巢所处的方位是一致的。 “难道蓝龙王一直在寻找这座遗迹？”伽诺恩试着问道。 “他如果知道有这么一座神迹存在，肯定会感兴趣的吧。你说的那个使者也是龙类吧，真龙是没有真正的忠诚心可言的，他应该是出于私心对蓝龙王进行了隐瞒，你很幸运呢。”安格丝特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不过，这种幸运恐怕不会持续太久。你的名气已经传得越来越远了，这次你打退帝国，帝国人应该还会想办法进一步将你的存在传播出去。” “把我的事情传播出去？”伽诺恩一怔。 “当然为了吸引其他有心的势力解决你啊，如果是我，我肯定会把你的恶名传播到各地去。越是出名的龙，就越容易被盯上呢。”安格丝特摊手，“劝你尽早多做几手准备，红龙。” 212.第212章 炽天使 天堂山。 天使萨莉尔坐在瞭望台上，看着太阳在西方沉到云端之下。 又是一成不变的一天。她在心里想道。 天堂山位于大陆中部教皇国的正上方，悬浮在万里高空之上，像浮在海上的冰山那样，浮于云海之上。 和瞬息万变的地面不同，这里的风景一成不变，从这里往远处望去，基本都是一成不变的云海，天气只有晴天，每日太阳自东方升起为每一位天使带来祝福和恩泽，然后在西方落下。 天使们的生活和每日升降的太阳一样规律，保卫原初圣火，记录天象，从天界之门收集教皇国传达的报告来监视人间的动向，仅仅在必要的时候，才会有天使被下派去执行正义的任务。 人间……萨莉尔又开始遐想下面的世界了。 “萨莉尔。”威严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萨莉尔闻言，赶紧起来转过身去行礼：“米凯尔天使长！” 比萨莉尔高大的六翼天使悬浮在她身后，表情冷峻如雕塑。 “天使长，是不是我提交的提案有回复了？”萨莉尔紧张同时又带着几分期待地询问。 之前她向炽天议会提交了一份提案，为此她等待了两天时间。 近些日子，教皇国传来的汇报显示人间对圣教的信仰正在衰减。 圣光信仰最辉煌的时代曾经覆盖九成以上人类国家，那个时代强盛的龙脊帝国也将圣教奉为国教，并被教皇国封为神圣帝国。 但几度王朝变更，时至今日圣教早已没了当年的地位，即便不少国家依然遵照传统以圣教为尊，但在诸神离去之后，新兴的宗教开始不断挑战传统的信仰。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一年前龙脊帝国一位女皇登基后开始推行新政，不仅取消了对圣教的优待，还开始和被圣教视为异端的死亡国度来往，这无疑大大影响了人间信仰的风向。 与此同时，一些邪恶的力量依然活跃，深渊的势力持续在人间活动和发展，在这两百年间，深渊又增加了一名深渊领主。 看到这些汇报，萨莉尔感到心情有些沉重，但同时也感觉到了一丝振奋，她看到了一个机会，一个让自己前往人间改变现状的机会。 她向上级提交了一份提案，主动请缨下凡展现天堂山的神迹，协助教皇国铲除某个强大的邪恶势力，再次向下界树立天堂山的威望——事实上，教皇国传来的一些汇报中，也有隐晦地传达出希望天堂山出手的想法。 因为太阳神留下的神谕，除非必要，天堂山不得干涉下界的事物，而必要与否，则由大天使长领导的炽天议会裁决。 这两天，萨莉尔就一直期盼着自己的提案能得到批准。 她还从未去过下界。 “大天使长已经审阅过你的提案了，在与我等商讨过之后，我们一致决定驳回你的提案。”米凯尔用机械的声音回复。 “为什么？”萨莉尔震惊地抬起脸来。 “你所提到的危机归根究底不过是下界国家之间势力争斗，数千年来一直如此，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人间的信仰多一点少一点不会影响圣火的光辉。”米凯尔回答。 “可是，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间对无上之光的信仰消失，凡事总要防范于未然。我们应该趁着危机刚出现苗头的时候……”萨莉尔据理力争。 “萨莉尔，伱在质疑炽天议会的决断？”米凯尔用机械的声音打断了她。 萨莉尔停下来，有些不甘地重新低下头去：“不敢，我只是想要补充一下。” “你的想法已经传达到了，炽天议会的意见就是如此。我等为无上之光意志的执行者，为太阳神的手指，是关节，是齿轮，应摒弃私人的情感投身于使命，你忘记了吗？”米凯尔开始训斥萨莉尔，但声音却完全没有严厉的感觉，只是机械地表述。 “我明白了。”萨莉尔有些失落地回应。 “你是自圣火中诞生的千年难遇的奇迹，天生的炽天使，炽天议会一直对你寄予厚望。只可惜你诞生之时混入了少许杂质，这导致你容易产生杂念，你应该明白，你的那些想法，就是源于这些杂念，你应该克服它。”米凯尔继续说道。 “我……”萨莉尔有一点想要反驳，但最后从她嘴里吐露出来的只有恭顺的应答，“我明白了。” 自诞生之初有自我意识开始，萨莉尔就发现自己和其他天使不一样。 首先她天生就生有六翼，未经晋升就拥有最高级的炽天使的位格，只需等待觉醒，她就能成为屈指可数的炽天使中的一员。 除此之外，她发现自己的感情似乎比其他天使更加丰富一些，也更加容易冲动，这被其他天使视为一种缺陷，他们认为萨莉尔在天火中诞生之时很遗憾地没有被圣火炼制完成，一部分杂质没有被剔除。 天使崇尚秩序，大多数天使都像机械一样生活，日复一日执行着炽天议会安排的任务，并以自己能摈弃低等的情感，以绝对的冷静投身于天堂山的运转为荣。 萨莉尔一直没有敢对其他人表达自己对这种生活的真实意见——她一直觉得这种机械的生活令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我等期盼着你的觉醒，到时候炽天议会将接纳你成为我们的一员。不要让我们失望。”米凯尔说完便撑开翅膀准备离开了。 “谨遵您的教诲。”萨莉尔将遗憾隐藏在心底。 米凯尔离开后，萨莉尔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本以为这次，终于可以去下界看看了…… 为什么会被否决呢，明明圣光的信仰已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人间的信仰多少不会影响圣光不假，但那些异端的力量却会在人间不断滋生，然后对天堂山发起挑战的。 明明我才是对的，为什么你们就是不理解呢？ 一想到之后又要持续这种一成不变的齿轮般的生活，萨莉尔就感到有点窒息。 “直接向他们证明吧，你是对的！”心底里一道声音响起。 不行！她试图按捺住躁动的私欲，但那声音却愈演愈烈： “行动起来，去寻找隐藏在下界的邪恶将其铲除，树立圣光的威望，不要害怕，正确的事情终归会得到承认！” “该死……”她烦闷地坐下来抱住了自己的膝盖，“这到底该怎么办啊？” 213.第213章 地主家的女儿 无尽之塔餐厅的长桌上，伽诺恩坐在长桌的一头，用手支着脸，看着摆在眼前的一叠文件。 “怎么我每天要处理的文件变得越来越多了？”伽诺恩估量了一下文件的厚度，扫视坐在长桌两侧的五位公主。 “没办法，你领地规模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多，要管的事情自然只多不少。”坐在他右手旁的贞娜认真地说明。 “说真的，我完全不懂怎么搞内政，全交给你们不行吗？”伽诺恩有点嫌麻烦，“你们个个都在这方面受过相应教育，肯定比我在行吧。” “好吧，那你准备把财政大权交给谁代劳？”贞娜抱手挑眉。 “……”伽诺恩哑口无言。 领地的财政大权自然还是全权由他自己把控，他现在出手比以前大方阔绰了并不代表他不重视自己的财宝，要将财政大权交给其他人对他来说是没的商量的。 这也就意味着，领地里任何要花钱的项目，都需要伽诺恩亲自审批。 “这里基本都是需要花钱的项目，等着你批阅呢。”贞娜朝桌上的文件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说得我更不想看了。”伽诺恩叹气，但还是开始审阅今日份由众人提交上来的文件。 第一份文件是贞娜提交上来的，她提出让之前从锡河公国和帝国俘获的士兵从无尽之塔搬出去，在领地的南部建立起一个村庄。 理所当然地，建立村庄各种基础建设的投入，要由伽诺恩拨款。 “无尽之塔的修建已经全都完工，塔内已经不需要安排额外的人手了，这么多人住在地牢里管理起来很麻烦，还是让他们在领地内开垦土地建立村庄居住更划算一点。”贞娜解释。 “建立村庄这么大的开销，真的会更划算一点？这批人都是受过训练的军人，反正要把他们当部队养，让他们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吧。”伽诺恩看着预算金额直皱眉。 “你要从长远的眼光看，在合适的地方建立村庄可以在村庄里建立各种产业，还能吸引更多的人居住，我们这里的土地这么肥沃，产量这么高，肯定能吸引到一些居民的。”贞娜回答。 “这有什么用呢？”伽诺恩随口一问。 除了安妮罗洁以外的几位公主面面相觑，随后异口同声地对伽诺恩回答：“可以收税啊！” 伽诺恩一怔。 “你总不可能把这么多领地都变成农场吧，要开发土地的价值，就得让土地上住人。”安雅开口解释，“不用担心，交界地和西北地区经常有流民的，可以把他们引到你的领地居住。” “会有人愿意住在红龙栖息的地方吗？”伽诺恩问。 “总会有的，以前就有个典故，有一个村庄的人为了逃避税收和劳役，逃到了龙的巢穴附近，宁愿定期向恶龙献祭，也不愿在故乡承受领主的剥削。对一些人来说，寻找一块适合居住的土地是很难得的。只要建好了村庄，税收足够合理，迟早会有人搬过来的。”贞娜说。 伽诺恩扫视过来，意识到自己塔楼里这些姑娘论起出身一个个都是地主家的女儿，而他自己现在说白了，就是一个地主。 “行吧，这事就交给你处理，我回头让石头去拿钱给你。”伽诺恩只看了一眼预算金额就给出了回应，然后翻看下一份文件。 这一份是伊丝蓓尔提交的，农场和牧场扩充人手的预算报告。 随着领地扩张，伽诺恩经营的农场和牧场规模也越来越大，到如今，已经不是光靠一直以来经营农场的柯恩和卢利叶两家人能打理得过来的了。 虽然他也可以让石头操纵大量魔像去处理，但那样会消耗无尽之塔储存的魔力。 于是伽诺恩考虑从暮夏雇佣几名德鲁伊来打理农场，便让伊丝蓓尔帮忙去问了一下。 “这么贵的么？”伽诺恩皱眉。 “柯恩他们一直几乎给你打白工你可能没什么感觉，雇佣有神赐职业的人才本来就不便宜，在哪里都一样。”伊丝蓓尔回答。 “先雇一批来顶一段时间吧，等到贞娜提到的村庄建好了，再调那边的人来做吧，不打仗的时候就让他们干点后勤。”伽诺恩批准了下来，接着翻看下一份文件。 这次是摩菈提交的，摩菈想要扩建锻造工坊的规模，还请求从沙曼城多招募一批懂得冶炼和锻造的工匠来帮忙。 “你的部队扩张到这个规模，现在的工坊生产已经跟不上装备需求了，需要扩建。另外之前去暮夏的时候，我也稍微学习了一点精灵那边的加工工艺，想要搞些开发。以后我可能需要长期雇个四五个熟练工匠当助手。以前在沙曼城的时候‘独眼’好像就认识一些水平还可以的工匠，我觉得可以让他介绍着雇一批来。”摩菈向伽诺恩说明。 “行，回头找石头拿钱吧。”意识到这也是必要开销，伽诺恩看了眼预算金额就批准了。 接下来是安雅提交的情报汇总，以及一份提案。 这些日子，安雅的部下持续地在帝国和死亡国度收集情报。 再次进攻伽诺恩的领地受挫后，帝国似乎暂时又偃旗息鼓了。这一次的进军主要还是阿利乌亲王主导的，阿利乌亲王一死，帝国自然就没有继续战斗的意向。 但龙首要塞驻扎的部队还是扩充了一些，可以看出帝国对伽诺恩这边的警惕明显变强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他不仅又一次打败路西欧，还杀死了一名血族亲王，帝国人确认到了他的急速成长，也感受到了他对帝国的巨大威胁。 死亡国度那边，在阿利乌亲王死后，暗夜城和红月城很快就有一位曾经是阿利乌亲王眷属的血族公爵宣称了统治权，并开始对付其他竞争对手，从种种迹象看，这位血族公爵应该是得到了帝国在背后支持，帝国还是凭这种手段，得到了在死亡国度建立工厂的机会。 另外，正如之前安格丝特警告的那样，伽诺恩的名声传得越来越远了，如今在死亡国度和教皇国，都流传起了“交界地的恶龙抢夺各国公主”的传说，甚至有传言称大陆北方和中部各国的领主都开始人人自危，生怕那头红龙盯上自己家的女儿。 且不论这些说法有几分真几分假，伽诺恩的威名毫无疑问是已经从北方传到了大陆中央了。 照这个趋势，扩散到整个文明世界，恐怕只是时间问题——这应该离不开帝国在背后推波助澜。 “真麻烦。”伽诺恩摇了摇头。 这件事想太多也没用，以文明世界对龙类的认知，这件事他根本无从澄清，谁会相信这座塔楼里的公主基本都是自己白送过来的？ 至于安雅提交的那份提案，则是请求伽诺恩可以促成她和安格丝特那边的定期情报共享。 和安雅一样，安格丝特离开夜刃家族时也带走了一批迷宫的精锐，并且时刻关注着各国的动向。 如今安格丝特定居在了伽诺恩领地边缘的一座石窟里面，她没有和无尽之塔签订契约，也不会作为伽诺恩的盟友行动，只是暂住在这里而已。 “你要跟安格丝特那边交流情报，直接跟她提不就好了？你们有交情的吧？”伽诺恩随口问道。 “你觉得她会听我的吗？而且跟她说话真的很麻烦的。”安雅满脸写着不情愿，“你就今天抽空跟我一起去一趟呗，有什么关系嘛？” “行吧，开完会我们就出发。”伽诺恩放下来，终于翻到了最后一张。 这份文件上的字写得有点歪歪扭扭，伽诺恩看来看去只能认出一个签名：“安妮，你的字我有点认不出来啊。” “我太久没有写字了嘛。”安妮对着手指小声说道，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这么说让她有点害臊。 “所以你想跟我说什么？”伽诺恩有些疑惑。 和其他人相比，安妮罗洁在他的领地里几乎是没有工作要做的。 她要管的，只有一批作为备用战力的不死族，而这些尸体平日只需要埋在埋骨地保存就好，而且对埋骨地的布置管理也不需要她，基本上都是她手下的死亡骑士在处理。 “我想申请增加一点供应的血量，每天加一餐就好。”安妮小心翼翼地说道。 随着跟源血逐渐融合，她对龙血的需求也在与日俱增。 “行吧，至少你这不需要花钱。”伽诺恩终于处理完了所有提案，长出一口气，“感觉自己的时间好像越来越少了。” “大多数事情基本上都是我们在做，你每天至少还有半天时间吃吃睡睡吧，有什么好抱怨的？”安雅说着站起身来，“我们去见安格丝特吧。” “我也去！”伊丝蓓尔也站了起来。 “你在这件事上凑什么热闹？”安雅不悦地瞪了伊丝蓓尔一眼。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去干你的正事就好了。”伊丝蓓尔打量着安雅，突然狐疑地眯起了眼睛，“怎么，难道你是嫌我打搅你跟伽诺恩独处的机会了？” 安雅一下变了脸色：“你、你胡说什么？” “我怎么觉得你从暮夏回来以后，找伽诺恩的次数变多了？”伊丝蓓尔还是盯着安雅。 “哪里有？你别没事找事！”安雅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你要跟来随便你！赶紧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214.第214章 值得尊敬的长辈 “你好啊，伽诺恩。”安格丝特打着呵欠走出岩窟，跟伽诺恩打了声招呼。 伽诺恩察觉到对方凌乱的头发，问了一句：“我是不是打搅你午睡了？” 他载着伊丝蓓尔和安雅飞到安格丝特居住的岩窟，让守在外面的暗精灵进去通报了一声，结果出来迎接的安格丝特却是一脸没有睡好的样子。 顺便一提，现在的时间刚过正午。 “昨夜突然文思泉涌，写了个通宵，我才刚睡下。如果你有事，还请长话短说……”安格丝特揉着眼睛说到一半，注意到站在伽诺恩后头的两人。 “哎呀，亲爱的，你来了啊，见到你真高兴！”安格丝特突然一脸亲昵地迎了上去。 “诶？啊，嗯……”安雅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安格丝特还从来没对她这个学生兼外甥女表现出这般和蔼可亲的态度。 看着安格丝特带着满面笑容张开双手，一副要拥抱过来的样子，她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下意识地也抬了抬双手。 但这时伊丝蓓尔突然上前，给了安格丝特一个拥抱：“嗨，安格丝特，很高兴看到你状态不错！” 安雅维持着张开双手的姿势僵在了原地。 许久，她看向伽诺恩，抬手指指那边抱在一起的精灵和暗精灵，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边的气氛融洽得仿佛和蔼的姑妈见到来探望自己的侄女，这让安雅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伽诺恩只能对她耸耸肩。 安雅回来之后还没专程探望过在这里住下的安格丝特，但伊丝蓓尔却在伽诺恩的陪同下见了她好几次，每次都聊得十分投机。 安格丝特采访伊丝蓓尔平日在无尽之塔的生活，还给伊丝蓓尔看自己新写的章节听取意见，她们聊小说创作，聊情节聊人设，聊暗精灵和精灵在这方面的各种创作，甚至双方的文化和一些政治话题都能聊得起来，每一次都能从早谈到晚，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等安雅从暮夏回来这十几天过去，她们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 好一会儿过去，安格丝特才和伊丝蓓尔分开，然后瞥见了安雅：“哎呀，安雅原来你也在啊。” “我——”安雅及时控制住自己，没爆出粗口来，“安格丝特，你怎么回事？你……跟这个白皮这么亲近干嘛？” “这是第一次就算了，以后不准你在我面前这么说蓓尔，这个词你用在其他精灵身上我不管。”安格丝特一本正经地朝安雅摆了摆手。 “你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安雅难以置信地摊开手。 “好啦，你今天专程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吗？赶紧说吧。”安格丝特说到一半就又转向伊丝蓓尔，“蓓尔，回头可以帮我看看昨天写的两章吗？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安雅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想尽快应付完她，然后好好招待一下伊丝蓓尔的想法。 “好啊好啊，太令人期待了！”伊丝蓓尔两眼放光。 “好极了，我上次特地让人去采购了些珍贵的银草茶，回头一起喝个下午茶吧。”安格丝特搭着她的肩膀亲昵地说道。 这一刻安雅终于明白了，伊丝蓓尔一定要跟过来，并不是为了破坏她跟伽诺恩相处，而是伊丝蓓尔自己想见见安格丝特。 她突然感觉到心里有那么一点不平衡，当初她那么认真努力，排除万难成了安格丝特的弟子，结果安格丝特吊儿郎当的压根没好好教她，也没对她表现出任何长辈该有的亲切和关心，家族要被一群龙威胁的时候，还丢下她当自己的替身自己跑路了。 结果这会儿安格丝特却跟一个认识了半个月的精灵意气相投？这可真是太见鬼了！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在暮夏培训刺客的时候，帕特莉兹来找她谈安格丝特的话题，她还专门抱怨过。 “王妃殿下想要从我这里刺探怕是找错人了哦，我虽然被她收作学生过，但她从没有认真教过我，我们的关系只能说一般般。”当时安雅喝着王妃给她准备的上等红茶，以冷淡的态度回应。 “这可真是让人意外。”帕特莉兹面无表情地评价，也端起红茶抿了一口。 “您是觉得她把我从要塞里带走，就以为我们关系很好吗？当时她只是想让我以后在她手底下做事，好让她自己省力罢了，她就是这样的人啦。”安雅讽刺地笑笑。 “不，我意外的是，你在培训的时候展现的身手和技巧，居然不是靠名师指导出来的……莫非那些都是靠自己锻炼的？”帕特莉兹说。 “差不多是吧。”安雅回答。 “那说明你很努力上进啊，我听说暗精灵家族内部的竞争很激烈，想来你也算是吃过不少苦头吧，只可惜没有得到应有的条件，如果那位传奇刺客愿意认真指导的话，你这个年纪，说不定已经达到超凡了。”帕特莉兹忽然有些唏嘘地说道，“蓓尔就像温室里的娇花，从小就接受最好的资源投入，在备受宠爱和关注的条件下成长，却还是嫌自己压力太大，然后染上那样的恶习……唉，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没想到王妃殿下居然也会夸奖暗精灵啊。”安雅当时笑了起来。 她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揶揄，因为她不想让帕特莉兹看出她其实对这番话产生了共鸣。 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认可她的努力和上进。 “对手，也是有值得尊重的。虽然你是暗精灵，但至少你身上的这些特质，是值得认可的。”帕特莉兹评价。 那一番谈话，让安雅对帕特莉兹有了一点改观，这位精灵王妃作为一位长辈其实还是挺值得尊敬的——至少比安格丝特值得尊敬。 现在看来，这安格丝特就他妈是个烂人，哪有资格跟帕特莉兹相提并论？ “行了，别气，你加入不了她们说明你现在还是个正常人。”伽诺恩拍了拍安雅。 “难得完全同意你的意见！”安雅小声嘟囔，“算了，赶紧把事情谈完，我们直接回去吧，别管她们了！” 215.第215章 魅魔与天使 晶石发出的光芒照亮了石窟内的空间，安格丝特招待众人在桌旁坐下。 “情报共享？当然没问题。”听了他们的来意，安格丝特马上就答应了下来，“我不能给你当免费打手，分享点情报是不碍事的，你现在是能帮我解决恶魔的最佳人选，我当然不希望你在帮我搞定之前，被帝国或者龙升之巢干掉。” 说着她将一叠书稿递给伊丝蓓尔，伊丝蓓尔立刻认真地读了起来。 “你这么担心，真的不用趁早把那恶魔召唤出来解决一下？”伽诺恩问。 “别心急，咱得再有点把握才行。”安格丝特摆了摆手指，“魅魔可是很危险的，更何况还是一头持有神器的深渊领主，最好，是搞到对恶魔有针对性的手段再说。” 魅魔……伽诺恩回想着自己从暮夏王宫书库借来的那本《魅魔起源》里的内容。 他最开始对魅魔的印象，还是那种靠吸取精气过活，擅长魅惑却不擅长战斗的低等恶魔。 可当他第一次跟安格丝特谈起自己对魅魔的认识时，安格丝特当场皱起了眉头：“你在胡说什么东西，魅魔可是深渊最危险的恶魔种类之一啊。” 后来他读了从暮夏王宫借来的那本《魅魔起源》，才意识到这个世界的魅魔，比他想象中的强大。 相较于其他恶魔，魅魔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一般的恶魔需要进化到一定程度才会拥有智慧，但魅魔天生就是智慧生物，和类人生物一样成长，然后从教育中获得心智。 而且和其他直接从深渊中由混沌力量聚集自然诞生的恶魔不同，魅魔是像普通生物那样繁衍的，她们可以选择单独繁衍，也可以选取其他生物交媾诞下拥有新特征的后代，通常魅魔还会照顾自己的后代到成年。 而一头魅魔长成之后，天生就是能对标大师境界术士的高等恶魔，她们能像其他恶魔那样使用深渊术法，而且也能靠吞噬灵魂成长。 魅魔天生拥有可以挑起生物繁衍欲望的魅惑能力，以及侵入梦境的精神干涉力量，让她们猎取灵魂比其他恶魔要容易不少，也更容易得到成长。 《魅魔起源》中记载的内容和安格丝特的说法是一致的，还提到了魅魔的各种起源，其中被认为最有说服力的，就是过去诸神相互竞争的时代，地母神和深渊之主曾短暂地联手过——书里甚至还假设过，两位主神曾发生更加“紧密”的接触。 而魅魔，正是这种背景下的产物，她们被认为是额外得到了地母神祝福的恶魔，拥有天生的智慧生物躯体，与操纵“繁衍本能”的特殊力量。 和安格丝特签订契约的，是一头深渊领主级别的魅魔，考虑到机会可能只有一次，他们确实不得不从长计议。 魅魔的危险性也让伽诺恩自己也不得不暂时放弃之前出现过的“大胆的想法”——召唤魅魔来担任深渊之主神殿的祭司。 “你现在的人手，派到什么地方去了？”安雅朝安格丝特问了一句。 “帝国、元素联邦、沙曼城、教皇国和死亡国度，目前就这么几个地方安插了人手，托你们的福，暮夏那边我暂时没法派人去了，不过也无所谓了。”安格丝特回答。 “和安雅派出去的人有重叠啊，要不要相互分工一下比较合适？”伽诺恩说。 “没必要，我的人挖掘情报的效率应该会比安雅那边高，应该能找出一些你们打听不到的重要情报。”安格丝特微笑。 “这么有自信？”伽诺恩挑眉。 “当然，你仔细想想，我从迷宫带走了第一批精锐，安雅带走的则是我挑剩下的第二批。作为领导者，我的水平也在安雅之上。”安格丝特一脸狡黠地打量着伽诺恩，半开玩笑地说道，“怎么样？你要不要干脆考虑让我代替安雅算了？” “安格丝特，你不说点讨人厌的话就浑身不舒服是不是？”安雅朝安格丝特怒目而视。 “怎么了，这样说不定你就直接自由了啊！还是说你其实更喜欢留在伽诺恩身旁。”安格丝特朝安雅摊手。 “你又不是认真的，耍人玩很开心吗？”安雅瞪着对方说道。 这时伽诺恩突然来了一句：“就算是认真的我也不可能让你代替安雅的，也许她实力确实不如你，但论做事她肯定比你靠谱。” 安雅听到这话睁大眼睛怔在了原地。 在伽诺恩看来，论水平，安格丝特毋庸置疑在安雅之上，但相对的，越强大的人就越难控制，尤其是安格丝特这种没有忠诚也没有多少契约精神的，什么时候背叛跑路都不奇怪。 相较之下，有囚徒契约限制的安雅就没什么背叛的机会，就算偶尔有，在权衡利弊以后可能还是会选择伽诺恩这一边，就像上次被安格丝特带走的时候。 从这个角度看，让安雅继续担任第七层的祭司以及情报部队的负责人，肯定是更加靠谱的。 “呵呵，他是这么说的。”安格丝特注意到了安雅的反应，玩味似地看着她，“真是太好了呢，安雅。” “好什么好，又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安雅视线偏移了一瞬，赶紧岔开话题，“你还是赶紧说说最近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吧。” “好吧，我想想啊。”安格丝特认真思考了一下，“你们没有在教皇国安插人手的话，肯定还不知道教皇国有人提出要讨伐你们的事情吧？” “什么？”这消息一下子就引起了伽诺恩的注意。 “别紧张，只是有某个红衣主教在会议上提出来而已，被整个教皇国通过的可能性基本为零，毕竟讨伐你明显是一笔极其亏本的买卖。”安格丝特的反应很平淡。 “提出这个的主教有什么毛病？”伽诺恩皱起眉头。 他印象中自己是完全没有招惹过教皇国的。 “别急，教皇国其实组织过很多次屠龙，基本上都是为了树立威信。现在教皇国的日子有点不好过，龙脊帝国的芙蕾德女皇颁布新的宗教法案后，也影响到了其他人类国家对圣教的态度，他们急需在人类诸国中树立威信。 搁以前圣教最辉煌的时候，哪个国家不听话，他们可能就直接闪袭那个国家了。但现在他们早就做不到了，尤其是面对刚从和暮夏的战争中展现过实力的帝国，所以他们就可能退而求其次，铲除一个在大陆上为非作歹的‘邪恶势力’，最好是让帝国都感到棘手的那种。”安格丝特不紧不慢地解释。 人类诸国对圣教的信仰下降是一个大问题，一直以来，以总教坛的名义从其他国家的圣教教会那里得到的募捐和宗教税分成是支持教皇国的一大财政收入。 如果教皇国能杀掉帝国解决不了的恶龙，那圣教在人类诸国的声望无疑会得到巨大的提升，教皇国也有机会联合帝国境内的圣教势力，凭借民众的呼声去对抗芙蕾德女皇的宗教法案。 “所以我就是那个‘邪恶势力’？”伽诺恩指指自己。 “我之前不是跟你讲过了吗？帝国现在到处宣扬你的‘恶名’，你现在在游吟诗人口中可出名了，好抢公主的恶龙库迦先生。”安格丝特调侃道。 “所以帝国是希望有像教皇国这样的势力咬这个钩？”伽诺恩想了想问道。 安格丝特摆了摆手：“安啦，应该只是单纯为将来对付你做个铺垫罢了。正常来说，不会有人咬钩的，以屠龙闻名的龙脊帝国都搞不定的恶龙，教皇国怎么会有那种自信？为了扬名立万去屠龙，结果反而被龙打败了，岂不是反而会让圣教的地位一落千丈，风险太大了，除非天堂山出手，否则教皇国不会有任何行动的。” “天堂山？”伽诺恩随口问道。 “你连天使聚居的天堂山都不知道吗？那是圣教的圣地，是一座悬浮在教皇国上方上万里的空岛。据说供奉着太阳神降临世间点燃的原初火种，由天使守卫，如果天堂山派出天使来讨伐一个目标，别说教皇国，整个大陆的圣教势力都会闻风而动。”安格丝特说。 “天使我倒是有听说。”伽诺恩不无担心地说道。 天使是足以跟龙相提并论的强大生物，据说天使中位阶最高的炽天使，都有和传奇强者相当的实力，而其中的佼佼者，实力甚至不在太古龙之下。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教皇国讨伐你的概率几乎为零，天堂山对你动手可能性就完全是零了。天堂山是不会干涉地表的事物的，除非出现了针对天堂山的威胁。上一次天堂山展现神迹，派天使下来将一名大恶魔赶回深渊已经是三百年前了。 据说天使是没有个人情感的，完全遵循太阳神留下的神谕行动，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你只是抢一抢人间国家的公主，哪轮得到他们出手？”安格丝特摊手。 “问题是我也没抢过公主啊。”伽诺恩放下茶杯。 安格丝特端起茶杯扫了一眼伊丝蓓尔，又瞧瞧安雅，意味深长地笑笑：“呵呵，或许吧。” 216.第216章 天人交战 天堂山。 “我肯定是疯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这是萨莉尔潜入圣殿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但第二个想法立刻接踵而至：“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在她的面前，一把发光的长剑悬浮着，七道巨大的，相互嵌套的炽白色火环围绕着长剑不停翻转。 天堂山供奉的神器，审判日。 萨莉尔是来“借”走神器的。 “这是偷盗！偷盗寄宿神性的圣剑是不可饶恕的大罪！是对无上之光的亵渎！！”心底里的那道声音在劝阻她。 “将无上之光的神器，用于宣扬无上之光的的威名怎么可能是亵渎？”另一道声音又跟着响了起来。 萨莉尔以前曾听说过，人间信仰圣教的人，经常会将自己内心的思想斗争比喻成一个天使和一个恶魔的争斗，天使代表善良理性的一面，恶魔则代表原始的欲望。 打她有自我意识开始，她就发现自己似乎有一种选择困难症，经常在一些判断上迟疑。 而一旦开始犹豫，她的心底里就会出现两道声音相互争执。 天使的心里也会天魔交战？这事说出来可真有点讽刺的味道。 当然，她很清楚这两道声音都是源于她内心的想法。 其他天使处理事务都十分果决，尤其是处于天堂山决策层担任着天使长的炽天使们，他们的内心就像是有一道精准的天平，稍微一个思考就能判断出孰轻孰重。 而萨莉尔经常觉得自己心里的天平好像经常被两只看不见的手来回拨动，时常处于摇摆不定的状态。 她不敢询问其他天使是否也有这样的心理活动，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过自己的这种特质，因为她在天堂山的地位很微妙。 一方面，作为天生的炽天使，炽天议会对她寄予了厚望，一名炽天使亲自指导她如何使用天使的力量，十分严格地要求她。 但另一方面，作为存在着杂质的残缺天使，她能感觉到炽天议会……不，应该说天堂山的所有天使都对她抱有一种提防的态度。据说像她这样残缺的天使，堕天的概率要比正常天使高很多。 她很想证明自己，所以她很努力地遵循着圣光的教义，不断精进自己的圣光术，她的力量觉醒得很顺利，假以时日，她迟早可以觉醒成为完全的炽天使。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炽天议会对她的疏离一直没有变过，这让她证明自己的渴望愈发强烈。 人间的变化，让她感觉到了机会似乎到来了，然而炽天议会却否决了她下凡的提案。 她原本已经打算就此放弃了，但从教皇国传来的一封新的报告，又一次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个报告提到了一头在下界为非作歹的红龙，这头恶龙对类人生物有着特殊的偏好，用各种手段，连续抢夺了几个国家的公主，将她们关押在自己的龙巢里。 地表上圣光信仰衰退得最厉害的人类大国似乎没能除掉那头恶龙，这让那头恶龙变得愈发嚣张。 读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萨莉尔冒出了两个想法。 一是这头恶龙真的该死，恃强凌弱蹂躏他人来满足自己低级的欲望。 二是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如果能以圣光的名义杀了这头恶龙，无疑可以大大增强圣光在人间的威信。 而且报告中还提到了一件令人在意的事情，那就是有消息称这头恶龙居然能使用圣光的力量，疑似持有某种太阳神的神器。 如果这消息属实，那这头恶龙靠着圣光的力量行恶，无疑还犯下了亵渎圣光的大罪。 那就更该死了。 萨莉尔也将这件事禀报给了炽天议会，期待炽天议会转变想法，结果却依然没有得到前往下界的批准。 炽天议会的理由是，这个消息目前无凭无据，应该交由下界的信徒查清，不值得天堂山为之行动起来。 他们还将萨莉尔从接受人间报告的岗位调离了。 “你的意志依然还存在薄弱的地方，你应该更严于律己一些，不要再被人间的消息影响了。”米凯尔天使长这样告诫她。 被否定到这地步，萨莉尔终于动起了擅自行动起来的想法。 只要亲自去人间解决那头恶龙，就能证明她的想法是对的。 但她也想得到，一头在人间如此为祸一方却没有被解决掉的龙，必然是有着相当程度的实力，她还没有自大到觉得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地做到屠龙的伟业。 她作为炽天使的力量还未完全觉醒，如果那头龙的成长水平在上古龙以上，她就很难赢得了了。 除非有某种强大外力的加持，比如天堂山供奉的“审判日”。 为此，她悄悄潜入了供奉“审判日”的圣殿，作为天堂山的一员，她知道这里守备的布置。 圣殿的守备其实并不怎么严密，首先处在万米高空之上，又有天使聚居的天堂山就没有多少生物能够入侵。 而且，“审判日”被圣火牢牢封印，哪怕是天使，也不是谁都能触碰得了的。 只有炽天使能够穿过圣火之环触碰“审判日”，曾经炽天议会为了验证她的炽天使位格，曾让她试过，她拿到过一次“审判日”。 现在来到了“审判日”的跟前，她却还在犹豫。 “停下吧，犯下这种大罪被发现的话，会彻底失去炽天议会的信任的，你甚至可能会因此堕天的！”那道声音又开始劝阻她。 正当萨莉尔要为此打退堂鼓的时候，另一道声音又开始怂恿她了：“不，仔细想想，你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他们对你的信任有增加吗？如果没有一个契机，你永远无法得真正得到承认，这是一道历练，你现在需要的，只是跨过考验的勇气！！” 萨莉尔感觉到第二道声音变得越来越响亮了，逐渐盖过了第一道声音： “只有你认识到了正确的道路，有谁比你更有资格去执掌审判日去执行圣光的意志呢，萨莉尔？相信自己，你就是无上之光的代行者！” 萨莉尔突然感到一阵心潮澎湃，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穿过了所有的火环，伸手握住了剑柄。 圣火组成的火环突然收拢过来，却没有伤害到她，而是完全集中到了剑身上，让圣剑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来。 随后光芒慢慢熄了下去，显出了金色的剑身，上面以天界的文字刻着太阳神的礼赞诗。 “世人被黑暗蒙蔽双眼时，我为明灯！”萨莉尔轻声念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收起圣剑，眼神变得坚定而充满期待起来，“斩杀为祸世间的恶龙！！” 217.第217章 火流星 “货物已经全部装载好了，我主，随时可以出发。”石头的魔像领着伽诺恩走上阶梯，同时恭敬地汇报。 “又是开工营业的一天啊。”伽诺恩唉声叹气。 将领地内的货物运到沙曼城卖出高价已经成了无尽之塔的主要收入来源，而物流这一环节，是伽诺恩为数不多的工作之一。 虽说这工作每个月他也就做那么一次，大约半天时间就能完工，但工作再怎么轻终归也是件麻烦事。 以前领地里只有打仗需要他挺身而出，管理和后勤基本上都是贞娜她们和石头在处理。 现在领地大了，养的人多了，开销也大了，伽诺恩也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清闲了。 虽说现在他其实也可以将运货的工作交给俘获的士兵，他甚至可以直接组建一个武装商团。 但效益而言，都远远比不上他自己送货。 龙在这个世界作为运输工具可以说是顶级的，强大的负载力，极高的运输速度，而且还自带顶配的安保能力，他拉半天货可以顶上几十辆马车百来号人三天的工作，省下来的成本也是钱。 他现在习惯让石头将所有的货物通过无尽之塔运到塔顶，再装载到摩菈专门打造的挂载货架上，他只需要将货架固定在身上，从塔顶起飞就好了，这样要比从地面起飞省力很多。 来到塔顶的时候，他发现贞娜也在。 贞娜穿着自己的板甲，出神地打量手里的符文大剑，看起来不像是来散心的。 “怎么了？”伽诺恩随口问了一句。 “伽诺恩？我只是在练习圣光术，太阳的照射对感应圣光有帮助。”贞娜转身回道。 “最近怎么这么勤奋？上次打仗的时候有感觉到压力了？”伽诺恩伸手捏了捏贞娜的脸，“没必要担心，保卫领地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不，我当然知道你已经不是以前能比得了的。”贞娜抬手拨开伽诺恩的手，“但我的实力要是有提升终归对你是有帮助的，我不是感觉到了压力，我只是隐约觉得，自己对圣光的感应好像变强了很多，说不定……我就快突破大师境界了。” “真的吗？那还真的是值得恭喜一下。”伽诺恩说。 从大师境界提升到超凡，实力将会是一个飞跃性的提升，一名超凡境界的强者，其力量是足以对标一头刚成年的真龙的。 “这只是个猜测，也许只是我的错觉也说不定。”贞娜摇了摇头。 “不会是错觉的贞娜小姐，您担任太阳神神殿的祭司，长时间受到神印的恩泽，又经历了多次战斗的历练，接近突破也是理所当然的。”石头突然插话进来。 “神印还能有助于提升境界吗？”伽诺恩问。 “当然，而且神印恢复的神性越多，能提供的恩泽也越强，祭司的境界也会提升得越快。”石头回答。 “可我总觉得还差那么一点，就有一种隐约摸到了却又抓不住的感觉。”贞娜叹了口气。 “请不用心急，有神印的作用，境界突破应该花不了太长时间。又或者，您可以找人做一下实战演练，也可以加速您的境界突破，比如您可以让安妮罗洁小姐召唤埋骨地的不死生物给您当目标。”石头提议道。 “她一天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到处找伽诺恩吸血。她手底下那几个死亡骑士每天在塔里不是打牌就是打闹，有时候还在第八层搞什么狂欢派对，召唤出恶灵在那里群魔乱舞，她都懒得去管，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事情？”贞娜一提到这件事就皱起眉头。 “安妮不会管他们但也不会为他们出头，或许你可以亲自动手管管他们。”伽诺恩提议。 以贞娜现在大师境界巅峰的实力，拿上那件次神器，那些死亡骑士加起来恐怕不会是她的对手。 “你是这里的主人，不应该你好好管管吗？还有伊丝蓓尔和安雅也整天碰上就吵架，摩菈喝多了有时候也会闹腾，还喜欢在她们吵起来的时候拱火，你都不劝她们稍微收敛一下，这里整天闹哄哄的，一点规矩都没有。”贞娜盯着伽诺恩抱怨。 作为这座塔里为数不多的正常人，贞娜经常被这些成天在塔楼里上蹿下跳的家伙弄得烦躁不已，相较之下她对安妮罗洁的意见倒是最小的，安妮虽然懒，但至少不会搞事。 “那我可以授权你来管。”伽诺恩微笑着摊手。 “我觉得这样只会增加我的压力。”贞娜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这时，摩菈沿着阶梯来到了塔顶上，开心地朝伽诺恩挥手：“嘿，伽诺恩你果然在这里，今天有空吗？咱们一起去钓鱼吧！” “得等我送完这批东西回来再说，至少得正午以后。”伽诺恩回答。 “没问题啊，下午我等你。”摩菈竖起拇指，然后注意到贞娜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有些尴尬地干笑两声，“那个，就、就借你老公出去耍耍哈……” “你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听起来就更糟糕了。”贞娜抱着手冷冷地说道，“你这点小心思真当我们看不出来吗？” 从暮夏回来以后，她和伊丝蓓尔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安雅和摩菈对伽诺恩的态度有点不一样了。 摩菈闻言抬头望天，若无其事地吹了声口哨，然后迅速地转换话题：“对了，我上来的时候，八楼那帮骷髅怪好像在吵架……” 话音刚落，楼梯口那边就传来了一阵闹腾的动静： “操把老子的大腿骨还回来！我没答应赌这个！” “愿赌服输，选哪块骨头当然得由赢家挑选，哈哈，接上了，瞧瞧我现在的大长腿！” “你他妈刚才肯定出老千了！！” “玩不起别玩啊！要不打一架？” 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嘭啷的动静，很显然，那些死亡骑士从打牌演变成了肢体运动。 贞娜无言地将目光投向伽诺恩。 “我有工作。”伽诺恩指指运输货架上堆积成山的货物。 “好吧，或许净化几个死亡骑士有助于我突破！”贞娜扛起大剑，气冲冲地走下楼梯。 “我出发了。”伽诺恩变化成龙形，将挂载货架扛在身上。 “祝您一路顺风！”石头恭送伽诺恩从塔顶起飞。 与此同时，底下传来了贞娜的怒吼和死亡骑士们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哈哈，又是欢闹的一天！石头，拿杯清爽的薄荷酒上来，我下去看看热闹！”摩菈朝魔像招手。 “这就为您准备，要来点干酪和火腿下酒吗？”石头贴心地询问。 “拜托啦。”摩菈刚准备下楼，突然“咦”了一声，扭头望了眼天空，“怎么突然变热了？” 她突然感觉，太阳像是骤然爆发了一下，变得更亮了一些，同时也变得更晒了。 她无法直视太阳所以没能发现，一颗火流星，正从太阳的方位，朝着无尽之塔急速冲来。 218.第218章 六翼的入侵者 萨莉尔正在急速下坠。 带走了神器“审判日”后，她悄悄溜进了天堂山的方舟轨道，将轨道的方位调整向报告中声称的那头红龙的领地的方位。 天堂山的方舟轨道，是天堂山的天使们用珍贵的浮空石打造的隧道，用来加速弹射天堂山的浮空要塞“方舟”，将其送到人间的指定位置。 隧道里有数道天使之环，从原初圣火中汲取能量。 当加速开始时，天使之环将依次令圣火在中心爆发，以爆炸的推进力为方舟加速。 但这一次萨莉尔加速的不是方舟，而是她自己。 她把自己当成了炮弹，将加速轨道当成大炮，把自己朝红龙的领地发射了出去。 她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离开了天堂山，而且还在借助自己的六翼和召唤出来的天火维持这个速度。 这一方面是为了给红龙一场奇袭，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被天堂山抓住。 如果她完成了目标，证明了自己的方法能有效挽回人间的信仰倒还好。 但如果她在行动之前就被天堂山的追兵堵截到，那真就是连辩解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既然已经擅自取走了“审判日”，她也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一路干到底了。 同理她也没时间到下界去花时间调查来调查去，只能直奔龙巢而去，她刻意挑选了时刻，让自己在正午时分，以和太阳方位相近的角度冲向龙巢的位置。 她跨越了整个帝国的领地，人间的景象让她感到异常新鲜。 似乎有一些人发现了她化身的火流星划过天空，惊奇地朝她指指点点，这让她更加兴奋起来。 等着吧凡人们，我将向你们展现绝对的神迹！你们将歌颂我，赞扬我，再次归于圣光的庇佑下！ 短短一个钟头内，她就跨越了上千公里，当北地山脉的景象从她底下飞掠过去时，她望见了矗立在林海中的那座塔楼。 据说那头红龙占据了一座遗迹，想来那就是了吧。 “这是给你的惊喜，恶龙！”萨莉尔召唤天火在身后爆发，进一步加快了速度。 与此同时，无尽之塔响起了警钟。 坐在餐厅里的众人都因为这声钟声面面相觑。 这一天伽诺恩离开塔楼前往沙曼城运货，安妮罗洁按惯例在白天睡觉，餐厅里只有贞娜、伊丝蓓尔、摩菈和安雅四人在一起用餐，警钟响起时，她们才吃到一半。 “怎么回事？”贞娜朝石头正色问道。 “检测到入侵者！检测到强大入侵目标从空中接近！！”石头大声警告。 “什么？怎么可能，最近完全没听到风声啊！”安雅一脸莫名其妙。 贞娜抬起手，将“守望者”的投影调取出来。 巨大的投影显示一道发亮的轨迹正高速袭向无尽之塔，她在数秒钟前才刚穿过十公里外的边界，但从速度预估，恐怕不到一分钟就能抵达无尽之塔。 具体的画面也跟着投影出来，但画面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刺得人睁不开眼的白光闪耀，就仿佛画面直接转向了太阳。 “这什么鬼？”安雅抬手挡住光线，作为习惯幽暗环境的暗精灵，她对强光的适应力是在场的人中最弱的。 只有贞娜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她持有得到了太阳神祝福的圣骑士职业，能够一定程度地适应太阳的强光。 所以只有她看清楚了，那道强光中长着六翼的人形轮廓。 “天……”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天使？” 对圣骑士来说，天使是无上之光的眷属，是其意志的代行者，在圣教中的地位甚至可以和从神相当。 但天使仅存在于传说中，他们很少来到地表世界，当世许多已经老得快死了的大主教，一辈子也没见过真正的天使。 一名天使闯入了伽诺恩的领地，而且还是六翼的天使——那代表天使中位阶最高的炽天使！！ 她的脑子稍稍空白了一瞬，随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炽天使以这样的阵势冲下来，怎么看都是来者不善。 在“守望者”的投影中，这名炽天使身上缠绕着黑色的气息，她手上的一把长剑也缠绕着更加浓厚的黑色气息。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这一次借助权限调取“守望者”投影的人是贞娜，目标的强弱对比也是以贞娜为基准评估的。 一名至少能对标传奇境界的炽天使，力量对她而言是压倒性的，对现场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伽诺恩！”贞娜赶紧用“通信”的权限向伽诺恩呼唤。 “我已经传送回来了，就在地窖里。”伽诺恩马上给出回应，“该死的，我才运到一半，而且还有一些货没一起传送回来！” “现在是在意这些小事的时候吗？”贞娜反问道，然后拧起眉头，“天使只会遵从太阳神留下的神谕，基本上不会管人间的事务，为什么会专门到这里……” “别想了，她来了！！”伊丝蓓尔提醒，她看到火流星笔直地冲向了无尽之塔的底部，在投影中已近在咫尺。 一声轰然巨响，整个无尽之塔都仿佛震动了一下。 在场的人都交换了一下眼神，意识到那天使撞开了一层大厅的外墙闯进了无尽之塔。 “该、该怎么办？”摩菈有些不安地提问。 “正义的审判从天而降！”底下突然传来了铿锵有力的怒吼，“恶龙，出来决一死战！” 餐厅里的众人陷入了一瞬间的沉默。 “做好战斗的准备。”伽诺恩将自己的计划传达给了所有人。 这袭击太突然了，说不定会是场麻烦的硬仗。 看到这天使来的架势他就觉得不对劲，之所以放这天使闯进来，就是为了让她完全地进入无尽之塔的术法范围内。 “别急，先让我见一下她。”贞娜感觉事有蹊跷，决定以圣骑士的身份先跟这天使接触一下，“石头！” “已为您送达装备！”石头早已做出反应，墙壁上出现了裂口，众人的武器装备从裂口中被吐了出来，包括贞娜的大剑，石头将这些东西从她们的房间里取来了。 贞娜拿起剑和其他人交换了下眼神走出去，伊丝蓓尔和摩菈也拿上武器跟了上去，安雅坐在那里迟疑了好一会儿，最后也还是拿起武器一起离开了餐厅。 当她们沿着阶梯来到大厅的时候，大厅的一面外墙已经破开了一个大洞，全身放光的人形轮廓立在自己撞出来的大坑中，双手拄着把长剑。 她身上的光芒逐渐褪去，显现出了她高挑的身形和如同雕塑般端正的脸庞，还有那泛着金黄色光芒的长卷发，还有背后那三对洁白无瑕的翅膀。 见到贞娜等人的时候，她扬起了嘴角，大义凛然地说道：“圣光的指引令我们相遇！别担心，受苦的羔羊们，我是来拯救你们脱离苦海的！” 219.第219章 来砸场子的 “女主人，红龙居住的塔楼好像受到了袭击，有一道发着白光的流星从南方的天空砸到了塔楼的底层！！” 安格丝特居住的洞窟，一名暗精灵向安格丝特禀报。 “发白光的流星？这怎么可能？”安格丝特紧皱起眉头，就她的认知，只有天使降临会是这样的场景。 不久前她才和伽诺恩提过天堂山出手的概率为零，现在居然就出了这样的迹象。 “我们是不是……应该尽早撤离比较好？”暗精灵部下小心地请示。 安格丝特曾事先跟部下知会过在这里的行动方针，一旦伽诺恩的领地出事，他们就会立刻着手撤离。 “不，先别急，派使魔过去观察下情况。”安格丝特面色凝重地回复，同时在心里念道，“但愿蓓尔没事。” 此时在无尽之塔内，萨莉尔的开场白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这长翅膀的鸟人说的啥？”摩菈凑近安雅小声问道。 这天使说的每一个词她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她愣没听明白。 “她说她是来砸场子的。”安雅简短地回道。 伊丝蓓尔突然凑过来小声插话进来：“不，她说她是来白送的，就跟你一样。我已经看到她的结局了，诶嘿嘿嘿！” 安雅立刻白了她一眼。 “她是来砸场子的，你回头该不会又跟她站到同一条阵线上去吧？”摩菈又问安雅。 “什么？”安雅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看，你不整天想着从伽诺恩这里摆脱出去重获自由吗？”摩菈说。 “这……”安雅愣了一下，“那、那也不能指望这玩意来救我啊，再说了，我被契约束缚着能有什么选择吗？” 让一个天使来救身为暗精灵的她，这选择比投靠安格丝特更不靠谱。 “听着像是在找借口的样子……”伊丝蓓尔来了一句。 “你给我闭嘴！”安雅又瞪了伊丝蓓尔一眼。 贞娜没有参与她们的窃窃私语，站在最前面，面色凝重地打量眼前的天使。 此时萨莉尔也在观察她们，人类、矮人、精灵和暗精灵——这该死恶龙居然还跟收集藏品一样盯着不同种族的女性绑架。 解决的对象中有一个暗精灵让她多少有一点点不快，暗精灵是拒绝了太阳恩泽的种族，她们信仰被天使排斥的虚无之主母，有时候还信仰被他们视为异端的深渊神明和死神，反而将神圣的圣光视为异端。 但就种族而言暗精灵姑且还是生灵，是能被圣光净化和治疗的种族，他们并非无药可救。 想到这或许是将圣光的教义传播给暗精灵这种异教徒的机会，萨莉尔就觉得救救这家伙似乎也无妨。 只是令萨莉尔感到惊讶的是，这些被抢来的公主在看到她这个救世主的时候，并没有如她预想的那样喜形于色感激涕零，有的困惑有的严肃有的不耐烦地翻白眼，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那个长耳朵的精灵，竟然看着她贱兮兮地笑了起来，似乎有点神经质。 但她很快就想通了是怎么回事。 “真可怜啊。”她看向众人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怜悯，“已经被恶龙折磨到精神都不正常了啊。” 众位公主们交换了下眼神，都微微皱起了眉头，萨莉尔的眼神和态度莫名地让人有点不爽。 “放心吧，我这就杀了那头恶龙，把你们都送回原来的地方去！”萨莉尔认真地说道。 送回……原来的地方？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萨莉尔见她们终于有了一致的反应，还以为自己的话终于将希望传达给了她们，趁热打铁地对她们露出自信的笑容：“现在你们只需要告诉我，那头恶龙究竟在什么地方？” “要不干脆……开干？”摩菈突然小声提议。 要被这天使送回老家去这还能忍？她已经准备好配合伽诺恩动手了。 贞娜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作为圣骑士她最清楚天使的等级。 六翼代表着对方是天使中最高级别的炽天使，炽天使光下限就能对标传奇境界的凡人，上限则是太古龙、神域强者那一档的。 她们几个加起来，或许能搞定一个普通的天使，对上炽天使，基本上是没有机会的。 “伽诺恩？”贞娜试着用“通信”先和伽诺恩建立了联络。 “我在找机会动手，你们先套一下她的话。”伽诺恩回复。 此时他已经用“主宰”的赐福变成了一只狸猫，悄无声息地溜出地窖，绕到了炽天使的身后。 天使突然闯入他的塔楼，实在太过反常，还是有必要搞清一下缘由。 如果真的是天堂山准备向他的领地开战，那事态就严重了，能避免还是应该尽量避免。 这炽天使看起来将贞娜她们都当成了受害者，或许可以通过她们试着和她对话。 就伽诺恩调用“守望者”观察的结果，炽天使本身是橙色的气息，和传奇强者差不多级别，但她手中的长剑却带着红色的气息。 很显然，这把长剑和之前阿利乌亲王携带的“缚命收割者”一样，都是可以对他造成致命威胁的神器。 “你是……来自天堂山的炽天使吗？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天堂山不是不会管人间的事务吗？”贞娜试着向萨莉尔询问。 “我是炽天使萨莉尔，乃是遵循圣光的指引前来下界执行正义，圣光不会容忍邪恶在世间滋生，那头恶龙为非作歹的日子已经到头了！”萨莉尔骄傲地执起“审判日”之剑。 这套空洞的说辞自然无法触动同时接受过政治和宗教教育的贞娜，她很清楚圣教的实质。 圣骑士中或许真的有秉承教义的大公无私之辈，但上升到圣教集体就不一样了。 圣教所执行的正义其实是一门生意，他们偶尔也会行义举，去铲除威胁某座城镇的恶龙，破坏深渊势力夺取人类灵魂的阴谋，帮助一个弱小的城邦抵御异教徒的入侵……但这些义举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扩大圣教的影响力，或者抑制敌对异端的势力。 倘若是一个笃信圣教的国家入侵了其他国家，教皇国有时候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可能联合圣教国家主动对异教徒的国家发起战争。 又或者，如果让一整个骑士团血流成河讨伐一头古龙，换来的一个又穷又破的其他国家的村庄的感激和信仰，教皇国基本不会考虑这种亏本的生意。 讨伐伽诺恩就是这种亏本生意，伽诺恩的领地就在帝国边境外帝国都无法轻易解决伽诺恩，对远在大陆中部的教皇国就更困难了，仅仅为了树立威信去对付这样一头龙显然是不划算的。 更不用说，对地表事务向来没太多关心的天堂山。 而如果是无尽之塔的情报泄露出去引起了天堂山的注意，那对付一头实力可能在古龙级别以上的目标，天堂山多半不会只派出一名炽天使。 “莫非……”贞娜突然有了一个猜测，“您是擅自下界来的？” “无礼至极！！我专门下界来拯救你们，你居然敢妄自揣测？”被说中萨莉尔显出了一瞬的慌张，然后用声色俱厉的态度掩盖了过去，“快告诉我，那头恶龙哪里去了？” 她没有感觉到恶龙的气息，这些公主的态度也没有显得很紧张，或许那头恶龙暂时不在巢穴里……但考虑到这些公主的存在，恶龙应该不会离开太远。 看来说中了。贞娜心想。 这时，一阵拖拖拉拉的脚步声从上方传了下来。 “谁？”萨莉尔立刻警觉起来。 贞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扭头喊：“等一下安妮——” 但是已经晚了，安妮罗洁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阶梯上。 “我好像听到墙塌了的声音，到底怎么了？”安妮揉着眼睛一脸迷糊地下来。 “不死族！？”感受到异端气息的萨莉尔的目光立刻变得锐利起来。 220.第220章 邪恶的围殴 安妮是听到底下的动静惊醒过来的。 在多次吸食过龙血后，加上死神神印的影响，她逐渐融合了一部分源血，已经有了晋升到亲王级别的迹象。 嗜睡症也已经减轻了很多，现在她将一天大部分的时间花在睡眠上，只是出于过去的习惯。 一楼外墙坍塌的震动一直传到了八楼，而且无尽之塔还响起了警钟，她再怎么懒散，也不可能熟视无睹地继续睡下去。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走下楼梯之后会看到一个翅膀散发着太阳光芒的六翼天使。 她没见过天使，却依然能产生一种本能层面的恐惧，当场懵住了：“这、这是谁啊？” “哪来的吸血鬼？居然血统还不低，莫非是恶龙的手下？”萨莉尔眼里立刻迸发出杀气来，“接受圣光的制裁吧！！” 她立刻举起了手中的“审判日”，炽亮的天火点燃了剑身。 远古时代太阳神曾和死神以及深渊之主爆发过旷日持久的争斗，一直以来天使和不死族还有恶魔都是死敌。 在天使的眼中，吸血鬼是靠生灵鲜血维生的邪恶生物，该死的程度仅次于恶魔，一旦发现就将其消灭基本就是天经地义的！ “噫？”感受到杀气的安妮罗洁慌了神，眼见天使举起剑要打过来，她急急忙忙举起手：“恶、恶灵咆哮！！” 死灵从她身上被释放出来，汇聚成一个巨大的骷髅头的虚影朝萨莉尔飘去。 骷髅张开嘴发出诡异的尖啸，尖啸声带着强力的精神震慑和肉体干涉，唤起生灵对死亡的剧烈恐惧干涉目标的心跳，弱小的生灵甚至可能听到这个声音就会当场心跳骤停猝死。 安妮罗洁的实力已经足以对标超凡巅峰的死灵法师，她释放的恶灵咆哮，即便没有被列为目标的贞娜等人都感觉到了明显的不适，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然而被直接当做目标的萨莉尔却不为所动，她就这么看着恶灵飘荡自己面前张开大嘴，像是要将她吞噬进去。 萨莉尔随手挥动手里的“审判日”，那骷髅头的虚影被斩中，突然被圣火包裹了起来，随后在火光中扭曲消融。 只是这么轻轻一挥，她就化解了一个超凡巅峰水准的高阶死灵术法。 萨莉尔振翅飞起，俯瞰呆若木鸡的安妮罗洁，手里的长剑和背上的六翼迸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疼！”安妮罗洁顿时感觉自己站到了正午的阳光下，正在接受暴晒，皮肤一阵刺痛。 “为自己当初为了永生而走上邪路的选择忏悔吧！！”萨莉尔说完在身前召唤出了“审判天使之环”。 “伽、伽诺恩！快救我啊啊啊！！”感受到死亡危机的安妮罗洁几乎哭喊了出来。 “谁都救不——”萨莉尔的话还没说完。 炽烈的火焰在她身后爆发出来，红龙庞大的身影在火焰中凭空出现，恐怖的威压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萨莉尔在震惊中扭过头，正好对上了红龙如熔岩般闪耀的双眸，以及张开的血盆大口。 数秒钟前，伽诺恩还在考虑用其他手段解决这件事，结果安妮的出现直接点燃了萨莉尔的杀气，伽诺恩不能看着安妮罗洁被杀，只能在这里出手了。 “蠢货！！” 正为被偷袭大感不妙的萨莉尔突然感到一阵惊喜，虽然这头恶龙不知道怎么突然出现的，但他竟然将宝贵的先手机会花在吐息上！ 红龙的吐息是火焰，而炽天使和红龙一样能在极大程度上承受住高温！ 她挥舞起“审判日”转身冲向红龙，准备用这把坚不可摧的神剑给红龙留一个深刻的教训。 然而下一刻从红龙嘴里喷发出来的却不是火焰，而是一股爆破般的冲击波。 伴随着一声足以震破耳膜的巨响，萨莉尔撞上了冲击波的力场之墙，被狠狠冲了回去，如流星般冲向大厅的另一头，当场撞塌了一面墙。 伽诺恩低吼着用“守望者”观察炽天使，解除“主宰”赐福的时候他当场切换成了纷争巨龙的形态，极具欺骗性的冲击波的吐息骗得炽天使舍弃了防御转而发起进攻，结果就是让她结结实实的地近距离吃上了一发吐息。 不过炽天使倒并没有因此完全失去战斗力。 瓦砾松动起来，随后萨莉尔从地下冲出来，努力舒展开翅膀：“该死！刚刚这到底是？” 她受伤不轻，头上的伤口开始渗血，金色的血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去，全身上下骨骼断裂般的剧痛让她表情有一点扭曲。 炽天使的身体十分结实，如果有圣盾或者圣铠保护的话，甚至可以在普通的巨龙之上，所以她俯冲下来撞塌了一面墙也完全没事。 但被伽诺恩偷袭的时候，她为了反击放弃了召唤圣盾，结果红龙吐出的冲击波竟然就这么直接重创了她。 伽诺恩发出了一声龙吼，开启了“战歌”的赐福，在激活自身身体潜能的同时，也给萨莉尔施加远胜方才的龙威压制。 “卑鄙的恶龙！”萨莉尔咬牙切齿地喊道，同时召唤出圣铠将自己包裹起来，“我要把你的尸体挂在方舟要塞的铜柱上巡游，让世人好好目睹你的悲惨下场！我还要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这时萨莉尔眼角的余光突然捕捉到圣光铸就的长剑飞旋过来，她急忙挥剑，将这把剑击飞。 然后她难以置信地瞪向这把审判圣剑的召唤者——贞娜。 “你在干什么凡人？我是来救你的！！”她瞪着贞娜怒吼。 “就冲你刚才这句话，我就不能退让！”贞娜也恶狠狠地瞪着萨莉尔，眼里的怒火远在对方之上，“你想对他做什么！？” “别跟她废话，动手上啊！”伊丝蓓尔直接搭弓射出秘法箭，却被萨莉尔的圣铠挡住了攻击。 与此同时，摩菈和安雅也执起了武器，“战歌”的作用让她们感觉到身体充满了力量。 “你们……”萨莉尔惊呆了，“疯了吗？” 她分明是来执行正义，这些受害的姑娘就算帮不上她，至少也不该来碍事。 未曾想这帮人竟然，开始主动帮助恶龙一起围殴自己！？ 221.第221章 炽天使可不是什么垫脚石 轰然巨响，从伽诺恩口中喷吐出来的冲击波轰在萨莉尔召唤的圣盾上，将圣盾炸出裂痕，却没能将圣盾轰碎。 能勉强防下来！ 萨莉尔判断出自己集中于防御，似乎正好可以挡住红龙的一次全力吐息。 判断红龙进入调息阶段，萨莉尔激活了“审判日”振翅发起冲锋，好几把光铸的审判圣剑围绕在她周围飞舞。 正常来说近身战她不可能赢得过巨龙，但有无坚不摧的“审判日”在手，她可以轻易地斩开龙鳞，而且还能召唤出大片的剑阵，给予对方巨大的伤害。 安妮召唤的大群的血蝙蝠突然从一侧涌来将她围了进去，血蝙蝠朝着她身体所有裸露的肌肤钻去，要融入她的血肉并将其破坏。 “滚开！！”萨莉尔令身边飞舞的光剑反击，令翅膀迸发圣光。 强烈的阳光立刻烧焦了近身的血蝙蝠，令其化为血雾消散。 她刚除掉血蝙蝠群，贞娜召唤的光铸巨剑，以及伊丝蓓尔射出的秘法箭便接踵而至，萨莉尔急忙在空中旋身躲过直线射来的秘法箭，顺势挥出“审判日”和巨剑对砍，当场将贞娜召唤的圣光巨剑斩碎。 在她疲于应付的这当儿，伽诺恩趁机发出号令：“调用大规模术法，战神的祝福！” 第九层战神的神印底下显现出了魔法阵，与此同时，在场所有跟塔楼签订过契约的众人手里的武器都得到了大幅度的强化，各自被附加了一次大师境界的“战神的一击”的效果。 摩菈又额外对战斧施加了一次“战神的一击”，然后瞄准萨莉尔用力将战斧投掷出去。 萨莉尔刚做出躲闪的动作，就惊讶地发现这把飞旋的战斧像一只灵活的飞鸟跟着转了方向，战神的祝福也针对远程武器的概念进行了加强，被祝福的武器投掷出去竟能在射程内对目标进行一定程度的追踪。 意识到躲不开来，她情急之下横起“审判日”格挡。 飞旋的战斧重重地砸在“审判日”的剑身上，两重叠加“战神的一击”让这一击打出了超凡境界的水准，放大了战斧挥砍的效果。 萨莉尔感觉自己被一头巨人挥舞起门板那么巨大的战斧砍中，震得她两条手臂都麻了，坚不可摧的“审判日”抗住了这一击，但她的力量却不足以完全抵御，防御的架势随之崩溃，将她一下子击落下去。 血蝙蝠涌向她的落点，聚化成一滩粘稠的鲜血，从血泊里头生长出大量的血荆棘。 情急之下萨莉尔召唤出一副圣铠覆盖住自己全身，挡住了缠到自己身上的血荆棘，她挥舞审判日去砍掉血荆棘，试图挣脱出去。 这时一群血蝙蝠在她正上方汇聚，安妮罗洁显形，手里握着一把巨大的血镰刀。 如迷雾一般的死灵缠绕在血镰上，死灵法术“死神的收割”，为尸骨或者血肉制成的武器附加死亡气息，只要伤及目标就能将死亡能量注入目标体内，即便没有直接杀死目标，也能令目标变得虚弱。 她旋身而下，血镰划出鲜红的弧光重重地砍在萨莉尔的肩膀上，死亡能量在刀刃上爆发，与圣光相抵抗，却只在萨莉尔的圣铠上砍出一道裂缝。 论起境界，离晋升亲王还有一步之遥的安妮罗洁还是比不上炽天使萨莉尔。 愤怒的萨莉尔正欲挥剑反击，一道暗影一闪而过，转眼间钻入了萨莉尔的圣铠裂缝。 钻心的疼痛让萨莉尔哀嚎出声，大厅角落的阴影中安雅正锁定着她。 安雅一直以“隐匿”的状态游离在萨莉尔的视线之外伺机而动，在关键时刻她掷出了匕首，还附加了“暗影突袭”和“弱点击破”，虚无化的匕首钻进了她的圣铠裂缝，在刺入肉体后才重新实体化。 这一刺对她而言只是皮外伤，却让她疼痛难忍，刺客的“弱点击破”即便没有造成严重的伤害，也会带来远超实质伤害的痛楚，以此摧残敌人的精神。 这时伽诺恩突然振翅飞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瞰萨莉尔。 萨莉尔抬头就看到了红龙的眼睛，却不是那双熔岩般闪耀的眼睛，而是一双灰白浑浊的双眼。 她惊讶地发现红龙的样子变了，鳞片仿佛褪色了一般蒙上了灰白的质感，周身缠绕迷雾般的死灵。 和伽诺恩对视的瞬间，她就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仿佛开始结冰，身体的热量迅速流失。 “我即死亡，即万物的坟墓，即你们的终点！”伽诺恩在心里念出了这句礼赞诗。 将阿利乌亲王的“缚命收割者”献给死神的神殿后，伽诺恩多了一项操纵“死亡”的权能。 他可以范围性地释放这股权能，释放出一个死亡的领域，在这个领域内所有生命力都会被削弱，生命力较弱的生物进入这个领域可能就会当场死去。 他也可以锁定一个目标为“收割”的对象，此时伽诺恩身上的爪子、牙齿、角、鳞片都是带着“腐朽”的效果，一道擦伤都可能就能为目标附加腐坏诅咒，从伤口开始腐坏，一直扩散到全身。 而现在，他的一个凝视甚至都带着杀死生灵的效果，威力没有直接伤害那么强，却也足以令萨莉尔变得虚弱。 萨莉尔身上的圣铠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趁着死亡凝视让萨莉尔分神的瞬间，伽诺恩张开嘴喷吐起了吐息。 带着死亡气息的瘴气立刻覆盖住了萨莉尔，死亡气息迅速侵蚀萨莉尔的圣铠。 萨莉尔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迅速流失，死亡的恐惧一下子攥紧了她。 她努力撑开翅膀，全力调用圣光集中到了翅膀上。 翅膀顿时散发出无比强烈的光芒，将整层楼照得一片惨白，所有的阴影都在极致的强光下褪去。 炽天使之翼散发出能将人刺瞎的“不可直视之光”，与此同时，被强光照射到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天火焚烧般的灼痛。 伽诺恩也不得不闭上眼睛，不可直视之光驱散了他身上迷雾般的死灵，天火开始在他的鳞片上燃烧起来。 “神圣的炽天使怎么可能任由你们这些下界生物欺凌？”萨莉尔咬牙切齿地朝手里的“审判日”注入力量，“现在该你们付出代价了！！” 222.第222章 我很乐意 萨莉尔反省了自己的错误。 方才的战斗，她无视那些看起来被洗脑了的女性俘虏，专注于对付身为罪魁祸首的红龙。 这倒不是她顾及这些可怜人质的安全，而是她骄傲地认为这些俘虏不可能对她的战斗造成什么影响，就连头看起来可能是红龙帮凶的吸血鬼，她也没怎么放在眼里。 没想到这些女孩居然个个都有些本事，而且在红龙一些稀奇古怪的能力的强化下，打得她疲于应对。 现在她吸取了教训，不会再轻敌了。 她完全解放出了“审判日”的力量，不仅同时召唤出五把光铸的圣剑，还召唤出了五个发光的天使轮廓去握住了这五把审判圣剑。 她召唤出了五个圣光分身，每一个分身都具备下级天使的水准。 她要令分身分开来去对付其他人，自己则持剑斩杀红龙。 翅膀上放出的强光变得稍微黯淡了一些，“不可直视之光”她无法维持太久，但这已经足够了，刚被强光刺得眩光的眼睛是无法马上看清东西的。 然而她刚行动起来，伽诺恩突然奋不顾身地朝她扑了过来。 萨莉尔感到了一瞬的意外，然后继续迎向红龙：“找死！！” 她手中的“审判日”剑身突然增加了一大圈金色的剑刃，将整把长剑变成了变成门板一般的巨剑，萨莉尔预测这一剑劈下去，应该足以砍裂龙的头骨。 这时红龙突然也发出了金色的光芒，萨莉尔感受到了扑面袭来的圣光气息，红龙的鳞片竟然发出了金光，而且还覆盖上了一道圣铠！ 伽诺恩睁开了眼睛，一下子看清了萨莉尔的身影，在光之圣龙的状态下，他和天使一样对强光具有抗性。 这头恶龙，竟然真的会用圣光术！这个该死的亵渎者！ 萨莉尔愈发怒火中烧，全力挥出了巨剑，普通的圣盾或者圣铠，怎么可能挡得住作为圣光至高神器的“审判日”的一击？ 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巨响，“审判日”结结实实地斩中伽诺恩的正面，却没能砍开圣铠。 “守护”的权能，这道圣铠的强度和作为至高神器的“审判日”的剑身不相上下。 萨莉尔还未来得及惊讶，伽诺恩已经一口咬住了她，顶着她冲向塔楼的外墙。 紧紧咬下的龙牙粉碎了萨莉尔早已黯淡的圣铠，龙牙刺入身体时，萨莉尔大声哀嚎起来，她召唤出来的天使分身也随之破碎，紧接着她被伽诺恩顶着撞在了外墙上。 墙一下子被撞塌，伽诺恩带着萨莉尔冲出塔楼。 真结实啊…… 伽诺恩发现炽天使的身躯虽然不及巨龙，却还是远比普通生物强韧，他们的骨骼强度类似高等圣光术召唤的圣盾和圣铠，这一口咬下去贯穿了肌肉和部分内脏，却没有让骨骼粉碎。 被重伤的萨莉尔差点失去意识，但她还是咬紧牙关再次挥舞手中的“审判日”，伽诺恩及时松开了嘴，将她甩了出去，萨莉尔的反击挥了个空。 “打不过！”落向树林的时候，萨莉尔终于意识到了自己鲁莽。 如果是一名经验丰富的炽天使拿着“审判日”，和这头巨龙单打独斗，即便面对这么多古怪的能力应该也还是有相当把握取胜的。 但现在还未完全觉醒的她，在巨龙的巢穴客场战斗，还同时面对红龙抓来的女人的围殴，竟然打得难有还手之力。 至少，要将“审判日”带回去才行！！ 这么想着，萨莉尔忍着剧痛扇动翅膀，企图飞起来。 一条粗壮的藤蔓不知从哪里伸过来，缠住了萨莉尔的脚。 萨莉尔慌张地挥剑砍断藤蔓，又有新的藤蔓缠到了她的翅膀上。 四周的树木开始剧烈扭动，数不清的藤蔓像蛇群一样朝她伸过来。 这红龙还有多少把戏！？萨莉尔惊恐地挥舞圣剑突围，用圣火点燃藤蔓。 “调用大规模术法，自然之怒！”伽诺恩冷静地用“守望者”锁定了萨莉尔的位置，然后开口喊道，“现在还不动手？” 好不容易突围的萨莉尔正欲飞起，还未来的细想这句话的含义，突然感到肩膀一疼。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一把奇形怪状的匕首扎在了自己的肩头。 “什么？”萨莉尔大吃一惊，随即发现身体动不了了。 她笔直地下坠，落在了地上，在坠地之前，她看向疑似匕首袭来的方位，隐约捕捉到了袭击者的身影。 一名穿着夜行服的暗精灵。 周身的麻痹感开始拉扯意识，坠地的同时，她的意识也彻底堕入了黑暗。 伽诺恩来到萨莉尔坠落的地点，安格丝特已经站在了萨莉尔的身旁。 “嘿，要是趁机这个时候拿我的神器可是犯规的。”安格丝特朝伽诺恩提醒道。 “我没想拿走‘解体刀锋’，只希望你不要跟我抢这天使和她带来的剑。”伽诺恩回答。 “这天使和这把剑对我都没用，我反倒有点想看你怎么处置她。”安格丝特在面纱下咧嘴笑道。 “你跑到这里来真让人意外，我还以为你听到动静会马上溜到更远的地方去避一避。”伽诺恩说。 他是通过“守望者”发现安格丝特接近了无尽之塔的，安格丝特对自己用了“隐匿”，但“守望者”的真实视觉依旧能看破她。 所以他刻意将炽天使推出了塔楼，不仅仅是将她推入“自然之怒”的藤蔓陷阱，也是将对方推入安格丝特的攻击范围，以这位传奇刺客的偷袭本领，就算是面对炽天使也肯定能得手。 “我也想啊，但我也有点担心蓓尔嘛，就稍微来看一下咯，没那么危险的情况我倒是可以帮一点点忙。”安格丝特说着摸了摸脑袋，“真奇怪了，我还是觉得天堂山对你出手的可能性不存在啊，这炽天使什么情况？” “我大概有一点头绪……不过具体还是要审一审她。”伽诺恩打量躺在地上失去意识的萨莉尔，“她还活着的吧？” 贞娜的问话，已经基本套出讨伐他是这名炽天使的独断专行，但具体的前因后果，还得从对方嘴里撬出来。 “以天使的生命力，圣光治疗一下死不了的。‘解体刀锋’也只是暂时斩断了她对身体的控制，算是一个麻痹效果吧，然后幻影刃的部分封印了她和圣光的感应，当然这需要我一直维持神器的运转。”安格丝特回答。 “那么，能请你稍微帮我个忙吗？”伽诺恩盯着炽天使缓缓说道。 安格丝特也看看躺地上的炽天使，眼睛弯了起来：“视情况而定，我说不定很乐意帮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