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潜规则 作  者：乡下小道

谨以此书献给那些即将步入公务员行列的人们…

第一章 新官上任（1）

江南的春天，就象十七八岁的少女，一切都充满生机与活力。清新的空气，深呼吸一口，好象处子身上的幽香，让人舒适得全身毛孔都想张开欢唱。树上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地上那些嫩绿的小草，耳朵里不时传来一些小鸟的欢叫声……这一切自然地融会在一起，不禁让人有一种神清气爽，朝气蓬勃，精神抖擞，斗志昂扬的感觉。

但江南正气管理局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办公室主任龚仲却感觉不到这些。在他的眼里，江南的春天可用二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潮湿”。就是一件衣服，拿在手上，仿佛没有干透；穿在身上，也感觉到有些粘稠，极不舒服。甚至办公楼一楼走廊地面的磁砖上，都冒出了一个个水珠珠，物业服务人员不得不在上面铺上了红色地毯，防止行人路过摔倒。

这天上午七点多，龚仲从潮湿的空气中走来，跨上了江南局办公楼前的十八级大理石台阶。他抬头很认真地看了一下高高悬挂在综合楼正门上面的金黄色“正气徽章”，发现平时金光闪闪的天平上，可能是因为空气潮湿的原因，已有一些不是很明显的锈痕。

自从江南局党组书记赵一局长，在全省系统各单位各部门一把手会议上，通报了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前主任树大明等四人搞出那二起”涉嫌违纪”事件后，龚仲的日子就非常不好过。

每天除了正常的工作外，还要承受同事们无止境的嘲弄，以及调查小组没完没了的询问。特别是中心现负责人董昕副主任上任后，龚仲的工作压力也越来越大。他常常为了领导安排的一些临时性工作，不得不加班加点，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

昨晚十点多，龚仲正在草拟中心的月工作“例会”材料，董昕副主任电话通知他道：“全力配合检查小组做好对正气物业公司的财务检查工作。”

龚仲不得不特意起了一个早床，提前到办公室将晚上加班写好的材料作最后的修改，并打印出来交到董昕副主任手上。龚仲心理非常清楚，如果正式到上班时间，调查小组进入中心，自己就有没时间再搞这个月度总结材料了。

每月进行一次工作总结，对下月工作进行计划，这是董昕副主任上任后的一个新举措。

每月结束后五天内，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每一位干部职工，都要对自己本月工作情况进行总结，对下月工作进行计划。

各科室在此基础上，对本科室的工作进行总结，对下月的工作进行计划；中心则在各科室总结的基础上，对中心本月工作进行总结，对下月工作进行计划。

所有工作要形成文字材料，都要在中心全体干部职工大会上进行。这就是董昕副主任上任，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新增加的一项工作月工作“例会”。

这样一来，龚仲仅月工作“例会”的事，每月就要写三个材料，第一个是自己个人的月度工作总结与计划，第二个是办公室的月度工作总结与计划，第三个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月度工作总结与计划。

龚仲白天要处理办公室正常的事务，根本静不下以来写材料。一些文字性的材料都是晚上带回家加班加点写的。

作为中心的办公室主任，保持领导的决策在中心畅通无阻，这是龚仲的基本职责之一。因此，龚仲尽管心里有不同的看法，但他还是尽心尽力地去完成。

董昕，四十来岁的年龄，中等个子，身材弱显肥胖。他是某名牌大学的法律专业毕业生，写得一手好字，一手好文章，也很会讲话。开会时，他的发言很有水平，激扬顿错，高山流水，轻重缓急，火候把握得非常好。

这一点上，前主任树大明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据与他玩得好的知情人士透露，董昕对咱们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厚黑学”深有研究。

董昕被调入江南局从事基建工作不到十年，就从一般的办事员，很快爬到了基建办副主任，这个江南局非常关键，也是很多人眼红的副处级领导干部宝座。不管是哪一个单位的基建负责人，绝对是领导信任的人。

董昕是前任杨文局长的红人，现在也是赵一局长的红人。这次值此非常时期，被赵一局长调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负责，充分体现了局党组和赵一局长对他的信任与重用。

不管在哪个单位，还是在哪个城市，基建工作的好处，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第一个好处就是能够充分体现领导的政绩。这些撑面子的形象工程，大家能够看得见，也是摸得着的。

君不见那些高大雄伟的办公楼，那些装修豪华的楼堂馆所，那些造价不菲的广场绿化，其实是提前将下几任领导的收入都用完了的结果。反正形象是自己的，难题是下任的。但却恶性循环，乐此不疲。

基建工作的第二个好处就是里面隐藏的巨大经济利益。这些经济利益看不见摸不着，但大家都可以感受得到，老百姓也心知肚明。这些经济利益表面上看与领导没有什么关系，但其实却与领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说不定工地上用的建筑材料，正在施工的施工队，还有施工队里的某些工作人员，就是那些建设单位领导的亲朋戚友，老同学老战友，还有什么姑叔姨表什么的。

这也就是我们绝大多数领导干部，一旦手上有了决定权后，就非常热衷于搞基建工作的根本原因。至于这些基建工作，是否有利于单位的实际工作，是否有利于当地的经济发展，是否符合绝大多数老百姓的切身利益，是否有这个经济实力，这些都不在考虑之中。

却说董昕调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任主任后，根据局领导的指示对中心及物业公司内部管理工作进行了全面清理，然后根据自己的管理思路开展工作。

他非常清楚，现在面临的第一项工作就是配合财务处对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以及正气物业公司和职工食堂的财务工作进行全面检查，然后根据检查情况进行全面整改。

第二项工作就是采取一些有效措施，提高职工的工作热情，改变目前因那二起”涉嫌违纪”事件，使职工处于死气沉沉的思想状况。

每个月开一次工作“例会”，在会上报告自己本月的工作情况，对下月工作进行计划说明，这只是他采取的有效措施之一。董昕认为，要想提高自己的威信，要想掌控职工的思想状况，除与下属保持一定的距离外，还要用自己的管理理念对他们进行洗脑。

这是他从“厚黑学”上学来的知识，也是从很多私营企业借鉴来的经验。

董昕明白，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有很多人都有一种“奴才”心理。如果你只对他好不行，他以为你怕他，并不会感觉到你在体贴他，你在关心他而感恩；如果你只对他坏也不行，那会让人寒心，那会让你失去人心。

因此，要又打又摸，又摸又打。该打的时候就打，该摸的时候就摸。这就如一首动人的乐曲，要高山流水，要有起有落，才能感动人。

当然，什么时候打，什么时候摸；用什么力度打，给予多少奶水，这就很有学问了。董昕懂得，只有在严厉管理的同时，适当地施舍一些奶水。这样，他们才会怕自己，自己才会有威信。

这种心理，是我们民族的特色，也是我们前人经验的总结。它符合心理学原理，与哲学思想也不矛盾，更是一种社会生活中常见一种现象。

不到一个月，调查小组对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及所属经济实体财务检查报告出来了，报告中披露出来的问题全部在物业公司。

报告认为，物业公司财务管理混乱，会计核算不规范，财务基础工作差，财务数据没有反映公司真实经营状况，并提出了相应的整改意见。董昕副主任根据局领导指示，立即安排龚仲全面负责整改建议落实工作，方丽红会计随时配合。

自从中心前任主任树大明安排方丽红全面负责正气物业公司的财务管理后，龚仲已快二年没有管理正气物业公司的财务了。

物业公司的财务状况，龚仲的心中没有任何底。物别是赵一局长通报龚仲是“四人小组”之一，龚仲更不愿意沾正气物业公司的边，何况还是与方丽红这个女人配合。

但现在组织上这样安排，龚仲也没有办法，只得委屈自己，默默地接受，按审计建议认真开展整改工作。

可以说，对于方丽红这个女人，现在的龚仲已经将她的骨子里都看透了。有些是龚仲自己观察到的，有些是方丽红自己告诉龚仲的。

在这近三年的共事时间里，可能是因为曾经工作上对她的真心帮助，也可能是因为龚仲人品的影响，还有可能是为了在“龚哥哥”面前发泄自己内心的压抑吧，方丽红曾将自己一些隐私中的秘密，都毫无保留地告诉过龚仲。

因此，龚仲知道方丽红闰密成仇人的事，知道方丽红成都情人的事，知道方丽红想净身出户的事。

对于方丽红这个女人，这个曾经与树大明一起伤害过自己的女人，特别是发生了那二起”涉嫌违纪”事件后，方丽红想尽一切办法，想将自己推到她的前面挡着，但龚仲对她一点恨意都没有。

方丽红其实也是一个受害者，她这样做，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就是她与树大明的非正常关系，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她在出卖自己的肉体，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时，她丧失的还有更珍贵的东西，那就是她自己做人的尊严。

龚仲接受任务后，立即将检查小组的审计报告很认真地看了一遍。

龚仲越看越震惊，想不到他离开物业公司财务管理岗位还不到一年的时间，经他规范后的财务管理工作，却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又乱成了这样。

连最基本的会计核算原则都执行有误，清理干净的往来账又一塌糊涂，成本核算乱七八糟，还有一些虚作收入现象……

第二章 新官上任（2）

面对着这种情况，龚仲欲哭无泪，只能发出无奈的叹息。同时，不得不佩服树大明、方建军、方丽红他们三人的“聪明才智”。

要想捞得好处，只有先把水搞浑，才能乘机乱砣，达到自己的目的，这就叫做“浑水摸鱼”。如果一切都是规范管理，一切都按规定的程序来，所有流程都非常严谨，他们又怎么能从中捞得好处呢？

经过一个多月的不懈努力，在财务处马建设处长和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新任主任董昕的支持下，龚仲将检查小组整改报告中提到的问题，一项项进行了整改落实。

同时对不规范的财务管理行为进行了规范，将往来问题、成本核算问题、材料采购问题、维修工程问题等敏感性问题，又全部还原到自己负责公司财务管理时期。这样正气物业公司的财务管理，又逐步走上了正轨。

在规范正气物业公司财务管理行为过程中，有一个关系到业主切身利益问题，曾被龚仲提出却被树大明主任否定的事件，再一次被龚仲提到了议事日程上来。

原来，正气物业公司房屋出租收入，除正气大厦出租收入外，还有受业主委托管理，属业主所有的正气园小区临街道架空层门面出租收入。这部分收入在物业公司被称为托管收入，每年有一佰多万元，江南局干部职工也非常关注这块收入。

怎样处理这部分收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曾意见不一，并发生过激烈的争论。当时作为公司财务管理负责人的龚仲，曾提出过三七开的建议。

那就是收入的百分之七十正气园归业主所有，直接分配给全体业主；百分之三十归物业公司所有，用于弥补公司在管理门面过程中发生的税费。龚仲这样考虑还是有其合理性的，既不让公司亏本，也将利益偏向职工。

但树大明主任却固执地否定了龚仲的建议。

树大明认为，临街道门面虽说是正气园全体业主所有，但其日常管理与出租工作，却由正气物业公司负责。为此，公司投入了大量的人力与物力，按五五开比较合理。即收入的百分之五十归业主所有，百分之五十归物业公司所有。

树大明指示方丽红，归业主所有的部分直接计入小区维修基金；归公司所有的部分，除交纳一定的税金外，主要用于弥补公司相关管理费用。

这样一来，业主将不能直接感受到任何受益。龚仲曾提醒树大明道：“树主任，现在国家对职工福利这一块管理非常严厉，我们的福利也不是很好。局领导也在想办法尽可能增加职工福利，但因为政策规定受到了限制。

“现在这一块收入，本来就是业主房屋公共部分滋生的收入，属于全体业主所有。我们在分配时偏向职工是名正言顺的，也不涉及到政策规定问题，为什么不最大限度的偏向于职工呢？”

但树大明主任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反对龚仲道：“这块收入虽说是职工宿舍的滋生收入，按理应该属于全体业主所有。但公司在管理过程中，投入了这样多的人力物力，同时还要交百分之十七点几的房产税和营业税，公司总还要保持合理的利润率吧？

“再说，公司的收入与利益，最后还是用在全体业主的身上，最终受益的还是业主。不管从哪个角度上说，五五开还是合理的。”

树大明这种做法，引来了江南局很多干部职工的非议。但他的理由毕竟是冠冕堂皇，打着为了单位集体利益考虑的牌子，就是局领导也不好直接插手干预。

现在，这个问题又一次被龚仲提了出来，直接摆在了董昕副主任面前。以前董昕自己也曾对树大明的这种做法有不同的意见，但那时他没有权力干涉树大明的决定。

在听了龚仲反映的情况后，董昕副主任问道：“架空层出租收入的处理，财务制度上有什么明确规定没有？你对现在的处理有什么看法？”

董昕想起了自己调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之前，赵一局长曾明确交待自己道：“董主任，你是学法律的，对财务管理不是很精。中心的摊子很大，财务管理上的事，还是要多多依靠龚仲。”

“架空层属于正气园小区公共部分，按规定其所有权属于小区全体业主。业主的财产，产生的收入也应该属于全体业主所有。”

龚仲接着说道：“现在财务上的处理方式，是按树大明主任负责时定下的。收入的分配比率，还有财务处理方式，职工都有较大的意见。”

“那你认为应该怎么处理合适些？”董昕副主任问道。

“我认为这块收入的处理要考虑二个问题，一是收入分配比率要合适，既维护业主的利益，又要让物业公司有一定的积极性。二是处理方式上，要让业主得到实惠，要让业主明显看得到好处。”

龚仲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个问题早就在他心里就有成熟的意见，只是当时树大明主任没有尊重自己的意见，职工为此有很大的看法他也不时听到。现在董昕副主任问及这个问题，他很快地回答道。

“你认为具体应该怎么办好？”董昕副主任思考了一下问道。他在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前，早就知道龚仲在财务管理方面，是非常有能力的。现在虽说受到了树大明等人搞出的那二起”涉嫌违纪”事件的牵连，但这并不影响他财务管理的能力。

“我个人的意见有二个，一是适当调整分配比率。还是三七开比较好，物业公司得百分之三十，用于弥补费用和交税，也还有适当的利润。业主得百分之七十，这样比较符合职工利益。

“二是分配方式要改，最好是将收益直接分配给业主，可用于抵交物业管理费、购买水电。这样一来，不但最大限度保证了业主的利益，也让业主看到了实实在在的东西。”龚仲很肯定地说道。

董昕副主任听了龚仲的这些情况说明与建议后，思考了一下，对龚仲安排道：“就按你的意见办理，但分配比率改为二八开，职工得百分之八十，物业公司得百之二十。你认为怎么样？公司不会亏本吧？”

龚仲回答道：“这样做当然可以，公司也不会亏本。除交纳的百分之十七点几的税金外，多少还有些收入。虽说不能完全弥补费用，但整体上也还是说得过去。”

“那就这样定了，你立即按这个方案写一个呈批件，报局党组批准后，敦促方丽红会计执行。”董昕副主任指示道。此时的方丽红，还是担任正气物业公司的会计，负责物业公司的会计核算工作。但公司的财务管理工作，在赵一局长的亲自指示下，又交由龚仲负责管理。

当天下午，龚仲就按上述思路，草拟了《关于正气园临街道架空层门面收入处理方案的请示》，以内部呈批件的形式提交到了赵一局长面前。该请示是经过财务处马建设处长会签后，由董昕副主任亲自送到赵一局长手里的。

赵一局长边看，边听董昕副主任汇报。“赵局长，架空层门面收入管理问题，一直是局里干部职工关注的问题。大家对树大明以前的搞法，意见非常大，议论也很多。树大明的那种管理方式确实存在问题，很不人性化。职工看不到任何好处，感觉没有得到任何好处。我认为这块收益的管理，还是人性化点好，这也没有违背任何原则规定。”

显然，董昕副主任对赵一局长的心理把握得非常准确，在口头解释中，特别强调了原则规定问题。他知道，如果涉及到原则规定的问题，赵一局长不会有任何通融的，这是他的工作底线。能够准确把握领导的心理，这是一个机关工作人员成功的必要条件之一。

很快，赵一局长同意了这个处理方案，并在请示上亲自批示道：“同意。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意见很好，这是一件关心职工群众切身利益的实事，请财务处协助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落到实处。另处，对架空层近二年的出租收入进行全面清理，并按该方案重新进行分配处理；具体分配按业主户数平均进行。”

龚仲立即根据赵一局长的指示，请求方丽红对近二年来架空层出租收入进行了全面清理，并按要求调整了相关账务。然后根据收入情况和业主户数情况，提出了具体的分配方案，对收入进行了平均分配。

此时正气物业公司的会计已收归财务处管理，方丽红也调到财务处，重新负责物业公司的会计核算工作。

对于方丽红被免除会计职务不到半年的时间，居然能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调到财务处工作，江南局的干部职工私下议论纷纷。

不管怎么说，她参与了那二起”涉嫌违纪”事件的全过程，而且正气物业公司的财务管理也是她的职责范围，现在居然还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这个事业单位，调到局机关的要害部门财务处工作，大家还是感觉很不理解。

但在机关里，这些不正常的现象也非常多，大家虽说有想法，但却不敢公开发表什么异议。

分配方案公布后，江南局的干部职工见到每户业主可分得三仟多元的收入，都高兴极了。一时之间，对董昕的赞美之声不绝。“这才是真正的为群众办实事！”“这才是真正的为职工利益着想！”“董主任是位不错的同志！”“这样的干部要重用！”

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但都是肯定现在，指责过去。董昕副主任是看在眼里，听在耳里，甜在心里。要知道，他今年才四十出头，已有三年的副处长职务经历了，按常规应在这一二年内提升为正处。他感觉到自己要好好这些把握机遇，要吸取树大明以前的教训，要做得让领导满意，让职工群众满意。

第三章 新官上任（3）

第一把火烧出了效果，很快就得到了江南局干部职工的肯定与认可，董昕副主任非常开心。接着他就在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做些什么。既要把工作做好，又要能得到大家的理解与支持。毫无疑问，董昕副主任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他也很有一套自己独特的管理方式。

古人说：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个道理同样也适应于平时的日常工作与管理中。董昕副主任想到这里，不禁在心里耻笑树大明这个蠢猪。他知道树大明对于架空层门面出租收入的处理方式，如果站在单位利益角度来说肯定是对的。可是树大明蠢就蠢在没想到民心，没有想到这样对职工不利，没有站在职工的角度为职工想一想，没有想到职工的感受。以致现在出了事后，单位上没有一个人为他说好话。

不管是哪个单位，领导的身边都不乏二种人，一种是工作能力特强的人，一种是逢迎拍马之辈。一个单位的领导，不管他的品性如何，不管他的能力如何，他都希望自己的手下有一些工作能力非常强的人员，主动帮他把单位上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做好，不要让他操心。每个单位都有这样的人，每个领导的身边都有这样的人，领导工作上的事主要靠他们支撑。

还有一种人，就是特别喜欢拍马屁，特别会拍马屁，特别能拍马屁。他们这些人在单位上，每天二十四小时的主要精力不是放在工作上，而是关注领导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领导有什么爱好，领导有哪些亲朋好友，领导每天的生活规律，他们都摸得清清楚楚，透透彻彻。他们把这些掌握透以后，就牺牲自己的一切时间与精力，集中精力迎合领导，满足领导。

领导也是人，就是官当得再大，也是正常的人。他们与普通老百姓一样，也有七情六欲，也有虚荣心，也要吃喝拉撒，更要有人分享他们的感情生活。古人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们在工作之余，也希望听一些好话，也希望有人尊重自己，也希望有人陪自己娱乐。领导心理上的这些心理上的满足，就主要依靠这些人。

对于第一种人，领导依靠他们做事；对于第二种人，领导依赖他们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毫无疑问，龚仲是第一种人，树大明也是第一种人；而张晗瑛是第二种人，董昕也是第二种人。但在机关里，只有工作能力，你不一定能够进步；光会逢迎拍马，也不一定能进步。只有那些能进入领导私生活的人，才会百分之百的进步。

有人曾这样形容一些机关的现象，那就是领导的身边跟着一群逢迎拍马屁之人，成天围着领导转；而那些逢迎拍马屁之人的身边跟着一群会做事的人，他们起早贪黑，早出晚归，工作一件接一件，永远没完没了。于是，闲的人永远闲，不管是走到哪里，他们永远比别人舒服；而忙的人则永远忙，不管走到哪，就忙到哪，永远有做不完的事情。

闲话少说，书归正传。却说董昕很快就从第一把火的喜悦中冷静下来，开始思考下一步怎么走的问题。他知道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局党组把他调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除了对他的信任外，更是对他的一种考验。做好了，提升正处没有一点问题；做不好，他将会在此摔跟头，自己的政治生命也就到顶了。而要做好这些事情，关键是要把握好三点，一是工作上不出问题，二是得到中心干部职工支持，三是被局领导肯定自己。

本着这样的理念，结合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实际情况，经过反复的利弊权衡后，董昕副主任决定乘第一把火之势，立即烧起第二把火。那就是在前主任树大明的基础上，继续做内部“特供酒”生意。曾经在国内市场上猖狂一时的“特供酒”，就是某些名牌酒厂，专门提供给某些特定的权力部门享用的酒。这些酒虽说不在市场上流通，但大家都知道里面的含金量。能喝上这样的酒，也是一种特权的体现。

想明白这个道理后，董昕副主任将龚仲叫到了办公室，说了自己的初步想法，问龚仲有什么具体的建议。龚仲没有任何思考，立即回答道：“这个内部酒生意是经过了局领导批准了的，里面还是有一定的利润，销路也不存在问题，我们肯定应该保留下来。只是在实施过程中，我们要吸取树大明主任的教训，也就是不能动用公款做这个生意。”

接着，龚仲进一步解释道：“公款产生的收益还是公款，就是赚再多的利润，也还是公家的钱，我们不能私自分给职工。可惜以前树大明主任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没有听取我的意见。后来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所料，那二起涉嫌违纪事件暴露后，我们做内部酒生意赚的十多万元利益，被局检查小组作为单位的收益全部入账了。中心的干部职工忙前忙后的，经常加班加点，却没有得到一分钱的好处。”

“那你个人的意见，具体怎么操作好？”董昕副主任问道。他知道龚仲这样说，肯定在这个问题上，早就有了自己成熟的建议。

龚仲微微一笑，回答道：“其实说白了就很简单了，我们在做这个内部生意时，只要把握好二点就行了。一是不能大张其鼓的利用工作时间做。毕竟赚了钱是要解决职工个人的福利，再说这也不是我们的经营范围。因此，我们在实施过程中要低调点，要注意影响，就是推销时没有把握也不能乱推销。这样一来，就是工商万一查了起来问题也不大，我们毕竟是内容生意，没有公开在市场上做。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就是不能动用公款。具体可以采取职工集资的形式，本金不要多了，每个干部职工集资一万元就足够了。我们把道理给干部职工说清楚，由职工个人自愿决定是否参与。万一有个别职工经济困难，拿不出这笔钱，我们在发放利润时，要适当考虑，可以按一半给予。相信这样一来，大家应该能够理解。毕竟还是利用上班时间，利用单位的资源，里面多少还是有一些福利的性质。”

龚仲继续说道：“除了这二点外，我感觉还要注意一个问题。那就是赚的这些钱，我们不能全部发放给职工。现在单位上的业务招待费控制得较紧，我们可以在这里面少量开支一些，这是第一个要注意的问题；另外还有一个问题要注意，那就是局领导那里也要适当考虑。毕竟这个政策是他们给的，我们不能吃独食。能不能做，还不是领导一句话。”

最后，龚仲总结性的说道：“董主任，这样一来，我们没有动用单位的资金，又经过了局领导的批准，还考虑了方方面面的利益，我们这个内部酒生意肯定没有问题。不但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中心的业务招待费，还解决了干部职工的福利问题。虽说占用了一定的工作时间，但只要不影响正常的工作，这个小问题还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董昕副主任只是认真的听，中途没有过多打断龚仲所说。龚仲说完后，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当场作出什么决定。董昕认为，作为一个成功的领导，千万不要在下属面前轻易表态。就是下属的请求已经有了成熟的决定，也要经过几个回合后，也要转几个弯子，然后再将自己的决定说出来。这样才能让下属感觉到事情的复杂性，感觉到事情的非常不容易。

心理学家认为，人们都有一种奇怪的心理，轻易得到的东西不知道珍惜，越是难得到的东西，越是值得珍惜。只有来之不易，才知道懂得珍惜。

龚仲离开后，董昕副主任将龚仲所说的又前后想了一遍，他感觉到龚仲考虑得非常全面，非常成熟。不禁有些佩服龚仲在财务管理上的确实有一套，难怪自己来之前，党组书记赵一局长特意叮嘱自己，在财务管理上多征求龚仲的意见。

董昕副主任有了自己的决定后，立即将中心副主任方文，还有中心内部各科室负责人请到办公，召开专题会议进行集体研究。在机关里，很多问题，实质上是主要领导自己个人的决定，但最后在会上走一下程序，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什么叫集体研究决定？这就是集体研究决定。没有发生问题时，这是个人的决定；发生了问题后，这就是集体研究决定的。这样做，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个人责任追究。

可惜，树大明主任当时不明白这个最基本的道理。要是他将那五百万元资金转移及正气大厦抵押的事，也象董昕副主任一样，组织中心副主任方文，还有内部各科室负责人开会，在会上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走一下规定的程序，相信以当时的背景与他树大明的威信，没有哪个会提出反对意见，也没有哪个敢提出反对意见。这样一来，这二起”涉嫌违纪”事件发生后，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以及司法机关，就没有办法追究树大明的个人责任了。

董昕副主任正是从这起事件的教训中，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象树大明那样，搞个人独裁，不尊重副手，结果出了问题也只能是他自己个人承担，而与班子没有任何关系。对于一些敏感性的问题，还是集体研究的好，哪怕就是象征性的走一下程序，也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追究个人责任。

“我才没有树大明这样蠢，在意一些表面上的东西。”董昕副主任不禁有些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内心有些耻笑树大明的愚蠢起来。这样走一下规定的程序，实质上还不是自己说了算。但这个表面工作一做，事情的性质却发生了根本改变，这样不仅可以增加集体的凝聚力，更可以体现自己尊重别人，最大限度地赢得人心。

第四章 新官上任（4）

“我同意继续做内部特供酒生意。当时确定搞这个项目，也明确规定是为了解决职工福利。这是局党组对中心干部职工的一种关爱，只是我们应该好好酌摸一下，把这项工作做好。但当时在具体操作上存在问题，才搞成今天这样费用不讨好的局面。”方文副主任立即表示支持董昕副主任的意见，因现在中心福利太差了，除了每月固定的那点呆工资，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但方文副主任却话里有话。知道内情的人，当然知道他是在责怪树大明当时操作上的失误，搞得大家不但费力没讨好，还惹了一身腥。调查小组曾为此事，多次到中心调查内部酒生意的账，还找过他问过多次话。忙了半年的，大家不但没有得到一分钱的好处，还被调查小组左问右查的，搞得他早就内心郁闷极了。

“我也同意再次启动这个项目。当时发生那案件后，这个生意就被迫停了下来，所有资金经过清理后全部入单位财务了，但并没有说以后不准再做这生意。”龚仲接着说道，“我同意方主任的建议，具体运作上要好好策划。既然是为了解决职工福利，那就不能动用公家的钱。不然，赚再多的利润也是公家的。”龚仲作为办公室主任，当然懂得如何配合董昕副主任，把这个会议很好地进行下去。

对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干部职工而言，自从局党组规定正气物业公司不再对外开展业务，而是一心一意搞内部服务后，接着又是对所属经济实体进行整合，将中心所属的经济实体正气咨询公司和正气综合服务部从中心独立出去，中心的业务就更加单纯了，中心职工的福利也就更死了。

现在董昕副主任决定重新启动这个项目，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值得肯定的事。接着，在座的各位科室负责纷纷表态支持，希望领导尽快启动这项工作。毕竟是为了大家福利的事，得到大家的支持与配合是理所当然的。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们就正式决定重新启动内部特供酒生意。”董昕副主任决定道。看到大家没有其他意见了，最后，董昕副主任说道：“为了把这项工作做好，我再讲三点。一，账还是由龚仲负责；二，进货、保管、销售和出纳工作由曹婷婷负责；三，利润分配上，我感觉不能全部发给职工，还要留下部分用于单位接待用。这样做，一方面是现在招待费特别紧张，另一方面也好给局党组解释。”

董昕副主任在会上的这些决定，实质上就是龚仲事先向他提的建议。当时龚仲离开后不久，董昕副主任立即去了党组书记赵一局长那里，将自己的想法对他进行了详细汇报。善于吸收他山之石，这是一个优秀的领导者必备的常识之一。现在的董昕副主任，在开展工作之时，随时随地吸取前任树大明主任的教训，已经是他不经意间养成的工作习惯。

对于内部特供酒生意的详细情况，董昕副主任早就从调查小组的财务检查中得知了一些具体情况。虽说树大明在这个生意失败了，但他觉得还是有利可图，应该好好把握。既没有涉及违纪违规问题，又是提高职工福利的一种有效途径。只是不能象树大明那样操作，而是要吸取他的教训，好好策划一番，多向赵一局长报告肯定没有坏处。

想明白这些道理后，董昕副主任立即去了赵一局长的办公室，将自己的想法向赵一局长作了详细的报告。要是当时树大明在实施自己的决定之前，也象董昕副主任这样，先将自己的想法报告给了赵一局长，那他就没有今天这种悲惨的结局了。

赵一局长听了董昕副主任所讲的思路后，思考了一下说道：“我同意你的想法。同意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做内部特供酒生意，局党组也是考虑了正气物业公司不再对外承接业务后，职工的福利受到限制，才作为这样的决定的。只是你们在实施过程中，要保证职工资金的安全，不能发生亏本或本金都收不回来的情况。”

就这样，在得到赵一局长的肯定后，董昕副主任吸取前任树大明的教训，根据龚仲的建议，成功地启动了内部特供酒生意。后来事实证明，这决定是非常正确的，内部特供酒生意做得很顺利，一年可赚十多万元，每年可为职工解决大几仟元的福利，职工很开心，局领导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当然，董昕副主任的人气也更旺了。

其实，咱们老百姓就是这样，他们没有过多的要求，只要领导是真心对待他们，真心帮他们解决实际困难，尽可能让他们得到实惠，他们还是知道好处的，心中还是有一本账的。毕竟我们是一个懂得感恩的民族，大家的心中还是有一杆称的，那些不知道好坏的人毕竟只是少数。

龚仲后来才知道，董昕副主任这里讲的用于接待，实质上就是给局党组所有成员，也象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干部职工一样，同样享受一份福利。只是董昕副主任此时没有在会上明说，这就是董昕副主任比树大明聪明的地方。他知道不管做什么事，必须要考虑局党组。没有局党组的支持与肯定，你再有能耐，什么事也做不下去。

这天，董昕副主任在听取了龚仲汇报的近一个月来内部酒生意情况后，他坐在树大明曾经坐过的主任办公室的老板椅上，思考着这一个多月来的点点滴滴，感觉到非常的惬意。后勤服务最基本的一条原则就是保障安全不出问题。如车辆安全，水电安全，餐饮安全，还有国有资产安全等等，都不能发生任何安全问题。树大明就是没有很好地把握这些，在国有资产安全上出了问题，才搞得今天这样的惨。

董昕副主任非常佩服自己的管理理念，同时也感激树大明这个前任，给了自己活生生的例子，让他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时时刻刻保护应有的警惕。现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各项工作已基本走上了正轨，下一步就是要好好想想办法，尽可能做好局领导的服务工作，让局党组满意，让局领导满意，这才是所有工作的重中之重。

董昕副主任觉得，前二项举措，也就是临马路门面出租收入的分配与内部特供酒生意，只是为了稳定中心干部职工的情绪，为了将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各项工作走上正轨。这些工作到位后，下一步工作就是要想想如果给领导搞好后勤服务，让领导满意，这才是所有工作中最重要的工作。如果这项工作没有做好，其他工作做得再好，意义也不大。可惜，树大明这个自以为了不起的人，根本就不懂得这个道理。

细节决定成败，这是一句官场上的至理名言，那就从细节上入手吧。经过认真思考，在查阅了大量资料，特别是“厚黑学”相关内容，再针对自己对五位局党组成员的了解，董昕副主任突然产生灵感，创造性地提出了为局领导提供“精细化”服务的管理理念。也就是从一些细节上入手，把那些看起来很细小的工作做精，做细，在“精细”二字上做文章，让局领导从这些小事上感觉到不一样的服务。

为局领导提供后勤保障服务，这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工作职责之一。只要是在中心负责，任何人都会做，就是前主任树大明也在做。但具体怎么做？这就大有文章可做了。只有做得具有自己的特色，让局领导感觉到新鲜，才能打动局领导的心。而要达到这个目的，董昕副主任认为，大的动作肯定不行，搞得轰轰烈烈更不行。虽说这些工作可以做，大家也都在做，但却不能摆上台面，只能在台下操作。因此，要低调，要隐蔽。套一句官场俗话，那就是要求要高，调子要低。

大方向定好以后，具体操作起来就简单多了。董昕副主任经过慎重考虑，决定从四个方面入手搞好这项工作。一是用餐服务，二是办公室服务，三是家政服务，四是特色服务。这些工作虽说只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最基本工作职责，但却与局领导生活密切相关。

用餐服务方面，董昕副主任主要是采取了三项措施。一是在大餐厅边上装修了一个小包箱，作为局领导用餐专用；二是请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专门给几位局领导用餐服务；三是取消了局领导用餐刷卡收费，实行免费供应。这样一来，在用餐方面，局领导就享受到了如高级宾馆一样的服务待遇，并且是免费享受。局领导也是正常的人，有这样的好事，他们怎么能不高兴呢？

在办公室里，董昕副主任主要是采取了三项措施，为局领导提供精细化服务。一是给每个局领导办公室购置了一个小床铺，配备了铺盖行李，让领导随时可以好好休息；二是给每位局领导办公室卫生间里，配备了一热水器，并提供了洗漱用品，方便局领导随时洗漱；三是配备了一名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为局领导专门服务，主要是给局领导办公室搞卫生，打开水，整理办公室。

家政服务方面，董昕副主任聘请了专业保洁员，每周免费上局领导家里搞一次高质量的家政服务。同时为局领导家里提供花卉服务，根据他们的不同喜好，配备不同特色的品种，并按时上门浇水，施肥，更换新品种。

董昕副主任还根据每位局领导的不同生活习惯，为他们提供个性化服务。如赵一局长喜欢摄影，董昕副主任就成立了摄影兴趣爱好小组，请赵一局长一起活动，并搞一些摄影展比赛；伍钢副局长喜欢去公园散步，董昕副主任就给每位局领导及爱人，购买公园年票，免费提供给他们；丛小玲组长喜欢打小麻将，董昕副主任就出面，请了几位很乖巧的小堂客们陪她。但一条原则，只能输，不能赢。幸好，牌打的小，每次输赢最多二三百元。何况，董昕副主任还答应适当补助一点。

这样一来，董昕副主任就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站稳了脚，不但得到了干部职工的支持，还多次被局领导肯定。2010年年度考核时，经局党组特别提名，董昕副主任被评为江南局系统年度先进。这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主任第一次被评为系统年度先进。一年后董昕副主任如愿以偿地丢掉了那个“副”字，被正式提拔为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主任，成为江南正气管理局系统最年轻的正处级领导干部之一。

第五章 正气大厦

暂时按下董昕副主任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时时刻刻不忘前任树大明主任的教训，绞尽脑汁为局领导搞“精细化”服务，甚至以不惜牺牲单位的一些利益为代价，也要满足局领导的不同需要。话又回到龚仲这个主人公，以及发生在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那二起”涉嫌违纪”事件上来。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转眼间就到了2010年5月份。经过局专案小组的不懈努力，经过方建军无数次私下求情，方建军的老战友终于想尽办法，提前还清了抵押贷款，被抵押出去近一年的正气大厦终于提前解除抵押关系，那五个房产证原件终于从抵押银行拿回。这天，江南正气管理局财务处马建设处长亲自拿着那五本房产证原件，嘴里不时发出有些气喘的声音，敲开了江南正气管理局纪检组长丛小玲办公室的门。

马建设处长知道丛小玲组长正在等他。半个小时前，当他从抵押银行拿到这几本房产证后，立即用电话报告了她。“好！好！好！请你立即到我办公室来。”丛小玲组长接到电话后，连续说了三个好。马建设处长不但感觉到了丛组长激动的心，还仿佛感觉到感觉到了她松了一大口气，有一种放下了山一样大的包袱的舒畅感。

也难怪，自从树大明他们擅自作主，背着局党组将正气大厦抵押出去后，丛小玲组长就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她是江南正气管理局负责纪检监察的专职局领导，现在却发生了这样的违纪事情，使国有资产面临巨大损失的风险，不管从哪方面说，对她的工作是有很大的影响的。当时，当她知道正气大厦被抵押了一千二百万元后，简直吓呆了。她知道，如果正气大厦被抵押的事处理不好，那可比黑山那五百万元资金问题还要大。

十分钟后，丛小玲组长终于将自己激动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然后带着马建设处长，一起来到了党组书记赵一局长的办公室。当赵一局长从丛小玲组长手里接过那五本失控近一年的房产证时，有一种久违而亲切的感觉。丛小玲组长明显地感觉到赵一局长的手有些颤抖，他理解此时此刻赵一局长的心情。对于正气大厦被抵押出去，他们二人都非常担忧，只是丛小玲组长是分管领导的身份，而赵一局长是单位的负责人身份。

赵一局长接过房产证后，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很轻柔地将每本房产证打开来，很认真地看了又看。然后从办公桌上抽出几张卫生纸，轻轻地擦了擦那五本没有任何灰尘的房产证封面，最后把它们轻轻地放在桌子上，还用手轻柔地按了几下。这一切，就象一个慈祥的老人，在用心呵护自己珍藏多年的心肝宝贝一样。那种爱惜之情，那种失而复得之情，表露无遗。

在赵一局长静静地做这些动作时，丛小玲组长没有说话，马建设处长更没有说什么，他们只是默默地看着赵一局长做这些动作，但他们二人的心境却完全不一样。对于赵一局长的这些动作，马建设处长没有什么感触，因他只是江南局财务处长，与树大明也没有特殊的关系。这几本房产证是否能收回来，正气大厦能否保住，树大明等人承担什么责任，这一切都与他没有多少利害关系。

而赵一局长与丛小玲组长则完全不一样，正气大厦能及时解除抵押关系，这几本房产证能够顺利收回来，确保了正气大厦的安全与完整，这不仅关系到对树大明的处理问题，也关系到赵一局长这个江南正气管理局一把手的政治影响，更关系到丛小玲纪检组长的这个专职领导工作质量问题。

赵一局长总算平静下来，又从桌上将那五本房产证拿在手上，对丛小玲组长与马建设处长说道：“以后，这些房产证就按上次局党组的决定办理，锁在机要室里，由江南局办公室统一保管。如果要使用这些房产证，必须经主管局长批准。这件违规抵押事件的圆满解决，是专案小组努力的结果，是局党组正确指挥的结果，当然也是方建军战友积极配合的结果。”

从赵一局长的话语中，不难看出他是一个实事求是的人，也是一个公正精明的人。对于正气大厦被违规抵押事件的圆满解决，确实如赵一局长所说的那样，是专案小组努力的结果，是局党组正确指挥的结果，也是方建军战友积极配合的结果。马建设处长听到赵一局长作出这样的总结，心里不禁有些佩服赵一局长的精明与公正。

这几个月来，为了提前解除正气大厦抵押关系，完成局党组交办的任务，马建设处长带着几个手下，跑银行咨询政策，跑企业进行沟通，同时还寻求司法支持，确实吃了不少苦，求了不少情，讲了不少好话。虽说自己不求回报什么，但现在得到赵一局长的肯定，心里还是有些欣慰。这是正常的，生活中又有哪个人不想得到别人的肯定？

马建设处长知道，这起事件的圆满解决，与方建军战友的积极配合有决定性的关系。从他的角度来说，树大明、方建军他们没有请示局领导，擅自将正气大厦抵押出去，这只是江南正气管理局内部的事情，这根本不影响抵押关系的法律效力。如果他不筹集资金提前将贷款还清，银行是根本不会同意提前解除抵押关系，将房产证归还给马建设处长的。

应该说，方建军是幸运的，有这样一个善良的战友，有这样一个不害他的战友。当然，如果没有这个战友的需要，可能也不会发生正气大厦抵押事件。但从事情的发展看，从树大明、方建军、方丽红他们的本性看，就是不将正气大厦抵押给他战友，也会抵押给另外的人，因为他们看中了其中几十万元抵押手续费这块巨大的馅饼。

现在抵押的事情终于圆满解决了，树大明等人搞出的那二起”涉嫌违纪”事件，终于成功地解决了一起，赵一局长不禁悄悄松了一口气。但想到黑山的那五百万元资金，现在却还没有最后结果，赵一局长刚刚稍微放下的心不禁又高高的悬了起来。“这个该死的树大明！”想到这里，赵一局长不禁从心里又狠狠地骂了树大明一下。

前一段时间，由于正气物业公司没有资金周转了，正常的生产经营无法维持下来，刚刚上任不久的董昕副主任只得请求局党组支持。而局财务也没有多余的资金，来帮助正气物业公司解决临时困难。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后赵一局长不得不亲自出面，找到了在建行江南省分行当领导的朋友出面，请他以主管银行的身份，责令黑山建设银行先垫付一部分资金。

经过反复沟通与商量，江南正气管理局与建行江南分行签订书面协议，由江南建行出面担保，指令黑山建设银行先垫付了二百五十万元资金，解决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生产经济资金需要。此协议书是赵一局长与他朋友亲自签订的。双方还书面约定，此资金属于暂借性质，最后的结果以法院判决为准，多退少补。

送走丛小玲组长与马建设处长后，赵一局长端起办公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去卫生间方便了一下，并洗了一个冷水脸。他要让自己的头脑更加清醒，要以最旺盛的精力应对江南局的人与事。赵一局长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上弱显疲惫，两个鬓角已白了一大半。毕竟五十六七的人了，再也没有年轻时期那样旺盛的精力了。

从卫生间出来后，赵一局长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好多了，可能是冷水刺激的原因吧。面对现在江南局这个非常时期，赵一局长不得不时时刻刻警醒自己，一定要吸取树大明事件教训，一定要全面掌控江南局的人与事，一定要以铁的手段严格管理，防止再发生树大明类似事件。

树大明担任财务处长时，不听自己调摆，常常自以为是，给自己出一些难题，这些问题自己早就感觉到了，但赵一局长却没有处理他，只是将他调离财务处这个权力部门，去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这个纯服务部门，一心一意搞后勤服务。为了控制树大明的权力，赵一局长同时限制了物业公司的经营范围，禁止他们对外承接任何业务。

赵一局长以为这样一来，树大明就没有办法搞什么乱了，就放松了对他的警惕。但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八月份才去的，次年二月份就搞出了事情。还是自己心太软了，手段不严厉啊！同时也暴露了自己还是没有看透树大明，错误地估计了他。难怪有人曾提醒自己：“树大明这个人，一旦他决定要做什么事情，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做。”

“该死的树大明！”赵一局长不禁又从心里狠狠地诅咒了树大明一下。他收回思绪，抬头看了一下墙壁上的时间，都快十二点了，怎么伍钢副局长的电话还没有来呢？赵一局长的情绪不禁有些急躁起来，但他控制住了给伍钢副局长打电话的冲动。他本来是一个性格很温和的人，但自从发生了树大明搞出的那二起”涉嫌违纪”事件后，赵一局长的脾气就有些火爆了。

今天上班后，赵一局长哪里也没有去，他在办公室等电话，等伍钢副局长的电话。赵一局长知道，今天是“黑山事件”正式开庭的日子，此时此刻，伍钢副局长正在黑山，正带着局里的法律顾问也就是这个案子的代理律师，还有纪检监察室赵焱主任、法制处杨山处长，正在黑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由法院开庭审理那五百万元资金被骗的案件。

正在赵一局长坐立不安之时，他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终于响了起来。赵一局长一惊，但他没有立即拿起话筒，而是有意让电话多响了几下。很快，赵一局长平静了自己急躁的心，用右手拿起了话筒放在自己的耳边，里面终于传来了伍钢副局长熟悉的声音……

第六章 原告被告（1）

“我是赵一。法院怎么判决的？”赵一局长非常平静地说道。他没有听伍钢副局长那些礼节性的话语，而是直接简单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赵一局长知道，“黑山案件”已有消息了。不管怎么样，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情绪的任何波动，都于事无补。他要用平静的心，听取伍钢副局长汇报黑山案件开庭审理的结果，然后有针对性的提出应对措施。

伍钢副局长听到赵一局长这样直白的要求，知道这是他想听最后结果心情的迫切，立即在电话中简单地报告道：“一审判决结果是：思源爱国农产品深加工有限责任公司的陈思源，被判了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但我们物业公司与建设银行黑山解放路支行的纠纷，法院没有当场判决，而是建议我们庭外调解。”

“知道了！”赵一局长没有再听伍钢副局长在电话中的详细解释，他知道最后结果后，直接挂掉了电话。陈思源被判了个无期徒刑，这是他罪有应得的结果。但这个结果对我们正气物业公司而言，没有实质性的益处，我们的目的就是要将那五百万元资金尽可能地追回来。但陈思源是典型的“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式人物。因此，那五百万元资金的全部希望，就在建设银行黑山支行的身上。

赵一局长知道，黑山那五百万元资金的案子今天能够顺利开庭，是江南局各方面不懈努力的结果。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以原告的身分，将建设银行黑山分行告到了被告席。至于思源爱国农产品深加工有限责任公司的陈思源，从法律上说应该与我们正气物业公司没有什么法律关系。但因种种原因，黑山司法机关最后没有完全同意正气物业公司的请求，而是将陈思源作为第一被告，建设银行黑山分行作为第二被告开庭。

赵一局长此时不禁想起了当时黑山公安部门介入调查后，自己曾接到过龚仲的一条手机信息：“赵局长，现在黑山公安局威胁我，一定要我承认五月份去黑山转钱时，知道陈思源等人的真实身份。不然，就要动用司法程序，将我带到黑山去。我感觉到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保护黑山建设银行，如果我按他们说的这样做，对以后我们正气物业公司收回那五百万元资金不利。”

赵一局长收到龚仲的这条信息后，立即将龚仲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询问具体情况。龚仲就将黑山公安局办案人员打电话威胁他的事详细地报告了赵一局长。原来，随着公安部门的介入，树大明等人搞出来的黑山那五百万元资金事件，一些不为人知的细节纷纷浮出水面。其中就涉及到五月份，树大明安排龚仲与方建军、方丽红三人一起去黑山转回资金的事。

龚仲根据监察室副主任马吉利的通知，将那次去黑山转回资金的具体情况，写了一个详细的局面汇报材料，通过局监察室交到黑山公安局办案人员手中后，龚仲就接到了办案人员的电话：“你是龚仲吧？我是黑山公安局的。你写的汇报材料不符合实际情况。”

龚仲一听是黑山公安局办案人员，就特别警惕，立即说道：“我以党性保证，我在汇报材料里写的每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实事求是的，都是与当时的实际情况相符的。”

那位公安局的办案人员在电话中说道：“好的，那我问你，你知道陈思源的真实身份吗？”龚仲回答道：“我当然知道！”那位办案人员顺着龚仲的口气，立即接着问道：“你知道陈思源是思源爱国农产品深加工有限责任公司的总经理吧？”龚仲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是的，我知道。”

那位办案人员的声音不禁大了起来，立即质问道：“你既然知道陈思源的真实身份，为什么在汇报材料中说不知道呢？这明显与事实不相符啊！”龚仲解释道：“同志，我说的知道，是说后来知道，不是说的当时知道。”

那位黑山公安局的办案人员听到龚仲这样解释，有些不高兴了：“龚仲同志，你这是在说假话。你要知道，我现在是代表公安局在调查你，希望你还是老实一点，实话实说，不要怀有任何侥幸心理。”

龚仲知道那人现在是代表公安部门询问自己，只得强忍着自己的情绪，继续耐心解释道：“我是第一次与这些人见面，也是第一次去黑山，当时他们只介绍了史江生副行长的具体身份，其他人只介绍了姓什么，没有介绍是哪个单位的。当时我只能确定史江生副行长的真实身份，他们与史行长一起，我以为他们也与史江生副行长一样，也是银行的工作人员。”

那位公安局的办案人员更加不高兴了，在电话中对龚仲威胁道：“你这是在狡辩！事实证明你是清楚陈思源的真实身份的，方建军、方丽红也证明这一点。如果你不配合，我就将你带到黑山公安局去调查。”

龚仲听到他这是在明显地威胁自己，于是也气愤地回答道：“警察同志，我想你有一个问题还没有搞清楚！我不是犯罪分子，配合你调查只是我的义务。我说的是真是假，我自然承担相应法律的责任。至于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但你不能强迫我按你说的说。当然，你代表组织，你有权力将我带到黑山去，你按程序来就行！”龚仲说完，直接将电话挂掉了。

龚仲放下电话后，将黑山公安局那位办案人员讲的话，前后仔细地分析了一遍。很快，他就从中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办案人员的最终目的不是要调查自己五月份去黑山办了什么事，而是要自己承认当时知道陈思源的真实身份。他这样做的最终目的是什么？龚仲神经一紧，认真地思考起来了。

想着想着，龚仲一惊，黑山公安局那位办案人员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袒护建设银行黑山分行。如果自己真的按他的说法说，那就从侧面证明正气物业公司知道陈思源的身份，正气物业公司是在与陈思源这个骗子接触，与黑山建设银行没有任何关系。以后法院判决时，正气物业公司就不能将黑山建设银行告到被告席上。

怎么办？是否应该将这个新情况报告赵一局长，提醒他密切关注这个问题。要知道，想从陈思源个人身上收回那五百万元资金，可能性不大，最大的希望就是要建设银行黑山分行赔偿。但建设银行黑山分行能赔偿多少，这要按承担责任的大小来赔偿，而不是想怎么就能怎么的。

想到这里，龚仲立即给赵一局长发了一条信息，报告了这个情况。他并不是担心黑山公安局办案人员将自己带走，让自己受委屈，而是为了单位利益考虑，为了正气物业公司那五百万元资金考虑。如果只是考虑自己的利益，他完全可以配合那位办案人员，按他的说法说就行了。但他不能这样做，不管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能为了什么目的而说假话，这是龚仲做人的基本原则。

赵一听了龚仲的详细汇报后，说道：“龚仲，你是对的。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我们都要实事求是，都要以单位的利益为出发点和归宿点。你反映的情况我知道了，我会提醒有关人员注意的。”

龚仲汇报的这个情况，清晰地在赵一局长脑海里慢慢地回放。后来事实果然如龚仲所担心的那样，黑山公安部门在办理这起案件中，开始根本不同意物业公司的请求，不同意将黑山建设银行作为被告进行起诉，而是以正气物业公司与黑山建设银行为原告，一起将思源爱国农产品深加工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陈思源推上被告席。

这样一来，那陈思源烂命一条，要钱没有，那我们正气物业公司的这五百万元不就打水漂了。赵一局长想到这些，不禁有些庆幸自己及时采纳了龚仲的建议，我们只起诉建设银行黑山分行。那骗子陈思源与正气物业公司没有任何法律关系，他用假印鉴骗走的资金是黑山建设银行的，不是我们正气物业公司的。

龚仲说的没错。我们正气物业公司在黑山建行开户是合法的，是按正规程序开设的，资金来源也是合法的。现在因银行问题，让别人用假印鉴将我们的资金转走了，这是银行的责任。我们是银行的客户，银行有义务保护客户资金安全的义务。

可惜的是，树大明、方建军、方丽红三人，没有龚仲这些头脑，只知道推脱自己的责任，在操作过程中，特别是在给公安局的汇报材料中，没有这方面的意识，给正气物业公司带来了不利。这也就是黑山建设银行只能作为第二被告，站在法院审判台上的根本原因。

第七章 原告被告（2）

下午四点多，在赵一局长的办公室里。伍钢副局长、法制处杨山处长、纪检监察室赵焱主任等人，不顾开庭的疲劳与长途坐车的辛苦，从黑山市赶回到江南市后，立即在第一时间里向赵一局长汇报了此次开庭的详细情况。

法律是公正的，但法律是要人来执行的。在法律面前，一切以证据说话。如果没有证据，你就是再有理，就是事实真相再明摆着，但你还是没有办法；律师是最不讲良心的职业，为了所谓的委托人的利益，他们往往颠倒黑白，愚昧着良心，一切以委托人的利益为前提，白的可以说成黑的，黑的也可以说成白的。

却说这天上午八点三十分，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存在建设银行黑山解放路支行银行账户上的五百万元资金，被人用假印鉴章骗走一案，随着审判长手中“法槌”重重一落，在黑山市中级人民法院第一审判庭正式开庭审理。一时之间，审判庭的气氛变得庄严肃穆起来。

我国法槌的设计与制作是大有讲究的。法槌的材质要选用花梨木，由民间雕刻家手工精雕而成；槌体的上端刻一个独角兽头，乃是古代陶治狱所用“性知人有罪，助狱为验”的神兽；底部的圆形与方形底座，则暗喻“方圆结合，法律的原则性与灵活性结合”；槌柄刻有麦穗与齿轮，则说明“我国是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

审判席上，主审法官与书记员表情肃穆；被告席上，站着思源爱国农产品深加工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陈思源，他的背后有二名持枪的武警战士；原告席上则坐着二个方程人员，一个是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的委托律师，以及法制处杨山处长、物业公司总经理董昕副主任。另外一个是建设银行黑山分行委托律师及其代表人员。

台下听众席上坐着二十多人，有江南正气管理局副局长伍钢、纪检监察室主任赵焱等人，还有建设银行黑山分行相关人员，以及这起事件的当事人树大明、方建军、方丽红，正气物业公司出纳敬菲，另外还有建设银行黑山解放路支行副行长史江生，以及思源爱国农产品深加工有限责任公司相关工作人员。

法庭上，对于思源爱国农产品深加工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陈思源的审判非常的顺利，没有任何疑问与异议。陈思源本人及代理律师对被告人私自雕刻假印鉴，冒充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人员，将其银行账户上那五百万元资金骗走的犯罪实供应不讳。

最后法院当场宣判被告人陈思源犯诈骗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财产人民币三百万元；陈思源非法所得人民币五百万元予以追缴，退还被害人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当法官提醒陈思源如不服法院判决，可以在本判决生效的第二天起，十天内向江南省高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但陈思源本人及代理律师当场表示服从法院判决，不予上诉。

可是，正气物业公司与黑山建行解放路支行却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正气物业公司要求将建行黑山解放路支行作为被告，承担全部损失费用；而建行黑山解放路支行却认为正气物业公司与犯罪分子陈思源相互勾结，共同诈骗银行资金，要求按法律追究责任。双方代理律师为此，在法庭上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物业公司称：“我们在建行黑山解放路支行开设银行账户，转入资金，手续是合法的，资金来源也是合法，从法律上讲我们是建行黑山解放路支行的合法客户。”黑山建行驳：“正气物业公司在建行解放支行开户存款，其目的是为了向陈思源提供资金，并获取高额利息，我们认为正气物业公司不是建行黑山解放路支行的合法用户。”

正气物业公司称：“正气物业公司在建行解放路支行开设银行帐户，双方之间形成了储蓄存款合同关系，该合同关系系双方当事人自愿签订，是合法有效的。”建行黑山解放路支行驳：“正气物业公司是在犯罪分子陈思源的要求下，到建行黑山解放路支行开设银行账户的。其开设银行账户不是其真实意思表示，该储蓄存款合同是无效的，正气物业公司不是建行黑山解放路支行的合法客户。”

正气物业公司称：“银行工作人员疏忽大意，审查不严，或与犯罪分子陈思源相互勾结，致使犯罪分子用假印鉴章将正气物业公司银行账户上的存款转走，这是犯罪分子成功诈骗的关键因素。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商业银行法》第六条规定，商业银行应当保护存款人的合法权益不受任何单位和个人的侵害。现在建行黑山解放路支行没有尽义务保护正气物业公司存款的安全，应承担全部责任，赔偿全部损失。”

建行黑山解放路支行驳：“正气物业公司开户前与犯罪分子有接触，其开户的目的是为了向其提供资金，并获取高额利息，而且资金被划走后长期不报案。我们认为正气物业公司是与犯罪分子合伙，共同诈骗银行的国有资金。我们请求法院判决正气物业公司应与犯罪分子陈思源一起，承担全部法律责任。”

黑山市中级人民法院认为，案情复杂，且很多证据不充分，双方存在根本分岐，最后建议先进行庭外调解。如果双方无法调解，择日再进行庭审。

最后，伍钢副局长气愤地说道：“法院也是乱谈情的。我们的钱存在银行里，因为银行工作人员玩忽职守，不认真审查印鉴，给犯罪分子可乘之机。这是犯罪分子成功诈骗的关键因素。如果银行工作人员认真履行了职守，就不存在我们的资金被犯罪分子骗走的情况。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嘛，法院却还认为什么证据不充分，建议搞什么庭外调解。”

赵焱主任也有些气愤地说道：“现在真的太黑了，这是明显的地方保护主义嘛。树大明他们与犯罪分子接触，与银行工作人员玩忽职守，这完全是两回事，怎么能混为一谈呢？我们的钱存在银行，是银行的合法客户，银行有保护客户资金安全的义务。现在他们没有尽到义务，给我们造成了损失，银行就应该负责全额赔偿！”

“杨处长，你是学法律的。对于法院这样处理，你有什么看法？”赵一局长听了伍钢副局长和赵焱主任的意见后，没有立即决定什么，而是亲自向杨山处长询问道。在座的人员中，杨山处长的资历最浅，所以他没有争着发表自己的意见。但他是学法律的，现在涉及到法律事务，他应该最有发言权。因此，赵一局长很尊重他，主动向他询问起来。

杨山处长知道赵一局长会亲自询问自己，因此他边听边认真的思考。现在见到赵一局长询问自己了，他不慌不忙地说道：“法律是讲究证据的，一切以证据说话。在法律面前，没有感情，没有事实，没有真相，没有道理，唯一的只有证据。”

说到这里，杨山处长暂时停顿了一下。他知道，在领导面前，什么时候应该快速说，什么时候要暂时停顿一下，这样才会得到最佳效果。从法律的角度解释证据的重要性后，杨山处长继续说道：“我分析了一下，我们与建行黑山分行的案子，有四大被动，要值得我们高度重视。”

“第一，我们与犯罪分子有接触。不管是在开设账户前，还是在资金被转走后，树大明、方建军、方丽红他们都与思源爱国农产品深加工有限责任公司陈思源总经理有接触；第二，我们从犯罪分子手上得到了好处，也就是树大明从陈思源他们那里二十万元的高额利息。”

“第三，自始至终，我们没有与银行进行官方接触，而是与史江生副行长个人接触。而史江生副行长也介入到了案情中，是犯罪分子之一。现在，他已被银行内部双开；第四，我有一个解释不清楚的地方，那就是三月份发现资金不在账上了，但却到十月份才报案，这对我们非常不利。”

杨山处长最后分析着说道：“虽说大家都知道，银行工作人员没有认真履行印鉴识别义务，是犯罪分子陈思源得手的决定性因素。而且这四个因素，事实上与犯罪分子成功行骗也没有因果关系。但现在问题是，这四个因素都有明确的事实证据，而我们对银行工作人员没有认真履行识别职责，仅仅只是一种分析推理，这对我们是非常不利的。“

最后，杨山处长建议道：“我们要防止银行混淆是非，以这四个问题反诉我们。事实上黑山建行也就是以这四个理由，向法院提起申诉，说我们与犯罪分子陈思源勾结，合伙诈骗银行国有资金。因此，我建议我们在起诉建行黑山分行时，应该全力做好这四方面的应对工作。不然，

那五百万元资金，最后能回来多少，现在还真的说不定。”

赵一局长听了大家的发言后，认真思考了一番，最后说道：“我们的目的就是要将那五百万元收回来，尽可能将经济损失全部挽回。现在陈思源已经被判刑坐牢了，我们再怎么起诉他也没有实际意义了。因此，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建行黑山分行。”

“现在，我讲三点意见。第一，我们只起诉建行黑山分行。建行黑山分行是我们唯一的被告；第二，杨山处长说的这四点，与案件没有因果关系，但我们也要高度重视，要有应对措施；第三，与建行打官司的事，还是由伍钢副局长负责，杨山、董昕配合。至于监察室赵焱主任那里，重点就放在树大明等当事人身上，对案件材料进行全面整理，该补充的就补充，该完善的就完善。”

（祝各位读者中秋快乐！）

第八章 知情不报

却说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发生那二起”涉嫌违纪”事件后，江南局党组立即启动应急方案，采取了二方面的措施进行应急处理。一方面是动用一切力量，想尽一切办法，尽可能挽回经济损失；另一方面是对树大明等“当事人”进行内部临时处理，稳定全局干部职工特别是离退休人员的情绪，将负面影响降到最小。

在案件没有最后结果时，对当事人进行内部临时处理，这是一种特殊的人事管理制度。具体做法就是案情发生后致最后处理前，将当事人调离原来的工作岗位，换到其他合适的岗位上去，从事一些具体的事务性的工作。正常情况下，是由上级岗位往下级岗位调，或重要岗位往不重要岗位调。它实质上是一种对当事人的临时劳动改造措施，让当事人进行自我反省。

在此期间，如果你有什么思想需要向组织汇报，有什么问题需要向组织交待，有什么心迹需要向领导表白，你都可以在此期间进行。这实质上是给当事人一个反省的时间。在组织上没有最后处理你时，如果你在这个时期把握得好，对以后组织上对自己的处理有很大的帮助。

话说那二起”涉嫌违纪”事件发生后，树大明、方建军、方丽红三人立即被宣布停止一切职务，然后就是配合公安机关、检察院、人民法院，以及江南局案件调查小组，被询问，被审查，最后是上庭作证。几个月后，侦破工作暂告结束，树大明被调到白水局正气大厅打杂，方建军被调到黑山局金蛇办事处打杂。而方丽红则停止会计工作后，继续留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办公室，配合龚仲做一些事务性工作。

而龚仲这个所谓的当事人之一，自从上次被叫到八楼会议室，被赵一局长亲自询问，以及黑山公安局办案人员电话威胁未果后，司法部门和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就再也没有为案件的事找过龚仲了。龚仲还是继续担任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办公室主任职务，还是一如既往的工作。董昕副主任给他安排的工作越来越多，不久还被再次安排负责物业公司的财务管理工作。

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随着司法机关的介入，那二起“涉嫌违纪”事件很多不为人知真相，逐渐暴露在人们的面前。特别是黑山司法机关不停地找树大明、方建军、方丽红等当事人进行询问、审查、上庭作证，就连出纳敬菲也曾上庭作证，但其中却没有龚仲的身影。对于这种奇怪的现象，江南局的干部职工以及离退休人员，私下的议论声也就慢慢地大了起来。

有人疑惑地问道：“这案子不是树大明等四个人一起搞的吗？为什么司法机关只审查树大明等三人，却不审查龚仲？”

有人微微一笑，解惑似地回答道：“你不知道呢，龚仲是被树大明、方建军、方丽红等人冤枉的，他根本就没有参与，司法机关当然不会找他。”

有人再疑惑地问道：“局党组不是公布龚仲是四个当事人之一吗？难道局党组还会冤枉他龚仲？”有人偷偷地往四周看了一下，将声音再降低八度，在那人的耳边悄悄解惑道：“你不知道呢，当时树大明等人异口同声地说是他们四个人一起搞的，龚仲毕竟只有一张嘴，怎么说得过他们三人？！”

有知道内情的人对这种解释嗤之以鼻，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你说的只是表面现象。我了解到的真实情况是，当时调查小组是伍钢副局长负责的。而他与树大明是私交深厚的好朋友，他们有几十年的感情，当然维护树大明，按树大明三人的说法，将那案子说成是四个人一起搞的。”

有人思考了一下，又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你说的这情况我也知道，但赵一局长那样精明的人，难道就没有自己的判断？再说，这案子的事，参加了就参加了，没有参加就没有参加，这是要有真凭实据的，不是象一说句话那样简单哟！”有了解赵一局长的人回答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赵一局长把自己的政治生命看得比自己的个人生命还重，现在树大明等人搞出这样的事来，只要是与案子沾上边的人都会被严厉处罚的。”

又有人提出了疑惑：“那为什么树大明、方建军、方丽红三人被撤职了，怎么龚仲还是继续任办公室主任？这不是明显的不公平嘛！”对于这种疑问，又有人进行了解释：“这很正常嘛！公布四个人一起搞的，是在案情暴露后不久；处理他们当事人，是在司法机关介入，并且已经有基本结果以后。”

对于这些议论，有明哲保身漠不关心的人提醒道：“是三个人还是四个人搞的，关你们什么事？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还是少议论这些是非，做好自己的事，睡好自己的觉，玩好自己的牌就行了。”在机关里，是最忌讳议论一些单位上敏感性事件的，就如大家都知道的事，上面却被一张薄薄的纸遮盖着，但大家都能接受一样。

当黑山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传来后，在江南局里，这案子是“四个人”一起搞的那种说法慢慢变淡了，最后彻底破产了。但龚仲的处境并没有任何改变，他的心理压力也更大。因另外一种新的不利于龚仲的说法，又慢慢从局党组那里传了出来，另一个“莫须有”的帽子又牢牢地扣在了龚仲的头上。那就是龚仲虽说没有参与，但他“知情不报”。

有人振振有词地说：“龚仲虽说没有参与，但他的责任比树大明、方建军、方丽红他们三个参与者不得小。”旁边有好事者配合地问道：“这是为什么？”那人以自己独到的见解说道：“你们想想，如果当时树大明问龚仲那个所谓的好机会有没有风险时，龚仲提出自己的反对意见后，及时报告局党组，树大明等人就不会上当受骗了，那五百万元资金就不会转到黑山去了，正气物业公司就不会面临这样巨大的经济损失了。”

旁边的人听了以后，有些恍然大悟地说道：“你说的是有道理。”另一个也支持这种观点，好象发现新大陆式地说道：“你们这样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五月份，龚仲与方建军、方丽红曾一起去了黑山，当时明明知道资金已不在物业公司的账户上，但他却没有报告。你们想想，如果他报告了，我们现在也就没有这样被动了，与建行黑山分行的官司就没有这样被动了。”

最后形成了共同的意见：“龚仲虽说没有参与，也曾提出过反对意见，但他没有报告局党组，才让树大明等人搞出这样的事出来，使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面临这样巨大的经济损失。如果龚仲及时报告了，哪怕就是向财务处透露一点信息，树大明等人就不会搞出这样的案子出来。因此，龚仲虽说不是参与者，但却是知情不报者。他与树大明等三人，应该承担同等的责任。”

就这样，龚仲在不知不觉中，“参与者”的身份被莫明其妙地取消了，但又莫明其妙地变成了“知情不报者”。角色虽说转换了，但扣在他头上的那个“屎盆子”却越扣越牢。对此，马建设处长说道：“你怕得罪树大明，那就会得罪局党组。”

对于这样的说法，龚仲却是欲哭无泪，无可奈何。但他没有作任何申辩，他觉得现在不是申辩的时候。再说局领导也没有找他谈话，正式明确他应承担什么责任。龚仲认为，组织上正式处理他个人问题时，应该还会进行告知，给他正式申辩的机会。

当然，江南局也有很多干部职工对此有不同的看法，认为这事与龚仲没有任何关系。树大明将那个所谓的“好机会”咨询龚仲有没有风险时，龚仲提出了其中存在的风险，也提出了自己明确的反对意见。而且，树大明咨询时并没有明确地说他会做，只是说有个“好机会”。龚仲又怎么能凭此向赵一局长报告：“报告赵局长，树大明有一个想法！”

当然，如果龚仲将树大明的这个想法报告了赵一局长，这事可能是办不成了，物业公司也没有什么损失了。但当局党组询问树大明时，他会怎么回答呢？他会承认自己确实有这样一个想法吗？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局党组总不能仅凭龚仲报告说的一个什么想法而责问树大明吧？

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其中的危害性已经明明白白地摆在了干部职工的面前，那些站在岸上不腰痛的人，就用这样莫须有的罪名指责龚仲。当然也有实事求是的同志说，这是龚仲的命苦。当树大明问他能不能做时，他命中就注定了有这一劫。如果报告了，全局上下的人看到龚仲，只怕都会往一边躲，因为龚仲是一个捕风捉影打小报告的小人。

这事发生后，江南正气管理局发生了严重的信用危机。全局上下，都是你防着我，我防着你，相互之间感觉不到内心深处那种亲密无间、彼此信任的情感了，办任何事时都是谨小慎微，生怕一不小心上了什么当，谁知道谁内心怎么想的啊。

难怪古人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江南正气管理局这种相互防范的心理，龚仲这个“参与者”转换为“知情不报者”，再一次验证了咱们老祖宗的伟大与英明。

（今天是2013年中秋佳节，祝广大读者朋友节日快乐！家庭幸福！万事如意！）

第九章 清纯丫头

只是龚仲没有意识到的是，要是当时案情暴露时，龚仲听从他兄长及其律师姨夫的建议，坚决抵制写所谓的汇报材料。明确表示：“树大明等人搞出来的事情，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凭什么要我写汇报材料？”而不是象龚仲自己所谓的大局观，盲目地相信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事情的发展可能是另外一种局面。

现在事实已经证明，龚仲当时的想法是何等的天真！他认为只要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实事求是地写出来，相信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会从事实真相中判断自己是否参与了？是否应当承担责任？应该承担什么责任？现在的情况可能又是另外一种局面。但生活中没有如果，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这样想没有任何意义。这是案情暴露后，龚仲犯下的第一次不可饶恕的错误。

从某种意义上说，龚仲是一个愚蠢的人。他没有吸取第一次错误的教训，坚决抵制以“参与者”的身份写所谓的汇报材料，造成了后来这种被动局面。现在他又在不知不觉中犯下了第二个不可饶恕的错误，那就是案情发生后，龚仲没有找任何人申诉过。他错误地认为现在不是申诉的时候，不应该为了个人的问题，而去干扰局党组全心全意打官司工作。龚仲天真地认为，相信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会公正的对待自己。

龚仲犯下的错误，树大明、方建军、方丽红这些真正的当事人却不会犯。就在龚仲盲目相信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会查明真相，正确处理自己个人问题的时候，树大明、方建军、方丽红三人，也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动用一切关系，想尽一切办法，采取各种措施，为自己开脱，减轻自己的责任，争取组织上的宽大处理。

却说方丽红这个女人，这个外表娇艳的女人，在案件发生后，立即利用各种关系，特别是她公爹劳动厅副厅长的关系，找了局里不少领导，争取将她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大限度地减轻她的责任。另一方面，她在每一位局党组成员面前，哭哭涕涕，充分利用上天恩赐给她的财富，争得领导的同情、理解、原谅。

“我只是一个二十多的小姑娘，年轻不懂事，没有任何社会经验，只知道服从领导的安排，什么也不懂，领导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只是一个会计人员，只是一个最底层的财务人员，他们三人都是我的领导，树大明主任是我的领导，方建军总经理是我的领导，龚仲主任也是我的领导。我所有的工作都是他们安排的，我所有工作都向他们汇报了的。”

“树大明主任是财务方面的专家，是我们江南局的老财务处长，是我们财务人员的老领导，他平时是说一不二的，他要我去哪我就去哪，要我填写什么单子我就填写什么单子，他要我我哪知道其中有什么问题嘛！”

“我恨死树大明他们了，我有一个幸福的家，有一个爱我的老公，有一个乖巧的女儿，我又不缺钱用。现在莫明其妙搞成这样，我恨死树大明他们了！呜呜呜呜……”

当然，仅凭这些，还不能解决她的问题，还不能免除她的责任。她毕竟是正气物业公司财务管理负责人，也是公司的会计人员，她的工作职责就是管理公司的财务。公司财务上发生了问题，不管从哪方面说，她都有不可推脱的责任。更何况，她不但是积极的支持者，也是自始至终的参与者，更是一位工作职责范围内的失职者。

但发生戏剧化性变化的是，她的努力，她的泪水，她的娇艳，终于打动了主管财务工作的副局长洪继宗。洪继宗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是从京都局交流过来的干部。龚仲知道，交流干部最大的困难，就是长年工作在外，远离老婆孩子，不能给予家庭应有的关照与呵护，更要克服身体上心理上的空虚，还有外界五光十色的诱惑。

没有经历过这种生活的人，是无法体会到其中的艰难的。龚仲在这方面深有体会。当年，他刚刚从白水局调到江南局时，就曾被几位老同学请入娱乐场所。那些娱乐场所，实质上是一些带有不同目的，寻求不同目的的场所。说白了，就是一些变相的色情场所。在那样的场所里，如果自己把握不好，就很容易迷失自己，就很容易入乡随俗，做出一些伤害家庭的事情出来。

后来，龚仲掌握一条基本原则，那就是再也不去那些所谓的娱乐场所，给自己考验自己意志力的机会。于是龚仲就上网打发时间，看小说玩游戏。但让他想不到的时，自己又差点因为鸟儿而陷入另一个精彩的网络世界。幸好在关键时刻，龚仲以无比坚强的意志力，加上对家庭的高度责任感，终于在最后时刻悬崖勒马，没有做出伤害家庭的事情出来。

因此，诱惑是无处不在的，诱惑是精彩无比的。在这充分诱惑的精彩世界里，怎么样才能很好地把握自己，尊重自己，尊重他人，尊重家庭，关键还是要靠自律、自尊、自重、自严、自爱，一切以家庭为重，一切以责任为重，不要为了自己一时的身心需要，做出伤害家庭的事情出来。

此时江南正气管理局五位党组成员中，有三位是交流干部，即纪检组长丛小玲、主管财务的副局长洪继宗、主管业务的副局长朱水流。党组书记赵一局长，也曾有过交流的经验，因此很体贴这三位交流干部，在生活上工作尽量关照他们，不管是八小时之内，还是八小时之外，赵一局长对这三位副手，都特别关照，管理上也相对宽松。

而作为长期工作在外，生活工作在这些特殊关照的环境下，远离家庭的温暖，也就是失去了家庭的监督，很多事情就全部靠自己个人的自觉了。在这样特殊的环境下，没有家庭的监督，组织上相对而言管理也宽松了，外面丰富多彩的世界诱惑也大了，能不能很好地保护自己，确保不伤害家庭的一切，就只能靠自己个人的自觉与自律了。

洪继宗副局长是一位四十来岁，从京都总局下来锻炼，刚刚提拔不久的副厅级领导干部。由于他来自于京都，江南局的其他局党组成员，包括党组书记赵一局长，都非常尊重他。下面的处长们，也各尽所能，满足他的一切需要。从某种意义上说，只要他有想法，下面就有人千方百计的满足他。就是他没有想法，下面的某些人也会想法让他有想法。

一时之间，洪继宗这位年轻的副厅级领导干部，在江南局成了说话能算得上数的少数领导干部之一。在江南局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他的人前人后，不时跟随着怀着各种各样目的人。他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投其所好，逢迎拍马，阿谀奉迎，无所不用其极。其中，就有方丽红的身影。

方丽红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女人，是一位风韵犹存的女人，更是一位开放的女人。她身材娇艳，该挺的地方挺，该翘的地方翘，该细的地方细，该柔的地方柔。在她有些偏黑的皮肤下，更加显得健美艳丽。在这样的女人面前，只要是男人，只要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没有不动心的。

当然，动心与行动是两回事，是两种本质完全不同的事。动心是动心，行动是行动；动心是正常的，行动是不正常的；动心只是一种本能反应，就好象你在一幅美丽的风景面前产生的欣赏之情；而行动呢，则是一种欲望的实施，是一种以占有为目的冲动，是一种实实在在的行动。

在方丽红这样的女人面前，如果她主动向你进攻，只要你是男人，就是百炼精钢也会成绕指柔，何况是洪继宗这个长期生活在外，长期处于身心饥饿状况，而身体和心理又非常健康的正常男人呢？

不正常事情背后，必然有不正常的故事。

于是，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内，大家又听到了另外一种新的传说，那就是那二起“涉嫌违纪”事件，不仅龚仲没有参与，就是方丽红也没有参与。而真正的参与人只有树大明和方建军二人。

方丽红虽说是会计，虽说全面负责物业公司的财务管理，虽说全过程参与了，但她毕竟只是一个一般的办事人员，只是一个还不懂事的二十多岁的单纯小姑娘。她前面有三位领导，她的直接领导是办公室主任龚仲，上一层领导是公司总经理方建军，再上一层领导是中心主任树大明。她所做的任何事都向这些领导报告了，所做的任何事都是这些领导安排她做的，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这些领导强迫的。她实质上受尽了无数的委屈，她是真正的受害者。

不久，在洪继宗副局长的提议下，在洪继宗副局长的努力下，在洪继宗副局长的坚持下，方丽红以那二起“涉嫌违纪”事件当事人的身份，在还没有得到最后处理的情况下，她奇迹般地从江南正气管理局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这个下属的事业单位，调到了江南正气管理局财务处这个主管江南局全系统财务工作的行政主管机关。

于是，方丽红摇身一变，就从事业单位调到了局机关，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一般的办事员成了财务处这个要害部门的管理人员。她随时可以上级主管部门的身份，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检查工作，不仅龚仲这个办公室主任要配合她工作，就是董昕副主任也要对她恭恭敬敬。

于是，方丽红一反那二起“涉嫌违纪”事件后的颓废，恢复了往日的娇艳与活泼，讲话的声音又变大了，说话做事就如没有出事前一样，甚至更加放肆了，不但财务处长马建设不敢轻易得罪她，就是她的直接领导张晗瑛调研员有时也不得不让她一步。

第十章 慷公之慨

有人说，在机关里工作，成功的一半是能力，一半是马屁。这也就是说，一个人想取得成功，必须很好地把握二个方面。一方面是要努力工作，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把工作做好；另一方面就是要学会做人，学会看势，准确把握领导的心理，做领导高兴的事，说领导开心的话。

要知道，不管是哪个人，不管是多大的官，只要是人都喜欢听好话。就如人们都喜欢看美丽的风景，女人都喜欢穿漂亮的衣服，男人都喜欢欣赏美女一样。没有哪个领导喜欢一个处处与自己作对的人，除非他心理不正常，除非他是一个自虐狂，除非他有心理疾病。

拍马屁既然这样重要，因此大家都想拍马屁，但要真正拍好马屁却并不容易。生活中有很多人，为什么有的人拍得好，有的人却让领导讨厌呢？其根本原因就是有些人不会拍马屁，而是拍在马蹄上了。那些炉火纯青，在官场上久经考验的人们，他们拍起马屁来，拍得领导开心，拍得领导喜欢，拍得领导不知不觉中。

有人说，我们的民族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之一，历来以勤劳、勇敢、智慧、善良著称于世。我们的智慧，在世界上也是无与伦比的。然而，让人遗憾的是，现在我们很多人，却将这些优良的传统丢弃了。他们很多人不是将自己的聪明智慧用在工作上，用在奋发图强上，而是用在逢迎拍马和窝里斗上。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劣根，加上虚荣之心人皆有之，于是在领导的身边就有了那么一批人，整天围着领导身边转，他们的主要精力不是用在工作上，而是全心全意地观察领导，了解领导，感知领导。领导想什么，需要什么，他们只要知道了，就会不惜一切去满足。很多领导在不知不觉间被拖下马，在不知不觉间被同化，在不知不觉间成了睁眼瞎。他们听到的，看到的，甚至了解到的往往不是事情的真相。

现在机关里有一种奇怪的理象，那就是领导的身边围着一群马屁精，马屁精后面跟着一群扎扎实实做工作的人。领导的眼里永远只有那些马屁精，永远看不到那些马屁精后面扎扎实实做工作的人。这样一来，好处是那些马屁精得了，亏是那群扎扎实实做工作的人吃了。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些工作忙的人，走到哪忙到哪，永远有做不完的事一样的根本原因。

所以说，作为领导干部，特别高级领导干部，如果只知道遵守国家的法律法规，严格要求自己，这是远远不够的。我们的祖先曾多次说过，亲君子，远小人；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其道理就在此。我们不得不便服我们伟大的祖先们，几千前说的话到现在还是真理，还是放之世界皆准，世界上又有哪个民族能做到如此？

感受到了半年多来的成功，董昕副主任陶醉极了。现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各项工作已走上正轨，那案子的负面影响也越来越小，职工的积极性越来越高。董昕副主任在感受成功的快乐时，内心不禁有点庆幸自己听了赵一局长的话，在工作中特别是财务管理方面多征求了龚仲的意见。

董昕副主任知道，他的很多运作特别是在财务管理方面、职工福利方面都是龚仲给他策划的。龚仲在财务管理方面，确实是一个行家里手。董昕不禁为树大明所犯的错而感叹，要是当时树大明也如他一样，尊重龚仲，听取龚仲的建议，他树大明就不会犯错误了，当然也就没有他董昕的今天了。

董昕副主任非常明白，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有三个关键部门，一个是车辆管理科，一个是食堂供应管理科，还有一个是物业公司。如果将这三个部门管理好了，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工作就做好了。当然，这三个部门也是用钱部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预算的大部分都由这三个部门实施。因此，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利益，都有自己的活路，一定要严格控制好这三个部门。

幸好，这三个部门的科长都是自己信任的人，他们工作努力，责任心强，工作上做得有声有色。更让董昕副主任满意的是，这三个部门的科长都很听自己的话，从没有对自己提过反对意见。只要是自己安排的事，不管是什么事，他们都会按要求做好，都会做得让自己满意。如果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每位干部职工，都象这三个科长一样，那他就没有什么担忧的了。

想到这里，董昕副主任不禁又有点讨厌龚仲。龚仲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太古板了，特别是在财务管理方面，有时为了一些开支问这问那的，让人感觉不舒服。董昕副主任认为，龚仲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不是自己的事就不要去瞎掺和嘛。作为下属，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领导做的事难道还要向你解释吗？想起这些问题，董昕不禁在感激之余，又有点反感龚仲了。工作中又有哪个领导喜欢自己手下拆自己的台？

而此时的龚仲，正在为一笔支出为难。物业公司综合部经理曹婷婷，拿着一笔捌仟多元的劳务费报销单据，请龚仲签字。龚仲仔细地看了一下，感觉有点奇怪，这笔费用没有合同，要求支付现金，劳务内容也不清楚，而且是在税务窗口开的临时发票，款到底支付给谁也说不清。

龚仲感觉到其中有问题，委婉地说道：“婷婷，你先放在这里，我审好后给你送去。”曹婷婷是一位近三十的美丽女人，嘴巴很甜，为人也很乖巧，很得中心干部职工的喜欢。听到龚仲这样说，她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她没有表露出一点点不满，而是甜甜地笑了一下，说道：“好的！龚主任，你审好了告诉我就行了，怎么能让领导亲自跑路呢？”

作为一个财务管理人员，在审核每笔费用时，一般都要知道每笔支出的真实情况，把这笔费用的来龙去脉搞得清清楚楚。这也就是财务检查时，有什么疑问首先就是找财务管理人员询问；如果需要进一步说明情况，才会找经办人员。也就是说，财务管理人员应该对单位上的每笔支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并不是简单签名而已。

曹婷婷三十来岁，在物业公司任综合部经理。她外表为人单纯，工作扎实，人很勤快，嘴也很甜，大家都比较喜欢她。见到龚仲询问这笔劳务费情况，她悄悄地告诉龚仲道：“这是给局领导家搞卫生的费用。”“给局领导家搞卫生的费用？怎么这样多，搞一次卫生应该也就几佰元嘛。”龚仲感觉不理解，仔细地问起了详细情况。

原来，年初董昕副主任在物业公司指导工作时，对马志兵副总经理指示说：“我们应该将后勤服务工作做精，做细，要让局领导满意。比如现在局领导工作很忙，没有时间搞家里的卫生，我们就应当为领导分忧解难，帮领导把家里的卫生搞好，让领导有更多的时间精力考虑工作上的事。”

根据董昕副主任的指示，从今年元月份开始，物业公司就聘请专业保清人员，每周上门给局领导家里搞一次卫生。曹婷婷最后解释道：“龚主任，这是最近一个月的卫生费。”龚仲计算了一下，江南局在职厅局级干部，包括领导职务和非领导职务一共有十名，每周搞一次卫生，每户每次200元，一年下来近十万元的费用。

十万元的费用，对物业公司来说也不是小数目。这笔费用没有安排预算，应该属于预算外支出，再说这笔费用是否由单位承担也值得考虑。龚仲知道情况后，也不好说什么，这可是非常敏感的问题，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科长能议论的。龚仲决定暂时放置一下，把情况了解得更清楚再说。

曹婷婷离开后，龚仲拿着这份费用报销单据，来到了财务处张晗瑛副处长办公室。张晗瑛改为调研员后，还是负责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及正气物业公司会计核算工作，一些特殊的费用开支必须经她审核同意后，出纳才能最后付款。龚仲感觉到可以与她私下沟通一下，看看她的意见是什么。

张副处长听了龚仲的说明后，接过报销单据仔细地看了一下，她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局领导虽说没有同意报销这笔费用，但他们接受了董昕安排的清洁卫生工作，实质上就是默许了这种行为。但对于董昕的这种做法，张晗瑛还是有意见的。毕竟她主管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财务工作，现在情是董昕的，了难的事要她负责，她当然没有这样笨。

经过反复思考，全面平衡后，张副处长这样对龚仲说道：“这是你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自己作主办的，没有与财务处沟通商量，财务处不管这笔费用，预算上不予安排，这笔经费你们自己解决。”最后，张晗瑛没有在报销单据上签名。按规定，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一些非正常性支出、特殊支出等，都需要她签字后才能报销的。

龚仲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也没有其他好的办法，张晗瑛副处长的态度很明朗，处理方式也很正确。看来要想财务处在预算中考虑这笔费用是不可能的了，但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没有这笔预算，作为负责财务管理工作的他就要考虑这笔资金怎么来，物业公司是否有承受能力。龚仲考虑再三，决定去与董昕副主任沟通一下，考虑一下这笔费用怎么弥补。

董昕副主任知道龚仲的来意后，龚仲明显地感觉到了他的眉头绉了一下，他知道这是一个人不高兴的面目表情之一。“这笔费用是中心领导集体决定的，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后勤服务工作的正常支出，没有预算没关系，该支出的还是要支出的。”董昕副主任没有多说什么，很明确很坚定地对龚仲说道。

龚仲从董昕副主任的话里，明显地感觉到了他不高兴。龚仲没有再说什么，直接离开董昕副主任的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龚仲直接在那报账单据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打电话告诉曹婷婷道：“这笔费用我已审签了，请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第十一章 有偿服务（1）

一般情况下，不惜以损害单位的利益为代价，来满足自己上级个人私利的人，他本人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严守纪律的人。从某种意义来说，他本人也希望自己的下属，也象自己对待局领导一样对待自己。董昕副主任在给局领导提供精细化服务的同时，也在开始思考着怎样利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现有资源，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

董昕副主任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之前，他对中心的发展，特别是正气物业公司业务发展情况，作了大量的调查研究。他知道哪里有文章可做，哪里可得到好处，应该怎么开展工作。董昕副主任与树大明主任一样，其实在经济利益上都是很贪的人，只是他比树大明聪明些。董昕聪明就聪明在，他知道细水长流的道理；而树大明蠢就蠢在，他想一口吃成一个胖子。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社会上任何现象，都有其存在的土壤。董昕在利用集体的资源，为局领导提供精细化服务，而得到局领导欣赏的同时，他自己也在享受着，自己下属给他提供的精细化服务。现在的人都是很聪明的，他们明白，怎么做对自己有利，怎么做能得到领导的肯定。所以说，一个单位的风气怎么样，关键还是看领导的。当然，也有很多人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的为人处世方式。

由于董昕副主任的努力，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终于又同意正气物业公司对外开展业务活动，主要是承接一些小型工程项目，提供有偿服务，提供花卉租摆业务。但为了不影响正常的后勤服务工作，防止出现内部分配不公平，搞小集团利益，赵一局长在同意启动对外业务时，提出了三点指示，作为开展此项工作的纪律执行。

“一、在开展对外业务时，必须确保内部后勤服务工作质量，不能因为此项工作影响内部后勤保障服务；二、要加强管理，正确处理好集体与个人的利益，确保单位得大头，个人得小头。同时注意内部平衡，不能搞小集团利益；三、所有收益分配方案，必须报局领导批准后再执行，防止发生以前类似损公肥私行为。”

应该说，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是非常开明的，在管理上也是非常人性化的。他们明白“水清则无鱼”的道理，在享受董昕副主任“精细化”服务的同时，并没有忘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干部职工的利益。同意他们承接一些对外工程，开展有偿服务，然后按利润的一定比率提成，尽可能解决中心干部职工福利，在不违反制度规定的前提下让他们得到实惠。

这本来是件好事，但是因管理方面的原因，最后好事变坏事了。龚仲清楚地记得，当时禁止物业公司对外开展业务活动，一心一意搞内部服务，主要有二个原因，一是收益处理不平衡，影响了部分职工的积极性；二是成本核算问题，为滋生腐败提供了方便。

为此，主管财务工作的副局长洪继宗，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职工大会上，就加强财务管理，规范有偿服务提成，严格工程成本核算时，曾以质问的语气说道：“同志们，工程成本的核算问题，为什么老是整改不了？你们不要以为自己比别人聪明些，别人比你们蠢些。局党组没有明说，只是给你们面子，给你们一个改正的机会。”

当时在对外工程核算上，主要是采取上交利润的方式进行。具体的做法就是，管理人员以借支方式，从财务上将资金提出，由工程管理人员直接支付工程成本费用；工程完工后，由工程管理人员，到税务窗口开临时发票，与建设单位直接结算，款项不入单位账，而是以现金或转账方式，由工程管理人员收取；工程管理人员以结算回的工程款还清借款，再上交一定的利润；最后根据上交收入，按规定的比率进行提成，提成奖励则在小范围内处理。

这样操作方式的问题在于，工程的成本收入利润，全部在单位失控的情况下进行。上交多少利润，到底有多少利润，单位财务不知道。收入、成本、利润缺乏监督，不仅为产生腐败提供了方便，也影响了内部团结，影响了正常工作的积极性。在屡教不改的情况下，当时的局党组才作出了禁止物业公司对外开展服务的决定。洪继宗副局长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不点名地批评了当时的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班子与工程管理人员。

现在，正气物业公司对外开展业务工作，终于在董昕副主任的努力下又重新启动了。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为中心全体干部职工争取到了一条增加福利的渠道。“同志们，这是局党组对我们中心全体干部职工的关心。我们一定要努力工作，不要辜负局领导的关心与爱护，把内部服务工作搞好。这里我要强调的是，不能因开展外部工作影响内部服务工作。这是局党组的要求，也是开展这项工作的前提条件。”

当董昕副主任，在中心全体干部职工大会上，宣布这个消息时，会场上气氛一时之间活跃了起来。其中的好处，大家是心知肚明。在这方面的操作上，中心的干部职工，特别是马志兵等从事工程管理人员，是深有体会的。接着，董昕副主任就如何开展此项工作，进行了具体布置安排。

根据董昕副主任的安排，龚仲负责草拟了《正气物业公司有偿服务管理办法》。根据这个办法，对外服务收入、支出、利润，全部纳入公司财务管理；同时规定的利润的提成范围、基数、比率，以及提成分配问题。确保了局党组提出的单位得大头，个人得小头要求；既考虑中心全体干部职工的综合平衡，又兼顾了具体施工人员的积极性等问题。

应该说，对于物业公司有偿服务管理问题，局党组的指示是明确的，也是正确的；公司的管理规定是明确的，也是合理的。但俗话说得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后来，在有偿服务管理问题上，因董昕副主任的支持，因更多的考虑小范围的利益，这个方案没有得到落实，重复地出现了以前发生的问题。为此，龚仲与董昕又不可避免地发生了矛盾。

在成本管理上，以物业公司副总经理马志兵为首的工程服务人员，在董昕的支持下，提出了核定利润率的管理办法。就是收入、成本、利润全部入账，但按核定利润率上交利润，成本费用单位不要管，由他们自己掌握，自己搞发票报销。而龚仲却提出反对意见，主张收入、成本、利润，全部按实际发生情况入账，全部处于单位财务的控制之中，特别是工程的成本费用，财务要加强审核。

马志兵副总经理气愤地说道：“龚主任，你的这种观点，实质上就是不放心我们。古人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都象你这样想，我们就老老实实在家做好服务就行了，还开展什么对外业务？我也不在乎这点小钱，大家在家一起捆死算了。”

龚仲解释道：“马总，这只是财务制度规定问题，是手续问题，并不涉及什么信任不信任问题，你真的想多了。”

双方争执不下，最后只得请董昕副主任拍板。董昕听了马志兵与龚仲的不同意见后，思考了一下说道：“龚仲没有错，他想的是财务制度，是财务手续问题；马总也没有错，他考虑的是大家的积极性，是工作的方便。”

董昕副主任接着说道：“龚主任，马总，对外开展小型工程业务，是经局党组批准了的，是我们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这项工作的重新开展，是局党组对我们中心干部职工的关爱，我们一定要好好珍惜，好好运作，把这项工作做好，不辜负局领导的关心。”

“在开展这项工作时，我们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有矛盾就要好好沟通，千万不要意气用事。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如果我们不注意，将好事办成坏事了，那不但辜负了局党组的关爱，也对不起中心全体干部职工。这项工作的重新启动，说白了就是为了职工福利。因此，我们在运作过程中，要为了这个中心转，要人性化点，不要太死板。”

董昕副主任停顿了一下，最后决定道：“我看就这样吧。对外有偿服务收入、支出、利润，严格按财务制度规定全部入账，由单位财务进行严格控制，不允许象以前一样在账外循环。这是局党组的要求，也是财务制度的规定。违反制度规定的事，我们任何人都不能做，以前的教训一定要记得。”

“但财务在具体监督过程中，也要灵活一点，不要那么死板。毕竟是为了职工福利，如果太死板了会影响大家的积极性。我觉得只要工程的利润率不低于我们规定的标准就行，这是一条原则性规定。其他问题都是小问题，财务重点应放在手续是否齐全，票据是否合法，其他问题就不要过分追究了。”

就这样，在董昕副主任的支持下，对外工程财务管理，就全部按照马志兵副总经理的思路，以就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曾执行了十多年，但在江南局引起巨大风波，最后被局党组指令暂停，表面上是收入、支出、利润全部入单位财务账，严格处于公司财务控制之下。但实质上又回到了“解放前”，单位财务不能对工程的成本费用进行审计。也就是说，只要在规定的利润率范围内，马志兵等人报多少成本费用，报什么费用，财务上都没有权力过问。

这样一来，对外承接的小型工程项目利润率的制订就显得非常重要了。不但关系到个人与集体的利益问题，也关系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内部对内服务与对外服务平衡问题，更关系到以马志兵为首的工程管理人员私人利益问题。

第十二章 有偿服务（2）

当龚仲的背影随着他离开办公室，并随手关门而消失的那一瞬间，董昕副主任与马志兵副总经理都轻轻地摇了一下头，脸上露出了苦笑。董昕副主任没有等马志兵副总经理说话，主动发出了自己的内心感叹：“这个龚仲啊，什么都好，就是太死板了。”

“是啊！他开口就是什么制度规定，闭口就是什么财务手续，这不是明显不放心人嘛。好象中心只有他在执行制度规定，其他所有人都在违反制度规定似的。这是明显的心态不正常嘛，如果都象他这样，那我们什么事都做不成了，大家捆在家里困死算了。”明显地感受到了董昕副主任对自己的支持，马志兵副总经理发泄出了心里的不满，并趁机打压龚仲道。

对于龚仲，马志兵副总经理是有非常深的陈见的。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是一个用钱部门，财政的钱，局财务控制得很死，审计也非常严，在这里只能按部就班，不能做出任何小动作。唯一能搞活的就是物业公司，特别是对外承接的小型工程这块。里面的水有多深，马志兵是非常清楚的。如果运作得好，不但能为自己搞点零用钱，还能用这些钱打点一些关键领导，处理好与这些领导的关系。

但龚仲来后，以规范财务管理，打破小集团利益为由，向局党组提出了整改方案。这个被许多人遮掩了多年的“平衡”就这样被龚仲打破了，江南局党组不得不将这个问题正式摆在桌面上进行处理。最后由于涉及到各方面的利益问题，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不得不以一心一意搞好内部服务为由，忍痛暂时停止了这块业务。

这样一来，不但断掉了他们已执行了十多年的财路，手头上紧了，打牌的小钱也没有了，包里的零用钱也不够了。更让有些人失去了拍马屁的费用，一切都是龚仲惹的祸。不仅马志兵等具体经办人对龚仲有意见，就是中心及物业公司很多干部职工，还有江南局一些从中得到过好处的人，都对龚仲有看法。

现在董昕副主任来后，好不容易重新启动了这块业务，让他们又看到其中的希望。但龚仲又搞什么规范管理，想从这从那的卡住他们。马志兵越想越气愤，继续说道：“董主任，这本来是为了大家的好事，但龚主任不但不积极支持，还处处设置阻力，领导真的不能太纵容他了。”

马志兵是一个聪明的人，有自己的思维方式。董昕副主任来中心主持工作后，他立即按以往惯用的套路，很快就取得了董昕副主任的欣赏与重用。在马志兵的眼里，没有什么制度规定，没有什么单位利益，一切以满足领导的需要为前提，一切以得到领导的为最终目的。在历届机关后勤保障中心领导那里，马志兵都是最轻松，最实惠，最自由的人。

马志兵的这种为人处世方式，得到了很多人的欣赏。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曾有几届领导向局领导推荐他，想提拔他为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副主任。他也曾过五关斩六将，进入了最后环节即任前公示。但考察小组却收到了不少关于他在对外承接工作项目时，存在的一些问题的举报，而且证据确凿。最后，局党组不得不暂缓对他的提拔。

董昕副主任来中心主持工作后不久，有一次将龚仲请到办公室，特意说起了干部提拔问题。问龚仲道：“龚主任，马志兵副总经理到底怎么样？你是财务管理人员，以前在财务处时也曾多次审计过中心及物业公司，对他的为人处世应该比较了解。”

龚仲是一个很实在的人，尽管当时并没有明白董昕副主任这样询问他的真正意图，但还是根据自己的了解，实事求是地报告道：“马志兵副总经理，据我的了解，工作能力有，与领导关系不错，工作也还认真，但就是太贪财了。特别是在对外工程管理过程中，大家对他的一些做法有异议。”龚仲说得很直白，但还是有所保留，并没有说他在对外工程管理中得到了很多好处，虽说大家都知道这事。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个人为人处世怎么样，人品怎么样，并不需要真正了解这个人，只要了解他交结的朋友为人怎么样，就能知道一个大概。马志兵的这种思维方式，与董昕副主任不谋而合。他们很快就绞在一起，马志兵与以往历届领导一样，成为领导身边的人。

“要是龚仲也象马志兵这样明事理就好了！”董昕副主任听了马志兵的牢骚后，在心理感叹了一下。最后安慰他道：“马总，你说的这些情况我都清楚。但龚仲这人心眼不坏，只是太死板了，有时搞得大家不开心。你还是要多多理解，我也会找个适当机会，好好开导一下他。”

不管是什么人，当然都喜欢与自己亲近的人，特别是没有条件听自己话的人打交道。这是人的共性，也是人性的弱点。但作为一个领导，特别是单位上的一把手，却不能这样。为了工作，领导者不得不克服自己这些人性的弱点，同时与多种人打交道，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

曾花费过大量时间与精力研读过“厚黑学”的董昕副主任，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虽说他心理也不喜欢龚仲，但为了工作，为了自己的政绩，他不得不提醒一下马志兵，口头上维护一下龚仲，为龚仲说一些好话。龚仲与马志兵，都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非常关键的人物，对工作的影响都非常之大。如果搞得不好，马志兵嫉恨龚仲，不管从哪方面说，这都不是他这个一把手愿意看到的。

董昕副主任继续说道：“马总，对外开展小型工程业务活动，你不要因为龚仲的严格管理有太多的压力。龚仲说的收入、支出、利润全部入账，这是局党组的要求，我们要积极配合，多多理解，不要有抵触情绪。现在最关键的是利润率的问题，把握好了这个问题，其他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于是，董昕副主任与马志兵副总经理，为了制订出一个合适的利润率，在办公室进行了深入细致的沟通与商量。马志兵在这方面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毕竟搞这项工作已有十多年了，具体的操作方法，一些关键的环节，还有内部潜规则，都有一套轻车熟路的方案。

最后，董昕副主任说道：“马总，你回去后，立即按我们刚刚商定的意见，草拟一个内部呈批件。由我亲自拿到财务处会签后，报请局领导批准后执行。”根据这个方案，董昕他们将上交的利润率设置为百分之十。也就是说，当承接对外工程后，他们就将工程收入的百分之十作为利润上交公司，其他百分之九十就由他们控制，到时用各种费用单据冲销。而公司财务只负责审核这些成本费用单据签字是否齐全，票据是否合法，其他则不属于财务审核范畴。

很快，马志兵起草的这个内部呈批件，由董昕副主任亲自送到了财务处马建设处长手上。马建设处长看完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上交百分之十的利润是不是太低了？”董昕解释道：“局党组同意物业公司重新启动对外业务，主要是为了解决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干部职工福利问题。当然，我们启动这个项目所赚的钱，也不会全部用于中心干部职工身上，还可在一定程度上弥补部分行政经费。这个比率，是经过反复权衡，并口头请示局领导后决定的。”

董昕讲的情况，马建设处长没有任何怀疑。现在机关里办事，按规定的程序是从下到上。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却是从上到下。上面同意了，再从下到上办理正式手续。特别是一些敏感问题，更是这样。如果你事先没有与领导沟通，就直接将请示递交上去，那将会让局领导处于尴尬地步。因此，在机关里看到的请示什么，都是同意的，没有不同意的，其根本原因就如此。

对于工程项目中所隐藏的利润和文章，作为搞基建工作出身的马建设处长是非常清楚的。董昕副主任解释中，透露出的一些特别含义，他也是心知肚明的。“这个方案我原则上同意，但要报局领导批准后才能执行。还有，工程的成本核算，要按全额成本法管理。具体怎么操作，你可咨询龚仲，他是这方面的行家。”

马建设处长交待完后，就在呈批件上简单地签上了这样的意见：“拟同意，请局领导审批。”董昕副主任立即拿着马建设处长会签的呈批件，直接来到了赵一局长的办公室。赵一局长边看，边听董昕副主任的解释：“赵局，谢谢您对中心干部职工的关爱。这是我与财务处马处沟通后草拟的方案。请您审批一下。”

赵一局长问了一些具体情况后，在呈批件上签了“同意财务处意见”的字样。然后叮嘱董昕副主任道：“这块业务的重新启动，是局党组反复研究后决定的。你一定要吸取以前的教训，注意按好综合平衡，防止小集团利益发生；同时一定要加强管理，确保收入支出全部入账，杜绝违反财务制度的行为发生，不要将好事办成了坏事。具体操作上的问题，多与龚仲商量。”

应该说，赵一局长与马建设处长都是明白人，将可能发生的问题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因此，他们都口头上提醒董昕，一定要加强管理，注意综合平衡，防止发生小集团利益行为。只是他们错误地估计了人性的贪婪，或者被董昕的“精细化”服务感动，以致于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局党组提出的“单位得大头，个人得小头”，还有解决中心干部职工福利的指示，都没有得到有效地贯彻落实。

第十三章 交通经费（1）

对于这个方案的出台经过，特别是马建设处长与赵一局长的叮嘱，龚仲却全然不知，自始至终一直蒙在鼓里。以致于后来龚仲在审核这些项目的成本费用、提成比率、收益分配等工作时，又与马志兵等人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此是后话，暂时按下不表。

却说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不管是在哪个单位，都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位置，也是一个矛盾集中的交汇点。更何况龚仲这个办公室主任，他不仅要协助领导处理一些综合协调、督察督办等行政性事务，更要对整个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财务管理负责。一个单位的财务管理，如果全部按正常规定进行肯定很好操作，但又有哪个单位没有一些特殊费用呢？就是一个家庭两口子的开支，有时也有一些特殊情况嘛。

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人们无形中形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在财务管理方面，龚仲是管钱者，其他干部职工是用钱者。所有财务上遇到的问题，人们都习惯了咨询龚仲。而只要人们咨询了，龚仲都会有一个明确的指导意见。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这种现象，龚仲代表制度，代表单位管钱。所有的支出，只要龚仲同意了就代表没有问题了。

而自古以来，管钱者与用钱者，永远是一个矛盾体的两个方面，他们永远是对立的统一。不管是哪个单位，哪个部门，什么时候，资金都是有限的，而用钱者的欲望都是无限的。这样一来，无形之中，就将龚仲推向了干部职工的对立面。龚仲，就处于这个矛盾体的风口浪尖。但他没有任何退缩，而是站在单位的角度，根据制度规定，凭自己的良心与业务知识，审核着每一个用钱者的每一笔支出。

从董昕副主任办公室出来后，龚仲并没有计较马志兵对自己的过激言行。为了中心的财务管理，龚仲经常要面对一些不理解他的人。对于别人言语中的不尊重，甚至讥讽都习以为常了。现在物业公司承接对外工程项目财务管理中，一些关键性的敏感性的问题，既然董昕副主任已有明确的指示，自己按照执行就行了。

但龚仲的命就是苦，一个矛盾解决了，另一个矛盾又来了。现在摆在龚仲面前一件让他头痛的事，就是公务用车交通费用超预算问题。目前，国家对公务接待费、公务出国费和公务用车交通费用（简称“三公经费”），实行严格的预算管理，严禁超预算支出，违者将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龚主任，辛苦你框算一下，看我们控制得怎么样？有没有缺口？”在接到总局《关于进一步加强“三公经费”管理有关事项的通知》后，董昕副主任指示道。

根据董昕副主任的指示，龚仲经过初步框算，发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公务用车交通费，到年底将超预算三十万元，也就是说将缺少二个月的经费。他立即将情况报告给董昕副主任后，请求领导怎么处理。董昕副主任听了龚仲的汇报后，又详细地问了一些具体情况，然后指示道：“你立即写一个报告，与财务处沟通，争取追加预算。不管怎么样，车子不能停下来嘛，相信局领导会考虑的。”

凭着对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情况的熟悉，凭着对部门预算管理的专业知识的了解，龚仲很快就找了几条能让局领导理解，也能说明交通专项经费超预算的客观理由，草拟出了《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关于交通专项经费缺口的报告》，董昕副主任修改了几个他认为不合适的表述字样后，由龚仲将这个内部呈批件正式递交到了财务处马建设处长会签。

应该说，国家对交通专项经费的控制是非常严格的，预算管理也是非常严谨的。每年都下达了专项预算，严禁超预算执行。但在具体执行过程中，却根本不可能到位。就拿江南正气管理局来说，每年交通专项经费预算，平均每台车只有三万元，而实际支出最少在八万元左右。三万元的预算就是只加油与购保险都不够，何况还有正常的过路过桥费、停车费、维修费、驾驶员工资、劳动保险等。

这并不是上面的预算下达不准确，也不是单位上管理制度不完善。严格来说，在理想化的前提条件下，三万元的交通专项经费预算，应该还是能够满足公务车公务行为运行的需要。但问题是，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单位上的公务车并不仅仅只是用于公务行为，而绝大多数是用于非公务行为。这是多年来的习惯，也是公开的潜规则。

我们很多公务车辆，所有权是单位，使用权却归个人。那些单位上的领导，有实权的人物，他们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将单位上的公务车据为私有。过年过节，周天周末，还有晚上早晨，甚至工作时间，他们可随意动用单位的公务车辆办自己的私事。于是，老百姓经常看到公务车出现在高档娱乐场所，出在超市菜市场，出现在学校医院，出现在餐馆棋牌室，出现农家乐，出现在钓鱼塘……

而车里坐着的除了我们单位上的工作人员外，还有这些工作人员的老婆、儿子、女儿、父亲、母亲、岳母、岳父、小姨子、大舅子……甚至小三、二奶什么的，都可坐可堂而皇之地坐在单位上的公务车上。试想想，这种情况下发生的用车费用，财政下达的预算又怎么能够满足？就是再翻几番，只怕还是不够。更何况还有我们的一些领导私家车发生的费用，也以单位公务车的名目在单位报销。

要想根本性解决交通专项经费问题，也就是公务车辆私用问题，最基本的出路就是实行车改，按级别实行公务用车补贴。但这条路在我们现实生活中很难走下去，近几年虽说有些的地方进行了试点，一些激进人士也在各种场合叫嚣，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推广开来，最根本的原因不在老百姓，而是在各级政府、每个单位的领导那里。

既然公务用车改革，目前还没有条件全面积范围执行。那就应该加强公务用车管理，真正意义上的公务用车管理，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公务车辆私用现象，使财政下达的交通专项经费真正用在公务车辆公务行为上。比如，我们的过路过桥费用票据上标明车辆牌照号，那些领导人员私家车这方面的费用还能挤占财政资金？我们的公务车辆上标上醒目的“公务用车”标记，那些非工作时间，非工作地点，还能看到我们的公务车辆？

记得我们的一位伟人说过，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只要我们的领导干部，放下自己的私心杂念，敢于动真格，不怕伤害自己的个人利益，还什么事情不可解决？想当年公费医改革前，不是有一些领导干部，自己一个人的医疗费用，却是用于全家人看病？甚至全家族看病？当然，医改还有很多需要进一步完善的地方，但从这个意义上说，应该还是值得老百姓肯定的。

却说龚仲将申请追回交通专项经费的呈批件递交上去后，可能是因为如董昕副主任所说的“车子不能停下来”的原因，也可能是龚仲找的那几条理由真正打动了局领导，还有可能是财务处是龚仲的“娘家”的原因，财务处马建设处长在呈批件上批道：“拟同意追回三十万元交通专项经费，资金从局统筹事业收入中解决。请局领导审批。”

很快，局领导的批示就下来了，同意了马建设处长的意见，追回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三十万元公务用车交通专项经费。只是主管财务的副局长洪继宗在呈批件中作了这样的指示：“交通专项经费，属于国家严格控制的‵三公经费′管理范畴，请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加强管理，严格按照下达的公务用车交通专项经费预算执行，以后绝对不允许发生超预算情况。”

龚仲立即拿着经局领导批示后呈批件，到董昕副主任办公室作了详细的报告。董昕副主任从龚仲手里接过呈批件，仔细地看了一下马建设处长与局领导的批示后，有些不放心地问道：“龚主任，现在局财务追回了这三十万元交通专项经费，今年应该够用了吧？”董昕副主任知道，龚仲这人太实在了，他申请追回的预算，肯定是实实在在的数据，据他对龚仲的了解，这里面应该不会有什么埋伏。

“是的，肯定够用了。请领导放心，我在预计11-12月车辆费用时，预留了一定的余地。正常情况下，今年的车辆专项经费肯定不会有问题。”龚仲很肯定地对董主任说道。龚仲是一个很实在的人，但那只是待人处世方面。在工作上，只要是对单位有利的事，只要是不太过分的要求，只要是没有超过最后的底线，他还是知道怎么变通的。此次申请追回交通专项经费时，他根据自己的了解，在平均进度下，预埋了十五万元的余地，防止年底发生特殊情况。

第十四章 交通经费（2）

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主要职能，就是为江南正气管理局机关提供后勤保障服务。是一个纯用钱部门，没有创收功能，所有经费都是预算安排的，没有任何活动的余地。因此，财务管理压力还是比较大的。每到十一月份，各部门负责人就找到龚仲，提出各种各样的困难，要求追回经费。但作为部门预算管理单位，预算下达后，是具备法律效力的。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想要追回经费是根本不可能的。因此，每到年底，龚仲的头就特别痛。

以前，正气物业公司还有对外服务职能，所创收入可适当弥补中心行政经费的不足。但发生树大明事件后，正气物业公司不但暂停了对外服务功能，就是财务收支也被局财务核算得非常死，没有了任何活动的余地。现在虽说恢复了对外承接工程业务，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项工程完毕后，也没有多少结余可用于弥补中心行政经费的不足了。

特别是由于董昕副主任的管理思路，这些部门只管用钱，有缺口就要龚仲想办法解决。大家也习惯了这种思维方式，因此，龚仲除了办公室工作外，很大一部分精力就是财务管理上。现在，成功地追加了三十万元的交通专项经费后，龚仲感觉到今年车辆管理方面，财务上应该没有什么压力了。想到这里，他不禁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让龚仲没有想到的，二个月后年度决算时，会计核算中心财务人员询问龚仲道：“龚主任，现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公务用车交通专项经费超预算十五万元，决算没有办法做下去了。怎么办？”龚仲奇怪地道：“超预算十五万元？没有搞错吧？应该不会啊！”在得到财务人员肯定的答复后，龚仲还是不放心，来到了财务处事业单位会计核算中心，将近三个月来车辆费用全部查了一遍，确实没有错，超预算十万元多元。

龚仲立即将情况报告了董昕副主任。董昕听了以后，质问龚仲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钱足够用了，不会超预算了吗？”龚仲回答道：“按正常情况，绝对不会超预算。我当时申请追回经费时，考虑了二个因素，一是按前十个月的平均数，二是按去年同期发生数，综合平衡后考虑的，并预留了十五万元的余地。现在超预算十五万元，也就是说，这三个月，超平均数三十万元，平均每月十万元。”

“财务管理归你负责，当时你也保证钱够用了的。现在发生了这样的情况，你要想办法与财务处沟通，请求财务处帮忙把问题解决。”董昕副主任知道情况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指示龚仲道。龚仲没有办法，也不好多说什么。虽说财务管理是自己负责的，但他仅仅只是一个办公室主任，与那些科长属于同一级别的干部。自己方式方法对头，别人还尊重你。如果自己问多了点，他们一句“这是请示了董主任的”就打发了自己。因此，平时也只是报账时签个字什么的，其他问题很少过问。

财务处马建设处长知道情况后，非常生气，当面质问龚仲道：“前不久不是刚刚追加了三十万元专项经费吗？现在怎么又有这么大的缺口？你先回去向董主任汇报，将问题查清楚，以文字形式向局领导报告，你就说是我说的。”马建设处长的这种意见，早就在龚仲的意料之中。他没有多做解释，立即回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将马处长的指示报告给了董昕副主任。

董昕副主任听了龚仲的汇报后，问道：“你是负责财务管理的，每笔费用都经过了你的手，具体原因是什么，你应该知道啊？”龚仲回答道：“我平时只是负责签字，没有注意收集资料，具体是什么原因，现在也说不清楚。”其实，到底是什么原因，龚仲心里是非常清楚的。财务处会计核算中心打电话给龚仲后，他立即去核算中心，将近三个月的费用全部检查了一遍，发现维修费、加油费反常。而且，有几笔大支出没有经过自己签名，财务就付款了。

董昕副主任立即将车辆管理科长诸葛伟叫来，当着二人的面指示道：“龚仲负责，诸葛伟配合，将第四季度的车辆费用全面清理一遍，找出超预算的原因，形成文字材料，向局领导作专题报告。”董昕副主任瞪着一双大眼睛，表情非常严肃，脸上没有任何笑容。龚仲可以感觉到，董昕副主任对于他反映车辆专项经费超预算情况心里是很不舒服的。

诸葛伟，其爱人就是财务处桑一梓。龚仲在财务处工作期间，与她发生过不痛快。因此，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后，龚仲非常注意与诸葛伟科长的关系处理，与他说话时非常小心。诸葛伟听了董昕副主任的安排后，很激动地说道：“我保证积极配合，请董主任放心。怎么查都没有关系，我们都是按规定来的，都是实实在在发生的费用，我以党性保证，里面没有任何问题。”

对于董昕副主任的安排，龚仲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反正领导当着诸葛伟的面安排的，自己实事求是地执行就行了。但他内心深处还是有想法的。当他从财务处会计核算中心知道情况后，立即将近三个月的费用初略检查了一遍，发现里面有很多反常情况。特别是车辆维修费，还有加油费，过路过桥费什么的，都有很多不正常现象。但考虑到领导没有安排自己做什么，他也只好将这些疑问放在心里。

现在董昕副主任当着诸葛伟科长的面这样安排，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查近三个月的交通专项经费情况了。但诸葛伟科长立即情绪激动地申明，其中没有什么问题，并以党性保证。龚仲立即感觉到工作肯定没有这样顺利，刚刚轻松的心情又不禁有些沉重起来。董昕副主任说道：“没有哪个说你有问题！也没有哪个说其中有什么问题！现在只是要向局领导写一个汇报材料，解释交通专项经费为什么超预算。诸葛伟科长，你就不要想多了。”

第二天，龚仲就将自己检查情况，单独向董昕副主任作了详细汇报。最后，龚仲总结性地说道：“董主任，我仔细地将这三个月的费用进行了分析，感觉这三个月交通专项经费大大超出预算，主要原因就是因为维修费用不正常引起的。这些不正常情况，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龚仲说到这里，有意地暂时停止了一下，一方面是缓和气氛，另一方面是尽量注意措辞。而董昕副主任则表情严肃，没有立即接口问龚仲什么。他知道，龚仲这样说，肯定会有具体地解释说明。

龚仲缓和了一下语气，继续说道：“一是金额较大，这三个月的维修费用比平时翻了几番，比去年同期也增加了好几倍；二是近三个月的维修费用中夹杂着前几个月的维修费单据，特别是十二月份报销的维修费中，还有六月份的维修单据。而我们的汽车维修费，正常情况下是每个月结算一次，个别情况有上个月发生的维修费用还可理解，怎么可能费用发生后半年才结算？三是这些维修费用报销，没有经过我审批。”

龚仲只是将查到的反常情况作了汇报，并没有提出建议怎么处理。他非常清楚，这些情况如果如实向局领导汇报，肯定会被局领导狠狠地批评，董昕副主任也不会同意将情况如此报上去。而且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问题，龚仲自己也不清楚。董昕副主任考虑了一下，说道：“中心不是规定，所有报销都要你签字吗？怎么这些维修费用没有经过你审批，财务就付款了？”

龚仲回答道：“平时都要我签字后，财务才付款的。但这些费用为什么没有经过我签字，财务就付款了，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董昕副主任听到龚仲这样回答，有些不高兴了。质问龚仲道：“龚主任，你是财务负责人，出纳也属于办公室管理。现在发生这样的情况，你居然说不知道，龚主任，这好象不对吧？”

没有等龚仲解释，董昕副主任继续说道：“这样吧，龚主任，你找几条理由，写一个说明材料，先报到财务处去。这些具体情况，暂时就不追究了，以后注意点就行了。”

听到董昕副主任这样安排，龚仲感觉到有些哭笑不得。交通专项经费超预算了，其根本原因自己也初步查出来了。如果要较真的话，董昕副主任应该着手安排专人，去修理厂进一步查核这些维修费用反常的真实情况，而不应该把这些主要问题放下，却来追究报账手续问题。

但没有申辩什么。离开董昕副主任的办公室后，他立即找到出纳敬菲，问道：“敬会计，近三个月的车辆维修费用，怎么没有我签字，你就付款了？”敬菲回忆了一下，不轻不重地回答道：“真的啊！可能当时没有细心，看到董主任签字了就付款了。”

龚仲提醒敬菲道：“以后一定要注意点，不管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还是正气物业公司，所有支出都要我签字才能办理付款手续。这是中心制度规定的，如果我没有签字，你就不能办理付款手续。刚刚董主任批评我了，你今后一定要注意点。”

龚仲没有批评敬菲，她毕竟是一位快退休的老同志了，必要的尊重是应该的。但他还是对她进行了必要的提醒，并侧面告诉她此次就算了，以后不能重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龚仲就按照董昕副主任的指示，开始思考找出几条能够说明交通专项经费超预算，但既不影响中心的工作形象，又能让局领导理解的理由。

第十五章 交通经费（3）

正常情况下，作为从事财务管理二十多年，担任办公室主任十多年，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多年的龚仲，草拟这个呈批件应该就如小菜一碟，是一件非常简单的工作，根本没有任何挑战性。但由于这个材料不能影响中心的正面形象，又要能够说服局领导，得到他们的理解与支持，虚构出几条理由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龚仲为此也曾征求过诸葛伟科长的意见，希望他能从车辆管理的角度提几条有说服力的建议。毕竟他是车辆管理具体负责人，对车辆管理情况比自己清楚，找出的理由肯定比自己想象的更有说服力。但诸葛伟科长不但说不出任何理由，还对自己找他也不是很理解，只是反复强调：“龚主任，这些费用都是实实在在的，里面没有任何问题，我可以党性保证。”

对于诸葛伟的这种态度，龚仲还是有些无语。自己只是根据董昕副主任的指示，找几条有说明力的理由，向局领导写一个说明材料。但诸葛伟却是这样的心态，他实在忍不住地说道：“诸葛科长，你可能是想多了。我只是请你从车辆管理的角度，帮忙找几条能说明交通专项经费超预算的理由，根本没有其他的意思。”

龚仲无奈地回到自己自己的办公室后，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大口茶。平时有些清爽的绿茶，现在却感觉到有些苦涩。对于部门预算管理，制度早就有明确的规定，局领导也有明确的指示。部门预算管理不只是财务部门的事，也是全体干部职工的事。预算要体现全员参与的原则，预算要到部门，责任要落实到人。用钱的不光只是享受用钱的权力，还应有用好钱的义务。

但董昕副主任却片面理解预算管理职责，错误地将预算管理的责任全部压在龚仲的头上。造成的结果是责任部门只管用钱，抹屁股的事却由财务部门负责。现在交通专项经费严重超预算了，却由龚仲这个办公室主任，请求车辆管理科诸葛伟科长帮忙找超预算的理由。好象是诸葛伟在帮助龚仲，而不是龚仲在替诸葛伟抹屁股。

不过，龚仲很快就将这些不正常的工作引起的负面情绪抛到一边，认真思考怎么写解释说明材料问题。他知道，这个解释说明材料，与其说是对交通专项经费超预算的说明解释，还不如说是对交通专项经费超预算的自我检讨。这个基调定好以后，龚仲就凭借着自己的想象，虚构出了几条他认为还解释得清楚的理由，形成了说明材料。

在这个检讨式的说明材料中，龚仲首先解释了在追加预算的情况下，为什么还会出现十五万元的经费缺口。接着从预算管理的角度进行了自我检讨，认为造成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是自己在预算中考虑问题不全面，很多应该考虑的费用没有考虑到。最后提出了整改措施，请求局领导给予理解。但他心里非常明白，经费超支的真正原因不是这些，这些原因只是给上面一个解释。

这个检讨式说明材料上交后，财务处马建设处长很不高兴：“你预算考虑不全面，也不就是说我们财务处预算考虑不全面？”主管财务工作的副局长洪继宗更不高兴，当场就对龚仲进行了批语：“这也没有考虑，那也没有考虑，你预算是怎么做的？”龚仲不好解释什么，只能再次检讨自己，并表示今后一定吸取教训，不犯类似的错误。

后来，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一次干部职工大会上，讲到加强责任心，努力完成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时，洪继宗副局长又对上年度公务用车交通专项经费严重超预算问题进行了批评，并不点名地批评了龚仲预算工作没有做好。他说道：“同志们，我们拿了这份工资，就要把自己手上的工作做好，就要对得起这份工资。不要象预算管理上，这也没有考虑全面，那也没有考虑周到，最后给我们的工作带来被动，这是对工作极不负责任的表现。”

龚仲的本性就是这样，常常为了工作，为了单位的利益，为了同志们的利益，他不惜委屈自己，不惜牺牲自己。生活中也有很多这样的人，单位离不开他们，同志们离不开他们，领导离不开他们。他们是单位上的骨干，是业务能手，单位上很多工作上主要靠他们。但现实却又这样矛盾，这样优秀的同志往往不被领导欣赏，也不被同志们肯定。

就这样，公务用车交通专项经费超预算问题解决了，但责任却全部由龚仲个人承担。钱是别人用的，检讨是他写的；超预算的原因是他想出来的，责任也是他承担的。对此，主持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的副主任董昕，还有车辆管理科诸葛伟科长，他们都没有半点感激龚仲。好象龚仲这样做是理所当然的，是应该的，他们并没有意识到龚仲是在牺牲自己个人，主动为他们承担责任。

在当前这个一切以利益为出发点和归宿点的现实生活中，真正能知道感恩的人又能有几个呢？

对于“三公经费”居高不下，每每治理却雷声大雨点小，上下都不满意。不管采取了什么办法，就是没有理想的结果。这并不是说“三公经费”的治理，里面有深奥的学问，或没有严格的制度规定，而是在于我们的领导干部，在于我们那些坐在高高台上，嘴里不停地高喊着要怎么样怎么样，台下却比哪个都贪的领导们。

不管是在哪个单位，哪一级政府，“三公经费”的开支权全部在管理层。动不动真格，全部在于领导；管不管得住，也全部在领导；超不超预算，也全部在于我们尊敬的领导。如果动真格管理，那不是要动自己的真格，限制自己的权力，损害自己的利益？没有哪个领导有这样宝气！

公务车私用问题，老百姓是深恶痛绝的。大家都知道，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公务车辆的管理都是很敏感的，也是非常困难的。特别是其中的修理费、汽油费、路桥费三项，还有非工作时间、非工作事件使用公务车问题。虽说很多单位也采取了相应措施严格管理，但却没有明显的效果。其中最关键的问题就是我们的领导干部不敢动真格，往往上面来了政策，下面就意思意思，不敢付诸于行动。

江南正气管理局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也如其他很多行政机关一样，制订了相应的管理办法，如对车辆维修进行政府采购招标，对汽车加油实行定点加油站管理和一车一卡制度，另外还制订了车辆使用管理办法，尽可能控制公车私用行为。但交通专项经费问题，还是一直困扰着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财务处马建设处长每年为了这个问题也非常头痛。特别是国家实行“三公经费”严格管理后，这个问题显得更加严重。

这次超预算事件发生后不久，不知道怎么传到了赵一局长那里。这天，赵一局长非常严肃地把董昕副主任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董昕副主任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赵一局长办公室后，赵一局长询问了一下车辆的管理情况，然后对于机关后勤保障在追回三十万元专项经费的情况下，还超预算十多万元事件很不高兴，当场对董昕副主任提出了严厉批评。

最后，赵一局长就怎么加强交通专项经费管理指示道：“交通专项经费问题，属于三公经费管理范畴，国家有着严格的政策规定。哪个单位超预算了，就要严格追究单位领导的责任。这次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超预算问题，一定要引起高度重视，以后绝对不允许发生类似问题。你回去后，立即找出问题的症结所在，制定相应的整改措施，并以局面形式报到局党组来。”

董昕副主任非常郁闷地回到了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他实在想不通是哪个将情况报告到了赵一局长那里。这不是明显与自己过不去，故意找自己的问题吗？这个打小报告的人，肯定没有安好心，肯定是想破坏中心的下面形象，这样的人最讨厌。想到这里，董昕副主任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让我知道了这个打小报告的人，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会不会是龚仲报告上去的呢？他这人的脑袋有点问题，有时就是转不过弯来，喜欢钻牛角尖。上次说明材料是他写的，洪继宗副局长也在职工大会上不点名地批评了他。是不是他一时想不通，擅自越级报告给了赵一局长呢？”董昕副主任就是哪个报告给了赵一局长，对中心每个干部职工进行分析。他感觉重点怀疑对象应该是龚仲。

此时的龚仲正坐在自己的办人室里，忙着写材料。突然感觉自己的鼻子有点痒，不禁打了一个喷嚏。唉，写不完的材料啊！天天叫减少会议，精减材料，可实质上却还是文山会海，每个月都有写不完的材料。龚仲用手揉搓了一下鼻子，没有感觉什么不舒服的。轻轻地摇了一下自己的头，又开始写起材料来。

郁闷归郁闷，整改方案还是要写的，这可是赵一局长的指示，聪明如董昕副主任可不敢违背，也不会违背。他将龚仲叫到办公室，传达了赵一局长的指示，最后说道：“龚主任，请你辛苦一下，就怎么加强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车辆管理，严格控制交通专项经费，将费用控制在预算范围内，提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整改方案来，尽快报到赵一局长那里。”

第十六章 交通经费（4）

接到草拟整改方案的任务后，龚仲不禁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之中。大家都是明白人，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交通专项经费管理中，到底存在什么问题，相信江南管理局每一位干部职工心中都有一本账，也都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只是明白归明白，说不说出来，却又是另一回事。

生活中往往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尽管每个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否捅破那张遮盖在上面薄薄的纸，则又是另外一回事。现在，董昕副主任迫于赵一局长的压力，不得不将这个烫手山芋踢给了自己，龚仲不禁左右为难了，感叹自己的命苦。为什么得罪人的事，都是自己愿意或被迫地冲锋在前？自己能看到的问题，别人肯定也能发现，因为别人不会比自己蠢；但为什么大家都不说出来，却要自己来说呢？这就是别人比自己聪明的地方。

要知道，社会上长期存在的问题，却又得不到改正，里面肯定有其特殊的原因。公务用车问题，如果动真格管理，势必触及部分特殊人群的经济利益。这部分人群，不但包括江南局一些关键部门的处级领导，而且还包括部分局领导。如果得罪了这些人物，毫无疑问自己以后的路将更难走。但董昕副主任安排了自己，凭自己的身份与能耐，是不可能将这件事推脱掉的。

前不久因提成问题得罪了物业公司的员工，现在又要自己来干预公务用车问题，这不是雪上加霜吗？要知道，公务车辆管理问题，与物业公司提成不一样。提成只涉及公司部分人的利益，得罪的只是一小部分无关紧要的人；而公务车辆管理，则涉及部分领导的利益，得罪的是江南局不一般的人物。如果把握得不好，对自己的影响将比提成问题更严重。

经过反复思量，龚仲感觉到要写这个材料，关键是要把握好一个度。这不是表现的时候，而是费力不讨好的事件。不然，这个报告递交上去后，不但得到不到领导的肯定，反而会因此得罪很多人，更可能又会引火上身。但怎样把握好这个度，既要将问题反映出来，又要能让领导理解？

要准确地把握好这个度，关键要摸清董昕的态度。他是想真正解决问题，还是出于应付赵一局长。想到自己有次无意中去车管科，碰上诸葛伟安排聘用司机在维修单上补签字；考虑到上次十多万元车辆维修费用不经自己审核，直接交财务付款；考虑到交通专项经费严重超预算，但最后却不了了之。龚仲突然之间恍然大悟，董昕副主任没有这样笨，自己能够发现的问题，聪明他肯定也能够发现；诸葛伟这个小小的科长，如果没有领导的授意，也没有这样大的胆子，敢独吞那十多万元的维修费。

想明白了是想明白了，但方案还是要写的。既然躲不过，那就根据自己的了解，实事求是地提出一个能作用的方案出来吧。至于是否被采纳，是否能够执行，那就不是自己的事了，最后就由董昕副主任来决定吧。

明白这个道理后，龚仲对于怎么加强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公务用车管理，最大限度地杜绝公车私用现象，减少非公务车辆费用公家报销，将交通专项经费控制在预算范围内，可以说是明明白白的；哪些地方存在问题，哪些地方是管理的薄弱环节，哪些地方可能发生问题，龚仲心中也是早就有相应的应对措施的。

比如，在提高车辆使用效率方面，龚仲提出了三条措施。一是合理使用局领导专用车辆。在局领导出差，或不外出时，可安排市内出车任务；二是统筹安排出车。具体措施是提前一天申请用车，车辆管理科根据申请情况，同地区同方向的，合并安排出车；三是严格控制非工作时间用车。原则上非工作时间不安排出车，如果特殊情况需要出车的，应提前一天申请，市内出车的，经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主任书面批准；市外出车的，经主管局领导书面批准。

在控制车辆加油方面，龚仲相应地提出了三条措施。一是加强对定点加油站的管理。在合同中明确对方的责任，如果违反合同约定，将给予对方一定的处罚；二是对加油车辆实行备案管理。由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提供加油车辆明细表，提交给定点加油站。严禁非备案车辆加油；三是油耗与驾驶员绩效挂钩。根据上年实际情况制定油耗标准，降低油耗按一定比率奖励，增加油耗按一定比率处置。另外，发现违反规定加油，损公肥私的驾驶员，给予开除处理。

在路桥费用方面，龚仲提出的措施是：一是过路过桥费用按规定粘贴。具体措施是将每次出车的路桥费粘贴在一起，与本次出车任务无关的费用不准报销；二是所有路桥费用按月报销，无特殊情况，非本月费用不予报销；三是严格审核手续，审核人员应认真审核，非本次费用、非本月费用，不得报销。

在车辆维修费方面，龚仲提出的措施，一是凭车辆维修送修单修车，该单作为维修费用报销的依据之一；二是车辆维修申请单，申请部门与审批部门相分离；三是车辆维修费用按月报销，没有特殊情况跨月维修费不予报销。

最后，龚仲在整改方案中，就如何控制车辆保险费用，提出的三条措施是：一是统一规定购买险种。现在很多保险公司提高保费收入，以回扣等方式增加险种，有的甚至还搭配与车辆无关的险种；二是购买人与车辆管理部门相分离。车辆管理部门不负责与保险公司打交道，保险公司的选定，保险费的支付、理赔等，由另外部门办理；三是保险返还款、回扣等，统一由单位支配。

这个方案是龚仲长期观察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公务用车管理，经过长多方面调查研究和深思熟虑后提出来的。如果一个单位能够真正按照执行，那这个单位的交通专项费用，至少能减少百分之五十以上。老百姓深恶痛绝的公车私用现象，也能得到有效控制。只是这样一来，那些单位领导，那些关键部门领导，就不能从中得到好处了。

毫无疑问，这个方案是完美的，也是切实可行的，但最后能否被董昕副主任采纳，能否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执行，那就是另外二个字了。果然不错，当董昕副主任接过方案看了起来后，龚仲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董昕边看边在内心生气，这不是变相说自己管理的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在公务用车辆管理存在问题吗？

很快，董昕就将方案看完了。他没有立即指示什么，而是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龚仲知道，这是董昕在考虑怎么评价自己的方案。过了一会儿，董昕说道：“龚主任，辛苦了。这个方案整体来说还是不错的，从车辆管理的五个方面，提出了十五条具体的措施，很全面，也很到位。但这个方案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太理想化了，执行起来有困难。”

龚仲听到这里，立即知道自己的这个方案肯定行不通了。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自己先前的考虑是正确的。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车辆管理最大的阻力不在局领导，也不在车辆管理科，而是在主持工作的董昕副主任这里。如果按自己的这个方案严格执行，那维修费就搞不了鬼了，加油也搞不了鬼了，路桥费也能得到有效控制，公车私用现象将大大减少，保险返还款则不会落入部分个人的腰包。

不过，董昕的这种态度也在自己的意料之中。虽说他不会采纳自己的建议，但自己问心无愧，对得起组织，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呵呵，董主任，这个方案也只是我个人的初步想法，很多方面肯定不成熟。但领导安排了任务，我没有成熟的方案，也就只好想到哪写到哪，想到什么就写什么，肯定考虑问题不成熟。”龚仲装起了迷糊，以个人水平有限找台阶。

董昕听到龚仲这样说，感觉到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严肃的表情慢慢松了下来。“龚主任，你想想，局领导都是专人专车，哪个敢打他们的主意？就是他们不出门，但你敢安排给别人使用？万一他们突然有事要出门，如果正好被安排出去了，哪个负得起这个责任？当然，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以后考虑问题要成熟点。这方案暂时放在这里，有时间我们领导研究一下。”董昕副主任最后说道。

当然，龚仲的这个方案没有最后的结果。至于董昕是怎么研究后报到赵一局长那里的，龚仲就不知道了。但没过多久，车辆管理科就制订了《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节油奖励办法》，报局领导批准后，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正式执行起来。

机关里办事就是这样，并不只是简单的有利于工作就行，有利于集体利益就行。还要更多地考虑方方面面的利益，特别是一些敏感性问题。如果大家都知道，明明是一种不合理的现象，但却能够长期存在，你最好离他远一点，更不要认为自己聪明一点，能力强一点，想将它进行改正。而且，在处理问题过程中，一定要慎重点。如果方式方法不对，好事也会变成坏事；如果方式方法对，坏事也可能变成好事。

第十七章 交通经费（5）

龚仲在交通专项经费整改方案中提出的五个方面十五条措施，董昕副主任仅采取了其中一条，那就是对驾驶员实施节油奖。这条措施实施后，车辆管理科全体驾驶员一下子加强了责任心，提高了节油意识。不但改变了过去那种停车等人不熄火不关空调的习惯，就是在加油方面也增加了责任心，管好自己的加油卡，严格按规定进行登记。一改过支那种要他们怎么签就怎么签，就是不是自己的车加的油，也同意登记在自己的名下。

这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对驾驶员实施节油有奖措施后的第二个月。这天，龚仲按往常一样，审核一月一次的车辆管理科定点加油站加油费用报销单据。突然，他发现在加油站登记的加油车辆中，有四台车的车牌号好象不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这四台车每台车加了一次油，共计二百多升，一千五百多元。龚仲立即从自己的电脑中将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车辆台账调了出来，再仔细地核对了一遍，确定这四辆车确实不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

他立即将车辆管理科负责费用报销的覃军叫来，将那四辆车加油的单据指给他看。“这几辆车好不是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加的油怎么记到我们单位来了？是不是加油站搞错了？”覃军已由办公室调到车辆管理科，负责科里内勤工作。每月车辆管理科发生的维修费、加油费、路桥费等都是由他进行初审的，一些费用的报销手续也是由他经办的。

覃军拿着那登记表仔细看了一下，表情有点不正常的样子。“这几台车辆确实不是我们单位的，但加油时的经手人是我们自己的人。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龚仲从他的回答中，感觉里面有特殊情况，覃军肯定知道真相，只是他不好说什么。

“你回去将情况搞清楚了再来。”龚仲没有同意报销，将那报销单据退回给了覃军。那四台外单位车加的油，经手人是车辆管理科科长诸葛伟。毫无疑问，龚仲这样处理是很理性的。作为一个财务管理人员，他的职责不仅是审核单据的合法，手续的完备，也有审核费用是否真实，是否合理。

几天后，龚仲看到覃军还没有将那加油费用拿来找自己签字报销，心里不禁有些奇怪，但他也没有去找覃军问为什么。很快就要到月末了，按照惯例财务要进行关账清理，该付款要抓紧付款。想到这里，龚仲立即去找到覃军，提醒他问道：“财务快要关账了，那笔加油费用怎么还不拿来报销？”

覃军回答道：“那笔费用早就交给诸葛伟科长了，具体情况我不清楚。”

龚仲感觉到很奇怪，这个月都快完了，上个月的加油费用还没有支付，按常规加油站也不会同意啊。但龚仲没有再问覃军什么，他知道问题肯定不在覃军这里，再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更何况，龚仲也是一个很体贴人的人，就是覃军知道什么，他不想说，龚仲也不会为难他。

从覃军那里出来后，龚仲立即到出纳那里查询，才知道那笔款早就支付出去了。龚仲立即到会计那里将单据调了出来，一看上面有董昕副主任的签名，还有诸葛伟与覃军的签字，会计人员也签字了。可以说，按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报账管理规定，除了他自己外，其他所有人都签字了。

龚仲拿着那笔报销单据回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后，问出纳敬菲道：“这笔加油费用我没有签字，怎么付出去了？”

“这笔费用是诸葛伟科长拿来的，说是董主任交待的可以付款。”敬菲几乎没有回忆什么，立即回答道。显然，这笔报销单据自己没有审核，她是知道的。可能当时是出于压力，不得不办理了支付手续。“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你就告诉我一下。毕竟制度规定要我签字，你也是办公室的。”

龚仲没有再责怪敬菲什么，毕竟她只是一位出纳人员，董昕副主任交待的工作，她除了执行外也只能还是执行。就如当初，树大明主任交待她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挪用那一佰多万元资金到物业公司去一样。案件暴露后，由于龚仲主动承担责任，说是自己强迫她办理的。后来调查小组考虑到这种情况，加上她离退休也只几年了，也就谅解了她，没有找她的麻烦。

龚仲没有找车辆管理科诸葛伟科长问情况，他觉得既然他不审批，诸葛伟还是能把这笔费用支付出去，肯定是做通了领导的工作，得到了领导的支持，刚刚出纳敬菲不是也说是董主任交待付的嘛。龚仲想到这里，再去财务处了解了一下情况。原来会计审核时，看到有董昕副主任签名，又是诸葛伟科长送上来的，没有多考虑什么就签名了。

龚仲说道：“我没有签字，肯定是有原因的。以后如果没有我的签名，你们一定要问清楚原因。”大家都知道，龚仲是赵一局长特意安排去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管理财务的。因此，财务处虽说是会计工作的主管部门，但在中心的财务管理上，财务处负责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会计工作的同志还是很尊重龚仲的。

没有想到的是，龚仲离开后，黄会计立即将情况报告给了张晗瑛。黄会计刚刚参加工作不久，是新进公务员。但由于龚仲也没有将里面到底存在什么问题说明白，因此黄会计在报告时也讲不清楚具体情况。此时张晗瑛早就改为了调研员，但事业单位会计核算工作归她负责。张晗瑛仔细地将加油登记情况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最后，张晗瑛对黄会计说道：“龚仲说的很有道理，他没有签名，里面肯定有特殊情况。在问题没有搞清楚前，你怎么能够同意付款？小黄，你刚刚参加工作，情况不是很清楚，以后一定要注意。你把握一条原则，以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所有报销费用，龚主任没有签字，你就不签字。”

接着，张晗瑛立即电话将龚仲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问道：“龚主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不同意签字？”龚仲回答道：“张处，情况是这样的。当时我审核时，发现这个月的加油费用中，有四辆车不是我们单位的，一共加了四次费，一千多元的油费。当时我拒绝签字，但我没有签名财务就付款了。”

张晗瑛听了龚仲的解释后，表情非常严肃，再次仔细地看了那四次加油登记情况，然后指示龚仲道：“这是一起严重违反财务规定的事情。你回去后，一定要查清楚，这四辆车是哪里来的？怎么有外单位的车，以我单位名义在我局定点加油站加油？以前还有这种情况没有？”

龚仲知道，在江南局，张晗瑛与董昕都是有能耐的人，也都是活跃在领导身边的人，自己哪个都得罪不起。现在她以主管部门的身份命令自己，龚仲没有其他办法，只得按照执行。回到中心以后，龚仲思考了一下，还是先情况搞清楚再说。于是，龚仲用电话把覃军叫到自己的办公室，他感觉到覃军肯定知道真实情况。

龚仲问道：“覃军，你给我说实话，这四辆外单位车以我们单位名义在定点加油站加油，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财务处在过问此事，要我查明情况后详细报告。”覃军曾是龚仲的手下，二人一起工作时，合作得非常好。龚仲相信凭着他们的关系，如果自己一定要他说，覃军还是会尊重自己，会给自己说实话的。

覃军显然知道一些情况。他犹豫了一下后，以不确定的语气回答道：“这四辆车听说是交警的车。”

“那以前怎么没有交警的车，以我们单位的名义，到我们的定点加油站加油？”龚仲思考了一下，问了第二个问题。

“以前也有。只是那时没有单独登记。”覃军回答道。原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没有实施节油奖时，汽油耗费情况与驾驶员没有利害关系，不是自己的车加的油也可登记在自己车名下。现在实施节油奖后，节油情况与驾驶员直接发生经济关系，不是自己的车加的油，驾驶员们当然不会同意计入自己的车辆名下了。

“那中心领导清楚这种情况吗？”龚仲问道。想到自己为了将交通专项经费控制在预算内，前不久还为了超预算的事，委屈自己，尽心尽力找理由，写检讨式汇报材料，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为此，自己还被洪继宗副局长、马建设处长批评过。而他们这些人，却站在岸上看戏，不同情自己，不理解自己，不帮助自己。现在居然还背着自己做些损害单位利益的事，龚仲感觉心理很不是味道。

“这是多年来的惯例，我也不知道领导清楚不。”覃军回答道。

“那就是说，以前有多少外单位的车以我们单位的名义在我们定点加油站加油，我们不清楚；这些车是否是交警的，我们也不能肯定；里面有没有其他个人行为，我们更不清楚。”龚仲思路很清晰，连续提出了三个问题。要真正做到单位上的交通专项经费，全部用于单位上公务车辆公务行为上，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覃军微笑了一下，没有回答龚仲提出的这三个问题。

第十八章 交通经费（6）

龚仲将情况了解清楚后，来到了董昕副主任办公室。那笔加油费事件，他的初衷只是提醒黄会计、敬菲以后注意一下，最后就不了了之算了。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办公室主任，为了财务管理上的事，已经得罪了不少人，领导与与部分干部职工也不是很理解自己。但现在财务处张晗瑛介入了，局面也不是他自己能掌控了。龚仲思考了一下后，决定将情况如实向主持工作的董昕副主任报告。

董昕听了龚仲的汇报后，严肃地质问道：“这是中心内部的事情，你怎么擅自报告财务处了？”龚仲回答道：“我没有汇报到财务处。只是快到月末了，我记得上月的加油费还没有报销，就提醒了一下覃军。但他说已经报销了，我想没有签字怎么会报销呢？就去问了一下财务处的黄会计，可能是她报告给张晗瑛处长的。”

“你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财务管理人员，我是中心的领导，你对费用报销的事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问我。那四辆外单位的车，以我单位名义在我们的定点加油站加油，我是知道的，事先也经过我同意了的。”显然，董昕对这起事件还是非常生气。他没有理会龚仲的解释，也没有将具体真实情况告诉龚仲。

虽说董昕副主任的态度不是很好，但龚仲却不能有任何在意。他再次诚恳地解释道：“董主任，当时我也只是想敦促他们及时报账，不影响月末财务核算工作。我去财务处黄会计那里，也只是想把事情进一步落实清楚。再说，这点小事我不好意思麻烦领导，真的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你们财务人员就是喜欢疑神疑鬼的，喜欢关注一些不是你们应该关心的事情。我可以明白告诉你，那四辆车是交警的，这里面没有任何问题，都是正常的费用。龚主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交通专项经费再怎么紧张，该支出的还是要支出的。他们是交警，你敢得罪交警？我们麻烦他们的时候多，到时哪个帮我们的忙？”董昕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董昕的话虽说没有道理，但却是一种现实生活的真实反映。在监督流于形式，权力严重泛滥的年代，交警，是我们现实生活中很牛气的人群之一。只要是开车的人，都知道他们的能耐；只要是有车一族，没有哪个敢得罪他们。对于他们这个人群，龚仲可说是印象非常深刻的。就是江南正气管理局，这个中央驻地方行政执法单位，也都不敢轻易得罪他们，更何况是一般的平民百姓呢？

龚仲清晰地记得，大约二年前，还是路瑶主任在中心负责时，那时车辆管理还没有独立成为科室，就暂时放在办公室归口管理。但龚仲基本上没有过问什么，车队的日常工作还是归车队长诸葛伟负责。由于制度缺失，管理不到位，那一年中心的车辆交通违章达到二百多起，罚款多达八万元多元。最头痛的是记分问题，哪里搞到这么多的驾驶证来消除这些扣分？路瑶主任没有办法，诸葛伟无力了这个难，就将这个问题压在了办公室主任龚仲的头上。

只要是涉及到单位上的工作，不管是否是份内的事，只要需要自己出面，龚仲是从不推辞的。接到任务后，为了了这个难，龚仲通过同学的关系，请到了江南市交警支队的负责人，将中心这些交通违章行为全部消除了。最后，为了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龚仲出面宴请了这起事件中帮忙的相关人员。包括江南市交警支队的政委、科技中心领导，还有龚仲的二位老同学，以及中心主任路瑶、车辆管理队长诸葛伟等。

对于不喝会喝酒的人来说，喝酒是很伤身体的。那一场陪酒，是龚仲多年来陪酒生涯中最惨的一次，直到现在都没有忘记。中国是一个酒文化非常丰富的国家，可谓无酒不成席，无酒不成宴。什么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什么感情深一口闷;

感情浅舔一舔。这些流传千古的谚语，可见我们酒文化深厚的底韵。在办公桌上很多办不成的事，却往往能够在酒桌上办成。

陪酒也很有讲究。那就是客人讲客气千方百计不喝，主人讲客气千方百计劝喝。如果客人喝到位了，那主人请客的目的就达到了，主客双方的感情也就在这酒的醉意中加深了。而我们是一个讲感情的民族，既然感情加深了，那些在办公桌上虚假的一套，当然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还有什么事情办不成呢？

在主人方阵容中，路瑶主任量不大，在这样的场合下，他肯定不会伤害自己的身体，冲刺在最前面；诸葛伟队长虽说能喝过半斤左右，但他看到对方的阵容，就开始装起了迷糊，说自己不会喝酒，坚决不端杯，把难题推到了龚仲的身上；龚仲是办公室主任，虽说自己不会喝酒，而且在三人中量最小，但现在如果大家都不喝，那不但是极为失礼的行为，更会让别人感觉到自己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不知道好歹。

为领导排忧解难，是办公室主任的基本职责之一。在陪客人喝酒时，如果自己的领导不会喝酒，但又不得不喝，这个时候，就要看你这个办公室主任的表现了。龚仲没有办法，就开始用自己的身体拚。毫无疑问，最后这场酒下来，客人喝到位了，龚仲也喝倒了。刚刚一下桌，龚仲就开始吐，胃里如翻江倒海，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最后在路瑶与诸葛伟的帮助下，回来了单位，睡在了自己办公室的长条沙发上。

俗话说酒醉心明，龚仲人虽说不能动，肠胃也不受自己控制，但下酒桌后回单位时，路上发生的事他却清清楚楚。路瑶主任与诸葛伟队长一起扶他上车时，路瑶新痛惜地说道：“原来你真的不能喝啊！今后我不会再让你喝酒了！”诸葛伟队长幸灾乐祸地说道：“喝不得就少喝一点嘛，要自己控制自己嘛！”路瑶主任有点责怪的味道说道：“我不喝，你不喝，龚主任也不喝，那请交警的领导来做什么？”

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五点多下班后。龚仲虽说不能动，但他知道在办公室里，他又吐了好多，将中午吃的东西全部都吐干净了。他吐一点，出纳敬菲就拖一点。后来，为了不影响他休息，或为了注意影响，敬菲还将办公室的门锁上了，不让别人看到龚仲醉酒的样子。下班以后，路瑶主任安排车子将龚仲送到了他在儿子学校旁边租住的房子里。

这样的结果，龚仲端起杯子时，心里就知道了。诸葛伟队长可以回避，但他不能回避，也没有办法回避。在机关里工作，很多时候就是这样，自己做的事不一定是自己愿意做的。明明知道是对自己不利的事，有时也不得不委屈自己去做。

大家都知道，每醉一次酒，就相当于生一场病，对身体的伤害是非常大的。所以，人们常说：喝酒，就是喝身体，就是拚身体。所以，尽管这一场酒，是为了了车队违章之难，而诸葛伟是车队的队长，不管从工作关系还是个人能力，诸葛伟都应该冲在最前面，或者与龚仲一起冲在最前面。但他没有，也许是为了怕伤害自己的身体吧。只是最后，龚仲为他了了难，还醉成了那样，诸葛伟队长不但没有感激，还当着领导的面说龚仲不知道控制自己。

现在这件事涉及到交警那里，龚仲知道董昕说的确实有些道理。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是车辆管理部门，管理着局里的五十多辆车，确实没有能力得罪他们，有时也不得不满足他们的某些要求。但这是为了工作嘛，没有涉及到个人问题啊，自己是财务管理人员，那报销单据上也要自己签名，事先通一下气，或报账时给自己说明一下，难道自己就那样不明事理？

“公务用车专项交通经费是严管项目，去年超预算了还是我去局领导那里作的检讨，洪局长前不久还在会上不点名地批评了我。但交警有这个要求，我们确实不得不满足他们。只是这也是为了工作，如果我们内部事先通一下气，大家一起也好操作点，可能避免很多矛盾与误会。”龚仲从侧面说明自己并不是多事，同时也提出了合理化建议。

“龚主任，我们做任何事情之前，一定要多方位考虑，多换位思考，多考虑单位的利益。以后财务上有什么疑问，你可以直接找我。张晗瑛那里，你如实报告就行了。至于财务手续的事，敬菲属于办公室的，你没有签字她把款付出去了，这是你们办公室的问题，你以后要加强管理，制度执行一定要到位。”也许是感觉到了龚仲的退让，也许是其中还有龚仲不知道的原因，董昕没有再说什么，就这样结束了这个话题。

龚仲从董主任办公室出来时，正好遇上诸葛伟科长。龚仲知道，自己刚刚与董主任说的话，诸葛伟肯定听到了，因董主任的办公室没有关门，他们说话时声音也较大。龚仲感觉到诸葛伟明显地笑了一下，只是他的微笑中不是正常的友好的微笑，而是对他不自量力的耻笑。好象在说：龚仲你不签字没关系，我照样有办法搞定，照样可以把款支付出去。

第十九章 规范管理（1）

却说张晗瑛过问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加油事件后，一边等待龚仲的调查结果，一边将此事报告给了洪继宗副局长。董昕与张晗瑛二人，都是洪副局长欣赏的人。但他们二人都有自己的个性，互不卖账，并借机打压对方，这点洪副局长是知道的。面对自己的这二位爱将心里的小九九，洪继宗副局长不但没有进行调解，而是默许了这种矛盾的存在。

洪继宗副局长知道，允许下属之间存在一定的矛盾，让他们相互制衡对方，必要时自己出一下马，这也是一种官场潜规则。如果下属之间团结，相互之间拧成一股绳，毫无疑问会增加驾驭的难度；如果他们之间存在矛盾，你怕我得势，我怕你得宠，相互防范对方，不停到领导那里争宠，这样驾驭起来，肯定要得心得多。

听了张晗瑛的汇报后，洪继宗副局长肯定了她的负责态度后，微笑着说道：“这件事我知道了。张处，你回去后将问题进一步调查清楚，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总的原则是，损公肥私的行为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如果里面真的有什么个人行为，我一定找董昕副主任严肃处理。”张晗瑛离开后，洪继宗副局长立即给董昕打电话：“董主任，你到我这里来一下。”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当然是不了了之了。这个结果，张晗瑛非常失望。按她的原意，当然是想从中挖出问题，好好地打击一下董昕副主任。但最后，董昕以“交警加的油，事前请示过他”就打发了。张晗瑛没有办法，就安排财务处黄会计与龚仲一起，找到董昕副主任，要求他在那四台非我局车辆以我局名义在我局定点加油站加油登记表上，作了具体说明。

董昕副主任阴沉着脸，在那张报销单据上写着：“此四辆车为照顾关系户，同意加油。董昕。”对于这样处理，不说张晗瑛不满意，就是龚仲内心也不是很舒服。出了问题要自己做检讨，他们却背着自己做这样的事。如果真的是照顾关系，他也理解，但要事先沟通一下嘛。再说，在自己明确表示有不同意见的情况下，他们最少要一起开个小会，在会说明一下情况。而不是象这样背着自己把事情办了，这样也太不尊重人了。

但龚仲只是将这些不正常的工作关系放在心里，他现在没有能力公开抵制他们这些人，就是抵制了也抵制不了。这次加油事件，董昕副主任与诸葛伟是这样解释的，但到底是怎么回事，相信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说张晗瑛不能接受，就是龚仲自己也不能接受。

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不事先沟通一下？如果真的是这样，当时报账时诸葛伟为什么不能解释清楚？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以前里面到底还有多少？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是不是意味着别的车辆也可以这名义加油？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与定点加油站的协议不是成了一张白纸？

这事让龚仲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董昕副主任对他的一些做法不认可，诸葛伟科长也对他的做法不认可。如果他们认可自己，董昕副主任完全可以将自己叫过去，明确告诉他是怎么回事就行了。或者还正式一点，开一个小会，由财务管理人员，车辆管理人员，还有中心的领导一起，在会上说明一下。相信这样一来，大家也理解，也不会让人产生联想，毕竟现实就是这样。只要是有车一族，不管是单位还是个人，交警哪个都得罪不起，让他们搞一些小动作是难免的，是名正言顺的事。

加油事件只是江南正气管理局车辆管理工作中暴露出来的一个小小问题，折射出来的只是现实生活中一个公开的却让老百姓深恶痛绝的社会现象。后来，龚仲还从车辆管理科报销车辆费用中，陆续发现有些费用根本不是单位的，而是江南局有关领导与一些关键处长个人的。如停车费、路桥费、加油费、维修费等。不过，他们报的很隐蔽，都是由驾驶员经手混在单位的费用一起报销的。

此时，龚仲才真正明白了为什么他的做法没有得到认可，为什么他提出的车辆管理建议被永远摞置。他为这事得罪了车辆管理科诸葛伟科长等人，以后在工作中特别是评先、年度考核中，他们与物业公司的人一样，抓住各种机会打击他。龚仲就这样，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人缘越来越差，年度评先进时也与他无缘，因他在群众考评中分数不高，而领导却以尊重大家的意见为理由，他做得再好，再为公家着想，也得不到应有的理解与尊重。

龚仲就这样，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凭自己的能力、凭自己的良心为单位努力工作着。他有时也想，自己那所谓案子的事还没了结，现在没有必要因为公家的事得罪这些人。要知道，到时处理自己时，还得靠这些人帮自己说好话，特别是董昕副主任。

但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龚仲就是这样，冷静下来时，能意识到这样做对个人不利，但一到关键时刻，一看到那些损公肥私的行为，如果不管，他又觉得对不起自己拿的工资，对不起自己一名共产党员的身份。

2010年2月，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一纸诉状将建设银行黑山市解放路支行正式告到了黑山市中级人民法院，请求因对方没有履行保障存款人存款安全义务，使犯罪分子用假印鉴将资金从该银行转走，提出了全额赔偿要求。但法院会怎么判决，判决结果哪天下来，这就不是能预计到的了。

打官司就是这样，一方面，要经得起拖。人们不是常说打官司最怕拖嘛，拖不起的官司嘛，意思就是这样的。如果你准备打官司，那就要做好长期拖的准备工作，要有时间准备拖，要有精力准备拖；另一方面是判决结果是不可预计的，里面有很多变数，当事人是无法把握的，可上可下，原告可变被告，被告也可变原告，八仙过海，各显神勇。人们常说，打官司是二败俱伤，不管是原告还是被告，只要涉及打官司，不管你是胜还是败，最终结果是双败，只是损失大小不一样，没有绝对的赢方。

官司没有结果，龚仲个人的处理肯定也遥遥无期，那事对他的影响也刚刚开始，各种各样的不利因素接踵而至，有些是人为的，有些是天意的。俗话说，人背时，“乱”结壳。你运气不佳时，有些事你躲都躲不了的。这不，董昕看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各项工作慢慢步入正轨后，就开始了加强内部管理，把目光盯上了办公室，龚仲又莫明其妙地被抛到了风口浪尖。

这天，董昕将龚仲叫到他办公室，问了一些办公室的工作情况后，说道：“为了保证公文管理质量，规范公文处理行为，今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所有对外公文，一律由办公室统一办理。”

龚仲听到董昕的想法后，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说道：“董主任，对外公文统一由办公室办理，好象有点问题。一是各科有各科的工作，办公室不可能掌握各科工作的具体情况。在不掌握实际情况下草拟出来的公文，可能不符合实际情况，影响公文质量；二是根据局自动化办公系统OA上设定的办文程序，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每个干部职工，都可作为公文的拟稿人，没有哪个制度规定只有办公室人员才能作为拟稿人。”

“不了解情况没关系，可以先让他们拿出草稿，你再根据草稿进行修改，然后在OA上按规定的流程正式发文。”董昕副主任接着说道：“这样，就能很好地保证公文质量，格式也不会出现错误，更能体现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公文管理水平。”

要是真的按董昕的这种思考，龚仲以后的工作就麻烦了。要知道，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有五个科室，有几十号人。每个科室都负责一块工作，都有自己的工作特点。龚仲只知道一些大体情况，具体细节根本不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真的全部以自己的名义发文，那不但有做不完的事，稍微不小心，就会让很多人产生误会，将自己置于一个非常被动的局面。

“如果中心所有对外公文集中到办公室统一办理，办公室时间精力也不够。办公室现在就三个人，出纳敬菲五十多了，只三年多就退休了，做好出纳工作就不错了；覃军文化程度低，只能做些跑脚的事，根本没有能力做其他的工作。这些工作实质上就全部落到了我的头上，我根本没有时间精力做。如果只是为了保证公文质量，可以要求对外发文全部由办公室审核嘛，OA里面也设有这个程序啊！”龚仲继续努力着。

“我已与方文副主任商量好了，你就不要再说什么了，这事就这样决定了。”董昕副主任没有再听龚仲的申辩，语气坚定地决定道。

从此以后，龚仲除了按常规做好自己的工作外，还要承担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所有对外发文工作。这项工作表面上说来很简单，都是别人先打好草稿后，再由他以他的名义发布。但实际做起来却没有那样简单，并不是只是以他的名义过一下手而已。

龚仲是一个认真负责的人，也是一个对自己要求非常严谨的人。经他的手发出去的公文，不但要保证没有错别字，文种正确，语句通顺。还要保证公文内容与实际工作一致，使公文符合实际工作情况。为了保证公文质量，发文前，龚仲必须将事件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发文后，还要接受别人的咨询。如果是办件还要负责收集材料，然后再转发到相关科室。这不但要耗费了他大量的时间精力，有时还得罪了不少不明真相的人。

第二十章 规范管理（2）

这天，正气物业公司副总经理马志兵，手里拿着一些材料找到龚仲办公室，对龚仲说道：“龚主任，我们现在要向局领导打一个内部呈批件，请求在正气园三栋北边临街马路边的绿化带上开一个口子，方便客人上下。这是以前出租门面时承诺了的，对方已经找过多次。请你辛苦一下！”

自从树大明、方建军等人发生案件后，机关后勤保障领导班子调整时，正气物业公司的法人也进行了相应调整。现在公司的法人代表是董昕兼任，但公司的日常管理工作却由马志兵负责。在不到一年的合作时间里，马志兵与董昕很快就成了特殊的哥们，他们关系非同一般，特殊的利益将他们紧紧地绞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小集团。

自从董昕副主任要求对外发文统一以龚仲的名义进行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包括物业公司所有的请示报告等，全部由龚仲以自己的名义经手办理。龚仲从马志兵手里接过那些材料看了一下，边看材料边随意地问道：“既然是出租那门面时承诺好的了，为什么二年多了还没有做？那门面租户这样好说话？”凭自己的经验，龚仲有些奇怪那些租赁户应该没有这么好说话，承诺了的条件拖了这样久还没有落实。

“就是哟，那些门面吵死了，现在还以此为借口不交房租费。我们做了不少工作，但那门面就是不听，天天来吵，我们哪个也做不了主。那门面说当时承租时答应了的，是方总经理口头答应的，又没有文字依据，问方总经理又说没有这回事。我们曾为此口头找过局领导，但他们也没有明确答复，一拖就是二年多了。”马志兵一肚子的话，估计他为这门面的事，可能受了不少委屈。

“那局领导同意没有？”龚仲问道。他知道，在机关里，很多敏感性事件一定要请示局领导批准后才能实施。就如在临街绿化带上开一个口子，势必破坏绿化带的整体结构，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与正气物业公司肯定没有这个权力。而且，对于这些非正常性工作请示事项，一般是先口头请示，在得到局领导同意后，再以文件形式正式报告。一般情况下，不会没有经过口头沟通就很突然送交纸质请示，直接把矛盾上交到局领导那里。

“好象赵一局长没有同意。”马志兵犹豫了一下，有些模棱两可地解释道。龚仲听到这里，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幸好自己已养成了一个好的习惯，每当别人来要求以自己的名义对外出具材料时，他都要将这个材料的背景了解清楚，然后再按规定的程序办理。现在既然赵一局长已明确表示不同意了，那怎么还要他向赵一局长正式提交纸质请示？这不是没事找事，没事找骂吗？

龚仲不禁内心有些气愤，要是自己不负责，就按他们的材料草拟呈批件，递交到赵一局长那里，赵一局长肯定会非常生气。这样一样，自己不是无意中得罪了赵一局长？想到这里，龚仲拒绝道：“马总，既然局领导已明确表示不行了，怎么还要我来以纸质形式打报告？这样做只怕有些不妥当吧？！”

“我们也知道这样不妥当，但现实在没有办法了。这样做只是想要有一个向那些门面解释的文字依据，说明我们已经努力了，但是局领导不同意，我们也没有办法。这样一来，相信他们应该能够理解些。”马志兵没有感觉到任何不稳妥，以非常平静的语气解释道。

也难怪，因为这个报告是龚仲打的，不管结果如何，对马志兵没有任何影响。“这个请示我不能打。既然领导在口头上已有明确指示，现在再送交一个纸质的，

是什么意思嘛？不是让领导为难吗？赵一局长肯定会不高兴的。”龚仲没有生气，在拒绝的同时，耐心地向马志兵解释了自己不同意这样做的理由。只是他心里不好明说，你们把我当宝，自己怕挨骂，却让别人去挨骂。

见到龚仲这样拒绝自己，马志兵很不高兴。说道：“龚主任，对外统一草拟材料，这是你们办公室的职责。这个材料合不合适，不是你说了算。你现在这是明显地不支持正气物业公司的工作？”马志兵自从被董昕欣赏后，特别是上次提成事件被董昕支持后，眼里就没有尊重过龚仲了。现在见到龚仲拒绝了自己的要求，就当场与龚仲吵了起来，最后一起吵到了董昕办公室评理。

在董昕副主任办公室，马志兵气愤地说道：“龚仲不支持物业公司的工作！”龚仲解释地说道：“这个呈批件是不适合打，并不涉及到支不支持工作的问题。”他们俩人就这样在董昕的办公室争吵了起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哪个都说服不了对方。调解当然没有结果，董昕没有说龚仲对，也没有批评马志兵不对。当然，在龚仲的坚持下，那个呈批件最后也没有送交上去。

事后，龚仲不禁有些暗自庆幸自己的细心，主动了解了这些情况。不然，在赵一局长不知道真相，又口头明确表示不同意的情况下，自己还以纸质的形式将这个呈批件递交上去，赵一局不对自己生气才怪。赵一局长肯定会这样想，这个龚仲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堂堂正正一个局长，口头指示还不行吗？还递交一个什么纸质批件上来，要自己在上面签名，难道还要我这个局长留下什么文字依据？如果真是那样的结果，那龚仲可又冤枉死了。

所以说，我们在机关里办事，一定要多留一个心眼，要有自己的头脑，要多想一些为什么，不要只看事件的外表，不要别人怎么说就怎么听。不然，有可能坐在屋里也会有惹上身，喝凉白开水也会卡了喉咙。我们一定要时刻记得我们老祖宗说的那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在董昕副主任这种思维方式下，龚仲就处在这样一个风口浪尖。在他“走到哪忙到哪”的情况下，每时每刻都不得不绷紧头脑里的那根弦，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别人有意无意地带了“笼子”，

莫明其妙做出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错事出来。但龚仲却没有回避任何问题，还是一如既往地工作着，凭自己的能力与良心，努力地工作着。

龚仲就是这样的人，只知道付出与奉献，不知道索取与回报。至于别人怎么评价自己，董昕副主任是否认可自己，自己这样努力了，是否会有一个好的结果，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但现实生活就是这样残酷与不平，好人也不一定有好的回报。至少到目前为止，除了中心领导董昕外，还有物业公司的马志兵，车辆管理科的诸葛伟，以及这些部门的大部分干部职工，就对龚仲没有一个好的印象。

却说自从董昕副主任通过做局领导的工作，将“内部酒”生意重新启动后，龚仲不但承担其中的核算工作，还负责其进货、销售、库存等对账工作，以及相关凭据保管工作。这些工作都是他利用业余时间完成的，每月进进出出，算账对账的，工作量也不小，耗费了他不少的时间与精力。

这天，龚仲将最近几个月“特供酒”内部生意的经营情况进行清理后，向董昕副主任作了详细报告。特别是目前盈利情况，存货情况，现有资金情况，以及职工推销情况。当董昕听到不到半年的时间，就盈利十来万元后，非常高兴。说道：“这生意做得啊！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大的利润！”

“呵呵，是的，里面确实有较大的利润空间。”龚仲也非常开心，“是不是可以考虑给职工发点利润了？”龚仲及时建议道。“你算一下，拿一个方案出来，我们每个职工可以发多少利润？参与集资与没有参与集资要有所区别。”董昕指示道。他也知道，现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是整个江南局福利最差的部门，工作又最辛苦最繁琐，虽说中心的干部职工嘴上没有明说，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怨言的。

“我是这样想的，做内部酒生意虽说没有动用单位的资金，但毕竟利用了一些工作时间与单位的其他资源，多少带些福利因素在内。没有参与集资的也要考虑一下，就按参与集资的一半发好了。我计算了一下，如果将现有利润全部发完，平均每人可发五千多元。”龚仲来之前，早就在头脑里有一个清晰的方案。

“这个方案我基本同意，但一次不要发多了，要细沙长流。”董昕考虑了一下吩咐龚仲道：“就每人发2000元吧，你去造一个表。另外，按当时的方案将推销费也一并发掉，要注意提高大家的积极性。还有负责进酒销酒的工作人员，他们也辛苦了，按每销售一瓶酒提取1元辛苦费，平均分配给马志兵和曹婷婷二人。”

龚仲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心理不禁有些郁闷起来。负责内部酒生意的有三个人，一个是负责进货与保管的马志兵，一个是负责发货与资金保管的曹婷婷，还有一个就是负责核算、对账、资料保管等工作的龚仲。现在董昕指示辛苦费只发放给马志兵与曹婷婷二人，完全没有提自己，这是明显的不公正。在内部酒生意工作中，自己所承担的工作不比他们二人小，虽说龚仲不在乎这几百元钱，但对于董昕的做法却不认同。

第二十一章 规范管理（3）

一个单位的风气怎么样，职工是否团结，风气是否正，是否有一种积极向上的氛围，主要取决于单位的领导，也就是这个单位的一把手。虽说十个指头有长短，人与人之间有亲疏，但作为一个单位的领导，对待下属时却一定要一碗水端平，尽可能公正公平，不偏不倚。如果做不到这点，你想要这个单位真正做到团结一心，努力向上，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尽管董昕对待龚仲不公平，但龚仲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他绝对不会将情绪带到工作上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龚仲开始按董昕副主任的吩咐造表，准备将这段时间做的内部酒生意盈利发放给职工。现在什么都涨，房子、蔬菜、肉类、水果等，什么都涨价了，就是工资不涨。这笔钱虽说数额不大，但多少可解决一些实际问题。

当龚仲计算推销手续费时，办公室的覃军在旁边发现了负责酒销售的马志兵、曹婷婷每人都七八百元的辛苦费，而龚仲却没有一分钱。他有些奇怪地问道：“这事不是你们三人一起负责做的吗？怎么只有他们二人有辛苦费，而你却一分钱都没有？”

“呵呵，算了，这一点小钱，说起来也没有什么意思。”龚仲不好多说什么，自嘲地解释了一下。但他内心还是感觉不是味道，自己兼管酒生意账，也花费了不小时间与精力。每月要将进货、销售、库存、利润算清楚，还要负责与他们核对现金与实物，登记推销台账，确实花费了自己不小的时间与精力。但现在董昕不考虑，自己总不能为个人利益去找领导说什么吧。

“这事领导应该主动考虑。大家都知道，这内部酒生意是你们三人一起兼着做的，为什么只给他们二人发辛苦费，你一个人却没有？这明显的不公平嘛！”覃军感觉有点过不去，龚仲每月为酒生意的事做账，对账，打电话问情况，他还是一一看在眼里的。

“说到底不就是几百元钱嘛，我也不少这几百元钱，还是算了吧，现在是非常时期，为这点小事发生不快没有必要。”龚仲自我宽慰道。覃军知道龚仲说的非常时期，是指树大明等人搞的黑山事件，到现在还没有最后的结果。“这不是钱的事，是尊重不尊重人的事。”覃军见到龚仲还是不温不火的，他也只能发一下牢骚。

对于覃军的这种态度，龚仲也是心知肚明的。他表面上是为自己鸣不平，但实质上是想自己以此找董昕的麻烦。覃军与树大明是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了，以前树大明负责时，对覃军还是非常关照的。覃军虽说没有任什么职务，但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自我感觉还是非常好的，他说的话也还有一定的份量，中心的干部职工也都尊重他。特别是中心的采购工作放在办公室，由覃军全面负责，而龚仲也很少干预。

但董昕负责中心工作后，就以规范管理为由，明确办公室只负责内部行政管理，中心的采购工作很快就被安排到其他科室去了，覃军负责的采购也不得不交了出来。为此，覃军心里一肚子气。要知道一个单位的采购，毕竟还是很有油水的。尽管覃军对此非常气愤，但他人微言轻，没有任何办法，也没有人考虑他的感受。

知道覃军心里的这些花花猫猫，尽管龚仲内心也对董昕这种明显的不公正有异议，但他却不会为此事去找董昕申诉。毕竟这是自己个人的私事，为私事去找领导的麻烦，龚仲以前没有做过，现在也不会做，将来更不会做。更何况要了这几百元发不了财，没有这几百元也不会饿死。公道自在人心，相信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

事实确实如此，董昕这种明显厚此薄彼，搞小集团利益行为，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风气。尽管董昕有工作能力，也很会拍领导的马屁，但最后迫于群众的压力，以赵一局长为首的局党组，几年后不得不将董昕调离了机关后勤保障中心。

办公室就是这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中心内部一个清水衙门。而其他部门，包括物业公司、车辆管理科、供应管理科等，多少都有一些利益在内。而且，与其他部门相比，办公室不但没有任何好处，事情还特别多，特别杂，很多事都是临时性的，不是自己能预计到的。这不，龚仲刚刚坐下来，桌上的电话响了，电话里传来了董昕的声音：“龚主任吧，请你立即到我办公室来。”

“龚主任，现在中心的各项工作已基本走上了正轨，制度建设已基本完成。但消防监控室还没有相应的管理制度。你辛苦一下，负责草拟一个管理制度，把这一块好好地完善一下。”龚仲走进董昕副主任的办公室后，他问了龚仲近期工作的一些情况后，就开始吩咐龚仲这项工作。

大家都知道，制度是规范管理的依据，是某项工作的行动指南，是对这项工作方方面面的性规范性文件。要制订出这个制度，必须对这项工作有很深入的了解，熟悉工作内容，工作流程，工作要求。不是想当然，或简单地去问一下，就能写出一个符合实际情况，并有指导意义的制度的。

“消防监控室的管理制度？董主任，这个制度我只怕写不好。消防监控室属于物业公司管理的，有什么管理要求，具体怎么管理，我都不知道啊！只怕写不出符合实际情况，有指导性意义的管理制度。”龚仲不能明确拒绝领导的指示，只得从另一个侧面进行婉拒。

“不知道情况可去了解嘛。龚主任，工作要主动点，要虚心点。监控室应该怎么管理，你平时没有接触，但可去请教一下别人。难道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还没有不知道应该怎么管理的人？”董昕副主任有点不高兴了，感觉龚仲老是与他过不去，安排的事总是有自己的理由，为什么不能无条件地痛快地接受呢。

“这不是主动不主动的问题，董主任。”龚仲也有点不高兴了，因为董昕所谓的“规范管理”，要求中心所有文件都以办公室名义统一对外办理，这段时间来，龚仲不但花费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还为这些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工作，而闹出了不少笑话。

“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职责，应该自己做好自己的工作。消防监控室归物业公司管理，所有的工作人员也是物业公司的。平时怎么管理的，应该怎么管理，他们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们写这个制度最合适，最有发言权。如果要我写，可能只能写出一些外表的东西，还有可能牛头不对马嘴。”龚仲很诚恳地说道。

“龚主任，难道我这个主任还没有权力安排你做事？”董昕不禁发起了火来，“龚仲，我提醒你一下，我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主任，你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办公室主任。我是你的领导，你是我的下属，我有权力安排你做任何事情。”

“你是领导，是有权力安排我做任何工作。但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每个科室，都有自己的职责，都应该对自己职责范围内的工作负责。消防监控室是物业公司的，我是办公室的，为什么要我去帮他们做事？”龚仲感觉不理解。

“要是给他们帮忙还说得过去，但帮忙也有次数嘛，要别人帮忙他们也总要有自己的原因吧！”龚仲这段时间来，为了董昕所谓的“规范管理”，委曲求全，受了不少气。现在见到董昕副主任又以权压自己，将明明是物业公司的工作，强行安排自己做，不禁有些失控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真是怪事，我是领导，还没有权力安排你做这事？这事就这么定了，本月内要交初稿。”最后，董昕副主任态度非常严肃，语气非常严厉，没有给龚仲任何商量的余地。

“董主任，我从来没有拒绝过领导安排的工作。我只是感觉自己对那块工作不了解，写出来的东西可能不符合实际情况。如果你一定要我写，我尽自己的能力写就是了。只是要先申明一点，如果写得不好，还要请领导多多指教。”龚仲也冷静下来了，如果董主任一定要自己写，他还真没办法不写。这不是原则性问题，就是反映到局领导那里也没有什么结果。

“那就这样定了。龚主任，我的能力可能是有限，但我不会带着你们去犯罪。你先找马志兵了解一下情况，再到网上查一下。写得不好没关系，可以一起修改嘛。”董昕看到龚仲态度有所转变，语气也缓和了一下。但他并不是认为自己错了，而是认为龚仲的态度有问题，并用树大明犯罪的事实，点了一下龚仲的死穴。

机关就是这样，下级服从上级，个人服从组织。在强权面前，你没有能力改变，就只有老老实实服从。就拿消防监控室的管理制度来说，不管从哪方面说，这都是物业公司的工作，怎么管理也是物业公司的工作。但当领导安排你做时，就是你的工作了。官字头上二个口，正说反说都是有道理的。

第二十二章 规范管理（4）

机关里有一句俗话，那就是能者多劳。龚仲就是这样一个所谓的“能者”，不管到哪里，都有做不完的事。以前的办公室主任，相对而言，要比龚仲轻松多了。他不要负责财务管理，也不负责对外统一发文工作。他比龚仲舒服多了，人缘关系也好多了，工作更能得到大家的肯定。最关键的是因为他不管财，不会影响别人的经济利益。

龚仲来了以后，除办公室主任的职责外，还要负责财务管理，现在又增加了统一对外发文工作。这样一来，龚仲工作上就辛苦多了。但在机关里，你价值的体现与你工作量的多少是没有直接关系的。你做得多，你工作辛苦，但领导不一定肯定你，职工也不一定认可你，你也不一定能进步。

俗话说，做得越多，问题越多；如果你什么都不做，保证你没有任何问题。龚仲就是这样，一年辛苦到头，就是一个先进都评不上。因为在机关里，如果你不能得到领导的欣赏，那么评先进时就会完全凭职工的投票来决定。而在这个势利、不懂感恩、完全凭个人喜好断是非的年代，龚仲这个因财务把关而得罪了不少人财务管理者，他又怎么能够得到大家的投票肯定呢？

这不，为了工程成本核算的事，为了有偿服务提成的事，龚仲把物业公司的人得罪了；为了汽车路桥费的事，为了汽车加油的事，龚仲把车辆管理科的人得罪了；更为严重的是，为了加强财务管理，严格控制支出，反对小集团利益，龚仲多次与董昕副主任发生冲突，把自己的直接领导也得罪了。

就是自己办公室的同志，龚仲虽说很关照他们，在工作中考虑他们的多，从没有利用手中的权强迫别人做什么事，有时甚至还帮他们做一些他们职责范围内的事务性工作。但是，办公室不象其他科室，除了正常的工资福利外，还有一定的额外小收入。为此，办公室的其他同志，也有意无意中将心中的怨气发泄在龚仲的身上，认为龚仲没有想办法为他们搞点小钱用。

在当今这个非常现实的社会眼里，“正义”二个字是怎么写的，其真正的涵义是什么，很多人早就忘记了。在他们的眼里，只有金钱，只有利益。哪个给他好处，他就跟哪个走；哪个给他好处，要他做什么都行；哪个给他好处，他可以做你儿子，甚至做你孙子。

现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也与其他很多机关单位一样，有一种非常奇怪的现象，那就是玩的人玩得要死，忙的人忙得要死命；玩得要死的人没有问题，他们还常常指责做得要死的人这有问题那也有问题；忙要死要的人没有成绩，他们常常还要被玩得死要的人说这说那。

玩得要死的人，每天一杯茶，上上网，看看新闻，炒炒股票，议论天下事，日子过得很滋润，也没有什么问题能给别人说；忙得要死的人，有做不完的事，这件事没完，那件又来了，没有时间看新闻，没有精力议是非，也没有闲心炒股票，还要小心工作中千万别出差错。可是，走多了夜路总会碰到鬼的，事情做多了哪能没有错呢？只有什么也不做，才不会发生差错。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董昕以副主任的身份，主持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就快一年了。什么时候能丢掉头上这个讨厌的让人尴尬的“副”字，已成为他现在最大的心病。而要摘掉这个“帽子”，董昕知道这必须要得到局党组的认可。而要达到这个目的，仅仅按部就班把工作做好，那肯定肯定是不行的。如果没有自己的特色，别人也可以这样做，局党组为什么要欣赏你？为什么要提拔你？

但在机关正常的工作中，要搞出具有自己特色的东西来，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如果搞得不好，不但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可能还会适得其反，对自己的仕途不利。如何达到这个目的，董昕在工作之余，时时刻刻都在考虑这个问题。经过反复考虑，他决定从二个方面着手，一是把中心的工作搞点新样出来，二是为局领导提供“人性化”服务。于是才有了“新官上任”的那些举措，也才有了“慷公之慨”，将江南局副巡以上干部的私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

却说这一天，董昕副主任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在网上随意地浏览着网页。突然发现了一则高速公路上发生车祸的报道，事后经交警分析原因，是没有按时给车辆做保养所致。看到这里，董昕副主任突然心中一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是江南正气管理局车辆管理的主管部门，不但负责中心几十辆车的使用管理，还对全系统车辆管理具有指导、监督职责。

但董昕副主任上任以来，主要精力放在中心内部管理这块上，对系统下面各单位各部门的车辆管理，还没有来得及问津。如果下面发生了交通事故，虽说追究不到自己的头上，但自己却可以借这块工作做些文章。如果搞得好，不但可以提高自己的威信，引起局党组的关注。还可从中得到适当的好处，就如自己扶持局领导一样，享受下级对上级不一般的服务。

机关里就是这样，上面来检查工作，下面的人肯定象接待亲爹一样。不，比对待亲爹还要不一样，吃的玩的肯定少不了，走时还要送上不菲的礼物。所以很多单位很多领导，都喜欢到下面去搞检查。表面上是下去检查工作，实质上是到下面吃喝玩乐。

而下面的人，也衷心希望上面的领导来检查。因在迎接这些检查中，下面的人将得到与上面领导直接服务的机会。如果服务得领导满意，那将有可能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得到提拔或调到上级工作。虽说这些服务工作，最后肯定要花费不菲的费用，但那与自己没有关系，因所有的支出都是单位上的。

所以在机关里，不管是上级，还是下级，都热衷于检查。也正因为如此，检查就成了机关里必不可少的工作，成了正常化常规化的工作。不管是检查者还是被检查者，都可从这些检查中捞到自己的好处，达到自己各自的目的。反正最后损失的只是单位，得到好处的却是个人。这种现象，在机关里有一个非常正规的名字，叫做“转移支出”。也就是通过某种手段，将单位的资金转移到个人的口袋里。

不说这些题外话，却说董昕很快就拿定主意，决定在全省系统范围内开展一次车辆安全管理检查工作。这是名正言顺的，也是非常必要的。董昕立即将自己的初步想法与思路报告给了分管局领导洪继宗副局长。洪副局长听后指示道：“安全生产无小事，你的思路很好，我原则上同意。请你先拿出一个具体实施方案，以局名义在OA自动化办公系统上发正式通知，然后再正式开展检查工作。”

理所当然，这个实施方案的草拟工作，又没有任何悬念地落在龚仲的头上。龚仲问道：“董主任，车辆管理工作我不是很熟悉，要检查一些什么项目，请问领导有什么具体指示没有？”正式草拟方案前，先将领导的意图摸清楚，这样有利于少走弯路，草拟出来的材料也最大限度地符合领导的意图，这是龚仲多年从事办公室工作摸索出来的经验。

董昕副主任听到龚仲这样问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不熟悉车辆管理工作不要紧，你可与诸葛伟科长商量商量。我没有什么具体指示，先把方案初稿拿出来再说。”龚仲听到董主任这样说道，知道他现在也没有具体的方案，说道：“那我就先拿出方案草稿，到时请领导再指正。”

回到办公室后，立即开始思考起来，怎么开展检查工作。他虽说现在不负责车辆管理，但以前路瑶主任负责时，他也曾负责过车辆管理工作。对这次检查方案，心中很快就有了一个基本轮廓。但为了确保草拟出来的方案，更加符合实际情况，他还是决定先征求一下车辆管理科诸葛伟科长的意见。刚刚董昕副主任安排工作时，也有这方面的指示。

听了龚仲的来意后，诸葛伟科长说道：“龚主任，真的不好意思。我们只管开车，其他管理什么的我不懂。再说这次准备开展车辆安全检查工作，我事先没有听到任何消息。董主任没有征求我的意见，我也不知道要检查一些什么。”就这样，龚仲没有从诸葛伟科长那里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诸葛伟可以这样推脱，但龚仲不行。他毕竟接到了任务，不按质按量按时完成，肯定是不行的。对于工作上的事，龚仲从来不会应付，这也不是他的风格。

其实去诸葛伟那里之前，龚仲也没有希望他能帮助自己什么，提出什么好的建议。诸葛伟的为人，江南局的普通干部职工都知道。他以前是局领导的司机，后被提拔为车辆管理科科长。由于长期工作在领导身边，不但是领导的亲信，也见怪了一些官场的逢迎拍马，养成了一种势利的品性。在领导面前，他就是一条哈巴狗；在普通干部职工面前，他就趾高气扬。对他没有利用价值，他是不会用心对待的；没有利益的事，他是不会做的；普通干部职工的事，他是不会帮的。

第二十三章 规范管理（5）

龚仲没有计较诸葛伟什么，早就习惯了他的这种风格与人品。本来按正常情况，这个方案应该由车辆管理科诸葛伟科长草拟。龚仲作为办公室主任，最多从公文格式、文字方面把把关。至于检查的内容，应该由诸葛伟科长拿出来。因他是平时就是负责这块工作的，知道哪里存在问题，明白哪个环节最关键，应该怎么进行整改，制定出来的方案最有说服力。

但现在因为董昕的这种管理思路，加上诸葛伟的这种品性与处事方法，龚仲制定这个方案时就有些为难了。龚仲平时没有负责这项工作，对车辆管理是典型的一知半解，董昕副主任没有具体的指示，诸葛伟科长又装迷糊不支持。在这样的情况下，龚仲这外行制定出来的检查方案，就难免有些想当然了，并不一定符合实际情况。

回到办公室后，龚仲就在网上查找相关资料，然后根据自己对车辆管理工作的了结，以及平时观察到的问题，草拟出了一个初步方案。他将此次检查的内容界定为四个方面，包括制度建设与执行、车辆使用与管理、车辆维修与保养、油料消耗等，每个方面制定了五个具体的检查指标。然后设置了一张检查表格，将这四个方面二十个指标，全部设置在一张表格表格上方便操作。

龚仲将初步方案送给董昕副主任后，他象征性地做了几处小的修改，然后就指示龚仲立即在局自动化办公系统上发通知。龚仲则按行文规定，很快就草拟了一个通知，并将表格作为附件上传了。为了方便联系，龚仲在通知中特意留下了车辆管理科诸葛伟的联系电话与报送材料的电子邮箱。这是惯例，也是为了方便各单位各部门自查时咨询情况。

通知发出后不久，龚仲的电话就不断响起来，系统内一些下属单位、部门车辆负责人员，不是询问什么时候去他们单位检查，就是问表格怎么填，材料怎么报，要注意一些什么问题，还有的私下询问是不是局党组有什么特殊动作。龚仲没有办法，只得放下手上的工作，不厌其烦地解释。有些涉及到车辆专业知识，他解释不了的，就请他们打车管科诸葛伟科长的电话。

后来，龚仲还要负责转发邮件，将各下面各单位上报的邮件，转发给车辆管理科诸葛伟科长。当然，也有一些单位按通知要求，将邮件直接发送到了诸葛伟那里。这天，诸葛伟科长找到龚仲，问道：“龚主任，规定的自查上报时间到了，但还有一些单位没有按时报来，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龚仲听到诸葛伟科长这样理所当然地问自己，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本来按照工作职责与常规，这件工作是以车辆管理科牵头，龚仲从侧面配合一下。但因为董昕的管理思路问题，龚仲不仅独立帮他们草拟了检查方案，下发了通知，还负责进行了答疑，将下面上报的材料转发给诸葛伟。现在还有单位没有报送，诸葛伟完全可能直接找对方，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来问龚仲。

虽说诸葛伟科长问得莫明其妙，对于这件工作中，龚仲给他的帮助不领情，但龚仲却不能生气。他微笑着回答道：“诸葛科长，车辆安全检查是以你们车管科为主，我们办公室只是从文字方面配合一下。还有哪些单位没有提出来，你们可以打电话催一下。”

就这样，为了这次车辆安全检查，龚仲花费了不少时间与精力。有时还因为涉及一些具体问题，因龚仲平时没有负责车辆管理，就不敢凭想当然轻易回答，还因此搞得有些人不痛快。这样一来，不仅影响了龚仲的工作效率，也无形中增加了他的工作量，还给某些不明真相的人误会，无形中对龚仲个人形成了不好的印象。

按正常情况，这些“伤害”龚仲的事情是完全可以避免的，现仅仅是因为董昕一句“统一对外”而让龚仲无可奈何。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有六个部门三十多干部职工，如果每个月每个部门出一个材料，龚仲无形中就要增加六个材料的工作。龚仲不知道董昕为什么坚决要求他这样做，如果仅仅只是为了保证公文质量，完全可以在自动化办公系统上，材料正式上交前提交龚仲审核就行了，同样可达到这个目的，并不一定只有龚仲亲自草拟才能保证公文质量。

机关里就是这样，并不是你工作能力强，就一定能得到领导与同事们的肯定；并不是你做得多，就能得到领导与同事们的肯定；并不是你尽心帮助别人，就一定能得到领导与同事们的肯定。在这个物欲横流价值观扭曲，心灵严重变态一切以利益为目的世界，真正能知道好歹的又能有几人？真正懂得感恩的又能有几人？真正能公正对待他人的又能有几人？

根据董昕副主任的安排，车辆安全检查工作，分二个小组进行，所有工作在半个月内完成。董昕、方文各带一个小组，成员由中心内部四个科室临时抽人组成，但办公室与物业公司不参与此次检查工作。其理由是物业公司对外是一个独立的经济实体，到下面去检查名不正言不顺；办公室是中心内部的一个综合部门，负责综合协调工作，领导不在家时，龚仲还要临时主持工作。

半个月后，车辆安全检查工作结束。根据董昕的安排，所有检查材料最后全部汇集到龚仲那里，由他负责草拟检查总结报告报局党组。龚仲只得加了几个晚班，将检查材料全部清理了一遍。不是很清楚的地方，就询问那些下去检查的人员。然后分类整理，按江南局公文格式，草拟了关于车辆安全检查情况的报告。在报告的最后，龚仲还根据自己想法，结合检查中暴露的问题，提出了相应措施的整改建议。

此次检查工作，得到了主管局领导洪继宗副局长的肯定。他认为这次检查工作，准备充分，检查方案切实可行，检查人员认真负责，总结报告有根有据，特别是整改意见值得肯定。最后，洪副局长在报告中批示：“整改措施符合实际情况，非常具有指导意义。请转发到各相关用车部门，认真对照进行整改，把整改措施落到实处。”

就这样，由董昕策划，龚仲草拟方案，相关人员下去检查，龚仲最后草拟总结报告，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对江南正气管理局系统车辆安全检查工作圆满结束了。只是最后成绩是董昕的，实惠是那些下去检查的人员。而龚仲却躲在后面，默默地做了一个无名英雄，除了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还被某些不明真相的人说他态度不好外，什么也没有得到。就是最直接的受益者诸葛伟科长，理所当然地承受着龚仲为他的付出，但内心却没有领他的任何情。

机关里有“能者多劳”的说法，也有“做得多问题多”的说法，但却从没有听说过“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的说法。龚仲就是一个这样的人，走到哪忙到哪，永远有做不完的事。职责内的事，职责外的事，都会压到他的头上来。但那些好处如先进、表扬、提拔等好事，却永远与他无缘。最后不但得不到什么好处，还会被别人抓住把柄，作为打压他的工具。

车辆安全检查工作刚刚完成没几天，这天下午诸葛伟科长又拿着厚厚一叠材料找到龚仲。说道：“龚主任，我们车辆定点维修企业合同已到期，要按政府采购形式重新招标确定。这是我们车辆管理科草拟好的招标方案，请你在OA上正式报给局领导审批。时间很紧，今天必须发出去。”

龚仲一看那材料有五十多页，涉及整个招标过程，包括招标的步骤、流程、评委、时间安排、评分办法及指标等，就是认真检查一遍都要几个小时，一下子怎么做得成文件发出去呢？“今天只怕发不出去，就是仔细地看一遍时间也不够。”龚仲对诸葛伟科长解释说道。

“那怎么行啊？洪副局长在等着呢，没有及时报上去会挨批评的。”诸葛伟说道。龚仲解释道：“但是，不仔细检查一遍，要是有差错怎么办？”对于诸葛伟草拟的材料，龚仲还是有点不放心的。如果其中有什么差错，自己没有检查出来就报上去了，最后挨板子的还是自己。

“你放心吧，我仔细检查过了，里面应该没有什么差错了吧，时间来不赢了。”诸葛伟听到龚仲这样解释，开始语气还是很肯定的，但最后对于有没有差错，他说着说着心中也没有什么底了。毕竟是五十多页的材料，就是有差错也很正常的。所以，上报出去之前，必须认真进行审核，确保万无一失。这也是龚仲不同意马上发出去，一定要认真检查一遍的原因。

龚仲还是有些不放心，再一次劝说道：“诸葛科长，材料内容这样多，难免有差错。如果不认真检查就报给局领导，万一里面有差错可就交不了差哟。我看还是明天发吧，我晚上回家仔细检查一遍，确保万无一失最好。”诸葛伟说道：“时间真的来不赢了。龚主任，我知道你说的在理，但洪局现正在等着呢。如果现在不报上去，他会批评我们的。”

最后，在诸葛伟的强烈要求下，龚仲请示董昕同意后，没有按习惯检查就在局自动化办公系统上，以拟稿人的名义写了一个请示，将这个方案报到了洪继宗副局长那里。半个小时后，龚仲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电话里传来了洪继宗副局长严肃的声音：“龚主任吗？请你立即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第二十四章 规范管理（6）

龚仲刚刚一进办公室，洪继宗副局长就生气地责问道：“你是怎么搞的？那个招标方案里尽是差错！”

果然不错，接到洪副局长的电话后，龚仲就估计问题出在这里。他立即认错道：“对不起，洪局长，请您谅解！是我工作不仔细。我马上检查，请您退回给我！”

原来，这个招标方案是诸葛伟他们从网络上下载下来的格式文件。他们根据这个材料框架，修改了一些关键性的因素，如时间、地点、项目、价格等，然后再根据实际情况，将我们自己的要求、条件、说明等加了进去。但在操作过程中，由于材料多，内容多，有些地方改了，有些地方却没有改过来，就是联系电话都少了一个数字，被洪继宗副局长发现了。

见到龚仲立即认错，没有找任何借口推脱自己，洪继宗副局长的态度也慢慢好了起来。“小龚啊，工作要认真点，不能马虎大意。这是对外的文件，出现差错会影响单位的形象。以后一定认真点，要吸取教训，绝对不能再犯了。”洪继宗副局长语重心长地说道。

“知道了，洪局，这次是我不对，我报给您前没有仔细检查，其中有些差错没有发现。洪局，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请您放心，我会吸取教训的。请您把这个文件退回给我，我晚上加班仔细检查一下，明天早上上班之前给你，保证再不会有差错了。”最后在离开时，龚仲保证道。

在洪继宗副局长办公里，龚仲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出这个请示出台的经过，将所有责任都自己承担了。其实，这个材料是诸葛伟科长草拟的，只是根据董昕的管理思路，以龚仲的名义上报的。严格来说，这个材料完全与龚仲没有任何关系。更何况上报前，龚仲也提醒了诸葛伟，还请示了董昕副主任。

由于已经到了下班时间，龚仲回到办公室后，立即给老婆打一个电话，说是晚上要加班，不要等他回来吃饭了。然后就立即进入自动化办公系统，开始仔细检查洪继宗副局长退回来的招标方案。龚仲的性格就是这样，心中不能有任何事。刚刚被洪继宗副局长批评了，如果不把这个方案检查完，他是没有心思下班回家吃饭的。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认真检查，龚仲共发现了十多处错误，不但有错别字、掉字等现象，还有最关键的投标时间，接受投标的地点，领取标书的房间号错误，这些最具体的东西，是要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进行的。但诸葛伟从网上下载后，这些关键的地方都没有改掉。就这样，龚仲一直搞到晚上九点多才搞完，然后再按规定的流程，从自动化办公系统上提交给了洪继宗副局长审批。

第二天上午，龚仲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办公自动化系统，看那呈批件审批得怎么样了。他进入办公自动化系统一看，发现洪继宗副局长已审批完毕，并指示立即按方案启动招标工作。显然，洪继宗副局长是早上提前上班，将方案审批完毕的。龚仲立即将情况告诉了诸葛伟科长：“那个车辆维修定点厂招标方案，洪局已审批完了。他指示我们立即按照上报的方案，启动招标工作。”

龚仲将洪继宗副局长的批示精神转告给诸葛伟后，就没有再关注这项工作。因这些工作都是他的工作，按方案规定的程序，里面没有办公室的工作。过了二天，龚仲在董昕副主任办公室汇报工作。突然，董昕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董昕接过电话，龚仲听到里面传来洪继宗副局长的声音：“董主任，车辆维修定点厂招标工作，具体走到哪一步了？”

“老板，请您放心，我们正在抓紧进行！”董昕副主任说话的语气非常亲切，态度非常恭敬，表情就象电视剧宋江招安后见皇帝时的那副奴才相。非正常程序办理正常工作，必然产生非正常结果。董昕副主任不敢报告真实情况，对洪继宗副局长说得模棱两可。

放下电话后，董昕的气势立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完全是另外一幅面孔，比川剧中的那些大师的变脸还要炉火纯青，从低三下四的奴才变成了高高在上的领导。他立即将车辆管理科长诸葛伟叫了进来，问道：“刚刚洪局打来电话，问我那招标方案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诸葛伟科长回答道：“没有看到局领导是怎么批示的。”董昕立即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了龚仲。龚仲见到如此，立即解释道：“我不是二天前就告诉你了吗？洪副局长已审批了，并要求我们立即按上报的方案正式启动招标工作。”

“二天前你是告诉我局领导已批示了，并要求我们立即按上报的方案正式启动招标工作。但我没有看到正式批复文件，不知道局领导具体是怎么批的，我不敢擅自行动。”诸葛伟说道。

“龚主任，你不知道这次招标工作时间紧，洪局非常关心吗？你怎么不将局领导的批示转交给诸葛伟？你作为办公室主任，难道这起码的规矩都不知道？今后由你统一办理的文件，局领导批示后涉及哪个的就转发给哪个。不然会影响工作的，龚主任。”董昕副主任听了诸葛伟的解释后，立即开始指责起龚仲来。

“董主任，请示、报告类文件可以转发，但内部呈批件却没有办法转发，这是自动化办公系统上设定的；局领导的具体批示，只有拟稿人、审批人和公文管理员可以看到，这也是自动办公系统设定的。那个呈批件我是晚上加班改好的，洪局是第二天早上提前上班审批的。我原封不动的将洪局的指示口头转告给了诸葛伟科长，并告诉他按上报的方案立即启动招标工作。诸葛伟科长当时也没有说要看局领导的指示嘛。再说，如果你想看局领导的具体指示，可以找我或公文管理员。”龚仲解释道。

龚仲明的是解释情况，实质上是在申诉。首先，车辆维修定点厂招标工作是车辆管理科诸葛伟科长负责，这项工作应该是他为主进行。但现在因为董昕的工作思路问题，方案的上报工作由龚仲负责，才造成了这种被动局面，这是根本原因所在。其次，诸葛伟科长想看局领导的具体批示，应该主动找龚仲或公文管理员要，而不是坐等生意上门。龚仲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他诸葛伟想要什么东西？

“我认为我的工作都是按程序做的，我没有任何问题。现在这项工作没有按时启动，不是我们车辆管理科的责任。”诸葛伟不同意龚仲的意见，向董昕副主任申诉道。但他也没有明确指责龚仲，只是强调自己是按程序做的，自己没有任何问题。龚仲没有再申诉什么，事情明显摆在那里，谁对谁错明明白白，根本不需要自己再说什么了。

董昕副主任思考了一下，说道：“现在没有追究哪个的责任，你们就不要争执了。现在的问题是要立即行动起来，根据洪局的指示正式启动招标工作。龚主任，你立即将洪局批示的呈批件打印出来交给诸葛伟科长，作为他们正式启动招标工作的依据。以后局领导的具体指示，你要及时转发给有关人员；不能转发的，就打印出来交给对方。”董昕副主任表面没有批评哪个，但从他的说话中还是指责龚仲有不到位的地方。

不管是哪个单位哪个部门，每个干部职工，都有自己的工作职责。在职责范围内的事，他们都应当按单位的规定积极主动努力完成。如果因为特殊情况，可由别人帮忙完成，但这毕竟只能是特例。江南局五百多位干部职工，都可以以自己的名义在自动化办公系统上草拟文件，然后由本人所在单位负责人审批上报或发布。这是自动化办公系统设置好的，也是正常的工作程序。

但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董昕副主任却以保障公文质量为由，以手上的权力强迫龚仲承担了全中心三十多位干部职工的发文工作。这不仅剥夺了全中心三十多位干部职工在局自动化办公系统中办理公文的权力，影响了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正常的工作，更增加了龚仲个人的工作量，还对龚仲个人带来了负面影响。这次车辆招标方案的呈批件，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缩影。

因此，我们的领导干部，在凭借手中的权力开展工作时，一定要能听得见不同的意见，一定要按规定的程序开展工作，一定要按正常的程序开展工作。如果出于某种目的，违反常规强迫下属做一些不符合常规的工作，这不仅会影响单位正常的工作，也会对相对人造成较大的伤害。

但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有些领导干部，利用党和人民给予的权力，对上一幅奴才相，低三下四；对下却趾高气扬，高高在上。他们听不见不同的意见，容不得不同的意见。凡不符合自己意愿的，或与自己对着来的，不管对错，不管原则规定，一律凭借手上的权力进行打压。

老百姓说的“在机关里，没有对错，只有成败”，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党的民主政策是好的，但在执行的过程中却走了样。“家长制”作风，是几千年封建思想的余毒，也是国人的劣根。在权力失去监督的情况下，那些手中紧握大权的领导们，他们大搞“一言堂”，完全忘记了民主集中制原则的真正含义，断章取义，只知道集中，忘记了民主，个人说了算。

有高高在上的领导，就有低三下四的部属；有低三下四的部属，就有高高在上的领导。两者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也符合辩证法的原理。因此，我们不能单方面责怪那些逢迎拍马之辈，因为有喜欢他们这样的领导。同理，我们也不要单独责怪那些高高在上的领导，因我们有这样低三下四的奴才，他们愿意为了自己的某些利益，愿意去充当这样的奴才，将那些领导捧得高高在上。

第二十五章 知错不改

佛说：一叶一乾坤，一花一世界；哲学家说：物资决定意识，意识对物资具有能动的反作用；情感专家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以从一个人的眼里看出他内心的世界；恋爱专家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古人说：爱屋及乌。

这些古人、学者、佛家、哲学家讲的这些话，其中最基本的含义就是：人是有感情的，人的眼睛看世界，都是带着有色眼镜的。因此，古人教导我们，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伟人们也叮嘱我们：正确处理好集中与民主的关系。这也就是同样的风景，在不同人的眼里，看到的景色是不一样的，感觉也是不一样的。

这一年的五月，江南正气管理局迎来了和风细雨的春天。根据工作需要，江南局党组决定提拔了二批十名处级领导干部。毫无疑问，这十名被提拔的处级领导干部，是命运的宠儿，当然也是他们努力奋斗的结果。在行政机关里，采取什么方式提拔领导干部，国家有明确的规定，如组织提名，如民主推荐，如竞争上岗。但具体采取什么形式，国家却没有明确规定。因此，每次采取什么方式提拔，则大有文章可做，则关系非常微妙。

据说，这次提拔处级领导干部，江南正气管理局党组五位成员之间，经过激烈的斗争，多次开会反复讨论研究，在全面权衡之下，最后局党组成员才意见统一，决定采取二种不同的方式，即组织提名与竞争上岗。竞争上岗的方式还是如往年一样，非常简单也非常顺利，首先是发布公告，然后是报名、资格审查，接着是笔试、面试，最后是局党组决定、任职前公示、下达任命文件。

董昕副主任也在此次竞争中，顺利丢掉了那顶戴在头上的“副”字帽子，被提拔为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主任，正式解决了处级领导干部职务。这样一来，从他调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以副处级身份主持工作，经过不到半年的努力，为局领导精细化服务，比照顾自己爹娘还用心，做牛做马的，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得到了局领导的认可，成为江南局最年轻的正处级领导干部之一。

以组织提名方式提拔的二名副处长，都是三十出头的女同志。她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年轻漂亮，娇艳可人。而且平时与局领导走非常近，也就是说是属于进入了局领导私生活中的人员。据说，当时局党组只准备了一个副处级领导干部岗位，但最后决定人选时，却发生了激烈的斗争，而且双方都不让步，甚至在局党组会议上拍了桌子。赵一局长没有办法，最后才决定增加一个岗位的。

却说龚仲看到竞争上岗的公告后，立即积极响应，根据自己的特长选择了一个岗位，以最快的速度将报名表填写好后交到了人事处。过了二天，龚仲在办公室突然接到了人事处长史权的电话，要他立即去人事处一下。龚仲接到电话后，不知道史处长此时找自己有什么事。但他没有多想，立即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史处长办公室。

待龚仲坐好后，史权处长微笑了一下，问了一下此竞争上岗报名情况后，说道：“龚主任，你能积极响应局党组的号召，报名参加竞争上岗，这是不错的。但是，因为树大明等人的案子还没有了结，局领导指示，在此处理期间，你不适合参加竞争上岗。此次竞争上岗你就不参加了。请你多多理解。”龚仲连忙说道：“没关系！没关系！我理解！我理解！”

最后，龚仲是怎么离开人事处的，史处长还与他说了些什么，他什么不记得了。龚仲没有向史权处长申诉什么，他知道，不让他参加竞争上岗，肯定是赵一局长的指示。只是龚仲感觉到气愤的是，以前局党组公布说，树大明案件是他们四个人一起搞的。虽说对他的伤害是巨大的，但他还可以理解的，毕竟当时的情况很复杂，江南局相信他的人不多。局党组作出错误的判断，还是有其特殊的背景的。

但现在时间过去一年多了，经过黑山公安部门、检察院和人民法院侦破，案情一些不为人知的细节慢慢浮出水面，事实的真相慢慢还原了，龚仲也从原来的“当事人”身份中慢慢解脱出来。大家都知道树大明等人冤枉了龚仲，树大明、方建军、方丽红为了各自的利益，违背良心说了假话。真相大白后，虽说不希望局党组给龚仲一个什么说法，但至少应该从行动上予以纠正。

现在让龚仲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在明明知道自己是被人冤枉的情况下，在明明知道冤枉了龚仲的情况下，以赵一局长为首的局党组，不但给一个什么说法，反而还剥夺龚仲参加竞争上岗的权力。虽说参与竞争上岗了，并不一定能被提拔，但这至少是一种政治待遇，是一种对龚仲的认可。现在剥夺龚仲的这种权力，实质上就是还在错上加错，不承认司法机关认可的事实，宁愿牺牲龚仲的个人利益，也不愿意认错。

古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那些当官的，能真正做到这点，确实不易。现在的那些领导们，坐在台上马列别人时头头是道，但事情一旦到了自己身上，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以前，龚仲一直认为，赵一局长是一位非常不错的领导，虽说管事细了点，心眼小了一点，但相对以前的局领导来说，还是非常难得的。

因此，当龚仲听到一些非议赵一局长的话时，他还不时从正面为赵一局长进行解释。“人无完人嘛。赵一局长最少解决了几十位家属子弟就业问题，以前的局领导只管自己的家属子弟，几时管过老百姓的子弟就业？赵一局长为江南局干部职工和系统内所有处级干部，每人解决了一套住房问题，并主持完成了江南局整体搬迁工作，以前的局党组没有吧？”

但现在明明知道在冤枉了龚仲的情况下，还剥夺他参加竞争上岗的权力，龚仲对赵一局长的印象一下子改变了，感觉到自己看问题还是不准确。难怪别人说现在的江南正气管理局，有一股不正常的风气，那就是好大喜功，报喜不报忧，干部职工之间难得听到一句真话；活跃在局党组身边的，都是一群逢迎拍马之辈，真正有能力的能做实事的却默默无闻，根本得不到局党组的肯定与重用。

龚仲不禁想到了前不久发生在江南局的一件怪事，当时他还有些不理解，现在却终于有些明白了。大家都知道，现在的国考是全国第一考。每年公务员考试时，那可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好多人挤破了脑袋，千方百计都想进入公务员队伍。听说竞争最激烈的是，曾有六千多人竞争一个工作岗位。这一方面说明进入公务员队伍的艰难程度，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公务员岗位的重要程度。

可是在江南正气管理局，这个中央驻地方行政执法机关，却有一位新进公务员，考入江南局工作后还没有一年，就主动辞职走人了。走时还情真意切地给赵一局长写了一封万言长信。这一特殊事情，当时在江南局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人痛惜，有人婉惜，有人惊讶，有人感觉不可理解，还有人觉得那那子不懂事。

要知道，从成千上万的竞争者中，打得头破血流地走过来，现在却要这样轻易放弃，不可惜是假的。当那孩子向人事处递交辞职报告后，人事处长史权立即电话告知了他的父母。他们从乡下火急火跳地赶来后，人事处长史权说道：“只要他愿意，我们同意他收回辞职申请。”

可怜天下父母心！二位老人立即来到儿子的办公室，双双跪倒在儿子的面前，声嘶泪下地请求儿子收回辞职报告。但他的态度是坚决的，没有任何犹豫。他将二位老人从地上扶了起来，说道：“父亲，母亲，请你们不要折杀儿子了。我现在已经是成人了，以后的路怎么走，我心中有数，请您老放心！”

儿子很聪明，也很有个性。做父母的当然知道，一旦儿子的牛脾气来了，那是九头牛也拖不回的。但他们更知道，儿子虽说有个性，但大事不糊涂，小事装糊涂，儿子坚决要走，肯定有要走的理由。最后，二位老人没有说服儿子，带着忐忑的心情，离开了儿子单位回到了老家。

儿子在给赵一局长的信中，将他来江南局工作不到一年的感想，如实地写了出来，回答了为什么忍痛放下这个难得的“金饭碗”。但他到底在那封长达一万多字的信中，给赵一局长说了些什么，大家都不知道。只是在一次江南局党组中心组学习会上，赵一局长在强调我们的领导干部应该怎么做人做事时，稍微透露出了那封信的一点点内容。

赵一局长说道：“我们的领导干部，你们反省一下自己，你们真正用心对待自己的工作没有？你们真正用心关心自己的下属没有？如果你们真正将精力全部放在自己的工作上，还有什么工作做不好？如果你将心真正放在自己的下属身上，他们又怎能不支持你？同志们，你们还记得那位辞职走人的同志吗？这是我们江南局历史上的第一人，在这么多人羡慕公务员队伍的今天，他为什么要主动辞职走人？同志们，你们反思过没有？你们扪心自问过没有？”

赵一局长没有说出那位同志辞职的真正原因，但从他的话语中，大家都可以感觉到他内心的愧疚。同时他也暗示了在座的这些处长们，要将心思真正放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真正放在自己的下属身上。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赵一局长心中对在座的处长们的某些不满，暗示了他们没有真正用心工作，没有真正关心自己的下属。

那位辞职走人的公务员长信中，有一句话对赵一局长的刺激非常大。“在江南正气管理局，那些高高在上的领导们，身边围着一群马屁精。他们整天围着领导转，不关心工作，不关心群众；那些真正做事的人，却被这些不做事的人所指责，他们想与领导说一句都没有机会。我在江南局，看不到任何希望！”说心里话，如果不是失望到了极点，又有哪个愿意走向极端，舍得放下争得头破血流而来的公务员这个“金饭碗”？

在机关里，那些高高在上的领导，马列别人时头头是道，但一旦到了自己身上，却很少有人能正视自己。江南局的这些处长们是这样，江南局的党组也是这样，就是党组书记赵一局长更是这样。古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果江南局党组真正能正视自己的错误，又敢于改正自己的错误，那就没有龚仲现在的委屈了。

第二十六章 话随人说

却说龚仲出身于农村，生长于农村，对农村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虽说现在已经离开农村多年，但这份特殊的感情不但没有淡化，反而还愈来愈浓厚。在财务管理工作中，对于那些来自于农村的打工人员，龚仲是从内心尽可能关照他们。毕竟将政策倾向于弱势群体，这也是我们的基本国策之一。

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现在的城市与往年有很大不一样。不管是大街小巷，超市商场，还是高档娱乐场所，豪华宾馆饭店，到处都有农村人的身影。他们为了自己的生活，也为了城市的发展，以各种形式融入城市，成了现代都市里不一个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可以说，现代都市生活，离不开农村里的人，他们为城市生活增加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但作为一个在城市里没有任何依靠的农村人，要想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大都市打下一方天地，从众多的竞争者生存下来，那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因此，作为一个农村人，来到城市里当老板的，或拚得自己一番事业的很少，绝大多数都是以打工的形式存在。江南正气管理局也如全国各地一样，不管是正气物业公司，还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车辆管理科、食堂供应管理科等部门，都有大量的打工人员。他们以合同制用工形式，凭着自己辛勤的劳动，艰难地生活着。

怎样保障这些部分弱势群体的合法利益，给他们应有的尊重与理解，国家出台了相关的法律法规。但俗话说得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各层管理者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加上监督机制不健全，很多法律法规在执行中被打折扣，最后开同虚设。这样一来，要想保障这部分弱势群体的利益，就很困难了。这不是个体，而是一种很普遍的社会现象。因此，个别走极端的人也做出了一过激的事，给社会增加了不安定因素。

龚仲作为单位上的财务管理人员，同时负责聘用人员管理，每天都要与这部分人员打交道，对于他们的酸甜苦辣是最清楚的。他们工作辛苦，收入却少得可怜。有时还要面对单位上那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没有修养与素质的干部职工，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龚仲很理解他们，也很同情他们，在工作中，就凭着自己的良心与能力，帮助他们解决一些力所能及的实际困难。

不管是哪个单位，资金永远都是有限的，但人们支出的欲望却是永远满足不了的，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钱不够用的道理。龚仲就处在一个这样的矛盾体中，每天处理着资金供与求的矛盾，一个矛盾解决了，新的矛盾又产生了。由于多年处理类似问题，龚仲心里对于那些搞小动作的行为可谓深恶痛绝，但对于涉及到聘用人员的费用，他还是在政策范围内，能关照的就尽量给予关照。

龚仲调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后不久，很快就发现中心及所属经济实体现有几十位聘用人员中，一般在中心工作十多年了，短的有几年，长的还有二十多年的。但因为种种原因，2008年新劳动合同法实施前，没有给他们购买养老保险。龚仲经过仔细分析，对照劳动法相关法律规定，他感觉到这对他们不公平，应该给他们的待遇没有给，不但伤害了他们的利益，影响了他们的工作积极性，也使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存在较大的用工隐患。

龚仲的为人就是这样，心地善良而又富有同情心，原则性强又不失灵活性。这些农村来的打工人员，他们在城市里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凭自己的劳动艰难地生活着。但因为各种复杂的原因，他们的合法权力却没有得到应有的保障。养老保险，是他们退休后的保障，是晚年生活的保障，不帮助他们解决这个问题，他们将老无所依，晚年生活将没有保障。

于是，龚仲凭着自己的良心，利用了二个多月的时间，到省社保局找文件，查依据；通过社保局到执行政策比较到位的地方上其他机关单位，向他们了解聘用人员养老保险的具体做法；然后又对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及所属经济实体现有聘用人员，结合政策规定进行摸底调查，框算出给这些聘用人员补购养老保险需要多少经费。最后，龚仲将这些情况摸清后，就向局领导递交了一个《关于为聘用人员补购养老保险的请示》。

在这个内部请示中，龚仲详细地说明了法律规定，政策依据，以及一些机关好的做法。同时阐明了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存在的用工隐患问题，最后提出了为这些人员补购以前年度养老保险的具体方案。在请示的最后，龚仲还附上了自己收集到的法律法规相关文件。很快，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经过慎重考虑，批准了这个方案，并指示财务处安排了五十多万元的专项经费。

龚仲立即根据局党组批准的方案，与社保部门具体联系，为2008年新劳动合同法实施前，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打工的聘用人员，全部补购了养老保险。就这样，龚仲凭借自己的智慧，凭着自己的良心，凭着自己的满腔热忱，为那些聘用人员解决了实际问题，保护了他们的合法权力，也为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解除了用工过程中存在的隐患问题。

在具体补办过程中，有些聘用人员还是很感激，积极配合龚仲提供相关资料。他们知道新劳动合同法实施前，真正能按规定为聘用人员购买保险的是少之又少。就是到时与单位打官司，毕竟也是劳命伤神，两不讨好的事，何况还不一定能保证打赢。法律是这样规定的不错，但生活中不按法律办事的情况还少？但也有一些不知道好坏的聘用人员，对龚仲的这种关爱并不理解。

当龚仲请他们配合提供相关证件，填写有关表格时，他们有些气愤地指责龚仲说道：“嘿嘿，为我们购买劳动保险，这是法律赋予你们的义务，是我们应该享有的权利。按法律规定，你们早就应该给我们购买，但却拖到现在才补购，现在还要我们填这填那的，我们没有去举报，还是给了你们面子的！”

当然，龚仲并没有计较这些涉及到自己个人的利益问题，在办理这件事情前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些问题。内部相关手续办妥后，他又多次与社保部门沟通，并动用了大量的关系，最后在保障聘用人员利益不受影响的情况下，以最少的基数为他们补购了用工期间的养老保险，并减免了一半手续费，为单位节约了十多万元经费。

却说食堂供应管理科，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一个内设科室，专门负责江南正气管理局职工食堂管理工作。配有在编职工三人、聘用人员二十多人。科长李树民，现年五十多岁，从事食堂管理工作二十多年了。他当了二十多年的科长，但处级待遇老是解决不了，是一位典型的机关“老板凳”了。

现在李树民只有几年就要退休了，可能是搞了一辈子的后勤工作，也可能是其他原因，他在工作中脾气特别大，就象很多女同志更年期一样，特别喜欢发牢骚，特别容易生气，有时还莫明其妙地骂人。但大家都不计较他的这种不正常情况，就是董昕主任这样强势的领导，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还私下把这种现象笑话为“退休前综合症”。

在机关里，象李树民这样的“老板凳”是普遍存在的。平时，大家有所追求，有所希望，想要进步，相互之间还顾及面子，注意分寸与影响。但现在快退休了，没有什么希望了，也不存在什么追求了，当然也就不怕得罪人了。什么面子，什么影响，什么大局意识，什么感情，统统都可抛到九霄云外。平时隐藏的本性也就慢慢暴露出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与他们这些快退休的人计较，或与他们争个对错什么的，没有任何意义，到头来被人笑话的最后还是自己。因此，对于这样的“老板凳”，不管是领导干部，还是一般的职工群众，大家都尽量少沾边，尽量躲远一点。但龚仲所处的特殊位置，却不可避免地与李树民这个人们有多远躲多远，患有“退休前综合症”的“老板凳”发生冲突。

俗话说，众口难调。职工食堂的管理，可以说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最难管理的工作之一，也一直是局领导最关心的工作之一，更是江南局干部职工家属议论最多的工作之一。董昕到中心主持工作后，不可避免地面对这个问题，从以前的指责者变成了现在的被指责者。他知道，如果不把这块工作做好，他想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做出好成绩，顺利提拔为正处级领导干部，肯定是不现实的。

因此，董昕把物业公司与车辆管理科工作规范后，决定把主要精力与工作重点就放在了职工食堂管理上。“龚主任，经过几个月的努力，中心办公室、物业公司和车辆管理科的工作都已经走上了正轨，局领导和江南局干部职工也比较满意。现在，中心最薄弱的就是食堂供应管理科的工作了。这一块工作最易出事，也最容易出成绩。我准备将主要精力转到这块工作上来，争取二个月内有个根本改变。”这天，董昕将龚仲请到他的办公室，在一番飘飘然的自我肯定后，提出了自己的思路。

接着，董昕继续微笑着对龚仲说道：“龚主任，你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中层骨干，中心很多工作都少不了你。你的努力与付出，我们领导心中还是有数的。如果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没有象你这样的中层干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工作不可能做得这样有声有色，也不可能得到局领导与全局干部职工家属的肯定。”

“哪里哟！哪里哟！这些成绩的取得，主要是领导有方，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我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龚仲的头脑非常清醒，他知道董昕的这些肯定，并不是他今天找自己的真正目的。龚仲知道，董昕主任并不欣赏自己，对自己的一些做法早就有看法，特别是在财务管理方面颇有微辞。现在董昕却这样反常的肯定自己，龚仲敏感地感觉到其中一定有不正常的事情将要发生。而且这些事情，对自己来说肯定不是好事。

第二十七章 绩效考核

果然不出所料，董昕主任沉思了一下，语气慢慢严肃起来：“现在职工食堂这块工作，已明显在拖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整体工作的后腿。因此，职工食堂管理工作，必须在近期内有一个根本性的改变。否则，就会影响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整体形象，我们绝不允许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现象发生。”

董昕主任喝了一杯茶，继续说道：“但李树民科长年龄来了，只有几年就要退休了，文化程度也有限。要他做具体工作还行，但想他设计出一个新的管理方案却不现实。龚主任，我想就辛苦你一下，草拟一个新的方案出来，一周内报给我。”董昕主任在对龚仲又是肯定又是欣赏后，终于说出了今天找龚仲的真正目的。

在工作上无条件地服从领导的安排，这是龚仲做人的基本原则之一。只要是工作上的事，不管是不是自己份内的，只要是领导安排，或同事们有求于己，龚仲都会毫不犹豫出面，并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完成。这是龚仲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也是江南局大多数干部职工肯定他的根本原因。

众口难调！龚仲内心非常清楚，职工食堂的管理，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口味，要想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是不现实的。这也是职工食堂管理，是后勤管理最难做的工作之一的根本原因。现在董昕主任要求自己提出改进方案，对于自己这个平时没有管理食堂工作的“旁观者”来说，要想提出一个具有参考价值，并且符合实际情况的方案，毫无疑问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但龚仲不会因为困难而退缩，更何况董昕说的李树民的实际困难他也清楚。龚仲思考了一下说道：“董主任，虽说职工食堂管理我平时没有深入进去，存在的具体困难也不是很清楚，但请领导放心，我会与李科长好好沟通，争取将情况了解清楚，找出存在的困难后对症下药。再说，机关办食堂并不只是我们一家，我想去周边单位走走，看别人是怎么管理的，我们也可以吸收别人成功的地方。我会尽快草拟一个初步方案出来，但我水平有限，也没有任何管理经验，草拟出来的方案可能不符合实际情况，到时还要请领导多多指导。”

从董昕办公室出来后，龚仲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陷入了深思之中。自己虽说不负责职工食堂的管理，但其中存在的问题，以及干部职工的意见，龚仲多少从各种渠道知道一些大概情况。只是因为不是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龚仲除了从侧面关心一下外，也不好说什么。但现在领导要自己拿出一个方案出来，要让职工食堂有一个根本改变，龚仲就不得不调整角色，认真思考这些实际问题了。

还有，就是如何与李树民这位食堂管理科长的沟通问题。龚仲知道，李树民是一位老科长，从事食堂管理二十多年，有着丰富的实践管理经验。但他的文化程度有限，并且从事过多年的后勤管理，思想比较僵化，特别是有很多习惯性做法跟不上现代管理要求。而且他只有二年多就要退休了，脾气比较躁，如果自己考虑不周全，在提出方案时与他沟通不够，得不到他的真心支持，肯定会给工作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与被动。

经过慎重全面考虑，龚仲感觉到只有把问题找准，对症下药，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达到领导的期望值。他决定分三步走。一是找李树民老科长沟通，了解他的具体做法，听听他的想法，尽可能尊重他的意见；二是深入食堂内部，调查每个环节，并与食堂工作人员充分沟通，了解他们的想法。这些人工作在食堂，食堂存在什么问题，他们最有发言权；三是去周边一些机关食堂学习，博取别人的长处，然后结合自己的实际情况，提出一个改进方案。

抱着这样的心理，龚仲首先找到李树民科长，将董昕主任的指示以及自己的来意进行说明后，最后说道：“李科长，您是老领导，负责食堂工作多年，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现在董主任安排我来写这个方案，但具体怎么写，有什么好的思路，您可要多多帮助我哟！”

李树民科长思考了一下，非常客气地对龚仲说道：“我是一个大老粗，当兵出身的，没有什么文化，只知道做呆事。龚主任，我管理职工食堂二十多年了，什么管理经验什么的，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最根本的一条，那就是要让大家吃饱，要让大家吃得放心。至于什么成本管理，什么经济效益，什么职工满意度，我都搞不清。”

从李树民老科长的话语中，龚仲悟到了管理单位上职工食堂二个最基本的要求。一个就是让干部职工吃饱。这就要求准备充分，材料齐全，成品备足，这是机关办食堂最基本的要求之一；另外一个就是让职工吃得放心，这是从食品安全卫生角度上说的，包括原材料的安全可靠，制作、销售、储藏过程的卫生等，这也是职工食堂最基本的要求之一。至于其他什么建设性建议，龚仲从开始就没有指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接着，龚仲就深入职工食堂，从采购、验收、加工、销售等环节全过程了解情况，然后又与每一位员工谈心，用心听取他们的意见与建议。“我们愿意做，我们不怕辛苦，但我们待遇不高，做多做少一个样，做好做坏一个样。”这是龚仲在谈心中听到最多的声音。将内部情况了解透了后，龚仲又用了二天时间，去几个办得较好的机关食堂进行调研。

在机关里，如果一项工作必须要做，那迟做不如早做。早做，可以得表扬，可以给领导留下好印象；如果拖拉，最后工作还是要自己做，但得到的却是坏印象，甚至可能还会被领导批评。龚仲深深明白这个道理，办事从不拖拉，一项工作如果接受了，他就全力以赴，凭自己的能力与水平，以最快的速度，以最好的质量却完成。

接到任务后第三天，龚仲就坐在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对职工食堂的具体情况已基本了解清楚，知道最根本的问题出在哪里，别单位是怎么管理的，龚仲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基本轮廓。他感觉到机关食堂，虽说各单位具体情况不一样，但最基本的要求没有什么差别，那就是在尽可能节约成本，减少浪费的前提下，让职工吃饱，让职工吃得放心，尽可能提高干部职工的满意度。

现在江南局职工食堂管理问题，“让职工吃饱，让职工吃得放心”这二个要求基本做到了，目前需要解决的问题是怎么提高员工的积极性，改善他们的待遇，节约成本，减少浪费，尽可能提高江南局干部职工满意度问题。龚仲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知道，这几个问题，实质上就是一个问题，就是如何提高食堂员工的积极性、责任心问题。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其他问题就解决了，董昕主任想要的方案也就能出来了。

基本思路确定后，龚仲就开始思考具体方案了。但怎么提高食堂员工的积极性与责任心呢？“我们愿意做，我们不怕辛苦，但我们待遇不高，做多做少一个样，做好做坏一个样。”与员工谈心时他们所说的话又在龚仲的脑海里不停地翻滚着。是的，辛苦一点没有关系，只要他们的收入上去了，积极性与责任心就会相应提高。

但一味提高他们的收入肯定是不现实的，必须要有很好的理由与条件。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有这样多的聘用人员，不但要考虑整体平衡，还要考虑单位的承受能力。这些问题都是龚仲在方案中应该考虑到的。如果没有考虑好，这个方案肯定不会被通过。另一方面，还要解决“做好做坏一个样”的问题。也就是要怎么将员工的个人收入与食堂的营业额、利润等经营情况挂钩问题。

员工待遇！单位效益！服务态度！还有单位利益与个人利益怎么挂钩？做多做少怎么与个人收入挂钩？龚仲的脑海里不停地考虑着这几个字眼和问题。怎么将这些字眼有效地结合起来，达到最佳效果，这就是方案要解决的问题。龚仲站了起来，揉了一下有些发涨的太阳空位，然后倒了一杯茶，轻轻地喝了一口，就在办公室里慢慢地踱起步来。

做多做少一个样肯定是不行的！既不便于管理，也影响员工的积极性与责任心。但怎样将个人收入与他们付出的劳动有效结合呢？龚仲感觉到，这个问题是解决所有问题的关键。员工的积极性提高了，责任心也将得到加强，职工食堂的管理也将上一个新台阶。现在关键问题是要将员工付出的劳动与他们个人收入挂钩，寻找到一个最佳结合点，其他所有问题也将随之解决。

龚仲继续思考着。食堂的营业额！职工的劳动量！利润与成本！个人收入！还有职工的责任心！这些问题与字眼就象挥之不去的梦魇，不停地在他的脑海里飘荡着，折磨着……

突然，龚仲脑海里好象捕捉到一丝灵感，营业额与劳动量……对，营业额与劳动量是正比例关系，职工付出的劳动量大，食堂的营业额就大；相反，食堂的营业额小，他们付出的劳动量也随之减少。不错，就是这个关系，将食堂的营业额与职工的劳动量挂钩，也就是将职工个人的收入与食堂的营业额挂钩，这不就解决了做多做少一个样的问题嘛。

呵呵，龚仲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现在总算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解决好了。其实这个问题说白了，简单得就象一加一等于二一样，但是没有想清楚这个道理时，却又感觉到无比的艰难，其难度不下于一道奥数题。毕竟员工的待遇问题涉及到他们的切身利益，还影响着全局二百多号聘用人员，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考虑得不周到，将会对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工作造成不估量的负面影响。

做多做少一个样问题解决了，怎样提高聘用员工的责任心问题就简单多了。毕竟农民工进城打工，他们最后的目的就是为了钱，就是为了解决吃饭与穿衣问题。至于其他什么口头上的关心、安慰、问好什么的，在这些吃不好穿不好的打工人员面前，就显得那么惨白无力了。在尊重他们的人格，在不违反法律规定的前提下，提高他们的待遇，增加他们的收入，让他们的腰包尽可能鼓起来，就是对他们最真实的最直接的关心。

（首先感谢国庆长假期间，还坚持关心《官场潜规则》的朋友们！今天是国庆长假后第一个工作日，乡下小道也终于从外旅游归来，就立即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之中。玩是玩得开心了，但感觉好累的，更让人担忧的是手中存稿无几，这七天又没有写一个字，心里那个急啊！但不管怎么样，每天更新一章是绝对肯定的。不然，就对不起那些关爱乡下小道的朋友们了。欢迎收藏！欢迎阅读！欢迎指点！)

第二十八章 合上节拍

这周四上午十点多，龚仲拿着自己精心草拟好的《江南正气管理局职工食堂绩效考核办法》初稿，提前一天送到了董昕主任办公室。“董主任，我思考了一下，要想职工食堂有一个根本改变，我觉得只有实行绩效考核。这是我草拟好的方案初稿，但由于水平有限，经验缺乏，是否符合领导的要求，我没有任何把握。请您抽时间指点一下，我再进一步完善。”龚仲就是这样，他不喜欢表功，为人低调，汇报工作往往只讲结果，而忽略其中的努力与经过。

接着，龚仲就将自己的方案的整体思路简要汇报了一下。董昕主任边低着头处理自己的事情，边听龚仲的口头说明。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表情严肃，语气平稳，并没有因为龚仲提前完成任务而有丝毫肯定的味道。龚仲没有在意什么，自从发生“黑山事件”后，他早就习惯了官场上的人情冷暖，见识了工作中的冷漠无情。

“你先将方案放在这里，我有时间看了再说。”龚仲离开办公室后，董昕主任立即放下手上的活儿，以最快的速度将龚仲草拟的方案看了起来。

“唉，这个龚仲还是有自己的办法的！要是他的大局意识也象其他同志一样就好了！”董昕主任边看方案，边从内心感叹着。不当着自己的下属轻易表露自己内心的想法，这也是官场惯用的潜规则之一。

首先，龚仲结合当前流行的绩效考核风，提出了在职工食堂对聘用人员实施绩效考核，将他们的个人待遇与食堂绩效挂钩。接着，龚仲在方案中提出了的具体做法，那就是核定营业额，按超过核定营业额的一定比例支付加班工资；核定利润率，在规定的利润率范围内，按利润的一定比例支付绩效奖金；当然，也不允许发生亏损，否则，将按一定的比率由员工承担亏损损失。

核定营业额，就是根据往年的营业额情况，核定一个基本营业额度，超过这个额度才有奖励。这样一来，就保证了基本营业额，确保食堂向干部职工提供正常的餐饮供应。如果你要想得到奖金，就必须想办法增加花色品种，改进口味，提升服务质量，让更多的干部职工到食堂就餐。就餐人多了，营业额度才会增加，员工个人的收入也才会随之增加。

按利润的一定比率提成，就是要在增加营业额度，增加收入的基础上，想办法节约成本费用，减少损失浪费，才能相应增加利润额度。大家都知道，职工食堂的效益情况，与员工的责任心有绝对的关系。如果他们责任心强，让他们自觉参与到成本管理中来，他们就会精打细算，合理配备，减少浪费。只有成本降低了，利润才会增加；利润增加了，员工个人的收入才会增加。这两者是相辅相成有关系，是典型的正比例关系。

当然，为了不影响干部职工的实际利益，龚仲在考核办法中，核定采取了最高利润率的办法进行规范。也就是规定超过核定利润率部分，不参与提成。只有在规定的利润率范围内的利润，才给员工提成。这样一来，就防止了食堂员工为了单纯追求利润，采取偷工减料，降低供应质量等方式，影响江南局干部职工的利益，使干部职工吃不饱，给职工食堂的管理带来负面影响。

董昕主任看完方案后，虽说平时对龚仲不怎么感冒，但此时其内心却又不得不有些佩服他的能力。董昕知道，龚仲的这个方案表面上看来非常简单，可以说没有任何新东西。但最容易的往往却是最难的，该方案中最难的就是将当前大家都在热心的绩效考核工作与职工食堂管理工作有机效结合起来，将食堂经营情况与员工付出的劳动有效的结合起来。

董昕主任知道，这二个有效结合，虽说表面上看来非常简单直白。但如果不是平时非常关注日常工作中的事情，如果不是平常善于思考本单位的日常管理工作，想将这些平时生活中常见的现象与本单位的工作有效的结合，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与俗话说的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是一个道理。

最后，董昕意思性地修改了个别字眼，就电话将龚仲叫到自己的办公室，指示道：“龚主任，我认为这个方案可行。你立即以正式文件形式，将这个方案上报赵一局长审批。”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只要是涉及到员工个人待和用人政策问题，都要经过赵一局长亲自审批后才能执行。

考虑到这个方案涉及到敏感性问题，龚仲提议道：“董主任，这个内部呈批件涉及到聘用员工待遇问题，是以纸质形式上报吧？”这种做法也是江南正气管理局的一种习惯性做法，如果审批过程中有什么特殊情况，也可及时灵活处理，既可最大程度的保密，也可随时进行更改。在得到董昕同意后，龚仲很快就将内部呈批件做好，并送到了董昕手上。

呈批件是由董昕主任亲自送到赵一局长办公室的。在江南正气管理局，执行严格的级次管理制度。也就是科员对科长负责，科长对处长负责，处长对局长负责。如果不涉及到重大经济问题，或个人明显的违法违纪行为，这种严格按级别请示汇报工作制度，任何人都不能轻易破坏。

在经过一番例行的流程后，董昕主任躬着腰，眯着眼，双手拿着这个纸质呈批件，恭恭敬敬地站在了赵一局长那张棕黑色仿古实木老板办公桌面前：“大老板，为了进一步加强职工食堂管理，节约成本费用，让我们的干部职工吃得放心，吃得舒服，我们准备在职工食堂试行内部绩效管理工作，将员工的个人收入与食堂的管理有效挂钩。这是方案的呈批件，请您指示！”

董昕主任的眼睛，被脸上那两团有些微红的圆肉挤压着，那对平时象牛眼一样大的眼睛，都快要眯成一线天了。只见他先将身子站得毕直，然后腰部微微弯曲，头稍微往前低下，但眼睛却看着赵一局长，用双手将这个呈批件递到了赵一局长的手上。如果从侧面看，就可以发现，随着董昕主任双手伸出，头稍微低下，腰部弯曲，他的屁股就有些往后面翘起。

“董主任，请坐下，请慢慢说。”听到董昕提出欲对职工食堂试行绩效考核建议，赵一局长连续用了二个“请”字，明显地表示了极大的兴趣。准确把握大的政治方向，这是一个领导干部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之一。绩效考核，是大气候，是大方向，是大势所趋。不管哪一级领导，都必须准确把握这点，并很好地组织实施。毫无疑问，对于绩效考核的重要性，赵一局长是把握得非常准确的，实施也是非常到位的。

目前，江南局也与其他各单位一样，都在试行绩效考核工作，但几个直属事业单位却没有开展。这几天，赵一局长正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属事业单位是否也如行政处室一样试行绩效考核工作。现在听到董昕提出这个思路，无意之中接上了自己的拍子，赵一局长不禁有些欣慰，当时他力排干扰，坚持提拔董昕为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主任，还是没有错的。

对于董昕这个人，赵一局长知道，在江南正气管理局，特别是在职工群众中还是一个很有争议的人物。有人说董昕年轻，工作有激情；有人说他工作能力强，搞后勤服务很有一套；但也有人说董昕是个马屁精，整天围在领导身边转，

中心的工作却压着部下做；更有人说他贪财，以前在基建工作中捞取了不少好处。

只是赵一局长却有自己不同的观点。对于是否提拔董昕，在局党组专题讨论会上，赵一局长最后说道：“同志们，我们考察干部要实事求是，要有根有据，要对组织负责，要对同志负责。没有事实依据的事，捕风捉影的事，道听途说的事，不能作为考察干部的依据。当然，董昕同志身上也可能存在这样或那样的小毛病，但毕竟人无完人嘛！我们看人要看全面，要看主流，要看大方向。”

其实，赵一局长并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真正让他欣赏董昕并坚持提拔董昕的，并不是他在会上所说的那些，而是他认为董昕对自己真心，对自己忠诚，只是这些属于台面下的东西，是不能在会上明着说的。

俗话说吃别人的嘴软，拿别人的手软。在座的局党组所有成员，又有哪个没有享受过董昕的主动服务？又有哪个没有接受过董昕的“精细化”服务？所以，赵一局长提出自己的观点后，虽说大家都听说过董昕这样或那样的“小毛病”，但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他们仿佛忘记了“在领导干部提拔过程中，如果有群众反映问题，组织上必须按规定去逐一落实”的相关规定。

至于什么“票数过半”的内部管理规定，在座的所有局党组成员更是抛到了九霄云外，没有一个人言起。在江南正气管理局，以赵一局长为首的局党组，在干部提拔中实施了一个内部管理规定，那就是最后决定是否提拔前，还要对拟提拔对象进行无记名投票表决。投票人为江南局全体副处以上干部，包括领导职务与非领导职务。如果所得票数没有过半数，则不能被提拔。董昕副主任就是在这无记名投票中，没有得到过半数副处以上干部的认可的。

就这样，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正气管理局党组，力排各种干扰与阻力，无视“票数不过半”的内部管理规定，更没有去逐一核实群众反映的所谓“小毛病”，将董昕副主任提拔为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主任。现在，看到董昕主任能准确把握大局，政治敏感性强，思路与自己的想法无意中合上节拍，赵一局长内心不禁有些欣慰起来。

第二十九章 权力投资

赵一局长的这些微妙心理活动，董昕主任当然不可能清楚。但董昕却可以从赵一局长脸部表情的变化中，感觉到自己这一举措很符合他的思路。而能够得到赵一局长的肯定，对于董昕这位刚刚提拔不久的处级领导干部子女，更何况是在违反“票数过半”规定的情况下，是一件值非常很欣慰的事情。

董昕尽可能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但还是象一个小学生得到了老师的表扬一样，有些激动又有些腼腆的说道：“谢谢大老板！谢谢大老板！”董昕知道，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小范围内，赵一局长更喜欢别人叫他“大老板”。但这只是局限在一定的圈子内，江南局一般的干部职工是不能这样称呼他的。

接着，董昕主任就轻轻地挪动脚步，将半个屁股轻轻地落在了赵一局长办公桌对面那张谈话专用椅子上。只见董昕两脚并拢，腰板挺得毕直，屁股根本没有坐实，就好象椅子上面有什么尖东西一样。“大老板，职工食堂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主要工作之一，涉及到我局干部职工家属的食品安全和卫生环保问题，也是大家最关注的一项工作。如果管理得不好，发生一点点问题，将对江南局造成较大的负面影响。”

董昕主任看到赵一局长在用心的听，不时还轻轻地点一下头，就知道自己的开场白符合赵一局长的口味。在机关里，作为一个下属，如果你给上级领导汇报工作时，领导心不在焉，或边听边做其他的事，或表情不高兴，那就表明你说的这些东西领导不感兴趣，或不符合领导的口味。如果你不是一个很笨的人，你最好尽快结束汇报，或改变思路。不然，你将得到与自己期望相反的结果。

董昕控制着内心的兴奋，继续谦恭地说道：“但我到中心工作后，发现职工食堂的管理不是很理想。一方面表现在员工不稳定，工作积极性不高，责任心也不强，浪费现象严重。另一方面我局干部职工家属反映也较大，对食堂的供应不满意，有的反映供应品种单调，有的认反映味道不好，还有的反映员工服务态度差。”

董昕主任边说边偷偷观察着赵一局长的脸部表情，发现赵一局长还是与前一样在用心听，董昕就知道自己这番自暴其短的说法达到了自己用心设定的目的。作为一个下属，在自己的领导面前，一般情况下是要隐藏自己的问题，尽可能传递对自己有利的信息。但在某些特殊情况下，适当的自暴其短，有时也能取得更好的效果。这也是官场惯用的潜规则之一。但如何把握这个“适当的机会”，这就要看你平时的功底了。如果没有在官场上深厚的打滚功底，那是千万不能轻易使用这一招的。

“赵局，经过深入细致的调查研究，并与每位员工谈心和走访市内一些办得较好的机关职工食堂，我发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那就是职工食堂不管是效益问题，口味问题，卫生问题，还是员工稳定问题，服务态度问题，等等，都与员工的责任心和积极性密切相关。而解决员工责任心与积极性最有效最切实可行的办法，就是将他们个人的收益与食堂的经营情况挂钩，也就是目前我们局机关行政处室正在实施的绩效考核工作。”

接着，董昕主任就将龚仲对他阐述的为什么要对职工食堂进行绩效考核，如果进行绩效考核，进行绩效考核有什么好处，以及绩效考核资金从哪里来，原封不动地向赵一局长详细地陈述了一遍。最后，董昕主任越说越激动：“大老板，现在上上下下都在搞绩效考核，如果我们职工食堂也借这股东风，解决目前存在的干多干少一个样，对员工全面实施绩效考核，我相信我们的食堂管理工作一定上一个新的台阶。”

听了董昕主任的详细汇报后，赵一局长内心非常高兴，有些肯定有些鼓励又有些感叹地说道：“职工食堂，涉及到食品安全卫生和健康环保问题，涉及到干部职工家属的切身利益，是我局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局党组之所以派你去负责这块工作，说明局党组对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的重视，也说明局党组对你的信任与肯定。如果我们有些处长能象你这样，用心对待自己负责的工作，还有什么工作做不好？”

“谢谢赵局长！谢谢大老板！！我只是做了一些自己应该做的事，我做得还不够。我还要继续努力！还要继续努力！！呵呵，呵呵，大老板对我的关照，我永远不会忘记的！听到赵一局长在肯定自己的同时，又流露出内心对某些处长不满，董昕主任既激动又尴尬。他连忙站了起来，非常谦恭地说道。赵一局长轻轻地挥了一下手，微笑着说道：“小董啊，你就不要谦虚了，你的所作所为我心中还是有数的。”在赵一局长的示意下，董昕又轻轻地坐了下来。

只是此时的董昕主任，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屁股已全部坐实在了那张沙发椅子上，两只手更是自然地放在那张沙发椅子两边的扶手上，这个姿势可比开始舒服多了。江南正气管理局有一百多位处级领导干部，经赵一局长亲自提拔的占了很大的比重。这些处级领导干部，江南局干部职工说三道四的不少，就是赵一局长自己都曾私下感叹：“听话的没有能力，有能力的却又不听话！”现在赵一局长自然流露出来的这些不满，董昕主任当然心知肚明。

“唉，赵一局长这个局长当得也不容易！”董昕主任突然发现赵一局长两边的鬓角几乎白了一半，额头上已布满了皱纹，眼睛有些混浊，完全感觉不到一位高级干部应有的精气神。一般情况下，象赵一局长这样的高级干部，由于长期处于领导地位，无形之中身上就有一种不一样的气韵，让人不觉中产生尊敬、威严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对人的感觉，而是对他所处位置的感觉。所以很多高级领导干部，他们在位时，给人的感觉是高高在上，但一旦下位后，就有一种人走茶凉的感觉，其根本原因就在此。

这也难怪，赵一局长今年已经五十七岁多了，到退休年龄只有二年多了。也就是说，赵一局长在位的时间只有二年多了，离开局长的宝座已开始进行倒计时了。这是自然规律，也是组织人事管理规定，本来是很正常的，但对于某些有想法的人来说，则不正常了。有的能敏感地捕捉到其中的机遇，抓紧时间最后拍拍赵一局长的马屁，争取在赵一局长下位前，达到自己的目的。毫无疑问，董昕主任就是这类人，在赵一局长退休前解决了正处级领导干部问题。

有的则开始思考二年后要拍谁的马屁，全面分析谁有可能替代党组书记赵一局长，成为江南正气管理局新的掌舵人。他们看准目标后，就开始密切关注心中的人选，钻山打洞，苦心经营，牺牲自己所有的一切，用自己全部的身心和时间去关心他，服务他，满足他。只要他有想法，他们就去满足他，而不计较任何代价，包括什么尊严、人格、身体，甚至纪律、规定、原则。

于是，他的身边就开始出现了那么一群人，他们整天围着他转，千方百计满足他的身心需求。如果你喜欢摄影，他们就成立摄影协会，不时搞什么摄影活动；如果你喜欢打麻将，他们就整天陪着你打麻将，还不时让你小赢；如果你喜欢唱歌跳舞，他们就陪你去唱歌跳舞；如果你喜欢打保龄球，他们就请你去高级俱乐部打保龄球……总之，不管你有什么爱好，有什么要求，有什么想法，甚至你还没有想到的，他们都能为你想到，都能满足你。

当然，这一切的费用，最后都是单位埋单了。慷公家之慨的事，这些整日在官场上打滚的人还是能把握好的。在官场上，逢迎拍马，除了必要的技巧外，还要有一定的经济和权力。如果你没有技巧，你就会拍以马蹄上，不但达不到自己的目的，还会被马狠狠地踢一脚；如果你没有一定的经济基础与权力，你再有技巧也是枉然。你一个月那微薄的薪水，你能请几次客？你的工作时间不受你支配，你有什么时间去拍马屁？

不管是哪个地方，哪个单位，几乎都存在这种现象。这是国情，是传统，更是现实。不管是怎么优秀的领导，他还是一个人，一个正常的人。只要是正常的人，肯定都有自己的需求。有身体上的，也有精神上的。只有你有需求，生活中总有那么一些人，就会适时出现在你的身边。所以，我们的领导干部，特别是那些手握重权的高级领导干部，一定要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整天围着你转的人，不一定是对你好的人；那些平时离你远的人，不一定是对你不好的人。

这种现象，在官场上就叫做权力投资。投资是希望有回报的，投资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回报。就如方丽红对树大明主任的投怀送抱，她看中的只是树大明头上那顶“主任”的帽子；她将自己的身子献给洪继宗副局长，她热心的也只是洪继宗“副局长”的身份。

如果没有

“主任”、“副局长”

这些身份，这些象征着权力与金钱的光环，凭她方丽红娇艳的外表，傲挺的胸脯，黑色的长发，明亮的眼睛，激情的年龄，又怎么看得上那身高只有一米六多一点，长得象笑弥佛一样，腰围与身高同样的尺度，年龄上比她父亲只小几岁的树大明与洪继宗？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几天读者点击率低得离谱，给乡下小道打击非常严重。业余写作主要靠读者的点击来支撑，读者是乡下小道写作的动力，是乡下小道的精神支柱。期待读者朋友的阅读、推荐、收藏！)

第三十章 年龄阴影

没有投资，就没有回报。权力投资也与其他投资一样，不能空口套白话，而是要有付出，要有资本的。只是权力投资与其他投资有一个根本区别，那就是权力投资不一定只能是资金，也不一定只能是自己口袋里的资金。方丽红付出的资本就是自己年轻漂亮的身子，而董昕付出的资本却是手上的权力，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及所属经济实体的经济资源。

投资有风险，投资需慎重。权力投资也与其他投资一样，是存在风险的。在官场上，往往有很多人付出了很多，但不一定能得到回报，其根本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挑水没有找对码头，拜菩萨进错了庙宇。但作为在官场上打滚多年的董昕与方丽红，肯定不会犯这方面的错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付出没有代价，方丽红面临的是家庭的耻辱，董昕则是纪律的追究与人心的向背。

对于权力投资所包含的深奥学问，毫无疑问，董昕已把握得炉火纯青，艺臻化境。他在关键时刻被局党组调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以副主任的身份主持工作。董昕知道，他的机会来了。刚刚上任时，董昕就着力烧了几把火，把中心的工作搞得有声有色；同时，就是牺牲自己所有的时间与精力，用单位的资金为局领导搞全方位“精细化”服务。

闲话少说，话归正传。却说赵一局长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缓和了一下语气，然后接着说道：“董主任，目前我们局机关行政处室已经开展了绩效考核工作，从各方面反映的情况看，效果还不错。但各直属事业单位及所属经济实体有些滞后，还没有开展绩效考核工作。你想对职工食堂实施绩效考核，这个思路很好。先将方案放在这里，我看一下再说。”

江南正气管理局，是国家设在江南地区，代表国家管理江南地区正气执法工作，实行垂直管理体制的行政执法机关。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内部，习惯上称承担正气执法工作的处室为行政处室，其工作人员一般为公务员编制；称承担后勤保障服务、技术服务的后勤技术部门为直属事业单位，其工作人员一般为事业编制。

另外，为弥补行政经费不足，改善职工福利待遇，江南正气管理局也如其他行政机关一样，成立了几家企业性质的公司企业，其主要业务为正气执法工作滋生的第三产业业务，除主要负责人外，其他工作人员一般为聘用制合同工。这些公司对外是独立法人，独立开展经营业务。在内实质上受江南正气管理局控制，所有工作都受江南局党组控制，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江南正气咨询服务公司等就属于这种情况。

从哲学的角度来说，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一个机关，设置公务员编制、事业编制、企业编制和聘用人员，虽说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各种各样的背景，但其中最根本原因是就业需要。因此，不管是国家，还是一个单位，对于招聘工作，都进行了严格的规范。如公务员考试就制订了相应的法律规定，从发布信息，到笔试面试，到最后正式录用，每个环节都进行了严格的具体的规范。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公务员考试竞争的激烈与残酷。

正因如此，所以公务员考试成了“国考”，成了“第一考”，也成了社会公众关注的热点。但不管怎么规范，怎么严格，怎么严谨，其中还是有很多微妙的工作可做。俗话说得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笔试考本事，面试考父母。这些流行于招聘领域的俗语套话，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招聘工作中存在的问题。

但不管怎么样，对于老百姓来说，考试级别越高，要求越严格，管理越规范，门槛越高，对那些没有关系的人来说越有利。就如国家公务员考试，你必须参加全国范围内的统一考试，然后你的成绩必须按规定的比例进行前几名，才能进入下一轮面试阶段。这样一来，通过全国范围竞争过来，有关系可找有工作可做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而一些地方上或单位上的招聘考试，相对而言其中的关系就微妙多了。现在老百姓中流传的什么“萝卜招聘”，就是对这种现象最真实的写照。就是常以公正自居的赵一局长也曾不得不这样，在主持江南正气管理局工作后，以这种方式解决了江南局几十个干部职工子女的就业问题。这一点，是赵一局长最值得自豪的地方，不但赢得了这五十多位干部职工家属的感恩戴德，也得到了大部分江南局干部职工的肯定。

赵一局长也从各种渠道了解到，他以前的江南正气管理局党组，却从没有为江南局干部职工家属考虑子女就业问题。但他们的子女或亲属却全部在税务局、海关、国土局、房产局等机关单位工作，虽说全部为事业编制人员。而江南正气管理局那些年招录进来的事业编制人员，虽说是通过“正规途径”进行招录的，并且经过了层层公正的严谨的考试程序，但江南局的干部职工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那些新进人员背后都有“一棵大树”，他们的父母或叔伯或姨父什么的，不是这个厅的副厅长，就是那个局的什么局长。

记得有一位伟人好象说过，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对于这种招聘工作中“我给你安排一个，你给我安排一个”的权权交易行为，不但赵一局长知道，就是全天下的老百姓都明白。只有那些当局者却天真认为，他们的这种“公开的秘密”没有人知道。他们还在各种场信誓旦旦，脸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我是廉洁的，我没有违反规定，我的子女都是凭本事找的工作，我没有利用手上的权力安排自己的子女亲属在本单位工作。”

赵一局长的思绪有些混乱，脑海里怎么也静不下来。自己负责江南正气管理全面工作后，确实为江南局干部职工打了一些政策的擦边球。但自己却没有利用手上的权力，为自己的家属子女亲朋好友谋取任何私利。自己紧紧把握一条原则，那就是解决任何干部职工子弟都可以，就是自己的亲朋好友不能与江南正气管理局沾一点点边。从这一点上来说，不管对本单位与上级组织，还是对江南局的干部职工，自己都是问心无愧的。

但想到自己的孩子现在还远在几千公里之外打工，赵一局长感觉到有点对不起自己的孩子了。父母的心都是肉长得的，天下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天天看到自己的孩子？！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工作生活安逸些？！自己的老婆为此事，还曾与自己急过几次。这么多年来，自己为了自己的原则，确实为老婆孩子想得少了点。但组织的利益高于一切！这是自己从政的第一天，就面向组织的旗帜默默立下的誓言。现在临近退休只二年多年了，绝对不能为了一时的心软而忘记自己几十年来严格奉守的誓言。

想到这里，赵一局长的眼睛有点湿润了。他摘下老花眼轻轻地放在办公桌上，到办公室卫生间用冷水洗了一个脸，接着用手拢了一下头上不多的头发，然后回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座机给孩子打了一个电话。在与孩子一番简单的问好后，赵一局长紊乱的心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但他还是没有开始审阅董昕留下来的《职工食堂绩效考核方案》，而是把思路又回到江南局一些敏感性问题上来。

在江南正气管理局，赵一局长非常清楚地记得，他担任局党组书记这几年，经他亲手提拔的副处级以上领导干部就有大几十人。虽说施恩不图报，他也没有只望他们感激自己。但受恩不相忘，不管怎么样，一个人感恩的心还是应该常存的。但是，近段时间来赵一局长从各种途径敏感地发现，那些被他提拔起来的干部，虽说懂得感恩的还是不少，但不知道感恩的却也大有人在，提拔前与提拔后完全是两回事，特别是随着自己退休年龄的到来越来越明显。

当赵一局长听人说江南正气管理局有这样一部分人存在后，他就开始不动声色地，暗暗地观察着大家，特别是那些经他提拔的处级领导干部。尽管大家在他面前还是如前一样对他恭恭敬敬，但赵一局长内心却有些别扭，总感觉这些人是当着他一套，背着他又是另一套。后来，赵一局长还听说了另外一件更加让他不能容忍的事，那就是有人居然在一起议论分析，二年后他赵一局长下位后哪个接班的问题。

赵一局长听到这些话题时，内心是非常气愤的，简直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自己今年才五十七岁多，按规定最少还有二年多才到退休年龄。但现在有的人却等不及了，居然开始盯着自己的位置。还有那些处级干部，也忘记是哪个提拔他们的，为了各自的利益，居然也私下绞在一起，掺合在其中。赵一局长在气愤的同时，也感觉有些郁闷。

赵一局长早就听说过，有些退位的老局长、老书记们，下位后感觉到人走茶凉的，从前呼后拥到门前冷落，一时无法适应这样巨大的心理落差，做出了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成为老百姓心中的笑话。当时，他赵一局长感觉还有些不理解，认为他们这些领导没有正确权力观念，没有处理好手上的权力关系。但没有想到现在，他自己也将面临这种局面。难道自己也象那些老局长、老书记一样，也不能正视年龄带来的阴影问题？

（昨天的读者点击率，是本书上传来最低的一天。这不是读者的问题，是乡下人小道作品的质量问题。官场潜规则是一部纪实性小说，描写的都是生活工作中常见的现象。只是因乡下小道能力问题，不能给予作品过多的渲染，也不能给读者留下精彩的悬念。但乡下小道一定努力，至少做到阅读了本书的读者朋友们，能够从中知道一些潜规则，在工作生活中少走一些弯路。）

第三十一章 接班人选

不！能正视手上的权力，一直是赵一局长内心最自豪的事情。正确对待手上的权力，正确使用手上的权力，这是赵一局长从政几十年来一直非常注意的问题，也是他自我感觉处理最好的问题。权力是人民赋予的，是用来为人民服务的，这是赵一局长为官多年的座佑铭，他也是一直这样勉励自己的。因此，他宁愿为了江南局一些子弟的就业问题，打一下政策的擦边球；也为了关心一些干部的成长，破格提拔了象董昕这样有争议的人物。但他却从没有利用手上的权力，为自己的亲朋好友谋取任何不正常利益。

想到这里，赵一局长站了起来，用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办公桌及老板沙发椅，然后将自己的办公室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赵一局长的办公室布置得非常简洁，除了他的办公桌椅和进门处一组沙发茶几组件，房间里边一组三门书柜外，地面上就只有几盆绿色植物了；四周墙壁上也非常干净，除了办公桌正面是一幅精心装璜的“为人民服务”字表外，其他什么也没有。

赵一局长不喜欢象某些领导那样喜欢附庸风雅，在办公室显眼的地方摆放一些名篇名著；也不喜欢象某些人那样装腔作势，喜欢在办公室摆放一些“厚黑学”、“领导艺术”什么的故作高深。赵一局长自我感觉是一个简单务实，考虑问题细心具体的人，而且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正因为如此，赵一局长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这种性格所带来的隐患，那就是管得太细，让手下很多人失去自我左右为难；也容易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钻空子，让他听不到真话。

赵一局长能正视自己手上的权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允许别人轻视自己，并不意味着他没有驾驭他人的能力。特别是在自己还没有正式下位前，就开始私下议论什么接位的问题。十多分钟后，赵一局长轻轻揉搓了一下有些发涨的太阳穴位，慢慢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现在自己只有二年多就要下位了，可以说离退休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了，手上的权力用一天就意味着少一天了，这也是他当前不得不正视的问题。

前不久，赵一局长去总局出差，总局党组书记在听取他工作汇报时，有意无意地向他侧面了解了一下江南局党组其他成员的情况。赵一局长根据自己平时的印象，将各位局党组成员的具体情况如实地汇报了。当时赵一局长还没有意识到什么，现在回想起来，总局领导是在考虑他赵一局长下位后接班人选问题。赵一局长清楚地记得，当时总局党组书记是这样对他说的：“赵局长，江南局党组成员中年轻干部所占比例大，这些年轻干部现在怎么样？”

此时的江南正气管理局党组有五位成员，排第一位的是党组书记、局长赵一，现年五十有七岁；排第二位的是纪检组长毛勇，他是一位年龄较轻但资历却不浅的局党组成员。虽说只有四十多岁，但担任局党组成员却已有七年多了；排第三位的是主管正气执法工作的伍钢副局长，现年也有五十七岁多了，是局党组成员里年龄最大的。

排第四位的是主管正气执法工作的朱水流副局长，他是岭东局交流过来干部，提拔副局长才二年多，现年也只有四十多岁；最后一位是主管江南局财务和直属事业单位工作的洪继宗副局长，他是总局交流下去的新提拔的年轻干部，是江南局党组成员中最年轻的干部。

赵一局长从总局回来后，头脑里不时回味着总局领导向他询问这些情况的真正意图。江南正气管理局党组情况比较特殊，五位局党组成员中，四十来岁的占了百分之六十，交流干部占了百分之六十。因此，他赵一局长这个牵头人，平时压力还是比较大的。这几位年轻干部，四十来岁就走上了副厅级这样重要的领导岗位，特别是长期与家人分居，老婆孩子不在身边，他赵一局长在工作时，不得不多一份心眼来关心他们的生活。

现在，总局领导突然问起这些情况，开始赵一局长也没有意识到什么，以为是领导关心他们的生活工作，只是正常的问候。但从总局回来后，特别是听到江南局私下流传的什么下界班子哪个牵头问题，赵一局长才突然意识到总局领导的正常关心问候并没有那么简单，毕竟任何事物都是相互联系的，生活中根本不会发生什么空穴来风的事情。

对于江南局党牵头人接班人选问题，赵一局长心里也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他知道，在其他四位局党组成员中，伍钢副局长年龄比自己还大几个月，不可能成为接班人选。其他三位局党组成员，朱水流与洪继宗两人，都是新上任不久的副职，任职时间不符合再提拔的条件。如果总局不另外派人来，最后就只有毛勇组长了。毛勇年龄相当，任副职时间已经有七年多，而且在外交流了五年多，各方面都符合提拔的条件。如果一定要在局党组成员中选一位接班人，那毛勇将是不二人选。

赵一局长知道，对于接班人选问题，组织原则上是有明确的规定的。哪个作为接班人，也不是哪一个人能决定的。上级组织会根据有关要求，按规定的程序，经过集体研究后决定。但作为上一界牵头人也是有相应的建议权的，在正常情况下，组织上是会尊重这种建议权的。因此，作为赵一局长，在接班人选问题上，虽说没有决定权，但却有建议权。甚至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赵一局长没有绝对的决定权，但却有绝对的否定权。

对于这一点，江南局每位干部职工都知道，就是江南局党组每位成员也明白。但在赵一局长的心里，毛勇并不是合适的人选。或者更准确地说，毛勇并不是他赵一局长心里中意的人选。这并不是说毛勇没有能力，不符合有关条件，而是毛勇的个性问题。说白一点就是毛勇太狂了，有时甚至狂得有点不尊重他赵一局长这个党组书记了。

早在五年前，自从毛勇在局党组会议上与赵一局长公开对立，争得面红耳赤，甚至发展到拍桌子的地步。事后不久，毛勇就接到了总局党组的命令，被交流到了离家乡一千多公里的系统内另一个局任副局长。二年前，按规定毛勇的交流期限到了，但他却迟迟没有接到总局调回来的命令。拖了几个月后，毛勇接到的不是回江南局的命令，而是去系统内另一个局任副局长的命令。

对于保密规定，机关里是最严密的。但最藏不住事情，消息传播得最快的却反而是机关里。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是对机关里这种小道消息传播现象最真实的描述。毛勇的交流与迟迟不归，甚至还连续交流到第二个地方，这在正气系统内是非常罕见的。这种反常的现象，大家都心知肚明，江南局的干部职工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家属子弟也知道个八九不离十，只是没有一个人敢当着赵一局长的面议论这事。

毛勇交流出去的这几年，赵一局长一直没有停止关注他的一举一动。赵一局长的消息也非常灵通，甚至到了无所不知的地步。如毛勇什么时候回了江南市，江南局哪些人与他见了面，在一起时议论了什么问题，哪个负责埋单请毛勇吃了饭，等诸如此类细节，赵一局长都知道。甚至为了这些问题，赵一局长还处理过一位处长。只是赵一局长是以别的名目进行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没有一个人敢于说什么。

那是一年的春节，毛勇回老家江南市过年。在此期间，江南局一位处长请毛勇吃了饭。本来这是正常情况，不管怎么样，毛勇交流出去前毕竟还是江南局排在第二位的局党组成员，在江南局肯定有那么一帮知心朋友，贴心下属。但这位处长埋单的费用，却以其他名目在单位上报销了。本来这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毕竟在我们的生活中，用个人私款请客的又能有几人？

但不知道是从什么途径，赵一局长居然知道了这些情况的具体细节。而此时正好赶上严格控制“三公经费”，大力提倡“光盘行动”，反对餐桌上的浪费。赵一局长以此为契机，召开各部门各单位一把手会议。在会上，赵一局长严肃地说道：“同志们，倡导节约，反对浪费，是我们一贯的方针。对工作对象必要的接待，这是人之常情，我们能理解。但是与工作无关的接待，特别是出于一些私人感情的接待，却要由单位来埋单，这种现象是绝对不允许发生。”

不知道内情的人，以为这是赵一局长例行公事；知道内情的人，当然明白这是赵一局长有所针对。在会上，赵一局长没有点名批评。会后，赵一局长将财务处长马建设，还有那位负责接待了毛勇的处长叫到他的办公室，严肃地质问那位处长道：“是哪个给你的权力？用公家的钱来办你个人的事？”“财务处以后要严格把关，特别是招待费的支出一定要严格按局里的规定办理！”最后，在赵一局长的指示下，那位处长将已由单位报销的费用退还给了财务上。

毛勇组长与赵一局长的这种紧张关系，是江南局最忌讳的敏感问题之一。江南局干部职工都知道，就是这位处长自己也明白。但他却在这种环境下还要出面接待毛勇，当然不是与毛勇组长关系怎么好怎么好，而是一种官场上常见的权力投资行为。他知道，总有一天，毛勇是要回江南局的，而且还有可能接赵一局长的位成为一把手的。因为赵一局长年龄来了，而毛勇组长却还年轻得很。因此，尽管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出面接待毛勇，肯定存在巨大的风险。但既然是投资，又哪能没有风险？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向毛勇抛出了橄榄枝，如果毛勇一旦上位，他得到的回报肯定是无法想象的。

第三十二章 权力斗争

只是那位处长错误地估计了赵一局长的能耐，也错误地相信了自己的保密措施，更加错误地估计了赵一局长与毛勇的矛盾。以为这事做得如此谨慎，不可能传到赵一局长那里。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在江南局这个没有秘密可言的地方。对于与自己过不去的人与事，赵一局长是绝不手软的。不久，人事处下发内部文件，将那位处长调到了江南局另一个处室任副职，享受正处待遇。

对于这位处长的际遇，江南局每位干部职工家属都心中有数，只是谁也不敢轻易表露什么，甚至也不敢私下与别人议论什么。在这种微妙的关系下，谁也不知道谁什么时候会为了什么出卖谁。有人说，同事中没有真正的朋友，因为同事中存在利益冲突。现在，赵一局长只有几年就要到年龄了，新的接班人选每位干部职工都有自己的一本账。是提前进行权力投资，还是把握最后的机遇，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选择。

在这位处长被处理的过程中，董昕则躲在后面暗暗庆幸之不已。但尽管如此，他的背后还是控制不住地出了好几身冷汗。当时，接待毛勇的那餐晚饭，本来计划是由董昕出面的。那时董昕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主持工作的副主任，有独立的财务开支权。报销这样的招待费用，董昕可以直接审批，不需要其他任何人批准，既方便得很，又影响很小，不会惊动任何人。

董昕与毛勇，就象其他很多处长与局领导一样，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很深的私交。领导的身边需要有“表忠心”的下属，以满足他们的虚荣与服务；下属也需要领导的特别关照，以达到他们各自的目的。他们的关系就是这样，全部建立在这种“利益”之上，说得更明白点就是建立在那张组织上的“任命文件”上。这种关系没有任何基础，甚至比一张纸还薄。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领导一旦下位，就有“人走茶凉”的感觉，出现“门前冷落鞍马稀”的现象的根本原因。

对于即将来到的江南局牵头人问题，以董昕的聪明与手段，他当然不会放弃这个难得的权力投资机会。毛勇交流出去后，董昕就利用手上的资源，以各种方式不时问候毛勇，并在后勤方面给予无微不至的关照。当然，这些都是在桌面下进行的，都是严格保密的。既要紧紧抓住赵一局长，以图得现在的好处；又要对毛勇尽力示好，为以后的利益打下基础。

在得知毛勇回江南探亲后，董昕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难得与领导接近的表现机会。在经过一番不懈的努力与谦恭的表白后，毛勇终于同意了董昕的热情请求：“董主任，我这次回江南，只准备停留两天，要见面的朋友多，时间上确实比较紧，安排不过来。不过，考虑到你这样客气，我今天晚上就抽时间与你一起吃餐便饭吧。但环境要好一点，人不要太多，要注意影响。”

董昕当然明白毛勇所叮嘱的环境要好一点，要注意影响是什么意思。现在，不管在哪个城市，都有一些非常高档舒适爽心的消费场所，环境优雅，安全隐蔽，服务周到，提供全方位服务。当然，与服务相配套的，其价格也不菲，并不是一般的工薪阶层能消费得起的。因此，出入这些场所的，不是在生意场上有所成功的人士，就是在官场上春风得意的官员。只是最后埋单的，还是纳税人的钱。

得到毛勇的肯定答复后，董昕非常兴奋，立即动用自己的私下关系，按照毛勇的要求，将晚上吃饭的地点安排在江南市一个高档、安静、卫生、舒适、隐蔽的特殊饭店。董昕自从调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以副主任的身份主持工作后，一方面对中心内部各项工作采取各个击破的方式。另一方面，利用手上的支出权力，全方位为局领导服务。

在董昕的心里，从来就没有什么财务制度规定什么的，他的座右铭是：“我们是搞后勤服务工作的，只要领导有想法，我们都应该去满足；就是领导没有想法，我们还应该想尽办法让领导有想法，然后再去满足。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你凭什么让领导欣赏你？”董昕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因此，处处以单位利益为重，以财务制度为工作准绳的龚仲，就不可避免地与董昕产生了矛盾。

现在好不容易把握到了与毛勇接触的机会，董昕当然不会在意费用什么的，反正是慷单位之慨，最后埋单的不是他个人就行了。至于在哪里开支，怎么开支，那就不是他董昕的事了，他相信龚仲会为他把这些事办好。如果龚仲做不到这点，他还要龚仲这个财务管理人员做什么？

“让哪些人参加？喝什么酒？说什么话？饭后还做些什么？怎么尽最大的可能让毛勇满意？……”董昕坐在办公室里，根据自己平时了解到的毛勇的爱好与性格，不停地思考这些问题。伴君如伴虎，董昕知道，在官场上，如果一些细节没有把握好，或者说了一些不应该说的话，那好事往往就会变成坏事。“细节决定成败！”历史上不乏好多因细节而失败的案例，董昕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句不知道哪位名人说过的名言，他是绝对不会让这些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运气。运气就象老天爷一样，不是人能把握的。在一切准备工作安排好后，时间已到了下午四点多。突然，董昕的手机骤然响了起来，他接过一听，里面传来了保姆紧张的声音：“董主任！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你快回来！你快回来！”董昕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他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现在都已嫁出成为他人妇。

董昕的老父亲今年八十多岁了，个人生活上不能自理。而董昕与爱人工作上又很忙，根本没有时间精力来照顾他老人家的生活。更让董昕头痛的是老人家不但很封建，而且还非常固执，认为嫁出的女就如泼出的水，怎么说也不肯与女儿生活在一起让她们照顾。董昕没有办法，只得把老人家从乡下接到城里自己家里，并聘请一专职保姆照顾自己的老父亲。

“你不要急，慢慢说，到底出什么事了？”董昕耐心地问道。“董老……董老快不行了！你快回来！”电话里传来的还是保姆激动的声音。董昕一听是老父亲的事，立即放下电话后，门也没有来得及锁，就往家里跑去。原来是老父亲突发心脏病，董昕立即叫救护车将老父亲送往医院抢救。毕竟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病来得很快，也很严重。但幸亏求抢救及时，老人家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

董昕在忙于抢救自己老父亲的同时，心中念念不忘的是晚上与毛勇的约会。但看到老爷子这个样子，他也知道自己这次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就要这样泡汤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天灾人祸嘛，要怪只怪老天不公，不给他这个机会，让老爷子病来得不是时候，董昕心里无奈地感叹着他命运的不佳。

最后，董昕考虑再三，在给120打电话后，不得不利用这短暂的间隔给毛勇打了一个电话，将晚上不能出面接待他的事进行了简单说明，然后以非常歉意与诚恳的语气说道：“毛老板，真的对不起了！真的对不起了！我家老父亲突发心脏病，现正送医院抢救，今天晚上接待您的事只能遗憾了……”

毛勇也不是一个不通气的人，他知道董昕这个电话是迫不得已打的。在简单问候后理解式地说道：“没关系的！这是特殊情况嘛。你就安心去照顾你父亲吧！刚刚X处长打电话硬要晚上与我一起吃，我正准备让他与你一起吃饭呢。”董昕激动地说道：“谢谢老板！谢谢老板！下次您回江南，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地接待您好一下……”

这就是董昕的运气。只是让董昕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如果他这次真的如愿出面接待了毛勇，那他不但自己个人要负担不菲的费用，还要失去在赵一局长手上提正处的机会。官场就是这样，它与老天爷一样变幻莫测，什么时候打雷，什么时候刮风，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出太阳，这就要看老天爷的脸色了，不是人们能够控制的。

古人曾经说过，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在官场上，很多时候也是这样，好事可以变坏事，坏事也可以变好事。董昕因为他老爷子心脏病突发，让他失去了接待毛勇这个难得的“好机会”，而不得不把它让给了那位处长。这在当时来说，董昕是失去了一次与领导亲密接触的“好机会”，而那位处长却是得到了一次在领导面前好好表现的“好机会”。

但最后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董昕不但躲过一祸，还如愿以偿地丢掉了带在头上的“副”字帽子，被提拔为江南正气管理局后勤保障中心主任，解决了心中梦寐以求的正处级领导干部问题；而那位当时得到这“好机会”的处长，却因此被改为非领导职务，莫明其妙地失去了正处级领导干部的宝座，这是当时哪个都没有想到的。

在这种复杂微妙的环境下，江南正气管理局干部职工家属之间，出现了空前的信用危机。大家平时不敢轻易交谈，不敢随便说话，不敢随意接触，生怕稍有不慎，就会祸从口出，惹事上身。一时之间，整个机关显得严肃紧张，但却缺少生气活力。同事之间就如君子之交淡如水，除了例行工作式的接触外，大家都各搞各的，不闲谈，不往来。

第三十三章 领导圈子

却说当天晚上，董昕考虑再三，权衡得失，全面平衡后，又用非常忠诚非常诚恳非常恭敬的语气，给毛勇发了一条手机短信，再次说明了情况，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并请求毛勇再给他一次机会。当收到毛勇“没关系”三个字的手机短信回复时，董昕悬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了下来，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始专心照顾躺在病床上自己的老爷子来。

董昕老爷子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没有几天就在医生的建议下出院了。却说这天，董昕坐在办公室里，想到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接待毛勇的机会就这样白白失去了，心理感觉很不是滋味。他本来想利用这次“零距离”服务毛勇的机会，为以后的仕途提前打好“窝子”。但没有想到老天爷不帮他，让自己筹谋多久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付诸流水，董昕不禁感叹自己命运的不济。

对于江南正气管理局接班人问题，对于毛勇与赵一的紧张关系问题，董昕也与江南正气管理局很多干部职工一样，心中都有一本自己的账。赵一局长退休前多疑与斤斤计较，毛勇接班前年轻气盛与咄咄逼人，董昕比任何人都看得明白。他知道，现在他还是以副主任身份主持工作，他的未来如何发展完全决定于这二位领导。在这个微妙时刻，他的每一个动作，说的每一句话，怎么处理好赵一与毛勇的关系，都会影响他自己的前途。

但这次还是决定冒着风险接待毛勇，董昕也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慎重考虑了的。董昕知道，感情要平时慢慢培养，才能有深厚的基础。作为权力投资，一定要有远见，要超前付出，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如果平时不努力，待事情到头了再去求人那就晚了。现在赵一只有二年多就要退休了，而原来排在第二位的毛勇却又交流在外，这种局面对于赵一与毛勇来说是很微妙的。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又给他董昕提供了很好的机会。

毛勇交流在外，虽说离开江南局几年了，但他心里肯定放不下江南局。而且，在局党组成员中，毛勇是排在第二位的，正常情况下肯定是最适当的接班人选。在这种情况下，毛勇一方面要千方百计知道江南局的情况，了解江南局干部职工的动态，为二年后接班打好基础；另一方面，毛勇交流在外，内心肯定很寂寞，肯定思念来自家乡的一切，哪怕是一个简单的问候。董昕知道，人只有在特殊环境下，才会珍惜一些平常的事情。

如果此时向毛勇进行投资，向他进行示好，董昕知道肯定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因此，董昕就开始关注毛勇的一切，从各种渠道了解毛勇的生活与行程。当然，这一切都是小心翼翼进行的，不管对毛勇本人，还是赵一发展，都是绝对保密的。这次毛勇临时回江南，董昕很快就把握到了，才有了他热情的谦恭的一起吃晚饭的请求。

董昕也明白，现在赵一局长快六十了，也与其他很多老人一样，喜欢疑神疑鬼，喜欢斤斤计较，心胸特别狭窄。他知道，这是一种正常现象，是人之常情，俗话说的老小老小，就是这个意思。特别是象赵一局长这样长期在位的领导，习惯了人前人后前呼后拥的生活，现在面临人走茶凉门前冷落鞍马稀的危险，会更加在意这些东西。因此，在向毛勇投出橄榄枝的同时，一定要注意保密，千万不能让赵一局长知道。

因此，董昕调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主持工作后，他将工作几乎全部交给几个科长，他自己的主要时间与精力则全部放在了局领导身上，特别是赵一局长身上。董昕清楚，赵一局长的这种“老小”心态，从某一方面来说，也是自己的一种机会。大家都知道，小孩子需要哄，喜欢听漂亮话。现在赵一局长的心态，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与小孩子一样。因此，董昕就把自己的主要精力用在了赵一局长的身上，就象哄小孩子一样来围着赵一局长身边转，包括他的工作、生活，甚至家里的一切。

比如用单位上的资金，请专职清洁工每周给局党组所有成员家里搞一次卫生保洁，就是董昕用心想出来的一种为局领导提供“精细化”服务的方式。董昕很能把握局领导的心理，他知道，领导也是人，也是正常的人，也有正常的需求，只要方式方法得当，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家政服务，个人家里的卫生保洁，正常情况下，应该与单位上的工作没有任何关系，完全属于个人的私事，用单位的钱来搞个人的事，摆在桌面上肯定是不允许的。

为了让局领导接受自己提供的这种“精细化”服务，董昕着实想了好久，找了好多理由。董昕知道，以他的了解，江南局其他局党组成员还好说，他主动给他们提供这种家政服务，他们不会提出反对，肯定会默默的接受。但赵一局长就不好说了，他是一个非常廉洁的人，如果没有一个非常合适的理由，一个冠冕堂皇的说法，赵一局长是不会接受这种损公肥私的“精细化”服务的。

但董昕是一个聪明的人，他以他聪明的才智，终于想到了一个能说服赵一局长冠冕堂皇的理由：“大老板每天要考虑江南局的大事，大老板的时间与精力是有限的，我们为大老板搞好了家政服务，大老板就有更多的时间与精力考虑江南局的工作。局领导家里的卫生工作，表面上看是属于私事，但实质上也是江南局的一种工作。我们为领导搞好了卫生，就能够让领导有更多的时间与精力考虑工作，我们的这种服务实质上也是江南局的整体工作之一。”

赵一局长喜欢听汇报，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不管是处长还是一般干部，不管是退休干部还是一般在职人员，都可以以各种方式找他汇报。你可以用手机短信、电子邮件、电话反映情况，也可以去他办公室，甚至家里当面汇报思想。这是江南正气管理局公开的秘密，因此，赵一局长身边不时出现各种各样的人，出于各种各样的目的，向他反映各种各样的问题。而赵一局长也听得津津有味，乐此不疲。

想到这里，董昕不禁站了起来，然后轻轻端起桌上的茶杯，在办公室里慢慢地踱起步子来。每当遇到难以决断的事情，或者非常重要的问题时，他就喜欢端着一杯茶，在办公室里慢慢踱着步子。当手掌心上传来茶杯里阵阵酌热的刺痛时，董昕才感觉到他的思路清晰些，也敏感些；考虑问题全面些，也细致些。董昕的这个习惯是跟赵一局长学的，是无意之中学到的。刚刚开始还不是很习惯，只是一种有意的模仿，但时间久了就慢慢习惯了。

董昕副主任走着走着，突然灵光一闪，心神一动，好象就要抓住什么关键的东西了，但却又摸不着边。他知道刚刚肯定捕捉到了对他来说非常关键的东西，只是他一下没有抓住而已。董昕立刻冷静下来，头脑里慢慢地回忆着刚刚脑海里流过的一切。是什么事情让他突然产生灵感了呢？董昕一下子怎么也回想不起来了。但董昕本来就是一个非常冷静的人，此时此刻他的头脑非常清醒，他知道他一定在刚刚回忆的事情中，捕捉到了最关键的东西，也就是说影响他目前最希望最期待也最苦恼的事情的因素。

尽管什么也回想不起来了，但董昕副主任一点也不着急。处理这些问题，董昕副主任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这些经验并不是他自己亲身经历的，而是从钻研什么领导者必读、厚黑学、管理者心态、怎样驾驭下属等领导干部必读书籍中酌磨出来的。董昕副主任冷静下来，并不着急希望回想起刚刚触摸到但又没有捕捉到的灵感，而是开始慢慢疏理自己的思路，思考着目前他最期待的最苦恼的最无奈的是什么？

经过一番冷静的思考，董昕副主任知道，他目前最期待最苦恼最无奈的就是要想办法让赵一局长欣赏自己，争取在赵一局长退休前解决自己正处级领导干部职务问题；同时想办法与毛勇拉上关系，争取成为毛勇“圈子”里的人，以便二年后在赵一局长退位毛勇成为江南正气管理局牵头人时，让自己成为江南局处级领导干部中的风云人物。

在官场上，不管是哪位领导，不管是什么级别的领导，他们在位时都有一个自己的“圈子”。在这个“圈子”里的人，不一定要有很好的工作能力，也不一定要是什么级别的干部。但进入这个“圈子”里的人，却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必须要让领导对你绝对放心，要让领导认为你对他绝对忠诚。这个“圈子”里的人，可以深入领导的生活与工作，可以与领导吃喝玩乐，可以策划单位上的一切，包括提拔什么干部，解决什么子女就业等问题。领导的很多想法与思路，一些决策与举措，都是从这个圈子中来的。

这个“圈子”的能耐是无穷的。在官场上，一旦能成为领导“圈子”里的人，就可以在领导这棵大树下，呼风唤雨，狐假虎威，指手划脚，拿着鸡毛当令剪，解决很多一般领导都解决不了的问题，甚至可以打着领导的牌子满足自己各种各样的目的。因此，在官场上，很多人都是低三下四，苦心经营，绞尽脑汁，钻山打洞，千方百计，甚至昧着良心，六亲不认，打破脑袋，八仙过活，各显神通，想尽办法进入领导的这个“圈子”里。

马建设、张晗瑛、史权、杨国忠等，都是赵一局长“圈子”里的人；方丽红是洪继宗副局长圈子里的人，马志兵、曹婷婷等是董昕副主任圈子里的人。因此，才有马建设、张晗瑛、史权、杨国忠等在江南局的只手遮天；才有在树大明等人搞出“黑山事件”后，方丽红还悠哉游哉的，还能够对龚仲指手划脚；才有马志兵、曹婷婷等不尊重龚仲，在利用手上的权力大饱个人私欲时，可以直接忽视龚仲这个财务管理人员的存在。

第三十四章 权力策略

但老天不作美，这次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接待毛勇的机会，却又因为自己老爷子突发心脏病而意外失去了。虽说自己已向毛勇说明了原因，表达了自己的歉意与遗憾，并再次请求毛勇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但董昕内心深处还是有些担心，不知道毛勇是否会生气，是否会因此对自己产生不好的看法，是否会因此影响自己以后的仕途……

想到这里，董昕不禁再次感叹自己命运的不济，哀叹自己仕途的坎坷，讨厌起自己头顶上那顶带着“副”字的帽子来。要是这次能好好接待毛勇，用自己的真诚与忠心感动毛勇，那么，一旦毛勇成为江南正气管理局牵头人时，他董昕进入毛勇的“圈子”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在唉声叹气，患得患失之中，董昕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感觉到自己再次捕捉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对，就是这次接待毛勇的事！知道了，终于知道了，这个关键的东西就是这次毛勇回江南接待的事！呵呵，董昕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董昕举起手中的茶杯，将其中早已凉透的水一口猛地喝了个底朝天，然后轻快地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椅上。

赵一局长虽说只有二年多就要退休了，但这二年多他毕竟还是江南正气管理局党组书记兼局长，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具有绝对的不可怀疑的决定权。如果自己好好把握这二年，在赵一局长退休前想法让赵一局长欣赏自己，那就不用等到赵一局长退休毛勇接任再解决自己头顶上那顶讨厌的“副”字帽子。

那么，怎么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做一些什么事来打动赵一局长呢？董昕知道，正常的工作与努力肯定是不行的，必须要有非正常的举措与行动，才能达到真正打动赵一局长的目的，最后圆自己心中多年的梦。

现在毛勇与赵一的微妙关系，是江南正气管理局公开的秘密，也是江南正气管理局目前最忌讳的问题之一。赵一局长“老小”的性格，可疑的毛病，还有喜欢听汇报的个性，这些都让江南正气管理局一般干部职工有一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大家也尽可能地少接触赵一局长，在赵一局长面前慎言慎行，生怕一不小心触犯赵一局长的逆鳞，莫明其妙地得罪了赵一局长。

但也有一些干部职工却认为这是一种难得的机会，他们把自己所有的时间与精力都花在赵一局长身上，整天围着赵一局长身边转，乐此不疲，不停地酌磨赵一局长的心理状况，千方百计迎合赵一局长的心理，不惜一切代价满足赵一局长不同的心理需要，想在赵一局长年龄到来下位之前，吃上赵一局长“最后的晚餐”，以获取自己最大的利益。

这种人聪明伶俐，政治敏感性强，懂得把握领导的心理，一切以自己个人的利益为出发点与归宿点。他们在单位上不属于干实事的人，他们每天的主要时间与精力都花在揣摩领导心理上，关注着领导的一切大大小小的事情，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的，然后不惜一切代价去满足领导的要求，以达到自己最后的目的。这些人的脑海里，没有是非观念，没有原则规定，他们是典型的势利主义者，一切以利益为重。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哲学家说，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不管是哪个地方，还是哪个单位，都有这样的人存在。一方面，说明了人性的复杂；另一方面，也说明了领导的需要。领导也是人，也是正常的人。他们除了正常的工作外，也有自己不同的内心需要。有精神的，物资的；有心理的，也有身体的。正因为领导有这引起不同的需要，所以他们的身边才有各种不同人物的出现。

毫无疑问，方丽红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不管是哪个，只要与方丽红谈工作上的具体事情，保证会搞得你不痛快。曾经有不少人说过，方丽红不适合做具体工作，她最大的特长就是搞对外接待，说白了就是吃喝玩乐；董昕副主任也是这样的人。因此，他才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无视财经纪律，敢于动用单位上的资金，慷公家之慨为局领导提供全方位服务，也就是他创造性地提出的还美其名曰的所谓的“精细化”服务。

既然赵一局长“老小”情结严重，喜欢听汇报，管事管得具体，也容易生气，而且与毛勇的关系也这样紧张，那么赵一局长肯定非常关注毛勇的情况，也肯定很在意江南正气管理局干部职工与毛勇的接触。董昕副主任感觉到自己智珠在握，已经抓住了事情的关键，把握到了问题的关键点，那就是好好利用毛勇这次回江南的机会，在接待毛勇问题上做些文章。董昕完全可以确定，凭着赵一与毛勇的矛盾，只要自己透露点什么赵一局长感觉的东西，肯定能够打动赵一局长，解决自己正处级领导职务问题，达到自己梦寐以求目的。

既然赵一局长这样在意毛勇与江南局干部职工的接触，那么要是将那晚接待毛勇的一些情况透露一点给赵一局长，赵一局长肯定会对自己另眼相看，认为自己是他的人。如果一旦赵一局长当自己是他的人，那么丢掉自己头顶上那个“副”字帽子，还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至于这样做是否道德，是否会影响别人，这就不是董昕考虑的事了。官场上就是这样残酷，为达目的往往可以不择手段，至于是否对得起良心，对得起同志朋友，那往往都可以忽略不计。

董昕认为做这件事时唯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做好保密工作怎么不让毛勇知道。如果毛勇知道了是他透露出去的，那么他董昕以后可能就没有好果子吃了。于是，才有了赵一局长找马建设与那位处长谈话，才有了那位处长改为非领导职务并退还已报销的二仟多元招待费的事；才有了董昕正式担任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主任的任命，彻底丢掉了头上那顶困扰他多年的“副”字帽子。

只是董昕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是错误地估计了毛勇的能耐，也错误地估计了江南局保密工作的保密程度。二年多后，当赵一局长年龄到了正式退休，毛勇如期成为江南正气管理局接班人后，在没有任何沟通的情况下，在他儿子高考的关键时刻，在八十多岁的老父亲最需要儿子照顾的情况下，董昕突然被交流到远离家乡几百公里之外的边远山区任职。

为此，董昕还怎么也想不通，他感觉到太突然了。他是上午人事处长找他谈话，上午他交流下去的文件就在江南正气管理局自动办公化系统中发布了。董昕离开江南去下面交流时，有些伤感地说道：“这几年我为局领导做牛做马，生活上照顾得无为不至，但却没有一个局党组成员透露一点点自己被交流下去的任何信息。”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干部交流，是一项非常好的干部管理政策之一。制订这项政策的其目的主要有两个，一是为了更好的防止腐败，二是为了更好的锻炼干部。但这项政策在具体操作过程中，由于缺乏相应的非常有力的配套措施，监督不力，有时甚至流于形式，往往偏离了政策的初衷，被部分别有用心的人所利用，沦为某些人打击报复的工具之一。

因此，具体交流谁，交流到哪里，交流时间多长，什么时候交流，什么时候回来，交流期间享受什么待遇，虽说有制度也有规定，但很多却都是人为的。这样一来，这项政策在某些地方某些单位，最后却成了一种处理特殊矛盾，解决特殊问题，被各级领导干部惯用，而且乐此不疲，冠冕堂皇，名正言顺的有效武器之一。

却说毛勇被交流出去后，一直没有放下江南局的人与事。对于江南局干部职工变动状况，以及江南局大大小小的各种各样的事情，也不时通过各种渠道知道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毛勇知道，他交流的事与赵一局长脱不了干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是赵一局长一手策划与导演的。这是毛勇感觉到的，也从总局朋友反馈来的消息中得到了证实。

自从与赵一局长产生矛盾，特别是上次在局党组会议上，与赵一局长发生公开冲突后，毛勇就知道赵一局长开始费尽心机想尽办法针对自己。为了将他从江南局党组中排除出去，毛勇知道赵一局长多次去总局做工作，最后终于得到总局领导的支持，利用干部管理的交流政策成功地将他交流出去了。尽管毛勇知道其中的内幕，但他没有任何办法，赵一局长所做的一切没有违反任何规定，他毛勇无话可说，就如哑巴吃黄连，心知肚明却又有口说不出。

在第一次交流期限到了以后，毛勇等到的不是回江南正气管理局，而是总局下发的去系统内另外一个兄弟局任职的通知。这里面隐藏的秘密他都明明白白，但却没有任何办法。毕竟他还年轻，也只是一个副职，从年龄，从资历，从职务上来说，毛勇确实不能与赵一比。因为在官场上，讲究更多的不是能力，不是人品，而是资历，是人脉。毛勇知道，这个哑巴亏他是吃定了。因为制度没有明确规定，一个干部不能连续被交流两次。

毛勇的这些“特殊待遇”，以及里面存在的猫腻，江南正气管理局干部职工家属子弟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在江南正气管理局，不管是领导干部，还是一般群众，不管是干部职工，还是家属子弟，没有哪个敢公开议论，就是私下议论也不敢。大家都知道这是赵一局长的逆鳞，也是江南正气管理局最禁忌的话题之一。在现在这个社会，没有听说哪个比哪个智弱，只听说哪个比哪个狠毒。大家都是明白人，总不会与自己过不去吧。

第三十五章 巅峰对决

哲学家曾说过，存在的就是合理的。这就是说不管是什么现象，如果能够在社会上长期存在，肯定有其存在的价值，有其能够生成的土壤。如果你是一个明智的人，你就不要幻想去改变它，或者去消灭它，而是应该去怎么适应它，怎么利用它，怎么从中让自己利益最大化。如果你不明白这个道理，那么你一定会碰得头破血流，最后受伤害的也只能是你自己。

世界上不管哪一个民族，都有其独特的文化内涵。如果一个民族没有自己独特的文化内涵，那他就不可能形成自己独立的民族，迟早会被其他民族所同化掉。我们的民族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之一，不管是古人还是现代人，我们都有着非常聪明的才智，有着世界上其他民族没有的特长。这也是我们伟大的民族为什么能独立于世界上，为什么能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民族之一的根本原因。

既然人与人的斗争是我们伟大民族最擅长的特之一，因此从古到今这种现象就从来没有停止过，而且随着社会的进步和科学的发展愈演愈烈。有人曾感叹，要是我们的民族能把自己的聪明才智全部用在科学进步与生产发展上，而不是耗在人与人之间的斗争上，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浪费资源，那么我们的民族肯定会站在世界民族之林最巅峰上，那小小的倭寇崽子，还有那最猖狂的连自己的祖宗都不知道是哪里的丑国佬，根本不敢象一个个小丑一样，不分时间不分地点不分场合，敢于随意颠倒是非翻云覆雨象疯狗一样进行丑陋表演。

不能不说这是一种遗憾，一种人人感叹人人明白，人人厌恶但又人人争先恐后，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却又冲锋在最前面，不惜一切代价去表演的遗憾。而且这种遗憾前赴后继，从古代一直传承到今天，甚至还有可能永远这样遗憾下去之趋势……

江南正气管理局亦如是，人与人之间的利益争夺从来就没有停止过。白水局王志坤与叶不凡为争夺局长宝座进行斗争，张武、黄莺、魏云云等人为其充当打手；财务处张晗瑛与树大明的明争暗斗，杨柳、桑一梓等为各自的利益在其中扮演不同的角色；还有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牛怀忠、张晗瑛、马吉军的利益争夺，树大明、方建军、方丽红等人的狼狈为奸……

（详见本书作者长篇官场小说《正气》系列第一部《天平上的洗礼》）

江南正气管理局这些不同部门不同单位不同人物之间的利益之争，只是我们民族传承文化的沧海一粟。而赵一局长与毛勇副局长之间的斗争，是江南正气管理局这种传承文化最集中的表现。哲学家认为，任何事务都是一分为二的，得与失是相辅相成的。因此人与自然斗争，可以促进科技的进步；人与人的斗争，可以促进社会的发展。但在当前以大力发展生产力为主流的情况下，这种人与人的斗争，相互之间的利益争夺，却往往只能是两败俱伤。

却说毛勇经过这几年与赵一局长的明争暗斗，特别是第一次交流期限到了以后，接着而来的不是按时回江南正气管理局，而是总局第二张继续交流到兄弟局的命令后，毛勇在气愤的同时不得不开始面对现实并反省自己。毫无疑问，作为曾经江南正气管理局最年轻的正处级领导干部，江南正气管理局最年轻的副厅级局党组成员，毛勇的智商肯定是绝顶聪明的。一旦毛勇开始反省自己，他马上就看清了形势，也找到了应对的办法。

毛勇被交流出去的那一年，他只有四十二岁，正是身强力壮真正开始做事业的时期；毛勇被交流出去的那一年，他的女儿只有十二岁多，刚刚进入小学毕业。正是她茁壮成长，性格成型的最关键时期，也是最需要父亲关爱的时期；毛勇被交流出去的那一年，他的爱人正以名主播、资深记者的身份，时常陪同江南市党政要员去外采访。

不管从江南正气管理局工作出发，还是从毛勇家里的具体情况来说，毛勇的被交流出去，都是非常不利的，就是他本人也要面对很现实的困难。毛勇心里非常清楚也非常明白，但毛勇是组织上的人，服从组织的安排是他的天命。在一纸命令之下，他只能含泪告别江南局的干部职工，抛弃家庭远离妻女，远赴一千多公里之外的兄弟局工作。

毛勇的老婆是江南市的大美女。她是江南市某电视台的名主播，外表非常美丽，她平时所接触到的人不是政府要员，就是企业老总。因此，她的工作非常忙，忙得没有精力没有时间没有心思照顾自己的女儿。现在毛勇又被交流出去了，他们女儿的现状更是雪上加霜。于是，在毛勇交流期间，他们的女儿常常不能按时吃饭，常常含着眼泪看着母亲留下的条子，常常拿着母亲放在桌上钱去外吃盒饭，常常吃完饭做完作业洗漱睡着后，她的母亲还没有回家。

这样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孩子，其性格与学业结果如何，是可想而知的。人心都是肉长的，所有的孩子都是父母心里的肉。但毛勇与他老婆，却都是以事业为重的人。特别是毛勇，不到四十岁就是副厅局级领导干部，要他们放弃自己的事业来照顾自己的孩子，那是不可能的。毛勇在家时，还能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但现在交流到一千多公里之外了，那就只能是心有余力不足了。

三年后，毛勇的女儿不得不提前结束自己的中学生活，进入江南市一职业技术学院，进行高中专科连读，学习一门具体技术活儿。她的性格也从开朗活泼，慢慢变得沉默起来了。按理，她的父亲是副厅局级领导干部，她的母亲是江南市名主播，她应该是一位上天的宠儿，应该以有这样的父母而骄傲。但她却因此失去了普通家庭孩子能享受到的正常的父母的关爱，她长期是自己照顾自己，她非常羡慕那些出身在普通老百姓家庭，但却天天有父母陪伴的同学。

就在他们的女儿提前结束中学生活的那一年，毛勇的家庭也走到了尽头，他与老婆的婚姻也如女儿提前结束中学生活一样结束了。由于她外表甜美，工作上长期与那些地方要员与大老板接触，天天面对着灯红酒绿，不是权力的诱惑，就是金钱的刺激，更加上他长期交流在外，他们不能与普通夫妻一样过正常的夫妻生活，更何况他们正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年龄，终于有一天，在酒精的刺激下，在寂寞空虚之中，她的爱人与女儿被侮辱了。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什么都能容忍，但唯独“绿帽子”不能带。毛勇知道这些情况后，没有任何犹豫地选择了离婚。毛勇是净身出户的，家里的所有财产包括两套房子也就是双方单位的的集资房都给了她，但女儿的扶养权却怎么也没有放弃。他的好朋友提醒，根据相关法律规定，如果夫妻一方有过错，另一方可以提出自己的要求，也就是说毛勇完全可以要求对方净身出户。但毛勇是一个男人，如果不考虑她的出轨，这么多年来自己为了自己的事业，对她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作为一个年轻的高级干部，毛勇的家庭发生这样的结局，肯定是让人感觉到非常尴尬也非常可悲的。在一次小范围同学聚会上，毛勇的老同学帮他分析原因时说道：“如果你不长期交流在外，如果你天天在与老婆女儿生活在一起，那么你的老婆肯定不会因为寂寞而出轨，你的女儿也不会因为没有父母照顾而性格内向并提前结束中学生活。”

事实也确实如此，以毛勇的地位，以她的名气与工作，他们这个家庭应该是幸福美好的，应该是让很多人羡慕的，他们这个家最不缺的就是权与钱。当然，家庭的破裂，是各方面原因引起的。毛勇家庭的破裂，其根本原因是他们夫妻双方都是很强势的人，他们为了自己各自的事业而很少顾家。当然，她娇美可人的外表，也成为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惦记的对象，而毛勇的长期交流也起到了导火线的作用。

应该说，毛勇的事业是成功的，虽说现在面临着一些困难，特别是与赵一局长的矛盾，而不得不长期被交流在外。但他的婚姻是失败的，而且失败得非常彻底。虽说有所得必有所失，但毛勇付出的代价却太大了，特别是女儿性格的生成将影响她一辈子。所以，我们每一个人，不管你有多大的能耐，不管你工作多么忙，不管你多么有钱，但家是不能丢的。因家是你的根据地，是你的大后方，是爱的港湾。如果你的根据地丢了，你没有了爱，你再有钱再有权，你生活还有什么意思？

从某种意义上说，一个家庭的不幸，就是社会的不幸，就是国家的不幸。因我们的社会，我们的国家，是由很多一个个家庭组成的。家庭是个体，国家是整体。因此，我们的领导干部，特别是那些能够决定别人命运的高级干部，在工作中一定要认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如果你图自己一时之快，如果你为了自己出一口气，不考虑下属的实际困难，你影响的不仅仅只是下属一个人，可能会组织、社会，甚至党和国家的利益带来不利的负面影响。

不知道赵一局长当时如果知道因为他的几次去总局的“努力”，最后给毛勇的家庭带来这样的可悲结局，他还会那样努力去找总局领导做工作否？也不知道毛勇的家庭发生这些不幸时，那些总局领导们的内心深处有没有那么一点点愧疚的感觉？更不知道自己的家庭发生这样的不幸，特别是女儿过早失去童真有养成内向的性格，毛勇是否还年轻气盛与赵一局长发生意气之争？

第三十六章 人与屋檐

怎样应对这种人与人之间的斗争，说白了也就是官场上的权力斗争，现在社会上流行一句套话进行了很好的总结，那就是有能力就去改变，没有能力就去适应。对于这个问题，古人也曾形象地说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既是一种心态，也是一种无奈，更是一种抗争。正因如此，所以古今中外，官场上的权力斗争从来没有停止过，其心肠之狠，手段之毒，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几年与赵一局长或明或暗的斗争，特别是家庭的不幸以及交流期限到后有“家”不能回的无奈，还有那位接待自己的处长被莫明其妙的改为非领导职务的遭遇，年轻气盛的毛勇终于慢慢冷静下来，开始从惨重的教训中反省自己。他现在只是副职，只是赵一局长的副手。他的一切要受正职的掌控，也就是受赵一局长的掌控。明白了那张象征着权力与利益的任职文件后面所隐藏的无穷无尽的力量后，毛勇立即醒悟到此时此刻与赵一局长公开斗争，这不仅是自己最愚蠢的行为，也会让别人认为他政治上显得不成熟。

毛勇今年只有四十六岁多，但却是江南正气管理排第二位的局党组成员，也是年龄最小的局党组成员。在官场上，毛勇真的可谓一帆风顺，好象有如神助一样，大学毕业后就在正气系统工作，几年一个台阶，从一般办事员到科长到处长到副局长，不到四十就是堂堂正正的厅局级单位领导班子成员，没有受过任何挫折，这不可谓不是奇迹。正因如此，毛勇确实显得年轻气盛，曾多次公开与党组书记赵一局长发生争执，最后甚至发展到了在局党组会上与赵一局长拍桌子的地步。

但这样年纪轻轻而经历单纯且没有经受过任何挫折的毛勇，在人与人之间的斗争中，又怎么斗得过在官场上打滚几十年，有着非常丰富经验的赵一局长呢？赵一局长可是曾经在三个局工作过，担任局领导已有近二十年历史，什么风浪什么人物什么场面没有见识过？要知道，在官场上人与人之间的斗争，它不是简单的把工作做好，与人的工作能力没有多大关系。官场上的斗争，讲究的是心狠手辣，讲究的是情商策略，讲究的手上的权力，讲究的是人脉资源，讲究的是复杂的经历。

但这并不意味着毛勇在赵一局长面前就服输了，开始对赵一局长心服口服，而只是把斗争的策略改变了。毛勇与赵一局长的矛盾，经过这几年的斗争，从开始工作上的意见不一致，发展到今天的刻骨仇恨，这是不可能调和的。赵一局长为了出一口气，利用手上的权力把毛勇交流出去，并且在交流期到了后还不让他回来，直接导致了毛勇家庭的破裂。赵一是出了一口气，他自己的目的是达到了，但他的形象却在江南正气管理局中降到了最低，他本人不仅被江南正气管理局干部职工家属子弟套上了“小孩性格”的帽子，也让江南正气管理局干部职工之间的陷入了深度“信用危机”中。

对于江南正气管理局干部职工之间的“信用危机”与赵一局长的“小孩性格”现象，毛勇只是看在眼里明在心里，他现在考虑的是怎么更好的更隐蔽的与赵一局长斗争。斗争策略的改变，并不是毛勇怕赵一什么，而是说明毛勇更成熟了。毛勇没有什么可怕的，他赵一再狠毒，权力再大，但他年龄来了，他最多只能搞二年多了。而他毛勇自己呢，还年轻得很，年龄就是他最大的资本。不管他赵一如何厉害，但最后的胜利者却只能是他毛勇。

既然现在赵一局长在江南局被干部职工私下戴上了“小孩性格”的帽子，而小孩子就是喜欢听漂亮话，喜欢被人哄的感觉。经过慎重考虑，并与江南局几个铁杆朋友私下沟通，毛勇很快就找到了应对赵一局长的办法。这就叫做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要想着这非常简单，如果不是非常了解赵一局长现在的性情，如果不是对赵一局长现在的生活与工作进行深入的分析，这个看似非常简单的应对方法，你是怎么也想不出来的。

想到应对办法后，毛勇就采取了两方面的措施。一方面是加大与江南局干部职工特别是处级领导干部私下接触的力度。于是，他尽可能找机会回江南，有时是利用周末休息时间，有时是借工作时间出差。只要来江南，他就找江南局的干部职工联谊。有时是一起吃饭，有时是一想打打小麻将，有时是一起洗脚，有时是一起喝一杯茶。这样一来，他不仅与江南局很多干部职工建立了联系，也对江南局的干部职工，特别是工作情况都有了一个详细的了解。只是毛勇吸取上次那位处长的教训，把这一切做得更隐蔽了。

与此同时，毛勇利用回江南的机会，特意去了一趟赵一局长办公室。这是毛勇在局党组会议上，公开与赵一局长拍桌子，不久就被交流出去五年多来，第一次主动去赵一局长办公室。就在毛勇主动去了赵一局长办公室后不久，江南局干部职工中私下就流传着这样的话题：“毛勇亲自向赵一局长认错了，向赵一局长检讨了自己年轻气盛，有些冲动了，没有给予赵一局长应有的尊重。赵一局长也原谅了毛勇，还特意请毛勇吃了一餐饭。”就这样，赵一局长与毛勇争执了六年多的矛盾，最后在毛勇的检讨与赵一局长的原谅中被一笑泯恩仇了。

江南正气管理局一把手与二把手之间能够如此和好，对于局里的干部职工来说，应该是一件幸事。一个单位是否有希望，是否让人感觉到兴旺，与领导班子有很大的关系。赵一与毛勇斗了这么多年，对江南局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不管是业务的发展，还是职工的思想状况，还有单位的福利，都有较大的影响。特别是他们矛盾激烈时，干部职工之间都不敢轻易交往，下班后更是“老死不相往来”。现在能够这样一笑泯恩仇，大家在私下议论时，还是感觉到很欣慰的。

但也有部分干部职工，没有人云亦云，他们冷静地感觉到事情没有这样简单。毕竟毛勇家庭的破裂是在他交流期间，而他的交流与赵一局长却有着直接关系。不可能仅凭毛勇去赵一办公室拜访一下，赵一局长请毛勇吃一餐饭，就能够这样解决多年的恩怨。毛勇去赵一局长拜访，也许只是他斗争策略的改变，只是给赵一局长一个台阶；而赵一局长请他吃饭，并有意无意将这些事传播出来，除了满足他“老小”的心理需要外，更多的是一种眩耀，并不是代表他们已真正相互谅解，所有恩怨已忘却。

不久，江南正气管理局党组成员纪检组长丛小玲年龄到了，回到自己原来的单位退休了。毛勇则顺利结束了六个年头的在外交流生活，正式回到江南正气管理局任纪检组长，在局党组成员里排在赵一局长后面列第二位。这样，赵一与毛勇两人，又回到了六年前一样，成为江南正气管理局班子成员，抬头不见低头见，时常在一起商量工作。只是此时此刻，他们相互都客气多了，没有了当年的那种矛盾与冲突。可能是经过这么多年的风浪，毛勇已成熟了；也可能是赵一快要退休了，也没有当年那样强势了。

却说赵一局长在办公室里踱了半个多小时步后，有些躁动的心终于慢慢平静下来，然后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董昕主任刚刚送来的职工食堂绩效考核方案认真看了起来。方案的拟稿人是龚仲，对于龚仲这个人，赵一局长是又爱又恨。想到自己将他安排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负责财务管理，他却辜负了自己的希望，居然与树大明等人搞出“黑山事件”来，不仅让单位蒙受巨大的经济损失，更是给他赵一局长脸上抹黑，赵一局长心里就有气。

为了处理好树大明等人搞出来的“黑山事件”，尽可能挽回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的经济损失，同时减少江南正气管理局的负面影响，赵一局长可谓是动用了一切力量，调动了手上的所有人脉资源。但打官司就是这样艰难，往往并不是依据事实说话，而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看谁的能耐大。虽说事实清楚，是非明白，但最后结果却很不理想，那案子并没有根据事实真相，按照顾江南正气管理局的思路走下去。

黑山司法部门经过侦破后认为案情复杂，并不是如江南正气管理有限公司所述那样简单，加上地方保护主义严重，明明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却搞得复杂起来了。黑山司法机关决定将“黑山事件”引发的案子分二步进行，第一步由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和建设银行黑山解放路支行一起作为原告，将那用假印鉴从正气物业公司银行账户上骗走资金的思源爱国农产品深加工有限责任公司陈思源作为被告，共同请求追究其法律责任；第二步则是由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与建设银行黑山解放路支行打官司，由法律判决各自应当承担的责任。

现在对思源爱国农产品深加工有限责任公司陈思源的法律判决已经有了最后结果，陈思源被判处无期徒刑，没收全部私人财产，并剥夺政治权力终身，同时保留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和建设银行黑山解放路支行追究其经济责任的权力。但由于思源爱国农产品深加工有限责任公司本身就是一个“皮包公司”，而法人兼总经理陈思源则是典型的“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浪子，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的几百万元资金就没有着落了。

开庭那天，经过赵一局长亲自批准，江南正气管理局派出了以伍钢副局长为组长，赵焱、杨山、董昕、马建设为成员的专案小组，还有江南正气管理局的法律顾问，一起列席了思源爱国农产品深加工有限责任公司陈思源的审判会。而树大明、方建军、方丽红、敬菲四人，则以证人身份上庭作证。陈思源被宣判无期徒刑的当天，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一纸诉状，将建设银行黑山解放路支行再次推到了被告席上。

第三十七章 全面实施

却说赵一局长在默默地诅咒了几下龚仲后，又仔细思考起这个方案来。方案的具体内容与刚刚董昕汇报的差不多，只是表述得更全面更具体。在行政机关进行绩效考核，这是当前的政治任务之一，必须要不打任何折扣的落实好。现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各行政部门，已按要求全面开始了绩效考核工作，但各事业单位还有公司企业却还没有开展。

对于这个问题，近来赵一局长一直在思考之中。虽说赵一局长年龄来了，离退休没有几年了，但他却与其他领导不一样。象他的前任党组书记杨文局长，在退休前几年就千方百计求稳，所有工作按部就班，只要不出问题就行，所以江南正气管理局机关大院整体搬迁工作才拖了那么多年还不能最后拍板，交流过来想干一番事业的朱晓军副局长，最后都不得不灰溜溜地带着遗憾地离开江南正气管理局。

赵一局长还是想站后最后一班岗，在退休之前给自己的政治生涯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因此，他接了杨文局长的位后，立即在朱晓军副局长的基础上，正式启动了江南正气管理局机关大院整体搬迁工作，并将正气业务滋生的第三产业咨询业务收回，成立了江南正气咨询服务公司。接着几年里，他又想尽各种办法解决了五十位家属子弟就业问题，并提拔了五十多位处级领导干部。赵一局长的这些举措，毫无疑问赢得了江南局干部职工的阵阵好评。

现在各行政机关的绩效考核工作开展得如火如荼，那么各事业单位及所属公司企业是否也象行政部门一样，全面开展绩效考核工作呢？目前虽说上面还没有明确的要求，但赵一局长敏感地意识到，绩效考核工作在事业单位的全面铺开只是时间问题。既然这项工作的全面铺开只是时间问题，那么如果江南正气管理局各事业单位及所属经济实体，也如行政单位一样率先开展经绩效考核工作，肯定能在正气系统造成较大的正面影响。

看了董昕副主任送来的职工食堂绩效考核方案后，赵一局长反复思考一番，终于下定决心率先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各事业单位及所属经济实体，全面开展内部绩效考核工作。他知道，要全面实施绩效考核，必须要结合事业单位及所属经济实体的特点，设计具体的实施方案，同时还要准备必要的资金。这是一个系统工程，从方案到资金到政策，都必须慎重考虑。搞得不好有可能与政策规定不符，影响干部职工的积极性，与绩效考核的目的背道而驰。

想到这里，赵一局长感觉还是先与财务人事商量一下，先听听他们的意见为好。毕竟绩效考核工作是人事处牵头，财务处是资金管理部门，具体政策规定他们肯定比自己掌握得更全面。赵一局长拿起了桌上的电话：“马处，请到我办公室来一下。”然后又给人事处史权处长打了同样的电话。一会儿后，马建设处长与史权处长先后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一番例行的客套后，赵一局长将董昕副主任送来的职工食堂内部绩效考核方案递给了他们看。史权与马建设处长接过那方案后就认真地看了起来，赵一局长则没有打扰他们，而是起身亲自为他们倒了一杯茶。很快，他们俩人就将方案看完了，然后彼此很快地交换了一下会意的眼神。察言观色，是机关里工作必备的基本素质之一。如果一个人没有很好的具备这个基本素质，那么你想在机关里有很好的发展那是不可能的。

史权与马建设处长从彼此眼神里，很快地就捕捉到了他们统一的意见，那就是赵一局长很欣赏这个方案，他们必须找出几条理由进行支持。现在赵一局长将他们俩人请来，只是想从他们嘴里得到他们支持的理由。在机关里就是这样，很多事情明明是领导的意思，有时却要从下属嘴里说出来，领导再故意装着思考一番后作出决定同意。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作为一个下属，有时必须为了某种原因而冲锋在领导的前面。

史权看了一下马建设处长后，对赵一局长说道：“赵局，我感觉到这个方案不错，具有一定的建设性。目前，行政部门正在全面实施绩效考核工作，如果职工食堂也参照行政部门实施内部绩效考核工作，可能会取得不错的效果。”史权处长的话说得比较粗，没有涉及到任何具体问题。毕竟赵一局长叫他们来后并没有明确表什么，虽说他与马建设大概知道赵一局长的意思，但也不敢把话说得太具体。

这就是一位在官场上打滚多年的老人事处长的老练所在。他知道赵一局长将他与财务处长马建设叫来，什么都不说只是让他们看这个方案，说明赵一局长对这个方案是感兴趣的。而方案的内容是职工食堂内部绩效考核的，现在行政处室都在实施绩效考核，赵一局长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那么，作为一个下属，就要顺着领导的思路走。就如台上唱戏一样，红脸与白脸一定要配合好。只是赵一局长没有交底，史权处长也不敢说得更具体，毕竟言多必失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

史权说完后，赵一局长没有表态，只是微笑着将目光转向了马建设处长。马建设知道该自己说话了。史权处长年龄比自己大，资历也比自己老，更重要的是他还是局绩效考核办公室主任，因此先让史处长发言是理所当然的。史权处长在发言时，马建设处长也在思考着怎么说。史权可以说得粗一点，可以从政策上说些大道理。但他马建设处长却不行，因他是财务处长，绩效考核工作肯定涉及到财务上的事，特别是资金上的事。

“这个方案考虑得很具体很全面，特别是对奖金、加班工资方面有独到的见解。职工食堂确实与其他企业不一样，其效益与员工的责任心有很大的关系。如果员工没有责任心，稍微浪费一点，就直接表现在食堂的利润上。因此，将员工的奖金与食堂的利润、员工的加班工资与食堂的营业额挂钩很有道理。”马建设从财务管理的角度，对方案的核心内容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史权与马建设处长的这些看法早就在赵一局长的意料之中，但这不是他找他们二人来的目的。赵一局长听了他们二人的发言后，故作思考了一下说道：“现在江南局各行政处室正在全面实施绩效考核，但各事业单位还有其所属经济实体却没有开展。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董主任想参照行政处室，在职工食堂开展内部绩效考核工作，这个思路是对的。具体方案刚刚你们也看了，不但操作性强，考虑问题也很全面。”

听到赵一局长说到这里，史权与马建设处长才知道，赵一局长请他们二人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赵一局长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茶，然后继续说道：“我看这样吧，你们二人辛苦一下，史处长牵头，马处长配合，组织江南局各事业单位，还有各经济实体主要负责人，参考行政处室正在实施的绩效考核方案，草拟一个企事业单位内部绩效考核方案，报局党组批准后实施。”

此时，江南正气管理局有三个事业单位，五个经济实体。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是三个事业单位之一，其所属经济实体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为五个经济实体之一。由于内部绩效考核工作涉及到干部职工的福利问题，按江南局党组议事规则，汲及到干部职工福利问题，必须上局党组会研究。因此，赵一局长才有“这个方案报局党组批准后实施”的具体指示。

赵一局长作完指示后，然后严肃地看着史权与马建设二位处长。史权与马建设很快地交换了一下眼色后，以非常尊敬也非常坚定的语气说道：“请赵局长放心，我们保证按要求完成任务。赵局，对于这个方案，您还有其他具体指示没有？”作为一个下属，在开始完成领导交办的任务之前，如果能正确把握领导的心理，完成这项工作时肯定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对于史权处长的态度，赵一局长还是非常满意的。按正气系统管理规定，各局监察室、人事处和财务处这三个部门的主要负责人，必须报总局批准后才能正式下达任命文件。这不仅说明这三个部门的重要性，也说明这三个部门的主要负责人重要性。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掌握了这三个部门的主要负责人，也就掌握了整个江南正气管理局全部。

而且，这三个部门的主要负责人，正常情况下都是作为班子第二梯队主要人选的。目前江南局这一届领导班子中，局党组成员伍钢就曾担任过财务处长，曾被连续二次交流出去的纪检组长毛勇，提拔前也正担任监察室主任。现在这三个部门的主要负责人赵焱、史权、马建设三位处长，都是赵一局长经过反复酌着后亲自拟定，然后报总局党组批准后任命的。

毫无疑问，赵焱、史权、马建设这三位在江南正气管理局举足轻重的处级领导干部，从某种程度上说都是赵一局长“圈子”里的人物。赵一局长在江南正气管理局，能够以这样强势的姿态处理一切，并将年轻气盛的毛勇组长，连续二次交流出去，并不得不亲自到他办公室“低头认错”，与这三位处长的密切配合与支持脱不了干系。

看着史权与马建设这二员爱将，赵一局长非常满意地点了一下头，微笑着说道：“对于这个方案，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指示。我这里只强调三点，一是董昕主任草拟的这个方案很有参考价值，你们在考虑方案时可进行参考；二是草拟出来的方案要紧密结合各企事业单位特点，要有利于加强管理，有利于提高干部职工的积极性，有利于提高单位的经济效益……”

赵一局长说着说着，声音不禁又大了起来，连续说了“三个有利于”，语气中自然流露出一个高级领导干部的威严。可能是意识到了这点，赵一局长喝了一口茶，缓和了一下语气，继续说道：“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注意方案的可操作性。制订出来的方案操作性一定要强，要干部职工都看得懂，拿着方案后都知道怎么做。一项制度出台后，最关键在于落实执行。而要不打折扣的执行到位，唯一的办法就是从上到下全员参与。”

第三十八章 再次负责

十个工作日后，江南正气管理局正式发文，对所属事业单位和经济实体全面实施绩效考核。但鉴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不对外开展服务，没有创收职能，暂缓对其开展绩效考核；同时其所属职工食堂与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其服务对象是江南局机关及干部职工家属，其主要任务是服务，同样没有创收职能，因此其绩效考核对象暂时界定为聘用人员。也就是说，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及所属经济实体在编人员，暂不参与绩效考核。

却说由龚仲起草的职工食堂绩效考核办法实施后，职工食堂员工们的积极性与责任心得到了空前的提高。他们明白，如果饭菜可口、卫生，吃的人就多，营业额就高；成本管理得好，浪费少，利润就多。而营业额高，利润多，他们的提成也就多，个人收入也就高了。这样一来，整个食堂员工积极性得到了最大的发挥，他们不断改进厨艺，增加花色品种，同时加强成本管理，减少浪费现象，以前愁眉苦脸的食堂管理科李树民科长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脸。

明显的效果，江南局的干部职工都看在眼前，肯定声象雪花一样，一片片不停地飘来，董昕主任也因此得到了赵一局长的肯定。但在董昕享受荣誉，聘用人员得到实惠，职工食堂管理不断规范之际，龚仲这个财务管理人员却因为单位利益，也就是职工食堂提成问题，与李树民这个“老板凳”，还有方丽红这位老“冤家”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却说为了规避“津补贴”风险，确保干部职工已享受的福利待遇不受影响，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早在半年前就已指示财务处马建设处长到系统兄弟局调研后，结合江南局的实际情况，决定取消职工食堂会计独立核算，将其与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合并核算，然后在物业公司内部实行部门核算，提供食堂管理所需数据。

根据局领导的指示，并账后的物业公司会计核算工作交由财务处企事业单位会计核算中心负责。主持交接工作的是主管财务工作的副局长伍钢，还有主管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的洪继宗副局长。参加人员财务处有马建设处长，调研员兼企事业单位会计核算中心主任张晗瑛，以及“黑山事件”后莫名其妙由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上调到财务处，但被闲置了二个多月的会计方丽红；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则是董昕主任和办公室主任龚仲。

见到方丽红在场，董昕以诧异的眼色看了一下龚仲。“黑山事件”发生后，根据司法部门“方丽红不再适应从事财务工作”的建议，江南局党组免除了方丽红的会计工作。经过财务处马建设处长的建议，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会计工作暂时由龚仲兼任。这些情况的内幕，还有今天会议的主题，董昕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但现在方丽红也了到会场，这完全出乎了董昕的意料之外，他有点搞不清楚情况了。

待大家坐好后，伍钢副局长与洪继宗副局长交换了一下眼色说道：“今天我和洪局组织大家来开会，主要内容就是部署职工食堂与物业公司并账，以及并账后物业公司会计问题。根据局党组的决定，职工食堂从现在开始取消独立核算，与物业公司并账；并账后的物业公司会计工作，交由财务处企事业单位会计核算中心负责；并账后的物业公司会计具体由谁担任，请财务处根据处里的实际情况进行安排。”

接着，伍钢副局长就交接工作进行了具体部署，并强调了在交接工作的要注意的事项，最后说道：“同志们，取消职工食堂独立核算，与物业公司并账，物业公司会计核算由财务处负责，这是局党组的决定，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与财务处一定要配合好，一定要不打任何折扣的把局党组的决定执行下去。工作中如果有什么困难，请及时向我或洪局反映。”他伍钢副局长把话说完后，就把眼光投向了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

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知道，这是伍钢副局长要他们在会上公开表态。伍钢副局长的这种工作方式，其实也是机关里常用的工作方法之一，特别是一些非正常的工作通常都采用这种方式进行。看到伍钢副局长把目光投向了自己，董昕知道该是他表态的时候了。其实这些日子来，董昕内心非常的郁闷，他早就知道职工食堂要与物业公司并账，但却不知道物业公司的会计要收到财务处去。

说心里话，职工食堂与物业公司并账，董昕没有任何意见。但将物业公司会计收到财务处去，他心里就很郁闷了。要知道，会计放在中心，他就能绝对的控制；交到财务处后，他虽说与马建设关系不错，但毕竟没有家里方便，更何况企事业单位会计核算中心还是由张晗瑛负责。但现在既然局党组决定了，董昕没有能力改变，就只能慢慢适应了。“请伍局洪局放心，请局党组放心，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与物业公司，保证绝对服从局党组的决定，保证配合财务处把工作做好！”

董昕表完态后，就轮到马建设表态了。其实董昕不知道，马建设处长内心比他更郁闷。伍钢与洪继宗二位副局长今天召开这个会议之前，早就找他进行了私下沟通。对于职工食堂与物业公司并账，还有并账后物业公司的会计核算工作由财务处负责，马建设处长都理解。但具体安排谁担任物业公司会计时，马建设处长就郁闷极了。

在私下沟通时，伍钢副局长是这样对他说的：“局党组的意思，并账后物业公司的会计可交方丽红负责。当然，到底由哪个任物业公司会计，还是由财务处自己决定。”马建设是财务处长，伍钢是主管财务工作的副局长，现在伍钢副局长这样对马建设说，马建设当然明白伍钢副局长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洪继宗待伍钢副局长说完，进一步说道：“据我了解，方丽红也是多年从事会计工作老财务人员了，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今年还考取了高级会计师，完全有能力胜任并账后物业公司的会计工作。前些时间因为树大明的事，让她受了不少委屈，现在应该好好用用她了。”树大明搞出来的“黑山事件”，现在还没有最后定论，方丽红是否受了什么委屈，这是江南局目前最忌讳最敏感的问题之一。

方丽红是什么样的人，她的财务水平怎么样，是否能胜任并账后物业公司的会计工作，作为与她打了十多年交道的马建设处长，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方丽红的特长就是搞接待，做其他任何具体工作都不行。与她谈吃喝玩乐没任何问题，但只要一涉及到具体工作，肯定会矛盾不断。”这是江南局与方丽红共过事的所有同志的私下的共识，马建设当然也知道这些。

马建设知道，洪继宗副局长说的方丽红今年考取了高级会计师的事。按照我国的高级会计师管理制度，必须要过二关，才能成为高级会计师。一关是考试关，包括英语考试、会计理论考试，还要发表相应文章，资料审查与面试；第二关是聘用关，要用人单位根据管理规定与本单位工作需要，提出申请报上级部门批准后才能正式聘用。相对而言，第一关简单些，据说所有环节皆有文章可做；第二关则有一定的难度，不但要用人单位同意，还要上级单位批准。

据说，方丽红第一关已顺利过了。但在第二关时，由于她正涉及到树大明“黑山事件”之中，这个案子目前正由黑山司法机关处理，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与建行黑山分行的官司还没有最后结果，所有当事人也在待处理之中。而方丽红被黑山司法部门界定为“黑山事件”当事人之一，且下达了“方丽红不再适应从事财务工作的”情况通报函。因此，江南正气管理局上报总局的拟聘用方丽红为高级会计师的请示一直没有结果。

方丽红是师范院校毕业的中专生，调入江南正气管理局工作之前，是乡下的小学语文老师。调入江南正气管理局后，自学了会计专业的专科文凭，后来又搞了一个在职教育的本科文凭。她从来没有系统学习过财务专业知识，就会计工作而言，完全可以说是典型的半罐子。而且，她的个性就是喜欢吃喝玩乐，根本静不下心来做任何具体工作。更何况现在局里有很多职工福利，都是在物业公司运作进行的，把这样重要的工作交给方丽红做，是马建设最不放心的事。

但现在二位局领导的意思却非常明显，虽说伍钢副局长口里说决定权在财务处，但他又明确的告诉他局党组的意思是让方丽红担任并账后物业公司的会计，洪继宗副局长也不停地夸奖方丽红怎么有水平。就是再愚蠢的人也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何况马建设并不是一个愚蠢的人。不但不是一个愚蠢的人，而且还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

马建设处长知道，在机关里工作，必须要牢牢地把握一点，那就是有能力就去改变，没有能力就要学会适应。就如一条河流一样，遇到前面挡着的大山，它没有力量将大山冲走，就知道巧妙的从大山旁边绕过。因此，虽说马建设处长内心最不放心的是方丽红，最不满意的也是方丽红，但是，他必须按局领导的意思办事，安排方丽红担任物业公司的会计。

于是，马建设处长当着伍钢、洪继宗二位副局长的面表态道：“请局领导放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待二位快领导离开后，马建设将张晗瑛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将刚刚二位局领导的意思向她通报了一下，问她有什么意见没有。准确地把握领导的心理，以最快的速度配合领导做好领导想做的一切事情，是张晗瑛的特长。她听了马建设转告局领导的意思后，立即表态说道：“局领导的指示，我们只能无条件执行。”

接着，马建设与张晗瑛二人将方丽红叫到办公室。一会儿方丽红轻轻敲了一下门后就进来了，用她那非常甜美的声音说道：“马处、张处好！”待方丽红坐好后，马建设处长与张晗瑛交换了一下眼色说道：“今天请你来，是告诉你一件事，根据局党组的指示，职工食堂与物业公司并账后，其会计核算工作收财务处负责。我与张处商量了一下，想辛苦你再次担任物业公司的会计。不知道你有什么困难没有？”

第三十九章 配比原则

对于马建设处长的安排，方丽红没有任何诧异也没有任何感激，只是很平静地说道：“我服从马处、张处的安排。请领导放心，我没有什么困难。就是有什么困难，我自己也会想办法克服。以后还要请领导多多指点，多多关照。”自从伍钢与洪继宗二位局领导特意找他们谈话后，马建设与张晗瑛就知道，现在与方丽红的谈话，仅仅只是官场上的一种游戏而已。

朝中有人好办事，朝中有人好当官。自从被迫交出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会计工作后，方丽红就被闲置在财务处了。为此，她恨死了树大明。恨树大明搞出了“黑山事件”，让她受到了这样莫大的委屈，以致于在江南正气管理局被干部职工背后议论。只是此时此刻，方丽红根本忘记了当时树大明提出那个所谓的“好机会”时，她是怎样积极支持主动配合和全过程参与的。

方丽红是一个永远不知道感恩与反省的人。在责任面前，她永远躲在最后面；在利益面前，她永远冲在最前面。她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都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自己的利益，她可以不惜一切。她还是乡下小学老师时，为了过得舒爽一点，就放下少女的羞涩，与那位校长眉来眼去；在同学聚会上得知自己闰中密友的男友是某位副厅长的公子后，她立即不顾多年的姐妹之情，超水平发挥自己的“优势”，

与那位副厅长的儿子导演了一幕感人的“一见钟情”，只是她既是导演也是演员。

成功地成为副厅长的乖媳妇后，方丽红发现了自己真正的“资本”是什么，也知道了自己这个“资本”的特殊价值。调到江南正气管理局后，她充分利用自己特殊的“资本”，大力进行“投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报。那时她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管是在诸葛军手下，还是与树大明合作，她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至于在进行这些“特殊投资”行为时，是伤害了自己的家庭，是否对得起那个副厅长的儿子，这就不是她考虑的事了。

但树大明搞出“黑山事件”后，方丽红一时之间从命运的宠儿沦为人们背后议论的对象。于是她一方面动用副厅长公公的力量，并悄悄撕掉了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另一方面她继续进行自己的“特殊投资”行为，在江南局寻找新的突破口。就这样，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交流来的精力充沛的，但长期不能回家的洪继宗副局长，顺利地成为了方丽红的“突破口”。

于是，江南正气管理局干部职工看到了反常的一幕布，因“黑山事件”的影响，在树大明、方建军被“充军”到下面的情况下，作为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的财务负责人，作为“黑山事件”的支持者和参与者，方丽红会计不但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奇迹般地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这个后勤服务部门，调到江南正气管理局要害部门财务处工作。虽说不久被迫交出了会计工作，但人却继续留在财务处搞外勤。

不正常现象的背后，必然有不正常的事情。马建设、张晗瑛不知道的是，就在昨天晚上，方丽红与洪继宗副局长在一起亲热时，洪继宗副局长边用力的“沟通”边对方丽红说道：“阿红，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做通赵一局长的工作，让你再次担任物业公司的会计。”自从洪继宗副局长成为方丽红的“突破口”后，洪继宗与方丽红二人就不时寻找机会在一起进行这样的“沟通”。

方丽红听了以后非常激动，用力地迎合了一下，说道：“真的啊？！宗哥哥，真的太谢谢你了！没有你的帮助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过了！真的不知道怎么感激你了才好。”洪继宗副局长明显地感觉到了方丽红的激动，配合地“深入”了一下，说道：“这就是你对我最好的感激！”“啊！宗哥哥，你好坏！……”方丽红突然来了一个翻身，搞了一个上下错位，“宗哥哥，亲爱的，你真的对我太好了，我爱死你了！……”

马建设处长与张晗瑛二人虽然不知道这些特殊情况，但为了方丽红的工作，江南局二位副局长亲自出马，一反常规一起到他的办公室进行“沟通”，马建设处长当然能感觉到其中的不正常。因此，因“黑山事件”被闲置了几个月的方丽红，在马建设处长安排她再次担任物业公司会计时，方丽红不仅表现得非常平静，而且没有任何感激之心，马建设与张晗瑛二人对此一点都不奇怪。毕竟大树下好乘凉，这点官场潜规则他们二人还是懂的。

现在，董昕主任在会上表完态了，马建设处长不得不将事先拟定的方案，在会上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伍局，洪局，请局领导放心，我们财务处服从局党组的决定，保证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密切配合，把物业公司会计核算工作做好。这是第一点，第二点就是，根据财务处实际情况，我们决定安排方丽红全面负责物业公司会计核算工作。以后物业公司所有财务事项，全部由方丽红全权处理。”

洪继宗副局长接过马建设处长的话说道：“食堂并账是局党组的决定，我们都要不打任何折扣的执行。刚刚董主任与马处长分别代表中心与财务处表了态，这点很好。至于并账后物业公司的会计，具体由哪个负责，这是财务处内部的事情，由财务处自己决定。现在马处安排方丽红负责物业公司的会计工作，我们局领导完全尊重财务处的决定。”

说到这里，洪继宗副局长缓和了一下语气，继续说道：“希望方高会接手物业公司会计后，不要有任何思想负担，要大胆开展工作。马处既然将这项工作交给你了，说明马处是相信你的，我们局领导也相信你。以后工作中有什么困难，可以向马处反映，也可能找我。”对于马建设处长的表态，洪继宗副局长非常满意。在机关里，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明明是领导的意思，但却要借着下属的口说道来。

当时“黑山事件”发生后，方丽红被迫停止了物业公司会计工作，其会计工作是由龚仲临时兼任的。散会后，龚仲立即与方丽红，在张晗瑛的监督下，按规定完成了交接工作。这样一来，方丽红在暂停会计工作几个月后，再一次担任了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会计，只是此时她是以财务处工作人员的身份，出现在江南局干部职工面前。

却说职工食堂内部绩效考核方案实施后，其会计核算的准确性就显得非常重要了，直接关系到员工的加班工资和绩效奖金。为此，龚促每月都敦促相关人员将收入成本按月入账，反复向会计方丽红强调权责发生制与收入成本配比原则的重要性。生怕一不小心核算不准确，影响绩效考核工作的顺利进行。但事情往往就是这样，龚仲担心什么就来什么。这个月的会计报表出来后，职工食堂出现了亏损现象，原因还没有查出来。

食堂管理科李树民科长找到龚仲，说道：“龚主任，职工食堂这个月发生了亏损，按规定员工的绩效奖励没有了。我看是不是适当发一点，他们来城里打工也不易，怪可怜的。”李树民是食堂管理科长，他的思路非常简单，就是千方百计为员工们多搞点收入，以便于他的管理。至于单位是否有承受能力，这些费用该不该给，这就不是他考虑的了。

“出现亏损？那亏损的原因是什么？”龚仲有点奇怪地问道。他知道，一般情况下，职工食堂是不会发生账面亏损的，这是经过反复测算了的。因食堂的成本只有油盐酱醋和直接材料，其他费用都由行政经费承担了。“方会计只说亏损了，但具体原因她没说，我也搞不清楚。”李树民科长回答道。“这样吧，我们去找方会计把原因查清楚再说。”龚仲考虑了一下说道。

于是，龚仲立即与李树民科长一起去财务处方丽红那里，例行招呼一下后问道：“方会计，我听李科长说这个月食堂报表上发生了亏损？”方丽红没有抬头，边整理桌上的东西边回答道：“是啊，报表上是发生了亏损。”龚仲有些奇怪地问道：“职工食堂一般不会发生亏损啊！具体原因是什么？”方丽红还是边忙自己的事边不在意的回答道：“为什么会发生亏损，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

“食堂的账很简单啊，

每个月就是那几笔固定的支出，你怎么不知道原因呢？”龚仲有些不解地问道。方丽红停下了手上的事，抬起头看着龚仲道：“我是财务处的人，只是代理物业公司的会计。食堂为什么发生亏损，是你们自己的事，具体是什么原因，李科长应该清楚。”

听到方丽红这样说，李树民科长有些激动了，立即申辩道：“我怎么清楚？我又不是会计！什么利润亏损的我也不懂。我们食堂所有的支出都是正常的，都是应该发生的，再说这个月与平时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对于方丽红的为人处世，龚仲可谓是知根知底，知道如果再这样说下去，肯定没有结果。龚仲想了一下建议道：“方会计，能不能先让我想看一下食堂这个月的账？”方丽红没有提出异议，打开电脑后让龚仲看。对于食堂的这套电脑账，龚仲非常熟悉。他立即按自己的思路在电脑中进行查询，很快就发现当月肉类成本不正常。进一步检查后发现上月的肉类成本没有按时入账，本月的肉类成本中包含了二个月的成本费用。

“方会计，本月食堂发生亏损的原因我找出来了。主要原因是上月的肉类成本没有入上月的账，而是计入了本月。也就是说本月的收入成本不配比，本月成本中包含了上月的部分成本，而这部分成本滋生的收入却计入了上月。你们想一想，食堂的收入成本每月都配比好了的，本月的收入怎么有能力去弥补上月的成本费用？”龚仲对李树民与方丽红解释说道。

第四十章 临时协调

“呵呵，问题查清就好了，只要不怀疑我把东西偷出去卖了就行了。”听到龚仲的解释，食堂管理科李树民科长仿佛松了一口气，笑呵呵地开起了玩笑。

方丽红接着说道：“也没有哪个说你把东西卖了！反正肉烂在锅里，钱都在账上，不管做在哪个月，钱怎么样都跑不了的。”

“哎呀！那这个月的绩奖怎么办？要知道，没有绩效奖会影响员工的积极性的。按绩效考核的惯例，不管多少每个都要发点绩效奖金的。”李树民科长突然想到了绩效奖金的事，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绩效考核工作是你们自己的事，不是财务处的职责，我们财务处不会管。”好象这事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似的，方丽红毫不在意地说道。

“龚主任，你想想办法啦。现在的工作很难做，员工们工资本来就低，每个月就望着这点绩效工资。如果这个月没有绩效工资了，我真的担心影响他们的积极性。”李树民科长有些担忧地说道。

龚仲思考了一下说道：“这个月绩效工资还是小事，现在最麻烦的是上个月多发的绩效奖金怎么处理的问题。”

看着李树民与方丽红不解的样子，龚仲进一步解释道：“你们想想，上月的成本没有入账，说明上月虚增了利润。虚增了利润，就意味着多提了绩效奖金。你们算一算，这笔成本近二万元，按绩效考核方案多提了近万元的绩效奖金，也就是说上个月给聘用人员多发了近万元的奖金，这事怎么处理？”

李树民一听就急了，他只考虑本月没有绩效奖金不好办，根本没有意识到还有上月多发了绩效奖金的事。有些着急又有些烦燥地说道：“哎呀！这怎么办好？我怎么给他们做解释工作啊？这个月没有奖金的事还没有想好怎么办，现在又涉及到上月多发了奖金的事。龚主任，方会计，领导啊！发到别人口袋里的钱，怎么好意思收回来？你们一定要好好想想办法。

“发到口袋里的钱怎么就不能收回来？犯了错误还可以改正嘛！再说，怎么做解释工作也是你们的事。我现在是财务处的人，只是代理物业公司做账，具体的财务管理还是你们物业公司的事，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方丽红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一点也没有理解李树民的难处，好象这事真的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听到方丽红这样将事情推脱得干干净净，一幅站在岸上看戏的样子，李树民有些生气了：“怎么只是我的事了？要是你们财务上不做错账，上个月又怎么会多提绩效奖金？我是做具体事的，只负责食堂管理工作。财务上的事我不懂，你们做错了账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多提了奖金怎么办，你们财务想办法吧，与我没有关系。”李树民生气问道。

对于方丽红的态度，龚仲可谓是早就见识了。她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出了问题就推得干干净净，从来不知道反省自己。食堂会计核算，其实很简单，每个月就是那几笔固定的费用支出，包括蔬菜、肉类、大米、食用油、调味品，还有就是牛奶，这些主要支出都是定点供应，每月由供应商送一次货结一次账。龚仲就是按照这样的思路，很快发现上月成本中没有肉类成本的。

听到李树民科长有责怪自己的意思，现在正得势，就是马建设处长与张晗瑛都放让的方丽红，立即丝毫不放让地大声反问道：“财务上怎么做错了账？李科长，你给我说清楚点，我怎么做错账了？我哪里做错了？不懂就不要乱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李树民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科长了，对于方丽红的这种态度，当然也不会放让。他也大声地质问道：“你怎么将上月的费用做在这个月，使上个月虚增利润，这个月虚增亏损？”李树民虽说不懂财务，但实施绩效考核后，龚仲给他反复强调每个月的收入支出一定要同步做账的道理，此时说出来的话头头是道，完全没有一点外行的味道。

“大家都是同事，声音小一点，没有必要这样激动。我看还是想一想，有什么好办法可以挽救。再说现在也没有哪个追究什么，没有必要搞得这样不愉快。”龚仲听到他们二人不停地争吵，越说火气越大，就在旁边不停地劝起来。但显然，不管是李树民，还是方丽红，他们都没有因为龚仲的劝说而冷静下来。

“我现在是财务处的工作人员，只是代理做物业公司的会计。物业公司财务管理的职责是你们物业公司自己的事，绩效考核也是你们自己的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们给我什么，我就做什么；什么时候给我，我就什么时候做。上个月的成本没有入上个月的账，是你们把单据送晚了，我没有任何责任！”方丽红一幅理直气壮的样子，说得头头是道，完全不接受李树民的说法。

“你这是什么态度？明明是自己没有按时做账，却反过来怪别人。我们每个月都是按时报账的，哪里搞晚了？说话要实事求是点，不要睁眼说瞎话。”李树民老科长只有几年就要退休了，也没有什么想法了，对于方丽红这个小年轻，他当然不会顾及什么。更何况此次出现这个情况，完全是方丽红没有按时做账造成的。但她不但不认错，还将责任往别人身上推。

而方丽红呢，前不久刚刚在江南局找到了“新突破口”，背后有一棵大树正遮着，就是自己的直接领导也不与她一样，当然更不会把李树民这位老同志放在眼里。就这样，李树民与方丽红二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哪个也说服不了哪个，越说声音越大，起说越激动，越说越有气，在财务处就吵了起来。龚仲在旁边怎么劝，他们二人都不卖账。

正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马建设处长与张晗瑛过来了。“这里是办公室，你们小点声音，有什么事说不清楚的？”对于李树民这位老同志，还有方丽红这位特殊人物，马建设处长感觉都不能得罪，只能强忍着生气，很不高兴说道。张晗瑛则在旁边轻轻地问龚仲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都到我办公室来。”马建设处长最后说道。

在马建设处长办公室里，待张晗瑛、龚仲、李树民、方丽红坐好后，马建设处长问龚仲道：“龚主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说具体情况。”此时，董昕主任也来了。龚仲以为是马建设通知他来的，后来才知道是方丽红打电话要他来的。

龚仲听到马建设处长问他具体情况，只得回答道：“这个月职工食堂报表上出现亏损，我就与李科长二人一起来财务处，想找方会计了解亏损的具体原因。最后发现是上个月近二万元的肉类成本，在这个月列支引起的。这样做本来没有什么问题，但现在职工食堂按月实施内部绩效考核工作，影响了职工绩效奖金的正确发放。李科长与方会计二人，就为此事说了几句。”

龚仲没有说哪个对，也没有说哪个不对，只是将事实简要说了出来。方丽红不等别人开口就立即接过话说道：“我是财务处的，只是代理做账，我不负责物业的财务管理。他们交什么单据给我，我就做什么账；什么时候给我，我就什么时候做账。上个月肉类成本做在这个月，是他们没有及时将单据给我，我没有任何责任。”

“我只是负责职工食堂的管理工作，财务上的事我不懂。我们每个月都是按时报账，然后将单据全部交给了方会计。上个月肉的结账，我记得非常清楚，是在上月末付的款。如果不信，可以查报账单据。”李树民科长见到方丽红这样说，他也开始申述起来。

“你报账时间是上个月底，但单据却没有及时给我。”方丽红根本不承认李树民所说的事实。“说话要凭良心，我们从来没有压过单据。”李树民见到方丽红不承认事实，将责任往他身上推，不禁又有些火气了。

董昕主任听到这里，还有些莫明其妙的，不禁有些奇怪地问道：“龚主任，那笔肉类费用做到上个月与做到这个月，有什么不同影响？”龚仲解释道：“现在职工食堂实施内部绩效考核工作，是按月进行的。这笔费用是上个月的，却在这个月列支，使上月虚增利润近二万元，多提了一万多元的绩效奖金，也就是说单位上为此损失了一万多元。”

“那你认为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什么？”董昕主任听了龚仲的解释后继续问道。龚仲见到董昕主任这样问他，他立即按自己的思路回答道：“现在职工食堂实施绩效考核，因此会计数据的准确性就显得非常重要。由于绩效考核是按月进行的，因此所有的成本费用收入必须按月入账。每个月关账前，食堂工作人员应该将所有费用都报销，财务人员应该将所有收入费用都按权责发生制入账。否则就会虚增利润或亏损，影响绩效考核工作的正常进行。”

“那你认为现在应该怎么处理这起事情？”董昕主任听了龚仲的解释后，以非常严肃的语气，突然向龚仲提出了这个问题。

董昕主任这话一落，现场的气氛立即有些微妙起来。大家都意识到这是一个敏感的问题，说李树民老科长没有按时报账，或直白方丽红责任心不强，都不是很合适，而且还有上月多发的绩效奖金怎么处理的问题。更何况龚仲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科长，而在座的就有三位处级领导干部，以他的身份地位首先他对这事情的看法，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不是很合适的。

但董昕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主任，是龚仲的直接领导。职工食堂也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所属实体，董昕主任当然有权力这样要求龚仲。因此，虽说大家都感觉到要龚仲首先表态有些微妙，但没有哪个人提出异议或首先站出来发表自己的看法。这毕竟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自己的事，而且李树民与方丽红二人，都有自己的个性与特点，就是马建设处长与张晗瑛调研员也认为，能不得罪他们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但大家可以回避，龚仲却不能回避。因为董昕是龚仲的直接领导，在工作上，董昕有权力要求龚仲做任何事情。更何况，龚仲还是一个大局意识非常强的人，只要是工作上的事，只要是领导安排的事，不管是否是自己的职责范围内，他都会不顾个人利益，而努力去完成。因此，尽管龚仲知道，对于董昕主任提出的这个问题，不管他怎么回答，肯定都是两面不讨好的结果，他却不得不提出自己的处理意见。

第四十一章 责任在你

经过一番慎重思考后，龚仲回答道：“自职工食堂实施绩效考核办法后，会计核算的及时性与准确性就显得非常重要了。因此，每个月我都要求食堂相关人员及时报账，提醒财务人员将所有收入支出按月入账。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主要责任在我，是我督促不力，这里向大家作出检讨。”

龚仲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在责任面前永远冲在最前面。因此，这事虽说主要责任是方丽红会计，但龚仲却没有任何推脱，而是从自身的角度反省自己。接着，龚仲说出了他的处理意见：“以后我一定加强责任心，督促相关人员及时报账，确保财务核算的准确与及时，严格按绩效考核办法规定进行绩效考核。至于上月多提的绩效奖金，我认为应该按规定扣回来。总不能因为会计做账问题，就让单位白白损失一万元钱吧？”

“这个月可以不提绩效奖，我去做下工作应该没有问题。但上个月多提的奖金，已经发到别人的口袋里去了，现在却要他们从口袋里拿出来，这肯定不好做工作！”龚仲的话一落，李树民立即提出反对意见。

“那怎么行呢？一万多元啊！难道就这样让单位白白的损失？绩效奖金的发放，是有制度规定的，该怎么算就怎么算，是多少就是多少。应该给他们的一分不少，但多发的也应该扣回来。”对于涉及到单位的利益问题，龚仲历来是坚持不让的。他没有等在座的领导表态，立即反对李树民的说法。

“这也原则，那也原则！你是站着不腰痛，不知道那些人怎么难管理。你既然这样讲原则，树大明他们将几佰万元搞出去时，你怎么就不讲原则了？”李树民认为龚仲是在故意为难他，非常生气，就开始利用树大明搞出来的“黑山事件”来打击龚仲。

树大明等人搞出来的“黑山事件”，是龚仲永远的“心病”，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最后了结。现在李树民利用这事讽刺自己，龚仲也有些生气了：“李科长，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们现在是讲工作上的事，你怎么扯到那案子上去了？再说，我犯了什么事，应该承担什么责任，组织上自然会处理。总不能我犯了什么事，就不能讲原则了吧？你这是在恶意伤人！”

“计划赶不上变化”，马建设、张晗瑛等人脑子里还没有转过弯来，事情的发展却突然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这个临时会议本来是协调李树民与方丽红在办公室争吵的事，但现在会议的主题却在悄悄变化了，当事人之一方丽红一下子成了局外人，而与此事没有任何关系的龚仲却与李树民激烈的争吵了起来。因为李树民与龚仲都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人，看到董昕主任没有阻止他们争吵的意思，马建设处长等人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我怎么是恶意伤人了？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树大明等人把几百万元钱搞出去时，你难道阻止了？难道报告局领导了？……搞得我们现在年终奖金也没有了，难道与你没有关系？”树大明“黑山事件”发生后，赵一局长立即取消了一年一度的年终奖金，直接影响了江南局干部职工的福利。大家明的不敢说什么，但暗地却怨声载道。

“怎么与我有关了？你知道什么？树大明等人搞出来的黑山事件，我应当承担什么责任，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局党组会查明真相的，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李科长，我平时是很尊重你的，你是一位老同志，要懂得自己尊重自己，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龚仲气愤极了，话语中也如方丽红开始所说一样，一些伤人的话不禁也说了出来。

“老子怎么不尊重自己了？……”李树民站了起来，用手指着龚仲开始发起飚来。李树民是机关里典型的“老板凳”，他今年五十大几的人了，很快就要退休了，由于是事业编制身份，副处待遇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心里早就积压着一口怨气。以前因为有想法，说话做事多少还是有所顾及。但现在快退休了，提拔的事也没指望了，所有的顾虑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龚仲无意中触犯了他心中的那要弦，积压多年的怨气终于一发不可收拾，有理的无理的什么话都随口而出了。

“你是什么老子，口放干净点！”龚仲也不示弱地站了起来，用手指着李树民质问起来。其实，龚仲平时是很尊重李树民这位老科长的，今天被迫回答董昕主任的问题时，也只是就是事论事，站在单位利益上说话，根本没有针对哪个的意思。没有想到李树民这样不讲道理，居然借树大明搞出来的“黑山事件”来伤害自己，龚仲终于也控制不了自己的火气发起飚来了。

人都是这样的，不管是哪个，其内心深处都有自己的底线。树大明等人搞出来的“黑山事件”，事实上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但树大明等人就是想把他拉下水，一口咬定说是“四个人一起搞的”。再加上当时以伍钢副局长为首的调查小组，因为种种原因不相信龚仲所说的事实，在没有与龚仲面对面询问的情况下，而选择相信了树大明等人所说的“四个人一起搞的”的说法。

而以赵一局长为首的局党组居然也简单地以调查组的意见为准，向全省系统通报了“黑山事件”是“四个人一起搞的”。龚仲考虑到现在局党组全部精力都用在挽回经济损失上，不想因为自己个人的事分散领导的精力。再说现在也没有到处理个人问题的时候，龚仲相信到时还有自己申诉的时候，就没有多说什么。但心中难免也有一口龚怨气在。现在李树民居然以此为借口来伤他的心，龚仲终于也象李树民一样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发起飚来了。

事情发展了如此地步，董昕主任还是阴沉着脸，一幅看戏的样子，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马建设处长与张晗瑛交换了一下不解的眼神，也强忍着劝解的心没有说什么。方丽红则坐在那里，脸上虽说没有流露出什么明显的感情，但内心却强烈地控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吵吧！吵吧！吵得更猛烈些吧，最好是动手打起来！”对于李树民，她谈不上什么意见。但对于龚仲，她可是刻骨仇恨。“我们四个人一起搞的事，他龚仲却居然不认账。嘿嘿，老娘我也不是那么欺负的！”

过了一会儿，马建设处长实在看不下去了，站起来制止道：“李科长，龚主任，请你们冷静点。这里是我的办公室，请你们尊重我，不要在我办公室这样吵。大家都是同事，工作上的事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大家就工作说工作嘛，不要把问题扯开了。”听到马建设处长开口劝话，龚仲立即冷静下来，很快就意思到了自己的冲动。更何况马建设处长平时还是关心他的，现在他的办公室，这点面子必须给的。

听到龚仲没有开口了，李树民又发了几句牢骚后才慢慢冷静下来了。一旦冷静下来后，他们就感觉到莫明其妙的，怎么他们二人吵了起来，却把这起事情的主角方丽红凉在一边。龚仲与李树民二人，不禁心有感应地互看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中发现了一丝歉意。事实上，龚仲还是非常尊重李树民的，李树民也经常就食堂财务管理、绩效考核的事与龚仲沟通，这次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地与龚仲吵了起来。

其实不仅是李树民与龚仲不知道，就是马建设与张晗瑛也不明白，李树民与龚仲的争吵，只是平时积压在心中的怨气的一种发泄，一种积压到极致的自然发泄。而方丽红没有及时做账，影响了绩效考核的准确性，与李树民发生冲突事件，只是这种发泄的导火线而已。所以，一旦发泄完后，他们就马上冷静下来，立即感觉了彼此的不理智，向对方传递了歉意的信号。

见到李树民与龚仲不说话了，董昕主任终于开口训起话来：“你们吵啊！怎么不吵了？继续吵啊！我今天就不制止你们，让你们吵个够，看你们吵到什么地步，要吵出什么结果来。你们一位是几十年的老科长，一位多年的办公室主任，却在马处的办公室莫明其妙地争吵起来，这象什么话？还有没有组织纪律？还懂不懂规矩？还有没有马建设处长？”

看到李树民、龚仲没有接话，董昕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既然你们都没话说了，那我就来说说我的看法。话不说不明，理不辩不清。今天这事情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责任在谁，相信大家已经有一本账了。也希望你们当事人，好好反省一下自己。”董昕暂停了一下，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调整了一下语气，继续说道：“首先，不管什么理由，在办公室争吵，这肯定是不对的。我希望以后我们的工作人员，不要再发生类似现象。”

董昕主任说着说着，语气又慢慢地变得严肃起来了：“第二点，大家都知道，职工食堂每个月的收入支出基本上没有很大的变化，成本费用也是固定那几笔，在进行绩效考核工作时，稍微注意一点就可以发现。但上个月少做了成本，虚增了利润，在计算绩效奖金时应该可以发现，但我们的工作人员却没有发现。这是为什么？”

“第三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职责，都应该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认真开展工作。如果自己的工作没有做好，发生了差错，就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李树民科长的主要职责是管理好食堂，保证食堂正常供应与安全卫生。如果发生了食品安全事故，李树民就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方丽红虽说是财务处的人，但同时也是物业公司的会计，她的主要职责就是按财务管理规定做好账。如果账做错了，我想也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

龚仲认真地听董昕主任的讲话，仔细思考他话中所要表达的真正意思。龚仲知道，董昕开始说的这些都只是铺垫，他的重点应该是自己。自从财务管理上的一些事情，与董昕发生几次不快后，龚仲就明显地感觉到，董昕对自己的另一类眼神。虽说董昕有时对他很热情很关心，但龚仲却明显地感觉到其中多了些什么，少了一些自然，少了一些诚意。但这些对龚仲影响不大，他不是将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的人。

董昕继续说道：“龚仲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财务管理人员，他的主要职责是财务管理，每个月该收的钱是否按时收回来，每个月支出的费用是否按时报账，这些都是龚仲的本职工作。还有职工食堂的绩效考核工作，也是龚仲的主要工作之一，如果绩效考核数据不准确，影响了绩效奖金的发放，龚仲也应承担相应的责任。”

最后，董昕主任总结性地说道：“因此，我认为此次绩效奖金错误发放问题，主要责任在龚仲。上个月成本没有及时报账，龚仲负有督促不力的责任；上个月成本没有计入上月，龚仲负有复核不准责任；上个月多发了绩效奖金，龚仲应承担把关不严责任。同志们，如果大家都在自己职责范围内，认真开展工作，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又怎么可能发生现在这种差错？”

第四十二章 二女争宠

董昕主任话语中，将方丽红没有及时做账，使食堂报表反映出来的数据不准确，影响了职工食堂内部绩效考核工作的正确性，给员工多计提了绩效奖金，单位增加了成本的责任全部归究于龚仲。真正的责任人方丽红是笑在眉头喜在心，虽说这样的结果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虽说她内心也根本不在意董昕主任说什么，但董昕主任公开批评龚仲，她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龚仲知道董昕主任这是在借油头与自己过不去，不顾事实真相过分地夸大他的责任，而对于真正的责任方丽红却片言不提。但龚仲没有申辩什么，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实际意义，相信在座的人都清楚，正如董昕自己所说的那样，谁对谁错大家心里都有一本账。在机关里就是这样，官大一级压死人，一个领导要给下属小鞋穿，那真的太简单了，就如喝凉水一样容易。

“那上个月多发的绩效奖金怎么办？这个月的绩效奖金怎么办？”李树民关心的还是食堂员工的绩奖金问题，其他事情不是他关心的对象。在绩效奖金问题上，龚仲与李树民的心不在一个点上。龚仲想的是单位的承受能力，是单位的利益；而李树民想的是，千方百计找机会多给兄弟们搞点奖金，提高他们的积极性，便于自己的管理。

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不但李树民是这样的心理，就是物业公司副总经理马志兵、车辆管理科长诸葛伟等人，也都有这样的心理。他们想的是提高手下员工的收入，以得到他们的理解与支持，减少自己在管理过程中的困难，而很少考虑单位的利益，很少考虑单位的承受能力。因此，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各部门负责人，就是董昕主任也是这样，他们常常为一些费用问题与龚仲发生矛盾。

听到李树民科长提出这个问题，董昕主任考虑了一下说道：“我看这样吧，上个月多发的绩效奖金就算了，就不要扣了。到了别人的口袋里再退出来，确实有点不人性化。这个月的绩效奖就不提了，李科长你去给他们解释一下。希望你们以后工作上要注意点，不要犯类似的错误。马处，你看这样处理行不不行？”董昕主任说完后，微笑地向马建设处长问道。

董昕主任这样问马建设处长，只是官场上的一种惯用的规则之一，并不是真的请问他行不行，就如我们日常生活中路上相遇的二位好朋友一样，一人开口问另一人“去哪里？”，这只是一种友好的问候，问的人不是真的要问你去哪里，被问的人也并不一定真的要回答去哪里。

从协调会开始后，马建设处长就在认真的听。这起事件谁对谁错，主要责任是哪个，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但董昕主任将责任全部归究到龚仲身上，马建设处长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毕竟龚仲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人，董昕主任有权力说批评他。再说自从伍钢、洪继宗副局长为方丽红的事，亲自到他的办公室找他“沟通”后，马建设处长就明显地感觉到了方丽红某些方面的变化。

因此，马建设处长虽说知道龚仲受了委屈，但他也犯不着为了龚仲这位没有任何背景的一般科长去得罪方丽红这位特殊人物。他相信董昕主任也明白这个道理。“我完全同意董主任的处理意见。因为职工食堂绩效考核工作是按月进行的，而考核的主要依据是会计数据，因此会计核算必须确保收入支出按月入账。以后只要经办人员及时报账，会计人员确保收支按月入账，龚主任再加大监督力度，我相信，职工食堂绩效考核工作肯定能够顺利进行。”

董昕、李树民、龚仲离开后，张晗瑛看了马建设处长一眼，对方丽红说道：“方会计，职工食堂的账应该很简单，每个月就那么几笔业务，哪些单据来了哪些没有来，你应该心中有数。今天董主任在会上虽说没有说我们什么，但我们以后还是应该要注意些。”张晗瑛是方丽红的直接领导，出于多方面的原因，刚刚在会上她没有说什么。现在只有财务处的三人后，张晗瑛考虑了一下，终于控制不住对方丽红说道。

马建设处长接着说道：“刚刚在会上我不好说什么，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方会计，张处的提醒很有道理。每个月关账前，你要检查一下，看收入是否全部收回了，支出是否全部入账了。这点很重要，因职工食堂的绩效考核是按月进行的，必须保证财务数据的准确性。如果收支入账时间没有衔接好，就会影响绩效考核工作的正常进行。”

刚刚协调会议上的情况，马建设处长与张晗瑛他们都心中有数。有些话不好在会上当着大家的面明说，但现在只有财务处的人了，没有外人了，如果不说出来，既也不利于工作，也有损他们领导的形象。因此董昕他们离开后，张晗瑛立即将心中的想法委婉地说话，马建设处长也跟着表态，支持张晗瑛的观点。当然，不管是张晗瑛还是马建设处长，他们说话时还是注意了策略，话语中更多的只是善意的提醒，没有过多责怪方丽红。

“我只是代理物业公司做账，他们给我什么单据我就做什么，什么时候给我就什么时候做。我不是物业公司的人，我没有权力要求他们做什么。当然，以后我会注意的，虽说不能指示他们做什么，但还是可以与他们沟通沟通。”对于马建设处长与张晗瑛这二位直接领导，方丽红虽说背后有一棵“大树”遮着，但她也不是愚蠢的人，知道哪个能得罪哪个不能梨园。因此，听了马建设处长与张晗瑛的话后，她虽说心里很不高兴，但还是没有公开抵制。

方丽红说完后就离开了，但张晗瑛还是坐在那里没有起身。马建设处长站了起来，给张晗瑛倒了一杯水。他知道张晗瑛没有主动离开，肯定还有些话想对他说。果然不错，张晗瑛摇了一下头，有些无奈地说道：“唉，现在的人真的有些看不懂了。今天的这个会议有些莫明其妙的，没有想到龚仲与李树民他们二人干了起来，也没有想到方丽红居然没有任何事，更没有想到董昕是那样的态度。”

张晗瑛这样说，并不是表示她在为龚仲鸣不平。她只是就是论事，发表心里的感慨。但马建设处长却从她的话里，读懂了她内心真正的想法，那就是张晗瑛对董昕有看法。张晗瑛是以调研员的身份，负责财务处企事业单位会计核算中心工作。而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及所属经济实体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包括职工食堂的会计工作，现在都放在核算中心由方丽红负责。马建设处长知道，董昕主任常常为支出上的问题，与张晗瑛、方丽红闹得不痛快。

董昕主任认为，核算中心只是负责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及所属经济实体的会计核算工作，说得简单一点明白一点只是做账。至于保障中心及物业公司的财务管理不是核算中心的职责，说直接一点就是一笔费用是否能开支，是否应该开支，开支的具体内容是什么，这些都不是核算中心的工作职责，都不是核算中心的职权范围，不是核算中心应该管的事。

而张晗瑛与方丽红却认为，既然核算中心负责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及所属物业公司的会计核算工作，那么她们就有权力管理其中的支出，过问其中的内容，包括支出是否真实，是否合理，是否能支出，是否应该支出。她们认为不管是李树民等经办人员，还是龚仲这个所谓的财务负责人，就是是董昕主任自己，只要她们感觉有需要，他们都应该对这些支出向她们做出说明解释。

董昕主任与张晗瑛曾多次为这些事情，找过马建设处长协调过。但鉴于董昕、张晗瑛、方丽红等人的背景，马建设虽说是财务处长，但处理这些财务问题时也不得不有所顾及，谨慎加小心。现在张晗瑛话里明显地透露出来指责董昕，但马建设处长不会轻易介入其中。毕竟不管是董昕，还是张晗瑛，就是方丽红，他马建设都没有必要得罪，也没有能力得罪。

其实马建设处长没有意识到，张晗瑛话语里还隐藏着一种无奈，一种对方丽红的无奈。方丽红虽说只是核算中心一位普通的会计，而且还是她张晗瑛的直接下属，但张晗瑛却亲自见识了伍钢与洪继宗二位副局长，却能够为了她方丽红的个人问题，曾亲自找到财务处进行沟通招呼，就是再愚蠢的人也能想到其中的微妙，更何况是她张晗瑛这位特别擅长“察颜观色”、“见风使舵”的官场里手。

张晗瑛明显地感觉到，洪继宗副局长对她的态度有些转变。虽说明里没有说什么，还是与前一样“亲密”接触，但她内心却敏感地发现，洪继宗副局长在她面前少了一些什么，感受不到以前那种发自内心的热情了。张晗瑛有些不明白，自己在洪继宗副局长面前，一直是恭恭敬敬，小心谨慎，用心服务，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领导的事，为什么领导对自己的态度有所转变呢？

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得罪领导的事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做的，这是张晗瑛为人处事的基本原则之一，当然也是官场上惯用的潜规则之一。张晗瑛开始不停地反省自己，生怕自己无意中做了一些对不起领导的事。但经过仔细加慎重的回忆后，张晗瑛确定自己没有做任何让领导不开心的事。一时之间

，张晗瑛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太在意了，有些敏感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张晗瑛终于找到了原因。这天，张晗瑛与平时一样，来到八楼洪继宗副局长办公室的门前，轻轻地敲了一下门，还没有等到里面说“请进”的声音，就一下子把门推开了。一瞬间，张晗瑛思维短路，呆若木鸡，脑子一片空白，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只见洪继宗副局长斜倚在沙发上，一手正摸着方丽红的小蛮腰，一脸尴尬的样子；方丽红右半边身子紧靠在洪继宗副局长的左肩上，脸若桃花，娇艳若滴，一幅春心荡漾的样子……

第四十三章 官场三宝

一时之间，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压抑得他们三人透不气来。不管是坐着的洪继宗副局长，还是倚在洪副局长身上的方丽红，以及站在门边的张晗瑛，他们三人完全呆住了，完全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叫得意忘形？洪继宗与方丽红二人，在演绎“办公室里的故事”的时候，不但忘记将门反锁上了，更是扮演角色时太投入，以至于没有听到张晗瑛轻轻的敲门声音。

而张晗瑛则因为平时的习惯，没有听到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就突然推开了门，将正在热演“办公室里的故事”的二人打断了。一切的一切的偶然因素，就演化成了现在这种场面。其实，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这样，偶然的背后肯定隐藏着必然。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不存在永久的秘密。洪继宗与方丽红的秘密，如果现在不是以这样的方式暴露在张晗瑛面前，也肯定会在不久的将来以另外的方式暴露在别人的面前。

“呵呵，我们晗瑛处长，是遇到什么开心事了，还是哪个在后面赶你，让你这样风急火急的？”到底是副厅局级领导干部，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识过，洪继宗副局长首先反应过来，开着玩笑地对着仍然处在呆滞状况的张晗瑛说道。同时，洪继宗副局长不着痕迹地坐正了身子，有些留恋地将自己的那只“咸猪手”，从方丽红那娇柔的小蛮腰里轻轻地抽了出来。

而方丽红呢，那娇艳的脸色并没有明显的改变，只是换了一幅笑眯眯的眼神，有些玩味地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张晗瑛。在洪继宗副局长把手从她腰间轻轻抽走时，方丽红也将自己半倚在洪继宗副局长身上的身子慢慢挪开了。对于现在的这种状况，方丽红只是一瞬间的心慌后，就很快冷静了下来。她知道，洪继宗是副局长，而且还是上面交流下来的副局长。她相信，在江南正气管理局，还没有哪个敢得罪他。别说一个小小的调研员张晗瑛，就是党组书记赵一局长，也不得不给洪继宗副局长几分面子。

“呵呵，嘿嘿，洪局，我没有什么急事，我等下再来……”听到洪继宗副局长开玩笑的声音，张晗瑛终于醒悟过来，一边尴尬地说道一边往办室外退去。张晗瑛退出洪继宗办公室门时，眼睛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方丽红。方丽红那明亮的，有些玩味的眼神，让张晗瑛内心很愤怒。但张晗瑛强烈地控制着自己的愤怒，因她张晗瑛还没有能力得罪洪继宗，而且她还立即意识到，今后也不能得罪方丽红。得罪方丽红，就是得罪洪继宗副局长。

在张晗瑛二十多年的官场生涯中，她凭自己的成功经验总结出了官场“三大法宝”，那就是“绝对服从、报喜不报忧和争利避责”。如果一个人把握好了这“三大法宝”，不管你有没有工作能力，不管你是不是努力工作，也不管你群众基础怎么样，保管你在官场上混得顺风顺水，心想事成，事事如意，不要加班加点，头上还有一官半职，日子过得比谁都舒服。

什么是“绝对服从”？就是领导的指示必须无条件执行，领导的要求必须无条件去满足，一切原则政策规定制度什么的，在领导面前都要退居二线。说得直白一点，就是领导的意志是衡量官场是非的唯一标准。如果你不明白这一点，开口原则规定，背口单位利益什么的，不管你工作能力多强，不管你对单位贡献多大，也不管你多么努力工作，保证你将在官场上一事无成。

当然，这些都只能放在桌子下面，而且还要隐藏得非常好。所谓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就是这个意思。不管是领导还是一般群众，违反原则规定的事谁都不能做。“要严格按规定来！”这绝对是大多数领导交待下属工作时，最常用的“口头禅”，最必不可少的要求之一。作为一个时时刻刻想要得到领导欣赏的下属，如何不着痕迹地做好这一切，那就看你的真水平了。

这是官场“三大法宝”中的第一宝，谁能把握好了这点，谁就能在官场上无往不利。毫无疑问，董昕主任很好地把握了这点，张晗瑛调研员也准确地把握了这一点。不管是赵一局长的指示，还是洪继宗副局长的话语，他们都无条件的不打任何折扣的执行，从来就没有忤逆过。因此，董昕主任能够很快就丢掉头上的副字帽子，成为江南正气管理年轻的处级领导干部；张晗瑛能够仅凭她那张会说话的嘴，以办公室秘书出身，成为财务处这个专业性很强的部门的副处长。

什么是官场上的“报喜不报忧”？就是在工作中，有些人汇报到成绩时，可以夸夸其谈；说到问题时，则蜻蜓点水。在领导面前，多说领导喜欢听的话，多说领导开心的事，至于其中存的问题，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不说就不说，能少说就少说。把握这个法宝时，胆子一定要大，张晗瑛就把这点把握得非常好。正气大厦开发汇报时，她居然敢隐瞒其中五百多万元的资金缺口。试想想，如果当初张晗瑛汇报正气大厦开发工作时说，还有五百多万元的资金缺口，赵一局长怎么可能会给她记功，不久还提拔她为副处级领导干部？

第三大法宝“争利避责”，说的是有利益就去争，是责任则回避。说得更明白一点，就是在利益面前一定要冲在最前面，承担责任时必须躲在最后面。这一点可能与现实不符，与大多数人的实际做法不相符。我们毕竟是一个知道礼让的民族，都知道发扬风格，在利益面前知道谦让，在责任和困难面前知道冲在最前面。但张晗瑛与方丽红却恰恰相反，有好处的事她们保证不顾一切冲在最前面，但一旦涉及到责任或困难，她们比任何人都躲得快，比任何人都躲远，而且还说得头头是道冠冕堂皇的。

张晗瑛就是这样的人，她早就将这“官场三宝”研究得非常透彻，研究得明明白白。张晗瑛的主要精力与时间，也就全部用在江南局党组所有成员身上。五位局党组成员和三位巡视员，他们家里有什么人，住在哪里，什么时候生日，有什么爱好，有什么特殊生活习惯，还有生病住院红白喜事什么的，张晗瑛把这些情况掌握得清清楚楚。然后她就投其所好，全身心投入，陪同领导喝酒唱歌，按摩洗脚，打牌娱乐等。

有人说过，感情是在交往中慢慢建立起来的；感情也可以在时间的流失中慢慢消失。我们是一个非常讲究感情的民族，有了感情什么都好办。因此，人们在生活工作中，都非常注重感情的培养。感情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可以通过频繁的接触慢慢产生，也可能因为缺乏接触而慢慢消失。因此，千万不要以为彼此关系如何好，就忽视平时的接触与培养。如果你不注意平时的交往，再好的朋友也会慢慢疏远。

明白这些道理后，张晗瑛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应该说张晗瑛是一位漂亮的女人，不但五官端正，而且身材娇好，气质也不错，年轻时曾是江南局有名的大美人。但俗话说得好，男人五十一枝花，女人五十豆腐渣。张晗瑛虽说风韵犹存，但毕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因此，她特别注意自己的形象，特别注意收拾打扮。她知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的道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特长，中年女人也有中年女人的长处。

洪继宗副局长交流下来后，在这方面有着非常丰富的成功经验的张晗瑛，是笑在眉头喜在心。凭她多年的成功的经验，张晗瑛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好机会来了。她知道交流干部在外，最需要什么，最缺少什么，最怕什么。更知道只要让那些交流干部感觉到自己的真诚与真心，她并不要付出什么，就能得到洪继宗副局长的欣赏与认可。于是张晗瑛使用浑身用数，给予了洪继宗副局长无微不至的关怀。上班时间，有事没事就去他办公室汇报；下班时间，用心陪他吃饭唱歌跳舞散步电话问候。

而洪继宗副局长呢，他是第一次这样时间长离家这样远，虽说来江南正气管理局后，关心他的干部职工不少，但却很少让他感受到亲情与诚意。这些人不是工作上的接触，就例行公事似的问候。而从张晗瑛身上，洪副局长却感觉到了她的不同，特别是下班后一些电话短信问好。有时哪怕只是简单的正常的问好，洪继宗副局长也不禁为之感动，感觉到张晗瑛是个值得深交的不可多得的朋友。就这样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洪继宗与张晗瑛他们就由工作上的上下级关系变成了生活中的好朋友。

当然，这些都是张晗瑛脑海里一瞬间发生的事。见到张晗瑛边说边往外退去，洪继宗副局长立即挽留道：“不要走嘛，张大处长，我现在没有事。”洪继宗副局长知道，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如果让张晗瑛走了，就会留下很多后患。毕竟刚刚发生的情况，已经被张晗瑛看得明明白白，如果不当场当面马上解决好，可能会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情况。

洪副局长边说边使眼色让方丽红离开，他知道现在方丽红再待在这里就不合适了。方丽红虽说内心不是很情愿，但她没有办法，她毕竟是一个聪明人，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以她的身份地位是不能不走了。她是张晗瑛的直接手下，而江南正气管理局也有明确规定，那就是不能越级汇报工作。现在她不但背着张晗瑛越级到了洪继宗副局长办公室，而且还当场被张晗瑛逮住了，她再不走那就不只是违反规定的事了。

第四十四章 块块利益

想到这里，方丽红也立即反应过来，微笑着挽留道：“哎呀张处，我的事已经办完了，我正准备走呢。”方丽红边说边起身离开，但在起身离去的时候，她还不忘向洪继宗副局长抛去了一个只有当事人明白的眼神。在出门的那一瞬间，方丽红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张晗瑛，好象向她传递着一种特殊的信息：“嘿嘿，张处，你虽说是处长，是我的直接领导，但在洪局的心里，哪个更重，你自己慢慢酌磨吧！”

自从寻找到新的“突破口”，方丽红低调了几天后，又开始“拿着鸡毛当令箭”，善于搞“接待工作”的本性又慢慢暴露无遗。只是与前不同的是，她调子更高了，人也有些飘飘然起来了。也难怪，洪继宗副局长，是江南局五位党组成员之一，而且是上面临时交流下来的干部，江南正气管理局的干部职工，就是赵一局长都给他几分面子。只要他本人愿意，在江南局，照顾一下方丽红这个“科以下干部”，还是非常简单的事。

方丽红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特殊味道，张晗瑛立即感受到了。但张晗瑛是气在心里，有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张晗瑛是方丽红的领导，按理说方丽红没有任何资格在洪继宗副局长面前对她造成威胁。但自己毕竟是四十多的女人了，而方丽红却刚刚三十来岁。年轻就是资本，年轻就是最大的资本。一时之间，张晗瑛突然意识到自己年龄来了，感觉到方丽红有些艳丽逼人。

事实确实如此。只要是男人，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又有哪个不喜欢与美女打交道？又哪个喜欢与老女人打交道？就是张晗瑛自己，有时照镜子时也很讨厌自己脸上的皱纹，不得不涂脂抹粉来掩饰。凭自己对洪继宗副局长的了解，加上方丽红是江南正气管理局有名的“万人迷”，还有刚刚不幸遇见尴尬情景，聪明如张晗瑛这位曾经的大美女，当然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实，是自己必须正确面对的事实，不是她有能力改变的。

张晗瑛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知道现在她必须留下来，而且还要装着没有任何事情地留下来。如果她坚持要离开，她不但遂了方丽红的愿，更得罪洪继宗副局长了。“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急事，呵呵，如果领导没时间，我可以下次再来。”张晗瑛权衡利害得失后，立即停下了离开的脚步，边说边微笑着从门口再次走了进来……

却说龚仲从马建设处长办公室回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后，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郁闷不已。今天这个矛盾完全是会计方丽红引起的，自己也只是热心帮助李树民科长，最后却搞得二家领导出面开协调会，甚至还在会上与李树民老科长搞得这样不痛快。而这件事件的真正当事人方丽红，却一幅站在岸上的看戏的样子，没有一个领导说她的不是。

对于张晗瑛与方丽红之间的小秘密，龚仲当然不可能清楚。就是董昕与马建设他们心中的小九九，龚仲也不是很明白。所以协调会上出现的这些不正常情况还是正常的，如果明白了那些内情当然还是可以理解的。机关里就是这样，自古到今都有官官相护的说法。其实官官相护，并不仅仅是表面上说的当官的之间相互维护，更重要的是他们之间为了各自的利益而相互利用。

这就是为什么有能力的人，人品好的人，工作努力的人，并不一定是领导欣赏的人；被领导欣赏的人，并不一定是有能力的人，人品好的人，工作努力的人的根本原因。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要想在机关里打下一番天地，被领导欣赏被干部职工肯定，只有扬长避短，充分发挥自己的长处，才能混得有滋有味，日子过得舒舒服服，心里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就如张晗瑛，虽说她没有什么能力，人品也不怎么的，但她懂得迎合领导的心理，能够不惜一切代价去满足领导的需要，照样可以混得顺风顺水左右逢源。就如方丽红其人，虽说她没有什么能力，德性更不怎么的，但她充分发挥自己的长处，寻找到“新的突破口”，因此在犯了事后还能从下面调到上面，就连董昕、张晗瑛、马建设这些在江南正气管理局排得上号的处级领导干部，也不得不对她另眼相待。

对于张晗瑛等人奉行的官场三大法宝，龚仲当然还是明白的，更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但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明白归明白，但做不做却又是另处一回事。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只是有的人为了利益，可以牺牲自己的原则；有的人为了捍卫自己的原则，却不惜牺牲自己的一切。龚仲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为了单位的利益，为了帮助同志，明明知道会得罪人，明明知道会惹祸上身，明明知道会吃力不讨好，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勇往直前”。

龚仲正在思考着这些问题时，突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音。他立即收回思绪，很有礼貌地说道：“请进！”只见进来的是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综合部经理曹婷婷。综合服务部是物业公司内设部门，主要职责是前台服务、公司行政、财务收费和人事档案。曹婷婷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女人，正是女人最迷人的年龄，从她的身上可以看到女人一生中最成熟的美。

“龚主任，这是公司近二年来的有偿服务提成，请您审批一下！”曹婷婷声音甜美，语气娇柔，但又不失礼节。从外表上来说，她与方丽红有一比，都属于被男性重点关注的成熟女人。但她们又完全属于不同类型的女人，方丽红热情四射，娇艳逼人，在江南正气管理局有“万人迷”之称，在交往中容易让男人自然产生最原始的冲动；而曹婷婷，更多的是自然，是纯洁，在交往中给人以清香舒适的感觉，让人自然而然的产生一种欣赏与仰慕之情，不敢产生任何亵渎的想法。

对于曹婷婷所说的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有偿服务提成事情，龚仲是非常清楚的。当时这个方案的上报稿，最后还是由龚仲拟定，上报局党组批准后才实施的。只是近二年来，因为树大明等人搞出“黑山事件”，原公司总经理方建军涉案被调离，公司暂时交由机关后勤保障管理，方文副主任、董昕副主任先后主持过物业公司工作，公司日常事务则由副总经理马志兵负责。因此，这二年的有偿服务提成一直没有实施。

龚仲从曹婷婷手里接过提成资料后，先给曹婷婷倒了一杯茶让她坐在旁边等候，他自己则开始认真地审核起来。龚仲是财务管理人员，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及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的所有财务支出，都必须经过他审核后才能付款。正常情况下，龚仲的审核很快，通常几分钟内就能解决。但如果涉及到一些特殊情况，时间上就不好说了。

应该说曹婷婷将资料准备的很齐全，除了具体的提成表格及分配方案外，还附有经局领导批准的公司提成方案复印件，以及财务上提供的有偿服务具体数据和计算依据与说明。从这里可以看出，曹婷婷与方丽红在工作上态度明显的不同。对于方丽红，龚仲心里非常清楚，只要涉及到工作上的事，保证会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与她打交道一定要谨慎加小心，一定要多一个心眼，不然出了问题，最后涉及责任时，方丽红就会说：“这是龚主任要我做的！”

很快，龚仲就将曹婷婷送来的这些资料全部审核完了。他发现经手人、部门负责人、中心领导已全部签字了，按正常情况只要他签字后财务就可付款了。但龚仲将材料认真地审了一遍后，很快就发现了其中存在的问题。因为物业公司有偿服务提成方案是他定的稿，当时制定方案的背景也非常清楚。现在曹婷婷送来的经过中心领导董昕主任同意的提成及分配方案，与经局领导批准的方案有明显的冲突。

一是提成的基数不准确，扩大了范围。提成办法规定只有对外创造的收入才提成，而曹婷婷提交的表格中却将物业公司所有的有偿服务收入都纳入了提成范围，不管是对内服务还是对外服务；二是方案规定提成奖金主要是为了解决职工福利，而此提成分配表不但将所有提成收入全部在物业公司内部分配完毕，而且又没有直接分配到个人，而是按物业公司内设部门进行分配，给人留下了发挥的空间，也不符合制度规定。

龚仲立即意识到，当时局领导批准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有偿服务提成方案，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解决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干部职工福利，平衡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干部职工，因部门不同岗位不同带来的待遇不平等问题。但现在如果按曹婷婷送来的这个分配表执行，这不但违背了当时局领导批准这个方案的初衷，给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干部职工因内部工作岗位不同而引起收入不平衡，还会因此滋生小集团利益行为，引起其他各方面的矛盾，给工作带负面影响。

龚仲考虑到这些情况，就没有同意当场签字，他感觉到很有必要去与董昕主任去沟通一下。于是微笑着对曹婷婷说道：“曹经理，这提成表先放在我这里，等我搞好后再告诉你。”“哦？好的，没问题。辛苦龚主任！”曹婷婷顿了一下，但还是微笑着起身离开了。她当然知道龚仲说的先放在这里是什么意思，但她更是一个明白人，因此没有当场对龚仲提出任何异议。

第四十五章 提成风波

曹婷婷离开后，龚仲没有立即去找董昕主任沟通，而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冷静地深思起来。刚刚曹婷婷离去时有些异样的眼神，虽说她一闪即逝隐藏得很好，但龚仲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异样。曹婷婷只是物业公司综合管理部经理，只是一个做具体事的人员，她刚刚送来的要他审核的提成奖金及分配方案，肯定不是她个人的意见。

而这张奖金提成及分配表上，不但有副总经理马志兵、会计方丽红的签字，而且还有公司法人，也就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主任董昕的签字。这说明这次的奖金提成及分配方案，是经过他们这些人事前商量好的，这是他们一起商量后的统一结果。龚仲是机关后勤保障保障中心及物业公司的财务负责人，涉及到职工福利特别是全局性福利问题，按规定龚仲是有权力参与讨论的。

但现在事情非常明显，董昕、马志兵、方丽红等人研究奖金提成及分配方案时，有意地将将龚仲回避开了。待所有事情都办妥后，却安排曹婷婷这个办事员来要龚仲签字。这不但是违反了中心的制度规定，也明显的是不尊重龚仲个人。这其中的微妙关系，龚仲当然非常清楚。曹婷婷接受任务时，可能感觉有些尴尬。龚仲没有为难曹婷婷，因此没有向她打听什么。曹婷婷也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龚仲不当面签字，肯定有他的考虑。

但这些都不是龚仲考虑的重点，此时他头脑里想得最多的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内部的平衡问题，是大多数干部职的工福利问题，是防止中心内部发生小集团利益问题。现在事情就摆在这里，如果自己不负责任，只是例行公事签字，那么中心另外二十多号干部职工的福利谁来保障？如果自己怕得罪人，只是例行公事签字，那么谁来为中心大多数人利益说话？如果自己不负责任，只是例行公事签字，那么谁来阻止中心内部小集团利益的形成？

龚仲轻轻拿起放在桌上的分配方案，想到了更深层次的问题。如果这个方案真的就这样实施了，不但有违局党组的初衷，更重要的是违反了公司的制度规定，还会在中心内部引起矛盾。要知道，中心内部这么多部门，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收入，如果没有一个统一的考虑，大家都站在自己利益的角度出发，岂不是会形成一个个小利益集团。你也搞提成，他也搞提成，我也搞提成，大家都来搞提成，那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将会面临怎样一种局面？

更让人担忧的是，中心内部还有一些综合性行政事务部门，平时负责内部行政性事务，没有任何收入来源，如果按这个分配方案思路，哪个部门的提成就归哪个部门所有，那这些内部综合行政性事务部门的干部职工，不就没有一分钱的提成奖金了，那这些内部行政性事务工作又有哪个愿意去做？最后的结局势必会造成有提成的工作大家都争着去做，没有提成的工作大家都回避。如果真的是这样，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不就乱套了，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能允许这种现象发生？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在机关里，一个单位风气怎么样，一个单位是否有凝聚力，一个单位是否积极向上，与单位的领导，特别是单位的一把手有很大关系。作为单位的领导，特别是一把手，除了自身行得正以外，最重要的就是要一碗水端平，对单位的干部职工一视同仁。虽说十指有长短，感情有生熟，但作为单位领导，却决不能把个人感情带到工作上来。

从摆在桌上这个分配方案来看，董昕主任在处理这个问题上确实有失偏颇。龚促知道马志兵等人，在这个分配方案上，肯定是考虑了中心领导，但却影响了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大多干部职工的利益。董昕主任个人是没有吃亏，但却是以牺牲中心大多数干部职工利益为代价。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发生了，只怕董昕主任到时无法向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干部职工交待，更无法向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交待。

把这些问题想清楚后，龚仲虽说知道为此事去找董昕主任沟通，肯定会让他更加反感自己。但考虑到其中的利害关系，龚仲还是决定不管董昕主任如何看待自己，但作为办公室主任，作为中心财务负责人，龚仲还是决定不计个人得失，以单位利益为重，以大多数干部职工为重，给董昕主任善意提醒。如果董昕主任不能理解自己，甚至为此对自己有看法，但只要自己没有私心，自己也就问心无愧了。

龚仲来到了董昕主任的办公室，非常诚恳地说道：“董主任，刚刚曹婷婷送来的物业公司的提成奖金分配方案，我认真地看了以后，感觉到其中有些不妥。”接着，龚仲就向董昕主任详细地说明了提成范围扩大，提成奖励分配不妥，有违公司的制度规定，以及局党组当时给予这个政策的初衷。同时，龚仲还站在单位利益角度，提出了自己的顾虑与担忧。

龚仲在说话的时候，董昕主任没有插话，只是在认真地听。但龚仲感觉到董昕主任的脸色，随着自己的说话而越来越难看。龚仲说完话以后，董昕主任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这个奖金的提成及分配方案，马总事先征求过我的意见，我认为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制度是规定对外创造的收入提成，但也没有说对内创造的收入不提成。”

董昕主任说到这里，语气慢慢变得严肃起来了。“至于提成奖金的分配方案嘛，我仔细看了经局党组批准的公司制订的分配办法，没有哪条规定说在中心全体职工范围内分配嘛。为了鼓励物业公司干部职工创收，为了体现多劳多得，为了奖勤罚懒，我认为物业公司创造的福利，在物业公司范围内分配是妥当的。这没有违反哪个制度规定，也符合江南局党组的管理思路。”

显然，这个提成奖金分配方案是董昕主任同意的，不管是从分配表上的签字，还是董昕主任的解释中都可以看出这点。只是让龚仲没有想到的是，董昕主任根本听不进自己的意见。俗话说站在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可能是站的角度不一样，出发点不一样，看问题也就不一样吧。只是现在情况却反过来了，龚仲这个办公室主任考虑的中心的整体利益，是中心大多数干部职工的利益，而董昕这个机关后勤中心主任，却是从马志兵等物业公司少数人利益出发。

但龚仲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因为他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龚仲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边听董昕主任解释边思考对策，想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让董昕主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不仅仅是为了中心的利益，也是为了中心大多数干部职工的利益，更重要的还是对董昕主任个人的善意提醒。如果董昕主任转不过弯来，继续坚持执行这个提成奖金分配方案，有可能造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龚仲尽量缓和语气，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很真诚地说道：“董主任，你说的这些都是事实，我本人也理解。但中心的大多数干部职工就不一定能理解。他们会认为大家都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干部职工，都是你董主任的下属，都是在你董主任的领导下开展后勤服务工作，大家都是一样的辛苦，但现在只是因为所处岗位不同，就造成收入上这样大的差别。大家心理上肯定适应不了，难免出现争着去物业公司这些有提成奖金的部门工作，那些没有提成奖金的行政事务性工作就没有人想做了。”

尽管龚仲的本意是好的，但董昕主任并不认可，有些生气地说道：“龚主任，我们是行政机关，你知道行政机关里最重要的一条原则是什么？那就是要讲究组织原则，个人服从组织，下级服从上级。一个人做什么工作，在什么岗位工作，这不是个人能决定的，是组织安排的。行政事务性工作不想做，都想去做有提成奖金的工作，哪有这样简单的事？我还想去行政执法处室工作呢，那里比我们物业公司强多了。”

江南正气管理局，是行政执法机关。按工作性质不同，在内部可分执法处室、行政处室和事业单位。执法处室是代表国家执行法律，是权力部门，其工作对象是当地相关企业；行政处室，是处理内部行政性事务处室，服务对象是江南局内部，没有执法职能；事业单位，是服务性部门，有行政执法滋生的服务，也有内部后勤保障服务。相对而言，执法处室权力大些，自由些也实惠些；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由于没有创收职能，又是对内服务，工作最辛苦，待遇也最差，在江南局是最不上眼的部门。

而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内部，也因岗位不同收入上存在巨大的差别。车辆服务、食堂供应、物业服务这三大块主要业务，每块都有自己的利益。只要你有心，你要你愿意，每块都大有文章可做。车辆服务有维修、加油、保险、过路过桥，食堂供应有物资采购、餐饮成品，物业服务有维修、工程、材料采购等。每个一环节都有自己的利益，都大有文章可做。

比如车辆的过路过桥费用，是交通专项经费里一笔较大的开支，也是当前严格控制的费用项目，属于“三公经费”中的一项。财政每年对此都有严格的预算。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由于所有的过路过桥发票上都没有打上车辆牌照号码，因此，一个单位上开支的过路过桥费用，谁也不能保障其中有多少真正是这个单位公务用车的过路过桥费用。

也许有人会问，交通专项经费属于“三公经费”范畴，每个单位每年都有严格的预算，超预算了是不允许支出的，不但预算审计过不了关，就是年度决算时程序也过不了。但这不是问题，我们的财务人员是世界上最聪明的财务人员，只要领导有想法，他们保障有办法。如什么“转移支出”、“挤占费用”等等，都可以轻松解决这个严肃的法律问题。就是共和国的总理也曾不得不在国家会计学院留下了“不做假账”的感叹。

第四十六章 越级反映

有一位伟人曾说过，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其实只要我们真正做到认真对待，而不只是在台上口里唱一下，没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就如车辆过路过桥费用漏洞问题，如果我们的决策者规定，在所有的过路过桥费用发票上，都扫描上当时过路过桥的车辆牌照号码，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又怎么可能将个人车辆的过路过桥费用，拿到单位上作为单位公务车辆费用报销呢？

只要真正认真起来，不说交通专项经费中过路过桥费用报销问题，就是最难治理的漏洞最大的公务车私用问题也能得到根本解决。如果在所有公务车上，打上醒目的“公务车”三个大字，你说那些大大小小的领导们，还有胆子将单位上的公务车，没有任何忌讳地在菜市场、娱乐城、市场、按摩洗脚、酒店、农家乐等非工作场所出入？还敢开着单位上的公务车，在周末节假日凌晨几点等非工作时间在大街小巷耀武扬威？

但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是，那些把自己个人私车费用拿到单位报销的人，却往往就是我们那些大大小小的领导们，往往是我们那些制订政策的决策者们。而世界上又有哪个人会愚蠢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呢？更何况是我们那些聪明如是的大大小小的“领导”们。这也就是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老百姓经常看到的“雷声大雨点小”，很多事情往往是有始无终，看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千艰万难的根本原因。

江南正气管理局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历届班子成员，当然也是这些大大小小的领导们的组成部分。他们多年来习惯性的做法就是，每块收入提成后，就在本部门小范围内进行分配，同时保证中心领导班子人手一份。当然，他们这些人在分配这些提成奖金时，肯定不会忘记“恩施”这些政策的江南局党组成员们。毕竟“吃水不忘挖井人”，做人要知道“感恩”嘛，更何况这些聪明如是的大大小小领导们，再说这也是多年来的习惯性做法嘛！

俗话说人心不足蛇吞象，人的欲望又怎么会有止境呢？由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每个部门提成奖金不一样，还有办公室、保卫科等行政事务性部门没有一分钱的提成奖金，在这种指导思想下，又怎么可能没有矛盾？有提成的部门不满足现状，还在千方百计想方设法增加提成；没有提成部门的干部职工，则更是怨声载道，却又无可奈何。就这样，这块提成奖金问题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多年来，干部职工矛盾最集中的地方，同时也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多年来领导班子乐此不疲的地方。

其实说白了，这个矛盾的根本原因就是利益问题。中心历届领导班子都曾为此搞得焦头烂额，但却都不愿意进行根本性改变，也是因为利益问题。要知道，每块提成奖金都有领导的，那别人只一份，领导就得了三份。张晗瑛任物业公司老总时，与马志兵等人是这样处理的；树大明当主任时，与方建军、方丽红等人也是这样处理的；现在董昕主任与马志兵等人，也想要是这样处理。在这样的情况下，董昕主任他又怎么可能听得见龚仲的善意提醒呢？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这种情况，江南局历届局党组都非常清楚，也曾为此事协调过多次，但最后都因为种种原因不了了之。到了赵一局长这一届局党组，经过左思右想反复权衡后，最后才由赵一局长痛苦地下达了“暂时停止了物业公司对外承接工程业务，一心一意搞内部服务”的指示。赵一局长的这个决定，只是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了提成规范，但却还是没有解决根本问题。

尝到甜头的猫，又怎么可能忘记鱼的腥味？董昕调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负责后，在马志兵等人的提议配合下，很快就绞在一起了。他们结合多年的做法，经过精心策划，又搞出了一个《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有偿服务提成办法》。虽说这个办法最后由龚仲亲自把关修改，但迫于各方面的压力，龚仲也只能是尽人意听天命，对提成基数、比率，以及分配办法进行了原则性界定。这个办法经过规定的程序后，最后由赵一局长亲自签发实施了。

却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龚仲凭着自己满腔热血一身正气，怀着对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大多数干部职工的忠诚，完全忽略了董昕他们这些人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坚持自己的意见道：“董主任，物业部门的提成在物业部门分配，车辆部门的提成在车辆部门分配，食堂的提成在食堂分配，我担心这样下去可能会在中心内部形成一个个小集团利益团体，还有办公室、保卫科、监督科、国资科这些部门没有提成收入怎么办？我们毕竟是机关里，只是为江南局内部服务，不对外创收，不是纯属的企业，我感觉到我们应该考虑一下整体平衡问题。”

龚仲没有待董昕主任说话，继续诚恳地说道：“董主任，我们冷静下来换位思考地想一想，大家都在一个单位做事，都是由中心统一发放工资，甚至有的部门还辛苦些，但收入上却存在这样大的差别，这是不公平的，要干部职工心服口服是不可能的。如果长期这样下去，我真的担心会影响中心的凝聚力，影响干部职工的积极性，对中心整体工作带来不利。我觉得领导应当慎重考虑！”

听到龚仲说过不停，而且越说越不象话，董昕主任不禁发起飚来了：“你怎么这样固执？到底你是领导还是我是领导？！龚仲同志，作为一个机关干部，要摆正自己的位置，要搞清楚哪些工作是自己该做的，哪些事不是自己应该管的。”董昕主任缓和了一下语气，接着又语重心长说道：“龚主任，物业公司是一个独立的部门，公司有公司的规定，他们正常的经营与管理，我们不要过多的去干预，否则，会影响他们的工作积极性的。”

就这样，龚仲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被迫在提成分配表上签了字，然后就打电话给曹婷婷，要她将提成表格拿去。半个多小时后，龚仲接到洪继宗副局长的电话：“龚主任吧，请你来我办公室一下。”洪继宗副局长找自己能有什么事呢？龚仲放下电话后，心里感觉非常惊讶，这可是洪继宗副局长调入江南正气管理局后，第一次打电话要龚仲去他办公室。龚仲清楚地记得，上次为了汽油费的事，他曾找到洪继宗副局长办公室反映情况，结果却被洪继宗副局长以“不能越级汇报”为由直接拒绝。

很快，龚仲拿着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公用门禁卡来到了办公楼八楼。江南局所有厅局级干部包括领导职务与非领导职务全部集中在办公楼八楼办公，并设有独立的门禁卡。按江南正气管理局规定，处以上干部职工可用个人门禁卡直接进入八楼，找局领导汇报工作反映情况。而科以下干部职工是没有权力直接用自己的门禁卡进入八楼的，只能凭本处室唯一那张公用门禁卡进入，或者通过可视电话请求秘书科开门。

几分钟后，龚仲轻轻地敲响了洪继宗副局长办公的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后，就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洪副局长坐在自己的办公桌椅上，财务处方丽红则坐在洪副局长对面那张专门为来汇报工作反映情况的同志准备的专用椅子上。龚仲一瞬间知道，洪继宗副局长找他来，肯定与方丽红在此有关，但他还是不能确定是什么事。

“洪局长！”龚仲很有礼貌地叫了一下。“你来了，请坐。”洪继宗副局长微笑着回应了一声，然后指着方丽红旁边另一张椅子说道。待龚仲坐下后，洪继宗副局长说道：“龚主任，这次找你来，是为了物业公司提成的事。我想听听你内心真实的想法。”洪继宗副局长拿了一下放在桌上的那些提成分配表格，放下后又继续说道：“你放心，我只是想了解一下真实情况，你说的话就在这里起这里落，不会有什么影响。”

看着放在洪继宗副局长桌上的资料，听了洪继宗副局长的话后，龚仲总算知道了洪继宗副局长这次是为什么事找他了。龚仲知道这提成分配表格是方丽红拿来的，因方丽红是物业公司的会计，这些提成分配表格由她签字后，最后由出纳敬菲办理付款手续。只是这次提成金额较大，且都是现金支出，但又没有具体到个人，按规定这笔支出肯定要分管局领导批准才行。只是让龚仲没有想到的是，这提成分配表是方丽红送来的，而不是物业公司曹婷婷送来。

见到方丽红坐在这里，龚仲心里闪过一瞬间的顾虑，但听到洪继宗副局长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感觉到不发表自己的看法肯定不行。更何况刚刚在董昕主任那里出来，他心里也不是很爽。虽说稍有不慎，就会引起董昕主任的误会，但龚仲想到这是洪继宗副局长主动找的自己，不是自己越级反映情况，只要自己实事求是地说，相信以董昕主任的身份，应该还是能理解的。

龚仲心里很快琢磨了一下，非常慎重地说道：“洪局长，我个人感觉到这份提成分配表不妥，与物业公司制订的有偿服务提成奖励办法有冲突，主要存在二个方面的问题。一是提成基数扩大了，把不属于提成范围的收入也提成了；二是分配上不合理，没有考虑中心全体干部职工的利益。”接着龚仲就将前不久在董昕主任办公室说的理由，再次向洪继宗副局长陈述了一遍。

“是的，我完全同意龚主任的观点。不要看分配表上写的哪个部门多少，哪个部门多少，他们肯定不会给聘用人员，这是他们老做法了。物业公司只有那几个人，而这笔提成收入却有十多万元，人均二万多元了。我们一个月有多少收入？凭什么他们做一年相当于我们几年，这明确的不公平，是搞小集团利益。洪局长，你一定要管一管。”龚仲的话一停，方丽红没等洪继宗副局长开口，她就象放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说了起来。

第四十七章 明面暗里

“你认为应该怎样处理比较好？”洪继宗副局长没有理会方丽红在旁边的噼里啪啦，考虑了一下后对龚仲问道。

怎么处理这个问题，龚仲在找董昕主任反映情况时，心里就有了一个基本轮角。只是当时董昕主任根本听不进他的意见，没有给机会让他表露出来。现在洪继宗副局长问他，龚仲很快就回答道：“我个人认为，既然物业公司制订了有偿服务提成分配办法，而且这个办法是经赵一局长亲自批准的，原则上还是按这个办法来执行的为好。”

龚仲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个人感觉提成奖金还是由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统一掌握，在中心全体干部职工统一分配为好。当然，物业公司人员可以适当多考虑一点，毕竟这些收入是他们创造的，但大头应该由中心统一掌握统一分配。这样即可照顾物业公司的积极性，又不影响中心干部职工的整体平衡。这样一来，就是提成基数扩大一点，我想也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全体干部职工的利益嘛。”

“这样的哟？那好吧，就这样了。”洪继宗副局长听龚仲说完后，感觉到没有什么再要问龚仲了，就打发龚仲离开了。龚仲离开后，洪继宗副局长微笑着问方丽红道：“丽红啊，你认为龚仲说得怎么样？”方丽红回答道：“龚主任说的有道理，我们一年有多少工资？凭什么物业公司的人就有这么多的提成奖金？这明显的不合理嘛。物业公司的账是我做的，凭什么不给我一份？”

听到方丽红也这样说，洪继宗副局长感觉到这个问题有些棘手。现在江南局干部职工本来待遇就不高，所有工资津补贴福利加起来每年也就几万元。而这笔提成奖金人均就有二万多，相当于一个职工大半年的收入。要想中心其他部门的干部职工没有意见心服口服，那确实是不可能的。现在江南市干部职工待遇问题，出现了一种怪现象，那就是市属单位待遇最好，省属单位居中，中央单位最差。江南局干部职工为待遇问题没少提过意见，局领导的压力也很大。

“洪局，其他的事我不管，但这事你要为我作主。我那样辛苦地为物业公司做账，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份给？我也是物业公司的会计，他们这没有任何道理不给我！这是明显的不公平，这是我应该得到的。洪局，你要为我做主，要为我主持公道嘛！”见到洪继宗副局长沉吟着没有说话，方丽红就开始撒起娇来。其实这也是白方丽红亲自来找洪继宗副局长的真正意图。

方丽红的这种心态也可理解。物业公司的这笔提成奖金，站在龚仲的角度，是应该在全中心范围内统一分配；站在马志兵的角度，只应该在物业公司内部分配；站在方丽红的角度，不管在哪个范围分配，她都应该有一份；站在董昕主任的角度，他是支持马志兵的观点，只在物业公司内部分配。因按此种分配方式，他得利最大；而站在洪继宗副局长，这个分管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局领导的角度，他又是怎么理解的呢？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人呢？钱这个玩意儿，在生活中那是必不可少的，也是人见人爱的。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物业公司的这笔提成奖金，到底应该怎么分配，那可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本来就没有一个统一的分配标准。就是经过龚仲把关的物业公司有偿服务提成奖励办法中，也没有明确的规定。其实不管在哪个范围内分配，都是一句话的事。

在机关里，不管是做什么事，解决什么问题，只要领导愿意做，往往就是一句话那样简单，而且还可以找到这样或那样做的理由。但问题的关键，是要大家心服口服。找理由很简单，找说法也容易，但让干部群众心服口服就难了。所以我们的领导干部，不管做什么事，不管考虑什么问题，一定要站在大多数干部群众的角度考虑问题，要听得进群众的意见，要换位思考，要真正关心群众，这样才能让大多数干部群众真正拥护你，而不是因为你手上的权力而服你。

“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是提成基数与分配范围问题。你个人的事很简单，到时我给董主任打个招呼就行了。”洪继宗副局长对方丽红说道。就这样，洪继宗副局长与方丽红二人，为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提成奖金分配问题，左商量右考虑，最后终于形成了一个统一意见。那就是既考虑龚仲的建议，适当照顾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干部职工的情绪，不要将收入差别拉得太大；又尊重董昕主任的意见，奖勤罚懒，多劳多得，不劳不得，保持原分配方案不变。

洪继宗副局长有些感慨地对方丽红说道：“现在我们江南局系统，不管是行政处室，还是企事业单位，都在进行绩效考核。绩效考核的根本目的是什么？说白了就是要打破平均主义，就是要奖勤罚懒，就是要奖励那些真正为单位做出贡献的干部职工。可是我们有很多干部职工却不明白这个道理，错误地将绩效考核当成了一种提高福利待遇的手段。我们再也不能象以前一样搞平均主义了，再也不能象以前一样搞好搞坏一个样，再也不能象以前一样干多干少一个样了。”

洪继宗副局长说得有声有色，慷慨激昂，而且言语之中也有些指责龚仲想吃大锅饭的味道。但这些都不是方丽红关心的问题。提成基数是否扩大，分配方案是否合理，对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干部职工是否公平，是否会助长中心小集团利益的形成，这些都不是方丽红感兴趣的问题。在方丽红的心里，只要不少她的那一份就行了，只要让她享受一份就行了，她的目的就达到了。至于其他怎么做怎么搞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是她感兴趣的问题。

根据这个原则，洪继宗副局长与方丽红二人又在一起左算右算，全面平衡，反复考虑后，然后洪继宗副局长在分配表上批示道：“同意按此分配方案执行。请物业公司进一步加强财务管理，正确核算有偿服务收入成本，结合内部绩效考核工作，严格执行制订的有偿服务提成办法，彻底打破平均主义思想，使提成奖金真正起到奖勤罚懒的作用。”

最后，洪继宗副局长当着方丽红的面，拨通了董昕主任的电话：“董主任，我是洪继宗。刚刚方丽红将物业公司有偿服务提成奖金分配表送来，我已签字同意了，请你们抓紧时间落实下去。另外，分配这些提成奖金时，要考虑仔细一点，该分配的就分配，不该分配就不要分配。千万不要因为考虑问题不全面，把一些应该享受的人员遗漏了，造成一些不必要的矛盾。呵呵，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特意告诉你一下，毕竟拖了二年了，早就该发下去了。”

洪继宗副局长放下电话后，微笑着对方丽红说道：“丽红，这样你放心了吧！你这一份肯定是不会少的了。”方丽红有些担心地说道：“可是你刚刚并没有要董昕主任给我一份啊！要是董主任不给我怎么办？”洪继宗副局长看着方丽红有些担心，又有些傻傻的样子，微笑着解释道：“傻丫头，你就放一万个心吧。董昕主任会明白我这个电话的意思的，他会知道应该怎么做的，等下你亲自将这些表格给董昕主任送去就行了。”

方丽红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道：“董主任真的能明白你的意思？”洪继宗副局长肯定地答道：“当然！傻丫头你好好想一想，物业公司的人员肯定都有，这点董昕主任肯定已考虑了，并不需要我提醒什么。现在我特意提醒董昕主任要考虑仔细点，要考虑全面一点，不要把应该享受的人员遗漏了。你回去后再亲自将这表格交给董昕主任，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注意，一定要你亲自交给董昕主任。”洪继宗副局长仿佛怕方丽红没有理解，最后特别叮嘱她一定要亲自交给董昕主任。

听着洪继宗副局长肯定的语气与耐心的解释，方丽红总算明白过来了。她用手轻轻地打了一下洪继宗副局长的肩膀，有些娇艳的回答道：“你好坏哟！不来了，你笑话我！呵呵，谢谢洪局，谢谢宗哥！最多到时我请你吃饭哟。”其实这并不是方丽红的智商有问题，不明白官场上的这些套套弯弯。主要是她关心则乱，她太在意这笔提成奖金了，毕竟这相当于她半年多的收入。

却说董昕主任放下电话后，心里就开始琢磨起洪继宗副局长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打这个电话的真正意图是什么？在机关里工作，如果你想要得到领导的赏识，想要在事业上有所发展，你就千万不要被领导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语所迷糊，一定要认真揣摩领导的心理，随时随地准确把握领导的内心世界，从领导对你说的每一句话，使的每一个眼神，告诉你的每一件事情中，准确无误地把握领导内心世界，然后不打任何折扣地不着痕迹地按领导的意图办好。

作为在官场上混得有滋有味顺风顺雨的董昕主任，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洪继宗副局长的这个电话，仅仅只是特意告诉他把字签好了这样简单。董昕主任心里非常清楚，按照一般工作程序，洪副局长根本没有必要打这个电话。那个提成奖金分配表手续办完后，财务上再按规定的程序办理付款手续就行了，洪继宗副局长根本没有必要打这个电话。

董昕主任认真地分析着洪继宗副局长电话里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还有打电话时的口气，希望从中捕捉到最关键点，找到洪继宗副局长打这个电话的真正意思是什么。董昕主任明白，自己在这个提成奖金分配表上，肯定有洪继宗副局长不满意的地方。那么，洪继宗副局长不满意的地方是什么呢？此时此刻，董昕主任头脑特别清醒，也特别冷静，洪继宗副局长电话里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在他的脑海里流过。突然，董昕主任心里一亮，终于明白洪继宗副局长打这个电话的真正意图是什么了……

第四十八章 推波助澜

董昕主任正在欣慰自己终于明白洪继宗副局长电话的真正意图时，突然传来了敲门声音。他只得暂时停止自己的思维，在办公桌椅上坐直身子后，对着大门有礼貌地说道：“请进！”只见方丽红激情四射地走了进来：“董主任，呵呵，我刚刚去了洪局办公室，将这这提成奖金分配表请他签字了，你们可以马上发下去了。”方丽红还没有坐下来，推开门后就象报喜鸟一样叽叽喳喳说过不停。

董昕主任立即知道她的来意，脸上露出了亲热的微笑，非常客气地回答道：“辛苦你了，方会计！要不是你，这个提成奖金也没有这样顺利办妥。请你放心，你的那一份我会考虑的。刚刚洪局给我打了电话，我知道怎么做了。你是财务专家，也是钦差大臣，物业公司财务上的事，以后还要你多把把关。”董昕主任立即将话意点明，他知道方丽红现在的能耐，没有必要得罪她。

“谢谢董主任了，你太客气了。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以后还要请领导多多关照哟。呵呵，董主任，你不知道，这次还真的得感激洪局，我也在旁边不停说好话。要不是洪局特别关照，我在边上反复解释，按龚主任的意见，这个提成奖金分配方案还真的通过不了了。”方丽红话中有话，暗暗地向身董昕主任传递着特殊信息，并将手上的提成分配表资料递给董昕主任。

董昕主任边伸手接过那些表格，边皱着眉头说道：“这个龚仲啊，不知道怎么搞的，他心里想的就是与别人不一样，常常这也制度那也规定，搞得大家都不开心……唉！”突然，董昕主任眼睛一瞪，好象明白了什么似的，表情严肃地问方丽红道：“什么？你说什么？龚仲不是签字了吗？难道他还去找洪局了？”董昕一听到龚仲居然去找洪继宗副局长了，心里的火就不打一处来。

听到董昕主任这样问她，方丽红好象有些不好意思，也好象有些迫不得已似的，她将声音降低八度，悄悄地回答道：“我刚刚去请洪局签字时，在洪局办公室遇到他了。为了这个提成奖金分配的事，我还与龚仲争了几句。”方丽红话语中透露出有些委屈的味道。董昕主任接着追问道：“你详细说说，龚仲说了些什么。你放一个万个心吧，我保证这话在这里起这里落，我不会说出去的。”

方丽红做出很为难的样子，好象有些怕得罪人，又好象迫于董昕主任的压力，不得不回答似的。只见她犹豫了一下，蜻蜓点水式地说道：“其实龚主任也没有说什么。他只是说这个提成基数不准确，把一些不应该提成的收入也提成了；还有就是分配不是很公平，没有在中心全体职工范围内分配，是在搞小集团利益。还说了一些什么，董主任，我当时根本没有在意，真的不记得了。”

半个多小时后，方丽红心满意足地走了。董昕看着提成奖金分配表上洪副局长的签字，心里却在想着方丽红刚刚有意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信息。这个龚仲是越来越不象话了，平时老是借口制度闭口制度与他过不去，现在倒好居然还敢越级反映情况，背着他的面直接去找局领导汇报。看来非得找个机会好好治理他一下了，不然岂不是要乱套了，没有规矩可言了。这种情况必须严厉打击，绝对不能允许这种风气滋生下去。

对于龚仲，董昕主任虽说不是很喜欢他，但多少还给他一些面子，毕竟他们没有私人恩怨。再说龚仲财务方面的能力是没话可说的，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财务，特别是正气物业公司的财务管理，还要依靠龚仲来把关出主意。但不管怎么说，任何人都有一个底线，都有自己的逆鳞。龚仲现在居然敢瞒着他去找局领导反映情况，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也是绝对不可原谅的。

俗话说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管在哪个单位，特别是在行政机关里，越级反映情况是最忌讳的事。任何工作都要按规定的程序来，都要讲究组织原则，上级对下级负责，下级服从上级的管理，一级对一级负责。没有特殊情况，任何人都不能越级汇报工作，越级反映情况。不管是越级反映者，还是上级领导，都是非常忌讳这种违背组织原则的行为的。

却说龚仲从洪继宗副局长办公室出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他的眼睛皮就不停地跳动，总感觉到哪里不对头，好象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但龚仲左想右想，却找不出哪里不对。他这次去洪继宗副局长办公室，回答洪继宗副局长提出的问题，都是被动进行的。龚仲只是一个小小的科长，局领导是随时随地都有权力找他的，他没有任何理由任何权力拒绝，只有积极配合的义务。

龚仲知道，在机关里越级反映情况是最忌讳的事情，不管是哪个领导都是不能容忍的。这次自己去洪继宗副局长办公室，回答洪副局长提出的问题，如果搞得不好就有可能引起误会，让董昕主任对自己有看法。但现在明白这个道理已经晚了，只怪当时他接到洪副局长电话后，上去的得太急了，考虑问题不周全，没有来得及报告董昕主任就直接上去了。

想到这里，龚仲总算知道哪里不对头了。但龚仲感觉到自己上去是洪继宗副局长亲自打电话要他去的，龚仲所说的话都是回答洪副局长的提问，他没有主动说任何话，所有的一切都他被动进行的。而且龚仲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对洪副局长所说的那些话，早就对董昕主任说过了。如果董昕主任硬是要为此责怪自己，甚至对自己产生一些不好的看法，龚仲也没有什么办法，他感觉到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其实龚仲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担忧，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因为方丽红也在洪副局长办公室。方丽红是什么人，她有多少花花肠子，龚仲可谓是知根知底的。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为了自己的个人利益，方丽红这个人是什么事情做得出来的，什么话说得出来的。自己去洪继宗副局长办公室，谁知道方丽红会不会利用这事搞出什么事情出来。

当然，这些都是龚仲潜意识里的担忧，只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也许真的有第六感觉吧，龚仲在担忧这些事情时，方丽红正在董昕主任办公室里，有意无意地向董昕主任透露出，她在洪继宗副局长办公室里，遇到了前去反映情况的龚仲。更可耻的是，方丽红为了表功，达到董昕主任给她一份提成奖金的目的，不惜又在冤枉龚仲，将一些“屎盆子”又往龚仲头上扣。

其实方丽红的为人，江南正气管理局的干部职工，都有一个大概的了解，更何况是董昕主任这个聪明如斯的人。董昕主任从来没有怀疑过龚仲的人品，只是不喜欢龚仲的脾气，不懂提按领导的意图进行变通。但人都是这样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董昕主任虽说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也有很清醒的头脑，更知道方丽红的为人，但涉及到自己的问题时，他就被仇恨蒙蔽了自己的智慧，完全忘记了龚仲平时的品性。

政治家认为，人都是有私心的。俗话也说得好，关心则乱。董昕主任这样轻易相信方丽红，其实也是很正常的。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不管是什么人，说到别人时可以头头是道，但一旦涉及到自己的问题，那肯定是另外一回事了。古人说的“只准州官烧火不准百姓点灯”就是这个道理。不管怎么说，龚仲去洪继宗副局长办公室是事实，至于他为什么要去，说了些什么话，那都不是重要的。加上方丽红在旁边说得有声有色，董昕主任就是不想生气也不可能了。

让龚仲想意想不到的是，龚仲在董昕面前说的那些话，还有被洪继宗副局长叫到办公室，以及方丽红在洪继宗副局长那里发的牢骚，全部都套到了龚仲的头上。最后演变为龚仲反对这次提成奖金分配，在董昕主任面前反对无果后，就到局领导那里汇报。最后要不是董昕主任努力，要不是方丽红会计说好话，要不是洪继宗副局长特别关照，他们这笔提成奖金就没路了。

人都是很现实的，在利益面前，没有哪个会蠢到与自己过不去。一个馅饼的分配，是几个人分配好？还是二十多个人分配好？这个问题恐怕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能够正确回答，更何况董昕、马志兵、方丽红这些特别现实的人！只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再怎么着也不能违反制度规定，也不能牺牲大多数人的利益，更不能丧失做人的基本原则。

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对外有偿服务提成奖金的开展，本来是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给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全体干部职工增加福利的一个渠道，但现在却在董昕、马志兵、方丽红等人的操作下，演变成了小范围内几个人的利益。龚仲虽说为此进行了努力，但最后不但没有保护好中心大多数干部职工的利益，还将自己搭进去了，被物业公司干部职工恨够了。

自从这次有偿服务收入提成奖金事件后不久，龚仲就感觉到了物业公司干部职工对他异样的眼神，就是对待任何人都笑眯眯的曹婷婷大美女，也从她美丽的大眼睛里，不时地流露出对龚仲警惕的眼神，更是在慢慢地疏远自己。对于这些情况，龚仲没有任何办法，他没有办法进行解释，也没有办法让中心全体干部职工明白真相。他只能凭着自己的良心，凭着对工作的忠诚而努力工作。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不想这些了，反正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龚仲决定不再想这次提成奖金的事了。突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音，他抬起头例行公事地说道：“请进！”只见推门而入的是物业公司综合服务部经理曹婷婷。“龚主任好！”曹婷婷边推开门走进来边眯眯地对龚仲笑招呼道。

曹婷婷确实是一位可爱的女人，不但外表长得清纯甜美，更重要的是她工作扎实，合作精神特好。只要是工作上的事涉及到她，从来没有遇到过麻烦或不快，大家都比较喜欢她。从外表来说，曹婷婷与方丽红都是美丽的女人，但她们的内心世界却有着本质的区别。

“你来了，请坐！”看见是曹婷婷这个大美女来了，龚仲郁闷的心情仿佛一下子变好了，对她微笑地说道。“谢谢领导！呵呵，龚主任，这是锅炉房的维修费用报销单据，麻烦您抽时间审核一下。”曹婷婷边说着，边将手上的报销单据递给龚仲。

第四十九章 特殊沟通（1）

龚仲微笑地从曹婷婷手上接过单据，认真地审核起来。很快龚仲就发现这笔报销单据从申请到验收，从经手人到部门负责人，从会计再到中心领导都已签字，现在只有财务负责人那一栏没有签字，也就是只有他没有签字了。这笔费用金额比较大，有二万多元，而且还要求现金支付。对于那些要求现金支付、金额较大的非经常性支出，龚仲出于职业习惯，头脑里的那根弦立即绷紧起来。

这并不是说龚仲心态不正常，整天怀疑别人什么，把单位上的干部职工推到自己的对立面，而仅仅只是出于一个财务管理人员的职业习惯。从事过财务工作的同志都知道，那就是在接受审计时，审计人员如果对某些支出有疑问，首先接受询问的一般就是财务人员；如果审计人员感觉到没有解释说明清楚，或觉得有必要进一步了解，就会再去找有关当事人询问。

因此，做为一个优秀的财务人员，在审核每笔费用时，在进行每笔账务处理时，常常都要考虑两个问题，一个是要想想以后如何回答审计人员的询问；一个是怎样做才能对单位最有利，也就是让企业利益最大化。如果他感觉到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他就会进一步询问那些报账人员。只是有的财务管理人员方式方法对头，在达到自己的目的同时也能让别人理解。有的财务人员则说话比较直白，常常为此与那些经办人员搞得不痛快。

当然，如果一笔支出是正常的，是单位上实实在在的费用，那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不管财务人员怎么询问，经办人员也能解释得清楚，也就不会那样讨厌财务人员的询问。只是现在又有哪个单位敢说自己每笔支出都是正常的？都是严格按财务制度规定来办的？没有任何违反财经纪律的行为？就连我们亲爱的总理也曾要求过财务人员“不做假账”，可见假账现象到了如何猖狂的地步。

为什么财经纪律是这样的严格，内控制度是这样的严谨，处置腐败也是这样的严厉，而假账现象却屡禁不止？究其根本原因只有二个字，那就是“利益”。一切都是因为利益的驱动！做假账一般出于二个目的，一是为了单位的利益，比如说偷税漏税；一是为了个人的利益，比如以虚假的项目将资金转移到个人的口袋。其共同点都是以牺牲国家的利益为前提，因此必须严厉打击。

有人说，财务人员是经济卫士，具有双重身份，一种是以单位工作人员的身份，为单位的利益把关服务；一种是以国家经济卫士的身份，为国家利益把关服务。不管从哪种角度出发，我们广大的财务人员都应该得到尊重，都应该得到保护。不但单位的领导要保护财务人员，就是单位上的那些经办人员，对于财务人员的“罗哩罗嗦”，也应该换位思考一下，应该给予应有的理解与尊重。

也许是一种职业的敏感，对于曹婷婷送来的这笔维修费用，表面上看没有任何疑问，各种手续都齐全，单据上也没有什么异常，但龚仲总感觉到哪里不对。龚仲考虑了一下对曹婷婷说道：“曹经理，这报销单据先放在这里，我搞好后给你送去。”“领导莫要调侃我哟，您搞好了打个电话给我就行了，我自己来拿，不好意思让领导跑路。”曹婷婷微笑地说道，但离去时眼神里闪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异样。

曹婷婷离开以后，龚仲再次将那些单据拿起来认真地审核了一遍，但还是没有发现有任何问题。龚仲将单据放在桌上，端起茶杯倒了一杯开水，但脑袋里却在不停地思索着，这些单据中到底哪里不对头？龚仲不知道的是，曹婷婷离开他的办公室后，并没有回正气物业公司自己的办公室，而是来到了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主任，兼任江南正气物业公司总经理董昕的办公室。

“婷婷来了，请坐！”董昕主任微笑着从办公椅上起身，为曹婷婷倒了一杯黑茶，然后放在茶几上，与曹婷婷一起坐在沙发上。董昕主任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人，肚子有些发福。前些日子发现血压有点高，医生建议他加强锻炼，少吃些油脂，并适当喝些黑茶。董昕主任听从医生的建议，特意安排物业公司马志兵副总经理购来了一套煎熬黑茶的专用电烧壶，开始在办公室里喝起黑茶来了。

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很多领导干部都注意养生了。这些领导干部也许是平时没有注意锻炼身体，不是坐在办公室里就是坐在小轿车上；也许是以前吃得太好了，把后面几十年的都提前吃完了。他们不是血压高，就是血脂有问题，反正都是一些“三高”什么的富贵病。于是领导干部就开始在办公室里喝起黑茶来，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各样的高档茶具与价格不菲的黑茶。

当然，这些放在领导干部的办公室里，不管是各种各样的高档专用茶具，还是价格不菲的黑茶，最后的埋单人都是单位集体，根本没有是私人的钱购买的。放下这些题外话不说，却说曹婷婷端起那杯黑茶礼节性地喝了一口，然后轻轻地对董昕主任说道：“领导，那笔锅炉房的维修费用单据，龚主任说暂时放在他那里，我担心……”曹婷婷说出了她来董昕主任办公室的目的。

龚仲坐到自己的办公椅上后，又一次拿起了曹婷婷送来的那些报账单据，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头了，问题就在那张发票身上。这张发票是在税务部门窗口上开的临时发票，并不是说这张发票本身有什么问题。一般情况下，销售这些产品的商家应该有自己的发票，不可能去税务部门开临时发票。去开临时发票的只有那些临时经营户，或某些特殊情况。往往这类临时发票的背后，隐藏着一些特殊的事情。

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后，要进一步核实就简单多了。这些报销单据下面附有详细的费用清单，龚仲仔细审核清单上的费用内容。他发现这笔二万多元的维修费用，具体内容是九个阀门，每个单价近三千元。上面还有具体的生产厂家、规格型号等。龚仲立即打开电脑，开始上网查询同品牌、同规格型号产品价格情况。现在是网络时代，什么东西都可在网上找到相应的信息。

很快龚仲就发现了问题所在，网上提供的同品牌、同规格型号产品，其价格最高的只有七百多元一个，最低的是五百多元一个，但曹婷婷送来的报销单据上，其价格却近三千元一个，每个高出二千一百多元。为了保险起见，龚仲立即打电话进一步核实。对方的答复是肯定的，甚至还说如果有诚意，真正购买时还可以优惠。龚仲还不放心，又联系了几家商家，情况亦皆是如此。

到此为止，基本上可以确定这是一起利用单位上的维修项目，在发票上做假，将资金转移到个人口袋的违法行为了。龚仲非常气愤，对于这种损公肥私的行为，他可谓是深恶痛绝。龚仲不寒而栗，这些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将只有七百多元一个的阀门开成二千八百多元一个，本来只有二千多元的维修费用，一下子就变成近三万元，这些人的心肠也太黑了。自己作为一个财务管理人员，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绝对不允许这种行为发生的。

龚仲放下手上的单据，喝了一大口茶。他知道现在自己不能激动，一定要冷静下来，把这件事的一些关键点想清楚，然后才能采取正确的措施。不然，不但不能制止这种损公肥私行为的发生，反而会给工作带来被动局面，以前这方面的教训是惨重的。龚仲慢慢冷静下来后，首先想到的就是董昕主任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或是不是经过他同意了，甚至是按董昕主任的指示进行的？如果这个最关键的问题没有搞清楚，龚仲就不能正确处理这起事件。

其次，龚仲就开始慢慢地分析起这件事情的一些当事人。从曹婷婷提供的这些报销单据中，可以看出这件事件的当事人涉及到工程部、综合服务部，还有公司副总经理马志兵等人。工程部负责采购与使用，综合部负责材料验收与出库，马志兵副总经理是这起维修项目的负责人。在这些人员中，在职的只有马志兵副总经理，其他人员都是公司的临时聘用人员。

龚仲进一步分析着，一般情况下，那些聘用人员没有这样大的胆子，胆敢在这些维修费中做假。就是他们有这个胆子，精明如马志兵副总经理，也绝对不会让他们这些聘用人员搞出这样的事情出来，这点龚仲还是能肯定的。从报销单据来看，这笔支出的结算人是曹婷婷。也就是说这近三万元的现金到她手上后，最后现金的去向她是清楚的。曹婷婷虽说也是聘用人员，但龚仲知道她与其他聘用人员不一样。不管是马志兵副总经理，还是董昕主任，他们的关系与其他人有着本质的区别。

但在龚仲的印象中，曹婷婷是一个清纯的女人，她不可能贪这点便宜。而且曹婷婷还是聘用人员的身份，她不敢背着马志兵副总经理做假。但根据现在的情况分析，龚仲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曹婷婷知道一些真实情况。想到这里，龚仲立即想起了刚刚曹婷婷送报销单据给自己审核时，自己要求先将这些报销单据暂时放在这里，曹婷婷眼睛中闪过的一丝异样，龚仲就知道自己的分析没有错误。

第五十章 特殊沟通（2）

至于马志兵副总经理其人，龚仲可以说是知根知底，对他的骨子里都太了解了。与马志兵的第一次接触，是龚仲当时从白水局调入江南局财务处，对物业公司进行审计开始。在龚仲的印象里，马志兵有一定的工作能力，特别擅长水电气工程维修业务。而且马志兵特别胆大，特别爱财，也特别聪明，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和江南正气物业公司历届领导都走得非常近，这一点就是龚仲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本事。

其实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只要是正常的人，他们内心深处没有哪个不想成为领导身边的人。但要想成为领导身边的人，也不是那么简单容易的事。在我们的日常生活工作中，为什么有的人行，有的人却不行？这就是一种本事，一种为人处世的本事。马志兵就有这样的本事，不管是现在的董昕主任，还是以前的朱怀忠主任、张晗瑛副主任、树大民主任等等，他都能与这些领导打成一片。

对于马志兵的这种本事，龚仲内心深处知道，除了马志兵个人的本事外，还有一种原因，那就是马志兵所处的岗位。马志兵不管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还是在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他都是负责工程维修这一块。而不管是哪个单位，工程维修这一块工作，都是大有文章可做的。据龚仲了解到的情况，机关后勤保障历届领导，除了路遥主任外，其他领导一调入，很快就与马志兵绞在一起了。其根本原因就在此，这是一种利益结合，是一种相互利用。

而龚仲所处的岗位，是财务管理。什么是财务管理？说白了就是代表单位利益，为单位把关。把什么关？就是干部职工报账时，龚仲就要代表单位进行审核，这笔钱该不该用，用得合不合理，有没有违反制度规定等等。用钱者与管钱者永远是一个矛盾体的二个方面，虽说整体是统一的，但内部却是对立的。而马志兵却完全不同，他不但是用单位的钱，更要配合领导一起用单位的钱。

经过反复思考，龚仲感觉到这起事件，马志兵应该没有胆子一个人做，他做之前应该与董昕主任通气了，或者说是接受董昕主任的指示做的，也有可能是董昕主任与马志兵他们一起做的，只是由马志兵牵头落实。由于金额较大，相当于中心一个干部职工半年多的工资收入，龚仲不敢掉以轻心。而且还涉及财经纪律问题，在问题没有彻底搞清楚前，还是要注意方式方法与影响的。

经过这一番分析，龚仲至少可以肯定三点。一是曹婷婷知道一些内情，但不知道全部真相，她不是真正的经手人；二是马志兵是真正的经手人，知道真正的内情，但这笔钱他没有胆子一个人得；三是董昕主任知道这事，这笔钱的最后去向，董昕主任肯定清楚。至于这笔转移出来的二万多元公款，最后到底是他们几个人私分了，还是单位有特殊的支出，龚仲就不能确定了。

将这些关键点想清楚后，龚仲就开始思考怎么与董昕主任沟通了。在机关里工作，怎么让领导欣赏你，是一门非常深奥的学问。愚蠢的人，工作方式简单，不知道权衡变通，考虑更多的是制度规定，是单位的集体利益；聪明的人，懂得权衡变通，考虑更多的是领导的需要，是让领导开心满意。至于什么制度规定，单位利益，这不是他们考虑的重点，都可置于一边。

毫无疑问，董昕与龚仲是二种完全不同品性的人。每一笔支出，每一件工作，龚仲首先考虑的是单位利益，是是否符合制度规定。至于是否触犯了领导的逆鳞，是否伤害了自己个人的利益，龚仲从来都不会考虑；而董昕却完全相反，他所有的工作，都是为了满足领导的需要，都是为了让领导开心，以达到让领导欣赏自己的目的。至于什么制度规定，什么集体利益，这不是他考虑的重点。

因此，在财务管理过程中，龚仲不可避免地与董昕发生了冲突。他不时面临到一些特殊费用，如给某位领导购的泡澡用的大木桶，每周给领导配送一次绿色蔬菜，每月到乡下给领导收购一些土鸡蛋，每周安排家政公司给领导家搞一次卫生，每周末陪领导去钓鱼、爬山、摄影、搞农家乐……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要耗费经费的，都是要用钱的。严格从财务管理上来说，这些支出都属于个人支出，肯定应该由个人负担，而不应该由单位承担。当然，龚仲也不是那样死板的人，如果只是偶然次把，龚仲还是能理解的，也能够通融。但现在几乎每周都有这样类似的费用发生，作为处处以单位利益为重的龚仲，与董昕的这种慷单位之慨行为，不发生冲突是不可能的了。

但龚仲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是受领导委托管理单位的财务。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是胳膊扭不过大腿，无法斗过董昕主任。说得明白一点，财务上的事，龚仲只有审核权，没有审批权；在董昕主任面前，龚仲只有执行权，没有否定权。但龚仲并没有因此退缩，而是怀着尽心力认天命的心理，一如既往地工作。

对于龚仲这个办公室主任，董昕主任可谓是又爱又恨。爱的是自己工作上离不开龚仲，恨的是龚仲又过份呆板，不知道与自己呼应。董昕主任知道，办公室是一个单位的要害部门，不但履行上传下达，监督协调，综合管理，保持中心的政令畅通无阻。而且，办公室还有一项特殊的职能，那就是负责中心及物业公司的财务管理工作。就是一个家庭，也有一些不为对方知道的特殊开支，更何况是一个单位！

董昕知道，不管是哪个单位的领导，他都要有自己贴心的人，特别是一些关键部门，要害部位的人员，必须是与自己一条心的人。龚仲是办公室主任，更是财务管理人员，从某种程度上说，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龚仲的掌握之中。如果龚仲与自己作对，不管从哪方面说，都是非常不利的。特别是还是财务管理人员，如果龚仲与自己过不去，那用钱上就束手束脚了。

董昕主任也曾想过将龚仲换掉，不让他管理单位的财务。但从各方面特别是赵一局长那里探得的口风，这种想法是很不现实的。龚仲从财务处调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目的是非常明确的，那就是管理中心及所属经济实体财务。中心及所属经济实体，每年的资金进出有几仟万元，在江南局系统，除局机关本部外，是资金流动量最大的部门。这是董昕主任高兴在此工作的主要原因，也是局党组将龚仲调入中心的主要原因。

让董昕主任感到一丝安慰的是，龚仲这个人本质不坏，品性还是不错。只是有时过于死板，不知道权衡变通，让自己感觉到不舒服。不行，得找个适当的机会点醒一下他，好好地与龚仲谈谈这些问题。董昕主任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人，绝对不允许发生后院失火的情况。相信以龚仲的智商，应该能醒悟过来，少问一些不该问的事件，配合自己把工作做好。毕竟窝里斗，是伤人伤己的事。不管是哪个人，都是不希望发生的。

经过仔细斟酌，董昕主任最后决定还是找个机会，正式与龚仲好好谈一次话，给他讲讲在机关工作，一些必须知道的为人处世的道理。突然，耳朵里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音，董昕例行公事式地说道：“请进！”门被轻轻地推开后，董昕抬头发现进来的居然是龚仲，还真应了那句“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的话。董昕会意地一笑，脸上露出微笑的样子，立即起身离开办公桌，亲自为龚仲倒了一杯黑茶，然后与龚仲一起坐到了那组单人沙发上。

在机关里工作的人都知道，一般情况下，领导干部的办公室里，必须配备的家具有以下几种：一是高级实木老板桌与高级真皮沙发转转椅子，供领导处理公务。那张实木老板桌对面还放上一张或二张沙发椅子，赵一局长的办公室里就放了二张，董昕主任的只放了一张；二是几组实木柜子，供领导挂衣服，放一些重要的物品；三是一组长沙发，配上一张长茶几，主要作用是让领导躺着休息；四是一组短沙发，一般是二张，中间放着一个茶几。

去领导干部办公室汇报工作，反映情况是有讲究的。一般情况下，领导干部听取下属汇报工作，都是在那张高档实木办公桌之间进行。领导干部坐在那张高档真皮沙发转转椅上，下属坐在对面那张单人沙发椅子上。此时二者之间是纯属的上下级之间工作关系，二者虽说是面对面说话，但中间隔着那张象征着地位与权力的高档实木老板桌，毫不留情地将二者隔开，形成鲜明的上下级关系。不管说话内容还是语气，都是很正式的，官场气息很重。

遇有特殊情况，如领导的上级来检查工作听取领导汇报，或平时与领导干部关系比近的人来谈心，或谈话内容比较特殊，或领导干部有意缓和一下气氛，想在形式上与下属接近二者之间的距离，一般就会如董昕主任现在一样，主动倒一杯水，然后坐在那组单人沙发椅子上，面对的中间只隔着一杯茶水进行。此时此刻，作为下属千万要注意，如果你平时不是领导身边的人，一定要心知肚明引起警惕，领导采取这样的方式方法与你谈话，一般情况下是没有好事的。

龚仲这种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他知道自己还没有与董昕主任这样近的关系。平时自己因为财务管理上的事，董昕主任常常不是很尊重自己，甚至可以说还有些厌恶自己。但也许是要哄着自己做事吧，或者照顾自己的情绪，董昕主任在自己面前一些表面工作，这从董昕主任平时的眼神中就可以感受得到。现在董昕主任见到自己进来，却以这样的方式与自己谈话，龚仲内心不禁慎重起来。

（求收藏！求点击！求花花！虽说本书现在成绩特差，但乡下小道将用最坚强的毅力写下去。）

第五十一章 特殊沟通（3）

董昕主任与龚仲二人坐好后，并没有立即开始实质性的谈话，而只是礼节性地客套着，说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现在他们双方虽说都不知道对方要说的是什么，但有一点是可能肯定的，那就是这次谈话的内容不是一般的正常工作，而是有些特殊与敏感，这一点从他们彼此的表情与所坐的位置就可以看出来。因此，虽说他们事先都做好了思想准备，但真正面对时却都显得非常慎重，并没有急于进入实质性议题。

此时此刻，龚仲心里思考的是如何开口，既将自己的来意以适当的方式表达出来，又能让董昕主任理解，不为此嫉恨自己。毕竟董昕主任是他的直接领导，从某种程度上说，得罪领导就是自己与自己过不去，更何况他还处于非常时期，“黑山事件”还没有最后了结，能够不得罪领导还是不要得罪的好。龚仲虽说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想好了怎么开口，但现在真正面对董昕主任时，他的心里还是没有多少底气。

当然不能因此怀疑龚仲的人品，毕竟龚仲只是一个小小的科长，这种当面撮领导屁股的事，其中的难度与微妙是可想而知的。相信任何人面对这种情况，都会有龚仲的这种心理，甚至比龚仲更过份。不过，敢于象龚仲这样直面领导，当着领导的面打领导一巴掌的人，在机关里是很难遇上的。当然这并不是龚仲的智商有问题，也不是龚仲如何强势。这只是一个财务工作者，在面对那些严重违反财经纪律行为时，是如何忠于自己的职业操守的问题。

在龚仲内心琢磨着这些问题时，董昕主任也没有闲下来，他内心也在琢磨着，怎么为龚仲这个呆板头脑好好洗洗脑，让他明白在机关里工作，哪些事该管，哪些事不应该管；哪些工作是应该关注的，哪些工作是不能关注的。董昕主任对于财务人员，历来就没有什么好印象。他认为财务人员呆板，喜欢斤斤计较，不知道权衡变通，常常打着什么制度规定的幌子，与别人过不去。

董昕主任对财务人员的这种极端印象，是从他参加工作后第一次因为交流干部补贴问题，与当时的财务人员发生争执而形成的，而且几十年来一直没有改变。那时董昕刚刚大学毕业参加，被单位派到下面去锻炼。按江南局当时的管理规定，交流干部每天有十元钱的补贴。但文件中却没有明确规定，这补贴是工作补贴还是生活补贴。也没有明确规定这“每天”是按自然天数计算，还是只按工作天数计算，而将非工作时间如周末、节假日等天数剔除。

而董昕刚好又是一个很计较小钱的人，正好当时他交流去的那单位的会计，也确实有些呆板，死脑筋一个，不会转弯变通。试想一想，这样二种性格的人绞在一起，加上那个交流干部补贴规定本身就有的漏洞，他们想不发生冲突都不可能了。果然不出所料，董昕第一次到财务上领取交流干部补贴时，就与那位会计发生了严重的冲突，最后直到反映到江南局，在龚仲的协调下才把这个问题解决。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那会计在审核董昕补贴天数时，认为那是工作补贴，只有工作时间有，非工作时间要剔除；另外，如果期间享受了出差补贴，由于出差补贴中包含了按天数计算的生活补贴，那位会计认为也应该剔除，不然就重复享受了。而董昕却坚决地认为，交流干部补贴，应该按交流天数计算，没有哪个制度规定有什么工作时间与非工作时间之分；另外交流补贴与出差补贴是两回事，完全不搭边，坚决不能剔除。

董昕与那位会计就这样争执起来。由于双方都有个性，都坚持自己的观点，都互不让步，就连那单位的领导出面做工作也不行。结果实在没有办法，只得求助于江南局财务处。当时龚仲在财务处负责内部审计，下面有什么疑难问题，一般都先咨询他。龚仲接到电话后，开始感觉有些好笑，虽说没有制度明确规定，但这是小问题，说白了就是几十元钱的问题，双方好好沟通一下就行了，根本没有必要这样争执，也不涉及到什么制度规定。

但董昕与那位会计都不接受龚仲的这种劝说，硬是要有一个明确的说法，一定要搞个对错出来。龚仲没有办法，只得去人事处请求支持。因人事处是负责交流干部管理的，交流干部的待遇问题，就是由人事处给政策，财务上负责落实。当时人事处长就是现在的伍钢副局长。他听了龚仲的汇报后，咨询了一些财务上的政策法规后，对龚仲问道：“龚科长，你是财务方面的专家，你认为应该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好？”

龚仲回答道：“伍处，每天十元钱的交流干部补贴，对单位来说是小钱，但对个人来说却不一样。这不但是生活上的补贴，更是组织上的一种关怀。再说交流干部离开自己的家，到下面去工作也不容易，要面临很多困难。他们相对于组织而言，是弱势群体，我们的政策应该偏向于弱势群体。我个人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统一规定，交流干部补贴，一律按自然天数计算，一个月多少天就补贴多少天，不考虑其他任何情况。这样操作起来最简单明了，也不会引起任何矛盾。”

其实龚仲是一个很讲究人性的财务人员，并不是一味的坚持制度规定。在一些费用问题上，他觉得只要不违反原则规定，能够通融的就通融，而且政策要偏向于弱势群体。这个交流干部补贴问题，是自然天数还是要剔除一些非工作时间，龚仲的态度很明显，那就是要偏向于那些交流干部，毕竟交流下去也不容易。当时他接到咨询电话时也是这样的态度，可惜那位有些呆板的会计，没有接受自己的观点。

不久，人事处修改了交流干部管理办法，就交流干部补贴问题进一步规定为：“交流干部补贴，是一种给交流干部的工作生活补贴，体现组织上对交流干部的一种关怀，各接受交流干部工作的单位一定要认真落实好。补贴天数一律按自然天数计算，不分工作时间还是非常工作时间，也不管交流期间是否享受了出差补贴。”从此以后，董昕对财务人员的印象就差了，特别是当了领导后，这种印象一直没有改变。

却说丑媳妇总要见家娘的，龚仲当然不会忘记这次来找董昕主任的目的，也不会因此打退堂鼓。既然决定要过问这笔维修费用，不管怎么样，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出来的。龚仲琢磨了一下，以一个下属的口气报告道：“董主任，我今天的主要来意，就是为了刚刚曹婷婷送来的这笔维修费用……”龚仲边说边将手上的单据递给董昕主任。

“这笔维修费用啦……”董昕主任接过龚仲递来的单据，并没有认真看什么，只是很随意地翻了一下就轻轻地放在茶几上，然后慢慢地收敛起脸上些微的笑容，不待龚仲再说什么话，以非常平淡的语气说道：“龚主任，我有一个问题，正好要找你沟通一下。”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说，龚仲只好暂时放下维修费用的事，很自然地回应道：“领导有什么问题，请指示！”

接着，董昕主任与龚仲就谈起了在机关里工作，如何讲究组织原则，如何按工作程序办事，如何当好参谋用手，如何正确履行自己的职责，如何做到尽职但不越权等问题，然后话锋一转，以诚恳的语气问龚仲道：“龚仲主任，我要与你探讨的问题就是，作为一名优秀的财务人员，在一笔费用的处理上，你是如何理解财务人员与单位领导的不同权限的？”

龚仲开始有些莫明其妙，见到董昕主任一番海阔天空，又是权限职责，又是越权什么的，现在又向自己提出了这样的问题。龚仲头脑一转，立即意识到这是董昕主任，对自己平时在财务管理上的做法有看法，想借这个机会与自己沟通沟通一下。但领导能采取这样的方式主动与自己沟通，就平时工作上的不同意见进行探讨，龚仲感觉到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都是值得欣慰的好事。

怀着这样的心理，龚仲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以适当的措辞，结合财经纪律与单位上的管理制度，还有一些习惯性的做法，从财务人员的职责，具体谈起了在一笔费用审核中，如何扮演好财务人员这个角度，应该如何正确履行自己的职责问题。最后诚恳地说道：“总的来说，财务人员有财务人员的权力，单位领导有单位领导的权力。”

龚仲态度诚意，语气和缓，完全放开了顾虑，将平时没有说出来的话，全部说了出来。他知道为了财务管理的事，董昕主任对他早就有看法了。现在董昕主任以这样的方式与自己沟通，说明董昕主任内心还是希望他们二人能够相互理解愉快合作的。毕竟天下没有哪个下属会愚蠢到喜欢与自己的领导做对，也没有哪个当领导的会喜欢一个处处与自己为难的下属。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董昕与龚仲，一位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领导，一位是中心的办公室主任，并兼管中心的财务工作，他们二人的关系是合则两利，分则两败。大家都是明白人，不管是董昕，还是龚仲，他们都明白这个道理。

第五十二章 特殊沟通（4）

董昕主任听了龚仲的见解后，微笑着说道：“龚主任，你说得很对，财务人员有财务人员的职责，单位领导有单位领导的权力。我记得很清楚，这一点会计法上也有明确的规定。毕竟单位法人是第一责任人，对单位的会计工作负全面责任。而会计人员只是受领导委托，代表领导管理单位上的财务事项。”

说到这里，董昕主任端起茶几上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茶，对龚仲进一步解释道：“我认为财务人员的职责，应该是从财务管理的角度出发，重点审核手续齐全没有？数量金额计算是否正确？票据是否符合法律规定？至于一笔费用是否真实？是否应该报销？是否能够报销？诸如此类问题，应该是单位领导管理的事，不是财务人员应该关心的问题。”

显然，为了这次沟通，董昕主任没少作准备，特意学习了一些财经法律法规。说到这里，董昕主任的语气不知不觉中慢慢严肃起来了：“可是，现在我们有些财务人员，没有正确理解自己的职责，没有摆正好自己的位置，在工作中经常做出一些越权的事情。”

“比如在报销费用时问这问那，甚至常常以制度规定为由，这也不行那也有问题，使经办人员束手束脚，不但给我们正常的工作带来了很大不便，甚至干扰了单位上正常的经济活动。”

听到这里，龚仲当然彻底地明白董昕主任的话中之意。他这是在借自己对财务人员职责的理解，暗暗地在点醒龚仲，要正确理解自己的工作职责，摆正自己的位置，对于单位上的事，特别是财务开支问题，不要多管闲事，不要瞎掺和，不要问这问那，老老实实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行了。

但是，作为一个财务管理人员，如果真的象董昕主任所说的那样，对于一笔费用是否是单位上真正发生的支出都不管，那这位财务人员是否真的如董昕主任所说的那样，正确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呢？

不管是哪个单位，哪个部门，哪级领导，偶尔发生一些特殊支出，或打一下擦边球是在所难免的。这是一种社会现象，是一种官场潜规则，只要不是经常发生，金额不是很大，相信每个财务工作都是能理解的。

龚仲也曾为这些事与财务处长马建设私下沟通过，马建设处长曾对龚仲说道：“水清则无鱼，只要不进私人腰包，不是太过份，偶尔发生一下还是可以理解的。”对于马建设处长的这点观点，龚仲也表示同意。

但是，现在董昕、马志兵等人，却并不是马建设处长所说的那样，他们不是偶尔打下擦边球，也不是不进私人腰包，而是经常搞出这样的特殊支出，甚至金额很大，动则就是大几千元，有时甚至几万元。

就如这笔维修费用，相当于中心一个干部职工半年多的收入。龚仲感觉到他们很过份了，如果不进行控制，长期这样下去，撇开违纪违规不说，就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与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也承担不起。

却说董昕主任越说声音越大，脸部表情也越来越严肃：“难道一个单位的干部职工，不管开支什么费用，都要向财务人员汇报？难道一个单位的领导所做的工作，都要向财务人员解释？”

“龚主任，作为一个财务人员，一定要摆正好自己的位置。在履行职责时，不是自己份内的事就不要去掺和了，不该问的就不要问。财务人员的工作就是复核一下金额是否正确，票据是否合法合规，相关人员是否签字了。至于这笔费用是做什么用的，是否应由单位承担，这不是会计的职责，也不是会计有权力管的！”

董昕主任缓和了一下语气，有些欣慰地对龚仲说道：“龚主任，你人品好，工作努力，工作能力强，对自己要求也非常严格，大家还是认可你。赵一局长对我说过多次，中心的财务管理工作多问问你，说明赵局长还是非常欣赏你的。中心的财务工作交给你，我完全放心。你也确实为中心做了不少工作，办公室的工作，还有财务管理工作，我基本上没有操什么心。”

说到这里，董昕主任喝了一口茶，非常惋惜地说道：“但你运气不好，遇到了树大明搞出的“黑山事件”，到现在还没有了结，真是太可惜了。要是没有遇上树大明搞出的“黑山事件”，你现在也不会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了，肯定早就上了一个台阶了。”

最后，董昕主任语重心长地说道：“虽说我能力不行，但我不会带着你犯错误。龚主任，我要提醒你一下，你的问题到现在还没有最后了结。到时局党组处理时，肯定要征求大家的意见，你还要靠别人帮忙说好话。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你不现在不注意方式方法，把人都得罪光了，到时哪个帮你说好话？”

董昕主任的一番话，可谓情真意切，用心良苦。有关心，有威胁；有警示，有提醒。又打又摸，又褒又贬，但说得也直接。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提醒龚仲，不要开口制度闭口规定，干涉他们的“正常工作”，关心一些不属于自己应该关心的事，问一些自己不应该问的问题，搞得大家都不痛快，做事束手束脚的，说白了，也就是用钱上不方便。

对于董昕主任的处事原则，龚仲这位处处以单位利益，以中心大多数干部职工利益为重的人，确实是难以理解与接受。龚仲知道，这些时间来，董昕主任打着为局领导提供“精细化”服务的幌子，每个月在车辆费用中报销了多少不属于单位公务车的汽油费、过路过桥费、维修费等；在食堂成本中报了多少不属于食堂支出的土鸡、土猪肉、土脚鱼、土茶油、高档鱼等。

龚仲也清楚，董昕主任他们还打着为局领导提供“全方位”服务的幌子，每个月在物业服务里支出了多少与单位工作没有关系的保洁费、维修费、绿化费、家具费等；又在接待费中报销了多少与单位工作没有任何关系的农家乐费、钓鱼费、卡拉OK费、高档烟酒等；在办公费中报销了多少与单位工作没有关系的摄影费等，在差旅费中报销了多少与工作没有关系的考察费等……

龚仲更明白，在这些以为局领导服务为幌子而发生的费用中，又有哪个说得清楚，这些费用真的全部用在了局领导身上了？又有哪个能保证这些费用没有进董昕、马志兵他们私人的腰包？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董昕主任为局领导提供这些特殊服务时，他难道不希望他的下属也给他提供这样的服务？

董昕主任说完后，起身为龚仲续了茶水，然后端起自己的茶杯慢慢地喝了起来。董昕知道他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龚仲还是象以前一样不明事理，不知道权衡变通，处处以制度规定来为难他的工作，他有的是办法应对。

要知道，在机关里工作，如果一个领导要为难下属，那真的比喝凉开水还简单。当然，董昕主任不希望出现这样的情况，毕竟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要方便得多。

龚仲听到董昕主任说完后，他没有急着表态，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董昕主任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龚仲不得不高度重视，冷静下来思考。他知道董昕主任的心理，自己是办公室主任与财务管理人员，他们天天打交道是难免的。他们都希望大家能愉快合作，不希望把事情搞得那样僵。

毕竟是在一个单位工作，一个是单位的领导，一个是办公室主任兼财务管理人员，他们应该是互补关系，而不应该是对立关系。

问题是不管是什么人，做人做事都有自己的底线，都有自己的基本原则。龚仲知道，在现实生活中，在不违背基本底线的情况下，当然是人性化点好，随大流点好。一个人最怕的是斤斤计较，是钻牛角尖，是看问题偏激。

那些开口就讲原则规定，工作方式简单，轻易否定别人，其实是政治上不成熟的一种表现。古人说过难得糊涂，难道原则规定只有你懂？难道你真的比别人聪明？

龚仲更明白，现在我们有很多领导干部，就如古代那些妓女一样，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他们在台上往往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可是一到台下，却比什么人都坏，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电视上今天暴露出某个领导干部受贿几千万元，明天网络上又报道某个领导干部养了多少情妇,受贿多钱，这种现象几乎每天都可看到。

如果你再去反过去了解这些人，他们曾经在台上说得多么好听，好象比天下所有人都清白，真的让人有一种吃了几只苍蝇的感觉，也难怪老百姓对这些人深恶痛绝了。

董昕主任没有催龚仲，他知道龚仲正在思考着他提出的一些问题，这一点董昕主任还是能够感觉得到的。毕竟龚仲是办公室主任，是他的办公室主任。事实也确实如此，龚仲内心正在这样思考着：“在机关里，当领导的最喜欢什么样的人？当然是喜欢那些既听话，工作能力又强的人；在机关里，哪些人可以进步？当然是那些工作能力强，又能听领导话的人。”

想到这里，龚仲带着感情地说道：“董主任，说心理话，自从树大明等人搞出′黑山事件‵后，因为种种原因，让我走入了人生的最低谷，江南局很多干部职工看到我都往一边躲，生怕与我接触后惹祸上身似的。特别是以前一些看起来比较好的朋友，也对我若际若离似的，我有一段时间情绪非常低落。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能给予我关心，我心里还是有数的，我真的非常感激你。”

龚仲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着说道：“董主任，工作上的事，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我也认真反思了一下，我以前的工作方式方法确实有些问题，有时说话过于直接，考虑问题过于简单，为了财务管理上的事，很少考虑别人的感受，无意中做了一些好心办坏事的事情，也得罪了一些人，这些我以后都会注意的。”

第五十三章 特殊沟通（5）

听到这里，董昕主任点了点头，但他还是没有说什么。董昕主任知道龚仲所说的这些，都不是他要表白的重点，这只是他的开场白而已。他们今天在一起沟通的主要问题，就是一个财务管理人员，如何正确履行好自己的职责，做到不越权，不侵权的问题。说白了就是董昕用钱时要不要向龚仲沟通，龚仲应不应该过问他董昕用钱的事。

说到这里，龚仲喝了一口茶，疏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接着慎重地说道：“但财务工作有财务工作的规定，这些规定都是国家的相关法律规定的，只要是从事财务工作，不管是什么人都必须严格遵守。

“至于具体哪些工作是财务人员应该管的，哪些工作不是财务人员应该管的，虽说国家发布的会计法及各省市出台的会计人员工作条例有一些规定，但肯定没有规定得那样具体那样全面。而且在执行过程中，还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问题，每个单位具体做法肯定不一样。”

应该说，龚仲的这些见解是实事求是的，是有人情味道的，也是符合现实生活的。

董昕主任边听边点头，不禁有些同意龚仲的观点，特别是听到龚仲说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每个单位肯定都不一样”的说法时，董昕主任有些严肃的脸孔也慢慢舒松开来，感觉到龚仲并不是印象中的那样死板，那样没有人情味道。董昕主任感觉到，以前与龚仲可能沟通太少了，或者一面之词听得太多了。

董昕主任表情的变化，龚仲一一看在眼里明在心理。龚仲知道，在机关里工作，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很多说法，并不是如你表面听到的或看到的那样简单。一些表面冠冕堂皇的东西，背后可能隐藏着意想不到的阴暗。

如果你不知道察言观色，如果你轻易相信别人口里说的话，如果你崇尚“眼见为实”，那你真的有可能被别人卖了还在帮着数钱。环境可以改变人，人也可改变环境；有能力就去改变，没有能力就要学会适应。这是在机关工作，必须悟透的潜规则之一。

但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龚仲自然有自己的原则。龚仲并没有为了迎合董昕主任而一味说些董昕主任喜欢听的话。

“我从事财务工作二十多年，接受过各种各样的审计。从中总结出了一条基本经验，那就是审计人员审计时，如果对某些支出有疑问，他们首先找的是肯定财务人员，不是经手人，也不是单位领导。

“因此，一个合格的财务工作者，他审核每笔支出时，首先想到的就是如果审计人员询问此笔支出时，他怎么解释，是否解释得清楚。

“如果自己都感觉到解释不清楚，自己都感觉到说服不了自己，那这位财务人员肯定会向经手人或单位领导询问一些具体情况。”

龚仲喝了一口茶，并没有在意董昕主任表情的变化，有些激动地说道：“可是，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却有很多人不明白这些道理，不知道财务人员的良苦用心。他们一味地将财务人员放在自己的对立面，简单地认为财务人员多事，借口制度规定为难他人，问了一些不应该问的事，关心了一些不是财务人员应该关心的问题。”

龚仲缓和了一下语气，以一个财务人员的身份，自我反省地说道：“当然，我们这些财务人员，有的可能是性格问题，没有注意方式方法，没有将道理说清楚，给人的感觉是不尊重人；有的则是简单粗野，态度恶劣，盛气凌人，指手画脚，拿着鸡毛当令箭；还有个别人也不排除利用手中的权力，故意为难别人，刁难一些经办人员，甚至索拿卡要，把财务人员的形象搞坏了。”

最后，龚仲总结性地说道：“董主任，我觉得我们在工作中，如果大家都能换位思考，都能平静地对待工作中的一切，都能实事求是待人待事，相信很多矛盾都不会发生。就如一个财务人员，只要没有私心，只要出发点是好的，只要没有伤害他人的尊严，大家应该是可以理解的。”

“就如审核一笔支出时，问一些支出的具体情况，这是财务人员的权力，经办人员有义务解释清楚。如果没有什么名堂，又怎么会怕别人问呢？如果一切都正常，财务人员又怎么会问呢？当然，如果我们的财务人员能够注意方式方法，大家一团和气肯定更好。”

实事求是地说，龚仲的态度是诚恳的，观点也是人性化的。但这并不是董昕主任期望的。

董昕主任的期望就是，财务人员应该正确履行自己的职责，在审核一笔支出时，只审核手续是否到堂，数量金额上有没有逻辑错误，发票是否符合法律规定。除了这三个问题外，其他的情况，如是否真实，是否合理，是否与单位有关，诸如此类问题，都是领导管的事，财务人员就不要问了，也不要关注了。

董昕没有直接说龚仲的说法正确与否，他沉思了一会儿，从茶几上拿起那份报销单据，用手轻轻地在空中晃动了几下，然后问龚仲道：“龚主任，你认为这份报销单据有什么问题？”

对于董昕主任这种对自己的回答不作任何评价，而是来个“王顾左右而言他”的做法，龚仲当然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刚刚表白的观点，并不是董昕主任内心所期望的。

但龚仲也没有办法，他平时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当然只能这样说了。龚仲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如果没有自己的原则，也就不会得罪树大明、方建军、方丽红等人了。

如果没有得罪他们这些人，凭着龚仲的身份、地位与背景，现在的龚仲就不仅仅只是被“黑山事件”牵累，将承担“知情不报”的责任，而是成为那起事件的当事人，将面临着被严厉追究法律责任的危险。

龚仲回答道：“这笔维修费用报销单据，表面看来没有任何问题，维修前有申请，购买材料有验收，维修后有验收，而且相关环节的人员都已签字。问题就出在材料单价上，我上网查询了，同品牌同型号同厂家，最高价格只有七百多元一个，而且有诚意买还可优惠。”

“但我们这笔费用中价格却近三千元一个，每个价格贵了二千多元，贵得实在太离谱了。为了保险，我连续查询了几家，还电话联系了对方，基本情况都是这样。”

董昕主任阴沉着脸，没有开口说任何话，立即拿着那份报销单据，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打开电脑开始查询起来。查询结果当然如龚仲所说，白纸黑字明明白白摆在那里，没有半点假的。

董昕主任表情非常严肃，没有说任何话。龚仲坐在那里，也没有打扰董昕主任。要知道，这报销单据上有董昕亲笔的签名，申请单据上也有董昕主任的亲笔签名。

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给人的感觉很压抑。现在的这种情况，就相当于龚仲这个下属，当面打了董昕主任脸上一巴掌。但龚仲没有办法，这样的结果他来之前就预料到了。

毕竟这是明显地违反制度规定的事，而且金额有二万多元，相当于中心一个干部职工大半年的收入。要是不知道就算了，但既然发现了，不管就不行了，不管不是他的风格，不管他一辈子都会不得心安。

龚仲不知道的是，现在董昕主任心里非常恼火。既恨龚仲的多事，又有点佩服龚仲的精明；既恨马志兵办事不可靠，又恨马志兵他们的愚蠢。要知道，这事办之前，董昕主任反复问过马志兵与曹婷婷，他们异口同声地保证没有任何问题，并说他们以前经常这样做，任何人也发现不了，就是查也没有办法查。没有想到的是，现在却被龚仲发现了。

董昕主任现在更恨龚仲不懂味，刚刚诚恳地与他谈了哪些事该管，哪些事不是他这个财务人员应该关心的。但话还是热的，人还没有出门，他龚仲居然又当面撮自己的屁股，当面打自己的巴掌，难道他龚仲真的以为自己这个领导没有办法治理他？想到这里，董昕抬起头看了龚仲一眼。要是意念能杀人，龚仲不知道自己已被董昕杀过多次了。

应对突发性事件，是机关里一个领导干部必备的基本素质之一。对于现在的这种情况，董昕主行脑袋一转，立即就有了应对的办法。董昕强压住心中的怒火，以非常关心的口气对龚仲说道：“龚主任，你先将这报销单据把字签了，我去问他们具体情况。如果他们知道是你在查这问题，他们会嫉恨你的，这对你个人不利。”

龚仲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要求自己，尽管他知道董昕主任这样做不对，这样关心自己也只是借口，但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龚仲作为一个财务人员，也不能不听从领导的指示，先把字签了再说。否则，龚仲就会与董昕主任发生直接冲突，不但不利于问题的解决，也会如董昕主任所说那样，会让马志兵、曹婷婷他们嫉恨自己。

龚仲按照董昕主任的指示，在那笔维修费用单据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后，没有说任何话，就离开了董昕主任的办公室。看着龚仲离开的背影，董昕主任的脸色慢慢难看起来。过了一会儿，董昕主任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以后说道：“马志兵吧？你立即与曹婷婷到我办公室来！”董昕主任说完以后，没待马志兵副总经理说什么，就“啪”地一下挂掉了电话。

第五十四章 话圈子话

显然，董昕主任与龚仲的这次特别沟通，最后以失败告终，他们双方都没有达到自己事先设想的目的。

从此以后，董昕主任彻底地放弃了将龚仲拉进“圈子”里的想法，不但利用手上的权力与龚仲过不去，而且还利用马志兵、诸葛伟、曹婷婷等千方百计地打压他；而龚仲则认为只要自己行得正，工作上不出问题就行。

俗话说无欲则钢。毕竟还是行政机关，就是董昕主任再怎么为难自己也不怕。

不到几分钟，马志兵副总经理就带着综合服务部经理曹婷婷，急匆匆地赶到了董昕主任的办公室。他们不敢有丝毫的耽误，从董昕主任简短的话语中，特别是最后那“啪”地挂断电话的声音中，他们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与董昕主任的怒气。

马志兵放下电话后，立即拿起桌上的一叠材料就往外跑，路过曹婷婷办公室时，对她简捷地叫道：“快！老板叫我们二人一起去！”

“老板，我们来了！”“老板好！”马志兵与曹婷婷进门以后，看着一脸严肃的董昕主任，心里惴惴不安地说道。

他们二人不敢象平时一样，进门后就自己找位置坐下，而是站在董昕主任办公桌前，一脸恭敬地站在那里没动。“你们看看这个！”董昕主任并没有这二位心腹的尊敬而心情好转，他将那笔维修费用报销单据对马志兵一丢，很不开心地说道。

马志兵连忙接过那些单据，与曹婷婷一看，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很快地交换了一下眼色，从彼此的眼神中发现了对方的诧异。这笔费用是他们一起运作搞的，董昕主任也亲自出马指点，但现在却发这样大的脾气，他们二人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二位亲信战战兢兢与不解的表情，董昕主任控制住了心中的怒火，对他们二人质问道：“你们不是说不会有什么问题吗？龚主任刚刚为此来找了我。”

马志兵与曹婷婷又相互看了一眼，他们总算知道董昕主任为什么发脾气了。只要不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或得罪了领导让领导不开心，就是发再大的脾气也不要紧。

马志兵生气地说道：“这个龚仲就是这样，总是喜欢管闲事。如果都象他这样，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的。公司有公司的经营，难道我们做什么事都要向他报告？”曹婷婷出于身份，不好多说什么，但也在旁边表示同感地说道：“就是的！”

“你们坐下吧！”得到马志兵与曹婷婷的理解，董昕主任的心情总算慢慢好了起来，请他们坐在了那组短沙发上，他则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没有动。说实话，这事与他们二人没有关系，主要是龚仲不懂味，自己不应该将火发在他们二人身上。

“你们想想吧，有什么办法应对？以龚仲的性格与为人，如果没有一个适当的说法，他可能不会就此了事。”董昕主任有些担忧地说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老板，龚仲说了些什么？”见到董昕主任冷静下来后，曹婷婷适时地问道。她知道，这笔报销单据是她送给龚仲审核的，但却被他要求放在那里，现在到了董昕主任的手上，这肯定是龚仲送来的。

曹婷婷虽说是一位聘用人员，但大家都不敢轻视她，她也从来没有轻视过自己。到物业公司工作不到一年，就被董昕主任欣赏而重用，担任了综合服务部经理。这个部门是物业公司要害部门，她的职位就相当龚仲的职位。

董昕起身为他们二人倒了一杯茶，然后就将龚仲来找他的情况介绍了一遍。曹婷婷有些内疚地说道：“这点怪我，当时确实没有考虑到这点，没想到被龚仲发现了。”

马志兵说道：“现在说这些没有必要了，还是想想有什么说法，将龚仲的嘴堵住。”“是的！但也不要怕什么，我就不相信我一个领导还拿他没办法。”董昕主任有杀气地说道。

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议论了一会儿，感觉到事实摆在那里，想要否定什么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找一个放在台面上说得通的理由才能解决问题。

马志兵副总经理建议道：“我看这样行不行？就说是去打点地方上的一些关系单位了，因为招待费紧张，不好开支，就采用了这种办法。我们以前也这样做过，就这样笼统说一下，相信龚仲也不敢再问具体情况。这样的话，不管说到哪里都说得通，毕竟是办公司，与行政机关不一样。”

董昕主任立即拍板道：“那这事就这样了，等下婷婷去给龚仲解释一下，马总就不要出面了，相信他不敢再为难什么的。从这次事件上提醒了我一点，以后类似支出时一定要考虑全面点，如果要做就要做好，不能让人发现任何漏洞。”

“马总，婷婷，以后你们一定要吸取教训。这次要是你们将那阀门的名称、规格、型号虚拟一下，在网上查询不到这方面的确切信息，他龚仲就是再怎么也没有任何办法。”统一了思路后，董昕、马志兵、曹婷婷他们三人又在一起议了一会儿。

最后马志兵建议道：“老板，你真的要想想办法，这样下去真的不行，感觉到做什么事都不方便。说心里话，我真的不愿做什么，懒得与财务上打交道，大家捆在一起撑死算了。”曹婷婷立即附和道：“是的哟！老板，每次去龚主任那里报账，他都板着那幅脸，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对他装笑脸的。”

曹婷婷这样在董昕主任面前表白，并是说她的人品有什么问题，也不是她对龚仲有什么私人恩怨，而只是一种机关里办事的潜在规则。在机关里工作，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面孔。

他们为了种种原因，每天在不同的场合，在不同的人面前，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说不同的话，做不同的事。这是一种职场需要，一种传统习惯，一种现实生活，一种“合大套随大流”的做法。

某一位政治家曾说过，同事之间没有真正的友情，只有真正的利益。在职场里，特别是在机关里，一切以利益为重，利益是一切事情的出发点与归宿点。

人们熟知的“官官相护”，其根本目的是为了利益；“人抬举人”、“相互捧场”、“排座座”等都是利益结合的表现形式，都是为了“吃果果”。有人说，朋友可以选择，但同事不可选择。在同事之间，真正的朋友是可遇不可求的。

其实，对于曹婷婷，龚仲还是很欣赏她，平时工作上也很关照她。这并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而是她工作主动负责。从外表来说，曹婷婷与方丽红二人，都是很容易吸引男人目光的那种女人。

但她们二人的命运却完全不一样，方丽红是江南局事业编制职工，而曹婷婷却只是物业公司一位聘用人员。在与曹婷婷的接触中，龚仲有意无意之间，总是将她与方丽红进行对比。想到曹婷婷工作的主动与负责，想到方丽红的推脱与马虎，龚仲无形之中就对曹婷婷的印象更好了。

董昕主任听到他们二人这样说，沉思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地说道：“你们说的这些情况我都明白，我也与你们的想法一样，我更想过不同的办法。

“但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及物业公司情况比较特别，每年有二千多万元的资金进去，历来都是局党组监管的重点，监察室、财务处加大了内部审计力度。现在树大明等人搞出‘黑山事件’还没有了结，这种情况尤为严重。”

董昕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继续说道：“龚仲是局党组派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专门负责财务管理的，这一点我们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早就将他换掉了。

“但你们也不要有过多的顾虑，我们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总不能因为龚仲的原因，而影响我们正常的工作，影响我们的福利。只是你们今后做事要更加小心点，考虑问题更加全面点，特别是一些细节方面。”

在马志兵、曹婷婷这二位心腹面前，董昕主任没有避讳什么，将内心的想法如实告诉他们。一方面是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告诉他们，以便得到他们的理解与支持；另一方面让他们打消思想顾虑，以后更好地配合自己工作。

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真正进入董昕主任圈子里的，只有物业公司马志兵，车辆管理科诸葛伟科长。食堂管理科李树民是一位老同志，只有二年就要退休了，由于某些原因时常发些牢骚，董昕没有把握掌控他，不敢将他拉入到自己的圈子里。

想到这里，董昕主任推心置腹地对马志兵、曹婷婷二人说道：“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四大块工作中，物业公司和车辆管理科，这二个部门我是完全放心的，不管在这里运作什么都不会坏事。

“食堂供应这一块，由于李树民是位老同志，只有二年多就要退休了。老同志有老同志的个性，虽说李树民科长不会坏事，但一些内部运作我们还是不能轻易放在他那里。”

听到董昕主任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马志兵与曹婷婷二人非常激动。只要是正常的人，在机关里工作，没的哪个不希望得到领导的赏识与信任的。“谢谢老板的信任，谢谢领导的赏识，我们今后一定更加努力工作，对领导安排的任何事情，我们保证不打任何折扣地落实下去。”

马志兵与曹婷婷二人暗暗地交换了一下眼色，立即表白起来，适时呼应着董昕主任。

在机关里，领导与下属谈话时，作为一个优秀的下属，一定要把握好分寸，什么时候该自己说话，什么时候该该自己呼应。这就与台上唱戏一样，主角与配角之间一定要配合好，什么时候主角说，什么时候配角应，这场戏才精彩。如果呼应出了问题，该应的时候不说话，不该应的时候插话，观众就会喝倒彩。

听到马志兵与曹婷婷二人表白，董昕主任不禁感觉到些许欣慰，也不枉自己真心待他们一场。但转瞬间想到龚仲这个人，董昕主任的情绪又立即受到影响。

龚仲不仅是办公室主任与财务管理人员，更重要的是他是赵一局长亲自派来的，很多事情都离不开他。但龚仲却一点都不懂味，不但不配合自己，不听自己调摆，还时时借油头为难自己。

“既然不能掌控他，又没有必要得罪他，那就只能修理修理他了。”董昕主任不禁在心里琢磨起来：“我就不信，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我董昕主任一个领导，还拿龚仲这个下属没有办法？！”想到这里，董昕主任说道：“这事就这样决定了。马总，你如果有事可以先离开，曹婷婷留下来，我还有事要交待你一下。”

（晚上应酬去了，刚刚回来，不好意思了！）

第五十五章 触犯禁忌（1）

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说，马志兵副总经理知道他有话要单独对曹婷婷说，就立即站了起来，将来之前带来的材料留下后就离开了。董昕主任接过材料没有立即看，而是又为曹婷婷续了一次茶，然后将那报销单据递给了她，温和地交待道：“婷婷，等下你去敬菲那里，将这笔费用的最后手续办了。转移出来的钱还是象以前那样，按老办法处理。”

曹婷婷当然知道按老办法处理是什么意思，那就是先放在她那里，随时听候董昕主任的指示怎么处理。她立即站了起来，用双手接过那报销单据，微笑地回答道：“好的，老板，请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还有，婷婷，等下你去给龚仲说明一下，就按我们刚刚商定的意见说。你只管放开点，龚仲不敢把你怎么样的，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这点你完全放心。”董昕主任沉思了一下，继续交待道。对于这一点，董昕主任还是有把握的。不管怎么样，曹婷婷毕竟是一位聘用人员，龚仲就是再笨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可能直接为难她什么的。

董昕、马志兵他们正是抓住了龚仲的这种心理，物业公司的很多事情都让曹婷婷出面，他们则在背后支持，避免与龚仲直接冲突。

“好的，老板，我知道应该怎么说的。呵呵，反正一个原则，我不多做解释，也不说多余的话，相信龚主任不会为难我什么的。”曹婷婷当然理解董昕主任的心理，她知道以她的身份与地位，龚仲这个办公室主任，根本不可能为了工作上的事为难她。

董昕主任喝了口茶，缓和了一下气氛，以关心的语气问道：“婷婷，我知道你女儿还小，家里事情多，如果工作上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哟！”

曹婷婷今年二十八岁，是一位二岁多女儿的妈妈。她爱人是一位大学音乐老师，浪漫有余照顾人不足，家务事全部落在了她身上。前些日子她们俩口子为此吵得不可开交，甚至还差点闹到了离婚的地步，董昕主任还曾去做过思想工作。

“谢谢老板关心，我现在没有什么困难。请领导放心，如果我以后工作上有什么困难，我一定会请求领导关照的。”

曹婷婷是一位聪明漂亮的女人，董昕主任眼睛里闪过的一丝异样，立即被她准确地捕捉到了。但她知道，以她的身份与地位，她只能把这些藏在心里，很好地配合领导，才能在物业公司站稳脚，毕竟现在找一份工作不易，得到领导的欣赏更不容易。

“婷婷，如果家里有什么困难，一定不要客气。你就当我是你大哥哥就行了，我会尽力帮助你的。”董昕主任有些很诚恳，也有些痛惜地说道。自从上次劝架，知道她的情况后，董昕主任心里就动了怜惜之情。

但他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只能在工作上给予最多的关照，提拔她为综合服务部经理，时间上给她自由，待遇上多多关照她，公司内部一些敏感性事情让她出面处理，千方百计提高她在公司的待遇与地位。

看着曹婷婷离去的背影，董昕主任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瞬间心里突然想起了“自古红颜多薄命”、“老婆是别人的好”二句名言。

董昕主任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父母亲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在城市里没有任何背景。大学毕业后，他在女朋友的帮助下，幸运地被分配到了江南正气管理局，成为了江南市一名公务员。这是他的幸运，但其中也隐藏着不幸。

他的老婆虽说出生在大城市，家里很有背景，但长相一般，不但五官不出众，还是一位典型的“太平公主”。当时在大学里，与她确定恋爱关系，说心里话，与其说是为了爱情，还不如说是为了她的背景。

人们也许还记忆犹新，在那个年代里，大学毕业生都是包分配工作的。但分配到机关还是企业，分配到大城市里还是小城市里，这就很有文章可做了。

如果没有特殊原因，那些乡下来的大学生，大部分都是哪里来到哪里去了，想留在大城市里工作，肯定是很难的。董昕是一个很有心计的人，他从侧面知道了当时还不是他女朋友的家庭背景后，就发动了“主动进攻”，很快就确定了恋爱关系，后来的结果就很自然了。

婚后，他们的家庭生活还是幸福的，就如生活中很多家庭一样。虽说董昕有时也偶尔有些许遗憾，但想到老婆对他的好，他也只好将这些许遗憾隐藏在心里。

但随着事业的成功，地位的变化，特别是正处级待遇的解决，董昕主任隐藏在内心的遗憾，就慢慢地躁动了起来了。特别是在工作中，那些漂亮的女人，那些可人的女人，那些娇艳的女人，用最甜美的微笑，“董主任”前“董主任”后地叫他时，他那颗不安份的心就开始躁动起来了。

看着别人的老婆是那样的漂亮可人，是那样的要“峰”有“峰”，要“翘”有“翘”，再想想自己的老婆，那是要什么没有什么，董昕主任的内心就开始象针扎一样难受起来。

于是，他经常借口工作上的应酬而晚回家，常常找一些工作上的理由关心那些娇艳的女人。就这样曹婷婷进入了他的视线，特别是上次去她家做她俩口子的思想工作，更让他感觉到了希望的目标。

其实，董昕主任的这种心理，折射出了官场上的一种自然现象。现在很多当领导的，他们与自己的老婆可以共患难，但却不能同富贵。事业没有成功时，他们能与自己的“糟糠之妻”过着“夫妻恩爱苦也甜”的日子。

可是一旦上位以后，手上有钱了有权了，他们的地位发生了变化，心态就慢慢地发生变化，人性的弱点就暴露无遗，内心不自禁地发出“老婆是别人的好”的感慨，并开始利用手上的权力，不惜以违反制度规定纪律为代价，来满足自己内心的欲望。

董昕主任好不容易将有些纷乱的思绪收拢，拿起桌上马志兵副总经理刚刚留下的材料，认真地看了起来。这个是一个多月前，董昕主任亲自安排马志兵草拟的一个方案。

方案的标题是《正气园停车管理办法》，主要内容是关于江南正气管理局机关大院停车收费的一些具体思路。按江南正气管理局的办事规则，涉及到职工切身利益的事情，必须上报分管局领导批准后才能实施。如果影响较大或非常重要的事项，还要经赵一局长亲自批准才行。

江南正气管理局机关大院，是二年前整体搬迁到江南大道现址的。原机关大院址面积狭小，办公楼破旧，周边紧邻马路，没有任何发展空间，影响了江南局的形象与发展。当时交流过来的局党组成员朱晓军副局长，第一次在局党组会议上提出了整体搬迁的设想。但整体搬迁是大事，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搞得不好就会吃力不讨好。

但当时主持江南局工作的党组书记杨文局长，只有二年多就要退休了。他也如其他机关干部一样，不想在退休前冒这样大的风险。毕竟革命了一辈子，不想在晚年留下“晚节不保”的骂名，一切图稳定，平安无事就万事大吉了。

但整体搬迁毕竟事关江南局的发展，恩泽江南局的干部职工及离退休人员。杨文局长也不敢简单的否定，就采取了官场三宝之一的“拖”字诀，直到朱晓军副局长交流期满，带着遗憾回原单位时，江南局党组也没有就整体搬迁作出最后的决定。

直到赵一局长担任江南局党组书记后，立即来了个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件事就是决定江南局整体搬迁，同时定向开发职工宿舍。经过三年多的努力，江南局整个搬迁工作顺利完成，六百多名干部职工离退休人员也如愿搬进了新宿舍，朱晓军副局长的遗憾才终于解决，赵一局长也因此赢得了江南局干部职工及离退休人员的一片肯定声。

江南大道，东西贯穿江南省政府，是江南市未来城市的发展中心。

江南局整体搬迁后，新的机关大院面积达到三佰多亩，临江南大道是综合大楼，高十五层，建筑面积三万多平方米；办公楼后面为职工宿舍，五栋六百五十套房子，江南局全部在职人员和离退休人员每人一套；中间是一座高达十多米，面积达到一百多亩的绿化假山，将整个院落分为工作区和生活区二部分。

整个机关大院环境优美，布局合理，交通方便，是不可多得的宜居宜工作之所。

江南局整体搬迁也是江南局现届领导班子最大的政绩之一，不仅改变了江南局的办公环境，更重要的是为每位职工和离退休人员搞了一套新房子，这是非常不简单的事。

在现行政策下，是不允许单位集中给职工建房子的。好多老同志工作了一辈子，还没有住过新房子，也买不起一套新房子。现届领导班子做的这件事确实深入人心，得到了一片拥护声。

但遗憾的是，正气园有职工宿舍六百五十套，却只有二佰五十个多车位，百分之六十多的业主没有车位。

当时筹建小区时，车位建设是根据业主自愿购买为原则，要多少车位就建设多少车位。而且那时规划也不象现在有强行规定，车位数不能低于房子数的一定比例。

但形势的发展让人无法预计，没过二年，购车的人多了，而大部分业主又没有车位，江南局机关大院停车难的问题就慢慢暴露出来了。

更为严重的是，整个机关大院在整体规划时，过份注重绿化与形象，将地面上的空地基本上建设为绿化带，就连综合楼正大门前的空地也建为十八级大理石台阶，只有西门与东门一条狭窄的路边建了为数不多的停车位。

现有车位就连江南局本单位的公务用车也满足不了，更不用说来江南局办理公务的其他人员的车辆与正气园那三百户没有购买车位的业主了。

(今天本作品被编辑盖上了“导师关注”之章，这与广大的读者朋友的关心支持离不开，乡下小道在此表示真心的感激。请阅读完后，如果你感觉还可以，离开前在作品最下面那里“顶”一下；如果感觉不好，就在那里“睬”一下。欢迎收藏！欢迎阅读！欢迎评论！)

第五十六章 触犯禁忌（2）

江南正气管理局停车难问题，在江南局被潜规则压着，干部职工私下也不敢轻易涉及。

但在全国正气管理系统内却成了公开的秘密，就连来访的一位兄弟局领导也曾这样说过：“我听说江南局机关大院漂亮是漂亮了，但车位严重紧张，不但干部职工停车难，就是来办理公务的人员也没地方停车，搞得大家怨声载道的。”

这是江南正气管理局公开的秘密，对于这个被一张薄薄的纸遮挡住的问题，不说江南局的干部职工家属，就连正气园的小朋友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要轻轻的一捅就会破。

但因为这个问题涉及到局党组及赵一局长的面子，涉及到局党组与赵一局长决策上的问题，没有哪个人愚蠢到与自己过不去，敢主动去捅在线这张薄薄的遮羞纸。

因此江南局停车难问题，很快就成了正气系统内的笑话，也成了江南局的禁忌。谁也不敢公开议论，指责哪个没有发展眼光，决策没有前瞻性，导致设计失误，决策失误。

因为，这个方案是局党组的决定，是党组书记赵一局长亲拍的板。如果哪个敢议论这个问题，说决策失误什么的，不是吃了饭没事做，自己与自己过不去吗？

其实，发生这种情况，不管是江南局党组，还是江南局干部职工，都是不愿意看到的。这几年经济发展很快，人民的生活水平发生了质的变化，很多干部职工都购买了小汽车，这是让人欣慰的一幕。

至于随之而来的停车难问题，这已经是全国各大大小小城市的通病，是一种正常的自然的现象。

只要我们的各级领导干部，敢于正视这个问题，不遮着挡着拖着，不乘机发“停车难”之财，出台一些惠泽于民的人性化的管理措施，至于最后结果如何，相信我们的老百姓还是能够理解的。

这些情况董昕主任比谁都清楚，因为停车问题归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负责，归正气物业公司管理。为领导排忧解难是每一位下属的天职，更何况处处表现自己并以拍领导马屁为天职的董昕主任！

这天晚上董昕主任走在正气园里散步，看着有限的车位被各种各样的车辆停得满满的。这些车有单位上的公务车，有职工家属的车，还有不认识的陌生车辆，心理就感觉不怎么舒服。

接着，董昕主任从西门出来后，又绕着正气园四周马路边走了一遍。周边的马路边上也停满了车辆，同样有职工家属的车，也有不认识的陌生车辆，甚至还有二台单位上的公务车停在西门边。

江南局整体搬迁后，对于停车问题一直没有严格的管理办法，只要是车就可以进来，而且不收任何费用。不管是单位的公务车，还是职工家属的车，先进来的先停，园内没有车位了就停在周边的马路边上，这种现象已经存在二年多了。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解决这种被动局面，董昕主任边走边思考着。

自己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负责一年多了，不管是车辆管理，物业服务，还是内部行政工作，就是职工食堂，都有了一个较大的起色。自己也从当初以“副主任的身份主持工作”，到现在正主任负责工作。

停车难问题，虽说是江南局的禁忌，但身为这项工作的具体负责人，却不能象江南局其他干部职工一样，只是在心里非议几句就能了事的。

想到这里，董昕主任再也没有心事散步了，而是带着这个问题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负责人，不比其他处室的领导，除了二十四小时保持手机处于有效通信状况外，还没有正常的作息时间。而且越是休息时间，越是节假日就越忙。

但董昕主任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吃饭后到办公室来总结一下白天的工作，思考一下有什么得失成败，有什么特殊事项，有什么心得体会，他都一一记录在本子上。

不管是什么人，不管在什么位置上，都要善于思考，都要善于总结。只有在思考中才能成熟，只有在总结中才能进步。

特别是在机关里工作的人员，如果不能很熟练地把握这点，你要想在圈子里有所成就，有所发展那是非常渺茫的。

毫无疑问，董昕主任很好地把握了这一点，他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负责后，立即吸取前任树大明主任的教训，无论是架空层收入分配比率，还是有偿服务收入提成办法，都是偏向于职工个人的，只是一碗水没有端平，搞了小集团利益为行。

严格来说，董昕主任与树大明主任都属于同类型的人。

他们都很贪财，只是树大明是想一口吃成一个胖子，而董昕却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他们都好大喜功，只是树大明做得直接些，而董昕则知道多转几个弯；他们都心狠手辣，只是树大明是利用单位利益为借口，而董昕则处处以手上的权力来压死人。

但不管怎么样，董昕与树大明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一切都是为了自己，都是为了自己个人的利益。

董昕主任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还在不停地思考着正气园停车问题。

如果有什么办法控制非江南局干部职工的车辆进入，有什么办法控制没有购车位的干部职工的车辆进入，那正气园内的车辆将大幅度减少，单位的公务车也不需要停在院外；如果还有什么办法让周边马路上的车辆自己开走，那正气园周边马路上也将清静许多。

这样一来，正气园就显得宽敞了，对江南局的负面影响也小多了，停车难问题也将得到大幅度的缓解。

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涉及到江南局绝大多数干部职工的切身利益，毕竟有车位的干部职工还不到百分之五十。就是那些不认识的外来车辆，也与江南局干部职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肯定不是简单地禁止进入就能解决问题的。

董昕主任感觉，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分二步做，一步是解决院内停车问题，另一步是解决周边马路边停车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关键点，第二个问题相对而言应该简单多了。

而要解决第一个问题，就必须要有一个稳妥的办法，让别人心服口服。就是不能做到心服，至少也要做到口服才行。

而要做到这样，董昕主任知道，必须要出台一个管理制度，一个关于停车管理的制度，对正气园车辆出入进行具体规范，用制度进行管理，对事不对人。

当然，这个制度正式实施前，必须报分管局领导批准才行。这样一来，就事出有因，行动有依据，干部职工有意见也没有办法。

想到这里，董昕主任感觉到自己已抓住到了问题的关键点。

一时之间，他头脑里灵感不断。这个停车管理办法，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实行停车收费。我们不能禁止他们进入，但却可以进行收费。这不管从哪方面都说得过去，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如果长期不收费，对那些购买了地下车位的干部职工也不公平。

实行收费办法后，只要你舍得出钱，当然可以停车。这样既可达到控制车辆进入，还可为单位创收，又可解决单位公务车停放问题，真可谓一举数得。

主要问题解决了，周边马路边停车问题就简单多了，到时与辖区交警做下工作，请他们配合来抄牌，一个月来几次，相信那些车辆就不敢随便乱停了。车辆停放少了，单位周边也就清静了，那些江南正气管理局停车难的现象就少了，对单位的负面影响也就相应少了。

董昕主任感觉到，这样一来，以赵一局长为首的局党组，肯定会为此开心不已。毕竟江南局停车难问题，是实实在在的事实，虽说干部职工不敢说什么，但毕竟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是没有办法否定的。

想到这里，董昕主任立即用电话将马志兵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马志兵来了以后，董昕主任将自己的基本思路与他说了一遍，立即得到了马志兵的积极支持与响应。

马志兵说道：“早就应该实施停车收费了，天下哪里有免费的午餐？江南局整体搬迁已经二年多了，这二年多来，那些没有购车位的干部职工免费停车，这既不利于正气园停车的管理，也对已购买车位的干部职工不公平，更让单位损失了一部分收入。老板的思路非常正确，我个人表示积极支持，相信局党组也会支持的。”

马志兵这样说，是有其理由的。

正气园有职工宿舍六百五十套，虽说只有二佰五十多个车位，所幸的是不但江南局党组成员全部购了车位，就是所有的处级领导干部，包括董昕主任还有马志兵也购买了车位。

因此，就是再严厉的措施，对他们这些购买了车位的人来说，都是没有任何影响的。真正受影响的只有那些没有购车位的干部职工，龚仲就属于这其中的一员。从这里也可以看出，虽说都江南局的干部职工，但相互间收入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

就这样，董昕主任与马志兵二人又商量了一番后，董昕主任指示马志兵道：“马总，你辛苦一下，就按这个基本思路，草拟一个停车管理办法来，尽快交给我。”经过一周的努力，马志兵很快就拿出了《正气园停车管理办法》。现在这个方案就放在董昕主任的办公桌上，他拿起方案认真的审阅了起来。

这个方案的基本思路是根据董昕主任的指示写的，其基本要点包括三点。

一是对购买了地下车位的干部职工，每人发放一张车辆出入卡，凭卡出入地下车位；

二是对于没有居住在正气园的干部职工，根据本人需要申请一张出入卡，工作时间凭卡免费出入；

三是对其他所有出入车辆发放临时卡，凭卡计时收费，其中四小时内免费，并制订了详细的收费标准。

由于这个方案出台的背景，并不是真正为了规范正气园停车管理行为，而是为了减少正气园的停放车辆，说得更明白一点，这个方案并不是为了解决江南局干部职工停车难问题，而是为了制裁那些没有购买车位的干部职工，将那些没有购买车位的干部职工的车辆从正气园里赶出去。

因此这个方案是否得人心，是否人性化，是否会得到江南局干部职工的拥护，其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第五十七章 触犯禁忌（3）

董昕主任将方案认真地审核了一遍后，感觉到非常满意。下一步就是要将这个办法上报给局领导审批，待批准以后就可以正式实施了。但以什么途径报上去，报给哪个局领导审批为好，董昕主任心里开始琢磨起来。

伍钢是分管财务工作的副局长，但不负责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这个方案虽说涉及到一些财务管理问题，但还是不送给他审批为好。因伍钢副局长是江南市本土人，对江南市停车收费情况清清楚楚，董昕担心这个方案伍钢副局长难得通过。

报给党组书记赵一局长审批，董昕主任感觉更不合适。江南局停车难问题，是江南局公开的禁忌，在江南局干部职工中，不管是哪个都不敢在赵一局长提这个问题。

董昕主任左思右想，他感觉到这个方案还是不要报给赵一局长为好。他怕赵一局长产生误会，误解自己提出这个方案的真正意图。如果真的是那样，费力不讨好是小事，如果因此让赵一局长对自己有看法，认为自己是在捅他的“屁股”，这个险无论如何是不能冒的。

经过慎重全面考虑，董昕主任觉得将这个方案报给洪继宗副局长审批最合适。一方面洪继宗副局长是分管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局领导，由他进行审批是他职责范围内的事。另一方面他是上面交流下来的，对江南市停车收费情况不熟悉。

要知道停车收费标准，每个城市都不一样，大城市与小城市有很大的差别。也就是说这个方案规定的收费标准，在江南市可能是高了，但在京都市可能便宜得很。而洪继宗副局长是不可能发现这些微妙情况的。

董昕主任把这个问题考虑清楚后，接着就思考着以什么方式上报，由哪个作为经手人上报。

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对于一些敏感性的问题，有二种上报方式，一种是以纸质的内部呈批件形式，另一种是在局自动办公系统（OA）上以正式文件上报。

第一种方式不便于存档，但灵活些，有什么问题可随时变通；第二种方式正规些，便于存档保存，但公开透明些，很多人可以从OA上看到这个呈批文件。

董昕主任经过考虑，决定还是采取第一种方式，以纸质形式上报稳妥些。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方案的经手人问题。

按理说，这个方案是马志兵副总经理牵头草拟的，实施部门也是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马志兵是实际经手人。

但董昕主任想得很深，马志兵副总经理是他“圈子里”的人。他正在思考着在适当的时候，把马志兵推荐给局局党组，解决他的副处级领导职务问题。

在树大明搞出“黑山事件”前，物业公司的总经理是方建军，他是正处级干部待遇。但现在马志兵却只是一个科级干部，这个问题董昕主任早就在思考之中。

正因为如此，董昕主任提醒马志兵，物业公司财务管理上的事情，不要他亲自出面与龚仲接触，而是让曹婷婷负责出面处理。

这样做有二个方面的好处，一方面是提高马志兵的地位，让他的手下与龚仲打交道；另一方面是怕龚仲对马志兵产生不好的看法，在以后的提拔中起不好作用。

但马志兵是转业干部出身，文化程度低，写材料不行。因此参加处级领导干部竞争上岗，第一关的笔试他就过不了。

由于这个原因，马志兵本人一直没有参加过江南局处级领导干部竞争上岗。幸好处级领导干部的提拔方式不只这一种，还可根据需要采取其他方式。比如民主推荐，组织考察提拔，就适合马志兵这种文化程度较低的人。

所以，董昕主任特别关照马志兵，不要他在工作中得罪任何人，有什么问题直接找他处理。这一年多来马志兵就是这样做的，因此财务上的事没有一次找过龚仲。

而这个停车收费方案的经手人问题，肯定是一个得罪人的事件。想到这里，董昕主任立即决定不让马志兵作为经手人。

但安排哪个作为经手人好呢？

董昕主任突然心里一亮，龚仲！他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办公室主任，草拟文件材料是他的职责。而且龚仲这个人也不是那么带爱相，安排他发布这个收费办法，如果干部职工有什么意见，第一个找的就是他龚仲。想到这里，董昕主任不禁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董昕的这种思维方式，是政治上成熟的一种表现，也是官场上惯用的潜规则之一。

古人称之为“谋定而后动”，今人美其名曰“应急预案”。

就是作出任何决策之前，或实施任何方案之前，或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多问几个为什么，都要正反两个方面考虑，都要预计会出现什么情况，要将情况想复杂些，然后针对这些情况制订相应的应对措施。把这些问题全部解决之后，再去进行具体实施，这样才能做到“胸有成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和结果。

董昕主任再次前后考虑了一遍后，感觉没有什么问题了，各种可能性都考虑到了，就用电话把龚仲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龚主任，这是我们草拟出来的关于正气园的停车管理办法，辛苦你写一个内部呈批件，报给洪继宗副局长审批。我看就以纸质形式进行就行了，这样简单一点也方便一点。”董昕主任边说边将那个方案递给龚仲。

龚仲听到董昕主任说是关于正气园的停车管理办法，他脑子里的那根弦立即绷紧了。

要知道，正气园停车难问题是非常严重的，这是江南局的绝对禁忌。江南局的干部职工，不管是处级领导干部，还是一般的干部职工，就是其他局党组成员，正常情况下都是回避这个问题的，都不敢轻易触及这个问题。

但现在董昕主任他们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直接触及这个禁忌问题，龚仲内心立即高度警惕起来了。

龚仲接过方案后立即认真地看了起来，特别是那些关键部分，比如收费标准、计时办法、收费范围什么的，龚仲看得特别认真仔细。

龚仲边看边脑袋里高速运转，边看边思考其中存在什么问题，如果实施会引起什么轰动效应。董昕主任没有打扰龚仲，对于龚仲的这种慎重态度，董昕主任也能够理解。

毕竟这是一个“马蜂窝”，是江南局的公开禁忌，只要是知道内情的人都会如龚仲一样慎重，如果没有这种慎重态度则反击不正常了。

很快，龚仲就将这个方案看完了。

他沉思了一会儿，以慎重的语气提醒董昕主任道：“董主任，加强正气园停车管理的思路是好的，但操作起来必须慎重加小心。”

“大家都知道，目前正气园车位有限，停车难已是公开的秘密。如果没有一个非常稳妥的办法，将会给我们的工作带来非常大的影响。对正气园实施停车收费管理，这一点我是理解的，也是积极支持的。”

董昕主任边听边点头，对于财务管理方面的事，能够得到龚仲这个时时与自己为难的呆板脑袋的肯定也不是那么容易。不然，董昕主任也不会这样反感龚仲，内心彻底抛弃董昕，但他知道这不是龚仲所说的重点。

机关里的工作人员在表露自己的观点时，一般都是采取先扬后抑的思维方式。往往在开场白中进行肯定，然后来一个但是进行大幅度转折。而且开场白中扬得越厉害，则在但是后面压抑得越厉害。

果然不出所料。

龚仲说到这里，转换了一下语气，又接着说道：“但是，在实施收费之前，我们一定要把问题考虑全面一点，把情况想复杂一点。最好能站在那些没有车位的干部职工角度去想一想，这个方案是否人性化，是否会被他们乐意接受。毕竟正气园只有少部分干部职工有车位，实施这个方案后可能会发生哪些意想不到的情况。”

龚仲说得非常小心，并没有直接指出这个方案存在哪些问题，只是泛泛而谈地说出一些潜在的担忧。

但董昕主任听了后有不同的看法，他直接反对地说道：“龚主任，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收费对那些购买了车位的干部职工是不公平的。这是其一。”

“第二，只要收费，不管多少，要想别人没有意见是不可能的，这一点我们可以不考虑。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规范正气园的停车管理，这是我们的职责。我们不能因为怕别人有意见，怕别人不高兴，就畏首畏尾不敢工作。”

龚仲没有直接反驳董昕主任，而是采取另一种方式，继续提醒道：“董主任，这个方案的出台过程我不清楚。但我们这个方案的收费标准，是否参考了江南市其他小区的收费标准？“

“还有，江南市其他行政机关对自己的干部职工停车收费是什么标准？另外，据我了解，现在江南市政府出台了城区停车收费管理办法，里面对于停车收费进行了具体的规定，有指导性标准，也有指令性标准。我们上报这个方案之前是否参考一下，进一步慎重考虑？”

龚仲没有明说董昕主任他们制订的这个方案，收费标准大大高于了其他同类小区的标准，也高于江南市政府出台的收费标准，而是与江南市一些大型停车场、五星级宾馆的停车收费标准相似。

但正气园居住的是江南局的干部职工，而那些大型停车场、五星级宾馆的服务对象是外来客人，他们是以盈利为目的的。正气园与他们有着本质的区别，如果真的按这个方案实施，江南局干部职工有着怎样的反应是可想而知的。

见到龚仲说了半天还是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董昕主任有些不高兴了。

他板着一幅脸，以命令似的语气说道：“龚主任，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了，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如果大家都前怕狼后怕虎的，我们还能够做什么？你就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其他的事就不要你操心了，今天就把这个方案以纸质形式上报给局领导审批就行了。”

第五十八章 触犯禁忌（4）

话说到了这一步，龚仲只得拿着那个方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龚仲根本不可能知道董昕主任内心的想法。

龚仲想的是江南局绝大部分干部职工的利益，而董昕主任却是借着规范管理的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想以收费为手段，将停放在正气园的车辆，尽可能地赶出去。他们二人的目的根本不一样，又怎么可能哪个说服哪个，心往一处想呢？

但董昕是龚仲的直接领导，龚仲是董昕主任下属。龚仲没有任何权力，也没有任何能力拒绝执行董昕的指示。

在机关里，下级服务上级的管理，这是铁的纪律，也是下属的天命。虽说同时对领导规定了一些纪律约束，但如果不涉及到违法违纪问题，这些纪律约束就往往形同虚设。

而在机关里，不可能时时会有违纪违法的事。官大一级压死人嘛，龚仲没有办法，只得屈服于董昕的权力之下。

很快，这个以龚仲为经手人，而实质是马志兵等人拟稿的《关于正气园停车管理办法的请示》，由董昕主任亲自送到了主管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的副局长洪继宗手上。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解释说明，洪继宗副局长在方案上亲笔批示：“原则上同意此方案，但要掌握好收费标准。请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商业主委员会，并根据周边小区停车收费情况定。”洪继宗副局长的这个指示，早就在董昕主任的意料之中。

洪继宗副局长是京都交流过来的干部，他对江南市的停车收费标准不清楚。但他还是考虑到了两地的差异，想到了收费标准这个重要的因素，因此特别指示要根据周边小区情况，与业主委员会商定。

只是洪继宗副局长错误地估计了董昕主任“好大喜功”的程度与处事的胆量，他的这个指示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董昕主任拿着这个经洪副局长批示的方案，喜滋滋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就立即用电话把龚仲叫了过去。

“龚主任，这个方案洪继宗副局长已批准同意了，现在可以正式发布实施了。还是辛苦你一下，你立即在OA上办理一下，以正式文件发布实施。这个方案的电子版，你可找曹婷婷帮忙，他那里存有底稿。”

董昕主任没有作过多的解释，直接命令龚仲道，并将经洪副局长批准的呈批件递给龚仲。

龚仲从董昕主任手里接过那个以自己名义草拟上报的呈批件，将洪继宗副局长的批示认真地看了二遍。

他立即感觉到了其中存在的问题，那就是董昕主任他们没有认真落实局领导的指示。具体表现在二个方面，一是没有周边小区的调查情况，二是没有业主委员会的意见。至于其中是否还有其他问题，龚仲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得那么周全。

龚仲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觉得不管是从单位利益出发，还是从关心干部职工利益考虑，就是站在董昕个人角度，都应该提醒一下董昕主任。但龚仲想到上报之前的争议，他知道如果现在自己再提出什么异议，董昕主任并不一定能理解自己，甚至可能还会对自己有意见。

但自己凭良心办事就行了，问心无愧就行了，至于最后结果如何龚仲并不在意。

龚仲调整了一下思路，以最诚恳的语气说道：“董主任，我感觉到现在发布这个方案有些不妥。”因为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龚仲没有转什么弯子，直接提出了自己的不同意见。

“有什么不妥？”董昕主任一听龚仲这样说，他就有些不高兴了。董昕主任抬起头来，脸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以质问的语气问道。该方案已经局领导批准了，所有程序都到位了，现在只差在OA上发布实施了，能有什么不妥的？

董昕主任的这种反应，早就在龚仲的意料之中。龚仲没有在意什么，只要自己没有坏心，正常的工作矛盾是难免的。

他进一步解释道：“第一，局领导批示要我们对周边小区停车收费情况进行调查，别人收费的具体标准是什么？第二，局领导指示要我们与业主委员会商定，我们与业主委员会商量的意见是什么？从现有材料中看不到我们落实局领导批示的情况。”

龚仲没有待董昕主任说什么，立即又接着说道：“还有一点，据我所知，收取车辆停车费用，必须要到当地物价部门办理收费许手续，如果没有获得许可就收取费用属于乱收费行为。我不知道物业公司是否已办妥了这些手续。”

龚仲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出来后，心里仿佛轻松多了。反正要说的都说出来了，不管董昕主任是否尊重自己的意见，他都问心无愧了。

其实龚仲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江南局那大多数没有车位的干部职工对这种做法是否理解？

现在别的单位都在想方设法为职工谋取福利，而董昕主任他们却将眼睛盯在职工身上，要向职工收取相当于五星级宾馆的高额停车费用。

董昕主任的这种不人性化的行为，又怎么能够会得到江南局干部职工的理解与尊重？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去周边单位调查？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去与业主委员沟通？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去物价部门办理收费许可？”董昕主任阴沉着脸，连续反问了龚仲三个“你怎么知道”。

他秃顶的脑袋上仿佛冒出了一层油脂，最后非常生气地对龚仲说道：“领导安排你做一点事情，你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意见，我想不通你这是为什么？你就不能够干脆一点，痛快一点接受？这事就这样决定了！你马上去办理！有什么事情，我负责！”

话说到这个程度，龚仲已经没有再说话的余地了。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尽了一个下属应尽的义务，尽了一位职工应尽的责任，从良心上说对得起那些没有车位的干部职工了。

但龚仲不敢想象这个通知发出去后，会在江南局干部职工中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这个收费方案实施后，也许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暂时缓解小区停车难问题，但这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

龚仲坐在自己的电脑前，冷静地考虑了一下。

顶着不发布是不行的，领导安排的事必须无条件执行，这是机关里铁的工作纪律。但以自己的名义发布出去，对自己的负面影响是难以避免的。

他思考了十多分钟后，决定在所发的通知上，加上一些说明性的东西，将这个停车收费方案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这样做不违反规定，又可以让部分人明白事情的真相。

就这样，龚仲在局自动化办公系统上，以自己的名义发布了标题为《关于实施正气园停车管理办法的通知》，而将马志兵他们草拟的《正气园停车管理办法》作为这个通知的附件。

龚仲在通知中这样写道：“为了加强正气园车辆停放管理，维护江南局干部职工的合法权益，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草拟了《正气园车辆管理办法》，经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与业主委员会商定，并报局领导批准，现予发布执行。”

通知发布后不久，龚仲的电话就不停地响了起来。

有咨询情况的，有提出反对意见的，有表示愤慨的，有严厉质问是谁决定的，有提出要查看收费依据的，甚至还有发脾气骂人的，说要去物价部门告状的……

面对种种责难声音，龚仲并没有因为董昕主任的不尊重自己，而将责任直接推脱到他们的身上。龚仲既要维护单位的形象，但也没有愚蠢到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他只能委婉地解释说“这是集体的决定”外，其他的话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通知发布后没有几天，龚仲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有人打电话到物价部门举报，说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没有物价部门的收费许可证，就擅自向业主收取高额停车费用；

有的老同志不停地打电话质问赵一局长，质问这个高得没有边的收费是哪个决定的；

还有的老同志直接找到了赵一局长的办公室，当面质问赵一局长，为什么在正气园车位紧张的情况下，局党组不想办法解决问题，反而向干部职工收到相当五星级宾馆的停车费用？

对于江南局停车难问题，赵一局长早就从各方面听到了不少非议。

赵一局长是一个追究完美的人，对自己要求也非常严格。江南局整体搬迁，是他上位后最重要的政绩之一，他绝对不允许在这件事情上出现污点。

因此听到这些非议之时，赵一局长感觉非常气愤。当时建设车位时，赵一局长是完全尊重了干部职工的意见的，大家申请购多少车位，正气园就建设了多少车位。而且当时规划也不象现在这样，对于车位建设有严格的比率规定。

没想到形势发展这样快，没有二年，江南局那些没有车位的干部职工也购买了小车，使正气园一下子发生了停车难问题。

本来这是形势发展的必然现象，大家应该有一个正确的认识，用正常的心态对待这种局面。

但江南局部分干部职工不仅不反思自己，反而将责任全部推在自己身上，赵一局长每每想到这些，听到这些非议就非常气愤。

在他发了几次大火后，江南局包括其他局党组成员，再也没有一个敢在他面前议论这个问题了，江南局停车难问题也就成了江南局的绝对禁忌。

第五十九章 触犯禁忌（5）

机关里对于那些离退休人员，通常又称之为“老同志”。

赵一局长将那些找上门来的“老同志”打发走后，就把OA上龚仲发布的那个通知与附件打印了出来，仔细地分析了方案的所有条款，还有龚仲在通知中对办法出台情况的说明。

赵一局长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微妙，这个方案除收费标准高得离谱外，龚仲在说明中仿佛在申明什么。

对于龚仲这个人，赵一局长可以说是又爱又恨。

从人品上工作能力上来说，龚仲肯定是没有说的，江南局财务人员中没有几个能与他比的。

但龚仲没有及时报告树大明等人的违法违纪行为，使他们搞出了“黑山事件”，让正气物业公司面临巨额的经济损失，也使他赵一局长政治生命中蒙羞。要是龚仲当时及时报告，树大明他们又怎么搞得出来那些事情？

每每想到这些，赵一局长除了有“杀”树大明的心理外，对龚仲也是恨得要命。

赵一局长思考了一下，打电话把主管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洪继宗副局长与董昕主任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赵一局长并没有找龚仲这个办法的发布人，他从那通知里蜻蜓点水的说明中，判断出这个办法并不是龚仲草拟的，龚仲肯定不知道具体情况。

赵一局长不愧是长期在官场上打滚的人，他能凭些正常的说明准确地捕捉到龚仲的内心。

从这一点来说，赵一局长政治上确实很成熟，能上位到正厅局级领导，并不是完全靠运气。

很快，洪继宗副局长与董昕主任就来了。

他们二人看到赵一局长坐在那张老板沙发椅上没有动，一脸严肃的样子，心里就在琢磨着出了什么事。虽说都是局党组成员，级别上只差半级，但洪继宗副局长与董昕主任一样，在赵一局长面前还是有些畏惧。

这是官场上一个下属，面对那些上位的领导的正常心理，并不只是他们二人是这样。

权力，是组织上根据相关规定，按一定程序赋予某些特定个人的一种特殊职能与义务。由其代表组织行使规定的权力，并履行与这种权力相应的义务。

权力与义务是对等的，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有多大的权力，就有多大的义务。权力是用来为大众服务的，不是用来俯视大众的。

但我们官场上的很多人员，却往往忘记了这些根本。

他们一旦上位以后，手中有权了，就利用组织赋予他们的这种特殊职能，无限制地扩大规定的权力，并以这种权力来谋取个人的利益，而将这种权力相应的义务忘到九霄云外。

一些单位的领导也是利用手上的权力，在工作中高高在上，俯视自己的手下。而那些下属，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习惯了这种被俯视的感觉，不惜一切代价满足领导的这种心理需求。

待洪继宗副局长与董昕主任他们二人坐好后，赵一局长把打印出来的《关于实施正气园停车管理办法的通知》与附件对董昕主任一丢。

然后很不高兴地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这几天就因为这个停车收费问题，江南局干部职工有多大的反响？特别是部分离退休人员不停给我打电话，有的甚至到我办公室当面质问我？”

董昕主任感觉到了房间里气氛的异样，这几天他也听到了不少过急的反应。

他看了一眼洪继宗副局长，主动解释地说道：“大老板，首先，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江南局整体搬迁已二年多了，免费停车也有二年多了，如果再不收取停车费，不仅对那些购买了车位的干部职工不公平，也让单位白白损失了部分收入。因此，我认为现在向干部职工收取停车费没有什么不对，再说江南市也有很多机关小区向干部职工收取了停车费。”

董昕主任边说边观察赵一局长的表情。

他发现赵一局长听得很认真，脸上那绷得很紧的肉在慢慢放松，董昕主任就知道他说的这些话对了赵一局长的头。

董昕内心不禁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们制订这个办法时，是经过了慎重考虑的。不但到周边单位调查了，还与业主委员会进行了沟通。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收费，而是以收费这种方式，来控制那些外来车辆停放，达到减少正气园车辆停放压力的目的。”

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说，洪继宗副局长插话道：“是的，董主任说的这些属实。我当时批准那个办法时，也是这样批示的。要他们到周边小区调查，并与业主委员会商定。”

但洪继宗副局长不知道的是，董昕主任说的这些并不属实，可以说是半真半假。

董昕主任是去周边小区调查了，但定的收费标准却高出周边小区几倍；是与业主委员会商量了，但他本人就是业主委员会主席，他只是找了几位已购了车位的老同志，蜻蜓点水地说了几句。

听到这里，赵一局长严肃的表情慢慢放松下来。

他问了一下其他细节后，最后说道：“天下确实没有免费的午餐，在正气园实行停车收费是对的。个别干部职工不理解，我们要多做解释工作。收费标准是高了一点，但我们可以对自己的干部职工采取优惠政策，比如购买月票的就可以打折扣嘛，而外来车辆则严格按这个标准收费。这样一来，外来车辆停放将会得到有效控制，相信我们的干部职工也会慢慢理解的。”

见到赵一局长的情绪稳定下来，董昕主任将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他知道他这一把还是赌对了，虽说中间发生了一些小插曲，但大方向是对的，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减轻正气园停车压力，这一点肯定符合赵一局长的心理。

至于干部职工是否理解，这不是他董昕考虑的重点。“我们有些干部职工，心态就是不正常，占单位的便宜惯了，天下哪有这样好事，哪有免费的午餐？！”董昕主任有些气愤的说道。

“所以说不管什么事，都要按制度规定来，不能利用制度送人情，有些费用该收的还是要收的。”赵一局长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董昕主任道：“真的，停车收费是否办理了收费许可证？”

董昕主任立即回答道：“我早就安排马志兵副总经理去物价部门办了。但办理这个许可有一个过程，现在正式许可证暂时还没有办下来，估计应该就是这几天了。”

其实这并不是董昕主任安排的，而是物价部门接到举报后找上门来了要进行处罚。董昕不得已才安排马志兵补办，并找了一些私人关系帮忙，只是到现在还没有最后的结果。

在机关里，领导是可以欺之以方的。如果不知道变通，什么话都直说，肯定会碰得头破血流。

赵一局长听了以后，提醒道：“那要抓紧一点，要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把许可证早点办下来。如果我们收费没有依据，那我们就被动了。”

从赵一局长办公室出来后，洪继宗副局长又交待了几句，他们就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董昕主任坐在自己的办公桌椅上后，感觉到背心有些发凉。

刚刚在赵一局长的办公室，虽说他解释得头头是道，但心里还是胆战心惊的。毕竟这次停车收费事件，最后引起干部职工这样大的反响，这是他始料不及的。现在可好了，赵一局长并没有因此怪罪他，这一关总算过去了。

古人说伴君如伴虎，他现在是希望赵一局长关注自己，但又担心自己不小心无意中惹赵一局长不高兴。

董昕主任冷静一会儿后，用电话把马志兵副总经理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现在那个收费许可证是最关键的东西，必须尽快落实好。如果这个证办不下来，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于流水，更没有办法在赵一局长面前交差。

想到这里，董昕主任突然想起了与龚仲争执时他的提醒，不禁有些后悔当时没有重视龚仲的建议来。

不一会儿，马志兵副总经理进来了。董昕主任立即将自己刚刚被赵一局长叫他去问话的情况告诉给了他，然后担忧地问道：“马总，你去物价局那里办得怎么样了？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办下来！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尽快办下来！否则我们就交不了差了。”

马志兵回答道：“我找了人，托了一下关系，应该没有问题。据对方说，这一周之内肯定能办下来。只是可能要一笔费用，毕竟现在是补办手续，不打点一下肯定是不行的，这也是行规。”

董昕主任回答道：“只要能够顺利办下来，钱的事好说，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

马志兵开心地说道：“这样就好办了。请老板放心，我保证一周之内把那个许可证办下来。”

其实董昕主任不知道的是，这个收费许可证已经办下来了，现在就放在马志兵的抽屉里。

马志兵这样做的目的有二个，一是在董昕主任面前表功，让领导感受到工作的难度；二是想搞一点零用钱用，毕竟现在福利差手头紧得很。

马志兵的这种做法，是他多年来的习惯，也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多年来习的惯性。他们只要是出去办事，都会采用这种办法，一方面给领导留下好的印象，同时增加一点零用钱。

龚仲调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后，很快就发现了这种习惯的做法，立即尽自己的能力进行了抵制。

在路遥主任负责时，这种现象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扼制。但树大明主任负责后，这种现象有所抬头。到了董昕主任全面负责后，这种习惯性的做法发展到了极致。

一时之间，机关后勤保障出现了一种怪现象，那就是大家都乐于采购乐于外出办事，而不愿意呆在家处理内部行政性事务，其根本原因就在此。

第六十章 旧事重提（1）

就这样，由董昕、马志兵等人背后策划草拟的，经龚仲出面发布的《关于实施正气园车辆管理办法的通知》引起的风波，在局党组的支持下慢慢平息了。

对于这个停车管理办法，江南局大部分干部职工还是很有意见的。但胳膊又怎么能够扭过大腿呢？他们除了心理不服外，只得老老实实按这个办法停车交费。

还有部分干部职工如龚仲等人不愿意交费的，就将车停到院外周边的马路边，或其他小区免费停车区。江南局机关大院停车难问题暂时得到了缓解，董昕主任为此得到了赵一局长的肯定。

在现实工作生活中，老百姓就是这样简单，只要有制度规定，他们不管是否心服，他们一定会按制度办事，一定是制度的真实执行者。这并不是他们的思想境界高，而是他们没有违反制度的能力。

违反制度规定的，往往是那些制度规定的制订者。

不管是在什么单位什么地方，那些真正不执行制度规定，违法违纪的往往都是那些当官的，都是那些手中有权的，都是那些在台上说得冠冕堂皇的，都是那些台前一个样幕后一个样的人。

却说这天晚上八点多，龚仲从外面锻炼身体回来，在江南局大院遇到了以前的老财务处长方圆与老婆。此时方处长已经退休几年了，他们俩老口子正在院内散步。

龚仲主动上前招呼道：“方处长，您好啊！好久没有看到您了！”龚仲边说边拉着他的手，同时与方老处长的老婆打一下招呼。

由于方圆不懂财务，担任财务处长期间，当时的副处长树大明没少给他难堪。那时财务上的问题，方圆处长主要依靠马建设科长。马建设也就是那时在他的关照下，后来才被提拔上来的。

那时，龚仲刚刚从白水局调到财务处，方圆给予龚仲只是一般的关照。

但对于老同志，龚仲却是非常的尊重。他与其他机关干部不一样，平时与那些离退休的老同志亲热得很，只要是路上遇到都主动招呼；与那些乡下来的打工人员也走得近，尽自己的能力关照他们。

就是单位上新参加工作的年轻人，也特别喜欢与龚仲打交道，以前刚刚调入财务处的伍丹青、那玲珑就与龚仲关系特别好，龚仲没少在工作上给予她们关照。

但龚仲有一个致使的弱点，那就是与单位的领导离得远，与那些处长们接触也不多。这并不是龚仲不想与他们打交道，而是龚仲感觉没有必要为了与他们打交道而不要自己的尊严。

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干部职工的交往是有潜规则的。那就是处级干部与处级干部打交道，科级干部与科级干部打交道。

如果你是一位想要进步的科以下干部，你就要厚着脸皮不要尊严，做好“热脸贴冷板凳”的思想准备，主动去与那些处级干部特别是局党组成员交往。

就如赵一局长的前任杨文局长，他在位时龚仲从不找他，路上遇到也只是礼节性打个招呼。那时的杨文局长对于龚仲的这种招呼，有时是“哼”一下，有时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点一下头，有时则只当没有听见理都不理睬。

而有些想上个台阶的人，则钻山打洞，绞尽脑汁，让杨文局长感觉他们象亲人一样。如那时的董昕是一位科长，就与杨文局长亲切得不得了。路上遇见要停下来说半天话，甚至还可以相互拍拍肩膀以示亲热。董昕就是那时被杨文局长赏识，被杨文局长亲自提拔为副处长的。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杨文局长退休了，以前那些对他恭恭敬敬，让他感觉到象亲人的人陆续离开他了，就是曾经被他赏识并提拔上位的那些处长也在他面前变脸了，让他饱尝了“人走茶凉”的味道。

如现在董昕主任看到杨文局长时，就象龚仲以前遇到杨文局长一样，最多就是礼节性的招呼一下，再也不会停下身影与他说话，更不会与杨文局长拍拍肩膀以示亲热了。

而现在龚仲在路遇上杨文局长时，他们则可以相互拍拍肩膀，能够停下来说些话了。

杨文局长对待龚仲的态度，就如他在位时对待董昕他们的态度一样，感觉到龚仲确实是个不错的同志，懂得尊重他人，他不禁感觉有些遗憾当时没有发现。

只是杨文局长没有意识到的是，如果现在他的身边还是象以前在位时那样前呼后拥，他又怎么会与龚仲这样的人说话拍肩膀。

日久见人心，路遥识马力，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人只有在走了以后，茶才会慢慢变凉；一个人只有失去了什么东西，眼睛才会慢慢变明亮。

所以我们的领导们，一定要心明眼亮，一定要明白一个人“不求你时对你好才是真正的好”的道理。那些成天围着你身边转的人，并不一定内心对你真正的好；那些在你面前不卑不亢但又不失尊重的人，也并不一定不是你的朋友。

方圆老处长也如其他很多领导一样，当然也饱尝了这种“人走茶凉”的味道，见识了“冰火二重天”的世界。

现在见到龚仲这样热情招呼自己，一时之间不禁感慨万端。

对于龚仲的为人与能力，虽说当时一起工作时没有及时发现，但现在却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是啊！是有好久没有看到了。有时间没有，咱们一起走一走？”方老处长主动邀请道。

“当然没有问题！老领导！”龚仲立即回答道。

就这样，龚仲就陪着方圆老处长老两口在正气园周边的马路边走了起来。

龚仲知道，方圆老处长肯定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陪他走一走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在龚仲的记忆中，方处长在位时虽说没有重点培养自己，但生活上还是很关心自己的。那时自己刚刚从白水局调到财务，与老婆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

方老处长有一次与龚仲谈心时，就曾对龚仲开玩笑地说道：“现在工作调动太难了！调一个老婆比找一个老婆难多了！以后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就找我哟。”

龚仲是一个非常懂得感恩的人。

方圆处长的这个玩笑与承诺，也许只是他一时开心而说的，也许说过之后就很快忘记了。但不管怎么样，方处长毕竟在口头上这样关心过自己，总比那些对自己的工作生活不闻不问，只知道安排自己做事的领导强多了。

因此，虽说现在方老处长退休这么多年了，他那一时开心口头上的关心龚仲还是记忆犹新的。

他们二人默默地走了几分钟后，方老处长问道：“现在你工作怎么样？老婆调过来了吧？”

由于不知道方老处长到底想说什么，龚仲也不好主动提出话题。这一方面是对老同志的尊重，另一方面，是担心祸从口出。

毕竟现在的江南正气管理局，议论是非是绝对的禁忌。特别是与老同志说话要小心点，他们现在退休了没有任何顾及了，如果有什么话让局领导知道是从自己口里传出来的，那就是自己与自己过不去了。

龚仲微笑着回答道：“工作上还是老样子，主要是做办公室工作，同时也做一些财务管理上的事。我老婆已经调过来了，谢谢老领导关心哟！”

虽说自己没有象马建设一样，成为方圆处长“圈子”里的人，方老处长在工作上生活上也没有特别关照过自己，但毕竟是他曾是自己的老领导，特别现在都过去几年了还记得自己曾经两地分居的事，龚仲还是有些感激，真心的感谢方老处长道。

“你是学财务的，怎么改行搞办公室了？”方老处长的老婆听到龚仲这样说，感觉很奇怪的，没有待方老处长说什么，就不禁在旁边插口问道。

方老处长见到自己的老婆在旁边插话打断自己，不禁有些不高兴嗔道：“你不知道就不要乱问，这是局党组的安排，已经好多年了。”

方老处长说完以后又问龚仲道：“树大明现在怎么样了？我好久没有看到他了。”

龚仲听到这里，立即敏感地意识到，方老处长今天要求与自己散步，是想从自己这里打听树大明他们搞出来的“黑山事件”的一些具体情况。

自从“黑山事件”发生后，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正气管理局党组立即停止了树大明的职务，不久就把他调到江南正气管理局林家港办事处工作。

按赵一局长的想法，在案件最后了结以前，除了树大明不再适应担任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主任外，另外还有二个深层次的意图，一是眼不见为净，将树大明调离他的视线，免得看到他心烦；第二个意思是给树大明一个反省的机会，看他是否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是否有一个正确的心态，对局党组有什么表示，是否会认罪服错。

可惜的是，树大明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自始至终都没有把握到赵一局长给他的最后机会。

他被停止职务调到林家港后，根本没有静下心来想想，自己在这起案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应当承担什么责任，应当对局党组表明什么态度。树大明还是如前一样，除了千方百计推脱责任外，根本不承认自己犯了什么罪，也天真的以为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拿他没有办法。

当然，这些都是几年后案件了结后，大家才慢慢意会到的。

这些都是江南局的禁忌，更何况龚仲情况更加特殊。

开始是“以当事人的身份”被通报在江南局干部职工面前，后来又有人私下议论说龚仲什么“知情不报”，要是他及时报告局党组，树大明他们就搞不成“黑山事件”了，江南局也就不会面临这样大的经济损失了。

龚仲也不好申辩什么，他相信事实终归是事实，事实的真相最后会大白于天下。至于这几年他被剥夺竞争上岗的资格，工作生活甚至人格上都受到影响。这只能是自己命苦，是命中注定有这一劫难。

第六十一章 旧事重提（2）

“他还在林家港办事处，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对于这些敏感话题，龚仲当然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回答方老处长道。

“你被他害惨了。要不是他，你现在肯定不是这个样子，早就上了一个台阶了。”方老处长有些同情也有些惋惜地说道。

“这都是一个人的命吧！只怪我命苦，遇上了这样的事，是我命中注定有这一劫。”龚仲有些无奈地说道。

对于树大明等人搞出来的“黑山事件”，严格来说与龚仲没有任何关系。

但为什么龚仲却又脱不了关系，被江南局党组责怪这么多年，以至于还取消了他这几年的处级领导干部竞争上岗资格，至今都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就是后来随着司法机关的介入，以前一些各种各样的说法慢慢浮出水平时，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也不愿意根据事实真相还龚仲一个清白。

龚仲无辜地绞入这起案件中，就是因为他有二次“接触”了这起案件。

第一次就是树大明在实施这起事情前，将当时正气物业公司的财务负责人兼任会计方丽红，还有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办公室主任龚仲，叫到他的办公室说道：“现在物业公司账户上有几百元，放在那里不能产生任何效益。现在有一个机会，就是物业公司在黑山建设银行开一个账户，三个月不动用，除了正常银行利息外，还可多得三十万元利息。你们俩人的爱人都是银行的，你们去了解一下这样做有没有风险。”

第二天早晨一上班，龚仲就找到树大明主任的办公室，将昨天晚上去自己爱人商量的意见告诉他：“这样做肯定有风险。树主任，你想一想，资金存在我们物业公司的银行账户上，与对方有什么关系？对方凭什么多给我们三十万元利息？事情没有这样简单，一定要慎重考虑，我感觉做不得！”

由于龚仲不负责物业公司的财务管理，也不知道树大明所说的“机会”的具体情况，他只是以一个旁人的身份，善意提醒树大明主任。

至于方丽红是怎么回答树大明主任的，龚仲就不知道了。

但后来案情暴露出来后，江南局干部职工包括龚仲才知道，在龚仲提醒并明确反对这个“机会”的一周内，树大明就与方建军、方丽红三人，背着江南局所有人员，当然也包括龚仲在内，以最快的速度去黑山建行，以物业公司的名义开了一个银行账户，将五百万元资金从江南市转到了黑山市物业公司的银行账户上。

这就是龚仲第一次“接触”“黑山事件”的全部经过。

龚仲以前负责物业公司的财务管理，但在此事发生前一个多月，树大明主任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科以上干部会议上，决定龚仲不再负责物业公司的财务管理，物业公司的财务管理由会计方丽红全面负责。

因此，从工作职责上来说，物业公司财务与龚仲没有任何关系，龚仲没有任何权力干预物业公司财务管理的权力。而且树大明要龚仲了解能不能做时，并没有多说这个好“机会”任何具体情况。

后来案情暴露时，树大明他们三人就以这次机会为借口，说“黑山事件”是他们四个人一起商量办的，做之前一起统一了意见。

而且江南局党组书记赵一局长也以此次事件为依据，把龚仲“当事人”的身份改套上了“知情不报”的帽子。他们一致认为，如果当时树大明要龚仲了解那个机会有没有风险时，龚仲向江南局党组报告了，树大明他们就没有办法搞出“黑山事件”了，正气物业公司也就不会面临损失几百元的风险了。

这真的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龚仲根本不知道树大明他们会去实施这个机会，也不知道这个机会的对方是谁，他们是怎么联系上的，具体怎么操作。

树大明没有说，龚仲限于身份当然不会问。而且龚仲还是根据自己的见识与理解，提醒了树大明其中存在的风险，明确提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

如果树大明问龚仲这个所谓的机会能不能做，就视为是与他一起商量了，那古代“莫须有”的故事真的又要在今天重现了。

至于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正气管理局党组，后来给龚仲套上的“知情不报”的帽子，不但与事实真相不符，与制度规定不符，更与组织原则不符，与实际做法不符。

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在没有发现问题的情况下，在没有事实依据的情况下，龚仲总不能捕风捉影，仅凭树大明的一个说法会就去报告吧？

更何况还是越级报告，还是报告自己领导的事情？

在机关里做人做事，是要严格遵守组织程序的，也有很多习惯性的规则是不能违反的。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如果没有铁的事实依据，下级是不能越级反映情况的，也不能过问领导的事的，更不能私下打听领导的事的，更谈不上越级去反映自己领导的情况。

这些都是官场大忌，不仅是组织原则不允许，习惯性的做法更加不允许。如果一个机关工作人员不懂这些，他不仅违反了组织原则规定，也将如过街老鼠处处碰壁寸步难行。

但“官”字里面有二个口，正说反说都是在那个宝盖头下面进行的，普通老百姓是没有任何办法改变的。

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正气管理局党组，后来在追究龚仲的责任时，是按照这样的逻辑进行推理的：“一、正气物业公司被骗了五百万元是事实；二、这巨大的经济损失是树大明等人搞出来的是事实；三、树大明搞之前问了龚仲能不能搞是事实，也就是说龚仲知道这事也是事实；四、龚仲没有报告局党组是事实；五、如果龚仲报告了局党组，树大明等人搞不成了也是事实。”

对于这种严格的逻辑推理，龚仲除了心理不服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后来法院在公开审判树大明时，当法官质问树大明为什么不尊重龚仲的意见，树大明是这样回答法官的：“龚仲是说了其中存在风险，也提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但龚仲没有说存在什么风险。我以为他说的是三十万元的利息有风险，担心对方不会按承诺支付。龚仲根本没有说那五百万元存在风险，如果他当时说清楚了，我可能就不会上当了。”

对于树大明这样的解释，当然不能减轻法律对他的追究，法院也不会如他所想将责任推脱到龚仲身上。

龚仲有一次郁闷时，与财务处马建设处长说起此事。

马建设处长是这样理解的：“你是赵一局长派去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专门负责财务管理工作的。树大明主任虽说剥夺了你物业公司财务管理的权力，但你还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财务负责人。”

“而正气物业公司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所属经济实体，从职责上来说你还是有管理物业公司财务的权力。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树大明多少告诉你了，你也多少知道一点点，出了事后你当然跑不了，局党组当然会追究你的相应责任。”

龚仲第二次接触“黑山事件”，就是那五百万元按约定到期后，树大明安排龚仲与方建军、方丽红一起去黑山建设银行，将那资金从黑山市转回到江南市。

由于龚仲是第一次为此事去黑山建设银行，也是第一次与对方正式接触。但大家在介绍认识时，除了黑山建设银行解放路支史江生副行长的具体身份外，其他人都没有说具体的工作单位与职务。龚仲也因此认为他们与史江生副行长一样，都是银行的工作人员。

经过一番交涉，并电话请示树大明主任同意，方建军总经理等人同意了对方滞后几天还款的请求。

在协调过程中，史江生副行长对龚仲等人保证道：“现在资金由银行统一控制，资金是安全的。”

后来在公开审判这起案子时，史江生副行长在法庭上也承认当时确实是这样保证的。

就是因为史江生副行长的身份及保证，加上其他各方面的原因，龚仲就没有坚持去银行营业间查明具体情况，使案件到当年十月份才被龚仲揭露出来。

后来江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在审判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与黑山建设银行解放路支行责任区分时，就以“树大明等人从三月份起就知道资金在不物业公司银行账户上，而到十月份才正式报案，使犯罪分子将资金耗费光了”，作为正气物业公司承担责任的事实之一。

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在追究龚仲的责任时，因此进行了这样的逻辑推理：“五月份以前不怪你，但五月份你与犯罪分子直接接触了，却没有报告局党组。如果你当时报告局党组了，物业公司就不会这样被动了，经济损失也就没有这样大了。”

这就是龚仲与树大明等人搞出来的“黑山事件”的全部过程。

第一次是树大明咨询龚仲那个“机会”有没有风险，第二是树大明安排龚仲去黑山银行转钱。

龚仲的这二次接触是正常的工作，与“黑山事件”案件没有任何关系，是两种性质完全不同的事情。

但江南局党组却做出那样严谨的逻辑推理，先是将龚仲作为案件的“当事人”之一，后来又套上“知情不报”的帽子，并因此剥夺了他参加处级干部竞争上岗的资格。

而江南局部分不明真相的干部职工，甚至将龚仲作为犯罪分子之一对待，共同导演了一幕现实版的“窦娥怨”。

(祝各位光棍节快乐！)

第六十二章 旧事重提（3）

“唉，你真的被树大明他们害惨了！你的命真苦！”方圆处长听了龚仲简单的回答后，有些同情地感叹了一句。

其实，对于龚仲所受的冤枉，江南局很多干部职工还是知道的，就是以赵一局长为首的局党组也心里明白。

只是没有一个人敢出来说句实话，因为这涉及到局党组的面子，涉及到赵一局长的面子。

如果哪个出来说龚仲是冤枉的，与“黑山事件”那案子没有任何关系，这不就是说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冤枉了龚仲？

古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在那个物资匮乏生存第一的年代，人们都发出这样的感叹，可见知错能改的难度有多大，更何况在物资丰富人性复杂的

今天，想要人们能自觉改正自己的错误，那真的是难于上青天了。在江南局党组的面子前，在赵一局长这个党组书记的面子前，龚仲这个小小的科级干部的政治生命，又是显得多么轻微多么苍白。

“只是我怎么也想不通，难道把我拖进去了，就能减轻他树大明的责任？”龚仲与树大明可谓恩怨各半。

以前龚仲在企业工作，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被调到了白水正气管理局工作。当时树大明是财务处的实际负责人，那次考试是树大明出的卷子，最后局党组确定是否录用龚仲时，也是树大明从专业角度拍的板。

龚仲调入白水局后，他以前工作的企业就倒闭了。从白水局调入江南局财务处，更可以说是树大明一手促成的。当时树大明是财务处副处长，财务处很多事情特别是涉及到业务上的事都是他说了算。

但他们一起调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后，龚仲与树大明的关系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直到后来越来越僵，最后发展成为树大明的“眼中钉”。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龚仲与树大明没有私人恩怨，只是工作上的冲突。

现在树大明搞出“黑山事件”这案子后，千方百计推脱责任，并不顾事实真相硬说那案件是四个人一起搞的，把龚仲这个局外人说成是“参与者”。

但此时，龚仲还是不怪树大明，毕竟他是为了保护自己。人在遇到难处时，很少有人能真正做到公平公正。

因此，龚仲听到方老处长的话后，只是蜻蜓点水式的表示了一下感叹，并没有责怪树大明什么。

“树大明的为人，我早就看出来了，从来不担担子，出了事就往别人身上推。”从方老处长的话语中，龚仲知道他现在对树大明还很有意见。

当时方圆是财务处长，树大明是副处长。但方圆是财务上的外行，而树大明却是财务专家。方圆这个外行领导内行，不仅方圆感觉到尴尬，树大明也没有少为难方圆。

这些情况龚仲是清楚的，因此方圆在业务上就依赖马建设科长。马建设后来能成为财务副处长、处长，与那时帮助方圆有很大的关系。

“你就少说二句吧！”方老处长的老婆听到他这样说，有些担心地在旁边提醒道。

方圆老处长说道：“我是实话实说，又没有冤枉他。”

接着他又对龚仲说道：“以前很多人对他有意见，但大家以为他只是有个性，比较固执，听不见不同意见。但从这件事后，才看出他人品有问题。自己出了事，就自己负责嘛。作为领导，关键时刻要保护下属嘛，他不但不保护你，还千方百计往你身上推。”

就这样，龚仲陪着方圆老处长俩口子，围绕着正气园边走边说。很快一个圈子走完了，他们又继续走第二个圈子。

过了一会儿，方圆老处长转移话题，慢慢说到了正气园停车难问题上。“我当时建议将东边那一片与办公楼连接起来，做一个二层的地下车库。这样既可解决单位停车问题，也可满足职工停车需要。但当时局领导不同意，说是这样做占用了单位用地，不符合制度规定。”

方圆是财务处长，当时也参与了江南局整体搬迁工作。但他说的这个建议，龚仲不清楚，当然不好表什么态。

“更为气人的是，我提出这样的建议后，赵一局长说如果我个人坚持，就要我自己去总局请示。如果总局同意我的这个方案，赵一局长他们就同意按我说的方案做。”

“但问题是这个方案总局又怎么会公开同意呢？这样打擦边球的事你只能自己低调去做，上面不找你的麻烦就行了。”

“你要上面给你一个文字性批复，把责任全部推给上面肯定是不行的。你江南局党组怕担担子，难道上面就不怕担担子？”方圆处长说的有道理，在机关里，有些事情你可以做，但要领导给你一个把柄你却不现实。

直到晚上九点多，龚仲才与方圆老处长俩口子告别。

回到家里以后，龚仲洗了一下热水澡，然后陪着老婆看电视。此时龚仲的爱人已经从白水局调到江南市，还是在银行系统工作。

由于龚仲遇到了树大明搞出来的“黑山事件”，案子还没有最后了结，不仅工作生活受到影响，提拔的事没戏了，就是老婆的调动与儿子就业问题，江南局也没有一个人关心。他的儿子已大学毕业，离开自己的父母独自一个人南下打工去了。

天下做父母的又有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工作稳定点？工作单位好一点，生活环境安逸一点？

这二年多来，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利用各种形式已在江南局系统内部，解决了六十多名干部职工子弟就业问题。

这是以前的江南局历届党组从来没有过的现象。从这一点来说，以赵一局长为首的这一届江南局党组，确实是考虑了干部职工的利益，为部分干部职工解决了大难题，也得到了这部分干部职工真心的拥护与支持。

但就业形势是严峻的，整个江南局系统有六百多名干部职工，还有二百多名离退休人员，他们都有自己的子女与亲属，都想到江南正气管理江南局系统工作。

但毕竟编制有限，单位的承受能力有限，而且十个指头有长短，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就是再有心再努力，也不可能解决全部问题。

对于这一点，大多数干部职工还是理解的。当然也有部分没有满足自己目的干部职工不理解，甚至到上面告状的都有。

龚仲因为“黑山事件”的影响，人生被陷入到了最低谷。

在江南局的各级领导干部中，没有一个人关心他夫妻俩长期两地分居的生活与儿子的就业问题。龚仲也没有指望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会关照自己。因此老婆的调动还是靠朋友的帮忙才解决。

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必要的付出还是难免的。他的儿子也非常争气，更能理解父亲的困境，大学毕业后没有给父母添加任何压力。

看到局里那么多子弟被照顾，想想自己的儿子在外的艰难，龚仲的老婆在心疼之余，也曾在龚仲面前叨唠过几次。但现实就是这样残酷无情，龚仲遇上了这样的事，不仅影响了自己，还影响了老婆儿子，他们俩口子除感叹命苦老天不公外，也没有其他任何办法。

机关里就是这样残酷无情，感恩之心不存，墙倒众人推，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龚仲为江南局干部职工做的好事，早就随着“黑山事件”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晚上三点多，龚仲在睡梦中突然被一阵“抓小偷啦！偷车啦！”的撕叫声惊醒。他从床上爬起来推开窗户一看，原来是有人在偷停在马路边的小车被发现了。

龚仲立即披上衣服就往楼下跑去。他知道，自从董昕主任他们坚决实施正气园车辆停放管理办法，那些没有车位的干部职工吵闹一番不了了之后，部分干部职工又不愿意交纳相当于五星级宾馆的停车费，干脆就将小车停放单位周边马路边上过夜。

龚仲到现场一看，此时已经围了十来个人。有正气物业公司晚上值班人员，有路边开小店的老板，还有方圆老处长及他的儿子等人。

只见方圆老处长的儿子非常痛心地对大家说道：“我刚刚在睡梦中，突然被小车的防盗系统惊醒，我就知道坏了，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出来。但小车还是被小偷得手了，我边叫边追了一下，但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小车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龚仲知道，从楼上电梯下来，然后从正气园里再跑出来，肯定要几分钟的时间，在这个时间里，那些技术高超的小偷有足够的时间得手。

方圆老处长非常生气地说道：“我儿子平时没有住在正气园，这次是临时有事过来的。想到正气园停车费高得离谱，就不想将车子开进去，免得受闲气，就将车子停在外面，没想到被小偷光顾了。这是什么世道啊？”

方老处长说着说着，就激烈地咳嗽起来。龚仲立即上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地说道：“方老处长，您不要急，身体要紧。这小偷也真是太可恶了！赶快报案，相信公安人员会逮住他们的。”

其实龚仲知道，象方圆老处长这种免得受闲气的心理，江南局大有人在。他们没有办法反对江南局党组的决定，但也不想受这口闲气，就将车辆停放在外面，不进江南局机关大院的门。

这并不是他们舍不得一个晚上十多元的停车费，而是一口气的问题。龚仲自己的车就停放在附近别的小区里面，那里的收费比较人性化，也符合江南市人民政府出台的指导性价格标准。

自己的干部职工不能把车开进自己的院内，自己的业主不想把车开到自己住的院内，对江南正气管理局的领导们来说，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对江南局的干部职工来说，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第六十三章 隐藏利益

当然，这辆被小偷亲自开走的小车，最后也没有能够找回来。

方圆老处长他们，就因为争这一口闲气，让自己购置不到一年的小车这样没了，白白损失了二十来万元。这对他们家庭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损失，将影响他们家庭多年的正常生活。

当然，这是他们个人的损失，与单位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不管是单位的损失，还是职工个人的损失，毕竟都是一种损失。从某种意义来说，干部职工的损失，难道就真的与单位没有任何关系吗？

第二天上班后，江南局很多干部职工，特别是老同志又将矛头对准了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再一次质问那个由董昕等人策划的正气园停车管理办法的公正性。

最后当然还是不了了之了。

但龚仲听说赵一局长把董昕主任叫到办公室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就连洪继宗副局长也没有逃过。这是洪继宗副局长交流来江南局后，赵一局长第一批评他。毕竟洪继宗副局长是总局交流来的，到时候还要回到上面去的，江南局的干部职工都给他几份面子。

赵一、洪继宗与董昕三人，在办公室又商量了一番。

既然事情到这一步了，绝对不能承认那个方案错了。否则不仅影响单位的形象，有损江南局党组的威信，更重要的是如果承认错了，万一方圆老处长以此为由，要江南局承担一定的损失怎么办。

最后，赵一局长决定，为了维持单位的形象，错了就错了，错了也只能坚持下去。至于职工有没有意见，能不能理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很多领导的眼里，单位的形象比什么都重要，领导的形象比什么都重要。为了维护这种形象，他们宁可牺牲群众的利益。

其实他们不明白，当领导的应该一心一意为老百姓办事，老百姓的利益应高于一切。他们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这样做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自己个人的利益。

组织上赋予你的权力，是要你为人民服务的。当领导的只有实实在在为民服务，与人民群众真正站在一起，才能得到老百姓的真心拥护，他们的形象也将比什么都好。

其实，为了解决江南局机关大院停车难问题，有识之士早就提出了合理化建议。那就是将办公区与住宅区之间的那片假山推掉，在下面建立二层地下停车场，然后再在上面修建绿化植被。

这样一来最少可建五百多个停车位，然后按成本价格卖给职工，富余部分则作位单位公用车位使用。既可解决干部职工业主停车难问题，也可解决单位公务车及来访人员停车难问题。

但这个方案的实施有一定的难度，一方面小区刚刚建立不久，又要将刚刚建设好的绿化假山推掉，对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肯定不利。有心人肯定会以此为借口，指责当时规划设计存在失误，领导班子要承受很大的负面影响。

另一方面就是这样进行，还要与地方有关部门协商，工作难度较大，工程量也大。所以方案提出后，赵一局长左想右想，最后也下不了决心，这个方案当然也只能流产了。

人无完人，也没有圣人，工作上有失误是正常的，也是难免的。关键是要有一个正确的心态，知错就改，有错就改，有错就想办法去补救，这是政策规定的，也是可能理解的。

可是董昕、洪继宗与赵一局长他们，在面对决策失误的事实面前，想的不是怎么解决问题，而是怎么推脱责任，怎么遮挡事实真实，怎么挽回他们的负面影响。甚至还想怎么惩罚那些没有提出车位申请，而让他们决策失误的干部职工。这样的领导干部，又怎么能得到职工群众的真心拥护呢？

却说董昕主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在那里什么也不想做。他恨恨地想道：“这小偷偷得好，偷得妙！偷得解气！”

刚刚在赵一局长的办公室里，他们商定方案后，董昕主任就以发牢骚的形式，向赵一局长表真心道：“我们有一部分干部职工，就是小气得很，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他们平时吃惯了嘴，收一点费用就有意见了。局党组够对他们够客气了，免费停车这样久了，天下又哪里有永远免费的午餐？”

董昕说完这话以后，虽说赵一局长没有公开说什么，但他明显地感觉到了赵一局长眼睛里流露出了欣赏的神色。作为一个优秀的下属，一定要把握好一点，领导不方便说的心里话，一定的时候要由下属说出来。

对于正气园停车收费，职工群众有意见，赵一局长肯定是不高兴的，肯定是对这些人有意见的，但他却不方便说出来。此时，作为下属的董昕，他知道这个时候，赵一局长的这些心里话，如果由他的口里说出来，赵一局长心里就会舒服多了。赵一局长心里舒服了，对自己的印象当然可想而知了。

想到这里，董昕主任郁闷的心情就好多了。他心情一好起来，头脑里就开始转动起来。董昕知道，这次虽说把问题压下来了，但职工群众心里还是不服的，赵一局长也还是有些担心的。

如果接下来采取一些配套措施，淡化停车收费的影响，让那些有意见的职工群众没有话说，赵一局长肯定会更开心。

想到这里，董昕主任从沙发椅上站了起来，端起桌上的茶杯去倒茶。每当他陷入思考时，就喜欢端着一杯茶在办公室里慢慢踱着步子，这点还是他与赵一局长学的。

董昕知道，现在机关物业服务的管理有二种形式，一种是全部委托给社会上的公司负责，另一种是成立自己的公司管理。

第一种方式，委托方比较简单，单位领导不会因为物业管理与干部职工直接面对，管理难度相对小些。但公司的最终目的是利益最大化，很多服务很难按约定到位，干部职工的利益很难得到有效的保证。

第二种方式，委托方管理难度大，单位领导要直接面对自己的干部职工。但公司是机关自己开的，各项服务工作都能够按领导要求到位，干部职工的利益也能够得到有效的保证。

其实这些仅仅还只是表面层次的东西，普通老百姓看得见的东西。

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普通老百姓看得到的东西，一般只是事情的一个方面，不可能是事情的全部。

不管是采取哪种物业管理方式，里面都还隐藏着更深层次的东西。这些深层次的东西，普通老百姓只能感觉得到，但不知道水到底有多深。只有那些真正的决策者才心中有数，那些物业管理负责人才知道具体情况。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管是哪个行业，哪个层面，就是一些具体的环节，都有其隐藏的利益。

董昕主任就曾有过这样的亲身经历。当时他负责江南正气管理局整体搬迁规划设计报批工作。

董昕清楚地记得，当他拿着由江南市规划设计院领导批准的方案，到窗口去办理手续时，窗口上的工作人员随便看了一下，就把东西往窗口外一丢：“不行，容积率不符合规定。”当董昕再问具体情况时，他们就不理睬了也不生气。

董昕没有任何办法，他知道发脾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得再去找那位批字的领导：“你当领导都同意了，他一个小小的窗口办事员居然敢顶着不执行，你们这个单位还有没有组织原则？这种情况在我们单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那位领导也不生气，微笑了一下，耐心地解释道：“这一点都不奇怪，我们单位办事规则是严谨的，每个环节都有自己的责任，其他环节其他任何人都是不能包办的，你再去找他们吧。”

就这样几个回合后，董昕只得虚心请教那些长期跑规划的业内人士。

他们一点也不奇怪，微笑着解释道：“不管是哪个单位，领导有领导的权力，办事员有办事员的权力；领导有领导的利益，办事员有办事员的利益。如果领导不给手下权力，将手下的利益包揽了，哪个手下又会真心为你办事？”

那人耐心地解释时，有些不解地看着董昕，感觉到董昕有些白痴，怎么连这样简单的规矩都不知道。

将物业管理全部委托给社会上的公司负责，隐藏利益的享受者当然是那些有决策权的领导，还有那些由领导安排的具体负责人。

当然，物业管理社会化，所有的程序都是合法的，所有的操作过程都是按规定办理的。包括发标、招标、评标、打分等，直到最后确定中标公司，一切过程都是严谨的，都是无懈可击的，都是按有关法律规定进行的。

但是，由于各方面的原因，这一切都流于形式，都是做给职工群众看的。那个中标单位其实早在开始前就指定了，这些所有的方案过程指示都是为了让这个单位能够顺利中标而设计的。

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就是江南正气管理局自己的公司。公司对外是独立法人独立核算，在内实质上是江南局内部所属经济实体。公司的一切经营活动，包括人员安排，资金运作，收入支出，利润分配等，全部由江南局党组决定，再以公司的名义实施。

公司成立当初的目的是为了天平大厦的开发，现在保留的目的有三个，一个是为了江南局机关大院及职工宿舍的物业管理，第二个是为了江南局内部一些资金运作，第三个是为了解决部分家属子弟就业问题。

对于这一切，作为赵一局长圈子里的董昕，当然是知道这些潜在规则的。

现在江南正气管理局整体搬迁已二年多了，各项物业管理工作已基本成熟。是认真考虑物业收费、停车收费、网络收费，还有有线电视收费和暖气收费问题时候了。

想到这里，董昕主任内心不禁冷笑起来：“嘿嘿，你们小气舍不得出钱是吧？告诉你们，更多的收费还在后面，停车收费还只是开始。”董昕主任正在这样想着，突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董昕主任心一沉，眼一瞪，心里的火气突然就要爆发出来。

第六十四章 一审判决

但董昕主任抬头一看，见到进来的是曹婷婷，他心里刚刚冒出来的火气仿佛遇到了克星似的，一下子就熄灭了。董昕有些不适应这冰火二重天的感觉，脸上的肥肉被扭曲成了一个肉砣似的，有些难受。

董昕控制自己的表情，努力装出笑脸，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道：“婷婷你来了，快请坐！请坐！”他边说边站了起来去给曹婷婷倒茶，借以隐藏自己内心这种不适应的感觉。

董昕主任端着热气腾腾的茶，笑眯眯用双手递到曹婷婷手上，然后就与她坐在了那二张短沙发上。

曹婷婷用双手接过茶后，意思性的喝了一点点，然后就把茶放在中间那张茶几上，看着董昕主任温柔的眼神，她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涮”地一下就流出来了。

董昕主任心疼地说道：“怎么了？又受什么委屈了？不要急，慢慢说！慢慢说！”他边说边起身将办公室的门反锁好。曹婷婷现在这种情况，要是中途哪个进来就不好了，不仅曹婷婷会感觉到尴尬，就是自己也不好进行安慰。

对于曹婷婷的家庭情况，董昕主任是非常清楚的。

曹婷婷的爱人是某大学的美术老师，经常去外写生或为学生辅导什么的，有时下半才能回家，家务事基本上没有动过手，是典型的浪漫有余而关心人不足。

这样性格的人在恋爱时是很能吸引女孩子的，但结婚后就是冰火二重天了，他们不能给予家庭的温暖。特别是有小孩子后，家里的油盐酱醋鸡毛蒜皮的事是不可少的，以前那浪漫的感觉再也找不到了，夫妻间的矛盾也就不可避免地产生了。

听到董昕主任这样温柔体贴的话语，曹婷婷叫了一声“老板”后哭得更伤心了。她抬起头委屈地望着董昕主任，眼睛里的泪水如小溪一样哗啦啦地流着。

董昕主任看着曹婷婷那张如梨花带雨般的脸，胸前脖子上面还有一丝丝约隐约现的青紫色。他知道她们夫妻俩肯定又打架了，他一时之间怜惜极了，没有再说什么安慰的话，从茶几上那纸盒中抽出二张纸轻轻的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

曹婷婷一瞬间感觉到象触电一样，有一个让人不易察觉的躲闪动作。

但她想到老公的狠心，感觉到董昕主任的温情，她一瞬间后就没有再动了，只是默默地接受着董昕主任的温情。此时此刻她心里有一丝恍惚，好象回到了几年前与老公热恋的时。

那时他是那么的温柔体贴，是那么的浪漫迷人，是那么多的甜言蜜语。但婚后却好象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白天基本上看不到人，晚上回来就是睡觉，温柔体贴浪漫甜言蜜语都不见了，什么家务事还有照顾儿子全部压在了她的身上。

董昕主任扔掉纸巾后，端起茶几上的茶递到曹婷婷手上，安慰地说道：“喝杯口水吧！想开点，把眼睛哭红了可不漂亮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对于曹婷婷的这种情况，董昕也曾上门与她老公做过多次工作，但效果不大。现在他知道曹婷婷肯定又是为这些家务事，与爱人吵架了。

曹婷婷身材娇好，一头黑色的长发如瀑布一样自然披在脑后，眼睛明亮，五官端正，该挺的地方挺，该凹的地方凹，小肚上几乎感觉不到一点多余的坠肉，根本不象一个二岁多儿子的妈妈。

“老婆还是别人的好啊！这么可爱的女人他怎么狠得下心？！要是我的老婆象她这样可爱，我一定会把当当成手心里的宝，天天疼都疼不过来呢！”

董昕主任看着曹婷婷梨花带雨般的脸，心神一时之间有些恍惚。既感觉自己的命苦，怎么找不到这么可人的老婆，又有些不理解她老公的行为。

其实，在男女情爱方面，男人与女人是不一样的。男人在得到前当女人是个宝，而女人则是得到后才将男人当成宝。

所以生活中才会出现，结婚前男人是那么的温柔浪漫；结婚后男人则是从“奴隶到将军”，好象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

曹婷婷伤心了一会儿，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接过董昕主任递来的茶慢慢喝了起来。他们二人都知道，毕竟是上班时间，毕竟在办公室，长时间这样肯定不行的。

“老板，我的命真苦！”曹婷婷说着眼睛又红了起来。

董昕立即劝道：“别伤心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做这方面的工作董昕很在行，他知道只有转移曹婷婷的话题，她才会心情平静下来。

“谢谢领导，我没事了！”接着，曹婷婷就说起了她们夫妻俩昨晚打架的事。

半个多小时后，曹婷婷心情舒畅地离开了董昕主任的办公室。

女人就是这样，受了委屈后，一定要发泄出来。

但发泄的方式却与男人不一样，男人是喝酒打架跑步或在野外吼几下就行了。而女人呢，她们一定要找一个人说出来，而且边说边掉几滴眼泪，然后才会在对方的安慰中心情慢慢舒畅起来。发泄的对象可以是自己的闺中密友，也可以是自己的红颜知己。

曹婷婷离去好一会儿了，董昕主任的魂魄才慢慢收回来。

对于曹婷婷这个女人，他开始只是以领导的身份去关心她。后来知道家庭的不幸后，则是以朋友的身份为其不平。现在慢慢发展到一种心疼的感觉，对她生起了一股怜惜之情。

刚刚看到她那委屈伤心的样子，董昕的心象针扎一样难受，好想为她解决一切，好想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用自己温暖的胸怀好好怜惜她一场。想到这里，董昕主任就感觉到热血沸腾，多年平静的心跳仿佛也加快了。

心里一旦有这个想法后，理智上就会失控，就要付诸行动了。

就在董昕主任温柔地想着，内心决定找一个机会，好好“疼疼”曹婷婷这个大美女的时候，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董昕主任吓了一跳才反映过来，他有些好笑地拿起话筒一听，原来是赵焱主任打来的，要他现在立即去赵一局长办公室。

董昕主任放下电话后，不敢有任何的拖延，立即调整好心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赵一局长的办公室。

伴君如伴虎！

现在的董昕主任也如江南局其他很多干部职工一样，在赵一局长面前有一种颤颤的，患得患失的感觉。生怕无意中犯了什么错，惹得领导不开心。又怕几天没有接触领导，让赵一局长对自己产生什么误会。

赵一局长的这种威压，一方面是他的年龄、资格与工作方式形成的。另一方面是他多年在上位，长期俯视积累起来的。

我们的国民，对权力有一种扭曲的心态，职工群众早就习惯了那种仰视的感觉，领导干部也习惯了那种俯视的感觉。

董昕急匆匆赶到赵一局长办公室后，见到在座的还有监察室主任赵焱和法综处杨山处长。赵焱主任没有任何表情坐在那里，杨山处长手上正拿着资料在看什么，赵一局长则阴沉着脸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老板！”见到房间里气氛不对，董昕主任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恭敬地叫了一声，然后就自己坐在了赵焱与杨山二人身边。

原来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与黑山建设银行解放路支行的官司，法院一审已有结果。

黑山中级人民法院一审认为：“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在建行解放路支行开设银行账户，然后将五百万元资金从江南市转入该账户。双方之间形成了储蓄存款合同关系，这是双方自愿的，是合法有效的。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商业银行法》第六条规定：商业银行应当保护存款人的合法权益，使其不受任何单位和个人的侵害。建设银行解放路支行有义务保护天平物业公司存款的安全。但建行解放路支行核对印鉴时审查不严，未尽到保护存款人资金安全的义务，造成物业公司存款被犯罪分子从银行账户上骗走，存在重大过错，应当对本案负责主要责任。

“但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为收取三十万元好处费，轻易向思源爱国农产品深加工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陈思源承诺三个月内不提取存款，不向银行查询存款，并向该公司陈思源总理提供转账回单，为其犯罪提供了便利，存在一定的过错。

“此后又长时间不与银行对账，不报案，致使损失扩大，为追回资金增加了难度，在本案中应负部分责任。双方当事人对所述事实供应不讳，根据相关法律及事实依据，一审判决如下：

“一、黑山市建设银行解放路支行在判决生效之日起十天内向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支付损失的百分之八十计三百二十万元；

“二、一审案件受理费五万元，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承担一万元，建行解放路支行承担四万元。

“双方当事人如果不服本判决，可在接到本判决书第二天起十天内，通过本院或直接向江南省高级人民法院上诉。”

当监察室赵焱主任把这个判决书送到赵一局长手上的时候，赵一局长心里的火气一下子爆发出来了。

他把这个判决书狠狠地往桌上一拍，一连串地地质问赵焱主任道：“怎么是这样判决的？难道法律不讲事实真相？我们的律师干什么去了？马上把法制处杨山与后勤保障中心董昕给我叫来！”

赵焱主任虽说年龄比赵一局长大，也知道这个判决不是自己作的，赵一局长不应该对自己发这样大的脾气，但对赵赵一局长此时的心理与表现，赵焱主任也能够理解。

“该死的树大明！”

如果意念能够杀人，树大明等人不知道已被赵一局长杀过几次了。

赵一局长对这个判决非常不满意，百分之二十的损失，一万元诉讼费，还有三十多万元律师费，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没有了？

江南局党组动用了多少精力，求了多少人，操了多少心，最后的结局却是这样。不说局党组不能接受，就是江南局干部职工也接受不了。

正气物业公司的资金，可是全局干部职工的血汗钱，经过多年的辛苦才慢慢积累起来的，不管是哪个心理上都接受不了。

第六十五章 乘虚而入

董昕主任将那个判决书认真地看了一遍后，就递到了赵一局长办公桌上。

赵焱、杨山与董昕他们三个人都没有说话，他们都知道赵一局长将他们叫来，肯定有具体的指示。

再说，对于这个判决结果，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他们知道赵一局长的心理，那就是想通过法律手段，不惜一切代价把官司打赢。这不仅仅只是钱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关系到案件的性质问题。

官司打赢了，没有什么损失，什么都好说了。就是对树大明等当事人的处理，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赵一局长阴沉着脸坐在那里，并不是在生闷气，而是在想一些更深层次的问题，想案件结束后怎么处理当事人的问题，这也是最让江南局党组头痛的问题。

赵一局长清楚，案件的最后结果，关系到案件的性质问题。案件性质不一样，对树大明等当事人的处理政策也不一样。这并不是赵一局长心慈手软，不忍心处理树大明等当事人，而是几个当事人的特殊情况，让江南局党组左右为难。

树大明是这个案件的主要责任人，也是最让赵一局长头痛的人。

他虽说没有什么背景，但他是江南局的老财务处长，管理江南局财务工作二十多年。江南局的财务管理工作，哪里有什么问题，哪里是薄弱环节，树大明都清清楚楚。

特别是一些江南局的一些内部运作，树大明更是明明白白，有的方案甚至还是出于他之手。如果处理不好，树大明一时想不开，把一些敏感性问题暴露出去，到那时局党组就很被动了。

因此，当“黑山事件”暴露后，以赵一局长江南局党组在全面挽回经济损失的同时，立即采取了有效应对措施以防万一。

一是立即停止了所有单位所有涉及福利方面的内部运作；二是由财务处牵头进行自查自纠，完善相关手续；三是规范内部管理，尽可能消除一切痕迹。

经过二年多的努力，各种应急措施全部到位。但树大明知道得太多了，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不得不小心谨慎。

现在把树大明放在林家港让他静静脑子，实质上也有给他一个反省的机会，给大家一个台阶下的意思，可惜到现在还没有看到树大明有什么实质性的反应。

方建军是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兼总经理，从法律上来说，他在“黑山事件”案件中应当承担主要责任。

但方建军是转业军人出身，不懂财务管理，从这起案件的策划、实施到最后结局，都是树大明亲自组织的，都是树大明在唱主角。实事求是地说，方建军只是一个积极的参与者，配合者，支持者。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方建军在江南市很有背景，案件发生后，江南市一些政府要员就开始打招呼。赵一局长知道，江南正气管理局虽说是中央驻地方单位，但有时也不得不考虑与地方的关系。

第三个当事人方丽红，从司法部门反馈的材料中知道，她是正气物业公司的财务负责人，并兼任会计工作，全面负责公司的财务管理与会计核算。

她也是“黑山事件”案件的参与者之一，不管从职责上还是法律上，她都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但赵一局长感觉为难的就是，现在江南局几位局党组成员都在帮她说好话，特别是洪继宗副局长，多次与自己沟通，分析她在这起案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明确表明她所有行为都是被迫的。

因她只是一个办事的下属，他们几人都是她的领导，她没有丝毫能力进行反抗。

这三个人还好说，但对于龚仲这个人，赵一局长就复杂多了。

心狠时有杀他的心，心软时又感觉他有些不争气。

如果龚仲政治上成熟些，他完全有能力有可能制止这起违法事件的发生。就是龚仲自己没有能力，如果他及时把树大明的想法报告给了局党组，哪怕是透露一点音信，树大明他们也就搞不出这案件了。正气物业公司也就不会有这样大的经济损失了，他赵一局长更不会在自己的政治生涯中涂上一个污点。

从这一点来说，龚仲与他们三人应当负同样的责任，这是江南局党组形成了共识的。

赵一局长还清楚地记得，当黑山司法部门将案件的一些细节反馈来后，在江南局党组会议上，分析龚仲在这起案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应当承担什么责任时的一些情况。

“龚仲是财务专家，没有及时发现问题就是他的错！”

“龚仲没有报告局党组就是怕得罪树大明，难道他就不怕得罪局党组？”

“如果龚仲报告了，树大明他们就搞不成了，江南局也就没有这大的经济损失了！”

“龚仲完全有机会制止这起案件的发生，他应当对这起案件负同等责任！”

“局党组把他派去是负责财务管理的，他没有管到是他的失职！”

在分析情况时，几乎所有的江南局党组成员都忘记了龚仲当时作出的努力，及时对树大明提出过反意见；都忘记了龚仲当时的身份，他早就失去了对物业公司财务管理的权力；都忘记了黑山司法部门反馈的案情细节，从法律的角度早就就证实了龚仲与这起案件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无限地夸大龚仲的过错，将所有责任全部推到龚仲身上。从他们的语气中可以感觉到，龚仲这个所谓的“知情不报者”的责任，甚至超过了树大明、方建军、方丽红这些“参与者”的责任。

想到这里，赵一局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判决书，对董昕他们三人说道：“同志们，这个判决书对我们非常不利。

“你们也知道，现在江南局很多干部职工对这起案子非常不满，私下里说三说四的都有。特别是一些已退休的老同志甚至公开表示，要求局党组立即处理树大明等人，要树大明等人赔钱，要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

“不管怎么样，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将经济损失减少到最低。这样吧，还是你们三人牵头，聘请最好的律师，立即向江南省高级人民法院申诉。”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早已过了下班时间。董昕主任坐在办公室，感觉到压力很大。从他了解到的情况，这个一审判决还是很合理的。

不管怎么样，事前树大明与犯罪分子有接触，更从他们的手里得到了好处。事情发生后也没有及时采取有效措施，增加了挽回经济损失的难度，完全不承担责任是不可能的。

但赵一局长出于各方面考虑，想要将责任全部由建设银行承担，这完全只是一相情愿的想法。作为一个下属，尽管明白这些道理，但这个时候董昕他们三个人谁都不敢提出向赵一局长任何异议，只能按领导的指示立即行动。至于最后结果如何，他们感觉到这只能是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想到这些，董昕感觉非常烦躁，根本没有意识到早过了下班时间，这个时候自己的爱人早就将饭做好了。

自从调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后，董昕就不能按时下班，他的爱人也慢慢习惯了这种生活。开始还打电话问一下，后来只是将饭菜热在那里了。

董昕坐在办公室想了一会儿，突然看到放在茶几上那杯还没有喝完的茶，这是曹婷婷先前来用过的。想到曹婷婷的娇艳可爱，想到她委屈后如梨花带雨般的娇容，董昕主任突然又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董昕犹豫一会儿后，打通了曹婷婷的电话。听到里面传来她轻柔的声音后，董昕主任温柔地说道：“还没吃饭吧！婷婷，方便不，我们一起出去吃沿江鱼情火锅？”

对于曹婷婷的生活规律，董昕主任现在是非常清楚的。曹婷婷正在家里陪儿子玩，她的婆婆正在厨房里忙着，她的爱人当然也如往常一样没有回家。如果没有婆婆在这里帮忙，曹婷婷的生活是无法正常进行下去的。

对于这种情况，她的婆婆非常清楚，也曾私下背着儿媳做过儿子的工作，但儿子的心野了，她老人家没有能力管住自己的儿子。

听到董昕主任这样的要求，想到下午在他办公室的一些细节，曹婷婷立即意识到怎么回事。

但她此时正内心空虚着，老公的行为也伤透了她的心。而董昕主任是自己的领导，他在江南局还是非常有能耐的人，她也不敢轻易拒绝他。曹婷婷犹豫了一瞬间后回答道：“好的，老板，在哪，我就来。”

曹婷婷放下电话后，安慰了一下儿子，对婆婆解释说道：“妈，单位领导来电话，说是上面来领导了，要我去陪下客人吃餐饭。”

对于曹婷婷说的理由，乡下来的婆婆也懂。

现在城里工作的人，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来了领导就要陪吃陪喝的，她的儿子也是这样说的。“婷婷，少喝点酒，要注意身体！早点回家！”

曹婷婷亲切地回答道：“妈，我知道的。宝宝就辛苦您了，有什么事给我电话哟。”对于婆婆的唠叨，曹婷婷虽说与老公关系不好，但对于婆婆还是很亲切的。曹婷婷感觉到，如果没有婆婆的照顾，她这个家真的可能就要散了。

曹婷婷说完后，简单收拾一下就出去了。

走出自己居住的小区后，曹雪芹就看到了董昕主任把车停在马路对面。

她立即横过马路，然后慢慢走到那辆车边，眼光四处扫射了一下，发现没有熟人注意自己，就以最快的速度拉开后座车门钻了进去，顺手关好车门后就坐在驾驶员后座位置上，并亲切叫了一声“老板！”

曹婷婷虽说与老公关系不好，但现在非工作时间，单独与董昕主任一起外出吃饭，心里还是有些打鼓，有些担心让熟人知道了影响不好。因此，她也没有象往常一样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对于曹婷婷的这种心理，董昕主任根本没有注意到。见到她坐了进来，他微笑着并很温柔地说道：“婷婷，坐好哟！”说完后他就立即发动了车。

以这样的方式约曹婷婷出去吃饭，还是要低调点好。董昕知道，现在这个时间，下班回家的多，老人散步的也不少，如果遇上熟人影响还是不好。虽说现在社会很开放，没有人关心哪个哪个的事，但也没有必要做得那样大张旗鼓的。

因此，董昕主任将车停在小区马路的对面。现在见到曹婷婷主动坐在后座上，董昕主任不禁感觉到她的细心与可爱。

第六十六章 沿江鱼情

小车很快就离开了曹婷婷居住的小区，快速驰入江南大道后左转沿江大道向郊区驰去。

沿江是江南省最大的内陆河流之一，贯穿整个江南省全境，因此江南省简称“沿”省。沿江南北向从江南市中间一穿而过，将江南市划分为东西两区。

东区是繁华的商业区域，江南市政府机关大都建设于此，区域内还有很大型商场，是江南省的政治经济中心；西区为科技文化区域，很多科研单位和高校都落户于此。江南市是历史名城，风景优美，一些名胜古迹精华皆集中于此区域。宜休闲旅游居住，是江南市的科技文化旅游中心。

董昕主任开着单位的公务车，匀速地行驰在沿江大道上，曹婷婷坐在里面感觉不到任何震动。这除了董昕主任开车的水平高外，还与车辆的性能好有很大的关系。

这几年从上到下，对公务用车管理都非常严格，从经费预算、车辆配备，到车辆的使用、维修保养等方面，都有着非常严格的规定。

但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什么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再怎么严格管理，也难不倒董昕这个专门管理江南局公务车辆的主任。

车辆管理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主要职责之一，管理着全局五十多辆公务用车。其中局领导专用车辆十辆，一般公务用车二十多辆，另外还配备到相关处室专用车辆二十辆。

目前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车辆管理科有工作人员二十名，其中在编职工三名，聘用人员十七名。科长、副科长，还有赵一局长的司机是在编职工，其他司机全部为聘用人员。他们有的是新聘用的，有的则已经聘用二十多年了。正常情况下，科长与副科长负责内务管理，没有兼任驾驶车辆工作。

那十名局领导的专用车辆及专职驾驶员，是专门为江南局八名局党组成员、二名巡视员配备的。他们不用时就停放在那里，驾驶员就在办公室休息。不管什么情况，江南局其他任何干部职工都不得动用。

除此之外，为了方便局领导用车，董昕负责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后，还给每个局领导包括非领导职务配备了一片备用钥匙，以方便他们随时随地用车。

其他八名聘用驾驶员，则负责整个江南局六百多名干部职工，以及近二百名离退休人员用车服务。

因此，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公务用车管理上，就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明明车辆管理科坐着一屋的驾驶员，在那里上网聊天打牌玩游戏，但你申请用车时，车辆管理科负责人却回答没有车没有人了。

对于这种一方面是那样多的车辆与驾驶员闲在那里玩游戏，另一方面是急着用车的干部职工却没有车用的奇怪现象，江南局的干部职工群众及离退休人员，除了发出几声无可奈何的感叹外，也不好说什么了。

我们改革的最大阻力不是老百姓，而是那些领导干部；违反制度规定也不是职工群众，也是那些领导干部；公务车最大的浪费不是职工群众，同样还是那些领导干部。

车改叫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就是实施不下去？其实如果算一笔账就知道原因了。配备给领导干部的一台专用小车，价值一般都在二十五至四十万元之间，一年的折旧费用与运行费用最少在二十到三十万元之间。

但车改后一个领导干部一年的车改补贴又能有多少？从网上公布的一些资料知道，每个地方都不一样，最少的就几千元，最多的也只有三五万元。

当然这些只是表面现象，其实车改的隐藏阻力还有二个。

一个就是领导干部还能够以这台专用车为幌子，把家里的亲朋好友的甚至搞一些虚假的修理费、过路过桥费、加油费、停车费发票到单位报销。

另一个原因就是车辆的风险问题。大家都知道，交通安全是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只要是开车的都不能保证自己不出事。如果是单位的公务车，这些风险当然全部都由单位承担了。

却说董昕主任开着单位的公务车，载着正气物业公司综合服务部经理曹婷婷行驶在沿江大道上，向着预定的吃饭地方赶去。

董昕主任专心地开着车，曹婷婷则保持着安静，他们二人都没有说话，车内的气氛有些压抑。其实这只是一种表面现象，此时此刻他们二人内心都不平静，仿佛在进行激烈战斗一样。

董昕主任表面上是专心开车，但他内心却在热血沸腾，激情澎湃。

曹婷婷是江南局公认的大美女，热情开朗但又不失清纯羞涩，给人一种心动但又圣洁不可侵犯的感觉。

这与方丽红这位“万人迷”完全是二种不同的感觉，她的眼里流露出来的是一种娇媚的味道，好象在引诱着男人犯罪。现在这位大美女就坐在自己后面，要与自己一起共进晚餐，董昕想到这些就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曹婷婷虽说平静地坐在那里，但内心却是有些忐忑不安。

董昕主任在自己面前流露出来的异样眼神，还有下午在办公室时那些异样的动作，他心里在想什么曹婷婷是隐约感觉得到的。每当想到这些，曹婷婷心里就有些担忧。

她是一位正统的女人，平时生活中遇到的一些异样眼神，她都是有理有节的回避。正是因为如此，别人都是很尊重她的。但想到董昕主任的能耐，想到自己生活中的困难，还有老公的无情无义，曹婷婷又说不清现在该不该与董昕主任出来。

曹婷婷将车窗的玻璃按下一点点，一股清新的空气很快从外面吹了进来。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曹婷婷感觉到心里轻松多了，那种压抑的感觉慢慢消失了。

董昕主任是自己的老板，是江南局一位正处级领导干部，他做人做事应该有自己的原则，应该知道把握分寸，应该也会如其他人一样尊重自己的。这样一想，曹婷婷有些担忧的心就没有了，脸上又恢复了甜蜜的笑容。

曹婷婷脸上表情的变化，一一被董昕从后视镜中看得清清楚楚。

董昕开着车在沿江大道行了十来公里后，就在江边上一个码头上将车停了下来，他们今晚要在这里一条船上吃晚饭。

随着经济的发展，一些有眼光的渔民放弃了原始的打鱼生活，利用原来的渔船在江边开起了水上餐馆，以满足那些寻求浪漫生活的需要。这些船虽说规模不大，接待能力有限，但由于远离城市的喧哗，周边没有任何干扰，特别适合那些三五人朋友聚会，或青年男女恋爱，或那些寻找激情的人就餐，生意非常不错。

董昕牵着曹婷婷的手，上了码头边一条早就约定好的小船。

船老板是一位五十多的小老头，皮肤黝黑，但他精神饱满。小船不是很大，船夫在船尾，客人在船头，中间是一个雨篷，人为地将这条小船从中间隔为二部分。这样的设计很是人性化，船夫在后面掌握船，客人在前面自己享受，相互之间不会轻易打扰。这也是现在这种江上餐馆生意非常兴隆的根本原因。

上船以后，董昕主任与曹婷婷几乎是半拥半抱，在曹婷婷的娇哼声中坐到了船头的餐桌上。曹婷婷有些羞涩，但小船的摇晃使她又不得不用力抓紧董昕主任的衣服。如瀑布般的黑发自然地散落在胸前脑后，脸上如同抹上了淡淡的胭脂，越发显得娇艳动人。

董昕主任一只手扶着曹婷婷的肩膀，一只手抱着曹婷婷的细腰。借着小船轻轻的晃动，董昕主任扶着曹婷婷腰身的那只“咸猪手”，情不自禁地往前上方挪动了一下，轻轻地触摸到了她那饱满的乳房边缘。

刹那间，一种如同触电般的感觉，强烈地冲击着董昕那根久久不曾跳动的神经，全身的热血不受控制地高速涌动。董听主任只感觉到自己头脑热，全身发软，口干舌燥，身体的某一部位变得坚强有力。他那只不受控制的“咸猪手”又用了一下力。

随着这一动作，耳朵里传来了曹婷婷的娇喘声，她的身体往外挪动了一下，又不受控制地靠在了董昕主任的身上。董昕立即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以坚强的毅力控制着自己的激情。

那船夫仿佛一位早就看破了红尘的老人，人间的风花雪月在他眼里犹如过眼烟云，不会影响他的任何心境。他知道来这里消费的都是一些情侣，但真正的恋人却不多。

对于这些他早就麻木了，这些人是他的衣食父母，除了他们口袋里的钞票，他们是什么人是什么关系来做什么，都引不起这位在江风江雨中打滚多年的老人的兴趣。他的职责就是尽量保持小船平稳，确保客人安全。让来这里消费的客人吃好玩好，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船头那张不大的长条型餐桌上，摆着二副碗筷，一瓶红酒，一个火锅，还有几碟青菜。虽说不是很丰盛，但整洁，环保，配上就餐的俊男靓女，就显得浪漫温馨了。

火锅的材料就是一条活青鱼，一条从沿江里打上来现宰的活青鱼。火锅的汤是鱼头鱼尾鱼骨头，以祖传秘方煎熬而成；火锅的肉片是从活青鱼身上切下，然后以祖传秘方进行淹制；火锅的水是从沿江边上一道秘密的泉眼里打来的，只有那些长期生活在沿江上的渔民们才知道这道泉眼所在。

这一道火锅，就是时下江南市最流行的“江上情”火锅。它味道鲜美，肉质爽口，营养丰富，卫生环保，色香味俱全。随着那悠悠晃晃的小船，不仅可以饱尝沿江夜景，品尝着美味佳肴，又能远离城市的喧嚣，呼吸着江山的新鲜空气，不时向自己心仪的情侣送上一片温情，那种感觉真的无法形容。当然这个火锅的价格也不菲，一餐下来没有上千元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第六十七章 佳人入怀

沿江的水流得非常缓慢，小船在老渔民的控制下，显得非常平稳。江风徐来，清新的空气，醇香的红酒，曹婷婷不禁有些醉意了。她忘情地品尝着美味，享受着董昕的温情，完全忘记了家庭的不幸，仿佛又回到了老公热恋的时候，一时之间心神俱醉。她举起杯中的红酒，对董昕主任娇声的说道：“来，亲爱的，我们再来一杯！”

董昕主任举杯与曹婷婷轻轻地碰了一下，然后一口喝得干干净净。他的酒量很大，一个人喝二瓶红酒都没有一点问题。董昕主任现在非常清楚，他知道曹婷婷醉了。从她刚刚嘴里说的那“亲爱的”三个字中，他知道曹婷婷真的醉了。如果没有醉，曹婷婷是绝对不会叫他“亲爱的”的。

一个人的酒量的大小，与这个人的身体情况，与心情好坏，还与喝酒的环境都有很大的关系。在董昕的记忆力中，曹婷婷应该不会醉得这样快。“可怜的婷婷！她这是在借酒浇醉。”董昕心理疼极了，他知道这些日子，曹婷婷苦恼极了，为了爱人常不回家而苦恼，为了爱人动手打人而苦恼，为了得不到老公的疼爱而苦恼。

“婷婷，如果喝不得就不要喝了。来，吃点菜吧！”董昕主任放下酒杯，用筷子为曹婷婷夹了一片鱼肉，轻轻地放在她的碗里，眼里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股痛惜之情。现在他心里只有痛惜怜爱，再也没有开始时那种亵渎的想法。他只想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把自己有力的肩膀临时借给她，好好地保护她，让她享受一时的安慰与温馨。

俗话说，女人不醉，男人没有机会。在这样环境下，董昕主任还能这样想，说明他心里真的有曹婷婷了，并不是为了一时的激情。如果只是想一时玩玩，寻找新鲜刺激，董昕主任绝对不会劝曹婷婷少喝酒多吃菜。

“我没有醉，我还能喝。”曹婷婷又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对董昕主任说道。“傻妹妹，不要喝了。”董昕一把从曹婷婷手中夺过那杯酒，一口喝了个精光。

“哇”的一声，曹婷婷终于失去控制，伤心地哭了起来。“老板，我的命好苦！”但她可能还有最后一丝理智，知道现在是什么环境，哭的声音不是很大。董昕主任慢慢地挪动身子，与她并排坐到一起，然后将她轻轻拥入怀里。

此时的曹婷婷已经放弃顾虑，没有任何抵触，就被董昕主任轻轻地揽入到了他的怀里。董昕主任没有劝说什么，只是将她轻轻抱着。他知道，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让她在自己的怀得到片刻的安宁就是最好的安慰。

对于这样的场面，那老船夫一点也没有感觉奇怪，他只是一心一意地划着船。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船掌控好，不让小船的抖动影响客人的心情。其实在他老人家的眼里，这样的场面还是很“秀气”的，在这条小船上，什么“香异”的场面他都见识过。

要知道，在江面的小船上喝火锅，周边没有别人打扰，这样的环境本来就是为那些寻找激情的人准备的。如果客人来了后只是简单地吃餐饭，哪个又会花这么多冤枉钱跑到这里来？

过了一会儿，曹婷婷慢慢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她轻轻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抬起她那梨花带雨般的娇容，对董昕主任说道：“老板，谢谢你了！我没事了。董哥哥，你对我真好。要是他有你一半好就好了！”

董昕主任轻轻地抱着她，虽说软玉在怀，手上也感受到了她的丰满与柔软，多少个夜晚的梦想成真，但此时此刻他内心没有一丝丝激情，有的只是说不出的怜惜与疼爱。董昕主任用力抱了抱曹婷婷，又用手摸了摸她的长发，非常怜惜地说道：“婷婷，你的苦我懂！董哥哥真的懂！”

这一晚，他们二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再没有说什么贴心的话，也没有过分亲热的动作。但他们彼此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直到晚上十一点才上船回家。最后结账的当然是董昕，他找那老渔民要了一张一千二百元的发票。

小车快到正气园时，董昕主任提前把车停在路边，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在下车前，曹婷婷伸出双手，从驾驶员后座上温柔地放在董昕主任双肩上，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老板，谢谢你了！”然后打开车门快速离去。

董昕主任一瞬间呆若木鸡，只感觉头脑里轰地一声，全身热血沸腾，头晕目眩，心脏都停止了跳动。曹婷婷那双轻轻放在他肩上的手，象电流似的快速涌入他全身；她嘴里的热气从他的耳朵里脖子里，象一股暖流一样迅速渗透到他全身的每个毛孔；她轻轻的话语，更象有魔力似地掌控了他的思维。

董昕主任觉得这种感觉比在船上抱着她更刺激，他身体的某一部位再次坚挺有力，好象要爆炸一样快要失去控制。

曹婷婷是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聘用人员，不但人长得漂亮，工作更没说的，为人也大方得体，比一般的聘用人员优秀多了，就是江南局很多在职干部职工都不如她。但不管她怎么优秀，工作如何努力，为人如何乖巧，她也仅仅只是一位聘用人员，怎么也解决不了编制问题。

而聘用人员的待遇与在职人员相比，那真的是天差地别，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虽说到处都在强调同工同酬，但现实就是这样残酷，很多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但自古红颜多薄命，这还只是工作上的事，更让她头痛的还有家庭问题。她与她的老公是经人介绍认识的。第一次见面就被他那英俊的外表，得体的谈吐，还有那自然流露出来的浪漫所迷惑，她如怀春的少女找到了自己梦中的白马王子一样，很快就沉迷于自己的爱河之中。而恋爱的少女的智商往往比猪都还要低，在没有充分了解的情况下，不到三个月他们就一起快速地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只是人们不可能永远恋爱，家庭生活更多的是油盐酱醋，不可能天天在花前月下浪漫。但搞艺术的人一般只擅长恋爱，并不一定是一个好老公。他对于家庭琐事油盐酱醋一窍不通，更谈不上体贴妻子照顾爱人了。

婚后不久，他们俩口子就如人们常说的那样，过上了“恋爱是天堂，结婚是坟墓”的家庭生活。经常因为家务琐事吵架，特别是有了儿子以后，这种现象更严重，甚至还吵到了要离婚的地步。

董昕主任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在车内默默地看着曹婷婷进入小区大门。对于曹婷婷这位大美女，这位自己得力的下属，他真的是看在眼里喜欢在心里更想吃到口里。

他多少次曾在睡梦之中，都在幻想与她在一起的感觉，可惜每到关键时刻他就醒了。今天晚上虽说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但好事已经开头，最艰难的一步已经跨过，离自己的梦想近了一步，董昕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今天晚上，董昕不仅成功的抚摸到了曹婷婷那如瀑布一样的长发，还在曹婷婷伤心之际，将她揽到了自己的怀里，闻到了她身上味道，甚至触摸到了她那丰满傲挺的乳边……

更让董昕主任激动的是，曹婷婷下车时的动作，对他所做的动作，在他耳边的轻言软语。虽说这些非常平淡，没有半点逾越行为，但董昕主任却感觉到，这是曹婷婷对他的一片真心，是她的一颗真正的心。董昕主任控制着内心的激动，他知道只要有一个契机，他们将跨出实质性的一步。

董昕主任心里更明白，曹婷婷与方丽红完全是两种不同性质的女人。虽说她们都是大美女，但曹婷婷却没有一点娇媚的味道，给人的感觉是圣洁的，男人在她面前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而方丽红这个大美女，身上不时流露出一股娇媚的味道，男人看到她只有一种想法，那就是千方百计地占有。

正因为如此，董昕主任虽说动了多少心思，但还是不敢有任何逾越。就是今天晚上这样的场合，他也不敢再进一步。在她伤心之余把她揽在怀里时，他也是只有怜惜没有其他任何“歪”心思。

第二天上午，曹婷婷拿着一份报销单据，来到龚仲的办公室，对龚仲说道：“龚主任，这是我们昨天招待综治办的费用，请你审批一下。”

龚仲接过单据一看，报销单据上有马志兵副总经理，还有董昕主任都签字同意报销了，只差他这个财务管理人员了，金额是一千二百元，费用内容是招待费。龚仲没有说什么，按惯例在报销单据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自从上次董昕主任找他沟通“财务人员的职责”后，他对这些费用的审签也就流于形式了。

面对着曹婷婷，龚仲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突然对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感觉到她哪里变了，与以前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为什么。虽说曹婷婷对龚仲还是那样客气，还是那样接触，但龚仲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总感觉她哪里变了。

龚仲与曹婷婷的关系，应该是非常不错的。龚仲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办公室主任，兼任中心及正气物业公司财务管理工作。而曹婷婷是正气物业公司综合服务部经理，负责公司的内部行政事务及收费管理工作。

龚仲与曹婷婷因为这种工作关系的原因，他们平时接触非常多。曹婷婷经常就一些文字上的东西，还有财务管理上的问题，不时请求龚仲帮忙，龚仲也是尽心尽力帮助她。

但自从上次有偿服务提成事件后，龚仲就感觉到曹婷婷在自己面前变了，但到底变在哪里却又说不清。现在看着曹婷婷离去的背影，龚仲突然又有了这种感觉。他摇了摇自己的头，用力地把这种突然冒出的想法压下，又开始做自己的事。

上午十点多，董昕主任电话将龚仲请到了他的办公室。龚仲立即放下手上的活儿，来到了董昕主任的办公室。

董昕主任先是问了一下他办公室近期工作的情况，然后对他说道：“龚主任，江南局整体搬迁已二年多了，各项物业管理工作已基本成熟。但这二年来，我们的物业管理、暖气、有线收视、上网却都是免费使用。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上次收取停车费只是一种尝试，现在是全面考虑收取这些费用的时候了。”

第六十八章 三人成计

说到这里，董昕主任停顿了一下，从桌上拿出一叠材料，递给龚仲后继续说道：“这是正气物业公司草拟的收费方案，请你辛苦一下，以办公室的名义做一个内部呈批件，报给局领导审批后正式实施。”

龚仲接过那些材料迅速瞟了一眼，知道这就是董昕主任所说的拟向江南局干部职工收取物业管理费、有线电视费、网络使用费、暖气使用费等四个费用的具体方案。

由于有了上次收取车辆使用费的教训，龚仲虽然感觉到这这个方案，对于江南正气管理局的干部职工来说，毫无疑问又是一个重磅炸弹。但他知道董昕主任他们肯定经过了反复研究，说不定还征得了局领导的同意，才草拟出这个方案的，这不是自己现在能够改变的。

他只是默默地接过那材料，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平静地说道：“好的，我立即就去办理。”龚仲说完后，在征得董昕主任的同意下，就拿着那个方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看着龚仲离去的背景，董昕主任内心感觉到很诧异。在他的印象中，龚仲接受任务时从来就没有这样干脆过。这使得他早就做好准备的说法，因为龚仲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而作废。向干部职工全部收取这些费用，董昕主任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反复调查研究，最后才作出决定的。

这个想法在很早前他就有了，只是考虑到一下子全部实施，担心江南局的干部职工可能接受不了，于是董昕主任就采取了投石问路的做法，先向江南局干部职工收取车辆停放费用，看看干部职工的反响后再走下一步棋。

那个车辆收费方案抛出后，虽说在江南局干部职工中引起了不小的风波，但最后还是在赵一局长的肯定与支持下，整个方案得到了顺利实施。

从那个停车收费方案实施过程中，董昕主任他们得到了二条重要经验。一是这个方案一定要经过赵一局长同意。如果没有经过赵一局长同意，其他局领导不管是分管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洪继宗副局长，还是分管财务工作的伍钢副局长，他们同意了还不能保证没有问题。

二是方案实施之前一定要得到物价部门的许可。对于这一类收费，物价部门没有其他特殊规定，一条总的原则就是与业主商量办。只要把握好了这二点，其他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龚仲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将方案认真地看了二遍。如果别开方案的收费对象，应该说这个方案制订得非常好，不但考虑问题周全，而且还对费用实施分类管理。

方案中涉及的四个费用，物业管理费与暖气使用费，由正气物业公司直接向干部职工收取，作为物业公司的收入；有线收视费与网络使用费，直接交给有线电视与网络公司，由他们直接向业主收取，正气物业公司只是适当地协助。而且将这样做的理由进行了分析说明，龚仲感觉到很有说服力。

龚仲放下这个方案，心中叹了一口气。向干部职工收取这些费用，从政策上来说是没有错的。问题是江南正气管理局的干部职工，因为严格规范津补贴，特别是树大明等人搞出“黑山事件”后，他们的收入就差得很。

就是龚仲这个快三十年的工龄，二十多年的老科长，二十多年的会计师与注册会计师，现在每个月到手的现金也就三千来元，没有养老养小还贷的情况下，一个月根本搞不上头，更何况那些刚刚工作不久要还贷要买奶粉的新同志，生活过得是怎么样的艰难。

江南市一些机关是怎么处理这些问题的，龚仲也从同学朋友那里知道一些情况。有是单位是免收，有的单位则是象征性的收一点。因为严格规范津补贴问题，这是上面的政策，是不能触犯高压线，哪个触碰了就处分哪个。

但这些单位的领导，真正从关心职工群众利益出发，尽可能少收职工的费用，就是要收也只是意识意识，这实质上也是变相增加了干部职工的福利。但董昕他们却想的不一样，正气物业公司不能对外创收，他们就将眼睛盯在自己的干部职工身上。对于这种逆向思维，龚仲怎么也想不通，也想不通为什么赵一局长会支持他们。

其实龚仲不知道的是，在机关里，领导是可以欺之以方的，而董昕主任他们则更是深谙此道。首先萌发向干部职工收取这些费用，是缘于那次马志兵与曹婷婷为董昕主任报销一笔特殊费用时的闲谈。

现在单位上的很多招待费，不要看这个经手人那个证明人什么的，其中很大一部分其实都是领导的费用，只是以这些人的名义报销。就是龚仲这个董昕主任他们的“眼中盯”也不能幸免，办公室经手的所有招待费几乎全部是董昕主任的费用。

那一次马志兵与曹婷婷到董昕主任办公室，一起办理了一笔他们“习惯性”的费用报销手续后，并没有象往常一样立即离开，而是留下来与董昕主任说起了正气物业公司目前财务上的困难。

目前正气物业公司内部管理虽说走上了正轨，各项工作按部就班进行，但财务上非法困难，银行账户上资金不多，几乎每个月都不能混到头，让他们感到束手束脚的，严重影响了他们的一些内部运作与习惯性做法。

这种被动局面，主要是由于树大明等搞出“黑山事件”，把正气物业公司银行账户上的五百万元资金转走被骗后，现在公司银行账户上资金非常有限，每月的收入根本弥补不了支出。一个月除了支付员工的工资保险、水电费等必须发生的费用外，其他支出就没有保障了。

马志兵叫苦说道：“老板，现在的日子真的太难了。公司银行账户上没钱，我们打麻将的小钱都没有，你真的要好好想想办法了。”

马志兵说得很直白，并没有忌讳什么。现在董昕、马志兵与曹婷婷他们三个人，已经因为利益而结成了“同盟”。他们是“铁杆子”朋友，是一个“圈子里”的人，目前这种关系是“牢不可破”的。

但这种因为利益结合的“同盟”，并不是真正的朋友，也不可能是永久的朋友。这一点从马志兵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历届领导的关系中，就可以得到一些见证，以前如牛怀忠、张晗瑛，后来如树大明、方建军，现在则是董昕主任。

曹婷婷虽说是聘用人员身份，但董昕与马志兵二人并没有因此而忌讳。现在公司很多事情，都是由她出面处理，特别是涉及到财务管理上的，与龚仲打交道，都是由她出面。这也是官场里一种处理敏感问题的潜规则。

在机关里有很多事情，都是由手下出面，领导在背后掌控。如果出现问题，再到领导那里，还有缓冲的余地。如果开始就由董昕或马志兵出面，一旦发生问题，就没有缓冲的余地了，直接将大家顶在了墙壁上。

对于马志兵的牢骚，董昕主任深有同感。他喝了一杯茶，有些解释有些牢骚地说道：“现在大家都很困难，这点我是知道的，我也正在想办法。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树大明等人搞出案子还没最后了结，公司银行账户上没有多少资金，我再有办法也没有办法啊！”

对于董昕主任说的这些，马志兵也非常清楚。现在物业公司不对外服务，每个月唯一的收入就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汇入的局机关大院物业管理费。但这笔费用除了正常的支出外，根本没有多少结余。因为这笔费用是由局财务逐笔核定的，每笔支出都算得非常死，都有规定的用途，没有任何活动的余地。

马志兵思考了一下说道：“是的，老板，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理解。有钱才好办事，没钱寸步难行，钱的问题是最关键的问题。现在物业公司在你的领导下，各方面都走上了正轨，内部环境也好。

虽说财务那里不是很方便，但影响不了大局。我觉得我们目前急于解决的问题就是要想办法创收。只有公司账户上有钱了，其他什么事都好做了，就是搞一些内部运作也不是问题。”

“是的，老板，马总说的很有道理，目前我们物业公司最急于解决的问题就是创收。”曹婷婷接过马志兵的话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但考虑到自己的身份，说到这里后就停顿下来。

看到董昕主任鼓励的眼神后才继续说道：“据我所知，现在江南市很多政府机关大院，都开始向自己的干部职工收到物业方面的费用，有的甚至将物业委托给社会上的公司进行管理。我们正气园运行已二年多来，各项物业管理工作已经走上正轨，可不可以考虑向干部职工收取适当的物业管理费、有线收视费、暖气使用费、车辆停放费和网络使用费？”

曹婷婷在董昕主任的鼓励下，一口气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说了出来，同时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她从事物业管理多年，来正气物业公司之前，就是在另外一家物业公司工作。她对江南市的物业管理行规非常清楚，也知道正气物业公司面临的困难。

但现在的社会很现实，人们也很势利。虽说同样的工作，但身份不一样，感觉就是不一样。仿佛那些有编制的是“大妈妈”生的，她们这些没有编制的就是“小妈妈”生的。

现在董昕、马志兵这些领导能够这样尊重自己，曹婷婷感觉到非常激动。此时此刻她的脸上如抹了一丝丝胭脂，有些淡淡的红晕，一时之间显得娇艳极了。

董昕主任看着曹婷婷娇艳的样子，一瞬间有些心神摇动。马志兵对于他们之间的这种暧昧之情，早就心领神会习以为常了。他知道董昕主任欣赏曹婷婷，更知道董昕主任占有欲非常强，早就把曹婷婷看成是他自己的人了。

因此，马志兵尽管内心也非常欣赏曹婷婷，但他从不与她开玩笑，更没有任何非份的想法，就是大家一起娱乐时也注意回避，不打扰他们之间的艳情。如果只是为了想沾一个女人的一点“腥味”，而去得罪自己的直接领导，这样愚蠢的事他马志兵无论如何都不会做。

“老板，我感觉到曹婷婷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应该好好考虑这个问题。毕竟天下没有永远免费的午餐，我们正气园已免费为业主服务二年多了，业主们的要求又高，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长期不收费用肯定是不合理的。”

马志兵见到董昕主任那“痴情”的样子，立即接过曹婷婷的话题，除了发表自己的意见之外，还有隐讳的点醒董昕主任，现在毕竟还有他这个第三者在场，作为一个领导在下属面前这样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多少会让他这个下属感觉有些尴尬。

第六十九章 欺之以方

听到马志兵这样说，董昕主任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将躁动的心神收回后，向马志兵投去满意的目光，然后看着曹婷婷说道：“曹经理说的确实有道理，我也同意马总的观点。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想一个办法出来，找一个说服局党组的理由。毕竟全面实施收费，这是涉及到全局干部职工及离退休人员的大事，没有局党组的批准与支持，光凭我们是没有办法执行下去的。”

曹婷婷是一个聪明漂亮的女人，也是一个严守妇道的女人，更是一个见惯了职场潜规则的女人。刚刚董昕主任那异样的眼神，曹婷婷当然早就发现了。对于董昕主任这样异样的眼光，她也不是第一次看到。

但曹婷婷知道，在现在这个社会，作为一个外表漂亮的女性，在面对职场上的这些特殊眼神时，一定要巧妙应对，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智慧才行。否则，就有可能伤害到自己，或被搞得身败名裂，或卷着铺盖走人。

自从董昕主任调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后不久，曹婷婷就慢慢发现了他在注意自己，不时找借口接触自己。但考虑到双方的身份与地位，特别是后来董昕主任还提拔自己当了物业公司部门经理，曹婷婷只能装迷糊，巧妙周旋，既不得罪领导，又不伤害自己。

对于发生在职场上的故事，她虽说是一位聘用人员，但这几年也见识了不少。如果仅仅为了在这里做事爽快一点，就出卖自己的一切，她肯定不会做，更何况她也不是那样随便的人。

“老板说的有道理，我感觉到我们可以分步实施。先收取其中一个费用项目，然后看职工的反响，再根据情况决定其他费用项目是否收取，怎么收取，什么时候收取。我以前在的物业公司也以这种方式应对业主，这一招叫做‘投石问路’。既可以避免矛盾的激化，又有利于我们从中吸取教训，根据情况制订应对措施。”

在董昕主任面前，曹婷婷知道自己应该扮演什么角色，什么时候应该说什么话。

在机关里研究工作，一般都有潜在的规则。那就是将相关人员组织到一起，领导把问题抛出来后，下面的人则提出自己的观点。然后领导根据大家的发言情况，加入自己个人的意志作出最后的决定。这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集体商量制度。

在商量过程中，大家怎么说，说到哪一步，这是发言者自己的事；领导是否尊重大家，尊重到什么程度，是否采用大家的意见，采用到什么程度，这都是领导个人的事。但不管如何，经过这个环节后，就可以向外宣称，这个问题是集体研究决定的。

马志兵接着曹婷婷的话说道：“其实我反而感觉到找一个说服局党组的理由不是什么问题，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嘛。现在很多干部职工对物业管理要求非常高，我们完全可以从这方面着手。要提高服务质量，要把服务工作搞好，要满足干部职工的要求，就要有经费。没有钱是办不成任何事的，这是大家都不可否认的事实。”

马志兵喝了一口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继续说道：“但局财务在核定经费时是没有考虑这些因素的，他们核定给我们的是最基本的服务费用。我们可以从这一点入手，把服务工作做得更细更精更全面，然后适当向干部职工收取一定的费用。”马志兵结合目前正气物业公司服务情况，建议从这方面着手说服局党组。

过了一会儿，曹婷婷说道：“老板，马总，根据我这些年物业管理的经验，我觉得有线收视费与网络使用费这二项，最好直接交给电视台与网络公司负责。这二项费用很透明，我们只能代收代缴，其中没有任何文章可做；

“第二是如果由我们物业公司代收代缴，日常维护保养工作很头痛，有什么问题业主首先会找我们物业公司，而我们没有这方面的专业人员，更没有这方面的经费。现在很多小区都是将这二块服务社会化，直接由业主与社会上的单位打交道。”

二个多小时后，董昕、马志兵、曹婷婷他三人形成了共识，那就是参照江南市大多数机关大院的做法，向江南局干部职工收取车辆停放费用、暖气使用费用、物业管理费用、有线电视费用和网络使用费用。

同时为了稳妥起见，以防万一，整个费用的收取分二步实施。第一步只收取车辆停放费用，第二步收取其他四项费用。并根据第一步的实施情况，完善第二步收取方案。

最后董昕主任说道：“马总，曹经理，请你们二人辛苦一下，尽快把这二个方案草拟出来给我。提醒一点，一定要注意做好保密工作，正式实施前不要透露给任何人知道，防止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董昕主任知道，在机关里，保密工作非常重要。如果保密工作没做好，有时甚至可以让一个方案直接流产。

江南正气管理局的干部职工，只怕做梦都没有想到，一个堂堂的正厅局级机关，这个涉及每一位干部职工离退休人员利益的收费方案，就这样在董昕、马志兵、曹婷婷他们三人的“商量”中产生了。

下午，龚仲将草拟好的《关于正气园物业管理收费方案的请示》，以内部呈批件形式送到了董昕主任办公室。董昕主任接过看了一下，说道：“这个呈批件就放在这里，由我亲自送到赵一局长那里去。”

龚仲离开后，董昕主任立即拿着这个呈批件去找赵一局长。为了确保方案得到实施，董昕没有按常规由龚仲送到局办公室秘书科，然后由局办公室秘书科的同志按规定的程序交给局领导审批。

董昕主任也知道，这个方案涉及面广，影响较大，有些解释工作，必须由他亲自出面向赵一局长说明清楚。

在赵一局长的办公室，董昕主任脸上的肥肉将眼睛挤得只余下一条细细的缝隙，光秃秃的脑袋顶上因营养过剩有些淡淡的油脂，在房间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经过一番谦恭真心的表白后，董昕主任战战兢兢地向赵一局长说出了自己的来意：“老板，这是我们草拟的正气园物业管理方案的请示，请您指示。”董昕主任边说边从那张沙发椅上站了起来，用双手将那个以龚仲的名义草拟的内部呈批件递到了赵一局长手上。

这一次董昕主任吸取上次车辆停放收费事件的教训，并没有经过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分管局领导洪继宗副局长，而是直接找到了党组书记赵一局长这里。对于这个方案，虽说来之前早已深思熟虑，但董昕主任心中并没有多少底气。

上次停车收费事件可是搞得沸沸扬扬，最后虽说在赵一局长的支持下才慢慢平静下去。但这一次涉及面将更广，收费项目更多，所以将方案递给赵一局长后，董昕主任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立即解释，而是让赵一局长先静心将方案看完，再详细对赵一局长详细说明。

赵一局长从董昕主任手上接过方案后，并没有如往常一样边看边问，而是认真地看了起来。董昕主任则坐在那里，暗暗观察着赵一局长的脸部表情变化。对于赵一局长的思维方式，作为赵一局长“圈子里”的董昕主任，当然是非常清楚非常熟悉的。

现在赵一局长虽说没有任何表情，但根据以往的经验，说明这个方案至少没有引起赵一局长的反感。董昕主任知道，赵一局长只有在气愤，或反感，或不高兴时，脸部表情才会慢慢变化。如果他如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说明一切皆有商量的可能。

赵一局长看完以后，董昕主任没有待他发问，就主动对这个方案的背景进行了解释。先是汇报了目前江南市一些行政机关大院的做法，然后说明正气园目前的管理方式，以及这种管理方式面临的困难，最后解释了为什么出台这个收费方案。

董昕主任说道：“一、我们江南局整体搬迁已二年多了，这二年来我们一直是免费为业主提供物业管理服务的。但正气园有部分干部职工已将房屋变卖过户给他人，这部分业主不是我们的干部职工，却与我们干部职工一样，长期免费享受我们的物业服务，这是不应该的，更损害了我们单位的利益。”

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损害单位的集体利益，这是赵一局长从政多年的底线，江南局的干部职工都非常清楚这一点。在赵一局长面前，没有哪个干部敢做损害单位集体利益事，说影响江南局正面形象的话。

董昕主任更清楚这一点，因此首先提出了收取这些费用的第一条理由。董昕主任边说边观察到赵一局长边听边点头，就知道自己的思路是正确的，已经得到了赵一局长的认可。

董昕主任控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继续谦恭地说道：“第二，现在国家对物业服务有明确的规定，干部职工对物业服务的要求越来越高，法律意识越来越强。但因为我们是免费服务，资金上得不到保证，因此有些服务就不是很规范，干部职工也因此的意见也较大。

“实施物业服务有偿使用后，我们就可以按规定更好地开展物业服务，把物业工作做得做得更加精细更加到位，确保我局干部职工得到实惠。

“第三点，随着物业管理的社会化规范化法制化，对物业服务全面实施有偿服务是大势所趋，也越来越得到广大业主的理解与支持。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现在江南市很多行政机关都走在了前面，相信我们的干部职工也能理解，我们的干部职工素质不比别单位差。”

董昕主任没有说已经实施的停车收费办法，毕竟停车难是江南局最忌讳的事件，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事他是永远不会做的。

第七十章 职场暧昧

董昕主任说的这三点理由，确实很是冠冕堂皇，得到赵一局长的肯定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第一点是为了保护单位的利益，第二点是为了更好的为干部职工服务，第三点是参照江南市大多数行政机关的做法。

这种思维方式很符合赵一局长的管理习惯，他最欣赏那些能够积极主动考虑单位利益与干部职工利益，按程序办事并讲究法律依据的干部，最讨厌那些一有困难就找领导，一有矛盾就原封不动上交的那些干部。

在机关里工作，一定要熟练掌握领导的思维方式与工作习惯。如果你不能很好地把握这一点，你想要在机关里得到进步是很难的。如果把握好了这一点，虽说并不一定能够进步，但至少你可以在官场上少走很多弯路。

龚仲就没有很好地把握这一点，他不管是做什么事情，在什么地方，首先想到的就是单位的利益，大多数职工群众的利益，很少甚至可以说从来没有想过这样做领导开不开心。

所以虽说龚仲无论在人品上，工作能力上，还是实际工作上，从来没有什么话让别人说，就是连赵一局长、毛勇组长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但龚仲就是进不了步，上不了一个台阶，这与他的这种处世方式是有很大的关系的。

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很多干部职工，特别是董昕、马志兵、诸葛伟等领导层干部，虽说工作上处处依赖他，但却又时时防他一手，有时甚至于防小偷，这也是与龚仲的处世方式有很大的关系。

董昕主任说完这三条理由后，恭恭敬敬地看着赵一局长，等候他的指示。

赵一局长稍微思考了一下，说道：“这个方案我原则上同意，到时你们按规定走一下程序就行了。我这里提醒几点，一是收费要有依据，要合法，违反规定的事不能做；二是准备要充分一点，要把问题想复杂些，并做好相应的应对措施；三是正式实施时，一定要做好解释工作，最好安排专人现场负责，防止出现意外情况。”

得到赵一局长的肯定以后，董昕主任最后总结性地感叹道：“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按规定开展物业服务，按规定实施物业收费。避免出现以前那样，局党组每年贴那么多资金，为干部职工搞服务，但他们却并不领情的被动局面。

“老板，现在我们有一部分干部职工，他们根本不知道感恩，也不理解局党组对他们的好。我觉得我们的物业服务，就是要贴也要贴在明处，不要贴得不明不白。”

半个多小时后，董昕主任控制着激动的心情，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立即打电话将马志兵与曹婷婷请来。

待他们二人坐好后，董昕主任高兴地说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们草拟的那个物业收费方案，我已向赵一局长请示了，他已经原则上同意，我们走一下程序就可以正式实施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根据这个方案，做好全面收费的准备工作。到时还要请你们二人辛苦一下，主要工作在你们那里。”

董昕主任话一落，马志兵与曹婷婷也非常开心，这个运作多时的方案终于得到赵一局长的认可，他们的苦心经营终于有望得到回报。“没有问题，请老板放心！”“我们保证做好相应的准备工作！”他们二人立即表白道。

董昕主任接着说道：“你们一定要不惜一切将收费许可证办下来，如果这个证办不下来，我们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另外，你们再仔细琢磨一下细节，看哪里还有问题没有，一定要想细一点。正式实施那天，还要做好现场解释工作。”

将这些要立即着手做的工作安排好后，董昕主任他们三人就坐在那里，怀着激动的心情，商量着这个方案实施后，能够为公司创收多少，这些资金怎么使用。掌握这笔资金的使用权，将这笔资金用在他们想要用的地方，是他们出台这个方案的出发点与归宿点。

要是赵一局长知道这些背面的东西，不知道他有何种感想；要是江南局那几百号干部职工知道这些东西，不知道又会引起多大的风波。

半个多小时后，马志兵在董昕主任的暗示下先行离开了，并顺手将董昕主任办公室的门轻轻带上。对于马兵的这个暗暗的动作，董昕主任心里非常满意。与曹婷婷的关系，董昕主任也没有避忌过马志兵。

待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二人后，董昕主任起身为曹婷婷倒了一杯热茶，非常客气地用双手递到她面前，温柔地说道：“婷婷，请喝茶！”然后就与她一起坐在了那两张短沙发椅上，并用热切的眼神盯着曹婷婷。

“谢谢老板！”曹婷婷有些羞涩地用双手接过茶，意思性地舔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放在了他们二人中间那张短茶几上。对于董昕主任异样的眼神，曹婷婷早就读懂了其中隐藏的特殊东西。但她现在却没有任何反感，只是有些羞涩与腼腆，同时内心深处还隐藏着一丝丝窃喜。

以前看到董昕主任那种异样的眼神时，曹婷婷虽说因为身份问题不能公开表露什么，但内心深处却还是非常的反感，仿佛象吃到一只苍蝇般恶心，并利用各种借口回避、婉拒。

对于这种职场上的暧昧现象，曹婷婷是非常清楚的。因为她外表娇艳，长相甜美，是一位难得一见的大美女。这样娇艳甜美的女人，却以聘用人员的身份出现在职场上，不管在哪里都能吸引男人异样的目光。

特别是那些手上有一定权力，但外表有些猥琐，年龄较大，心思不正的男人。对于这些如饿狼般的眼神，曹婷婷内心非常鄙视，根本瞧不起他们，还有一种仿佛如吃到一只苍蝇般恶心。但她不能公然表露，只是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在这些“饿狼”中巧妙周旋。

曹婷婷的这种处世方式，与方丽红完全不一样。方丽红亦如曹婷婷一样，也是江南局有名的大美女。她外表艳丽，长相甜美。一头如瀑布一样的黑色长发自然披在脑后，高挺的胸脯仿佛要撑破某些束缚，随时要跑出来透气似的。

还有那盈盈一握的细腰，甜美腻人的声音，以及眼神里不时流露出一种娇媚，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在她面前都有一种原始的冲动。而在曹婷婷面前，就象是面对一幅美丽的风景，更多的是欣赏，只有那些心术不正的人才会产生一丝亵渎。

自古红颜多薄命，其中也有这个原因在内。曹婷婷几年之内换了几个单位。几年前她来到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综合服务部工作，那时正值前主任树大明与方丽红打得火热，加上方丽红个性强势，曹婷婷才得以幸免。

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树大明出事后，董昕调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负责工作，曹婷婷很快就从他的眼神中发现了异样。但幸运的是，不久曹婷婷就结婚怀孕哺乳，这样才过了二年安稳的日子。

但这二年来，董昕主任确实很关心曹婷婷。他不象别的男人那样只想占便宜，嘴巴说得乖巧，而没有任何行动。曹婷婷哺乳期过后上班不久，董昕主任就亲自下命，将曹婷婷提拔为物业公司综合部经理，并在她手下增加了一个助手。

这样一来，曹婷婷不但工作上轻松多了，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家里了，每个月的工资收入也提高多了不少。特别是董昕主任还让她参与公司的一些内部运作，不时利用种种理由给她增加福利，这在以前的几个单位都没有遇到过。

每每想到这些，虽说明明知道董昕主任也与别的男人一样，是一个典型的职场“色鬼”，随时随地都想占自己的便宜，但曹婷婷却狠不下心来如对待其他男人一样来鄙视他。因此在董昕主任面前，曹婷婷的尊敬乖巧笑眯眯都是发自内心的，并不是职场上的一般应付。

曹婷婷有时甚至对董昕主任还有一种感恩之心，只是她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要真正满足董昕主任的要求那是不可能的。但除了这一点之外，曹婷婷愿意为董昕主任做任何事。

但自从老公不顾家，曹婷婷这种平静的生活又被打破了。想到老公的无情无义，婚前婚后完全是两个样，再想到董昕主任的真心帮助，曹婷婷的心境又在慢慢变化。天下哪个男人不好色，不好色的男人不是正常的男人。

这样一想，曹婷婷感觉到董昕主任也没有那么讨厌了。他虽说说话过分温柔，眼神里不时透出异样，但他并没有动手动脚，而是很尊重自己，这点与其他男人完全不一样。

特别是那晚与董昕主任一起去沿江小船上吃“沿江鱼情”火锅后，曹婷婷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内心深处才真正发生了变化。那天晚上她虽说很伤心，也有些醉意，但自始至终她还是非常清醒的。

董昕主任的所有动作与说的话，她都记得清清楚楚。虽说其中董昕主任的那只“咸猪手”有些不规矩，但那也只是一时失控，后来董昕主任就没有了进一步动作。

特别是自己伤心之余加上酒精的作用而失控时，董昕主任也只是象个大哥哥一样，把自己揽在他的怀里安慰，而没有一丝丝的亵渎，这一点她还是能够感觉得到的。

所有的这一切，在曹婷婷脑海里快速淌过。她的脸色也随着心境不停变化，时而发嗔，时而羞涩，时而微笑，时而娇艳……而董昕主任则用最温柔的眼神，热切地注视着曹婷婷，想到情动之处不禁有些痴了。

就这样，他们二人都没有说话。董昕主任温柔地盯着曹婷婷，眼神里不时流露出异样；而曹婷婷则娇艳地低着头，双手不时轻轻揉搓着胸前的长发。房间里的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第七十一章 水到渠成

一个星期后，江南局的干部职工在局内部办公系统（OA）上，看到了一个关系到他们切身利益的通知，即《关于规范正气园物业管理有关事项的通知》。这个通知是由龚仲草拟，由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发布实施的。

同时正气物业公司综合服务部经理曹婷婷，根据董昕主任和马志兵副总经理的安排，将这个通知放大打印出来后，张贴在正气园职工宿舍每个单元电梯边公告栏内。

根据这个通知精神，江南局干部职工平均每人每年要交纳物业管理费、有线电视使用费、暖气使用费、网络使用费八千多元。房间面积大的九千多元，面积小的七千多元。

其中有线使用费与网络使用费，由当地电视台与电信部门安排专人上门直接向业主收取，物业公司提供相应场地并做好协助工作；物业管理费与暖气使用费，则由业主直接到物业公司服务窗口交纳。

在机关里办事，一般有这样的规定。一个文件的发布实施，一般要经过草拟、审核和审批几个环节。也就是说，一个文件的出台，首先是由草拟人拿出的。其主要思路与规定，是由这个草拟人拿出的，然后由审核人与审批人按规定的程序进行。

因此，江南局的干部职工看到这个物业管理通知是龚仲草拟发布的，当然首先就将矛头对准了龚仲。这个道理龚仲知道，董昕知道，马志兵也知道。只有那些对龚仲进行人生攻击的部分干部职工群众不知道。

通知发出后不久，龚仲的电话就没有停止过，还有的直接到龚仲的办公室当面交涉。

“你们不去外面创收，却将眼睛盯在职工身上，这算什么本事？”

“现在大家福利这样差，还要我们交这个费那个费的，你们是怎么想的？”

“你们这样有本事那样有本事，怎么把那几百万元搞出去却收不回来了？”

“只想在职工身上刮油，心肠怎么这样毒辣？”

“这是哪个出的馊主意？这样的人以后没有好报的！”……

一时之间，各种询问、疑问、质问、谩骂、诅咒、侮辱……甚至还有一些人生攻击，铺天盖地向着龚仲涌来。面对这一切，龚仲早在董昕主任指示他发布这个通知之前，就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龚仲心里非常明白，这个通知对江南局的干部职工影响太大了。七八千元的费用，在现在福利这样紧张的情况下，毫无疑问是雪上加霜。

但龚仲除了表示同情理解外，他只能是不生气，不回嘴，不发脾气，更不推脱到具体的人身上。如果实在逼得急了，他就微笑地解释道：“这是局领导的决定，我们只是实施部门，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有的老同志追问道：“是哪个局领导决定的？你告诉我们，我们去找他。哪有这样的局领导，这样不关心职工群众的死活？”龚仲则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作具体回答，那些老同志对此也没有办法。

就这样，江南局的干部职工，特别是一些离退休同志，面对这个通知，虽说一时有些吵吵闹闹，意见翻番，但只这不过是给这个通知的执行增加了一些“味精”调料而已。

最后这个通知精神，在董昕、马志兵他们事先精心策划准备下，在江南局党组的大力支持下，当然还是不打任何折扣地落实下去了。不管是在职干部职工，还是离退休老同志，他们都按这个文件规定，按时交纳了物业管理费、有线电视使用费等。

其实老百姓就是这样简单，他们再困难，再有想不通，但一旦有文件规定，一旦上面有指示，他们不管是否心服口服，他们还是能够如实执行，不打任何折扣地执行。只有那些手上有权力的领导干部，他们才有能力违反一些制度规定。

只是龚仲因为经手发布了这个通知，而被一些不明真相的干部职工所误会，暗地里不知道被这些同志骂了多少，也得罪了不知道多少干部职工。

而董昕、马志兵他们则躲在后面，笑得连嘴都合不上了。要知道正气园有五百多户宿舍，每户一年交纳七八千元的费用，除了电视台与电信部门收走的之外，物业公司一年将增加几百万元的收入。

这些资金的使用权就在他们的身上，只要有钱了什么事都好办了，怎么用怎么花全部由他们说了算，他们仿佛看到了花啦啦的钞票在向他们招手。至于龚仲现在面临的困境，江南局干部职工的雪上加霜，就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龚仲不知道的是，这个通知发布的当天晚上，在他被不知道多少人诅咒的晚上，董昕将马志兵与曹婷婷请到外面，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饭后不久马志兵有些歉意说道：“老板，对不起，我现在要去学校接儿子了，没有办法只能先撤离了，你们慢慢吃！”

董昕主任表示理解地说道：“没关系，你有事就先走吧。”曹婷婷也笑眯眯地说道：“儿子的事是大事，这耽误不得，马总路上注意安全哟。”

马志兵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曹婷婷以为他真的是没有办法去接儿子了。只有董昕主任知道，马志兵这是在借故离开，给自己创造一个“二人世界”的机会。

对于马志兵的这种“懂味”行为，董昕主任是看在眼里欣赏在心里。虽说自己与曹婷婷的关系，他从没有在马志兵面前欺瞒过，但如果没有第三者在场，那种“二人世界”的味道当然更好些。

“来，婷婷，大哥再敬你一杯！”董昕主任举起酒杯，与曹婷婷轻轻地碰了一下后，脖子往后一仰就喝干了。

“老板，我真的不能再喝了。”曹婷婷与董昕主任轻轻地碰了一下后，娇羞地说道，但还是把杯中的酒喝光了。她的脸因为酒精的缘故有些酡红，仿佛抹上了淡淡的胭脂，显得娇艳极了。

董昕主任笑眯眯地看着她，眼里流露出淡淡的情意，心里不禁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对于此时董昕主任内心的变化，曹婷婷当然能够感受得到。她毕竟是过来人，也见惯了男人的这种眼神。但她现在内心没有任何反感，认为这只是董昕主任的一种正常反应。

如果一个男人在一个美女面前，没有半点动心的反应，要么他是柳下惠似的人物，自我控制能力特别强；要么他就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已失去了某一方面的能力。

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那就这位美女魅力有限，还不能打动对方的心。曹婷婷当然相信自己的魅力，也相信董昕主任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想到这些，曹婷婷内心不禁有些窃喜。作为一个正常的女人，能够被男人欣赏，她内心肯定是很满足的，毕竟爱慕虚荣是正常女人正常的心理。曹婷婷虽说很传统，但现在面对董昕主任时，内心那种抵触情绪已慢慢消失了。

“老板，你喝多了酒吧！你的眼神好吓人的，好象要吃了我似的。”曹婷婷抬起头，有些撒娇也有些羞涩地看着董昕主任说道。

董昕主任听到她这样说，内心不禁狂喜起来。在他的印象中，这可是曹婷婷第一次以这样的语气说话。“嘿嘿，婷婷你这个小妹妹，也学会调皮了，居然敢这样说大哥，把我当老虎对待，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丫头！”

在日常生活中，曹婷婷虽说热情大方，但却非常传统，只要男人有一点点逾越的言行，她都会自然流露出来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

也正是因为如此，董昕主任才特别珍惜她，感觉到她无比的珍贵。男人都有一种通常的心理，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可贵的，更何况是曹婷婷这个大美女呢。

“收拾我？嘿嘿，哪个怕哪个哟，谅你也没有这个胆子！你们男人啦，我知道，有这个贼心也没有这个贼胆，就是鸭子死了嘴巴硬。”曹婷婷娇艳地抬起头，脸上象抹了胭脂似的，一时之间显得娇艳极了。

董昕主任微笑着说道：“那可不一定哟！”但董昕主任也只是这样说说，并没有做出其他的动作。对于曹婷婷这个大美女，董昕主任可是观察多时，知道她现在这样，只是在他面前放下了警惕性，并不表示她对自己放开了胸怀。

因此一切都只能慢慢来，好事多磨，嘴巴上说说还可以，但千万不能过急，否则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将付之于东流。

果然不错，曹婷婷并没有继续撒娇，而是有些伤感地说道：“我知道老板不会欺负我的。”说着说着，曹婷婷可能想到了老公的什么事，情绪慢慢低落下来。

董昕主任见到她这样，不禁一下子惊出了一身冷汗，幸好自己判断准确，了解她此时的心理，刚刚没有过急的言行。不然真的就把她刚刚放下的警惕性引回来了，他在她心里的形象大打折扣，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那就不可能了。

董昕主任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这个时候，让曹婷婷冷静一下，效果将更好。

过了一会儿，董昕主任以非常诚恳的语气说道：“傻丫头，大哥又怎么真的舍得欺负你，爱惜都还来不及呢！你这样漂亮，这样可人，这样纯洁，这样支持我，这样配合我，我巴不得天天把你捧在手心里当宝贝来疼呢！”

不管董昕主任内心是怎么想的，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充满了怜惜，充满了真诚，让人听了以后不得不感动。作为一个正处级领导干部，以这样的语气对待一位聘用人员说话，真的不感动都不可能了。

“谢谢老板！董哥哥，我知道你是好人，我知道你不会欺负我的！”曹婷婷明显地感受到了董昕主任话语中的诚意，没有一点亵渎味道，有些感动地说道。

自从上次在沿江上一起吃“沿江鱼情”火锅后，曹婷婷对董昕主任的感觉就慢慢发生了变化。虽说他言行中不时流露出一些暧昧，但更多的是关心与爱护，曹婷婷那时刻保持警惕的心，在董昕主任面前就慢慢消失了。

但这并不表示曹婷婷在董昕主任面前就放开了一切，她只是真心把董昕主任当自己的领导，当自己的大哥哥。就如当时主动献上的那个吻，也只是一个妹妹向哥哥撒娇，没有一点暧昧的味道。

第七十二章 民主推荐

十月的江南，风和日丽，秋高气爽，气候宜人。江南正气管理局机关大院西门四棵高大的桂花树上，挂满了金黄色的桂花，一阵阵轻微的秋风吹来，空气中弥满着桂花的香气。

晚饭后在院内走一走，跑一跑，伸伸手，弯弯腰，成了江南局很多干部职工特别是离退休人员必不可少的功课之一。而一些爱好广场舞的婆婆姥姥们，则集中在机关大楼南面正大门操坪上，随着节奏感极明显的曲子，翩翩起舞，下班后的机关大院显得和谐而富有生气。

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多，离下班时间已过了一个多小时。但江南正气管理局机关大楼八楼局党组会议室里，却灯火通明，气氛热烈。在座的除江南局党组五位成员外，还有人事处长史权和办公室主任杨国忠。

此次局党组会议是在党组书记赵一局长的亲自主持下召开的，从下午四点半开始一直开到现在。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八位副处级领导干部提拔问题。由于涉及到人事问题，人事处长史权列席了会议；办公室主任杨国忠是党组秘书，主要负责会议记录。

现在大家争论的焦点就是采取什么方式，来提拔这八位副处级领导干部。按照有关人事规定，副处级以上领导干部的提拔，主要有三种方式，即组织推荐、民主推荐和竞争上岗。

但具体采取哪种方式，则根据实际情况而定，如董昕主任的提拔，就是在局党组会议上，由五位局党组成员直接开会决定的。此次会议进行了二个多小时，除党组书记赵一局长外，其他四位党组成员都推荐了适当的人选，陈述了推荐的理由，提出了提拔的方式。

虽说四位局党组成员争论激烈，而且相互不让步，但党组书记赵一局长却并没有急着说什么。作为班子的牵头人，在没有彻底了解下属的真正意图之前，是不能轻易表态，将自己的意图说出来的。一定要让大家各抒己见，将心里的话都说出来，然后才好对症下药，采取相应的措施处理。

这是赵一局长长期在上位，多年在官场上打混所积累的重要经验之一。有时让大家感觉到你高深莫测，更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因此，赵一局长主持召开会议，宣布会议的主要议题后，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认真听大家的发言，并不时在自己的本子上记录什么，而没有参与到他们的发言之中去。

赵一局长知道，现在他们争议的焦点就是采取什么方式，来提拔这八名副处级领导干部。组织推荐方式，就是有一些需要提拔的特殊人员，如有突出贡献、或特殊岗位、或文化程度原因等人员，不宜采取其他方式，就由局党组直接提名，然后按规定程序公示后直接提拔。

在赵一局长这届班子里，曾二次采用过这种提拔方式，一次是董昕主任，一次是二位女同志。那二名女同志，文化程度低，没有竞争实力，但洪继宗副局长、伍钢副局长却多次请求，赵一局长实在没有办法才决定以这种方式提拔她们的。

竞争上岗方式，这是采用最多的一种提拔干部的方式。那就是公开报名，通过笔试、面试、政审等程序，择优提拔干部的一种方式。

那些年轻有为，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任何背景，但综合素质较高的人，往往有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得到提拔。这种方式提拔上来的干部，往往是人品最优秀的干部，是最能做实事的干部。

但这只是相对的，如果没有特殊关系，往往就会在最后一轮中被淘汰。比如龚仲就曾有三次在竞争上岗方式中，取得了较好的成绩，笔试、面试都名列前茅，但因局党组里没有一个人帮他说话，最后在二选一中被淘汰了。

民主推荐方式，这是界于组织推荐与竞争上岗之间的方式。就是由一定范围内的人，对那些拟提拔的人员进行投票，最后局党组根据其他情况考虑提拔。赵一局长负责期间，曾二次采用这种方式提拔了十多位副处级以上领导干部。

具体操作就是由全局副处以上领导干部、助理调研员以上非领导职务干部和副高级职称以上技术人员，对那些符合条件的人员进行投票，最后由局党组研究决定提拔哪个。采用这种方式提拔干部，如果人缘关系较好，平时会做人的竞争优势大些。

此次这八位副处级领导干部，到底采用哪种方式来提拔，赵一局长内心其实早就有一本账了。但不到最后时刻，他不会表露出来。现在在座的四位局党组成员，见到自己都没有办法说服对方，最后就一齐把目光投向了赵一局长。

史权处长当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在会议开始时向在座的局党组成员，简单地介绍了这八个副处级领导干部岗位情况后，以及每个岗位备用人选情况，就坐在那里默默地听着。杨国忠主任则自始至终都没有发言，他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尽可能将在座的所在局党组成员的发言如实地记录下来。

见到大家都不说话了，而是把目光投向自己，赵一局长知道自己作决定的时候到了。这就是赵一局长要的效果，他知道如果不让他们争个你死我活，他们内心是不会轻易服的。毕竟每个人的具体情况不一样，适应的竞争方式肯定也不一样。他们都想用最适当的方式，把自己心目中的备选人员推荐上去。

赵一局长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有些严肃地看着大家说道：“同志位，大家刚刚说的都有道理。但具体采取哪种方式好，我们不能简单地进行界定。我认为我们要考虑这次的岗位情况、备用人选情况等因素，根据这些具体情况综合考虑决定，才能找到最适当的方式。”

见到在座的其他局党组成员认真地听自己指示，有的还轻轻地点着头，赵一局长非常满意这样的效果。毕竟自己是党组书记，是江南局的一局之长，自己说的话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他们这些副手是不敢轻易提出异议的。

这是官场的潜在规则之一，虽说制度规定得很清楚很具体很细致，但在实际工作中，又有哪个副手敢对自己的正职说什么。毕竟所有的副手都只有建议权，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一把手身上。

因此，只要是在官场上打混的人，他们都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应该说；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什么场合说什么话，什么场合不能说什么话。官场上的成功人士，一定会把这些握得炉火纯青，艺臻化境。

在官场上说话，要随时随地注意自己的身份，什么身份就说什么话。如果不注意身份，随意说话，哪怕你说得再正确，出发点再好，那你也将在无意中得罪很多人，有时甚至还会惹祸上身。毕竟“祸从口出”，老祖宗的教诲千万不能忘记。

就这样，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正气管理局党组决定，这次八个副处级领导干部，采取民主推荐的方式进行选拔。赵一局长一锤定音后，他们又商量了一些具体细节，包括成立领导小组，组长由赵一局长亲自担任，成员为所有局党组成员；具体工作由人事处负责，纪检监察全过程监督。

赵一局长最后强调道：“干部提拔是大事，我们既要对组织负责，也要对个人负责。因此，我们考虑问题必须全面，必须确保所有的程序，所有的规定都合理、合法、合规。请史权处长辛苦一下，根据此次党组会议精神，今天晚上在局OA上把这个公告发布出来。”

就这样，晚上九点正，江南正气管理局《关于民主推荐提拔副处级领导干部的公告》，由人事处长史权起草，赵一局长亲自签发，在江南正气管理局自动化办公系统（OA）上正式发布了。

第一个看到这个公告的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主任董昕。下午局党组会议一开始，董昕主任就得到内部消息，知道此次党组会议研究的主题是什么。因此下午他没有出门，一直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等候消息。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直到晚上八点多，他才等候到会议的最后结果。陪同董昕主任等候的还有马志兵，下午离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他就被董昕主任叫来，一起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局党组会议的结果。

但那位透露给董昕主任内部消息的领导，最后强调结果要以OA上的公告为准，并告知人事处长史权现正在草拟公告。因此虽说已晚上八点多了，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但董昕与马志兵二人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办公室里不停地刷新OA上的公告。

在没有看到正式公告之前，他们还不敢将悬着的心放下来。他们最怕的就是采用竞争上岗方式，只要不是竞争上岗，马志兵就有希望。因为马志兵高中毕业后就去当兵了，文化程度低。如果采用竞争上岗，他没有任何优势，第一轮笔试就没有办法通过。

当天晚上，江南局的干部职工，与董昕马志兵他们一样，坐在电脑旁边等候消息的还大有人在。第二天上午一上班，龚仲看到这个公告后，从电脑上查阅记录中发现，当天晚上就已经阅读了这个公告的还有五十多人。

龚仲知道，这个公告发布出来后，江南局的部分干部职工，又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人欢喜有人忧。但这些与龚仲没有任何关系，自从树大明等人搞出来“黑山事件”的帽子，紧紧地扣在了他的头上后，龚仲就失去了与这些“好消息”有缘的资格。

第七十三章 拒之门外

真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第二天上班以后，江南正气管理局干部职工从局自动化办公系统中看到了这个公告，一时之间议论纷纷，群情激昂。人们根据那八个职位情况，分析哪个希望大点，哪个将成为命运的宠儿。

还有一部分人则冷静地分析，将八个职位及竞争方式结合，分析其中有没有“萝卜与坑”现象。当然，有些议论是公开的，有些议论则是私下的。毕竟在一个机关里，人们早就明白了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祸从口出的道理是不能忘记的。

上午十点多，有一位同志偷偷来到龚仲的办公室，说道：“龚主任，这次你应该有希望了吧？与你一起竞争上岗的那些人，早就提拔完了。现在江南局科级干部中，从能力从资历从人品来说，能与你比的没有几个了。”

龚仲微笑着回答道：“呵呵，这次肯定没有我的机会，因为树大明等搞出来的案子还没有最后了结。”自从前二次以这个理由，剥夺将自己竞争上岗的权力后，龚仲就冷静地感觉到此次将会同样如此。

那人有些不解地问道：“黑山司法部门不是早就作出了结论，那案子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吗？你不要自己这样想自己嘛，你应该理直气壮！本来你就与这案子没有任何关系，更何况你还提出了反对意见，他们不听是他们的事。

“你是被树大明他们冤枉的，局领导应该给你平反，应该澄清事实真相，应该为你挽回政治影响。我感觉到前二次就没有办法了，但这次嘛，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再将你排除在竞争大门之外。”

龚仲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自从“黑山事件”暴露出来后，他什么样的情况都遇见过。龚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回答：“谢谢关心。要真的能够这样，那我将感激不尽。但据我的了解与分析，现在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人有些气愤地说道：“你真的是太冤了！明明冤枉你了为什么不能纠正？这是对你的不公正，是你对你的漠不关心！”龚仲微微一笑，说道：“这是我的命，命中注定有这一劫，我早就想开了。”

那人听到龚仲这样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走了。由于这个问题是目前江南局最禁忌的问题之一，不但涉及到局党组对“黑山事件”的处理政策，更涉及到局党组怎么了冤枉龚仲这个“难”。

毕竟在第一次案情通报会上，局党组向全省系统正处级领导干部通报：“这个案子是树大明、龚仲、方建军、方丽红他们四个人一起搞出来的。”

但现在事情过去快二年了，事实证明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而江南局党组却对此没有任何说法。江南局的干部职工都心知肚明，但大家不敢轻易议论什么，相互之间一起时都自觉地回避这个问题。

现在竞争提拔副处级领导干部的公告一出来，这个平常与龚仲关系并不是很密切的人，就到办公室来与龚仲说了这些。而且还说得慷慨激昂，但又有谁知道他的真正意图是什么呢？

因此，龚仲心里不禁多了一个心眼，只是非常理智非常客气地回答着，并没有与他说一些实质性的话语，毕竟人心隔肚皮。在机关里如何人云亦云，轻易相信别人口中的话语，可能真的会发生你被卖了还在帮着数钱的现象。

俗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是在江南正气管理局，这个诚信严重缺失的非常时期。先不管那人的真实心意如何，如果龚仲听了他的话，心里气愤不过，一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去找赵一局论理，或发一顿牢骚，那仅仅除了图个嘴巴上的一时之快，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其实龚仲不知道的是，当天晚上局党组会议上，就是否让龚仲参与此次副处级领导干部竞争时，局党组成员也曾意见不一致，最后还是党组书记赵一局长一锤定音，直接将他排除在竞争大门之外。

事情是这样的，当竞争方式定下来后，在座的局党组成员又商定了几个具体细节。最后赵一局长问道：“大家还有什么问题没有？还有没有我们没有考虑到的其他问题？”

待其他局党组成员纷纷表示没有什么问题了，人事处长史权站了起来，非常谨慎地请示道：“赵局，这次龚仲怎么处理？”毕竟前二次已将龚仲排除在竞争上岗大门之外，如果不问清楚，他这个做具体工作的有些不好操作。

但史权处长问得比较策略，他没有直接问“让龚仲参加竞争”或“不让龚仲参加竞争”，而是问“这次龚仲怎么处理”。虽说问的目的是一样，但却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

史权处长是列席局党组会议，他在会上是没有发言权的。但他是人事处长，干部提拔的具体工作由他负责做，他必须把一些具体操作上问题搞清楚，以便应对一些特殊情况。

史权处长清楚地记得，“黑山事件”发生后，曾有过二次副处级领导干部竞争上岗。龚仲理所当然地报了名，但最后资格审查时，龚仲没有被通过。赵一局长指示史权做好解释说明工作。

史权处长电话将龚仲叫到他的办公室，有些复杂地对他说道：“龚主任，根据局党组的指示，你与黑山事件那案子还没有了结，现在不适宜参加竞争上岗。具体情况我不清楚，请你多多理解。”

望着龚仲离去的背影，史权处长有些复杂地摇了摇头。刚刚自己传达取消他参加竞争的资格时，龚仲眼中流露出的尴尬与失望，史权处长敏感地捕捉到了。但他没有任何办法，除了同情与理解外，史权处长也不好多说什么。

现在史权处长话一出口，会议室里立即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大家都没有说话，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史权处长立即知道，他可能问的不是时候。其实在提出这个问题之前，史权处长也想到了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是没有想到会这样严重。

过了一会儿，局党组成员伍钢副局长说道：“树大明搞黑山事件之前，曾告诉过龚仲，但龚仲没有及时报告局党组。当时如果龚仲报告了，黑山事件就不会发生了。在黑山事件没有了结之前，我认为龚仲不宜参加竞争上岗。”

伍钢副局长是局党组成员中年龄最大，排在第二位的局党组成员。他的发言常常能起到一定的引导作用。树大明是他多年的朋友，但现在发生了这样的情况，他内心对龚仲是特别痛恨的，就是怪龚仲没有报告，让树大明这个老朋友面临牢狱之灾。

伍钢副局长发言后，第二个接着发言的是副局长朱水流。他是从岭东局交流过来干部，平时与龚仲没有什么接触。“当时龚仲没有报告，说明他政治上不成熟。我同意伍副局长的意见，现在不宜考虑龚仲的提拔问题。”

第三个接着发言的是局党组成员中排在第三位的纪检组长毛勇。他是龚仲多年的领导，曾与龚仲一起在白水局工作。当时毛勇是局长，龚仲是办公室主任兼任会计。对于龚仲的为人与能力，毛勇是非常清楚的。“黑山事件”发生时，毛勇正交流在外。毛勇回来后，曾侧面过问过此案子。

现在看到前二位局党组成员的发言对龚仲不利，毛勇知道不能再顾虑其他了，立即接着说道：“据我了解，当时树大明只是对龚仲说了一个机会，并没有说具体情况，也没有告诉龚仲他一定会做。龚仲曾提醒过树大明其中存在的风险，并明确表示不能做。”

说到这里，毛勇组长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而且事实证明，树大明他们是避开龚仲做的，他们做时龚仲并不知道。我认为这一次可以考虑让龚仲参加竞争止岗，毕竟这涉及到一个干部的政治生命问题。”

毛勇说完以后，会场上又出现了一时的沉静。局党组有五位成员，现在已有三位发言了，但意见明确相左。还没有发言的是洪继宗副局长，以及党组书记赵一局长。按常规，不到最后环节，赵一局长是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的。

史权处长不禁有些后悔，没有想到自己提出这个问题后，会让局党组陷入到这样的局面。说心里话，史权处长也只是想到前次自己传达局党组的指示，取消龚仲竞争上岗的资格时，龚仲那伤心失望尴尬而一时心软。

大家都将目光转移到了洪继宗副局长的身上。洪继宗副局长知道自己不发言不行了，躲是躲不过去的。他与龚仲没有任何感情，平时只是从董昕、张晗瑛、方丽红那里听说他的情况。龚仲是否参加竞争，说实话洪继宗副局长是无所谓的。

但现在问题是有二种意见摆在面前，他必须作出选择。是支持伍钢、朱水流副局长，还是站在毛勇组长一面。在五位局党组成员里，洪继宗副局长资历最浅。但洪继宗副局长是总局派下来的干部，平时大家还是很尊重他。毕竟他身份有些特殊，以后还是要回总局去的。

洪继宗副局长沉吟了一下，最后说道：“我认为上面三位局领导的发言都有道理，让龚仲参加竞争说得过去，不让龚仲参加也事出有原。我看还是请党组书记赵一局长最后定夺吧。”洪继宗副局长考虑再三，居然玩起了“太极推手”，最后将球抛到了赵一局长那里。

赵一局长见此，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看这样吧，不管是参与者，还是知情不报者，但他们都是这个案件的当事人。在案件没有最后了结之前，龚仲暂时就不参加竞争止岗了。”

赵一局长的话，就是局党组的决定。在座的其他几位局党组成员，当然不会再说什么。就是纪检组长毛勇，也只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毕竟他想关心一下龚仲，但赵一局长不采纳，他当然不会再争取了。毕竟以前的教训放在那里，没有必要为了龚仲又与赵一局长发生冲突。

就这样，龚仲因为“黑山事件”当事人身份，与这次民主推荐无缘。这也是龚仲因树大明搞出“黑山事件”后，第三次失去这样的机会。

第七十四章 酒不醉人

民主推荐公告发出后第三天下午，按照规定的程序，由江南局全省系统副处级以上干部，包括领导职务与非领导职务，还有副高以上技术职称人员，对全省科级干部海选投票工作在江南正气管理局综合大楼五楼多功能厅正式开始。

海选科级干部备选名单中，那些投票的人们当然没有找到龚仲的名字。很多关注龚仲，关注“黑山事件”的人，立即联想到了什么。但大家也只是奇怪一下，毕竟这是现在江南局的忌讳，没有哪个去做“屎不臭挑起来臭”的蠢事。

下午五点半海选结果出来了，经赵一局长同意后，很快就在江南正气管理局自动化办公系统（OA）上公告了。马志兵理所当然地出现在了公告名单上，顺利进入了第二轮即政审阶段。

根据既定的程序，在这一阶段，江南正气管理局党组将派出由相关人员组成的考察小组，赴全省各被考察人所在单位部门进行实地考察。了解被考察对象的德勤能绩，听取该同志所在单位其他同志对他的反映与评价。

公告出来后的当天晚上，董昕主任与马志兵、曹婷婷三人一起在外吃晚饭庆祝小胜，同时商量怎么做好接待考察小组的准备工作。

在餐桌上，董昕主任举起杯中的红酒，微笑地提议道：“这次马总能够顺利通过第一轮，是马总的运气来了。来，婷婷，我们二人一起敬马总一杯，恭喜志兵旗开得胜，祝愿志兵心想事成！”

“好的！谢谢老板，恭喜马总！”曹婷婷立即站了起来，甜甜地笑了一下，与董昕主任一起向马志兵举起了酒杯。

“谢谢老板！谢谢婷婷！”马志兵立即站了起来，脸上的肥肉将眼睛挤成了一条缝，用双手拿着酒杯，分别与他们二人轻轻地碰了一下，但在碰杯时他的杯子约低于他们二人的杯身。

这是江南地区酒文化的一种内涵，酒杯低一点的表示对对方的尊重，一般只在珍贵的客人或尊敬的领导或自己的长辈面前才这样。

马志兵继续说道：“老板，这次能顺利进入第二轮，我知道是您一手一脚帮我的结果。没有老板的关心与帮助，没有老板的运作，没有老板给局领导做工作，我是不可能进入第二轮的。”

见到马志兵这样知道感恩，董昕主任感到非常欣慰。

为了让马志兵能上一个台阶，董昕主任真的做了不少工作，将马志兵给每一位局党组成员都推荐了。就是平时给局领导搞服务时，也尽可能地把这些做好事能表现的机会提供给他。

还时时刻刻提醒马志兵，在局领导面前，一定要乖巧些，热情些，细心些，周到些，要不惜一切代价让局领导满意。局领导满意是所有服务工作的出发点与归宿点，让局领导满意是检验一切工作好坏的唯一标准。

至于其他的事情不要马志兵操心，有什么问题他董昕来了难，只要马志兵放心大胆把工作做好就行。

“这是你自己的运气，也是你努力的结果。我只是在你后面，帮你推了一把而已。”董昕主任有些淡然地说道，他不想在他们二人面前表功。施恩不图报，这也是机关里一种掌控手下的潜规则之一。

更何况董昕主任心里清楚，凭马志兵的智商，自己做了多大的努力他是清楚的，根本不需要他表露出来。马志兵自己也知道，如果仅凭他自己的能力与人缘，在这次副处级领导干部竞争中，他根本不可能进入第二轮。

马志兵有一个致使的弱点，那就是文化程度低，对公文材料一窍不通，这是机关干部的大忌。在机关里工作，如果你不会写材料，对公文处理不内行，那在工作中是寸步难行的。

这次董昕主任为什么这么在意竞争方式，其主要原因也就是如此。马志兵还有一个不足，那就是比较贪财。他平时在工程维修与采购中做一些小动作，搞一点小钱用，龚仲为此多次抵制过，也有一些同志反映过，董昕主任心里是明白的。

但马志兵有一个其他人没有的优点，那就是马志兵对他董昕主任绝对忠诚，交给他办的事也绝对可以放心，这是董昕主任最欣赏马志兵的地方。

自从董昕主任调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后，马志兵对他是处处尊重，绝对服从，要他往西他绝对不会往东，一切听从董昕主任的调摆，从没有坏过他董昕的事。在马志兵那里，除了绝对服从外，他永远不会问为什么，这一点与龚仲可是天差地别。

在机关里，作为一个领导，要的更多的是手下对自己的忠诚，而不是手下的办事能力。在忠诚与能力二个方面，董昕主任更愿意选择忠诚。他认为如果一个下属不对他忠诚，这个下属越有能力越容易坏事。就如龚仲一样，不知道让董昕主任头痛过多少次。

至于马志兵私下搞些小钱用，也还是可以理解的，只要不失去控制就行。毕竟水清则无鱼嘛，不给点好处，不让他们尝点甜头，他们又怎么会对自己忠诚？

一番酒肉之后，马志兵有些担忧地说道：“老板，下一轮考察工作，我有些担心，怕中心有人与我过不去，乘机说我的坏话。”

曹婷婷一听就知道马志兵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她没有明确表露出来，只是接口说道：“老板，马总的担忧很有道理。现在中心有些人心里不正常，老是怀疑这怀疑那的。我们千万不能大意失荆州，这一点还要老板想办法。”

自从被董昕主任欣赏，有幸与马志兵一样成为他“圈子”里的人后，曹婷婷就忽略了自己聘用人员的身份，真正融入到他们之中了。

董昕当然明白马志兵与曹婷婷话中隐藏的意思，他们二人是在担心龚仲关键时刻说坏话。平时因为财务管理上的一些事情，龚仲对马志兵、曹婷婷二人没少过意不去，甚至还不时到自己面前怀疑他们二人这或那的。

如果龚仲在这个关键时刻，站出来说几句马志兵的“坏话”，那真的还不能轻易忽视。细节决定成败，堡垒最易从内部攻破。龚仲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一位关键人物，他的话有时还是很有份量的。

这也是董昕主任曾多次找龚仲做工作，与他谈财务人员如何做好本职工作，如何做到不侵权不越位问题,最后却又不得不把他排除在“圈子”外的根本原因。

“你们的担心我懂。但请你们放心，这一点我早就在考虑了。来，我们再喝一杯。”董昕主任听了马志兵的担忧后，举起酒杯与他们二人轻轻地碰了一下，然后仰起头，一口把杯中的红酒喝了个精光。

“谢谢老板！”“来，我们干杯！”马志兵与曹婷婷连忙站了起来响应，把杯中的红酒喝了个底朝天。

在曹婷婷抬起头，一口把酒喝光的一瞬间，马志兵从侧面发现董昕主任盯着她的高耸胸脯，眼睛里闪过一丝异光。

红酒好下喉，但后劲足。

不一会儿，他们三个人就把一瓶红酒就喝完了。只是董昕主任与马志兵二人到底是男人，平时喝的都是白酒，酒量非常大。今天晚上改喝红酒，主要还是为了照顾曹婷婷这位大美女。因此，一瓶红酒下肚，但从他们脸上根本看不出有什么过量的反映。

有人说女人要么不喝酒，一喝酒就是海量，但这句话放在曹婷婷身上却不完全正确。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也可能是包箱温度的原因，曹婷婷早就将外衣脱掉了。只见她高耸的胸脯仿佛在抗议，一头黑色的长发自然散披在脑后。黑色的长发散披着，高耸的胸脯傲挺着，更显得曹婷婷的娇艳动人。

董昕主任仿佛有些失控了，不时以异样的眼神，在曹婷婷身上移动，可惜他的眼光没有穿透能力。只见曹婷婷脸上仿佛抹上了淡淡的胭脂，脸色红润，双眼明亮，眉目含情，娇羞中透露着艳丽，丽艳中隐藏着娇羞。

见此情景，马志兵懂味的站了起来，有些歉意地说道：“老板，曹经理，我又要先走了。我差点忘记了，我儿子现在学校晚自习，现在快到时间了，我不得不去接了。”

“你有事就先走吧，没有关系的。”董昕主任心领神会地挥了下手，好象有些喝多了似地说道。“马总，你又要先走啊！没有义气，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曹婷婷借着酒意，有些撒娇地说道。

“你怎么是一个人啊？在你的眼里，难道我不是人啊？”马志兵逃跑似地打开包箱的门出去了，并顺手把门轻轻带上。董昕主任根本没有再理会马志兵这些动作，自己动手打开了第二瓶红酒，同时接着曹婷婷的话，有些暧昧地笑问道，

“你啊！你还真的不是人！”房间里只有他们二人后，曹婷婷借着酒意，有些放肆，又有些撒娇地说道。

“好啊，你这个小妹妹，居然敢说我不是人！那我是什么？”董昕主任是酒不醉心更明，借着曹婷婷的话开始调笑起来。

“你啊，你是老板！嘿嘿！”曹婷婷举起酒杯，主动与董昕主任敬了一下。

“好啊，你这个死丫头也学会调皮了，居然逗起大哥来了，看我不轻饶你！”董昕主任举起手中的杯中，与曹婷婷轻轻地碰了一下，然后仰起头一口把酒喝了个精光。

董昕放下洒杯后，动情地盯着曹婷婷，温柔地说道：“婷婷，你真美！”语气中有欣赏，有动情，同时也有一丝丝遗憾的味道。

曹婷婷当然明白董昕主任的意思，对于他的这种色色的味道，她也没有以前那样反感了，早就慢慢习惯了。“漂亮有什么用？！”语气中流露出一种落寞。

“最近还好吗？”董昕主任当然知道，曹婷婷落寞的原因是什么。此时此刻，董昕主任提起这个问题，当然有自己的意图。表面上是关心她，实质上是引起她的伤心事。女人不遇到特殊情况，男人永远是没有机会的，特别是象曹婷婷这样有些传统的大美女。

“还不是老样子，我早就习惯了！”说起家里的那些事情，曹婷婷有些伤感，也有些无奈。

“慢慢来吧！唉……可惜，你不是我的老婆，下辈子做我的老婆吧！”董昕主任有些痛惜，有些温柔，有些暧昧地说道。

“谁知道有没有下辈子啊？这辈子都管不了。”曹婷婷明显情绪受影响，没有了开始激动的心情。

见到如此，董昕主任说道：“婷婷，让大哥好好照顾你吧！以后有什么委屈，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找大哥。”说到这里，董昕主任引出这个问题，终于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将正常情况下说不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第七十五章 意料之中

就这样，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董昕主任才开着单位上的那辆黑色本田公务小车，将曹婷婷送到她居住的小区门口。看着曹婷婷进入小区的孤单背影，董昕主任心里不禁痛惜极了。

这个晚上虽说与平时一样，只是与曹婷婷吃了饭，喝了点红酒，说了一些体己的话，但董昕主任感觉到，自己与曹婷婷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融洽了，当然离自己的最终目的也越来越近了。

却说海选结果公告的第二天上午，董昕主任召集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全体干部职工，包括正气物业公司部门经理以上员工，就马志兵副总经理参加民主推荐竞争副处级领导干部事宜，开了一个专题会议。

在介绍了一番情况后，董昕主任说道：“同志们，马总顺利进入第二轮，这是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喜事，也是正气物业公司的喜事。按照规定的程序，过几天考察小组就要来考察了，我们在座的每一位干部职工，都要积极支持，积极配合。”

董昕主任的这个开场白，实质上就是在向中心的干部职工，提出明确的要求，要他们积极配合支持马志兵。

接着，董昕主任继续说道：“同志们，马总是一位非常不错的同志。他不但工作能力强，工作努力，更重要的大局意识强，服从组织安排，这是非常难得的，大家在工作中也应该感受得到，这样的同志早就应该提拔了。”

这是董昕主任的一种引导，在他充分肯定马志兵的同时，引导中心的干部职工，如他一样认同马志兵。

董昕主任说到这里，暂停了一下，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当然，人无完人，没有哪个能保证自己十全十美，马总可能也有自己的不足。但我们要看大局，看主流，看全面。有些小毛病，只要不影响大局，应该是可以理解的。”

董昕将目光向在座的干部职工扫了一眼，有些警示的味道说道：“在考察组来了解情况时，我们每一个干部职工，一定要本着对组织负责，对同志负责的态度，实事求是地汇报情况，没有事实根据的话不要说，捕风捉影的话不要说。

董昕主任明显有警示的味道，大家都是明白人，手中没有真凭实据，就不要乱说。因为这么多年，关于马志兵在工程维修中，捞了不少好处的说法可是从来没有停止过。但他与历届领导都关系特别，大家也只是嘴巴上说说，一般的干部职工没有任何办法。

“同志们，我们在日常工作生活中，要多做好事，不要乱栽刺。现在是马总的关键时刻，大家要知道哪些话应该说，哪些话不能说。马总进步了，这不仅是他个人的好事，也是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好事，更是我们大家的好事。

“同志们，就是我们平时工作中有一些矛盾，那也是正常的。有矛盾可以慢慢化解，但不能作为打击报复的工具，特别不能在这次考察中以此坏别人的好事。我这里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我发现哪个在这次考察中，搞打击报复，说一些捕风捉影的事，别怪我到时不客气。”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威胁了。中心的干部职工听到这里，大多数是一种漠然的表情。如果不是看破红尘，又有哪个能够甘心地接受这种胁迫？

最后，董昕主任缓和了一下语气，看了大家一眼说道：“当然，这并不是不让大家说，只是请大家不要乱说，要实事求是地说。我相信我们在座的每位干部职工，觉悟都很高的，会正确对待这次考察事件，会抱着对组织负责，对同志负责的态度，实事求是地反映情况的。”

会议结束时，董昕主任将各科室负责人留下，特别交待道：“同志们，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多少年没有出干部了。这次马总顺利进入第二轮，既是马总的好事，也是我们中心的好事。我们一定要高度重视，抱着多做好事的心理，让考察工作顺利过关。”

“你们回去后，一定要做好本科室人员的思想工作，随时掌握本科室人员的心理动态，不能让他们乱说一气。就是平时有些小摩擦，现在也要多多理解，不要能在此时拿出来，一定要确保这次考察工作顺利通过。如果哪个科室出了问题，我一定追究该科科长的责任。”

将各科长打发走后，董昕主任又找了中心及物业公司一些人个别谈话。龚仲就是其中一员。“龚主任，你工作很辛苦，也受了树大明的牵连，这些我都心里有数。要不是这样，你肯定早就上了一个台阶。但你也不要气馁，在局党组那里，我到时会帮你的。”

龚仲明白，这是董昕主任在给自己示恩。先是扬，肯定他的成绩。然后就是许愿，如果你龚仲懂味，这次不与马志兵过不去，他董昕到时也可能会帮着说些好话。

接着，董昕主任继续说道：“这次是马总的好机会，希望你在这关键时刻，把办公室其他同志的工作做好，多多帮助他。考察小组来后，多说些好话。人抬人嘛，这一点非常重要。”

龚仲当然明白董昕主任的意思，立即表态道：“董主任，请你放心。这是马总的好事，也是我们中心的好事。我一定把办公室其他同志的工作做好，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龚仲明里是说做好办公室其他同志的工作，实质上是向董昕主任表明自己的态度，关键时刻，他龚仲知道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保证不会乱说话。

“是的，如果我们都这样想就对了。毕竟团结出干部，团结出福利。不管在工作中，还在日常生活上，哪个又能保证自己不遇到难处，不需要别人帮助？就如你与黑山事件那案子，到时还不是要靠大家说些好话。”董昕主任最后说道。

生活就是这样，本来就是你帮我，我帮你；你抬举我，我抬举你。因此，那些看破红尘的人常常告诫人们，要多做善事，少做坏事；要多抬轿，少栽刺。

龚仲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不禁感慨万端。几年前自己第一次竞争上岗进入考察阶段时，当时的主任树大明根本没有象董昕主任这样重视，既没有找针对性地找个别同志谈话，也没有召开职工大会，好象没有这回事似的。

现在董昕主任的这一系列举措，确实是出于对马志兵个人的真正关心。撇开其他因素不说，董昕主任对马志兵的竞争上岗，不但召开职工大会进行说明叮嘱，还要求各个科长掌控自己科里的情况，并有针对性地找人个别谈话，这种重视态度真的是非常难得的。

要知道，凭马志兵的为人处世，如果没有特殊情况，谁也不能保证考察小组来后，哪个不说上几句“坏话”。毕竟马志兵长期负责工程维修事务，而不管是哪个单位，这一块业务都是遭人“关注”的，都是人们心目中的“肥水”。

更何况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及正气物业公司的那一套做法，本来就是江南局非议多年的“热点”，就是局党组书记赵一局长都曾亲自批示过。如果董昕主任不采取这一系列措施，考察小组来后，干部职工有什么反映，那还真的说不定。

但按干部管理规定来说，董昕主任的这一系列措施则有违规之嫌。从某种程度上说，董昕主任的“要求、叮嘱”，实质上就是强迫中心的干部职工只说好话，不利于马志兵的话不能说。

有什么矛盾内部解决，不能在此次考察中搞打击报复。“如果发现哪个搞打击报复，将严肃处理绝不手软。”这实质上就是一种威胁，是严重违反干部管理相关规定的。

但这种情况在机关里是累屡见不鲜的，干部职工早就习以为常了。董昕主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中心的干部职工不会蠢到与自己过不去。提拔哪个不提拔哪个，说白了这是领导的事，与一般的干部职工没有什么关系。他们除了无条件“盲从”，按要求打一些钩说一些好话外，没有任何权力改变什么。

龚仲知道，董昕主任的这一系列措施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干部职工，肯定没有哪个敢在考察小组面前，说马志兵的“坏话”了。马志兵的考察工作，虽说还没有开始，但最后的结果龚仲就心中有数了，中心的干部职工也都有数了。

几天后，考察小组一行三人如期进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董昕主任高度重视，早早就安排龚仲、曹婷婷准备了个别谈话用办公室，把沙发、桌椅、茶几、地面搞得干干净净，并摆上了水果、茶水、高档香烟等。

考察工作按规定的程序进行。先是召开中心全体干部职工大会，由考察小组负责人说明来意。然后是强调一些纪律规定，什么有什么就说什么啊，要实事求是啊，要对组织负责对个人负责啊，要不夸大成绩不隐瞒缺点……最后就是投票打钩。

职工大会时间很短，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接着下来的就是个别谈话。谈话的对象，是根据董昕主任事先提供的名单进行的。龚仲则负责配合叫人，前一个人出来了，就通知下一个人进去。龚仲当然也在个别谈话人员名单之中，因为他是物业公司的财务管理人员，也是中心的办公室主任。

龚仲进去后，看到考察小组三人坐在那里，其中一人则负责记录。那小组长在进行一番说明，并保证严格遵守保密规定后，问道：“你是否同意提拔马志兵？”

龚仲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简单地回答道：“我同意！”

显然，这不是龚仲的真实心理。但没有办法，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不管他说什么，都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相反，还会换来董昕主任他们疯狂的报复。要知道，董昕主任可是丑话说在前面了。考察小组的保密承诺，只是例行公事，其可信度比一张页还薄。

那负责记录的同志，则快速将龚仲的话记录下来了。考察小组长微笑一下，看着龚仲继续说道：“请你说说理由。”

第七十六章 意料之外

“理由？本来就是被迫同意的，还要编几条理由出来！以马志兵的人品与德性，除非江南正气管理局人死绝了，否则怎么可能提拔他马志兵？”龚仲心里哭笑不得，一时之间有一种被“强奸”的感觉。

但这个问题龚仲没法回避，他必须作出回答。龚仲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一、马志兵服从领导安排，只要是领导安排的工作，他都能愉快接受。我从没有听说过他不服从领导安排的事。”

马志兵永远都是领导“圈子”里的人。不管是牛怀忠、张晗瑛，还是树大明、董昕，他都能让领导信任自己。这一点确实是马志兵的本事，龚仲有时心里也不得不佩服。考察小组要龚仲找理由，龚仲没有办法，将这一点作为理由说了出来。

不知道内情的人，当然认为这是马志兵的优点；知道内情的人，肯定明白这是龚仲在心里鄙视马志兵。至于这一点能不能成为提拔马志兵的理由，这就不是龚仲考虑的问题了。

“第二嘛，马志兵头脑很聪明，只要领导提出要求，他都能想出办法来，满足领导的要求。”龚仲这样说时，内心的那种无奈之情真的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但生活就是这样，很多时候，很多场合下，人们不得不说一些违心话，做一些违心的事情。就如龚仲在审批一笔费用时，明明知道其中有问题，但还是不得不签上自己的名字。

马志兵是聪明人，但他的聪明没有用在正板上。在工程维修项目中，马志兵想了很多办法洗钱，这一点龚仲是知道的。龚仲曾抵制过多次，但最后都因为证据问题而不了了之。

说到这里，龚仲感觉到可以应付过去了。没待考察小组长提问，主动说道：“我没有其他要说的了。毕竟马志兵是物业公司的副老总，他平时在物业公司那边工作，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

但那考察小组长并不放过龚仲，他知道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情况，也知道龚仲很多心里话没有说出来。他看着微笑了一下，眼里仿佛有一种深意，继续追问道：“俗话说人无完人嘛，他不可能十全十美。你认为他还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

对于这样的问题，龚仲在董昕主任找他谈话时，就考虑好了怎么回答。他故意思考了一下，看着那考察小组长说道：“当然，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也有自己的不足。我认为马总文化程度比较低，处理一些文字性材料的能力还有待于进一步提高。”

江南局的大多数干部职工都知道，马志兵方化程度低。他高中毕业后就去当兵了，二年后复员回家，在父母的帮助下进入江南正气管理局工作。开始是工勤人员，后来由于他很会做人，通过关系转了干。

在如今这个知道爆炸的年代，一个高中毕业生能在机关里正常工作，真的是非常难的，更何况还是从事领导工作。

这一点龚仲并没有冤枉马志兵，毕竟事实明摆在那里。这样的文化程度，在一个中央驻地方的正厅局级单位里，当一个小小的科长可能没有什么大问题。因为科级干部还不是真正的干部，只是做具体工作的，能力差点影响不是很大。

但如果再上一个台阶，真的成为一名处级领导干部，那完全就是两回事了。在一个厅局级单位里，处级领导干部是中层干部，所处位置非常很重要，常常要独挡一面。如果文化程度低，开口只知道“三担牛屎六簸箕”，写材料更加不行，以后对工作的影响是可想而知的。

因此，国家对于提拔任用领导干部有着严格的规定，一般都要经过文化理论考试，特别是公文写作，还有一些哲学政治经济学知识等。这是一名机关领导干部必备的基本技能之一。

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规定是规定，程序是程序。但规定是死的，程序也是由人来操作的，加上很多时候监督流于形式，因此，老百姓时常看到一些在提拔任用领导干部中弄虚作假的报道，其根本原因也就是如此。

很快，马志兵的考察工作顺利结束。按常规，这样的考察工作是不存在意见反馈的。但董昕主任利用他的特殊能耐，硬是从考察小组那里打听到了这次考察工作的具体情况，特别是有人反映的马志兵文化程度不高的说法。

董昕主任知道情况后，非常气愤，立即解释道：“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就是搞后勤服务的，工作脏、累、繁琐、具体，与文化程度高低没有多大关系。在中心工作，主要是要服务意识好，舍得吃苦，工作扎扎实实，对文化程度没有多大的要求。提这个意见的同志，有些不实事求是。请领导帮忙，到时多多解释。”

那位考察小组长微微一笑，安慰道：“董主任，请你放心。你说的很有道理，在中心工作，主要是要勤劳，要不怕脏，不怕累，文化程度倒是其次。再说，局党组对这次民主推荐，也没有规定文化条件。这不是缺点，肯定没有问题的。”

考察小组刚刚一走，马志兵就来到董昕主任办公室，有些紧张地问道：“老板，情况怎么样，没有什么问题吧？有什么消息没有？”

看着马志兵忐忑不安的样子，董昕主任微微一笑，安慰道：“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告诉你，考察工作顺利过关，没有任何问题。你就做好请客的准备就行了，其他工作我会帮你办好的。”

董昕主任这样说，心里还是有一定的底气的。他早就将局党组五位成员的工作全部做通，局领导那里肯定不存在问题。这是最关键的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完全可以说，其他所有程序都只是一种形式而已。

将局领导的工作做通后，董昕最担心的就是考察工作，生怕有人与马志兵过不去，反映一些“捕风捉影”的问题。因此，他才会与马志兵、曹婷婷一起，左商量右商量，才会采取一系列措施进行防范。

但现在可好了，考察中没有人提出什么实质性的问题，董昕主任就更放心了。此时的中心班子只有二位成员，即董昕主任与方文副主任。如果马志兵顺利出任正气物业公司总经理，那么中心班子就有三位成员。他相信马志兵永远会站在他这边，那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与正气物业公司就真正是他董昕的天下了。

“不过，这次也有人说你的坏话。”董昕主任突然说道。

“啊！老板，这是哪个无聊的这样缺德？关键时刻捅我的刀子！老板，怎么办啊！请你一定要想办法帮我，我是知道好歹的。”马志兵听董昕主任这样一说，刚刚放下去的心又悬了上来。

“我肯定会帮你的，刚刚在考察小组面前，我已帮你解释了。你也不要太急，我感觉问题不是很大。”董昕主任解释道。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我真的没有想到中心还真的有这样缺德的人，关键时刻捅别人的刀子！”听到董昕主任这样一说，马志兵悬着的心就慢慢放下来了，就开始当着董昕主任的面诅咒起人来。

接着，董昕与马志兵二人，就在办公室里分析起来，猜测是哪个说了马志兵这样的坏话。正在分析着，曹婷婷也来了。她是听说考察小组离开了，急着赶来打听消息的。曹婷婷是一个聪明人，她知道现在是马志兵副总经理最关键的时刻，此时的一点点关心比什么时候都能起作用。

“真的啊！这个时候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哟。马总这是好事，没有刻骨的仇恨，一般不应该坏人好事嘛。”现在的曹婷婷完全是融入到了董昕、马志兵他们的“圈子”里了，听了董昕他们的说话后，立即表示气愤起来。

“是的！我感觉这人应该是龚仲。因为他文化程度高，可能瞧我们这些文化低的人不来。这是其一。其二，龚仲平时就没少与我过不去，为了报账的事老是怀疑这怀疑那的，我根本不愿意与他打交道。”马志兵沉吟着，分析道。

“不会是龚仲吧？龚主任虽说喜欢结筋，但人品应该不坏，不应该在关键时刻坏马总的好事！”曹婷婷边思考边说道。

“不过，也真的不好说。现在的人嘛，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哪个心里是怎么想的啊！”曹婷婷没待董昕主任与马志兵说什么，又有些感叹地说道。显然，这几年在外打工，她见的世面太多了，遇到的人也多了，把人性看透了。

“我想也只有龚仲做得出这样的事。他老是疑神疑鬼，怀疑这怀疑那。在他眼里，中心就没有一个好人。如果都象他那样，那真的没有办法正常工作了！”马志兵显然对龚仲成见非常深，把龚仲说得一无是处了。

“我也感觉龚仲的可能性大，你们心中有数就行了。请你们放心，我刚刚当面给考察小组解释了。局党组让你走到今天这一步，说明这一点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到时我再找机会给局领导做下工作，相信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一周以后，经江南正气管理局全省系统正处级领导干部投票表决，此次拟提拔的八名副处长领导干部，顺利得到提拔的只有六位，有二位没有被提拔上来，其中就有江南正气物业公司总经理职位，其拟任人选为马志兵。

这个结果完全出乎很多人意料之外，不但董昕主任觉得意外，就是龚仲也想不通为什么。龚仲知道，为了提拔马志兵，从岗位的设定，竞争方式的选择，到现场考察，就是局领导那里，董昕主任可说是动用了浑身招数，做了大量的工作，但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龚仲根本想不通具体原因是什么。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董昕主任所做的努力前功尽弃呢？

第七十七章 用心栽树

至于马志兵副总经理没有顺利上位的具体原因到底是什么，这里暂且先放下不说，后文自有交待。

却说这天晚上，龚仲在家里上网时，无意中看到一则消息。那就是江南市人民政府，针对目前市民个人出租房屋普遍，但偷税漏税现象严重，税收成本过高的实际情况，出台了一个人性化管理，且惠及民生的政策，即《关于调整个人房屋租赁税收综合征收率的通知》。

龚仲多年从事财务管理工作，上网时常常关注一些与企业财务管理有关的新闻报道，特别是一些涉及到企业效益的优惠政策，已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从这个消息中，他立即敏感地捕捉到了什么。

现在城镇化速度很快，很多郊区农民已经失去了生存的土地，但他们手上却拥有政府补偿的几套房屋。这些人没有稳定的工作，就以出租房屋来维持其基本生活。如果税负过高，就意味着他们得到的少，肯定会产生一定的抵触情绪。

于是他们就千方百计偷逃，与税务部门斗智斗勇。能不交就不交，能少交就少交，能拖就拖。并常常与税收征管人员发生激烈冲突，甚至打架流血现象也时有发生，从而增加了一些社会不稳定因素。

个人出租房屋本来就很难管理，具有分散、隐蔽的特点。不但给税收征管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难度，还大大增加了税收成本，使个人出租房屋税收工作得不偿失。有段时间税务部门，曾委托社区帮忙征收，然后返回一定的成本费用给社区，但效果还是不理想。

实行综合征收率管理后，税率降低了三分之二，老百姓能得到实惠，税收也能及时收上来。这样不但降低了税收成本，偷税漏税现象大幅度减少，税收总额大幅度提高。更重要的是老百姓能理解接受，减少了税收征管过程中的摩擦，利于社会的安定。

龚仲知道，目前正气园现有房屋五栋，其中四栋临周边马路，其架空层皆设有出租门面。架空层门面产权归全体业主所有，出租管理由业主委员会委托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负责。

龚仲敏感地感觉到，如果好好地利用这个政策，想办法打一下政策的擦边球，让正气园临马路架空层门也享受这个优惠政策，那每年就可少交十多万元的税收，就可在一定程度上让正气园业主得到更多实惠。

第二天早晨上班后，龚仲立即将这个优惠政策打印出来，然后来到财务处找到张晗瑛与方丽红，说道：“张处，方会计，我无意中从网上发现了这个税收优惠文件，你们看我们正气园临马路架空层门面，可不可以享受这个优惠政策？”

财务管理上的事情，特别是与财务处的衔接，还有与税务部门的关系，董昕主任平时都不管，全权委托龚仲负责办理。因此，龚仲知道这个优惠政策后，并没有报告董昕主任，而是直接找到了张晗瑛与会计方丽红。

张晗瑛从龚仲手上接过那个通知，认真地看完后，没有说什么，就把它递给了坐在旁边的方丽红。张晗瑛是财务处调研员，负责会计核算中心日常管理工作，方丽红是核算中心的会计。

在张晗瑛她们二人看文件时，龚仲坐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给她们二人一个理解思考的时间。但龚仲敏感地捕捉到，张晗瑛她们二人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激动。张晗瑛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方丽红则边看边皱起了眉头。

方丽红将文件看完后，提出了自己的异议：“龚主任，这个文件明确规定，享受优惠政策的范围是个人出租房屋行为。我们正气园架空层门面，是物业公司出租的，只怕不符合这个文件精神，操作起来可能有一定的难度。”

龚仲立即接过方丽红的话，解释说道：“这个文件我仔细分析了一下，我认为找税务部门做下工作，完全有可以打一下擦边球。我们正气园架空层门面，虽说由物业公司负责出租，但这只是全体业主委托物业公司进行的，并不能说这些门面是物业公司的。”

方丽红见到龚仲提出反对意见，没有待张晗瑛表态，就有些激动地说道：“龚主任，你的想法是好的，我也希望我们架空层门面能够享受这个优惠政策。但你可能没有看清楚这个文件，它规定的只是个人出租住房，可我们正气园架空层门面并不是个人住房啊！”

张晗瑛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看着龚仲与方丽红二人争执，没有表任何态。

龚仲并没有计较方丽红话语中隐藏的对自己的不尊重，继续提醒道：“我们这四栋临马路房屋，产权证上写得非常清楚，是个人住房。至于架空层门面，没有单独的产权证，也没有界定其他用途。我相信做一下税务部门工作，应该可以套上这个优惠政策。”

但方丽红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以明显讽刺的语气说道：“龚主任，你的想法肯定是好的，但税务部门的人也没有那样笨。毕竟这个优惠文件上，明明白白写的是针对个人出租住房行为。”

就这样，在张晗瑛办公里，龚仲与方丽红二人，为了正气园架空层门面，是否能够享受这个税收优惠文件，以各自的理由争执着。他们哪个也说服不了哪个，而张晗瑛则默默地坐在那里听着，她并不表任何态。

正在争执之时，财务处马建设处长进来了。张晗瑛立即将龚仲与方丽红二人争执的事由简单地说明了一下，并把龚仲打印出来的那个纸质文件递给他，最后问道：“马处，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马建设处长很快就将那个文件看完了，立即表态支持龚仲的意见：“架空层门面税收问题，我认为龚主任的理解有一定的道理。严格来说，架空层门面是正气园全体业主私人所有，是属于住房性质，完全可以打这个政策的擦边球。”

最后，马建设处长以尊重张晗瑛的语气说道：“张处，我看这样吧，就请龚主任辛苦一下，配合方丽去税务部门做工作，看能不能争取我们正气园架空层门面，也能享受到这个优惠政策。”马建设处长这样安排，是考虑到却税务部门争取这个政策，肯定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至于马建设处长以这样尊重张晗瑛的语气说话，是因为现在的财务处只有他一位处长，而张晗瑛副处长早在一年多前就改为调研员了。当时局党组这样考虑，本来是将位置腾出来，计划提拔龚仲的，赵一局长已征求过他的意见。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有想到就在正式提拔前龚仲前一个月，树大明等人搞出的“黑山事件”案件被暴露出来，龚仲被牵连进去，先是什么“参与者”，后又是什么“知情不报者”，局党组就暂时停止了对他的提拔。

马建设没有办法，在请示赵一局长同意后，暂时请张晗瑛出面，负责财务处事业单位会计核算中心管理工作。处里很多工作，特别是涉及到会计核算中心的工作，马建设处长还是很尊重张晗瑛这位调研员的意见的。

“我同意马处的意见。这个税收优惠政策，不管怎么说，如果能够争取享受，对我们干部职工还是有好处的。我看这样吧，龚仲与方丽红二人一起去，但龚仲负责，方丽红配合。毕竟这个政策是龚仲提供的，他负责出面做沟通工作更合适。”张晗瑛基本同意马建设处长的意见，只是改为龚仲为主做工作。

张晗瑛这样安排，是因为她感觉到这个政策的争取并不是那么容易。而以方丽红平时那样“强势”的个性，张晗瑛担心方丽红会把这个好事办成坏事。毕竟这不是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内部，而是去税务部门求别人，如果方式方法不对头，那肯定是解决不了这样问题的。

“好的，我没有意见，龚仲你们就抓紧时间去办吧。”马建设处长听到张晗瑛这样安排，立即明白了她隐藏的意思。以方丽红的个性为人，马建设处长还真的担心这个好事会不会办成。现在张晗瑛这样安排，没有涉及到什么原则性的问题，龚仲的办事能力他还是知道的。

根据马建设处长的安排，龚仲立即带着那份从网上打印出来的文件，与方丽红一起来到了主管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的税务机关。当然，在去税务机关的路上，龚仲没有忘记给董昕主任发了一条手机短信，报告了一下他的行程。

龚仲已二年多没有与这个税务机关打交道了，自从树大明调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负责后不久，龚仲没有再负责正气物业公司财务管理工作后，他就没有到这个税务机关来过了。

税务机关大院不是很气派，但给人的感觉是整洁安静。方丽红对于这里非常熟悉，她每个月都要来这里购买发票，办事纳税申报手续。进入税务机关大楼后，她就带着龚仲来到了正气物业公司专管员办公室。

“方会计，你们来了哟。”那位专管员是位三十多岁的女同志，见到方丽红他们来了，坐在办公室桌椅与方丽红打了一下招呼，然后又对龚仲礼节性地微笑了一下。

龚仲也礼节性的回应了一下，他不认识这位女专管员，以前负责物业公司税收工作时，在这里没有见过这位女同志。

显然方丽红与那位专管员很熟悉，她没有介绍龚仲的身份，直接向那位专管员说明来意：“我们无意中知道了这个优惠政策，我们觉得我们正气园架空层门面应该享受这个税收政策，请你们税务部门按规定让我们享受这个优惠政策。”

龚仲见到方丽红这样直白地说明来意，他皱了一下眉头，立即将那个打印出来的材料拿出来，微笑地递到那位专管员手上，并非常客气地说道：“我龚仲，请多多关照！这个优惠政策对我们来说可是一件大好事，我们单位的领导非常重视，特意安排我们来请求你们支持。”

那位女专管员显然早就知道这个优惠政策，微笑着对龚仲解释道：“我感觉到你们正气园架空层门面，不是很符合这个文件规定的条件。只有个人出租自己的住房，才能享受这个优惠政策哟。”

听到那位女专管员这样说，方丽红有些急了，立即有些激动地说道：“我感觉我们符合这个条件。正气园架空层门面，是我们正气园五百多户业主共同所有，请你们税务部门要按政策来，认真执行这个文件。”显然，方丽红早就忘记了马建设处长与张晗瑛的安排。

第七十八章 朝中有人

那位女专管员听到方丽红这样说，内心明显有些不高兴了。但她的涵养较好，只是眉头皱了一下，继续解释道：“这个优惠政策有三个前提条件，必须满足这三个条件后才能享受优惠税率。一是出租人是个人，二是出租的对象是住房，三是出租的住房是个人所有。”

方丽红更加激动地叫了起来：“你说的这三个条件，我们认为我们正气园架空层门面都符合。”接着，方丽红就将龚仲在马建设处长、张晗瑛主任面前所陈述的理由，大声音的说了出来。方丽红说话就象放机关炮一样，噼里啪啦不停，完全没有别人插话的余地。

龚仲感觉到这样下去不行，这不是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内部，大家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少给些面子。现在是在外面，是请求税务部门照顾，如果不注意方式方法，能不能享受这个优惠政策，那还真的就是税务部门一句话的事。

“方会计，不要急，有话慢慢说。”龚仲想到这里，立即插话打断了方丽红的说话。

然后，龚仲对那位女专管员笑了一下，很诚恳地说道：“你说的这三个条件，我们都明白。我们局领导安排我们来，就是请求你们给予关照，能不能打一下擦边球，让我们正气园架空层门面也享受这个优惠政策。”

龚仲知道，我们虽说是法制社会，但我们更是一个人情社会。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很多情况下，往往就是一句话那样简单。可以往左，可以往右，也可以原地不动，并没有绝对的唯一答案。

据说，有些国家的法律规定得非常具体。一个人犯了罪，他在家里可以算出自己要坐多少天牢，要被罚多少元款。但我们却不一样，要么三五年，要么四五万元。是三年，还是五年？是四万元，还是五万元？这里面有很大的空间，这就要看你怎么努力了。

那位女专管员见龚仲说得这样客气，又很尊重她，不禁心情有所好转。她微笑了一下说道：“龚主任，你们的心情我当然明白，能够关照的我肯定会关照，毕竟企业与税务是合作关系。再说，大家都是为了工作，我们的税收工作也离不开你们企业的支持嘛。”

龚仲微笑了一下，解释说道：“我们正气园架空层门面，情况可能有些特殊。一是职工宿舍架层改造的，不是专门的门面，性质上可以说还是职工宿舍；二是全体业主共有，不是单位所有；三是业主委员会委托正气物业公司管理，其净收益归业主所有。”

龚仲继续解释道：“因此，我们单位的领导，还有干部职工，都非常关注这一块工作。现在你们出台了这个优惠文件，我们局领导还有干部职工非常高兴，特意安排我与方会计一起来，请求你们给予关照，看能不能作为特例，打一下政策的擦边球，让我们的干部职工也享受这个优惠政策。”

龚仲说得在理，语气也非常诚恳，针对那女专管员提出的三个条件，逐个进行了说明。但他又非常尊重她，处处以请求、支持、关照、帮忙的语气说话，给人的感觉肯定不一样。毕竟人与人之间，是要相互尊重的，有时候就是争一口气的问题。

那位女专管员考虑了一下说道：“龚主任，你说的确实有道理，确实与这个文件规定的条件有些挂钩。我看这样好不好，我去请示一下我们的领导，我毕竟只是办事的，能不能作为特例照顾，让你们正气园架空层门面也享受这个优惠政策，最后还是要我们的领导定。”

“那真的要好好谢谢你了。你说的话肯定有用的，你们领导肯定会尊重你的意见的，请你在你们领导面前帮忙说说好话。真的，你们局长还是钱多多吗？”龚仲出于真心的感激她后，突然问道。

那位女专管员听到龚仲这样问，立即意识到了什么，非常客气地说道：“我们领导还是钱局长。怎么，龚主任，您认识我们钱局长？”

龚仲微笑了一下，说道：“呵呵，也不是很熟，只是以前有些接触。她现在局里吧，我给她打个电话，看她有时间没有，我们一起去她办公室看看。”

龚仲拿出自己的手机，在手机里找到钱多多的电话后拨了起来。他没有找那位女专管员要钱多多的电话号码，这也只是出于对她的一种尊重。毕竟一个下属，在没有得到领导许可的情况下，将领导的电话透露给外人，这在机关里是严格禁止的。

“钱局长吧？我是龚仲哟！好久没有看到你了。呵呵，是的，是的。你现在有时间没有？我啊，我在你们局里专管员这里，呵呵，是为了单位上的一点小事，要麻烦你们哟。好的，好的，你太客气了，好的，待会儿见，待会儿见。”从龚仲的说话声音中，那位女专管员感觉到了龚仲与她们钱局长关系不一般。

龚仲放下电话后，对那位女专管员客气地说道：“你们钱局长说，她现在就来你这里。”

“真的啊？！哎呀，龚主任，你的面子太大了解”那位女专管员有些吃惊地说道。同时，她立即从她的办公桌椅上站了起来，给龚仲与方丽红倒了一杯茶。有些歉疚地说道：“龚主任，不好意思哟，你看我糊涂的，茶都忘记倒了。”

龚仲用双手接过茶，客气地说道：“没关系，我口不干。谢谢！谢谢！你太客气了。”税务部门，在行政机关里，是属于权力部门。一个企业能否正常生产经营，与税务部门的支持有非常大的关系。因此，企业的人员去税务机关办事，没有特殊情况，是很难得到对方的一杯白茶的。

几分钟后，钱多多局长来到了那位女专管员办公室。龚仲以前在财务处工作时，没少与这位局长打交道。在龚仲的记忆力中，这位钱多多局长，可是一位女强人，办事雷厉风行，声音宏亮，很有气魄。

“龚主任，你这二年到哪去了，好久不见了！”钱多多一进门，也不管是在自己下属办公室，就热情大方地与龚仲握起手来。

“这二年啊，还不是在混日子。局长你还好吧？”龚仲没有想到钱多多局长对他还是那样热情，从她简单直接的话语中感觉到了对方的诚意，不禁有些感动。他没有说自己的情况，毕竟是单位内部的事，何况还有方丽红在旁边。

要知道，这二年来，龚仲受树大明等人“黑山事件”的影响，虽说单位上没有直接给他明确处分，也没有哪个领导直接批评他。但他却饱尝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见识了江南局一些干部职工的“丑恶嘴脸”，内心有些看破红尘的味道了。

就是龚仲的直接领导董昕主任，除了依赖他做事之外，其他的则是漠不关心，冷漠至极。至于龚仲工作中有什么困难，受了什么委屈，董昕主任都是“习以为常”，一幅“理所当然”的面孔。

“有时间多联系嘛。我们税务与你们企业，是血与肉的关系。两者相互依存，相互发展。企业发展了，我们税源也就多了；企业困难了，我们税源也就少了。”钱多多不愧是一位见惯了世面的人物，可能意识到了有自己的手下在，立即打起了官腔，但那幅热情的劲度却一点也没有减少。

客套二句后，龚仲立即言归正传，他知道钱多多局长很忙。“钱局，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来请求你们税务部门关照的。”接着，龚仲就向钱局长说起了这次来的具体目的。

听明龚仲的来意后，钱多多局长立即说道：“都是为了工作嘛，龚主任你就不要这样客气了。你们正气园架空层的门面情况，我是非常清楚的，你们的想法我很理解。”

钱多多说到这里，暂停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龚主任，严格来说，你们正气园架空层门面不是符合这个优惠政策的条件，我们的专管员没有错。但你们反映的情况也很有道理，我感觉打一下政策的擦边球应该没有问题。毕竟站的位置不一样，理解也就不一样嘛。”

钱多多局长看了一眼龚仲，最后说道“龚主任，我看这样吧……这个文件出台后，我们税务部门有一个内部操作规程。到时就麻烦你安排你们物业公司的财务人员，配合我们的专管员补充一些资料，按那个操作规程办理就行了。”

“真的太感激钱局了！你们税务部门对我们物业公司的支持与照顾，我们还是知道的。欢迎领导随时去我们那里指导工作。”龚仲站起来，主动地握着钱局长的手，很忠诚地说道。

龚仲内心明白，虽说他在马建设处长、张晗瑛调研员，还有方丽红面前说的头头是道，但严格来说，正气园架空层面前，还真如钱多多局长所说的，并不是很符合那个文件规定的条件。现在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这完全就是钱多多局长的一句话。如果她也如那位女专管员一样，龚仲他们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俗话说的好，朝中有人好做官，朝中有人好做事。我们的传统文化就是这样，同样一件事，左也左得，右也右得。如果这次没有钱多多这位分管局长亲自出面，龚仲他们此次来税务机关的事很可能就要“打水漂”了。

在离开税务部门时，龚仲对那位女专管员微笑了一下，然后对钱多多局长客气地说道：“钱局，再次感激你的照顾。如果有时间，你一定要来我们单位指导指导，我们有几年没有在一起聚了。如果我们以后有什么困难，还要请领导继续关照关照哟。”

第七十九章 他人乘凉

在回单位的路上，方丽红见时间还早，事情又办得这样顺利，就对龚仲提议道：“龚主任，这次事情顺利办成了，时间还这样早，没有必要急着赶回去。我们是不是去坐坐，吃点东西后再回去？”

龚仲沉吟了一下，委婉拒绝地道：“刚刚吃东西不久，肚子还不饿。我怕董昕主任有事找我，还是回去算了吧！”面对方丽红的提议，龚仲考虑了一下，还是没有接受她的提议。

方丽红是江南局有名的“万人迷”，外表娇艳，性感十足，热情大方。只要是男人，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在她面前都没有什么抵抗力，都喜欢与她打交道，都喜欢与她一起吃喝玩乐。

龚仲也是男人，也是一位正常的男人，也喜欢与漂亮女人打交道。但龚仲与方丽红打交道多年，对她可是知根知底。特别是经历

“黑山事件”后，龚仲就对她是敬而远之，从内心深处慢慢疏远她了。

“只有你这样呆板！工作上的事又不是今天做了明天不做，你这样急着回去干么？又没有哪个表扬你！我们是马处、张主任他们安排出来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办完，办到什么程度了，他们又不知道。就是再晚回去，董主任也不好多说什么的。”方丽红显然没有明白龚仲真正的心理，有些娇嗔道。

“嘿嘿，我命苦，没你命好，不能与你比哟！”龚仲不好多说什么，怕说多了传到董昕主任那里，又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方丽红继续娇嗔道：“这次我们把事情办好，为单位作了这样大的贡献，让干部职工得到更多的实惠，我们开支一点费用也正常嘛！龚哥哥，好不好嘛？你不好说，到时我去报就行了。”

“方美女，红妹妹，我也想与你去玩玩，但今天真的不行，董主任在家等我回去有事。下次我私人请你好不好？”龚仲并没有方丽红的撒娇而迁就，继续找理由拒绝。

见到龚仲态度坚决，方丽红也没有了兴趣，假装生气地说道：“龚主任，与你出来没有一点意思。没有吃的，也没有玩的，是什么哥哥哟？算了，还是回去算了，做好事！”说着就气呼呼的样子，把头看着窗外不说话了。

“好了，好了，算我错了吧，下次我补偿总行了吧。”龚仲没有计较方丽红的态度，以开玩笑似的语气说道，然后拿出手机，将办理结果简单地报告给了马建设处长。

回到江南正气管理局后，龚仲对方丽红说道：“方会计，我就不上去给马处、张处报告了。反正事情已办好，结果我已告诉他们就行了。至于具体情况，就请你辛苦一下，给他们报告一下哟。”

龚仲说到这里，思考了一下提醒道：“方美女，到时就请你辛苦一下，按照我们刚刚与税务部门商定好的细节办理。”方丽红说道：“龚大主任，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会知道怎么办的。”

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龚仲多少有些欣慰。没有想到自己一次无意中的网上浏览，就使正气园临马路架空层门面，享受了综合税率优惠政策，每年可少交十多万元的税金。要知道，这部分变相增加的收入，最后的受益者可是江南局那五百多户干部职工。

但这个结果，龚仲回单位后没有报告董昕主任。这并不是龚仲没有组织原则，不尊重董昕主任，而是基于目前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与正气物业公司财务管理上，因为种种复杂的原因产生的实际做法。

正气园临马路架空层门面，其产权属于正气园全体业主共有，其出租工作由业主委员会委托正气物业公司负责。树大明“黑山事件”发生前，正气物业公司财务工作由物业公司自己全权负责。那时的公司总经理是方建军，财务负责人是会计方丽红。树大明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主任，是物业公司上级主管部门领导。

树大明“黑山事件”后，物业公司的会计管理工作被江南局党组收回，由财务处会计核算中心全权负责；物业公司负责人由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主任董昕兼任，物业公司日常管理工作则由副总经理马志兵负责。龚仲则负责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财务管理，物业公司的财务管理不是他的职责。

而方丽红这个“黑山事件”当事人之一，在案件没有最后结果之前，居然能够以“涉案人员”的身份，从正气物业公司这个所属企业，调入江南局财务处这个“要害”部门。其中的微妙关系，不说江南局的干部职工，就是江南局的家属子弟也都心知肚明。

对于方丽红这位“特殊人物”，不管是物业公司总经理董昕，还是财务处长马建设，会计核算中心主任张晗瑛，平时都是处处让着她。如什么时候来办公室，什么时候离开办公室，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就是董昕主任这个非常强势的人物，在方丽红面前，也明智的退让几步。财务上一些数据，他不找会计方丽红，却找龚仲这个“办公室主任”要。至于龚仲怎么办，那是龚仲的事，他董昕主任不需要考虑。

当然，龚仲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没有将申请享受税收优惠政策的经过与结果报告董昕主任，也没有亲自去财务处向马建设处长汇报，这里面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龚仲不喜欢表功。

龚仲做人的原则就是这样，领导安排的事情，如果办好了，只要将最后结果报告领导就行了；如果没有办成，就将其中的原因说明清楚。至于在办理过程中，自己所做的努力却可以忽略不计。

下午一上班，方丽红就笑眯眯地推开门，拿着一份报账单来到龚仲的办公室。她先是娇嗔地对龚仲说道：“龚哥哥，做好事！你要记得还欠我一餐饭哟。”然后就将手上的那报账单据递给龚仲，悄悄地说道：“龚主任，这是我们领导的费用，说是要在物业公司开支。”

“好的哟，我会记得的！”龚仲边说边接过那单据，发现是几张餐费发票，时间前后不一，金额合计是二千元。龚仲没有问什么，只是默默地提笔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些领导干部以这种方式报账，也是官场中惯用的潜规则之一。龚仲长期从事财务管理工作，又是办公室主任，对于这种做法当然比别人更加清楚。

“龚哥哥，你要记得你说的话哟！”方丽红从龚仲手上接过那报销单据，又撒了一下娇，然后就挺着那傲人的胸脯离开了。

方丽红显然把龚仲的心理把握得非常准确，她知道龚仲不可能为这点小钱，打电话与马建设处长、张晗瑛主任对质。

方丽红离开龚仲的办公室后，直接来到了财务处，将那报销单据递给马建设处长。有些歉意地说道：“马处，上午我与龚主任去税务局办那事时，送了二千元的红包。他们领导一个，专管员一个。送之前没有先请示领导，不好意思哟！”

看着马建设处长翻看那几张单据，方丽红有些无奈，有些气愤地继续解释道：“唉，现在这世道啊，没有钱还真的办不成事。这是我凑的发票，没有办法。”

“没关系的，花点小钱，办成大事，这还是值得的！”马建设处长接过那些单据，发现上面有龚仲的签字后，他就没有多问什么，直接在上面签字同意了。

对于龚仲的为人，马建设处长是绝对相信的。他相信龚仲绝对不会搞些小动作，来占单位上的便宜。

更何况只花这点小小的费用，就让正气园架空层门面享受到了那个优惠政策税率，一年就是十多万元，以后每年都是这样，这点费用花得是否值得，这笔账哪个都会算。

对于马建设处长的这种心理，方丽红来之前当然早就把握准了。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干部职工的心理，龚仲虽说呆板，说话直接，财务上的事喜欢结筋。但龚仲的人品却从没有人怀疑过，大家都知道他对自己要求严厉，从不占公家的便宜。

因此，方丽红先找龚仲签字。只要龚仲签字了，马建设处长这里肯定就没有问题了。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所料，方丽红没有遇到任何阻力。龚仲、马建设二人问都没有问，马建设处长甚至还在安慰方丽红。

方丽红控制着内心的激动，眼看这笔钱就要落入自己的腰包了。要知道，她现在一个月的工资只有三千来元，这点钱根本不够她花销。但方丽红是一个聪明人，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在钱方面受委屈。

于是，方丽红在长期的财务工作中，慢慢摸索出了一条经验，那就是单位上的领导，每个月不时搞一点费用来报销。单位上有多少人，每天有多少事，如果稍微留意一下，大家都会明白的，更何况还是一位财务人员。

方丽红慢慢从中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单位上的这些领导，虽说每次报销的费用不多，少的只有三五百元，多时也只有千把元。但细水可以长流，积少也可以成多嘛。如果一个月搞几次，那就比自己一个月的工资多多了。

这样做可以说没有任何风险，既不违反财经纪律，也不涉及到制度规定。就是万一有人说闲话，但也只是一餐饭的问题，这是上不了什么台面的。在行政机关里，作为一个领导干部，又怎么能没有一些接待应酬？

第八十章 上行下效

方丽红突然灵机一动，既然没有什么风险，既然领导干部可以这样做，为什么她这个财务人员就不能做呢？要知道，领导有领导的权力，财务人员也有财务人员的权力嘛。只要配合领导把这些事做好了，相信自己不时利用一些借口，报销一些小费用，领导也不好意思多问什么。

于是，方丽红不管在哪里工作，她就默默地关注那些领导，只要发现哪位领导喜欢以这种方式搞些“小钱”用，她就知道这位领导肯定不会与财务人员过不去，她就可以通过这位领导解决自己“钱荒”问题。

方丽红悟出这个道理后，就给自己制定了一条原则，那就是只要是领导的费用，她无条件的签字，永远不问为什么。同是财务人员，但方丽红的这条原则与龚仲却是天差地别。这也就是为什么龚仲进入不了领导的“圈子”，而方丽红却不管走到哪，都能与领导打成一片的根本原因。

方丽红在积极配合领导时，就不时利用去税务、工商、银行等部门办事，不是报销一餐饭，就是洗一次脚，或送上一个红包。当然，金额的大小，则根据“事情重要程度”来定。

这么多年来，在张晗瑛、树大明、方建军、董昕、马志兵他们手上，方丽红就是利用这种方式，也搞了不少“小钱”用，让自己在钱方面活了不少。同时，方丽红经过这么多年的摸索总结，对这种方式已产生了一定的敏感性。

这次马建设处长、张晗瑛调研员安排她与龚仲去税务部门，办成了这样大的事，她就知道自己的机会又来了，立即想到了以前的那些习惯性的做法。于是，她就将平时收集来的票据，选了几张作为报销凭据。

看着手上的报销单据，马建设处长与龚仲二人的签字白纸黑字地写在上面，方丽红就知道她这次运作的“小钱”已经进入到自己的口袋了。现在去找董昕主任签字，只是按规定走一下程序而已，根本不会存在什么问题。

按照计划，方丽红准备将这笔费用到正气物业公司报销，因为现在“三公经费”抓得紧，而企业却管理相对宽松些。再说这笔费用的借口，也是为了正气园架空层门面嘛。

方丽红调整好情绪后，轻轻地敲开了董昕主任办公室的门。“请进！”听到里面传来董昕主任的声音后，方丽红才笑眯眯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董昕主任抬起头一看，发现进来的是方丽红这个大美女，不禁有些诧异，她平时可是从不敲门的。董昕主任以玩笑式的口气说道：“呵呵，我们的方大美女，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秀气了？”

方丽红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进别人办公室的门可是从不敲门的。但江南一些有心人还是注意到了，她的这个习惯是在调入财务处前不久开始的，董昕主任就是其中的一位。

“董哥哥坏事了！专门欺负我！”方丽红听到董昕主任这样笑话她，将胸一挺，假装生气的样子，以她特有的声音娇嗔起来。

董昕主任看着方丽红娇嗔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荡漾起来。对于方丽红这位“万人迷”大美女，董昕主任曾多次幻想过，要是能将她抱在怀里蹂躏一下，那只怕真的要上天了。

但董昕主任有自知之明，凭他的本事与能力，他知道自己这个想法，以前还有希望，但现在只能是晚上一个人在自己床上做做梦而已。“嘿嘿！烂桃花一个，有什么了不起的！”董昕主任不禁在心里冷笑了几下。

“哪个敢欺负你这位大美女啊！”董昕主任边说笑，边从办公桌椅站了起来，给方丽红倒了一杯水。然后又笑问道：“大美女今天怎么有时间来看我哟？”董昕主任话中的酸意非常明显。

吃不到的葡萄永远是酸的。男人就是这样，越是追不到的，就越感觉到珍贵；越容易得到的，就越不知道珍惜；得到之前珍贵无比，得到之后却狗屎不如。这也就是我们的婚后生活中，有什么“从奴隶到将军”说法的根本原因。

方丽红那双明艳的大眼睛，对着董昕主任一瞪，装作生气样子说道：“哪里哟？是领导太忙了，没时间接待我嘛！”他们二人面对面坐在那两张短沙发椅上，中间只隔着一个小小的四方茶几，彼此之间能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味道。

董昕主任觉得方丽红身上传过来的味道好闻极了，除了让人身心舒爽的香水味道外，还隐约有一种成熟女性身上的特殊味道。他情不自禁用力吸了一下，一瞬间感觉到全身热血沸腾，身体的某一个部位立即坚挺起来。

董昕主任心里的微妙变化，富有丰厚经验的方丽红当然能感觉得到。她把脸向董昕主任靠得更近一点，继续娇哼着说道：“董哥哥没有良心，难道小妹妹没事就不能来看你办公室吗？”

毫无疑问，方丽红与男人打交道很有经验，把男人的心理掌握得非常透彻，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场合应该说什么话，什么时候什么场合应该做什么动作。

“方大美女能来看老哥哥，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啦！”董昕主任好象很认真地说道。“这还差不多！如果董哥哥不欢迎小妹来，那真的太让我伤心了。”方丽红看到董昕主任这样说，有些知足地说道。

就这样，董昕主任与方丽红二人就在办公室里不着边际地策了起来。他们说的话有些暧昧，也就些玩笑。但他们都知道，这只是嘴巴上图个痛快，彼此内心想的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方丽红自从与洪继宗副局长好上后，她的眼界就高了，对于江南局一般的处级领导干部，她还真没放在眼里。但从男人身上尝到甜头的她，当然不会在嘴巴上吝啬什么。更何况只是与董昕主任说些暧昧的话，做一下撒娇的动作，她没有感觉到自己会吃什么亏。

而董昕主任心里想的是，方丽红是位大美女，虽说自己得不到，但与她这样近距离面对面策几句，看着她那双要流水的眼睛，闻着她身上特殊的味道，说上几句暧昧的话语，眼睛不时在她高耸的前胸上扫视着，把她抱在怀里意淫一下，那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

半个小时后，双方感觉到策不下去了，方丽红终于主动说出了此次来的目的：“哎呀，你看我，只顾与你开玩笑，差点把领导交排的正事忘记了。”说着，方丽红就把那份报账单据拿了出来，递给董昕主任：“这是我们领导交办的，麻烦董哥哥签个字哟！”

方丽红说得很策略，她没有说这是哪个的费用，只是笼统的说是领导交办的。这样一来，董昕主任就是想核实，也不好意思一个个去问。毕竟方丽红的领导可能是马建设处长，也可能是张晗瑛调研员，甚至还有可能是洪继宗副局长。

董昕主任接过那报账单据一看，发现上面有马建设处长，还有龚仲的签名。他心里很快就琢磨了一下，估计这笔费用与财务上的事有关。他没有问什么，只是如方丽红所预计的一样，默默地提笔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董昕主任这笔一落下，就意味着这笔费用万事大吉了。方丽红控制住内心的激动，拿着那报账单据，离开了董昕主任办公室。只是在离开之前，她还不忘给董昕主任抛了一个媚眼，甜甜地说道：“谢谢领导！谢谢董哥哥！”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方丽红自始至终，都没有与董昕主任说起她与龚仲去税务局，成功办理正气园架空层门面享受优惠税率政策的事。

方丽红从董昕主任办公室出来后，就将那单据交给了出纳敬菲。正气物业公司现在已开通网上银行支付业务，出纳敬菲当着方丽红的面，立即将款项打入方丽红的账户，然后叫来龚仲进行授权。没有二分钟，方丽红就收到了款项已入账的通知。

“谢谢龚主任！谢谢敬会计！”方丽红象一个快乐的小鸟，欢快地离开了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回到了自己在办公室。二千元虽说数字不大，但也相当于她半个多月的工资。方丽红再次拿出手机，看着刚刚入账的数据，内心却变得平静极了，好象早就习惯了这一切。

事实确实如此。如今的方丽红，对于自己手机上不时收到入账的通知，早就有些习惯了。刚刚在董昕主任、龚仲、敬菲那里，她确实是有些激动。但她不是为了这二千元钱而激动，而是享受这其中运作的过程。

自从发现领导的秘密后，方丽红就积极配合领导，协助领导搞一些“小钱”出来用。她自己也利用这种方式，不时为自己谋取点利益。她在享受这些实惠时，不禁有些耻笑龚仲的愚蠢来。

龚仲审核费用时，不时向报账人员问这问那的，自己把自己推到干部职工的对立面。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干部职工对龚仲的印象是，工作能力与人品没说的，但为人太呆板，不知道变通。这一点，方丽红是清清楚楚的。可笑的是，龚仲不但不知道反省，还处处“以单位利益”为由，把江南局的干部职工得罪光了。

方丽红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喝着茶，对自己所作所为心安理得。她从事财务工作这么多年，自从发现领导的这点秘密后，她就密切地关注到，不管是牛怀忠、张晗瑛，还是路遥、方建军，就是现在的董昕、马志兵等人，无不把这种潜规则运用得炉火纯青，不知从其中捞取了多少好处。自己得到的这点小钱又算得了什么哟？！

只有树大明自以为聪明，不知道细水长流的道理，想一口吃成一个胖子，才会上当受骗，搞出了“黑山事件”，现在连饭碗是否能保不住都不知道；也只有龚仲比猪还笨，什么制度规定，什么单位集体利益，搞得大家都对他意见番番。

什么制度规定！什么单位利益！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利益更重要！想到这里，方丽红心里不禁又开始慢慢琢磨起来。

第八十一章 好心坏事

就在方丽红坐在自己的办公里，琢磨着怎么找机会再搞点“小钱”之时，龚仲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忙着准备明年的预算。同是办公室主任，但龚仲这个办公室主任却比别人忙多了。

龚仲不仅要负责办公室的工作，还要兼管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及所属正气物业公司财务管理工作。加上董昕主任管理思路与别人不一样，全中心的发文都要由他经手统一对外，更加增加了龚仲的工作量。

突然，轻轻地敲门声音传来，打断了龚仲的思路。他只得放下手上的活儿，抬头看着办公室门口，用适当的音量说道：“请进！”

推门而入的是江南正气物业公司林雪，微笑着对龚仲说道：“龚主任好！”

“哎呀！是小林啊？快请坐！”龚仲连忙站了起来，请她坐在办公室进门边那张长沙发上，然后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接着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不是在家休产假吗，怎么就来上班了？”

林雪是江南正气管理局一位干部子弟，以前是物业公司的聘用人员，现在已经解决了事业编制，成为江南局一位正式在编职工。龚仲与她也是老熟人了，平时工作上与她接触较多。

“还没有上班呢。龚主任，请你这次要帮帮我！”过了一会儿，林雪有些郁闷地说道。

从她的话语中，龚仲明显地感觉到了她的无奈与伤感，连忙说道：“是什么事？不要急，你慢慢说，慢慢说。我们是同事，只要我能够帮到的，我一定帮。”

原来，江南局在编职工的医疗保险，是由财务处在江南省社保局统一购买的。而聘用人员的医疗保险，则由其所在单位到江南市社保局购买。林雪解决事业编制后，财务处在为其购买医疗保险时，中间隔断了二个月。

正常情况下，少买这二个月的医疗保险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无巧不成书，正是在这二个月中，林雪怀孕了。根据社保政策规定，怀孕的那个月必须购买了生育保险，才能享受生育津贴。

财务处社保专管员桑一梓，带着林雪去社保局将情况进行了说明。但社保局的同志只同意林雪享受医疗保险待遇，按规定报销了生小孩子的医疗费，却怎么也不同意林雪享受生育保险待遇，也就是说产假期间的工资社保局不负责。

桑一梓是什么人，龚仲可是知根知底的。她在努力没有结果后，怕领导追究责任，就开始琢磨着怎么将责任推脱。

这天，桑一梓将林雪叫到办公室，对她说道：“按规定，你产假期间，单位要停发工资，改为享受生育津贴。现在财务处关照你，没有停发你的工资。但你要写一个欠条，待你收到社保给你的生育津贴后，将工资还给局里。”

林雪当时没有多想什么，就按桑一梓的要求，将那个欠条写好了交给她。但回到家后越想越不对头，这个欠条一写，不就意味着自己欠了单位的钱吗？如果享受不了生育津贴，那她不是要负责归还产假期间单位上发放的工资吗？

但林雪清楚的记得，当时社保局的同志，因为那她隔了二个月没有购买保险，不同意她享受生育津贴。这样一来，不就是把不能享受生育津贴的责任转架到了她的的头上吧？

想明这个道理后，林雪立即到财务处找到桑一梓理论，要求收回那个欠条，并与桑一梓争执了起来。但论到吵架，林雪又怎么是桑一梓的对手。

林雪没有办法，刚刚生了小孩，本来是件开心的事，现在却为这半年的工资问题搞得不痛快。“龚主任，购买保险，是专管员的工作；有二个月没有给我保险，是专管员工作的失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我没有一点责任。但现在后果却要我来承担，真的要不得。”林雪最后委屈的说道。

龚仲听了林雪的诉苦后，说道：“你说的有道理，这事错不在你，你不应该承担这件事的后果。”说到这里，龚仲思考了一下，继续说道：“要不这样吧，你先回去，我去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现在不是钱的事，我主要是受不了这口气，桑一梓这种做法太欺负人了。龚主任，我听别人说你有办法，请你一定要帮我！”林雪听到龚仲这样说，以为他想推脱，连忙求情道。

龚仲看到林雪委屈着急的样子，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道：“你不要急，不要担心。我先把情况了解清楚，再去社保局找人看看，看能不能将问题解决。”

龚仲以前在财务处工作时，曾负责过江南局干部职工的社保工作。当时在社保局还有几个认识的朋友，只是最近几年没联系了，也不知道别人还记得自己否。由于没有十足的把握，因此他把话将话说得比较活。

“谢谢领导！谢谢龚主任！”听到龚仲肯定的答复，林雪非常激动，一连对龚仲说了二个“谢谢”。

林雪离开后，龚仲冷静地分析道：“二个月没有购买保险，完全是财务处负责社保工作的桑一梓造成的，所有责任应该由她负责，与林雪没有任何关系。现在桑一梓把后果全部推到林雪身上，这肯定是不应该的。但与桑一梓这样的人讲道理，那无疑是对牛弹琴，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是看有什么办法去社保局做工作，让林雪享受生育保险待遇。这样一来，其他所有问题也就自然解决了。但社会工作是财务处负责的，而且专管员还是桑一梓这个老冤家，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可能会好心办坏事。”

龚仲慎重地考虑了一下，决定先将情况向董昕主任报告一下。毕竟这涉及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与财务处二个不同部门的事，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科长，如果处理不好，还真的会引起不必要的矛盾。

董昕主任听了龚仲的报告后，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热心：“这事你自己拿主意，我不好多说什么。”龚仲心里立即清楚，董昕主任不愿意出面处理这起事件。但对于龚仲的行为，他不支持，也不反对。也就是说，如果龚仲出面，那纯属于龚仲的个人行为，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没有任何关系。

对于董昕主任的这种态度，龚仲心里多少有些理解。桑一梓是财务处工作人员，现在造成这样的结果，完全是桑一梓的责任。如果真正追究起来，马建设处长肯定要承担领导责任。他董昕主任没有必要为了林雪，而得罪马建设处长。

龚仲最后解释道：“说心里话，这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但我看到林雪委屈地样子，再想到不管怎么样，不能眼看着一万多元钱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我就一时心软答应帮林雪出面了。”

从董昕主任办公室出来后，龚仲知道自己这次出面，将得不到中心组织的支持了，但他并没有后悔答应林雪。不管是公还是私，凭自己的能力帮助别人解决一些实际困难，这是龚仲多年来一惯的做法。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龚仲再次冷静地思考起来。在他的想象中，这件事情非常简单，那就是想办法把这一万多元的生育津贴从社保局搞回来。这样不但可以使江南局少损失这笔钱，也可以让桑一梓、林雪不产生矛盾。但刚刚从董昕主任的回避态度中，龚仲意识到了这起事件可能不是这样简单。

社保工作是财务处负责的，这里面还涉及到桑一梓这个有名的蛮横人物，只要自己出面，就难免与这些人接触。因为对方的工作失误，自己虽说是出于好心去帮他们了难，但这毕竟是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事。如果他们理解还好，如果不理解的话，可能就会产生意见，以为是自己在挑他们工作中的刺。

龚仲身上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这件事件确实不是辛苦一下就行的，也不是解决问题了就万事大吉了。不管办好还是办坏，都会让人产生捅别人“烂窝子”的嫌疑。想到这里，龚仲对董昕主任刚刚的回避也就彻底理解了，更感叹自己政治上还是不怎么成熟起来。

如果没有答应林雪，龚仲还真想这事就算了。但想到林雪委屈的样子，想到这一万多元的资金，就这样畏难而退的话，龚仲心里怎么也过不了自己这个坎。再说已答应了林雪，现在却又爽约，那也不是龚仲的风格。

认真思考了一番后，龚仲感觉到只要自己的出发点没有错，别人怎么理解是别人的事。但正式出面之前，与马建设处长沟通一下却很有必要。至少可以避免一些误会，再说马建设处长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那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龚仲来到了财务处马建设处长的办公室，简单地把情况说明了一下，然后建议道：“马处，我想带着林雪去一趟社保局，找一下以前的朋友，看他们能不能帮忙把这个问题解决好。”

龚仲报告情况时，说得简明扼要，而且没有涉及任何责任问题，然后直接提出自己的建议。这是他来之前就想好了的，如果没有董昕主任的回避，他可能不会这样做，而是直接指责桑一梓的蛮横无理。

对于龚仲的这种处理方式，马建设处长口头上虽说没有说什么，但内心还是有些欣赏。毕竟桑一梓是自己的手下，她没有把事情办好，还为此与林雪发生争吵，他这个当处长的肯定要负一定的责任。

最后，马建设处长提醒道：“龚主任，如果太困难就算了，不要委屈自己。至于林雪产假期间的工资，不可能要她个人负责，就由单位承担算了。”

第八十二章 好事多磨

一条小型规划马路，将江南省劳动与社会保障局机关大院一分为二，东边是办公大院，西边是独立生活区域。整个机关大院给人的感觉是气派、豪华、威严，老百姓走进这里，不禁从内深处颤惊惊的，很自然地产生街门深似海的感觉。

办公区域内有二栋办公楼，前栋为对外办公区，社会保险、劳动纠纷等窗口部门全部设在此栋楼内；后栋为机关内部办公区域，涉及到全省老百姓的社会保险、劳动管理的政策直接从这里发出，一般不直接与社会公众接触。

根据前栋大厅平面指示图，龚仲带着林雪一起，找到五楼生育保险管理处办公区域。这里有处长办公室，副处长办公室，还有什么生育保险审批什么的。龚仲边走边仔细辨认办公室门上挂着的牌子，他们二人犹豫着不知道进入哪间办公室为好。

自从调离财务处后，龚仲已有四年多没有来社保局了。他不知道以前打交道的那些领导、工作人员变动没有，也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他认识的人。想到这里，龚仲不禁感觉自己有些冲动了。如果没有熟悉的人帮忙，专管员桑一梓解决不了的问题，他龚仲能又凭什么解决？

林雪也感到了龚仲的为难，她轻轻地说道：“龚主任，要不我们回去吧，就算我自己倒霉算了！”龚仲见她这样说，但脸上却不自禁流露出无奈的样子，他立即拿定主意，毅然敲响了生育保险处处长办公室的门。

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后，龚仲轻轻地推开了处长办公室的门。“龚主任！”“李处长？！”在进门的那一瞬间，龚仲与那位处长都感到非常吃惊，出乎意料地叫了起来。

这让龚仲很激动，虽说以前是熟人了，但毕竟只是工作上的联系，也没有什么私人交道，而且还有四年多没见面了，没想到李处长还记得自己。“李处长！你好！你好！”龚仲发自内心的握紧了李处长伸过来的手，连续说了二个“你好！”

刚刚见面的一刹那，要不是李处长先开口叫自己，龚仲还真不敢叫出来呢！作为主管全省生育保险的处长，那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物。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找他，不知道要应付多少来办事的人。没有想到四年多了，他居然还能记住自己，龚仲内心的感动真的无法表达。

“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吧！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李处长看了一眼与龚仲一起走进来的林雪问道，并起身为他们倒了一杯茶。

“还好，还好。谢谢领导关心！”龚仲指着林雪介绍道：“这是我的同事林雪，这次来有一事要麻烦领导。”接着龚仲就将林雪的情况向李处长作了详细说明。林雪也将相关资料递给李处长看。

李处长边看资料，边听龚仲说明情况。把把材料浏览后，李处长微笑着对龚仲说道：“龚主任，你不要急。只要不是恶意不缴纳社保费，我们还是会实事求是处理的。”

龚仲连忙解释说：“李处，这确实是我们单位上的专管员粗心造成的，并不是有意少交那二个月的费用。”龚仲边说着，边将林雪在市社保局和省社保局的交费清单，指给李处长看。

李处长将材料认真看了一遍后，感觉到龚仲反映的情况属实。主要是林雪变换身份，专管员在办理保险异动时，少交了二个月的保险费。这二个月之内，正好遇上林雪怀孕。这些从医院出示的相关证据中，也可以看到这一点。

李处长思考了一下，对龚仲说道：“龚主任，如果要享受生育津贴，必须将那少交的二个月费用补交。但社保缴费和生育津贴，由二个不同的处室管理。我这里负责生育津贴，补交费用属于征收管理处的事。你先去那里办理补交医疗保险和生育保险费手续，然后打一个申请享受生育津贴的报告给我就行了。”

李处长说完后，又告诉龚仲这个报告怎么打，要注意什么事项。龚仲知道李处较忙，连忙站了起来，非常感激地说道：“谢谢李处！我立即按你的指示去办理。”林雪也在旁边客气地说道：“谢谢领导关照！”然后，龚仲就带着林雪离开了李处长办公室，按李处长的指点去三楼找医疗保险费征收管理处。

离开李处长办公室后，龚仲开玩笑似地对林雪说道：“没想到四年多没见面了，李处长还记得我，而且正好是他负责这事。看来你的事情有希望解决了，这是你带来的好运哟。”

“哪里哟，这主要是领导的面子，也是你带来的好运气！”林雪见到事情有希望解决，内心非常开心。见到龚仲这样开玩笑，她连忙客气地说道。

也许是好心有好报吧，今天龚仲与林雪的运气确实不错。在三楼征收管理处办公区域犹豫好久后，龚仲试着敲开了一间副处长办公室的门。没想到里面坐着的正好又是龚仲的熟人，以前工作联系时认识的崔科长，现在是征收管理处的副处长。

一番客套后，龚仲简单地说明了来意。崔副处长将龚仲递过的资料很认真地看了一遍，在确定龚仲所陈述的情况属实后，当场表示没有什么问题。最后对龚仲说道：“你立即打一个申请补交医疗保险费的报告来，我再安排人员在系统里做好补交手续，下个月交费时你们单位一起缴纳就行了。”

龚仲带着林雪回到单位后，立即以江南正气管理局的名义，按刚刚在社保局二位处长的指点，起草了《关于补交医疗保险费的报告》、《关于申请享受生育津贴的报告》。然后去财务处，将情况简单地向马建设处长报告了一下。

马建设处长听完汇报后，对龚仲说道：“没有问题，只是辛苦你了。你去找桑一梓章盖吧。”按社保局的规定，这二个报告必须加盖江南正气管理局财务处的公章才有效。

龚仲立即拿着这二个报告，找到财务处会计科桑一梓科长，微笑着对她说道：“桑科长，请你在这二个报告上加盖财务处的公章，我好把它送到社保局去。这事我刚刚给马处报告了，他没有什么意见。”

桑一梓挂着那幅特有的“扣肉脸”，莫无表情地把报告看完以后，不冷不热地说道：“龚主任，这个章我不能盖！”

龚仲强忍着内心的愤怒，很平静地问道：“桑科长，为什么这个章不能盖？”要知道，这事是她桑一梓不负责任搞出来的。现在龚仲所做的努力，都是在为她了难。好不容易把社保的工作做通了，她不但不感激，还在故意刁难他。

桑一梓还是挂着她那幅特有的脸，很漠然地说道：“这个报告反映的情况不符合实际。”

“哪里不符合实际？”桑一梓曾是龚仲在财务处工作时的手下，对于她的为人个性，龚仲可谓知根知底。知道与她争没有任何意思，只是很冷静地问道。

“有二个月没有交保险费，根本不是专管员的责任！而是你们没有与我们沟通好，没有告诉我她的保险费交到哪个月了，这完全是你们的责任。”桑一梓理直气壮地说道。

龚仲耐心地解释道：“桑科长，这个报告是送到社保局去的，只是为了申请林雪享受生育津贴用，不作其他任何用。”

“不管做什么用，你们也不能不顾实际情况，把你们的责任强加在我的头上！”桑一梓说着说着声音大了起来，就象要与龚仲吵架似的。

龚仲听到她越说越不讲理，不禁收起脸上的笑容，实事求是地说道：“桑科长，局里有规定，哪里发工资，就在哪里购保险，保险与工资走。林雪一月份发工资，你三月份才给她购保险，这可不是我们没有主动与你沟通的事吧？”

见到龚仲收起笑容，桑一梓把那二个报告向龚仲一丢，生气地说道：“你还蛮有理哟？我不给你盖章你又能怎么办？”

“真是莫明其妙！我找马处长去！”龚仲收起那二个报告，生气地离开了。

龚仲将桑一梓不肯盖章的情况实事求是地向马建设处长汇报了，最后有些气愤地说道：“这个报告只是向社保局证明我们不是恶意欠费，根本没有涉及哪个的责任问题。桑科长却说这个报告写得不符合实际情况，硬是不肯盖章。”

马建设处长听了龚仲的汇报后，对龚仲说道：“你稍等一下。”然后就就拿起那二个报告，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龚仲知道马建设处长是去找桑一梓盖章去了，就坐在那里默默地等着。桑一梓是江南局有名的“扣肉脸”，整天一幅借了她的米还的是糠的样子。不管是马建设处长，还是江南局的其他同志，都知道与她争个输赢没有任何意思。

过了一会儿，马建设处长阴沉着脸拿着那二个报告回来了。龚仲从他手里接过那已盖好章的二个报告说道：“谢谢马处！我现在就去社保局，争取下班之前把这件事办好。”

龚仲没有多说什么，拿着那二个报告就急争离开了。他看着马建设处长的脸就知道，马处长现在肯定非常生气。但他没有多想什么，这事的是非对错，除了桑一梓外，其他人心里都明白。

到了社保局后，李处长仔细地看了龚仲递交的报告，提笔在上面批示道：“情况属实，同意办理。”然后交待龚仲道：“你把这报告送到一楼营业大厅窗口就行了，还有不要忘了到征收管理处那里办手续。如果系统里显示未缴费，那就无法办理享受生育津贴手续了。”

龚仲按李处的提示，在一楼窗口办妥手续后，又拿着另一个报告去了三楼，把报告交给了崔副处长。崔副处长说道：“龚主任，你就放心吧，我会安排人员在系统里做好补缴手续的。”

“谢谢崔处！谢谢崔处！”

龚仲从社保局回到单位时，早已过了下班时间。

第八十三章 生财有道（1）

下午上班后，龚仲将上午去社保局为林雪成功办理生育津贴情况，简单地向董昕主任报告了。董昕主任没有抬头，听完龚仲的报告后，说道：“我知道了。”然后又继续做自己的事，龚仲立即懂味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龚仲并没有期望得到董昕主任的肯定，毕竟这事是他自己主动做的，而且在做之前董昕主任还明确告诉他“你自己看着办”。现在去报告他，只是对他的一种尊重，一种职场上的尊重。

但只要是人，只要是正常的人，没有哪个不希望得到别人的肯定，更何况还是自己领导的肯定。对于董昕主任的这种漠然态度，龚仲虽说表面上没有计较什么，但他内心还是有些不舒服。

某位哲学家说过，一个人的价值具体表现在二个方面，一方面是他对社会的贡献，另一方面是社会对他的肯定。

龚仲为林雪到社保局办理生育津贴，虽说这是他个主动办的，但林雪毕竟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职工，桑一梓也是财务处的职工。这件事情虽说不是领导安排龚仲做的，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件事情还是单位上的公事，不是龚仲个人的私事。

作为一个单位的领导，董昕主任对待龚仲这种态度，毫无疑问是有失公正的。但龚仲早就习惯了，董昕主任这样对待他也不是第一次。

龚仲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开始工作起来。突然，门被轻轻地推开了。龚仲抬起头一看，只见方丽红笑呵呵走了进来，并以她那特有的声音叫道：“龚哥哥，我来了！”

“呵呵，方丽红哟，叫得这样甜的，有什么好事哟？”对于方丽红这个大美女，龚仲表面上对她客客气气的，但内心却很漠然。毕竟她与树大明他们搞出的“黑山事件”，特别还一致咬定是他们四个人一起做的，可以说影响了他后来几十年。心理上没有一道坎，那是不可能的。

“没有好事就不能来啊？！龚哥哥最没有味了，一点都不想我！你还欠我一餐饭呢！”方丽红开始不依不饶地撒起娇来了。

“哪里哟，你这样的大美女，我又能怎么不想你？！”龚仲也开了一句玩笑话。

话是这样说，但他们彼此都明白，自从“黑山事件”后，他们不可能再象以前那样真心相待了。

龚仲无所谓的，毕竟方丽红是江南局有名的“万人迷”。如果哪个对她真心，那真的被她卖了还在帮她数钱。而方丽红呢，自从与洪继宗副局长挂上钩后，在江南局，她还真没有把一般的干部职工放在眼里。

“算了，你是大忙人，我不与你策了，请你帮我签一个字吧。”方丽红边说边将一份报账单据递给龚仲。

龚仲接过一看，只见董昕主任已在报销单据上签名。费用项目为招待费，实报金额二千元。他不动声色将所附发票认真看了一遍，发现是二张餐费，二张洗脚费用，合计金额二千一百多元，时间前后不一。

龚仲知道，这笔费用肯定不是正常费用。方丽红并没有进一步解释，她只是默默地看着龚仲。龚仲看到董昕主任已在上面签字，他就不好多问什么了，只得在报销单据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谢谢龚主任！谢谢龚哥哥！”方丽红拿着龚仲签字后的报销单据，笑眯眯地走了。

龚仲看着方丽红心满意足地走了，他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却说方丽红离从龚仲的办公室出来后，立即把报销单据送给出纳敬菲那里，办理最后的付款手续。她刚刚看到龚仲签字时皱眉的样子，她都不禁有些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

作为一个财务人员，与外界接触的机会并不是很多，需要动用费用的机会则更少。前次与龚仲去税务部门，成功地让正气园架空层门面享受税收优惠政策，这对她来说也是一个非常难得好机的机会。

对于董昕主任、马志兵等人，不时利用一些维修项目和材料采购，通过江南旺正劳务公司与江南旺正商行，将正气物业公司的资金转入到他们个人的腰包，方丽红这个有心人早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方丽红并没有以一个财务人员的身份，进行把关抵制，而是积极配合，默默观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同时她也找一些难得的“机会”，搞一些“小钱”转入自己的腰包。

上午，曹婷婷来她办公室报销一笔三万多元的维修费用，方丽红仔细审了一下，立即敏感地发现其中的“猫腻”。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曹婷婷离开后，方丽红就开始思考，现在有什么借口搞点“小钱”用。她知道刚刚曹婷婷报销了这笔费用，这个时候自己去找董昕主任签字，他肯定不会为难自己。

方丽红知道，她在正气物业公司开支费用，有二条途径可做文章。一条是找马建设处长、张晗瑛主任签字，以他们的名义找董昕主任签字报销。但这一条途径，如果没有很适当的理由，马建设处长与张晗瑛主任那里是行不通的。

另一条途径就是找龚仲签字证明。只要龚仲签字了，董昕主任那就好办了，一般他不会多问什么。但龚仲这个人太死板了，想要他做假动作，那除非长江之水倒流，海水干涸，否则想都不要去想。

方丽红端起桌上的茶杯，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但杯中的开水溢出来了，她也没有发现。“哎呀！”溢出的开水从茶几上溅到她的脚上，火辣辣的感觉刺激到了她的神经，她不禁惊叫了起来。

突然，方丽红想到了前几天与龚仲去税务部门，成功为正气园架空层门面申请享受优惠税率的事情。她感觉到为江南局干部职工，每年少交十多万元的税收，这个机会非常难得，不能只利用一次就让它白白浪费。

方丽红用抹布将茶几上的水擦试干净，然后端着茶杯坐回办公桌椅上，仔细地回忆着当时报销那二千元的每一个细节。突然，她眼前一亮，感觉到其中还有文章可做。

当时报那二千元钱时，方丽红首先找到马建设处长签字：“马处，这次税务部门给予我们这样大的关照，让正气园架空层门面如人个出租房屋一样，享受这个优惠税率，真的还是给了很大的面子。我与龚主任商量了，给他们局长与专管员，每个人送了一个红包。”

方丽红这样说，心里还是很有把握的。马建设处长肯定不会给龚仲对质，毕竟大家都是同事，一般情况下不会搞得这样认真。

到龚仲那里签字时，方丽红并没有解释什么。她知道，只要报销单据上有马建设处长的签字，龚仲肯定就不会问什么。虽说龚仲平时很死板，但他并不愚蠢，这点味龚仲还是懂的。

在董昕主任那里签字时，方丽红清楚地记得她是这样对董昕主任说的：“董主任，这是一笔特殊费用，马处说在正气物业公司开支。”当时董昕主任看到有马建设处长的签字，就没有多说什么，痛快地签字同意了。

这些细节，在方丽红脑海里慢慢流过。想着想着，方丽红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她立即从抽屉里找了几张发票出来，填写了一个报账单，然后将那几张发票作为报账单附件贴好，就来到董昕主任办公室。

方丽红平时注意收集发票，这是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只要是出去消费，不管是与同学朋友出去，还是与亲朋好友出去，只要消费了她都找对方索要发票。她的理由很冠冕堂皇，那就是不让对方偷税漏税。

“董哥哥，我又来看你了！”一进董昕主任的办公室，方丽红就以她那特有的声音，娇媚地说道。

“董哥”与“董哥哥”，虽说只一字之差，但其中的味道却截然不同。前者只是出于年龄上的尊重，后者则有着特殊的含义，可能是为了亲切，也可能是为了暧昧。

对于方丽红这位“万人迷”的暧昧，董昕主任当然也心知肚明，但他没有必要当真，只是逢场作戏地说道：“方大美女来了哟，请坐！”说着，董昕主任就起身为她倒了一杯茶。自从发现她与洪继宗副局长的关系后，只要方丽红来他办公室，董昕主任就起身为她倒茶。

一番虚假的客套后，方丽红喜滋滋地说道：“董主任，我这次为江南局干部职工做了一件大好事，不知道领导怎么感激我。”然后就将龚仲无意中在网上发现了那个税收优惠政策，去税务局找关系做工作，让正气园架空层门面享受了那个优惠税率，详细地报告给了董昕主任听。

只是将整个事件中，龚仲这个主角的名字改为了她方丽红的名字。最后，方丽红说道：“税务局帮了这样大的忙，我们以后每年要少交十多万元的税收，真的不容易。我们也不能太抠，我事先就没有请示领导，自己作主给那位局长与专管员，每个送了一个红包。这是我凑来的票据，请领导签个字。”

方丽红边说，边从包里将那报账单据递给董昕主任。

董昕主任接过后，边看边问了一些优惠政策的具体情况，就在那份报账单据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方丽红接过那报账单据后，又客气了几句，然后控制着内心的激动，离开了董昕主任办公室，去找龚仲和敬菲办理最后的报账手续。

第八十四章 生财有道（2）

从财务处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

经过十来年的斗争，对于张晗瑛、树大明、董昕、马志兵、方丽红等人的这种行为，龚仲是看在眼里，明在心里，但却没有任何办法。

一是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们所做的一切，只能是表示怀疑，有一些疑问，但明确的证据却拿不出来；二是每次都只是一点“小钱”，就是认真起来，也上不了大雅之堂。这就如马建设处长所说的，水清则无鱼嘛。

利用职务之便，为个人搞点“小钱”用，这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多年来普遍现象。因此，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则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大家都热衷于到外面去搞采购，搞项目，跑业务，而不愿意呆在“家里”搞服务，搞内勤。

龚仲作为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在得不到任何力量支持下，仅仅靠他一个人，利用所谓的财务制度，当然是苍白无力。想要制止董昕这个直接领导等人的这种行为，毫无疑问是以龚仲的惨败而告终。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自己做的事，自己负责；不是不报，时候没到。对于这种情况，龚仲把握二条，一是自己严格要求自己，不随流合污；二是尽到自己的职责，善意提醒。如上次阀门事件，龚仲就亲自找到董昕主任，虽说最后被迫签字，但他却问心无愧了。

方丽红走后，龚仲脑海里飞快地闪过这些事情，突然曹婷婷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对龚仲亲切地说道：“龚哥哥好！”

“呵呵，婷婷来了哟！”对于曹婷婷这个大美女，龚仲并没有将她做一般的聘用人员看待。看到她进来了，他立即停止手上的活儿，很客气地说道。

曹婷婷将手上的报销单据递给龚仲，微笑着说道：“龚哥哥，麻烦你签上你的大名，呵呵！”

龚仲接过那单据，一看是三万多元的转账申请单。哇，金额可不小！他立即神经一紧，认真地审核起来。曹婷婷则微笑着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龚仲。

这是一笔转账申请单，费用内容是维修费用。从工程人员发现问题，提出解决方案，然后是费用预算，马志兵副总经理证实，到董昕主任批准方案，再到项目的实施，最后是项目合格验收，每一个环节都有人员签名，可谓手续齐全。

报账单据最后所附的是工程维修合同，对方当然是旺正劳务公司。龚仲默默地看着，分析着。虽说手续齐全，没有任何违反规定的地方，但这并不能打消龚仲心中的的疑问。

三万多元费用，这是一笔不小的项目。正气园有多大，作为吃住在正气园的龚仲，平时也关注正气物业公司的工作，如果正气园有什么大的动静，龚仲当然多少有些印象。但现在没有任何动静的情况下，却突然冒出这笔项目费用出来，龚仲不产生疑问简直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对方又是“合作”多年的旺正劳务公司！

对于工程维修费用，江南局有着严格的管理规定。那就是五万元以上的报局财务处审计，十万元以上的由局监察室委托社会审计。但五万元以内的，则由项目所在单位内部进行。

董昕主任他们聪明就聪明在此，将局里制订的这个制度吃透了，每次金额控制在五万元以内，也就是操作权掌握在他们的手上。龚仲虽说有些疑问，但却拿不出任何具体的证据。

考虑了一会儿，龚仲还是只得如往常一样，违心地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曹婷婷接过那单据，客气地说道：“谢谢龚主任！谢谢龚哥哥！”

从龚仲的办公室出来后，曹婷婷立即将那单据交给出纳敬菲，办理最后的转账手续。过了二天，旺正劳务公司苗总，偷偷把一个纸包交给曹婷婷。曹婷婷没有问什么，心领神会地收下了。

曹婷婷拿着那个纸包，立即来到董昕主任办公室。她轻轻地把门推开后，反身把门反锁上，当着董昕主任的面，笑眯眯地把那个纸包打开，将里面二扎斩新的人民币拿了出来。

“老板，那二万元钱拿回来了！”曹婷婷边说，边将那二万元钱递给董昕主任手上。

董昕主任接过那二万元钱后，又将其中一万元退回给曹婷婷，非常诚恳地说道：“这一万元就留在我这里备用，那一万元，你与马总每人五千元。婷婷啦，你们跟着我办事不容易，我心里明白。这点小钱是你们应当得的，你们就放心拿去用吧，以后还要你们积极配合。”

当天晚上，在马志兵与曹婷婷的热情请求下，董昕主任接受了他们二人的盛情邀请，在一个他们定点的小型农家乐吃晚餐。这是马志兵与曹婷婷一起商量，为了感激董昕主任的关照，特意请他吃的这餐饭。

待上了几个菜后，马志兵与曹婷婷二人站了起来，举起桌上的酒杯，恭恭敬敬诚心诚意地对董昕主任说道：“老板，感谢你对我们二人的关心与帮助，我们二人没有什么好说的，就以这杯酒表达我们的感激之情！”

董昕主任非常满意地站了起来，与他们二人轻轻碰了一下杯子，待他们二人把酒喝光后，也一仰头将杯中的酒喝了个精光。下班前接到马志兵与曹婷婷的邀请后，董昕主任曾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推脱了晚上已有的安排，专程来吃这餐饭。

为了照顾曹婷婷，董昕主任与马志兵他们一起会餐时，一律改为喝红酒了。但一杯红酒下肚，曹婷婷的脸色还是慢慢红了起来，仿佛一抹淡淡的胭脂，显得娇艳极了。

待董昕主任吃了二口菜后，曹婷婷端着酒杯，来到董昕主任身边，甜甜地说道：“老板，我单独敬您一杯！”

董昕主任很开心，面对着曹婷婷这位大美女，看着她明亮的眼睛，脸上淡淡的红晕，还有那傲挺的双峰，他就站了起来，眼睛盯着曹婷婷的眼睛，有些暧昧地说道：“来，婷婷，我们互干一杯！”

酒过三巡，董昕主任举起酒杯，说道：“志兵，婷婷，你们跟了我也吃了不少苦，我不会让你们吃亏的。来，我敬你们一杯！以后还要你们积极支持配合，没有你们二人，我们物业公司的工作也不可能象现在这样顺利。”

“哪里，这是老板领导有方！”“这完全是老板的功劳，我们只是在老板的领导下，做了一些具体事情。”马志兵与曹婷婷举起酒杯，一起对董昕主任客气地说道，然后一口把酒喝干。

“志兵啊，还有婷婷，俗话说得好，团结出福利，团结出干部。你们二人是我最信任的部下，也是物业公司的骨干，我很多事情都要靠你们二人。只要我们三人拧成一股绳了，在正气物业公司，我们还有什么事情办不成？！”

“是的，老板，这个我懂。”“老板，您就放心吧，我保证一切行动听指挥。”马志兵与方丽红听董昕主任这样说，立即表态迎合他的说法。

几杯红酒下肚后，曹婷婷感觉到身上有些发热，她起身将外衣脱掉了。

董昕主任眼睛一亮，只见那紧身的红色内衣，将她那盈盈一握的细腰和高耸傲挺的双峰秃显得淋漓尽致；一头黑色的长发，如瀑布一样自然披在脑后，让曹婷婷娇艳极了。

董昕主任只觉得全身热血沸腾，好象失去了控制，高速地向自己的脑袋里冲去。他感觉到手脚发软，头脑有些晕眩，眼睛有些充血，身体的某一部位立即坚挺起来。

董昕主任身体的变化，曹婷婷立即敏感地捕捉到了。但她没有象以前那样有些反感，心里反而有些窃喜起来。

就这样，他们三人边吃边说，不知不觉之间，已有了几分醉意。马志兵突然站了起来，有些郁闷地说道：“老板，我真的想不通啊。我上一个台阶的事，还要你继续关心哟！”说完，就一口气把酒喝干了。

曹婷婷也附和着说道：“老板，按能力，按贡献，马总早就应该上一个台阶了。真的，老板，上次怎么没有马总的名字，我怎么也想不通？”离上次民主推荐到现在，已有几个月时间了。但马志兵那次却没有顺利上位，这不仅很多人想不通，就是马志兵与曹婷婷二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唉，志兵啊，你是搞物业服务的，有很多机会接触领导。你在搞物业服务时，一定要注意在领导面前好好表现。我真的想不通，我这样拚死拚命为你创造机会，你怎么就不知道好好把握呢？”董昕主任没有直接回答曹婷婷提出的问题，而是把话题别开，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责怪起马志兵来。

听到董昕主任突然这样说，曹婷婷不明所以，“呵呵”了几下。马志兵也有些莫明其妙，一脸不解地看着董主任。

“唉，志兵啊，你上次提拔的事，本来可谓十拿九稳了，没有想到最后却发生了意外。”董昕主任叹了一口气，有些郁闷地说道。为了马志兵能够顺利上一个台阶，董昕主任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动了不少心思，只是没有想到最后却前功尽弃了。

“老板，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嘛？你快点说啊！”曹婷婷见到董昕主任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到点子上，有些撒娇地问道。这也正是马志兵想问，却又不好意思问的问题。

“唉！”董昕主任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志兵啊，是在全省系统正处级领导干部投票上，没有过半数，才失去了提拔的机会的。”

原来，赵一局长担任江南正气管理局党组书记兼局长后，对干部提拔采取了一个新举措，那就是拟提拔的干部，最后必须由全省系统正处级领导干部投票，只有超过半数者才能顺利提拔。

“那些处长们也太不实事求是了！我为他们做牛做马的，只要他们有需要，我就跑得比谁都快，他们居然不同意提拔我！真的让人寒心了！”马志兵听到他没有被提拔是这个原因后，有些伤感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真的没有想到！”曹婷婷也有些感叹地说道。

董昕主任安慰道：“志兵啊，你也不要太伤感，以后工作中注意点就行了。你放心，我也会继续帮你的，相信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这一晚，马志兵没有如往常一样提前离开，他们一直吃到晚上十点多才结束。最后曹婷婷埋单时，董昕主任提醒她道：“婷婷，记得要开票。”

第八十五章 个人行为

十多天后的一个上午，林雪轻轻推开龚仲办公室的门，非常开心地对龚仲说道：“龚主任，社保局已将那一万多元的生育津贴打入我的银行卡，我已按规定将那一万多元钱交到局财务，收回了以前写下的欠条。这次真的是太感激您了，真的帮了我的大忙。”

“呵呵，不要客气嘛！大家都是同事，我也没有出什么力，只要事情解决了就好。以后有什么事随时可找我，只要我能做到就行。”龚仲有些欣慰地说道。毕竟当初他主动出面，也没有指望林雪感激什么。现在能够顺利解决这个问题，不管对公对私来说毕竟都是好事。

其实这起事情最大的受益者不是林雪，而是财务处专管员桑一梓。因为这事是桑一梓工作上的失误造成的，如果不能很好地解决，组织上较真追究责任，她将面临非常被动的局面。所以马建设处长才善意提醒龚仲不要太为难自己，主动承诺那笔费用可由单位上负责。

现在因为龚仲的主动出面，通过私人关系让事情得以圆满解决，这件事件的相关人员，如果心态正常的话，应该是松了一口气，也应该从内心感激龚仲。但这些都不是龚仲考虑的事，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他积极主动出面，只是不愿意看着那一万多元钱白白流失，只是为林雪抱不平，只是凭良心办事。

但非常巧的是，林雪到龚仲办公室告诉已收到生育津贴时，正好是端午节前几天。大家都知道，每逢传统佳节，中国人都有一种传统习俗，那就是或出于亲情，或出于感激，或出于友谊，或出于其他情况，都会在这样的节日里提上一份礼品，包上一个红包什么的去做一些拜访。

而接受拜访的人员，在意的不是那份礼物，而是来访者的那片心意。当然，生活中也有一些人，为了某种特殊的目的，利用这样的佳节，大搞权权交易、金钱交易，亵渎了中华民族传统佳节这份神圣的情感。

龚仲现在就面临这样的情况，收到这笔生育津贴之时，刚好是传统的端午佳节，他感觉于公于私都应该去感激一下社保局给了他帮助的那二位处长。要知道这笔生育津贴虽说钱不多，但别人完全可以不帮你，不帮你做补缴手续，不同意补发给你单位上，现在补回来了多少有点情面在里面。

中国人都非常崇尚礼尚往来，要懂得知恩感恩。如果过河拆桥，不知道好歹，没有感恩之心，那你就没有真心朋友，就是别人帮了你也肯定没有下次了。再说单位上也有这样的习惯，每逢佳节或外出办事，工作人员都带上一包烟，或办成后请别人吃餐饭什的，礼轻情义重嘛。别人也不是想占你什么便宜，主要这是一种国粹，是一种传统习俗。

考虑到这些情况，龚仲立即找到董昕主任，把事情的经过简单报告后，请求道：“董主任，现在正好是端午节，我想申请一仟元经费，乖这个机会去感激社保局的那两位处长。”

董昕主任开始还有说有笑的，知道收到了那一万多元的事很开心，对龚仲这种积极主动工作表示赞赏。但接下来听到龚仲请求经费的要求后，他的脸一下子就不好看了，低着头办自己的事，不再理会龚仲，办公室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沉闷起来了。

龚仲当然明白董昕主任的意思，但他想到自己的要求并不过分，也符合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做法，继续争取道：“董主任，社保局权力很大，我们以后难免不与他们打交道。这次那一万多元的生育津贴完全是照顾我们，现在乘这个节日去感激一下，以后找他们办事也好说话些。”

董昕主任听到龚仲说到这里，终于放下了手上的活儿，对龚仲说道：“龚主任，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但你要理解我的难处，目前我们的经费非常紧张，招待费又是严格控制项目，你请求的这笔费用不好批啊！”

经费是否紧张，招待费是否属于严格控制项目，这些问题龚仲比董昕主任更清楚。因为龚仲是财务管理人员，而董昕主任是领导，对财务管理却不专。龚仲清楚，这是董昕主任以此为借口，不同意他的请求。

但考虑到自己的请求也是为了工作，是属于应当支出的内容。更重要的是这是为了便于今后的工作，不让别人认为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不知道感恩，认为他龚仲是个过河拆桥的人，龚仲还是不想就此退却，把遗憾留到后来。

龚仲思考了一下，继续说道：“董主任，我知道你说的情况是真实的，但我觉得送这点钱也可以理解。他们照顾我们一万多元，我们从中拿出百分之十不到去感激别人，这应该说得过去，只当别人少给了我们这点钱嘛！”

董昕主任今天脾气出奇的好，并没有因为龚仲的罗嗦而发脾气。他微微一笑，对龚仲说道：“龚主任，这并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应不应该开支的问题。如果应该开支，不说只要一千元，就是一万元也可以。但不应该支出，就是一分钱也不行啊！”

龚仲是一个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的人，从不利用工作之便为自己谋取私利。就是外出办事，他从不象中心其他同志那样，不是报销香烟，就是要报销一些餐费。这次确实属于特殊情况，别人帮了他的忙，又正好赶上中秋佳节，更是想为了今后好打交道，才提出这个要求的。

现在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说，他就有些不理解了，这不是明着说他这一千元要的不应该吗？他申诉道：“董主任，从大的方面来说，这工作是我们江南局的工作；从小的来说，这也是我们中心的工作。林雪毕竟是我们中心的职工，表面上是她个人的事，但实质上是单位上的事嘛！”

董昕从老板椅上起身，为龚仲倒了一杯茶，然后与龚仲一起坐到了那两张短茶几上，问道：“龚主任，今天我们就好好说说这事。俗话说得好，话不说不明，理不辩不清。我问你，医疗保险工作是属于哪里的职责？”

龚仲回答道：“是财务处的职责，桑一梓是专管员。”

“是啊，既然这是桑一梓的职责，又不是你龚仲的职责，为什么要你去送情？就是要送情也应该是财务去送，不是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送嘛。”董昕主任很得理的反问道。

龚仲知道，在正常情况下，董昕主任说的是有道理。但现在情况是这个问题龚仲出面解决的，是在财务处桑一梓没有办法解决，将后果往林雪身上推，她们为此发生冲突的情况下，龚仲出面为她们了的难。现在董昕主任这样说，实质上是在偷换概念，将正常的工作与此次的了难混淆了。

龚仲微微一笑，说道：“董主任，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社保工作是财务处的职责，不是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职责。但我这次申请经费，并不是为了社保工作，而是为了感激别人帮了我们的忙。如果他们不关照，我们这一万多元钱就没有了。”

见到龚仲这样固执，董昕主任有些不耐烦了，问龚仲道：“龚主任，你还记得你去社保局之前，给我汇报这事情时，我是怎么回答你的吗？”

龚仲回忆了一下，回答道：“我记得我当时带林雪去社保局前，曾到你办公室将情况向你报告了。你当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说道：′我知道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是啊！我当时的意思非常明确啊！这不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事，我不会安排你出面。但你自己愿意出面，我也不好干涉你嘛。”董昕主任理直气壮地说道。

龚仲边听边思考。董昕主任继续说道：“龚主任啊，我多次与你说过，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明白自己的职责，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是自己份内的事，就不要去瞎掺和。但你却总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你自己好好地想一想。”

董昕主任停顿了一下，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就拿这起生育津贴的事来说，你为单位要回了一万多元钱，也解决了别的同志不能解决的问题，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既是帮了单位，也帮了个人。”

“但从另一个角度说，就不一定是好事了。你为了一这一万多元钱，利用私人关系，不但干涉了别人的正常工作，还伤害了别人的面子，将别人顶到了一面金刚墙上，让别人无洞可钻。”

最后，董昕主任总结性地说道：“龚主任，机关是一个讲究程序，讲究规矩的地方。一切工作都要按部就班，按规定的程序来进行。不是自己的事，就不要去关心。就是你要做，也要按规定的程序，请示领导批准后再做。不然，就会好心办坏事，就会伤害别人，就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还有可能影响整体工作。”

龚仲又坐了一会儿，仔细思考董昕主任的话。他意识到今天的目的肯定达不了，就说道：“董主任，是我考虑问题不周面，当时没有明白领导的意思。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

“好的。”董昕主任没有抬头，龚仲就这样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龚仲郁闷极了，感觉到自己的心情一下子从天上掉到了地狱。成功享受生育津贴的喜悦早就跑到爪哇国去了，剩下的只有无奈与不解，但他又不能说董昕主任错了。现在真心感激的只有林雪，马建设处长与董昕主任虽说没有明确反对，但暗地里是不支持的。至于桑一梓，那肯定是非常气愤的，从找她盖章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

龚仲突然明白，当时董昕主任那样说，他还自作聪明地认为这项工作不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工作，因此董昕主任不好说什么，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回事，董昕主任当时根本就不是怕引起什么误会，而是不支持龚仲主动出面处理这事。

唉，看来自己还是嫩了点，政治上不成熟，对一些人和事处理不老练。

其实机关里就是这样，没有绝对的对与错。站的角度不一样，对同一件事的看法也就不一样。就如这起申请生育津贴事件，站在龚仲与林雪的角度，那毫无疑问是正确的；但站在桑一梓的角度，那绝对是错误的；站在马建设处长与董昕主任的角度，是对还是错那也值得考虑。

第八十六章 中庸之道

三天后周一上午，正好是这个月初第一个工作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按惯例组织干部职工召开月工作例会，到会的除中心领导董昕主任与方文副主任外，还有中心全体在职干部职工，以及正气物业公司部门以上经理。

会议由董昕主任主持，他首先说道：“今天会议有二个主题，一是由各科长总结上月的工作，汇报本月的工作计划；二是传达上周局党组中心组学习会议精神。下面请各科室负责人开始汇报工作。”

董昕主任负责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后，在中心实施了例会制度，即每周一的周例会和每月初第一个工作日的月例会。周例会是总结上周的工作，汇报本周的计划，由科以上负责人参加；月例会由中心全体在职干部职工与正气物业公司部门经理以上人员参加。办公室则在此基础上，要写中心的月工作总结，包括下月工作计划，每月五号前报分管局领导。

半个小时后，各科室负责人以及正气物业公司副总经理马志兵，按规定的程序将各自的工作进行了小结，并汇报了本月的工作计划。然后董昕主任进行了适当的总结归纳，强调了一些重点工作，并提醒龚仲尽快写出总结材料，在规定的时间内上报洪继宗副局长，然后就宣布会议进入下一个议题，即传达中心组学习会议相关内容。

中心组学习制度，这是江南正气管理局党组，为了加强自身班子建设，提高政策理论水平，根据上级有关精神，制订的理论集中学习制度。每个月进行一次，参加人员除局党组全体成员外，还有局机关各处室以及直属事业单位主要负责人。学习内容主要是一些时事政治，上级文件精神等。党组书记赵一局长为组长，机关党委书记为秘书，负责中心组的日常工作。

董昕主任说道：“上周五，局中心学习组召开了会议，会上学习的内容较多，除财务处马建设处长传达了总局财务会议有关精神外，洪继宗副局长还强调了一些财经纪律，党组书记赵一局长也在会上作了重要指示。下面我按要求将有关内容传达给大家。内容较多，也非常重要，请大家精力认真一点。

“马建设处长传达总局财务会议精神后，强调了三公经费的管理问题，马处长说，三公经费控制难度大，特别是招待费与交通专项经费。同志们，这二个问题都涉及到我们中心的工作。我们各科室都要与外面打交道，车辆管理也在我们中心，如果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违反规定，发生超支现象。

董昕主任说到这里，有意无意地看了龚仲一眼。龚仲立即地知道，董昕主任这是联想到了他前几天提出要送红包的事。龚仲不禁有些郁闷起来，这完全是两回事，就是从成本收益性原则上来说，单位上也还是没有吃亏。更何况从此以后，他是没有脸皮再去找那二位处长了。

“同志们，我们一定要高度重视，厉行节约，精打细算，严格按财务制度规定办事。不是必须支出的费用，绝对不支出；能够用一百元解决问题，绝对不花一百零一元。但这也不是说应该开支的费用就不开支了，我们一定要杜绝一切不必要的开支，将这二项费用控制在预算内。”

董昕主任继续说道：“马建设处长传达总局财务会议精神后，主管财务工作的洪继宗副局长接着就财务制度执行问题作了重要指示。

“洪继宗副局长在会上说：我们一定要按照总局财务会议精神，严肃财经纪律，严格执行相关财务制度，强化审计监督和财务监督；我们的广大财务人员，在工作中一定要讲原则，讲程序；现在三公经费管理非常严格，财务人员在工作中，一定要严格执行财务制度规定，要有随时接受审计的思想准备，特别注意痕迹问题。”

说到这里，董昕主任喝了一口茶，缓和了一下语气，继续说道：“同志们，洪局的指示非常重要，我们一定要高度重视。在工作中一定严格要求自己，千万不要有占小便宜的思想。做所有事情之前，一定要好好想一想，是否符合规定的程序，财务工作尤其如此。

“同志们，我们以前的教训是深刻的。树大明的事情还没有了结，大家千万不要忘记了。做任何事情之前，一定要慎重考虑，千万不要擅自作主。”董昕主任边传达会议精神，边结合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实际情况，向中心的干部职工谈自己的认识。

会场上很安静，没有一个人说小话。只是类似的会议内容也不是第一次，大家是否在认真听，那就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明白了。董昕主任说得很认真，也很激情，他不时结合一些手势，强调内容的重要性。但龚仲却在用心地听，他知道董昕主任表面上是泛泛而谈，实质上则另有所指。

董昕主任传达洪继宗副局长的指示后，开始传达赵一局长的指示。他轻轻地咳嗽一下，调整了一下情绪，大声说道：“同志们，赵一局长在会上作了非常重要的讲话，对我们今后的工作有着非常重要的指导意义。这里，我就将赵局长的指示，结合我们的实际情况，逐条与大家一起学习。

“赵一局长在会上强调的第一个问题是，每个单位的领导都应该明白怎样去做事，局党组的所有决定都要靠大家去落实。我个人认为，赵一局长在这里虽说是在说我们领导，但也适应我们每一位干部职工。单位上的所有工作，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去认真做好。只有我们每个人把自己的工作都做好了，那么局党组的所有工作也就做好了。

“赵一局长强调的第二个问题是，加强廉政建设教育，加强财经纪律教育，严格执行财经纪律。每个干部都要管好自己的人，管好自己的家属。这里就涉及到廉洁自律问题，不管是领导干部，还是一般的职工群众，一方面是要严格要求自己，严寒廉政建设这根高压线；另一方面要以身作则，管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包括自己的下属与家属。

“赵一局长强调的第三个问题是，做好维稳工作，分析本部门存在的不稳定的因素，在本层次上解决问题，不要把矛盾上交。同志们，稳定压倒一切，我们在座的每一位干部职工，都要注意团结，自觉维护单位的形象。不要搞小集团利益，不要说影响团结的话，不要做影响单位正面形象的事情。

“赵一局长最后强调的是对待工作的态度问题。赵一局长说道：每个月布置的工作都要按时完成，没有成的应想办法完成。公务员没有什么八小时之外与之外，只要有工作就要去做。我想这一点同样适应于我们在座的每一位干部职工，领导安排的工作，一定要努力完成，想办法完成，加班加点完成。”

将会议精神传达完后，董昕主任又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说道：“同志们，今天乘这个机会，我想向大家讲一讲中庸之道问题。大家都知道，我们是一个很有涵养的民族，自古以来都崇尚中庸之道。如果把这个国粹用到我们今天的工作中，我感觉到也非常适应。”

停了一下，董昕主任自行解释道：“中庸之道的精华就是本分。用在工作之中，就是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是分内的事就不要去掺和。每个人只要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就行，做事要本分，做人也要本分，不要只考虑自己的事，只考虑自己的利益，要站高一点，要为大家想一下。

“那么我们怎么做到中庸之道呢？我认为我们必须首先要搞清楚二个问题，那就是我们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这其实是一个问题的二个方面，知道了自己应该做什么，也就明白了不应该做什么。

董昕主任越说越激动，他看了大家一眼，继续说道：“把自己分内的工作做好，不要自己分内的事没有做好，却还去管别人的事；自己分内的工作没有做好，就没有资格去管别人的事。不要做分外的事，不是分内的事，不要轻易去干；就是要干，也要先走规定的程序。

“同志们啊，工作是一个整体，站的位置不一样，对问题的理解就不一样。同样一件事情，站在你的角度可能是好事，但站在别人的角度却不一定是好事；站在一个小部门是好事，但站在全局的角度，也可能并不是好事。自己的工作没有做好，就是给中心添乱，给局里添乱。做好工作没有底线，套一句俗话就是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同志们，我认为每一项工作都有二个指标，一个是硬指标，一个是软指标。硬指标是看得见，摸得着，能够量化管理的，如工作做好了，事情到位了，任务完成了；软指标是抽象的，看不见，摸不着，但能够感觉得到，不能量化管理，如工作态度，服务意识，一个人的感觉。

“总之一条，我们是服务部门，不管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还是正气物业公司；不管是工作在一线的同志，还是工作在办公室的同志，我们所有工作的出发点与归宿点，只有一个，那就是要让服务对象满意。”最后，董昕主任以这样的话结束了今天的会议。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龚仲回忆了一下会上董昕主任强调的问题，特别是大谈特谈中庸之道，他知道这是董昕主任借此，给那些喜欢多事的同志敲警钟。有很大一部分意思是针对他来的，因为龚仲喜欢多事，特别是财务管理上，喜欢问这问那，干扰他们所谓的“正常“的工作。

但作为一个财务人员，如果明明知道他们那些所谓的“正常“工作，是在损公肥私，将单位的利益转入个人的腰包，却不闻不问，那又怎么对得起一个财务人员的职业道德？怎么对得起董昕主任刚刚在会上传达的局领导的指示？

第八十七章 多管闲事

时间如白驹过隙，很快就到月末了。一到月末，龚仲就忙得不可开交，既要准备汇报材料，总结一月来的工作，又要办理财务结算，作好关账准备工作，并为聘用人员核发工资。

聘用人员的工资发放，与在职人员是有区别的。在职人员是提前发放工资，于每月初发放当月的工资。而聘用人员则是滞后发放，做满一个月后，于月末或次月初发放。这并不是岐视聘用人员，而是机关里的一种潜规则。

很快，曹婷婷将正气物业公司聘用员工的工资表送来了，交给龚仲审核。龚仲按往常一样，稍微瞟一下后就准备签字。突然，他发现这个月的工资与上个月不一样，除上个月的那张工资表外，新增加了一张十来人的现金发放表。

正气物业公司在职人员的工资，由财务处会计核算中心统一造表，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列支。聘用员工的工资，由公司自行造表，交公司总经理董昕主任签字后发放。龚仲只作为财务管理人员，在上面签字审核。

“婷婷，这张表是怎么回事？这些人在哪些岗位上做事？”虽说上面有董昕、马志兵、方丽红与曹婷婷的签字，但龚仲却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就向前来送表的曹婷婷问道。她是制表人，龚仲认为她应该清楚具体情况。

曹婷婷犹豫了一下，慎重地回答道：“这是董主任与马总安排我造的，具体做法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好象是说要处理正气大厦的一些特殊情况吧。”曹婷婷的回答虽说模棱两可，但隐隐透露出这是董昕主任的意思。

以龚仲的性格与为人，他当然不会因为这是董昕主任的意思，就会就此打步不管了。龚仲思考了一下，说道：“婷婷，这表暂时放在这里，我去董主任那里问一下具体情况，签好字后我给你电话。”

“好的，龚主任，那就麻烦你了，我先走了。”曹婷婷微笑着答应一声，就离开了。

龚仲立即来到董昕主任办公室，把曹婷婷刚刚送来的工资表递给他后，说道：“董主任，物业公司这个月新增了一张工资表，并要求用现金发放，我问曹婷婷具体情况她也不是很清楚。”

董昕主任皱着眉头，边看边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龚仲解释道：“有二个问题，一是财务处有规定，聘用人员的工资不准发现金，要凭个人身份证及银行卡号，通过银行结算直接打入个人的银行账户；二是这几个人没有与物业公司签订劳动合同，具体在哪些岗位上做事也不是很清楚。”

对于这二个问题，龚仲说得非常委婉。第一，直接发放现金有违反财务处的规定，他相信这一点董昕主任是清楚的，因此龚仲说得很直白。第二点，龚仲说得较含蓄，并没有说其中有什么问题，只是说这些人没有签订劳动合同，在哪些岗位做事不是很清楚。

其实，刚刚问曹婷婷时，从她模棱两可的回答中，龚仲已敏感地发现其中存在什么问题。在聘用人员工资表中，虚列人员名单发放工资，然后将这部分资金转入个人腰包，这是马志兵等人多年前曾采取过的做法。龚仲在财务处上班时，审计当时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时，曾多次披露过这个问题。

那时马志兵他们做得很直接，就是由在职人员在工资表上签名，将资金以现金的形式领出来后，再由他们直接交到聘用人员手中。但是否全部给聘用人员了，财务没有办法监督。后来，局党组尊重龚仲的审计建议，指示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及正气物业公司聘用人员的工资，不得再以现金形式发放，而是直接打入员工工资卡中，在一定程序上防止了不廉洁行为的发生。

没有想到现在马志兵他们又重新启用这种方式，龚仲说的“这几个人没有与物业公司签订劳动合同，具体在哪些岗位上做事也不是很清楚”，实质上就是在点明他们虚列人员名单，怀疑其中有不廉洁行为。

董昕主任非常不高兴地说道：“这情况我清楚，马总已经向我报告了。这是按公司当初设计的人员方案，发给正气大厦和正气园绿化这二个部门的人员工资。至于他们请几个做是他们的事，反正我们已将这些工作承包给对方了，我们只要求他们把工作做好就行。”

原来，物业公司马志兵等人，为了提高某些员工的待遇，将一些岗位的工作包给对方几个人做，工资则按公司设计的人数方案发放。也就是说，一个部门，可能是三个人拿五个人的工资，也可能是二个人拿三个人的工资。因其中有的人员姓名是虚构的，所以只能采取现金发放形式。

龚仲思考了一下，提醒董昕主任道：“董主任，我感觉到这样做可能有风险。如天平大厦保安，本来我们安排的是三班倒，每班八个小时。现在他们却搞二班倒，每个十二个小时。现在他们什么话都好说，但人走时可能会与我们打官司，找我们要加班工资。”

董昕主任听到龚仲这样说，并没有理会龚仲的善意，有些生气地质问道：“打什么官司？什么加班工资？我们把三个班的钱对他们了，是他们自己愿意少安排人值班，这样每人就可多得点钱。这是他们的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龚仲并没有因为董昕主任的生气而退却，他感觉到他有责任提醒领导。于是，龚仲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很诚恳地说道：“董主任，他们现在想在这里做事，什么条件都可答应。但一旦到了离职的那天，那就有可能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龚仲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到时候，他们就会以每天工作了十二个小时为借口，找我们要加班工资。现在他们得到的工资，那时他们就会说这是八小时工作应该得到的，另外四个小时加班没有给加班工资。董主任，我们以前有过这方面的教训。”

接着，龚仲不顾董昕主任严肃的面孔，将以前遇到的一件同样的事情告诉了他。几年前，当时的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管理人员，为了关照配电间的值班人员，同意了对方的口头申请，将三个人值班改为二人值班，二个人分摊了三个人的工资，但每人每天工作十二小时。这样，他们二人的工资比当时一般聘用人员高得多。

但工资表中，并没有将正常工作时间的工资与加班工资分开列明清楚，而是笼统的为称为工资。这样一来，就为以后输掉那场官司留下了隐患。

几年后，其中一人离职时，一纸诉状将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告到了劳动部门。其理由是他每天工作十二小时，其中正常工作八小时，加班四个小时，但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没有付给他加班工资，请求劳动部门依法处理。

在劳动部门的调查中，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相关人员进行了说明，将他的工资表与别人对比，申诉已发给了他加班工资，并请配电间另一位工作人员作证。但由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没有直接证据，而对方又能提供十二小时的值班记录，最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输掉了这声官司。

最后，龚仲沉重地说道：“董主任，那次教训是非常深刻的，我亲自参与了那场官司。现在法律倾向于弱势群体，而他们的法律意识又强，懂得收集有利证据。物业公司的这种做法，如果到时他们去劳动部门，肯定会一告一个准。到时我们又会犯同样的错误，又会输掉这场官司，又会面临赔偿问题。”

董昕主任非常不耐烦地听完了龚仲的汇报，但龚仲明显感觉到，董昕主任并没有接受他的说法。

果然不错，董昕主任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龚主任，你的担心是有一定的道理。但你不了解情况，这几个人与物业公司合作过多年，他们的人品我也了解，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再说，采取这种方式，我们是在帮助他们，是变相提高他们的待遇，他们不可能做过河拆桥的事。”

龚仲虽说明白董昕主任的意思，但他还是不想留下这个劳动隐患，再一次努力道：“董主任，现在的人性很复杂，知道感恩的人不少，但过河拆桥的也大有人在。在利益面前，真的哪个都不能保障哪个会怎么样。”

见到龚仲这样固执，说过没完没了的，董昕主任终于控制不住来火了：“龚主任，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你的工作方式是错误的。采取什么用工方式，这是物业公司的事，不是你应该管的事。我前几天才开完会，强调要搞清楚哪些事应该管，哪些事不应该操心，你怎么就把它当成耳边风了？”

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说，龚仲立即冷静下来，知道自己现在无论如何也说不通董昕主任了，就没有再接口争辩。

董昕主任继续说道：“机关是一个讲原则的地方，是一个讲规矩的地方，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我们每一个干部职工，都有自己的工作职责。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别人的事就不要瞎操心了。龚主任，我有时真的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这样多事，这样喜欢管别人的闲事？”

最后，董昕主任抬头看着龚仲，严肃地提醒道：“龚主任，我不希望我们机关服务中心有不和谐的因素存在，也不希望哪个干部职工，随便插手别人的正常工作。你回去后好好想一想，如果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每一个干部职工都象你这样，我们物业公司的工作还能正常开展吗？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工作还能正常开展吗？”

第八十八章 莫明其妙

龚仲非常郁闷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其心情简直糟糕透了。自己出于一片好心提醒，没有想到董昕主任却发这样大的火。毕竟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嘛，每个人都有自己说话的权力。再说，这事并不是如董昕主任所说的与自己无关，这其中也涉及到财务管理问题嘛，简直有些莫明其妙的。

其实，如果龚仲知道，这些人中有几个关键人物是董昕主任与马志兵的亲戚，他就不会这样主动去“善意”提醒了，也不会这样愚蠢的坚持己见了，搞得董昕主任发这样大一场脾气，使大家都不痛快。

在机关里工作，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好心办坏事，做得越多，问题越多；什么都不做，保证就没有任何问题。那些坐在办公桌前，每天一杯茶，一张报纸，上上网，玩玩游戏，聊聊天，看看新闻，炒下股票，他肯定没有任何问题，不会得罪任何人。如果总结起来，他可以说上几个小时，还保证比别人优秀得多。

而象龚仲这样的人，每天有做不完的事，工作一件接着一件，比很多人都辛苦。但他的问题肯定很多，得罪的人也最多，评起先进来他的票肯定也最少。龚仲坐在办公室暗暗地发誓，以后还是少管点“闲事”，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反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谁做的事谁负责就行了。

龚仲在那张工资表中签上自己的名字后，给曹婷婷打通了电话：“婷婷，那工资表我签字了，麻烦你辛苦一下来拿哟。”曹婷婷在电话里客气地回答道：“好的，领导，我就来，我正好还有事找你。”

过一会儿，曹婷婷笑眯眯地进来了。一番客套后，龚仲将那二张签了字的工资表递给她。龚仲没有解释什么，曹婷婷也没有问什么。但彼此都知道其中的微妙，当然是以龚仲无条件签字为结果。

曹婷婷将那二张工资表放入手中的文件夹中，然后又从文件夹里拿出二份报账单据递给龚仲，亲切地说道：“领导，再辛苦你审核一下！”

龚仲接过那二张报账单据一看，发现一张是一千多元的招待费，另一张是二千多元的差旅费。从票据上可以看出，这是四个人于上周末去江南某名风景区的游玩的费用。报账人是曹婷婷，董昕主任已在上面签字了。

龚仲认真地看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他清楚这二笔费用肯定是董昕主任要求她代报的。他只是按常规审核一下金额是否正确，票据是否符合规定，其他的事他不会管，这些机关里的潜规则他还是清楚的。

龚仲知道，每逢周末或节假日，董昕主任就会邀请个别局领导去江南市周边一些风景名胜，搞一些娱乐活动，联络联络私人感情。这二笔费用就是上周发生的，只是最后的埋单人不是董昕这个联络感情的个人，而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或正气物业公司这个单位。

由于差旅费与招待费，都属于重点关注的费用项目，领导又又没有特殊指示，龚仲就按财务管理的需要，决定这二笔费用都在正气物业公司公司列支。曹婷婷见到龚仲这样指示，她也没有提出不同意见。

但曹婷婷去找会计方丽红签字时，却对她叮嘱道：“方会计，董主任说了，这笔差旅费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支出，这笔招待费在正气物业公司支出。”

第二天出纳敬菲在具体办理付款手续时，龚仲发现其支出没有按照自己的审核意见在物业公司支出，而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支出，就不解地问道：“敬会计，这是怎么回事？”

出纳敬菲指着那二张报销单据上的暗记说道：“我知道，这是你做的标记。”接着，她又指着另一处标记说道：“但核算中心方丽红会计在审核时却标记，这笔差旅费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开支啊！我没有办法，只能尊重她的意见嘛。”

龚仲不禁有些生气了，立即打电话给核算中心：“方会计，你们核算中心只负责做账，费用在哪支出应该由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决定吧？”

方丽红有些生气地解释说：“龚主任，你不能怪我啊！我打电话向曹婷婷进行了核实，她说这笔差旅费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列支的啊！”

龚仲听到方丽红这样说，火气不禁打一处来。曹婷婷这位聘用人员，居然也不尊重自己。他立即给曹婷婷打电话质问道：“我是公司的财务负责人，那笔支出你怎么不按我的要求办？”

曹婷婷并没有生气，还是以她特有的声音温柔地解释道：“龚主任，这是董主任的指示，我是根据董主任的指示办的。”

“董主任的指示？董主任有具体指示，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我的意见与领导不一致时，你更应该告诉我啊！”龚仲听说这时董昕主任的指示，他不禁更气了。当时自己可是向曹婷婷说得清清楚楚的，但她并没有告诉他董昕主任有指示。

龚仲没有再说曹婷婷什么，虽说她是领导圈子里的人，但毕竟只是一位聘用人员，与她计较没有任何意义。

龚仲放下电话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左想右想感觉不是味道，怎么很正常的工作却搞成这样。他考虑了一下，来到董昕主任办公室，说道：“董主任，物业公司财务管理上的事，我感觉最近有点不协调，好象要回避我什么似的。”

董昕主任抬起头，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啦？你说清楚点。”

龚仲说道：“这笔差旅费在哪支出，领导有具体指示，曹婷婷直接告诉我就行了。我不知道领导有具体指示，肯定就会按自己的思路进行。这样简单的事现在搞得这样复杂，几个经办人员扯去扯来，就是没有一个人问我。如果我知道领导有具体指示，如果开始就沟通清楚，根本不存在这样复杂。”

龚仲越说越委屈。其实他内心清楚，这表面上是在说曹婷婷没有及时将领导的指示告诉他，实际上是说董昕主任有什么要求不向他明说。龚仲感觉自己又不是那样不讲理的人，也没有坏过他们什么事，为什么要这样把他当外人呢？

董昕主任听后非常生气：“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搞得乱七八糟的！将那报账单据拿来，不报了！”说完就低头做自己的事，不再理睬龚仲。龚仲坐了一下，感觉不是滋味，就离开了董昕办公室。

过了一会儿，董昕主任来到龚仲办公室，生气地说道：“龚仲，你将那张报销单据给我拿来！”说完就气冲冲地离开了。

龚仲没办法，只得起身来到财务室，从出纳敬菲手里将那差旅费报销单据收回，并告诉她道：“这笔费用暂时不报了，你从银行里取出来的这笔资金，可将其作为备用金处理。”

龚仲拿着那份差旅费报销单据，来到董昕主任办公室，把它递给了他。董昕主任接过后，没有说什么话，板着那幅脸孔，当着龚仲的面，将那报销单据撕了个粉碎，但原始车票则保留了下来。

龚仲莫明其妙的，一时之间呆若木鸡。他根本没有想到董昕主任会这样激动，发这样大的脾气。他不禁非常尴尬，不好再说什么，站了一会儿后，只得默默地离开了董昕主任的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龚仲还是莫明其妙的，根本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没有错嘛，自己只是站在财务管理的角度办事啊！要说错就是曹婷婷错了，她没有将领导的具体指示告诉龚仲。

曹婷婷应该有三次机会告诉龚仲，一是将单据交给龚仲审核时，二龚仲告诉她在哪里开支时，三是核算中心方丽红打电话进一步核实时。但她一直没有将领导的指示说出来，搞得大家都不开心。

只是龚仲还是太单纯了。董昕主任为什么生这样大的气，为什么当着他的面将那报销单据撕毁，因为这笔费用是一笔特殊费用，是董昕主任在周末时请局领导玩的费用。龚仲这样做，董昕主任认为这是龚仲在找渣子，与他过不去，才这样生气的。

其实，这完全是董昕主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的误会龚仲了。龚仲这样做时，虽说早就想到了这二笔费用是怎么回事，但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要去挑什么刺，找什么渣滓，也没有认为这笔费用不正常，这只不过是一点领导干部“吃喝玩乐”的小钱。

毕竟经历了这么多事，机关里的一些特殊做法，官场上的一些潜规则，龚仲已慢慢适应了。就如马建设处长说的，“水清则无鱼嘛！”只要不是把钱搞进个人的腰包，一些吃喝玩乐的开支还是可以理解的。

机关里就是这样，当一个人运气不佳时，就会莫明其妙地遇上一些莫明其妙的事。他自己还莫明其妙的时候，他自己已经给他自己栽上了莫明其妙的刺。

其实，“黑山事件”后，龚仲一直很低调，工作一直很努力，对同事一直很热心。但是，现在还是与董昕的关系搞成这样，他自己也莫明其妙的，感觉到非常地无奈，好象又回到了树大明当主任时一样。

第八十九章 欲加之罪

俗话说，胳膊扭不过大腿。这句话放在机关里尤为确切。自从董昕主任对龚仲彻底失望死心，将他排除在“领导圈子“之外后，龚仲的日子就一天都没有正常过。其实龚仲还是那样做事做人说话，但董昕主任对他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看在眼里想在心里怎么都不舒服。

这天，董昕主任将龚仲叫到他的办公室，表情严肃地问道：“龚主任，刚刚财务处马处把我叫上去，谈了物业公司财务管理上的事，问我为什么物业公司支出超计划那么多了。你是物业公司财务管理负责人，现在支出超计划这样多，我怎么从来没有听到你汇报过？”

“物业公司支出超计划？什么计划？物业公司有收支计划？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啊！”龚仲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质问他，感到非常奇怪。他是物业公司财务负责人没错，但物业公司有收支计划的事，他从来没有做过，从来没有听说过，也没有哪个告诉过他。

“你不知道物业公司有收支计划？你这个财务负责人是怎么担的？”董昕主任听到龚仲这样说道，他非常生气地说道。

龚仲有些莫明其妙的，他是物业公司财务负责人，但因为种种原因，物业公司很多财务上的事，马志兵、曹婷婷他们不告诉他，不与他商量，他龚仲也没有办法。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责怪自己，龚仲有些委屈地说道：“我是物业公司财务负责人不错，但物业公司一些财务上的事不告诉我，我也没有办法。”

董昕主任听到龚仲不但没有反思自己，语气中还有责怪他人的味道，就很不高兴了，严肃地说道：“龚主任，我多次在会上强调过，我们工作要负责点，要过细点，要主动点。物业公司不主动说给你听，难道你就不能主动去找他们吗？这是你的权力，也是你的职责嘛！”

这真是官字二个口，怎么说都有道理。对于物业公司财务上的事，董昕主任对龚仲很有看法，还曾与他进行过一次沟通，认为龚仲只管发票是否符合规定，数字是否正确，手续是否到堂。至于这笔费用是否应该支出，是否真实合理，这就不是财务人员应该关心的。但现在却这样责怪龚仲，真的是官大一级压死人，龚仲当然不好再说什么。

看到龚仲没有再顶嘴了，董昕主任缓和了一下语气，指示道：“你立即去把情况搞清楚，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再向我汇报。”

龚仲首先来到物业公司综合服务部，找到经理曹婷婷说明来意。曹婷婷立即从资料柜里，把那份财务处下达的物业公司收支计划找了出来，龚仲接过后认真地看了起来。毫无疑问，这个收支计划龚仲是第一次看到，上面的收入与支出数据，与公司的实际情况不符，各占公司实际数据一半多一点。

龚仲考虑了一下问道：“婷婷，当时具体报了一些什么收支项目，有明细表格没有？”曹婷婷回答道：“没有明细表格，当时财务处要得急，是马总指示我这样报送办的，具体情况我也搞不清楚。”

龚仲知道在她这里问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就请她将这个计划复印后，就直接来到财务处计划科，查找他们下达这个收支计划的具体依据是什么。根据他的工作经验，龚仲知道财务处不会凭空下达这个与实际情况极不符合的计划，肯定其中还有具体的原因。

现在计划科科长是杨柳，以前龚仲当计划科长时，他是科里的一般工作人员。听到龚仲的来意后，杨柳说道：“龚哥，我们肯定不会凭空下达收支计划，我们是根据物业公司自己报送的收支预测数据下达的。”他边说边将正气物业公司上报的底稿找了出来，递给龚仲看。

从物业公司上报的底稿上，可以清晰地看出，首先是核定总收入，然后按收入的百分之九十核定总成本，利润率是百分之十。这个上报材料上有董昕主任、马志兵副总经理，还有会计方丽红与综合部经理曹婷婷的签名。财务处计划科杨柳他们就是根据这些数据下达的正式收支计划。

龚仲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材料。马志兵他们草拟这个计划时，根本没有征求过龚仲的意见，上报时也没有请龚仲审核。龚仲感到很奇怪，自己好歹也是正气物业公司的财务负责人，公司的年度收支计划，毫无疑问是财务管理的重要内容之一，马志兵他们上报时怎么这样不尊重自己，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上报了？

龚仲考虑了一下，对杨柳科长说道：“杨科长，物业公司这个财务收支计划上报底稿，与实际情况极不相符，只占公司整个收支的百分之五十多点。他们上报时没有经过我，具体怎么产生的我不清楚。今天你们马处找了我们董主任，问为什么支出超计划这样多，现在看来不是支出超计划，而是这个收支计划底稿数据不准确。杨科，你看在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杨柳科长思考了一下，说道：“龚哥，这个收支计划已经以正式文件下发了，现在要更改收支计划，肯定不现实。我感觉你们领导与马处沟通一下，将情况说明清楚，报一个说明材料，到年底时再由财务处适当追加收支计划。”

龚仲考虑了一下，知道现在也只能按杨柳科长说的这样办了。因为物业公司财务收支计划不准确，与实际情况相差这样大，其责任不在财务处，而是在正气物业公司自己。“现在看来也只能这样了。杨科，那就谢谢你了。我回去后，立即给董主任汇报，请他与马处沟通清楚，到时还要麻烦你哟！”

龚仲离开计划科时，将那份物业公司上报的底稿复印了。然后来到会计核算中心，问了方丽红一些具体情况。方丽红拿着那底稿回忆了一下道：“这个情况我不清楚，可能当时马总他们只是要我在上面签了一下字吧。”

龚仲知道在她这里问不到什么。方丽红就是这样，出了问题她都会往别人身上推。按龚仲的分析，这个数据很有可能是方丽红拿出来的，然后与物业公司马志兵他们一起讨论后上报的。但这只是一种分析，没有事实依据。就真的是如此，方丽红现在也根本不会承认。

龚仲考虑了一下，说道：“方会计，麻烦你把物业公司去年的会计报表复印一份给我。”方丽红倒没有拒绝，她立即按龚仲的要求，从会计档案柜里把上年度物业公司的会计报表找了出来，当场复印一份交给龚仲。龚仲没有再说什么，拿着那会计报表复印件，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龚仲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仔细分析起来，这个底稿中的数据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他必须把这个问题搞清楚，然后才好向董昕主任报告。如果没有把这个问题搞清楚，就这样去现董昕主任报告，他肯定不会满意。再说，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龚仲也不会轻易找领导，这不是他的风格。

很明显，财务处下达的物业公司收支计划，是根据物业公司自己上报的底稿下达的，两都数据完全吻合。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这个底稿上的数据是从哪里来的。龚仲把那物业公司上报的底稿与财务处下达的通知的复印件放下，拿起物业公司上年度的会计报表仔细地分析起来。

由于正气物业公司是江南正气管理局所属经济实体，没有对外开展业务，因此只编制了资产负债表与利润表。龚仲知道在资产负债表上肯定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他首先拿起的是利润表。

这个利益表没有按一般会计制度规定编制，会计方丽红将物业公司收入分为主营业务收入、租赁收入、其他业务收入与营业外收入，以及相应的成本费用项目。看着看着，龚仲眼前一亮，他突然发现物业公司上报的那个底稿上面的收入数，就是这个利润报表上的主营业务收入数。

龚仲不禁有些感叹，按会计制度规定，一个企业的主营业务所产生的收入，一般就在“主营业务收入”科目中核算。而正气物业公司的主营业务有二块，一是物业服务而产生的物业收入，二是房屋租赁而产生的租金收入。另外还有停车收入、小型维修收入、花卉收入、商务服务收入等。

但会计方丽红却没有按会计制度办事，在将物业服务产生的收入放在“主营业务收入”科目核算时，想当然地将租赁业务产生的收入即“租赁收入”这个二级科目，与“主营业务收入”这个一级科目并列，将停车收入、花卉收入、维修收入、商务服务收入等放在“其他业务收入”科目核算。

这还是小事，问题是会计方丽红在上报公司年度收支计划时，却只上报了“主营业务收入”科目数据，而将“租赁收入”、“其他业务收入”“营业外收入”科目统计的数据忘记了。这样一来，正气物业公司二块主要业务收入，她只统计上报了一块，并把其他附营业务收入都忘记了。财务处按此核定的收支计划当然就与实际情况相差很大了。

想到刚刚方丽红还振振有词地说，她不清楚当时是怎么搞的，她只是在上面签了一个名字，龚仲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现在完全可以肯定，物业公司当时上报收支计划底稿时，收入数据肯定是方丽红提供的。但现在再与她去讨个说法，却没有任何意义。方丽红就是这样的人，只要涉及到工作，肯定就会扯皮不清。

龚仲将情况搞清楚之后，来到董昕主任办公室，详细地汇报了具体情况，并三个复印材料递给董昕主任看。最后建议道：“现在没有很好的办法了，只能到时领导辛苦一下，出面与财务处马处沟通一下，看是否能调整物业公司的收支计划。”

龚仲的这个建议，实质上也是财务处计划科杨柳科长的建议。但董昕主任听到龚仲要他亲自出面去找马处沟通，他就有些不高兴了。

龚仲话音一落，董昕主任脸色立即一变，说道：“这个收支计划非常重要，将与中心的绩效考核工作挂钩。你是物业公司的财务负责人，你应该亲自去与财务处找马处沟通一下，把情况说明白，看有什么办法补救没有。”

第九十章 何患无辞

龚仲内心明白，这个情况说明，实质上就是一个口头检讨。而要做好这个口头检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件事情与上次林雪的生育津贴问题，实质上是同一类性质的事情。不但涉及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与财务处，甚至可能还要惊动局领导。如果稍微不慎，不但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还将影响中心的整体工作。

现在听到董昕主任没有接受自己的建议，而是安排自己出面找马建设处长处理，龚仲思考了一下，有些担心地说道：“这个计划这样重要，我去合不合适哟？虽说我是从财务处出来的，但我毕竟只是一个办事员。再说这个计划上报时我不知道具体情况，现在会计是方丽红，她又是财务处工作人员。”

龚仲说得很委婉，但却隐讳地表露了三个意思。首先，这个计划既然这样重要，而且以正式文件下达了，现在如果要调整计划，那么要经过财务处同意，报主管局领导批准才行。这就不是他一个办事员有能力能够办到的。但如果董昕主任亲自出面出面，那效果肯定就不一样了。

其次，制订这个收支计划的背景是什么，最终作什么用，龚仲不知道。他仅仅只是现在听董昕主任蜻蜓点水地透露是为了绩效考核工作，但没有看到具体的文件规定。而在机关里，一切工作都以文字依据为准，口头上的事随时随地皆视为没有说，他在这方面吃过的亏可不少。

第三，这个计划制订、上报、批复，龚仲没有参与，现在的结论仅仅只是他根据相关资料分析得出，但是否符合当时的实际情况，龚仲不能肯定。正是出于这三个原因，龚仲才隐讳地表达自己出面不是很合适，担心达不到目的影响中心的工作。

其实，龚仲还有另外一个意思，那就是自己是财务负责人，财务收支计划是财务管理的重要内容之一。但董昕主任他们制订上报公司的收支计划时，却不尊重他，不与他商量。但现在出了问题，却又说这是他龚仲的责任，要他出面了难，龚仲内心深处有些抵触情绪。

听到龚仲明显有不想出面的意思，董昕主任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有些生气地说道：“龚主任，我有时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件正常的工作，一到你这里，总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搞得大家都不开心。难道你就不能痛痛快快的接受一次？”

见到董昕主任这样生气说自己，龚仲不禁也有些生气了。但他还是以最大的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解释道：“我也只是怕自己不了解情况，担心自己一个小小的办事员，把情况说不清楚，影响中心的整体工作。现在既然领导这样安排，我就去财务处找马处就行了。”

“这样想就对了嘛！你没有去找努力，怎么就知道办不成呢？任何事情都要尽心尽力去做，只有努力了，办不成也没有关系，我也能够理解。如果没有出面，就有畏难情绪，担心这担心那的，这种态度肯定是不正确的。”董昕主任见到龚仲没有顶嘴了，也就见好就收，没有再为难龚仲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龚仲心里非常难过。不管怎么说，这起事情他没有任何责任，完全是方丽红、马建设、曹婷婷，还有董昕等人的责任。如果认真起来，他们这些人还应该就没有尊重龚仲财务管理的权力而给他道歉。但现在董昕主任等人却完全没有反省自己，反而批评他工作有畏难，甚至还过分地责怪他搞得大家不开心。

但情绪是情绪，工作是工作，龚仲绝对不会把情绪带到工作之中。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思考着怎么去给马建设处长解释，也就是变相检讨。争取他的理解与支持，把这个问题解决好。

龚仲知道，说得严重一点，物业公司收支计划出问题，不仅董昕主任有责任，他马建设处长也要负领导责任。因会计方丽红是财务处的人，这个问题首先是她不认真搞出来的；其次，计划科下达物业公司收支计划时，没有认真审核，完全按物业公司上报的底稿为准。

认真思考了一番后，龚仲拿着自己收集到的物业公司上年度会计报表、收支计划工作底稿及正式文件复印件，来到了财务处马建设处长办公室。他首先简单地将情况说明了一下，然后将那些资料递给马建设处长看。

马建设处长脸色比较严肃，边听龚仲说明情况，边接过那些资料认真地看了起来。龚仲在解释中没有涉及到任何人的责任，只是将数据是怎么来的简单地进行了说明。

最后，龚仲以请求的语气说道：“由于我们上报的收支计划底稿数据有误，使财务处下达给物业公司的收支计划，与实际情况有较大的出入。董主任怕到年底影响中心的绩效考核，安排我来给你汇报，请你帮帮忙，看还有什么办法挽救一下。”

响鼓不用重锤，龚仲相信马建设处长是一个聪明人，将这些资料看了以后，就知道其中的是是非非了。果然不出所料，马建设处长看完资料后，并没有责怪任何人，问道：“当时物业公司上报这个收支计划底稿时，你知不知道？”

龚仲回答道：“我不知道。现在不是董主任问我物业公司为什么支出严重超计划，我还不知道物业公司有这个收支计划。”

马建设处长思考了一下，提醒龚仲道：“龚主任，以后物业公司财务上的事，你要多操点心。只有你做事，我才放心。”

龚仲当然明白马建设处长话中的含义。现在物业公司会计是方丽红，但现在不管是董昕主任，还是马建设处长与张晗瑛调研员，他们都不敢得罪方丽红。因此，马建设处长并没有提这起事件真正的责任人方丽红，只是提醒龚仲要多操点心。

“说心理话，马处，物业公司财务上的事，我真的不想多管。上次树大明的事还没了结，现在物业公司会计又是方丽红，董主任对财务管理的理解也不一样，我不好主动管什么。当然，只要他们找我，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做的，这一点还请领导放心。”龚仲有些伤害地说道。

“唉！”说起这些事，马建设处长不禁为龚仲叹了一口气。毕竟龚仲是从财务处出去的，龚仲的人品与能力他是清楚的。现在龚仲遇上这事，政治前途被彻底地毁掉了，马建设处长还是有些惋惜。

马建设处长对龚仲说道：“你这是人背时，让你遇上了。想开点吧，这是一个人的命。龚主任，中心及物业公司财务上的事，我就委托给你了，就辛苦你多操点心吧。董主任那里你放心，我会给他打招呼的，要他财务上的事多问你。”

“谢谢领导关心，我以后会注意的。”龚仲很诚恳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感激之情。自从发生树大明“黑山事件”后，江南正气管理局干部职工中，象马建设处长这样真心对待他的，还真的找不出几个了。

机关里的人与事是非常势利的，一切以利益为重。同事之间来往，不是凭感情性情人品，而是看是否对自己有利；做事情也是这样，“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如果是吃力不讨好的事，人们将千方百计地回避，回避不了就采取“拖”字诀。

在机关里，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

因此，机关里常见这样的现象，当一个人得势时，也就是事业上走上坡路时，领导欣赏喜欢时，他身边不泛同事朋友，大家对他非常客气尊重友好，路上遇见时也笑眯眯地打招呼；当一个人背时时，也就是领导不欣赏时，事业走下坡路时，他身边的同事朋友就会越来越少，就是以前的好朋友也会有意无意的疏远他。

过了一会儿，龚仲说道：“马处，你对我的关心与帮助，我心里是有数的。这是我命苦，算了，我认了。只要身体好，家庭幸福，其他的事就顺其自然了。真的，物业公司的这个收支计划还有什么好办法挽救没有？”

马建设处长思考了一下，说道：“这个收支计划已以正式文件下发，这是经过局领导批准了的，现在要改变计划，肯定不可能了。我看这样吧，你回去写一个文字说明，将上年的收支情况，今年的收支计划，以及其中存在的问题说明清楚报来，到年底时财务处再下一个临时调整计划，就不会影响你们的工作了。”

龚仲回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后，将情况汇报给了董昕主任听。董昕主任听完后说道：“我早就说了吧，事情没有做之前，不要前怕狼后怕虎似的，不要有畏难情绪。今后工作一定要积极点主动点，要敢于畏难而上。”

龚仲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说，真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件事情，说去说来，最后的责任者居然是他，了难也是他，而且还落了个不积极不主动，工作上有畏难情绪的结论。

但龚仲没有再争论什么。自从“黑山事件”后，龚仲所受的委屈与这些事情比起来，那就根本不算什么了。何况董昕主任这样不尊重他，这样不顾事实真相，这样冤枉他，也不是第一次了。

作为一个领导，应该特别注意一些细节。领导应有领导的气度，不能让人看轻，也不能让人心里有气。如果一个领导，凭借手中的权力，做出一些不公正的事情，这个领导在群众心目中的形象就可想而知了。

第九十一章 官大一级

想到这里，龚仲突然想起了董昕主任有次与他谈心时对他说的话：“我虽说没有树大明他们有能力，但我不会象树大明他们一样，带着你们去犯罪。”当时龚仲根本没有多想什么，现在回想起来董昕主任这是话中有话。

龚仲知道，在“贪财”这个问题上，树大明与董昕是同一类人，他们都是“贪财”的人，只是他们采用的方式不一样。树大明是想一口吃成一个胖子，而董昕却懂得细水流的道理。

现在，在给下属“穿小鞋”这个问题上，董昕主任毫无疑问地，也将“细水长流”的原理，用在了龚仲的身上。就是龚仲知道这回事，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因为这些都是“小事”，是上不了大雅之堂的。不管说到哪里，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

停了一会儿，董昕主任安排龚仲道：“这次就算了，以后你要吸取教训，把工作做细点，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你现在立即按马处的指示，赶快写一个报告出来，以最快的速度把它交到财务处去。”

龚仲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立即静下心来，按照自己的思路，写了一个检讨性质的报告。然后请董昕主任修改，待他没有意见后，就以内部文件形式，报送到了财务处计划科杨柳科长那里。

龚仲客气地说道：“杨科，我们物业公司收支计划的事，我已向马处报告了。这是根据他的指示写的报告。请你辛苦一下，将我们的这个报告处理一下，我们物业公司收支计划的事就拜托你了。”

第二天下午，龚仲在办公室收到了杨柳科长送来的《关于调整正气物业公司收支计划的复函》，将物业公司收入与支出计划按实际情况进行了调整。这是一个内部便函，不是正式文件。但对于正气物业公司来说，这与正式文件具备同样的作用。

龚仲知道，这是财务处一种变相处理方法，没有经过局党组批准。但由于年终绩效考核时，财务数据全部由财务处提供。因此，物业公司收入与支出是否严格按计划进行，全凭财务处说了算。

而财务处办事效率这样高，并不全是龚仲面子大。更主要的原因是因为物业公司财务收支计划出问题，其主要责任在财务处。因为原始数据是会计方丽红提供的，而方丽红是财务处工作人员。

这其中的微妙关系，龚仲当然清清楚楚。杨柳科长离开后，他立即将这函件拿到董昕主任办公室。董昕主任看了后，脸上露出了稍许笑容，对龚仲说道：“龚主任，你看财务处的办事效率多高！要是我们中心的同志都象他们这样，我们的工作肯定是另外一种局面。龚主任啊，你们以后要多向他们学习。”

考虑了一会儿，董昕主任提笔在上面批示道：“请物业公司存档。请物业公司根据此收支计划，认真落实好相关工作，确保收入按计划完成，支出控制在计划之内。”最后对龚仲说道：“龚主任，请你辛苦一下，将这个复函送到物业公司去。”

就这样，由方丽红草拟，马志兵、曹婷婷确认，董昕主任审批，财务处下达的正气物业公司财务收支计划问题，在龚仲的自我反省、马建设处长的灵活处理下，得到了圆满解决。龚仲虽说受了一些委屈，但最后能得到这样的结果，不影响中心的正常工作，龚仲也不禁在内心松了一口气。

但真的能象龚仲想的那样，就这样松了一口气吗？

却说过了几天，董昕主任将龚仲叫到他的办公室，先是问了一下办公室近期工作情况，然后说道：“龚主任，我发现你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领导安排你的具体工作，你能够很好地完成。但没有安排你的事，特别是一些管理上的事情，你很少主动考虑。”

龚仲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说，一时之间还没有明白他真正的意图是什么。他思考了一下，回答道：“领导说的很有道理。我这个人就是喜欢做具体事情，不是自己的事情，我一般不会去主动关注。”

龚仲说得很委婉，表面上是同意董昕主任对他的评价，但实质上却是在申明，他职责范围内的事情，还是很认真负责的，不是他职责范围内的事情，他是不会去关注的。这一点既是他的性格，也是董昕主任平时对大家的要求。

董昕主任听到龚仲这样说，感觉到龚仲并没有理解到他真正的意思。但他没有生气，而是微笑了一下提醒道：“龚主任，如果是一般干部，这样做肯定没有问题。但你是办公室主任，如果也这样做，那就不行了。你是领导的参谋助手，做具体工作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要为领导出谋划策，为领导排忧解难，这一点比做具体工作更重要。”

听到这里，龚仲总算明白了董昕主任这次将他叫来的真正意图，肯定是要怪他某些工作做得不好，要对他进行批评了。董昕主任现在说这些，只是他要提出批评前奏，只是要为他的观点打下基础。

龚仲没有再申明什么，只是很诚恳地认真地听。办公室的工作本来就很杂，具体事情也非常多。正常情况下，董昕主任说的是有道理。但现在问题是，因为董昕主任思路问题，龚仲不仅仅只是办公室主任，他还要负责中心及物业公司财务管理，还要负责全中心的发文工作。

现在办公室只有三个人，除了龚仲外，还有出纳敬菲，办事员覃军。出纳敬菲，她是一位老同志，文化程度低，年龄较大，只有几年就要退休了。她能做好出纳工作就不错了，龚仲对她是人性化管理，并没有将办公室的其他工作压到她的头上。

而覃军是一位工人编制人员，文化程度更低，只有初中文化，年龄也与龚仲差不多。他在办公室，只能做一些勤杂事务，除了能做一些跑腿的事情，如拿下报纸，送下文件，传达信息外，其他工作就没有能力做了。

龚仲是一位很人性化的人，平时对自己的手下非常关心。他不会利用手上的权力，强行安排他人做一些力所不能及的工作。他平时很体贴别人，安排别人做事之前，他要考虑这个工作，别人是否有时间有能力有精力完成。

这一点与董昕主任他们完全不一样。董昕主任安排龚仲的工作时，不会考虑任何情况。不管是否是工作职责内的事，也不管你是否有能力有时间有精力，安排给你了，就是你的工作。董昕主任他只要结果，不问过程。

但这样一来，办公室的其他工作就全部压在了龚仲的身上。除了日常管理工作外，还有综合协调，财务管理，文件处理，发文审稿，以及中心月工作总结，临时性汇报材料等，全部由他一个人来办理。因此，龚仲加班加点是常事，特别是一些文字性材料，都是他牺牲晚上的休息时间完成的。

董昕主任轻轻地咳嗽了一下，语气慢慢严肃起来：“龚主任，你是中心及物业公司的财务负责人，但你没有尽到一个财务管理人员应尽的义务。比如每月会计报表出来后，你没及时向中心领导提交财务分析报告，指出财务管理中存在的问题，并提出合理化建议。”

正常情况下，财务分析，毫无疑问是会计人员的工作职责。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与正气物业公司的会计工作，全部由财务处会计核算中心负责。按照正常的工作程序，董昕主任如果在财务上有什么要求，应该找财务处沟通。

但现在董昕主任在有专职会计的情况下，没有找应该找的人，却以手上的权力，强迫龚仲这个办公室主任每月写财务分析，不仅影响了办公室正常的工作，又怎么能够让龚仲心服口服。

龚仲考虑了一下说道：“董主任，财务分析一般是会计人员的职责，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与正气物业公司都有专职会计，数据全部在他们的手上。我是办公室主任，平时只是做一些财务上的协调。现在要我写这个财务分析，只怕有一定的困难。”

董昕主任见到龚仲又开始顶撞起来，心里的火气不禁一下子就来了，只见他抬着头，眼睛紧盯着龚仲，表情严肃地质问道：“你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与你说了这么多，前几天还批评了你，现在安排你做一点事，怎么又桥多路多起来了？”

龚仲也觉得非常委屈，以申诉的语气道：“董主任，我这个人原则性还是很强的，平时领导安排的正常工作，我都会尽心尽力地去完成。只是我毕竟不是专职财务人员，我担心写出来的东西满足不了领导的正常要求，会耽误领导的正常工作，”

龚仲话一落，董昕主任继续生气地说道：“按你的说法，我安排你写这个财务分析，就不是正常的工作了哟？你这是什么态度嘛？难道我一个主任还没有权力安排做这项工作？如果都象你这样，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工作还怎么开展？我这个主任还担得下去吗？”

龚仲说道：“你是领导，当然有权力安排我做任何事情。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职责，都应该努力完成自己职责范围内的工作。这个财务分析是会计的工作职责，如果领导一定要安排我做，我当然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完成。”

第九十二章 十年之痒

龚仲虽然这样说，但他内心并不认同董昕主任的做法，这只是他个人政治修养较好的表现。自从“黑山事件”后，在江南正气管理局不公正对待他的也不只是董昕主任一个人。

其实，这也是龚仲明智的选择。毕竟机关是一个最讲究组织原则的地方，胳膊扭不过大腿，官大一级压死人，下级服从上级是最基本的铁律。只要不涉及到个人问题与原则性问题，领导的指示必须无条件的执行。

董昕主任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下，继续说道：“另外，我觉得办公室工作的主动性还不够，应该在这方面好好提高一下。比如这二个月的政治学习，我没有提起就没有完成。今后，中心每月的政治学习、工作例会，都由办公室负责组织落实。”

按有关规定，机关里每个月都要组员党员干部进行一次政治学习，以支部为单位进行，一般是由支部书记亲自负责组织落实；工作例会，则是一个单位为了提高工作质量，相互通报情况，统一思想，由行政领导负责组织进行。

但现在董昕主任，却利用手上的权力，把这二项工作强加在龚仲的头上，要他负责出面落实。龚仲内心怎么想，他将面临的困难有多大是可想而知的。更严重的是，龚仲以办公室主任的身份，组织中心的干部职工开展这二项工作，面临的处境有多尴尬，也是可想可知的。

最后，董昕主任微笑着对龚仲说道：“龚主任，你的能力是没有问题的，这一点我心里还是有数。我相信你完全有这个能力，把财务分析、政治学习和工作例会这三块工作落实好，让办公室的工作有一个明显的提高。”

龚仲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有一种被“强奸”的感觉，被权力“强奸”的感觉，心情之糟糕可想而知。他内心非常明白，董昕主任为什么这样对待他。这不是他的能力问题，也不是他的人品问题。而是他在财务管理中，一些做法成为了他们搞“小钱”用的障碍。

龚仲也有过一时的冲动，想去找赵一局长申诉。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现在“黑山事件”还没有了结，他不想这个时候给领导出难题。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就是去找赵一局长，最后肯定是不了了之。在机关里，领导，是有权力安排一个下属做任何工作的；这件事领导安排给你了，就是你的工作了，不管是否是你职责范围内的事。

却说龚仲经过林雪生育津贴事件后，他就默默地对自己发誓，以后一定要吸取教训，如果不是涉及到自己的工作职责，单位上的任何事情就不要去掺和了，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去掺和了。

但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咱们老祖宗流传了几千年的经典古训，难道还会有误？当然不会，龚仲就是这样的人，在单位利益面前，他往往很自然地忘记了个人的一切，忘记了曾经的教训，心里只有单位的利益。

这天，龚仲在邮箱里收到方丽红发来的邮件，他打开一看是物业公司的月度会计报表。按规定，方丽红每个月报表做出来后，就要在OA上以邮件形式将报表发给董昕主任与龚仲。但因为种种原因，龚仲已经有好久没有收到方丽红的邮件了。

这次方丽红又给他发来物业公司的财务报表，龚仲很快就想到这是是出于马建设处长的指示。龚仲先是粗略地看了一下二张报表，然后认真地分析起资产负责表来。他发现报表中资产总额较大，但净资产数额却非常小。

这种情况，龚仲当然清楚是怎么回事。再进一步分析，果然不出所料，龚仲看到主要是债权债务项目数据相当大，影响了总资产数额大。他知道这是公主街开发时，正气大厦建设中发生的建设成本与楼盘销售时收到的销售收入，没有按财务制度规定做固定资产与销售收入处理，而是暂时挂在往来账户上，虚增了总资产总额。

唉！龚仲不禁内心叹了一口气，对自己感叹道：“真的没有想到，正气大厦都投入使用十个年头了，但最后的决算工作却还没有办理。这些人啊，真的佩服他们，这是典型的报喜不报忧啊！”

龚仲知道，正气大厦于1998年上半年开始筹划，同年底施工队正式进场动工，第二年末交付使用。这是在江南正气管理局旧址上开发建设的。当时的开发负责人就是张晗瑛，马志兵是现场责任人，赵一局长当时是副局长，是该项目的分管局领导。

开发的基本思路是，以现金形式将公主街旧院，从江南正气管理局手上购买，使这个院子由非经营性资产变为经营性资产。然后与开发商合作，正气物业公司出土地，开发商出资金，合作开发。最后，将正气大厦一至四层定向卖给开发商，五至十层则归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所有。

在总结汇报时，张晗瑛给江南局党组汇报材料上说：“在局党组的正确领导下，在赵一副局长的亲自指导下，正气大厦开发工作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不但以五百万元现金从局里购买了旧院，还让以前没有任何使用价值的旧院，变成了现在的高楼大厦，建筑面积增加了近十倍。”

作为项目的分管局领导，赵一副局长在汇报材料上批示道：“公主街旧院的开发是成功的。这是局党组正确领导的结果，也是项目小组全体同志共同努力的结果。公主街旧院的成功开发，是一个的典型成功案例，为我们充分利用现有资源，确保国有资产保值增值提供了经验。建议作为江南局系统所有旧院开发工作的借鉴。”

在赵一副局长的强烈建议下，项目小组全体同志，当年皆被评为江南局系统先进，并被安排到国外考察半个月。而项目负责人张晗瑛，则被记三等功一次，并于当年提拔为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副主任，兼任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总经理，解决了她多年来副处级领导干部待遇问题。

龚仲清楚地记得，当时财务处长树大明把他请到办公室，拿着张晗瑛上报的汇报材料复印件，对他说道：“龚科长，你看看这个汇报材料。”当时龚仲是计划科长，除负责全省系统财务计划工作外，还兼管内部审计工作。

龚仲接过那材料，很快就看完了。树大明说道：“张晗瑛说除了付给局那五百万元土地资金外，没有赚什么现金，但赚了几千个平方的房子。你怎么看这种说法？”

听到树大明处长这样问自己，龚仲没有立即提出自己的看法。他再次将材料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思考了一下，有些委婉地说道：“我不能肯定张处的说法是否正确。但开发工作没有最后决算，其中是否还涉及到税收问题？”

同时，龚仲指着张晗瑛在汇报材料中所说的那句“整个开发工作费用是多少，一至四楼的销售收入是多少，两者刚好相抵销”的话给树大明处长。

树大明处长非常满意龚仲的能力与敏锐，这也是他请龚仲看这个材料的真实意图所在。他有些生气地告诉龚仲道：“我在赵一副局长办公室，也提出了这个问题。但他们说营业税已交了，这其中不存在什么税收问题。”

龚仲调入江南正气管理局之前，曾在企业工作过多年，对于税收政策可是非常清楚的。他思考了一下说道：“我虽说没有涉及过房地产开发，但税收政策多少还是有些了解，我感觉这其中没有这样简单。”

树大明处长说道：“你是怎么想的，说说看。”

龚仲回答道：“张处她们认为其中不存在什么税收问题，其基本理由是正气大厦的建设成本，正好与一至四楼的销售收入差不多，两者相抵后没有什么利润。而且，营业税已交清了。”

树大明处长说道：“是的，她们是这样解释的。”

龚仲分析道：“这样考虑肯定有问题。销售收入是一至四层的收入，而建设成本却是一至十层的成本。一至四层的收入又怎么能与一至十层的建设成本相抵？这明显地违反了收入成本配比原则啊！我想税务部门也没有这样笨吧？”

树大明处长听到龚仲这样分析，非常欣慰地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五至十层的建设成本应该形成正气大厦的固定资产，不能如她们说的那样，与一至四层的收入相抵销掉。”

树大明停顿了一下，继续沿着龚仲的思路，分析说道：“如果用一至四层的销售收入，与一至四层的建设成本相抵，其中就存在很大的利润了。有利润就要交企业所得税，但现在正气物业公司银行帐户上只有几万元的资金，根本没有能力交这笔税款。”

龚仲同意道：“是的，这笔税款数额还不小，我估计最少都有四五百万元。”

树大明说道：“也就是说，公主街旧院的开发，并不是如张晗瑛所说的那样，一至四楼的销售收入，根本弥补不了整栋楼房的建设成本，而是把正气大厦那几百万元税款用掉了。”

龚仲进一步分析道：“只是现在还没有办理最后决算，这几百万元的税收问题暂时还没有暴露出来，但却形成了潜在的负债。一旦办理工程决算，这个潜在的税收问题就会暴露出来。”

第九十三章 危墙之下

树大明处长最后有些无奈地说道：“算了，这是赵一副局长、张晗瑛他们的事。我已经提醒他们了，引不引起重视是他们自己的事。”这是龚仲第一次侧面接触正气大厦开发建设中隐藏的税款问题，虽说如今时间已过去近十年了，但当时的情景还非常清晰地印在龚仲的脑海里。

想到这里，龚仲收回他的思维，端起桌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在领导面前只说好听的，报喜不报忧，将问题隐藏起来，让时间慢慢去消化它，最后不了了之，这是机关里大多数人惯用的一种潜在规则。龚仲虽说也明白，但他永远不会这样做。不但不会做，他心里还有些鄙视这种做法。

龚仲放下手上的茶杯，思绪回到2007年。那时他由财务处调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任办公室主任，兼管中心及所属经济实体的财务管理工作。当时中心负责人是路遥主任，配有二位副主任。中心所属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等三个经济实体，其负责人分别由中心班子三位成员兼任。

龚仲调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第一件工作，就是清理三个经济实体的财务情况。当时局党组将他调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规范中心及所属经济实体的财务管理工作。

在路遥主任的支持下，龚仲很快就向局党组提交了《关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及所属经济实体财务管理问题的报告》，其中将正气大厦潜在的税款问题正式地暴露出来。这是龚仲第一次正面接触公主街旧院开发中潜在的问题，此时离正气大厦正式交付使用已五年多了。

只是让路遥主任与龚仲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报告几乎断送了他们二人的政治前途。

却说龚仲将这个报告草拟好后，亲手交给了路遥主任。路遥主任认真地看了一遍，有些不了解的地方，龚仲当面进行了解释说明。路遥主任显得非常慎重，他知道这个报告递交上去后，肯定会对某些人不利。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他是年初调到中心负责的，这些问题是前任遗留下来的问题，他路遥没有能力也没有必要隐瞒。

感觉到没有什么问题后，路遥主任亲自拿着这个报告，来到了分管中心工作的局领导伍钢副局长办公室。伍钢副局长看了后，感觉到问题非常严重，思考了一下说道：“路主任，你将这个报告放在这里，到时我亲自送到办公室去，提交到局党组会上处理。”

听到伍钢副局长这样说，路遥主任客套一番后就起身离开了。路遥主任没有亲自再找局党组书记赵一局长汇报，他自我以为他已经向分管局领导伍钢副局长汇报了，如果有必要，伍副局长会亲自去向赵一局长汇报。

按照江南正气管理局正常工作程序，各部门的正常工作，一般向分管局领导汇报就行了。但如果涉及到一些特殊工作，部门领导向分管局领导汇报时，也应该同时向赵一局长报告。

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这个报告，其中涉及到赵一局长以前分管的工作，如果路遥主任政治上成熟，他肯定首先就要去向赵一局长报告，听取他的指示后，然后再决定是否向分管领导伍钢副局长报告。

可惜路遥主任当时没有明白这个道理，他毕竟年轻，毕竟单纯了点，致使一件正常的工作，变成不正常了。他因此滞后五年多才解决正处级领导干部待遇问题，而龚仲也因此受影响了十多年。

路遥主任离开后，伍钢副局长考虑了一会儿，就拿着这个报告到办公室。对办公室主任杨国忠说道：“你将这个报告收下，过二天局党组要开会，到时在党组会上研究怎么处理。”

再过二天，就要召开局党组会议，这是早就安排好了的，作为党组秘书的杨国忠当然知道这回事。他听到伍钢副局长这样安排，立即说道：“伍局请放心，我会按规定将这个材料，提交到局党组会议上研究的。”

事情就是这样阴差阳错。党组秘书杨国忠听到伍钢副局长这样说，以为他已与党组书记赵一局长沟通好了，他只按要求具体落实好就行。因此，平时很稳重的杨国忠秘书，并没有去当面请示赵一局长，而是直接将这个报告作为了党组会议研究的最后一个议题。

而伍钢副局长这样安排杨国忠秘书时，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并没有多说什么。但这个报告所涉及的内容，特别是正气大厦开发时潜在的税款问题，伍钢副局长是清楚的，当时这个项目的分管局领导就是现在的赵一局长，当时的赵一副局长。

过了二天，江南正气管理局党组会议如期举行。党组秘书局办公室杨国忠主任，早早就将今天会议议题清单及相关材料，整齐地放在了每位局党组成员座位上，其中当然包括龚仲草拟的那份《关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及所属经济实体财务管理有关问题的报告》。只是赵一局长桌上放的是原件，其他局党组成员桌上则是复印件。

很快，党组成员伍钢、朱水流、丛小玲、洪继宗陆续进入党组会议室。他们进来后，就边说笑边习惯性地拿起桌的会议资料看了起来。将会议研究的议题做好放在桌上，这也是根据赵一局长的指示准备的，主要是让大家在正式开会研究前，心里有一个基本的轮廓。

会议室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几位局党组成员被龚仲草拟的那份《关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及所属经济实体财务问题的报告》吸引了。大家没有说话，而是用心地看起了这份会议材料。

正气大厦开发已经结束几年了，在江南局干部职工的心目中，这是一个非常成功的利用现有资源的案例，已作为样榜在全省系统内推广。但这份材料中，却披露出了存在的问题，五百多万元的税款，这可不是小数目。他们感到震惊与不解，为什么以前没有一个人提起过？

过了一会儿，党组书记赵一局长进入了会议室。在他推开会议室门的一瞬间，见到会议室如此的安静，他感觉到非常奇怪，还以为他是第一个到场，这在他的印象中可是第一次。赵一局长看着大家安静的样子，开玩笑地说道：“今天怎么这样安静？真的是难得啊！呵呵！”

赵一局长边说边微笑地往主席台位置上走去。党组秘书杨国忠连忙上前，为他把椅子拖开一点，好让赵一局长坐上去。赵一局长坐好后，习惯性地扫了在场的局党组成员一眼，然后拿起整整齐齐放在他面前的会议资料，粗略地看了起来。

几位局党组成员都没有说话，保持绝对的安静。但他们目光不时地相互交换一下，然后又漠然地看着赵一局长。杨国忠秘书则准备好了会议记录本与笔，准备做起会议记录来。

突然，他们发现赵一局长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眉头慢慢地拧在了一起，脸色由淡白变成了酱油颜色。只见他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眼睛一瞪，把手上的材料往桌上一摔，对着党组秘书杨国忠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决定将这个材料提交到党组会议上来的？怎么事先不请示我？你们还有组织原则没有？”

对于赵一局长突然的变化，杨国忠秘书一时还没有反映过来。但他看到赵一局长气愤的样子，还有旁边几位党组成员一致的沉默，杨国忠立即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连忙站了起来，就如一个犯了严重错误的小学生，正在面对严厉老师的批评一样。“赵局，我……”

赵一局长没有待杨国忠把话说出来，又拿起龚仲草拟的那个报告，在桌上狠狠的摔了几下，再次吼道：“这是哪个给你的权力？不请示我就将这个报告提交到党组会议上来？你还想不想担这个党组秘书？”

听到这里，杨国忠总算明白了赵一局长这样生气的原因。他很快地看了一眼伍钢副局长一眼，脑袋里却在高速地运转，立即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他看到伍钢副局长漠然的表情，还有赵一局长生气的样子，杨国忠立即知道他没有任何解释的余地，只有无条件的认错，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杨国忠立即低着头，站在赵一局长面前，诚惶诚恐地认错道：“赵局，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工作做得不细，考虑问题不周全，忘记给您请示了。对不起您了，请您批评我！我接受您的处分！”

一个单位的办公室主任，还能够担任党组秘书，毫无疑问是绝对聪明，应变能力也是超强的，更是领导身边的红人。杨国忠当然也不例外，他的认错与道歉，立即将赵一局长的火气降低了五度。

在座的几位党组成员，没有一个人敢站起来解释什么，或帮着杨国忠说好话。除了伍钢副局长外，他们都感觉到不可理解，杨国忠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怎么事先没有请示赵一局长。

赵一局长慢慢坐了下来，对杨国忠说道：“你怎么会犯这样严重的错误？擅自作主增加党组会议的议题？这是哪个给你的胆子？你的记性被狗吃了，起码地规矩都忘记了？”

杨国忠弯着腰，低着头，站在赵一局长的面前，一幅恭恭敬敬、诚惶诚恐样子，继续承认自己的错误，不停地说道：“赵局，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粗心了，是我大意了，请您原谅！……”

杨国忠不敢多说什么，这件事件他是解释不清的，除了一味认错外，他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虽说他是听从伍钢副局长的指示这样做的，但伍副局长并没有说他已经与赵一局长沟通好了。再说，此时此刻，如果杨国忠把伍钢副局长拉出来，那他不但得罪伍钢副局长，也会把问题搞得更复杂，让赵一局长更生气。

赵一局长发了一会儿火后，终于声音慢慢小了下来。他看了大家一眼，威严地说道：“今天会议还是按既定程序进行，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这个报告，不作为今天党组会议研究的内容。下面开始开会……”

第九十四章 本性难移

当然，当时的这些细节与风波，龚仲这个小小的科级干部是不可能知道的。就这样，由龚仲草拟，路遥主任亲自报送的那个《关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及所属经济实体财务管理问题的报告》，就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音信了。

报告递上去后，局党组有什么指示，龚仲没有问路遥主任，路遥主任也没有再言此事。因为没有收到局领导的指示，这个报告中所披露的财务问题，龚仲也就不好怎么处理。就这样放在那里，一拖又是几年过去了。

几年后，直到路遥主任调离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到另一个部门以副职的身份主持工作时，他偷偷地告诉龚仲：“当时我们俩上报的那个财务问题的报告，赵老板在党组会议上发了好大的脾气。”

最后路遥主任有些感慨裁对龚仲说道：“龚主任，你是个好人，工作能力强。但你也与我一样，政治敏感性太差了，做人还嫩了点。”

路遥主任调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负责之前，是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另外一个部门，也是以副职的身份主持工作，时间达三年之久。此次调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以副职的身份主持工作。明眼人不用看都知道，这是赵一局长想在此提拔他，解决他的正处级职务问题。

没想到龚仲的这个报告，三年后让路遥主任离开，到另外一个部门工作时，还是以副处级的身份主持工作，直到一年后才解决正处级领导干部问题。而路遥以副处身份主持正处工作达七年多，这也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官场上留下了一个让人感叹的传说。

不说这些已过去的题外话，却说龚仲看着方丽红发来的正气物业公司会计报表，看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正气大厦建设时所挂的往来账还原封不动地挂着，他内心不禁有些感叹。

几百万元的税款，又不是其他问题，难道真的能让时间来消化？也不知道江南局党组怎么想的？赵一这个当时的分管局领导怎么想的？马建设这个主管全局财务工作的处长怎么想的？张晗瑛这个当时的项目负责怎么想的？方丽红这个物业公司的会计怎么想的？

龚仲真的有些想不通，也有些佩服他们的心宽。要是他是他们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人，他只怕是吃不好睡不香，不把这个问题解决掉，真的没有一天会安宁，根本不可能让这个问题拖了近十年时间。

龚仲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一直把问题想得非常单纯。就是经过了树大明的“黑山事件”，他还是把问题看得这样单纯。只想单位的利益，只考虑工作的问题，根本没有透过现象看本质。

在机关里，有一个潜在的规则，那就是“话对智者说，饭给饥者食”。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并不是以一个人的出发点来衡量你。如果你没有搞清楚状况，做了一些对牛弹琴的事，不管你的出发点与目的如何好，也只会得到相反的结果，最后碰得头破血流。

正气大厦开发中隐藏的问题，一直没有人提起，也没有人去处理，一拖就拖了近十年。这并不是马建设、张晗瑛、方丽红，还有江南局党组他们糊涂，看不到问题的严重性。也不是他们没有能力处理，而是他们把问题看得更透彻，他们不想去处理，也不敢去处理。

因正气大厦开发工作早有定论，项目小组人员该奖励的奖励了，该提拔的也提拔了，而且还作为一个成功案例在江南正气管理局推广。这还是次要问题，更重要的是当时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就是现在的党组书记赵一局长。这个问题，无形之中就成了江南正气管理局最敏感的问题之一。

现在哪个要提这个问题，不管你的目的如何，出发点如何好，但不可避免地地涉及到很多当事人，涉及到局党组的面子，涉及到党组书记赵一局长面子，有捅领导的“烂窝子”之嫌疑。

大家都明白，哪个提起此事，哪个就是与自己过不去。而大家也没有这样笨，不会愚蠢到做一些“屎不臭挑起来臭”的事。毕竟几年前路遥的教训还摆在那里，这是大家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

突然，轻轻地敲门声音，打断了龚仲的思绪。龚仲抬起头一看，只见会计方丽红笑呵呵地进来了。“龚哥哥好！在想什么哟，看你这样严肃的样子？要不得，是不是不高兴我来啊？”

方丽红一推开门，嘴巴就象机关枪一样，噼哩啪啦说过不停。龚仲微笑着说道：“哪里哟！方大美女来了，我欢迎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不高兴啊？”

一番客套后，龚仲微笑着问道：“方大美女，这次来有什么指示哟？”龚仲知道，现在的方丽红，如果没有工作上的事，她是不会进他龚仲的办公室的，于是主动开口问道。

听到龚仲这样问她，方丽红有些不高兴了。以她那特有的声音，撒娇地说道：“龚哥哥最没有意思了，难道我这个做妹妹的，没有事就不能来你办公室看你？”

龚仲知道方丽红是在策他，图个嘴巴上的快乐。于开玩笑地说道：“你天天来我都欢迎！嘿嘿，要不我们热烈拥抱一下？”

“你想得美！不与你策了，这次来是找你商量一下，税务局要我们物业公司交三十万元税金，说他们的任务没有按时间进度完成。”方丽红策了一会儿后，终于说出了来意。

龚仲听方丽红这样说，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却装起了迷糊，以不解的语气问道：“三十万元税款？我们物业公司该交多少税金，你按规定交就行了。这是法律规定的，又避免不了的，这还有什么商量的？”

方丽红用她那独有的媚眼瞪了龚仲一眼，有些撒娇又有些生气地说道：“哎呀，龚主任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不要装糊涂了。这不是现在正常的税款，是以前正气大厦开发时遗留下来的问题。昨天专管员打电话找我，要我们赶快把这笔税款交了，今天又打了电话。”

龚仲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来，税务部门每年来检查，正气物业公司就做工作，以资金问题请求延期；而税务部门，则把正气大厦欠交的税款，作为一个潜在税源。当任务完成不了时，就要物业公司补交一点。双方就在这种“友好”的合作下，正气大厦开发时隐藏的税款问题，一拖就拖了十来年，正气物业公司也陆续补交了八十多万元税款。

龚仲思考了一下，说道：“你做下工作，看能不能缓一下。如果实在拖不下去了，那就按他们的要求，今天把这笔税款交了吧。这么多年来，税务部门就是这样做的，如果不是遇到难处，我想他们也不会找我们。”

方丽红离开后，龚仲冷静地思考起来。正气大厦开发时隐藏的税款问题，一拖就拖了这么多年。说心里话，税务部门对正气物业公司还真的不错，做到了仁至义尽，不但没有逼着交，也没有收什么滞纳金。

因此，刚刚方丽红来询问这次补交三十万元税金的事，龚仲没有请示哪个，就直接决定了，他认为这不存在什么请示问题。毕竟过河不能拆桥，这税款早就应该交的，但税务部门这样关照，现在他们任务差一点，那就赶快把这三十万元税款交了。

龚仲喝了口茶，心里又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十年来，张晗瑛他们这些人是怎么拖过来的。但长期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拖着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而且越拖问题越大，越拖越对正气物业公司不利。如果哪天税务部门换了领导，新来的领导逼着物业公司交怎么办？如果哪天税务稽查部门发现了，那收起滞纳金来又怎么得了？

但如果再次出面处理，前二次特别是那个报告的事，让龚仲想起来就感觉到可怕。当时路遥主任调离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时说的话，他虽说没有责怪龚仲，但影响了他扶正是事实，影响龚仲提拔也是事实。如果现在又出面把这事挑出来处理，赵一局长他们会怎么想？董昕主任会支持吗？

允许一个人犯错误，但绝对不允许第二次犯同样的错误。

龚仲坐在他的办公室，想着江南正气管理局这个最敏感的问题之一，不禁有些理解张晗瑛、马志兵、方丽红，还有赵一、马建设、路遥、树大明、董昕等人的聪明才智与政治敏感性了。明白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他们都不敢出面处理这个问题的真正原因。

机关里有一种潜在的规则，那就是一些难事敏感事不好处理时，就采取“拖”字战术，暂时放下来不管，让时间来解决一切。但正气大厦开发时欠的国家的税款，虽说是江南局不好解决的难事，但再怎么拖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龚仲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正想反想，左思右想，最后感觉到只能正确面对此事，积极出面处理，将这个拖了十年的“难”早点了难，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这样做，才无愧于一个党员的称号，才对得起组织上给他的这份工资。

就这样，龚仲终于决定不考虑个人利益，再一次出面帮助正气物业公司了这个难题。虽说这样做会再次触摸到赵一局长、张晗瑛等人的那根敏感神经，也不一定能解决好这个问题，但只要他的出发点是正确的，其目的是为了单位利益，其他的一切，包括他个人的利益就全部放在一边了。

第九十五章 饭与饥者

为了单位的利益，龚仲终于把自己的利益放在一边，毅然做出了再次触摸赵一局长那根近十年来没有人敢触摸的神经的事情，就如共和国总理所说的那样，“义无反顾，通往直前！”

轻轻敲开董昕主任办公室的门，龚仲坐到了董昕主任办公桌边那张谈话专用的短沙发椅子上。一番客套后，龚仲说道：“董主任，刚刚方丽红来找我，说税务局的任务完成不有困难，要我们物业公司马上补交正气大厦建设时所拖欠三十万元税款。我已安排方丽红去办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税务部门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了。”董昕主任抬起头，有些微笑地说道。显然，他今天心情不错。对于龚仲说的事，他也多少有些了解，因此没有感觉到任何惊诧。

董昕主任的这种态度，早就在龚仲的意料之中。龚仲没有在意什么，接着说道：“董主任，正气大厦开时，该做的收入没有按规定做收入，该结转的成本没有按规定结转，而是全部挂在往来账上，整个工程也没有办理最后决算，已拖了近十年时间了。”

董昕主任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知道龚仲还没有说到重点。龚仲继续说道：“就因为这个问题，现在税务所又要我们补交三十万元税款。税务分局每年也把我们正气物业公司作为重点监控对象，派专人上门检查，我感觉长期这样下去也不是事。”

董昕主任盯着龚仲，问道：“那你认为应该怎么办？”龚仲回答道：“我想再也不能这样拖下去了，拖下去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想找税务部门商量一下，看有什么办法没有，把这个问题彻底解决。”

董昕主任思考了一下，提醒龚仲道：“龚主任，你也知道，正气大厦开发的事，前后经过了张晗瑛、路遥、树大明三届领导，为什么他们都没有出面处理？也没有把它处理好？这其中是有原因的，并不是他们看不到这个问题。你现在出面处理这个问题，你考虑清楚没有？”

龚仲提出的问题，董昕主任清楚地知道，这是张晗瑛搞出来的，其中还涉及到现在的局党组书记赵一局长。路遥主任的教训，他也听说过。因此，现在龚仲提出处理这个问题，董昕主任可不想惹祸上身。毕竟新官不理旧事，放在这里不管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如果出面挑起这个问题，最后的结局怎么样，董昕主任不会冒这个险。

龚仲当然明白董昕主任的意思，这些问题来之前，他早就考虑到了。他沉吟了一下，继续坚持自己的意见道：“这些问题我都考虑清楚了，但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税务部门每年都盯着我们物业公司，每次上门多少都要搞点钱走，这也不利于我们物业公司的发展。”

见到龚仲没有听进自己的意见，又不好明着阻止龚仲处理这个问题，董昕主任思考了一下说道：“这样吧，你去找一下财务处，看马建设处长、张晗瑛副处长他们怎么说。毕竟这是以前的遗留问题，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不好多说什么。”

从董昕主任办公室出来后，龚仲没有立即去财务处，而是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思考了起来。董昕主任的态度非常明朗，那就是新官不理旧事，他是不会支持龚仲出面处理这件事情的。但他又不能明确反对龚仲，因此才将皮球踢到了财务处马建设处长、张晗瑛副处长那里。

对于董昕主任的这种态度，龚仲也能理解。第一，这毕竟是张晗瑛搞出来的问题；第二，现在物业公司的会计工作，由财务处会计核算中心方丽红负责。只是这样一来，龚仲就知道，他现在的这个想法，就如前些日子出面处理林雪的生育津贴一样，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无关了，他将得不到中心以及董昕主任的任何支持。

但想到单位的利益，龚仲并没有因此退缩。他考虑了一会儿后，就来到了财务处马建设处长办公室。听了龚仲的来意后，马建设处长慎重地说道：“正气大厦开发的事，已拖了近十年了，还没有最后了结，也没有办理工程决算。如果你能够把这个问题解决，于公于私，当然都是好事。”

马建设处长停顿了一下，有些提醒似地说道：“但这个问题既然拖了十来年都没有了结，说明其中存在的问题不是这样简单。在没有最后结果前，要注意影响，要低调一点，不要搞得满城风雨似的。这一点千万要注意。”

龚仲当然明白马建设处长话后隐藏的善意与警示。这个问题不仅涉及到张晗瑛副处长，更涉及到赵一局长。如果操作不当，就会让人产生捅领导“烂窝子”的嫌疑，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惹祸上身。

龚仲回答道：“谢谢领导的提醒，我会注意的。这事我没有与任何人说，只给董昕主任请示了，他要我来找你们汇报。当然，我也知道其中的困难。但考虑到这样长期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不比其他的事，拖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马建设处长说道：“你去之前，去给张处汇报一下。她毕竟是这件事的当事人，看看她的意见怎么样。”

从马建设处长办公室出来后，龚仲来到了张晗瑛的办公室。现在她是调研员身份，分管财务处事业单位会计核算中心工作。龚仲敲开门时，发现她正在上网，看一些时装什么的。“张处，你好！”龚仲客气地招呼了一下，就坐在了她那张办公桌椅对面的短沙发上。

张晗瑛与龚仲，他们的关系非常微妙。在财务处时，龚仲曾是她的手下，但她在业务上却要依赖龚仲；她调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后，龚仲曾多次审计过她，也曾做过她与树大明之间的疏导工作；张晗瑛调回财务处，龚仲调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后，她曾多次为难过龚仲。特别是树大明“黑山事件”后，还曾以方丽红揭露的所谓“龚仲冒替领导签名”与他过不去。最后在证实与“黑山事件”

无关后，加上马建设处长的疏通，张晗瑛才给予面子放过龚仲。

一番客套后，龚仲委婉地说道：“张处，正气大厦开发到现在已近十年了，但开发时的建设费用，以及销售收入现在还挂在那里，也没有办理工程的最后决算。听方丽红说，这次税务部门又找了我们，要我们物业公司补交三十万元的税款。”

张晗瑛见到龚仲提起这个问题，她的脸色刷地一下变了。这是她的心病，也是她的禁忌。只见她圆圆的大眼睛慢慢变成一条线，眼里闪出一丝丝寒光，眉头皱得紧紧的，仿佛在不停地抖动。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有些冷漠地盯着龚仲，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晗瑛表情的变化，龚仲早就意料到了。但他并没有理会这些，继续说道：“我感觉到这样长期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拖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而且，越拖越对我们物业公司不利。税务部门不会让我们少交，全额交只是时间问题。现在，税务部门每年都重点关注我们物业公司，作为重点检查的对象。每次上门，多少都要搞点税款走。”

张晗瑛知道，龚仲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但她心中还是控制不住发起火来。正大大厦的成功开发，是她个人政治生命的里程碑。不但出国玩了一趟，还解决了副处级领导干部待遇。虽说还有一些税款没有最后结算，但取得的巨大成功是有目共睹的，这一点是不容他人非议的。

她有些生气盯着龚仲说道：“正气大厦开发取得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局党组对这些早有定论。虽说有些税款没有结算，这点局领导也清楚。毕竟当时资金有限，把这栋楼房建设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龚仲见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并没有申辩什么，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想去税务部门找一下人，看有没有办法把这个问题彻底解决好。”

听到龚仲这样说，张晗瑛的火气慢慢控制住了。多年的官场生涯，已经将她锻炼得无比老练。只见她脸上慢慢露出笑容，对龚仲说道：“这些税款本来就是应该交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现在税务部门关照了我们这么多年，也是我们做了不少工作的结果。当然，如果你能够出面，一次性把这个问题解决好，我也不会反对。”

龚仲当然明白张晗瑛这种特殊的心理。她知道其中隐藏的问题，但又不承认其中存在的问题；她希望龚仲出面解决，但又不想承他的情。因此，她才说出上面模棱两可的话。

当然，龚仲并不会与张晗瑛计较什么。毕竟大家同事这么多年了，哪个人的肚子里有几根肠子，彼此之间都是清清楚楚的。龚仲来找张晗瑛，并不是寻求她支持什么，只是按照马建设处长的指示，出面办理这起事件前，给她打个招呼，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第九十六章 共商对策

半个多小时后，龚仲轻轻敲开了江南市地税局沿江分局钱多多局长办公室的门。出发之前，龚仲通过手机联系了她。

一番客套后，龚仲说明了来意。最后说道：“钱局，真的非常感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们物业公司的关照。现在正气大厦开发中税款问题，已拖了十来年了，再这样下去，对你们税务部门和我们物业公司都不利。我今天来就是特意请你帮我们想想办法，把这个问题彻底解决掉。”

钱多多局长说道：“你们物业公司的情况，我非常清楚。正气大厦开发时存在的税款问题，我们也清楚。这个问题已拖了十来年了，再不想办法解决掉确实不行了。不但你们感觉拖不下去了，我们也感觉再也没有办法拖不下去了。”

龚仲说道：“是的，钱局！我们正气大厦开发的收入没有做收入，支出也没有做支出，长期挂在往来账上；工程也没有办理最后决算，该转入固定资产的也没有转。现在正气大厦投入使用十来年了，因为没有转为固定资产，应该计提的折旧也没有计提，这样下去确实不行了。”

钱多局长深有同感，说道：“是啊，龚主任。因为正气大厦建设的税款没有最后了结，我们税务部门每年都不得不上门去检查，我们稽查部门也将你们物业公司作为重点监控对象。我这几天正在考虑去你们单位，找你们的领导把这个问题作最后了结。”

龚仲说道：“你对我们的关照我们领导都知道，你们的难处我们领导也知道，这次就是特意安排我来，请你们帮我想办法。我们物业公司管理很规范，也没有对外开展业务，主要是本单位内部服务。纳税工作也做得不错，各种资料都按时报送，除了这个问题外，税款申报缴纳也非常及时。”

“龚主任，你说的情况我都了解。因此这么多年来，我们税企双方也合作愉快，我们税务部门对你们单位也非常放心。龚主任，我们是老朋友了，我就不客气了。对于正气大厦开发中存在的税款问题，你是怎么想的？”钱多多局长与龚仲是老朋友了，她没有再说客套话，直接问龚仲道。

龚仲思考了一下说道：“钱局，我们局与你们局一样，都是行政执法机关。我们物业公司只是为了我们局机关内部服务，并没有对外开展业务。每年交纳的几十万元税金款，用的都是财政的钱，说白了也只是从左口袋放入右口袋。因此，我感觉到不能按常规对待我们物业公司。”

说到这里，龚仲暂停了一下，调整了一下语气，继续说道：“现在，我们物业公司银行账户上只有几十万元，这些资金只能维持平时的正常运转。如果税务部门不予关照，按常规对待我们，那我们正气物业公司可能就搞不下去了。我想这种情况你们税务部门也不希望看到，毕竟企业兴旺税源才有保障嘛。”

最后，龚仲提出了自己的请求：“钱局，你看有没有办法，在你们不违法的情况上，在我们物业公司承受能力范围内，找到一个适当的办法，帮我们物业公司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钱多多局长思考了一下说道：“龚主任，你说的很有道理。不管是你们企业，还是我们税务部门，违反税法的事都不能做。我相信你也不希望我们违反法律规定，我们当然也不会做违反法律的事情。”

说到这里，钱多多局长看着龚仲说道：“龚主任，你们单位的困难我理解。如果按常规来，确实也不是很现实。反正你也不是外人，我就与你说实话，怎么解决你们正气大厦的问题，我现在心中还没有最后定案。我看这样吧，你先回去，在家等我的电话。我找几个税务专家，到时我们一起来研究解决问题的办法。一个总的原则，那就是不违法，又在你们承受能力的范围内。”

听到这里，龚仲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了。他立即站了起来，真心地感激着钱多多局长道：“钱局，真的太谢谢你了！那就这样说定了，我随时等你的电话！”说完以后，龚仲就离开了税务局。

龚仲回到单位后，没有将他去税务局找钱多多局长交涉的情况说给任何人听。他感觉到这事情还没有最后结果，现在去报告马建设、张晗瑛与董昕，除了让人感觉到他在表功之外，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钱多多是一个办实事的人，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第二天上午，龚仲就接到了她的电话，要他立即赶到她的办公室。龚仲放下电话后，给董昕主任打了一个招呼，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税务局钱多多局长的办公室。

轻轻敲开钱多多局长办公室的门后，只见办公室里除了钱多多外，还坐着二个三十多岁的人，他们正在热闹的谈笑着。待龚仲坐下来后，钱多多立即为他们介绍道：“这是江南正气管理局的龚主任，这是我们稽查局的徐副局长，这是我们税务咨询事务所的雷所长。”

作完简单的介绍后，钱多多局长说道：“龚主任、徐局长、雷所长，我们都是好朋友，我这里就不客气了。今天请大家坐到一起，主要是为了龚主任他们单位正气大厦开发中税款的问题。龚主任，徐局、雷所是税务方面的专家，他们很忙，特别雷所长今天还是特意从白水出差提前赶回来的，你们单位的事就靠他们想办法了。龚主任，你就先将情况向他们二位专家介绍一下。”

龚仲立即站了起来，对着他们二人客气地说道：“徐局，雷所，真的太感激你们了，为了我们单位的事，特意从百忙之中来帮我，真的太感激了！”

听到龚仲这样客气，钱多多立即打断他的话，说道：“龚主任，大家都是朋友，你就不要客气了。快点把情况向他们介绍清楚吧！”徐局与雷所也连忙客气道：“龚主任，不要客气！不要客气！”

龚仲只得微笑着坐了下来，将正气物业公司与江南正气管理局的关系，以及正气大厦开发时隐藏的税款问题，如实地向他们进行了说明。龚仲没有隐瞒什么，他知道钱多多局长既然将他们请来帮忙，他们就不会害正气物业公司。只有让他们了解真实情况，他们才能帮正气物业公司想到最佳解决办法。

龚仲将情况说明后，最后以非常诚恳的语气说道：“现在我们正气物业公司账户上只有二十多万元资金，维持正常的生产周转都存在一定的困难，根本没有能力解决这个税款问题。徐局，雷所，你们是税务方面的专家，精通税收政策，看能不能帮我们正气物业公司，找到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既不违反国家的税收政策，又能将问题解决好。”

龚仲说完后，钱多多局长补充说明道：“徐局，雷所，他们正气物业公司是江南正气管理局投资设立的国有企业，主要业务是负责他们局内部物业管理。公司内部管理很规范，多年来一直与税务部门合作良好，没有什么偷税漏税行为。

“正气大厦的开发，也只是为了盘活国有资产，但税收问题一直没有了结。现在因黑山案件影响，资金周转非常困难，搞得不好这个企业就会有破产的危险。如果这个企业破产，对我们税务部门来说也是一种损失。毕竟减少税源情况，这也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事。”

徐副局长听了龚仲与钱多多的情况说明后，深有同感地说道：“确实，如果一个企业因为税收问题而破产，这绝对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但是，国家的税收法规一定要遵守，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违背，这是原则性问题。我们能做的就是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照顾企业。”

徐副局长说到这里，就把目光转向了那位雷所长，然后对龚仲说道：“龚主任，你们正气物业公司的事，还要请雷所帮忙想办法。他是高级税务咨询师，精通税收法规，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这次还是被我请来，特意为你们物业公司的事想办法的。”

徐副局长话一落，钱多多局长没有让雷所长接话，立即插话说道：“雷所，我们都是老朋友了，我也就实话实说，不怕你笑话了。我与徐局虽说是税务部门的领导，但主要是负责一些行政方面的事务，具体的税收政策还没有你掌握得透彻。这次请你来给龚主任他们单位想办法，纯属只是朋友之间的帮忙，不存在其他的问题。”

听到钱多多局长这样说，龚仲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雷所一家私有税务咨询公司的老总，所从事的业务主要是为一些私营企业提供税务方面的服务，如代理报税，甚至一些特殊业务的合理避税等。当然，他们提供这些服务都是要收取费用的。现在钱多多局长这样申明，就是事先提醒雷所长，这次给正气物业公司提供方案，纯属朋友之间的私下帮忙，不存在任何费用。

不但龚仲明白钱局长的意思，雷所长更明白其中的含义。雷所确实如徐副局长所说，是一位高级税务咨询师，精通税收法规，与徐副局长的私交也非常深。他所开的税务咨询公司，在徐副局长的关照下，曾多次成功地帮助一些私营企业合理避税。他所开的的税务咨询公司，生意上也搞得红红火火的，经济效益非常不错。

雷所长并不笨，他知道钱多多局长那句“纯属只是朋友之间的帮忙”所隐藏的真正含义，那就是提醒他这次为正所物业公司拿方案，不能象以前给那些私营企业一样，不能收取任何费用。但雷所并没有在意，他心里明白他所开的税务咨询公司，能否正常营业，甚至能否生存下去，主要靠钱局、徐局这些税务部门领导的关照。如果没有他们的关照，他的税务咨询公司也就快走到尽头了。

第九十七章 最佳方案

钱多多局长话一落，雷所长立即微笑地表明态度道：“既然在座的都是朋友，朋友之间帮忙是应该的。钱局、徐局，这么多年来，你们对我的关照我心里是有数的。今天为龚主任他们拿拿主意，我也没有吃什么亏，只是动动嘴巴，是小事一桩。请钱局、徐局放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说到这里，雷所长调整了一下语气，继续说道：“龚主任，你们物业公司的情况，钱局、徐局长都给我说了，我已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但是，国家的税收法规谁都不能违背，违法的事我们大家都不能做。钱局、徐局不可能为了关照你们们而违法，你们物业公司也不可能因为困难就违法。我相信这一点，我们在座的都可以理解。”

得到钱多多局长、徐副局长与龚仲的轻轻点头认可后，雷所长继续说道：“但在不违反政策的前提下，我们好好地利用一下政策的边缘，打一下政策的擦边球还是可以理解的。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吃透税收法规，精通税收政策。我们税务咨询公司，做的就是这种业务。”

说到这里，雷所长不禁微微笑了一下，看了一眼龚仲，然后对着钱局、徐局说道：“要解决他们正气物业公司的问题，我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虽说有一定的难度，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雷所长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卖起了关子。只见他说到这里后，端起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茶，然后轻轻地咳嗽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根据税收征管法规有关规定，我们对企业所得税的征税管理有二种方式，一是查账征收，二是核定征收。我感觉到龚主任他们正气物业公司的问题，可以在这方面做些文章。”

查账征收方式，就是按税收征管法的规定，企业平时按税法规定，自行申报企业所得税。税务部门于次年初上门查账，对企业的收入、支出进行确认。然后根据查账确定的应税所得额与规定的税率，计算出该企业应该缴纳的企业所得税。这种征收方式，一般适应于财务管理较好，能够正确核算收入支出的企业。

核定征收方式，就是税务部门在对企业所得税征管过程中，根据该企业的收入情况，按核定的税率征收企业所得税的一种征收管理方式。这种方式一般适用于那些因财务管理等原因，单位无法正确提供税务部门认可的支出凭证，税务部门则根据该单位的收入情况，按核定的税率征收企业所得税。

雷所长继续进一步解释道：“我们知道，按税收征管有关规定，查账征收一般适应那些管理规范，能够正确提供收入支出凭据的企业；而核定征收则适应于那些财务管理不规范，不能正确提供收入支出的小型企业，特别是那个体经营户。”

听到这里，钱多多局长接口说道：“是的，雷所长说的没错，我们平时就是这样管理的。但正气物业公司是大型国有单位，各种账簿设置齐全，财务管理非常规范，并不适应这种征收方式啊！”

龚仲虽说从事财务管理二十多年，与税务部门打交道也有二十多年了，但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什么核定征收方式。他以前所负责的单位，都是按利润及税率交纳企业所得税。至于那些个体经营户，龚仲也知道有一种简单的“包税”方式，那就是税务部门为了节约税收成本，根据该企业经营情况，核定一年交多少税。

雷所长微微一笑，说道：“钱局，你说的我当然知道。但是，税收征管条例上，只是说了那些不能正确提供收入支出的企业适应核定征收方式，并没有禁止哪些企业采用这种方式嘛。正气物业公司财务管理是否规范，是否能够正确提供收入支出凭据，还不是我们一句话这样简单。”

徐副局长听到这里，立即赞同地说道：“是的，能不能正确提供收入支出凭据，确实是由我们税务部门认定的。再说，现在是为了帮助正气物业公司解决困难，只是为了找到他们适应核定征收方式的条件，我们暂时认定他们不能正确提供收入支出凭据，对他们没有其他任何不好的影响。”

龚仲立即表态说道：“是的，徐局，这一点我们物业公司肯定可以理解。只要能够帮我们合理避税，解决这个拖了十来年的问题，我们物业公司肯定能够接受这种说法，再说这对我们也没有任何不好的影响嘛。只是我们具体应该怎么办呢？”

雷所长说道：“具体操作分三步进行。第一步，龚主任，就是由你们正气物业公司打一个关于改变企业所得税征收方式的报告，请求税务部门将企业所得税管理方式，由原来的查账征收方式，调整为核定征收方式。”

雷所长又望着钱局长说道：“第二步，钱局，你们税务部门收到正气物业公司的报告后，按规定的程序进行审批。据我了解，这个报告的审批权在县级税务机关，也就钱局长就有权力审批。”

“第三步，你们税务分局信息管理科，根据这个经过审批的报告，在税务信息管理系统中，将他们正气物业公司企业所得税征收管理方式，由查账征收调改为核定征收就行了。”

接着，雷所长又结合他的经验，谈了一些具体操作细节，特别是正气物业公司不能正确提供支出凭据的理由。最后提醒道：“钱局、徐局、龚主任，你们在办理过程中，有三点值得注意。第一点，这种征收方式一经确定，一般三年内不改变。

“第二点，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责任，你们税务分局不能对他们正气物业公司提供正式文字批复。毕竟这是打擦边球的事，正常情况下是没有问题的。但万一有人告状什么的，如果省局来稽查，就有些麻烦了。

“第三点，龚主任，三年后，如果你们正气物业公司要求还原为查账征收方式，则要另外打一个报告，详细说明理由，报江南省税务局审批后才行。省税务局接到报告后，可能会派出专人上门检查，看你们是否满足查账征收的条件，也就是说能否提供税务部门认可的收入支出凭据。”

雷所长提出这个思路后，龚仲立即按这种管理方式计算正气物业公司，在处理正气大厦开发中隐藏的税款时，应该缴纳的税款是多少。经过计算，龚仲计算出正气物业公司应该缴纳税款不到一百万元。如果按一般常规，正气物业公司应该缴纳的税款应该在六百万元左右。

龚仲激动地说道：“钱局、徐局、雷所，这种征收方式我们物业公司肯定能够接受。虽说物业公司现在银行账户上没有这么多资金，但你们放心，我会想办法筹集这笔资金，尽快把这个问题解决好。”

钱多多局长站了起来，说道：“那就这样吧，龚主任，你回去后立即将报告打来，乘着我们这些人都在，免得夜长梦多，事情又发生变化。现在离年终不到二个月了，争取这个问题在今年内解决掉，这样大家都好。”

上午十一点多，龚仲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按他的意思，无论如何也要请钱多多局长他们三人吃一餐便饭。这不但是出于工作需要，出于人之常情，更是他的一种感恩之心。但钱多多局长，却以工作忙为借口，坚决地拒绝了。龚仲没有办法，只得真心的感激一番后离开了。他想这事反正一下子也了不了，办完后再去感激他们也不迟。

对于钱多多局长的这种办事风格与为人，龚仲除了感激之外就是佩服。他与她只是平时工作上有一些接触，并没有什么特殊关系，但她却能站在企业的角度，这样用心关照，真心帮忙，想方设法关照，这真的非常不易。

龚仲从事财务管理工作二十多年，与税务部门打交道也有二十多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什么样的事情都遇到过。但象钱多多局长这样，不刁难企业，真心为企业着想，不计任何报酬地为企业着想，龚仲还真的遇到得不多。

坐下来后，龚仲没有顾得喝上一口水，立即根据刚刚与钱多多局长他们商定的方案，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名义，开始用纸质形式向局领导起草一份《关于正气大厦建设暨1-4楼销售有关税收情况处理的请示》的内部呈批件。

在这个呈批件中，龚仲先将正气大厦开发建设时，财务上没有办理工程决算，有关收入及建设成本以往来账的形式长期挂着，税务部门不但把正气物业公司作为潜在的税源随意调节，更严重的是他们将正气物业公司纳入重点监管对象，每年都要上门进行稽查的情况，进行了委婉的说明。

接着，龚仲将企业所得税二种征收方式进行了说明，并分别计算了在这二种征收方式下，处理正气大厦税收问题应该交纳的税款，以及具体的办理手续，还有一定三年不变等情况。最后提出了他的建议，也就是将正气物业公司企业所得税征收方式由目前的查账征收改为核定征收。

龚仲把报告草拟出来后，又认真地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错误，就最后定稿了。他站了起来，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他伸了伸有些发酸的腰，抬头看了一下时间，发现已经快下午一点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他立即锁好办公室的门，赶回家去吃中饭。他知道都这个时候了，老婆肯定早就把饭做好了。

第九十八章 心态各异

下午一上班，龚仲立即拿着草拟好的那个内部呈批件来到董昕主任办公室请他签字，并简单地报告了他上午去税务部门的情况。按照江南正气管理局内部管理规定，科级以下干部职工，是没有权力直接向本部门以外的部门或局领导递交工作上的材料的。因此，龚仲虽说知道董昕主任对正气大厦开发时遗留的问题不是很感兴趣，但他还是不得不请他签字。

董昕主任边听龚仲的汇报，边认真地审阅这个呈批件。龚仲发现董昕主任看得非常认真，眉头不时地皱一下。看完以后，董昕主任思考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问道：“龚主任，按你这个呈批件的意思，改变企业所得税征收方式后，正气大厦可以少交五百来万元的税款，税务部门有这么笨？”

龚仲回答道：“董主任，税务部门当然没有这样笨，他们当然知道其中的情况。只是这个方案是我找税务部门的朋友帮忙做的，打一下政策的擦边球还是没问题的，这不涉及到什么原则规定问题，请你放心好了。”

董昕主任沉吟了一下，接着问道：“改变企业所得税征收方式后，对正气物业公司有什么不利影响没有？”

龚仲回答道：“应该没有什么不利影响。只是这种方式一定三年不变，正气物业公司以后几年，每个要交十来万元的企业所得税。但根据目前正气物业公司的情况，我认为不管采用哪种征收方式，这十来万元的企业所得税是跑不了的。”

暂停了一下，龚仲进一步说道：“更重要的是，采用这种征收方式后，税务部门将不会再把我们正气物业公司作为重点监管对象，每年都要上门进行税务稽查。要知道，只要税务部门上门检查，多少要搞点税款走，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董昕主任听到龚仲这样说，思考了一下后又问道：“那采用这种方式后，对我们正气物业公司还有什么好处？”

龚仲沉思了一下，回答道：“采用这种征收方式，不但彻底解决了正气大厦开发中的税款问题，为我们合理避税几百万元。更重要的是，受用这种征收方式以后，正常情况下，税务部门不再核定我们的支出。要知道，现在局里有很多内部运作在物业公司，如果税务部门较真，这也要在税后列支，那也要在税后支出，那就很麻烦了。”

董昕主任听到龚仲说其中有这样多的好处，有些不解地问道：“既然核定征收方式有这么多好处，为什么我们正气物业公司不早点采用这种方式？”

龚仲微微笑了一下，说道：“采用什么征收方式，不是我们企业说了算，而是要主管税务机关决定。这次，税务部门同意我们物业公司采取这种方式，是我找朋友帮了忙。如果没有人帮忙，税务部门是不可能同意我们正气物业公司采用这种征收方式的。”

又沉思了一下，感觉到没有什么问题了，董昕主任终于提起笔，在那个内部呈批件上“签报人”栏内签上了他的名字。

离开董昕主任办公室后，龚仲首先来到了财务处长马建设的办公室。他看了龚仲草拟的呈批件后，说道：“企业所得税还有这种征收方式，以前我们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哟。”

龚仲回答道：“是的，我们是行政单位，没有涉及到企业所得税问题。另外，有些税收政策，特别是一些细节性的规定，也不是非常透明，我们当然不可能掌握得这样清楚。”

马建设处长没有再说什么，他提笔在“会签单位”栏内，签上了他的意见：“经过协商，拟同意采用核定征收方式。”

龚仲当然理解马建设处长的心情，毕竟这是张晗瑛遗留下来的问题，其中还涉及到赵一局长。不管怎么说，都是讨好一面得罪一面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予评论，董昕主任多少也有这种想法在内。

龚仲拿着这个呈批件来到了张晗瑛办公室。她是这起事件的当事人，也是现在核算中心的负责人，这个呈批件肯定要经过她同意才行。“张处，我草拟了这个呈批件，麻烦你审批一下。”龚仲边将材料递给她，边客气地说道。

张晗瑛从龚仲手上接过那个呈批件后，《关于正气大厦建设暨1-4楼销售有关税收问题处理的请示》这个标题立即呈现在她眼里，她的心情一瞬间沉闷起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严肃地看了起来。

对于张晗瑛的这种表情，早就在龚仲的意料之中。不管怎么样，这个标题多少有些捅她娄子的嫌疑。但只要他的出发点是正确的，是为了解决这个拖了十来年的问题，是为了正气物业公司的利益，也是为了帮张她晗瑛了难，龚仲相信，张晗瑛看完整个请示后，应该能够理解他。

很快，龚仲就发现，张晗瑛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了起来，脸上严肃的表情也慢慢放松了。她看完以后说道：“龚主任，正气物业公司的财务现在归核算中心负责，这个报告先放在这里，由我亲自送给局领导审批可能合适些。”

龚仲当然明白她这样做的意思，张晗瑛的人品德性，他是非常清楚的。她这样做无非两个原因，一是正气大厦开发建设是她负责的，具体情况她清楚，在局领导面前解释起来，她肯定会有一套说辞；二是这个问题最后的解决，是她负责进行的，是她亲自过问的。

果然不出所料，下午下班前，张晗瑛电话把龚仲叫到了她的办公室，说道：“龚主任，正气物业公司企业所得税征收方式问题，赵局、洪局已批示了，你立即按这个批示，抓紧与税务部门联系，尽快把这件事情解决掉。”她边说边将龚仲亲自草拟的那个呈批件原件递到龚仲手上。

龚仲接过一看，只见张晗瑛没有签任何意见，只是在会签部门栏内马建设处长名字后简单地写上了她的名字。在“局领导批示”栏内，洪继宗副局长批示道：“拟同意正气物业公司按核定征收方式的办法交税。呈赵局阅示。另此事宜尽快办理，以免节外生枝。”

赵一局长的批示很简单，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同意财务处事业单位会计核算中心的意见。”

龚仲仔细地分析后，很快就发现了这些人签字中隐藏的微妙。首先，这事是张晗瑛留下的隐患，但她不会公开承认。现在龚仲把这个问题以文字形式提了出来，但提出的目的是帮她了这个难，因此她左说右说都感觉不对头，最后只好不发表任何意见，简单地写上了她的名字。

其次，财务处马建设处长，他最清楚这起事情的原委与问题。他知道这是一起典型的“报喜不报忧”事件，但他却不好多说任何话。因为这事不但涉及到他的助手张晗瑛副处长，更重要的还涉及到党组书记赵一局长。他虽说内心非常赞赏龚仲的行为，但他不敢公开肯定龚仲，因此才简单地批示“拟同意按核定征收法”。

第三，主管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的洪继宗副局长，他虽说才来江南局几年，没有参与正气大厦的开发工作。但来后不久，他就从一些有心人那里，听到不少关于正气大厦开发中存在问题的反映，其中隐藏的税款问题当然也在其中。但他不好多说什么，因为这不仅涉及到党组书记赵一局长，更与张晗瑛有直接关系。不管从公从私，他都不好说什么。因此，对于龚仲提出来的“了难”办法，他明确建议这事“宜尽快办理”。

最后，作为江南局党组书记赵一局长，他是这起“报喜不报忧”事件的直接领导者。他虽说有些气愤张晗瑛的这种行为，但当时他是这起事件的直接领导者，他却不能公开指责张晗瑛。因此，对于龚仲的这个“了难”请示，虽说内心欣赏他的能力与为人，但他却不能公开肯定龚仲。肯定龚仲，就是否定张晗瑛；否定张晗瑛，也就是否定他赵一自己。

这些微妙的心理状况，很快就在龚仲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思考了一下问道：“张处，现在物业公司银行账户只有三十多万元资金，这些资金要维持正常的生产周转。现在补交的这笔税款，物业公司只怕没有能力支付，怎么办？”

张晗瑛思考了一下，指示龚仲道：“如果物业公司资金不够，你们可以向财务处申请借款，把该交的税款尽快早点交掉。这事已经拖了这么多年了，不能再拖下去了。局领导也有明确指示，你们一定要认真落实好局领导的指示。”

听到张晗瑛这样说，龚仲内心有些不高兴了。按张晗瑛的说法，正气大厦开发税款拖了近十来年，好象是他龚仲的责任一样。再说，现在物业公司的会计是方丽红，要申请资金也应该由财务上打报告，怎么说也落不到他龚仲这个办公室主任的头上。

但龚仲没有表露出来，他知道现在与张晗瑛争论这些没有实际意义，再说也争论不过她。因张晗瑛是领导，她的为人处世龚仲是非常清楚的。龚仲沉思了一下说道：“张处，我只是办公室主任，公司向财务借钱的事，我得回去向我们的董主任请示，看他有什么指示。”

听到龚仲这样说，张晗瑛也没有办法，她知道龚仲说的有道理。张晗瑛沉吟了一下，叮嘱龚仲道：“那你们要抓紧点，免得夜长梦多，到时误了事，局领导追究起来可就交不了差！”

第九十九章 负责到底

却说龚仲离开后，张晗瑛内心不禁松了一口气。正气大厦开发中隐藏的税收问题，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现在龚仲主动提出的这个处理方案，既得到赵一局长的认可，又圆满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她不高兴都不行。

说心里话，这个问题虽说她在公开场合千方百计地回避推脱，但她内心却比谁都清楚。这个问题已困扰她多年了。虽说问题暴露前，她把工作做细了，将这一切都与赵一局长紧紧地捆绑在一起了，江南局的干部职工对她也不敢说什么，但她有时睡梦中也会惊醒。

张晗瑛也曾想过把问题解决掉，但她没有这个能力，只能一直让它这样拖着。现在龚仲能够主动解决，作为这起事件的当事人，张晗瑛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但她不但不会感激龚仲，反而还会借故为难龚仲。因为如果她感激龚仲，就是在龚仲面前承认她的问题。

反正官场上就是这样，一切以利益为先。什么办事要公正，说话要公道，为人要正直，那都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糊弄那些下属的理由。越是这样冠冕堂皇的人，暗地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事越多。因此，尽管张晗瑛明白这些，但她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愧疚。

不说张晗瑛的这些内心独白，却说龚仲拿着赵一局长亲自批示的这个请示，来到了董昕主任办公室。他首先把呈批件递给董昕主任，并简单地介绍了事情的经过。然后将张晗瑛的特别叮嘱，一定不漏地报告给了董昕主任。

董昕主任将会签意见，特别是赵一局长与洪继宗副局长的指示，非常认真地看了二遍，然后问龚仲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龚仲回答道：“下一步我们要做的有二件事，一是以这个方案为准，向税务部门提交一个报告，请求改为物业公司企业所得税征收方式；二是向财务处打一个申请临时周转资金的报告，用于支付这笔补交的税款，因我们物业公司银行账户上没有这笔资金。”

董昕主任思考了一下，再次问道：“你认为这二件事情应该哪个做为好？”

龚仲回答道：“方丽红是物业公司的专职会计，也是物业公司的税务专管员。我认为物业公司申请改变企业所得税的报告，应该由她负责。”

龚仲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至于向财务处申请临时周转资金的报告，我认为也应该由她负责，这毕竟是财务上的事情。但如果她忙不过来，我也可以帮忙办理，我们内部的事情还是好说。”

听到龚仲这样说，董昕主任没有立即表态。他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说道：“龚主任，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方丽红毕竟是财务处的人，去找她也麻烦。我看这样行不行，那就一事不烦二主，干趣你负责到底，把这件事做完算了。”

龚仲见到董昕主任这样安排，虽说内心对他的安排不敢苟同，但他没有公开提出异议，只是委婉地说道：“既然领导这样安排，那我就努力去做。只是到时还要请领导出面做些解释工作支持，特别是向财务处借钱的事。”

改变正气物业公司企业所得税征收方式，主要目的是为了了正气大厦开发时隐藏的税款之难，不管从工作职责出发，还是按一般常规，这后续的二项工作，都应该是会计方丽红出面办理。但现在不管是董昕主任，还是方丽红的直接领导张晗瑛，他们都有意无意的不敢找方丽红，而是把事情压了龚仲的头上。

这就是官场上的一种悲哀，更是龚仲的一种悲哀。他明明知道这是他们不敢触犯方丽红这位江南局的特殊人物，而以手上的职权欺负他这位没有任何背景，且陷入“案件”未了结的背时鬼。

但龚仲没有反抗，他知道就是反抗，也不会改变结果，只是图个口头上的快乐。自树大明“黑山事件”后，龚仲早就习惯了这些非正常工作，心里早就被官场上的这种潜在规则磨练得无比坚强。

从董昕主任办公室出来后，龚仲立即以正气物业公司的名义起草向税务部门递交了一份题为《关于申请核定征收企业所得税的报告》。然后，又以正气物业公司的名义向局领导提交了一份《关于申请临时周转资金的请示》。

把这二个材料按规定报送完毕后，龚仲拿着这些资料的复印件来到方丽红会计办公室，向她详细地介绍了具体情况，最后叮嘱道：“方会计，有几点情况与你说明一下。第一，从今年开始，正气物业公司企业所得税缴纳方式，由原来的查账征收改为核定征收。我已与税务部门衔接好了，有什么不明的你可向专管员咨询。

“第二，你立即在财务上办理正气大厦建设决算手续。一是将往来账上挂的正气大厦开发时，收取的1-4楼销售收入按规定转作收入，其对应的建设成本作费用处理；二是将正气大厦开发时的所有成本费用，剔除1-4楼对应的费用后，全部转为固定资产，作为正气大厦资产入账。

“第三，年度决算时，将所有税款结算完毕。物业公司银行账户上资金不够，你根据这个批件，向财务处办理借款手续，局领导已经同意了。要特别注意的是，正气大厦1-4楼销售收入，营业税已经预交清楚了，只涉及企业所得税问题。”

龚仲说完后，发现方丽红根本没有用心听，仿佛莫明其妙的样子。他微微一笑，问道：“方大美女，所有的沟通请示手续我都做好了，但具体的账务处理只能辛苦你了。”

“龚哥哥，你慢点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嘛？又是正气大厦开发问题，又是企业所得税征收方式问题？我云里雾里的啦，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方丽红把那二个请示报告往桌上一放，一幅苦恼的样子，根本没有搞明白龚仲在说什么。

这也难怪她，方丽红是一位师范类中专毕业生，参加工作后在一所小学教语文。后来机缘巧合从乡下调入城市，经过短期培训后得到了会计专业的在职大专文凭，从此改行从事会计工作。一些简单的正常的会计业务，她还是能够应付。但如果涉及到一些非正常的会计处理业务，她就没有能力处理了，就如现在正气大厦开发决算财务处理问题。

龚仲正在思考着，怎么与方丽红进一步沟通，让她明白自己的意思，把这个拖了十年的问题处理掉，张晗瑛却进来了。张晗瑛是在隔壁自己的办公室里，听到龚仲说话的声音来的。她知道龚仲是在与方丽红沟通，告诉她处理正气大厦隐藏的税款问题。

“张处，向财务处借款的请示，局领导已批准了；物业公司改变企业所得税征收方式的报告，税务局已经同意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内部账务处理问题，我在与方会计沟通怎么做。”龚仲不想让张晗瑛误会什么，立即解释道。

方丽红立即附和着说道：“张处，你来得正好。龚主任说的这些我莫明其妙的，根本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张晗瑛没有任何笑容，脸色很平静，尽量把语气放缓，蜻蜓点水地说道：“物业公司有些往来账，已经挂了这么多年了，按规定早就应该处理了。这次龚主任打了一个报告，经过局领导批准了，把这些往来账处理一下。”

对于方丽红的反应，张晗瑛当然清楚，但她却不想让方丽红知道详细情况，因此并没有把这问题的来龙去脉详细说明。然后对龚仲指示道：“龚主任，我看这样吧，你情况清楚些，这二个报告又是你打的，你就帮方会计把账务处理一下算了。”

“这样不太好吧！我现在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人啊！”龚仲不禁有些犹豫起来，现在物业公司的会计是方丽红，做账只能是她的事。如果要他从旁边协助一下还说得过去，现在要他亲自动手做，龚仲感觉不是很稳妥。

“要得哟！龚主任，快点哟，请你辛苦一下，就算帮我嘛，最多到时我请你吃饭哟！我以我的名义登录进去，你以我的名义做就行了。来哟，不要再犹豫了，快点哟！龚哥哥！”见到张晗瑛这样安排，方丽红立即开心起来，嘴巴特别甜，以她那特有的腻声要求道。

方丽红知道，如果龚仲不亲自处理，她真的没有办法把这这几笔账做好。她的底子自己清楚，但她又不好明说自己不会。现在见到张晗瑛发出指示了，龚仲还有些犹豫，立即借着张晗瑛的势，在龚仲的面前撒起娇来。

见到这种架式，龚仲知道，他今天不亲自动手做这几笔账不行了。于是，方丽红打开电脑，以她的名义进入物业公司财务管理系统后，龚仲就开始处理那几笔特殊的会计业务。方丽红则坐在边上看着，而张晗瑛也没有离开，直到龚仲把这些会计分录处理完毕，快要下班离开时为止。

就这样，龚仲凭借他那颗对江南局干部职工无比忠诚的心，以饱满的工作热情，不惜牺牲自己个人的利益，冒着触犯赵一局长、张晗瑛等人逆鳞的危险，利用以前工作中建立的关系，终于将这个拖了十来年的“难”了掉了。

正气大厦隐藏了十来年税款问题的解决，最欣慰的是党组书记赵一局长。他不但是这起事情的直接领导，更加被动的是这还是他树立的一个典型，但最后却成了江南局的一个笑话。

赵一局长非常恼火，更曾私下严厉批评过张晗瑛。但张晗瑛毕竟是他的亲信，更因此事与她站在同条船上。因此，尽管赵一局长知道其中的问题，却从没有公开承认过。上次路遥主任提交了一个报告，他还在党组会上发了一场大脾气。

现在这个问题终于彻底解决了，他赵一局长总算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龚仲的能力还是有的，这一点是不容怀疑的。可惜的是，在树大明这起事情上，龚仲没有把握好，既害了自己，也害了大家。”赵一局长突然想起了“黑山事件”，刚刚对龚仲升起的一丝好感又彻底消失了。

第一百章 职场出轨

正气大厦隐藏了十来年税款问题的解决，最大的受益者是张晗瑛。她是这起事件的直接制造者，平时虽说“鸭子死了嘴巴硬”，怎么都不承认她在这起事情上的问题，江南局也没有一个人敢公开指责她，但这却是她多年来的一块心病。现在终于可以放下了，她以后也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至于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他们的心态就不一样了。董昕主任虽说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主任，也是正气物业公司法人代表，正气大厦更是物业公司的财产。但他不但不赞赏龚仲的这种行为，内心反而还怪龚仲有些多事。因为这事是张晗瑛搞出来的，他想看她的笑话。

而财务处长马建设，他是江南局财务管理负责人，正气大厦开发中隐藏的税款问题，作为财务主管部门的负责人，他负有一定的责任。但由于张晗瑛是他的助手，平时合作上多少有些摩擦，特别是在赵一局长、洪继宗副局长那里，马建设处长听到不少闲话。现在龚仲帮她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他是回避态度，淡然处之，不支持，不肯定。

而龚仲本人，却充当了一名无名英雄，没有任何人表扬他。赵一局长没有，张晗瑛没有，董昕主任更没有。非但如此，还有些人很反感他的这种做法。但龚仲并没有在意这些，这种结果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办这件事前，就将这种结果想到了。他主动解决这个问题，只是出于一种责任，一种对单位的责任。

因为这毕竟是这些领导们留下的问题。龚仲虽说是在帮他们了难，但他们却不会认可。如果认可了龚仲是在帮他们，那也就是承认了他们在开发过程中存有未了结的问题。以前的汇报材料，向全局干部职工的通报，不但存在“报喜不报忧”之嫌疑，就是因此作出的表扬、提拔的决定更是错误的。

不说这些题外话，却说龚仲与张晗瑛离开后，方丽红把那个报告复印件狠狠地往桌上地摔，气愤地自言自语道：“这个龚仲就是多事，处处喜欢表现自己，好象别人都比他笨些，专门挑些事情出来。”

正气大厦建设中隐藏的税款问题，方丽红早就通过其他途径知道了。与洪继宗副局长一起时，也曾议论过此事。她清楚地记得，那次与洪继宗副局长亲热后，她神秘地对洪继宗副局长报告道：“宗哥哥，你不知道呢，正气大厦开发时，隐藏了五百来万元的税款问题，到现在快十年了，还没有最后处理。”

洪继宗副局长把方丽红娇柔的身子往怀里紧了紧，然后用几个手指把她如瀑布般的黑发往轻轻地向她脑后理了理，有些不解地问道：“还有这样的事？怎么拖了这样长时间还不处理？”那时，洪继宗副局长交流到江南局后，刚刚与方丽红“好上“不久。

方丽红轻轻地挪动了一下身子，以便自己更舒服地躺在洪继宗副局长的怀里。自从二人“好上“后，他们就不时找机会在一起快乐。此时此刻，他们二人都感觉到非常自然，没有一点异常的感觉，就如与自己的另一半在一起一样。

方丽红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她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早就从中尝到了甜头。不但是肉体上的新鲜感，更重要的是权力与金钱的满足。

而洪继宗副局长，毕竟是位四十来岁的正常男人。事业上的成功，更让他意气风发。但第一次远离老婆，交流到江南局来工作，夜深人静一个人躺在床上时，那种寂寞孤独是可想而知的。

刚刚与方丽红好上时，洪继宗副局长多少有些担忧。毕竟自己是位高级领导干部，如果被人发现了，他是没有能力承受这种对家庭与前途的负面影响的。但看着方丽红娇艳的面貌，抚摸着她柔软的身体，感受着那与老婆不一样的刺激，洪继宗副局长就将这些顾虑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个人冷静时，洪继宗副局长也曾有些愧疚，暗暗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但每次面对方丽红时，他却又坚强不起来，很快就把那些顾虑忘记，然后尽情享受方丽红那不一样的刺激。

这并不是洪继宗副局长对方丽红产生了真正的感情，而只是从方丽红那里得到满足，特别是与自己老婆不样的刺激。洪继宗副局长也间为自己的这种不能自律懊悔过，但一到关键时刻就是失去控制。

其实，这不能怪洪继宗副局长。男女之间的事就是这样，特别是出轨的事，就如吸毒一样，一旦有了第一次，就会深深地陷入进去不可自拨。仅凭个人的意志，那是不可能回头的。

方丽红接着将正气大厦开发背景，详细地向洪继宗副局长说了起来。最后说道：“这是张晗瑛搞出来的，她是那项目的负责人，她也因此被提拔为副处级领导干部。宗哥哥，你也要关照我哟，我的高级会计师职称还要靠你呢！”

这是方丽红与洪继宗副局长好上后，感觉到张晗瑛异样的目光时，她第一次向洪继宗副局长透露张晗瑛的问题。这也是龚仲提交的那个请示时，洪继宗副局长为什么特别批示“宜尽快办事“的根本原因。

方丽红收回思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没有办法，因局领导批准了这个报告。洪继宗副局长还特别指示“宜尽快办理”。她在责怪龚仲多事时，内心娇嗔道：“好啊，讨厌的宗哥哥，居然还宜尽快办理呢，看我到时怎么收拾你！”

却说龚仲回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后，立即将事情办理情况简单地向董昕主任作了汇报。最后说道：“董主任，正气大厦开发中税款问题，就这样解决了。以后三年内，物业公司要按核定征收方式缴纳企业所得税。一般情况下，税务部门不会再管我们的支出情况了。”

突然，门口传来了轻轻的敲门敲门声。龚仲抬头一看，发现曹婷婷面色异常地进来了。龚仲知道她找董昕主任有事，立即站了起来说道：“董主任，事情就是这样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走了。”在得到董昕主任的肯定后，龚仲立即起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龚仲一走，曹婷婷望着董昕主任，伤心地叫了一声“董哥哥！”，就“鸣”地一下哭了起来。董昕主任立即起身，把门反锁好，然后心疼地问道：“婷婷，怎么了？不要哭，不要哭，慢慢说！哪个欺负你了？告诉我，我为你做主！”

董昕主任边安慰道，边轻轻地扶着曹婷婷坐在那组短沙发上。曹婷婷坐下来后，并没有回答董昕主任什么，反而哭得更伤心了。只是她最后的理智还没有完全失去，哭的声音控制得恰到好处。她知道现在毕竟是工作时间，更是在领导的办公室里。

对于曹婷婷的这种情况，董昕主任也能理解。他知道当一个人伤心到极点，面对自己的亲人或最信任的朋友时，就会把内心的所有委屈毫无顾虑地释放出来，女同志尤其如此。

董昕主任从纸盒里抽出几张卫生纸，温柔地擦了擦那她如梨花带雨般的脸，接着轻轻拂过她那如瀑布一样的秀发，然后用最体贴的语气安慰道：“傻丫头，自己的身体要紧，还有你可爱的儿子要人照顾。如果你自己的身体垮了，哪个来照顾你可爱的宝宝。听董哥哥的话，不要再伤心了，没有过不去的坎！”

在董昕主任不停地安抚下，曹婷婷的情绪终于慢慢稳定了下来，董昕主任总算知道了她这样伤心的原因。原来，曹婷婷从其他途径听到了她爱人与一位女生有染。下午乘他在家休息之际，当面质问此事。没有想到她的爱人，居然没有一点愧疚，直接承认了。曹婷婷当场与他大吵了一番，她的家娘则抱着她儿子在旁边掉泪。

董昕主任沉吟了一下，继续开导地说道“婷婷，这肯定是他不对，是他的人品有问题。你也不要再伤心了，为这样的人伤心不值得。今后有什么困难与我说，我会尽心尽力帮助你！”

“谢谢董哥哥！要是没有你的关心，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曹婷婷擦了擦眼睛，努力地装出一丝笑容，有些伤感地说道。

董昕主任看了一下时间，发现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就提议道：“婷婷，想开些吧，不要再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吧，我请客，就算哥哥安慰你哟！”他说完后，就给他的老婆打了一个电话：“老婆，我晚上不回来吃饭了，单位上来了客人，我要去陪客人。”

半个小时后，董昕主任开着单位上那辆黑色的小车，带着曹婷婷来到了沿江边上一个比较安静的宾馆开了一间房，然后让曹婷婷梳洗一下后，最后就与她一起在附近的一家土菜馆吃晚饭。菜不是很丰盛，只有四菜一汤，但都是曹婷婷平时喜欢吃的菜。

对于董昕主任的体贴与安排，曹婷婷只是默默地承受着，心理上没有任何不适应。以前爱人不体贴人，不做家务，在家的时间少，她还能接受。但现在发现他居然出轨了，曹婷婷不禁彻底失望了，已对他不再抱任何想法了。

菜上来后，董昕主任亲自倒了二杯红酒，将其中一杯递给曹婷婷，然后端起另一杯，轻轻地与她碰了一下，说道：“婷婷，不要多想了，日子总是要过的。来，哥敬你一杯！”然后，他就一口把杯中的红酒喝干了。

曹婷婷轻轻地说道：“谢谢董哥哥的关心！”然后就把杯中的酒一口喝干了。一杯红酒下去后，她的脸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丝丝淡红，好象抹上了淡淡的胭脂，一时显得娇艳极了。

这一瞬间，董昕主任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彩，痴痴地看着曹婷婷，被她无意中流露出来的娇艳惊呆了……

第一百零一章 职场男女

(亲爱的读者，从今天开始恢复更新。没有特殊情况，每天一章。)

董昕主任脸上的异样反映，曹婷婷当然敏感地捕捉到了。作为一个年轻漂亮的打工女性，在职场上混了这么多年，那些男人的心理状况，曹婷婷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但她现在不但没有反感董昕主任的异样，内心深处反而有一种受伤后渴望的慰藉。

“来，董哥哥，我敬你一杯，感激这几年来对我的心关照与关心。”曹婷婷拿起红酒瓶，先给董昕主任倒了一杯，然后再给自己倒上了，举起酒杯与董昕主任轻轻地碰了一下，抬起头一口喝了个底朝天。二杯酒下肚后，曹婷婷的脸更红了。

“婷婷，慢点喝，来吃点菜。”董昕主任有些心疼，为曹婷婷夹了点菜，温柔地劝道。

“没关系的！谢谢董哥哥！”曹婷婷吃了一口菜，真心的感激道。对于董昕主任，她当然知道他的心理。开始有些反感，感觉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但慢慢地，她感觉到他与别的男人不一样，对她的关心关照是出于真心的，不但没有将她当聘用人员看，还尽可能提高她的待遇。

更让曹婷婷感动的是，董昕主任非常尊重她，不象别的男人不是口头上占便宜，就是千方百计找机会动手动脚。但她毕竟是一个传统的女人，虽说感激董昕主任的关心关照，但要满足他的想法肯定是不行的。因此，在董昕主任面前，曹婷婷是真心的感激，还有发自内心的尊重，但最后一道坎却无论如何是过不了的。

曹婷婷吃了二口菜后，又主动再次敬了董昕主任一杯酒。三杯酒下肚后，曹婷婷的眼睛都红了。她的酒量本来就不大，现在又喝得这样急，酒精的刺激将她原本娇艳的脸，衬托得更红艳了，好象要滴出血来一样。

董昕主任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没有主动劝曹婷婷喝酒，也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以怜惜的眼神看着她，并不时给她夹菜。

也许是感觉到了董昕主任的这种心疼，也可能是感觉到了小包间里的压抑，曹婷婷又倒了一杯酒，与董昕主任轻轻地碰了一下，然后说道：“董哥哥，你放心，我没事的。他这样对不起我，我也看开了，反正现在哪个也依赖哪个。以后如果真的过不下去了，不是还有董哥哥你嘛！”

“你放心，以后我会尽心帮你的。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就告诉我，我会把你当自己最亲爱的妹妹对待的。”董昕主任听到曹婷婷这样说，他怜惜的心里立即多了一些激情与责任，就如果热恋中的情人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这餐晚饭，吃到晚上九点多才结束。离开前，董昕主任亲自去埋了单，然后半抱半扶地把曹婷婷送到了早就开好的房间，帮她脱去鞋子后轻轻地放在床上，并温柔地盖好被子。

毫无疑问，曹婷婷真的喝多了。她只觉得全身发软，有点反胃，心里感觉有一砣冰凉的东西，头晕晕沉沉的，感觉到非常难受。

董昕主任轻轻地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心疼地说道：“婷婷，没事吧？真是一个傻妹妹，喝不得就不要喝这么多嘛。哥给你烧点茶来，你先休息一下。”

曹婷婷没有睁开眼，只是模糊地哼了二下什么，又继续睡着。董昕主任轻轻地摸了下她的头，感觉有些发热，知道她喝过头了。他轻轻地摇了下头，就去烧了一壶开水，然后又用冷毛巾帮她敷了一下脸，最后就坐在床边陪着她，并不时用手抚摸一下她的头发。

俗话说酒醉心明，对于董昕主任所做的一切，曹婷婷虽说没有说话，身子还是躺在着没有动，但她内心还是清楚的。她默默地享受着董昕主任的疼爱，心里却在感叹着自己命苦，要是自己的老公这样体贴人就好了。

董昕主任看着曹婷婷躺在床上，一头如瀑布般的黑发散乱在枕头边，脸上象抹上了浓浓的胭脂，不禁心动极了。这是他第一次在这样的环境下看着她，也是第一次看到她睡觉的样子。他怜惜的心情慢慢被一丝激情所取代，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血液不受控制地往头上冲去。

董昕主任偷偷地吞了一口口水，强烈地控制着自己燥动的心。过了一会儿，他发现曹婷婷还是那样睡着没动，他终于控制不住地伸出了自己颤动的手，帮她把脸上的几缕长发往后面梳理一下，然后又轻轻地摸了摸曹婷婷的额头。

但董昕主任不敢有再进一步动作，她怕曹婷婷心里清醒。只是董昕主任不知道的是，曹婷婷开始心里是清醒的，但后来酒精的刺激，加上爱人出轨后的折腾，她早就筋疲力尽了，现在终于真的睡着了。

可能是不舒服，也可能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曹婷婷突然侧动了一下身子，皱了几下眉头，嘴里不知道叫啊呀地了几下什么，娇艳的面容上明显地扯动了几下后，然后又慢慢地平静下来了。

“婷婷！婷婷！”董昕主任坐在床边，心疼地叫了几下，见她没有动静，就没有再叫了。他就象照顾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一样，轻轻地为曹婷婷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下，又把几缕盖在脸上的长发往枕头边上理开，刚刚有些燥动的心不知不觉地慢慢平静了下来。

真是红颜多薄命啊！看着曹婷婷现在的样子，董昕主任心疼之余，内心不禁感叹了一下。曹婷婷很美，是江南局有名的美女，为人乖巧，做事更让人放心。但命运不佳，不但是位聘用人员的身份，到现在还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更让人心疼的是找了个不知疼人的老公，现在居然还与自己的学生有染。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董昕主任坐在那里，心疼地看着曹婷婷，既为她坎坷命运而心痛，又为他爱人的不珍惜而怒责。唉，好女人怎么都是别人的老婆呢？要是婷婷是自己的老婆就好了，董昕主任真的会把她当成自己的手心里的心肝宝贝，就象老鼠爱大米一样疼爱一辈子。

董昕主任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曹婷婷床头边，时而自怨自艾，时而心疼惋惜。她娇美的面容，被酒精刺激后显得更加娇艳；如瀑布般的黑色长发，自然地散落在枕头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轻轻的闭着，将那如月牙儿一般的秀眉衬托得更加迷人。

一幅典型的睡美人图！平时从没有见识过的另一种美感，就这样近距离的，没有任何遮挡的暴露在董昕主任面前。

董昕主任只觉得自己心跳越来越快，全身血液不受控制加快流动，头脑发晕，四肢发软，呼吸声音越来越大。

“婷婷！婷婷！”董昕主任轻轻地叫了二下，见曹婷婷没有任何反应，他就有些情不自禁了。只见董昕主任深吸一口气，然后紧紧地闭住。再次观察了曹婷婷眼色后，那只“咸猪手”不受控制地，颤惊惊地伸了出去，开始轻轻地抚摸曹婷婷的秀发。

但董昕主任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曹婷婷的面部。一旦发现异常，他就会立即中止自己的动作。对于曹婷婷这位大美女，他可说是费尽了心机，不但工作上关照她，生活上关心她，收入上照顾她，而且将她纳入自己的“圈子”里，从没有将她做位聘用人员对待，想了不少办法，才有了今天这个机会。

俗话说好事多磨，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特别是象他与曹婷婷这样已经受家庭约束的男女，只有在适当的场合，适当的时候，适当的情况下，以适当的动作与话语，相互之间才有可能碰出火花，产生感情的共鸣，最后双双抛弃所有的束缚，共同进入奇妙的世界。

董昕主任并没有失去理智，他知道现在的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如果把握不好分寸，引起曹婷婷的反感，他不但会失去这个费尽了无数心思，多少个日思夜想的机会，甚至还有可能永远没有机会，自己所有的努力与付出都要付诸流水。

想到这里，董昕主任缓缓的呼出那口气，将那只“咸猪手”慢慢地收了回来。他冷静了一下心思，又开始怜惜地看着曹婷婷睡觉的样子。对于曹婷婷，董昕主任内心明白，他并不是纯属为了身体上一时的刺激，他内心深处真的有一种心动的感觉，有一种怜惜珍爱的冲动。

这种感觉，就好象当年与自己的老婆热恋时一样。只是时过境迁，随着时间的过去，随着自己地位的变化，他的眼光慢慢也变化了。曾经让他心动怜惜的老婆，慢慢成了丑陋不堪的“老太婆”。

哲学家说过，世界上什么事情都可解释，但唯独男女之情不可解释。人的情感世界是非常复杂的，也是非常微妙的。董昕主任眼中老婆的变化，并不全是他老婆的外表的变化，更重要的是他自己心境的变化。

心理学家说过，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古人也说过，人心不足蛇吞象。外面的世界是美好的，外面的世界更是精彩的。一个人只要不是生活在真空中，每时每刻都要面对各种各样的诱惑。

因此，自律、自爱、自重、自省，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就显得非常重要了。如果你不这样自己要求自己，那随时随地每时每刻都有可能被这些无所不在的诱惑淹没。

自从认识曹婷婷后，董昕主任的心境就发生了重大变化。曹婷婷娇艳的外表，曹婷婷甜美可人的声音，曹婷婷办事认真的风格……所有的一切都吸引着董昕主任，多少次从睡梦中惊醒，但睁大眼睛后躺在身边的却是睡得象“死猪”一样的老婆。

现在，曹婷婷静静地躺在旁边，而且刚刚与老公吵架，此时此刻的她是心灵上最寂寞，防守也最薄弱之时。董昕主任明白，只要自己愿意，多少次的梦想就能成为现实。但自己毕竟是一位处级领导干部，是一位有家室的男人，曹婷婷又是自己的下属，他们之间，如果发生了不应该发生的故事，万一被暴露出来了又如何面对？

第一百零二章 艰难取舍

家庭？仕途？刺激？真情？名誉？艰难的取舍！艰难的选择！董昕主任不禁陷入了极端的矛盾之中。

放下所有的顾虑，与曹婷婷尽情演绎彼此的快乐！但多年来千辛万苦奋斗所取得的仕途，还有老婆孩子稳定的家庭怎么办？

爱惜自己的名声，与曹婷婷保持正常关系！但多少个日思夜想，进一步就能成真的机会，难道就这样白白放弃？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董昕主任犹豫再三，反复考虑，左思右想，七上八下，但最后也没有一个满意的结果。

突然，曹婷婷挪动了一下身子，轻轻地叫道：“水，我要水！”可能还没有从醉酒中清醒，但酒后身体的自然反应，让曹婷婷模糊不清地叫出了声音。

董昕主任立即从焦虑中清醒过来，端起床头边茶几上早就准备好的冷开水，另一只手轻轻地将曹婷婷的头部扶起，温柔地喂着她喝了一口。

为了让曹婷婷喝得更舒服些，董昕主任一只手用力地扶着她，然后自己靠坐在床头上，让曹婷婷倚在自己的胸前，再把那杯水喂着她喝完了。

几口冷水下肚后，曹婷婷开始反胃了，哇了几下，显然要吐了。董昕主任很有经验，立即一只手环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扶着她的额头，帮她将头部伸到床边外面，同时用脚将垃圾篓子挪到床边。

曹婷婷终于控制不住，哇哇地大吐特吐起来。将晚上吃的所有东西，包括刚刚喝下去的冷水，还有胃里其他液体全部吐了出来。

酒喝进肚子里去时是香的，但从肚子里吐出来时则特别难闻。只见一股刺鼻难闻的怪味道，毫不留情地冲进了董昕主任的嘴里。但他却没有任何反感，还象一位多情的男人，在用心享受爱人的味道。

曹婷婷吐干净后，董昕主任立即端起另一杯冷开水，喂给她漱口，然后扶着她躺了下去。接着，董昕主任去倒了一杯温开水，又喂着曹婷婷喝了下去。

一杯温开水下肚后，曹婷婷感觉到舒服多了。她抬了抬头，好象要坐起来的样子，有些歉疚地对董昕主任说道：“董哥哥，谢谢你了！”

董昕主任连忙又斜坐在床头边，让曹婷婷倚靠在他的胸前，并把被子往上拉拉了，帮她将上半身盖好。然后用手抓着她的手，非常怜惜地说道：“傻丫头，我们之间还谢什么啊！舒服一点了吧？以后不能喝就不要喝这么多了，看你难受的样子，哥心里真的疼啊！”

“董哥哥！”听到董昕主任怜爱的话语，曹婷婷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伤心事，眼里又开始亮晶晶了，一丝泪水好象又要掉下来了。

“傻丫头，别这样了。不管怎么样，日子总是要过的。以后董哥哥关照你！为这个没有良心的男人伤心不值得，自己的身体要紧。”董昕主任感觉到曹婷婷又开始伤心了，那只环绕着抱在曹婷婷的腰上的手紧了紧，抓着曹婷婷娇柔小手的那只手则用了用力，仿佛要保证什么地说道。

曹婷婷可能是想开了，也可能是放开了，只见她把身子侧了侧，然后往被子里缩了一下，将脸部倚靠在了董昕主任的胸前。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全身心地放松，将董昕主任的身子做了临时的依靠。她就象一位热恋中的少女，放下了所有的矜持羞涩，全身心地投入在爱人的怀抱里，尽情享受着爱人的呵护。

董昕主任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曹婷婷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怀里。毕竟他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多年的婚后生活，让他懂得受伤后女人的心理。他知道此时此刻的曹婷婷，最需要的就是躲在避风港里，寻找一丝心灵的慰藉与呵护。

曹婷婷就这样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说地躺在董昕主任的怀里。董昕主任开始还能平静地对待，呼吸平稳，心跳正常，血液缓慢地流着，手脚一动也不动。就如一位细心温柔体贴的男人，生怕自己不经意的动作，惊醒了熟睡中的爱人。

但过了一会儿后，董昕主任冷静的心开始不受自己控制了。他感觉到曹婷婷的身子是那样的娇柔，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前，他明显地感觉到了她的心跳。董昕主任开始不安分起来了，他抓着曹婷婷的手的那只手，慢慢地放松了，轻轻地揉搓几下。

曹婷婷娇柔的小手，被握在董昕主任宽厚的手心里，让他感觉是那样的柔软，那样的细腻，那样的暖和。只觉一股电流从手心里传入，董昕主任的心跳加快了，全体热血沸腾了，呼吸声音慢慢大了起来。他那只环抱着曹婷婷的手，也慢慢不安分起来了，轻轻地松了一下，从被子上面拿开，慢慢地偷偷地伸进了被里，隔着衣服轻轻地放在曹婷婷的小肚子上面。

曹婷婷没有任何反应，好象又入睡了一样。只是董昕主任没有想到的是，曹婷婷开始睡在床上时，确实是因身心疲劳入睡了。但将酒吐出来后，又喝了一杯温水，虽说她还没有完全醒酒，但心里已经彻底清醒了。董昕主任细微的动作，作为一个已婚并有一个二岁儿子的她，当然敏感地感觉到了。

但曹婷婷还是没有动，这并不是她在考验董昕主任什么，而是她自己也陷入了极端的矛盾之中。

此时董昕主任心里的秘密，曹婷婷可谓是清清楚楚。作为一个漂亮女性，特别是一个打工族的职业女性，曹婷婷遇到过这些各种各样的“关心”，特别是那些领导的特别关照，实质上就是一种变相的性骚扰。

曹婷婷是一个传统女人，并不象方丽红一样，早就放下了应有的约束，片面“物尽其用”的原理，充分发挥自身的优势，获取自己所需要的利益。曹婷婷内心非常鄙视这些人，也非常反感这些人。但她没有其他任何办法，能够做到只是不卑不亢地千方百计地保护自己。

这几年来，遇到很过分的领导，曹婷婷就抛弃自己的工作，另找新的单位。但天下乌鸦一般黑，曹婷婷虽说连续更换了几个单位，但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安静。最后来到了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认识了董昕主任、马志兵副总经理。

开始，董昕主任给曹婷婷的感觉也没有什么不同，但后来她慢慢发现，董昕主任虽说也有那个爱好，但与别的领导不同的是，他比较尊重自己。更重要的是他是出于真心关心自己，不但提拔她为综合服务部经理，增加了她的工资福利，还从人格上尊重自己，很多事情都通过她，没有把她当外人看待。

但仅凭如此，作为一个传统女人，曹婷婷当然不可能就此做出满足董昕主任想法的事情。只是男女之事是非常奇妙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董昕主任面前，曹婷婷心理由开始的反感、讨厌、防范，慢慢发展为不反感、不讨厌，甚至还接受了董昕主任的“关照、关心、呵护”。

但真正让曹婷婷心理上对董昕主任的感觉发生根本转变的是那次与老公吵架后，与董昕主任在沿江小船上吃火锅。董昕主任借着她醉酒之机，把她轻轻地揽入了他的怀里，而且他那只咸猪手还轻轻地触摸到了她那敏感区域的边缘。只是董昕主任仅仅是轻轻地触摸了一下，就没有下一步动作了。这不但让她感觉了董昕主任与别的男人的不一样，更让她感觉到了董昕主任对的尊重。

其实，曹婷婷的这种心理状况是正常的，更从另外一方面说明了董昕主任的老练。心理学家曾说过，女人最讨厌男人的乘人之危。得到女人的身子容易，得到女人的心困难。董昕主任那次对她的尊重，正如他当时的判断一样。如果那次他借机占一些便宜，那真的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了。

但尽管如此，就如董昕主任分析的一样，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曹婷婷还是不可能就此出轨，圆董昕主任多年的梦。只是从此以后，她内心已认可了他。在他面前，她已经没有防范了。只要是他发出邀请，她就不会拒绝。

但这次老公的出轨，给曹婷婷的打击是严重的。“你能做初一，难道我就不能做十五？既然你对我不贞，难道我还要为你守洁？”曹婷婷躺在董昕主任的怀里，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道。

见曹婷婷没有异动，董昕主任环抱着曹婷婷腰部的那只手没有动，放在小肚上面另外一只手慢慢伸进了曹婷婷的衣服里面，直接触摸到了她那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小肚肚。

“啊！”仿佛一股电流，从董昕主任手上快速冲进了他的心脏里。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失去了控制，有力地“嘣嘣”地乱跳了起来；血液如沸腾的洪流，怒吼闯进自己的大脑。董昕主任只觉得头脑发晕，身体发软，嘴里不自觉地发出了粗重的呼吸声，身体的某一部位如的粗硬的木棒一样挺了起来。

董昕主任的异样，曹婷婷立即感觉到了。是羞涩地满足他的要求，还是坚决地维护自己的清白？一时之间，曹婷婷仿佛迷糊了。想到老公的出轨，曹婷婷想报复；但想到传统的教育，曹婷婷又有些犹豫。曹婷婷不觉有些恍惚起来，静静地躺在董昕主任的怀里……

第一百零四章 年终总结

（晕死了，没有想到刚刚开始恢复更新，却因涉禁被屏蔽了。小道反复考虑后，决定不修改。因为小道只是说了一些存在的现象，并没有夸张什么。既然写的是潜规则的东西，涉禁的事肯定是难免的。如果哪位读者想要本书第一百零三章职场情事的内容，请与乡下小道Q号380063336联系，附言说明为官场潜规则即可。）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董昕主任把龚仲叫到他的办公室，将二张票据递给龚仲，并对他指示道：“龚主任，你把这笔费用报了，这是我昨天接待相关领导的费用。”

龚仲接过很快瞟了一眼，发现是一张餐费票据，一张住宿费票据，合计金额在七八百元左右。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是第一次办这样的事了。“好的，董主任！”龚仲连忙回答道。

董昕主任以这种方式，要龚仲经手填报这样的费用，一年到头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了。在他的记忆中，自己经手报销的办公用费、餐费、住宿费、食品费等，甚至还有出差的车费、劳务费、洗脚费、喝茶费等等，全部都是根据董昕主任这样的指示，以他的名义代领导报销的。

龚仲对董昕主任的这种做法，很有不同的意见。他清晰地记得，当时董昕主任刚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负责不久，他曾为此事找到董昕主任办公室，说道：“董主任，现在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有二位领导，你们领导发生的费用，可以相互交叉审批，财务管理上也有这样的做法。”

那时的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班子，除了董昕主任外，还有方文副主任。方文副主任刚刚提拔不久，他曾与龚仲一起竞争上岗，但在第二轮就被淘汰了，而龚仲则顺利进入第三轮。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由于树大明“黑山事件”的影响，龚仲成了方文的直接下属。

但董昕主任并没有接受龚仲的建议，他以责怪的语气对龚仲说道：“办公室是专门为领导服务的，是领导的参谋助手，要为领导出谋策划排忧解难。现在只是要你们代替领导填写一个报报销单据，你就有不同的意见，难道这样简单的事情你都不愿意做？”

从此以后，董昕主任所有开支的费用，都由龚仲或办公室其他成员经手报销。这样一来，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以及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的财务凭证中，就找不到董昕主任、方文副主任公务消费的报销费用。而龚仲以及他所在的办公室其他成员，则不时出现在单位的报销费用中。

董昕主任接着说道：“龚主任，时间过得很快，一年一度的年度考核又要开始了。现在局里已发了通知，此次到我们保障中心来考核的是副局长伍钢、办公室主任杨国忠，以及监察室那玲珑。我已将通知转发给你，你立即按要求做好相应的准备工作。”

不管哪个地方，不管哪个单位，每年末都要进行年度总结。表扬先进，鞭策后进，发扬成绩，改进不足。这毫无疑问是非常必要的。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由于各种各样复杂的原因，总结的初衷往往就变味道了。不但先进不一定是先进，后进不一定是后进，甚至还成了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打击报复他人的工具，可谓有人欢喜有人愁。

却说这一天，江南正气管理局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年度总结会议，在办公楼六楼会议室正式开始了。按往年惯例，省局考核组只考核中心领导班子成员，也就是处级领导干部。处级以下干部群众，则由中心内部自己考核。考核程序还是与往年一样，先是由考核组宣读文件，提具体要求；然后是班子成员个人述职，职工群众对班子成员打分；最后是个别谈话，并由考核小组进行意见反馈。

最后，在一番例行公事的程序后，考核组长伍钢副局长强调道：“同志们，今年的考核与往年不一样。我这里提三点要求，请大家严格遵守。一是长话短说，注意控制时间，个人述职时间不超过五分钟；二是重点谈存在的问题与困难，少讲成绩。涉及到数据时，要与上年度对比说明；三是要说真话，少说大话，少说套话，更不要说假话。”

很快，班子成员董昕主任、方文副主任的个人述职做完了，待那玲珑把打分表全部收上来后，伍钢副局长说道：“同志们，下面的考核工作，就要进入最关键的程序，也就是个人谈话环节了。董主任，请你安排一个谈话的办公室，指定一名负责联系的同志，其他同志则在办公室等候。”

董昕主任立即安排道：“龚主任，就由你负责联系工作，根据考虑小组的安排，联系具体谈话的人员，谈话地点就在我的办公室。其他同志就在各自的办公室等候，可以边等候边做自己的事情，但不要离开办公室，要保证随叫随到。”

龚仲将考核小组三位成员带到董昕主任办公室后，董昕主任指示龚仲道：“龚主任，你就放下手上所有工作，全面配合考核小组工作。负责倒茶水，按考核小组要求叫人。”董昕主任说完后，就象避嫌一样，与伍钢副局长等打了招呼后就离开了。

龚仲立即将桌椅，按方便谈话的方式摆好。然后打来冷水，用董昕主任平时专用的茶具开始烧水。茶叶是高档的黑茶，据说这种茶能减肥，降血脂，促消化。一些领导干部的办公室，都准备了这样的茶具、茶叶。当然，这些茶具茶叶所有的费用，最后都是由单位买单。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伍钢副局长说道：“龚主任，哪些人先谈，哪些人后谈，就由你安排。总的原则是，在职人员全部要谈，聘用人员部门以上经理谈。先安排有急事的谈，先安排在职人员谈。我们计划用二天时间，今天争取把全部在职人员谈完，明天再谈聘用人员。”

第一个被龚仲请进去谈话的是食堂管理科长李树民，因为他是老同志，等下还要去食堂进行现场管理，监督准备中午的职工工作餐。半个多小时后，李树民出来了。他有些气愤地偷偷地对龚仲说道：“真的要不得，个别谈话还进行录音！哪里有这样的搞法？”

“什么？现场录音？不可能吧？你没有搞错啊？老领导！”龚仲大吃一惊，感到这根本不可能。既然是个别谈话，是上级来了解情况，肯定要保护谈话者的利益，要为那些说真话的人保密。这既是个别谈话的工作纪律，也是为了能听到职工群众的心理话。现在如果搞什么现场录音，哪个有这样蠢，不怕打击报复，还敢讲真话？

“哎呀！龚主任，难道那录音笔我还不认识？我自己就有一支。”见到龚仲有些不相信自己，李树民科长有些急了，连忙将自己也有一支录音笔的事情说了出来。

录音笔，最基本的功能就是录音。机关里很多写材料的秘书，这了整理领导的讲话稿，通常在领导讲话时，就以这种工具进行录音。然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再根据录音整理成材料。

但随着经济的发展，人性也变得越来越复杂，录音笔的录音功能被无形中扭曲了，成了一些人私下获取别人说话的取证工具之一。李树民科长可能是气愤于考核小组录音，也可能是被龚仲那种疑惑的表情刺激得发晕了，无意之中暴露出了自己私藏录音笔的秘密。

龚仲早就知道江南正气管理局人事关系复杂，同事之间缺乏信任感，相互之间防范非常严。而且传话特别快，就是局党组开会研究问题时，党组成员之间的发言，几个小时后也会成为江南局公开的秘密。要是李树民科长自己不说，龚仲根本不相信快要退休的他也备有录音笔在身。

但龚仲并没有留意李树民科长的尴尬，而是在快速思考考核小组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是出于领导的安排，还是某个人自己的决定？龚仲当然没有答案。为了核实李树民科长说话的真实性，龚仲没有叫别人，待前面的人谈话出来后，他自己就亲自进去了。

只见伍钢副局长已有事走了，办公室主任杨国忠与监察室那玲珑在里面。一番客套后，杨国忠主任说道：“龚主任，伍局有事去了。咱们就不客套了，我们这次来代表局党组来考虑，想请你回答三个问题。一，你是否认可你们二位领导的个人述职；二，你认为你们二位领导存在什么问题，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三，你认为中心还存在什么问题，有什么困难。”

杨国忠主任说完后，就微笑地看着龚仲。那玲珑则提起笔，随时准备记录龚仲的回答。龚仲进来后，边听杨国忠的问话，边默默地观察着周围，看李树民科长所说的录音笔放在哪里。

很快，龚仲就发现了李树民科长所说的录音笔。只见它就放在那玲珑笔记本旁边的一本书下，那笔头是黑色的，有一点点露在外面，偶尔还闪着一下微弱的灯光。但如果不事先说明，龚仲不说做梦都想不到，也根本就发现不了这录音笔的存在。

发现录音笔的存在后，龚仲立即将早在心里准备好的话放下了，快速地思考着怎么回答杨国忠主任提出的这三个问题。既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在应付了事，又要防止自己说的话，有一天会传到董昕主任的耳朵里。董昕主任的强势，以及睚眦必报的性格，龚仲可是早就见识了的。

龚仲脑海立即闪现几年前，树大明任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主任时。当时年度考核组长也是伍钢副局长，只是另外二位成员是张晗瑛副处长与人事处的一位办事员。个别类似的谈话是上午进行的，龚仲说了几句真话，涉及到了树大明与方丽红的问题。下午方丽红就找到龚仲哭哭啼啼的说道：“龚主任，你冤枉我了！”

而树大明主任呢，则在几天后中心干部职工大会上，借机大谈特谈怎么维护单位的利益，怎么维护单位领导形象问题，最后没有点名地批评龚仲道：“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每一位干部职工，都应该自觉的维护中心的正面形象。中心的问题，不应该说到外面去，应该在我们中心内部解决。”

第一百零五章 民主评先

这些往事很快就在龚仲的脑海里一闪过而，现在居然还搞起现场录音了，龚仲平静的表情下，心神不禁有些沉重起来。江南正气管理局人事关系的复杂，那可是在全系统有名的，龚仲曾多次听到兄弟单位的人这样议论过。

想到这里，龚仲立即决定吸取往年的教训，蜻蜓点水地应付这次考核算了。反正年度总结就是这么回事，就是如小朋友们那样，排座座，吃果果。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想要解决什么实际问题，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这么多年来，年度考核中反映的问题，从来就没有得到解决过。现在根本没有必要说一些没有用的话，做一些无用功的事，反映一些得罪人的问题。

龚仲微笑了一下，看着杨国忠主任说道：“我同意我们二位领导的个人述职，没有发现他们个人有什么问题。中心是搞后勤服务的，事情繁琐具体，也非常辛苦，希望领导局更加关心我们。至于目前中心面临的最大的困难，我感觉主要是人员问题，特别是素质高不怕脏不怕累能做具体事情的人太少了。”

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是江南正气管理局三个直属事业单位之一，主要从事内部后勤服务。相对而言，工作最辛苦，待遇最差。因此，江南局的干部职工都不愿意到这里来工作，有本事的都想办法调出去，如方丽红就从这里调到财务处去的。在这里工作的，除了领导之外，要么是在江南局没有关系，要么就是没有本事，要么就是没人要。

因此，龚仲才在回答考核小组问题时，隐晦地提出了这些。但杨国忠主任对于龚仲提出的真正问题，并没有什么在意。只见他微笑了一下，对龚仲说道：“龚主任，人无完人嘛，难道你认为你们二位主任就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龚仲当然明白杨国忠的意思，知道自己不说上一些需要改进的话，他是不会轻易让自己过关的。龚仲假装思考了一下，说道：“是的，人无完人，杨主任说得在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也有自己的不足。一个人不管怎么优秀，难免还是会有这样或那样不足的地方。”

见到龚仲接了自己的砣，杨国忠主任立即微笑了一下，接过话题道：“是的，矛盾具有二重性，任何事物也是一分为二。那你认为董昕主任与方主任他们，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或者说存在什么问题？”

龚仲知道，在这样的场合下，一般都是首先充分肯定领导的成绩，然后蜻蜓点水的说一些无关痛痒的不足，这样才会不着痕迹地走完考核程序，达到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排座座吃果果”的效果。“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很具体，事情也特别多，我感觉到我们的二位主任在政治学习方面花的时间少了点，还有待于进一步加强。”

龚仲知道，在年度考核中，一般有经验的人都是如此对待做。无限夸大成绩后，再蜻蜓点水地讲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如要进一步加强学习啊，要进一步关心职工福利啊，要进一步丰富职工文化生活啊，等等。这些大话套话空话，既不会涉及到具体问题，更不会涉及原则性问题。

完全可以说，这些话对考核者与被考核者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如果讲了一些实质性的具体问题，不但被考核者不高兴，也会增加考核小组工作复杂性，除了要对被考核者反馈外，还要将情况上报局党组。而且，多年的经验教训告诉龚仲，考核小组都希望自己的考核工作顺利进行，不要发生什么插曲。这样，才能达到你好我好他也好，皆大欢喜的目的。

见到龚仲执意如此，杨国忠主任有些尴尬地苦笑了一下，最后不得不说道：“那先就这样吧。你如果还有什么要说的，或者想起了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找我。”杨国忠主任敏感地感觉到，龚仲心里还有话没有说出来，但他也没有办法，毕竟不能强迫别人说什么。

个别谈话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十二点多才结束。根据考核工作规定的程序，下一个环节就是向全体干部职工进行情况反馈。杨国忠主任对龚仲说道：“龚主任，个别谈话已经结束了，下一步是向中心干部职工进行情况反馈。你给董主任汇报一下，把会议室安排好，通知中心全体在职人员参加，聘用人员派代表参加就可以了。”

情况反馈是在当天下午上班后进行的。会议地点还是安排在办公楼六楼会议室，到会人员除中心全体在职人员外，还有聘用人员部门以上经理。伍钢副局长首先将考核情况简单进行了介绍，然后说道：“同志们，总的来说，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在董昕主任的带领下，在同志们的共同努力下，圆满地完成了局党组交给的任务。在此，我代表局党组感谢你们！”

毫无疑问，伍钢副局长的讲话很具感染性。他的话一落，董昕主任就带头拍起手掌来，在座的中心干部职工也跟着稀稀啦啦鼓起掌来。伍钢副局长挥挥了手，制止大家的掌声，接着说道：“同志们，中心的工作真的不易，要负责江南局干部职工家属上千号人的吃喝拉撒，不但脏累杂，还要承受着各种各样的指责……局党组理解你们，也感激你们！”

这一次董昕主任没有再鼓掌了，但会场中响起了阵阵私语声。不管是什么人，自己的工作能得到别人的肯定，都是一种莫大的安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工作，是典型的费力不讨好，脏累杂具体繁琐还说，还要随时随地承受着江南局上千号干部职工家属的责怪。不但没有行政处室实惠，地位上明显也比他们，这一直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干部职工的一块心病。

伍钢副局长知道他说到中心干部职工的心里面去了，他自己也不禁有些感慨。他以前分管过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现在虽说分管业务处室去了，但中心的情况以及干部职工的心病，他还是非常清楚的。江南局三个直属事业单位中，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也一直是局党组的一块心病。

伍钢副局长心里非常清楚，江南正气管理局是行政执法单位，每个执法处室都有咨询服务提成，其他二个事业单位有绩效奖金，但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因为不创收什么也没有。局党组曾经为此事研究过多次，但没有根本办法改决。他分管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时，在他的坚持下，局党组才同意财务上想办法给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每人每月千元差额补贴。

这些情况很快就从伍钢副局长脑海里一闪而过，他立即收回思绪，想到了这二天从中心干部群众中收集到的情况。只见他喝了一口水，轻轻地咳嗽了一下，然后将目光从头到尾扫视了与会人员一遍。与会的中心干部群众知道伍钢副局长要讲话了，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只见伍钢副局长语气慢慢凝重起来，收起了微笑的脸容说道：“当然，此次考核工作，还是有同志对中心工作提出了不同的意见，需要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特别是中心的领导层，要充分履行自己的职责，扮演好不同的角色。要知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工作在最底层，生活在最基层，最能感受到存在的困难与问题。”

伍钢副局长说得很委婉，并没有直接指明中心存在的问题。他接着说道：“同志们，我们中心的主要工作分四块，一是车辆服务，二是后勤供应，三是物业服务，四是办公室工作。除办公室是从事内部管理工作，没有自己的收益外，其他三块都有自己的利益，都有自己的支出与收益。

“作为中心的领导班子，要站在全中心的角度考虑问题，要特别注意一碗水端平问题。不然，就会造成内部不平衡，就会产生内部小集团利益问题，影响单位内部团结，影响干部职工的积极性。”伍钢副局长最后虽说还是没有直接指明中心存在什么问题，但却以提醒的语气反复讲述了如何防范小集团利益问题。

但话说到这个份上，不但在座的干部群众明白伍钢副局长这样提醒的真正含义，就是作为中心主要负责人的董昕主任，当然更能明白领导的意思。只是在我们的机关里，还有一种方式应对这种情况。那就是伍钢副局长没有明确说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存在小集团利益问题，董昕昕主任也就可以不承认有块块利益问题。

最后，董昕主任代表中心干部职工表决心式地说道：“非常感激伍局，非常感激考核小组。我们一定不会忘记伍局的指示，更加努力工作，保证完成局党组交待的任务，为全局干部职工家属提供优质服务。”

考核小组离场后，董昕主任立即主持会议，评选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年度先进个人。按江南正气管理局有关规定，局考核小组只考核各处室各部门班子成员，也就是副处级以上领导干部。科级以下干部群众的考核工作，由各处室各部门自己进行，然后上报局党组批准即可。

在一番例行的大话套话后，董昕主任指示龚仲将事先准备好的表格发放到每位干部职工手上，由大家按规定的人数进行打分评选，先进评选比率在百分之十五内掌握。然后指定三名人员当场统计票数，一人唱票，一人计票，另一人监督，曹婷婷为三人之一。

很快，统计结果出来了，曹婷婷立即起身，将投票统计情况送到董昕主任手上。只见董昕主任看着统计结果，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在座的干部职工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董昕主任宣布职工投票结果。只是大家很快就发现了董昕主任脸部表情的变化，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让董昕主任突然不高兴了。

第一百零六章 评先资格

见到大家都肃静地看着自己，董昕主任思考了一下，有些严肃地说道：“同志们，大家打分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但按照局里的有关规定，大家打分只是整个评先工作的一个环节，这里就不公布具体的打分情况了。等下我们领导班子还要开会，根据实际情况进行综合，最后确定中心上报局里的先进人选。”

在离开会议室时，李树民老科长悄悄地有些疑惑地对龚仲说道：“去年怎么没有进行综合，而是直接根据大家投票结果，当场就宣布了上报局里的先进个人人选名单？”

不但李树民老科长有这个疑惑，就是与会的大多数干部职工，包括方文副主任都有同样的疑惑。但他们没有说什么，就是方文副主任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只是保持着沉默。毕竟董昕主任的强势与跋扈，大家早就见识了，没有必要为了什么先进与自己过不去。

但龚仲是办公室主任，维护领导的形象与威信，是他的基本职责。现在面对李树民老科长的疑惑，他必须进行正面解释。于是，龚仲思考了一下，谨慎地回答道：“按照局里制订的先进评选办法，职工群众投票后，领导班子还可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必要的综合。”

龚仲回答得很技巧，他只是正面回答了李树民老科长提出的董昕主任进行综合的做法，符合局里制订的相关规定，但是他没有正面解释董昕主任为什么去年根据群众投票结果，直接宣布上报局先进人选名单，而今年看到大家投票结果后却突然皱起了眉头，要搞什么综合问题。

但聪明如龚仲，天天与董昕主任打交道，对于他内心想什么，龚仲心里是多少有些底的。他感觉到，董昕主任是在看到曹婷婷统计的投票结果后，才皱起眉头宣布还要进行综合的。这肯定是大家投票结果出乎董昕主任的意料之外，也就是说得票多的是他不想上报的人选，而他原计划上报的先进人选却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可。

在走出会议室时，董昕主任说道：“方主任，请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们一起商量上报局里的先进人选名单。龚主任，你也来一下。”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办公室，全部集中在办公楼的一楼，现在会议是在六楼会议室进行的。

此时的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班子只有二位成员，他们没有进行具体分工。董昕主任负责全面工作，方文副主任协助董昕主任工作。有时研究某些问题时，董昕主任也将办公室主任龚仲叫上。

在董昕主任办公室，待方文副主任与龚仲坐好后，董昕主任说道：“现在请你们二位来，主要是我们一起研究一下上报局里的先进人选名单。职工群众投票只是评先的一个环节，不能不尊重他们的意见，但也不能全部按他们的意见办。这是职工群众刚刚投票的统计情况，你们看一下。”董昕主任说完后，就将曹婷婷等统计的投票情况递给方文副主任看。

从统计的中心干部职工投票结果上，龚仲立即发现他得票最多，而马志兵排在第六位。按局里的有关规定，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只能上报四个先进人选名额。龚仲立即知道为什么刚刚在全体职工大会上，董昕主任没有按往年一样，直接根据得群众投票结果宣布上报局里先进人选名单。

待方文副主任他们二人看完后，董昕主任对龚仲说道：“龚主任，一年来你非常辛苦，为中心做了大量的工作，特别是财务管理方面。这一点，中心的干部职工是看在眼里的，从大家的投票情况也可以看出这点。应该说，你是当之无愧的先进。”

说到这里，董昕主任语气突然一转，有些歉疚地说道：“但是，黑山事件的案子还没有最后了结，如果上报你的话，现在还不是很合适。你只能受些委屈，暂时就不上报你了。就是上报了你，我估计局党组也不会批准，纯属是浪费先进指标了。你们有什么意见？”

这实质上就是取消龚仲的评先资格，只是说法上委婉一点。自从树大明等人搞出“黑山事件”案子后，董昕主任就以这案子为借口，已连续几年这样对待龚仲了。

龚仲如往年一样，非常平静地说道：“我尊重领导的意见，我没有任何意见。反正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那么大的委屈都承受了，我也不会在乎什么先进不先进这点小事情了。”龚仲心里明白，既然董昕主任都这样说了，他再多说什么，也不会起任何作用，还不如姿态高一点。

自从黑山司法部门介入“黑山案件”后，就已明确取消了龚仲所谓“当事人”的身份。江南局的干部职工，也都知道龚仲是被树大明、方建军、方丽红等人冤枉了。但因为种种原因，江南局党组却一直没有给龚仲一个合理的说法。而董昕主任则以这个理由，连续几年来取消龚仲的评先资格，当然就显得没情没理有失公允了。

龚仲并没有隐瞒自己观点，董昕主任当然也听得出来。只是董昕主任并没有在意龚仲的态度，他询问龚仲有什么意见，并不是真的想听龚仲说什么，仅仅只是一种官场上的例行公事。龚仲当然明白这种官场手法，因此他虽说内心愤慨，但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什么。

而方文副主任呢，他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当然不会为了龚仲的委屈而站出来说公道话。董昕主任以中心班子只有二位成员，不适宜进行具体分工为借口，就来了个“全都可以管全都不管”的潜规则，规定方文副主任全面协助他工作。这表面上是方文副主任，对中心的工作什么都可以管，实质上什么都不能管。在强势的董昕主任面前，方文副主任虽说心里有话，但却不敢放半个屁。

董昕主任接着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们现在就开始研究一下上报局里的先进人选名单。”龚仲话一落下，董昕主任立即接过话题说道。

“按局里的有关规定，我们只能上报四个名额。除龚仲外，我感觉到得票最多的四个人选中，并不是做得最好的。比如马志兵副总经理，他负责物业公司日常事务，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的，做了大量的工作，无论如何，他应该在上报名单之中。”

说到这里，董昕主任停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我们的职工群众，在投票中多少带点个人感情在其中。当然，这并不奇怪，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也就是为什么群众投票后，局里还要规定我们领导班子进行综合的根本原因。方主任、龚主任，你们认为我说的是否在理？”

方文副主任顺着董昕主任的意思说道：“职工群众的投票，难免会带有一定的个人感情色彩，这确实是正常的。马志兵副总经理主持正气物业公司的日常工作，确实做了大量的工作。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工作，能得到局里大多数干部职工的肯定，与马志兵副总经理的工作做得好有很大的关系。我完全同意董主任的意见，同意将马志兵作为先进人选名单上报局里。”

胳膊扭不过大腿的道理，方文副主任是知道的。他毕竟与董昕主任合作几年了，对于董昕主任的思维方式清清楚楚，对于自己的几斤几两，更是明明白白。因此，他虽然知道董昕主任说的并不一定在理，但他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而是直接选择了顺着董昕主任的意思说下去，甚至还进行了更好的发挥。

“我没有意见。”龚仲简单地说道。他毕竟只是一位办公室主任，虽然此时坐在这里，但他更明白自己的身份，当然不会对二位领导的意见提出什么异议。再说，马志兵是董昕圈子里的人，这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公开的秘密，龚仲当然不会为了什么先进问题，与董昕主任发生冲突。

只是龚仲在回答董昕主任提问时，心里却突然想到了上年度评选先进人选时，董昕主任却没有做这样的解释加说明，而是根据职工群众投票结果直接在会上宣布上报局先进人选名单；更加想到了刚刚散会时干部职工对董昕主任看到投票统计结果时皱眉的异样表情，李树民老科长更是直接提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见到自己的提议被方文副主任与龚仲一致认可，董昕主任心里很高兴。他微笑着说道：“现在还有三个名额，我觉得应该在这四名同志中考虑。毕竟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工作在最基层，哪个做得怎么样，心中还是有一本账的，是最有发言权的。我们作为领导，还是应该尊重职工群众的意见的。”

对于董昕主任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说法，方文副主任与龚仲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为了能够顺利将马志兵纳入先进人选名单，董昕主任不但很好地剖析了职工群众的投票心理，还对江南局党组评选先进的管理规定给予了完美的诠释，一会儿说职工群众带有个人感情色彩，一会儿又说职工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但具体上报哪三个人，方主任，龚主任，请你们说说个人意见。”在解决了马志兵的问题后，董昕主任难得地民主起来，开始尊重方文副主任与龚仲，向他们征求个人意见来。

事实确实如此，只要将自己圈子里的马志兵确定为先进人选后，至于再评选哪三个人，董昕主任就不那么在意了。在经过十来分钟的讨论后，他们三人很快就在那四个人先中确定了三名上报局先进的人选名单。最后，董昕主任指示龚仲道：“龚主任，你立即将这四名机关后勤保障中心2011年度先进人选名单上报局人事处。”

第一百零七章 春节背后（1）

年终总结过后，接踵而来的就是新春佳节了。

春节，是我们中华民族最传统最喜庆的节日。只要你是炎黄子孙，不管你人在何方，不管你年龄大小，不管是你是男还是女，也不管你的职务高低，都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进行庆贺。人们走亲访友，礼尚往来，朋友欢聚，喜气洋洋。

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作为江南正气管理局专门负责后勤保障服务的专门部门，在这个节日里，事情就更多了。除了正常的工作外，为了让以赵一局长为首的局党组满意，董昕主任在很久以前，就开始绞尽脑汁琢磨着搞些什么新花样，为局党组成员提供“精细化”服务。

这天下午，董昕主任按照自己的思路，首先将物业公司副总经理马志兵与曹婷婷请到办公室，说道：“春节只有十多天了，怎么做好后勤保障服务，让局领导过一个祥和喜庆的春节，我们一定要多动动脑子。你们二人好好地想一想，看物业公司在春节期间，除了平时进行的服务外，还能够为局领导提供一些什么新鲜服务？”

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说，马志兵副总经理很快思考了一下，感觉到现在物业公司好象提供不了什么新服务。物业公司的主要职能是秩序维护、卫生保洁、维修与绿化，能主动为局领导家庭提供服务的只有绿化与保洁。这几年来，他已根据董昕主任的指示，外请专业保洁人员，每周为十名局领导家里搞一次卫生；按每位局领导的要求，为每位局领导家里配备了绿色植被，并安排专人进行维护。

江南正气管理局有十位局级领导，其中领导职务八位，非领导职务二位。当时董昕主任提出由物业公司聘请专业保洁人员，每周为这十位局领导家里搞一次卫生时，就是胆子大得吓人的马志兵与见多识广的曹婷婷也有些怕怕的。毕竟现在人工费高，一年到头这毛费用也不小。如果由物业公司负担这笔费用，不说龚仲那里不好说，就是财务制度也是不允许的。

但当他们二人提出担忧后，董昕主任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怎么说你们啊！我问你们，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职责是什么？我们的基本职责就是为江南局干部职工服务，为局领导服务。表面上看局领导家里的卫生是他们自己私人的事，但实质上却是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工作。”

见到董昕主任提出这样的观点，马志兵与曹婷婷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从彼此的眼神是看到了对方的不解。董昕主任解释式问道：“马总，曹经理，你们这样想一想，局领导做自己家里的家务事，势必要占用他们的时间与精力吧？”

看到马志兵与曹婷婷点头后，董昕主任继续推理道：“如果局领导少做点自己的家务事，少把他们的时间与精力花在他们的家务事情上，他们就有更多的时间与精力来考虑江南局的大事情。”

见到马志兵与曹婷婷有些恍然大悟，董昕主任总结式地说道：“因此，我们作为搞后勤服务的，不但要为局机关搞好服务，更重要的还要为局领导搞好服务。而且我们还要明白一个道理，为局领导搞服务，不仅仅只是工作上，更重要的还是他们的生活上。”

曹婷婷还是有些担忧地说道：“老板，你说的确实在理。其他局领导肯定没有问题，他们会痛快地接受我们提供的这些精细化服务。但据我了解，只怕赵一局长不会轻易接受。他是一个比较认真的人，毕竟提供这些服务，一年下来不少于十万元，如果他问起这些经费怎么来的，我们只怕不好解释了。”

董昕主任微笑着说道：“婷婷啊，你们还是嫩了一点。你就放心吧，你们按我的要求把服务搞好，其他事情我来解决。”

当时的情景在马志兵脑海里一晃过而。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曹婷婷，有些疑惑地说道：“老板，物业公司能够为局领导家里提供主动服务的就是保洁与绿化，这二项工作我们早就开展了。现在一时之间，我还真的想不出还能够给局领导家里提供什么新服务！”

见到马志兵这样说后，董昕主任没有说什么，而是微笑地问曹婷婷道：“曹经理，你以前在外面跑得多，经验丰富些，现在快到春节了，你认为我们物业公司在春节期间，还能够在精细化服务方面，为每位局领导家里提供什么服务？”

曹婷婷并没有因自己是聘用人员身份而顾虑什么，她微笑了一下说道：“老板，吃的方面是食堂管理科的事，用车方面是车辆管理科的事，绿化保洁是我们物业公司的事。我们平时虽说已为局领导家里提供了保洁与绿化服务，但现在是春节，是喜庆的节日，我感觉我们可以在喜庆方面做些文章。”

说到这里，曹婷婷停顿了一下，见到董昕主任有些欣赏地望着她，就知道她说到董昕主任的心里了。他微笑着看了一眼马志兵副总经理，进一步说道：“保洁方面，我们平时只是搞了一般卫生，但并没有搞彻底，比如窗帘没有洗，厨房的排气扇没有洗，床上的铺盖没有洗，我们可以在这方面做得更精细些。”

到底是女同志，考虑问题确实细致些。曹婷婷说的这些，马志兵这个大男人是考虑不到的。董昕主任也边听边点头，并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曹婷婷。自从与“她”好上后，董昕主任已彻底视她为圈子里的重要人员，只要是涉及物业公司“图表现”的事情，他都与她和马志兵商量。至于方文副主任，董昕主任根本不会让他出面。

曹婷婷说到这里，对着董昕主任娇美地笑了一下。一瞬间，她就发现董昕主任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异彩，她也发出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自从那次彻底走出去后，董昕主任就不时约会她，千方百计找机会与她在一起，享受着彼此的刺激与快乐。而她也彻底地想开了，从内心将董昕主任当成了她下半辈子的男人。

“在绿化方面，我想我们可以多在喜庆方面做文章，比如为局领导家里提供蝴蝶兰、大丽花、富贵籽、紫罗兰等高档，并带有节日喜庆的花卉。”曹婷婷不愧是一位具有一定素质的美女，在花卉方面也有着一定专业知识，提出了符合董昕主任思路的想法。

没有待董昕主任说什么，曹婷婷接着提出了自己的担忧：“只是这样一来，加上做一次全面的保洁，只怕要几万元的费用。现在物业公司经费这样紧张，龚主任那里过得了不？”

“经费的事，你们就不要操心了，我负责出面处理。龚仲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他是起不了多大的风浪的。马总，我看就按曹经理说的这样办，你立即抓紧时间，尽快落实下去。婷婷也辛苦一下，全力配合马总。”曹婷婷话一落，董昕主任就立即对马志兵指示道。

听到董昕主任这样安排，马志兵知道他要离开了。只见他连忙站起来，恭敬地对董昕主任说道：“好的，我知道了。请老板放心，我明天立即组织人员，将这二项工作落到实处。”

曹婷婷与往常一样，并没有随着马志兵一起离开。见到马志兵离开时，还轻轻地将门带上，董昕主任感到非常满意。马志兵不愧为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他都能很好地配合自己。“要是都象他这样就好了！”董昕主任心里不禁感叹道。

“晚上有时间没有，我们一起吃饭？”董昕主任待马志兵离开后，他暧昧地看着曹婷婷，眼里冒着绿光，声音有些发颤地问道。

曹婷婷脸色一红，当然知道董昕主任说的吃晚饭是什么意思。自从他们在一起后，如果董昕主任有想法，他就以吃晚饭为借口向曹婷婷发出信号。只见她娇艳地看着董昕主任，甜腻地说道：“董哥哥真坏，整天想着要吃饭！”

“呵呵，只怪那饭太好吃了，哥哥要吃一辈子！”董昕主任不管在办公室，情不自禁地顺着曹婷婷的口气调起情来。

“以后有你吃的！只要董哥哥不讨厌就行了。”自从把自己给了董昕主任后，曹婷婷的身心已全部在董昕主任身上，什么传统观念，老公儿子，家庭什么的，全都抛到九霄云外了，有些撒娇地嗔道。

“傻丫头，哥哥怎么会讨厌你呢？哥哥永远都不会！哥哥要永远把你当手心里的宝，哥哥要爱你一辈子。”尽管知道曹婷婷是在撒娇，董昕主任还是有些紧张，连忙动情地保证道。

“我知道的，我知道哥哥对我好！傻哥哥，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的，我是故意逗哥哥开心的。”见到董昕主任紧张地保证，曹婷婷并没有娇嗔了，连忙心疼地说道。

在男女感情方面，女人与男人有着本质的区别。在得到之前，女人是男人心里的宝；在得到之后，男人是女人心里的宝。

“婷婷真坏！知道欺负哥哥了，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董昕主任假装生气的样子，但他的眼神却毫不留情地出卖了他。

“收拾我？呵呵，现在世界上谁怕谁哟？还想收拾我！嘿嘿，董哥哥只怕还没有这本事吧！等下看哪个收拾哪个。”曹婷婷虽说是一个传统女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传统女人就不会调情撒娇。

下班后，董昕主任带着曹婷婷，开着单位上的那辆专用黑色小轿车，向着他们经常去的宾馆驰去……

第一百零八章 春节背后（2）

第二天上午一上班，董昕主任就将龚仲叫到他的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二张发票递给他，并指示道：“龚主任，你将这几张发票报了，这是我昨天晚上接待老板用的。”

龚仲从董昕主任手里接过那几张发票，快速地扫了一眼，发现是一张餐费、一张住宿费和一张美容费发票，总金额近三千元。“好的，我知道怎么做了。”董昕主任采取这种方式报销费用，也不是第一次了，龚仲当然知道怎么做。

对于董昕主任的这种做法，龚仲曾为此提出过异议。他曾对董昕主任建议道：“中心的支出采取一支笔审批制度，全部由主任审批。但主任的费用，可以采取交叉审批方式，你经手的费用由方文副主任审批，这是符合财务制度规定的，很多单位也是这样做的。”

但董昕主任并没有接受龚仲的建议，他理直气壮地说道：“哪个财务制度规定主任的费用必须由副主任审批？哪个财务制度规定办公室主任不能代替主任报账？”

龚仲思考了一下，回答道：“确实没有哪个制度有这样明确具体的规定。但我感觉哪个发生的费用由哪个经手报销，这还是有一定的道理。为什么领导班子配备几位成员，而不是一个人，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有相互监督的意思在内。”

董昕主任眉头一皱，有些不高兴地说道：“龚主任啊，你要我怎么说你好？你是办公室主任，中心的整个接待工作由办公室负责，你有为领导排忧解难的义务。现在只是要你经手填写几张报销单据，你就有这样那样品说法，这是否符合一个办公室主任务身份？”

从此以后，董昕主任发生的很多费用，全部都以龚仲的名义报销。也就是说，龚仲经手报销的餐费、洗脚费、住宿费、美容费、办公费等各种各样的费用，表面上是龚仲发生的费用，实质上却是董昕主任发生的费用。

见到龚仲接过发票后没有提出什么异议，董昕主任比较满意他的态度，说道：“龚主任，现在离过年只有十多天了，按往年的惯例，我们要走访一些平时关心我们中心工作的领导，你给我准备一下资金。”

接着，董昕主任就与龚仲一起商量，哪些领导应该感激，哪些领导应该拜访。按董昕主任的思路，江南正气管理局八位局党组成员、二位非领导职务局级干部，还有八位关键处室负责人，如财务处长马建设、人事处长史权、办公室主任杨国忠等都应该在感激之列。

每逢新春佳节，亲戚朋友同学战友相互走访，见面时不停地祝福着“拜年了！”“新年好啊！”“恭喜发财！”等吉祥话语，你来我家我去你家，一起聚聚吃餐便饭喝点小酒，表表心意，联络感情，并送上一个小小的红包，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习俗，也就是拜年。

只是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这个传统吉祥美好的节日，却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所侮辱了。一些有权有势的领导干部，他们却利用这个时机，动用手上的权力，用公家的资源满足自己的私欲。于是，这个象征着吉祥美好的红包就就变味了。虽说送者是理直气壮，收者是心安理得，但老百姓就对此深恶痛绝。

“那每个人送多少合适呢？”对于董昕主任的这种做法，龚仲除了心里感叹几下外，当然不会提出反对意见。现在的社会风气就是如此，大家都这样做，董昕主任只是其中一员而已。再说，就他了解，一年上头，董昕主任不知道用单位的公款“感激”多少了，这点红包钱也不算什么了。

“虽说我们中心不创收，经费也有限，但应该用的钱还是不能小气。只是送多了，我怕领导们也不会接收。我看这样好不，局领导每人二千元，处领导每人一千元。你认为怎么样？”董昕主任思考了一下，征求龚仲的意见道。

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说，龚仲快速地在心里框算了一下，这要近三万元的资金。他沉吟了一下问道：“春节是大节日，送这点红包确实不算多。只是我们没有备用资金，这笔经费从哪里来？”按往年的惯例，都是龚仲先从自己的银行卡里垫付，然后再想办法以其他名目从账上转出来。

董昕主任思考了一下，说道：“这样吧，还是先由你个人垫付，然后再想办法转出来。你将钱准备好后，给我用信封装好，要抓紧点。过年只有十多天了，时间比较紧，我把这些红包送出去都不容易哟。”董昕主任说完后伸了一个懒腰，有些无奈地说道。

去领导家里拜访送红包送礼品，这是龚仲最讨厌的事情之一。但对于董昕主任的感叹，龚仲却有些不敢苟同。他知道董昕主任不但不讨厌去领导家里送红包送礼品，相反还非常喜好做这些事情，只要有这样的机会就不会放过。只是龚仲不会蠢到当面点破董昕主任，他只是微笑了一下，深有同感的说道：“确实，没有哪个愿意到领导家里送红包。”

“你理解就好。我这也是没有办法，是为了中心的工作，是为了中心的干部职工。”见到龚仲没有象往常一样提出异议，董昕主任不禁有些欣慰，进一步解释他这样做的目的。

待龚仲离开后，董昕主任立即将食堂管理科长李树民请到他的办公室，有点的味道说道：“李科长，现在快春节了，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是服务部门，怎样在春节期间为江南局干部职工搞好服务，让干部职工满意，让局领导满意，我们要想点办法哟。”

李树民是一位老科长，只有一年多就要退休了，对于食堂管理很有一套经验，春节期间怎么搞好服务也有一套做法。他回答道：“董主任，这点我早就考虑好了，我已与员工商量好了，安排了值班人员，保证春节期间正常开餐。”李树民老科长根本没有明白董昕主任的意思，信誓旦旦地说道。

董昕主任没有责怪李树民，只见他微笑了一下，以欣赏的语气说道：“到底是老同志，经验丰富，责任心强，工作能想在前面，如果我们中心的科长都能象你这样，那我的工作就要轻松多了。”

说到这里，董昕主任起身为李树民倒了一杯茶，继续说道：“老李啊，春节是一个大节，一年来，局领导非常关心我们中心的工作，我想食堂能不能想点办法，为局领导准备点什么过年的物资？”董昕主任没有办法，直接说出了他的真实意图。

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说，李树民毕竟是一位老同志，在机关工作多年，机关里的那些潜规则早就见惯了，他很快就明白了董昕主任找他的真正意思。连忙说道：“这点没有问题，只要领导开口，有经费保证，我们食堂为局领导做点过年的东西没有任何问题。”

“经费的事没有问题，我来安排。你主要是安排好人员做，还要保证质量。我考虑了一下，就做点卤菜吧，卤点牛肉、牛肚、猪脚、猪肚，做点肉丸子、扣肉，这些东西吃起来方便，味道也不错。”董昕主任将他早就考虑好的方案说了出来。

只要有经费，安排人员没有任何问题。李树民立即附和道：“没有问题，我立即安排进货，安排人员加班做，二三天内就可做好。到时领导付点加班工作，保证没有任何问题。”李树民除了为聘用员工要点加班工资外，没有再提出任何异议。

打发走了李树民老科长后，董昕主任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不禁有些悠然自得起来。在新春佳节，他亲手将那些红包、卤菜、家庭保洁、绿色植物等送到局领导的家里，他们不被自己的这种“精细化”服务，这种诚意感动都不行。

要知道局领导也是人，是人就有欲望。只要满足他们的欲望，他们嘴里可能不说什么，甚至还有可能批评他几句，但他们心里还是有数的。俗话说吃了别人嘴软，拿了别人的手短，人毕竟都有感恩的心理。再想到自己又不付出什么，所有的资源都是单位上的，他只动了一下口，就能够得到这样的好处，董昕主任不禁有些自己佩服自己起来。

吃的考虑到了，家里保洁考虑到了，绿色植物也考虑到了，过年的红包也准备了，想到局领导的认可，董昕主任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应该再没有什么没有考虑到了吧？但董昕主任并没有轻松下来，他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生怕自己稍有不慎遗忘了什么而功亏一篑。

想到这里，董昕主任不禁有些心神不定起来，总感觉还有什么问题没有考虑到，但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只见他从那张真皮老板沙发椅上站了起来，倒了一杯开水，然后慢慢地在办公室里慢慢踱起步来。一丝丝灼热的感觉透过他的掌心传到心里，不停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每当遇到难题或犹豫不决时，董昕主任就喜欢以这种方式来思考，这是他从党组书记赵一局长那里剽窃来的。这种思考问题的方式，效果确实不错。董昕主任曾以这种方式考虑了很多问题，据说从来没有失误过。

突然，董昕主任脑海闪过一丝亮光，仿佛抓住了什么，但又一晃而过。他立即冷静下来，他肯定他还有没有考虑到的事情，刚刚已经捕捉到了，只是没有捕捉住。董昕主任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只有冷静，才不会失误，才会思虑周全。

于是，董昕主任不慌不忙的，继续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踱着步子。他自信，根据以往的经验，他还会准确地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灵感，找到被他忽略的问题症结所在。

(求收藏！)

第一百零九章 春节背后（3）

果然不出所料，一会儿后，董昕主任终于找到了被他疏忽的问题，那就是春节期间局领导用车问题。根据往年的经验，越是放假期间，局领导事情越多，单位上的公务车也越繁忙。

如果没有安排好驾驶员值班，确保局领导春节期间随时用车，那他董昕主任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流水，他不但得不到局领导的肯定，还会被局领导严厉批评，甚至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里，董昕主任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背上凉凉飕飕的。他内心非常清楚，在机关里工作，就如履薄冰一样，稍有不慎，就会引祸上身，就会千里之堤毁于一穴，就会莫明其妙地断送自己的政治生命。

但尽管如此，权力所带来的利益是无法形容的，权力的诱惑力也是无法抗拒的。只要你手上有权了，你就可以利用手上的权力满足自己的一切需要，就可以利用手上的权力解决一切你想要解决的问题，就可以利用手上的权力达到你一切想要达到的目的。

董昕主任立即将车辆管理科长诸葛伟请到他的办公室，提醒式地说道：“诸科长，春节很快就要来临了，怎样确保春节期间局领导用车问题，我们一定要认真思考。根据往年的经验，春节期间，局领导将非常辛苦，要拜访有关部门，要走访有关领导，要慰问一线同志。”

诸葛伟科长苦恼地说道：“老板，我知道。这几天我正在考虑这个问题，也头痛得要命。春节期间，大家都想回家过年，好好休息一下，与家人团聚。而且我们的驾驶员，大部分都住在外地，安排他们值班他们都不高兴，我正在做工作。难啊，我们驾驶员最怕过节。”

对于诸葛伟科长的困难，董昕主任深表同情与理解。他有些歉意地说道：“诸科长，你说的困难我理解，但我们是后勤服务部门，越是放假越忙，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搞服务是不分工作时间与放假时间的。”

诸葛伟科长说道：“老板说的我懂。只是每年春节就是这几天，我们的驾驶员长期远离家人，一年辛苦到头就盼着这几天，真的不容易。他们是聘用人员，平时没有说话的余地，一个月就那点钱，我真的非常同情他们。”

诸葛伟科长知道躲是躲不过的，就开始为自己的手下争取其他利益。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科级领导干部，包括正气物业公司副总经理马志兵他们，都有一种无原则地照顾聘用人员的心理，尽可能为他们争取最大的经济利益，而将单位的利益、财务规章制度等放到一边。

这并不是马志兵他们这些科长同情这些聘用人员，而是他们想以金钱为手段，将那些聘用人员的心揽在手心里，好让他们支持自己的工作。只是资金是有限的，而人心却是不足的。因此这些聘用人员并不因此感激他们，这种管理方式取得的效果，当然是微乎其微的，龚仲也曾多次与他们发生冲突。

而出身于农村的龚仲，对于聘用人员却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他看到他们就想起他自己在农村的生活及亲人。但龚仲不是象马志兵那些科长们那样不讲原则，而是在制度允许的范围内关照他们。一方面是在人格上尊重那些聘用人员，不象有的同志认为他们是聘用人员，就感到他们低人一等，心里瞧不起他们，不尊重他们。

另一方面，龚仲根据自己的能力，在聘用人员利益面前尽可能地打政策的擦边球。比如，他曾找社保部门要政策依据，到江南市相关机关了解聘用人员管理规定，然后结合江南正气管理局实际情况，向局党组递交了为聘用人员补购养老保险的呈批件。

江南正气管理局的聘用人员，大部分集中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及所属正气物业公司，全部加起来有一百多人。他们在江南局工作时间最长的有二十多年，但新劳动合同法实施才几年，为聘用人员全面购买保险是在新劳动合同法实施后。

以赵一局长为首的局党组，根据龚仲提交的请示，指示财务处马建设处长，给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追回经费五十多万元，为聘用人员补购了在江南局工作期间的养老保险。

不说这些曾经的往事，却说董昕主任听到诸葛伟科长这样说，当然明白他话语背后隐藏的意思。董昕主任考虑了一下说道：“聘用人员待遇偏低问题，不是一个单位的问题，而是一个社会问题，这不是我们有能力彻底解决的。但我们却可以在政策范围内，尽可能偏向他们，力所能及地关照他们。”

说到这里，董昕主任喝了一口茶，心中不禁想到了同是聘用人员身份的曹婷婷，一瞬间内心深处有一种心疼的感觉。她虽说是一位聘用人员，但她的工作能力，她的为人处世，她的外表则比很多在编职工强多了。物业公司很多工作，不但马志兵离不开她，就是他这个主任也离不开她。

自从曹婷婷放下所有的顾虑，将她的身心全部献给自己后，董昕主任内心真的有一种要不惜一切照顾她的冲动。只是可惜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处级干部，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及正气物业公司有说话的权力，但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却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如果要解决她的编制问题，在局党组那里没有人是不行的。

“傻妹妹！哥哥一定要帮你解决编制问题。”想到这里，董昕主任内心不禁对自己发下了这样的狠誓。

其实董昕主任自己都不知道，自从解决正处级领导职务问题后，他就知道他的政治生命就到顶峰了。凭他的能力与关系，他不可能再上一个台阶，跨入厅级干部行列，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但他却不惜一切，甚至冒着违反财务制度规定的风险，在局领导在面前做牛做马，为局领导做这做那的，潜意识里就是在为解决曹婷婷的编制问题打基础。

董昕主任收回思绪，对诸葛伟科长指示道：“无论如何，春节期间，局领导用车必须保证。诸科长，我看这样吧，你做好工作，克服一切困难，将春节期间值班司机安排好。除了要回老家过年的四位交流局领导外，其他六位局领导，每天必须保证有专职司机，确保万无一失。另外为防止干部职工特殊情况用车，还要安排一位值班司机。”

看了一眼诸葛伟科长，董昕主任继续说道：“至于春节期间值班司机的加班工资问题，我就做主了，全部按三倍发放。另外，凡是春节期间值班的聘用驾驶员，到时我还要去慰问，每天每人一百元的慰问费。钱虽说不多，但心意要到堂。”

诸葛伟科长说道：“谢谢老板的关心。只是按劳动合同法规定，春节七天假日中，只有三天是法定假日，其他四天是周末轮休，按规定只能发二倍加班工资，这样做不会违反财务制度吧？要是财务上审核过不了怎么办？”诸葛伟科长思考了一下，有些担忧地说道。

“什么制度不制度，只要能保证局领导春节期间用车，让局领导满意，不说一点加班工资，就是再多的经费也没有问题。至于财务上嘛，如果哪个有意见，就让他来值班。自己在家里过年，别人却在值班，如果为了这点加班工资说什么，我绝对不会客气。”董昕主任气势汹汹地说道。

诸葛伟科长没有再说什么，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当然知道董昕主任的意思，也知道董昕主任的话暗有所指。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包括正气物业公司，只要说到财务制度，也就是在说龚仲。财务上的事情，只要龚仲认可了，就是符合财务制度规定。这些，早就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干部职工中形成了共识。

将春节期间局领导用车问题解决好后，董昕主任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不禁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工作，确实不容易做啊！

江南局大几百号干部职工家属的吃喝拉撒都要管，每位干部职工随时随地都有权力就中心的工作提出意见，真的不容易啊！幸好自己有能力，也有马志兵、曹婷婷那么一帮人帮自己，董昕主任不禁感觉有些欣慰与满足。

过了一会儿，董昕主任拿起他办公桌上的电话，把电话拨通后，说道：“婷婷啊，你现在有时间没有，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有事找你。”董昕主任以这样的语气说话，只是他在内心尊重曹婷婷。他知道，不管什么情况，只要他有指示，就是她再忙，也会放下手中的活儿赶来。

果然如此，不到二分钟，就传来了有规律的敲门声。董昕主任抬头一看，只见娇美的曹婷婷轻轻地推开门，脸上笑眯眯地进来了，用她那甜美的声音娇艳地说道：“老板好！”

“婷婷来啦，快请坐！”董昕主任连忙从那张真皮老板沙发椅上站了起来，亲切地说道，然后为她倒了一杯开水，亲热地递到曹婷婷的手上，与她一起面对面地坐在了那套短沙发椅上。

董昕主任的激动与热情，曹婷婷真切地感受到了。她不禁也有些感动，连忙用双手接过，嘴里不停地说道：“谢谢老板！谢谢董哥哥！”随着时间的推移，曹婷婷真切地感受到了董昕主任的真心与真爱。

她曾不止一次听说过，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在得到女人之前，把女人当成手心里的宝，幸不得天天含在嘴里不放。但一旦得到女人后，就一点也不珍惜，将女人当场一根草吐掉。

第一百一十章 春节背后（4）

“婷婷啊，只有十来天就要过年了，春节期间准备怎么过啊？”董昕主任眼里冒着绿光，盯着曹婷婷明亮的双眼，亲切的问道。

董昕主任毕竟已是四十来岁的男人，早已过了精力充沛的时期。但他想到前晚与曹婷婷在一起时的情景，他内心就激动不已，好象又回到了二十来岁的年代，正值青春年少时，全身热血沸腾，激情澎湃，精力充沛，象打了血的公鸡一样。

对于董昕主任的异样，曹婷婷当然感觉到了。但她没有一丝反感，内心深处反而感到一种窃喜。自从与他好上后，曹婷婷的身心就全部放在董昕主任的身上了。

作为一个女人，能让一个男人这样动心，她当然感到满足，毕竟正常的女人都有虚荣心，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有能力关照自己，自己的下半辈子还要倚靠他。

“我正在为此事头痛呢。”曹婷婷回答道。想到这个问题，曹婷婷的情绪明显受到了影响。曹婷婷的父母在江南市，平时见面的机会多。她的公公婆婆在乡下，现在虽说婆婆在帮她带儿子，但春节期间肯定是要回乡下的。

按常规与习俗，春节期间，她必须与老公去乡下陪公公婆婆过年。但自从老公与自己的学生有染，她自己也红杏出墙后，这个春节怎么过，曹婷婷还真的没有用心想过。

对于曹婷婷的情况，董昕主任当然清楚。他考虑了一下，心疼地说道：“婷婷，春节期间，如果你真的不想去乡下，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很好地帮你解决这个难题。”

“董哥哥，你有什么好办法？”曹婷婷眼睛一亮，看着董昕主任问道。她知道董昕主任人虽说长得不怎么样，一米六几的个子，身材有些发胖，光着一个脑袋，但他很有能耐，点子多，更会体贴人。

“我们是后勤服务部门，春节期间必须有人值班。如果你不想去乡下，我可以安排你值班。这是正常的工作，不管到哪里都说得过去。这样一来，既可解决你不想去乡下的困难，又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值班补贴。”董昕主任提出了他的建议。

其实董昕主任这样建议，除了帮助曹婷婷外，还有他自己的私心。有人说过，情人之间最怕过年过节。因为在放假期间，大家都必须回家与自己的家人团聚，这不仅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他们更没有不回家的理由。

春节有七天假，而董昕主任正沉迷在曹婷婷的温情蜜意中，恨不得时时刻刻把她抱在怀里享受着身心的刺激。如果一下子七天看不到人了，董昕主任毫无疑问是忍受不了的。

“真的啊？！那太好了，谢谢老板！谢谢董哥哥！”曹婷婷听到董昕主任这样安排，不禁惊喜地叫了起来。但她很快又意识到了这是在他的办公室，立即用她那只纤细柔软的小手，轻轻地捂着她那小巧玲珑的嘴。

一瞬间，一种隔壁邻家可爱的小女人的形象展现在董昕主任眼前。

董昕主任只觉眼前一亮，丝丝绿光从他的眼里自然冒了出来，嘴角不自觉地颤抖了几下。他偷偷地吞了几口口水，眼睛没有顾忌地盯着曹婷婷，心神一瞬间就被曹婷婷这种娇艳的表情吸引住了。

以曹婷婷一位聘用人员的身份，能将董昕主任迷成这样，她内心在窃喜的同时，不禁又有些伤感起来。为什么她的老公这样不珍惜她，在外面与他的学生混在一起，曹婷婷怎么也想不明白。办公室里出现了短暂的安静，只听到董昕主任粗重的喘息声音。

其实曹婷婷的老公这样，一点都不反常。不是有一句俗话，那就是老婆是别人的好，床铺是自己的好。男人都有一种猎艳心理，喜欢吃新鲜东西。

只是因为传统、道德、纪律、家庭等各方面的约束，他们才没有做出自己心里想做的事。但如果遇上责任心较差的男人，他们就会如曹婷婷的老公一样，无所顾忌地做出自己内心想做的事情。

“当然是真的。傻妹妹，哥可以骗任何人，但绝对不会骗你。不但如此，到时我还要亲自慰问你，并送一个大红包给你。”董昕主任收回心思，对曹婷婷许愿地保证道。

“谢谢哥！到时我请你吃饭！”曹婷婷见到董昕主任这样关照自己，心神也激动不已，春节期间怎么过的头痛问题终于解决好了，还能有不菲的收入，她情不自禁地说道。

“真的啊？！那就这样说定了哟！”董昕主任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曹婷婷说的，在反问一句后，连忙又复了一下脚，生怕曹婷婷会反悔似的。要知道，“吃饭”背后隐藏的真正含义是什么，他可是心知肚明的，这可是他们一起好上后，曹婷婷第一次主动发出邀请。

曹婷婷娇羞地回嗔道：“当然是真的。真是个傻哥哥！”“好妹妹，你真的是哥哥的好妹妹！”董昕主任控制着心中的激情，怜惜地说道。

董昕主任与曹婷婷二人，就这样在江南正气管理局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主任办公室里，你一句我一句地调着情，享受着彼此的激情。他们完全忘记了他们是在什么地方，他们彼此是什么身份，他们在说些什么话。

半个多小时后，曹婷婷脸色娇艳地离开了。董昕主任连忙用电话将马志兵副总经理请到了他的办公室。

待他坐好后，董昕主任问道：“马总，春节期间物业公司的工作非常重要，事关江南局干部职工是否能过一个吉祥如意的春节。公司的值班人员，安排得怎么样了？”

马志兵是正气物业副总经理，负责公司的日常事务。自“黑山事件”后，江南正气管理局党组决定，在不改变正气物业公司对外是独立法人的前提下，将公司纳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管理，由董昕主任兼任公司法人代表及总经理。马志兵回答道：“请老板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接着，马志兵副总经理就将公司的值班情况详细地向董昕主任作了汇报。董昕主任听完后，发现值班人员中没有曹婷婷的名字，就说道：“春节放假期间，公司除了具体的值班人员外，还应该考虑综合协调问题，一旦发生情况就可快速处理。曹婷婷是综合部经理，平时负责公司的综合协调，这项工作可考虑由曹经理来负责。”

马志兵一时没有明白董昕主任是什么意思，有些疑惑地问道：“安排曹经理春节值班？她是一个女同志，小孩才二岁多，春节放假期间，如果安排她值班，只怕有些不妥吧？再说，她平时春节期间不都是要回乡下过年吗？”

董昕主任说道：“我问过曹经理了，她今年不回乡下过年。马总，春节放假期间，公司的工作非常重要，必须安排得力人员值班，以防万一。我们一定要确保节日安全，让江南局干部职工过一个安全祥和的春节。如果没有适当的人选，就只能辛苦一下她了，我相信她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马志兵听到这里，很快就明白了董昕主任的意思，他毕竟是董昕主任圈子里的人。他知道董昕主任隐晦地向他传达了二个意思，一是要安排曹婷婷值班，二是不要安排她具体工作。

想到这里，马志兵立即说道：“我知道怎么做了，请老板放心。我会去给曹经理做工作的，只是春节期间就要辛苦她了。”其实，马志兵还是只明白了董昕主任一方面的意思，那就是关照曹婷婷，利用春节值班的机会，给她最大限度的补助。

而董昕主任隐藏的另外一个意思，不但马志兵没有明白，就是曹婷婷也没有意识到。那就是春节放假期间，如果曹婷婷去乡下过年了，董昕主任就有七天看不到曹婷婷了，也有七天不能与曹婷婷温存了。而在董昕主任的心里，新春佳节，与自己心爱的情人一起浪漫，那将是人生最美妙的享受。

二天后，江南正气管理局2011年度工作总结大会，如期在局综合大楼六楼大会议室里举行。会议由局党组成员、纪检组长毛勇主持，党组书记赵一局长在会上做了长达二个多小时的工作报告。

接着就是表彰先进单位与个人，董昕主任毫无疑问属于先进个人。但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却没有被评为先进单位，这一点大大出乎中心干部职工的意料之外。

当天晚上，以党组书记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正气管理局党组，在江南市一四星级大酒店，集体宴请了江南正气管理局副处以上领导干部和年度先进个人。

接着连续二天晚上，又在江南局职工食堂分批宴请了江南正气管理局全体干部职工与离退休人员。大家放开胸怀，尽情吃喝，相互敬酒，喜气盈盈。

好不容易待到赵一局长身边没有人后，龚仲立即端着酒杯，来到了他的桌前，举着酒杯对他说道：“赵局长，您对我的关照与关心，我心里还是清楚的。我真心敬您一杯酒，表示我对您的感激之情。”这是龚仲自发生黑山事件后，他第二次在这样的场合敬赵一局长的酒。

对于赵一局长，总的来说龚仲还是很尊敬的。就他的了解，也正如江南局很多干部职工所说，赵局长是吃也没有吃得，玩也没有玩得。但他工作管得太细了，太具体了，搞得大家左右为难，做也不好，不做也不好。

赵一局长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并没有与龚仲碰杯子，而非常遗憾地说道：“龚主任，我知道你各方面都不错，工作上也非常努力。但在树大明这件事上，你哪怕是透露一点点信息，他们就不会被骗上当了，正气物业公司也不会遭受这样大的经济损失了。”

自从黑山市司法部门介入“黑山事件”案件后，江南局党组对待龚仲的态度，就如赵一局长所说的这样，由开始的“参与者”变成了现在的“知情不报者”。身份虽说变化了，但对龚仲的责难却没有变。

按赵一局长的说法，在黑山事件案件中，龚仲的责任比任何人都大。而且江南局党组也是这样对待龚仲的，不但取消了他竞争上岗的资格，就连正常的工资晋级、年度评先的资格也被取消了，有些落井下石的同志还把他当犯罪分子对待。

但龚仲并没有作任何申辩，也没有找任何人求过情什么的。他相信江南局党组是公正的，在正式处理他个人问题时，应该按组织原则与他通气。

听到赵一局长又以责怪的语气这样说，龚仲没有还是没申辩，只是很遗憾地说道：“对于树大明事件，我感到非常遗憾，确实没有及时发现问题，及时向局党组报告。”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过河拆桥（1）

却说总结大会的第二天上午，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也召开了中心内部年度总结会。在会议结束时，董昕主任说道：“同志们，你们知道我们中心为什么没有被评上先进单位吗？”

对于这个问题，中心在座的干部职工当然不可能知道。董昕主任望了大家一眼，直接解释道：“我告诉你们，在江南局八个直属事业单位中，局党组给我们中心的打分排在第二名，但处级领导干部给我们中心的打分却排在倒数第二名。”

说到这里，董昕主任表情严肃地看了大家一眼，有些遗憾地说道：“同志们，如果局领导那里的工作没有做好，得不到他们的肯定与认可，这是我这个主任的工作没有做好，是我这个主任的责任，与在座的各位没有关系。

“但处级领导干部那里的工作没有做好，没有得到他们的肯定与认可，这就是大家的责任了。我这里就不多说什么了，希望大家在来年，一定要努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争取得到江南局干部职工的认可。”

董昕主任目光威严地看着在座的中心全体干部职工说道。

最后在散会时，董昕主任说道：“会议就开到这里为止，请各科长留下来。”

待职工群众离开后，董昕主任对留下来的各科科长说道：“同志们，只有几天就是春节了。一年来，我们的工作得到了地方上很多部门的支持，我们不能忘记别人的好，要知道感恩。大家回去考虑一下，看哪些部门哪些人需要去感激的，下午把具体方案给我。”

对于过年过节送红包，龚仲多少还是理解的，毕竟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只是平时出去办事，就要送这送那的，龚仲却不敢苟同。他认为，感情是在平时交往中建立起来的，不是用钱用物打发出来的。因此他平时出去办事，从来没有申请经费。

但马志兵、诸葛伟、李树民他们却与龚仲的思路截然不同，他们只要是外出办事，多少就要报烟报礼品报餐费什么。多时三五百，少时一二百元，这已经成为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一种习惯性做法。

龚仲曾为此抵制过，但因为董昕主任的不支持而失败。而马志兵等人，也曾因此对龚仲有些看法。

董昕主任的这种管理思路，不但使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很多干部职工，养成了“热衷于去外面办事，而不安心在办公室处理内部行政事务”的不好风气，而且更让部分人员把这作为捞取一些“辛苦费”、“小烟钱”的一种手段。

对于这种典型的以权谋私行为，龚仲非常反感，曾为此找到董昕主任理论。董昕主任苦口婆心说：“龚主任，你的这种想法，站在单位利益上来说，还是可以理解的。但站在个人利益上来考虑，却并不一定有道理。”

说到这里，董昕主任有些生气的说道：“龚主任啊，你叫我怎么说你好？如果都象你这种思路，我们的工作怎么正常开展？如果这也制度那也规定，我们又怎么提高大家的积极性？再说，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们没有开支这些小钱？”

尽管董昕主任这样解释，但龚仲并没有心服。他为此找到财务处马建设处长理论。马建设处长听后，微笑着说道：“龚主任，你的想法是对的。但水清则无鱼嘛，如果都卡得死死的，又怎么提高大家的积极性？再说，你也仅仅只是怀疑，就如董主任所说的，你根本没有明确的证据。”

最后，马建设处长看着龚仲，语重心长地说道：“龚主任啊，你的能力与人品是没说的。但你现在处于非常时期，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赵一局长曾多次与我说过，待黑山事件了结后，再想办法使用你。”

龚仲知道，这是马建设处长在侧面提醒自己，不要因为这些“小钱”而得罪人。毕竟如董昕主任、张晗瑛等人，都是赵一局长的心腹，在江南正气管理局还是很有能耐的。如果因为这些“小钱”把他们都得罪了，到时处理黑山事件时，他们说几句坏话与自己过不去就没有必要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龚仲虽说心里还是不认同，但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对于一个单位来说，三五百元费用，说大也大得，说小也小得，完全只是一句话的事情。现在自己的直属领导董昕主任不支持，上级业务主管部门财务处马建设处长则善意提醒，再说这也只是一种怀疑，如果真的搞到局领导那里，最后可能还是自己的错。

想到这里，龚仲最后只能无奈地感叹了一下就算了。

机关里往往就是这样莫明其妙，不能以常理来度之。明明是站在单位的角度，为单位的利益考虑，但不一定能得到大家的理解与支持；明明是一种损公肥私、假公济私、中饱私囊的行为，却能得到大家的理解与支持。

其实龚仲还是没有看透官场的这些潜规则。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作为一个领导干部，如果自身要求严格，处处以身作则，对下面管理规范，不让下面浑水摸鱼，下面又怎么可能在自己得到“小钱”的同时，为领导干部谋取更多的“小钱”呢？

却说龚仲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心里不禁有些奇怪，董昕主任怎么主动安排安排大家拿送红包的方案。他清楚的记得，上次为了林雪生育保险津贴的事，他申请一千元经费去社保局感激帮了忙的二位处长，但董昕主任却没有任何犹豫地拒绝了。

放下这些思绪，龚仲立即根据董昕主任的指示，思考着办公室除要了感激税务部门外，还应该感激地方上哪些部门。办公室是中心的综合部门，一年到头难免与地方上一些部门打交道。但龚仲没有“打点”的习惯，很多工作都在平时注意了。

“只是今年因为请税务部门的几位朋友帮了大忙，了结了正气大厦开发中隐藏了十多年都没有办法解决的税款问题，不管为公为私，自己都应该去好好感激他们。人都要知道感恩，不能半边来往，做过河拆桥的事。”龚仲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这几天，龚仲正在考虑怎么请示董昕主任，去好好感激税务部门那几位帮了大忙的朋友。现在董昕主任主动提出来了，龚仲没有任何犹豫，就拿出了办公室春节送红包的方案：“申请七千元经费，请上次帮了忙的三位朋友吃餐饭，每人送上一个二千元的红包。”

龚仲认为，虽说表面看这个方案申请的经费多了点，但相对于他们帮的忙，这点经费就微不足道了。要知道他们几个人，为正气物业公司的事，是那样贴心，那样认真，但烟都没有抽上一支。特别是那税务咨询公司的经理，还特意从外地赶回来，并免除了十多万元的咨询费用，这点经费根本算不了什么。

“感激是应该的，但送这样大的数额可不行。再说物业公司的会计由核算中心方丽红负责，如果真的要去感激他们，应该由方会计提出来。”董昕主任听了龚仲的报告后，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董主任，那个方案是我找税务部门的朋友帮忙提出来的。要是没有税务的帮忙，我根本拿不出那个方案；要是没有他们的帮忙，我们物业公司根本不可能按这种方式交税；要是没有他们的帮忙，正气大厦拖了十多年的税款问题根本解决不了。”龚仲一连用了三个“要是”，做董昕主任的工作。

龚仲的话一落，董昕主任说道：“我知道这个方案是你拿出来的，也知道是你主动去找税务部门的朋友帮忙的。但我们每个人都要讲究规矩，尽心尽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与税务部门打交道，是核算中心的职责，你现在主动去插手他们的工作不好吧？！”

龚仲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说，感觉到非常委屈。不管是哪个的职责，但都是物业公司的工作，更何况董昕主任还兼任物业公司总经理。不管从公从私说，董昕主任这种说法都不应该。

龚仲有些委屈地申诉道：“我知道与税务部门打交道是核算中心的职责，我并没有插手别人工作的想法。但我看到正气大厦这个问题拖了十多年了，税务部门年年盯着我们，再拖下去对我们物业公司非常不利。我主动利用私人关系解决物业公司的问题，这应该不涉及到插手别人的工作问题。”

但董昕主任并没有被龚仲的的说法所打动，他继续拒绝道：“龚主任，你是财务方面的专家，应该知道财务制度规定。现在三公经费管理这样严，就是帮再大的忙，制度还是要执行的，我们不能做违反规定的事情。”

龚仲见董昕主任说的头头是道，左一个财务制度右一个财务规定，他内心不禁有些生气。他心里非常清楚，一年到头，董昕主任他们不知道报销了多少与公务没有任何关系的招待费用，现在别人帮了这样大的忙，照顾了几百万元的税款，自己可以说只申请千分之几的费用却不行。

但龚仲并没有将这些内心的不满表露出来，他继续努力争取道：“董主任，你说的制度规定我当然明白。但别人确实帮了我们的大忙，还没有收我们一分钱的咨询费用，就是从成本效益原则来说，这点费用真的应该给的。”

“龚主任，你就不要再说了。不管什么情况下，财务制度我们是不能违背后，工作是要讲规矩的。核算中心负责与税务部门打交道，如果你真的想要感激他们，就去与核算中心商量。”董昕主任语气生硬，最后没有任何商量余地说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过河拆桥（2）

龚仲感觉到董昕主任有些上岗上线了，心里非常难过。他感觉到他的要求并不过分，做人要知道报恩嘛。个人要报恩，单位更要报恩。但他没有再继续争辩下去，就按董昕主任的指示，来到了财务处张晗瑛办公室。

一番简单的例行客套后，龚仲提出了他的来意：“张处，只有几天就要过春节了。今年税务部门帮我们解决了拖了十多年的正气大厦开发税款问题，我想借这个机会去感激他们一下。”

张晗瑛一听龚仲这样说，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只见她脸色“刷”地一下就阴沉下来，有些严肃地对龚仲说道：“什么十多年没有解决的问题？龚主任，正气大厦开发工作，局党组早就有定论，根本不存在什么没有解决的问题。龚主任，话可不能乱说哟！”

什么叫做贼心虚？张晗瑛现在就是做贼心虚。正气大厦开发工作是她亲自负责的，隐藏的税款问题也是她亲自进行的。她本人因正气大厦开发成功，被局党组给予表彰，并被解决了副处级领导干部问题。

这个问题虽说马建设处长知道，董昕主任知道，甚至局党组几位成员都知道，但由于正气大厦开发工作，早就被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定论为“成功经验”并加以推广，因此谁都不敢把这个问题提出来。路遥主任曾提出过，他的处级领导干部问题也曾因此滞后三年多。

就这样，这个被纸包住的“火”一包居然就是十多年。张晗瑛这个当事人居然好象没有什么事似的，她不但吃得好睡得香，而且只要哪个言及正气大厦问题，她就理直气壮并大发雷霆。现在龚仲主动帮她解决了，但她并不领情，也不承认其中存在什么问题。

听到张晗瑛调研员这样说，龚仲知道她误会自己的意思了，连忙解释道：“张处，不好意思，我没有将意思表达清楚。我是说快要过年了，按惯例是不是去拜访一下税务部门。毕竟我们搞企业是离不开税务部门的关照，上次那个呈批件还是他们帮我出的主意。”

听到龚仲这样说，张晗瑛的脸色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她当然知道龚仲说的那个呈批件是什么意思，但她最忌讳这个呈批件。只见她沉吟了一下，对龚仲说道：“春节前去税务部门拜访一下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我们办企业的也离不开他们的关照与支持。”

财务处会计核算中心，负责江南正气管理局直属事业单位会计核算工作。树大明等人搞出“黑山事件”后，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将正气物业公司的会计核算工作收到了财务处。现在由会计方丽红继续负责，临时放在核算中心。

龚仲与张晗瑛打交道多年，当然知道她的心理状况。因此，龚仲并没有在口头上与张晗瑛争什么。“张处，我想在过年前，去税务部门拜访一下上次帮我出主意的那几位朋友。”

“说说具体方案。”张晗瑛见好就收，并没有再与龚仲过不去。其实龚仲帮她解决了这个问题，她还是心知肚明的。只是她是鸭子死了嘴巴硬，不敢公开承认她的问题。

龚仲考虑了一下说道：“上次帮我忙的是三位朋友，我想申请七千元经费，请他们吃餐饭，然后每人送一个二千元的红包。”龚仲将与董昕主任汇报的具体方案说了出来。

张晗瑛听龚仲这样说，知道他的要求并不高。毕竟按江南市现在的消费水平，随便一餐饭没有上千元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但她并没有就轻易同意，如果很快就同意了龚仲的要求，那也就是变相承认龚仲帮了她的忙。

只见张晗瑛沉吟了一会儿，对龚仲说道：“龚主任，你也知道，我们会计核算中心只是负责物业公司的会计核算工作，其他问题是你们物业公司自己的事情。你如果想要去拜访税务部门的朋友，你应该去找你们的董主任商量嘛。”

听到张晗瑛这样说，龚仲当然知道她“太极推手”中的内涵，就微笑了一下说道：“呵呵，张处，董主任说了，与税务部门联系是核算中心的职责，我不能随便去插手，我就是按他的指示来请示你的。”

“是这样啊！方会计负责与税务部门打交道，我将她叫来一起商量一下。”张晗瑛微微一笑，借以掩饰她内心的尴尬与心虚。

很快，方丽红就来了。对于方丽红，龚仲与她打交道，可是谨慎加小心，小心加谨慎。她与张晗瑛属于同类人，能力没有什么，但马列起别人时却头头是道。而且，只要涉及到工作，不管是谁，肯定不可避免与她有这样或那样的冲突。

张晗瑛虽说是方丽红的领导，但她心里清楚方丽红不一样的分量。见到她来了后，张晗瑛客气地说道：“方会计，现在春节只有几天了，龚仲想去拜访一下税务部门的朋友，你负责与税务部门联系，认为应该怎么样？”

“好啊！过年过节，去税务部门送红包，我们每年都要做的。”听到去送红包，方丽红就来劲了，她平时最喜欢做这样的事情。显然，她并没有明白张晗瑛调研员的意思。

龚仲进一步解释说道：“我是想去感激一下今年帮了我忙的三位朋友。”接着，龚仲就说了那三位朋友的名字。

听到龚仲的说明后，方丽红说道：“我只认识钱多多局长，其他二位不认识。”龚仲当然知识方丽红不可能认识另外二位朋友，就是龚仲自己，也只见过那位税务咨询师一面。

张晗瑛只得直接说道：“龚主任，你想去感激你的朋友，我没有意见。但具体送多少，你要去请示你们的董主任。我这里只强调一点，去送红包时，不能一个人去，要二个人一起去，就让方丽红陪你去吧。”

龚仲知道，这是张晗瑛以财务制度规定为由，安排方丽红陪自己去，实质上是不放心他。但他没有表露出来，毕竟连“黑山事件”那样大的冤枉都受了，这点小委屈算什么。

方丽红连忙保证道：“龚主任，你去时找我就行了，我随时都可以。”对于送红包的事，方丽红确实如大家所说的那样，非常热衷，这是她的个性。再说，能借此机会与钱多多局长搞好关系，也有利于她以后的工作，这点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龚仲从张晗瑛办公室出来，又回到了董昕主任办室。他将张晗瑛的意思向董昕主任报告后，董昕主任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同意张处的意见。这样吧，我给你三千元经费，每人送一个一千元的红包，饭就不吃了。你就按张处的要求，与方丽红二人一起去办理。”

接着，董昕主任要龚仲将方文副主任请来，说是一起商量过年拜访地方上有关单位的事。方文副主任很快就来了，待他坐好后，董昕主任说道：“方主任，这是我根据各科长提交的方案，确定的春节期间拜访在方上有关部门的名单，我们一起商量一下看是否可行。”

从董昕主任的说明中，龚仲知道这次拟拜访的部门除他提出的税务部门外，还有车管科诸葛伟科长提出来的交警、城管部门，食堂管理科李树民科长提出的卫生防疫站、环保局，物业公司马志兵提出来的工商、派出所、供电、供水、供气、社区等部门，计划费用近十万元。最少的红包是每人五百元，最多是马志兵提出来派出所所长五千元。

对于这个方案，龚仲心里很有看法。税务部门帮了那样大的忙，董昕主任只同意每人送一千元的红包。而派出所平时与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有事时请他们出警快一点，居然送一个五千元的大红包。真的是本末倒置，有些让人不可理喻。

董昕主任介绍情况后，看了方文副主任一眼，问道：“方主任，你们认为这些方案怎么样？”

但龚仲知道，这些红包方案，董昕主任心里早就确定好了，就如拜访税务部门的红包一样。现在他这样问，只是走一下过场，形式上尊重一下方文副主任。

果然不出所料，方文副主任也是一个聪明人，他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只是说道：“我没有什么意见。只是税务部门的是不是少了，毕竟办企业是离不开他们的，他们随便照顾一下就是十多万元。”

龚仲知道，方文副主任的爱人是会计，经常与税务部门打交道。她平时可能是向他灌注了这些思想，看到董昕主任提出的方案后，有些担心的说道。这还是他不知道龚仲找朋友了正气大厦那样大难的事，要是知道了，方文副主任不知道会怎么说。

听到方文副主任这样说，董昕主任目光很快地扫了一下龚仲，有些不高兴地解释道：“方主任，与税务部门沟通，是会计核算中心的工作。如果真的少了，我想张晗瑛、方丽红她们会提出异议的。”

龚仲当然明白董昕主任那一眼的意思，知道这是董昕主任误认为他向方文副主任说了什么。但龚仲没有在意，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更何况他知道，在强势的董昕主任面前，就是自己向方文副主任说什么，方文副主任也没有什么办法，还不如一个受了算了，没有必要让方文副主任为难。

听到方文副主任这样说，董昕主任非常满意，知道方文副主任还是懂味的。在董昕主任心里，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真正只有一个主任，那就是他董昕主任。而方文副主任，只是来帮他董昕解决困难的，并不是来与他分享权力的。

想到这里，董昕主任不禁有些怡然自得。只见他微笑了一下，然后把目光投向龚仲，问道：“龚主任呢？你是办公室主任，按理这块工作应该由你负责。你认为这个方案有什么问题？”

方文副主任都没有说什么，更何况他这个办公室主任。再说，要说的龚仲早就说了，只是董昕主任并没有尊重他。想到这里，龚仲控制住内心的不满，有些无奈地回答道：“就按领导的意思办吧，我没有什么意见。”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过河拆桥（3）

董昕主任当然明白龚仲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不满，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说道：“既然你们俩都没有意见，那就按这个方案落实下去。”

最后，董昕主任指示龚仲道：“龚主任，你就按往年的惯例，去购买购物卡，不要直接送现金。票据怎么开，你应该知道。只有几天就要过年了，要抓紧时间办事，千万不要误事。你把卡购回来后，将卡交到各科长手上，由他们各自负责送出去。”

龚仲当然知道董昕主任所说的购物卡是怎么回事。这是某些大型商场，为了迎合日益盛行的过年过节送礼需要，提供的一种不记名不挂失电子购物卡。并在发票上则提供方便，可以开办公用品，耗材、食品、劳保用品等，并提供空白购物详单，让客户回家后根据自己的需要自己填写。

这实质上是一种因腐败而滋生出来的业务，反过来又刺激腐败进一步发展。这种业务不但也让送礼者更加隐蔽，让受礼者更加方便，更让商家从中渔利，只是最后的买单人却是单位，受到损失的是国有财产。

龚仲是个办事效率很高的人，当天中午就去江南市某大型超市办理好了购物卡。他是用自己的公务卡直接刷卡办理的，根本不需要去财务上借支现金或支票。而那些大型超市也很有经营头脑，每逢过年过节，中午周末都不休息，全天候为来办理这些业务的贵宾服务。

下午一上班，龚仲就来到董昕主任办公室，将中午办好的购物卡、发票、购物空白详单给董昕主任。对于龚仲的办事效率与能力，董昕主任从来没有怀疑过。

董昕主任仔细地将发票与详单看了一下，又退还给龚仲，然后说道：“你把报账手续办好。这些卡就放在我这里，你赶快通知各科长到我办公室来领取。”

说到这里，董昕主任将其中三张，每张面值一千元的卡退给龚仲，并指示道：“龚主任，这三张卡是你申请的，就辛苦送到税务部门去。记住，你不要一个人去，叫方丽红陪你一起去。

听到董昕主任再次这样交待，龚仲的内心是苦涩的。难道在董昕主任、张晗瑛他们的心目中，自己真的是一个这样爱财的人？是一个这样爱占单位小便宜的人？这真的是典型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对他人格上一种莫大的侮辱。

龚仲沉吟了一下，对董昕主任建议道：“董主任，我知道你的意思。请你放心，我不会乱想的。要不就让方丽红一个人去吧，我事情比较多，与税务部门联系是她的职责，她去是名正言顺的。”

见到龚仲这样建议，董昕主任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解释道：“龚主任，我与张晗瑛这样要求你们二人去，这是财务手续问题，没有其他的意思，你就不要想多了。”

对于董昕主任、张晗瑛等人这样对待自己，龚仲有一种苍蝇入口的感觉。自己主动利用私人关系，帮助正气物业公司解决了那个十多年来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节约了几百万元的税费。这些人不但不知道感恩，反而处处刁难自己，甚至进行人格上的侮辱。

最后，龚仲没有办法，只得按照董昕主任的指示，叫上方丽红后，与她二人一起去税务部门拜访。到了税务局机关大院后，龚仲就带着方丽红直接来到了钱多多局长办公室。

一番例行公事式地客套后，龚仲说明来意，为钱多多介绍道：“钱局，这是我们正气物业公司的会计方丽红。”然后又为方丽红介绍道：“方会计，这是税务局的钱多多局长。”

接着，龚仲当着方丽红的面，将那三个信封拿了出来，对钱局长说道：“钱局，我今天与方会计来，主要是代表我们单位感激你，感激你一年来对我们正气物业公司的关照与帮助。徐局与雷所那里，我就不亲自拜访他们了，请你帮我问候他们。”边说边将那三个信封递给她。

钱多多局长看了方丽红一眼，连忙拒绝道：“龚主任，我们是老朋友，你就不要客气了。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东西绝对不能收。”她边说边坚决地用手将那三个信封推开。

龚仲以为这是钱多多局长在讲客气，又劝说道：“钱局，这只是一点小意思，没有别的意思。你对我们正气物业公司的帮助，我们领导还是心中有数的。本来我们领导要亲自来的，但快放假了，他没有时间，就委托我们来的。请你不要客气，无论如何都要收下。”

见到钱多多局长不想收东西，龚仲连忙这样劝说起来。这是在告诉她，这三个信封，是单位上的意思，是领导安排的，不是他龚仲个人的，可以放心收下。

方丽红也在旁边劝说道：“钱局，你就放心收下吧。这是我们领导的意思，这是你应该得的，你就不要客气了。”

钱多多局长用力地推开龚仲的手，继续拒绝道：“龚主任，我们是税企关系，税收离不开企业，企业也离不开税收，相互支持是应该的。”

龚仲见钱多多局长态度这样坚决，感觉到有些奇怪。但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方丽红就在旁边抢着说道：“钱局，你就不要客气了，你就收下吧。如果你不收，是不是看不上我们这点小钱啊？”

听到方丽红这样说，龚仲感觉到她有些过分了。她是第一次与钱多多局长见面，以这样的语气说道肯定是不妥当的。就是龚仲他自己，与钱多多是多年的朋友了，他都不会在钱多多办公室，当着别人的面与钱多多局长这样说。

果然不出所料，听到方丽红这样说，钱多多局长有些不高兴了。但她没有表露出来，也没有接方丽红的话，而是对龚仲说道：“龚主任，我们是老朋友，你可不要害我。”

听到钱多多局长这样说，龚仲立即反应过来，知道她这不是讲客气，而是真的不会收了。他立即将那三个信封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制止方丽红想再说什么，对钱多多局长微笑着说道：“既然钱局这样客气，那就算了哟。以后有机会我再来感激你，到时你可不能再这样客气哟。”

钱多多局长好象松了一口气，微笑着对龚仲说道：“龚主任，大家是朋友，这样做就对了嘛。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到你们单位去拜访你。”

在回单位的路上，龚仲收到钱多多局长的手机短信：“龚主任，你怎么将那个女的带到我办公室？你不知道上次在我们税务窗口上，她吵架好厉害的，声音好大，我们整个院子都快听到了，搞得我们好不好意思的。”

龚仲立即想起了前几个月的事，他接到钱多多局长的电话：“龚主任，我们是多年的朋友了，我们双方合作也非常愉快。今天你们的方会计与我们税务窗口上的同志，为了一点小事争了几句。我教育我们的同志，你教育你们的同志，不要因此影响我们税企的关系。”

龚仲接到电话后，就去问方丽红是怎么回事。她奇怪地说道：“没有啊！哪有这样的事？我在外面很注意的，我又怎么会与税务窗口上的同志吵架？！根本没有这样的事。”

听到她这样说，龚仲也就没有放在心里，以为只是口头上几句不痛快。但现在看来，只怕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方丽红当时说假话了。因为如果不是吵得特别过分，钱多多局长不会给龚仲打电话，更不会现在因她在场而拒绝收红包，还发来这样的信息。

方丽红的个性，龚仲是她的骨子里都清楚的。她是一个很随性的人，不管在什么场合，不管是什么事情，不管面对什么人，她是完全凭自己的感性说话做事。她不但脾气大得很，声音大得很，而且她永远不知道反省自己，只知道责怪他人。

龚仲回信息道：“钱局，真的不好意思，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想这样细。你对我们的帮助，我真的是非常感激的，我以后再找机会来感谢你。”龚仲不好明说，这是他身不由己。

钱多多局长回复道：“朋友之间就不要说什么感激了。只是你们内部工作要做好，千万不要自己坏自己的事，到时搞得大家难做人。”

龚仲回复道：“我知道。请你放心，我会做好我们内部的工作的。”龚仲当然知道钱局长担忧的是什么事情，连忙对她保证道。

只是龚仲保证是这样保证，但了正气大厦难的事，他还真的有些哭笑不得。她帮了正气物业公司这样大的忙，但从解决问题到现在，从党组书记赵一局长开始，到这个项目的当事人张晗瑛本人，不管是财务处长马建设，还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主任董昕，还没有一个人为此肯定过龚仲，也没有一个人认为这是别人在帮忙，更不要说什么感恩了。

龚仲真的有些不明白，我们的民族是一个知道感恩的民族，就是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说“谢谢”二字，但到了江南正气管理局，为什么堂堂的厅局级单位党组却将这种优良的传统忘记了？为什么那些平时说得头头是道的处级领导干部还不如幼儿园的小朋友明白事理？

回到单位后，龚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报告说税务部门的领导不收红包，然后就将那三个没有送出去的信封交给了董昕主任。董昕主任接过那三个信封后，说道：“我们的心意到堂就行了，至于收不收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你就不要放在心里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上下之梁（1）

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说，龚仲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按董昕主任的意思，与税务部门的关系根本就无所谓。这显然是错误的，因董昕主任现在有双重身份，既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主任，也是正气物业公司法人代表兼总经理。

如果站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角度来讲，董昕主任这样说还可以理解。因中心是全额财政拨款事业单位，确实与税务部门的关系不是很大。但如果站在正气物业公司角度来说，关系就不一样了。企业与税收的关系，是生与死的关系。如果处理不好，企业根本很难正常生存下去。

更何况做人做事也不能这样势利，不能以利益为唯一目的。龚仲有些感叹地说道：“那也只能这样了。中心我不担心，但物业公司我却有些担心。公司存在什么问题，我们还是心中有数的。”

听到龚仲这样说，董昕主任微微笑了一下，抬头看着龚仲说道：“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与税务部门协调，是财务处核算中心的事，需要你操什么心？！”

听到这里，龚仲总算明白了董昕主任的心理，他这是想看张晗瑛的戏。正气物业公司的会计是方丽红，与税务部门联系是方丽红的职责。而她是财务处会计核算中心的人，张晗瑛是会计核算中心的负责人。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确实如董昕主任所说那样，这是核算中心的事情，不需要龚仲操心。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不管是核算中心的职责，还是方丽红的事情，都涉及到正气物业公司的利益，都与物业公司的利益息息相关。而董昕主任是物业公司的法人兼总经理，不管从公从私来说，他都应该关心物业公司的事情，处处以物业公司的利益为重，不应该象现在这样站在岸上看戏。

想到这里，龚仲心里不禁有些鄙视董昕主任这位正处级领导干部来。也真正明白了为什么他当时主动去税务部门找朋友帮忙，解决正气大厦建设中遗留的问题时，董昕主任公开不支持，解决好后又为什么不冷不热的。

明白了心中这个隐藏已久的疑问，龚仲心里不禁开始思考起来，为什么党组书记赵一局长、财务处长马建设，还有这起事件的真正制造者张晗瑛，他们三人又为什么不感激自己呢？从董昕主任办公室出来后，龚仲开始思考这个疑惑了很久也不明白的问题。

赵一，江南正气管理局党组书记，局长。严格来说，江南正气管理局的所有工作都与他有关，江南正气管理局所有的人与事都与他有关。不管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不管是别人分管的还是他分管的。更何况正气大厦开发是他亲自抓的，“成功案例”是他亲自树立起来的，张晗瑛也是他亲自提拔的。

龚仲主动出面解决正气大厦开发工作中隐藏了十多年的问题，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赵一局长都应该感激龚仲。但赵一局长就是不感激他，龚仲以前不明白为什么，现在通过董昕主任的态度，终于找到了其中的原因。

如果赵一局长感激龚仲，那就是承认龚仲帮了他的忙；如果承认龚仲帮了忙，那就是承认正气大厦开发工作中存在问题；如果承认正气大厦开发中存在问题，就是否定他亲自树立起来的“成功案例”，就是否定他提拔张晗瑛提拔错了。

而作为一个正厅局级单位的党组书记兼局长，一个党的高级领导干部，他的正面形象当然比什么都重要。因此，赵一局长才不会为了龚仲这个小小的科级干部，而做出有损他自己正面形象有事情出来。就是知道“黑山事情”中冤枉了龚仲，也要另找借口自圆其说。龚仲了了正气大厦建设中存在的问题，赵一局长不感激龚仲也是如此。

不过，龚仲知道，赵一局长虽说不感激他，虽说另找借口自圆其说，但从马建设处长、董昕主任等人那里，龚仲知道赵一局长还是重视他的。曾不止一次通过他们传话，“龚仲的人品与能力是没有说的，比一般的副处长都强多了，只是在树大明黑山事件中没有把握好。待这个案子了结后，我们还是要想办法使用龚仲。”

而张晗瑛呢，她是正气大厦问题的制造者。她本身没有什么本事，是凭长相及外表混饭的，品性特差，胆子更大得吓人。在成绩面前，她保证冲在最前面；在问题面前，她肯定躲在最后面。为了利益，她可以颠倒是非，黑白不分。但当时她主动拿着龚仲写的呈批件去找赵一局长解释，说明她内心还是清楚的，只是鸭子死了嘴巴硬不知道感恩而已。

而财务处长马建设呢，他当然明白龚仲的一切，包括“黑山事件”中所受的委屈，正气大厦隐藏问题的解决。但他更清楚这些事情中隐藏的利益冲突，他当然不会为了龚仲得罪张晗瑛等人，更不会为了龚仲触犯赵一局长的逆鳞。

唉，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现在的人性越来越复杂了，一切以利益为规则，机关里犹其如此。为了利益，可以出卖单位的制度，出卖做人的原则，出卖传统的美德，甚至出卖肉体与灵魂……

想到这里，龚仲不禁将头狠狠地摇了几下，仿佛要将这一切不快的东西摔掉似的。龚仲敏感地意识到，那三个信封没有送出去，钱多多这个朋友肯定是得罪了，与税务部门的关系可能会受影响了。

虽说钱多多局长他们帮忙，并不是为了这点小钱，这点小钱他们也并没有看在眼里。但是龚仲却带着方丽红这个第三者去送红包，却让她感觉不到他的诚意，更何况旁边还有方丽红这个“厉害人物”。

从此，龚仲感觉到他成了一个不知道感恩的人，就再也不好意思去找他们了；钱多多局长可能是为了避嫌，也可能是其他原因，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就这样，他们慢慢失去了联系，由朋友变成了陌生人，这是龚仲当时主动出面请他们帮忙时没有想到的。

其实，龚仲虽说业务能力强，但在政治上还嫩得很。几年前路遥主任就因触摸正气大厦隐藏税款问题，被赵一局长狠狠发脾气后，曾与龚仲一起沟通时感叹过道：“龚主任，我们在政治上真的太不成熟了，政治敏感性太差了，只知道做工作真的不行！”

俗话说，话与智者言，饭给饥者食。机关就是这样，单位利益并不是衡量对错的唯一标准。他主动出面解决单位的遗留问题，帮助别人了了“难”，但也得罪了某些人，某些喜欢看戏的人，某些喜欢看别人笑话的人，某些喜欢看单位出乱子的人。

“龚主任！”一声甜美的叫声，终于将龚仲混乱思绪拖了回来。他抬头一看，原来是曹婷婷进来了。只见她拿着一个文件夹，轻轻地推开门，笑眯眯地走到他的办公桌边。

“婷婷来了哟！”龚仲立即亲切地说道。曹婷婷虽说是聘用人员，但她与董昕主任、马志兵副总经理的关系，龚仲是心知肚明的。更何况龚仲出身于农村，本来就对那些聘用人员特别关照。

“龚哥哥，麻烦你审一下。呵呵！”曹婷婷将手上的文件夹递到龚仲手上，并不着痕迹地将她那头如瀑布一样的黑发往后面拢了一下。

曹婷婷的美丽是惊人的，但龚仲是一个明白人，只是以欣赏一幅风景画一样的心态，在心里默默地欣赏了一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现实是残酷的，如果没有权力，没有金钱，那些美丽的东西，就不是你能够染指的。这点自知之明，龚仲还是有的，更何况他本身也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严的人。

龚仲接过一看，原来是2011年度正气物业公司有偿服务提成分配表。他脑袋里的某根神经立即绷紧起来。龚仲清楚地记得，去年就是为这提成的事，他与董昕主任、马志兵他们发生过激烈的冲突，并被他们反映到局领导那里。洪继宗副局长把他叫到办公室询问情况，最后那个提成方案还是由赵一局长亲自批示后实施的。

正气物业公司有偿服务提成方案，是二年前由龚仲亲自定稿上报局党组批准实施的。这个方案出台的根本原因，是以赵一局长为首的局党组决定取消物业公司对外承接业务，干部职工福利受到一定影响而制定的。它实质上是局党组对机关后勤服务中心干部职工一种变相的福利政策。

但在具体实施过程中，以董昕主任、马志兵为首的决策人员，却大搞小集团利益行为，将局党组这种照顾中心全体干部职工的福利政策，只在小范围内执行，使中心大多数干部职工没有享受到这种福利政策。

而且董昕主任他们还擅自扩大提成范围与基数，龚仲对这种损害大多数人利益的小集团行为进行了坚决抵制。他对洪继宗副局长说道：“这个提成方案是局党组对中心全体干部职工的照顾，现在却只是少数人享受，这不符合这个方案的规定，也有违局党组的初衷。”

没有待洪继宗副局长说什么，龚仲继续说道：“洪局，如果这笔提成奖金，是按规定在全中心干部职工范围内分配，我没有任何意见。但现在只是在小范围内分配，而且还违反方案规定，擅自扩大提成范围与基数，我觉得这很不应该。”

但因为中心大多数干部职工不明真相，龚仲又不好将这些敏感性东西说出来影响团结，而董昕主任也通过特殊手段将赵一局长、洪继宗副局长工作做通了，这件事情最后以龚仲的彻底失败而告终。

一年前的冲突与斗争，以及失败后的无奈，还记忆犹新地刻骨在龚仲的脑海里。一年后的今天，龚仲又面临着同样的问题，他应该怎么处理呢？他又会怎样处理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上下之梁（2）

“龚主任，你先慢慢审，我等会儿再来拿。”见到龚仲边看材料边沉吟着，曹婷婷知道他一下子搞不完，就客气地说道。去年的这个材料也是她送给龚仲来审的，最后搞了几天才有结果，她还记忆犹新。

“好的，曹经理，我审完后给你送来。”龚仲也客气地说道。这个材料确实一下子审不完，不但要根据提成方案，审核提成基数、范围、比例是否正确，还要审核奖金分配是否符合有关规定。如果曹婷婷就坐在旁边等候，确实有些不合时宜。

“那不好意思麻烦领导，你搞完后给我个电话就行，我自己来拿。”曹婷婷脸上还是笑眯眯的，不仅对龚仲非常尊重，也非常客气，边说边起身出去了，并轻轻地带上了门。

看着曹婷婷离去的背影，龚仲突然产生了一种莫明的疑惑。曹婷婷这个漂亮的女人，她的内心真的如外表所表现的一样吗？她对自己这样尊重，声音这样甜美，笑容这样可掬，但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

按正常情况，一个人如果找别人去办事不成，其内心肯定会有些不开心。但现在曹婷婷来找龚仲办理审核手续，他却没有当场给她想要的结果，她不说不理解，但至少也不可能这样高兴。

唉，现在展现在人们眼前的一切，有多少是真实的？有多少是伪装的？龚仲不禁感叹地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了他曾经玩笑时的嬉笑之作——《面孔》

朋友，你知道你的面孔是什么样子吗？展现在人们面前的面孔是真实的自己吗？我想，能发自内心正确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应该很少。

自古到今，由于种种原因，有主观的也有客观的，有善意的也有恶意的，有无意的也有有意的……人们总是在不同的场合，站在不同的角度，出于不同的目的，扮演不同的角色。

那就是隐藏自己真实的面孔，以适应当时的需要，以不同的面孔出现在别人的面前。

为了面孔的需要，于是乎就出现了以改变面孔为业的技术。从最初的易容术、面具制造术，到后来的化妆术、美容术；最后发展到现在，更有一个非常美丽而恐怖的名字——整容!

如此种种，尽管技术有高低，手段有优劣，条件有好坏，达到的目的不一，但都是借助于外界条件和一定的技术而完成。

然而还有一种更为神妙莫测的面孔制造术，在此妙称为面孔心理制造术。

这种本事，每个人与生俱来就有。只是有的粗劣，别人一看就知道，如皮笑肉不笑，让人看了不舒服；有的人高深莫测，如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心不跳，让人无法琢磨；有的人冷漠无情，拉着那苦瓜脸，好象别人永远欠着他似的，让心里不舒服；此外更有什么一副奴才相啊、一张小人脸啊、一幅马屁精啊……

真的是惟妙惟肖，表情不一，各具情态，让这个世界永远充满变数。

龚仲收回思绪，开始认真审核起曹婷婷刚刚送来的提成分配表来。

龚仲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猫腻。与上年度一样，一是提成范围与基数扩大了，将物业公司除物业管理收入外，其他所有收入全部作为了提成基数；二是分配范围仅仅局限在物业公司内部，而且没有具体到个人，只标明了公司内部相关部门。

龚仲知道，局党组批准的提成方案是在职干部职工，马志兵等人不可能分配给聘用人员。虽说上面没有董昕主任的名字，但龚仲知道以马志兵的聪明当然不会少了董昕主任等领导的。按绩效奖金数据与他们拟分配的人数，平均每人有一万多元，相当于一个干部职工半年多的收入。

怎么办？这是一种明显的违反规定，损害中心大多数干部职工利益的小集团利益行为，按理必须坚决抵制。但去年惨痛的教训清晰地摆在龚仲的眼前，更何况这些表格上制表人曹婷婷、复核人马志兵、审批人董昕主任都签字了，也就是说这一切他们事先都沟通好了，现在只要龚仲签字就可发放了。

龚仲放下表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心里话，现在机关里无奈的事情太多了，损害大多数干部职工利益的事情太多了，违反制度规定的事情太多了，侵害单位利益的事情太多了。这几年来，特别是在董昕主任手下工作以来，龚仲为此血流得太多了，得罪的人也太多了。

“你是一个财务人员，你的职责就是审核数据是否正确，发票是否符合税法规定，领导、经手人等是否签字了。至于这笔费用是否应该支出，是否合理合法，是否符合单位的规定，这些都是领导的事情，不是你一个财务人员应该管的。”这是董昕主任对龚仲批评似的质问。

“水清则无鱼嘛，又有哪个单位没有一点小动作？！就是两口子用钱也有说不清的时候嘛。龚主任，如果一个单位所有的工作都按部就班按规定来，都管得死死的，又怎么能够提高大家的积极性？你又怎么能够得到干部职工的理解与领导的支持？！”这是财务处长马建设对龚仲善意的提醒。

“龚主任啊，你要我怎么说你好。别人做别人的，用的是公家的钱，关你什么事？你一不在头，二不在尾，群众不理解你，领导也不支持你，你抵制这抵制那为了什么？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们做什么，自然有组织上来管。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嘛！你一个小小的科长管什么，你又能够管什么？”这是局党组成员毛勇组长曾经对龚仲忠告。

龚仲再次拿起桌上的提成分配表，只见董昕主任、马志兵副总经理、曹婷婷三人的名字非常醒目地出现在审批、复核与制表栏中，而具体分配部门则是物业公司几个内设部门。但龚仲知道，这只是一种应付检查的借口，董昕主任、马志兵他们是不会让这本来属于中心在职人员的福利给聘用人员享受的。

难道就这样让这近十万元本来属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全体干部职工的福利经费，眼睁睁地由董昕主任、马志兵他们几个人来侵吞？龚仲不知道去年董昕主任是以什么办法，做通洪继宗副局长、赵一局长他们二位局领导，置他们亲自批示的提成方案不顾，而断然否定龚仲的正确意见的。

坚决出面抵制，肯定是头破血流，又象去年一样以失败告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置中心大多数干部职工利益不顾，让董昕主任他们顺利侵吞这笔不菲的经费，但良心上又对不起自己。

怎么办？龚仲从来没有感到这样为难过。他从办公桌椅上站了起来，端起茶杯在办公室里愁思起来。龚仲这个无意中的动作，暗暗配合上了赵一局长、董昕主任的思维习惯。

遇到特殊问题解决不了时，每个人的处理方式都不一样。有的人喜欢不停地抽烟，有的人则去野外无人处大声吼几下，有的人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静思，还有的人喜欢闹中取静，去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看找灵感。

过了一会儿，龚仲终于拿定主意。那就是尽人事看天命，出面找董昕主任沟通一下，但不公开对抗董昕主任。至于董昕主任是否尊重他的意见，那就不是他龚仲能够左右的了，但他在中心大多数干部职工面前无愧就行了。

抱着这样的心理，龚仲拿着那提成方案，来到了董昕主任的办公室，慎重地说道：“董主任，这是刚刚曹婷婷送来的物业公司提成分配方案，我认真地看了一下，总的来讲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有一个小地方我还不是很明白。”

龚仲说得非常委婉，没有直接说出存在什么问题，也没有否定他们的做法。龚仲不想一下子把矛盾激化，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很快就发现董昕主任的脸色“刷”地一下变了，脸色慢慢就由红变白了。

“你还有哪里不明白？”董昕主任瞪着龚仲，表情有些严肃地问道。

董昕主任的这种态度，早就在龚仲的意料之中。但他并没有因为董昕主任的这种过激反应而退却，而是非常冷静地解释道：“董主任，这个绩效提成是根据去年赵一局长批示的那个有偿服务提成办法进行的。”

“没错！难道这有什么问题吗？”没有让龚仲把话说完，董昕主任立即接口反问道。

“这当然没有什么问题。”龚仲微笑了一下，接着解释道：“但根据那个提成办法规定，提成的绩效奖金应该由中心全体在职干部职工享受，而不只是正气物业公司部分人员享受。”

听到龚仲这样说，董昕主任非常不高兴了，生气地质说道：“龚主任，到底你是中心的领导？还是我是中心的领导？那个提成办法是怎么规定的，难道只有你清楚？机关后勤保障中心，难道只有你龚仲是明白人？”

董昕主任以这样的语气质问龚仲这几个问题，龚仲当然就不好怎么回答了。但他不回答，并不意味着龚仲承认自己错了，而只是他尊重董昕主任是中心的领导，是尊重“下级服从上级”这个组织原则规定。

见到龚仲没有顶嘴，董昕主任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有些语重心长说道：“龚主任，你只看到了那个提成分配方案，但去年发放这笔提成奖金时，赵一局长不是又有新的批示吗？难道你忘记了？”

龚仲回答道：“我当然没有忘记赵一局长的批示。去年也是因为这个问题，洪继宗副局长、赵一局长都有批示。最后那些绩效提成及分配表，还是根据赵一局长的批示实施的。只是按赵一局长的指示，提成比率不是下降了百分之十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上下之梁（3）

听到龚仲这样说，董昕主任叹了一口气，好象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龚主任啊，你要我怎么说你好？你是中心的中层干部，是中心的骨干力量，不要只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

说到这里，董昕主任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龚主任啦，我们要换位思考，要人性化一点，不要只看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赵一局长是有批示不错，但没有说今年的提成比率也要下调百分之十啊！”

机关里的事就是这样，上也上的，下也下的，

正说正有理，反说反有理，关键看是什么人。

“再说，这些提成出来的奖金，怎么分配，这也不是你应该管的事，我们领导会考虑的。龚主任，我就不多说了，你就按规定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董昕主任将那份提成奖金资料递给龚仲，不容置疑地说道。

从董昕主任办公室出来后，龚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就在那表格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打电话给曹婷婷：“婷婷，那绩效奖金表我已签字了。你有时间没有，辛苦你到我这里来拿一下。”

这样的结果，早就在龚仲的意料之中。但如果不去找董昕主任理论一番，他肯定会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现在虽说没有改变结果，但他毕竟努力了，不但对中心的干部职工问心无愧，就是他自己内心深处也心安理得了。

过了一会儿，曹婷婷笑眯眯地进来了。刚刚一进门，她就甜腻地对龚仲说道：“龚哥哥，我来了！”曹婷婷还是那样客气，还是那样有礼貌，龚仲感觉不到她任何不满的意思。

“婷婷啊，辛苦你又跑一趟了。”龚仲边说边把那材料递给她，心里却在感叹道：“唉，现在的曹婷婷啦，还真的看不出她说的哪些是真话，哪些只是职场上的客套话了！”

“龚哥哥，能找个机会来看看你，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嘛！我巴不得天天都有机会来看你一下，只要你不嫌烦就行。”曹婷婷拿起东西，边微笑着说道边离开了。

“哎！”看着曹婷婷离去的背影，龚仲不禁有些感叹。曹婷婷虽说长得美，嘴巴更特别甜，但龚仲却怎么也感觉不到她的忠诚，反而觉得她没有以前可人了。

虚伪的东西，不管再怎么美丽，毕竟还是虚伪的。世界上又有哪人喜欢虚伪的东西呢？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间春节就过去了，龚仲又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

这天上午，食堂管理科长李树民、车辆管理科长诸葛伟等人来到龚仲的办公室，有些气愤地说道：“龚主任，你不知道吧！咨询公司、综合服务公司他们去年发了绩效奖金。据说数额还不小，平均每人有几万元，但我们后勤保障中心一分钱都没有。”

江南正气管理局有三个直属事业单位，除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外，还有正气咨询公司与正气综合服务公司。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负责局机关后勤服务，没有创收业务；咨询公司与综合服务公司，是正气执法工作滋生的第三产业单位，主要工作就是创收。

去年龚仲草拟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聘用人员，包括职工食堂、车辆管理科与正气物业公司内部绩效考核方案后，赵一局长根据这个管理方案，责成人事处与财务处牵头，将正气咨询公司与正气综合服务公司全面纳入绩效考核范围，并制订了相应的考核指示。

龚仲知道，李树民、诸葛伟等人提出的绩效奖金问题，就是这二个单位根据这个绩效考核方案进行的。“我们都是事业单位，为什么他们有绩效奖金，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却没有？”李树民老科长气愤地说道。

“如果金额小还可以理解，但现在他们一人几万元奖金，相当于我们一年的收入。他们做一年，相当于我们做几年，这是明显的不公平嘛？”诸葛伟科长也气愤地说道。

“他们创收就有奖金，我们不创收就没有奖金，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们都是江南正气管理局的职工，创收不创收，不是我们选择的，是局党组决定的。”李树民越说越气愤。

“是啊！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又脏又累的，我们做牛做马，为大家服务，现在待遇却比别人少这样多，要我们怎么心服口服嘛？”诸葛伟科长也是越说越气愤。

龚仲沉吟了一下，问道：“消息准不准确啊？这可不能道听途说哟！”在龚仲的想象中，如果金额不大，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每个单位都有自己的特殊情况，不可能做到绝对的公平。但如果别人做一年，相当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干部职工做几年，这就值得考虑了。

李树民与诸葛伟二人连忙保证道：“消息绝对准确！”“有几个朋友亲自对我说的。”“他们还给银行卡我看了，绝对不会错！”“龚主任，你放一万个心，我们不会乱说。”

龚仲沉吟了一下，说道：“你们找董主任没有？”李树民老科长回答道：“我们没有找董主任。还是你亲自去找他，效果可能要好点。”诸葛伟说道：“我们不好意思去找他，这毕竟是财务上的事情。”

龚仲当然明白李树民老科长他们的意思。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只要涉及到财务方面的事情，中心的干部职工首先想到的就是龚仲。但现在很显然，李树民他们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要龚仲当出头鸟，他们则躲藏在背后坐享其成。

但龚仲并没有立即去找董昕主任，他心里清楚，事情并不是李树民他们说得这样简单。现在职工待遇问题，也是江南正气管理局最敏感的问题之一。知道内情的干部职工，都千方百计回避，生怕祸从口出，一不小心惹祸上身。

“这样吧，李科长、诸科长，我找个机会与董主任反映一下，看他是什么态度。这个问题，如果他不出面，我们是没有办法解决的。”龚仲思考了一下后，对李树民老科长他们委婉地说道。

李树民他们离开后，龚仲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绩效提成奖金问题，是因为正气执法业务滋生的咨询业务收入而伴生的问题。赵一局长上位前，江南正气管局的咨询服务收入，全部被江南市一刘姓个体老板独家经营所有。

那刘姓老板很有经营头脑，并没有独吞这块不菲的咨询服务收入。他非常明智地知道，江南正气管理局行政执法滋生的这块收入，虽说是以他的名义收取，但他却万万不能吃独食。否则，他将一分钱都得不到。

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是行政执法机关，都有其行政执法滋生的第三产业服务业务。这块收入一般由该行政执法机关所控制，以前是机关自己办的企业，后来清理整顿后则是机关控制的企业。这块收入，实质上是该机关的变相收入，一般用于解决干部职工福利。

那刘姓老板非常明智地拿出这块不菲收入中的一部分，用于打通江南正气管理局相关人员与领导，取得这块业务的独家经营权。看着这块数额不菲，由江南正气管理局行政执法滋生的收入，白花花地流进他人的口袋，江南正气管理局的大多数干部职工很有看法。

就连当时的交流局领导朱晓军副局长，曾为此开过六次专题协调会议，但最后因其他局党组成员不支持他，一些关键岗位的处长、科长、科员不配合他，在他交流期满回去时也只能遗憾地感叹：“江南正气管理局办事难，就连我这个局党组成员副局长也难！”

赵一局长上位后，立即着手整理这块业务。首先是成立了相应的公司，安排得力干将负责；其次是撤换了几位处长与科长，进行了杀一儆百；第三就是与那刘姓老板沟通，以高出市场几倍的价格收购了他的全部设施与材料。

接着，赵一局长又制订了咨询服务提成奖励办法。以处室为单位，经过本处产生的咨询服务收入，按一定比率留成给本处室自行分配；结余部分扣除必要的税费与利润后，则在全局干部职工中平均分配；三个直属事业单位没有提成这块收入，则给予政策自己进行差额补贴。

至此，江南正气管理局喧闹了十多年的行政执法滋生的第三产业收入问题，在赵一局长的“大火”下圆满解决。

这是当时赵一局长上位后烧的一把大火。不但让单位得到了一定的收入，江南局的干部职工享受了一定的福利，更重要的是还解决了一部分家属子弟的就业问题。毫无疑问，赵一局长的这个举措得到了大家的热烈拥护与支持。

只是让江南正气管理局干部职工没有想到的是，过了几年，赵一局长就以树大明“黑山事件”为借口，停止了在全局干部职工中平均分配那部分咨询服务提成奖金的做法，但却又保留了各执法处室提成奖励。这样一来，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干部职工中，收入的巨额悬殊再次凸显出来。

这些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但涉及到干部职工切身利益的事情，仿佛一道山涧的小溪，在龚仲的脑海里清晰的慢慢的流过。他轻轻地摇了下头，心里对自己说道：“一个单位的领导干部，要做到真正的公正公平是何其的艰难。”

龚仲想到这里，从办公室坐椅上站了起来，往董昕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上下之梁（4）

轻轻敲开董昕主任办公室的门，一番礼节性的客套后，龚仲慎重地说明了来意。

董昕主任听了后，并没有感到什么吃惊。显然，龚仲说的这些情况，他早就知道了。沉吟了一会儿，董昕主任说道：“龚主任，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干部职工，应该享受什么福利，这是大政策问题，是由局党组决定的，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也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

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干部职工的福利分为二块。一块是政策内的福利，由国家的津补贴政策决定。这块是高压线，任何单位任何人都不能违背；另一块是政策外的福利，也就是江南局内部的制订的一些福利政策，则全部由局党组决定。

董昕主任，作为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主要负责人，在明明知道中心的干部职工待遇，比同为三个事业单位的另二家职工差那样多，他应该主动出面找局党组力争。但现在听了龚仲的意见后，董昕主任并不怎么热心，直接将问题推到局党组那里。而作为一个科级干部，是没有资格去找局党领导的。

“董主任，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我认为，我们江南局有三个事业单位，这三个事业单位干部职工的福利待遇，局党组应该综合平衡考虑，差别不能太大。”龚仲不好责怪董昕主任，只是据理力争。

董昕主任没有生气，耐心地解释道：“龚主任，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津补贴问题，这是大气候问题，是廉政建设的高压线，任何人都不能轻易触碰。作为一个优秀的下属，不但应该主动给局党组排忧解难，还应该无条件地支持局党组的工作。”

对于董昕主任的心理，龚仲多少有些清楚。在官场上有句套话，那就是有所为有所不为。中心干部职工福利问题，董昕主任当然有一本账，也知道问题症结在哪里。但他绝对不会为了中心职工群众的利益，冒着被局领导误会的风险，而去找局领导力争。

“董主任，作为一个下属，支持局党组的工作，理解局党组的工作，这肯定是必须的。但现在三个事业单位干部职工的福利待遇这样不平衡，他们做一年相当于我们中心做二年，这明显不公平嘛。难道局党组就不应该关心我们中心的干部职工？”龚仲有些理直气壮地说道。

龚仲的话一落下，只见董昕主任皱了一下眉头，脸上的肥肉颤动了几下，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线了。龚仲知道这是他要发脾气了。

果然不出所料，董昕主任眼睛瞪着龚仲，表情严肃地说道：“龚主任，公不公正，平不平衡，这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龚主任，你是办公室主任，思想觉悟要高点，大局意识要强一点，不要老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看问题。”

响鼓不用重锤，话点明就行了。为了大家的利益，董昕主任这样责怪自己，龚仲虽说不怎么在意，但心里还是很难受。这种结局，龚仲在决定去争取之前就想到了，只是他不相信自己的判断能力。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龚仲郁闷地坐在办公桌椅上。“难道在董昕主任的心目中，自己的思想觉悟真的很低？自己的大局意识真的很差？”龚仲被董昕主任责怪后，感觉到他冤枉自己了。

几年前，龚仲就没有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拿过一分钱了。龚仲清楚地记得，当时的人事处长赵焱找到他，非常慎重地说道：“龚主任，你是公务员身份，在事业单位工作，拿事业单位的工资。”在场的还有人事处另一位钟姓副处长。

龚仲听了后，由于没有搞清楚赵焱处长他们找他谈话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微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赵焱处长接着说道：“我们清理了一下，你是全省正气系统唯一的一个特例，以公务员身份，在事业单位工作，拿事业单位工资。”

当时，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处以上干部职工拿公务员工资高些，处以下拿事业单位工资高些。龚仲是科级干部，在事业单位工作，享受事业单位的工资，当然对他有利些。但他此时不好表态，他知道赵焱处长找他谈话，肯定已有解决的方案。

果然不出所料，赵焱处长调整了一下语气，表情慢慢严肃起来，说道：“这很不规范。按有关规定，公务员只能拿公务员的工资，不能拿事业单位的工资。”

没有待龚仲说什么，赵焱处长接着说道：“如果你想要拿事业单位的工资，就要改变身份。由你本人提出申请，由公务员身份变成事业编制人员。”

赵焱处长说完后，看了钟副处长一眼，然后微笑地对龚仲说道：“龚主任，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这就是我们今天找你来谈话的主要目的。”

龚仲很快地思考了一下，说道：“赵处，钟处，我是公务员身份，现在虽说在事业单位做事，但最后还是要回公务员队伍的。虽说事业单位工资相对要高些，但我不会在意这点小钱，我还是保留公务员身份好。”

龚仲是以交流干部的身份去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的，当时局党组决定的时间是二年。江南正气管理局是行政机关，干部职工主要是公务员身份，但也有一部分事业编制人员。

在行政机关，公务员与事业人员，从某种意义上说，就相当于曾经的“正牌军”与“杂牌军”关系。龚仲当然不会愚蠢到为了这点小钱，就主动提出改变自己的公务员身份，变为事业编制人员。

赵焱处长听到龚仲这样说，看了钟副处长一眼，最后说道：“龚主任，那我们就这样定了，你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期间就拿公务员的工资。”

龚仲连忙同意说道：“好的。赵处，钟处，我以后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期间，就享受公务员工资。”那位钟副处长也边听边将这些情况，如实地记录在会议记录本上。

从此以后，龚仲就没有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享受过一分钱待遇，他的工资全部由人事处审核，财务处发放。一年后，江南正气管理局按国家有关规定，公务员系列实行了津补贴改革，但事业编制人员却继续按原办法执行。

这些往事仿佛如山涧的溪水，在龚仲的心里慢慢淌过。本来为中心的干部职工争取最好的福利待遇，应该是董昕主任的职责与义务。现在龚仲主动提出来，他不但不支持，还不顾实际情况给龚仲乱戴帽子，确实有些过分了。只是自从树大明等人搞出“黑山事件”后，对于江南局强加给自己的不公正待遇，龚仲早就麻木了。

想到这里，龚仲不禁轻轻地感叹了道：“这些不公正的待遇，就算是对自己心志的一种磨练吧！反正事实真相摆在那里，相信老天爷是有眼的，江南局大部分干部职工是心知肚明的。”

龚仲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感叹了一番后，突然想道：“现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干部职工的待遇，比江南局其他部门的干部职工相差很多。那自己个人的待遇，与中心的干部职工相比，又是怎么一种情况呢？”

公务员实施津补贴改革后，龚仲除了每个月的呆工资外，什么也没有。中心干部职工除工资外，享受的政策外福利费、绩效奖金等工作性福利奖金，他从来也没有享受过。龚仲清晰地记得当时人事处领导找他谈话时，只约定了工资，并没有涉及到工资之外的福利与奖金问题。

于是，龚仲第一次就个人收入问题，找来了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干部职工发放的工资福利，以及政策外津补贴表，制作了一张收入对比表。很快就发现了他的收入只比三位刚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新同志多，中心其他所有干部职工收入都比他多，同年龄同级别同文凭人员，一年比他多的有近二万元。

这真的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龚仲的工作很辛苦，岗位也很重要，但收入居然比中心一般的干部职工都低。就连是工人编制，工龄比他短，职务比他低，年龄比他小，曾是他手下的覃军，一年也比他多一万多元。

这是明显的不公正。龚仲不禁有些苦笑起来，自己是财务方面的专家，中心所有人员的收入都从他手上过，居然没有及时发现这样大的问题。要是只有年把二年就算了，但这种情况已经存在四年多，还知道要存在多久。

龚仲很快就冷静下来，他必须找到问题症结所在。他将中心干部职工所发的所有收入项目都仔细地分析了一遍，寻找其中的问题到底在哪里。按照规定，国家规定的工资肯定没有问题，这是按职务与工龄来套改的。很快，他就发现问题出在政策外津贴补贴方面。

按照江南正气管理局规定，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干部职工，除享受国家规定的政策内工资津补贴外，还有享受政策外津补贴，如过年过节福利费、绩效奖金等。行政处室实施津补贴改革后，不再享受政策外津补贴，但每个行政处室都有自己的技术服务提成收入，而且差别非常大。

以前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为了平衡干部职工之间收入的差距，吸取前任的教训，在上任之初，曾将技术提成奖金中拿出一部分统筹，在全局干部职工范围内进行分配。

但发生“黑山事件”后，就取消了这种全局范围内平均分配的做法，技术提成则只在各处室内部掌握，江南局干部职工收入差距也就再次还原到以前。为此，江南局干部职工虽说很有意见，但在赵一局长的高压下，都只是深深地埋藏在心里，不敢有任何表露。

龚仲因为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他享受不到以行政处室为单位的技术提成收入；而按他当时与人事处领导谈话的约定，他不在事业单位拿工资。这样一来，龚仲就彻底地失去了享受政策外津补贴的权力，他既没有享受到行政处室内部的技术服务提成，也没有享受到事业单位的绩效奖金与过年过节福利补贴。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上下之梁（5）

找到问题的症结后，龚仲再次冷静下来。他清楚地知道，这个问题虽说是明显的不公正，但要解决这个问题，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因为机关里是一个最势利的地方，人们脸色的变化比小孩子拉尿还要快，一些制度规定也可随着需要而变化。

要是在以前，也就是没有发生树大明、方建军、方丽红等人搞出的“黑山事件”之前，龚仲正处于他事业的上升时期，凭着他的人品，凭着他的能力，凭着他的付出，凭着他对江南局的贡献，龚仲还是有信心，江南正气管理局的干部职工们，包括以赵一局长为首的局党组，还是能够尊重他，也能够实事求是地对待他。

但自从发生树大明等人搞出来的“黑山事件”后，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就没有什么人能够实事求是地对待他了。不管是他的直接领导董昕主任，还是以前的朋友财务处长马建设，都是以另类眼色对待他。至于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则将那个“屡盆子”牢牢地扣在他的头上，恨不能除树大明外，由他龚仲承担“黑山事件”所有的责任。

想到这里，龚仲心里明白，尽管他收入上的不公正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但如果他找不到一个非常具体的，很有说服力的制度规定，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根本不可能实事求是地解决他这个铁板钉钉的不公正问题。

于是，龚仲就在江南局内部网络上查找局里已发布的相关制度规定，特别是人事处发布的涉及到干部职工待遇方面的文件。龚仲知道他的情况不是特例，赵一局长上位后，江南局按规定对干部职工实施了交流、轮岗、下基层锻炼等管理办法，每年都有不同级别的干部职工，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调整到另外的部门工作。

很快，龚仲就找到了人事处发布的二个关于交流干部管理的内部规定，一个是《江南局交流干部管理办法》，另一个是《江南局交流干部管理补充规定》。在这二个内部文件中，明确地规定了交流干部的交流范围、时间、待遇，以及管理权限和四种具体的交流形式。

龚仲将这二个关于交流干部管理内部文件掌握透后，又联想到交流到江南正气管理局各部门交流人员待遇的实际做法，很快就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他将这二个内部文件打印出来，再次梳理了一下思路，然后就一同拿着他事前编制好的中心个人收入对比表，来到了董昕主任的办公室。

龚仲将自己收集来的材料递给董昕主任，将情况简单的说明后，最后归纳性地说道：“董主任，我个人的收入存在问题，既没有执行局里制订的交流干部管理规定，也与局里实际做法不符。造成了我个人现在的收入，比同部门工作，但工龄没我长，职务没我高，文凭比我低的人还低的不正常现象。”

董昕主任听了龚仲反映的情况后，没有立即发表他的意见，而是拿着龚仲提供的资料冷静认真地看了起来。龚仲发现董昕主任边看边皱着眉头，但他非常理解董昕主任的这种态度。龚仲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董昕主任。

在进来之前，龚仲就敏感地知道，这虽说是一个非常简单明白的问题，但联想到目前江南局干部职工对他的态度，简单的问题肯定会复杂起来。他估计这不仅仅只是涉及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事，可能还与人事处、财务处有关，说不定大家还要看赵一局长的脸色行事。

果然不出所料，董昕主任沉吟了一会儿，非常慎重地对龚仲说道：“龚主任，你的这个问题，确实客观存在。我理解，也同情，但我不能帮你解决。你是公务员身份，是局交流干部，你的工资待遇是由局财务发放的，我没有权力却干预局里的这些做法。”

董昕主任的这种态度，虽说早就在龚仲的意料之中，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龚仲虽说是以公务员的身份交流来的干部，但同时他也是董昕主任的下属，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一名干部职工。

而尽最大努力关心自己的手下，这不仅是一个领导干部最基本工作职责，也是一个领导干部最基本的职业道德。但董昕主任现在面对龚仲这种收入上的极不公正，他不但没有积极主动出面处理，就连现在龚仲找他申诉时，他居然还以种种借口拒绝出面处理。

龚仲有些委屈地说道：“董主任，你说的情况我理解。但我感觉到，不管什么理由，不管什么情况，我个人收入存在问题，确实是客观存在的。如果是什么先进，什么表扬就算了。要知道，一年一万多元的收入不是小数，这对单位来说是无所谓，但对我个人来说却不是小问题。”

董昕主任见龚仲没有理解他的意思，脸上的肥肉轻轻地扯了一下，面部表情有些漠然地说道：“龚主任，你是公务员身份，你应该享受什么收入，不应该享受什么收入，这是局人事处决定的，是由财务处发放的，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没有权力改变。”

对于董昕主任脸部表情的些微变化，龚仲敏感地捕捉到了，但他没有退缩，继续说道：“董主任，我虽说是公务员身份，但当时人事处领导只说我的工资在局财务发放，并没有说我不能享受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政策外津补贴。”

龚仲见董昕主任完全不关心自己，更不想出面找人处理这个问题，无视局里制订的二个内部文件，他就直接将当时自己与人事处的约定说了出来，看董昕主任以什么理由来搪塞。

说到这里，龚仲暂停了一下，缓和了一下语气道：“再说，我是中心的一名科长，工龄快三十年了，但我的收入却只比中心刚刚参加工作的小青年多一点，甚至比覃军一年还要少上近万元。董主任，我觉得这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说不过去的事。”

覃军，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车辆管理科的一名普通员工，初中文化，工人身份，工龄只有十多年。他曾是龚仲的手下，在办公室工作时，曾得到龚仲的关心与帮助。

但树大明“黑山事件”后，特别是正气大厦抵押事件中，那个最关键的公章是哪个盖出的，到现在还不能最后确定。龚仲与覃军的关系，就如与江南局其他干部职工一样，变得疏远起来了。

可能是考虑到龚仲的收入确实存在太大的问题，也可能是还要靠龚仲这位能干的手下做事情，董昕主任很快意识到他的漠不关心。只见董主任很快就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脸上绷紧的肥肉也慢慢松开下来。

董昕主任开导似地说道：“龚主任，我觉得你个人的收入，应该与局机关行政处室干部职工对比，不应该与我们中心的干部职工相比。你与中心的干部职工，是二种不同的身份，二者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比性。”

一年少近二万元的收入，相当于半年的工资，几年下来就不是一个小数目。再说，这还不仅仅只是钱的问题，这还涉及到自己尊严方面的问题，涉及到江南局领导尊不尊重自己的问题，龚仲当然不会就此打退堂鼓。

他据理力争道：“董主任，我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职工，当然只能与中心的干部职工比。不管怎么说，同一部门工作，为什么那些工龄没我长，职务比我低，年龄比我小的同志，收入却比我高？这难道正常吗？”

没待董昕主任接话，龚仲继续说道：“再说，我是交流干部，我的个人待遇应该按局里制订的这个文件执行。现在，整个江南正气管理局，有几十位交流干部，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与别人不一样？就是我们中心的小黄也与我一样是公务员身份，为什么她却执行另外的政策？为什么人事处制订的这个政策在我面前却不执行？”

小黄，是公务员系列里的工勤人员，按国家有关规定，享受公务员同样的待遇。她调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时，人事处按江南局内部交流干部管理办法，将她按事业人员性质进行工资套改，享受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所有待遇。

而江南局其他交流干部，在江南市内交流的，则按人事处制订的交流干部管理规定，与小黄一样进行套改，享受工作单位的一切待遇；交流到江南市外的，则政策内的工资津贴补贴福利，由派出单位发放；政策外的津贴补贴福利，由接受单位发放。

可能是想到了这几年来受的委屈与不公正，龚仲情绪有些失控起来。只见他越说越激动，声音越说越大起来，没有再顾忌董昕主任的什么面子，连续问了董昕主任三个“为什么”。

但董昕主这次脾气出奇的好，他并没有因为龚仲的激动而生气，他仿佛爱莫能助地说道：“龚主任，现在社会上不公平的事太多了，这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唉，这只怪你命苦，你就多多理解吧。”董昕主任说完后，就把手上龚仲收集的那些资料递回给龚仲。

见到董昕主任这样，龚仲知道在他这里不会有什么结果了。他接过董昕主任递回来的资料后，就站了起来说道：“董主任，我想就这个问题去找一下局里，看人事处、财务处他们怎么说。”

龚仲这样说，有二个目的。一是尊重董昕主任。毕竟他是中心的一名干部职工，到局里反映情况，肯定是一种越级行为。现在很有必要当着董昕主任面，把话说清楚；二是侧面表示不满。要知道，这个问题表面上说是他龚仲的个人问题，但实质上却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问题。现在董昕主任刻意回避，他当然不能理解。

要知道，董昕主任出面处理，是一种公事行为，是公对公；龚仲个人出面申诉，则是一种个人行为，是私对公。这二种完全不同性质的行为，取得的效果将截然不同。但现在话说到这个份上，龚仲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上下之梁（6）

看到龚仲离去的背影，董昕主任轻轻地摇了摇头，有些感叹地对自己道：“龚仲虽然说的在理，但政治上太不成熟了，也不明白官场上的是非黑白是可以颠倒的。他那案子的事还没有最后了结，此时此刻却提出个人问题，实在是太不知时宜太不理智了！”

但董昕主任却不会把他的这种感叹告知龚仲。刚刚龚仲申诉时，他确实也曾有过一瞬间的心软，一时良心发现，想为龚仲的不平出面。但一想到赵一局长他们，董昕主任就打起了“退堂鼓”。

董昕主任知道，赵一局长他们只要言起树大明等人，就想到“黑山事件”；只要想到“黑山事件”，就控制不住要骂人。龚仲只是他的普通下属，与他没有特殊关系，他当然不会为了龚仲的利益，也不敢为了龚仲的利益而冒险。

却说龚仲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真的感觉好无奈。现在的江南正气管理局，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白纸黑字的文件摆在这里，为什么就能不执行？江南局有几十号交流干部，为什么要把他作为一个特例？中心的小黄与自己一样的身份，为什么她却能享受不一样的待遇？

龚仲也曾想过，董昕主任这样推脱，是不是因为“黑山事件”影响，不愿意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出面。但龚仲又想到，案件是案件，该怎么处分就怎么处分，与执行制度规定，自己应该享受什么福利待遇，这完全是二回事嘛，根本搭不上边儿嘛。

龚仲冷静了一会儿，就拿着自己收集的材料，来到了财务处马建设处长办公室。龚仲认为，撇开私人关系不说，他的工资是由财务处发放的，从这方面来说，马建设处长有责任有义务回答他的问题。更何况他是财务处出来的，平时与马建设处长工作上接触非常多。

龚仲简单地说明了来意，然后将自己收集的材料递给马建设处长，最后说道：“马处，遇上树大明的事件，影响了我的进步，这是我命苦，我认了。但现在局里在个人收入上也这样对待我，我就有些想不通了。这既不符合局里的制度规定，也不符合局里的内部实际做法。”

马建设处长没有接过龚仲的话，而是认真的看起龚仲收集的资料来。人事处制订的那二个关于交流干部管理办法的文件，马建设处长当然知道。因此，他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然后就认真看起龚仲编制的那张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职工收入对比表来。

在这个对比表中，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三十多位干部职工一年的收入项目及总额，清晰地反映在马建设处长的眼前。龚仲的收入比哪些人少，为什么会这些人少，哪些政策外津贴补贴没有享受，都清晰地展现在马建设处长的眼前。

马建设处长知道，龚仲反映的情况属实。按龚仲的学历、资历、工龄、职务，龚仲的收入应该比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绝大多数干部职工高。龚仲快三十年工龄了，担任科级干部有二十多年了，取得会计师资格也快三十年了，但他现在的工资收入却比中心一个不到十年的工人还低，这当然不符合相关政策规定。

但马建设处长没有轻易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边看边冷静地思考起来。龚仲要是不遇上树大明“黑山事件”，他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马建设处长每每想到此，心里就为龚仲惋惜。龚仲曾是他的同事，也是他的朋友。龚仲的能力与人品，他比谁都清楚。

马建设处长与董昕主任一样，同是赵一局长“圈子里”的人。赵一局长对“黑山事件”的态度，马建设处长比谁都清楚，特别赵一局长是对于“黑山事件”的当事人的态度，马建设处长比谁都清楚。

尽管龚仲是他的朋友，尽管他清楚龚仲的人品与能力，但马建设处长也只能选择在内心惋惜，而不敢有任何公开的表露。现在面对龚仲收入上的不公，尽管他有能力出面处理，但马建设处长内心不禁犹豫起来。

如果不出面处理，良心上过不去。如果出面处理，就会触动赵一局长那根敏感的神经。马建设处长清楚地知道，现在不管是哪个人，只要在赵一局长面前提起树大明、方建军、方丽红等人，包括龚仲这个开始的“参与者”，现在的“知情不报者”，赵一局长就会莫明地发火。

在良心与利益面前，到底如何选择？在职责与利益面前，应该如何选择？马建设处长为难了。如果自己出面处理，肯定能够为龚仲争取他应该得到的利益。毕竟白纸黑字摆在这里，江南局其他几十号交流干部的做法摆在那里。但如果这样做，自己可能就要被赵一局长批评，甚至可能狠狠地骂一顿。

马建设处长内心的犹豫，并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他经过反复考虑，最后对龚仲开导道：“龚主任，你的这个情况我理解，你反映的情况也属实。但你就想开点吧，就当是打麻将输掉算了，不要再找别人了。”

看着龚仲离去的背影，马建设处长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叹了一口气，又开始做自己的事。

从马建设处长办公室出来后，龚仲并没有立即去人事处，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董昕主任是直接将问题踢给了别人，马建设处长是婉转自己算了。他们二人表面上是不同的态度，但实质上是同样的态度，那就是不愿意出面处理。

对于董昕主任的态度，龚仲内心虽说不认可，但多少还是可以理解。毕竟他与董昕主任只是纯属的上下级工作关系，而且还因为财务管理上的事，自己与他关系还有些紧张。想要他出面帮自己的忙，那确实是困难的。

但马建设处长就不一样了，他曾经是自己的朋友，在财务管理上，龚仲也是尽心尽力支持他帮助他。以前树大明与马建设过不去时，龚仲也曾做了不少工作，说了不少公平话。就是现在，哪怕自己处于事业上最低谷时期，龚仲还是尽心尽力支持马建设的工作。

但现在面临龚仲收入上的不公正，文件明明白白摆在那里，江南局几十号交流干部不一样的待遇摆在那里，马建设处长居然劝自己算不了，就当是打麻将输掉了，这明显是一种不关心自己的态度，龚仲有些接受不了。要知道，这不仅仅只是钱的问题，还涉及到人的尊严问题。

想到这里，龚仲不禁有些伤心，有些无奈，更有些愤然。毕竟案件是案件，怎么处理都可以理解。就是退一万步说，这是对自己的处罚也行。总不能象现在这样莫明其妙，没有任何理由任何说法，克扣自己的政策外津贴补贴，就连已以文件形式发布实施，而其他交流干部都在执行的文件也不执行。

难道在江南正气管理局，这个堂堂正正的厅局级行政机关，就没有公正可言？就找不到一个敢于说真话的领导？是听马建设处长的劝，就当打麻将输掉算了？还是争一口气，继续找领导交涉？龚仲不禁陷入了极端的困惑之中。

这几年来，龚仲的命运是苦涩的。虽说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工作，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单位，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江南局的干部职工。但从树大明等人搞出“黑山事件”案件后，江南局的大部分干部职工，包括以赵一局长为首的局党组，很快就忘记了龚仲的帮助与付出，也忘记了我们中华民族最基本的传统美德“感恩之心”。

龚仲的命运也就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他从“天上”掉到了“地狱”，被江南局党组打入了“冷宫”，头上还不时被那些“落井之石”无情地砸伤。对于这一切，龚仲除了默默地承受外，还是一如既往地工作，一如既往地帮助江南局及其干部职工。他相信最后以赵一局长为首的局党组，会给他一个公正的结果。

龚仲内心想道：“在黑山案件中，虽说江南局干部职工，包括以赵一局长为首的局党组对自己不公正，过分地相信树大明等人，无限地夸大自己的责任，彻底否定自己一切，一棍子将自己打死。但龚仲多少还是能够有一点点理解，毕竟这案件还没有最后了结，自己或多或少与那案件粘了点腥味。”

“但现在个人收入上，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却公然不执行已发布的制度规定，不顾其他交流干部的实际做法，没有任何理由的克扣自己的政策外津补贴，龚仲就不可能容忍了。这不仅仅只是钱的问题，这涉及到人的尊严问题，这是明显地没有原则地欺负自己。”

俗话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在人格尊严方面，连神佛也有怒目金刚，更何况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平凡人。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一个人没有了自己的尊严，自己都不尊重自己，又怎么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如行尸走肉地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龚仲愤然地想道，这不是自己的错，而是江南局的错，是江南局领导的错，是江南局党组的错，是赵一局长的错。不能就这样算了，为了自己的尊严，为了争一口气，龚仲最后决定拒绝马建设处长的好意，继续为了自己最基本的“公正”斗争下去。

至于最后的结果如何，这就不是他龚仲能考虑的了。但只要自己努力了，只要自己争取了，自己就对得起自己的尊严了，内心就没有什么愧疚了，人以后也会活得坦荡了。

第一百二十章 上下之梁（7）

龚仲没有直接去找人事处长，而是拿着自己收集的资料，先来到了人事处劳资科。劳资科是江南局负责干部职工工资管理的职能部门，江南局所有在编干部职工的工资、津贴补贴，以及福利费，全部由劳资科负责。龚仲想先到这里了解具体情况，看这个职能部门对于他的情况有什么具体的合理的解释。

在行政机关里，人事部门、财务部门和纪检监察部门，是负责单位内部的人事、财务与纪检工作职能部门。这三个部门是特殊的部门，控制着一个单位的核心部分。

而一般单位的领导，对这三个部门的工作人员，都有着特殊的要求，那就是绝对的嘴紧，绝对地听调摆。至于工作能力，德性人品等方面，往往不是主要的。

这三个部门的主要负责人，也有着特殊的要求，那就是必须经过上级机关批准后才能上任。他们往往是单位的中层骨干，是领导圈子里的核心人物，有的甚至还是班子第二阶梯备用人选。

江南正气管理局人事处负责劳资工作的是一位享受副处级待遇的袁姓男同志，他为人比较内向，不喜欢多言多事，平时很少主动与人接触。而很多单位的领导，都喜欢把这种性格的同志放在这些部门。

龚仲在财务处工作时，与袁科长打交道比较多，对他非常了解。袁科长听了龚仲的来意后，没有立即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拿着龚仲收集的材料认真地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那位袁姓劳资科长把材料看完了，没有任何表情地对龚仲说道：“龚主任，你的工资津贴补贴发放没有错误，我是按局里的相关规定来执行的，没有任何问题。”袁科长说话的语气，是长期在这个部门工作养成的。

龚仲立即提出反对意见，他说道：“局里制订了二个交流干部内部管理规定，局里现在也有几十号交流干部，但我的工资津贴补贴既没有按这二个文件来执行，也没有与其他交流干部享受一样的待遇。”

那位袁姓劳资科长没有任何情绪，很平静地说道：“江南局是有几十号交流干部，但他们享受的是行政单位的待遇，没有享受事业单位待遇。你是公务员，只能享受行政单位的待遇，不能享受事业单位的待遇。”

龚仲当然知道那位袁姓劳资科长所说的情况。目前江南局虽说有几十号交流干部，但他们都是从行政单位交流到行政单位工作。而从行政单位交流到事业单位工作，目前整个江南局系统只有龚仲一个人。

龚仲说道：“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小黄，他与我一样也是公务员系列，但他交流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时，却是按这二个交流干部管理规定，按事业单位工资进行了套改，享受了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所有待遇。这又是为什么？”

那位袁姓劳资科长解释说：“他是工勤人员，享受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待遇没有错。你是公务员，只能享受公务员的待遇。当时你调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时，是你自己选择保守公务员身份，拿行政单位工资的。”

龚仲说道：“当时你们赵处长征求我的意见时，我确实是选择保留公务员身份，拿行政单位的工资。但当时并没有涉及到政策外津贴补贴问题，也没有涉及福利问题。当时钟副处长也在场，你可以问问他具体。”

那位袁姓劳资科长说道：“你说的情况我知道。但按局里的有关规定，所有的福利与津补贴，都与工资走。也就是说，拿行政单位工资，就不能享受事业单位所有福利与津贴补贴；拿事业单位工资，就不能享受行政单位所有津贴补贴。不管是政策内，还是政策外。”

龚仲说道：“袁科长，按人事处制订的交流干部管理规定，交流干部工资和国家规定的津补贴一律由调出单位发放；年度考核称职以上的公务员年终一次性奖金或事业单位绩效工资，凭人事部门考核结果通知，由调出单位发放。”龚仲边说边把那个文件拿着，将相关条款指给那位男同志看。

那位袁姓劳资科长面对他们出台的文件，不得不点头说是。龚仲接着说道：“领导，这个文件明确说明了二个问题，一是只规定了政策内津贴补贴由派出单位发放，二是明确规定交流干部可以享受事业单位的绩效工资。我为什么不能按这个文件规定，享受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绩效工资？”

那位袁姓劳资科长没有回答龚仲提出的质疑，而是采取了沉默的态度应对龚仲。龚仲并没有得理不饶人，他知道现在不是口头上争输赢的时候，如果对他发火也只能是图个嘴巴上的快乐。

接着，龚仲又拿着那个交流干部管理补贴规定，指着其中的一条说道：“政策性外和福利性补贴，由接收单位按本单位标准发放。这也就是明确地规定，交流干部是可能享受接受单位政策性外和福利性补贴的。我为什么不能按这个文件规定，享受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政策性外和福利性补贴？”

龚仲又指那个补充规定中的一条，说道：“袁科长，你再看这条规定：交流锻炼干部，行政与事业间的岗位发生变化的，由人事处工资套改后通知派出单位按新工资标准执行。你知道，我们局科级以下干部，事业单位工资要比行政单位工资高些，我们中心的小黄就是执行的这条规定。”

最后，龚仲叹了一口气说道：“袁科长，至于这个工资问题就算了，毕竟我当时答应了赵处。只是这个文件并没有规定，拿事业单位的工资，就一定要改变公务员身份。我们中心的小黄，到中心工作时，就是拿的事业工资，但他至今还是公务员身份。”

龚仲虽说很气愤，但他并没有过分责怪那个袁姓劳资科长，毕竟他也只是一位办事员，是看领导的眼色办事的。龚仲有时还可怜他们这些人，在工作生活中常常要扮演不同的角色，做很多“双面人生”的事情。

那位科长思考了一下说道：“龚主任，你说的情况确实是事实，但我没有办法帮你解决。唉，现在有不少事业编制人员，就是少给点钱也愿意由事业编制改为公务员编制。局领导的压力大啊！”

龚仲当然明白袁科长的意思，他是在侧面提醒自己，他的工资津贴补贴福利问题，是领导定的，不要怪他。另外，龚仲就是提出来，局领导也不一定会解决。

毕竟江南局事业编制人员多，政治待遇上与公务员系列有较大的差距，赵一局长为了平衡矛盾，公务员有时难免受些委屈。

看着龚仲离去的背影，袁科长轻轻地摇了摇头，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过了一会儿，就又开始做起自己的事来。

龚仲从劳资科袁科长办公室出来后，没有立即去找人事处长史权。史权处长，毫无疑问是赵一局长圈子里的人。他平时为人说话官腔十足，很讲究派头，也是江南局班子第二阶梯里最重要人员之一。没有特殊情况，江南局的干部职工是不会轻易去打扰他的。

龚仲虽说与史权处长比较熟悉，但没有特殊关系，平时仅仅只是工作上的接触。在找他之前，龚仲意识到自己一定要梳理好思路，不能象找财务处长马建设、劳资科袁科长那样随意。

龚仲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开始冷静的思考起来。他知道，史权处长位置重要，平时找他的人很多，工作很忙，肯定没有时间听自己多言。因此，龚仲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将自己的意图表达清楚。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就是要怎么表达，先说什么，后说什么，以什么语气怎么说。龚仲当然清楚，史权处长是江南局班子第二阶梯最重要的人选之一，平时非常讲究规矩，注意上位的气势，与他讲话必须注意分寸。既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又要十分尊重他。这就如与赵一局长打交道一样，并不是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的。

把这些关键问题想明白之后，龚仲就拿着自己准备好的那些资料，来到了史权处长办公室。龚仲先是轻轻地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门，听到里面传来了“请进”的声音后，才轻轻地推开门轻轻地走了进去。

“史处长，您好！”龚仲一进门，就非常敬重，脸上只露出些许笑意，声音不大不小地问了声好。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沉重，龚仲有一种如进赵一局长办公室的感觉。

“请坐！”史处长坐在那张老板真皮沙发椅子上，抬起手指了一下办公桌面前那张仿皮短沙发椅子，礼节性地对龚仲说道。他身上有一股长期上位的气势，自然地流露出来。

“谢谢领导！”龚仲尊敬地道了谢后，就轻轻地坐在那张仿皮短沙发椅子上。但他只用半边屁股坐着，身子挺得比起，脑袋端正，脸上露着些许笑意，眼睛平视着史处长。虽说没有如坐针毡的感觉，但也与平时坐在自己办公椅子上有差天地之差。

机关里就是这样，一切凭职务说话做事得利。而职务高低，却全凭那张任命文件。因此，那张任命文件虽说只是一张纸，但却有着无穷的魔力，它能满足人们所有的欲望。所以机关里的人，无不千方百计地想要争取到那张纸。

董昕主任为了这张纸，不惜做牛做马，冒着违反规定的风险，用公家的钱财为局领导提供“精细化”服务。

张晗瑛为了这张纸，不惜抹着自己的良心，隐瞒工作中存在的重大问题，黑白颠倒睁眼说瞎话。

赵一局长为了这张纸，不惜牺牲龚仲的政治生命，也要给龚仲戴上莫明其妙的帽子。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上下之梁（8）

龚仲简单地说明来意后，就将手上的资料递给史权处长，最后总结性地说道：“史处，造成我现在收入比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绝大多数干部职工都低的根本原因，主要是没有执行这二个内部文件，使我没有享受到政策外津贴补贴这块收入。”

史权处长接过龚仲递过的那些资料，没有说什么，就认真地看了起来。史权处长五十来岁年纪，身体有些偏伴，国字型脸，不苟言笑，平时路上遇上有人恭敬的招呼时，他只是轻轻的点一下头。当然，龚仲遇上招呼时，他有时也还是微笑着点下头。

看着史权处长深沉的表情，龚仲心里明白，史权处长这是在边看边思考自己提出的问题。在没有把问题考虑成熟时，是不会轻易对自己的问题表任何态的。

这是机关里最习惯的处理问题的方法。官位越高，权力越大，越要求上进的人，越难得开口。所谓言多必失，也就是这个道理。只有那些政治上不成熟的人，才会夸夸其谈，才会随意说话。因此，在机关里，你随时随地都会遇上一些故作深沉老练的人。其根本原因，也就在此。

史权处长边看，双眼上的眉毛边不时地扯动着。龚仲知道，这是史权处长遇上了为难的问题，没有适当的解决方案时自然流露出来的表情。龚仲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史权处长。

过了一会儿，史权处长终于将龚仲收集的那些材料看完了。他沉了一下脸，皱了一下眉头，叹了一口气，思考了一下，才对龚仲说道：“龚主任，你反映的情况属实，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人事财务执行政策没有没有什么错误。”

对于史权处长的这个结论，龚仲当然不能接受。但龚仲没有立即申诉，他知道史权处长下这样的结论，肯定还有具体解释。因史权处长不是一般的人，他不会轻易下结论。如果他下结论，一定有他成熟的考虑，有非常具体的理由。

果然不出所料，史权处长站了起来，为龚仲倒了一杯茶，缓和了一下语气，接着说道：“虽说这二个内部文件规定，如果行政事业岗位发生变化，人事处要重新调整工资，按新岗位标准发放工资。但你拿公务员工资，是你自己选择的。”

史权处长说完后，就询问式地看着龚仲。龚仲回答道：“是的，当时我调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时，当时的人事处赵处长与钟副处长找我谈话时，确实是这样约定的。”

龚仲回忆了一下，直接肯定了史权处长的询问。他接着又提出新的疑问道：“史处，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别的人岗位发生变化时，根据这二个文件规定，按新岗位调整发放工资，而我却一定要改变身份后，才能按新岗位调整发放工资？”

史权处长思考了一下说道：“当时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清楚，也可能有特殊情况，我没有办法解释你这个问题。不过，既然你们约定好了，说话就要算数，不能现在反悔。你说呢？”

史权处长说完后，就微笑地看着龚仲。待龚仲轻轻点了点头后，他接着说道：“再说政策外津补贴这个问题。龚主任，你知道的，公务员系列实施了津补贴改革后，早是没有政策外津补贴之说了。”

史权处长说的这情况，龚仲当然清楚。江南正气管理局局机关公务员系列，早在几年前就按规定实施了津补贴改革，每月除固定的工资外什么也没有了，但事业单位则暂时没有改革。

史权处长没有询问龚仲的意思，继续说道：“至于各行政处室的内部提成收入，你现在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的工作人员，当然不可能享受哪个行政处室的内部提成收入。你想想，你是享受正气一处的提成好，还是享受正气二处的提成好？”

听到史权处长这样问自己，龚仲想了一下，有些苦笑地回答道：“是的，史处，局里不象以前那样，有统筹的那块提成收入。现在，我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确实不好享受哪个处室的内部提成收入。”

“是的，这样想就能理解了。”史权处长接着说道：“龚主任，你没有享受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政策外津补贴，也就是绩效奖金与福利费，主要是因为你的工资在局机关发，而所有津补贴及福利与工资走。”

史权处长说着，用手指了指龚仲收集来的那些材料，继续说道：“我们这样做，并没有违反我们发布的这二个内部管理文件，因为这二个内部管理文件中，没有哪条不允许这样做。”

史权处长说完后，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不过，你说的情况也可理解，毕竟同一个部门工作，但级别工龄文凭低于你，收入却比你高，不管是哪个都是很难接受的。”

史权处长不愧是长期在上位工作的人，对于龚仲的问题说得头头是道。一瞬间，龚仲仿佛有一种自己理亏的感觉。但他很快就清醒过来，不管从哪个角度说，在同一部门工作，文凭职务工龄低于自己，但收入却高于自己，这都是一种不应该发生的反常现象。

话说到这个份上，龚仲想道，如果只是几个月就算了，毕竟他是一个非常顾全大局的人。但现在这种反常现象已有几年了，每年一万多元，几年下来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龚仲思考了一下，再次提出了自己的理由：“史处，你说的确实在理。但我感觉不管有什么特殊情况，组织上都不应该这样长时间把我作为一个另类对待，执行不一样的政策，使我个人的收入发生这种明显的反常现象。”

龚仲没有待史权处长解释，立即接着说道：“史处，我感觉在制度面前，应该人人平等。这二个交流干部管理办法，并没有规定公务员必须改变身份后，才能享受事业单位的待遇吧？”

龚仲虽然说的话是质问，但他的语气却是申诉。他知道并没有怪罪史权处长的意思，他知道他的这种不公正现象，不是史权处长造成的，而是以前的人事处长，现在的监察室主任赵焱决定的。

“再说，江南局有这么多交流干部，又有哪个没有享受接受单位的政策外津补贴？据我所知，不管是交流到江南市外的，还是在江南市内部交流的，他们都享受了接受单位的绩效奖金、内部提成，还有过年过节福利费等。”

“史处，其他的情况我就不说了，但我们中心的小黄，他与我一样都是公务员身份，又在同一个部门工作，为什么他却能享受不一样的待遇？这一点确实让人无法接受。”

不管怎么解释，不管什么情况，龚仲个人收入上的不公正，是客观存在的事实，现在是白纸黑字的摆在这里。不管以什么理由，什么有什么说法，都是无法解释的，都是无法自圆其说的。

现在如果史权处长没有明确的具体的让人心服口服的理由，就必须正确面对龚仲个人收入上的不公正，将以前的错误做法改正，不能以不了解情况而推脱。

龚仲这样说，多少还是顾忌了大家的面子。毕竟他是想解决问题，不是为了图个嘴巴上的输赢，因此没有直接指责以前人事处对他的不公正。

史权处长听到龚仲这样说，心里当然明白龚仲说的确实在理。现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几十交流干部，在接受单位享受了什么待遇，在派出单位享受了什么待遇，他这个人事处长当然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史权处长虽说不了解以前人事处长为什么要这样做，也不好意思去询问以前的人事处长。但龚仲个人收入上的不公正，现在白纸黑字地摆在他面前，史权处长没有任何办法否定。

史权处长再次拿出龚仲编制的那张中心干部职工收入对比表，表面上是认真地看了起来，实质上他心里却在反复思考着，龚仲这个收入上明显的不公正的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

史权处长知道，龚仲的情况比较特殊，自从他被树大明“黑山案件”绞进去后，龚仲的命运就发生了根本性转变。现在只要是涉及树大明那案件的事与人，赵一局都要亲自过问，都会莫明其妙地发火骂人。

想到这里，史权处长心里一惊，他内心对自己说道：“难不成龚仲个人收入问题，是赵一局长亲自过问的？不然，以前的人事处长怎么会允许这种明显的不公正现象发生？”

想到这里，史权处长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为刚刚一瞬间产生的想为龚仲出面的想法而可怕。现在赵一局长只有二年多就要退休了，他现在的工作方法思维方式，也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不要说他这个人事处长，是赵一局长圈子里的人，在赵一局长面前，有一种伴君如伴虎般的感觉。

就是江南局其他党组成员，也与史权处长一样，对赵一局长有同样的感觉。这一点史权处长心里是非常清楚的。

现在已经退休以前的党组成员丛小玲组长就曾对他私下说过：“现在的赵一局长越来越横蛮了，工作上独断专行，训起人不留任何情面，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意见，专横跋扈到了极点。”

局党组成员交流干部朱水流副局长也曾对他发牢骚说道：“我以前单位开党组会，不是研究怎么为干部职工搞福利，就是研究单位怎么发展问题。而现在我们的局党组呢，不是为了学习就是为了总结汇报什么，务虚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总局交流下来的洪继宗副局长，也许是有什么把柄，则更加畏惧赵一局长。不管是在党组会议上，还是私下一起，根本不敢在赵一局长面前大声说话。

只有伍钢副局长，因为年龄最大，资历最老，才敢在赵一局长面前说几句真话。他也曾发过这样的牢骚：“我们都是局党组成员，为什么有的党组成员绩效工资高，有的却很低？”

史权处长知道，伍钢副局长发这样的牢骚，是因为主管业务处室的局领导绩效奖金多，而主管行政处室的局领导则非常少，有的甚至一分钱的绩效奖金也没有。赵一局长曾为此重新调整了局党组成员分工，但其中的差距还是没有很好解决。

至于排在第二位的局党组成员纪检组长毛勇，与赵一局长的矛盾，不只是江南局干部职工明白，就是总局领导也有一本账，甚至连江南局正气园内三岁的小朋友都知道。只是现在的毛勇组长与赵一局长，在总局领导的调解下，他们的矛盾没有那样公开冲突了。但大家都明白，他们内心的矛盾是不可能调和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上下之梁（9）

对于江南正气管理局这些非正常的人际关系，以及这些“公开”的敏感性问题，作为人事处长的史权，作为赵一局长圈子里的重要人物，他当然比谁都清楚，比哪个都明白。

想到这里，史权处长虽说早就知道龚仲这些年所受的委屈，虽说早就内心非常同情龚仲的遭遇，虽说也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现在更是知道龚仲个人收入上确实存在不公正现象，但史权处长却还是不敢公开说什么，也不敢出面帮龚仲做工作。

只是现在面对龚仲的正式申诉，如果不说上几句让人心里多少得到点“安慰”的话，还如开始那样打下官腔，史权处长也担心因此让龚仲对他产生意见，有损自己的正面形象，毕竟他是江南局班子第二阶梯里的重要人物。

在上位之前，不让江南局任何干部职工，包括离退休人员，对自己产生任何不好的看法，这是史权处长这么多年来的座佑铭。因此，史权处长在工作生活中谨小慎微，非常注意自己的形象。这也是为什么江南局干部职工都说他没有架子，整天以笑脸待人的根本原因。

俗话说，鸡有鸡道，狗有狗道。龚仲虽说在江南局算不上什么人物，但也是一位很有工作能力的人。特别是在财务管理上，江南局能与他比肩的还真的很难找到。如果龚仲就此对自己产生意见，关键时刻说一些“坏话”，那就没有必要了。

更让史权处长担心的是，如果龚仲不顾一切走极端，就此事直接去找赵一局长，最后不管结果如何，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赵一局长肯定会怪罪他。因他是人事处长，是主管江南局干部职工待遇的人事处长。

如果哪个干部职工因人事问题吵到赵一局长那里，史权处长知道，不管是什么情况，不管有什么原因，不管结果如何，最后赵一局长肯定会怪罪他。怪罪他这个人事处长工作没有做好，没有将矛盾“化解”掉，变相将矛盾“上交”了。

想到这里，史权处长抬起头，眼里露出了些许复杂的神色。他轻轻地咳嗽一下，以他认为最适当的语气说道：“龚主任，你反映的情况确实存在，我非常理解。只是现在正是处理黑山事件的关键时刻，我觉得你此时此刻提出这个问题有些不合时宜。”

史权处长说到这里，见龚仲没有提出反对意见，接着说道：“龚主任，要不这样吧，待黑山事件那案件了结后，你再来找我，到时我想办法找局领导报告，看有没有可能帮你解决这个问题。龚主任，你看怎么样？”

对于自己的这个不公正待遇问题，自己的直接领导董昕主任是直接将问题踢给他人，马建设处长则是以朋友的身份劝自己算了，现在史权处长明显是采取拖字秘诀。

龚仲看着史权处长，有些无奈地说道：“史处，不管怎么说，局里有文件明确规定却不执行，江南局有几十号交流干部却有不一样的待遇，还有我们中心工作不久的小青年，他们的工资补贴都比我这个工作几十年的人高，这些都是让人无法接受的事实。”

说到这里，龚仲叹了一口气，有些感叹地说道：“不过，史处，我也知道，局里严格执行这二个文件规定，让我享受政策外津补贴，或无视这二个制度的存在，不让我享受政策外津补贴，都是一句话儿的事。”

龚仲知道，不管是行政机关，还是公司企业；不管是大单位，还是小单位，严格执行自己制订的内部管理制度规定，这是一个单位内部最基本的管理原则。

但现在的江南正气管理局，却公然违反自己制订的二个交流干部管理办法。龚仲感觉到，这不仅是他个人的耻辱，也是江南正气管理局的耻辱，更是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的耻辱。

看着龚仲离去的背影，想到他被树大明等人“黑山事件”连累，白白地断送了自己的政治生命，史权处长不禁心神有些晃忽，脑海里除了以前的可惜之情外，一瞬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悲哀。这不仅仅只是龚仲个人的悲哀，也是他这个人事处长的悲哀，更是江南正气管理局的悲哀。

史权处长清楚，组织上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但毁灭一个干部却往往只是一句话那样简单。龚仲的情况，史权处长虽说没有亲自参与调查，但从各种渠道反馈的信息，他真的说不清龚仲到底陷入多深，应该承担什么责任。但史权处长却可能肯定，要是没有树大明等人的“黑山事件”，龚仲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史权处长轻轻地摇了摇头，仿佛要将什么事情摇出脑袋似的。很快史权处长就收拢心神，集中精力开始了他的正常工作。

却说龚仲从史权处长办公室出来后，他没有立即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正气园内慢慢地走了起来。

江南正气管理局整体搬迁已四年多了，曾经“门前冷落鞍马稀”的江南大道，如今已是“车如流水马如龙”，各种高楼大厦林立，行人如如潮水般穿梭，一切显得热闹繁华极了。

龚仲站在江南正气管理局综合大楼十二级大理石台阶上，眼神从繁华的江南大道上慢慢移动，只见围绕江南正气管理局院子周围的马路边上停满了各种各样的小车。

龚仲知道，这几年经济发展了，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私家车也越来越多了，江南正气管理局停车难问题也越来越严重了。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不管是来江南局办理公务的车辆，还是江南局的干部职工，也不得不在院外自找停车位。

龚仲轻轻地摇了摇头，最后将目光投向悬挂在综合大楼上金光闪闪的正气徽章上。只见那象征着执法，象征着正气，象征着公平的金黄色麦穗与天平，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给人一种晕眩的感觉。

龚仲一瞬间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想当年整体搬迁时，他在财务处工作，负责江南正气管理局财务工作、国有资产管理以及内部审计工作，是财务处最得力的骨干力量。江南局绝大多数干部职工，包括局领导都非常尊重自己。

曾几何时，现在的龚仲，虽说人还是那个人，心还是那个心，但因为树大明等人“黑山事件”莫名的影响，他不但失去了江南局干部职工最基本的尊重，有的甚至还怕与他接触，走在路上还尽可能回避；有的则落井下石，雪上加霜，在他的伤口上撒上一把盐。

看着高悬在办公楼上象征着公正公平的正气徽章，龚仲莫名地摇了摇头，嘴角上不禁露出了一丝讥笑。现在的江南正气管理局，还有正气可言吗？还有公正可言吗？还有公平可言吗？

不说因树大明等人搞出的“黑山事件”，先是强加在他头上的“参与者”，后是什么“知情不报者”帽子，就是现在人事处制订的二个交流干部管理办法，白纸黑字明明白白摆在那里，其他交流干部都在执行，但唯独他龚仲却不能执行。

在制度面前人人平等，这是一个单位最基本的管理原则；内部管理制度，必须不打折扣地执行，这是一个单位最基本的管理要求。这些道理只要是工作的人都知道，但作为江南正气管理局这个行政机关，这个堂堂正正的正厅局级行政机关，就是不让龚仲面执行自己制订的那二个内部文件。

龚仲也曾想过自己直接去找赵一局长，但想到史权处长的衷告，想到马建设处长的善意提醒，想到董昕主任的踢皮球，龚仲就有些犹豫了。毕竟他们三位都是赵一局长圈子里的重要人物，现在同时采取这种回避的态度，事情肯定没有这样简单，肯定有着特殊的原因。

那么到底是什么特殊原因，让这三位能在江南局呼风唤雨的重量级人物退缩呢？龚仲冷静地分析道：“不管什么具体原因，但有一点却可以肯定，那就是有特殊情况让这三位江南局的重量级人物忌讳，使他们都无视龚仲的委屈而不敢出面。”

“那么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又有什么人与事能同时让这三位重量级人物忌讳呢？唯一的可能就是党组书记赵一局长。只有江南局这个党政一把手，才能同时让人事处长、财务处长以及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主任，面对龚仲白纸黑字的委屈，同时忌讳而不敢出面。”

龚仲内心继续对自己分析道：“只是他们三人因与自己的关系不一样，所以采取的方式也不一样。董昕主任与自己没有任何私交，所以他就直接踢皮球，无视龚仲所受的委屈；而财务处长马建设，多少与自己有些私交，所以才会劝自己算了，就当打麻将输掉了。”

“而人事处长史权呢，虽说他不象马建设处长那样与自己有些私交，也不象董昕主任那样是自己的直接领导，但他比董昕主任正直，比马建设处长有义务，所以他才善意提醒自己此时此刻提出这个问题不合时宜，并承诺黑山事件了结后再想办法帮助处理。”

想到这里，龚仲不禁有种凉飕飕的感觉。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象其他交流干部一样，执行局里那二个交流干部管理内部规定，享受政策外津补贴，肯定是赵一局长的指示。不管是人事处长史权，还是财务处长马建设，就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主任董昕，他们三人都知道。

看来自己政治上还是太嫩了！龚仲内心不禁有些感叹，自己虽说在财务管理上是一把好手，虽说在机关里工作了几十年，但机关里那些弯弯角角斤斤拌拌，自己反应还是太慢了，应对能力也太差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上下之梁（10）

找到问题的根源后，龚仲不禁有些气愤起来。党组书记赵一局长，一个正厅局级单位的党政一把手，居然公然违反他亲自发布的制度规定，这是一个高级领导干部应该具备的基本修养吗？

龚仲早就听江南局的干部职工私下议论过，赵一局长有时管得非常细，非常管得具体。只要是江南正气管理局的事，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不管是他分管的还是别人分管的，赵一局长都喜欢亲自过问，让手下的处长们左右为难，也让那些副手们为难。

记得有一次，赵一局长在办公楼走廊发现了二个烟蒂，他用电话把当时的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主任树大明叫到现场，指着那二个烟蒂，气势汹汹地质问道：“你们的后勤服务工作是怎么做的？这样大的二个烟蒂摆在这里，你们难道还看不到吗？”

在办公大楼的走廊里，来往行人非常多，不但有江南局的干部职工，还有来这里办事的外单位人员。如果其中有那么几个抽烟的人，碰巧素质也差那么一点，将手中的烟蒂随意丢在走廊里，保洁人员是很难及时清理掉的。

但树大明主任没有解释，他知道这是赵一局长在找借口批评他。将树大明从财务处这个江南局的核心部门调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这个机关内部纯服务部门，其中的微妙关系，不但树大明本人知道，就是江南局绝大多数干部职工也明白。

不待树大明主任解释，赵一局长又继续批评道：“不管是什么人，做工作都要讲究责任心。如果责任心到位了，真正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了，这样大的二个烟蒂摆在这里，走过路过又怎么可能看不到？”

此时正是上班时间，走廊里来往的人员很多，除江南局干部职工外，还有一些外来办事人员。但赵一局长并没有在意这些，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批评劲也越大。

“你们是后勤服务部门，你们的根本职责就是为局机关干部职工提供后勤服务。如果成天坐办公室里不动，你们又凭什么提供后勤服务？又凭什么保障后勤服务质量？”赵一局长并没有顾忌树大明的面子，连续不断地质问起来。

树大明主任还是没有解释，脸色平静地望着赵一局长，就象一个小学生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正在被严厉的老师狠狠地批评着。树大明主任知道，这个时候他越解释，赵一局长的火气将会越大，说出来的话也将更难听。

见到如此情况，江南局的干部职工们都快速离去，他们怕一不小心惹祸上身，让赵一局长的火不小心烧在自己身上。而那些外来办事人员也不好意思久站在边上看热闹，也都慢慢地陆陆续续离开了。

龚仲也是其中的一员，赵一局长正在大声批评树大明主任时，龚仲经过这里时正好遇上了。他同样快速地离开现场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但龚仲的办公室离那二个烟蒂不远，赵一局长的声音还是透过办公室的门清晰地传到龚仲的耳朵里。

“你们还说什么主动服务，优质服务，让局领导满意，让干部职工满意。这样的服务质量，又怎么能够让局领导满意？这样的服务质量，又怎么谈得上主动服务？这样的服务质量，又怎么谈得上优质服务？”

龚仲知道，赵一局长质问树大明主任的这些问题，是树大明调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后，提出的整体工作思路与管理目标。只是只怕树大明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工作思路与目标却成为赵一局长批评他的借口。

此时此刻，虽说挨批评的是树大明主任，但龚仲的心里并不好受。虽说与树大明因物业公司财务管理问题矛盾重重，但树大明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主任，龚仲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员工。现在树大明主任挨批评了，作为下属的龚仲也并不光彩。

更何况赵一局长是以这样的“理由”，在这样的场合以这样的方式批评树大明主任。龚仲心里不禁感叹，一个单位的领导，要批评一个下属，那真的是比喝凉白开水还要简单。难怪古人说胳膊扭不过大腿，又有谁知道其中隐藏了多少心酸与无奈。

赵一局长的这种处事方式，如山涧清冷的溪水，在龚仲的脑海里慢慢淌过。龚仲收回思绪，慢慢回到现实中来。是听从马建设处长“善意”的劝告？还是采纳史权处长的“拖”字秘诀？或是现在就去找赵一局长“理论”一番？龚仲心里不禁为难起来。

龚仲心里明白，自己去找赵一局长“理论”，能不能解决问题，不是看自己理由有多充分，依据有多具体，文件有多明白，而是要看赵一局长的心情，看赵一局长是否高兴。

如果赵一局长高兴，龚仲就能象其他交流干部一样，同样享受政策外津补贴政策，每年增加一万多元的收入；如果赵一局长不高兴，不但文件规定应该享受的每年一万多元收入得不到，还有可能让赵一局长找其他理由批评自己。

但如果不去找赵一局长“理论”，龚仲心里怎么都不会甘心。这不但是自己正当的工资补贴问题，也是有关他的人格尊严问题。局里制订的文件白纸黑字摆在这里，局里那么多交流干部都在执行，为什么自己却不能执行？

你赵一局长不是管理细管理具体吗，难道这样明显的不公正事件，明显地违反内部制度规定的事件，你赵一局真的不清楚？真的是人事处财务处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几位处长做出来的？

龚仲是一个大局意识非常强的人，工作几十年来，从来没有因个人问题找过组织与领导的“麻烦”。就是面对树大明“黑山事件”，他受了那样大的委屈，但他也没有去找过组织与领导申诉。

这除了他相信组织上最后会给他一个公正的结果外，还有就是他不想因个人问题让组织与领导为难。这是龚仲的人品与政治素质高，并不是他比别人笨不知道要找组织与领导申诉。

龚仲端起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开水，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慢慢地踱起步来。龚仲是科级干部，按江南正气管理局的规定，他是没有资格直接与局领导说话的。赵一局长对龚仲的印象，很多都是由那些处级领导干部特别是龚仲的直接领导反馈的。

但龚仲对赵一局长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这么多年来，龚仲一直都工作在财务战线上，对于局党组成员，还有一些处级领导干部，以及一些关键位置的一般工作人员，其为人处世特别是廉政方面，还是非常清楚的。

打牌的人都知道，牌品如人品；搞文学的人也知道，文口如人品。在龚仲的印象中，至少赵一局长还算是廉洁的，没有如其他局领导那样贪财。但赵一局长有时的工作方式方法，龚仲却不敢恭维，如刚刚为了二个烟蒂的借题发挥。

大家都说赵一局长管理细，管理具体，事必亲躬。但龚仲却并不这样简单地认定。龚仲感觉到，赵一局长虽说管理细，管得具体，事必亲躬，但也是要看情况，并不是一概而论，如赵一局长曾经就以“没有大局意识”直接否决了龚仲的年度先进。

龚仲清晰地记得，那时自己的老婆还在白水市工作，他们过着两地分居生活。当时儿子正值高考的关键时期，在进行中学阶段的最后冲刺。龚仲也如中国绝大多数家长一样，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照顾儿子的生活，便于他更好地学习，就在远离单位二十多公里外的儿子学校附近租居，晚上为儿子做饭洗衣。

那时正值江南正气管理局整体搬迁不久，也就是在新址第一个严寒的冬天，职工宿舍试供暖气时，连续发生了多起入户管道与主管道连接处破裂漏水事故，给住户造成了一定的损失。

为了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赵一局长亲自指示整体搬迁办负责人，立即组织专业人员包括施工方代表，对这些事故情况进行调查。第二天，事故原因分析报告摆在了赵一局长的桌面上。

将现场调查情况简单报告后，整体搬迁办公室主任阳光明最后汇报道：“造成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没有安装有伸缩功能的专用管件，在热胀冷缩的情况下，连接处普通管件就发生了破裂事故。”

在整体搬迁建设中，为了确保工程质量，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决定采取包工不包料方式，工程主要材料全部由江南局整体搬迁办负责购买。现在水管件因使用材料不当发生破裂问题，这是建设方也就是江南局的责任，与施工方没有任何关系。

赵一局长阴沉着脸，听完阳光明主任的报告后，以复杂的眼神扫了一眼在座的整体搬迁办副主任董昕，说道：“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我们要采取最有效的办法，以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个问题解决好。现在你们说说解决的办法！”

董昕副主任是负责整体搬迁建设材料采购工作的专职副主任，现在宿舍水管件出现问题，毫无疑问是他的责任。见到赵一局长只是问他解决问题的办法，他立即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说道：“赵局，为了将问题彻底解决，我建议将所有普通管件换为专用管件。”

阳光明主任也立即同意董昕副主任的建议。他对赵一局长说道：“是的，我完全同意董主任的建议，将所有接口处的普通管件更换为专用管件。不然，搞不好今天这家出问题，明天那家出问题，影响就大了。”

赵一局长脸色些许好看了一点，看了看阳光明与董昕二位爱将，然后指示道：“由你们整体搬迁办牵头，机关后勤保障中心配合，立即组织施工人员，将正气园五百多户业主家连接主水管处的普通管件，统一更换为热水专用管件。”

最后，赵一局长语重心长地强调道：“阳主任，董主任，我们一定要站在政治的高度，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无条件地将这项工作做好。你们放心，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路遥主任那里，我会打招呼的，你们立即去与他落实。”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上下之梁（11）

第二天，在赵一局长的亲自督办下，正气园供暖系统主管道与入户管道连接处整改工作紧张而悄然开始了。搬迁办副主任董昕坐镇现场指挥，正气物业公司副总经理马志兵坐镇现场协调，物业公司工程部其他同志全过程陪同施工人员施工。

为了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确保整改工作顺利进行，赵一局长当天晚上又组织阳光明、董昕、路遥、马志兵等人开会，亲自部署整改工作，研究整改方案。

最后，赵一局长强调道：“同志们，我这里再强调几个细节。第一，搬迁办董主任、物业公司马总，这几天你们放下手上所有工作，亲自坐镇现场指挥。物业公司工程部其他同志，一定要全过程陪同施工人员，到每位干部职工家里整改。”

赵一局长停顿了一下，继续强调道：“第二，有的职工将连接处包装隐藏了，有的同志则裸露在外。整改中如果损坏了装修的，一定要现场复原。同时，还要注意把卫生搞干净，尽可能少影响干部职工。”

“第三，现场陪同的同志，一定要注意态度，一定要耐心做好说服解释工作。如果遇到个别同志不理解，必要时董主任要亲自打电话。是哪个部门的同志，就给哪个部门的领导打电话，请他们亲自出面协调处理。”

整改工作紧张有序地进行着。整改是按栋进行的，先从局领导那栋开始。轮到哪栋了，物业公司就打电话通知哪栋的业主在家里等候。江南局的干部职工，对于整改工作，也给予了最大的理解与配合，赵一局长估计的特殊情况并没有发生。

过了几天，轮到龚仲所在的那一栋进行整改了。这天正好是周末休息，但龚仲的爱人因加班在白水市没有回江南市，而他儿子也在进行高考前最紧张的冲刺。

为了配合整改，龚仲将儿子早饭安排好后，在早上七点半就赶到了正气园，争取在十二点前赶回家，不耽误给儿子做中饭。现在毕竟是高考前最紧张的时期，绝不能因为其他情况影响儿子的学习。

龚仲到正气园后，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里，而是来到物业公司办公室门口，等候董昕主任与马志兵副总经理。由于今天是星期六，他们上班也没有那样准时。七点五十几分，施工人员来了，物业公司工程部的同志也陆续来了，但董昕与马志兵还没有来。

龚仲与工程部的员工也熟悉，他立即将自己的特殊情况告诉他们，希望他们能够优先安排，以免耽误中午给儿子做饭。但工程部的同志听后，有些委婉地说道：“龚主任，我们只负责陪同施工人员入户施工，至于先做哪家后做哪家，要听董主任统一安排。”

八点十多分，董昕与马志兵才姗姗而来，同时也有一些住在正气园的职工陆续出来了。龚仲立即找到董昕与马志兵，将自己的特殊情况告知后，请求道：“董主任，马总，能不能优先安排给我搞，我十二点前要赶回去给儿子做中饭。”

董昕主任听完后说道：“龚主任，按什么顺序整改，我们有统一的规定。你在家里等候就行了，你的特殊情况到时我会考虑一下。”

马志兵副总经理也微笑地对龚仲说道：“龚主任，你就放心好了，现在才八点多，一上午的时间，就是轮也要轮到你。应该不会影响你回家给儿子做中饭吧。”

龚仲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去，而是在下面陪着董昕、马志兵他们，边闲谈边等候。与龚仲一样等候的，还有十来位业主。但他们与龚仲不一样的是，他们都住在正气园，而龚仲则租住在离正气园二十来公里外儿子学校附近。

九点半，龚仲看了一下时间，心里有些急了。现在还没有轮到自己，能不能及时赶回去给儿子做饭，现在真的说不清了。他找到董昕副主任，再一次请求道：“董主任，现在快十点了，能不能帮忙先给我做。我担心晚了，赶不及回去给儿子做饭了。”

但董昕副主任并没有考虑龚仲的特殊情况，指着身边同样在等候的一些干部职工，有些为难地拒绝道：“龚主任，大家都有特殊情况，都在此等候，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如果照顾了你，别的干部职工有意见怎么办？请你多多理解。”

马志兵副总经理也在旁边劝道：“龚主任，你不要着急，现在还不到十点，时间应该还够。其实我们做起来很快的，每户只要半个小时就足够了。”

龚仲没有办法，只得急在心里，继续在那里等候。而董昕与马志兵他们，则在那里不时说话一下。

好不容易挨在十点半，龚仲明白，如果再不给自己做，那时间就来不及了。因按马志兵副总经理的说法，一般每家整改要半个小时，龚仲路上回家时间要个把小时。

龚仲又一次找到董昕副主任，对他请求道：“董主任，十二点前我必须赶回去给儿子做中饭。我老婆没来，路上要坐个把小时的车，儿子十二点放学。请你帮下忙，下一家就安排我吧！”

董昕主任听到龚仲这样说，考虑了一下说道：“你的情况我知道了，但这么多老同志还等在这里，我不得不尊重老同志。请你多多理解，我尽可能照顾吧。”

这次马志兵副总经理没有说什么，而是装着有什么事不停地打电话。

龚仲还是没有什么，还是只得在旁边焦急地等候。而董昕与马志兵他们，则还是在那里悠闲地说笑着。

十一点十五分，龚仲最后看了一下时间，他知道就是现在安排到他家去整改，时间也来不及了。如果他现在不立即去赶车，十二点前肯定赶不回家了，就会耽误儿子的中饭。

龚仲是早上七点差几分钟动身，七点半赶到正气园的。他一直等到现在，前后有四个多小时的时间，但董昕、马志兵他们就是不安排给他做。而在他前面做的，都是住在正气园里，晚一下或早一下做，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更何况在龚仲前面整改的，有他楼上的，也有他楼下的，根本不是董昕、马志兵他们所说的按顺序来。如果自己也住在正气园，上午做下午做都能够理解。但他现在要在十二点前到家给儿子做中饭，他的要求并不过分，应该得到理解与尊重。

这不是明显欺负人吗？！龚仲忍耐多久的火气一下子发作了。他冲到董昕面前，气愤地质问道：“我早上七点半赶到这里，等了四个多小时，但你们就是不给我做，这是什么意思嘛？”

龚仲吸了一口气，继续生气地说道：“我儿子只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我中午十二点前必须赶回去给儿子做中饭。别人就住在这里，早点晚点搞没有什么影响嘛。你们的儿子以后也要高考的。我现在回去了，随便你什么时候给我搞，我不管了。”

董昕副主任阴沉着脸没有说什么，马志兵副总经理连忙在旁边劝道：“龚主任，你不要生气，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下一个就给你做，我保证，等他们回来了就给你安排。”

龚仲不可能再等了，说完后就立即去赶公交车。中午比较堵车，十二点过十分，龚仲才到租居的院子里。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里面传来路遥主任严厉的声音：“龚主任，刚刚赵局长给我电话，说你不配合宿舍暖气管道的整改。你现在放下手上的一切事情，立即赶到正气园来。”

龚仲知道这是董昕、马志兵他们向赵一局长告状了，气愤地解释道：“我七点多到正气园，等了四个多小时，但他们就是不给我做。我刚刚下公交车，还没有到家。我老婆没有回来，我要给儿子做中饭。”

路遥主任没有听龚仲的解释，他语重心长的提醒道：“龚主任，你政治敏感性太差了。整体搬迁是赵一局长亲自抓的工作，不管什么特殊情况，都要无条件地配合。不然，你这是与赵一局长过不去，你将吃不了兜着走。”

路遥是以副主任的身份主持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工作的，他知道龚仲夫妻两地分居的情况，也知道龚仲儿子高考的事。但他没有听龚仲过多的解释，严厉的指示龚仲后就直接挂了电话。

这真是恶人先告状！龚仲气愤极了，自己清早出门，坐了二十来公里的公交车，到正气园后等了四个多小时，还要怎么配合？但他知道这事没法解释，就如路遥主任所说的那样，没有任何特殊情况，只能无条件地配合。

更何况董昕他们向赵一局长告状时，肯定不会将他等了四个多小时的情况说出来，而只是简单地说他不配合，给他家做整改他却不回家。想到这里，龚仲立即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真的让赵一局长按董昕他们所说的那样，那自己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龚仲回到家里，儿子也刚刚放学回家。他对儿子说道：“中午就随便吃点算了，我要急着去正气园，我们新房子暖气管道要整改。”儿子正是长身体时，又是学习的紧张时期，营养搭配是不能忽视的。

儿子的生活很有规律，平时早餐中餐在外，晚餐在家里吃；周末则是改善生活的时候，中餐晚餐都在家里吃。龚仲平时很注意他的营养搭配，周末一般都要熬个骨头汤什么的。

只是今天因为新房子暖气管道整改，而董昕、马志兵他们又那样操作，正巧龚仲的老婆也没有回江南，这样的生活规律就被打破了。但龚仲的儿子很理解父亲的难处，他知道父亲是没有办法，否则父亲是不会在周末中餐时随便给他做点吃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上下之梁（12）

下午一点五十分，龚仲将儿子的饭搞定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正气园。只见董昕与马志兵他们都在，显然他们中午都没有休息。龚仲礼貌性的与他们打了个招呼后，就在那里默默地等候。

这次龚仲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反正自己来了，什么时候搞，就听董昕马志兵他们的安排了。就是下午不能搞完，或者晚上再搞，或者明天再来，龚仲也无所谓了。

董昕与马志兵二人看到龚仲到了后，有些异样的微笑了一下，就没有再说什么。但龚仲从董昕、马志兵他们的脸部表情中，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丝丝异样。龚仲当然明白，这是因为董昕给赵一局长打了小报告，现在面对龚仲时的一种自然表现。

俗话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这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做了亏心事，在面对那些当事人时，不管他的心肠有多黑，良心有多坏，他都会自然或不自然地流露出一些异样来。

龚仲当然明白这些复杂的人性，也就知道现在董昕、马志兵他们脸部表情的异样，并不是他们因为打了小报告，颠倒了是非黑白，冤枉了龚仲而感到愧疚。但龚仲没有在意这些，毕竟这只是正常工作中一个小小的插曲。

这是龚仲第一次真正接触董昕、马志兵他们。只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怕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的是，一年后，董昕调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负责，成了龚仲的直接领导。

下午五点多，龚仲最后看了一眼整改后的供暖管道，将房门锁好就往超市赶去。购好了儿子喜欢吃的菜后，就坐公交车赶回到租居屋里。儿子还没有回家，他知道儿子要六点多才能放学回家。

龚仲立即将骨头洗干净，开始用高压锅炖起汤来。这个汤本来中午就要做好，让儿吃到的，只是因为暖气管理整改而耽误了。想到这里，龚仲心里不禁有些心疼起来。

往事如风，曾经的生活如流水一样，在龚仲的心田里慢慢淌过。儿子高考前的生活，清晰地显现在龚仲的眼前，就好象发生在昨天一样。只是没想到现在儿子已大四了，很快又要为他工作的事操心了。

龚仲内心如是感叹了一番，思绪又回到那次暖气整改事件上去。当时龚仲天真地以为，自己因暖气整改与董昕、马志兵发生的不快，只是正常工作中发生的正常矛盾，应该随着整改工作的结束而结束了。

当年，因为龚仲的工作与人品，没有任何悬念地被评为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年度先进人选上报局里。只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是，最后局里公布的先进表彰人员名单中，怎么也找不到龚仲的名字。

就在大家奇怪之际，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负责人路遥副主任，私下告诉龚仲道：“局党组开会讨论时，赵一局长因为上次暖气管理整改问题，说你没有大局意识，不同意你被评为年度先进。”

龚仲有些伤感地说道：“上次我根本没有错，主要是董昕、马志兵他们有意为难，还来个恶人先告状造成的。唉，算了，不就是一个先进嘛，我也不怎么在意。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问心无愧就行了。”

龚仲虽然嘴上是这样说，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在机关里工作，没有哪个不图上进，不希望得到别人的肯定的，只是努力的方式有所区别。现在因为董昕、马志兵他们的恶人先告状，而赵一局长不调查核实，一句话就否定了他一年的工作。

路遥副主任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安慰一下就走了。龚仲知道路遥副主任，没有去赵一局长那里把真实情况解释清楚。但他没有任何埋怨路遥副主任的意思，只是如果路遥副主任去赵一局长那里为自己解释了，龚仲心里肯定是会非常感激他的。

机关里就是这样，一切以利益为先，一切以利益为准则。只是在利益面前，人们的态度不一样，处事的方式有所区别，争取利益的手段有所不同。根据这些不同，龚仲内心将机关里的人区分为三类。

第一类，那些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甚至昧着良心主动伤害他人，如树大明、方建军、方丽红、董昕、马志兵等。他们虽说混得顺风顺水，有滋有润，但他们永远不可能得到大家内心的肯定，甚至可能还要遭到老天的报应，如树大明等就陷入了“黑山事件”案件中。

第二类，在不影响自己利益的前提下，凭着自己的良心做事，凭着自己的能力做事，但却时时刻刻明哲保身，永远不立于危墙之下，如路遥、马建设、史权、赵焱、杨国忠等，他们这些人在职工群众中口碑较好，也能混得顺风顺水，有滋有润，名利双收。

第三类，只有那些不计个人得失，不顾自己利益，主动出面，尽最大的能力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才是真正品性优良的好人。但这样的人，往往不会得到别人的理解与支持，也没有一个好的结果。因为在机关里，整个利益链是相互制约的。维护了这块利益，势必损害另外一块利益。

就如龚仲，为了单位的利益，为了中心大多数人的利益，却得罪了董昕主任、马志兵副总经理他们这些少数人的利益。而那些损害单位利益的人，往往是在单位上说得起话，有权有势甚至可以影响普通干部职工命运的人。

因此，虽说龚仲工作努力了，尽自己的能力帮助了单位与大多数人，但他却得到不到董昕主任他们的理解与肯定。就是那些得到过龚仲帮助的同志，在面对龚仲时也要考虑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会影响自己的利益。

往事如风，在龚仲平静的心里一晃而过；往事如潮水，不停地冲击着龚仲不平静的心。

龚仲心里非常清楚，自己的政策外津贴补贴问题，董昕主任是不愿意帮自己，马建设处长、史权处长是不愿立于危墙之下。现在完全可以肯定，找他们这些人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而赵一局长又是一个仅凭他人一句话，在不作任何核实的情况下，就能抹杀一个人一年的工作的领导。现在自己去找他争取，赵一局长会实事求是对待自己，会给自己一个公正的结果吗？

龚仲将这些问题反复考虑后，最后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去找赵一局长反映情况。因为这个政策外津贴补贴，按江南局现行内部文件规定，按江南局交流干部的实际做法，自己都是应该享受的。这不是给领导出难题，也不是个人利益损害单位利益。

至于最后结果如何，这就不是他能够龚仲考虑的，只能听天命顺其自然了。将这些问题考虑清楚后，龚仲没有请示董昕主任，而是“偷偷”的拿着保存在办公室的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公用门禁卡，带着他准备好的资料来到了八楼局领导办公区域。

局领导办公区域，在江南局办公楼八楼。但却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区域，以门禁的形式与其他区域隔开。没有专用的门禁卡，或经过秘书科同意，一般的人是进不了这个区域的。

龚仲知道，赵一局长办公室的门并不是那么好进的。在没有经过一定的报告请示程序，他这个小小的科长，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情，是不能轻易进赵一局长办公室的门的。

按江南局内部办事程序规定，不管是工作问题还是个人问题，处级干部可以直接找局领导反映情况。科以下干部职工要找局领导反映情况，必须按规定的程序，先经过自己的直接领导同意，然后通过局办公室请示批准后才能进行。

这个规定是党组书记赵一局长上位后，亲自指示局办公室制订发布实施的。赵一局长的性格具有双面性，他最反感某些人为自己的一点小事就去打扰他，但却特别喜欢某些人在他面前说另外一些人的不是。

在决定制订这个办事程序前，赵一局长曾与张晗瑛私下沟通。张晗瑛解释说：“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感觉制订这个规定很有必要。再说局领导日理万机，考虑的都是江南局的大事要事，如果江南局的干部职工都能够随便去找领导，这不仅仅只是影响了局领导的正常工作，更重要的是影响了江南局的正常工作。”

毫无疑问，张晗瑛的解释，让赵一局长非常满意。只见赵一局长看着张晗瑛，非常欣慰地说道：“你这样理解非常正确。如果我们江南局的干部职工，都能象你这样考虑问题，处处把单位利益放在第一位，外处维护局党组的形象，那我们局领导处理问题时就轻松多了。”

但龚仲没有按规定去走程序。他知道如果他按规定去走程序，不说董昕主任不会同意，就是杨国忠主任也不敢轻易打扰赵一局长，他肯定进不了赵一局长办公室的门。只有采取这种“非正常”办法，先进赵一局长办公室的门，就如那些讨债人惯用的手段“先闯进去堵上”再说。

对于自己这种有违江南局办事程序的行为，龚仲内心有些愧疚。他毕竟是一个大局意识非常强的人，也是一个组织原则性非常强的人。但现在却为了自己的个人问题，为了能在工作时间找到赵一局长，反映自己个人的不正常问题，他却不得不采取这种“非正常”办法。

整个八楼局领导办公区域非常肃静，无形之中让龚仲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威压。他深吸了一口气，将缩着的脖子往上伸了伸，用力地抬起脚步，轻轻地放下来，有如“幽灵”般来到了赵一局长办公室的门前。

龚仲再次调整了一下呼吸，将身子挺直了一点。然后又扯了扯自己的衣角，感觉到没有任何问题了。最后抬起右手来，用微曲的中指背，在赵一局长办公室的门上，轻轻地有节奏地敲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上下之梁（13）

“请进！”龚仲敲门后，就把耳朵贴在门上，集中心神听着，生怕错过了里面传来的信息。当他听到里面传来赵一局长厚重的声音后，就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赵局长，您好！”龚仲平静而不失礼地与赵一局长打了个招呼后，没有待赵一局长说“请坐”，就主动坐在赵一局长办公桌面前那二张谈话专用椅上。

这并不是龚仲不尊重赵一局长，而是他发现自己进来时，赵一局长眼睛里闪过的一丝诧异。龚仲明白这是赵一局长对自己的突然到来，有些不高兴。因此，龚仲就没有过多的客气，而是以行动直接进入了主题。

“你来了！请问有什么事？”赵一局长虽说内心不高兴，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来。毕竟他是一位长期上位的领导干部，这点基本的素质还是有的。龚仲决定以这种方式来找他，也是基于赵一局长的这一点。

这是龚仲第一次因个人问题主动进入赵一局长办公室。赵一局长的办公室面积很大，装修豪华，最少有六十多平方米。除办公区、谈话区外，还有休息间、卫生间、洗漱间。

赵一局长的办公椅是领导干部流行的高档真皮老板沙发椅，办公桌也是典型的高档实木老板桌。桌上如其他很多领导干部一样，摆着二面鲜艳的小红旗，一面上面是斧头与镰刀，一面上面写着为人民服务。

龚仲将赵一局长办公室很快扫了一眼后，立即开门见山地说道：“赵局长，我个人的工资收入比中心大多数干部职工都低。中心很多文凭比我低、职务比我低、工龄比我短的同志，收入却反而比我高，就连覃军一年的收入都比我高。”

赵一局长当然知道，龚仲所说的覃军，是机关后勤中心的一般职工，工人编制，初中文化，没有任何职务，工龄也没有龚仲长。曾是龚仲的手下，现在车辆管理科工作。

龚仲边说，边将手上的一些资料递给赵一局长：“赵局长，这是我收集整理的我们中心干部职工的收入明细表，请您过目。”龚仲没有直接表露这种现象不合理，只是实事求是的陈述事实。

赵一局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接过龚仲递过的资料认真看了起来。龚仲当然知道，象赵一局长这样的高级领导干部，由于长期处于上位之上，早就练就到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境界。一般情况下，别人是很难从他脸上看到什么的。

龚仲继续对赵一局长解释道：“为什么会造成这种现象，我对比分析了一下，主要是因为我没有按规定享受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政策外津补贴。”龚仲边解释提醒赵一局长这种反常现象存在的根本原因。

说到这里，龚仲没有再说什么了，他想给赵一局长一个思考的时间空间。反正白纸黑字摆在这里，是否公平合理，是否符合江南局的管理规定，是否符合江南局的实际做法，作为江南局第一负责人的赵一局长，应该比别人看得更明白。

过了一会儿，赵一局长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沉吟了一下说道：“龚主任，政策外津贴补贴问题，是廉政建设的高压线，任何人都不能触犯。作为一个财务人员，我相信这一点你是明白的。”

“是的，赵局长，这个问题，我明白。”这几年来，政策外津补贴问题，一直是一个敏感性话题，从上到下都有严格的规定。不管是领导干部，还是一般的财务人员，平时都非常注意，不会轻易触摸。

赵一局长接着说道：“你应该享受什么津贴补贴，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而是由制度说了算。”赵一局长说完后，又沉吟地看着龚仲，等候龚仲表态。

这话是绝对正确的，龚仲不得不点头认可。赵一局长待龚仲点头后，继续说道：“至于你个的收入，比中心一般干部职工都低，你不能接受我理解。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这是政策规定的。”

这种说法，与董昕、马建设、史权他们的说法基本一致，再一次证实了龚仲分析的正确性。但龚仲并不认可，只是他没有急着争辩，而是将手上的那二个文件递给赵一局长，说道：“赵局长，这是局里制订的关于交流干部待遇的二个文件，不知道我是否能够享受？”

龚仲是公务员身份，是以交流干部的身份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的，当然能够象江南局其他交流干部一样，执行这二个文件规定。但龚仲并没有质问赵一局长，而是以请示的口气说话，这就体现了龚仲个人的修养。

再说，龚仲来找赵一局长，毕竟是想解决问题，并不是为了争一口闲气。更何况在机关里，同样一件事情，正说也有可以，反说也有可以，而且都可以找到支持这种说法的理由。这一点，作为在机关里工作了几十年的龚仲，他当然也是明白的。

这二个文件是怎么规定的，交流干部应该享受什么待遇，作为主管江南局人事工作的赵一局长，当然比谁都明白。他接过那二个文件后，只是随便瞟了一眼，就回答龚仲道：“你是交流干部，当然能执行这二个文件。”

赵一局长的回答，当然在龚仲的意料之中。赵一局长是江南局的一把手，他当然不会否定自己亲自制订的文件。龚仲说道：“按这二个文件规定，工作人员岗位发生变化的，应该由人事处按新的岗位调整工资，由派出单位发放。”

龚仲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接着说道：“我是公务员身份，现在事业单位工作，按这文件的这条规定，人事处应该将我的工资由原来的公务员岗位工资，调整为事业岗位工资后发放。但人事处并没有这做，我还是按原来的公务员岗位发放工资。”

没有待赵一局长解释，龚仲继续说道：“还有，按这二个文件规定，我能够享受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政策外津补贴。现在中心发放的绩效奖金与福利费，属于政策外津贴补贴范畴，但却没有让我享受到。”

赵一局长没有立即回答龚仲的问题，而是表情严肃地，再次拿起放在桌上的那二个文件，认真地看起龚仲所说的那二条规定来。只是这二个文件是赵一局长亲自签发的，里面有些什么规定难道他还不清楚？！

龚仲也没有再说什么话，他当然明白赵一局长虽说手上拿着那二个文件，眼里也在看着那二个文件，但他的心思却不一定在那二个文件上面。一时之间，赵一局长办公室里的气氛慢慢凝重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赵一局长将那二个文件放下，表情凝重地对龚仲说道：“龚主任，虽说你的收入比中心同级别同工龄同文凭干部职工低，但这并不能就说其中存在什么问题。”

龚仲没有立即提出异议，他知道赵一局长这样说，肯定会有他合适的解释。“你是公务员身份，你不能享受事业单位的任何待遇。这是国家政策规定的，我们任何人都不能违背。”

赵一局长以国家政策规定这个大帽子，直接否定了龚仲的第一个请求。但龚仲知道，这是赵一局长在偷换概念。因为政策规定的是公务员不能享受事业单位政策内津补贴，并没有规定不能享受政策外津补贴。而且在实际工作中，政策都是偏向于个人，那不是就高不就低，只要不重复享受就行。

赵一局长知道龚仲内心并不认同他的这种说法，但他并不需要龚仲的认同。赵一局长接着说道：“至于政策外津补贴问题，我们局里多年来的做法，就是跟工资走。工资在哪里发，政策外津补贴就在哪里享受。”

赵一局长说完后，就微笑地看着龚仲。龚仲显然不满意这种说法，他反问赵一局长道：“那局里那样多的交流干部，为什么他们都能享受政策外津补贴，而我却不能？”

赵一局长回答道：“他们都是交流在公务员单位，不象你是交流到事业单位。所以他们能够享受交流单位的政策外津补贴，而你却不能享受。这并没有违背我们的这二个制度规定。”

龚仲知道，现在江南正气管理局，以公务员身份交流到事业单位的，确实只有他一个人。但局里制订的这二个交流干部管理规定中，并没有明确规定公务员不能享受交流单位的政策外津补贴。

只是龚仲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他知道这些文件中没有明确规定的事情，那就随人怎么说了。赵一局长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他龚仲没有任何办法来申辩。

龚仲思考了一下，反问赵一局长道：“我们中心的小黄与我一样，也是公务员系列。但他交流到我们中心时，却按事业单位进行了套改，享受了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所有待遇。”

赵一局长见龚仲还是不明事理，还在为自己的问题申辩，心里不禁有些不高兴了。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抬头看了一下墙面上的时间，再次解释道：“龚主任，小黄是公勤人员，按事业单位进行套改，这是可以理解的，没有哪个文件规定不允许这样。”

赵一局长态度的微妙变化，龚仲敏感地捕捉到了。但龚仲并没有就此退缩，毕竟赵一局长所有的解释，都只是他的一种说法，并没有任何明确的文件依据。而龚仲所提的所有问题，都是白纸黑字地摆在那里。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上下之梁（14）

同时龚仲也知道，他这次与赵一局长的申诉已到尾声了，他必须尽快离开。毕竟赵一局长是江南局第一负责人，工作很忙，事情很多，时间很紧，处理的都是江南局的大事要事，没有过多的时间谈他个人的“小问题”。

龚仲控制着自己内心的怒气说道：“赵局长，我知道你工作很忙，我就不多耽误您了。我这最后请求三点，请领导考虑。第一，现在我的工资补贴比同一部门、同一工龄、同一职务、同一文凭的人都低。不管从哪方面说，我认为这种现象都是不正常的。”

龚仲就如法庭上打官司时作最后陈述一样：“第二，局里制订的这二个交流干部管理规定，局里其他几十个交流干部都能执行，但我这个交流干部却不能执行。不管从哪方面说，这种现象也是不正常的。”

“第三，现在没有哪个文件包括我局制订的这二个交流干部管理办法，明确规定我不能享受事业单位政策外津贴补贴。而且我局的所有交流干部，多年来一直都能够享受交流单位的政策外津补贴。”

最后，龚仲站了起来说道：“赵局长，我以公务员的身份，交流到事业单位工作，这在我们江南局全省系统是唯一的一例。这几年来我是老老实实工作，尽自己的能力帮助单位与同事。我希望领导能认真考虑我的问题，毕竟政策有明文规定。就是退一万步说，政策也应该偏向弱势群体。”

龚仲说完后，毅然起身离开了赵一局长的办公室。反正该说的他都说了，能做的他也做了。至于最后结果如何，这就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了，而要看赵一局长怎么处理了。

看着龚仲离去的背影，赵一局长将放在桌上的那些材料拿起来，又狠狠地往桌上摔了下去。“这个龚仲，越说越不象话了！黑山事件还没有了，现在居然还以这种可气来说话！”

赵一局长站起身来，从热水壶里倒了一杯开水。但他并没有喝下去，而是端在手里在办公室里慢慢地走了起来。每当遇到不能立即决定的问题时，赵一局长就以这种方式进行思考。

只是赵一局长不知道的是，他的这种思维方式，现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并不是他的专利了，早就被董昕主任剽窃去了。

过了一会儿，赵一局长回到座位上，拨通了办公室杨国忠主任的电话：“你通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董昕主任、人事处史权处长，还有财务处马建设处长，要他们立即到我办公室来。”

十多分钟后，赵一局长阴沉着脸，看着坐在他办公室的董昕主任、史权处长与马建设处长，面无表情地说道：“刚刚龚仲为他个人津补贴的事找了我，这是他提供的有关材料，你们先看一看。”

董昕主任等三人，立即感受到了房间里气氛的凝重，也终于知道了赵一局长找他们来是怎么回事。他们三人暗自交换了一下眼色，就接过材料默默地看了起来。只是这些材料，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龚仲早就给他们看过了。

但董昕主任他们三人都官场上的老手，当然不会将这情况表露出来。如果现在让赵一局长知道龚仲事前已找过他们，赵一局长肯定会更加生气，责怪他们没有将矛盾及时化解掉，难免有将矛盾上交之嫌疑。

于是，董昕主任他们三人私下又很快交换了一下会意的眼色，就假装认真看起那些材料来。但他们的脑袋里却在高速运转，眼睛不时偷偷地观察一下赵一局长的脸色，思考着怎么回答接下来赵一局长的问题。

赵一局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阴沉着脸坐在那里。董昕主任他们三人当然知道，这是赵一局长在生气了，在为龚仲的越级反映情况生气了，也在为他们没有处理好龚仲的问题生气了。

过了一会儿，董昕主任他们三人终于把材料看完了。只见他们三人抬起头，很快交换了一下眼色，彼此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异样。然后他们就把材料递回给赵一局长，等待赵一局长的进一步指示。

赵一局长以严厉的眼神，盯着他们三人看了一会儿，然后生气地质问道：“你们一个是龚仲的直接领导，一个是人事处长，一个是财务处长，但这点小事都摆不平，还要我这个党组书记局长亲自出面，你们在做什么？”

董昕主任、史权处长与马建设处长三人，面对赵一局长这样严厉地质问，他们都不敢还任何嘴，就象一个小学生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一样，正在老老实实地接受着严厉的班主任狠狠的批评。

这是官场上因权力而产生的威慑力。要知道，不管是董昕主任，还是史权与马建设处长，他们都是很有个性的人物，很有能耐的人物。在江南正气管理局，更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但现在赵一局长面前，他们也与江南局其他普通职工群众一样，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不能不说是我们官场上的一种悲哀。我们讲究的民主集中制原则，包括民主与集中二个方面。但由于传统的做法与监督的乏力，在实际工作中，这个完善的制度却被“家长制”作风所取代，集中被无限地扩大，民主则是流于形式。

这种习惯性地违反规定的做法，人们却早就习以为常了。在我们的官场上，下级与上级的关系，就如儿子与老子的关系。老子永远是正确的，就是错了儿子也不敢公开指责；儿子永远是被训斥的角色，就是正确的也要看老子的高兴与脸色。

赵一局长对着董昕主任质问道：“你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主任，龚仲是你的直接下属，他有什么想不通的问题，你这个直接领导应该积极出面处理，将问题解决在萌芽状况。如果你很好地做到了这一点，又怎么会发生龚仲来找我的事情？”

赵一局长没待董昕主任解释，又对史权处长说道：“你是人事处长，是负责全江南局干部职工人事工作的职能部门。现在龚仲因个人津补贴问题找到我这里来，你这个人事处长工作是怎么做的？”

对于这个问题，史权处长当然也不好回答。显然赵一局长也明白这一点，他并没有等待史权处长回答什么，立即对马建设处长说道：“龚仲的工资津贴补贴是由财务处负责发放的，他的工作没有做好，你这个财务处长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见到董昕主任他们三人都老老实实地坐直着身子，恭恭敬敬地听着自己的训斥，赵一局长心里总算舒服了一点点，刚刚被龚仲引起的无名怒火慢慢消失了。

赵一局长喝了一口茶，缓和了一下语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同志们，津补贴问题是一个敏感性问题，是廉政建设的高压线，同时也关系到干部职工的切身利益，我们一定要高度重视，绝不能掉以轻心。”

“您说得对！”是的！”

“是这样的！”见到赵一局长这样说，董昕主任他们三人立即知道，赵一局长的火快要发完了。他们三人不禁偷偷地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心里松了一口气，立即不着痕迹地顺着越一局长的话回应道。

但由于赵一局长所说的都是原则性问题，对龚仲所提的个人津补贴问题怎么处理，赵一局长并没有任何方向性的意思，董昕主任他们三位只得就赵一局长的意思点头呼应着，哪个都不敢接过话说下去，生怕一不小心逆了赵一局长的意思。

这就是官场潜规则之一。在没有准确把握领导的意思之前，千万不要轻易开口，涉及具体性问题。哪怕你心里再清楚，再有自己的观点与思路，也不要轻易表露出来。如果你不得不说，也只能说些原则性问题，不着痕迹地打几个哈哈。否则，你将吃不了兜着走，自己与自己过不去。

话说到这里后，董昕主任他们三人，立即集中精神，树起耳朵，目光恭敬地望着赵一局长，等候赵一局长的具体指示。他们知道赵一局长把这些冠冕堂皇的政策性原则性的话，也就是大话空话套话说完后，接着而来的就要涉及具体问题了。

只是出乎他们三人意料之外的是，赵一局长这次并没有什么具体指示，而是话锋一转：“至于龚仲提出的个人津补贴问题，我这里就不作具体指示了，交由你们三人全权处理，你们只要将最后结果报告给我就行了。我看就由董昕主任牵头吧，毕竟你是龚仲的直接领导。”

赵一局长说到这里，语气慢慢严厉了起来：“我这里提几点要求，一是不能违背国家的政策规定，这是高压线；二是处理时要有根有据，要让龚仲口服心服；三是今后绝对不允许再发生今天这种情况，要将一切问题消灭在萌芽状况。”

对于龚仲提出的个人津补贴问题，由于赵一局长最后都没有明确的指示。因此离开赵一局长办公室后，董昕主任他们三人并没有回各自的办公室，而是在董昕的提议下来到了史权处长的办公室。

虽说刚刚赵一局长明确指示，龚仲的这个问题由董昕主任牵头处理，但董昕主任却不敢天真的这样认为。毕竟史权处长是赵一局长圈子里的重要人物，也是江南局领导班子第二阶梯重要人选，其威望与权力都是不容轻视的，董昕主任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董昕主任更明白，赵一局长要他牵头处理，只是责怪他没有做好他手下的思想工作。于是在走出赵一局长的办公室时，董昕主任立即提议道：“史处，马处，我们现在就去史处办公室商量怎么办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上下之梁（15）

却说赵一局长看着董昕主任他们三人离开后，立即拨通了办公室主任杨国忠的电话：“杨主任吧，请你立即到我办公室来！”赵一局长的话非常简短，语气比较严厉，没有过多的客套。

杨国忠，四十来岁，几年前作为人才引进到江南局工作，任江南局办公室主任，兼任局党组秘书。他是赵一局长圈子里的重要人员之一，不管是江南局党组会议，还是赵一局长主持的重要会议，杨国忠都要负责会议记录。

接到电话后，杨国忠主任立即放下手上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赵一局长办公室。由于赵一局长语气比较严厉，联想到前不久通知董昕、史权、马建设三位处长开会的事情，杨国忠敏感地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

杨国忠很快就来到了赵一局长的办公室。他拿着记事本与笔，向赵一局长恭敬地招呼一下后，就坐在赵一局长办公桌前那二张谈话的椅子上，等候赵一局长的指示。

杨国忠主任这种恭谨的态度，被赵一局长敏感地捕捉到了。一时之间，赵一局长不禁感慨万千，既欣赏杨国忠主任没有辜负自己对他的赏识，又感叹现在江南局象杨国忠主任这样的干部越来越少了。

想到这里，赵一局长脸上紧绷的肥肉慢慢松弛下来，微笑着说道：“杨主任，叫你来没有别的事，主要是怎么规范办事程序，想与你沟通一下。”

接着，赵一局长把刚刚龚仲来找他申诉个人津补贴的事情简短地说了一下，然后微笑着望着杨国忠主任，等候他发表他的看法。

一个单位的内部办事程序，属于单位内部行政性管理事务，按规定是办公室的工作职责之一。每个单位，每个领导，管理思路不一样，办事程序也就不一样。

杨国忠主任听了赵一局长的指示后，脑子里快速地运转起来。他清楚地记得赵一局长上位的第一年，就指示他制订了江南局办事程序。现在赵一局长再次提出这个问题，主要是刚刚龚仲越级反映情况引起的。

考虑了一会儿，杨国忠主任勘字酌句地说道：“老板，按规定的程序办事，从某种意义上说可以体现一个单位的管理水平。古人也说过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果一个单位不按规定的程序办事，那就有乱套的危险。”

杨国忠说到这里，看到赵一局长轻轻点头后，继续说道：“我们在几年前就制订了办事程序，全面规范了公务处理流程。只是这几年来，在执行这个制度上还不完全到位，个另部门个别同志没有严格按规定的程序来。”

赵一局长立即认同道：“是的，这次龚仲为了个人的问题，就直接找到我这里来。如果江南局的干部职工都象龚仲这样，那就没有什么规矩了；如果湖南局的干部职工都象龚仲这样，那我这个局长正常的工作也没有办法正常进行了。”

得到赵一局长的认可后，杨国忠主任知道自己分析的正确，思路已合上了赵局长的节拍。在领导面前，怎么把握好领导的意思，说出迎合领导意思的话，这是一种本事，也是一种官场潜规则。

杨国忠主任继续说道：“这次龚仲做的确实欠考虑，违反了局里制订的文件规定。今后为了加强这项工作，我建议可以从二方面着手，一是在处级领导干部会上，强调规章制度执行力问题。”

杨国忠主任说得很有技巧，他没有单独强调办事程序问题，而是从制度的执行力上入手。这一点不管从哪方面说，都是可以理解的。如果直接强调办事程序问题，就有可能让人产生小题大做之嫌疑。

赵一局长立即点头同意道：“是的，这个建议很好。制订制度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执行问题。如果不能执行，制度的制订就失去了意义。我们有些部门有些同志，往往是将制度制订后就放在一边，这点确实需要进一步加强。”

杨国忠主任继续建议道：“第二，就是加强门禁卡管理问题。现在进入六楼的权限，处级领导干部可以凭个人的卡直接进入，科以下干部职工则凭其部门那张公用卡进入。这次龚仲直接到您办公室来，就是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那张公用卡进来的。”

“容易出问题的就是这张公用卡。只要我们把每个处室的这张公用卡管好了，这个问题也就解决了。我建议以办公室的名义发一个通知，要求各处室各部门加强管理，由领导或设专人管理这张卡。以后哪个部门违反规定，除追究当事人的责任外，还要追究其领导的责任。”

杨国忠主任说完后，赵一局长思考了一下说道：“那就按你说的办。办公室发通知的事，你立即去落实；在处级领导干部会上强调的事，我会在适当的时候进行的。”

最后，赵一局长说道：“今后，你们办公室一定要加强这方面的管理，不管是什么工作什么人，都要按规定的程序来办。树大明他们出事，也就是没有按规定的程序来才发生的，这是血的教训啊。”

在人事处史权处长办公室，史权处长开玩笑式地说道：“董主任，你们的龚仲这是在为我们出难题啊！”

马建设处长也有些头痛地说道：“是啊，赵局长又没有明确的指示，我们怎么办为好？”

董昕主任有些生气地说道：“这个龚仲，专门给我出难题！”发了一句牢骚，董昕主任问道：“史处，马处，龚仲的工资津补贴没有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发，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财务处长马建设解释道：“龚仲的工资与津补贴，当时我们财务处是根据人事处的通知发放的。但具体为什么这样规定，我也不是很清楚。”

人事处长史权苦笑了一下，解释说道：“那时我还没有到人事处工作，为什么这样规定，我也不是很清楚。”史权说得较含糊，他不好将问题直接推到前任那里。

董昕主任说道：“不管当时的情况如何，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办为好？”董昕主任现在最关心的怎么解决眼前的问题，以前为什么这样做不是他感兴趣的问题。

思考了一下，马建设处长有些同情龚仲的说道：“不过，从这张表上数据看，龚仲的收入确实较低，这也是实际情况。”

人事处长史权接过马建设处长的话说道：“这点我知道。我仔细地分析了一下，问题主要是出在政策外津补贴上面。这块收入给龚仲有道理，不给他也说得过去。”

董昕主任说道：“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赵一局长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认为我们在考虑这个问题之前，首先必须把赵一局长的意思搞清楚。”董昕主任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他们刚刚从赵一局长办公室出来，对于这个问题，赵一局长确实没有明确的指示。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说，史权、马建设二位处长立即陷入了深思之中，回忆起赵一局长说过的每一句话来。

他们都知道，这里涉及二个问题。一个是龚仲是否享受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政策外津补贴？二是享受或不享受的具体依据是什么？准确把握第一个问题后，第二个问题就非常简单了。

过了一会儿，马建设处长建议道：“要不这样吧，史处问一下赵焱主任，当时他虑这个问题的什么依据？特别是赵一局长是否有明确的指示？”赵焱是当时的人事处长，现在是监察审核室主任。

董昕主任分析道：“我认为没有必要问赵主任。刚刚老板确实没有明确的指示，但我感觉到老板既然为这个问题把我们找去，说明老板是不同意龚仲享受政策外津补贴的。你们想一想，如果老板同意，当场答应龚仲就是了，根本没有必要再把我们叫去。”

董昕主任的分析，其实史权与马建设处长内心早就明白，只是他们不忍心说出来，毕竟这关系到龚仲的切身利益问题。一年一万多元的收入，对单位来说是小事，但对个人来说就不是小事了。

见到史权与马建设二位处长默认了自己的说法，董昕主任继续发挥他牵头的作用道：“把这点确定下来后，其他问题就简单了。不管龚仲反映的情况如何，不管文件怎么规定，理由只有一条，那就是公务员不能享受事业单位的所有待遇。”

董昕主任说得头头是道，没有任何愧疚。作为一个领导，本来应该尽最大的能力关心下属，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下属的利益。但董昕主任却并没有这样做，更何况这也是赵一局长的意思。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史权处长感叹地说道。他是人事处长，龚仲待遇上的不公正，史权处长当然比谁都明白。但赵一局长的意思是这样，史权处长除了内心表示同情外，当然不好公开提出与赵一局长相左的意见。

马建设处长没有表态，他知道这是大势所趋。龚仲待遇上的不公正，马建设处长心里更明白，这是受树大明黑山事件的影响。如果没有黑山事件，马建设处长肯定会从财务的角度，主动为龚仲出面争取。他自信，以自己一个财务处长的身份，解决龚仲的这个小问题应该是非常简单的。

最后，董昕主任建议道：“那就这样决定了。龚仲那里我去做工作，毕竟他还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职工。赵局长那里，我看就麻烦史处了，将我们商定的结果报告给他。”

第一百二十九章 组织生活（1）

经过周密的部署和准备，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支部一年一度的民主生活会，这天在江南正气管理局五楼会议室如期召开了。到会的有中心在家的所有干部职工共三十多人，还有主管中心工作的洪继宗副局长和机关党委书记黄保安。

这次会议由江南局机关党委书记黄保安亲自主持，党组成员洪继宗副局长以普通党员的身份参加。这次民主生活会的主题是“改变工作作风，切实为职工群众解决一二个实际困难。”

这是机关党委根据局党组书记赵一局长的指示，为统一江南局干部职工思想，关心职工群众实际困难，切实解决干部职工群众工作生活中存的问题策划进行的。

根据机关党委的统一部署，这次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支部民主生活会议按既定程序进行。首先是中心领导班子二位成员就工作作风问题进行自我剖析，然后是中心在座的职工群众就二位领导的自我剖析进行自由发言，最后由局领导洪继宗副局长作重要指示。

在进行必要的程序后，董昕主任第一个发言。他首先代表班子进行了自我剖析，然后又按规定进行了个人自我剖析。董昕主任是搞办公室工作出身的，他的文笔很好，口才很好，也非常善于总结。

董昕主任在自我剖析中，充分肯定了自己的成绩，同时提出了几条需要改进的地方，比如学习不够，深入基层不够，关心职工不够，有时怕得罪人等。总之，董昕主任总结成绩时，是有条有理，言之凿凿；说到不足时，是大话空话加套话，蜻蜓点水，没有一条触犯本质利益的东西。

董昕主任在结束自我剖析材料时说道：“同志们，这就是我一年来工作生活情况。在这里，我真心地请求大家提出宝贝的意见与建议。我保证，大家所说的话在此起在此落。我有则改之，无则加冕，决不搞打击报复。”

洪继宗副局长立即同意道：“民主生活会的基本原则就是批评与自我批评。同志们，刚刚董主任说得很好，请大家站在各自的角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有任何后顾之忧。指出问题是为了把工作做得更好，我相信董主任是可以理解的。”

董昕主任发言结束后，方文副主任接着第二个作自我剖析。他的发言很简单，主要讲了一下自己分管的工作，协助董昕主任做了一些什么事情，怎么扮演好副职这个角色。但不管说到成绩还是不足，他都说得比较粗，没有一条涉及到实质性的问题。

按照会议既定的程序，领导的自我剖析结束后，会议就要进入第二阶段。也就是中心在座的干部职工，根据领导的剖析材料自由发言，评价领导的材料，提出自己的意见。

对于领导干部这样的发言，中心在座的干部职工，早就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反正大家坐在一起畅所欲言，站在各自的角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愿意说的就多说点，不愿意说的就少说点。只要不是恶意的人身攻击或诬陷就行，不管说好说坏都是可以接受的。

当董昕主任宣布会议按计划进入第二个程序后，中心在座的干部职工并没有立即响应，会议室出现了短暂的静止。龚仲一看不对头，不能让会议冷场，他立即第一个站出来开始发言。

其实龚仲内心并不想第一次发言，因他是办公室主任，在中心除了领导层外，他处在一个非常重要的岗位上。他知道他第一个发言所说的话，将会成为今天民主生活会上中心干部职工群众发言的基调。

但龚仲是办公室主任，他的基本职责就是为领导干部排忧解难，配合中心领导开展工作。现在中心的其他干部职工可以观望，看情况再发表自己的意见，但龚仲这个办公室主任却不能这样。

龚仲很快地思考了一下，第一个发言道：“我来说说我个人的意见吧。刚刚二位领导的剖析我完全同意。他们说得中肯实在，也实事求是，我对他们个人的自我剖析没有意见。”

这当然是空话套话，更是官场上的习惯性做法。但这样的套话空话，却往往被部分人员认为这是职工群众对领导干部的充分肯定。其实这里没有任何实际意义，说白了也只是职工群众真正发言的开场白而已。

龚仲心里清楚，如果他只说这些空话套话肯定还过不了关，会让领导产生他在应付的嫌疑，更何况还有洪继宗副局长在这里。龚仲沉吟了几秒针，又继续说道：“董主任能力强，要求也严格；方主任工作细，大局意识好。”

这是龚仲对董昕主任他们二位领导的整体评价。表面上看是肯定，仔细分析却另有文章。董昕主任在某些方面确实很有能力，特别是为局领导提供“精细化”服务、搞小集团利益、中心例会制度等方面。在内部管理方面也非常严格，只是没有一视同仁而已。

而方文副主任，董昕主任在班子内部分工时，以“只有一位副手，不好具体分管哪项工作”为由，安排方文副主任全面协助自己工作。这样一来，方文副主任表面上看什么都可以管，但实质上什么也不能管，当然除了一些扯皮打架等费力不讨好的工作。

中心的干部职工对此都心知肚明，但没有哪个为此公开提出任何异议。龚仲说方文副主任大局意识强，主要是从这方面考虑的。而且方文副主任在这方面确实非常注意，龚仲从没有听到过方文副主任与董昕主任发生任何争执。

龚仲接着具体解释道：“我是办公室主任，同时负责财务管理工作，应该说对二位领导比较了解。我认为他们工作比较努力，特别是为了搞好后勤保障工作，提升服务质量，想了不少办法，如开展质量体系管理工作，建立健全规章制度，实行内部绩效考核等。”

龚仲的这些说法，得到了董昕主任的肯定。龚仲边说边注意到，董昕主任在边听边点头。只是大家都知道，这些成绩只是领导关心的重点，职工群众关心的重点是存在什么问题。

龚仲说到这里，话锋一转，慢慢地说出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提出了职工群众关心的实质性问题。他调整了一下语气，很沉重地说道：“至于存在的问题，或是说有什么意见与建议，我完全同意董主任讲的四点。”

龚仲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现在我仅就董主任说到的关心职工利益不够问题，谈谈我个人的看法。大家都知道，我们局有三个直属事业单位，但据我了解，现在这三个事业单位干部职工的福利差别却很大，主要原因是我们没有绩效奖金。”

龚仲提出这个问题后，立即引起了在座的中心干部职工的共鸣。大家很快就开始交头私语，会场上很快响起一片嗡嗡声。

龚仲边说边注意洪继宗副局长与董昕主任的脸部表情。很快他就发现洪副局长脸色，由微笑慢慢变得木然起来；董昕主任脸上的肥肉，则不着痕迹地轻轻地扯动了几下。但他们二位领导都没有立即出面制止。

对于二位领导的不正常表情，龚仲内心也不清楚洪副局长与董昕主任是不高兴他提出的这个问题，还是对现在会场上出现的气氛有意见。

但龚仲并没有在意这些。今年初另外二个事业单位的绩效奖金发放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干部职工的待遇，相比之下就相差更大了。大家平时没有机会说这些问题，今天是民主生活会，正好涉及这个问题，洪继宗副局长又在场，正是个难得的申诉机会。

龚仲继续说道：“我们中心是搞服务的，是搞内部服务的。搞服务难，搞内部服务更难。我们的工作很辛苦，很具体，很繁琐。可以说比其他二个事业单位都繁琐具体，但职工待遇却相差这样大。我认为局领导应该综合平衡，也考虑我们中心干部职工的福利问题。”

龚仲声音越来越大：“还有就是我个人收入问题。我是科长，二十多年的老科长。但与中心其他科长相比，我每月收入要少一仟多元，一年少一万多元。这事已有多年了，我也提过多次，但一直没有人关心。”

对于个人收入问题，会前龚仲本来不准备说的。上次去赵一局长那里申诉无果，最后还被董昕主任狠狠地批评了一顿。但现在民主生活会上，龚仲说到三个事业单位职工收入不公平时，不禁又想到自己这几年的不公正来。

“说心里话，我怎么都想不通！同是科长，同在一个单位，为什么工龄比我短，年龄比我轻，收入却有这样大的差距？就是那些职务比我低的也比我高，我现在只比几个刚刚工作几年的小青年多一点。”

一时之间，会场里的气氛慢慢凝重起来。不管是洪继宗副局长，还是董昕主任，大家都没有说话。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龚仲那充满气愤与无奈的声音，在大家的耳朵中回响。

龚仲愤怒的声音再次在大家的耳边响起来：“现在局里有很多交流干部，为什么他们能按局里制订的交流干部管理规定，享受交流单位的政策外津补贴，而我却不能享受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一分钱？”

龚仲最后说道：“政策应该偏向弱势群体，制度制订出来了就要严格执行，不能一部分人执行另一部分却不执行。在制度面前应该人人平等，应该一视同仁，这样才能让大家心服口服！”

第一百三十章 组织生活（2）

龚仲结束发言后，中心在座的其他干部职工并没有立即接着发言，而是相互观望起来。因为大家都敏感地发现，现在洪继宗副局长与董昕主任的脸色非常严肃。

会场上又出现了短暂的凝重。机关党委书记黄保安见势不对，立即鼓励道：“大家不要有什么顾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吧。民主生活会的基本原则就是批评与自我批评嘛，说对说错都没有什么关系的。”确保会议按程序进行，是他的基本任务。

黄保安书记是以上级组织的身份，来指导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支部民主生活会的，这是根据党组书记赵一局长的指示进行的。而洪继宗副局长则是以主管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局领导，来旁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支部民主生活会的。

第二个发言的是食堂管理科李树民老科长：“洪局，黄书记，董主任，还有方主任，我来说几句吧。首先申明一点，我没有什么文化，是当兵出身的。如果说的不好，请领导不要见怪，请多多原谅。”

李树民是位五十大几的老同志了，从部队转业后就一直在江南局后勤部门工作。由于是事业编制，又没有什么文化，处级待遇怎么也解决不了。现在离退休只有几年了，他也没有什么想法了，说法做事都很直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干部职工，一般都不去招惹他，就是董昕主任也非常注意。

李树民这样的开场白，表面上看是客气尊重，实质上是一种倚老卖老的行为。在机关里工作，千万不要简单地认为，别人嘴里说什么你就相信是什么。一定要认真分析，才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李树民说道：“洪局，黄书记，刚刚我们中心二位领导的自我剖析，我完全同意。我认为他们讲得很好，我没有什么意见，我没有什么需要多说的。”

这当然是机关里讲话的老套路，先扬后抑，接下来所说的才是真正意思的表达。更何况李树民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老同志，不管他说了什么话，就是董昕主任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对他说什么。

接着，李树民老科长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我这里只补充一点，也就是刚刚龚主任所说的中心干部职工的福利问题。我们后勤中心与局里其他二个事业单位待遇相距甚大，我认为这非常不公平。”

李树民老科长说得非常直接，并没有因有局领导在而顾虑什么：“大家都是江南局事业单位的干部职工，为什么局领导不能一视同仁？我认为我们的二位主任应当积极向局领导争取政策，局领导也应当多多关心我们中心的干部职工。”

由于李树民老科长说得很直白，直接指责局领导的不公正。洪继宗副局长内心非常不高兴，脸色慢慢变得难看起来。

黄保安书记很快也注意到这点了，但他却不好多说什么。毕竟现是在民主生活会上，说的人可以畅所欲言，听的人应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任何人都不能在会上，公开阻止职工群众的发言。

但董昕主任却没有黄保安书记这样的顾虑，更何况他做人做事的一惯原则，就是尽最大的努力满足局领导的一切要求，主动服务，并美其名曰“精细化服务”、“全方位服务”。

李树民老科长的话一落，董昕主任立即接着说道：“个人待遇问题涉及到国家的政策，涉及到局党组的规定，这不是我们能解决的问题。大家提的意见我理解，但这些问题我们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一时之间，会场气氛显得非常凝重。董昕主任接着说道：“但这并不是意味着局领导不关心我们，并不意味着我们不会向局领导做工作，并不意味着我们不会努力争取。任何事情都有一个过程，我们只能慢慢来，不能性急。”

说到这里，董昕主任用严肃的眼神扫了在座的中心干部职工一眼，语气慢慢严厉地说道：“个人待遇问题不是今天会议的议题。接下来发言的同志，请多说说与工作有关的事情。那些与工作无关事情就不要再说了！下面接着发言！”

董昕主任说完后，又用严肃眼光盯了在座的干部职工一眼。洪继宗副局长则是一脸的木然，没有说任何话。黄保安书记脸色有些尴尬，敏感地意识到自己开始鼓励大家发言时，可能说了一些领导不高兴的话。

董昕主任话一落，会场一片肃静。在座的中心干部职工都知道，董昕主任的严厉措辞是针对龚仲来的。刚刚龚仲的发言，虽说是按会议规定来的，虽说反映的情况符合实际，但却逆了董昕主任与洪继宗副局长的鳞。

在机关里，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不管是什么事情，得罪领导的事是不能做的，忤逆领导的话是不能说的，违背领导的意图是不能办的。

想到这里，在座的中心干部职工，都能从彼此的眼神偷偷发现一些异样。大家都在心里暗暗庆幸不已，幸好没有如会议开始时领导说的那样，幸好没有象龚仲这样“愚蠢”，真的来个积极发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当然其中也有个别同志，心里有一瞬间为龚仲鸣不平。龚仲没有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拿一分钱，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他现在反映的情况，显然是为了中心其他干部职工的利益。

中心干部职工的利益，作为中心领导的董昕主任不去争取，现在龚仲以这样的形式争取，应该得到大家的理解与支持。但在董昕主任的高压下，这种个别同志一瞬间的良心发现，很快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次民主生活会主持人黄保安书记，听到董昕主任在会上公开提出这样明显违反规定的要求，他虽说内心不敢苟同，但见到在座的洪继宗副局长没有阻止，他也就不敢多说什么了。

龚仲当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抬头看了一眼董昕主任与洪继宗副局长，早就发现他们表情严肃，脸色有点酱黑色。但龚仲却没有感到自己哪里做错了，这是在民主生活会上，不是私下打小报告。

刚刚龚仲在会上提出三个事业单位职工待遇存在巨大差别，并不是出于一时的冲动。而是有愤于江南局党组这种不公正的做法，更是激于中心干部职工的义愤。龚仲没有在中心拿过一分钱，中心发什么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龚仲后来说到他自己的个人问题，也是激于自己这几年不公正待遇的气愤。龚仲这几年受树大明“黑山事件”影响，不管是政治前程，还是政策外津补贴，都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特别是前不久因政策外津补贴问题，龚仲找党组书记赵一局长申诉无果，后来还被董昕主任狠狠地骂了一顿。当时董昕主任那种盛气凌人的架势，那种翻手为去覆手为雨的口才，种赤裸裸的威胁利诱，时至今日龚仲还记忆犹新。

董昕主任将龚仲叫到他的办公室后，严肃地问道：“你上午直接去找了赵一局长吧？”董昕主任问得非常技术，他没有问龚仲是为什么事找一赵局长，而是问龚仲是否直接去找了赵一局长。

龚仲直接承认道：“是的，我去赵一局长办公室了。”龚仲非常干趣地回答。这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而且现在董昕主任这样问，他肯定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听到龚仲这样回答，董昕主任眼一瞪，仿佛抓住了什么，大声地质问道：“你懂不懂规矩？你难道不知道局里发了文，办事要按程序来吗？这是哪个给你的权力？你这个办公室主任怎么担的？”

面对董昕主任这样的质问，龚仲并没有退缩。只见他坐直了身子，正视着董昕主任，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局里的规定我当然懂！但我并没有觉得我违反了局里的哪条规定。”

董昕主任见到龚仲不认错，不禁更加生气了。他以严厉的眼神盯着龚仲，气愤地说道：“你是科级干部，但你却找到了赵局长的办公室，这是哪个给你的权力？你经过哪个领导同意了？”

龚仲回答道：“董主任，我是为我自己的个人问题，去找赵一局长反映情况的，这并没有违反什么规定。我记得很清楚，局里的规定是，汇报工作必须逐级进行，反映问题可以越级进行。董主任，我这是反映问题，不是汇报工作。”

“龚主任，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你的政策外津补贴问题，表面上看是你个人的问题，实质上也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工作。这个问题的最后解决，毕竟还是要靠我们中心。”董昕主任无形之中，语气有所缓和，没有开始那样严厉了。

董昕主任态度的转变，龚仲当然感觉到了。他也不为己甚，有些委屈又有些无奈地说道：“董主任，你说的我都明白，这个问题最后还是要靠领导来解决。但我也是没有办法，没有人为我出面，我就只能自己来了。我也知道我出面没有用，但我不出面，又有哪个能为我出面？”

龚仲的政策外津补贴问题，本来应该由董昕主任出面争取。龚仲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职工，董昕主任是中心的领导，他应该积极主动找局领导为龚仲争取。董昕主任出面是公对公，龚仲出面是私对公，这两种处事方式的性质肯定不一样。

董昕主任假装生气地反问道：“你这是说我不关心你哟？”他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龚主任啦，你的心情我理解。但你要面对现实，要全面考虑，要权衡得失。千万不要为了争一口气，而得罪了领导。”

见到龚仲没有再顶嘴了，董昕主任也不为己甚：“龚主任，我好意提醒你，你黑山事件那案子还没最后了结，到时还要靠人帮你说好话。如果你现在把人都得罪了，到时又有哪个来帮你说好话？龚主任啊，千万不要一时冲动，做出一些得不偿失的事情来啊！”

龚仲当然知道，董昕主任这表面上是在好意提醒他，实质上是在威胁他。话说到这个地步，龚仲知道再说下去没有什么意义了，也就是说自己的津补贴没有希望了。

龚仲内心悲愤莫名，但又无可奈何。曾几何时，现在的江南正气管理局，在以赵一局长为首的局党组领导下，变成了制度可以随需要是否执行，话可以随需要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是非黑白可以随意颠倒，干部职工的尊严可以任意蹂躏的天下。

第一百三十一章 组织生活（3）

第三个发言的是正气物业公司马志兵副总经理。他是董昕圈子里的最重要人物之一，董昕主任在中心的很多内部运作都是通过他实施的。而马志兵也是一个力图上位的人，上次经过董昕主任的努力运作，他只差最后一步就要进入江南局处级领导干部的行列。

听了龚仲及李树民的发言，特别是董昕主任的临时“指示”后，马志兵知道现在是他发言的最佳时候了。他清楚的知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表现要在关键时刻。如果把这些官场上惯用的伎俩用好，就可以获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而且，马志兵在发言之前，也不象龚仲那样，是凭着自己个人的认识来发言的。马志兵搞清楚了现在他应该说些什么，应该回避什么这些关键的东西。想到这里，马志兵心里窃喜不已，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窃喜，为自己的谋定后动而窃喜。

想到这里，马志兵轻轻地咳嗽一声，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后，以非常谦恭的语气说道：“尊敬的洪局长，尊敬的董主任，我也来说说个人的看法吧。由于我水平有限，如果说得不好的地方，还要恭请领导多多批评指正。”

马志兵的开场白与李树民老科长基本一样，但从中表露的意思却完全不一样。李树民是倚老卖老，是官场上的套话空话；马志兵是诚惶诚恐，是发自内心的谦恭。这一点，不管是董昕主任，还是在座的中心其他干部职工，心中都是有数的。

马志兵副总经理调整了一下语气，更加谦恭地说道：“我认为，不管是局党组，还是洪局长，还有我们董主任，一直以来都非常关系我们中心干部职工的利益，这一点我是心中有数的，也是深有感触的。我也相信我们中心的大多数干部职工，也与我一样有这样的感触。”

马志兵副总经理此话一出，会场里的气氛立即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在座的干部职工心态不一。只见洪继宗副局长脸上的肥肉慢慢地松弛下来，黄保安书记暗暗松了一口气，董昕主任脸色慢慢平静下来，中心其他干部职工虽说内心诧异，但却则一脸木然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洪副局长与董昕主任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被马志兵一一准确地捕捉到了，他内心为此窃喜不已。在机关里，能够得到领导的赏识，这比什么都重要。什么原则，什么事实，什么良心，什么尊严，等等，这一切在领导赏识面前，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马志兵面不改色心不跳，更没有在意中心其他干部职工的感受，又提出了一个让大家诧异的观点：“至于我们中心的干部职工，应该享受什么福利，享受什么政策外津补贴，我认为这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事。我相信这个问题，我们的董主任会考虑，局党组更会考虑，而且还会尽最大的可能关照我们。”

中心干部职工应该享受什么福利，马志兵确实没有过多的关心过。这并不是他视金钱如粪土，而是他根本瞧不上这点小钱。他在配合董昕主任为局领导提供“精细化服务”、“全方位服务”时，他从中捞取到的好处远远不止这些。

马志兵说到这里，立即捕捉到洪继宗副局长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董昕主任脸上也露出了他熟悉的欣慰的表情，他立即知道自己这把赌正确了。至于中心其他干部职工是什么感受，自己的讲话是否符合实际情况，马志兵从来没有考虑过，也根本不需要考虑。

“我认为，我们应该考虑的唯一事情，就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与努力，扎扎实实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至于那些不是自己份内的事情，就不要去瞎搀和了。我相信，如果我们把自己份内的工作做好了，我们应该享受什么福利，局领导自然会为我们考虑的。”

这个马屁可谓拍到了“刀刃”上。马志兵抬头看了一眼洪继宗副局长与董昕主任，得到他们明显的肯定后，马志兵副总经理这样结束了他的发言：“至于我们中心二位领导的自我剖析发言，我完全同意，我没有任何意见。”

马志兵副总经理脸不红心不跳的发言，可以说完全是为了迎合洪继宗副局长与董昕主任的心理需要，与龚仲所说的观点截然相反，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实际情况截然相反，更没有考虑中心在座的其他干部职工的切实感受。

这一点不但龚仲明白，不但中心其他在座的干部职工明白，就是第一次参加会议的局机关党委书记黄保安也感受到了。但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马志兵的发言，确实得到了洪继宗副局长的理解与肯定，得到了董昕主任的理解与肯定。

大家感受到这一点后，都没有接着积极发言，而是采取了相互观望的态度，会场上再一次出现了冷场的场面。龚仲知道他们的心理状况，他们这是在吸取自己的教训，担心祸从口出，能回避就回避，能不说就不说，能往后拖就往后拖。

见到会议又冷场了，作为主持会议的局机关党委书记黄保安，立即思考了一下，再一次鼓励大家发言道：“同志们，我们这是在民主生活会上，是批评与自我批评。大家要积极发言，要敢于发言，不要有任何思想顾虑，这是民主生活会的基本原则。”

确保会议按既定的程序进行，按规定的程序开好这次民主生活会，这是黄保安书记现在的职责。但他又不敢得罪洪继宗副局长，因此见到会议冷场后，他不得不这样惨白地动员大家。只是现在他没有如开始那样所说，鼓励大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董昕主任见此非常生气，他可没有黄保安书记那样的顾虑。只见他板着一副严肃的面孔，威严地扫了在座的中心干部职工一眼，生气地说道：“我真的搞不明白，平时不让你们说，你们却要说。现在让你们说，你们却又不说。

董昕主任说完后，看了一眼洪继宗副局长，见他没有什么指示，就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对中心在座的干部职工说道：“我看就这样吧，从龚主任开始，从左至右，按顺序发言，每个人都要讲。”

董昕主任说完后，就按他说的顺序开始依次点名发言。但由于有龚仲的发言引起的后果摆在这里，大家都知道应该怎么说，应该回避什么了。因此，接下来的发言就可想而知了。

他们说的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如“我同意领导的剖析”、“我没有什么意见”、“我同意上面同志的发言”等等。就是有意见的同志，也只是泛泛而谈，蜻蜓点水，空话加套话，就是不敢涉及任何实质性的东西。

半个小时后，中心三十多位干部职工，在董昕主任的亲自指名监督下，终于按顺序把言发完了。会议按规定进入第三个议程，也就是由机关党委书记黄保安进行会议总结。

但机关党委书记黄保安并没有按原定程序立即进行会议总结。他非常敬重地说道：“尊敬的洪局长，首先我代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全体党员，感谢您于百忙之中抽时间来参加我们的民主生活。在这里，我提议洪局就我们中心支部的民主生活会作重要指示。”

黄保安书记不愧是长期从事思想政治工作的老同志，察言观色是他多年来在官场上打混练就的特有本事。但由于他是第一次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开会，中心的一些特殊情况不是很了解，除开始鼓励大家发言时，按惯例讲了几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原则性的话外，他没有说过多的话。

后来因龚仲发言引起了会场气氛微妙的变化，让洪继宗副局长很不高兴，董昕主任还临时打断大家的发言。黄保安立即凭自己多年的经验敏感捕捉到了这些，他立即改变会议流程，适时提出请洪继宗副局长讲话，采取有效措施进行补救。

对于黄保安的这个建议，洪继宗副局长感到比较满意。本来因他开始那“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鼓动性讲话有些不快，现在见他意识到这点了，也就不为已甚了。洪继宗副局长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黄保安，投去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黄保安的话一落，会场上立即安静得掉下一根针就都能听到。类似的民主生活会，本来每年都要开，大家也都习惯了。但今年的这个会开得有些不正常，触动最大的就是龚仲的发言，董昕主任的限制性指示，还有洪副局长那木然的脸色。

洪继宗副局长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一脸木然地扫了在座的中心干部职工一眼，不慌不忙地说道：“同志们，我今天不是以局领导的身份，而是以一位普通党员的身份，来参加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支部的民主生活会的。”

龚仲从洪继宗副局长那木然的眼神中，读懂了他内心对自己的不满。但龚仲对这种异样的眼神早就麻木了。自从发生树大明“黑山事件”案子，自己被莫明其妙地绞进去后，类似这样的眼神他几乎每天随处可见。

龚仲轻轻地无奈地叹了口气，内心对自己说道：“不论是在江南正气管理局面前，还是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干部职工面前，只要自己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洪继宗副局长说到这里，与董昕主任交换了一下眼色，继续说道：“我今天本来是不准备说话的，只想静静地听听中心干部职工的说话。但听了大家的发言，特别是个别同志的发言后，我就觉得我不说几句不行了，不认真地说几句不行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组织生活（4）

说到这里，洪继宗副局长话锋一转，语气慢慢严厉起来：“同志们，民主生活会每年一次，但每年的内容都不一样。我们今年的主题是为干部职工办一二件实事，这个议题是根据局党组书记赵一局长指示，由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支部拟定，报机关党委批准后进行的。”

“刚刚中心二位主任，着力从思想上、工作上、生活上进行了自我剖析。准备充分，态度诚恳，针对性强。我要告诉大家的是，局党组对中心的工作是满意的，对中心的班子是满意的。”毫无疑问，洪继宗副局长对以董昕主任为首的中心班子的评价非常高。

听到洪继宗副局长这样评价，龚仲心里感叹不已。别人不知道，但他却知道，这种评价是建立在董昕主任不惜一切代价，为局领导提供“全方位服务”、“精细化服务”的基础之上的。

为了这二个服务，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包括正气物业公司，每年要多支出多少万元经费；董昕主任、马志兵副总经理他们，每年要从中捞取多少好处。

龚仲正在感叹之时，耳朵里又传来了洪继宗副局长的声音：“同志们，我们作为一个党员，应该有基本的觉悟，要多站在局里的角度考虑问题。如果只站在个人的角度考虑问题，就很容易带来消极的东西，如刚刚个别同志提出的绩效奖金问题。”

龚仲收回思绪，认真地听起洪继宗副局长的讲话来：“同志们，同是事业单位，局领导为什么要奖励其他二个事业单位？为什么不奖励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我这里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局党组这样做，是为了激励他们创收。”

“大家都知道，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是用钱单位，没有任何创收行为。而其他二个事业单位是创收单位，都较好地完成了局党组下达的创收任务。同志们，你们扪心自问，局党组不鼓励他们创收的，难道还鼓励你们花钱的？”洪继宗副局长盯着大家反问道。

在座的干部当然不会回答洪继宗副局长的这个问题，洪继宗副局长也没有指望哪个会回答这个问题。他以沉重的心情继续说道：“同志们，你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我要提醒大家，这种情绪不能在此发酵，一定要立即制止，不能任意漫延下去。”

洪继宗副局长在上面认真地说，大家在下面认真地听。只是洪继宗副局长说得头头是道，但大家内心却并不认可。其他事业单位是创收单位，应该鼓励；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是用钱单位，不应该奖励。

大家在内心质问洪继宗副局长道：“洪大局长，你想过没有，我们大家都是江南局的职工。在哪个部门工作，创收不创收，这是江南局统一安排的。我们大家都是为了江南局工作，只是岗位不一样。”

在座地干部职工，继续在心里气愤地质问洪继宗副局长道：“江南局的工作都要人来做，每个岗位都要人来做。如果都象你洪大局长说的那样，那后勤工作哪个愿意做？如果都象你洪大局长说的那样，那不是鼓励大家搞小集团利益，搞本位主义吗？”

洪继宗副局长并没有意识到大家内心都在质问他，喝了一口茶又说道：“同志们，我们在座的都是党员干部，要有奉献精神。有些困难，该说则说，不该说就不要说。大家要理解，这是政策，是局里的政策，有差别也是正常的。支持他们创收，也是为了大家更好的福利！”

洪继宗副局长这样说，在座的干部职工心里更加不同意了：“作为局领导，应该考虑综合平衡。不能因为所在的部门不一样，收入上就出现这样大的差别。我们是机关，不是企业。局里这样的激励政策，又怎么能让人心服？怎么能提高大家的工作积极性？”

此时此刻，洪继宗副局长完全忘记了他开始申明的，是以一个普通党员的身份参会，语气慢慢严厉起来：“可是，我们有个别的同志，却往往忘记自己是一个党员干部，眼里处处盯着自己，心里只有个人没有单位。”

此话一出，在座的干部职工立即敏感地知道，洪继宗副局长这话是有的放矢，是对龚仲开始的发言有所不满。

果然不出所料，洪继宗副局长扫了龚仲一眼，更加直白地说道：“单位是这样，个人更应该是这样。刚刚个别同志提到个人待遇问题时，你就应该好好地想一想，你给局里做了什么贡献？你有什么理由要求局里提高你的待遇？”

会场一片寂静，气氛凝重到了极点。洪继宗副局长的声音，再次清晰地传入大家的耳朵里：“同样的部门，同样的职务，同样的工龄，但收入却不等。我认为这很正常，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如果说洪继宗副局长开始所说，大家只是猜测暗指龚仲。那么现在听到这里，大家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明白地针对龚仲了。

洪继宗副局长进一步说道：“就如我与赵局长，他是正局长，我是副局长。赵一局长年龄比我大，职务比我高，工龄比我长，但我的收入却比赵局长的高得多。”

洪继宗副局长是从总局交流过来的一位年轻干部，他在江南局工作，但工资及津补贴在总局拿。因为地区差别，北京地区的工资津补贴当然比江南地区高得多了，这确实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只是洪继宗副局长却忘记了一点，那就是总局这样对待交流干部，正好体现了其人性化管理的一面，将政策偏向了弱势群体。在把干部交流到下面去时，不减少他们个人的收入。因除了个别地区外，没有哪个地区的政策外津补贴会高于京津地区。

试想一想，如果洪继宗交流到江南局工作，不能享受总局较高的津补贴，反过来享受较低的江南局的津补贴，他洪继宗副局长保证在内心诅咒总局领导：“你们把我交流到下面工作，让我远离老婆孩子热炕头，还核减我的收入，这怎么叫人心服？”

其实，洪继宗副局长的这种心理状况，古人称之为“站在岸上看戏不腰痛”。只是洪继宗副局长，作为一个副厅局级领导干部，在对待干部职工的利益时，却不应该也如平常百姓一样，有隔岸观火的心理，马列别人头头是道。

不说洪继宗副局长不顾职工感受，在上面继续口水乱喷，龚仲心里却思绪万千。在行政机关里，个人工薪收入的高低难道真的如洪继宗副局长所说的那样，由个人对单位贡献来决定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大家都知道，在行政机关里，个人的工薪收入与个人的职务、职称、文凭、工龄等密切相关，而与个人对单位的贡献没有多少关系，也与个人工作量的大小没有什么关系。这是目前我们行政机关的特色，是多年来习惯性的做法。

再说，在行政机关里，一个人对单位的贡献是多少，也不是象现在洪继宗副局长所说的那样，用创收来衡量，毕竟行政机关的主要任务并不是创收。在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你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你就是对单位作出了你最大的贡献。

而且对待个人待遇问题，执行政策的人应该一视同仁，对事不对人，政策偏向弱势群体。也就是说单位应该照顾个人，在有二种以上方案选择时，应就高不就低，选择有利于职工个人的方案。只有这样，执政者才会深得人心，干部群众才会衷心拥护。

洪继宗副局长最后说道：“同志们，我相信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是一个工作的团队，不是一个应拿多少钱的福利院。希望大家能够正确理解局里的政策，让心情变得更愉快些！快乐工作，努力工作，争取做一个合格的工作人员。”

在座的绝大多数干部职工，都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他们心里不停地“问候”着什么，但脸面上流露出来的却是一幅恭敬、认真的样子。

一个多小时后，洪继宗副局长的“不得不说几句”长篇大论终于结束了。在最后结束之时，他又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龚仲，然后端起茶杯喝了起来。紧接着，机关党委书记黄保安按规定的程序进行了会议总结。

在一番例行公事的说辞后，黄保安总结道：“同志们，今天的民主生活会，已按要求完成了既定的程序。在会上，中心的干部职工，能畅所欲言，面对面地把心里所想的话都说出来了。这很好，这也是我们这次民主生活会的主要目的之一。”

黄保安调整了下语气，向中心在座的干部职工保证道：“大家提的意见与建议，除涉及个人待遇问题外，其他意见与建议，我们会敦促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支部进行整改。能解决的一定要解决，不能解决的一定要进行说明，并将整改情况以文字形式报送机关党委。请大家放心！”

黄保安沉吟了一下，有些同情地说道：“同志们，我知道，大家有自己的委屈，我理解。但大家应多想想国家的政策，想想局里的规定。干部职工之间存在收入差别，这是政策造成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政策规定不能违背。”

黄保安看了一眼洪继宗副局长，声音慢慢大了起来：“同志们，我相信，不管是局领导，还是中心领导，他们都会积极想办法解决大家的困难。如果解决不了，这绝对不是他们不努力，而是政策不允许他们解决。”

“同志们，大家如果还有什么要说的，可以事后向机关党委反映，也可以与中心领导当面沟通。”

最后，黄保安充满激情地说道：“同志们，我代表在座的中心干部职工，对洪局于百忙之中光临我们支部大会，并作重要指示，表示衷心的感激。我相信我们在座的干部职工，都会认真落实洪局的指示，把工作做得更好，让局领导满意，让局党组满意！”

一年一度的民主生活会，就这样结束了。会议的结果，早就在大家的想象中。反正每年都是这样，只是表现形式不一而已。人在做，天在看，机关里的这些玩意儿大家早就习惯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同事朋友

当天下午快下班时，机关党委书记黄保安一个人悄悄地来到了龚仲的办公室。见办公室只有龚仲一人在，他有些气愤地对龚仲说道：“上午开民主生活会时，我知道你受了委屈，特意来看看你。”

黄保安，男性，五十多岁，不胖不瘦。他平时很注意锻炼身体，早睡早起，生活习惯不错。他身兼数职，不但是江南局机关党委书记，还是政工处长，并兼任局工会主席、正气园业主委员会主任。

黄保安书记能说会道，善于总结，是凭笔杆子吃饭的人。他长期工作在领导身边，局党组很多材料都是他起草的。他在江南局人缘也不错，整天笑呵呵的，属于江南局“知名度”比较高的处级领导干部之一。

黄保安书记与龚仲关系不错，平时也很关心龚仲。特别是龚仲被“黑山事件”案件连累后，他不时开导龚仲想开点，也倾听一下龚仲的感受。今天他一进来，龚仲就知道他是来安慰自己的。

“是有点气人，太不公平了。每月少一仟多元，没有任何理由。”龚仲非常气愤，继续说道：“洪副局长说的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完全是以权压人！”在黄保安书记面前，龚仲从没有隐瞒过他的观点。

黄保安连忙打断龚仲的话说道：“你提出个人收入问题时，我看到董主任一下子脸就黑了下来。你是办公室主任，第一个发言是对的。但你的发言具有引导性，应该知道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在当时的场合下，我觉得你不应该提出个人待遇问题。”

黄保安书记虽说与龚仲关系不错，平时很关心龚仲，同情龚仲，但却不想如龚仲这样直接议论局领导的是非。他直接进入主题，明确指出龚仲今天哪里做得不稳妥。

对于黄保安书记这样的心理状况，龚仲心里当然明白，也更能理解。“黑山事件”案件发生后，江南局干部职工中，象黄保安书记这样关心他的，还真的很难找到了。

龚仲解释道：“这点我也感觉到了。只是当时真的太气愤了，说到三个事业单位的不平衡问题时，联想到自己这几年所受的委屈，我心里就火了起来，控制不住就把个人收入问题也说出来了。”

黄保安书记听完，思考了一下，对龚仲叮嘱道：“你的心情我理解。但你这事现在最好不要再提了。等黑山事件那案子了结后，你再进行申诉。这一点你千万要忍住，千万要记住。”

黄保安书记叮嘱完后，就立即借故离开了。自从“黑山事件”案件发生后，江南局的绝大多数干部职工，都尽量离龚仲远一点。生怕走近了让局领导不高兴，甚至惹祸上身。

这就是我们的机关独具的特色。我们的机关是一个最势利的地方，在这里没有感情，只讲利益。一切以利益为出发点与归宿点，所有的行为都可以用利益来解释。在这里，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却不可无。

你一旦得势，被领导重视，事业上有上升空间，你就会象是上天的宠儿，你的身边就会不乏人缘。大家都想办法围着你转，走在路上时也会借故偶然遇上，与你打个热情的招呼。

但你一旦失势，你就会狗屎不值。人们就象躲瘟神一样躲避你，尽量避免与你接触。就是因工作上的事不得不与打交道时，也会以木然的面孔、最快的速度办好离开，生怕接触时间长了而感染什么病毒。有的甚至落井下石，向你伤口上撒盐，痛打落水狗。

对于黄保安书记，龚仲非常理解，也非常感动。毕竟他现在处于非常时期，黄保安能来安慰他几句，已是冒着很大的风险。只是他能够理解黄保安，但却不能认可洪继宗副局长与董昕主任。

不管是什么人，如果他以权压人，以势欺人，他永远都得到不他人的真心认可。

民主生活会不久，根据党组书记赵一局长的指示，由监察审计室牵头，财务处配合，临时组成内部审计小组，对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及所属经济实体正气物业公司进行例行财务检查。

此时，离树大明等人搞出“黑山事件”案件已二年多了，也就是董昕主任全面负责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已二年多了。案件发生后，中心的财务管理工作，在董昕主任的全面领导下，规范到了何重程度，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这是局党组非常关心的问题。

此次审计小组，组长由监察审计室主任赵焱亲自担任，成员有监审室专职审计员那玲珑高级会计、财务处杨柳科长。

不说杨柳科长，却说那玲珑高级会计师，她刚刚大学毕业到江南局工作时，与龚仲在同一个科室。龚仲当时是科长，与她一起来的还有伍丹青，龚仲曾尽心尽力帮助过她们。

龚仲离开财务处后，她们二人也各有各的机遇。伍丹青因为工作扎实，被财务处长马建设认可，现在已是财务处计划科副科长。而那玲珑为人乖巧些，被赵一局长赏识，几年前调到更适合她工作的监察审计室工作。

那玲珑确实有她的长处，也是一个有心人。经过几年的努力，她顺利考上了高级会计师，享受副处级干部待遇。在高级会计师考试中，什么理论考试、发表论文、英语笔试，对于正规大学毕业的那玲珑来说，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她没费什么精力就全部过关了。

但在材料审查与面试中，那玲珑就没有什么底气了。她知道，这些东西不象理论方面，是要凭资历与人缘的，她最缺少的就是这些。正在为难之际，她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确切消息，在高级会计师考官中，有龚仲的老同学在，而且还是主考官。

那玲珑得到这个消息后激动不已，但冷静过后又感觉有些为难。她以前是龚仲的下属，曾得到过龚仲无微不至的关心，在一起工作时关系确实不错。但龚仲调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她不久也调到监察审计室工作，接触就不是很多了。

如果只是这样，那玲珑也不会感觉到有什么好为难的。让她感觉为难的，主要是龚仲被树大明“黑山事件”案件牵连后，那玲珑就如江南局很多干部职工一样，为了自己的利益，旗帜鲜明地与龚仲一刀两断了。

如果只是这样，那玲珑还是不会感觉到为难。她与别人不一样的是，她断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有一种“大义灭亲”的味道。不仅私下继绝了与龚仲的一切来往，就是工作上不得不接触时，也是把龚仲当罪犯一样对待，官腔十足，公事公办，让大家认为她与龚仲没有任何关系。

那玲珑与伍丹青不一样，她是事业编制人员。按江南局干部管理规定，事业编制人员只能走职称路。眼见离高级会计师只差一道门槛了，副处级干部待遇就要唾手可得了，如果就这样放弃那玲珑无论如何也不心甘。

对于那玲珑的这种行为，龚仲除了内心感叹之外，并没有任何责怪她的味道。毕竟他与那玲珑只是一般同事关系，一起共事时也只是凭良心帮助她。现在自己处于非常时期，江南局那样多的干部职工都这样对待自己，龚仲当然不会为此计较那玲珑什么。

这几年的官场生涯，特别是树大明“黑山事件”案件的影响，已彻底把那玲珑锻炼成圈子里的人了。她冷静下来，反复考虑后，终于让她想到了一个解决这个问题的好办法，那就是找伍丹青帮忙。

那玲珑与伍丹青是同一年大学毕业，同时考入江南局工作的大学生。更巧的是她们都是学财务专业，一起在财务处龚仲科里工作。只是那玲珑是事业编制人员，伍丹青是公务编制人员。

因是新来的大学生，年轻漂亮，而且一切从零开始，与任何人都没有矛盾，因此大家都比较喜欢她们。就连以挑刺闻名江南局的“苦瓜脸”桑一梓，开始也没有故意找她们的麻烦，与她们过不去。

龚仲更是用心关照她们，在工作上手把手地教她们。特别是在内部审计方面，只要龚仲有审计任务，就带着她们到现场边审边学。更为难得的是，龚仲不但教她们怎么审计，怎么写审计报告，还提醒她们在内部审计中应注意些什么。

但在交往后不久，龚仲就敏感地感觉到，她们二人有共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她们的共同点就是年轻漂亮，聪明乖巧，工作能力强。但性格却截然不同。那玲珑待人虚一点，在热情大方中却让人感觉不到什么真诚；伍丹青待人实在一点，有礼有节却又让人感觉到真心。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龚仲却说不清楚，也没有什么确切的事实依据，完全只是自己的一种感觉。但龚仲是一个相信感觉的人，有了这样的感觉后，他就在心里确定，那玲珑只能作为一般同事对待，而伍丹青可以作为朋友交往。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工作中的正常接触。

有人说，朋友可以选择，但同事却不能选择。一个人一辈子交什么朋友，完全由自己决定。但有什么样的同事，则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如果你机缘好，你的同事素质高，涵养好，通情达理，大家合作愉快。如果你命运不佳，则你的同事斤斤计较，小鸡肚肠，尖酸刻薄，大家在一起除了工作，老死不相往来。

龚仲也许是命苦，在这方面特别有感触。在白水局里，黄莺、张武因支持王志坤而与他过不去；在财务处时，桑一梓被杨柳利用专门与他作对；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时，开始是方丽红因与树大明绞在一起与他过不去，后来是马志兵等因配合董昕主任捞好处视他为眼中钉。

第一百三十四章 施恩知恩

却说伍丹青带着那玲珑找到龚仲说明来意后，龚仲就知道这是财务处马建设处长透露的信息。但他没有多说什么，立即当着她们的面拨通了老同学秦军的电话：“老同学啊，你还好吧！好久没有联系了，你现在江南还是在北京？”

电话里很快就传来了秦军热情而调侃的声音：“龚大主任啊，确实是好久不见了，难得你还记得我！我现在江南，今天有什么事找我？嘿嘿，我知道你是个大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没有事是不会给我打电话的。”

江南市有最大的二家注册会计师事务所，一家是从财政厅脱钩的事务所，一家是从审计厅脱钩的事务所。秦军是从审计厅脱钩的会计师事务所的法人代表兼董事长。目前这两家事务所正在合并，拟组建新的注册会计师事务所，争夺全国最大二十家事务所之一。

对于秦军的调侃，龚仲感觉有些惭愧。他虽说是人们心目中羡慕的公务员，但每次与老同学一起时，他却有些哭笑不得。因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每月到手的现金就三千多元。而江南市的消费水平比较高，吃一餐饭如果加上烟酒就要几千元，他一个月的工资还请不起一餐饭。

因此每次同学会餐时，都是秦军等那几个现人买单。久而久之，龚仲就感觉不好意思了。加上树大明“黑山事件”影响，龚仲在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时，慢慢变得不主动与别人打交道，下班后就回家去了，与老同学的联系确实少了起来。

“呵呵，老同学你就不要策我这个背时鬼了。闲话少说，我知道你工作忙。中午有时间没有，我想见一下你，有事情请你帮忙？”秦军是一家大型企业的老总，平时工作很忙。龚仲没有客气什么，直接说明了来意。

“没有问题，你直接过来就行了。中午我来安排，就不要你操什么心了。”秦军没有问龚仲是什么事情。他知道，龚仲不会轻易找他，如果找他，一定是有事，而且还是他有能力办到的事。毕竟几十年的老同学了，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离中午下班还差十多分钟，龚仲带着那玲珑来到了秦军公司所在地，江南市最繁华的闹市区。秦军公司位于一栋高档写字楼二十七层，这是他公司购买的财产。一下电梯，就有年轻漂亮的礼仪小姐引导着龚仲来到总经理办公室。

秦军办公室有一百多平方米，装修豪华，家具高档。不但有接待区域、办公区域，里面还有卫生间、睡房、澡堂。四周墙壁上挂有高档字画，以及秦军与某些省部级领导干部的合影。

毫无疑问，秦军办公室的高档豪华，完全震慑住了那玲珑。事实确实如此，这样高档的办公室，在行政机关里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就是赵一局长的办公室，一个中央驻地方厅局级领导干部的办公室，也比秦军这个办公室差多了。

只见那玲珑惊讶的嘴唇，不停转动的眼睛，毫不留情地出卖了她内心的秘密。龚仲第一次来比她更甚，曾开玩笑地说道：“老同学啊，你这个办公室可以开舞会、打麻将。你一个人要这样的办公室做什么？你这是典型的浪费资源啊！”

秦军解释道：“我们企业与机关不一样，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们搞企业的，很多场合要讲究气派。如果不注意这些，别人就认为你这个企业实力不够，会影响我们正常的经营。”龚仲当然知道秦军说的在理。

我们的民族是一个讲究排场的民族，是一个好面子的民族。我们的老祖宗早就有一句古话，叫做“打肿脸充胖子”，说的就是这种心理。只是秦军不知道的是，其实机关与企业一样，更是一个讲究气派的地方。只是因为有铁的纪律规定，而表现的方式有所区别而已。

很快，礼仪小姐倒好茶后就离开了。秦军领着龚仲他们参观完他的办公室后，就坐到休息区域，陪他们吃了点水果。显然水果早就准备好了，这既是对龚仲的客气，也是秦军他们的待客之道。

龚仲没有啰嗦，将那玲珑介绍给秦军认识后，直接说明了来意。最后没有客气地说道：“老同学，那玲珑是我的好朋友。没有办法，她的这个忙，你无论如何都要帮，而且一定要帮好！”

听了龚仲不容置疑的要求后，秦军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现在确实是考官，而且是主考官。你的这个忙，一般情况下，我是不能帮的。这是纪律，也是规定。但老同学来了，不帮确实不行。”

龚仲知道，秦军说的是事实。但龚仲更明白，在纪律允许的范围内，打一下政策的擦边球，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而且秦军是有这个办法的。龚仲虽然说是那样说，但并不是一定要秦军违反规定。只是要求秦军尽最大的努力帮忙，就象帮他龚仲的忙一样。

龚仲清楚地记得，前几年在一次同学聚会时，秦军曾主动对大家说过：“老同学，如果你们哪个想考高级会计师，就要抓紧哟。乘我现在是考官，还有能力帮上你们的忙。如果哪天我不是考官了，那时就没有办法关照大家了。要知道，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那个店了。”

龚仲因为外语不行，而且公务员系列不走职称路，就没有报考高级会计师。秦军从抽屉里拿出二张纸，递给龚仲说道：“这是我们的评分规则，我能够帮的只有这些。”

龚仲接过一看，这是一份标记为秘密级的内部材料。是评审高级会计师时，考官对考生的书面材料、面试的具体打分标准。这个材料非常详细具体，甚至连材料的装订顺序都有明确规定。有了这个标准性规定，就知道要准备什么材料，怎么准备材料了。

龚仲把那个材料粗约地看了一下后，就把它递给那玲珑。那玲珑接过后，立即认真地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秦军提醒那玲珑说道：“你就按这个打分标准，准备好相关材料。就是材料的装订顺序，也一定要按这个标准来。我们所有的评分，都是严格根据这个标准来进行的。”

秦军看了一眼龚仲，表情严肃地对那玲珑说道：“还有，你一定要注意保密，这个材料千万不要外传。要不是龚主任来，这个材料是不可能给你看的。你如果外传，既是害了我，也是害了你自己，到时可能影响你的面试。一定要注意保密！”

看到老同学这样严肃的表情与严厉的叮嘱，龚仲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没有待那玲珑说话，他连忙保证道：“老同学，这个请你放心，我保证这个材料不会外传。我相信小那也不会与自己过不去，把这个材料外传出去。”

那玲珑也连忙保证道：“覃总，请您放心，我保证不会把这个材料外传给任何人。我知道您这是在帮我，我知道事情的轻重，我不会做对不起您的事情的，请您放心好了！”

中餐是四个人一起吃的，毫无疑问是丰盛的。可能是老同学难得见一次面吧，也可能是看到有龚仲的同事在，秦军给了龚仲足够的面子，他叫上他的女秘密作陪，在一家五星级宾馆的小包间，宴请了龚仲与那玲珑。

在回单位的出租车上，龚仲借着几份酒气，对那玲珑叮嘱道：“小那啊，刚刚秦总的叮嘱你一定要放在心里。千万不要想做什么好事帮助别人，把这个材料提供给别人哟。”

在老同学的热情劝导下，龚仲中餐喝了二杯红酒。但他平时不喝酒，一喝酒脸色发红。不过，由于中餐的红酒是高档红酒，龚仲虽说脸色有些发红，但心里并觉得不难受。

那玲珑微笑着回答道：“龚哥哥请放心吧，我知道这事的厉害关系，保证不会说给任何人听的。这次还真的要好好谢谢你哟，如果没有你出面，我还真的没有办法，高级会计师的事肯定没有希望。龚哥哥，如果我顺利过关了，我一定要好好感激你，好好感激你的同学。”

“呵呵，大家都是同事，就不要这样客气了。再说，我也没有帮你什么，只是跑了一下路而已。嘿嘿，说到感激，我还要感激你呢，中午蹬了餐饭吃，我可好久没有吃我同学的饭了哟。”龚仲微笑着开玩笑说道。

从此以后，龚仲一直在关注那玲珑高级会计师的事。但由于他知道秦军很忙，又不好意思打听什么。而那玲珑从上次一起吃饭后，也就没有再言起这事。由于受树大明“黑山事件”案件的影响，龚仲也就没有主动问那玲珑办得怎么样了。

几个月后，龚仲在局自动办公系统上看到了江南正气管理局聘请那玲珑为高级会计师的通知。他就知道老同学秦军答应的帮忙已帮到了，连忙给他发了一个感激的信息：“老同学，谢谢你了！我那同事的事搞定了，今天局里发了正式聘书。”

秦军很快回信道：“谢谢就不要了，你的事我也是没有办法。以后有时间多联系，你这个大公务员就是太忙了。”

看到这个通知后，龚仲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龚仲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办什么事情都有始有终。答应了帮助那玲珑，他就一定要尽最大的能力帮到。现在事情有着落了，他也就将这事彻底放下了。

只是让龚仲意料不到的是，这件事情的当事人那玲珑，自从那餐中饭之后，就好象成了局外人一样，从此再也没有言起过这事，更把当初答应好好感激什么的话抛到了霄云外。

龚仲帮助那玲珑之初，虽说心里也没有想要她什么感激。龚仲内心更加明白，以秦军的身份地位也不会在意什么。但事后那玲珑以这样的态度处之，龚仲内心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特别是在老同学秦军面前，龚仲更感觉不好意思，总感觉到自己亏欠了他什么。

第一百三十五章 政策对策

“这是怎么回事？”那玲珑把龚仲叫去，指着一份会计凭证，表情严肃地问道。她的语气在严肃中，明显地带着一股高人一等的味道。这是审计工作开展二天后的情况。

对于这种情况，龚仲早就麻木了。自从树大明“黑山事件”案件后，在江南正气管理局，能够尊重龚仲的人不多了，把他当犯罪分子对待的却大有人在，更何况现在龚仲是被审计单位联系人身份。

根据董昕主任的安排，龚仲是这次内部审计的具体联系人。审计人员需要什么材料，问什么问题，由龚仲全面负责解释。如果解释不清的，涉及哪个人，就由龚仲通知哪个人。

龚仲接过那本会计凭证一看，发现是物业公司那几万元的有偿服务提成凭证。附件为经过局领导批准的《正气物业公司有偿服务提成办法》，以及分配到物业公司内部各部门的分配表格。

“这个问题方丽红会计很清楚，她应该可以作出解释。”龚仲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他印象非常清晰，为了这个提成问题，洪继宗副局长曾把他叫到办公室过问过此事，当时方丽红会计也在现场。

此时，物业公司的会计还是方丽红。树大明“黑山事件”案件发生后，物业公司的会计核算工作被财务处收回。但几个月后，方丽红由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调入财务处，再次负责物业公司会计工作。

对于这种不正常的现象，江南局的干部职工私下议论纷纷。为什么同是“黑山事件”案件的当事人的方丽红，在案件发生后不但没有受到任何处理，还由事业单位上调到了局机关工作。

这几年来，“黑山事件”

的几位当事人，树大明与方建军皆被停职反省。树大明被调到离江南市几十公里之外的江南局一办事处反省，方建军被调到离江南市几百公里之外的江南局一下属单位反省。

而龚仲这个所谓的当事人，虽说工作没有变动，但被江南局党组取消了评先与竞争上岗的资格。在工作中，更无时不刻地“享受”着江南局很多干部职工“异样”的目光。

机关里雪中送炭的人难找，落井下石的却大有人在。

只有方丽红这个真正的当事人，在最初被停止会计工作后几个月，居然又奇迹般地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调入到了局机关财务处，再次负责正气物业公司会计工作。

机关里什么都可以解释，只有人事不可解释。因为工作需要，所以工作需要；就如生活中的男女之情一样，没有理由，没有原因，一切只凭感觉。因为爱，所以爱。

“我刚刚问了方会计，她你最清楚这个问题。”那玲珑解释道。

方丽红是物业公司的会计，账是她做的，这个问题的解释权，方丽红应该比龚仲更清楚。现在她将这个皮球踢给自己，龚仲立即敏感地知道，这是方丽红在回避问题。

“这是物业公司实施的一项内部奖励制度，是根据这个方案实施的，这个方案局领导亲自批准了的。”听到那玲珑这样说，龚仲没有再回避，指着凭证下所附的呈批件解释道。

那玲珑微笑着说道：“我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发现提成收入基数有问题，还有提成出来的资金去向不清晰，没有具体落实到个人。”

应该说，那玲珑审计是认真的，也是很敏感的，这样快发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龚仲不禁感觉到有些欣慰，她比以前在财务处一起时，工作能力有了很大的提高。

这是一个敏感的问题，里面存在的问题龚仲当然清清楚楚。为了这个问题，龚仲曾与董昕、马志兵他们发生过激烈的冲突，最后还被洪继宗副局长请去作说明解释工作。

“这项工作，是董昕主任、马志兵副总经理他们实施的，我没有负责这块工作，具体情况也不是很清楚。你如果想要真正搞清楚，最好问他们解释。如果硬要我解释，引起什么误会就不好了。”龚仲委婉地拒绝道。

但那玲珑并不想就此放过龚仲，指着发放表上龚仲的签名道：“龚主任，这上面有你的签名啊，你怎么能说不清楚呢？”

对于这位曾经的下属，龚仲也不好生气，微笑地解释道：“那高会，我签名并不代表我清楚情况，你就不要为难我了。提成基数是怎么确定的，资金的最后去向在哪，我不是会计，也不是经办人员，我确实说不清楚。”

那玲珑开玩笑地说道：“龚主任，你怎么老是遇上一些敏感性的问题啊？！”她当然清楚龚仲说的情况，也明白龚仲的心理，因此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龚仲回答道：“我就是命苦啊！唉，这些敏感性的问题一件接着一件来，我躲都躲不过。真的，你找他们了解情况时要注意一下，不要告诉他们说我说不清楚，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审计见面会在第三天下午。这次审计时间较长，一般这样的审计三天左右就行了。但这次用了一周时间，主要原因是在树大明“黑山事件”案件后，局党组对审计有特殊要求。其次在审计过程中，也发现了一些特殊情况，审计小组不得不认真对待。

参加见面会的除审计小组赵焱、那玲珑、杨柳三人外，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有董昕、马志兵、龚仲、方丽红，以及聘用人员曹婷婷。

曹婷婷虽说是聘用人员身份，但公司很多工作，特别是报账工作，都是以她作为经手人进行的。按董昕主任的解释，这主要是为了大家一起来受些教育，便于以后更好更规范的工作。

首先是赵焱主任进行了一番例行公事的客套说明，然后由那玲珑高级会计师代表审计小组，对此次审计工作具体情况进行了说明，并就审计中发现的问题提出了审计建议。

那高会说道：“审计的大体情况，刚刚我们赵主任已说了，我就不再啰嗦了。现在我只就我们审计中发现的问题，或者更准确地说还有待于进一步完善的地方，说说我们审计小组的意见。”

“第一个问题，就是物业公司有偿服务提成问题。经过审计，我们发现虽说有局领导批准的呈批件，但在实施过程中提成基数、提成范围没有完全按规定来，有扩大之嫌疑。其次就是提成出来的资金去向不是很清晰，发放表中没有落实到具体的人。”

“第二个问题，就是物业公司维修用材料问题。经过审计，我们发现材料购进、入库、领用、库存等手续不很完备，特别是购买与验收为同一人，使用去向不清晰，没有受益单位签字。而且所有的材料都是从旺正商行购入，有的价格明显高于市场同类产品价格。”

“第三个问题，就是维修费用问题。维修费用的支出有二块，一块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一块在正气物业公司，施工对象全部是旺正劳务公司。存在的问题是没有预算，没有决算，没有审计，没有受益单位签名。”

那玲珑提出三个问题后，又根据这几天的审计情况，详细地说明了这些问题的表现形式，具体事例，事实清晰，有根有据。那玲珑说得头头是道，董昕主任则黑着那张脸，默默地坐在那里闷气。

其实，那玲珑在审计中提出的这三个问题，龚仲曾多次向董昕主任反映过，指出其中存在的问题，并提出过解决办法。但董昕主任不但不理解，反而还因此对龚仲意见很大，认为这是龚仲多管闲事，故意与他们过不去。

矛盾最激烈时，他们还发生过公开的争吵。董昕主任甚至还为此与龚仲进行过特别谈话，讨论财务人员的基本职责是什么？哪些是财务人员的事？哪些不是财务人员的事？实质上就是说龚仲多管闲事，超职责范围干涉中心的正常工作。

审计见面会后的当天晚上，董昕、马志兵、曹婷婷三人在一起会餐，研究审计中提出的三个问题，怎么进行整改。这是一家高档的土菜馆，吃住玩一条龙服务，董昕主任他们是这里的常客。

此时的曹婷婷，经过艰难的选择，最后在董昕主任的参谋下，终于与她的老公办理了离婚手续。她的老公更有知识分子的骨气，净身出户，将唯一的房子给了她，但坚决要了女儿的扶养权。只是出于女儿成长的需要，目前女儿由曹婷婷带，所有费用由他负责。

将审计情况简单地介绍后，董昕主任最后对马志兵、曹婷婷他们说道：“这三个问题，以前龚仲提，现在审计又提，真的让人无法正常工作了。现在我们好好想想办法，看有什么措施解决这三个问题。既不影响我们的工作，又能在审计那里过得去。”

对于这三个问题，马志兵与曹婷婷二人也不是第一次面对了，他们早就从董昕主任那里，知道龚仲为此抵制过多次。现在听到董昕主任问这个问题，他们二人立即陷入了深思中，更明白董昕主任说的不影响工作是什么意思。

马志兵思考了一下说道：“老板，其实这三个问题，以前龚仲提起时，我就在寻找应对办法。我也走访了一些朋友，还有一些比较正规的物业公司，看他们类似事情是怎么做的。”

马志兵说到这里，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我感觉第一个问题根本不是问题。我们是公司，是企业。他们就是不明白这点，老是拿机关的那一套来管企业，这根本行不通。老板，我觉得这一点根本不需要解释。到时你找个机会，给局领导反映一下就行了。”

马志兵仿佛胸有成竹，说得也很直白。见到董昕主任没有提出异议，马志兵接着说道：“至于第二、第三个问题，说直白点，我觉得其实就是一个问题，那就是手续问题，也就是他们说相关当事人回避问题。”

显然，马志兵副总经理这里说的“他们”，表面上是指龚仲、那玲珑财务管理人员、审计人员等，实质上说的是国家的财务制度、单位的内部管理规定等。

“只要我们把采购人与验收人，使用人与报账人，预算人与批准人，审计人与报账人，这几个关键环节按他们所说的要求做好了，我觉得他们就没有办法再在这些问题上做文章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要名分

马志兵说到这里就打住了，他没有直接提出他的解决方案。他知道他将这几个关键环节点明后，解决问题的办法就呼之欲出了。他要把这个机会留给董昕主任，虽说最后解决问题的办法还是他的思路，但由董昕主任的口里说出来，所取得的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作为一个优秀的下属，一定要了解领导的性情。洪继宗副局长对下属的要求是，反映问题时，一定要有解决方案，而且还至少要有二套以上的解决方案，供领导选择。如果哪个处长反映问题时，没有自己的解决方案，洪继宗副局长肯定要发飚。

但董昕主任却不是这种风格，他特别反感那些在他面前自作聪明，自以为是，把所有问题都一揽子包下来的下属。龚仲不明白这个道理，在财务管理上，总能提出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让董昕主任没有说话的余地。

对于龚仲的这种处事方式，董昕主任虽说轻松了，少操很多心了，有时开心时，还能夸上几句“财务管理上的事不要我多操心”、“龚仲会把这些工作做得好好的”，但董昕主任内心却并不因此欣赏龚仲。

机关里就是这样，每个领导的性情都不一样，处事的方式方法也不一样。而一个优秀的下属，一定要把握好自己领导的性情，以领导最喜欢的方式方法办事。否则，同样的一件事情，同样的解决办法，同样的努力，但在不同的领导面前，得到的结果是不一样的。

听到这里，董昕主任轻轻地向马志兵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投向曹婷婷。董昕主任知道曹婷婷虽说是聘用人员，但在物业管理方面，她肯定有着自己的经验与特长。现在面对这三个问题，曹婷婷肯定有她不一样的理解。

自从与董昕主任“好上”后，曹婷婷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合。她微笑了一下，思考着说道：“老板，我觉得马总说的有道理。现在财务审计纠缠我们的关键，就是所谓的手续问题。只要我们将手续齐全了，他们就再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说到这里，曹婷婷沉吟了一下说道：“我觉得，要是我们有一个部门管申请结算，一个部门管实施，一个部门管验收监督，这样就达到了财务审计的要求，他们就再也没有办法为难我们了。”

听到这里，董昕主任不禁眼前一亮，感觉到这是一个很好的思路。他抬起头微笑地看着曹婷婷，高兴地问道：“婷婷，你这个思路非常不错！说说你的具体想法？”

曹婷婷羞涩地笑了一下，脸上象抹了一丝胭脂，显得艳丽极了。一瞬间，董昕主任眼里冒立即出绿光，没有任何顾忌地盯着她看。马志兵早就习惯了董昕主任的这种表情，他只当自己是个睁眼瞎。

对于董昕主任的这种表情，曹婷婷内心不禁有些窃喜。人们常说，男人都不是东西，在美女面前，得到之前象个宝，得到之后象个草。但董昕主任得到自己后，还这样珍惜自己，这样心动自己，曹婷婷内心不禁有些感动，感觉到自己没有跟错人。

“董哥哥，马总，虽说中心的报账我没有经过手，但物业公司的很多账都是我经手报的。对于龚主任平时提出的这些问题，我也认真思考过，看有什么好的办法解决。”

“我以前所在的单位，与我们的情况差不多。他们内部成立一个专门的部门，全面负责材料采购与维修工程，包括工作预算、采购申请、工程验收、质量监督等。另外一个部门则负责具体实施，包括确定供应商、施工队、材料采购、工程施工等。”

曹婷婷话一落，马志兵副总经理立即接口说道：“是的，曹经理的话倒是提醒了我。现在我们的维修经费有二块，一块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财政性资金，一块是我们物业公司的自有资金。如果有一个专门的部门，负责这二块维修经费，我们做起来可能就不会这样被动了。”

毫无疑问，马志兵、曹婷婷他们说的这些，特别是曹婷婷介绍的别的单位的做法，给董昕主任提供了一个思考的方向。这几年来，为了财务管理问题，特别是材料采购与工程维修问题，龚仲没少“为难”他们，经常与他们过不去。

龚仲的意见，董昕主任可以不理会。但审计小组的意见，董昕主任不得不重视。于是，审计见面会后，他立即将马志兵与曹婷婷叫到一起，专门研究解决这些问题的办法。如果能够想出一个方案，在不影响他们运作的前提下，彻底解决这些问题，那目的就达到了。

这餐晚饭，他们三人吃到九点多才结束。按照以往的惯例，马志兵找个借口提前离开了，留下董昕主任与曹婷婷俩人“自由活动”。对于马志兵的这种“懂味”行为，董昕主任感觉到很欣慰。虽说他们俩人在他面前不需要回避什么，但他能够主动这样为他们俩人提供活动空间，董昕与曹婷婷内心还是很感激的。

虽说现在曹婷婷正式离婚了，她与董昕在一起，心理上没有什么障碍了，外人也不能说什么，她也不怕什么。但董昕主任毕竟是有家室的人，而且还是行政机关里的处级领导干部，不但有家庭的顾虑，更有组织纪律的约束。因此，曹婷婷虽说希望天天与他在一起，但还是要体贴董昕主任的难处。

董昕主任对于曹婷婷的这种体贴，心疼得不得了，爱惜得不得了，更感动得不得了。他知道生活中有很多女人，一个男人一旦与她们发生关系后，她们就会以各种各样的借口索取，不是要钱就是要物，有的甚至进行威胁，不达到目的就把男人搞得身败名裂。

曹婷婷是一个外表极为娇艳的女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中，都自然流露出一种自然之美，让男人在尊重中不自禁地产生一种仰慕之情。

董昕主任与她接触后，立即被她的外貌所吸引。仿佛回到热恋时代，全身热血沸腾，身心不受控制，日思夜想地就是把她抱在怀里好好享受。

此时此刻，董昕主任对曹婷婷当然谈不上有什么感情，纯属是出于一种男人与女人的身体反应。他也没有想过什么感情，完全是一种异性的自然吸引，是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女人的冲动。

但得到曹婷婷后，董昕主任就从她身上享受到了一般人享受不了的内在的东西。曹婷婷不仅外表娇艳，内在的东西更打动董昕。与她在一起时，董昕主任才知道什么叫男女之情，什么叫男女之事。

董昕主任在享受曹婷婷不一般的东西时，甚至有一种愿意为她抛弃一切的冲动。但事后冷静下来，董昕主任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毕竟他是一个有家室的人，是一个有组织的人，他身上有着他的责任与义务，不能随着自己的感情来办事。

什么叫相见恨晚？此时此刻的董昕主任，终于真正理解了其中的内涵。但时间不能倒流，世上也没有什么如果。董昕主任不但要受家庭的束缚，更要受到组织纪律的约束。

在得到曹婷婷之初，董昕主任也曾背上出过一身冷汗。如果曹婷婷亦如其他女人一样，向自己提出他不能满足她的要求，那会是怎么一种情况？生活中不泛因此而身败名裂的例子。

想到这里，董昕主任内心深处不禁有一种战战兢兢的感觉。为自己一时冲动而后悔，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可怕。

董昕主任的这种心理，其实没有什么可奇怪的，这只是一般偷吃男人的一种通病。男人与女人不一样，对于偷情这类事情，女人是在偷之前把问题考虑清楚，男人则是在偷之后才会考虑一些问题。

董昕主任就象吸食毒品一样，一方面是心里怕得要命，担心曹婷婷哪天向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另一方面他又抵挡不了曹婷婷另一方面的“诱惑”，不时找机会与她在一起，享受着他人生的另一大快乐。

董昕主任的这种心理状况，当然被聪明的曹婷婷感觉到了。但她没有生气，她理解董昕主任的这种担忧，毕竟现在社会上的女人太势利了，真正懂得感情的女人不多。

曹婷婷是一个受传统教育的女人，将感情看得高于一切，特别鄙视那些为了利益而出卖自己的女人。她认为在感情面前谈钱财，或者说有条件的感情，这根本不是感情，是对感情的侮辱。

她走到现在的这一步，主要原因是她老公的不忠，另外就是董昕主任的“诱惑”。但曹婷婷不后悔，她是女人，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她有她的感情，也有自己身心的需要。更何况她已离婚，她与哪个好是她的权力，没有哪个能在这点上责备她。

在一次激情过后，曹婷婷紧紧地抱着董昕主任，充满感情地说道：“董哥哥，我理解你的难处。但请你放一万个心，我不会对你提任何要求，只要你心里真正爱我就行。我不要任何名分，也不要任何钱财。我只要爱，只要真正的爱。”

听到曹婷婷这样发自内心的心声，董昕主任感动得不得了。他觉得曹婷婷是老天对他的恩赐，是他前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董昕主任不禁在心里发誓道：“我宁愿用未来一万年的付出，来报答上天对我的恩赐。”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内部呈签

想到动情处，董昕主任把曹婷婷紧紧地抱着怀里，盯着她的眼睛遗憾地说道：“婷婷，恨我们相识太晚，恨我们不能成为正式夫妻，恨我们不能光明正大地生活在一起。”

没有待曹婷婷说什么，董昕主任又信誓旦旦地对她保证道：“婷婷，但请你放心，以后你就是我心里真正的老婆。我要把你当老婆一样来爱惜，”我要尽我最大的能力来帮助你，关心你，呵护你。

发完这番誓言后，董昕主任非常直白地说道：“婷婷，现在我有二个老婆，一个是家里的老婆，一个是心里的老婆。对家里的老婆，是一种义务；对心里的老婆，是真正的爱情。”

曹婷婷没有说什么，只是用力地抱着董昕主任，把自己那饱满的胸脯不停地挤压着董昕主任，仿佛要把自己全部融入董昕主任身体中似，与他真正地溶为一体。

从那次以后，董昕主任就彻底地放下了心中的隐忧，全身心地呵护着曹婷婷。不但工作上千方百计地照顾她，生活上无微不至地关心她，还借职务之便不时以各种理由提高她的收入。

只是董昕主任毕竟是有家室的人，更是机关里的一位处级领导干部。他与曹婷婷的“真情”，虽说在马志兵等这些他圈子里的人面前不需要避忌什么，但他怎么也没有胆子敢将他们的这些“真情”，毫无顾忌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

幸好曹婷婷与社会上其他女人不一样，她不要名分，不要钱财，只要真情。而他董昕主任什么都有顾虑，唯独没有顾虑的就是真情。想到这里，董昕主任不禁用力地抱了抱怀里的曹婷婷。

虽说是在一个低档的餐馆里，但现在的人很会做生意，一旦菜上齐后，没有客人的呼叫，服务员是不会主动打扰客人的。因此，董昕与曹婷婷俩人在小包箱里，没有任何顾虑地抱在一起亲热，只是不能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董哥哥，今晚就去我家吧？”倚靠在董昕主任怀里的曹婷婷，感受到了董昕主任不一样的力度，情不自禁地提出了让董昕主任心动但又有些顾虑的要求。

“去你家？”董昕主任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有些心虚地问道。他们虽说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但他们每次都是在宾馆里过的，还从来没有去过彼此的家里。而且，曹婷婷也从没有提出过这样的要求。

曹婷婷有些羞涩，但语气非常肯定地说道：“是的，就去我家！董哥哥，我们每次在宾馆里这样，我总感觉到有一种说不出的怪怪的感觉，好象心里有一个坎一样。”曹婷婷边说边抬起头盯着董昕的眼睛。

董昕主任虽说理解曹婷婷的这种心理，但他还是有些担忧地问道：“可是，你老妈在家里啊！婷婷，如果我们一起去你家里，她老人家不会说你吧？婷婷，哥哥可不想让你受到任何委屈。”曹婷婷家里的现状，董昕主任可是知道的。

“董哥哥，你就放心吧，我妈妈不会说我的。我现在是自由人，恋爱是再正常不过的，她老人家会理解的。你就放心吧，她老人家还希望我早日走那以前的阴影呢！”曹婷婷知道董昕主任有些担忧，但她感觉到他们在宾馆这样，总有点见不得人的感觉。

听到曹婷婷这样说，董昕主任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好吧，婷婷，那我今晚就去你家里。其实我们每次在宾馆里过，我心里也与你一样感觉到怪怪的。你先去把单位埋了，记得多开一千元的发票。”

“好的！”对于董昕主任这样的指示，曹婷婷早就习惯了，她心领神会地起身去买单。董昕主任立即拿出手机，给他老婆发了一条这样的信息：“爱爱，今晚我要陪领导打牌，晚上可能不回家了，你就早点休息吧。”

第二上午一上班，董昕主任把龚仲叫到他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餐费发票给龚仲，表情木然地对龚仲指示道：“龚主任，你给我把这张发票报了，我昨晚请局领导吃了一餐饭。”

龚仲接过发票后说道：“好的，我知道了。”董昕主任这样的安排也不是第一次，龚仲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更不会愚蠢到问是请哪位局领导吃了饭。董昕主任负责以来，办公室经手报销的类似费用，基本上都是他的。其中的真假问题，这就不是龚仲能够过问的了。

待龚仲接过发票后，董昕主任说道：“龚主任，你也知道，这次审计小组提出了三个问题，要求我们整改。我记得你以前也向我反映过类似的情况，我考虑了一下，我们这次必须把这个问题彻底解决掉，免得每次审计都提这样的问题。”

龚仲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他知道董昕主任这样说，心里肯定已有成熟的方案了。果然不出所料，董昕主任接着说道：“审计强调的问题主要是手续问题，要是我们内部将材料采购、工程维修，按财务管理的要求实施回避，以后审计就没有话说了。”

“我考虑了一下，在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成立一个科室，专门负责管理材料采购与工程维修这二块工作。采购是采购，施工是施工，验收是验收，实行审计所说的不相容职务相分离，这样一来就可彻底解决这个老问题了。”

紧接着，董昕主任就将他昨晚与马志兵、曹婷婷商量好的思路详细地说了出来。最后指示道：“龚主任，你立即按这个思路，草拟一个内部呈报件，报局领导审批，记得要以纸质形式进行。”

龚仲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立即考虑董昕主任刚刚提出的思路来。他知道如果按董昕主任的这个思路办，确实可以很好地应对审计提出内控制度问题。至于是否能够真正起到监督作用，防止腐败问题的产生，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其实，机关里就是这样，各种规章制度是齐全的，关键要看是否真正严格执行。而是否真正严格执行，关键就要看领导了。如果领导干部不执行，甚至带头违反，那这个制度就只是纸上的东西了。

龚仲收回思绪，冷静下来，很快就有了一个具体的框架。先是简单介绍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及所属经济实体的基本职能，以及现有科室及其相关职责，然后简单概述存在的问题，最后提出规范管理的思路。

龚仲知道，如果他直接提出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内部增加一个科室，局领导可能不会同意。因此，他根据自己的了解，决定从“理顺内部工作职责，规范财务管理”的角度出发，向局党组提出请求。

把这些关键性的事情考虑清楚后，龚仲就开始动手写呈批件了。他首先将这个呈批件的标题定为“关于进一步理顺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内部各科室职责的请示”。龚仲知道，这个标题肯定很对赵一局长的口味。

目前江南正气管理局正根据赵一局长的指示，全省系统大搞质量体系认证工作。从上到下都在加强基础管理工作，提倡规范管理，按程序办事，按职责办事，按规矩办事。

龚仲在这个请示中，提出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新增“物业监管科”，其工作职责为：负责拟定物业管理实施办法，并组织实施；负责局机关公有房产维修维护和后勤设施设备管理；监督、指导、考核物业公司物业服务质量；负责日常性公共服务外修缮项目的监定和经费审定等。

毫无疑问，龚仲的办事效率是很高的。一个多小时后，他就按董昕主任的思路将请示拟草好了。这个呈批件共有三页，龚仲再次检查没有发现问题后，就将请示打印出来，然后送给董昕主任亲自修改。

“不错。”董昕主任将龚仲拟草的呈批件认真地看了一遍，对个别表述性字眼进行了修改，然后对龚仲指示道：“你立即按规定的格式，将这个呈批件搞好给我，由我亲自送给上去。”

看着龚仲离去的背影，董昕主任不禁轻轻地点了点头。对于龚仲草拟的这个呈批件，董昕主任非常满意。不管是整体结构，还是新设“物业监管理”的提法，都非常符合董昕主任的心理，甚至可以说比他考虑更周全。

龚仲的办事能力与效率，毫无疑问是无可厚非的，董昕主任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可惜的是龚仲不知道天高地厚，喜欢多事，不听调摆，特别是在财务管理上不知道与他配合，经常与他过不去。

想到这些，董昕主任又感觉到龚仲特别可恶。他用力地摇了摇头，将心里刚刚对龚仲产生的一丝好感抛到了九霄云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嘿嘿，不管你有多大的能力，还是只得在我的手掌心老老实实过！”

其实，人从娘肚子里出来时，其本性就如一张白纸，都是善良正直的。只是在后天的影响下，人们在追求不同的东西时，采取的手段不一样，态度不一样，才有了各种各样的人性。

龚仲不知道董昕主任心里的这种微妙变化，他也无所谓董昕主任怎么对待他。自从树大明等人搞出“黑山事件”案件后，龚仲被莫明其妙地成为四个当事人之一，他就承受了无法形容的委屈与不公正，他的心智早就麻木了。

但这一切并不能改变龚仲的为人处世。对于工作上的事情，龚仲有一个最基本的底线，那就是不能因为他的工作影响其他人的工作，不能因为他的工作影响整体工作。

龚仲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因此，不管什么事情，他都是凭他的良心，尽他最大的努力做好。他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高尚的人品，而是一种责任，一种义务，一种做人的底线。

龚仲回到他的办公室后，立即将董昕主任个别修改的字眼改过来，然后按照江南局规定办文格式，正式办理了《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关于理顺内部科室职责的请示》呈批件，按董昕主任的要求送到了他的办公室。

第一百三十八章 私下沟通

对于人事、财务等敏感性问题，按江南局办事的一般常规，首先必须走暗面程序，然后再走明面程序。那就是先请示党组书记赵一局长，他同意后才能走下一步程序，也就按组织规定的程序走。

这种暗面程序，也就是从上到下的做法，虽说是私下进行的，但却是大家都必须遵守的；而那种明面程序，也就是从下到上的做法，是公开进行的，是制度规定的。

两种程序，虽说一个是人为的，一个是文件规定，但两者却缺一不可。“从上到下”没有文件依据，但大家却必须严格遵守；“从下到上”有文件依据，但大家却都知道，这实质上却只是走走程序而已。

作为赵一局长圈子里重要人物之一的董昕主任，他当然比谁都清楚江南正气管理局这些潜在的办事规则。但他这次却一反常态，并没有先去找赵一局长请示，而是找人事处长史权私下沟通。

董昕主任这样做，并不是他狗胆包天，敢于违背赵一局长的意志办事。而是他感觉到他与史权私下关系特别，先与史权处长私下沟通，听听史权处长的意见建议，再去找赵一局长请示报告，他心理更加有把握。

听董昕主任说明来意，认真看了龚仲草拟的呈批件后，史权处长思考了一下说道：“我感觉这个呈批件没有什么问题，赵一局长应该会批准。毕竟理顺职责，规范管理，按程序办事，这是赵局最基本的管理理念。”

沉吟了一会儿，史权处长提醒道：“董主任，如果赵局批准这个方案，那么新成立的物业监督管理科负责人，你事先应该考虑合适的人选。我估计赵局同意这个方案后，可能会问你这个问题。”

董昕主任说道：“这个问题，请史处放心，我早就考虑后了。我觉得，物业监督管理科负责人，应该具备最基本的素质，就是要懂得基建管理。因为物业监督管理科最基本的职责就是物业服务监督，包括工程维修、维修材料采购、设备维修等。”

沉吟了一下，董昕主任接着说道：“我觉得基建办的袁石秋比较合适。他长期从事基建管理工作，对工程维修、工程材料、设备管理等，都有着丰富的经验。”

对于袁石秋的情况，史权处长心里当然清楚。他知道袁石秋是退伍军人，也是局里的子弟。从部队复员回来后，就一直在局基建办工作，确实对基建工作比较熟悉。

只是袁石秋不但是工人编制，还只是一般工作人员。如果把他调到物业监督管理科负责，那就意味着要把袁石秋从一般工人提拔为科级干部。想到这些，史权处长当然不会轻易说什么。

可能是感觉到了史权处长的心理，董昕主任进一步解释道：“史处，袁石秋曾经是局整体搬迁办公室成员，长期负责施工现场监督工作，不管是局综合大楼，还是正气园，他都非常熟悉，完全有能力胜任这个工作。”

董昕曾是湖南正气管理局整体搬迁办公室负责材料采购的副主任，与袁石秋更是多年的铁杆哥儿。考虑成立物业监督管理科后，董昕、马志兵、曹婷婷三人昨晚商量的最佳人选就是袁石秋。如果这个目的达到了，那龚仲所提的财务问题就彻底解决了。

“史处，我知道袁石生虽说没有什么文化，但他对工作相当负责任。更重要的是，他是从部队来的，曾受过严格的纪律教育，政治思想好。在基建管理工作中，我从来没有发现过他的任何问题，也从来没有听到过他不好的说法。”董昕主任继续努力着。

听到董昕主任这样不停地说，史权处长当然明白他内心在想什么。只是涉及到人员调动与干部提拔，史权虽说是人事处长，但他也只有建议权，决定权在党组书记赵一局长那里。

思考了一会儿，史权处长慎重地说道：“董主任，你的意思我明白。但干部提拔与调动，由党组书记赵一局长负责，我们人事处没有任何权力。你最好直接去找赵局，如果赵局不同意，所有的一切努力都势必白费。”

史权处长这样说，只是一种伎俩，一种官场上惯用的伎俩。其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以此点明自己的身份，让求他的人知道他真正的价值。如果你真的相信他嘴上所说的，那就显得你政治上太不成熟了，你会在官场上碰得头破血流。

一个单位的人事部门，毫无疑问，是这个单位的核心部门，肯定有其特定的权力与能耐。更何况在行政机关里，人事、财务、纪检这三个部门，更有其特殊隆，其部门负责人还要经上级部门批准才能任命。

董昕主任当然明白这些官场上潜在的规则，连忙客气地说道：“哪里！哪里！您太谦虚了！你是人事处长，负责江南局的人事工作。全局的人事工作，没有你的点头同意，那可是什么事情都办不成的。”

史权处长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杯茶，然后语气一转，才对董昕主任继续说道：“至于我们人事处，董主任，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保证我们人事部门会积极支持你的。只是赵局那里的工作，只能你亲自去做了。”

见到史权处长这样表态，董昕主任开心极了，他知道这次来人事处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立即感激涕零地说道：“谢谢史处！谢谢领导！这样一来，我们的这个请示就基本成功了。”

说到这里，董昕主任站了起来，最后对史权处长说道：“史处请你放心，赵局那里的工作我去做。只是如果有适当的机会，在赵局长那里，还要请您帮我多说说话，我到时一定会感激你的。”

从人事处出来后，董昕主任还是没有去找赵一局长，而是来到了财务处马建设处长的办公室。虽说马处不管人事工作，但董昕主任这样运作的最终目的，就是应对财务审计提出的问题，所以他才考虑私下与马处沟通，取得他的理解与支持。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董昕主任在官场上是如何成熟老练了。不管是哪个单位，财务与人事，表面上看没有什么关系，但实质上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说那些潜在的利益关系，就是工资津补贴福利什么的，都是人事部门提供政策，财务部门负责落实。如果没有人事部门的支持，财务部门就是乱发钱物；如果没有财务部门的配合，人事部门很多政策也只能是纸上谈兵。

马建设处长与董昕主任一样，曾经都是江南局整体搬迁办公室的负责人员，一个负责财务工作，一个负责材料采购。整体搬迁工作结束后，马建设回到财务当处长，董昕则几转周折调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负责。一个是管钱的负责人，一个是用钱的负责人，他们的关系更加密切了。

在马建设处长面前，董昕主任就不象在史权处长面前那样有所顾忌了。他直接说明了来意，并详细地介绍了这个请示是因为审计建议整改而产生的想法后，直言不讳地说道：“马处，我就不与你客气了，请你从财务管理的角度帮我把把关。”

都是赵一局长圈子里的重要人员，马建设处长当然明白董昕主任的微妙心理，更清楚赵一局长的思维方式。他微笑着说道：“董主任，这个呈批件写得很好，非常符合赵局的管理理念，我认为没有什么问题。”

沉吟了一下，马建设处长继续说道：“董主任，这次审计报告提出的问题，不但以前审计中曾多次披露过，就是我们财务部门也曾多次提出过，但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与物业公司多年来一直没有很好地解决。”

“董主任，说心里话，每次财务检查中都提到这些问题，不但你们心里不舒服，就是我们财务部门也感觉不好，赵一局长还曾为此停止了物业公司对外开展工程承接业务，这些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

“如果按这个呈批件的思路，确实能很好地解决这些问题。只要相关人员切实履行好各自的职责，困扰多年的材料采购与工各维修问题肯定能够很好地解决。我相信赵一局长也会高兴的，你就放心好了。”

董昕主任说道：“这个马处请放心，我早就考虑了这些问题。我准备提议将袁石秋调到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负责新成立的物业监督管理科工作。他不但有丰富的基建管理经验，工作认真负责，责任心强，更难得的是他政治思想好，从来没有听过他廉政方面有什么问题。”

袁石秋的为人怎么样，马建设处长当然清楚。他是财务处长，江南局就那几百号干部职工，大家平时都有很多接触。而且马建设处长与袁石秋更曾是整体搬迁办的人员，一起工作过几年，不能说知根知底，但至少也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说，马建设处长心领神会地说道：“这个但请董主任放心，我能说话时肯定会说的，你就放心好了。毕竟大家都是为了工作，物业公司的财务管理规范了，也就是对我们财务处工作的最大支持嘛。”

第一百三十九章 心想事成

十多天后，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职工大会上，董昕主任高兴地对大家说道：“同志们，首先，我提议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袁石秋同志调到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

根据江南正气管理局内部管理规定，科以下干部职工内部调动，以人事处的内部通知为准。被调动人员在规定的时间内，搞好相关交接后自行到调入单位报到即可。

而处级领导干部的调动却不一样，不但人事部门要安排干部到场监督，有时局领导也会亲临现场指导。至于是分管局领导出面，还是党组书记赵一局长亲自出面，这就要看被调动人员在局领导心目中的地位了。

袁石秋就是根据人事处的内部调令，在办理好基建办的工作交接后，自行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报到的。当然，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事情。私下里董昕主任早就与他通了气，就是到中心后具体做什么，他们都进行了详细的沟通。

董昕主任说到这里，就带头用力地鼓起掌来。马志兵立即响应，第一个跟着鼓起掌来。在座的其他干部职工，也慢慢跟着拍起手掌来。一时之间，会场里陆续响起了稀里啪啪的掌声。

待稀里啪啪的掌声一落，董昕主任充满激情地说道：“同志们，袁石秋同志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同志。他不但政治思想好，而且工作能力非常强，多年来一直从事基建管理工作，具有丰富的工程维修管理经验。”

“同志们，袁石秋同志的调入，不但体现了局党组高度关心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工作，支持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工作，更为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增添了新的血液。”

“同志们，我相信，袁石秋同志的调入，完全弥补了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在工程维修这块工作上力量的不足。我提议，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欢迎袁石秋同志的到来。”

董昕主任说到这里，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说道：“同志们，下面我宣读江南正气管理局文件。”这个文件是江南正气管理局关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新设物业管理监督科的通知。

董昕主任将这个文件宣读完毕后，接着说道：“同志们，根据工作需要，经请示局领导同意，新成立的物业监督管理科科长，由袁石秋同志担任。会后请办公室立即按规定起草聘用文件。”

就这样，一切都按董昕主任与马志兵、曹婷婷他们三人当时商量的思路顺利进行，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不但成立了物业监督管理科，科长也根据董昕主任的提议由原基建办袁石秋担任。

当天晚上，董昕主任、马志兵、袁石秋、曹婷婷四人，在他们经常汇聚的那家农家乐会餐庆祝。董昕主任举起手中的杯子，看着马志兵他们三人说道：“来，马总、袁科、婷婷，为了我们四人能够在一起工作干杯！”

四人将杯的中红酒喝干后，袁石秋连忙拿起红酒瓶，亲自将四人的酒杯倒上，然后举起酒杯，首先对董昕主任恭敬地说道：“董主任，感谢你多年来的关照，这杯酒就代表了我的心，我先敬您一杯！”

说完，袁石秋一仰脖子将酒杯喝了个底朝天。然后他又将董昕主任的酒添上，再给自己倒了一杯，对马志兵说道：“马总，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客气话我就不多说了，我敬你一杯！”

马志兵与袁石秋以前在基建办共过事多年，后来他调入物业公司后才分开的。马志兵微笑地回应道：“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就不要这样客气了，希望以后继续合作愉快。”

三杯红酒下肚，袁石秋的脸有些红了。但他没有在意，又将马志兵与自己的酒添满，举起杯子对曹婷婷说道：“曹经理，我们以前虽说没有共过事，但你的大名我早就如雷贯耳，希望以后合作愉快。来，我敬你一杯！”

显然，曹婷婷的情况袁石秋是清楚的，他并没有因曹婷婷是聘用人员身份而有丝毫轻视她。曹婷婷甜美地回应道：“谢谢袁科长！”

几杯酒下肚，吃了一会儿菜后，董昕主任放下手中的筷子，看了他们三人一眼，待他们停止手中的筷子后，董昕主任说道：“今天我们一起就餐，主要有二个意思。一是欢迎袁科加入我们的团体，大家一起庆祝一下。”

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说，马志兵等三人立即知道他要说正事了，就集中精神恭敬地听了起来。“第二个意思，就是我们一起研究一下进一步完善材料采购与工程维修问题。”董昕主任将审计整改问题直接抛了出来。

马志兵副总经理立即将审计中提出的问题详细地给袁石秋科长介绍了起来，最后解释说道：“袁科，这次董主任提议成立物业监督管理科，以及把你调到中心来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曹婷婷待马志兵副总经理把情况介绍完后，在旁边接口说道：“袁科，董主任为了这个问题已想了不少办法，现在只是想听听你还有什么高见。”曹婷婷说得非常直白，将董昕主任的意思毫不委婉地表白出来。

曹婷婷的话一落，董昕主任立即接过话说道：“是的，袁科，为了材料采购与工程维修问题，财务上提过多次意见，龚主任也帝找过我多次，这次审计报告中又提出了整改意见。我这次在中心新设物业监督管理科，并把你从基建办调到中心来，就是为了彻底解决这些问题。”

董昕主任这样接着说话，除了进一步向袁石秋说明情况外，更主要的是为了肯定曹婷婷的说法，防止袁石秋因曹婷婷的说话产生误会。因为曹婷婷毕竟是聘用人员身份，而袁石秋刚刚调入中心，董昕主任担心袁石秋接受不了曹婷婷说话的语气。

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袁石秋立即明白了他内心所隐藏的真正含义，立即诚恳地表态说道：“老板，马总，曹经理，我刚刚来中心，情况不熟悉，以后还要请你们多多指教。我一定会努力熟悉情况，争取尽快进入角色。”

沉吟了一会儿，袁石秋接着说道：“根据我多年与审计打交道的经验，材料采购与工程维修费用这二个项目，确实一直是财务管理与审计监督的重点。因此，我们在实际工作中，一定要非常重视这二项工作。”

看到董昕主任等三人轻轻点头后，袁石秋继续提出自己的观点：“但我们如果把这二块工作按规定做好了，不管是平时的财务管理，还是不定时的审计工作，他们就是再如何重点关注，也找不出任何异议的理由。”

袁石秋越说声音越大：“但如何做好这二项工作呢？我认为最主要的就是财务手续问题。只要我们在手续上按财务管理规定完善了，其他所有工作都好做了，就是财务人员再怎么刁难也无所谓。”

很显然，袁石秋对于财务人员没有一个好印象，在说话中直接用上了“刁难”二字。其实对于中心的财务管理情况，特别是龚仲多次为这二个问题提出异议，董昕主任他们早就私下沟通过。

“其实对于审计提出的这二个问题，我以前与其他单位管理基建的朋友也曾私下沟通过。他们也当时曾面对过这种情况，后来他们摸索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现在他们单位的财务审计人员再也没有办法提出异议了。”袁石秋回忆了一下说道。

“那他们具体是怎么做的？你快说说看！”听到这里，董昕主任立即来了兴趣，情不自禁地催促道。

袁石秋微微一笑，就开始详细地向董昕主任介绍起别人在这二个问题上，是怎么应对财务审计的。最后，他说道：“董主任，其实说白了，这个办法非常简单，我感觉我们也可以借鉴一下。”

董昕主任边听袁石秋的介绍，边认真地思考着。待袁石秋说完后，董昕主任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小口。在座的马志兵与曹婷婷也没有急着发言，他们一方面是在认真的思考，另一方面也是怕打扰董昕主任的思路。

过了一会儿，马志兵可能感觉到董昕主任暂时不会说什么，就发表自己的看法道：“老板，袁科说的这种方式，我以前也考虑过。确实，如果按这种办法开展工作，我们可能减少很多麻烦，财务审计也就没有办法再刁难我们了，以后也不用听龚主任的说三道四了。”

曹婷婷深有同感地说道：“老板，马总说的有道理。我每次去龚主任那里报账时，他没有一次不问这问那的。如果把这些问题解决了，我以后也可以不再在龚主任面前装笑脸了。”

物业公司的很多报账手续，都是由曹婷婷出面办理的。她每次到龚仲那里，都是一幅笑眯眯的样子，嘴里还亲切地叫着“龚哥哥！”但现在曹婷婷却脸不红心不跳地这样说，好象还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对于曹婷婷，龚仲的感觉还是非常好的。认为她不但工作努力，办事扎实，而且有礼貌，修养好。虽说她与董昕主任有暧昧关系，但龚仲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在这方面没有什么可指责的。要是现在龚仲听到曹婷婷这样说，不知道他内心对曹婷婷又作何感想。

袁石秋见到他的意见得到了马志兵、曹婷婷二人的认可，再次开口劝说道：“董主任，据我了解，现在很多公司企业在工程维修方面都采用这种办法。我与一些玩得好的朋友私下沟通过，他们这样做了以后，财务审计就没有办法再提出什么异议了。”

第一百四十章 完美应对

半个多小时后，董昕主任放下手上的茶杯，抬起头来轻轻地咳嗽了一下。马志兵等三人见此，立即停止了私下的议论。他们知道董昕主任思路已成熟，要作最后的决定了，立即洗耳恭听起来。

董昕主任非常满意这样的气氛，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势，随着他的头抬起来无形之中显现出来。这种气势是机关独有的特色，是长期在上位的领导干部，天天享受职务特权时自然养成的。而且官位越高，权力越大，这种气势越明显。

媚上者必欺下。

在局党组成员面前，董昕主任是一幅典型的奴才相。他那原本就不是很大的豆丝眼睛，在局党组成员面前都快要眯得看不到黑眼珠子了。他那脸上的肥肉因为媚笑而挤在一起，有一种佛教里那笑弥佛迷死人不负责的味道。

但在面对自己的下属时，董昕主任却是一幅高高在上的姿态。他那不大的豆丝眼睛，用力地盯着你，让人感觉到有一丝丝寒光从里面透露出来，仿佛要漠视一切苍生，将一切踩在脚下似的。现在面对自己圈子里的马志兵等人，董昕主任的这种气势也自然流露出来。

在充分满足了自己的心理需要后，董昕主任才不慌不忙地说道：“马总，袁科，婷婷，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及物业公司的材料采购与工程维修这二项工作，以后就按我们刚刚讨论的这种方式进行。”

董昕主任停顿一下，继续对对马志兵三人指示道：“下面，我们再商量一下具体细节。总的原则是要符合财务制度规定。一定要做到手续齐全，有根有据，合理合法，让财务审计都没有话说。”

要是党组书记赵一局长知道，他所欣赏的得力干将董昕主任，与手下一起商量完善材料采购与工程维修的根本目的，不是为了加强财务管理，防止非廉政事件发生，而是为了应对财务审计人员，不知道赵一局长是何感想。

一个多小时后，马志兵按惯例提前离开了。只是这次与以前不一样的是，马志兵在找借口离开时，也找了个打麻将的理由，强行拉着袁石秋一起走的。

待马志兵他们二人离开后，董昕主任微笑地指示曹婷婷道：“婷婷，辛苦你去把账结了。还是老套路，多开一千元的发票。”

曹婷婷立即站起身来，甜美地回应道：“好的，我知道怎么做，董哥哥，你就放心好了！”对于这些习惯性做法，曹婷婷早就胸有成竹。她边说边站直身子，并用手将一头如瀑布一样的黑发往后拢了一下。

一时之间，曹婷婷那傲人的身材没有任何掩饰地展现在董昕主任眼前。董昕主任只觉得眼前一亮，全身热血沸腾，心跳加速，呼吸声音大了起来。那细细地豆丝眼睛冒出绿光来，全身力气不受控制地向身体的某个部位冲去。

对于董昕主任身体的反应，曹婷婷立即敏感地捕捉到了。但她没有丝毫反感，内心还有一丝窃喜。自从成了董昕主任的人后，曹婷婷就将自己的身心全部给了他。对于董昕主任这样珍惜自己，曹婷婷在满足虚荣之时，内心对董昕主任还有一丝丝感激。

“董哥哥，那我就先去买单了，你等我哟！”曹婷婷娇艳地说道，并向董昕主任抛去一个“只有你懂我”的媚眼。

待曹婷婷离开后，董昕主任立即拿出手机，用有些发抖的手给他老婆发了一条这样的信息：“爱爱，今晚我在宾馆陪领导打牌，还不知道要玩到什么时候，可能不回家了。你要注意安全，记得关好门窗，还有天然气阀门！”

很快，董昕主任的老婆回了一条信息：“老公，不要玩得太晚了，要注意身体。如果太晚了就不要回家了，晚上回来也不安全，就在宾馆休息吧！”

只是董昕主任发了信息后，就立即关机了。他爱人回复的这条信息，他今天晚上是不可能再看到的了。

不一会儿，曹婷婷买完单后就回来了。她刚一进小包箱，董昕主任就控制不住上前紧紧地抱住她，嘴里喘着粗重的呼吸声，在她耳边喘息地说道：“婷婷，今晚我去你家！”

董昕主任嘴里的热气通过她的耳朵直接冲进她的脑袋里，曹婷婷一时之间有种触电的感觉，她只觉得全身发软，但心里却幸福极了。她有些羞涩地说道：“好的，好的，董哥哥，我们现在就回家！”

自从那次曹婷婷不愿意去宾馆开房，羞涩地提议到她家里去，董昕主任麻着胆子去了，他所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曹婷婷的母亲除了开始一瞬间的诧异外，就以一个长辈的关爱理解他们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去宾馆开过房了。

曹婷婷说完，就强忍着激动的心情，从董昕怀里挣脱出来，拉着董昕的手，打开小包箱的门，风风火火地向停在餐馆外面停车坪里机关后勤保障中心那辆黑色的小轿车走去。

第二天上午，董昕主任把龚仲叫到他的办公室，将那张一千多元的餐费发票交给龚仲，叮嘱他道：“龚主任，请你将这笔费用报了，这是我昨晚招待局领导用的。”

董昕主任说得比较模糊，没有告诉龚仲他具体是请哪个局领导吃饭。其实董昕主任就是说了，龚仲也不可能去进行核实，他这点起码的常识还是有的。

这就是官场里一种惯用规则，这是古人所说的“狐假虎威”在官场上发挥到极致的最佳体现。就是因为这种规则的存在，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单位的资金，以这种形式白白流进个人的腰包。

所以我们的领导干部，特别是那些手中有一定权力的领导干部，在日常生活工作中，一定要廉洁自律。不但要管住自己，更要管住自己身边的人，特别是那些整天围着身边转的人。

可是习惯成自然。在我们的机关里，打着领导幌子到下属单位报销费用的情况屡见不鲜。而那些下属单位的领导们，则为了各自的目的，非常顺从地接受这些与单位工作没有任何关系的费用。

君不见今天哪个秘书，明天是哪个司机，后天是哪个领导身边的工作人员，甚至是领导的表弟小婊子什么的，拿着一叠费用单据到领导所管的下属单位要求报销：“或这是某某局长的，或这是某某书记的，或这是某某处长的……”

但人们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是领导真正的意思，有多少是领导身边人的意思。毕竟狐假虎威的现象到处存在，大家早就习惯了这种现象，有的甚至还乐于接受这种现象。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媚上者必欺下。就如董昕主任这样的人，他们在乐意为领导提供这种“服务”的同时，自己也假借这种“机会”中饱私囊，大肆为自己个人敛财。

却说龚仲接过单据后，非常平静地应道：“好的，我知道怎么处理。”反正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董昕主任接着说道：“你现在通知方主任、袁科、马总，还有曹婷婷到我办公室来，我们一起开会研究一下审计整改报告的事，你也参加。”

十多分钟后，方文副主任、马志兵副总经理、袁石秋科长，还有物业公司综合部经理曹婷婷，都陆续来到了董昕主任办公室。曹婷婷热情地为大家倒了一杯热茶，并甜美地对每个人说了一句“请喝茶！”

待大家坐定以后，董昕主任轻轻地咳嗽了一下，官腔十足地说道：“方主任、龚主任，今天我们开个会，主要是研究一下如何应对这次审计报告提出的整改问题。”

龚仲敏感地发现，董昕主任这样说话，表面上是在尊重方文副主任与龚仲，但实质上却暴露出了他内心深处对马志兵等人“内外有别”的隐情。方文副主任明显地也感觉到了，但他只是没有任何表情地坐着。

董昕主任说到这里，与马志兵等私下交换了一下眼色，继续说道：“大家知道，这次局党组组织的任中审计报告中，主要提了二个问题，一是材料采购问题，二是工程维修问题。”

“我认真地分析了一下，这表面上是二个问题，实质却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财务手续问题。这个问题，我记得龚主任曾多次向我提起过。”董昕主任说到这里，很木然地看了一眼龚仲。

对于这二个问题，龚仲确实曾多次给董昕主任提起过，甚至还发生过多次不愉快。但现在董昕主任以这样的方式提起，龚仲根本听不出他这是在肯定他，还是在责怪他。

董昕主任继续说道：“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也就是怎么完善财务手续问题，其实我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后，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在座的都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地听着。但龚仲敏感地感觉到，现在董昕主任这样说，他肯定已经有了成熟的方案。现在开这个会，与大家议一下，只是走一下内部程序。

在机关里，一切都要讲究程序。如果程序到位了，就是发生什么问题，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程序没有到堂，没有问题还不要紧，但一旦发生问题，那追究起责任来，就冠冕堂皇了。

果然不出所料，董昕主任沉吟了一下说道：“我这里有一个不成熟的方案，现在请大家研究一下。”接着，董昕主任将他与马志兵等人昨天晚上商定好的方案说了出来。

最后，董昕主任说道：“方主任，龚主任，这样一来，我们的所有手续全部符合财务审计规定，不但完善了多年来一直没有解决的问题，也很好地应对了这次审计提出的整改建议。”

按照董昕主任提出的这个初步方案，主要有几个关键点，一是对维修材料实施定点采购，二是将所有维修项目委托给劳务公司，三是定点供应商及劳务公司，严格按政府采购走内部程序。

半个多小时后，董昕主任说道：“好了，既然大家没有意见，那我们就这样决定了。政府采购招标的事，请袁科、马总、曹婷婷负责落实；审计整改报告的事，请龚主任负责落实。”

第一百四十一章 误泄隐秘

听到这里，龚仲心里不禁产生了一丝隐忧。财务手续问题是解决了，但新的问题又产生了，只是他没有立即在会上提出来。

半个月后，新调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物业监督管理科科长袁石秋来到龚仲办公室，将手中的一叠费用报销据递给龚仲：“龚主任，麻烦你签个字。”

龚仲接过那些单据一看，发现是一笔维修费用，金额有一万多元。发票当然还是江南旺正劳务公司开的，只是报销单据的附件与之前相比，有了很大的改变。这是成立物业监督管理科以来，龚仲第一次审核维修费用。

新增的第一张附件为《维修申请单》。上面主要有五栏内容。第一栏是物业巡查部于某月某日巡查时，发现某项目存在问题，提出维修申请；第二栏是工程部则经过市场调研，框算出了大约需要多少经费。

第三栏是马志兵副总经理的签字：“为了不影响正常服务，拟同意工程部维修建议，请领导审批。”第四栏则是物监科袁石秋科长的建议：“经现场勘察，物业公司意见属实，建议立即维修。”最后一栏是董昕主任同意维修的批示。

新增的第二张附件是《工作维修验收单》。这张附件上的内容就比较简单了，首先一栏是将维修项目进行了简单的说明，第二栏是工程部的验收意见，第三栏则是物监科监督情况，并由袁石秋、马志兵，以及工程部相关人员在上面签署了“验收合格”、“符合要求”等意见。

龚仲快速地将这些材料看完，感觉到没有任何问题了，就在报销单据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谢谢龚主任！”袁石秋科长拿着报销单据立即离开，去财务部门办理其他报销手续。

看着袁石秋科长离的背影，龚仲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知道新增这二个附件后，这笔维修费用，从财务审计的角度出发，可谓手续齐全，单据完整，完全符合财务审计的要求。

但龚仲敏感地感觉到，这样一来，对于那些工程维修项目，以后财务审计人员再也不能象以前那样，可以以什么“手续问题”，或相关人员“回避问题”等为理由，提出整改意见了。

因为财务审计工作，强调的就是手续依据。只要手续到堂，相关人员签字，就视为符合财务制度管理规定。至于其他问题如这笔费用是否真实，是否真正与单位工作相关，等等，这就不是财务人员能够发现得了的。

只是龚仲凭着对董昕、马志兵等人多年的了解，他内心并不能就此肯定这些维修费用，真正符合财务审计的规定，也就是说其中没有任何水分。但因为讲究手续依据，对于这些问题，龚仲最多只能在心里留下一个疙瘩。

袁石秋科长走后不到十分钟，曹婷婷就轻轻地敲门进来了。她一进门就笑眯眯地对龚仲说道：“龚哥哥，我又来麻烦你了！呵呵，请你签个字！”曹婷婷边说边将手上的一叠单据递给龚仲。

龚仲微笑着接过那叠单据，粗约翻看了一下，发现是物业公司的二份报销单据。一份是当月材料采购费用的结算单据，一份是当月工程维修费用的报销单据，二者涉及金额三万多元。

这是上次审计整改会议后，曹婷婷第一次来报销物业公司的材料采购与工程维修费用。联想到上次整改会议情况，龚仲脑袋里的那根弦立即绷紧了，接过那些单据后就认真地审核起来了。

龚仲首先审核的是材料采购报销单据。在那份材料采购报销单据中，定点供应商还是那家旺正商行，但除了平时的发票及采购清单外，还增加了采购计划表、验收入库表，以及出库明细表三张附件，而且上面都有经手人、马志兵、董昕等人的签字。

但龚仲发现，这三张新增加的附件，都是在同一时间一次性完成的。这就意味着这些只是为了满足财务手续的要求，而人为地办理的一些流程，并不一定意味着工作中真的是按这样的程序进行的。

龚仲皱了一下眉头，但没有说什么，就开始仔细地审核起那份维修费用报销单据来。所有的附件及流程，还有相关人员的签字，都与刚刚袁石秋科长报销的那笔维修费用完全一致，也就是说二者的基本模式完全一样。

只是袁石秋科长报销的维修费用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开支，而曹婷婷报销的维修费用是在正气物业公司支出。这就再一次证明了龚仲刚刚产生的那种感觉，也就是说，这样的流程仅仅是为了应对财务审计，而实际工作流程却可能是另外一回事情。

曹婷婷没有任何不满，只是在旁边笑眯眯地等着。但她内心怎么想的，这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龚仲脑袋里高速地运转着。虽说手上翻着那些单据，眼睛盯着那些单据，但心里考虑的是另外的事情。凭着他对董昕、马志兵等人的了解，他敏感地知道，事情肯定没有这样简单，里面应该还有他不知道的内情。

龚仲沉吟了一下，问道：“婷婷，这旺正商行与旺正劳务公司，就是我们这次通过内部政府采购招标程序，最后确定的定点供应商与劳务公司吧？”

曹婷婷立即回答道：“是的，龚主任。这旺正商行与旺正劳务公司，以后就是我们的长期合作单位。”

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待龚仲再问什么，曹婷婷兴致来了，继续说道：“龚主任，这二家单位的定点，我们完全是按照领导的指示，根据政府采购规定的程序，采用内部招标方式确定的。”

龚仲知道，政府采购招标，有着严格的规定。特别强调的是流程与记录，其根本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腐败。只要流程到堂了，程序到位了，而且所有的程序都有严格的文字记录，并将这种记录有效的保存起来，这个采购招标也就视为合理合法了。

现在董昕、马志兵等人，显然就是为了应对审计问题，充分借鉴了政府采购招标的这种功能。“那这次政府采购招标所有的资料都保存了吧？”龚仲思考了一下，向曹婷婷问道。

“龚主任，这个请你放一万个心，招标的所有资料都完整在保存在我那里。我严格按规定存档了，保证不会有什么遗失。”曹婷婷立即回答道。

龚仲叮嘱道：“这样就好。婷婷啊，其实政府采购招标，强调的是程序与记录。只要程序到位，记录齐全，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这个记录你一定要视为重要资料，按规定存档，以后审计检查肯定要查看这些资料。”

龚仲突然提议说道：“婷婷，我现在想去看看那些材料，看具体是怎么做的。方便吗？”龚仲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他是物业公司的财务管理人员，按规定他有权力查看与财务有关的一些资料。

曹婷婷只是沉吟了一下，就微笑着回答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看你说的！龚哥哥，你是公司的财务管理人员，当然可以看与财务相关东西。再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就是秘密也不能对你秘密嘛！”

其实，龚仲提出这个要求，并不是怀疑什么，只是想要了解一些细节，看这次政府采购事件，在操作上是否符合管理要求。

在曹婷婷办公室，龚仲认真地翻阅着她提供的那二个定点供应商的政府采购招标资料。在龚仲的心里，曹婷婷的工作是认真负责的，她不但将材料保管整齐，而且还编制了目录，按目录顺序保存。

龚仲从材料中可以看出，此次物业公司维修材料与维修费用政府采购定点工作，从政府采购管理规定来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对于政府采购工作，龚仲毫无疑问是非常熟悉的。他以前在财务处工作时，就曾负责过全局系统的政府采购工作。

突然，在翻阅旺正劳务公司的政府采购招标资料中，龚仲发现了其中一份物业公司与旺正劳务公司的补充协议。这份补充协议只有多半张纸，虽说条款不多，篇幅不长，但内容却非常敏感具体，龚仲立即拿起那张纸认真地看了起来。

看到龚仲将这份补充协议拿出来认真看了起来，曹婷婷内心立即紧张起来。这份补充协议，当时董昕主任、马志兵副总经理可特别强调过，要她放在一边单独保管。但没有想到她大意之下，却把它与这些招标材料放在一起，现在让龚仲无意之中发现了。

只是曹婷婷现在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龚仲了。因为龚仲是物业公司的财务负责人，他有权力查看这些资料。再说，东西现在已经在他手上了，她总不能从他手上抢过来阻止龚仲看吧。

这份补充协议的基本内容就是，以后江南旺正劳务公司，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及正气物业公司所有维修改造项目的唯一中标公司；同时物业公司提供技术支持，并向旺正劳务公司收取整个工程收入百分之二十的管理费。

看到这份补充协议，龚仲以前的一些担忧总算好了一点。他知道，局党组将全局的维修改造项目委托给物业公司进行，其中还隐藏一个不为其他人知道的意图，那就是以此解决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干部职工部分福利。

突然，曹婷婷有些歉意地说道：“龚哥哥，麻烦你快点！我刚刚突然想起来，董主任安排我出去一趟。蛤我看到你一开心，却把老板的事给忘到脑后了。唉，你看我这记性！呵呵，龚哥哥，不好意思哟！”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亡羊补牢

龚仲抬起头来，发现曹婷婷的脸色有些异样，但他不明白是为什么。他笑呵呵地对曹婷婷说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板的事更重要嘛，那可千万耽误不得。”他边说边站起来将资料递给曹婷婷。

曹婷婷连忙接过，并笑眯眯地说道：“龚哥哥就是好人，谢谢龚哥哥的理解！呵呵，我也是没有办法，你们都是领导，都应该支持嘛！”她说得非常诚恳亲切，给龚仲一种如春风拂面般的感觉。

从曹婷婷办公室出来后，龚仲脑海里就不停地思考起来。刚刚曹婷婷脸上的异样表情，龚仲感到非常奇怪，但他怎么也想不通她这种表情代表什么。

刚刚在曹婷婷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在龚仲的脑海里慢慢流过，包括他们之间的对话，那二个经过内部招标的定点单位，以及所有的招标文件。但龚仲没有感觉到异常。

其实，龚仲的内心并不是如他表面上那样平静。当他拿起那份补充协议时，曹婷婷脸上流露出来的异样表情，龚仲当然敏感地捕捉到了，只是他没有想明白这是什么原因。

龚仲从事财务管理工作多年，当然知道工程维修中隐藏的一些猫腻。更何况他更清楚，当初局党组将全局的工程维修项目，全部委托给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及物业公司做，其中所隐藏的另一层含义。

因此，当时董昕主任在会上提出整改方案时，龚仲脑海里闪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怎么落实好局党组对中心干部职工的关照？怎么保证中心干部职工的这块利益不受侵害？怎么保证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这块利益不受侵害？

龚仲知道，中心及物业公司的这块维修业务，每年有一百多万元的业务。按一般常规，其中隐藏的利润可不是小数字。如果把这些利润全部想办法作为中心干部职工的福利，那可就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中心干部职工福利待遇在全局的不平衡问题。

按照局党组的初衷，如果这块业务由物业公司来实施，那是肉烂在锅里，资金在江南局内部流动；但如果按董昕主任的方案，将这块业务委托给旺正公司来实施，那钱就给别人赚了，资金全部流进了别人的口袋。

现在看到这个补充协议，龚仲悬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下了。不管怎么样，能有百分之二十的返还，虽说不能保证全部利益，但单位的基本利益还是能够得到保障。再说旺正公司是企业，他们也要赚钱嘛，能返还百分之二十还是可以理解了。

只是龚仲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实际情况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却说曹婷婷待龚仲离开后，立即往董昕主任办公室赶去。她清楚地记得，当初董昕主任、马志兵副总经理将这份补充协议交给她时，可是再三强调要单独保存，要注意保密，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道。

现在无意中被龚仲发现了，曹婷婷内心焦急异常，感觉到她已经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挽救了。曹婷婷焦急之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向董昕主任报告，看他有什么办法挽救没有。

曹婷婷刚刚一进门，就将门反锁上，象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站在董昕主任办公桌前，一脸羞愧地低着头说道：“老板，董哥哥，我今天犯了一个错！一个不可原谅的大错！”

董昕主任微笑着说道：“傻丫头，看你急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一切有哥在。慢慢说，不要急。来，先坐下来喝杯茶。”他边说边为曹婷婷倒了一杯茶，并拉差她坐在了那二张短沙发上。

曹婷婷接过茶杯，只是将嘴沾湿了一下，连杯子也忘记放下，就详细地向董昕主任报告了那份补充协议被龚仲发现的情况，最后着急地说道：“董哥哥，怎么办啊？只怪我大意了，忘记将那协议单独保存了。”

听了曹婷婷的汇报后，董昕主任并没有责怪曹婷婷。自从与她好上以后，董昕主任就把她的事当成自己的事。不管她做了什么，董昕主任想到的只有理解与支持，就当是自己做的一样。

只是现在这个补充协议被龚仲看到了，这个问题太严重了，有可能将他几个月的努力付诸东流。董昕主任从那张短沙发上站了起来，紧皱着眉头，在办公室里慢慢地走了起来。

曹婷婷没有打扰董昕主任，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她当然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要知道，从策划成立物业监督管理科开始，到将袁石秋调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制订审计整改方案，最后出台外委协议，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完美无缺，那样天衣无缝。

董昕主任曾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佩服不已，更为即将到手的财喜而窃喜不已。但现在这一切却因为曹婷婷的大意，让龚仲看到了那份补充协议而付诸东流。

要是其他任何人犯了这样的错误，董昕主任都会毫不留情地处理，就是马志兵、袁石秋也不例外。只是现在是曹婷婷做的，再看到她那愧疚焦急的样子，董昕主任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再责怪她什么。

过了一会儿，董昕主任在曹婷婷面前停下脚步，说道：“婷婷，你不要着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现在请你通知马总、袁科二人，要他们立即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们一起来商量怎么应对这件事。”

听了董昕主任的情况说明后，马志兵与袁石秋交换了一下眼色，说道：“老板，我感觉这不是什么大问题。龚仲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虽说是财务管理人员，但他总不能干涉我们的正常工作嘛！”

显然，马志兵并没有完全领会董昕主任的意图。因此，他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而是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袁石秋科长接着说道：“是啊，我完全同意马总的观点。龚仲虽说是财务管理人员，但这个补充协议是正常工作，我们又没有违规违法，怕他什么？”

听到这里，曹婷婷焦急地看着他们，但又不好主动解释什么。她是明白董昕主任的心理的。这个补充协议，表面上看是正常的，但实质上却并不正常。当时，董昕主任已将他的思路全部向她交了底。

听到这里，董昕主任不得不将他当初的想法，毫无保留地在他们二人面前说了出来：“马总，袁科，本来这个补充协议，让龚仲看到了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但你们不知道我当时真正的想法。”

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说，马志兵与袁石秋二人私下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从彼此的眼神里发现了一丝异样，立即读懂了他们彼此都不知道董昕主任当时还保留了什么想法。

只听董昕主任解释道：“你们应该都知道，我们中心的福利与江南局其他部门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我当时想出这个补充协议，就是想搞一点钱出来，解决一下福利问题。”

马志兵与袁石秋没有说话。董昕主任的这个意图，他们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只是他们还是不明白，这个想法与龚仲发现这个补充协议有什么矛盾。

董昕主任继续解释道：“但你们应该明白，这些资金毕竟是有限的，而中心的干部职工却有几十号人，是典型的僧多粥少。如果把这点钱在全中心干部职工中分配，那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听到这里，马志兵与袁石秋才恍然大悟。他们俩人看了曹婷婷一眼，立即发现她早就知道了董昕主任这个意图。

董昕主任接着说得更加直白：“因此，我当时的思路就是想将这部分资金，只在物业公司、物业监督管理科等相关人员中分配。但现在这个协议让龚仲知道了，是不是就麻烦了？你们都知道，龚仲这个人可是最喜欢多事的！”

袁石秋听了董昕主任这样说后，沉吟了一下，深有同感地说道：“这确实有点麻烦了。这部分资金如果入账了，那我们就不能作为福利进行分配了。但如果不入账，又怕龚仲会多事。”

曹婷婷立即响应道：“是啊，我就是担心这一点。唉，都怪我！怪我不小心把那个补充协议夹在那些招标资料中，让龚主任看到了。”曹婷婷语气中有自责，有愧疚，更有可惜。

董昕主任立即安慰道：“婷婷你就不要再责怪自己了，没有哪个怪你的。马总，袁科，现在我们一起想想，看有什么办法来补救，让龚仲以后没有话说。”

要是龚仲知道现在这情况，不知道他是不是感觉到有些悲哀！

过了一会儿，马志兵气愤地说道：“这个龚主任就是喜欢多事！老板，我看要不这样，反正他只是财务管理人员，不又直接做账，我们不入账他也不一定知道。他总不能擅自来查我们的账吧？！”

袁石秋分析说道：“其实龚仲知不知道这个补充协议，我觉得根本无所谓。现在物价一天一个样，到年底我们不入账也说得过去。如果龚主任问起，我们可说这个补充协议没有执行，因为物价上涨太快了，对方没赚什么钱。”

曹婷婷建议说道：“要不，入账一部分，不入账一部。反正返还基数是多少，返还资金是多少，龚主任没有办法知道的。”

江南局有多个独立核算单位，也就是说维修费用的列支渠道有多个。而龚仲只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财务管理人员，就是中心及物业公司有多少维修费用，他都不一定能准确知道，更何况还有其他单位的维修费用。

第一百四十三章 媚上欺下

半个多小时后，董昕主任最后决定道：“好了，我们这样做就行了。只是有二点要提醒你们注意，一是要统一口径，别大意中说出一些不一致的话；二是要把对方的工作做好，特别是旺正劳务公司那里，一定要注意保密。”

马志兵接口表态道：“这一点请老板放一万个心，旺正劳务公司那里交给我就行了。我保证把那里搞定，毕竟他们也要靠我们赚钱。”袁石秋、曹婷婷也附和着请董昕主任放心。

将应对方案确定好后，董昕主任微笑着对曹婷婷说道：“婷婷啊，那个协议你可要记得单独保管哟，别再夹在那些招标资料中了。如果再让别人看到这个协议，我可要狠狠地批评你了哟！”

听到这里，曹婷婷悬着的心彻底地放下了。她感激地对董昕主任说道：“知道了，老板！呵呵，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大意了。龚主任一离开，我就将那补充协议单独保管了。”

待马志兵等人离开后，董昕主任将杯中早就凉了的红茶掉倒，重新添加了一杯热有。然后他就坐在那张老板高档沙发椅子上，轻轻地松了一下懒腰。毕竟已进入四十多岁的行列了，小肚子上早就发福了，董昕主任感到他的精力没有以前那样充沛了。

唉，董昕主任不禁叹了一口气，感觉到有点累了。中心的人员全部加起来有一百多号人，是江南局各单位中人数最多的部门。中心的工作本来就难做，现在又有那么几个象龚仲那样喜欢多事的人，让中心的工作复杂起来了。

要是能够取消龚仲的财务管理权，那中心的财务管理工作肯定将是另一番景象。只是董昕主任心里也明白，龚仲是以赵一局长为首的局党组派来专门管理财务的，他的这个想法显然不现实。

其实，董昕主任的这种想法，与当时树大明的做法惊人一致。当时树大明主任就是因为龚仲喜欢“多事”，干扰了他与方建军、方丽红等人的私下运作，才剥夺了龚仲管理物业公司的财务管理权，将其交给他信任的方丽红全面负责的。

在树大明、方建军、方丽红、董昕、马志兵、袁石秋、曹婷婷等人心目中，龚仲喜欢的“多事”，实质上就是因为龚仲忠诚地履行他的职责，从而触动了他们这些人的私利，这才遭到他们的忌恨。

龚仲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单位的利益，为了中心大多数干部职工的利益。但他的所作所为，却影响了树大明、董昕他们一小撮人的私利。只是龚仲的所作所为，却没有得到江南局党组的保护，也没有得到江南局干部职工的认可。

在“黑山事件”发生前，龚仲被树大明、方丽红等人欺负；在黑山事件发生后，龚仲被董昕、马志兵等人欺负。这不但是龚仲的可悲之处，更是江南正气管理局的可悲之处。

却说董昕主任心里正在腹谤龚仲喜欢“多事”之际，他放在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董昕主任皱了一下眉头，边拿过电话边心里轻轻地骂道：“这是哪个啊？这还让不让人清静啊？”

接过一听，发现是赵一局长的电话。董昕主任立即收回乱七八糟的思绪，情不自禁地从那张高档老板沙发椅子上站了起来，调整了一下呼吸，恭恭敬敬地道：“大老板，您好！我是董昕，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尽管董昕主任的语气很恭敬，但电话里赵一局长的语气却非常严厉：“你立即到南门来！”赵一局长没有说是什么事情，甚至连正常的问候都没有，就啪地一下挂掉了电话。

一时之间，电话里只有“哚哚”的忙音，但董昕主任的脑子里却还是赵一局长严厉的声音。董昕主任呆若木鸡，连手上拿着的话筒也忘记了放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赵一局长生这样大的气？”董昕主任惊出了一身冷汗，脑子里不停地问自己。

但赵一局长的严厉，董昕主任是清楚的。虽说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却不得不立即放下电话，以最快的速度往正气园南门赶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到董昕主任跑过来，赵一局长指着南门台阶附近的大理石墙生气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发生的？是哪个搞的？你怎么没有报告？”

原来办公楼南面停车坪那面大理石墙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倒车撞坏了三块大理石。由于平时被车子挡着，如果不走到那排车的后面，根本发现不了这已损坏的三块大理石。

面对墙面上这三块被损坏的大理石，听到赵一局长这样严厉的责问自己，董昕主任脑子里立即高速运转起来。董昕主任不愧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更熟悉赵一局长的思维方式。很快，他就知道除了直接向赵一局长承认错误外，没有其他更好的应对办法了。

想明这个道理后，董昕主任脸上立即露出一幅小学生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正在向严厉的老师作检讨的表情，诚惶诚恐地说道：“大老板，对不起，这是我工作不细致，管理不到位，没有及时发现这个情况。”

听到董昕主任的认错，赵一局长心里的火气总算下降了一点，但他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继续严厉地批评道：“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主要工作，就是为局机关提供后勤保障服务，工作非常具体。这就要求我们要深入基层，把工作做细致，不能整天坐在办公室里。”

没有待董昕主任解释，赵一局长继续责问道：“你不是说物业公司建立了三级巡查制度吗，巡查人员怎么没有发现问题？是制度没有执行到位，还是巡查人员没有认真履行职责？”

董昕主任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听着赵一局长的训话。但赵一局长并没有因此放过董昕主任，继续责问道：“还有局里的消防监控室呢？不是安排了专人二十四小时值班吗，他们怎么也没有及时发现问题？”

董昕主任还是没有申辩，继续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受着训。他相信自己的策略是正确，虽说赵一局长还是那样严厉地责怪他，但他明显地感觉到了赵一局长的火气降低了不少。

果然不出所料，过了一会儿，赵一局长语气稍许缓和了下来。他沉吟了一下，指示董昕主任道：“你立即去查一下，看到底是哪个撞坏的。查清楚后，一定要严厉批评，一定要照价赔偿。”

董昕主任连忙说道：“好的，大老板，请您放心，我立即去查，看到底是哪个撞坏的。请您放心，我查清楚后，立即报告您，立即处理。”

“还有，巡查人员为什么没有及时发现？监控室为什么没有及时发现？是制度没有落实好，还是工作人员玩忽职守？你去认真地查一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作出这些指示后，赵一局长就没有再为难董昕主任了。

赵一局长离开后，董昕主任并没有立即离开现场。他站在那里，脸上恭恭敬敬的表情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愤怒到极点的狰狞，仿佛饥饿的猛兽发现了食物要立即吞下一样。

董昕主任强烈地控制着自己的怒火，用手机拨通了曹婷婷的电话，以非常严厉的语气命令道：“你给我通知马总，还有秩序维护部马经理，要他们立即到我办公室来！”

董昕主任没有象平时那样温柔地叫“婷婷”，甚至连最简单的称呼也省略了。挂掉电话后，董昕主任仿佛释放了什么，那幅狰狞的面孔慢慢被一种木然所取代。然后，董昕主任就板着那幅面孔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俗话说得好，媚上者必欺下。在赵一局长面前，董昕主任是诚惶诚恐，恭恭敬敬，老老实实，象一条哈巴狗一样，内心不敢有半点反抗的想法。

但回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后，董昕主任可就再也没有半点这样的感觉了。这里是他的天，是他的地。他就是太上皇，就是大老板。他可以毫无顾虑为所欲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种现象是封建残余思想的表现形式之一。官场里被人们深恶痛绝的“家长制作风”，其实质就是这种封建残余思想的具体表现。因此，我们强调民主集中制，强调批评与自我批评，并用各种各样的规章制度对权力进行约束。

董昕主任以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在曹婷婷的记忆中还是第一次。她虽说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但她感觉到肯定出事了，董老板不开心了。

在赶去董昕主任办公室的路上，马志兵同样不解地问道：“曹经理，老板没有说是什么事吗？我们可是刚刚从老板那里出来啊！”

曹婷婷回忆了一下，肯定地回答道：“老板没有说是什么事情，但语气相当的严厉。马总，我虽说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我敢肯定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我们来了！”“老板！”“老板！”轻轻地敲开门后，曹婷婷与马志兵，还有秩序维护部马经理先后进入董昕主任办公室。只见董昕主任表情严肃地坐在那张高档真皮沙发转转椅子上，并没有回应他们。

见到董昕主任这样的表情，马志兵等三人不敢象平时那样，一进办公室就叽叽喳喳自己找位子随便坐下，而是老老实实地站在董昕主任办公桌前，紧闭着嘴巴等候着他的指示。

一时之间，房间里的空气慢慢凝重起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纸包之火

过了一会儿，董昕主任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没有开始那样严厉了。只见他左手一挥，不冷不热地对马志兵等三人说道：“你们都坐下吧，别再站着了！”

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说，马志兵等三人如受皇恩浩荡一样，立即各自找位子坐下。他们从进入办公室到现在，就这样胆战心惊地站着，他们确实很累了，不但身体累，心理更累。

但他们三人还是保持静默，不敢擅自开口说什么，而是继续等候着董昕主任的指示。因为他们都知道，现在董昕主任虽说让他们坐下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生气了，事情就算完了。

果然不出所料，马志兵他们三人又等了十多分钟，董昕主任才抬起头，漠然地对着他们三人说道：“马总，马经理，你们知道吗，刚刚我被赵一局长叫过去，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董昕主任并没有如平时一样，亲切地称“志兵”什么的，而是以职务直接称呼。官场上有这样的套路，那就是上级称呼下级时，如果叫职务，那就是公对公，是官场套话；如果直呼姓名，甚至小名时，那就是亲热，只有圈子里的人才这样。

又过了几分钟，董昕主任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他们说出来。最后又生气地质问道：“我们的三级巡查人员为什么不能及时发现，他们是怎么巡查的？我们的视频监控室为什么不能监控到，他们是怎么二十四小时监控的？”

马志兵是物业公司负责日常事务的副总经理，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当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巡查工作归工程部负责，工程部负责人马经理也同样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责问，工程部马经理立即主动作起了自我检讨：“老板，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我管理不到位。我立即去检查相关记录，看是哪几个人当班，值班记录情况怎么样，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马志兵副总经理没有表态，而是默然地坐在那里。他与张晗瑛是一类人，在成绩面前，他们是夸夸其谈，永远冲在最前面；在问题面前，他们则寡言少语，好象纯情的少女第一次面对异性朋友。就是在董昕主任面前，他也没有表明一下姿态。

董昕主任当然懂得马志兵的这种心理，但他并没有责怪马志兵什么。董昕主任明白，现在发生这样的事件，作为负责日常工作的马志兵副总经理，当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只是考虑到马志兵与自己的特殊关系及其他问题，董昕主任当然不会为了这点事情让他心里产生疙瘩。

董昕主任沉吟了一下，最后指示道：“其他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们现在要做二件事，第一就是立即调看巡查记录与监控录像，一定要把这肇事者找出来严肃处理；第二，就是要找出问题症结所在，为什么我们的工作人员没有及时发现问题，是制度缺陷还是当班人员责任心问题。”

只是将马志兵等人打发走了以后，董昕主任心里并没有真正平静下来。他心里当然比谁都明白，马志兵他们的调查不一定有好结果，他现在必须考虑怎么向赵一局长报告，消赵一局长心中的气。

果然不出所料，一个多小时后，马志兵、曹婷婷等三人来到了董昕主任办公室，将调查经过简单汇报后，马志兵最后遗憾地说道：“老板，那里刚好是监控的死角，我们没有在监控里发现是哪个撞坏的，也没有发现是什么时候撞坏的。”

这样的结果早就在董昕主任的意料之中。他听了马志兵的汇报后，并没有很明显的情绪波动。他沉吟了一下说道：“监控刚好是死角还说得过去，但三级巡查人员呢，他们怎么也没有及时发现？如果赵一局长这样问起来，我怎么向他解释？”

对于这个问题，马志兵等人当然明白，所谓的三级巡查制度，实质上只是为了应对财务审计，更好地完善财务手续，由工程部在报销维修费用时虚拟的一个环节，并没有设置专门的部门与人员负责，真正开展日常巡查工作。

而监控室呢，不能发现问题也不是第一次了。马志兵印象非常深刻，前不久一聘用人员因为劳动纠纷，将自己八十多数的老母亲用轮椅推入办公楼。事后去调看监控时，居然找不到他是怎么进入办公楼的，是什么时候进入的。

曹婷婷前不久也接待过一处长的投诉。他去打开了杯开水，前后不到二分钟，放在桌上的手机就被盗了，结果调看监控录像时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当时那位处长为此，还大发了一顿脾气。

工程部马经理自我检讨地说道：“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工程部确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说明我们的巡查工作不没有到位，在巡查工作中留下了一些死角，以后我会注意的。”

董昕主任他们四人的讨论当然没有任何结果。半个多小时后，董昕主任说道：“以后工程部一定要加强巡查工作，特殊注意一些关键部位与死角，一定要巡查到位。这次我就不批评你们了，但以后再发生类似事件，我一定会严肃处理。”

思考了一下，董昕主任最后说道：“婷婷、马经理，你们二人如果有事就可以先走了。马总请你留下来，我还有事情要与你商量一下。”

待曹婷婷二人走了以后，董昕主任对马志兵说道：“马总，监控室的问题，看来不立即着手解决不行了。反正现在离整体搬迁已几年了，各项设施设备已经过了保修期，我们正好利用这点把问题。”

整体搬迁工作中，董昕是副主任，全面负责材料采购工作。马志兵是他的得力助手，参与了所有材料的采购工作。监控效果差，监控死角多，不能监控到应有的情况，他们当然比别人更清楚具体原因是什么。

幸运的是，树大明“黑山事件”发生后，也就是整体搬迁的第二年，董昕就调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任主任，全面掌控了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与正气物业公司。他立即与马志兵等人，着手采取了相应措施隐藏这些存在的问题。

如物业公司设置三级巡查制度，除曹婷婷知道的应对财务审计需要外，还有一个更为外人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尽可能以此消除监控隐藏的问题。

马志兵副总经理深有同感地说道：“是的，老板，监控室的问题是没有办法再拖下去了，我们现在要着手解决了。只是这要一笔不小的经费，如果局财务不支持，光凭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与物业公司可没有能力解决。”

董昕主任说道：“这点知道。马总，你先进行市场调查，拿出一个预算来，看总共要多少钱。资金的问题，我来想办法。当时政府采购时，财务处马处也参与了，他肯定会尽力支持的。”

根据赵一局长的指示，当时监控设施设备的采购，是严格按照政府采购内部程序进行的。马建设与董昕主任一样，都是招标小组负责人员。对于监控设施设备采购的一些内情，马建设处长当然比谁都清楚。

马志兵沉吟了一会儿，有些担忧地说道：“老板，现在监控的问题已经暴露出来了，但消防系统的问题，我担心总有一天也会暴露出来。我感觉我们也不能忽视，要早点想办法解决。”

与监控系统一样，采用同样的办法进行内部政府采购招标的还有消防系统。马志兵更是具体经办人员，消防系统中隐藏的问题，他心里当然比谁都清楚。

董昕主任当然理解马志兵的心理，思考了一下说道：“这点你不要担心，没有什么事情的。我们先把监控问题解决，再来解决消防问题。如果一下子解决二个问题，财务上肯定没有这么多资金的。”

消防、监控系统，都是防火防盗的预防措施之一。正常情况下，是很难发现其中隐藏的问题的。这次要不是巡查人员失职，马志兵等人没有及时将被撞坏的三块大理石修复，赵一局长是不可能发现这情况的。

马志兵副总经理离开后，董昕主任立即来到财务处马建设处长办公室。一番例行公事的客套后，董昕主任将那三块大理石被撞坏，他被赵一局长狠狠地批评了一顿，以及监控调查情况等，向马建设处长详细地介绍了一番。

董昕主任最后说道：“马处，看来现在不彻底解决监控问题不行了。我已安排马志兵副总经理去进行市场调查，先拿出一个预算方案来，看要多少资金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资金问题，虽说是涉及到财务上的问题，但董昕主任说得很直白，并没有忌讳马建设处长什么。

马建设处长当然没有计较董昕主任的这种做法，他沉吟了一下说道：“是的，现在不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确实不行了。上次那处长手机被盗，就反映到我这里来了，我还做了一些正面解释工作。”

过了一会儿，董昕主任叹了一口气，有些为难地说道：“其实这些都是下一步的工作，现在最为难的问题是，我怎么向赵一局长汇报。”

马建设处长当然理解董昕主任的难处，他深有同感地说道：“这确实有些为难。如果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赵一局长那里确实不好过关。”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波未平

过了一会儿，董昕主任以征求意见的语气，对马建设处长道：“马处，现在整体搬迁已几年，监控设施设备已过保修期，我们不能及时发现问题，应该可以理解。如果我这样向赵局长汇报，同时提出解决方案，那就是对系统进行升级，你认为赵一局长会理解吗？”

马建设处长与董昕主任二人，都是赵一局长圈子里的重要人员。凭着他们对赵一局长的了解，当然早就摸透了赵一局长的处事方式，想出来的应对办法与策略，肯定能够对症下药，达到功倍事半的效果。

沉吟了一下，马建设处长提醒董昕主任道：“对于监控没有及时发现情况，你这样解释肯定说得过去。不过，如果赵一局长问起你们的三级巡查呢？巡查人员为什么也没有及时发现问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董昕主任心里早就在为这个问题头痛不已。监控问题，可以用保修期已过进行搪塞。但三级巡查呢，显然不能用这种方式进行搪塞，他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说法。不然，赵一局长那里还真不好过关。

“该死的巡查人员！”董昕主任不禁在心理诅咒了下。接着他又叹了一口气，有些郁闷地说道：“现在的聘用人员不好管啊，稍微不到位就出问题。赵一局长那里确实是不好过关。唉，看来我不作一个自我检讨真的不行了。”

半个多小时后，董昕主任来到了八楼。他首先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平静了一下心跳后，再将背挺直了点，脖子升长了一点，最后微微曲起右手中指，用那凸起的部位有节奏地敲了敲赵一局长办公室的门。

待听到里面传来赵一局长那熟悉而威严的声音后，董昕主任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大老板，我来了，我来作检讨了。”董昕主任微微地低着头，脸上的肥肉有些团起，眼睛里流露出最尊敬的目光，非常恭敬非常诚恳地对坐在那张高档老板真皮转转沙发椅子上的赵一局长说道。

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说，赵一局长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抬起头，眼睛离开桌上的文件，脸色有些严肃地说道：“你来了，坐下说吧。是哪个把那里撞坏的？”

虽说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但没有想到赵一局长这样直接问结果，立即将董昕主任精心准备好的汇报顺序打乱了。

只问结果，不问过程，这是目前机关里很多领导干部流行的一种处事方式。这种处事方式，实质上是那些高高在上的领导干部，不关心基层群众，不关心基层工作，对群众的实际困难漠不关心的一种极端表现。

听到赵一局长这样问，董昕主任刚刚坐下去的屁股，仿佛被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立即站了起来，低着头红着脸回答道：“大老板，对不起，我们没有找到肇事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一局长听到没有找到肇事者，火气一冒就上来了，眼睛瞪着董昕主任，严厉地质问道。

“对不起，大老板！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我愿意接受领导的批评，今后我一定改正！一定改正！”董昕主任把赵一局长的心理掌握得非常透彻，他知道现在他除了认错检讨外，没有更好的办法让赵一局长消气。

事实确实如此，二十四小时的监控发现不了问题，调录像看时又正巧是监控的死角，三级巡查人员更是流开形式，不管从哪方面来解释，这都是管理不到位，工作不到的表现。因此，董昕主任没有作任何解释，明智地选择了直接检讨认错。

果然不出所料，赵一局长听到董昕主任不停检讨后，也就不为已甚，他挥了挥手，声音降低了八度，对董昕主任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坐下来慢慢说，把调查情况说清楚。”

“谢谢大老板！谢谢大老板！”董昕主任感激涕零道，然后才轻轻坐了下来，将事先想好的说辞详细地报告给了赵一局长。但董昕主任还是留了一手，重点报告了监控设备已过保修期问题，并提出了初步解决方案。

只是赵一局长也不是那么好糊弄，他听完后思考了一番，说道：“监控人员没有及时发现情况，确实是事出有因。毕竟整体搬迁已几年了，监控设施设备过了保修期，监控效果不能得到保障是正常的。”

说到这里，赵一局长突然语气一转，声音又严厉起来：“但三级巡查呢？为什么巡查人员也没有及时发现问题？这是责任心问题，是工作态度问题，更是管理上的问题。”

“是的，是的，是我们管理不到位，是巡查人员巡查不到位。我已召集相关人员开了会，严肃地批评了他们，进行了整改，要求他们加强责任心，保证以后不再发生类似问题。”董昕主任立即站了起来，虚心地检讨起来。

赵一局长见到董昕主任这样，心里仿佛想到了什么，没有再开口批评他，而是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一下，慢慢地喝了起来。

没有赵一局长的指示，董昕主任也不敢擅自坐下，而是象个犯了不可原谅错误的小学生一样，正在被严厉的班主任罚站。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赵一局长脸色慢慢恢复正常，他用右手指了指那真皮短沙发椅子，平静地对董昕主任道：“你坐下来吧。”

“谢谢大老板！”听到赵一局长这样，董昕主任知道这一关已基本过了。他首先恭恭敬敬地谢了一下，然后再轻轻地坐了下来。但他没有将屁股坐实，而只是用半边屁股坐着，身子有些前倾，脸色更加尊敬。

待董昕主任坐下后，赵一局长沉吟了一下，语重心长地说道：“董主任啊，你的难处我理解！发生这样的情况，我也不怪你！我知道后勤中心的工作很具体，很繁琐，很辛苦。为什么局党组把你派去，就是因为后勤中心工作的这些特殊性。”

“这是局党组对你的信任，也是局党组对你重用。你去了以后，确实做出了很大的成绩，后勤中心的工作也有了很大的声色，没有让局党组失望，这一点我是肯定的。”赵一局长说的很虚，但语气非常凝重。

董昕主任没有插话，而是很恭敬很虚心地听着。他虽然知道赵一局说这些，只是为下面的具体指示作铺垫，但他脸上却不敢有丝毫异样，而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装出一幅虚心加恭敬受教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赵一局长语气一转，指示道：“监控室的事，我同意你的初步方案。我看这样吧，你与财务处马处商量一下，搞一个市场调查，拿一个具体方案出来。该升级的就升级，该更换的就更换。但一定要抓紧点，这次把问题彻底解决好。”

显然，监控室的具体情况，赵一局长心里也非常清楚。董昕主任提出的初步解决方案，赵一局长并没有过问什么。当时江南局的整体搬迁工作，赵一局长是第一负责人，董昕、马建设等是具体经办人员。

大家都知道，搞基建有二个好处，一个树立了形象工程，二是可从中得到经济利益。所以，不管是哪个单位的领导，特别是那些刚刚上任的领导，都非常热衷于搞基本建设。

江南局监控室的设施设备虽说已过保修期，但江南局的整体搬迁才三年多。也就是说监控室的设施设备投入使用才三年多，但现在就不能正常使用了，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反常现象。

只是不管是赵一局长、马建设处长，还是董昕主任、马志兵副总经理，他们谁都没有提出异议。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非正常情况。反常情况下，必将隐藏着非正常事件。

董昕主任从赵一局长办公室出来后，立即来到财务处马建设处长办公室，将赵一局长的指示转告给了他。最后，董昕主任说道：“马处，我已安排马志兵副总经理进行市场调查，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将赵局的指示落实下去。”

马建设处长并没有计较董昕主任的安排，他考虑了一下，提醒道：“那就先把方案拿出来再说。毕竟我们现在吃的是财政预算的饭，预算上没有这块经费。如果金额过大，预算上可能没有办法解决。”

董昕主任没有在意马建设处长的提醒，资金问题不是他考虑的事情，他目前最关心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落实赵一局长的指示，将监控室的设施设备改造到位，彻底解决几年来的心病。

回到后勤中心自己的办公室后，董昕主任坐在他那张高档真皮老板转转椅子上，想到监控室的设施设备问题很快就会解决，他就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心里控制不住有些优哉游哉起来。

本来南面停车场墙面大理石被人撞坏了，物业公司没有及时发现问题，却被赵一局长发现了，这是坏事。可是通过自己的运作，赵一局长不但没有实质性的批评自己，反而还同意对监控室的设施设备进行升级改造，彻底解决隐藏了几年的问题，这是好事。

其实，董昕主任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现在这样开心悠哉，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基建工程中的隐藏的猫腻。只是作为从事基建工作多年，早就在其中尝到了无穷好处的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内心又在蠢蠢欲动起来了。

任何事情都有其两面性，关键看是什么人。“呵呵！呵呵……”想到这里，董昕主任的脸上又控制不住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嘭嘭！”“嘭嘭！”突然，耳朵里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音，董昕主任立即收拢思绪，坐直身子，调整了一下思绪，有些威严地说道：“请进！”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波又起

董昕主任脸色木然，有些气愤望着办公室的门，看是哪个不懂味的把门敲得这样响，影响了他那愉快的心情。但见到推门而入的是江南正气物业公司主持日常事务的副总经理马志兵，他那严肃的脸色立即松弛下来。

马志兵手里拿着一些资料，一进门就慌张地报告道：“老板，麻烦了！麻烦了！”他边说边自己坐在了董昕主任办公桌面前那张专门谈话的短沙发椅子上，嘴里不停地喘着粗气，脸色十分焦虑。

董昕主任眉头一皱，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责怪道：“我给你说过多次了，遇事要冷静，要沉着，不要慌张。你要知道急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会给领导留下政治上不成熟的印象的！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先慢慢说。”

听到董昕主任这样批评他，马志兵平静了一下心情，边将手上的资料递给董昕主任，边说道：“刚刚接到辖区综治办通知，要来我们单位进行消防例行检查。这是政府发的文件，我担心我们的消防问题会被他们发现。”

综合治理工作，是地方政府为了社会稳定，发展和谐，保障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根据上级的指示，按照属地管理原则开展的一项综合性工作。消防检查是其中内容之一，包括设施是否齐全，管理是否到位等。

董昕主任皱着眉头，接过那个文件认真地看了起来。他当然知道马志兵为什么这样慌张，为什么这样惧怕消防部门的例行检查。但董昕主任政治上比马志兵成熟得多，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他除了眉头有些皱着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将文件看完以后，董昕主任思考了一下，安慰马志兵说道：“这是他们的例行检查，一般也只是走一下过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我们的消防工作，有完整的管理制度，设置了消防监控室，实行二十四小时值班制度，各种灭火器材也齐全，你就放心好了。”

马志兵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说，内心的担忧并没有减少，他沉吟了一下，有些顾虑地说道：“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万一他们认真检查，对消防系统进行现场测试，那就麻烦了……”

江南正气管理局综合楼的消防监控系统，是整体搬迁时，由董昕主任负责，按政府采购内部管理规定采购安装的。马志兵是政府采购的工作人员，更是该设施设备的采购、安装、调试、验收、结算的具体经办人员，其中有什么问题他当然清楚。

马志兵心里的担忧，董昕主任当然清楚。他沉吟了一下，指示道：“这样吧，你先去做些准备工作，将单位的消防管理制度、设施设备配备情况、人员配备情况，还有一些值班记录、灭火器换药情况等，好好收集整理起来。”

说到这里，董昕主任暂停了一下，继续指示马志兵道：“他们来了后，就将这些资料给他们看，然后带他们看一下现场，如消防监控室、各楼层配备的灭火器等，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又商量了一会儿，董昕主任指示道：“还有，请他们吃饭可能不行，现在不流行吃饭了。这样吧，你准备几个红包，到时感谢他们。毕竟他们是来指导我们的工作的，是以专家的身份来帮我们的，不是来挑我的刺的。”

“真的，监控室的升级改造要抓紧点，尽快把预算方案给我拿来。”最后，董昕主任提醒道。感觉到没有什么问题了，马志兵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担忧，离开董昕主任的办公室准备东西去了。

看着马志兵离去的背影，董昕主任轻松的脸部表情慢慢凝重起来。刚刚马志兵担忧的那些事情，其实董昕主任比他更担忧。因为马志兵毕竟只是一个办事人员，他只清楚他亲自参与的一些事情。

再说董昕主任是负责人，如果他也象马志兵那样慌里慌张，那很可能就如马志兵所说的那样，真的就“麻烦了”。

“你们辛苦了，这是我们领导的一点小小心意，请你们无论如何都要收下！”二天后，马志兵副总经理手里拿着几个信封，强行递给前来进行消防检查的人员。至于信封里面装的是什么，相信大家都心知肚明。

“谢谢你们领导的好意思，但我们有我们的纪律。你们的心意我们领了，但这信封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接受。”那几位前来检查的专家态度非常坚决，拒绝接受马志兵递来的信封。

“真不知道你们当时是怎么通过消防验收的！你们单位消防系统存在的具体问题，我们在检查报告中已如实地披露了出来。希望你们立即按检查情况进行整改，并在三个月内将有关整改情况报送我们。”在离去之前，那位检查负责人员严肃地说道。

“好的！好的！我立即向我们的领导报告。”马志兵恭敬地回答道。但那些检查人员离去后，马志兵并没有立即去向董昕主任报告检查情况，而是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将那几个信封锁到办公桌抽屉里后，才拿着那份消防检查报告书，急冲冲地向董昕主任办公室赶去。

“老板，那些检查人员已走了。这是他们提交的检查报告。”马志兵边说边将那报告递给董昕主任。

董昕主任边接过报告，边随意地问道：“发现了一些什么问题？”

马志兵犹豫了一下，如实地回答道：“整体来说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小问题还是有的，主要是消防警报失灵，有的消防龙头不出水。”

董昕主任边听马志兵的汇报，边认真看起消防检查报告来。随着时间的过去，董昕主任的脸部表情慢慢严肃起来，从检查报告中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

消防警报失灵，消防龙头无水，再加上前些日子被发现出来的消防监控不能正常监控，这就意味着整个消防系统形同虚设了。马志兵没有说话，他知道董昕主任现在遇到了难处。

只见董昕主任紧皱着眉头，脸部肌肉慢慢收拢，挤得那原本就小的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缝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作为整体搬迁办专门负责采购工作的董昕主任当然比谁清楚。

按照董昕主任的计划，他原想经过三到五年消化这些问题。但现在因为停车坪南墙大理石被撞坏，使监控视频中隐藏的问题被暴露无遗。这个问题还没有来得及解决，消防系统又因为综合治理检查被暴露出来。

现在虽说马志兵没有将视频监控整改方案拿出来，但董昕主任知道，如果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没有几十万元是不行的。但凭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与正气物业公司的财力，这近百万元的支出，董昕主任相信还难不倒他。

只是现在加上消防系统改造，又要几十万元的支出，两者加起来近百万元的支出，这就大大超出了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与正气物业公司的承受能力，董昕主任更没有能力解决了。

过了一会儿，董昕主任木然地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茶杯，慢慢地走到茶水柜前。但他并没有立即为自己倒茶水，而是紧皱着眉头站在那里，仿佛忘记了他来到茶水柜前的初衷。

一时之间，董昕主任办公室里的空气显得非常的凝重，压得马志兵副总经理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知道董昕主任现在已陷入了困境，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遇到了他没有能力解决的问题。

事实确实如此。整体搬迁中隐藏的一些事情，作为采购具体经办人员的马志兵，他虽说不是全面清楚，但其中大部分还是心中有数的，特别是消防系统、视频监控系统中的问题，他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这样，十多分钟后，董昕主任才回到座位上。他沉吟了一下，对马志兵指示道：“马总，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不要多担心。视频监控的升级预算方案，你要抓紧时间拿出来。”

说到这里，董昕主任又考虑了一下，继续说道：“另外，你与周总联系一下，要他赶快给我们做一个消防系统整改方案。我们的消防系统是他负责安装的，哪里有什么问题，哪里需要整改，他心里有数，你与他沟通一下。”

最后，董昕主任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就这样吧。真的，那打点检查人员的五仟元红包，还是按老办法处理。”董昕主任没有问马志兵送红包的具体情况。这并不是他糊涂，而是有意以这种方式，让马志兵得点好处。

董昕主任心里明白，作为一个领导，应该什么时候让手下得点好处。如果一切按规定办理，又有哪个真心为你办事？不过，这一切都应该在自己的掌握中。

只是如果董昕主任知道那准备的几个红包，马志兵一个都没有送出去，现在正锁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不知道董昕主任又是何种感想。

“好的！我这就去办。”马志兵控制着内心的激动，愉快地离开了。至于董昕主任所说的老办法，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处理了。

其实很多单位都是这样，对于一些招待接待礼品红包费用，他们都不会直接以真实的面目列支在账上，而是采取一些变通的方法解决。如董昕主任所说的老办法，就是指示马志兵做一笔维修费用来报销。

这样做的目的，正常情况下，在机关里，是为了应付上级的检查，因为招待费是严管项目；在企业，则是为了合理避税，因为税法对招待的列支有着严格数量限制。

只是在实际工作中，还有很多心术不正的人，就是以这种方式假公济私，将单位的资金转入个人的腰包，满足自己的私欲。

却说马志兵离开后，董昕主任再次深思一下后，就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去财务处找马建设处长商量。他感觉到不管是视频监控系统的升级改造，还是消防系统的整改，都离不开财务处马建设处长的支持。

再说，大家曾经都是一条战壕的战友，现在问题暴露出来，董昕主任有理由相信，马建设处长肯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来支持他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波三折

二天后的上午，在董昕主任办公室里，二份预算方案沉重地摆在董昕主任办公室桌上，一份是消防系统整改方案，一份是视频监控系统升级方案，两者涉及金额近二百多万元。

办公室里除了董昕主任外，在座的还有正气物业公司副总经理马志兵、综合部经理曹婷婷，以及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物业服务监管科袁石秋科长。

现在已是上午九点，马志兵等人是八点半来的。董昕主任看了那两份预算后，一直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就这样已经有二十多分钟了。

房间里的空气凝重极了，马志兵、曹婷婷等人可以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董昕主任没有说话，大家也不敢说话。不管是老部下马志兵、袁石秋，还是亲密如曹婷婷，大家都是一脸庄重地坐着，默默地看着董昕主任。

这二份预算，完全出乎董昕主任的意料之外，更是超出了他的掌控能力。在他的想象中，最多七八十万元，就可以解决问题。

“怎么要这么多钱？马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也难怪董昕主任发这样大的脾气，这二个改造项目，董昕主任虽说没有亲自去了解情况，但大致情况还是心中有数的。

见到董昕主任这样严厉地质问自己，马志兵立即紧张起来，连忙解释道：“老板，这只是初步预算，我还没有与周总正式交涉，应该还有一定的核减的空间。”马志兵这里所说的周总，就是江南旺正商行总经理。

江南正气管理局整体搬迁时，消防系统与视频监控系统采购项目，董昕主任就是通过旺正商行周总进行的。现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与正气物业公司的所有材料采购，还是全部通过他进行。他不仅是董昕主任、马志兵他们多年的合作伙伴，更是私交很深的朋友。

一听马志兵这样解释，董昕主任更加生气了。他把桌子一拍，从那张高档老板真皮沙发转转椅子上站了起来，狠狠地盯着马志兵骂道：“没有正式沟通？你是什么态度？你的责任心去哪儿了？”

马志兵不禁一惊，董昕主任可从来没有以这样的态度对待过自己。他只觉得背后的冷汗不打一处来，感觉到凉飕飕，立即站了起来，自我检讨道：“对不起，老板，是我不对，我立即去找周总交涉。”

马志兵心里的打的小算盘，董昕主任是非常清楚的。但董昕主任气愤的不是这些，而是马志兵等人的不识时务。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马志兵等人应该清楚，应该知道怎么做，应该明白怎么做才能度过难关。

怪只怪自己平时太纵容他们了，使他们养成了嘴馋的习惯，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想从中捞一把。看来以后只怕要收敛一些了，对他们也要留一手，不然总有一天会出事的。

想到这些，董昕主任叹了一口气，慢慢冷静下来。他坐下来后，喝了一口茶，调整了一下情绪，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对马志兵说道：“马总啊，不是我说你们，现在都是什么时候？我真的不好怎么说你们，你们也太不识时务了！”

见到马志兵他们有些不明所以，董昕主任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不禁又打一处来，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怎么就不明白？现在这二个项目，不是正常的维修，是整改！是弥补漏洞！是挽救措施！”

“既然是整改，是弥补漏洞，一切就要做得低调，就要将影响降到最低！”说到这里，董昕主任把桌上的二个预算资料又拿起来，狠狠地往办公桌上摔了一下，说道：“可是你们看看这二个预算，动不动就上百万元，难道你们想找死不成？”

“你们都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得力助手，平时做些什么，我都能理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现在这二个方案，如果做得不好，赵一局长那里怎么交待？财务那里怎么过关？难道你们聪明些，你们以为别人真的是傻子？”

狠狠地批评马志兵、袁石秋等人一番后，董昕主任再次严肃地说道：“我在这里提醒你们，这二个项目一定要实事求是，不准有半点水分。这作为一条纪律规定，如果哪个违反了，搞些小动作，我一定严肃处理，绝不手软！”

马志兵、袁石秋从来没有见到董昕主任发过这样大的脾气，他们二人战战兢兢坐在那里，脸色红红的，就象小孙子犯了严重的错误，正在被严厉的老爷子批评着。曹婷婷也没有说话，她也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过了一会儿，董昕主任严厉地指示道：“现在我就不再批评你了，还是马总与袁科辛苦一下，立即去找周总，把道理与他讲清楚，这与平时不一样，一定要实事求是，给我搞个实际点的预算出来。”

“好的，老板！”“好的，我们知道了！”马志兵、袁石秋二人连忙保证道。董昕主任严肃地说道：“你们就说是我说的，如果他还想与我们合作，这二个项目就不他准赚一分钱，保证不亏损就行了。”

最后，董昕主任语重心长地说道：“要知道，钱是赚不完的，赚钱也只能慢慢来，还有要看是什么时候。树大明等人不明白这个道理，想一口吃一个胖子，这样活生生的教训摆在这里，难道你们还不明白？！”

在董昕主任的提醒下，马志兵与袁石秋二人先离开了。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董昕主任叹了一口气，对曹婷婷说道：“真是太不识时务了，这二个整改项目也敢搞小动作啊！婷婷啊，以后你要给我多操点心，要多一些心眼。”

曹婷婷当然明白刚刚董昕主任为什么发脾气，只是她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她只是一位聘用人员，再说在座的都是领导。“事情慢慢来，你要注意身体！”曹婷婷有些心疼地劝说道。

看着曹婷婷心疼的样子，董昕主任意识到他的态度影响到了曹婷婷的心情，有些怜惜地说道：“呵呵，傻妹妹，我会注意的，你就放心好了。”说着，董昕主任苦笑了一下，又说道：“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要好好想想，怎么应对赵一局长，把这二个问题彻底解决掉。”

曹婷婷早就从他们的说话中，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再次对董昕主任劝道：“你也不要太急了，毕竟整体搬迁已经几年了，消防设施设备也过了保修期，现在出现一些问题也讲得过去。”

说到这里，曹婷婷稍微停顿了一下，脸色有些砣红，象抹了一丝胭脂，有些羞涩地说道：“董哥哥，今晚去我家吧，我们好久没在一起了……今晚我做几个好菜，好好安慰劳你一下！”

男人与女人不一样，董昕主任毕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不管是身体方面还是心理上，他都没有以前那样充沛了。自从与曹婷婷好上后，开始是三二天去她家一次，后来是一周一次，现在还真的有十多天没有去她家了。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其实说的是女人，而不是男人。自己的老婆都不能满足，何况现在还有年轻漂亮的曹婷婷。想到这里，董昕主任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心有余力不足”了！也理解为什么现在社会上流行那些什么“哥”了。

董昕主任有些内疚地说道：“婷婷，真的对不起，这段时间事情多，比较烦，确实有些冷落你了。行，今晚哥哥我就去你家，哥哥也要好好地慰劳慰劳你……”

第二天下午，马志兵与袁石秋带着江南旺正商行的周总一起来到了董昕主任办公室，那二个项目的预算方案又放在了董昕主任桌面上。只是预算总金额已原来的二百多万元，核减到了现在的一百多万元，核减幅度高达百分之五十多。

一进门，周总就有些愧疚地解释道：“董主任，真的对不起，我今天是来检讨的！这个预算出来后，我没有仔细检查，也没有与马总他们沟通，心想反正你们要审核的，到时以你们的审核数为准就行了。真的对不起！”

周总没有任何隐瞒，说的非常直白。反正在座的没有外人，大家都是多年的朋友，也合作过多年来了，凭彼此的关系没有必要隐瞒什么。

董昕主任边看那二个修改后的项目预算，边板着那幅脸，装着以生气的语气说道：“我说周总你是怎么搞的？现在我们这二个项目可是整改，不是正常的维修，你居然搞出一个这样大的天文数据来，你这不是在砸我的饭碗！”

周总连忙点头哈腰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董主任，来抽烟，消消气，现在我已经改过来了，昨晚马总还狠狠地批评了我一顿呢！”周总不愧是生意场上的老手，在消董昕主任的气时，还不忘记为马志兵等人开脱。

此时的周总，完全没有一个老板的样子，就好象是董昕主任的下属一样。不！更象董昕主任的小孙子一样。生意场上就是这样，只要能够赚钱，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赚钱是生意人唯一的目的。不要说只是几句恭维话，就是出卖自己的爹娘也没问题。

占足了面子，很好地满足了一番上位者的虚荣心之后，董昕主任也不为己甚，脸上慢慢露出了些许笑容。毕竟周总只是他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这些年来自己虽说照顾了他的生意，但自己也通过他得到了不少好处。与他合作好就会双赢，如果真的得罪了他将会是双败。

第一百四十八章 心知肚明

想到这里，董昕主任脸上紧绷着的肥肉慢慢松弛下来，微笑着责骂道：“我说周总啊，这么多年你从我这里赚的钱可不少啊，这次只怕要委屈你了！”董昕主任以玩笑的口气，侧面提醒周总这次情况特殊，不能再象以前那样了。

周总连忙回答道：“感谢董主任这么多年来给我的关照，董主任给我的好处我是不会忘记的。这次的二个项目，情况特殊，马总、袁科都给我详细说了。怎么做，还是如以前一样，我一切都听你们的。”

大家相互客套一番后，董昕主任脸色慢慢凝重下来，有些严肃地说道：“既然是这样，周总，那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这次的二个项目，确实如马总所说的那样，情况比较特殊。如果搞得不好，不但我们交不了差，就是你以后也别想再与我们合作了。”

董昕主任这样一说，不但在座的马志兵、袁石秋科长心情沉重起来，就是旺正商行的周总也如他们一样，虚心地接受着董昕主任的说教。这二个项目，就是在座的这几位搞的，现在不过几年，居然全部不能正常使用，如果真的追究责任起来，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说到这里，董昕主任严肃地扫了大家一眼，然后把目光停留在周总脸上，盯着他说道：“这二个项目哪里存在问题，存在什么问题，现在要怎么整改，怎么把问题彻底解决好，我相信周总比我们在座的各位都心中有数。”

周总连忙站了起来，看了在座的马志兵与袁石秋二人一眼，心情有些复杂地说道：“是的！董主任，是的！有些情况我是知道一些……”当时周总承接这二个项目时，根据马志兵他们的要求，并考虑到自己的利益，确实做了一些“小动作”。

当时他们认为反正视频监控就是那么回事儿，效果好点差点没有什么关系，如果真有人问起还可用光线问题搪塞嘛。消防系统也是这样，平时也没有哪个去试什么警报啊出水啊什么的，现在的高楼大厦都是混凝土钢筋结构，哪里会有什么火灾隐患。

在马志兵等人的要求下，并承诺保证验收顺序通过，周总就配合他们做了这些小动作，即以最好的配置价格结算，只是配备的设施设备却是最简单的。但没有想到是，现在刚刚过保修期限，问题就被无意中揭露出来了，彻底打乱了他们既定的方针。

没有计较他们心中在想什么，董昕主任继续说道：“周总啦，不是我说你，视频监控存在死角，效果差点还说得过去，消防系统误报或不报也还是可以理解，但水龙头水不出，这可与保质期限没有关系吧？”

周总刚刚坐下去的屁股又立即弹了起来，有些尴尬地解释道：“造成这种现象，可能是我们的施工人员不认真，有些连接管件没有接好。这确实是我的责任，我没有管理好。”

只是周总嘴上是这样说，心中却在不停地感叹：“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当时要不是你们太贪了，要的回扣太多了，也不会存在这么多问题，我总不能做亏本生意嘛！”但想是这样想，他脸上可不敢流露出半点异样。

过了一会儿，董昕主任以威严的目光扫了在座的一眼，以非常坚定的语气决定道：“周总，我们都是老朋友了，也合作过多年了，客气话我就不多说了，我看就这样吧……”

董昕主任说到这里，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暂停了一下，用上级对待下级的目光盯着周总。见此情况，周总并没有计较什么，立即表态道：“董主任，怎么做，你就直接指示吧，我照着做就行了。”

董昕主任与周总以这样的方式说话，不但他们自己没有感觉到有什么问题，就是马志兵、袁石秋等人也感觉到很正常。其实这并不是他们的感情有多深厚，到了话可随意而说的地步，而是他们相互之间因利益成了同一条船上的人。

事实确实如此。这么多年来，周总的旺正商行，就是依靠与江南正气管理局的生意而生存。除了一些大型专业设备他没有能力承接外，江南局的大部分材料采购都是通过董昕主任、马志兵、袁石秋等人，交给周总进行的。他们双方从中获得了多少利益，只怕他们自己现在都说不清楚了。

董昕主任接着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那就这样吧，周总，我这里提二点要求，一是要求所提供的材料全部为正品，绝对不能象以前那样了；二是除了必要的成本费用与税金外，你就不要再赚钱了，就按成本价结算，争取二个项目总价控制在一百万元以内。”

说到这里，董昕主任缓和了一下语气，最后说道：“周总、马总、袁科，这次情况特殊，就委屈你们一下，先把这个难关过了再说。只要大家合作得好，还怕没有赚钱的机会。如果我这次不能顺利过关，赵一局长那里交不了差，相信你们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最后，董昕主任看了在座的大家一眼，说道：“具体怎么做，你们就一起好好去商量吧，我还有事就不搀和了。”董昕主任没有说明要他们商量什么，他们也没有问要商量什么。

当天晚上八点多，在董昕主任内定的那家农家乐餐馆一个小包箱里，周总、马志兵、袁石秋、曹婷婷四人，围在一起不停地说笑。他们脸色有些砣红，说话声音较高，餐桌上杯盘狼藉，一切都显示他们已是酒足饭饱，这次会餐已接近尾声了。

这餐饭是根据马志兵的提议进行的。他们从董昕主任办公室出来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一起来到了马志兵副总经理的办公室，一起商量怎么落实董昕主任的指示，尽快将这二个项目的最终预算拿出来。

经过一番讨论后，周总与马志兵、袁石秋按照董昕主任的指示，三人一起编制了预算草稿。马志兵拿着那预算草稿，说道：“周总，我们也不是外人，这二个项目，你还是可以赚十多万元的利润的。这一点不但我们知道，就是我们董老板也是心中有数的。”

周总当然知道马志兵这样说的真正意图是什么，毕竟大家都是明白人，而且合作过多年。马志兵话一落，周总立即接口道：“这些我心中都有数。真的非常感激你们的关照，非常感激董老板的关照！你们给我的好处，我是不会忘记的，我知道怎么做的。”

周总没有明说怎么感激，马志兵等人也没有提起。但大家都明白其中的意思，毕竟他们合作过多年来了，早就达到了心领神会的地步。最后，马志兵提议道：“为了祝贺我们又一次的成功合作，我提议晚上我们一起好好地聚会一下。”

下班后，他们一起来到了他们平时内定的这家餐馆。只是去之前，马志兵叫上了曹婷婷，但却没有请董昕主任。马志兵为什么这样做，不但袁石秋没有问为什么，就是曹婷婷也没有问为什么。

一番酒足饭饱后，马志兵副总经理把手一挥，有些含糊地说道：“周总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就按我说的这样办，保证没有任何问题。老板说是那样说，但不管怎么样，我们不能委屈大家，我们的这一块再怎么样都不能少！”

马志兵敢这样说，他心中还是有一定的底气的。毕竟与董昕主任合作过多年了，董昕主任心的话一出口，他心里想的是什么，马志兵心中多少还是有数的。如果董昕主任这种心理都掌握不了，他也不可能成为董昕主任的得力手下了。再说，以这样的方式办这样的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了。

袁石秋立即接口道：“是的，马总说得对！周总，不管怎么样，上百万元的工程项目，拿这点辛苦费是正常的。如果真的如老板所说的那样，一分钱都不拿，说出去根本就没有人相信。”见到周总有些犹豫，袁石秋在旁边不停地帮着腔。

曹婷婷也没有矜持，以她独有的甜美的声音说道：“周总你就不要犹豫了，我们的这一块你就按马总、袁科他们说的办，老板那里的工作我们去做，保证不会让你为难。只是你的那一块得严格按老板说的来办，我们可不能违背老板的指示哟。”

曹婷婷脸上就象抹上淡淡的胭脂，有红有白的，显得艳丽极了。马志兵等三人不停地偷偷地瞟着，借着一些酒力，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他们都知道曹婷婷是董昕主任的人，平时都很尊重她，只是现在董昕主任不在，他们内心控制不住地对她意淫起来。

对于马志兵等人的异样表情，曹婷婷当然敏感地捕捉到了。只是她内心没有任何反感，反而还有一丝丝窃喜。自从她与董昕主任好上后，她就知道了董昕主任与马志兵、袁石秋、周总的一切。她知道现在他们这样，只是发自内心的对她的一种欣赏，是出于一个男人正常的本能，没有什么值得可厚非的。

要是在平时，只要是马志兵等人提出要求，周总都是积极的支持与配合，无条件地满足他们。但这次董昕主任下了死命令，将二个项目的总预算控制在一百万元内。再说这是他以前做的二个项目的整改，如果不能保证质量，他感觉到就有可能得罪董昕主任。

如果得罪了董昕主任，那就意味着断了自己的财路，这一点周总心里是非常明白的。再想到马志兵等人提出的要求，如果真的满足了他们，那他自己不但不能保本，还要发生较大的亏损了，这种情况说什么周总都不会答应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龚仲出马

(谢谢中单AP盖伦的全订！谢谢longdejingshen、永不言弃775492030、seo1、颖亿、王老五二、

RFCF 、

ykkkljki、相信你有这么好、bubaojuyi。。。。。等朋友的订阅与支持）

于是借着几分酒力，周总以董昕主任的指示为借口与他们周旋起来：“马总、袁科、曹经理，你们说的我都理解，要是平时肯定没有任何问题的。只是这次董老板有指示啊！你们也知道，董老板的指示，就是再借几个胆给我，我也不敢违背啊！”

商人的本质就是为了获取利益，他们的一切行为就是为了争取自己得到最大的利益。因此合作可以，但不管是什么情况，有损其利益的事情，他们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做的。

见到周总还是不明白，马志兵有些生气了，他嘴里呵出浓浓的酒气，脸色红红地对周总说道：“我说周总你是怎么回事嘛？你怎么就不能明白呢？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这样桥多路多的！”

袁石秋科长也假装着有些生气的道：“是啊，周总，我们合作这么多年了，难道我们还会让你吃亏？你自己应该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们可是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嘛！”

见不把话说明，这样搪塞下去不是办法，周总嘴里喷了几下酒气，强忍着心中的怨气解释道：“马总、袁科、曹经理，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嘛。这二个项目，你们刚刚也说了，总共才十多万元的利润，你们却要返还这么多，我总不能自己倒贴钱吧？！”

听到这里，曹婷婷终于明白了他们意见不一致的原因所在。立即笑呵呵地说道：“周总、马总、袁科，你们不要争了，你们大家都误会了，周总根本没有明白你们的意思。”她毕竟年轻些，喝的酒也少些，立即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听到曹婷婷这样一说，周总与马志兵、袁石秋都望着她没有再说话，一齐看着她解释误会在哪里。毕竟大家合作过这么多年，如果为这起事情搞起矛盾来，这肯定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结果。

曹婷婷微微一笑，妩媚地说道：“周总，你真的误会了，马总提出的那返还款，并不是要从你那一百万元里出，而是在你那一百万元的基础，另加上我们提出的数字。你的那一百万元我们一分钱都不要，保证全部都是你的。”

听到曹婷婷这样解释，周总与马志兵、袁石生三人恍然大悟。周总立即举起酒杯，站起来对马志兵、袁石秋、曹婷婷说道：“对不起，是我误会了，我罚酒一杯。”说完后，他就一仰脖子，将杯中的酒喝了个底朝天。

马志兵与袁石秋二人也自我嘲笑了一下，说道：“没有关系，是我没有把话说清楚，我们也罚酒一杯。”说完后，他们也一仰脖子，将杯中的酒喝了个底朝天。

误会消除了，气氛再一次热烈起来，毕竟大家都是合作多年的老朋友了，相互间的利益绞在一起，肯定不会因为这种误会受到任何影响。

第二天上午，马志兵与周总一起，拿着昨晚他们商定的预算方案来到了董昕主任办公室。马志兵报告道：“老板，我与周总反复商量了，没有办法，现在人工涨价，材料涨价，为了保证质量，预算不得不突破一点了。”

周总也在旁边连忙帮腔道：“是的，现在什么都涨，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请老板多多理解。不过，质量方面，董老板你就放一万个心，我保证按你的要求把事情办好，保证不会再发生任何质量问题。”

董昕主任没有任何异常的表情，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似的。过了一会儿，他严肃地对着周总说道：“好，就按这个方案办。不过，周总，其他话我就不说了，但质量问题你这次一定要保证。这可与往不一样，赵一局长可是亲自过问了，其中的厉害关系，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打发走了周总与马志兵二人后，董昕主任立即拿着那二个项目的整改预算方案，来到了财务处马建设处长办公室。将具体情况给马处简单介绍后，董昕主任最后说道：“马处，没有办法，这二个项目还要你支持，不然就麻烦了。”

马建设处长也从董昕主任的情况介绍中，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整体搬迁才短短几年，设施设备的保修期才过，视频监控就不能有效监控，消防系统水龙头居然不出水，而且一个被赵一局长亲自过问，一个被地方综合治理下达整改通知。如果不处理好，那可真的就不得了了。

马建设处长没有立即表态，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们都是整体搬迁办的负责人员，一个管材料采购，一个管资金使用。虽说工作各有侧重，但这二个项目他们二人都参与了。现在发生这样的情况，如果不能很好解决，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都将吃不了兜着走。

董昕主任没有催他，知道马建设处长正在思考之中。只是董昕主任一点也不担心，他知道他与马建设处长，当时都是整体搬迁办负责人员，很多事情都是大家一起商定做的。大家都是一条战壕的战友，现在发生了麻烦事情，马建设处长不可能脱身事外。

一时之间，房间里的空气慢慢凝重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马建设处长皱着眉头，非常为难地道：“董主任，我知道这二个整改项目，不立即解决肯定不行。只是我们现在吃的是预算饭，每笔资金都有其特定的用途，一下子挤出这样多的资金肯定不现实。”

董昕主任知道马建设处长说的情况属实，他也有些无奈地说道：“我知道你说的情况。我原计划在保修期到后，用二年左右的时间慢慢把问题解决。只是现在情况特殊，赵一局长都插手过问了，我们没有这样长的时间了。”

沉思了一会儿，董昕主任提议道：“财政资金没有办法解决，那可不可以从物业公司入手，想办法动用物业公司的资金来解决？现在正气大厦出租还比较顺利，一年有近二百万元的收入。”

董昕主任早就知道用财政资金解决这二个项目不可能，就开始打正气大厦租金的主意。按往年的惯例，根据赵一局长的指示，正气大厦的租金，除了支付必要的费用外，剩余资金由局财务统筹，解决江南局干部职工过年过节的福利问题。

董昕主任可以这样想，但财务处长马建设却不能这样想。正气大厦租金早就有既定的用途，如果现在把这部分资金挪用了，那怎么向江南局干部职工解释，怎么向赵一局长交待？

这还只是其一。其二，正气物业公司是企业，涉及到企业所得税问题，所有支出必须经过税务部门认可才行。现在这二个整改项目，明显与正气物业公司正常业务没有任何关系。正常情况下，要想得到税务部门的认可，从所得税前扣除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沉吟了一下，马建设处长分析道：“如果动用正气大厦租金，赵一局长那里怎么过关？干部职工那里怎么解释？税务部门那里怎么做工作？”提出这三个问题后，马建设处长接着就从财务的角度，将这三个问题详细地向董昕主任分析了一番。

马建设处长不愧为财务处长，从财务管理的角度来说，与董昕主任有着本质的区别。他很快就从董昕主任提供的情况上，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如果把这三个问题很好地解决了，那其他问题也有迎刃而解了。

“这确实是问题！”董昕主任也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他沉吟着说道：“税务部门什么企业所得税的事我不懂，赵一局长那里怎么解释暂时不说，但我感觉到干部职工那里怎么解释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说，马建设处长眼前一亮，抬头看他有什么好办法。董昕主任微微一笑，接着解释道：“根据往年的惯例，这部分资金是用于全局职工福利不错，但一般都是为大家搞一些过年的物资。因此，我们现在完全可以没有涉及这个问题，过年可是明年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董昕主任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退一万步讲，到时我们也可以先按局领导的要求给大家搞春节物资，然后再想办法慢慢弥补。我就不相信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我们还没有办法把这个缺口弥补完。”

马建设处长知道，董昕主任现在所说的办法，其实就是一个“拖”字秘诀。如果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毫无疑问这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最佳办法。他沉吟了一下同意道：“是的，如此一来，只要不影响干部职工的春节物资，那这个问题也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得到马建设处长的认同后，董昕主任又说道：“至于赵一局长那里怎么过关，我感觉也不是很难。根据我对赵一局长的了解，现在我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将事情的真相如实报告。毕竟保修期已过，出现问题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我们诚恳点，虚心一点，脸皮厚一点，赵一局长最多在嘴上批评我们几句就没事了。”

对于这一个问题，马建设处长知道，董昕主任所说的应对办法，确实也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毕竟他们都是赵一局长圈子里的人，对于赵一局长的心理与思维方式，他们早就摸得非常透彻了。

而且，整体搬迁工作，赵一局长是负责人。从这个角度来说，赵一局长与他们都是同一战壕的战友。如果把这些问题搞大了，实质上也就是在打赵一局长的脸。对于这种有损正面形象的事情，不管是赵一局长这个领导，还是马建设、董昕等经办人员，无论如何都是不希望看到的。

半个多小时后，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感觉到只剩下一个问题了，那就是怎么应对税务部门的检查。董昕主任提议道：“方丽红现在是物业公司的会计，专门负责与税务部门打交道，现在这个问题是不是请她来议一下，看她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马建设处长思考了一下，对董昕主任的建议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方丽红虽说是物业公司的会计，但要她想出什么好办法，我感觉到不可能。我看这样吧，董主任，你把龚主任找来，先听听他的意见再说。”

第一百五十章 分步实施

对于方丽红的情况，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同样清楚。只是他现在宁可选择方丽红，也不想让龚仲参与进来。因为龚仲太了解情况了，对他们的一些举措太清楚了。在龚仲面前，董昕主任有时有一种透明的感觉。

但马建设处长却与董昕主任想的不一样，他现在想的主要是找到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他不想因这个问题解决不好，让赵一局长对他有不好的看法。至于董昕主任心里想的其他问题，他多少也知道一点，但这并不影响他找龚仲出面解决问题的想法。

“好吧，我同意你的意见，先将龚主任叫来，听听他的意见再说。不管怎么样，在财务管理上方丽红确实无法与他相比。”董昕主任也是明白人，当然知道马建设处长是怎么想的，稍微沉吟了一下后说道。

过了十多分钟，龚仲来到了财务处马建设处长办公室。待他坐下后，董昕主任先将那二个整改项目的情况简单地告诉了他，最后问道：“龚主任，我与马处商量了一下，计划将这二个项目的整改费用在物业公司列支，你认为这样做有什么问题没有？”

董昕主任问得非常模糊，就是此时此刻，他也不想让龚仲知道更多的真实情况。马建设处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对于董昕主任与龚仲之间的矛盾，作为财务处长的马建设是非常清楚的。

董昕主任与他沟通时，他曾这样开导过：“龚仲是一个直人，有什么说什么，没有什么坏心眼。”龚仲与他沟通时，他这样开导龚仲：“俗话说清水无鱼，完全没有一点问题是很难的，只要不是明显违反原则规定的事，就睁一眼闭一眼算了。”

对于马建设处长这样的开导，龚仲早就领教过的了。以前在财务处工作时，龚仲与桑一梓发生矛盾，他就以这样的方式各打五十板子。最后龚仲与桑一梓的矛盾越来越激烈，严重影响了科里工作的正常开展，他们不得不作出“各管一块，直接向处领导负责”的决定。

不管从职业道德上说，还是从法律法规来说，一个单位的领导应该积极支持财务人员履行职责，忠实保护财务人员严格把关。但董昕主任不但不如此，反而因以权谋私大饱私囊与龚仲把关发生矛盾时，还不惜采取一切手段时时刻刻对龚仲进行打压。

每每如此，龚仲在倍感无奈时，自然也想到了老领导毛勇多年前曾与他说过这样的话：“每个人都会对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你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别人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龚仲受到委屈时，有时就想算了。反正他只是一般财务人员，他尽了自己的心，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再说违反制度规定，与他发生矛盾的都是领导，他进行抵制也只是尽职尽心而已，根本起不到任何实质性作用。

但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当再次面对董昕主任、马志兵等以权谋私中饱私囊时，他又控制不住进行抵制起来。虽说他知道最后还是以他的失败而告终，但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控制不了对他们那种损公肥私行为的愤慨。

明白董昕主任叫他来的原因，听了他提出的问题后，龚仲微笑着说道：“这二个整改项目的支出，在物业公司列支是我们的权力，税务部门应该不会干涉。他们只负责税收，只要我们不少交税金就行了。”

听到龚仲这样回答，董昕主任没有说什么，而把目光转向了马建设处长。马建设处长思考了一下，问道：“物业公司涉及到企业所得税问题，这二个项目的支出如果放在物业公司，税务部门肯定会提出异议，到时我们怎么解释？”

马处是从财务管理的角度提出问题的。龚仲微笑着回答道：“这个问题马处就没有必要担心了，现在物业公司企业所得税采取的是核定征收法，是按收入的一定比率征收的，与支出没有关系。税务部门关心的是税收问题，现在一般是不会干预这个问题的。”

龚仲一说，马建设处长立即想起来了。那是几年前，为了彻底解决正气大厦开发中，隐藏了十来年但却一直没有办法解决的税金问题，龚仲给局领导提交了一个专题呈批件，提出将正气物业公司企业所得税纳税方式由查账征收改为核定征收。这个呈批件经他会签后，由张晗瑛副处长亲自提交给赵一局长批准的。

马建设处长沉吟了一下，与董昕主任会意地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对龚仲说道：“你不说我还真把这事给忘记了。龚主任，中心及物业公司的财务管理工作，以后很多事情都还要依靠你。你要多给董主任出出主意，把中心及物业公司的财务管理工作做得更好。”

过了一会儿，在董昕主任的提示下，龚仲离开了马建设处长的办公室。待龚仲走了以后，马建设处长有些感慨有些惋惜地说道：“龚主任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只是可惜了，被树大民黑山事件害了……”

董昕主任微笑了一下，接过话题说道：“是的，中心及物业公司财务管理方面的事，我从来不担心什么，龚仲自然会给我做好，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在这方面的能力。”说到这里，董昕主任话锋一转，说道：“只是他有时太呆板了，不知道变通，书生气重了些，搞得大家不痛快。”

过了一会儿，马建设处长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董主任，还有一个问题，我们必须商量好应对办法。根据局党组议事规则，预算超过五十万元的支出，必须经局党组会上研究后才能支出。现在这二个项目，每个都超过了五十万元，如果提交到党组会议上讨论，赵一局长肯定会不高兴。”

听到马建设处长这样说，董昕主任立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要知道整体搬迁工作，可是赵一局长亲自主持的。现在这二个整改项目，不管是赵一局长，还是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与财务处，都是控制在一个正常的范围，也就是曾经的整体搬迁办内。

如果真的把这二个整改项目问题，正式提交到局党组会议上讨论，从某种意义来说，也就是将这二个问题公开化了。这样一来，他们不但失去了对问题的掌控，就是赵一局长想私下了结手下留情都不可能了。

更为严重的是，暴露整体搬迁工作中的问题，就是挑赵一局长的刺，势必有损赵一局长的正面形象。而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大家都知道，如果哪个做出有损赵一局长正面形象的事情，赵一局长处理起来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不但他们不能利用这二个项目捞取一分钱的好处，还会吃不了兜着走，被赵一局长严厉追究责任。想到这里，董昕主任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那将是天降祸事啊！

“马处，无论如何，不管怎么样，这二个整改项目绝对不能提交到局党组会议上讨论！”董昕主任盯着马建设处长，表情非常凝重，继续说道：“马处，你是财务处长，是财管管理方面的专家，一定要想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知道！”马建设处长表情同样凝重，他比董昕主任更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如果说把这二个整改项目控制在以前整体搬迁办范围内处理是“私事”，那么把这二个问题提交到局党组会议上讨论则就是“公事”。这是二种完全不同性质的行为，处理方式与结果肯定会有着本质的区别。

“能不能与对方做下工作，把规模控制在五十万元以下？”马建设处长思考了一番后，问道。

“这不行，我们已经与对方交涉过多次了。从开始的一百大几十万元，核减到现在六十来万元。如果再核减，别人就不会做了，他们不可能做亏本生意。”董昕主任立即脸不红心不跳地否定了马建设处长的提议。

说到这里，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他们二人不约而同地都停止了说话，各自陷入了沉思之中。房间里的空气有如凝固一般，给人的感觉非常压抑，再一次变得沉重起来。

说起来都奇怪，一个是江南局的财务处长，每年从手中过的资金近亿；一个是管理几百号人的中心主任，下面还有一个经济实体，每年从手上过的资金也近三千万元，现在却为这一百多万元的整改费用发愁。

其实说白了一点都不奇怪，不管是马建设处长，还是董昕主任，他们都要受到一定的约束。马建设处长用的是财政的钱，他要受预算法的控制；董昕主任用的是公司的钱，他虽说只手遮天，但一样要受财经纪律控制。

过了一会儿，马建设处长再一次把那二个整改项目的预算拿起来认真的看了起来。应该说这二个预算材料还是很齐全的，从整改的明细项目到具体的数量，从每个单价到小计金额，还有编制预算的依据，各种取费的计算，都罗列得非常详细。

马建设处长是学财务的，调入江南正气管理局前在地方上建委工作，对于工程造价预算非常内行。但他把这二个预算方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也没有感觉到有任何文章可做。他知道，如果不根据图纸再结合工程实地，他是不可能从这二个预算上找出任何问题的。

董昕主任也从事过基建工作多年，见到马建设处长把这二个预算再次拿起来检查，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董昕主任一点都不担心，他知道仅凭手上的预算资料，没有图纸，不到工地去，马建设处长再怎么精明也是发现不了什么问题的。

果然不出所料，马建设处长沉吟了一会儿，再次无声地将那二个预算方案放下。董昕主任没有觉得奇怪，这种结果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房间里很静，静得连墙壁上的石英钟，发出的哒哒的声音特别刺耳，仿佛比平时提高了八个音符。

突然，马建设处长又把那二个预算材料拿了起来，再次迅速的翻看了一遍，然后轻轻放在桌面上，微微一笑，对董昕主任说道：“董昕主任，我想到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了，那就是分步实施……”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大树之下

接着，马建设处长进一步解释道：“我仔细看了一下整改内容，我们可把这二个整改方案拆分成几个小型维修项目，将每个小项目的费用控制在五十万元以下，但总金额保持不变。”

董昕主任听了马建设处长的解释后，脑袋里快速思考了一番，说道：“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这样一来，赵一局长就可以直接审批了，不需要把这二个项目提交到局党组会上讨论了。”

说到这里，董昕主任内心不禁松了一口气。他考虑了一番后，接着分析道：“而且，只要我们把这几个项目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肯定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这样既解决了整改问题，又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最后，马建设处长提醒道：“我觉得这二个项目换一个说法更好些。整改是因为有问题才进行，而维修则是因为保修期过了才进行，这是正常工作。这样说既可以避免落人口实，也可以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二人又商量了一下，感觉到没有什么问题了，董昕主任就拿着那二个预算方案离开了马建设处长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董昕主任立即用电话将马志兵与袁石秋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待马志兵、袁石秋二人坐好后，董昕主任立即将他与马建设处长商定的方案对他们进行了简单说明，然后指示道：“你们二人就按这个思路，立即去找周总重新做方案。如视频监控整改可拆分为显示屏更换、线路改造、连接器改造等三个项目。”

第二天上午，董昕主任拿着那拆分的五个小项目维修方案，与马建设处长一起来到了赵一局长的办公室。董昕主任首先把材料递给赵一局长，然后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马建设处长则从财务管理的角度，提出了资金的列支渠道。

赵一局长阴沉着脸，边听他们说明情况，边看着董昕主任递过来的材料。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没有再说什么了，而是静静地等候着赵一局长的指示。房间的空气有些凝重，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虽说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但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心里还是非常尴尬。

过了一会儿，赵一局长的眉头快要皱成一堆了，脸色越来越难看。也难怪他这样生气，综合大楼保修期刚刚才过，仅消防系统与视频监控就暴露出了这样多的问题。

更让赵一局长气愤的是，他的抽屉里还放着刚刚基建办主任，也就是前整体搬迁办主任阳光明送来的，综合大楼获得的工程最高荣誉证书——鲁班奖。赵一局长正准备在局自动化办公系统中，向江南局全体干部职工公告这个好消息。

要知道，这个姗姗来迟的最高荣誉证书可来之不易。它是阳光明主任根据赵一局长的特别指示，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与关系，按照基建行业的评选惯例，付出了相当的代价后得来的。

可现在看到董昕主任递来的材料，这岂不是要打他赵一局长的脸？只是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不知道这情况，但从赵一局长脸部表情的变化中，他们二人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十多分钟后，“啪”地一下，赵一局长把手上的那些材料往桌上狠狠一摔，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从抽屉里将那本“鲁班奖荣誉证书”拿了出来，木然地丢给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简短地说道：“你们看看这个！”

待他们二人看了后，赵一局长十分生气地质问道：“你们知道吗，你们这是在拆我的台，是在打我的脸！阳光明主任好不容易把这个荣誉证书争取来，你们却搞出这么多的整改问题，这叫我怎么面对江南局干部职工？”

就这样，赵一局长发了一番脾气，董昕主任做了一番检讨后，房间里的空气慢慢松弛下来。毕竟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都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很多事情都是大家一起商定办的。现在问题暴露出来了，不是追究责任，而是想办法遮掩，想办法解决掉。

大约半个小时后，赵一局长站了起来，给他们二人倒了一杯红茶，然后坐回到自己的高档老板真皮沙发椅子上，缓和了一下语气，对董昕主任指示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董主任你先说说详细情况，我们一起来商量解决办法，客套话就不要多说了。”

听到赵一局长这样一说，不但董昕主任心里松了一口气，就是马建设处长也立即知道，这场风雨总算过去了，赵一局长这里没问题了。接着而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只要将他们事先商量好的应对办法说出来，所有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董昕主任谦恭地说道：“大老板，根据您的指示，我们对综合大楼及职工宿舍进行了全面自查，除了上次给您报告的视频监控问题外，还检查出消防系统的播音功能、报警联动主机、报警控制器编码等存在问题。”

董昕主任越说声音越大，慢慢没有了开始时的谦恭与谨慎，将他们事先商量好的应对措施说了出来：“我们进行了综合分析，查明了产生这些问题的主要原因，除时间因素，也就是保修期已过，部分设施设备自然老化外，还有技术更新因素，部分设施设备已过时，不适应目前的技术标准。”

最后，董昕主任归纳性地建议道：“为了彻底解决这些问题，我们进行了市场调查，并请专家进行了现场指导，视频监控系统，准备更换显示器、解码器、摄像头等；消防系统，准备更换广播系统、所有末端设备、联动主机，以及更换主机后所有末端设备的编号。”

赵一局长脸色漠然，边听边思考着，并没有急于表态。

机关里就是这样，越是职位高的领导干部，越不轻易表露出自己的观点。就是早就有了成熟的方案或指示，他们也要如那九曲黄河一样，故作深沉，经过无数个弯道，在最关键时刻释放出来，才能更好地达到上位者的神秘与威慑。

董昕主任说完后，就将目光转向马建设处长。马建设处长知道，现在该他从另一个角度发言了。毕竟当时这二个项目，董昕主任虽说是具体负责人，但他是财务负责人，所有的经费支出都是经过他签字同意后才付出去的。

马建设处长思考了一下，对赵一局长报告道：“大老板，我完全同意董主任的建议。这二个项目必须抓紧实施，不但涉及到我们机关大院安全问题，更涉及综合治理问题。如果不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马建设处长首先表明态度，直接支持董昕主任的建议，然后提出抓紧解决这二个项目的必要性，并进一步指出如果不及时解决会有什么麻烦。只是他在这里没有具体解释会有什么麻烦，他相信他这里所说的麻烦，不但董昕主任明白，就是赵一局长心理也有数。

“至于如何解决这一百多万元的资金来源……”马建设处长沉吟了一下，从财务管理的角度建议道：“赵局，这些资金从行政经费里解决不现实，我建议就在物业公司内部解决。正气大厦的出租工作，现在已归于正常，每年有近二百万元的收入，完全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

马建设处长在提出自己的建议时，眼神很快地扫了董昕主任一眼，不失时机的推了他一把。这并不是马建设处长，真的从内心肯定董昕主任在正气大厦出租方面所做的成绩，而是出于他们自身利益的考虑。

马建设处长在这里肯定董昕主任，最少可以达到二个目的。一是在赵一局长面前肯定董昕主任，就会达到如“小朋友排座座，吃果果，你一个我一个”一样，以后也能得到董昕主任的投桃与报李，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

因为机关里有一种惯用的潜在规则，那就是老百姓常说的“官官相护”。这种相互支持，相互配合，互相抬轿，其实与正常的个人感情根本搭不上任何边，而纯是为了获得最大的利益。

二是不着痕迹地拍了一下赵一局长的马屁。在机关里，不管是什么层次的领导，不管是面对什么情况，他们都有一种特别“嗜好”，那就是喜欢听漂亮话，听好话，听乖话，耳朵里容不得半点不同意见。

因为在正常情况下，否定领导的下属，从另一个侧面来说就是否定领导；挑领导下属的刺，从另一个侧面来说就是挑领导的刺。当然，这里所说的是正常情况，如果一个领导对一个下属有意见，正在想办法整他，那又是另外一种情况。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机关里，总是听不到真话；为什么我们的领导干部，身边总是围着一群阿谀奉迎之辈；为什么职工群众当面对领导呼声一片，背后里却骂声不断甚至嗤之以鼻；为什么上级来检查总是掌握不到真实情况，为什么很多政策规定得不到真正的落实的根本原因。

这也就是为什么古人说“忠言逆耳”、“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为什么哲学家说“要深入现象看本质”，为什么看破红尘者说“难得糊涂”、“旁观者清”，为什么伟人说“群众是真正的英雄”，为什么上面的政策要“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根本原因。

第一百五十二章 到手是财

却说赵一局长听到这里，他的脸色终于恢复正常，让人感觉到严肃中不失慈祥。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马建设处长与董昕主任，有些欣慰地说道：“你们能主动开展自查工作，并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这是值得肯定的。说明当时局党组没有用错你们，也说明你们没有辜负我对你们的信任。”

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明白，赵一局长表面上是在肯定他们，但真正的含义却是另外二层意思。一是肯定了以赵一局长为首的局党组决策的英明，在用人方面没有任何问题；二是缘于机关一些上位者的习惯性做法，那就是下属在向上级反映问题时，必须同时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在机关里工作，必须准确把握自己领导的心理，掌握其工作方法与处事方式。现在很多上位者，他们习惯于养尊处优，不愿意思考工作的问题而伤害自己的脑细胞。如果你只反映问题，不提出相应的解决办法，就有将矛盾上交之嫌疑。不但让领导对你有不好的看法，影响自己的进步，严重的甚至葬送你的政治生命。

毫无疑问，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应对办法，也将通过赵一局长的嘴得到实施。又一番仔细地沟通后，赵一局长与马建设处长、董昕主任有说有笑了，房间里的气氛显得非常和谐。

最后，赵一局长又进行了一些例行公事式地叮嘱后，提起笔在那几个方案上批示道：“同意。在确保质量的前提下，注意节约，先维修后更换。”这是一个原则性的批示，最关键的是同意按这些方案进行整改。至于哪些进行修理，哪些换新的，这就全部由董昕主任他们掌控了。

从赵一局长办公室出来后，董昕主任匆忙与马建设处长礼节性地招呼了一下，就拿着赵一局长的批示心神恍惚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对于董昕主任的反常行为，马建设处长没有感觉到什么奇怪，毕竟大家现在工作都忙。

董昕主任坐在自己的高档老板真皮沙发转转椅子上，把赵一局长的批示又逐字逐字地非常仔细地看了二遍，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本来是以前工作中的问题被暴露出来，随时随地都有被查处的危险。但经过他的精心策划与运作后，现在不但把以前的问题彻底解决掉了，还可以利用这次的机会为自己再挣些“辛苦费”。

董昕主任控制着自己的激动，又一次将赵一局长的批示拿到手上认真地看了三遍，反复证实眼前的一切不是做梦后，就把那几个方案端端正正地轻轻地放在自己办公桌上正中间。

董昕主任做完这些，平静了一下心情，然后拨通了曹婷婷的电话：“呵呵，婷婷啊，请你现在立即叫上马总与袁科，一起到我办公室来哟！”只是董昕主任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他的语气中不自禁地暴露出了他内心的秘密。

“老板，呵呵，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哟？”曹婷婷立即意识到了什么，笑眯眯地问道。

“有什么好事？你来就知道了！傻丫头，别问了，你们快点来吧。”董昕主任尽量控制内心的激动，并没有回答曹婷婷。

电话中董昕主任虽然没有说是什么好事，但从他的语气中曹婷婷还是敏感知道一定是有什么好事。她放下电话后，立即叫上马志兵与袁石秋二人，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董昕主任办公室。

他们三人一进门，曹婷婷就甜腻地说道：“老板，我们来了！”马志兵与袁石秋二人紧跟着曹婷婷进了门，同样恭敬而热情地叫了声“老板”。这样的进门顺序与说话方式，不但曹婷婷习惯了，就是董昕主任与马建设他们，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你们来了哟，呵呵！”董昕主任笑容满面，立即起身为他们倒茶，并非常热情地说道：“大家随便坐，不要客气，随便坐，呵呵！”

曹婷婷的甜腻，马志兵与袁石秋的恭敬，还有董昕主任的热情，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可谓宾至如归，客主尽欢。一时之间，房间里的气氛显得非常和谐快乐。

身处其境，董昕主任在心里感叹道：“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团体！一个合作无间的团体！一个战无不胜的团体！如果中心的干部职工都如此，还有什么困难不能战胜？”

只是董昕主任心里在发出这样的感叹时，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或者说他的人生观、价值观本来已发生了本质变化。他已经忘记了他的身份，侮辱了他当时宣誓时的红旗，丧失了一个单位主要负责人应有的基本道德准则。

如果没有他与马志兵、袁石秋、曹婷婷一起，损公肥私中饱私囊，他们又怎么能够象现在这样形成“一个真正的团体”？如果他们都如龚仲等以单位的利益为重，对他们这种损公肥私中饱私囊的行为深恶痛绝，他们又怎么能够象现在这样形成“一个战无不胜的团体”？

作为一个单位的第一负责人，最重要的就是公正公平，一碗水端平，一视同仁对待手下所有的干部职工。因为一个单位的风气怎么样，正气是否占上风，干部职工是否凝成一股绳，是否有积极向上企业文化，主要看单位的第一负责人。

虽说十个手指有长短，感情有亲疏，但作为一个单位的主要负责人，如果象董昕主任这样，喜欢抱团搞小集团利益，喜欢拉一帮打一派，势必会激化矛盾，损害单位与大多数干部职工的利益，不但被更多的干部职工否定，甚至有触犯法律的危险。

“到底是什么好事嘛？老板你就别再逗我们了，快点告诉我们吧！”曹婷婷见到董昕主任不急于明说，与马志兵、袁石秋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后，有些娇艳地催促道。曹婷婷话一落，马志兵与袁石秋二人也热切地望着董昕主任。

“呵呵！”董昕主任微微一笑，并没有立即回答曹婷婷提出的问题，而是拿起桌上的那些材料，递给马志兵等人，开心地说道：“是什么好事？你们先看看大老板的批示吧！”

看了赵一局长的批示，马志兵等人立即知道是什么好事了。他们与董昕主任一样，为此激动得不得了，他们明白赵一局长那简单的十几个字，其中隐藏的含义是什么，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马志兵眼睛红红的，仿佛是一头正在寻找食物的饿狼，发现了一头因离开母亲而找不到方向的小绵羊一样，眼睛发出了贪婪目光。他热切地望着董昕主任，有些颤抖地说道：“老板，谢谢您！谢谢您！”

曹婷婷看着董昕主任，眼里流露出来的却是崇拜与不悔。她虽说没有参与整体搬迁，但认识董昕主任后，从与他们的接触中，早就知道了其中的一些微妙。特别是成为董昕主任的“人”后，她知道了更多的秘密。但曹婷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说道：“老板，您真的有办法！”

曹婷婷话一落，袁石秋也真心地赞叹道：“老板，婷婷说得对，在江南局你还真没有摆不平的事！”他知道，他们虽说都是一条战壕的战友，但只要是人，都有虚荣心，都喜欢听好话，都希望得到他人的肯定与赞赏。

董昕主任默默地享受着马志兵等人的恭维与感激，联想到即将又有不菲的钞票哗哗进入自己的腰包，一时之间感到惬意极了。他慢慢地品尝着据说很有降血脂与减肥功能的红茶，九十来度的茶水刺激着他的喉咙，让他身心舒爽，有些飘飘然起来。

过了一会儿，董昕主任收回心绪，扫了在座的三人一眼，表情严肃地说道：“上面的工作我已经做好了，下一步就是你们的事了。我这里强调三点，一是这些工作还是由马总牵头，袁科与曹经理协助；二是要抓紧时间进行，根据大老板的指示，在三个月内完成……”

说完第二点后，董昕主任并没有立即说第三点，而是转换了一下语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同志们，我们大家都清楚，这些维修项目，表面上说是维修保养，实质上是问题整改。”

“这一点，大家一定要心中有数。因此，我们除了要以最快的速度整改到位外，还有就是要低调处理，并确保工程质量，不能出半点质量问题。因此，第三点，就是要确保工程质量。”

说到这里，董昕主任的语气突然变得非常严厉：“如果出了半点问题，其中的厉害关系我不说你们也清楚。我这里特别强调，这一点作为一条纪律要求。如果哪个违反了，我丑话说在前面，别怪我到时手下不留情。”

马志兵副总经理立即表态道：“请老板放心，这一点我们会牢记在心里。我们保证以最快的速度，把这几个整改项目整改到位，并保证工程质量上不会出任何问题。”

袁石秋科长也立即附和道：“老板的指示，我们保证不打任何折扣地落实到位。这几个整改项目，我一定全力以赴，配合马总进行，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

曹婷婷的表情也非常凝重，一反平时的娇艳，非常认真地保证道：“请老板放心，刚刚马总与袁科都表态了，您的指示我们一定会牢记在心里，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

听到三位爱将的忠心表白，董昕主任满意极了。他端起桌上的红茶，再次品尝了一小口。苦涩中带有些许的甘甜，刺激着董昕主任的味觉，他感觉到惬意极了，脸上紧绷的肥肉又慢慢松弛下来。

董昕主任用他那眯眯眼扫了大家一下，微笑着对马志兵说道：“你们都是公司的骨干，更是我的得力部下。你们跟着我干，我肯定不会亏待你们。那运作出来的资金，还是按老办法处理。”

说到这里，董昕主任沉吟了一下，接着指示道：“这一点可以先办理，俗话说到手才是财嘛。你们与周总讲清楚，相信他也会理解，更会配合。”

第一百五十三章 细水长流

当天晚上七点多，在那家有些偏僻但不失高档的农家乐里，董昕主任与马志兵、袁石秋、曹婷婷等人正欢聚一堂，热烈地庆祝他们又一次重大“胜利”。

因为酒精的作用，只见董昕主任、马志兵、袁石秋三人脸上酱红色，曹婷婷脸上则象抹上了丝丝胭脂，房间里酒气冲天，餐桌上杯盘狼藉，这一切都显示他们这次会餐已经接近尾声了。

突然马志兵起身，将包箱的门反锁好，然后从墙角里拿出一个编制袋。袁石秋与曹婷婷见此，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们立即安静下来，借着酒劲控制着内心的激动。

马志兵轻轻咳嗽一下，对董昕主任恭敬地说道：“老板，这是我下午从周总那里拿来的。我们三人商量了一下，我与袁科每人三万元，婷婷四万元，另外十万元给老板您。”

“这样分配，自然有我们的道理。婷婷情况特殊，就比我们多拿一万元。您这十万元，一是感激老板的关照，没有老板我们一分钱也没有；二是老板还要打点，我们知道没有大老板的支持，没有局马处的通融，我们的工作不可能这样顺利。”

马志兵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老板您就不要犹豫了，这次我就作主了，就这样决定了，我保证袁科与婷婷没有任何意见。”马志兵表面上是借着酒劲，其实内心却非常清醒。

“真的感激老板的关照，请老板无论如何都要收下！”“老板对我们的关照，我们心里都有数，您就不要客气了！”“我们都知道，您还要去打点上面！”袁石秋与曹婷婷也在旁边不停地帮腔。

对于这个分配方案，董昕主任心里非常满意。他有些欣慰地说道：“马总说的确实对头，没有大老板的关心，没有马处的支持，我们的工作肯定寸步难行。做人啦，最重要的就是要知道别人对你的好，就是要知道报恩感恩。”

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说，马志兵等人立即知道，董昕主任认可了他们的分配方案。这个分配方案，是马志兵与袁石秋二人反复商量而定的。他们是董昕主任圈子里的人，当然能够准确地把握董昕主任的心理。

曹婷婷立即起身，与马志兵一起将钱从编制袋里拿出来，按照马志兵说的方案，用事先准备的袋子包好，先将那十万元的袋子递给董昕主任，然后与马志兵、袁石秋各自拿了自己的袋子。

董昕主任虽说努力控制着内心的激动，但脸上轻轻颤动的肥肉却毫不留情地出卖了他。这也难怪，毕竟袋子中的钱，相当于他二年的工资收入。他从曹婷婷手上接过袋子，清点无误后就将袋子放在自己的座位上，并用屁股压了压，

董昕主任这样清点钞票，并不是他不放心马志兵他们，而是多年来在工作生活中养成的一种习惯。显然，董昕主任的这种习惯，马志兵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知道董昕主任并不是针对他们。

董昕主任轻轻咳嗽了一下，尽可能平静地说道：“不管怎么样，大老板与财务处马处那里，我肯定是要去感激的。正好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我去感激也有了借口。”

马志兵等人知道董昕主任说的“借口”，其实是官场里一种惯用的潜规则。每逢过年过节，一些机关大院、领导干部家门口，为什么人来人往，特别热闹，其根本原因就是如此。

这些传统的佳节，本来是我们老百姓喜庆的节日，但现在却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成了他们跑官要官冠冕堂皇的理由，更是那些领导干部敛财发财的大好机会。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如果我们的老祖宗有灵，一定会为此羞愧得无地自容。

只是马志兵他们不知道的是，事后董昕主任确实是去感激赵一局长与马建设处长了，但他又通过其他方式，将这笔感激费用转嫁到了单位头上，并且从中又搞了些“零用钱”。

吃到嘴里的东西，董昕主任永远都不会吐出来。已经进入了自己口袋里的钱，董昕主任又怎么会拿出来，哪怕是一分钱。

待大家收好各自的袋子后，马志兵站了起来，举着酒杯对董昕主任说道：“老板，今天真的太开心了。”然后对袁石与曹婷婷提议道：“来，我们大家再敬您一杯，对老板的关照表示真心的感谢。”

袁石秋与曹婷婷二人连忙站了起来，与董昕主任轻轻地碰了一下杯子，说道：“谢谢老板！”“谢谢老板！”然后一起仰起头，把杯中的酒一口喝到底。

董昕主任的酒量特别好，但平时却不轻易喝。他轻轻地呡了半口酒，很惬意地说道：“你们都是我的部下，你们听我的话，用心把手上的工作做好，我当然不会让你们吃亏。”

过了一会儿，马志兵有些感叹地说道：“老板，我们好久都没有这样开心了。平时的那些小打小敲，说心里话，根本都不够打牌用。要是能够经常有这样的机会，那就好了。”

马志兵此话一出，袁石秋与曹婷婷二人，明显地感觉到房间的空气突然一沉。可能是酒精的作用，也可能是今天太兴奋了，他自己可能都没有感觉到，这话里透露出内心的不满足。

董昕主任脸上本来松弛的肥肉突然一凝，心里有些不高兴了。马志兵虽说是自己的爱将，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但绝对不允许他们对自己有半点不尊重。给他们好处，不管金额多少，都是自己对他们的一种恩赐，并不是他们应该得的。

董昕主任心里的这些微妙变化，曹婷婷立即敏感地捕捉到了，她连忙站了起来，端起一杯茶，提醒马志兵道：“马总，你喝多了，少说一点！来，我们喝茶，别再说了。”

袁石秋也在旁边提醒他别再喝酒了。见到曹婷婷与袁石秋如此，马志兵一惊，立即察觉到董昕主任脸色不对，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连忙对董昕主任道歉道：“对不起，老板，我确实是喝多了，乱说话了。”

听到他们三人这样说，董昕主任的脸色终于好些了。他沉吟了一下，对马志兵说道：“发财是没有止境的，但人心要知足嘛！我也想这样的机会多点，但这又怎么可能？”

“我们一个月有多少工资，你们心里应该清楚！我一年为你们搞了多少钱，你们心里应该有数！你们跟了我，我也没有亏待你们，你们一年总相当于别人几年吧？！就拿龚仲来说吧，他能力比你们强，事情比你们多，可是收入却比你们少多了。”

董昕主任越说越严肃：“同志们，俗话说得好，一口吃不成胖子，发财只能慢慢来。只有细水才能长流，这个道理你们千万不能忘记，要时时刻刻放在心里。树大明的教训可是活生生地摆在这里，到现在还没有了结，难道你们就忘记了？”

董昕主任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理解你们的心情，我也与你们一样爱钱。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我们千万要牢记安全第一！如果忘记了这点，就是有再多的钱，你也没有命去享受。”

最后，董昕主任把脸彻底地垮了下来，严肃地叮嘱道：“我这里再次强调几点，希望你们时刻牢记在心里。一是嘴要稳，这钱对任何人都不能说，包括自己的老婆都不能告诉。”

“第二，任何人都不能背着我做小动作。如果我发现哪个没有经过我的许可，在工作中利用职务之便，为自己个人谋取私利，我一定严肃处理，绝对不会手软。我的能耐，你们应该清楚。”

只是董昕主任不清楚的是，马志兵在找周总要这二十万元钱的同时，又另外为自己要了三万元。对于这样的事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周总也能理解，为了长久的财路，他明白董昕主任这个大领导的指示不能违背，马志兵这个小喽啰的话更要听。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董昕主任打着为局领导搞服务的同时，为自己捞取了不少好处。马志兵等人打着执行董昕主任的指示，配合董昕主任运作时，又怎么不会同时为自己捞取好处？

“第三，手上有了钱，要节约点用，不要大手大脚的，没过几天就耗掉了。大家一定要低调点，我们每月工资有多少，江南局的干部职工都心中有数，别拿了这点钱就去张扬，给我惹出事来。”

董昕主任话一落，袁石秋科长立即表态道：“老板请放心，你说的这三点，我们一定会牢记在心里，时时刻刻都不会忘记，认认真真地遵照执行。”接着马志兵与曹婷婷也表了同样的态。

看着三位部下恭恭敬敬的样子，董昕主任感觉到没有什么问题了，把手一挥道：“好了，今晚就这样了，婷婷去把单埋了。马总喝多了酒，车就给袁科开。你们直接回家吧，不要再到外面玩了，路上注意安全。”

见到董昕主任发了这样的话，马志兵与袁石秋二人立即站了起来，给董昕主任与曹婷婷打了招呼后就离开了。这样的场景也不是第一次，他们当然明白董昕主任是什么意思。

曹婷婷也心领神会地结账。她知道董昕主任安排她买单，实质上是照顾她搞点小钱用。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这里的老板也是老熟人，当然知道怎么配合。

过了一会儿，曹婷婷喜滋滋地回来了，甜蜜蜜地对董昕主任说道：“董哥哥，我已结账了，还是按老办法办的。”说着，就把发票递给董昕主任看。

董昕主任当然明白，曹婷婷这里说的老办法是什么。这是曹婷婷成了他的人后，他为了关照她，亲自交待她做的，也就是每次在结账开票时，多开一千元辛苦费票。

董昕主任接过发票随便看了一眼，然后递回给曹婷婷，并温柔地说道：“明天你把账报了，钱就留给自己零用吧。这钱虽说很少，但细水长流嘛，慢慢积少就能成多哟。”

曹婷婷娇艳地说道：“谢谢董哥哥！谢谢董哥哥！”说完后，她就主动上前抱住董昕主任，动情地说道：“老公，今晚去我家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 无患基金

晚上十点多，在曹婷婷的床上。

董昕主任与曹婷婷二人，就如刚刚从娘肚子里出来的孩子，什么也没有穿。曹婷婷的头枕在董昕主任的胸上，他们一动也不动地躺着。

这是“大战”之后的平静，床上的被单都快要被他们的汗水湿润了。曹婷婷的身心得到了充分的释放，正在舒服地享受着董昕主任这难得的温柔。

他们是晚上八点多回来的。他们进门时，曹婷婷二岁多的女儿猛地扑向她的怀里，亲热地叫着：“妈妈！妈妈！”

曹婷婷连忙弯腰抱起女儿，亲吻了一下，说道：“叫董叔叔好！”她的女儿很乖，也很甜。对董昕主任叫道：“董叔叔好！”

曹婷婷离婚后，就把自己的母亲从乡下接来，帮她照顾女儿。如果没有老人家的帮忙，象她这样的单亲妈妈是无法兼顾女儿的正常生活的。

她的母亲五十来岁，是典型的乡里人。虽说没有什么文化，但见识还是有的。见到女儿带着常来的董昕主任后，客气地招呼了一下，就哄着外孙女儿去自己的房间睡去了。

老人家是过来人，虽说不知道董昕主任的具体情况，但曹婷婷离婚前以泪洗面的日子她是见识过的。董昕主任第一次进门，细心的老人家就发现了一些异常。

老人家曾私下问过曹婷婷，并以传统教育和曹婷婷受伤的婚姻，提醒曹婷婷不要与有家室的男人在一起。但曹婷婷生气地说道：“妈，我的事我清楚，您就不要多担心了。”

曹婷婷的母亲不清楚的是，将董昕主任带到家里同居，这并不是曹婷婷一时的冲动，而是她决定将她下半辈子交给董昕主任后付诸的实际行动。这是全身心的托付，并不是为了一时的身体发泄。

老人家虽说是一个传统女人，但现在远离乡下，身边也没有认识的人。又有哪个做母亲的不爱自己的女儿，自从董昕主任出现后，曹婷婷身心的变化，她老人家可是看在眼里明在心里。

乡里人永远是善良的。“唉，婷婷一个人带着孩子也不容易，现在有人关心她也是好事。只要婷婷开心就行！”曹婷婷的母亲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就只能由她了。

就这样，曹婷婷一家人慢慢接受了董昕主任，他无形中成了她们家的一分子。曹婷婷的母亲与女儿，也慢慢习惯了董昕主任进入她们的生活。

却说董昕主任轻轻地抚摸着曹婷婷如瀑布一样的长发，看着曹婷婷因为释放而疲惫不堪的样子，特别是通过自己的胸脯感受着曹婷婷嘣嘣的心跳，在身心得到巨大满足的同时，董昕主任心里也怜惜极了。

董昕主任毕竟是快五十的人了，而曹婷婷才三十来岁，现在她把她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他，而他又不可能与她名正言顺地在一起……每每想到这些，董昕主任就矛盾极了，在感觉满足之时，心却如针扎一样难受。

虽说曹婷婷曾反复申明，只要他心里有她，其他她都无所谓。但董昕主任作为一个男人，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一个敢于担当的男人，又怎么可能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其他一切都无所谓呢？

突然，曹婷婷轻轻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换了一个更舒服的方式躺在他怀里。饱满的部位直接摩擦着董昕主任的胸，嘴里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董昕主任明显地感觉到她的手把他抱得紧了点，然后又进入了甜蜜的睡梦之中。

“婷婷是一个受伤的女人，我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呵护她，绝对不再让她受到任何委屈！”董昕主任怜惜地抚摸着曹婷婷的身子，心里突然对自己发出了这样的誓言。

“那么有什么办法永远保障婷婷呢？”董昕主任的手在轻轻抚摸曹婷婷一丝不挂的身子时，她那娇嫩的皮肤给人如水一般的感觉。但现在董昕主任心里却没有任何的异样，而是在不停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董昕主任心里非常清楚，曹婷婷虽说是物业公司综合部经理，但她更是一位物业公司的临时聘用人员。现在他与马志兵等人的保护下，不管是收入上还是工作上，她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也就是说，只要他董昕主任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负责，曹婷婷的这种保障就不会有问题。但一旦他董昕主任离开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后呢，曹婷婷的这种保障又怎么能够再得到保证？

董昕主任心里非常明白，曹婷婷跟了自己，她就不会再找其他男人了。这一点，董昕主任还是有自信的。而且，就是曹婷婷有一天万一有想法，想找一个可以名正言顺与她一起的男人，他董昕主任也绝对不会放手的。

董昕主任的这种心理，其实是很多男人的通病，特别是那些位高权重的男人。这并不是说董昕主任如何钟情，而是一种男人的占有欲望。如果他真的是一个钟情的男人，他就不会背着自己的老婆儿子，千方百计地把曹婷婷勾搭上。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让婷婷下半辈子的生活有保障，或者说尽可能有保障。”此时此刻，在董昕主任的心理，他有二个老婆二个家。一个法律上的老婆与家，一个是情感上的老婆与家。

法律上的老婆与家，是公开的，是名正言顺的，董昕主任有责任与义务维持。这不仅是法律的约束，更是名声与职务的要求。他是机关里的正处级干部，所有的一切都不允许他在这方面有丝毫负责行为。

情感上的老婆与家，是董昕主任心里真正的爱。不仅感情上要求他，而且他心甘情愿尽一切努力，照顾好这个真正的老婆与家。但因为身份与地位，这个真正的老婆与家，却上不了台面，见不得阳光。

“要是没有传统道德的约束与纪律的束缚就好了！”董昕主任心里叹道。想到这里，董昕主任怜意大增，只见他低下头，轻轻地吻着曹婷婷，并不停地用手爱怜地抚摸她。

过了一会儿，曹婷婷慢慢醒来了。她立即感觉到了董昕主任的体贴与温柔，还有心疼的怜惜与浓浓的爱意。她抬起头，甜甜地叫道：“老公！”然后用身子在董昕主任怀里亲昵地摩擦起来。

随着曹婷婷的动作，董昕主任的身心又有反应了，只觉得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身体的某一部位再度坚挺起来。曹婷婷动情地说道：“老公，你不要动，这次让我来……”

半个多小时后，董昕主任与曹婷婷二人平躺在床上。曹婷婷还好点，但董昕主任则彻底投降了。虽说这次董昕主任只是躺在下面配合曹婷婷动作，但他毕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在这方面又怎么能比得上曹婷婷这个三十不到的女人？

“老公，辛苦了！”曹婷婷脸色红润，眼睛里仿佛要流出水来。她温柔地轻吻了一下董昕主任，然后又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他，一切都显示出她身心的的满足与舒服。

被爱滋润的女人是最可爱的，热恋中的女人是最美丽的。享受着曹婷婷的温柔与美丽，董昕主任疲惫的身心慢慢恢复了正常。他轻轻地把曹婷婷搂在怀里，怜惜地说道：“婷婷，谢谢你！”

曹婷婷当然明白董昕主任的意思，她有些羞涩，有些撒娇，更有些幸福地说道：“老公，这是老婆我应该做的！如果真要说谢谢，那应该是我谢谢你，不是你谢谢我。”

说到这里，曹婷婷有些伤感地说道：“老公，一个女人带着一个二岁多的孩子，真的好孤独，好疲惫。如果没有亲身经历，真的是无法体会的。身体上的疲惫还好说，心理上的孤独真的无法承受。”

董昕主任搂着曹婷婷的手用了用力，心疼地发誓道：“我懂！我懂的！婷婷，老婆，我以后会好好爱惜你的，不会让你再受半点委屈你。”他说完后，就用力地把曹婷婷抱在怀里，好象要用这种方式保证他的承诺。

“老公，我知道你对我好，心里有我疼我，真的太谢谢你了！”此时此刻，曹婷婷真的很感动。尽管她知道董昕主任的身份，也明白她在充当什么角色，但她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自然。

曹婷婷是一个受过伤的女人，她曾因老公的出轨而恨透了男人，特别鄙视那些“吃在碗里望着锅里”的男人。但与董昕主任接触后，她慢慢被他的诚意、用心、体贴所感动，慢慢忘记了因老公出轨而对男人的这种鄙视，甚至于从一个受伤害的女人变成了一个伤害女人的女人而不自觉。

沉吟了一会儿，董昕主任对曹婷婷说道：“婷婷，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现在一个人带着女儿，还有老母亲要抚养，而你又是一位聘用人员身份。我在中心肯定没有问题，但我一旦离开中心了呢？”

曹婷婷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说，立即明白了他内心的担忧，连忙抱紧了董昕主任，以最轻松的语气说道：“傻老公，这个你就不要担心了。俗话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船到桥头自然直嘛。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要过的。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就知足了，这些问题是我自己的事，你就不要为我多操心了。”

曹婷婷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她内心却并不平静。作为一个女人，哪个不希望自己天天躺在爱人的怀里撒娇，在风平浪静的爱河里自由游淌，在爱的港湾里尽情享受着爱的温馨浪漫。

但曹婷婷更明白，董昕主任虽说对她是真心的，她对董昕主任也是真心的，但他不是自由人，他不能公开地对她提供这些。她虽说是自由人，有爱的权力，但却没有权力对他提出任何要求。而且，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见不得光的，不但被世俗的道德观念所鄙视，更被法律法规所不允许。

董昕主任轻轻地拍了拍曹婷婷，怜惜地说道：“傻丫头！傻老婆……”对于曹婷婷的体贴，他心里当然明白，也更加怜惜心疼。但他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进一步思考怎么解决她的后顾之忧问题。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如果有了故事后，他们的生活肯定就不会再那么单纯了，事情也自然多了起来。

董昕主任心里清楚，曹婷婷可以不要求他什么，但他却不能不考虑这些问题。俗话说有备无患，既然曹婷婷不顾一切把她交给了自己，董昕主任觉得他就要主动为她考虑这些。因为他是一个男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一个聪明的男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 征服身心

曹婷婷就这样躺在董昕主任的怀里，默默地享受着这难得的、久违的、临时的、本来不属于她的温存。她没有挪动身子，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尽一个女人的能力，努力地让董昕主任这个男人享受着。

毫无疑问，曹婷婷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曹婷婷明白，她的事情，董昕主任这个“老公”能解决的，肯定会主动为她考虑，根本不需要她说什么。如果他不能解决的，就是她再说什么，董昕主任也没有办法为她解决。

过了一会儿，董昕主任认真地对曹婷婷说道：“婷婷，我分析了一下你的具体情况，我觉得你有二个问题需要认真解决。一个是收入问题，也就是家里存款问题；第二是身份问题，也就是你的工作问题。”

曹婷婷当然知道董昕主任这里所说的存款问题，就是她家里的积蓄问题。她现在没有老公，不仅女儿与母亲需要她抚养，更何况她还有一台车要养，如果仅凭她每个月二千来元的工资收入，根本不可能维持这个家正常的生活费用。

这二年多来，曹婷婷的家庭能够这样正常维持，一方面是凭着董昕主任的“特别关照”，不时以“辛苦费”的名义补偿她。另一方面是离婚时，前任老公“净身出户”时留给她的几万元积蓄。

曹婷婷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但现实就是这样残酷。她作为一个女人，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女人，一个没有正式工作的女人，她又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她投入董昕主任的怀抱，一方面是他正处级领导干部的身份，另一方面也是被现实所逼。

俗话说，女人爱潇洒，男人爱漂亮。只要是正常人，又有哪个男人不爱漂亮的女人，又有哪个女人又不爱潇洒的男人。

曹婷婷娇艳可人，不但是一位美女，而且是一位年轻的美女。她爱的当然是那些英俊潇洒的男人，那些与她一样年轻帅气的男人。

而董昕主任不仅是一位快五十的男人，与她父亲的年龄差不了多少，更是一位一米六多一点的“残废”男人，早因脂肪堆积而小肚子已出怀。完全可以说，董昕主任既不英俊，也不潇洒，更不帅气，是一个典型的小老头。

如果撇开董昕主任机关里正处级领导干部的光环，那么他在曹婷婷这样年轻漂亮的女人眼里将什么都不是，俗话说的“癞蛤蟆想吃天娥肉”，就是说的他这种人的形象。

但现在因为生活所迫，曹婷婷不得不被董昕主任的“真情”所感动，经过痛苦的选择后，无奈地投入了他的怀抱，眼睛一闭演绎出了一曲“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故事。

只是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曹婷婷与董昕主任的这种关系，从另外一种意义上来说，实质上是一种职务强奸与被强奸的关系。她被董昕主任利用手上的权利强奸了，或者说董昕主任利用手上的权力强奸了曹婷婷。

俗话说有所失必有所失，曹婷婷委屈了自己失去了正常的情爱，但却得到了董昕主任无微不至的呵护，享受到了本不属于她的温柔体贴，更是通过各种运作得到了不菲的“辛苦费”，让她的老母亲与幼小的女儿有了必要的生活费用。

就这样，为了年龄幼小的女儿，为了年迈的老母亲，加上董昕主任的特殊手腕，曹婷婷认命了，乖乖地投入了他的怀抱。所以她的老母亲第一次提醒她时，曹婷婷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却说董昕主任接着说道：“第一个问题，也就是钱的问题。你也知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一定要想办法积存一些积蓄。我觉得你应该到银行单独开一个账户，这个账户就叫做无患基金账户。”

“除了正常的工资收入外，你把所有的额外收入，一分不动地全部存入这个基金账户内。这个基金账户上的钱，平时没有特殊情况不动用，以备来年的不时之需。”

对于董昕主任的这种提议，曹婷婷当然没有任何意见，连忙表态道：“好的，老公，你这个主意确实不错。我明天就去银行开个账户，就从这四万元开始，密码就用你的生日。”

董昕主任继续说道：“那就这样决定了。另外，我这十万元钱，也存入你这个账户。以后这个账户就归你管理，账户上的所有钱也归你所有。只是要记住一般情况不要动用，以后有急需时才能使用。”

董昕主任说完后，就用手指了指放在床边的那个钱袋子。他的话语中，自然流露出一种气势，一种施舍、征服、满足的气势。作出这样的决定，他自己都不清楚是一时的冲动，还是出于一种关爱，或是对被征服者的施舍。

心理学家认为，男人是一种感性动物。在女人面前，特别是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他们有一种独特的不可理喻的虚荣心理。这种虚荣心理，有时甚至可以让男人发狂，让做出他们平时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说，曹婷婷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身子一翻就压在了董昕主任身上，一把抱住他并在他身上不停地亲吻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老公！”“好老公！”“爱死你了！”

“老公！呜呜……”说着说着，曹婷婷眼里的泪水就哗哗地流了出来。

曹婷婷这样激动，甚至严重失控，这并不是她把钱看得重，而是她因此感觉到了董昕主任此时此刻的真情。她知道董昕主任把钱看得非常重，平时身上从不带多少钱，也从不乱用身上的一分钱。

但现在董昕主任居然将这十万元钱，主动地毫不犹豫地给她，如果不是真心真意待她，他肯定不会这样做的。

自从老公出轨离异后，曹婷婷就感觉到非常寂寞。特别是夜深人静时，那种身心的寂寞就象刀子一样扎。那种难受的感觉，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过，那是无法形容的。

自从被董昕主任以各种手段占有她的身子后，曹婷婷在满足身体上的需要时，有时内心也非常彷徨，有些抵触情绪，因为她毕竟是一位传统女人，更是一位年轻漂亮女人。

董昕主任年龄大她近二十岁，比她父亲只小几岁。更让她难受的是，董昕主任是一个胖子，脑袋上几乎没有头发，个子也不高。他们做爱时她就闭着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有一种被强奸的感觉。

就是董昕主任平时利用各种理由，给她运作一些“辛苦费”时，曹婷婷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动。在她的内心深处，董昕主任这样待她，无非就是想利用一些小恩小惠，来达到占有她身心的目的。

但现在董昕主任这样，曹婷婷真的感动了。不但这十万元不是小数，相当于她三年的收入，可以维持她家几年正常的生活费用。更重要的是，现在董昕主任在得到她的前提下，如果不是真心爱她，完全没有必要主动把这十万元钱给她。

“呜呜……”曹婷婷彻底失控了。这不仅是她的心第一次在董昕主任面前彻底敞开，也是她离异后，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敞开。

此时此刻，在曹婷婷的心里，董昕主任完全是另外一种形象了。他没有以前那样猥琐了，也不再是一个小老头了。他温柔体贴，他的心特别细腻，他更懂得疼爱女人。

心理学家说过，在女人的眼里，没有丑陋的男人，只有不体贴的男人。老人们常说的男子无丑相，其实也是这个道理。

曹婷婷内心的微妙变化，董昕主任立即敏感地发现了。在曹婷婷眼里，这十万元意义重大，不是小事。但在董昕主任心里，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这十万元不是他的正当收入，怎么用都是他的自由，他老婆孩子绝对发现不了，对他的家庭没有任何影响。

其实，董昕主任当时运作这十万元钱时，开始就没有准备留给老婆孩子用，而是计划用于讨好曹婷婷的。在他的心里，曹婷婷是他真正的老婆。他不但要得到她的身，更要得到她的心。

但在平时的接触中，董昕主任却敏感地发现了她内心的彷徨，特别是与她做爱时，他的这种感觉更加明显。董昕主任明白，这是因为曹婷婷只将身子给了他，还没有完全将心给他。

要是在平时还无所谓，但在“一起快乐”时，董昕主任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乏味与空虚。对于曹婷婷的这种“开小差”，特别是在关键时刻分心，他心里感觉到特别难受。

其实男人与女人一起做爱时，他们都特别敏感，只要对方有一丝丝分心，一点点精力不集中，他们都能很快地敏感地感觉到。只有全身心的投入，才能达到做爱的最高境界。如果一方心不在焉，另一方就会感到特别空虚与乏味。

董昕主任本来就是一个占有欲特别强的人，既然自己当曹婷婷是真正的老婆，那么他就要求她当自己是真正的老公。因此，董昕主任从心里发誓，不但要征服曹婷婷的身子，更要征服曹婷婷的内心。

但董昕主任知道，曹婷婷不但年轻漂亮，内心更加孤傲。能够得到她的身子，也是他前八辈子积来的福气。现在要征服她的心，却并那么不容易。于是他认真的分析了她的情况，然后有针对性的下药。

“你啊你，真是个傻老婆！”董昕主任控制着内心的激动，手上稍许用力紧了紧，传递着他的满足与激动。董昕主任知道，他现在终于真正得到曹婷婷的身心了，他是她真正的老公了，她永远是他的老婆了。

董昕主任就如猪八戒吃了人生果一样，全身心舒服透了。他非常佩服自己的有聪明才智，在适当的时机仅仅用这十万元钱，就彻底地征服了曹婷婷这个江南局有名的大美女。

“无患基金，有备无患，呵呵……”想着想着，董昕主任突然灵光一闪，好象又要抓住什么东西，而且是对他影响甚大的东西。只是一时之间，他还是没有准确地把握住是什么东西。

第一百五十六章 骨头与汤

面对这样的情况，董昕主任一点也没急。毕竟他在官场上打滚了这么多年，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于是，董昕主任立即冷静下来，将刚刚脑袋里所想的事情，事无巨细地慢慢回忆起来。

很快，董昕主任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那就是按关照曹婷婷这个思路引伸下去，为局领导提供同样的服务。只有把局领导服侍好了，局领导高兴了，自己才能得到更大的好处。”

“俗话说得好，树挪死，人挪活。人是活的嘛，如果一切都按部就班，那什么都将是死死翘翘的。只有搞项目，特别是一些基建性、非经常性的项目，才能从中得到好处。”

“而按江南局内部管理规定，要开展这些基建性、非经常性项目，必须报局领导批准。而要让局领导批准，必须先把局领导服侍好，让他们开心如意。如果局领导开心了，那什么话都好说，什么事也好做了。”

董昕主任不愧是一位在官场上打爬多年，时时刻刻揣摩领导心理，并且将厚黑学研究透彻，一切以自己利益为出发点与归宿点，而不计较单位利益与规定的正处级领导干部。他很快就把握准了关键点，把总的思路与方向想明白了。

“那么怎么让局领导感到满意开心呢？又为局领导增加什么新的服务呢？”董昕主任继续想道：“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基本职能就是为局机关提供后勤保障服务，不管怎么样都只能在这块上做文章。”

想到这里，董昕主任又温柔地抚摸了一下怀里的曹婷婷，说道：“婷婷，我突然想到了一句古话，大意是那些当官的吃骨头，老百姓就喝剩下的汤。为了以后尽可能积累无患基金，我们也可来玩一个局领导吃骨头我们喝汤游戏。”

“我仔细考虑了一下，我们可以分二步走。一是要充分利用中心的优势，把局领导的服务工作搞好。只有局领导满意了开心了，我们才有机会做一些我们想做的事情。”

“第二呢，就是要争取多做一些非经常性项目。只有在这些项目中，我们才有可能积累无患基金，就如这次一样。但以后这样大的项目肯定没有了，我们就在一些小项目上做文章。虽说每次转出来的钱少，但我们可以积少成多嘛。”

曹婷婷亲了一下董昕主任，说道：“老公，你的这个想法很好。我们中心及物业公司的基本职能，就是为局机关提供后勤保障服务。我们可以将这一点延伸下去，为局领导个人提供后勤保障服务。”

“比如保洁、花木、餐饮、车辆、摄影、户外、钓鱼、洗衣等等，根据每个局领导的爱好，提供不同的服务，甚至全方位的服务。我以前所在的公司，也为他们的领导提供过类似的服务。”

“只是龚主任那里要考虑怎么应对才行。毕竟用公款为局领导私人提供这样的服务，而且费用不少，财务审计可能难得过关。”曹婷婷进一步提出服务明细项目后，又说出了心里的担忧。

董昕主任沉吟了一下道：“婷婷你这个想法不错。现在局领导包括非领导职务一共有十位，他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爱好。以前我已考虑了车辆、摄影、钓鱼、洗衣、花木，但其他服务项目还考虑得不够。”

“至于财务制度审计什么的，那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刚刚到中心来时，就按这个思路给局领导办理了车辆费用。当时龚仲曾以什么制度规定找讨嫌，最后还不是老老实实不敢说什么了。”

董昕主任这里所说的已考虑了，就是免费为局领导提供了这些服务。比如十位局领导家里摆放的花卉，就全部由物业公司免费提供，包括局领导想要具体花卉，还有平时的养护等。

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一切费用全部由物业公司承担。而董昕主任在为局领导免费提供这些服务时，他自己家里所摆放的所有花草，也全部由物业公司提供，并进行日常养护，这就叫做近水楼台先得月。

还比如车辆服务，这是董昕主任上任后为局领导提供的第一个“精细化”服务项目。不仅按规定为十位局领导配备了专车与驾驶员，提供二十四小时服务外，就是局领导的老婆孩子亲朋都可随时使用这些专车。

同时，董昕主任还将这十位局领导的私家车费用，除发票上标明了车辆牌照号的保险费用外，其他所有车辆费用如加油费、过路过桥费、维修保养费、洗车美容费等，只要是发票上没有标明车辆牌照号码的费用，都以公务车名义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报销了。

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董昕主任为局领导提供这些“精细化”服务时，他当然不可能忘记自己的利益。他自己家里的类似的费用，如车辆费用除保险费外，其他所有车辆费用也全部由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以公务车费用的名义报销了。

有位政治家曾说过，在我们的工作生活中，如果一种现象能够长期存在，肯定有其存在的土壤与环境。

比如车辆费用，如果那些过路过桥费、维修保养费、加油费等，制度规定必须在发票上都写上车辆牌照号码，董昕主任再聪明再有权势，他至少也没有这样方便将个人费用变为单位费用。

对于董昕主任的这些违反制度规定，损公肥私中饱私囊的所谓“精细化”服务行为，当然很快就被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财务负责人龚仲发现了，并凭他的能力尽职尽责进行了抵制。

听了龚仲的来意与所谓的建议后，董昕主任当然知道龚仲的真实想法。他非常生气地质问道：“龚主任，你是中心办公室主任，是中心及物业公司的财务管理人员，你知不知道我们中心的基本职责是什么？”

没有等待龚仲回答，董昕主任自问自答地说道：“我们中心的基本职责，就是为局机关提供后勤保障服务！”

沉吟了一会儿，董昕主任有些痛心地说道：“龚主任，我为局领导提供的这些服务，表面上看与局机关没有任何关系。但你从另外一个角度想想，如果因为我们的这些服务，给局领导创造了更多的时间，让局领导生活更好休息得更好心情更好，他们不是就有更多的时间与精力考虑局里的大事？！”

最后董昕主任调整了一下语气，语重心长地提醒道：“龚主任啊，你有工作能力不错，但考虑问题要全面点。我曾反复说过，我们中心的每一位干部职工，一定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要整天小鸡心眼的，怀疑这个怀疑那个。”

以龚仲的为人与本性，他当然不会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单位的资金，以这种方式白白流进私人的腰包。最后龚仲没有继续反驳董昕主任的这些“特殊逻辑”，而是带着问题来到了财务处马建设处长办公室，寻求他的理解与支持。

听到龚仲说明来意，马建设处长没有任何解释。他沉吟了一会儿，微笑着问龚仲道：“龚主任，对于董主任提供的这些服务，局领导提出反对意见没有？”

龚仲回忆了一下，说道：“我只听说所有局领导都接受了这些服务，但没有听说哪个局领导提出过反对意见。”

马建设处长说道：“既然局领导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而是默默地接受了董主任提供的这些服务，那从另一方面说，不就是同意了这种做法嘛？！”

最后，马建设处长委婉地提醒龚仲道：“龚主任，你坚持财务制度是好的。但俗话说水清则无鱼，不管是哪个单位，哪有不打一些擦边球的？！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不是大金额问题，就睁一眼闭一眼算了！”

就这样，龚仲不但得不到直接领导的理解，也得不到上级主管部门领导的支持，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单位的资金，被董昕主任以这样的方式，白白地转移进了局领导及他们部分人的口袋里。

这不仅是龚仲这个财务人员的可悲，也是江南正气管理局的可悲，更是我们传统文化的可悲。

如果江南局那十位厅局级干部不占单位的便宜，他们又怎么会默默接受董昕主任的这种“精细化”服务？难道他们心里真的不清楚，这些“精细化”服务不要成本？董昕主任个人会为这些“精细化”服务买单？

如果财务处长马建设不是与董昕主任紧紧地绞在一起，为了得到各自的利益相互支持关照，他又怎么会听了龚仲的情况反映后，以“水清则无鱼”侧面劝龚仲算了？难道他不懂财务制度？不知道董昕主任搞出的这些“精细化”服务与单位没有任何关系，应该属于个人支出内容？

如果董昕主任不是因为贪财，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又怎么会以这种方式讨好局领导？难道他真的与局领导关系特殊，心甘情愿地比服侍自己的老爷子还要细心周到？

如果局领导不是因为“吃了别人的嘴软，得了别人的手软”，他们又怎么会愚蠢到不知道董昕主任在为他们提供这些“精细化”服务时，他自己也在其中放肆地捞取好处？

现实就是这样，在台上说得最好的，往往就是在台下做得最坏的。只有如董昕主任这些有权力有势的上位者们，他们才有机会站在台上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在台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完美方案

当然，董昕主任因为局领导提供这种“精细化”

服务而与龚仲产生的矛盾，曹婷婷虽说听说过，但具体情况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现在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说，她有些崇拜地说道：“老公，你真行！”

董昕主任微笑道：“傻老婆，其实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而是龚仲没有摆正好自己位置，有些不识时务，喜欢多少管闲事的问题。”

沉吟了一会儿，董昕主任轻轻地抚摸着曹婷婷，继续说道：“老婆，现在不说这些扫兴地事了。我们还是好好商量下一步，怎么进一步为局领导搞好精细化服务的问题吧。”

曹婷婷知道，为了变相提高干部职工福利待遇，江南正气管理局党组以解决职工工作餐为由，设立了职工食堂。同时对干部职工及离退休人员设立了伙食补贴，每月按时将伙食补贴打入就餐卡中。

干部职工则持卡到职工食堂消费，按实际消费情况刷卡。为了照顾部分人员不在职工食堂就餐，伙食补贴无法消费情况，在职工食堂另外设置了职工小卖部，职工持卡购买自己需要的物品。

晚上十一点多，董昕主任与曹婷婷终于商定好了办法。最后董昕主任怜惜地抚摸了曹婷婷几下，心疼地说道：“老婆，早点睡吧，时间不早了，你也辛苦了。”然后，他们就抱在一起很快进入梦乡。

直到进入梦乡，董昕主任也没有提起他开始所说的曹婷婷急需解决的第二个问题，也就是曹婷婷工作上的事情。曹婷婷更没有问起，她好象也把这事情忘记了。

曹婷婷就是这样可爱！她不但外表美丽，娇艳可人。她更是一个体贴入微，明白事理，富有内涵的女人。她知道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什么应该问，什么不要提起。

这也是董昕主任为什么在得到曹婷婷后，没有象其他男人得到女人一样，来一个“得到前是一块宝，得到后是一根草”的根本原因。

俗话说自古红颜多薄命，那些靠外表吸引男人的女人，她们将时时刻刻面临被男人抛弃的危险。因为再美的东西也有看厌的一天，更何况男人是一种感性动物，是一种喜欢新鲜感的高级动物。

只有真正的感情才永远不会冷淡。因此，聪明的女人永远不会靠自己的外表来吸引男人，而是充分发挥其自身的内涵来获取男人的真心。

心理学家说：“在对待感情问题上，男人与女人有着本质的区别。男人是得到前珍惜，女人是得到后珍惜。”所以男人才会喜新厌旧，女人却痴情到永远。

其实董昕主任没有再提起曹婷婷目前急需要解决的第二个问题，这并不是说他把这个问题忘记了，也不是说他没有想到解决问题的好办法，而是这个问题已超出他的权力控制范围，他现在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现在的社会，什么都好说，就是找工作的事情不好说。这不是仅仅凭你的能力与人品就能解决的问题，更主要的是凭你的社会关系与资金实力，甚至只要你有人有钱就行。

所以现实就是这样残酷，要想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一份让自己满意的工作，如果你有人，就是说一句话那样简单，如果没有人，那真的就如古人所感叹的那样难于上青天了。

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前，董昕主任当然不会告诉曹婷婷，他心中早就有了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他想给曹婷婷一个惊喜，一个比那十多万元无患基金更大的惊喜。

只要是女人，她们就有一种特别的心理，那就是喜欢刺激浪漫，特别厌烦平静如一塘死水的生活。

毫无疑问，董昕主任是一位猎艳高手，他知道如何得到女人的心，更知道如何抓住女人的。他懂得只有不时给曹婷婷刺激，才能牢牢抓住曹婷婷这位年轻漂亮女人的心。

第二天上午刚刚一上班，董昕主任就立即将马志兵副总经理、综全部经理曹婷婷、物监科长袁石秋，以及旺正劳务公司周总叫到办公室，将自己昨晚与曹婷婷商定的初步思路说了出来。

将大概思路说出来后，董昕主任充满激情地道：“这个小包箱是专门为局领导就餐提供的服务场所，所以速度要快，规格要高，设计要新颖，一定要让局领导吃得舒适。”

说到这里，马志兵副总经理插话道：“老板，大约可用多少经费？如果把预算先确定下来，我们心里就有底了，也好把握怎么做了。”

董昕主任回答道：“钱不是问题，主要是让局领导感到舒适。”说到这里，董昕主任的语气慢慢严厉起来：“因此，一定要用最好的材料。如果材料用得不好，让局领导感觉到有异味，我一定严肃处理。”

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说，马志兵副总经理立即心中有底了。他知道董昕主任话语中包含二个意思，一是以搞好为原则，其他问题不要操心。二是可以搞些“辛苦费”，但不能忘记曹婷婷。

最后，董昕主任叮嘱道：“这是一个政治任务，你们四人立即按我的思路，设计出一个初步方案出来，明天上午交给我。”

曹婷婷等四人离开董昕主任办公室后，立即来到了马志兵副总经理办公室商量设计方案。由于董昕主任交了底，他们心中有数了，更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第二天上午，董昕主任拿着马志兵送来的设计方案，来到财务处马建设处长办公室，征求他的意见。对于这样的奥妙问题，聪明如马建设处长，当然不会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马建设处长听了董昕主任的情况介绍后，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没有什么意见，这二十几万元的资金财务上还是安排得过来。只是这个方案，还是要征得局领导的同意才行。”

马建设处长的这种态度，早就在董昕主任的意料之中。他来财务处找马建设处长商量，其实只是走一下过场，以示相互尊重，让马处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并不是真的要他同意才行。

其实在机关里，为局领导提供一些服务，特别是一些特殊服务，又有哪个属下敢提出反对意见？又有哪个属下会愚蠢到提出反对意见？

也许只有龚仲这样不识时务的人，才会愚蠢地联想到什么财务制度、单位利益问题。不知道为什么，董昕主任从马建设处长办公室出来时，心里突然莫明地想到了龚仲。

在赵一局长办公室里，听了董昕主任的报告后，赵一局长感叹地说道：“如果江南局的干部职工，都能象你们这样主动考虑问题，那我们江南局的工作作风肯定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听到赵一局长这样说，董昕主任立即意识到，他的这个思路实质上已得到了赵一局长的认可。想到这里，董昕主任不禁有些感激曹婷婷见多识广，更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得意。

但董昕主任强烈地控制着自己的情感，脸上不但没有流露出任何得意的表情，反而是一幅非常谦恭的样子：“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做的还很不够，还需要继续努力！”

赵一局长微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基本职责，就是为局机关提供后勤保障服务。你们考虑将局领导用餐场地转移到小餐厅，这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说到这里，赵一局长沉吟了一下，有些担忧地道：“只是这样一来，有些干部职工可能会叽叽喳喳的……”显然，赵一局长对江南局部分干部职工的思想状况不是很满意。

董昕主任知道，在江南局十位局级干部中，只有赵一局长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言行，生怕在干部职工面前影响自己的正面形象。江南局的干部职工私下流传着一句话：“赵一局长是吃也没吃得，玩也没玩得。”

但对于赵一局长的这种担忧，董昕主任早就有了应对办法。他立即顺着赵一局长的语气说道：“俗话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我们江南局就是有那么一部分干部职工，心里不平衡，心态不正常，喜欢说三道四，这也看不惯那也不顺眼的。”

董昕主任越说越气愤：“这简直就是一种变态！老板，我觉得我们完全没有必要理会这些心态不正常的人。”

“我们是堂堂正正的厅局级单位，局领导与大家几百号人挤一起就餐，乱糟糟的，老板不在意，我们这些做下属在意，这有损我们江南局的正面形象。”

董昕主任越说越理直气壮：“老板，我觉得中午就餐时，安静一点，环境好一点，你们局领导可以边吃饭边沟通，边吃边商量工作，这是有利于江南局的工作的。”

其实赵一局长开始一听董昕主任汇报，他心里就认可了。他提出的一些担忧，只是他们这些上位者在官场里惯用的手段。那就是有些事情要以下属的名义做，有些话要以下属的名义说。

最后，赵一局长指示董昕主任道：“我看这样吧，你去与洪副局长、伍副局长报告一下。洪副局长是你们的分管局领导，伍副局长是分管财务的局领导，这事情还是与他们通下气为好。”

却说半个月后，江南正气管理局的干部职工们发现，以前在职工食堂与大家一起刷卡就餐的十位局级领导干部，现在没有与大家一起刷卡就餐了，而是全部转移到食堂里面一个小包箱就餐了。

不但如此，董昕主任还聘请了一位年轻漂亮温柔甜美的女服务员，专门为那十位局领导就餐提供服务。

只是江南的干部职工们看不到的是，这十位局级领导干部，不但就餐地点转移了，更是就餐也不用刷卡了。

这就是董昕主任与曹婷婷为了进一步让局领导开心，他们那天晚上一起在枕边商量的完美方案。

当然，这只是他们完美方案中的内容之一。

第一百五十八章 提高标准

这样一来，这十位局级领导干部吃饭不要钱了，那每月按时充入就餐卡上的伙食补贴又怎么处理呢？总不能就让它静静地放在那里不管吧？

对于这个连带性的问题，董昕主任当然早就想好了应对办法。不然他与曹婷婷两人在枕边用心研究的方案，也就不能称之为完美方案了。

几个月后，当伍钢副局长发现自己的就餐卡上积累了近二千多元伙食补贴后，第一个提出这个问题时，董昕主任微笑着说道：“老板，这个请您放心，我自有办法处理，保证让您满意！”

董昕主任并没有说出怎么处理，而只是微笑中带着些许神秘。但伍钢副局长并没有在意什么，这主要有二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他相信董昕主任既然这样说，他就有能力把这个问题处理好，最后的结果肯定会让人满意。

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伍钢副局长与董昕主任的关系。董昕主任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主任，虽说上任才几年，但他以他那特有的处事方式，特别是创造性的提供“精细化”服务，很快就得到了所有局领导的赏识。

而董昕主任的前任树大明，曾是伍钢副局长几十年的老朋友。他们曾经一起喝酒、打牌，一起谈论家事心事，一起讨论工作中的问题，一起研究特殊事件的应对办法。

他们无话不谈，无事不做，亲如兄弟。甚至有些对老婆、家人不能说的话，不能做的事，他们在一起也可以说可以做。但树大明搞出“黑山事件”后，伍钢副局长除了开始时的痛心与批评外，树大明很快就淡出了他的视线，最后到与树大明彻底断绝来往。

这并是伍钢副局长没有人情味，而是他与树大明的那种关系，本来就是机关里一种官官相护的关系，一种以利益为出发点与归宿点的关系，其中并没有多少真感情在。

这天，董昕主任把龚仲叫到他的办公室，先是蜻蜓点水式地问了一下他最近的工作情况，然后进入主题道：“龚主任，局领导就餐卡上的伙食补贴费消费不了，小卖部也没有他们需要的东西，你有什么好办法解决没有？”

龚仲知道，董昕主任有二个习惯。一个就是如果他主动向你了解工作情况，或询问你的生活情况，这并不表示他真的是关心你的工作，而是他有特殊事情求于你，或者说是有非正常工作请你做。

另外一点就是，如果董昕主任非常客气地找你提了一个问题，然后微笑着询问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解决，此时此刻你千万不能被他的这种表象蒙蔽。这并不真的是他没有办法解决，而是他想要通过你的嘴说出来。

其实董昕主任的这种做法，就是官场里一些上位者惯用的一种伎俩。一种上位者为了避免以后不必要的麻烦，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而不惜牺牲下属的利益而惯用的一种手段。

如果这事做好了，有成绩了，得到大家的肯定了，被上级赏识了，那所有的好处都是领导的，与你这个下属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这事出问题了，组织上要追究责任了，那这事情与领导没有任何关系。你是经办人员，所有责任都由你承担。而领导就会躲在后面，最多只是承担所谓的领导责任。

听到董昕主任这样问，龚仲立即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他没有任何考虑地对董昕主任建议道：“那就想办法以现金的方式把卡上的钱转出来，然后把这些现金给局领导就行了。”

江南局干部职工的伙食补贴，是按时间与就餐标准进行的。只有少部分干部职工不愿意在食堂就餐，卡上的钱才会有结余。职工食堂设置小卖部，就是为了解决这部分干部职工伙食补贴的消费问题。

龚仲当然明白，董昕主任所说的局领导就餐卡上的伙食补贴消费不了，其实并不是他所说的那种原因，只是他不会愚蠢到当面指出来。

机关里就是这样，很多事情已经是公开的秘密，甚至到了你知我知大家都知的程度，但如果官方没有公开之前，谁也不会第一个撮破那张“遮羞布”。

问了一些具体细节后，董昕主任最后指示道：“龚主任，财务上的事我只放心你！那就辛苦你一下，每月按时将局领导的伙食补贴转出来交给我，由我亲自交给局领导吧，包括几位非领导职务的。”

龚仲是一个办事效率非常高的人，第二天他就将那些局领导的伙食补贴以现金的方式转了出来，用十个信封装好，并在每个信封上面注明姓名与金额，交到了董昕主任的手上。

过了二天，董昕主任笑呵呵地对龚仲说道：“龚主任，我把那些信封的钱都给局领导了，他们非常满意。”

从董昕主任的语气中，龚仲明显地感觉到了他内心的激动。只是龚仲没有明白的是，董昕主任为什么会这样激动。

就这样，由于董昕主任的精心策划，江南正气管理局十位局级领导的伙食补贴，本来属于职工食堂的收入，现在却以另外一种方式转进了他们个人的口袋里。

如果仅只是这样，单位一年也就损失几万元，那也还不算什么。但口子一开，事情真的只是如此吗？

却说二个月后，食堂管理科长李树民找到龚仲，有些无奈地说道：“龚主任，再这样搞下去，食堂没办法工作了。”

龚仲开玩笑地说道：“你这个老科长，还有什么事会搞不下去哟？你就不要策我了哟！”

听到龚仲这样说，李树民科长有些为难地说道：“龚主任，我真的不是策你，就是局领导就餐的事，我们食堂真的贴不起了……”

听到李树民说贴不起，龚仲奇怪地反问道：“我不是申请局财务每月都给食堂进行了补贴吗？”

当时董昕主任决定免费为局领导提供餐饮服务后，为了不影响食堂员工的绩效奖金，龚仲与李树民科长沟通后，另外向局财务给食堂申请了相应的补贴。

见到龚仲这样反问，李树民老科长更加委屈起来：“我的龚大主任啊，局财务是给予了补贴，可那永远不够啊！”

“怎么会不够呢？这不可能啊！当时那个补贴标准可是我们二人一起商量好的啊！”龚仲也感觉到奇怪了。

李树民老科长解释道：“我们二人当时是商量了一个标准，可现在的实际情况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啊……”

原来，自从那十位局领导移入小餐厅免费就餐后，开始还是好服侍，食堂安排什么他们就吃什么，没有哪个提出什么要求。

但时间一长，他们慢慢就难侍候了。

今天这个要吃土鸡，明天那个要吃蛇；今天这个要吃鲈鱼，明天那个要吃鸽子；今天这个要吃鳝鱼，明天那个要吃龙虾……

另外，米要原装进口泰国香米，油要正宗乡下茶籽油，还要配备牛奶、水果、土鸡蛋……

就是早上吃的面条，除了码子要单独小锅炒外，其汤还要是用正宗乡下土鸡，用砂锅与温火慢慢煎出来的高汤……

显然，这些土菜特色菜，都是高档餐饮范畴，已经远远脱离了工作餐的意义。这样一来，龚仲与李树民商量后申请的工作餐补贴，又怎么可能满足这些非工作餐服务呢？！

龚仲思考了一下说道：“这可能已超出工作餐的标准了，如果真是这样就不好说了，这没有一个底线了。”

沉吟了一会儿，龚仲奇怪地问道：“当时不是商量得好好的吗，怎么一下子搞成这样了？”

李树民有苦说不出来：“开始是好好，但后来董主任讲客气，今天问这个局领导想吃什么，明天问那个局领导想吃什么，结果慢慢就这样了。”

过了一会儿，龚仲建议道：“这确实是一个问题，我虽说是管财的，但我也没有办法解决。我建议你直接去找董主任，看他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半个小时后，李树民又来到了龚仲的办公室。说道：“龚主任，我刚刚找了董主任，他要你找财务处马处长沟通怎么解决。”

龚仲没有办法，只得再次来到财务处马建设处长办公室，将情况详细地向他汇报后，说道：“马处，职工食堂没有资金来源，董主任要我来请示你，怎么解决这部分经费来源。”

马建设处长有些生气地说道：“标准是你们自己提高的，事先没有与财务处商量。财务处也没有这笔经费来源，你们搞出来的问题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龚仲明白，马建设处长并不是生他的气，而且对于董昕主任的这种做法有看法。毕竟好人是董昕主任做了，现在发生问题了却要他马建设来了难。

龚仲思考了一下，微笑着提醒马建设处长道：“马处，事情已经这样了，如果一下子改变可能不现实。毕竟是为局领导服务，他们接受了就是同意了，这话可是你说的哟。”

其实马建设处长也只是一时气话，并不是真的不管了，他也不敢不管。否则，如果这事反映到局领导的耳朵里，那他马建设处长岂不是吃多了没事做与自己过不去？！

听到龚仲这样说，马建设处长立即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下说道：“我看这样吧，将就餐标准每人每天由四十元提高到八十元。我想这样应该差不多了，毕竟只是工作餐嘛。”

对于马建设处长的安排，龚仲立即表示理解：“这应该差不多了吧！”

毕竟局党组给予江南局干部职工的伙食补贴标准，是每人每天十元钱。现在马建设处长将局领导的标准提高到每人每天八十元，是一般干部职工的八倍了，应该够用了。

最后，马建设处长叮嘱道：“龚主任，你回去后将我的意思反馈给董主任。虽说是为局领导服务，但标准还是要严格掌握。如果再突破标准，那你们就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寻找财路

龚仲回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后，先简单地将与财务处马建设处长沟通的结果告知李树民科长，然后二人一起来到董昕主任办公室。

董昕主任听了龚仲的汇报后说道：“虽说没有完全达到我们的要求，但马处已经尽力了。财务有财务的规定，财务有财务的难处，这一点我们应该多多理解。”

听到董昕主行这样说，李树民科长有些急了，说道：“可是这样一来，补贴的钱还是不够啊？”

董昕主任沉吟了一下，坚决地说道：“我也知道这些补贴是不够，但标准不能降低，局领导的要求一业要无条件地满足。”

见到李树民科长有些想不通，董昕主任提醒道：“我们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基本职责就是服务，为局机关服务，为局领导服务，为干部职工服务。”

“同志们，对局领导的服务标准，只能提高，不能降低。这是我们工作的最基本点，有条件我们要满足，没有条件我们就要创造条件满足。”

“只要局领导有要求，我们就要满足。就是局领导没有要求，我们也要主动服务，去请求他们有什么要求，去观察他们有什么要求，去思考他们有什么要求。”

董昕主任越说越激动：“同志们，局领导的要求，就是我们的目标。我们的出发点与归宿点，就是无条件地满足局领导的要求，不惜一切代价让局领导满足开心。”

龚仲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知道董昕主任是这样说的，平时也是这样做的。这些虽说与制度规定有冲突，但却是机关里惯用的潜在规则。

李树民老科长则是一幅受教的样子，有些恍然大悟，有些迷惑不解，更有些焦虑不安。好不容易插了一空，问道：“董主任，如果长期这样下去，那食堂就会出现亏损啊！”

说了这么多，见到李树民还这样问，董昕主任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叫我怎么说你啊，老李！局领导只有十来个人，他们又能吃多少？再怎么亏又能亏多少？”

“再说，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局财务补贴了这么多，如果还不够，你可以想办法嘛，比如适当降低大餐厅的标准嘛！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有心，办法多的是！”

最后，董昕主任表情慢慢严肃起来：“总之，无条件地满足局领导的一切要求，这一点是没有条件的，是不容有任何置疑的。这既是我们的工作，更是我们的政治任务，你们以后一定要把握好这点！”

就这样，董昕主任根据他与曹婷婷商量的“完美方案”，将局领导服侍得面面俱到，服服帖帖。从办公室到家庭，从本人到家属，从吃穿到住行，从生活到娱乐，只要是想得到的，董昕主任都无条件地满足。

俗话说拿别人的手短，吃别人的嘴软。江南局的这十位局领导在享受董昕主任的这些特殊服务时，对于董昕主任的所作所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起迷糊，在很大程度上助长了董昕主任独断专行为所欲为之气焰。

而董昕主任在为局领导提供这些服务之时，他自己也利用天时地利人和之优势，大肆为他与曹婷婷的无患基金敛财，使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与正气物业公司的资金，无形地以细水长流的方式白白流失。

却说水清则无鱼的道理，董昕主任、马志兵、袁石秋等人比谁都明白。他们多年从事基建管理工作，早就在工作中利用这个规则从中尝到了不少甜头，捞取了不少好处。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董昕主任与曹婷婷、马志兵、袁石秋四人，又在他们定点的那家农家乐会餐，放松放松。

不时地在一起吃饭喝酒，沟通感情，畅谈理想，大谈人生，品尝风花雪月的故事，这是他们早就习惯了的事情。

当然，这些活动的所有费用，董昕主任不会承担，马志兵等人也不会承担。而最后的买单人，理所当然的只能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或正气物业公司了。

而且，按董昕主任主任惯用的套路，他们还要利用这些机会，由曹婷婷经手，以招待局领导的名义，为他们的无患基金补充一点水分。

虽说数额不大，但贵在细水长流。对于董昕主任的这些惯用伎俩，在此略表而过，就不作详细描述了。

却说董昕主任他们酒足饭饱后，慢慢又议到了怎么搞活经济，利用一些特殊项目，搞一些“辛苦费”、“麻将钱”、“零用钱”上来。

马志兵副总经理借着酒劲，对董昕主任说道：“老板，我们的口袋里又皱皱的了啦，只有流出没有流入，这怎么行啊！”

袁石秋科长接着说道：“是啊，这点呆工资根本不够用。老板要想想办法哟，不然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曹婷婷也在旁边帮腔道：“唉，现在什么都涨，就是工资不涨！”曹婷婷与马志兵、袁石秋他们不一样，他们是为了搞一点“零用钱”，而她是为了家里的基本生活费。

对于这样的场景，董昕主任也不是第一次面对了。因此他听了马志兵等人的牢骚后，没有半点不理解。

董昕主任打了一个酒嗝，吹了一口酒气后说道：“你们的日子不过，难道我的日子就好过？不要整天就是打牌啊什么的！说说看，现在有什么项目可搞？”

他们都知道，要想搞点“零用钱”，最好做的办法就是做项目。如果是正常的工作，要想从中搞点“零用钱”出来，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

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说，马志兵等人立即知道有戏了，但办法却要他们自己想。他们立即控制酒劲，脑袋里开始高速运转起来，看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及正气物业公司目前还有哪些可做项目。

而他们可做的项目，也只有一些维修项目，或都维修材料采购。因为有龚仲的存在，他们要避忌的就是项目不能重复，还要能够从台面上说得过去。

但他们想来想去，一时之间就是想不到哪里可做项目。于是马志兵就把苗头对准龚仲了：“我说老板啊，既然龚仲与我们过不去，老是以财务制度怀疑这怀疑那的，为什么不想办法把他搞走？”

袁石秋科长立即接过话题道：“龚主任只是一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我就不相信我们这么多人还拿他没办法？依我的意见啊，干趣不要他管财了，让他老老实实当好办公室主任就行了。”

曹婷婷也在旁边接着说道：“龚主任心态是有些问题，我每次报账时他都问这问那的，好象全中心的人都在违反制度，只有他一个人在执行制度似的。”

董昕主任说道：“你们的心情我理解，我也与你们有一样的看法。只是龚主任是赵一局长亲自点将来中心管财的，想把他搞走或不要他管财了，这可能不现实。”

其实，为了这个问题，董昕主任早就私下与马建设处长沟通过，有没有可能剥夺龚仲的财务管理权力。在马建设处长明确否定的情况下，董昕主任不甘心又侧面找过赵一局长，最后才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想法。

“你们不要再想这些扫兴的事情了，还是想想目前有什么地方，可以做一些项目吧。”过了一会儿，董昕主任推促道。

只是讨论去讨论来，马志兵他们所提的几个方案，全都被董昕主任一一否定了。因为他们所提出的方案，在董昕主任的反问下，他们自己都找不出理由来说服自己。

董昕主任现在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不管做什么事情，作出什么决定，首先必须能自己说服自己。如果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那又怎么能够说服别人？

这就是风险意识。董昕主任的这个习惯，还是刚刚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不久，一次无意中与龚仲闲谈时，从龚仲的谈话中推理出来的。

龚仲是一个优秀的财务工作者，他处理每笔会计业务时，都要考虑二点。一是怎么处理对单位有利，二是以后面对审计时怎么解释。

一般会计业务的处理，可能有几种方式。但对单位最有利，或者说使单位利益最大化的方式，肯定只有一种。

而每笔会计业务处理时，为什么这样处理，如果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那以后面对审计人员时，肯定也解释不清楚。

但要做到这二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必须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把财经纪律税收法规研究得非常透彻，才有能力从中找到最有利于企业，风险最小的处理方式。

只要是会计，账都会做。但为什么有的会计账做得好，有的会计为什么水平高，其根本原因就在此。

半个多小时后，董昕主任问曹婷婷道：“婷婷啊，你在外面见识多点，凭你的经验，你感觉到现在我们中心及物业公司哪里可以做项目？”

董昕主任话一落，马志兵等人立即静了下来，一齐把目光投在曹婷婷身上。

曹婷婷虽说只是聘用人员身份，但来正气物业公司之前，曾在几家物业公司工作过，对于物业管理与工程维修有着丰富的经验。

来正气物业公司工作后，由于她工作能力强，平时也有心，加上董昕主任、马志兵等人的特殊关照，她对中心及物业公司的情况非常熟悉。

见马志兵等人实在找不出哪里可做项目了，而曹婷婷坐在旁边半天没有说话，董昕主任突然酒一醒，立即向曹婷婷征询起意见来。

表面上曹婷婷只是在旁边默默地听着马志兵等人讨论，其实她的心里也在不停地思索着。她非常清楚，现在大家坐在一起想办法找项目，其中隐藏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第一百六十章 处处财路

见到董昕主任征询自己意见，曹婷婷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反复考虑了一下，我觉得目前我们中心及物业公司，有一个地方可以做的项目……”

听到曹婷婷这样说，马志兵、袁石秋二人立即用热切的目光盯着曹婷婷。要知道，他们刚刚商量了半天，就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可做项目。

董昕主任则一脸微笑着，用肯定的眼神鼓励她道：“你就大胆地说吧，婷婷！现在我们在什么地方做项目为好？”

曹婷婷又思索了一下，对董昕主任分析道：“我将中心及物业公司所有地方都分析了一下，我觉得目前我们可以做项目的地方，只有正气园地下车库。”

曹婷婷话一落，董昕主任与马志兵二人一怔，不自禁地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立即陷入了沉思之中。

正气园共有业主五百多户，但地下车位却只有二百来个，约占整个业主户数的五分之二。停车难问题，不但是江南局最集中矛盾之一，也是江南局最忌讳的话题之一。

对于这个问题，董昕主任与马志兵等人心里比谁都清楚。赵一局长也非常头痛，曾严厉指示过董昕主任采取一切措施解决这个问题。

“不管采取什么办法，我要看到正气园地面有空余车位，江南局周边马路上看不到乱停的车辆！”这是赵一局长私下对董昕主任下的命令。

为了落实赵一局长的指示，经过反复研究，董昕主任与马志兵等人，采取了二个极端的手段，最大限度地来缓解江南局停车难问题，

董昕主任采取的第一个措施，就是制订了正气园停车收费管理办法。只是这个办法有二条非常不人性化让干部职工非常气愤的条款。其一是收费标准高于当地所有小区标准，堪比以赢利为目标的那些商业专用停车场。

其二就是禁止正气园那些没有购买地下车位的业主车辆进入正气园，就是出钱也不行。他们还为此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那就是优先那些没有住在正气园的干部职工停车。

董昕主任他们策划的这个停车收费管理办法，理所当然的是反对声音一片。但因为董昕主任他们背后有赵一局长的支持，这些干部职工虽说心里一万个不服，但最后也只得偃旗息鼓老老实实遵守。

江南正气管理局那些没有购买地下车位，而又住在正气园的干部职工，只得另想办法，有的在周边其他单位上出钱租停车位停车，有的则把车停车江南局周边马路上。

董昕主任采取的第二个措施，就是私下出钱请当地交警帮忙，不定时地到江南正气管理局周边马路上，对那些停在马路边上的车辆进行违章停车抄牌。

江南正气管理局位于比较偏僻的江南市开发区，路上车辆行人不多，一些单位的周边马路边上临时停车，既不影响交通也不会产生其他负面影响，更是方便了那些没有车位的老百姓，当地交警也默许了这种做法。

但因为董昕主任他们的“特殊请求”，当地交警部门看在董昕主任“特殊诚意”的情面上，就不时安排人员到江南正气管理局周边马路上进行违章停车抄牌。

这样一来，江南正气管理局那些住在正气园，但却没有购买地下停车位的干部职工，毫无疑问是雪上加霜了。

将车停在单位马路边上，一旦被抄牌，不但要记分，还要蒙受一定的经济损失。不停在单位周边的马路上，又给生活工作带来极大的不方便。

但他们毕竟是机关里的干部职工，都有一定的素质与修养，更明白“胳膊扭不过大腿”的道理，就是再不方便再想不通，他们也只得自己想办法克服。

只是如果他们知道了那些抄牌的交警，是董昕主行他们以“特殊的方式”私下请来的，不知道他们又作何种感想。

就这样，江南正气管理局停车难问题“缓解”了，江南正气管理局周边马路上也“清静”了。对于这样的结果，赵一局长内心满意极了，但他没有问董昕主任采取了什么措施。

只是不久之后，江南局的干部职工，立即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交警只对江南局周边马路上的停车抄牌，而对周边其他单位马路边上的停车视而不见。

但对于这种奇怪地现象，大家也只能奇而不怪，除了内心感叹下，默默地承受外，也没有什么办法。

在机关里，领导干部中有一句非常流行的官场套话，那就是“只看结果不问过程”。领导干部的这种处事方式，表面上看是他们对下属的信任，实质上是他们对工作的极端不负责任，是对下属的漠不关心。

这种“只要结果不问过程”的处事方式，还有更大的危害，那就是容易被董昕主任这些别有用心的人，玩弄权术，以权谋私，“拿着鸡毛当令箭”，损害职工群众的切身利益。

江南正气管理局停车难问题，龚仲曾私下“公正”地分析过。他认为造成这样的局面，主要原因是当时的江南局党组与干部职工没有发展的眼光，作出了干部职工要多少车位就做多少车位的错误决定。

面对这个错误决策带来的后果，江南正气管理局以赵一局长为首的局党组，他们不但没有本着干部职工利益为重，积极出面解决矛盾，缓解矛盾，将对干部职工的损害降到最低。反而是千方百计采取“遮”字秘诀，“错上加错”，“雪上加霜”，使矛盾更加激烈，使干部职工受到的伤害更剧。

其实在我们的日常工作生活中，有矛盾有问题是正常的，没有矛盾没有问题一团和气才是不正常的。重要的是要对矛盾问题有一个正确的态度，以正常的心态积极面对，化解矛盾，解决问题。

特别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上位者，千万不要忌讳矛盾问题。在矛盾问题面前，一定要敢于面对，一定真正本着职工群众的利益为重，积极正视问题，化解矛盾，这样才能得到职工群众的理解与尊重。

如果害怕矛盾，畏惧问题，一旦出现矛盾问题，就利用手上的权力，千方百计遮掩盖，置干部职工群众利益不顾，最后的结果势必会适得其反，被职工群众所鄙弃。

纸毕竟是包不住火的。

曹婷婷当然不会明白董昕主任他们内心的这些秘密，进一步解释道：“正气园地下车位，现在地面损坏严重，墙面及排水沟破损，车子进出时到处都是灰尘。这既影响了车辆卫生，又不利于保洁，业主对此意见也很大。”

“据我了解，现在很多单位的车库都是环氧树脂地面，既干净又便于保洁。我觉得我们可以在这块上做些文章，对正气园地下车库进行全面升级改造。”曹婷婷越说越激动，最后以这样的语气结束了她的发言。

曹婷婷话语一落，董昕主任与马志兵、袁石秋他们，并没有立即提出自己的看法，而是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之中。而对于曹婷婷讲话的语气，他们倒感觉非常正常，没有任何不适宜的。

自从董昕主任调到中心负责后，他就吸取树大明“一口吃成一个胖子”的教训，采取“细水长流”的方式搞些“辛苦费”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与正气物业公司的维修项目就没有停止过。

但项目总有穷尽的时候，而他们的欲望却没有止境。几年后，董昕主任他们自己常常为找不到可以做项目的理由而头痛。特别是董昕主任与曹婷婷决定建立“无患基金”后，这种头痛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曹婷婷所说的项目，确实是目前唯一有文章可做的地方。董昕主任他们听了以后，心里既激动又矛盾。激动的是只要有项目，就意味着有“辛苦费”，口袋里又将有哗哗的钞票流入。

矛盾的是他们知道正气园停车问题，是江南正气管理局最忌讳的话题之一。现在就这样让纸包着火让遮羞布挡着没有什么事情，但如果哪个胆敢涉及轻易提起就可能会引火上身。

机关里就是这样，很多事情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却被一块遮羞布挡着。如果这块遮羞布没有挑掉之前，就会平安无事。如果这块遮羞布不小心被挑掉了，那事情就没有那样简单了，矛盾就激化了。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董昕主任与马志兵他们是非常清楚的，他们平时是不敢轻易涉及这个问题的。但现在却被曹婷婷以这种方式挑起，董昕主任他们不得不慎重起来，认真地权衡其中的利害关系。

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子凝重起来了。

曹婷婷觉得有些压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过了一会儿，她有些受不了，对董昕主任娇嗔道：“怎么都不说话了？董哥哥，难道我说错了？”

听到曹婷婷这样说，董昕主任立即收回思绪，微笑着对她说道：“傻丫头，你怎么会说错呢？！我没有说话，只是感觉到事情较复杂，我们不得不慎重考虑。”

曹婷婷心里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不理解，娇艳地回嗔道：“这有什么好复杂的？那种破烂场面明明白白摆在那里嘛，铺上环氧树脂地面是好事啊，不管从哪方面都说得过去啊！”

见到曹婷婷这样单纯可爱，马志兵与袁石秋二只是交换了一下会意的眼色。他们没有解释什么，他们知道董昕主任会有一个适当的解释。

果然不出所料，董昕主任耐心地解释道：“婷婷啦，你说的我们都理解。但是你想过没有，这笔改造资金哪里来？是物业公司承担，还是要业主个人承担？”

曹婷婷借着酒劲，有些不理解地回答道：“这有什么好考虑的，要业主个人来承担那是不可能的，这肯定只能由单位来承担。”

马志兵微笑了一下，主动接过话题对曹婷婷说道：“婷婷，正气园有五百多户业主，但购买了车位的只有二百多户。如果要单位来承担这笔费用，那些没有购买车位的业主肯定会眼红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水清无鱼

马志兵在旁边进一步说明道：“这笔资金不管是要中心承担，还是要物业公司负责，都是意味着将五百多户干部职工的钱，用在二百多人的身上，那些没有享受到的干部职工肯定会闹事。”

听到董昕主任、马志兵这样解释，曹婷婷思考了一下，有些理解了地说道：“是的，这样说是有道理，确实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袁石秋也在旁边有些气愤地说道：“现在江南局很多干部职工心态就是不正常，眼皮子特别贱。如果我们不慎重考虑，把事情想复杂些，到时那些人闹起来就被动了。

过了一会儿，曹婷婷说道：“这个问题，我倒觉得你们有些想多了。我问你们，局领导都购了车位吧？”

议论到这里，董昕主任他们的酒都彻底醒了。听到曹婷婷这样问，马志兵有些疑惑地说道：“除了交流过来的局领导，住在正气园的局领导都购了地下车位。这点你应该知道啊！”

董昕主任与袁石秋二人，也同样有些不解地看着曹婷婷，不知道她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曹婷婷微笑着说道：“这些我当然知道。但你们想过没有，现在地下车位这样破烂，车子停在里面几天后就是满车的灰尘，局领导肯定不会高兴。”

袁石秋科长回答道：“这些我们当然知道。只是停车问题是江南局最敏感的问题之一，前几年赵一局长还亲自过问过。如果没有一个非常成熟的方案，我们还真的不敢打这块地方的主意。”

听到这里，董昕主任突然心神一动，好象想到什么了，只是一时还没有准确抓住。因此他没有说话，而是继续边听他们发言边思考着。

曹婷婷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事既然涉及到局领导的利益，只要局领导同意就好办了。至于其他干部职工就是再有意见，我想也起不了什么浪的。”

曹婷婷说得非常直白，完全忘记了以她的身份，这样说是否合适。这主要有三个方面的原因，一是她见识广把问题看得透，二是董昕主任他们的纵容，三是这事涉及到她的切身利益。

马志兵接着说道：“我觉得婷婷说的在理。老板，我老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我们过分在意这些职工群众的看法的话，那我们真的会束手束脚的，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

就这样，他们不管时间，你来我往，苦心孤诣，牺牲休息时间，不停地分析着、商量着，看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及正气物业公司，哪里可以做维修项目。

如果真的是为了工作，毫无疑问，这种工作精神，确实值得人敬佩。只是他们最终的目的不是为了工作，而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捞取“辛苦费”。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但他们一点都不担心时间。在这家农家乐里，他们是常客。如果他们不自己走，不管到什么时候，服务员是不会来催的。

听到这里，董昕主任心里基本有底了，也知道开始那一闪而过的灵感是什么了。他轻轻地咳嗽了一下，把威严的目光望向大家。

马志兵等人立即知道董昕主任有话要说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一齐把目光集中在董昕主任身上，恭恭敬敬地等候着他的指示。

董昕主任又沉吟了一分钟，再次轻轻地咳嗽了一下，感觉到气氛达到自己意想的效果后，才不慌不忙地说道：“刚刚你们各抒己见时，我也在认真地分析着这件事情的利害关系。”

“你们都知道，停车难问题，是江南局最忌讳的话题之一。经过这几年的努力，才慢慢将这事件平静下来。如果现在轻易涉及，正如袁科所说的，如果不考虑成熟，真的有可能会吃不了兜着走。”

“但马总说的也有道理，如果我们前怕狼后怕虎的，过分在意一些心态不正常的职工群众的看法，那我们真的就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

董昕主任说到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端起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马志兵等人也没有发表议论，他们知道董昕主任既然开口了，他肯定已有成熟的方案。

过了一会儿，董昕主任才继续说道：“婷婷的建议提醒了我，我们是服务部门，我们的工作就是服务，就是为局领导服务。”

“我们服务的最终目标，就是让局领导满意。现在正气园地下车库，地面破烂，排水沟损坏，墙面肮脏，遍地灰尘，这种现象谁都不会满意，更不用说局领导了。”

“同志们，履行好我们的职责，让局领导满意，与部分心态不正常的职工群众的说三道四，哪个更重要呢？这个答案肯定不用我说，相信大家都是明白的。”

“明白了这个道理后，我们就知道要怎么做了。下一步就是要找一个说法，既把事情做好，让局领导满意，又能堵住那些想法偏激的干部职工的嘴，让他们没什么话好说。”

董昕主任说到这里，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也许是他还没有找到成熟的说法，也许是他想把这个空间留给马志兵等人。

而马志兵等人听了董昕主任的思路后，他们并没有急着发言，只是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一时之间，包箱里又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第三天上午，董昕主任亲自拿着马志兵与旺正劳务公司周总连夜突击加班做出来的正气园地下车库改造方案，来到财务处马建设处长办公室。

董昕主任将预算方案递给马建设处长，简单地说明了来意后说道：“马处，现在我们正气园地下车位，严重地影响到了我们的形象，局领导也非常不满意，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进行整改。”

马建设处长边看预算方案，边听董昕主任的解释说明，边思考着其中的微妙关系。他清楚地知道，不但董昕主任购买了地下车位，他自己购买了地下车位，就是赵一局长也购买了地下车位。

这个方案实施后，哪些人能得到好处，这是非常明显的。而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只要是涉及到局领导的事，就要无条件地进行，这已经是江南局中层干部中公开的秘密。

但马建设是财务处长，他考虑的问题肯定与董昕主任不同。“这笔资金不是小数字。资金从哪里来，你们有初步方案没有？”马建设处长从财务的角度，问出了这个专业性的问题。

董昕主任回答道：“资金的问题，我们已经想好了。现在正气物业公司账上，不是还有一些以前年度的积累资金嘛。我们准备从那些积累资金中解决，就不麻烦局财务了。”

只要不动用局财务的资金，这事就与他马建设处长没有直接的关系。更何况他也不笨，其中的微妙关系也是明白的。

“我没有什么意见，原则上同意。只是这个方案，我感觉最好还是给赵局报告一下为好。”马建设处长沉吟了一会儿，最后对董昕主任说道。

在赵一局长的办公室里，董昕主任正恭恭敬敬地望着赵一局长，诚惶诚恐恭候着。赵一局长则把那预算方案放在桌上，没有说话，表情有些凝重。

这是董昕主任将情况详细说明，赵一局长反复问了一些关键问题后，赵一局长办公室里出现的情景。

董昕主任进来已快一个小时了，但赵一局长没有说话，董昕主任不敢再开口说什么。房间里的空气有些凝重，压抑得董昕主任喘不过气来。

但董昕主任的眼睛，并没有离开赵一局长的脸。他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被董昕主任暗暗地准确地捕捉着。

又过了一会儿，赵一局长凝重的表情终于慢慢放松起来，看着董昕主任说道：“你们能够主动考虑服务工作，这种态度是值得肯定的。”

听到赵一局长这样说，董昕主任立即知道他的这个改造方案，虽说还不知道赵一局长是否批准，但至少没有被立即否定。他那诚惶诚恐的心不禁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说到这里，赵一局长脸上的表情又慢慢凝重起来：“但我们做任何事情之前，一定要把问题想复杂些，要站在不同的角度全面考虑。”

赵一局长这句话说得比较虚，并没有点明具体事情。但董昕主任明白，赵一局长泛泛而谈的背后，隐藏的真正内涵。

“你也知道，江南局停车问题，一直是干部职工比较关系的问题。因此，我们做这项工作之前，一定要慎重考虑，分析各种可能出现的局面，特别是应急办法。”

在董昕主任面前，赵一局长并没有忌讳什么，直面江南局停车难问题。董昕主任听到这里，立即表态道：“是的，老板您的指示，我是时时刻刻都记在心上，不敢有一时地忘记。”

赵一局长微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慢慢松驰下来，有些欣慰地说道：“这点我当然知道。正气园地下车库确实需要升级改造了，你们做的这个方案我原则上同意。”

赵一局长的这话一落，董昕主任立即控制不住内心的兴奋，连忙说道：“谢谢老板！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见到董昕主任这样激动，赵一局长内心不禁闪过一丝疑惑，有些搞不明白董昕主任为什么这样激动。但赵一局长很快将这丝疑惑放下，脸上的表情慢慢严肃起来。

“我这里强调三点，作为纪律要求执行。一是要低调进行，将影响降到最低；二是要保证工程质量，绝对不能再发生质量问题；三是尽可能节约费用，绝对不允许发生超预算行为。”

董昕主任心里非常明白，赵一局长这三条纪律，表面上看只是泛泛而谈，但实质上却是有所针对。

赵一局长所谓的低调进行，实质上就是要求董昕主任注意影响，随时做好解释说明工作。毕竟动用单位经费对已出卖给个人的车库进行改造，摆在桌面上讲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而保证工程质量，表面上看是对工作的正常要求，但实质上却是另有所指。正气园地下车库这样破烂，主要原因就是以前没有把握好质量关。只是赵一局长没有直接批评，他知道董昕主任心里明白。

至于最后一点，赵一局长实质上是在侧面敲董昕主任的警钟。对于董昕主任他们利用工作维修搞一些“辛苦钱”用，赵一局长早就听到不少的议论。

只是水清则无鱼，再加上其他原因，对于董昕主任的这种做法，赵一局长是睁一眼闭一眼，只要不过分就行。

第一百六十二章 无意种祸

“你回去后立即报一个呈批件，就按规定走流程吧。”最后，赵一局长对董昕主任指示道。

董昕主任怀着激动的心情，脚步有些不知轻重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一进门，他将那预算方案往桌上一放，人还没有坐下来，就站着给曹婷婷拨通了电话。

“婷婷啊，呵呵，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个地下车库改造方案，刚刚大老板已经口头同意了。现在只按规定走流程就行了，呵呵……”

电话里立即传来了曹婷婷激动而甜美的声音：“真的啊！呵呵，我知道老板就是牛！就是有办法！谢谢老板，谢谢老……公！”

曹婷婷最后一个谢谢，将声音压低了八度，但内心的激动，董昕主任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显然，她同样明白赵一局长同意了将意味着什么。

董昕主任放下电话，坐到那张真皮高档老板沙发椅上，调整了一下心情，然后将龚仲叫到他办公室道：“龚主任，你立即以中心的名义打一个纸质呈批件。”

说着，董昕主任就将桌上的那改造方案送给龚仲。但他没有作其他的说明，龚仲也没有问具体情况。接过那预算方案，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龚仲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对于董昕主任这样的指示，龚仲已经慢慢接受了。但这并不表示他心服，只是迫于董昕主任手上的权力，不得屈服于官场里这些潜在的规则。

龚仲将那预算改造方案很快过了一遍，立即意识到了其中隐藏的问题。其中最主要的问题有二个，一是维修改造资金来源问题，二是有可能进一步激化停车难引起的其他矛盾。

龚仲知道，董昕主任虽没有说明这几十万元的改造资金从哪来，但他完全可以肯定，这笔改造资金只能是单位来承担，不会要那二百多位购买了车位的业主来承担。

而地下车位已全部卖给了职工，也就是说属于私人财产，与单位没有任何关系。但现在董昕主任他们用单位的资金来改造这些私人的财产，这肯定不符合财务制度规定。

更严重的是，如果是全部职工都享受了，那作为单位上的一项福利也说得过去。但现在只是少部分干部职工享受了，而大部分干部职工没有享受到，这显然不公平不合理。

更何况董昕主任为了遮挡停车难问题，采取的那些极端措施，本来就让大部分干部职工不服气。如果现在他们知道单位居然投入几十万元资金改造车库，那停车难引起的矛盾肯定将进一步激化。

想到这里，龚仲的心情不禁沉重起来。董昕主任的办事风格他太清楚了，曾经的头破血流太深刻了。他知道董昕主任在交给他草拟这呈批件之前，肯定就考虑到了这些问题，并且有了成熟的应对办法。

但面对这种明显的既不公正又违反制度规定的行为，如果不闻不问肯定不是龚仲的处事风格。提不提出来是态度问题，董昕主任听不听是领导的问题。只要自己尽心尽力了，最后的结果如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把这些问题想明白后，龚仲就开始思考着如何向董昕主任提出自己的意见。既要把自己的意思说出来，又不要过分伤的害自己。只要是正常的人，没有哪人愿意自己受到伤害。

龚仲知道董昕主任很强势，以家长制的风格掌控着中心及物业公司的一切。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及正气物业公司，没有哪个干部职工敢在他面前说不是。

就是哪个敢说什么，董昕主任不但听不进，更会以各种方式打击报复。龚仲就是因为如此，早就被碰得头破血流。但俗话说有所为有所不为，龚仲还是决定尽人事听天命。

在董昕主任办公室，龚仲慎重地请示道：“董主任，这笔维修改造资金从哪里来？是由那些购买了车位的业主承担还是……？”

龚仲是财务管理人员，以这样的方式请示这个问题，董昕主任就是想发脾气也发不了。按照江南局行文规定，在这个呈批件中，资金从哪里来，这是必须明确的问题。

只是董昕主任了解龚仲，就如龚仲了解董昕主任一样。只要龚仲一个眼神，一句话，他就知道龚仲内心的真实想法。

董昕主任阴沉着脸，强烈控制着自己心中的怒气，很不耐烦地对龚仲说道：“我已与财务处商量好了，这笔资金就从物业公司以前年度的积累中列支。”

龚仲表面请示的是资金来源问题，实质上是提醒董昕主任，这笔资金应该由业主个人承担。而董昕主任的解释更绝，龚仲你不要多事，这笔维修改造资金来源是与财务处商量好的。

董昕主任说完后就低着头开始做自己的事，龚仲也没有再说什么就离开了。毕竟大家都是明白人，意思到位就行了。

很快，龚仲就将那内部呈批件按规定搞好了。董昕主任在部门负责人栏签字后，对龚仲指示道：“你送到财务处请马处会签一下。”

根据江南局内部管理规定，对于一些临时性、特殊性的预算外支出，只要是涉及到资金问题的请示，作为主管江南局财务工作的财务处都要进行会签。

龚仲按照董昕主任的指示，将那呈批件送到了财务处马建设处长的手上。马建设处长看过后没有说什么，直接在会签栏内写道：“拟同意，请局领导审批。”然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与时间。

龚仲立即拿着经财务处会签的呈批件，来到局办公室秘书科，将呈批件交给他们，并叮嘱道：“请抓紧时间走流程，我们领导急着用。”

根据江南局的规定，类似于这样的呈批件，一般流程就是先由经办部门送会签处室会签，然后送到局办公室秘书科统一编号，再由秘书科根据具体情况报相应的局领导审批。

龚仲回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后，立即来到董昕主任办公室，对他报告道：“董主任，那呈批件马处已会签，我已经将它交给办公室秘书科了。”

董昕主任难得地微笑了一下，对龚仲叮嘱道：“辛苦了。记得要敦促办公室抓紧办理，如有结果了就立即告诉我。”

“好的！”龚仲回答道。只是这个呈批件什么时候有结果，就不是他能够掌控的了。因为后面的所有流程全部由秘书科负责，龚仲最多只能不时打电话问一下秘书科办理进度。

龚仲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就开始了那做不完的工作。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并不是说工作量就大得不得了，主要看是哪个在这个位置上。

以前历届办公室主任，除了半年与年度工作总结外，其他所有工作都不需要亲自动手，只要动动嘴就行了。因此，他们每天惬意得不得了，除了有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做个人的事外，还可以陪领导吃喝玩乐。

但现在龚仲在这个位置上，却是另外一番天地了，特别是董昕主任负责后，他除了所有的文字性材料要他亲自负责外，另外还有财务管理工作，还有江南局一些福利政策的落实，还有中心及物业公司所有正式对外的文件。

龚仲与以前历届主任工作内容不一样，主要有二个原因，一个是他懂得财务管理，二个是董昕主任特别的处事方式。

这就是我们官场上所谓的能者多劳吧。只是做得多未必能讨好，得到干部职工与领导的肯定。可别忘了我们官场上还有另外一句套话，那就是做得越多，问题越多，不做就没有问题。

更何况现在官场上的人，不但是利益第一，就是知道感恩报恩的人也少，能公正对待他人的更难得。我们官场上的这些套话潜规则，在龚仲身上得到了最全面的诠释。

就是办公室出纳敬菲，尽管龚仲在工作中给予了她最大的关照。但因为龚仲懂财务，而以前的办公室主任是门外汉。当她工作不到位或有问题被龚仲批评时，她就发脾气说：“还是以前的领导好，从不过问我的工作。”

以前的历届办公室主任，也出了几位处级领导干部了，而龚仲现在却还是一位科级干部。这虽说有树大明案件的影响，但如果龚仲不懂财务管理，那树大明等人想将“屎盆子”往他头上扣也难。

突然，门外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音。“请进！”龚仲边说边抬起头来，见到曹婷婷手里拿着一叠资料，笑眯眯地进来了。

“龚哥哥，我来了。呵呵，麻烦你签一下字！”曹婷婷亲切地说道，并将手上那叠资料递给龚仲。

龚仲接过一看，原来是综合楼消防改造费用，金额有大几十万元。由于金额较大，又是非经常性费用，龚仲没有立即签字，而是认真的审核起来。

龚仲清楚地记得，上一周也是曹婷婷经手报的，金额也有几十万元，不过改造对象是监控室。现在江南局整体搬迁才几年，就不停地发生这样大型的改造费用支出，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只是这已不是龚仲能够说话的。他能做的就如董昕主任所说的那样，审核一下相关人员签字没有，发票是否符合规定，资料是否齐全，手续是否完整。至于这笔费用是否应该支出，是否真实，就不是他应该管的了。

龚仲正在审核之际，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副主任方文突然进来了。他扫了一眼龚仲正在审核的报账资料，有些不解地说道：“消防进行了升级改造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 正职副手

龚仲抬起头，微笑着招呼道：“方主任来啦！”对于这个问题，龚仲不好解释什么。如果不是曹婷婷来报账，龚仲根本不知道综合大楼的消防系统进行了升级改造。

见到如此，曹婷婷在旁边主动解释道：“是的，方主任。这事前后搞了二个多月，现在已经完工验收，交付使用了。”

“是这样的哟。呵呵，没什么事，我只是来走一下。”方文副主任微笑了一下就走了。他前一句是对曹婷婷说的，后一句话是对龚仲说的。

只是方文副主任做梦都没有想到是，他无意中这句话，却为他自己栽下了刺，让他的政治生命永远停留在副处级领导干部位置上。但这已是另外一部小说的内容了，作者在此处就不作详细交待了。

尽管方文副主任说得若无其事，但龚仲却敏感地发现了他内心潜在的尴尬与不满。

这也难怪，现在综合大楼消防系统动用了几十万元资金进行升级改造，他这个副主任却与龚仲这个财务管理人员一样，什么也不知道。

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班子有二位成员，即董昕主任与方文副主任。按照班子成员分工，董昕主任全面负责中心工作，包括物业公司。方文副主任全面协助董昕主任工作，当然也包括物业公司。

更何况财务制度有规定，多少金额以上的非常经常性支出，必须经班子集体研究决定。但从方文副主任的话中，显然这笔必须经中心班子集体研究的支出，董昕主任没有与方文副主任商量，更不用说龚仲这个财务管理人员了。

龚仲收回思绪，开始认真审核曹婷婷送来的报账单据来。

应该说，曹婷婷送来的报销单据，已经手续齐备，材料完整。除了龚仲没有签字外，其他经手人、验收人、部门负责人、领导审批人等已经全部签字，只要他签名后就可以付款了。

报销单据也完全符合财务规定要求。除了转账申请单外，下面还附有税务发票、局领导审批的呈批件、施工合同书、工程预算书、验收报告、决算审计书等，就是物业公司巡查中发现了什么问题的原始记录也附在其中。

看到这里，龚仲心里不得不佩服董昕主任、马志兵、袁石秋他们的聪明才智，根据几次审计提出的问题研究出了完美的应对措施，让财务人员、审计人员从资料中找不到任何漏洞。

曹婷婷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笑着坐在长条沙发上耐心地等候着。对于龚仲的这种审核方式，她早就习惯了。

但龚仲不知道的是，曹婷婷尽管脸部表情微笑着，但她的内心却不平静。因为这笔支出的来龙去脉，她非常清楚。现在万事俱备，只要龚仲签字就OK了。

过了十多分钟后，龚仲思考再三，最后不得不提起笔，在那报账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其交给曹婷婷。

曹婷婷有些激动，连续说道：“谢谢龚主任！谢谢龚哥哥！”然后拿着那些报销单据，快速地离开了龚仲办公室。

看着曹婷婷离去的背影，龚仲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尽管知道其中有问题，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科长。而那报销单据上有主任、处长、副局长的名字，龚仲这个小小的科长除了老老实实签上自己的名字外，他没有其他任何办法。

却说曹婷婷离开龚仲的办公室后，并没有立即将那报销单据送到财务室办理付款手续，而是来到了董昕主任的办公室。

见到曹婷婷进来，董昕主任立即微笑着从那张高档老板真皮沙发转转椅上起身，亲自为她倒了一杯养身红茶，递到曹婷婷手上，并亲切地说道：“婷婷来了！请坐！请喝茶！”然后与她面对面地坐在了那组短沙发上。

“谢谢老板！谢谢董哥哥！”曹婷婷接过茶，甜腻地说道。然后快速地扫了一眼虚掩的办公室门，将音量降低八度，又娇艳地说道：“谢谢老公！”

董昕主任从曹婷婷的语气中，感觉到了她内心的激动。微笑着问道：“那笔账龚主任签字了吧，他没有为难你吧？”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曹婷婷平静了一下心情，回答道：“龚主任已签字了，为难倒是没有为难什么，只是碍了十多分钟。”

听到曹婷婷这样说，董昕主任眉头皱了一下，有些责怪地说道：“这个龚仲就是喜欢这样，明明很简单的事情，他就是喜欢搞得复杂；明明能够很快办好的事情，他就是喜欢拖拉一下。”

董昕主任边说边从茶几上拿过那报销单据，象征性地看了看龚仲的签名后又放回到茶几上。曹婷婷没有附和董昕主任，但她的表情有些异样，好象想说什么又有些犹豫不决似的。

董昕主任有些奇怪地问道：“婷婷，是不是龚仲说了什么？你告诉我，只管告诉我，看我怎么去收拾他！”曹婷婷异样的表情当然被董昕主任捕捉到了，他说着说着就狠了起来。

曹婷婷沉吟了一会儿，终于将她刚刚在龚仲办公室报账时遇到方文副主任的情况告诉给了董昕主任。最后有些担忧地问道：“老板，这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董昕主任听了曹婷婷的报告后，呵呵一笑说道：“我说傻丫头啊，这有什么好担忧的？这会有什么问题？我们都报局领导审批了，所有手续齐备，完全符合财务制度规定。”

说到这里，董昕主任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方主任说不知道，能说明什么问题？这只能说明他这个副主任不称职！说明他这个副主任没有很好地履行他的义务！”

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说，曹婷婷却不好说什么了。她认识方文副主任，但很少与他打交道。呵呵一笑后，曹婷婷自我解嘲地说道：“呵呵，没有问题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见到曹婷婷心里还不是完全踏实，董昕主任将眼一瞪，霸气十足地说道：“他虽说是副主任不错，但我尊重他，他就是副主任；如果他不懂味，他将什么都不是。”

董昕主任轻轻地拍了拍曹婷婷的脑袋，安慰她道：“老婆，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是中心的一把手，中心及物业公司的人与事都归我管。”

说着说着，董昕主任的语气不禁又狠了起来，气势汹汹地说道：“中心及物业公司所有的人与事都由我掌控，他们永远都跳不出我的手掌心，就是想坏什么事，也翻不了什么浪的！”

却说方文副主任从龚仲的办公室离开后，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怕他走慢了，心中的怒火会控制不住立即爆发出来。

方文副主任将门用力一带，“砰“地一声将门带上后，就用力将办公桌狠狠地拍了一掌。“妈妈的！太不象话了！”方文副主任的怒火，终于控制不住爆发出来了。

方文副主任是中心唯一的副主任，是中心班子仅有的二位成员之一。现在中心用几十万元资金改造消防系统，他这个副主任居然没有得到任何音信。

按照中心班子成员分工，方文副主任协助董昕主任全面开展工作。也就是说，方文副主任可以副手的身份，过问中心及物业公司任何事情。

根据中心财务管理制度规定的审批权限，非经常性支出超过多少万元，必须经中心班子集体讨论后，才能够支出。显然，这笔消防改造支出已经远远地超过了这个标准。

但董昕主任既没有与他私下沟通，也没有开会正式讨论。方文副主任越想越气愤，这太不尊重他了，这是对他权力的抹杀，这是典型的家长制作风。

方文副主任与董昕主任年龄差不多，进入处级领导干部时间与董昕主任也差不多。只是董昕主任现在是正处级领导干部了，而他却还在副事级领导干部岗位上奋斗。

本来这也正常，不算什么事情。毕竟是正处还是副处，这不是个人说了算，而是由组织决定的。

只是让方文副主任气愤受不了的是，董昕主任太强势了，太不尊重他了，除了车辆管理、职工食堂管理等麻烦事安排他出面处理外，其他一切“有好处”的事情都不让他沾边。

更让方文副主任恼火的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及物业公司，每年有二十多万元的招待费支出。可他这个班子成员，却说不出来这些招待招待哪个了。

这还不算什么，董昕主任更过分的是，还严格控制了方文副主任开支的权力，特别是报销招待费用的权力。

如果方文副主任要报销招待费用，不管金额大小，除了事先要请示他同意外，事后报销时还要将招待情况说得清清楚楚，比如招待了谁，为什么要招待，董昕主任有时甚至还侧面去核实。

而董昕主任一年二十多万元的招待费用，却从不给方文副主任打招呼，比用他自己口袋的钱还要方便。

对于这种现象，董昕主任理直气壮地说：“为了加强财务管理，财务实行一支笔审批制度。即中心及物业公司的所有费用，由中心主任一支笔审批。”

龚仲曾建议辅之以“交叉审”方式。即董昕主任负责审核中心及物业公司的所有费用，但他自己的费用交由方文副主任审核。这既不违背“一支笔”审批制度，又实行了班子成员之间的相互监督。

为了应对龚仲提出的班子成员之间相互监督“交叉审”问题，董昕主任采取了相应的对应措施。即他发生的所有费用，全部交由龚仲或曹婷婷，以他们为经手人名义进行报销。

董昕主任主动解释说：“你们二人是办公室主任，办公室主任是为中心主任服务的，是中心主任的助手，为中心主任排忧解难是他们的根本职责。难道填张报账单这样简单的事还做不得？”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进退之间

就这样，

董昕主任不但名正言顺地规避了班子成员之间的监督，彻底地剥夺了方文副主任应有的权力，并且将他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掌心里。

方文副主任当然不会心服。只是他更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的道理，对于董昕主任的这种专横跋扈行为，他是看在眼里明在心里封在嘴里以待时机。

半个多小时后，方文副主任终于控制住心中怒火，坐到自己的办公桌椅上。他的办公桌椅也如董昕主任的一样，是江南正气管理局处级干部的标配，也就是实木老板桌和真皮沙发转转椅。

不管是什么地方，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是什么单位，基建工程项目里面的一些猫腻，都是公开的秘密。只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哪个敢公开去挑破那张被纸包住的火而已。

不管是什么地方，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是什么单位，那些负责基建工程项目的人员，那些从事基建项目工作的人员，都与领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要么是领导的亲信，要么是领导圈子里的人员，要么与领导的利益是紧紧地绞在一起。

不管是什么地方，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是什么单位，那些与领导没有任何关系的人，绝对不可能从事基建工程项目工作，更不可能是基建项目负责人。

因此，不管是什么地方，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是什么单位，那些基建工程项目岗位，永远都是一块肥水地，一块被大家争着并打破脑袋的肥水地，一块被老百姓关注并鄙视的肥水地。

对于这种社会现象，方文副主任当然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还知道龚仲曾为这些问题所做的努力，以及因为这些努力，龚仲被董昕主任、马志兵副总经理等人打压。

只是知道归知道，同情归同情，但这与方文副主任没有任何关系。他绝对不会为了一些所谓的正义，冒着影响自己利益的危险，而出面找董昕主任为龚仲理论一番。

就如江南正气管理局干部职工一样，他们都知道在“黑山事件”

案件中，树大明、方建军、方丽红等人害了龚仲，江南局党组冤枉了龚仲，龚仲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但自始至终却没有哪个人包括局党组所有成员出面为龚仲说话。

方文副主任端起桌上的红茶，轻轻地喝了一口，然后就坐在那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思绪如天马行空一样，感叹自己官运的不际。

方文副主任是在树大明任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主任时，以副主任的身份调入中心工作的。几年前的一切就如现在一样，那时树大明负责中心全面工作，他协助树大明负责全面工作。

现在是董昕主任负责全面工作，方文副主任协助董昕主任负责全面工作。除了主任的名字换了以外，其他一切都没有变。

以副职的身份协助正职负责全面工作，说白了就是“都可以管，但都不能管。”除了哪里有麻烦有纠纷，方文副主任不得不出面处理外，其他一切涉及到“好处”的事却都与他沾不上边。

方文副主任在江南局大多数干部职工印象中，他的工作能力确实差点，但其他各方面还不错，特别是人品方面。

本来按常规，根本还轮不到方文副主任进入处级领导干部行列。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气来了那是挡都挡不住的。

却说从岭南局交流过来的局党组成员、副局长朱水流，正巧是方文大学时期的同班同学。现在被交流到江南局来了，成了方文的直接领导，方文脱离科级干部就不是难事了。

在江南正气管理局，绝大多数干部职工都明白，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只要局党组成员里有人帮忙说话，提拔一个处级干部就如喝白开水一样容易。

当时突击提拔方文后，江南局干部职工颇有异议，赵一局长反驳道：“我知道他能力差点。但能力差点又怎么样？能力强点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半个多小时后，龚仲接到了方文副主任的电话：“龚主任吧，有时间没有？如果不忙，就请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方文副主任的这个电话，龚仲一点都不感觉奇怪。刚刚他离去时内心异样的心理，被龚仲敏感地捕捉到了。更何况方文副主任的一些事情，特别是与董昕主任的关系，龚仲可是比谁都明白。

“方主任哟，呵呵，你太客气了。我没事，我马上过来。”龚仲放下电话后，立即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向方文副主任办公室走去。

几乎想都不用想，龚仲完全可以肯定，方文副主任此时此刻找他过去，肯定是为了刚刚报账的事。

但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回答到什么程度？把握一个什么样的度？另外，他还会问其他类似的问题不……龚仲边走边快速地思考着。

龚仲知道，方文副主任询问的这些事情，肯定会涉及到与董昕主任的关系。如果回答不好，肯定会引起一些是非，激化一些矛盾，甚至可能会引火上身，把矛盾引到自己身上。

要知道，古人所说的“言多必失”，可是经过无数代人血的教训总结出来的真理，能够流传几千年并被国人作为座右铭那可不是盖的！

很快，龚仲脑海里就有了最佳应对方案。那就是方文副主任问什么，他就简单地回答什么。一个总的原则，不主动解释，更不说自己的理解与分析，以最简短的话说最具体事情。

待龚仲坐好后，方文副主任非常客气，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然后简单地问了一下龚仲近期的工作生活，比如存在什么困难啊，有些什么需要领导出面的事情啊什么的。

龚仲当然知道，这是官场里一种惯用的潜在规则之一。那就是一些领导干部，想掏出自己下属内心的一些秘密时，经常采取的一种沟通手段。哲学家称之为“取舍之道”，厚黑学家则以“欲取之必先予之”称之。

这种方法效果特佳，且屡试不爽。不管你是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还是工作多年的“老麻雀”，只要你不是心智特别成熟，只要你还想进步，你就会被领导以这种方式掏出自己内心的秘密。

其实这种手段，并不是说就真的那样高超，那样神秘，那样有着不可抵挡的魔力。而只是一些上位者，准确地把握了人性的弱点，充分地利用了是正常人就想进步的心理。

政治家说过，人的价值主要表现在二个方面，一方面是这个人对社会的贡献大小，另一方面是社会对这个人的认可程序。这二者与人的价值是正比率关系。

因此，不管是什么人，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是正常的人，他们都想进步，都想成功，都希望得到社会的认可，得到他人的认可，特别是自己领导的认可。

当自己的领导这样关心你，问寒问暖的，你能不感动吗？当你一旦被感动了，你能不高兴吗？当你一旦高兴了，你能不放松警惕吗？当你一旦放松警惕了，你肚子里的那些小秘密，还能不被领导掏出来吗？

只是方文副主任以这种的方式，来套取龚仲内心的秘密，注定他要失望。这并不是龚仲就怎么成熟，而是他遇到了“黑山事件”，遇到了树大明、方建军、方丽红等人，遇到了董昕主任、马志兵、袁石秋等人。

果然不出所料，方文副主任客套一番后，好象不经意地问龚仲道：“龚主任，刚刚曹婷婷报账时，那消防改造是怎么回事哟？”

尽管方文副主任装着很不经意，但龚仲从他的眼神中准确地把握到了，他内心的慎重与在意。

龚仲微微一笑，对方文副主任回答道：“是这样的，好象是物业公司对消除系统进行了升级改造。刚刚那笔报账，就是这些改造的费用。”

沉吟了一下，方文副主任继续问道：“是这样的哟，这次升级改造共花了多少钱？具体改造了一些什么？”

龚仲以不不肯定的语气回答道：“好象有六十多万元吧。你看我这人啦，就是记性特差，刚刚做的事情就记不太清楚了。至于具体改造了哪些项目，我也不清楚。我只是一个外行，我不懂那些玩意儿。”

“呵呵，没有关系，我也只是随便问一下。”方文副主任并没有在意龚仲的态度，他思考了一下接着问道：“你知道是哪个单位承接改造的吗？”

龚仲当然知道是哪家公司承办的。不要说这次的消防升级，就是上次的监控系统升级，还有中心及物业公司所有的维修项目，这几年来全部都是这家公司承接的。

但龚仲并没有立即回答，他装着回忆了一下的样子，才对方文副主任回答道：“呵呵，还是旺正劳务公司。”

方文副主任并不笨，当然明白龚仲这个“还”字所隐藏的内涵。对于董昕主任与马志兵副总经理他们的做法，方文副主任当然知道。

只是出于各种原因，方文副主任是明白在心里，装着糊涂过日子。过了一会儿，他问龚仲道道：“这次升级改造的事，局财务知道吗？局领导审批没有？”

对于这个问题，龚仲倒没有考虑什么，很快就回答道：“有内部呈批件。上面有财务处马建设处长的会签意见，我们中心的主管局领导洪继宗副局长，还有赵一局长都审批同意了。”

就这样一问一答之间，表面上来看，虽说方文副主任问得毫不经意，龚仲回答得蜻蜓点水。但他们却从这清淡地问答之中，准确地捕捉到了他们各自想要的东西。

方文副主任从龚仲的回答中，进一步肯定了他所想要了解的情况，比如改造经费，哪家公司维修的，还有是否经过了局领导审批，等等关键性的东西。

龚仲则从方文副主任的问话中，敏感捕捉到了一些异常的信息，准确地把握到了方文副主任心中的无奈，以及他对董昕主任的做法不满。

按内部财务制度规定，超过一定金额的非经常性支出、预算外支出，必须经中心领导班子集体研究后，才能按规定的审批权限进行审批。

显然，这笔消防升级改造费用，董昕主任并没有按规定与方文副主任私下沟通，更不用说开会集体研究了。

只是，对于董昕主任这种不尊重自己的权力，或者说对于董昕主任这种对制度的漠视，作为班子成员之一的方文副主任，他并没有按正常程序去理论。

“那除了这笔消防升级改造费用外，还有没有其他类似的升级改造费用？”过了一会儿，方文副主任突然盯着龚仲问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人品牌品

方文副主任提出的这个问题，虽说有些出乎龚仲的意料之外，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慌张。毕竟总的应对办法确定后，这个问题的回答就不是很困难了。

“前不久还对监控系统进行了升级改造。”龚仲沉吟了一下，简单地回答道。毕竟这是客观发生的事情，就是想隐瞒也隐瞒不了。

龚仲认为，只要不是恶意地去议论这些事情，他就问心无愧了，就是董昕主任知道了也不是什么问题。

方文副主任一听，立即大吃一惊。他有些气愤，又有些无奈地质问道：“还有这样的事情？我居然一点音信都不知道？！”

“呵呵！嘿嘿！”对于方文副主任的这个问题，龚仲可不好怎么回答。他苦笑了一下，借此隐饰房间里的尴尬。

其实方文副主任也只是自问自答，并没有指望龚仲能解释什么。平静一下心情后，方文副主任对龚仲说道：“请你详细地说说具体情况。如总的费用是多少，是哪家公司承接做的，经过局领导审批没有。”

对于这些问题，龚仲当然不可能回避了。但他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露出一幅回忆之状。

在机关里，有些事情，有些时候，并不是越精明越好。

比如方文副主任提出的这个问题，龚仲如果立即回答，方文副主任自然就会联想到，龚仲很在意这件事，并把这事时时刻刻记在心里。

古人常说的难得糊涂，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过了一会儿，龚仲才慎重地回答道：“那笔改造费用也附有呈批件，上面有局领导的签字，财务处马处也会签了。负责施工的企业，我记得还是那家旺正劳务公司……”

说到这里，龚仲暂停了一下，才模棱两可地继续说道：“至于总的费用是多少，我记得好象与这笔消防改造费用差不多吧，具体金额是我已记不清了。”

方文副主任虽说要求龚仲详细说明情况，但龚仲只是简单地回答了这三个问题后就打止了。这并不是龚仲不尊重方文副主任，而是他不能再深说下去了。

如果龚仲再说得更详细点，势必就要涉及到他个人的一些分析与臆测，这就会让事情的性质发生根本变化，很有可能会让董昕主任产生什么误会。

龚仲的这种心理，方文副主任当然明白。只是对于这个难得的机会，方文副主任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

“你认为这种做法符合我们中心的办事程序吗？符合我们中心的财务制度规定吗？”方文副主任边微笑着边对龚仲问道。

方文副主任虽说是微笑着问道，但龚仲却明白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如果回答不好，肯定就会把中心班子成员之间的火，误引到自己身上来。

“呵呵……呵呵……领导，这个题目太深奥了，我这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可解答不出来！”方文副主任微笑着问，龚仲就微笑着答。

董昕主任的处事方式，方文副主任与董昕主任的矛盾，作为中心办公室主任的龚仲，他当然比谁都清楚。

但这是涉及到中心班子成员之间的问题，是领导之间的问题，龚仲作为一个下属，是没有权力议论这个问题的，特别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听到龚仲这样应付，方文副主任有些不高兴了，装着生气地质问道：“你是中心办公室主任，是中心财务负责人，你怎么能这样说？”

在江南局大多数干部职工的心目中，方文副主任是一个工作能力较差，但为人却还不错的人。只是在龚仲的心目中，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方文副主任虽说为人较和气，平时难得与他人红一次脸，特别是在董昕主任面前，更是唯唯诺诺，从来不说一个“不”字。

龚仲也没有发现过方文副主任在工作中以权谋私，利用职务之便占单位的便宜，乱报过一次招待费。

但龚仲却与很多干部职工不一样，他奇怪地感觉得，这并不是方文副主任的本意，而是因为董昕主任不给他权力，是因为他被董昕主任限制得死死的，他没有机会这样做。

在机关里，人际关系是最微妙的关系之一。它虽说看不到说不清道不明，但却有着无比巨大的威力，有时甚至具有“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之力量，直接决定一件事情的成败。

而真正了解一个人，是处理好人际关系的基础。只有真正知道了他在想什么，需要什么，你才有可能对症下药，说相应的话，采取相应的措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否则你就会对牛弹琴，吃力不讨好，甚至断送自己的前途。

只是要真正了解一个人，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简单如俩口子，天天吃在一起睡在一起，但谁也不能保证彼此之间就没有什么秘密，更何况只是有工作关系的同事。

就如方丽红其人，长得漂亮，热情开朗，是江南局有名的“万人迷”，大家都喜欢与她交往。但如果你与她共事了，涉及到工作上的事情了，保证就让你头痛得不得了，甚至搞得不开心。

人心最难测！聪明如树大明，最后还是没能看清那位“丽姐”的心。在中介费面前，他那位美丽的干姐姐，几十年的好朋友，居然毫不留情地将他卖给了那些骗子。

如果没有这位美丽的有着几十年交情的干姐姐，树大明会轻易相信那些骗子，没有任何顾虑地勇往直前地将单位上几百万元资金转到黑山吗？

这个问题虽说不能明确回答，但龚仲却可以肯定，如果没有这位“丽姐”出面，树大明在上那“贼船”时，最少会多想几个为什么。

却说龚仲并没有被方文副主任的这顶帽子吓倒，他知道方文副主任并不是真的生气，而是想以这种方式来逼他说出他不想说的话。

龚仲苦笑了一下，可怜巴巴地解释道：“尊敬的方主任啊，有经手人、部门负责人、中心主任、财务处长，以及主管局领导的签字，我这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能不付款吗？”

方文副主任讽刺地说道：“那是的！你是办公室主任，是财务负责人，他们的这种做法，明显地违反了我们中心的支出管理办法，你又怎么不能拒绝？”

龚仲知道方文副主任说的在理，也明白方文副主任的心理，只是龚仲不能接这个砣。这是中心班子成员之间的问题，他这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既没有能力介入，也没有权力介入。

龚仲非常诚恳地解释道：“方主任，你说的这些问题我明白，只是我这个下属却不好说什么。”

方文副主任沉吟了一会儿，可能感觉到了龚仲的诚意，他就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过了一会儿，他微笑着问龚仲道：“晚上有时间没有，我们在一起聚一下？”

龚仲知道，方文副主任这里所说的聚一下，并不是找个机会吃饭喝酒什么的，而是几人一起玩“跑得快”。

“跑得快”，是流行于江南地区的一种扑克牌游戏。一般是三个玩，每人十六张牌，先出完手上的牌者为胜方。

其基本规则是打得起必须打，否则就视为违规。另外可另加一人扎鸟，就是任选一张牌，随这张牌在赢家或输家手上定赢输。

但在现实生活中，再也没有人纯玩这种游戏了，而是利用这种游戏规则“赌钱”。即事先定好一张牌多少钱，当一家出完手上的牌后，输家被关几张牌就要向赢家付多少钱。

“小赌怡兴”嘛！朋友之间，同事之间，同学之间，战友之间，大家有空闲之时，不时以这种方式聚会一下，说说笑笑，联络一下感情，输赢又不是很大，也会影响正常的感情生活工作，还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玩这种牌时，彼此之间要充分了解，感情上没有亲疏，水平要相当，大家在一起玩时全部凭手气，这样才玩得有意思，玩得开心，也不会伤感情。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有可能二个人合起来玩，一致对付第三人。也就是江南地区俗称的“打合手”。这样一来，那性质就变了，不但影响输赢，更影响感情，甚至可能会发生不愉快。

龚仲也是一个喜欢玩牌的人，经常与同事一起玩这样的小牌。但现在听到方文副主任提出想玩牌，龚仲内心却不禁有些犹豫起来。

这不是龚仲与方文副主任关系不好，而是方文副主任水平太高了。龚仲与他玩基本上就是输，完全可以说是百分之九十九的输，只是每次输的多少不一而已。

更让龚仲难以接受的是，方文副主任只要一到牌桌上，他就将所有的精力全部投注在玩牌上。他可以从头到尾都不说一句话，简直就是“六亲不认”，一切以输赢为目的。

输钱还是小事，但这种压抑的气氛，龚仲却有些接受不了。他感觉到这样一切为了输赢，完全有违了同事们在一起玩牌聚会的初衷。

只是方文副主任是领导，他也特别喜欢与龚仲玩牌。龚仲挨于面子，玩得也不是很大，在没有什么借口的情况下，他还是不时陪方文副主任玩玩。

但龚仲的老婆却有些不高兴了。虽说打得不大，每次输得也不是很多，但场打场输，逢玩必输，打得次数多了，玩得时间长了，谁也输不起嘛。

“你只要不去打牌，不管玩什么就行！”这是龚仲每次向老婆“请假”时，她最常用的一句口头禅。

“呵呵，老婆啊，我除了打点小牌，也不会玩什么嘛！”这是龚仲每次回应老婆时，最惯用的一句口头禅。

龚仲是一个尊重老婆的人，不管外出做什么，他事先都要与老婆打招呼，都要征得老婆的同意。如果老婆不同意，他绝对不会强行外出。

龚仲的老婆也是一个涵养较好的人，只要她同意了，不管你在哪里玩，不管你玩到什么时候，她中途绝对不会打扰，哪怕是电话信息都不会。

“怎么办？是答应去玩还是找借口拒绝？”面对方文副主任这个领导的邀请，想到以前与他玩牌的这些感受，龚仲一时之间还真的不好决定。

第一百六十六章 牌如其人

“应该没有什么事吧，要不晚饭后再联系哟。”内心快速地思考后，龚仲给予了方文副主任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晚上回到家里，龚仲对他老婆说道：“今晚早点吃饭吧，晚上我可能有活动，要与同事打下小牌玩玩，好久没有玩了。”

龚仲喜欢玩牌，但赢得少输得多，他就节制自己，没有特殊情况不玩。每天晚上饭后，就出去散散步，锻炼一下身体，然后回来后洗个热水澡，陪老婆看小说与电视，在十一点多睡觉。

龚仲的生活非常简单，也非常有规律。除了晚上一个多小时的锻炼外，其他时间就是在办公室与家里。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如同学聚会、同事集中，或领导请他玩牌、陪客吃饭，他不会打破这个规律。

在某些人眼里，龚仲的生活太不值了。他吃也没有吃什么，玩也没玩什么。除了工作累死累活外，其他时间就是在家里过，他简直白来这个世界一回了。

但龚仲却感觉到非常满足。他不需要为了所谓的“前途”，而向领导点头哈腰；不需要为了怕别人在关键时刻投他的“反对票”，而违背自己的真心与自己讨厌的人装笑脸……

自从被树大明等人陷害，先被局党组界定为“参与者”，后又戴上“知情不报”的帽子后，有朋友就提醒龚仲最后不管结果如何，但提拔的事肯定泡汤了。

经过这几年残酷的现实，龚仲也终于看清楚了形势，明白了一些道理，放下了一些东西。他知道虽说局党组最后能查明真相，但却不再指望局党组能“公正”地对待他了。

将这一切想明白后，龚仲就感觉到自己的腰比以前挺得直了，活得有尊严了，生活也有规律了。他除了工作以外，其他所有的时间，都可以自己而活了，为老婆儿子而活了。

这就是我们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平淡而有规律，安心又安定，自己的时间自己支配，自己的地盘自己做主。

平平淡淡才是真！

听到龚仲说晚上要去玩牌，他的老婆也理解，毕竟完全杜绝玩是不可能的。她随意地问道：“还是玩玩跑得快吧，与哪些人玩哟？”

龚仲回答道：“你知道的，我也不与别人玩，还不是我们中心的二个现人。”

“又是与方主任玩吧？！”龚仲的老婆一听就有些生气了：“你是个猪脑袋啊？你输给他的钱还少啊？你场打场输还要与他玩？”

龚仲见到老婆生气了，立即可怜巴巴地解释道：“你说的我这些我知道，你也知道我的牌瘾不大，但毕竟是同事之间，更何况他还是领导，我拿不下面子。”

“面子能当饭吃啊？你与他玩一场就输一场，每个月的那点可怜的工资基本上都输给他了。你总要吃饭吧！难道还要我来养你？”一听说又是方文副主任请龚仲打牌，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了。

龚仲虽说是机关里二十多年的科级干部，工龄近三十年，又是大学毕业生，但他的工资收入却比中专毕业，在银行里工作的老婆少多了。

“呵呵，还大学毕业呢，还是机关干部呢，看你那点可怜的工资，做好事……我一年的收入，最少相当你二三年的收入吧？！”他们开心时，她开玩笑地对他说道。

龚仲知道，老婆这不是嫌弃他工资少，也不是瞧不起他这位机关干部。她这样说，只是一种感叹，对社会上热衷于公务员的感叹；一种交流，夫妻间的心与心的交流。

现在老婆发这样大的脾气，龚仲也明白她并不是在意钱，而是气愤他陪方文副主任玩牌。气愤他场打场输还要陪方文副主任玩牌，气愤他场打场输方文副主任还请他玩牌。

“其实我们也没有说定一定玩，只是说吃饭后再联系。我想方主任是一个明白人，他应该感觉得到我不想玩的。老婆，你就放一万个心吧，他不会打电话来的。”龚仲幸幸然地说道。

但龚仲的老婆嗤之以鼻：“他不会打电话来？要不我们打一个赌，我保证他一定打电话来找你。他与你玩，场打场赢，早就尝到甜头了。你以为别人也与你一样，是一个猪脑袋？”

现在机关里有一种现象，那就是一些领导干部，特别喜欢与自己的下属玩牌，还美其名曰“与民同乐”。最后的结果肯定是领导干部手气好，水平高，玩得开心，与下属交流了感情，当然还有赢点小钱。

至于那些有幸被领导邀请“同乐”的下属，是否真的也与领导一样乐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对于这种现象，老百姓私下称之为打“业务牌”。

“嘿嘿……呵呵……”龚仲无奈地笑了一下。他心里非常清楚，他虽说在老婆面前说是那样说，但他还真的不敢否定老婆的说法，保证方文副主任就不打电话来。

晚上六点多，龚仲快速吃完饭后，就与老婆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休息。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他们是七点半出门，老婆在院内与一些婆婆姥姥跳广场舞，龚仲则在周边马路边搞快走运动。

突然，龚仲的手机响了起来，里面传来了方文副主任的声音：“龚主任，吃饭了没有，我与黄军都在楼下了。”

黄军，是一名五十多岁的男同志，部队正团职转业干部，高级工程师，总局备案专家级外审员。现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物业监督管理科，配合袁石秋科长工作。

他以正团职干部身份转业，却只是一名普通的工作人员。虽说他嘴上说不在意什么，但不开心时就喜欢发牢骚，发脾气，哪个惹他不高兴就跟哪个急。

但由于他是一名老同志，更是一位正团职转业干部，只有几年就要退休了，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同志们，包括董昕主任都很“尊重”他，当他发火时都退让一下。

龚仲放下手机后，对老婆说道：“我去了哟。”她没有发脾气，只是不高兴地说道：“还说他不会来电话呢！我就知道他会来电话的！”

龚仲的老婆虽说不高兴龚仲与方文副主任打牌，但她还是明事理的。她知道到这一步了，她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不让龚仲去更加不现实。

他们在一起讨论打牌的输赢时，她曾与龚仲开玩笑说：“只希望你输，不希望你赢。”

“为什么这样想，真的是怪事！”对于这种异于常人的说法，龚仲不解地看着她，又有哪个老婆希望自己的老公打牌输的。

她微笑着对龚仲解释道：“如果你输了，你就可以少玩点了，他们也不好意思老叫你了。但如果你赢了的话，他肯定会经常叫你打牌的。”

十多分钟后，方文副主任就与黄军、龚仲三人一起，来到了附近一栋写字楼里。方文副主任早就订好了房间。他们平时只要玩牌，一般就来这里。这里比较安静，没有旁人打扰，房间费用也不贵。

不时玩一下牌，搞点小刺激，这已经是一种国粹。一般都是同事朋友同学战友之间，利用这样的场合聚一聚，交流一下感情，打发一下时间，而输赢又在大家承受的范围内。

对于这种老百姓之间的娱乐，不管是什么人，不管是什么地方，都还是可以理解与接受的。这也是为什么大街小巷，在明明规定不准打牌赌博的情况下，还可以不时见到棋牌室的根本原因。

当然，也有一些人，专门以赢“小钱”为目的。他们明白麻雀虽小也是肉的道理，积少可以成多嘛。因此，平时他们苦苦钻研牌技，一到牌桌上后就全身心投入牌中。

因此，玩牌之人，也不是见人就玩，见牌就打，而是要看对象，其牌友也是相对固定的。否则，如果见人就玩，见牌就打，彼此就有可能搞得不痛快，伤害牌桌上的感情，甚至发生打架斗殴事件。

待热情的服务员退出房间后，方文副主任笑呵呵地说道：“还是老规矩吧。黄军坐我上手，我坐龚主任上手。龚主任水平太高了，老黄管不住你。”

玩牌的人都知道，坐位的顺序非常重要。这里不是说坐的方向，而是坐在什么人的下手。因为打牌的人，水平有高低。坐在水平高的人下手，与坐在水平低的人的下手，直接关系到最后的输赢。

因为水平差的人不知道控制下手的牌，只知道根据自己的牌出牌，坐在其下手的人就可以得利。而水平高的人，知道怎么控制下手的牌，每手牌都把下手挡得死死的，让其不想有半点偷机的机会。

因此正常情况下，大家都愿意坐在水平差的人的下手，不愿意坐在水平高的人的下手，特别是玩扑克更是这样。有些人为了公平起见，就采用摸砣的方式来决定坐位的顺序。

龚仲没有说什么，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坐了。他知道他们三人中，方文副主任的水平最高，黄军的水平最低，这样坐对他最不利。但领导既然发话了，黄军又是老同志，他当然拿不下面子说什么。

开始几盘牌，三人有输有赢，但输赢不大，牌桌上也比较热闹。只是热闹的还是黄军与龚仲二人，而方文副主任与往时一样很少说话。

一张“方块3”。方文副主任上盘赢了，这把牌归他出头。在龚仲与黄军等得心焦，黄军催说“领导快点嘛！”的情况下，方文副主任终于出了第一张牌，默默地发出了第一张牌。

在“跑得快”这种游戏中，没有王，“2”只有一张，“A”有三张，其他牌都是四张。单张最大的是“2”，次之依次为“K”、“Q”、“J”，“3”最小。

龚仲知道，现在方文副主任起手发单张牌，那说明那张唯一的“2”就在他的手上。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掌控出牌的局面。

而且，庄家如果有“2”，起手出单张牌，这是玩“跑得快”这种游戏的公式牌之一。因为他有那张唯一的“2”，如果没有炸弹的话，第二手牌出什么还是由他掌控着。

而坐在庄家上手的那人，此时应该以最大的牌“A”，把庄家手上的那张唯一的“2”顶下来，不让庄家有掌控第二手牌的机会，因为一幅牌有三张“A”。

如果庄家继续出单张牌，其他人则用“A”上手后，就有可能破坏庄家手上的牌。如别人发一手五张的顺子，而庄家手上有七张的顺子，则他只能用五张的顺子打，这样另外二张牌就被迫留在手上了。

“一张5！”龚仲边说边打出了一张“黑桃5”。由于他坐在庄家的下手，属于第二个出牌，按公式牌打法，他只要打起庄家的这张牌就行，不存在顶什么牌。

在玩跑得快的游戏中，所有牌都不分花色。而且出牌时，是否将所出牌用声音报出来，也没有硬性要求，完全凭玩牌者自己的爱好所定。

“一张Q！”黄军边说边打出了第一张牌，一张让龚仲有些不理解的牌，一张违反“跑得快”游戏规则公式牌打法的牌。

第一百六十七章 棋牌人生

方文副主任控制内心的激动，立即用一张“A”上手，然后紧跟着又出了一张小“6”。

在跑得快游戏中，十以下的牌叫小牌，也叫电话号码；十以上的牌叫大牌，也叫花牌。

龚仲眉头微微一皱，但他没有说什么，跟着打出了一张“K”。他手上有一张“A”，方文副主任已出了一张“A”，他现在还不能确定那张“A”在谁的手上。

如果那张“A”在方文副主任手上，那黄军就没有出错牌。不管黄军出什么牌都差不多，只要不让方文副主任过小牌就行了。

但如果那张“A”在黄军手上，那黄军肯定就出错牌了，他让方文副主任以“A”立了一次牌，又走了一张小“6”。

“一张A！”黄军边说边打出了这张龚仲不能肯定在哪家手上的关键牌。龚仲大吃一惊，他知道黄军没有按常规出牌，没有用他手上最大的那张“A”，把庄家手上的那张“2”顶下来。

“一张2！”方文副主任开心地说道。然后就是一个长顺子，手上只剩下一张牌报听了。这个长顺子龚仲与黄军二人都打不起，方文副主任接着就把手上的牌全部出完了。

此时，龚仲与黄军每人只出了二张牌，手上被关了十四张牌。也就是说，他们二人每人要出十四张牌的钱，计每人输了三十五元钱。

“老黄啊，你刚刚出错了牌！”龚仲轻轻地对黄军说道。

“怎么出错了？”黄军并没有意识到他错在哪里。

“你第一张牌应该用A顶！这是公式牌！”龚仲没有生气，提醒黄军道。

听龚仲这样说，黄军也意识到自己打错了，说道：“我只有那张A最大，想以这张牌上手出牌哟。”

“你用那张A把那张2顶下来后，自然就会上手的，我会发牌让你上手。”龚仲还是没有生气，只是指点黄军错在哪里。

在场三人，只有方文副主任水平最高。但他在牌桌上从不多说话，更不指点黄军与龚仲。

龚仲与方文副主任不一样，他的水平虽说只比黄军好一点点，但在玩牌的过程中，他毫不吝啬地提醒黄军。

“我有我的想法，你不能就说我打错了！”黄军比较固执，并没有领会龚仲的真正意思。

方文副主任当然明白龚仲说的是事实，但他不会说什么，更不会指教龚仲与黄军怎么玩牌。

“这是公式牌嘛！如果老黄你第一张牌出A，方主任那张小6就没办法出去，他最多只能报听！”龚仲是一个直人，见到黄军还是不明白，他不得不把道理说得更加直白。

“那是的！他怎么知道我的牌这样顺？”见到龚仲这样说，方文副主任有些不高兴了，直接否定这明明白白的事实。

见到方文副主任有些生气了，龚仲没有再什么了。他知道如果再说下去，就有可能伤感情了。但事实如何谁是谁非，龚仲相信他们心里应该有一本账。

方文副主任很会打牌，一打就赢，每年要赢几万元，在江南局是很有名的。他以前在业务处室工作，有很多经常在一起玩的牌友。但后来那些牌友，都陆续不与他玩了。

据心理学家分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如果他能够正确的认识自己的特长，并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那么他肯定能在一定的领域里取得较好成绩。

方文副主任说话吞吞吐吐，没有一点男子汉气魄。下属去请示他工作上的事，他一般都会保持沉默，不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或说得模棱两可，让你自己去理解与把握。

但对于打牌，方文副主任却很有天性，并且特别有灵性。不管是打麻将还是玩扑克，他比很多人都精通，很多人都打他不赢。

龚仲曾对他开玩笑说道：“大家都说情场得意赌场失意，或赌场得意情场失意，但领导你却是情场与赌场都得意！”

说到方文副主任打牌的事，在江南正气管理局，还有一个很多人都知道，但大家理解不一的事情。

却有一天晚上，方文副主任与二位牌友正在牌桌上“战斗”。只见房间里烟雾弥漫，方文副主任专心玩牌，边出牌边用心记牌分析牌，而另外二则边出牌边不停反省懊悔。

“这张牌出错了！唉，我怎么没有想明白就出了呢！”“要是先出顺子我就赢了！”“三带二是小的，连对是大的，其实分析一下就知道了！”……

棋牌就如人生，商海亦如战场！官场更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有的人喜欢说笑，心里藏不住事，一切都表露在脸上；有的人则善于观察，喜欢透过现象看本质，将什么都藏在心里；有的人利益至上，为了利益可以出卖一切，包括自己的尊严人格，更不用说什么规章制度；有的人喜欢玩弄权术，媚上欺下，颠倒黑白，拉帮结派……

人生就是这样，很多事情发生以后才知道哪里错了，但世上却没有后悔的药；也有很多事情只要静下心来想一想，也会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世事却如那滚滚长江东流水一去不复返。

有人说，如果一个人生了一场大病，那么他从医院里出来后，其胸怀就会比以前宽容了，看问题没有以前那么极端了，对人没有以前那么刻薄了，对事也没有以前那喜欢斤斤计较什么都要争个输赢了。

这就是与人为善，这就是看破红尘。

还有人悄悄地说，在牌桌上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性。

如果他在牌桌上喜欢说笑，拿了一手好牌都表露在脸上，那么他这人肯定是一个直率的人，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没有那么多的桥桥湾湾，要坏也坏不了什么，这样的人值得深交。

如果一个人坐在牌桌上，他就全身心的投入，不说话不议论不懊悔，一心一意记出了什么牌，分析别人手上还有什么牌，考虑先出什么牌后出什么牌，这样的人肯定很深沉，平时将什么都藏在心里，脸上表露出来的并不是心里所想的，只是为了需要而扮演不同的面孔。

与这样的人打交道，一定要多留一个心眼，不能将自己的心全部交给他。就如古人所说的那样，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因为伤害最深的往往不是自己的“敌人”，而是自己交心的“朋友”。

这些闲话就此打住，却说那次方文副主任他们正玩得激烈，突然传来了“呯呯”的敲门声。这是谁在敲门？而且还这样大的声音？

虽说有明文规定禁止赌博，但一位伟人也说过小赌怡兴嘛。只要不过分，只要不影响他人，只要没有人举报，正常情况下是没有什么人来查处什么的。

门敲得这样响，敲得这样急，回避是回避不了的。方文副主任不得不起身，带着疑惑去开门。

只见敲门的是他们三人中一位同事的老婆，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发起飚来，什么话也不说，当场就把牌掀翻了。

方文副主任与另一同事见此就开始劝说起来：“小史，大家都是同事，又没有外人，给点面子嘛！”“是啊，我们也不是天天玩，只玩点小牌，不要这样嘛！”“我们不会玩很晚的，最多十二点前就回家！”

她的老公没有发脾气，也没有感到失面子，立即站了起来不停地赔小心：“呵呵，老婆来了！老婆不要生气，生气伤害身体！我们也只是玩一下小牌。来，老婆请喝茶！”

他虽说也是处级干部，但他是江南局有名的“妻管炎”。只要老婆有指示，他可什么也不说立即照办。就是在麻将桌上，只要老婆的电话一来，他可什么也不管立即走人。

他的老婆，与龚仲的老婆不一样。龚仲的老婆与龚仲一样，什么事都可以说得通，事事时时顾忌他人的面子，给予必要的尊重。就是要发脾气，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而是在家里两口子进行。

但这并不能就说他们俩口子的为人比龚仲俩口子差，他们俩口子的素质不如龚仲俩口子。而是各人有各人的处世方式，他们处事方法不一样，只能说明是他们的性格不一样。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现在这个社会，怕老婆不但不丑，反而是一种美德。毕竟老婆是用来爱的，是用来疼的。他非常反感那些打老婆的人，他认为打老婆不是本事，是愚昧，是素质差。

只是不知道她今天怎么没有来电话，而是人直接来了。她并没有因他们三人的劝说而消气，她对她老公大发雷霆道：“你是一个猪啊？你输的钱还少吗？只有你这个猪脑袋，场打场输却还不知道醒悟！”

最后这场牌当然是不欢而散了。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敢与方文副主任打牌了。方文副主任也失去了这个牌友，他只得另找新的牌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他怕老婆的事就在江南正气管理局流传开来了。有人笑那男的没有用，怕老婆；有人指责她是一个泼妇，不明事理，没有修养。

但龚仲现在坐在牌桌上想起这事，却不禁产生了新的不同的看法。自己的情况与那位怕老婆的人何等的相似，他也是场打场输，在控制尽量少玩的情况下，一年也要输一万多元给方文副主任。

但龚仲与他的老婆却拿不下面子，直接拒绝与方文副主任玩，更谈不上冲进棋牌室将牌桌掀翻。

但龚仲与他的老婆却拿不下面子，不能以这样的方式直接拒绝方文副主任的“盛情邀请”。他每年口袋里的一万多元钱，就以这样的方式转移到方文副主任的口袋里，相当于他半年的工资收入。

虽说玩牌有输赢，不能赢钱是自己没有本事。但在违背自己意志的情况下，还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就不仅仅只是钱的事，而是一种心态问题了。更何况自己尊重别人，但别人却不尊重自己，这更涉及到人性的问题了。

遇文王说礼，遇武王谈兵。龚仲不但不觉得她没有修养，他是“妻管炎”怕老婆，反而内心非常佩服他们夫妻俩处事得当，妇唱夫随，不但减少了一万多元的金钱损失，更重要的是他们还维护了自己的尊严。

第一百六十八章 人天之算

人生本就是一种无奈，往往不得不做很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就象龚仲现在这样，不得不强笑着陪方文副主任打打“业务牌”。

其实，领导干部找下属打牌，工作人员找服务对象打牌，这已经是一种社会现象，是一种潜在的规则，其中的猫腻大家都心知肚明，关键是你采取怎样的心态去应对。

算了，只当不小心被小偷眷顾了。想到这些，龚仲不禁轻轻地点了点头，内心非常佩服他们夫妻俩的聪明才智起来。

龚仲异常的表情，很快就被黄军发现了。他开玩笑地问道：“龚主任，你是不是抓到了一手好牌？”

“手气背死了，哪有什么好牌哟，电话号码倒是不少。”龚仲收回心绪，苦笑着说道。

“真的是怪事，我们手气怎么就这样背，领导的手气怎么就这样好？”黄军也苦笑着说道。

龚仲“嘿嘿”地苦笑了一下，他当然不能解释黄军的这个问题。但他却知道，就是前面黄军第一张牌没有打“A”，让方文副主任只能报听的牌却赢了。

在牌桌上往往就是这样奇怪，有时一张牌出错了，就可以改变整盘的命运，让别人的手气好得不得了。

有经验的高手往往会这样，当其中一个人手气好得不得了时，他就牺牲自己，有意放另外一人的“水”，千方百计让他赢，打乱那手气特别好的人的运气。

只是黄军没有这样聪明，更没有这样的水平。龚仲有这样的想法，但他孤掌难鸣，除了感叹还是感叹。

方文副主任没有参与到黄军与龚仲的议论中来，他还是如往常一样用心地打着牌，并不时地暂停一下，仿佛在回忆着、思考着什么。

“哎呀，又打错了！”龚仲刚刚发出一个“3到7”的小顺子后，立即意识到自己出错了，有些懊悔地说道。

“怎么出错了？”黄军立即接口问道。

龚仲解释道：“你用一张2打了一张A，方主任出了一个A的顺子，我手上的A就是最大的了。我应该先出一张小牌，用A上手后再发顺子，我就赢了。”

“是啊，你怎么不这样出？”黄军有些疑惑地问道。龚仲有些懊恼地回答道：“我没记牌，出了顺子后才醒悟过来！”

按跑得快的规矩，牌落地后就不能反悔。但中间可以停顿多少时间，却没有明确规定。

“你可以慢点打嘛，想清楚了再出嘛！”黄军安慰似地说道。

“是的，真的要想清楚了再出。三张A都没有记住确实不应该。”龚仲立即意识到自己开小差了，犯了不应该犯的错。

“那是的，哪个就记得这样清楚？！”见到黄军与龚仲不停议论，方文副主任难得地说了一句话。

黄军与龚仲立即停止议论。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一会儿他们又说笑起来。他们都是喜欢说笑的人，他们也知道如果不说话，用心打牌，可能输的机会要少点。

只是大家都是同事，在一起玩的主要目的肯定不是为了赢钱。如果大家有说有笑，不时指点一下出错牌没有，这不但对于彼此水平的提高有好处，也可以活跃一下气氛。

但方文副主任从不指点他们，也从不参与他们的议论。有时面对明摆摆的事实，却还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让人感觉到有违大家在一起玩的初衷了。

难道真的是怕教会了徒弟打了师傅？

晚上十二点，方文副主任他们三人按常规结束了打牌。这场牌下来，龚仲输了七百多元，黄军输了一千四百多元，方文副主任一个人赢。

这个结果早就在龚仲的意料之中。他们三人每次打牌就是这样，一般都是方文副主任一个人赢，龚仲与黄军二个人输，只是每次输赢多少不一样而已。

龚仲是科级干部，每月到手的现金收入也就三千多元；方文副主任与黄军是处级干部，每月到手的收入也只有四千多元。

凭他们的工资收入，打一次牌输几百元问题不是很大。但一个月打几次输几次，那就会影响正常的生活了。因此，龚仲内心是不想打牌的，他输不起啊！

龚仲大学毕业，近三十年工龄，机关里二十多年的科级干部，二十多年的会计师，十多年的注册会计师，但每个月陪领导打次把小牌都底气不足。

不知这是不是龚仲的一种悲哀？

但黄军却与龚仲不一样，这点钱他输得起。他享受处级干部待遇，每个月的工资收入相当于龚仲的一个半月。

机关里干部的工资收入，不是凭你做的工作多少来定，而是凭你的职务资历来定。这也就是为什么机关里的一些人，千方百计不惜一切代价钻山打洞想要上一个台阶的根本原因。

更重要的是，黄军是总局备案的高级评审员。每个月都要出去评审一次，每次皆有不菲的专家级补贴收入。

方文副主任去买单了，黄军与龚仲先离开。在棋牌室打一个晚上的牌，要出几十元的台子钱，他们的规矩是哪个赢了钱哪个买单。

在回家的路上，黄军叹了一口气，悄悄对龚仲说道：“我今年输了一万多元给方主任了。”语气中或多或少有一点难受。

龚仲当然理解黄军的这种心情。虽说打牌有输赢，他们把钱也看得不重，但只要是一个正常的人，输了钱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我知道，我今年也输了近一万元给方主任，这还是我控制与他打牌。如果不控制的话，我们的工资全部输了还不够。”龚仲说道。

“真的是怪事，为什么次次都是他赢？”“因为他水平比我们高，手气也比我们好。”

“水平比我们高我可不承认，手气确实比我们好。”

“老黄，他水平确实比我们高些，这是事实。还有，他牌基本上都记牌，但我们有时三张A都记不住。”

“他记得牌并不是他记性比我们好，而是他在用心记牌，边打边记。你没发现他比我们出得慢，有时还停下来思考一下？！”

“是的，我早就发现这些了。我们三人他水平最好，按理他应该出得最快，但他出牌却最慢。还有他打牌时从不说话，而我们却说过不停。”

“看来以后我们要少说话，多用心记牌。还有我们要慢点出牌，要想清楚了再出牌。”最后，黄军好象下决心似的说道。

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黄军与龚仲他们都明白，也知道他们与方文副主任的差距在哪。可一到牌桌上，他们玩着玩着就把这些抛到了九霄云外。

第二天一上班，龚仲接到局办公室秘书科小刘秘书的电话：“龚主任吧，请你到秘书科来一下。你们的那个呈批件，局领导已经签字了，请你拿回去。”

“好的，我立即来！”龚仲客气地说道。他知道刘秘书所说的呈批件，就是他前不久按照董昕主任指示，根据马志兵提供的资料，以他的名义报送并经财务处马建设处长会签的那个关于正气园地下车库改造的请示。

几分钟后，龚仲凭机关后勤保障中心那张进入八楼的专用“门禁卡”，来到办公室秘书科，并从刘秘书手里接过了那份呈批件。

“谢谢！”龚仲礼节性的招呼后就离开了，并边走边迅速地看着那呈批件上

“局领导审批”栏处洪继宗副局长的审批意见。

“正气园地下车库已全部卖给业主，属于业主个人的私有财产。其改造费用与正气物业公司没有任何关系，应全部由业主个人承担。具体改造事宜，请正气物业公司与业主委员会商定后进行。”

洪继宗副局长的这个审批意见，有些出乎龚仲的意料之外。

这个地下车库改造方案，虽说是以龚仲的名义上报的，但其全部运作却是董昕主任他们一手策划的。

以龚仲对董昕主任的了解，他知道董昕主任指示他报送这个方案时，肯定已私下与局里的相关部门、相关领导沟通好了，所有关节都打通了，也就是说“桌面下”的所有工作都摆平了。

而以他龚仲的名义上报这个请示，只是走走“桌面上”的流程而已。

机关里往往就是这样，所有重要的工作，特别是一些敏感性的工作，一般都要经过二个程序，一个是“从上到下”，一个是“从下到上”。

“从上到下”，就是先从最高领导开始，逐级逐级往下层做工作，该请示的就请示，该报告的就报告，该打点的就打点。

这个环节的工作，虽说没有统一的规定，但却基本套路差不多。那就是都是私下进行，都是没有文字依据，都特别强调保密保密再保密。

“从下到上”，这是明面上的东西，有规定的程序与流程。是公开进行的，不但有文字依据，还可冠冕堂皇进行。

“从上到下”与“从下到上”，是机关里办事的一种潜在规则，是一件事情必须经历的两个流程。前者直接决定事情的成败，后者只是做给他人看的，但两者缺一不可。

龚仲知道，为了策划正气园地下车库改造方案，董昕主任与马志兵、袁石秋他们肯定付出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肯定该走的路都走了，该付出的都付出了，该打点的也打点了。

但现在根据洪继宗副局长的批示，如果单位不负担这笔改造资金，想要业主出钱来改造地下车库，那就意味着董昕主任他们钻山打洞、千算万算、苦心钻营的这个方案就要流产了。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龚仲从八楼出来后，并没有立即去董昕主任办公室报告，而是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再次将洪继宗副局长的批示逐字逐句地认真地看了三遍。

第一百六十九章 各呈心机

龚仲再次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也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他内心不禁奇怪万分，以他对董昕主任的了解，他觉得他们不可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洪局这次难得做了一回好事！”不知道为什么，龚仲心里突然莫名其妙地产生了这个莫明其妙的想法。

龚仲内心非常清楚，洪继宗副局长的批示，不但意味着董昕主任他们策划的这个方案流产了，更意味着他们即将到手的利益也要眼睁睁地飞走了。

龚仲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董昕主任看到这样的结果后，将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态。但这不是龚仲关心的事，也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更不是他能够说什么的。

把这些隐藏的因素想明白后，龚仲来到董昕主任办公室，说道：“董主任，那个地下车库改造方案的呈批件，局领导已经批示了。”龚仲边说边把那呈批件递给董昕主任。

“局领导批示了？！”董昕主任站了起来，伸出双手，微笑着从龚仲手里接过那呈批件。脸上圆圆的肥肉，将他那本来就细小的眼睛，挤成一条细细的缝隙，从中不难发现董昕主任难以掩饰的激动。

“是的！”龚仲当然清楚董昕主任为什么这样激动。但他没待董昕主任说什么，就立即快速地离开了董昕主任的办公室，并轻轻地将办公室的门掩上。

董昕主任仿佛没有意识到龚仲的离开，而是控制着内心的激动，轻轻地坐了下来，手里拿着那呈批件立即看起局领导的批示来。

突然，董昕主任仿佛被尖锐的针刺着了屁股，“刷”地一下从他那张高档真皮老板沙发转转椅上站了起来。手里拿着那呈批件，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洪继宗副局长的批示。

只见董昕主任那被挤成一条细线的小眼睛突然变圆了，仿佛那饥饿的猛兽正面对着从嘴里跑掉的食物；脸上的肥肉轻轻的抖动着，就如那餐桌上的扣肉被涂上了一抹浓浓的酱油。

“呯”地一下，董昕主任一巴掌狠狠地往桌上拍下去，桌面上的反作用力立即反作用在他那肥厚的肉掌手上，但他被愤的心情怒麻木了，以至于上面传来的阵痛他都感觉不到了。

“妈妈的！”紧接着，董昕主任嘴里不知不觉地溜出了一句脏话来。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在骂他自己，还是在骂洪继宗副局长。

“唉！”过了一会儿，董昕主任叹了一口气，然后把手上的呈批件轻轻地放在桌上，再次认真地逐字逐句地非常仔细地看了一遍。

但洪继宗副局长的批示白纸黑字地展现在他的眼前，就是平时感觉到洪副局长漂亮的签名，此时此刻也变得刺眼起来，让董昕主任感觉有些不舒服。

董昕主任心里比龚仲更清楚，洪继宗副局长的批示意味着什么。这不但打破了他与曹婷婷的好梦，让眼见就要增长的“无患基金”停止了增长，更让他头痛的是怎么向赵一局长解释。

这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为了这个改造方案，董昕主任牺牲了好多脑细胞，与马志兵、袁石秋、曹婷婷动用了无数心机，做通了财务处马建设处长的工作，争得了赵一局长、伍钢副局长的同意。

赵一局长是江南局一把手，伍钢是分管财务的副局长，马建设是财务处长，他们都同意了，这可是“鼻涕掉进了嘴里”的事，是十拿九稳的事，但现在却搞成了这样。

“怎么事先就没有想到报告洪副局长呢？”要知道，洪继宗虽说是副局长，但他是总局交流下来的，江南局党组成员就是赵一局长都非常尊重他，当初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点呢？

“唉，看来自己政治上还是不十分成熟啊！”想到这里，董昕主任非常懊悔地拍了拍他那没有一要头发，并有些发亮的光脑袋。

只是世上没有后悔的药。

董昕主任知道，如果他事先与洪继宗副局长沟通，并委婉地说明这事赵一局长已同意了，那洪继宗副局长再怎么也会给赵一局长面子。但现在他已有明确的批示了，再要他去改那就不现实了，事情也会越搞越复杂。

更为关键的是洪继宗副局长是站在桌面上说的。

“该死的龚仲，真的是一个乌鸦嘴！”董昕主任坐在那里患得患失，突然想到龚仲当时提出的不同意见，心里不禁狠狠地骂了起来。

“哎呀！”龚仲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想着洪继宗副局长的批示，突然鼻子有些发痒，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喷嚏。

“这又是哪个在惦记我？”龚仲内心对自己问道。江南地区有一个俗话，那就是当一个人被别人背后“惦记”时，他就会情不自禁地打喷嚏。

当然这没有任何根据，只是生活中的一种玩笑话。至于董昕主任具体在想什么，龚仲虽说不知道，但大体情况他还是猜想得的。

考虑再三，董昕主任决定先找财务处马建设处长商量，怎么向赵一局长汇报，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十多分钟后，董昕主任来到马建设处长办公室，一进门就皱着眉头懊恼地说道：“马处，我们遇到麻烦了，我来向你求救了！”

董昕主任嘴里虽然说得客气，是来向马建设处长求救的，但他说遇到麻烦时却又是“我们”，其中的意思非常明显，这事虽说是他牵的头，但你马建设处长也脱不了关系。

官场里就是这样，在利益面前那是人人争先恐后，但承担责任时却是退避三舍。难怪有人说，官场里没有真正的朋友，只有利益的结合。

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这个改造方案隐藏的利益，董昕主任是不会与马建设处长共享的。但现在面临着被赵一局长批评的危险，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将马建设处长拖进来。

董昕主任话里包含的这些猫腻，马建设处长当然明白。只是他早就习以为常了，毕竟官场里的这些套路，就是他们这些既是导演又是演员的上位者们演绎出来的。

“遇到了什么麻烦，还有你这个大主任解决不了？”马建设处长抬起头，微笑着问道。

“你看看洪局的批示。”董昕主任边说边坐在了马建设处长办公桌另一边那张谈话专用椅子上，并将那份呈批件递给了马建设处长。

在机关里，上下级之间的称呼是很有讲究的。如果你留心的话，就可以从中发现一些微妙的东西。

如果是正常的上下级关系，那就全部按职务来称呼，只要在职务前面加上那姓字就行了。当然在称呼副职时，那个“副”字一般是要去掉的，没有哪个下级愚蠢到称什么“某副局长”。

如果超出了正常的工作关系，私交关系好，是领导“圈子里”的人，下级称呼上级则时叫“老板”、“大老板”、“某局”；上级称呼下级时则为“某局”、“某处”、“某科”。

还有就是，如果私交关系特别好，上级称呼下级时，则会去掉那个姓字直接以名字呼之，让你感觉亲切；但当一个领导直接叫你的名字时，那你这个下级就要小心了，说明领导对你有看法了。

当然也有特例，那就是一般的办事员没有职务，或者你的名字是单名字时，领导也会直接称呼你的名字。至于领导对你有没有看法，那就要看领导叫你时的语气了。

闲话少说，话归正传。却说马建设处长看了洪继宗副局长的批示后，也与董昕主任一样，立即意识到不但这个改造方案要泡汤了，肯定还要面临赵一局长的严厉批评。

他们明白赵一局长同意了的事是不应该有任何悬念的，但洪继宗副局长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那就是他是总局交流下来的，就是赵一局长也要给他面子。

更重要的是，正气园地下车库就如洪继宗副局长所说的那样，是业主的私人财产，而且还是江南局少部分干部职工的私有财产。现在将单位的资金用在这少部分职工个人身上，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见不得光上不了台面的。

“你事先不是与洪局报告了的吗，怎么他现在作这样的批示？”马建设处长皱着眉头，有些不解地问道。

洪继宗副局长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分管局领导，向他汇报正气园地下车库改造的事，应该由董昕主任负责报。

但现在出现这样的情况，马建设处长立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只是他问得很委婉，并没有直接质问董昕主任为什么事先不报告。

马建设处长知道董昕主任能明白他的意思，毕竟响鼓不用重锤，有些话意思到堂就行了，他没有必要直接责怪董昕主任，与他发生正面冲突。

董昕主任当然感受到了马建设处长话语中透露出的责怪味道，也知道他这次不能躲在其他人的后面，毕竟是他有些工作没有考虑到位。

见到马建设处长这样问，董昕主任悻悻然地解释道：“这只涉及资金问题，财务处同意了，主管财务的伍局同意了，赵一局长也批准了，我以为没有必要惊动洪局。”

他们都是赵一局长圈子里的重要人员，彼此的合作直接影响到各自的利益。他们更是聪明人，绝对不会愚蠢到做为了面子而影响今后利益的事。

听到董昕主任这样说，马建设处长立即意识到这是他在向自己释放一种信号，一种做好了他因考虑不周而承担主要责任的信号。

马建设处长思考了一下说道：“事情已经是这样了，我估计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挽救了。其他都还好说，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想想办法，做好解释说明工作，尽可能让赵局消消气。”

第一百七十章 责任面前

一个多小时后，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二人一起来到了赵一局长办公室。他们机会好，正好赶上赵一局长有空。董昕主任走在前面，马建设处长跟在后面。

在官场上，领导与下属走在一起时，哪个走在前哪个走在后，是有不成文的严格的规定的。一般是领导走在前面，当兵的跟在后面；官大的走在前面，官小的跟在后面。

如果你不遵守这不成文的规定，你就是与自己过不去。要知道，“前”与“钱”谐音；“前面”与“前途”谐意。

走在领导的前面，也就是挡在领导的前面。挡在领导的前面，那不就是挡了领导的“钱财”，挡了领导的“前途”。

这是官场上必须遵守的潜规则。

但现在马建设处长跟在后面，这并不表示马建设处长尊重董昕主任，而是这次去赵一局长办公室汇报，是以董昕主任为首。

在江南正气管理局，不管是局党组成员，还是一般的干部职工，要到赵一局长办公室请示汇报工作，必须事先征得赵一局长本人的同意。

只是局党组成员可以直接给赵一局长打电话，而一般的干部职工则要经过局办公室秘书科进行。

这是赵一局长亲自指示办公室制订的规矩。当然局党组秘书兼办公室主任杨国忠不受此规定约束，他可直接给赵一局长打电话。

但江南正气管理局有三位处长可以直接与赵一局长联系，那就是人事处长史权、财务处长马建设，以及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主任董昕。

“大老板好！”董昕主任微微地恭着身子，对赵一局长毕恭毕敬地说道。脸上圆圆的肥肉，将他的眯眯眼挤得快成了一条缝，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到了笑弥佛的可亲模样。

“赵局您好！”马建设处长当然不会落后，同样恭恭敬敬地说道。他没有董昕主任那样胖，他话语中流露出的除了恭敬外，还给人一种本分实在的感觉。

只是董昕主任是否可亲，马建设处长是否本分，处在赵一局长的位置上，他是不可能看得清楚的。

“你们来了，请坐！”赵一局长微笑着说道，并从那张高档老板真皮沙发转转椅子上站了起来，亲自为他们二人倒茶。

“大老板，您怎么亲自倒茶？，让我来，您请坐！您请坐！”见到赵一局长亲自起身倒茶，董昕主任立即跑过去接过茶杯。

看到董昕主任如此，马建设处长也不甘落后，两只手不好意思地互握着，有些腼腆地说道：“赵局，您不要这样客气，您请坐！您请坐！”

一番毕恭毕敬的客套后，他们二人坐在了赵一局长办公桌的对面那二张专用谈话短沙发椅子上。

很自然的，董昕主任坐在左边，马建设处长坐在右边。在我们的传统文化中，是以左为尊的。

“你们两位一起来，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到工作上的事，赵一局长不爱开玩笑，脸上些许的微笑慢慢收敛了起来。

董昕主任向马建设处长很快地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诚惶诚恐地说道：“大老板，我们是来作检讨的。”

董昕主任以这样的方式这样说话，当然是他与马建设处长二人反复权衡后作出的决定。他们知道，事情发展到了这步，他们除了直接主动认错外，没有更好的办法面对赵一局长。

董昕主任边说边站了起来，身子微微地向前倾着，并用双手将那个被洪继宗副局长批示了的呈批件，恭敬地递到了赵一局长手上。

见到董昕主任站了起来，马建设处长也跟着站了起来。他们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诚惶诚恐站着，就象一个小犯了不可原谅错误的小学生，正在被严厉的班主任罚站着。

赵一局长的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脸上的肥肉轻轻地颤动着，不薄的嘴唇皮也明显地出现了抖动。

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二人默默地站着，他们不敢说什么，只是偷偷地观察着赵一局长面部表情的变化。他们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是赵一局长愤怒到了极点的表露。

“啪”地一下，突然，赵一局长将手上的呈批件往办公桌上狠狠地一摔，并漠然地站了起来，严厉地质问董昕主任他们二人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搞成这样了？”

虽说来之前他们二人早就将这种情况预计到了，但董昕主任还是被赵一局长的愤怒吓出了一身冷汗。

“大老板，请您批评我！这主要是我考虑不周造成的，我保证虚心地接受您的批评！”

只见董昕主任微微前倾的身子，情不自禁地抖了抖，脑袋尽量往上抬起来，眼睛里透露出来的除了知错、认错、虚心、诚恳……还是知错、认错、虚心、诚恳……

由于身子前倾，脑袋又抬起，董昕主任本来就很短的脖子，现在已经几乎看不到了。就象一个缩头乌龟，脖子尽量缩着，脑袋却尽可能抬起，精力集中地注视着什么。

董昕主任的这个样子，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干部职工是不可能见识到的。但赵一局长却见多了，他不但习惯了董昕主任这种虚心的样子，更欣赏他这种敢于担当的人格。

“我也有责任，没有及时提醒董主任，让事情发展成这样了。”马建设处长待董昕主任话一落，立即在旁边主动认错。

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二人虽说都在主动认错，但知道内情的人不难发现，他们二人是话中有话。

董昕主任强调是“主要是我考虑不周”，那就是说主要责任是他，但马建设处长也要负次要责任。

而马建设处长强调的则是“我也有责任”。一个“也”字用得非常微妙，言外之意就是他虽说有一定的责任，但主要责任不是他。

只是赵一局长在愤怒中，根本没有意识到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话语中的桥桥弯弯，语气更加严厉地质问道：“负责任？你们怎么负责任？你们负得起吗？”

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当然明白，赵一局长现在这样问他们，只是赵一局长发脾气的一种表现，根本不是真的在问他们怎么负这个责任。

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更明白，现在赵一局长不管说什么，他们都只能默默地听，虚心地接受，不能作任何解释说明。

他们就是真的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此时此刻他们也不能说什么。毕竟很多时候，解释就是掩饰。他们知道，现在越解释赵一局长只会越生气。

机关里就是这样，同样的话在不同的时候说，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最后的结果肯定也不一样。

在机关里工作，特别是进入圈子里的人，一定要审时度势，熟练把握“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的真谛，才能如天空中的鸟儿在宦海里自由的飞翔。

这是官场里的潜规则之一。作为刻苦钻研了“厚黑学”的董昕主任，与在江南正气管理局混得顺风顺水的马建设处长，他们当然明白这些道理，更是熟练地把握了这些真谛。

看到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这二位爱将诚惶诚恐，又恭恭敬敬、虚心认错的样子，赵一局长感到自己的威势已充分发挥出来了，也就不为己甚没有再严厉责备他们。

毕竟他们二人是局里的中层骨干，自己很多事情与想法还要依靠他们去落实，干部职工的动态还要他们来反馈，自己虽说是一局之长，但必要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机关里就是这样，这种以利益为主要目的结合在一起的“官官相护”关系，不但表现在同级领导干部之间，也表现在上下级干部之间。

这也是官场里的潜规则之一。

赵一局长不待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回答什么，有些生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责备道：“你们一个是中心主任，一个是财务处长，这点小事情都办不好，你要我怎么说你们啊？”

赵一局长内心的微妙变化，很快就被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准确地捕捉到了。他们知道赵一局长虽说语气还是非常严厉，但他心里的怒火已经在慢慢平息下来了。

听到这里，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内心不禁同时松了一口气。他们知道最艰难的时候已过了，下面就是他们怎么向赵一局长圆场了。

“赵局，这件事情没有办好，主要是我没有及时提醒董主任。如果事先与洪副局长沟通好了，现在就不会搞得这样被动了。”马建设处长开始了具体解释。

向分管财务工作的伍钢副局长报告，肯定是财务处长马建设的事；给分管中心工作的洪继宗副局长报告，毫无疑问只是董昕主任的责任。

马建设处长表面上是在主动承担责任，但他的话语中却是直接点明了问题出在哪里。他虽说与董昕主任是“朋友”，但在赵一局长面前，他还不会无原则地将董昕主任的事揽到自己身上来。

董昕主任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立即接过话题解释道：“我以为这只是财务上的事，大老板您同意了，只要报告分管财务的伍副局长就行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呈批件走流程却走到洪副局长那里去了。”

按江南正气管理局内部规定，办公室秘书科是专门负责公文传递的职能部门。龚仲起草的这个呈批件，就是通过办公室秘书科送到洪继宗副局长手上的。

董昕主任表面上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报告洪继宗副局长，实质上是将造成这种被动局面的责任隐晦地推到了办公室那里。

第一百七十一章 手短嘴软

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的这些“小鸡肚肠”，当然被怒火已渐渐消失的赵一局长敏感地发现了。

这并不是赵一局长比别人聪明，也不是赵一局长比别人善于观察他人的心理，而是赵一局长作为一个上位者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

但对于董昕主任他们的这些姿态，赵一局长不但没有感觉到反感，反而还有一种欣慰，一种发自内心的欣慰，一种发自内心的窃窃欣慰。

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他们二人都是江南局的中层骨干，都是赵一局长圈子里的人，都是赵一局长身边的人，都是赵一局长眼里的红人。

但现在他们二人为了避责，在赵一局长面前虽说没有明刀明枪地对着干，但他们话语中透露出来的味道还是非常明显的。

而作为一局之长的赵一局长，为什么没有制止或提出批评，反而内心还有一种窃喜与欣慰？机关里不是讲究团结吗？是不是赵一局长心理有毛病？

赵一局长当然没有毛病，心态也非常“健康”。他有这样的“反常”心理，只是他准确地把握了官场里的一些套路，擅长管理者心理学中驾驭人的方法，并把它熟练地运用到实际工作中。

其实赵一局长的这种心态，也不是什么秘密，更不是什么个别现象，而是机关里一种普遍现象，一种长期存在的正常现象。

“圈子里”的人都明白，那些上位者们最忌讳自己的下属们拧成一股绳，希望他们不时有些小矛盾，有些小摩擦，这样才好驾驭，这样才让人放心，这样才能体现自己的威势。

如果下属团结一致，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组成一个个小团体，那就有可能威胁到上位者的利益，把上位者的权力架空，让其失去掌控局面的能力，成为人们笑话的“傀儡”。

因此一些有经验的上位者，往往还会利用手上的权力，给下属“制造”一些矛盾；那些在官场里打滚混得如鱼得水的下属，有时也会找一些机会在上位者面前演绎一些“矛盾”。

这当然也是官场里的一种潜在规则。

“好了，你们都坐下吧，现在再说这些已没有实际意义了。”赵一局长挥了挥手，制止了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的“精彩”表演。

赵一局长当然明白问题真正出在哪里，他们各自应当承担什么责任。他已摸清了董昕主任、马建设处长的心理，但他不想追究他们什么责任。

洪继宗虽说是副局长，但他是总局交流下来的干部，而且白纸黑字地摆在这里。而董昕主任他们的方案，肯定是上不了台面，只能在桌子底下进行。

如果事先私下沟通还有办法变通。但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想推翻洪继宗副局长的意见重来，那实质上就是要打洪继宗副局长的脸。

这样的事情，不说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不敢做，就是赵一局长这个江南正气管理局的一把手，现在也没有办法挽救了。

显然，在这个问题上，赵一局长与董昕主任他们都想到一起了。

听到赵一局长的指示，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二人立即坐了下来。他们都是五十左右的人了，平时又不注意锻炼身体，进门后不久就这样一动都不敢动地站着听候赵一局长的训示，平时透支的身体早就吃不消了。

但在赵一局长训话时，如果赵一局长不允许，他们就是借了一千个胆，也没有胆子敢擅自坐下来。他们比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不如，小朋友们累了也知道找地方坐下来。

这是上位者的威势，也是下位者的悲哀，更是机关里的一种潜规则。

赵一局长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只有这样他才感觉到自己掌控了一切。沉吟了一下，赵一局长缓和了一下语气，象平时向他们征求意见一样道：“现在这事怎么办，你们说说自己的想法。”

赵一局长虽然这样问，但他内心已有了基本想法。只是现在他不想说出来，他想先听听董昕主任、马建设处长这二位爱将的想法。

机关里就是这样，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明明是上位者的想法思路，却要先由下属以请示、汇报的形式说出来，然后由上位者来个所谓的研究商量，最后由上位者以同意下属的合理化建议批复后执行。

这就是所谓的“集体研究”，这当然也是官场潜规则之一。

董昕主任、马建设处长二人，他们当然明白赵一局长的意思。但现在他们必须配合把戏演好，先说说他们的想法。而且，他们的想法必须符合赵一局长的基本思路。

如果他们说出来的基本思路，与赵一局长内心的想法相左，那就说明他们没有真正理解赵一局长的意思，这种情况在官场上是很致命的错误。

董昕主任、马建设处长二人当然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他们是赵一局长圈子里的重要人员，平时与赵一局长走得非常近。赵一局长肚子里有几根肥肠，甚至眉毛皱动一下，他们也能揣摩个八九不离十。

马建设处长与董昕主任交换了一下眼色，沉吟着说道：“赵局，地下车库改造的车，我感觉要马上进行可能不现实了。”

“说说具体理由。”赵一局长没有立即表态，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但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脑袋轻轻地点了几下。

赵一局长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当然被马建设处长敏感地发现了，他立即意识自己的思路对上了赵一局长的口味。

在机关里，一些上位者就是这样，他们不会轻易表态，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心迹透露给下属知道。但聪明的下属却能从些许蛛丝马迹中，捕捉到自己领导的内心想法。

马建设处长微笑了一下，悬着的心终于全部放了下来。但他不敢将自己的心理表露出来，还是一幅恭恭敬敬样子，对赵一局长说道：“这事如果洪副局长没有签字，我们去与他私下沟通，肯定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待赵一局长说什么，马建设处长继续说道：“现在洪副局长的批示，白纸黑字地摆在这里，如果我们再去找他重新批示，他可能会拿不下面子。”

“这还是小事，关键是洪副局长的批示站得住脚，我们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驳。”马建设处长没有忌讳什么，说出了他们三人都明白的东西。

他们在座的三个人，包括赵一局长都购买了正气园地下车位。利用单位上的资金为职工个人服务，如果是为全部职工服务还说得过去，只当是单位为职工搞福利了。

但现在问题的关键却是只有少部分人购买了地下车位。用单位的资金来为少部分人服务，那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站不住脚了。这也正是赵一局长他们最心虚的地方。

“还有一点，洪副局长是总局交流下来的，我们不得不考虑这个特殊因素。”马建设处长的意思非常明显，那就是洪继宗虽说是副局长，但他身份特殊，就是赵一局长也要顾忌这点。

马建设处长说的这些，当然是他与董昕主任来之前商量好了的意见。如果洪继宗副局长不是总局交流下来的干部，他们根本不会顾忌这些，也不需要赵一局长出面，他们二人只要打着赵一局长的牌子就可以将问题解决。

“唉，确实是这样！”赵一局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马建设处长说到他的痛处了。如果不是考虑这个特殊因素，就是洪继宗副局长说的再在理，他赵一局长也有办法让洪继宗副局长重新签署意见。

“大老板，这主要怪我考虑不周，把事情办炸了！我对不起您！我……”见到如此情况，董昕主任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对赵一局长检讨起来。

“坐下！坐下！以后吸取教训就行了。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赵一局长挥了挥手，他很欣慰董昕主任的态度。

“谢谢赵局！谢谢大老板！”董昕主任感激涕零地说道。然后轻轻地坐了下来，但他不敢坐实，只是半个屁股轻轻地落在椅子上。

董昕主任这些细微的动作，当然没有逃过赵一局长的眼睛。他知道这是董昕主任尊敬自己，这也是他最肯定董昕主任的地方。

对于董昕主任，赵一局长现在可谓喜忧参半。当初坚持提拔他时，就是看上了他聪明乖巧，服从安排，当然还有办事能力强。

虽说当时也有一些异样的声音，反映他比较爱财，把钱看得重，另外胆子比较大。但毕竟人无完人嘛，看人要看主流，要看发展。

俗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如果把单位的钱也看得如私人的钱一样重，那这不但不是缺点，反而更是一种难得的优点了。

董昕主任确实没有让赵一局长失望，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不久很快就拨乱反正，把后勤服务工作搞得有声有色，得到了大部分干部职工的好评，包括曾反对提拔他的其他局党组成员。

在局党组一次例行会议上，大家说到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时，赵一局长非常欣慰地说道：“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这些成绩的取得，说明当时局党组没有用错董昕主任，也说明我当时顶着压力用董昕主任用得正确。”

在座的局党组成员，特别是当时那些提出异议的同志，当然明白赵一局长话语中，真正强调的是他看人看得准。

更让以赵一局长为首的局党组欣慰的是，董昕主任能主动考虑问题，开创性地提出了为局领导“全方位服务”的新思路，让大家耳目一新，享受到了以前没有享受到的“服务”。

就是当时提出异议的部分局党组成员，此时也真的是心服口服了，感觉到当时提拔董昕主任确实没有提拔错。

还是我们的老祖宗说得好，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虽说这些“全方位服务”不是董昕主任自己掏的腰包，但还是经过他的手让他们享受到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藤上蚱蜢

赵一局长当然也明白这些道理。但他感觉到，只要不是太过分了，他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水清则无鱼，如果管得太死了，又怎么能提高别人的积极性？又怎么能让别人与他心贴心？更何况，他同样或多或少地享受了董昕主任提供的这些“全方位服务”。

“董主任，你在后勤保障服务工作中所采取的新措施，局党组是肯定的。只是服务工作要做好，财务制度更要遵守，这二者的关系一定要处理好。”

这是赵一局长从侧面了解到董昕主任为局党组成员提供一些“全方位服务”后，感觉到很有必要把握一个度时提醒他时所说的话。

要是以前，如果哪个胆敢做这些有损单位利益的事情，赵一局长是绝对不会手软的。只是随着退休年龄进入到计时，他把这些看淡些了，有时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在局党组高度肯定董昕主任的同时，赵一局长又从其他干部职工那里，听到了关于董昕主任的不少反映，比如说他胆子特别大，不尊重财务人员，用钱大手大脚，还有就是喜欢拉班结派。

只是想到自己在享受那些“全方位服务”的异样感觉时，赵一局长就将董昕主任这些所谓的负面反映坚定地忽视了。其实赵一局长不是在意那点钱，但不要钱的享受其感觉就是不一样。

只是赵一局长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能够找理由原谅董昕主任的这些负面反映，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董昕主任是他一手提拔出来的干部。

如果赵一局长现在也与其他干部职工那样否定董昕主任，那他就会落下“看人不准”、“用人不当”、“自己打自己的脸”的笑话。

这些有损自己正面形象的事情，这些有损自己政治生命的事情，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他赵一局长都是绝对不会做的。

但原谅董昕主任，绝对不是纵容董昕主任。

在一次正常的请示汇报后，赵一局长侧面提醒董昕主任道：“机关后勤保障中心财务上的事情，一定要多听听龚主任的意见。他虽说在树大明黑山事情上没有把握好，但他的财务管理能力是不容否定的。”

“大老板，我知道。请您放心，财务上的事情，我一定会多听听财务人员的意见，多与局财务沟通。”董昕主任连忙保证道。

只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董昕主任并没有直接向赵一局长承诺，财务上的事情多与龚仲商量，多听听龚仲的意见。

这也难怪，此时此刻的董昕主任，他的事业正值高峰时期，不但是江南正气管理局最年轻的正处级领导干部，彻底掌控了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一切，局党组成员更是没有一个不欣赏他。

说句不好听的话，除了局党组成员与一些利益密切的处长外，就是一般的处级领导干部，董昕主任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他又怎么会听从赵一局长的指示真的在意自己的手下龚仲的意见。

因此赵一局长的侧面提醒，董昕主任根本没有放在心里。甚至还与龚仲发生了“财务人员应该管什么，财务人员不应该管什么”的特殊谈话。而这些赵一局长是看不到的，其他局党组成员也是看不到的。

现在看着董昕主任，不知道怎么回事，赵一局长的心里突然莫明其妙地浮现出这些事情来。但他很快就收回自己的思绪，强制自己集中精力听董昕主任报告。

赵一局长完全相信，正气园地下车库改造的事情到了这一步，董昕主任除了承认他的错误与承担责任外，肯定还有他自己的善后办法。

董昕主任轻轻地咳嗽了一下，有些愧疚地说道：“大老板，这事情没有搞好，完全是我的责任，请您原谅我！”也许是感觉到了赵一局长的火气已经彻底消失了，董昕主任说得非常诚恳，再也没有推脱责任的意思了。

“没有关系，事情已经这样了，就不要再自责了。再说这事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你还是先说说自己的建议吧。”也许是感觉到了董昕主任的诚意，赵一局长难得地安慰起董昕主任来。

董昕主任沉吟了一下，对赵一局长说道：“大老板，现在洪副局长已经这样批示了，就如马处所说的，要想要他重新批示，可能不现实了。这是其一。”

“其二，在这里，我们也不需要忌讳什么。正气园地下车库改造，毕竟只涉及到部分干部职工的利益。现在用单位的资金来为这部分干部职工服务，毕竟上不了台面，只可低调进行。”

“还有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洪副局长是总局交流下来的。现在他已经这样批示了，我们不得不慎重考虑，不得不慎重考虑他的意见，刚刚马处也说到了这个意思。”

“因此，我个人的建议也与马处一样，那就是这事暂时缓一缓，以后再找一个适当的时机重新启动。”董昕主任边说边观察着赵一局长的反应，最后才回答了赵一局长的问题。

董昕主任说完后，就与马建设处长一起静候赵一局长最后的指示。他们二人所说的意思基本相同，那就是暂时缓一缓，以后再找适当机会重新启动。当然，这也是他们二人来之前一起商量好的办法。

赵一局长没有立即表态，而是陷入了深思之中。他知道董昕主任他们二人所说的都是事实，也知道他们二人的建议也是最好的应对办法，当然更与他的思路不谋而合。

“交流兄弟局的来还可理解，但搞个总局的下来，让我们江南局的工作束手束脚，连正常的工作都没有办法正常进行了！”赵一局长心里非常恼火，不禁第一次反感总局的决策来。

只是赵一局长自己也忘记了，他自己也非常热衷于干部交流。他担任江南局党组书记后，每年都要在江南局全省系统进行干部交流。交流的对象不但有处级干部，还有处以下的一般干部。交流的目的不但有工作需要的，当然还有他自己个人的需要。

赵一局长的这种感叹，表面上是实实在在的。如果洪继宗副局长不是总局交流下来的，他赵一局长确实可以一把手的身份，直接指示洪继宗副局长改变自己的初衷，就那个呈批件重新作出批示。

只是赵一局长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如果这真的是正常的工作，那就不会存在这种情况了。可以直接按程序继续走下去，不会被洪继宗副局长以这样的方式直接否定了。

当然，这些都只是赵一局长内心的想法。他一点半点都没有表露出来，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二人也感觉不到。

过了一会儿，赵一局长有些沉重地说道：“这事就按你们二人的意见办吧。正气园地下车库改造工作，暂时就放一下，等以后再找个适当的机会重新启动就好了。”

“你们以后一定要认真吸取教训，做事之前要把所有问题都考虑清楚，要反反复复地多想一想。俗话说细节决定成败，这次的教训是深刻的。希望你们不要忘记了，我也就不多批评你们了。”

将这个问题商定好后，赵一局长办公室里的气氛明显地轻松多了，但董昕主任的心里却在滴血。过了一会儿他感叹地说道：“我们江南局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有那么一帮人不懂规矩，喜欢多事，没有大局观念。”

这表面上是董昕主任在拍赵一局长的马屁，责怪他人不懂规矩，没有大局观念，喜欢多管闲事。实质上是他在心痛自己，已到口袋边上“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眼睁睁地泡汤了。

说到这里，董昕主任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居然开始埋怨起龚仲来。洪继宗副局长的批示，其基本思路与龚仲当时的顾虑完全一样。他不敢说洪继宗副局长什么，却将一口怨气转移到了龚仲的身上。

“哎哟！哎哟！这是哪个在说我？”也许真的是有老天爷，就在董昕主任心里这样怨恨龚仲时，龚仲坐在办公室居然感觉到了，情不自禁地连续不停地打了几个喷嚏。

马建设处长接过话题说道：“我们江南局确实有那么一帮人，心态不怎么正常，红眼病厉害，生怕好事别人，见不得别人有好事。做人嘛还是要与人为善的好，要多做好事少做坏事，做了坏事总要遭报应的。”

马建设处长发出这样的感慨，当然也与董昕主任一样，主要是为了迎合赵一局长。毕竟这次正气园地下车库改造的事泡汤，直接影响到了他们的利益。而造成这事泡汤的根本原因，就是洪继宗副局长的否定意见。

在马建设处长的心里，洪继宗副局长是分管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局领导，按理涉及财务上的事与他没有什么关系，是分管财务工作的伍钢副局长负责，正常情况下他不应该签上这样的否定意见。

“经济发展了，日子好过了，人的思想也就复杂起来了。但这是一种正常的社会现象，毕竟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嘛。”赵一局长听到二位爱将的牢骚后，也有些感叹地说道。

赵一局长说的是大道理。毕竟他是江南局的一把手，虽说他对洪继宗副局长的批示，同样有不同的看法，甚至更甚于董昕主任他们。但以他所处的位置，有些问题他是不可能在下属面前直接表露出来的。

他们三人虽说都没有明确将矛头指向哪个，但他们现在的这种感叹还是由那呈批件引起的。不知道此时此刻的洪继宗副局长，是否也如龚仲一样感觉到有人在“惦记”他，嘴里不停地打着“喷嚏”。

过了一会儿，赵一局长有些欣慰地说道：“幸好我们江南局还有你们这些人，能够识大体明是非，能够站在全局的角度来考虑问题。如果我们江南局的干部职工都能象你们这样，我们还有什么事情办不成？！”

第一百七十三章 滞生问题

就这样，赵一局长与董昕主任、马建设处长三人在办公室，面对着他们认为江南正气管理局一些不和谐的因素，时而感叹，时而抱怨，时而发泄，时而愤青。

只是此时此刻，他们三人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纪律规定，忘记了财务制度，忘记了江南正气管理局的大多数干部职工，当然忘记了江南局那没有购买地下车位的三百多名干部职工。

这也是人之常情。虽说处处强调公正，时时倡导正气，但任何事情都有其双面性。没有白天就没有黑夜，没有正气也就没有歪风，没有对当然更不会有错，更何况我们的民族本来就是一个帮亲不帮理的民族。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一个多小时后，赵一局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二人立即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与赵一局长再见后，就怀着沉闷的心情回到了各自的办公室。

董昕主任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后，随手将门狠狠地关上，巨大的关门声甚至将对面办公室的龚仲惊了一跳。只是董昕主任根本没有管这些，他的心里除了怒火还是怒火。

董昕主任将手上那份被洪继宗副局长否定的呈批件往办公桌上狠狠一丢，仿佛要将心中的不快丢掉似的，然后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疲倦地躺在那张高档老板转转沙发办公椅上。

董昕主任感觉到累极了，不只是身体上的累，更是心理上的累。对于他来说，这个呈批件被否定，他认为他受到的“伤害”比任何人都大。不仅仅只是享受不了地下车位的好处，更严重的是直接影响了他与曹婷婷的“无患基金”。

想到“无患基金”，董昕主任自然就想到了曹婷婷。想到曹婷婷，董昕主任自然就想到了她的娇艳，特别是她在床上某些方面不一样的表现。

董昕主任现在很痴迷曹婷婷，痴迷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在他的内心深处，曹婷婷比什么都重。不但远远超过了他生活中的老婆，在某些方面甚至还超过了他的儿子与老父亲。

曹婷婷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是一个外表美丽的女人。但如果仅凭这一点，还不能完全让董昕主任痴迷。现在社会上漂亮的女人多的是，走在路上随时随地都可遇上几个。

让董昕主任痴迷的是，曹婷婷不但外表美丽，给人的感觉端庄贤惠，更重要的是她在床上的表现，她发自骨子里的内魅。这种感觉外人感觉不到，更别说是享受了。

董昕主任想不通，真的想不通，曹婷婷的老公当时为什么出轨，为什么舍得出轨，为什么在拥有她的情况下，还与他的学生搞在一起。

只是董昕主任却忘记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董昕主任喜欢内魅的女人，但曹婷婷的老公却不一定欣赏。更何况家家还有一本难言的经，她的老公出轨可能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婷婷！老婆！”想到这些，董昕主任情不自禁地轻轻地叫了二声，心中的怒火稍微得到控制。然后将桌上的呈批件拿了起来，再次逐字逐句地分析着洪继宗副局长的批示，仿佛在分析洪副局长作这样批示时的心景。

却说董昕主任巨大的关门声音，惊得龚仲把头抬了起来。龚仲虽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感觉董昕主任现在非常不开心，肯定是遇到了触犯他利益，他又没有能力改变的事情。

如果只是工作没有做好，被局领导批评了，董昕主行不会生这样大的气。龚仲是中心办公室主任，凭着他对董昕主任的了解，这一点他还是可以肯定的。

那么触犯董昕主任的利益，他又没有能力改变的事，这在江南局可不多。董昕主任的能耐，龚仲是非常清楚的。特别是他创造性地为局领导提供“全方位服务”后，局党组成员对董昕主任的肯定，龚仲可是没少听说过。

龚仲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办公室主任，他的办公室的门正对着董昕主任办公室的门。虽说他没有刻意去注意什么，但那些局党组成员不时进入董昕主任办公室，龚仲还是有意无意地看到了。

为了避嫌，龚仲曾有意地将自己办公室的门虚掩上。但在局里开展的局风检查中却被检查人员批评了。赵一局长有明确的指示，在工作时间，办公室的门不准关上。赵一局长认为，在工作时间，在办公室里，还有什么羞于见人的？

龚仲不禁皱了一下眉头，脑袋里快速地运转着。他是中心办公室主任，是领导的参谋助手。他不但应该及时把握领导的心态，更应该时时刻刻为领导排忧解难。这是他的工作职责。

但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触犯董昕主任的利益，他还没有能力改变？龚仲快速地回忆着中心及物业公司最近的工作，分析着是什么事情有这样大的影响力，能让董昕主任生这样大的气。

很快，龚仲想到了正气园地下车库改造方案。那个根据董昕主任的指示，依照马志兵副总经理提供的资料，由他亲自草拟上报的呈批件，那个被洪继宗副局长否定了的呈批件。

对，一定是这个呈批件，让董昕主任这样生气。龚仲比任何人都了解董昕主任，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正气园地下车库改造事件中，那些隐藏的利益与猫腻。

“这真的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这次还要好好感激洪继宗副局长！他来江南局几年了，总算为江南局大多数干部职工做了一件好事。”龚仲突然之间，产生了这二个让董昕主任如果知道了有杀人冲动的想法。

这并不是龚仲人品有问题，喜欢对董昕主任幸灾乐祸。也不是龚仲与董昕主任有私人恩怨，喜欢做一些落井下石的事情。

而是他与董昕主任有着很深的矛盾，有着积怨了很久的矛盾。这个矛盾是董昕主任不遵守财务制度引起的，是董昕主任以权谋私引起的，是董昕主任打着为局领导“全方位服务”引起的。

龚仲最看不起他们的就是，不是今天拿张招待费发票来报销，就是明天搞张劳务费发票来报销。动则大几百上千元，有时甚至几千上万元。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有多大，每天发生什么业务，龚仲这个办公室主任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可笑的是他们自己到底招待了哪个什么人却说不清，最后只能模棱两可地说是招待了“局领导”。龚仲有时天真的想道：“那些局领导常常这样被董昕主任他们问候，不知道他们是否感应到了，是否因此打喷嚏了？”

而劳务费呢，则更让人啼笑皆非。几千元的劳务费，就凭一张发票和几个人签字证明来报销。没有具体的劳务内容，在哪里做的这些劳务也说不清楚，有时甚至是哪个人来做的这些劳务都不知道。

其实龚仲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也是一个明是非的人，更是一个好商量的人。如果真正发生了这些业务，或是为了中心干部职工的福利，或是为了某些特殊需要，偶然做一些“小动作”转点钱出来，龚仲还是理解的。

但他们几乎天天来报销这样的费用，龚仲就无法接受了。不管做什么事都不能没有底线嘛。“马处，眼不见为净，最好是不要我管财务了，就当帮我个人的忙吧！”

在又一次面对这样的费用时，龚仲实在承受不了内心的压力，到财务处请求马建设处长帮助。马建设处长微笑着说道：“自己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自己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别人做的事是别人的事，出了什么问题自然由别人来负责。”

其实多年来前，龚仲还在白水局工作时，当时的白水局局长，现在的江南局党组成员纪检组长毛勇，也与龚仲说过类似的话。

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龚仲就是见不得董昕主任、马志兵副总经理他们这些人以权谋私，只要动手做事首先想到的就是为自己捞取好处，有时甚至打着为局领导提供“全方位服务”的幌子中饱私囊。

就在龚仲发出“幸灾乐祸”的感叹时，马建设处长也郁闷地坐在办公室里。刚刚赵一局长虽说没有直接批评他，但他是财务处长，动用资金的方案出了问题，他肯定有难逃的责任。

马建设是江南局的财务处长，对于财务政策的把握，当然比江南局任何人都把握得准。他知道洪继宗副局长说的在理，也知道动用单位的资金为少数人服务上不了台面。

但这是赵一局长亲自点的头，赵一局长也是其中的受益者，现在却被洪继宗这个副局长否定了。赵一局长虽说是一把手，但又不得不顾虑洪继宗副局长的特殊身份，赵一局长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马建设处长胆子很小，但他也是一个聪明人。他为人处事慎言慎行，财务上的任何事情，他都以赵一局长的意志为转移。赵一局长要他往东，他绝对不敢往西看半眼。

想到这个呈批件，马建设处长自然就想到了龚仲。他清楚地记得这个呈批件是龚仲送给他会签的，估计下一步程序也是由龚仲负责走的，龚仲应该知道一些具体情况。

对于龚仲的现状，马建设处长有时也感觉心疼。这不但是因为他与龚仲有一定的友情，更是一个人正常的同情心。马建设处长清楚，如果没有树大明“黑山事件”的影响，龚仲肯定不是现在这种情况。

最让人痛惜的是，这个案子虽说已过去几年了，但到现在却都还没有最后了结，当然对龚仲的负面影响也没有结束。

在机关里，有很多事情，是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的。如果到手的机遇没有把握住，那就有可能意味着将永远失去这个机遇。

自从张晗瑛副处长提拔为调研员后后，财务处现在只有他一个领导了，副处长的位置也空缺几年了，马建设处长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现在局领导正在重新考虑副处长的合适人选。

龚仲与董昕主任的矛盾，马建设处长也是清楚的。他相信龚仲的人品与能力，但他不清楚具体情况，简单地认为是龚仲的处事方式有些问题，有时太较真了，不知道变通，才造成了这种被动局面。

“龚主任吧，你现在有时间没有，请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想到这些，马建设处长感觉到很有必要进一步把呈批件的一些细节了解清楚，防止今后犯类似的错误，于是就拿起办公室桌上的电话。

第一百七十四章 是非对错

龚仲放下电话后，立即放下手上的工作，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马建设处长办公室。马建设处长虽然说得客气，但龚仲知道，作为一个下属，只要领导有指示，那就应该无条件执行。

马建设处长立即起身给龚仲倒了一杯茶，然后与龚仲坐在了那组短沙发椅子上，相互客套一番后问道：“你知道吧，你们上报的那个正气园地下车库改造方案，局领导没有通过？”

马建设处长这样问，并不是真的问龚仲知道不知道，而是以这种方式将他找龚仲来的意思说出来。这个呈批件被洪继宗副局长否定了，他当然明白龚仲早就知道了。龚仲是办公室主任，又是那呈批件的拟稿人，他当然清楚这个呈批件的具体流向。

“我知道。这个呈批件是办公室秘密科通知我拿回来的。”由于龚仲不清楚马建设处长的真实想法，因此他只是简单地问什么就回答什么。

龚仲的回答显然在马建设处长的意料之中，他沉吟了一会儿，继续问道：“这个呈批件是你亲自送给洪副局长审批的吗？”

龚仲回答道：“不是。我只是送到了办公室秘书科。这是董主任交待的，要我请你会签后，就直接送到局办公室走程序。”

“是这样的哟！”过了一会儿，马建设处长问道：“你们将呈批件递到秘密科走程序时，事先与洪副局长沟通吗？”

马建设处长当然早就知道董昕主任他们事先没有与洪继宗副局长沟通，他这样问只是想从龚仲的口中，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具体情况。

龚仲沉吟了一下，分析着解释道：“董主任是否事先与洪局沟通了，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如果董主任事先与洪局沟通了，最后结果应该不是现在这样。”

其实这些问题，都是不用脑袋想都知道的问题。龚仲内心不禁有些奇怪，马建设处长将他叫来问这些，他到底想要从自己嘴里知道什么。

“我也知道董主任事先肯定没与洪局沟通。但你是财务行家，你应该知道里面的利害关系，你怎么没有提醒董主任注意？”马建设处长经过前面的铺垫，终于将龚仲叫来的真实意图说了出来。

龚仲当然明白马建设处长这里所说的“利害关系”是什么。因为他们都是财务人员，他们比别人都懂财务管理规定，心里非常清楚这个呈批件真正的问题是什么。

想到当时自己的提议与董昕主任的态度，龚仲心安理得地说道：“我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事先也提醒了董主任注意。只是董主任并不理解，也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马建设处长微微一笑，顺势对龚仲问道：“那你认为这个呈批件最大的问题在哪里？”

听到马建设处长这样问，龚仲也没有忌讳什么，立即对他简短地回答道：“我认为这个呈批件最大的问题就是，用单位的资金为少部分干部职工服务。”

作为财务处长的马建设，他当然明白龚仲所说的这个问题，也就是洪继宗副局长否定的理由，他不可能与董昕主任一样拉蛮，装着自己不懂财来个漠视客观事实睁眼说瞎话。

马建设处长又沉吟了一下，很客气地问道：“事实确实如此。那你认为问题出在哪里，我们要从中吸取什么教训？”

龚仲思考了一下，说道：“问题出在哪里？表面上看是事先没有与洪继宗副局长沟通好，但我认为真正的原因就是忽视了大部分干部职工的利益。”

龚仲没有购买车位，马建设处长购买了车位。但龚仲没有顾忌什么，他只是就事论事：“江南局有六百多名干部职工，但购买了车位的只有二百多位，还不到总人数的一半。”

“用单位的资金，来为少部分人搞福利，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要想得到大家的理解支持，肯定有一定的难度。”

“当然，也不排除有一部分人有一种奇怪的心理，那就是看不得别人占便宜。如果哪个占了单位的便宜，仿佛就是他们的损失一样。”

说到这里，龚仲暂停了下来，喝了一口茶后，继续说道：“要从这件事情中吸取什么教训，我觉得首先要明白二个事实。一个是得到好处的只是少部分干部职工，另外还有大部分干部职工没有得到好处。另外一个就是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要想大家不知道是不可能的。”

“其次就是要用正确的心态去面对这些事实。对这件事有不同的看法要能够容忍，有些同志想不通要耐心去做解释说明工作。如果一味利用手上的权力强行压制，用手上的权力睁眼说瞎话胡搅蛮缠，最后的结局也将是现在这种情况。”

“我想把这些道理搞明白了，具体应对起来就简单了，比如低调处理，比如私下沟通，比如找到一个合理的说法，特别是资金来源问题，还有怎么应对业主们的询问等等。”

龚仲与马建设，都曾是财务处的科长，关系也不错。后来马建设被提拔为副处长了，龚仲成了他的直接手下，但这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关系，在工作中马建设处长也很关照他。

树大明“黑山事件”后，龚仲的人生步入最低谷。不但政治前途被断送了，江南局很多“玩得好“的同事也慢慢疏远了他，甚至还有部分领导利用手上的职权欺压他，让龚仲面临着”小人得志”、“虎落平川被犬欺“局面。

但马建设处长却没有岐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支持龚仲继续管理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及正气物业公司财务工作，曾不止一次地提醒董昕主任，“财务上要多听听龚仲的！”

只是江南局人事关系太复杂，特别是以赵一局长为首的局党组，有胆识正确面对树大明“黑山事件”，但却没有胆量改正自己的错误，马建设处长也只能痛惜地面对龚仲所受的冤屈。

对于这些，龚仲当然心知肚明，更是心存感激。因此他有时被董昕主任、马志兵等人“压得喘不气来”时，就来到马建设处长办公室，向他诉诉衷肠释放一下心里的压力。

却说龚仲洋洋洒洒，没有任何顾忌，就事论事地说了一番。他没有针对哪个具体的人，也没有借题发挥，只是就事论事，非常直白地将办理这件事情中一些细节说了出来，

但马建设处长却从龚仲的话语中，清楚地掌握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他当时还在奇怪为什么龚仲这个财务专家没有提醒董昕主任，这应该不是龚仲的处事风格。现在总算明白了不是龚仲没有提醒，而是董昕主任没有尊重龚仲。

“谢谢你了，龚主任！我也就随便问问，了解一下具体情况，没有别的意思。”龚仲说完后，马建设处长没有多说什么，就客气地将他打发走了。

马建设处长的处事方式，没有董昕主任那样极端。董昕主任在局领导面前，是阿谀奉迎低三下四，一幅典型的奴才相；在自己的下属面前，则是高高在上气势凌人不可一世。

相对而言，马建设处长的处事方式则温和多了，给大家的印象是万事好商量，能够关照的肯定会关照，但该坚持的原则一定会坚持。在江南局干部职工中，他的口碑比董昕主任好多了。

龚仲离开后，马建设处长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现在不但知道了以前不知道的细节，更重要的是他清楚了董昕主任漠视客观存在的事实，不考虑其他同志的感受，忽视龚仲的建议，最后才造成了现在这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这是董昕主任的教训，也是马建设处长的经验。其实，这也是马建设处长找龚仲问情况的真正原因，只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

几年后，赵一局长退休前夕重新启动正气园地下车库改造方案时，马建设处长就是吸取这些教训，采取了一系列有效措施将事情顺利的办妥了。当然，这已是笔者另外一部小说的内容了，在此略过不提。

看着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离去的背影，赵一局长的脸色慢慢地阴沉了下来。也难怪他气愤，这是他担任江南局党组书记后，第一次遇到经他同意却被下属否认的事件。

刚刚在董昕主任他们面前，赵一局长还是掩藏了自己的一些秘密。他是江南局党组书记兼局长，他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内心世界暴露在自己的下属面前，虽说他们二人是自己圈子里的爱将。

赵一局长私下认为，正气园地下车库改造方案被洪继宗副局长否定，表面上看是董昕主任考虑问题不周全，没有事先与他报告，实质上是洪继宗副局长在挑战他赵一局长的权威。

江南正气管理局任何干部职工不用脑子都想得到，如果没有赵一局长的私下授意与首肯，董昕主任与马建设处长是没有胆子正式向局领导提交正气园地下车库改造方案的，更何况是局党组成员洪继宗副局长。

这是江南局的办事规则，虽说没有具体的文件规定，但这是公认的程序，是大家都认可的潜在规则。但洪继宗副局长就是否定了，而且直接否定了，既不找董昕主任询问具体情况，也不请示他赵一局长。

赵一局长是江南局一把手。在江南正气管理局，他要有绝对的权威，他不允许有异样的声音存在。不管是离退休干部，是一般的干部职工，还是其他局党组成员。

以前局党组成员毛勇组长，年轻气盛，伴着与总局某些领导的私下关系，不知道天高地厚，曾想挑战他赵一局长的权威，处处与他作对，甚至发展到在党组会上公开与他叫板。

最后，赵一局长多次跑总局，硬是名正言顺地将毛勇交流出去了，交流到了离家一千多公里以外的地方。第一次交流到期后，赵一局长又多次去总局做工作，没有让毛勇回江南局直接将他进行了第二次交流。

第二次交流快要到期了，赵一局长正在考虑想什么办法阻止毛勇回来。只是他知道，毛勇已连续交流两次了，想再来个第三次交流，他虽说是一局之长，与总局领导也有特殊关系，但这事将难于上青天。

正在赵一局长苦思冥想之际，却发生了一件让赵一局长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非常轻松地解决了这个让赵一局长头痛万分的难题。

第一百七十五章 恩怨情仇

也许是多年官场生涯的磨练，也许是随着年龄增长心智不断成熟，也许是一些贴心朋友的忠告，毛勇居然亲自到他赵一局长办公室认错了，就以前的所作所为表示了歉意。

至于毛勇认错是否出于诚心诚意，对于赵一局长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赵一局长有了一个台阶，一个冠冕堂皇的台阶，一个非常体面的台阶，一个毛勇亲自给他的台阶。

既然毛通退让了，赵一局长也不为己甚，立即顺势下台，更亲自去了总局一次。不过，这一次与以前不一样，他不是阻止毛勇组长回江南局，而是去接毛勇组长回江南局。

只是毛勇亲自到赵一局长办公室认错的事，很快就在江南局干部职工之中慢慢流传开了。这天知地知毛勇知赵一局长知的事，怎么这样快就成了公开的秘密，江南局的干部职工都心知肚明。

毛勇组长回江南局后，一改以前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势，变得非常低调起来，处处对赵一局长谦恭。赵一局长那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只是没有想到，现在洪继宗副局长居然也敢挑战自己的权威，赵一局长非常恼火。洪继宗副局长与毛勇组长不一样，虽说他是新提拔不久的干部，办事能力也比毛勇差多了，但他是总局交流下来的。

总局交流下来的干部，在过去就是钦差大臣，那可是代表皇上，见官大一级，地方上的官员哪个胆敢得罪。现在虽说没有那样夸张了，但必要的顾忌和里面隐藏的潜规则还是难免的。

因此，赵一局长对洪继宗副局长特别关照，很多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洪继宗副局长最后还是要回总局的，只要不触及自己的底线，也就是挑战自己的权威，自己也没有必要得罪他。

但现在正气园地下车库改造方案，洪继宗副局长居然否定了，而且还是白纸黑字的公开否定，这点赵一局长就接受不了了。

虽说洪继宗副局长说的在理也是客观事实，但难道只有你洪继宗副局长聪明些能看出其中存在的问题，别人就愚蠢些看不出其中的这些问题？

“嘿嘿，既然你能做初一，我也能做十五！你洪继宗这样不尊重我，你可千万别让我抓到什么！”赵一局长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赵一局长虽说是一位厅局级领导干部，但他的心眼却比针眼还小。不但管事特别细，也特别具体。在他手下工作，不管是副职还是一般下属，都有一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赵一局长的胸怀，甚至不不如他的老婆。有一次他老婆没有经过他同意，调用了他的专车，他非常生气怎么也不肯放过，非得要找一个说法不可。

“是哪个给你的权力？你凭什么不经我的同意调用我的专车？”赵一局长并没有是她是自己的老婆就算了，气势汹汹地质问道。

显然，赵一局长气愤的并不是他的老婆擅自动用他的公车办私事，而是生气她没有请示他批准就擅自动用他的专车。

他的老婆开始还无所谓的，以为没有什么事情；后来感觉不行了就开始撒娇，以老婆的身份撒娇；但他还是不依不饶的，她最后只得象个下属一样对他正式认错道：“我错了，赵局长！我不该没有经你批准就擅自调用你的专车。我错了，请你原谅！”

“想当初，毛勇那样盛气凌人不可一世，最后在我面前还不是服服帖帖的。你洪继宗算什么，你比毛勇可差多了。你心里难道不清楚，我平时尊重你对你好，只是关照你，不与你一般见识，并不代表你真的能做什么。我给根杆子你还真的就想上天啊？”

“嘿嘿，你洪继宗虽说是总局来的，但你毕竟只是副局长，只是我的助手。我尊重你，你就是副局长。我不尊重你，你什么也不是。”最后，赵一局长狠狠地说道。

从此，赵一局长就暗暗地用上了心，默默地观察着洪继宗副局长的一切。后来，赵一局长终于抓到了洪继宗副局长的把柄，让他提前结束了交流工作，灰溜溜地离开了江南局。当然，这是笔者另外一部小说的内容，在此略过不提。

洪继宗副局长是总局交流下来的干部，在江南局最多工作过三五年，最终还要回总局去的。他在江南局没有什么个人恩怨，一切都从零开始，他只要自己工作生活开心就行了。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他是不会与哪个过不去的。

洪继宗副局长曾为了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及正气物业公司“工程成本问题”出尔反尔，先在中心全体干部职工大会上明确指出“里面存在什么问题大家都清楚，没出指出来只是为了顾全某些人的面子”。但没有几天却又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全心全意地支持那种做法，只是因为他享受了董昕主任的“全方位服务”。

洪继宗副局长曾为了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交通专项经费严重超支”，在中心全体干部职工大会上严厉批评龚仲，完全忘记了龚仲只是办公室主任，交通专项经费与他根本搭不上边，同样只是因为他享受了董昕主任的“全方位服务”，而昧着良心拿龚仲当替罪羊。

洪继宗副局长曾为了龚仲在民主生活会上提出“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不能与江南局其他二个事业单位一样享受绩效奖金有失公正”，“在交流干部福利待遇问题上不能一视同仁有失公正”问题，在民主生活会上以权势压人睁着眼睛说瞎话，只是为了不想挑战赵一局长的权威。

只怕洪继宗副局长做梦都没有想到，他难得心血来潮为江南局大多数干部职工做一次好事，却无意之中触犯了赵一局长、董昕主任他们的利益，被赵一局长暗暗地记恨上了，为自己以后的官场生涯栽上了刺。

其实赵一局长真的冤枉洪继宗副局长了。他当时看了那个呈批件后，根本就没有想得这样复杂。他看到这个呈批件的草拟人是龚仲后，心里非常气愤地说道：“这个龚仲怎么搞的，还是什么财务专家，连起码地财务制度都不懂，居然搞出个这样的方案出来！”

想到这里，洪继宗副局长毫不犹豫地提起笔，“涮涮涮”地在上面签署了否定意见，然后打电话要秘书科将那个呈批件拿走，心里压根儿根本半点都没有想到要挑战赵一局长的什么权威。

要是董昕主任知道他苦思冥想精心策划机关算尽的这个方案，最后洪继宗副局长是因为看到草拟人是龚仲而签署否定意见，他只怕后悔得肠子都要悔青了还要悔上几悔。

老天有时也是公正的。董昕主任以权势压人，将本不属于龚仲的工作，强行压迫给他做，也因此让他失去了几乎就要到口袋里的财，这也可能是老天爷给他的一种惩罚吧。

也许是有某种感应吧，在赵一局长因正气园地下车库改造方案被洪继宗副局长否定而发脾气的同一时间，纪检组长毛勇也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心情莫明其妙地躁动起来。

毛勇组长回到江南正气管理局快一年了，他是交流出去七年多后才回来的。这七年多来，毛勇的人生发生了重大变化。

毛勇在事业上倒没有什么变化，交流出去前是江南局党组成员纪检组长，七年后回来时还是江南局党组成员纪检组长。

只是在江南局党组成员中的排位发生了变化。毛勇交流出去时是第五位，也是最后一位。交流回来后，他的位置上升到了现在的第三位。他的前面除了赵一局长外，还有伍钢副局长。

毛勇组长的人生真正发生重大变化的是他的家庭。不但是他的孩子，还有他的老婆。在外交流期间，他与他的妻子走到了尽头，他们的婚姻提前终结了，他的家也因此不存在了。

在外交流期间，他的孩子只有十一岁。十一岁的孩子，正是成长的最关键时期。不但有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更学习定型的关键时期。

毛勇组长痛定思痛后认为，他的婚姻提前终结，他的家庭异常破裂，虽然有他们自身的原因，但与长期交流在外更有直接的关系。

交流出去问题不大，但交流时间长就有问题了；交流出去问题不大，但交流的地点离家太远就是问题了。

由于在离家一千多公里的外地交流，不管是在工作上、时间上，还是在资金上，毛勇组长回家都很不方便，一年到头那真的是难得回一次家。

这样一来，毛勇组长不但没有履行丈夫的责任，更是愧对自己的孩子。孩子的成长与学习，他是完全没有关照到，更别说周末陪孩子去公园游乐场玩了。

一转眼间，他的孩子就十七八岁了，最是逆反心理严重的年龄。他的孩子性格内向，学习成绩更是一落千丈。最后，他的孩子不得不提前终止中学时代，到一职业技术学院学一门手艺。

他的老婆呢，“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是我们的老祖宗总结出来的真理，不但形象更切实情。他交流出去时他老婆不到四十岁，正值那个特别强烈的年龄。

“你陪孩子去过公园没有？你与孩子到过游乐场没有？你去学校开过家长会没有？你知道孩子的班主任姓什么吗？”

“你做过家务没有？你辅导过孩子的学习没有？我生病时你在哪？我最需要你照顾时你在哪？我身体上的累你知道吗？我心理上的辛苦你懂吗？”

面对妻子的质问，毛勇没有任何话说。他更没有埋怨妻子，虽说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他最后净身出户，将家里所有的存款与几套房子，全部给了妻子，并独自承担扶养孩子的义务。

(各位书友，这几张写得比较虚，以人物的心理描写为主，主要是本书快要结束了，小道想尽可能将书中一些主要人物的故事多交待一些，使他们的命运暂时告一个段落。至于主人公龚仲的最终命运如何，小道将在《正气》系列第三部中以另一种风格演绎，届时敬请大家光临指点。)

第一百七十六章 站好队伍

毛勇组长心里非常清楚，他现在的这一切，都是拜赵一局长所赐。都是赵一局长滥用手上的权力，借干部交流政策规定，将他连续二次交流到离家一千多公里的外地，让他长期不能回家所致。

但多年来的官场生涯洗礼，残酷的权力斗争，特别是第一次交流到期后，他没有按规定回到江南局，而是又被无情的来了个第二次交流，这些血的教训让他的心智慢慢成熟了，早就非当年的“毛头小伙子”了。

毛勇组长不但没有将这一切表露出来，反而还对赵一局长非常尊重，并听从在总局工作的好朋友们的建议，亲自到赵一局长办公室去了一趟，来了一个口头上的认错，对以前的所作所为表示歉意。

“赵局长，您是我的领导，请您原谅我当年的年轻气盛，做出了一些有损您形象的事情，特别是不应该在局党组会议上与您对着来，我对我的冲动表示遗憾，我向您表示歉意，我诚恳地请求您原谅我！”

听到毛勇组长这样说，赵一局长一下子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有一种目瞪口呆的感觉。在他的心目中，毛勇组长一直是年轻气盛，还从来没有这样低调过，更谈不上说什么赔礼道歉认错了。

“呵呵，都是为了工作嘛，都是为了工作嘛。只是方式方法不同而已，没有什么对不对的。呵呵，呵呵……”赵一局长虽说是官场上的老麻雀了，但面对着与自己斗争了多年，多次让自己难堪的毛勇组长，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说心里话，毛勇组长虽说多次顶撞自己，但赵一局长从心里还是佩服他，甚至还有些畏惧他。毛勇组长说话办事有条有理，不管是做事还是说理，都能够有条不紊，很多时候都让赵一局长没有话说。

但毛勇组长越是这样，赵一局长越是不喜欢他。更让赵一局长最气愤的是毛勇组长不尊重他，有时不分场合公开顶撞自己，最后发展到在局党组会议上与自己拍桌子起来，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为什么听话的没有能力，有能力的却不听话？”赵一局长常常感叹道。只是他并没有意识到，他同绝大多数领导干部一样，也犯了一个机关领导干部的通病，那就是“妒才”。

在机关里，作为一个下属，怎么在自己的领导面前准确地表现自己的聪明才智，让自己的领导欣赏你，这确实是一个非常有学问的问题。

太庸才了肯定不行，但太聪明能干了也不行。一定要把握好这个度，让领导干部欣赏你的聪明才智，但又不要让领导干部产生妒才的心理。

这当然也是一种官场潜规则。如果你熟练地掌握了这个潜规则，准确地把握了这个度，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聪明，什么时候应该糊涂，那你肯定会混得有滋有味事业有成。

只是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但真正做起来却千艰万难。因此古人才感叹说“难得糊涂”，由此可见做事难做人更难的道理。

毛勇组长诚恳地看着赵一局长，但心里却在不停地冷笑着。他是听了在总局工作朋友的规劝，本着“嘴上不吃亏”的原则，对赵一局长说这番话的，但这并不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赵局，说心理话，这么多年来，我遇到了很多事情，也明白了很多道理。不管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一个单位一定要有一个中心，要以一把手为中心。”

反正说好话不要付出什么，既然你赵一局长喜欢听“婊子话”，毛勇组长就不要本钱的又送了几句。这几年血的教训，早就让毛勇组长的心智磨练得如鹅卵石般圆滑。

“我以前的方式方法也有问题，没有主动去与你们这些副职去沟通，应该说我这个一把手也有一定的责任。”赵一局长也表现得很有风度，及时总结出他做得不够的地方。

就这样，江南局党组书记赵一局长，与党组成员纪检组长毛勇，这二位多年来斗争得死去活来的局党组重要成员，在一番“友好的交谈”之中来了个一笑泯恩仇，终于握手言和了。

只是他们彼此都明白，他们之间的仇恨是不可能调解的，永远都不可能调解的。现在这一切都是表面的，赵一局长永远不会原谅毛勇组长“触犯”他的权威，毛组长更不可能谅解赵一局长“拆散”他的家庭。

他们现在这样，只是为彼此提供一个台阶，一个双方都可下的台阶。如果再坚持下去，对他们都没有好处。现在二人都退一步，后面的路都好走。至于最后结果如何，那就要看彼此的手段与能耐了。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他们没有公开冲突，只要赵一局长与毛勇没有公开冲突，不管对他们个人，还是对江南局干部职工，都是一件幸事。毕竟团结出人才，团结出干部，团结出福利。

却说毛勇组长回江南局很快就近一年了，表面上他与赵一局长的矛盾调和了，大家一团和气。但实质上他们的矛盾从来没有停止过，赵一局长时时在他面前显威风，毛勇组长也是咬着牙暂时地忍受着。

以前他们是眼不见为静。现在天天在一起，每天要面对面，彼此的内心大家都明白，但却要扮演一幅和和气气的样子，确实让人感觉不是味道。但他们都是官场上打混多年的

“老麻雀”，演戏的功夫可谓炉火纯青，绝对不会逊色那些名演星们。

机关里就是这样，在那些表面里面，又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毛勇组长收回思绪，从那张高档老板真皮沙发转转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高档茶水柜那里倒了一杯茶。但他没有喝下去也没有回办公桌前坐下，而是端在手上慢慢地在办公室里度起步来。

却说毛勇组长虽然人交流在外地，但江南局发生的一切他都清清楚楚。特别是树大明、方建军、方丽红等人搞出来的“黑山事件”案子，龚仲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以赵一局长为首的局党组的态度，他也从其他渠道知道得八九不离十。

毛勇组长交流出去后，龚仲虽说没有去看望他，但毛勇组长还是很关注他的一切。他们毕竟曾在白水局一起工作过，龚仲的为人毛勇组长是非常清楚。现在龚仲蒙受了这样的不白之冤，毛勇组长也非常痛惜。

毛勇组长记得非常清楚，他回到江南局的第一天，方丽红就找到他的办公室，好象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见到亲人一样，哭哭啼啼地对他倾诉道：“老领导，你终于回来了！呜呜……你不在江南局的日子，我受了多大的委屈，你一定要帮我啊……”

接着，方丽红就详细地向毛勇组长述说了她如何地委屈，如何被树大明、方建军、龚仲所逼迫，让她违背自己的心愿做了一些不应该做的事。请求局党领导原谅她的无奈，原谅她的不懂事，原谅她的当时的难处。

“老领导啊，树大明、方建军、龚仲他们三人都是我的直接领导，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财务人员，他们三人做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做的所有工作都是他们安排的，我所做的所有工作都向他们汇报了……”

“老领导啊，他们三人以手上的权力强迫我去做事，我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呜呜……老领导啊，我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哪里知道这里面的水这样深啊！呜呜……”

毛勇组长心里当然清楚，方丽红为什么口口声声叫他“老领导”，因为她是通过他调进来的，是几年前通过他以“你给我安排一个，我给你安排一个”的方式调进来的。

就这样，方丽红由一位乡下小学语文老师，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位中央驻地方单位机关干部。从此乌鸡变凤凰，她彻底地脱离了乡村，扎根到了繁华的省会城市江南市。

由于她是以特殊关系进来的，她的公公更是省城一位有实权的机关厅级干部，她人又长得漂亮，性格活泼开朗，一时之间春风得意不可一时，成为了江南局有名的局花。

按理，方丽红应该很快就成为毛勇组长圈子里的人。他们有这个基础，更有这个条件。但机关里没有什么感情友谊，所有的关系，一切以利益为重，利益是一切关系的出发点与归宿点。

不久，方丽红就敏感地发现了毛勇组长与赵一局长的矛盾。她立即将这一情况如实告诉给了她的公公，请教他怎么处理这复杂的人事关系。

方丽红的公公也是官场里打混多年的“老麻雀”，立即洞察到其中的利害关系，告诉她不得罪毛勇组长，但要远离毛勇组长，否则就有可能得罪赵一局长。

“你虽说是通过毛勇组长调入的，但我们与他没有特殊关系，也同样为毛勇组长安排了一位亲戚，我们不亏欠他什么。”她的公公分析情况后对她说道。

于是，方丽红听从她公公的指示，立即远离了毛勇组长。不久，毛勇组长被交流出去了。她的公公知道后对她说道：“历史的经验证明，胳膊永远是扭不过大腿的。在机关里工作，一定要选好位，站好队，千万不要站错了队伍。”

只是方丽红的公公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他虽说这样千叮咛万嘱咐，但几年后方丽红还是因为站错了队伍，与树大明、方建军等人一起导演了“黑山事件”案件，不但将自己的政治前途彻底断送了，最后还不得不出卖自己的尊严，才保住了手上的“饭碗”。

第一百七十七章 父子情结

“黑山事件”发生后，方丽红立即超水平发挥她曾任小学语文老师时所锻炼出来的超级口才，加上她那娇艳的姿色，让人怜惜的眼泪，声色俱茂，极善表演，开始做起江南局党组成员的工作。

而龚仲自始至终都没有找过任何人，他相信局党组会查明事实真相，公正地处理他们的问题。只是龚仲没有想到的是，在机关里，同样一件事情，对待事情的处理方式不一样，最后得到的结果肯定也不一样。

却说洪继宗副局长听后当场对方丽红说道：“听了你说的情况，我感觉你确实有你的难处。这样吧，到时局党组研究时，我会考虑你说的情况的。”很显然，方丽红的诉说，已经打动了洪继宗副局长的心。

只是洪继宗副局长有没有考虑，他作为江南局党组成员，在专案小组没有提交调查报告，局党组没有统一意见的情况下，他就这样仅凭方丽红的一面之辞作出这样的承诺，是否符合自己的身份？

方丽红听后感动得热泪盈眶，立即走到洪继宗副局长的身边，双手抓住他的一只胳膊轻轻地摇动，梨花带雨，娇艳十足地说道：“洪局，您真好！你真是一个正直的人……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激你……我以后一定当你是亲人！”

从洪继宗副局长办公室出来后，方丽红来到了赵一局长办公室。在一番声色俱备的“表演”后，赵一局长说道：“你说的情况我知道了，你要相信局党组会公正处理。”他是党组书记，在没有最后结论的情况下，当然不会作出什么承诺。

只是让方丽红失望的是，赵一局长并没有象洪继宗副局长那样，直接向她作出表态。他说得非常原则，没有涉及具体问题。从这里可以看出，赵一局长从政治上来说，他比洪继宗副局长要成熟多了。

在伍钢副局长的办公室，他听了方丽红激情俱茂的“表演”后，语气非常严厉地说道：“你要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不要将责任全部推给别人。现在局党组成立了专案小组，待专案小组的调查报告出来后再说。”

伍钢副局长与赵一局长、洪继宗副局长都不一样，他是树大明几十年的朋友，也是专案小组组长，现在听了方丽红在推脱责任，把所有问题都推到树大明等人身上，他不禁气不打一处来，非常气愤地责斥起来。

却说从五位局党组成员办公室里出来后，方丽红立即冷静下来。这几天在五位局党组成员办公室里，她虽说哭哭涕涕声色俱备极具情态地表演，但五位局党组成员所说的话，没有一个字逃过她的耳朵，到现在都还非常清晰地印记在她的脑海里。

经过认真地分析后，方丽红敏感地发现，她的机会在洪继宗副局长那里。只有这位从总局交流下来的洪副局长，才能让她因这个案件受到的“伤害”最小。于是她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甚至牺牲自己的尊严，侮辱自己的女儿与爱人，最后才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现在毛勇组长回来了，方丽红立即根据以往的经验，超水平地发挥她的特长，在毛勇组长办公室进行了一番声色俱备激情并茂哭哭涕涕地“表演”。

但毛勇组长是什么人，他与江南局其他局党组成员都不一样，特别是这几年所经历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早就将他的心智磨练得如炉火般纯青，只要在他面前说句话甚至做一个眼神，他都可能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毛勇组长回江南局后，立即以纪检组长的身份调阅了“黑山事件”案件的所有案卷，特别是包括龚仲在内的四个所谓的当事人的交待的材料，以及黑山市公安局、检察院和人民法院的材料，对案件的所有细节都清清楚楚。

“黑山事件”是毛勇组长在外交流期间发生的案件，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冷静地分析了所有材料。他看得比江南局任何人都明白，知道一些江南局包括以赵一局长为首的其他局党组成员都看不明的东西。

更何况方丽红是通过毛勇组长调入江南局工作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方丽红的为人。他明白方丽红现在哭哭涕涕一幅可怜模样是什么意思，他当然不可能就这样被方丽红的“精彩表演”蒙蔽。

毛勇组长沉吟了一会儿，最后对方丽红说道：“你说的情况我知道了。你放心吧，研究处理你们的问题时，我会实事求是的发表我的意见的。”毛勇组长说得比较委婉，但还是给她作出了“实事求是”的保证。

经过慎重考虑，虽说自己不怕什么，但毛勇组长感觉到也没有必要得罪方丽红。虽说回江南局不到一年，但关于方丽红的风风雨雨，毛勇组长还是听说了不少，特别是她与某位领导的绯闻。

退一步海阔天空，宁可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毛勇组长再也不是当年的年轻气盛，他圆润多了，老练多了，和气多了。有如湍急的山洪，面对挡在面前的高山，聪明地选择从旁边转弯而过。

“实事求是”，不但是机关里办事的基本原则之一，更是机关里一个最简单却又最复杂的问题。“实事求是”，说起来比喝白开水还要容易，但真正做起来却千艰万难。

如果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实事求是，那么就不会发生同是江南正气管理局三个事业单位之一的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干部职工，却不能够与其他二个事业单位的干部职工一样享受绩效奖金。

如果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实事求是，那么龚仲就不会蒙受这样大的冤屈，在“黑山事件”案件中，先后被迫扮演不同的角色，开始是扮演“参与者”的角色，后来是扮演“知者不报者”角色。

如果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实事求是，就不会发生同是江南正气管理局交流干部之一的龚仲，却不能够与其他交流干部一样同样享受《江南正气管理局交流干部管理规定》中规定的交流干部福利政策。

如果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实事求是，那么就不会发生同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的二位公务员，一位能够享受中心的福利与绩效奖金，而龚仲却不能享受中心的任何福利与绩效奖金。

如果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实事求是，那么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就不会发生那种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在同一部门工作，但龚仲的个人收入却比那些文化程度比他低、工作时间没他长、职务也比他低的人还要少。

却说毛勇组长看着方丽红离去的背影，想着这几年发生的一切，他不禁在心里冷笑着说道：“求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是老领导了，没事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我是老领导，世界上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过了一会儿，毛勇组长猛地喝了一大口水，用力地一口气吞了下去，仿佛要将这些不快的人与事吞下去似的，然后回到自己的那张高档真皮老板转转沙发椅子上慢慢地坐了下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毛勇组长回江南局就快一年了，他的家庭破裂也有三年多了，儿子也快从技校毕业参加工作了。毛勇伸了伸腰，将身子尽可能往后靠在沙发椅子上。

毛勇组长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如汹涌澎湃的洪水一样，在他的脑海里怒吼着咆哮，时时刻刻地不停地折磨着他。但毛勇组长以坚强地心智冷静地对待着一切，绝对不会再象以前那样“年轻气盛”了。

毛勇组长现在还是一个人过，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他知道他的前妻再婚已二年多了，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祝愿她幸福。他们虽说都知道彼此的电话，但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们都是心高气傲的人，也都是素质较高的人。好合好散嘛，没有必要搞得风风雨雨轰轰烈烈的。

想到儿子，毛勇情不自禁地拿起电话，他知道儿子课程已全部学完，刚刚实习回来，现正在准备毕业论文。“毛原啊，你现在做什么哟？”毛勇组长调整了一下心情，尽量以温和的语气问道。

在儿子面前，毛勇感觉非常愧疚。他第一次交流出去时，他儿子十一岁，小学五年级。他第二次交流结束回江南局时，他儿子十八岁多，已提前结束中学生活，进入一职业技术学院学习。

由于在儿子性格成型的最关键时刻，毛勇不在儿子身边，他的家庭更是破裂。这对他们二夫妻来说还无所谓，但对儿子的影响却无法形容。不但有学习上的影响，还有性格上的影响。这一切都无法挽回，都成了毛勇组长心里永远的痛。

“爸爸，我在网上查资料。”毛勇组长的儿子非常简单地回答道。也许是前几年缺少父爱，最近几年缺少母爱，他的性格比较内向，特别是在毛勇组长这个严父面前，他从不主动说话，一般是问什么答什么。

毛勇组长心里叹了一口气，关心式地问了一下儿子的其他情况后就挂掉了电话。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知道与儿子的关系不是几句话就能解决的，只能慢慢来，只能用心来，争取早日走进儿子的心里。

儿子的成长与学习自己没有关照好，家庭也因为自己长期在外而破裂，这些都直接影响了儿子的个性与为人。现在儿子马上就要结束学业走向社会了，自己应该在这个事情上好好关心他。

想到这里，毛勇组长心里暗暗对自己说道：“儿子，你就放心吧，这次工作上的事情，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为你找到一个让你满意的工作，就算是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对你的一次补偿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配 萧萧易水

只是毛勇组长心里非常清楚，仅凭他儿子一个职业技术学校的“高材生”，想要在当今这样竞争激烈的环境中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毫无疑问一件白日做美梦的事情。

对普通老百姓而言，就业、就学、就医、购房，这是当今社会最艰难的四件大事情。从某种程度上说，甚至超过了大诗人白居易所说的“难于上青天”。

但这也是与老百姓息息相关的四件大事情。任何家庭，任何个人，只要是想正常工作生活着，就离不开这四件大事情。

就是如毛勇组长，这个堂堂正正的机关副厅局级领导干部，面对这个问题时，心里也没有多少底气。

毛勇组长清楚，从学校毕业后参加工作，现在有三条路可走。第一条路是参加公务员考试，第二条路是参加事业人员考试，第三条路就是去企业应聘。

对于这三条不同的路，哪条路管理最严格，哪条路有文章可做，哪条路最适合儿子努力，毛勇组长当然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第一条路，这是最规范的考试。不管是全国的统考还是地方的考试，他的儿子都没有任何可能成功。这不仅只是儿子文凭的含金量问题，还有他儿子的考试能力问题。

而且，越是规范的考试，能够做文章的可能性越小。不管是地方公务员考试，还是国家公务员考试，管理都非常严格，想做文章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更重要的是，公务员考试违纪处分非常严厉，直接涉及到政治前途与饭碗问题。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国考这个香喷喷的肉馍馍面前，违纪受处分的情况几乎没有的根本原因。

显然，这第一条路不适合儿子走。第三条路也不适合儿子。现在的企业基本上不景气，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不要说儿子不愿意，就是毛勇组长自己也不忍心，让儿子时时面临失去饭碗的危险。

知子莫若父，虽说这几年毛勇没有与儿子生活在一起，对他的学习生活接触不多，更谈不上什么心灵沟通问题，但在这些问题上，他不用脑袋都想得到。

最适合儿子走的是第二条路，也就是参加事业编制人员考试。不管是事业单位，还是行政机关，都有事业编制人员。

这样设置的根本原因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设置大有文章可做，让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大做文章。

君不见在机关事业单位里，那些新进人员背后都隐藏着一棵棵大树；那些有权有势的领导们，他们的亲戚朋友同学战友，甚至一些小三小四大都在行政机关事业单位工作。

这并不是那小数人聪明些，而另外绝大多数人的智商有问题。对于这种现象，我们的老祖宗很久以前，就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进行了高度概括，从这里不难看出我们民族的优秀。

毛勇组长知道，在正常情况下，作为排在第二位的江南正气管理局党组成员，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他，想要解决自己亲身儿子的工作问题，那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只是，毛勇组长心里更加明白，凭他与党组书记赵一局长的关系，他这个非常简单的问题却变得复杂起来了。

他们迫于压力，虽说彼此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表面上矛盾缓和了关系正常了，但毛勇组长心里清楚，不要说赵一局长没有放下，就是他自己也没有放下。

在赵一局长心里，他的权威是不容任何人侵犯的。而毛勇组长作为一个年轻的副手，

居然胆敢在局党组会议上公开顶撞自己，这比挖了他家祖坟还要让赵一局长气愤。

而在毛勇组长心里，赵一局长利用职务之便，将自己连续两次交流在外，使他长期不能关照家里，他的家庭破裂，儿子成绩一落千丈，这是刻骨仇恨，不是一句话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把这些问题想清楚后，毛勇组长心里已有了一个基本方案。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人事处史权处长的电话：“史处长吧，你现在有时间没有？请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毛勇虽说是纪检组长，不分管人事工作，但他是局党组成员，更负责纪律监察工作，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随时都有找人事处长的权力。

“好的，毛老板，请您稍等，我立即来！”毛勇组长语气虽说客气，但史权处长却不敢有任何疏忽，没有半点犹豫地非常恭敬地答道。

放下电话后，史权处长心里就不禁打起鼓来：“毛组长找我有什么事？我可一直老老实实地工作，从没有任何违反纪律规定事情啊！”

在机关里工作的人，都有一种莫明的心理，如果有一天突然被纪检部门传唤，你最先想到的不是工作，而是自己有没有什么违纪违规行为被发现了。

现在当官的与纪检，就如老鼠与猫的故事，也如开车的司机在路上突然被交警拦下来敬个礼一样，那种微妙的心理是公开的秘密。

我们的老祖宗曾说过，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但现在的社会，真正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又能有几个？

史权处长是一个想再上一个台阶的人，也是一个很可能再上一个台阶的人。他平时对自己要求非常严，非常注意自己的形象，从来没有任何违纪违规行为，对局领导也是鞍前马后恭恭敬敬，就是一般的干部职工也是客客气气。

“应该不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自己可没有任何违纪违规行为！”经过慎重考虑后，史权处长惊诧的心很快就平静下来，非常有把握地对自己说道。

“难道自己无意中得罪他了？”史权处长脑袋里高速地运转起来，认真地回忆他最近的点点滴滴。“虽说毛勇组长不分管自己，但自己在他面前可特别注意尊重他啊！”

在确定自己没有任何违纪违规问题后，史权处长想到的第二个问题就是自己是否无意中得罪毛勇组长了。

在圈子里工作的人，他们长期的思维习惯，慢慢养成了一种畸形心理，那就是搞什么事都要想一个为什么，而且往往把事情复杂化。

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一种因为信用问题而产生的悲衰！一种因为有所求而产生的悲哀！

“肯定没有！”史权处长再一次肯定地对自己说道。他喝了一口茶，从那张真皮沙发老板转转椅子上站了起来，准备往毛勇组长办公室去。

突然，另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闪现在他的脑海里，这个问题让他的背后莫明其妙地生出了一身冷汗，那就是此时此刻他去毛勇组长办公室是否合适？

按照一般常理，一个单位的人事处长去局领导办公室汇报工作什么的，那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此时此刻，江南正气管理局人事处长史权，却为到纪检组长毛勇办公室这个问题而忐忑不安起来。

史权处长今年四十五岁，一米七五的个子，身体有些偏胖，他在人事处长的位置已经奋斗了三年多。他的前任已提拔为副厅局级领导，现在正被总局交流在某兄弟局工作。

目前正是史权处长冲击副局长的关键时刻，昨晚据赵一局长透露出来的内部消息，他这事已经十拿九稳了。总局党组已经讨论过了，现在只差最后的公示与正式文件了。

史权处长心里明白，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非常不容易，除了自身几十年的努力奋斗外，更是赵一局长一手一脚策划的结果。

没有赵一局长，也就没有他史权处长，更没有他再上一个台阶的可能。在赵一局长面前，他史权处长除了服从，还有就是绝对服从。

但赵一局长与毛勇组长的关系，这个江南局公开的秘密，史权处长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这个关键时刻，自己去毛勇组长办公室，如果赵一局长为此产生误会怎么办？

毛勇组长调回江南局后，对于他与赵一局长的那些秘密，特别是连续两次交流的内幕，江南局的干部职工心知肚明。

对于这些秘密，一般的干部职工还无所谓，苦就苦了那些处级领导干部，特别是那些想再上一个台阶的处级领导干部。

与毛勇组长走近了，又怕得罪党组书记赵一局长；与毛勇组长疏远了，又要顾忌他局党组成员的身份。更何况毛勇组长才四十零点，而赵一局长却是五十大几的人了。

这个度真的非常难把握。但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更何况是在机关里打滚多年的处长们，当然能够很好地把握这个分寸。

在江南正气管理局，还没有听到哪个处级领导干部，因为与毛勇组长打交道，而被赵一局长放在心里。

史权处长作为人事处长，在这方面当然更胜一筹。他在毛勇组长面前，处处表现得恭恭敬敬，让毛勇组长充分地感觉到了他的真诚与尊敬。

但在赵一局长的面前，史权处长又处处让赵一局长明白，他史权永远是赵一局长的人，与毛勇组长除了正常的工作关系外什么也没有。

现有是他再上一个台阶的最关键时刻，可容不得出半点问题。只是毛勇组长有请，史权处长更没有办法推脱。

“老天保佑我吧，毛勇组长不要问一些敏感性问题，赵一局长不要发现我去了毛勇组长办公室。”史权处长默默地祈祷着。

“既然回避不了，那就积极应对吧。一个总的原则，毛勇组长问什么就答什么，尽可能在他办公室少呆就行了。”

史权处长调整了一下呼吸，义无反顾地往八楼毛勇组长办公室赶去，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去兮不复还”的感觉……

第一百七十九章 如履薄冰

机警地到了八楼走廊后，史权处长左右看了看没有人，立即轻轻地敲了一下门，还没有完全听清毛勇组长发出“请进”的声音，就快速地推门闪进了毛勇组长办公室里，仿佛有如窃贼怕见人般。

史权处长闪乾进毛勇组长办公室后，立即从背后用左手轻轻将门快速关上，同时恭敬看着毛勇组长，用最亲切的语气报告道：“老板，我来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干部职工对于领导的称呼很有讲究。

那些与局领导走得特别近的干部职工，也就是局领导“圈子里”的人，称赵一局长为“大老板”，称其他局党组成员为“老板”。

与局领导关系较好，但还没有进入局领导“圈子里”的人，则称赵一局长为“赵局”，其他局领导为“某局”，而将那个“长”字省略。

那些与局领导只是一般上下级工作关系的人，则称赵一局长为“赵局长”，称其他局党组成员为“某局长”。

没有文件规定这样，也没有哪个领导指示这样。但大家都习惯这样了，不但一般的干部职工习惯了，就是那些局领导们也习惯了。

甚至一些逢迎之辈拍马屁之流，更是揣测透了某些处长的心理，也以这样的方式称呼之。如马志兵、袁石秋等人私下里就称呼董昕主任为“老板”，董昕主任则如局领导一样，默默地享受着这不一样的感觉。

史权处长这样示好式地称呼毛勇组长，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他现在正值再上一个台阶的最关键时刻，他不想有任何事情发生，再说在口头上客气一点也不吃什么亏。

当然，史权处长这样称呼毛勇组长，他也有一种自信。他虽然不是毛勇组长“圈子”里的人，与他的关系还没有这样近，但他相信毛勇组长不但不会反感他这样，更会主动给他这些面子。

“请坐！”毛勇组长客气地说道，并立即站了起来，亲自为史权处长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史权处长。他当然明白史权处长这样叫他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是明白人，他们现在是合则两利的关系。

“谢谢！”史权处长并没有坐下来，而是主动走到毛勇组长身边，用双手接过茶后，才在那张谈话专用沙发椅子上坐了下来。

由于毛勇组长不分管人事工作，史权处长平时与他接触不多。现在见到毛勇组长这样热情，他的心里不禁有些打着鼓。但同时悬着的心却放了下来，最少毛勇组长这次不是找他的麻烦。

一番例行公事地客套后，毛勇组长问道：“我们局里现在还剩下多少编制？”作为排在第二位的局党组成员，毛勇组长当然清楚现在还剩下多少编制。他这样问，只是以这种方式引起下面的话题。

史权处长当然也明白毛勇组长的这种心理，他故意沉吟了一下才回答道：“今年由于退休、辞职等原因，目前我局公务员编制还剩下十五人，事业编制还剩下七十六人。”

毛勇组长沉吟了一下，慢慢地说道：“史处，我虽说不分管人事工作，但我要提醒你一下，一年一度的大学生毕业快要开始了，我们局也应该及时考虑补充新鲜血液。你是人事处长，对这块工作要做到心中有数。”

“是的，老板！”史权处长听到这里，敏感地知道了毛勇组长找他来的原因，立即回答道。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因人事问题由赵一局长亲自管理。

毛勇组长暂停了一下，继续说道：“现在就业形势非常严峻，想到找到一个理想的工作不容易。我们局干部职工今年有不少子弟毕业，同样要面对这个问题，我们要关心干部职工的实际困难。”

史权处长解释道：“这块工作我们人事处已按惯例做了前期工作，同时对今年我局干部职工即将毕业的子弟进行了摸底统计，包括您的儿子毛然，我们已提出初步方案报告给局领导了。”

听到这里，史权处长已完全明白了毛勇组长找他的意图。他立即将他已经所做的工作说了出来。但他掌握了一个原则，那就是没有说方案的具体内容，也没有说将报告交给谁了。

每年大学生毕业前夕，我们都要进行国考、省考，将一些优秀人才吸收到公务员行列中来，好让他们更好地为我们普通老百姓提供优质服务。

与此相呼应，一些“好”一点的单位，也采取这种方式招聘“人才”。比如那些事业单位、机关里的事业编制人员，还有那些老百姓口中“特别好”的单位如银行、烟草、移动、石油、电力……

只是这些与国考相呼应的各种考试，模仿的也仅仅只是形式而已。至于招聘进来的是否是单位真正所需要的“人才”，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仅如此，这种“完美”模式的考试，还被那些有权有势有钱的人借此大做文章，有的不但将自己的亲戚朋友名正言顺地招录进来，有的还利用此机会大发“招聘财”。

这不但是公开的秘密，更是老百姓深恶痛绝的事。但大家都习惯了，不但老百姓习惯了，就是那些领导干部也习惯了，而且还乐此不疲。

江南正气管理局也一样。史权处长早在二个月前，就将现在缺少的职数情况、职位情况，还有今年即将毕业的子弟情况，进行了全面统计，并提出了招聘方案，上报到了主管人事工作的党组书记赵一局长手上。

史权处长还清楚地记得，当时赵一局长接过他递交的方案后，看着看着眉头就慢慢地皱了起来。史权处长见此心里不禁开始打起鼓来，敏感地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报告有地方逆了赵一局长的意。

赵一局长沉吟了一会儿，表情非常严肃地说道：“及时为我们江南局补充新鲜血液，将一些优秀的大学毕业生招录进来，这不但是一项严肃的政治工作，也直接关系到我们江南局今后的发展。”

“是的！是的！”史权处长连忙虚心地说道。但他还是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这个方案哪里出了问题，只能及时地顺着赵一局长的意思呼应着。

赵一局长的脸色并没有因史权处长的及时虚心回应而缓和，他盯着史权处长，严厉地说道：“我们代表江南局负责这项工作，就一定要对江南局的发展负责，一定要按照政策规定来考虑。”

“是的！是的！是的！”听到这里，史权处长还是摸不清脑袋。赵一局长说得非常抽象，并没有涉及任何具体问题。但作为赵一局长“圈子里”的重要人员，史权处长当然明白这是赵一局长在不高兴。

见到史权处长忐忑又虚心的表情，赵一局长心里感觉比较满意。他很好地享受了一下上位者的威势，然后拿起桌上的茶轻轻地喝了一口，并对史权处长说道：“请喝茶！”

“谢谢老板！”史权处长连忙诚恳地说道，但他仅仅只是打湿了一下嘴唇，意思意思而已，并没有真正喝下去。

在机关里，在领导办公室，对于喝茶，有一种潜在的规则，你必须很好地把握好。不然的话，你将无意中给了领导一个坏印象，你自己都还莫明其妙。

那就是一个下属进入领导办公室后，如果领导客气地给你倒了一杯水，你可千万别接过就大大咧咧地喝下去，特别是领导正在说工作时。

一个领导给一个下属倒茶，只是上位者在下属面前造成一种平易近人的气氛，或者说是上位者给下属的一种恩赐，并不是真的想请你喝茶。

作为一个下属，你应该准确地把握领导的这种心理，并以适当的形式表现出来，比如礼节性地打湿一下嘴唇，并轻轻地说个“谢谢”。

如果你真的象口渴了大大咧咧喝下去，甚至一口气把杯中的水喝光，那你肯定给领导没有好印象，让领导认为你不知理性。

缓和了一下语气，赵一局长说道：“因此，这项工作我们必须高度重视，必须慎重考虑。你们人事部门能提出这个方案，主动考虑这些问题，这很好。”

听到这里，史权处长立即集中精力，认真地听取赵一局长所说的每一个字。他知道，赵一局长先抑后扬后讲了大道理后，接着下来要说的就是具体问题了，也就是赵一局长为什么不高兴的事了。

果然不出所料，赵一局长话锋一转，语气又慢慢严厉起来：“但是，我们办任何事情都要讲究原则，做任何工作都要在遵守原则的前提下进行，绝对不能为了照顾某些关系而失去原则。”

史权处长听到这里，强忍着身体上的些许疲惫，轻轻地挪了一下屁股，坐直了一下身子，把脖子尽量伸长一点，非常虚心地看着赵一局长，一幅谦恭受教的样子。

史权处长毕竟五十多的人了，虽说平时注意锻炼身体，也有意识地禁嘴，谢绝一些不必要的应酬，但身体上的透支现象还是不时地表现了出来。

“你的这个方案，整体来说是好的，比如对公务员职位的招录说明，报考职位应具备的条件。我原则上没有意见，到时在局党组会议上研究就行了。”

“但对于事业编制人员的招聘，特别是这些关照子弟的提法非常不妥。史处，组织没有给我们关照子弟的权力！”赵一局长指着方案中一处严厉的指责道。

听到这里，史权处长总算明白了赵一局长为什么不高兴了，原来是他提交的方案中，对于事业编制人员招聘思路，不中赵一局长的意。

只是史权处长不明白的是：“这个方案的基本思路，也就是用事业编制指标，解决职工子弟就业问题，这是他按照赵一局长的指示做的，也是目前很多机关通行的做法，但赵一局长为什么生这样大的气？”

第一百八十章 光环背后

“这是我考虑问题不成熟，我回去后立即修改！”史权处长虽说没有想明白这些道理，更清楚赵一局长冤枉了自己，但他没有申辩什么，而是直接承认自己错误。

毫无疑问，史权处长的应对方式非常正确。当然，如果在赵一局长面前，史权处长还找不到正确的应急措施，他就不是人事处长了，更不是赵一局长“圈子里”的人了。

只见赵一局长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非常满意史权处长的这种态度，脸色终于慢慢缓和下来了。

赵一局长心里自然清楚自己委屈了史权处长，只是他看了史权处长提交的方案后，突然又有了新的想法。

但作为一个厅局级领导干部，赵一局长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的错误。就是在史权处长这位爱将面前，赵一局长也不可能说自己考虑问题不成熟。

因此，赵一局长需要借势，一种“气势凌人”的势，一种“下马威”的势，然后名正言顺地让史权处长按他新的思路走。

当然，在机关里，作为一位上位者，在自己的下属面前，想要借这种势，那简直比喝凉开水还要简单得多。

虽说史权处长即将上一个台阶，很快就要成为赵一局长的副职了，但赵一局长必须要让史权处长明白，他的一切都是自己给的，他永远只能在他的掌控之中，绝对不允许出现第二个毛勇。

机关里就是这样，领导永远都不会错。

就是领导真的错了，其责任也只能由下属来承担。如果你的运气好，领导就知道你只是他的“潜罪羊”；如果你的运气不好，你就是真正的“犯罪人”。

在张晗瑛手下工作，你永远只能是“运气不好的人”。在成绩面前，她肯定是冲在最前面，甚至不惜牺牲一切。在责任面前，她比谁都躲得快，甚至可以颠倒黑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昧着良心。

在江南正气管理局，类似张晗瑛这样的人，还有大有人在，如伍钢副局长、树大明主任、方建军总经理、董昕主任、马志兵副总经理、方丽红会计……

在龚仲手下工作，你永远都不要操心这个问题。他在安排工作之前，首先想到是下属有没有能力做，有没有时间精力做。如果他认为下属没有能力没有时间精力，他肯定不会利用手上的权力压制下属去做什么。

但好人未必有好报，小人却常常能够得志。古代都有农夫与蛇的故事，更何况在物欲横流的机关里，一切以利益为出发点与归宿点。

“要保证招聘进来的事业编制人员，是高素质的人，是能够做事的人。这是一个基本原则，具体要求你再好好考虑。”赵一局长最后指示道。

史权处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立即认真思考起来。刚刚在赵一局长办公室，他虽说一幅受教明白的样子，但他的内心却根本没有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赵一局长为什么否定自己的方案。

史权处长心里清楚，他提出的这个方案，对事业编制人员招聘的思路，就是根据赵一局长的指示，结合公务员考试规定进行的。但现在却被赵一局长直接否定，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史权处长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但他没有喝下去，而是将杯子捧在手心里，在办公室里慢慢踱着步子。杯中的热力透过手心慢慢渗入他的体内，一种灼热的阵痛刺激着他的神经。

这是史权处长思考问题的习惯。每当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或者是让他头痛的问题，他就以这种方式思考。在江南正气管理局，赵一局长是这样，董昕主任是这样，史权处长也是这样。

刚刚在赵一局长办公室里，史权处长清晰地回忆着赵一局长的每一句话。他知道赵一局长不高兴，因为事业编制人员招聘思路不高兴。但史权处长就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赵一局长也没有明说。

虽说想不明白，但史权处长一点都不着急。他是在官场上打滚多年的干部，他知道越是遇到难题越不能急。急只能慌自己的神，对于解决问题没有任何益处。

想到这里，史权处长回到座位上坐下，将放在桌上的方案拿了起来，再次认真的看了一遍。突然，他感觉到要捕捉到了什么，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只是又没有及时抓住。

“要保证招聘进来的事业编制人员，是高素质的人，是能够做事的人。这是一个基本原则，具体要求你再好好考虑。”这是赵一局长最后的指示，史权处长敏感感觉，问题的关键在这句话里。

也就是说，如果按这个方案，招聘进来的人不合赵一局长的意，在他的心里不是高素质的人，不是能做事的人。史权处长的眼睛，不禁盯在事业编制招聘人员条件停了下来。

“除了一些没有实质内容的条款，如政治思想好无犯罪记录身体健康等外，最基本的一条硬性规定就是大专以上文化。”

这是史权处长设定的事业人员招聘的基本条件，也是当前社会上招聘事业人员通行的做法。按这些规定招聘进来的人，应该不会是没有素质的人，也不可能是不能做事的人。

“问题不在这里！”反复思考后，史权处长肯定地对自己说道。他轻轻地将方案放回桌上，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皱着眉头在办公室里慢慢地来回走了起来。

史权处长心里明白，他现在必须独自找到问题的关键，同时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他更加清楚，这虽说只是赵一局长一句话的问题，只要赵一局长愿意，比喝一口凉开水还要简单。

但他不敢进一步请示赵一局长。他清楚如果赵一局长想说，当时就直接说出来了。他现在必须将赵一局长的意图揣摩透，否则他这个人事处长也将被赵一局长骂得狗血淋头。

赵一局长的思维方式，他这个人事处长，当然比江南局其他任何干部职工都清楚。赵一局长管得细，管理具体，而且把他的政治生命看得比什么都重。如果哪个逆了赵一局长的鳞，他可以六亲不认。

“伴君如伴虎啊！”不知道怎么回事，史权处长突然有些走神，脑海里竟然莫明其妙地冒出了我们老祖宗的这句的名言来。

又有谁知道，史权处长，这个堂堂正正的江南正气管理局人事处长，赵一局长圈子里的重要人员，在赵一局长面前也有一种不为人知的颤颤颤惊惊的感觉。

“既然所设置的条件没有问题，那肯定不是这个方案本身的问题了。”冷静下来后，史权处长凭着对赵一局长的了解，突然有些明悟起来，感觉到赵一局长生气，并不是因为这个方案本身，而是另外的事情。

换个角度考虑后，史权处长立即感觉到自己走入了一个误区，犯了“就问题想问题”的低级错误了。他立即将这个方案放下，开始思考与这个方案有关的其他问题来。

“既然方案本身没有问题，那到底问题在哪里呢？”史权处长感觉到问题的关键就在眼前，就如纸包着的火，已经看得见摸得着了，但就是还隔着那层纸。

史权处长端起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八十多度的热水从喉咙里慢慢地流入胃里，通过喉咙直接刺激着他的神经。

但史权处长的心神不在这里，这个方案的点点滴滴，特别是赵一局长所说的每个字，每个眼神都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史权处长感觉到他必须要准确地找到问题症结，然后想出最佳解决的办法，也就是让赵一局长满意的办法。这不仅仅关系到按赵一局长的指示办事问题，更重要的是关系到他的政治前途问题。

史权处长知道，他现在是上一个台阶的最关键时刻，他绝对不允许发生赵一局长对他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如果因为这个问题，让赵一局长不高兴，影响到他再上一个台阶，那就非常不值得了。

“问题出在子弟名单上！”突然，史权处长心明眼亮起来，感觉到就要找到问题的关键了，他将他统计的今年干部职工子弟的名单认真地看了起来。

“今年即将毕业的干部职工子弟有十一人，其中省局五人，分支局六人。本科生有七人，专科生有四人。”史权处长认真地分析着，但他却没有准确找到让赵一局长不高兴的问题。

“要保证招聘进来的人是有素质的人，是能够做事的人。”赵一局长最后所说的基本原则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既然赵一局长的指示直接涉及到素质问题，那肯定就是文凭问题了。事业编制人员，本科生肯定没有问题，专科生就不好说了。”史权处长不慌不忙地分析着。

“现在没有中专生了，最低的文凭就是专科生。特别是那些职业技术学校毕业生，基本上就是高中时不读书的。如果懂事了管理又严，还能学一技之长。如果管理不严，自己又不认真，那基本上就是长身体了。”

对于社会上的这种现象，史权处长非常清楚。他每年都要面对这些问题，都要与这些毕业生接触。江南局被招聘进来的新职工，他都要特别关注，他看得比很多干部职工都明白。

想到这里，史权处长立即将心神全部集中在那四名即将毕业的干部子弟身上，并逐一认真地分析起来。

突然，史权处长眼前一亮，他的眼神停留在一个人的名字上。史权处长不禁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立即知道赵一局长为什么否定他的方案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高层博弈

“毛端！”纪检组长毛勇儿子的名字。

毛勇组长与赵一局长的关系，在江南正气管理局是公开的秘密。作为赵一局长圈子里的重要人物史权处长，他当然比别人知道更多的秘密。

“方案本身没有问题，赵一局长不高兴的真正原因，是他在上面看到了毛勇组长儿子的名字。”史权处长终于恍然大悟过来。

“真是一个笨脑袋！”史权处长不禁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自己一时钻了牛角尖有些哭笑不得，这么简单的问题却让他死了多少脑细胞才搞明白。

问题的关键找到了，但另一个更加头痛的问题很快又摆在史权处长面前，那就是怎么解决好这个问题，既要让赵一局长高兴，又不能因此得罪毛勇组长。

赵一局长虽说是江南局党组书记兼任局长，但毛勇组长同样是局党组成员，而且是排在第二位的局党组成员。更重要的是，赵一局长已经五十七岁多了，而毛勇组长才四十八岁。

赵一局长得罪不起，毛勇组长也得罪不起。此时此刻，史权处长心如明镜，看得比什么都清楚。他知道就是在不久的将来他提为副局长了，这二个人他也得罪不起。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在官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今天是朋友明天是仇人，当面是朋友背后捅刀子的事，史权处长见得太多了。

史权处长的眉头再次紧紧地皱了起来，刚刚放下去的心又高高地悬了起来。赵一局长与毛勇组长，都是他史权处长得罪不起的神。

但史权处长更加明白，他是人事处长，这个问题他回避不了。因此，他必须找到一个最佳解决办法，也就是既不得罪毛勇组长，又能在赵一局长面前过关的方案。

凭着几十年人事工作的经验，史权处长知道，毛勇组长的儿子，如果仅凭职业技术学院的文凭，想凭本事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那毫无疑问是痴人说梦话青天做白日梦。

如果要找一份理想的工作，毛勇组长肯定要亲自出面，利用“事业编制”里面隐藏的潜规则，解决他儿子毛端的工作问题。

值得庆幸的是，毛勇组长刚刚交流回来不久，还没有就这个问题找他。史权处长感觉这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他必须在毛勇组长找他之前，把这个问题彻底解决好。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事业编制人员招聘门槛提高，由专科文凭改为本科文凭，就能将毛勇组长的儿子排除在局大门之外。”史权处长思考着。

但如毛勇组长儿子读职业技术学院的子弟还大有人在，就是赵一局长的女儿也在某职业技术学院读书，二年多后同样面临这个问题。

显然，这个思路行不通。不但毛勇组长那里有问题，就是赵一局长也不一定会同意。史权处长感觉到脑袋有些木然，他轻轻的拍了拍也没有什么感觉。与人斗其乐无穷，但现在的史权处长感觉到的只是头痛。

“这是典型的师公斗法病人吃亏啊！”史权处长感觉到心特别沉重。如果赵一局长与毛勇组长，这江南局的第一把手与第二把手，是正常的同事工作关系，他这个人事处长也就不会这样头痛了。

感叹一番后，史权处长再次静下心来，认真的思考着面前的难题。他知道他必须拿出一个方案来，一个冠冕堂皇的方案出来，既不得罪毛勇组长，又让赵一局长满意的方案。

“不能在文凭上做文章，又要达到将毛端排除在招聘名单之外，而且还要做得冠冕堂皇，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困难的问题。”史权处长陷入了深思之中。

史权处长喝了一口水，然后又去加了些热水，拿在手里慢慢地在办公室里踱起步来。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同样的动作他已经重复N次了。

考虑了一会儿，史权处长还是没有任何头绪。他知道自己可能又陷入到了另一个半角尖里了。但他并不着急，他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外网电脑毫无目的地浏览起来。

按照江南正气管理局内部管理规定，处级以上领导干部每人配备二部电脑，一台外网电脑一台内网电脑。另外还配合了一台手提电脑，是放在办公室用还是放在家里用，则全部由个人自由决定。

而科级以下干部职工，则每人配备一台工作电脑。这台电脑是内网电脑，不能上外网，也就是说不能登录互联网。而且，这些电脑往往都是那些处级以上领导干部用过后淘汰下来的旧电脑。

除了一些特殊工作岗位外，科级以下干部职工是没有资格配备手提电脑的。为了解决科级以下干部职工上外网查问题，江南局规定在每个科配备一台公用外网电脑。

现在是互联网信息化时代，人们的工作生活根本离不开外网。江南正气管理局的这种内部管理规定，从某个方面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更为可叹的是，江南正气管理局处级以上领导干部，都是只动嘴不动手的干部。那些所有动手的工作都是科以下干部职工来完成的，而且科级干部是动手做事的骨干力量。

但这部分人的电脑配备却是最差的，而且有部分人还是那些只动嘴的人使用后淘汰下来的，更谈不上配备手提电脑了，龚仲就有八年多没有使用新电脑了。

这是典型的“又要马儿跑得快，又不给马儿吃草”现象。

公务员法明文规定，公务员有“获得履行职责应当具有的工作条件”的权力。但江南正气管理局那些最底层的公务员的最基本的权力，却能够这样名正言顺地被公开剥夺。

说的比唱得好，唱的比做的好，这是一种社会现象。在台上说得越好的人，往往背后却是越坏的人。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老百姓也习以为常了。

当然，所有的这些，都与史权处长没有关系。他一不在头，二不在尾，他只是江南正气管理局的一名中层干部。这些事不是他说了算，他也没有必要为了什么而去干预什么。

史权处长现在关心的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既要在赵一局长那里过关，又不得罪毛勇组长。

也许是出于职业习惯的原因吧，史权处长无意中来到了国家公务员招考网站。他打开网站后，无意识地浏览着一些招考信息，特别是那些职位的报考条件。

突然，史权处长心里一惊，仿佛有什么灵感一闪而过，但又没有准确抓住。他立即冷静下来，光标停止在电脑上没有再动。

史权处长是人事处长，在思考问题解决问题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他敏感的发现，解决问题的办法就在眼前，只是那张薄薄的纸还没有被捅破。

史权处长更明白，现在只要找到一个最佳切入点，解决问题的办法就如用尖锐的针刺穿薄薄的纸那样简单了。

史权处长彻底地冷静下来，然后从办公桌椅上站了起来。他脑海里仔细地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也就是在网页上浏览的公务员招考的职位与报考条件。

“报考条件？就是报考条件！史权处长快速回到办公桌前，屁股都没有坐下来，就躬着身子仔细分析网页上的报考条件起来。

过了一会儿，史权处长控制不住地开心的笑了起来。他终于又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既能在赵一局长那里过关，又不会得罪毛勇组长的办法。

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修改方案就非常简单了。半个小时后，史权处长拿着修改后的方案，再次来到了赵一局长办公室。

赵一局长接过方案后，立即认真地看了起来。史权处长则主动地坐在那张谈话专用沙发椅子上，完全没有开始来时那紧张的心情了，他现在有自信他修改后的方案肯定能如赵一局长的意。

完全不出所料，只见赵一局长边看边点头，脸上还慢慢地露出了慈祥的微笑。史权处长立即知道，他修改后的这个方案已完全合了赵一局长的口味。

史权处长毕竟是赵一局长圈子里的重要骨干分子，对赵一局长的思维方式清清楚楚，不然这么为难的问题他是不可能这样很快就能找到解决办法的。

在机关里工作，特别是工作在领导身边的人，如果你想进步，想得到领导的赏识，你就必须准确把握领导的心理，特别是其思维方式与工作方式。

如果你不能准确把握领导的这些心理，你就不可能得到领导的赏识。就是你的工作能力再强人品再好，你也不可能得到领导的赏识，更别说有什么进步了。

这是官场上的一种潜规则。

“很好！非常好！”赵一局长很快就看完了方案，然后将方案拿在手里，抬起头来微笑着对史权处长说道。

“哪里，这是领导包容！”史权处长谦虚地回答道。他并没有得到领导的肯定而得意忘形，他知道在赵一局长面前应该怎么应对现在这种情况。

赵一局长非常满意史权处长的态度，对他说道：“史处啊，我们是党的干部，是代表组织工作。我们的一切想法，一切做法，都要严格遵守组织上的规定。”

“人事工作，不但关系到干部职工的切身利益，更关系到我们江南正气管理局的发展与未来，来不得半点疏忽大意。”

赵一局长越说越严肃：“可是我们有些同志，却忘记自己的职责，甚至还为了个人利益而置组织原则不顾，丧失党性原则，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 只手遮天

这些事情的经过与细节，如流水一样快速地在史权处长的脑海里流过。但他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他现在当然不可能如实告诉毛勇组长。

毛勇组长沉吟了一下，最后对史权处长说道：“你们人事部门能够主动考虑这些工作，做得非常好。只是在尽可能关照干部职工子弟时，一定要把握好一点，那就是不能违背原则。”

毛勇组长说的是原则性的话，也是官场上的一种套话。他虽说不分管人事工作，但从纪检工作出发，他将史权处长叫到他的办公室叮嘱这些，也在他的职责权限范围内。

“是的，是的，谢谢老板的提醒。如果没有其他的事，那我就先走了？”史权处长边说边站了起来，他知道他现在应该离开毛勇组长的办公室了。

毛勇组长微笑着说道：“好的，好的，你去忙吧！”

史权处长礼节性的笑了一下，就起身往门口走出。他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道：“请老天爷保佑，千万不要在门口遇到赵一局长。”

只是让史权处长郁闷的是，他担心什么偏偏就遇到什么。他的头刚刚从毛勇组长办公室伸出来，身子还在办公室里没有出来，他就在走廊看到了赵一局长，赵一局长也看到了他。

史权处长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只得有些尴尬地招呼道：“老板好！”他明显地从赵一局长脸上，读到了一丝诧异。

赵一局长没有说什么，阴沉着脸点了点头就进了他的办公室。史权处则患得患失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史权处长到毛勇组长办公室干什么？他是人事处长，人事工作归自己管，毛勇组长找他有什么事？”赵一局长阴着脸进入自己的办公室，脑海里不停地产生着这些疑问。

赵一局长正在疑问之际，突然耳朵里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音。还没有待他说“请进”门就开了，赵一局长心里一火正要开口骂人，但抬头发现是微笑着毛勇组长，他只得将已到嘴边的骂人语吞了进去。

“请坐！”赵一局长说道。只是他的话带“请”字，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心里有些诧异，毛勇组长可是很难主动到他办公室来。

一番官场式地客套后，毛勇组长问道：“赵局，一年一度的大学生毕业工作很快就要开始了，不知道今年我们江南局有什么具体计划没有？”

赵一局长沉吟了一下说道：“一年一度的大学生毕业工作，也就是每个单位一年一度补充新鲜血液，将一些优秀人才、急需人才吸纳到单位之时。”

听到毛勇组长这样一问，赵一局长立即知道，他现在主动到他办公室来的真正的意图是什么了，也知道史权处长刚刚从毛勇组长办公室出来是什么事情。

“这不但是一项非常严肃的政治任务，关系到大学生毕业就业问题，也关系到我们江南正气管理局以后的发展问题，来不得半点马虎与疏忽。”

赵一局长说道说道，声音越来越大，一种上位者的气势自然流露出来，并没有因为毛勇组长也是局党组成员，而且是排在第二位的局党组成员而忌讳什么。

“为了保证这项工作的有效进行，确保招录进来的人员，是高素质的人才，是我们江南局真正需要的人才，我已指示人事处史权处长，要他拿出一个具体方案来，到时我们研究一下就可以实施了。”

其实这个方案此时就放在赵一局长办公室的抽屉里，毛勇组长也从史权处长口里知道这情况。只是赵一局长这样说，毛勇组长也假装不知道。

毛勇组长与赵一局长又不着边际地说了一下话就离开了，他自始至终没有说自己儿子的事。赵一局长也假装不知道什么，更没有主动提他儿子今年即将毕业的问题。

毛勇组长离开后，赵一局长立即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史权处长的电话后说道：“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却说史权处长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七上八下，心神不定，坐立不安，犹豫不决，是否去给赵一局长解释一下之际，突然接到了赵一局长的电话，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向赵一局长办公室赶去。

“坐！”看到史权处长火急火忙地进来了，赵一局长右手无名指对着那张谈话专用真皮沙发椅子一指，没有任何表情地说道。

“谢谢老板！”史权处长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但他不敢完全坐实，而是半个屁股轻轻地贴着那张谈话专用椅子，另外半个屁股则在那悬空着。

“现在有些领导干部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心里想的都是自己的私事，把单位利益弃置不顾！”突然，赵一局长手往桌上一拍，非常生气地骂道。

史权处长心里一惊，人不自禁地站了起来。难道自己无意之中做了什么有损单位利益的事？可自己这些日子慎言慎行，处处小心，根本没有做过什么损害单位利益的事啊！

赵一局长没有理会史权处长，继续生气地吼道：“还是一位厅局级领导干部！思想这样落后，这是什么领导干部？难道不觉得有愧于组织？不觉得有愧于干部职工？”

“厅局级领导干部？”听到赵一局长这样发脾气，史权处长立即明白赵一局长不是发自己的脾气，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但他不敢自己坐下来，脸上还是一幅恭恭敬敬受教的样子。

“是哪个厅局级领导干部？”史权处长脑袋里快速思考着，他不知道刚刚毛勇组长找了赵一局长。“难道是毛勇组长？”史权处长不自禁联想到了他从毛勇组长办公室出来遇到赵一局长的情况。

赵一局长骂到这里，暂时地停了下来。可能是骂辛苦了，也可能是想到了什么。但他没有坐下来，还是那样严肃地站着。

史权处长不敢说什么，还是恭敬地站着。一时之间，房间里的空气有些凝重。史权处长能够清晰地听到赵一局长粗重的呼吸声，以及自己蹦蹦的的心跳声。

“你坐下吧！”过了一会儿，赵一局长慢慢地坐了下来，同时轻轻地挥了挥手，语气有些缓和地对史处长说道。

“谢谢老板！”史权处长知道风雨终于过去了。他慢慢地坐了下来，屁股完全坐实，并用手轻轻地揉了下有些发酸的腰部，但他的脸部表情还是那样恭恭敬敬的。

待史权处长坐下来后，赵一局长沉吟了一会儿，从抽屉里把史权处长草拟的那份《江南正气管理局事业编制人员招聘管理方案》拿了出来，表情有些严肃地说道：“你把这个方案做成正式文件，在局域网上发布执行。”

赵一局长说完后，就将那个方案递给史权处长。史权处长伸直腰，身子向前倾斜，并用双手接过，恭敬地说道：“好的，请老板放心。如果没有什么指示，我就先走了。”

赵一局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轻轻地挥了挥手。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向史权处长解释他为什么发脾气，也没有说明为什么现在不到党组会议上讨论就正式发文执行。

史权处长没有问什么，站起来就往门外走去。

但对于赵一局长为什么发这样大的脾气，为什么改变初衷，指示他现在就将这个方案直接发文实施，史权处长却心如明镜，心里早就琢磨得清清楚楚，眼里更看得明明白白。

“妈妈的！”却说毛勇组长强烈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刚刚出了赵一局长办公室的门，嘴里就控制不住地骂出了一句脏话。

赵一局长开口制度闭嘴规定，说得冠冕堂皇比唱得还好，一幅高高在上小人得志的嘴脸，毛勇组长想起来就生气，就怄火。

毛勇组长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进去后随手用力把门摔上，然后生气地坐在办公桌前那张高档老板沙发转转真皮椅子上。

巨大的关门声音，震得办公室里家具仿佛有些回应，毛勇组长也没有在意。一幅正气凌人的样子，其实是一肚子的屎，以为别人不知道。

但明明知道如此，毛勇组长也没有办法，只能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生闷气。多年的明争暗斗，早就将他锻炼出来了，明白在什么山上唱什么歌，什么时候只能说什么话。

更何况，现在为了儿子的事，毛勇组长还有求于赵一局长。只是想到赵一局长那得瑟的嘴脸，毛勇组长感觉想要赵一局长关照自己的儿子困难很大。

但再大的困难，为了儿子的事，毛勇组长绝对不会退缩。他端起桌上的茶杯，起身给自己添了一些热水。

毛勇组长没有立即回到那张高档老板真皮沙发转转椅上，也没有喝上半口热水，而是将热水杯端在手上，慢慢地在办公室里踱起步来。

每当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时，就站起来端上一杯热水，在办公室里慢慢地踱起步来，这已经成为现在很多领导干部思考问题的方式之一。

赵一局长是这样，董昕主任是这样，现在毛勇组长也是这样。这并不是他们相互通气了，互相学习着模仿，而是一种境界，一种思考问题的至高境界。

万流归宗，殊途同一，毕竟真理只有一个。

据说，当一个人站了起来，身上的血液就会随着自然挪动的脚步，慢慢地在他的血管里均匀地流动着。手上茶杯里开水的热力慢慢透过掌心传入他的骨里，不停地刺激着他的精气神。

这个时候，他就能找到灵感，就能找到最佳切入点，再难的问题也能找到解决的突破口。

第一百八十三章 以势压人

在行政机关里，人事管理工作，一般都是牢牢地掌控在一把手的手中。也就是说，如果一个单位想要进一个人，必须要经过一把手同意才行。

当然在正常情况下，作为江南局排在第二位的局党组成员毛勇组长，提议解决一个人的工作问题，其他局党组成员应该会给面子，更何况还是他的亲生儿子。

但现在毛勇组长心里却有些打鼓。他与赵一局长的关系，表面上是化解了。但他们彼此心里都明白，他们的矛盾是不可能仅仅凭几句话就能化解的。

这一点，不仅他们自己心里明白，就是江南局绝大多数干部职工也心知肚明。想到这里，毛勇组长喝了一口热水，又开始深思起来。

毛勇组长平时非常注意自己的言行，绝对不会让赵一局长抓住他的任何把柄。从某种程度上完全可以说，他没有什么话可让赵一局长明着说的。

难道现在为了自己儿子的工作问题，就要放下面子去向赵一局长求情，甚至还要冒着被他以后抓住某些把柄的危险？毛勇组长不禁紧紧地皱了一下眉头。

毛勇组长今年四十八岁，赵一局长五十七岁。按照相关规定，赵一局长还有三年才能退位。也就是说，毛勇组长要上位替代赵一局长最少还要等三年。

“真是前世的怨家！”突然之间，毛勇组长心里不禁冒出了这样的感叹。

在官场上，毛勇组长可谓一帆风顺，从办事员到科长，从副处到副厅，他都如那喝凉开水一样，简单容易顺利自然。

但进入副厅后，他遇到了赵一局长。于是他处处不顺心，遇事左右为难，最后还被连续二次交流在外，家庭也因此破裂。

半个多小时后，毛勇组长收回思绪，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进入局域网开始工作。

江南正气管理局已实施无纸化办公系统，所有公告信息请示报告制度规定等全部通过局域网进行。

突然，毛勇组长在阅读栏目看到了一个阅读件，标题是《关于印发江南正气管理局招聘事业编制人员管理规定的通知》。

毛勇组长不禁有些奇怪，刚刚在赵一局长办公室里，赵一局长还说人事处草拟的这个规定，等党组开会研究后再实施，现在怎么就印发出来了？

毛勇组长立即打开这个通知，认真地看了起来。很快，毛勇组长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也明白为什么赵一局长出尔反尔，刚刚说的话就否定了。

这个方案的所有条款，都是按正常的套路进行的，都是符合制度规定。但在报考资格项目里，增加了一项内部条件，那就是“必须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工作二年以上”。

也就是说，如果想要报考江南局事业编制人员考试，必须先以临时聘用人员的身份，在江南局工作二年以上。

毛勇组长越看越气愤，他敏感地知道这个条件的设置，直接将他的儿子排除在江南局事业编制人员考试报考资格之外。

如果他的儿子想要以事业编制人员身份进入江南正气管理局工作，必须先在江南局做临时工二年以上，二年以后才有资格参加报考。

“什么意思嘛！这不是明显对我来吗？以前怎么没有这样的规定，我的儿子今年毕业了，就加了这条规定！”毛勇组长站了起来，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非常气愤地骂道。

毛勇组长现在心里非常清楚，这个方案的突然发布，这个条件的增加，完全是赵一局长针对他来的，是针对他的儿子来的。

毛勇组长更明白，这一切赵一局长都做得冠冕堂皇，做得堂堂正正，让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却不能公开说什么。

“真是一个老奸巨滑的家伙！”毛勇组长狠狠地骂了一句。

一时之间，毛勇组长有一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他没有任何理由指责赵一局长，也不能公开说赵一局长是针对他。

但毛勇组长不会就这样轻易地在赵一局长面前认输，更何况这还是涉及他亲自儿子工作的事情。

毛勇组长又起身倒了一杯开水，端在手上慢慢在办公室里走了起来。

“真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家伙！”毛勇组长心里又诅咒了一句。

此时此刻，毛勇组长心如明镜，他知道他儿子今年想解决事业编制身份，进入江南局工作已经不可能了，他必须为儿子寻找另外的路。

将这个基本思路定好后，毛勇组长就开始思索起来，看找哪个帮忙有可能解决他儿子的工作问题。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毛勇组长是一名副厅局级领导干部，在平时的工作生活中，也认识了一些朋友，建立了一些关系网，有着自己的圈子，相互解决各自的问题。

比如方丽红离开乡下小镇，以事业编制的身份进入江南正气管理局工作，就是毛勇组长与她当劳动厅副厅长的公公，采取“你帮我安排一个，我帮你安排一个”的办法进行的。

只是毛勇组长更加明白，方丽红的公公作为一个负责劳动就业的厅局级领导干部，他虽说有能力帮自己的忙，但方丽红的案子还没有了结，她的公公与自己也没有什么私交，他不会白白帮自己的忙的。

如果毛勇组长找她的公公帮忙解决儿子的工作问题，到时他肯定会提出要求，在处理方丽红案子时要帮她，那就有可能“惹祸上身”引起较大的麻烦了。

因为现在此一时彼一时也，赵一局长处处与他过不去。他虽说是排在第二位的局党组成员，但在处理方丽红案件时，毛勇组长知道他没有能力左右什么，甚至还有可能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

“赵一你给我好好记着，你利用手的权力与我过不去，我已经牢牢地记在心里了。”毛勇组长心里又默默地诅咒了赵一局长几句。

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赵一局长，是否在打喷嚏？是否感受到了冥冥之中有人在默默地诅咒他？

很显然，这条路走不通。接着，毛勇组长又考虑了几个人，几个平时相互帮助的人，但最后却被他一一否定了。因为他明白，他与那些人没有任何私交，他们的帮忙都是利益交换，他们不会白白地给他提供免费午餐。

这就是现在官场的悲哀！

在这里没有感情可言，没有原则规定，没有是非对错。在利益面前，所有的一切都退居第二位，利益是一切的出发点与归宿点。

树大明是这样，方建军是这样，方丽红是这样；董昕主任是这样，马志兵副总经理是这样；伍钢副局长是这样，洪继宗副局长是这样，张晗瑛调研员是这样。

就是赵一局长也是这样。他为了保护自己政治利益，在明明知道龚仲被树大明等人冤枉的情况下，他想到的不是实事求是地给龚仲挽回影响，而是他自己的政治利益，最后硬是将龚仲由黑山案件的“参与者”变成了“知情不报者”。

为了利益，什么事都可做。为了利益，什么话都可说……在机关里，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找到一个符合利益需要的说法。

“唉，在体制里混真的不容易，不管有多大的本事，也有遇到难题的时候。”毛勇组长没有想到的是，他官场上一路顺风，工作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但现在因为儿子工作的事被赵一局长难住了。

毛勇组长回到座位上，将这些年他在官场上所遇到的人与事很快地想了一遍，最后他确定仅凭他的关系，在社会上没有办法解决他儿子的工作问题了。

“生气解决不了问题！现在与赵一局长斗也解决不了问题！唉声叹气更解决不了问题！”毛勇组长彻底地冷静下来，再一次将这些年在官场上认识的领导慢慢地过了起来。

突然，毛勇组长心里一惊，脑袋里灵感一现，仿佛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但却又被一层薄薄的面纱遮挡着，看不清摸不着抓不到。

对于这种情况，毛勇组长非常有经验，他知道他很快就要找到办法了。这个时候急不得，一定要冷静，一定要静下心来。

果然不出所料，毛勇组长将刚刚所想的人全部慢慢地回忆了一遍，他终于知道怎么解决儿子的事了。毛勇组长松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茶。

微温的茶水通过喉咙刺激着毛勇组长的身心，他的精神慢慢亢奋起来。“哼，赵一，你以为这样就能逼死我吗？”毛勇组长情不自禁地冷笑了一下。

毛勇组长控制自己的心神，拨通了总局朋友的电话，非常亲热地说道：“老领导啊，好久没有联系您了，您还好吗？”

电话里传来爽朗的声音：“还行吧！小毛啊，你现在怎么样？今天怎么记得给我打电话了？呵呵！哈哈”

这是总局的一位副局长，是毛勇任江南局人事处长时，所结识的当时总局的人事司长。显然，总局的这位副局长，心情不错，与毛勇组长的关系更不错。

对于毛勇组长的遭遇，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但他不能改变什么，因为他只是副局长。他只能在侧面帮助毛勇组长，并不时给他出出主意想想办法透露消息。

体制里的人，都有各自的关系网络。这个关系网络，有别于生活中的关系网络。它不是以感情为主，而是以利益为主。

在平时的工作生活中，大家相互帮助相互支持。“你帮我安排一个，我帮你安排一个”，就是这种关系网络最典型的表现形式之一。

毫无疑问，这也是官场里流行的潜在规则之一。

第一百八十四章 婷婷有喜

因此，在机关里工作，如果你背后没有很大一棵树，你千万不要得罪任何人。哪怕就是一个扫地的乡下小老头，你都不能得罪，说不定他就是你顶头上司的小舅子大姨丈。

“老领导，谢谢你对我的关心！呵呵，我还是那样子，您要多多保重哟！”好象受那位总局副局长的良好心情影响，毛勇组长难得地微笑了一下。

“慢慢来吧，想开一点，时间会说明一切的。”总局副局长理解毛勇组长的心情，不着痕迹地开导了一下。

“我知道，我时间有的是。”毛勇组长当然明白老领导的话中话，他今年四十七岁，赵一局长五十七岁，他比赵一局长整整小了十岁。

时间是公平的，任何人都不能左右时间，这是自然规律。不管你有多么巨大的财富，不管你有多大的权势，在时间面前，任何人都只能乖乖地服从。

毛勇组长四十七岁，赵一局长五十七岁，毛勇组长比赵一局长年轻十岁。也就是说赵一局长只能干三年了，毛勇组长还能干十三年。

“这样想就对了！”总局副局长问道：“小毛啊，说说吧，遇到了什么困难？”他知道毛勇组长是一个忙人，更要注意影响，没有事一般是不会打电话的。

毛勇组长回答道：“还是领导了解我这个老部下。我儿子今年要毕业了，凭他的成绩想考公务员那是不现实的。我想请您帮忙，看能不能帮我解决一下我儿子的事业编制问题。”

总局副局长有些不解地问道：“小毛啊，你是江南局排第二位的局党组织成员，解决你儿子事业编制问题，应该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你们江南局不是每年也解决了一些子弟？”

毛勇组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您说的没有错，但现在事情没有那样简单了。”接着，毛勇组长就将赵一局长突然签发《江南正气管理局关于招聘事业编制人员管理办法》的主要内容详细地报告给了老领导。

那老领导没有立即回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将文件的内容说完后，毛勇组长生气地说道：“先要做二年的临时工，这不是明明针对我吗？！以前没有这个规定，怎么我儿子今年要毕业了，就搞出这个规定来！”

那老领导非常理解毛勇组长的心情，没有计较他的情绪。沉吟了一下，对毛勇组长分析道：“如果是这样，现在想在你们江南局解决你儿子的事业编制身份，那可能不现实了。”

他虽是总局的一位副局长，但江南局赵一局长签发的这个文件，他也不能下指示否定。因为这个文件是冠冕堂皇堂堂正正的，他根本没有办法指责这个规定有什么错误。

“是这样的，老领导，我这是没办法了。您知道的，我儿子小时候我没照顾好，我长期交流在外，对他的学习影响很大。如果仅凭他的成绩，现在想自己找到工作，这肯定不现实。”

“我想尽最大的努力，帮儿子解决好工作问题，就算是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对他的一种补偿吧。”毛勇组长有些沉重，有些伤感地，有些无奈说道。

对于毛勇组长的遭遇，他当然清楚，也非常同情。但他只是总局的一位副局长，就因为多了这一个“副”字，在对于毛勇组长交流的问题上，他也只能看在眼里明在心里。

“小毛啊，你的心情我理解。你放心吧，你儿子的事我帮你想想办法。只是，可能要委屈你儿子在外地工作了。”他很快就给了毛勇组长肯定的答复。

作为总局的一位副局长，一位副部级领导干部，如果有心，想解决一个人的工作问题，那就太简单了，甚至比喝凉开水还要容易。

“谢谢领导！谢谢领导！谢谢领导！”听到老领导这样保证，毛勇组长知道儿子工作的事没有问题了，立即激动起来，连续说了几个“谢谢”。

“小毛啊，那就这样了，有消息后我就告诉你。还有，你还年轻，什么都可以慢慢来，时间会说明一切的。”老领导最后叮嘱毛勇组长道。

放下电话后，毛勇组长彻底放下心来，心情也自然好了起来。儿子的工作问题解决了，他没有什么求赵一局长的了，也不需要再看赵一局长的脸色了。

毛勇组长很庆幸，在当人事处长时，结识了这位总局的领导。如果没有这位领导帮忙，儿子工作的事他还真的没有办法，说不定最后还要厚着脸皮看赵一局长的脸色。

“交朋友也与购买股票一样，要购买绩优股，要交那些今后对自己有帮助人。要远离那些垃圾股，远离那些没有发展前途，那些只会找自己麻烦的人。”

毛勇组长享受到了官场里的这种潜规则带来的好处。他起身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了起来，彻底地走出了赵一局长签发的那个文件对他心境的影响。

“老领导说得好，我还年轻，我怕什么，我有的是时间。你赵一局长再狂，但你没有我年轻，年轻是我最大的本钱。”把这些道理想明白后，又解决了儿子工作问题，毛勇组长决定放下一切，好好与赵一局长斗上一斗。

却说同一时间，龚仲也在他办公室的电脑里看到了由赵一局长签发的这个管理办法。他认真地看了一遍后，立即捕捉到了其中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以后江南局不再对外直接招聘事业编制人员。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要想在江南正气管理局解决事业编制身份，你必须先在江南局做二年以上的临时工作，然后才有资格报考。

龚仲苦笑着摇了摇头，内心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下。他虽然不能说这条规定有什么不对，但他最少可以肯定这些规定，都只是领导们因为某种需要玩的一些游戏，现在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龚仲的儿子已大学毕业，加入了南下打工潮，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当时龚仲对儿子说道：“儿子，老爸没有能力，象其他子弟一样把你搞到我们江南局工作，你的工作只能你自己想办法。”

龚仲的儿子很理解他，非常懂事地对他说道：“老爸，我理解。我的工作你就不要操心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想办法。你们江南局，说实话，我没有能力进，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进。”

龚仲知道，如果没有“黑山案件”，他还奢望赵一局长能开恩，照顾一些他儿子的工作。但“黑山案件”发生后，不但断送了他的政治前途，也同样断送了他儿子进江南局工作的希望。

“龚主任，请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龚仲正在海阔天空的，突然听到对面办公室董昕主任这样叫他，他立即知道董昕主任又要他报销什么费用了。

“你给我把这二张票报了，这是我招待局领导的费用。钱还是打入曹经理的银行卡里，这费用是她垫付的。”果然不出所料，龚仲来到董昕主任办公室后，董昕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二张发票，边说边递给他。

“好的，我立即办！”龚仲接过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二次了，龚仲早就麻木了，也早就习惯了。每当董昕主任用“请”字叫他，就是要他代报销什么费用。

龚仲把那二张票看了一下，一张还是那家高级农家乐的餐费，一张是另外一家五星宾馆的招待费，共涉及金额近三千元，相当他一个月的工作了。

这里面有多少费用是真的，有多少费用是假的？有多少资金确实是用于单位的招待了，有多少资金却以这样的名目进入了某些人的口袋？这恐怕只有董昕主任与老天爷知道了。

就这样，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每年近十万元的招待费用预算，绝大部分都是以龚仲的名义报销的，但其中没有一分钱是他龚仲开支的。

对于董昕主任的这种做法，龚仲曾强烈地建议道：“谁开支的费用，就以谁的名义报销。领导的费用可以由交叉审，比如你的费用由方文副主任审，其他所有人的费用由你一支笔审，这与财务一支笔审批不矛盾。”

董昕主任双眼一瞪，气愤地大声质龚仲道：“你是中心的领导还是我是中心的领导？怎么要你写几个字跑下腿就话这样多？如果都象你这样计较，我们中心的工作还能正常开展？”

显然，龚仲是从财务管理的角度出发强调原则制度规定，目的是为了严格控制招待费用。而董昕主任却以权势偷换概念，责怪龚仲是怕辛苦不愿意写字跑腿，以达到他随意开支招待费用的目的。

但龚仲只是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他能做都做了，要说的都说了。尊不尊重他的意见是领导的事。马建设处长也说“水清则无鱼”嘛，他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

想到这里，龚仲无奈地摇了摇头，就开始为董昕主任填写报账单来，然后按规定的程序办理报销手续。

半个小时后，龚仲来到董昕主任办公室报告道：“董主任，那费用已经搞好了。”董昕主任正在打电话，没有对龚仲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见到董昕主任表情有些异常，龚仲立即懂味地离开了。

只是龚仲在离开董昕主任办公室的门时，耳朵里隐约听到了董昕主任叫了“婷婷”二字，联想到刚刚董昕主任异样的脸色，龚仲只能无奈地苦笑地摇了摇了头。

第一百八十五章 贝贝基金

第一百八十五章

贝贝基金

“婷婷，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谢哟！”董昕主任抬头看了看龚仲离去的背影，压低声音对着电话说道。这就是龚仲走出董昕主任办公室门时隐约听到的“婷婷”二字，但后面的话他没有听清楚。

“老公，今晚去我家！”十多分钟后，曹婷婷在电话里主动地邀请道。“好的！我把家里搞定了再来，你在家等我就行。”董昕主任沉吟了一下说道。

董昕主任清楚，他算起来已快有一个月没去曹婷婷家了。他们刚刚开始在一起时，董昕主任几乎每周都要在曹婷婷家里过一夜。

但董昕主任毕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而曹婷婷三十不到，董昕主任虽说有心，但他的精力有些跟不上，有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晚上九点多，董昕主任来到了曹婷婷家。他是在家里吃了晚饭，辅导了一下儿子的学习，然后洗了澡，最后对他爱人说道：“老婆，对不起啦！今晚领导有客人来，我要去为领导搞后勤服务。”

“你去吧，要注意身体！你不是小年轻了，要记得休息哟！”董昕主任的老婆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她听说体制里的人都是这样，有时候身不由己。

“谢谢老婆！”听到老婆这样叮嘱，看到她苍老的脸容里，隐藏着一丝丝渴求，董昕主任突然有些感动，有些内疚，有些犹豫。

董昕主任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他有多久没有交老婆布置的“作业”了。

与曹婷婷好上前，他们每月最少要做三四次“作业”。但现在一个月都难保证一次，有时甚至二三个月才一次，而且都是应付了事。

但想到年轻漂亮娇艳的曹婷婷正在等着自己，看着眼前的“黄脸婆”，董昕主任有些反胃，不高兴地说道：“我知道了，你早点休息吧。”

董昕主任是直接用钥匙开门进去的，他们好上后曹婷婷就将家里的钥匙给了他一片。她女儿早就被她哄着进了自己的房间，她的老妈也仿佛知道什么似地，早早地就陪外孙女休息去了。

“老公来了！”曹婷婷穿着粉红色的睡衣躺在床上，如瀑布一样的黑发自然地散着，看到董昕主任进来了，立即挪了挪身子娇柔地招呼道。

“老婆等久了！”董昕主任边说边关上房门，然后快速地扑到床上，将曹婷婷的衣服扯去，全身热血沸腾，仿佛年轻了十岁，嘴里喘着粗气……

但在最后关键时刻，董昕主任遇到了曹婷婷的强烈抵抗。她一只手护着自己的桃源小嘴，一只手抓着“小董昕”不放，硬是不让小家伙调皮。

董昕主任停止了动作，有些不解地问道：“老婆，你今天是怎么了？”他明显地感觉到了曹婷婷的身体变化，但她就是一反常态不配合自己，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曹婷婷有些娇羞，有些艳丽。她挪动了一下身子，抬起头看着董昕主任，用那只护着自己小嘴的手拢了一下头发，幸福地说道：“老公，我有了！”

“有了？什么有了？”董昕主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不解地问道。

“傻老公！”曹婷婷用手抓住董昕主任的一只手，轻轻地放在她的小肚子上。

“什么？啊？你有了？！”董昕主任终于反应过来，“呵呵，我们有宝宝了！婷婷，老婆，好老婆！”董昕主任抱着曹婷婷狂吻起来，就如热恋中的小年轻第一次偷吃禁果一样。

半个多小时后，曹婷婷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本存折，对董昕主任晃了一下，有些娇艳地问道：“老公，你猜猜，我们的无患基金有多少了？”

“有多少了，说真的，我还真的不知道。”董昕主任沉吟了一下，老实地交待道。

董昕主任只记得与曹婷婷“一起”后，他们就建立了无患基金。然后，他就利用各种机会，千方百计地报销费用，资金直接打入这个卡里。一年多时间了，他到底打入了多少钱，董昕主任还真的说不清楚。

“告诉你哟，有三十多万元了！”曹婷婷边说边将存折递给董昕主任，然后上半身轻轻地倚在董昕主任怀里。

“有这么多了？”董昕主任心里一惊，他接过存折仔细地看了起来。不错，确实是三十多万元，整个个存折都快登记满了，而且只有进没有出。

“存钱的速度真快啊！”董昕主任感叹了一声。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处级干部一年的毛收入也就十万元左右，科级干部则只有七万多，这些情况董昕主任是非常清楚的。

曹婷婷没有打扰董昕主任，只是幸福地躺在他的怀里，默默地享受着这难得的幸福。他理解董昕主任，她更明白她的身份，她有时还觉得对不起“嫂子”。

曹婷婷从没有向董昕主任提过任何要求。她不要名分，只要董昕主任心里有她，好好爱她就行。她今天将董昕主任请来，主要是要告诉他，她怀孕了，他们有自己的宝贝了。

董昕主任把曹婷婷紧紧地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地对她说道：“婷婷啦，你现在有喜了，为了我们的宝贝，你一定要注意休息，一定要注意身体，一定要加强营养。”

“我知道的，我又不是小丫头！”听到董昕主任这样动情地叮嘱，曹婷婷感觉到幸福极了。此时此刻，她什么都无所谓的，只要有董昕主任的爱就行。

“这存折上的钱，你只管用就行，其他的事我来想办法。”董昕主任沉吟了一下，继续叮嘱道。

“你不要舍不得。你看看，一年多了，存折上只有进没有出，你一次都没有动用，以后不准这样了！”董昕主任指了指存折，有些疼惜地对曹婷婷说道。

曹婷婷明艳的大眼睛，幸福地对董昕主任闪了闪。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她知道，董昕主任是一个有能耐的人，所有的事情都会帮她考虑好，她只需要听他的安排就行了。

“还有，这存折以前叫无患基金，我们现在有了我们的孩子了，以后就贝贝基金吧。”董昕主任想到了一个更合适的名字，曹婷婷除了点头外当然不会有任何意见。

突然，曹婷婷离开董昕主任的怀里坐了起来，未穿衣服的上半身露在被子外面都没有顾忌，

认真地提醒道：“老公，一定要注意安全哟。钱有这样多了，够用就行了，以后不要搞了。”

“这个你放一万个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我心里有数。”董昕主任连忙保证道。他是过来人，知道怀孕的女人，一定要保持心情舒畅，这样对孩子有利。

曹婷婷沉吟了一下，有些担忧地说道：“你不知道，每次我到龚主任那里报账，我都心怵怵的，生怕他问这问那。”

“这个龚仲啊，就是喜欢多事。你只管大方点，理直气壮点。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科长，翻不了什么浪的。”董昕主任气不打一处来，连忙给曹婷婷鼓气。

就这样，他们很开心地说着，很温馨地说道，很甜蜜地说道。他们说到了他们美好的生活，说到了他们刚刚怀上的小宝宝，说到了他们充满希望的

这一晚，他们一直说到十一点多才休息。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就到年底了。

却说年度会计报表出来后，正气物业公司会计方丽红，在浏览会计报表时，无意中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公司报表上只有十多万元的利润，但却交了十多万元的企业所得税款。

这是为什么？

方丽红非常清楚，如果按一般常规，十多万元的利润，应该只要交纳二万多元的企业所得税款，也就是说物业公司多交了近十万元的企业所得税税款。

“好啊，龚主任，这是你做的好事！”方丽红知道，现在正气物业公司企业所得税纳税方式，是按照龚仲几年前与税务部门商定的核定征收法进行的。

如果改变一下征收方式，那正气物业公司岂不是每年就要少交十多万元的税款。也就是说，每年要为正气物业公司节约十多万元的资金。

想到这里，方丽红不禁有些激动起来。

自从黑山案件发生后，虽说她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甚至包括她的身体，她嘴上也从不承认错误，但她内心却明白黑山案件对她的影响无处不在。

方丽红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表面上装得黑山案件对她没有任何影响，但暗地里却敏感地观察着一切，时时刻刻都在寻找突破口，想要做一些好事情，一些能够“感动”局党组的事情。

现在无意中发现了这个问题，方丽红感觉自己有些心跳，感觉到这是一个机会，一个龚仲无意中提供给她的机会，一个老天想要帮助她的机会。

“如果仅凭自己的一个提议，就能够让正气物业公司少交十多万元的税款，更重要的是这个问题还是龚仲做的，是被她方丽红凭能力与责任发现的！”

方丽红灵机一动，在心里继续琢磨着：“如果把这个问题向局党组报告了，这不但能够很好地表现自己，还可以无形中打压龚仲，这应该是一件一举双得的好事情。”

方丽红越想越激动，感觉到她的背时运马上要中止了，幸运之神快降临了。

“既然老天给了我这个好机会，那我就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想到这里，方丽红慢慢冷静下来。

“向哪个局领导报告，以什么方式报告，这些都非常重要。”

细节决定成败，她必须好好地琢磨清楚，然后再付诸行动。

第一百八十六章 利益面前

经过慎重考虑，方丽红最后决定还是先报告洪继宗副局长。他是分管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与正气物业公司的局领导，更何况与她还有另外的特殊关系。

对于方丽红的来访，洪继宗副局长显得特别高兴，一点责怪的都没有意思。按江南正气管理局内部规定，科以下干部职工是没有权力直接找局领导的。

洪继宗副局长听了方丽红的报告后，非常气愤地说道：“居然有这样的事情？这个龚仲是怎么回事？还是一位老财务工作者？责任心到哪去了？”

方丽红弱弱地说道：“不与他一起共事，还真的看不到他的这一面，我也是无意中发现这个问题的。十多万元啊，这不是一笔小钱。”

方丽红的语气蜻蜓点水，好象不是针对龚仲，只是因为没有办法才弱弱的点了一下。但她的目的却全部达到了，洪继宗副局长没有听完就直接否定了龚仲。

“你立即给将龚仲打电话，给我将叫他来，看他做的是什么好事！”洪继宗副局长气愤地对方丽红指示道。

方丽红撒娇地劝说道：“莫要生这样大的气哟，为他生这样大的气不值得，你的宝贵身体要紧。”

洪继宗副局长这样指示，方丽红可不敢给龚仲打电话。虽说她敢在洪继宗副局长面前这样说，但她可没有胆子就此事面对龚仲。

“你知道情况就行了，现在没有必要叫龚仲来。”凭着方丽红的一张巧嘴，加上她的娇艳与撒娇，洪继宗副局长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方丽红接着又详细地将企业所得税的二种缴纳方式进行了说明，然后对洪继宗副局长请示道：“老板，你说我怎么办好？”

洪继宗副局长沉吟了一下，说道：“你写个纸质的呈批件，然后要张晗瑛签个字，她毕竟是你的部门领导，最后我给你批示一下就行了。”

作完指示后，洪继宗副局长从那张高档老板真皮沙发转转椅上站了起来，给方丽红泡了一杯高级茶递给她。

“谢谢！谢谢！”方丽红连接用双手接过。也许是室内暖气的缘故，也许是其他原因，方丽红有些发热，脸色白里透红，如瀑布的长发自然散披着，一时显得娇艳极了。

这一切全部落在了洪继宗副局长的眼里。他只觉得眼前一亮，心跳加快，呼吸加粗，全身热血沸腾，身体的某一部位失去了控制。

洪继宗副局长把办公室的门拉开一条缝，将头伸到外面看了一下，走廊里安静极了。他立即把头缩了回来，将门反锁上，对方丽红暧昧地说道：“红红！”

“宗哥哥，这是你办公室！”方丽红当然感觉到了洪继宗身体的变化，欲拒还迎地说道，眼里仿佛要流出水来。

“办公室就办公室，想死我了！”洪继宗副局长抱着方丽红往卫生间里走去。江南局局领导的办公室有近百平方米，里面隔断为卫生间、休息间，以及办公区与接待区。

卫生间里有洗澡设备，休息间里有沙发床。但洪继宗副局长没有洗澡，而是直接把方丽红放在沙发床上。

洪继宗副局长是交流干部，他的家在二千多公里外的京都，他已有二个多月没有回家了，有二个多月没有看到老婆了。

洪继宗更是一位正常的四十多岁的男人，他虽说是一位厅局级领导干部，但他也有他正常的需求。

这些日子洪继宗副局长火气特别旺，感觉身心非常难受。但他没有办法,他的老婆远在二千多公里之外，远水根本救不了近火。

洪继宗副局长正在思考着怎么救火，没有想到方丽红来了。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反正他们已经有了那种关系，要她帮忙救救火也没有什么问题。

江南局厅局级干部，全部集中在八楼办公。八楼设置了门禁，要凭门禁卡才能进入。正常情况下，是没有人打扰局领导的。

“没关系的，你就放一万个心吧，这里没有人打扰我们的。”洪继宗副局长喘着粗气，根本不象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三下五除二地解除了他们身上的武装，快速地“战斗”起来……

半个小时后，他们就结束了“战斗”。他也许是有二个多月没有“交作业”了，所以很快就结束了战斗。她也许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下“战斗”，时间虽短却感觉到特别刺激。

“谢谢红红！”洪继宗副局长紧紧地抱着方丽红湿润的身子，爱怜地说道。他闭了二个多月的火，终于全部释放出来了，他感觉到特别满足。

“我也很舒服！”方丽红媚眼如丝，丰挺的上半身往洪继宗副局长有些发福的胸脯上擦了擦，娇艳地说道。

听到方丽红这样说，看着方丽红充满青春的身子，洪继宗副局长非常感动，同时原本有些自卑的心理也抛到九霄云外了。

只要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在男女那些事儿方面，都有一种征服欲望。更何况洪继宗副局长，这个四十多岁的“武大郎”，在方丽红这个三十来岁的娇艳女人面前。

“红红，你放心，我以后会尽力帮助你的！”洪继宗副局长对方丽红说道。他好象是对方丽红保证什么，也好象是对自己发誓。

“宗哥哥真好，能得到你的怜爱是我的福气！”方丽红是一个聪明人，她知道洪继宗副局长是什么意思，立即迎合着说道。

只是他们都明白，如果洪继宗不是江南局的副局长，方丽红这个江南局有名的大美女，又怎么能够能与他这个“武大郎”在一起？

却说这天龚仲正在办公室工作，物业公司综合部经理曹婷婷来了，悄悄地对他说道：“龚主任，方丽红打了一个报告，要我盖公章，请你看看是否合适。”

龚仲接过一看，原来是方丽红向税务部门打了一个报告，要求将江南正气物业公司企业所得税纳税方式由核定征收改为查账征收。

龚仲立即对曹婷婷说道：“真是乱弹琴！这可是我找了几个朋友帮忙，花了好大的精力，别人给了好大的面子才搞定的。”

曹婷婷微笑着说道：“我以前听你说过。她现在要变更，我把握不准才来找你的。”在财务管理方面，曹婷婷与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与正气物业公司所有人一样，有什么问题都很自然地依赖龚仲。

龚仲拿起电话，打通了方丽红的手机，对她直接问道：“方会计，你为什么要打报告将正气物业公司的纳税方式改变？”

方丽红大声地回答道：“我是物业公司的会计，我当然有权力打这个报告。这个报告经过财务处同意了，并报告局领导批准了的，难道还要经过你同意？”

方丽红盛气凌人，非常激动，完全没有尊重龚仲的意识。

龚仲感觉到与方丽红听不进他的意见，也没有必要与她发生直接冲突。就挂掉了电话，对曹婷婷说道：“你先缓一下，我去找马处问问情况再说。”

龚仲找到财务处马建设处长，将情况进行了简单地说明，并解释了他反对的理由，最后说道：“方丽红的这个报告不能打，如果按她的思路报给税务局了，对我们单位不利。”

马建设处长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个报告没有经过我，是方丽红、张晗瑛她们搞的，听说是洪继宗副局长批准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

马建设处长没有正面回答。对于龚仲的意见，他没有反对，也没有支持，只是从侧面做了一些解释工作。他当然明白龚仲是怎么回事，只是他有他的考虑。

这就是马建设处长的聪明所在。正气物业公司的财务管理工作，由张晗瑛全面负责。她们没有找他，他当然不会主动插手。

马建设处长虽说是财务处长，张晗瑛只是财务处调研员，但张晗瑛是赵一局长、洪继宗副局长身边的红人，他没有必要为了工作与她发生冲突。

机关里的很多工作，能够回避的就回避，能够迷糊的就迷糊，做得多知道得多并不一定就是好事。这当然也是官场里的一种潜在规则。

龚仲明显地感觉到了马建设处长的这种回避态度，但要他就这样不顾单位的利益，任由方丽红向税务部门提交这个报告，这不是龚仲的风格。

龚仲再一次争取道：“方丽红不了解具体情况，这个报告如果提交出去，正气物业公司的支出，就要经过税务部门核定，那对我们的工作非常不利。”

马建设处长见到龚仲不懂味，有些生气地说道：“按核定法征收，难道税务部门就不核定支出了？”

见到马建设处长发脾气了，龚仲立知道他再说什么，马建设处长都听不进了，只得苦笑了一下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看着龚仲离去的背影，马建设处长内心不禁感到一丝愧疚。他知道龚仲是一片好心，纯是为了单位利益，但龚仲看不明白里面隐藏的利害关系，看不清楚机关里的一些潜在规则。

哪种纳税方式对正气物业公司有利，马建设处长当然知道，否则他就不是一名称职的财务处长了。但他更明白龚仲当时争取“核定征收法”的来龙去脉，以及里面隐藏的是是非非。

如果现在要插手这个问题，势必要触及以前的是是非非，甚至还要扯到赵一局长身上。还有就是方丽红的这个报告，事先请示洪继宗副局长同意了的。如果他站出来支持龚仲，那不就是公开否定洪继宗副局长。

如果赵一局长理解还好，如果赵一局长产生了误会，对他产生不好的看法，那就得不偿失了，这样的事情马建设处长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发生的。

因此，马建设处长宁愿发龚仲的脾气，宁愿得罪龚仲这个小小的科长，而置正气物业公司的利益不顾，也不会触及这些危险的东西，公开插手方丽红的这个报告。

第一百八十七章 龚仲告状

却说龚仲郁闷地离开马建设处长的办公室后，并没有立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在正气园内马路上慢慢地走了起来。

江南正气管理局整体搬迁后，整体环境得到了较大的改善。前面为办公大楼，后面是职工宿舍，中间是一座风景假山，一条马路将整个小区窜连起来。

马建设处长的能力与为人，龚仲是清清楚楚的，他们毕竟一起共事多年。龚仲完全相信马建设处长应该清楚方丽红的这个报告对正气物业公司，以及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甚至对江南正气管理局的影响。

但现在马建设处长以这样恶劣的态度，直接否定龚仲的合理化建议，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龚仲边走边沉思着。马建设处长刚刚说的话，一字一字地在龚仲脑海流过。龚仲冷静地分析着，是非黑白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为什么结果却是这样？

想着想着，龚仲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个报告没有经过我，是方丽红、张晗瑛她们搞的，听说是洪继宗副局长批准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这是马建设处长发脾气前所说的话。

冷静地思考后，龚仲终于明白马建设处长为什么开始推脱，最后直接对他发脾气了。因为马建设处长不想沾上这事，他怕惹祸上身。他不敢得罪洪继宗副局长，也不愿意得罪张晗瑛与方丽红，甚至还可能旧事重提。

把这个道理想明白后，龚仲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方丽红的这个报告，对江南局的影响是明显的。

但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却能公然置单位利益于不顾，睁着眼睛站在各自的角度说话。龚仲不禁有些失望，更有些鄙视。

是坚持自己的原则，为了单位的利益，置个人利益不顾，勇往直前？还是如张晗瑛、马建设、方丽红之流，为了个人利益，昧着良心，睁眼说瞎话，而明哲保身？

龚仲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么多年来，对于机关里的做法，他早就看透了一切。特别是“黑山案件”发生后，他的人生陷入了最低谷，遭遇到了很多不平与不公，更看透了平时看不到的人与事。

但他并没有屈服，也没有低头，而是一如既往地工作生活。他凭着自己的能力人品，为单位与同事默默地付出着。

只是他的付出，并没有得到江南局党组特别是赵一局长的肯定。这么多年来，他被剥夺了竞争上岗、评选评优的权力，甚至按文件规定其他干部职工享受的待遇他都不能享受。

而江南局大多数干部职工，则为了自己的利益，有的跟着局党组走，有的明哲保身，有的心里叹惜，有的人云亦云，有的站在岸上看戏，有的落井下石……

龚仲慢慢地走着，这几年的人与事，慢慢在脑海里淌过。此时此刻，他特别冷静，心如明镜，头脑无比清醒。

这么多年来，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不管别人怎么待他，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龚仲都感觉到他没有任何愧疚。

他，对江南局无愧，对江南局干部职工无愧，对江南局党组无愧，对树大明、方建军、方丽红无愧，对董昕、马志兵、曹婷婷无愧，对马建设、张晗瑛、那玲珑无愧……

现在面对方丽红的这个报告，难道因为怕得罪张晗瑛、方丽红、洪继宗等人，就置单位利益不顾而退缩？难道怕重提旧事担心赵一局长误会，就违背自己的原则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几十年来心里没有任何愧疚，难道现在因为方丽红的这个报告，而让自己以后心有所愧疚，半夜三更睡觉被良心所谴责？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事业上是否进步，龚仲都认为他是君子。他随时随地都可以对任何人说，他对得起任何人，他能够睡一个安稳觉。

经过反复考虑，龚仲最后决定，放下一切顾忌，给赵一局长报告。龚仲相信不管怎么样，赵一局长应该明白，他龚仲这样做，不是为了他个人的利益，而是为了单位利益。

如果不报告，龚仲以后心理就会留下阴影，想到这事就会感觉有愧，对江南局有愧，对赵一局长有愧，对正气物业公司有愧。

当然，最后赵一局长是否如龚仲所想，接受他的建议，制止张晗瑛、方丽红的这个报告，这就不是他龚仲能考虑的事情了。

下定决心后，龚仲就开始考虑怎么向赵一局长报告。因他只是科级干部，按江南局内部管理规定，他没有权力直接找赵一局长反应工作上的事情，特别这还不是他职责范围内的事情。

走着走着，龚仲来到了江南正气管理局南正门台阶上。他抬头就看到了那高高悬挂着的金光闪闪的正气徽章，象征着执法与公正的天平与权杖，无形中施放着一种正气凛然的气势。

突然之间，龚仲的心里不禁产生了一种愧疚，一种因为面对张晗瑛、方丽红的这个报告，因为马建设处长回避并发脾气，让他一反常态犹豫不决，让他顾虑重重怕这怕那而愧疚。

既然是为了单位利益，那洪继宗副局长是否理解，马建设处长是否支持，张晗瑛、方丽红是否生气，赵一局长是否接受，与单位利益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

将这些想明白以后，龚仲立即感觉到身心舒畅，正气凛然，无所畏惧，马建设处长给他的不快，方丽红报告的压力，立即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他知道他应该怎么做了。

回到办公室后，龚仲立即在局自动化办公系统上，给赵一局长发了一条长信息：“尊敬的赵局长：您好！我是龚仲，耽误您几分钟，我向您反映一个情况。

“财务处会计核算中心张晗瑛调研员、方丽红会计准备向税务部门打一个报告，要求将正气物业公司企业所得税纳税方式改变，由现在的核定征收改为查账征收。

“她们这样做的理由是：现在正气物业公司报表利润只有十多万元，如果按查账征收，只要交几万元的企业所得税。但现在按核定征收，多交了十多万元的企业所得税。

“我进行了制止，但他们没有接受我的意见。现在正气物业公司报表利润虽说只有十多万元，主要原因是今年花费了一百多万元，对弱电系统、监控系统、消防系统进行了维修，一次性做了支出。

“如果按查账征收法，税务部门是不会允许这一百多万元一次性做支出的。也就是说，正气物业公司的报表利润，不是十多万元，而是近二百万元。如果按查账征收，正气物业公司今年应该交企业所得税六十多万元，而不是现在交的十多万元。

“这是我反对的理由之一。其二，正气物业公司企业所得税核定征收方式，是我找朋友帮忙搞的，主要原因是为了正气大厦开发避税问题，借口是正气物业公司不能准确提供成本费用。

如果按张晗瑛、方丽红的这个报告，说正气物业公司现在财务管理规范了，能够准确提供成本费用了，税务部门肯定要安排专人上门查账，核实这个问题。

“当时我朋友帮忙时，曾叮嘱过：只要没有人举报，只要过了三年，如果想将纳税方式改回来也没问题。因为税务部门上门核实，一般只查三年的账。

“现在还没有过三年，我担心张晗瑛、方丽红的这个报告提交后，税务部门上门查账，就会发现正气大厦改造中的税金问题，也将对给我帮忙的朋友不利。

“这是我反对的第二个理由。其三，如果采用查账征收法，正气物业公司所有支出，都必须经过税务部门核准后，才能在税前支出，而且税务部门每年都要上门查账。

“这样一来，局党组通过正气物业公司为我局干部职工搞福利就没有现在方便了。也就是说，如果要搞福利，则只能在税后开支。

“如为我局干部职工搞一百万元的福利，就要交三十多万元的税金。如果税务部门严格点，还要涉及到个人所得税问题。

“当然，这并不是说，如果正气物业公司采用核定征收方式缴纳企业所得税，税务部门就不上门检查了，正气物业公司就可以随意开支成本费用了。

“但最少可以肯定，税务部门不会年年上门来检查了，也不会对支出进行认真核定了。比如，现在税务部门就有二年没来正气物业公司检查了。”

龚仲在信息中，最后对赵一局长说道：“赵局，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并不能保证一定正确。还有以这种方式给您打报告，如果有不当之处，敬请您多多谅解！”

龚仲的信息发出之后，并没有收到赵一局长的任何回复。当然，这也在龚仲的意料之中。赵一局长是大领导，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最底层干部，赵一局长不给他回复也正常。

再说，龚仲给赵一局长发这个信息，只是他为单位利益着想，只是他为人处世的风格，只是他心之所然良心所安，并没有指望赵一局长对他怎么样。

但信息发出后的第二天上午，龚仲接到了财务处马建设处长的电话：“龚主任吧，请你立即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第一百八十八章 皆为利益

却说赵一局长收到龚仲的信息后，立即认真地看了起来。他知道龚仲的品性与修养，没有特殊情况龚仲是不会给他发信息的。

赵一局长的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他再次从头到尾认真地看了一遍，然后把它打印了出来，又拿在手上快速地看了第三遍。

赵一局长将那打印出来的信息放在桌上，拿起茶杯起身倒了一杯热水，然后端在手上在办公室里慢慢地走了起来。

这当然是赵一局长考虑重大问题的老习惯了。龚仲的信息虽说很长，但赵一局长却清晰地把握住了其中的关键点。

过了一会儿，赵一局长回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电话对办公室主任杨国忠指示道：“你立即将财务处马建设与张晗瑛给我请来！”

杨国忠放下电话后，立即意识到赵一局长发火了。但为什么发火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赵一局长的这把火，涉及到财务处马建设处长与张晗瑛调研员。

杨国忠不敢有任何耽误，立即给马建设处长打电话：“马处，请你立即以最快的速度，与张调一起到老板办公室去，老板有事找你们。”

听到杨国忠主任这样的口气，马建设处长虽说有些莫明其妙，但立即敏感地意识到这不是好事，诚恳地问道：“杨主任，是什么事，先透点气。”

杨国忠主任沉吟了一下，琢磨着说道：“具体事情不清楚，但老板不高兴是肯定的，且肯定是因为财务上的事情。”

几分钟后，马建设处长与张晗瑛调研员一起，以最快的速度诚惶诚恐地来到了赵一局长的办公室，他们不知道赵一局长为什么找他们。

赵一局长板着一幅脸，没有说任何话，手一挥让他们二人坐好后，将桌上那份打印出来的龚仲发的信息对马建设处长一丢。

马建设处长与张晗瑛调研员立即快速地看了一遍，然后快速地交换了一下会意的眼神，总算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心里不禁狠狠地“问候”了龚仲几句，同时快速思考怎么解释。

马建设处长看完后，用双手将资料递回给赵一局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一局长盯着他们二人严肃地问道。

“我不知道这事。”马建设处长心虚地看着赵一局长弱弱地回答道。方丽红是张晗瑛直接分管的，她们打的这个报告他虽说已由龚仲的口里知道了，但他现在只能装迷糊不知道。

马建设处长这是在赌，赌龚仲没有将张晗瑛签发的这个报告，已报告给他并请求他支持，却被他生气地拒绝的情况报告给赵一局长。

果然不出所料，马建设处长赌对了，这些细节龚仲确实没有报告给赵一局长听。他与赵一局长所说的话，就只有那条信息，现在白纸黑字地摆在赵一局长办公桌上。

马建设处长能这样推脱，张晗瑛调研员却不能。她现在非常后悔，她没有想到龚仲说的这些利害关系，也非常后悔没有征求马建设处长的意见。

张晗瑛调研员与方丽红一样，她们本来想好好表现一下，做一件让局领导高兴的事，根本没有想到其中还隐藏着这些厉害关系。

“听说方丽红说她的这个报告，事先征得了洪副局长的同意。龚仲说的这些情况，方丽红没有报告，我也不清楚。这是我的不对，没有把情况摸清就签发了。”张晗瑛调研员沉吟了一下，恭恭敬敬地解释道。

张晗瑛不愧是赵一局长圈子里的重要人员，对赵一局长的性情掌握得非常清楚。她知道她现在不能推脱，她应该怎么回答，才能让赵一局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是张晗瑛在检讨时，很隐晦地将洪继宗副局长点了出来。言外之意，她是无辜的。方丽红虽说归她管，但她不但不清楚具体情况，她还是迫于主管财务工作的洪继宗副局长的压力。

赵一局长听到张晗瑛这样解释，才知道里面还有这样的隐情，感觉有些“冤枉”了这二位爱将，同时心里不禁“问候”了一下洪继宗副局长几下。

尽管如此，但赵一局长却不会向他们二人认错。沉吟了一会儿，赵一局长缓和了一下语气，问道：“你们是财务专家，你们认为龚仲的说法是否正确？”

听到赵一局长这样问，马建设处长与张晗瑛调研员立即知道，风雨已经过去了，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怎么应对这个龚仲的建议了。

其实龚仲所说的，不但马建设处长知道，张晗瑛调研员也明白，赵一局长更清楚，问题是他们三人都不会直接承认龚仲是正确的。

在赵一局长心里，因为龚仲没有及时报告，让树大明他们搞出了黑山案件，对单位造成了经济损失是小事，不可原谅的是给他赵一局长面上抹了黑。就是龚仲做得再发了，他赵一也不会公开认可龚仲。

马建设处长与张晗瑛交换了一下眼色，模棱两可地说道：“龚仲的说法也对，也不全对。不管采用哪种纳税方式，税务部门都有权力上门检查。没有哪个文件明确规定，采用核定征收法税务部门就不上门检查了。”

马建设是财务处长，主管江南局财务工作。方丽红这个报告的意味着什么，龚仲的建议意味着什么，他当然比谁都清楚。但他不能直接认可龚仲，否则他就在赵一局长面前打自己的脸。

马建设处长说得非常慢，非常慎重。但他却敏感地捕捉着赵一局长脸部表情与眼神的细微变化，随时调整着他的语气言辞。

张晗瑛认真地听着，并用心的观察着赵一局长脸部表情与眼色的变化。她心里没有任何底气，不知道怎样说赵一局长才高兴。

赵一局长的脸部表情与眼色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张晗瑛却敏感地发现，赵一局长那紧绷着的脸部却慢慢松弛下来，她立即知道她应该怎么说了。

不是有着非常深厚的功底，不是对赵一局长习性非常了解，不是特别的用心观察，张晗瑛调研员是不可能发现赵一局长这细微变化的。

马建设处长话一落，张晗瑛调研员立即接口同意道：“马处的说法非常正确，确实没有哪个文件这样明确规定。龚仲的说法有些片面，只考虑了问题的一方面。”

对于这个报告的初衷，张晗瑛比任何人都清楚。对于正气物业公司纳税方式的来龙去脉，张晗瑛也比任何人明白。

但清楚明白是一回事，怎么做怎么说又是另外一回事。“保证自己利益最大化”，这是她为人处世说话做事的唯一规则与座右铭。

这是张晗瑛在学习财务管理时，受财务管理的唯一目的就是“企业利益最大化”启发灵感一发提炼出来。

张晗瑛做事具体工作不行，但特别善于归纳总结反省。经过几十年的慢慢摸索，张晗瑛对于利益问题，又有了惊人的发现。

那就是企业的一切都是为了企业利益最大化，个人的一切也是为了个人利益最大化，但机关里的一切却不是为了单位的利益最大化，而为了领导得到最大的利益。

悟出了这些道理后，张晗瑛就知道怎么做了。她的一切言行都是为了自己利益最大化，都是为了满足领导的要求，都是为了让领导开心，从而让自己得到最大的利益。

在利益面前，一切原则规定，良心道德，张晗瑛都让其见鬼去了。为了自己的利益，张晗瑛什么话都可说，什么事都可做，甚至自己的身体都可出卖。

张晗瑛与马建设处长相互之间，平时并不怎么卖账，但现在却难得意见一致，赵一局长当然清楚。

作为一位上位者，表面上虽说时时刻刻强调团结协作，但他内心深处却最忌讳下属们真的拧成一股绳。

如果下属们团结一致，没有任何矛盾与摩擦，上位者就不能很好地发挥“以夷制夷”的作用，将他们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

当然，下属们的这种矛盾与摩擦，不能影响大局，必须在能够掌握的范围内。如果影响了整体工作，达到了不能掌控的程度，上位者也是绝对不允许的。

赵一局长认真地听着，还是一脸严肃的样子。但他不知道他内心的变化，已脸部慢慢松弛被马建设处长与张晗瑛调研员发现了。

看着马建设处长与张晗瑛调研员恭恭敬敬战战兢兢的样子，赵一局长非常满意，默默地享受了一下上位者高高在上的心理。

沉吟了一下，赵一局长缓和了一下语气，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马处，张调，你们二人都是我非常信任的人，都是江南局的中层骨干，江南局的财务工作交给你们，我是完全放心的。”

赵一局长说的真的，但马建设处长与张晗瑛调研员更知道，赵一局长这是先扬后抑，是为了接着下来更好的批评。

果然不出所料，赵一局长话锋一转，慢慢严厉起来：“但是，对于江南局财务工作，你们应该有一个整体了解，应该知道怎么做对才能我们江南局最为有利，还有哪些问题应该报告。”

赵一局长虽说语气严厉，但话却说得很委婉。他知道以他们的身份，有些话根本不需要明说，只要点到为止就行了，他相信他们应该明白。

马建设处长与张晗瑛调研员当然明白，赵一局长这是在责怪他们，责怪他们没有掌控好方丽红草拟的报告，责怪他们没有准确把握把其中隐藏的问题。

接着，赵一局长话锋一转，语气又慢慢缓和起来：“马处，我把江南局的财务管理工作交给你，我还是很放心的。张调，你们各有所长，要充分发挥各自的长处，遇事要多商量，多沟通，防止再发生类似问题。”

赵一局长中隐晦地点出，马建设与张晗瑛二人，虽说都是处长干部，但财务处是马建设处长负责；张晗瑛调研员虽说有自己的特长，但财务管理工作还是应该多与马建设处长沟通商量。

最后，赵一局长说道：“当然，方丽红的积极性值得肯定，但有些政策没有吃透；龚仲虽说看问题偏激，但有些说法还是有道理的。你们要充分发挥他们的积极性，一起努力把我们江南局财务管理工作做得更好。”

第一百八十九章 终审判决

看着马建设与张晗瑛离去的背影，赵一局长的脸又慢慢阴沉下来。他刚刚没有严厉批评他们二人，只是不想把这件事情搞大。

因为这件事情搞大了，可能要涉及到正气大厦开发问题。对于这个早已淡化的问题，赵一局长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再提起。

但这件事情的是是非非，赵一局长心中非常清楚。

张晗瑛、方丽红二人想邀功，却对政策把握不透；马建设是财务处长，却没有把财务处的工作掌握到位；洪继宗副局长不了解情况，轻易作出决定。

只有龚仲把问题看得明，政策把握得准，更敢于直接报告局领导。龚仲的人品能力没说的，只可惜陷入到了黑山案件中。

想到龚仲，赵一局长很自然就想到了树大明等人搞出来的黑山案件，害得他被总局领导批评，给他政治上抹上了一个污点。

想到这里，赵一局长刚刚对龚仲产生的一丝好感很快又被抛到九霄云外了，心里留下来的只有恨，恨龚仲没有及时报告。

经过慎重考虑，赵一局长最后没有找洪继宗副局长，但他把这件事情牢牢地记下来了，牢牢地记在了他内心深处。

从赵一局长办公室出来后，马建设处长与张晗瑛调研员礼节性招呼后，就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张晗瑛调研员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立即把方丽红叫来，生气地对她说道：“龚仲向赵一局长打了我们的小报告。”

方丽红立即接口道：“龚仲是个典型的小人，我们江南局很多人都被他外表骗了，只有我最清楚他的为人。”

接着，张晗瑛就将刚刚她与马建设处长被赵一局长叫去，被狠狠地批评了一顿的情况告诉给了方丽红，最后说道：“这个报告就算了。”

方丽红气愤地说道：“我也是一片好心，心疼单位这多交的十多万元税款，既然赵局不同意那就算了。唉，真是想不通，想主动为单位办点好事怎么就这样难？”

同一时间，马建设处长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生气，既对张晗瑛她们有气，也对龚仲有气。这事是张晗瑛她们搞出来的，被龚仲捅到了赵一局长那里，却连累他被赵一局长批评。

“就是一个死脑袋，这样提醒他了，还反映不过来，真是个木脑壳，关你什么事！”马建设处长越想越气，心里狠狠地问候起龚仲来。

他还没有被赵一局长这样批评过。马建设处长问候龚仲几遍后，实在气不过了，就给龚仲打了电话。洪继宗副局长他不敢得罪，张晗瑛与方丽红他没必要得罪，但龚仲这个小小的科级干部，他想怎么得罪就怎么得罪。

马建设处长的这种心态，龚仲当然从电话中听出来了。他快速地思考了一下，立即敏感地意识到，这可能与他发给赵一局长的那条信息有关。

龚仲一进门，马建设处长就板着脸，盯着他严肃地质问道：“龚主任，你给赵一局长发了一条长信息吧？”

没有待龚仲解释，马建设处长继续说道：“你反映情况可以，甚至告状也行，但你应该实事求是！”

龚仲虽说有些莫明其妙，但立即明白马建设处长生气的原因，他委婉地解释道：“马处，我是给赵一局长发了信息，但是……”

马建设处长根本不听龚仲的解释，连续质问道：“你就能保证，天平物业公司按核定征收法，税务部门就不上门查账了？”

见到马建设处长正在气头上，龚仲知道他现在不管怎么解释，马建设处长都是听不进的。

更何况马建设处长提出的问题，龚仲当然不能保证。当时他朋友帮忙后就曾叮嘱过他：“只要没有人告状，有意针对你们，一般情况下是没有问题的。”

龚仲就这样静静站在那里，默默地承受着马建设处长对他的批评。他虽说知道马建设处长冤枉了他，但相对这几年的遭遇，这点委屈根本算不了什么。

马建设处长又发了十多分钟的脾气后，诚恳地提醒龚仲道：“龚主任，你那案子还没有了结，最后还要靠大家帮你说好话。你如果把人都得罪遍了，到时又有哪个会帮你说话？”

马建设处长虽说语气非常诚恳，但内容却有些威胁。龚仲心里当然清楚，只是他没有计较什么，他现在除了感叹外就是无奈。

不说树大明、方建军、方丽红搞出来的“黑山案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通过相关司法部门的介入，基本事实已经清楚了，所有的法律文书中都没有出现龚仲的名字。

就是龚仲与这个案件真的有什么关系，也应该是以法律为准绳，以事实为依据进行处理，而不应该如马建设处长所说的那样，应该靠大家发善心帮忙，现在毕竟是法治社会嘛。

但现实就是这样残酷。龚仲是否有罪，不是龚仲说了算，也不是事实说了算，更不是法律说了算，而是赵一局长等上位者说了算。

怎么处理龚仲，不是龚仲说了算，也不是事实说了算，更也不是法律说了算，而是赵一局长等上位者说了算。

龚仲早就将这些看明白了，他知道马建设处长所说的，也就是江南局很多人所想的，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就是这样做的。

待马建设处长脾气小点后，龚仲非常诚恳地说道：“马处，我给赵一局长发信息，只是担心按方丽红她们那样做，把正气大厦的事带出来，这样对我们单位不利，也对我朋友不住。

“我根本没有想到这样做，会无意中伤害到你，真的对不起了。你说的这些道理，我知道你是真正关心我。我以后会注意的，请你原谅我！”

马建设处长与龚仲是十多年的朋友了，相互之间都非常了解。在他与树大明、张晗瑛的矛盾中，龚仲是难得能够实事求是，并不偏不倚的人。

也许是感受到了龚仲的诚意与委屈，马建设处长感叹了一番，最后说道：“龚主任，你什么都好，就是命不好……”

龚仲当然明白马建设处长这里所说的命不好，实质上就是指几年前树大明等人搞出来的“黑山案件”，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将他牵连进去了。

这个案件就如一个巨大的屎盆子，一直紧紧的扣在龚仲的头上，压得几乎喘不气来。但龚仲并没有屈服，还是一如既往地奋斗着。

就这样，时间在不知不觉间转到了二○一二年的六月。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干部职工中，终于偷偷地传开了一条没有公开的消息，那就是江南正气物业公司与建行黑山支行的官司，经过几年的努力终于有了终审结果。

虽然没有公开什么，但江南局的干部职工包括龚仲在内，都知道这个官司是由江南局党组书记赵一局长亲自策划，安排精干人员成立了专案小组，专门负责这起官司的上诉事宜。

专案小组以党组成员伍钢副局长为组长，成员有江南局监察室主任赵焱、法制处长杨山、办公室主任财务处长马建设、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主任董昕等，并花四十万元律师费聘请了高级律师。

龚仲不知道终审结果，但从大家神神秘秘的议论中感觉到结果不理想。他没有参与到这些议论与关注中，这是敏感性事件，既然赵一局长采取这样的方式处理，还是远离这些是非为好。

但出乎龚仲意料之外的是，这天他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工作，突然接到了监察室主任赵焱亲自打来的电话：“龚主任吧，请你现在到监察室来一下！”

龚仲匆忙赶到赵焱主任办公室时，只见方丽红也坐在那里。赵焱主任见他来了，没有任何表情地说道：“黑山案件已终审，这是高院的判决书，你们看一下。”他边说边把那判决书复印件递给他们二人。

龚仲接过后快速地看了起来。这是江南省高级人民法院的终审判决书，厚厚的，有三十多页。

判决书所披露的事实经过，与龚仲裁知道的差不多，也与他在网上看到的黑山市人民法院判处思源爱国农产品深加工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陈思源所披露的事实差不多，但一些关键点却看不到了。

比如，那年五月份，树大明安排龚仲陪方建军、方丽红一起去黑山讨钱时，建行黑山支出副行长史江生对龚仲他们所说的那句话——

“资金是安全的。资金现由银行统一管理，只是暂时不能动用。”龚仲立即意识到，史行长的这句话被删除了，实质上就是为了减轻银行的责任。

但龚仲没有说什么。这是终审判决书，现在说什么都没有实际意义了。再说这也是江南局动用最精干的力量，并花费巨额律师费打官司的结果。

龚仲相信，他这个外行，这个小小的科长能明白这个道理，他们这些大处长，高级律师更能明白这个道理。

突然，方丽红激动地说道：“这句话不对，事实的真相根本不是这样的！”她边说边指给赵焱主任看——

“因此，正气物业公司在建行黑山市解放路支行的存款不是通常意义的储蓄存款关系，而是与思源爱国农产品深加工有限责任公司借款合同关系。”

听到方丽红这样说，龚仲不禁感叹了一下，心里对自己说道：“真是个不识时务的人，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终审判决书都拿在手上了，还争论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果然不出所料，赵焱主任有些不耐烦地说道：“现在不要说这些了。你们只管快点看，看完后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第一百九十章 六月惊雷（完结章）

龚仲收回思绪，快速地瞟过判决书上披露的案情经过与法律依据，重点阅读后面的终审判决结果。

在龚仲的心里，黑山案件发展到现在，所有的细节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法院的最终判决。

“法院终审认为：正气物业公司在建行解放路支行开设银行账户转入伍百万元资金，不是储蓄存款，而是提供借款。理由如下：

“一、储蓄存款可保安全，可随时存取，但利息率低；提供借款不能随时支取，没有安全保证，但收益高。

“二、投资与风险并存，不存在既保证资金安全，支取便利，又高额回报的理财方式。也就是说既安全便利和高额回报，两者不可兼得。正气物业公司在建行解放路支行存款，却又从思源爱国农产品深加工有限责任公司获得高额回报。

“因此正气物业公司在建行黑山市解放路支行的存款不是通常意义的储蓄存款关系，而是与思源爱国农产品深加工有限责任公司借款合同关系。”

这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对于法院作出这样的判决，龚仲脑海里直接作出了这样的结论。资金存在银行自己的账户上，所有权支配权都是正气物业公司，怎么与第三者扯上关系？

“本案中，正气物业公司在建行开户前，曾与思源爱国农产品深加工有限责任公司存在联络，是按该公司的意思开的户，转的钱，并对其承诺三个月不动用不查询。

“正气物业公司转入钱后及时告知了思源爱国农产品深加工有限责任公司，并将回单提供给了该公司，该公司支付了远远高于银行同期利息的手续费。

“资金被思源爱国农产品深加工有限责任公司骗走后，正气物业公司没有向银行主张权利，而是向思源爱国农产品深加工有限责任公司追款。

“建行在明知正气物业公司与思源爱国农产品深加工有限责任公司的意思后，仍允许正气物业公司开户，并承诺保证资金安全。未严格履行审核义务，致使陈思源用假印鉴购买支票，并转走资金。

“终审判决如下：正气物业公司与建设银行存在同等过错，各负百分之五十的责任。一、二审案件受理费各承担百分之五十。”

待龚仲与方丽红看完后，赵焱主任没有让他们消化，立即严肃地说道：“法院的终审判决书你们看了，我就不多说了。现在我受局党组的委托，正式通知你们这些所谓的当事人写反省材料。

“需要告诉你们的是，这是你们的最后一次机会，以后不再接受你们的说明解释。应该写什么，想写什么，有什么要交待，你们自己好好把握。”

龚仲听到赵焱主任这样说，心里不禁非常气愤。时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所有的事实与真相都大白了。而且法院的终审判决书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他的名字。也就是说，从法律上讲，龚仲与这个案件没有任何关系。

但现在赵焱主任却还与以前一样，将他与方丽红同样归纳为这个案件的“当事人”，并正式通知他写反省材料。

龚仲没有说什么，待赵焱主任说完后，就立即起身离开了。但方丽红坐在那里没有离开的意思，可能她有什么话要单独与赵焱主任，只是这不关龚仲的事。

龚仲从赵焱主任办公室出来后，没有立即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走到了正气园内的马路上。他需要冷静，需要思考，更需要发泄，需要怒吼……

江南六月的天，正直炎热的夏季。此时正是上午十点多，天空中没有任何云彩，悬挂在苍穹中的太阳，刺得人有些睁不天眼。

龚仲当然明白赵焱主任刚刚说的，是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的意思。他为此愤怒却无可奈何，他感叹江南局对他不公却只能默默承受。

这几年的经历让龚仲明白，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所有的事实与规定都是苍白的。他这样的小百姓除了默默承受外，能做的最多就是在心里诅咒一下。

对于这个终审判决，龚仲从内心不服。客户的钱存在银行里，却被犯罪分子用假印鉴从银行骗走了。银行负有保护客户资金安全的法律责任，怎么能够客户银行各打五十板？

不管树大明、方建军、方丽红他们的初衷是什么，也不管他们与思源爱国农产品深加工有限责任公司陈思源私下有什么约定，但正气物业公司在建行开户是合法的，正气物业公司的资金是合法的，合法的东西就应该受到法律的保护。

而且思源爱国农产品深加工有限责任公司陈思源能够成功骗走正气物业公司存放在银行的资金，主要原因是陈思源与建行史江生副行长等人内外勾结，通过假印鉴将正气物业公司的资金从银行划走。

正因为如此，黑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在判决犯罪分子陈思源时，是以“金融诈骗罪”追究他的刑事责任的。一审判是江南正气物业管理有限公司负责百分之二十，建设银行黑山市分行解放路支行负责百分之八十。

对于黑山市中级人民法院这样的判决，龚仲从心理上说还是能够接受的，认为是合理合法基于事实真相的。毕竟树大明他们还是有过错，除了事前与犯罪分子有接触外，事后采取的方式方法也有问题。

黑山案件发生后，龚仲通过全面反思，认真地思考了树大明等人之所以上当，正气物业公司的资金之所以被骗走，除了树大明他们本身的原因外，最关键的有三点。

一是黑山建行史江生副行长的身份。没有“银行副行长”这个身份，树大明等人是不可能轻易相信陈思源这个骗子，并与他们进行私下接触的。

二是黑山建行没有履行自己的法定义务，这是最关键的一点。如果银行工作人员认真审核印鉴，犯罪分子是无法将正气物业公司的资金从银行转走的。因为犯罪分子所使用的假印鉴，外行都可凭肉眼一眼辨认出来，但作为银行专业人员却没有发现。

三是树大明等人如果不在黑山建行开户，也就不会发生被骗事件。但开户是企业的自由，开户是合法的。因此虽说这与案件有关，但从法律上讲不应该作为承担责任的依据。

但现在江南市高院的这个终审判决书，却完全不顾事实真相颠倒黑白了。撇开建设银行副行长史江生参与的事实不顾，将银行没有履行“凭印鉴支取资金”义务以“银行工作人员不仔细”一句话轻轻带过，却无限制地夸大正气物业公司以及树大等人的责任。

更为不可思议的是，同一件事情，同一个案子，江南市高级人民法院的终审判决，与黑山市中级人民法院的一审判决相矛盾，出现了两种完全不同的述语。

黑山中级人民法院在审理犯罪分子陈思源时，是以“金融诈骗罪”追究其责任的。也就是说犯罪分子诈骗的是银行资金，与江南正气物业公司没有任何关系。

而江南市高级人民法院在判决正气物业公司与建设银行责任时，却将正气物业公司存在银行账户上的资金，错误地界定为与犯罪分子的“借贷关系”，将银行的责任大事化小。

龚仲边走边思考着。这个拖了几年的案子，不管法院怎么判决，现在终于结束了，也就是说正气物业公司与黑山建设银行“公对公”的官司结束了。

龚仲边走边思考着黑山案件的是是非，回忆着这几年他遭遇的不公正待遇。火辣辣的太阳照在他身上，空气中没有一丝丝风，背上早就出现了丝丝的汗水，但他完全没有感觉到。

龚仲心如明镜，他明白这个案件将彻底地改变他的人生。不但让他的头上紧紧地扣着一个屎盆子，影响了他这几年发展与进步，更会影响他的下半辈子。

这几年来，所有的不公正一一浮现在龚仲的眼前。既有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对他的不公，也有以董昕主任为代表小人对他的落井下石。

龚仲明白，现在是开始追究“当事人”责任的时候了。只是他不能接受的是，案件到了现在，赵一局长还将他与树大明、方建军、方丽红一起，作为这个案子的“当事人”对待。

但不接受又能有什么办法？对于现实中的这些不公，龚仲想起了官场前辈们用鲜血得出的教训：“有能力改变就改变，没有能力改变就适应。”

龚仲沿着院内马路慢慢走着走着，无意中来到了江南正气管理局南正门。他停下脚步，站在那十八级大理台阶边上，抬起头往上仰望着。

只见金光闪闪的正气徽章，高高悬挂在江南局综合大楼上，象征着执法公正的天平，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特别刺眼。

这么多年来，龚仲凭自己的能力与良心做了不少好事。不但为赵一局长、张晗瑛解决了隐藏十年的正气大厦开发问题，工作上也是扎扎实实，对同事更是用心尽力，他无愧于江南局的任何人与事。

但现在结局却是这样。不但得不到大家的认可，连最起码的公正都得不到，这是为什么？

龚仲抬起脚步，往那十八级大理石台阶上走去。天地有正气，但正气在哪里？是人都有良心，但江南局这样多人的良心去哪儿了？

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对龚仲的不公，就如江南市高级人民法院对江南局的不公。龚仲没有能力反抗，江南局也只能无奈接受。

这不能说法律不公正，也不能说以赵一局长为首的江南局党组错了。我们是法制社会，有原则有规定。但我们也是人情社会，利益往往高于一切。在规则与人情面前，我们更讲究人情与利益。

龚仲仰着头，眼睛盯着正气徽章上那象征着公正的天平，沿着大理石阶梯向上走去，脑袋里想着这些年他所经历的人与事。

正气去哪儿了？正气去哪儿了？正气去哪儿了？站在正气徽章下，盯着永远平衡的天平，龚仲仿佛产生了幻觉，脑袋里慢慢只留下这个问题了。

老天爷为什么如此不明事理？赵一、伍钢、张晗瑛、董昕、树大明、方建军、方丽红……你们这些人的良心去哪儿了？

龚仲抬头盯着万里无云的苍穹，心里不停地怒吼着、咆哮着……

突然，一阵轰轰的雷鸣声从苍穹中传来，整个天地都在抖动般；一道金光闪闪的黄色光束从苍穹中射来，轰地一下射在正气徽章上，然后折射进入龚仲的眼里。

一瞬间，龚仲只觉得天眩地转，头脑里轰地一下就晕过去了……

（本书完）